《穿成武侠文里的路人甲后》 01 初到 清河垂柳,粼粼波涛。 本该是一派欣欣向荣之景,给人生机和希望。 但穿着粗布麻衣,拿着镰刀割芦苇的少女瞧着,却只觉得未来一片灰暗。 她杏眸微挑,巧鼻樱唇,眼尾锐利而上扬。半阖着眼睨过来时,又无端透出几分媚态。 单看长相,这绝对是能名动一方的大美人,只可惜美人年少落魄,瘦弱纤细,面颊干瘪,脸色苍白,瞧着已是受尽磋磨。 楚莲动手上动作不断,一边干活一边碎碎念,疯狂吐槽。 “这个世界能不能毁灭啊?老娘这辈子没干过这么多的粗活。” “真服啦!别人穿书,浪迹江湖,美男环绕;我穿书就是,重生孤女,下乡改造。” “我就说你不适合写小说,你非不信,吐槽两句还给我整书里来了。狗崽崽,我不在,我看你找谁吐槽前男友!还有谁会那么尽心尽力的做你的感情导师!” 河边清风习习,虽然无人回应,但却是乐得自在,作为一个莫名穿越到书中的现代女性,一边要在村里人面前维持人设,一边又要亲身体验农家孤女的生活。 她能活下来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楚莲动直起腰身,长舒了一口气,最近天天弯腰干活,间盘都要突出了。 把割完的芦苇捆好后,她蹲下身将其背在身上,往村中的方向走去。 快到村口位置的时候,一个肥胖憨傻的身影蹲在路边,那人穿着短褂汗衫,头上戴着一顶破旧的草帽看不清面容,身上不知从哪儿沾染的草屑和泥点与汗水混在一起,看着就让人退避三舍。 楚莲动见状,翻了个白眼,心中满是厌烦,她握紧手中的镰刀,把背上的芦苇往上提了提,假装没看见人,径直往村里走。 那傻子要是敢靠近,她就直接一个三连击,现场表演血溅三尺! 才想完,那傻子竟真的就跟狗子见到肉骨头,闻着味儿追上来了,一边靠近一边张着嘴傻笑:“嘿嘿,小莲,嘿嘿,小莲是俺媳妇,嘿嘿,抱抱,媳妇儿……” 楚莲动忍无可忍,她回首捏着刀柄就往他脑门上一磕,破口大骂。 “媳你妈,脑子塞粑粑的玩意儿,跟你那阴阳怪气的爹一起赶快入土好吗?也不照照镜子,脸上的褶子比我头发丝儿都多,隔应人的东西,三十好几了长得还没我高,守灵都没你这么准时!” 傻子哇的一声往地上一躺,捂着脑袋撒泼打滚,一边哭一边喊爹,鼻涕眼泪一起流,和泥巴路上的黄土混在一起,瞧这恶心的很。 楚莲动撇开视线没管,她抬脚就要离开。 只见那村口路上,一气势汹汹的老人,拿着锄头就往这儿走,倒不像是被傻子哭声吸引来的,更像是提前蹲守好的。 楚莲动看看他手中的锄头,再看看自己手上的镰刀,仔细对比着谁的胜算,更大一点。 很可惜,她好像打不过,况且,从小受到中华民族传统美德熏陶的自己,一时半会儿还真没办法跟老人家动手。 那老头子走到跟前,将锄头重重往地上一磕,他黝黑皱巴的皮肤,好似枯树刨开的皮,岁月的洗礼并未给他留下任何值得让人称赞的品德,那双混浊却精明四溢的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恶意。 “楚家女娃,你无缘无故的做甚打我儿子?你要不给个解释,今天这事没完!” 楚莲动假笑:“呀!王家伯伯这个点儿还没回家呢?怕不是故意蹲守在这里,就为了为难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娃吧!” “这叫什么话?”老头子重重的挥了下手,随即想将地上滚着的傻儿子提起来:“你若不动手,怎能被我抓着?这事没完,要么赔钱,要么给俺儿子当媳妇儿!” 听见媳妇两个字,原本赖着不愿意起来的傻子一骨碌爬了起来,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嘿嘿的笑,伸手就要往楚莲动身上扑。 楚莲动下了一跳,赶忙往后退了几步,她瞥见村口处陆陆续续赶过来瞧热闹的村民,扯着嗓子就喊:“王家父子打人啦!” 赶来的村民连忙上前将三人围在一个圈子里,楚莲动顺势往地上一坐,就开始哭:“可怜我一孤女,从小无父无母,全靠大家心善接济,才得以存活至今。这王家伯伯竟然纵着他儿子打我呜呜呜呜呜……” 周围人听闻心中便生了不满,再看瘦弱可怜的楚莲动,更是不忍,纷纷出口指责父子二人。王老头子大骇,上来就要推搡,楚莲动害怕的往后一躲,一位大婶接住了她:“莲娃莫怕,婶子在,他们不敢再动手的!” 王老头着急忙慌的开口:“小女娃好厉害的嘴巴,分明是你拿镰刀打我儿子,我看的真真的!你还在这胡言乱语!” 楚莲动哭的更大声了,一边哭一边控诉:“我不过是靠帮张婶割芦苇,赚点米粮活。分明是你儿子天天掐着点在村口等着我,我一姑娘家本就害怕,前几天跑的快,没被逮上,今天腿脚慢了些,就被拦住了。” 正说着,她停下来喘了两口气,一副受惊虚弱的模样,靠在身后的婶子怀里接着哭诉道。 “被拦住后,他竟要对我动手动脚,我不过是反抗时不小心磕到他了,怎么就成了我打他?难不成要我站在原地,任由他为所欲为吗?我一清清白白的姑娘还要不要活了!还不如去死了算了!也不用整天的担惊受怕!” 说完,楚莲动假装要往路旁的石头上磕,被婶子死死拉住。 这副惨兮兮一心寻死的模样,让在场村民更是心偏的没边儿了,特别是家里有女儿的婶子,更是直接骂开了。 这王老头平日在村中也是斤斤计较,爱占便宜,又有个出了名爱捣乱的傻子儿子,村民本就反感。再对比平日里乖巧懂事,又可怜无依的楚莲动,心中的天平一下子倾斜成了一个竖起的直线。 王老头一张脸被气的通红,不过被他肤色盖住了,大家都看不太出来。 “我儿子只是钟意你而已,你这样” 话没说完,就直接被揽着楚莲动的婶子给打断了:“我呸!臭不要脸,这四里八方的,谁不知道你儿子是个傻子?三十好几了,讨不着媳妇儿,就把主意往莲娃身上打!也不瞅瞅自己长的就跟田里的癞蛤蟆似的,都能当人爹的年纪了,哪来那么厚的脸皮,说这种糟糠话?” 楚莲动安心的靠在婶子怀里,默默给这番话点了个赞,真给力啊大婶,会说话请多说一点,莲娃爱听。 王老头被噎的说不出话来,至于那个傻子见这么多人将他围着,早就瑟缩着脑袋一言不发,只躲在王老头胳膊肘下面,殊不知,他那臃肿的身材根本不是他爹能挡住的。 父子俩闹了个没脸,灰溜溜的逃走了。这场闹剧最终以楚莲动的全面胜利结束,她将今日割好的芦苇放在张婶家院子里,知会了一声就准备离开。 02 采药 张婶从屋里赶出来,将手中一个红布盖着的小篮子放在楚莲动手中:“好孩子,你帮了张婶不少忙,这些东西你拿回家吃,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收着啊!” 楚莲动抱紧了篮子,点头致谢,今天干一天活,傍晚还在村口演了那么久哭戏,她早就要饿昏头了,此时自然不会拒绝。 见她收下,张婶又笑着从怀里掏出一张单子递给她,语气惊喜:“莲娃,这是你牛叔给你带回来的草药单子,医馆那边只给了五日的期限,虽然时间紧了点,但至少有五两银子呢!婶子不识字,你快看看都是些啥好不好找?” 楚莲动连忙接过,一目十行的看完了,药材基本上还是和以往一样,但唯独多了两样新的——迎月花蕊和赤脚莲根 要知道,她交了那么几次草药,最多的才五百文,这一下就翻了十倍,再看看新多出来的两味药材,心道:果然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这迎月花和赤脚莲虽不是什么稀罕之物,但难就难在迎月花根本没有花蕊,这所谓的花蕊,不过是在特定的时间、地点以及气候之下凝结成的产物。因为只存在于迎月花心的位置,所以才称之为迎月花蕊。 而赤脚莲是一种生长在悬崖边,根须却裸露攀在悬崖壁上的奇特植物,根茎只有一个但丝须无数,二者又近乎一样,让人难以分清。 楚莲动内心哀嚎,钱怎么这么难赚啊!但她面上只牵强的笑了笑:“是有些难找,我尽力试试吧!不过,医馆所需的药材不是定的吗?怎么突然多出新的了?” 张婶回忆了一下,然后招了招手,示意她凑近,然后小声解释说:“听说好像是镇上来了个大人物,身体不太好。具体啥的我也不知道了。” 离开张婶家后,楚莲动就一直思索着那两味药材,走到半路上篮子里的香味引人垂涎,她也顾不上什么药材了,迫不及待的掀开红布,里面是两个米糕,两个糙面馍馍,还有一个白煮蛋和一碗炒好的咸菜。 楚莲动简直就要流口水了,她都多久没有见到荤腥了,直接拿起鸡蛋剥壳,往嘴巴里面一塞。 她依稀记得,自己曾经有一段时间吃减肥餐,大多摄入的蛋白质都是水煮蛋和鸡胸肉,当时这两样她都快吃吐了,但现在再尝到白煮蛋的味道,只想哭…… 回到家后,楚莲动思虑再三,最终还是强忍着想把食物都吃完的冲动,只就着咸菜吃了一个馍馍和一块米糕。 乡村的生活还是有很多不便的,因为环境好,仅春天就开始有蚊子了,而且天一黑,四面八方的蝉鸣蛙叫,吵的人根本睡不着。 楚莲动嫌弃的闻了闻自己身上的汗味,去灶上烧热水准备洗澡。 陈旧的木桶底部有些许裂缝,平时不明显,但一装水就会往外溢,没办法,她只能快速的把澡洗完,以免自己的卧房被水淹了。 好想念淋浴和和浴缸啊! 第二日楚莲动起来一个大早,她要去山上采药。外面的天还是灰蒙蒙的,估摸着时间大概四五点左右。 她还记得自己刚到这儿的时候,明亮温馨的卧房突然变成家徒四壁的破茅草屋,简直了,无法言喻的心境,没人能懂。 更离谱的是这屋子一下雨还漏水,巧的是刚来那几天偏偏还下雨,真真映照了那句“屋漏偏逢连夜雨”。 她这具身体的主人是个孤女,母亲难产死了,父亲是个赤脚郎中,虽然医术不高,但是一些小病还是能治的,如果碰到村民付不起诊费,就让人拿一些家里有的来付。 或是陈米,或是自己抓的鱼虾,有些手巧的会编一些篮子框子送过来,实在什么都没的,她父亲就让人帮忙砍点柴火或是割点猪草。 善良但不圣父。 也因此,村里人都很尊敬他,可惜英年早逝去的早,原主成了孤女,村里人大部分人念着恩情都对她很是照顾。 原主年纪小但很聪明,父亲在世时也一直跟着识字认药,父亲去世后就捧着医书自己去山上学。 楚莲动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代替原主,她只知道自己的好朋友写的书,成为了一方真实存在的世界,原主是这世界中被掩盖的墨点,她没有找到只字片语的描述。 未来被浓重的迷雾隐藏,没有人知道迷雾之中是什么?可能是尖利毒辣的荆棘丛,也可能是鲜花环绕的极乐地。 走一步算一步吧!楚莲动只能这样安慰自己,天边是还未被晨曦刺破的朦胧,她想起了昨晚的梦。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上,她不是失眠就是累的一觉睡到天亮,许久没有做过梦了。 但昨天睡着后,她却梦到现实世界的事情,梦到那不听劝的闺蜜捧着书来提醒她说:莲动,你马上就要死了,你还记得,吐槽过的那个设定嘛? ??? 楚莲动有些迟疑,那女人不至于因为自己的嘲笑就咒自己死吧! 她将背篓背在身上,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锁门往山上去了。一个梦而已,算不得什么,还是赚钱比较重要。 山间的晨雾很重,草叶尖端的露珠要坠不坠。缭绕的湿气沾湿了少女灰布粗麻的衣裙,留下一道道深色的印记。 楚莲动小心拨开清泉边的灌木丛,露出了藏在其中的高低林立的银白色小花。那明黄浑圆的微小肉珠正是自己要找的迎月花蕊。 她激动的掏出小刀,轻轻隔断花茎,将整个的花儿插在事先填了湿泥的盒中。一连采了五朵,这片小花丛算是采完了。自己还要再找五朵才够到清单上的要求。 今日山中几处迎月花从都找过了,就只能采到五朵,明日再碰碰运气吧! 楚莲动拿布条裹好盒子小心放在背篓中,就准备起身去别处找常规的药材了。 蜿蜒的山路不太好走,沾着潮湿泥土的石头一不小心就能让人狠狠地摔上一跤。 她走的很小心,毕竟第一次来尝试采药的时候就在这上面吃过亏。 03 小命不保 清晨的山涧很是幽静,只能偶尔听见几声鸟鸣和自己衣物摩挲过枝叶的声音。再走一段路就是下山的青石台阶。 咔擦一声,树枝被踩断的声音蓦得响起,打破了安静的空间。 楚莲动瞬间警惕了起来,她往后退了两步,原本安静的林间脚步嘈杂,几个黑衣蒙面的大汉成半包围状,将她的前路拦截。 清风扫过,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天光已然大亮,阳光沿着刀刃凝在滴落地上的血珠中。 楚莲动心脏狂跳,她能清楚的感受到这伙人身上的肃杀之气。虽然衣襟凌乱狼狈,像是刚经历过一场恶战,但那种须臾间取人性命的气势丝毫不差。 那死女人说的不会是真的吧?! 她紧张地吞了吞口水,看见那伙人其中一个,手中还拉着被绳索束缚着的男子,黑色布条蒙眼,只能瞧见苍白的脸色和发青的唇瓣。 电光火石之间,楚莲动脑中闪过一段剧情: 那伙不知何方势力派来拦截之人,见攻不下江零序(主角)一行人,便将主意打到了中毒未解的宋既白身上。他们趁几人松懈之时,用迷药带走了独自在房中运功压毒的宋既白。 天光将亮,黑衣人一路逃至山林中,意外迷失了方向。 这时,一采药女蓦得出现在眼前,几人小心跟上,想要随其下山,却失误反被发现。 领头人眼中杀意一闪而过,下一瞬,采药女还未来得及发声便头身分离,鲜血溅了一地。 也是这耽搁的片刻,江零序一行人追了上来,成功救下奄奄一息的宋既白,对已成为刀下亡魂的采药女,心中痛惜,只能为其掩尸立碑。 omg! 我就是那将死的采药女??? 楚莲动还未来得及惊讶,便见那疑似领头人的黑衣人握在刀柄上的手动了。 怎么办?怎么办?要死了!要死了! 楚莲动手指轻颤,心脏不安的鼓噪着,声音震耳欲聋,她的大脑一片空白,甚至隐约开始耳鸣。 黑衣人拔刀的动作像慢放的电影一般,呈现在她的视野之中。 你还记得,曾经吐槽过设定嘛? 脑中猛地闪过这一句话。 楚莲动当即抬手大呵:“慢着!” 那黑衣人相互对视一眼,竟然真的依她说的,动作停了下来。 楚莲动心中一喜,连忙开口胡言乱语。 “依我看来,真正的时尚莫过于大红大紫高人一等的配色加上进口的钛合金铆钉12cm高跟鞋,这种迷人又危险的神秘,一边吸引这大众的目光,一边又使人无法靠近的距离感,才是真正艺术所要呈现给我们的产物。而这又正需要一位被论文折磨的大学生崩溃的心态,所迸发出来的情感累积与灵感发泄才得以成功,这位大哥你怎么看?” 黑衣人和那位被蒙住眼睛要死不活的男人所听见的:“依我看来,阿巴阿巴阿巴阿巴,这位大哥你怎么看?” 楚莲动强忍想要上扬的唇角,神色一本正经,现在的她爱死这个设定了。 还有,废话文学yyds~ 领头的黑衣服眉头紧皱,他的声音低沉沙哑,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开口说过话了:“闭嘴!受死吧!” 说完,他握着刀柄的手更紧了,锐利的目光寻找着一个一击毙命的角度。 楚莲动接着抬手,扬声道:“慢着!” 这一次,领头的黑衣人面色古怪的松了手上的动作,明明只想一刀砍了她,但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又莫名其妙的必须要听她说些什么。 楚莲动害怕的心安定了下来,势必要将拖字决实施到底。 “我与各位大哥无冤无仇的,怎么能平白取人性命呢?更何况这青天白日的,举头三尺有神明啊!各位虽然瞧着不像好人,但佛渡众生,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听我一句劝,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各位大哥放我一条生路,可不就是在救我嘛!胜造七级浮屠啊!说不定你们死了还能在阎王殿上对簿公堂,免些罪孽!早日投胎,不会转世为牲畜,是不是这个道理!” 离楚莲动最近的一个黑衣人,脑门上青筋跳动,忍无可忍:“大哥,让我来砍了这娘们儿!” 说完,他提着刀就冲着她脖子挥去。 刀刃越来越近,楚莲动浑身的毛孔都要炸开了:“慢着!” 随着这两个字一出,场上就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黑衣人内心有些崩溃,他现在严重怀疑这个女人是不是给他们下了蛊,只要她说慢着,就真的动不了了。 被蒙住双眼的男人,虚弱地呼出了一口气,他看不清场上的局面,但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又听见了那熟悉的慢着二字,没忍住轻笑了一声。 楚莲动的仇恨值已经拉满了,场上没有人将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 锋利的刀刃直逼脆弱白皙的颈部,楚莲动往后稍稍移了移,好险,差一点就小命不保了。 话说,主角团怎么来得这么慢,自己都拖延多长时间了,差评! “你个大老爷们冒不冒昧啊!哪有人拿着刀往弱女子身上砍的!你对得起你那跟我同为女人的老母亲吗?长这么大脑子里就只有打打杀杀,真的是白活了!就你们这样色儿的,活该一辈子讨不到媳妇!” 越骂越生气,楚莲动也不知道哪来的胆子,猛地将那举着刀的黑衣人用力一推,没推倒,只往后酿跄几步,她看着这人瞪大的眼睛,更用力的瞪了回去! “你们还有没有江湖道义?有没有人性底线?斩立决之前也得送上一顿断头饭吧!就你们这样的,一辈子都吃不上四个菜!一群秋高!都给我气爽了!” 话音刚落,面前的黑衣人被一脚踢飞了出去,场上瞬间混乱了起来。 艾玛,可算是来了,嘴巴都说干了。 楚莲动趁乱窜进了路边的灌木丛,途中还顺手将那倒霉被绑来的宋既白也扯了进去。 宋既白一时不察,被扯的在地上滚了一圈,差点没一口血吐出来! 楚莲动意识到自己可能粗暴了点,有些尴尬,这可是文中三步一喘的病弱公子,可别扯坏了。 她一边替人解开绳索,一边快速道歉:“一时情急!一时情急!” 那边主角团和黑衣人的打斗十分激烈,绳索解开后,楚莲动害怕被波及,拉着身边人弯腰躲得更低了一些。 她往主角团那边瞟了一眼,然后回头,快速开口准备关心一下,手上动作同时也不断,冰凉的指尖顺着宋既白的脸侧探进蒙住他双眼的黑布条中,往上撑开。 “大哥你,咳,公子你没事” 剔透如琥珀般的眼眸猛然接触到光亮,不适的眯了起来,好一会儿才完全睁开,卷翘浓密的睫毛忽闪忽闪,犹如蝶翼。 展露的眉目好似终年积雪的凌峰,傲然而淡漠。 楚莲动愣了好一会儿,才把话说完 “吧……” 宋既白看着面前娇俏灵动的少女,也愣了一下,明明看起来如此静好,却有着那般有趣的性子,倒是出人意料。 他轻咳了两声,温声回道:“无碍,多谢姑娘出手相救。” 楚莲动老脸一红,这个出手相救水分很大呢!还怪让人不好意思的。 04 别死 灌木丛中,二人心思活络各有盘算,一时相顾无言。 这样的初遇称不上好,互相都是狼狈不堪的模样,却又因同样的遭遇有几分心心相惜。 外边主角团和黑衣人们还在相互缠斗,虽然都是年纪相仿的少年郎,但个个武功不俗,几个瞬间双方已出招百式。 楚莲动看的啧啧称奇,热血澎湃,当真实的武侠展现在眼前时,这简直帅呆了! 小时候看武侠片,谁还没向往过浪迹江湖行侠仗义的生活呢。 宋既白本不想打扰身边看的认真的人,但他现在的状态很差,基本上已经无法调动内息压制毒性,必须要有人帮他封住内府几大穴位。 “姑娘,可否出手帮在下封住内穴,我身上的毒要控制不住了。” 楚莲动寻声侧首,一脸懵逼。这话怎么拆开都能听懂,但是合在一起就不大明白了呢? 谁? 帮什么? 怎么封? 不是,我不会啊? 她看着宋既白气若游丝的模样,整个人都慌了,手忙脚乱的将人扶在肩侧,不让人摔在地上,这个动作有些亲密,但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公子,我并不会武功啊!也不懂怎么封穴,我该怎么帮你?” 宋既白神色诧异,他分明感受到了眼前人的心脉处,有一股浑厚的真气游走其中,怎么不会武功呢?但见她的神情不似作假,似乎什么都不知道,只能暂时按住心底的困惑。 他刚想开口说话,一口鲜血便涌了出来,顺着唇角流出,隐隐夹杂着黑紫。莹润的眉间也沾上了枯败的气息。 楚莲动吓傻了,整个人颤抖不止,只能木然的卷起袖子,想替他抹去唇边的鲜血,但怎么都擦不干净,源源不止,像是要将身上的血都吐尽。 “不不不,你别死,怎么办怎么办?我能帮你什么?怎么封住穴位啊?我不会啊!” 带着崩溃的哭腔拉扯着宋既白的神经,他竭力控制住,不让自己晕过去,却也没有能开口说话的气力,整个人软软的倚靠在楚莲动的身上,气息渐渐微弱。 一声声嘶力竭的呼喊打断了外边几人的动作:“快别打了,来个人救救他!” 江零序剑招不断,猛地逼退和他对战的人,几人没有在恋战,纷纷循声赶了过去。一众黑衣人见状也趁机逃跑。 江零序见宋既白身上到处是血的惨状大骇,急忙上前为其调息。 路遥与舒禾二人围在身旁,也抬手为其输送内劲。主角团这下子齐了,但楚莲动根本没办法分出心神去打量他们,想起宋既白和自己说过的话,连忙开口提醒到:“快封住他的内穴!” 江零序猛地反应过来,双指并拢轻击几处,宋既白总算是没有再吐血了,人也彻底晕了过去。 “不行,得赶快送到周老那里。” - 药炉之上袅袅轻烟,晕开了春雨绵绵的青黛画卷。陈列雅致的卧房中,一白眉长须老人,正皱着眉头施针。 屋外圆头圆脑的小药童蹲在檐下,手中拿着蒲扇轻轻挥动,看护着火候。 楚莲动坐在小药童的身旁安静发呆,她换了一身青白相间的罗裙,整个人仿佛浸在了烟雨之中,透着朦胧美感,让人不忍破坏。 由于宋既白身上的毒失了压制,气势汹汹的反扑回来,中间赶路途中,好几次她都以为人没了气息,真正的命悬一线。 本来作为一个倒霉的过路人,她没有理由跟着主角团一起,到他们口中的周老家中。 但当时楚莲动满胳膊的血看着不比宋既白好在哪里,江零序就开口让舒禾带着自己一起,毕竟是受他们拖累了。 楚莲动没好意思开口说都是宋既白的血,加上她实在想知道,文中第一男配病弱公子宋既白能不能救回来,就顺水推舟跟上了。 从自己活下来开始,原本的剧情就变了,本来该是主角团,来的及时及时救下宋既白,在他压制不住毒性时,出手相护,总的来说是有惊无险的。 不像现在,就耽搁了那么一会儿,又是吐血又是晕倒的,着实吓人。 “姑娘可是青河村人?平日里就靠采药为生吗?” 柔和的嗓音拉回了楚莲动发散的思绪,她偏头看向坐在自己身侧的舒禾,轻声回应道:“是的。” 舒禾温柔一笑:“此次是我们连累姑娘了,所幸姑娘无碍,我和几位兄长怕是要在这再呆上一段时日,若姑娘有求,尽可来找我们。” 楚莲动微微脸红,心道不愧是文中花了大量笔墨描述的温柔系美人,被那双春水剪秋的眼眸看着,声音大点都觉得是说了重话吧! “谢谢,我会的。我叫楚莲动,姐姐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嘛?” 舒禾愣了一下,随即笑开:“舒禾,舍予舒,禾苗的禾。楚莲动?是莲动下渔舟的莲动吗?” “对!”楚莲动眼中蕴着羡意,如此才貌双全温柔如水的女子,简直就是人间极品,不愧是官配女主,好喜欢。 虽然舒禾外表看起来是一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世家闺秀,但楚莲动可不敢小瞧人家,她记得舒禾的武功设定是精通暗器,一手飞针拈花,取人性命于瞬息。 还有主角江零序,背负血海深仇的坚韧少年和偷跑出来的路遥,心性单纯的傻白甜。 性格不一却志同道合的少年因缘相遇,一路行侠仗义,互相扶持,是可以交付性命的朋友,也是彼此最坚实的依靠。 天呐!突然觉得这个设定似乎真的很不错,纸上的文字太过单薄,眼前的人才是活生生的,那份情谊也是活生生的。 她当时为什么要吐槽这本书剧情老土又狗血啊!楚莲动心中感叹,又回忆起了后续跌宕起伏的剧情。 默了…… “对了,你们与宋公子之间的情谊,当真是令人羡慕,想必也是一路追至山间,不曾停歇。还要多亏你们出手及时,不然我就要成为刀下亡魂了。” 楚莲动一脸真诚,她真的很疑惑,为什么主角团比原本剧情中来的要迟。 05 镜花之毒 一直默默不语,抱剑倚柱的江零序听到这番问话,眼神中透露出几分尴尬,侧了侧身,想听听舒禾是怎么回答的。 还没等开口,一旁来回转圈走动的路遥就凑到了两人身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楚莲动,一脸惊叹:“其实我们早就到了,是楚姑娘你太会说,我们在旁边都听呆了,一时没反应过来,不然能更早呢!” what?! 因为在旁边听我胡言乱语所以才迟了??? 舒禾无语扶额,面上也有些尴尬,转念间又好奇问到:“不过,为何楚姑娘你一说慢着,他们就真的不动了呢?” 路遥疯狂点头,是的是的,他也很好奇,简直了,就像是念什么咒语一样,下次自己也试试看,能不能成。 楚莲动沉默了,她能说是因为小说设定嘛?只要有人在生死之际说等等,慢着,住手之类的话就能拖延时间的设定吗? 显然是不能的。 她打着哈哈含糊其辞:“啊哈哈,我也纳闷呢!可能是他们好奇心比较重,就想听听我要说些什么吧。” 舒禾点点头,知道了她这是不想说,便没有再问。 吱呀一声,房门从里面打开了,周老慢吞吞的走了出来,面上表情如常,让人看不出什么,几人瞬间围上去七嘴八舌的问询。 “先生,既白如何了?” “毒压制住了嘛?有没有性命之忧?” “对啊对啊!老头子你快些说。” 楚莲动也起身站在一旁,她并未上前,只默默关注着。 周老脑瓜子嗡嗡的,抬手示意几人安静,又瞪了没大没小的路遥一眼,才开口道:“老夫只有一张嘴,只能一个一个回答。” 路遥灿灿地挠了挠头,大家都按捺住自己内心的焦急,只能耐心等周老开口。 “宋小友暂时性命无忧,不过这镜花之毒先前被压制的太久,此次反扑已然是渗入其五脏六腑,颇为凶险。老夫已为他施针封住全身脉穴,待宋小友修养几日,虽瞧着还是孱弱之态,但也能行动无虞。不过……” 周老捏了捏胡须,眉头轻皱,神色也染上了几分凝重,这样子落在大家的眼中,就是命不久矣的征兆,众人心中那口气还没放下,就又提了起来,一下子慌了神。 “不过什么?先生你就别卖关子了。”江零序眉头紧紧皱成一团,神情急切,周老稍稍迟疑便连忙接上话。 楚莲动也在一旁翘首以盼,她就知道这老头子要卖关子,非得停顿一下,老人家的通病嘛? 周老顺了顺胡子,无奈的撇了他一眼,年轻人就是急性子,又想起床上躺着的那位,近乎枯败的内里,又理解了。 “老夫就直接说了,若是这毒迟迟不解,等到毒性一点点入侵心脉之时。宋小友反而会渐渐恢复,直到巅峰状态,再突然暴毙。正如那毒的名字一般,到头来镜花水月一场空啊!” “年纪轻轻的,可惜了……” 听见这话,众人神色凝重,心情如同那阴沉沉的天际一般。雨幕哗然而下,淅淅沥沥敲击在青石台阶上,也在众人心间。 楚莲动感受着这个氛围,也有些压抑,本不该这么快的。她一时默然,所以是自己这只蝴蝶煽动翅膀才改变这一切的嘛? 镜花之毒产自苗疆,也是苗疆禁毒,其毒性残忍,无解,中毒之人只能等死。 多绝望啊,虽然是既定的结果,但本来可以活的久一些的,如果能在毒发之前压制,宋既白会和原文一样,到中期与敌人交战之时才会压制不住毒性。但那时他们已经在苗疆圣地,也见到了圣女,得知了解毒方法。 而不是在初期就…… 几人心里都很自责,这个结果是谁都不想看到的,如果没有在一旁看戏,如果到了就出手,如果如果…… 可惜世上没有那么多的如果。 楚莲动抿了抿唇,她知道剧情,这毒可解。但需要苗疆圣物七叶往生花,百年才得一株,根本不可能拿来给人解毒,自然也不会往外传。 这也是为什么世人皆认为镜花之毒无解的原因。 但原剧情中苗疆圣女愿意拿出七叶往生花,是因为宋既白为救人家,真气逆流,强行冲开脉穴,即将嗝屁。圣女感动,心生爱慕,才不顾族规,用圣物救了他。 没错,爱情使人降智。 但现在也来不及救那劳什子圣女,宋既白就要嗝屁了。 这可怎么办…… 楚莲动沉思了片刻,其实她还知道一个办法。天星阁主修练的内功心法药王心经本就解百毒,虽然一些禁毒奇毒无法解,但若能得其一甲子的功力,哪怕是比镜花之毒还要凶险的,也能随着时间慢慢排除体外。 不过天星阁在十八年前就已经覆灭,老阁主已死,留存至今的血脉就是主角——江零序。 江零序自然是没有一甲子的功力,内功心法也不是药王心经,但作为熟知小说全文的选手,楚莲动知道还有一条暗线。 老阁主其实不只有一个孙子,他还有一个孙女,叫江涟漪。她自出生便患有心弱之症,也就是心脏病,有早夭的风险。 又恰逢当时天星阁即将覆灭,老阁主为了保护自己的孙女,边将一甲子的功力尽数传给了当时还是婴儿的江涟漪身上,为其护住心脉,然后坦然赴死。 这个江涟漪全文就没出现过,其父逃难之时带着一双儿女销声匿迹了,不过在逃亡途中出现了意外,女儿丢了。 楚莲动细细思索着原文有关江涟漪的描述,只道其最后失踪在丰都城内。 丰都…… 等等!丰都不就是这儿隔壁的城镇嘛? 楚莲动所处的位置在宣阳城辖下的清河镇,与丰都所隔不过百里,快马加鞭也就不过半日。 但江涟漪在不在还是个问题,更重要的是该怎么和江零序他们说这件事呢?总不能说自己有剧透吧! 况且万一找不到人,或者找到人了,但人家不愿意呢?到最后白忙活一场,给人希望又将其推入绝望。 啧…… 怎么办?说还是不说? 06 梦境 第二日清晨,楚莲动又起了一个大早,不过这次不是因为要早起去采药,纯属是因为心里压着事。昨天发生的事还历历在目,黑衣人、主角团还有奄奄一息的宋既白。 她靠坐在屋门前的那颗老桃树下,此时正是初春世界,桃树生了新芽,还没到含苞待放的时候,只有满树的嫩绿。 满头青丝编成了一个麻花辫,楚莲动将昨日的罗裙换下,重新穿上了粗布麻衣。那衣裙是舒禾借给她的,精致又舒适,只可惜不是自己的怎么穿都不得劲。 她目光深远的看着天边一点点被日出沾染上明亮的色彩。 她又梦到了时清——这本武侠文的创作者,也是自己最好的朋友。梦境带上了点点奇幻的色彩,穿着粉色连衣裙的少女捧着书就站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泪眼汪汪,似是有千言万语,最后却只化为一句:“我小说被你整崩了呜呜呜呜呜......” 楚莲动额头青筋狂跳,缓缓打出一个“?”。 时清哭的更欢了,抽抽搭搭的解释道:“莲莲,我的小说现在凭空多出了一个你,导致后面所有的情节都变成空白的了!” 说着,她将怀里的书打开,翻到最新一章,上面正是她昨天和主角团发生的事。在往后面就都是空白的页面,什么都没了。 楚莲动更加糊涂了,她有点不太明白现在是一个什么样的状况,自己不是在做梦吗?然后梦到了时清,时清说小说因为自己发生了改变。 哈? 这梦太真实了吧! “真实你个大头鬼,这就是真的,你!我!”时清见她懵懂的样子气不打一出来,伸手指了指楚莲动又指了指自己接着说:“都是真实的!我和你说的话,包括现在发生的事,我的小说,都是真实。” 她上前握住楚莲动的手,神色凝重:“莲莲,你在现实世界消失了。所有人都不记得你了,只有我记得,我开始很惶恐,大家都觉得我疯了。但我知道你是真实存在,我们认识了十一年,我十分肯定你的存在,但是没人相信。” “直到我开始做梦,我梦到你出现在一个陌生的时代,梦到你艰难的活着,吃那些从来没吃过的苦,我还知道那个一直缠着你的恶心的傻子,我还知道你一个人吐槽的那些话。梦里我就在你身边,莲莲,你还活着,我很开心。” “直到昨天的事,我提前梦到了那些画面,我看见你惨死在那群黑衣人的刀下,我才知道你进入了我写的书里,莲莲,梦镜构建一个让我们见面的桥梁。听着,你现在很危险,小说后续的故事全部被推翻了,你要小心。” “时间不够了,你马上就要醒了,记住,一定要救宋既白,那是我给你安排......” 画面到这戛然而止。 楚莲动也如她说的一般,醒了。 所以,安排的什么? 吊人胃口。 靠着树的人揉揉了有些酸痛的的脖子,醒了之后无论如何她都睡不着了。时清说的那些话犹如一块巨石,重重的压在心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楚莲动是个被遗弃在孤儿院门口的弃婴,院长妈妈心善,收留了她。她的小学,初中,高中,都是靠着国家资助。大学后她半工半读的完成了学业,按部就班的进入了一家公司,她的人生说不幸却也幸运,唯一不同的是时清。 她抓住了无根浮萍般的自己, 而自己现在也是真的消失了,只有时清记得自己。 只有时清...... 楚莲动轻轻的笑了,这具身体的主人太穷,家里根本没有铜镜这种东西。还是她帮孙大娘割芦苇的时候,才在河面倒影中看清了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面容。 就好像,这才是她的人生一般。 楚莲动不是一个居危思安的人,既来之则安之才是她的人生格言,换个地方,她照样能好好活。 既然时清都那样说了,那宋既白是一定要救的。得想个由头将江涟漪的事情告诉江零序,哪怕不是为宋既白,仅江涟漪是他妹妹这一点,楚莲动就相信他一定会去找的, 将事情想明白后她就没待在家里了,得先把自己的事情先处理好。 笃笃笃......轻缓有序的叩门声响起。吱呀一声,门从里内打开了,一个面容严肃,神色困倦的老人探出身来,见到楚莲动目光中有些许的惊讶:“咋了莲娃?找俺啥事儿啊!” “村长伯伯是这样的,我昨个儿去镇上,得到了一些和我娘有关的消息,我要去找她。我屋头那块儿的田地想托您帮我在村里问问。”楚莲动面上的欣喜和恳求不似作假,村长听完一下子就清醒了,点点头表示理解。 “没想到隔了那么久,你还能得到你娘的消息,能找到也是好事儿。莲娃子,田契可带来了,伯伯直接跟你买了。” “这可太好了,谢谢村长伯伯,在这儿呢! 楚莲动从怀中掏出折好的的草纸,打开递给了他,两人商量了片刻,村长进屋拿了一贯多铜钱递给她,离开前还叮嘱了几句。 楚莲动都笑着应下了。 家里几乎没什么行礼要收拾的,她将自己已故便宜爹留下的那本医书带上,收拾了两件衣裙,带上钱财就走了。 天光将亮,村里人应该也快起了,楚莲动走的悄无声息,只有那颗老桃树下的小树墩凳子,证明着她曾经留下的痕迹。 她盘算过了,自己现在的存款有一两三贯钱,这还是她平时节省没怎么花才存下的。总的来说她还是个穷鬼,唉!生活不易啊! 等到楚莲动走到周医师家附近,已经近中午了。她在去找主角团蹭饭,和自己解决中,选择了后者,女孩子还是脸皮薄一点好,印象分很重要。 虽然,昨日主角团都听见自己胡言乱语,应该已经留下了蛮深刻的印象。但楚莲动不管,只要她当什么事都没发生,她就能说服自己。 至于别人,管他呢! 路边的面摊已经陆陆续续有好几个人坐着了,楚莲动找了个没人的位子,用帕子擦了擦桌子。木头桌瞧着有些年头了,桌面被擦拭的油光满面。 “老板,一碗阳春面。” “得嘞!” 面摊老板将汗巾往肩上一甩,沾满面粉的手就开始揉面,真的是很纯正的手工拉面,楚莲动咽了咽口水,她还没吃过呢。 07 单独谈话 “一碗面竟然要三十文,抢钱呢?贵死了,不过好吃也是真的,不过还是好贵啊!”楚莲动边吐槽边提了提包裹,走到周医师的家门前,刚准备敲门,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那人抬头和楚莲动对上视线,有些惊讶:“楚姑娘?” 楚莲动报以浅笑:“舒姐姐,我来投奔你们了。” 舒禾秀眉轻挑,神情讶然:“啊?” 她今日穿了身水色浅碧的劲装,手上还绑了束腕,那绸缎般的发丝,高高冠起。整个人很是英姿飒爽,与昨日温柔小意的打扮很是不同。 “舒姐姐是要出去办事吗?我瞧着姐姐今日打扮很是不同,霞姿月韵,熠熠生辉!” 舒禾还没从她那句投奔里回过神,就又是被一顿夸赞。面颊染上点点粉意,流光婉转的眼眸忽闪忽闪,看得楚莲动小心脏扑通扑通的。 楚莲动你冷静,这可是女主,你给我清醒一点啊! 舒禾粉唇轻翘,她对楚莲动本就无恶感,又是第一次被同性别的女子如此夸赞,倒是比被男人夸还要让人害羞:“楚妹妹莫要打趣了。你可是遇到难处了?眼下我要去城郊一趟,妹妹你直接进去找江大哥,他会帮你的。” 楚莲动笑着应了,两人告别,她看着舒禾远去的背影,扬起一抹大大的笑容。 一句话,让女主对我的称呼从楚姑娘变成楚妹妹! 屋内,周老正在施针。 小药童站在凳子上,用那双肥嘟嘟的手细细磋磨着一会儿要燃的药草。 宋既白脸色惨白,近乎透明,原本浅色的唇瓣如今殷红中透着紫气,剔透的眸子定定的看着窗外,像是一只失去自由的雀鸟,再无法挥动羽翅翱翔于天际。雕花窗户被一杆木棍撑起,阳光与清风一同帷屋内带来了几分生气。 楚莲动走上蜿蜒的鹅卵石小路,隔着花丛与叶,对上了他空洞无聚焦的视线。 阳光灿烂,少女的发丝晕着白芒,裹着柔软而温暖的春意,一眼望进了心底。 宋既白眨了眨眼睛,眸光流转,似乎装进了些什么,又似乎只是错觉,他收回视线,闭上眼睛不愿再看。 江零序依旧和昨日一样,抱剑依靠在门框旁,闭目沉思。路遥则是瘫坐在台阶上,嘴里叼着根不知从哪儿拔来的草叶。 布料与石路走动摩挲的声音打断了沉寂的氛围,武功高强的少年募得睁开双眼看向来人。 路遥拿开嘴里的草叶,一脸惊喜,类似于那种无聊至极突然来活儿的惊喜:“楚姑娘,你怎么来了?是遇到麻烦了吗?什么麻烦尽管说,我一定帮你!” 江零序目光跟随,虽然没有开口,目光中也透露出了问询之意。 “江大哥,我有事和你说,单独说。”楚莲动看着他们,目光柔和,在最后三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什么事儿还背着我说啊......” 路遥愤愤不平的拔着台阶缝隙中的野草,时不时往两人离去的方向看两眼,距离间隔有些远,只能隐约看见身影,用上内功也不大能听到他们谈些什么。 这头,楚莲动有些紧张的捏了捏衣角,斟酌着语句开口:“江大哥,我知道能救宋公子的办法。” 江零序神色一变,声音很沉,带着不自觉的紧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镜花之毒,世人皆道无解,连神医都没办法,你说你能救他?” “我只是提供一个我所知道的消息,不能百分百打包票。”楚莲动懂的给自己留退路,话不能说的太死。 江零序双手垂在身侧,握紧,语气郑重:“请姑娘告诉在下,既白与我乃生死之交,哪怕只有万分一的机会,我也要救他!” 楚莲动松了口气,观察着他的表情:“我的父亲曾是天星阁弟子。” 天星阁三个字一出,江零序的瞳孔猛地一缩,身体轻微颤抖。 楚莲动假装没有看见他的异状,接着道:“老阁主修的内功心法是药王心经。此功法大成则百毒不侵,而近百年来,就只有老阁主和医谷上一代传人能修至大成。如今二人皆已身故,江湖中再无第三能将药王心经练至那种境界。而他们二人,任一甲子的功力都能救下宋公子。” 江零序掩住眸中沉痛:“姑娘刚才也说过了,那两位前辈,皆已身故,又能去哪里找那一甲子的功力呢?” 楚莲动深吸一口气,开口爆料:“当年天星阁大难,少阁主带着一双儿女在他人帮助下,成功逃脱,不知去向。我的父亲就是当年伴在少阁主身侧的弟子,他知道一些辛密。当年那对龙凤胎出生时,男孩儿身体健康,骨相绝佳,是难得的练功天才。但女孩儿生下就有心衰弱症,老阁主为了保住孙女的性命,便传其一甲子功力。” 虽然时清说剧情崩了,但背景设定是不会变得。当年与天星阁相关之人都已经死绝,如今就只剩江零序和那没出现过的江涟漪,他们那时候屁大点,能记得啥?就算自己乱编也没人能证实,怎么说,说什么,还不是全凭自己一张嘴,只希望自己那已故的便宜爹不会怪罪自己的胡编乱造就是了。 “所以......”江零序唇瓣轻颤,语气苦涩:“当年老阁主面对一众江湖门派,毫无反抗之力的真正原因是因为......” “对!”楚莲动的肯定让江零序的面色瞬间灰败,她当自己是一个瞎子,只自顾自的接着说:“少阁主带着一双儿女逃至丰都后,小小姐意外遗失,为躲避追捕,他不能久留丰都,只能忍痛带走了小公子,再后来,父亲为引开追兵也与少阁主走散了。” “多年来父亲一直寻找着少阁主的踪迹,可惜他命薄,在我六岁时也去世了。他从未和我说过这些事,我是在他留下的札记中才知晓的。以前我不懂,为什么他总是难过......” 楚莲动面容哀伤:“我一直希望有朝一日能再见到少阁主,圆了父亲的期望。但如今见江大哥孤身一人,我想少阁主怕也是早登极乐了。” 江零序大骇,往后退了一步,死死盯着楚莲动的眼睛,似乎想要看出些什么:“你怎么......知道?” “是你的佩剑。”楚莲动视线移到他手中的剑上,再抬头认真的看着他:“父亲记录了很多关于少阁主的事情,甚至还画出了这把扶星剑。本是不确定的,但现在确定了。如果江大哥想救宋公子,就必须找到您的妹妹,她最后遗失在丰都。虽然如今时过境迁,但我们还是要试上一试,不仅仅是为了宋公子,难道你不想找到自己的妹妹吗?” 江零序呐呐无言,神情呆滞,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彻底拨乱了那本如死湖一般的心境,他原以为自己能够坦然面对这一切。父亲临终之前,让他不要去恨,好好活着,他也一直这样告诉自己。 直到听到关于妹妹的消息,江零序才发现自己一直在自欺欺人。。 怎么可能不去恨啊! 08 真诚才是必杀技 旁晚的金芒顺着亭阁山水流泻而下,路遥高高蹲在屋顶,飘飘衣袂顺风而动,潇潇洒洒,好不快活。楚莲动端坐在亭中远远的目光找不到落处,只虚虚地荡着。 “喂!楚姑娘!我都在这儿坐一下午了,你就告诉我呗!你到底和江哥说了些什么,为什么你门谈完之后他就闭门谢客了!” 楚莲动循声望去,要命了,这种距离的谈话他真的不觉得很傻吗?她一言难尽地看着在屋顶上蹲了一下午的人,发自内心的询问:“公子你难道不累吗?还有,闭门谢客不是这么用的。” 路遥不在意的挥了挥手,他一屁股坐在瓦片上,扬了扬手中的剑:“我这是在保护宋狐狸呢!他身边不能离开人,我又怕打扰到他休息,没办法,只能待在屋顶了。” 楚莲动尴尬的笑笑,看着他大大咧咧的动作,很想说,其实没必要待在屋顶的。 屋内 宋既白靠坐在床上,他撇了眼被路遥弄开了条缝的屋顶,还有那生怕别人听不见的大嗓门,要不是自己身体跟不上,路遥现在已经在挨揍了。 他深深的叹了口气,早知道就让舒禾留下了。 屋外的对话还在继续。 “楚姑娘,你和江哥是不是什么亲戚关系啊!就是那种失散多年,猛然相认,兄妹?表兄妹?堂兄妹?总不能是姑侄吧!青梅竹马?也不像啊......” 他摩挲着下巴,大开脑洞。 后面的话楚莲动没有听太清楚,她本着抱大腿的想法,决定还是要理一理这个话痨少年,毕竟接下来自己都要和主角团待在一起,打好关系还是很重要的。 她刚准备开口,被猛地一声呵斥打断了:“臭小子!你给老夫滚下来!” 周老出诊刚回来,提着药匣匆匆路过,忽然看到有道身影在他家屋顶上,定睛一看,辨认清楚是路遥这小子,顿时气得吹胡子瞪眼。 路遥本就准备要下来了,突然这么一声呵斥,吓得他一个趔趄,脚下一块瓦片被他带了出去,啪嗒一声,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他人倒是反应及时,在空中翻了个跟头稳稳落地。 宋既白看着屋顶上突然透进来的亮光,默了。 下次,一定要让舒禾留下来。 须臾片刻,响起比前一声更加响亮的呵斥:“臭小子!你给我站住,赔我屋顶!” 一阵鸡飞狗跳之后,杂乱的吵闹声消散不见,也可能是路遥跑的够远了。 楚莲动摇了摇头,好熊一小孩儿,好凶一老头。她起身拍了拍手,走向卧房,准备瞧一瞧宋既白如何了,自昨日人被抬进去后,到现在还没见着呢! 宋既白拢了拢衣襟,扶着床板下地,想要去桌边饮杯茶。现在的他浑身酸软,还没恢复力气,好不容易挪到桌边,还没挨到茶壶,腿一软,扑通一声双膝跪地。正巧楚莲动推门进来,两人视线对上,都从双方的目光中看到了震惊。 “受不起,受不起!宋公子快快起来。” 楚莲动小跑到人身边,将他扶坐在桌边。一时相顾无言,宋既白轻咳了两声,辩解道:“是在下还未恢复气力,所以才......” “理解理解,我不会说出去的!” 楚莲动疯狂点头,快速撇了他一眼,男人的视线不在自己身上,只能看见侧脸,随意挽起的发丝间露出点点红意。她以为自己看错了,死死盯着那块儿,直到越来越红。 宋既白扛不住这么强烈的目光,强装镇定偏头看着她,更尴尬了。 楚莲动回过神来,如坐针毡:“哦那个,我来给你看诊。不是,把脉。额,我会采药!” 啊啊啊啊我在说什么。 “嗯......很厉害,在下就不会采药。”宋既白捏着茶杯遮住唇角的弧度,语气自然的接住她的话。 楚莲动:再见了妈妈,今晚我就要远航。 宋既白抬起手腕轻轻搁在桌上,露出白皙却并不纤细的腕骨:“那日还要多谢姑娘了,姑娘心肠好,想知道在下的状况就探吧!我没什么好隐藏的。” 楚莲动深谙一个道理,有台阶就下。 她顺手就搭了上去,温热的指尖接触到跳动的脉搏,宋既白挑眉,很少有人的指尖会比掩在衣裳内的皮肤还要温暖。 不一会儿,楚莲动就收回了手,神情凝重。 宋既白心下了然,他的身体自己是再清楚不过了,长长的睫羽掩下眼中的情绪。不该让她探脉的,平白给人徒增烦恼。 “姑娘不必忧心,在下的身体......” “我忘了我不会把脉。”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宋既白话还没说完,人先懵了。 楚莲动明白,与人交往,真诚才是必杀技。 宋既白没有再说什么,或者说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向来能说会道的宋狐狸第一次词穷了。 好在这种氛围没有持续太久,江零序就推门进来了。他见楚莲动在,愣了一下,并未说些什么,几步来到在桌边坐下,猛灌了几杯茶。 他不似往日那般稳重持礼,行动间多了几分随意与颓丧。凌厉的眉眼翻涌着波涛,再不复沉寂。 “既白,我问过周老,最多三日,你便能恢复的差不多了。事不宜迟,三日后我们就去丰都。” 宋既白拢了拢即将滑落的外衫,问到:“为何事?” 江零序将手中的茶杯重重磕在桌面,声音铿锵有力:“找我妹,救你命!” 楚莲动嘴角抽动,主角说话还真是简洁,她不禁怀疑,这样人家能听得懂嘛? 宋既白不仅听懂了,还煞有其事的应到:“甚好!” okfine. 只能说不愧是同一师门又一起长大的师兄弟。 你们的默契我不懂。 “送舒禾回绿隐门之行怕是要耽搁下来了。晚间我会去一封信给燕峰师叔说明情况,先去丰都,再回荆州。” 楚莲动才听江零序说完,刚准备开口离开,宋既白又接上:“师傅将你藏的太深,那些人试探虚实的人,怕是已经起疑,影宗对你身份的保密期马上就要到了,后面的路凶险万分,我们要提前做好准备。” 嗯? 什么虚实? 什么保密期? 话说两位少侠,这种称得上机密的话,真的不需要本姑娘回避一下嘛? 万一透露出去了怎么办? 主角不说话就算了,毕竟消息是我告诉他的,但你个玲珑心思的男二怎么也一点都不避讳?? 两人旁若无人的谈了几句,才注意到楚莲动的神情,宋既白微微一笑:“姑娘你的事情,师兄已经尽数和我说过了。况且姑娘还救过在下,恩情在身,又如此心善,我们自当是信得过。” 09 失踪了 屋内的窗户吱呀一声从外面被拉开,路遥探进身来,对上三人齐刷刷的目光,咧嘴一笑:“你们聊完了吧!难道没有人发现,舒禾还没回来嘛?” 江零榆猛地起身:“现在几时了?” “酉时了吧!”路遥眯着眼睛看了眼太阳落山的位置,不确定道。 几人心中皆是咯噔一下,楚莲动是午时吃完饭到门口碰到舒禾的,到现在已经过了近三个时辰了,换算成现代计算时间也就是将近六个小时,什么事要办这么久? 恰好这时守门门童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在门外高呼:“江少侠,方才有个小乞儿过来传话,舒姑娘城郊遇险,被人绑走了!” 屋内几人都走了出来,为首的江零榆死死盯住门童:“那小乞儿人呢?” 门童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他说完就走了,事关重大,小的怕耽搁就第一时间进来通传各位少侠。” 路遥走至他的身边,拍了拍肩膀:“你做的很好,那小乞儿可还说了什么别的信息?” “有的,有的。”那门童连忙点头:“那人还说了,那伙子劫持了舒姑娘的人,穿着打扮瞧着像是茗山的山匪,那可是群杀人不眨眼的亡命之徒啊!”门童边说边比划着,神情惊恐:“官府几次派人围剿都没能成功,武功不俗,心性狠厉,是这清河镇乃至周围几大城镇第一大害啊!” 楚莲动听完后,眉头紧锁。这茗山上的山匪她也是知道的,只是原剧情中没有舒禾被绑这件事。这群山匪最后也确实是被主角团给端了,原剧情中是一对老夫妻在官府门口击鼓鸣冤,说自己的女儿被山匪给劫持去了,但官府没有理会。 这事儿恰巧被路过的主角给听到了,少年人皆是侠义的热心肠,当即拍板决定去会一会那群无恶不作的山匪,最后结果当然是好的,也是从这儿开始,关于主角的一些美名传扬了出去。 “楚姑娘。”江零榆犹豫的喊了一声,见楚莲动问询的目光望过来,开口道:“既白身体不便于行,就暂时先拜托你照顾了。” “是啊楚姑娘!周老头子才回来没一会儿就又出去了,宋狐狸现在柔弱不能自理,身边离不得人的。”路遥从门边探出半个身子,附和道。 楚莲动回头对上了宋?柔弱不能自理?既白古井无波的视线,拍了拍胸脯毅然决然的说:“没错!宋公子现在如此虚弱,身边离不开人,万一之前那群劫持了宋公子的黑衣人回来了就不好了,所以还是要路少侠你留下来保护他。” 看着路遥瞪大的眼睛,楚莲动不等他开口接着道:“我不会武功,一但对上那群黑衣人没有丝毫胜算,况且,我平时采药也会去茗山那边,虽不能肯定,但山匪的大概位置还是知道的,江少侠应该也需要一个带路的人。” “不是,我......”路遥拉住江零榆的手臂,焦急的想说些什么,但被他打断了:“楚姑娘说的在理,路遥,你就留下吧!我会把舒禾安全带回来的。”说完,江零榆放心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就同楚莲动离开了。 “哈?” 路遥目瞪口呆的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十分不是滋味的转身进了房间,然后就对上了宋既白饶有兴趣的目光:“柔弱不能自理?” 少年人挺拔的背脊激起一身鸡皮疙瘩,尴尬又讨好的笑着:“哈、哈哈,天气不错哈!” 。 两人一路骑马赶至山脚下,江零序潇洒下马,看着周围凌乱的脚印,还有大片被暴力折断的树枝,应该是双方起了冲突,而且人手不少。 楚莲动脚步虚浮,一脸菜色。她现在有些后悔为啥非要跟来,得亏自己以前跟着时清那家伙学过一小段时间的骑马,不然连马背都上不去,要了老命了。 江零序这才发现她的脸色不对,担忧的问道:“楚姑娘你没事吧?如果实在不行,你给我指个方向,我自己去也可以。” 楚莲动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关系,人都到这儿了没有再回去的道理。 “江大哥不用这么客气,叫我名字就好。我们要去救人,不宜再大摇大摆的骑马走山道,我知道有条小路,不过鲜有人迹,有些难走,但大大降低了被发现的可能。” 楚莲动说着,又想起了刚适应采药女身份时,拿这里当开放世界游戏,满山探索。这茗山总共三个山头,正山头就是那群山匪寨子所在的位置,次山头距离远了些就没去过,自己平时采药就都在最矮的那个山上。 还记得第一次发现这山上还有土匪的时候,她下了一大跳,差点被发现,那条小路也是那个时候发现的,这一点她没有说谎,她是真的知道山寨的位置。 江零序目光温和的看着她,点头肯定了这个意见:“就按你说的做。如果能再见到我的妹妹,她应该同你一般大,我很感谢你告诉的那些事情,以后,我就唤你小妹,可好?” 楚莲动心脏扑通一跳,神情怔愣,她张了张嘴,喉间发紧,莫名有种说不上来的酸涩感。她记得小时候在孤儿院里曾见过一对失去父母的兄妹,他们小小的身体紧紧抱在一起,谁也不能将他们分开。 当时小小的楚莲动就在想,如果自己也有哥哥就好了,那样的话是不是就不会挨欺负了。再大一点,她就不会再想这些了,从她孤零零被遗弃在孤儿院门口那一刻开始,就注定了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努力的活着,无根浮萍是没有依靠的。 江零榆见她神情复杂,以为她不愿意,心下懊悔,略带歉意道:“抱歉,是在下逾越了,你就当没听过这些话。” “哥哥!”楚莲动一冲动开口就喊了出来,在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后,她的脸色爆红,又羞又恼,僵硬的转身朝着山间走去,假装不在意的催促:“江大哥,我们还是快去救舒姐姐要紧!”。 江零榆呆愣愣的站在原地,见人都要走没影了,才回过神赶忙追了上去:“小妹等等我!” 010 两个? 木制的寨子看起来已经有了好些年头,大门的位置站着两个提着刀的守卫,他们皆是灰衣红巾的打扮,懒懒散散没个正形。顶上的木牌刻着方方正正的“飞鹰寨”三个大字。 两个毛茸茸的脑袋躲藏在土坡与树丛之后,小声攀谈着。 “大哥,光是这外边,都有十多个人,屋里的人数还不清楚,敌众我寡硬闯使不得啊。” 楚莲动压低声音,眼睛飞快的略过寨中匪众,同身边人分析局势。 “我没打算硬闯啊小妹。”江零榆面色奇怪,不明白为什么她会觉得自己像个愣头青一样,一头扎进敌人堆里送菜。 “那你急吼吼的是为啥?”楚莲动才是奇怪呢!原剧情中主角团就是硬闯,刚得不行。 “舒禾被抓了我当然急啊!”江零榆双手抱胸,一脸理所当然,语气一转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楚莲动:“更何况,就我和你,我又不是傻子,赶着送人头吗?” 楚莲动和他大眼瞪小眼,良久,猛地一拍脑袋,真是糊涂了!自从她发现自己来到了书中,就将小说翻来覆去的都看烂了,对于很多的剧情都形成了固定记忆。 时清才告诫过自己,小说剧情已经崩了,未来发展不定,不能再拿原著看现在了。 “那咱们等到天黑,你再进去探探,我就在这儿等你。”楚莲动选择性失忆,看了眼已经没入地平线瞧不见太阳身影的天际。 “可以。” 江零榆表示同意,两人有等了一会儿,直到天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寨子中升起了烛火,人影绰绰,在幽僻的山间很是吓人。 二人对视一眼,时机到了。 江零榆起身,足尖轻点,几个跳跃,人已经不见了。 楚莲动羡慕的不行,真的是,比蚊子还能藏,一晃眼就消失了。 寨中除了大门处的守卫,还有人巡逻,几道门前皆有守卫,不像民间组织的山匪,反而更像有组织有纪律的军队。 江零序心下诧异,他敛息小心的摸到一处看起来像是书房位置的墙后,屋内有不太清晰的说话声。 他附耳贴在墙上,用上了内力,讲话的声音一下子就变得清晰了许多。 其中一低哑的男声似是在劝解另一人:“大当家的,燕先生说了要让我们低调行事,一切以大局为重。你带回来的那个女子一看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我可是听小虎他们说了,那女人不仅会武功还会使暗器!这种江湖路数,除了绿隐门便是忍宗杀手,哪一个都不是好惹的啊!” 另一浑厚男声毫不在意的开口:“他娘的,老子就没见过长的那么好看的小娘子!她就是吸人精气的妖怪变得,老子也认了!” “大当家!你糊涂啊!女人越是漂亮,就越是危险呐!况且燕先生说的,你都当耳旁风嘛?” “你到底是姓燕的兄弟,还是老子兄弟?一天天的燕先生燕先生,他是大当家,我是大当家?那小娘子我是不可能放的,不仅不放,三日后我还要娶她做媳妇儿!” “大当家......” “行了!一听你说话就烦!对了,叫老李他们该买酒的买酒,该准备的准备,别耽误老子成亲。哼哼,别拉拉个驴脸,你大当家的成亲,这几天高兴点儿!” 江零序皱着眉听完两人的交谈,那小娘子指的不会就是舒禾吧! 见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江零序又摸去了其他房间检查,直到把寨子都摸了个遍,也没找舒禾在哪儿,倒是在一处柴房里发现了几个五花大绑的小厮打扮的人,这可就奇了怪了。 