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上第一纨绔》 第一章：纨绔败家子 东晋，也就是历史上衣冠南渡那个朝代。 北方被五胡所侵占，建立十六国，数百万北方百姓被迫南迁，史称为衣冠南渡。 东晋偏安东南一隅，士大夫，氏族，官员以豪奢斗富为乐，文人墨客则是醉心于声色犬马，勾栏瓦肆卖弄风骚。 正应了那句，东晋风流胜事多，一时人物尽消磨，何人还记得匡扶我汉家天下。 .. 阳春三月，太湖。 莲花覆碧水，藕俏丽佳人，摇曳云雾中，千帆竞辉映。 “头好沉重，身子也似被掏空一般，发生了什么事情” 湖中歌女云集画舫上，青衫公子从船板上坐起来。 眼神中透着一丝彷徨之色，好奇观察四周景色。 “怎么像唱戏的？”当他自那碧油油湖水倒映中看到这一身古人长袖短褂穿搭不由得愕然出声。 下一刻，他便怔住了，盯着水中那张陌生面孔，狐疑揉了揉眼睛。 “他是谁？”。 伴随着内心一声直击灵魂拷问，脑海中仿佛一瞬间出现无数不属于自己记忆。 “娄城巨贾富商顾郢之子？” “还和东吴四大氏族有着姻亲？” “为人嚣张跋扈，吃喝嫖赌抽样样俱全，平时里面仗势欺人，私底下还猥亵良家妇女？” “这简直就是十足无赖加恶棍啊” 随着记忆融和越多，青衫公子对于水中那个前身也就更加厌恶起来。 身为一个军人素养，是绝对不能接受纨绔子这种欺辱百姓，鱼肉乡里的行为方式。 前世他是被派往一个敌对国执行特殊任务的秘密特工，为了确保其隐蔽性，他们一旦被送出国门，便被抹去一切身份资料，因此他们在某种程度上就是一个不存在的影子人。 也正是这种身份特殊性，才使得他们时刻都处于生死边缘徘徊，因此他们需要各种身份来伪装自己。 他们可以是医生，可以是各行各业伪装者，他们从进入特训组织那一刻，便被强化特训各种保命战技，其中顾志卿挑选的就是古武术战技，他们还修习各种专业技能，比任何人都努力刻苦，也比别人付出更多，他们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在遥远地方为祖国默默付出一切。 就在最近一次执行任务中，他犯了成为特工以来唯一一次失误，便穿越到眼下这副纨绔身躯内。 “不对啊...他是怎么挂掉的？” 在融和对方记忆中，只记得他最后一刻，感觉脑袋有些晕乎乎的，接着便什么也不记得了，一醒来，便已经是自己灵魂占据这具肉身。 “难不成是喝花酒喝大了把自己喝嗝屁了？” 顾志卿摇摇晃晃已经站起来，身躯确实犹如醉酒般跌跌撞撞的。 若不是他练过古武术，地盘比一般人稳，还真难以控制这具孱弱身躯。 他用力摇晃着脑袋，努力平复一下心情，才让自己彻底从哪些纨绔恶棍思绪中挣脱出来。 这也就是特工职业给予他磨砺和意志力，无论遭遇到什么环境，他都能快速融入其中。 “顾志卿，名字道是有些文绉绉的，但干得却不是人事”青衫公子整理一下思绪，终于决定接受命运安排了。 既然已经成为这具身躯主人，那么也就顺理成章继承他原本身份。只是青年绝不会做鱼肉乡里，调戏良家妇女的事情。 顾志卿弯腰捡起地面那个象征自己身份玉佩，还有几个银钱袋子。 “看来这小子肯定不是遭遇劫财害命的，不然这些名贵东西肯定会被拿走的”他捡起物品之后，又跨步朝着船舱走去。 眼下所能从纨绔子记忆中了解东西实在太有限，准确说，这个顾志卿记忆力不佳，所能记住的东西，根本不足以顾志卿了解自己所处环境。 对于一个特工来说，到了一个陌生环境中，首要任务就是探知一切可以了解到资料，然后将它们快速整理成有价值的资料记忆起来，以便做出针对性计划。 顾志卿先是逐个船舱扫视着，便很快断定这里不是游船，而是一艘画舫，里面行走坐卧的，大都是来画舫听曲寻欢的客人，还有少数画舫雇佣仆从打手。他们一个个警惕目光扫视着整艘画舫，为何却没有发现自己前身遭遇不测呢？ 这让顾志卿更加生疑起来，也对于这艘画舫更加充满好奇心。他凑到一间舱室外面，侧耳倾听。 但闻其内有人小声嘀咕说：“待会官差来了，你们就说那小子是失足落水的，千万不要提及苏爷，不然小心你们脑袋” “班头放心，我们懂得苏爷是什么人？不敢多言” “知道就好，在这太湖界面上，还没有谁敢和苏爷对抗的” “是，是”两个书生宛如磕头虫般连续点头。 之后他们便仓惶走出舱门，来到门口处，顾志卿早已隐匿于厅柱后面。 二人并未察觉，又彼此对视一眼，小声争执起来： “庚年兄” “这事都怨你，我说不来吃这花酒，你偏要拽着我来，不然也不会搪上这么一糟心事” “因之兄，这花酒我也是好意相邀，谁料到那顾志卿竟然狂悖不堪到如此地步，竟然敢去招惹苏爷这样恐怖人物，这只能怪他命不好，怨不得人啊” 两个书生话都被顾志卿一字不漏听进去了，也逐渐听明白了，感情这小子被自己穿越并不是意外，而是被人家给算计了。 这还真是恶有恶报啊，顾志卿也并不打算为此帮纨绔子复仇。 以他那样人品就算不遇到苏爷，遇到其它爷也是迟早事情。 然而，那庚年兄接下来的话，却又让顾志卿改变主意。 “话说，这一次还不怨那恶少，他是为了救下那名歌女才和苏爷发生争执的” “难保他就不会对那个歌女产生占有念头，别忘记他也是娄城第一恶霸” 别看两个书生和顾志卿是朋友，但他们内心对于恶少还是十分鄙夷的。 “算了，无论是娄城恶少，还是苏爷，咱们都惹不起，还是远离这是非之地吧” 那个庚年兄快速拽着书生衣袖朝着画舫外面小渔船走去。 第二章：苏爷 看着二人逐渐远去背影，顾志卿心思百转千回，“那个恶少和苏爷冲突自己可以不管，但那个他们嘴里被掳走小歌女，既然被自己听到了那就必须营救出来” 顾志卿骨子里面那股军人责任感又迸发了，守护百姓安危早已烙印在他们骨骼和信仰里面了。 顾志卿身躯一晃，便沿着那画舫楼梯攀升，绕过几个家丁护卫，来到三层画舫上一间极为静谧舱室外面。 透过窗棂透出来微弱烛光，顾志卿看到这里是一间大红色喜房。 里面被褥以及家具都是崭新的，在那烛光尽头，还有一个娇俏身姿，看不清楚面貌，她头被一个红色丝巾盖住了。她应该就是书生嘴里说的那个小歌女了吧，顾志卿心中揣摩着，便准备推门入内。忽然耳畔传来轻微脚步声，他一个闪身便躲到厅柱左侧。 之后从木梯爬上一个身材魁伟，布满纹身中年汉子，他留着全腮胡子，嘴角处还有一道刀疤。他一步步凑到房门前，便弯腰下来，从门缝中向内瞭望，还不停嘴里嘀咕着说：“小美人，苏爷来了，你别怕，苏爷是好人，以后跟着苏爷，你便可衣食无忧，吃香喝辣的..” 里面那个娇小身躯明显颤抖了一下，接着她便萎缩着向着床脚挪动，随着纹身汉子步入屋内，她身躯颤抖更加厉害，宛若筛糠一般。看到她这样，那纹身汉子更是兴奋起来嘿嘿笑道：“小美人，我来了，别怕，苏爷会好好待你的”，他匆忙拔掉身上外衣，接着露出满背纹身，上面竟然是一个鹿身鹰嘴怪物。 这个纹身顾志卿还真认得，那是他在翻阅一本古籍时看过，据说是源自北方游牧民族一种图腾信仰。代入眼下时代背景，这东西也侧面证实这个苏爷竟然是胡人出身。 “别过来，别过来”床榻上女子猛地挣脱束缚，从腰间拔出一把剪刀出来，目光恐惧盯着对面纹身汉子。 “小美人别耍刀，伤了自己，细皮嫩肉太可惜了”对此纹身汉子根本不予理睬，继续挺着肥硕肚皮向前，此时女子见喝不退他，便直接把剪刀对准自己咽喉处，怒叱一声“你若再靠近，我就刺死自己” 这一次，纹身汉子停下步伐，但他的表情却更加猖狂道：“你死了，这一船的老歌女都要陪你葬身这太湖底，你若忍心看着她们为你而死，你就刺下去吧” 这一威胁，立刻让小歌女信心动摇了，她无助眼神盯着纹身汉子，手里剪刀缓缓坠落下来。此时纹身汉子仰头狂笑不止，接着便是一个饿虎扑食，然而他身躯还未靠近小歌女，便被人一脚踹飞出去。 接着一个青衫公子挡在他和小歌女之间，他正是顾志卿。 看清楚顾志卿面貌之后，纹身汉子像是见鬼一般嚎叫起来：“你是人是鬼？” 顾志卿冷笑一声，“你说我是人是鬼？” 闻言，纹身汉子胆子便大了起来，狞笑一声，“没想到顾少爷命还真大，那好，就让苏爷再送你一程” 说着他抡起粗壮手臂，跨步冲拳。 这一步，便让顾志卿看出他是修炼过古武术的。 只是他这古武术修炼有些稀松，顾志卿手腕一抖，化掌为指，在他手肘轻微一点。 便听纹身汉子惨叫一声，拳便失去准头，一头撞到厅柱上面。 顾志卿趁机栖身，抬脚狠狠踹在他腿关节，脚踝，以及腋下。 一连三招，瞬间便让纹身汉子彻底失去反抗能力。 “你不是顾少爷”纹身汉子惊诧莫名眼神盯着顾志卿。在他记忆中，那日对付着恶少时，只是自己属下三招便将他给捆绑起来。 怎么一日不见，他变得如此厉害了。 “你说我不是顾少爷？那我是谁”顾志卿冰冷目光盯着他眼睛问。 “你是...你是水鬼”纹身汉子惊恐长大嘴巴。 “那公子被你夺舍了” 纹身汉子看来是没少看东晋文人墨客写的修仙传记。 顾志卿嘴角露出轻蔑一声冷笑：“你就当我是水鬼吧，不过无论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今日在劫难逃了”。 纹身汉子猛地身躯一震，仓啷一声自身后拔出一把钢刀出来。 长刀握持在手，他胆子也大了起来，狞笑起身，盯着顾志卿冷笑一声，“哪怕你是水鬼，老子也要再把你杀一次” 说着他抡起长刀，便朝着顾志卿面门砍来。 此时顾志卿早已不再理睬他，而是走过去为床榻上小歌女松绑。 就在长刀几乎就要近身一瞬间，顾志卿猛地一甩手，便见一道寒光掠过纹身汉子面门。 下一刻他便凝固不动了，整个身躯仿佛被冻住一样，保持着那个僵硬动作。 顾志卿则是继续为小歌女解开绳索，直到他把小歌女营救下来，身后那个纹身汉子才仆跌到地。 此时他眉心处绽放出一朵血色红梅，他死了，还是睁着眼睛气绝的。临死他都不相信，自己竟然死在对付一招之下。 小歌女惊诧捂住嘴巴，目光中流露出极度恐惧之色，顾志卿也顾不得跟她解释什么，一把拽着她就朝着外面狂奔。 也就在此时，小歌女才恍惚过来挣扎着道：“顾公子，我不能跟你走” 顾志卿回身一脸诧异神情盯着小歌女。 小歌女急忙解释说：“我走了，大姐姐她们都会被苏爷的人杀死” 此时顾志卿才想起苏爷那句威胁她不要寻死的狠话。 “苏爷手下有几百个山匪兄弟，他还和都尉大人情同莫逆，他们是绝不会放过我们的” 小歌女近乎绝望眼神盯着顾志卿。 此时顾志卿也看向地面躺着苏爷尸体，也知道这一次自己闯祸不小。 不仅杀死一个称霸太湖恶霸，还得罪了一个守备都尉大人。 只是顾志卿从不后悔自己所做的事情，只要做得值得，哪怕就是和整个天下为敌也在所不惜。 也正是这种义无反顾意志力的人才能肩负于国家赋予他们的职责。 利益得失算计的往往都是小人，只有敢于冒险敢于将自己处于危险之地才是他们该有素养。 这当时就是自己特训教官跟顾志卿说过的话，也正是这一点使得顾志卿在很多时候，都不顾自己安危，便去做了一些事情。 这一次，顾志卿也有充分理由杀死这个太湖恶霸，因为他是北国奸细。 第三章：都尉 这便是顾志卿性格，对什么事情都爱憎分明，后世他可以为国去敌国做特工，现在他就能为东晋抵抗北方五胡侵略，虽然在千年之后，大家都是华夏儿女，但眼下站在民族王朝立场之上，他依旧会毫不犹豫杀掉这个潜伏的北国奸细。 “要不，你把她们都招呼出来，我带她们一起走”顾志卿已经救了一个歌女，就不在乎多救几个人出去。 小歌女立刻点了点头，便朝着内舱方向走去。 顾志卿跟随着她身后护卫，直到他们抵达一处厢房内。 顾志卿终于看到那些被捆绑手脚老歌女，她们浑身脏兮兮的，就像是牲口一般被圈养起来。 从她们那空洞无神目光中，顾志卿也猜出她们平时过的什么样凄惨生活方式。 她们似乎很警惕外人进入，一起用恶毒目光盯着顾志卿。 可当小歌女出现，她们敌意才一点点消弭于无形。 “快点把她们解开，我们必须要在他们发现苏爷尸体之前离开画舫” 顾志卿只想救人，可不想在这里大开杀戒。 带着一群歌女走出那个肮脏厢房，她们便被一群家丁，还有一个油头粉面画舫班主给拦阻下来。 那家伙阴恻眼神盯着顾志卿说：“顾少爷，你最好还是不要多管闲事，这太湖可不是娄城，你们顾家管不到这里事情，在这里是苏爷说的算” 顾志卿冷笑一声，“你是苏爷的人，你难道就不怀疑为何苏爷到现在还现身吗？” 班主闻言面色骤变，立刻让人去三层查看，此时顾志卿顺势一步栖身，一把揪住他衣领威胁说：“若你不想成为第二个苏爷，就识相点给老子滚开” 那个班主已经不需要等待家丁返回，便也猜出苏爷遭遇了。他战栗的眼神盯着顾志卿问：“你可知苏爷还有几十个兄弟，还有都尉做后台的吗” 顾志卿冷笑一声：“不就是几个刀客悍匪而已，有什么可怕的，至于那个都尉，他不找我，老子也会去找他的” 班主被顾志卿口气给震慑了，他实在看不透面前这个纨绔子为何转眼间，变成如此凶神恶煞。 之前只听说他欺负欺负普通老百姓，却从未听说他还敢于杀人。 只是事实都摆在面前，班主也只能默认点了点头说：“我可以不阻拦你们离开，但顾公子也不能对我们画舫置之不理啊” “你可知，苏爷死在咱们画舫上，就算是我告诉别人这件事和我无关，他们肯相信吗” 班主一脸苦闷盯着顾志卿眼睛说。 “要不顾公子再在画舫滞留几日，这几日顾公子一切花销，都有小人承担” 那个班主像是要给顾志卿跪下摸样。 “好吧，我可以留在这里等他们上来寻仇，但她们必须要离开太湖地界，最后送去娄城我才安心” 顾志卿扫了一眼歌女们，便冲着班主吩咐道。 “这个没问题，我立刻差人去做” 班主像是如蒙大赦一般，快速招呼人去雇佣船只。 “这个你拿着，到了娄城，你再给他们，不然千万不可离身知道吗？” 为了避免班主耍手段，顾志卿给小歌女刻了一个小小字简。 上面以摩斯密码写了一些东西，当今天下除了自己，恐怕无人可以破解和仿制这个竹简了。 歌女被送上渔船，在顾志卿注视之下远离画舫。 顾志卿则是被班主邀请到贵宾室内，以各种美酒佳肴伺候着。 就在几个时辰之后，一个身着都尉将领带着数十个兵丁将画舫围了。 接着他们纷纷抛出铁锚，将画舫缠住在渡口不得移动分毫。 当那个为首将领站在顾志卿面前时，他还在悠闲品尝着太湖鲈鱼。 “是你杀了苏爷？”那个将领一上来就是问罪口气。 顾志卿还是一如既往地喝酒吃菜，根本不予理睬。 这可把将领给气炸了肺，自己坐上都尉之后，还曾未有人如此轻蔑过他。 不由分说，他抡起手里长刀便要斩向顾志卿。 此时顾志卿猛地抬起头，犀利眼神盯着都尉眼睛问：“想必你就是和苏爷称兄道弟那个守备府都尉了，不知你究竟身在何职务？敢于勾结北国奸细，可知那是满门抄斩死罪” “胡说，本将军何时勾结北国奸细？”都尉被顾志卿气势给镇住了，手里钢刀始终无法劈砍下去。 “都尉大人，你和苏爷交往如此密切，难道就不知道他是北国奸细？或者说，你和他原本就是沆瀣一气？” 顾志卿这一番话，直说的都尉大人额头冷汗都冒出来了。 “你凭什么说他是北国奸细，苏爷可是秦淮两岸出名的风月场最大老板，岂能有你污蔑的？” 都尉还是想要找回场子，可是他面对的人是顾志卿。 官威气势根本对他无效，此时顾志卿冷笑着起身，朝着身旁班主挑了挑手指说：“把尸体抬出来，给都尉大人看看” 班主现在都被吓得腿肚子打转了，闻听吩咐之后，步伐一个踉跄，竟然跌坐于地面。 看到班主那般怂包模样，顾志卿微微一簇眉，无奈摇头叹息说：“没用的东西，还是我自己来吧” 他跨前一步，将一个凉席给揪出来，然后在都尉面前一滚。 里面那具尸体便展现于都尉面前。 不是苏爷本人，还有谁。 都尉脸色骤变，他昨日还和苏爷一起喝茶，谁知转眼便天人永隔。 他心中一阵痛如刀割，眼神中也充满仇恨之火。早已忘记什么奸细事情，立刻拔刀朝着顾志卿身上砍来。 他出刀快，但顾志卿身形更快，他微微一晃，便避过那一道。 接着他手臂一甩，一把剪刀便迎着都尉眉心戳去。 那速度快到都尉都来不及做出反应，眼见便要血溅当场，顾志卿及时收住冲势，把手腕一转，剪刀摆在都尉面前说：“这就是我刺死奸细物证，若我无法证明苏爷就是奸细，都尉大人可凭此物缉捕我入府牢” 第四章：翻手为云 顾志卿气势出来了，刚才那一招也彻底震慑都尉，他很清楚，若不是对方及时收回剪刀，恐怕眼下他已经和苏爷一样躺在这里了。 都尉此时才真正重视起面前这个看似文弱顾公子，心中暗忖，“这都是什么人瞎传，说他是一个不学无术，嚣张跋扈纨绔子，眼下他的狠厉，以及手段都远超那苏爷之上，这样的人又怎么会是纨绔呢” 都尉目光逐渐变得柔和，他毕竟是官场上的人，察言观色，审时度势，才是他能够屹立不倒的为官手段。此时他不再是那种咄咄逼人官威，而是十分谨慎小心听着顾志卿描述苏爷疑似奸细证据。 其实都尉早就知道苏爷后背有纹身，不过这个也不能证明他就是北国奸细，只是这事要是被人添油加醋宣扬一番，总是对自己官威有损的。 除非把这里人都杀了灭口，然而刚才顾志卿已经表现出那种令他心生畏惧势力了。他自然不会再去找死，于是都尉便顺势下坡道：“苏爷果然是北国奸细，竟然懵逼本官如此之久，枉我还为他推心置腹，实在死不足惜” 说着他还抡起长刀在苏爷尸体砍了两刀，有这两刀在，都尉勾结奸细嫌疑便解除了。 看到都尉临时应变，连顾志卿也不得不敬佩他官场智慧。 “既然都尉大人已经查明真相，可否放吾等离开吗” 顾志卿终于开始向都尉施压了。 都尉稍微拧眉思忖一下，才道：“顾公子何必急着离开呢，倒不如陪本官喝一壶，也难得这阳春三月天，正是喝酒听曲好时候” 都尉一脚踹在那个瘫软在地班主屁股上吩咐道：“还不快去准备酒宴，要秋烟姑娘亲自过来伺候” 那个班主急忙躬身弯腰跑出大厅。 此时整个硕大花厅也只剩下顾志卿和都尉二人，面面相觑。 彼此都没有说话，但彼此心中却似乎把对付想法都看透一般，直到都尉首先长吁一口气，打破这种沉默：“这太湖风月场一直都是苏爷照顾的，没有他，恐怕这太湖地界再无宁日，况且他手里还有几十个悍匪兄弟...” 都尉这话很明显，是在试探顾志卿的胆识。 面对着都尉试探，顾志卿却一脸淡然道：“不就是几个水匪而已，以都尉大人手下这数百精兵强将，他们还能泛起波浪吗？难道都尉忘记是咱们一起砍杀的苏爷这个奸细吗？” 顾志卿此话便是点明，咱们是一条船上的，他们是咱们共同敌人。 都尉闻言，仰头大笑起来：“顾公子所言极是，区区水匪不足挂齿，只是这秦淮河两岸风月买卖每年给吴郡守备大人上交数量不菲银钱，若日后戛然而止了，下官不好和守备大人交差啊” 顾志卿却眯起眼睛冷笑一声：“离了苏屠户，难道大家都不吃肉了吗？只要有钱可赚，谁来经营这太湖风月场也都不会少了守备大人进项” 顾志卿此言一出，都尉脸色便缓和下来，提起茶盏和顾志卿对饮一杯。 然后伸出双指敲着桌面道：“两成，这秦淮河两岸风月场就归你了” 都尉这话连顾志卿都没有料想到，他只是想把苏爷和都尉利益关系剪断，谁知却莫名被他误会，自己也想插足太湖风月场了。 只是眼下这局面，顾志卿根本无法回绝，因为只要他一回绝，那无疑就是动了各方利益，人家都把诚意摆在你面前了，你还不收，那么等待你只有杀人灭口了。 顾志卿很清楚这世上有比武力更强大的手段，那就是权势。自己古武术可以对抗一两个耍狠泼皮无赖，却无法对抗面前这些个人武力值远不如他们的兵丁，那是因为他们代表着是朝廷。 顾志卿屈服了，他被迫接受都尉建议，成为秦淮河两岸风月场幕后大老板，同样的，要和苏爷一样，每年给都尉两成孝敬，至于守备府赋税，那只是一个托词而已。 剩下事情都尉自然都会为他摆平，至于太湖上那几个苏爷手下，相信在隔日便会沉尸于太湖底。绝不会有人去在乎他们生死，这就是残酷权力游戏，一句话，便决定数十人生死存在。 相比于普通人，顾志卿不在乎那些水匪死活，他更担忧是那些歌女是否已经抵达娄城。 他之所以和都尉这么磨蹭时间，也为等待着那只竹简返回才能安心。 都尉也似乎敞开心扉，把自己在守备府职务一一告知。 他是守备府驸马都尉，原本只是一个为守备大人驱赶马车差使。 但古人坐马车，就像是后世领导做轿车，而驱使马车也就等同于守备贴身人。 因此这驸马都尉并不是一般身份，而是守备大人亲侄儿。 如此一层血缘关系，使得他在守备府可谓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不然他岂敢跃过守备府，直接和苏爷谈合作。 临走前，都尉还莫忘带上那具苏爷尸体，这或许也能成为他晋升仕途一把助力。 作为官场之人，他们所能利用的东西，一定利用到极致、 苏爷尸体便是成为都尉向守备大人邀功请赏的工具了。 自此哪怕苏爷是不是真的北方奸细都变得无关紧要了。 当都尉离开之后，顾志卿终于等来仆从送来木简。 其上密码也核对无误，最终他才满意点了点头说：“曹班头，现在你可以安心了吧，以后再无人找你麻烦了” 其实曹班头一直都在隔壁包厢内偷听这里谈话，也知道此时面前顾公子就是他们新的风月场后台老板，立刻扑通一声跪拜在他脚下。 “顾公子，以后我曹某人就是你顾公子一条狗，你说向哪，我就向哪，绝不会出错的” 这便是风月班头市侩，只要对他有利，他立刻肯跪拜于你脚下成为你忠诚的狗。 对于这种曹老板一样市侩小人，顾志卿既不拒绝，也不倚重，毕竟自己出来接手这风月场生意，还有很多事情要请教他们。 “你起来吧，今日之后，你就统管太湖风月场，把一月账目整理成册送去娄城” 说完，顾志卿便扬长而去，只留下一个背影给这些画舫上家丁仆从。 顾志卿走后许久，曹班头还恍如在梦境中，短短一日，太湖风月场就变天了，之前人人畏惧苏爷，竟然被人杀了，刚刚他还在和家丁谋划如何隐瞒杀死这个纨绔子事情，谁知眨眼间一切都翻转过来，自己反而成为纨绔子手下一条狗。 世事无常啊，曹班头也只能独自一人在内心感慨不已。 第五章：娄城顾家 娄城。 顾家府邸。 一群老弱歌女被管家严厉呵斥，甚至还用扫帚驱赶她们。 那姿态真有点狗仗人势的感觉。 而被驱赶那些歌女则是一个个恐惧瑟瑟发抖，尤其是那个年纪轻轻小歌女，她眼神无助四处扫视着，想要找出营救她们那位公子。 然而一切都没有出现，她只是被人不停驱逐，甚至还有人朝着她们身上投掷臭鸡蛋，烂菜叶。 “什么时候姬子也敢登上良善百姓之门，也不撒泡尿照照你们德行，给我打，往死里打” 那个八角小帽管家十分残忍吩咐手下家丁对这些老歌女以及小歌女施暴。 四周围观百姓也无人怜悯她们，反而落井下石地用手里烂菜叶和臭鸡蛋投掷她们。 这一画面像极了后世某些贪官污吏被惩处的场景。 然而眼下被围观，被唾弃是一群可怜卑微女子。 她们有什么错？哪怕沦落于风尘，她们也是被局势所迫。 她们曾经故土被胡人占领，她们无家可归，来到江南富庶之地。 人生地不熟，又遇到那些可恶皮肉贩子，她们被迫沦为娼妓。 她们也不想如此卑微活着，可是现实给过她们任何选择余地吗？ 然而现实却不会同情怜悯她们遭遇，又给她们伤口上撒盐。 无数老歌女用近乎麻木表情面对着这一切，她们就像是失去灵魂木偶。 只有那个小歌女还在苦苦哀求着，然而等待她的，却是管家无情一脚。 小歌女被踹倒在地面，她痛苦捂着肚腹呻吟着，此情此景让她记起曾经一段被尘封记忆。 在那个记忆中，她仿佛看到别人也经历过同样的事情。当时那一家人誓死不屈，最终一个接一个撞死在那一堵被鲜血染红的墙壁上面。 小歌女脑袋忽然好痛，那种撕裂般痛苦让她无法再去思考那些记忆中冒出来画面。 直到她感觉自己身躯被人抱起来，那个冲她施暴的管家被人一脚踹飞出去。 她才恍惚间恢复过来，接着她看到那双挽救她出画舫那个顾公子，也看到他轻松几脚便把那些家丁打翻在地。 接着他带着小歌女，又带着一群老歌女走入顾家府邸。 “逆子” 一声怒喝响彻整个顾家老宅。 正堂内，顾家老太爷，顾郢气得浑身颤抖：“平时你在外面胡作非为也就罢了，今日你竟然把这些歌姬带回家里，此等倒行逆施之举，让顾家列祖列宗都为之蒙羞...” “今日，吾要开宗祠，惩罚你这个逆子” 一向和善待人，对顾志卿都有些溺爱的顾老太爷，今日性情一改以往慈父面容，对其举起家法。 面对着满屋子陌生面孔，顾志卿还真有些分辨不清楚他们究竟谁是谁。不过有一点他可以确信，面前这老头就是自己巨贾老爹。 至于那些拿着香帕捂着脸偷笑的，肯定就是他娶的小妾，而那个低头暗自垂泪的老夫人应该就是自己亲生母亲了。 这还真是现世报啊，谁真心谁假意，一眼便可看破。看来这个纨绔败家子就算是再顾家也是不太受人待见啊。 顾志卿微微一倾身，拜倒在宗祠内。他没有解释什么，也没有向老头乞饶。他只是默默承受他十几鞭子，然后十分轻松起身，对着富贵老爹说：“家法我也承受了，但我依旧不能让她们流落街头，她们都是...” “逆子啊，你要气死我吗”还未等顾志卿解释清楚，富贵老爹猛地跳将起来，手里鞭子又一次抽打在顾志卿身上。 “今日要么让她们走，要么你跟他们一起走，自此不要踏足顾家大门一步”此时富贵老爹眼睛突起，看来是动真怒了。 顾志卿依旧很淡然回道：“无论如何我都不能抛弃她们不管” “好你个逆子，今日便守着祖宗宗祠，我就将你开阁出顾家，自此之后你就不是我顾家子孙，是生是死和顾家无关” 此时富贵老爹近乎用最恶毒的语气吼了出来。 “老爷，卿儿只是一时糊涂，你就再给他一次悔改机会吧” “卿儿，还不给你爹跪下”年龄稍大一些妇人起身，凑到顾志卿父子面前。 她不停给顾志卿使眼色，看得出她是真心想要把顾志卿留在顾家。 “要我留下也行，那么她们也必须留下”顾志卿目光笃定看向富贵老爹。 “好，好，你还真有骨气，来人啊，给我开宗祠拿家谱，还有去邀请主簿大人过来，我要用官印立字凭证” 顾志卿也没想到，富贵老爹竟然要惊动官府，那也就意味着他这一次是动真格了。 说也怪，富贵老爹刚说出邀请主簿，他就提着一个木箱自正门走入厅堂内。 像是事先就得知顾家今日发生一切事情，快速走到顾老爷面前，拿出早就揣在袖口内官印，冲着顾老爷谄媚一笑说：“若顾员外无异议，本官就要用印了”。 说着，他狡狯眼神还朝着左侧一个姨太太瞥了一眼。 就这一眼，顾志卿便看出他们二人肯定有私情。 只是眼下自己这档子事还未了解，自然没心情去管他们。 顾志卿也不想事情闹得太僵，急忙上前想要挽回，“顾老爷，你若不喜欢她们，我可以和她们一起搬出去住这总可以吧？” 此言一出，无疑就是拱火，顾老爷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他拿着手指点着顾志卿嘿嘿冷笑道“你以为顾家离了你就断了香火传承吗？你也太放肆了，今日我就将你这个逆子逐出家门” 说着他手掌一挥，便将那张断绝父子关系文书拍在桌案上面。 那主簿也是眼疾手快，立刻把府印给按上去。 如此一张断绝父子关系文书便就此得到官家认可。 从法律上，顾志卿和顾老爷之间再也没有任何亲缘关系了。自此顾志卿便彻底和顾家断绝一切联系。 看到主簿手中那张文书，顾志卿怔了一会儿，无奈叹息一声，摇摇头，便冲着早已悲伤到瘫软在座椅上老妇人深深鞠了一躬，然后又朝着富贵老爹鞠了一躬之后，便转身离开厅堂。 第六章：兵曹林虎 来到院落中，小歌女还有那一群老歌女都用复杂眼神盯着他，一方面她们觉着顾家少爷真心对她们，把她们当人看，她们内心感激。另外一方面，也觉着他这事情做得太莽撞，一旦离开顾家，她们还能去哪里谋生，她们可都是贱籍，若无法找到主人家，就要被重新抓回去变卖的。 顾志卿并未向她们解释什么，他只是轻飘说了一句，“我们走” 之后，小歌女主动跟上她步伐，再之后，老歌女也跟着他一起走出顾家大寨子。 站在娄城街道上，她们一行人还是被人指指点点，尤其是针对顾志卿辱骂更是恶毒至极。 之前他们畏惧他是顾家大少，无人敢于当面辱骂他，眼下他失去顾家庇护，那些平时被他屈辱的人开始站出来冲他挑衅。 面对他们顾志卿采取的方式就是无视，只要他们不动手，顾志卿也不会为难他们。但只要他们威胁到自己安危，那么等待他们将是残酷打击。 还有他们骂自己可以，一旦有人咒骂歌女，或是用臭鸡蛋打他们，顾志卿便会毫不犹豫把东西给他反弹回去。 