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符箓师》 第一章 测试 戚家试炼场内，一众族人皆汇集于此，族长戚禹坐于正下方，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他身侧坐着数名长老，尽是脸色不大好的样子。 石台之上，站着名十三、四岁模样的女孩，她双手置于测试晶石上，断断续续的灵气顺着周身经络流入晶石内。 随着灵气的涌入，晶石内先是出现了一抹微弱的绿光，接着红金蓝黄四色纷纷如雨后春笋般涌现。 一旁头发花白的老者摇了摇头，示意女孩可以结束测试后，说道，“戚媛，十四岁，五灵根，练气四层，资质下乘，入族中内门。” 戚媛咬了咬唇，在此起彼伏的叹息中下了石台。 “这已是参与测试的倒数第二人，接下来就只有戚言均一人尚未测试了。”七长老顿了一下，“我族内这一辈人才寥寥无几，这可怎么办是好？” 戚禹不适地皱了皱眉，严声道，“七长老，测试还未完，这些事容后再议。” 被驳斥的七长老不满地哼了一声，在身旁长老的拉扯下没再说什么。 这边诸位长老心思泛陈，石台那边已有一名身姿挺拔、眉清目秀的少年登了台，他对老者抱了抱拳，“戚言均见过大长老。” 大长老捋了捋胡须，面容慈祥了不少，“你将手置于晶石上，运转体内灵气送入其中。” 戚言均依言而做，灵气涌入晶石，刹那间，璀璨的金光大绽，充斥满整个晶石，紧接着另一抹蔚蓝光不甘而后地破出，竟是与先前那么金光不分上下，于晶石内各自站了半筹。 大长老素来冷静的脸上些许动容，连到了三声好，朗声宣布道，“戚言均，十三岁，金水双灵根，练气八层，资质上乘，入内门。” 戚禹身形一动，下一刻人便出现在石台之上，他摆了摆手示意两人不用行礼，满意地拍了拍戚言均的肩。 他往台下扫了一圈，在脸色暗沉的七长老面上停留了一瞬才收回目光。 “今天的资质测试结束，诸位便依着方才所说，今后，不管各位是外门弟子亦或是内门弟子，皆是我戚家不可分割的部分，望诸位勉励向上莫要懈怠，在各自的道路上大展锋芒。” 话音未落，只见得那名七长老从椅子上站起，“族长，今日的测试，怕是还不能结束。” 七长老眼里流露出许多嘲弄，“族长可是将您的女儿戚霜小姐忘了？” 戚禹神色一震，动了动唇，呵斥的话尚未说出口，就听得七长老继续道，“戚小姐年十二，已是需测试那一列了，怎么未见其人？” 戚家小姐戚霜资质平庸，三岁修炼至今未能成功引气入体，是个雍城人尽可知的笑话。 “虽说小姐资质低下，可身为戚家人，不参与家族测试算什么。”那长老不紧不慢地开口，“族长，该不会是想以权谋私吧？” “七长老！” 眼见着修炼场内交谈越发嘈杂，甚至有人高声附和，戚言均向前踏了一步，就要动手，被戚禹按着手压下动作，“族中测试向来是十二岁方可参与，戚霜如今尚有半月才足十二。” “话虽如此，可族长别忘了，万宗擢比在即，可放宽年龄限制，族长还是将小姐请出来测试一二罢。” “你……” 两人互不退让，气氛陡然紧张起来，在这种氛围下，整个测试场却安静了下来。 “父亲，戚霜身为戚家一员，自然是要测的。” 一道冷清的声音打破了两人的对峙。 所有人的目光都顺着声音的源头聚集到后方那名青衣女孩身上。 那无疑是一名容貌极为出众的女孩，虽面容尚且稚嫩，肌肤胜玉，雪藕玉臂，体态修长，更难得的是她身上有一股超脱世俗的淡雅气质。 戚霜将手上的书合放在膝上，颇为从容地站起身来，素手轻动，抚平裙摆间的褶皱，不紧不慢地向石台走去，倒并未因着们口里传言的废物露出半点恼怒姿态。 到了台上，戚禹还想说些什么，戚霜微微摇了摇头，路过前者身旁时方才低声道，“父亲莫急，小十四请父亲看场好戏。” 戚禹面露不解，他疑惑地朝戚言均看去，后者却憨厚一笑而将目光移向别处，不敢相视。 “这妮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心里这般寻思着，戚禹手上也没了阻拦的动作。 戚霜站到放置测试晶石的石台前将手放在晶石上，按着平时修炼步骤引动灵气。 飘荡在这片天地之间的灵气骤然活跃起来，随后便犹如百川潮海之声势地向戚霜汇集而去。 这一幕声势浩大，连得族中众人皆震惊失声，大长老连连叹气，“天地灵气属实亲近小姐，可惜…” 修炼一途，越是能亲近天地灵气的人修炼往往越是事半功倍，就如同火灵根与火属灵气亲近，火灵根持有者在火属性高的地方修炼速度会更加得心应手。 而戚霜尚未引气入体，便能依靠功法口诀调动大量天地灵气，这种亲近度放在整个雍城也是前所未见的，不可不称一声天才。 修炼初期，戚霜的这般天赋一经展露出来了，戚家众人还为此狂喜。 可惜随后，不论戚霜如何吸纳灵气，在灵气进入其体内后都会销声匿迹，更别提从凝气练气了。 天才一朝落幕，成了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玩笑也成了整个雍城的笑话。 果然，汹涌澎湃的灵气进入戚霜体内后势头戛然而止，也并无灵气由她手掌送入晶石。 大长老与戚禹皆是叹了口气，他们所期待的奇迹终究未能发生。 “戚霜，年十二，无灵根，凝气期，资质低下，入…”大长老怜爱地看了看女孩，戚霜由他看着长大，宛如亲生孙女，可无论如何族规不能改，他只好接着宣布，“入外门。” 测试场上又嘈杂起来，唏嘘声不断，或是感叹，或是不甘，或是嘲讽，只有戚霜和戚言均二人神色自若，似乎对于这种结果早有所料。 戚霜向大长老行了一礼，莲步轻移，与戚言均一左一右地站到戚禹身侧。 戚禹尚陷在情绪里，想着换个话题安慰自己的女儿，“小十四，你刚刚所说的好戏是什么？” 戚霜垂下眼，扯了扯戚禹的衣袖，“父亲等等，好戏快开场了。” 台下七长老眼中晦暗不定，频频将头看向试炼场外，轻微发抖地手臂彰显着他心境的不平静，终于，等有名侍卫急匆匆地闯入试炼场，他紧绷的神色才有所松懈。 这一转变被戚霜尽收眼底，她不着痕迹地抿了抿唇，眼里露出些许玩味。 “族长！孙家来人了！说是……” 那名侍卫进门后便急匆匆地跪下来，额头浸了密密麻麻的汗珠，眼光扫过戚禹，停在后者身后的戚霜神色，颤颤巍巍地开口，“说是要给小姐说亲！” “什么？！” 第二章 拒婚 敲锣打鼓声等孙家一众进了戚府前厅才安静下来，红绸彩礼从大门一直摆到前厅。 戚禹脸色阴沉至极地坐在主位上，端着茶杯的手上青筋暴起，强忍着怒意，“孙小公子，我戚家暂时还未有联姻的打算，小女也并无嫁人之意，不劳孙家费心了，还请回吧。” 孙家二少爷目中无人地在客座上翘起二郎腿、慢悠悠地喝茶，闻言也没有开口的意思，面带讥笑地把玩着手中茶盏。 “今日我等前来的确有些突兀，不过事急从权，想来戚家主会体谅的。” 孙哲身后站着名道骨仙风的老者，老者捋了捋胡子，摇了摇头继续道，“我家少爷练气七层，筑基指日可待，天赋异禀，相貌堂堂，戚家主还是考虑考虑再回话吧。” “不必考虑了…小女年龄尚小，孙少爷还是另选…” “戚伯父，我本是好意，您先别急着拒绝。虽说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还是本人自己来定好些。”孙哲皱了皱眉，他将茶盏放下，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他将目光投下戚禹身后，眼里露出贪婪痴迷的神色，“戚小姐，你认为呢？” “你已有十二，如今尚未引气入体，更何况体内也并无灵根，我今日前来求娶，六礼已备好，是给足了您们面子。” 戚霜仍旧是那副冷清矜贵的样子，似乎此番说亲的人也并非她，她将手上的书合放在膝上，微偏着头，似乎在思考这事的可行性。 孙哲见此，舔了舔嘴唇，眼里露出贪婪，“你若许配于我，虽是不能为正妻，但小可定对你宠爱有加，你我佳偶天成，戚孙两家更是皆大欢喜…” “你住嘴！” 戚禹一声怒喝，手中的茶盏霎时被震碎，双眉拧成一团，咬牙切齿地道，“无耻小儿！” “伯父，小婿这却也是为你们戚家考虑。”孙哲头皮一紧，也顾不上云淡风轻，连忙躲到老者身后，“万宗擢比在即，戚家仅凭一个金水双灵根的戚言均，可难得使者青睐，说不得戚家还会因此退出雍城五家。” “不如你我两家联姻，凭着姻亲关系，无论戚家在万宗擢比中有无成绩，我孙家断然不会袖手旁观，届时共享荣誉，岂不美哉？” 若是能用一个不能修炼的废物换来家族荣耀，这买卖百利而无一害，而且若与孙家联姻，戚家在雍城的地位定会在上升一层，厅内众人大多想到了这点，眼神闪烁不定，甚至还有人小声交谈起来。 “孙小少爷好像说的有几分道理。” “戚霜小姐已是入了外门，今后无非是打理铺面掌管财务这些小事。倒不如...” “孙家势力庞大，且听说孙哲兄长已是被擢比的内定之人，那孙家与传世宗门攀扯关系岂不是板上钉钉。” “孙哲少爷对戚霜小姐一往情深，嫁过去也是桩美谈。” ...此类窃窃私语虽声音微弱，但在戚禹这类金丹期的高手面前却是异常清晰分明，他猛一拍桌子，震怒道，“胡闹！” “若是用牺牲家族女子小辈才能换得荣华，如此富贵实乃可笑！无论是霜儿也好，抑或族内其他女子也罢，我戚家断然不会做出卖女求荣之事！更何况是尔如此下流卑鄙人面兽心之徒！” 青红两色的灵气在戚禹背后聚集，汇聚成一团巨大的风火龙卷，一股强悍的威压倾泻而出，引得鹤发老者神情微动。 戚禹身侧大长老也缓缓起身，一股不亚于前者的滂沱气势骤然席卷全场，他寒声道，“孙哲！戚家，还容不得你撒野！” 老者对孙哲大放厥词颇为头疼，不过还是将他挡在身后，浑身气息高涨，双手也凝出气团，做好了战斗姿态，“戚家主莫非想与我孙家开战？” “要战便战。”戚霜站起身走到戚禹身旁，轻呵了一声，“戚家与孙家同为雍城五家，戚家，倒也不曾畏惧。” 她顿了顿，游刃有余地补充道，“可是孙少爷，你真的能代表孙家向我戚家开战吗？” “且不说你上头还有位天赋远过于你的兄长，万宗擢比在即，孙家会将你的儿女情长放在首位么？” 戚霜面不改色，所言字字珠玑，而反观孙哲，已然神色一顿，果然是被说中。 他身前的老者面眼里流露出一丝赞赏和戒备，心想道，“此女资质低下不假，可这心境倒的确非同一般，若非废体之身，恐是前途无量。” “要战便战！戚家不会畏惧！” 说话的是戚言均，他话音一落，大厅内附和声不断，坐着的几位长老相互看了一眼，接二连三的站起来，大长老拄着拐杖往地面敲了一下，“如果孙少爷真的能代表孙家向我们开战，那戚家接下便是。” “我戚家多养个小姑娘也费不了多少钱财。” 大厅中戚家族人群起激愤，纷纷开口。 老者见此景，恐觉双拳难敌四手，与孙哲交换了个眼神。 孙哲从他身后站出来，摆了摆手，对戚禹松松垮垮行了个道歉礼，而后将目光投向戚言均，言语带着挑衅，“你就是戚言均，戚家最杰出那个小辈？就凭你一个金水双灵根？也妄图想保护你家小姐？” “不过十日，擢比的使者就要到雍城。”他越说越起劲，在戚霜身上来回扫视，嘴角勾起淫笑，“到时候，你们戚家想在雍城立足，跪着求我娶戚霜可就晚了。” 老者知晓今日事成不了，他环视众人一圈，也出声讽道，“戚家主，万宗擢比的使者将至，戚家如今这些小辈能否得仙门使者青睐都成问题。” “戚家雍城五家的地位，也该换换人了。” “戚家如何不劳孙家各位费心，现在嘛。”戚霜面寒冷意，老者与她对视是也忍不住颤栗了一下。 “带着你的东西。” “滚！” 孙哲还想说些什么，老者看着那少女漆黑眸子中的杀意，一时间竟冷汗阵阵，他迅速捂住前者的嘴，唤众人抬着一箱箱金银财宝灰溜溜地走了，来时大张旗鼓，去时狼狈不堪。 “滚出戚家！” “小姐威武！” “小姐威武！” 第三章 内忧 赶走了孙家一行人，戚禹心情大好，拍了拍二长老的肩膀，“二长老，待会让人将孙家坐过的桌椅消消毒，去去晦气。” 二长老翻了个白眼，不过倒没有说什么。 戚霜眼中的冷意散了一丝，安静地站在一旁，直到厅内只剩下戚禹、几名长老和戚言均时，才意有所动地扯了扯戚禹的衣袖。 “父亲，孙家……” 戚禹慈祥地拍了拍她的肩，“你放心，咱们戚家不做联姻求荣的事。” 戚霜摇摇头继续道，“孙哲这次来势汹汹，看是为联姻而来，不过我觉着倒像是另有所图。” “孙哲有一兄长名为孙季，兄弟二人皆是金土双灵根，但粗细上孙哲稍次，所以处处低其兄一等，由此他素来不满。” “据我所知，前不久孙季和范家二小姐曾一同出入萃食居，两人相谈甚欢。父亲觉着这是为何。” 将要离去的几位长老停下脚步，戚禹收起脸上的笑容，他脸色变得凝重，食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子。 “雍城五家素来互不干扰，白家为首，沈孙次之，范戚为末，孙家向来与沈家交恶。” “父亲不如去查一查，看看孙家和范家的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戚霜又开口了，“说不得等过几日就得吃上这两家的喜酒了。” 雍城五家，以白、沈、孙是为上三家，戚、范两家为下两家，五家各自鼎立，素来井水不犯河水，一旦孙范结盟，雍城的势力必然会大改，而且是对戚家不利的方向大改。 戚禹和诸位长老的神色从一开始的凝重转变为难看，戚禹刚想叫人，又被戚霜拦下，“这只是外患，还有内忧呢。外患尚早，但这内忧却是要先解决的，不然到那时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可就为时已晚了。” 戚禹收起难看的脸色，挥了挥手，示意戚霜继续说下去。 “父亲可想过，方才孙哲是如何得知我体内并无灵根，而言均大哥乃金水双灵根这一消息。” “我二人测试尚不过半个时辰，孙家便这般胸有成竹地上门提亲。” 大长老眯了眯眼，显然是想到了这一层，他隐晦地扫了正神色惶恐的七长老一眼，这才慢吞吞道，“小十四是说我族内有人与孙家苟且行事，私下来往？” “长老所言不错。”戚言均接话了，“若非族中有人私下与孙家密切来往，孙哲倒也不会这么急着逼上门来。” 他看了眼门外，呵斥道，“带进来。” “今日族内测试，除却值守的侍卫，族人皆聚在修炼场。此人却鬼鬼祟祟地躲在场外，测试结束后急匆匆地往侧门去，被捉住时是刚见了孙家的仆人回来。” 言罢，有两名侍卫押着一名粗布麻衣的人进来，那人头发杂乱衣衫不整，双腿胡乱地踢动，身体狂乱地扭动着，嘴中大呼求饶，显然是戚家某个院里的人。 七长老握紧了椅子的扶手，他额角渗出细汗，支着身子向门口看去，待看清了被压进来的人，他眼角一抽，布满褶皱的脸上抽搐了两下。 “戚午？” “这不是七长老的随从吗？” “莫非七长老……” 戚午跪伏在地上，爬到戚禹跟前重重地磕了几个头，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口齿不清地讨饶起来，“族长！族长！我错了我错了！小人再也不敢了！小人再也不敢了！” 戚禹将视线转向七长老所在之处，话却是对着戚午说得，语气满满失落无奈，“戚午，这么多年来戚家待你不薄啊。” “族长！便是借小人一百个胆子，小人也不敢勾结孙家！放过小人吧！族长！” 戚午被吓得哆嗦，捣蒜似地磕头求饶，戚禹见状继续道，“你不敢？那你可是受人挑唆，速速招来可留你一命、” 戚午缩着脖子，咽了咽口水，抬头颤颤巍巍地看了七长老一眼，又将头埋低。 “戚午！你还不赶快交代，戚家带你可不薄，你怎么能做出这些事！”七长老站了起来，颤抖着身子，用手指着戚午，一脸痛心疾首地呵斥道，“老夫向来待你也不错，更是将你家人妥帖安置，你为何要如此构陷老夫。” 这一喝声震地戚如鹌鹑午宛如鹌鹑一样抖了抖，也不再开口了。 戚霜眯了眯眼，拉着戚言均退出大厅内。 两人同行于廊上，戚言均捏紧了拳头，哼斥一声，“七长老分明是在用戚午家人威胁他，家主为何不直接押了他？” “正是因为如此才不好发落，七长老完全可以一口咬定是戚午被孙家收买，戚午又因着家人在七长老手里不得不认定此事是他一人所为。” “虽然手段不怎么高明却很有用。”戚霜直视着前方，目光深沉，“若无其他证据，怕是此番对七长老不过小惩大诫，治他个管束不当之罪。” “那如何是好？七长老勾结孙家已有些时日，行事极为隐蔽，若非家族测试前，他与孙家联系时被我偶然撞破，怕是我们还会被蒙在鼓里，这老狐狸，真是够狡猾的。” 戚言均攥紧了手，面上尽显厌恶之色。 两人行至分岔路口脚步慢了下来，戚霜拢了拢袖口，“不着急，狐狸尾巴终究是藏不住的，放长线才能钓到大鱼。” 戚言均抱拳道是，而后又露出些忧虑之色，道，“小十四，你体内的事真不告知族长吗？” 戚霜神色一顿，思考了一会方才微摇了摇头，面上微露无奈之意，“不可，体内之变即便是我自己也并无头绪，还是先不惊动父亲了。” 七年以来，戚霜从未在修炼一途上有所懈怠，哪怕每一次灵气都会无缘无故的消散，她也从没放弃过。 直到两天前修炼即将结束时，丹田内隐隐传来微不可闻的空灵之音，不过，任凭戚霜探识数遍却也没有找到那声音的源头。 “好吧。我知道你素来脾性最倔，你执意如此，我便不拦着了。”戚言均皱了皱眉，无奈道，“你放心，既然你叫了我一声大哥，今后无论如何，我都视你作为亲妹妹。” “无论将来会发生什么，兄长会一直在你身后。” 这番说辞甚是掷地有声，戚言均满脸郑重，像是在许下不可违背的天道誓。 戚霜清冷的面上也多了几分笑意，她点点头，眼角上挑，“好！” 第四章 体内之变 告别了戚言均，戚霜直接去了日常修炼的后山，于石台上盘膝坐下，甚是熟稔地结起印来，可见这七来年她也未曾放弃过修炼。 丝丝缕缕的灵气汇集而来，进入其体内后流转周身，来回几个循环后那股气息浮杂的灵气隐隐有了凝成实质之势。 修炼一途由淬体始，直到身体强度足够，方可以引气入体——将天地灵气引入体内。 引气之后乃是凝气期，天地灵气斑驳不纯，如是直接用以修炼必会导致根基不稳，所以需得凝练灵气。 凝气阶段后是练气期，聚气于丹田、修炼精气神，直到开通奇经八脉、伐毛洗髓后方可达到筑基期。 戚霜正处于凝气阶段。 她体内的灵气经过几轮的凝练，逐渐形成一股凝实云絮状的灵株，随着经脉的流向来到丹田处，流动的灵气一进入丹田，便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淡薄。 “又是这样。” 戚霜面色多了几分凝重，更是集中精神去感知自己的丹田。不过，就如同七年来每一次的修炼一般，丹田与往常并无什么不同。 随着时间的流逝，那股灵株越发淡薄，好不容易修炼出来的灵气又要消散，饶是戚霜也有些愠怒。 “给我凝！” 眼看最后一股灵气也要消散殆尽，她强压着那股灵气，狠狠地往丹田壁上撞过去！ 戚霜只觉得一阵头痛欲裂，眼前也随之恍惚，丹田之内竟全然颤抖起来，似有巨灵咆哮，嗡名声如雷贯耳。 “咔嚓。” 只听得丹田壁上一声轻微的崩裂之声响起，那处丹田壁竟变得柔软起来。戚霜还未能有所反应，裂纹之处陡然迸发出一股极为强大的吸力，她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闷哼声，便一头栽进那一方吸力漩涡内...... 戚家后山向来是安静的，可今日山脉中的灵气乍然活跃起来，以排山倒海之势竞相聚拢，骤然在山脉上空掀起了一股灵气龙卷。这番动静可谓不小，自然是惊动了雍城一众高手，可没人敢靠近那股恐怖骇人的龙卷进行查看，生怕被巨力撕成碎片。 一时间众说纷纭，也没人将这种异象与修炼联系到一起，毕竟谁也不会这么愚蠢地如鲸吞般吸纳这些斑驳的天地灵气，除非那人是想爆体而亡，就更没人将这种异象与戚霜这个废柴联系起来了。 而那龙卷的中心处，一名青涩的女孩盘膝而坐，隐约可见其脸色挣扎，似乎在经受极大的痛苦。在这般巨量的天地灵气灌溉之下，戚霜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猛烈的冲击的气息正，她的气息逐渐变得圆润饱满，苍白的面色也慢慢变得红润…… 戚霜并不知道自己在外界掀起了多大波动，她是在一阵头晕目眩中醒过来的。 苏醒之际，她正漂浮在一片广袤的雾气之海上，海面清亮宛如一面宝镜，海下却是深不见底，翻腾着犹如浓墨的黑雾，黑雾之中，数以万千的星光横溢，忽明忽昧。 渺渺钟声回荡在这一方天地间，悠长无尽起伏空灵。 极目远眺，雾气之海一望无际，在那视野最远处的海面上似乎有矗立着一棵树，青苍翠绿。 半空明净透亮，一轮巨大的圆月高悬，一条条由灵气汇集的川流由此而出横贯长空，一直蜿蜒行往那棵古树所在的方向。 “这里应当还是在我身体内。”圆月的气息太过熟悉，戚霜略微思考便知道这股熟悉感由何而来了，“圆月背后莫不是我的丹田？” 她目光闪烁，脸上的惊异之色难以掩饰，心念一动，戚霜便落在雾气之海上，涟漪微荡，翻腾的雾气霎时安静下来，星点汇于戚霜脚下，从中隐隐传来一股亲昵之意。 钟声越发绵长，一时间竟让戚霜心神激荡，她浑身一颤，从那玄之又玄的空间内脱离出来。 又是一阵天旋地转，戚霜扶住额头，灵气龙卷也随着她的清醒消散。她缓了一下，略微有些诧异地看着眼前的场景。 修炼石榻周围早已变成一片空地，不见草木虫鸟，只有被震碎的青黄的碎屑铺了满地，山脚下依稀有嘈杂之声传来。 “这…是我搞出来的动静？” 戚霜挑了挑眉，虽然她并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但看着一团糟糕的场面，也清楚她搞出来的动静绝不小。 “看来得尽快下山，找个没人的地方再说。” 她从榻上站起，浑身骨骼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腹部暖流阵阵，若有若无的灵气从中流出运转周身。全身经脉都如同久旱逢甘霖般被润泽，目如朗星、精神抖擞，和往日修炼后的疲累姿态大相径庭。 戚霜心底有了猜测，她面上亦忍不住狂喜，“莫非我的丹田可以储存灵力了？” 嘈杂声仍在逼近，戚霜也顾不得体内的变化，挑了一条隐匿的小道下山，一边注意着周围，一边分了些心神探入自己的丹田。 丹田不同于往日那样空空如也，其内里充斥着丰盈的灵气，这些灵气并没有如同之前那般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稀薄。 猜测被证实，戚霜的心跳如擂鼓般振动起来，脚下的步子迈地越发轻快。 这七年间，她经历一次又一次的失败，被无数人嘲笑辱骂。而现在能再次踏进修炼一途，任谁面临这种情况都克制不住自己内心的动荡，更何况是年仅十二岁的戚霜。 “我体内那处究竟是什么东西？” 那处柔软的丹田壁已没有了恐怖的吸力，只不过仍旧有灵气沿着裂缝流进去，亦有些许灵气从那处神秘空间流转出来进入丹田，一出一入，这种循环令丹田内的灵气巧妙地达到了某种稳定。 “还是得搞清楚那个神秘空间是什么。”戚霜退出丹田，皱了皱眉，“看来需要找机会去藏书阁三楼一次了。” 戚家藏书阁对于普通弟子，只有阁中一二楼的藏书可以借读，而三楼与四楼只对内门弟子与长老开放。 过去的几年间戚霜早已读完一二楼的藏书，其中并未记载类似于她己身情况的内容。不过她倒是并未过于忧心，毕竟眼下能够再次修炼对她的吸引力实在太大了。 “若是丹田已经能够存放灵气，那不如今夜子时便去试炼场再测一次灵根。” 戚霜心里隐隐有种预感，她绝非废体！ 第五章 星辰海 这般想着，戚霜已回到了自己住处，在床榻上盘膝坐下，按照功法操纵着丹田内的灵气流向八脉之一的阴跷脉。 八脉里，除去任脉和督脉需要打通，其他几脉则是因人体质不同而阻塞度不尽相同，引导灵气流动冲开这些病灶与堵塞之处，使其通畅无阻，方能气血通畅。 灵气由丹田中分出一股，沿内踝而上，经下肢内侧，循躯干腹面上行，穿过锁骨上窝，沿喉结旁、鼻两侧，止于眼内眦的睛明穴。 如此几个循环后，只听得戚霜体内嗡鸣一声，阴跷脉霎时金光大展，如此这般这条阴跷脉才算是彻底打通了。 而此时离戚霜开始冲脉不过过去了半个时辰。 要知道，对于修炼者而言，冲开一条经脉是极为棘手的事，耗费数月者也大有人在。 戚霜仅用了半个时辰，可见其在修炼一道的天赋多么惊艳绝伦，当然这也不仅仅是天赋之故，更重要的是因为过去七年间她每每修炼，皆拓宽了自己的经脉，这才为冲脉打下了基础。 开拓完阴跷脉，还需要用灵气拓宽经脉里的狭窄处，以便于气血畅通。 丹田里的灵气消耗地七七八八，戚霜感到有丝疲累，不过她并未停下修炼，反是强打起精神双手结印，依着功法吸纳灵气，她的丹田之中又逐渐地充盈起来…… 月光皎洁，星幕垂落，在嘈杂的蝉鸣声中小院更显得安静。 房中盘膝坐着名青衣女孩，随着一口浊气缓缓吐出，她轻阖的双眼也缓缓睁开。 而几乎是睁眼的一瞬，一道晦涩的金色纹路在她眼里一闪而过，她本人都未曾发觉。 “我如今也算拓开了两脉，按照丹田里灵气的充盈程度，应该是处于练气两层。” 感受到体内的变化，戚霜跳下床榻，伸了个懒腰，自开拓好第二道经脉，她便有些心力不足，这种状态再继续冲击第三脉肯定是行不通的。索性她便停下冲击经脉，转而吸纳灵气，将自己丹田控制在充盈的程度。 戚霜先是将修炼排除的污秽清洗干净，而后换上黑色长袍，带上兜帽，在月色的掩护下溜出了小院。 “今日族中防备似乎要比平日严密得多。” 戚霜趁着值班守卫换班的空档，轻车熟路地翻进了测试场。 来到测试晶石前，她眼里露出极为兴奋的神色。 丹田里的灵气随意念而动，顺着手掌流入晶石。 起初，晶石内部仍旧是没什么变化。 直到有一丝从神秘空间内渡出丹田的灵气被牵引着进入晶石，积存于晶石内的灵气颜色骤然加深。 戚霜皱了皱眉，抽了抽自己的手掌，手掌却像黏在晶石上一般纹丝不动。 立刻，她便发现更多的灵气从丹田那处裂缝里溢出来，裹挟着自己丹田内本就有的灵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晶石！ “不好！灵气停不下来了！” 这股失控的灵气进入晶石的一瞬间，晶石内陡然生变，那些灵气顿时变得如墨一般漆黑，翻腾之间可见的出现了数量庞大的星点。 也就是星点出现时，一股柔力巧妙的弹到戚霜身上，她退后两步稳住身形，抬头一瞬间便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在原地！ 一条璀璨的星河从晶石里倾斜而出，如巨龙一般盘旋在她周身。 戚霜心里一跳，喃喃道，“糟了……” 她几乎立刻便想到这么大阵仗会引来戚禹和其他长老，拢了拢黑袍，忙不迭地逃离了现场。 戚霜刚退出测试场，一声苍老的惊讶声随之响起，“咦？” 话音一落，测试场内空间完全凝固，测试晶石旁的空间竟然凭空出现了一条如银蛇般的裂缝，一道苍老的人影从中缓缓走出！ 那名老者头发灰白穿得破破烂烂，宛若一名乞丐，可先前那一手撕裂空间的本事却绝非一名乞丐该有的能力。 老者略微抬手，测试场内那条蜿蜒的随着戚霜离去而变淡的银河随即缩小，乖巧地汇拢到老者手掌上方。 “果然是星辰海，这小小的雍城出了这种好苗子！”老者捋了捋胡须，语气有些惊异，而更多的却是狂喜，“三宗遍布人脉，万宗擢比之前便暗定名额，竞相将人才纳为己有，没想到还能被我涿天捡个漏。” “莫说雍城，符箓师这种好苗子怕是整个大周都不过一手之数。”老者啧啧两下，感叹道，“怕是三大宗门也没能想到吧，也算我这番游历的大收获了。” “不过这星辰海有些后不继力，想来是开拓时遇上了麻烦，看来得想个法子暗中见见才行。” 老者有所决定，心上一计较，便将手放于晶石上，磅礴的气势与灵气倾泻而出，老者爽朗一笑，“小友，你这留的痕迹太大重，老夫便帮帮你。” “咔嚓！” “咔嚓！” 下一秒，测试晶石上出现了一道裂缝，如雷弧般迅速覆盖了晶石全身，戚霜留下的气息也被一一掩盖，等到空气再次流动，场中哪里还有老者的身影。 不多时，场内迎来了今晚第三批客人，戚禹站在测试晶石旁，几位长老在其侧边，皆是神色凝重的样子。 戚禹抱了抱拳向周围行了一礼，“不知是哪位高人深夜造访，可否出面一叙。” 许久没有应答，他叹了口气，“气息散了，人或许已经走了。” “这人会不会跟后山的那场灵气龙卷有关？” “或许是其他几大家族派来的？” 大长老摇了摇头，“族长，这事不简单，这股气息远在你我之上，更与雍城高手相去甚远，你说会不会是擢比的使者？” “不可能！”其他长老立马反驳道，“算算日子，这次来擢比的使者还有七八日才到雍城。” “有什么不可能的，这些使者向来与前三家交好，谁知道是不是早就到了雍城，早已定下了人选。” “二长老！” “慎言！慎言！” “各位别吵了。”戚禹揉了揉眉心，“这高人既然未露面向来也不会对我戚家有什么不利，吩咐下去加强巡逻，让值班守卫注意安全，今晚就先到这吧。” 第六章 三脉 第二日天色朦胧、雾气未散的时候，戚霜便醒了，她并未立马开始修炼，反而是在自己的小院子里绕着墙根走了几圈。 这一方庭院内，花草舒展叶子，爬虫伸动脚足，万物在晨曦的照拂下慢慢苏醒，在这一片寂静中，戚霜活络的心思也慢慢静下来。 她在小院中间驻步，眼眸轻阖，浑身都十分放松，一呼一吸似乎都与天地灵气聚行的律动相融洽，似乎进入了一种很玄之又玄的状态里。 而在这种玄妙之中，戚霜的感知更为丰富了。 族人操练、烟火噼啪、嬉闹声、鸟鸣声……一幕一幕皆跃然纸上，摊成一幅画呈现在她脑海内。 戚霜的精气神更是在这种玄妙中保持着高度充足，丹田内的灵气缓慢地流动起来，先是顺着昨日打通的两条经脉运作一圈，那些灵气经过淬炼已经变成将要凝为实质的状态。 这些灵气回到丹田后并未停下流动的势头，隐隐有气聚会阴，下行尾闾，上行命门、夹脊、大椎三穴，分行肩井、曲池、劳宫之势。 这竟是要冲击第三条经脉！ 第三脉乃督脉，若要彻底打通，需循行二十八个穴位，贯彻脊背，上至百汇，与任脉并列奇经八脉中最难通彻的经脉。 戚霜对自己体内之况有所感应，“何不借此助我打通第三脉。” 她就地盘膝坐下，以意领气，灵气团向穴位冲击而去！ 叮！ 一声轻微的响动后，第一个穴位顺利冲破，戚霜依法炮制，继续冲击起余下的穴位...... 一个时辰过去，在督脉上二十七个穴位相继打通后，那股灵气已缩小成为一股细小的气团，在最后的龈交穴前游弋，盘旋两圈后猛地向穴位冲过去。 嗡！嗡！嗡！ 嗡鸣声响起，督脉上，有金光自首穴流向尾穴，所经穴位无一不金光大作。遍行经脉瞬间，督脉顿时发出一阵柔和耀眼的光芒。 紧接着，三条已打通的经脉纷纷明亮，于此，难以打通的督脉便彻底贯通了。 戚霜顿时觉得浑身轻盈、精气勃发，有雾气自她头顶蒸腾而出，那是七年来积攒于体内深处的湿寒。 “督脉打通后阳气上升，我的状态都好了不少。”戚霜从地上站起，握了握拳，感受到自己身体内充盈的力量，莞尔一笑，“开通三脉后便可以修炼神通了。” 天下神通分凡、灵、圣、古四等，各分两乘。 其中以凡阶最为常见，灵阶较之珍惜。以戚家来说，持有神通三十三部，其中凡阶占三十部，威力最大的是灵阶下乘的《七剑诀》。 圣阶神通则是极其珍贵，只有三宗两谷这类大宗门或是传承世家才得存有几部，而这类神通无一不具有倾倒山川、覆灭海河之势。 至于古阶，那更为罕见，是只在传说里出现过的大神通了。 “藏书阁一二楼只提供八部凡阶下乘的神通。”戚霜闭上眼，那几部神通在其脑海内排列开，略微思索便敲定下来，“五部中，凭绵掌比较适合我当前修炼。” 这般想着，戚霜便打算去藏书阁借神通了，她刚迈出院门，迎面便碰上了戚言均。 “小十四，你去哪？我们一路吧。”戚言均温和一笑，“正有些事要与你说。” 戚霜点了点头，加快脚步与戚言均并肩而行，“要去藏书阁。” “行，我也需要去一趟。”戚言均组织了下语言，“昨日七长老将罪名全推到戚午身上了，果然只落了个管教不严之罪，又加之有几名长老劝说，称他并未酿成大错，不过轻惩一番，禁足院内罢了。” 戚霜听完露出一副早有所料的表情，戚言均接着又道，“说到这你要小心戚媛，七长老被禁足一事让她心生怨怼，我怕她会找你麻烦。” 毕竟小辈里面，只有被称为废物的戚霜看起来比较好任人揉搓。 “这是第一件事，第二件事是昨日的两次异象。” 戚霜这才略微吃惊，“为何是两次。” “就知道你消息闭塞。”戚言均轻点了两下戚霜的额头，责怪的话语倒生出一股宠溺的意味，“昨日下午后山数百丈高的灵气龙卷，这个我想是你知道的。毕竟声势之大，想不知道都难。” 戚霜心底默了一默，心道自己还真不知道，“莫非是昨日后山修炼时，看来我还低估了当时的情形。” “第二个异象也是我爷爷方才说起的。” 戚言均口中的爷爷便是戚家大长老，戚霜浑身一颤，心里有了个猜测，暗想到，“第二个就该是昨夜修炼场的动静了。” “不过若是我已被发现，族里不该这么风平浪静才是。” 这般想着，她僵硬的身子也逐渐放松下来。 “昨夜子时，有一股极为强大的气息在修炼场爆发，这次的动静虽然没有白日那么大，但依旧不可小觑。” “约摸半盏茶，那股气息便散了，进去一看，场中测试晶球全然裂开。” 戚霜挑了挑眉，问道，“父亲和诸位长老的没第一时间过去么？” 戚言均遗憾地摇了摇头，“据爷爷所说，这位神秘强者的修为远高于族长，“他们去的时候修炼场的空间已经被封锁，进不去了，直到半盏茶后才进去查看的。” 这回戚霜更震惊了，她眉头轻蹙，“父亲是金丹中期，远在其上，便是元婴高手了。” “是，这两次动静恐怕都是这位高手所为。” 戚霜眉头越锁越紧，“昨夜没有伤亡？” “没有，依族长与长老所见，恐怕是立威。”戚言均脸色有些凝重，“你还记不记得，孙哲昨日曾说到他兄长孙季已被宗门看中。” “父亲怀疑是孙家在搞鬼？” 拒婚在前，戚午被逐在后，七长老短时间内便不敢再与孙家暗中来往，孙家面上无光由此心生不满，这倒也说得过去。 不过戚霜并未这么想，她想起昨日的情形，心中揣测道，“莫非这位大能是被那条星河异象引来的？” “小十四…小十四！” 戚霜从思索里回过神，抱歉地对戚言均笑了笑。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戚言均东张西望地看了几圈，见身旁没其他人了，他神秘地凑到戚霜耳边，压低了声音，“我要说的最后一件事比前面两件还要让人震惊。” “你知道雍城交易会吗？” 第七章 冲突 雍城交易会，每两年举行一次，是雍城规模最大的交易集会，双方凭借以物换物或者以钱换物的方式进行交易。 交易会上设有几百个摊位，摊主缴纳些许摊位费，便可皆可于摊位上出售物品。 而在这些物品中奇珍异宝不在少数，更有秘术神通或可买卖。 据说，上一次交易会上，便有一卷灵阶下乘的功法引得几大家族纷纷出手，最终被白家以三千灵石的价格收于囊中。 戚霜想了想，出声回应道，“算算日子应该还有月余。” “不错，按往常来说的确还有一个月左右。”戚言均顿了顿，卖了个关子，“可是今年，它提前了。” “据说是与万宗擢比撞了时日的缘故，所以交易会提前置办，确定在明日于聚贤商会内举行。” “明日？这么急？” 戚霜眉头一挑，见戚言均面带犹豫便猜测到，“是有其他隐情？” 戚言均斟酌了半天，面上也疑惑不解，“似乎是说商会会在交易会上展出一件让几大家族都十分垂涎的至宝。” 至于这件至宝是什么物、从何而来都无从得知，或许只有几大家族的灵魂人方才得到了消息，知晓一二。 两人一路交谈，已到了藏书阁，戚言均按下话头，对着戚霜抬了抬下巴，“这里不是谈话的好地方，先进去罢。” “明日交易会，断不可缺席，或许在那交易会上能找到你体内变故的缘由。” 戚言均嘱咐道，他现在并不清楚戚霜已然恢复了修炼，并且在短短两日内直接突破到了三脉。 戚霜了然地点了点头，也知道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便并未出言辩驳，与戚言均一起将身份牌递给驻守藏书阁的长老。 “选好借阅的书籍后拿出来登记，每次凭身份牌只可借出一部，去吧。” 两人进了藏书阁直上二楼，于楼梯口便要分行了，戚言均要去三楼寻找适合的神通，戚霜则直奔存放《凭绵掌》的石台而去。 二楼内的人不多，要么倚在桌边，要么靠在书架上，皆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偶尔翻阅几下手中的书，隐晦地将视线投向戚霜。 只消一眼，戚霜便觉得这些人中有古怪，她很自然地略过存放着《凭绵掌》的石台，玉手一伸，转而去拿旁边另一本神通--《小纳灵术》。 在她将要拿到书的瞬间，陡然生变，一道凌厉的劲风于身后袭来，随之轻蔑的声音响起，“这本书，本小姐要了！” 戚霜早有所预料，侧身移步躲过那一击，抬眼朝声源处看去。 一名身着红衣容貌俏丽的女孩从书架后走出来，她手上聚集着一团灵气，正是戚媛。 “近日修炼似有突破，控制不好灵气，下手没轻重，妹妹不会怪我吧。” 戚媛面上笑意明媚，眼中却是一副嘲弄，她甚为自傲地走到戚霜面前，拿起那本神通，“虽然藏书阁三楼功法甚多，可爷爷说这本《小纳灵术》最适合我当前修炼，不得不请妹妹忍痛割爱了。” “或者，第三层可有妹妹满意的神通，姐姐拿下来做赔偿...”戚媛装作惊讶地捂住了嘴，“啊......我好像忘了，戚霜妹妹连练气期都不曾达到，进不了藏书阁三楼，也修炼不了神通。” 戚媛惋惜地摇了摇头，“真是可惜......” “自然不会怪罪姐姐，七长老公事繁忙还有空指教姐姐，实在是一片苦心，真是令人唏嘘。” 而至于为什么七长老能腾出手来这还得拜戚霜所赐，戚媛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一时间气急败坏，“你还是这样牙尖嘴利，我最恨地就是你这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 “今日，我倒要看看你的骨头是不是和嘴一样硬！” 话音一落，戚媛双臂上白光旋集，最后汇成一股白芒覆于食指与中指上内，她轻呵一声道，“同气指！” 那白芒顺势离手，化作一道流光，急速向戚霜掠去。 虽然眼下对于没有修行任何神通的戚霜并不利，她也并没有一丝着急之态，用右臂挡在身前，灵气瞬间由丹田溢出凝聚在手腕上，不偏不倚，正巧与那道流光相撞。 “嘭！” 戚霜倒退了两步才缓解那股冲击的余劲，而戚媛意念一动，双指间又凝聚出一团白芒，白芒正要离手，只听得一声带着怒意的叱责声响彻书阁！ “藏书阁重地，还不住手！” 原是门外的长老被楼内的动静惊动，破窗而来，眼里滔天怒火，“戚媛，你在干什么？！” 戚霜微微一笑，将凝结的灵气悄然散去，安静地站在一旁，一副准备看戏的样子。 戚媛顿时惊恐万状，连忙收了灵气，“三...三长老！” “你平日娇纵也就罢了，如今还敢在藏书阁内生事，”那长老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教训道，“老七不舍得说你，不如就交由老夫管教。” “不…不…不是的…三长老，戚媛只是在与表妹玩闹。”戚媛露出个牵强的笑来，上去挽着三长老的手臂，软着声音道，“三长老，戚媛知错，再也不敢了。” “你若是真知错了，便该知道该向谁认错。”三长老叹了口气，拿开戚媛的手，一脸公正无私，“且不说你与戚霜乃姊妹，便是同为族人，各有摩擦正常，但也绝不可拳脚相向才是。” 他将目光转向戚霜，“小十四可有受伤？” 三长老这般问起时，戚霜佯装疼痛地揉了揉手腕，摇了摇头。 戚霜动作不大，便是连围观的众人也没看清，且随之长老到来，更是没人将注意力转移到戚霜身上，皆将她没有受伤归结于戚媛修炼不精，这倒并未引起众人的疑惑。 “虽未受伤还是去医师那里看看。”三长老搓了搓胡子，又将目光落到戚媛身上，“戚媛，你还不知错吗？” 戚媛皱了皱眉，心道还不是因为戚霜是族长之女，面上倒是乖巧听话，没露出不服姿态，朝着戚霜粗糙地行了一礼，“戚霜妹妹，实在抱歉。” “戚媛，于藏书阁内私斗，既已认错，罚五鞭，三日内不得进入藏书阁，也不允许借出藏书。” 长老捻了捻胡子，没理会戚媛不甘地抱怨，转而向戚霜问道，“小十四觉得这处罚可合适？” 这结果倒是并不徇私，戚霜嫣然一笑，“三长老铁面无私，您来安排就好。” “好，那便如此，戚媛，你速去领罚罢。” 戚媛不甘地哼了一声，将手中的《小纳灵术》塞到她旁边某名族人手中，“长老，这本书他借了。” 得意之色不加掩饰，为了不让戚霜借到神通，她倒是煞费苦心。 戚霜眼底的笑意更甚，她走向戚媛身侧，拿起了记录《凭绵掌》的书简，声音波澜不惊，用着与戚媛一样的语气道，“长老，这本书我借了。” 戚媛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暴怒的声音响彻云霄，“戚霜，你耍我？！” 第八章 凭绵掌 处理好了藏书阁的事，戚霜又去了后山，寻了一处悬泉飞挂的地方。 那条白练约有数丈高，水幕汹涌直泻、凌空飞落，瀑布下侧方有一块像外凸起的巨石，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千尺潭三字。 戚霜在水边坐下，将《凭绵掌》拿了出来，神识探入，一股庞大的信息便涌入脑海。 《凭绵掌》，凡阶下乘神通，以掌法变换为主，气似云行、刚柔并济；力无点力，贵在变化。 出掌若风烟，避实击虚，以己身柔刚之劲引彼刚劲，借力打力、以便应变。 余下三两篇皆是招式图了，这些招式画像在戚霜脑海内一一动作起来，连成了一个短暂的影像。 戚霜仔细观摩几遍，盘膝坐下，灵气在身体中穿行。 半盏茶后，戚霜吐出一口白气，依葫芦画瓢，模仿着脑海内的招式打了一套掌法出来。 不过那掌法空有招式，其中气息溃溢四散，推、穿、挑掌时僵硬无比，掌风虚幻、并无力量，完全是空壳子的花把戏。 “不对。”她自顾自喃喃道，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凭绵掌当是四两拨千斤” 她看记起来书简中的关键，“难不成需要借以外力，才能修炼出那股用以克彼刚的柔劲。” 千尺潭中赤鱼跳跃，只见那瀑布湍急的水流裹挟着赤鱼飞流直下，珠玑四溅。 “天下最柔莫过于水，或形、或力，而这飞练冲击力极强，正是助我修炼的外力。” 戚霜见赤鱼涌入潭内，心中顿时生出一个绝妙的好主意，“不如就以抓取顺流而下的赤鱼来练就这股气劲！” 她脱去外裳，挽起里衣的袖子，赤着脚来到瀑布边的巨石上，凝神摒气，调动丹田之内的灵气，在手臂上凝为一团白絮。 片刻，她忽一睁眼，身形一跃，右手迅速地探入身前的水流！ 只消一瞬，白絮便在水流强大的冲击之下溃散，也戚霜手臂震了出来。 那条赤鱼从她手边游过跃进潭内，晃了晃尾巴，像是在嘲笑她的无力。 手臂上也因此泛起红印，戚霜却并未气馁。在水流与白絮短暂接触时，她似乎感觉到了白絮之中一股微不可查的劲气，“有用，再来！” 戚霜目光灼灼地看向千尺白练，眼底满是兴奋。 在这般加压下，那股白愈发虚幻，但潜藏于其中的那股劲气却愈发凝练，而戚霜本人也逐渐触摸到了如何掌握柔劲的窍门...... 千尺瀑布声势浩大，旁边的巨石上立着名浑身狼狈却精神振奋的少女。