他没有贸然解救那几个倒霉蛋,万一打草惊蛇就不好了。周围巡逻的人交接很密,若不是自己是有几分真功夫在身上估计就被发现了。 寨中的人到底不是纪律严明的士兵,各守本职但还是免不了互相说些闲话家长。 “大当家今日带回来那小娘子你可见了?长的那叫一个赛天仙呐!是真漂亮,我要是能讨着这么漂亮的媳妇,都不想下床了!嘿嘿嘿!” “可当心这些荤话被大当家的听到,剁了你那二两肉!” “少吓唬人了!我也就过过嘴瘾罢了,谁不知道那是咱们未来大嫂,你小子敢说你没想?” “我倒是更喜欢另一个,娇娇弱弱,温柔似水,那样的才是贤妻呢!” “得了吧,都当土匪了还要什么贤妻!我倒是......” 守在柴房门外的两个护卫,互相打趣着,言语越发粗鄙。 江零序揉了揉耳朵,只感觉整个人都灵魂都收到了玷污。 按这二人的说法,似乎是有两个,江零序脑中闪过舒禾的身影,温柔似水的那个应该就是舒禾了,但另一个是谁啊? 那大当家要娶的是哪一个? 江零序可以确定的是,舒禾肯定在寨子里,但是不知道被藏在哪儿了。 他思考了片刻,原路返回书房外面,决定就跟着那个大当家,通过对话大概能了解到,这位大当家是个好色又霸道的人。 这样的人绝对耐不住性子不去找自己才带回来的美女。 正想着书房门打开了,一个高大雄伟的身影走了出来,他气息浑厚,每一步都走的极稳。 武功不低。 江零序心下有了判断,猫着身子,敛住全身气息,小心地跟在身后,直到一处卧房门口,这地方他已经摸索过了,里面的布置很是奢华,与整个寨子破旧的形象不太符合。 他飞上屋顶边缘,轻轻将瓦片挪开一条缝隙,往里看去。 只见那大当家打着赤膊在柜前挑选衣裳,一件又一件的比划着。江零序很疑惑,一个大男人为什么大半夜的要挑衣裳,难不成还爱美,白日里不好在属下面前展露出这种爱好? 正想着,那位大当家终于挑好了衣服换上,江零序更疑惑了,这和他原本身上那件没有任何区别啊? 屋里的人不会给他解惑,更不知道自己的一系列行为都被人看在了眼里。 他美滋滋的换好衣服,还用房里事先接好的水净面漱口。搞完这一切后,才走到房中摆满瓷器宝物的架子前,伸手将一个虎头器往后推。 随着他的动作,架子旁的一副一人高的山水图后传来石块移动的声音。 男人掀开挂画,身形消失不见。 江零序瞳孔微缩,心下惊讶。。 竟然在卧房中藏了密道! 011 秦月蔻 江零序在屋顶上等了很久,等到快要忍不住提剑冲进去的时候,那大当家的终于出来了。人倒是没什么变化,就是那左边高高肿起来的脸让人不忍直视,但偏偏他还嗞着个大牙傻乐,一副坠入爱河的模样。 江零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那女子好生厉害,得长成什么模样,即使如此彪悍,也让这土匪头子心甘情愿挨打,还一心要娶她。 他现在基本上肯定了,大当家要娶的女子不是舒禾,现如今整个寨子他都已经摸过了一遍,只剩这个密道了。又耐着性子等了片刻,见那大当家的还精力满满的满屋子转悠,瞧着似是不准备出门也不准备睡下。 没办法,只能采取非常手段让人睡下了。 江零序掏出袖针,这是舒禾之前给他的,针尖处都淬了药,不致命,就是会让人昏睡上两个时辰,按理说他早该拿出来用了。但是吧,这药有个让人很致命的功能,就是会让人一月不举,同为男人,他很能理解这种痛,所以一般情况下能不用就不用。 这位兄弟,实在不好意思了。 怀揣着歉意,飞针而出,细微的破空声让男人瞬间警觉,在他回头的刹那,袖针没入后颈处,还不待人反应过来,就轰然倒下。 江零序趁着人倒下的瞬间,翻窗而入,这声音惊动了门外巡逻的人,那人敲了敲门,小心翼翼的询问:“大当家的?” 江零序压低嗓音,模仿着大当家说话的语气,闷声呵斥:“滚一边儿去!少烦老子!” “好嘞!小的这就滚。” 他等着屋外的脚步声离去,再将倒在地上的男人扶了起来,这下子总算是看清楚这土匪头子的模样了,倒是一张很英气的面庞,眉骨处还有一道伤疤,看着很男人味。 江零序抬手用内劲将男人后颈处的袖针取出,心中暗自叹气:卿本好汉,奈何当匪! 一个月不举啊,真成亲了也是让新娘子笑话,不如修身养性,少做些恶。 他没有让人躺地上,怀着诡异的愧疚感,把人抬上了床,盖上了被子。 摩挲着来到架子前找到了那个虎头器,往后一推,山水图后又是一阵石块移动的声音。江零序挑开画布走了进去,狭窄的通道刚好容得下一人通过,通道两侧皆是青砖垒砌,没有壁灯,只能摸黑前进,到尽头一拐弯处,眼前视野觅见稀薄微光,再往里走逐渐变得明亮。 直到一木门前,也不知是那大当家的心大还是自信,竟然没锁! 江零序顺势推门而入,还什么都没看清,迎面一道鞭子夹杂着破空声直冲门面而来。他瞳孔猛地一缩,反应迅速的伸手抓住鞭子。 还好自己反应快,但凡慢一点儿,让这鞭子甩脸上,铁定要破相。 他的力道很紧,那鞭子的主人用力一拉,没拉动,诧异的娇呵引回了他的思绪:“你是何人?” 江零序顺着声音望去,红衣似火,炙热明媚,这是一朵开在烈阳下的赤焰花,远远地望上一眼,也能被灼伤双目,却又让人心甘情愿承受这份痛楚。 “秦姑娘,快快住手,这就是我和你说过的,一定会来救我们的同伴!”柔和的嗓音打断了两人僵持的画面。 江零序猛地回过神,心脏却是控制不住的快速跳动,浑身的血液也在这一瞬间变得酥酥麻麻,气力尽失。 “我,我叫江零序。对、对,是来救你们的,姑娘你,我,我......” 江零序语言系统紊乱,大脑宕机,转不动了,他人瞬间从脖子红到脸,眼睛乱瞟就是不敢在看那红衣女子一眼。 在目光触及被安置在矮榻上,正艰难起身的舒禾时,像是瞬间找到救星一般,急匆匆的跑了过去,木头一样立在旁边,干巴巴的开口。 “舒禾我来救你了。” 耳畔闻见女子轻笑出声,娇嗔靡靡,让人骨头都要软下去了,江零序耳朵动了动,变得更红了。 “缘是这样。小女子失礼了,公子的手可有碍?” 江零序右手瞬间握紧背在身后,手心中的刺痛感让他那糊成一团的脑子,终于又转动了起来:“无碍,姑娘不必挂怀。” 舒禾诧异抬眸睨了他一眼:“当真无事?我刚刚都看见血了!江大哥,房间里有药,可以包扎的,不必逞强。” “只是红了,并未见血,舒禾你看错了,确实无碍!” 堂堂男子汉立于天地之间,头可断,血可流,疼不能喊!说无碍,就无碍! 秦月蔻莲步轻移,在桌边坐下,素手轻抬抵在下巴处,上挑的凤眼扫过江零序的通红的脸侧与耳廓,又看向他紧握的右手,心下一动:“这位......江公子?准备如何救人呢?” 江零序偏了偏身子,对上她打趣的目光,随即又收回视线,整个人站的笔直,朗声道:“咳,这飞鹰寨里里外外我已经看了个遍,守备森严,想直接带舒禾,还有这位......姑娘出去,不太好办。” “我之前听见这寨主和另一人的谈话,要在三日后娶、娶,强娶姑娘你。”江零序顿了顿,心中涌起一股无名火气,还好那人未来一个月都硬不起来了!早知道就多扎几针了! “我不可能嫁给他!想娶我?得看他有没有那个命,能活到三日后!” 秦月蔻神色冰冷,眸中的阴狠一闪而过,美人就算是冷脸也是极其赏心悦目的。 “姑娘稍安勿躁,我想的是等到三日后,寨中大办酒席,守卫势必会松懈,倒时我会事先在酒中下药,迷倒他们,届时......” 江零序点到为止,在场的都是聪明人,一点就通,这也确实是一个好办法。秦月蔻捻了捻指尖,思绪不明,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她眼帘轻阖,遮住了眸中血色。 三日后,她会亲手宰了那个色胆包天的狗男人! 江零序暗暗关注着她的神色,见她不语,心下着急:“姑娘不必忧心,我知姑娘不愿,三日后,我会再来此处同姑娘互换。只要盖头一盖,他们不会知道新娘换了人。”。 这下,秦月蔻实实在在的惊讶了,她没想到江零序身为一男子会愿意穿上新娘服,与自己调换,就因为......自己不愿吗? 012 强制入眠 幽深的林间风声簌簌,不时传来几声的鸟叫与蝉鸣在环境的渲染下,越发显得阴森。 楚莲动面无表情的蹲在土坡上,手中拿着在周围寻到的驱蚊草,林间的蚊子是真的毒。 她挠了挠脖子上的两个大包,又痛又痒。还好古人的着装遮的都比较严实,这要是穿着短裤短袖铁定是灾难现场。 自己人都要呆麻了,为什么江零序还没有回来,这都多长时间了,应该不会出事吧,毕竟主角武功高强。 总不能是把我忘了吧?也不会啊,主角的性格是很负责任的,况且才认我这小妹哎,不会的不会的! 胡思乱想一通之后,莫名的就开始困了,楚莲动控制不住的整个人往地上一躺,眼皮渐渐合上。 天为被,地为床?很好,经历又多了一项。 昏睡之前,楚莲动还想着打趣一番自己。 纯黑的空间渐渐明朗,斑斓色彩成就一方天地,在那尽头,一个纤细的身影越来越清晰。 还没等楚莲动反应过来,时清一个猛扑,紧紧抱住了她。 “你终于睡着了!你知道我等了你多久嘛?我七点就睡了,七点啊!你知道这对一个常年熬夜的美少女来说多么艰巨吗?” “但是为了你,我做到了,感不感动?” 楚莲动表示自己一动不敢动,她现在很害怕有什么野兽,趁着自己睡着,一个锁喉,然后就一命呜呼了。 还有那蚊子,她恍惚记得昏睡过去之前,手里的驱蚊草掉了,只祈祷自己倒在了驱蚊草旁边,她不想一觉醒来之后就满脸包,这和毁容没什么区别。 “时清,我是强制性进入睡眠的。我亲爱的朋友,你知道我睡在哪儿嘛?” 楚莲动死亡微笑,眼神疯狂甩刀。 时清讪讪放开了手,小心翼翼的询问:“睡在哪儿?总不能是野外吧!” “哎!你还真就猜对了!我面前不远处是土匪的山寨,我的身后是漆黑的树林,我的身旁还空无一人,你说巧不巧,猜猜看我醒来之后是活的呢?还是死的呢?” 时清瞪大眼睛,一把搂住楚莲动的胳膊,撇嘴撒娇:“嘤嘤嘤,人家错了嘛~你放心,铁定是活着的,因为剧情刷新了,我这不是关心则乱嘛!” “原来只要我睡了还可以强制你进入睡眠?你那边是什么时候,我七点睡的,在这里呆了很久,也不太清楚现在到底几点了!” 楚莲动也垂眸思索着,又发现了一个新的点,竟然可以强制进入睡眠。 “我那边约莫要到亥时了,差不多九点左右吧!那里没有那么精准的计时工具,具体的我也说不出来。我正和主角一起准备营救女主呢!” 时清激动地抓住她的手臂,疯狂点头:“剧情更新了,重要配角提前出现了!舒禾女主的身份悬啦!” 楚莲动秀眉轻挑,两人对视着,长久以来的默契让她瞬间想通了,这其中的关窍:“秦月蔻?朱砂痣?” “就是她!啊啊啊啊啊啊!一见钟情,谁懂啊!!!” 是的,时清是江零序和秦月蔻的cp粉,自己粉自己笔下的cp,楚莲动一直很疑惑,既然她这么喜欢这对cp,为什么要在小说中让这两人的感情线be。 对此,时清给出的回答是:有种东西叫be美学。 随着剧情的推进,起伏再到最后,很多时候合家大团圆并非是所有人期望的结局,遗憾一点反而会让人念念不忘,让整个故事瞬间升华。 楚莲动表示理解,但不认可,她喜欢皆大欢喜的结局。 “感情这种东西也不是我们能干涉的呀,你不会要我拆散他们俩吧,就为了官配?” 时清嗔怪的瞪了她一眼:“你也看过原来的剧情,江零序和秦月蔻能不能走到最后还不一定呢?你忘了他们之间隔着什么了?” 楚莲动默然,是啊,虽然现在的剧情变得琢磨不透,但是故事的背景是不会轻易更改的。 江零序和秦月蔻之间隔着的,是血海深仇,是天星阁覆灭的因果,更是那三百二十八条人命。 他们在最好的年华相遇、相知、相爱,却因为上一辈之间的恩怨和干涉,这份感情逐渐掺杂了太多的不该有的东西。 利用、仇恨、不信任和无法选择的命运。 最终只能落得惨淡收场。 楚莲动嘴巴动了动,想要说些什么,又无法开口,神情复杂又惋惜。 时清知道她在想什么,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既已知结局,还要放任嘛?一段感情,如果最终得不到好结果,还要选择开始吗?” “莲动,我之所以会创造出秦月蔻这个角色,一是我需要她来磨砺主角的心性,二是因为,这是一段既定的因果。” “天星阁已然覆灭,要知道因果轮回,报应不爽。我知这世道并不是非黑即白,凡是没有那么绝对,但种什么因,就得什么果,这就是我笔下所创造的世界。” 楚莲动始终沉默着没有开口,时清知道她这是倔脾气又犯了:“这本小说废了我那么多脑细胞,说是呕心沥血也不为过,我所有的安排都有我的理由。其实,当这本书成为现实世界的时候,我也很想知道,没有干涉的剧情会怎样发展。” “直到你这只蝴蝶的出现,我隐约能感觉到剧情的每一次更改,都是你的死局。楚莲动!咱俩认识十一年了,从小学六年级到大学毕业,以前我只希望你暴富,现在我只期望你别死!” “三日后,那土匪头子要与秦月蔻成亲,届时江零序会和她互换,你与宋既白携官兵在外等候,路遥在酒中下药。等江零序传来信号,你们会冲进去,但是那土匪头子并未中药,他一怒之下,一剑结果了你!” 时清恨铁不成钢的点了点她的脑袋,指尖又顺着她的肌肤滑到脖子:“上次的黑衣人是一刀就让你头身分离。” “这次”时清语气一转,食指点了点她心脏的位置:“是一剑穿心哦!”。 楚莲动咽了咽口水:“你的书叫死神来了?” 013 卧槽 时清被她气笑了,也正在这时,周围的空间抖动了起来,隐隐有崩塌的预兆。 “是你要醒了,还是我要醒了?这梦里的时间流速这么快的吗?算了,你自己的小命,你自己掂量!” 时清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楚莲动脑中突然划过什么,急忙开口问:“上次说的,宋既白是你安排的什么?” 本以为时清会很快的回答自己,但她只是神秘一笑,贱兮兮的摊开双手,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楚莲动瞪大眼睛,正准备抓住她想要问出个所以然,眼前猛然一黑,梦境结束了。 淦! 我要诅咒这天底下所有说话讲一半留一半的人,喝水都长胖!!! 眼前的视野渐渐明朗,刺目的阳光让人一时无法睁开双眼,楚莲动缓了一会儿才慢慢恢复清明。 还没看清楚周围的环境,一张熟悉的大脸突然悬在自己正上方,她瞬间就清醒了:“卧槽!” “楚姑娘你终于醒了!你可把江哥吓了一大跳,不对,你把我们都吓了一大跳!”路遥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半是埋怨半是关心:“下次不要在野外睡觉咯!很危险的!” 楚莲动惊魂未定的拍了拍胸脯,点点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睡着了,没有下次了。” 看来梦境中的时间流速至少比她所处的现实世界快好几倍,明明只是说了几句话的功夫,楚莲动感觉一个小时都没花到,但现实中天都亮了。 “是我的错,我耽误了太长的时间。小妹,身体可有不适的地方?”江零序语气愧疚,眼里都是担忧。 昨晚也确实是耽误了太长的时间,天知道当他找到楚莲动时,见人倒在地上一动不动,魂都要吓飞了。要不是周老看过之后说她只是睡着了,江零序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没事的大哥,我就是太累了。对不起,让你们但心了。”楚莲动心里暖融融的,这种被关心的感觉真的很好。 该死!忘记和时清商讨睡觉的时间,要是再来这么一回,真就不好解释了。只希望那女人还是继续保持熬夜的好习惯吧! “好啦好啦!楚姑娘这不是没事嘛,不要自己吓自己了!不过,窝草是什么意思,一种草吗?好奇怪,这个调调又很有趣的样子。还有还有,什么小妹大哥的,你俩拜把子了?” 路遥打断了温馨的氛围,兴致勃勃的抛出一个接一个的问题,活像一个长腿的《十万个为什么》。要是你不给他解惑,他能一直缠着你,之前就已经领教过这种威力了。 骚年,你知道吗?你的问题真的很多,可不可以稍微克制一下自己的好奇心呢? 楚莲动面上假笑,心中疯狂吐槽,所以说啊,中二少年问题多:“卧槽是一个神奇的语气词,可以表示很多种情绪。比如:卧槽!卧槽?卧槽。卧槽......这种之类的,不是草。” “卧槽!?真的哎!好厉害!”路遥一脸惊喜,现学现用。 楚莲动无奈扶额,被他逗笑:“是这样用的没错,路公子一点就通,果然很睿智!” “哈哈哈!小意思啦,我可是我们家最聪明的一个呢!”路遥被夸的浑身舒畅,尾巴都要翘上天了。 “行了!路遥你去后厨看看药膳做好没有。”江零序寻了个理由将路遥打发走,那傻孩子也没多想,屁颠屁颠的就去了。 “路遥他是家中幼子,又倍受长辈爱护,就养成了这副单纯憨厚的傻样。有时候嘴上没个把门的容易说错话,但没有恶意,就是好奇心重了些。”江零序目光温和,解释了一嘴。 楚莲动捂嘴轻笑,眼中满是羡慕:“我能看出他是倍受宠爱长大的孩子,这样很好啊,能有这样的朋友、兄弟,是人生幸事!” “不说这些了,大哥,寨中情况如何,舒禾姐姐可找到了?” 江零序愣了一下,眸中划过一丝异样,他抬手揉了揉耳朵,嘴角控制不住的上扬:“舒禾暂时没有危险,寨中情况我基本上都了解过了,也同既白他们说过。那寨主要在两日后大婚,届时守备松懈,正是剿匪的好时机,我准备在那时动手。” “大婚?那土匪要强娶舒禾姐姐?”楚莲动神情惊讶,看不出表演的痕迹。 “咳,不是舒禾。”江零序清了清嗓子,语气温柔了许多:“是一位叫秦月蔻的姑娘,她......生的很美,那土匪头子见色起意,想要强娶。舒禾同那位姑娘在一块儿,我已经与她们交谈过了,在大大婚之日行动。” “这样啊,舒禾姐姐没事就好,那位姑娘也是要救的......”楚莲动说着,声音低了很多。 书中的冷面少侠什么时候这么温柔过?楚莲动内心苦涩,这还有什么不懂的,原本的剧情中这两人就是一见钟情,只是现在提前了而已。 她突然想起自己以前看见过的一条评论,是这么说一见钟情的:人的大脑会有自己的偏好,各花入各眼,这也就是审美的由来。人之所以会一见钟情,也是因为大脑在对那一类人的外表更为敏感,在遇见之前,就已经存在一个模糊的轮廓,只是自己说不上来那种感觉。 在遇见之时,那一刹那的碰撞,足以迸发出激烈的火花,促进心脏跳动,这一系列反应就带来了心动的感觉。 在遇见之后,那个人留下的冲击感,还依然会刺激着我们大脑,时时刻刻为他所牵动着,见之忘俗,念念不忘...... 所以啊,一见钟情的对象,无论在什么时候出现,都能牵动你的心神。 见一百次,依然心动。 楚莲动觉得这个观点颇有道理,但过于片面,她无法置喙这种情感,毕竟也没有一见钟情过。估计只有切身体会过的人才能懂得,自己是没有这个机会了。 楚莲动叹了口气,脑海中突然闪过一双泛着水痕的眼眸,因为蓦然接触到明亮的光线,长长的羽睫也沾上了湿意。。 卧槽? 014 不对劲 “不对劲,绝对不对劲!”路遥坐在凉亭中,死死盯着不远处说话的两人。 一旁的宋既白拿起茶壶为自己添茶,袅袅轻烟徐徐上攀又消散。 青碧色的茶杯衬得那双修长的手越发白皙,他轻嗅着茶香,慢慢啜饮着,对于路遥的自言自语选择性忽视。 “从那土匪窝里回来之后,这两人都不对劲,宋狐狸,他们绝对有秘密瞒着我们!上次我问称呼那事儿,江哥一打岔,我竟然就忘了,这不是转移话题是什么!” 路遥越想越不对劲,他表情丰富,情感充沛,迫切的想要得到肯定。 只可惜,平日里会和自己互怼的宋狐狸,此时就像个锯了嘴的葫芦一般,一言不发。 “你也很奇怪,你为什么不怼我了?”他诧异转头看向身侧的人。 宋既白无语抬眼:“见过找人的,没见过上赶着过找骂的。你小子当真是……与众不同啊!” 路遥不在意的挠挠头,见他终于搭理自己了,又兴致满满的发表自己的猜测。 “我可是仔细观察过的,江哥那日回来后,就总是频频走神。上回我还看到他又跑那山上去了,被我抓到后说什么是怕舒禾出事,这也正常,他不去我也会去的,她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在全是臭男人的土匪窝里,多让人担心啊!” “不对,不对!跑题了,不正常的是江哥的态度,那种被抓包的心虚,遮遮掩掩的躲闪,还有莫名其妙的害羞。多离谱啊!我头一回在他脸上看见那么多的表情!” 宋既白掩下眸中笑意,眉间松动:“你能看出那么多的表情,也很厉害。” “嗐,这有啥的,看人脸色这种技能,可是我跟我家老头子屁股后面学会的。本大爷现在那可是一看一个准,谁也别想逃脱我的火眼金睛!” 路遥丝毫不懂什么叫做谦虚,自信满满加上又听不懂好赖话,理所当然觉得大家的夸赞都是发自内心。 “哎?怎么又跑题了!你别老是乱转移话题,我和你说正事呢,宋狐狸!你认真一点,你就不好奇嘛?” 宋既白见他今天比往日要精明一些,不好糊弄,也有些头疼。对于这种一目了然的事情,他是真的一点儿都不好奇,只有这个呆子想不出来,在这胡乱猜测。 “急什么?等晚上上山救人,不就能知道为什么了嘛?” 路遥恍然大悟,悟了一半又愣愣发问:“为什么上山救人就能知道了?” 宋既白一口茶差点喷他脸上,又无语又好笑,认真询问:“你们家,真的是你最聪明吗?” “对啊!我娘说了,我是天底下最聪明的儿子。更何况,我爹从小就告诉我,只要是我娘说的话,就都是对的!那我自然是我们家最聪明的啊!” 理直且气壮。 “那你以后讨媳妇儿了,你是听你娘的,还是你媳妇儿的?” 路遥嫩生生的脸上,飘来朵红云,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竟是娇羞了起来。 “我爹说不听媳妇话的男人不是好男人,我当然要听我媳妇儿的。你干嘛和我说这个,我还小呢!” 宋既白沉默了,得多亏伯父伯母基因好,给了路遥一副好相貌,不然一个大男人做这种表情,真的很辣眼睛呢。 “你们在说什么呢?”江零序带着楚莲动走了过来,随意问了句,又转而看向宋既白:“官府那边我已经说好了,到时候我和路遥先行一步,你带着小妹同官兵一起。” “好。”宋既白点头应声,无不答应。 路遥起身蹦到两人跟前,一把搂住江零序的肩膀,堵住了他离开的可能。 “你最近是不是有心事?是兄弟就告诉我,别让我猜了嘛~” 江零序手肘一横,将人顶开,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是你多想了,我没什么心事!” 路遥撇嘴,眼珠滴溜一转:“咳咳,那你为什么要叫楚姑娘小妹?是不是背着我们拜把子了?” 楚莲动扑哧一笑,没想到这事儿能让路遥一直惦记着,还真是打破沙锅问到底,不得到答案,誓不罢休。 正笑着,一抬眸就对上了宋既白望过来的目光,他眸光淡然无波,深如湖水。一恍神,仿佛又看见了那双湿漉漉的眸子,清凌凌的,一眼望进心底。 楚莲动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心虚,反正她就是很心虚的撇开了目光,不敢和人对视。 宋既白眼皮微阖,探寻的视线将人大量一番,又收了回来。 这位楚姑娘……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吗? 不然……为什么会心虚呢? 这边的暗流涌动无人知晓,江零序见路遥换了个问题,神情松缓下来:“楚莲动和我本家有些关系,我们又年纪相仿,便唤她小妹了。” “哦~”路遥拖着长长的尾音,面上是好奇心得到满足的开心:“那我以后也喊妹妹,楚妹妹?哈哈哈哈真不错!” 楚莲动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势必要打断他的这个想法:“路公子!喊我名字就好,一般姓氏后面加上哥哥妹妹什么的,似乎都是情人间的称呼呢……” “哈?”眼睛瞪大,很是惊讶:“那,那我还是喊你名字吧!” “行了,别打岔了,我和莲动去拿药,你们注意时辰。”江零序摆了摆手,带着楚莲动离开了。 两人走后,宋既白看着心满意足的傻子,打趣到:“什么时候还学会声东击西了?你一开始想知道的就是称呼改变的原因吧!” 路遥更惊讶了:“啊?我这么厉害嘛?这叫声东击西?原来我这么牛啊!” 宋既白狠狠的闭上眼睛,心中唾弃自己,以后,绝对不会再拿正常人的标准去要求路遥了。 傻人有傻福。 傻人有傻福。 傻人有傻福。 默念三遍之后,宋既白瞥了眼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人,叹息着摇摇头,也离开了。 等到路遥再回过神来的时候,亭子中就只剩下他一个人,傻傻站着。。 “哎?人呢?怎么没了?” 015 营救进行时 “楚姑娘呢?” 宋既白换了身便于行动的装束,依旧是墨白相间的颜色,平时只一根簪子随意挽起的长发,此时规整的固定在白玉发冠之中,衬得人精神了不少,君子如玉,仪态翩翩。 捧着石碗捣药的小童听见问话,歪着脑袋想了想:“好像回房后就没出来了。” 顺着小药童的目光,宋既白看向紧闭着的房门,觉得有些奇怪。 他对这位楚姑娘并无恶感,甚至是还有几分探究的兴趣在身上。这个人出现的太过巧合,就好像有一种冥冥之中被安排上了的感觉。 还有她对江零序的态度也很奇怪,说有多亲近和尊敬那是没有的,与她的身份不太符合。 之前楚莲动同江零序所说的那番话自己也知晓,江零序的身份在他这里不是秘密。就这么巧吗,他们刚到这清河镇,没多久就遇见了,不过一日时间,这位姑娘便找上门来,如今已然绑定了…… 槽点多如筛子,宋既白一时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找起,难道不合理的地方太多就变得合理起来了吗?竟然除自己以外,没有一个人对这位姑娘的出现持怀疑态度。 嘶…… 也就是几个呼吸间,这一连串的想法从划过,几个重要信息被标上了大大的问号,疑惑留在心底。 宋既白向来不会在一时得不到结果的问题上消耗时间,他上前敲了敲门,还未开口,楚莲动就自己开门出来了。 就是着装有些奇怪。 宋既白惊疑不定地小心观察着。一件灰色的披风将人裹的严严实实,这本来没什么,就是那披风下面鼓鼓囊囊又遮的太全,实在看不出藏了些什么。 “楚姑娘这是?” 楚莲动神秘一笑:“嘿嘿,是我的保命装备,人家毕竟是个弱女子,会害怕啦!” 宋既白点点头,不经意间瞥了眼她胸口处那一团循环往复的真气,浑厚到轻轻一掌就能拍死一头牛,不敢再多问:“既然姑娘也准备好了,那我们就出发吧!” 心下的疑惑却是又加深了一些。宋既白少时曾修过一门医谷秘法,名为《窥目三引》,一引可窥面,二引可窥脉,三引可窥心。 这本是一部帮助医者治病救人的功法,但因为一些弊端,被人拿来做一些害人之事,医谷思忖再三最终还是将此功法封禁了。 宋既白少时有幸接触过,只修炼至二层,窥脉。窥脉,既可视人之经脉,凡练武者,皆要劈筋拓脉。虽只到这一层,但不管何人,他只需一眼就能判断出此人的功力如何。 等同于一个人形x光。 这也是为什么在一次见到楚莲动时,选择主动请求帮助,结果没想到她竟然表示不会武功。宋既白不想将人往最坏处想,但对于楚莲动,究竟是要隐藏,还是真的不知晓这件事,还有待商榷。 楚莲动可不知道自己引起了别人的怀疑,她兴致勃勃地跟着上山,身上绑着的东西给了她满满的安全感。 不去是不可能不去的,虽然时清已经提醒过她,此行会有生命危险,但楚莲动还是想要参与其中,她拒绝不了这种刀尖舔血般的凑热闹和与死亡博弈的刺激感。 小心脏扑通扑通直跳,也不知道是紧张多一点,还是激动多一点。 越临近目的地,越是要小心。众人远远就看见了喜气洋洋的红绸,天色已暗,嘈杂的喜乐一时盖过了所有声音。 两人随着着官兵潜入林间,领头的是官府主簿,这是个留着山羊胡子,面色颓丧的中年男人。 知县是个惜命的,这茗山匪患困扰了他多年,此次有侠客愿意帮他,自是无不答应。 虽然心中对这几个小年轻还有些质疑,也就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万一就成了呢?那这可是大功一件!因为怕死不敢亲自来,那倒霉主簿就担上了这次领兵剿匪的任务。 主簿不敢对自己顶头上司有怨言,毕竟每个时代都有这么一类打工人,任劳任怨,堪比犁地的牛。 宋既白同人说了几句,两人达成共识,主簿将一个东西递给了他,楚莲动没看清是什么,倒是听了一嘴。 意思就是让官兵在附近埋伏,他先去探探情况,信号一出,就立马攻进寨子。 楚莲动跟着他的步伐走了一小段距离,就见面前的人停下不动了。 “楚姑娘不如跟随官兵在原地等候?寨中情况不明,恐有危险。” 激动地表情凝固在脸上转为疑惑,啥意思?不让我看热闹?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怎会?公子如今身子孱弱都不怕,我又怎么会怕?” 宋既白嘴巴动了动,最终抿成一条直线。 面前人未发一语转身就走,没有再说阻止的话,只是那略略加快的脚步,表达了本人心情不太美妙。 楚莲动急急跟上,还在纳闷为什么突然走这么快。 飞鹰寨中喜气一片,空地上摆了五六桌酒席,新娘正由人掺着往喜堂走。 楚莲动眯着眼睛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那掺着新娘的人……舒禾?还有那新娘怎么感觉比舒禾高出许多? 她以为是角度原因,转头想和身边的人求证,才发现宋既白离自己至少四五米远,两人之间好像有一条看不见的楚河汉界。 楚莲动愣住了,她缓慢的眨了两下眼睛,后知后觉的发现。 这是……生气了? 纤细的指尖不安地揉捏衣角,薄茧与布料摩挲出声。 楚莲动余光关注着人家,慢吞吞的往他的方向挪了一步,见人一动不动跟个桩一样,试探性的挪了一步又一步。 快了快了,马上就能挨着了。 宋既白面上没什么波动,一副什么都没发现的样子,其实早就注意到了。 他没出声,也没动作,就想看看楚莲动要干嘛?说实话,这种一点点试探的样子很像某种机警又傲慢的动物。 在表态之前会先试探主人的态度如何,这决定了它会以怎样的姿态来示好。 很有趣不是嘛?? 宋既白眉头松动,他不会和一个姑娘去计较言语上的得失,其实他自己也很诧异,竟然会因为一句无心的话而生气。 016 行动中 楚莲动瞅了眼身侧站的笔直的人,也学着他双手背在身后,清了清嗓子,准备开口。 一双手突然搭在了肩膀上,轻轻拍了拍,楚莲动惊恐的回头,差点尖叫出声,还好自己记得现在在做什么,要是一嗓子打草惊蛇了,那才是真的会谢! 对比之下,宋既白就显得淡定很多。 黑衣人扯开蒙面,露出了一张熟悉的笑嘻嘻的面庞,路遥冲着人竖起大拇指:“不愧是宋狐狸,一点儿都没被吓到!” 楚莲动捂着因惊吓跳个不停的小心脏,只想把这个熊孩子狠狠按在地上揍一顿。真要算起来的话,楚莲动的心理年纪可比路遥大,她在穿过来之前已经毕业工作两年了,在十七岁少年面前,是绝对的姐姐。 语气不自觉带上了长辈式的批评:“路遥!” 听出了喊自己名字的人语气中带着克制的怒火,不知怎的,路遥瞬间就想起了自己那个凶巴巴的二姐,没少挨揍的他下意识就举手做投降状。 等到反应了过来,他迷茫地瞪大眼睛。 不对!我为啥要怕她? 宋既白大拇指与中指扣在一起,给了他一脑崩儿。 最后只有路遥一个人委委屈屈的蹲在地上,一手揉着脑袋,一手随意地拨弄地上杂草。 不远处的寨子发出一声欢呼,新娘被搀扶回了新房,穿着喜服,瞧着高大威猛的土匪头子,端着酒碗准备一桌一桌的敬酒。 宋既白比了个手势,示意两人先行一步,他在原地等候。 楚莲动点点头,同路遥小心摸进寨子后门。 后门守着的是一个瘦弱的男人,他歪歪扭扭的靠在门框上,手中捧着一小壶酒正慢慢地喝着,神色已是不大清明,嘴巴不断蠕动着,似是在自言自语。 “都想喝酒吃肉,凭啥把守门差事推给我啊!” “我呸!一群狗腿子!等我被老大赏识的那一天,就把你们都安排去刷恭桶!” 路遥没功夫听他接着吐槽,一个手起刀落,将人劈晕过去。 快!准!狠! 楚莲动暗暗点点头,这一路上看守的人都不多,人都去前面喝喜酒去了,到新房的院子里,守卫才多了起来,还伴随着谈笑声。 “你说,咱大当家的这次是真的收心成家嘛?” “说什么呢!大当家的本来也不是风流的人,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管不住自己腿间的二两肉?” “嘿!等着吧,男人就没有不风流的!” “行了行了,哪那么多话!”又一个声音插进来打断了两人的交谈。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下一瞬,一到亮光猛地划破黑夜,在空中炸开。 两人对视一眼,楚莲动往后退了一段距离,躲到后墙窗户下面,院子里的人都被惊动了,还没跑出来,路遥就直接提着剑冲了进去。 由于视线受阻,楚莲动不知道具体情况如何,只能听到一些打打杀杀的声音,还有刀剑碰撞的声音。 随着哐当一声,什么被踢开了,她听到一声高呼。 “新娘子跑出来啦!” 然后一阵乒哩乓啷,又是一声惊骇:“新娘子杀人啦!” 楚莲动恨不得眼睛能透视,这样就不用光凭声音脑补了。 头顶上吱呀一声,窗户被打开了,她傻愣愣地抬头,同一张明艳昳丽的脸蛋对上。 大美人细眉轻挑:“进来!” “哦哦好的!”楚莲动回过神,费劲地翻窗进了卧房。 屋内红彤彤一片,看得人眼睛疼,除了大美人和自己以外,没有其他人了。 “你是新娘?”秦月蔻。后面三个字被楚莲动吞进肚子里,没有说出来。 秦月蔻懒散地抬眼,没承认也没否定。她随手从架子上抽出一本书,没骨头似的倚在桌边,才有心思开口:“新娘在外面打架呢,我只是一个……丫鬟?” 楚莲动沉默,内心疯狂吐槽,你看看这话你自己听着相信嘛?借口也不知道找得真诚一点!漂亮了不起啊! 她又仔细欣赏了片刻那张漂亮的脸蛋。 好吧!确实了不起,她只是不会找借口罢了,还是原谅好了。 楚莲动也没客气,自顾自的在桌边坐下,双手撑着脸,露出一截雪白的腕部:“你怎么发现我躲在哪里的?” 秦月蔻目光专注的放在书上,不知是看到了什么好玩的内容,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只见她莞尔一笑:“呼吸声太大了,想不注意到都难!” 楚莲动咬了咬唇瓣内的软肉,呼吸声太大,吵到她的耳朵了?为什么要笑?她瞥了眼书皮,《杂诗集》这么好笑? 外面打斗声不断,她隐约又听见了喊杀声,应该是官兵到了,也不知道江大哥他们怎么样了。 楚莲动乱七八糟想了一通,后知后觉地记起时清和她说过,江大哥会和秦月蔻互换新娘身份,所以那刚刚冲出去的新娘是江大哥? 嘶…… 女装啊,有点好奇呢! 秦月蔻不动如山保持着原状,似乎外面的打打杀杀都与她无关,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舒禾不在屋内,之前在外面的时候楚莲动亲眼看见了她搀扶着新娘,不在屋里,也应该在外面打架呢。 想着想着,她又观察起了秦月蔻,还是没忍住好奇的问了句:“你应该会武功吧?不考虑出去帮忙嘛?” 这下秦月蔻终于抬眼看向她了,满含风情的美目里沁着一汪春水,轻而易举的,就能引起旁人垂怜:“江公子说了,一切有他。” 楚莲动暗叹一声:妖精! 又不得不承认,眼前人确实有这个资本,她不需要卖力,不需要主动,更不需要乞求,就有大把大把的人前继后赴的为其肝脑涂地。 她只需要坐在那儿,就能安安心心的享受追捧和偏爱。 楚莲动倒是没有什么嫉妒的心思,她不会把秦月蔻当成是需要人精心呵护的花瓶,空有美貌而无计谋,只会沦为玩物。 更不可能将一个个男人玩弄于掌骨之间,又能让他们心甘情愿的付出一切。 江零序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一见钟情的开始,周而往返的付出。 足够正直,足够真挚,足够忠诚而痴情。。 才能最终得到美人的心。 017 没扎进去 外面的吵闹声渐渐平息,楚莲动起身想出去看一眼,她揉了揉略微酸痛的肩膀,重新整理了斗篷以及藏在斗篷里的东西。 秦月蔻愣愣地看着她挂在胸前和背后的两块铁片,还有绑在腰间那鼓鼓囊囊的小袋子,红唇轻启,艰难发问:“你……不累嘛?” 楚莲动眉眼弯弯,想了一下回答道:“其实还好,不比我之前爬山采药累。” 说多了都是泪,如果以前有人告诉她,你以后能背着两块铁片上山又下山还不带喘的。楚莲动一定会觉得那个人是神经病。 没办法,生活所迫!自从知道自己来到了武侠世界,还成为了一名光荣的采药女,那一个月里,楚莲动飞速的适应了割草劈柴,上山下河的农闲时光。 现在想起来,只觉得上天不会白白给你苦难。 秦月蔻心里实实在在升起几分敬意,她能看出来眼前的这位姑娘只是一个普通人,并不会武功,爬个窗都那么费力,也有可能是因为身上挂了东西的原因。 但当她看见那两块挂着的铁片,还悠哉悠哉一点儿不累的样子,是真的钦佩。 美人眼里的惊讶和敬意可给楚莲动牛逼坏了。 她极力克制住上扬的嘴角,将斗篷重新披好,想着要不还是出去看看,外面都没声儿了。 秦月蔻看出了她的意图,回想起人家身上那两大块铁片,也就没阻止了。 楚莲动准备开门,外面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她迟疑着往后退了一步。 听见江零序高呵的一声站住! 卧房门猛地被踹开,一穿着喜服的高大男子捂着手臂闯了进来,他身上大大小小的有好几道伤口。 楚莲动认出来了,是那个土匪头子。 那男人没有停歇,见面前站着一个没见过的少女,下意识就觉得是那伙子偷闯进山寨中的一个。 他虎目怒睁,手上滴血的剑在空中划过,想要狠狠刺进面前人的心脏,只听叮的一声,就动不了了。 身后赶来的众人视线被挡住了部分,只看到那土匪头子抬手将剑往前刺,而他的面前正站着楚莲动,剑上的鲜血随着他的动作向后流动,顺着握着剑的手与剑柄滴落在地上。 江零序目呲欲裂:“小妹!” 跟上来的路遥和宋既白也看见了这一画面,神情骇然,不敢相信刚刚还和自己说话的少女,此时即将成为剑下亡魂。 狠厉的鞭子在空中猛地炸开一声,重重抽在男人胸口,将他击飞了出去。 楚莲动被吓呆了,双腿酸软后撤了几步,往地上一倒。 江零序飞快上前,将人接住,揽在怀中,藏在斗篷下坚硬的一角撞在了他的胳膊上。 江零序吃痛,下意识问了句:“小妹,你身上绑大石了吗?” 后面的路遥将被抽飞出去的男人迅速制服,死死压住,冲着江零序高声喊到:“楚姑娘如何?快送周老那里去!” 宋既白脚步不停越过众人行至屋内,看见楚莲动斗篷上的血迹,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有别,将其掀开,想看看伤口深不深。 锈迹斑斑的铁片展露在众人眼前,宋既白表情一懵,以为自己眼花了。 保……保命装备? 楚莲动被两个大男人围着,脸上不自然的带上了粉意,他一溜烟儿的从地上爬了起来,走到桌边,十指灵活地解开了身上的束缚,当两大块铁片被拆下来放在桌上时,世界都安静了。 偏偏她本人还无知无觉的拍了拍身上的灰,一脸劫后余生的庆幸:“没事儿!我没事儿!他没扎进去!” 秦月蔻扑哧一笑,上前替她拍了拍背后的锈迹。 江零序一脸恍然:“不是大石啊……” 众人这才纷纷反应过来,原来只是虚惊一场。 路遥干净利索的将被制服的土匪头子捆得严严实实,然后将人交给了官府。 随即脚步轻快的跑至楚莲动身边,一脸惊奇的绕圈打量,又用手点了点桌上的铁片。 “楚姑娘当真是奇人也,实在是太高了!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金蝉脱壳之计?” 楚莲动不太好意思地捏了捏耳朵:“不要乱用成语。” 路遥不依,小嘴叭叭叭问个不停:“楚姑娘一直都带着这个吗?在哪儿找的?怎么做的?你又是如何未卜先知,太厉害了!你就告诉我吧!告诉我吧!” 楚莲动被缠的没办法,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把求助的目光看向江零序。 大哥救我! 成功接收到信号的江零序轻咳两声,正色道:“路遥,舒禾还没过来,我怕她那出什么危险,你去看看可好?” “对对,舒禾还没过来,那我去先看看,那楚姑娘你一会儿再和我说!”路遥瞬间就被带跑偏了,他匆匆招呼一声就往前院跑去了。 江零序收回目光,一转头见屋子里的人都看着自己,还有那道最让他关注的暧昧的目光。他不自觉挺直了腰背,衣裙上的流苏随着他的动作轻响。 秦月蔻看着人僵硬的样子,嘴角轻翘,唇瓣略略张开,露出雪白的贝齿,启合间吐出了两个字。 江零序读懂了,是谢谢。 这一瞬,满天烟花在脑中炸开,一朵又一朵,连续不断,俊逸的面庞全红了,几近与身上的喜服一个色儿,无处安放的双手颤抖着背在身后,在无人看见的角落,一只手死死掐住另一只。 楚莲动看的啧啧称奇,坠入爱河的男人啊,简直了…… 宋既白在一旁对自己兄弟这副愣头青模样表示根本没眼看,他开口打破了安静的氛围,意有所指地提醒着某人。 “既然此事到此为止也已结束,那我们就先回去修整一番,接下来还要继续赶路呢!” 江零序反应过来,语气中难掩焦急:“秦姑娘!你接下来要去哪儿?毕竟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在外并不安全,不如……”。 “小姐!小姐!你没事儿吧!”一管家打扮的男人急急跑过来,一边问询着,一边上下打量着是否完好无损。 018 告别 他身后还跟着几个小厮,个个怂头搭脑的,一副挨过训的模样。 那管家不给众人说话的机会,接着道:“小姐你此次突然消失可让少家主担心坏了,快快随我们回去。” 说完又注意到一旁站着的几位少年,对着他们深深鞠了一躬,言语真挚:“多谢几位少侠出手相救,此等恩情,我们秦家记下了,若日后少侠有需要的地方,拿此令牌去任意一家秦家的产业,都必当奉为座上宾。” 一块黑色的玄铁令牌被递到了江零序的手上,他节骨分明的大手死死将其握住,神情晦暗又复杂,最终只低声到:“前辈客气了。” 秦家……是他想的那个秦家嘛? 这中过程秦月蔻未发一语,她不是没有看懂少年眼中的爱慕与不舍,也不是没有看到管家说完之后,少年眼中的爱慕转为了失落和自卑。 她漂亮的眉眼依旧淡淡的,从始至终都未曾被点亮,乌黑的瞳孔如同凝视着世人的深渊,没人能看到这中藏了些什么。 没有人…… 同几人道别过,秦月蔻便随着管家离去,在走了一段路之后,她又忽然停了下来,蓦然回首,对着江零序轻轻一笑:“江少侠,再见!” 在她背后错乱又明亮的灯火,喜气却断裂的红绸,那一袭红衣同墨夜灿星一起,回到画中去了。 看着江零序黯然的眼眸猛地迸发出刺目的亮光,楚莲动内心哀嚎:拆不散!根本拆不散!这就不是一个段位的人呐! 又美又会撩拨的女子,这谁能扛得住啊! 回到周老那儿之后,江零序本想前去同他说声儿明日就要离开的事,但见天色已晚,便打消了这个年头,想着明日说也一样。 路遥倒是一路上对之前的事耿耿于怀,还想盘问个彻底,楚莲动对这个真·问题少年实在没法子,惹不起就躲,躲不了就装傻,具体表现为: “楚姑娘,那铁片……” “看!天上星星好多,明天一定是个大晴天!” “为何星星好多就会是大晴天?” “晚上的风吹的有点儿冷,下次得多穿点了。” “哦对!你那个灰斗篷……” “唉!头发都乱了,明天梳个什么发型好呢?” 这之类的对话上演了一路,楚莲动势必要将答非所问贯彻到底。 正常人到这就明白了人家不想搭理自己,也不会再自讨没趣。但路遥不一样,他想不到这一点,反而觉得自己说东她说西的样子很有趣,一路上都兴致勃勃的缠着人家。 若不是看得出路遥眼中明晃晃的好奇和单纯的觉得好玩,楚莲动都要以为他是暗恋自己了。 真是令人头疼…… 周老的宅子客房有限,所以就舒禾与楚莲动一间,江零序与路遥一间,宋既白是病患,所以他单独一间。 几人在院中分别后各自回了房间,楚莲动心念一动,在舒禾耳边说了些什么就朝着另一个方向去了。 月色清冷,流泻而下的月光在鹅卵石小道上铺成一条蜿蜒的银色带子。 楚莲动沿着这条银色带子朝着心中的方向走去,路的尽头,少年负手站在银杏树下。 初春时节的银杏乘着满冠生机,随风轻舞,随夜而眠。 楚莲动就站在不远处看着,她在从前的人生中,从未如此安静又平和的望着一个人。那些岁月如同走马观花般,一幕又一幕在眼前浮现,似乎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 久到她都要忘记了,自己其实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少年似乎等了很久,他背在身后的手微屈,转过了身。平和的眼在月色下越发的冷清,他眉间簇起一捧无波的湖水,殷红的唇好似千山覆雪里的一点红梅。 “不是有话要和我说,怎么不过来。” 他好像早就知道,语气淡然又肯定。 楚莲动一恍神,以为自己是赶路的书生,脑中划过一则则书生与美女妖怪的香艳故事。 而宋既白就是那蛊惑人心的妖怪,只是他们性别似乎颠倒了过来,女书生和男妖怪。 思绪渐渐飘远,不远处的妖怪又开口说话了,依旧是诱惑的语调,只是多了些不解:“为何还不过来?难道……是要我过去嘛?” 楚莲动晕晕乎乎,耳边的声音一遍又一遍的呼唤着她。 楚莲动。 楚莲动? 楚莲动! 最后一声落下,楚莲动猛然惊醒,她刚刚在做什么?中了幻觉了嘛? 眼前的人渐渐清晰,宋既白就是不知何时已经走至她的跟前,眼里满是担忧:“楚姑娘,你还好吗?” “我……怎么了?”楚莲动呆呆的看着他,短路的大脑还未自我调休好。 宋既白垂眸轻笑,温声答:道:“似乎是一直站在这里看着我发呆?我唤了你好几声呢……” 明亮的眼睛瞪大,显得圆溜溜的,瞧着很是娇憨,小巧的鼻子耸了耸,问到一股淡淡的清香,一瞬间她差点又要被迷住了。 楚莲动惊恐的捂住嘴巴,浑身发颤,天呐!自己已经饥渴到这种地步了嘛?! 她慌里慌张的说了句对不起,然后转身就跑。 楚莲动没看到的是,宋既白一直盯着她离去的背影,那并不平静的眼中羞恼一闪而过。 她刚刚到底看到了什么? 什么妖怪美男? 简直是有辱斯文!!! 。 昏黄的灯光点亮了案桌上沾染墨渍的书信,周老捏着毛笔迟迟未有动作,他目光朦胧而深远,找不到落点,笔尖的墨凝成小小一团,再滴落在信纸上。 周老原本是医谷弟子,后又因年少之约去莫倚门做了药阁长老,当年天星阁惨遭灭门之祸,正是他闭关的关键时期,等他出关后,一切尘埃落定。 好友惨死之事给了他沉重一击,自那之后,周老就退出了莫倚门,选择远离江湖是非来到这清河镇做一个普通的医者。 哪知兜兜转转,当年故人之子竟也来到了这个小小的清河镇,看着一个个十七八岁少年无畏又鲜活的模样,周老也回忆起了自己的年少时。 只可惜物是人非,当年挚友皆已离去,只留他一人带着回忆龟缩在这小镇子里。。 他又想起了宋既白身上的镜花之毒,心中痛惜,那样优秀的一个孩子,怎么就活的如此坎坷,这样年轻的生命,老天你怎么忍心收了去? 019 拜师 夜幕渐深,万籁俱寂。 周老眯了眯有些发酸的眼睛,低头注意到了桌上被墨迹浸染的书信,深深叹了口气。 他拿起纸张团成一团,又重新铺开了一张信纸,提笔逐字逐句认真写下: 【路遥子侄于二月中旬抵达清河,同行共四人。 其中一位宋姓小友乃辟幽先生之徒也是医古弟子,同老夫也有些渊源。只可惜身中奇毒,乃苗疆镜花,怕是时日无多。此子天资卓越,心性坚韧,如此少年英杰,薄命早逝过于可惜,还望师兄念在同门之谊,替那孩子寻一寻忘忧前辈。 他们此行会途径绿隐门,若有消息烦请递至燕峰师侄,我也会去信一封说明情况。】 写到这儿,周老本准备停笔,转念间不知道又想到些什么,眉间微蹙,神情气愤,接着写到: 【路遥子侄着实顽劣,他不仅拆了我的屋顶,还偷喝了我私藏的酒酿。想我一把年纪还要追在他屁股后面撵,成何体统! 还望玉英师妹好生管教,切莫娇惯了孩子。】 气冲冲的写完,周老捻着胡子思忖再三,想了想玉英那暴脾气,又加上了一句: 【路遥子侄毕竟年幼,顽劣了些也属正常,师妹当与其好好说道,切莫动武。】 停笔后,周老等墨迹干了将信纸折叠卷起,放入小巧的竹筒中,绑在窗边等候多时的信鸽腿上,又顺了顺毛,轻声道:“去吧!” 信鸽咕咕叫了两声,展翅没入黑暗之中。 * 第二日一早,楚莲动洗漱完就跑后厨去忙活了,美名其曰看看早饭吃的啥,实际上是为了躲人。 昨天晚上的事还历历在目,她坚决不承认那跟着了魔似的人会是自己。 天呐! 她竟然幻想自己是个女书生,而宋既白是那诱惑自己的男妖怪!如此香艳的情节竟然是从她那纯洁无比的大脑中幻想出来的。 楚莲动哀嚎一声双手挡脸,被遮住的脸上红云遍布,只能通过发烫的耳廓窥得几分。 正在揉面的厨娘被她吓了一跳,小心翼翼的问道:“姑娘没事吧?” 楚莲动依旧不可能把脸露出来,声音闷闷的回答:“没事的,大娘不用管我,我自己待一会儿就好了!” 厨娘本就是个八卦的性子,又看她年纪不大便好奇的多瞧了两眼,不知想到了什么,边干活边打趣道:“姑娘怕不是有心上人了?不然怎的脸这么红哩!” 这话不知道打通了什么关窍,楚莲动猛地起身,整个人陷入了某种谜之境界。 不对劲! 想她楚莲动凭本事单身二十多年,在此期间从未对任何一男子动过心,怎么可能在短短几日就喜欢上宋既白呢?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仔细回想着昨晚的整个经过,一丝一毫都没放过,从见到人到离开…… 很好!根本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嘶……这就尴尬了。 不应该啊! 楚莲动脸上的表情变来变去,着实精彩。看得旁边的厨娘小心脏砰砰跳个不停,心想着:这姑娘长的倒是一副好相貌,怎么瞧着精神不太好呢? 她也不管自己在旁人眼中成了什么形象,着急忙慌的就跑了。 院中,江零序正在同打太极的周老说话,见楚莲动急匆匆的跑过,赶忙喊住人。 “小妹!既白刚刚寻你呢!他在凉亭那块儿,你快去,莫让人等急了。” 听完,楚莲动反而不动了,她略一思索,走到周老身边,学着他一起,慢吞吞打起了太极。 一个大西瓜,中间切一刀,你一半,我一半…… 周老笑眯眯看着她,目光欣赏:“小姑娘舞的很不错啊!现在的少年人倒是少有愿意学这个。” 楚莲动粲然一笑,她对所有慈眉善目的白胡子老人都很有好感:“老先生谬赞了,这都是我爹爹教给我的。他是个赤脚郎中,说太极不仅可以强身健体,还能在练习的过程中感悟生之自然,无为而无不为。” “哈哈哈哈!你小小年纪倒是感悟颇深。”周老畅朗大笑,他本对这小姑娘没什么感官,如今这一番话倒是让他怎么看怎么喜欢。 “你这小姑娘倒是颇对我胃口,年岁几何了?家中几口人?可愿意跟着我学习医术?” 江零序本对楚莲动这一系列行为正不解着,突然听见周老这一番话,有些惊讶又有些庆幸。 如果小妹能拜周老为师,此后自当是衣食无忧,就算是行走江湖,能学的其三分真传,也是一份保障,更遑论周老的人脉极广,这都将成为她的庇护。 楚莲动也有些惊讶,没想到自己只随口说了这么一些话,会让人动了收徒的念头。 她心中几经犹豫,如果就此拜周老为师,跟着他在这清河学习医术当然是最好不过,毕竟远离主角团就是远离危险中心,性命也能有所保障了。 但如果真的就此留下了,那她幸幸苦苦的把自己打包好,过来投奔就失去了意义。 而且,楚莲动不能确认,离开了主角团是不是就真的不会再有危险。若没有了危险,是不是时清就不会再提前预知剧情,也就不会再入梦。 那这样,是不是就再也见不到了…… 这些想法一一从她脑中划过,楚莲动心中惋惜,最终还是开口拒绝了:“对不起啊老先生!我有必须要做的事情,得跟着江大哥他们一起离开,不能再这里停留。” 周老表示理解的点点头,拜师收徒这种东西,本就讲的是一个缘分,不会勉强。看来他和这个小姑娘还是缘分浅了些:“无碍无碍!这江湖啊,讲的就是一个缘分二字,可能你的机遇还在后头呢!就不能跟着我这老头子龟缩于一隅。” 楚莲动对着老人鞠了一躬:“若晚辈日后有机会能再来这清河镇,定会来看望你的!” “哈哈哈哈!如此甚好,老夫记下了!”周老依旧是笑眯眯的模样,倒是语气中带了些许感概:“小江都和我说过了,你们吃完早饭,收拾好行李,就自行离去吧!”。 “老夫……就不送啦!” 020 启程 临行前,周老最后为宋既白扎了一次针,并且严肃地告诫众人。宋既白是绝对绝对不能再动用内力,否则导致真气逆流,可能还没被毒死就先一步血爆而亡。 江零序听的很认真,甚至一些重点还用笔几下了,对比之下,宋既白本人反而看起来不甚在意。似乎周老说的那个人不是他一般,也可能是已经接受了命运,如今愿意陪着走一遭也只是为了让江零序安心。 楚莲动缩在门口,这是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不会听不见屋内的谈话,但也只有若隐若现的衣角证实着她人在这儿。 门槛缝隙中的沙石被脚尖来回地拨弄着,那脚尖的主人心情很是复杂,昨晚上不知是不是因为那事儿的原因,她一夜无梦,没有见到时清。 自从第一次在梦中见到时清,之后的每天晚上睡觉都能见到她。上次在那飞鹰寨外面还被强制进入了睡眠。 想到这儿,楚莲动莫名有些烦躁。 那一片青色的衣角动来动去,惹人注目,宋既白出神地看着。身旁的交谈声渐渐飘远,他的思绪又回到了昨天晚上。 风声簌簌抚过枝叶沙沙作响,他站在院子里的那颗银杏树下,赌楚莲动会来找自己。 事实上他也赌对了,在楚莲动进入院子里的瞬间,药效就开始发挥了,每一阵拂过她面颊的轻风,都在拉其陷入沉沦。 这一切都是神不知鬼不觉的,甚至他都想好了,如果楚莲动足够机警发现了不对劲,也有合适的理由解释这一切。 但她似乎没什么戒心,这当然更好。所以他缓缓靠近,在神情呆滞的少女耳边轻轻开口。 “你看见了什么?” 少女白皙的面庞染上粉意,清亮无辜的眸中沁着水色:“好俊美的妖怪,你是狐狸变得嘛?” “你是在诱惑我嘛?你喜欢我嘛?” “我可以娶你嘛?” 咔擦一声,宋既白手中的茶杯碎成了几瓣。 不堪入目,有辱斯文! 屋内静了一瞬,周老微微蹙眉,不满道:“才说完叫你少使力气,你就这后生就捏碎了我的茶杯!这可是青瓷,一个二两,概不还价!” 宋既白倏然回神,歉意道:“是晚辈失礼了,这个晚辈会赔偿的。” “哼!”周老表情松动,鼻腔轻哼一声,没有再多说。 该交代的都交代完了,众人背着行囊出发,临别时,周老躲在屋子里没出来,随着一声道别,这偌大的宅子蓦然安静了下来。 “唉!真是的,都一把年纪了,还让我这老头子体会一回离别……” 马蹄在黄土路上飞驰而过,带起一阵尘土飞扬。 楚莲动感觉自己脑浆都要颠匀了,屁股和大腿两侧火辣辣的疼。从他们离开清河镇到现在,估摸着已经骑了快一个时辰的马了。 真就全速前进,一点儿不带喘息的。 再看看身边的伙伴们,一个个的,都是魔鬼,只有自己是个正常人,包括宋既白在内,竟没一人觉得累嘛? 吐槽归吐槽,楚莲动自己也憋着鼓气,绝不可能拖大家后腿。 此时已经接近午时了,洵阳镇的标牌渐渐显露眼前,几人慢慢放缓了速度。 抵达镇口处,大家纷纷翻身下马,牵着进去。 楚莲动终于能喘口气了,微微颤抖的双腿被衣裙遮盖,这才没有让人发现她的窘态。 舒禾走至她的身边有些担忧的问道:“莲动你是不是没这么赶过路?” 楚莲动小幅度摇了摇头,轻轻地吐了口气,下意识笑着安抚她:“这是好事,我经历又增加了!” 舒禾抿唇轻笑:“贫嘴!有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和我说,别自己忍着。” 楚莲动趁着没人注意,偷摸捏了捏她的手,笑得一脸鸡贼:“知道啦!” 舒禾瞪大眼睛,面颊微红,这是……又被调戏了嘛? 两人的互动全落在了路遥眼中,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闪烁着不知名的火花。 这一路上可给他憋坏了,他往宋既白身边靠拢了一些,正准备开口,猛然发现了身边人苍白的有些不正常的脸色。 “宋狐狸!你还好吗?” 宋既白略显烦躁的捏了捏眉心,他现在不能动用内力,自然不可能和以前骑马一样轻松。 “无碍,就是有些累了。” 路遥撇了撇嘴,一脸不信,心里猜测他估计是在逞强,也就没再追问,转而冲着走在前头的江零序喊到:“江大哥!我饿啦,先去吃饭休息一会儿嘛。” 江零序闻声回头,对上了楚莲动期待无比的目光,猛然反应过来小妹并未习武,只是个普通的姑娘。 顺势点了点头,带着众人走进了路边一家客栈。 里头小二正使劲儿擦着桌子,客栈老板半眯着眼睛拨弄手中算盘,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见一群人走了进来,虽风尘仆仆但衣着讲究,小二眼中迸发出一股精光,将汗巾往肩上一甩,小跑了过来:“各位少侠,是打尖儿还是住店啊!” 