短短一路，她们走得无比艰难，就在距离城门只有区区几米距离时，有人在人群中呐喊，“他已经不是顾家少爷了，你们还有什么好畏惧的，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这一声宛如给滚烫热油中浇上一瓢水，顿时炸开了。无数情绪亢奋百姓拿起四周可以当做武器东西便朝着顾志卿等人冲杀过来。这一幕看得顾志卿深深皱起眉头，他不想伤害这些无辜百姓，但他也不能让身后这几十个苦命歌女遭受任何伤害，他缓缓转身，从腰间拔出那把夺自苏爷钢刀，双手一横，做出防御手势。 眼看一场冲突在所难免，忽地一匹战马冲散人群，自城门一直冲入战圈内。 那战马上是一个身着紫袍将军，他纵身下马，冲着顾志卿一抱拳道：“卑职兵曹，林虎奉都尉大人之令，特来护送公子出城” 都尉大人？忽地人群安静下来，他们刚刚还剑拔弩张的，此时却一脸惊惧之色。 娄城一霸威严又回来了，他们纷纷丢下手里木棍石块，各自朝着巷子内退回。 一瞬间，满街百姓轰然走得一个不剩。这条街巷内只留下顾志卿和那个兵曹林虎。二人相视一笑，便跨马朝着城门走去。 “都尉大人是如何得知娄城事情？”顾志卿还是有些困惑不解盯着林虎问。 “难道以公子聪慧还看不透其中关窍吗？”林虎冲他使了一个眼色，顺着林虎指点方向，顾志卿看到一张熟悉面孔，不是那个主簿还有谁。此时他躲在一个阴暗角落，用那双贼眉鼠眼盯着自己。 看到他，不需要林虎多言，今日发生的一切他早已了然于心。然后他冲着林虎一抱拳说：“林虎大哥这份恩情兄弟记下了” 林虎爽朗一笑：“我也是遵从都尉命令行事，你要感激，还是感激都尉大人吧” 林虎是一个耿直汉子，似乎不会玩弄什么心思，有啥说啥。 林虎是土生土长的江南人，虽缺乏一些北方汉子粗狂，却多了南方兵那种坚毅果敢。 和林虎聊天，让顾志卿有种如沐春风之感。 看到林虎，顾志卿仿佛看到前世自己战友，只可惜和他们相聚时间太短暂了。 之后大家就被各奔东西，再也找不回特训时战友情谊。 这倒不是大家感情淡了，实在是身份特质，彼此无法联络，哪怕是在某些场合见面，也要视彼此为陌生人。 刚一出城门，又有一支马队追上他们。 大致四五十人上下，也都是身着和林虎一样款式兵服，只是材质和做工都稍微差了一个等级。 “大家别慌，这些都是兵曹兄弟” 看到老歌女有些胆怯的眼神，林虎便主动上前解释起来。 “这一次，都尉大人不仅让我来护送你们返回太湖，还顺道把那些苏爷爪牙给拔了” 顾志卿没想到都尉想得如此周道，不过转念一想，也就了然。 他之所以这么着急剪除苏爷爪牙，其中一半也是为他自己。 毕竟他把苏爷尸首拿回守备府邸邀功，若是苏爷那些爪牙蹦出来闹事，惹起守备大人怀疑，那就有点得不偿失了。 至于都尉能够获知主簿对于自己家族图谋，这一点却让顾志卿一直都想不明白。 当然林虎也不知内情，他只是都尉手里一把刀而已。 又多了几十个兵丁开道，沿途百姓行人都要避让一旁。此时顾志卿道不是不用再担心有人会来生事了。甚至连那主簿派来一条小尾巴也识趣撤回去了，对于主簿以及那个姨太太的事情，顾志卿一定会差个水落石出，只要他们之间有奸情，那么顾志卿也绝不会心慈手软的。 沿着官道一路南下，便抵达一处小小游船渡口。 在这里他们改走水路，这便是江南兵特色，可以骑马作战，也能水上作战。 他们乘坐七八艘小型乌篷船，正在湖面形成一个品字阵型。 而林虎和顾志卿老歌女们则是拥挤在一艘游船上，这里空间极其狭窄。 几十个歌女挤在一起略显局促，但她们脸上却没有表现出一丝委屈之色，相反她们看向顾志卿眼睛里面都带着神采，比起之前那一眼空洞无神可精神多了。 接着一个接一个脑袋磕在顾志卿脚下，搞得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急道，“诸位姐姐，你们这是做什么？快些起身” 其中一个老歌女以沙哑嗓音道：“原本我也算是钟鼎之家，夫家曾任过安邑县令，而北方奴裘攻城，晋兵无一人守卫，硬是让夫家带家丁登城门于整座城玉石俱焚，夫家在城破之前，就把奴家以及几个幼子一起送出城去，才侥幸存活下来” “之后奴家带着他们几个流离失所辗转数地才最终跃过秦淮河来到江南之地，原本以为到了这里便不需要受北方蛮子欺辱，谁知一下船便被一帮酷吏蹂躏糟蹋，之后又把我们卖进风月场内做了娼妓...” 别看老歌女说得轻松，面无波澜的，可是听在顾志卿耳畔，那每一句都是血泪史。 第七章：太仓水兵 这些人曾经也都是北方官员或是名门之后，不然她们也没有资格成为歌女。在这个时代能够懂得音律的人，至少也是一个富户之家小姐。此时顾志卿才真正理解她们为何会骨子里面始终带着一股不屈的倔强。 当她们一个个吐露出内心这些年所遭遇苦水之后，还是开始那个老歌女匍匐下身躯，冲着顾志卿膜拜道： “若不是为了寻回那几个夫家骨血，残花败柳之身早就不甘屈辱苟活下去了...” “直到遇到公子，我们姐妹才从无尽地狱中看到一丝光亮” “这些年来，公子是唯一真诚把我们当人看的” “若公子不弃，吾等姐妹愿意用这残生辅佐公子成就一番事业” 终于她们把内心话说出来了，此时她们眼中不再是那种柔弱无助目光。而是充满智慧和某种野心。 果然不是一般女子啊。残酷生活磨砺只是让她们才华智慧内敛，却无法消弭。她们似乎都在等一个时机，一个向这个乱世复仇的时机。 这一刻，顾志卿很清楚，自己若是接受她们，那也就依靠着自己注定要和她们对于这个乱世怨恨绑定在一起。 只要她们之前遭受伤害多么刻骨铭心，那么她们对于这个乱世报复也就会加倍。 顾志卿感觉自己像是走到一个人生十字路口，一旦抉择，他的人生将会被这些满是复仇信念的女子所改写。 他迟疑一下，随即便目光笃定看着那个为首老歌女说：“我会帮你寻回你夫家子嗣，也会帮你们逐一实现你们心中所想，但有一条你们必须遵守，不可伤及无辜！” 闻言，老歌女郑重点了点头道：“我们一切以公子意志做事，若公子不喜欢的事情，我们绝不会去做”。 “好，你们都起来吧，从今日起，你们着手接管整个太湖以及秦淮两岸风月舫，有什么不会的，你们可以去请教曹班主” “是”几个老歌女齐齐抱拳起身，这一刻她们脸上卑微神色尽退，转而是一种干练冷酷表情。 顾志卿可是亲自见识过后世那些女特工的，她们做事狠辣，有些时候甚至比男人更加厉害。 此时他就在这一群老歌女身上看到前世女特工影子。 不过小歌女除外，她就像是一个出淤泥而不染的青莲。 她眨动明眸，似乎对于老歌女和自己一切举动都如坠迷雾一般。 顾志卿也不知道她在那种环境中为何会长成这种乖乖公主性格出来。 后来听老歌女解释，他才知道，小歌女并不是歌女出身，她是一个偶然被从太湖里面捞上来的。 当时她已经奄奄一息，原本曹班头都觉着她救不活了。谁知过了一宿，她自己吐出大量污水活了。 自那一日开始，小歌女就像是失忆了，问她身世也不知，问她姓什么也不知。 最后老歌女们就给她起了一个新名字，“研儿”。 至于她今年几岁也无人可知，不过看其身段，皮肤稚嫩，最多也不会超过十六七岁。 也正是这种如花娇艳一般年龄才让那个苏爷起了色心，想要将其收入房中纳妾。 后来就是花船吃酒，发生冲突一幕。 顾志卿这才晓得，原来小歌女还有这么一段离奇身世经历。 看着她那一双乌溜溜眸子，怎么看也不像是失忆。 但若是追问她落水之前事情，她脑门立刻皱纹迭起，眼睛也瞪得溜圆，像是触及极其恐怖事情。 最后便哇呜一声扑在顾志卿怀中大哭起来。 这种状况谁也没辙，顾志卿便彻底打消探究研儿身份念头。 或许有朝一日她自己能记起来的、 忽地，游船一晃，接着便停泊下来，外面有也传来林虎呵斥声，那像是军中一种号令。 顾志卿急忙爬出船舱，便在一处高高夹板上看到林虎，此时他手里握着三色旗帜，正在冲着湖中那些乌篷船打出这种手势。 与之对于方向，一艘飘着黑色旗帜的大船正在缓缓靠近他们，透过那黑色旗帜下面，顾志卿看到七八个刀斧手，他们个个精赤上身，显得那么彪悍阴狠。 湖面太仓兵几艘乌篷船快速变换阵型，一起朝着那艘巨大船只靠过去。 水战！这还是顾志卿第一次目睹古代打水战，因此他十分好奇目光盯着林虎每一个手势。 从他手势中，顾志卿发现，他旗帜向上一扬，那些乌篷船就加速冲击，只有向下一甩，他们便反向后退。 乌篷船将其船小好掉头优势发挥到极致，直到他们瞅准一个精赤汉子防御薄弱缝隙，便从乌篷船抛出去一些铁锚爪手搭在船梆上面，接着他们纵身跃起，齐齐沿着绳索登船。 这一幕看得顾志卿不由着暗赞一声，“还真是巧妙水阵，这些太仓兵将驾驶乌篷船操纵如此熟练，绝非那些刀客可比的..” 很显然，船头那些刀客并不是土生土长的江南人，他们操纵大船也显得有些拙荆见肘，每每在关键时候就会被乌篷船戏耍一番。 “若是登船之后，可就等同于陆地作战了，那可是刀客们强项了”顾志卿心中涌起一丝狐疑，不知林虎为何还要让太仓兵爬船。 然而很快太仓兵就打消了顾志卿顾虑，但见他们一个个沿着船梆来回游荡，却始终不登船，他们每一次游荡都会朝着船上抛去一些带着浓浓烟雾的东西。不到一刻钟，整艘船都烟雾缭绕的，仿佛被点燃一般，只是却不见一丝火星。 此时顾志卿看到那艘大船上面刀客已经都被迫脱下裤子来缠住嘴巴，因此身上再也没有什么遮挡变成赤条条的。 然而他们还是吸入大量烟雾，随即拼死命咳嗽，人也陷入某种药物控制之下恍惚中。 太仓兵再次摇动手里绳索，这一次他们没有任何迟疑爬上船头，然后用手里弓箭和弓弩对着那些刀客便展开绞杀。 箭矢连珠，打在刀客身上宛如破革之声。 笃笃几十下之后，那船头便已经剩下寥寥几人还在死命苦撑着。 “嗨，这就是兵战和武功区别” “无论你武功多高，在和士兵作战时，个人勇武几乎都来不及派上用场” 第八章：牛刀小试 这一次太仓兵初试牛刀，也让顾志卿明白为何司马睿南渡建立东晋之后，为何北方胡人就很难杀到江南来，有太仓水兵一斑可窥全局，在江南水乡作战，水兵对阵北方野蛮人有着天然地利优势。 还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同样北方胡人习惯于马背上作战，一旦到了陆地，这些水兵也犹如被砍瓜切菜一般不堪一击。 或许就是东晋可以在北方战乱四起，胡人建立五胡十六国缝隙中还能苟延残喘偏安一隅原因所在了。 战斗又持续一刻钟，当最后一个粗犷汉子被从船舱内揪出来，压在夹板上砍掉头颅之后，这场水战最终告捷。 “一共剿灭太湖水匪六十三人，其中有四十人均为北方胡人奸细” 一个太仓兵登上船头，跪拜在林虎面前禀报战绩。 “好家伙，四十个北方胡人奸细？” 顾志卿心中暗骂都尉还真是大手笔，竟然直接把刀客也定为胡人奸细。 林虎听到后也有些蹙眉道：“你看仔细了？那些人真都是北方奸细？” “他们背后都有纹身，还有从他们身上搜出来信笺为证” 那个太仓兵很熟练将几十块人皮，以及一些沾染鲜血信笺丢在地面。 那些人皮，顾志卿并不出乎意外，可是那些信笺，顾志卿内心就呵呵了。 若是真的奸细哪里有把此等机密事情随身携带的，还一人一封，这摆明就是伪造出来的。 “好，把东西都送去守备大人那里，之后都尉大人会为太仓兄弟们邀功的” “是”几个太仓兵面露喜色，纷纷振臂应是。 “兄弟，林虎也该回去向都尉大人交差了，告辞”就在顾志卿沉吟间，林虎向他抱拳，准备离开。 顾志卿急忙挽留他说：“林虎大哥，以我一见如故，不如留下来喝一杯再走也不迟” 林虎沉吟半晌，还是摇头叹息道：“今日事务繁忙，改日一定登船拜访” 见无法挽留林虎，顾志卿也就不再勉强，目送着他登上那艘染血大船逐渐远离太湖。 此时太湖水面就飘荡着他们一艘游船，那感觉宛如一个巡视领地狮王，不急不缓在水面游荡着。 顾志卿内心很清楚，他们一举一动都被那些隐匿暗处眼睛盯着，这一次也正是自己把太湖风月场权力从他们手中收拢过来最佳时机。 大概过了一刻钟，水面接二连三飘过来几十艘大型画舫。 他们都是太湖最为有名大型风月舫，其上班头也都手捧着礼物登上游船来拜见新任后台老板顾志卿。 走在最前面那人正是曹班头，他老脸几乎笑出褶子，那肥硕肚皮不停发颤，在他身后那几个班头也是一般无二，都是大肚皮，笑面虎。 面对着他们，顾志卿也没有什么可以说的，直接把他们交给老歌女们来应付。 至于曹班头，顾志卿则是拽着他走到一处僻静所在吩咐道：“曹班头，帮我打探一个人” 曹班头陪着笑脸回道：“顾爷你想打探什么人，不是小老儿吹，只要这秦淮两岸事情，都瞒不过小老儿的眼睛” 曹班头这话顾志卿信，因为和他从事行业有关系，风月场所接触人是三教九流，从底层贩夫走卒，到达官贵人无所不包，也正是如此，才比一般人都消息灵通。 “你可听过守备府主簿其人？”问出这一句话后，顾志卿便仔细盯着曹班头面部微表情。身为特工，第一课便是要懂得读取面部微表情，人在撒谎，或是紧张时，都会在面部产生细微表情变化，从而泄露其内心真实想法。 顾志卿曾经借助于微表情识破不少心怀叵测之人。 曹班头果然眼见处微微抽动一下，那动作很微小，却还是被顾志卿敏锐洞察出来。 要么曹班头和那个主簿关系不简单，要么就是主簿背后隐匿着一个庞大势力背景。 “顾爷怎么会和吴主簿认识？难道是都尉大人他....” 很明显，曹班主是在试探自己口风了。 顾志卿淡然一笑：“你觉着，在吴郡守备府内都尉大人和吴主簿谁的权势更大” 闻声之后，曹班主脸色骤变。 “顾爷，都尉大人该不会要对付吴主簿吧？” 顾志卿轻蔑一声冷笑：“有些事你最好少打听为妙” “是是”曹班头急忙点头哈腰。 随即他便恭敬回道：“吴主簿是建业城过来的，他的身份背景有些复杂，小的也探查不出来，至于他在守备府内身份倒是简单，有点故旧同僚，其在娄城吴郡各有几处府邸，家中有良田数百亩，还有...” 曹班头说得也是平淡，听在顾志卿耳中越发觉着这个主簿不简单。 正是因为他的身份特质太过于平庸了，以至于大家都会忽略他存在。 然而一个和守备大人亲侄子斗了那么多年，却依旧安枕无忧的家伙，岂能像其表面那么简单？ 顾志卿有种错觉，那就是这个主簿似乎是某个庞大势力安插在吴郡守备府内一枚棋子。 很明显的，这个风月场老手也敏锐洞察了这一点，才顾毅称其背景有些复杂。 “顾爷”说道这，曹班头面露一丝纠结道： “小老儿还是多一句嘴，吴主播和都尉大人之间恩怨，并不是咱们这个层次可以掺和的，咱们在人家眼中，还不如一条狗” 闻言，顾志卿伸手在他肩膀拍了拍：“老曹，谢谢你的忠告，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岂敢，岂敢..”曹班头急忙抱拳作揖。 他可是把一个奴才演绎淋漓尽致。 眼见不能从曹班头嘴里得到更多主簿资料，便将其打发出去。 穿越到这艘画舫中也有些时日了，顾志卿实在不习惯每日漂流在水中。 于是想要曹班头去帮忙找一处暂时安居之所在。 在东晋房产并不昂贵，尤其是正处于乱世，除了健康以及四周几个大郡之外，房产都十分平庸。因此在东晋房产还不如农田值钱，至少一些大财主便更加看重农民手中田产。 第九章：繁华背后 比如这曹班头在风月场赚了钱便拿去兑换农田，甚至还将几处宅邸也售卖了换成农田，在古代，似乎农田才是硬通货，一切达官贵人还是贩夫走卒都以存地为第一理财策略、 这一点对于习惯后世高房价顾志卿来说，显得那么不习惯。尤其是当他看到曹班头找来牙行伙计手里房产价目表，瞬间便感觉到东晋房产和后世相比，简直就是白菜价，他只是用了不足区区几百两，便在吴郡城，最后一处地界买下一处宅邸。 虽说还没有去看实物，但从牙行伙计手里那张简略草图便可窥知一二。 况且还有曹班头这层保证，顾志卿自是不需要担忧什么。 便让几个老歌女陪着牙行去做地契手续，这间房产，顾志卿并不是买给自己的。 而是送给这几十个老歌女，她们来到江南之地，目的之一就是要拥有自己房产，安家乐业。 无奈生活残酷却让她们尝尽人世间沧桑冷暖，顾志卿不想还让她们感觉身似浮萍，无依无靠。 便将这房产地契写在她们名下，甚至还为她们又购置一些田产。 一来为了让她们安心为自己做事，二来也想压压她们心中戾气。 这些老歌女内心仇世情绪太强烈了，以至于顾志卿都有些被她们影响。 比如刚才一个老歌女抱着一本账簿走进来，从中找出一点破绽，便逐渐从中揪出一个隐匿黑色产业链。 那就是奴隶买卖，甚至还是逼良为娼的事情。这一下子便触怒了那些老歌女，她们就是这样被人贱卖至风月场来的，她们岂能放过那个暗中做这事班头，于是她们便对他动手了。 不过她们还算是守规矩，动手之前先来请示了一下。顾志卿对此也只能默认点了点头，只是临行前，顾志卿传授了她们一些审讯以及处理现场痕迹技巧，免得留下尾巴惹来大麻烦。 毕竟她们要搞得人不是寻常百姓，而是一个拥有数万贯家财风月班头，虽说他们奉自己为后台老板，可是他们每一个人在吴郡城背景都不浅，不然也不会在太湖这块风水宝地屹立这么多年而不倒。 这一次也算是对于这些老歌女一次考核，如果她们可以经受过考验，以后顾志卿会继续传授她们各种特训技能，直到把她们打造成东晋女秘谍，如若她们失败了，那么便要乖乖听自己话老老实实脚踏实地找个庄户人家嫁了，然后在家相夫教子，不要再留恋风尘以及复仇念头。 其实在顾志卿内心还是期待她们失手，至少那样她们日后生活更接近于人，而不是一群复仇工具。 然而事与愿违，半日后，一个老歌女提着一个账册，还有很多金银珠宝返回顾志卿面前。 她把东西放在桌面，便开始禀告道： “建武年间，一共售卖女奴十一人，其中还有两人因为相貌丑陋被强行溺死在太湖水中..” “太兴年间，将三个北方将领之女售卖于吴郡周员外家做小妾...” “永昌二年，打死打杀女奴三人，逼良为娼十七人..” 一桩桩，一幕幕黑色女奴买卖交易都呈现在顾志卿面前，只看得顾志卿眉心狂跳不止。 这些人还真是丧心病狂到如此地步，简直视人命如草芥。 “人处理的怎样？可有留下什么线索？” 那老歌女回禀：“捕头已经勘验过了，是失足逆水而亡，家里人也都接受了这样讣告，并未产生异议” 终于她们还是走到这一步。 顾志卿内心再怎么不想，也必须承认她们确实有资格成为秘谍。 “好吧，这一次你们考验全体通过，从今日起，我会正式传授你们秘谍技能，让你们插上腾飞翅膀” 闻言，许多老歌女脸上终于有了一抹异样神采。 就在顾志卿已经要转身离开这里时，那老歌女又唤住他说：“公子，我们还从那个班主嘴里得到一条有价值线索” “什么有价值线索？”顾志卿微微一怔，转身盯着她。 老歌女从衣袖中拿出一张白色染血纸片放在顾志卿手里。 打开看了一眼，顿时顾志卿嘴角便浮现出一丝冷酷表情。 “还真是你在背后搞鬼” 他把纸片塞进口袋，又转身那个老歌女吩咐说：“继续沿着这条线索追查务必要把罪证做实，我倒要看看在物证人证俱在情形之下，守备大人还会继续放任你胡作非为吗” 歌女一部分被留下搞特训，一部分则是继续沿着班头黑市女奴买卖线索追查下去。 转瞬几日过去，秦淮河两岸风月场所账目以及供奉受益分成都系数被老歌女整理出来了。 她们精明干练做事手法，又一次向顾志卿证明她们的聪明才智。 当那一本本册子摆放在顾志卿面前时。 整个东晋繁华似锦背后，那种处处奢靡脏脏现实，便完全曝露在他面前了。 “这些风月班头也不禁只有风月舫这一桩买卖，还有黑市女奴交易，甚至还有人专门包办给达官贵人搜买小妾...” 尤其是那些做出这些事的人，可都是表面上道貌岸然的读书人，官员，甚至还有皇亲国戚。 “这秦淮风月场还真是一把照妖镜啊”当顾志卿看完几本账册总结，不有着忧忧一声叹息。 “官与商勾结，山匪和兵相互勾结，这里账目也仅仅只是揭开整个朝廷腐朽冰山一角而已” 老歌女语气中，顾志卿听出她内心无尽怨念和不甘。 “事前暂且到此为止吧，解下来，你们也要放松一下，下午陪我一起去交接房产，顺便邀请你们去吃顿好的” 顾志卿最是不想看到她们被这种情绪左右，于是便赶紧岔开话头。 听到要去交接房产，老歌女们脸色顿时便红了，那种感觉就像是小媳妇出嫁一般。 正如顾志卿所想，这些老歌女内心是多么渴望获得一个家。然而之前这小小要求却是她们奢求而不可得的。 眼下她们宅子还是在吴郡最为富庶之地，怎能不让她们心情激荡。 甚至恢复了小女儿姿态那种情不自禁地表情。 第十章：回忆 “好了，都回去换衣服吧，记住不要太过于张扬，你们以后要懂得韬光养晦” “是”老歌女齐齐应声，便各自回去梳妆打扮去了。 屋内只剩下那个青莲美人，歌女研儿。 此时她正在踢毽子，这是顾志卿特意亲手为她做的。 用的鸡毛几枚铜钱做成的。 可把小丫头乐坏了，一口气玩了一上午。 看着她天真烂漫身姿，顾志卿思绪恍惚回到千年之后。 那时他还有一个妹子相伴，她也正如面前歌女研儿一样喜欢踢毽子。 她正在马路上忘我踢着毽子，而顾志卿则是仰躺着老槐树下假寐。 原本一切都是那么和谐，谁知忽地一声枪响。 打破这个平静夏日晌午。 接着一个灰突突身形穿过围墙过来，一把便揪住了那个未成年妹子，将她劫持人质。 当时顾志卿看得清楚，那歹徒手里握着一把匕首，脸上还蒙着一条丝袜。 他怒叱那些追赶来的警察，“你们别过来，过来我就杀了她”。 当时顾志卿也慌了，他曾未想过自己妹子会遭遇危险，还是被歹徒挟持。 他想要冲上去救妹子，可是却被两个制服人员给拽住。 从他们嘴里，顾志卿才得知，那个歹徒不是一般人，而是一个来自敌国间谍特工。 他被发现身份之后，狗急跳墙，做了许多血案。 也就从那一刻，顾志卿脑海中被种下特工这两个字。 原本警察都要放走他了，可是在临行前，他还是用手里匕首隔断妹子咽喉。 就在那一瞬间，顾志卿眼睛里面都是妹子咽喉喷出来殷红色鲜血。 以及她那双无助的眼神。 那一幕至今都烙印在顾志卿意识深处，无法磨灭。 顾志卿眼眸从充血中逐渐恢复正常，此时他才发现，原本还在踢毽子小歌女研儿已经站在他面前，一脸彷徨神情盯着他问： “你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吗？” 顾志卿一把拽着手臂将她抱在怀中失声道：“哥对不起你，不该假寐的，不该放任你一个人去踢毽子的” 这一刻顾志卿还沉溺于回忆痛苦之中无法自拔。直到他意识逐渐苏醒，这才松开了小歌女，尴尬一笑，“对不起，我刚才失态了” 小歌女却一脸真诚摇头：“不，你只是想起伤心事情，和我一样，我一想到那些事情，也会像你一样感觉无比痛苦”。 顾志卿没想到小歌女还这么善解人意，不过看到她眼睛那一刻，他才知道，她没有说谎，而是发自于内心感悟。 “她究竟经历什么事情，竟然被创伤到失忆的地步” 顾志卿也探查过小歌女病情，发现她身体一切正常，只有触及到那些回忆时才会迸发出那种撕裂感。 由此顾志卿推测，她并不是因为某种外力导致失忆，而是曾经目睹到极其可怕事情之后，造成创伤后遗症所致。 能够把一个小女孩活生生吓得失忆，那究竟是怎样一幅惨烈景象啊。 顾志卿想象不出来，不过此时二人却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感觉。 彼此找到一丝心理上安慰，顾志卿带着小歌女走到船板上。 眺望着远处碧油油太湖水道“若你有烦心事情，就冲着大湖把你想说吼出来，这样你的心情就会好起来的” “真的吗？”小丫头一脸迷茫之色盯着他。 顾志卿冲她笃定点点头，然后双手放在嘴巴边上，冲着大湖呐喊道： “妹子，我帮你复仇了，我长大之后第一个去敌国就是那个特工所在国家，我让他们为此付出惨重代价...” 顾志卿呐喊，听得小歌女一脑门雾水，虽然她听不懂内容，却听得出情感。 她似乎被顾志卿情绪带动，也用那双稚嫩小手放在樱桃小嘴上呐喊起来： “爹娘，我想你们，但我记不住你们了” 就这一句之后，她一张翡翠般小脸便梨花带雨了。 顾志卿轻抚她乌黑发髻说：“慢慢来，你会找回失去快乐，还有记忆的” 对于小歌女，顾志卿还是不能苛责什么。 毕竟心病还须心药医，并非自己呐喊几句便可治愈的。 喊了一会儿，小丫头都喊缺氧了，便返回船板依偎在顾志卿身旁坐下。 俏脸微微昂起，小脸红扑扑粉嫩粉嫩的。 给人一种想要咬上一口的冲动。 “还真是一个活脱脱小美胚子，这若是长大了还不倾国倾城的妖孽模样” “公子” “以后别叫我公子，叫我哥” 顾志卿已经无法从刚才那种意境中走出，他发觉自己已经把对妹子情感转移到小歌女身上了。 “哥”小歌女迟疑一下，还是无比胆怯呼唤一声。 “嗯”顾志卿十分满足点了点头。 小歌女这才红扑扑小脸说：“哥？你和之前不一样了” “怎么不一样了？”顾志卿明知故问，他是知道之前纨绔子和小歌女是有交集的，不然他也不会为此和苏爷产生冲突。 “你的相貌以及说话口音都没有变，但你性格还有人品都变了好多”小歌女嗫嚅道。 “真的吗？我怎么没有感觉”顾志卿故意娤糊涂。 “哥，你该不会真如那苏爷所说，是水鬼吧？”小歌女忽得乌黑眸子直勾勾盯着自己眼睛问。 顾志卿抿唇一笑，用手指在她鼻头一刮说：“我是一个水鬼，就问你怕不怕吧？” 小丫头回答却让顾志卿无比意外，“不怕，哪怕你是水鬼，也是好水鬼，你对我们比任何人都好” 这一句话，说得顾志卿有些莫名感动起来。 他伸手拍了拍小歌女脑袋说：“别胡思乱想，这世上哪里有水鬼啊，若真的有，那些被他们溺死太湖女子还不爬上去找他们索命吗” 此话一出，小歌女顿时醒悟点了点头：“哥不是水鬼，哥是上苍派来营救我们的” “好了，起来吧，咱们该出发去吴郡城了” 顾志卿不想被小歌女过于纠缠自己身份，那只会让他感觉内心更多孤独感。 来到异世，他始终找不到前世那种归属感，这或许就像是一个人来到陌生环境中那种应急反应。 正如他在异国他乡做特工时，也是一直都伴随着这种感觉。 他即便已经把自己完全融入所扮演角色中，却还是有那种莫名孤独感存在。 第十一章：三寸指刀 吴郡在不久之前，还是孙吴都城。当晋武帝司马炎灭掉孙吴政权之后，这里才改为郡制。 由此可见吴郡之繁华富庶，甚至还有几个庞大孙吴氏族盘踞于此。 这也就是后世历史中称之为江南原生四大氏族的顾，张，朱，张，他们自孙吴政权时便已经是江南赫赫有名大家族了。 因此在江南很多人心中，它比建业城还要重要，可谓是藏龙卧虎之地。 吴郡城，古色古香的街巷纵横交错，有着江南水乡那种秀气，钟灵，也沾染一丝胡人狂野气息。 总之现在吴郡城，看似和后世截然不同。 “给来两份点心” 看到小歌女那种矜持，而又嘴馋的拉不动腿娇俏模样。 顾志卿便直接走过去，给她要了两盒点心坐下来吃。 摊主看顾志卿和小歌女吃点心那种姿势，便谄媚笑道：“客人可是来自远方，一定是第一次吃小店点心吧” 顾志卿不得不敬佩小商贩的眼力，只是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不是来自远方，而是来自千年之后。 至于小歌女身份也是未知，以其口音判断她应该来自江北。 “吃着糯糕点心要先掰开，沾着这糖霜吃口感更佳” “这荔枝点心则是要一口吃下去才有荔枝香气” 小摊贩一边解释还一边卖弄道：“这荔枝点心还有一个典故，那是一位南方将领为了鼓舞其属下英勇杀敌士兵，特意为他们制作出来的一点点心意，以缓解他们思乡之情，这才有了点心之称呼，也就是点点心意意思在里面” 小摊位说得绘声绘色，顾志卿和歌女也吃得香甜软糯，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吃掉七八块点心。 听到耳畔小歌女只打饱嗝，此时顾志卿才意识到自己和小歌女都上了掌柜的当了。用这种方式来引诱客人不知不觉中多吃几块。 以至于后来顾志卿品尝胡饼，烤肉时，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只吞咽口水。 此时吴郡生活习俗也受到北方胡人影响很大，尤其是胡人美食，很多汉人开始模仿胡人穿着食物。 这或许就是战争带来副产品，一面是残酷血腥杀戮，一面还带来文化融合。 正如后世历史凭借五胡乱华，虽说很残酷，很血腥，但最终导致民族大融合。 只是这场民族大融和并非是汉族引领出来的，相反的他们还是被侵略一方。 