那少女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水流，目光如炬，像是锁定猎物的猛兽。 不多时，一尾赤鱼晃着尾巴，顺着瀑布流下。戚霜顺势出掌，掌动若流云，投入水帘竟未泛起一丝涟漪，似与那激流形具一体！ 将要与赤鱼接触的一瞬，戚霜变掌为爪，快速地向赤鱼擒去！ “握住了！” 戚霜还没来得及收回手掌，那鱼忽尾鳍一摆，生出一股力气，从戚霜手里挣脱出去。 戚霜退了两步，从巨石上跃下，白絮团聚在她掌中，宛若棉团，符荼皱了皱眉，“似乎欠缺了些什么？” 她回忆着刚刚与成功擦肩而过的失败，走到千尺潭边蹲下，不禁沉思，“究竟是什么呢？” 又是一条赤鱼飞流而下，它抖了抖尾鳍，卸去那股向下巨力，在原地游移两圈，晃着尾巴游向深处。 “力？”忽而，她灵光一闪，激动地站了起来，眼中目光熠熠“是刚力，柔劲不足以将外力完全卸掉，这便需要刚劲去引导，这才是所谓的柔中刚劲！” 戚霜再次跳到巨石之上，而这次她较之之前胸有成竹，将精神都凝聚到流动的水流上。 一条赤鱼游至戚霜出招范围，她一掌探出，柔劲覆手心，随水流一体，几乎同时，丹田内的灵气顺动，化成一股刚劲直击鱼腹。 那鱼摆动了一下，彻底昏死过去。 戚霜将赤鱼扔到岸边，眯了眯眼，“成功了！” “果然凭棉掌并非全然依靠柔劲，而是需刚柔并济，接下来便要熟练柔劲与刚劲的使用，再与凭绵掌的掌法联动。” 这样想着，紧接着她又投入“抓鱼”中去了…… 天色近晚，落霞铺满了半边天，山谷的温度逐渐低了下来。 戚霜意犹未尽地收了手，巨石旁边的草地上，十多条鱼挤在粗糙编织的里，皆是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 她在一旁生起火烘干衣物，顺带吃了条烤鱼果腹，将剩下的鱼放回谭中，这才往家里走去。 小院还是一如往常地安静，只不过院内坐着名中年人，他身后还立着名少年，石桌上的茶已经凉了，看来是等了不久。 “父亲，言均大哥，你们这是有什么事么？” 戚霜回来便见着戚禹和戚言均双双在院内等她，心下也是有些讶异。 “才修炼回来？”戚禹叹了口气，有些心疼道，“这些年来，你每日都如此用功，累不累？” 戚霜摇了摇头，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不累的。” “我回来时听人说了藏书阁里的事，你受了委屈，怎么也不知道跟父亲说，伤着没？” “戚媛那丫头我已经训斥过了，小十四你没事吧？要不要紧？” 关切话语一句接着一句，不待戚霜开口应答，戚禹便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巧精致的木盒。 木盒被拧开，散发出一股药草味，戚禹道，“你将手伸出来。” 戚媛那一指并没伤到她，可经过这一天的锤炼，即便是有灵气护住，她手臂上现下也是青紫一片不，倒不好展示出来。 戚霜一时犹豫，这姿态落在二人眼里便是伤得重、难以见人的意思了。戚言均脸色微变，戚禹语气顿时严肃起来，“小十四，你将手臂拿出来，让父亲看看。” 戚霜沉思了一下，心道，“这倒是个坦白的好时机。” “父亲先别急。”她站起身，走到戚禹身侧，安抚了后者两句，继而转对戚言均道，“戚大哥，麻烦你对我出手。” 听到这话，戚言均与戚禹面面相觑，两人见戚霜并不似玩笑话，戚禹点了点头算作应允，“你二人仔细些。” 戚言均应是，又向戚霜道，“小十四，我虽不知这是何意，不过我会压制力道，你还是小心些，切磋事小，别伤到了自己。” 戚霜心下微暖，点点头，“兄长出手便是。” 第九章 坦白 戚霜向戚言均发起切磋并非狂妄自大，而是因为她知道她的气息在体内那处神秘空间的遮掩下与常人无二，所以戚言均二人并不清楚她已晋入炼气期，那前者断然不会全力出手。 凭绵掌虽然只是凡阶下乘的神通，但对上戚言均压制等级后再出手的招式，不至于摧枯拉朽地落入下风，暂相僵持两招绰绰有余。 这便达到了她的目的--直接明了地向戚禹二人证明她已然步入练气期。 这是最快能让二人信服的法子。 且说戚霜与戚言均二人于院内相向而立，待戚禹念了声开始罢，场内气势陡然紧绷！ 金色灵气与蔚蓝灵气布满双臂，戚言均身形一动，瞬间欺近戚霜，蕴含着强大劲力的拳头直击戚霜面门！ “小十四小心了。” 戚霜面上没有丝毫惧意，眼里燃起满满地斗志，“来得正好！” 只见她向侧步一转，堪堪将那拳头躲过去，右腕上抬，灵气涌至臂上，恰好抵在戚言均横拳的肘间。 五指并拢，白絮缠绕而上，在两人接触的瞬间爆发出一股强大的劲力，将戚言均手臂震开。 戚言均瞳孔皱缩，戚霜不仅躲开了他的攻势，甚至他感觉到他的拳意似乎打到了某处绵软的云絮上，那云絮缠绕这拳意，直接阻去了与他的联系！ 戚霜眼睛一眯，抓住破绽，右手化掌为爪，将戚言均手腕擒住，带动其拳上锋冽的拳意，左掌顺势一绕一推，带着卸去力道的刚柔劲，一掌拍到戚言均腹部！ 这掌将戚言均逼退两步，他化去体内的气劲，转头惊诧道，“神通？！” 戚禹早不复先前悠闲看戏的姿态，这一掌更是让他从石凳上猛然起身，言语甚为激动，“凭绵掌？！” 目的已达到，切磋便没必要再进行下去，戚霜向戚言均拱了拱手，抱歉一笑，“虽只学到了一招半式，但确实是凭绵掌不假。” 戚言均与戚禹对视一眼，皆是迷茫的神色，嘴唇嗫嚅两下，似有话要言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我知父亲和兄长定是极为疑惑，有什么要问的直问便好。” 三人围着石桌坐了一周，安静了一小会，戚禹率先忍不住了，“可是开了三脉，已然晋入练气期了？” “是，已有练气两层了。” “何时的事？”戚言均问道，想来他也对戚霜何时恢复修炼甚是疑惑，“可有测过灵根？” “恢复修炼是昨日的事，过程略有些曲折，不过结果尚好，开三脉是今早的事，去藏书阁之前。” 又想起了她体内那处神秘空间，戚霜半垂着眸，轻晃了晃头，“我体内并无灵根。” 以为戚霜有难言之隐，戚禹心头一跳，内心猜测不由脱口而出，“可是与后山异象有关？” “正是，父亲如何知晓？” 戚禹捋了捋不存在的胡子，装得高深莫测的样子，“我猜，恐怕昨日试炼场也与你有关......” 这下反倒让戚霜诧异了，她询问道，“父亲所言正是。” 戚禹连道了三声好，语气激动，“那位强者实力高深莫测，他出手让你重回修炼一途，如此便可说得通了！” “看来你与那位强者关系不浅，可是他有言莫要伸张？你不必多说，我是知道的。” “......” 戚霜一时哑口无言，竟不知道如何告知戚禹，事实与他的猜想大相径庭，这么一茬，便错过了澄清最好的时机。 “那岂不是说短短两日，小十四便由凝气迈入了练气三层？”戚言均锰地一拍大腿，“这修炼速度......实在骇人听闻！” 戚禹摇了摇头，“不止，你别忘了，她还开了三脉，凭绵掌也掌握了些门道。” 戚言均咽了两三口唾沫，震惊之色溢于言表，“小十四......你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戚霜眼珠滴流乱转，犹疑了半晌才试探地道，“大约是前些年压制地狠了，厚积薄发？” “这就好，这就好。”戚禹又嘱咐道，“你与那位强者交好自然是好事，但也要好好谢谢人家。” “或许不让父亲得知我体内的异动便不会让他担忧，也是一件好事。” 这般想着，戚霜莞尔一笑，便是将自己与那高人并无关系一事隐瞒了下来，“父亲放心，女儿知道的。” “你与言均，我是极放心的。”戚禹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一个方盒子，两指摩擦着盒身，“你十二生辰将至，我今夜也是为此来的。” 这便是要说来此的目的了，戚霜乖巧地坐在一旁，听得戚禹继续道，“言均定是要入选的，届时我与大长老都会相随，正恰遇你生辰，我还想着恐怕是不能为你庆贺了。” 戚禹将木盒递给戚霜，“这里面是你娘亲与我的定情之物，是她离去时要我于你成人时才可托付。” 戚禹语气有些哽咽，他呼出口气，平静好情绪，方才笑着对戚霜道，“我多年忙于族中事务，想来是亏待了你，我心有愧疚，这镯子也不好再帮你收着。” 戚霜幼年丧母，对母亲的记忆早已模糊，镯子温凉细腻，忽而便想起那位常来梦里的妇人，鼻头一酸，将镯子仔细带上。 “还是送早了。”戚禹打趣道，“本以为要将你落在家里，现在就凭你这修炼速度，怕得使者青眼已是绰绰有。” “父亲，我修炼一事，越少人知道方越好。”戚霜正色道，“这几日族内争斗不断，不可招摇过市。” 戚禹略一思考，便明白戚霜在担忧何事，“你还是怀疑七长老与孙家有勾连？” 戚言均附和道，“小十四担忧的，恐怕不仅是族内七长老其心有异。” 见戚霜和戚言均如此默契，戚禹却是有些不解了，“说来听听。” “雍城五家，除去白家位居首位，其他四家皆是纷争不断，孙范两家隐有合盟之势，但又暗波浮动，局势难以琢磨。” “若是小十四这种修炼速度传扬出去，怕是会引来各方忌惮，树敌不少。” “不如将此事按下，以小十四作为暗棋，正是因她有废物的名头，众人也不会将她放在心上，说不得关键时倒能成为绝杀。” 戚霜虽未开口，赞同之意不言而喻，她补充道，“不过却有一事想请父亲帮忙，我想进藏书阁三楼！” 那处神秘空间虽然暂未带给戚霜困扰，可便如一根针一般悬在她心上，她迫切地想进入藏书阁便是因为此。 “你二人倒是有默契。”戚禹思索了一会，点了点头，倒并未直接应允，毕竟他为一族之长，不能以身试法。 “这样吧，我将此事与大长老商议一二，想个法子来。毕竟万宗擢比当前，小十四现也不能只修炼凡阶下乘的神通。” “这事交由我来处理，时候不早了，你们俩都早些休息吧。” 戚禹向外走去，戚言均拍了拍戚霜的肩，眼里兴致满满，“这次便算了，小十四，我等着和你正式交手的那一天，你可别借口推脱。” “自然！”戚霜冲他抱了抱拳，浑身透着一股意气风发，“定不让兄长失望！” 第十章 出发！雍城交易会！ 第二日的雍城更显热闹，街上人来人往，大多都是奔着一个方向去的。 大约半盏茶时间，一个庞然大物逐渐出现在戚家众人视线里。 聚贤商会张灯结彩，便是在几百米开外，也能听到不绝于耳的喧闹声，可见今年的交易会是有多么声势浩大。 数年来，交易会的场地布置都是未曾变过的：一楼是百多名摊主自由交易的地方；二楼与三楼的商品大多都是由出售方委托于商会，由商会作为中间商进行售卖。 四楼内设有大型的、呈漏斗型的竞标会所，中间是展示物品的台子，四周阶梯向上的座椅能够全方位地观看到展示的商品，这里所售卖的物品无一不是交易会的重头戏了。 只有实力足够强大的人或家族，才会收到竞标的请柬，显然，戚家便是其中一例。 “据说这次竞标会的压轴物品是一卷灵阶下乘的神通。” 戚言均和戚霜并未随戚家车队一行，他们远远地落在队伍后面，宽大的衣袍掩住了两人的身形，帷帽遮容、气息内敛，若非亲近之人，恐难以识出。 “灵阶下乘竟然才是压轴，那大轴该是何等宝物？”戚霜也被这消息震惊了，“难怪，族中除七长老与三长老外，其余长老尽数出动了。” 也正因为如此，戚霜和戚言均才能顺利地溜出来。 “其他宝物好歹还知一二，可这大轴到如今半点消息都没有传出来。”戚言均摇了摇头，他素来消息灵通，连他都不知道，那确实口风极严了。 戚霜眯了眯眼，突然问道，“一开始传出的能让五大家族都惊动的宝物是这卷灵阶下乘的神通么？” “对，当时还不知道只是压轴，都是昨日才传出来后面还有个大轴。” 戚霜停下脚步，脑中的线索连成一片，拼凑出了个大概，她沉默了一下道，“你说，这个大轴会不会是突然加上去的？” “难道说这次交易会提前也与大轴有关？！”戚言均顿时如醍醐灌顶，震惊道，随即他便无奈地叹了口气，“可惜我们进不去，便是进去看看也是好的。” “无事，等竞标结束后便知晓了。” 戚霜向前抬了抬下巴，戚言均朝她示意的方向看去，原是戚家一行人已到了商会门前，可队伍却并无进入之意，反是在侧边等了起来。 他问道，“家主他们是在等人？” “孙范欲结盟，父亲或是派人接触了沈家。” 戚霜话音一落，果然从另一条街传来了喧闹声，一支气势恢宏的车队出现在视线里，为首的年轻人约摸十三、四岁的样子，座下骑的是白鬃犀马，白袍窄袖、剑眉星目，意气风发。 “那个是沈家二少爷，沈裴宴，，年十三，水木双灵根。”戚言均为戚霜解释道，“他有个同胎姐姐，叫沈青衣，也是水木双灵根的，这两姐弟的实力都十分强大，估计都是在练气八层阶段。” “孙哲与孙季虽然也同为双灵根，但比起这两人，还是要差上很多，在雍城，估计只有白家能压沈家几筹。” 白家少主白时予，十五岁的火灵根天才，早已晋入筑基期；旁系二少爷白行昭，土木双灵根，练气九层；三小姐白时镜十一岁，虽然灵根未知，但已经练气四层了。 至于范家的双生姐妹，范姝与范嫱，一个金土双灵根、一个木火双灵根，都在练气七层。 就从年轻一辈看来，白家的实力的确要远远胜于雍城其他几家。便只单灵根的白时镜，就足以抵得过其他家族所有的人才。 戚言均解释完，范家队伍也到了商会之前了，戚范两家聚到一起，彼此寒暄客套起来。 戚霜摇了摇头，面色凝重，“沈家或许并无联手之意。” “为何？看起来沈家家主与族长很是投机。” “两位家主与长老们都是些老狐狸，自然看不出来，你看看沈裴宴。” 戚言均将视线移向沈裴宴处，后者自下了马便神色懒懒地靠在一旁，也不理睬戚家众人的招呼，嘴角挑着抹意味不明的笑，略有些不耐烦地地看着两家人相互恭维。 的确不像是有亲近戚家之意。 “沈家已经知道孙范两家结盟的事了，他们不怕会对自己不利么？” “虽然不清楚为什么，但我敢肯定沈家手里一定有我们不知道的底牌。” 戚霜还在思索，突然便被按了一下肩，只见戚言均指向沈家车队尾，语气肃然道，“小十四，快看，沈轻衣露面了！” 沈家队伍中唯一马车的帘子被揭开，一名容貌昳丽的女孩从中走出。 那女孩身着素雪云影裙，软罗袖口上绣着几只栩栩如生飞蝶，青丝绾着随云髻，两只精致的步摇随着她动作摇曳生姿，宛如画中仙子。 沈轻衣下了车，走到沈裴宴前，轻声呵斥了后者几句，这才与戚家长辈周全了礼数，眉眼如画的脸上有些歉意，“幼弟顽皮，失了礼数，还请各位长辈不要见怪。” 沈裴宴不情不愿地道了歉，戚禹一行纷纷摆手道不是大事，这事算揭了过去，两家才向商会内走去。 “沈轻衣…”戚霜摸了摸下巴，她因从小便对天地灵气亲近，感知极为灵敏，发现了一丝不寻常，“兄长，你刚刚说沈轻衣练气八层？” “没亲眼见过，但沈家人是这么说的，沈家对沈轻衣极为看重，平日里不轻易露面的。” “那就奇了怪了。” 戚霜饶有兴趣地啧了两声，沈轻衣身上隐隐有股神秘波动有压制了她本人的气息，使探寻她实力的人只能得出个她约摸在练气八九层的概数。 这与戚霜的情况又有所不同，外人感知不到戚霜的实力是因她丹田里的那处神秘空间；而沈轻衣应该是佩戴了某种东西，干扰了外界的感知。 沈家不可能区别对待实力相同的姐弟，那只能说明沈轻衣根本不像传闻里的那样。 “有意思，沈家果然有些底牌。”沈戚两家已经进去有一会了，戚霜收回思绪，与戚言均道，“我们也进去。” 第十一章 神秘老者 大门进来后，左右两侧设立上楼的登楼抽梯，往里走是场地开阔、不见尽头的厅堂，布置典雅精致，倒有几分古色古香的韵味。 厅内人头攒动，奇装异服之人不在少数，相比起来戚霜二人的装束倒还算得上正常。 “族长他们上楼了，我们要跟着上去吗？” 戚言均与戚霜并行，大厅内入目所及处并无戚沈两家踪迹，戚霜缓缓摇头，“不跟去了，父亲他们皆是冲着四楼午时开场的竞标会去的，我们上去也进不去，不如在一二楼逛逛，采买些有用之物。” 相对于其他楼层，且不说很可能淘到一楼的摊点无疑更适合不算富裕的戚霜，戚言均赞同道，“我也有些东西要买，那咱们就在分头看看，两个时辰后在此处汇合。” “好。” 与戚言均分开后，戚霜吸了口气，身子也不由紧绷起来，帷帽下，她的脸色不是很好看。 “自进入商会始，那处神秘空间便不如往常一般平静，似乎这里有种特别的牵引在吸引着。” 她低声喃喃道，再次看向厅内时脸色已变得无比凝重，“莫非出了问题？” 她一边走着，一边分出一丝神识沉入丹田。 丹田内充斥着从裂缝出溢出来的灵气，丹田壁上传来一阵一阵特殊的波动，冥冥之中似乎在指引着某个方向。 戚霜细细检查过，并无其他不妥，她退出神识，缓缓松了口气，将目光投向波动指引的方向，“过去看看，说不定在这里还能寻到关于这个神秘空间的线索！” 径上有许多五花八门的摊位，除了常见的药材、灵核、金属材料还有些稀奇古怪的物品，让人眼花缭乱。 “精炼玄铁！上好的集灵草！” “二阶狂暴狼的灵核，二阶狡狐灵核，便宜卖便宜卖！” “朋友留步，来看看这玄丝缎，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这摊位上围着不少人，已经有人作势拿钱想要买下了。 戚霜暗自摇了摇头，精炼玄铁不过是一些低级金属材料，连二级玄铁的品质都不如，二阶灵核的成色也不算上乘，而所谓的玄丝缎，不过是由一些特殊材料制成的布料，防御效果一般。 这些作假的手段身为高明，若非戚霜日日浸泡在藏书阁，怕也会被哄骗过去。 “看来这交易会还是龙蛇混杂。” 戚霜并没出言揭破，继续朝着波动指引的方向前进。 在大厅末尾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里，有一处无人问津的摊位，这在张袂成阴的商会显然格格不入。 这摊位上卖的东西也很奇怪，成摞的书被摆在摊位上，旁边还竖着一块木板，上面写着：“好书只卖有缘人。” “天降神掌：一招可敌元婴大神……摊主你这书靠不靠谱？” 这人提了问没人应，左顾右盼找了几圈，将书一扔，摆摆手走了，“什么骗子，来这里招摇！” 待他走后，从书山里缓慢地伸出支干瘦的手，老者打了个哈欠，懒散地回应道，“靠谱，哎，但不卖。” “不卖？” 戚霜随着那股波动的指引来到这个奇怪的摊位前，还未开口，就听得书山后面像是预知了她的到来般传来了声音。 她耸耸肩，边打算迈步离开。 “不……” 老者还昏昏欲睡着，晃着头，一听这话啧啧嘴，就要否定道，话道一半突然醒神，慌张从书堆里钻了出来，“等等！慢着！小友！” 身后一阵嘈杂的声音，书掉了一地，戚霜走出几步忽地被那老者拦住了去路，“小友！别走别走！卖！我卖！” “你再看看……你再看看！” 戚霜眉毛一挑，体内灵气也像是在挽留，便转身回到了摊位前。 “阴阳真经…鬼花宝典…？” 戚霜拾起两本书，不由地怀疑是否撞上了骗子。 “哎呦…你别看这个。”老者砸吧了两下嘴，从戚霜手里把书拿了回来，“我看你气息上下浮动，似乎要晋级了。” 戚霜一时有些讶异，这还是自身气息被掩盖后第一次被人识破，可见她面前的这位老者并不像表面这样普通。 “前辈便是那位夜里到戚家做客的神秘强者吧。” 老者手一顿，慈眉善目地笑了笑，眉眼间颇有一些讪讪，“正是，初见有些仓促，小友不要见怪。” “前辈是为我而来？”见自己的猜测被证实，戚霜又问道。 老者惊异一愣，“你如何猜出来的？” “那晚，前辈应该是被那条星河海引来的，而在那之后便传出来交易会提前的消息。” “就因为这一点，或许是碰巧呢？” 世上或许有这么巧的事，不过嘛。”戚霜微抬下巴，“今日进入聚贤商会便隐隐觉得这里有什么在吸引我，或者说吸引着我体内的星辰海，我便对我心中猜想肯定了七分。” “不错不错。”老者坐在椅子上，挥了挥手，周遭的空间被封锁，两人的谈话更加安全了，“小友确实聪慧。” “我的确是为你而来，我想小友也对体内的星辰海有所疑惑罢。” 见戚霜点了点头，老者负手于身后，继续道，“小友可曾听说过符箓师？” 无上大陆共分九洲，戚霜所在的便是排在第七的苍玄大陆。 九洲中职业众多，其中特殊职业有以缎炼灵武出名的铸器师、以炼制奇丹妙药出名的灵药师、以御兽闻名的御兽师…… 而其中，最为神秘、最为古老、最为稀少的职业便是符箓师。 符箓师，以刻印万千符箓闻名天下，百万人之中难见一例。 “而符箓师最大的特点，便是其体内的星辰海。”老者顿了顿，眼里充满向往，“也就是你当晚召唤出的那条银河。” “星辰海之内星辰越多，海面越广阔，则本身在符箓一途上的造诣越高。” “而与你同辈之中，你便是老夫所见星辰海最广阔的人。” 老者感叹了几下，不过若是他知道那条银河比之戚霜体内的星辰海宛如萤火与旭日之别，怕是还要震惊上许多。 “前辈的意思是说，我便有成为符箓师的先决条件？” “是。”老者转了个语气，“不过嘛，你体内的星辰海后力不足，怕是出了些问题。” 第十二章 符箓师 符箓师的修炼方式与寻常修行者不同，符箓师的丹田内会有一颗生命灵种。这颗灵种需要用大量的灵气去灌溉，直至灵种长成为生命树。生命树成熟后，会将灵气凝集、压缩为颗颗耀如炽日的星辰，于丹田内生出星辰海，于此才算真正迈入符箓师的门槛。 “你体内的星辰海尚未完全开拓，这会在你之后的修行中有很大影响，要用一些性温和的药材温养丹田。” 老者在摊位上翻翻找找，递给戚霜一本书——《小符箓·上册》，“符箓师天下罕见，想来这雍城也难找到修行的法子，这本书可助你入门，你或看看。” “无功不受禄，前辈可是需要晚辈做些什么？”戚霜虽然确实动心，但并未将书接过，她对老者抱了抱拳，道，“还请前辈明说，晚辈定当尽力。” “无他，只是老夫已许久未见符箓师，一时有些爱才心切，这书册不是什么珍贵之物，你便收下罢。”老者摇了摇头，浑浊的眼里有一丝微光闪动，似欣喜又似哀戚，“符箓师一途，需悟万物规则，若是大成便有翻天覆地之能，但每每突破更有雷劫降世，其威力不亚于金丹渡劫。” “小友，你的道尚远，且珍重。” 老者说到后面，声音与身形都逐渐变得虚幻，当耳边嘈杂声恢复如初，那摊位上空空如也，哪里还有老者身形。若非戚霜手里握着那本《小符箓·上册》，恐会将一切都当做梦境。 “多谢前辈！” 戚霜行过礼，将书册收好，平静好心境，这才调头朝着与戚言均约定好的方向转去，“回去途中顺便买些药性温和的灵药。” “紫苑草，上好的紫苑草，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摊主见戚霜在摊位前停了下来，立刻介绍道，“这位朋友可是要买药材，这是我们寻药材的小队进入深山不辞万苦，历经三个月才找到的，都是上好的品质。” “像这株紫苑草，虽然只是二阶灵草，可它的品质已可在三阶灵草之内。” “再如这颗临虚花，生存条件极为艰巨，需要在万丈悬崖边才能汲日月精华。” 戚霜抬了抬手，打断他，“这株临虚花保存完整，不过你若再晚些摘下，品相只怕更好。” 摊主顿了顿，脸上有一些惊异，“看来这位朋友还是行家，若非交易会提前，我本是要等着它彻底成熟再摘下的。” “这棵混元草是怎么卖的？” “朋友既是行家，那我也不说高价，十枚灵币如何？” “高了，混元草不过二阶灵草，如不是药性温和适于各种体质，便是连二阶中级灵草也算不上的。”戚霜目光在摊位上看了一圈，将另一束缀着几颗白花苞的药材一起递给摊主，“与这株万灵草一起，五枚灵币。” “朋友，你这价卖不了，这株一阶万灵草便值三枚灵币了，这两你最起码十枚灵币。” “六枚，不愿意便算了。” 戚霜放下两株草药，作势要走。 “哎...哎哎...朋友，八枚，八枚，你再看看啊！朋友！”摊主看戚霜要走了，咬了咬牙，急忙道，“六枚！就六枚！” 戚霜回了头，将灵币递与摊主，后者苦笑着收下，“我还是头一次见你这样砍价的，上来就给到底。” 他挥了挥手，甚是肉痛道，“拿走拿走，就当我开个张。” “多谢。” 这边戚霜刚收好药草，便听得周围突然喧闹起来，人群更加拥挤。 “前面似乎打起来了！” “好像是沈家小姐与白家二少爷！” “好像是因为沈小姐先看上了两颗三阶复元果，而白少爷也觊觎此物。。” “孙哲少爷也在一旁呢，还与沈小姐吵起来了。” “快去看看。” 戚霜本无心这三家纷争，奈何实在实在拥挤，她不得不顺着人群往喧闹处靠过去。 “孙哲，白行昭，这复元果是我先看上的！”沈轻衣语气愤然，蛾眉倒蹙，白皙如雪的脸上面带薄红，愠怒道，“你们知不知道先来后到！” “轻衣，你这就说笑了。”孙哲仍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他将目光投向一旁瑟瑟发抖的摊主，“沈小姐可付灵币？” 摊主在众多目光下抖如鹌鹑，白沈孙三家他谁都得罪不起，抖着声音赔笑道，“只...谈好了一百灵币的价格，沈...沈小姐并未支付。” “哦。”孙哲点了点头，又难为道，“原来只是才谈好了价格，那作不作数？” 这话便算是威胁了，摊主低下头，抖地更厉害了，“小人...小人只是做小本买卖，孙少爷您大人有大量，别跟小人一般见识，这...这灵果三位少爷小姐商量商量，不用...不用问小人的意见。” “轻衣，你看到了吧，这摊主可没说有先来后道，你还是识趣些，乖乖把复元果让给行昭兄。” “孙哲，你哥哥与范姝关系密切，你效仿在后，与白行昭当牛做马，可真是丢尽了你们孙家的脸！” “轻衣小姐此言差矣，雍城几大家自当和睦共处，我与行昭兄不过是关系近了些。”孙哲面色阴郁，沈轻衣的话确实让他动气，“倒是你，可别学戚霜那个废物，没点眼力见。” 无故被牵扯的戚霜：“......” “孙哲，你可别说得那么大气凛然，戚家妹妹不过十二，你便急着上门逼亲，小人行径。”沈轻衣冷哼一声，又将目光看向白行昭，“白行昭，你我两家素来井水不犯河水，别听信了旁人的谗言，引得两家关系不睦。” 戚霜这才注意到孙哲身后的白行昭，那男子虽貌不惊人，手里晃着把木扇，倒有些放荡不羁。 “我白家行事还轮不到你沈家来说三道四。”白行昭终于开口了，不过却是一副趾高气昂的语气，“孙哲与戚霜的事我略知一二，那丫头目光短浅，错过了孙哲兄弟这样的人才，是她的损失。” 听到这话，被人群挤到前排的戚霜不禁哑然失笑，她微微摇头，也不想惹上麻烦，便欲退出人堆，可在下一瞬便停下脚步，面色陡然阴沉下来。 她听到白行昭嗤笑道，“不仅是那丫头目光短浅，戚禹竟然袒护这样一个废物，戚家此家主实在是家门不幸，怕是再有不久就该退出五大家族了！” 第十三章 雷霆出手 “戚家家主为了偏袒女儿，连家族前景都不顾，实在是不配家主一职。” “行昭二哥真是孙某的知音。”孙哲收了扇子，感叹道，“知音难寻，沈小姐还请抬爱，给孙某几分薄面，将这灵果让给白二哥。” “果然蛇鼠一窝，你休想！”沈轻衣哼了一声，转头对躲到一边的摊主道，“烦请摊主帮我收起来。” 被驳了面子，孙哲眼角一抽，恶声道，“找死，给脸不要脸。” 话音一落孙哲脚下一闪，身形瞬间欺近沈轻衣，“诸石困！” 孙哲突然发难确实让沈轻衣有些措手不及，她脚下堆生出泥层，就要将她困于原地，同时孙哲的攻势也到了面前。 “水渊壁！” 沈轻衣轻喝一声，形成一幕水帘挡在身前，涟漪阵阵将孙哲的攻势逼退回去，她身体一震，灵气外溢将脚下的泥层震碎开。 “孙哲你这卑鄙无耻的小人！” “破浪三叠。”沈轻衣手中结印，一道璀璨蔚蓝的水波覆盖掌上，顺势劈掌而出，“蓄浪！” 两人的招式狠狠地撞在一起，孙哲退了十数步，反观沈轻衣只是被震出去两步，高下立见。 “沈小姐名不虚传，再接我一招。” 孙哲散去掌上残力，与白行昭交换了眼色，嘴角一挑竟又冲了上去，“断金斩！” 沈轻衣脚下一转，双手印法再变，“悬海！” 两人再度撞在一起，孙哲虽稍逊沈轻衣一筹，可仍旧与之缠斗一处。 “听闻沈小姐天赋异禀，看得在下手痒，小生也来试试！” 话音一落，白行昭身形一闪，顿时出现在沈轻衣身后，蓄劲拳上，竟是要狠砸在沈轻衣身上。 而孙哲突然间也爆发出一股不要命的攻势，令沈轻衣一时间竟无法腾出手抵挡。 沈轻衣咬了咬牙，眼中闪过一抹狠色，银牙轻咬，似做了什么决定一般。 眼看那一拳就要落在沈轻衣身上，场内形势突然生变！ 一道黑影倏地出现在三人之中，那人身形宛若鬼魅，掌中白絮凝聚成实质，狠狠地与白行昭的拳风撞在一起！ 白行昭顿感自己如陷进沼泽般，拳上的劲力竟被全然卸去，不等他反应，那人掌法一变，一道刚劲顺着二人接触之处劈到他身上。 白行昭被震退两步，心念一动，黄绿灵气蔓延全身，将窜进体内的那股劲力逼出体外。 他眼中满露惊异之色，抬头看向场内，“好霸道的刚劲！” 场内形势又变了，只见那神秘人再度出手，柔力若水引着白行昭那股拳劲，一掌劈向孙哲。 孙哲大惊失色，金黄光芒大作，在其身上化作一座古钟，“金鼓钟！” 金钟刚成型，那股强悍地掌风踏然而至，宛若巨瀑之力倾泻在金钟之上。 金钟的光芒与白絮互相消磨，孙哲面色一喜，自以为挡下了攻势，却不然听得一声轻哼，一道被低沉空灵的声音响起。 黑影五指紧握，贝齿轻启，“爆！” 余下虚幻的白絮陡然间炸开，如雷霆之力般落在金钟上。在这股巨力的冲击下，本就摇摇欲坠的金钟光芒更加暗淡。 咔嚓！咔嚓！ 金钟表面上裂纹丛生，不多时便碎裂开来，孙哲闷哼一声，被震出去几米，一股淡淡腥甜在嘴中漫开。 一招！ 须臾之中，一招之内，便让孙家与白家两位天才受挫！ 虽然这也是有白行昭未尽全力的原因在，可仍旧让在场众人大吃一惊。 白行昭不再云淡风轻的样子，面色阴冷，道，“阁下是何人？” “无名之辈罢了。”戚霜压低了声音，不着声色地将发抖的手收到袖中。 “鼠辈，你竟然偷袭！”孙哲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眼里满是无法遏制的怒火，“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孙哲，这笔账我沈轻衣记下了。” 沈轻衣站到戚霜身侧，对其道谢，“多谢这位朋友出手相救，且放心，他孙家要找你麻烦，也得问问我沈家同不同意。” “沈姑娘不必客气。”戚霜向身侧移了一步，对于孙哲的狠话，她倒不甚在意，她深知即便孙哲想找麻烦，也绝不会将今日的神秘高手与戚家废物相联系起来。 “沈轻衣，你莫非当真要与我白家作对不成？” “我今日可以高抬贵手放过你，也可以将灵果让与你。”白行昭忿然作色，额角的青筋一鼓一张，拳头握紧，指向戚霜，“不过你得将这藏头露尾之辈交给我！” “不知我深浅，便离间我二人，让沈轻衣来试探，这白行昭还是有点脑子的。”戚霜嘴角一挑，心想这白行昭确实有点智商，“我更期待沈轻衣会作何选择，若是恩将仇报之辈，那父亲也没必要与沈家联手。” 她将目光移向沈轻衣，只见后者从容地对她笑了笑，微微摇头，示意她放心。 沈轻衣向前踏出一步，将戚霜护在身后，“白行昭，你欺我在先，武功不怎么样便罢了，这离间计也使得不怎么样。” “我沈轻衣若是忘恩负义之辈，还有何脸面做修行之人，沈家如何在雍城立足！” “好，好得很！”白行昭怒极反笑，气息陡然高涨。 帷帽之下，戚霜早有所料地眯了眯眼，“果然，这白行昭刚刚并未全力出手。” 沈轻衣轻哼一声，一股不亚于白行昭的气势自体内涌出，场内的气氛又紧绷起来。 “白行昭，住手！” 正当场内气氛凝固时，一道呵斥声响彻大厅，一道白影从二楼跃下。随之，一股比白沈二人更强横的气势扑面而来！ 那名男子头黛缀紫晶银冠，一身月白锦缎长袍，腰间束着白锦织银腰封，剑眉星目，浑身散发着沉稳气质。 沈轻衣瞳孔一缩，神情变得严肃，“白时予？” “沈小姐别来无恙，舍弟不懂事，冲撞妹妹了。”白时予对沈轻衣笑了笑，抱拳作揖，“行昭，还不过来向沈小姐道歉。” “这里的事我略有耳闻，不过一场误会。” “因杂事绊住，白某没于第一时间赶来，忘轻衣妹妹不要见怪，这两枚果子我买下了。”白时予说着，取出一枚散发着淡香的、橙黄相间的果子，“与这枚无虞果一起赠与妹妹，算作赔礼。” 白时予处事圆滑，这便是算作给台阶了，沈轻衣思绪转圜一二，她拿出百余枚灵币递给摊主，“多谢白大哥好意，今日既然误会一场，就不让白大哥破费了。” 遭到拒绝，白时予面色不改地将无虞果收起，又将目光投向戚霜，“今日之事还要多谢这位朋友出手相助，没让舍弟酿成大错。” “听朋友音色，应是年龄不大，不知雍城何时出了这样一位人才，可否给我白家一个结交的机会，到我白府一叙？” 第十四章 试探 戚霜暗道不妙，果真浮动不定的气息让白时予对她产生了极大地兴趣。 她定了定情绪，言语间未露怯，“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小可还有旁事，等处理完了再去白家叨扰。” “既然有事，不如让我白家相助一二。” 白时予面上一片笑意，不过那笑意却未达眼底，活脱脱地一个笑面虎，“朋友当真不给白某这个面子么？” 他在白字上加重了语气，这话听起来更像是威胁。 沈轻衣挑了挑眉，移步至两人中间，隔绝开白时予探知的视线，“白大哥，这位朋友于我有恩，轻衣自然是要请她去沈家做客的，还望白大哥成全。” 那富有侵略性的目光被隔断，戚霜暂松了口气。 白时予仍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他饶有兴趣地看着沈轻衣，良久，才开口道，“既然轻衣这么说了，那便罢了。” 他转过身，背手于身后，对着白行昭训斥道，“还不走，在这里丢人吗？” 白行昭仍有不服，不过还是忍下了，俯首道了句是，乖觉地跟在白时予身后。 “白家大人大量，但我孙家可不会善罢甘休，这一掌我迟早讨回来。”孙哲舔了舔嘴皮，心有不甘，“藏头露尾，你究竟是何人？” 上门逼亲之辱，厅内谩骂父长，戚霜对孙哲的厌恶可谓深重，可也知道眼下绝非惩治他的时机。 她眼中凌厉，语气生冷，“你会知道的。” “孙哲。”白时予嘴角挑起一抹笑意，眼神在二人之间流转，出言缓和道，“竞标会将开始了，你父亲和大哥还等着你呢。” 这话让孙哲如梦初醒，他不甘地瞪了戚霜二人一眼，如狗腿般跟上白家二人的脚步。 至此，此事方才算完结，大厅簇拥的人群也逐渐散了。 沈轻衣浑身卸下防备，转过身对戚霜道，“多谢朋友相助，不知朋友如何称呼？” “无名之辈，不敢让姑娘记挂。我出手无非看不惯那二人，沈姑娘气息极强，想来若是没有我出手，沈姑娘也能轻松解决的。” 听出沈轻衣话语中的试探，戚霜饶了个圈子，将问题抛了回去。 果然，沈轻衣听此话后没再追问，囫囵将彼此二人身上气息不定的话题揭过，“唤我轻衣即可，竞标将要开始，轻衣需先行一步，若日后姑娘遇着难处，只管来沈家寻我。” 戚霜点点头，调转步子，走入人群，宛若游鱼如海，不消几步便消失了。 沈轻衣在二楼转角处站定，“这白时予果然还是没对我死心。” “白家真无耻，用这般拙劣的试探。”从转角处从出一道人影，他与沈轻衣同行，正是沈裴宴，“我欲下去时，被白时镜拦住，费了些时间才将她甩掉，脱身时白时予已经下去了。” “近日将要突破，气息浮动，掩息法也不大稳定，怕是被他看出端倪，才想这样试探一番。” 沈轻衣点点头算作知晓，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还好有那名神秘朋友相助，不然白行昭那一拳，我定是要硬生生受住以解白时予的怀疑。” “姐姐不认识这神秘人？” “不认识。”沈轻衣摇了摇头，想遍了有可能的人后也并无头绪，“她背后势力怕是不小，应该也是为竞标大轴来的。” “若我沈家能拥有那物，定会再出几个天才。”她与沈裴宴对视一眼，眼里势在必得，“不论如何，也不能将此物落到白家手里！” ...... 戚霜来到与戚言均约定好的地方，戚言均已等了多时，见她过来便急着迎上去。 戚言均有些后怕，压低了声音，“你怎么就出手了，我在旁边看得是在心惊，生怕你被认出来，又不敢随意出手。” 孙沈都对戚言均无比熟悉，但凡他一出手，怕是二人会瞬间暴露。 戚霜握住他的手腕，摇了摇头，眼神往周围暗处瞥了几眼，“兄长，此处不是说话的好地方。” 戚言均看懂了暗示，便也闭了嘴，“跟我来。” 半盏茶后，戚霜二人将身后的尾巴甩掉，悄然离开了聚贤商会，一道回了戚家。 “你说什么？” 戚言均猛然从位置上站起身，一脸不可置信，“白孙范三家有意结盟？沈轻衣或已经筑基？” 他一时有些呆滞，“这...这怎么可能？” “白时予明显对沈轻衣有着极大的兴趣，今日白行昭与沈轻衣之争无非是他授使的。” 戚霜喝了口冷茶，心思越发活络，“他不在意孙哲、与沈裴宴这样的练气七八层，反而来试探沈轻衣，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要么沈轻衣身上有什么他想得到的，但以白家的势力，有什么是他得不到的，其二就是沈轻衣或许已经对他有所威胁。” “而至于三家结盟，我倒是不敢妄下结论，但范孙两家肯定有结盟之意，孙家应该是想借白家的势，白家有无此意便不得而知了。” “形势如此严峻，必须要知会家主和长老们。” 戚霜抬手示意戚言均不必着急，她慢吞吞地补充道，“不必，三家到底如何，等父亲回来便知晓了。” 白家还不至于因为沈轻衣的威胁便与孙家联合一起，其与孙家虚与委蛇的目的另在他处，唯一的解释便是竞标会。 “白家想要的怕不只是大轴。” 拉孙家入伙无非是因为白家的资产只足以拿下其中一物，想要将另外一物收入囊中，需要孙范两家的支持。 “三家互相利用，各自心怀鬼胎，此番后沈戚二家也该在一条船上了。” ...... 正如戚霜所言，聚贤商会四楼的竞标会活跃的气氛逐渐僵持起来。 “各位，接下来要展示的是此次竞标会的压轴物品——《照辉双决》。” “此神通品阶为灵阶下乘，分照日、映辉二决，每决威力堪比灵阶下乘神通。炼至大成，双决叠加威力甚至不逊色于灵阶上乘的神通！” “起拍价，五百灵石！” 随着竞标师话音一落，嘈杂的大厅竟然出奇地安静下来。 这般安静持续了半晌，终于有一道试探的声音响起。 “六百灵石！” 这一句宛若石子投湖，更多的竞标声此起彼伏。 “我出六百五十！”“七百！” “丢不丢脸啊，五十五十加，八百灵石！” “各位，我孙家对此物有些兴趣，一千五百灵石。” “范家主，我范某人也有些兴趣，一千八百灵石。” “两千灵石！范家主别与老夫争了，以免伤了两家和气，小辈们倒要怪我们两个老匹夫了。” “罢了罢了，谁叫小女对贵家公子倾慕不已，我便不与你争了。” 坐于第二排的大长老扯了扯戚禹的袖子，“家主，出价吧，此物决不能落在孙家手里。” 戚禹叹了口气，见场内没人再出价，随即缓缓举起牌子，“三千灵石。” 这直接涨了一千灵石，竞标场内一时雅雀无声，范、孙两家对视一眼，反常地没继续抬价。 “三千灵石一次！” 戚家众人狐疑地看着彼此，心想白孙两家或是为了大轴而来，他们不由面露喜色。 竞标师已敲了第二下锤，“三千灵石两次！” 大厅内仍旧没有出价者，竞标师抬手就要敲下第三下，“三千灵石三......” “五千灵石！” 第十五章 聚灵阵符 白家长老缓缓站起来，笑眯眯地对着戚禹所在的方向拱了拱手，“这神通我家少爷也十分感兴趣，戚家主不要见怪。” 戚禹皱了皱眉与各位长老商议道，“今日已拍下两件宝物，压轴与大轴都不在预算之内，我们再抬一次，若白家仍争价，我们便收手。” 诸位长老附和地点点头，他便抬了号牌，“五千一百灵石。” 这般落在白家众人的眼里便是挑衅了，白家家主面上的笑意未减，对着那位长老抬了抬下巴。 “戚家主真是好胆识，那我白家也不能自甘落后，五千五百灵石。” 戚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缓缓摇头坐了下来，他将目光投沈家所在，“沈家不出手么，就让这神通落入白家之手？” “沈家八成是想着大轴之物。” 大长老与他小声交谈起来，“今日沈家都未曾出过价，看来是对大轴志在必得。” “这大轴之物当真这么大的吸引力么？” 对于长老提出的问题，戚禹点了点头，郑重道，“据暗探的消息，这大轴之物与符箓有关！” “符箓？！” 戚家所有长老面上满是惊骇之色，“胜于灵阶下乘乃至上乘神通的符箓？” “那岂不是达到了四等灵符的水平？” 符箓师凭识灵、召灵、御灵的手段分为初阶、中阶、高阶符箓师。 开拓星辰海后，便需要感识“灵炁”，借此“灵炁”绘制符箓。 此“灵炁”与修炼所用灵气不同，需要经由星辰海的淬炼。符箓师感知属性顺行规则后，用此种灵炁才能绘出符箓。 例如若是想要绘制一张用以攻击的火属性符箓，便需要感知火属的规则，引动星辰海内的“灵炁”，才能绘制。 识灵期的符箓师被称为初阶符箓师，能绘制一至三级灵符。 召灵期的符箓师被称为中阶符箓师，可绘制四到五级灵符，这一阶段符箓师所绘制的符箓具有一定灵性，威力更加巨大。 御灵期的符箓师便是高阶符箓师，可绘制高等灵符。 戚家长老口中的四级灵符便是由中阶符箓师所绘制，具有一定灵性的符文。 “符箓啊…” 戚禹长出一口气，眼中流露出惊羡之色，“我此生仅仅见过两次，没想到在雍城竟然还有此等宝物。” “符箓师本就稀少，符箓千金难求，这大轴灵符不知有何用处？会花落谁家呢？” 大长老也叹息道，其实众人皆是心知肚明，召灵符的去处无非白沈两家。 而白家早已用六千灵石的高资将《照辉双决》收入囊中。 反观沈家却还并未在竞标中出过价，这符箓的去处多半会是沈家。 场内竞标师已敲了三锤，他示意侍女将装着卷轴的木盒收起，高生宣布道，“灵阶下乘神通《照辉双决》，竟价六千灵石，归白家所有，于竞标结束后到内堂换取。” “接下来将要展示的是本次竞标会的最后一件物品。” 竞标师敲了一下锤，便见得几道纱幕由上垂落，将中间石台遮住，只隐隐能见纱幕之后。 暗处，潜伏着的几十道气息也明显了些，那都是聚贤商会的暗卫，此举便是示威，警告有些蠢蠢欲动之辈。 “这件物品较为珍贵，商会需做些准备，各位勿怪。” 竞标师拍了拍手，暗侍抱着上了一个古朴古香的木盒上了场，那暗侍周围有数名侍卫同行，暗侍将木盒放下后也并未离场，反而在一旁严阵以待起来。 “本次拍卖最后一件物品--聚灵阵符！” “阵符！” “竟然是阵符！” “阵符乃是由数枚符箓作为阵眼，符箓之间相互配合所组成的威力巨大的阵法！” “大轴之物竟然是阵符！” “符箓便稀有之物，这阵符更是罕见！莫非雍城出了符箓师？” …… 竞标场内众口嚣嚣，竞标师锤了两下桌案才让众人议论停下。 “聚灵阵符，由三枚三级聚灵符为阵眼的法阵，法阵开启时会聚集天地灵气，加速阵众人吸纳灵气的速度，高比寻常两倍、甚至三倍！” “以上皆由本商会专业鉴别师鉴定，担保真实！” “聚灵阵符，起拍价两千灵石！” “两千五百灵石！” “两千八百灵石！” “三千灵石！” …… “五千灵石！” “五千五百灵石！” 几乎不等竞标师话音落下，便有许多举牌叫价声接连响起，不一会价格便被抬高了近三倍，竟直接赶上《照辉双决》的成交价。 戚家对聚灵阵符的好处可谓垂涎，大长老面色涨红，激动地手都隐隐发抖，“家主，这阵符竟能加快吸纳灵气的速度！” “若我戚家拥有，那岂不是能多出几个天才！” 戚禹何尝不心动，他撰紧扶手的手背上青筋暴露，手心生出许多粘腻的汗，他咬了咬牙，言语里生出一股狠劲。 “那就再拼一把！” 听着场内叫价不断，戚禹闭了闭眼，稳定住自己的情绪，“再等等……” “九千灵石！” 