路遥大摇大摆的走上前,脑门上顶着阔气两个字,将一小块儿银元宝放在客栈老板面前的案桌上:“只吃饭,不住店!把你们这儿的招牌菜都给我上咯,还有外面的马,喂最好的草料。” 客栈老板颠了颠银子,脸上都要笑开了花,他从柜台后面走了出来,领着众人往楼上走:“各位客官,请上二楼雅座!快通知后厨上菜!” 楚莲动眨眨眼睛,闻着屋里的饭菜,咽了咽口水,有口福了!此时的路遥在她眼中高大无比,金光灿灿。 她再也不嫌弃人家问题多了。 几人随着老板上二楼落座,身影很快消失不见,一楼大厅一伙子原本坐在位子上吃饭的人,悄悄将目光探了上去。 他们一行四人,坐在主位上的是一个刀疤脸,浓密又粗粝的胡茬似乎不常被打理,显得乱糟糟的。。 他锐利的双目将客栈扫视一圈,几人相互对视了一眼,传递着某种信息,又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般安静的吃饭。 021 赌 众人在桌边围坐一团,食物的香气不断刺激着味蕾,虽然客栈不大,但是手艺很不错,可以说是色香味俱全。 楚莲动埋首认真吃饭,主角团虽然都是名门大家出来历练的小辈,但也都没有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一时间桌上氛围很好。 回想起刚刚路遥阔气的模样,楚莲动忍不住开口发表自己的疑惑:“行走江湖不是应该财不外露吗?我们这样真的没关系吗?” 舒禾为自己添了一杯茶接话道:“这话我之前也问过呢!” 路遥呜呜两声,想要开口说话,但因为嘴巴里的东西没有吃完,只能暂时按捺住,快速咀嚼咽下:“你不用担心,我们有秘密武器呢!” “秘密武器?”楚莲动抬眸看着他,眼中满是不解。 路遥很喜欢这种替人解惑时受到的关注,会让他有一种成就感,他清了清嗓子,随即道:“宋狐狸有一门武功,特别厉害。只需一眼,就能看出出别人的武功高低。” 这瞬间就勾起了楚莲动的兴趣,如果可以,这江湖之中各门各派的武功绝学她都想见识一下。 不过原剧情中好像没提宋既白会什么能一眼看穿他人功力的武功啊?剧情又变了? “宋公子!真的吗?”她清亮的眼眸认真的看向对面坐着的人,期待无比。 宋既白合手端坐,背脊挺直,言行都十分的克制守礼。楚莲动还注意到,从上菜开始,就没见他动过几下筷子。 是没胃口吗? 虽然路遥谈论着和他有关的事情,但宋既白本人却一点儿都不在意,只静静看着窗外,不发一语,直到楚莲动的问话。 那双比常人要浅一些的眸子缓缓转动,视线落在了面前少女的身上,他看着那双好奇的眼睛,莞尔一笑,心中极浅的谋算一闪而过。 宋既白垂眸轻轻开口:“确实,此功法名为《窥目三引》是我少时在医谷所学。只可惜不等我修炼至大成,这门功法就被谷主封禁了。” 他略一停顿,视线轻扫过面前的少女,语气中带着不易察觉的试探:“虽未修至大成,但也够用了。无论何人,无论何种境界,我只需一眼就能看穿,所以……从来没有人可以在我的面前伪装过去。” 楚莲动眨眨眼睛,感觉有点怪怪的,但她没有多想,只满眼的羡慕道:“好厉害啊!只可惜我不会武功。” 舒禾安抚性拍了拍她的肩膀,宽慰到:“人各有各的缘法,并不是会武功才显得很厉害。我觉得莲动你才是真的厉害,年纪轻轻就能担起大梁,即使是一个人也能活的很好,至少比我厉害多了!” 楚莲动, 楚莲动觉得受之有愧。 年幼失亲的是原主,挣扎求生的也是原主。而她......楚莲动猛然想起,自己也确实是一个人,被父母抛弃,在孤儿院挣扎求生,被欺负,被排挤也从不会主动开口告状。她害怕,害怕自己会带来麻烦,害怕会被院长妈妈再次抛弃,那样她就真的没什么可活的了...... “莲动?莲动!你还好吗?” 楚莲动回过神来,对上舒禾关切的面容,有些不知所措的眨眨眼睛,满不在乎:“啊?哦!没事的!我有个不太好的习惯,总喜欢走神发呆。嗐!下次注意,下次一定注意!”、 舒禾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她还以为自己说错了话,让人记起了一些不太好的回忆。 关于楚莲动身世一事,江零序都和他们说过,只是在关于和他自己的那一部分模糊了说法,但单单就少时失去双亲,一个小孩子不靠任何人艰难的长大这一点,大家都默契的闭口不言,只是心中多了几分怜惜。 心大的路遥也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他挠了挠脸侧,僵硬地转移话题:“那什么?对了!我们来打个赌怎么样?” 众人齐刷刷的看向他,不怎么样呢。 “哎呀!干嘛!”路遥憨笑:“少年人!在找乐子方面,不能积极一点吗?” 楚莲动心想着吃人嘴短,配合道:“赌什么?” 见有人接茬,路遥又兴致勃勃地支棱起来了:“就赌,待会儿我们离开的时候,会不会有小尾巴跟上来!” 江零序略显无奈:“小妹你别同他胡闹,从我们从冀州城出来,就这事他已经赌一路了!” 楚莲动点点头,冀州城背山靠水,环境极佳,灵气充沛,在江湖上是医谷的地盘。江零序和宋既白一直都呆在那儿,路遥则是跟随家中长辈前去医谷探亲,毕竟他的母亲是医谷现任谷主的亲妹妹,至于舒禾,她是来医谷拿父亲年前同谷主说好的丹药。 几个少年人在此结识相伴为友人,又因为江零序和宋既白二人已年至十八该出谷历练了,几人一合计就决定相伴出行,先陪着舒禾回去送药再浪迹江湖。 江湖中人都有一个不成文个规定,家中小辈在弱冠之前是一定要出去历练的,在江湖中学规矩,长见识,开眼界,而这场旅行就是为自己举办一场盛大的成人礼。 路遥撇嘴,目光哀怨。 其他三人不为所动,显然已经对此免疫了。 楚莲动扑哧一笑,路遥真的是她人生中少见的活泼的人,可能是没见过这么大的熊却不惹人讨厌的孩子,忍不住就起了逗弄的心思:“我和你赌!不过既然是赌的话,那是不是该有赌注呢?” 路遥眼睛一亮:“你说!” 楚莲动略略沉思,眼珠不怀好意的转动着:“那就这样!如果我赌中了,你以后就得认我做大哥,反之我当你小弟,怎么样?” 无伤大雅,但要是路遥输了,那可就丢人了。 路遥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大手一挥:“没问题!” 也就是他话音刚落的刹那,楚莲动语速极快的接上:“我赌会有小尾巴跟上我们!” 路遥傻眼了:“啊?不是!你赌有,那我赌啥?”。 “你当然赌没有啊!”江零序忍着笑意看这呆子自己挖坑自己跳。 022 悍匪四人 从客栈出来后,路遥一直耷拉着脑袋,再没了饭桌上意气风发的样子。他依然觉得没什么问题,就是输在语速慢一点。 路遥想破脑袋都没想明白,自己明明练武的时候反应速度快的很,怎么在这上面就慢了呢? 他们几人没在镇中多做停留,吃完饭就准备接着往下一个目的地赶去。只是镇中不好骑马,加上才吃完饭,有些积食,索性走的慢了些。 等慢悠悠的出了镇子,楚莲动笑着开口问道:“江大哥,不知那尾巴可跟上了?” 江零序煞有其事的点头,假装严肃的样子:“已经跟上了,我就提前恭喜小妹你喜提小弟咯?” “啧,哎呀,谢谢江大哥。哦对了!你忘啦,我现在喊你大哥,那我的小弟,自然也是你的小弟啦!应该是恭喜我们两个!” 矫揉造作的语气听的路遥怨气冲天。 舒禾在一旁掩唇笑的不行,就连宋既白面色也红润了些许,难受的身体都缓解了很多。 春日午后的阳光晒得人昏昏欲睡,待走进清凉的树荫下,才得了几分清醒。树影婆娑,人迹罕见,正是杀人抢劫的好时机。 几个蒙面匪徒带着斗笠遮着面巾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老老实实的交出钱财,我们可以饶你不死!” 这是把他们当成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了?主角团那一个个腰间的佩剑看不见? 为首的匪徒面上有道长长的刀疤,面巾没能遮住,楚莲动眯了眯眼睛,觉得有些眼熟,舒禾靠近她的耳边轻声道:“是在客栈一楼用餐的几个人。” 楚莲动点点头,转而又关注起了那几个人,粗布旧衣,尘土满身。 看起来就很穷,难怪要打劫。 她甚至眼尖的看见一个人衣襟上还沾着油渍,啧,惨兮兮的,这样的出来打劫都让人同情。 路遥心中正憋着气呢,这几个人正好就撞他枪口上了,不好好揍一顿都对不起自己打的这个赌。他上前一步拍了拍江零序的肩膀,咬牙切齿:“你们都退后,不要出手,让小爷我,好好教他们做人!” 为首的男人见路遥气势汹汹的朝着他们走了过来,莫名的往后退了两步,下意识开口道:“等等!” “我等你大爷!” 路遥嚣张呵斥一声,腰间佩剑猛地争鸣一声,飞剑而出。他一个跃起在空中握住了自己佩剑:“逍遥,咱俩好好教训教训这几个让小爷我吃亏的混蛋!” 江零序和宋既白默契背过身去,楚莲动正激动着呢,开打了开打了!一旁的舒禾也牵起她的手,拉着人转身不让看。 “女孩子家家的还是少看些打打杀杀的好,乖!咱不看!” 楚莲动瞳孔地震,不是,姐妹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打打杀杀的样子,这话说得我都替你心虚。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舒禾。 身后的蒙面人根本来不及开口喊停,只能被动地挨打。 开始的刀剑碰撞声消失不见,紧跟其后的是拳脚声,和哀嚎声,还有重物摔地等一些列听起来就疼的声音。 楚莲动咽了咽口水,悄咪咪往后看了一眼,正好就见路遥抬脚将其中一个人踹出去好几米远。 嘶...... 这小弟好生凶残! 拦路的人被揍的受不了了,凄惨高呼:“别打了!别打了!我错啦!” 背过身的几人这才又转了回来,宋既白淡淡开口:“可以了路遥,不要再打了。” 那一个个捂脸摊在地上的人好不凄惨,还有两个大汉顶着鼻青脸肿,哭的好不凄惨。 大老爷们呜咽哭声冲击感太过,硬生生给路遥整出了几分愧疚感:“喂!不至于吧!我下手也不重啊!” 那哭的正欢的人被他说的话噎了一下,心中唾弃:不重?你怎么不自觉挨顿打试试看!这话他也只敢在心中默默地说,还不能说出来,想到这他哭的更大声了。 为首的男人顶着一对熊猫眼,粗声粗气的闷吼:“闭嘴别哭了!”他是那群人中武功最好的一个,打是打不过,但他躲得比较好,因此也是挨打最少的哪个。 头头都发话了,那男人抽泣两声瘪嘴不敢再哭了。 舒禾眉间轻蹙,也有些于心不忍:“这次只是一个小教训,下次不要再做打劫这种事了。你们几个好好的大男人,有手有脚的,老老实实做些活计定能活的好好的。” 那群人不敢反驳,听着那位看起来就是娇娇小姐的话,心中嗤之以鼻,面上却是乖巧点头,一副受教的样子。 楚莲动倒是有不同的见解,不知全貌,不予评价。这次是这几人武力不敌,才肯老老实实的认错,那要是路遥他们打不过这几人呢?又会是怎样的结果呢? “你们经常在这一代打劫路人吗?” 温和的嗓音传进耳廓,带起些许的瘙痒,楚莲动循声看去,是宋既白。他依旧是那副淡然从容的模样,和煦的暖阳打在他的脸上,在眼下藏起一片阴影,让人看不清那双眼眸中的色彩。 少女撇撇嘴,估计还是那样,淡淡的,浅浅的,沉寂的湖,无论何事、何人都不能让其泛起涟漪。 那匪首梗着脖子,不太想回答。路遥见状扬了扬手中的剑,吓得他一缩脑袋瓮声道:“我们也就拦一些过路的人,一般也就从走商的手里借点银子花花,像那些普通的人,我都不拦的。” 楚莲动被他气笑了:“真是好一个借,会还的那才叫借!你们这叫劫,打劫!为什么不拦那些普通人?是因为没钱让你们‘借’吧!” 这一波嘲讽拉满,那匪首心思被戳破,面上臊的通红,嘴巴动了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舒禾面色冷了下来,真是白瞎了自己刚刚的同情。 她还想再说什么,被江零序突然的开口打断了:“路遥,将他们捆起来。” “好嘞!” 刚刚的对话路遥都听了进去,兴致勃勃上前,利索地将几人的外衫扒了下来撕成条条,迅速捆成一团。 打又打不过,反抗也不敢反抗,那伙子打劫的只能老老实实的被捆着。 “然后呢?怎么办?” 江零序想了想,提剑在一旁的大石头刻下了八个大字:悍匪四人,作恶多端。 这下可谓是面子里子都丢光了。。 楚莲动内心疯狂鼓掌,她大哥果然不同凡响! 023 丰都城 丰都城地处江南各大城都要塞,分东西南北四座城门,真正的四通八达。无论是走商跑镖都要经过这座城,因而也是江南一带最为繁华的城池。 楚莲动抬头望着城门上古朴大气的‘丰都城’三个字,还有周边来来往往络绎不绝的人们,我滴乖乖!真是长见识了。 路遥往她身边一凑,贱兮兮开口打趣:“大哥快收敛一点,不要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会让人看笑话的!” 楚莲动表示,拳头怎么突然就硬了呢? 假笑女孩上线:“小弟,你的业务还不是很熟练,有待学习呢!下次可不能这么和你大哥说话了,不然我就叫我大哥揍你!” 楚仗江势。 路遥悻悻缩回了脑袋,哼!有人罩着了不起啊!小爷我总有一天能打过江零序的! 楚莲动看出了他的想法,学着他贱兮兮的模样:“放弃吧少年!你再多练一年也打不过江大哥的,天纵奇才可不是说着玩玩的!” 这话她也不是没有根据的,反正至少在原剧情中,一直到最后,江湖天骄榜,江零序的站力都是位列第一,同样也是主角团中武功最高的。 路遥一脸震惊,简直不敢相信她能说出这么恶毒的话来,气冲冲:“过分!我不理你了!” 两人一路拌嘴,另外三人默默看着,这几乎成了他们这一路上的消遣。 没错,看着两人拌嘴能放松心情,虽然每次都是路遥这个憨货战败,然后再越败越勇,接着再败,这种持之以恒的精神让人见之叹服。 宋既白挑眉看向楚莲动,不经意的问道:“楚姑娘你是怎么知道师兄是天纵奇才?” 江零序神情骄傲,这种理所当然的语气也让他有些好奇,忍不住看向少女,有些期待她的回答。 楚莲动一时语塞,哦豁!嚣张过头了。 “就,看出来的啊!况且我爹从小就和我说,江大哥是天纵英才,以后一定能名动江湖!我爹是不会骗我的!” yes!万能的爹出现了。 江零序神情肃穆,暗暗告诫自己今后定要更加勤练武功,不能辜负那些信任自己的人的期待。 宋既白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似笑非笑,惹人在意。 楚莲动看的心肝儿发颤,她什么时候得罪这位爷了吗? 不过宋既白点到为止,没有继续发问,这件事就轻轻揭了过去。也不知道他是怀疑了还是没怀疑,楚莲动自觉自己是没有露出破绽的......吧? 舒禾出面破冰:“江大哥,如今丰都城已经到了,我们该去哪儿找你的妹妹呢?” 江零序面色沉重:“我不知道,先找个落脚点再做打算吧!” 不知道为什么,宋既白又若有所思的看了楚莲动一眼,眼中夹杂着不知明的情绪。 楚莲动浑身毛孔炸开,仿佛看见了天敌的兔子,僵硬的随着大部队前进,根本不敢转头。要死了,怎么被这只狐狸盯上了啊! 想她一路苟到现在,可不能被抓到把柄。 烦死了这只狐狸,那么精明干什么,还是路遥好,憨憨傻傻的多讨喜。 大部队稳步向前,很快行至城门口,值班的士兵拦下众人:“有没有路引?” 舒禾从包裹中拿出五分路引交给了他:“有的,军爷,我们几个是一起的。” 那士兵仔细检查完,没有发现什么问题,又抬头看了他们一眼,见都是些年纪轻轻的少年,模样周正养眼,语气温和了很多:“少年人,出来历练?家中可允许了?” 舒禾清浅一笑:“不敢违背家中长辈,自是应允了才出来的。” 士兵点点头,将路引还给了他们,又瞧着舒禾娴静淑美的样子,不禁想到了自家闺女,没忍住多问了一嘴:“是来这丰都城见识南下繁华的吧!你们可以去千户街,那儿是城中最繁华的一条街,不过那儿也是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可要小心别被坑了!” 舒禾点头,面上感激:“多谢军爷提醒,我们会注意的。” 语毕几人牵着马进了城,刚刚士兵的话在几人心中留下了一定影响,他们挑了家环境看起来很不错的客栈,住了进去。 路遥本来是准备大气的一人一间房,但宋既白提醒道,他们现在的踪迹还不知有没有被透露出去,最好两两一间,安全上也有些保障。于是最后两个女孩子一间,江零序和宋既白一间,路遥自己一间。 这儿不比周老家中,没有安全保障,大家不可能让宋既白再自己一间房,之前被掳走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呢! 安置好了后,楚莲动提议去那士兵说的千户街逛逛,大家没有意见,都同意了。 路上,楚莲动拉着舒禾暗戳戳的问:“舒禾,这一路上一直都是路遥结账,毕竟我......” 她的话没有说完,但舒禾理解的她的意思,解释道:“路遥的父亲是皇商,超级有钱,大燕各大城池都有他家产业,我们出来历练的时候,他父亲就直接包揽了我们在外面的花销。一方面也是希望我们能多多关照路遥一点,毕竟他的性子太容易闯祸了。第二是因为他爹和我们本家也都有生意上的来往,卖个人情而已。” 楚莲动明白了,同时也更加的受之有愧了:“可我没有啊!我就是个贫穷的采药女,一没背景二没武功傍身的,怎么关照他?要不,我把我的钱都给他,缺的后面等我打工还他?” 舒禾神情不解:“打工?嗯?你不用多想,就算不用路遥,江零序这个做哥哥的也会替你付钱的,更何况,你不是路遥大哥吗?” 楚莲动表情复杂,那只是开个玩笑让喊大哥的啊,我的舒姐姐。况且虽然江零序喊我小妹,但我又不是他真的亲妹妹,顶多算是个野妹妹。 算了。。 楚莲动见从舒禾这儿得不到可行的建议,只能选择闭嘴没再问了,心想着晚上回去就将路遥给她花的钱都记下了,好歹她也是已经步入社会工作的打工人,怎么能吃弟弟的软饭,这不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024 猜谜 丰都城不愧是江南第一大城,其繁华程度不用多做赘述,虽比不上后世的现代都市,但也别有一番淳朴民风。 千户街上,琳琅满目,灯火灿然。 路遥性子急切,受不了这样饭后散步般慢悠悠的逛街,更何况他们还没有吃完饭呢!这街上的食物香气隔着老远都能闻到,他早就等不及了。 明亮期待的视线扫过身后的小伙伴们,大家望天望地就是故意不和他对上,那张嫩生生的脸蛋上挂着委屈巴巴的表情,看得人母爱泛滥,舒禾率先败下阵来:“我陪你一起。” “嘿嘿!还是舒禾最好,人美心善!走吧走吧!” 活泼欢快的背影远去,留在原地的三人面面相觑,江零序面容平和,倒是难得的松懈了下来,他侧头看向楚莲动:“小妹,可有想要的?” 楚莲动耳廓微红,略显局促:“没,没有。还是先逛着吧!” 街上,人头攒动,叫卖声不断。三人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一个抽绳猜谜的摊位上,那摊主正卖力的招揽着客人,他的身后摆着一个架子,架子上摆着很多形状各异的灯笼,看着很是漂亮。 摊位前聚集了很多女眷,都在兴致勃勃的猜着谜语,楚莲动瞧着好奇,忍不住开口问身边的人:“我知道元宵会有猜灯谜,这抽绳猜谜还没见过呢!哥哥可要一试?” 她的目光一直放在摊位上,等了好一会儿都没人回应,觉得奇怪,侧首一看,身边的人一身玉色长衫,发丝由一根白色发带系上,乍然一看,好一个风度翩翩的俏书生。 额,楚莲动受到惊吓出声。 宋既白微微侧首,偏眼看她,神情似笑非笑,眼中带着戏谑:“哥哥?” 楚莲动脸色爆红慌慌张张地收回视线,欲盖弥彰的到处寻找着江零序的身影,只见她那便宜大哥已经无知无觉的走了老远,丝毫没发现身边的人没有跟上,楚莲动甚至能看到他饶有兴趣的个个摊位都观摩一通。 我滴傻大哥啊,你忘了大明湖畔的野妹妹了吗? 两人皆是一副好相貌,气质凌然惹人注目,一凑热闹的小厮在两人走到猜谜摊位附近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听见两人的对话,便以为二人是一对兄妹,心中感叹,这通身的气度,也不知道是那家的公子小姐。 他本着好心开口:“这位小姐,那摊主家祖上就是做灯笼手艺的,传到他这代,生意是越来越不好做。前段时间这小子不知道得了那位高人指点,想出了个猜谜送灯笼的办法,生意一下就好了。但是这谜语可难了,没几个人能猜出来的。小姐你若是想猜谜尽可一试,但若是看中了哪个灯笼,我劝你还不如直接买下呢!” 小厮的话将楚莲动从尴尬的氛围中解救了出来,她心中一动:“那谜语当真如此难嘛?” 小厮煞有其事的点头:“难!从那小子摆摊猜谜开始,就只有三个人答对了。不过那小子还是有点良心的,若是抽了五次绳的,就会送一盏灯笼。” 楚莲动暗暗吐槽,什么良心,这叫可持续发展,若是谜语一直如此的难,那么大家也只会在热闹一阵子就放弃了,但猜五次送灯笼就不一样了。 一来,那些图乐子的虽然猜不出谜语,有这个噱头在前,大多都会选择猜满五次。 二来,那些猜了很多次的,虽然没猜出来,也不会空手而归。 这份巧思倒是很让人眼前一亮。 那小厮看着楚莲动很感兴趣的样子,忍不住怂恿道:“小姐可以让你哥哥去猜着试试,你哥哥瞧着定是知识渊博,才高八斗,说不定就猜出来呢?” 宋既白拢了拢宽大的袖袍,若有所思地睨了那小厮一眼,又看到楚莲动梗着脖子心虚的样子,唇角带着愉悦弧度:“妹妹想要哪盏灯笼,为兄去给你赢来。” 楚莲动这下是真的要冒烟的,她深吸一口气,自暴自弃的小声道:“我要那个小船的。” 说完又觉得自己就这样服软,很没有面子,憋着一口气想要扳回一城,咬牙切齿的轻嘲:“要是哥哥猜不出来也没关系,妹妹就自掏腰包买下来,回去就和大家说是,哥、哥,猜灯谜赢来的,必不会让哥哥丢面子的!毕竟这位大哥都说了,很难呢!” 语毕,就气势汹汹的瞪着他。 宋既白抬手握拳轻咳一声,掩饰住唇角上扬的笑意,眼中荡漾开的微波晃人心神,他没有接话而是朝着摊主走去,温和有礼的询问:“老板,可以让我试试吗?我家小妹想要你后面那盏小船样式灯笼。” 那摊主见生意来了,笑的牙不见眼:“当然,公子尽管一试,若是猜满五次还没有猜出来,那灯笼就送给令妹了!” 那本围在摊前的女眷,猛然瞧见这般清风朗月的翩翩公子,激动的脸都红了,三三两两结伴的,小声捏着手绢交谈,还时不时的将目光瞥向楚莲动,其中的羡慕之情根本遮盖不住。 楚莲动面无表情,谢谢,但羡慕就不必了。 耳朵好不容易降下去的温度又热了起来,男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一点亏都不肯吃。 修长的指尖捻起一根红绳,轻轻一抽,一张方方正正的竹片就被抽了出来,上面只有一个字:皇 那摊主笑眯眯的接过竹片,朗声道:“皇,打一成语,公子请答吧!” 楚莲动锁眉思索,脑中灵光一动,这种形式的谜语就和灯谜基本上没有差别,一般单字猜成语需要拆开来看,其实算不上有多难。 心中有了答案,她有些激动的捏了捏手,万一宋既白要是答不上来,她就去救场,来一出美救狐狸,最好能让他知道,谁才是大小王! 可惜,宋既白注定要让她失望了,只见那双清冷的眼眸微微一眨,胜券在握:“白玉无瑕。” 围在周边的众人哗然而起,七嘴八舌的讨论开来,那摊主眼睛瞪大,竟是猜出来了:“恭喜这位公子,答对了!你的灯笼,拿好!” “猜对啦!这位公子猜对啦!”。 不知道是谁喊了这么一句,大家看向宋既白的目光瞬间变了。 025 最骚包的男人出现了 周围惊叹的声音宋既白根本不放在心上,他接过摊主手里的灯笼,转身递给楚莲动,神情专注又夹杂着无人发觉的深意:“给,你想要的灯笼。” 他没有再故意的喊妹妹气人,而是就这样轻巧的将东西递了过来,他站在喧闹的夜市里,站在粲然的灯火下。 积石如玉,郎艳独绝。 楚莲动在他的目光注视下呼吸错乱一瞬,僵硬地接过那盏灯笼,小船样式做的十分精巧,船肚里有一只蜡烛正摇摇晃晃努力发光发热。 “谢谢。”提着灯笼的手紧了紧,在这一瞬间,好像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 除了时清,还从来没有那个人会为她拿下她想要的东西,虽然只是一盏灯笼。 一盏灯笼而已...... 眼见她又陷入了自己的世界,宋既白轻轻歪头注视着她,指尖蜷缩。心中觉得这样的楚莲动很乖巧,很想摸摸头。 最终他也只是将手背在身后,又恢复了往日不动声色的模样,开口提醒:“走吧!你的江大哥都看不见影儿了。” 楚莲动回神,点头。 两人离开人群聚集地,朝着江零序消失的街道那头走去,还没走两步,猜谜摊位的老板就追了上来:“二位等等!” 两人寻声回望,宋既白若有所思:“看来,这小摊老板背后的高人要出现了。” 楚莲动诧异抬眸看了他一眼,又转头看着追上来的人,视线擦过他的耳侧对上了依然站在原地的怂恿他们去猜谜的小厮,那小厮回以一笑。 啊这...... 这人不会是个托吧? 宋既白看出了她的想法:“你现在才发现?” 楚莲动不说话,她觉得可能是自己和路遥待久了的原因,脑子都不怎么灵光了,没错!都怪他! 此时带着舒禾不知跑到了哪里的路遥,手上正拿着一串糖葫芦喜滋滋的吃着,突然鼻子一痒,没忍住开始打起了喷嚏。 舒禾脸上带着一只凤鸟面具,这是路上路遥给他买的,他自己也有一个,是老虎的,此时正挂在胳膊上。 见路遥一连打了三个喷嚏,舒禾神色有些担忧:“是着凉了嘛?” 路遥挠了挠头,恢复了正常,他满不在乎:“哎,没事儿,估计是有人想我了。” 舒禾语塞,脚下提速,突然就不想和这傻子并排走了呢...... 摊主追上两人,有些气喘,他缓了一下开口道:“二位少侠,可能去那醉卧居同我的金主一叙?” 语毕,抬手替二人指了方向。 金主?好时髦! 念头才一动,楚莲动立马在内心唾弃自己,呸呸呸! 宋既白没有回应摊主,而是侧首询问身边的人:“你可想去?” 楚莲动看了眼摊主期待的样子,迟疑的点点头:“那就去吧!” 醉卧居就在千户街上,离两人距离不远,仅看外表,楚莲动断定这酒楼的建成一定花了很多钱,待走进去之后,她看着金碧辉煌的装潢心中感叹。 好土,好豪,我好爱! 已经开始期待那摊主口中的金主大人了。 两人跟着摊主的指引到了醉卧居,在表明情况之后,又跟着小二上了三楼。 一楼是大厅,二楼是雅间,三楼是天堂。 楚莲动都有些麻木了,反观宋既白,依然是一副淡然的模样,好像眼前豪华和酒楼在他眼中和街角破败的民居没有差别。 待走到一处金缕木雕花的门前,楚莲动瞟了一眼门两侧挂着的琉璃灯,不禁咋舌,好大的手笔。 这人还没露面,b已经装完了。 小二弯腰上前,小心翼翼地敲了三下门,谄媚开口:“主人,又有一位猜出谜语的公子来了,不过他还带着他的妹妹。” 楚莲动已经无力解释了,旁边的宋既白也没有想解释的意思,二人默契的选择缄默其口。 一年轻男人的声音从屋中传来,懒懒散散的没个正形:“哦?进来吧!” 门被小二从外面推开,里间的场景显露在两人眼前。 玉石地板,沉香木家具,摆放着奇珍异宝的高架,连桌上的茶具都是闪闪发光的。 那人一袭红衣慵懒的靠躺在矮榻上,墨发随意铺散开来,衣襟大开露出白皙的胸膛,隐约间还能看见殷红一点,妖冶的面容同他的声音一般,懒懒散散。 两位面容娇俏的紫衣侍女跪坐在榻前,一人掌扇,一人伺候着喂其瓜果。 好不快活! 宋既白只看了一眼,就偏头看向了另一侧。 那儿摆着一个台子,一轻纱蒙面的女子素手弹着琵琶,口中唱着吴侬软语,婉转悠扬。 如此奢靡,如此富有,又如此会享受的人。 楚莲动扶了扶脸上不存在的眼镜,眸种精光一闪。 心机之哇一直摸你肚子! 真相只有一个! 一瞬间,楚莲动的大脑飞速运转,筛选出和面前人有关的信息,最终化为一句: 最骚包的男人——殷练雪,他出现了! 要知道,作为文中唯一一个立场不明,亦正亦邪的角色,他有绝世的容颜,有凄惨的身世,有强大的武功,是真正的美强惨代言人。 他开心了,就大手一挥帮主角拦下那些追杀的人,不开心了,就将主角团的行踪卖出去大赚一笔让自己开心。 活脱脱像个蛇精病,还是个把主角当猴耍,主角还不能拿他怎么样的蛇精病。 楚莲动心中又是崩溃,又是激动,崩溃在剧情又变了,重要配角提前出现,激动在殷练雪是真的美啊,一个大男人美的和武林第一美人风岚雪不相上下。 还都是雪,是这个字有什么颜值加强buff嘛? 楚莲动思考着改名为楚莲雪的可能性。 矮榻上的人抬手撑起脑袋,浓颜紧簇的眉眼半阖着,饶有兴致的打量二人,轻飘飘的语气找不到落点,浮在耳边:“嗯……倒是比前两个看着养眼了许多。” 咦?他竟然夸我长得养眼。 楚莲动面上神情不动,心里倒是乐开了花,她垂下眼突然发现宋既白背在身后,紧握至关节发白的手。 下一瞬,懒洋洋的语调在两人心间炸开:“镜花之毒?有点儿意思,这位小哥,你来当我的药人如何?”。 “反正……你也活不了多久了!” 026 无差别攻击 宋既白的脸色奇差无比,这还是楚莲动第一次见他臭脸的模样。 老实说她也觉得殷练雪这句话太拉仇恨了,哪有人一上来就和别人说你活不久了,不如做我的药人。 这样想着,她又小心睨了矮榻上的人一眼,墨发红衣妖而不媚。 有种不顾别人死活的美。 “唔……竟是不愿意嘛?可惜了……”殷练雪似叹非叹,脸上的表情却丝毫看不出惋惜的模样。 他抚开身边侍候的婢女,从矮榻上起身,随着他的动作,本就半敞着的衣襟几乎要变为全敞了。 白皙的肤色惑人心神,流畅的腹肌线条隐入腰间束缚处,一缕发丝落至胸前, 楚莲动脸色爆红,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男菩萨? 宋既白虽然是面对着人,但视线始终垂着,将非礼勿视贯彻到底。 楚莲动心中同情,估计恪守君子之道的他,长这么大真就没见过如此放浪形骸的人。 唉!为难他了。 房中的侍女自发的退下,只留下他们三人,殷练雪漫步走至桌前坐下,撑着脑袋,活像没了骨头似的。 他揉了揉额角,丝毫不见外的使唤着人:“替本君斟杯茶可好?” 他没有点名说要谁替他斟茶,但在正常人看来,这就是一种羞辱,宋既白蹙眉不喜,唇角下拉。 楚莲动生怕他说出什么士可杀不可辱之类的话,或者是梗着脖子硬刚,那才是都要玩完。 她移步上前,素手提起底座上精巧昂贵的茶壶,小心翼翼的倒了一杯放在殷练雪面前。 宋既白瞳孔微震,这下眉毛是真的要打结了。 茶香四溢,楚莲动偷偷吸了两口,好贵的味道! 殷练雪抬眼,带了点意外和欣赏:“你……很不错!” 楚莲动谦虚一笑,伺候大佬她是认真的,想当初她那个脾气古怪,阴晴不定的上司可比这要难搞多了。 倒一杯茶而已,不过抬抬手的事,总比跑上跑下的买咖啡要轻松多了。 来自一名社畜的觉悟。 殷练雪细长的眉眼一点点打量着面前的少女,语出惊人:“你不如跟了本君?” 楚莲动正嗅着茶香咽口水呢!此话一出,她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哈?” 宋既白直接伸手将人拉至身后,以一种保护姿态护在她的面前。 殷练雪看到了跟没看到似的,自顾自的说:“本君身边共有十八名侍女,风采不一,各有千秋。你若愿意,便是本君的第十九名侍女。” “此后,只需侍奉本君一人,荣华富贵唾手可得,琳琅珍羞随意挑选。若是日后有喜欢的人,本君还可为你添一份嫁妆,如此,可愿?” 楚莲动小心脏跟坐过山车似的,原来是这个跟。 在听到后面的话后,简直都要热泪盈眶,只想咸鱼开摆抱大腿。 这是多么善良的老板呐!简直是旧时代的乐山大佛,这哪是找侍女,这是认女儿的吧? 宋既白不语,他惊讶福利之好,且能楚莲动眼中看出她狠狠的心动。 无奈又纠结:“你……莫要沦陷于糖衣炮弹!” 楚莲动清醒了,但又没有清醒的那么彻底,她艰难的开口拒绝,每一个字心中都在滴血。 “大人,我还有使命在身,恐不能答应……” 殷练雪轻笑挑眉:“是吗?我怎么感觉你像是要哭了?” “没有,都是错觉!” 呜呜呜呜我的五险一金包吃包住铁饭碗呜呜呜呜…… “好吧!本君向来不喜欢强人所难,你们可以走了!” 说完,他啜饮了一口茶,又恢复了一懒洋洋的模样。 宋既白朗声告辞,拉着楚莲动走,才出门槛,又听见身后意有所指的声音。 “你身旁的这位小哥身中奇毒,时日无多。日后另寻出路之时,可再来这醉卧居寻本君,本君的话一直有效哦。” 楚莲动心肝儿颤动,抬头小心瞅了一眼,果不其然,脸都要绿了。 宋既白走的飞快,逃似的离开了这醉卧居。 楚莲动感觉空落落的,好像少了点什么。 按照正常的发展,不应该会请吃一顿饭吗? 她回忆着茶香,眼泪不争气的从嘴角流出呜呜呜呜小气鬼!饭都不给吃,还说什么荣华富贵,唾手可得,都是骗人哒! 外间依旧是灯火通明的模样,二人走这一趟并未耗时多久,但却是各有所获。 楚莲动得了张空头支票。 宋既白得了一肚子气。 江湖,果然实至名归。 “可想吃饭?” 耳边的询问拉回楚莲动的思绪,她眼巴巴的盯着人:“想吃什么都可以吗?” 宋既白嘴巴动了几息,最终闷声应下:“嗯。” 楚莲动心下一喜,克制住想要疯狂上扬的嘴角,扭捏道:“那……是你付钱吗?” 宋继白深吸一口气,垂眸看着他,眼中似有火光闪烁,这次的回应咬牙切齿了许多:“是!” 楚莲动满意了,心中还带着点点窃喜,她拉着宋既白一个小摊一个小摊的逛,看到什么想吃的都不用开口,有人会自发的买下。 她尝了一块儿炸豆腐,酥脆又细腻的口感在味蕾中炸开,这难道就是幸福的感觉? 她脑中胡乱发散着思维,看了眼身边的人形钱袋子,原来宋既白气狠了就会想给人花钱啊! 那以后是不是可以…… 感受到楚莲动逐渐诡异的目光,宋既白瞬间警惕:“我们该回去了,不然大家会担心的。” “唔……好吧!”楚莲动想了想他那傻大哥,应下了。 也不知他有没有发现自己和宋继白不见了的事情? 客栈大厅,小二上了一壶茶,看着围坐在桌边三人严肃的氛围,缩着脑袋走了。 舒禾抿唇,神情肃穆:“江大哥,这是第三次了!” 江零序大气都不敢喘,一脸愧疚:“是,是我疏忽!” 路遥瞧着两人紧张的氛围,小心试探的拉了拉舒禾的袖子:“他们又不是小孩子,会自己回来的,舒禾~你往好处想!” 舒禾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一眼,将自己的袖子从他手中扯回:“想什么想!第一次我送信过了三四个时辰才发现我被绑了;第二次把莲动一个人忘在森林里面。这是第三次啦!好好跟在他身边的两个大活人,说不见就不见了!你让我怎么往好处想?” “他俩,一个病弱不能自理,一个柔弱不会武功。江零序!你又不是路遥这个憨货,怎可如此疏忽?” 桌边不敢吭声的江零序,无辜躺枪的路遥,还有刚踏进客栈门槛的不能自理二人组。。 无……无差别攻击? 027 赤令堂 最后还是柔弱不会武功的楚莲动出声打破了尴尬的氛围:“舒禾,我们回来啦!” 桌边三人齐齐回头,顶着如此有压力的目光二人组福至心灵,坐在了空着的位子上。 手肘被人轻轻点了点,楚莲动侧首对上路遥布灵布灵的大眼睛:“大哥,你和宋狐狸去哪儿了?你是不知道江零序被舒禾骂惨了,屁都不敢放一个。你们女人生气起来真恐怖!” 楚莲动一言难尽的看着他,骚年,大可不必如此大声八卦吐槽,你可知,你吐槽的两个人就在你旁边坐着呢,只要不是聋子,就都能听到。 难怪你爹愿意承包大家所有的出行花销,只为了你这个二傻子。 如此想来,这钱花的是不冤。 对上舒禾的死亡微笑,路遥才恍然自己做了什么蠢事,他一脸纯真的扬起微笑,又在舒禾丝毫不动摇的目光中败下阵来,选择夹着尾巴做人。 “舒禾,你莫要生气了。是我没见识过如此繁华的都城,看见什么都觉得新鲜,就不自觉的瞧热闹去了。” 楚莲动委屈巴巴的装着可怜:“不要怪江大哥,是我自己贪玩,也不要怪宋公子,他是担心我一姑娘家出事才陪着我的,你要气就气我吧!” 江零序眸中动容,小妹可真善良。 舒禾一下子心就软了,握住那双略带凉意的手:“回来就好,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没见过如此繁华的都城就多逛逛,我陪你一起,这些不靠谱的男人,一个都信不过!” 楚莲动认真点头,回握住她的手,又故意用她冰凉的指尖触碰着舒禾温热的掌心:“我有点冷,热水是要自己烧嘛?” 舒禾本就怜她身世凄苦,独身无依,又见她没什么常识的样子。想来应当是从未出过清河镇,甚至是连那清河村都甚少踏出,还不知吃了多少苦,心都酸了。 “说什么呢?外边的客栈不需要自己烧水,同那小二说一声就可以。冷了咱就回屋,你那些衣服也应当要换一换,咱俩身量差不多,去穿我的,明日再花陆遥的钱买两身。”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人从桌边拉起来往房间走,至于剩下的三个人,一律被她当成了空气。 路遥的名字是他的敏感词,在听见的瞬间,路遥立马昂起脑袋,听到说要花自己的钱,开心的不行:“明天我跟着你们,想要什么就买什么,不用担心钱,我爹有的是!” 楚莲动回头看了他一眼。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劫父济贫? 真是孝死他爹了! 江零序收回目光,愧疚的不行:“明明是我的疏忽,小妹却这样善解人意,还替我开脱。明明我才是做大哥的,却处处要小妹她来迁就。” 感叹着感叹着,江零序拍桌而起,语气铿锵有力:“虽我与莲动并非一脉所出,不仅现在,哪怕日后涟漪找了回来,我也会拿她当亲妹子看!” 语闭,路遥蓦然瞪大眼睛,他总能从别人的话语中精准的发掘出自己不知道的事情,然后再真诚的提问:“涟漪是谁?为什么要找她?”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宋既白抬手扶额,略显丢脸,他这两兄弟是脑子都没长出来嘛? 路遥就算了,就算是回炉重造也还是那个鸟样,怎么江零序也这样?以前他怎么没看出来呢? 手中的茶盏被递至唇边,他无知无觉的抿了一口。 嘶……这茶怎么泡的如此浓? 另一边。 楚莲动跟着舒禾回房,在盛情难却下,还是拿了她两件衣服。 她坐在床边垂眸思考,舒禾去楼下找客栈老板要热水洗漱了。 房中只有楚莲动一人,她没忘记此行来丰都最主要的目的——替宋既白解毒。 她托腮回忆起书中对江涟漪丢失一事的描写: 天星阁灭门事件后,其少主在他人帮助下带着一双儿女逃出生天,一路赶至南下枢纽——丰都。 本想在丰都喘息片刻,却不曾想他在丰都的情报仅一夜就暴露了。少阁主没办法,南下都是赤令堂的地盘,自己根本无处能藏。 此时一亲卫站了出来,和少阁主互换身份接着往南下跑,而少阁主则是往东边逃。 在离开丰都城时,各派杀手追兵赶来,几人拼死相抗,一杀手欲对婴儿下手,被亲卫救下抱着离开。 此时的亲卫乃是少阁主的打扮,众追兵没有犹豫跟了上去,剩下几人护着真正的少阁主向东逃亡。 楚莲动指尖轻点着膝盖,这是她思考时惯做的动作。被亲卫抱走的婴儿就是江涟漪了。 往南下跑…… 一瞬间有什么东西在脑中闪过,可惜楚莲动没能抓住,实在想不出那溜走的是什么之后她只能放弃,转而想起了别的。 江南一带隶属赤令堂的势力范围,赤令堂乃燕朝最大的江湖情报组织,同样也是杀手组织。 历代赤令堂主都是见钱眼开且毫无道德底线的家伙,他们根本不会在意江湖风波因何而起,谁是无辜的,谁是罪恶的 在他们眼中,只分有价值的和无价值的,谁的情报都卖,无论大小,都能搜罗来,这里有你想知道的任何事情。 所以赤令堂顾客阶层跨度十分大,上至宫廷侯爵,下至草莽布衣。 能做到这一程度,楚莲动还是蛮佩服的。 况且赤令堂的杀手也是一等一的好评,只要你出的起价钱,啥事都能帮你做到。 这很江湖! 同样也导致了,很多人一边买赤令堂的情报,一边用着赤令堂的杀手。然后他们的情报再被别人买去,又用着杀手接着对付他们自己。 这不就是薅羊毛喂羊? 薅了喂,喂了薅,循环往复生生不息。 这很资本主义! 楚莲动舔了舔略微发干的唇瓣,话说赤令堂现任堂主就是殷练雪,她回想那醉卧居人间天堂般的三层,羡慕坏了。 历任赤令堂主可都是敛财的一把好手,传到殷练雪这一代都不知道累积了多少财富,难怪那般大手笔,一个人享受一整层。 呜呜呜那可是金大腿啊,好想抱。。 思绪打岔了一会儿又回归正途,这样看,要想寻得江涟漪的踪迹目前只能依靠赤令堂了。 028 箴言 翌日清晨。 楚莲动还在同周公畅谈人生,迷迷糊糊听见外边嚯嚯哈嘿的声音,恍惚间以为自己还在现世,楼下广场舞大妈今天跳的是双截棍。 听了半天,还思考着今天怎么没有音乐,就干嚎嘛? 那声音持续不断且异常清晰,她实在没办法逼着自己继续睡下去,她翻了个身伸手拍在了被子上,柔软,空荡,没有阻碍。 楚莲动瞬间清醒,人呢?她那么大一个舒姐姐呢? 正好外边又传来了嚯嚯哈嘿的声音,楚莲动坐在床上,看着乌漆麻黑的室内,和没有一丝光亮透进来的窗户,不禁陷入沉思。 习武之人大多起的都比较早,这一点楚莲动是知道的,不是还有那什么闻鸡起舞嘛。 但是谁能告诉她,哪家勤奋的,天还没亮就起来练武啊? 窗户吱呀一声从里面被推开,楚莲动眯着眼睛望向客栈后院里打拳的人,模模糊糊只一个黑影。 “喂!你是哪家的少年,不睡觉在这打什么拳?不怕被投诉扰民嘛!” 那黑影停了下来,看动作是抬头望向了自己,一动不动的。 楚莲动有些心虚,不会是什么变态吧?她回想着自己刚刚的问话,也没有什么过分的地方,放下心来,正准备接着开口。 那楼下黑影说话了:“小妹是我。打扰到你了嘛?那我先不练了。” 楚莲动一顿,态度瞬间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原来是大哥啊!我就说是谁这么勤奋呢!哎呀!天气真好,突然就不困了呢,大哥你接着练,我这就起了。” “哦,好!”江零序挠头,有些摸不着头脑。 屋里,楚莲动飞速洗漱好,准备下去寻江零序,主角团都是修仙体质,不需要睡觉的,看来她要尽快适应了。 嚯嚯哈嘿的声音停了一阵儿后又响了起来,她听着听着不自觉就浑身充满了干劲,舒禾不在房间,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起的。 楚莲动从架子上拿下两件衣裙思考了片刻,一件是她自己的粗布裙,一件是舒禾昨晚拿给她的水色裙衫。 最终还是选择了舒禾拿给她的那件,如果不是因为穷,哪个女孩子愿意整天穿的灰扑扑的。她摸了摸柔顺的衣料,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成为富婆呢? 她用发带将头发邦成一个高马尾,只觉得离目标遥遥无期。 后院中, 江零序才打完了一套基础拳法,路遥就提着剑回来了。 “事情忙完了?” “一群宵小之辈,连我剑下三招都不能挺过,燕归山的那群老头子们是门下无人了吗?” 轻狂嚣张的语气听得楚莲动脚步一顿, 燕归山? 那不是...... 谈话还在继续,江零序制止住路遥冒犯的话,语气中却没有什么责怪的意思:“路遥,不可以这么无礼的说前辈。” 路遥提剑收回剑鞘之中,满不在乎道:“做的狗屁事还不让说了?宋狐狸怎么中的毒我可都记着呢!人家好好的在医谷待着就当什么事儿都没有,一出医谷就找上门来啦?软的不行来硬的,硬的不行来阴的!” “什么狗屁箴言!什么狗屁燕归山!什么狗屁老头子的狗屎儿子,一点侠客风骨都没有!” 路遥越说越激动,气得双手叉腰。 江零序听得满头黑线,自小所学的君子之道告诉他这些话简直是不堪入耳,但私心里有觉得路遥骂的好,以至于现在语塞无话可说。 偷听的,呸!意外听见的楚莲动,暗暗点头表示认同。 其实不怪路遥如此不忿,燕归山乃隐世门派,掌天机,予箴言。说的通俗一点就是一群装神弄鬼的迂腐老道士,死脑筋且没有变通可言。 同时燕归山也与燕氏皇族有一定的联系,虽然他们自诩承天运佑万民,不逢乱世不出山。但其实燕朝的历任国师都是从燕归山出来的。 而宋既白按出身来说,本应当是燕归山下一任山主。但他出生以后,现任山主灵虚子为其批命,言此子乃七杀命格,入世必生祸端。恐其搅弄风云,扰世间不安,便下令要他终身不得出山。 彼时宋既白还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小婴儿,他的母亲觉得此事简直是荒唐,一个婴儿能搅弄什么风云,把满山头的道士都骂了个遍,然后就带着宋既白回了娘家,也就是医谷。 灵虚子要医谷交人,医谷就是不交,两边差点没打起来。要知道,这可是江湖中最不能惹的两个门派,谁都不敢轻易站队,最后还是两派掌门人出面交涉,也不知谈成了什么,反正最后宋既白就留在了医谷。 一直到十八岁,如今出谷历练才又惹的燕归山门众如同狗皮膏药般粘了上来。 至于他的毒...... “小妹,不必躲在外面,这些话又不是不能说给你听。” 突然响起的声音蓦然打断了楚莲动的思绪,她老脸一红,半是羞恼,这叫什么话?什么都听,她这是意外,不小心听见的,才没有偷听! 路遥看着走出来的楚莲动,开心的抬手同她打招呼:“楚大哥你听见我们说话啦?怎么样?我骂人的气势足不足?帅不帅?” 楚莲动差点一个趔趄摔倒在地,所幸她本人平衡力不错,又站了回去。 楚大哥又是什么鬼啊! “路遥,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女孩子?楚大哥这个称呼和我的性别不符。” “那......楚大姐?” 谢谢,比楚大哥还难听。 “你直接喊我名字吧!”楚莲动放弃挣扎。 但语出惊人的某个憨货却是很严肃的拒绝了:“不行!说好了你是我大哥,我是你小弟,怎么能直呼姓名呢?” “那要不......赌约作废?”楚莲动从没想过会在路遥身上尝到什么叫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偏偏某人还不高兴了:“这叫什么话?怎么能说作废就作废?我堂堂男子汉一言既出四蹄难追!” “那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是四匹马,四蹄是一匹马!” “管他几匹马!反正我说到做到!”。 很好,路遥是懂得如何让人尴尬的。 029 原因 楚莲动沉默良久,几欲开口,最终选择放弃不再与这二傻子争辩一些有的没的。 这个世界毁灭之前先把路遥给毁灭了吧! 这一打岔,江零序和路遥二人都没有再聊刚刚的话题,楚莲动正心痒痒呢,绝不允许他们就此打住,直截了当问。 “江大哥,宋公子的毒是怎么回事?究竟是何人如此恶毒,给他下这种绝命之毒。” 江零序深深叹了口气:“你刚刚应该也听了个大概。” “是李翊那个狗崽种干的!”说倒这个路遥就来气,他气冲冲的抱着自己的逍遥剑,解释道:“李翊就是灵虚子那老头儿的孙子,道号悟明。” 江零序点头接着说:“那李翊的母亲是苗疆女子,擅蛊擅毒,心做事狠决。当年李翊的父亲,灵虚子唯一的儿子,因为成亲之后依然喝花酒留恋风尘,被那苗疆女子直接毒死了。” “而且还是当着李翊的面把人毒死的!”江零序皱眉,停顿了片刻:“不过这些只是传闻,具体是不是这样也无从知晓。倒是后来那李翊虽在燕归山修习,却尽得其母真传,心性极其狠辣,稍有不顺就下毒下蛊害人不浅。” “此次师弟身上的镜花之毒就是他所下。在得知师弟即将离谷,燕归山便派李翊和一众弟子前来,想要强行将人带走。但师弟武艺高强,他们奈何不了,而且,而且……” 江零序纠结又犹豫,不知道该怎么讲合适。 路遥可不管他在纠结些什么,直接不顾三七二十一的一股脑全说了出来:“就是宋狐狸打赢之后嘲讽了几句,说什么‘就尔等这般,还想捉我回山?还是再回去多练几年吧,免得像今日这般成了笑话!’然后那李翊气急了,直接下黑手,使暗器伤了宋狐狸的胳膊。” “我以为这已经够无耻了,结果没想到他竟然还在暗器上摸了毒,还是死毒!” 楚莲动默了,所以就这就是一个因嘴贱而引起的祸端? 不过宋既白确实无辜,谁能想到奉命来捉人回山的李翊会直接下死手呢? “那……那个李翊如今如何了?总不能下了毒还让人跑了吧!” 楚莲动对这个问题有些在意,原剧情并没有说的多详细,对于宋既白中毒之事也只是提了一嘴。 路遥摇了摇头:“没让人跑!做了这种腌臜事还想全须全尾的离开?怎么可能!当我们几个是死的?还是当医谷好欺负!师叔他们直接将人关进了地牢,还对那灵虚子放言道:宋既白活一日,他李翊就活一日。” 霸气! 楚莲动竖起大拇指狠狠赞同了这个做法,如此狠毒的人,放出去也是为祸一方。 依她来看,那什么灵虚子给宋既白的箴言放在李翊身上更合适一些。 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地,虽然知晓了宋既白是怎么中的毒,但是对解毒的办法还是一无所知。就算把李翊关起来,或是杀了他,但这也只能是泄愤,并不能救回宋既白。 回想起昨晚的思虑,楚莲动斟酌着字句开口:“江大哥,路遥。江湖上可有什么以贩卖消息闻名的帮派,如果有的话,我们倒是可以先从这一方面入手。” “有的,赤令堂的消息渠道闻名天下,就没有什么是他们不知道的。江南地带就是赤令堂的大本营,丰都定有暗哨,舒禾已经去寻他们的踪迹了” 江零序肯定了她的问话。 路遥一副状况外的样子:“原来是去找暗哨了,我就说早上出门那会儿看见她急匆匆的往外走,喊她理都不理呢!” 楚莲动瞥了一眼,大气的选择心疼他一秒。 我说骚年,有没有一种可能,人家就是根本不想搭理你呢? 不过,为什么要大清早的去找?暗哨? 她回神,又问道:“为何是暗哨?” “这个我知道!”不待江零序开口,路遥就蹦到楚莲动的面前兴致勃勃的答道:“赤令堂总堂在郢都,那儿的一座最大最漂亮的阁楼就是。除了郢都,其余都城的联络点都是暗哨,想要买消息得自己去找才行。” 他单手把着下巴,做思考状:“据说是因为要防止某些不理智的被贩卖消息的本人恶意报复。毕竟赤令堂的一众高手都在总堂坐镇,根本没人敢在总堂找事儿。” 楚莲动恍然:“原来是这样。” 她今天起个大早没白起,不仅听到了一段秘闻,还知道了宋既白被下毒的主要原因竟是因为嘴贱! 难怪原著中的宋既白是在苗疆解毒之后,才开始无差别嘴毒攻击。 当时看到那儿的时候,楚莲动还纳闷好好一端方君子怎么画风突变,原来之前是吃了亏在自我压制呢! 江零序理了理束紧的袖口,才打完一套拳的他背后略微有些出汗,这么聊了一会儿后,原本温热的后背现在凉飕飕的。 他同两人示意了一下:“我先回去换衣服,一会儿我们出去吃早饭。” 路遥脸上一秒挂上笑容:“我也去换,这不才打了一架,身上都是那些道士身上的香火味,难闻的要死!” 路遥只要讨厌一个人或者一个地方,就会平等的讨厌他们所有。 他的爱憎分明是plus增强版,附带连坐效应,别人是爱屋及乌,他是恨屋及屋。 楚莲动还蛮喜欢这种性格的,也可能是因为她不是被讨厌的那个。 两人说完就齐齐看向楚莲动,眼神中透露出询问之意。 她瞬间就get到了,表示自己就在楼下大堂等着两人,他们这才离开。 外间的天色不同于夜晚黑的彻底,而是有些许的蒙蒙亮。 楚莲动如今已能大概的判断所处时间,应该是卯时,同她在清河村偶尔上山采药的时间差不多。 到楼下大堂时,店小二已经在那儿了,正打着哈欠擦桌子。见楚莲动往门口走,还笑着打了声招呼,心里暗道:怎么近来的客人都起的这么早? 楚莲动没在下面等多久,二人就下来了,她随口问了一嘴:“宋公子不同我们一起吗?” 江零序摆摆手:“他有些疲累,还在睡着呢!待会儿我们吃完给他带一份。” 楚莲动没有说话,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心中暗暗羡慕,他的睡眠质量是真好啊! 030 毒素蔓延 丰都城有一家远近闻名的铺子,一日三餐都能给你包圆了,味道好又实惠,是真正的物美价廉。昨晚的灯会上,路遥除了拉着舒禾到处逛,还顺带打探了消息。例如某某家的糕点一绝,某某家的酒水上佳等等,甚至红楼楚馆哪一家花魁最美他都知道一清二楚。 楚莲动跟着两人来到那家远近闻名的客来香饭馆,他们到时已经算是很早了,本以为会是最早的一桌,结果没想到已经有两桌人都吃上了。 三人挑了个角落的桌子坐下,饭馆伙计走过来上茶,顺带推荐着菜品:“几位客官,想要吃点儿什么?咱们这儿的蟹粉包和羊杂汤可是一绝!” “那就都来,蟹粉包多上几笼,羊杂汤三份,还有那什么干拌云吞,要最大份的!” 路遥说完又转头看向另外两人:“你们可还有什么想吃的?” 江零序摇摇头,楚莲动不好意思地开口:“我不吃羊肉,羊杂汤我就不要了。路遥,我想吃那个煎包,好香啊!” 她看向其他桌上面摆着的小包子,一个个煎的焦黄,上面还撒着葱花,看着就好吃。 路遥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目光瞬间就亮了,喉结滚动两下,对着点餐伙计说道:“羊杂汤上两份就行,那个包子多拿一点。” 江零序提醒道:“记得打包一份回去给师弟。” “对对对!”路遥恍然:“先上我们吃的,等我们吃完,刚刚点的那些再一样打包一份,我要带走!” 点餐的伙计笑了开来:“好嘞!客官稍等片刻,我们老师傅做好立马给您上!保证您吃了还想吃!” 三人坐等上餐,楚莲动趁着等的时间,开口问江零序:“舒禾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啊?为什么去找那劳什子暗哨要起这么早?” 江零序抬眸扫视了一圈周围,低声道:“赤令堂除了贩卖消息,还做杀手生意。二者分割不开,这种生意自然要等到月黑风高无人之时才去做。” 这难道就是动物世界的昼伏夜出? “就舒禾一个人没事嘛?她上次一个人不就被绑了嘛?” 这般真诚的提问引的江某人又是一阵尴尬,这辈子的尴尬事都让楚莲动撞上了。 路遥接话吐槽:“你对舒禾有误解,她很凶残的!要是比暗器,我们在她面前就只能抱头鼠窜!当然啦,比剑她肯定是比不过我的。所以说啊,你完全可以放心,舒禾基本不会有失误,嗯,除了送信那次。” 江零序脸都黑了。 幸好这时早饭上桌了,三人默契的不再开口,路遥这才避免了一顿打,那傻孩子就知道哐哐炫饭,根本不知道自己逃过一劫的事情。 不一会儿饭馆里的人就逐渐多了起来,等到三人吃完之后外面都排起了长队。 楚莲动感叹,早起的人儿有饭吃。 另一侧,舒禾查探消息回来,抱臂站在昏迷不醒的宋既白床前。那张娟秀温润的面庞此时阴沉沉的,她掀开床上人的被子,捏着他的手腕。袖口随着竖起的弧度落至肘弯处,从腕部开始的一条青黑色血管隐隐有上攀的情势。 原本只有一指长距离的血管,现在已经蔓延至一手掌的长度。 周老曾经说过,镜花之毒毒发之后,中毒的人会随着其蔓延的程度状态越来越好,直到侵入心脉,最后短暂恢复巅峰再突然暴毙。原本周老预计宋既白至少还有三月的时间,但如今才不过六日,照着这个速度,恐怕人根本活不过一个月。 她眉间紧蹙,肯定是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不然这毒不可能蔓延的如此之快。 究竟是什么时候呢? 舒禾垂眸思索着,昨晚楚莲动和宋既白消失过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内,两人做了什么,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事,她一概不知。 昨晚两人回来时状态都很正常,也没看出什么不同的。见两人都没有主动提起,便以为没什么,如今看来,还得细细盘问一遍才行。 正想着,楼下传来一阵喧闹,似是有人在争辩些什么,由于距离相隔一定的距离,舒禾听不大清楚。 她抱开床上的被子,宋既白穿着一身亵衣,墨发披散在床单上,很有凌乱的美感。那自带笑意的春兴此刻紧紧抿成一条直线,同脸色一般苍白。 一眼看过去,就能感受到床上人的不好受,汗津津的额间冷汗不断,一缕发丝被打湿紧贴在脸侧。舒禾眉间紧锁,紧咬牙关,摊开摆在床侧的长针在她的控制下一个接一个的飞出,有规律的悬在宋既白上方,精准的对准每一个穴位。 要不怎么说医毒不分家呢?真要说起来,舒禾其实并不会医术,但论人体穴位,经脉她知晓的并不比医者少,甚至是比绝大多数的医者了解的还要透彻。 多亏周老想的周全,宋既白毒发之后,为避免突发状况,曾教过她如何施针压制,正好现在就用上了。 楼下的喧闹有越演越烈的趋势,舒禾还听见的摔桌子的叫骂声,她脸色极差,施针必须要她倾注全部的心神,稍稍被扰乱,宋既白就极可能在毒死之前先一步死在自己的针下。 