因此这种被迫文化融合，或多或少带着一点悲剧色彩。 这也让顾志卿才品尝那些烤肉时，显然品尝不出后世那种香气四溢的感觉来。 也许和这个时代缺乏辣椒因素在内，古人吃烤肉只能用胡椒，或是沾着盐巴。 比起后世那种辣椒带来爽口感，简直就是天差地别。 不过烤肉和米酒搭配也算是一种意外收获。 很快，顾志卿也吃得饱腹了，便又给其他老歌女打包一些回去，便拽着小歌女朝着新房产方向走去。 距离新房产足足隔着两条巷子，拐过一条巷子，顾志卿便看到一个打铁铺子。 忽然想起自己的自苏爷那把宝刀，于是便牵着小歌女小手来到铁匠铺前。 他先是驻足看了一会儿，观察一下铁匠手艺。发现铁匠是一个老手艺人，只是他的工艺实在太过于落后了。 因此他只适合打一些农具，不适合打造兵器。 他还是走进去，和铁匠交流一会儿，正如顾志卿预料一样，铁匠直接拒绝为顾志卿打造兵器。 顾志卿却丢给铁匠一块银锭，铁匠一脸纠结道，“客人不是我不想挣钱，而是我的手艺实在打不好兵器，怕把你宝刀打废了” 顾志卿却扬扬手道，“银子是借用你这里炉灶用的，你帮我打一把下手，我自己来打铁”。 闻言，铁匠怔住了，他这么看，对面这个衣冠楚楚贵公子模样的人不像是一个铁匠。 “还愣着干嘛，快点填柴火，不然温度很难提高至融化钢铁地步”顾志卿一边催促，一边把自己那把钢刀拔出插入炉膛内。 赤红色火焰瞬间吞没刀刃，接着便听到鼓风声呼哧呼哧，然后便是火苗喷出炉膛，映红整个屋舍。 大概过了一刻钟，顾志卿发现那把宝刀开始有了融化迹象，他立刻拿出铁剪子将其剪断，这一幕看到铁匠眼中，顿时心痛吼了一嗓子：“客人你这么做会把那把刀打废了的” 顾志卿根本没有理睬他，继续不停剪，直到把一把刀剪成数段。 然而又将每一段重新回炉。 看到这一幕，铁匠无奈叹息一声，“眼下他已经断定，对面这个贵公子根本就不会打铁，他这么做无疑就是暴殄天物”。 然而顾志卿接下来做法却让眼眸一亮，但见顾志卿把一个刀片拿出来，从怀中摸出一把黑色粉末撒上去，之后又用锤头狠狠敲打，片刻功夫，他便将那个铁片打成一个小小刀片模样，然后再次丢入炉膛内。 此时顾志卿又重复将剩下刀片也一并捶打了，再回炉。 自此之后，顾志卿每隔几分钟便会将那些烧红刀片捶打上几十锤。 直到它们表面呈现出一种宛如大理石纹理状结晶结构之后，顾志卿才放下手中锤头，然后快速将那支刀片淬火，然后又用一块磨石开始打磨开刃。 当一把只有手指长短刀刃被打造出来那一刻，铁匠眼睛都看直了。 这把刀虽说小，可是锋锐无比，是他生平仅见。 此时铁匠才真正相信对方不但会打铁，还是一个技艺高明的铁匠。 随后他扑通一声给顾志卿跪下说：“银子我还你，还请先生赐教打铁技术，铁牛将终生奉先生为师” 顾志卿一把拽起铁匠说：“其实这打铁技艺我还真不如你，只是你缺乏掌握其中一点技巧而已，这样改日你去芙蓉巷子内，找到最大那间宅子便可见到我，到时我会传你打铁技巧” 顾志卿很多事都需要一个铁匠去做，看这个铁牛人品不错，于是顾志卿便准备将他收拢为自己所用。 离开铁匠铺子，顾志卿把那十几把指刀隐匿于衣袖内。 只是将一把始终捏在掌心处。 三寸指刀正是他前世习惯用的武器，这种长短极其便于隐匿，尤其是在执行诡秘任务时，可以瞒过重重守卫搜身，将其带入目标人物身旁。 第十二章：青帮 直到它们表面呈现出一种宛如大理石纹理状结晶结构之后，顾志卿才放下手中锤头，然后快速将那支刀片淬火，然后又用一块磨石开始打磨开刃。 当一把只有手指长短刀刃被打造出来那一刻，铁匠眼睛都看直了。 这把刀虽说小，可是锋锐无比，是他生平仅见。 此时铁匠才真正相信对方不但会打铁，还是一个技艺高明的铁匠。 随后他扑通一声给顾志卿跪下说：“银子我还你，还请先生赐教打铁技术，铁牛将终生奉先生为师” 顾志卿一把拽起铁匠说：“其实这打铁技艺我还真不如你，只是你缺乏掌握其中一点技巧而已，这样改日你去芙蓉巷子内，找到最大那间宅子便可见到我，到时我会传你打铁技巧” 顾志卿很多事都需要一个铁匠去做，看这个铁牛人品不错，于是顾志卿便准备将他收拢为自己所用。 离开铁匠摊子，顾志卿便把那十几把指刀隐匿于衣袖内，只是将一把始终捏在掌心处。 三寸指刀正是他前世习惯用的武器，这种长短极其便于隐匿，尤其是在执行诡秘任务时，可以瞒过重重守卫搜身，将其带入目标人物身旁。 此时小歌女还蹲在街面上观察那些耍把戏手艺人，她不停伸出小手指向那手艺人中间那只白瓷小碗。然而每一次她都猜错，她依旧不甘心，让那个手艺人继续耍手艺，她来猜。 “这一次你猜这个碗”顾志卿一伸手指便捏住手艺人手腕，接着便催促手艺人揭开白碗。 此时小歌女也拍着小手催促说，“快点揭开啊”。 手艺人脸颊憋得通红，盯着顾志卿眼睛一会儿，无奈叹息一声，“这一次你猜中了，之前赢你胡饼都还给你好了” 那手艺人明显是畏惧了顾志卿，才肯把他欺骗小歌女东西还给她。 对此小歌女还是恍然未觉般痴痴一笑说，“我终于猜对了一把，手艺人，你失败了”。 那手艺人表情略显不甘，可是口中还得赔笑说，“小姐说得没错，我失败了”。 见到手艺人认怂了，顾志卿也就松开他手腕，然后拉着小歌女手掌便朝着芙蓉巷子走去。 可是刚刚转过街角，便被一群人堵住去路，小歌女以为又是什么耍把戏的，便兴致盎然冲入人群中，顾志卿也只能随之追逐过来，直到她们挤过人群才发现这里面并没有人卖把戏，反而是有几个凶神恶煞般面孔。 “小贼，今日你落到爷爷手中，还想活命吗？爷爷要活撕了你”那几个凶神般壮汉一把揪着地面那个被称之小贼公子衣领，瞬间便要将沙包般拳头砸下去。那公子眼神恐惧盯着壮汉，可是脸上却莫名浮现出一种不屈神情，那并不是他不害怕，而是他自身骨子里面那种高傲所致。 这种人在前世顾志卿看过，那都是某个财团贵公子之类的，他们十指不沾阳春水，从小便被当成王爷公主养的，最后变成一个骨子里面傲气十足，实则是一碰就碎瓷花瓶。此时那个公子便是如此，还未见那个壮汉怎么用力，他的身躯便像是要散架一般，整个人都面条般躺在地面。 “哥，救救他吧，他不是坏人”就在顾志卿思忖间，小歌女一把握住自己手掌说。 “怎么看出他不是坏人的？”顾志卿好奇打量着小歌女眼睛。 “因为我好像见过他，只是记不起来了，因此他一定不是坏人”小歌女一脸笃定回答。 顾志卿再一次目光凝望着那个柔弱公子身上，想从他身上看出一些端倪，然而那壮汉却已经抡起拳头狠狠朝着他面部砸下来。 以他那小身板被这一拳砸中，哪里还有命在，顾志卿无奈叹息一声，便从地面抓起一枚石子，随手投掷出去。 瞬间那个壮汉便吃痛惨叫一声。接着便缩起手，目光恶狠狠扫视着四周围观百姓吼道，“是谁拿石头丢老子，给老子站出来，老子要把他脑袋扭断” 壮汉狂野残暴，让四周围观百姓立刻纷纷后撤，直到街面上腾出一个数米大空地出来，而顾志卿恰好就站在那一方空地上面，他双手抱肩，冷冷目光盯着壮汉、 “吆，还真有人胆子敢站出来”那壮汉给身旁两个汉子使了一个眼神，他们瞬间变跨步冲向顾志卿。 面对两个强壮汉子，顾志卿却神态自若低头冲着小歌女吩咐了一声，“到后面等着哥哥” 不知为何，小歌女对于顾志卿能够击溃身后壮汉一点也不怀疑，还很笃定点了点头，便跨步朝着身侧那个小面食摊位走过去。 顾志卿则是挺起身躯，抖了抖袖袍，说，“别沾染这件新袍子” 说完他便身躯一晃，侧身避过其中一个壮汉击打一拳，接着反手握着那人手腕，用力一转，不偏不倚恰好打在另外一个前冲壮汉脸上。接着他又反手一转，另外一支拳头反转打砸之前壮汉面部。 彭彭，两个壮汉齐齐惨叫一声，各自收拳后退，却又被顾志卿握着手腕，用力一转，接着便是凄厉惨叫声迭起。 两个壮汉手臂被折断了，他们痛苦躺在地面呻吟着，顾志卿则是一步步逼到最后那个壮汉面前。 此时壮汉也惊惧扫了一眼地面那两个同伙，意识到今日自己似乎碰到硬茬子了，急忙改了口风道：“这位爷，咱们可是吴郡城青帮兄弟，都是道上兄弟，改日一起醉香楼喝一杯。算是交了一个道上朋友如何？” 原本顾志卿还以为敢于当街行凶的家伙是什么厉害人物，原来只是混迹帮派泼皮无赖，对于这种下九流小角色，顾志卿都懒得多废话，一脚踹过去，便将最后一个壮汉也踢飞出去。接着他便跨步走到柔弱公子面前伸出一只手将他拽起来。 那个被踢飞壮汉在地面打了几个滚才爬起来，之后便恶狠狠盯着顾志卿吼道，“小子这梁子咱们是结下了，只要你在吴郡城一日，咱们青帮就与你不死不休”说完，他就带着身旁几个花臂汉子仓皇离开了。 青帮，那种有市井无赖泼皮组成小帮派，顾志卿根本就不放在眼中，哪怕是他之前纨绔子也不会畏惧这样一群人。 只是顾志卿没料到，自己这一次竟然惹出一个大大麻烦，而青帮只是一个引子而已。 嘎吱，一处高高酒楼上，一扇木窗被推开。 接着两个鬼祟面孔浮现在窗前，其中一个人谄媚道：“眼见事就成了，谁知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出来” “给我查一查那多管闲事的人究竟是谁？” “不用查了，我知道他是谁” 就在二人交谈间，第三张脸裸露出来。 若是此时顾志卿回头肯定会一眼辨认出这张脸主人。 “他就是顾志卿”那人淡淡一声冷笑。 “顾志卿好熟悉名字”之前说话那人眯起眼眸似乎在思忖什么事情。 “就是娄城那个顾家恶少”那张熟悉面孔又提醒一句。 之前那人这才恍然道：“他不是被你们处理了吗？怎么还活生生站在这里”。 那熟悉面孔苦涩一笑，“我也不知道这中间发生什么，那小子竟然把苏爷给杀了，还得到驸马都尉赏识，成为风月场后台老板” 第十三章：搏杀 顾志卿就在他们跃过墙头那一刻，也展开行动。他动作无比轻飘，借助于一株树荫遮挡，身躯几乎毫无痕迹划过这数十米院墙。 最后落到那些秘谍刚刚落下位置，他栖身于他们身后，一步步跟随着他们步入院中，又让绕过水兵所在客房，直接去了左侧书房。 “看来他们目的很明确，是想要找什么东西啊”顾志卿一路跟随着他们。 直到发现他们在书房内拿起自己白天放在桌面那些账本，忽然醒悟道：“果然还是为此而来的” 得知这些人真实目的，顾志卿也就不再迟疑，身躯快速冲进那间书房内。 接着便发出类似于灯烛熄灭一般呼哧声，一个两个，转眼间，那些原本还在窗棂上映出背影逐一消失，最后只剩下一个人背影、他就是顾志卿，他打开火折子，将灯笼点亮。屋内遍地都是尸体，他们无一例外都是咽喉中了一刀，那血点还在喷血，宛如血色梅花喷泉。 顾志卿从怀中摸出一个小药瓶，走到尸体旁，随手将其泼洒下去。不到一刻钟，这些密谍便彻底从世间被抹去，在眼下这个时代，无人可以找到他们曾经存在过的痕迹了。 “一群豢养死侍，看来他们还不是正主”原本顾志卿以为他们就是自己真正对手时，当交过手之后，他才觉察出这些人根本不算是真正秘谍，充其量也就是死侍。 就在他们中有人被顾志卿活捉时，他们立刻就会咬碎嘴里药丸自杀。 线索便被彻底掐断，顾志卿原本想要从他们身上继续追查的念头也彻底破灭。 顾志卿又在书房内等了一个时辰，发觉并未再有人潜入，便也找了一处房间，然后设置一些出发机关，便沉沉睡去。 翌日一早。 水兵们一脸惶恐表情冲出房门，立刻便冲向前院寻找顾志卿下落。 他们可都是被派来保护顾志卿的，他们也不知为何昨夜就喝醉了。 竟然在那间屋子内睡了整整一夜。 他们真怕顾志卿发生意外，到时他们无法向林虎兵曹交代啊。 当他们转过院门，便看到顾志卿正拿着一把刀切削木头。 他们这才长吁一口气，急忙扑过来查看顾志卿有没有任何伤害之类的。 “放心吧，昨夜一切都没有发生，我只是睡了一觉，便到了天亮” “还真是啊”那几个水兵挠着头皮，相互对视一眼。 顾志卿却暗自好笑，“就这水平，若那些人真是来对付他们的，早就一命呜呼了”。 不过顾志卿也清楚，士兵和江湖是两码事，在兵阵上，讲究更多是群体配合，以及战略战术，而不是个人勇武。 “顾兄弟，你这是做的弩弓？”其中一个水兵好奇打量着顾志卿手里组装出半成品。 “大致差不多，只是有些地方做了一些略微调整而已”顾志卿快速将几个木条组装在一起，然后又拿出一根昨日铁匠处打造出来长条型刀片。将其充当为弩的发射弩片。 “用铁来做弹？”水兵一脸惊愕表情盯着顾志卿手里那个弩片。 “这不是铁，而是钢，还是具有一定回弹度的钢” 自制弩弓，便是他作为特工必修一堂课。 因为在很多时候，他们根本无法随身携带热武器，只能自己来制作。 在水兵记忆中，他们所用弩箭都是用牛筋做弹的，因此对顾志卿手里以钢做弹的新式弩箭十分好奇。 顾志卿也是刻意满足他们好奇心，便将弩箭交给其中一个水兵说：“你来对着那面墙壁发射，然后再用你们自己弩弓发射，两者相对比，你就知道这种弩箭威力如何” 水兵将信将疑把这把崭新弩箭握持手中，然后又拔出腰间配给弩箭。 左右手同时抬起，对着对面墙壁开始扣动机关，顿时嗖嗖之声传出。 几根木杆箭矢被射向对面墙壁，笃的一声，那木制箭杆发出一阵巨颤。 此时便有水兵上去查看，发现墙壁上只有一根箭杆，而另外一根却早已完全没入墙壁内部。 那个水兵惊愕睁大眼睛，用手扣动泥土之后，露出一寸木杆这才确信自己眼中看到是真实发生的。 “这钢片还真能做弹发射弩箭”那个手握新式弩箭水兵眼睛里面冒出希冀之色。 接着他便对新的弩箭爱不释手了，甚至还随手将之挂在自己腰间。 “顾兄弟，你还能制作这种弩箭吗？我可以和林虎兵曹说说，向你定做一些，若是有了这种弩箭，兄弟们再去剿匪也能烧死几个人不是” 顾志卿抿唇一笑：“制作倒是不难，只是这材料不好找啊”。 “顾兄弟，你指的是这做弹钢片吗？”水兵瞬间拔出腰间弩箭，放在手中观察起那根钢弹来。 “就是这种钢材，需要很强回弹度，以及硬度，若是材料不符合，这弩弓也就无法重新制作出来了”顾志卿故意哀叹一口气。 “顾兄，那么你这回弹钢是哪里搞到的？”水兵还是上前追问一句。 顾志卿顺势接道：“我这回弹钢是取自苏爷手里一把宝刀所制，只可惜苏爷那把宝刀早已被我熔炼，哪里再去找到一模一样的” 闻言，水兵顿时眼眸一亮，“是不是这种”，他立刻转身，从另外一个水兵身上拔出一把长刀。 其实顾志卿早就发现他腰间佩刀，自然清楚那就是和苏爷一模一样的。恐怕苏爷那把刀也是都尉大人送给他的。 “没错就是这种长刀”顾志卿故作惊愕道。 “若是用这样长刀制作弩箭，那就是简单了，咱们仓库中还有很多这种长刀，你是不知道，咱们南方水兵不喜欢使用这种长刀，握在手里极其不顺手，于是都把它们丢弃在仓库中，倒是这种弩弓才是我们最喜欢的武器” 水兵的说辞也印证顾志卿内心揣测，他早就看出那种长刀并非南方水兵打造，而是一种马背上才能发挥其威力斩马腿长刀。 “既然如此，只要可以凑到打造弩弓材料，我就可以为你们改造新式弩弓了” 第十四章：美酒 一杯美酒斟满，啰嗦公子便举杯相邀道：“顾公子饮胜”。 顾志卿一蹙眉也回了一句，“饮胜” 接着二人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当顾志卿喝光酒盅酒时，忽地眼眸一亮。 “这不是米酒” “当然不是米酒”那啰嗦公子抿唇一笑，又让侍女给他斟满。 “这是西域葡萄酒，是胡商自千里之外带来的珍酿...” 终于啰嗦公子又开始卖弄才学，把顾志卿听得哑口无言。 因为他竟然知道欧罗巴，知道西域很多风土人情，也知道塞外那些牧民生活习俗。 总之他仿佛无所不知，反而显得顾志卿一个千年后之人有些孤陋寡闻。 这让顾志卿对于他的身份更加好奇不已。 最终顾志卿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不知马兄可是吴郡本地人氏？” 啰嗦公子微微颔首摇头说：“我不是本地人，我来自建康” 建康，就是建业城，在孙吴时期称之建业，司马睿建立东晋之后，改名为建康。 只是吴郡很多人还愿意称之为建业城。 “建康来的，可是有官职在身？” 顾志卿知道建康来的一般都是达官贵人，毕竟那可是皇城脚下。 “马某只是一个读书人，哪里来的官身” 啰嗦公子此时变得不啰嗦了，反而神态冷峻盯着自己。 顾志卿这才有种明悟，感情之前他所表现出来都是伪装出来。 竟然逼真到连自己都被蒙蔽了，由此可见这人还真是深藏不露，甚至已经将伪装做到生活中每一个细节中，这样表演，已经不是表演了，而是将自己变成他想要伪装的那个人。 “若是此人成为特工，可能是一个顶级王牌特工了”顾志卿好奇眼神打量着对方。 啰嗦公子也在盯着他看，许久之后，他才忧忧吐出一口气：“人人都说顾公子是娄城一霸，而我观之，却似乎和谣言不符啊” 一句话便道出自己真正身份，立刻便让顾志卿感觉得自己一切都似乎被人家看透了，而自己对他却是一无所知，甚至连他姓名也极有可能是假的。 这让顾志卿心中警兆大盛，下意识把一把三尺指刀滑入掌心。 啰嗦公子却十分平和语气道：“顾公子无须提防在下，我只是真诚想要结交顾公子这个朋友而已绝非歹意” 顾志卿冷嘲一声，“既然是交朋友，为何不肯亮明底细，让我也知道对面坐着究竟是谁？” “顾兄，我也有不得已苦衷啊，有些事你不懂，我若亮明身份，恐怕会为你招惹来不小祸事，与其那样，还不如咱们萍水相逢，做君子之交如何？”。 说完，他就举起酒杯，向顾志卿举杯示意。 顾志卿沉思片刻，也举起酒杯道：“好吧我接受你这个说法，但你以后最好不要再缠着我，不然我怕自己会失手伤了阁下”。 对方心机隐匿太过于深沉，以至于对顾志卿产生强烈压迫感，顾志卿极其不喜欢这种感觉，于是便果断与之划清界限。 “那咱们就是最后一次喝酒聊天了，要珍惜这一次难得相聚机会...”终于他脸色一沉，又恢复之前那种玩世不恭面孔，啰啰嗦嗦的说话方式。此时顾志卿却已经不会被其左右，而放松对于他防御。 直到他们安然无恙走出游船回到自己画舫那一刻，顾志卿才将手里指刀重新收回袖口。 “公子要不要动用凤鸣查出此人底细”当那艘游船走后，一个老歌女凑到顾志卿身旁眼神犀利道。 “不需要了”顾志卿抿唇一笑，“我大致已经猜出他的身份了，只是既然大家都保持这份默契，就不要主动去撕破脸面，到时对谁都不好” 顾志卿态度却让老歌女感觉一丝明悟道：“难道他来自四大家族之一...” 顾志卿急忙打断她继续说下去，反而神态平和看向太湖方向说，“不亏为百年氏族，也只有这样势力背景才能培养出这样恐怖人物出来...” “好困乏啊” 忽然间，顾志卿感觉身躯特别匮乏，他抬头看了一眼天色。 恰好是午时，说也怪，这几日总是午时感觉极其乏力。 一开始他还没怎么注意，可是这次那种感觉更加强烈。 几乎让他立足不稳，要不是前世磨砺出来钢铁般意志力，他还真有些扛不住。 就在他极度困乏一瞬间，一个青衣公子凑上谄媚嘴里说：“顾爷，这是你平常用的，我一直给备着呢” 闻声，顾志卿便朝着那个青衣小仆望去，但见他一双三角眼，十分聚集有神。 一看就知道他是那种极其善于钻营的家伙。 对于这种人，顾志卿很是厌烦，便甩甩手不耐烦道，“闪开...” 话至一半，顾志卿猛地表情一僵，盯着青衣公子手掌心那东西问：“这是什么东西” 青衣公子道：“这是五石散啊” “五石散？” 顾志卿纨绔子记忆又一次被激活了，接着便浮现出这家伙吸食五石散画面。 五石散能让人上瘾，产生一种飘然欲仙错觉。 这种感觉极度迎和眼下这个时代达官贵人们心思。因此吸食五石散几乎成为这个时代一种时尚，当然也仅限于有钱人。 怪不得自己一道午时三刻，便感觉浑身乏力，原来都是五石散闹得。 对于青衣公子资料也逐渐浮现于脑海，他就是这艘画舫上专门做五石散生意的。 他身份算是和曹班头合伙，得了利益二人均分。因此他才可以堂而皇之在曹班头画舫上售卖五石散。 就在青衣公子指引之下，顾志卿还看到一间船舱内，正有几个青年公子正在吸食五石散，他们吃了这东西之后，便开始燥热难忍，将外套脱了去，然后浸泡于冰水中，依旧脸色涨红。 看到这些类似于后世吸食鸦片场景，令顾志卿心中一股无名之火曝起，他一把青衣公子衣领吼道，“记住以后在这太湖水面上不允许见到五石散这东西，不然老子就把你小子脑袋扭断” 说着他又冲进船舱，一脚将那些冰水木桶踹翻，接着一脚一个将那些青年公子给驱逐出画舫。 第十五章：规矩 “五石散？” 顾志卿纨绔子记忆又一次被激活了，接着便浮现出这家伙吸食五石散画面。那是他躺在一个光秃秃的石板上，腊月严冬之下，他竟然赤条条的，还浑身散发着燥热之气。他面颊涨红，眼睛陷入一种迷离之状，思绪早已离开躯壳，宛如元神出窍一般。 也正是这种翩然欲仙错觉，才让东晋士大夫，贵族们如此痴迷这种五石散东西。正如志林亦云，世有食钟乳乌喙而纵酒色以求长年者，盖始于何晏。晏少而富贵，故服寒食散以济其欲，无足怪者。 也极度迎合眼下这个时代达官贵人避世，逃避现实政治无能腐朽的心思，于是这种源自何晏的风俗便被无数人争相效仿，最终导致几乎整个东晋士大夫以及达官贵人都以服用五石散蔚然成风。 以前身纨绔子尿性，自然也是其中之一，也难怪这具身躯一到午时，便感觉浑身乏力，没有精神，感情都是服用五石散闹的。 顾志卿目光从五石散移到对面青衣公子身上，关于他资料也随着纨绔记忆涌现出来，他就是这艘画舫上专门做五石散生意的。 他身份算是和曹班头合伙，得了利益二人均分。因此他才可以堂而皇之在曹班头画舫上售卖五石散。 就在青衣公子指引之下，顾志卿还看到一间船舱内，正有几个青年公子正在吃五石散，他们吃了这东西之后，便开始燥热难忍，将外套脱了去，然后浸泡于冰水中，依旧脸色涨红。只是不久之后他们便眼神迷离，宛如一具失去灵魂的躯壳，开始神游于天外。 此情此景让顾志卿想起后世那些长辫子王朝吸食鸦片场景，正所谓乱世出妖孽，当一个王朝进入末世之后，便会滋长出一些鬼怪离奇事情。想到后世那个辫子王朝，又联想东晋之后百年乱世，顾志卿心中莫名涌出一股怒气。他一只手揪住青衣公子脖颈威胁说：“记住以后在这太湖水面上不允许见到五石散这东西，不然老子就把你小子脑袋扭断” 谁知那青衣公子竟然有恃无恐压根不鸟他，还阴恻回道：“顾爷，你要搞清楚，这买卖背后老板不是曹班头，是守备府主簿大人，你该不会连主簿大人面子也博了吧？” 闻言，顾志卿笑了，那笑声宛如从喉结中崩碎一般，他一把便抄起身旁一个特制承载五石散铜器，便朝着青衣公子脑门砸去。 “主簿是吗？老子打得就是主簿”他一下接一下砸在青衣公子脸上，每一次都会带起一片殷红出来。直到把他打得面目全非之后，他还不解恨，拽着他身躯又一脚从船板上踹进太湖水中。 这里动静很快惊动四周歌女以及那些前来进献供奉几十个班头们，看到眼前一幕，他们都惊愕面色苍白，噤若寒蝉一般，整个花厅也只有顾志卿一人敢于发出声响。他跨步走向一个石桌前坐下，拽过一个仆从，用他衣袖擦了擦染血手掌，然后便目光朝着曹班头方向一扫。 顿时吓得曹班头大腿肚子一软，整个人都瘫软在地面，曹班头心道，之前也没见他有如此威隆，眼下他哪怕一个眼神自己都承受不住。 顾志卿缓缓道：“趁着诸位班头都在，我宣布，自今日起，太湖风月场不允许有人贩卖五石散，也不允许逼良为娼，若是有人胆敢私下里违逆，那么他就是活生生例子” 几十个风月班头面面相觑，看得出他们心有不甘，但在顾志卿那双犀利眼神注视之下，他们也不敢出声反驳。 “我知道这么做会让你们失去一些收入进项，不过我也为你们想出更多赚钱生意，比如酿酒，我准备在太湖风月场销售西域美酒，那可是无数达官贵人最喜欢的东西” “西域美酒可是价值千两稀有之物，咱们风月舫来的大部分客人是消费不起的，况且那东西也要跨越千里之外采购所得，吾等哪里有那样商队可供趋势？” 终于还是有班头忍受不住抱怨起来，顾志卿也清楚他们心中顾虑，便抿唇一笑安抚道： “酒我敞开供应你们，消费价格也不高，就比眼下米酒稍贵一点而已” 此言一出，那几个风月班头眼睛变亮了起来，他们可都亲自品尝过那种甜甜的西域美酒。 尤其是在眼下这个糖极度匮乏的年代，食用甜食那是一种奢侈，这种甜品酒更受人东晋人喜欢，其实这个赚钱点子也就是之前他在和那个啰嗦公子品酒时想出来的。 之所以选择西域葡萄酒，那是因为顾志卿前世潜伏帝国做特工时，其中一个身份就是红酒品酒师，他为了不让人发现自己身份，刻意学习红酒制作以及生产每一个工艺流程，使得自己在品酒时候还能说出很多内行人听得懂的话，这才让顾志卿有自信可以在东晋重新复制出西域葡萄酒。 还有一个更加便利条件就是，在东晋也有人采摘野葡萄，他们并不是食用它，而是用它来喂养一些牲畜，因此野葡萄很是廉价，有了这样丰富原材料攻击，顾志卿觉着自己酿酒肯定一笔大生意。 风月班头也个个都是生意场老狐狸，不需要顾志卿点破，他们也能算出其中利润出来。 “若顾爷真可以弄来源源不绝价格低廉西域美酒，吾等愿意奉行阁下规矩，但需要阁下给我们一点时间，毕竟这些生意也非吾等一人可绝之”说完，他们便纷纷离开游船，各自返回自己画舫去。 看着这些风月场老油条背影，顾志卿也清楚他们心中在盘算什么，那就是还死心，想要暗中向守备府那边活动一下，期待守备府给与自己压力，迫使自己放开对于他们经营限制。甚至还在暗中盘算着要把自己这个后台老板给换掉念头了。 “由着他们去吧，他们能找的那个主，也是我要找的人，从现在开始，凤鸣你们把重心放到娄城，我要第一时间得到有关于守备府主簿一切行动，哪怕是他在家上茅厕也必须在我监视之下” 得到凤鸣禀告，顾志卿一点也不意外，他们当日如何背叛苏爷的，今日就会为了利益背叛自己。 因此这一次，顾志卿要给他们长一个深刻教训，之后他们才会乖乖守着自己规矩，不敢僭越一步。 很快，凤鸣秘谍开始行动起来，她们宛如一张巨大信息网朝着整个娄城，以及吴郡府铺开。 第十六章：密谍网络 娄城。 一个脏兮兮小乞丐不停尾随着那衣着华贵夫人一行人。 她的身形灵敏，极其善于伪装，探知间，总是能找到合适角度，以及遮掩物来隐匿自己。 以至于她跟随华贵夫人一路也被察觉。 那贵夫人显然是要去城隍庙里上香的，到了庙门口处。小乞丐便停住脚步，一闪身便滑入人群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站在庙门内，还有一个小道童，十分机灵接替她继续尾随在贵夫人身旁。 她殷勤以及不着痕迹伺候，使得那华贵夫人忽略了她的存在。 当华贵夫人点上三炷香，虔诚跪拜城隍爷时，道童就站在她身后。 “请城隍爷保佑我肚子里面孩子无病无灾出生，到时小夫人会给你重塑金身来还愿的” 贵夫人跪拜之后，便起身到了庙宇后面斋堂听道人讲经卷。 小道童则是快速闪身出了城隍庙，然后用一种神秘点阵把消息传递给了之前小乞丐。 小乞丐又把这个消息透过更大讯息网络直接返回太湖画舫上。 此时顾志卿手中拿着摩斯密码就是小道童自城隍庙传递过来重要讯息。 “难怪富贵老爹会狠心把自己赶出顾家，原来是这小妾也怀了身孕” 之前顾志卿所以顽劣不堪，其一，便是因为他是顾郢独子，再加之顾郢年近不惑之年，他也害怕断了香火，这才对这个独子极其放纵溺爱，反而促使他逐渐变成娄城一害。 “只是这小妾独自里面真是顾郢的种吗？”顾志卿回想起那小妾和主簿暧昧不清，便觉着这一次自己富贵老爹恐怕要被人算计了。 当然富贵老爹除了那点财产也没有什么能够让一个守备府主簿惦记的。 如此看来，她们费尽心机把自己赶出顾家，然后再生出顾家另外一个公子继承顾家莫大产业。 还真是驱虎吞狼之计啊。 顾志卿虽说并不太认可自己顾家身份，但也绝不会任由着别人算计到自己身上。 于是他便给凤鸣组织下达另外一条指令，“务必要抓住小妾和主簿通奸真凭实据” 做事还是要讲究规矩的，顾志卿本可以神不知鬼不觉让凤鸣组织除掉那个小妾，但那就不是他顾志卿做事风格了。 他前世可是一个军人出身特工，哪怕眼下他已经不再具有后世道德法律约束，但依旧无法改变那种融入骨血中自律行为规则。 刚刚把消息透过凤鸣二组传递出去，八姐九姐也返回画舫。 她们并未参加娄城凤舞计划。 她们依旧沿着之前线索追查达官贵人私自贩卖北方将领遗孤，其实顾志卿明白，她们之所以这么坚持目睹，就是为一姐寻找夫家骨血。 