这数额天价的竞价声让场内一瞬间安静下来，举牌的孙家家主手都在抖，可见其心境多么激动。 戚禹皱了皱眉，“这价抬得太高了，肯定超过了范家的预算，再往上加一步就不在我们与孙家的承受范围内了。” “这孙家想干什么？” “一万八千灵石！” 正当戚禹不解时，便听到沈家家主举了牌，竟是直接加了九千灵石。 这一加价，便是超出孙戚两家的预算了。 孙家家主冷哼一声，旋即不服气地坐了下去。 “罢了，看来是与阵法无缘了。” 戚禹苦笑了一声，放下了正欲举牌的手，旋即思虑道道，“这竞价，都不在拍下《照辉双决》的白家的预算中了，沈家这是想要直接拿下么？” 戚禹转头看去，果然见白家众人面色皆难看，唯有白家家主白典鹤面色不改，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 “一万八千灵石一次！” 这价格实在高，场内窃窃声不断，但终归是没有人再出言抬价了。 “一万八千灵石两次！” 眼见着竞标师将要敲下第三锤，沈风松了口气，缓缓坐回座位。 “一万八千灵石三……” “慢着！” 不等沈风那口气松完，白典鹤突然举牌，他没急着叫价，反而跟沈风寒暄起来。 “沈风兄弟是不是以为一万八千灵石已是我白家出价的极限了？” “啧啧啧，可惜沈风兄弟的消息实在是不灵通。” 他佯装抱歉地感叹了两下，终于叫价了，“两万灵石！” 沈风激动的神色骤然僵在脸上。 因为两万灵石正是沈家此次竞标预算的极限！ 第十六章 温养丹田 “小十四，家主他们回来了！” 戚言均着急忙慌地进了小院，水都未喝上一口，便气喘吁吁地道，“竞标会早就结束了，家主他们现下才回来，你可知他们去了哪？” 戚霜在其进门时便退出了修炼，她不紧不慢地站起来，与戚言均递了碗茶水，“沈家。” 接过茶水喝尽，戚言均眼里露出赞赏之色，“果然如你猜测的那样，白家与孙范两家早有往来，这次竞标会孙范两家并未如何出价，因为早在竞标会前，三家便已经商定好孙范两家为白家提供灵石。” “不过至于白家许出的报酬是什么却不知道了。” “而且更意外的是，沈家所有计算都在白家预料之内，怕是沈家家族内内应不少。” “沈家尚且如此，我们家族内必更加不平静。” 戚霜这话像是一瓢凉水将戚言均浇醒。后者挠了挠头，尬笑一声，“好像是啊。” 不过随即他话音一转，“那岂不是我们与沈家联袂之事，另外三家也会知晓？” “三家结盟与沈戚联手已板上钉钉，双方皆是要明牌了。”戚霜面上笼罩着一层寒霜，眉头紧锁，“怎么看我们与沈家也是处在下风，如此一来，转机便只有万宗擢比的选拔赛了。” “对了，竞标会的大轴之物是什么？” “就知道你肯定感兴趣，我已经打探清楚了。” 戚言均双眉一挑，语气里满是垂涎之意，“竞标会最后一物是由三道聚灵符组成的阵符，具有加速吸纳灵气之效，实在让人眼馋！” “符箓？” 戚霜稍稍惊异了些，她袖中正握着那名神秘老者所赠予的《小符箓·上册》，在戚言均来之前，她已然沉溺其中许久了。 “这聚灵阵符拆分可做三枚三级聚灵符供三人单独使用，合则形成阵法，玄妙、实用程度不亚于四级符箓。” “白孙范三家实力本就不弱，此番更有聚灵阵符相助，白家几人修为会精进不少。” “你说得是，提升实力刻不容缓，我这就回去修炼！” 戚言均离开小院后，戚霜将今日在商会所得的两株药草取了出来，“好在日常去后山修炼时积攒了不少药材，刚好可做的配药。” 常人皆知混元草与万灵草皆药性温和，常用以疗伤，但却少有人知道两相结合所炼制的‘复灵药液’可对温养经络丹田有奇效。 除去专业的灵药师，一般人熬制药材的方法都较为粗糙。 ‘复灵药液’需要将两株药草与一些配药各自碾碎后一同装入药锅中，掺入满满一锅清水，中小火熬煮，待锅中水熬干，再加清水继续熬制，于此三次后煎成一碗量，方才算煎好。 “按那位前辈所说我需要以药温养丹田。”戚霜也并未一心放于符箓之道上，“我也不能就忽视了修炼，选拔赛在即，多一种手段便有多一分的把握。” “凭绵掌差不多略有小成，但掌法始终有些局限，仍需苦练的同时还需学习其他神通来配合。” “经此竞标会，父亲定是焦头烂额，也不知他是否记得昨晚的事，若是忘记了，我便另找法子罢。” 戚霜将汤药熬在火上，在一旁的空地上盘膝坐下开始吸纳灵气。 经由这几日不分昼夜的修炼，戚霜丹田能聚的灵气已很是可观，“看充盈程度，应是已有练气四层了，若现在对上戚媛，即便不用神通也可取胜。” 她心念一动，灵气顺着已打通的经脉运行，几个循环后气息更加厚实了，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地过去，戚霜一边凝实体内灵气一边关注药锅里的药液...... 一锅药液熬制一碗，待放凉了些，戚霜缓缓睁开眼，吐出一口浊气。 “成败在此一举了！” 她坚决地一点头，视死如归地端起那碗漆黑的药液，猛然灌了下去。 随着药液入喉，一股精纯的药力从那药液里迸发而出，在诸多经脉间纵横。而随着那股药力流经，经脉无一不被滋润，更加舒展开，甚至一些于修行中的暗伤淤血之处都被修复。 沿着经脉，那股药力径行周身，来到丹田处，旋即发觉股药力正像是被什么吸引力着流向丹田内那处裂缝之地。 戚霜吞了吞口水，心道果然有用，她更加集中了意识感知丹田里有无异动。 只见，在药力的修复下，丹田裂缝那处的裂纹竟然慢慢闭合起来！ 戚霜一时紧张，心道不妙，“若再次闭合，我的丹田会不会又不能聚集灵力？” “罢了，与其再往后修炼中落下不可根除的病根，不如赌一把！” 精纯的药力慢慢被消耗，随着最后一道裂纹的缝合，戚霜的丹田里竟再次生变！ 只见那处丹田壁逐渐变薄，隐隐虚幻起来，与之而来的是一股畅意感，如宛若涓涓溪流淌过干涸的河床般，戚霜顿感身体舒畅，其脸上也弥漫出一股健康绯红，眉眼间皆舒展开。 “这又是什么情况？” 药力被消耗地七七八八了，戚霜略微一沉思，心神便来那处虚薄的丹田壁前。柔软的丹田壁散发着白玉柔光，戚霜猛然睁开眼。 “神秘空间！” 在她触及到丹田壁时，竟然有一种可进入那处神秘空间的感觉！ 戚霜立马回过神，心念一动沉入丹田，几乎不等思考，便一头扎进了那处丹田壁...... 没有上次那股恐怖的吸力作怪，戚霜这次并未失去意识，虽然她是从熟悉的晕眩感中睁开眼的。 神秘空间还是犹如上一次那样寂静，只不过这一回戚霜是站在那棵参天巨木之下。 巨木垂下青须，树身直入云霄，海河目不及边，其中又有星辰万千、熠熠生辉，戚霜站于树下只觉宛若天地之蜉蝣、沧海之一粟。 “这就是生命树...” 生命树散发着璀璨青光，戚霜抬手轻触树身。 慈爱亲昵之意从掌心传来，巨木垂下一根须条，在戚霜脸边乖觉地蹭了蹭。 一时间，钟音鸣彻寰宇，星辰汇聚而来，戚霜终于与这片空间融为一体！ 第十七章 五日历练 至交易会过去已有两日，这两日内戚霜不仅将自己经脉丹田通通温养了一遍，亦将凭绵掌修炼到了更高的层次，除此之外，更是打通了第四条经脉，晋入练气五层。 体内四条经脉散发着柔光，灵气在其间穿行，戚霜舒服地叹慰了一声。 “第四脉打通竟是令人意外地顺畅。” 比起集纳灵气充盈丹田，练气期最难的便是打通八脉，无论是经脉堵塞不通抑或是行径狭小都是让修行者感到十分棘手的事。 而戚霜，首次便直接开通两脉，就连最棘手的督脉也是一次性成功，短短几日内便接连开了四脉，这种速度令其本人都深感不真实。 不过戚霜又怎会知道，她体内的奇经八脉早在多年的修炼积累里冲破阻塞，数万次灵气的冲刷早让径路拓宽。她此时体内的八脉已是十分通畅，只需要用灵气真正地冲破开，彻底打通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对于自己的修炼神速，戚霜却仍不满意。 “还有五日，擢比使者便会到雍城。” 戚霜从怀里取出两本书册。 交易会当晚大长老曾来过戚霜的小院一次，顺便也带来了这两本神通，正是戚家所有的《梭鱼步》与《银丝九缚》两本神通。 《梭云步》乃是一部灵阶下乘的身法神通，步若游鱼滑溜多变，又似机杼之上穿行的木梭，故名为梭云步。因其修炼条件苛刻又并无伤害，基本算是无人问津的状态，这倒是方便了戚霜借阅。 另一部《银丝九缚》乃是戚家所有的三本灵阶上乘神通之一，不似《七剑决》强横，《银丝九缚》主要的作用是可限制对手，一旦被银丝九缚锁住关节，便只能任人鱼肉了。 不过，修炼难度大又加之命中率不高，毕竟对手不会乖乖被锁住手脚，所以虽说其也是灵阶上乘功法，却是需要修炼出六支银丝才能达到灵阶上乘神通的威力，故也并不得族人关注。 “这两部神通倒与我习得的凭绵掌有相通之处，凭绵掌搭配梭鱼步，进可攻退可守，再加之银丝九缚限制对手，说不定有奇效。” 她心念一动，又取出那本《小符箓·上册》。 “丹田已温养得差不多了，我现在心念一动便可进入那处神秘空间，也是时候修炼符箓了。” 因着这三者的修行条件都十分苛刻，戚家内修炼肯定不合适，戚霜便打算进入后山深处寻一处合适之地，出发前，她去了戚禹院内作道别。 “后山深处各类妖兽出没，危机四伏，这对练气期的你来说实在危险，你决定好了吗？” “女儿已做好万全的打算了，若不能经历战斗，便是再多的修习意义也不大。” 戚禹语重心长地叹了口气，继续劝说道，“小十四你也不必如此拼命，为父只希望你能安稳平安地度过一生。” “父亲不必担心，我意已决，此行并非要进入后山最深处，不会有性命之忧的，父亲放心，五日后我便会回来。” “也罢。” 戚禹左手在腰间一触，一条青白佩带出现在他手上，“此物名唤芥子带，用来存放物品的器物，是我在那日交易会中用自己的俸禄买下的。” “这东西虽不算珍贵却也实用，你收着，正好此次出去也用得上。” 戚霜内心柔软下来，她接过芥子带，系在腰间，抚顺垂下的淡青色流苏穗子，面上生出些许欣喜，“多谢父亲。” “切记，此去安全最为重要。” “知道啦。”戚霜挽住父亲的手，“还要麻烦父亲告知言均大哥一声。” 戚禹不舍地拍了拍戚霜的肩，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回去收拾行囊吧，记得早些回来。” “好！” …… 这是一片安静的树林，柏木葱郁、灌木丛生，看似安静祥和，实则暗藏杀机。 荫蔽的灌木丛后，从叶片交织间露出一双阴冷细窄的竖瞳。 竖瞳紧紧盯着树下盘膝坐着的黑影，口中鲜红的信子来回伸缩。 黑影似乎并未察觉到这潜藏的危险仍旧沉浸在修炼之中。 不多时，那蛇终于按耐不住，尾间一抖，猛地从灌木丛中蹿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那道黑影！ 黑影嘴角一勾，左手一掌劈向身后的树木，借力腾起，步伐一转将蛇影避过。 那蛇蛇身有成人手腕粗，体表鳞片密集银光闪烁，它灵活地沿着树身游到枝干上，蛇身盘踞，狰狞的蛇头高昂，吞吐着鲜红的信子，蛇眼冷冷地盯下来。 那黑影掌中蓄起白絮，与树上蛇相对而视。 不过两息，蛇尾一摆，带起一阵劲风，快如闪电地向黑影袭去。 蛇影瞬息行至眼前，黑影疾步后退，脚下柔光闪烁竟是生出几道虚影，可见其速度之快。 黑影退至树下，双脚借力一踏，身子踩着树身向上几步，而后腾空下转，一掌正劈在迎面而来、不及闪躲的蛇头之上。 强横的掌劲让那蛇翻滚出去几米，蛇身狠狠地撞在树干上才止住身形。 蛇头鳞片破碎，血迹淋漓，那蛇眼见不对，转身向侧方逃窜去，竟是想跑！ 黑影腿上光影一闪，其身形几息间便出现在蛇影之侧，掌中灵气聚集，狠狠地砸在七寸之上！ 蛇影又翻出去数米，嘶哑两声，倒在地上彻底不动了。 黑影并未过去收取猎物，她在手中起引，一条银白细丝自其臂腕内缠绕浮出。 “银丝缚！” 手腕一转，那细丝宛如有生命般朝地上的蛇影掠去。 而在银丝将要捆束住蛇影瞬间，蛇瞳陡然睁开，蛇嘴一张，吐出一股红雾。 红雾与银丝相撞，蛇身一动，转头便要逃，它将要起身之际，却重重地摔在地上！ 另一条银丝不知何时破土而出，将它缠绕几圈，银丝上还生出细脉，这细脉从它鳞片下穿过直入肉里，将它紧紧地捆住。 “我都上过一次当了，还指望我放跑你再提心吊胆地防着你偷袭吗？” 黑影走到蛇身前，心念一动，灵气化作白锥从蛇头上横穿而过。 被缚住的蛇发出一声嘶叫，蛇身一软，彻底没了气息。 黑影这才松了口气，她揭下面巾，正是深入后山的戚霜！ 第十八章 初次绘符 自从两日前离开戚家，戚霜一路修炼一路战斗，现在已到了人迹罕见的腹地外围，这里的妖兽虽不比腹地处多，但数量依旧可观。 更何况，野外的危险不止来至于狡诈的兽类，还有善于伪装的肉食类植物，戚霜就差点惨遭一株琉璃食血草的毒口。 此间她曾遭遇过十数次战斗，也正是因为这些战斗，无论是在战斗经验或是身体强度，戚霜所受裨益甚多，大有长进。 她面前的蛇尸，是一种名为乌鳞飞蛇的一阶蛇类妖兽，其以迅如雷电的速度著称，凝剧毒为雾，神出鬼没。这种恐怖的速度，便是二三阶妖兽遇上也不堪其扰。 戚霜第一日进入这里时便被这条乌鳞飞蛇盯上了，飞蛇一路潜伏，待傍晚戚霜寻了处山洞调息时，骤然发难。 一开始戚霜也被打得措手不及，好在适应了最开始的无措后，她也能在间隙间攻击一二。 很快飞蛇便被击中晕死，戚霜上前查看时，那蛇竟又苏醒，转头一口毒雾喷出，若非戚霜反应迅速，在身前凝聚了护盾，只怕已经被那蛇毒击中，丧命蛇口了。 乌鳞飞蛇眼见偷袭不成，当场跑路，不知所踪， 戚霜仔细地将山洞内外探查一遍，确保安全。 经过短暂调息，恢复了状态之后，她便着手开始在垂直危险的悬崖峭壁上修炼《梭鱼步》与《银丝九缚》。 练习《梭鱼步》并非是一件简单的事，戚霜练了许久，多次从崖上跌落，才领悟了些许窍门，终于学会聚气于足底、身动若游鱼。 而对于《银丝九缚》那就是一窍不通了，所凝聚的银丝完全不似神通所写动若风行、缚力千钧。 今日清晨，戚霜出来觅食，遇上了琉璃食血草，这种植物从低矮的直茎中长出扁平翅形、类似于叶片的粘性叶柄，其中会结出鲜艳清香的果子引诱兽物，果实的香味入鼻会麻痹意识，随后掉入叶柄之中被粘性汁水腐蚀殆尽。 戚霜就差点着了道，好在她离琉璃食血草的叶柄尚远，这才不至于栽入柄中。 也正是为了逼出入体的迷香，她才会在树下打坐调息。 心神集中时，忽感一道阴冷熟悉的目光在暗中盯着自己，戚霜反应过来定是前日那条乌鳞飞蛇，将计就计，引其出手，也正好拿它试试自己新学的两部神通。 “梭鱼步尚还不错，姑且算是触及皮毛，可银丝九缚实在不得要领。” 戚霜取出乌鳞飞蛇体内的兽核，收到芥子带内，又拿出先前采摘的野果饱腹，这才踏上了回途。 “神通修行不急于一时，今日便来试试感识灵炁！” 感识灵炁是绘符必不可少的一步，只有正确感知到灵炁，才能用以绘制符箓。 戚霜回到休憩的山洞便开始打坐，须臾，神识落在生命树下，她盘膝坐下，双手掌心相对平放腹前。 她呼吸逐渐绵长，隐约与钟音起伏一致，生命树垂下粼粼青光的茎须环绕在其身侧。身下，海内星辰聚集，形成一道巨大的星辰光环！ 数以万计股灵炁由空间各处飘溢而出，或淡青、或银白、或蔚蓝......那每一股灵炁自戚霜体外蒸腾而出，灌入额间眉心、腕处天陵、腹部命门三处。 灵炁灌输并无停下的迹象，戚霜本人的气息也在这般灌入下逐渐高涨，甚至更加神秘诡谲！ 时间悄然流逝，一声清脆的铃音在这处安静的山洞内响起，石榻上双眸紧闭的少女睫毛颤动，旋即睁开了眼。 戚霜睁眼的一霎，金光纹路在其眼中闪过，随之一股蛮横的气息自其体内破出，带着着强大的破坏力撞在山壁上！ 嘭！ 一声惊雷乍响，山体陡然一阵摇晃，洞中碎石塌陷，尘烟滚滚。 “咳咳......咳咳......” 戚霜咳了两声，半掩口鼻，自灰尘弥漫中迈出来。 “这山洞一时间怕是没法进去了。” 她摇了摇头，立于洞外的崖口上，抬起右手，一道乳玉白的灵炁自其两指间浮出。 戚霜将右手抬近，细细观察着那道灵炁，带着几分好奇道，“这就是用以绘制符箓的灵炁？” 眼睛微虚，左手在腰间芥子带上一触，一片宽大的叶子便出现在她掌中，正是这两日她于山中寻到的棕灵木的叶子。 “书上说最好在上好灵木特质的符纸上绘符，可惜在城里商会内买不到符纸，只能暂时用这些灵木的叶子替代了。” 将灵叶悬在身前，戚霜右手运炁，指行游蛇。 略显生疏晦涩地笔法在叶身上一一勾勒，随后，叶身之上竟慢慢浮现出奇异细小的纹路，这纹路在戚霜不停歇的指下越发繁复，周遭空气都变得湿润起来。 随着符文最后一笔显现，戚霜内心一喜，却不想那纹路忽地闪烁不定，其中灵炁溃散逃溢，灵木叶片瞬间化为齑粉！ 戚霜仍旧保持着绘符的姿势，面上生出些许无措。 虽然遇挫，但戚霜心里也明白首次绘符定不容易，她闭起眼重新回味起刚刚绘符时的过程。 半盏茶后，戚霜呼出口气，双眼睁开，已并无符文湮灭那一瞬的无措，反而是一副志在必得的神情。 青光一闪，又是一片棕灵木的叶片悬在身前，右手抬起，一笔一划都不似上次那般青涩，反而熟练地有一种如鱼得水般恣意。 不多时，戚霜指尖轻点，作尾的灵炁被推入叶身，化作一道微光游离在那玄奇纹路间。 戚霜接过符箓，嘴角上扬，唇边噙着似有似无的笑意。 她所做乃是书上所记载的一阶召令类灵符，又因着她曾修炼凭绵掌时对水属略有感悟，这才得以做出这张一阶召水符。 “不知道威力如何？” 她眼露精光，指尖一捏，嘴唇轻启，“破！” 手中符箓一颤旋即化为粉末，不待戚霜反应，一股冰凉浩大的水流自她头上三寸倾倒而下，将她浑身浇透！ 待水流停下，戚霜将脸上的水渍抹去，深吐了一口气，十分无奈地笑了笑，评价道，“威力尚可。” 被自己所作符箓浇透，她可能是史上唯一一个了。 这一小插曲并未给戚霜造成多大困扰，草草将自己收整了一番，换上新的衣物，她便继续沉静心神，一心投入到绘制符箓中了。 第十九章 一级聚灵符 经过半日的练手，刻印着召水符的棕灵叶被垒成一摞放置在一旁的石墩上。 戚霜现在已经能较为熟练地绘出召水符了，虽然并未百举百捷，但成功绘出符箓的几率已经十分可观了。更何况经过这些练习她在对符箓的控制上也有了较大的进步，至少拿水浇自己这种事绝不会再次发生了。 因制符数量不少，她虽然有些疲累，可更觉得十分满足。 “回复一下状态便去试试这些符箓。” 戚霜就地坐下，手中结印，丹田内灵气应念而动，流转周身，精力枯竭的细胞经此滋润缓缓回复饱满之态。 “哎？”戚霜突然灵光一闪，她从修炼状态中退出来，“既然我与天地灵气如此亲近，我为何不试试刻印一级聚灵符呢？” 自竞标会聚灵阵符的效用传出后，所有修行者都对其十分狂热，白家以此招揽了不少自由修行者，家族实力更是大涨。 聚灵符价值颇高，这也让戚霜十分眼馋。 依她现在初入门的本事，想要刻印三级聚灵符可谓天方夜谭。 不过若是照仿书中记载，刻印效用稍次一些的一级聚灵符或许并不是不现实的事。 “按书中所说，刻印符箓需要知道其属性的规则，聚灵符意在吸纳灵气，那便是要感知天地灵气是如何流动的，这对与天地灵气亲近的我来说并非难事。” “更何况，晋入识灵期，我的感知力似乎更强大了。” 不知为何，自从白日感识过星辰海中的灵炁后，她隐隐间竟能够分辩感知范围内何处灵气充沛、何处灵气微弱，虽然不清楚其中缘由，但无疑对想要刻印聚灵符的戚霜来说是一大助力。 与一次性消耗品召令类灵符相比，聚灵符的纹路较为繁杂冗长。 将书中记载的纹路逐一记下，为了少出些差错，戚霜便打算着先虚空临摹一次以熟悉纹路，在于灵叶上刻画，以免造成不必要的浪费。 毕竟她存有的棕灵叶已然不多了。 记牢纹路后，她闭上眼，右手于空中按脑海内所记忆的纹路游走，指尖刚动，便有一股巨力宛若山川横绝指前般阻隔着手势游动。 这还是戚霜多次绘符以来首次遇到这种情况，仅仅是尝试刻印便遭到阻扰，使刻印纹路寸步难行。 “我偏不信！” 戚霜闷哼一声，将全部心神都投入到指上，腕上也越发用力。 在她精力都集中于指尖时，神秘空间内忽然涌出一股极为精湛的灵炁与丹田之内的灵气互相杂糅漫出，沿其手臂，凝聚在她指尖之下。 在这股精湛的能量的加持下，本该晦涩难行的指尖竟然以缓慢的速度动起来。 若是戚霜此时睁眼便会惊奇发现，其指下金光闪动，竟是在虚空之中竟然显现出了纹路，虽颜色淡薄，但的的确确是刻印除了符文！ 按照《小符箓·记载》，刻印符箓需要在特质的符纸或是具有灵气的灵叶，借其中所有灵气保证符箓的稳定。 但她却不知，除去此两者，当修为造诣到达足够的境界，符箓师可虚空凝符，心念一动便可于周身刻印万千符箓！ 不过虚空凝符不仅需要在符箓一道的造诣很高，更需要大量的灵气支持。这种本事显然是戚霜现在并不具备的。 她凭借过人的天赋，竟是瞎猫撞上死耗子般，硬生生于虚空起符！ 将心神完全沉浸于刻印纹路的戚霜自然不曾注意到这奇异之象，她只觉这一阶聚灵符的难度之巨大甚至远过于刻印下午那些召唤符，毕竟这不过是她尝试熟悉纹路，便如此消耗巨大。 刻印已至尾声，丹田之内灵气迅速消散，空虚感瞬间让戚霜注意到体内的不对劲。 以为是体内又出了状况，戚霜停下手上的动作，双眼一颤，从中退出来。 在她睁眼的一瞬，悬空中光芒暗淡的纹路化为细小齑粉消散。 万分虚脱的戚霜并未注意到外界发生了什么，她心神潜入丹田，细细探查后，见并无异常方才松了口气。 戚霜拭去额头上渗出的细汗，微喘着气，一时间有些受挫。 “这聚灵符的难度远在我意料之外，随手记忆纹路竟然也这般难。” 就这般被轻易打击到却不像她的作风，困扰两息，戚霜便看开了。 “聚灵符的吸引实在巨大。” 棕灵叶自其怀中飞出，悬浮于掌上，戚霜暗暗较劲道，“等回复过来，就再试一次！” 调息了半个时辰，体内的疲倦完全被驱逐，丹田内的灵气也充盈举满，戚霜便着手于棕灵叶上刻印一级聚灵符。 戚霜吐了一口绵长的气，乳白色的灵炁随之在指尖聚集，带着不可动摇的坚定，抬手起印。 而这一次她并未如上次刻印时受到如山岳横绝于当前的阻拦，指尖动作竟是十分轻巧，甚至可谓之行云流水。 棕灵叶上金色纹路流畅地显现，戚霜半松了口气，十分谨慎地继续手上的动作。 一盏茶后，她两指点出，最后一缕灵炁被送入纹路之中。 瞬间，棕灵叶上纹路金光璀璨，空气中的天地灵气倏地一滞，随之，猛然灌入山洞！ 灵气涌动，聚灵符成！ 这般灌溉持续了半个时辰方才停下，戚霜抬手接住聚灵符，面色极为欣喜。 “不知是不是因为有了上次的前车之鉴，这一次的刻印倒是变得简单了许多。” “这便是聚灵符么？” 戚霜将符箓拿在手中把玩，细细看了几遍，越发喜爱，“日后使用时只需灌入灵气催动，即可加快灵气汇聚。” 她将所有符箓妥帖收好，踩着轻快地步子迈出了山洞。 夜幕之上亿万星光点闪烁，生灵纷纷憩睡，山谷里甚是静谧，连清冷的月光都柔和了许多，清风徐来，实在令人畅意。 戚霜伸了个懒腰，在崖边静静站了会，她揉了揉脖子，打算回山洞休憩一二。 正要转身之际，她忽然脚下一顿，不可置信地看向山谷之外，眼中奥秘玄奇的金色符文涌动。 距她百里之外，那飞速掠来的四道气息越发明显！ “什么人，竟这么肆无忌惮地在凶兽盘踞的深林腹地穿行？！” 第二十章 再遇沈轻衣 月光透过重叠的枝桠，斑驳地落在地上，仿佛为这片静谧的山脉披上了白纱。 忽地鸟雀四散惊起，四道身影在林间急速穿行，最前面的是一名淡蓝长裙的少女，鬓角湿透，很是狼狈的模样。 其身后，三道气息强劲的人影紧跟不下，还伴着几声尖锐地狞笑，“沈小姐，你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吧！” 为首的那人脚下一踏，身形倏地快上两倍不止，瞬间便跃到沈轻衣身侧，拳上蓄力直朝后者腰间锤去。 沈轻衣足尖轻点，衣袂随风飘扬，就势一个低翻，如飞燕灵巧地躲过这一拳，稳稳当当地落在林间。 可这样一来，她身形便停滞，其余二人已追了上来，呈三足鼎立之势将沈轻衣严严实实围在中间。 “一名练气九层、两名筑基期的高手，好大的手笔。”她喘息了两声，出声讽刺道，“白家为了杀我，还真是不择手段。” “沈小姐谬赞了。” 为首的中年杀手显然是个话多的，他目光不善地上下打量了沈轻衣一番，言语轻浮，“沈小姐还是乖乖束手就擒罢，免得受些其他的罪。” “做梦。” 银牙轻咬，沈轻衣吐了口气，她犹豫两下，便毅然扯下自己颈前佩带的玉石链。 手决变换，她的气息竟逐渐高涨，从练气八层一跃升至筑基期！ “既然你们找死，那便怪不得我了！” 杀手三人对视几眼，为首的那人眯了眯眼，收起了轻慢的态度，“你果然有些秘密，好在少爷聪慧，派了我兄弟三人前来，不然怕是还奈何不了你。” “少废话，出招吧！” 沈轻衣右手翻动，苍白的灵气从体内溢出，她掌心之中凭空出现一大股水团，林子里的温度以一种恐怖的速度急速降低。 水团不住翻涌膨胀，片刻间冻结，凝成一柄泛着森然寒气的冰剑！ 为首的杀手瞳孔骤然一缩。 “冰系灵根！” “你该惊讶的还在后面呢！” 场中沈轻衣身形突然消失，下一秒，一声冰冷的呵斥在他耳边响起，“玉霄冰练！” 彻骨的剑风扑面而来，直取老者面门。 老者惊诧于这一剑的威力，老辣地聚起一面土盾挡在周身。 嘭！！ 剧烈的冲击将沈轻衣震退数步，而老者身前的土盾却完好如初。 “招式不错，威力不足，沈小姐你身份高贵，与人对战经验少之又少，又怎么比得上我们这些生里来死里去的人呢？” 面对老者的出言嘲讽，沈轻衣并未放在心上，她嘴角勾起一丝笑，“是吗？” 话音一落，只听得一声突兀的破裂声响起，那土盾上生出几道裂缝，随后竟是炸裂开！ 老者在土盾爆炸之前，见势不对，便敏捷地躲开。 他眼神一凝，向一旁看戏的二人道，“情况不对，一起出手杀了她。” 其余二人应好，瞬间一拥而上。 虽然沈轻衣身负不少神通，但那杀手三人出手狠厉阴险，沈轻衣一时被压制，落入下风。 “沈小姐，再接我一招。” 沈轻衣斩断迎面而来的气劲，脚下一转，抬剑挡住另一人的攻击。 “别忘了，还有一个我。” 一道阴恻恻地话语落在沈轻衣耳边，后者暗道不妙，随即便被一掌拍上后背。 娇躯被宛若断线地风筝般飞出，沈轻衣滚出去几米，插剑于土中才得以稳住身形，体内气血翻涌，口中腥甜，嘴角缓缓溢出一抹殷红。 “自找苦吃。” 中年人抖了抖衣袖，正要开口，却突然神色一变，挥袖朝一旁的灌木丛中打出一道凌厉的劲风。 “什么人！” 那名练气九层的杀手手中长刀一动，跟着冲了进去。 不多时，刀剑相接声响起，那名杀手竟然被震出灌木丛，随之，一道黑影悄然跃出，落在桦树枝桠上。 “在下只是路过，不然各位继续？” 这黑影正是戚霜，她此时长袍遮形、黑巾掩面，倒是像极了那日雍城交易会的装束。 “阁下既然来了，还是留下吧。” 老者凝出一道石锥，抬手之间，石锥直奔戚霜而去。 戚霜正要应对，一道身影却忽然挡在她身前，“水渊壁！” 蔚蓝的水壁升起，沈轻衣费力地挡住那石锥，她腾出一只手将戚霜推开，偏头小声道，“恩人快走，此三人实力远在当日孙哲之上！” 话音一落，水渊壁被破开，蛮横的冲击让沈轻衣退了几步，嘴角再次溢出了一丝殷红。 那三人的攻击再次袭来，沈轻衣忍着疼痛，就要再次凝气，却被身后之人一把按住肩膀。 “你若再出手，会伤及根本的。” 戚霜将沈轻衣带到身后，左手五指一握，贝齿轻启，“爆！” 那名练气九层的杀手后背上三道纹路一闪，符箓炸开，一股巨流强压瞬间重击在其身上，他面色一白，嘴里吐出一大股鲜血，无力跌落在地。 “符箓！” 在场之人皆是震惊出声。 只有戚霜满意地点点头，这三道符箓乃是她于灌木丛短暂交手时，趁机贴上的，本来便打算出其不意地引爆，三符叠加，效果的确不错。 另外两名杀手停下身形，眼中闪过浓浓的忌惮之色，两人对视一眼，犹疑半晌后向戚霜鞠了一礼。 “不知阁下竟是符箓师，多有得罪。” 戚霜挑了挑眉，心下明了这三人或是以为她与作出聚灵阵符的符箓师有些关联，这才放弃出手。 她没过多解释，“还打么？” 负伤的那名杀手从地上爬起来，三人纷纷相视无言。 “不过一场误会，大人莫要见怪才是。” 良久，为首的那名中年人向前迈了一步，带着笑意的话音一转，“不知大人可有兴趣做白家客卿长老？” 这话便是抛出橄榄枝，白家的实力本就不弱，更是得到了聚灵阵符这等宝贝，此时能与之攀扯上关系，常人不会不心动。 沈轻衣也明白其中的道理，她咬了咬唇，淡薄的身子越发摇摇欲坠。 戚霜佯装思考，半晌，她含糊地笑了笑，“确实很让人心动。” “不过嘛，我可没兴趣。” 这句话出，中年人的面色骤然一沉，场上的气氛陡然焦灼起来！ 第二十一章 恶战 “既然阁下如此不识好歹，那也别怪我兄弟三人心狠手辣了。” 见中年人心意已决，另一名筑基期的杀手斟酌了一下言语，低声问道，“真的要动手？” “老三所中符箓级别定然不高，不然他不可能只是重伤，刻印聚灵阵符的另有其人。” 中年人沉声道，“她或许那位大人有些关系，但今日她已经见到我们对沈家所为，她若活着，后患无穷。” 不论是惹上沈家或是得罪一名能刻印阵符的符箓师，对他们兄弟几人都是死路一条。 “无论如何，一定要杀了她。” 老二瞬间明白其中道理，手里长刀一振，直指戚霜。 “把命留下！” 这些话并未背着戚霜，老大抱歉地摇了摇头，目露凶光，“刀下能杀一名符箓师，是我兄弟几人赚了。” “纳命来！” 二人来势汹汹，戚霜正面迎了上去，朗声道，“按商量的，你去一旁回复状态，我拖着这两人。” 沈轻衣也知道自己体内有伤，此回逃不掉，也不宜出手，以免成为拖累，她退了几步盘膝坐下，吸纳灵气开始疗伤。 “这符箓师交给我，你去杀了沈轻衣。” 为首的杀手直奔戚霜而去，老二应了声好，便要绕开戚霜，向沈轻衣砍去。 戚霜步伐游移，若游鱼般躲开中年人的攻击，身形诡异地出现在其侧边，白絮瞬集，一掌拍了过去。 脚尖转后，手印一变，呵道，“银丝缚！” 两条细巧的银丝自沈轻衣面前几米处破土而出，正好将直奔沈轻衣而去的老二双腿捆住，戚霜身形一动，如鬼魅般出现在二者之间，青光一闪，两枚召水符出现在手中，一掌拍在杀手腹部。 “爆！” 符箓瞬间引爆，霸道的冲击将老二身形击退。 “老二！” 老二长刀驻地才止住身形，吐出一口鲜血，揉了揉被击中的地方，“大哥，我无事。” 中年人面露恨意，“我们联手，先弄死她！” “好！” 戚霜偏头看了一眼沈轻衣，眼角一挑，手中聚集起白絮，又迎了上去...... 再次靠着凭绵掌卸去老大那恐怖的力劲，戚霜转身反手打出一掌逼退老二，身形一跃，站到了一旁。 丹田内的灵气所剩无几，她呼吸有些急促，脸色也十分苍白。 戚霜摇摇晃晃地站稳，在腰间划过，两指间青光一闪，一枚召水符凭空而现。 对面那两人自然看出了戚霜已是强弩之末，两人皆是得意一笑。 “凭借这一张符，可伤不了我兄弟二人。” 他们并未如愿地看到戚霜崩溃，后者反是轻笑一声，两指一弹，召水符飞出。 “谁说我只有一张符？” “爆！” 鬼魅般的低吟响起，以戚霜身前那枚符箓为起点，围着两人的树腰竟相炸开，数股水流直击中心二人！ 原是戚霜在缠斗中，利用梭鱼步与银丝九缚在那些树干上补下的数枚召水符！ 经验老辣地二人见状，瞬间在周身凝聚出土盾抵挡。 不消一息，那土盾裂纹盘踞，将要崩散。 无法脱身的二人瞳孔一阵旋即浑身聚上灵气以护体。 “用灵气护体，冲击力太大了！” 话音一落，水柱喷发而至，直接撞在两人身上。 本就有伤在身的杀手老二更是惨遭重击。 咔嚓… 清脆的骨裂声响起，中年人扶着奄奄一息的兄弟，眼中猩红，“我要杀了你！” 不待他出手，涓涓清亮的声音由另一方响起。 “寒冰凝固！” 冷若冰霜的灵气自沈轻衣所在，铺天盖地地漫出，接触场中水流片刻便将冻结。 而至于水株中心的二人也难逃冰封的结局，瞬间便被冰层覆盖其中。 两道身影同时窜出。 “破浪三叠。”“蓄浪！”“悬海！”“霜禁！” “凭棉！” ...... 三名杀手软绵绵地倒在地上，已是没有了生气。 戚霜与沈轻衣皆是松了口气，后者虚脱地滑坐地上。 由戚霜吸引杀手注意，沈轻衣假意无法出手，在一旁静等时机，在关键时候发出最后一击，这便是戚霜按住沈轻衣肩时告知后者的法子。 “恩人已经出手救我两次了。” 沈轻衣平复了心境，感激道，“轻衣铭记在心！” “先前动静太大，不是说话的好地方，我们先离开。” 十数道凶悍地气息正在靠近，应是刚刚的战斗时惊醒的凶兽，戚霜观之四周，面色越发凝重。 沈轻衣也是一愣，随后虚弱地起身，她还未应答，忽感一阵晕眩，眼前一白，直直栽了过去。 戚霜接住沈轻衣软绵的身子，右手搭在其脉上，凝重的神情有所松动。 “还好伤得不重，只是灵气枯竭，脱力昏迷。” 她将沈轻衣拦腰抱起，分辨了方向，快速朝山洞飞掠而去…… 沈轻衣昏迷了一夜，第二日朝雾朦胧时方才醒来。 她打量着陌生的山洞，一时有些迷茫。 趁着沈轻衣昏迷已然调息好状态的戚霜刚好结束早间修炼，她走进洞来，扔给沈轻衣几枚果子。 “吃吧，没毒。” 昨日的记忆涌入脑海，沈轻衣紧绷的神经蓦地一松。 她抬手就要作揖，却被戚霜扶住她行礼的双手。 “不必道谢，我也不是有意帮你，即便昨日我不出手，他们也不会放我离开的。” “此话差矣，若非恩人出手相助，沈某便命丧荒野了。” 沈轻衣摇了摇头，仍旧固执地行了一礼。 “罢了，你要拜就拜吧。” 戚霜耸耸肩，没再阻拦她，她犹豫了半晌，还是问道，“雍城使者将至，你为何会孤身一人出现在这深山中？” 戚家后山深处与雍城日暮山脉腹地接壤，她们此时所在，已是腹地外围了，此处凶兽盘踞、危险重重，沈轻衣一人出现在此，确实十分奇怪。 沈轻衣面色犹豫，用手挽了挽青丝，斟酌良久，微微叹息一声，吐露道，“恩人有所不知，沈家现在已是自顾不暇了。” “雍城三家结盟一事，我想恩人已经有所耳闻。” “自那日交易会后，白家愈发势大，前两日还相安无事，可在第三日三家联盟却突然发难。” “寻衅滋事、恶意挑拨甚至在商铺坊市间大动干戈。” “不止我沈家，连戚家也同样如此。” 话音一落，山顶内突然安静下来，沈轻衣忽感一阵冷意，她哆嗦了一下，听到一声阴沉冷笑声响起。 “你刚刚说什么？” 第二十二章 内幕 戚霜很快便收拾好心情，她心里寻思着沈家应当不至于三日便被追杀殆尽，她皱了皱眉问道，“如今情形呢？” “沈戚两家见势不妙，结为联盟，虽然仍是不妙了，但好歹情势有所好转。” 说到这里，沈轻衣又是怅然一叹，“若是我们早点听取戚家家主的意见，也不至于兵临城下才匆忙迎敌。” “说到底，也是我沈家自找。” 戚霜对此不置可否，戚家早有结盟之意，奈何沈家一直不以为然，如今悔不当初也无济于事了。 沈轻衣又沉默了许久了。 她从腰间的芥子带中取出那枚可以压制气息的玉佩递给戚霜。 “恩人还记得交易会上对我出手的孙哲么？” “他有一名直亲兄长，唤作孙季，已被两谷之一的七煞谷暗中定为弟子。” 戚霜点了点头，“这事我略有耳闻，不过这与你昨日遭到截杀有何联系？” 孙季被宗门暗中定下乃是当日孙哲顺口一提，如今沈轻衣指明，她这才知道原来孙季是进了七煞谷。 沈轻衣接着道，“白家三人也被三宗之一的混元宗定下。” “万宗擢比是各大宗门挑选弟子的重要途径，经城比、国比选出各国天资佼佼者，进入最终擢比，由此才能被纳入宗门。” “看着还算公平，其实不然。早有宗门借各种渠道用尽方法定下天资聪颖者，对于不从者便倾尽手段赶尽杀绝。” “沈家上一辈中，也有一名出尘绝世的天才，水系灵根，本该前途无量，可是却拒绝了当时向他抛出橄榄枝的混元宗，他随即就在一次外出时消失了。” 沈轻衣语气哀伤，连带发丝都耷拉着，她闭了闭眼，浑身止不住颤抖，双全捏紧，像是用尽了力气般，一字一顿。 “三日。” “修为尽废，灵根被毁。” 斗笠之下，听到这等辛秘的戚霜深受震撼，她张了张嘴，一时说不出什么话来。 “我年幼修行时便展露不弱的天赋，父亲怕我重蹈小叔的覆辙。废了不少精力，早早与星女域相联系，待暗中测出灵根后，以秘术带上这玉佩，对外便说是水木灵根。” “而当时，混元宗一心扑在火灵根的白时予身上，自然也就对我与弟弟失去了兴趣。” 戚霜张了张嘴，深感内疚道，“抱歉。” “没事，这事已过去多年了。” 沈轻衣摇摇头，善解人意地扯出一抹笑容，“我曾偶然来过此处，因着冰灵根的特殊感应，寻到了一汪寒气精纯的灵泉，在泉边正有一株尚未成熟的寒玉果。” “因着当时灵果尚未成熟，又有三阶暗幽冰晶兽在侧虎视眈眈，于是我打消了这念头。” “可交易会后，白时与有聚灵阵符，修为精进不少，我不甘落巨其后，记起这一事来。” “算到寒玉果成熟在即，我便偷偷潜出家门，打算来试试运气，可没想到还是被白家察觉，引来追杀。” “逃亡途中，我察觉到此方向灵气忽然异动，这才奔来。之后的事，恩人你便都知道了。” 三阶暗幽冰晶兽，便是金丹期高手也要头疼的，更何况有伤在身的沈轻衣，如今她也不得不放弃了。 沈轻衣轻轻一叹，惋惜道，“看来沈家注定有这一劫。” 仅凭沈家或戚家是无法在三家联手的威势下平安无事的，两家联手或还有一线生机。 “沈轻衣说得不错，这时候任何能提升实力的办法都值得一试。” 戚霜暗忖着，她沉思了一会，开口问道，“你说的那个寒泉在哪里？” 沈轻衣闻言，惊讶地偏头看过来，她顿时面色一喜，旋即便蹙起眉，摇头道，“恩人实力虽强，却不是那妖兽的对手，不可去。” “我有分寸，若不敌，折返回来便是，你可放心将那地方告诉我？” 寒玉果乃是四阶灵果，在灵植中，四阶虽与三阶只有一阶之差，可效果确实天差地别的，四阶以上的灵植已然脱凡聚灵，有着极为精纯的灵气，弥足珍贵，足以惊动雍城。 “恩人当真要去？” 沈轻衣见戚霜心意已决，她咬了咬牙道，“那我便随恩人拼一把！” “此处往西三百里有一处山谷，是那三阶暗幽冰晶兽的栖身之处，灵泉就在其中。” “你有伤在身，体内灵气也尚未恢复，若跟我同去，我岂非还要照顾你？” 戚霜摆了摆手，拒绝道，“若是信得过我，便在此处等我。” 她取出那枚聚灵符，不舍地捏了捏，随后毅然递给沈轻衣，“这符箓虽不比白家那三枚，但或许对你恢复伤势有些帮助，你收着吧。” 沈轻衣一时震惊于戚霜的出手阔绰，符箓塞进她怀中时，仍旧处在怔愣之中。 半晌，方如梦初醒地抬头，张口便拒绝。 “大人，这太珍......”贵了。 但洞内只有她一人在，哪里还有戚霜的身影...... 出了山洞，戚霜并未立即前往寒泉，她在附近林内转了一圈，清理掉附近的妖兽，顺便为接下来的行动做了些准备，这才往朝西边掠去。 往西数百里，越接近沈轻衣口中的山谷，山中树木愈发高耸，宽阔的叶子遮住了日光，林子里光线昏暗，温度也越来越低，甚至后来竟可见途中许多叶子上都覆上一层薄霜。 她打了个哆嗦，搓了搓手臂，呼出一口白气，“溢散出来的寒气都这么精纯，看来没走错。” 又走了些时候，根本无需寻找，戚霜便一眼看到了沈轻衣所说的山谷。 实在是那山谷太过特殊，两座巨峰合围，仅留了一道宛若被开天斧劈出的口子，冰层从光线暗淡的山谷内处向外蔓延出来，其间白气蒸腾。 周围极为安静，了无生气，只有几株耐寒的草木，却也是半青半黄的样子。 “一株寒玉果不至于造就这番模样。” 戚霜在暗处躲好，她眼睛一虚，却是对山谷之内生出许多好奇来，“这山谷内定有别的东西。” 虽然实在好奇，但贸然闯入其中定是死路一条。 戚霜往四周一看，足尖一点，向相反之地远去数米。以灵气封住口鼻后，她手中青光一闪，一个严实紧闭的木盒出现在掌上。 木盒里躺着几枚果子，色彩绚烂艳丽，竟是那株琉璃食血草的果子！ 第二十三章 潜入潭中 这些果子是戚霜在来之前用银丝缚摘取的。琉璃食血果的香气对妖兽有莫大的吸引，其果肉更是能使服用者陷入昏睡。 只要引来暗幽冰晶兽服下琉璃食血果，即便其肉身强横，亦会昏睡一阵。 寻了株还算青葱的直木，戚霜将食血果绑在树上各处低矮的枝头，她还用树叶微微遮掩，使之看上去更加自然。 做完这些，她退到一旁，带上隔绝气味的面巾，掌中聚气随即打出，击落其中一颗，然后藏到了谷口乱石后隐匿住身形。 “接下来便是静等冰晶兽上钩了。” 戚霜闭目凝神，仔细探听着山洞内的动静。 半个时辰之后，她缓缓睁开双眼，紧紧盯着谷口，下意识地放轻了呼吸。 山谷之中，一道庞大雄壮的身影在雾气中慢慢显现！ 那是一头形似巨鹿，通体雪白的妖兽，两角尖锐、三尾细长，下颌白须，四肢足后具短翼，腹前淡蓝云纹栩栩如生，獠牙锋利外露，隐隐还能看到血丝，正是沈轻衣所说的三阶暗幽冰晶兽。 暗幽冰晶兽在山谷前打转，喉咙发出警告意味的嘶鸣声，嘴里呼出白汽，尾巴颇为烦躁地甩着，眼里露出人性地犹豫。 不知僵持了多久，那暗幽冰晶兽甩了甩尾巴，转头回到了山谷内。 见此，戚霜在巨石后之一动不动，连呼吸声都放得极低。 十息之后，那道身影极快地向朝着琉璃食血果所在奔去。 而戚霜却仍旧紧贴着石壁，没立刻进入山谷之中，更加小心地收敛起气息。 果然，不过片刻，那妖兽竟然又转了回来，它在谷前徘徊一二，发出一声低吟，这才掉头，慢悠悠地往馥郁香气的源头奔去。 戚霜微微吐了口气，她伸手拂去额头的冷汗，心想，幸好她留了个心眼，没有贸然出去，否则现在只怕被冰晶兽吞入腹中了。 “这回应该是过去了。” “虽说三阶妖兽还未开灵智，但这暗幽冰晶兽着实小心谨慎。” 她考虑一番，放弃了趁现在进入山谷的打算，“等它昏睡过去再进去也不迟，” 不过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周围的香味逐渐变得浓郁，戚霜小心地探头看过去，原来是那暗幽冰晶兽便叼着所有琉璃食血果回来了。 索性她十分谨慎，不然若是刚刚入谷，现在已于谷内藏无可藏，与这狡猾的妖兽正面对上了。 暗幽冰晶兽入了山谷，不一会，谷中便传出来如闷雷般的鼾声。 戚霜从巨石弹了一块石子到山壁之上，见没有其它动静，鼾声依旧如雷贯耳，她在谷口以及另一处方向的路上布下几枚来之前赶制刻印的召水符，这才轻着步子迈入谷中。 山谷内的气温极低，雾气蒸腾，只能隐约见个大概。 戚霜皱了皱眉，小心地往里处走。 约莫半炷香，眼前的视线豁然开朗起来。 谷内植被稀疏，中心处有一汪深不见底的潭水，潭上白雾朦胧。寒潭边，鼾声如鼓擂的冰晶兽正在酣睡，鼾声响彻山谷，而它身前，赫然便是那株将要成熟的寒玉果！ “要越过冰晶兽，就只能从这潭中游过去。” 戚霜揉了揉耳朵，一时犯了难，“寒潭的温度极低，我没有沈轻衣的冰系灵气护体，不可久待。” 这便是要速战速决的意思了，她小心翼翼地向潭边靠近。 进入潭内，适应了刺骨的温度后，缓缓向对岸游动去。 游至潭心，戚霜的身形却忽然停顿下来，她眉头蹙起向寒潭深处看去。 潭心深处似乎一股非常纯净的能量，精纯彻骨的寒气从那里四溢而出。 “这潭底好像有什么东西！” 果然如她所料，这山谷中的异象并非是由寒玉果造就，而是因为潭底那物使得寒气凝集，寒玉果才得以生长。 戚霜犹豫不定起来，看这谷中情形，潭底之物肯定是不凡，甚至价值还在寒玉果之上。 冰晶兽的鼾声依旧，戚霜咬了咬牙，“冰晶兽吃了不少琉璃食血果，它下次便没这么好上当了，我动作快一点，应该还来得及。” “拼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猛地扎进潭内...... 深入潭中，可见范围直线缩小，温度成倍地下降，被森然苍白的水流包裹，便是有灵气护体，戚霜也能感受到那股刺骨之意。 戚霜游动的动作逐渐僵硬，她不妙地皱了皱眉，“十息之内，再不及底，便掉头回去！” 十息转瞬即过，戚霜停下身子，腰腹一摆便要反行，她余光一撇，倒是顿住了。 