悬针在控制之下微微轻颤,舒禾更加专注,等到所有悬在穴位之上的针稳定之后,才压着内力缓缓没入宋既白的体内,在这个过程,她必须要控制着将人浮躁的真气封死,才能进一步避免毒素随着真气蔓延。 楼下的喧闹声更大了,甚至是一群人朝着二楼走了上来,脚步沉稳有力,都是练家子,但武功不高应该是打手捕快之类的。 舒禾听见他们站在二楼楼梯口叫唤:“我等奉命搜查罪犯,还望客房之中的人自己出来配合,若是迟迟不应声就不要怪我们硬闯了!” 然后就是一阵窸窸窣窣的,伴随着开门声和说话声。 舒禾心中暗骂:什么鬼运气!偏偏在这个时候! 稳住稳住,一定要沉住气。 舒禾缓慢地长舒一口气,再提气将所有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针上,小心控制着力道,避免真气反弹。 屋外搜查的人清点完人数,又看着剩下几个紧闭着的房门开口警告:“剩下没有人出来的客房,我们就当里面没人,若是让我们发现还有人在里面,一并当罪犯处理!” 舒禾侧首迅速看了眼房门,心中焦躁,但丝毫不敢将注意力分散,更不敢轻易开口提醒,生怕憋着的一口气散了坏了事。 外面的人已经开始注意检查那些没人出来的房间。 真是该死!要是让老娘知道是哪个天杀的惹了事往他们住的客栈跑,势必要好好地教他做人必须要敢作敢当! 脚步声越发的近了,最后停在这间房门口,外面披甲的士兵敲了敲门,没有任何的回应,领头的身穿飞鱼服,他抬抬下巴示意下属开门。 门从外面被推开,士兵见一女子立在床边,抬手不知道在做些什么,床上还有一个昏迷不醒的人,神情大骇,拔剑就想冲进去。 舒禾听见动静,头都不转,左手抬起对着外面的官兵做暂停手势。 那身穿飞鱼服的男子,瞧见房中情形,示意下属稍安勿躁,自己踱步走了进来坐在桌边盯着人。又转头冲着门口说道:“你们先去搜查别的房间,这儿我盯着,搜查完就去外面候着。” “是!”那士兵收剑回鞘,转身领着其他人走了。 舒禾松了一口气,刚刚正是关键时刻,要是那官兵真的过来打断了她,不仅是宋既白,她自己也会内力反噬受伤。 至于身后那道不容忽视的视线,舒禾反而有些许的感激,没想到朝廷鹰犬还是有通情达理之辈。 宋既白体内的真气被压制了下去,舒禾这下彻底放松了下来,她收回手,那体内的针随着她的动作自发的拔出,又逐一回到布袋中。 舒禾看着人恢复红润的面庞,心下稍安,她将挪到别处的被子又抱回来给宋既白盖上,这才看向桌边坐着的男子。 这一看倒是稍稍有些惊讶,现在的捕快长得还怪养眼的。剑眉星目,气质凌然,墨色的飞鱼服衬的人如同一柄还未出鞘的利剑。 舒禾回神掩下眸中神色,笑着点头致谢。 “多谢这位大哥的通融,不然我和兄长怕是都要受些苦了。” 那男子剑眉轻挑,语气淡然:“小事!姑娘是医者?” 舒禾略一思索,坦诚道:“不算。” 这个回答惹人好奇,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不算是什么? 但那男子也没多问,他怕了拍袖口莫须有的浮灰起身:“近来城中有一飞贼,轻功了得,昨日在多户富商家中偷盗财物。姑娘应当不是本地人,出行在外还需注意,若是有关于那飞贼的消息,尽可去官府寻我。若能因此擒拿住那飞贼,官府必有重谢。” 舒禾神情了然,轻轻点头:“我明白了,多谢提醒!若是得到了同那飞贼有关的消息,我定然会去官府寻大人你的。” 嘴上这么说着,心中却是想着:那小贼最好躲严实一点,要是被她发现了,必然是要捉下揍一顿,再去官府拿赏。 “如此甚好,那在下就先行告退了。”那男子满意的点点头,没有多留,说完就走了。 等人走之后,舒禾才反应过来,有些懊恼,还没问名字呢! 罢了罢了,萍水相逢,日后应当也不会有什么交际了。 客栈楼下,一无所获的官兵在门口一字排开,也不管有没有妨碍到别人做生意。等穿着飞鱼服的男子下来,为首的下属上前:“大人,这间客栈都已经搜查过了,并没有发现异常。” 男子点头,转而看向缩在柜台后一脸惧怕的客栈老板,他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扔了过去:“我的这些下属下手没轻没重,给老板造成的损失非常抱歉,这个是赔偿。” 说完,男子停顿了一下,扫视着大堂好几处损坏的桌椅:“这些桌椅的钱,应当是够了吧?” 客栈老板连忙点头,满是褶子的脸上挤出一点笑意:“够了大人!” 男子点点头,领着众人离去。走了一段路后才冷下脸呵斥下属:“你们做事能不能小心一点,不要老是一副土匪作风!我都赔多少银子进去了!再这样就从你们月例里扣!” 那下属缩着脑袋,不敢吭声,待男子脸色又恢复如常才小心翼翼的问:“大人可仔细检查过那女子?还有那床上躺着的男人,瞧着一副病弱样,何况那飞贼不是受伤了,会不会......” “让你多读点书就是不听!”男子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那脑子里装的都是水吗?那位姑娘右手中指和拇指有茧,定是擅长暗器一类,那飞贼使剑的!还有那男子,人就在那躺着,哪有伤口?你闻到血腥味了?还是闻到药味了?” “哦!还是大人厉害!” “边儿去!” 一行人走在街上,两侧摊贩都小心收揽着自己的东西,生怕触到霉头。 楚莲动一行人从饭馆回来,同这群人擦肩而过,江零序瞥了一眼,同身侧的人提醒:“这城内怕是出了什么事,我们自己要小心一点。” 路遥点点头,他手上还提着带给舒禾和宋既白两人的早饭,本来只带了一份,但又估摸着舒禾差不多也要回来了,就一并都带了。因为人多又多等了一会儿,回来就有些晚了。 楚莲动倒是很好奇,她多看了几眼,蓦然对上那领头的穿飞鱼服男子的视线,愣住了。那男子只是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只是随意一撇。 她现在养成了只要看到气质突出,凌然众人的人,就会下意识对比着搜寻小说是否有相关的描述或是剧情。 真是奇了个大怪,没有找到什么相关的,她还是第二次见到气质斐然的路人甲呢!第一次是看到她自己相貌时,那叫一个狠狠惊艳住了。。 楚莲动心中毫不谦虚的想着。 031 价格 客房内,三人一字排开站的板板正正,舒禾冷面坐在桌旁,为了不打扰到宋既白休息,她选择在路遥的房间里训人。 过了良久,站着的几个依旧没一人敢开口,舒禾也不急,自斟自饮,满满一壶茶水都要喝完了。她重重地将手中空了的茶杯放在桌上,几人吓得一激灵。 楚莲动恍惚间好像回到了高中时代,第一次被时清辍串着逃课去看她偶像的演唱会,后面回到学校后,班主任也是这样让罚两人站在他的办公桌旁,他也不说话,就自己在那儿批试卷。老油条的时清倒是没觉得怎么样,倒是从没经历过的楚莲动吓得腿软心慌。 待回过神后,她只觉得感慨,在时清的熏陶下她也不负众望的成了个老油条,只不过由于自己成绩好,老师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胡乱想了一通后,楚莲动率先打破安静的氛围。虽然说枪打出头鸟,但她更深谙一个道理,如果让枪一直憋着,最后只会炸膛。 “舒姐姐不要独自生气,把气撒出来,我们做错了事就是该罚的。” “怎么罚?罚什么?为何从周老那儿开始,你们就一个赛一个不靠谱!怎么能把宋既白独自留在客栈?要不是我发现的及时,你们就去阎罗殿里捞人吧!” 舒禾猛地起身双手交叉抱胸在房间内来回走动,语气又急又气又恨铁不成钢。明明是个温柔系的美人,现在却是越发往暴躁方面倾斜了。 “还有一件事!楚莲动,你必须要一五一十的告诉我们,不能有丝毫的隐瞒!” 突然被点名,楚莲动抬眼一懵,心想着自己应该没做什么坏事,要说什么?她暴露了吗? 舒禾走至她的面前,紧紧地盯着那双无辜清亮的眸子:“昨晚千户街上,你和宋既白单独消失的那段时间,都做了什么事?见了什么人?去了什么地方?” 明明是个很正常的问题,但在前面加上了你和宋既白单独消失的前缀,就无端多了点暧昧不清的感觉,路遥和江零序也都转头看着她,前者八卦之魂正熊熊燃烧着,后者就是单出的疑惑和好奇,可能也带了点八卦的意思。 楚莲动压力巨大,迟疑着开口:“也没什么特殊的把!就是我们去猜了灯谜,还赢了一盏小船灯笼......” 嗯? 嗯!!! 她就说怎么回来之后总感觉少了点什么,她的灯笼没拿,还在殷练雪那儿呢! “灯笼?你们回来的时候我没见你拿灯笼啊!”路遥歪着脑袋,真诚发问。 “这就说来话长了,我.....” “长话长说,一个细节都不要放过,这事关宋既白的性命安危!” 楚莲动看着舒禾郑重的神色,也感受到了事情的重要性,点点头。 她从发现身边就只有宋既白开始说起,讲到那个猜谜的小摊贩,还有那摊贩背后的高人,再到那摊贩邀请他们去醉卧居见殷练雪的事,这里她只模糊的形容了下殷练雪的外貌,并没有说出名字,一个足不出户的小药女是不可能会知道赤练堂堂主的名字。 在讲到那金碧辉煌的三层时,路遥眼睛都在发光,他的注意力全在这上面了。而江零序和舒禾则更在意她描述的那个人,还有宋既白的一系列反应。 在听到两人离开醉卧居后,宋既白大方的让楚莲动随便吃时,大家才是真的惊讶了,一个个的面色古怪,看得人心肝儿乱颤。 “怎,怎么了?” 这难道是一件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吗? 路遥好心的给她解惑:“你知道宋既白除了宋狐狸这个外号,还有什么吗?” 楚莲动试探道:“什么?” “守财奴!!!他可是医谷第一抠啊!你知道一个抠门的人说出‘随便吃他买单’这种话是多么离谱的事吗?但是他,宋抠门,竟然这样和你说!!!” 路遥语气神情都是一副夸张的不行的模样。 江零序轻咳两声,替他的师弟辩白:“小妹别听路遥说的那么夸张,师弟他就是,额......其实是师傅他老人家本来过的就比较清苦,那时候突然多了两个嗷嗷待哺的弟子让他养,就更加......” 又是一阵令人尴尬的沉默,江零序脸色几经变换,最后艰难的吐出一个词来:“捉襟见肘。” 他的思绪被拉远,想起了自己和师弟一同被送到师傅坐下修习时的情景,他们一个家族覆灭,无处可去;一个身负批命,有家不能回,再加上个穷到只能上山挖野菜吃的孤寡老人,怎一个穷子了得。 真是闻着心伤,听者落泪。 而且他们的师傅仇秋暝,虽是一方剑道宗师,但性格粗糙,大手大脚的又爱喝酒。每次只要有点钱就带着他们两个小屁孩下山吃大餐喝酒,吃完一顿包餐,后面就都只能有上顿没下顿的饿着。 硬是给他们两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儿逼得自力更生,上树掏鸟蛋,下河捉鱼虾,等武功有所小成之后就学着捕猎,大多数师傅还得靠他们养。 这些日子等宋既白大了些掌管钱财之后就再没出现过了,就是师弟和师傅吵架的概率大大提升,一个要钱买酒,一个什么都有就钱没有。有时候是因为师傅藏私房钱不上交被师弟发了才的吵架,不过师傅从来没有吵赢过就是了。 江零序想起他们离谷时,师弟将这些年攒下来的钱分出一半拿给师傅当生活费,师傅那副惊喜又不太敢接过的样子,嘴角就控制不住的上扬。 几人看着江零序自顾自的不知道想些什么,突然就笑了,面色古怪又好奇。 舒禾将众人分散的思绪拉了回来,她回归正题开口道:“按照楚妹妹说的那些,那么最需要注意的就是那个红衣男子了。” 语毕她又转而问江零序和路遥二人:“你们可有思绪?那人会是谁呢?” 路遥托着脸陷入了沉思,一身红衣,容貌妖冶,有钱又会享受,这几个关键词凑在一起江湖就已经被砍了一大半。 红衣......有钱...... 嘶...... 一个模糊的影子在路遥脑海中浮现,一个名字已经到了嘴边,但就是说不出来,他急的团团转:“我知道的,是,是,是......哎呀到底是谁啊!我知道啊,我怎么说不出来!” 看着他的样子,楚莲动也急的不行,殷练雪啊殷练雪!赤练堂新任堂主殷练雪啊!这个名字这么难说吗?怎么就说不出来呢? 舒禾见人说不出个所以然,就没有在这上面多做纠结:“路遥,如果实在想不出来,就算了。晨间我不是去寻赤练堂暗哨的消息了嘛。” 她顿了一下,脸色有些为难:“那边说这条消息年岁间隔的太长,最低报价三千两。” “三千两???”楚莲动惊呼出声,眼睛瞪大,一脸恍惚:“他们明明可以直接去抢,却为什么还偏偏要给我们一条消息呢?” 那可是三千两啊!想她来到这个世界,累死累活的忙活一个了月才攒下一两三贯钱。 难怪殷练雪能过的那么奢侈,呜呜呜呜真的好像去抱大腿当人家的侍女啊! 路遥还在费力想着那个说不出口的名字,蓦然听见什么三千两,倏地抬头:“三千两?我身上没有这么多。不过没事,丰都有我们家的钱庄,可以直接去拿。” 楚莲动内心泪流满面,这位更是重量级的人物,这个世界怎么了,还让不让穷人活了。 江零序很是感动,他拍了拍路遥的肩膀,千言万语化作两个重之又重的字:“多谢!” “客气了啊!你们可是和我有过命交情的兄弟,更何况要出钱的事对我来说根本就不算事儿!别说区区三千两,就是三万两也不在话下!” 路遥语气坦然又理所应当,在他看来力所能及的事同宋既白的命来说根本不能比,他想着要不要在赤令堂再买条关于那个人的消息。 哎?等等! 赤令堂!!! 路遥瞬间激动,他转身一把抱住江零序:“哈哈哈!我知道了,是殷练雪!赤令堂新任堂主殷练雪!一身红衣,长得好看,还有钱,肯定是他准没错!” 江零序拍了拍身上人的后背,有些迟疑:“他应当是没有理由对师弟下手才对啊?若是殷堂主要出手,大可直接催动师弟体内的毒,让其暴毙,而不是仅仅让毒素蔓延,却又在可控范围。” 楚莲动心中摇头,nonono!这种事还真有可能是那人干的,殷练雪向来喜欢考验人性,更喜欢看人想尽办法却又无能为力的样子,那会让他感到愉悦。 不然怎么说人神经病呢? 但这些话她也只能在心中说说,并不能直接讲给他们听。 不过...... 楚莲动回想着她和宋既白去见殷练雪的一些细节,有没有什么动手的时候啊,倒是殷练雪全程都是一副懒懒散散,没有世俗愿望的样子,还要招聘自己。 她晃了晃脑袋,实在想不出来能怎么对宋既白下手。 舒禾倒是和江零序有着不同的看法,但她没有把话说死,只是表述着一种可能:“也不一定,你我都对殷堂主无所了解,在没见到本人前一切都是江湖传闻。” 说着,她突然想到,在场的不是正好有一个见过殷练雪的人嘛!她对上楚莲动懵懵懂懂的目光,开口询问:“莲动,你不是见过那殷堂主嘛,你觉得那人如何?” “啊?”不知道话题这么又转到自己身上的楚莲动愣了一下,才道:“看起来很是深不可测,而且他曾言,宋公子活不长久,还想要宋公子做他的药人。不过宋公子拒绝了。” 还说要让自己做第十九个侍女伺候她,让她过上荣华富贵要什么有什么的生活。 这话楚莲动没说,只在心中小小的可惜一番。 但那句活不长久,就已经足够让舒禾他们面色沉重了。 “如此,得想办法见那殷堂主一面了......” 。 醉卧居,三楼。 看起来深不可测的殷堂主没有待在他那专属房间,而是倚靠在露台享受着暖阳与春风。 红衣似血,肤色胜雪。 露台之外不是街道而是一片幽静的湖泊,此时轻风拂面,带起丝丝涟漪,在阳光的照射下泛起金芒,波光粼粼,煞是......晃眼。 被晃到的殷练雪眯着眼睛,思考着将这片湖填了的可能性。 露台内侧阴影处,一身影悄无声息地落下单膝跪地:“堂主,今日晨间有人来询问十八年前天星阁少主女儿的消息。” 殷练雪稍一挑眉,托起下巴,指尖轻抚着殷红的唇瓣:“唔......天星阁啊,呵,那边报价是多少?” 阴影处的人声音似被什么遮挡住了,听着很闷:“三千两。” 殷练雪眉间微蹙,好像在思索着什么令人费解的东西,过了片刻又抚开来,细长的眉眼间带着点点若有所思:“也可,只是......过不了多久,有关天星阁的一众消息可就不止这个价钱了。” 说完,他转身走向阴凉处的软榻,没骨头似的依靠在上,随意问道:“买消息的是何人?” “绿隐门舒成之女,舒禾。她并不是独自一人在这丰都,同行的还有莫倚门玉英之子,路遥;燕归山所批命的那个留在医谷的少年宋既白,只不过......” “说。”轻飘飘一个子却带着千万斤的重量,那黑影吓出一声很汗,他刚刚竟然在堂主面前卖关子! 黑影迅速开口:“还有两个不明身份的少年人,一男一女,男的也是同医谷出来,听他们的称呼,似是叫江零序。” 殷练雪半阖着的眼眸瞬间睁开,他眼角眉梢皆带上了几分癫狂的笑意:“呵哈哈哈,江姓?竟然是江姓?还打探天星阁旧事,哎呀,这可太有意思了!简直是送上门来的银子!” 他起身一边说着一边拍手:“你说说,他会是什么人呢?” 那黑影缩的更低了:“属下不敢妄自揣测。” 殷练雪也不在意他的回答,眼中笑意不变,转而问起另一个:“那姑娘呢?” “叫楚莲动,同江湖几大派系都无甚关系,具体是如何同那几人在一块儿的,属下还要再去探查一二。” 殷练雪闭上眼睛,再打开的时候,那眸中带上了几分眼见风云搅弄的兴奋。 十八年前天星阁惨案,要浮出水面了嘛....... 一缕清风不知从何处吹来,拂过角落,那黑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032 距离 街道人群往来熙攘,外间春光大好,正直赏花踏春时节。 自上次在赤令堂暗哨询问过价格后,舒禾第二日又去了一趟,才知晓那暗哨每隔七日才会出现,算是白跑了一趟。 那次之后江零序他们学乖了,只派一人去买早点,就算要出门也会留下楚莲动这个会点医术的来照看宋既白,他和路遥则出去打探城中消息。 屋里又只剩下了楚莲动和宋既白两人,这样单独相处的时间对两人来说都不算常见,况且上次灯会之后,主角团他们说的那些话多多少少还是在她心中留下了点痕迹。 初见宋既白时,他脆弱而平静,哪怕在吐血也是一副淡然的模样,请求帮助也是客气有礼语气没有什么浮动,哪怕自己已经命悬一线。 论初印象,楚莲动当时真以为是一个被四书五经刚理伦常约束傻了的书生,相处了一段时日后才发现原来是包袱重。 不仅如此,还敏锐,毒舌,自傲,小气。 床上的人静静合衣躺着,鸦羽似的羽睫不时轻颤,苍白的脸色近乎透明。 这一路上大家总是嘻嘻哈哈的,尽可能的避免提起他的毒,好像什么都没发生,偶尔看着宋既白将路遥耍的团团转,那样鲜活又意气。 楚莲动静静地看着床上的人,目光却没有落在实处,空空的,什么也没有装进去。 她在想,这人应当是十分自傲的一个人才对,年少早慧,能歌能诗,才名远扬。如不是生在江湖世家,只做个书生,金榜题名也是迟早的事。 但偏偏他剑骨天成,虽不如主角江零序有那般骇人天资却也是难得一见的天之骄子。 楚莲动回想着原本剧情中,大家的结局。 江零序再建天星阁,重回武林魁首也不过是时间问题;舒禾接任绿隐门,同江零序成婚,但二人聚少离多;路遥依旧是不着调的样子,最后在母亲的安排下同一世家闺秀组成家庭。 只有这个人孑然一身,一人一骑仗剑天涯,名扬天下...... 苗疆圣女不要,医谷青梅竹马长大的小师妹也不要,兄弟挚友都有了自己的家庭和新的责任,反而是最克己复礼的宋既白摆脱了一切枷锁,潇潇洒洒,独行于天下。 这个结局其实也算是另一种圆满,楚莲动喜欢这种圆满,但又觉得一个人是不是太孤单了点。 “楚姑娘为何一直盯着在下。”床上的人开口了,又因为太久没有说话,声音带了些许沙哑。 楚莲动寻声回神,瞧见他依然紧闭的双眼,心中纳罕,眼都没睁怎么知道自己在看着他,这样想着,她也问出了声。 宋既白抬起胳膊遮在了自己的眼皮上,解释:“因为在下已经许久没有听见姑娘翻书的声音了。而且......”那么一个大活人,那样专注的视线,真的很难忽视。 楚莲动好奇道:“而且什么?” “没什么。”宋既白岔开话题问她:“姑娘在想什么?” 楚莲动心中一动,她忽然发现主角团一行人中,宋既白对自己的称呼是最客气的,不是楚姑娘就是姑娘,她自己也是,不是宋公子就是公子。 想到这她反倒起了几分逗弄的心思,意有所指道:“在想,为何宋公子对我的称呼如此......客气疏离,我以为,我算是你们的同伴呢!” 她的语气失落,因为看不见表情而难辨真伪。宋既白顿了,转而回问:“那姑娘呢?又是为何对我的称呼如此客气疏离?” 他将皮球又踢了回来,用的还是楚莲动的措辞。 见人不下套,楚莲动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同人打着太极:“自然是因为公子对我称呼客气,我才这样。” 在人看不见的地方,宋既白神情莞尔,淡淡的眸子看向床帏之上:“我亦然。” 亦然什么? 楚莲动才意识到自己被人牵着鼻子走,内心复杂。 宋既白等了好一会儿也没听见回复,转头一看,才发现她低着头眉间紧锁,手上那本医书被翻得哗哗作响,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在看书。 生气了? 宋既白心脏跳了跳,莫名有种心虚感。他轻咳两声试图引起那人注意,果然,自己一咳嗽楚莲动便立马抬头看向了他。 她将手上的书合放在桌上,走至床边,抬手试了试宋既白额头的温度,又试了试自己的,好像是要烫一点。可惜了这个时代没有温度计这种东西,究竟有没有发烧楚莲动自己也说不准,毕竟她就是一个半吊子。 本着职责所在,楚莲动就不计较这人戏弄自己的事了。其实就是自己逗人不成反被逗,但她不承认是自己笨。 “喂,你还好吗?觉得难受吗?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宋既白一时语结,眼里带着无可奈何的笑意,望着立于床边的少女,话语间偏偏带着意有所指。 “姑娘如今连公子都不唤了嘛?罢了罢了,是我惹人生厌了,想来姑娘定是十分厌恶在下,不然也不会将在下赢得赠与姑娘的灯笼,不知扔去哪里了,唉......” 他还欲再说些什么,楚莲动半是羞恼半是心虚,情急之下弯腰抬手将人的嘴巴捂住,运用物理办法不让他说话。 宋既白本还带着几分调笑,蓦然拉进的距离让他瞳孔一震,柔软的唇瓣紧贴着白嫩的掌心,温热的触感由被捂住的地方上升至全脸。 他墨发披散,眼眸闪烁,苍白的皮肤染上胭脂般的红,逐渐变得滚烫,炙热的呼吸随着胸膛的幅度喷洒在指缝。 楚莲动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心间狂跳,整个人都僵住了一动不敢动,圆润清亮的杏眸瞪大,像是某种受到惊吓的小动物,红润中透出几分水色的唇瓣带着点点颤意:“我,我不是......故意的。” 说话间的气息让宋既白脸侧一麻,几乎是肉眼可见的,他的脸变得更红了。 楚莲动色胆包天,在这么尴尬的场景下,心中竟然还无故生出了几分旖旎,果真是男色惑人。 她纠结了一下,见宋既白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心中唾弃肮脏的自己,正准备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将人放开。 身后的房门猛地被人推开,随之是路遥咋咋呼呼的声音:“大哥,宋狐狸,我打探到......” 声音戛然而止,然后是比先前更加响亮的一声:“卧槽!” 床帏间两人迅速分开,楚莲动可以说是瞬移到桌边,强装镇定双手颤抖着捧起医术,半晌都翻不了一页。宋既白在被放开的瞬间,拉起被子将脑袋盖住,漆黑的空间里,他双手攥紧成拳,心脏轰鸣。 石锤了,路遥就是个让人尴尬的存在。 “你们,你,我,啊啊啊啊啊,你们亲嘴啦?”路遥语言系统紊乱,几息停顿后又乱叫一通。 楚莲动一个趔趄差点从凳子上摔下来,来人呐!他诽谤啊!诽谤啊! “你看错了。” “不可能!” “你真的看错了!” “绝对不可能!” 楚莲动放弃这种毫无意义的对话,试图解释道:“真的没有,是因为宋公子咳嗽,我以为他发热了,所以才靠近想试一下体温,你不要乱说话,毁了我们俩的清白啊!” 路遥双手抱胸依靠在门框上,下巴微抬,神情怀疑:“我不信!” 楚莲动面上一派镇定,藏在书页后抖得不行的手指暴露出了她内心的慌张:“咳!你凭啥不行,我同宋公子就是清清白白,如果有点什么倪端,你们平常这么可能看不出来!” 越说越理直气壮,本来就没什么嘛,她心虚个屁! 殊不知,她理直气壮,路遥比她更加理直气壮,还真就罗列出了一些倪端:“在周老那儿,你有段时间躲着宋狐狸!救舒禾那次,你们俩在山寨外边,我亲眼看见你往宋狐狸身边凑!还有还有,你和宋狐狸甩开江零序单独逛夜市,他那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独独给你花钱!” 楚莲动简直是卧了个大槽,这都什么跟什么! 什么叫躲着,那明明是男女有别,暂避!暂避!什么叫往他身边凑,那是因为惹他生气了!还有什么叫甩开江零序,那明明是江零序自己逛街逛得太入神,没发觉身边的人根本没跟上!至于花钱,好吧,这是事实,但那也只是因为赌气......吧! 果然是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跑断腿是不可能的了,楚莲动选择躺平另辟蹊径,她回想起宋既白脸色通红的样子,心下一虚,面上却是梗着脖子硬说。 “不信你就去看看宋公子的样子,已经是烧的通红了。” 路遥半信半疑,真的准备去掀人被子,还没动手,宋既白就先一步把脸露出来。 确实是通红通红的,看着病的不轻,路遥点点头心下信了一大半,最后一点迟疑在对上宋既白那副要杀人的目光,被吓散了。 “哈、哈、哈,你休息,休息!我去给你打热水去!” 说完就一溜烟的跑了,离开时还贴心的把门带上了。 他人是走了,但是他留下的尴尬依然在房间里游荡,遥遥相对的二人一时无言。 宋既白试探着开口:“路遥性格就是要跳脱一些,那些话,楚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良久,楚莲动才轻轻“嗯”了一声。 宋既白心中的大石落地,放下心来,至于那一丝不明所以的失落感,被他轻轻拂去恍若不曾存在。 没过多久路遥就端着盆热水回来了,他在桌上放下,又屁颠屁颠地跑到床边,看见宋既白恢复如常的脸色,很是惊讶:“你这么快就退热了?我还没给你热敷呢!” 宋既白偏头,目前不是很想看见他的脸:“嗯,你去打热水的那段时间,楚姑娘给我扎了一针,就退热了。” “神医啊!一针就退热了!”路遥惊叹道,转而又笑嘻嘻的说:“那我以后要是生病了,就让大哥给我扎一针。” 莫名被扣上一顶高帽的楚莲动,心中丝毫不慌,矜持的点点的头:“可以。”只要你不怕被我扎死,尽管找我。 亲,这边一但出针,就生死在天哦! “对了,你之前进来的时候要说什么?”楚莲动好奇问道。 “哦!”路遥这才想起来似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我想说今日是花朝节,春光明媚最适合踏春不过了,那西城外的春阳花开的漫山遍野,好看极了!我想着来问问你们要不要去。” 他瞧见楚莲动兴致勃勃的样子,转而凑到她身边,开口却是说给某个躺在床上的人听:“整天的闷在屋子里都要长蘑菇了,出去透透气多好啊!” 又似想到了什么,他接着道。 “要是怕江零序和舒禾找不到我们,可以在桌上留一张字条,或者是跟楼下小二吱会一声。更何况小爷我武功高强保护你们两个绰绰有余,不会有问题的。” 楚莲动也很配合:“你说的有道理,那漫山遍野的春阳花我倒是很想见一见,肯定是美极了。” “我也是听小二说道,才过去看的,就瞧了一眼!一眼!我立马跑回来告诉你们了,那人可多了,可热闹了,还有那花,像一整片湖!我还问过了,晚上好像还有诗会,从西街一直挂灯到西城郊呢!那么长!” 路遥语气夸张,动作夸张,说完还用手比着距离,是个人都能看得出他的兴奋和激动。 楚莲动心神牢牢被牵引住了,这要是搁现代,高低也是个脱口秀达人,不然去幼儿园给小朋友们讲故事肯定很受欢迎。 要是以后路遥不当剑客了,还可以改行去当说书人,一定火爆几大州。 宋既白也被他说的有点动心,才转头一看,就见他趴在自己的床边,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宋狐狸,去嘛去嘛!” 随即楚莲动也扒了过来:“宋公子,去嘛去嘛!” 这两人该默契的时候不默契,不该默契的时候又比谁都默契。 画面的冲击感太强,宋既白喉结滚动了一下,看着两人闪闪发光的眼睛,最终还是被打败,松了口。。 “那就,去吧!” 033 路人甲 西城郊区。 三五成群的人结伴而行,热闹无比。蜿蜒而潺潺的小溪流,林立的桃树错落交映,靡靡粉意乘风而落,或在草地或在溪流。 美的很有意境,这般的春日氛围楚莲动上辈子根本没机会一见,那些纷纷扰扰好像全都离她远去了,但也没有完全远去,至少路遥还在耳边叽叽喳喳个不停。 “我说吧!多好看!多粉!人也多!” 楚莲动瞥了他一眼,少年,你的知识储备量暴露了哦! 路遥无知无觉,反而调侃道:“怎么样?宋狐狸,有没有吟诗一首的兴趣啊!瞧瞧那些大小老姑娘们,眼睛都落你身上了!” 楚莲动失笑,原来宋既白受众面这么广的嘛,还大小老姑娘。 宋既白反唇回讥:“是吗?我怎么感觉都在看你呢?风流倜傥的少年郎呐~” “真的吗?”路遥瞪大眼睛,他转着脑袋看了一圈,收回视线时面上有点红,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激动的。 楚莲动觉得应该是后者,毕竟他那脸皮想害羞也挺难的。 眼前的景色,美则美矣,但却没有见到那心心念念湖泊般的春阳花,疑惑涌上心头,楚莲动直接问道:“路遥,花呢?你说的春阳花,像湖一样的春阳花?” “嗯?就在那儿啊?你没看到吗?” 顺着路遥指的方向,她看见起伏不定的原野,翠绿一片,仔细观察能瞥见零星几点的蓝。 “哦!时候不对,再等一会儿!” 楚莲动更加好奇了,等什么? 宋既白抬袖挡脸,提醒道:“来了。” 下一瞬,强韧中又带着春日独特温柔的一阵风,拂面而来,娇俏姑娘们发出一阵惊呼,楚莲动的发丝与衣裙高高向后扬起,被迷住的眼睛缓缓睁开。 刚刚还在视野中的翠绿翻了个身,摇身一变,成了满原野的湖蓝,在阳光照耀下泛起点点微芒,晶晶亮亮,煞是好看。 楚莲动瞪大眼睛,那黝黑的眸子隐约似是靛蓝一片。 “好......好美!” “哈哈哈!我说什么来着!绝对让你不虚此行!” 不知道为什么,楚莲动下意识就想去看看宋既白的表情,这样想着,她也这么做了。 少年一身白衣,背脊挺直,傲然而立。满头的青丝半挽着用发带绑了一个髻,凌厉的眉松散开来,幽幽无澜的眼此刻也泛起了水痕,飘飘荡荡映着满目春光。 楚莲动看的入神了,这般大胆又直白的目光让人难以忽视,宋既白早在她看过来的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他的耳廓隐隐有些热意。见人像看不够似的,心中略带羞恼,鸦羽似的睫毛半垂着忽而侧首,两人对上视线。 这一瞬间楚莲动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自己的心情,只知道,风很温柔,鼻尖的馥郁的香,少年眸中凝着自己小小的缩影。 两人就这么静静对视片刻,显得站在中间的路遥十分之多余,他闭上眼睛享受着这片刻的闲适,丝毫不知道另外两人正堂而皇之的眉目传情。 虽然这么想可能有点破坏氛围,但楚莲动实在是忽视不了那硬挤在自己余光中的半个路遥,还有宋既白眼中的另外半个,他们两人正好能合成一个整的路遥。 楚莲动被自己的想法逗笑,扑哧笑出了声,蕴含着淡淡温情与悸动的氛围骤然消散。 宋既白缓缓收回了目光,心中带着些许的忐忑不安,抬手摸了摸头发。 是他的发髻歪了吗? 为什么要笑。 路遥的注意力也被骤然的笑声吸引了,他转头不解:“好看地笑出了声?” “没有没有。”楚莲动摆摆手,恢复如常后又转移话题:“对了,你不是说那灯笼要从西街挂到西城郊吗?怎么我们来的时候没有看到呢?” “灯笼下午才挂啊?现在才巳时。” “哦哦。”好吧,这话题转的有点生硬,楚莲动被自己尬住了,假装欣赏风景环顾四周。 不远处的桃树下,有一熟悉的身影,青黛罗裙,身姿窈窕。 嗯?!! 她赶忙伸手拍了拍路遥的肩膀,头也不回:“你看哪儿是不是舒禾?” 路遥和宋既白两人同时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 “确实是舒禾。” 宋既白肯定到,收回目光的过程中还隐秘的盯了会儿楚莲动放在路遥肩膀上的手,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原本上扬的唇角被拉的平直。 路遥看得更仔细一些,声音有点不大高兴:“舒禾旁边那个男子是谁啊?她背着我们有了新的小伙伴?” 楚莲动眼睛都要盯破了,也没看到什么男的。 难道被舒禾挡住了? 啊,那得多瘦弱啊能被舒禾挡住。 “哪儿呢?哪儿呢?我怎么没看到。” 路遥诧异:“大哥你嘘嘘眼儿?就在那儿啊,桃树后面有片黑色的一角。” 楚莲动恨不得眼睛直接飞到舒禾身边,看了半天愣是找不着,气得想给路遥一胳膊肘,有这么和大哥说话的吗?不知道给大哥指一下吗? 吃瓜找不到正主你知道多难受吗? 楚莲动是个想做就做的主,右胳膊已经横在胸前准备出击了。 一只略带凉意的大手蓦的从后捏住她的脸,微微移动一小点儿的弧度。指尖的薄茧在软嫩的脸上略一摩挲,带着痒意。 右肩被轻轻的撞了一下,衣料摩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伴随淡淡的幽香,很好闻。 “往舒禾裙裾右边看,那男子应当是斜靠在桃树上正好被挡住,所以不容易发现。” 温润的嗓音裹着热气喷洒在耳边带起一阵酥麻,宋既白垂眸看着那只染上粉意的耳朵,神情愉悦。 还未等楚莲动反应过来,脸上的桎梏就消失了,那股幽香也随着离去。但耳廓的温度,弥留下来的触感,明明白白表示着刚刚的越界,又因为消失的太快,而带上了点意犹未尽的失落感。 不争气的心脏乱跳一通,声音震耳欲聋。楚莲动后知后觉的脸色爆红,下意识看了一眼离得很近的路遥,见他的注意力全在舒禾那边,稍稍松了口气。 这下终于让她看见那片衣角了,倒要看看是谁藏得这么深,还让她...... 又是一阵心虚。 偏偏这个时候路遥那张大脸又凑了上来,神情中带着令人尴尬的暧昧:“你们俩刚刚背着我干什么了?” 楚莲动反应极大,吓得往后倒退几步,差点摔倒。 宋既白眼疾手快的扶了她一把,这下好了,反应更大了,楚莲动猛地挣开,几个跳跃和两人拉开距离,若不是理智尚存,她甚至想要原地打一套军体拳。 路遥被吓得一愣一愣的,突然就不太敢说话了。 宋既白也很懵,他迟疑道:“你还好吗?” “唔~挺好的!”楚莲动变成了个小红人,双手不停摆动着在原地蹦跶:“就是突然想跳绳了。” 路遥:“跳绳?” 又是一个他听不大懂的名词。 “大哥你真的还好吗?要不给自己扎一针?”路遥很担心,他怕楚莲动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疾病。 宋既白像是发现了什么,将路遥打发走:“路遥你不去舒禾那儿看看吗?万一她有了新伙伴就不搭理你了怎么办?” “怎么可能?舒禾才不会这样!”路遥心中一紧,嘴上反驳着,身体却很诚实的跑了过去。 路遥走了之后楚莲动才感觉那令人窒息的氛围被打破,新鲜的空气涌了进来,她没有再蹦跶,长长地吐了口气。 宋既白还待在原地看着自己,楚莲动不敢和他对上视线,她怕对上了自己又控制不住的在原地做广播体操。 僵持了片刻,楚莲动听见他轻笑一声,也往舒禾那边。 走了没几步,又停下回头:“你的脸有点太红了,还是等一会儿再过去吧!” 说完才又提步离开。 楚莲动真的服气,她的脸红不红自己能不知道吗? 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她疯狂用手给自己的脸扇风降温,心中却在盘算着该怎么扳回这一局。 没错,宋既白绝对是在戏弄自己,那个人性格最是恶劣了,一点儿亏都不肯吃。 至于那最为隐秘的一点儿想法,楚莲动狠狠按住,让它腹死胎中,萌生不了一点儿! 又在原地等了一会儿,楚莲动看见路遥猛地朝自己招手,摸了摸自己脸上温度正常了之后就过去了。 等走近之后,楚莲动看清那不知名男子的样貌,楞了。脑海中的记忆一闪而过,这不就是那天她回客栈途中遇到的气质斐然的路人甲? 感受到目光,那男子偏头对上她的视线,轻轻一笑,带着善意。 舒禾拉过楚莲动的手,给双方做自我介绍:“这是楚莲动也是我们的小妹,这位就是那天帮过我的大人。” “祝岑溪。”轻佻的嗓音简单的报上了姓名,除此之外并未有过多的自我介绍。 但就这个名字,已经足够让楚莲动惊骇了。 燕朝最年轻的异姓候,祝岑溪??? 天呐,她要晕了,这丰都当真是人杰地灵,前脚刚见过主角最大的绊脚石殷练雪,后脚就见到了还不是平襄候的祝岑溪,魔幻了魔幻了。 楚莲动试着收敛自己惊讶过头的表情,避免让人生疑。 但可惜她已经晚了一步,那一瞬间惊骇的表情实在是惹人注目,就连祝岑溪本人也感到很疑惑。 他摸了摸自己依旧俊俏的帅脸,没什么毛病啊? 舒禾好奇:“莲动,你为何如此惊讶?你认识祝大哥吗?” “不不不,不认识。”楚莲动疯狂摇头摆手,解释:“之前我和江大哥,路遥出去吃早饭那次,回来的路上,见过这位大哥,当时他还带着一队官兵所以印象深刻的些。” 舒禾恍然,笑着解释道:“祝大哥是丰都城防司司主的副手,也正是那天帮了我和宋既白,这不就巧了嘛!” 楚莲动点点头,面上感激:“还是要多谢这位大人了!” 祝岑溪摆了摆手:“客气了,姑娘既然是舒禾的朋友,那也是我的朋友,就同他一般喊我祝大哥吧!” 他虽长着一副风流轻挑的花花公子模样,但言行举止皆是不拘小节,与人交谈也不因自己有官职加身,就高人一等。 语气平和,进退有度,很容易就让人心生好感。 楚莲动本就对原著中的平襄侯很有好感,他是大燕的英雄,边关三年,死守燕朝与拓跋族的防线,边关小城更是在他的镇守之下一片欣欣向荣,百姓生活无忧。 现在又见到了少年意气的他,真的很难,不带着偶像滤镜看他。 “好的祝大哥!” 她的眸子弯成月牙模样,瞧着甚是讨喜。 祝岑溪心下好感倍增,他一直都很想要一个模样乖巧可爱,会跟着他屁股后面喊哥哥的小妹,只可惜他娘生了他以后死活不肯生第二个。 楚莲动简直完美贴合他心中的小妹形象。 如果真是他的妹妹就好了! 宋既白半合着眼眸站到了树荫下,不知为什么他觉得这一幕十分刺眼,他将视线移到一旁的小溪上。 嗯,舒服多了! 一旁的路遥觉得自己被忽视了,凑到舒禾身旁找存在感,像极了期望得到主人关注的大型犬。 “舒禾~你为什么同这位祝公子相邀来城郊赏花,却不喊上我们一起,难道我们不是最好的伙伴了吗?” 他神情委屈,语气中也不自觉带了点撒娇的意味。 舒禾慈爱的摸摸他的脑袋,还顺手在他白嫩的脸蛋上捏了一把:“我同祝公子是因为近期丰都城中的飞贼一事,顺藤摸瓜的到了西城郊这边,别瞎想嗷!” 路遥满意了,听到飞贼一事,转而又兴致勃勃的问道:“那飞贼抓住了吗?需不需要我来帮忙?我武功超厉害的!” “已经抓住了,不然我也不会有这闲工夫来这西城郊赏花。” 祝岑溪回应他。 路遥觉得有点可惜,只要没有让他大展身手的事情,他都觉得很可惜。 楚莲动实在是羡慕他一天到晚花不完的精力,好像永远都不会累似的。 也不知是把精力消耗在哪里了,这一路走来竟有些饿了,她挽住舒禾的胳膊,目光看向祝岑溪满眼期待。。 “正所谓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不如我们找个茶馆边坐边聊?” 034 燕归山来客 茗香坊是丰都城内最大的茶楼,一楼大堂因为请了说书人,生意火爆,无论是男女老少,布衣富绅,闲暇时都愿意来这歇歇脚,或者是听个乐子。 也因如此,这儿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 不过因为今天是花朝节,大多数的客人都去城郊踏春去了,此时的茶馆倒显得有些许的冷清。 大堂里零星坐着几桌,二楼雅间私密性好,也看不出有没有人,楚莲动一行人挑了个视野开阔的地儿落座。 中间台子上说书人正激情澎湃的讲着今日故事,楚莲动认真听了会儿,是《水浒传》第七十一回忠义堂石碣受天文梁山泊英雄排座次。 讲的是……招安? 路遥本就是个自来熟的性格,祝岑溪也不摆架子,就这一小会儿,两人已经熟的称兄道弟了。 “祝兄,想不到你年纪轻轻,竟然在城防司身负要职,不愧是少年英杰,既然比我还要厉害一些!” 他一点都不带谦虚的,显然是对自己非常自信。 祝岑溪哈哈大笑,也不驳他, “遥弟谦虚了,以你如今的年岁,便已经剑道大成,这才是同辈之中的翘楚啊!” 听他这么说,路遥的表情十分骄傲,他父母从小就夸他在剑道上有天赋,以后定能成为一代宗师。 虽然有天赋是事实,但路遥也从不因有天赋而懈怠。 说起来都是血泪史,想当初他母亲为了不浪费他的天分,还特地去炼器大师铁男那里造了柄血饮鞭,轻轻一鞭子下去就皮开肉绽丝毫不带夸张。 那时候他小,母亲说什么便信什么,一听这是专门为了防止他偷懒买来的鞭子,小路遥吓得整夜整夜睡不好觉。 他见过有人来他家踢馆,被母亲一鞭子抽飞的场景,那此后就更是听话的不得了,练剑是一点儿都不敢松懈。 楚莲动见他一副沉浸在回忆中的样子,也想起了书中有关路遥小时候学剑的描述。 啧啧啧。 这孩子确实是被吓大的。 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心理素质才会如此的强悍吧! “遥弟是想起什么了?怎么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祝岑溪见他突然一副苦相,有些好奇的问道。 舒禾掩唇轻笑, “大概是想起了小时候练剑的事情。” 楚莲动见他还没回神,主动问起祝岑溪的一些事情。 “祝大哥是丰都人士嘛?” “嗯?” 住岑溪听见问话,转头看向她,莞尔一笑, “不,我是方州人士,并非丰都本地的。” “咦?”路遥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很是好奇, “那祝兄是怎么来到这丰都的呢?” 虽是平常问话,但祝岑溪却是沉默了良久,久到路遥有点心慌,正准备开口说,想如果不方便,可以不讲。 “我七岁那年方州大旱庄稼颗粒无收,朝廷的赈灾队伍也迟迟没有抵达,我家本就是农户……” 说到这儿,他停顿了一会,没有再继续深讲下去,简单的将话语总结。 “后面我娘就带着我来到丰都投亲了。” 众人心头微沉,方州大旱是燕朝历年来最为严重的一次灾害,不仅仅是方州,还有闵州、颖州、宁州、青州共五大州,皆是如此。 除了一些南下靠海的州城和本身就比较繁华富庶的州城免受其害外,其余大大小小皆有损失。 那一年死了很多人。 那一年也被称之为天罚年。 燕朝因此元气大伤,更加雪上加霜的是拓跋一族的侵扰,大小城池共失了七个,也就是连云七城。 那是燕朝的耻辱,同样也是祝岑溪封异性侯的契机。 楚莲动看向如今还略显稚气的祝岑溪,那双凌厉的眉目间夹杂着忧思和追忆。 方州,就是大燕与拓跋接壤之地…… 这江湖与朝堂,似乎隔得很远,但其实很近。 她目光移向窗外。 卖糖人的小贩正卖力的推销着,他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淘气的顽童正为母亲不给自己买糖人而耍小性子;街道上来往的男男女女皆是衣裳整洁,形容无忧。 这般岁月静好,连云七城的燕朝百姓也能如此吗? 楚莲动想起了幽云十六洲,想起了封狼居胥的冠军侯,想起了“六师屡出,漠北尘清”的明成祖。 那是真正的历史,而现如今这本成为现实的书中所述,也是历史。 “祝大哥!” 她轻轻唤了一声,半垂着的眼里蕴着数不清的情绪, “你此生所愿为何?” 突兀的一句问话,让在座的人都愣住了,楚莲动依旧看着窗外,似乎这句话也只是随口一问。 祝岑溪傲气一笑,眼中闪烁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光辉, “收复连云七城。” “我幼时跟着父亲去过那儿,那儿的人都很好,心善又质朴。我还认识了一个朋友,我答应过,日后会去找他!” 他语气中带着怀念与肯定,在旁人听来不过少年异想天开的话,从他的口中所处又无比让人信服。 “说起来,能与你们在丰都城中相遇也是缘分,再过不久我就要去参军了。司主他知晓我心中志气,愿意为我引荐,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当有所作为,我要去实现我的承诺!” 祝岑溪的语气中难掩激动,好几双眼睛齐刷刷的盯着他,所含情绪各不相同。 祝岑溪:…… “是,是我激动了些!之前这些话都没能同谁说出口。” 路遥听完他的一番言论,心中顿觉豪情万丈,他猛地一拍桌子起身,将大家下了一大跳。 “好!说的好!我要跟你一起去参军!” what??? 楚莲动本来心中也很感慨,路遥这突然的打岔,差点没让她小心脏飞出来。 宋既白反应迅速将人按下,一手捂住路遥的嘴,冲着祝岑溪歉意一笑, “他脑袋缺根弦,心智也不成熟,所言不能当真。” 路遥瞪大眼睛,挣扎着, “呜呜嗯嗯哒!” 我是认真的! 宋既白残忍一笑,捂得更紧了,阴恻恻的语气在路遥耳边警告道, “想想你娘的饮血鞭。” 路遥瞬间乖巧。 祝岑溪很是疑惑,有这种报效家国的意气不是应当要支持吗? “这是为何?” 舒禾无语扶额,解释道, “路遥是家中幼子又是唯一的男丁,他若是一声不吭的跑去参军,他娘掀了这个大燕掘地三尺也会把他抓回去家法伺候!” 祝岑溪失笑, “遥弟心有鸿鹄,就算不去参军定也能成就一番事业。” 原本还闷闷不乐的路遥听见他这一席话又高兴了起来,他费尽的示意宋既白松手。 “祝兄,我觉得你一定能当上大将军!那时候我应该也成了剑道大师,嘿嘿!” 他毫不心虚的自夸,脸上的四个指印显得滑稽又好笑。 祝岑溪笑着点头,外面太阳高升隐隐有几分热意,他估摸着时间起身向众人告辞。 “时候不早了,我还有职务在身,不能久留。” “啊,祝兄,都不留下来吃饭的嘛?已经快午时了。” 路遥有些不舍,时间怎么过的这么快?明明也没有聊多久啊。 “抱歉,下次我做东定要饮酒畅谈!” 祝岑溪拍了拍他的肩膀,同众人告别之后就离开了。 剩下的四人围坐在桌边一时无话,路遥哀叹一声半趴在桌上,表情愁苦,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翅膀煽动的声音在窗边响起,伴随着咕咕两声,楚莲动转头一看,对上一双黑豆眼。 那只灰黑色羽毛的鸽子歪着脑袋同她面面相觑,还时不时咕咕两声,像是在催促着什么,又像是在疑惑。 “这是送上门来的午餐?” 楚莲动脑子一抽,脱口而出这么一句。 “大哥,你是饿了吗?这个不能吃哦,这是信鸽!也不是不能吃,你看完信再吃吧!” 路遥双手托着脑袋解释了一句。 只有楚莲动是坐在窗边的,她讪笑着伸手,鸽子没有理会,自顾自的飞到桌子上面,挺着小胸脯看着她。 那黑豆似的圆溜溜的小眼睛闪烁着不知名的光辉,仿佛在不满她刚刚说的话。 楚莲动莫名被看得心虚,她伸手解下了绑在鸽子腿间的小竹筒,拿出里面的信纸,展开。 速回。 “写了什么?”路遥申长了脑袋想要一探究竟。 楚莲动将信纸摊开放在桌面上,这下大家都看清楚了。 “这……” 舒禾有些许的迟疑,指尖轻轻点了点那鸽子的脑袋,结果反被啄了两下。 “这没有署名,也看不出来是谁的字迹会不会是它送错了?” 宋既白起身拢着衣袖,向外走。 “是不是送错回客栈看一眼就知道了。” 剩下三人互相对视一眼,也起身跟上了。 客栈内,桌椅东倒西歪一片,除了伙计和客栈老板,大堂里再没有其他人。 楚莲动,看着屋内的情景,很是惊讶,还有些许的似曾相识。 果不其然,客栈老板坐在柜台后面,怀里揣着银子又哭又笑,很是复杂。 “老板,这儿是怎么了?” 舒禾开口问道。 客栈老板没有回话,一个人坐在原地思考人生,显然是已经陷入了自我世界中。 那伙计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回道, “先前一伙儿白衣道士模样的人来到客栈里,我本以为他们要住店,结果没想到他们是来找人的。” 说着,就叹了口气,那双小眼睛心虚的觑了几人一眼,指了指宋既白, “就是,就是找这位公子。我哪知你们在哪儿啊?谁知那些道士们根本就不讲道理,还威胁我们!正好你们那个同伴,喜欢穿黑衣服的那位公子回来了,嚯哟!这两拨人才一碰面,话都没说一句就直接开打!” “把我们客栈的客人们全给吓跑咯!打的那叫一个凶啊,后来又来了个白胡子老道士,两拨人就没有再打了,一同回了屋里。” 客栈伙计声情并茂地描述了一番过程,楚莲动基本上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她转头看向宋既白。 那人的脸色很冷,眼底是挥之不去的厌烦,楚莲动还是第一次从他的脸上看见如此鲜明清晰的表情。 这燕归山的人,怎么阴魂不散的。 舒禾上前一步,对着两人满怀歉意, “很抱歉,给客栈带来的不便和损失,烦请老板折算成银子告知我们,我们会全权负责。” 舒禾虽然年纪不大,但是长得美,态度又好。此言一出,那客栈老板和伙计神情缓和了很多,反倒带上了点不好意思。 “唉,姑娘言重了!赔偿什么的,那老道士已经给了,还多给了我几张什么财运符,桃花符。嘿嘿嘿,就是不知道管不管用了。” 客栈老板笑得腼腆,黑色的山羊胡随着他的表情抖动两下。 嗯?燕归山的人有这么客气嘛? 楚莲动不太敢相信,原著中少量的剧情描述,加上主角团对待燕归山的鲜明态度,这双层buff很难不让她戴着有色眼镜去看。 几人神色各异,显然是和楚莲动想到一块儿去了,都有些不太相信。 反倒是宋既白听见这话愣了一会儿,眉头皱起又放开,神情中多了点若有所思。 路遥对这些话是一点都不信,他怀疑是那老道士给客栈老板和伙计施了什么妖法。 没办法,路遥平等的讨厌燕归山里的每一个人,甚至是一草一木,一花一叶。 他拍了拍腰间的逍遥剑,剑身振动两下似乎也在回应着他。 霸气一挥手, “咱们上楼,我倒要看看是哪个老不死的来了?” 少年,素质很高哦! 才一踏入二楼,就隐隐有一股血腥气味弥漫此间,几人心中咯咚一下。 莫不是江零序寡不敌众受伤了? 路遥几步跨至门前,里面隐隐传来说话声,他此时委实没有什么礼貌可言,抬脚砰的一下就把给门踹开了。 里面的人武功不低,早就知道他们回来了,但没想到会突然来这么一出,被吓了一大跳! 一到并不怎么熟悉的叫骂声传出, “哪里来的不知礼数的小兔崽子?给老夫吓坏了你担得起责任嘛你!” 路遥人还没见着先听一声骂,立即不甘示弱的回骂回去,。 “哪里来的老匹夫,半截身子入土了还和小孩计较,也不知羞!” 035 终机老人 一老一少幼稚对骂让原本还有些凝重的氛围缓和了许多。 楚莲动走进屋内,看见一个白衣白发白眉白胡子老人,端坐在窗前蒲团上。 好家伙,这一身看的人眼睛疼。 还有哪来的蒲团啊? 那老人神情淡然,只是看向路遥的目光中带了点嫌弃。 而且好不掩饰,明明白白,在场各位都能看得出来。 路遥气的双手叉腰, “你这白胡子老道!我还没嫌弃你呢?你居然嫌弃我?” “路遥,不可对终机前辈无礼。” 宋既白出声打断了他,转而笑着对终机老人作揖, “许久未见,前辈还是这般童心未泯。” “哈哈哈哈,还是你小子懂礼些,不负老夫我一把年纪了还跑大老远来寻你。” 终机轻扶着自己的胡子,眼睛笑成了一条缝瞧着很是和蔼。 路遥惊疑不定地看着两人。 宋狐狸对这个燕归山来的老头怎么这么客气? 江零序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声解释道, “终机前辈不同于燕归山的其他前辈,虽然喜欢戏弄人,但那时燕归山来医谷要人,前辈在暗中帮了师弟很多次。” 哈? 路遥有些许的心虚和尴尬。 原来燕归山还有好老头呢! 他喏喏的没有说话,内心纠结的不行。 楚莲动对这位突然出现的终机老人很是好奇,原著中似乎并没有提到。 她看着江零序站在那儿,猛然想起了什么, “大哥可有受伤?我们在走廊那儿闻到血腥味。” “对对对,我还以为你没打过那群臭道士呢!” 路遥边说着边在他身上摸来摸去,想要寻找伤口。 江零序满头黑线地将他的手拍开, “那不是我的血。” “哼!那可是我燕归山门下弟子,你这小子,一口一个臭道士的,你到底是哪家的孩子?” 终机有些不高兴,虽然在宋既白一事上燕归山做的确实有些不地道,但这不代表有人可以当着他面骂人。 好歹他也是个长老,这小子是一点尊重没有,他到要看看究竟是谁家的孩子! 路遥撇嘴不语,意识到自己不该让人家的面骂人家门下弟子,也就是平时骂惯了。 唉,下次还是要躲着点长辈骂,毕竟他现在打不过人家。 “我是莫倚门门下弟子,我娘叫玉英,我爹叫路随安。” 他自信满满的介绍自己,这老头儿总不能还跑莫倚门那里去告他的状吧! 终机一愣,记忆中突然闪过一红衣劲装少女,指着他的鼻子骂, “我呸!就你这样的还做长辈呢!一天到晚的就知道戏弄人,小肚鸡肠!斤斤计较!那肚子里是撑不了一点儿船!等我回去我就告诉我爹,你阳奉阴违,你欺负小姑娘,你不要脸!” 终机恍然,看着路遥隐隐有些熟悉的模样,一言难尽。 “嘿!别人是子效其父,你是子效其母。原来是玉英那丫头的孩子,那难怪了。” 毕竟指着鼻子骂我这事儿你娘也干过。 他语气似叹非叹,转而又笑眯眯道, “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就是你娘太小气,我才抱一会儿就给抢回去了。” 这突然熟稔的语气打了路遥一个措不及防,他有些不知所措,慌乱地挠了挠头, “啊?哦,哦!那还挺巧,嘿嘿!” 这种场合显然是熟人间叙旧更为合适,楚莲动退至舒禾身边没有再说话,只撩起她坠在腰间的穗子自顾自的打发时间。 舒禾也任由着她,终机的脸上还带着些许的犹豫不定,舒禾清楚这是为什么,她善解人意道, “晚辈同楚妹妹还有些私事要做,就先行退下,还望前辈莫怪。” 终机看向她的目光温和中带了点欣赏,略一颔首, “去吧!” 说完,舒禾就拉着楚莲动出去了,还贴心地关上门。 宋既白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眼底晦涩不明, “前辈,舒禾和楚莲动于我们而言都是可以信赖的朋友。” 这话一出他自己也愣了,他想起那个突然闯入他们之中的少女,原来已经是可以信赖的朋友了吗? 终机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哎呀,老夫知晓你是个重情义的孩子。这些稍后再论,现在更重要的是关于你体内的毒。” 江零序惊讶上前, “前辈的意思难道是有办法可以为师弟解毒?” 路遥正色,坐到桌边,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终机手中的拂尘一甩,搭在肘间, “倒不是解毒的法子,世人皆知镜花之毒无解,虽不能解毒但是山主愿意拿出尘天珠为你续命,毕竟此事是那李翊有错在先。” 江零序有些失望,但随即又想到,若能用陈天珠续命,那么他们就有更多的时间去寻找自己的妹妹江涟漪了。 宋既白本人倒是没什么情绪波动,他坐在桌边手中捏这茶杯,淡淡开口, “前辈的话是不是还没有说完?他愿意拿出尘天珠为我续命的要求是什么呢?” 终机捻了捻胡须,这小子当真是敏锐, “山主要你回燕归山修行,并且终生不得踏出山门一步,还要医谷放了李翊。” 此言一出,江零序的脸瞬间黑成了锅底,路遥则当场爆炸, “我就知道那死老头不可能这么好心,都一把年纪了,做人长辈的,他要脸吗他?我路遥此生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燕归山上一任山主是瞎了眼嘛?竟然把位子传给这么一位小人,真是枉负济世美名!” “儿子儿子教不好,孙子孙子也教不好!他凭什么?都说壤外必先安内,他连自己的家事都管不好,如何能插手这天下之事?难道就不怕日后人们提起那些燕归山所出的大燕国师,都认为是些沽名钓誉之辈吗?” 终机瞪大眼睛,气的老脸涨红,真是造孽啊!他当初怎么想的,竟然还主动要求接手这个差事! “你,你这小兔崽子!