为此哪怕明知道她们在暗中继续追查，顾志卿也并未阻挠她们。 这一次她们终于拿回一个包裹，看起来里面肯定有很重要证据出现了。 于是顾志卿表情也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通过之前重重痕迹，顾志卿也大概猜到这肮脏买卖背后牵扯着一个大人物，很可能就是皇亲国戚。 若是被追查出来什么皇家隐秘，那可是犯禁忌的。 不过顾志卿还是接过八姐手中包裹，将其打开，里面果然是一本金灿灿名册。 顾志卿只打开看了一眼，便合上册子。 然后抬起头盯着八姐，九姐问：“你们事情做得可干净？不会遗漏什么线索追查到你们吧？”。 八姐，九姐思忖一下，断然摇头道，“我们都是严格遵从特训手册去执行的，应该没有什么遗漏在现场...” “好了，你们下去休息吧，记住这件事不要向任何人提及” 在她们走出门口，顾志卿又叮嘱一句。 之后顾志卿便拿着册子走到一姐房间内。 此时一姐正在做着摩斯密码翻译。 一姐是几个老歌女中最为聪慧的，她仅用三日便熟练掌握摩斯密码。 顾志卿凑到她身旁，把那本小册子放在她面前说：“你要东西都在里面了，但你想清楚如何处置这件事，便去内舱找我” 顾志卿对于一姐这样聪明人，有些事不需要点明，只需要留给她足够思考时间，相信她会做出最恰当抉择。 大概过了一盏茶时间，一姐踱步走入内舱，将那本金色册子放在顾志卿桌前。 “你看过了？说说感想如何？” 一姐摇头：“我没有看” “咦”顾志卿疑惑表情盯着她。 “这不是你一直都渴望得到的吗？” “既然妾身选择一生追随公子，那么一切单凭公子做主” 一姐说着，双膝跪地，把金色册子高举过头。 顾志卿伸手接过册子，发现上面那根微弱丝线并未弯折。 这才冲着一姐点了点头说：“你放心，我答应你们就一定会做到，有时仇恨不会解决问题，只会让你们走上一条不归路”。 说完，顾志卿便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小纸袋，将其交在一姐手中。 “这是我托都尉大人帮你去调查出来的，我也没有拆开，不知道里面究竟有没有结果”。 一姐表情疑惑将信封拆开，只看了一眼，她便热泪盈眶起来。 “怎么样？”顾志卿也很担忧那个守城县令遗孀子女安危。 毕竟一个敢于为国，为民守护故土的英雄，不该那么凄惨下场。 老歌女强忍着内心情绪起伏说，“他们没有死，只是被人卖去建业城一个大户人家做仆从，那已经是他们造化了” “原来是这样”顾志卿也长吁一口气说，“具体哪一家可有证明？”。 老歌女摇头，“那都不重要了，与其让他们跟着我担惊受怕，还不如让他们继续待在那里” 老歌女眼神逐渐变得坚定起来，似乎放下内心最大一块石头。 顾志卿默默点点头说：“放心吧，会有相见一日的” 接着他便扫视剩下老歌女说，“从现在开始，你来着手全力打造一个遍及太湖，吴郡娄城，以及秦淮河两岸情报体系，我要知道隐匿于主簿身后究竟是一个怎样庞大势力存在” 这是顾志卿正式向师爷背后那个势力发起挑战，虽说信息场上没有硝烟战火，但其凶险一点也不比真正战争差。 眼下那个庞大势力已经对自己呲出獠牙，那么顾志卿便不会再回避它存在，他要将其彻底从阴暗角落寻觅出来、最终给予他致命一击。 凤鸣组织全部撒出去了，顾志卿就像是蜘蛛结网般等待着她们把获取到消息一点点汇总在自己案头。 第十七章：北征缴获 随着汇总资料越来越多，关于守备府以及主簿，都尉那点事情也都逐一展现在顾志卿面前。 主簿和都尉确实是一对冤家，彼此明争暗斗七八年。这几乎在守备府人人皆知，但让很多人感觉意外的是，在主簿这件事上，守备大人不仅没有偏袒自己亲侄子，反而处处维护主簿，甚至有人传闻主簿是守备大人私生子。 当然这一点是站不稳脚的，单纯从主簿年纪就说不过去，主簿和守备大人年岁顶多差了五六岁而已。 真正原因恐怕是这个主簿身后势力就连守备大人也感到一丝忌惮而已。他之所以处处维护偏袒主簿，就是做给他身后那些势力看的。明知对方心怀叵测，还要刻意伪装作不知情。这份涵养可见守备大人是深谙做官之道的。 至于都尉那就简单了，他身份和主簿差不多，二人哪怕是发生什么争执，各自身后背景势力都也不会因此而大动干戈，如此守备府这种权利游戏就在这种微妙平衡中一直延续下来。 得到这些资料之后，顾志卿更加迫切想要获取到来自建业城方向讯息。然而凤鸣组织眼下情报收集也只限于吴郡范围内，哪怕风月场也时常会有建业城过来官员，但他们大都知道避讳一些事情口风很严。 顾志卿也清楚，想要搬到主簿绝非一时一日可以做到，但他不会放弃，正如前世他在敌国面对着一个出色王牌特工时，他一口气隐忍三年，最后才在他一次参加朋友聚会时，偶尔放纵一下，找到时机将其刺杀。 那正是那一次行动，让顾志卿明白一个道理，特工不能有个人时间，哪怕一分一秒都不成，因为一旦放松警惕之后，便是最危险的时刻，谁也不知道在你身后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这也让顾志卿逐渐养成一种自律性格，那就是绝不会去贪杯吃酒，哪怕是被迫多喝应酬，他也要在喝之前吞下解酒药。 他更不会放纵自己欲望，哪怕是遇到真正漂亮至极的美人向他献媚，他也如柳下惠一般坐怀不乱。 酒色对于特工来说就犹如是刮骨钢刀，一旦沾染，特工生涯也就算是结束了。顾志卿也不是孑然一身，他在自己祖国有一个恋人，她是一名幼师，人长得不算漂亮，却心底善良，顾志卿原本准备只要完成组织交给自己任务之后，便返回去和她结婚的，谁知最后一刻他还是失误了，犯了特工生涯一次不可原谅的致命错误。 正如那个老特工所言，世上没有完美伪装，只要是假的迟早都要露出破绽的，而真正高手就是把破绽做成一种人人可见的模样，如此一来，他也就变得无懈可击了。 此时主簿给予顾志卿感觉就是这样，他把自己是某个势力安插在守备府内钉子这个破绽毫不隐瞒，而是将它做成人人皆样子。这就是曾经老特工对自己说那种无懈可击伪装境界了，对于主簿来说，无人可以揭开他伪装身份，因为他已经将自己身份公开，并且还受到守备大人维护。 综上所述，顾志卿可以断定主簿应该就是一名密谍，而他背后势力肯定是服务于某个大人物的密谍组织。 就在顾志卿盯着桌面汇总来主簿资料思忖时，一个粗犷声音自花厅传进来，接着林虎那魁伟身姿便站在门口处。顾志卿急忙收拢桌面文件，然后起身相迎。 “顾兄，林虎来叨扰一杯水酒喝，你不会介意吧” “林虎大哥你说哪里话，你我是兄弟，这画舫就是跟你家一样，只要太仓兄弟们何时嘴馋，便可以过来吃酒” 听到顾志卿的话，林虎怔了一下，摇头道：“我林虎不是占便宜的人，我来吃酒就罢了，那帮太仓兵崽子一定要拿酒水钱，要不，你这会被他们吃穷的” “那帮兵崽子干啥啥不行，但喝酒吃东西却没有满足的时候...”林虎和顾志卿相互依偎着走出花厅。 找了一处安静包厢，让秋烟姑娘入内弹琴，顾志卿和林虎则是对饮，美酒佳肴自是不必说，酒过三巡，顾志卿发现林虎眼神有异，急忙朝着秋烟姑娘一挥手，然后二人便四目相对，林虎压低声调说：“前几日北征将领从江北撤回来了” “还带回不少缴获，都尉大人让我问问你，可有心思吃下这批货物？” 林虎说完，便眼睛直勾勾盯着顾志卿。 此时顾志卿还在低头喝酒，直到一杯酒见底，他才抬起头盯着林虎道：“林虎大哥，这是你第几次为都尉做这些事？”。 林虎怔了一下迷茫道：“顾兄此言何意？”。 顾志卿冷笑一声，“咱们还是敞开天窗说亮话吧，你说的缴获可是妙龄女子？” 林虎又是一怔，接着愤而离席道：“顾兄，你把我林虎当成什么人了？林虎可是堂堂七尺男儿，为的是保家卫国，而不是一己私利之蝇营狗苟..” “若不是看那些北征兄弟太凄苦了，我林虎也不会接受这趟子事情，好了这件事就当我没提，林虎告辞” 林虎甩开膀子就要走出舱门。 见状顾志卿也知道自己误会林虎了，急忙上前挽住他臂膀说：“林虎大哥，不是作为兄弟不信任你，好吧，我这有份苏爷账簿，你自己拿去看看吧” 顾志卿见林虎动了震怒，立刻将怀中一个小册子拿出放在林虎面前。 此时林虎气息稍缓，接过账簿看了一会儿，顿时面色铁青道： “我林虎敢用性命作保，在我太仓兵营内他们绝对没有人做过这样逼良为娼的事情” “况且那些还都是北方抵御蛮子将领，我们再不是人，也不会打他们家属注意” 顾志卿伸手在林虎肩头拍了拍道：“林虎大哥，你的为人我自是信得过，但其它兵曹呢？” 林虎呃然道：“若真有如此丧心病狂的人在，我林虎第一个就要参合他一本”。 顾志卿冷笑一声，“林虎大哥，你觉着单凭区区几个兵曹就能做得了这样事情吗？” 第十八章：军人本色 林虎表情明显怔了一下，他是耿直，但不是傻，不然他也不会被都尉看中提拔为兵曹了。 林虎也自顾志卿剖析中清楚一点，这件事恐怕是自己顶头上司也掺和其中了。毕竟自己只是一个兵曹，说白了就是兵头而已，甚至根本没有机会接近于那些人，便已经被他们给处理掉了。 然而林虎还是豁然起身道：“奶奶的，那些北方将领还有些骨气知道为国捐躯，可他们这些狗娘养的，却要把他们家属也贩卖成娼妓，大不了老子和他们拼个鱼死网破” 作为一个兵头林虎依旧保持着军人本色，这也是让顾志卿很欣赏林虎的原因之一，毕竟在眼下江南，已经很少有军人像林虎这样了。 他们要么就是被江南富庶生活给磨砺光男儿豪气，要么就是钻进权贵名利场找不到自我。 顾志卿急忙阻拦道：“林虎大哥，切莫操之过急..若你这么鲁莽撞上去，可有想过后果吗？” “那始作俑者不仅得不到惩戒，甚至还会因此迁怒与你，以及太仓兵营所有兄弟” 林虎又何尝不知此事凶险，颓然一步瘫坐在椅子上苦恼道：“若是任由着他们如此胡作非为，我们太仓兵还有何脸面对那些朝夕相处袍泽兄弟” 顾志卿又跨前一步，伸手轻轻拍着林虎肩膀说：“既然他们让太仓兵营来售卖这批缴获，林虎大哥何不顺水推舟，就帮我一口气吃下这批货如何？” 闻言林虎一怔，接着眼眸赤红盯着顾志卿冷哼一声，“顾公子，原来你也在打那批妙龄女子主意？若你敢屈辱她们，我林虎拿命与你相博...” 顾志卿急忙摆手道：“林虎大哥误会在下了，我确实没有要欺辱那些北方将士遗孤的念头，我只是要挽救她们出火坑而已..” 看到林虎还在怄气，顾志卿又急忙朝着身后老歌女一指道：“就算是我有什么歪心思，她们也不让啊，她们可都是北方将士富户遗孤...” 顾志卿此时心中暗骂前身那个纨绔子，搞得自己人品丧失，只要一联系到美女身上，就觉着自己要做坏事。 林虎看向那几个低眉垂眼老歌女，他也清楚这些人出身来历，自然也就相信顾志卿所言。 “这么做，岂不让顾兄损失很大啊”林虎还是心有顾虑。 毕竟这里可是太湖风月场，而顾志卿身为太湖风月场后台老板，岂能做一些赔钱买卖。 顾志卿为了彻底打消林虎顾虑又解释说：“我准备开一座酒坊，而这批北方将士遗孤都将会被纳入酒坊内做正经伙计，只要她们肯吃苦，每月还能收到一笔不菲银钱” 听到这，林虎终于眼圈红了，便扑通一声跪在顾志卿脚下。 “若顾兄可以给北方将士们遗孤找一个落脚之所，哪怕只是管她们一日三餐，林虎这条命这辈子就送给顾兄了” 林虎是性情之人，此时他的话情真意切，听得顾志卿也为之动容。 还记得前世有一个特训战友在执行一次潜伏任务时，被帝国特工给识破虐杀致死。 那个战友家中还有一个八旬老母需要赡养，于是战友们便轮流去他家中，承担起赡养老母亲的行为。 这件事一直轮流三四届学员，并且还会一直延续下去，直到为那个战友老母亲养老送终为止。 军人情感就是这样朴实无华，又充满人世间最为真挚的一面。 顾志卿伸手一拽起林虎说：“你我是兄弟，何必说这些见外的话，只要我顾志卿在吴郡一日，我就敢保证，北方将士以及官员遗孤便永远不会遗落于风尘间” 林虎听得浑身颤抖不已，然后抓起一壶酒，仰头灌了下去。 “啥也不说了，一切都在酒里，日后有用到太仓水兵兄弟，顾兄只需言语一声，万死不辞” 顾志卿也拿起一个酒壶，一仰脖喝光说：“一切还需仰仗林虎大哥去从中斡旋啊” 接着顾志卿便将自己计划一点点剖析给林虎听。 “放心，那几个兵曹不敢不给我林虎面子，不然我林虎拳头也不是吃素的” 在军人之间，解决问题冲突办法更为直接，那就是直接用拳脚，直到将对方打服为止。 古往今来皆是如此。 顾志卿是抻量过林虎战力的，他算不得古武术高手，但那一身蛮力，却已经让一般武者相形见绌了。 林虎走后，顾志卿则是快速召唤来凤鸣三组。 “务必盯紧林虎，若是他有任何危险，立刻展开营救” “是” 一个老歌女快速拿出一个信鸽，把一张纸片捆绑在它脚下，释放出去。 顾志卿又转向另外一个老歌女道： “七姐和八姐为何接连三日没有返回任何消息了？” “我们也很纳闷，正在派出凤鸣四组去接引她们” “记住，你们是一个整体，哪怕七姐八姐不参和凤舞计划，但你们依旧是一个整体知道吗” 那个老歌女急忙应承点头道：“凤鸣六十三人一直都是一个整体不可分割，哪怕后面扩展到十倍于现在，我们还是情如姐妹，绝不背叛当初誓言” 顾志卿从老歌女眼中看出一种叫做信仰东西，甚至连他都不清楚这是一种什么信仰。 或许有着相同遭遇之后产生一种凝聚力，也或许是她们心中仇恨、 对于凤鸣组织这几日表现出来执行力，以及做事能力，都让顾志卿为之震惊不已。 他也没想到古人在做秘谍这件事上，天赋竟然远在后世人之上。 她们换上另外一身衣衫以及容貌，便会化身为另外一个真实存在陌生人。 根本不需要去针对性模仿什么，便已经惟妙惟肖了。 就拿前昨日，那个打入守备府内书吏，竟然无人察觉他是女子假扮的。 并且他还在短短一日内，便把守备府主簿和都尉那点事查清楚了。 还有主簿府邸新招募几个丫鬟，以及都尉大人府内门客。 可谓凤鸣触角已经抵达吴郡守备府以及娄城很多角落。 此时凤鸣组织也不是之前六十三人，这六十三人只是主杆，以她们又向外眼神一百多人。 她们都是北方将领或是官员遗孤，她们有着相同境遇以及怨恨。 并且随着更多北方缴获被送到太湖风月场，她们队伍也会积聚壮大起来。 到了那时，顾志卿自己都不敢奢想那将是怎样一副场景。 第十九章：征司郎 三日后。 一辆马车承载着数十个北国妙龄女子，还有一整车北国缴获敌酋兵器盔甲都被押送至芙蓉巷内。 押送马车的人是二十几个太仓水兵，为首那人显然不是林虎，而是另外一个不长胡须白面书生。 他一袭长袖儒袍，浑身清瘦，面白似雪，尖尖下颚，几乎要能当锥子使用。 据林虎送来书信解释，这一次押送物资过来的应该就是征司郎，那是一种武职文官。 等级甚至比兵曹还高，但在太仓兵营内几乎就是废人一枚，平时除了记记账，或是书写一些公文，便再无用武之地。 这一次运送北方缴获，让他押送的主要原因，便是他会算账，还有一点最为重要，他是另外两个兵曹指派的。 很明显他们是一伙的，为此顾志卿早就做了充分准备，在那个征司郎走入芙蓉巷子那一刻，他便让凤鸣组织行动起来。她们找来一些歌女在一个临近芙蓉巷子旁厢房内，故意卖力惨叫，还有老歌女充当教坊嬷嬷，不停用皮鞭抽打着木桩。 只要有人走入这里便会被里面凄厉惨叫声，以及惨无人道鞭策给震惊到。自然征司郎也不例外被里面声音给惊了一下，然后他用手拍了拍胸脯，以一种阴柔语调说：“吓死人了，大呼小叫的，你们就是天生的卑贱，要你们好好伺候那几个兵爷你们不乐意，现在却要被卖到勾栏瓦肆去伺候那些莽夫...” 说道这，他还阴恻发出一种不似人声鬼叫。恰好征司郎这一番说词被一个凤鸣老歌女听了去，然后她看向征司郎眼神中便多了一丝冷漠，那就像是在看一个将死之人。 当征司郎把屋子押送进入院落内，顾志卿才缓缓起身迎上去，先是故作迷惑问了一句，“林兵曹呢，不是说他亲自押送过来的吗？” “想必这位就是顾爷顾大老板了？林兵曹临时有事来不了，我替他送货过来，保证货品一丝也不会出差池的” 那个征司郎踱着方步便走了出来，他眼眸狭长，像是一个戏子，确实颇有几分戏台上那些文人温润尔雅的气势，只是那眼神中却带着一抹邪气，让人看了不怎么舒畅。 “那好，谁来都一样，只要货物对就成”顾志卿也不想跟他多废话，便带着人开始检验货品。 老歌女去查看北国妙龄女子，而顾志卿则是走向那一马车奴裘武器装备。 其实他没有和林虎说实话，顾志卿真正看重从来都不是那些妙龄女子，而是眼下这一马车装备。 尤其是那马车上一把把特制斩马刀，这种长刀材质都出奇坚硬，几乎都和自己得自苏爷那一把相差无几。有了这些上好钢材，顾志卿便可以打造属于凤鸣组织独一无二装备了。况且除了刀兵之外，还有盔甲以及各种军制长靴，护盾，箭壶等等。 粗略估摸一下，顾志卿觉着这些东西足以打造出二三百凤鸣特制武装出来。 压抑内心激动，顾志卿还是长叹一声，“这些东西残破不堪啊，实在不怎么值钱的，就是那些红货也还凑合”说着他眼故意瞟了身后马车一眼。 征司郎自然心领神会凑上前，冲着顾志卿谄媚道：“咱们这可是长期买卖，只要顾爷肯接受这一批货，以后所有好货都紧着顾爷挑拣如何？” 人家都把话说到这里，顾志卿还能说什么，便冲他微微一点头道：“好吧，东西放下吧，去找账房结账，还有带点新酿美酒回去给太仓兄弟还有林兵曹尝尝” 一声令下，凤鸣立刻招呼仆从开始卸车，转眼间三两马车就被搬空了。之后凤鸣又招呼人给马车塞满新酿葡萄酒。 “回去给林兵曹带句话，下月初七来芙蓉巷子吃酒” “我一定把话给顾爷带到”那征司郎表面看上去十分热情，但眼眸深处却始终带着那么一邪性。 尤其是当他看向凤鸣组织眼神时，似乎带着一丝难以察觉阴寒心思。 顾志卿发现自己微表情在他脸上第一次失效了，那道不是他会伪装，而是他那张脸压根就没有表情。 准备说，他是一张面瘫脸，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搞的，年纪轻轻便搞成面瘫。 因此无论他内心怎么想，都不会浮现于微表情，因此顾志卿也就无法从微表情判断他内心真正想法。 至少在目前为止，他还没有表现出敌意，或是异常，当顾志卿把他们送走之后，忽然眉心莫名抽动一下，这种感觉很不妙，因为他在前世做特工时，一旦遭遇到危险之前，心中都会产生这种莫名感应。 回到院落中，顾志卿便见到一个魁伟黑塔般汉子，他肩挑着担子，担子两边是火炉和风箱。 担子中间还坠着各种打铁用工具，这就是那日在集市上面，顾志卿见过铁匠铁牛。 此时他正愣头愣脑四处张望着，显得有些茫然无助。 顾志卿走上去，伸手在他肩膀拍了一下笑道：“铁牛，你还真来了”。 铁牛一回头，顿时便将身上担子给撩了，然后双膝跪地，便朝着顾志卿磕起头来。 “师傅，铁牛来拜师学艺了” 接着他从担子上解下来一些鱼干，还有一只活鸡便奉献给顾志卿。 “这是铁牛拜师礼物，东西不多，铁牛日后再好好孝敬师傅” 看着面前这个憨货铁匠，还有那只活蹦乱跳老母鸡，顾志卿真是哭笑不得感觉。 “铁牛，你不需要拜我为师的，我传你手艺...” 还未等顾志卿说完，谁知那铁匠竟然一头磕下去说，“那我愿意跟随着师傅改姓，做师傅亲儿子为师傅养老送终”。 顾志卿被他吔了一下，许久才缓过神来，无奈叹息一声，“好吧，你想拜师也成，但拜入我师门要遵从三条规矩，你可愿意？” “师傅请说，弟子无所不从”铁匠十分真诚目光盯着顾志卿。 “其一，便是你不可在师傅允许之前，把这门手艺传给别人，你可能做到？” “这个自然，手艺不可轻传道理这是人人皆知事情” 第二十章：授徒 “那好，我说第二条，便是你要读书识字，你可愿意？” 顾志卿那日和他交流，发现他几乎不识字，就连自己名字铁牛也写得歪七竖八。 “这个，我努力就是，可是他们都说铁牛脑子笨，怕学不会” “第三条，也是最后一条，就是铁牛你要放弃流动打铁，以后你只能为师傅打铁你可愿意？” 这次铁牛有些迟疑，但最后还是一咬牙道，“我铁牛反正就只有老娘一个，大不了我给师傅打完之后，再去码头抗苦力” 铁牛话听在顾志卿耳中，怎么自己像是后世黑心老板压榨苦力啊。 顾志卿急忙解释说，“师傅不让你给别人打铁，并不是不给你钱白用，你的工钱每月都有一两银子，这是初期，后面还会增加的” 闻言，铁牛急忙感激泪流满面说，“师傅对铁牛太好了，铁牛用不了那么多钱，师傅你还是收回去吧” 呃，铁牛反应让顾志卿有些狐疑起来，刚才你不是还为赡养老娘苦恼吗？怎么这就不用钱了。 随后铁牛一番话让顾志卿瞬间醒悟，“我那铁匠摊子一年收入也不过三两银钱，这还是遇到农活旺季，若是平时，就只是维系我和老娘勉强糊口而已...” “原来是这样啊，铁牛每月一两银钱是你应得的，只要你肯用心刻苦钻研打铁技艺，日后师傅还会给你更好待遇” 铁牛顿时跪拜在顾志卿脚下，感激道：“别人拜师都是弟子给师傅钱财，而你不仅传授铁牛技艺，还给铁牛钱财赡养老母，师傅大恩大德，弟子没齿难忘，今生今世铁牛就是师傅亲儿子，无论师傅想要铁牛做什么都成” 亲儿子？顾志卿一脸迷茫之色盯着铁牛，论年纪，好像你比我更大一些吧。还有这个头，这肤色，算了吧，顾志卿也懒得再和他一个粗人争辩，便随口吩咐道，“现在开始我传授你那日锻钢之法，你要用心磨砺，不可懈怠” 铁牛立刻面露喜色频频点头，“师傅放心，铁牛绝不偷懒”。 顾志卿给铁牛演示了一遍，之后让铁牛照着做。别看铁牛不识字，可是他的悟性极高，在很短时间内便掌握顾志卿来自后世锻钢技巧，甚至还隐隐有一丝超越迹象。 哪里是学徒，分明就是偷师，甚至还要超越师傅节奏啊。 顾志卿无比尴尬看着铁牛，心说，什么叫做天赋，这就是。自己特训一年多才学会东西，被这家伙一个时辰便完全掌握了。 若不是自己还拥有超越他一千多年知识储备，恐怕自己该改口称呼他为师傅了。 有了铁牛这样老铁匠加持，顾志卿一日便打造十枚钢弩。 又用一整条刀片，打造出一个床弩。 眼见天色逐渐黯淡下来，顾志卿把铁牛送走之后，便招呼凤鸣组织出来，给她们配上之前缴获的盔甲，然后每人一支钢弩。 然后顾志卿吩咐说：“今夜务必要守住那个秘密仓库，只要过了今夜，她们户籍下来之后就安全了” “有了户籍，她们也就是有主之物，无法再被转卖了，在这之前，她们还是抢手红货” 顾志卿昂起头，看了一眼天边逐渐沉落的夕阳，幽幽叹息一声。 萦绕心头那种预感，也随着夜幕降临更加强烈起来。 院落中摆放一个巨大石桌，几个有手艺老歌女亲自掌勺，做了几道家常美食。 “这道菜叫什么名字？”顾志卿一眼便看到一道似乎是鲈鱼做的脍，可是又十分别致，和自己之前在画舫吃的鲈鱼脍截然不同。 “启禀公子，这道菜叫做莼羹鲈脍，说起这道菜，奴家还有一个典故呢” “那还是北国晋都洛阳，齐王司马炯有一个属官，名叫张翰，乃是吴地人氏，来到北都洛阳，有些水土不服，又仕途颇多不顺心，更让他思念吴地故土的莼菜羹和鲈鱼脍，于是不惜千里驱车返回吴地就是为了吃这两道菜，反而因此避过司马炯八王之乱祸事，最终人人都称赞他有先见之明，而他却只是因为想吃故乡的莼羹鲈脍，后来人们便根据这个典故创造出这道莼羹鲈脍..” 说到这，老歌女抿唇一笑，显得那么一言难尽。 原本美好寓意，却被她那一张褶子脸给搅扰了。 于是顾志卿便化悲愤为食欲，大快朵颐起来。别说这老歌女手艺还真不错，色香味俱佳。 若不是她们平时还要做密谍，顾志卿干脆就给她们开个酒楼算了。 “噢对了，眼下临街这三个铺面都开动脑筋想想做什么买卖，总不能闲着不用，那可是巨大浪费啊” 顾志卿一边吃菜，一边询问那几个老歌女。 原本这铺面就是送给她们，自然有她们自己做主。 那几个老歌女彼此对视一眼，还是有一姐开口道：“其中一个，我们已经打算让给铁牛兄弟做铁匠铺子了，毕竟他有个老娘需要赡养，整日挑着一个担子出去给人打铁也不是长久之计” 闻言，正在低头扒饭的铁牛猛地站起来，仓皇摆手道，“这不成，铁牛这点手艺用不上那么大铺面的，我一月好了说也就几两银钱收入，就连交房租也不够啊” 看来老歌女还不知道自己已经雇佣了铁牛，顾志卿也懒得去分辨，既然老歌女想要帮助铁牛，顾志卿就做个顺水人情吧。 “铁牛你就别推辞了，只要你用心打铁，其它事情不用你管，我保证这铁匠铺子生意绝对一月不少于三十两进项便是” “啊”铁牛闻声，嘴巴都张得合不拢了。 “那还有两个铺面呢”顾志卿目光又转回老歌女身上。 “其中一个自然是当做酒坊，毕竟咱们不能只销售太湖风月舫，也要在吴郡城打开销路，这吴郡城内富户小姐最是喜欢喝这种甜酒” 懂女人心思，自然还是女子，顾志卿自然信得过她们经验。 “最后一个铺面，我们准备用作车行，雇佣几两马车，走南闯北出去见识一下世面” 这话顾志卿听出其深意，略微赞许点了点头道，“就这么定了，找个吉日便开张营业吧” 第二十一章：飞天蝙蝠 “对了，那些新来的歌女不能让她们出现在酒坊内，免得招人惦记” “这个我们自然知道，她们都被放到曹班头别苑内做酿酒女工的，绝不会给公子惹出祸事的” 一顿饭吃下来，众人都十分轻松惬意，尤其是老歌女，宛如找到家那种自然感，看得顾志卿都有些嫉妒。 她们都有了归属感，可是自己呢？自己究竟属于娄城顾家少爷呢，还是后世一个孤魂野鬼呢？ 嗨，顾志卿冲着皎洁月光长吁一口气，透过那璀璨星空，他思绪仿佛穿越时空回到千年前那个同样十五夜晚。 “小贺啊，我要退休了，接下来一切任务都要你独自去完成了” 老特工以一种欣赏后辈眼神注视着小贺。 “祝你一路顺风”小贺也冲他高高举起手里酒壶，一直都恪守自律的他，第一次喝了那么多酒。 老特工缓缓昂起头，盯着夜空那一弯新月道：“都不知道故乡月亮长啥模样了，那感觉就像是昨夜梦中，醒来却又两眼空空” 小贺道：“月亮在哪里看都一样的，地球是圆的” 当时小贺不理解老特工那一句话。此时他昂起头看着异世夜空中那一轮新月，恍惚间领悟到当年老特工那种心境。 “小贺，老哥走了，咱们故土再见”最后老特工似乎放下一切，脸上也流露出曾未有过轻松笑容。 那一刻，他是真的放开一切，他为了自己使命负重几十载，这一刻他终于把自己这副沉甸甸担子交给面前年轻人手里。 他眼睛里面充满自豪感，还有一丝丝愧疚之色。 也就是那一瞬间，小贺心中莫名产生一丝警兆，很鬼祟的，便让他感觉似乎要有大事发生。 砰，小贺被一支枪托砸中脑袋，接着便陷入昏迷中。 当他重新苏醒之后，才发现自己早已被送出那个庄园。 而是回到自己隐匿身份地点，小贺想要搞清楚昨夜究竟发生什么。 他又暗暗潜回庄园，此时他才发现这里早已被敌国密谍占据。 将之打造成一个恐怖诱惑我们现身陷阱。 而老特工的尸体就赫然被悬挂在一个高挑木桩上面，他表情是那么祥和安逸，仿佛是在说，“小贺，别难过，我身体虽然留在这里，但灵魂早已回归故土了” 小贺也终于明白，昨夜他的告别，不是为了返回祖国，而是生死托付。 小贺立刻遵从老特工叮嘱，接手了特工组织，他把老特工遭遇以密文方式发送出去。 从而避免了整个敌国特工网络被他们连根拔起悲剧发生。 特工生涯是残酷的，血腥的，在成为特工之前，每一个人都做了成为牺牲者的思想准备。 因此小贺对老特工死，并未觉着多么不可接受，只是他后悔自己为何没有早一点醒悟过来拽着他一起离开呢。 也就自这件事之后，小贺莫名具备一种对于威胁有着超前感知神秘能力。 也正是凭借这种莫名预感，使得他躲过数次必死狙杀。 “终于还是来了”顾志卿微微昂起头，眼神自回忆中拽回，目光冷冷盯着西南墙角处。 此时那里只有一株香樟树，根本没有任何人，但顾志卿还是清晰感知到对方存在。 “是一个高手，还懂得借助于树荫光影达到隐身效果” 顾志卿前世也学过这种隐身术，那是传自于一个古武宗师。 他就能凭借着衣着，以及行动步伐，使得自己始终处于敌人视角盲区。 他身躯会追随着你的眼睛转动，找到最能和背景色交融视角，最终欺骗了你的眼睛。 此时在这个视角几乎空无一物的地方，顾志卿已经看到那个身着黑衣人。他长着一张国字脸，身材不高，却十分强健，动作也敏捷异常，微微一晃身，便能窜出七八米距离。 身轻如燕，脚不沾地又一次腾空，单凭这一份轻功，便已经让顾志卿把他列为高价武者行列。 最后他停在老橡树下面，以一种凶厉目光盯着自己。 “嗨...” 