在她侧方不远处竟然隐隐有一个游动的白团！ “这种温度的潭下怎么会有生物？” 戚霜顿时一惊，朝着光团的方向游了过去。 随着距离的拉近，白团也越发清晰——那是一团乳白的胶体，犹如活物般跳动，浑身散发着淡淡白光，而在其周围散落着几个大小不一的白玉石块。 “照寒玉髓？！” 戚霜只一瞬便将那胶状物体认了出来，面上难掩震惊。 精纯磅礴的寒气经过数百年压结凝实，或才得以生成一块照寒玉石。而照寒玉石更是要经过吸收、凝练千年、万年的极寒之力才可在其中生成照寒玉髓。 “竟然已经破石而出了。” 戚霜收起震惊的情绪，从芥子带中取出一个玉质的盒子，小心地将之收起来。 至于裂开的照寒玉石这等的弥足珍贵之物，她也没落下，一一捡起与玉盒一起收入芥子带中。 等完成这一切，戚霜脸上已然止不住笑意，她稍稍克制，这才全速向潭面游去...... 暗幽冰晶兽与寒玉果离得极近，戚霜几乎能感受到前者呼出的气息，她吞了吞口水，取出一玉勺，蹲下身，沿着寒玉果的根茎，连带着其间土壤一起挖了出来，暂时种到石罐内。 寒玉果尚未成熟，一旦离开树体便会瞬间枯萎，这才出此下策。 而且芥子带不容活物，她只能将整株树体抱在怀中，艰难地淌过寒潭。 出谷就在眼前，戚霜还未欣喜，便听得身后一声狂怒兽吼冲天而起，一股狂暴的气息顿时将她锁定！ 暗幽冰晶兽，苏醒了！ 第二十四章 返程 冰晶兽血口一张，谷内的寒气聚集而去，形成三条粗长的冰棱，它前足一踏，三条冰棱破风而去，直逼戚霜。 四肢足下的翼翅高速振动，身形骤然在原地消失。 戚霜就势往侧边一滚，躲开冰棱，反手几张符箓扔出，随之便引爆开来。 借着这股冲击力，她才逃到山谷外，回头右手一握，先前被布置在崖上的符箓爆开。 山体剧烈颤抖一下，随之，剥离的石块纷纷落下，拦在山前，封住入口。 召水符的爆炸伤害对暗幽冰晶兽来说，根本微乎其微。后者只身形稍稍停顿，旋即又追了上去。 向后退了两步躲开掉落的石块，它嘴里发出一阵兽吼，硬生生在拦路的碎石中劈开一条路来。 暗幽冰晶兽勃然大怒，如蝼蚁般的人类竟敢当面偷盗它的东西。 这一认知让它心中滋生滔天怒火，牢牢地锁定住戚霜的身形，脚下一动，冲了过去。 感受身后暗幽冰晶兽穷追不舍，戚霜脸色不太好看，头脑疯狂转动。 “必须找个东西吸引它的注意力。” 心下有了主意，戚霜狠了狠心，她肉疼地自腰间取出一块拇指大小的照寒玉石。 这玉石一现，周围空气中灵气流动的速度似乎都有所减慢。 戚霜不舍地摩擦两下，旋即以灵气覆住寒照玉石，屈指一弹，将照寒玉石往另一个方向甩飞出去，而自己也加快了速度。 果不其然，感受到寒照玉石之中精纯的寒气能量，冰晶兽追杀戚霜的脚步有所减缓。 它眼中闪过挣扎，喉间一声闷吼，还是掉头往寒照玉石的方向追了过去。 其实也能料到，寒照玉石这种宝贝，若留在林中必会引来其他妖兽的争夺。 要想胜过这些妖兽，那难度可比杀掉戚霜大得多了。不如先将这块寒照玉石收下，再转头将戚霜杀掉。 不过，暗幽冰晶兽这打算注定是要落空的。 眼看玉石在眼前，暗幽冰晶兽喷出一口玄冰之气欲将其冻住。 可那玄气接触到周围树木时，突然生变！ 藏在树身上的符箓陡然爆开，水柱将封冻起来的玉石又炸了出去！ 符箓接连炸开，爆炸接连不断地响起，寒照玉石瞬间便与暗幽冰晶兽拉开一段不小距离。 后者愤怒一吼，足下短翼加速颤动，速度竟是快了两倍不止。 …… “幸好进山谷去之前还留了一手，在相反的方向布下了召水符。” 戚霜用灵气将怀里寒玉果树的气息封住，加快速度向两人栖身的山洞赶去。 “冰晶兽不会闭气，所以即便知道潭下有宝物，却也不能将之占为己有。” “我能侥幸逃生，也是因为比起寒玉果树来说，寒照玉石对它的吸引更大。” 随着逐渐远离那处山谷，周遭妖兽的气息倒慢慢多了起来。 甚至还有朝这个方向急速赶来的，这些妖兽大多都是被寒照玉石的灵气吸引而来。 “山洞定不能再呆了，等暗幽冰晶兽追上玉石，定然会全速追过来。” “更别说还有这些妖兽在旁虎视眈眈，得赶紧回去叫上沈轻衣跑路！” 戚霜的想法倒是与沈轻衣不谋而合。 自第一声兽吼隐隐传出，恢复地七八的沈轻衣便停下了调息，她皱了皱眉，看着山谷所在的方向，不妙之感油然而生。 她瞬间身形一动，便朝着山谷所在奔来。 两人相对而行，没过多久戚霜便在逃亡途中遇上迎面赶来支援的沈轻衣。 沈轻衣脸上惊异之色不加掩饰，她目瞪口呆地看着怀抱着寒玉果树疯狂逃窜的戚霜。 “大人，你这是？？” 她握住沈轻衣的手腕，没像后者解释，“别问，快走！” 沈轻衣脸上的疑惑在身后百里之外那只冰晶兽的一声怒吼下消失干净，她浑身抖了抖，默契地跟上戚霜的脚步。 两道身影在林间上下逃窜，两人凭借戚霜敏锐的感识力躲过了林中大部分妖兽。 偶有躲不开的妖兽，便雷霆出手解决，若解决不掉便直接换向而行。 如此疯狂逃窜了半日有余，两人才算彻底摆脱了暗幽冰晶兽，来到了山脉外围。 当视野里再次出现建筑，戚霜忽然生出一股怅然之感。 五日以来的经历实在令人难忘，不知下一次这般历练又会在何时。 她将寒玉果树递给沈轻衣，“将至雍城，我们便在此告别吧。” 沈轻衣一时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她说道：“大人两次救我于水火，又赠我聚灵符这等珍贵之物，沈轻衣断不敢再收下这寒玉果。” “这寒玉果是大人拼命得来热，大人便收下吧。” 戚霜将寒玉果树塞到沈轻衣怀中，“此物对我没什么用。” 她不着痕迹地摸了摸装有照寒玉石与照寒玉髓的芥子带，语气不变道，“让你拿着你便拿着。” “这寒玉果估计会在两日内成熟，你若是要移植栽种，记得不要伤其根脉，最好连土壤一起栽下。” 因寒玉果树尚需寒气滋养，戚霜已在土壤中埋下了一枚指甲盖大小的照寒玉石。 有这枚玉石在，无论对寒玉果成熟或是对沈轻衣的修炼都有极大的好处。 已经说到这个地步，沈轻衣便不再推辞，将手中的寒玉果树放在地上，端正严肃地向戚霜行了一礼。 她语气肃然道：“大人与我有恩，轻衣铭记在心。” “此后若大人有需，刀山火海，我沈轻衣也愿闯一闯。” “雍城局势严峻，轻衣需得立马赶回沈家，大人若需要帮助，随时于沈家寻我。” 她微微俯身，“轻衣告辞！” 戚霜也是爽朗一笑，抱了抱拳，“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 浅浅作别后，二人分开，朝各自家族所在飞驰赶去。 而在就两人兼程的同时，雍城城门之上，有一艘巨大飞舟破开重重云海驶来。 那巨舟悬停在空中，数道气息强横的人影从舱内跃出，站于舟前。 为首那名中年人凌空一踏，脚下空间泛起涟漪，随即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 下一瞬，他已然出现半空！ “灵舟至雍城，速迎！” 话音一落，舟上之人纷凭空消失，再一眼，竟已出现在城门之上，正是万宗擢比的使者！ 第二十五章 擢比开始 擢比初选定于使者至雍城后第三日开始，如同往年一样，设在雍城外、四面环山的广场内。 是日清晨，从雍城至广场的各条路都水泄不通。广场外人山人海，到处都充斥着震耳欲聋地喧闹声。 咚—— 神圣庄重的古钟声响起，号角声、鼓乐声接踵而至，震慑山中妖兽，响彻天地寰宇。 广场之上慢慢安静下来，一名身着白锦织银缎的中年人踏空而来。他立于广场中心之上，绣着赤色仙鹤的袖子一甩，浑厚有力的声音回荡在广场之上。 “吾乃混元宗执事长老，号鹤吾真君，与星女域素心真君、涿天界荧惑真君共为此次擢比主事人，并十余宗共道友、数十弟子共持此次雍城初选。” “谨行公正之道，遵万宗擢比之名，于今日擢选众天资杰出者，望结系同门之缘。” 说话间，又有十数道气息雄浑身影一同上了台，正是各宗代表。 星女域的素心真君是一名风韵万千的美貌妇人，雍容华贵的织金紫袍完美衬托出她那饱满丰腴的身材，她莲步轻移，微微一笑，“此次初选比赛方式乃是芥中虚镜。” 素手微动，有几十道流光从其衣袖里飞出，化作一道道流光溢彩、顶缀明珠的门框，纷纷落在广场边缘。 “此物唤为流纱显踪门，属良品灵器，可化其虚显为实。” “无论是身貌伪造者或实力薄弱者等不合格者，于此门中穿过，其顶上明珠便会显红色。” “反之，若是合格者，顶上明珠便会成绿色。” “请雍城各位参赛者先过此门，筛选后合格者方能进入接下来的初选。” 素心真君说完，与鹤吾相视一眼，两人身形消失在原地，下一瞬已然于广场上方所设石椅上坐下。 石椅旁，一名年轻弟子与二人点头示意，接着他向前方走了两步，庄重地声音响彻广场。 “此次万宗擢比，雍城初选正式开始！” 回音缭绕，气氛安静的广场再度火热起来！ 即便有宗门弟子在场中各处维持秩序，场下依旧混乱，人群竞相如鱼涌般挤向流纱显踪门。 这其中不乏有人心怀侥幸，装扮成年幼的样子妄图参赛。 可当其踏过门后，那门上明珠骤然发出一阵红光，随之一条灵气长鞭从其中探出，狠狠地将那弄虚作假之人劈落场下。 又是一人被打下场，那人躺在地上哀嚎，戚言均啧了两下，感叹道，“这一鞭子可不轻，怕是没十天半月都好不了。” “小十四，咱们什么时候上去？” 戚言均搓了搓手，已然迫不及待了。 “不急，再等等。” 戚霜看向广场中，自初选开始到现在，已经有不少人通过了显踪门，各自聚在一起，这其中除去白时予、白行昭、范姝范嫱这些较为熟悉的几人，倒还多出些生面孔。 “小十四说得没错。” 戚禹与大长老走了过来，后者往戚言均后背拍了两下，责怪道，“就这么莽撞地上去了，那芥中虚镜可有得你受。” 戚霜与戚言均顿时一喜，纷纷转身，后者问道，“爷爷，你是不是知道些内幕？” “倒也不是什么内幕。” 戚禹与大长老皆是一副面色沉重的样子，前者接话道，“只是多多少少知道些情况罢了。” 按戚禹所说，各地擢比初选的考核靠使者之一由千万道测试中抽取一道，考核内容不一样，难度也不同，而芥中虚镜便是其中最难十项之一。 芥中虚镜乃是一面上品灵宝，镜中自成空间。 其内考核分三关，分别是通感、通战、通灵。 通感一关，考核参赛者的智力与感知力，是千变万化的阵法，入阵之人若在规定内找不出破阵之法，便会永困阵中；第二关通战，守关者是十尊级别不一的金丹傀儡，据说其中一具甚至达到了九转金丹；而至于那第三关通灵，根本不得而知，因为至今无人闯过第二关。 “那若是无人闯过第二关，岂非一城一个入选者都没有？” 听到这里，戚霜和戚言均皆是皱了皱眉，皆是感叹于芥中虚镜的难度。 大长老摇了摇头，“初选的目的并非是要通过考核。” 他目光移向石台之上气息强大的使者眼中竟是艳羡之色，“而是对参赛者评级。” “使者会由参赛者在镜中的表现好坏，给出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评定等级。” “只有在级别在丁等之上的参赛者才能进入下一阶段的国比。” “这方法倒是另类。” 戚霜提起了几分兴趣，她眼中跃跃欲试，心想道，“不知道我会是何等级？” ...... 等到场上人群密集，戚霜扯了扯戚言均的袖子，“走吧，我们该上去了。” 等到现在也是因为戚霜担忧自己较为特殊的体质会引来混元宗长老，她将目光投向石台上空置的石椅上，心中疑惑，“也不知为何涿天界的使者没有现身？” 这般疑惑并未维持多久，戚霜摇了摇头，将多余的想法从脑海中抛出，“还是将心放到初选上罢。” 她与戚言均入了场，排在冗长的队中，百无聊赖地排了许久，再过十来人就要轮到二人了。 “戚言均身后不是戚霜么？” “她也要参加初选？” “我劝有些人还是别抱着侥幸的想法占位置，还是自觉让出来，免得等会被扫落台下时让家族也蒙羞。” 此类明显的暗示，戚霜已在前几年听腻了，她装聋作哑地不去理会，沉默地排着队。 这一幕落在那些人眼里，倒更加助长了其嚣张气焰。 一名魁梧的男子自队伍后，挤了上来，他伸手就要去拉扯戚霜，“你这废物还是别来丢人现眼，大爷代你长辈好好教导你，这位置就替你占了。” 戚霜与戚言均还未有动作，一道劲风瞬间打倒魁梧男子的手臂上，那男子凄惨一叫，一声娇呵声自人群后传出，“纵使戚霜再废物，她也是我戚家的人，何时轮得到你一个外人动手教训了？” 倩影从人群中走出，竟然是当日尚在为难戚霜的戚媛！ 第二十六章 过门 戚媛话音一落，又是一道灵气打出，那魁梧大汉哀嚎一声，悻悻跑掉了。 戚媛打量戚霜几眼，皱了皱眉，道，“勇气倒是可嘉。” 她自怀中取出一盒药膏递过来，“被那鞭子扫上会疼痛难忍，这药膏你收着吧。” 戚媛强势地将药膏塞进戚霜怀中，未给后者说话的机会，便摆了摆手，道，“不必言谢了，就当是为那日赔礼道歉。” 戚霜将那玉盒拿住，心下微暖，露出个极为乖巧的笑来，“多谢堂姐。” 对于不亲近的人，戚霜的性子向来极为冷淡，这一笑让她冰冷的气质柔和了不少，一时间竟有些出尘地惊艳。 戚媛脸色发烫，她咳了几声掩饰住尴尬，嘟囔了一声不客气，这才慌着步子离开。 戚霜莞尔，随后略嘚瑟地冲戚言均晃了晃她手中的玉盒，后者不屑地嗤笑一声，倒也没有泼她冷水。 将玉盒收入芥子带中，戚霜心情大好，她收起脸上的笑意，跟着戚言均来到流纱显踪门前。 门前有两名年纪尚轻的宗门弟子，一名手中捧着本册子，登记通过显踪门的参赛者的信息，而另一名站在门侧，正向那些参赛者发放一枚不知有何用处的玉简。 “这般气息与父亲相差无几，这二位师兄看着不过二十多岁，如此年轻竟已是金丹期高手了。” 戚霜心下一叹，越发对那些神秘的宗门心生向往了。 “雍城戚言均，通过考验，下一位。” 戚霜深呼了口气，不去理会身后各种探视的目光，踏过了那道流纱显踪门。 戚霜只感觉到似乎有一道什么东西从头到尾扫描而过。 那门顶上的明珠竟然并未犹如众人期盼那样变成红色，反而明珠绿光璀璨！ 在场之人顿时鸦雀无声，纷纷愣住，无一不震惊失色！ “怎么会？！” “戚霜不是废物吗？她怎么过了流纱显踪门？” “怎么回事？” “她一定是做了什么手脚？” 随着最初的安静过去，各种质疑声接连响起，现场更加嘈杂混乱了。 饶是守在一侧的宗门弟子也不悦地皱了皱眉，一股强悍地气息铺开，止住了那些闲言碎语。 “显踪门不会出错，各位还是安静些，莫要借此生事。” 他哼了一声，又将生硬的语气软下几分，将玉简递给对着戚霜，道，“此物是芥中虚镜的通行玉简，稍后诸真君会解释其详细用法，你先去场中等候罢。” 戚霜应了声好，正要接过玉简。 “哟？戚家的废物，也妄想参加擢比？” 一声讥讽响起，戚霜尚在美妙的心情顿时便不爽了起来。 孙哲踱步走到戚霜身前，手中折扇一盒，向那宗门弟子抱拳道，语气不容置喙，“这位师兄有所不知，戚霜其人乃是我雍城人尽皆知的修炼废物。” “她能过得了显踪门，定是暗中使了什么法子，企图欺瞒师兄您！” “孙哲你别信口雌黄，难不成小十四还能手段通天让这灵宝失效不成？” 戚言均上前来，挡在孙哲与戚霜之间，面色不善。 “戚霜自然没这本事，不过她定是做了什么手脚。” 孙哲捏了捏扇骨，偏着头看向戚霜，不怀好意地道，“只消让我试上一掌，不就真相大白了么。” 戚言均啐了一声，“胡说八道！” 见二人不敢应战，孙哲更加肯定了心中所想，“师兄你看，这两人分明是心中有鬼才不敢应战，还请师兄重新查过！” 那名宗门弟子面上隐隐有所动摇，他张了张口，话未出口，便听得一道清凉温柔的女声横插进来。 “孙哲，你若闲得慌，不如我沈轻衣来跟你过两招如何？” 沈轻衣与沈裴宴一同行过礼，前者说道，“师兄明鉴，显踪门乃是良品灵器，以吾等微弱之力尚不足以蒙蔽。” “更何况场中师兄慧眼，石台上亦有诸位真君，便是借戚家天大的胆子，她也不敢做出那等欺瞒之事。” “反是这孙哲，凭口生事、搅扰比赛，致使队伍停滞，实在行迹可疑！” 这番话一出，门后队伍更是相继争吵，那师兄按了按眼角，语气颇为烦躁，“戚霜已然过了显踪门，此事不必再说。” 孙哲嘴唇嗫嚅两下，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那师兄掐住话题，“你若再滋生事端，我便向上禀告，取消比赛资格！” 戚言均与沈轻衣虎视眈眈，孙哲势弱，他哼了一声，甩甩袖子走了。 戚霜与戚言向沈家二人道过谢，沈轻衣不甚在意地挥了挥手，“沈戚二家既然结盟，自然是要互相帮助的。” 沈裴宴对戚霜抬了抬下巴，“哎，你什么怎么做到瞒过那个灵宝的？” 戚霜废物体质在雍城众人心中已然根深蒂固，莫说沈裴宴对此心有怀疑，便是戚家之人也是这般想法。 沈轻衣皱眉，“沈裴宴！” 后者立刻缩了缩脖子，站在一旁不敢再开口了。 “裴宴素来娇纵，二位不要见怪。”沈轻衣抱歉一笑，又将目光在戚霜身上停顿了许久，语气犹疑，“戚家妹妹，我们是否在哪见过？我竟有些眼熟。” 戚霜心里一惊，面色不改，“五家常有来往，想来或许是什么时候见过。” 沈轻衣了然地点点头，也不知信没信，她做了个请的动作，“芥中虚镜复杂困难，我们四人不妨同行如何？” 戚霜与戚言均相视一眼，前者略微颔首，算是同意了这一提议。 不过有些人却是不愿意了，沈裴宴将沈轻衣扯到一边，压低了语气，“戚言均的实力我没话说，但为何要带着戚霜这个拖油瓶？” 沈轻衣轻轻摇头，“这两人之中，虽说戚言均实力较高，但看其处事，分明戚霜才是主位。” “眼下沈戚联盟不可滋生其他事端，你也把心收一收，嘴上有个把门，别得罪了戚家。” 沈裴宴撇了撇嘴，还是无奈地应了。 四人于场中一处角落站定，彼此之间也交谈着事宜。 未有多时，钟音鼓乐骤然响起，那素心真君起身，袖袍一挥，场中流沙显踪门化为流光飞入其中。 “此次初选所有参赛者已全在场中，本君宣布擢比初选正式开始！” 第二十七章 进入芥中虚镜 “接下来所有参赛者需要凭借你们手上的玉简进入芥中虚镜。” “芥中虚镜乃是灵宝自成的空间，其中寥无人迹、妖兽横行，更有机关幻境重重。” “当然危险与机遇聚在，其中更有诺多机缘。” “你们此番需闯过其中通感、通战、通灵三关，成功登顶虚镜的中心的聚连天峰，方才算通过芥中虚镜。” “若是受到生命危险，可捏碎玉简、被传送出镜外。” 素心真君停顿了一下，补充到，“当然，这也就意味着此人试炼到此为止。” 她话音一落，场下便窃窃私语起来。 素心真君转头朝鹤吾真君看了一眼，后者心领神会地颔首，身形一闪，落在前者身旁。 二人同时结印，手印繁复古老，一股磅礴气势如巨浪滔天般涌来，掌下光芒涌动，聚成一点光印。 两人手臂一推，那光印化为一条金线下落入场内。 继而金线拓宽，整个地面顿时摇晃起来。 金线之中，空间崩裂，其中一面巨大的、蕴藏着古来气息的漩涡门向上浮出。 “芥中虚镜已现！众参赛者何不入内！” 鹤吾真君之话回荡场上，场内的气氛瞬间被被点燃！ “冲啊！” “第一是我的！” “镜中大有机遇，各位我便不客气了！” …… “芥中虚镜有数百个传送点，参赛者进去后会随机传送到不同的地方，我们四个大概都会分开。” 四人没有像旁人那样着急进去，沈轻衣与其他三人强调道，“白孙范家人多势众，若是与其相遇绝不可恋战。” “若是遇到我们二家其余族人，能帮便帮，毕竟多一个人走到第二关通战便多一分助力。” 待戚霜几人皆道知晓后，四人便一同迈入那漩涡之中…… 白光占据视野，缓过那阵眩晕，眼前逐渐变得清晰，视线定格在陌生的屋瓦房舍上。 传送点在一座老旧的瓦屋前，走过嘎吱作响的木桥，便可进入广袤葱郁的森林。 视线尽头处，孤峰兀立，直入云霄。险峻之势，便是远见也足以心惊胆战，正是连天峰！ 陆续又传来了几道人影，皆是戚霜不认识的人。 他们彼此防备，小心翼翼地迈过木桥，潜入森林之中。 戚霜在原地等了半柱香的时间，传来的人逐渐减少。 “看来言均大哥他们与我并未传送到同处。” 她遗憾地摇了摇头，随即也进入森林内。 林中光线昏暗，妖兽吼叫声起伏不断，亦有人的哀嚎声传来。 淡淡的血腥味不知从何处飘来，那人销声匿迹，怕是已然遇险了。 戚霜步步小心，以一种极慢的速度在林中穿行，心头有些郁堵，“这森林始终有股说不出来的怪异感。” 她突然停住步子，侧偏了偏头，贝齿轻启，“还不出来么？” 过了十息，林中仍无响动，戚霜轻笑了声，不再理会。 就在她将踏步的一霎那，身后的草丛传来轻微的响动，数道银光从中破空而来，只袭其背后。 戚霜闷哼一声，身形晃了晃，她捂住肩头，“虚弱”地转过身来。 “我还以为戚小姐突然成了天才，这才过了显踪门，没想到果然如同孙哲所说，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骗过了各位使者！” 衣袖飘动，一道窈窕秀丽的身影从草丛中跃出。 她在戚霜身前数米处的地方停下，抱着手臂，语气极为不屑，“戚霜，我若是在此处杀了你，就算你是戚家小姐，戚家也只能吞下这口闷气！” “怪只怪…你生错了人家！拒错了姻亲！” 范姝越说越兴奋，眼中的激动之色不加掩饰，戚霜前脚刚出传送点，她后脚便传来，正好遇上这废物独身一人，着实让她好生惊喜。 “说够了么？” 戚霜揉了揉手腕，慢慢直起身子，语气中没有一点重伤之人该有的虚弱之态。 范姝瞳孔骤然一缩--戚霜身上并无伤痕，她惊呼道，“不可能，你这废物怎么能躲开我的金羽镖？！” 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大惊失色，“你…你不是…” 戚霜嘴角一挑，身形顿时消失在原地，范姝立马转身想逃，可脚却停在了原地。 冷汗从额头滚落，她轻颤着身子，眼睛惊恐地瞪大，不敢有丝毫动作！ 她雪白的颈后，正有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掌轻握，如鬼魅般的声音在她身旁响起。 “再动，便死。” …… 范姝被牢牢绑在树上，头发散乱、衣衫凌乱，早已没有范家大小姐的傲气。 她浑身哆嗦了一下，巍巍颤颤道，“戚霜…你…你要是…敢伤害我…范家…范家定然不会放过你！” 戚霜站在一旁，面容无辜地点点头，“我在此地杀了你，就算你是范家小姐，范家也得吞下这口闷气。” 她语气一转，含笑道，“即便范家不会放过我，可自那时，你已然身首异处。” “九泉之下，有你这等美人做伴，我戚霜倒也不亏。” 范姝脸色一白，身子抖得更加厉害了，眼中水光一片，她死死咬住唇，溢出来几声轻微的抽泣声，倒是可怜极了。 “我暂且不想动杀念，你老实回答我几个问题，我若高兴你便有一命可保。” 灵气聚成一只长锥悬浮在戚霜掌上，她和蔼地笑了笑，“若是有所欺瞒…” 字尾拉长，长锥瞬息而动，破风而动，只听一声脆响，那长锥狠狠地扎进树身中。 范姝又是一抖，口齿不清地道，“你…你想…问…问什么？” “你与范嫱一胞双生，与孙季又有姻亲，定有能联系到他们的法子吧。” 戚霜仍旧是那副和蔼可亲的语气，眼中明晃晃地笑意让范姝后背一冷。 后者听得戚霜语气冷然地道，“他们现在在什么地方？” 灵气长锥抵住脖颈，隐隐有刺痛传来，范姝泪水决堤而出，崩溃地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我只与妹妹凭感应互传过消息…她如今…似乎与孙哲在一处。” “好像是要…要围杀戚家…戚家戚…媛…对戚媛。” 她一说完，颈间更加剧痛，“不…不…我没有骗你…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 戚霜收回长锥，语气森然，“还有呢？” 范姝蓦地松了口气，如拨浪鼓般摇头道，“我不知道了…我真不知道孙季在何处…” “我是问你，孙哲他们现在在哪？” 范姝咬住唇，悲愤地摇了摇头，“你杀了我吧！我不能告诉你，让你去伤了我妹妹！” “好，很好。”戚霜拍了拍掌，“你们倒是姐妹情深。” “范姝，你现在将他们的下落告诉我，我保证不伤害你妹妹。” “如若不然，今天虚镜，便是你妹妹葬身之处！” 她话音一落，一股强横的气息自其体内爆出，周遭树木接连拦腰而断！ 范姝已然呆滞在原地！ 第二十八章 救戚媛 再三考虑后，范姝还是将孙哲与范嫱所在告知了了戚霜。 从树上被放下来，她捂着颈侧，强撑着精神，“戚霜，说到做到，你若敢伤害我妹妹，我范家定于你戚家不死不破。” 她说完，捏碎玉简，化作一道流光，像天际掠去。 戚霜将目光移向东南，脚下梭鱼步运行到极点，眼中杀意涌动。 “孙哲！” …… 光影绰绰的密林中，忽地闪过一前一后两道急速穿行的人影，其后不远处，十数人紧跟不下。 偶有光影闪动，竟是一道道招式凌厉的攻击，直击前方两人的要害。 再一次当下身后飞来的暗器，后者速度渐缓，正是戚媛！ “沈小姐，我不行了。” 戚媛面色苍白，她体内灵力所剩无几，已是强弩之末。 凭她练气五层，跟上沈轻衣的步子已是极为勉强，更何况还要分出灵力去防备身后袭来的攻击。 沈轻衣向后看了一眼，“孙哲他们顷刻便可追上来，再坚持一下。” “我已经与小弟取得了联系，他正在来的路上。” 戚媛摇了摇头，苦笑一声，“沈小姐，我怕是等不来沈公子了。” 她咬了咬牙，缓缓停下步伐，“我知道您的速度不至于此，你先逃吧，我在这里拖住身后那些人。” 沈轻衣一愣，也停了下来，“你若留在这，无非出局这一条路。” “没关系，若不是遇到沈小姐，我怕是早在刚刚便出局了。” 戚媛闭了闭眼，然后故作无所谓地笑了笑，“我这种天赋本来也不指望通过初选。” 沈轻衣沉吟一下，点了点头，“既然你执意如此，那我也不好在说什么，保命为重，告辞！” 见沈轻衣离开，戚媛吐了吐气，身后破风声响起，那十道范家与孙家的族众先后到来，将戚媛围困中央。 “怎么不跑了？” 孙哲啧了一声，叹道，“沈轻衣还是走了，我还当她对你们戚家这盟友有多上心呢。” 戚媛手中紧紧握着玉简，随时准备捏碎，“孙哲，何必如此惺惺作态，嘴脸丑陋！” 孙哲不露声色地向戚媛身后的人递了个眼色，明面上却是阻拦道，“戚媛妹妹别紧张，我只是与戚霜有些摩擦，与你并无嫌隙，不会伤害你的。” 戚媛眼露疑惑，却是手臂微松，“那你为何对我紧追不舍？” “戚媛妹妹国色天香。” 孙哲佯装思考，而后忽地一收扇子，笑容颇为油腻，“在下只是慕名而来罢了。” 戚媛嫌恶地皱了皱眉，浑身起了层鸡皮疙瘩。 趁她分神的之际，孙哲一抬下巴，其身后那名武者瞬间身形欺近，一掌打至其腕处。 戚媛趔趄两下，捂住疼痛的手腕，玉简飞出，摔在孙哲脚下。 孙哲用扇子扫了扫衣袖，他慢悠悠地走过去，将玉简捡了起来于手中把玩道，“这才好玩嘛。” “孙哲！你卑鄙无耻！” 孙哲眉毛一挑，那些武者会意地点了点头，四道灵气分别打到戚媛四肢。 后者鲜血喷出，不堪忍受地痛呼出声，跌落在地，四肢以不正常的角度弯折着。 孙哲踱步过去，扯着她的头发往树上狠狠一撞。 猩红的血液自戚媛额角流下，孙哲掐住她的下巴，迫使其抬头相视。 他变态一笑，阴柔道，“别急着找死，我会让你和戚霜生不如死的。” 看着戚媛的惨样，一侧的范嫱也是深感不适，她微微皱眉，阻止道，“孙哲，别玩了，你把她弄死了，用什么引来戚霜？” 孙哲扯了扯嘴角，无所谓地将戚霜放开，后者摔在地上，莫大的痛楚让她脸色苍白、额间冷汗涔涔。 “把她吊起来，往各处放去消息。” 孙哲自腰间取出一方帕子，仔细地将手擦过一遍，“戚霜一刻不至，我便在她身上砍一刀。” 孙家的族众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动手。 一名年纪尚轻的小辈面露犹疑，上前一步，行礼问道，“少爷，进虚镜前大少爷曾吩咐过不得乱生事。” 他半吞半吐地道，“少爷这么做…怕是不妥…” 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孙哲放肆笑了好一阵才缓缓收了声。 “哦，”他抖开折扇，言笑晏晏地反问道，“是吗？” 那名孙家小辈觉得有戏，面色一喜，又鞠了一躬，道，“正…” 话未说完，一道强劲地拳意打在他的腹上，他瞬间如断线风筝飞出，摔倒十多米开外的地方。 “别拿大少爷压我，听懂了吗？” 剩下的人如鹌鹑般缩着脖子，唯唯诺诺地应是。 忽而，破风声起，两只冰锥如离弦之箭一般从树影婆娑中俯冲而出，直袭孙哲面门，一声轻呵随之响起。 “孙哲，你待你孙家人也这么冷漠无情么！” 孙哲瞳孔一缩，立刻聚了座铜钟笼罩住自己。 那冰锥与铜钟撞在一处，发出一声闷响，烟尘弥漫。 淡蓝衣裙翻飞，场中已多了一道淡蓝衣裙的人影，正是去而复返的沈轻衣！ 孙哲收起那股桀骜地神情，面上警惕地看向周围。 “别找了，裴宴不在此处。” 听此话，孙哲释然一笑，道，“你这是没搬到救兵就急着回来送死吗？” 孙哲连连感叹道，“原来你这般重情重义，便是对戚家一个不重要的旁支之辈，也不忍舍弃。” “倒是比戚霜那个小贱人要仗义地许多。” 沈轻衣冷哼一声，没有理会，走过去将戚媛扶起。 看着后者的凄惨模样倒吸了一口冷气，沈轻衣深吸了一口气，她从怀中拿出膏药，敷在戚媛伤处，“孙哲，你的手段当真毒辣！” 她将戚媛靠在树上，浑身灵气涌动，与孙哲对立而视，眼中一片冷意，“你也来试试这般痛苦！” “沈轻衣，我知道我打不过你，可是此处有我与范嫱二人都在，拖住你使你脱身不了倒也容易。” 他自感运筹帷幄地扇了扇扇子，得意一笑，“范姝与这里离得不远，只消等到她来，擒住你不是手到擒来？” 两方之争一触即发，一声冷笑却蓦地闯入众人耳中。 随即，没有丝毫起伏的冰冷话语回荡林中！ “那可真不好意思。” “你等的人，来不了了！” 第二十九章 暴露 不见人影，但闻其声。 除了沈轻衣以外，场中之人皆如惊弓之鸟般一阵慌乱失措，饶是孙哲与范嫱脸色也是一惊。 就在孙哲四处探看之时，其脚下土地骤然崩裂开。 四束细巧的银丝从中破出，紧紧地将其四肢缠绕住，甚至死死向肉中勒紧！ 灵气由丹田里疯狂涌出，孙哲费心与银丝抗衡时，一道黑影从他眼角闪了过去！ “谁？！” 他猛然一惊，腕间已被擒住，附着那处的灵气如石沉大海般凭空消失。 随即那黑影用力一扯，他脚下不稳地失去平衡，被灵气包裹的拳头如雨点般落在身上。了，凄厉的惨叫瞬间响彻林中。 黑影又动了，她握住孙哲双手，脚尖一勾，绷紧的腰腹带动上身，猛然用力踢向后者腰间！ 孙哲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高亢的尖叫便被摔至空中。 那黑影的攻势却并未停下，腿腹出灵气聚实，身子腾空而起，如影随形地追上孙哲，凌空一个翻滚，顺势狠狠劈在孙哲腹部。 这一幕发生得太快，以至于孙哲被砸近地面尘土飞扬时，在场的众人才发应过来。 飞扬的烟尘缓缓散去中，那站着的黑影也越发清晰，她站在因冲击而砸出来的坑边，坑底正躺着半死不活的孙哲。 烟尘消散干净，戚霜的面容彻底显现出来。 “戚霜？！” 待看清了来人，场中众人皆是浑身一震，便是连重伤的戚媛也愣住了。 只有沈轻衣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暗想道，“果然，难怪我一直便觉得戚霜眼熟，方才离开时才想起戚霜与那位大人有所相同。” “索性回来得不完，还算将戚媛勉强保住。” 她随即想到某处，面上震惊，“那岂不是说，戚霜还是名符箓师！” 沈轻衣定了定神，再次看向戚霜时，已多了几分敬意。 场中，范嫱膛目结舌，不可置信地喃喃道，“戚…戚…戚霜？？” 戚霜手中捏着那枚孙哲抢夺戚媛而得的玉简，分了一眼看过去，冷冷地道，“我答应你姐姐不伤你。” “趁着我没改变主意前…滚。” “你…你…” 范嫱被这语气震慑，虚虚退了两步，她听到戚霜所言后顿时不淡定了，“姐姐…你将我姐姐怎么了？！” 戚霜没再理会她，自顾自地走到沈轻衣与戚媛所在。 沈轻衣脸上笑靥如花，恭恭敬敬地道了一声，“大人。” “你…我……” 而戚媛更是震惊地连伤痛都顾不上了，她的视线在戚霜与沈轻衣之间来回扫视，口齿微张，你你我我说了半天也没道出个所以然来。 “多谢。” 戚霜对沈轻衣点了点头，将玉简递还给戚媛，微摇了摇头，“此事说来话长。” “方才我占了先机才打了孙哲一个措手不及，但并未对其造成实质的伤害。” “我们人少，更何况戚媛堂姐有伤在身。” 戚霜面色罕见地凝重，“不宜再战。” 那坑内，传来一声气急败坏的咒骂，随即一道狼狈的身影从其中跃出。 衣衫褴褛，脸上青紫、浑身尘土，正是那孙哲。 “戚霜…” “好得很！” “我倒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也修出了灵气。” 孙哲恶狠狠地将视线投过来，额头间青筋爆起，咬牙切齿道，“不论你做了什么，我要将你好不容易修炼出来的灵气废去。“” “让你姐妹二人做我胯下禁脔，十倍偿还我所受之辱！” 金黄两色灵气自其体内涌出，在其身体上附着不下。 “孙哲要动真格了！” 沈轻衣走到戚霜身旁，与她并肩而立，将身后的戚媛牢牢护住。 “这是我与大人第二次并肩战斗了。” 她语气中未见丝毫退却，反而兴致颇高，“轻衣倒是期待得紧。” 戚霜一时被“大人”这一称呼哽住，她凝噎了半晌，才无奈憋出一声，“唤我戚霜便好。” 沈轻衣仍旧笑容满面，并未出言附和。 “沈轻衣！” 孙哲咬了咬牙，计较道，“你若此时离开，我孙白范三家联盟绝不动你沈家！” “倘若不从，待初选结束，便是你沈家覆灭之际！” 对于孙哲的威胁，沈轻衣甚不在意地轻蔑一笑，“我倒是想看看，你三家联盟如何让我沈家倾覆！” 孙哲咬着后槽牙点点头，转头对范嫱吼道，“范嫱，范姝惨遭戚霜魔爪，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随我出招给她报仇！” “我未伤范姝。” 虽然即便范嫱与孙哲二人联手也不会对戚霜三人造成致命威胁，但本着能少一事少一事的想法，戚霜自然不愿意看到范嫱联手孙哲。 她出言说道，“我与她做了交易。” “她告知我孙哲所在，我不会主动出手伤你。” “这交易达成后，她便捏碎玉简遁去了，你若不信，大可试着感应她。” “戚霜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孙哲不禁发笑，“此处虚镜与外界隔绝，又怎会联系得上。” “待会若范嫱未联系得上范姝，你只怕又要拿此作为借口！” 对此戚霜便不清楚了，她用眼神询问沈轻衣，再得到后者的点头肯定后，抽了抽嘴角。 范嫱咬了咬唇，她向后退了几步，站到一旁，“你与孙哲我都不相信，戚媛并非我所伤。” “你二人之争，便不要牵扯到我身上了！” 这便是打算坐山观虎斗了。 “范嫱！你个贱人！” 孙哲怒骂了一声，“等与到兄长，我定向他好好说说你范家背信弃义之事。” “三家联盟本就未定下，你兄长都还不曾与我大呼小叫，你在这里摆什么架子！” 无端被骂，范嫱脸上一片绯红，她出言讽刺道，“你倒是想他告状，看他是先收拾你这个自以为是挑起祸端的，还是来惩戒我这个外人。” 这一路来孙哲以联盟一事动辄便对她呼来喝去，她早心有愤怒，这时实在忍不住了。 戚霜与沈轻衣顿时成了坐山观虎斗的那方，她二人看得正津津有味，便感觉到衣带被扯了扯。 戚媛虽靠着沈轻衣的灵药恢复了些伤势，但她的情况依旧不乐观。 她嘴唇嗫嚅了两下，似用尽了力气道。 “我…我想…退出初选…” 第三十章 往事 虚镜外，十多道光幕在半空展开，浮现出那些虚镜中的参与者。 “白家那小子已经进入迷阵了，白家另外两人列在第二，其他人便还差得有些远。” 鹤吾真君虚空点了点一面光幕，脸上满意一笑，“倒是不错。” 素心真君撇撇嘴，没搭话，她将实视线移入另一幕，脸色有些微沉。 鹤吾顺着他她的视线看过去，笑意更加明显了。 “星女域定下的这位弟子，”他啧了啧嘴，万分可惜地感慨道，“似乎有些太平凡了。” 那光幕里，沈轻衣正因折返将戚媛救下而被孙范两家之人围困，身陷囹圄。 “不以大局为重，只顾着解决私人恩怨，素心真君还是考虑考虑换个人选罢。” “不劳鹤兄担心了，鹤兄还是将心放在你那白时予身上吧。” 素心虽语气冷淡，但看着光幕之中的情形还是微微摇了摇头。 “咦？” 光幕内异变突生，自戚霜雷霆出手到孙哲砸落坑底，不过几息，鹤吾惊异了一声，“这小女娃战斗经验不错啊。” “此女有些眼熟，”素心眼神转了转，继而回忆到，“我记得似乎是刚在场下时曾与孙家孙哲起了些冲突。” 她与鹤吾将目光移向下方五大家族所在的席位上，出声问道，“这少女是何人？” 自虚镜中，范姝偷袭，戚霜雷霆手段将她拿下，直至把握先机，瞬息教训孙哲，几大家族早已注意到不同如般往常废物的戚霜，他们各自的脸色精彩纷呈，纷纷向戚禹看了过去。 虽然戚禹知道戚霜不能聚气的毛病已经好了，但对于她修炼到什么地步却不得知戚霜。 他对戚霜这番出手也是极为震惊地，直到大长老颤抖地扯了扯他衣袖，他这才如梦初醒般站起。 “回两位真君的话，正是小女戚霜。” 鹤吾略有些不满，“她身上气息寡淡，似于常人无异，你可知她如今是何级别？” 戚禹听此问，一时冷汗阵阵，苦笑着答道，“小女她…体质颇有些怪…怪异……” 想起这些年戚霜即是在他护佑之下，依旧倍遭冷眼，戚禹内心五味杂陈，他长叹了声，这才慢慢说道。 “自小女三岁修炼，不过半年便接连突破淬体、引气，步入凝气期。” 鹤吾皱了皱眉，不耐烦地打断他，“若此女当真有这种天赋，我混元怎么从未可知？” “戚禹，你莫要往自家脸上贴金！” “哟，确实，”素心嘴角上扬道，“若有此等天才，手眼通天的混元宗怎么不知晓。” 这话明嘲暗讽，无一不在嘲讽混元宗手段龌龊。 不曾想两位真君竟在大庭广众下便斗了起来，戚禹面色更苦了，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戚家家主所言并不假！” 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台上那空着的座位上空间一阵扭曲，从其中探出一只枯老干瘦的手来。 那手忽地虚虚一握，空间瞬间湮灭，露出其中穿的破破烂烂的老者来。 若是戚霜在这里，便会发现，这老者赫然便是那日交易会赠她书之人！ “御空而行，这气息比我等强了百倍不止。” “又是一名元婴真君！” “这人是谁？为何出现在这里？” “你们忘了这次使者中还有一位荧惑真君不曾现身么？” “那这老者莫非就是……” 老者挥了挥袖子，十分自然地坐下了，“老夫荧惑，来迟了些，各位不必慌张。” “荧惑老头你好大的架子，初选事关重大，已经开局半晌这才迟迟露面。” 鹤吾气哼一声，“待返回到阜褚，我定要将此事上报！” 荧惑不以为然地摆手，“你自去告便是。” “荧惑长老为何这般迟来？” 素心拱了拱手，“听长老先前说的，可是与这戚霜有些关系？” “是又不全是。” 荧惑摆了摆头又点了点头，他哈哈一笑，放低了声音对素心真君解释道，“雍城有一美酒名为暖春，老夫嗜酒如命，多贪了几杯。” 素心香靥如花，浅笑了一声。 荧惑咳了两声，又变得正经起来，他道，“席间，曾听了一段往事，各位便随便听听。” “戚霜此女年幼时的确如戚禹所说，自三岁修炼便展露了惊人的天赋。” “可这势头直到凝气巅峰便停下了，她的修为也再无提升，至此便过了七年。” “七年间，除去只手之数的人外，雍城其余人无不将她视作废物、怪胎，口中对她避而远之，偶遇她时，也定然会无端上去羞辱一番。” “甚至就连戚家也大有族人将当作家族羞耻。” “以至于后来，戚霜便不再出现在旁人的视线中，这坊间关于她的一切，也只剩废物二字。” 素心面色动容，却有些不解。 “为何对一个小孩子如此大的恶意？” “当天才跌入凡土，即便被泥泞彻底染污，也会有人上去扔一把泥巴。” 荧惑也叹了口气，他看着光幕中的戚霜，些许欣慰。 有人接话问道，“然后呢？” “那她现在为何又能修炼了？” “她是什么时候恢复的，如今什么层次了？” 荧惑真君顽童般地笑了笑，他神神秘秘地咳了一声，“然后啊？然后就接着看嘛，老夫这就透露出来岂不是无聊。” 鹤吾一副果然如此地摇了摇头，恨铁不成钢地向戚禹问道，“戚家主可知戚霜是何时恢复的？如今实力如何？” 刚坐下去地戚禹又站了起来，他脑中风暴，吞吞吐吐地道，“呃…小女…小女实在不爱与人吐露，便是我…也不知道…” 他看了眼鹤吾的脸色，试探地说道，“可能恢复了有些年数了？” 老者撕裂空间那一手，倒是让他想起那名曾到过戚家的神秘强者。 “小十四的师父竟然是涿天界的荧惑真君！” 刚反应过来时，他内心十分震惊，现下已平静了许多了，“难怪小十四说莫要伸张，难怪难怪…” 若如实告知鹤吾真君戚霜何时恢复，那以戚霜的天赋，定然会被混元宗定下。 这样一来岂非断了荧惑真君与戚霜两人的师徒缘分，只怕那时他不禁愧对荧惑长老，更是无脸再见戚霜！ 想通了这一切，戚禹越发地肯定了心中猜想。 他回答完鹤吾真君的问题，对上荧惑真君赞赏的视线，抿着唇，重重地点了点头。 可戚禹却不知道他心中所想与事实大相径庭，但他却误打误撞之间与那荧惑的想法对上了号！ 第三十一章 了断 却说那镜中，戚媛扯住戚霜的衣角，有气无力地道，“我如今恐怕已经不能继续下去了。” “本来我资质就不好，实力更不行，现在又有伤在身，实在是拖累。” 见戚霜二人纷纷想开口劝阻，戚媛直接捏了手中的玉简，强烈的光束从其脚下绽放，她身形越发虚幻，声音也缓缓消散。 “轻衣小姐，戚…堂妹，你们多加保重…” “戚媛有伤在身，若不出去恢复伤势恐怕会影响修炼，大人勿要伤心。” 或许是见戚霜情绪低落，沈轻衣劝解了句。 “我知道，既是戚媛堂姐自己的选择，她不后悔便好。” 戚霜抬了抬下巴，“范家的人撤了。” 范嫱与孙哲不欢而散，这让后者本就阴沉的面色更加不虞。 “归根结底，此事因我而起，我与他今日定然要做一个了断。” “轻衣小姐所做，戚霜会铭记于心。但接下来这一趟浑水，沈小姐不必来趟。” 戚霜对沈轻衣柔声解释完，转头向孙哲看去，语气一转森然，“他今日，必要为他所为，付出代价。” 孙哲戒备地看着沈轻衣与戚霜二人。 沈轻衣一人便足以让他头疼，现在更是多了一个实力模糊的戚霜，他可不指望孙家的那群酒囊饭袋能够将戚霜拦住。 “戚霜，”孙哲咬了咬牙，眼睛眯了眯，“你就是当日雍城交易会出手的那个神秘人吧。” “白时予对你可是感兴趣得很，四处探寻你的踪迹，难怪这么久来，了无音讯，原来你竟然是戚家的废物…” 戚霜懒得听孙哲那些废话，她向前踏一步，直接出声打断道，“别废话了，你用白家威胁不了我。” “戚霜所言也正是我沈轻衣所想。” 沈轻衣迈上前来，与戚霜并肩，她冲面露不解的戚霜笑了笑，轻声道，“即便沈戚两家未曾结盟，我早就将你视作朋友。” “朋友之事，要我在一旁袖手旁观，沈轻衣可做不到！” 与戚霜相视一笑，沈轻衣寒气凝聚，她手中凝出冰剑，气息由练气八层巅峰瞬间疯涨！ 而孙哲以及孙家其余人的脸色也由震惊缓缓变得难看…… 这阵气息疯涨以摧枯拉朽地速度突破练气九层、练气九层巅峰，晋入筑基期后也不见缓解之势。 这气息升至五镜方才堪堪止住势头，停了下来。 “上次相遇，以沈轻衣的气息来看，应该是在筑基三镜左右，现在怕是已经筑基五镜巅峰了。” 戚霜咋了咋舌头，她心知寒玉果对沈轻衣修炼精进会有所帮助，但没想到后者进步如此大。 