你简直和你娘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知礼数!目无尊长!” 这些话对路遥来说根本就是不痛不痒,他气焰嚣张,净瞎说些大实话, “我娘要是尊敬长辈,就凭我爹那三脚猫的功夫,怎么当得上这莫倚门掌门?” 宋既白瞳孔地震,一个失力,手中的茶杯碎成了几瓣, “路遥你疯了吗?” 想他终机一把年纪,活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像路遥这样,什么话都敢说,爹娘一起坑的家伙。 “想不到玉英那丫头如此刚烈的性格,竟也因为生了孩子,心肠变得柔软了。” 他的神情一脸魔幻, “不然就这副胡言乱语的样子,是怎么能在她的手底下长这么大的?” 路遥自知失言,连忙捂着嘴巴不敢再说话了。 完了完了完了! 他这张破嘴,怎么什么话都能往外说得出来啊! 这要是让他娘知道了,高低得掉一层皮。 江零序表情一言难尽,他拍了拍路遥的脑袋, “要不你还是,去找小妹她们玩吧……” 路遥疯狂点头,转头就跑。 带他的身影消失不见,宋既白轻咳一声, “前辈莫怪,这事儿……” 终机摇了摇头,长叹一声, “算了算了,看在他祖父的面子上,我就当什么都没听到了。” 两人一同对着终机鞠躬行礼,齐声道, “多谢前辈!” 终机起身走到两人面前,将他们扶了起来,又顺势抓住宋继白的手腕,一缕温和的内力顺着他的筋脉游遍全身。 “既白,不论如何,老夫也算得上是看着你长大的。仇秋暝那家伙性子糙,你们二人没有被他养歪,实属不易。” 他感受着宋既白已有衰竭之象的内里,神情担忧, “老夫不希望你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山主在对你这一事上,是有些过于严苛,也有些不地道。但尘天珠作为我燕归山至宝,他如今愿意拿出来为你续命,很是不易了。” 宋既白心中沉闷,他能感受到终机是真心实意的在为自己着想,但有些底线和原则是他这辈子都不会退让的, “前辈,若要以自由为代价,我宁愿不苟活于世,我宋既白就算是死也要做一只逍遥鬼!” 他的声音铿锵有力,字字句句敲击在终机心间,那眼神中的不容置疑,清清楚楚地摆明了他的态度。 不愿。 “你这孩子!什么生不生死不死的?哎呀!年纪轻轻的,能不能有点变通?你可以先跟老夫回燕归山,等山主用尘天珠为你续完命之后,再找机会跑嘛!有我给你开后门,你还怕跑不掉吗?” 终机一脸恨铁不成钢,这傻孩子能活着非得死干啥? 宋既白眼中荡开点点笑意,点出了事实, “前辈,没那么简单的。灵虚子如此费尽心机的要我回燕归山,怎么可能还会再留机会让我跑掉?” 终机不讲话了,两条眉毛随着他皱眉的动作晃了晃,他明白,宋既白说的话是对的,灵虚子不会让他有机会跑出山。 “唉!罢了罢了,我会在这丰都多留几日,你好好的考虑一下,先别着急拒绝。” 宋既白没有接话,转而问起别的, “前辈住在哪里?这丰都可是别有一番的风土人情。” “老夫子自是不会白跑这一趟,许久未曾出山了,也有些想念这人间烟火气,老夫就住在那福禄观,跟随我一同来的那些弟子也都在那。” 终机拍拍他的肩头, “若是想通了,就去那找老夫,若一直不愿老夫走时,也自会传信于你。对了,我的小灰灰你见着了吧?” 宋既白愣神,小灰灰? 见他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终机也有些疑惑, “你没见着吗?不可能。小灰灰送信一向很准。” 宋既白这才反应过来,是之前在茶楼见到的那只鸽子,原来确实没有送错啊! “是见过了,前辈将那信鸽养的极好,很通人性。” “哈哈哈!” 终机开怀抚须, “那可不,老夫可是当宝贝养的,你若是喜欢待我回山之后,便将它的孩子赠你一只。那些小家伙一个个的可都聪明着呢!” 说着,他又看向江零序, “小子,你可想要? 江零序连忙摆手, “怎敢让前辈割爱?” 终机挥了挥手, “哎,什么割不割爱的,又不是要将我的小灰灰送给你。它和它的媳妇儿们可下了十几只蛋呢!一天天的在我那院子里叽叽喳喳的,唉,吵得脑仁疼。不如我赠你们一人一只?连带着那两个小姑娘,还有路遥那小子。” 他似觉得这个主意极好,也不让两人拒绝就接着道, “就这么说定了啊!待我回山就让小灰灰领着他的孩子们给你们送过来!” 说完,他像是了却了一桩心事般浑身舒坦,也不让两人送,自己就这么从窗户那飞出去了。 屋里子的两人看得一言难尽, “终机前辈,还是一如既往的不着调啊!” 宋既白掩唇轻笑, “轻功倒是比那时精进了很多。” 两人对视一眼,不由自主的想到幼时终机偷摸背着仇秋暝看望他们两个的事,那天他们说话说到一半,原本要天黑才会回来的仇秋暝竟提前回来了,吓得终机钻窗而逃,还摔了一跤。 这么想着,江零序突然感慨一声, “也不知师父他老人家怎么样了?” 。 此时被挂念着的仇秋暝才从山间钻了出来,他一身粗布灰衣打扮,满身的杂草灰尘,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地上打滚呢! 一衣着整洁,气质儒雅的中年男子正站在他那小破屋门口,见到他回来,急急的迎了上来。 “小师叔!你这副样子,要是让既白跟零序看到,怕是要怪我看顾不力了!” “哼!两个臭小子,他们敢?” 仇秋暝虎目一瞪,气势骇人,若是不了解的人,怕是此刻都要被吓得腿软。 但玉辞可不吃这一套,他伸手替仇秋明拿掉了身上的杂草,还给他拍了拍灰尘。 “您也就是既白不在,才能这样过过嘴瘾!少买点酒,这天天的去山上挖野菜就馒头吃,您也能吃的下去?” “你懂什么?酒乃人间极乐,我一天不喝就一天不快乐,你小子想让我不快乐?” 仇秋暝不满,用自己的一套说辞呛了回去。 “行!我是管不到您,我就一传信儿的。江湖消息,赤令堂透露风声说是知晓天星阁后人踪迹。”。 “小师叔,那可是你的宝贝弟子,你管还是不管?” 036 诽谤 舒禾带着楚莲动从客栈离开后,两人走在街头没有目的的瞎逛着。 不一会儿,路遥就急匆匆的追上了她们的脚步。 舒禾有些好奇, “路遥,是有什么事吗?你怎么也出来了?” 他的眉头紧锁,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像是犯了什么错了。 楚莲动试探着猜测, “你把那白胡子道士前辈惹毛了?被撵了出来?” 路遥原地跳脚,愤愤不平道, “我在你心中就是这样的人吗?大哥你好伤我的心!舒禾舒禾,你看她这么说我!” 楚莲动抱臂不语,这小子怎么老对着舒禾撒娇啊? 舒禾倒是很吃这一套,她撸了一把路遥毛茸茸的脑袋, “那你怎么出来了?” 路遥撇嘴不语,神色心虚,妖黑的眸子滴溜一转,往楚莲动身边窜了过去,还推搡了她两把。 “哎呀呀!之前不是答应说要给大哥买几身衣裳嘛,正好宋狐狸那儿也用不着我,我这不就过来了嘛!” 他笑得一脸傻样,豪气冲天, “大哥你和舒禾尽管买,看上什么拿什么,小爷我今日就给你们包圆了!” 楚莲动,“……” 好喜欢,好霸气! “咳咳,路遥这么聪明又会看脸色的人,怎么会做错事呢!” 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钱能使楚瞎说! 路遥大惊, 这,这难道就是金钱的魅力!? 花色各异的布匹成衣一一展示在架子上,让人看花了眼。 布庄老板是个半老徐娘,打扮的很有韵味,她卖力的向客人展示自己身上的衣服料子。 “这可是上好的云蜀锦,摸起来那叫一个又软又滑,穿起来也轻,最适合当下时节不过了!而且啊!这可是宫里贵人娘娘的同款呐!” 这番说辞瞬间就让被推荐的那位夫人心动了,这位老板本身就有些姿色在身,身段窈窕,这衣服衬得她更加光彩照人。 “我自是信的过你,就你身上这料子,按老规矩,做好送到我府上。” 那夫人神情满意,对着那布庄老板身上的衣服移不开眼。 路遥盯了好一会儿了,他也觉得那料子不错,他娘还有他姐姐们穿起来肯定好看。 那位老板是个眼尖的,见手头上的那单生意谈成了,立马就将目光移到了路遥他们身上。 “哎哟,丰都什么时候来了如此俊俏的公子小姐,可真是让我这儿小店蓬荜生辉啊!” 老板笑盈盈的走到几人面前,优雅的转了个圈,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展露着自己的衣服,看着舒禾和楚莲动开口就夸。 “要是我这衣服穿在二位花容月貌的小姐身上,那才是更能衬托出它的美呢!” 楚莲动被夸的飘飘然,这位老板要是在现代,高低也是销冠级别,那话说的让人心花怒放的。 “我说的对不对呀~这位小公子,你是陪两位姐姐买东西的吧!我们这儿你可是没有来错,昨儿刚到的云蜀锦,卖的可好了,你们要是再晚点儿来可就没了!” 她夸完人又飘到路遥面前,显然是看出了他才是那个掏腰包的人。 这一套组合拳下来,路遥毫无还手之力,他解下腰间的荷包丢进布装老板的怀里。 “就你身上这料子,我全包了!” “哎呦!” 布装老板的一双美目瞬间迸发出精光,他解开怀中的荷包,看着里面鼓鼓囊囊的银锭和银票,笑得跟朵花一样。 “小公子好生阔气,除去我这身上的这个颜色和花纹,我们店里还有其他好几种呢!是要直接给这两位姑娘定做衣服吗?那咱们先去试试身量!” 说完,她抬手招来两个姑娘,都是在她店里做工的,两人拉着书和与楚莲动进了里间,不给人反抗的机会。 里间影影绰绰挂着好几道帘子,帘子之后还竖着一道屏风,上面织的是女子辛勤劳作的场景。 楚莲动瞧出味道了,好奇的问那正为她测量的姑娘, “你们东家是独身一人吗?我瞧着她好生厉害!” 那姑娘盈盈一笑,提起那女老板时眼中闪闪发光,很是崇拜。 “我们东家可厉害了,这偌大的布庄可是她一个人开起来的。我们姊妹二人命苦,得多亏了东家愿意留我们在店里帮工,才能有现在这般不愁吃穿的好日子。” 另一个看起来年岁小一些,正在给舒禾量身的姑娘接过话道, “我们东家还有个孩子,叫榆娘,榆娘乖巧聪慧,沐休日还会来店里帮忙卖货哩!等我们榆娘长大了,定是位不输给东家的女中豪杰!” 她的语气笃定又自信,好似已经看见了那个未来。 楚莲动很是钦佩,一介女子带着孩子,能在这诺大的丰都城闯出一片立足之地,实属不易。 “如此这般,我倒是想和你们东家做个朋友了!” 舒禾面露期待,语气真挚不似作伪。 给她量身的姑娘收起丈量的软尺,嘻嘻一笑, “你那弟弟在我们店里定了如此大的一单,在东家心里早就是朋友啦!量好了,我们可以出去了。” 几人走到外间,路遥正跟着布庄老板看那些展示的存货。 见她们出来,路遥偏头一笑, “量好了?那我们走吧!老板说了,你们的衣服会加急赶出来送到客栈的,先去吃饭吧,我快饿死了!” 在布装老板热情目送中走了一段距离后,舒禾才开口指出, “我们后面的行程要不要省一点?你如此一掷千金,伯父真的不会揍你吗?” “没事啊!而且那些还有我给娘和姐姐她们的,大头我让他们全都送到莫倚门去,只用给你们送几件换洗的过来就可以。毕竟咱们接下来还有好一段路要走呢,轻装上阵嘛,我考虑的周不周到!” 舒禾点头表示肯定, “伯母她们定然会开心的,你倒是难得的思虑周全。” 路遥不好意思的挠头,表情羞涩,脸上还有点点粉意,也不知是太阳晒的还是真的脸红了。 楚莲动在一旁看的很是惊奇,这二哈今天是转性了吗? 还有,为什么突然感觉这三个人的友谊莫名的拥挤了一些? 好像是自己有些亮。 楚莲动心中惊疑不定,自我安抚着。 不太可能,你就是想太多了,大家还是好朋友! 晚间,湖面光影斑驳。 明明灭灭的烛火闪烁在各色河灯之中,随波逐流。 “我们大燕百姓好像很喜欢放灯,不管什么节日都要放灯,天灯,河灯,海灯,都有。” 路遥将手中的石子击中一莲花样式的河灯,迫使它转个不停。 “大家不是喜欢放灯,是喜欢通过这种方式传递出自己的美好寄愿。不管能不能实现,有个期盼也总是好的。” 舒禾轻声解释,将自己手中的灯推了出去,灯火柔和了她的轮廓,低垂的眉眼蕴着无言的美好,尽数落在了路遥眼中。 他睁着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往旁边挪了挪,紧贴着舒禾, “舒禾你呢?你的愿望是什么?别写在河灯上了,告诉我吧!我替你实现!” 舒禾略一偏头,温柔地注视着他, “我没有在河灯上写愿望,我的愿望我自己会实现。” 路遥眼中的光芒瞬间暗了一半,看起来很是失落。 舒禾没忍住,捏了捏他软嫩的脸蛋,这种触感真的很容易就让人上瘾。 “不过,还是要谢谢你。愿意替我实现愿望。” 那双清澈的狗狗眼又亮了起来,摇着尾巴同舒禾贴的更紧了,急急的表达自己。 “不要谢,我和你可是天下第一好,你不要谢我,你也和我天下第一好!” 舒禾失笑,双手都捏上了路遥的脸蛋, “那是当然了,你这么讨人欢喜,我和你自然是天下第一好!” 明明是很正常的话语,但落在路遥的耳中,却让他瞪大了双眼,惊喜的不行。 “你喜欢我!” 舒禾歪着脑袋,语气真挚。 “对呀,如果不喜欢你,为什么要和你天下第一好?” 路遥那缺根弦的脑袋显然误会的不轻,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害羞到不行的状态,脸红红的,不说话了。 对于身后三人炙热的目光他们一无所觉,楚莲动转头正准备同江零序分享自己激动的心情,就见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原来,他们两个才是天下第一好吗?” 得,这位更是重量级的人物。 楚莲动一脸冷漠,这种独自吃瓜的感觉很孤独。 她眸子慢慢偏向右侧,正对上了宋既白略微失神的目光。 莫名的耳尖发烫。 楚莲动轻咳两声,正色道, “你有没有看出点什么?” 宋既白收回视线,顺着她的话说, “嗯,可能是看出了点什么。” 楚莲动自动忽略了那个可能,这句话在她听来就是:是看出了点什么。 这不就找到可以一起吃瓜的人了吗? 她往宋继白的身边挪了挪,两人靠的更近了一些,动作间意料相互碰撞,摩挲出声。 “是吧!我就觉得有一点点的不对劲,你看啊,路遥总是对着舒禾撒娇卖萌,却不对着我们撒娇卖萌,这不是……” “你想要路遥对着你撒娇卖萌?” 宋既白打断了她的话,眉间紧促,脸色有点黑。 “啊?” 楚莲动一脸懵,什么什么,他在说什么? “我是说他只对舒禾撒娇……啊?” “嗯。” “所以你想让他对你撒娇?而不是只对着舒禾撒娇,你喜欢路遥?” 宋既白没有再看她,半边脸隐在夜幕之中,神情不明,但能感觉到很不高兴。 楚莲动无语了。 空耳大师? 她就想吃瓜吐槽一下,怎么一个两个的都不懂她的心啊? 一个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另一个更牛,只知道胡言乱语还造谣! 楚莲动沉默着对着宋既白比了个中指。 老娘再跟你八卦,老娘就是狗! 宋既白看不懂,但莫名的觉得自己被鄙视了,一时间脸色更臭了,语气也凶凶的。 “随便你,你要是喜欢他,你就去和他说,不要在这里和我讲!” 宋既白顿了一下,又警告道, “作为朋友,提醒你一句。路家很看重门楣,玉英前辈更是宝贝路遥这个小儿子,对于他未来的伴侣要求会很严格!” 说完他盯了楚莲动好一会儿,嘴巴动了动似乎还想要说什么,最终只是甩袖离去。 楚莲动简直惊呆了。 苍天啊! 大地啊! 什么人啊! 他与我什么仇什么怨! 竟然如此诽谤于我! 我不就吃个瓜嘛? 怎么就变成了我喜欢路遥但是进不去他家门槛啊! 楚莲动震惊之情久久不能平息,心中又觉得宋既白的表现很奇怪,就算自己喜欢路遥,那他不高兴个什么劲儿? 和他有关系吗? 难道也觉得自己配不上路遥? 啊呸! 什么配不配得上的。 她就不喜欢人家! “小妹。” 复杂又纠结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回。 楚莲动转头对上了江零序五味杂陈的目光, “你若是真的喜欢路遥,也可一试。但师弟说的那些话也不假。” 楚莲动心如死灰, “看吧!谣言就是这么传出来的。” “什么?” 江零序眨眨眼睛有些不明所以。 楚莲动一把握住江零序的胳膊,用力的来回晃动, “大哥!快把你脑子里的水给我甩出来!” 江零序没使力气,任她动作,冷峻的脸蛋挂着呆萌的表情, “我脑子里没有水,小妹,你在骂我嘛?” 楚莲动停下动作,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她拉着人走远了些,再转身认认真真的告诉他, “我不喜欢路遥!是他宋既白造我谣!他还凶我!他还让我不要和他讲话!” 楚莲动越说越气,忍不住捏起拳头锤了江零序的胳膊一下, “大哥你竟然也这么想!” 江零序抬手捏了捏被锤的地方。 小妹怎么看着人小,手劲儿还不小。 “你听懂了没有?” “嗯嗯,听懂了,你不喜欢路遥,但是师弟以为你喜欢路遥。” 楚莲动满意点头,理解能力满分! “我就和他吐槽一下,谁知他跟耳朵塞驴毛了一样,听话掐尖去尾的,造我遥,还凶我!之前还戏弄我!真坏!” 江零序听的很认真,他觉得小妹对师弟有误解,但同时又很好奇,开口真诚发问。 “师弟是怎么戏弄你的?” 楚莲动,“……”。 “哎呀!这天怎么黑了!困了困了,回去睡觉了!” 037 线索 元齐十年,江湖各派由忍宗带领下一同向天星阁发难,要江老阁主交出长生功法菩提衍生息,未能成功。天星阁一夜覆灭,少阁主携一双儿女逃离荆州一路南下直到丰都,追兵同至,双方交战,其女由亲卫抱离接着南下而行,甩掉追兵后又回到丰都城外,观望几日后便消失不见,期间未曾踏入城中一步。 “就这?” 楚莲动指着这寥寥几语,这值三千两? 舒禾沉默,她也感觉上了个大当,她示意众人稍安勿躁,又拿出了一张纸条摊开叠放在上面。 “别急,还有一张。” 大家往新展开的纸条上看去。 那女孩自生下便患有心弱之症,面色泛青,表情甚少,不哭闹,初生没几日便有早夭之相。后被带离天星阁时,面色红润,娇憨可掬,与一般幼童无异,恐身负至宝。 此消息乃附赠。 楚莲动,“……” 还附赠呢?是也觉得第一条消息不值三千两嘛,不过,这条附赠的消息很是居心颇测啊! 果不其然,江零序看完之后有些激动,直接将桌上的纸拿起扔到烛台之上,任由火舌一点点将其舔舐干净。 他没有说话,只是隐隐有些不安,特别是那一句‘恐其身负至宝’,能有什么至宝大家都心知肚明。 当年天心阁因长生功法菩提衍生息而灭门的惨案还历历在目,如今,赤令堂传达给他们的消息上却是猜测这门功法在那女婴身上。 各门各派皆有自己的眼线,如今他们所处的丰都虽是赤令堂的地盘,但保不齐还会有其他的门派所埋的暗钉在此。 “不能再找她了。” 江零序声音有些颤抖,这句话他说的极其艰难。 宋既白对上他愧疚不已的目光,心中沉闷。 “确实是不适合再找了,若那女婴真的是因为……赤令堂既然可以将这条消息卖给我们,自然也可以再卖给别人,后患无穷。” 他中间的停顿,大家都能明白其中的意思。 “那宋既白怎么办?要回燕归山嘛?” 楚莲动眼睛莫名有些发酸,这是什么该死的剧情啊? 明明这本书从开头到结尾,就没有提过有关菩提衍生息的相关消息,随着天心阁的覆灭,长生功法在世人眼中或藏或毁,终归不再纠结。 现在因为这样一条消息竟又浮出水面了吗?可是江涟漪之所以没了心弱之症的困扰,是因为老阁主将自己的一甲子功力传给她了啊? 怎么会和长生功法又牵上了干系呢? 不对! 楚莲动猛然反应过来,书中并没有说明长生功法的去处,对于那个女婴也只是提了一嘴,因为老阁主将功力传于她,所以才才致了天星阁在各派重压之下毫无还手之力。 所以还真有可能,老阁主在传功的时候一并将菩提衍生息也传给了孙女,只是那姑娘自己不知晓而已。 所以才在全文中未能占据只言片语,无知无觉的过完了一生。 竟然是这样吗? 况且文中也未曾提到过长生功法的形态,大家只是本能的以为会是一本书,毕竟这是一个武侠世界啊! 随即楚莲动又想到了,这个披着架空武侠的小说,连海外仙山都有,好像搞点奇幻也不是不可以? 时清啊时清,你到底写的是什么文啊? 楚莲动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路遥还在消化着这突如其来的爆炸性消息,整个人惶惶不知所以,什么天星阁覆灭,什么长生功法,什么女婴?江零序不是要找他的妹妹吗?怎么跟天星阁牵扯上了关系? 卧槽!??? 他一把抓住江零序的胳膊,失声问道, “你是那个孙子?” 江零序脸色瞬间黑如锅底,神色不善的盯着他。 “不是不是!” 路遥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我糊涂了,你是老阁主的孙子?!你你你,你不是仇前辈捡来的徒弟吗?” 路遥整个人炸裂,显然受到的冲击不小。这就跟你从小玩到大的兄弟,其实是皇上流落在外的龙子一样炸裂。 难怪他爹娘还有医谷的叔伯们对待江零序的态度那么好,犯同样的错,他屁事没有,自己就得挨顿毒打。 至于宋狐狸,他做错了事情,一般不会让人发现。 而且看大家的表情好像就他路遥一个人不知道,路遥很委屈,他觉得自己被孤立了。 “你们都知道,就我不知道……原来,我才是那个被排除在外的人。那为什么现在又要让我知道?你们干脆瞒一辈子好了!” 他才发泄的吼出来,宋既白一巴掌就呼在了他脑门上。 打断施法。 “你吼这么大声,是生怕别人不知道是不是?” “呜呜呜……不仅排挤我,还打我!呜呜呜……” 路遥哭的很伤心,他本来就白,一哭鼻子眼睛全红了,好不可怜。 舒禾于心不忍,她走近摸了摸路遥的狗头, “没有不告诉你,江大哥说过的,是你当时没有认真听。” 路遥泪眼朦胧地看着她, “真的吗?什么时候?” 舒禾从怀中掏出帕子替他擦拭眼泪, “就是出谷的前一晚啊!当时江大哥不是带我们喝酒嘛,就在仇前辈屋后那棵银杏树下面,还记得吗?” 路遥想起来了,当时江零序说有事情要告诉他们,作为兄弟不想有所隐瞒。 但是路遥当时听他絮絮叨叨说了半天一直没说重点,加上那仇前辈自己酿的梅子酒味道着实好,没忍住一直贪杯,最后还是宋既白将他拎回了屋子。 至于那晚江零序说了什么,他是一概不知。 想清楚缘由之后,知道自己误解了的路遥心虚的不行,眼睛酸涩又丢了脸,一个没控制住,又哭了出来。 宋既白忍无可忍,把帕子丢到了路遥的脸上, “笨死了,滚一边去擦眼泪!” 路遥委委屈屈的将脸上的帕子拿下来,自觉的走到角落,还把舒禾给他擦眼泪的帕子也顺走了。 碍眼的玩意儿走了之后,宋既白有些头疼的揉了揉额角,就又听那路遥抽抽嗒嗒的声音。 “宋狐狸,你的帕子怎么比舒禾的还要香一些?” 宋既白一个眼刀甩了过去。 “闭嘴!” 这下路遥彻底安静了,他收回视线蓦地发现楚莲动神情专注的盯着路遥,眼睛里还隐隐带着诡异又兴奋的光芒。 宋既白顿时头更疼了。 楚莲动还是第一次看男孩子哭,古有云,男儿有泪不轻弹。 嘶…… 但路遥哭起来真的很好看哎,容易让人母爱泛滥。 好想,好想拿帕子给他擦眼泪。 楚莲动指尖蜷缩,隐隐有些痒意,路遥小时候一定是只超级可爱的小包子。 她沉浸在自我幻想中。 该怎么越过恋爱结婚直接拥有一只这样的小包子呢? 楚莲动从小到大都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以前在网上冲浪的时候流行什么手控、声控、腹肌控、锁骨控之类的。 但她对这些都无感,相较之下她更喜欢一些小萌物,小狗小猫小孩子,特别是那种可可爱爱没有脑袋的。 就像路遥这种。 平时还觉得没什么,突然这么一哭,瞬间就不一样了。 “别看了……” 恍惚间,耳边传来恶魔的低语。 楚莲动下意识转头。 原来是宋既白的低语。 他的眼神冷冷的,还带着些许恼怒。 楚莲动第一反应是,这双眼睛怎么不笑了? 随即又回过神,她是哪里又惹这位少爷不高兴了? “你还想控制我的眼睛不成?” 宋既白俯身靠近了一点,眼睛似笑非笑的半眯着,语气恶劣又挑衅, “小心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坏了眼睛。” 楚莲动又看了眼路遥,红红的眼睛没有再流泪了,但因为哭过而泛着一层光亮。 嗯,什么不该看的,就是她该看的! 看看怎么了?看看又不会掉块肉! 她勾唇挑衅一笑,眼神里满是不服输, “我就喜欢看不该看的,你能奈我何?宋公子,你未免管的也太宽了些。” 楚莲动伸出白嫩的食指,轻轻点了点宋继白的胸膛处衣服上的花纹,言语轻挑。 “我真的很好奇,在宋公子看来,我该看什么,不该看什么呢?不让我看别人,难不成是想让我的视线一直放在宋公子你的身上吗?” 一旁的舒禾、江零序、路遥:(⊙?⊙) 他们是不是忘了这里还有三个大活人呢! 宋既白目前还没有忘乎所以,旁边那三个锃光瓦亮的大灯泡实在让人难以忽视。 但眼前少女突如其来的反击,撩的他小心脏扑通扑通直跳,被她指尖触碰的地方,好似要着火了一般。 真是要了命了。 宋既白后退几步,刷的一下抖开折扇,半遮着脸轻轻扇风。 嗯,他一向懂得怎么装若无其事。 楚莲动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心中充斥着赢了爽感。 跟姐斗,少年你还嫩着点儿! 真当我多几年的大米饭是白吃的吗? 旁边三人看的一愣一愣的,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咋啦?都看我干嘛?继续讨论啊!” 她说的理直气壮,众人这才一副大梦初醒的样子。 “当年,各门各派既然能为了一己之私,为了所谓的长生功法,便灭了我天星阁满门,如今,他们若是知道长生功法极可能在我妹妹身上……” 江零序语气沉重。 “一群道貌岸然之辈!” 舒禾握拳轻捶桌面, “不幸中的万幸,江小姐具体在哪没人知道,连赤令堂这么大的情报机构都不能找到她准确的位置。更何况,现在已经过去了那么长时间,这之中,江小姐是否还在丰都附近,或者说是否还在大燕,都不一定。” “是死是活也不一定……” 江零序眼眶微红,整个人极其悲观。 楚莲动,“……” 那可是你妹唉!亲妹!这么诅咒她,真的好嘛!? “大哥,别这么悲观,说不定江小姐现在开开心心的,很快乐呢?身边有亲人,有朋友,吃穿不愁!” 她说的乐观又积极,很好的安抚了江零序低落的心情。 “嗯,你说的对,我要往好处想。” 他没忍住,轻轻摸了摸楚莲动的头,少女发丝柔顺细腻,眉眼乖巧,笑的狡黠,恍惚间江零序好像真的看到了自己的妹妹一样。 他回神,收手背在身后,紧握成拳, “无论是上次师弟毒素蔓延一事,还是这次有关我妹妹的消息,我们都得去见一见那位前辈。我同舒禾去买消息的时候也递了拜贴,就是不知那位前辈愿不愿意见一见我们了。” 他语气担忧, “我总感觉他对我们不是很友好。” 楚莲动心想,感觉的可真准,要不你怎么是主角呢? 加油吧,我的哥! 殷练雪可是你成长道路上必不可少的磨砺石。 祝你好运,也祝我们好运,希望那个武林第一蛇精病生活滋润,心情美好。 楚莲动在心中默默双手合十,信女愿一生荤素搭配,祈求上苍留条活路。 。 喧闹的厅堂,侍女走动的身影不断,席间坐满了人,桌上摆放着诱人的美食。 觥筹交错间,一中年男子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起身看向高位之上的人, “殷堂主此次用这些好酒好菜宴请我等,到底所谓何事啊?不妨直言相告。” 殷练雪一袭红衣华服斜靠在披着上等狐裘的主位上,邪肆的目光只停留在指尖的琉璃杯上。 “苏先生这叫什么话,不过是本座想和各位做个朋友罢了,日后免不了有生意上的往来。” “果真如此嘛?” 那中年男子不是很相信殷练雪口中要做朋友的话。 “苏先生缘何如此咄咄逼人,看来先生并不想和本座成为朋友。” 殷练雪轻笑一声,目光落在他身上,其中含着让人无法直视的冷刃。 还未待那男子有所反应,不知从哪儿来的两个黑影出现在他身侧,银光一闪,下一秒,中年男子的头颅便落在了盘中。 席间安静一瞬,立马有人惊呼了起来,殷练雪眉心一皱,只觉得甚是吵闹。 随即,那些发出噪音的人都已经身首异处。 这下子彻底安静了下来。 一个紫衣侍女行至殷练雪身侧,从袖中掏出一封信递给了他。 时间安静地流逝着,良久,殷练雪轻笑出声,。 “有意思,竟然主动送上门来。” 038 崩坏 富丽堂皇的筵席被鲜血笼罩上了一层薄雾,残肢断臂零散一地,高位之上的男人神情恹恹,似乎什么都不能提起他的兴趣。 黑衣鬼面恭敬地半跪在他身侧, “主人,全都清理干净了,没有人出得去湖心小筑。只是那些宾客背后势力该如何交代?” 殷练雪抬眸一凝,神色冰冷又厌烦,他苍白而又冰冷的食指挑起跪着的人的下巴,对上那双古井无波,静如死谭的眼睛。 “本座想杀便杀了,需要什么交代?做好你该做的事,手伸的太长,仔细你那白毛畜生的皮。” 说完他的指尖顺着青鬼面具缓缓上攀,直到触碰那温热的眼皮,有那么一瞬间他想顺着心意狠狠剜进去,但睫毛轻眨带来的痒意又抚平了他心的波澜。 殷练雪松开对他的桎梏,起身从主位上离开,坠地的衣摆划过地面上凝聚的血迹,恍惚间,那红衣宛若鲜血染成。 “对了。” 他停步, “让那几个少年来湖心小筑与本座相见。” “是!” 黑衣鬼面人埋首称道,心中却是为那几个少年而感到惋惜,一般主人在湖心小筑与人相谈,就是不留活口的意思。 他回过神来,又为自己的想法而感到诧异。 别人死活与他何干? 一青衣女子走了进来,她头戴斗笠,只能从若有若无的缝隙中窥得几分真容。 “鬼一,你在发什么呆?” 鬼一回神,才发觉自己跪在地上一直没有起来,他拍了拍膝盖处沾染的灰尘,冷言道。 “与你无关。” 那青衣女子嗤笑一声,扫视着满地狼藉,也不在意他冷言冷语的模样, “你这青鬼卫首领,也不知是不是真如你表现的这般冷血,明明对奴家如此冷淡,却对那些脆弱不堪的东西倒存着烂好心。” 下一瞬,鬼一原地消失,来到青衣女子的面前,直接掐住了她的脖颈, “你做了什么?” 鬼一的突然发难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她艰难的呼吸,用力掰开那双掐住自己脖颈的手。 鬼一顺着她的力道松开了,神情冰冷,看着她摔在地上狼狈的模样, “管好自己的手,如果不想要的话就来找我,我很乐意替你剁了它。” 青衣女子捂着脖子伏地咳嗽,对于他的警告不发一语,心中却是难以言喻的嫉恨。 若没有主人的宠信,他怎敢如此嚣张,一个心慈手软,处处留手的人,怎配为主人座下第一,怎配为青鬼卫首领? 若没有主人宠信…… 青衣女子愤愤看向鬼一离去的背影,半掀开着的网纱露出了她的真容,半面罗刹。 “不是说好了在醉卧居吗?怎么突然来这儿了,而且一艘船都没有,难不成要考验我们轻功?” 路遥双手叉腰,看着一望无际的湖面。 几人在收到同意见面的回信时,就着急忙慌的收拾着去到那醉卧居。 还没见到楚莲动口中那人间天堂般的三楼,就被掌柜拦下并通知改了见面地点。 湖心小筑? 江零序看着一望无际的湖面中心确实有小小一黑点。 他们几人倒是没觉得,突然换地点有什么事,只是发愁该怎么去到那儿呢? 一艘船都没有再好的轻功,也不能一口气飞那么远呀! 楚莲动缩在后头,双腿发颤,小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要命了,要命了,早知道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什么湖心小筑,说的好听,就是把人关起来杀,而且外面全是湖水,跑都跑不掉。 她内心双手合十不停祈祷,天知道殷练雪将见面地点由醉卧居改成湖心小筑时,她的内心有多么崩溃。 作为一名熟读原著的穿越人士,她清楚的记得,大boss殷练雪有一个特殊的癖好,就是喜欢把不长眼的人都拉到固定地点去杀。 这个所谓的固定地点就是湖心小筑。 而且殷练雪还自诩人道的在杀人之前将他们吃好喝好,喂的饱饱的再宰杀。 “大哥,我今天右眼皮一直跳个不停,不是有老话说什么,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嘛,要不咱们今天先回去吧,下次再约怎么样?” 楚莲动试图挣扎。 “小妹,做人不能言而无信。况且殷前辈是长辈,我们怎么能对着长辈临时变卦?” 江零序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道, “别想太多,殷前辈不会对我们怎么样的!” 不!他会!他真的会! 楚莲动有苦难言,用力攥紧的指尖发白。 宋既白注意到她异样的状态,稍稍使力掰开了她攥紧的拳头, “要是不舒服就先回去,别硬撑。” 宋既白在他们看过来之前松开了握着她的手,楚莲动心慌的不行没注意他的动作。 “是啊,莲动你脸色好苍白,要不就回客栈休息等我们吧!” 舒禾神情关切,从袖中掏出帕子,替她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 楚莲动吞了吞口水,一把握住舒禾拿着帕子的手,艰难开口, “我……我是有些不太好。” 路遥凑上前,双手做扇状,飞快的替她扇风, “大哥你自己回去可以吗?还是让舒禾送你回去?” 楚莲动的手不自觉加重力气, “我……” “好像来了?” 江零序看见湖面上一黑点逐渐靠近,之前因为隔的太远,所以没有看见,进了之后能模糊看出是一艘小船。 众人随着他的话语纷纷望向湖面。 “楚莲动,你状态很差,听话,回去!” 宋既白盯着她的眼睛,那里面蕴含着的恐惧与害怕,让他不禁皱眉。 气氛一时间僵持不下,那艘来接人的船,却是越来越近了,直到在他们岸边停下。 “各位少侠,上船吧!” 撑船而至的是一青衣女子,头戴斗笠,半透明的网纱遮住了她的面容,也遮挡住了她眼中饶有兴趣的思量。 在大家看来再正常不过的场景,在楚莲动的眼中,却是孟婆撑着船对他们说, “各位少侠,上路吧!” 她一激动差点跪下,还好她握着舒禾的手还未松开,被其拉住了。 “小妹,你回去吧,我们走了!” 江零序挥了挥手第一个跳上了船。 楚莲动脑中画面自动接替播放,江零序笑得一脸释怀,挥手向她告别, “小妹,别送了,为兄这就要去死了。” 随即路遥也跳上了船, “大哥你就安心在客栈等着,小爷我去去就回!” “大哥再见了,小弟我这一去就回不来了!” 宋既白! 楚莲动蓦然看向那人,他倒是优雅,上船时还对那青衣女子礼貌作揖,引得那女子娇笑连连。 楚莲动,“……” 死不足惜!!! 被她握着的手动了动,舒禾柔声问道, “莲动,你是要我送你回去呢?” 楚莲动看着她,又看了看船上三个着急送命的人,心下一横,也上了船。 “我没事,一起走吧!” 她的突然变卦,大家也没有问什么,最后一个舒禾也上了船,青衣女子使着内力控制着小船向湖心游去。 宋既白的注意力自楚莲动上船之后,就一直放在她身上,才想要试图搭话关心几句。 看出了他的意图的楚莲动抬手制止,语气警告, “你闭嘴,别和我说话!” 宋既白一噎,心中气恼,不说就不说,我还不想和你说呢! 这番景象全落在了暗暗关注他们的青衣女子眼中。 青衣女子乃殷练雪亲自挑选的分堂堂主,名为莲箬。她本是一个被丈夫抛弃的可怜女子,后因爱生恨屠杀了她丈夫全家,就连自己的孩子也因为身上有着她丈夫的血脉就被她亲手杀害。 不折不扣的疯批。 被殷练雪收为属下之后到是忠心耿耿,只是在外出任务的时候,若是碰见白衣飘飘的俊朗男子,都会使用各种计谋与其风流一夜再残忍杀害。 因为她的丈夫就是一个喜爱穿白衣,面容俊俏的病弱书生。 因此她在文中还有一个绰号叫毒寡妇。 不过此时的楚莲动因为有着心事并未过多的关注这个女子,也就没有发现她对宋既白的窥伺。 莲箬心中满是兴奋,她还是第一次遇见一个与她丈夫如此相似,却又胜过她丈夫太多的少年。 她只是看了一眼,就觉得腰身都酥软了。 好想整个吃掉…… 她那网纱所遮挡住的眼眸闪烁着满是诡异而兴奋的光芒,内心长久以来的饥渴,在见到宋既白的第一眼,便达到了顶峰。 莲箬背对着众人,思考着该怎么在主人下手之前将宋既白要来。 悠荡的小船缓缓前行,湖心离岸太远,照着这个速度至少还要好一段时间才能抵达。 楚莲动紧挨着舒禾席地而坐,在这晃动的弧度中,控制不住的闭上了眼睛,陷入黑暗。 舒禾只觉得肩上一重,转头看见楚莲动突然紧闭的双眼下意识以为她晕过去了。 指尖迅速贴上她紧侧的脉搏。 睡……睡着了? 众人觉得很惊奇,年轻觉大?怎么说睡就睡,又想起在岸上楚联动,瞧着不太好的脸色,心想着可能是不舒服便没有打扰。 陷入黑暗中的楚莲动倒是很激动,这熟悉又久违的感觉。 果不其然,再睁眼的时候,她已经身处梦中那方奇幻的空间。 时清激动地一个猛扑,像个树袋熊一样挂在了她的身上。 楚莲动拍了拍她的屁股,示意人赶紧下来, “时清你重死啦!” 时清今日穿的只是普通的牛仔裤和衬衫,较好的身材一览无余。 “我这么有料重点儿怎么了?总比你这副豆芽菜的样子好!” 正说着,她又突然开始叹气。 “分手吧,我爱的只是那个丰满的你!” 楚莲动无语,她正色道, “突然进入梦境是剧情到了什么重大节点了吗?还是我又有了新的死法?” 说到正事,时清没有再打岔,她语气严肃, “没错,但是这一次是全军覆没!” what!? 楚莲动惊呆了!什么叫全军覆没?意思就是主角团和自己全死了? “不是,主角团难道没什么光环吗?你这亲妈怎么当的?主角团也会死?” 时清重重的叹了口气, “是人就都会死啊,我的傻莲莲!更何况剧情崩的我这个作者都不认识了,还指望我能给他们安排什么光环?” “唉!谁能想到呢?大boss变大反派了!殷练雪新得了一门功法,那门功法大大增强了他的实力,同时也让他变得越发嗜杀,剧情不全,我不知道他是从哪儿得来的。” 时清揉了揉额角,显然是为此事头疼的不行, “反正就是这个角色已经崩坏了,原本他虽然是阴晴不定的性格,但是不会滥杀无辜,现在可不一定了。你们进行到哪儿了?有没有去到那个湖心小筑?” 楚莲动心中狂跳,整个人有一种头晕目眩的感觉,她捂着心脏控制不住地开始喘气, “哈,我们已经在坐船去的路上了!” 时清慌忙扶住她,紧张问道, “莲莲,你怎么了?” 楚莲动摇头,只觉得心脏要爆炸了,整个人有一种供血不足的眩晕感,她靠着时清缓了一会,一股暖洋洋的感觉从心脏处涌出,顺着经络流淌至四肢。 她原地蹦哒两下,自己也很疑惑, “好了?没事了!” 时清隐隐有些担忧,总觉得楚莲动的身份没有那么简单。 但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他没有忽视那句“已经在去往湖心小筑的船上”。 “听我说,无论殷练雪提了什么要求,你们一定要顺着他,绝对不要拒绝。千万千万要注意说话的语气,就把他当你们祖宗看,供着他,让着他,顺着他!” 楚莲动点头,本来就把他老人家当祖宗看。 “这次我是个什么死法?” 时清神情复杂又害怕,似是回忆起了什么不好的画面,脸色苍白。 “我原本的剧情中创造了一个角色,是殷练雪座下一员大将,名为莲箬,你可有印象?” 她说的很清楚,熟读原著的楚莲动瞬间就想起了那个人物, “毒寡妇?” 时清点头,表情隐隐有些犯恶心, “那个女人因为你的名字中和她一样有个莲字,加上宋既白一直在保护你,便给你强灌毒药,又将你的皮扒了下来制成了美人扇。”。 那个场景只是稍稍一想,便让人浑身惊颤,楚莲动手脚冰凉浑身一软,跪坐在地。 039 危机 时清没有去扶她,她比楚莲动更难受,那预知梦中清清楚楚的展示了那样血腥的场景。 在梦醒之后,几乎是第一时间,时清就奔向了浴室,狂吐不止。 她亲眼看着自己最好的好朋友被人扒皮抽筋,甚至于那个女人在剥离颈侧皮肤时,不小心破坏了动脉血管,迸发出的血液溅了那女人一身。 也溅了第三视角的时清一身,那种滚烫的触感,在她洗了不知几回澡之后依然存在。 楚莲动平复着心情,这时她才发现时清的不对劲,忽然反应过来,她知道的是由时清转述的版本,而时清却是看到了现场直播。 楚莲动慌慌张张地从地上爬起来,一把将人紧紧抱进怀中,不断的安抚着。 “没事的,没事的,清清你看我还在呢!一根头发丝都没少,别怕啊!别怕!” 时清再也控制不住嚎啕大哭,楚莲动就这样一直抱着她,轻抚着她的背脊,待她慢慢平复情绪。 “我,我不就是写了本书嘛,我又没有犯天条,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啊……呜呜呜……那个女人简直恶心透顶,我脑子抽了,我把她创造出来!” “好了好了,没事的!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她本身也没有什么好下场,不是吗?更何况你已经给了我提醒,我自然会避开那些结局的,不会死的,会一直好好活着!” 楚莲动轻声安慰着,脑海中回想着时清说的话语, “那个女人杀我跟宋既白有什么关系?” 时清暗戳戳的在她身上擦干眼泪起身, “莲箬说可以救宋既白一命,但是要宋既白当她的胬宠,被拒绝了。然后她就怀恨在心,加上看出了你对宋既白的特殊性,就将这份仇恨转移到了你的身上。” “等等,我有点糊涂。” 楚莲动打断了她的话,不敢相信的反问道, “我对宋既白来说是特殊的?那里特殊了?” 时清看傻子似的看着她, “哪里不特殊?” 楚莲动沉默,脑中飞快闪过和宋既白的一些相处细节。 路遥口中的铁公鸡但会给自己花钱,规矩守礼但有时会和自己有过近的接触,为赢下自己喜欢的灯笼,以为自己喜欢路遥然后生气,因为自己看路遥也生气…… “卧槽?你别说,还真的有点不太一样哎!” 时清欣慰的笑了, “那你呢?你什么感觉?” 楚莲动诡异的停顿了片刻,然后僵硬的转移话题, “对了,主角团是怎么死的,我们拒绝了殷练雪什么要求,才会导致团灭的结局。” 时清看出了她的不自然,也没逼迫她必须要说出点什,顺着他的问话回道, “其实这个要求早在你和宋既白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就提过。他要宋既白做他的药人,为他养蛊。” “蛊?” “我本来没有给殷练雪加这么多的设定,但这个剧情自动补全了。殷练雪现在是苗疆人士,从小就对蛊虫毒药一类的很感兴趣,后随着母亲来到燕朝,就一直在燕朝长大。又正好遇上了天罚年,父母双亡被上一任赤令堂堂主收作养子。” 时清停顿了一下,接着说, “他想要培养出一只蛊王,当上炽令堂堂主之后,便四处收集各种毒药毒虫。镜花之毒是禁毒,十几年前就已经消失的差不多了,就连李翊用在宋既白身上的,还是他母亲少时意外所得一直留存的。” 楚莲动眉头紧锁,语气不容置喙, “所以殷练雪想要宋既白当他蛊王的培养皿?不行,这怎么能行呢!那可是活生生的人啊!” 时清拍了拍她的胳膊,示意稍安勿躁, “倒也没有培养皿那么吓人,我不是说了吗?殷练雪想要宋既白当他的药人,其实这也不完全是坏事,他养的那只蛊有一定的特殊性,可以延续宋既白的生命,但也有弊端……” “两者会形成共生?” 楚莲动先一步抢答,聪明如她瞬间就想通了这其中的关窍。 “殷练雪会喂给宋既白各种各样的毒药,然后将他的蛊王寄生在宋既白体内,二者相辅相成,最后形成共生。但是……” 楚莲动眼眶微红,一字一句道, “一但蛊王离体,宋既白会立刻死亡,而他殷练雪却得到了一只蕴含百毒的,活的蛊王。” 难怪,难怪会拒绝…… 时清心情也很沉重,她握住楚莲动的手, “莲莲,如果拒绝,你们都会死的……” “可是,宋既白不应该遭受这些,他什么都没做错,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她想起日灯会上,少年那双藏着整片星空的眼眸;想起花朝节上,脸侧的触感和耳边的滚烫;想起那日对峙时,少年羞恼的表情和泛红的耳尖…… “我管不了那么多!楚莲动,你答应我的,无论在哪儿,你都会好好活!” 时清掰回她放空的思绪,认真的盯着那双犹豫不决的眼睛,她真的很怕梦变成现实。 “好,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楚莲动低低的回应着,梦中空间开始变得虚无,时间要到了。 时清紧紧抓着她, “你不可以犹豫,你答应我的,不能犹豫,听到没有楚莲动!” 楚莲动定定的看着梦境塌碎,紧咬着嘴唇,没有说话。 时清还想再说什么,嘴巴动了动始终没能张开,最后在梦境消散的前一刹扑进楚莲动的怀中,紧紧抱住。 “莲动,莲动,醒醒,我们到了。” 在舒禾轻轻摇晃中,楚莲动睁开了双眼,怀中的触感依存,让她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怜动?这位姑娘名叫怜动?怜惜的怜嘛?” 莲箬好奇问道,那双深黑的眼珠让人生惧。 楚莲动猛然抬头,隔着纱网感受到那道视线中满满的恶意。 “是……” “是莲花的,莲动下渔舟。” 好心人舒禾柔声为她解惑。 楚莲动只觉得五雷轰顶,呜呜呜我的舒姐姐,你知道这句话给妹妹我挖了多大的坑嘛! 果然,听完解释后的莲箬脸色刷的一下沉了下来,随后扯着嘴角伪善的笑着,那双本就藏着恶意的眼睛,此时蓦然生出了几缕杀意,她的语气轻巧,又带着丝丝阴森。 “莲动下渔舟……真是好名字,姐姐我啊叫莲箬,我们是同一个莲字哦,当真是有缘呐……” “哈,哈哈,是,是啊!” 楚莲动喏喏应道,一点都不想和这个变态女人有缘。 莲箬轻哼一声,转身瞬间脸上的笑容便消失不见, “各位少侠请随奴家来,主人还在等着你们呢!” 众人跟随她上了这湖心小筑,蜿蜒的鹅暖石小道每一颗都大小相近,一眼望去很是舒畅。四方回廊连接着大大小小的屋舍,目之所及皆是雕梁画栋之景,也从侧面衬托了其主人资产的雄厚。 行了一段距离之后,莲箬带着几人来到一处别出心裁的小花园,在那之中一座凉亭伫立其中,那凉亭周围还挂上了遮阳的竹帘。 “各位少侠请吧,主人不喜被打扰,奴家就带到这儿了。” 莲箬将人带到与凉亭隔了一小段距离的入口处便停下了。 路遥悄咪咪凑到楚莲动身边,小声同她咬耳朵, “大哥,这位殷前辈是真的有钱呐,我之前竟然还怀疑其真实性,要知道这里哪怕一草一叶一块石头,都不是凡物啊!” 楚莲动眼睛微微睁大用眼神表达:这么夸张!? 路遥学着她瞪大眼睛,肯定的点头。 二人不再言语,路遥收回视线,一转头就对上了宋既白的目光。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但会让人心虚,好像自己做了什么背叛兄弟情义的事情。 “各位少侠不是要见本座,为何停留在外?” 竹帘之中传来熟悉的懒洋洋的声音,楚莲动被惊的心脏一跳,要了命了,今天半天受的惊吓比自己上半辈子受的都多。 真是可怜了她的小心脏如今还能安然无恙的在胸腔中跳动。 江零序闻言下意识就行了个礼, “多谢前辈愿意赏脸一见,晚辈叨扰了。” “无妨,进来吧!” 话音刚落,亭子入口处的竹帘便自动卷起,露出了里面的人。 依旧是懒懒散散提不起劲的模样,偏生那外表极其优越,自成一道风景线。 楚莲动瞧着只觉得是一朵夺命霸王花。 众人一一走进落座,殷练雪抬眸扫视一眼,才发现竟然还有两个熟面孔,顿时来了兴趣。 “没想到竟还有你们二位?这位公子的毒怎么瞧着比那天严重了些……” 楚莲动心中为他喝彩,果然,越是变态越会装模作样,为什么严重你不应该比谁都清楚嘛! 宋既白脸色一遍,抬手作揖, “多谢前辈挂忧。” 干巴巴的一句道谢让场面安静了下来,殷练雪心中有了计较,没有再扯场面话, “各位求见,所谓何事啊?” 江零序起身行礼, “为昨日所买的那则消息而来。” 殷练雪不语,江零序接着道, “有一条事关天星阁辛秘,晚辈想要将其买断。” “啊……” 殷练雪一副恍然的样子,转而又似疑惑不解般问道, “少侠所指的,是长生功法任存于世……” “还是天星阁后人重现江湖?” “亦或者……是那长生功法极可能在老阁主那患有心弱之症的孙女身上。” “哎呀,事关天星阁的辛秘可太多了,本座着实不知,你所言为何啊……” 他轻飘飘的抛出一个又一个令江零序心神大恸的消息。 “前辈是何意?” 殷练雪神情愉悦, “我赤令堂向来只做诚信生意,真是抱歉,这些消息前不久才卖出了几百份,如此,少侠还要买断嘛……” 江零序猛地抬头看向他,这个时候要是还不知道这殷练雪不怀好意,那他真是彻头彻尾的傻子了。 其他几人脸色都不太好,宋既白攥紧了手中的折扇,直觉告诉他,他们今天可能很难离开这里了。 楚莲动动作迅速,在主角团开口之前立马上前拉住江零序, “晚辈多谢前辈提醒,赤令堂不愧是天下第一的诚信消息买卖,祝愿堂主生意兴隆红红火火,晚辈几人就先告辞,不打扰前辈清闲了。” 说完她礼数周全的想要拉着人离开。 殷练雪重新审视起了几人中身份最为平凡的少女,倒是机敏过人。 “慢着!” 想要离开的众人瞬间停顿在原地,楚莲动内心崩溃,这该死的慢着设定! “没能和各位少侠做成生意,本座甚是惋惜。不过本座这儿还有一个更好的生意想和诸位商谈。” 他淡淡的语气重如千斤,压的众人喘不过气来。 “前辈想要谈什么生意?” 江零序在威压之下艰难开口。 殷练雪起身,漫步走至宋既白身侧,感受到身上的一丝躁动,眸中划过势在必得。 “本座想要他做我的药人,这样,你们就可以离开了。” “前辈!” 江零序语气激动地打断了他,伸手将宋既白拉倒身后,以保护的姿态站在他的面前。 “这能叫什么生意呢?” 殷练雪眉间耸一丝不悦,语气依旧轻如清风, “用他一人,换各位的性命,这难道不是一桩非常划算的生意吗?” 众人脸色大变,路遥握紧了手中的逍遥剑,随时准备出手。 但这个动作惹怒了殷练雪,他抬手一挥,路遥倒飞出去,重重砸在柱子上,鲜血从口中溢出。 舒禾惊呼一声,快速上前将人扶住, “前辈是不是应该要讲些道理!” “舒禾!” 楚莲动想要制止,大魔王已经生气,不能再激怒他了! 殷练雪可不管她心中所想,他抬手隔空掐住舒禾的颈部将人提起, “道理?你们在我的地盘想同我讲道理?” “前辈手下留情!” 宋既白开口制止,他想上前,但江零序死死拉住他的胳膊,不肯放手。 殷练雪看见了两人之间的动作,他出掌想要将碍事的人击飞出去,但江零序反应迅速,抽剑抵挡,虽退了一段距离,但确确实实的接下了。 殷练雪眼中神色变了,他欣赏少年英才,但更喜欢折其傲骨。 楚莲动心都要跳出来了,她的心神全然放在殷练雪身上,在他神色变化的第一时间就发觉到了。 不行!这样下去真的全军覆没的! “前辈!” 突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了殷练雪的动作,他抬眸看去,少女疾步上前坚定的握住宋既白的手。 在他不敢置信的目光中朗声应下,。 “他愿意留下成为前辈的药人,这笔生意我们做!” 040 留下 宋既白心中一痛,少女说的每一个字都扎在了他的心间。 “你……” “楚莲动!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江零序眼中满是震惊,不敢相信她会说出将宋既白抛弃的话,这与背叛有何区别! 殷练雪倒是对这个少女更为欣赏了, “本座喜欢识时务的人,只是你说话可能算数?” “算数!” 楚莲动语气肯定,被她紧握的那只手在微微颤抖,宋既白死死盯住身侧的少女,那只手的温度将他的心烫的冰凉。 宋既白痛苦的闭上眼睛,算了,舍弃我一个能保全所有人。 明智之举。 “我留下……” 楚莲动心捏着他的手更紧了一些,希望宋既白能明白自己没有抛弃他,这副心伤的模样看的她也很心疼。 “如此甚好!” 殷练雪松开了对舒禾的桎梏,脸上扬起了满意的笑容。 路遥连忙爬起将人护住,神情哀恸的看着楚莲动。 “大哥你怎么能这样,你背叛了我们。” 楚莲动没管,她拉着心如死灰的宋既白走到殷练雪身侧,故作轻松地开口, “前辈卖给我们的消息是买一送一,那么这次的生意我们也愿意让前辈买一送一。不知前辈之前说收我做侍女的话,还算不算数?我要和宋既白一起留下。” 空气霎时间安静了下来。 宋既白猛地转头呆呆的看着她,那双灰暗的眼睛迸发出惊人的亮光,转而又复杂不已。 和我……一起留下? “哈哈哈哈,算数,当然算数!你倒是比他们会选,本座很喜欢!” 殷练雪指尖轻挑她的下巴,细长的眉眼仔细端倪着, “若是能好好养着,你定然会是本座最美的一个紫衣侍女。” 楚莲动垂眸不语,内心有些紧张,她还从来没有被一个男人这样挑着下巴看,还是一个比自己漂亮的男人。 “不行!我不同意!” 楚莲动简直一个头两个大,你可别不同意了,当这儿抢婚呢! 她讨好地冲殷练雪笑笑, “我这伙伴脑子有些转不过弯,堂主莫要生气,让属下去和他们说些话,定然不会让他们烦扰到堂主的。” 殷练雪姿态亲昵的点了点她的眉心,略一颔首。 “善。” 说完,他也再不看众人,拉过宋既白飞身离开,转瞬间就消失不见。 “等等!别走!” 江零序疾步上前想要挽留,楚莲动抬臂一横,挡住了他的去路。 “大哥,你们先走,事已成定局,莫要再纠缠。”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知道留下来要面对什么吗?你知道什么是药人吗?你知道......师弟本就没有多少时日可活了吗?” 江零序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 “你知道,你什么都知道!不然为什么会这么肯定呢?小妹,你到底想做什么?” 楚莲动鼻尖一酸,心中很不是滋味, “我只想要活着,我要你、路遥、舒禾、宋既白,我要你们都活着!今日就算我们拼死反抗,也离不开这湖心小筑一步。哥哥,你没有通天的本事,你们也反抗不了殷堂主,技不如人就要学会低头,仅凭一腔少年傲气是走不完这江湖的。” 少女笑的乖巧,微红的眼眶又带上了几分无法言说的委屈, “回去吧!我不会让宋既白有事的,我会等着你来带我们回家!” 江零序没有再说话,少年的肩膀在这一瞬间塌了下去,他转身离开扶起舒禾带着他们一起离开。 “等……” “走!路遥,我们走!” 被江零序打断的路遥无措的看着楚莲动,见少女移开的目光,红了眼眶,最终还是跟着离开了。 凉亭静悄悄的,一时间只余下楚莲动一人站在原地,微风吹拂起她的发丝,纤长的睫毛颤动两下,逼回了想要涌出的泪意。 喧闹过后的寂静最是令人心伤,楚莲动突然觉得好迷茫,这个世界一点儿都不好,宏大而危险,一个不小心命就没了。 如果没有时清,早在那个采药的清晨,她就已经死了。 死了又会去哪儿呢? 楚莲动看不清自己的未来,她还回的去吗? 无论是回家,还是离开这里。 …… “这是主人紫衣侍女的统一服饰,既然你决定要效忠主人,那么此后必须要一心一意的侍奉,若是胆敢生出二心......你不会想知道后果是什么!” 姿容娟秀的女子神态傲慢而不屑,她指着厢房中软榻上交叠整齐的衣物,语气威胁。 楚莲动略一福身, “多谢姐姐提醒。” 寄人篱下就是要夹着尾巴做人,况且楚莲动不是一个人,她必须要懂得忍耐。 “得了吧!我可没你这么大的妹妹,我叫青霜,排行第七,也是最受主人宠爱的一个。你是新来的,以后见到前辈还需行礼问好,只有知礼数懂进退,才是能长长久久的做好第十九,明白了吗?” “青霜姐姐的教导,十九铭记在心。” 楚莲动眉眼低垂,姿态谦卑,那张娇媚又纯真的脸蛋让人控制不住地生出一丝妒意,青霜不耐地撇她一眼,倒也没有过多的为难。 “行了,以后这就是你的房间,主人出行需四位侍女,这是按照顺序来的,用不到你的时候就乖乖在湖心小筑待着。除非主人传召,非必要情况,不得贸然在主人跟前露面。” 青霜尽心为她讲述着规矩。 楚莲动听到这儿心中一喜,还是排班制,一班只有四人,那岂不是做一休四,打工人狂喜。这样看来她倒是有了很多自己的时间,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和宋既白待在一块儿。 那天殷练雪将人带走之后就没在露过面,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 或许是惊喜的太过明显,青霜看出了她心中所想,轻哼一声。 “别想的那么轻松,在服侍主人之外的时间你还要学习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厨艺也是要有的,必须保证在主人需要的时候能够让主人开心,还有武功也是要学的!湖心小筑有专门学习的地方,务必要在服侍主人前掌握一项技能。” 