顾志卿颓然一声，“怎么就派一个人来的，有点可惜啊”。 黑夜中也发出一声，“你可惜什么？” “我可惜原本是来对付十几个人阵仗，眼下似乎用不上了啊” 顾志卿冲着老橡树放下扬了扬手，算是彼此打了一个招呼。 那隐匿黑衣人又道：“你早就发现了我？” 顾志卿冷笑一声，“自你跃过墙头那一刻，你在我眼中就是透明人” “既然如此，我也不必隐匿什么了”说话间，一个黑衣人便自树荫下走出来。 他步伐轻灵，身上也带着一种极强压迫感。 “看得出你也是一个高手，但犯了一个致命性错误，不该放我靠近你三米之内” 那个黑衣人边走边说。 “哦？” 顾志卿一愣神，转身扫视着黑衣人道：“我却不觉着有什么不妥” 说话间，顾志卿已经冲他扬起右手，一把锋锐三寸指刀已经自掌心激射出去。 在黑色夜幕中画出一道亮眼弧线。 三米也是顾志卿对自己三寸指刀最有自信杀死对方距离。 以顾志卿古武术造诣，哪怕是宗师级别武者到了他三米之内，也很难安然无恙脱身离开。 然而黑衣人并不躲闪，反而继续向前直冲，直到距离顾志卿不足两米之内。 他猛的身躯跃起，整个人化身为一支飞天蝙蝠。 带起一股极其强劲风声，那感觉就像是顾志卿在前世做直升机时受到风压。 叮叮，也带起一片电光火石般金属光泽。 “那件衣服是钢铁做成的”此时顾志卿终于意识到他为何不畏惧掷出飞刃，原来他身着铁衣。 “还有他为何身着如此沉重铁衣还可以旋转那么快”这似乎违背顾志卿认知中力学法则。 哪怕古武者可以凭借武术修炼达到一种人体极限，却也无法突破最终牛顿力学限制，人毕竟是血肉之躯，一旦离心力或是负重达到一定程度，先别说力量，就算是骨骼以及肌肤都不足以承受这样压力。 因此顾志卿才会对面前这个高速旋转飞轮感觉到无比诧异，尤其是当他还能凭借自主操纵的飞轮转向来击杀自己那一刻，顾志卿简直感觉就是匪夷所思。 第二十二章：墨家 终于顾志卿相信对方一开始那句并非狂言，“你不该让我接近你三米之内” 在那个飞轮强大风力压迫之下，顾志卿根本无法做出准确反击，并且还被其气旋给吸住动作，想要脱身都变得无比困难。 恍惚间，顾志卿便见到一片亮光朝着自己脖颈旋了过来。他已经来不及做出判断，身躯便本能弯折下去，以一个铁马桥险而又险避过这必杀一击。 那飞轮在半空呼啸过去，但很快又以更低角度翻转回来。此时顾志卿也看清楚那一片白光是什么、那人手脚之上都绑缚着两把锋锐钢刀，如此他旋转起来之后，便同时驱动八柄钢刀。回旋来去，快如疾风闪电。 扑哧，顾志卿左肩被一道刀光划破，殷红色血液被风势带起一片红色血雾。而那张蜷曲于飞轮中心脑袋，却在此时莫名长大嘴巴一口吸入那些血珠，在夜光中那张嘴脸显得那么妖异狰狞。 “还吸血！”顾志卿真被他搞得有些怀疑武侠小说中桥段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这不就是活脱脱青翼蝠王韦一笑吗？ 但这一点也不好笑，顾志卿又一次强烈感受到那种致命威胁，目光中那黑色飞轮又一次压低足足一尺距离，此时哪怕顾志卿再用铁马桥，也无法躲过这必杀一招。顾志卿眼睛里面尽数都是凛凛刀光，还有那股逼人心魄的杀气。 生死一瞬间，顾志卿身躯就地一滚，快速朝着墙沿划过去。此时他在和时间挣命，只要稍慢一步，便会被身后那追击过来飞轮彻底绞成肉泥。 砰，千钧一发间，顾志卿手臂抱住梁柱，身躯也自那强烈风压中挣脱出来，翻身跃入凉亭内。 下一刻。咔咔青石碎裂，一道裂痕自厅柱方向皲裂，一直延伸至顶部，再之后，整座凉亭也轰然崩塌下来。 尘埃弥漫了四周一切，使得这夜色变得更加朦胧，而又充满浓重死亡气息。 顾志卿躲在一处石柱残骸后面大气都不敢喘息一下，因为那飞轮刚刚自他头顶掠过，正在不停搅动着一切阻碍他的东西。 飕飕几十道钩索朝着那巨大转轮抛掷过来，可又被其反震回去。数十个躲在暗处歌女正在全力投掷出手里铁锁链。那飞轮再被投掷几次之后，忽地调转方向，直冲向那些隐匿歌女位置。 这一幕看在顾志卿眼中，瞬间便让他产生巨大恐惧。因为他是亲身体悟飞轮恐怖战力，那些老歌女可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根本无法抵抗飞轮攻击。 顾志卿心中一急，纵身从石柱下面跃上地面，怒叱一声，“你不是要杀我吗？来啊” 这一声吼叫，瞬间吸引那个飞轮注意力，他在即将抵达厢房前，忽然又调转方向，朝着顾志卿隐匿所在回旋过来。 此时顾志卿已经无法再藏身了，他急忙拔腿就朝着侧院狂奔，身后飞轮速度越来越快，直到那恐怖风压再次袭身，顾志卿一头钻进一个厢房窗户内。 接着身后便传来咔嚓一声，整个厢房外墙壁被切断了，接着那巨大飞轮转动着便冲入屋内。 那恐怖旋转，将整个屋子都搅动七零八落，而此时顾志卿却傲然屹立在屋中一角。 他手里还握着一把床弩，那黑黝黝箭头正对着那个高高旋转飞轮核心。 下一刻。他便一脚踹开机濶。 那黑头长矛化成一道乌光直冲向半空飞轮。 此时顾志卿也屏住呼吸，他也不清楚，长矛能否突破飞轮防御，若是失败了，那么他今日也将命丧其手。 砰一声脆响。便见漫天木屑纷飞，那长矛以肉眼可见速度一点点缩短，只有只剩下不足一尺半截。 然而就这最后半截，还是成功突破到飞轮刀锋之内。 扑哧一声清晰入肉声响起来。下一刻，顾志卿便看到一片殷红色自那半空滴落下来。 接着那飞轮像是失去准头，摇摇晃晃的四处游荡着。此时自厢房外又冲出几条身形，她们快速投掷出锁链，然后用手里钢弩连续朝着那个飞轮射击，虽说大部分都被飞轮反震回来，但还是有一些射入飞轮内部。 终于那飞轮转速下降了，他在半空模糊般光影，也呈现出一张人脸，那面孔极度扭曲，眼眸凸起，像是带着浓浓不甘和怒火。顾志卿见时机已到，身躯快速拔空，手里三寸指刀随之射出。 砰！ 这一刀彻底让飞轮失去动力，他带着那张苍白面孔落到地面。此时顾志卿一步跨前，快速将另外三把指刀插入那人身体内。直到此时顾志卿才能安心蹲下，盯着那张脸逼问道：“说说吧，你是谁派来刺杀我们的” 那张脸极度痛苦，却依旧狂傲无比，冲着顾志卿呸了一声，“老子一生杀人无数，从未向任何人屈服过，小子你休想从老子嘴里获得任何东西...” “是吗？那你也不知道我的手段，我可以告诉你，哪怕是最厉害特工落到我的手中，也会后悔没有早点开口说话”顾志卿也用同样狂悖眼神盯着他。 接着二人便无言以对了，顾志卿直接让老歌女将他肉身和那巨大铁壳子给分开。之后他被带入侧厢房内，先由着歌女们审讯。 顾志卿则是盯着那个铁壳子发愣：“齿轮？转轴，还有绞盘，这不是弹簧吧，天啊”，这简直堪称瑞士手表般精密构造，竟然出自于一个古人，还是千年之前的。顾志卿被这件铁壳子内部精密构件给彻底震撼了。 他粗略估计，制作这个铁壳子精密构件至少也有五六千之多，把这么多精密部件，以一种极度聚合方式统筹于这狭窄壳子内，这本身已经超乎顾志卿对于大型机械本身认知了。哪怕是后世用精密车工也无法复刻眼下这铁壳子出来。 古人智慧还真是让顾志卿惊愕不已，他又仔仔细细观察每一个转动，转动，力臂等等装置，最后感觉就像是在看一本来自古老智慧结晶天书。他无法搞清楚其中原理，但大致也是借助于机械力臂以及齿轮储能，将一个人力量利用到极致... 第二十三章：审讯 墨家！就在顾志卿凝望着铁壳子目光移到最中间位置，发现在一处不起眼小齿轮上刻着两个字，墨家。 “难道就是历史上那个鼎鼎大名机关术墨家？”后世一些人议论春秋战国时期诸子百家争鸣这段历史时，有人感慨若不是后世统治者选择儒家，其每一家传之后世也都能自成一套体系出来。尤其是墨家那种匠人技艺，或可让中华民族早于西方开启工业文明。 眼见到现实之后，顾志卿觉着他们想的还是太保守了，这何止早一步啊，这简直就是跨越千年时空的遥远距离。 这些精密构件，除了动力之外，完全不属于后世精密工业制造地。 顾志卿让老歌女把铁壳子给拖入后院，自己便跨步走入那个审讯厢房内。 此时那个被绑在刑架上汉子嘴里不停发出闷哼，他的嘴巴被用棉布封堵，眼睛却无比凶狠、 “公子，无论我们怎么用刑，他就是不肯招认，甚至还一度寻死” 顾志卿冲着老歌女挥挥手，让她们散开，然后快速自那人身上扫了几眼，然后转身朝着老歌女解释说：“你们这些刑讯手段对于普通人有效，对于他这种经过严苛训练密谍无效，记住没有不怕死的人，只是他们自己还未意识到而已” 说着，顾志卿便将他嘴里棉布给拽出来，那人立刻大喝一声，“小子，老子奉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老子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什么阵仗没见过，要么你就快点动手，要么就放老子出去” 顾志卿缓缓转身盯着他微微一笑，然后冲着老歌女道，“把他从刑架上解开，把他放在床上去” 闻言，老歌女一愣神，不过还是照做了。 之后，顾志卿便拿起一张宣纸，然后朝着上面喷了一点水，将其覆盖在那人脸上。 接着他便点燃一炷香吩咐老歌女说：“为时一炷香，之后再给他换一张新的，记住不要让他咬了舌头” 说完，顾志卿便摇晃着身躯走出屋子。 坐在院落中，他看向漫天星辰。 那璀璨夜空中划过一颗流星，宛如漆黑背景墙上被人用毛刷狠狠画了一笔。 一姐走到顾志卿身旁，静谧守候着。 顾志卿知道她来了，便缓缓转身盯着她说，“放心吧，不会再有人来刺杀了，这一次咱们算是给了那帮人一个深刻教训，至少短时间内他们不敢轻举妄动了” “通过今晚，证实你们战力还是太弱，我也低估对手强大，为此，我决定从明日开始，所有凤鸣组织成员要轮流特训一个月，在这期间内，一切凤鸣行动照旧，但一个人兼任两份职责，直到所有凤鸣成员都完成特训为止” “是公子，奴家这就把消息传递出去”一姐就要转身，却被顾志卿拦阻下来。 “今夜不用了，明日再说” 说完，顾志卿便踏步重新返回屋舍内。 此时一炷香刚刚燃尽。 当那湿漉漉纸片被从他脸上揭开一瞬间，那家伙就像是离开水鱼儿，大口贪婪呼吸。眼睛里面都是血丝，此时他笃信，以及阴狠都被本能给取代，看到这样的他，顾志卿哀叹一口气，前世他见过太多这样的场景。哪怕是一个经历过严苛特训的职业军人，在经历几次这样痛苦憋气折磨时，也都会意志力崩溃，呈现出原始兽性一面出来。 “现在对他展开心理诱导”顾志卿一转身吩咐一姐道。 “是公子”一姐摇曳身姿来到刺客面前。 她先是用手指轻抚着他面庞，然后用一种极其柔和，仿佛母亲对着孩子说话般口吻，一字一句道：“你又何必为那些人苦苦坚持着，他们不会来营救你的，他们早已抛弃了你....” “招了吧，也不用再承受更多残酷刑法....” 接着一姐摸出一个拴着铜钱红绳，将那枚铜钱在他眼睛里面摇晃着说：“或许你内心还有在乎东西，或是人被掌控在他们手里...” “我们会帮你把他们营救出来...” 心理诱导是一个很漫长功夫，一姐足足用了三个时辰，才最终将那个神智癫狂刺客催眠。 很快便在一姐诱导之下，他将幕后主事者给吐露出来了。 正如顾志卿所预料一样，果然就是那个国舅爷。 一切起因还是八姐九姐调查歌女被卖小妾之后失踪案子所致。 很明显了，那小妾死和国舅爷脱不了干系。 随着一姐诱导，也让顾志卿逐渐了解到一个活跃于吴郡地下庞大暗杀网络浮出水面。 这个组织叫做，“春秋之恨” 他们只为权贵以及门阀做事，事成之后，便会得到一大笔赏钱。 而这一次刺杀行动，便是国舅爷花费三千银钱，雇佣眼前这个属于组织中一流刺客，对自己展开刺杀。 原本一姐一切诱导都好好的，直到她提及墨家，那个杀手猛地又一次发狂。 他竟然不停用脑袋去撞墙，最终硬是把天灵盖给撞碎了，才肯罢休。 此时他已经恢复清明，眼神充满凶狠盯着顾志卿道：“春秋墨家绝不会放过你的” 说完，他便一口黑血喷出，瞬间死去。 一姐急忙去扒开他嘴巴，发现嘴里舌头早已被咬掉一半。 看着杀手临死前那怨毒目光，以及耳畔回荡着那句，“春秋墨家绝不会放过你” 顾志卿感觉自己似乎无形间又触及到一个庞大门阀氏族利益。 在东晋可谓一步一个氏族豪门，先不说吴郡原生四大家族，就是从北方来豪门氏族也不再少数。 这些氏族个个都是经历数百年积累，经历数个朝代变迁，因此哪怕晋朝亡了，他们依旧盘根错节，势力庞大。 至于眼下这个春秋墨家，顾志卿猜测也应该是一个来自于北方大姓氏族，因为他曾未在吴郡收集到关于墨家原生氏族资料。 由于北方衣冠南渡氏族实在太多了，顾志卿也无法将每一个衣冠南渡氏族身份都查清楚。这才笃定认为这个所谓春秋墨家就是北方氏族。 “公子，救不活了”许久之后，一姐才起身冲着顾志卿禀告道。 第二十四章：獠牙 “公子，救不活了”许久之后，一姐才起身冲着顾志卿禀告道。 “算了，找个地方埋来吧”顾志卿冲她挥挥手，然后便颓然走出房门。 站在月色下，顾志卿有种感觉，那就是自己似乎又要回归前世那种特工般压抑生活方式了。 今夜刺杀，表面只是国舅爷派来一个杀手，实则代表着触及女奴买卖背后一张庞大黑色网络。 顾志卿从怀中摸出那本八姐九姐获得秘密账目，眼睛也逐渐眯起。其中牵扯人物可都是达官贵人，甚至不乏皇亲国戚。触动了这些人利益，无疑就等于和半个东晋朝廷对抗啊。 原本顾志卿也不想去招惹这些人，哪怕是凤鸣想要追查，也被顾志卿限制在某个范围内。 目的就是要避免和这些人产生直接冲突，毕竟他只是一个纨绔，而不是某个庞大势力特工。 然而，当敌人对你已经呲出獠牙了，已经威胁到你的人身安全时，那么也就无须再忍耐。 顾志卿必须要采取行动来捍卫自己，以及身旁这些老歌女权益。 于是他便果断给凤鸣下达指令：“把几个画舫中北国遗孤也一起营救出来，记住不要杀人” “是，公子”老歌女换上夜行衣，悄无声息地隐匿夜幕中。 于此同时，另外老歌女以及仆从也在忙碌清扫，或是修补那被斩断墙壁以及梁柱。 眼下这被破坏程度，修缮也要数日才能将这片厢房恢复如初。 好在并未有人伤亡，顾志卿还是勉强可以接受的。 顾志卿长吁一口气，便踱步走入凉亭内，经过这么一闹，他睡意全无。 他昂起头看向天穹，隐隐东方隐现鱼肚白了。 再熬个半把时辰，便可晨曦浮现了。 顾志卿索性就不睡觉了，直接进入晨练状态。 他回屋换了一件轻松休闲服饰。 这衣服是他根基后世以及东晋人衣服款式让裁缝订制出来的。 表面上看上去有些复古，其真正穿着却和后世运动服相似。 这也是顾志卿能够接受范围内最大改动了，不然他可不想身着一个拖地长袍跑步。 那无疑就是自缚手脚，尤其是眼下长袍都是宽袖大氅，那种感觉就像披着一条麻袋。 顾志卿将一根束腰扎好，然后重新整理一下发髻。 便跨步奔赴出院门。 晨曦中的吴郡城，带着一丝朦胧感，宛如秀丽江南女子，含蓄而又透着精致。 自吴郡长街一路向西，穿过城门楼子，便是江南水乡郊外。 少了后世那种工业化，以及人造建筑，这个郊外呈现出来的是一种自然淳朴美。 触目所及一片绿草如茵，大大小小水系穿插其中，目力所及处有一座石桥，桥下还荡漾着一艘乌篷船。 艄公抡起竹竿，在平静无波水面画出一片涟漪。 两只鸬鹚鸟挺着肥硕肚皮，朝着渔人竹篓里面吐出一条又肥又大鲈鱼。 还有江溪两侧袅袅升起炊烟，古旧青石瓦房，都让顾志卿感觉自己像是奔跑在一副古画中。 强身健体，早已是顾志卿每日必修课。 经历过昨夜生死狙杀，他更加迫切要回复前世战力。 那不仅仅依靠着身体肌能康复，也是一种保命战术。 尤其是在眼下冷兵器时代，古武战技更突显其重要性。 回想起那个飞天蝙蝠，先不说那墨家工匠技术如何鬼斧神工，单凭他以自身蛮力便可驱使那么庞大铁衣盔甲，这本身就已经足够惊人了。 由此可见，古人对于古武战技磨炼和后世有着迥然差异。 后世古武术大多是注重搏击技巧，而眼下时代的古武战技注重的是力量迸发。 这似乎符合武术演变规律，后世武术更多倾向于强身健体，或是比武切磋。 而在眼下东晋时代游侠，却是等同于刺客杀手。 他们修炼古武术着重于刺杀，重击敌人。 不过顾志卿前世修炼古武术也是被几个武术宗师融合许多搏击战技在内自创出来的。 因此顾志卿这套古武战技也是可以杀人保命的。 顾志卿内心衡量一下，若是自己全胜时候不适用弩箭，只用三寸指刀和那个一流杀手相博，胜率也仅仅只是五五开。 此时顾志卿才意识到，自己所谓高阶武术，在这东晋也就和一流刺客相差无几。 让顾志卿对于东晋宗师级别武者，或是刺客产生浓烈好奇心。 也只是好奇心而已，顾志卿可不想真正面对那样宗师级别刺杀。 顾志卿长吁一口气，体内积攒一夜浊气被他吐出，接着又深吸一口气，将富含着泥土以及溪水，草叶露水尘雾吸入。 这一刻的顾志卿，感觉浑身上下都透着一种舒畅感。 绕着西郊，顾志卿一口气跑了三圈，距离也至少算是五十里左右。 这样距离在前世特训时，也就是入门新兵待遇。 而真正老兵，九十里起步。 顾志卿现在体能根本撑不到九十里，便累得大汗淋漓，气喘吁吁了。 他只能找到一处阴凉地，用肩膀毛巾擦干额头汗水，又拔出腰间自制轻盐水葫芦喝了一大口。 “体能还是太孱弱了...” “数月筋骨体能打熬，竟然依旧无法挽回这纨绔子体能” 不过回想起纨绔子十几岁便已经逛青楼喝花酒那些记忆残片，顾志卿便觉着能够保持这样体能，也算是他底子不错了、 回忆起纨绔子逆水之事，顾志卿至今还觉着颇有蹊跷。 因为整件事在他眼中变得极其不合理，那就是那两个书生为何偏偏挑选那日邀请自己去吃花酒。 为了又偏偏在那么机缘巧合之下遭遇到苏爷。 要知道苏爷可是大忙人，他掌管着整个秦淮风月生意买卖。 那可不仅仅只有老曹一家，因此他平时并不会轻易踏足老曹画舫。 而能让这些巧和事情无巧不成书凑在一起，在顾志卿眼中，便已经是刻意为之了。 再联想到自己一返回顾家老宅，便遭遇到商贾老爹断绝父子关系，以及那个主簿事先做好准备。 似乎一切都在预示着早在自己逆水之前，便已经被某个秘谍组织给算计了。 第二十五章：又遇因之 东晋服饰主张是宽袖大氅，那样跑步无疑就是自缚手脚。 顾志卿这件晋服，表面是宽袖，实则只是装饰物，里面还是后世运动服款式。 晋服沿袭汉服那种大开大合款式，却又融和一些胡服风格，使得晋服款式搭配比汉服复杂。 比如小褂，小袄配裙摆，以及长裤短衣等等。 也正是这一点，让顾志卿这自制运动服穿出去，也不会为人所耻笑。 总的来说，晋人对于服饰容忍度，还是很高的。 站在一座石桥旁，顾志卿深深吸了一口气。 将富含着泥土以及溪水，草叶露水尘雾吸入。 又将一夜犯愁喷出。 江南水乡景色就是治愈，晨曦下吴郡城，显得那么旖旎朦胧，宛如秀丽江南女子，含蓄中透着精致。 正如唐·杜荀鹤诗中所言，“君到姑苏间，人家皆枕河。故宫闲地少，水巷小桥多” 吴郡城内河水系繁多，到处可见石桥水巷。 桥下还荡漾着一艘乌篷船，艄公抡起竹竿，在平静无波水面画出一片涟漪。 两只鸬鹚鸟听着肥硕肚皮，朝着渔人竹篓里面吐出一条又肥又大鲈鱼。 江溪两侧升起袅袅炊烟，古旧青石瓦房，都让顾志卿感觉自己像是奔跑在一副古画中。 强身健体，早已是顾志卿每日必修课，经历过昨夜生死狙杀，他更加迫切要回复前世战力。 那不仅仅依偎着身体肌能康复，也是一种保命战术。 尤其是在眼下冷兵器时代，古武战技更突显其重要性。 回想起那个飞天蝙蝠，先不说那墨家工匠技术如何鬼斧神工，单凭他以自身蛮力便可驱使那么庞大铁衣盔甲，这本身就已经足够惊人了。 由此可见，古人对于古武战技磨炼和后世有着迥然差异。 后世古武术大多是注重搏击技巧，而眼下时代的古武战技注重的是力量迸发。 这似乎符合武术演变规律，后世武术更多倾向于强身健体，或是比武切磋。 而在眼下东晋时代游侠，却是等同于刺客杀手。他们修炼古武术着重于刺杀，重击敌人。 不过顾志卿前世修炼古武术也是被几个武术宗师融和许多搏击战技在内自创出来的。 因此顾志卿这套古武战技也是可以杀人保命的。 顾志卿内心衡量一下，若是自己全胜时候不适用弩箭，只用三寸指刀和那个一流杀手相博，胜率也仅仅只是五五开。 此时顾志卿才意识到，自己所谓高阶武术，在这东晋也就和一流刺客相差无几。 让顾志卿对于东晋宗师级别武者，或是刺客产生浓烈好奇心。 也只是好奇心而已，顾志卿可不想真正面对那样宗师级别刺杀。 “体能还是太孱弱了...” “数月筋骨体能打熬，竟然依旧无法挽回这纨绔子体能” 刚刚抵达吴郡东城门处，顾志卿便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 他只能找到一处青石板坐下，用肩膀毛巾擦干额头汗水，又拔出腰间自制轻盐水葫芦喝了一大口。 不过回想起纨绔子十几岁便已经逛青楼喝花酒那些记忆残片，顾志卿便觉着能够保持这样体能，也算是他底子不错了、 体能挥霍很简单，只需要不停喝酒玩女人，要不多久便可把身躯掏空，但想要弥补回来，却要常年累月坚持不懈了。 补充了盐水，顾志卿再一次起身奔跑，此时东方天光已经逐渐亮了。 原本静谧江南水巷也有了行人，顾志卿便无法再像之前那么畅快奔跑了。 于是顾志卿便走向一个早点摊子坐下，为小歌女打包一些餐点，自己也顺便吃了一点米粥和胡饼。 就在他准备起身返回芙蓉巷子时，却被对面熟悉面孔给拦阻去路。 “顾兄，你？你还活着？”他正是那日在花船上两个书生其中之一，庾因之。 “因之兄，别来无恙啊”顾志卿看到他，也瞬间涌起一丝兴致。那道不是他也喜欢和这些所谓吴郡才子空谈，而是想要从他嘴里多了解一些前身纨绔子一些事情。 尤其是对于那日落水事情，顾志卿内心还颇有几分存疑。 “那日...我们实在没有办法...我们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根本无法帮你对付那太湖一霸苏爷”庾因之似乎极其在意自己对他当日见死不救行为便着急辩解起来。 顾志卿冲他抿唇一笑道：“那些事情都过去了，但我有一事不明，因之兄当日是如何想邀请我去吃花酒的？” 庾因之急忙解释说：“是庚年兄提议说，明月舫秋烟姑娘正是出阁之日，便邀请顾兄一起去捧场面，你是知道的，我和庚年兄都是穷苦书生没有银钱，这才想起了家财殷实的顾兄” 眼前这个庾因之道是坦诚，顾志卿对于庾因之观感又好了一份。 “那庚年兄出身为何？可是吴郡本地人？” 庾因之急忙摇头：“那庚年兄其实我也是初识不久，那还是拜顾兄引荐的....” 接着庾因之便将庚年书生来历粗略给顾志卿说了一遍，只听得他直皱眉。 这分明就是一个假身份啊，可是那纨绔子竟然有眼无珠把他当成朋友，还将其视为空谈密友。 还真是不作死便不会死啊。不过有庚年书生引出来的，是顾志卿更加笃定当日自己落水完全就是一个蓄谋已久诡计。而那些人竟然派出一个秘谍假扮庚年书生来诱惑纨绔子去花船吃酒，然后再指示苏爷与之发生冲突，恐怕这一环环的设计，早在纨绔子遭遇那个庚年兄之前便已经被算计好了。 由此可见，他们图谋与顾家早已非一两日事情了。想到这，顾志卿道有些莫名为自己那个便宜巨贾老爹担心起来。虽说他狠心将自己驱逐出顾家，但顾志卿清楚，他们始终是自己穿越过来唯一亲人，血浓于水啊，前世他就克死异世他乡，身旁一个亲人都没有。眼下他不想成为另外一个自己翻版。 于是顾志卿更加迫切想要查出那个隐匿主簿背后神秘秘谍组织究竟是什么人组建的，以及他们如此图谋顾家真正意图为何。 第二十六章： 看来顾因之完全就是一个局外人，在其中起关键作用的，还是那个庚年书生。 为了探知到庚年书生下落，顾志卿又和顾因之详聊一些以前他们在一起空谈经历，随着因之书生描述，也让顾志卿了解到纨绔子截然不同另外一面。 在魏晋，甚至整个中华数千年历史中，商贾地位都比其他行业身份低微，虽说他们占据大量财富，却很难被达官贵人以及士大夫群体认可。 别看纨绔子整日里面穿金戴银，生活极度奢靡，却依旧无法掩盖其商贾出身，也正是如此，纨绔子才会时不时混迹于儒生仕林中，参加一些文人聚会。而庾因之和庚年书生便是聚会中相识的。 再三试探庾因之口风之后，顾志卿确信他并无可疑之处便放他离开。临行前庾因之还给顾志卿提供了一个讯息，那就是庚年书生平时最喜欢去醉香楼。 有了这条讯息，凤鸣便对醉香楼展开侦查。 一姐临时抽调来凤鸣三组，开始对进出醉香楼每一个人都严密盯梢。 甚至还以跑堂，以及食客身份逐渐渗透进醉香楼内部。 经过几日侦查，醉香楼大致都被凤鸣组织摸透了。 于是一姐便拿着三组收集资料向顾志卿禀告说： “经过凤鸣三组数日缜密监视下，已经初步判断，醉香楼就是平常酒楼，并无异常之处...” “至于那个庚年书生，也并不意外，因为这里时常会有很多儒生来这里喝酒空谈...” 随着一姐描述，顾志卿也无奈叹息一声。 原本还以为这是一条重要线索呢，谁知却是空欢喜一场。 看来那个东晋秘谍组织还真是谨慎啊，凤鸣组织暗中侦查他们这么久，竟然对他们行动依旧一无所获。 甚至凤鸣组织将庚年书生搜索范围直接扩展至整个吴郡城，甚至还动用了太仓兵兄弟一些势力范围内。他就宛如人间蒸发一般，了无痕迹。 一个大活人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这本身就已经证实那个庚年书生绝对不是书生那么简单了。 “公子，凤鸣三组请求下一步指令”一姐放下手中密报，表情严肃道。 “都撤了吧，若是他们把酒楼作为据点，那才是最荒谬事情呢” 顾志卿无奈挥挥手，一姐便拔出一个令牌交给身后老歌女。 之后，凤鸣三组秘谍身形便自醉香楼视野中消失。 与此同时，对面同样一个三层楼宇上，一个年轻公子推开门窗，用一种略带调侃的语调说：“这纨绔子越来越有趣了，他竟然在短短数月内打造出这样一个庞大秘谍组织出来，若不是亲眼所见，我还真不相信他有如此能耐啊” 此时另外一个灰色衣袍中年男子也探出头来说：“就连国舅爷也在这小子手里吃了一个暗亏，你觉着咱们还能小看这小子吗？” 之前年轻公子抿起唇角，“好久没有遇到这样强大对手了，倒是激起了我的斗志” 那个灰袍男子急忙劝道：“三郎，别耽搁主公大事，这不是你闹着玩时候” 那个叫三郎公子却一撇嘴冷笑道：“我不会妨碍你们地字门计划，但你们也别干涉我天字门自由” 灰袍男子被年轻人的话吔了一下，许久才穿着粗气道：“别忘了，你来吴郡真正目标不是纨绔子，而是那个建康来的大人物...” “那也是一只狡猾狐狸，但相比于纨绔子，我还是更喜欢和他较量一下”青年掰着指关节，发出咔咔声响，眼神也变得宛如狩猎野兽般嗜血。 芙蓉巷内，顾志卿摸了摸脖颈，似乎感觉有些被野兽啃咬的错觉。 他狐疑转身朝着醉香楼方向扫了一眼，随即又转回盯着一姐，听她禀告来自娄城方向消息。 “公子，那小妾要马上就要临产了，顾家正在招募稳婆，而我们中一个歌女就以稳婆身份混入其中....” “若是公子...” 面对着一姐那讳莫如深表情，顾志卿摇头道，“无论他是不是顾家血脉，都是一条活生生小生命，既然生出来了，就让他平安落地吧” 顾志卿可不想为了继承人身份，就对一个无辜幼子痛下狠手。那样做事违背了他前世身为特种兵身份，也违逆他本身做人底线。 一姐又道：“那主簿和小妾私下里几乎不见面的，他们似乎有着某种联系渠道，正如咱们秘谍讯息网络一样，很多时候，那小妾似乎可以知道外面发生很多事情，尤其是她还懂得一些反侦察手段....” 听着一姐这么一说，顾志卿瞬间拧眉思忖起来。忽地他眼眸一亮道，“或许咱们一开始就想错了，主簿和小妾压根就不是那种关系，他们应该同属秘谍，就像是你我，只是各自身份扮演不同而已...” 一姐也赞同点了点头道：“如果二者是情人关系，在凤鸣网络如此密切侦查之下，她们肯定会露出马脚的，若是他们真的都是秘谍，那事情便可以解释通了” 如此一来，顾志卿反而觉着有些滑稽可笑起来，“一个秘谍真的给自己生出一个同父异母亲兄弟出来？” “这个秘谍组织还真是做事做到真假难辨程度啊” 此时顾志卿还真的对这个千年前秘谍组织产生浓厚兴趣，在某些层面上，顾志卿还真有些敬佩这些古人同行。 接着一姐又把国舅爷府内，以及守备府，太仓兵营一切密报都整理出来交给顾志卿过目。 对于凤鸣秘谍做事效率，顾志卿已经十分满意了。 