当然这也是因为沈轻衣乃是冰系单灵根体质，这才使寒玉果的吸收效果直接翻了好几倍。 “这就是冰灵根…” 戚霜舔了舔唇，脸上满满艳羡之色。 “筑…基…期…” 孙哲的脸色都不能用难看来描述了，他一字一顿地说道，话语里还有些颤音。 “孙哲交给我了。” 戚霜留下这句话，脚下梭鱼步一动，瞬间便冲了出去。 沈轻衣只好摇头笑笑，曲指弹了弹剑身，然后飞身拦在作势上前的孙家族人前，“我便来会会各位罢。” 却说那戚霜直奔孙哲，招式内银丝与白絮接连闪烁，孙哲一时仅落到了下风。 “怎么回事？！” 攻击又一次落空，孙哲面上不禁生出怒意。 他的攻击招式似乎都像被什么层层削减，落在戚霜身上已然不痛不痒，而反观戚霜，却是越打越来劲，丝毫不见疲惫。 孙哲一拳拍向戚霜，可那手刚至戚霜身上，只见一股股白絮从其身上各处蜂拥而来，于那处肩头铺开，正与孙哲拳头撞上！ 只一种深陷沼泽般的无力感从掌上传来，孙哲一时分心，又挨了戚霜一掌。 他倒退数米，一口鲜血喷出，“她身上那股白絮有古怪！” 白絮的这般用法便是戚霜修炼凭绵掌柔劲时的领悟。 将柔劲汇聚分散至身上各处，待遇袭，便聚于那处，以作防御。 戚霜偏了偏头，嘴角突然勾起一丝笑容。 孙哲顿感不妙，他立马就聚气以驱逐刚刚那一掌所打入他体内的刚劲。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数根细小的银丝从在他体内纵横破坏、纷纷炸裂！ 孙哲又猛地吐了一口血，气息彻底萎靡了。 “我说过，今日我与你必然要做个了断。你自己退出去，或者我让你躺着出去。” “三秒之内。” 戚霜掌中灵气幻化为一根凝实锋利的长锥，语气冷淡，“选一个吧。” “不…我…” 孙哲眼神慌乱，他咬牙就向身后密林飞奔去，就要逃跑。 戚霜眯了眯眼，长锥凭意念而动，随即化为一道流光追了上去！ 没跑多远，轻微的入肉声响起，长锥狠狠洞穿在孙哲右腿肚上，后者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扑倒在地。 灵气长锥散去，孙哲已是狼狈至极，他向前爬着，嘴中不停地说着些什么。 “不…戚霜…放过我！” 戚霜步步逼近，孙哲眼神越来越恐惧，他口齿不清地求着饶。 “你若杀了我…孙家不会放过你的！” “更…更不会放过戚家！” “对…对不起…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你放过我…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威胁、求饶都未让戚霜停下脚步，孙哲浑身颤抖，他忍着疼痛，猛地跪下来道歉求饶，却是悄悄在背后聚起灵气。 戚霜面色微动，手上的动作却没停下。 “如果道歉有用的话，这多少年来，我便不至于消匿人前了。” 戚霜从天才跌落，至称为街头小巷人人议论的对象，少不了孙家暗中推波助澜。 戚霜年幼遭人辱骂，认为自己是辜负了他们期望，以至于让他们失望才会恶语相向。 她愧疚道歉却没有换来谅解宽慰，他们更加肆意地辱骂，同龄之辈更是欺凌不断。 只一句家族耻辱，便让一名少女自生气勃勃到逐渐封闭内心。 她掌中灵气浮现就要打出，可却猛地一转身，手中的掌风一动，狠狠地撞向空中！ 巨大的爆炸声自半空轰然响起，一声与孙哲嗓音极为相似的声音也传到众人耳中。 “孙哲所为虽然有些过分，孙家自会惩处，还请各位给个面子，放他一马。” 待戚霜注意力分散，孙哲狰狞一笑，手中一掌直劈其身后！ “化金掌！” 第三十二章 战孙季！ “大人小心！” “小十四小心身后！” 戚言均正从远处掠来，他远远一见，着急地大喊出口。 沈轻衣也没在与他人缠斗，身形一动就要向戚霜奔去。 可他们距离尚远，眼看孙哲的攻击已至戚霜身后，已然来不及了！ “去死吧！杂碎！” 他狠狠一掌，从戚霜肩头狠狠拍下！ 戚霜并没有众人想象中那样受伤吐血，孙哲那一掌竟然直直从其肩上劈下。 那道影子逐渐变得虚幻，化作一道云烟散去。 “残影？！” 孙哲瞳孔一缩，脚尖一转，立马向着相反的方向冲了出去。 他跨出两步却蓦地停在了原地，小腿抖了抖，极不自然地倒退两步。 众人这才看清他身前的情形。 一只修长白净的手正掐在他喉间，手背青筋暴露，以强势地姿态逼着孙哲后退。 “我给过你机会了！” 戚霜偏了偏头，手上一用力，孙哲来得及发出几声短促的“嗬嗬”，眼睛翻白，四肢皆软下来。 “混账尔敢！” 数百米之外，震怒的声音响彻林间，数道璀璨金黄的刀气自声音源头破风而来。 “还给你。” 戚霜勾唇一笑，反手将不知死活的孙哲扔了出去，身形急速后退。 噗嗤！！ 破肉声响起，奄奄一息的孙哲与几道刀气相撞，后者倒射而出，飞出去几米远撞在树上，身上血迹淋漓，不醒人事。 疾行的身影在孙哲旁停了下来，他将孙哲从地上提起，眼中暴怒再盛，“戚家丫头，我倒小看了你的心狠手辣了！” 来人与孙哲有七分相似，脸上棱角分明，倒是比孙哲成熟不少，正是孙哲兄长--孙季。 孙季握住孙哲的手，将其中玉简捏碎，他反手吸来一名孙家小辈，将其玉简一并捏碎，冷声道，“带二少爷出去医治。” 做完这些，孙季从腰间一抹，一把血色长刀握于掌中，刀尖直指戚霜，“你今日要为你这般举措付出代价！” 沈轻衣与戚言均从远处赶来，落在戚霜身边，灵气聚集，做出防御姿态。 “坏了。” 沈轻衣皱了皱眉，语气不妙地道，“别看孙季与孙哲兄弟二人皆是金土双灵根，真要比起来，这两人完全天差地别。” “孙季如今只是在练气九层，不过他并不似孙哲般养尊处优。” 沈轻衣道，“他从小便于生死搏杀里训练，绝非孙哲那种半吊子。” 戚言均附和地点点头，“我听过，而且他还有一秘法，能瞬间提升自己的实力，很是棘手！” 话虽如此，但三人心里却都是想到，“与之交手定然会感悟良多！” 一时三人竟都未动作，戚霜眼角轻动，不着痕迹地向侧边密林深处瞥了一眼。 那边见三人毫无退却，孙季脸上豪迈一笑，却并未有惧怕之意。 眼睛扫过三人，在沈轻衣身上停留了两瞬，孙季战意涌现，长刀振响，大声喝到，“好，我便来会会你们！” 他将长刀立于地上，双眼轻闭，口中吟咏，密林中天地灵气既然飞速朝其汇聚而去！ 孙季体肤上掠出几道金光，气息猛涨，一跃晋入筑基二镜！ 就在这般灵气涌动之际，戚霜却忽感怪异，她皱了皱眉，她眼中金光闪动，向环视一圈。 得密林之中白雾朦胧，并无异样。 “似乎有点古怪……” 没看出个所以然，戚霜神情越发凝重，沈轻衣以为她在担忧孙季，安慰般地捏了捏她的掌心道，“不必担忧。” 戚霜摇了摇头，对二人道，“你们退后，此处不大对劲，先让孙季停下来。” 沈轻衣和戚言均见其神情严肃，皆是一顿，趁两人愣神，脚尖轻点，身形已是直逼孙季。 “来得好！” 孙季爽朗大笑，握起长刀，胯部上前，直臂一横劈直斩戚霜。 后者向后仰身堪堪从刀刃下滑而过，右脚踏地，踩着孙季旋身两周，腿间白絮涌动，狠狠地踢向后者脖颈。 孙季屈腿矮身，举右手屈起作挡，手中长刀落入左手，变招竖直反砍，戚霜凌空一踢，踩其肩膀猛地一踏！ 孙季忽受重，右脚惯性微屈，他止步站起，步伐转动间将戚霜甩了出去。 “孙哲败给你，不冤。” 他感叹一声，“若是多年前你便这般天赋，如今该名列雍城前三。” “不过世间没那么多若是，现在练气六层的你，还是太过弱小了。” 戚霜稳住身形，心知彼此试探结束，该是正面一战之时。 “你错了。” 她摇了摇头，微微一笑，“什么时候都不会晚，即便我仍旧是人人口中的废物，但我依然不会弱小。” “好！我孙季认你这个对手！” 他话音一落，长刀起势而身动，“我只出一刀，此刀接下，孙哲之事我便不再追究，戚孙两家就此两清！” “金翎半乘斩！” 孙季身后金光涌动，金翅大鹏振翅而动，盘空长啼不止，俯冲而下入其刀内。 长刀金光更甚，刀身嗡鸣声不止。 “孙家绝学，灵阶下乘神通！” 沈轻衣面色凝重，已然认出了这不俗的神通，“孙家家主曾借此重伤高他半阶的对手。” 戚言均闻此神色一震，“我去助她！” “别去，被这弧刀气锁定，除非大人自己接下，其余人是挡不下的，且大人的脸色一如往常，应是早有决策。” 沈轻衣将他拉住，手中冰剑欲动，随时准备上前救人。 凶悍凌厉、无处可破的刀气袭来，鹏鸟金翅大振羽翅，瞬息而至戚霜面前。 后者吐了口气，丹田内灵气尽数倾泻，“银丝缚！” 一根根银丝溢出，缚于鹏鸟足下、翅根，那刀气减缓。 金银二色灵气相互交缠浸磨，银丝总归稍逊一筹，崩裂消散。 而戚霜早有所料，她聚气掌前，白絮铺天盖地地涌出，竟是硬抗这一刀！ 巨大的冲击使戚霜身形瞬间暴退数十米，与鹏鸟想接触的白絮飞快消融。 每一消融便有一股被化解的劲力传入戚霜体内，继而化为己用，又去抵抗鹏鸟。 虽说鹏鸟由此虚幻不少，可戚霜体内灵气也将要告罄。 她一声闷哼，随即便感觉到一股清爽之气涌入掌中！ 白絮光芒大作，戚霜倒退的步子竟硬生生停了下来。 若是此时戚霜内视体中，她便会注意到她体内丹田一震，数股白实的灵气自神秘空间中的星辰海内涌出，注入戚霜全身各处！ 第三十三章 变故！ 数息后，鹏鸟崩散，戚霜额角微微出汗，呼吸也有些不稳。 孙季霎时满脸震惊，“怎么回！她怎么可能接下金翎半乘斩！” 而沈轻衣与戚言均纷纷松了口气，倒不是二人不相信戚霜，只是担心戚霜会受伤罢了。 “大人的实力实在有些可怕了。” 沈轻衣吞了吞口水，暗想到，“练气六层便硬接筑基二镜发出的灵阶下乘神通。” “更何况，她还尚未动用底牌…” 沈轻衣所谓的底牌，自然是符箓。 但她不知道的是，戚霜对符箓一道也不曾涉及良多。不过若是她知道戚霜不过才学符箓几日，怕是会更加震惊。 戚霜的面色因为灵气枯竭而有些泛白，她背手身后，捏了捏发抖的手掌，与孙季相对而立。 孙季横刀一挥，沈轻衣提剑便挡在戚霜身前，冷声道，“你若想出尔反尔，便让我来会会你。” 戚言均也跃至戚霜身侧，将她牢牢护住，也是半步不退。 孙季与二者对视，良久才叹了口气，“既然她已接下这一刀，我孙季说到做到。” 金光一闪，他手中长刀收起，气息缓缓地降了下去。 而随着他气息稳定在练气九层，孙季脸色也一阵苍白，许是那秘术消耗过多而至。 他定定看了戚霜几眼，这才迟迟离开。 “白家三人早已入迷阵，若不想落后太多，三位还是快些赶路罢。” 声音消散林间，沈轻衣散去冰剑，评价道，“这孙季倒还算个正人君子。” “孙家人也撤去了。”戚言均道，身后传来一声闷哼，他回身扶住戚霜，着急道，“小十四你要不要紧？” 戚霜摇了摇头，正要开口，却猛地转头看向侧边的密林，“有人过来了。” 她状态不佳，若是遇敌，定然无法出手。 沈轻衣转向那一方紧紧盯着，她旋即咦了一声，脸上凝重渐缓，浮现些许笑意。 “是裴宴！” …… 密林之中，戚言均立在树枝上警戒周围，沈裴宴躺靠在树干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聊天。 “你的意思是说戚霜已经能够聚气了？现在已经能胜过孙哲？” 他摆了摆头，语气之中满是怀疑，“我不信我不信。” “我觉得定然是我姐姐将孙哲打败的。” 戚霜在树下吸纳灵气、回复状态，沈轻衣站在数步之外为她护法，闻此言狠狠地瞪了瞪沈裴宴，示意他闭嘴。 后者撇了撇嘴，倒是听话地放低了声音，“她现在练气六层？不错不错，虽然比起我来还差得远。” 他还想继续自夸几句，却突然间被天地灵气的动荡惊得坐了起来。 只见天地灵气疯狂聚集，自半空中汇成一股灵气漩涡，那漩涡中心缓缓下落，竟是将戚霜笼罩起来。 沈裴宴震惊地站了起来，往戚霜那边靠了几步，下巴微张，吞吞吐吐地道，“她…她…她这是什么情况？？” 沈轻衣退出灵气笼罩的范围，走到二人身边，虽然没像沈裴宴那样震惊失色，却仍有震撼之色。 看着二人这般如同未见过世面的样子，戚言均得意一笑，“我们家小十四吸纳灵气从来都是这样。” “那传闻中说她是天才是真的？？” “你不然真当那只是传闻么？” “那不然呢？从我记事起她就是人们口中的废…那什么。” 沈裴宴在二人的扫视下光速改了口，他毫无底气地道，“我还以为她是天才这个事是她自己不甘愿是废物而杜撰的……” 戚言均嗤笑一声，对沈裴宴的智商有了清晰的认识。 而一旁的沈轻衣眯了眯眼，看着这一幕她却是想到了前些时候戚家后山的那处灵气龙卷。 “莫非弄出那般动静的也是大人？” 她心下忽然生出一个猜想，“难不成即是自那日起，戚霜才恢复以往的天赋？” 沈轻衣眼里震惊更甚，素手轻捂住，“不到十天…她是怎么做到的？！” 这般想法戚言均与沈裴宴二人自然不得而知了，沈轻衣摇了摇头，随即释然一笑，“真没想到，这事传出去，恐怕万宗都会竞相抛出橄榄枝吧。” 戚霜参赛并未大张旗鼓地透露出自己的天赋，那便是不打算以此出名，既然这样，沈轻衣自然也不会说出去。 这般暴风吸入一直持续了半盏茶，待灵气漩涡消散，戚霜缓缓睁开眼，她从地上站起来，精神振奋，“走吧，我们也该去会会这迷阵了！” …… 深入森林，妖兽嗥啼不止，四人在林中穿梭良久也未曾见到所谓的迷阵。 戚霜率先停了下来，她伸手拦住众人，眼睛眯了眯，“我们来过此处。” 三人神色一震，迷茫地彼此相视几眼。 “怎么回事？！” 沈轻衣仔细看了一圈，点头附议道，“的确来过。” 她又伸手指了指远处有棵树木，“你们看，那树上刻有刀痕。” “前面也有！” 四人围过去，戚霜在那刀痕上一抹，两指一搓，“是孙季的刀。” 毕竟是刚领教过的……戚霜几乎一瞬间就将这刀刻认出来了。 “他应该也注意到了，这才会留下痕迹。” “莫非我们已经入了迷阵？” 戚霜点了点头复又摇了摇头，“可能是，但这迷阵或许还没有完全触动。” “跟着刀刻走，这刀刻尚浅，孙季应该是没再绕回来。” 四人说动便动。 果然，此次走出去许久都不见相似之地，他们都稍稍放了心。 “慢着！” 沈轻衣停下脚步，她警惕地向前方看去，那里正有一道来回徘徊的身影。 “孙季？！” 孙季眼中发红，他手掌握着长刀，疯狂向四周劈砍。 “他状态好像有些不对。” 戚言均话音一落，沈裴宴便嗤笑了一声，后者抬了抬下巴，“这谁看不出来？” 几人动静不小，倒引来了孙季的注意，他眼中猩红，嘴里振振有词地念着什么，气息陡然猛涨！ “又来？！” 戚霜一惊，意识到，“这种秘法消耗极大孙季不能在短时间连续发动两次，他怕是已经陷入阵中了！” 这话一出，孙季直接向四人冲来，四人向周围一跃，纷纷闪躲。 而那孙季似乎被四人惹怒，他长刀一震，漫天的灵气聚来。 而灵气变动的一瞬，随之一阵地动山摇！ 在戚霜眼里，这一幕便更加声势浩大，其眼里金色纹路一闪，周遭变化尽收眼底。 密林之中雾气升腾，繁复古老的法阵在其间闪烁，一股浩瀚气息扑面而来，似乎正有什么可怕的东西逐渐苏醒。 “阻止他！” 戚霜直接向孙季冲了过去。 沈轻衣与戚言均紧随其后，而就在戚霜触及孙季的一刹那，孙季身影倏地消失在原地！ 戚霜从中穿过，蓦然回首，戚言均、沈轻衣与沈裴宴三人纷纷不见踪影，四周雾气朦胧，不见五指，寒气袭人，早已不复密林之中。 戚霜吐了口气，喃喃道，“阵法完全启动了……” 第三十四章 迷阵 迷雾沉沉不见踪影，戚霜眼瞳转了转，迈着步子试探地走了几步。 忽而，强烈白光一闪，她眯起眼睛。 再睁开眼时，周遭环境一变，树木层叠，竟是十分眼熟。 很快戚霜便知道为何眼熟了，她身前不远处，孙季正缓缓提起长刀，狠劣地向戚霜看来。 “戚霜，你若能接下我此刀，孙哲之事我便不再追究，孙戚二家恩怨从此了清！” 戚霜皱了皱眉，正要开口阻止，却只见孙季身后已是聚起一只比先前还要金光璀璨的大鹏，他长刀振振，两道凌厉的刀气袭面而来！ 戚霜瞬间聚气抵抗，可丹田之中空空如也，哪有什么灵气，更何况那刀光已至眼前，已经来不及了！ 刀光一瞬即至，狠狠地从她身体中贯穿过去。 巨大的疼痛由身上各处传来。 “好痛…” 她瞳孔逐渐涣散，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就这么死了么……” “死了就轻松了…” 犹如魔音般催眠的声音在耳边回荡，一遍一遍地卸下戚霜心防，从内心深处涌上的困倦感迅速席卷戚霜全身。 她虚虚合上眼，似乎就要睡过去。 “不可以！” “不可以！！” 不知过了多久，她神思骤然清明，顿时从那一阵死亡幻觉里清醒过来。 眼前的场景又飞速倒退，待场景停下，她身前孙哲正跪伏在地嘴中连连求饶。 戚霜中尚未转过神，只听得略有些耳熟的音色在身后响起。 “孙哲所为虽然有些过分，孙家自会惩处，还请各位给个面子，放他一马。” 戚霜忽而灵光一闪意识到了什么，但身子却不受控制地转身。 果然，刚一转身，孙季的攻击忽地就到了眼前，而身后孙哲的偷袭也纷至沓来。 “去死吧！” 又是一阵精神恍惚，身体上剧烈的疼痛再次让戚霜陷入她是不是已经死掉的幻想中。 不过这一次她并未向上次般沉沦那么久，仅仅半盏茶时间戚霜便从中醒来，这时场景又换了。 她与孙哲面对面站着，孙哲面色阴沉，“戚霜，原来你就是那日那个神秘人。” “不管你是何人，你今日都会死在我手中！” 戚霜尝试着聚气，迎来了意料中的失败，她放弃似地看了看自己掌心，含恨长叹一声，“我刚刚怎么没有一掌拍死你？” 又是熟悉的痛楚，戚霜闭上眼，再一次陷入死亡幻觉中…… 虚镜外，自戚霜冲向孙季，那本该照映戚霜等人身影的光幕却瞬间变得灰蒙一片，转而浮现出了其余参赛者的身影。 戚禹与孙家家主皆紧张地站了起来，着急问道，“这是什么情况？” “人呢？” 特别是孙家家主，他在看到孙哲重伤后便十分愤怒，而孙季赶赴第一关路上却又突然疯魔，那光幕上不可见其人。 好不容易能够从戚霜所在光幕中窥见孙季的身影，没想到竟是看到四人围攻便再无下文。 他猛地一拍石桌，“戚禹，我季儿若是出了什么事，我定要你家戚霜陪葬！” “要不是你家沈季与沈哲相继找事，我家小十四而至于陷入危难？！” 戚禹也是被气得吹胡子瞪眼，二人就要不分场合地骂起来，三尊之处却有声音传来。 “不得喧闹！” 鹤吾呵斥了一声。 随即荧惑真君便“哎呦”了一声，“我说鹤吾小道友，人家看不到自己家中亲人自然是要着急的，你又不与他们解释，那怎么行呢？” “确实如此，”素心掩唇一笑，随即便向众人解释道，“几位家主不必惊慌。” “戚霜几位小友已经入了第一关内了。” “此关迷阵由心生，内心坚定强大方不受干扰，若因幻境中的虚妄滋生各类情绪，便会暂且沉沦其中，不得解脱。” “诸位放心，只是暂时的。” 她忽地忆起来一件事，向鹤吾低声询问道，“我记得白家三人应早就入了第一关，他们还未出来么？” 鹤吾不满地皱了皱眉，点头道，“的确还未出来。” 素心眼珠一动，举起茶杯轻轻一抿，“那可不知道谁会是第一个突破迷阵的人。” “我可更加期待了。” …… 如此的死亡轮回在进入迷阵的每个人身上上演，再一次又一次被杀死中，有犹如孙季那样疯魔的，有犹如白家三人那样沉溺的。 而如同戚霜这般在一次次死亡中仍旧固守本心的，少之又少…… 这是一处灰雾的空间，一道娇小的身影忽地显现出来。 这人影不足一米高，梳着双螺髻，发间缀着浅粉的丝带，玲珑狡黠，正是缩小版的戚霜。 戚霜迷惑地握了握手掌，软糯嘟囔道，“我这是在哪？” 数百次死法层出不穷的死亡，真实与虚幻交织，让戚霜脑内的记忆十分混乱现。 她如今思想极为迟顿，眼中懵懂，到像极了幼童。 眼前景色轮转，戚霜竟是回到了戚家她那方小院子里。 院里正有一道风姿绰约的女子身影，她坐于石椅之上，浅尝清茶。 戚霜脚步瞬间凝在原地，其他记忆被洗去，她三岁之前的记忆越发清晰。 那道已然模糊的身影也慢慢浮现。 忽而那妇人眼神扫了过来，见到戚霜的一瞬间，她眼睛一亮，对戚霜招了招手。 “小十四，快过来。” 母亲…… 戚霜踱步过去，她步子迈的很小，似乎是怕动静太大而惊扰这安静的画面。 那妇人无奈地摇摇头，面上慈爱一笑，缓缓起身，快步走了过来。 夫人半蹲，轻按了按戚霜眉心，嗔怪道，“你呀，又调皮了。” “大长老的胡子是说拔就拔的吗？” “还在二长老茶杯里放盐。” “看看你这一身，哪里像个女孩子的样子。” 她从怀中拿出一方丝帕，细细地为戚霜拭去脸上的污渍，“分明就是个小皮猴子。” 戚霜垂着头没说话，视线却直直地落在妇人腕间。 妇人见她一直盯着自己的镯子，娇笑一声，“这可是阿娘的嫁妆，等小十四及笄的时候送给小十四好不好？” “小十四要平安长大，一直留在娘亲身边好不好。” 妇人揉了揉戚霜的头发，仍是一副慈祥面容。 戚霜伸手握住她手腕，眼中满是思念眷念，语气稚嫩温柔，“你若真是她，便不会想要我留在此处了。” 她说完此话后，身形缓缓拔高，掌上灵气涌动，有些发抖，眼中流露出些许不舍。 戚霜稳下心境，仍旧不动如山地擒住那妇人的手掌，清越的声音似乎在说服自己。 “你不是她…” 话音一落，手掌狠狠一握。 那妇人微微吃惊，身形逐渐虚幻远去，她扬唇笑了笑，抬手做了个让戚霜离开的动作，嘴唇嗫嚅。 走吧…… 戚霜克制不住地向前踏了半步，手腕处却传来一阵温凉。 她扶上腕间那只玉镯，心下微动，放弃了追上去的念头。 “母亲……” 第三十五章 杀阵 戚霜恢复意识的一瞬间，周围已再度变化，浓雾散去，逐渐露出周围真实的场景。 幽寂广阔的战场上，一股莽荒气息扑面而来。 天色暗沉昏黄，暗红的血渍浸透土地，尸横遍野、残旗飘扬，阴风阵阵，吹来铁锈味，从远方隐隐还有微弱鼓声传来。 石俑列阵而站，或刀剑铁甲，或踏马长枪，栩栩如生，竟好似活物一般。 戚霜被困阵心，从缝隙间隐隐可见石俑数量之多，她捏了一把冷汗，感叹道，“还好只是些死物。” 虽然石俑上并无生气，可戚霜总感觉无论如何走，她一直被困在其中。 两指间蓝光一闪，数枚符箓凭空而现，戚霜戒备地看向这些诡异的石俑。 “幻阵已破，这里又是哪里？” 那鼓声乍然间又响了一次，而这次却不再微弱，隆隆作响接连不断，如一声闷雷在长空之中轰然炸开！ 而伴随着这般震耳欲聋的鼓声，那将戚霜团团围住的万千泥佣的泥层竟然开始纷纷脱落。 一股肃然杀气肃然的气息正慢慢苏醒。 离戚霜最近的那两石俑苏醒的速度地最快，他们拧动脖子，呆滞空洞的目光将戚霜牢牢锁住，手中石枪一挑，朝她刺来。 戚霜聚起灵气挡住这一下，身形竟倒退了好几步才稳住。 她倒吸口冷气，几乎是拔腿就跑。 “筑基三镜？！” 区区一名步卒便是筑基三镜，更别说那些骑兵。 但无论她怎么穿梭，那些泥佣都像是将她锁定了般，正面直直朝向她。 戚霜啧了一声，踏着两具石俑便腾空而起，她踩在石俑肩上，想找出条出去的路子。 但落入眼中的景象却让她内心蓦地一沉。 千万计的石俑排列，不见尽头，更别提有什么出去的路。 石俑僵硬地动作着，缓慢地抬头向戚霜看来，戚霜霎时头皮发麻！ 她脚下的兵俑已能动行动，后者迟钝地抬起手，就要抓向戚霜脚腕，另一者挥起手中的武器砍来。 戚霜蹙起眉头，脚下轻点，跃出那两个石俑的攻击范围，反手打出两道灵气。 石俑应声而碎，戚霜又侧身躲过身旁的攻击，大脑高速运转。 “这些石俑虽然在筑基三镜，但似乎不会神通且极易打碎。” 她还没说完，就看碎裂的泥片重组再造，不过须臾，一具新的石俑便重新出现在她眼前。 更可怕的是，这具石俑的境界竟已晋入筑基四镜…… 戚霜难得地爆了句粗口，她停下攻击招式，在人俑群中疯狂闪躲。 人俑彼此间配合无间，宛如一体，攻势连绵不绝，实在找不到什么破绽。 “不行，再这么被动躲避下去会耗尽灵气的。” 眼看前方四具人俑挡住去路，戚霜皱了皱眉，甩了两张符出去。 符箓爆炸，戚霜从水浪中穿过去，好歹与身后的俑潮拉开了些距离。 她微微松了口气，向后扫视的眼光却微微一凝--那四具碎掉的泥佣竟然没有重新凝合！ 她心头灵光一闪，几道银丝纷纷从袖中飞出，穿透周围的石佣。 六具石俑纷纷碎开，却只有两具重组。 “百千之兵不啻百万之师，变化星象中，起止玄妙里，中枢造化内！” “这是杀阵！” 前脚迈出幻阵，后脚便入杀阵，阵阵叠加，玄机无穷，实在让人难以招架。 更是有人会以为这杀阵是第二关，于此处搏杀直至力竭而不得不退出考核。 “第一关便如此难度，芥中虚镜果然名不虚传。” 戚霜后退一步，竟是停下了身形，星辰海一震，溢出的灵气沿其身而上，充斥眼内。 其瞳中金光一闪，纹路浮现，眼前变得清晰起来。 她踩在人俑肩上，梭鱼步催动到极致躲避攻击，将阵中所有尽收眼底。 “即是杀阵，那便找出它的阵心。” 阵法呈暗红之色，金线交织恍若一个巨大的棋盘，而每个人俑皆是一颗移动的光点，虚实不一。 “浅色光点数量众多，便是不可重组的虚兵。” 戚霜提防着攻击，时不时出手，银丝随意而动，游走在人俑之间。 “星布棋盘，观北斗、寻勾陈、定紫薇！” 戚霜眼神一亮，飞快地向着某一方向窜去。 “紫薇”在前，阻拦重重，她速度不减，掌中白絮涌动，穿梭间，猛然向一具毫不起眼的人俑拍去。 她周身皆是实兵在侧，攻击尽数袭来，而她已无力抵挡，倘若猜错，必然落入万劫不复！ 嘭！！！ 人俑陡然炸开！ 刀光剑影堪堪在戚霜身前一寸的地方定住，诸多人俑也停下动作，戚霜屏住的呼吸顿时一松。 激壮悲昂的鼓声在战场上回荡，那些兵马石俑纷纷碎裂，化为细沙黄土。 “杀阵已破，为何周围的场景毫无变化？” 戚霜捏了捏掌心，不妙之感油然而生。 不知何时，这战场上忽地起了风，黄沙随风而动，视野都迷蒙起来。 黄沙流动，戚霜脚下忽地一空，无处借力，身子不住地向下陷！ “流沙阵？！” 戚霜顿时一惊，“困阵！” 感受到腿间细沙在吸收体内灵气，戚霜皱了皱眉，“这阵法的威力比流沙阵大得多。” “三阵叠加…” 戚霜颇为头疼地一叹，身子逐渐放松，仰面平卧在黄沙之上。 “无着力点，银丝缚也没法用。” 戚霜身子逐渐下陷，她掌中微动，三枚召水符自腰间贴身向下缓动。 “只能试试利用召水符将自己冲出去了。” “阵中必有阵眼，只有在两息内毁了阵眼才能真正脱离这困阵。” 她保持着姿势，眼瞳中纹路浮现。 “灵气汇聚之处与我相距尚远，也不在银丝缚的范围内，两息之内根本到不了。” 她蹙起眉头，却忽然间想起那日冰晶兽追逐寒照玉石的画面。 “有办法了！” 戚霜在脚下汇起灵气，以免被召水符所伤，她做好了准备，心念一动，脚下的符箓瞬间爆炸！ 一道水柱冲天而起，直直将戚霜抛出，她来不及惊叹，两指间向身后丢出召水符。 召水符接连引爆，戚霜的身形也越发接近那阵眼处。 她口中一声轻喝，“银丝缚。” 袖中两条银丝宛若银蛇般飞出，狠狠地撞在阵眼玉石处。 第三十六章 通战 刺眼的白光一闪，忽然有些许喧闹声由模糊变得真切。 “大人！” 熟悉的女声响起，戚霜身侧已站了道曼妙的身影，正是沈轻衣。 “这幻阵真是变幻莫测，我差点都陷入其中出不来了。” 沈轻衣来来回回将她打量一圈，这才放下心来般松了口气。 “姐，你这么在意她干什么，还叫她大人。” 沈裴宴撇了撇嘴，装模作样学着叫了声，“还大人，她算哪门子大人，出个幻阵还这么墨迹。” 戚霜抓住其中关键，向沈轻衣问道，“只…是幻阵？” 后者点点头，道了声确实，继而劝慰道，“大人不必慌张，这幻境太过真实，出来后也会受到些影响，你先歇一歇。” “不对，杀阵和困阵分明就是存在的，难不成……轻衣他们并没有遭遇这两阵。” 戚霜心思活泛，面上也不由露出一丝疑惑。 “哎呦，这大人还没回过神呢？” 沈裴宴戳了戳戚霜的肩膀，阴阳怪气地道，“大人醒醒，别做梦了。” 戚霜被他吵得头疼，她伸手打掉沈裴宴的手，对沈轻衣道，“轻衣姐姐，你我年龄相差无几，你我姐妹相称便好。” “那你唤我轻衣罢，这姐姐听起来怪别扭的，”沈轻衣掩唇一笑，“我也唤你作霜儿…或者…我也唤你小十四如何？” “都好。”戚霜扯起一抹笑，心道，“不是大人就好。” “戚霜，你为什么会被戚言均与戚家叔叔叫做小十四？” 沈裴宴挠了挠头，“这叫起来好拗口。” “戚霜二字反过来是双七，便是十四。”戚言均也走了过来，语气略有嫌弃，“笨不笨。” “哎哎哎怎么说话呢？” “还不让人实话实说了？” “呸，戚言均，你找揍是吧！” …… 两人幼稚的争吵让戚霜和沈轻衣皆是摇了摇头，二人相视一笑，沈轻衣前去阻止，戚霜这才仔细打量起眼前的场景来。 他们现在已在密林之外，前方百米一座巍巍高山矗立，山有千丈，石梯蜿蜒而上，没入云雾之中，不见尽头。 这便应是素心真君口中的连天峰了。 “白时予、白行昭……他们身旁这个面生的小姑娘，应该就是白时镜了。” 白家三人聚在山前，各自盘膝调息，其身边还围站着孙季、范嫱等人。 周遭零零散散聚着其他人，是此次初选的参赛者，皆是有登顶的想法。 “七七，你看。” 沈轻衣最终还是另外选了个称呼，她素手一指，戚霜的视线顺着落到连天峰的石阶上。 “连天峰每五十梯便会有一处平台，两侧各守着一名傀儡，入关者要想向上，就得击败傀儡。” “这些傀儡等级从练气至筑基不等。” “五百梯以后，每百梯又分十段。每一段皆由一名守关傀儡驻守。” “守关傀儡实力更强，只第一段的，便有筑基期的实力，越往上，傀儡的实力便越强。” “不可组队进去么？” “不可，迈入同一石台人数越多，其中傀儡的难度等级也会翻倍。” “最顶峰的傀儡是什么级别的？” 沈轻衣缓缓摇了摇头，表示不清楚，“初选中还没有人成功达到顶部，自然也没有人真正见过最后一关的傀儡。” “历史上最高的是金丹两镜的傀儡，其并非在峰顶，而是在第五段。” 沈轻衣叹了口气道，“要知道，第四段的守关傀儡仅仅是筑基八镜。” 戚言均与戚霜对视一眼，眼里满是震惊。 第五段与第四段，竟直接跨了四级，那峰顶第十段岂不是不止金丹九镜… 金丹之上，那便是元婴… 戚霜吐了口气，她抬眼看向那高耸入云的连天峰，眼里志气满满，“有场硬仗要打了，各位。” 这周围又陆陆续续聚来不少参赛者，嘈杂了不止一倍。 “孙季要上了！” “快去看看！” 四人彼此看了看，皆点了点头，“我们也去看看。” 前几百阶石梯，孙季过起来根本不费功夫，直到遇上守关傀儡时时，他的速度才逐渐慢了下来。 石台上，孙季与傀儡打得难舍难分，金光交错，鹏鸟鸣啼，终于在僵持了半晌后，孙季抓住机会，一刀将傀儡逼退。 傀儡倒退两步，然后缓缓站到石梯旁，给孙季让出了上行之路。 孙季并未着急继续前行，他于原地盘膝调息了两柱香的时间，这才面色凝重地向上走去。 琅琅之声响起，不多时，一道黑影从石台上中滚了下来，孙季擦去嘴角的血渍，释然一笑，“爽！” 他没有勉强地继续冲刺，转身下来。 “守关第二段的傀儡有筑基三镜的实力，我孙某是上不去了，各位自行试试吧。” 有人打头阵后，不少参赛者纷纷开始闯关，但大多数人依旧保持观望的态度。 又过了一会，若干参赛者都灰头土脸地下山来，他们兴致低迷地坐在地上，身上青紫一片，情绪颓废，想来是闯关所致。 “目前为止，除去孙季闯过了第一段，以及范嫱堪堪到达第一段，至于其他人皆未至第一段。” 沈裴宴咂了咂舌，“没想到这第二关这么难，我们也去试试么？” 余下三人相继附和，四人便朝着石梯走过去。 戚言双臂一抖，均率先迈了出去，“我先去试试！” 这般说着他已然进入石梯内，登梯的速度极快。 沈轻衣扯了扯戚霜的衣角，“七七，你认为言均能到哪一段？” 戚霜仔细斟酌了一会，“兄长的实力与孙季相仿，不过他并没有孙季那样能提升实力的秘术，或许也会败在第二段。” 沈轻衣赞同地点点头，问道，“那你呢？” 戚霜还没说话，沈裴宴啧啧了两下，装模作样地捋了捋下巴。 “她？” 沈裴宴摇了摇头，“啧啧啧…练气六层，我估摸着她能到达第一段都不错了。” 他安慰似地拍了拍戚霜的肩膀，“没事，不管你水平怎么样，我们不会嫌弃你的。” 戚霜饶有意味地看了他一眼，并未出言反驳。 若是单看等级，戚霜自然才练气六层不假。 可她丹田中的灵气比常人凝实数倍不止，更何况她还能调动部分神秘空间的灵气，甚至还藏有符箓这种手段。 “傀儡并没有神通手段，若我手段尽出，或许可与筑基四镜拼上一拼。” 第三十七章 登梯 戚言均果然如戚霜猜测那样于第二段便退了下来，沈裴宴过去搂住他的肩，满意地点点头，“不错不错。” “待小爷去会会这金丹三镜的傀儡！” 沈裴宴爽朗一笑，就要上前。可一道人影却兀然跃到了他前面，抢先登上了石梯。 白行昭转头看向他，不怀好意地勾了勾唇，面上满是挑衅，他扬了扬眉，身形朝着石台奔去。 沈裴宴哎了一声，不甘落后地追了上去，却还是慢白行昭一步。 五十梯的石台外屏障升起，将沈裴宴拦在外面。 未有几息，屏障破开，白行昭挥了挥手，嘴唇轻动，无声说了句再见。 沈裴宴捏了捏拳头，闪身入了石台，他光速打败了那傀儡，朝着白行昭追赶上去。 “白行昭？” 沈轻衣立时紧张，她一瞬不动地盯着石梯上飞速前进的两道，浅眉蹙起，“他在打什么主意？” “屏障升起后，后面的人便不能进入石台了，白行昭抢在裴宴前登梯，是不是有另有企图？” 戚霜摇头，白行昭这一出实在让人难以猜测。 她白净的手掌一抬，向山脚指去，沈轻衣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白时镜已站起身，目露担忧地看了看登梯中的白行昭，然后俯身与白时予说了几句话。 后者眼皮未动，不屑地回了句话。 白时镜犹疑地咬着唇，着急地看向白行昭。她 跺了跺脚，继而身形一动，已落在石梯间，跃步上行。 “她要登梯，”沈轻衣见状眉头皱得更紧了，“不行，白家二人一前一后，裴宴岂不是背腹受敌，我得去帮他！” 或许是救弟心切，戚霜阻拦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她已独自追了上去。 而沈轻衣动的一瞬间，数米之外的白时予缓缓睁开了眼。 “兄长，我们四人不可同时受伤。” 戚霜将一切尽收眼底，她动作迅速隐蔽地向戚言均手里塞了一物，嘱咐道，“你快恢复状态！” 话音未落间，她追着沈轻衣的步子掠了出去，恰恰在白时予之前迈上了石梯。 戚言均未回过神，迷茫地拿起手中的东西一看，他瞬间浑身一震，神思彻底清醒了！ 双眼瞪大，飞快地将掌中之物按下，戚言均紧张地吞了吞口水，震惊地向石梯之上的戚霜看过去。 他内心瞬间掀起惊涛骇浪，“符…箓…？！” 塞给戚言均之物，是初选前两日，戚霜所绘众多符箓之一的聚灵符。 对戚霜绘符一事一点也不知晓的戚言均整个人浑身紧绷，极不自然地站着，他双手拢在袖中，情不自禁地摩挲那张聚灵符。 至于戚言均内心如何震惊，戚霜就不得而知了。 她一踏入这石梯，一股奇妙之感应运而生，隐隐感觉到这石梯十分不同寻常，至于为何，戚霜却说不上来。 很快，她便来到第一层石台上。 透明屏障升起，石梯旁直立在侧的傀儡启动，自蒲团跃起，向着戚霜冲来。 戚霜一握掌，灵气包裹拳头，打中傀儡腹部。 “咦？” 这掌触及傀儡，其腹部光晕闪动，层层涟漪晃动，将戚霜的攻势完全挡住。 傀儡因惯性倒退而出，它停下动作，呆滞地站回到蒲团上。 戚霜继续上行，她捏了捏指节，心中暗忖道，“卸力，这傀儡的防御似乎与凭绵掌有些相通之处。” “是在保护傀儡不至于受伤么？” 她摇摇头将这发现放到一边，集中心神登梯。 越往上的傀儡便越发棘手。 第五百梯的石台上，戚霜正与其中筑基期的傀儡缠斗一处。 虽说这傀儡无法使用神通，但其攻势凌厉，一拳一掌都十分刚劲有力，若落到身上，轻则伤筋动骨，重则一命呜呼！ 戚霜向后侧身躲过傀儡迎面一击，一掌蓄满劲力的凭绵掌顺势拍在傀儡背后。 这次那股光晕更加明显了，朦胧间还溢出几股转瞬即逝的暗紫流光。 “这流光给我的感觉好熟悉。” 戚霜心下微微疑惑，她收回手掌，被击败的傀儡迈动步子回到石梯侧。 无形屏幕撤去，戚霜与不知等了多久的白时予对上视线。 白时予眼中的不耐烦一下便消失得干干净净，他露出一个虚伪至极的笑，“戚霜妹妹真是深藏不露，击败这般实力的傀儡也不在话下。” “按理来说我与妹妹并未见过，可不知为何，我总是觉得妹妹很是眼熟，不知在哪里见过？” 戚霜挑了挑眉，目露真诚道，“白大哥的眼疾还是早些治治为好。” “……” 白时予神色蓦地一滞，他很快收拾好情绪，嘴唇微动正欲开口，却听见石阶之上，等在第二段石台外的沈轻衣怒喝到。 “白行昭，你敢！” 两人转头看去，那本该进入第三段石台的白行昭，不知何时已悄然出现在尚在调回复状态的沈裴宴身后，一掌拍出！ 沈裴宴来不及反应，闷哼一声，身子从阶梯滚落，猛然地砸向刚结束第二段战斗的白时镜身上！ 沈情急下，轻衣一踏步，驻在石梯侧的傀儡应声抬头，无形屏幕由四周升起，正要将沈轻衣与跌落的二人困在其中。 “不好！他们三人皆要入石台中了！” 戚霜心念一动，梭鱼步催动，身形骤然在原地消失。 “你去了只会加大其中难度！” 白时予伸手握空，一时间竟忘了自己尚未通过面前这第一段，一脚踏上了石台。 无形屏幕囊括慢慢将他囊括，白时予面色凝重地皱了皱眉，看向屏障完全闭合的第二段石台。 “禁制内可无法使用玉简，你们四人，该如何是好？” 戚霜在屏障闭合的最后一瞬赶了进来，抬眼便见石梯侧的那具傀儡浑身暗紫光芒闪动，其气息陡然上涨！ 沈轻衣手持冰剑，面若冰霜地站在最前方，身后是气息萎靡的沈裴宴与白时镜二人。 傀儡缓缓睁眼，它身形瞬间消失在蒲团上，沈轻衣瞳孔微缩，冰剑上寒气涌动，直接刺向右方。 金戈相击，铮铮作鸣，沈轻衣退了几步才稳住身形，她面色十分难看，一字一顿道，“金…丹…期…” 第三十八章 金丹傀儡 沈裴宴与白时镜都尚未恢复，他们完全处在下风。 沈轻衣略一分神，傀儡身形忽而又动了起来。 它忽地出现在沈轻衣身后，握掌成拳，直直击向其身后。 沈轻衣反应极快地持剑作挡，却仍被逼退数步，剑身略微颤抖，连带着其虎口发麻。 不等沈轻衣喘息，那傀儡又冲了上来，它左手作拳逼出沈轻衣的防御，两者僵持时，右手忽变爪，天地间的灵气瞬间朝其爪下汇聚！ 这傀儡竟然已经能操控灵气了！ 灵气聚成圆球，那傀儡直接抬手推出，而沈轻衣腾不出手抵抗！ 电光火石之间，四束绿光破风而来，自沈轻衣左右两侧飞掠过，贴在傀儡的左手手臂上。 绿光顷刻爆炸，一座浑厚土盾瞬时横陈在沈轻衣与傀儡之间！ 虚镜内外，除却荧惑道人，其余人皆惊呼。 “符箓？！” 沈轻衣脱困，她自然也认出了那几道绿光是何物，面色一喜，一跃来到戚霜旁，与其并肩而立，“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你带着他们两人脱不了困。” 即使戚霜不入石台，这傀儡的实力仍会在金丹以上，而沈轻衣带着两个状况不济的人，很难全身而退。 白时镜与沈裴宴呆若木鸡，又尤其是后者，他面色呆滞地将目光看向戚霜，嘴唇都在轻颤。 戚霜见此挑眉调侃道，“醒醒，别做梦了。” 砰！砰！砰！ 连续巨大的撞击让土盾不堪重负，裂纹瞬间密布，而后崩裂开。 “别愣着，赶快调息！” 唤醒尚在震惊中的二人，戚霜与沈轻衣对视一眼，二人身形同时飞出。 手诀起势，四股银线自戚霜身后飞出，刹那间便紧紧地系在傀儡四肢上。 “轻衣。” 戚霜握拳，银线上的召水符爆炸，水瀑倾泻，沈轻衣默契地点点头，寒凉的灵气涌出。 “寒冰凝固！” 冰霜以极快地速度沿着银线蔓延，由傀儡四肢向中凝冻，两息间就将傀儡陷在冰层内，使其动弹不得。 “困不了它太久！” 感觉到冰层中的蛮力冲撞，沈轻衣摇了摇头，她轻咬舌尖，手指一抹，沾着精血结了个奇妙的手印按在冰层上。 冰层寒气更甚，颜色也从透明转为白实，似乎牢固了不少，就连里面的傀儡都暂且没了动静。 做完这一切，沈轻衣面色有些苍白，想来是那封印之术对她的消耗不少。 戚霜见她扶住，视线紧紧盯着冰层，她眉间微皱，旋即面色一变，呼道，“快跑！” 沈轻衣被她拉扯，步伐凌乱地与她闪出去数米。 咔嚓！咔嚓！ 就在两人身形刚闪开，冰层中瞬间一震，裂纹宛如雷蛇般瞬间遍布整个冰层！ 嘣！！ 随着一声惊天巨响，那冰层竟硬生生炸开，浑身暗紫光芒涌动的傀儡从其中缓缓踏出。 沈轻衣胸口一痛，一丝鲜血自其嘴角溢出。 冰冷地目光在场中扫视，傀儡很快便将沈轻衣与戚霜二人锁定。 戚霜心头一跳，扶着沈轻衣一闪，身形瞬间消失。 就在二人刚动，一只手掌顿时穿透原地。 “轻衣你先疗伤。” 她将沈轻衣推到一旁，梭鱼步一踏，迅速离开原地。 随之而来的手掌几乎与戚霜擦肩而过，后者惊叹于那掌的力劲，旋即在场上疯狂逃窜起来。 再次与傀儡交错，见其背上星芒闪动，那暗紫流光无比清晰，戚霜眼光一动，“灵炁？！” 她有一瞬惊异，随即傀儡铺天盖地的招式笼罩而来。 戚霜只匆匆聚气防御，片刻，傀儡的招式已至其身。 “七七！” “戚霜！” 惊呼响起，沈轻衣与沈裴宴皆是着急万分。 一道黑影从尘烟弥漫中倒射而出，狠狠地撞在半空中的无形屏幕上。 戚霜闷哼一声，沿着屏障滑落，她手掌与屏障相贴，一股熟悉的气息从之间传来。 她咽下口中的腥甜，巍巍颤颤地站起来，眼中漫上一丝疯狂，“果然又是阵法。” 稍有恢复的沈轻衣三人奋力将傀儡拦下，在三人不要命地阻拦下，那傀儡步伐稍滞，也算是为戚霜争取到喘息时间。 沈轻衣关切道，“七七，你先疗伤。” 戚霜微摇了摇头，咬着牙道，“十息！” 她不待沈轻衣反驳，闭眼沉神。 体内，畅通的经脉纷纷亮起，功法运转，一股浩瀚吸力从体内爆出，天地间灵气骤然涌动，顷刻间化作数丈高的龙卷纷纷涌入戚霜体内。 …… “胡闹！” “这般吸纳灵气，她不待十息便会因灵气斑驳庞大爆体而亡。” 鹤吾拍了拍扶手，一时气急。 “这不是拜白家那小子所赐？”素心讽刺道，“禁制内玉简也不起作用，他们四人此番定然凶多吉少了。” 听着此话，戚禹身子晃了晃，脱力地坐下大长老赶紧上去讲他扶住，轻声劝慰道，“小十四不想莽撞的人，家主不要太着急了。” 戚禹苦笑一声，也不知信没信。 沈风亦是同样，他对白家家主怒道，“你白家还真是心狠手辣，若轻衣与裴宴出了什么事…” 他猛地拍了拍桌子，“拼了老命，我也会让你白家伤筋动骨地痛上一痛！” 白家家主的神色也相当难看，他对戚禹、沈风二人抱了抱拳，正色道，“此番乃我白家之过，待我那孽子出来以后，我定然好好惩治！” “戚霜这孩子心性、天赋都是上佳，可惜了…” 素心轻轻叹了声，“果然天意如此。” “呸，什么天意。” 荧惑真君摆了摆手，他嗤笑一声，转头对戚禹道，“这丫头面上没有丝毫慌张，想来是有把握的，你莫担心。” 他又将视线放回光幕中，心道，“如今你还能带来多大的惊喜呢？” …… 斑驳的灵气难以控制，且量还是如此庞大，戚霜浑身经脉隐隐作痛。 她并未将涌入的灵气吸纳，反而是粗略顺行一周后便聚其于掌中。 灵气越来越多，她掌中的灵气团也越积越大，以至于后来，戚霜都难以控制，毁灭暴虐地力量从其中溢散而出。 沈轻衣三人被这股阵仗惊到，偏头看来，目光落到那灵气团上，皆是缩瑟一下。 “退开！” 戚霜轻喝一声，那三人几乎瞬间朝着角落奔驰，傀儡视线呆滞地看过来，它将视线锁定戚霜手中那团灵气团上！ 第三十九章 虚空成符 傀儡手臂一振，灵气随之聚集其右臂上，它脚一踏，直直向戚霜猛冲过来。 戚霜眼尾一虚，竟出乎众人意料地迎了上去！ 步伐动，素手一挥，那能量狂暴灵气团脱手，与傀儡迎面相撞。 嘭！！！ 炸响声响彻整个虚镜，自两股力量相撞处骤然掀起狂暴的灵气风暴，虚空相继湮灭又复合。 澎湃的气浪以石台为心瞬间向周围扩散出去。 沈轻衣三人的防御几乎瞬息便被破掉，他们被这气浪掀翻，猛地撞到屏障上。 屏障上金光大作，密密麻麻的符文亮起却仍然压制不住这股波动。 充斥着毁灭力量的波动顷刻间席卷整个石台，连天峰摇晃不止，那屏障上的光纹也暗淡了不少。 