青霜停顿没有再说,用余光瞧了一眼楚莲动震惊的表情,心情好了一些。。 还真以为紫衣侍女好当的呢! 41 侍奉 楚莲动心灰意冷,这世上果然没有掉馅饼的工作,不过话说,这紫衣侍女是没工资吗? 咋没提这茬? “青霜姐姐,那个……月例呢?” 也不知问错了什么,青霜听完之后双眼瞪大,一脸不可置信。 “什么月例?姐妹们都是自愿留下来服侍主人的!你怎的如此庸俗?” 楚莲动冷漠脸,不庸俗我做什么人? 白干?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怎么会?”楚莲动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禽着点点泪意, “我还想着每月将月银寄回家去呢!我爹爹他年岁大了,腿脚也不好,没办法做工的,只能靠我了,怎么会这样……” 她的语调越来越低,到最后两行清泪顺着脸侧滑落。 少女姿容柔弱,一双圆圆的杏眼低垂着,眼尾上扬,浓密的睫毛被泪水打湿,苍白的小脸无助极了。 青霜被她说哭就哭的架势震惊的不行,又看她那模样着实可怜,心里不免多了几分怜惜,软了声音, “哎呀,你咋说哭就哭,我可没欺负你啊!” 楚莲动抽噎着,努力把眼睛睁大,一副想将泪水憋回去的模样,却没想到那眼泪却越流越多,她没有哭出声,反而压低声音,眼尾鼻尖憋的通红,殊不知这样反而更惹人怜惜。 青霜眨着眼睛看懵了,心里也生出了慌乱只敢,上前两步走至她跟前从袖中掏出帕子递了过去。 “行了行了,别哭了,我们虽然没有月例,但主人会时不时赏赐给我们珠宝首饰,有时候还有一些书画珍藏,琉璃珊瑚也是有的。这些可远比银子更值钱哩!” “你大可攒着在随主人离开湖心小筑时,去典当行或珍宝阁换了银子寄回家。” 楚莲动的心情瞬间峰回路转,这可真是欲扬扬扬先抑一下,只要青霜说的兑现任何一个,他殷练雪从此就是我楚莲动的再生父母!!! 但现在的戏还是要演下去,她的眼泪收放自如,上一秒还跟开了闸的水库一样,下一秒断了没再流了。 青霜眨着眼睛,觉得很是惊奇但凡她要是接受了一点现代网络文化,都要扣过666! 楚莲动打断了她想要深挖的思绪,一把将人拉回现实,紧紧握住那双葱白的双手,还趁机摸了摸, “姐姐这话可真是给了我希望了,日后在这湖心小筑我也算是有盼头了,能更加真心实意的服侍主人了。姐姐可真是大好人,人美心又善!还给我递帕子,还从来没有人给我递过帕子,不管姐姐愿不愿,我以后都拿你当亲姊妹看待了!” 青霜觉得这话怪怪的,什么叫日后也算是有盼头了,还更加真心的服侍主人,之前就没盼头,也不真心吗? 还没等她细想,那一声声的姐姐,那真诚的眼睛,那甜腻腻的调调,哄的人晕头转向。 青霜面颊微红,别的紫衣侍女都很守规矩,还各自明争暗斗的想要多获得一点主人的宠爱,作为殷练雪亲口说的心头好,青霜明里暗里受过不少排挤。 只是都是一些小动作,她们不敢闹到主人跟前,青霜懒得和她们计较,那些人越是嫉妒,她越是炫耀主人的宠爱,看谁先受不了谁! 想的远了一些,回过神来再看看眼前乖巧可怜,态度亲昵的十九,青霜也不免生出了几分亲近之意。 有了对比就是致命的。 “随你,什么姐姐妹妹的,我才不稀罕。不过看你可怜的份上,护你几分也不是不行,不过你该守的规矩还是要守,触怒了主人谁都帮不了你!” 她语气别扭还带着凶巴巴的意味,看着楚莲动眼角未干的泪痕,又缓了缓语气,怕给人又弄哭了。 “行了,赶紧换了衣服去紫竹苑那儿领牌子去,我还有事儿要忙,你自己去那儿,要是连个院子都找不到你也别指望能得主人赏赐了!” 她说完看了眼被楚莲动攥在手心中占满了泪水的帕子,那上面绣的是她最喜欢的鸢尾花。 算了,再绣一方就是了。 青霜走后,楚莲动原地蹦哒了两下,想到未来可能会得到的赏赐有点开心,又有种骑驴吊萝卜的感觉。 她以前上班都是老板上司画大饼,这里是员工自己给自己画大饼,突然就蹦哒不起来了呢! 一连过去了好几天,楚莲动每天从早到晚作息时间排的满满的,读诗习字,练琴下棋,有种回到了高三时期的感觉,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 乾坤未定,你我皆是黑马! “十九!你是要将你的棋子都送给我吃吗?” 教授围棋的先生看着棋盘上的黑子以一种喂饭的样式落定,那半壁江山早成了残垣断壁。 楚莲动回过神,才发现自己把棋子下进了白子的包围圈里,悻悻地收回了手,一脸的心虚。 “先生,吃人嘴短,这把你吃了我的棋,下把就要让让我了!” 那先生一脸无语, “实在不行,这棋你也不是非学不可……” 楚莲动更加惭愧,面上也非常的苦恼, “辛苦先生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下棋就走神。” 都已经过去一个星期了,为什么还不召她侍奉,这偌大的湖心小筑是一点儿有关宋既白的消息都打探不到,问多了还惹人生疑。 “十九,主人唤你前去陪侍。” 楚莲动噌地站了起来,说话的是紫衣侍女中最大的一个,名为红贻,排行老二。 终于轮到自己了,她有些急切的迎了上去,红贻淡淡地移开了视线转身就走,也不管人能不能跟得上。 楚莲动刚想问几句,见她冷漠的态度还是老老实实的选择闭嘴,离开前猛地想到还没跟授棋的先生打招呼。 回头正准备喊人呢,就见那先生一脸如释重负地将棋盘上的奕子回收。 楚莲动砸吧砸吧嘴,也不用放松的如此明显吧,真就一点儿面子都不给啊,亏她最喜欢的就是这位授棋的先生呢!! 行吧!现在她决定要换一个最喜欢的授课先生了。 42 一墙之隔 “红贻姐姐,不是主人传召吗?为什么要带我来这儿?” 楚莲动吞咽着口水,看着那黑洞洞的密道有些紧张的问着。 杀人的绝佳地点,可谓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绝对跑不掉。 红贻面无表情地扯了个微笑, “主人的心思不是我等能够猜测的,让你去,你就去。” 她的语气平淡,像个毫无情感的人偶。 楚莲动没吭声了,小心翼翼的踏进了那密道之中,还没走两步,身后突然传来轰隆隆的关门声,她猛地回头看见红贻冷漠的视线。 “等等!” 楚莲动伸手想要出去,靠近时红贻抬手一掌拍在她的左肩,距离被拉开,密道的门被彻底的关上了。 骤然陷入黑暗的空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眼前什么都看不见,静谧的空气只能听得见心跳声。 楚莲动捂着钝痛的左肩在原地缓了一会儿,随后摩挲着撑着墙站了起来。密道被关的严实,她摸了半天没有找到机关,估计只能通过外面才能打开。 没办法,只能顺着密道走了。楚莲动没有再浪费时间,走了一段距离后隐隐约约能听见一些奇怪的声音,她将耳朵贴着墙,想要听得更仔细一些。 是......哀嚎的声音? 楚莲动莫名心悸,摸着墙加快了向前的步伐,越来越快,直到跑了起来。 声音越来越明显也越来越清晰,她没有听错,就是宋既白的声音。 一路寻着声音来到听得最清晰的一堵墙面前,密道中是纯粹的黑,即使眼睛适应了这样的环境却也还是不太能看得清。 “宋既白是你吗?宋既白!” 她趴在墙上,高声呼唤着。 墙那侧猛地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楚莲动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 “宋既白,你怎么了?有没有事!为什么我过不去你那边!” 长久的缄默萦绕在这方空间,楚莲动整个人紧紧贴在墙上,试图听出点什么不同的声音,但自出声后,那边反而安静了。 因急切而剧烈跳动的心脏连带着四肢都有了充血的感觉,楚莲动彻底慌了, “宋既白你说话啊!随便说什么都行,发出点声音,求求你了,发出点声音!” 良久,那边有一道醒目的轻笑声,满满的都是戏谑, “你喜欢她?好孩子,真能忍!” “十九就在你身边的那堵墙后,你听的很清楚,想见她吗?” 只有殷练雪的声音,另一个人一直没有回话,也可能是痛到没办法说话。 楚莲动瞬间泪崩, “让我见他!堂主!让十九见他吧!求求你了堂主!” 少女带着哭腔的哀求惹人心碎,宋既白死死咬住牙关,不让自己发出一丁点儿的声音,苍白的指尖颤抖着贴近墙壁,他上身赤裸,心脏处皮肤上的一团深紫异常刺目,另一只手臂上乌黑一片,一只翠绿的毒蝎高扬着尾针,缓慢攀行着,似是在找一处合适攻击的地方。 “哎呀呀,真是的,显得我好像是那棒打鸳鸯的王母一般,不然就让十九进来见见你吧!” “不要......求你......不要让她来......” 虚弱到脱力的声音传入楚莲动的耳中,在她听来跟马上就要归西了没有任何区别。 “什么不要!你说不要就不要吗?宋既白!你求什么求,我先求的!” 她的眼睛酸涩的不行,心中很不是滋味,绵密的痛感紧紧包裹着温热的心脏,转而又自相矛盾道, “你别求人,你别求,我不见你了,你别求......” 这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会主动去求人呢,明明之前自己命悬一线了都不开口求一个字,为了自己的骄傲和自由宁愿舍弃生命的一个人...... 楚莲动失力般跪坐在地上,周围漆黑一片,她看不见也听不出墙后的宋既白在经历些什么。 人的想象力是无限的,失去感官上能获取信息的渠道,她就只能靠想,又不敢想。 楚莲动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后悔,在她看来,没有什么是比活着更重要的。 为了让江零序他们活命,要求宋既白留下,又为了宋既白将自己留下。看似无风无波的生活所掩盖下的,是日益增长的心焦,信息完全封闭的湖心小筑,楚莲动又成了无处攀倚的浮萍。 “啊……” 急促而短暂的痛呼打碎了虚掩着的平静,成功下手的毒蝎还来不及离开就被迸发而出的内力撕成了碎屑。 殷练雪反应极快的将其压了回去,神情惊讶地盯着宋既白皮下鼓动着的皮肤。 那处凸起一点点移动到心脏处的那团深紫,又渐渐平息,显然是已经融进心脏之中了。 宋既白手上的深黑褪去,心脏那处的深紫更重了一些,他抬起的手臂垂落,整个人晕倒在木桶之中。 殷练雪几步上前,指尖按压在他的劲侧,脉搏跳动有力,比之前似有似无的样子要好得多。 “竟然,真的成功了……” “发生什么了?你把宋既白怎么了!” 楚莲动奋力锤墙,一下又一下,这种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做不了的无力感,糟糕至极。 那双白嫩的双手被粗粝的墙壁磨破,血迹与沙砾混在一起陷进血肉之中,楚莲动近乎自残地跟那堵石墙较劲。 为什么要这样地戏弄他们…… 殷练雪眉间轻蹙,突然觉得很没意思,他收回手拢至袖间,气质凌然。 鬼一上前将宋既白扛在肩上带离此处,没过一会儿他就回来向殷练雪禀报, “十九也晕过去了。” “青霜会照顾好她的。” 鬼一愣了,眼睛动了两下,似是不解, “青霜没有权限能进地道。” 殷练雪一顿,诧异扫视着他, “你没把人送回去?” 鬼一低头,抵在身后的手指不安地摩挲着, “男女授受不亲。” 殷练雪:“……” “所以你就任人在地上躺着?” 他抬手扶额, “算了,让红贻将人送回去。” 鬼一想了想决定实话实说, “红贻打她了。” 殷练雪:“?” “红贻做事最有分寸,不会无故伤人。” 鬼一不说话了,掩藏在面具之后的唇瓣抿成一条直线。 爱信不信...... 殷练雪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莫名觉得他这思维简单的得力下属好像有点不太高兴, “伤到她哪儿了?” 鬼一眼睛一亮,飞速答道, “肩膀,手也破了,不太好看,灰扑扑的。” 殷练雪有一种直觉落实的感觉,原来刚刚真的不太高兴。又听到鬼一说楚莲动手也破了,心中不满,手破了还怎么在自己身边伺候。 完全忘记了是因为自己的恶趣味把人逼成那样的。 “把人提小徐先生那儿去,手没好之前不要让人回来了,影响我心情。” 他说的随意又坦然,鬼一听完微微蹙眉, “不好!” “什么?” 殷练雪瞪着眼睛看他,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不好!主人这样做不好!” 鬼一说的义正辞严,估计这话他想说了有一会儿了,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 殷练雪挑眉,神情不悦,他移步走至鬼一面前,抬手抓住那高高束起的发丝,迫使他抬起那张被面具遮挡住的脸。 那双眼睛坦诚而纯然,一丝一毫的避讳都没有。 殷练雪突然觉得这面具很碍眼,这样想着,他抬手捏上了那面具,只要微微用力,那面具就能化为碎片,鬼一一直看着他,不曾移开视线。 “主人不该在拿宋公子种蛊的时候,让十九在墙后听着,很过分。” “你是主人我是主人?作为下属,你敢忤逆我?你是真的不怕死啊!” 鬼一眨了眨眼睛,眼神很无辜, “是主人说的,错了就是错了,知错就改才是乖孩子。” 殷练雪语塞,看着乖孩子鬼一一副认真的样子,气得额头青筋直跳, “那不过是我......” 他及时刹车,没有再说,松开了对鬼一的束缚,宽大的袖袍被甩的哗哗作响, “把人丢到宋既白那儿去!再让小徐先生去看看,行了吧!” 鬼一没有接话,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殷练雪简直要被他气笑了, “你还昂着脑袋在这想碍谁的眼?” “哦!” 鬼一收回了下巴,后退了两步离开了。 殷练雪看着他的背影,气得牙痒痒,他是不是对这蠢货太好了些?现在都敢直接就说自己有错,以后还不得爬到自己头上去! “鬼七!” 一鬼魅身影飘然落下, “在。” “去告诉鬼一,让他去领罚!忤逆主人,给我狠狠的打!” “是!” 鬼七应声,刚准备离开, “等等!” 殷练雪喊住了他, “忤逆主人怎么罚?” 鬼七埋首, “五十戒鞭,浸水牢。” 殷练雪不解, “有这么重吗?” 鬼七头埋的更低了, “这是您当初定下的规矩。” 殷练雪指尖蜷缩,最终还是叹息一声, “算了,让他好好休息,明天还要同本尊出去。” “是!” 这下鬼七离开没有再被拦了,至于那个他是谁,显而易见。。 鬼七心中暗暗感叹,主人可真宠首领啊,一点儿都舍不得罚!哪怕犯了忤逆主人这样的大罪,主人也舍不得罚他。 43 见面 楚莲动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换了地方,而宋既白正安详的睡在身边,她吓得从床上翻滚落地,本就受了伤的肩膀又磕在了床边的脚踏上。 一瞬间她表情痛到扭曲,缓过劲来后又发现自己的双手被纱布裹得严严实实,根本无法动弹。 楚莲动举着被包成粽子的手,艰难地撑着胳膊从地上爬了起来,待到她扒到床边,终于是对上了宋既白一言难尽的目光。 “嗨!” 觉得尴尬就打个招呼吧!反正楚莲动是这么想的。 宋既白蓦的笑了,那双总是一副冷冷淡淡的眼睛此时正闪烁着不知名的光芒。 楚莲动的小心脏一跳一跳的,有点不敢和他对视,突然想起了什么,往他那儿凑近了一些, “你还好吗?有没有事?还痛不痛啊?殷练雪对你做了什么?” 宋既白撑着身体坐了起来, “还好,没事,不痛了,没做什么。” 说完,他顺着心意摸了摸楚莲动拿毛茸茸的脑袋, “醒来的时候能看见你,我很开心......” 楚莲动眨巴眨巴眼睛,脸噌得红了,哎哟,这是干嘛啊,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温柔。 她很不适应,想伸手摸摸他的额头看看是不是发烧了,不然怎么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才抬起来,那双绑的跟猪蹄似的手映入眼帘,两人默契地陷入沉默,楚莲动把手又收了回去,尬笑两声。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被包成了这样,其实我没什么感觉的。” 宋既白撑在两侧的手微微握拳,捏紧又松开,终究还是没有忍住,单手将床边的少女揽进怀里。他的眸子很深,藏着自己都发觉不出的情意, “疼不疼?笨死了,怎么跟个傻子一样拿自己的手去捶墙,唉!” 楚莲动从被抱住就瞪着大眼睛,一副呆呆傻傻的样子,也不和他争辩了,乖乖地被抱着,那颗一直隐隐不安的心脏突然就落定了。 其实很多时候不需要担心那么多,也不需要想那么多,能够留住身边的人,就已经很幸运了,楚莲动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幸运的人。 她失去了很多,也得到了很多,对于那些要流逝和远去的人与事,也从来没有想着去挽留。她总是倔强又固执地认为,没有什么会永远地留在自己身边,走便走了,总会遇到新的。 但是眼下, 屋外的阳光很好,整个屋子都是亮堂堂暖洋洋的。 宋既白的身上很暖,很香, 跳动着的心脏紧紧贴在一起,隔着血肉,建起了独属于两人的联系。 想要把他留下,紧紧抓住不松手...... “瞧瞧这两只交颈鸳鸯,奴家都舍不得将你们分开了。” 刺耳的女声打断了屋内温馨的氛围,莲箬依旧是青衣长裙,头带斗笠的模样,只是那双藏在网纱之后的眼睛实在是没什么温度,冷漠又黏腻的视线像某种令人望而生畏的爬行动物。 楚莲动下意识贴着宋既白更近了一些,只一瞬,两人就开了距离,他们都不想在一个算不上友好的陌生人面前上演温情戏码。 莲箬目光黏在宋既白的脸上,见他的脸色比初见时更苍白了,忍不住吞咽着口水,真是想要让人狠狠地疼爱一番。 只可惜...... 她的目光转而扫向楚莲动,皮囊确实很美,也确实很碍眼,就是这副勾引男人的狐媚模样,真是讨厌,若能将那层皮剥下来就好了...... 楚莲动莫名打了个寒颤,这变态女人绝对没想什么正常的东西, 啧...... 太讨厌了, 她想起时清说的那个结局,对这个女人感官将至冰点,脑海中拉响了一级警报,被虐杀剥皮,没有人能接受这个死法。 “姐姐来这儿,是主人有什么吩咐吗?” 楚莲动极力稳住自己的心绪,笑得有些僵硬。 “十九妹妹,你好像对奴家很有意见?怎么像是不太欢迎奴家的样子呢?真是让人伤心啊......” 她的语调很轻,细细的声线听得人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楚莲动轻咬着唇瓣内侧的软肉,觉得自己真他妈的窝囊,对着想取自己性命的人,还要笑脸相迎。肩上覆上了一双温热的大手,宋既白安抚性的轻捏两下,转而开口, “前辈误会了,十九只是昨日受了些惊吓还未缓过神来。” 莲箬抬手贴着胸口,一副被误解了的样子,语调也变得甜腻腻的, “奴家哪里会怪她呢?奴家只是担心罢了!你们二人是最最合我眼缘了,若是惹了你们生厌,奴家才真是要伤心死了呢......” 宋既白听得发麻,身上像是被无数的蚂蚁啃噬,难受得很。 “前辈倒也不必如此说话,听得晚辈旧疾都要犯了。” 莲箬表情一僵,脸上的笑容差点没挂住,楚莲动疯狂压制着想要上扬的嘴角努力坐着表情管理。 宋既白是懂说话的,会说就多说点。 莲箬轻笑一声,语气中没有丝毫的笑意, “宋弟弟还真是会说笑,不过下次还是不要开姐姐的玩笑了。” 她示意外间等候的侍女将食盒送进来,一道道精致的菜肴被摆放在了桌上,迸发出的饭菜香气将人肚里的馋虫都勾了出来。 楚莲动瞥了一眼, 断头饭? “这可是奴家特地吩咐厨房做的,你们两人都好好补补,快吃吧!” 莲箬很殷勤,楚莲动却更加惊恐了, 不会真下毒了吧! 迎着她期待的目光,宋既白下了床,楚莲动下意识将人拉住,翩琚的衣带从指缝间划过,像道握不住的风。 他拿起筷子夹了块藕片放进嘴里,细细咀嚼着, “好吃。” 莲箬满意地笑了, “喜欢就好,要吃完哦!十九妹妹也是,瞧着小脸儿尖的,奴家就不打扰你们了。” 她语毕,带着一阵香风离开了。 楚莲动几步走至宋既白的身边,看看菜又看看人, “你没吞下去吧!快吐出来,那娘们不想好人!” 宋既白放下筷子转身,看她举着被纱布抱着的双手,好笑地戳了戳, “已经咽下去了,味道确实不错。” 楚莲动没管他的动作,惊疑不定地看着那桌美食。 难不成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那你夹一块肉给我尝尝。” 宋既白意味不明地看着她, “你不能吃。” 楚莲动,“为什么?” “因为有毒。” 他轻飘飘的语气好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一样。。 楚莲动不说话了,她觉得宋既白今天确实是脑子坏掉了。 44 机锋 桌上的饭菜很香,但楚莲动独自坐在桌边,把馒头当宋既白啃,每一口都咬得极重。 她的两个腮帮子鼓鼓的,一动一动好像藏食的仓鼠,偏偏表情又凶巴巴的。 宋既白老神自在地独自享用一桌美食,每个菜都尝了一点,雨露均沾。 仿佛那些菜真的只是寻常美味,并未下毒。 楚莲动一个人气着,突然又觉得自己很幼稚,在这上面置什么气。 “唉……” 她叹息着,有些闷闷不乐, “对不起。” 宋既白诧异抬眸,觉得女孩子的心思真的很有趣,这么一小会儿的时间能变换如此之多的情绪。 “为什么道歉,你又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 楚莲动瞪着眼睛一脸懵, “什么叫又?” 关键词抓的很准确。 宋既白一时语塞,对啊,他为什么要说又? 他抬手掩唇,轻咳了一声, “所以为什么道歉?” 话题转移的很僵硬,楚莲动眯着眼睛看了他好一会儿,直将人看的坐立不安。 “要你留下的事,对不起!” 她神情落寞,有毒的饭菜却能吃的不亦乐乎,在联想到昨晚的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宋既白现在已经和蛊王融为一体了嘛? 成功了还是没成功? 共生还是寄生? 这些问题充斥着楚莲动的大脑,想问却没法开口。 宋既白倒是愣了,当初留下的事,她竟然一直放在心上吗? “不用道歉,哪怕你不说,我也会选择留下,师兄还有自己的使命要完成,不能停留在这里。路遥和舒禾的家人都等着他们回家,所以我留下……没关系。” “这不是因你才有的结果,而是必然的结果。不要有心里负担。” 楚莲动又不说话了,心里像堵了团棉花。 宋既白愿意为朋友而留下,而江零序他们更不会舍弃宋既白,十七八岁的少年以为凭着一腔热血和情谊就能够拼得一线生机。 但剧情却并没有因这滚烫热烈的赤子之心而有所怜惜。 没有了时清所赋予的主角光环,他们还能像原剧情那般在一次次危机中逃脱成长,用青涩单薄的肩膀担负起自己的责任,最终成长为自己所期望的大人呢? 楚莲动不知道,她只知道宋既白最终成了自由的雄鹰,挣脱了自出生起就把他牢牢束缚住的枷锁。 那么他就该拥有自由,他就得成为翱翔于天际的雄鹰,不能因一切外力而驻留。 “宋既白!” 她的眼里有光,身后是春末夏初炙热又明媚悬阳。 “我们一定可以出去的,湖心小筑留不住我们太久!你得去见见江湖之大。山川河流,塞北漠雪,你都要去看!你不能停,你要一直走!” 宋既白掩捷轻颤,这话语中所说的也是他一直以来想做的。 在医谷松林那方小小天地,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出去,离开松林,离开医谷,离开燕朝,天下之大他可以去任何想去的地方。 但是不行,哪怕是除夕年节,他也不能离开松林一步,虽然没有被困在燕归山的某个山头苦修,却也与那无异。 看着少女那熠熠生辉的双眸,他突然就想到那以前从不在意的问题。 他是一个人去吗? 身边不会有朋友相伴吗? 一直走会不会累? 累了又该去哪里歇息? 有没有人等着自己? 楚莲动……你呢? 两人都将凌乱又迫切的问题深埋心底,问不出口,又害怕不是自己想要的答案。 “好。” 他答应了…… 。 “青霜姐姐,你这次跟着主人去了何处,可有什么趣事儿?” “青霜姐姐不愧是最得宠的,主人去哪儿都带着你!” “姐姐和我们说说嘛!” …… 青霜才回到住处的院子就被四五个同样穿着服饰的紫衣侍女围住了,她们七嘴八舌的抛出一个又一个的问题让人烦不胜烦。 青霜柳眉轻蹙,没什么想要炫耀的心思,直截了当的问其中一个侍女, “十九呢?为什么没有看见她?你们不会趁我不在欺负她了吧?” 被问的侍女一脸委屈,又有几分隐晦的嫉妒, “姐姐可冤枉死我们了,不只是姐姐你,我们这几天也都没看见她。听说好像是被主人责罚了,哎呀!” 她突然惊呼一声, “怕不是已经死掉了吧!那可真是太不幸了,惹怒了主人的下场当真是恐怖!” 啪! 响亮的巴掌声让在场的人瞬间安静了下来,说话的侍女被扇倒在地,捂着红肿的脸,满眼的不可置信。 “你凭什么打我?” 青霜甩了甩被震的生疼的手,垂眸睨着她, “脸皮真厚,打的我手都疼了。” “你!” 那侍女气急,爬起来想要还回去,但被同伴拉住了, “青霜姐姐,主人说过不许我们私斗,你如此行径,当真以为主人不会罚你吗?” 青霜看着自己白嫩的手心通红一片,心情更差了, “你嫉妒啊?去告状啊,看看主人会不会罚我!” “你欺人太甚!” 被掌掴的侍女气的眼泪直往外冒,好不委屈。 青霜看着那哭的哗啦啦的人,被刺的移开了眼,哭的可比十九难看多了,一点想让人怜惜的心思都没有。 “我懒得和你们这些蠢货多费口舌,今天这一巴掌只是个教训,无论十九是死是活,都轮不到你们来嚼主人的舌根。” 那侍女吓了一跳,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竟然编排了主人。 原以为青霜是要为十九撑场子,如今看来,这两人关系也不过如此。 想通了后,那侍女悻悻行礼,不敢再有所造次, “姐姐教训的是,十六不敢了。” 青霜看也不看,转身就走了,根本不在乎自己的行为会不会让她们反感,或者说她根本就不在乎那些人的喜恶。 不远处回廊间的两位女子静静的站在原地看完了这场戏,她们中气质温婉可亲的哪一位开口点评, “这就是主人最喜欢青霜的原因了吧……是人怎么会没有私心呢?只有青霜永远将主人放在第一位,事事牵系挂记。红贻,你觉得呢?” 红贻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模样,似乎没有什么事能够让她的情绪有所波动。 “做好你份内的事。” “手伸的太长,小心下次见面你就不是菘蓝,是十一了。” 殷练雪的十九位紫衣侍女,除去新加入的楚莲动外,就只有五位侍女能有名字,其他一律按序号称呼。 而那五位也不只是侍女,更是殷练雪的得力下属,分别是红贻、橙烟、绿岸、青霜、菘蓝。 听起来就像是按彩虹色号取的名,至于为什么没有黄和紫,那是因为时清给她们找名字的时候吃彩虹糖没有吃到那两个颜色。 没错,不是按彩虹的色号,是按彩虹糖的色号。 红贻警告完就离开了,她哪怕是背影也是笔直的,将礼仪规矩完完全全的刻进了骨子里,几乎没有任何松懈的时候,这种人其实活的很累。 没有人束缚她,但她自己把自己束缚住了。 菘蓝冷眼看着她离开,温柔的气质一变,但也只有一瞬间就又恢复了如水般无害的模样。 “啧,竟然被发现了……” “明明已经很隐晦了,不过没关系,我已经知道了我知道的东西。” 袅袅青烟缓缓上攀,与空气融为一体,淡雅的馨香令人放松,但此间的氛围却丝毫不见轻松的意味。 殷练雪懒懒地撑着额头倚靠在主位之上,青霜与绿岸跪坐两旁为其掌扇,红贻菘蓝站在一旁,一人冷眼旁观,一人蹙眉不忍。 莲箬跪伏在地上,语气惊慌, “主人!属下没有在给宋公子和十九的饭菜中下毒,属下是万万不敢做试探主人您的事啊!当初主人您大发慈悲救下属下时,属下就发誓要誓死效忠,哪怕上刀山下火海都在所不辞!属下这条贱命是主人救的,又怎么会做出如此大不敬的事呢?” 殷练雪抬眸,语气很淡,但其中的威压让人无法忽视, “那本座怎么听说,你对宋既白很感兴趣呢,更何况……下毒的事你又不是没做过。” “如此,本座该如何信任你?” 莲箬更慌了,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他明白主人已经将自己钉死了,心一横,直接开口, “并非如此,属下,属下只是爱慕那宋公子,才满心欢喜的去送饭,就,只是为了看他一眼啊!” 殷练雪挑眉,来了兴趣, “你爱慕宋既白?” “是……” 青霜扑哧一笑,将众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去。 殷练雪抬手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语调温吞,丝毫没有责备的意思, “大胆,怎能随意嬉笑?” 莲箬跪伏在地上,埋在臂弯间的面颊火辣辣的,那笑声比扇她巴掌还要难受,这份羞辱被她刻在心间最深处。 青霜乖巧低头,嘴巴却是一点都不留情面, “我只是觉得莲箬都半老徐娘了,怎么好意思喜欢那正值大好年华的还未及冠的少年呢?” “竟然想老牛吃嫩草?青霜当真是不理解。” 众人哄笑开来,殷练雪笑得开心,没忍住又弹了下她的额头,这次稍稍加重了力道。 青霜哎呦一声捂着额头,委屈巴巴的用眼神控诉。 莲箬依然在发抖,之前是害怕,现在是气的。 竟然说自己依旧是半老徐娘,还说自己是老牛! 好!好得很!这笔账她记下了,青霜这丫头片子莫不是真以为仗着主人的宠爱就能无所畏惧嘛! 迟早……迟早有一天会被厌弃,到那时,她定然会剥下那张令人生厌的皮用来裹恭桶! 殷练雪的目光落在了莲箬身上,轻飘飘的,却带着千万斤的重量。 “青霜到底是年幼,莲箬你莫要和她计较。” 古往今来,没有什么比:她只是个孩子啊!更令人生气的了。 莲箬显然是如此,偏偏她还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落, “不会,属下没有这么小气!” 她笑得牵强,殷练雪懒得把时间浪费在这上面,最终也只是轻轻揭过,放过了莲箬也给了真正下毒的人一个机会。 “这次本座就不追究了,不要再有下次。” “是。” 众人颔首称道。 殷练雪潇洒离开,一众紫衣侍女没有跟随其离开,这种情况,就是主人不需要陪侍了。 莲箬酿跄着从地上起来,没有一个人有上前搀扶的意思。 青霜与绿岸起身,两人拿着手中所掌的羽扇径直离开,丝毫没有要打招呼的意思。 紫衣侍女分有名无名,有名字的侍女之间同级,没有高低之分,不打招呼直接离开不会有人说什么。 倒是菘蓝轻柔笑笑,也不管两人看没看她,自顾自的挥手, “青霜妹妹,绿岸妹妹,再见!” 青霜没有理会,绿岸倒是回头冲她略一颔首。 莲箬恨恨地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红贻从始至终都是一副冷眼旁观的样子,没有再留下去的必要,她也转身离开。 只是在经过莲箬身侧时,红唇轻启,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蠢货!” 莲箬瞳孔微缩,抬手将人一把抓住, “是你!是你对不对!就是你害的我!红贻你好毒的心思,你以为这样主人就会对你青眼相待吗?你才是愚蠢,这事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红贻皱眉,对她无语至极,使力将自己的衣袖挣脱出来,然后抬手毫不留情就是一巴掌下去。 啪! 极其响亮。 “蠢货!” 伤害性极大且侮辱性极强。 莲箬捂着迅速红肿起来的脸,眼睛都要蹬出来了,红贻可不管她怎么想的,打完人后就径直离开了。 菘蓝也被她行云流水又毫不留情的一巴掌给吓了一跳,看着陷入震惊中迟迟回不过来神的莲箬,撇嘴摇了摇头。 唉,一把年纪了还被晚辈掌掴,真是丢人都到家了。 唉! 她叹着气也离开了,红贻说的一点儿没错,当真是蠢货一个。亏她还费尽心思的算计了一通,如今看来,是她用牛刀杀鸡了。 真是失望。 还以为会是个对手呢。 她经过莲箬身侧时还特意绕了一点儿,生怕沾上了蠢气。。 不过尔尔…… 45 小豆子 自莲箬上回送过饭后,就一直没有出现过了,楚莲动本以为那女人会天天来。 但这几日除了来给他们看伤口小徐先生和一个送饭的侍女,就没能再看见第三个活物。 天天和宋既白共处一室,楚莲动每天和人大眼瞪小眼,要不就是看着那人悠闲自在的读书作画。 这就显得她自己很没文化。 楚莲动舔了舔右边那颗格外尖利的犬齿,用余光关注着那端坐在窗边作画的人。 她还记得第一天那次醒来时是和这人同床共枕的…… 她还从来没和男性睡过同一张床,现在不仅睡了,还天天都在同一个房间里待着。 但是在意的人好像就只有自己,为什么宋既白能像个没事人一样,难道是自己太敏感了? 总不能是宋既白有经验吧…… 不对不对不对! 这个想法才冒头楚莲动就立马否决,宋既白从小在松林里待着,能见到的人除了医谷一些偶尔会过来探望的前辈,最多的就是师傅仇秋暝和师兄江零序。 有个鬼的经验! 更何况除了第一天,后面两人虽然待在同一个房间却没有再有任何逾矩的行为,一个睡床一个睡软榻,中间用一个屏风相隔。 男男女女,正经又不正经,要命了…… 宋既白着墨的笔尖微顿,他能感觉到背脊挺直的少女驻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每每看过去时又偏偏抓不住。 他清浅的眸子垂落在画纸上,纷落桃花逐水飘零,一模糊不清的身影藏匿于桃林之中,青色的裙摆随风扬起,如墨青丝交错相织,虽无面貌,可窥风华。 他的笔尖停顿了许久,终究还是没有画上那条发带。 楚莲动一直关注着他,自然也看出来他的纠结,不禁有些好奇,画画还能纠结什么? 好奇心是个很磨人的东西,如果不能满足,就会让你一直心痒难耐,楚莲动现在就是这种情况,但她没有让这种情绪困扰自己多久,直接坦然地凑到宋既白身边,光明正大地看。 楚莲动本来想着调侃两句,当看到画中内容时却一下子哑了嗓子,心中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不是喜欢我嘛, 为什么要画舒禾…… 楚莲动猛然想起,那天殷练雪随口的一句问话根本就没有答案,记住的人只有她自己。 你喜欢她? 楚莲动满脑子都是这句话,问的人不在意,被问的人也不在意,反倒是她这个听的人放在了心上。 “你……” 她的表情很复杂,有点怀疑自我,又有种看渣男的目光,心里乱糟糟一片,人家喜欢谁关她什么事,又不是住海边,管那么宽干什么! 爱喜欢谁喜欢谁,喜欢八百个都跟她没关系! 反正……自己又不喜欢宋既白。 楚莲动竭力忽视自己心中闷闷的不爽感,连带着吐出的话也带上了刺,阴阳怪气道, “当真是一片情深,我留下来反倒是委屈你了……” 宋既白本来见她来这边看画心中还有些惴惴不安,听见这话他一头雾水, “哈?” 楚莲动轻咬着脸侧内里的软肉,莫名带着火气,对着宋既白就是一顿呛, “装什么小饼干?你别想了,想也没用,还是乖乖在这待着吧!不能和你的画中仙待着,只能和我楚莲动待在一起,失望死你!” 说完就气冲冲的回到原位,还不能摔门而去,毕竟现在是被软禁的状态,更气了。 宋既白瞪着眼睛一脸懵, 什么画中仙? 什么失望? 不失望啊,他明明挺开心的。 生气了? 为什么? 他看看画又看看人,心中突然有种不可思议的想法, “你是不是……”吃醋了? “咕咕,咕咕……” 宋既白刚想问的话被奇怪的声音打断了,楚莲动瞬间被吸引了过去,只见一只小小的灰扑扑的小鸽子,正瞪着一双黑豆眼萌萌哒的看着他们。 它的胸脯有一撮白毛,像个绅士的围领,小脑袋一歪似乎有些疑惑这两个人类怎么还不过来把它抱进去。 楚莲动心口猛地中了一箭,整个人双眼放光,什么臭男人画中仙全部抛到脑后了。 她几步跑到窗边,怕把小鸽子吓跑了,小心地伸出食指轻轻摸了摸它的胸口的白毛。 那小家伙也不躲,咕咕咕地叫着,挺起胸脯骄傲得不行。 楚莲动把手摊开,那只小鸽子很通人性的蹦哒进她的手心中,还抖了抖翅膀,露出了小巧纤细的腿上绑的东西。 楚莲动心疼坏了,哪个黑心的竟然还雇佣童工,她解开小鸽子腿间绑的布条缓缓展开: 宋小友莫怕,仇兄已出山,正在前往丰都途中,老夫先行一步,小豆子就留给你了。 小豆子? 楚莲动抬眸看着乖乖站在自己手心中的童工小鸽,被萌一脸。 她将纸条递给了宋既白,一边逗弄着小豆子,一边在心中沉思。 这湖心小筑守卫都是吃干饭的?不是号称固若金汤嘛?竟然能让信鸽飞进来? 这信不出意外就是终机前辈写的,仇兄应该就是仇秋暝了,宋既白的师傅要来? 那可是剑道宗师啊,整个燕朝现如今还活着的一共就三位剑道宗师,秦家家秦阳,绿隐门燕不回还有就是医谷的仇秋暝。 剑道大师或许你可以凭借阅历与年岁达到,但想达到宗师之境是觉对少不了天赋的。 殷练雪有天赋,但他还太年轻,如今已达半步宗师,另外半步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单就如今的他而言,对上在宗师之境已经待了十多年的仇秋暝根本就没有任何的胜算。 他们马上就可以离开了? 楚莲动总感觉事情不会如此顺利,但总归仇秋暝此次前来的消息,算是给他们吃下了颗定心丸。 宋既白自然也能想通这其中的原由,只是不知为何却攥着布条久久不语。 他下意识抬手按在了自己心口的那团被衣物掩盖的深紫,跳动的触感异常清晰,可能是他的也可能是别的什么东西的。 宋既白忽然有些难过,。 “师傅他,出山了啊……” 46 后尘 “主人,消息已证实,仇秋暝确实离开医谷往丰都来了。” 鬼一跪地禀报,语气凝重,仇秋暝为何而来他们一清二楚,这显然不是一个好消息。 殷练雪反倒是不在意,他立于窗边看着院中那株老桃树下,雪白团子扑腾得正欢,追着纷落而下的桃花瓣跑来跑去。 “传闻中孤傲避世的秋暝剑竟然真的出山了……” 他语气费解,眉梢轻挑,四是有些许的讶然,又有些许的兴味。 “本座还从未见过这位名扬天下惊才艳艳的前辈呢……” 鬼一有些头疼,他的主人关注点总和常人不一样,现在的问题是见没见过吗?现在是根本打不过啊! “主人放心,青鬼卫会誓死守卫湖心小筑,仇秋暝若是要对您下手,势必要先从属下的尸体上踏过去!” 虽然头疼,但该表的衷心还是要表的。 殷练雪不甚在意的抖了抖袖子,露出苍白到毫无血色指尖,轻轻搭在窗框上, “别这么紧张,打打杀杀的多没意思。更何况,筹码现在可是在本座的手中,放心吧!那位前辈不会找本座的麻烦,反倒是应该好好谢谢本座才对。” 鬼一沉默着没有说话,内心暗暗觉得他在吹牛。 老桃树下的白团子似乎是得了趣,轻轻几个跳跃就爬到了高高的树杈之上,它来回走动了两圈,才发现自己下不去,颤抖着蜷缩成了一团嗷嗷叫唤着。 殷练雪看了全过程,他眉梢一挑,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不长记性的小东西,每天就知道吃喝玩睡,倒是比做人痛快。 “你那白毛畜牲又跑树上下不来了。” 鬼一在它上树的时候就注意到了,正愁着找个什么理由去营救一下,没想到殷练雪主动提了出来。 “属下告退。” 殷练雪略一颔首同意了,鬼一从门口离开,瞧着嗷嗷叫唤的小团子,心疼坏了,往那走了几步又猛地飞了回去从窗边露头。 “主人,它不叫白毛畜牲,它叫馒头。” 说完也不等殷练雪的反应,急急忙忙的离开。 殷练雪看着他一个跳跃从树上把馒头救了下来,心中不满,嗤笑一声, “不长记性的畜牲和它不长记性的主子。” 馒头? 我还大米呢! “小豆子吃豆子,吃了豆子变豆子……” 楚莲动捧着一把稻米在桌子上累成了小山状,嘴里还念念有词,小豆子在稻米山旁蹦来蹦去,显然是对这突然的暴富开心的不行。 “那是稻米……” 宋既白没忍住,多了句嘴。 楚莲动轻飘飘瞥了他一眼, “我说是豆子就是豆子。” 宋既白沉默,行吧,你说什么是什么。 古有赵高指鹿为马,今有小楚指米为豆。 “为什么千机前辈老是躲着仇前辈啊?” 楚莲动将桌上的稻米巴拉成各种形状,惹得小豆子蹦跶来蹦跶去的。她像是随口一问,脸上没有任何的求知欲,似乎只是因为无聊随便找点话题。 宋既白这几天有好几次想要开口解释那天的画,但每每开口又觉得太难为情,再者楚莲动因为小豆子的突然出现一副忘了那事的模样,这时候提起反而显得自己有多在意似的。 虽然他确实很在意,他叹了口气,斟酌着字句开口答道, “千机前辈对我师父有愧......” 楚莲动本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闻言猛地坐直了身子,她嗅到了浓浓的八卦意味, “有愧?” 原剧情中完全是围绕着江零序他们展开的,对于老一辈之间有什么爱恨情仇可没有用多少笔墨去描述。 “你听过关于我师父不出医谷的江湖传言?” 当然知道,书里写过是为了等一个再也回不来的人,而且原著中仇秋暝也确实没有出过医谷一步,没想到现在竟然因为宝贝徒弟出谷了。 但楚莲动不能知道,她只是一个消息闭塞,毫无背景的山沟沟里长大的孤女。 “什么传闻说来听听。” 宋既白理理袖子端坐在桌前,背脊笔直,恪守君子之风。清风抚过他额间的碎发,清浅剔透的眼眸微微一动,开始八卦, “我师父年轻时有一心上人,那女子孤傲清高犹如寒山暮雪中的一点红梅,自成风骨,引得无数青年才俊折腰,而师傅和千机前辈都曾是她的追求者。” 他停顿了片刻,食指轻压在唇边作思考状,然后接着道, “这些我也是听师叔他们说的,那女子属意我师父,二人有情但那始终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师父是因为觉得自己配不上,便一直勤学苦练发誓要成为这天下第一个双十年岁的剑宗然后再去提亲。” 他捻着指尖的阳光,在那一束清尘间好似看见了师父当年的意难平, “可惜那女子因一次意外被玄阴教的少主看上了,当时和那女子一同的还有三人,一个是如今的秦家家主秦霄,一个是衔月楼的月澄谙,还有一个就是千机前辈。当时他们几人拼死掩护千机前辈逃了出来找救兵,临走前那女子将一封信交给了千机前辈,要他尽快转交给我师父。” “千机前辈无不答应,回了燕归山找救兵后就去了医谷,但是临到见师父之前他却犹豫了,他在松林外站了整整一个时辰,终于下定决心后却得知我师父在半个时辰前去了寒潭洞闭关......” 楚莲动心中沉闷,她几乎能猜到这个结局了。 宋既白抬眸看向少女娇俏的面庞,那双猫似的狡黠的眼眸此时蒙着一层哀伤, “千机前辈意识到坏了事,立即去寻当时的谷主,求他将这封信送到师父手中。寒潭洞只有大师之境才能抵达,可惜,等师父拿到信赶往玄阴教时,只看到了那女子浑身是血站在悬崖边纵身一跃,自此之后,师父就再也没有出过谷。” “就差了那么一点儿......” 楚莲动满目感伤,人们总是对意难平格外得能共情,偏偏命运弄人,一对有情人就这么阴阳两隔,甚至连心意都没能说出口。 “所以千机前辈才会那么怕见到师父,他心中一直有愧,为自己的私心,也为这阴差阳错的半个时辰。” 楚莲动,“仇前辈其实不怪他的,对吧?” 宋既白轻笑,眸中复杂难解, “师父只觉得是自己的错,一子慢,满盘皆落索。” “楚莲动,我不想步师父的后尘。” 他说, “月隐朦胧间,灯火通明处,繁花飘零下,重逢相拥时,你当真不知我所画之人......是谁吗?”。 手心的稻米从指间泻出,洋洋洒洒落了满桌。 47 初脸 长久的安静让原本暧昧四溢的空间转为难堪的压迫感,宋既白的脸色从一开始小心翼翼的期盼,到现在的苍白无言。 这样的沉默是最为折磨人的,楚莲动整个人差点原地爆炸,心脏跳到了嗓子眼又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神情慌乱而无措,面颊绯红。 说有意吧,偏偏她一直沉默不说话,说无意吧,宋既白认真看着要变成红种人的楚莲动,心中一时拿不定主意。 “你的答案是什么?告诉我。” 他凑近了一些,对上少女黑白分明的眼眸,从那中窥见了自己的剪影。 一个步步紧逼,一个缓缓后退,直到退无可退。 楚莲动后腰抵在立于墙边的架子上,宋既白双手背在身后,两人之间一直保持着一掌宽的距离,恰到好处的暧昧却又没有逼迫的意味。 一如宋既白本人,规矩守礼行君子之风偏生又爱戏弄人,让人又爱又恨。 楚莲动僵成了一块石头,心中情绪复杂到能写出第五大名著,但不可否认的是,她心里其实是有些开心的。 “别不说话,告诉我答案,或者告诉我,有没有机会站在你的身边。” 他清棱棱的眸子泛着一层水光,那其中蕴含着的期盼让人难以拒绝,少年捧着一颗炙热跳动的心,等待着有人能接住它。 “我,我不知道,太突然了。我要想想,你让我先想想!” 楚莲动舔舐着有些干巴的唇瓣,找到了一个好的理由。这太魔幻了,哪有这样直接告白的,一点准备都不给,不不不,不能直接答应。 她自己都没发现,哪怕是找理由拖时间,有没有想过要去拒绝。 宋既白莞尔一笑,心中有了计较。 他剔透的眼眸微微泛着光,心中热的不行,没忍住在少女脸侧落下一吻,稍纵即逝,快的让人反应不过来。 “你喜欢我。” 宋既白说的笃定,对有把握的事他向来自信。 楚莲动瞳孔一缩,一副受到惊吓的小动物模样,几乎在宋既白离开的瞬间,便脱力瘫靠在地上。 卧槽卧槽卧槽! 亲了亲了亲了! 我的初脸啊啊啊! 但是,感觉好像还不错……? 宋既白吓了一跳,急忙上前去搀扶。 “有没有磕到?” 楚莲动被亲了的那半边脸还在发麻,轻微电流淌过的触感,一路滑至心底。 她什么都听不见了,心一横,手脚并用从宋既白的包围中爬了出去,越爬越快,到门口时酿酿跄跄地起来,像是逃命般跑没了影儿。 宋既白震惊地站在原地,心中一言难尽,说实话,楚莲动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奇女子。 毕竟也没有多少女孩子会在被人亲了一口后,反应是四肢着地爬着逃命的。 良久,宋既白笑出了声,他少有这么开怀的时候,似乎从遇见楚莲动开始,自己就总是会笑了。 他回想着她那滑稽又好笑的反应,心中微热,不仅没有觉得那样有失闺阁女子的风范,反倒是瞧着越发可爱。 情爱一事,当真是让人昏了头脑。 两人都没注意,被掩上的那侧镂空雕花窗户,一块浅碧色的衣角飘然离去。 “黄毛丫头,也敢染指我看上的男人……” 假山石边, 楚莲动死死抓住青霜的袖子,生怕人一不留神就跑了, “好姐姐,我的好姐姐,求你了求你了!你就让我跟着你待一晚上吧!我在这小院待的快发霉了,养宠物还得放放风呢!” 她眨巴着眼睛,卷翘纤长的睫毛忽闪忽闪,好似蝴蝶的翅翼,至扑进了心底。 青霜额角青筋横跳,早知道会被赖上,她就不该烂好心的过来看望楚莲动。 “不行,红贻说了你不能离开小院,更何况主人也说过,你的手什么时候恢复如初了什么时候再去伺候。” 楚莲动敏锐地抓住话语中的漏洞,直接将她的胳膊紧紧抱在怀中, “好姐姐,十九知道你只听主人的话,主人只是说我的手什么时候好什么时候再去伺候,并没有说手没好就不能出院子啊!那是红贻说的,你们可是同级,没道理姐姐你要听她的话啊!” “姐姐,求你了姐姐,帮帮十九吧!只让我跟着你睡一晚上就好,我可以打地铺的,好姐姐好姐姐!” 青霜娇俏的面庞通红,她的胳膊被楚莲动紧紧抱住,甚至能感受到柔软的触感。 她死命地想将胳膊扯出来,鬼知道看着娇小瘦弱的楚莲动为什么力气那么大,她胳膊都要拉脱臼了,也不能动弹分毫。 “行了行了,我同意了还不行嘛,赶紧给我松开,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 青霜放弃挣扎,松了口。 楚莲动心中一喜,原本可怜巴巴的表情瞬间多云转晴,变脸之快令人惊叹。 “谢谢姐姐,我就知道,姐姐你是最最人美心善了!” 青霜揉揉胳膊,直觉告诉她,被箍住的地方肯定红了,唉!她娇嫩的皮肤受苦了。 是夜, 楚莲动心满意足的躺在柔软的床铺上,温暖的棉被带着清香。 经过不懈的努力,她终于爬上了青霜的床,睡在里侧的青霜,睁大眼睛,呆呆地看着顶上的床帷。 她竟然真的把自己的床分出去了一半,脑中闪过那一幕幕撒泼打滚,卖痴洒泪,真的是怕了她了。 “赶紧睡,明日我还要去主人身边侍候,到了时间你就给我回院子,绝对不能让人看到!” 她说的凶巴巴的,楚莲动乖巧点头,虽然不太明白这人在别扭什么,担心中还是很感激的。 要是还让自己和宋既白待在同一处,她真的怕自己把握不住。 想到白天发生的事,楚莲动有些心热,指尖不自觉地抚上脸侧,柔软又滚烫的触感还依稀存在。 天呐!她竟然真的被一个男人亲了! 要命了,好害羞…… 白衣弟弟,腹黑温柔。 楚莲动眸中含着水光,因动情而带着媚态,身边是青霜早已闭上了双眼,若是让她瞧见,定然又是一番惊吓。 还会指着楚莲动的鼻子将其臭骂一顿, “你竟然在我的床上想男人!?” 可惜她没有看见,这些事自然也不会发生。。 楚莲动整理着心绪,拉着被子盖过了鼻尖,只露出那含情的眉眼,却也没能抗住睡意,陷入了熟悉的黑暗之中。 48 又见 熟悉的空间熟悉的人,楚莲动睁开眼睛有一种久违了的感觉。 时清盘着双腿在原地入定,感觉到楚莲动进来了,掀起眼皮看了眼又闭上。 “施主,许久未见了,近来可好?” 楚莲动有些懵逼,不懂时清在这搞什么东东,下意识的配合, “大师唤小女子前来,可是又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相告?” 时清闭着眼睛,讳莫如深的轻轻点头, “贫道为施主算了一卦,大凶啊!” 楚莲动连忙上前,一脸恭敬, “大师请说人话,这次我是怎么个死法。” 时清嗔怪的瞪了她一眼,没有再装大师,起身蹦哒了两下,兴致勃勃的问道, “怎么样,我的大师范儿足不足?” 楚莲动摸摸翻了个白眼,决定不和幼稚鬼一般计较, 才怪! “你要出家当尼姑?还是对你现在的生活有什么不满?” 时清眉头紧锁,表情很不服气,她冷哼一声,圆润的眼睛滴溜一转,揶揄道, “我是不是应该恭喜你脱单?” 楚莲动神色一僵,面上浮现了些许的羞恼, “乱说什么!什么脱单不脱单的,小心我告你诽谤!” 时清最瞧不得她这副死鸭子嘴硬的样子,翻开刚刚用来垫着坐的书,语气夸张的大声念着。 “月隐朦胧间,灯火通明处,繁花飘零下……唔唔!” 楚莲动面颊通红,一把捂住时清的嘴,阻止了她接续说下去, “我劝你做人善良一点!” 时清笑弯了眼,轻轻点头表示自己不说了。 楚莲动这才放开了她,正色道, “清清,这次你梦到的剧情是什么?我又是什么样的死法。” 时清也没再嬉皮笑脸,见她一副接受现实的样子,幽幽地叹了口气。 “还是那个变态女疯子。宋既白和你表白被她听到了,所以就……” 楚莲动皱眉,神色间带着不解, “莲箬?除了第一日她来送了顿饭外就没有再见过了,我还以为......” 时清眼中带着厌恶,语气无奈, “我的楚小莲啊!你现在怎么回事?沾了男人就变蠢了?你虽然躲过了一个致命的剧情节点,但是这不代表莲箬心中的恶会一并消散。不过也可以理解,毕竟你被拘在那个小院子里什么风声都听不到。” “莲箬之所以没有再来找你们,是因为你们餐食中被下毒的事情被发现了,她也是蠢,白白替人背锅。” 说完时清还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因这女人在剧情未更改前对楚莲动下的毒手,现在已经彻底被记恨上了,死在这种人手上,晦气! 楚莲动捏了捏她的胳膊,动作中带着几分安抚的意味,时清的话到是让她有些惊讶, “原来毒不是她下的,我就说她怎么这么明目张胆的想要给我和宋公子下毒,那毒是谁下的?为什么要给我们的饭菜中下毒?就为了嫁祸给莲箬?” 她明显不信那个猜测,等着时清给自己解惑。 时清抿唇,一脸我懂的样子。听着她左一个宋公子,右一个我们的,以前可都是直呼其名,表个白倒是把自己失散多年的礼貌找回来了。 辅一对视,楚莲动立马就明白了时清在想什么,刚准备指责两句,就被鬼精鬼精的人给打断了。 “咳咳,为什么要下毒呢?那当然是为了试探殷练雪带着你的这位宋公子~在地牢里一个星期都在干啥,是不是真如她猜测般,在练药人,结果没想到还真猜对了。至于为什么要嫁祸给莲箬,那当然是因为这女人又蠢又毒,还正好提供了一个绝佳的下毒机会。” 楚莲动懒得理会她的阴阳怪气,直接了当的问, “那人是谁?” “紫衣侍女之一的菘蓝,那女人也是个笑面狐狸,还是个演技很厉害的黑莲花,以后见着记得躲着点,你可玩不过人家。” 楚莲动好奇问道, “你当初在创造这个角色时在想什么?为什么不能多写点心思单纯的,像路遥那样的傻白甜?” 时清双手叉腰,表示这可就有大说法了, “我写到那儿的时候正好在回顾经典电视剧《小鱼儿与花无缺》,谁不爱长着最纯的脸,干着最狠的事的江玉燕呢?哎呀,你懂得,就那么心念一动,菘蓝就被写出来了。” 说到这,她挠挠了额角也有些头疼, “原本也想着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配角,就夹杂了点私心,谁知道这书活了呢?我写的那些角色,心眼一个赛一个的多。那菘蓝竟然想取代殷练雪!!!” 时清捂着脑袋抓狂,她的世界观已然崩塌, “她她她......太特么敢想了!要不是武功不行,你现在就得叫菘蓝主人了!” 楚莲动瞪大眼睛,蒙了, “你写的真的是江湖文?会不会搞错了,你其实写的是事业型大女主文!” 时清抱着怀里的书,也有些怀疑自我了, “不管了不管了!反正你躲着点就行,现在最主要的还是莲箬,最重要的是你的清白!” 楚莲动大骇,脑中瞬间划过许许多多的下药情节, “她给我下了药,找来了野男人,还正好让宋既白抓奸在床???” 她紧紧抱住自己,怒火直冲天灵盖,下一秒时清的话就将其浇了个透心凉, “对了一半,她确实给你下了药,不过没有把你丢给野男人,而是绑着宋既白强制他看一些少儿不宜的东西。” 楚莲动cpu有些转不过来,什么什么?给我下药,但没给男人,绑了宋既白强制他看少儿不宜的东西,这什么跟什......卧槽? 卧槽! 不是吧! 楚莲动眼睛都要瞪出来了, “你逗人的吧!不是!她......?我?” 时清满脸痛惜,心中对莲箬的行为膈应的不行,艰难地开口告诉她真相, “别乱想,但比你想的还离谱,她给你下药,然后强制宋既白看你俩做些不可描述的事情,莲箬把你shang了。” 莲箬把你shang了! 把你shang了! 上了! 晴天霹雳!!!! 噼里啪啦一阵脆响,楚莲动目光空洞的看向地面,那是她碎了一地的三观。 49 人生无常 楚莲动迷迷糊糊醒来的的时候,对上了一张在视线中放大的脸。那张脸面容姣好,眸光灵动,只是难掩疲惫,几分仙气也都坠成了烟火气。 那眼下青黑,那苍白脸色,还有那副看死人般的目光。 楚莲动瞬间惊醒,一个弹坐,惊魂未定的看着躺尸般的青霜。 “青、青霜姐姐,你这是......?” 青霜面无表情的揉了揉僵硬酸爽的胳膊,脸上的迷之痛苦看得楚莲动心惊肉跳,难不成她睡觉干了啥?不会啊!她记得自己睡姿挺好的,至少时清就完全没有过怨言。 楚莲动也下意识忽略了自己以往和时清一起睡得时候,两人在睡梦中的被子争夺战,乌龟王八谁笑谁?睡打结的两人自然也没什么相互的怨言。 青霜冷冷一笑,语气森然, “还姐姐呢?你叫爹爹都没用!以后你就是跪下来给我磕八百个响头,我也不会再把床分出来给你!” 昨晚青霜迷迷糊糊快睡着的时候,黑影中猛地就是当头一棒,柔软的肚子猛地遭受暴击,青霜直接被惊醒,还没等她从疼痛中反应过来,熟睡中的某人耍流氓似的一把将自己搂在怀里,还捏了把臀部的软肉。 青霜可以说是如遭雷击,好端端一个黄花大闺女,只是好心分了一半的床铺,清白怎么就没了一半。 这还不算完,搂了抱了摸了,又嫌弃自己温度高的像火炉,手脚并用的把人差点推下床,最后没能掉下去算她青霜把着床沿搂的紧。 天呐!做人没有这样的道理! 青霜的眸中藏着千言万语,楚莲动看不懂但是很心虚。 这波恩将仇报了属于是。 “你现在就给我收拾收拾滚回你的院子,伤没好透之前要是敢踏出院子门一步,别怪我辣手摧花。” 青霜阴恻恻的威胁道。 楚莲动下意识狗腿般贴上去, “姐姐成语用的真好,一看就很有文化!” 青霜将某只犯了错后期期艾艾想要凑上来的小猫无情推开, “我不吃这一套,别给我耍小心思。” 