尤其是当她们换了新装备之后，她们做事更加安全。 有几次遭遇冲突中她们都能迎刃有余。 只是至今为止，她们都没有真正和那一群东晋秘谍遭遇。 顾志卿也不知道，自己亲手以后世方式打造出来秘谍组织对上东晋秘谍之间较量，究竟谁会更胜一筹。 不过顾志卿有种预感，结果很快便会揭晓了。 因为种种迹象表面，那个东晋间谍组织已经安奈不住，想要主动对自己以及凤鸣组织展开行动了。 之前隐忍，他们或许在等待顾家小少爷诞生，或许还有更深一层绸缪。 第二十七章：贺寿 娄城，顾家老宅内。 产婆就有七八个，丫鬟奶妈更是不计其数。 她们都被安置产房左侧大厅内，正自翘首以待着顾家小少爷诞生。 正所谓老来得子，格外珍贵。 顾老爷可是把小妾这一次生产看成命根子一般重要。 在数日前，他便开始筹备，还把整个娄城最出色稳婆，以及老中医都给事先请进府内。 与之相对的，就是在这半月内，清苦人家想要生产都找不到产婆。 这便是东晋氏族以及门阀势力政治导致下结果，一面是极度奢靡无度富贵豪门，一面是穷困不堪底层百姓。 乱世民，乱世人，能够糊口活命，百姓就已经满足了。因此在东晋初年，这种矛盾也未演变成灾难，相反的，还让很多人价值观扭曲，甚至以豪奢为荣耀，以彰显铺设为气度。这就使得任何一个大户或是富贵之家在做任何事情时都会铺张浪费，大操大办，区区一个生产而已，搞得娄城满城皆知，街头巷尾连乞丐都知道这件事。 因此凤鸣组织想要获取相关资料几乎不需要去探知，便可随手可得之。不过凤鸣组织还是一如既往地采取严谨姿态，派出人混进顾家老宅内和那个产婆接洽。从而获得顾家小妾一手生产资料。 以及顾家上下对于这次小妾生产各种态度，其中之一便是顾老夫人，在顾家能够被称之老夫人的，也只有顾志卿亲生母亲，那个和顾郢名门正娶妻室，她也是吴郡本地豪族，但不是文脉氏族，而是出身在尚武家族，周氏。 在江南本地豪族大致分为武人，和空谈两种，武人掌握着兵马，文脉掌握钱财和儒生仕林。 因此哪怕顾老夫人已经年老色衰，那些小妾即便是获得顾老爷恩宠诞下小少爷，也无法取代她在顾家身份地位。 只是令她担忧的却是流浪在外面自己亲生儿子顾志卿，自从顾志卿被逐出顾家之后，她便整日以泪洗面，搞得短短数月内，又苍老许多。就在顾老夫人再一次唉声叹气时，一个小丫鬟走入屋内，先是朝着顾老夫人躬身一礼，然后冲怀中摸出一个卡片放在顾老夫人手中，便躬身退出房门。 顾老夫人开始还未意识到什么特别，可是看到那张卡片一瞬间，她便警觉了一下，立刻打开仔细查看一眼，顿时浑浊老眼，滴落几滴泪珠，然后她就忧忧吐出一口浊气说：“卿儿啊，亏你还想着伪娘诞辰，也罢，今年就随你一起过吧” 今日不仅仅是顾家妾室生产日子，同时也是顾老夫人诞辰。顾志卿预料到今日这种状况之下，顾家无人会给顾老夫人庆祝诞辰，于是顾志卿便让凤鸣组织派人进去邀请顾老夫人出来，自己为她庆贺。 酒席早就备好了，为了顾及老夫人身份，顾志卿还刻意邀请都尉大人，以及林兵曹等人，甚至还有各大风月班头，目的就是要让顾老夫人感觉到离开顾家她也不会孤单。其实在顾志卿内心，已经想要把顾老夫人接出顾家了，毕竟她夹在顾老爷和小妾之间受夹板气，早就看得顾志卿有些不舒服了。 只是这个念头一直没有找到合适时机而已。趁着顾老夫人诞辰，顾志卿想要把这件事一切做了。 还在芙蓉巷子内，给顾老夫人修建一座她最喜欢的佛堂。里面还邀请一个高僧来为她讲述佛法。 正午时分，一只精致四人抬着轿子抵达芙蓉巷子。顾志卿立刻带着数十个歌女齐齐出院门迎接，与此同时一串鞭炮也被挑起来点燃，鞭炮声声，彩绸招展。 “恭迎老夫人” “祝老夫人寿比南山，福如东海” 当顾老夫人走下轿子那一刻，一眼便见到人群中顾志卿，还有他身旁形形色色歌女，顾老夫人一簇眉，刚要唠叨几句，便又瞥见一个身着紫袍，颇有几分官威的大人就站在顾志卿左侧，除了紫袍大人，还有一个魁梧将领，还有一个面相富贵员外。 看到这些人顾老夫人表情一肃，立刻摆出顾家老夫人姿态出来，在丫鬟搀扶之下走出轿梯，然后缓缓移步至院门外，这才轻轻扬起手中锦帕说：“何德何能劳烦诸位大人来为老身贺寿，实在惭愧至极” 顾老夫人虽说不认识都尉大人，但她可是见过世面的，自然也清楚这紫袍官衣品级不低。都尉大人跨前一步，冲着顾老夫人抱拳贺道：“守备府都尉桓冲拜见老寿星，祝你身体康健，容颜永驻” “都尉？不知桓大人和太守桓大人是何关系？”顾老夫人敏锐便从桓冲姓氏中猜到他和太守那一层关系。 “不瞒老寿星，太守正是堂叔”桓冲又一次抱拳回道。 “原来是太守侄儿，老身这边厢有礼了”说着，顾老夫人竟然弯腰朝着桓冲也躬身一礼。 见状桓冲急忙躲闪道：“本官和顾志卿以兄弟相称，老寿星今日也就是桓冲长辈，岂能受此大礼” 闻言，顾老夫人一脸惊诧莫名眼神盯着顾志卿，在她记忆中，自己这个不争气儿子除了惹祸，便没有什么令她感觉出彩地方了。眼下他竟然和桓冲这样权贵称兄道弟，道让她有些与有荣焉了。 步入正厅，顾老夫人便被眼前极其用心布置给感动到了，但见正中是一个巨大无比寿字，两侧还摆着两枚硕大仙桃，整个厅堂都用红色丝绸装点，每一个桌角上还摆放着檀木香炉，袅袅青烟带着那熟悉澶香味道钻进老妇人鼻息，让她感觉到一丝心情舒畅。 此时一个身披袈裟，满头戒巴大和尚敲着木鱼自帷幕之后走出来，那宝相庄严，瞬间便让顾老夫人折服了，她冲着大和尚双手合十道：“禅师可是法明寺主持方丈？”。 “贫僧正是法明寺主持，决明”那大和尚也是双手合十回了老妇人一礼。 “今日顾老夫人诞辰，老衲没有什么可以拿出手东西赠与女菩萨，就让老衲为你诵《无量寿经》一部，为女菩萨添福添寿” 说着，决明和尚便手持木鱼敲击起来，嘴里也诵读起无量寿经。 第二十八章：之子 顾老夫人也虔诚双手合十陪同一起诵读，四周老歌女也默默低头轻声附和着，满屋子人都静默等待着老和尚为顾老夫人诵读经书。 这一幕都看在顾老夫人眼中，也让她对面前这个儿子产生更多疑惑出来。 知子莫如母，自己生出来儿子是什么德行，她岂能不知。 哪里像今日这般善解人意，又对自己百依百顺的。 自从他步入少年之后，那纨绔子便是让她操碎了心的。 要不是出去惹了祸事，要不就是祸害人家良家女子被找上门来。 哪一件不是她出面为其抹平的，那纨绔子若不是自己身上掉下来血肉，她真想一把掐死他。 然而眼下这个人，虽说和自己儿子长相，神情以及嘴角那一点印记也一模一样。 但顾老夫人一眼便可识别出来他并不是自己儿子。 然而她却不能当着如此多人面前把这层窗户纸捅破，只是在心中默默推算自己那个顽劣儿子究竟眼下遭遇了什么。 只是碍于众人面子，顾老夫人没有当着他们面前把这一份心思展露出来而已。 寿宴，家具布置都几乎是遵从着顾家老宅规格做的，顾老夫人挑不出任何毛病。 唯独就是看不惯那些老歌女，尤其是始终粘在顾志卿身侧那个一姐。 对于顾老夫人来说，她觉着就是这些老歌女用狐媚手段引诱自己儿子，才会使得他做出那些伤风败俗事情，最后被顾家老爷驱逐出祖祠。 若要挽回这一切，顾老夫人就必须将这些狐媚女子从他身旁撵走。 于是在踏入门槛那一刻，顾老夫人则是脚步稍微一缓，便侧目扫视着一姐道： “你就在这里候着吧，哪怕你日后成了志卿妾室，也要识得大体规矩...” 这看似平淡语气内，却带着极度刻薄和鄙夷。 听得一姐面色瞬间僵硬下来，她颤巍巍后撤一步，此时顾志卿把二人间一幕都看在眼中，于是便跨前一步，主动为她们打圆场道：“都是自己人，不需要计较什么身份规矩的，一姐你先去厨房去帮忙吧，稍后过来饮宴便是” “是，公子”一姐便冲着顾老夫人躬身一礼，便走出厅门。 看着一姐走出背影，顾老夫人才神色稍缓道：“志卿啊，娘不苛求你娶一个大家闺秀，但好歹也要出身清白，况且这些女子年龄都不小了...”，这最后一句话是贴在顾志卿耳畔说的。 很明显是顾及到儿子脸面才压低声调，可是顾志卿却一脸无所谓朗声道：“娘，她们和我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她们原本也都是北国将领富贵家女子，只是北国被胡虏侵占，才最终落得家破人亡地步，流落至江南之地，之后又被恶人强行掳掠至风月场内，这一切都不是她们甘愿堕落所致，而是这该死世道，逼得她们走投无路才沦落至此的...” 顾志卿一番话，说得顾老夫人也悚然动容道：“这么说，卿儿并未和她们....” 顾志卿点了点头道：“她们已经那么凄惨遭遇了，孩儿再不是人，也不会趁人之危的” 闻声，顾老夫人长吁一口气，微微颔首道：“人言吾儿是纨绔败家子，勾栏瓦肆溜鸡斗狗，但吾儿确是一个真情至上的好男儿啊” 说道这，顾老夫人以袖拂面，抽泣道：“只可惜顾老爷对你误解颇深，为娘也一时无法让其回心转意，况且眼下他的小妾已经要临盆，恐怕日后你想要重回顾家难上加难了”。 顾志卿却一脸无所谓道：“孩儿从未想过要返回顾家去，孩儿现在过得就很不错，你看他们，还有门外产业，孩儿现在过得很好，母亲吾为孩儿操心” 顾老夫人回眸扫了一圈，又看到都尉几个人正在角落中十分自由谈论着什么，似乎早已不把这里当成外人家了。 单凭这一点，顾老夫人也能猜测出自己儿子眼下是真有本事，绝非是之前那种纨绔子胡闹把戏。 顾老夫人却又道：“吾儿出息了，为娘自是高兴，但吾儿也要清楚一点，你毕竟是顾家子孙，岂可忘祖啊？” 顾志卿轻松一笑：“娘，你也说我身上流淌的是顾家血脉，哪怕我身不在顾家，也一样是顾家子孙，这一点不是一纸文书便可决定的” 顾老夫人频频点头：“卿儿，你能明白这一点最好，至于顾老爷那里，为娘会帮你斡旋，直到他肯重新让你认祖归宗为止” 顾志卿对于什么认祖归宗，压根就没有任何想法，不过看到顾老夫人如此执拗于此，他也就随口回道：“娘，孩儿自会斟酌此事” 说着，顾志卿便将顾老夫人引领至一个崭新寝室内，里面布局更是让顾老夫人眼眸一亮。 “娘，这是孩儿为你布置的，你可满意？” 顾老夫人环顾一周，顿时微微颔首道：“几乎和顾家老宅一模一样的，卿儿你是有心了”。 虽说顾老夫人对屋内布置十分满意，但脸上却明显带出一丝苦闷。 顾老夫人道：“卿儿，为娘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与否？” 此时顾老夫人语气瞬间变得生分许多，听得顾志卿心神一荡，狐疑目光盯着顾老夫人道：“娘，有什么话你老尽管吩咐便是，孩儿岂敢违逆”。 顾老夫人沉吟少许，才道：“卿儿...为娘听说你属于之前落水过？” 顾志卿点了点头道：“是的，就在明月画舫上不慎落水的” 顾老夫人长叹一声道：“那吾儿或许是数月前，便已经逆水而亡了？” 此言一出，顾志卿禁不住浑身一颤，惊愕目光盯着顾老夫人。 顾老夫人续道：“你和吾儿外表甚至连小时候受伤部位都一模一样，若非吾是他亲娘，也看不出来任何破绽，可是他是吾身上掉下来血肉，吾岂能不知你不是他” 终于，顾老夫人还是主动揭开底牌，之后她便目光灼灼盯着顾志卿，像是要把他看透一般。 “娘啊，你这是怎么了？我不是你的卿儿，难不成是水鬼不成吗？要不，你让决明大和尚做法将我收了去？”顾志卿岂能承认自己是一个穿越者，夺走你儿子这具肉身吗？那对谁都不好，于是顾志卿便立刻展现出纨绔子姿态一面，尤其是模仿他前世说话语气，以及微表情，简直就是惟妙惟肖。 第二十九章：周氏 看到这一刻的顾志卿，连顾老夫人都迷惑起来，拧眉道：“难道真是吾儿迷途知返了？”。 “娘啊，人总是会成长的，吾之成长也确实因为那一次落水，人在濒临死亡时，才能大彻大悟，自此发誓痛改前非，好好孝道母亲的” 顾老夫人闻言，嘴唇轻微颤抖起来说：“吾儿这是浪子回头金不换，吾儿真的长大了，为娘....”说到这，老夫人一把搂住顾志卿脖颈，便将其揽入怀中。 这一刻顾志卿也感受到久违亲情，前世他为了妹子复仇，在年轻时候便离开故土，十几年都未返回故土在爹娘面前尽孝，这也是顾志卿转世而来最为内疚的事情。 而眼下顾老夫人仿佛让他内心愧疚得到某种宣泄口，于是他便将对于后世父母一番亏欠都放在顾家老夫人身上。 一番母子互诉衷肠之后，顾志卿盯着顾老夫人眼睛问：“娘，你就留在卿儿这里吧，那顾家眼下实在不适合你回去...” 顾老夫人忧忧一声叹息说：“为娘也想要离开顾家躲清闲，甚至一度为娘都想回你外公家中去，但你也是明白的，顾家眼下离不开为娘，若我走了，留下你爹一个人面对着那些人，恐怕顾家很快便会易主他姓了....” “娘...你都知道了”顾志卿猛地抬起头，十分诧异的目光盯着顾家老夫人。 “卿儿，为娘可是周氏家族出身武脉氏族，在江南也算是名门大户人家，难道连他们那点伎俩手段也看不清楚吗？只是对方势力盘根错节，咱们又有把柄落到人家手中，为娘也只能面对着那小妾忍气吞声而已” 听闻顾老夫人说出这么一番话，顾志卿不得不重新审视面前这个顾家老夫人了。果然不亏是武脉氏族走出来的。 “这么说，娘是知道小妾和主簿二人关系的？”顾志卿还是追问一句。 顾老夫人微微颔首道：“事情起因或许还和老身有些关系....” 之后顾老夫人便想顾志卿描述出一个关于江南武脉氏族错综复杂血缘关系网络。 顾老夫人竟然和东晋名将周处有着血缘关系，他是周处堂兄一脉流传下来的。 其祖父也和周处一起参过军，参加过征讨氐羌齐万年叛乱，因此是亲眼目睹周处被夏侯骏逼得走投无路凄惨场景。 也正是如此，周家对于当今朝廷，以及北方豪族都抱有一丝抵触心理。 于是他们便暗中和周处以及一些武脉氏族暗中联络一些事情，总之那是不可以明示为人的事情。 谁知事情败露了，最终导致周氏武脉被打压，顾老夫人很多堂兄弟以及叔伯都被从军中踢出，并且还被一个北方氏族以那份联络信笺为要挟... “当日那小妾进入顾家老宅时，为娘是坚决反对的，要不是她拿出那份信笺，为娘也不会捏着鼻子认了这门亲事...” 以顾老夫人出身于武脉又是顾家正妻身份，只要她坚持不肯让小妾进府，那么就算是顾老爷也要放弃这门亲事。 “娘，你说的那个北方豪族究竟是哪一个？”顾志卿忽地觉察出，自己似乎触及到了那个主簿背后势力。 顾老夫人却摇头道：“我一个妇道人家，娘家事情也不让为娘掺和，只是知道他们得罪一个北方豪族，却不知是哪一个” 顾老夫人回答，让顾志卿有些惋惜不已，眼见就要找到突破口，却又戛然而止了。 “算一算为娘也有数年没有和周家联络了，之前就是担忧会因为这件事牵扯至顾家来，这才使得为娘强忍着对家里思念之情，也要与之保持距离，最终还是未能避过这一次祸事啊” “好在吾儿长大出息了，为娘一个悬着心总算落地了”顾老夫人柔和目光盯着顾志卿，让他感受到那久违的母爱。 然而此时顾志卿却完全沉浸于周处以及其血脉武系氏族历史记载中去，对于东晋那一段时间历史了解，还多亏后世一部电视剧，其中讲述的正是周处讨伐齐万年这段历史。 至于周处此人，顾志卿早就熟悉了，小时候便有老人向他讲述鼎鼎大名周处除三害故事。 顾志卿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身体里面一部分血脉竟然也是来自这个鼎鼎大名三害之一周处。 “娘，你就安心住在这里，孩儿保证他们不敢对顾老爷动手”过了一会儿，顾志卿起身，目光笃定看着顾老夫人。 “卿儿，难道你已经...”顾老夫人脸色骤变道：“孩子，你千万不要掺和这件事进去，你是不知道这种门阀争斗是多么残酷，稍有不慎便是满门祸事，娘就你一个独子，千万不要逞一世之快啊” 顾老夫人是清楚知道那个北方门阀强大势力的，自不愿自己亲儿子去招惹那些人。 “娘，你放心，孩儿自有分寸”顾志卿神情笃定回道，顾老夫人还想要劝慰几句。 便听闻一个老歌女走进来禀告道：‘寿宴已经备好，请老夫人和公子一起用膳’ 这话顾志卿早已听得习惯了，可是顾老夫人耳朵却不聋，一下子便听出不妥道：“卿儿，你怎可让她们如此口无遮拦，用膳可是寻常百姓家说的吗？” 顾志卿这才意识到，在不知不觉中，自己竟然被那帮老歌女引导着默认很多习惯方式。 细想之下，这些事竟然都有些逾越规制啊。 难不成她们想要自己造饭做皇帝? 顾志卿心中一阵呃然，也不禁对那些老歌女野心感觉到震撼。 “娘，这是她们玩笑之言，切莫当真” 顾志卿可以理解她们，但并不代表着顾老夫人也成。 顾老夫人言词恳切道：“明日便把她们换了，为娘为你物色一批新的佣人过来”。 顾志卿无奈苦笑一声道：“娘，她们不是仆从，她们是主人，这个宅子就是以她们名义置办下来的” “什么？”顾老夫人被顾志卿气得面色铁青道：“你竟然如此混账做事，这寿宴不吃也罢，为娘要回府” 第三十章：蛊惑 说着她便要转身离开宅邸，却被顾志卿一把拽住说：“娘，她们真的不是坏人，你知道吗？她们父母都是为保护咱们汉家江山战死在北国城头的英魂，而再看看眼下朝廷，以及这些门阀士族都在做什么？他们不思复国，反而沉溺于权力争斗中彼此尔虞我诈，此等作为难道真比那些战死于城头将士更高贵吗？” 顾志卿这一番话说得顾老夫人身躯一颤，不由着眯起眼睛仔仔细细审视着面前自己亲儿子。 从这一刻起，她仿佛彻底不认识他了，那倒不是因为他性格转变，而是他这种大义凛然超乎她一个武脉氏族千金小姐局限。 她第一次觉着，自己儿子竟然和传说中那个堂祖父有些相似，甚至犹有过之。 “吾儿...为娘也不是食古不化之人，为娘也很同情她们遭遇，甚至也对他们战死夫君亲人感到莫大钦佩，毕竟为娘也是出身将门，但你要知道，她们这是做什么？这是要引诱吾儿犯上，这可是诛九族大罪孽啊，哪怕当年你太外祖父那么愤慨不平，周家也未踏出那一步...” “自古以来，忠孝仁义，忠始终排在第一的，吾儿不可受其蛊惑啊” 听着顾老夫人发自于内心劝慰，顾志卿也默然点头道：“娘的教诲，孩儿记在心里了，但眼下她们确实不能离开这座庄园，要不改日我给她们重新购置一套新的宅院再让她们搬离出去” 顾老夫人盯着顾志卿眼睛许久才忧忧一声叹息道：“吾儿，为娘不需要你如此挂念的，为娘哪怕在顾家老宅内，也无人敢于对为娘行不轨之事，这便是周家身为将门之后底气，为娘唯独放不下的是吾儿你呀” 很明显顾老夫人是不想住在这里了，顾志卿见也无法勉强她，便退了一步说，“娘，你好歹也要住到小妾生产之后吧，至于老歌女若是你不喜欢，我就不让她们来到后院免得惹你老人家生气” 顾老夫人沉吟半晌才道：“好吧，吾儿一番心意，为娘领了，就住在这里吧，那些歌女也不需为难她们，只要吾儿心中有分寸，为娘知道如何与之相处” 此时顾志卿才明白顾老夫人之前只是顾忌自己怕被她们带坏了，不然以她可以把硕大一个顾家老宅管理得条理分明，便清楚她做事手段了。其实顾志卿该担心反而是那些老歌女，而不是她老人家。 酒宴自然觥筹交错，推杯换盏自不必说，席间一姐提着一个酒坛子走进来，又拿出一种白色杯子，一个个放在面前，逐一斟满。火红色果酒立刻在酒杯上面荡漾出一圈红色糖衣出来。此时顾志卿伸手接过酒杯，先递给顾老夫人，以此之后是都尉桓冲，林虎，几个风月班头.... “诸位都帮忙品鉴一下这西域美酒口感如何？” “好酒，入口香甜，回甘带着果子味道，只可惜不够烈啊”首先发言的是林虎，以及那两个同桌兵曹。 “林虎，哪里有像你们那么喝西域葡萄酒的，你们要如此这般....”此时都尉大人也举起酒杯，先是轻微摇晃一下，然后抿唇吸了一小口，接着便满是陶醉呼出一口气息道。 “如此美酒，岂能被那种粗人白白糟蹋了，此酒吾只在建业城一个大人家中品尝过.,...” 设想连都尉大人也只是在别人家中唱过，林虎以及那两个兵曹瞬间就慌神了，急忙想要把红酒再从嘴里扣出来重新品尝一番。 而顾志卿却再次拿起酒坛子给三人斟满笑道：“这酒管饱，想喝随时都有” 此言一出满桌皆惊，甚至连顾老夫人都以一种莫名惊骇眼神盯着自己。 顾志卿急忙解释说：“其实这不是真正西域葡萄酒，但口感以及酿制工艺绝对不属于他们，我忘记告诉大家了，这酒正是咱们明月舫所酿，不日便准备在酒坊内开售，若诸位不嫌弃，便要亲自品鉴，顺带给做一下宣传便可，至于在座诸位，喝酒免费” 又是一次深深震撼，都尉桓冲缓了许久才盯着手里葡萄酒道：“这东西还能量产吗？” 顾志卿冲他点了点头道：“今夜当大人回府时，我会让她们给都尉大人装满一车拉回去” “什么？一车？”都尉桓冲惊讶得嘴巴都歪了。 “若本官没有记错的话....这西域珍酿在建业城，可是售卖三千两一瓶的” “正是”此时顾老夫人也插言道：“前几日，顾家还从建业城购进一瓶，准备用来款待守备桓大人的” 顾老夫人适时送了一个人情给都尉桓冲。 顾志卿不有着暗中冲顾老夫人挑了一个大拇指，暗忖，“自己送一车，不如老夫人一句话厉害” 此时都尉大人仿佛是承受莫大恩情一样，急忙起身竟然向顾老夫人和顾志卿躬身施礼起来。 “那本官就笑纳老寿星这份厚礼了”说着，他便起身招呼仆从把酒坛子装上马车，提前返回都尉府去了。 至于他回去之后是不是直接连车都不卸，就把东西送出建业城，那就是他都尉大人自己本事了。 都尉走后，林虎和两个兵曹也相继离开，顾志卿也各自送了二人一坛子葡萄酒带回去给太仓兵营兄弟尝尝。 三人也是千恩万谢转身离开了。 最后整个院落也只剩下顾老夫人以及老歌女们。此时顾志卿就尴尬了，生怕他们一言不合便开撕。 谁知预想中事情并未发生，反而让顾志卿意外的是，顾老夫人竟然拉着一姐手腕说：“多俊美一个女子啊，若不是这乱世，你也应该是名门闺秀，十指不沾染阳春水的人儿” “多谢老夫人夸赞，我来伺候老夫人梳洗”一姐也十分体贴把她当做自己母亲一样照顾着，此情此景看得顾志卿一个劲揉眼睛，难道是自己眼睛出问题了吗 当一姐搀扶着老夫人走入寝室，只剩下她们二人时，顾老夫人一把拽着她手腕，让她贴着自己身旁坐下说：“不知姑娘芳龄几何？”一姐迟疑一下回道：“奴家哪里还有芳龄，年纪早已忘却，不知何年岁了”。 第三十一章：约定 顾老夫人沉默少许才又道：“若你真心实意对待卿儿，老身愿意为你做主，只是以你出身，也无法三媒六聘为正妻，你可愿为妾室？” 闻言，一姐急忙摇手道：“不，奴家乃是残花败柳之身，不敢奢求高攀公子，老夫人还是不要提及此事了” 顾老夫人诧道：“老身观你对卿儿真情实意，处处为他周全，难道那不是喜欢他吗？” 老夫人是何等人，一来到这座宅子，便看出一姐对顾志卿那份情分了。 “老夫人，我们老歌女对顾公子情感是你无法想象的，但绝不是男女之间那种情分，老夫人这种话，以后休要再提及，这对公子，还有我们姐妹忠诚都是一种侮辱” 说到这，一姐顿了顿又道：“我们姐妹早已发过誓言，今生今世不再碰任何男人，哪怕是死，也不会让任何男人碰触我们身体....” 一姐的话，听得顾老夫人也悚然动容，此时此刻，她恍惚有些理解自己儿子为何会如此护住这些老歌女了。 她们确实有着和其他歌女截然不同一面。 顾老夫人还是解释说：“吾那卿儿，年少时顽劣不堪，以至于恶名在外，使得其早年和陆家联姻至今也没见人家应允，在这等时候，老身是不想吾儿再传出什么谣言出去，那样陆家小姐更是不肯下嫁于他了” “老夫人放心，我们姐妹只会撮合顾少爷这门亲事，绝不会从中作梗的” 一姐也是聪明人，两个聪明女人自然不需多解释什么便知道对方想要说什么了。 “好，有你的保证，那老身就放心了，日后你若遇到什么事情，尽管向我提，我能为你做的，就一定会做到的” 此时顾老夫人也拿出自己诚意出来。 一姐又冲她躬身一礼道：“吾等卑贱之人能够被公子如此看重，信任，已经是莫大恩惠了，我们不敢奢求什么” 顾老夫人哀叹一声，“乱世可就哭了你们这些苦命女子啊，若还是太祖年间，你们何止沦落至此啊” 顾老夫人还是比较怀念司马炎那个太平时代的，然而一姐却回道：“太祖也是一个好色之徒，骑着羊角车在后宫荒淫无道，大晋落得今时今日，和他昏庸脱不了关系” 此言一出顾老夫人都被吓傻了，她足足愣了一刻钟，直到那个一姐为她洗完脚，端着洗脚水走出去之后，她才恍惚过神来：“她怎么能说出此等大逆不道之言词....吾儿身旁都是一帮什么人啊” 娄城，顾家老宅内。 一声清脆婴儿啼哭，打破产房内宁静，接着仆从丫鬟都朝着那个稳婆环抱怀中小婴儿围拢过去。 那襁褓中婴儿不停啼哭，声音十分洪亮。 看到稳婆走出来那一刻，顾郢便一步跨前，拽着稳婆手臂追问：“是男孩，还是女孩？” 稳婆迟疑一下才道：“启禀顾老爷，是一个女婴” 此言一出，顾郢神色瞬间黯淡下来道：“是女婴啊” 那神色中带起一抹失落之色。 顾郢可是对于小妾这一次生出男婴抱有十分期待，可是生出来却是女婴，这让他心理落差极大。 稳婆道：“夫人唤老爷进去” 顾郢迟疑一下，便踱步走入产房。 此时产房内热气蒸腾，略带一丝血腥味道。 当顾郢来到小妾面前，此时那个床榻上产妇缓缓睁开眼睛，一双美妙眸子直勾勾盯着顾郢道：“对不起老爷，我肚子不争气，生了一个女儿，但我保证还能生，下一次咱们再生出一个儿子” 此时小妾眼睛里面已经满是泪水。 顾郢伸手轻抚她面颊一下说，“安心养着，以后事情以后再说” 此时小妾明显感知到顾郢态度中冷漠，以及疏远。 小妾再一次握着顾郢手腕说：“老爷....我还年轻，我会给你再生一个儿子的” 顾郢缓缓转身，长叹一声道：“你老年轻，但我已经老了” 这一声长叹，瞬间打消小妾最后一丝期待。 接着她脸上谄媚笑容逐渐消失，转而的是一种阴冷和憎恶道：“难道顾老爷对我就没有一丝真心过吗？” 顾郢也转身眯起眼眸盯着小妾说：“我知道你的来历，也知道你来此目的，因此我和你只是交易，只要你给我生出一个儿子出来，那么我也会遵守约定，和你们结盟....” 顾郢语气也十分冰冷回复道：“这个你不是比我更加清楚吗？” 小妾道：“我对顾老爷可是真心实意的，难道顾老爷就没有一点点动心吗？” 顾郢微微低头，沉默许久才道：“你歇着吧” 说完，他转身便要离开。 此时小妾猛地挺起身躯，整个头发也披散下来，宛若凄厉恶鬼道：“顾郢，你今日若敢迈出房门一步，你会后悔的” 顾郢回眸扫了小妾一眼冷冷道：“告诉你们主家，我姓顾，吴郡四大家族之一顾姓” 说完，顾郢便跨步走出门槛，只留下小妾一个人独自在产房内发狂一般怒吼： “顾郢，你会为你今日无情付出残酷代价的” 顾郢站在院落中，抬起昏黄老眼，看着院落中那一株香樟树。 他记忆中无数和顾志卿玩耍画面浮现出脑海中，“卿儿，别怨父亲心狠，实在是顾家正处于残酷权谋争斗中，我把你撵出去，对你也算是一种保护，是老爹承认，老爹是存有私心，若那小妾真能生出儿子来，我便会把他立为顾家继承人，也会和他们联盟，不过我也会给你留下一些财产，保你一辈子衣食无忧的” 顾郢忘我自言自语着，但却没有发现在不远处一个角落内，一双灵动眸子正在盯着他一举一动。 顾郢又道：“眼下最后一丝侥幸也没有了，老爹只能不顾一切为你开道，哪怕动用所有一切也要抱住卿儿安危....” 顾郢扑通一下跪在老樟树下，神情带着一抹慷慨赴死决然道：“来吧，我顾郢不怕你们” 顾郢这一幕，以及他所说的话，都随着一条讯息网络传递给了顾志卿手里。 凝望着那幅简笔画，以及顾郢说出那一番话，顾志卿陷入良久沉默。 第三十二章：后汉赵 就在此时，一个小厮打扮人从角落中走出来，站在顾郢身旁说：“顾老爷，请接受我们守护你的安危....” “你是？”顾郢猛地回身，诧异目光盯着面前那个小厮。 “顾老爷无须忧心...我们顾少爷的人”那小厮急忙解释说。 “志卿？”顾郢一脸愕然，又追问一句。 “他还好吧....” 小厮点了点头道：“少爷很好...顾老夫人也在少爷府邸内....顾老爷不需为他们忧心...” 顾郢还是无法理解眼神盯着小厮说：“他何时有了你们这样一帮朋友？” 顾郢也是自商界尔虞我诈，摸爬滚打出来的，自然不会轻易就相信小厮的话。 小厮立刻从怀中摸出一个玉佩，还有老夫人亲手写的书信交给顾郢。 看了顾志卿贴身玉佩，以及顾老夫人亲笔信，顾郢才神色稍缓道：“没想到啊，卿儿竟然混出息了，之前还真是我错怪了他啊” 顾郢看完顾老夫人亲笔书信，老眼浮现出一丝丝泪光。 就在顾郢陷入极度情绪波动时，小厮又道：“顾老爷....