霎时间，虚镜内外所有人都无比震惊，紧紧盯着那中心之处。 灵气乱流肆虐，蕴含毁灭之力的波动不时溢散出。 “这…是练气层搞出来的动静？” 虚镜外，素心真君轻掩着唇，美眸中流露出不可置信，“戚霜人呢？” “乱流蔽目，看不清楚，她与爆炸范围那么近，只怕是凶多吉少。” 鹤吾摇了摇头，叹息一声，他皱起的眉头稍稍平缓，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荧惑目露担忧地看着光幕，他拳头紧握，低声喃喃道，“小家伙，你可别死在这里啊…” 窃窃私语声不断，戚禹脸色苍白，嘴唇发抖，一时说不出话来。 “戚霜人呢？？” 场中修为较高地人皆是缓缓摇了摇头。 “方才看来，那不过聚集的灵气团根本就不是她掌控的神通，只是短暂控制了灵气。” “没炼化的天地灵气何等狂暴，更何况这股波动太恐怖了，她只怕是落得个玩火自焚的结局。” “她一个练气层怕是早被溢出的能量撕碎了。” 一道道目光皆是一刻不眨地盯着石台中心，那处乱流逐渐平静，可仍旧没有身影从其中显露出来。 叹息声一片，擢比使者皆一副捶胸顿足，语气怜悯地连道可惜，但其眼中却并无怜惜之意，反而隐隐有股喜悦松缓之情流露出来。 就当场中所有人各自心怀鬼胎之际，那石台处的乱流缓缓平静，一道狼狈纤小的身影也从其中倒射而出。 “是戚霜！” “她还活着？！” “她是怎么从乱流中活下来的？看起来除却有些狼狈外，竟然若无其事？” “不对，她受伤了。” 只见戚霜忽地呕出一口血雾，踉跄两下，跪栽在地，浑身的气息也萎靡至极，竟与常人无异。 随即一道黑影从乱流里冲了出来，顷刻而至戚霜身前，后者却未聚气抵抗，咬着牙生生受下了这一击。 沈轻衣脸上喜色僵住，瞳孔骤缩，“七七！” “戚霜！！” 身形飞出去数米远，戚霜重重地撞到屏障上，又是一口血雾喷出。 傀儡紧跟而上，在其身前站住，众人看清其现在的样子，皆是一阵唏嘘，它身上的符文已经晦暗无光，右臂已断，胸膛处更是炸开了一个银白大洞。 傀儡举起左手，掌内灵气成团，对着戚霜就要砸下。 戚霜半跪在地，她揩去嘴角的血迹，眼里疯狂之色涌动。 手掌翻动，一枚流光溢彩的金色符文自袖中飘出，低语道，“你也来试试这个......” 那枚纤巧的符文如树叶般飞出，似蜉蝣撼树般与傀儡的手掌相触，那偌大的灵气团竟然缓缓散去。 瞬息，符文化作百千金线自傀儡指节出向其全身缠绕，曼妙繁奥的纹印自其背后迅速蔓延全身。 石台屏障之上金光大作，竟与其身上的纹路相呼应，涟漪泛起从其中探出几条腕粗的锁链，纷纷将傀儡四肢、头身牢牢锁住。 整座连天峰都动荡起来，自山脚到山顶，道道金色光柱从傀儡所立的蒲团内冲天而起，半空之中一座澎湃的大阵浮现，浩瀚的气息瞬间笼罩住整个虚镜。 “虚空成符？！” 三君皆瞬间动作出奇一致地从座椅上站了起来，脸庞上的震撼之色难以掩饰，三人相视一眼，皆是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吃惊之色，三人传音交谈，语气中带着浓浓的不可置信。 “她怎么能虚空成符？那可是要高阶符箓师才可做到的！” “莫非......？” “不可能，一来其年龄尚小，决计不可能达到高阶符箓师的水准。再来戚家可没那么大的能耐培养出一名高阶符箓师。” 鹤吾真君话语间满含暗示，他意味不明地看了眼荧惑，“毕竟当初名居大陆第一的涿天界都因倾尽宗门之力培养那位灵符师而由此衰落，如今不过大宗末流罢了。” 荧惑和蔼地笑了一声，点头坦诚道，“确实如此。” 素心握了握拳，感叹油然而生，“这戚霜在符箓一途的天赋怕是空前绝后...便是当初涿天界那位灵符师都不曾在这年纪便可虚空成符的。” “这不是完整的符箓，”荧惑向她解释道，“只是一枚能唤醒连天峰守山大阵的残符。” “这残符，她是从哪学来的？” “不管从何所得，她今后只怕是要停留在这个阶段了，”鹤吾讽刺一笑，“星辰未倒灌紫府，便敢直接虚空成符，本君也不得不佩服她的勇气。” 果不其然，自那枚符箓抛出，莫大的痛楚自其四肢百骸传来，脑中被轰鸣声占据，眼瞳也赤红一片，视线竟缓缓地模糊起来。 傀儡被锁住不再动作，戚霜也松了口气，身子一下软了下来。 “七七！” 沈轻衣跃到其身边，双手颤抖地将她扶住，“还好吗？” 戚霜惨白着脸，对她轻轻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沈裴宴与白时镜也围了过来，前者从怀中取出几枚丹药递出去，神色略有些不自然，“大...大人...” 戚霜挑了挑眉，轻笑了声，“哪门子的大人？” 这笑声牵动了体内的伤势，她掩嘴咳了几声道，“这里只有戚霜。” 白时镜瑟缩着身子，也取了些伤药出来，小声道，“多谢大人，大人...” 这称呼让戚霜神情无奈一笑，她摇了摇头，“不必如此称呼我。” 就在气氛其乐融融间，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陡然插了进来。 “真是想不到，你们戚家还出了你这么个人才！” 第四十章 登顶 白行昭站在较高的石阶上，他拍了拍手，面上很是难看，“戚小姐的实力倒是让人意外。” “白行昭！” 戚言均径直飞奔过来，递给了戚霜一个放心的眼神，拦在几人之前，“你也挺让人意外的。” “为了迫害沈家，不惜搭上自己的妹妹。” 这话是不假，白行昭最初的想法或许只是想让沈家难堪，却不想却意外牵连白时镜。 “只是相与裴宴兄弟切磋一二，哪想出手过重，还害得时镜也身陷险境。” 白行昭有些愧疚地将视线看向白时镜，后者很是局促地捏了捏衣角，却是垂下了眸子。 “够了，还不嫌丢人么？” 白时予走上前来，他关切地扯着白时镜细细打量了几圈，见后者没有特别重的伤势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他带着冷意的眸子扫了一眼白行昭，抱拳向戚霜道谢，“戚小姐救了时镜，便是对我白家有恩。” “从今以后，沈孙戚范若对白家无不利，四家争斗，白家不会再掺手。” “大哥！” “闭嘴，”白时予呵斥道，“你伤及小妹，有何脸面留在这里？” “我...…” 白行昭还想说什么，但却被白时予打断了，“不必再说了，无论起因如何，你今日所为，族中自会有评断。” 见白时予无意发难，戚言均松了松气，他心疼地打量了戚霜一周，语气责怪道，“也不知道你怎么敢的，那金丹期的傀儡是你该去拦的吗？” “让兄长担心了。” 这端正认错的态度让戚言均也不好说什么，他叹了口气，无奈道，“下次不许了。” 沈轻衣抬手指了指天上还在运转的阵法，疑惑道，“那个法阵是什么？” “自从这法阵展开，连天峰上众多傀儡再也没动静了。” 戚言均仔细想了想上山来时所遇，也是不解，“就连在已经在禁制中的也停了下来。” “这是一个护山的阵法，”戚霜抬手指向一旁纹丝不动的傀儡，向几人解释道，“我们看到的这些傀儡其实并非阵中之物，它身上的符文与大阵符文相去甚远。” “倒像是被这个阵法所禁锢在石阶上，以供登梯人历练。” 按照戚霜所说，这守山大阵的阵眼所在乃是各石台的蒲团，一旦有人登梯，蒲团之中的“灵炁”便会催动傀儡，且升起无形屏障，使登梯之人进入屏障。 “那你是怎么催动这阵法的？” 白时予出声问道，“是因为对战金丹傀儡时那道符箓么？” 戚霜挑眉看了他一眼，却缓缓摇了摇头，“谁说我是催动了阵法？” “使傀儡停下，要么击败它，要破解了法阵。” 正面对拼金丹傀儡，无疑是行不通的。守山大阵阵法玄妙，亦是她无法破解。 戚霜便做了个大胆的决定，她要解开傀儡身上的禁锢，触发大阵，借大阵之威强行压制傀儡。 想要解开傀儡身上的禁锢，就要先从傀儡身上的符文下手。 于是才有了她借狂暴灵气之威与傀儡硬拼，使得那符文化解不了所有伤害，暴露出来。 戚霜借此机会看清了禁锢，又凭借屏障、蒲团上的符文奥义绘出了金符。 “那金符本没有解开禁锢的威力，但足以让法阵感觉到傀儡的禁锢松弛，这就足够了。” 听完这些，几人皆是一叹，白时予面露佩服之色道，“戚小姐果真无比聪慧，以前多有得罪，还请勿要见怪。” 自戚霜几人出了禁制，白时予的态度已截然不同，一个冰系单灵根或许不足为惧，但一个天赋异禀的符箓师就不一样了。 “若不能与之交好，那定不能与其为恶。” 白时予心下暗定，面上抱拳行礼，为之前轻浮行径道歉。 戚霜自然也知道他心中所想，不过白家势大，不参与其他几家的纷争自然最好不过。 “白兄客气，你我之间也并无多少恩怨。” “等等……” 戚言均眯了眯眼，忽地想起一事来，“这守山大阵启动，那其中傀儡都停下了？” “那岂不是说，现在可以直上峰顶？” 众人听此言，目露惊异皆偏头看向他，戚言均挠挠头，哈哈尴尬一笑，“我就是开个玩笑。” 戚霜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摸了摸下巴，“理论上来说，好像的确可以。” 白行昭闻此，身形几乎迫不及待地瞬间向上跃去，瞬息便到了第三段石台。 短暂犹疑后，白行昭吸了口气毅然迈了进去，旋即面色狂喜。 “真的没动静！” 傀儡安静地立在蒲团内，也没有屏障升起。 他眼中火热地看向峰顶上，身形已再度上行而去。 这一幕也被虚镜内众人尽收眼底，他们皆是不再顾及，全力地向上冲来。 沈轻衣揽着戚霜，与戚言均几人退开到一旁，看着众人疯狂的模样，摇了摇头，“七七，你先疗伤吧。” “是啊是啊，晚些上去也一样的，你先回复一下。” “大人莫心急，这考验是看镜中表现，与等峰的先后是没有关系的。” 白时镜轻声安慰道，“大人表现如此出众，定会是甲等。” 戚霜问她，“你也不上去么？” 白时镜摇摇头，她捏着裙角羞涩一笑，“大人状态不好，我留下来也好照顾一二。” “你状态也不怎么好，你怎么照顾？” 戚言均觉得其中有鬼，戒备地看了看她。 白时镜咬了咬唇，她将自己左臂的衣袖挽起，右手双指并拢，在左臂上画了几到纹路。 本已经朝上走的白时予见此，无奈一笑，返了回来。 浅淡绿光从其指下溢出，顿时一股温润柔和气息自其体内向外扩散而出。 而被这股气息包裹的戚霜几人，陡然间伤势恢复了不少。 “天生灵体？！” 白时镜浅浅一笑，点了点头，“是的。” “玉霄回春……” 沈轻衣仔细感受了一下，舒服地叹叹慰道，“这种灵体会释放出的气息，复苏生机。” “助人疗伤、恢复能事半功倍。” 白时镜补充道，她看了看戚霜，又看向戚言均，“可以帮大家恢复伤势的。” “所以我能留下来么？” 戚霜看着兄妹二人，却是在众人惊异的神色中摇了摇头。 “不能。” “因为我要登顶。” “不行！” “小十四，你伤势太重了…” “霜姐，你别…” “大人…” 众人左一言右一句地阻止，戚霜叫了声停，站起了身，她看向高耸如云的峰顶，虽然有些狼狈，但却十分意气风发。 “我要去的是…” “真正的峰顶。” 第四十一章 真正的峰顶 戚霜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皆是一副不知所谓的神情。 “入虚镜以来，我便总觉得这里许多怪异之处，却又说不上来。” 她拢了拢青丝，双目微抬，投向山下那无边的密林中，“而就在刚刚，我却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进入第二关后，各位可曾听到妖兽的咆哮声？” 众人回想了一番，皆缓缓摇头，戚言均还补充道，“甚至刚刚波动那样惊天动地，也没有一丝兽吼声响起。” “没错。” 戚霜点头，“可是我听到了。” “或许我应该说我们都能听到了。”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沈轻衣迅速闭上了眼，感知探出。 由近到远，一声声妖兽咆哮逐渐清晰可闻，以至于她收回感知都能听到那密林之中传来的兽吼。 众人见其面上神色，闭眼照仿，不久，纷纷睁开眼，对视中皆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震惊。 戚霜向石台上的傀儡靠了几步，缓缓抬手，那傀儡身上的金线化为流光，缓缓从傀儡身上剥落。 她竟然要重新召回那枚符箓！ 倘若符箓被召回，法阵感受不到禁锢衰弱的威胁，便会重新归于平静，而傀儡也会重新运作。 “你……” 白时予想出手阻拦，却被白时镜按下，后者朝他点点头，眼里满是信任。 如此一来白时予便收起了阻拦的心思，他聚起灵气，对那苏醒的傀儡加以戒备。 流光凝聚成一枚符文，飞回到戚霜掌上，而同时那空中的金色法阵也逐渐化为碎片，从云端散落，以至于缓缓消散。 锁住傀儡的条条锁链瞬间湮灭成齑粉，傀儡再度动作了起来，它锁定住最近的戚霜，身形一动，猛然冲了过来！ 而戚霜却没有丝毫动作，也不防御，任由傀儡袭来。 “七七！”“小十四！”“大人！” …… 那傀儡的攻击已到了眼前，就在几人都肯定戚霜必会受伤时，场面却陡然发生了变化。 “这虚镜中，万般事物行止皆我所想。” 随着戚霜这句轻叹落下，攻势凌厉的傀儡竟然直直从戚霜身体中穿透而过，它动作逐渐僵硬，随即化为一股烟尘消散而去。 场面一度安静，几人吞了吞口水，就连话唠的沈裴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白时予向石梯上看了一眼，那些人依旧奋力往上，不曾注意到这里。 “上面毫无动静。” “是因为上去的人不知道符箓已经解开么。” “你可以这么认为。” 芥中虚镜其本质上就是一个幻阵，也就是所谓的第三关，无论是第一关的幻境法阵，还是第二关傀儡天梯皆在这第三关的幻阵中。 “你越是对某一认知深信不疑，那它便越真实？” 沈轻衣仿佛明白了，她喃喃道，“就像我们潜意识里认定密林中会像素心真君说的那样妖兽重重，便会有各种妖兽的声音，但一路以来却并未见到所谓的妖兽。” “因为我们根本不知道芥中虚镜里的妖兽是什么样子的。” “我们对虚镜的了解不过是从只言片语的暗示里构造而成，而当我们真正在幻镜中见识到了那些暗示，便越会觉得那些说法是真的。” 戚霜点了点头，手上的残符应声而碎，她转过身来，对众人道，“真正的峰顶并非上方。” “而在脚下…” 就在戚霜话音落下，整个虚镜忽地动荡了一下，周围景色霍然一变。 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地转天旋间，他们的视野忽地拔高，竟一瞬间便身至高险山崖之上，下方云雾成海，气温骤然冷了起来。身后幽静古刹坐立，有渺渺钟音自其中传出来，回音空幽。 众人朝着周围扫视一圈，忽感不可置信。 “各位，这梦该醒了。” 戚霜缓缓开口，可在众人的耳中，她的声音却莫名虚幻空灵起来，一阵偌大的嗡鸣在各自脑海内响彻。几人捂住额头，不堪其扰地发出几声呜咽，眼前逐渐变得模糊起来。 戚霜略一蹙眉，欲上前查看状况明显不对的众人，她迈出两步，眼前的场景却再度轮换。 眼前的画面化作如碎掉的镜子般散落，露出其后一座庄伟雄伟的殿宇来。 雕梁绣柱尽出其中，金玉为璧，明珠为盏，绚烂光华溢散，倒让戚霜看清了地面之下的场景。 殿宇地面像是一面镜子，镜面之内的那方世界有着许多人影，其中便包括戚言均、沈轻衣等她熟识的人。 “此次初选的人全都在里面。” 戚霜一一看过去，这才露出些讶异的神情，道，“按道理说，认识到了幻境的本质便该破阵了。” 她略一沉思，向四周环视几圈，忽地勾唇一笑。 “还是说如同之前幻阵、杀阵、困阵三阵叠加那样，我现在也是考验之中？” 第一关时，沈轻衣等人只经历了幻阵，而她却是三阵叠加。 芥中虚镜的考核虽难，但定然不会置参赛者于死地，反观那三阵叠加之阵分明阵阵险阻，棋差一招便会重伤身死。 “我当时便觉得是另有人所为，却一直没有什么头绪，直到看到了这座殿宇才想清楚。” 她蹲下身去，指尖微触地面，似自言自语般道。 “或许我该称之你为......虚镜之灵。” ...... 那虚镜外的广场上，忽地显出了十来巨大的气团漩涡，漩涡内光芒涌动，从中吐出沈轻衣、戚言均等进入镜中的众人来，而与此同时，那高台之上的鹤吾真君与素心真君却陡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二者眼里皆是一惊。 “我与虚镜的联系被切断了！” 鹤吾语气不善地开口，他看向脸色同样难看的素心，见后者点头，脸色更加阴沉了。 荧惑也是微微皱眉，他身形一闪消失在石椅上，再次出现已经到了广场上。 他挥了挥衣袖将参赛者从迷惑困顿之中唤醒，言语略微着急地向沈轻衣问道，“戚霜呢？” 沈轻衣向周围看了几眼，迷茫地摇了摇头。 素心与鹤吾二人随后而至，“进去的通道也被完全封锁。” 传音中，鹤吾语气严肃，“虚镜自毁联系，应该是虚镜之灵所为的。” “自大楚拿出芥中虚镜，几大宗虽定其为上品灵宝，倾尽手段也没能找出它所衍生的灵智。” “数百年来一直相安无事，为何今日却忽然如此这般？” 三人话语一滞，皆是感到一丝荒诞，“戚霜？！” 第四十二章 虚镜之灵考验 外界因虚镜之灵将戚霜留在镜中掀起了多大的波浪，戚霜不得而知。 她抬脚轻踩了踩镜面，冲着空无一人的大殿道，“既然知道这些幻术对我没用，何必再做无用功呢？” 轻灵的声音在殿中回荡，殿中却了无回应。 正如她所言，镜面之下“沈轻衣”等人的身影毫无气息波动，定然不是真人。 那显现这画面又有何作用？ 戚霜思虑一二，试探地向前迈出一步。 莲步轻移间，那镜中的画面竟然发生了变化，诸多稚嫩身影盘坐其中，只不过那些人影中无一是戚霜认识的。 她挑了挑眉，又向前迈出一步。 镜中画面再次变化，不同于前两次，镜面中的人影却变得年老了许多，这些人影或站或坐，其衣着不同，却都是大宗门派的服饰，实力也是高深莫测的样子。 “混元、灵武、太玄、神音、七煞、星女、凌霄、涿天…” “这些人竟然都是各宗门的大能人物，他们怎么会出现在镜中？！” 戚霜更加迷惑了，她又向前踏了一步，这次镜中的画面没有人影了。 似乎是在某处金碧辉煌的宫殿内，这次没等戚霜迈步，场景便又一转，穿过各个气势磅礴落的宫殿群，最后停在一处城墙的画面上。 “郧阳……这不是大楚的都城么？” 戚霜所在的国家以周为国号，地处苍玄大陆西南，而大楚位于大周北方，两国接壤。 “这虚镜莫非是在展现它所见过的人或者事物？” 戚霜低语道。 然而就在这一句话落下，镜面之中的场景却再度变化了起来。 乌云层叠，星辰跌落，耀阳暗淡，天火降世，山川倾倒，海河覆灭，宛如末日一般地景象正在上演。 那云层之上的空中，竟有一个偌大的窟窿，天河如柱从其中倾泻，其内金光闪烁，隐隐有金光穿梭编织，似乎想要将窟窿给堵上。 隐隐有光芒闪动，每次光芒闪动，天地间便会传来一阵浩瀚毁灭的波动。 一声叹息忽地响起，似乎在耳边那样真实。戚霜瞳孔骤缩，她瞬间抬起头，向四周看去。 大殿内仍旧安静如常，并无他人出现，她晃了晃神，随即将视线震惊地投向了镜中。 那画面里赫然出现了一名白发老者！ 虽是手中拿着拐杖，那老者却并无垂老衰败之貌，他白发被枯枝挽在脑后，精神矍铄，其眼中流露出一股浓重的悲哀情绪。 便是透过镜中传递，戚霜也能感受到这名老者的实力强大，仅仅一眼，就让她无端感到心悸，双腿都有些发软。 “这位前辈究竟是何层次，如此有压迫感……” 天火从天而降，砸向老者之际却陡然地被裂开的虚空吞噬而进。 老者又叹了口气，他将拐杖插进地中，不舍地扯下自己脖颈间的链条，抚摸道，“老伙计，若是有缘，天地劫难之后，咱们再会。” 链条光芒四射，化作一面棱形的镜子悬浮在其手上，其上雕花栩栩如生，纹路繁复密杂，光是远远看了一眼，戚霜都感到自己眼睛一痛。 忽而，那画中景象兀地又变了。 老者、灾劫纷纷不见，唯有一面光芒暗淡、碎纹密布的镜子自天空掉落。 铛-- 那镜子碎裂开，化为多瓣，向各地飞落。 自此画面暗淡随即寂灭，无论戚霜走或不走，再无动静了。 “你是想告诉我，你于那场大战中碎落，之后辗转世间，直到楚王将芥中虚镜奉做宝物向万宗交付，才成为这用以万宗擢比选拔的灵宝？” 这话一出，大殿内便不像之前那样寂静无声了。 殿中嗡鸣一声，似在回应戚霜。 见自己的猜测被证实，戚霜抬了抬眸子，继续道，“那将我留下又是为何？” 只听得大殿再次嗡鸣一声，诸多繁复的纹路自戚霜脚下亮起，瞬息之内便蔓延到四壁之上。 可那些符文中却有着多处纹路模糊、甚至断裂的地方。 一道柔劲包裹住戚霜走了两步，停在一处不那么模糊的纹路之前。 “你要我帮你重新刻印本源？” 戚霜眼皮一跳，不妙之感油然而生，“我连初级符箓师都没达到，你看我像是做得到的样子吗？” 世间灵宝灵器分下、中、良、上、古五等，自良品以上，皆会在其核心处绘制本源符文，方能使其更容易聚灵。 本源符文愈是繁复，灵宝等级也会愈高。 各大宗门绝对存在高级符箓师，芥中虚镜的镜灵未向其寻求帮助，约摸也是觉得他们爱莫能助。 那这其中难度岂能是刚入门的戚霜能做到的？ 那包裹着她的劲力又蹭了蹭她，一股亲昵撒娇的意味从其中传来。 “……” 那宫殿内的纹路闪烁几番，大片大片地消失不见，只留下几处较为模糊地纹路。 镜灵将符文拆分为万千小片，看样子便是定要戚霜试试了。 见此戚霜无奈道，“好吧，我就姑且试试，不过我实力低微，你可别抱有太大期待。” 她蹲下身子，落指于符文模糊处，神识探入其中，霎时一股深奥玄妙的符意直直涌入其脑海中。 可镜灵显然是低估了那符文的深奥难度。 涌入脑海中的符意极其庞大，饶是戚霜未仔细感知便只觉浩瀚如海。她眉头微蹙，额头青筋暴露，似乎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要想参透符文，就要找到其中的灵炁之源。” 戚霜咬了咬牙，盘膝坐在地上，似蚕食般地慢慢消化起这段符意。 随着戚霜开始参透符文，辉煌大殿中又安静下来，而这一次却有和往日的死寂不一样，似乎是一股欣喜之态。 时间在戚霜宛如老僧入定般的漫长参悟中缓缓而逝，不知过了多久，她呼出一口气，睫毛颤动，缓缓睁开眼来。 就在她睁眼瞬间，体表金光一闪，一股不同寻常的饱满气息从其体内散发而出。 “参透这些深奥符文倒是对我修炼符箓有极大的帮助。” 戚霜也感觉到了自己的不同，柔软地劲力又包裹过来。 心知这是镜灵的催促，她便不再啰嗦，两指并拢，灵炁瞬动汇聚在指尖，戚霜闭上眼，旋即伸出手指落在镜面尚未模糊的符文尾端。 指尖以一种缓慢地速度前行，戚霜只觉得神秘空间与丹田两处都在疯狂消耗。 神秘空间的“灵炁”还尚够用，但丹田内却是相形见绌了，空竭之意从其中传来。 就当她为此烦恼时，一股精纯温和的灵气缓缓送入其体内，空虚的丹田一瞬便被充盈起来。 知道这是镜灵所助，戚霜便也不再客气，她继续一心扑在符文拓印上，心下更加坚定了要好生修炼的想法。 “能支撑我镌刻符文的灵气还是太少了，看来出去之后定要早日筑基。” 第四十三章 虚镜择主 良久，指尖传来刺痛，无论戚霜如何动作，指尖依旧纹丝不动。 心知这次绘符到了极限，她吐了口气，灵气回聚丹田，收回了手掌。 原本模糊的符文复原了大约一寸长的纹路，戚霜挑了挑眉，心下也是不解，“倒是奇怪，我竟然真的能刻印这符文。” 自然没人能够回答她这个问题，戚霜从地上起身，对着虚空道，“磨灭的印记太多，只能逐步修复，不过我没有那么多时间留在这里。” 从殿内传来镜灵感激之意，戚霜脚下金光闪动，一股精纯的灵气随之将她包裹。 是镜灵的馈赠。 “也好，刚刚灵气消长让我感觉到体内气息浮动，不如借此晋入练气七层！” 她感受了下自身的状态，略一思索复又盘膝坐下，将周身那些灵气一一吸纳，催动功法运转，体内经脉亮起，继而进入到修炼状态。 大殿内明珠闪烁，光影动荡间，恰似虚镜之灵在盘算着什么。 镜中数日不过外界几个时辰，虚境外已不如半日前热闹，大部分人都已经散去，只有戚禹、戚言均、沈轻衣三人与素心、荧惑两名真君尚留在此处。 素心结印起决，意念在虚空穿梭，良久手决散去，她摇了摇头，道，“不行，还是没能与虚镜建立上联系。” “莫慌，虚镜的气息尚在，应暂时无虞。” 荧惑宽慰着说道，他捋了捋胡须，抬头看向虚空之中，那里隐隐能察觉到虚镜的气息，却无论如何都不能将其显露出来。 快一日过去，戚霜仍未有何消息，沈轻衣与戚言均对视，眼中尽是担忧之色，她说道，“鹤吾真君言初选的结果将在今日戌时揭晓，若是到那时七七仍旧没有现身会怎样？” 万宗擢比不可因一人耽误，而且虚镜这意外也需要及时向上禀告，遣人来查看。。 素心摇了摇头道，“规矩不可废，初选已结束，今日黄昏再宣布结果已是我与荧惑长老争取后的结果，她若是不现身，便会被取消资格。” “她在镜中表现突出，天赋难得一见，这也不能宽限几日么？” 戚言均补充道，“更何况她还是符箓师。” 素心与荧惑互相看了一眼，眼中流露出些许无奈，“你猜为何此处如今只剩我与荧惑真君二人？” “为何其余使者对身为符箓师的戚霜如此不在意？” “原因便出在她在符箓一道天赋卓绝之上。” 符箓师，是大路上最神秘的职业，操控万千符文的本事的确让人艳羡，但更多的确是忌惮。 要造就一名高阶的符箓师，所投入资源却并非普通宗门承担得起的。 更何况自灵符师之后的每一次晋级，符箓师都会经历比寻常雷劫威力更大的天劫，身消道陨的可能性极大。 这也就让各大宗门对符箓师爱恨兼备，爱他超脱寻常的能力，却又不舍得倾力培养。 “涿天界便有一名灵符师，天劫之后生机消逝，如今只能靠着星辰海供给生机才能存活。” 素心叹息一声，“所以比起戚霜安然无恙，大多使者更希望其永远困在虚镜中。” “更别提宽限两日了。” 这事于各大宗门间并非秘密，千万年来，虽说苍玄大陆上符箓师难得一见，却并非现在这般稀少，究其本因，不过是太多符箓师在初始便被悄无声息地扼杀。 戚禹胸腔震颤，脸上罩着一层阴云，一时心灰意冷，“宗门不培养，便也不让其他宗纳为弟子......” 戚言均耷拉着肩膀，他兀地神色一变，着急问道，“那岂不意味着小十四便是现在出来，也会被各大宗门视为眼中钉、肉中刺？那她处境岂不是很危险” “不至于，各宗各门还不会那样肆无忌惮，”沈轻衣的脸色要比戚家二人好上一些，或是知道了不少宗门之间的龌龊事，她倒还算乐观地道，“这些事他们只会放到私下来做，七七已参加初选，若能安然于镜中出来，他们不会轻易生事的。” “无非便是暗中使些绊子。” 就像当日沈轻衣被追杀，这其中便少不了混元宗的示意，白家不过便是把刀罢了。 “你这小丫头倒是机灵，”荧惑夸赞了一声，他啧啧感叹两声，不怀好意道，“不如考虑考虑拜入我们涿天界如何？” 沈轻衣含笑，没有开口应话，倒是一旁的素心顿时剜了他一眼，“轻衣是我星女域定下的人，你少诓她去你又穷又苦的涿天界。” 荧惑朗声大笑，继而又长长一叹，“接下来便只能等着，看看戚霜这丫头能不能创造奇迹，成功从那虚镜中出来。” ...... 短短半日转瞬即逝，霞光西陈，金乌将坠，黄昏已至，虚空中仍无半点动静。 荧惑真君观之摇头叹息，“罢了，该是等不到了，各位便先回去罢，我与素心继续守在在此处，等着接替的弟子来。” 几人还想说些什么，便见荧惑与素心顿时抬手，神情严肃地看向半空之中。 安静的广场上忽地响起一阵嗡鸣，随即半空之中竟忽地裂开一条缝隙，一道出尘纤小的身影从中被推出来。 “戚霜！”“七七！”“小十四！” 那身影正是戚霜，她轻盈地一跃，稳稳当当地落在地面上，几人迅速围了过去，将她细细打量几番。 “你没事吧？可要急死我们了。” “虚镜中究竟发生了何事？” “可有受伤？” 诸般关切之语不断，只有荧惑长老眼睛一眯，“与金丹傀儡较量之时，你不是因虚空凝符受伤了么，虽在幻阵中这些伤害并不会完全影射本体，但也该萎靡些。” “但我观你气息，怎么反倒像是有所精进的样子？” 戚霜对几人轻到了声没事，又向荧惑与素心二人拱了拱手，随即谦虚一笑，“在镜中偶有所得，侥幸晋入了练气七层。” 见戚霜平安出来，素心手中再度结印，想要召回芥中虚镜，数息她便睁开眼，蹙眉摇首道，“虚镜还是毫无反应。” “怎么会这样...”荧惑真君正要开口，却突然见到戚霜面上犹豫，“戚霜小友可是有什么要说的。” 戚霜欲言又止，她斟酌了半晌才开口，说出的话却是宛如惊雷炸响，场中之人瞬间表情呆滞起来！ “芥中虚镜...跟我结契了...” 第四十四章 丁级三等？ 戚霜此话一出，众人安静了半晌。 良久，素心真君吞咽了口口水，语气颤抖，“这这...这是何意？” 戚霜也不知如何解释，她闭上眼，眉心处金色微光轻动，一道方菱纹路伸张开来。 几道流光从其体内溢散出，环绕全身流动不下。 戚霜略一抬手，那金色流光聚在她手上，悬空化作一面镜片。 随着戚霜额头浮现，虚镜召唤而出在后，素心与荧惑皆是浑身一震，两人惊异震颤道，“灵宝择主？！” 灵器、灵宝结契一般有两条途径，一则是被动择主，修炼者在灵器上以精血强行种下神识，第二种则是灵器主动挑选主人结下心契，这便也被称作灵宝择主，需要修炼者与灵器之间极度契合。 不过第二种方式又实在渺茫，就算只是衍生初等灵智的灵器，都不甘于臣服，更何况戚霜境界如此低下。 但其额头间心契纹路却是意味着这的确是芥中虚镜自己选择的戚霜。 当然，戚霜也没有强行结契的本领。 震惊半晌，荧惑蓦地笑出了声，“混元宗觊觎芥中虚镜几百年，没想到竟让你个小丫头捡到了便宜。” “鹤吾要是知道了这事，怕是鼻子都得气歪。” 他肆无忌惮地仰首大笑，还是素心听不下去了才止住他，“你还是收收声。” 她倒是不像荧惑那样喜形于色，饶是忧愁地来回扫视戚霜与其手中的芥中虚镜。 半晌，素心才无奈地叹了口气道，“罢了，既然是灵宝自行择主，那我们也不好说什么。” “时间也差不多了，先速速回雍城，若是等鹤吾将人选，可就来不及了。” 戚霜颔首，将虚镜收起来，她抚了抚额头上逐渐变淡的纹路，勾唇一笑。 几人这便要返程了，素心与荧惑先行一步，戚霜与戚禹、戚言均、沈轻衣三人同行，将虚镜内发生的事一一将与他们听。 “你是说你晋级之后那镜灵便将你拦下了？” “真是不可思议，竟然还有这段奇遇，不过就如你所说那各宗大门派能人那么多，符箓师虽少但也有那么一两个，为何它会找上你？” 戚霜对于此也不甚清楚，她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虚镜灵智不全，或许只是觉得我较为亲近。” “心契结下，那便也对你无害，”戚禹揉了揉戚霜的头，长舒一口气，“你在虚镜中了无音信可让我们担心坏了。” 戚霜浅笑着宽慰她，眸子却是半垂着。 她告知三人的事并非完全，或多或少略去了些关键，比如虚镜的灵智并非不全而只是残缺；比如芥中虚镜不过是碎片之一；又比如其本源符文远远比戚霜形容的要繁奥复杂得多；再比如...... 芥中虚镜其实并未与她结下心契，方才额头所亮纹路，其实是虚镜所编织的幻想。 她与虚镜不过是达成了一些协议。 她帮芥中虚镜脱离万宗的掌控、助其恢复灵智，尽所能寻回其余碎片，而芥中虚镜便暂择她为主，可于关键时出手帮她化解困境。 “多多少少也算是个底牌了。” 戚霜心想，却是无奈得很，“这虚镜哪里是看我无害，明明是觉得我没有威胁。” 没有威胁便好掌控，而戚霜实力低微，也不会像落入那些大能手中、沦落个若不结契便抹去灵智的下场。 交谈间已然到了使者落脚的行宫，不过以往热闹的行宫却异常安静，一股严肃凝滞的氛围从其中蔓延出来。 四人对视一眼，都觉不妙，直到侍卫过来盘点，这才迈了进去。 绕过回廊，行至大堂中，却发现擢比使者皆是严肃端坐，且雍城五大家与其他势力的管理层以及有些生面孔也都聚在此处。 素心与荧惑坐在主位，面色不虞，想来是此前发生了何时。 “来了便坐吧。” 鹤吾扯了个笑容对进来的四人道，他将眼神停在戚霜额间，数息才收回视线。 戚霜捏了捏沈轻衣的指尖，示意她无事，便随着戚禹回到戚家所在的席位上。 众人落座，鹤吾便道“想来诸位都清楚此番聚在这里是为何。” “此次擢比出现意外，实在是我等所料不及，经过刚刚众位使者短暂商议，这才有了结果。” 他挥了挥手，一旁一名拿着鎏金卷轴的宗门弟子踏出，他润了润嗓子宣布道。 谨行公正之道，遵万宗擢比之名，初选已定，评级已出，有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之级，每级又分五等，凡丁级五等及其以上者，入选！” “雍城白家，白时予，火系单灵根，资质上乘，然考核表现普通，评定丁级一等！” 这宣布才落，场中便忽地喧闹起来。 “白时予才丁等？！” “这评级如此严格，我等岂非无望？” “丁等，那可是才迈过了门槛。” ...... 戚霜也不解，她将目光投向白家所在地，却发现白时予面色从容，或是早有预料。 “安静！” 将众人议论声平定下来，那弟子方才接着宣布，“雍城白家，白时镜，天生玉霄灵体，资质上乘，然表现平凡，评定丁级一等。” “又是丁级一等！” “沈轻衣呢？总不会也是丁级一等吧？” “雍城沈家，沈轻衣，冰系单灵根，资质上乘，然表现普通，评定丁级一等！” 这一番话更是犹如石子投湖，场中议论声更大了，戚霜抬眼看去。 只见沈轻衣面色微白，见戚霜视线，缓缓冲她露出个安慰的笑来。 “沈裴宴...评定丁级二等。” “白行昭...评定丁级二等。” “戚言均...评定丁级二等。” ...... “孙山，天资平庸，表现平凡，评定癸级三等。” 直到名单念到癸级，戚霜的名字都没出现在其中，相较于戚家一众的焦急，其本人倒是平静得多。 那弟子看了一眼戚霜，随即宣布道，“雍城戚家，戚霜...灵根不详，初级符箓师，资质中上，初选表现优异，然其扰乱初选赛事，以至比赛终止，本该取消资格，但念其非主动之过，酌情特赦。” “评定等级，丁级三等！” 第四十五章 闹剧 戚霜乃是有史以来唯一闯过芥中虚镜第三关的参赛者，这表现算得上十分出色，扰乱初选赛事，以至比赛终止更是无从说起。 这一帽子扣下来，戚霜便成了整个雍城的罪人。 “真君，这评定是否有些差错？” 戚禹犹豫了许久，这才拱手，硬着头皮问道，“实在有些不妥。” “莫非吾等做事还需要向戚家主禀告不成？”鹤吾甩了甩袖子，募地面色一沉，颇为颐指气使地道，“为明公正，既然戚家主问了，那我便解释解释。” “当时天幕之中的场景，本君想诸位应该都清楚，若非戚霜用符箓强行打开守山大阵，以至于让各层傀儡皆不再动作，恶意扰乱比赛规则。” 说到最后一句，鹤吾真君的语气十分咄咄逼人，他收起怒气，宛如施舍般地道，“若非素心真君与荧惑真君实在惜才，她就该永世剥夺参加擢比的资格！” 这一番话一出，雍城之人皆怒目而视，或鄙弃、或憎恨、或怨怼的实现皆投向戚家所在。 戚言均皱了皱眉，左迈一步，将那些恼人的视线挡下，偏头轻道，“小十四，你莫听这些言语，这事不怪你，我们都看得清楚。” “呵。” 鹤吾一声轻呵，不屑地道，“那意思便是本君与诸位使者冤枉了她不成？当日场中人比比皆是，以上所述皆是真事。” “戚家主还是管好家里人，你戚家若再要胡搅蛮缠，今后便不用再参加擢比了。” 没想到沈轻衣所言的绊子这么快便来了，鹤吾真君的话，分明就是在逼着戚家认下这罪责。 戚禹虽心疼女儿，但绝不会置家族后辈于不顾，他拉住戚言均的手腕，无奈地冲后者摇了摇头。 见戚禹进退两难，戚霜眼神一沉，嘴角却上挑，她从队中站了出来，作揖道，“真君说得极是，不过戚霜却有几处不解，还请真君不吝赐教。” 语气恭敬并无僭越，鹤吾面色好转，以为戚霜不过缓解气氛，道，“问吧。” “戚霜于符箓开启守山大阵实乃无意之举，究其原因是为求自保，这才不得不略施符箓。因为那阵中竟不知为何出现了金丹期傀儡。” “有什么疑惑的，你、沈轻衣、白时镜、沈裴宴一同入阵，入阵人越多那傀儡自然越强。” 戚霜故作恍然大悟，语气正经起来，反问道，“那我四人也知晓此事，为何会一同进入阵中？” 听到此处，沈轻衣已然明白了戚霜的想法，她朗声道，“白行昭于石梯上突然出手，致使小弟从上跌落。” “途中撞到白姑娘，正巧跌入我所开启的法阵中。” “而我又与戚霜乃生死之交，她一时心急，这才进入阵中。” “对！”沈裴宴也站了出来，略有些阴阳怪气道，“使者明鉴，分明是白行昭居心叵测，但他年纪轻轻，怕是有人授意。” 荧惑与素心尚之前还因前面的商讨结果，心中不免有些怒火，现在倒乐得见鹤吾，他两摆了摆手，各自摁下情绪激动就要起身的其他使者，添油加醋道，“那这么说来的确有些欠考虑。” 另一人附和，“鹤吾真君，你觉得呢？” “胡闹！” 鹤吾这才明白被摆了一道，不虞道，“有什么居心叵测，白行昭所为虽有些不耻，但虚镜中便是各凭本事，他心思重但你也未曾设防，这才被击落，怨不得他人。” 戚霜等得便是这句话，“既然各凭本事，那我用符箓又何错之有？” 鹤吾顿时一楞，还是另一名混元宗使者站出来道，“你用符箓并未有错，而是错在用符箓开启守山大阵！” “那敢问使者，我不过一个小小的初阶符箓师，又怎么能开启那般复杂的阵法？” 局势差不多都在戚霜意料之中，她面色从容道，“至于那守山大阵...或是芥中虚镜感到威胁自己开启的。” “若是使者坚持说初选一事乃我戚霜之错，不如将虚镜再次召出来，分辨清楚。” 这话一落，鹤吾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 虚镜择主一事，除去当时在场的戚禹、戚言均、沈轻衣三人，便只有素心与荧惑两位真君知晓。 此事事关重大，两人定然不会告知除鹤吾真君以外的使者。 而鹤吾为主使，考核出现意外、掌控虚镜不当都责无旁贷。 这关系到混元宗威名，只能等到入了都城汇报，为堵住悠悠之口，他也不会将这事透露出来。 戚霜敢这么说，便是看准了鹤吾这种心态，她并不担心鹤吾会因此出手杀她，一来是因为混元宗十分看重名声，不会贸然出手；二来她已过初选，现在若意外身死，鹤吾定难辞其咎。 更何况，择主已定，虚镜已与戚霜定下心契，现在杀了戚霜，虚镜也会随之湮灭。 鹤吾脸上一阵青白，先不说他召不出来虚镜，便是真的召出来，虚镜已然择主，自然会按照戚霜心意行事，他不能召也不敢召。 而素心与荧惑也看够了戏，两人纷纷来圆场，素心道，“虚镜岂是说召便召的，不过此事确实有所考虑不周，初选意外一事，错并不在戚霜。” “此事待吾等上禀后自有定论，戚霜评级不变，待论断下来再作商议。” 荧惑对戚霜摇了摇头，示意后者见好便收，莫要将鹤吾惹急。 戚霜也达到了目的，恭敬地冲众位使者抱拳行礼，“使者公正。” 闹剧这才算完，待宣布了启程的日子，这才散了会。 沈家与戚家尚有一段同行之路，沈家姐弟便与戚霜、戚言均远远地缀在队伍后，谈笑着刚刚那场闹剧， “鹤吾真君气得胡子都歪了。” 沈裴宴啧啧两句，握拳放在嘴前一咳，装出个样子，“胡闹！哪有什么居心叵测？” 这滑稽样引得三人发笑，沈轻衣连连摇头，娇嗔道，“你呀。” “我看他就是嫉妒戚霜被虚镜认主，这才心有不甘，寻了个借口发难。” 沈裴宴说完，又补充道，“当然还有戚霜是符箓师的身份。” “哎，没办法，谁让七七天赋出众。”沈轻衣也笑道，“日后定然前途无量。” 沈裴宴点点头正要附和，却听得一道苍老叹息声突然响起。 “前途无量这还尚有分说，不过她若再不好生休养，那可就要止步于此喽。” 第四十六章 紫卡 “荧惑真君？！” 身旁突然出现一道身影，众人惊呼，荧惑嘶了一声，压了压手掌，“小声点，小声点。” “见过真君。” 四人行过礼，戚言均便迫不及待地问道，“真君刚刚所说是何意？” “我方是为此而来的，”荧惑捋了捋胡子，神情颇为严肃，对戚霜道，“虚空凝符非灵符师以上不可轻易而为，你可知这是为何？” 他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因为比起初阶、中阶符箓师来，高阶符箓师已经启目。启目通四心眼，加之肉眼共称五眼，这正是虚空凝符其中关窍。” “你当日虚空凝符，除却有阵法加持，还有不知这点才会成功，”荧惑在戚霜印堂处轻点，“但终究还是伤及了四眼，你现在尚未有感觉也正常，但等到日后晋入更高层次才察觉便已然晚矣。” 荧惑真君不会特意来诓她，戚霜揉了揉眉心，正色地行礼拜谢，“多谢真君告知。” “不必客气，不过老夫非符箓师，对你这伤也不知从何下手，”他捏着胡须沉吟道，“我已与宗门师兄弟传去消息，但涿天界离此相隔千万里，回信还得等上一些日子。” “这些日子，你便不要再虚空起符了。” 戚霜微愣，一时间也没想到荧惑竟然这么上心，她很快便收拾好情绪，十分恭敬地道谢。 “举手之劳，”荧惑真君摆了摆手，甚是期慰地看着他们四人，“好好成长吧，小家伙们，前方有更广阔的天地在等着你们......” 荧惑真君说完此话身形就消失了，四人继续前行，沈轻衣见戚霜面露凝重，想来是对荧惑真君刚刚那番话迁思回虑，她道，“七七莫要忧虑，这伤总会有办法的。” “我倒不是担心这伤，”戚霜摇头，她从怀中取出一片棕灵叶与众人展开，“那日初始我本并非虚空凝符，而先是在这棕灵叶上绘制。可绘制一半时，棕灵叶不堪符文威力，湮灭为粉末，我这才试着虚空起符。” 她叹了口气，“可惜雍城无处出售符纸，只能用这棕灵叶替代，到阜储再想办法了。” 沈轻衣与沈裴宴对视一眼，前者试探地问道，“可问过聚贤商会？” “交易会后第二日便暗中去过，商会中并无符纸。” 沈裴宴问了一句，“你是以寻常身份进去的？” 这便让戚言均不解了，他皱了皱眉，试探问道，“还有...其他身份？” 沈裴宴嗤笑一声道，“符纸那么珍贵，寻常身份进去自然买不到，你们两不会还不知道聚贤商会有些物品只对商会贵宾开放吧？” 见两人表情疑惑，他抚了抚额头，在怀里摸索半天，从芥子带中取出一张紫卡来，“这便是紫卡。” 聚贤商会按照交易额为商会贵宾赠送贵宾卡，凭此卡不仅购买东西有折扣，且还能买到不对外展示的珍贵商品。贵宾卡由青卡、蓝卡、紫卡、黑卡、黑金卡五种等级，等级越高，折扣越低、能买到的商品也会越多。 沈裴宴将紫卡递给戚霜，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你要是不嫌弃，便用我的。” “好，启程在即我也就不客气了，明日用过后再还你。” 戚霜点点头，将紫卡接过，沈轻衣却说道，“你明日去聚贤商会？” “那不如我们四人一起，正好我也有些东西需要置办。” 另外两人也思考了下，纷纷点了点头，约定于明日辰时在聚贤商会前会面。 也到了分道扬镳时，戚霜、戚言均与沈家姐弟作了别，这才向着前方的家族队伍追赶去。 戚霜一踏进家门便感觉各种视线纷纷隐晦扫来，这与她无法聚气时很是相像，却又又极大不同。 以往的视线都带着嘲笑轻蔑，而现在却是好奇、害怕......甚至敬意。 戚霜一时顿觉复杂，还是戚禹绕回来拍上她的肩才让她回过神来。 “去大厅，各位长老都在那。” 戚禹轻声说完，随即挥手驱散众人，“小兔崽子，都回去修炼去！” 心知该来的总会来，戚霜无奈一笑，与戚言均跟在戚禹后面一起朝着大厅走去。 大厅内陈设未变，诸位长老列坐，一如当日孙哲退婚的样子。 不同的是，他们脸上却不再是愤怒，而是激动与肃敬。 