楚莲动,“嘤~” 经过一夜的折磨,青霜的铁石心肠已经彻底地被锤炼了出来,任她嘤出花来也不管用了,楚莲动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委屈巴巴地卷起床铺走了。 青霜撇开视线有点不是滋味,虽然不太能看出来,但她确实是有点圣母心在身上的。 床上的凌乱还象征着自己昨晚遭受的折磨,差点心软的她,那颗心又变得和在大润发杀了十年的鱼一样的冷。 楚莲动抱着被子走在路上,有种卷铺盖走人的凄凉感,真是人生无常,昨晚还亲亲密密似姐妹,今天刚睡醒就被赶出来的,果然是女人心海底针。 小院中宋既白也早早起来正在练剑,剑影如行,身姿逸然,这还是两人认识这么长的时间,楚莲动第一次看见他使剑的模样,少年衣袂飘飘,白衣胜雪,人如玉,世无双。 但凡换个时间地点,哪怕是换个人,楚莲动都想好好欣赏一般,但就现在这个节点而言,她还真不太敢,在练剑的人发现自己之前,她抱着被子悄咪咪贴着墙走,摸回了房间。 宋既白挽了一个漂亮的剑花,银光一闪,收剑回鞘,他转头看向楚莲动身影消失的地方,眸中笑意一闪而过,也不枉他早早起床特地在某人回来的必经之路舞剑了。 他颠了颠手中平平无奇的乘风,任谁看都不会认为它会是风光霁月的宋公子的佩剑。但也偏偏就是这把平凡至极甚至是连剑穗都没有的剑,陪着他从年少籍籍无名起,到后来的名扬天下,一人一骑一剑,从繁花漫谷走到漠水天涯。 乘风而行,随心而动。 而现在这缕自纷扰世间吹起的风,在这处小小的院落寻觅到了归处的风回谷。 “乘风,你说,楚姑娘什么时候才能接受我,不再别扭呢......” 剑鞘的银边在阳光下一闪而过,像是没有生命物件突然有了灵气活了过来一般。 “嗯?我觉得你说的对。你主人这么有魅力,楚姑娘怎么会不喜欢呢?” 他说着说着把自己都笑了,嘴角弧度扬得高高的,完完全全的沉浸在自己的快乐想象中。 楚莲动躲在窗户后面打了个冷战,脸上表情一言难尽,怎么回事,宋既白人设崩了? 她毫无形象的翻了个白眼,心里确是诡异的美滋滋,有点烦,又有点开心,这个小心脏就是不听使唤的扑通扑通地跳。 唉!很烦,果然男人只会乱她心思。 “宋公子......” 娇滴滴的嗓音打断了院中岁月静好的氛围,一阵浓烈馥郁的花香飘过,青衣白纱,斗笠裹面。楚莲动心中瞬间拉响警报,这个女人,这个恼人烦人底线低下的女人,这个骇人听闻的女人,她来了!!! 宋既白一个闪身躲过了莲箬想要靠过来的身影, “前辈怎么来了,是堂主有什么吩咐吗?” 莲箬无趣的挥了挥手,有些委屈, “宋公子好生无情,都惹得奴家心伤了。奴家毕竟是个小娘子,公子这般拒绝哪里算得上君子风度。” 我呸! 楚莲动暗暗磨牙,老妖婆还装嫩骗小男孩儿呢? 你和谁在这搁这搁这呢!!! 宋既白微微屈身行礼, “前辈严重了,晚辈怎敢对长辈不敬。” 他又是长辈又是晚辈的,一下子就把年龄差距瞬间拉大,莲箬脸都绿了。 什么意思? 暗讽她想老牛吃嫩草。 “宋公子严重了,奴家不过只是比公子年长了几岁,怎的就算得上长辈了呢?” 她带着一阵香风缓缓凑近宋既白,白嫩的指尖轻轻扫过他的肩膀,含着调情的意味,红唇轻启, “这女人啊,就是要找大几岁的,奴家的味道定能让公子食之味髓呢……” 宋既白抬手攥住了莲箬搭在自己肩上的手,眉梢眼角都擒着意味不明的笑意, “前辈这双手,指玉纤纤,风物不沾,到是让人难以想象会是常年习武之人。” 莲箬感受着少年手心中滚烫的温度,面上有羞涩之意一闪而过,她下意识抬头正准备要说些什么,突然有一阵风吹过。 斗笠的白纱被轻轻扬起,一张红肉结扎,扭曲骇人面庞展露在眼前,仅看无关依稀能辨得几分完好时的美感。 宋既白一惊,下意识松手后退了一步,而就这样一个动作瞬间激怒了莲箬,她慌忙遮面,眼神凶狠。 “天下男人果然都是一个样子,眼里只看得见美色。只是不知你那心心念念的十九若是也没了那副容颜,你可还会喜欢!” 她撂下这句话就转身离开了。 宋既白神情有些复杂,听着她言语中隐晦的威胁,心中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至于楚莲动,这种刀架脖子的感觉她已经习惯了,叹了口气掩上窗户缝隙,选择躺平。。 真是奇怪,为什么遭受了男人的背叛却要向女人报复。 50 手段 “堂主,仇秋暝和医谷现任谷主玉辞已经抵达丰都了。奇怪的是,两人只是大摇大摆的在一家小客栈歇下了,并未掩饰踪迹,也并不急于来找我们。” 橙烟立于殷练雪身旁低声回禀道。 此时的厅堂映着烛火的微光,人影绰约,殷练雪的面庞隐在黑暗之中,让人分辨不出其表情如何。 “没什么好奇怪的,只是想让我们自乱阵脚而已。” 他素白的指尖轻点烛火,任由火苗舔舐脆弱的皮肤,很快遍有一小块已经烧焦掉了,空气中弥漫着糊味。 橙烟眸光闪烁,并未言语,最后还是殷练雪自己失了趣,移了开来, “空皮生肉,白骨附血,瞧瞧,果真是有违生存之道的长生功法,当真是神奇……” 随着他的言语,那指尖被烧焦的皮肉竟然自己脱落了,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又重新生长了出来。 橙烟掩盖住眼底的惊骇,将头埋的更低了,心中不安至极,殷练雪如此坦然的暴露出这般隐秘的事情,对突然知情自己来说绝对不是好事。 看着橙烟紧张的样子,殷练雪笑了,他用将将恢复的指尖轻轻拂过橙烟的面颊,留下一道刺目的血痕。 “为什么害怕?让你知道是信任你不是吗?” 橙烟吞咽着口水,心跳极快,脸上的触感宛若一条黏腻而冰冷的蛇爬行而过。 几乎是瞬间,她的双腿没了支撑的力道瘫软跪地, “橙烟,绝不辜负主人的信任!” 殷练雪神情不明,唇边似笑非笑, “你是我最趁手的一个侍女,聪慧、机敏,狡猾又颇有心计,你的才华无双,并不需要那些无用的情感来平添累赘。” “你知道了长生功法,这也意味着,你就算是死,也得死在我殷练雪所统领的赤令堂!当然,本座还是希望你不要辜负我的信任,你说呢?橙烟……” 橙烟闭上双眼,心中苦闷,瘦弱的双肩微微颤抖, “是,橙烟绝不背叛主人。” 那才从心间滋生出的萌芽,连带着血肉一起,被生生剜掉,再无复发的可能。 殷练雪满意了,他似乎很喜欢看着下属对他表忠心的样子。 橙烟退下了,鬼一像个从黑暗中突然冒出的鬼魂般立在了橙烟刚刚退下的位置 “主人,把烛火点亮一些,对眼睛好。” 殷练雪没有回应,他突然将那被烛火灼烧过的食指轻点在鬼一的唇瓣之上,留下了一点殷红。 “鬼一,出血了。” 鬼一眼眸转动,垂视那若即若离的指尖,红粉的舌尖不自觉轻扫过,异样的触感让两人都是一愣。 殷练雪心中一跳,猛地收回了手,攥紧背在身后。 鬼一眨眨眼睛,一本正经的开口, “这是主人自己弄的。” 换言道,你自己作的。 怪异的氛围一扫而光,殷练雪神情诧异,他发现鬼一是真的蛮会破坏氛围的,一点眼力见没有,20厘米的头19厘米的水。 绝了。 “像你这般不解风情的木头,怕是这辈子都娶不到媳妇儿了。” 他感叹着,莫名有种凄凉感,看样子鬼一只能和自己一起孤独终老了。 鬼一倒也没有反驳,他掌风一扫,昏暗的屋内顿时亮堂了起来,林立错落的烛火散发着黄色光晕,笼罩在两人身上,衬得原本冷硬的人都温柔了许多。 鬼一拉过殷练雪背在身后的手,其实已经没有多少鲜血残留,毕竟往橙烟脸上蹭了点,也往鬼一嘴上蹭了点。 殷练雪任他动作,姿态像一只高傲的被顺毛成功的猫。 鬼一有些发愁,他突然想起来自己的帕子用来给馒头擦屁股了。 这可怎么办? 他目光停留在自己手心中整整白了一个度的手,鲜红的痕迹异常刺眼。 没办法,已经到这一步,不擦就不礼貌了。 在殷练雪缓缓瞪大的目光中,鬼一捻起他红衣外裹着的白纱,一点点将其擦干。 就这样,他价值千金的绡纱像个抹布一样被用来擦拭。 虽然他有钱,虽然这事他也干过,但是,但是,这…… 或许是他目光中所夹杂的情绪太过沉重复杂,鬼一小心的瞥了眼。 突然就不太敢继续擦下去了呢! 殷练雪收回了手,看看袖口处的脏污,又看看鬼一木愣的样子,似笑非笑道, “鬼一,就你刚刚那两下,真得这辈子都给我做工了。” 鬼一藏在面具后的神情不变,唇角悄悄抿起一个微弱的弧度, “本就是一辈子的下属。” “什么?” 殷练雪没听清楚,鬼一没有重复,转而说起了另一件事, “那个刻意接触橙烟的男人已经查清楚了,是秦家旁支弟子,秦宿远,天资不错,根骨上佳。自小便跟随秦家兄妹一同在秦阳座下修习。” 殷练雪觉得很无趣,这个世界永远都是这样,充满了算计和背叛。 真情? 哼,可笑至极…… “你说,橙烟到底会不会背叛本座呢?秦阳可是一直都对那长生功法不死心啊,当年的天星阁,如今听了风声便来试探我这赤令堂了……” “试图通过情爱来控制女人,手段当真是一如既往的阴损下流。” 殷练雪不屑嗤笑,他垂眸思索着什么,一般露出这种姿态就是要整人的意思了。 鬼一上前出主意, “不如属下直接把他打晕了扔进春秋阁,秦宿远长相应该很吃香,他的手段也厉害会哄女人,定能赚很多钱。” 这波嘲讽直接拉满了,殷练雪眼睛一亮,又觉得有些不够, “这世上向来都是女子没了清白遭人唾弃,若是男子没了清白也只道一声风流,甚是无伤大雅,送他去春秋阁那是惩罚吗?” 鬼一皱眉,他想不明白了,明明上一个诱惑主人座下紫衣侍女的男子就是这么做的,怎么这次不行了。 殷练雪唇角弧度逐渐拉大, “不如把他挂牌起售,就写:京都秦家家主,秦阳座下弟子秦宿远风流倜傥,年岁十八,今自愿入春秋阁,愿与各位恩客共赴巫山云雨。” “如何?” 如何? 这可真是把秦阳那张老脸按在地上踩,还如何? 鬼一默默竖了个大拇指,。 “还是主人想的周到。” 51 秦宿远,危! “橙烟!” 绿岸举着一把竹伞从回廊那头缓缓而来,幽幽风声吹散了初夏的燥意,细雨轻敲湖心的荷叶之上,淅淅沥沥,她穿着一袭绿衣,好似手中紧握的竹伞成精了一般,带着扑面而来的新意。 橙烟闻声回头,她才从殷练雪那儿出来,还没来得及换衣服,依旧是外出做任务时穿的一袭黑衣,满头青丝干净利落的编成了一条粗粗的麻花辫温顺的垂在身后。 看清楚来人是谁,橙烟的脸色略微缓和,唇角小幅度的扬起, “绿岸。” “才从主人那儿回来?这次任务完成的怎么样?” 绿岸走至跟前,将手中的竹伞略略倾斜,替她遮挡住了那从风中而来的雨丝,浅碧色的丝绢轻轻擦过橙烟脸侧滚落的雨滴, “你有心事。” 绿岸说的很肯定,她总是有着能一眼看穿他人心思的本事,那双含着一汪清泉般的眼眸温柔地注视着她,让人不自觉的想要倾诉。 橙烟轻叹了口气, “我只是有些迷茫,对于自己的这颗心。” 绿岸替她擦干了脸上沾染的雨水,温声反问, “是有什么冲突了吗?” 橙烟神情怔愣,像是找不着家的孩子, “是的,关于一个我可能喜欢上了的男子。红贻告诉我,那个人从一开始接触我就是怀揣着算计的,她还说了,情之一事最是容不得算计。” 绿岸掩唇轻笑,只露出一双弯弯的眼睛,打趣道, “这可真不像是能从红贻口中说出的话。傻橙烟,红贻告诉你的,就是主人想要告诉你的,赤令堂的情报从来就没有不准确的,之所以迷茫不过是你心中的情在作祟罢了!” 她转身面向庭院中密密麻麻因雨滴而泛起涟漪的池塘,柔弱的荷花无助的承受着风雨的侵袭,最外侧的一片花瓣被击落在塘面,一圈又一圈的打着转。 绿岸披散的青丝随风飘荡在空中,她的眼中带着橙烟看不懂的黯然过往, “情爱,本该是天下最为快活的情感,但这天底下多的是负心的男人,他们像逗弄猫狗般的喜爱着你,可这天下的猫狗何其多,明明已经遇上了最喜欢他的那一个,却偏偏还想要得到更多。” “而这也不过是情爱中最为常见的背叛一环,若是再沾染上算计和欺骗,全心全意的爱慕就显得过于可笑了。你心中有爱,对主人,对我们,对那个男子,都是爱,所以这样复杂情感的冲突才会让你觉得迷茫。” “主人总归还是担心你的,无需辩驳,不管信不信,是真是假,亲自去看吧!不要只用眼睛,要用心。” 那把竹伞最终还是留在了橙烟的手中,绿岸像一阵从不久留的风,悄无声息的来到,又无声无息的离开。 作为紫衣侍女中最为年长沉稳的一位,她总是如长姐般温暖在意着每一个人,她是最平凡的一个,也是最不可或缺的一个。 橙烟站在原地久久不语,最终还是轻轻叹了口气。 那就......去看看吧。 。 繁华市井,来往之人络绎不绝。 气质儒雅的蓝衣公子立于高阁之上,腰间所别的宝剑在灯火的照耀下熠熠生辉,浅橙色的剑穗随风摇晃,歪歪扭扭长短不一,似乎是编制剑穗的人手艺不怎么好。 身后落下一道轻巧的声响,秦宿远莞尔一笑,转身看向来人, “姑娘,你来了,在下还以为你这次回去便不会再见我了。” 橙烟一袭黑衣溶于夜色之中,她的右手紧握在腰间的剑鞘之上,闻言眉间紧蹙, “我已然知晓一切,秦宿远,你究竟为何而来?” 秦宿远假装没有看见橙烟浑身紧绷的样子,坦然的转身将自己的后背暴露在她的面前,若是橙烟有心,此时便可一击毙命。 “我不骗你,师傅让我前来探听长生功法的消息,接近你便是为此。” 峥的一声,剑尖抵在了他的后心处。 橙烟冷哼, “你倒是坦诚,胆敢欺骗我,自当是要以死谢罪。” 秦宿远长叹了口气,有些委屈, “可是在下并未欺骗你啊?我接近你是为了刺探消息不错,可我从来没有骗过你,难道你们赤令堂不是这么刺探消息的?” “住嘴!你如何不曾骗过我,欺骗感情怎得不算是骗!” 橙烟怒容满面,握剑的手更紧了几分,剑尖已经刺穿其衣物划破了皮肤,有血迹冒出。 秦宿远略一挑眉,反倒是笑了,他转身握住橙烟的剑尖,在她挣脱之前先一步将其移至自己的颈脖处,然后松手道, “在下一没骗你人,二没骗你财,三没骗你色,你喜欢我只能证明在下有魅力值得让人喜欢,更何况在下又没说不喜欢姑娘你。” 橙烟神情诧异,她收剑入鞘,下巴微微抬起, “你喜欢我?” “正是!所以我们顶多算是两情相悦,如何来的欺骗呢?” 橙烟糊涂了,难道真是她误会了吗?她想了想,上前一步在他的脸侧落下一吻,神情很是高兴, “虽然我也喜欢你,但是我还不能答应,我要先回去问问主人的意见,和他解释一下,还有绿岸姐姐,他们同意了,我再来找你。” 说完,橙烟就飞身离开了,徒留秦宿远像个傻子一样呆愣在原地,他缓缓抬起指尖触摸着脸侧那一闪而过的柔软触感。 才恍然的反应过来,自顾自的回答道, “那,那好吧!我等你回来找我。” 又是一阵轻巧的落地声,秦宿远的思绪从自己的世界中拉回, “姑娘,你怎么这么快......” 带着诡异面具的高大男人扬了扬手中的结实的木棍,下一瞬直接将人拍晕。 鬼一看着晕死在地面的秦宿远,一副进气少出气多的样子。 他不会把人拍出什么事了吧? 鬼一俯身试探着他的脉搏,还没死。 刚刚秦宿远和橙烟的对话他都听见了,只觉得这男人着实厉害,短短几句就让橙烟不生气了,让主动的亲人,这么会哄女人是一定要送去春秋阁给主人赚钱的。 但是他对橙烟好像是真心的,这可怎么办? 算了不管了,主人说了送春秋阁挂着卖,出事了还有有主人担着呢!! 说服了自己后,鬼一将人往肩上一抗,转身离开了。 52 彩虹 自从上次和时清接完头后,对于莲箬的动静她是格外的在意,甚至是饭菜都要一一检查,这都是阴影,任谁被一个反感的女人强,上,了都不会高兴的,更何况楚莲动她本身就是一个女孩子,直的不能再直的女孩子。 宋既白见她一副惊弓之鸟般的状态,有些担心。索性就拉着人每天陪他一起练剑,楚莲动也不抗拒,两人默契地都没再提之前的告白。 虽说心里一直都是惴惴不安的,但看着宋既白练剑,看着看着楚莲动也上手了,练了几天虽然样子还有些松松垮垮,但很多剑招基本上都能耍成形了。 宋既白挽起一个漂亮的剑花,然后收剑回鞘,看得某个手中攥着树枝的人很是羡慕, “可惜了,如果你能从小就有师傅教导的话,武功未必会比我差多少。” 他的肯定给了楚莲动极大的鼓舞,她好歹也是个举铁小能手,当初背着两块铁片满山跑,愣是没喊一声累呢! 楚莲动其实很能吃苦,哪怕是突然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成为独身一人的孤女,在落后贫穷的村落看不见一点儿荤腥,她都能坚持下来。 一路走到现在,能够活着就已经很不错。 她也清楚,自己并不是一个多聪明的人,没有翻手覆雨的本事,也没有多么令人惊艳的容貌,家世就更不用说了。 她只是她,一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 楚莲动颠了颠手中削尖平滑的树枝,学着宋既白的样子也挽了个剑花,不说十成,至少八成是有的。 “没什么好可惜的,我独我,也不是非得要当一个剑客,这世间之道何其多,总会有独属于我的那一条。只要尽我可能握紧手中所拥有的,钞票面包都是会有的!” 她的语气铿锵有力,好似擅长洗脑的成功学大师。 宋既白星星眼,楚姑娘果然和寻常的女子很不一样,思想境界都不一样,虽然他不明白什么是钞票面包,但听着很厉害的样子。 楚莲动看着宋既白双眸放光的样子,神气的挺了挺胸脯,可给她牛逼坏了。 “咳咳,不用这般看着我,姐就是这般有魅力的女子,耍剑而已,我还会更厉害的呢!” 宋既白来了兴致, “什么更厉害的?可以展示给我看看嘛?” 楚莲动眼珠转动,思考着有什么知识可以让她看起来牛一些,今日的阳光十分的刺眼,天气明媚,万里无云。 她抬手虚掩着带了热意的阳光,假山石处的小池塘银光一片,粼粼波光,异常刺眼。 有了! “宋既白,你信不信,我可以让这光亮,变成其他的颜色!” 她的眼底藏着万千色彩,毫无遮掩,宋既白早就看见过了,在周老院落的那处雕花小窗,少女携着春光而来,带着满目生机。 那样鲜活美好的样子,早就印进了他的心底。 “我信!” 楚莲动笑完了眼,心中充斥着热意,一股又一股,滚烫而心悸。 “那就麻烦你的乘风,将那小池塘的水高高扬起吧!” 宋既白依她所言,剑光一闪而过,水面的被高高击起,胡乱飞舞的水花四处溢散,将光亮裹进自己小小的身躯之中。 楚莲动仰头看去,数不清的水珠之间,一道五彩弯曲的彩虹短暂出现,并肩而立的少年看见了着刹那的芳华。 “宋既白,这道彩虹,我送给你的哦!” 宋既白偏头有些怔愣的看着她, “送我吗?” “对,送你!以后每一个晴空万里的日子,你都可以像今天这样,将水珠高高抛洒,我送给你的彩虹就会出现。” 楚莲动双手高高扬起,做抛洒状,整个人明媚而洒脱, “宋既白,不要告诉别人,这是独属于我们之间的秘密!” 偏远的小院少有人踏足,这里有他们的自在和回忆。 楚莲动本来只是想装一装,虽然这在现代是小朋友都懂的原理,但是古人不知道啊!她心中暗笑,可看着宋既白惊喜又动容的神情,突然又觉得没什么好笑的。 说送给他的话,是真心实意的,她是真的想将这有光才会出现的彩虹送给这位命运多舛的少年,也由衷地希望他,能够永远干干净净自由自在的或在阳光下。 “好。” 他答应了,目光专注而温柔。 楚莲动蓦的脸红,有些控制不住的燥意,真是的,长这么好看干嘛,不知道这个表情很犯规吗?差点就道心不稳了。 “嗯嗯嗯,困了困了,回去睡觉去!” 她装模作样的打了个哈欠,也不管这理由找的尴不尴尬,边说边往屋子走去。 咚的一声,一个人形麻袋从天空中落了下来,楚莲动吓得往后大退几步, “宋既白有人要谋害我!” 宋既白立马上前几步将人挡在身后, “别怕,我在。” 鬼一大白天的一身黑,活像个奔丧的,他施展轻功缓缓落地,带着面具的脸略微往楚莲动的方向偏了偏,用看傻子的目光看了她一眼。 楚莲动懵逼,她这是被鄙视了? “这个人,看好。他若是踏出小院一步,我就拿你们的血肉喂刀。” 冷冷的撂下一句话,鬼一像个留不住的酷盖,转身离开,走的飞快。 余下的两人对视一眼, 宋既白:什么情况? 楚莲动:走那么急,奔丧呐! 不过显然这两个人没有什么默契,并不能看懂双方眼中所要表达的情绪。 宋既白抽出乘风戳了戳地上疑似抛尸现场,死活不明的麻袋,没有任何的反应。 楚莲动嫌他墨迹,出手抢过他手中的剑,直接上前开始割那封口的绳索。 宋既白愣愣的看着自己空了的手心,他的佩剑就这么被夺了去??? 再看看被楚莲动当菜刀使的乘风,愣是没敢开口说话。 索性乘风争气,十分的锋利,轻轻一划绳子就断了,里面的人露出了一张鼻青脸肿的面庞,依稀还能辨得几分帅气模样。 楚莲动费尽的将里面的人扒拉了出来,露出了那男子的全貌,她转着圈打量了一番,不认识并评价道:好惨一男的。 那男子腰间还别着宝剑,尾端系着一个丑不拉几的剑穗,楚莲动拿起剑,拉开。剑身上明月二字熠熠生辉。 嗯? 明月剑?? 秦宿远!!? 53 白去李死 “嘶......” “唉......” “啧......” 楚莲动坐在板凳上,看着昏迷中被放在矮榻上惨不忍睹的秦宿远,唉声叹气,摇头晃脑。 怎么会是这个发展呢? 她记得秦宿远出场的时候挺帅的啊!怎么会被打的这么惨,瞧这鼻青脸肿的样子,一点儿帅气都没了。 楚莲动撑着下巴皱眉,心中反复盘算着,这个时期,不应该啊! 她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算了,本来剧情就蹦的彻底,哪怕再有什么离谱的事情都不奇怪了。 “小徐先生。” 宋既白的一声呼唤打断了楚莲动的思绪,一灰袍黑纱的年轻人走了进来,他的脸上带着面罩,遮住了嘴巴和鼻子,只露出一双深邃平静的眼睛。 楚莲动初见这人时就觉得他深不可测,在见了多次之后依旧觉得非常的深不可测。 徐清明轻轻颔首,目光落在矮榻之上的人身上。只扫视了一眼,甚至都没有上手,就已经下了决断。 他眉间轻皱,从随身携带的药匣中拿出一个白玉瓷瓶, “一日两次,抹在受伤的地方。” 说完也不管两人是何反应,将瓷瓶搁置在桌上,便径直离开了。 宋既白将瓷瓶拿起放在鼻尖出嗅了嗅, “金疮药。” 楚莲动啧啧称奇, “上次小徐先生也是这么给我们看病的?活人x光啊,太牛了。” “什么是活人x光?” 宋既白不解的问,他发现最近楚莲动总是爱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词,都是他从未听过的。 楚莲动思考了片刻,解释道, “就相当于......嗯......你不是会一门功法叫做《窥目三引》吗?就是和那个功效差不多的意思。” 宋既白理解了,那么他自己也是活人x光。 “小徐先生这般看病的手法倒是和窥目三引很像,就是不知他师承何人,即便不是同门也应当是同源。” 楚莲动眸光闪了闪,殷练雪身边有一个非常神秘的高手,同时也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鬼手夙渊,夙渊是半个医谷弟子,是仇秋暝那一辈的人。不过大多数的人都只闻其名号,从未见过真人,楚莲动剧情在手,倒是知道点东西。 鬼手夙渊,是岭南一带徐家子弟,再联想到那位小徐先生,徐清明,应当与这位鬼手夙渊有些关系,毕竟都是姓徐。 “等你师傅来了,倒是可以问问他,仇前辈见多识广应当是知道的。” 宋既白愣了一下,突然反应过来,他的便宜师傅怎么还没来,不是说要来救自己吗?难道是被什么事情给耽搁了? “依师傅的脚程,从荆州到丰都不过三日,如今已过去四日了......” 楚莲动闻言本想安慰两句,但转头却只见他眉头紧锁,一副思考着什么大事的样子,有些诧异, “你不担心?” 宋既白抬眸, “你多虑了,担心谁也不用担心师傅,他出行必不会只一人,玉叔肯定会跟着一起来。要知道,玉叔除了医谷谷主这个身份外,还曾是江湖闻名遐迩的智多星,再加上师傅的功力,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敢凑上去惹麻烦。” 楚莲动点点头, “那他们为何还没到呢?” 宋既白指尖轻点桌面, “可能是在商讨救我的计划吧......” 他不怎么确定的回答道。 。 丰都城内,醉卧居。 “臭小子,见到师父都不知道先磕两个头打声招呼!” 仇秋暝大马金刀的坐在主位上,将一坛子酒往肚里塞,半是迷离半是清明的眼睛横睨着坐立不安的江零序。 玉辞坐在另一侧小口小口的吃着菜,不参与进他们师徒二人的谈话,倒是看着身边虎头虎脑的路遥心中欢喜, “大侄子,这一路如何?可有几分收获?功力可曾突破?可有遇见喜欢的姑娘?” 路遥涨红着脸蛋,眨巴着眼睛一脸单蠢, “什么大肘子?哪有大肘子?” 玉辞捏了捏他软绵绵的脸蛋,这小倒霉蛋,醉的不轻啊! “你娘提着鞭子来抽你啦!” “什么!” 路遥一个站立,把身后的板凳撞翻倒地,双手撑着桌子,眼睛瞪得老大,含糊不清的问道, “娘、娘、娘的!我娘来了?不、不行,我我我要躲起来。” 说完,他一个不稳跪在地上,将眼前碍事的桌布掀起来盖在自己的脑门上,还煞有其事的问, “舅舅!怎么,这这么黑啊!你把我藏哪儿啦!” 玉辞活到现在一直都是非常的自信,直到遇见了醉酒的路遥,这么丢人的大侄子他可不可以不认啊! 江零序面上表情一言难尽,心中情绪一言难尽, “玉叔,不如先把路遥弄出来吧!” “我在哪儿呢舅舅!呜呜呜呜!看不见了!” 仇秋暝拿了粒花生米丢进嘴里, “你家这小辈酒量还是要练啊!” 玉辞一个手刀将人劈晕,任他脸着地的摊在地上, “让小师叔见笑了,路遥这孩子平时不这样,之前也没见过他喝酒,没成想都出来历练了,酒量还这么差。” 见两人就路遥、历练和酒量这些关键词展开了话题,江零序急的不行,实在没忍住打断了他们, “师傅!玉叔!我们不是来这边商讨怎样营救师弟和楚小妹的吗?吃了喝了就算了,怎么还聊上别的了!师弟还在受苦呢!” “大惊小怪!你怎的知道小白一定在吃苦呢?说不定他开心的玩忽所以了呢?” 仇秋暝撸了撸膀子,丝毫没有紧张情绪。 “小序,稍安勿躁,你师傅是那不知轻重缓急的人吗?” 玉辞眨眨眼睛,冲他暗示。 江零序有些怔愣,随即猛然反应了过来, “有师弟的消息了?赤令堂已经派人过来了吗?玉叔你怎么能跟着师傅一起戏弄我,看我干着急的样子。” 玉辞把玩着手中的折扇,眼中带着几分庆幸, “不管怎么样,我们还应该要谢谢那位殷堂主,你师弟的命保住了,现在不用回到燕归山也能续命了。” 江零序大喜, “当真!他们没有故意糊弄我们吧!” “哼!这江湖谁敢糊弄我仇秋暝!” 仇秋暝将酒坛子往桌上一磕,虎目微微眯起,带着危险与冰冷, “传信回医谷,就说我们来迟一步,小白已经去了。那个卑劣的畜生可以弄死了。” 玉辞眉间轻蹙, “若是小白回去后,燕归山追究起来......” 仇秋暝冷笑, “好歹现在也是谷主了,怎么骨头还是跟小时候一样软?一个乌龙而已,能如何追究,谁敢追究!”。 “我仇秋暝当初能护得!现在自然也能护得!” 54 死亡倒计时 “师娘,师傅来信了。” 活泼开朗的小少年高高举着一封信,蹦蹦跳跳地跑进了大堂。 主位上的女子气质温婉,手中正绣着丝帕,听见声音抬头嗔怪道, “小皮猴,跑跑跳跳的被绊倒了可就要哭鼻子咯!” 小少年顶着张萌萌哒的包子脸抱住女子的腿,黏糊糊撒娇道, “好了师娘,别说我了,重点是师傅来信啦!你快拆开看看说了什么!” “好好好!” 那女子笑容满面的摸了摸小少年的头,接过信展开仔细看了起来。 看着看着,那嘴角的弧度蓦然凝固,神情大恸,那双美目之中迅速凝聚着泪花,吧嗒,重重滴落在信纸之上,晕染出了一片痕迹。 “既白……既白他……” 美妇人抬手捂着激动不已的心口处,声嘶力竭地冲门外吼道, “来人,即刻将噬心蛊给那心思歹毒的畜牲喂下去!我要他为我的既白偿命!!!” “师娘,师娘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呜呜呜呜……师娘!” 美妇人吼完便晕死了过去,瘫软的身体被小少年扶住,他哽咽大哭,屋内瞬间涌进了许多人。 一白须老者见状,指尖并拢,飞快地在妇人身上轻击几处大穴,紧锁的眉间是一道深深的沟壑, “夫人悲痛过甚,心神不宁,并无大碍,先送下去休息。小安,发生了何事?” 小少年捡起掉落在地上的信纸,抽抽嗒嗒的说, “师、师娘看了信就哭了,呜呜呜呜呜……是不是小白哥哥出事了呜呜呜呜……” 白须老者凝眉拿起信纸,一目十行的看完了内容,瞳孔微缩,捏着信纸的微微颤抖, “宋师侄,歿了……” 乱哄哄的厅堂内瞬间一静,随即哄闹开来, “怎么会,不是还有至少一年的时间嘛?” “太突然了,宋公子究竟发生了什么?” “谷主和仇前辈不是去看望宋公子了嘛?” “天呐!都怪李翊那个黑心肝的,必须要让他一命尝一命!” “对!以命抵命!” 众人群情激愤,异口同声的要求处置李翊。 “肃静!” 白须长老低吼一声,以内力穿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待大家安静下来后,他宣判道, “夫人晕过去之前说过的话很多人都听到了。” 他眸光沉寂,难掩厌恶, “将李翊从水牢中提出来,中噬心蛊。” “是!” 有弟子自发上前,随即匆匆离去,脚步飞快,甚至用上了轻功,可见其心之急迫。 “师、师伯,宋师兄真的死了嘛?” 安小羽那双黑葡萄似的的大眼睛蓄满了泪水,眼睛红了一圈,任然有些不敢置信,小心翼翼的问那白须老者。 “小安,人这一辈子总是要习惯离别的,你宋师兄只是不再我们身边了而已,但他永远活在我们心中不是吗?” “我们不要惧怕离别,你要相信,有缘之人总会再次相遇的。” 白须老者温暖的掌心轻轻放在安小羽的头上,揉了揉他毛茸茸的脑袋,温声安抚着。 “真的还会相遇嘛?” 白须老者目光深远,回想起那个孩子,自出生起似乎就要比别人更坎坷一些,良久只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唉……总要有个美好的寄愿吧。” 。 所谓的水牢其实是一处天然的洞窟,洞窟内有一深潭,水深至人颈脖,洞窟顶上天然错落的钟乳石是再好不过用来捆绑锁链的地方。 一蓬头垢面的男子,低垂着脑袋,身躯在水中以浸泡的发白发皱,甚至好些地方已经糜烂,乱糟糟的头发就这么飘在水面之上,远远看去,好似一水鬼一般。 粗长的锁链紧紧锁住了他的四肢,被封住气穴的他根本用不了任何的内力,何谈挣脱。 凌乱的脚步声行至那男子面前,身穿白衣的医谷弟子冷冷地盯着眼前之人, “李翊,燕归山之人来接你回去了。” 那团乱糟糟的头发动了动,露出一张苍白消瘦的面庞,他的眼眶深邃而狭长,与人对视之时,会他人不自觉的产生生理上的不适,就好像被某种因爱而扭曲的怪物所盯上了一般。 李翊挑衅一笑,明明已经没有什么气力了,却还是高昂着头露出他的全部面容,讥诮的眼角高高扬起, “我说什么来着?你们奈何不了我。” 那奉命前来下蛊的医谷弟子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蓦然牵扯着嘴角,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你们雁归山不是号称天下第一真言吗?不知道你可算出来自己是个短命鬼了?应当是没有的,一个惯用阴损手段的渣滓,哪里能把心思放在正途上呢?” “哼哈哈哈哈!咳咳咳咳!我李翊向来睚眦必报,尽管嘲讽吧,我能给宋既白那个废物下毒,自然也能给你下。” 李翊用阴暗的目光死死盯住那名医古谷弟子,明目张胆的威胁。 那医谷弟子听到他提起宋既白,脸色瞬间一变,随即又笑了起来,不再跟他多说废话。 抽剑一扫,锁链齐齐断裂,失去支撑力的李翊瞬间淹没在水中,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那医谷弟子眼睁睁地看着他命悬一线,在即将昏迷之时,将人从水中提了出来,扔垃圾似的扔在地上。 “咳咳!咳咳咳咳!你!咳咳你好大的胆子!咳咳咳咳!我不会放过你的!不过一个小小的一股弟子也敢如此对待燕归山的少主!” 李翊趴在地上,任然不知死活的威胁着,那弟子也不废话,抽剑在他肩膀上狠狠砍了一刀,在李翊的惨叫声里,将一枚药丸塞进了他的口中。 李翊惊恐地瞪大眼睛, “你、你给我吃的什么?” 那弟子漫不经心地拍了拍他的脸, “原来堂堂少主也会怕死啊!放心,是个好东西,喏!你瞧,这伤口愈合的可真快!” 随着他话音刚落,李翊身上的伤口正已飞快的速度愈合着,很快就只剩一道浅浅的疤痕。 李翊惊疑不定地望着他,直觉告诉自己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但显然那弟子是不会和他解释的,。 “走吧!该送你上路了,燕归山,少、主!” 55 废话文学 “师尊,李翊带过来了。” 奉命前去下蛊的弟子来回禀道,他抬眼同白须老者对视一眼,点了点头,暗示蛊已经下好了。 李翊被扔在厅堂中央,四周围满了医谷弟子,几位长者端坐在高位之上,他嚣张的冲那白须老者叫喊着, “柏松!你们如此折辱于我,燕归山和我爷爷都不会放过你们的!” “哼!” 柏松抚了抚洁白的长须,冷哼一声, “没想到一生恪守礼法的灵虚子,竟会养出你这么个不知天高地厚目无尊长的孽畜。想来那双被称为慧极的眼睛,如今也是老花了。” “笑话!我爷爷那是燕归山的山主,我燕归山可是维系着这大燕朝的命脉,你医谷算什么东西,也能和我燕归山相提并论!” 李翊丝毫不惧的狂妄自大,语气中对医谷的贬低只多不少。 “哈哈哈哈!” 厅堂之中众人哄笑开来,蔑视的目光看向如跳梁小丑般的李翊。 柏松将手背在身后,目光冷寂,言语嘲讽, “一朝之命脉,竟要维系在一个江湖门派之上,何其可笑。我医谷救死扶伤无数,所结善缘遍布天下,霄小之辈也配诋毁?” “罢了罢了!瞿溪,将它丢到燕归山的山门处,连同这封信一并,我医谷门楣,可不是什么虫蚁之辈能够沾染的。” 柏松背过身去再多看李翊一眼,都觉得脏了自己的眼睛。他指着桌上封好的信,让自己的徒弟也就是那位奉命前去下蛊的弟子,将人和信一并送到燕归山。 瞿溪领命,带着李翊一同退下。 厅堂之中,重新恢复了寂静,气氛突然变得压抑了起来。 良久,柏松闭上眼睛,强忍着心中的酸涩,朗声开口, “将白帆挂起来吧,我们等着谷主和仇师弟,带既白回家。” 悲伤的情绪蔓延至医谷的每一个角落,那个风光霁月的宋师兄再也回不来了。 此时,已故的宋继白正同楚莲动争论着她悔棋的事情。 楚莲动死鸭子嘴硬非不承认,宋既白得理不饶人步步紧逼。 两人谁也不让着谁,楚莲动要被这个臭男人气死了,哪家好人和女孩子下棋这么较真? 我呸! 还说喜欢我呢?你喜欢个屁你喜欢! 这辈子你就注孤生吧,你! 楚莲动眼中冒火,憋着一口气,将那颗黑子放了回去,咬牙切齿道, “你下啊!我看你能下出什么花来!最好是让我输的明明白白,彻彻底底!哎,让我这个小女子看看,宋公子的棋艺是多么的高超,多么的牛波一。” 宋既白挑眉,心中隐隐约约有几分悔意,他本来是想着较真一番,然后提要求的,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嗯……其实在下不是这个意思。” 楚莲动瞪着眼睛看着他,阴阳怪气的模仿道 “嗯……其实在下不是这个意思。” 宋既白头疼,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楚莲动在他的面前越来越不在乎自己的形象了,就像现在这样气的表情乱飞,但又有几分可爱。 他没忍住笑出了声,在楚莲动匪夷所思的目光中,真心实意的夸赞道, “你生气的样子也很可爱。” 或许你知道什么是漏了气的气球。 楚莲动现在就是这样,明明都已经想好了,要怎么将主人大卸八块,却又因为他轻飘飘的一句话,满腔怒气诡异的平息了,还有点不太好意思的羞涩。 楚莲动扭捏了一瞬,猛的一巴掌拍醒自己, “我呸!狗男人休要花言巧语乱我道心!” 宋既白被他突如其来打自己的动作吓了一大跳,连忙攥住她那只手,看着少女手心额头通红一片,实实在在的后悔了心疼了。 自己真的是吃饱了没事干,非要这么较真干嘛! “我不气你了,你别打自己。” “真笨,都不知道疼的吗?” 宋既白轻轻的替她揉着手心,语气责备又温柔。 这样反倒是楚莲动又不好意思了起来,她看着少年眼中的关心,心脏不听使唤的加速跳动。 “还、还好。” 温情脉脉的景象落在某人眼中,十分的刺目,秦宿远颤抖着用指尖指着他们二人,声音沙哑而微弱, “水。” 宋既白,“下次切不可在这般了!” 楚莲动,“知道了,还不是因为你故意惹我生气!” “二位!水!” 全然的忽视,让秦宿远心中那叫一个恨呐!任哪位单身狗调了个情,挨了顿打,艰难的醒来之后,看到这一幕,心情都不会太美妙。 他吞咽着口水,干哑的喉咙刺痛万分,秦宿远稍稍使了力气半坐起来,靠近二人又竭力喊了一声, “二位!!水!!!” 这下两人终于听到了,楚莲动“呀!”的一声,抽回了手,连忙走到秦宿远身边, “你醒啦?感觉怎么样?” “水,我要水。” “水?哦哦,好的!” 楚莲动重复了一下,骤然反应了过来,立马从桌上倒了杯茶送至秦宿远的手中。 秦宿远一杯接着一杯,最后干脆捧起整壶茶灌近了自己的肚子里,喝完后才感觉到活了下来。 “多谢这位姑娘。” 离家出走的礼数回来了。 楚莲动摆摆手,回到了宋既白身边, “不客气,这位公子姓甚名谁?为何会被青鬼卫带回来?” 秦宿远愣了, “青鬼卫?赤令堂?橙烟……” “公子?” 楚莲动又唤了一声,秦宿远蓦然回过神来,冲她歉意一笑, “抱歉,我想入神了。我乃京都秦家家主秦阳的义子,秦宿远。至于为何在此,说实话,具体的在下并不知晓。” “可能也知晓一些,但也可能知晓的不对,所以还是并不知晓。” 他好像说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说,想不到废话文学如此古早。 楚莲动沉默,觉得这人好像有什么大病,原著中的秦宿远是这个性格吗?好像也不是吧! “公子还是好好养伤吧,不必费心神想这些,我们也只是奉命照顾你。” 秦宿远点头,下意识问道, “奉谁的命?” 宋既白沉默半天,终于接了一句, “可能,是那位将你打晕后带回来的青鬼卫?” 礼貌微笑。 秦宿远会想了一下,真是谢了,那绝对是他见过的最没有礼貌的人。。 毫无素质可言! 56 我死了? 三人互通了姓名后,秦宿远主动的攀谈起来,他好奇问道, “我见二位举止亲昵,可是一对?或是兄妹?” 他的言语很恶毒,明明已经看出来了,却还是要说兄妹。 大概就是那种祝天下有情人终成兄妹的阴暗心里吧。 楚莲动没听出来,她面颊微红,有些不自在的说, “公子误会了,八字还没一撇呢!目前还只是朋友。” 宋既白听出来了,他满脑子都是好刻薄一人,突然听见楚莲动的回话,愣了。 目前还只是朋友? 也就是说日后就不一定只是朋友了? 想通了这其中的关窍后,宋既白给了秦宿远一个赞赏的眼神,然后转头看向楚莲动,目光温柔的附和道, “是,目前只是在下单相思。” 莫名助攻的秦宿远强颜欢笑,这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敢问二位少侠,我现在具体在何处?是赤令堂内部嘛?” 他语气自然的转移话题。 “我们现在在湖心小筑的一处院落内。” 楚莲动好心的替他解答,原著中对秦宿远的事迹描述并不详细,对其评价也只是世故圆滑、狡猾如狐。 不过他倒是娶了一个赤令堂的杀手当妻子,为此还脱离了秦家,倒是难得的情种。 提起秦家,那朵盛开在烈阳下的赤焰花蓦地闯进了脑中。 也不知秦月蔻如今可还安好,这样想着,她也直接问了出来, “秦小姐可还安好?是否回到京都了?” 秦宿远有些懵,这还是第一次有女子向他询问有关秦月蔻的消息,师姐如今的魅力已经大到男女通吃了嘛? “楚姑娘认识我师姐?” 楚莲动轻轻点头, “清河镇附近茗山土匪一事你可有所耳闻,我们相识于此,那也算是一段惊心动魄的回忆。” 秦宿远恍然大悟, “缘是如此,师姐回家时曾说过,还要多谢姑娘当时出手相助了。” 他倚靠在榻上,抬手作揖,略微欠身,全了礼数。 楚莲动摆摆手, “秦公子言重了,我并未出什么力,多是江大哥他们出力比较多。” 她带着点点小心机,替自己那便宜大哥隐晦的美言了几句,不管江零序和秦月蔻能不能成,在其家人面前留个好印象也是不错的。 秦宿远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他那师姐向来撩人手段高超,估计又是一位被迷的不知所云的毛头小子。 他没有在这上面做过多的纠结,转而在意起另一件事,他曾听橙烟说过,湖心小筑是她的主人最为钟意的地产,若无旁事所扰,就都会住在那处。 如此是不是也说明,橙烟就在这儿,和她在同一处地方。 “十九!” 院子外传来娇蛮的呼唤声,是青霜没错了。 楚莲动走了出去,两个大男人呆在屋内没有出声,只见院门外一紫一黑的两道身影杵在那儿。 紫色的是青霜,至于黑色那位,楚莲动没有见过,她暗暗打量着对方,冷艳的眉眼间带着几分纯挚,这样复杂又对立的气质揉杂在一起,却又奇异的融洽。 她一袭劲装,勾勒出纤细的腰身,满头青丝高高竖起又编织成了长长的麻花辫,发尾处坠着的飞镖散发着银光。 “这位是紫衣侍女之一,橙烟。是他有事找你,不然我才不会来呢!” 一如既往的傲娇气质,楚莲动冲着青霜甜甜一笑, “那真是辛苦姐姐跑这一趟了,虽然姐姐是有事才来,但是能够见到姐姐,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哼,算你会说话!你们聊吧,我可没时间在这儿浪费。” 语毕,青霜秀发一甩,转身离开了。 楚莲动将目光移到橙烟身上,心中感慨道,这可真不像是一个侍女,倒是更像一个杀手。 “橙烟姐姐,你找我有什么事呢?” 橙烟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她的目光从楚莲动出现便一直落在她的身上, “你身上有秦宿远的味道,他在你这儿。” 橙烟的语气笃定,倒是没有什么诘责的语气,更像是陈述一个事实, “我同主人解释过了,现在来带他走。” 话音才落,还没等楚莲动有何反应,一道蹒跚的身影就从屋子中,走了出来, “橙烟!我在这儿!” 像是见到主人回家的大型犬,即使受伤了,也要屁颠屁颠的迎上来。 楚莲动看着他一瘸一拐的模样,还有那惨不忍睹的脸蛋,没等说些什么,一道更快的黑影一闪而过。 下一瞬,橙烟就出现在了秦宿远的身边,搀扶着他。 “怎么受了如此重的伤?是谁欺负你了吗?” 秦宿远脑袋一歪,半靠在橙烟的肩上,委委屈屈道, “是个很没礼貌的带着面具的人,昨晚你前脚刚走,他就突然出现把我敲晕了,还揍了我一顿,嘶……可疼了!” 橙烟秀眉轻皱,有些无奈, “我大概知道是谁了,不过应该是场误会,主人以为你是个欺骗我的感情的坏蛋,才会让鬼一去揍你。你不要怪他,主人对我有恩,鬼一也是很好的人。你受的委屈,我会加倍的对你好的!” 她说的真诚,两人亲亲密密的往外走,楚莲动自觉让道,当真是没眼看呐! 原来秦宿远娶的那位赤令堂的杀手竟然是殷练雪的紫衣侍女之一。 “十九,多谢你对他的照顾,日后有事尽管找我。” 橙烟认真道谢,她说完就带着人离开了。 心中复杂情绪一闪而过,耳边突然传来咕咕咕的声音,肩上突然有了重量,小豆子亲昵的跟她贴贴。 没等她反应过来,另一侧的肩膀,突然落下了更重的分量,一只胖乎乎的白鸽啄了啄楚莲动的头发,宋既白正巧走了出来。 见一大一小两只都站在了楚莲动的肩膀上,顿时觉得十分有趣, “你似乎真的很招鸽子喜欢,不管是……嗯?” 宋既白凑近了些,取下白鸽腿上的布条缓缓展开。 他飞快看完,脑门上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 楚莲动一动不敢动,看着他的表情好奇心发作, “怎么了?你表情很奇怪啊!” 宋既白确实一言难尽,他眉间紧锁,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我……死了?” 57 凑一桌 “小月,此次出行切不可再自作主张了。” 一身形高大的墨衣男子立于马车旁,对着车内之人开口告诫道。 他头上的绞丝金冠和衣袍之上的麒麟暗纹都预示着其不一般的身份,深邃而冷厉的五官宛若天神所刻,近九尺的身高让人望而生怯。 而这无异是极具魅力的,那人辅一出现,周边杂乱的环境都安静了几分。 他抬起右手,宽大的手掌带着银丝手套,仿若隔绝着什么一般。 众人正疑惑着,马车隔帘由中间分隔至两侧,一白皙纤长的手伸了出来,轻轻搭在男人手心之中。 红玉髓的手镯衬着那皓白的手腕更如寒冬初至的第一捧清雪。 淡紫色的纱衣顺着其弧度将那段雪白遮个干净,观察许久的众人更加好奇了。 白色面纱掩住美人半面,只露出一双风情万种的眼睛,鸦羽似的烟睫轻轻扑闪着,宛若蝴蝶振翅,其眉眼之深邃一如搀扶其下车的男人一般。 脉脉眼中波,盈盈花盛处。 人间绝色。 人群骤然喧闹开来,纷纷猜测这是哪里来的大人物。 秦月蔻温柔一笑,眼波流转间是让人难以抵抗的魅力四溢,她声如黄鹂轻啼,似嗔非嗔, “知道了哥哥,你总是这般罗里吧嗦的!” 秦明诲松开了握住她的手,背在身后,有些无奈道, “毕竟不是我们的地盘,切莫再招惹那些男人了。” 秦月蔻有些不太高兴,假装听不见,自顾自的朝着醉卧居走了进去。 眼睛的伙计赶忙将其招呼了进去,又有人上前牵过他们的马车, “这位公子,里面请!” 秦明诲向来拿自己的这个妹妹没有办法,只能多费些心神,防着点了。 秦月蔻最爱看的,便是那些自诩正人君子的男人被迷的五迷三道乖乖听话的样子。 只可惜作为身份高贵的秦家嫡女,她没办法将这些手段放上台面,毕竟这可不是一个有头有脸的大家闺秀能够做出来的事情。 她一路不停直上三楼,引客的小厮竟也一时不敢拦她,毕竟如此貌美的女子,他平生从未见过,心中估摸着约是堂主的老相好,就更加不敢拦着了。 眼见就要到了地方,守在门外的掌柜急忙上前将人拦住,并狠狠的剜了一眼带路的小厮,言语客气而谦卑, “这位姑娘,我们主人正在招待贵客。不如先在席间等候,待主人忙完自会出来相见。” 秦月蔻从腰间掏出一块令牌,黑金令牌之中的秦字恢宏大气,让人望而生畏, “掌柜误会了,我们是应邀而来并非硬闯,那般借口就不要拿来搪塞本小姐了。” 那双含情的美目笑望着他,让其难以招架。 掌柜的擦了擦额上莫须有的冷汗,这般美人拒绝了,都让感觉是罪过,但和美色相比,还是小命更重要, “这位小姐并非小的搪塞于你,而是主人确确实实的在招待贵客,不可打扰。还请小姐在外间先行等候,待小的先去通报一声。” “那便劳烦掌柜的了。” 清冽而温和的男声,打断了秦月蔻想要说的话。 掌柜见状连忙道谢,随即进入了房间。 “哥哥就这般怕我惹麻烦?” 秦月蔻转身看向身后之人,面上带着盈盈笑意,但那双眼睛之中却夹杂着不满的情绪,仿佛若秦明诲说是,就要发脾气了一般。 秦明诲安抚性的摸了摸她的头, “不会,小月是最明事理不过的人了” 内席之中,从殷练雪撞见路遥跪地喊舅舅,以及他被迫醒酒,规规矩矩的不吭声,到掌柜禀报秦家来客,才过去了半个时辰。 而这之中,酒桌上的气氛实在诡异的很,路遥沉浸在社死之中不敢吭声,江零序有些紧张的闷头喝茶,玉辞与仇秋暝同时对上殷练雪,三人之间形成一道看不见摸不着的屏障。 没人知道他们交谈了什么,但那屏障在掌柜进来的前一秒消散了。 殷练雪谈成所愿,心中正是愉悦着,骤然听闻秦家突然到访,倒也不惊讶,狭长的凤眼微微眯起,似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让秦家那对天骄进来吧。他们此次前来的目的,相信仇前辈和玉谷主也会感兴趣的。” 他说的神秘,仇秋暝眉头一皱,他最厌这种讲话弯弯扭扭遮遮掩掩,长的比娘们还娘们的男人。 玉辞倒是表现出一副不甚感兴趣的样子,只是打开折扇,轻轻的扇着风。 桌上反应最大的大概就属江零序了。 秦家那对天骄? 难道是…… 正想着掌柜将人带了进来,一袭紫衣,袅袅娉婷,她仿佛自带光环,连带着整个屋堂都亮了几分。 “月蔻见过堂主。” 殷练雪来了几分兴趣,他觉得这位身份尊贵的秦小姐,十分适合当他的第二十位紫衣侍女。 就是不知秦阳那只老狗舍不舍得了? 虽然心中有了猜测,但是秦月寇进来的那一刹,江零序还是瞪大眼睛,下意识站了起来,还不小心弄倒了身后的椅子。 巨大的响声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玉辞有些没眼看,现在的小孩儿啊,是都没见过漂亮姑娘吗?激动成这样! 秦月蔻也有些惊讶,她没想到会在这儿碰见江零序,不知为何,就下意识地移开了眼,不愿看他。 慢一些的秦明诲也走了进来,行动间腰间墨色的配剑藏着让人不易察觉的锋芒,剑身之上,幽冥二字在烛火的照耀下一闪而过,又重新隐于黑暗。 “殷堂主别来无恙。” 他一开口,瞬间将席间几位强者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殷练雪眉梢轻挑,眼中有几分隐晦的惊讶。 仇秋暝和玉辞倒是坦然的多,目光之中难掩欣赏。 “此子不凡,半步宗师,天赋可比你更胜一筹。” 玉辞暗戳戳的给了江零序一个眼神,心中有些嫉妒,怎么秦阳这个老东西这么会生? 生的孩子长的好看就算了,天赋竟然还如此之高,凭啥好事都让他占了。 玉辞隐晦的看了眼仇秋暝,小师叔年轻时不还咒骂过那老东西生孩子没屁yan嘛?? 怎么不灵验呢? 58 谁的相好的? 这种不出意外这辈子都坐不上同一桌的人就这么神奇的凑成了一桌。 殷练雪抬了抬袖子坐的端正了一些,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秦弟又突破了,如此天赋当真是让人嫉妒。不愧是少年英才,想来秦家主都要笑开花了吧!” 秦明诲正要回应,仇秋暝就抢先一步冷嘲出声, “秦阳这辈子也就会生这一个优点了,阴险狡诈的草包,生了个好儿子倒是让他硬气起来了!” 秦家兄妹脸色齐齐一变,秦月蔻率先沉不住气,眸光暗沉,笑着反驳, “家父少年成名,昔日同百里终机、燕峰、仇秋暝并称大燕四天骄,极负盛名!这般,怎能用草包来形容?前辈口气如此之大,不知您是哪位呢?” 场上倏然一静。 江零序心中一跳,凉了大半,轻皱着眉头坐的离仇秋暝近了一些,防止自己这暴脾气师父掀桌打人。 一边是自己喜欢的姑娘,一边是自己恩重如山的师父,突然出现的这种局面委实尴尬,江零序只觉得头都大了,心中担忧不已,毕竟还没几个人在挑衅完师父后还能全身而退的。 殷练雪假装自己是个透明人,只想全然的看戏,这坐下还没一刻钟呢就对上了,精彩,实在精彩! 秦明诲来不及阻止,有些紧张地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这是一种制止也是一种保护, “前辈大人有大量,莫要同小月计较,她性格急躁,也是一时维护父亲有所失言,但前辈确实不该如此折辱与家父。” 他先是谦卑致歉,又坚定了自己的立场,自己的父亲被折辱却无所作为,乃是不孝。即使秦月蔻没有说这番话,他秦明诲也不会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哼!” 仇秋暝冷笑一声,手腕翻转间银光一闪,秦月蔻的面纱被急速而过的风掀起一个小角,吧嗒,发簪上坠下的珠子碎在了地上。 秦明诲心中一紧, “前辈!这是何意?” 江零序眼疾手快的将自己边上的酒,摆在了仇秋暝面前,被轻飘飘地扫视了一眼后,见他的注意力放在了酒上,心中悄悄松了口气。 玉辞出来打圆场,这气氛整的,干嘛这么尴尬啊! “秦公子稍安勿躁,姑娘,你可有碍?” 秦月蔻还有些惊魂未定,刚刚飞针裹挟着劲风而来时,她明确的感受到了一丝杀气,却提不起丝毫能够躲藏的勇气。 她按捺住有些激烈的心跳,苍白着脸色冲玉辞摇了摇头。 “无碍便好!我这个小师叔就爱吓唬人,不会为一句冒犯真的出手伤了小辈的。” 玉辞轻晃着那把折扇,语气温和的辩解道,但那“冒犯”二字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是你行啊不敬长辈的,所以才出手给个教训。 至于仇秋暝先骂人爹爹,那怎么了? 他小师叔从来不会乱骂人的,既然骂了,那一定是有他的道理,说明这个人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既然秦阳他不是什么好东西?骂骂他怎么了? 秦月蔻脸都绿了,这要是一般人,他早就一鞭子挥过去了,但仇秋暝刚刚那番出手,也表明了自己的功力,无法抵挡。 行走江湖,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只能忍着。 殷练雪终于愿意出来和和稀泥了,他素白的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将众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绯红的唇瓣勾起一抹轻巧的弧度,不怀好意的替秦家兄妹解惑道, “哎呀!怪我,是我这个做东的人,没给大家互相介绍身份的机会。秦姑娘,这位前辈就是你口中昔日大燕四天骄之首的,仇秋暝。刚刚说话的那位,便是如今的医谷谷主,玉辞。这二位可是你那小相好的师父和师叔啊!确实不能无礼。” 殷练雪向来知道如何搅混水,好嘛!本来只是有点尴尬和紧张,经过他这么一解释,现在的气氛就直接凝固了。 那张嘴就跟拿筛子盛水,到处漏。 “什么相好的?” 仇秋暝瞳孔瞪大,觉得此事荒谬至极,他总共就俩弟子,老实巴交的江零序应该不可能,难道是小白那个混账玩意儿,闯荡江湖不老实,四处勾搭小姑娘? “你当真是小白相好的?” 他语气犹疑,若是真的,那自己刚刚这番行为岂不是拖后腿了? 江零序沉默,虽然不知道师父不知道为什么直接就认为是师弟,但这方面对自己的信任其实也不是很需要。 秦明诲脸色难看,目光锁定在沉默不语的秦月蔻身上,眼神中透露着三分恨铁不成钢,三分不解,还有四分对殷练雪的不满意, “小月姿容上佳,自当会有青年才俊心存爱慕。但小月向来只是点头之交,并未与谁接触甚密,还请堂主莫要开玩笑。” 路遥闷头吃瓜,心想着回去定要告诉舒禾今天这出大戏。 他的心里活动也分为以下几个变化: 咦?竟然是秦姑娘!——哇!这兄弟长得真牛逼。——卧槽?这么怼起来了?——出......出手了?——江大哥和秦姑娘什么时候在一起了?和宋狐狸什么关系? 秦月蔻对上仇秋暝诧异的目光,心中只觉得难堪,语气不自觉也重了些, “堂主慎言!月蔻如今还待字闺中,这般言论怕是会对我的清白有所折损。仇前辈莫要误会,我与您的徒儿并不相熟,至于您口中的小白更是没有印象,这应当只是殷堂主的笑言罢了,当不得真!” “况且我有婚约在身,自当不会与外男接触过甚。” 江零序愣住了,他看向秦月蔻的目光中有几分难以置信,怎么会有婚约在身? 仇秋暝放下心,落在秦月蔻身上的目光温和了许多,其中又夹杂着几分可惜,这姑娘当真是花容月貌,不愧是扶涯的孩子。 “既然是误会,解开了便好,看来我那不争气的弟子竟没这个福分。” 秦明诲笑着回应, “前辈弟子都是人中龙凤,是小月没这个福分,此番离家之前,家父便为小月定下了婚约,也是希望有了婚约后她的性子能收敛一些。” “不知是哪家的公子,这般幸运,能和秦小姐定下婚约?” 江零序问的突然,秦明诲愣了一下,见他眼中紧张与怯意,心中有些不妙,不过还是礼貌回答道,。 “忍宗少宗主,李无盐。” 59 八卦 “什么?秦月蔻有婚约了?” 楚莲动石化在原地,一整个的瞠目结舌。 秦宿远恢复了风度翩翩的样子,手中拿着把折扇晃啊晃的。 也不知道橙烟给他用了什么好东西,竟然恢复的这么快! 他端坐在亭中石桌旁,一点没有被看押的觉悟,仿佛这是他的府邸,楚莲动他们才是来做客的。 “楚姑娘缘何这般惊讶?师姐这般的绝世佳人自当是有前仆后继的青年才俊上门求亲。” 秦宿远自顾自的为他和橙烟各斟了一杯茶, “更何况师姐早已及笄,早些定下来也好。” 橙烟乖乖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小口啜饮着秦宿远给她倒的茶,眼中是藏不住的欣喜。 楚莲动觉得自己莫名被秀了一脸,下意识转头看向举着茶杯不知道在琢磨什么着的宋既白。 算了,等男人不如靠自己。 她牛饮似的将茶一饮而尽,深吸一口气回归正题,楚莲动可太好奇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未婚夫是谁,她那大明湖畔不知所踪的便宜大哥,感情之路是真坎坷啊! “不知与秦小姐有婚约的是何许人也?” “忍宗少主,李无盐。” 秦宿远说完就撇嘴一脸不喜, “那人可真是人如其名,貌若无盐,若是师姐真和那李无盐成亲了,只期盼生的孩子能像师姐多一点。” 