眼下不是感慨这些事情时候.....你必须接受我们保护...那些人原本打算借助于小妾肚子谋夺顾家财产计划落空之后，肯定会呲出獠牙，使用最强烈手段逼迫你就范的，因此你现在处境十分危险....” 看着小厮焦急表情，顾郢反而十分坦然笃定道：“你放心.....他们绝不会动用那种下三烂手法对付我顾郢的.....不然他们无法向他们主子交代，到时他们经略吴郡计划也将付诸东流，那岂不得不偿失的” 听到顾郢解释，小厮也诧异蹙眉道：“顾老爷清楚那些人背后势力是谁？可否告知一二....” “他们正是.....”，顾郢话到嘴边，神情便僵硬了。 小厮也察觉顾郢神色有异，急忙转身朝着厅廊望去。 但见那里突兀出现一具尸体，衣服被剥光了，上面用血书写一行字：“顾郢，若你不肯和主公合作，接下来顾家老宅每一个人都会死去....” 小厮刚要上去解开那尸体查看，身后顾郢却发出一声悲悯。 接着人也一头栽到地面，昏迷不醒。 小厮急忙扑过来，将顾郢抬起送入卧房内。 于此同时，隐匿于顾家老宅内凤鸣组织成员都纷纷行动起来，她们四处搜查杀手刺客。 然而却依旧一无所获，当那个小妾被杀时，被监视密谍小妾连房门都未踏出一步。 众目睽睽之下杀人，还做到神不知鬼觉的。 这显然已经超乎凤鸣组织掌控范畴了。 她们立刻把顾家老宅发生的事情以密文方式传递向吴郡城。 此时吴郡新府邸内。 正在忙碌着新酒坊开张，各色酒坛子被搬运出来，里面盛满西域美酒。为了让吴郡人更加快速接受酒坊，还有歌女在临街布置一个免费品尝摊位。 于是新府邸门前，以及芙蓉巷子人流如织，很是热闹。 此时老歌女们也忙碌不亦热乎，她们第一次拥有自己产业，那种幸福感无法压抑表现在脸上。 看着一姐忙碌着为客人打酒神情，顾志卿觉着这才是她真正本性一面。 远比那种仇恨状态之下她更让人看着舒心。 除了院落中美酒，还有几辆马车络绎不绝进入芙蓉巷子。 它们都是从曹班头别苑运送过来的，押车都是新凤鸣组织成员。她们眼下业务还不熟悉，因此只能留在别苑一边酿酒，一边特训。 眼下凤鸣组织早已换装完备，她们每人三支小型钢弩，还有锁子甲以及各种暗器。 有了这些装备，哪怕无法战胜敌人，也能自保绰绰有余。 更何况，顾志卿还在为她们配置各种化学毒素，只要她们掌控用毒技巧之后，那么她们更加如虎添翼了。 马车缓缓驶入院门，发出咯吱声响。 一个凤鸣新成员跳下来，冲着顾志卿单膝拜倒说：“公子，我是凤鸣七组组长，带着一期新学员向你报道” 顾志卿冲她一挥手道：“都起来吧，咱们不实行跪拜制度，你们以后都要以寻常军礼打招呼便可” “是”那新组员这才敢于抬起头，和传说中公子四目相对。 这些自北方来的新歌女，她们在别苑中便听说了公子为歌女们做的那些事情，以及公子传授于凤鸣组织那些强大密谍手段，因此她们都对那个神秘公子产生莫大好奇心，此时一见，她们都紧张得不敢抬头，可是却没想到公子如此平易近人，这才逐渐打消她们内心顾虑。 于是新七组便十分畅快和顾志卿交流起来，顾志卿先是考核她们密谍专业能力。虽说还欠缺一些火候，但也算是天赋不错的学员了。尤其是她们比一姐她们都稍显年轻一些，也给凤鸣组织提供新鲜血液。 “这么说，眼下晋愍帝已经被刘聪杀死了？”顾志卿从这些北国将领遗孤身上逐渐了解到北方五胡十六国眼下最新形势变化。 别看顾志卿拥有这段历史记忆，但却无法于眼下时局对应上，因为古代讯息传递太缓慢了，从北方传递到南方，至少需要数月时间，更何况很多事情，东晋朝廷还要隐瞒一段时间，因此当江南老百姓知道时候，早已不知距离事情发生过去多久。 因此顾志卿想要准确将自己所处时间以及历史进程对应上，就必须掌握第一手讯息资料，而这些老歌女正是这件事亲历者，也是那些被刘聪残杀的晋愍帝大臣以及将领遗孤，她们从北国来到江南也就一个多月时间，以此反推回去，顾志卿也就大致和自己记忆中历史进程对应上了。 果然就是后汉赵，刘聪做皇帝时候。说起刘聪，乃是汉国开国皇帝刘渊第四子，他骁勇善战，还博览经使，文武兼备，也就是他出兵攻陷洛阳城，降服晋愍帝，以及一班西晋旧朝官员。 此时刘聪还未步入晚年昏庸好色的时候，因此他所体现出来都是乃父一样大英雄气概。 不过顾志卿却很清楚，后汉赵那段历史，刘聪做出来那些昏淫无度事情，曾经一度成为历史笑柄。 第三十三章：凶兽 “公子....我们要为富家以及死去亲人复仇”其中一个歌女昂起头，大颗泪水沿着她白净面庞流下来。 “相信我，只要你们可以把特训完成，到时便可随车行北上，执行复汉计划，不过你们也要明白，眼下你们所要对付不是一般人，而是建立后汉赵帝国皇帝，因此你们必须要加倍努力刻苦特训，才可使得你们日后在执行任务时，多一分胜算” 顾志卿这一番话说得新歌女热血澎湃起来，一个歌女道：“我们姐妹日夜以泪洗面，就是想要有朝一日手刃仇人，公子请接收我们入凤鸣吧” 顾志卿逐一在她们脸上审视着，发现她们信念坚定，目光中充满复仇之火。 此时看到她们，顾志卿就像是看到出国前面对教官自己。 “好，你们通过新学员审核，从现在开始你们被编入凤鸣七组，开始真正密谍身份” “凤鸣七组成员拜见公子”几个新歌女齐齐行军礼，那神情宛如自己前世那些亲密战友。 触景生情，让顾志卿思绪稍微陷入一种感伤中，踏步走出后院，来到前院，感受一下这里活跃生活气息，会让他从前世记忆中挣脱出来。 此时酒坊已经开张了，没有搞什么声势浩大开业典礼，只是老歌女们给街坊四邻发了一些糖果而已。 彩色丝绸被扯下那一刻，鞭炮震天响，接着那酒坊大门便向外敞开，开始接纳客人来买酒。 忽地。一个熟悉嗓音传酒坊，“顾兄，老邻居来访，可否赐一杯水酒”，闻其声，知其人，不是那个啰嗦鬼还有谁。 自从那日太湖一别，顾志卿和他便已经月余未曾见面，原以为彼此就成了陌路人。谁知这家伙竟然又登门了，还是熟悉语气，熟悉套路，一进门他便忙着和老歌女打招呼，甚至还给她们带来各种花样点心，不到一刻钟，他便重新获得老歌女欣赏，把自己这个当家人给凉成咸鱼。 大概又过了盏茶功夫，那啰嗦鬼才讪讪走到顾志卿身旁，在一处凉亭石桌前坐下，端起那枚顾志卿为他亲手泡制绿茶，吸溜一口，又吐出一口浊气道：“好茶，好水，就不知主人心境是否也如这茶水般清澈见底啊” 顾志卿呵呵一笑：“心境？也只有像马公子这样有着深厚底蕴的人才管那东西，市井小民玩不起啊” 啰嗦鬼咦了一声，“你也算是娄城首富之子，何来市井小民之说呢” 顾志卿放下手中茶盏，目光凝望着啰嗦鬼道：“眼下我已经不是娄城顾家少爷，早就被顾老爷开除出顾家了” 啰嗦鬼恍然道：“你不提，我都忘记了这一茬....” “顾郢还真是糊涂啊，把这么一个聪明能干好儿子推出去，却把一帮豺狼虎豹留在顾家，实在不明智之举啊” 喔？顾志卿抬起头盯着啰嗦鬼道：“似乎你对顾家事情了若指掌啊？” 啰嗦鬼急忙摇头道：“哪里，哪里，我也只是道听途说而已” “好吧，那马兄就道听途说一下，眼下顾家该如何面对那些豺狼虎豹方为上策？” 既然啰嗦鬼非要这么含沙射影映射着说话，顾志卿也只能奉陪到底了。 啰嗦鬼道：“那些豺狼虎豹不足为惧，但其背后还有一只上古凶兽，可谓张牙舞爪，狰狞异常，非寻常人可敌啊” 喔？顾志卿眯起眼眸盯着他问：“马兄可否告知那上古凶兽究竟是谁吗？” 啰嗦鬼摇摇头道：“有些事情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便可，不可过于第三人耳，我也只能言至于此...” 听出啰嗦鬼弦外之音，看来这个所谓上古凶兽连他都有所顾忌。 由此可见主簿这帮人背后势力之强悍。 “好吧，马兄多谢”顾志卿也清楚东晋这些大家族之间都是有着某种默契的，既然人家不肯透露主簿背后幕后主使者，那自己再追问下去也没有任何结果。 接着二人一起品茶，啰嗦鬼又继续用他那广博见闻，压制顾志卿这个千年之后穿越者。 直到一个老歌女手捧一个酒坛子过来为二人斟酒、 看着血红色葡萄酒，又抬头看了一眼老歌女手里瓷坛子。 马兄猛地抓住自己头皮吼道：“你们就用这东西盛放葡萄酒？你们就用这等粗鄙酒器饮酒？这真是暴殄天物啊，你们，你们！” 看着马兄竟然被自己盛酒器激起狂性，却让顾志卿从另外一个侧面了解到这个马兄致命弱点。 那就是他肯定出身高贵，还是那种生活精致到极致那种，以至于他的生活都在条件中养成习惯。 在他认知中，葡萄酒这种昂贵西域美酒就应该盛放在玉质酒器内，就应该高雅一口一口品尝。 而自己像是到米酒方式来品尝西域葡萄酒，显然触及他的认知底线，这才激起他如此躁狂模样。 “马兄....酒是用来喝的，不是用来装饰的，用什么酒器真的那么重要吗？”顾志卿笑眯眯眼神盯着他说。 此时马兄才稍微冷静下来，脸上那一丝躁狂也随即内敛道：“顾兄说得对，酒是用来喝的，怎么喝都不碍事，只要喝得人舒服就好” 接着他便捧起那只白瓷大碗，开始朝着嘴巴里面灌酒。 一大口美酒滑入喉咙之后，他顿时表情僵住了。 那神情仿佛第一次喝到西域葡萄酒一般，他的神情古怪至极。 “怎么了马兄，难道这西域葡萄酒不合你口味？”顾志卿对于自己仿照后世工艺酿造葡萄酒，也不知道是否合这个时代达官贵人口味。 “这....比我从西域带回来还要正宗啊”许久之后，马兄才吐出一口浊气，神色怪异。 “顾兄，你说实话，这东西可是顾家邀请来西域酒匠人所酿”马兄十分诧异眼神盯着顾志卿。 “马兄...这确实是我所酿，就是刚才那些女工亲手酿制出来的”顾志卿随手指了指那些酒坊歌女。 “真是怪哉啊”马兄沉吟许久才道：“你可知来自西域葡萄酒分为两种，其中一种便是在西域专供上层贵族品尝的最纯正西域美酒，那口感就是顾兄这种略带一丝苦涩味道...” 第三十四章：品酒师 “只是那种酒产量极低，根本无法运送出欧罗巴便被贵族们包圆了，而真正可以被胡商带来中途那一种，便是寻常人家食用葡萄酒，酒味虽说比较甘甜，却失去葡萄酒最本质那种口感,...” 靠！还真是行家啊，顾志卿做梦也想不到在千年之前东晋，竟然遇到一个品酒大师级别人物，要知道西域美酒这种东西，在东晋可是绝对奢侈品，谁家可以买来常喝，也只有那种把这东西当水喝的人家才会把这点微弱口感差异区分出来。 一想到，顾志卿也充满好奇目光盯着马兄，心道，“你究竟是什么富庶家底啊，敢于如此奢侈挥霍无度，哪怕顾家也算是娄城首富了，却也不敢如此奢侈把西域葡萄酒当水喝的，那可是真正三千两一瓶，而不是自己这些自酿价值几钱银子的....” “这酒顾兄准备售卖多少银钱？”马兄一脸渴望神情盯着手里酒碗，以及顾志卿手里瓷坛子。 顾志卿伸出五个手指出来，马兄一脸愕然道：“五千两？” 顾志卿摇头，继续伸出五根手指。 马兄迟缓一下，才道：“难道是五百两”，他都有些不敢置信了。 顾志卿还在摇头。 马兄最后憋气道：“你该不会卖五十里一坛子吧？” 顾志卿继续摇头道：“不是五十两，是五百钱，也就是五两一坛” 呼哧，马兄一口气息喷出来，差点就喷在顾志卿脸上。 “什么？五百钱？你....你......”马兄手指差点就戳到顾志卿脑门上了。 “怎么？有何不妥吗？”顾志卿眯起眼眸笑嘻嘻盯着他看。 “顾兄啊，你这酒坊也别开张了，这里葡萄酒我都收购了，以后你有多少我收多少，此等珍酿美酒，岂能如此无底线糟蹋...” 看来他还真是一个喜欢品西域美酒的人，也只有这种人才会对真正西域美酒产生如此珍惜之情。 若是前世，顾志卿也会如此，毕竟他可是做过品酒师的。 只是眼下这里可是东晋，野葡萄几乎和猪食无异。 这样廉价东西酿出来的葡萄酒，顾志卿收五百钱已经是高价了。 况且这酒坊产量极高，一日便可产出上千斤。 就算是只有五两一坛子，也足足可以赚到三千多两银钱。 这种暴戾，都让顾志卿有些觉着烫手了。 怎么还好意思继续加价呢。 “马兄...还是算了吧....你收不了那么多酒的”顾志卿冲他摇头道。 “你酒坊一日可以产几坛这种美酒？”马兄还是不甘心追问道。 “一日大概一千五百坛左右”顾志卿此言一出，马兄瞬间跌坐在门槛处。 哭丧着脸道：“顾兄你真是害人不浅啊，你这样弄，会把葡萄酒给砸了的，到时遍地贩夫走卒都可以饮用这种廉价葡萄酒，到了那时，你让我们怎么喝得下去啊” 听到马兄的话，顾志卿却一脸嘲讽道：“马兄，难道你们一生下来就要比别人尊贵吗？难道这东西只能被你们消费就是好东西，被那些贩夫走卒消费就是卑贱之物吗？” “天下若没有这些贩夫走卒，你们这些天生贵人吃什么喝什么，难不成地里真会无缘无故冒出粮食出来，还是天上可以下稻谷？” 听到顾志卿的话，马兄表情微微一怔，肃然起身道：“顾兄，我并没有瞧不起那些贩夫走卒的意思，只是我自小酷爱西域美酒，把它当成人生一大爱好，为此我还在家中建立一个酒窖，专门存储这些西域美酒来品尝，你这么一弄，我那酒窖便真的废了啊” “马兄....” 顾志卿跨步上前，拍了他肩膀一下说：“品酒品味是心境，而不是酒本身，若你心存美好，哪怕饮苦酒也是琼浆玉液” 此言一出，马兄表情僵住了。许久之后他才缓缓道：“顾兄乃是金玉良言啊，枉我多年自认是品酒名家，可是比起顾兄来说，还是稍逊一筹啊” “我这就回去把酒窖砸了，自此之后就像顾兄一样，品尝这明月酒坊的葡萄酒了” 闻听他要砸酒窖，顾志卿急忙阻止道：“酒窖还是有作用的，酒是越陈越浓厚，若是马兄可以把那些酒存续上百年，那可都是稀世珍品啊” 马兄这才赞同点了点头道：“好吧，就依着顾兄意思存起来吧” 就在二人交谈间，一个青衣仆从冲入院落中大声呼喊道“顾老夫人呢？顾老夫人呢” 闻声，几个歌女迎上去，顾志卿也和马兄一起走入院落内。 此时顾志卿才发现那个小仆不是自己雇佣的，是来自娄城顾家。 “你找顾老夫人有何事？”顾志卿跨步走到他面前盯着他眼睛问。 他又用上微表情，此时正是顾家和那个背后势力关键时刻，顾志卿可不想被人钻了空闲。 那仆从急道：“顾老爷出事了” “胡说”顾志卿怒叱一声，他刚刚还接受到来自娄城密报，看到顾老爷十分康健地在院中发感慨呢。 那仆从道：‘是真的，就在刚刚他吃过午饭，忽然就昏厥倒地不省人事了’。 闻言，顾志卿仔仔细细盯着他每一个细微表情变化，最终确信他所言都是真实的。 顾志卿微微一簇眉道：“为何凤鸣没有消息传过来啊” 就在他一愣神的时候，顾老夫人已经奔出后院，来到那小仆面前急迫道：“快点备马车，我要回顾家老宅” 顾志卿立刻吩咐老歌女去车行雇佣一些马车过来。 接着他们便一起踏上去顾家老宅方向。 自然马兄不能随行，他还是留在宅院内，跟随着那些老歌女一起侃天说地。 路上，顾志卿详细询问小仆顾老爷状况。 “一开始...大家都以为顾老爷是气急攻心，谁知之后昏睡一天一夜，还是未醒，后来姨太太们把郎中都邀请去了，却还是无法唤醒苏老爷” “这难道就是那个背后势力出手了吗？”顾志卿目光冷冷透着轿车看向那条绵延秦淮河水系。 这一刻他思绪完全被带入到前世特工思维中，他不再是娄城纨绔，而是特工小贺。 “好吧，就让咱们在娄城真正较量一下吧，看看这跨越千年密谍对决，究竟谁更胜一筹” 第三十五章：故地重游 当马车抵达娄城顾家老宅时，此时顾家上下乱成一锅粥了。 仆从丫鬟个个惊慌失措，神情恍惚。 就连那些老仆，管家也都是焦急在顾老爷房门口不停打转。 故地重游，顾志卿莫名有种异样心境。还记得数月前，他就是被人从这道门槛驱逐出去的。 那一日记忆至今还深深烙印在他思绪中，顾志卿轻抚一下那朱漆大门，便跨过那道高门槛来到顾家大院内。 此时仆从丫鬟立刻迎上来，纷纷向顾老夫人诉说着顾家这些时日变故。 由此可见，在顾家没有顾老爷，顾老夫人就是主心骨。 顾老夫人直接无视那些丫鬟仆从，直接冲向顾老爷寝室。 当门被推开那一刻，一个须发斑白老者正躺在床榻上，昏迷不醒。 此时他再也没有之前将自己驱逐出顾家豪气，也没有富家一方贵气，只是一个寻常老头而已。 看着他，让顾志卿想起前世老父亲，他是一个农民，没有什么文化，一辈子向田地要粮食。 因此他早早便累得白了须发，年纪甚至还不如顾家老爷。 来到床头，顾老夫人便尝试唤醒他，还不停催促丫鬟去邀请大夫过来。 此时一个老中医提着药箱奔入屋内，见到顾老夫人急忙躬身施礼。 “吴大夫，快些给老爷看看，他为何还不苏醒啊” 面对着顾老夫殷切眼神，吴大夫苦涩拧眉道：“顾老爷这病疾很怪诞，老夫行医数十载都未曾见过，硕老朽无能为力啊还请老夫人另寻名医吧” 吴郡首席大夫竟然都束手无策了，顾老夫人瞬间感觉到无比绝望的盯着床榻上顾老爷说：“顾郢....你还记得你跟我说过的话吗....你说.....你会守护这个家一辈子....你怎么就这么忍心抛下我们不管呢.....” 事到临头，才能看出夫妻深情，别看平时顾老夫人和顾老爷之间为了小妾事情经常争执，但最终她还是放不下顾老爷安危啊。 反观那些小妾，她们此时都在忙着收拾细软，准备随时捐款潜逃了。 想到小妾，顾志卿立刻吩咐凤鸣组织说：“从现在开始把顾家给我看死了，一个人都休想进出，还有派几个专业素质强的人给我盯住小妾一举一动” 此时顾志卿眼睛里面没有悲伤，只有愤怒和复仇之火。他自从进入寝室那一刻，便知道顾老爷不是得病，而是中毒了。这种毒他前世还亲自试验过，确实如眼下顾老爷一般症状。这种毒来自古代宫廷内一种奇毒，据说是一个老太监研制出来的，用来专门对付那些不听话妃子。 使得她中毒之后，类似于风寒急症、很多宫中御医也是误诊，导致很多冤死的妃子。 这种毒解毒很简单，顾志卿只需要用点后世化学知识便可轻易化解之，但却无法阻止那个隐匿在顾家密谍继续下毒。 因此顾志卿觉着先不要给顾老爷解毒，而是暗中派人把顾家给封锁起来。 顾志卿将顾老夫人拉到左侧厢房内，让凤鸣把这房子内外都布置暗哨，这才冲着顾老夫人安抚说，“娘，老爷没事的，你别伤了自己身子” 顾老夫人急道：“老爷都昏迷不醒了，何来无事之说”。 顾志卿贴近她耳畔道：“娘，孩儿可以为顾老爷解毒，但必须要配合孩儿演一场戏” “中毒？”顾老夫人一怔，随即也就了然道：“他们果然还是狗急跳墙了”。 “卿儿，你要为娘做什么？尽管吩咐便是...为了顾家，为了顾老爷，娘什么都可以做”此时顾老夫人情绪也重新恢复镇定，表现出那种江南武脉大家闺秀特有气势。 经过这几日和顾志卿相处，顾老夫人也早就了解到眼下自己这个儿子，早已不是之前纨绔子。 而是一个拥有超绝手段，以及做事能力的人。 因此顾老夫人十分信任面前这个儿子。 “娘....从现在开始....”顾志卿俯身于她耳畔小声嘀咕许久，直到顾老夫人似有明悟之后。 他才转身离开顾老爷房间。 站在顾家大院内，他缓缓踱步走向那柱院中香樟树。 感受到来自记忆中无数画面，那是前身纨绔子十几年每一分每一秒真实感受。 哪怕顾志卿意志力不被其影响，但当他身临其境那一刻。 还是不由着带入纨绔子视角，以及感知内、 在他九岁那年，他就在这个院子里面接受幼学启蒙。 那夫子手持戒尺，言词犀利教训着调皮捣蛋小志卿。 当时他还没有眼下这么混账，哭泣得跟个小泪人般，令人心生怜悯。 小志卿记忆力确实不佳，他连一篇几十字论语都背诵不下来。 气的夫子不停用戒尺抽打他小手，把他那双小手抽得红肿。 也难怪小志卿会哭得那么委屈，那么伤心。 目光一转，又看到那座假山。 此时小志卿年龄已经长大至十二三岁了，表面上看上去有点像大人模样了。 身上那股纨绔子气息也逐渐形成了。 他依旧不爱学习，总是斗鸡遛狗，和一帮子娄城恶少聚在一起，横行乡里。 此时他正躲在假山后面和一帮半大小子看春宫图。 这帮恶少，可不止是好奇观摩，他们还找人实践，先是祸害顾家老宅内丫鬟。 之后又跑出去祸害良家妇女，也正是从那一刻起，他这个娄城恶少名声就开始在整个娄城被人叫响了。 又一转身，顾志卿便看到长大之后娄城恶少。 此时他身着儒袍，看上去有些温文尔雅，像是一个读书人。 若不是他恶名在外，谁也不会从其外表看出他是一个纨绔子。 这或许就是他刻意营造出来一种形象。 比如后世那些暴发户，最想伪装的就是当官的。 而此时东晋在人们心中地位最崇高的，还是读书人。 因此出身于商贾之家顾志卿，便开始模仿读书人穿着，以及结交各种读书人为朋友，来掩盖他本身商贾出身自卑感。 他摇晃着折扇，在凉亭间和几个书生谈诗词歌赋。 第三十六章：日记 他是做不出诗词出来的，只是在凭借死记硬背几首从别人那里购买过来诗词充数。 当然那些被他结交书生也清楚知道他底细，自知那些诗词并非他做，可是碍于他恶名，也只能随声附和他。 但他这一番作为，并未给他娄城恶少名声带来多少逆转，相反的，还让更多读书人在暗中作诗讽刺他。 这就让此时顾志卿有些叛逆加复杂心理开始走向极端，他开始肆无忌惮地挥霍，还要大摆排场，他一次聚会都要包下整个花船来供那些文人寻欢作乐。 他大搞流水宴，可以让文人们在酒楼免费大吃七日。 还用金子为夫子塑造金身，这一件件极其荒唐作为。 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脱离商贾这个极为尴尬低贱身份。 然而事与愿违，他的这些做法，不仅没有改变其名声，被儒生们接受赞扬。 反而更加让他娄城恶少名声响彻整个秦淮河两岸。 因此最终导致了哪怕顾家富甲一方，却无人敢于把女儿嫁给娄城恶少的地步。 “还真是不作就不会死啊” 匆匆回忆纨绔子一生，顾志卿觉着他就是那种被宠溺坏的贵公子。 若他诞生在一个普通家庭内，或许就是一个好人了。 对于纨绔子本性，顾志卿觉着还不是无可救药那种。 至少他还有一丝上进心。 只可惜他找错方向，人要自强，不是靠外人衬托，而是自己刻苦努力换来的。 沿着记忆中方向，顾志卿逐渐找到自己在顾家老宅住所。 此时这里还被佣人打扫得一尘不染，由此可见，顾老爷并未真的要和他决裂。 顾志卿推开门走入屋内，便看到形形色色装饰物品。 那都是当时大儒书法，以及画卷。门口旁边的桌几上也摆放着一套精美文房四宝。 这样布局一眼看去，就像是书香门第出身，有谁能想到一个不学无术纨绔子弟寝室竟然如此般模样。 顾志卿绕着屋子打了一个转，最后便将目光凝聚在一个紫色檀木盒子上，这小盒子之所以引起顾志卿注意力，还是因为来自灵魂记忆。 虽说那段记忆有些模糊了，但顾志卿觉着前身似乎很在乎这东西。 于是他便走过去，伸手将其握持在掌心。 盒子不大，却很有分量。 顾志卿观察一会儿，竟然发现这紫檀木盒子竟然是用鲁班锁做出来的。 也就是若不懂拆解之法，根本无法将其拆开。 顾志卿眉目凝缩盯着小盒子，记忆中努力回忆前身开启小盒子方式。 随着那些曾经被他封印记忆一点点唤醒，顾志卿也抬起手，寻索着模糊记忆，一点点把几根木条抽出来，又用力转动一个木制转轴，直到那紫檀木盒子发出一声脆响。 小盒子正面摊开了，接着顾志卿便从中看到一叠厚重纸片。 开始顾志卿以为这是银票，可是拿起来一看，才清楚，这东西竟然是前身日记。 顾志卿拿起最上面那一张看了一眼，字迹很潦草，一看就不是那种好学生可以书写出来的。 短短一个篇幅内，还有许多错别字。 大致内容却表达清晰，说的是顾家老宅来了几个陌生人，他们和顾老爷走入一间厢房内密探了很久。 当时顾志卿只是出于好奇心驱使，偷偷俯身在那窗棂外面偷听一会儿。 便被其中谈及内容给震撼到了。 那些人竟然想要顾老爷谋反，还说，同为江南一脉世家子弟，理应同气连枝。 并且应允事成之后，将娄城之地划归于老爹所有。 笔记就记到这里，戛然而止。 似乎有什么事情打了茬子，他便匆匆结束记述。 接着顾志卿又拿起第二篇，记载就是一些风花雪月雅士。 比如和某某知名学子在西湖吟诗作对，当然那些诗词顾志卿是默写不出来的。 一连五六张都是这样记述，让顾志卿觉着无聊。 对于前身来说，这样聚会就宛如给他提升莫大身份地位，因此他格外郑重其事将其记录下来。 直到顾志卿又翻到一页，里面记述着顾家一次宴会，对于顾家这样巨贾之家来说，宴请那是常事，之所以把这一次宴席记录下来，那是因为顾志卿发现这个宴请客人中有一人面善，后来仔细想了想，才记起那人竟然与之在一次诗会中遭遇过，还是那庚年兄引荐的。 庚年兄，顾志卿终于发现和那帮神秘谍有关的部分了，他急忙开始继续翻找下去。又找到一篇相似记载。 这是一篇记载他被庚年兄邀请去吴郡城参加一场诗会，地点距离自己芙蓉街不远，也是一户大宅院内。 诗会细节自不必说，期间顾志卿结识了洛公子，引为知己。 洛公子？ 顾志卿奇怪发现，自己竟然未从顾志卿记忆中搜索到这个人，然而一个被他引为知己的家伙，怎么记忆片段如此之少。 尤其是这个洛公子还是庚年兄引荐出来的。 顾志卿又翻找许久发现剩下笔记中，也没有再出现过洛公子。 倒是出现了另外一个比较有价值人物，那就是账房师爷。 这个人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然后又神秘来到顾志卿身旁，之后很多事情都是出自于他策划绸缪。 并且此人并未引起顾志卿任何察觉，只是在笔记中无意间提及，却引起顾志卿莫大疑心出来。 因为顾志卿很清楚，那师爷就是一个密谍，他在刻意引导前身做一些事情。 并且他就在顾家老宅内，也是顾志卿最为迫切想要抓出来的那种密谍。 于是顾志卿立刻召唤来凤鸣三组，让她们着手追查师爷底细。 凤鸣组织很快便把师爷如何来到顾家老宅，以及他为何会不辞而别前因后果都详细说了一遍。 师爷出身清白，是被顾家老管家给招募进来的，其中也没有任何可疑之处。 甚至连顾家老管家也拍着胸脯为他作保。 至于他半途离开，据说是因为思乡心切，想要返回去侍奉老娘。 这一切都极为合理，让顾志卿觉着他无迹可寻。 第三十七章：侦查 曾经纨绔的记忆终于一点点被勾起，也让顾志卿了解更多那个前身。 也清楚他之所以成为人见人厌的模样原因背后，竟然是源自于对自己身份卑微认知。 人啊，越是缺乏什么，越是想要在人前表达什么。 他不顾一切想要结交氏族，想要攀上士大夫高贵身份地位，为此他不惜花费重金，不惜融入他们之中那种极度奢靡浮夸生活方式中，以此来拉近彼此距离感。 可惜他最终给自己招来只是一身恶名，而他商贾出身，却一辈子也休想改变。 了解到纨绔子内心深层次东西之后，顾志卿对于他的厌恶也稍微减低了一些。 至少他不是那种纯粹纨绔坏蛋，他只是叛逆期遭遇到眼下这种靡靡之风影响而已。 也正是对于纨绔子厌恶感降低，使得很多之前被他刻意压制部分记忆，逐渐产生复苏。 接着顾志卿也从中了解更多顾家，以及顾家老宅相关记忆片段。 几个时辰之后.... 凤鸣带着一个老仆走进屋内。 他正是那日在顾家大院门口，被顾志卿踹了一脚顾家老管家，来福。 “拜见少爷...” “不知少爷唤老奴深夜来此，所谓何事？” 来福自进门，就不敢拿眼正视顾志卿，始终低着头。 他表面谦恭有礼，但顾志卿从他微表情中，看出他内心高傲。 甚至没有将自己这个纨绔少爷放在眼中。 也是...想想之前自己顾家老宅所作所为，哪怕是一个下人也会感觉鄙夷的。 顾志卿并未点破他的心思，反而十分客气指了指身旁石凳，邀请道：“来福....坐下来边喝边谈吧” “少爷，来福身为仆从，不敢和主人同桌”来福神色一怔，急忙摆手道。 顾志卿随手把茶盏推给他道：“来福....你曾经是顾老爷伴读书童吧？” 来福急忙点头应是。 “那时顾老爷只有少爷年纪” “一晃几十年过去了...老爷和老奴都成老人了” 这一句话似乎触动来福内心柔软处，他终于开始侃侃而谈起来。 “来福，我听说你这名字还是顾老爷亲自给取的？”顾志卿早已从之前纨绔记忆中得知很多关于来福记忆片段。 “没错...当年老爷看到来福生的胖墩墩，就说我是有福之人，便赐给老仆这个称呼” 来福像是陷入某种深深回忆中，嘴角也不自然上翘，眉角也呈现出一丝丝鱼尾纹。 看到来福正在逐渐接受和自己聊天，顾志卿继续引诱道：“老爷去北方做生丝生意每一次都会带着你去.....” 不知不觉中，来福就随着顾志卿引导，不停陷入对于过往回忆中，尤其是他和顾老爷一幕幕，都是顾志卿刻意加强部分。 直到顾志卿不需要诱导，来福便自己开始叙述很多连顾志卿都不清楚一些经历。 