戚禹落了座，戚霜与戚言均在其右手下方站着，并无半点娇奢傲气。 场中还是出奇的安静，那道道目光极其强烈，以至于让戚霜都有些不适应，她无奈一笑，抱拳说，“各位长老想问便问吧。” 这话出了，隐隐听得大厅内一阵呼气声，三长老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小姐当真是符箓师？” “去去去，你这是问得什么话？那日场中，数百千万人亲眼所见，还能有假？”四长老嫌弃道，“小姐是何时恢复的天赋？” “小姐为何不早早说出来？” “族长与言均也知晓此事么？” “言均与小姐不懂事，族长你怎么也跟着胡闹？” ...... 戚禹过足了瘾，压了压手掌，示意众人安静，“哎哎哎，你们倒是慢些，问这么多，小十四从哪个答起？” 众长老这才恋恋不舍地闭了嘴，接连坐下了。 “小十四并非有意隐瞒，这是我的意思。” 戚禹将事揽了下来，高深道，“目的嘛，想来大家也知晓了一二。” “自年轻一辈人才平平，族中越发动荡不安，更是有与其他家族暗中联系之人。” “于是便出此下策，所幸效果不错，果然有人露出马脚，但因其心系戚家存亡，也尚未晾成大错，我便不于此明说，这番话以警告某些心思泛泛之辈。” 戚禹所言意有所指，大厅中已有几位长老低下头，其中七长老叹了口气，慢慢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朝戚禹鞠了一躬，随后欣慰地看向戚霜，“老夫曾以为戚家小辈资质平平，坚信若不依靠孙家或其他大家族便会衰落，做下许多错事。” “还好还好......”他眼中似有泪动，语气颤抖，却带着一股释然，跪伏身去，“我已无面在作长老，请家主扯下这职位罢。” “这......” 场上人皆是吃惊，又特别是戚禹，他此番确实意在震慑某些吃里扒外之徒，可他也没料到七长老竟然会自请撤职，一时间也愣住了。 “凡家族兴盛，若是依靠外力并不会长久，只有上下一心，才会固若金汤，才能繁荣昌盛，”戚霜从侧边上前扶起他，缓缓道，“早日认识到这一点才是关键，七长老莫要请辞，家族的以后还需要仰仗各位长老。” 第四十七章 符纸 第二日辰时，戚霜与戚言均准时来到聚贤商会，沈家姐弟已等候多时，四人打过招呼，沈轻衣便拉着戚霜想楼上去。 “走吧，我们直接去三楼。” 她与戚霜、戚言均解释道，“三楼凭紫卡可入贵宾室，自有聚贤商会的管事来招待。” 众人入了三楼，却是另一番景象。 三楼，大厅端正站着许多管事，其后皆是商会里的侍者，正前方站着一名精明能干的商人，穿得锦衣华服，看起来颇为圆滑。 “副会主黄已？” 沈轻衣与沈裴宴见此人脸色一惊，顿时停下动作，前者低声道，“聚贤商会共有两位会长，平日里皆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今日倒像是在等着我们一样。” 戚霜也随即止步，不过她面上倒是没如何疑惑，似有所料地道，“看来他已然知晓了我们的来意。” 正是如此说着，黄已到了四人跟前，微微一躬身。 “沈小姐，沈公子别来无恙。” 黄已与沈轻衣两人打过招呼，便朝着戚霜微微笑道，“这两位便是戚霜小姐与戚言均公子罢。” “四位大驾光临真是让我们聚贤商会蓬荜生辉。” 他拍了拍掌，身后的侍从管事竟一致地道起欢迎来。 “……” 这场面话让四人脸上一滞，沈裴宴更是发麻地抖抖脖子，低声道，“传闻这黄已最是油滑，但平常没遇上过，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戚霜摆了摆手，抱拳见礼，“明人不说暗话，既然黄会长已知道我们所为何来，便别再卖关子了。” “自然自然。”黄已遣散了众侍从，只留下一名颇有资历的管事老者，领着戚霜四人进入贵宾室。 “戚小姐今日是为了符纸而来罢。” 罗汉床分坐着戚霜与黄已，前者坐手下方戚言均、沈轻衣、沈裴宴排坐，另一边则是坐着那名老管事。 “倒不是鄙人夸口，符纸珍贵，且保存麻烦，此物于整个雍城也只我聚贤商会一家或有存货。” 黄已迫不及待地介绍道，“不过此物的价格……” 他顿了一下，眼中露出精明的算计之色，“或是有些昂贵。” 这符纸向来珍贵，但至聚贤商会收购以来便从未成功卖出过，且符纸的保存也是极大的消耗--每日都需要更换特质宝盒上的灵石。 戚霜是符箓师一事人人尽知，符箓师便绘制符箓定会用到符纸，聚贤商会定不会放过这宰肥羊的好时机。 戚霜心叹了声果然如此，面不改色地道，“还请黄已会长明说。” “商会共有中等符纸三十余张，低等符纸五十张。” “低等符纸一百灵币，中等符纸五百灵币。” 沈裴宴哦了一声，直说还好，黄已撇了他一眼，说出最后两个字，“每张。” “每张？！” 沈裴宴顿时便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不可思议道，“那这么说三十张中等符纸便是一万五千灵币，五十张低等符纸便是五百，总共两万灵币？” 想当初那聚灵阵符竞拍最终也不过两万灵币，这若干符纸莫非还比聚灵阵符珍贵不成，分明就是坐地起价。 “黄会长，你们商会这是在抢钱么？” 黄已笑着摇了摇头，那下方的管事也是笑眯眯地道，“不止，想来除符纸之外，戚霜小姐还需要一些其他东西。” 他拍了拍章，便有几名穿着精致旗袍的侍女鱼贯而入，手里皆捧着一些托盘，上面盖着红绸。 “故弄玄虚。” 沈裴宴撇了撇嘴，“这又是什么？” 那老者踱步到第一名侍女身前停下来，手掌一摊。 “此物名唤引‘引灵笔’，由上好白玉作笔身，灵尾狼毫作笔头，手持此笔神清气明，又有引导灵炁之效，以此物绘符，可使得事半功倍。” 红绸揭开，一方精致小巧的玉石笔托引入眼帘，笔托之上是一支通体温润纯净的符笔。 “此物唤为‘灵犀香’，作符时将其点燃，可使戚霜小姐思绪清明，不受外界干扰。” 第二个盘子上是一盒粉末状的香灰，木盒打开，香粉尚未点燃，便隐隐有股奇香扑面而来，戚霜几人顿时感到心灵舒缓。 “此物名唤‘望舒锦’，作符时，披于身上亦能使心力凝聚……” “此物名唤‘皎素镯’，做符时……” …… 除了前二者，之后的东西实在让人匪夷所思，可偏偏戚霜还一副大有兴致的样子。 沈裴宴三人面色复杂地对视一眼，见戚霜兴致高涨，也不好出声冷水浇头。 而黄已的表情已然抑制不住喜悦，他舔了舔嘴唇，看戚霜的眼神更是炽烈。 “戚小姐，这几样东西可谓是作符必不可少，虽说价格昂贵，但也实在是物超所值。” 总算介绍完了最后一件物品，那老者写下来喝了口冷茶，继续道，“若是戚小姐买下，我们商会也可以最高级别贵宾的待遇给予折扣。” 戚霜满意地点点头，不过随即面色犹豫地向黄已道，“黄会长，这些物品我的确甚是喜欢，不过价格实在有些昂贵。” “若诚心交易，便给个实价罢。” “不是吧，戚霜还真要买下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她不是一向机灵吗？怎么到了这跟暴发户一样。” 沈裴宴疑惑不解，他撸了撸袖子，“不行我得去阻止她。” “不用，”戚言均将他按下，若有所思道，“小十四或许另有打算……” “我看七七不像是被迷惑的样子，应当问题不在，我们暂且再看看。” 沈轻衣沉吟，也是缓缓摇头，“更何况，七七怕是也拿不出这将近五万巨款。” “说的也是……” 沈裴宴抽了抽嘴角，却又疑惑了，“不对啊，那黄已不也该知道戚霜没那么多身家么？他为何要拿出这些东西来？” 沈轻衣与戚言均这才恍然大悟。 “黄已或者说整个聚贤商会的根本目的根本不是灵币，而是符箓！” 果不其然，拉扯了半天，黄已叹了口气，“这价格不能再少了，若是戚小姐实在拿不出，不若…” “不如便拿些东西以物换物如何？” 第四十八章 交易 在接近一个时辰的洽谈，黄已才慢慢显露了他、或许可以说聚贤商会的目的。 “听闻戚小姐乃是符箓师，不如戚小姐就以一些符箓作为交换？” 戚霜面色为难，她向侍女盘中那杂七杂八的玩意看了几眼，面露不舍，最终下定决心般，咬牙道，“不知会长有何条件？” “戚小姐应当知道当日交易会上聚灵阵符拍卖价格为两万灵币，因拍卖之故，这价格有些虚高，实际应是在一万五左右。” 贬低其余拍卖品以做对比，这是提升筹码惯用的手段之一。 “商会知道戚小姐只是初级符箓师，绘制不出三级聚灵符这种级别的符箓，更别说还要将之作为阵符。” 侧面提醒戚霜能力，这也是提升筹码的手段。 戚霜面上含笑，她倒是更想听一听聚贤商会究竟会了什么样离谱的条件。 “不若这样，戚小姐若作一级符箓，便以百为目，若做二级符箓，则以四十为目……” 黄已面上笑容堆叠，显然是将戚霜当成了不谙世事的少女了，“这番条件戚小姐意下如何。” 寻常初级符箓师，便是在诸多加持下，一天作出五六枚一级符箓已算得上极限，更莫说其中还要除去调息时间。 更别说启程雍城在即，戚霜定然不会因此留在聚贤放弃万宗擢比，留在聚贤商会作符。 “黄会长觉得这合理么？” 不待戚霜说话，沈轻衣已然忍不住了，“百张符箓的价值可不止于此才对，更何况这种数量，便是日夜绘制，少说也得花费一月之久。” “那也还有一个办法，除符纸需要戚小姐自行支付外，我聚贤商会将这些东西皆赠予戚小姐。” 黄已如狡诈狐狸般捋了捋胡须，话语却是一转，“不过嘛，戚小姐得答应另外一个条件。” 戚霜心道这狐狸总算露出尾巴了，面上笑容不减，“什么条件，说来听听？” “还请戚小姐驻入我聚贤商会客卿长老，此后每一年便为商会绘制一张三级及以上的符箓。” “而作为报酬，戚霜小姐绘制符箓中所用之物，包括符纸，凡是商会承担能力之内，商会全然提供。” 这要求说得挺好，但戚霜若已能绘制三级符箓，到那时能凭借外物便少之又少，更何况她身在外，回到雍城的时间也不多。 聚贤商会以一时之利与言语保证，便想要圈下每年一张珍贵无比的三级符箓。 若非场中人皆是人精，怕也会被这些花言巧语哄骗了去。 戚霜轻笑了声，“符箓一途总归崎岖，戚霜便不占这客卿长老之职位了。” 黄已与那老者的笑容皆是一僵，前者略微有些劝说道，“戚小姐可要想好，这法子可比那绘制百来张符箓要好完成得多。” “百来张符箓我也拿不出来。” 戚霜摇了摇头，她见黄已与那老者面容陡然阴沉，缓缓从芥子带中取出一枚召水符与一枚聚灵符，两指弹出，扔向那老者。 “二十张这种一级符箓，除此之外五张这种一级聚灵符，两位考虑考虑吧。” 老管事被戚霜粗鲁手法惊到，他哎呦了声，忙仔细小心地接过那两张符箓，好生擦拭了番。 在商会条件里，似乎对一级符箓甚是不屑，可当正儿八经地符箓摆在面前，黄已与老管事都正色起来。 “戚小姐稍等，待会中测过符箓品质、威力，再来反馈。” 老管事拿着召水符，引那些捧着托盘的侍女一起退下，只余了黄已留在贵宾室里接待几人。 不一会，有名侍女进来，俯身于黄已耳边说了些什么，后者神色一肃，对戚霜几人道了句失陪一二便也退了出去。 “他这是干什么去了？” 沈裴宴觉得其中有点蹊跷，哪有前后皆出去，晾着客人的道理。 “我看他们八成是发现了什么，以至不得不重新探讨条件。” 戚言均道，“应该与小十四的符箓有所关系。” “七七今日所为与往日倒大相径庭，”沈轻衣含笑，“可是真的喜欢那些奇宝？” “并非很喜欢，”戚霜摇头，向三人解释道，“按黄已所言，商会中的符纸断然没有他口中那样少。” “这既是他们提价的意图，也是他们的底气，要玩就玩大的。” 戚霜捏着茶杯，喝了口茶，不急不缓地道，“我要让他们把所有符纸都心甘情愿地拿出来。” 沈轻衣惊于她的胃口，却又习惯地一笑，“你呀，倒是要比这些奸商还狡猾。” “但愿你不会失望。” 沈裴宴无奈地扶额，“怎么这么勾心斗角。” “生意场上的确该如此，”戚言均赞同地点点头，“你尽管放手去做就是。” 说到此处，贵宾室的门忽地推开了，进来一些看样子便十分权威的人来。 “这些都是聚贤商会极具威信的管事，领头两者除了你认识的黄已，另一位是商会会长何守拙。” 沈轻衣立在戚霜身后，与她解释，一旁沈裴宴与戚言均也站了过去。 沈裴宴皱起眉头，“这会长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怎么今天还出现了。” “这位便是戚小姐罢，久仰久仰。” 何守拙笑了笑，与之见礼，引着众人落座，“既然在座都是聪明人，那我等也不卖关子了，何某有几处疑惑想问一问。” 戚霜起身，与进来几人还礼，“何会长但说无妨。” “据商会测试，戚小姐所绘符箓为一阶召物类符箓，此类型符箓虽常见，但属性多变。” “戚小姐拿出的这张召水符，品质上乘，威力实在难得。” “至于一阶聚灵符，更是品质极好，不过与一阶聚灵符一样，只对筑基期与练气层的修炼者有所效用。” 何守拙脑海闪过那几位管事直言这召水符堪达到了二阶符箓的门槛，眼中闪过计算，“不知这两张符箓，可是戚小姐本人所绘？” “何会长，是谁绘制了此符并不重要，”戚霜高深莫测地笑了笑，“重要的是，我能拿出我说的数量。” “的确如此，”何守拙尬笑了声，眼中更是自信了，“戚霜小姐可愿与我商会做个交易？” “我想请戚霜小姐出手绘制四十张召物类符箓与十张聚灵符。” “当然，按照规矩，商会会提供双倍符纸，若是五日后戚霜小姐拿得出来，今日小姐所看到的东西，便由商会直接相赠。” “包括黄会长所说的三十张中等符纸与五十张低等符纸！” 第四十九章 谁是怨种 “何会长，是谁绘制了此符并不重要，”戚霜高深莫测地笑了笑，“重要的是，我能拿出我说的数量。” “的确如此，”何守拙尬笑了声，眼中更是自信了，“戚霜小姐可愿与我商会做个交易？” “我想请戚霜小姐出手绘制四十张召物类符箓与十张聚灵符。” “当然，按照规矩，商会会提供双倍符纸，若是五日后戚霜小姐拿得出来，今日小姐所看到的东西，便由商会直接相赠。” “包括黄会长所说的三十张中等符纸与五十张低等符纸！” “那若是五日后我拿不出来呢？” 何会长略一沉思，道，“那这五日类戚小姐就要归还所有符纸，包括所做符箓，至于损坏符纸，就以原价的一半归还。” “会长好算计，”沈轻衣轻嗤一声，“您这是打算免费聘请一名符箓师为商会作符？” “沈小姐说笑了，生意嘛，总归是有风险的。” 戚霜合上茶盖，将茶杯放下，“看来何会长做生意并不诚心。” “罢了，今日叨扰，我等便先告辞。” 戚霜叹息一声，说着便拉着三人起身告退，她面上没有其他表情，倒让人看不出真实想法来。 那聚贤商会的人也没说什么，只何守拙吹了两口茶上的热气。 眼看戚霜就要走出贵宾室，坐于何守拙下方的老者终于耐不住气地扯了扯何守拙的衣袖，朝着门口的方向摇了摇头。 “戚小姐留步，”何守拙见戚霜决然之样不像伪装，他叫停了三人，“戚小姐总要说一下自己的想法，我们才好合计合计？” “二十张召物类符箓与五张一级聚灵符，除此之外没有多余的，黄会长若是想做这桩生意，便爽快一些。” 戚霜仍旧是那个要求，“若是不想做，就不用耽误双方的时间了。” “三十张召物类符箓与十张聚灵符！” 何守拙与黄已对视一眼，后者微微颔首，他咬了咬牙，“聚贤商会自备双倍符纸，以三十张中等符纸与五十张低等符纸、与几样辅助绘符的物品为酬劳，事成之后再赠予戚小姐一张上等符纸！” “不过这三十张召物类符箓与十张聚灵符要刻印在符纸之上。” 戚霜在黄已与何守拙两人之间扫了一眼，眼里浮现一丝笑意，“就依何长老所言。” “戚小姐爽快，待小姐交付，今日所说酬劳必然一一奉上！” ...... 待戚霜几人离开聚贤商会后，何守拙将黄已，与那位拉扯他的长老留下，遣退了众人。 他犹疑地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会长放心，戚霜拿出符箓虽品质上好，但的确能看出来是技法颇新，应是她自己所绘。” 何守拙摆摆手，“这个我方才已经试探过了，她言辞含糊，倒像是装装样子。” “这便是了，万宗擢比的启程日定在三日后，对于初级符箓师来说一日便是绘制四五张也是头昏脑涨，”那老者搓了搓胡须，肯定道，“更莫说要连续三天，每天绘制十多张符箓了。” “更何况，便是高阶符箓师也难以在这种强度下保持一半的成功率。” 老者叹了口气，似乎是在提前为戚霜默哀，“这赌约我商会必然是赢家。” “那她为何应的如此爽快，是有人相助？” “能够不费任何钱财得到一张上等符纸，这对于一名符箓师来说足够有吸引力，”长老听此言，笑声更大了些，“如是有人相助，品质相差甚远，会长大可以这借口来......” 他余下的话未说完，三人都是会心一笑。 ...... “七七为何如此爽快地应他？这会长也着实贪心了些。” 沈轻衣捏了捏拳头，“你就该两并三道符直接扔他脸上。” 戚霜被这形容逗得一笑，随后敛去笑意，从芥子带里取出一方木盒，这里面便是聚贤商会提供的符纸。 “符纸储存极为麻烦，聚贤商会也不受其扰，这才想着立下这场赌约，利用我来解决这大麻烦。” 木盒是用特殊的灵木所制，面上还有一道用以存放灵石的圆孔，这圆孔会吸取灵石的灵力，从而阻隔其中符纸之上灵气溢散。 “但我小看了他们的胃口，这些人竟然想着空手套白狼。” 戚霜爱不释手地抚摸着木盒，脸上有着淡淡笑意，“不过没关系，我会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赔了夫人又折兵。” “看来小十四已经有对策了，”戚言均听她这语气，便觉得聚贤商会此次要栽跟头。他募地后背一凉，“你不会真的能在三日内绘制出那么多符吧。” 确实如聚贤商会所说，一般的初等符箓师必然不可能于短短三日内绘制出那样数量庞大的符箓。 这在外人看来定是个必输之局。 “我正巧需要大量的机会来熟悉绘符，召水符的适用范围不大，也需要练习其余的符箓，此番也正合我意。” 戚霜内心思索着，对三人道“兄长，轻衣，裴宴，这三日我打算静心绘符，外界的事便要各位多加留心了。” “要去后山么？” 见戚霜点头，戚言均皱了皱眉，“要注意安全，你直接去就是，我回去告知家主。” “好！” ...... 戚家后山。 寻了处安静的地方调息好状态，戚霜从木盒中取出一张崭新的符纸。 聚贤商会拿出的八十张符纸都是低等符纸，颜色泛黄，弥漫着一股浅淡的灵力。 “这其中蕴含的灵力倒还要比棕灵叶中多上许多，”戚霜捏着符纸一角，细细感知了一番，“便先试试召水符。” 她心念一动，丹田的灵气涌出裹挟着星辰海内的“灵炁”，于其指尖汇集。 抬手落于符纸之上，微光闪动，指尖流畅地在其上滑动，竟无一点晦涩之处！ “符纸之上的灵力也在向纹路汇集！” 纹路缓缓成型，一股莫名暖流经由其间，又延指尖反馈回戚霜自身，一股舒适感涌上心头，戚霜暗自赞叹一声，“怪不得绘制符箓最好用符纸，这感觉竟如此奇妙。” 第五十章 召冰符 冰是水的一种形态，但硬度要比水高得多，无论是在防御、攻击、困敌方面都是相当适用。 “因其形态不同，用处也不同，先试试将其召出，再尝试召唤不同形态的。” “水凝成冰最重要的条件便是温度。” 戚霜盘膝坐下，她闭上了眼，脑海中记忆闪动，一如再次进入当日那寒气逼人的暗幽冰晶兽的洞穴。 心神沉入神秘空间内，她于生命树下盘膝而坐。 游荡空间之内的灵气慢慢转变为森白色，从中还隐约透出些微弱冷气。 星辰海内，诸多星点翻腾，于其身下形成一个璀璨神秘的星云漩涡。 那星云漩涡之内忽地溢散出一股神秘玄幻的波动，向四面八方蔓延出去。 整个神秘空间中的灵气忽地一滞，而后像那星云漩涡汇聚而去，缓缓随着星点的运转将戚霜缓缓包裹，最终在其周身形成一个巨大的白色光茧。 外界，随着戚霜心神沉入，其身上竟缓缓结起白霜，眉眼、嘴角、手臂乃至于躯干。 周围的温度徐徐降低，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气息。 而戚霜对此毫不知情，她呼吸绵长，似乎正处在享受中。 约莫过了两个时辰，空气中湿润之气更甚，周围的草木也慢慢落上薄霜。 反而戚霜身上的冰霜慢慢融化，她仍闭着双目，没有丝毫醒来的迹象。 神秘空间之内，寒气逼人，白雾朦胧，正与下方星辰海各占黑白二色。 两股颜色交界处，那巨大的白色光茧的光芒微淡，但并非不堪一击的样子，却是像隐藏锋芒般。 倏地，那茧身一震，只听一声轻微的碎裂声，顶上一道裂纹忽地向茧身各处蔓延，终化为白雾升腾。 一时间，空间内寒气更甚，寒意凛冽。 生命树下，人影微微颤动，而同时，外界中，如老僧入定般的戚霜也缓缓睁开眸子！ 一股寒其自其体内震出，呈圆弧状向四周漫开，那草木之上的冰霜一抖，纷纷落地。 戚霜揉了揉脖子，腰间青光一闪，左手中已捏了张空白符纸。 她以灵气托起符纸，凝着体内两处灵气右手指尖，缓缓于符纸上轻动。 纸上纹路渐显，四周的寒气也随之涌入其中。 刻印之末，戚霜两指轻弹，一株森白灵炁灌入纹路中，于其间形成一抹森白的微光。 于此，一枚召冰符便算是完成了。 戚霜接住符箓，感受着其隐隐散发的寒意，脸上微喜，“或许是因为刻印了许多召水符的缘故，绘制召冰符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简单些。” 她将召冰符弹出，又一握拳，嘴中轻喝，“爆！” 那飞出去的符箓陡然爆开，一座座巨大冰山自爆裂处拔地而起，在那处形成圆弧状的冰山环，将戚霜半围起来。 她眼睛微微一眯，身形瞬间向冰山暴射而出，再一瞬她已然接近冰上，掌上白絮附着，一掌劈出。 冰层表面炸开，但冰山纹丝不动。 “这冰山的防御效果着实不错。”拍掉身上的冰渣，戚霜搓了搓手臂，满意地勾唇一笑，“若是搭配召水符，因算奇招。” “先多加练习。” 她这么想着，手中已再次握住了一张符纸，熟练地在其上绘制起来。 不多时，三枚崭新的召冰符被其收进芥子带，戚霜捏了捏指尖，反思道，“除了第二次刻印时，未把握好注入‘灵炁’的时机，浪费了张。” 五张符箓只作废一张，这成功率较之其余初级符箓师来说已极高，更何况她此番是绘制并不熟悉的符箓。 戚霜并未纠结于此，“接下来，便来试试不同形态的召冰符。” 戚霜略一沉思，却是将符纸收了起来，于芥子带中取了片棕灵叶出来。 《小符箓·上册》中有记载，若是要变化召来物的状态，需要在原有的符箓上或改动、或延伸、或抹去几笔纹路，必需要保证符箓本身的完整，寻纹路之迹动，绘寥寥纹路方有其余之状。 除此之外便再也没提示了。 对于这简单的描述，便是戚霜天赋卓绝，也是一头雾水。 她没有什么把握，便打算用棕灵叶先试试，“以防浪费，还是先用棕灵叶试试。” 因召唤形态不同，需要刻印的纹路也不尽相同，需要在原有的召冰符上加以改进，这边要看符箓师其人的天赋了。这种改进有不同于绘符失败，稍加出错，便是符毁，甚至本人也会因反噬受伤。 戚霜对此心知肚明，她先花了一盏茶时间将自己的状态调息至最好，又在脑海成像，于刚刚召冰符的基础上摸索符文纹路。 这番摸索耗费良久，半晌她才睁开眼，轻吐了口气，她眼中闪过凝重之色，这才慢慢开始刻印纹路。 初时，一如刻印召冰符那样流畅，可越至末尾，其指尖的动作越缓，甚至停滞了下来。 戚霜微蹙着眉，并无其他慌张神色，她细细感受着指尖那股阻塞之意。 忽而，她眉头舒展，整个人都松缓下来。 “于阻塞之处变动，以符箓反馈将纹路补齐，书中原来是这个意思。” 戚霜心中明悟，手臂微松，并未刻意引导指尖动作，而是任由符纸上的纹路带动她指尖动作。 果真，掌握了这个窍门，她指尖又动作了起来，而且越发流畅！ 约是过了半炷香，她将“灵炁”注入纹路，这张用以攻击的召冰符便绘制成功了。 食中两指轻晃，夹在其中的召冰符缓缓化作青烟，她周身半尺内，水汽凝结，聚成一颗颗豆大的水珠，水珠变化，顷刻之间，便从冰柱衍生至锋利狭长的冰锥。 戚霜手掌一翻，那冰锥迅速朝前扑出，狠狠地撞上弧形冰山、嵌入其中，冰渣崩裂四溅，一片狼藉。 她也一时间，也震惊于这召冰符的威力，手掌轻挥，那道环形冰山缓缓融化，“效果真不错。” 于此一来，戚霜又多了些技能，她便再也不必像当初只会召水符那样手段单一了。 “再来一次！” 这般想着，她又取出一片棕灵叶，旋即投入到刻印召冰符中去了。 第五十一章 小周天五行符阵 明月悬空，柔和的光芒洒落，宛如为大地披上了一层薄纱。夜风柔和，带着清凉之意吹进山洞。 洞中坐着名青衣女孩，水沉骨，玉为肌，眉如远山，面若芙蓉。 夜风抚青丝，那人影睫毛颤动缓缓从调息中退了出来，她跃下石榻，伸展身子。 这人正是戚霜。 半日以来，她几乎时时刻刻都在刻印符箓。 若中途感到疲倦，便调息片刻，待自己状态回复，方再继续。 除去开始已绘制的四枚用于防御的召冰符以外，她还刻印了三枚召水符与三枚用于攻击的召冰符。 若是算上测试符箓威力所用掉的几张，戚霜在这短短半日内竟然已经刻印了十数张符箓。 这便是比她等级高上一些的符箓师也难以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绘制如此数量的符箓。 更何况戚霜不过首次接触召冰符，还参透了召冰符的变符。 不仅天赋可怕，其坚韧心性、悟性也着实让人惊叹。 这番高强度的练习下，戚霜受益匪浅，她现在不仅能较为熟练地刻印两种召冰符，而且对刻印召水符也更加得心应手。 更何况其丹田内灵气也在不断地消耗、又不断地吸纳的过程中变得越发充盈凝练。 “这次的绘制便先到这里。” 脑中似有些微弱胀痛，戚霜深知这是由于今日绘符消耗而起，她揉了揉太阳穴，并不打算再度继续下去。 “既然可以凭借召水符绘制出召冰符。那五行相生相克，以召水符可否参悟召火符，召土符，召金符或是召木符？” 五行五属，水生木，金生水，水克火，土克水，若是领悟水属能顺带将其余四属领悟，那岂不是省了许多麻烦。 这般想着，戚霜自芥子带中取出《小符箓·上册》，翻阅到召物符篇章，再度读了起来。 结果自然是不可能的，若是如此便可轻易将五行属性的法则参破，那符箓师一途便不会那般艰难。 不过也不算全无收获，戚霜将手按在书页上，眼中精光闪动，嘴中喃喃道，“小周天五行符阵......” 小周天五行符阵，如其名，便是由五种五行召物符为阵眼而成的阵法，五行流转，生出五界，生生不息，若不同时破解五界，无法脱困。 且此阵极为坚固，金丹高手也难以破其防御。此外此阵还因五行之力兼备生气，可随布阵人心意助阵种人伤势恢复。 依戚霜现在所掌握，自然并无法布下这玄妙阵法。 她所意动的，是页面最末的文字：小周天五行符阵并不局限五行符阵，可因符箓属性、数量等不同化为对应的符阵。 “如以召水符、召火符为符眼，便是双行符阵；以召木符、召土符、召金符为针眼，便是三行符阵。” 当然，这种衍生小阵并不完整，威力、防御力不如小周天五行符阵，且也无法提供疗伤之效，但极为适合没有完全感悟五行五属法则的符箓师，戚霜就在此列中。 “光以召水符是无法成阵的，看来得抓紧感知其他属性。”戚霜倒也并未灰心，“若学会这小周天五行符阵，又是一大杀招，便是仅仅是双行符阵，也算是堪比凡阶上乘的神通了。” 说到这，她忽地一顿，自言自语道，“不知道以召水符、与召冰符能不能作为阵眼召出双行符阵？” 水冰虽同源，但召水符与召冰符也算两种不同的符箓，理论上来说并非全无可能，不过威力嘛，或并不如其他双行符阵。 戚霜想了想，更觉得行得通，手指一翻，立马看向下一页。 布小周天五行符阵，需要五种属性的召物符，其中以金木水火土五行最优，其余属性虽也可成，但威力稍逊。 除却作为阵眼的五行阵符，还需要以每一张符箓绘阵成界，再将五张符箓连通，符阵大成，不管是五行符阵还是四行、三行、二行，都要经此流程。 “绘阵成界，竟然要在已经完成的召物符上再度绘制。” 戚霜也不得不感叹了一声。 要知道一张完好的符箓，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其内里是一种极为平衡的状态，这种平衡一旦被破坏便会直接炸开。 要在召物符上再度绘制，个中难度实在太大。 但对戚霜来说，这阵法又实在太有吸引力，以至于她迫不及待地想试一试这所谓的绘阵成界。 但她也深知自己现在状态并不好，脑海中的钝痛虽然有所缓解，但并未完全消解，更何况她还要在这几日内将聚贤商会定下的符箓作出，此时肯定不宜尝试绘阵成界。 “等将那四十张符箓绘好，我对召冰符掌控也会更进一步，到那时再来试试这绘阵成界！” “若是真的能布下双行符阵，又不失为一个手段。” 戚霜捏了捏指尖，想到了另一处，她心念一动，手上手决变化，召出一株银丝来，“经过这几次战斗，我对银丝缚的掌握倒是精进了不少。” 掌握神通以熟练程度分为初窥、入门、登堂、融贯、熟青五个层次。 戚霜现在掌握的《凭绵掌》、《梭鱼步》、《银丝九缚》三部神通，其中凭绵掌是最为得心应手，已经到达了融贯的层次；梭鱼步次之，但也算迈入登堂阶段。 而对银丝九缚的掌控比起前两者却要差得多，便是如今也不过入门级别。 但在这几次战斗中，银丝九缚发挥了很大的作用，其威力虽然不比当日孙季所使用的金翎半乘斩，但凭借其独特的控制，用来限制对手效果斐然。 “如今召出五株银丝便已是我的极限。” 银丝九缚的分界线就在于这第六根银丝之上，只有召出六根及以上的银丝才能算作真正的灵阶上乘神通。 戚霜已在此停滞了许久，每日修炼也不见丝毫长进，这也让她十分困惑。 “问题出在哪里？” “我的战斗经验实在太少了，”她握紧手，掌中银丝悄然散去，“听说万宗擢选国选阶段，会将各地人才汇聚一处，与之交手定然可有所得。” 她眼中流露出一丝憧憬，对后日启程前往都城阜储充满了期待。 第五十二章 后续 戚霜是在第三日清晨才将若干符箓练成。 此番除去聚贤商会所要的三十枚召物符与十枚聚灵符，她还格外绘制了自用的十五枚符箓。其中五枚聚灵符、四枚召水符与六枚召冰符。六枚召冰符中，防御类与攻击类召冰符各三枚。 “短时间内应该是够用了，启程在即，得赶紧去一趟聚贤商会。” 解决了符箓的事，戚霜便打算不再在后山中停留。 不过她却并非直接前往聚贤商会，而是先回了戚家一趟，将四枚聚灵符交给戚禹。 与聚灵符相比，召水符与召冰符对于戚家的用处微乎其微，所以戚霜便并没拿出后两者来。 “父亲收着，此去万宗擢选，最快也只得一年后返回，这聚灵符虽只是一级，但好在效果不弱，如何使用父亲与各位长老商议商议便可。” 知晓戚霜的心意，戚禹并未推辞，他将这几张符箓收好，又从芥子带中取出家族里为戚霜置办的物品，“这些东西虽然不珍贵但也算是长老们的一片心意。” 他叹了口气问道，“当真不要父亲随行？” 本以为家族内只戚言均一人会通过此次初选，戚禹也做好了随行入阜储的打算。 但那日结果出来后，戚霜却拒绝了戚禹随行之意，这几日来戚禹都耿耿于怀。 “此番我们离去，雍城情况定然大变，戚家正处于风口浪尖，父亲和各位长老还是留守族中比较好。” 戚霜挽着戚禹的手臂，姿态颇为亲昵，她顿了一下，继续道，“聚灵符可留出一张，赠予沈家。” “沈戚同盟，同损同荣，为父知道的，”他点点头，却是忽地想起一事，“对了，你这两日不在家，轻衣小姐送了一个密封的木箱来，说是你的东西。” 戚霜心下明了，她附耳与戚禹交谈了几句。 “什么？！” 后者顿时大惊之色，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要将它留在家族内？” 戚霜点点头，“还得麻烦父亲将寒玉果树移栽到后山那处瀑布旁，那里人迹稀少，平常也只有几名家族弟子会经过，是个不错的地方。”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戚霜从后山返回时已在泉下埋下了一颗大小适中的照寒玉石，这样既可助寒玉果树汲取寒气，助它成长，又不至于让瀑布周围发生变化，引人注意。 对于沈轻衣会归还寒玉果树，戚霜并不感到意外。 当日寒玉果尚未成熟，若是脱离树体便会干瘪。而当时因为暗幽冰晶兽的追杀，戚霜无法原路返回戚家，若要抱着整棵树在城里招摇，显然不是什么好主意。 于是她才会将寒玉果树交给沈轻衣，毕竟白家也只敢在暗处做手脚，但凡沈轻衣返回雍城，那么她便是安全的。 初选之后戚霜的身份必会暴露，沈轻衣的抉择也决定着两人的关系会走到哪一步，是止步于盟友，还是成为关系更亲密的朋友，皆在于此。 这也算戚霜对沈轻衣的一个小考验。 如果沈轻衣没有将寒玉果树送回来，待那土中玉石之力消散，果树便会因无法汲取寒气而枯死。 不过经过这几日的相处，沈轻衣还算重情义，返还果树便也在戚霜预料之中。 交代完几个重点，戚霜顺道去了一趟行宫，将荧惑真君请了出来。 “你这小女娃，倒是会麻烦人。” 荧惑真君坐在聚贤商会的贵宾室里，他喝了口茶，慢悠悠地道，“不错不错。” 也不知道是在夸茶还是在夸人。 戚霜站在他身后，嘴角微微上扬，没有做出反驳。 “唉，不过这么简单便让一名前途不可计量的符箓师欠下人情，也是老夫赚了。” 戚霜笑意不变，仍未应话。 老者啧了一声，“哎呦，怎么不吭声，你这丫头不会想抵赖吧。” “戚霜不敢，”她轻笑道，抱了抱拳，“以后荧惑真君若有需要尽管开口，戚霜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这还差不多。” 荧惑真君得意地挑了挑眉，正巧见贵宾室的门被推开，领头的仍是何守拙与黄，身后跟着那日戚霜见过的众多贤商会管事。 “不知真君莅临聚贤商会，有失远迎，还请大人赎罪。” “无妨无妨，”荧惑摆了摆手，和蔼道，“两位会长入座罢，老朽来叨扰，听闻商会有一张上等符纸。” “老夫对符箓一道颇为痴迷，奈何与之无缘，这些年来，太久没见过符纸了，这才前来看看，诸位都自在些。” 请荧惑真君出面，便是有位实力强大、地位极大、见识广泛的见证人作证，谨防聚贤商会在戚霜拿出符箓后耍诈。 何守拙面色有些难看，“真君既然与戚霜姑娘一同前来，想必已然知道商会与戚小姐的交易。” “商人重信，还请戚霜小姐拿出许下的三十张召物符与十张聚灵符。” “这是自然，”荧惑真君颔首，偏头与戚霜道，“老朽也做个见证，丫头，你将东西拿出来罢。” 戚霜应了一声，手掌一翻，取出一摞符箓放在桌上。 荧惑真君一一点清，神色如常，心中暗叹，“短短几日便绘制出这诸多符箓，这天赋着实吓人。” “三十张召水符，十张聚灵符，不假。” 荧惑真君挥手，四十枚符箓腾空飞起，落到何守拙面前，“几位也看看。” 何守拙粗略看了看，顺手递给黄已，后者也是匆匆一看，便交到那日那名老管事手中。 不知是因为荧惑真君，还是一时捧着的符箓数量如此之多，那老管事双手微微颤抖，不过还是极为认真地鉴定起来。 他拿出一方石刻，将符箓轻轻贴了上去，一束光芒从符箓上扫过，在其上形成一片光幕，那光幕中正是召水符的纹路，清晰分明，一抹灵炁如游鱼般在纹路中游动。 依葫芦画瓢，将四十张符箓一一测过，老管事朝着何守拙与黄已二人微微点头。 “不曾想，戚小姐竟然真的在这几日内将符箓尽数绘出。” 何守拙苦笑一声，语气中带着一股佩服，他拍了拍掌，数名捧着托盘的侍女鱼贯而入，其上是当日戚霜在聚贤商会所见之物。 最末的三名侍女的托盘上却放着三个木盒，其中一个与戚霜芥子带中的木盒极为相似，另两者却有不同。 戚霜眼光灼灼，实在激动。 那盒中必然便是符纸了！ 第五十三章 启程 或许是因为戚霜在数日内绘制出数量如此多的，这种可怕的天赋让聚贤商会重视起来，又或许是因为荧惑真君在一旁威慑，聚贤商会一改那日一变再变的态度，很是豪爽地将谈好的酬劳拿了出来。 荧惑真君对这些东西并不感兴趣，但还是假模假样地拿过装着高级符纸和中级符纸的盒子，打开扫了一眼。 “确实是上等符纸不假。” 他语气淡淡，将木盒递给目光灼灼的戚霜，“你看看。” 戚霜将木盒接过，指尖微动，探入其中，抚摸着柔软的纸张，玄妙波动由指尖传来，令她不自觉地吐了口气。 造就符纸的材料不同，符纸的等级也就不同。 像是一些较低级灵植制造的符纸，只能归为下等符纸，而等级稍高的灵植制造的符纸便为中等符纸，这两种符纸只是制造材料、流程等不同 而上等符纸与它们便有着极大差别，它不仅需要高等灵植为材料，还需要高阶符箓师在其上刻印一定纹路，使其达到增益又不会干预以后绘制的效果。 也就是说，上等符纸本质上已经是一枚完整的符箓了。 戚霜合上木盒，将所有酬劳一并收入芥子带内，与商会众人寒暄了两句道过谢后，便与荧惑真君离开了聚贤商会。 “这符纸纹路浅显，品质不算好，但好歹也算上等符纸，”荧惑真君与她同行，“你先收着，等日后习会了威力强大的符箓再用不迟，可别把什么召物符刻在上面，平白暴殄天物。” “戚霜知晓。” “我那宗门师兄传信来了。” 戚霜当日强行虚空凝符，以至于四眼受伤，需要加以调养。 荧惑真君也不懂其中法门，于是便向其师兄飞书请教调息之法，过去了这数日才有消息传回来。 荧惑真君摸了摸胡子，他神色之中有些戏谑，“他的意思是让你多寻找些温养神魂、顺通血气的天材地宝。” “比如什么锻魂通息草、什么六绝无妄花，四玄复生膏也是极好的，要是有那乾清丹便最好不过了。” 这话一出，戚霜如遭雷击，僵在原地，顿时有些傻眼。 锻魂通息草、六绝无妄花已算得五品灵植；那四玄复生膏，更是需要以五品灵植复生草搭配三种四品灵植，才能炼制出，珍贵程度不亚于灵阶下乘神通。 至于乾清丹，戚霜连这名字都并未听过，但其既然以丹为名，材料少说也需要三十种灵植，而且只有正规炼丹师才能炼制出来。 戚霜呆滞的神色让荧惑笑出声来，戚霜见状，也明了了，“真君可是知道在哪去寻这些天材地宝？” “乾清丹与四玄复生膏你就别想了，锻魂通息草我倒是在一处暗渊见过，不过暗渊凶险，便是我也无法全身而退，以你现在的实力根本就是去送死。” 戚霜叹了口气，精神都萎靡了些。 “不过六绝无妄花，倒是你目前最可能得到的。” 荧惑顿了下，卖了个关子，“明日便要出发前往阜储了，国比不日开启，到那时，你自然会在四象宫内得知它的消息。” “只不过，四象宫内天才云集，能不能拿到，便要看你的本事了。” 万宗擢比的初选为城比，由各地负责人从百来选题中抽取题目进行考核，能力天赋兼优者晋级第二阶段，国比。 各地所选拔出来的天才都将进入名为四象宫的学院里，进行为期一年的考核，从数百名天才中选出百来人进入最后的万宗擢比。 四象宫，顾名思义，有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大院系，各地的天才根据初选的评级进入不同的院系。 甲等入青龙，乙等入白虎、丙等入朱雀、丁等入玄武。 四象宫考核严格、竞争激烈，稍不注意便会被淘汰，对戚霜来说，这无疑是一个绝佳的修行之地。 至于更细致的，戚霜便不得而知了。 “丫头，虽然你现在天赋过人，但四象宫内人才荟萃，一定不要掉以轻心，要自勉努力，只有足够强大，才能看到更广阔的的天地。” 荧惑慈爱地拍了拍戚霜的肩，大笑一声，身形便消失了。 戚霜看向远方，眼神幽深，语气轻微但坚定地喃喃道，“更广阔的天地么？” “我会的。” “四象宫，等着我！” 翌日，雍城城外的广场上，一艘二、三十丈的飞舟悬停半空，舟下人山人海，除去使者与参赛者，大多都是来送行的。 戚禹又塞给戚霜与戚言均一袋灵石，眼里万千情绪，皆化为一声长叹。 “你们此去千万保重，即便无缘擢比终选也无妨，平安方才是最重要的。” 他说道这里意有所指地看了戚霜一眼，语重心长，“莫要逞强。” 戚霜咳了一声，眼神四晃，心虚地道了声好。 戚言均宠溺地摇摇头，神情严肃，与戚禹道，“家主放心，我会照顾好小十四的。” “你我是最放心不过，”戚禹这段时间方才感受到他女儿有多让人不放心，他弹了弹戚霜额头，强调道，“多听兄长的话。” “父亲放心，小十四会记在心里的。” 周围些许骚动，戚霜注意力被吸引过去，刚好看见姗姗来迟的范家队伍，让她不解的是除去范嫱，范姝也是一副要远行的装扮。 “范姝也要去阜储么？” “除了通过擢比初选，才能进入四象宫修行，还有另外一个法子也能进入其中。” 戚言均为她解释道，四象宫每隔一段时间便有一次考核，未能通过考核的便会被淘汰。” 有淘汰者，自然也会有选中者弥补空缺。 国之大总有因各种原因无法参加初选、或在初选中淘汰的天才，对于这些人，四象宫提供一次挑战选比的机会，核实资质后，进入挑战选比，只要能够击败考核淘汰者，便可进入四象宫。 这也是范姝此去的目的。 “原来如此，”戚霜点点头，“那看来范姝不久之后也会进入四象宫了。” 当日若非范姝对戚霜出手，以其的能力通过初选并不难。 两人交谈之际，自飞舟上一阵嘹亮号角声高鸣，擂鼓声响起，飞舟侧，一排排侧翼扇动，舟身动荡，缓缓地从空中落下。 这也意味着即将上舟启程！ 第五十四章 岷城 飞舟船舱的房间内，戚霜盘膝而坐，双手抬于胸前，掌心向上，尾指、与无名指弯入掌心，食、中两指并拢平放，拇指垂直向上。 其面前悬浮着一片棕灵叶，纹路间灵炁呈淡蓝色，正是召水符。 丝丝缕缕的“灵炁”沿着戚霜体内经脉游行，于掌心处溢出，向棕灵叶聚集去，与召水符纠缠。 忽地，裂帛之音响起，召水符上遍布裂纹，崩散而碎。 戚霜闷哼一声，从修炼之中退了出来。 “还是不行，这已经是浪费的第五张符箓了，”戚霜叹了口气，“这绘阵成界果然异常。” 上舟半日，戚霜不断地尝试刻印小周天五行符阵当中绘阵成界，不过一直毫无进展。 她正打算继续，却是突然感到房间一阵震荡。 “飞舟怎么突然动荡？” 戚霜皱了皱眉，正听得房门被敲响，戚言均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小十四，珉城到了，使者说飞舟会在此地停留一晚，明天一早与其他队伍一起出发。” 雍城隶属密州，位于密州西南部，而岷城是密州州府，前往各个密州各城郡的队伍，都将在这里汇合，一道赶赴阜储。 “使者说了，今晚可在岷城内四处逛逛，明日卯时前要返回飞舟。” 沈轻衣、沈裴宴也在房间外，令戚霜意外的是，他们身后还站着一人。 见戚霜看过来，白时镜腼腆地笑了笑，“岷城热闹非凡，戚姐姐要下去逛逛么，时镜来过几次，也算有些了解，勉强能做个响导，不知能否与大家同行？” 沈轻衣凑到戚霜旁边，表情未改，低声道，“让她跟着。” 她语气多了几分郑重，戚霜微微点了点头，应道，“麻烦白姑娘了。” 五人一起出了飞舟，在岷城街道上穿行。 大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倒比一般州府喧闹不少。 白时镜为众人解释道，“除去岷城本地人，这些人内还有来自密州九城的参赛者，雍城离珉州较远，其他城郡的队伍下午便到了。” 在场几人都在金丹之下，尚未辟谷，商议之后便打算择处酒楼吃些饭食果腹。 可正值饭点，城中大多酒楼皆满客，几人逛了好几处，才偶然碰上了有多余桌位的酒楼。 “没想到大多酒楼都无席位了，这家也只剩下我们这一桌，将就对付对付。” 沈裴宴抖了抖衣袍，就要落座，忽然间，破风声响起，一支利箭破空而来，直袭其背后！ 戚言均身形一动，顷刻握住了箭身，掌中一震，将那由灵气聚成的箭矢震碎，转身朝着酒楼门口看去。 那里站着两男一女，皆是锦衣华服、雍容高傲，其中红衣女子握着一柄赤红长弓，保持着射箭之态，看来先前那支飞箭便是此女所射。 