楚莲动一脸懵逼,她那男主大哥竟然输给了李无盐这个路人甲??? 不是, 秦月蔻那个死颜控竟然能同意这门亲事??? “这婚约,秦小姐知晓?她同意了?” 秦宿远诧异的看了她一眼, “这是自然,师傅怎会背着师姐就定下一门亲事。况且这个李无盐是师姐亲自挑选的。” 楚莲动裂开,完了,男主真的输给了路人甲!!! 秦宿远还在继续说, “其实我也好奇师姐的选择,她如此爱美的一个人怎会挑选这样一个相貌普通的。而且,据说那李无盐已经有一房小妾了,那小妾本是仆人之女,后走运当了李无盐的贴身丫鬟,也不知使了什么厉害手段,竟然当上了主子。” 楚莲动很是配合的吃惊,这瓜有点东西,她爱听, “然后呢?然后呢?那李无盐钟意那小妾?” “那可不仅仅只是钟意,而是十分喜爱!” 说到这秦宿远就气,师姐也不知什么眼光,挑了个不干净的男人,要知道男人不自爱,就像烂白菜! “当初李无盐可是放言到,非她不娶的,后来闹得没办法,他爹就松了口准许抬进门做妾,不过正妻之位是不可能的。要不怎么说姜还是老的辣,他爹直接就说了,要么进门做妾,要么被打断手脚筋扔到烟花地去。” “万一那小妾和李无盐是真爱呢?那秦小姐要是嫁去忍宗,岂不是得受欺负?” 楚莲动心中有些担忧。 所以还是快去劝劝你师姐师傅,换个人选吧! “这不用担心,没人能欺负得了秦家人,更何况师姐性子烈得很,我比较担心李无盐和那小妾会挨鞭子。” 秦宿远说的自信,言语中还暗戳戳的吐槽了一波秦月蔻是个暴力女。 楚莲动还蛮无语的,意有所指道, “橙烟似乎武功也很厉害。” 橙烟指尖轻沾茶水,抬腕对准院门的梨树,轻轻一弹,圆润的水珠宛如利剑,将其扎了个对穿。 “堂主是我的半个师傅。” 她只说了半句话,却装完了一整年的逼。 秦宿远星星眼,那双平日里总是笑眯眯的狐狸眼此时瞪圆了, “橙烟你好厉害,有你在我都不害怕会被别人劫持了,你一定要保护我!” 橙烟腼腆一笑,同样亮晶晶的眼睛回望着他, “这是自然!” 楚莲动觉得眼睛疼,宋既白只觉得自己心酸,两人不经意间对视上。 宋既白福至心灵想要说什么,才开口,楚莲动反应迅速一把将他的脸薅到另一边, “你要是敢说恶心话试试?” 宋既白:“......” 橙烟:“(′?o?′)” 秦宿远:“???”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表情包变成了实质,但宋既白觉得自己更加心酸了。 “你们继续。” 他叹了口气起身离开了,徒留一个萧索的背影,惨惨戚戚。 楚莲动有些坐立难安,橙烟对着她眨眨眼睛,轻轻一笑。 秦宿远磨磨蹭蹭的挨上橙烟的肩膀,小心翼翼的靠在上面,彰显着存在感, “烟烟,我伤口又疼了。” 橙烟闻言焦急地捧起他的脸,仔细查看,完美无瑕,一丝伤口的痕迹都没有,如此帅气的秦公子是她的。 “你乖乖的,不要这样,楚姑娘还在呢……” 秦宿远可不管,他一把搂住橙烟的胳膊,意有所指道, “人家楚姑娘又不是没有人疼,只是她自己不愿意,又怪得了谁?明明两情相悦,非要犹豫不决左右摇摆的,总这样会伤了人家的心的。” “你说是吧,烟烟?” 橙烟饱怀歉意的看着楚莲动, “楚姑娘,人不能总站在在原地等着他人靠近。其实你自己也很清楚,你喜欢宋公子,不是吗?” 楚莲动别开眼睛,心中乱糟糟一片,下意识否认, “胡说,我哪里表现的像喜欢他?” 才否认完,脑中飞快闪过几个画面,有皎洁月光下的试探,有嬉笑吵闹间的喜悦,有提灯灿然一笑的少年,有耳侧温热悸动的瞬间。 突然间,她就又迷茫了起来,楚莲动不喜欢心口不一的人,她喜欢直白又炙热的情感。 可偏偏在别人的眼中,她却成了那个自己讨厌的人。 “楚姑娘,你的视线一直在追随着他,你的心神也为他而牵动着,不是吗?” 楚莲动心中一颤,他想起宋既白离开时的背影。 他在难过吗? 不行! 楚莲动蓦然起身,不知想到了什么,又颓然的坐下。 差点忘记了,她是要回家的人。 虽然是个孤儿没有亲人,但是她有疼爱他,关心她的院长妈妈,那也是一个嘴硬心软的人。 还有时清,她最好的朋友,他们一起度过了漫长,却并不枯燥的岁月,那是比血缘要更为重要的,无法替代的友谊。 甚至是她的上司,虽然小气又龟毛,但对自己是很欣赏的,也给了自己很多的帮助。 人的一生不能只有爱情这一种,就算她楚莲动确实喜欢宋继白又怎么样? 她有比这份喜欢更为重要的,无法割舍的情感和记挂。。 她要回家。 60 变得更好 清晨的鸟鸣声唤醒了沉睡的新芽,露水将泥土沾湿一片。 衣袍蹁跹,在林间跃动,那天过后,宋既白和她之前总是会有种莫名的有说不上来的感觉。 湖心小筑的面积比她所想的要大的多,里间院堂错落,靠北边的外间是一片竹林。 这是她解禁后突然发现的,殷练雪近一段时间都不在湖心小筑,楚莲动才发现从被丢进那个院子到现在,已经近一个月没有见过那人了。 还有宋既白的师傅,也不知是真没了消息,还是宋既白收到消息但没告诉她。 罢了罢了,近期还是不见的好,不见面就没念想,没念想,这不该有的喜欢自然也就断了。 断了就好…… 楚莲动竭力忽略自己心中的沉闷感,撇开纷扰的心思不再想这些。 眼前的视野蓦然开明,竹林中心的空地,到了。 “楚姑娘很守时,既然来了,那便开始吧!” 橙烟足尖轻点竹叶,立于半空中,看着一身轻便装扮的楚莲动满意地点头,不待她反应直接开始进攻。 楚莲动吓了一跳,慌忙躲闪,前段时间跟着宋既白身边也学了一些招式,但也仅仅只能躲掉第一击,等她再抬头,剑尖已经抵上了她的颈部,锐利的剑气留下一道血线。 “反应不错,但还是太差了。” 橙烟面容严肃的做出点评。 几天前,凉亭中。 楚莲动将秦宿远支开,她看着橙烟,面露恳切, “橙烟姐姐,你能不能教我武功。我本就是孤女无依无靠,出来跟随江大哥他们闯荡江湖,若无武功傍身,既不能保证自己的安危,又会拖大家的后腿。” “索性我现在是堂主的紫衣侍女,也离不开这里,便想能多学一些东西。橙烟姐姐的武功我见识过了,特别厉害,可以教教我嘛,我厨艺很不错的,也会点医术。橙烟姐姐,可以吗?” 橙烟倒是有些惊讶,不过紫衣侍女本就要学很多东西,什么琴棋书画,歌舞赋诗,学学武功也没有不符合规矩。 除了武功啥呀不会的紫衣侍女橙烟爽朗一笑,答应了,正好主人出远门了,短时间内回不来,教教她武功也无妨, “当然可以,不过我所学的大多都是杀人技,对现在的你而言太过伤身了。你待我回去找找适合你的秘籍,三日后卯时我们竹林中心见。” 楚莲动眼睛一亮,大喜, “谢谢橙烟姐姐,三日后卯时,我一定准时到!” 竹林。 “我之前跟着宋既白学过一段时间,但不够,远远不够。我要变强,越来越强,我要自己掌控自己的命运,而不是每遇到一次危机都得低头,都要隐忍,都必需退避。” “橙烟姐姐,这江湖好危险,时时刻刻都要担心自己的小命什么时候丢。” 橙烟眼中的火光明明灭灭,倒映出少女退却稚嫩逐渐坚毅的面庞。 她想起了自己,那个被深埋在记忆深处的小乞丐,因为根骨上佳被上一任的赤令堂主收养。 青霜的经历和橙烟很像,二人都是年幼成孤。 但不同的是,橙烟成为了殷练雪的的剑侍,而青霜是他的玩伴和贴身婢女。 她想起自己第一次完成任务回来,因为没有经验,受了很重的伤。 老堂主按住她背脊上深可见骨的伤口,一字一句地警告, “隐二,下次切记不要再带伤回来让小雪瞧见,你是小雪的剑侍,剑侍的使命是做他手上最利的一把剑,而不是让主人时时牵挂。” “剑侍……是没有感情的。小雪,很快也不需要感情了……” 思绪回归,再看楚莲动眸中的耸动地火光。 “可是,若想成为一代宗师,至少要从小开始学才行,除非……” “除非什么?” 楚莲动抓住了橙烟言语中的犹豫。 “要是有厉害的前辈,或者有家中长辈愿意为你传功,那你习武将会事半功倍,甚至是一步登天。” 楚莲动没说话,怎么可能会有呢?她一没长辈二没人脉的,看来是注定成不了了。 “没关系,那就学着防身嘛。能学到哪,就学到哪。” 橙烟点头,她欣赏楚莲动想要变强的决心。 “我要教你的这门功法名为《十一星月》,一到三星为内功心法,三星之后就是夜月剑式。若你能学到第七月,也可成为一方侠客。” 晨间的风簌簌扫过,竹叶摩挲间的窸窣声混着鸟鸣,在这一方空间奏响。 楚莲动盘坐在竹林正中心的空地上,晨曦拂过她的肩头,在叶片的缝隙间落下点点光斑。 “在你的每一次呼吸吐纳间,要将你吸纳的气充盈至每一处经脉穴,向我引导你做的那样。” 橙烟看着她周身隐约的气流,满意的点头,随即心中又有些可惜,如此天分,若能自小习武,此刻应当能与半个主人比肩了。 别问为什么是半个主人,因为在橙烟心中,她的主人才是这天底下最厉害的,没有人可以比拟。 不远处传来轻巧的脚步声,橙烟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是秦宿远和宋既白二人。 与此同时,他们也看见了立于一旁的橙烟和盘腿打坐的楚莲动。 秦宿远动作迅速的蹿到橙烟身边找贴贴, “烟烟你可让我好找啊!” 橙烟摸了摸他的脸,笑意满满, “怎么找来这边了?” “这不是一大早没见到你人嘛,正好加上宋公子也找不着楚姑娘,我们就一并过来了。” 秦宿远哗啦一声将自己的折扇展开,竖在两人脸侧,悄咪咪靠近八卦道, “烟烟你怎么突然教楚姑娘武功?我瞧这之前都是宋公子在教呀。” 橙烟福至心灵,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要不怎么他们俩是小情侣呢,? 橙烟抬眸,看向脸色晦暗不明的宋既白,那望向楚莲动视线中的失落根本藏不住。 她莫名母爱泛滥,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是楚姑娘主动找到我说要学武,她说她不想要成为谁的累赘,不想再尝到面对强敌却无力反击的感觉,她想要变得更好,所以来找我了。” 橙烟的声音不大不小,除了已经入定的楚莲动外,刚好场上的人都能听见。 宋既白眼眶一酸,莫名心烦,因为想要变得更好,所以选择去找橙烟,而不是自己。 他到底也只是个半大的少年,面对自己的心意,他直白而真诚,但面对心上人的抗拒和逃避,也还是会为其心伤。 他真的有这么差劲吗?? 曾经骄傲到自负的少年第一次产生了怀疑自己的想法。 61 通过考验 秦宿远和橙烟的事被跟着殷练雪忙碌,但中途回来的鬼一发现了。 那场面简直了,鬼一差点没手撕秦宿远,他一时心软把这人带回了湖心小筑,而不是送进春秋阁。 结果倒好,家被偷了,这小子竟然已经登堂入室了! 这特么可不是他的秦家大宅! “打一架吧秦公子!我们必须有一个人要以死谢罪。” 鬼一难得穿了一次宝蓝色暗纹广袖衫,可是那脸色黑的却很以往的黑衣并无差别。 他手中的剑刃在阳光之下莹白一片,剑身微微争鸣,已然是蓄势待发之势。 楚莲动和宋既白并排站在屋檐下的阴影处,她微微眯起眼睛,看着大中午在太阳下对峙的三人。 也不嫌晒得慌。 时间回到半个小时前,当时他们四人正吃着午饭,哐当一声,门被踹飞了,连带着柜子一并倒下,幸好几人闪的快。 就是可惜了那一桌子的饭菜。 一个五官坚毅,眉峰似刀的高大男子立在屋外,身上气势如虹,威压甚重。 其他人不清楚,反正楚莲动那颗心是提到了嗓子眼,她以为殷练雪仇家找上门了,正思称着该怎么办时,橙烟开口了, “鬼一,你这是干什么?” 楚莲动当即瞪大眼睛,下巴差点掉地上。 卧槽槽??? 这男的是那个一身黑从不摘下面具,脑子缺根筋但武力值杠杠的鬼一??? 这可真是小刀扎屁.股开了眼了。 鬼一没有回话,直接出手直冲着秦宿远而来,橙烟反应很开,两人对打起来。 宋既白搂着楚莲动的腰将人带离危险地带,至于秦宿远,他技能点全在闪避上,屁事没有。 于是就成了现在这副场面,三人对峙,两人看热闹。 橙烟挡在秦宿远的身前,秀眉紧蹙, “鬼一,我和你说过我对他的心意,事实证明他也没有骗我。” 鬼一眼神似刀,言语冰冷, “他什么心意呢?” 秦宿远立马接话, “我自然也是钟情于橙烟的!两情相悦,为何阻挡?” 鬼一周身的气势越发冰冷,一字一句宛若隔空的巴掌抽在秦宿远的脸上, “两情相悦便可不顾礼法,同进同出,同吃同住?橙烟虽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将清誉看的比性命还重要。但她是我赤令堂的人,怎可受你如此折辱?” “男女情爱向来都是男子多占好处,若是你有朝一日不喜欢橙烟了,自可拍拍屁股走人,哪怕与旁人提起也不过只是一段风流韵事。你要橙烟如何,没名没分的在一起,再没名没分的分开?” 橙烟愣在原地,她对鬼一的品性十分了解,不会无缘无故的对旁人抱有恶意,所以一开始两人对上的时候都没有真的使上什么力。 原来是在为自己鸣不平。 橙烟心中流淌过一阵暖流,其实关于这件事她自己也清楚,她也不是什么单纯好骗的傻子。 秦宿远不提,她也不提。 反正对一个杀手而言,背叛即是死亡,要么秦宿远永远跟在自己身边,要么成为一具尸体,也能永远陪在自己身边。 她是殷练雪的剑侍,是浸泡在鲜血之中利仞,绝不是只会吃草的兔子。 所以她开口了, “没关系的鬼一,这个不重要。” 楚莲动正惊讶于鬼一表情之丰富,话语之流畅,逻辑之缜密,原来不是真的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突然听见橙烟的一席话,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不是,我的姐,女人恋爱脑没有好下场的。 宋既白倒是若有所思,最开始两人被关在屋子里时,也属于是同进同出,同吃同住,原来自己是在占便宜…… 他视线轻轻落在少女的身上,没有得到回应,楚莲动满心满眼的吃瓜,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鬼一对橙烟飞蛾扑火般的言论十分不满,直接提剑指向秦宿远, “你是只敢躲在女人身后的软蛋嘛?若如此,当当橙烟的面首也还够格。” 橙烟有点懵,又有点好奇:面首?那是什么? 秦宿远要被气死了,在看着橙烟脸上的探究之情,这份愤怒到达了顶点,但他的心中清楚,自己根本没办法辩驳鬼一的说法,因为他的行为确实是如此做的。 秦宿远拔出橙烟腰间的佩剑,往前一步, “秦宿远,应战。” 橙烟本想阻拦,她知道以秦宿远的水平,这是一场必输的局面。但她又犹豫了,她想看看,秦宿远能为自己做到哪一步。 楚莲动看着走来的橙烟拍了拍她的肩膀, “做得好姐妹,男人就是要考验,太容易得手的,是不会被珍惜的。” 橙烟若有所思, “所以你也是在考验宋公子?我就说,为什么明明两情相悦你却迟迟不肯松口,原是如此……” 不是? 集美你别乱说啊! 楚莲动哑口无言,她想解释些什么,又怕越解释越乱,看着宋既白微微发亮的目光,索性闭口不言,默认了。 空地中两人的比拼还在继续,很明显,是秦宿远在单方面的挨打,橙烟的剑在他的手中发挥不了任何作用,鬼一也是发了狠,把剑当鞭子使。 看着秦宿远身上越来越多的伤口,橙烟眼中满是心疼,却不知为何,始终没能迈出一步上前阻止。 “就你这样的剑术,怕是连我赤令堂的门童都打不过,如此不堪一击如何配得上橙烟?” 鬼一的嘲讽比当着众人面扇秦宿远巴掌还要令他难堪。 他半跪着偏头看向檐下的橙烟,好不容易恢复俊俏的面庞又回到了鼻青脸肿的样子。 看着那双含水的眸子,和满满地关切,秦宿远自认为帅气的咧嘴一笑,随即闭上眼睛对着鬼一破罐子破摔, “我是天资差,剑术也差,但你不能看低我的喜欢,反正我生是橙烟的人,死是橙烟的鬼!你们是拆不散我的,除非她不要我了,不然我这辈子跟定她了!” 鬼一面目狰狞,他活这么大没见过如此不摇碧莲的人。 “你……” 他抬剑想就这么戳过去,把这个混账戳死得了。 橙烟吓了一大跳, “兄长不要!” 哐当一声,鬼一手中的剑被丢在秦宿远身边, “哼,骚狐狸,迷惑女人的本事当真了得!” “剑鞘被我捏碎了,没什么别的原因,单纯的不爽。” 说完,他看向橙烟,冷哼一声,走了。 楚莲动吃瓜吃撑了, “鬼一竟然是你的兄长?我就说,如此少言少语的一个人,今日话竟如此之多。” 秦宿远愣愣地看着鬼一消失的方向,将两柄剑都抱在怀中,回过神开心地冲着橙烟道, “我我我通过考验啦!?” “我通过考验啦!” “嘶……痛死了,大舅子下手真黑!” “宿远,不得对兄长无礼。”。 “知道了知道了,哈哈哈哈!” 62 失踪 凉风习习,绿柳摇曳,郎才女貌,琴瑟和鸣。 楚莲动翻了个白眼移开视线,你搁这儿叠buff呢? 秦宿远原本背着身,听到身后的响动,转身看见了楚莲动,那张惨不忍睹的脸龇牙咧嘴的扯出一个笑容。 “楚姑娘是来找我家烟烟的嘛?” 是的,自从过了大舅子鬼一那一关后,秦宿远就越发的明目张胆,可以的话估计能向全天下的人宣告。 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坠入爱河的男人。 再看橙烟眼中的宠溺,楚莲动深有感悟,要不怎么说男人恋爱脑感情才能好呢? “不是,是宋既白不见了,你们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楚莲动回归正题,她早上练完功后转了好一大圈都没看见人,这才来找他们问一问。 秦宿远点头, “知道啊,他本来和我们一块儿,后面他师父来了,还有玉谷主。他们应当在宴客厅,是那个冰块儿脸的紫衣侍女带着去的。” 冰块儿脸的紫衣侍女? 楚莲动下意识地抚上了右肩,不出意外的话就是红贻了。 面冷手狠第一人。 不过…… 宋既白的师父来了?她想起当初童工小豆子送来信件。 现如今小豆子都长大了一圈,他师父终于来了。 楚莲动思称着师徒相见的场景应当不喜外人出现,更何况宋既白也没有告诉自己。 算了…… 她眸光沉了沉,同两人告别后,独自前往竹林。 楚莲动如今手中的佩剑是橙烟带着她去武器库选的,一把平平无奇的剑,更像是一个蒙尘已久的老物件。 当她确定要选择这把看起来最为普通的剑时,橙烟连问了楚莲动三遍,本来还没什么别的想法,看橙烟如此反复询问,她反而来劲了。 根据小说尿性,这把剑必定有什么故事在身上,没有阻止,那就是没什么危险。 再三确认下,楚莲动毅然决然的选择了这把名为听雨的剑。 竹林风声肃然,零落叶片飘然。而下,被一道剑影一分为二,楚莲动手握听雨,身姿飒然。 仅仅半个月的时间,楚莲动就将十一星月练至第五月,这进步的速度堪称神速。 其实在楚莲动第一次自己尝试修炼的时候就发现了不对劲,她在运转前三星的内功心法时,有凝涩和阻碍感。 不仅无法运转,反而隐隐有些许的排斥之感,将他的经脉之中已经存在过了某些东西。 于是楚莲动就尝试着不再使用1十一星月的内功心法,而是自己试着去运转一个周天。 果不其然,那种凝涩感和阻碍感不是错觉。 她祖坟上三代冒青烟都没有现在来的惊讶。 这具身体里面竟然真的有功力存在,不过,楚莲动现在还不太会调动自己的内劲,因此也不知晓这功力究竟如何。 这可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难道自己不是什么偏僻小山村的孤女,而是什么隐士大家族的血脉? 难道他爹是什么隐世高人?寿数将近,但女儿却依然年幼无知,便将一生的功法尽数传给了幼年的楚莲动? 这可真是捡了大便宜了。 什么上帝给你关了一扇门,但会给你开启另一扇窗,别说开什么门窗了,上帝把她家墙都砸了。 我楚莲动终于要开始幸运起来了吗?或者说其实她才是这本书,现如今真正的主角。 小说不都这么写的嘛,主角意外穿越异世,遇到了一个又一个的机遇,在一次次危机中逢凶化吉,最终称霸异世,成为天下第一。 我的天呐! 她真的能这样吗? 说一句欣喜若狂不为过。 她抬腕间剑影扫荡过一地落叶,纷纷扬扬,恍若深秋之万物凋零。 她感受着体内充盈至四肢的力量感,恍若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仙泉。 虽然是好事一桩,但就目前而言,她体内的功利一事绝对不能再告诉第二个人。 太过弱小的人,即使得到了宝藏,也是守不住的。 楚莲动深谙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 她收回剑芒一板一眼的练起了基础剑招。 青绿色的衣角露出一端,许久未曾出现的莲箬站在阴影处,这次到没有带着那顶斗笠,而是一个青褐色的面具。 “十九。” 甜腻而阴森的嗓音激起楚莲动一身的鸡皮疙瘩,她下意识回头望去,看见了,恍若林间青鬼般的莲箬。 楚莲动背剑身后,并未收其回鞘,谨慎的与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前辈有什么吩咐?” 莲箬轻轻一笑,暴露在空气之中的下巴上,依稀能看出交错相织的疤痕的影子。 “虽然不知你为何对我抱有如此大的敌意,不过我这做长辈的自然不会和你这般小辈计较。” 她抬手从袖中拿出了一封信像前递出, “这是主人给你的信,别罗里吧嗦的问一堆问题,我只是一个传信使,什么都不知道。” 楚莲动抬手行礼,但并没有因此而放下警惕, “多谢前辈跑这一趟,放在地上便好。” 莲箬意味不明的笑了,却也没有说些别的,依她所言把信放下,便转身走了。 楚莲动心中顿觉古怪,又有些尴尬,虽然但是,她抗拒接触的做法确实很明显。 不过都是情有可原,情有可原,没有谁敢和一个时时刻刻想要自己小命的人,有近距离接触。 她看着莲箬离开的身影,确认走远了之后,才上前捡起了放在地上的信封。 才拆开封口,莫名的白粉飞扬,楚莲动一时不察,吸进了些许,她大骇,急忙扔掉信封,捂住口鼻倒退几步。 很显然,她并没有什么好运,仅仅只是吸入了一小点,这微薄的分量却有着让人难以抵抗的强大药效。 陷入黑暗之前,楚莲动看见了一双绣着并蒂莲的绣鞋,青绿色的裙摆微微沾地,她抬头,对上了一双讽刺的眼睛。 这可真的倒霉他妈给倒霉开门,倒霉到家了。 莲箬看着彻底晕死过去的楚莲动,嗤笑一声, “还以为有多大的本事呢!少年人,江湖行,切不可掉以轻心……” 灰扑扑的剑刃扎进了泥土之中,剑柄之上被常年紧握的听雨二字,早已模糊不清。 莲箬抬脚踩在剑柄之上,略微使力,让其深陷泥中。。 “果然不过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孤女,连使的剑都是这般破旧不堪……” 63 约定 “哼,臭小子,在这儿倒是自有一番逍遥快活!” 仇秋暝随意坐在一旁,霸气侧漏,丝毫不遮掩的威压扑面而来,气势凌然。 宋既白背在身后的左手蓦的握拳,暗暗咬牙同其较劲,他立于原地,愣是接了下来。 玉辞挥了挥手中的折扇,站起来打圆场, “哎呀!好了好了!小师叔,我知你见到既白难心情激动不已,但哪有一上来吓孩子的!” “老子激动个屁!” 仇秋暝厉声反驳,“我这口气憋的你装什么瞎!” 虽然语气不爽,但却也没有再欺负自己的好徒儿。 “多谢玉叔仗义执言,许久未见,玉叔还是那般风流倜傥芝兰玉树。” 宋既白心中欢喜,摇身一变夸夸群群主,直将玉辞夸的心花怒放。 “哪里哪里,这样天资过人又貌美嘴甜的徒弟要是我的就好了!” “咳!” 玉辞心中正美着呢,蓦的一声咳嗽将他拉回了现实,一转头就见仇秋暝黑如锅底的脸色,慢悠悠的挥扇坐下,不敢造次了。 宋既白将视线落在自己那便宜师傅身上,可能是真的许久未见了,看着仇秋暝胡子拉碴不修边幅的样子,还有那眼中的血丝以及眼下的青黑,心中发烫。 “师父瘦了,想来又是没有好好吃饭,手中银钱尽数买酒了。” 玉辞手中折扇一合,开始告状, “小白啊!你是不知道,你玉叔我啊是天天劝,时时劝,小师叔他就是不听!不仅嫌我多管闲事,还扬言我要再多说一句就要揍我!” 玉辞仰天长叹,满目萧索, “想我堂堂医谷谷主,天天跟个老妈子一样,还时不时的要但忧一下人身安全,唉!窝囊啊!” 仇秋暝大惊,脸红脖子粗地瞪着玉辞,看他演的跟真的一样,要不是了解这小子的尿性,他还真就信了。 不过很显然,他信不信作用不大,反正宋既白是信了, “师父!弟子临行前您是如何答应的!这做长辈的,怎可失信于徒弟!若是传扬出去,让这偌大江湖知晓,天下第一的秋暝剑是个言而无信出尔反尔之辈,岂不是毁了您这一世英名!” 仇秋暝无助挠头,蛮烦的,真的! “行了,知道了!老子千里迢迢跑过来可不是听训的!” 说完,仇秋暝起身,来回走动着,一会儿看看玉辞,一会儿看看宋既白。 “你师兄身份瞒不住了,当年医谷将其藏匿一事已经暴露,索性你师父我的头衔还有点震慑力,但这也不是长久之计。” 仇秋暝说完,看着宋既白轻叹了口气,像是感慨又像是不忿, “我的这两个徒儿啊,皆是命运多舛,上天给了如此之大的劫难,也不知是看得起你们,还是看得起这江湖人心。” 玉辞上前拍了拍宋既白的肩膀,温声安抚道, “小白,你也莫要过于担忧,我医谷可不是什么贪婪小人之辈能够撼动的。我与你师父此次前来,一是为了当面告知你这个消息,二也是为了来看看你,你身上发生的那些事情,我们都知道了。” 宋既白面色微沉,思称道, “消息是赤令堂公布的。” 他语气肯定不带一丝犹疑, “师父,玉叔。你们不是来带我走的。” 仇秋暝没有回话,而是接着道, “丰都不可久留,今日酉时我就会带着你师兄离开,玉辞会护送路遥小子与舒家小姑娘前去绿隐门。” “小白,你如今情况特殊,又因着你师兄一事,实在不宜外出。那殷练雪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他这儿相较于其他地方而言,要安全许多,更何况蛊虫一事……” 仇秋暝语气一顿,神情复杂,又带着几分气愤, “反正不管如何,我已同殷堂主约定好了,短时间内他都会护着你,等到合适的时机,为师会尽快回来,带你回家!” 气氛一瞬间沉寂了下来,三人相顾无言,仇秋暝握紧手中之剑,细细看着自己的小徒儿。 命途曲折,年少老成,天资傲人,明明还未及弱冠,却已然成长为了一个可以独当一方的大人了。 宋既白淡淡一笑,双眸之中,细碎的星芒让人无法忽视,少年全然的信任让人为之动容。 “师父,此去珍重!” 。 阁楼之上,殷练雪闲适泡茶,自斟自饮,袅袅茶香被窗缝之中吹来的凉风拂散。 青霜跪坐在一旁,为其细细擦拭着凤鸣剑,剑身凉薄如雪,抬手摩梭间也能闻其争鸣。 “那个大名鼎鼎的秋暝剑给了主人什么好处,竟能让主人许诺庇护那位宋公子。” 殷练雪动作一顿,眉梢轻挑,眼波流转间夹杂着几分憋火,所幸他背对着青霜,并没有让其看出自己的异样。 “能有什么好处呢?不过是你主人,我心善罢了” 殷练雪语气轻飘飘的,好似在谈论今日阳光明媚一般。 不知是不是青霜的错觉,她敏锐的从其中听出了一丝咬牙切齿。 大抵是她听错了吧…… 那日酒桌上,玉辞将路遥与江零序带离席间,只留仇秋暝与殷练雪二人交涉。 仇秋暝平生最讨厌跟讲话弯弯绕绕的人打交道,一般这种人都是满肚子的花花肠子,保不齐就给你阴一下。 虽是厌烦,但该摆的姿态还是要摆上一摆,他将秋暝剑往桌上一拍,直截了当的开始威胁。 “殷堂主年纪轻轻,功力已达半步宗师,这份天资倒是让整个江湖都望尘莫及。只可惜还是生的晚了一些,不然本尊就得看堂主的脸色了。” “不过晚辈毕竟是晚辈,天资再怎么过人,未达宗师之境就得在前辈面前低头。实话实说,本尊很欣赏你,却也很讨厌你的行事风格,听闻本尊的徒儿在殷堂主那里做客,还阴差阳错的与堂主的宝贝蛊虫,达成……共生?” “堂主有所不知,我这徒儿生来命运多舛,年轻气盛便遭了小人暗算,本是活不了多久,却因堂主无意之举活了下来,也算是因祸得福。” 殷练雪面上神情不变,眼中笑意渐冷,心中逐渐发虚。 好久没有体会过被人明着威胁的感受了,还怪新鲜的。 殷练雪蓦然一笑,艳丽的五官仿佛荆棘丛中的玫瑰,眼角眉梢皆带上了丝丝狠厉。 “前辈所言极是,是晚辈失礼在先,前辈若有所求,哦不!前辈……尽管吩咐。”。 仇秋暝笑了,这位容貌过人的堂主倒也识时务。 64 他 昏暗的房间暗影浮动,烛火幽幽,替窗外的明月照亮了这狭小一角。 楚莲动眼上蒙着纱布,鼻尖耸动,有些难耐地闻着什么,过了会儿实在没忍住,原地干呕。 6,谁特妈么绑架往茅房绑啊? 是怕自己在被绑着的途中被尿憋死吗? 说实话,原本还有些害怕的,但莲箬这个选择绑架的地点实在是耐人寻味。楚莲动不禁怀疑她脑子里是不是长了点什么小零食? “有人吗?有活着的人吗?能不能告诉我我现在在哪儿啊?离茅坑远不远呀?” “不好意思啊,我有点洁癖,这个事情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 楚莲动试探的询问着,好半晌过去了,四周安安静静,什么声音都没有。 难道自己猜错了?不可能啊,她明明听到了有另一道呼吸的声音啊? 楚莲动眉头紧锁,眼睛被蒙上之后,其他的感官变得异常灵敏,他忍耐着,鼻尖处萦绕着的难闻的气味,用耳朵仔仔细细的听着。 确确实实有另一道呼吸的声音,并且离她不远。 莫名的心尖发颤…… “大哥?大姐?我听到你的呼吸声了,是死是活,你回应一声啊!你要是也被绑来的,说不定咱俩还能自救呢?你要是自愿在这看守的,当我没说。” 楚莲动又等了会儿,始终没有听到回应,但是那到呼吸声却莫名的加重了些许。 不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她敏锐的朝着那个方向看去,脸上蒙着的黑布,裹得严严实实,看不了一点。 随即又是嘎嘣嘎嘣的声音,像是什么生物在咀嚼很脆的东西,毕竟一直不回话,楚莲动也不敢妄自判定那是个人。 脑海中蓦然闪过几个画面,像什么“幽暗的牢房竟住着一位食人魔”“走近科学:那个野兽般活着的人”“隐秘空间竟饲养着某种恐怖怪物”…… 每一个单拎出来都是能让人尖叫的程度。 楚莲动被自己的脑补吓住了,默默的往后缩了缩,她所靠的位置正好是一个角落贴着墙壁,更能让她有些许的安全感。 那个不知名的生物没有再咀嚼了,锁链的声音哗哗作响,那玩意儿好像……朝着自己的方向过来了!!? 楚莲动大惊,将自己缩成一团,眼手脚被束缚住的她,根本没办法自救。 “我告诉你,我之前可是堂主的药人,专门替他养蛊的!你要是敢咬我,你也得死!生不如死!” “哇啊啊啊啊!走开走开走开,别靠近我!” 楚莲动滋哇乱叫,这种未知的恐惧,真的是让人窒息。 铁链坠地摩梭的声音停下了,她能清楚的感觉到就在自己面前停下,那呼吸声越发粗重,仿佛走了这短短几步路,能将他的骨头走散一般。 “你是什么地方得罪了莲箬?” 粗粝沙哑的声音蓦然响起,楚莲动只觉得仿佛像是有人拿着一张磨砂纸,贴着她的耳朵就着粗糙度石子路,慢慢的滑动。 格外的折磨人。 楚莲动忍受着浑身的鸡皮疙瘩,下意识又往后面缩了缩, “我也不知在何处得罪了她……前辈也是被莲箬绑来的么?” 四周徒然安静了下来,只余面前人粗重的呼吸声,好似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老人,需要消耗极大的气力才能争得一口生机。 “呵……呵……那女人恶毒至极,咳咳……能有什么理由……无非,无非就是碍了她的眼。” 楚莲动听出他语气中所蕴含的恨意,心下有了计较,似乎也是一个被囚禁至此的可怜人。 “想来前辈也是苦命人,不知可否替晚辈摘下眼睛上的黑布?” 话音才落又是一阵安静,楚莲动明显能感觉到那个人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带着些许打量的意味。 就当她即将要放弃的时候,那人又开口说话了, “铁链将我束缚住了,你往前一些……” 声音听不出善恶,楚莲动愣了一下,思考片刻选择了相信,她往前靠近了一些。 皲裂如粗糙书皮般的触感从她的肌肤上划过,下一瞬,眼前遮挡的黑布被扯开了。 楚莲动缓缓睁开眼睛,幽幽烛火的光亮照着这间杂乱不堪的屋子,她一言难尽的看着,原来不是茅坑啊。 可还不如是茅坑呢…… 理了理混乱的思绪,楚莲动这才把目光放在离自己不远处的,可以说不能称之为人的人身上。 他枯草一般的头发黑白相间,又似像是微微发灰,像是常年没有汲取过营养一般,他的面颊深深的凹陷了进去,皮肤皱巴又泛着,不似正常人的青白。 破破烂烂的黑袍之下,裹挟着的是一副可以称之为骨架的躯干,四肢处将其束缚的铁链,紧紧的贴合着他的皮肤,不对,应该说是深深的陷进了他的皮肤里,紧紧的贴合着那处的骨头。 几乎只需一眼就能看出,将他束缚在这里的人,当真是恨极了他,否则也就不会如此这般折磨。 逼迫着他抛弃了礼义廉耻,任其在此处自给自足,自生自灭。 没有看见楚莲动眼中的嫌恶与害怕,那个怪人的眼神中倒是多了一些意外,心中生出了些许的好感。 “你不怕我?” 楚莲动咽了咽口水,牵强一笑, “同是天涯沦沦落人嘛……” 她扯出一个尴尬的笑容,转而打听起了这个怪人的身份, “老先生,不知你与莲箬究竟有何仇怨?她竟将你囚禁至此?” 那怪人并没有立即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转身朝着他一开始呆的地方走去,铁链在地面摸索出刺耳的声音,令人胆战心惊。 “仇怨?” “这世间哪有那么多的仇怨。反正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恨,算不上;怨,倒是有一些。若是要一个精准的说辞,那便是厌恶吧!我厌恶她!哈哈哈哈咳咳咳……” “一个求着别人爱她的肮脏女人,摇尾乞怜的模样当真是令人厌恶。” “恶心!哈哈哈哈!恶心!太恶心了!” 那怪人状似癫狂,越说越激动,楚莲动看的胆战心惊,生怕那副枯瘦身躯下的骨架就这么散了。。 她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65 鬣狗 “奇怪,楚姑娘练功还没回来吗?这都一天了,午饭没见人影就算了,怎么都吃晚饭了还没回来呢?” 秦宿远看着餐桌上空着的两个座位,真诚的发出了疑问。 橙烟为他盛了碗汤,笑的狡黠, “你还是莫要想太多,仅仅只是十九没有回来嘛,宋公子有没有回来呢!” “他俩?” 秦宿远瞬间明了,两人相互间对视一眼,默契十足地笑着。 就在这氛围正好的时候,宋既白独自一人来了,他见只有秦宿远和橙烟二人,有注意到桌上还未动的饭菜,有些疑惑道, “楚莲动呢?平时她吃饭可是最积极的,今天竟然比我到的还要晚一些?” 桌旁边的两人脸色瞬间一变,不约而同的心悸,同时开口问道, “十九没和你一起吗?” “楚姑娘没和你一起吗?” 宋既白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变了脸色,一言不发,转身朝外走去。 身后两人瞬间明白过来了,也都纷纷跟上。 “你们上一次见楚莲动是什么时候?” 橙烟愣了一样,随即回到, “巳时。那时十九应当是练完剑回来,她问我们宋公子你去了何处?” 宋既白眸光一暗,有些许的懊恼,又回想起今日师父所说的,一件接一件的事情让他,心中隐隐不安。 这江湖又要乱了…… 。 “那个……前辈,你知道莲箬大概什么时候回来吗?” 楚莲动靠坐在墙上,偏头看向不远处的老者,这是她看清那人的脸后所判断出来的。 究竟是什么仇什么怨,莲箬竟然把一个老人如此囚禁,自己一开始还以为这人是莲箬的夫君呢! 之前也从别人那儿听了一嘴,莲箬的夫君是个负心汉,但是莲箬很爱他,爱到不能自已,爱到失去一切,到最后惨淡收场。 楚莲动想同情,但同情不了一点儿! 更何况自己的小命还在莲箬手上捏着呢,对一个时时想着怎么杀自己的人同情? 她不是脑残谢谢! 那老者耷拉着脑袋,闷闷的声音传来, “别费心思想着怎么逃了,你不是第一个来到这儿的人,咳咳……呵呵还没人能逃的出去!” 他语气中的嘲讽和漠然让人极其不舒服,楚莲动没和他计较,而是转而出主意, “那可不一定,前辈想岔了,咱们可以互帮互助啊!难道前辈你不想离开这儿吗?” 老者动了动,从臂弯中露出一只眼睛死死盯着楚莲动,那其中蕴含的深意仿佛置身于深海之中的漩涡,想要让人拖入黑暗,再见不到光亮。 “哼呵呵呵,我为什么要帮你,你们都会死,但我会活着……” 两人对视着,老人那双隐隐发红的双眼看的人瘆得慌,楚莲动还从那眸光极深处看见了深深的渴望,无法遏止的渴望。 渴望? 楚莲动愣住了,对自己的渴望?渴望什么呢? 不自觉的,身上的鸡皮疙瘩冒了出来,老人又埋首不再言语。 周围昏暗的空间一点点的消磨着人的意志力,那浅浅一圈的烛火光晕莫名的头晕目眩。 楚莲动狠狠的掐这自己的大腿,头脑瞬间清醒,眼泪差点被掐出来,她没有再试图求救,而是默默的用指尖捻着麻绳。 真当自己是手无寸铁的弱女子啊?当初背着铁片满山跑的战绩还历历在目呢! 这些天的一个修炼成果终于排上用场了,内力这种东西真是好用了。 轻视他人就是在毁灭自己。 楚莲动看着挣脱束缚的双手粲然一笑,快速解开脚上的绳索后,她起身蹦哒了两下,松了松筋骨。 听见动静的老者蓦然抬头,满眼的惊骇, “你怎么?” 楚莲动嘿嘿一笑,一脸傻白甜的模样, “前辈不用太惊讶,我这就来解救你,咱们成为第一个逃出去的人!” 老人起身,锁链哗啦作响,听到楚莲动言语中的意思,他的嘴角扯出一抹弧度,将那深深的恶意掩饰起来,语气中满是希冀 “真的能出去了吗?姑娘你竟如此厉害,是老夫小瞧你了,我被困了太久了,实在是太久了……” 楚莲动满眼的同情,揉了揉被被勒出红痕的手腕,慢慢走近, “前辈出去后可能同我一起去指证莲箬的罪行?那些累累血债,莲箬必需以命偿还!” 老人满口答应, “这是自然,我遭受如此对待,那个女人必需付出代价!” 愈发的近了,在楚莲动触碰在锁链的那一刹那,变故突发,老人眸中的得逞几乎要掩饰不住了。 楚莲动瞪大眼睛,下一瞬,老人轰然倒地,灰尘飞扬。 “真把老娘当蠢货呢?真以为我没看出来你眼中的恶意吗?还渴望!真以为我没看出来你想吃了我吗!” “莲箬真是养了只好鬣狗!那些被绑来被残害的人,都进了你的肚子吧,那么重的杀心,怎么会一句尸体都见不着。” 楚莲动扫视着屋里地上团成团的不知名衣料,以及老人锁链根部那堆模糊不清的小山,她走近一脚踹上。 哗啦啦的人骨散落一地。 楚莲动惊惧不已,连连后退,她看着狼藉一片的犯罪现场,她颤抖着双手推开门逃离出去。 必须立马去找人,绝对绝对不能让莲箬和她的鬣狗逍遥法外! 。 “十九没有找到你就又回了竹林,我和宿远是看着她去的。” 三人一路疾行至楚莲动平时练功的竹林,幽幽月光之下,树影朦胧,很难发现什么踪迹。 宋既白从得知消息的那一刻眉头就没有松开过,下一瞬,他的眸色渐渐变浅,散发着奇异的光彩。 他仿佛看到了什么,几步上前,从一处草丛中捡起了一封被打开的信。 信纸中空白一片,只有一些微弱的浮沫,宋既白将其凑近到鼻尖,徒然的眩晕感蓦然出现,他反应极快屏息将其排出体内。 “是坠梦散。” 橙烟脸色变得很难看, “坠梦散?是莲箬?” 宋既白微微侧首,一个不甚明显的小土包,他伸手摸索着,然后将其拔出。 还没等宋既白细看,橙烟眼尖的认出来了,惊呼出声,。 “是听雨!十九的佩剑!” 66 落水 “走水了!走水了!” 恐慌蔓延开来,不远处的浓烟之中所夹杂着的火光,烧红了半边天,湖心小筑的一草一木皆是一等一的上品。 如此之大的火势可能会造成的损失,让在场之中的人都是心中一凉。 “还真是小瞧了你这个小贱蹄子,竟然跑了出来!” 莲箬立于火光之中,灼烈的火舌肆意舔舐,她一袭青衣,好似这片惨烈天地唯一的宁静之地。 “你以为凭你的一己之力能给我造成什么损失吗?哈哈哈哈……这火光多美啊!烧吧!烧吧!” 莲箬神情似癫似狂,目光落在那处烧的最旺的房屋上,面具之下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狰狞不已。 “楚莲动!你该死!今日我必要你埋尸于此!” 说完,莲箬执剑攻向不远处的楚莲动,直冲她门面而来,一出手即是死手。 楚莲动反应也很快,就地一滚躲过这次的攻击,两人一来一回,莲箬越打越心惊,明明她印象中只是一个三脚猫功法的渣渣,竟然能和自己打的有来有回。 “你竟然藏拙?” 楚莲动下意识回道, “谢谢你对我的认可,不过大姐,你有武器我没有,这样打是不是太不公平了点?” 莲箬气急, “老娘是要取你狗命,又不是和你比试,要什么公平!贱丫头,你今日必死!” 楚莲动一个闪身躲过剑招,他奶奶的,还好学了点东西在身上,但要是再这么打下去,迟早得真被这个老妖婆给弄死! “老妖婆!别人恶毒至少还占个美貌,而你是又丑又毒的癞蛤蟆!就你这样色儿的你还敢肖想宋既白!你和你豢养的那只鬣狗一样,恶心,下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楚莲动!” 莲箬要气疯了,还从来没有人敢当着她的面这样辱骂自己,更何况这字字句句都扎在她的痛点之上! 剑招愈发凌厉,楚莲动功力本就不及她,加上没有武器,渐渐地落了下风。 莲箬也感觉到了她的力竭,双眼中迸发出兴奋的光亮,好似下一秒这个对她出言不逊的死丫头就要成为自己的剑下亡魂了一般。 楚莲动小心引导着她朝着烈焰源头而去,等到莲箬反应过来,两人已经到了当初关押楚莲动的屋子。 那锁链处被困住无法挣脱的人,凄惨哀嚎着,看见进来的两人急急的爬了过来,大喊着, “莲娘,莲娘救救我,莲娘,啊啊啊!好痛!莲娘救救我!” 楚莲动先她一步落下老者身边,用内劲将他身上的火焰扑灭的同时,飞快用锁链将老者的颈部死死缠住。 “你若在往前一步,我就拧断他的脖子!” 莲箬顿在原地,握住剑柄的手微微颤抖,面具之下的脸色极为难看,她冷笑一声, “你不会以为,用个废物来威胁我能管用吧?” 楚莲动淡淡一笑,不急不缓道, “不管用的话,你根本不会停下,更不会同我多说什么废话了。” 那老者枯瘦的双手紧紧拉着锁链,那双混浊的双眼死死地瞪着莲箬,布满皱纹的脸不住地抖动着, “莲娘、莲娘,你不能不管我,你害我至此不能不管我!都是拜你所赐!都怪你!都怪你!你怎么还不去死啊啊啊啊!” 老人的突然发疯把楚莲动吓了一大跳,她狠狠地给了一脚,扯着锁链讲他的脖子往上拉了拉,然后看向仿佛钉在原地的莲箬, “前辈,你与这疯子是什么关系啊?我原先以为是你的长辈,如今看来倒像是前辈的情人,啧啧啧这样的老树皮都能啃得下去,莲箬前辈当真是女中豪杰!” “闭嘴!闭嘴!” 莲箬浑身颤抖,状若癫狂, “是你负了我!明明是你负了我,我那么爱你,我什么都给你了,你怎么敢带那个小贱蹄子折辱于我!” “是她是吧?” 莲箬指着楚莲动,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 “你就喜欢这样的小贱人是吧!那你就和她一起下地狱,通通都给我下地狱!” 楚莲动看着玩崩了的局面,一把将手上的人往前一丢,躲过了莲箬刺来的剑。 看来她确实不太适合运筹帷幄这种算计。 楚莲动看着被捅了个对穿人,心中默默吐槽。 吱呀一声巨响,房梁坍塌了下来,屋子突然塌陷了一个弧度,空气之中热浪滚滚。 一旁的莲箬将剑上的人掀开,转而像着楚莲动走来,任由火舌舔舐其衣袂,明显已经暴走了。 鲜血顺着剑身滑落在地,屋子又往下塌陷了一个弧度,楚莲动小心翼翼的维持着身体平衡,内心崩溃不已, “大姐!你这屋子地基没打好啊!要塌了,不要走动,不然咱俩都得玩完!” 莲箬才不管谁要完,她只要楚莲动完, “那就一起死吧!” 脚下的地板缓缓移动,楚莲动想往出口方向挪动,莲箬这尊大佛挡在了她身前,脸上是坦然赴死的笑容。 “楚莲动!” 宋既白执剑而来,从天而降,恍若天神下凡。 虽然时机和场地不适合,但楚莲动那颗小心脏就是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大脑一热, “宋既白我也喜欢……你他娘的给我住脚!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表白的话在宋既白往前走动的那一脚下拐了个弯,坠入湖中之前,楚莲动奋力冲着自己的猪队友比了个中指。 嘭的一声,巨大的水花高高溅起,楚莲动于莲箬同这满屋的罪恶一起落入水中。 骤然落入湖中,楚莲动行动迟缓慢慢下沉,等适应了之后,她一摆手,向上游去。 嘿嘿,还好游泳没白学! 还没等她得瑟完,脚上的力道一重,她被猛地往下一拉。 卧槽,这老登! 楚莲动回头一看,果不其然,莲箬那张泡在水里的没了面具遮挡的脸,连同散落的黑发一起,好像那抓替身的女鬼。 楚莲动一连几脚猛地踹向那张脸,莲箬也不甘示弱,一双手死死的抓住她的脚。 两人几个来回,楚莲动脸都要憋紫了,气急的她反手一掌想要将其拍开。 不知为何,明明是没什么力道的一掌,落在莲箬身上仿佛千万斤重,两人都被徒然爆炸的水流拍晕过去,一南一北分道而驰。。 水深处,淡淡的光点将晕死过去的楚莲动包裹在其中,不知过了多久,才缓慢而轻柔的将其送至一漩涡处…… 67 我是主角? “莲动?” “莲动?” “别睡了,快醒醒!” “楚莲动!” 一声暴呵,楚莲动猛然惊醒,惊魂未定的扫视着四周,面前是一个娇小可爱的小姑娘,脑袋上还扎着两个花苞头。 “你终于醒了,你也太能睡了吧,我喊了那么多声都没反应!” 小姑娘双手叉腰,秀眉微蹙,语气嗔怪中带着自然的亲昵。 楚莲动有点懵,不是,你哪位啊? 这么想着,她也就这么问了出来。 小姑娘一愣,随即嘴巴一撇,包子脸被气的鼓鼓的,她毫不客气地一巴掌拍在楚莲动脑袋上, “楚莲动,老娘是谁你不知道???你之前说过我就算变成石头你也找得到我!大骗子!渣女!老娘迟早暗杀你!” 这熟悉的感觉,这陌生的样子,楚莲动不确定的开口, “清清?” “哼!” “清清!不是,啊?你你你怎么还借尸还魂?” 时清无语了,她原地转了一圈,本应该飞扬的裙摆却丝毫不动,楚莲动这才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她看着宛若3d打印出来的陌生的时清,又看看周围梦幻般的场景,小心翼翼地询问, “清清你写的真的只是一本武侠小说嘛?” 小女孩时清闻言咯咯咯地笑个不停,又在楚莲动不解的目光中摇身一变,成了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那男人剑眉星目,气质冷肃,看向楚莲动地目光中惊讶又诧异, “楚莲动?这是哪里?你这是什么打扮?” 楚莲动下巴掉在地上捡都捡不起来, “祁总监?” 男人还没有反应,突然就像一个充了气的气球般,被无形之手揉捏搓捻,亲切又久违的身影蓦然出现, “院长妈妈?” 那个妇人面容慈祥和蔼,气质淡然如菊,她看向楚莲动,眉头一皱, “你怎么还未醒过来?” 紧闭的双眼猛然睁开,楚莲动弹坐起来,周围黝黑一片,一群漂浮着的光点在不远处的水面之上沉沉浮浮。 楚莲动晃了晃脑袋,潮湿地衣服紧贴在皮肤上,粘腻而湿冷,十分难受。 这是哪儿? 是谁救了我? 记忆的最后一瞬还停留在蓦然炸开的水流。 楚莲动缓缓起身,摇摇晃晃地朝着那群光点走去。 人们总说飞蛾扑火,其实人类自己也都是会不自觉地寻着光点所存的地方。 而这被他们称之为光明。 楚莲动也是如此,她向着那飘浮着的光点,一步一步靠近,黑暗之中一双双竖起的兽瞳散发着幽幽绿光。 远远看去,她的身后竟是比小潭之上光点要更甚的光亮。 这副危险至极的景象,让人忍不住想要出声提醒,但可惜,这空荡荡的山洞只有楚莲动一人,和一群不知名的野兽。 小潭静谧,幽幽且深。 楚莲动无知无觉,她脑子里满满都是刚刚那个奇怪的梦,诡异又惊悚。 漂浮的光点照亮了她的面庞,苍白而毫无血色,虽是活人却是死气沉沉。 瘦白的指尖轻轻拨弄着水面,此处倒像是被隐藏极深的高人洞府,但周围毫无烟火气,潭水冷的彻骨,楚莲动刚想收回手,身后突然一阵极大的推力,她一时不察跌进了寒潭之中。 他奶奶的,自己是跟水犯冲嘛? 楚莲动扑棱了两下,浮在水面,这才有心思来看看是那个胆大包天的狗崽崽推自己。 小潭边,一青黑相间的大蛇盘成一团,蛇首高高竖起,冰冷的兽眸一动不动的盯着水中之人。 楚莲动瞬间就怂了,吓得腿肚子直抖,我的妈呀,她今天是不是要葬身蛇腹了。 大蛇一直守在潭边,那双兽眸一动不动地盯着楚莲动,既不主动攻击,也不转身离开,似乎是想要将她冻死在寒潭之中。 可谓是用心险恶,楚莲动满目绝望,潭水之中的寒气已经深入肺腑,不一会儿,她的唇色就变得不正常的青紫。 胸腔之中的心跳越来越慢,眼前一阵眩晕。 真的要死了啊…… 都说人死之前会走马观花般的将自己这一生看个遍,楚莲动也开始回忆。 她这一生,虽幼时背弃,但遇见了院长妈妈,少时特例独行,却有时清相伴,如今又有这段穿越奇遇,遇见了很多很好的人。 有家人,有挚友,喜欢的人也有吧,倒也不算白来一趟。 潭中少女气息渐绝,莹莹光点漂浮依旧,只是都不自觉地贴近了潭中少女。 大蛇竖瞳一缩,绕着潭边爬行,似乎在观察浮在水面的楚莲动,它吐着信子嘶嘶两声,周遭的黑暗中,突然涌出了许多密密麻麻的小蛇爬进了潭水中。 它们合力将楚莲动搬上了岸,随后又自觉的回到了黑暗中,隐藏了起来。 大蛇缓缓靠近,吻部轻轻触碰着楚莲动裸露在外的皮肤,似乎在找寻着什么,又似乎在判断从哪下口比较好。 直到靠近了楚莲动的胸脯,微弱的起伏不断,少女气息已绝,但心跳未停。 大蛇似乎也发现了这奇怪的一点,蛇首搭在楚莲动的胸脯之上,感受着那微弱的跳动,蛇身将其缠绕了一圈又一圈,虽束缚却不致命。 随后大蛇闭上了双眼,山洞恢复了平静。 丰都作为燕朝南下第一富庶之都,各式各样的江湖传闻数不胜数,比起爱恨情仇更为吸引人的,无疑是秘藏宝藏。 传闻,丰都灵湖之下曾有蛟龙出没,然百年过去,未曾有人见识过这湖中蛟龙,人们便猜测蛟龙当已经成真龙,那蛟龙洞穴变成了无主之地。 那洞穴之中数不尽的财宝也就成了无主之物,传闻不知从何而起,但曾经的丰都确实掀起过一阵寻宝热潮。 只可惜湖底至深,无人能够真正的触碰到底,久而久之就无人再试了。 楚莲动摸了摸大蛇的脑袋,从石壁之上收回了视线, “你就是那蛟龙?” 大蛇躲开她的手,极为灵性的瞥了她一眼,包含着满满的不满。 楚莲动悻悻收回了手,是她飘了,蛇头都敢摸了。 天知道本来都安详离世的自己是怎么突然活过来了,反正醒来看见一个大蛇头压在自己的胸脯上,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喊救命还是喊流氓了。 倒是让她误打误撞的来到了传说中的蛟龙洞穴,还有前人留下的石壁刻字。 可是这种奇遇不该是主角才有的嘛? 死里逃生+奇遇=主角。 楚莲动抱臂沉思,难道……我才是主角? 68 浮生七叶 “浮生七叶,一叶二十载,一载一新主,百年一花期,七叶难成形……” 楚莲动低低的念着墙上刻字,所描述的是似乎是某种极难培养的花,一百年一次花期,但想要培养成功得一百四十年。 这不就是死循环嘛,理论上这花根本不可能培养成功,不会真有人死脑筋的尝试去培养吧? 楚莲动这样想着又接着往下看, “吾之祖辈,呕心沥血,代代相传,终得五叶,然花期将至,如此困局终被吾寻得破法……” 读到这儿,后面的字就有些模糊不清了,楚莲动抬手轻抚着刻迹。 “这泉眼之玄妙,可加速时空流转,浸于泉水之中的浮生七叶,二十年之景竟只用了十天。” “然,浮生不侍旧主,吾……仅差一步……白骨削碑,立于此处,愿浮生终得天日……” 读完墙上的刻字,楚莲动一时有些无言,祖祖辈辈就为了养成这么一株花,耗尽了无数岁月,无尽心力,最终好不容易能够找到破解花期的办法,却败在了不能侍养上面。 留字之人应当是浮生七叶的第六任主人,如果这样算的话,那么第七任主人岂不是白捡一个大便宜?等他接手的时候,就已经是一株成熟完整的浮生七叶了。 正琢磨着,楚莲动感觉自己的手背被轻轻的刮蹭了一下,转头一看是那条大黑蛇,冰冷的兽瞳微微眯起,表情似乎有些嫌弃。 楚莲动读懂了,自己是在这刻碑之人后第一个进来的活人,所以大便宜是自己的? 要这么说的话,她可就来劲了。 楚莲动有些不太好意思的捋了捋鬓角发丝,又一次的朝着那汪小潭走去,不出意外的话,这应该就是刻字之人所说的泉眼了。 她探头望了望死水一般沉寂的小潭,据她所知泉眼应当是流动的吧? 大黑蛇绕着小潭转了一圈又一圈,不住的发出嘶嘶的声音,似乎很焦急的样子。 楚莲动又靠近了一些,他意识有些拿不定大黑蛇是什么意思, “大黑,浮生七叶是在这潭水之中嘛?你是要我下水的意思吗?” 大黑极其人性化的点了点头,楚莲动回想起之前大黑绕在潭边,不让自己上岸的景象,有些警惕。 “我可不想再死一次,这潭水冷的彻骨,我又没什么内力傍身,你为何不自己去?” 大黑明显听懂了,姿态更加焦急,他直接绕到楚莲动的身侧,用尾巴将其卷起来,想要通过蛮力将它扔下去。 楚莲动迅速扒住潭边同它较劲, “大黑,我吃软不吃硬啊!暴力解决不了问题,只会让我们刚刚才建立起来的革命友谊迅速破裂,三思啊,你三思啊,大黑!” 大黑三思不了一点儿,它将人高高的抬起,一点都不迟疑的扔进了潭水之中。 巨大的水花有一部分溅到了地上,大黑的身躯刚好在那一块,迅速冒起的白烟,让大黑惨烈的嘶叫一声,它飞速滑到另一侧躲避这些潭水。 得亏楚莲动还在水中扑棱着没看见这一幕,不然高低得来个流水席全蛇宴。 大黑将受伤的身躯隐于黑暗之中,昂起蛇首看着水中浮起来的人,不停的吞吐着蛇信子,似是在低声催促着。 楚莲动忍辱负重,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恨恨的对着大黑比了个中指,心里狠狠的记下一笔。 真的服了,这么大的一条蛇,难道就没听过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吗? 楚莲动开始在水中摸索了起来,之前下来的那一次,他就真切的感受过这不起眼的小潭究竟有多深,不过当时心中满满都是绝望,反而忽略了很多细节。 如今再看,才发现这潭水虽然面上寂静如死水,但实际上潭下却是流动着的,而这两极的分隔之间,莹莹光点依旧。 楚莲动心下了然,回到水面换气,对着岸边翘首以盼的大黑,比了个手势, “我大概知道浮生七叶的位置了,不过你最好还是告诉我你的目的是什么?不然我是不会取上来的。” 说着,她还嚣张的在潭水之中游了一圈, “大黑,你应该不能下着水吧,不然早就拿到了,不说目的是什么?我是不会去动的,大不了就再淹死一次!” 大黑蛇首不停的晃动着,口中不住的吞吐着蛇信子,但凡他能开口说话,我相信第一句肯定是不能写出来的脏话。 真是老天开了眼了,漆黑洞中一奇女子竟逼着一条蛇口吐人言,究竟是人性的湮灭,还是道德的沦丧? 但是这些都没人知道,尴尬的气氛在洞中蔓延着,大黑气的一尾巴将洞旁的石头劈碎,楚莲动也意识到了自己好像做了件蠢事, “你不是蛇妖吗?都能听得懂我什么意思,为什么不会说?啊这……” 好像大概应该可能大黑就真的只是一条蛇…… 楚莲动一时有些心虚,低声喃喃道:“都怪你太通人性了,谁家蛇能跟人一问一答啊……” 她小心的瞧了一眼,还在发疯的大黑,默默的潜入潭中,冲着那点点光亮游了过去。 一株碧蓝色的小花静静的沉浮其中,花,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主要还是根茎之上的七片叶瓣,每一片都如白玉般的质地,层层叠叠将真正的花朵藏匿其中。 楚莲动伸手去拿,在触及的一刹那,浮生七叶发生了异变,从根茎处猛然迸发出数不清的丝须,迅速的钻入其皮肉中。 还不待她有所反应,所谓的浮生七叶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右臂上突然冒出的图案。 楚莲动懵了,无……无痛纹身? 还没等她弄清楚到底怎么一回事,周身的潭水开始流动了起来,自发的将人抬出了水面。 楚莲动懵懵的坐在潭水边,和已经恢复平静的大黑大眼瞪小眼。 水面浮光粼粼,越来越多的光点聚集在此处,照亮了一大半的山洞,大黑看着仿佛活过来一般的小潭,小心翼翼的用尾巴尖伸进去,试探了一下。 没有白烟,也没有刺痛。 “你这是……?” 还没等楚莲动问完,大黑咻的就钻进了潭水之中,消失不见了。 原本死气沉沉的洞穴之中,渐渐的多了些许绿色,楚莲动心下隐隐有种感觉。 这浮生七叶……莫非是吸取生机而成? 所以不是不侍旧主,而是旧主根本就没有足够的生机来供养它。 卧槽?? 卧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