见利箭被震碎，红衣女孩哼了一声，两指拉弦，随着其灵气涌动，又是一支赤火箭矢聚在弦上，箭头直指戚霜。 这番动静自然是吸引了酒楼食客，他们竞相投来视线，却无一人上前阻止，皆是看戏的模样。 “浮昕不得无礼。” 那三人中唯一的男子开口道，虽是责备之言，言语中并无呵斥之意，“这几位便是雍城的参赛者吧。” “我几人乃是金陵郡人士，尚未用食，还请几位行个方便，将这座位让与我们。” 金陵郡乃是除岷城外，密州最繁华的城郡，雍城不过排在中下。 这男子分明是在暗示他三人身份尊贵，实力不凡，皆是戚霜几人招惹不起的。 戚霜几人听此言，连个眼神都没递过去，纷纷落了座。 那男子面上一阵青白，手掌握拳，眼中怒意升腾，“看来几位是要与陆某几人作对了。” “陆佰大哥，使者交代过不可惹事生非，更何况对方还同为擢比人选，我们如此可否不太好。” 一名清丽雅致的女孩说道，她身着一袭淡色长裙，眉眼盈盈，青丝以玉簪挽起，只余了一两根散在额前，为其平添几分柔美，更显娇态，“浮昕妹妹，你也快停下。” “你怕什么，看他们的气息也就那两名男子稍高一些，而且听说这雍城的参赛者全是丁级，我们这里就属你资质最差，但也是丙五等，不过教训教训这几名不长眼的家伙，想来使者也不会怪罪的。” 浮昕当然不知道，戚霜五人中，戚言均与沈裴宴的修为倒还算最低的两者。她未能感知到其他三人的气息，乃是因为沈轻衣修为在其上，她自然感知不到，至于戚霜与白时镜二人，要么便是体内有神秘空间存在掩盖气息，要么便是天生灵体，自然是她看不出来的。 见那几人未作出防御，浮昕嗤笑两声，张嘴便要嘲讽，开口瞬间她忽然顿住，便募地一愣。 浮昕最瞧不起云素这副娇柔姿态，或是戚霜一行人中，属戚霜与云素那副清高的模样最像，浮昕看着颇为烦躁，不满地哼了一声，指尖一放，火红箭矢飞出，直袭戚霜面门。 火红的箭矢速度越缓，最后竟在戚霜几人前方几米处陡然停了下来，箭身迅速结冰，而随着这冰层出现，一股寒意在酒楼里扩散。 瞬息，火红箭矢变化为冰箭，箭身一震，竟是调转了方向，瞬间将浮昕锁定。 沈轻衣面色不改地喝了杯茶，眼皮一垂，带着刺骨冷意的冰箭霎时疾如雷电般向浮昕掠去！ 三人都是一惊，特别是浮昕，她一时之间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电光火石间，云素将她推出，那冰箭擦着浮昕肩头穿过，狠狠地钉在身后的墙上。 戚霜忽有所感，疑惑地抬眼，向那三人看去。 沈轻衣见状轻声问道，“怎么了？” “无事，只是刚刚忽感觉到一股不同寻常的波动，”戚霜摇摇头，眼神却落在了云素身上，后者见她看过来，眼中惊异，而后露出了一个神秘莫测的笑容。 “冰系灵气？” 浮昕捂住肩，抬掌下压，将由伤口涌入体内的寒气逼出，大惊失色地向周围看去，“是谁？！” “原来是变异灵根，”陆佰脸色难看地盯着沈轻衣，他修为比浮昕高上不少，自然感知到了是沈轻衣出手，“是我眼拙，没想到你们雍城还有冰系灵根的人才。” 第五十五章 金旋菟丝 哪怕知道沈轻衣乃冰系灵根，陆佰除了有一丝惊讶外，也没有将之放在心上。 毕竟雍城的擢比人选最高等级不过丁一一事已是众人皆知。 区区丁等，天赋自然也不会强到哪里去，他自然并没有将沈轻衣与冰系单灵根联系到一起，只当沈轻衣是双灵根，只不过有一灵根为冰系灵根。 浮昕闻此言知道戚霜几人搞得怪，怒道，“找死！” 右手抚过长弓，赤红长弓颜色更加艳丽璀璨。 “那女子有些古怪，”戚霜眼神一凝，再次感觉到了那股奇异波动，她视线扫过周围，对几人道，“酒楼里人多眼杂，轻衣，时镜先将他们制服。” 沈轻衣与白时镜一起点头，三人身影同时消失在原地，浮昕正好握弓横向一劈，一道红光斩出。 沈裴宴抬手聚出一道水刃，与那光芒撞到一起，那红光霎时消碎。 金陵郡三人脸上一惊，浮昕还不待反应，便直觉背后一凉。 “蓄浪！” 陆佰见状正要去帮她，小腿却被两根木藤束缚，一道翠绿荧光拦住他的去路。 白时镜挥手，数根木藤拔地而起，将其牢牢困住，“这位朋友还请留步。” 云素是三人中反应最快的，戚霜几人身形消失的一瞬，她便直觉不妙，旋即离开原地，直直向城外奔去。 “没想到这几人是硬茬，还是先行离开再说。” 她嘀咕着，脚下没有丝毫停留，忽而她身形停下，看着面前的人影，缓缓露出个奇怪的笑来。 云素身前四五米开外，戚霜倚在树上，见云素止步方站直了身子，理了理袖口，道，“姑娘的打算可要落空了。” “你果然有些意思。” 见去路被拦住，云素也不再装出那副娇柔的样子，她将双臂抱在胸前，问道，“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那红衣女子每次出手都会有一股奇异波动。” “就凭这个？” “刚刚那一箭，你若不扑开她，或许我还发觉不了，可你偏偏推开了她。” 浮昕本人的实力与戚言均相当，要躲过沈轻衣不带杀意的一击绰绰有余，可她非但没躲，反而是愣在原地，直到云素出手才有所动作。 “如果我猜得不错，酒楼中那两人都在你的控制之下。” 云素闻此言，莫名笑了笑，“竟然被你看破了。” “浮昕与陆佰二者，的确是我的傀儡。” ...... 酒楼中，沈轻衣四人聚在一处，让他们意外的是，起初浮昕与陆佰还有所反抗，但现在已经停下了动作，目光也逐渐变得呆滞，老老实实地仍由他们捆住。 “这是怎么回事？” 白时镜蹙了蹙眉，屈指在浮昕额间一弹，灵气涌入，后者眉心处竟慢慢浮现出一枚淡金色、如同丝藤般的印记。 这印记一浮现，白时镜面色骤变，大惊出声，“金丝灵印？” 那浮昕与陆佰额间印记闪动，两者动作一致地抬头，空洞地眼神闪了闪，身形蓦地消失。 四人顿时一惊，白时镜急声道，“糟了，戚霜姐姐有危险！” ...... 云素的表情稍有凝重，她莞尔一笑，“我在城中见你，便总觉得你有什么地方在吸引我，这才出手试探。我这番演技可瞒过不少人，却被你看出来了。” “如此看来，你果然没辜负我的期望。” “你知道金旋菟丝么？” 她话音一落，戚霜顿时恍然大悟。 金旋菟丝，与玉霄回春一样，皆是天生灵体木属的一种，不同的是，玉霄回春主治愈疗伤，而金旋菟丝便是主操控。 在要操控的物体上刻印金丝灵印，便可将其收为傀儡，平常用极细小的金丝藤操控傀儡行动，初始可操控一些无生命的物体，或者体积小的生命体，若是修炼至大成，甚至可操控一切有生命的物体，因像极了菟丝子，所以便名为金旋丝藤。 而以云素现在的层次，自然不可能控制生命，且浮昕和陆佰只是练气九层的人偶，云素操控起来还不算熟练，更莫说要控制练气七层的修炼者了。 “我只需在你体内种下金丝种子，待胚胎成熟，你便会主动成为我的傀儡。” “凭你？” 云素的实力在戚霜之上，应该是有筑基一境。 不过戚霜手段却不少，即便是面对身具灵体的云素，倒也不至于落入下风，更何况沈轻衣四人不时便会赶来。 戚霜浅笑道，“或许有些困难。” “语气倒是不小，你是想拖到你那些朋友过来吧？”云素拍了拍手，她额间金光一闪，身旁顿时出现两道人影，“不过你说得对，狮子搏兔亦需尽全力。” 她弹了弹指，轻道一声，“去。” 陆佰瞬间冲向戚霜，浮昕手握长弓，赤火之箭蓄势待发。 戚霜左手聚起白絮，挡住陆佰攻势，右掌一抬，两根银丝从袖中掠出，将赤火长箭锁住。 “再试试这个！” 身后云素的低吟响起，一道翠绿藤蔓自戚霜脚下破土而出缚在后者双臂上，藤上倒刺欲扎入肉中。 戚霜心念一动，数股灵气涌出，想要将藤蔓与身体隔绝开，掌中一划，凝气为刃，就要将藤蔓斩断。 可那藤蔓宛如有生命般，快速地躲过气刃，如跗骨之蛆般追上戚霜。 “这藤蔓好灵活，”戚霜皱了皱眉，忽而向身后抖出两道银丝，将那第二支飞箭捆住，侧边，陆佰又攻了上来。 她手指在腰间划过，一枚符箓凭空而现，戚霜将其甩在冲过来的陆佰脸上，五指一握，“爆！” “符箓？！” 突如其来的冰山将陆佰捆住，云素眼瞳一缩，翠绿藤蔓动作停滞，戚霜梭鱼步一动，逃出了藤蔓束缚范围，她反手两道符箓打出，直奔云素而去。 云素回过神便想抵挡，却发现自己双臂不知何时被两道银丝捆住，动弹不得，她额间一闪，浮昕瞬间现身挡在其身前，而戚霜的两枚召水符正好爆开。 一道水柱冲天而起，巨大的冲击力将浮昕弹开，云素闪避不及，与之一起飞出去，滚落几圈方才停下。 “你还是第一个让我吃亏的人，不过很可惜，到此为止了，”云素从地爬起来，恶狠狠一笑，她手指一握，“金丝灵缚。” 十数条细小的黄金丝藤自戚霜手臂表面上漫出，纷纷向其额间涌去。 其眉心之处，一道淡金纹路缓缓成型！ 第五十六章 沈轻衣出手 戚霜额头上金印成型的速度减缓，云素揩去嘴角的血渍，绕着戚霜打量了几圈。 “浮昕与陆佰被我种下这金丝种子，立马就能被控制住，可种入这人体内却并没有那么顺利。” 金丝种子被种下，就立马侵入戚霜本人的神识，直到在其识海内驻扎生根，再耗费许些时日成熟。 金丝成熟之际，戚霜便会完全服从云素命令，成为后者的傀儡。 戚霜额头上的金印忽明忽暗，似乎戚霜的意识正在争夺着身体的控制权，云素皱了皱眉，她也头一次遇上这种情况。 一般来说，金丝种子驻扎的速度并不会如此慢。 “是因为此次是修行者么？”她摸了摸下巴，揣测道，“还是因为她体内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 浮昕与陆佰皆是人偶，只需在其核心中枢上打下灵魂印记，再种下金丝印记便可直接操控。 而戚霜具有本体意识，且还是练气七层的修行者，所以才会耗费如此多的时间。 “不管了，我不信你本体受伤，心神还能与金丝种子对抗。” 云素手中掐诀，磅礴的灵力汇聚在其手上，一掌向戚霜胸前打去。 “住手！” 寒霜剑气斩来，云素不得不收手向后退出一步，这步一退，一道纤细的身影瞬间挡在戚霜与她之间。 沈轻衣攻势不止，硬生生将戚霜逼退几米，她冰剑在握，偏头道了一声，“护好她！” 身后白时镜点了点头，她接过戚霜，指尖在手臂上划过，直接破开了玉霄回春的封印，双手结印便向戚霜额间的金印里灌入淡绿灵气。 “玉霄回春？” 白时镜的动静不小，云素注意力分散，被沈轻衣一剑劈在胸口，身形退出去几米，嘴角边溢出丝血来。 “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沈轻衣如影随形地跟上她，又是一掌打出，“霜禁！” 云素堪堪躲过，她双掌一合，召出浮昕陆佰一同抵御，这才感觉自己压力轻了一些，她心中暗惊道，“这人什么来头！她的实力竟然在我之上！” 云素来不及思考，思绪被紧跟而来的攻击打断，“还好以我、浮昕陆佰三者之力，她也占不了上风。” 灵气被弹回来，白时镜倒退两步，她眉眼焦急，咬了咬牙，偏头向沈轻衣道，“轻衣姐姐，你将她拖住，让她没法分心。” 她说完迅速在指尖开了一道口子，淡绿灵气掺杂着缕缕血丝，这才透入那印记之中。 沈轻衣并未作答，只是招式间的寒气更甚了些。 云素一时处境艰难，心中思索着如何让沈轻衣分心，她将目光投向戚霜所在，忽地灵光一闪。 而冰剑再一次刺来，云素躲避不及，大喊道，“你要杀了我，她也别想活着！” 那冰剑堪堪停在云素胸前，只差一毫便会没入胸前，沈轻衣面色冷若冰霜，“解开那金印。” “金丝种子一旦种下便无法解开。” 那冰剑瞬间前移，抵在云素胸上。 云素连忙道，“你想她死就杀了我！” 冰剑微微移开了些，云素微微松了口气，她像是握住了沈轻衣的弱点般，道，“我若有伤亡，你那位朋友只会伤得比我更重。” 她一面说着，背于身后的双手暗中聚气，竟是打算偷袭沈轻衣。 “轻衣姐姐，她说的没错，不能杀她，但......” 白时镜也出声了，不过话音一转，“但金丝灵印与其神魂相连，她本体受损，对金丝种子的控制越弱，对戚霜姐姐在争夺身体控制权越有利！” 云素的脸色一变，脚下一动，身形便窜出去好几米。 沈轻衣没有立马追上去，她向前踏了一步，一股磅礴气息自其体中漫出，身形顿时消失在原地。 冰剑再次抵在脖颈间，云素停下步子，额间渗出密密麻麻的细汗，她不可置信地道，“筑基五镜......冰系单灵根......” 沈轻衣勾唇一笑，左手一握，云素瞬间被冻结起来，除了脸露在外面，整个人都陷在冰层里。 刺骨凛冽的寒意自身体各处传来，云素感觉到四肢逐渐僵硬，人也恍惚起来。 沈轻衣正想继续，却听得白时镜惊呼了一声，她收起冰剑，立马向戚霜二人所在掠去。 金丝藤越发壮大，将戚霜牢牢困在其中，沈轻衣见状皱了皱眉，焦急询问道，“如何？” 白时镜已经停下了输送灵气，她微微摇了摇头，“我们来得太迟，金丝种子已经侵入到戚霜姐姐的识海内。” “没有办法了么？”沈轻衣声音冷冽，宛若一座冰山般，“我这就去杀了她。” “轻衣姐姐别急，还有一丝希望..”白时镜将沈轻衣拦下，面上闪过几分不解，“我刚刚短暂探查过戚霜姐姐体内状态。” “她体内已经全然被金丝藤占据了。” 沈轻衣一时迷惑，不禁发问道，“那为何还有希望？” “正是因为如此，倒还有生机，”白时镜也解释不了这一问题，她将视线投向云素所在，“按理来说，依她现在筑基期的实力是发挥不了金旋菟丝真正的威力的，金丝藤的侵入也不该如此迅速才是。” “戚霜姐姐体内状态之糟糕，”白时镜顿了顿道，“更像是主动让金丝藤侵入一般。” 戚霜这般用意为何，沈轻衣与白时镜并不知。 但自认识戚霜以来，她便从未做过无把握之事，联想到此，沈轻衣与白时镜相视一眼，皆是松了口气。 “等，现在只能等，等到戚霜姐姐与那灵种分出胜负。” 话虽如此，但白时镜的表情十分凝重。 实在金丝灵种太过霸道，它侵入人体后，生根成熟已是板上钉钉，人体成为傀儡也是迟早的事，或许那人的神识足够强大、意识极其坚定，可有一丝生机。 沈轻衣握了握手，眼中担忧之色难掩。 “七七......” 戚霜识海之内基本已被铺天盖地的金色丝藤占据，除却识海，戚霜身体各处全都密布着这些金丝藤。 经脉间各种细小的金丝穿行，似乎已经快要被那金丝完全渗透。 忽地，渺茫钟音响起，一道道奇异波动自其丹田内散发而出。 那些金丝藤宛若遇到天敌般悉数退却，来不及退却的，便被波动尽数震碎，继而化作一道道纯净灵气往丹田处汇聚。 生命树之下，不知入定多久的人影睫毛微颤，缓缓睁开眼来！ 第五十七章 六大世家 浩瀚的星辰海上，戚霜缓缓睁开眼，她双手掌心相对置于腹前，掌间淡绿灵气纠缠。 金丝种子入体，不仅会侵入人的神识，还会从最大程度上破坏人的结构，以至于让人无法集中精力，从而更快地在识海内生根。 一旦生根，金丝种子便算成功种下，等到云素实力提升到足以控制戚霜，后者便会成为真正的傀儡。 初始时，戚霜也被这些无孔不入的金丝藤搞得手忙脚乱。 可之后她却意外发现震碎后的金丝藤会化作极其纯净的木系灵气，而且自己体内被金丝藤破坏之处，竟然以一种肉眼不可见的速度恢复着。 戚霜瞬间便意识到这可能是感识木属法则的机会。 感识五属本就不易，又特别是感识代表生发之气的木属更是难上加难，想到这里，戚霜直接将心神沉入星辰海，仍由金丝藤在体内破坏。 “置之死地而后生，于绝望之处见生机。” ...... 这一感知便用了许久。 淡绿色的灵气氤氲着蓬勃的生机，戚霜缓缓一笑，掌心猛然相合，玄妙波动以戚霜相叠的掌心为中心，向外扩散，越过广袤星辰海、越过丹田壁障，越过经脉识海、如狂风扫落叶般席卷过她身体各处。 波动所及之处，金丝藤纷纷爆裂开，这些碎裂的金丝藤化作一股股细小的灵气朝戚霜丹田处汇集而去...... 几乎是那道波动至戚霜体内溢出的一瞬间，沈轻衣便有所感应地偏头看来。 “七七体内有变。” 因为实力不及沈轻衣，戚言均与沈裴宴在前者将云素制服之后才姗姗赶来。 戚言均本就心存懊悔，此时听沈轻衣如此说，他顿时紧张地提起一口气，紧紧将戚霜盯住。 片刻，一股更加明显的波动荡漾而出，沈轻衣与白时镜对视一眼，两人皆面色凝重地看着戚霜。 只见戚霜额间的印记闪烁两下，形状竟然变得饱满起来。 白时镜倒吸了口冷气，不可置信地呢喃道，“金丝灵印，成型了......” “七七若有事，我定会杀了她，”沈轻衣抿了抿唇，寒声道。 万宗擢比有明确规定，除去特殊情况，参选人之间可有切磋，但不可闹出生死决斗，否则会被永久取消参选资格。 云素对戚霜出手，仗着金丝灵印一旦种下便会生根成长的霸道之处，神不知鬼不觉地在戚霜体内种下金丝种子，虽然不至于让戚霜立刻听命，但瞒过使者不成问题，直到戚霜真正成为她的傀儡，届时大局已定。 沈轻衣想及此处有些疑惑。 为何云素会对戚霜出手？从气息上说，戚霜宛若常人，云素没有将普通人收为傀儡的必要。 她将视线移到白时镜身上，心中疑惑更甚：白时镜也是天生灵体，对戚霜的态度也不像其余白家人，莫非天生灵体与戚霜二者之间有牵扯？ 她正思绪万千，却被白时镜打断，“你们看！” 戚霜额间，将要完全成型的金丝印记却陡然停下了凝聚的速度，随即颜色飞速减淡彻底消散。 金丝灵印被毁，云素一口鲜血吐出，“不可能，你们做了什么？！” 灵印一散，一股蓬勃的生发之气自戚霜体内冲天而起。 白时镜压下体内灵气的动荡，感叹道，“好浓郁纯净的甲木之气！” 五行木属，春气当令，草木萌芽，预示着生机。 具有木系天生灵体玉霄回春的白时镜，对着这种生发之气最为敏感，她捏了捏手掌，面带疑惑道，“戚霜姐姐体内为何会有这么纯净的木属气息？” 其余三人互相看了看，皆是摇了摇头。 浑身生机弥漫，犹如泡在温泉一般，戚霜舒服地叹慰一声，她掐诀将识海内那颗胚芽已然枯萎的金丝种子逼出，掌上一握便要将其摧毁。 却突然有一道意识传入了她脑海内，“慢着，你将这金丝种子丢入虚镜中。” 这声音来自芥中虚镜，戚霜按了按隐隐发烫的眉间，金丝种子定然对虚镜有用，不然它不会开口阻止。 她莞尔一笑，与之交流道，“好处？” “你将这种子放入芥中虚镜，我能保它存活，成为真正的金丝藤。” “有什么用？” “羡慕天生灵体金旋菟丝操控傀儡么？金丝藤也可以做到，若你以精血助其成长，它就可以听命于你，成为你的灵木，”那虚镜之灵的声音顿了顿，补充道，“之一......” 金丹期以上的木系灵根者，可将灵植种子作为本命灵木种于丹田内。但本命灵木之数不可过三，其一是因为这种本命灵木都有一定灵智，数量过多会相互吞噬，其二便是因为本命灵木越多越难以控制，若是遭其反噬，更是得不偿失。 “但芥中虚镜并不存在这种限制，虚镜内的规则可以直接抹杀灵木的灵智，你需要将种子种入虚镜，滴入精血，静待成熟，方可为你所用。” 虚镜略有些心虚地补充道，“当然这些天材地宝对我的恢复也有用。” 戚霜点了点头，将种子收入了芥子带中，“等我处理完这里的事。” “哎......别.......” 切断联系后，脑海内安静了许多，戚霜向目光热切的四人道了句没事，她略过一些不便于说的，将体内发生的事简略讲了一遍。 “怎么处置她。” 沈轻衣招招手将被困住云素的寒冰召到几人面前，寒冰上蓝色纹路密布，显然是加固过。 沈裴宴道，“虽然不能杀了，但总可以惩治一二吧，伤筋动个骨什么的......” 戚霜赞赏地点点头，她也并不想就此放过这人。 冰层被沈轻衣解开，云素当即就要跑，可被四肢上缠绕的银丝绊住，摔了个趔趄，姿态狼狈地伏在地上。 “不行......你们不能伤我，”云素尖叫道，她惶恐地摇摇头，将目光看向白时镜，“你们不能伤我，我是河西凌氏的人！” 颍川陈氏、河西凌氏、陇中喻氏、元城白氏、赵郡莫氏与北断山司空一族并为六大家族，也是被大楚皇室所承认的六大世家，若云素真的是河西凌氏的人，那便难办了。 戚霜皱了皱眉，与沈轻衣看了一眼，后者摇摇头，对着白时镜抬了抬下巴。 白时镜俏脸凝重，她道，“河西凌氏与此地相隔万里，你若真是凌氏族人，怎自称金陵郡人士？” 云素闭上眼，满腔怨恨道，“我唤凌素，是凌氏旁系，百年前因祖上犯错，被主族贬至金陵郡。” “这事已过了百年，也算是辛秘，只有六大家族的人才知晓一二，我并没有欺骗你们，”她随即补充道，“我真的是凌氏子弟，你们不能伤我！” 自云素，现在应该称其为凌素提起百年，白时镜脸色一变，，踱步到戚霜身边低声道，“她所言不假，这事的确只有六大家族弟子才知道。” 戚霜吐了口气，她终于明白沈轻衣为何要将白时镜一同带上。 白时镜知道六大家族的辛秘，这便说明，雍城白家定与六大家族之一的元城白氏有所牵扯。 最大的可能便是，雍城白家也是元城白氏的分支，同凌素所在的旁支一样，皆是因为百年前那场辛秘被贬至雍城！ 第五十八章 占据 沈轻衣的想法无非是白时镜也算是元城白家的一份子，自然对这次国选了解，与她同行，百利无害，何乐不为。 “你也是六大家族旁支的弟子？！” 凌素宛如看到救命稻草般看向白时镜，“那你应该知道我所言不假，赶紧让她们放了我！” 白时镜看了她两眼摇了摇头，“你无故出手在先，以凌氏之名欺人在后，不说我做不了主，便是我做得了，我也不会轻松放了你。” 凌素脸上一阵青红，似感到羞辱，戚言均道，“你为何会对我们几人发难？” 岷城虽人山人海酒楼满座，但要寻一处果腹之地并不难。 戚霜五人在场，而反观凌素，算上浮昕与陆佰两名傀儡，也不过三人之数，如此无端发难，实在叫人疑惑？ 凌素嗤笑一声，并未回答，反而是看向白时镜，“你既然也是木系天生灵体，不会感觉不到罢？” 几道视线瞬间看过来，白时镜捏了捏衣角，嗫嚅道，“不知为何，戚霜姐姐体内有一股很特殊的生气，让我不由自主地萌发亲近之意。” 木系灵体本就对生发之气敏感，白时镜也没必要在此事上撒谎。 莫非是生命之树？ 戚霜目光闪烁，隐隐有所猜测。 “即便这样，面对我们五人你也敢出手？” 沈裴宴顿了顿道，“而且参赛者生死之斗乃是明令禁止，切磋也需要在双方同意后，这一点你不会不知道吧？” 凌素不屑地瞥了他一眼，“雍城所有参赛者评级都是丁级，谁知道还有你们几个变态？” 在酒楼中的试探虽然只是做戏，但言语并非完全胡编乱造，凌素在考核中评级为丙等二级，身附金旋菟丝这等天生灵体，再加之神秘莫测的操纵傀儡的手段，她自认对付几个丁等绰绰有余。 可没想到的是，戚霜几人的配合天衣无缝，沈轻衣与白时镜似乎都不是什么善茬，她这才打算独自跑路。 不过更让她没想到的是戚霜会独自追出来。 凌素慌不择路，被戚霜拦下时才发觉已到了城外，傀儡将其他几人缠住，戚霜气息微弱，她便想看看这人有何不同。 起初她并无要将戚霜收做傀儡的打算，只是心存试探，真正让她动了心思是在戚霜暴露符箓之后。 若是能将一名符箓师收为傀儡，她必然会被凌氏主族注意到，只消再于四象宫内取得成绩，她这一旁支重返宗族指日可待，而至于参赛者不能生死搏斗的规章条例，自然有人会为她摆平。 毕竟六大世家手眼通天可不只是说说而已。 也幸好沈轻衣与白时镜来得快，若当时凌素出手重伤戚霜，那戚霜定会在金丝种子的控制下沦落为准傀儡，届时，凌素只消下达几个简单指令让戚霜忘却今日之事，瞒天过海。 直到种子成熟，戚霜沦为傀儡，大局已定，为时晚矣。 不过谁又能算到，金丝种子不仅没有控制住戚霜，反而还让戚霜白白捡了个大便宜——芥中虚镜可不是什么东西都能看上的。 “戚霜姐姐想怎么处置她？我不是为她开脱，”白时镜斟酌一番，还是道，“她身负金旋菟丝这种天生灵体，即便身在旁支，定然也会受到河西凌氏的关注。” 河西凌氏，出了名的护短。 不过戚霜并不宽容大度，要她就这般放过凌素，自然是不可能的。 戚霜勾了勾唇，语气温柔地对凌素道，“将你那两傀儡召出来。” 迫于无奈，凌素不情不愿地将傀儡召出来，她虽不知戚霜的用意，但也明白这女孩并不像表面这般温柔无害。 浮昕与陆佰在先前连番对战中已是伤痕累累，连表情都不似从前那样灵动，不过戚霜却满意地点点头。 她闭上眼，神识一股脑侵入浮昕体内，直朝核心中枢而去，不多时便停在一块淡黄微光萤石之上，那萤石上还有着凌素留下的印记，戚霜引导着神识直接撞了过去。 戚霜竟打算将这两傀儡占为己有！ 沈轻衣稍有错愕，她旋即收拾好情绪，凝起冰锥至于凌素颈间，强横地警告其不要动歪心思。 戚言均也被戚霜这操作震惊，他见沈裴宴投来的视线，不由转过头去，尴尬地咳了一声。 白时镜动了动唇，倒也没说什么阻止的话。 凌素留下的印记并不强悍，不出一刻，便被戚霜替下。 印记被磨灭，凌素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丝血迹，“你敢？！” “我有何不敢？” 戚霜嗤笑一声，她如法炮制地将陆佰核心中枢上的的印记也消磨，不顾凌素杀人般的目光，将这两傀儡收到芥子带内。 “走吧，也该回飞舟了。” 她伸了个懒腰，对凌素道，“这两傀儡我就替你收下了，银丝会在一刻钟之后消散。你若想找事，我戚霜，奉陪到底。” ...... 五人回到飞舟上，将门合上，聚在桌前。 白时镜在众人强烈的注视下挽了挽头发，叹了口气，轻声道，“我家的确是元城白家的旁支，家族一直都想回到主族，这也是为何我不过十一岁便要参加此次万宗擢比的原因。” “至于百年前那场辛秘，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关于此次国选，倒还知道一些。” 通过擢比初选的参赛者，会进入四象宫内修行，为期一年。 四象宫设有灵气、神通、实战三门课程，按最终成绩排名选出前一百名学生晋级。 成绩有平时分、考核分、终考分。 以十位数，平时分占三、考核分占三、终考分占四。 “平时分便是由三门课程的师长所定，”白时镜顿了顿，“其中规则我便不知道了。” “考核分与终考分两者都是考核，有什么不同吗？” 白时镜点了点头，“确实不同，学院内的考核，分为季考和终考。” 一年四季，季考便在每季最后一月第一个七日内进行，共有四次。 季考方式是每个学院依次对战，直到彼此都交手过，以排名定成绩。 例如，雍城的众人皆在玄武院，第一次季考便是玄武对朱雀，第二次季考便是玄武对白虎，第三次季考便是玄武对青龙。 终考便是在最后一次季考后，各个学生都会有自己的期末考核，内容不定，或是一次任务、或是一场挑战。 参考方式也不定，可个人考核，也可提前组队上报，组队的人越多难度也会更大，而且终考成绩只有完成与否两个选项，完成便是满分，未完成便不计分，自然没有人想带着拖油瓶一起考核。 第五十九章 再入虚镜 “这国选的方式还挺特别。” 戚言均沉吟一阵，他语气中流露出兴奋，“我倒是越发期待了。” “四象宫不仅是提升实力的好去处，学院内的资源也十分丰富，”白时镜眼中生出些向往，“不输于六大世家的任何家族。” “对了，”她语气一转，对戚霜道，“戚姐姐真得打算将那两傀儡收为己用么？” 戚霜坦诚地点点头，白时镜继续道，“先前姐姐已经摧毁了傀儡上印记，但仅靠如此是没有办法彻底收复它们的。” 不知是不是与金旋菟丝有关，浮昕与陆佰虽是傀儡，但两者给戚霜的感觉并不如当时芥中虚镜内的傀儡那样空洞，隐约之间还有股奇妙感。 这奇妙感难以形容，沈轻衣几人皆没有此等感觉，估计凌素也并不清楚，戚霜心有好奇，这也算是她为何将主意打到夺取浮昕陆佰的原因。 凌素被俘时状态不佳这才不得不舍弃傀儡，但金丝灵印尚在，操纵傀儡或许无法像之前那样得心印手，但也不至于完全与傀儡失去联系。 而让戚霜带走傀儡，不过是为了让戚霜卸下心防，出其不意地予她致命一击。 “我知道，这事我有分寸。” 戚霜点了点头，她自然知道凌素的打算。 不过虽然她现在并不具备摧毁金丝灵印的能力，但却有芥中虚镜这种灵宝。 芥中虚镜自成空间，戚霜大可将傀儡放置其内，即便傀儡之上有金丝灵印，凭凌素的实力，也不能再度控制傀儡。 等到芥中虚镜将金丝藤种出，再将浮昕与陆佰体内的金丝印记取代。 沈轻衣担忧的确实另外一事，“凌素毕竟也是凌氏的人，我怕......他们不会善罢甘休。” 白时镜宽慰道，“都城事态复杂，即便凌氏觉得脸面过不去，也不会为了一名旁支小辈，让族中强者出手，不过......” “凌氏年轻一辈人才济济，他们肯定会加以为难。” 因着元城白氏的面子，凌氏不会将此事算在白时镜头上，没有世家支持的戚霜四人定然会遇上不少麻烦。 “他们来便是，”戚霜浅笑一声，她揉了揉手腕，“我也想会会这些世家子弟。” 沈轻衣莲步轻移站到戚霜身侧，这便是表明了要与后者一道的意思，戚言均自然不会丢下戚霜不管，沈裴宴无所谓地耸耸肩，眼里极为兴奋，“那我们也只能舍命陪君子咯。” 看着四人如此和谐，白时镜眼底有些艳羡。 她自小被奉为家族秘密，亲近之人除去父母，便只有兄长，平日里便是连侍女也不得近身，十多年来从未体验过这般友情。 她抿了抿唇，眼中划过一缕坚定，“戚姐姐，其实我接近你...另有目的。” “自沈姐姐冰系单灵根与戚姐姐符箓师的身份展露，族中便下了命令要不惜一切代价与沈戚二家交好，更是要我借着当日救命恩情，与两位姐姐亲近。” “这一切皆是为了助我白家重返主族。” “我知道这种手段很卑鄙，此番坦白后，无论今后各位对我如何，时镜皆无怨言。” 她这话一出，戚霜四人倒并没有露出丝毫惊异神色。 “这不废话，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沈裴宴道，“雍城四家势如水火，你总不可能因为当日虚镜的恩情便对她掏心掏肺吧。” 沈轻衣面色不变地拧了他一把，也有些不好意思道，“其实我让七七将你带上，也是因为族中告诉我白家乃是元城白氏分支，对国比肯定了解颇深，要我多与你接触探听些消息。” 戚霜与戚言均对视一眼，皆是感叹，相较于沈白这两家勾心斗角，戚家那几句嘱咐简直算是一股泥石流了。 嗯......又或许是长老他们压根儿没指望戚霜和戚言均能在国比中脱颖而出。 戚霜压了压手掌，“助你重返主族一事，我们帮不上什么忙。” 白时镜心道果然如此，苦涩的笑了笑，不过随后戚霜便是轻笑了一声，接着戚言均、沈轻衣、沈裴宴三人纷纷发笑。 沈裴宴道，“没想到能培养出白行昭之类的白家还有能养出如此单纯的小妹妹...痛....痛痛...姐...轻点轻点......” “若是你当真抱着其他目的接触我们几人，那的确要划清界限的。不过你如今坦言相告，莫非还担心我们就此远离你不成？” 沈轻衣牵着白时镜的手，为她理了理碎发，“七七的意思不过是我们如今位卑足轻、实力弱小，并不能助你分支重返主族。相识一场，你若是愿意，我们交个朋友可好？” 白时镜顿时一喜，将目光投向戚霜，后者赞同地点了点头，“是这个意思。” “我自是极愿意的！”白时镜迫不及待地回答道，许是感觉自己太过急迫，她忽感羞涩，扭捏地捏着衣角，绯红自脖间漫上脸庞...... 待夜色浓重，众人才停下话头，各自回了房。 戚霜坐在椅上，将浮昕陆佰两名傀儡召出来，她起了个手决，额间光印闪动，一丝金光从其中溢出，化作一条金线落在地上。 那金线外拓宽，不多时一面门从中浮出，而这门正是当日鹤吾与素心合力召出的那道进入虚镜内的漩涡门。 戚霜挥了挥手，浮昕陆佰腰上缠上一团灵气，推着两者与她一道进入漩涡门中。 一阵晕眩后，戚霜出现在熟悉的大厅之中，她将浮昕陆佰随意放置到一旁。 腰间青光一闪，一颗枯萎的种子便出现在其掌中，正是凌素在她体内种下的金丝种子。 “你说这种子能种出金丝藤，要怎么做？” 空旷的大厅内传来回音，但虚镜之灵并未给出回应。 戚霜挑了挑眉，“你如果再不出来，我就把金丝种子毁了。” 她作势握掌，就要将金丝种子毁去。 “慢着！” 一道气息卷起她掌中的种子，十分痛心地指责道，“暴殄天物啊你真是。” 自当日戚霜将那小部分纹路恢复，虚镜之灵短暂地脱离了之前虚弱之态，恢复了状态，虚镜之灵也逐渐变得不着调起来。 “虚镜之中有一汪灵泉，是当年......”虚镜说到这里，语气充斥着一股迷茫，“是当年......是当年......” 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戚霜回忆起那日看到的古镜碎裂的影像，心道，“虚镜现在并不完整，它对之前的事怕是也不甚清晰。” “一汪灵泉，然后呢，将这种子丢进去么？” 戚霜出声打断它，虚镜果然被拉回思绪也不再纠结于灵泉是何处来，嫌弃道，“你把种子扔进去，一息，你就会得到一团粉末，去吧。” 第六十章 第六条银丝 “那灵泉灵力浓郁，不说这金丝种子，便是你，进去两息，也会被其中雄浑的灵气挤压而亡。” “将这种子种到灵泉十米外就行，切记不要离得太近，我不能离开这殿宇，这事只能你去。” 戚霜点点头，问它，“那灵泉在哪？” 虚镜之灵半天没有回答，戚霜眯了眯眼，语气带着一些不可置信道，“你不会...不知道吧？” “...的确...不太记得了...” 戚霜甚至从这语气中听出了一丝尴尬意味，她还没说话，虚镜便补充道，“那些修炼者不时便要进来探查一番，我不过是布了些阵法隐匿了灵泉踪迹，给我些时间，我肯定能将之找出来的。” 戚霜无奈地耸耸肩，她正打算退出虚镜，但脚步却是一顿。 今日与凌素一战，戚霜收获不小，这殿宇内时间流速不同于外界，于此处修炼不是更好。 她盘膝坐下，调动丹田灵气在经脉之中运行。 随着功法运转，一条条银丝浮现在其周围。 待凝结出了第五条银丝，戚霜并未停下动作，她轻吐了口气，闭目继续运转功法，竟然打算凝结第六条银丝！ 在此前，戚霜不是没有尝试过凝结第六条银丝，但每次尝试都以失败告终，到现在她也只能凝结五条银丝。 “今日与凌素对战时，她所用金丝藤与银丝九缚有些相似，可那金丝藤却宛如活物，灵活多变，甚至会自己规避伤害。” 也就是在那一瞬间，戚霜才领悟到凝结第六条银丝的真谛。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银丝更像是一种灵器，掌握灵器的最高境界便是与之合一。 而要凝结出第六条银丝，也需要如此，要将银丝当做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如手足般一体，随心而动。 她领悟了这一点，一心扑在凝结银丝上，而在这般专心致志下，在五根银丝旁，一颗浅淡的光点隐隐浮现...... 安静庄严的殿宇内，一名青衣女子盘膝而坐，其身旁漂浮着六根银丝，其中五根相对完整，长度也相差无几，而最后一根却要比前五根短上一些，但这根银丝的气息却比前五根更加强大。 忽而戚霜睁开眼，那几道银丝纷纷化作流光遁入她的身体。 “总算是凝结出来了，还得花些时间将前五根重新凝结过，”戚霜摊开手掌，六根缩小版的银丝浮现在她手上，“不知道这第六根银丝威力如何。” “你若是想测试这银丝威力，虚镜之中正好有一处地方可去，这地方嘛你也知道。” 虚镜之灵的声音响起，戚霜眼神一凝，猜测道，“连天峰石阶？” “不错。” 当日初选，戚霜便领教过守关傀儡的威力，的确是不错的对手。 “可虚镜内的一切不都是想象么？” “是也不全是，我如今残缺，无法跟你解释不清楚，”虚镜之灵嗤笑一声，“你只需要知道虚镜之中虚虚实实，断然不是你们这些井底之蛙能够参悟的。” 她眉心蔚蓝印记闪烁，一阵大量的信息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好一会，她才理出个头绪来。 原来，连天峰与守关傀儡确实不同源，也的确是为培养弟子所设的关卡，可并非是各大宗门的手笔，而是虚镜内本就存在的，至于为何，信息内并没有说明。 当初大楚向各大宗门上供芥中虚镜，乃是因为大楚不得进入虚镜之法门，楚皇与大臣们商议后，认为与其将之留在宫内，还不如上供以换取数十个终选名额。 最后大楚也确实拥有了一百五十名参与万宗擢比终赛的名额，而反观与之实力相当的大周，也不过只拥有一百二十个名额。 各大宗门研究许久，才勉强探索了三分之一，这其中就包括密林与连天峰。 连天峰以及守关傀儡的机制，就像是为万宗擢比筛选弟子量身打造般。 因此，芥中虚镜才会被收录到万宗擢比众多考核试题之中。 戚霜按照那信息中的要诀，心念一动，再一睁眼，人已落在一处熟悉石阶上，面前山道直入云中，台阶层层叠叠，十数阶又有一处石台，石台一旁立着名傀儡。 此峰正是连天峰，但戚霜却并不在山脚，而是在数百梯之上，这傀儡正是守关傀儡。 “第一段守关傀儡，”戚霜目光落在那傀儡身上，喃喃道，“没想到还能直接从这里开始，倒是省去不少时间。” 她说完便迈入了石阶，禁制屏障升起，守关傀儡被激活，迅速向戚霜冲来。 戚霜召出五根银丝，直直迎上去，银丝飞掠而出，伸展延长，牢牢地将傀儡限制住。 不过，守关傀儡很快便挣脱束缚，而这时戚霜也到了它面前。 凭绵掌连续劈在傀儡身上，但却并未给傀儡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后者胸膛一停，馒头大小的拳头裹挟着劲风，狠狠砸向戚霜。 后者身形没有半分停滞，就在拳头与之接触的一瞬间，一条银丝如灵蛇般迅速地从她手臂上掠出，化作一张密网包裹住傀儡拳头，戚霜化掌为拳，拳头上白絮涌动，与那拳头狠狠地撞在一起。 白絮蚕食傀儡巨拳上的劲气，那银网已再度缩小为银丝，沿着傀儡身体而上，与其余五条银丝一起将傀儡另一只手臂紧紧捆住。 第六条银丝比前五条银丝更加灵活，宛如具备了灵智般，几乎不需要戚霜分心操控。 守关傀儡无疑是很好的陪练，在与之对战中，戚霜对银丝九缚的掌握越发熟练，对那六根银丝的操控也越加得心应手。 不动用符箓，仅靠神通挑战守关傀儡，花了戚霜不少的时间。 梭鱼步催发到极致，再一次躲过傀儡的进攻，在傀儡抬手间终于被戚霜抓住了它的破绽。 银丝从傀儡身后探出，将其高举的双手拴在一起，戚霜脚下一动，一掌劈在傀儡胸前。 傀儡受此击，浑身软了下来，缓缓站回到蒲团之中。 “终于结束了。” 戚霜呼出一口气，银丝在其手腕间游动，继而钻入她体内，恰好这时，虚镜的声音也传入她脑海。 “快来，灵泉找到了！” 第六十一章 枯竭的灵泉 戚霜闻此复念口决，下一瞬又回到了金碧辉煌的殿宇内。 金丝种子悬浮于其眼前，戚霜将其接过，虚镜之灵的声音再度响起，“方法我已经传入你脑海内，切记一定要按上面说的来。” “这条路周围阵法层出不穷，还有许多空间裂缝，踏错一步，我也救不回来。” “知道了。” 戚霜应了声，虚镜之灵再次强调道，“不管你看到了什么，都不要犹豫，待金丝种子种下，一定要第一时间离开那里。” 她脚下升起几道光束，光束相连形成了个六芒星阵法，戚霜抬手结印，身形募地闪动两下，消失在原地。 再次睁开眼，戚霜身处一片荒芜的山头，她面前是一座废弃殿宇。 断壁残垣，蛛丝尘网，地上满是枯黄的落叶，墨绿青苔爬满墙角，角落里还堆积着几个破旧的陶罐。 本该悬挂在门上的牌匾从当中断裂，一半挂在檐下，一半落在地上。 漆红大门褪去颜色，只剩下岁月流逝的痕迹，其上处处是裂纹，从缝隙中看过去只能看到门后一片昏暗。 “神奉殿......” 将两处牌匾上的字合起来，正是神奉殿三字。 “虚镜之灵口中的灵泉就在门后。” 她没有第一时间推门而入，而是走到角落，拿出召水符，往那几个不起眼的破旧陶罐灌满水。 做好这一切，戚霜这才尝试着推开神奉殿的大门。 双手一按上门环，戚霜便浑身一顿，一道翠绿的气息如波浪般自门环上向整扇大门荡漾开，随着波浪的起伏，璀璨金黄的格子铺满整个门上，一股浩瀚的威压扑面而来。 戚霜顿时感到负重千斤，甚至能听到体内骨头嘎吱作响。 “仅仅是威压便如此强大。” 丹田内的灵气在经脉飞速运转，戚霜仍未感到一丝轻松。 而就在这时那些瓦罐却忽地碰撞作响起来，里面的清水晃动间又生出一股波动。 那波动附到门上，瞬息间，浩瀚的威压便消失不见，木门“嘎吱”一声，开了一条缝，一股奇怪的味道从其间溢散出。 这味道像是尘封很久的房屋，不过好歹门算是开了，戚霜松了口气，推开门迈了进去。 门后却并非寻常殿宇，而是一片虚无朦胧的空间，戚霜聚气于指尖，在身前的地上绘出一道奇怪的纹路。 “天行有常，不殆不改，混沌鸿蒙，初窥去路！” 口诀一出，戚霜向纹路中打进一团灵气，那纹路倏地向左右衍生而出。 而同一时间四周墙壁上的明珠纷纷亮起，照亮了殿宇。 看清了眼前的场景，戚霜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前面乃是一道深不见底的悬崖，几乎脚尖正好抵在崖口，再往前一步，便会粉身碎骨。 随着纹路逐渐完整，一条木桥从戚霜脚前显现而出，一直延伸到悬崖另一边。 铁质的锁链锈迹斑斑，木板也残破不堪。 “经过这条木桥便可以看到灵泉了。” 戚霜吐出口气，小心翼翼地踩上桥去。 木桥上并无可以搀扶的锁链，只能依靠自己的平衡力渡桥。 脚下便是万丈深渊，任谁都不可能心无波澜。 更何况，这深渊之中，有几处气息狂暴，不知是空间裂缝还是阵法。 戚霜只能尽量保持心无旁鹭地龟速前行，不过好在两处悬崖的距离不算太远，她好歹算是有惊无险地跨过了这条险桥。 可崖上的景象确实让戚霜有些吃惊。 虚镜之灵口中的灵泉必然不是什么凡物，按理来说，灵泉周围必然生机盎然，或是因着灵泉的特性而有不同的变化，当日暗幽冰晶兽栖息地的灵泉便让那山谷内寒气森森。 而这里却是一片枯萎之象，到处都弥漫着腐朽的气息，干枯的草木，漫天的黄沙，甚至没有一丝生气。 这里实在太过于死气沉沉，以至于戚霜觉得虚镜之灵是在欺哄她。 戚霜抬眼望去，不远处，隐约可见一眼完全干涸的泉眼。 莫非那就是虚镜之灵口中的灵泉？ 她正是疑惑要不要前进，怀中却传来一阵温热。 青光一闪，金丝种子竟然直接从芥子带中飞出，落到了桥头旁的土地上。 “不管看到什么，待金丝种子种下，一定要第一时间离开。” 戚霜本还在犹疑，旋即她想起虚镜之灵的话，二话没说便迈着步子向桥上走去。 而就在她踏上桥的一瞬，一条巨大的藤蔓触手在她刚刚所站之处破出，朝着木桥打下来。 戚霜瞳孔一震，就要不受控制地跃出以躲开那藤蔓。 就在她将要动作时，脚下的木桥忽地震动起来，一道道金色纹路亮起，纹路向上蔓延，形成一条光芒璀璨的通道。 那触手直直劈在通道上，通道瞬间晃动起来，戚霜半蹲下身子，艰难地稳在桥上。 一旦掉出这道木桥，不说能不能躲过那藤蔓触手，便是悬崖下空间裂缝与阵法都够她喝一壶了。 触手与通道相接触，瞬间其表面便滋滋作响，金色火焰自接触处瞬间将整个触手吞噬，不多时那宛如巨兽般的触手便化为灰烬，通道旋即湮灭散去，木桥也恢复了最初的平静，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戚霜的错觉。 在木桥上缓了一会，确认并没有其他状态，戚霜这才放下心来，动作迅速地离开了神奉殿。 神奉殿外，整座殿宇安静如初，似乎从来没有人来过一般。 脚下六芒星阵法再度浮现，戚霜明白这是虚镜之灵在召她回去。 她扫过角落，那里堆叠的瓦罐复又空空如也，等到瓦罐清水盈满，这座殿宇才会再一次开启。 而戚霜心中也清楚，这一天很快就能到来。 虚镜的秘密太多，而这里会是一处突破点。 她与虚镜之灵的约定不过是各为利益。 虚镜之灵要借戚霜脱离各宗掌控、恢复实力，也要戚霜助其寻找其余几块碎片。 而她，也不止想要让虚镜出手助其难关。 毕竟，一个上品灵宝甚至品质还要更好的灵器，谁会不心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