就在来福陷入回忆中，感受着和顾老爷一起经历过一桩桩事情，顾志卿忽地一拍桌案，怒喝道：“来福...你为何谋害顾老爷？” 这一声猝不及防的，让来福神情瞬间僵化了，他仿佛没有意料到顾志卿会突兀质问自己。 整个人思绪都处于宕机中，此时顾志卿却豁然起身，以一种犀利眼神盯着他眼睛逼问道：“告诉我，你是用什么手段毒害顾老爷的？” 此时来福眉头紧锁，眼神极度飘忽，但很快便笃定下来，然后他便扑通一下跪拜顾志卿脚下，苦苦哀求说：“少爷....你可千万不要听人胡说.....老奴和老爷可是一起长大的....就算老奴害谁，也不能害老爷啊” 来福瞬间变涕泪横流，演技极其逼真，一副忠仆模样。 顾志卿暗忖，“还真是有些定力啊，不过你这点定力还是不够啊” 他一挥手，便将一碗茶水泼在他脸上，怒叱一声：“顾家对你不薄，你为何要联合外人谋害主家？你别以为自己做得神不知鬼不觉的，其实你的所作所为都已经曝露于天下，来福今日我找你来，是给你一次机会，你若坦白，或可留你一命，不然....” 顾志卿眼神犀利，盯着来福浑身禁不住颤抖起来。这一刻来福才知道，自己之前小看这个纨绔少爷是多么愚蠢的行为。 来福还是不停磕头，喊冤道：“老奴对顾家忠心可鉴日月，若是公子不肯信任老仆，老仆便以死明志便是”说着他便要起身用脑袋撞墙。 也就在此时，顾志卿冷笑一声：“来福...还记得祥龙赌坊吗？” 此言一出，来福整个人像是被使了定身咒，便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别看他没有任何动作，但其微表情却在此时急速变化数次。 这让顾志卿看出他内心慌乱，以及最后一丝心理防线正在崩溃迹象。 顾志卿随即又逼迫道：“不知你一共克扣了多少顾家生丝钱款为你还赌债....想必不是一笔小数目吧” 终于来福内心防线彻底崩溃了，他浑身抑制不住颤抖起来。 随即他便扑通一声跪拜在顾志卿脚下，祈求道：“少爷，别把这事情告知老爷，老奴会还柜上的....” 看到来福心理防线已破，顾志卿立刻让凤鸣三组进来。 “交给你们了” “一炷香时间，让他供出幕后主谋” 说完，顾志卿便转身走出屋门。 站在皎洁月光下，顾志卿感觉内心无比压抑。 那就像是在前世面对着帝国特工围追堵截时，那种令人窒息的感觉。 经过这短短半日凤鸣组织对于顾家摸查，让顾志卿感觉触目惊心之感。 因为整个顾家都几乎被他们渗透遍了。 他们几乎把顾家每一个管事的人都以各种手段掌控起来。 也就是说，在顾家中几乎超过半数做事的人都在遵从那个神秘秘谍组织吩咐做事情。 比如来福就是他们用赌债作为要挟，逼他为他们做事的。 原本来福做事极为谨慎，若不是从师爷那条线索查到他。 顾志卿还真无法找到他身上破绽。 但愿，来福这里可以找到突破口。 别看凤鸣组织在顾家找到那么多为密谍组织做事的人，但他们只是被利用，而不是知情人。 因此顾志卿并未从他们嘴里得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第三十八章：对决 站在空旷顾家大院中，顾志卿觉着四周似有无数双眼睛正在窥伺自己。 一切还是受制于技术条件，无法做到全覆盖，全天候侦查啊。 在东晋这个连电都不存在时代，后世各种电子侦查手段都无法真正实施。 才使得那些人可以在顾家老宅继续隐匿下去。 顾家是大宅门，下人仆从足足有数百人，还有各种生意伙计，以及掌柜，账房等等。 若是密谍就隐匿在他们之中，也绝非轻而易举地把他们揪出来。 说起顾家产业，还真让顾志卿叹为观止，尤其是这几日，凤鸣组织加大侦查力度之后，人员已经渗透进每一个顾家产业内部，也拿到一手资料。 顾家主业是丝绸生意，商队遍及大半个东晋，不过除了丝绸，顾家还做茶叶，瓷器，以及各种商货买卖。 顾家商队触手可抵达西域大实，也能随船出海至沿海岛屿。 总之，顾家生意配得上顶级富商巨贾名头。 也难怪顾家会引得那个北方豪族窥伺了，这样财富放在哪一个权势眼中，也会眼红的。 或许是隐隐的顾家到顾家和吴郡四大家族之一顾家那点血缘关系的缘故，这么多年来都没有人打顾家主意。 说起和吴郡四大家族之一顾家那点血缘，可谓真是极其勉强。 据顾老爷自己说，他的祖父曾经和顾家老祖是堂兄弟。 可是到了顾郢这里都已经差三代了，更别提顾志卿了。 人都说，族亲出三服便不亲了，顾郢这已经是七八服之外吧。 若不是看在顾郢巨贾身份，恐怕吴郡顾家都不会睁眼瞧一下他。 自然的，顾郢为了维系这一层所谓亲缘关系，也要付出不少代价。 至少每年要给吴郡顾家送去很多孝敬，具体数目顾志卿不知，但相信以顾家那种顶级豪族，胃口绝不会小。 然而银钱送出去了，顾家真的出事了，他们却隐匿在暗处隔岸观火。 或许他们骨子里面压根就没有把顾郢这个商贾当做什么血亲。 对于那个所谓吴郡四大家族之一顾家，顾志卿内心颇有怨言的。 正应了那句话，靠树，树会倒，靠山山会塌，靠谁都不如靠自己啊。 顾郢眼下还在病榻上生死未卜，至少在外人眼中他便是如此。 而整个顾家生意也顺势交付在顾志卿手中，这是有顾老夫人着急来各大商铺掌柜做出抉择。 顾志卿其实对于经商没有什么天赋，好在那些凤鸣组织成员都是一把经营好手。 有她们在，生意不需要顾志卿操心。 顾志卿可以将所有精力都倾注于密谍组织上面，经过多日盘查，以及对于师爷那条线索追索。 顾志卿陆陆续续从顾家老宅拔出很多钉子，只是这些人无一例外地并非那个组织密谍。 眼下除了小妾这个名牌之外，便只有神秘师爷那条线索了。 于是顾志卿便派出凤鸣四组在整个娄城范围内开始搜索师爷下落。 一个大活人，就在顾志卿眼皮子底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师爷失踪，竟然是在顾志卿派出人去追杀前一刻。 据账房内伙计说，师爷在此之前还在算筹一笔账目。 “七姐...四组可有消息返回？”以四组侦查能力，顾志卿觉着她们应该早就返回消息回来了。 哪怕未找到师爷，他们也会例行汇报进展的。 眼下，凤鸣四组已经失联半日之久。 七姐就是娄城凤鸣计划统筹者，也是三组负责人。 她和一姐一样，都是北方将领遗孤，也是一个十分精明能干的女人。 她的才华以及能力均不在一姐之下，因此她才负责了娄城凤鸣计划统筹。 七姐道：“四组最后探知地点是一个宅院，之后便是失去联络，我们正派出五组去与之接洽....” 就在七姐回禀不到一半，一个老歌女神情慌张跑进来。 先是朝着顾志卿行了一礼，然后便冲着七姐汇报说：“七姐...四组出事了”。 闻言，七姐黛眉一簇，眼神中闪烁一丝厉色。 她立刻伸手从老歌女手中拿过新的讯息传递。 看了几眼之后，便把讯息密码交给顾志卿。 盯着那寥寥几行摩斯密码，顾志卿很快便翻译出来其内容。 那就是凤鸣四组遇险，生死未卜，望支援。 “看来他们早已为咱们选定决斗地点，好吧，就让我去会会他们吧” 说着，顾志卿便把那纸片撕碎，然后丢入火盆内。 他袖口一道寒光也随即落到掌心。 “七姐，让三组继续蹲守顾家老宅，不允许有任何差池....” “剩下五组，六组，都跟我走” “是”七姐此时也感受到一种莫名紧迫感。 她立刻将各道指令发出去，然后一支全副武装的凤鸣秘谍队伍，足足有五六十人，齐齐汇集在顾志卿面前。 此时她们卸去伪装，恢复那一身顾志卿刻意为她们打造出来凤鸣套装。 手持钢弩，身背各种特种器材，比如攀岩钩索，以及各种特制刺杀暗器。 此时凤鸣组织成员，只要不再遇到类似于春秋之恨那种杀手组织，几乎单兵作战就是无敌存在。 也正是如此，顾志卿才觉着没有必要和那些人偷偷摸摸地搞阴谋，只有势力不足时，需要阴谋诡计，若是势力足够强大，那就可以直接碾压过去，无须任何阴谋算计。 带着凤鸣组织离开顾家老宅，一路沿着娄城主街快抵达东城时，她们转入一条巷子内。 在这里，顾志卿和凤鸣情报小组汇合了。 她们是两个乞丐模样的歌女，齐齐朝着顾志卿躬身一礼后，便重新隐入市井人群中。 而这条巷子，便交给作战组成员来接手了。 顾志卿缓缓朝着巷子深处走去，可刚走数十步，便瞬间停住。他目光在左右两侧岩壁上一扫，然后小心翼翼弯腰下去，便自地面之上发现一条细长丝线，那丝线很细，细到任何人不细细观察都无法察觉地步。 “七姐...交给你们了”顾志卿看了几眼之后，便招呼过来一个老歌女，让她开始破除这道机关术。 第三十九章：暗杀 老歌女快速做过勘察，很快便得出这个机关是警铃触发系统，并不是杀手机关，她们为了不触发警铃，便将丝线两端用锥子缠绕起来，然后各自插在岩壁上，之后再用剪刀将其剪断，整个过程并未触发任何异响出来。 很快，顾志卿便抵达那个院门前，此时大门紧闭，黑漆漆大门给人一种压抑，肃杀感觉。 尤其是那两只散发着幽暗光泽金属拉环，给顾志卿感觉那就是极度危险。 就在一个凤鸣组织成员想要去扣动铁环一瞬间，顾志卿急忙出手阻止她说：“都退后，向两侧摸查，不要放过一丝遗漏...” 是，凤鸣成员离开向着巷子两侧散开，此时顾志卿才放心让七姐走上去，并未直接开启大门，而是以绳索困住铁环，然后小心翼翼后撤，直到距离很远之后，她用力一扯。 接着便听到黑色大门内传来类似于机濶转动声响，接着便见那黑漆大门猛地露出很多孔洞，接着一支支凄厉冷箭自内射出，状若飞蝗，眨眼间便将与之对应岩壁钉满。 若是人站在大门正面，哪怕是以顾志卿身手，也难以安然无恙脱身，更何况那些不懂古武术老歌女了。 “好阴险的设计啊”此时顾志卿才发现这黑漆大门并不是入口，完全就是一个机关伪装出来的。 “公子...这里有道裂缝...”就在顾志卿盯着那个伪装出来院门感慨时，身后一个老歌女惊呼道。 顾志卿急忙带着七姐凑过去，驱散人群，他开始仔细观察这里是不是机关，直到他确信这道缝隙是真实存在的，他才让老歌女退后，自己拿出一个铁甲盾牌挡在身前，狠狠朝着那道缝隙撞了过去。 伴随着咔嚓一声，那堵墙壁瞬间朝着两侧翻转，原来这不是墙壁，而是真正的院门。 当顾志卿和老歌女一起冲入院落内，便看到令她们无比愤怒的一幕，但见三个凤鸣四组成员都被捆绑在一个柱子上，周身伤痕累累，地面早已汇集一滩鲜血。 “六姐...”忽地有老歌女悲悯一声，便要冲上去救人。 “等一等”顾志卿却敏锐洞察到那些凤鸣四组异常。 他缓缓绕着院落打转一圈，随即从手里滑落一把指刀，朝着对面木桩射出。 伴随着笃的一声，那捆绑囚徒绳索便被切断，随着三个囚徒落地，她们便疾步朝着顾志卿等人冲过来。 眼见三人越来越靠近，顾志卿猛地甩手三柄指刀射出。 但听对面连续三声闷哼，三人齐齐翻倒在地面。 这一幕看得老歌女悚然动容，诧异目光盯着顾志卿。 “她们不是六姐....她们是密谍”顾志卿随手一刀甩手出去。 接着一个囚徒那蓬乱发丝便被切断，从中裸露出一张男子面孔。 原来他们三人竟然是男子假扮。 “公子....他们手里还有未激发毒箭”其中一个老歌女也顺势栖身过去，用手里长矛捅开一人胸甲。 “从这一刻起，你们要时刻警惕对方阴招....对手极其善于利用人心理上弱势....”顾志卿记起前世训导师说过。 “人虽为万物之灵，却还是未能摆脱动物本能....因此很多时候人的下意识行为就是本能做出来的选择...这些本能有时候可以救命，有时候就是致命威胁.....而作为一个出色特工就是要克服人性中本能劣势，将其转化成优势...” 这也是在刚才那三个歌女囚徒一落地瞬间，顾志卿还能冷静观察他们一举一动，而不是像其他凤鸣成员一样被关心和亲情左右。他观察到其中一个囚徒步态明显有些不对，那绝不是女子走路姿态，哪怕刻意做了伪装，还是有迹可循。还有这些歌女身上伤痕，以及她们身上血衣，都明显有着人为制作痕迹。 而这些明显破绽，凤鸣组织却并未察觉，其原因就是敌人利用她们人性中劣势，出于对同伴关心，她们便不顾一切想要冲过去救人。 只要是人就会受到情绪以及动物本能支配，因此在成为特工之后，便努力压制自己情绪，不然就会被敌人利用成为最为致命的杀招。 啪啪啪！ 院西墙角处不知何时走出一个紫衫公子，他边走边拍手，眼眸宛如嗜血饿狼般盯着顾志卿说： “好....很好..无论何时都保持最为冷静的洞察力....还有你这些密谍属下也不错...没想到你竟然只用区区几个月便做到这一步....” “只可惜....你无法继续发展下去了...不然你或许还真能成为本公子生平第一强敌....” 那紫衫公子一甩手中折扇，便宛如一个翩翩书生般坐在一方石桌前。 接着随手一指另外一个石墩说：“顾少爷，坐下来咱们聊聊” 顾志卿目光敏锐一扫，便也跨步走到石桌旁坐下。 “好...有魄力”紫衫公子又目露一丝欣赏之色。 “你是谁？”顾志卿才没心情和他聊天，直接单刀直入。 “我是洛公子...顾少爷你怎如此健忘.....”那紫衫公子十分得意发出一声冷笑。 “洛公子？”终于他还是现身了。 顾志卿回忆起纨绔子日记中记载。 这个洛公子可谓神龙见首不见尾，因此顾志卿揣测，这家伙绝非庚年书生或是师爷那样小角色，而是整个密谍组织首脑级别人物。 “洛公子....呵呵...恐怕只是你一个代号罢了”顾志卿轻轻敲击着石板桌，眼神已经锁定洛公子咽喉处。 那眼神像是隐含一把刀锋，可是洛公子却完全无视他目光。 还是姿态十分轻飘自斟自饮一杯茶沉吟道：“名字本来就是一个代号而已，做我们这一行，原本身份名字早已忘却了...连我们都属于主家的，又何来名字啊” 这话洛公子说得有些感慨.... “那么....你的主家是谁？”顾志卿也伸手接过茶盏，陪他自斟自饮一杯。 看到顾志卿举动，洛公子又是抿唇赞许点了点头，随即便长长吐出一口浊气道：“你又何必纠结于主家是谁呢？反正....你们顾家结局和命运都已经注定的....哪怕你知道主家是谁...也是复仇无望了，倒不如做一个糊涂鬼来得痛快一些” 第四十章：布局 说着他举起茶杯和顾志卿对饮一下，眼神中没有之前那种猎食者目光，反而多了一份惺惺相惜知己意味。 “洛公子....”顾志卿目光朝着四周一扫，又盯在洛公子那张云淡风轻脸庞上面。 “你就那么自信可以把我留下？” 洛公子抿唇一笑道：“若没有把握，本公子绝不会出现在阁下面前....” 顾志卿也颔首道：“也是...对于一个掌握着数百个密谍组织头目来说，确实不应该拿自己生命作为赌注的....” “说说吧....当时在画舫，你究竟经历什么事情？为何导致你性情突变，甚至还觉醒令人意想不到天赋能力.....” 洛公子就像是盯着自己囚笼中猎物般眼神注视着顾志卿。 “你该不会真是被水鬼附身了？” 顾志卿与之对视着回道：“既然你想知道，那么就拿出一点诚意，告诉我你背后主宰者，以及他针对顾家真实动机是什么？我也会把画舫上经历的事情都明明白白告知阁下....” 洛公子郎笑一声：“其实,...我也只是好奇心驱使而已....至于你那日真正经历什么并不重要....反正对于一个死人来说....那些都毫无意义....” 顾志卿也呵呵笑道：“但你对我确有意义....在你没有说出秘密之前，我是不会让你死去的” 二人就这样对视着彼此微笑，那笑容宛如杀人无形刀锋一般令人战栗。 此时此刻，那些老歌女才明白，有时候言词和表情都具有某种杀伤力。 甚至不亚于刀锋对决。 最终，二人还是没有出手，继续相互端起茶盏碰了一下。 洛公子吸溜一口道：“难道我遗留什么吗？会让你有如此自信可以破局？” 顾志卿也吸溜一口茶水道：“你布置已经很完美了，无懈可击” 洛公子又一簇眉道：“既然无懈可击，为何你还如此淡定不认输呢？” 顾志卿抿唇笑了笑，“可惜那只是在你认知中无懈可击，对于我，那不够完美...” “喔？”洛公子显然是一个无比自负家伙，对于顾志卿说词只是报以轻蔑一笑。 “洛公子....你是一个善于洞察人心，从一入巷子，你就在用人心设局，这些机关不可谓不巧妙，却并非什么置人于死地机关，只要稍加留心便可化解之，因此这一关不像是杀局，倒有点像是一种考验....” 听到顾志卿这么推理，洛公子十分赞许点了点头道：“没错，有资格成为本公子对手的人，不拿出点本事出来，显然是没有资格走入这个院子中里面来的....” “不过....若你真是传言中那个草包纨绔，他们就会被那几道机关算计死伤惨重....” 说着，拿手朝着顾志卿身后那些老歌女一指。 “最终，你通过考验....你也有资格陪本公子坐在这里饮茶了” 说着他又为顾志卿斟满一杯茶水。 小小举动，看似不起眼，却让顾志卿微微拧眉，随即便拿起酒杯抛洒出去。 瞬时，那落下地面茶水便泛起一圈浓烈烟雾出来。 “洛公子，这就是你待客之道吗？”顾志卿笑眯眯眼神盯着洛公子。 此时洛公子还是那副云淡风轻模样回道：“你的冷静实在让我感觉心不安啊，我现在甚至都有点怀疑自己布局是否真的完美无瑕了” “所以，你想用这阴阳壶来做最后弥补？”顾志卿伸手一指他手中玉瓶。 “既然都被你看穿了，这玉瓶也就存在价值了”说着他便要朝着地面摔下去。 此时顾志卿却一把握住他手腕说：“洛公子，这么好玉瓶何必摔了，咱们继续饮茶便是” 说着，他还主动反手给洛公子斟满一杯。 然后盯着他眼睛说：“你还没有听我把破局之法说完，实在不该那么着急摔杯子，不然你我这茶局就喝不下去了” 此时顾志卿气势明显已经抢占主动权，将洛公子身躯硬是给压回石凳上。 洛公子眯起眼眸凝视着顾志卿冷笑一声：“好，我倒要听听你如何破局？” 顾志卿拿手一指左侧墙角说：“你在每一个墙角都安置大量弓弩手，他们只要齐射，便可覆盖整个院落，我们这些人瞬间便可被射成筛子....” “没错...我知道这瞒不过你的眼睛”洛公子点了点头。 “但这些并不是你最强杀招....真正杀招是隐匿在这地面之下...” 说着顾志卿伸出一脚，朝着地面用力一踩。 顿时地面产生一点凹陷，接着顾志卿便从身后老歌女腰间拔出一把长刀狠狠刺入泥土内，接着一股血泉喷溅出来。 地面那黑色土壤瞬间被染红，不过血液并未继续冒出，而是又被吸了回去。 地面塌陷更深了一些。 “你这院落早已被掏空，里面可以隐匿杀手随时对地面上展开突袭...” “你是怎么察觉的？”洛公子一脸迷惑神情扫视着他。 “发现他们其实并不难....只需要你经过暗室听力训练，便可轻而易举地察觉他们的存在” 顾志卿将地面上长刀拔出来，擦拭一下，还给老歌女。 又凝望着洛公子说：“原本这两个杀招，便足以让很多普通密谍束手，但你竟然还为我准备更加厉害两大杀招，其中一个是毒酒，另外一个就是阁下本尊了吧？” 顾志卿从一见到洛公子那一刻，便已经感受出他是一个古武修者，其修为境界并不在那日墨家杀手之下。 说完，他便将目光凝聚在洛公子面部表情上面，开始动用微表情，来揣测自己说出来是否全中。 此时洛公子神情依旧那么平淡，可是细微表情却已经出卖他内心。 他真的开始不淡定了，思量许久才回道：“事实证明，我的布局是对的，对于你来说，我布局一切都不为过...” “只是....你还是猜错一最后一个杀招”说完，他便猛地一用力掀翻桌面，顿时一片箭雨便自墙角处激射而出。 化成一条箭雨钩织成长蛇扑向顾志卿等人，此时凤鸣组织成员立刻解下身后护盾，形成一道屏障，牢牢封堵在顾志卿面前，与此同时他们还用锁链朝着地面之下打地桩，一方面是防止下面有人偷袭，一面也是为架设床弩做装备。此时凤鸣组织床弩早已经过三次改良，不再像之前在芙蓉巷子内那么笨拙，其零部件可以随时组装。 第四十一章：重现 嗡嗡... 数十道弩枪，携带着千钧之力，钉在堡垒外墙上面，发出刺耳嗡鸣声。 巨大冲击力令整堵岩壁都在微微颤抖起来。 那蛛网状皲裂也一点点沿着颤抖枪杆朝着四周扩散。 “奶奶的，这是什么东西，如此恐怖...” 此时一个粗狂声音自堡垒内部传出来。 接着一支乌黑大眼球贴着箭垛口向外张望，那瞳仁中带着一丝惊愕之色。 它转了转，又缓缓隐没于黑暗中，接着探出一支大手在外面岩壁四处摸了摸。 里面再次传来粗狂咒骂声：“难道那帮该死的世家子弟想要把老子兄弟几个活埋了吗？” 砰！一整堵墙再次巨震，使得他刚刚抓取箭壶姿态都保持不住，手里箭壶内箭矢不停向外倾泻着。 他用力稳住不停颤抖手臂，目光斜视一眼身旁那几个老兄弟，他们也大致一样，都被那种恐怖力量震撼到了。 “头！这乌龟壳子要塌了，咱们都要被活埋在里面了”另外一个箭手也丢下手里箭壶，纵跃到这边。 “他们还把铁栅门锁了，这分明就是想要置咱们于死地” “头，你得拿个主意啊” 越来越多人汇集在那人身旁，使得他面前空隙更加狭窄。 他微微一簇眉，心中百感交集。 凝望着黑暗中那一张张渴求面庞，他知道今日老哥几个落到这般下场，完全都是他盲从了所谓忠诚。 现在他知道了，什么为老将军复仇，什么反攻北国，都是那些人措辞而已。 甚至他都怀疑，连老将军病死，也有他们在暗中绸缪的影子。 眼下他才清楚，自己面对着那帮人究竟是什么东西。 他们眼中除了权谋和利益，几乎不存在任何民族血性。 他们为了自己利益可以大动干戈，对自己族人刀兵相向，可是在面对北方胡人时，他们却表现出绵羊般软弱。 此时他才知道，并不是拥有相似血脉，就是一类人。老将军已死，那么世上便再无老将军了。他所追逐的那种信仰早已不复存在，在眼下这个时代，没有人在想着去光复什么汉家江山，他们只想安逸享受眼下权力和财富。 然而他明白太晚了，竟然把自己置身于绝地，还让跟随着自己出生入死一帮老兄弟也将葬身于这个江南小城内。 可悲啊，曾经杀得胡人将领抱头鼠窜的杀胡军，此时却如囚徒一般被困死在一个乌龟壳子内等待着同胞荼毒。 他眸子在黑暗中越发明亮，那种眼神带着浓烈不甘和愤怒，然而他最终还是无力闭上眼睛，然后起身，冲着四周老兄弟深深鞠了一躬颓然道：“我不该来江南的...是我愧对诸位兄弟了” 他说完，四周陷入一片死寂中，没有人出言责备他，也没有人抱怨什么，只是默默坐着，谁也不说话。常年生死相依战斗，早已让他们彼此心意相通，有些话不需要说出来，他们也能了解彼此心境了。 “其实这也不错，咱们老哥几个死能同穴，也不枉此生了”其中一个箭手忽地仰天大笑一声，打破这种极度压抑氛围。 “没错！不求同年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日死”另外一个箭手也兴奋起身，将手里箭壶狠狠摔在对面岩壁上。 接着更多人站起来，表达出他们内心狂热，此时他也缓缓起身，环顾身旁这一帮老兄弟，微微颔首道：“好，今日就让咱们死也同穴吧” 随即也把手里箭壶狠狠摔碎在岩壁上。 一瞬间，这个堡垒所有箭壶都被摔碎，以至于从垛口内射出来箭雨骤然停止。 这一点变化虽说在漫天箭雨攻杀中几乎微不可查，但还是被顾志卿敏锐洞察了。他立刻吩咐凤鸣三组成员说：“过去查查发生什么变故，记住尽量捉活的” 顾志卿在刚才反击中，发现那洛公子消失不见了。以及隐匿于他身后的密谍也一起消失了。而这里似乎只剩下这些堡垒内死侍还在抵抗。 顾志卿原本对他们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可是当他看到还有堡垒放弃抵抗，便又生出一丝追查的心思出来。 对于这个神秘秘谍组织，顾志卿能够找到线索太少了，眼下只能苛求从这些被遗弃在堡垒内密谍身上查出蛛丝马迹了。 也正是这一念，才让顾志卿为自己留下日后横扫北方五胡十六国大将。 在床弩强势攻击之下，四个堡垒瞬间变被压制下去，甚至已经有一个堡垒墙体开始崩塌，在那种纯粹岩石构造中，一旦崩塌，里面人瞬间就会被压成肉泥，根本没有一丝侥幸可能。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顾志卿也想把他们完整保存下来，无奈这是战场，若不是将他们射杀，死去将是凤鸣组织成员。 顾志卿也冲到西南角处，便见到凤鸣三组成员正在安装小型拉力器，眼下这堵墙壁早已是崩塌边缘了。因此只要稍微用拉力器一拉便会碎裂，为了避免引起整个堡垒坍塌，凤鸣三组还用滑轮撬棍，暂时抵挡住上面那几块巨大无比方石。 接着绞盘上去，几个凤鸣成员转动绞盘，随着咔咔声响之后，那堵墙轰然碎裂，接着一片尘埃中，顾志卿便看到几十个身着盔甲的北方汉子龟缩在一个狭窄缝隙中，别看他们身形佝偻，但身上那股视死如归气势，还是深深震撼到顾志卿。 此时他们手里早已没有任何武器，只是默默等死，直到他们被凤鸣成员押送出堡垒之外，他们脸上神情才有了微妙变化。为首那人虎目扫视着顾志卿问：“为何不杀我们？” 顾志卿微微一簇眉，好奇打量着他说：“看你们也不像是做杀手材料...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我们不是杀手...我们是北方杀胡军”还未等那个头目说话，身后另外一个老者便已经愤愤不平反驳起来。 “杀胡军？”顾志卿又是一簇眉，“你们是朝廷的军队？” 顾志卿想过这些人身份不简单，却没想到他们敢于动用朝廷军队来设伏自己。 第四十二章：将领 “我们不属于这个朝廷，我们只是逖帅个人杀胡军”另外一个老者回了一句。 “逖帅？那个逖帅”顾志卿猛地心跳加速起来。 若说在整个晋朝历史上，最亮眼一位将领，也是顾志卿最为佩服有骨气将领，那就是祖逖了。 他的军队在北方杀得胡人闻风丧胆，若不是东晋朝廷掣肘，以及各种权谋算计，他或可真能收复故土。 “自然是镇西将军祖逖大人”一个老者十分自傲语气说。 终于确认了，顾志卿激动的手臂都在颤抖，他目光扫视着面前这几个老者，从他们身上那些伤疤，以及身上那股悍将气势，顾志卿知道，他们没有说谎。 随即他便跨前一步，郑重其事朝着这群老将拜了下去。 哪怕是面对着都尉大人，顾志卿都为下拜一次，但这一次他真正拜在地面。 见到公子都跪拜下去，那么凤鸣成员也一起跪拜下去，这一幕直接把几个老者给震惊了，他们诧异的眼神彼此对视着，不明所以。为首那个老者跨前一步，盯着顾志卿眼眸说：“你为何要拜我们？” 顾志卿慷慨道：“因为你们是我们民族英雄，是民族脊梁和骨气” “难道你也是军人出身？”或许是从顾志卿身上感受到那股熟悉军人素质，那老者故此言道。 顾志卿无奈摇头，“虽说我只是普通百姓一个，但也知民族危难匹夫有责道理” “呃？民族危难匹夫有责？” “说得好”还未等那个头目反应过来，另外几个老者已经走到顾志卿面前，极度欣赏目光扫视着他笑着说。 “若江南儿郎个个如你这般，北国何愁不匡扶？” “只可惜，像你这般人太少了，不然逖帅也不会郁郁而终，那些人自江北逃遁至江南富庶之地，便只想着安逸享乐....” 此时此刻他们是真正了解那些满嘴仁义道德的家伙，他们嘴上说着要重建杀胡军，要匡扶北方，实则就是要把他们这些人聚集起来一起消灭。 “这么说，这里面都是杀胡军兄弟？”顾志卿终于从这些人话语中得知隐匿在堡垒内都不是什么密谍，而是杀胡军。 他也意识到，自己这一次似乎被人给利用了，借助于自己手来屠灭原本属于逖帅那只杀胡军。 顾志卿醒悟过来，立刻招呼身旁凤鸣组织停止攻击，并且让她们快速展开营救。 直到把所有堡垒都破开之后，大概五百左右杀胡军都被解救出来，虽说还是死了超过三成，但能够绝处逢生，还是让杀胡军将领感到无比欣慰道：“原本我以为老哥几个都要葬身于此地了，没想到还有脱出囚笼一刻” “这一切都是拜顾小友所赐，吾等应该拜谢顾小友救命之恩”说着，几个老者便要下拜，吓得顾志卿急忙上前搀扶。心道，这天下还有何人能受得你们膝盖啊。 “老将军，可以告知我你们为何会来到这里吗？”顾志卿还是对这些杀胡军为何会成为密谍杀手感到困惑不解。 “说来话长啊...”那个将领长叹一声，继续接口道：“事情还要回溯到三年前...当时狄帅已经病危....” 从老将军嘴里，顾志卿了解到和历史截然不同逖帅，以及眼下这个腐朽朝廷。 正如历史很多次上演臣主猜忌一样，祖逖连年征战北方，收复大片土地，还有无比忠诚属下，以及军队，这样权势立刻惹起有心人眼红，于是便在朝廷说祖逖坏话，以至于君臣逐渐离心离德，最终朝廷派出监军掣肘逖帅，甚至还在物资军器，以及各种地方设置障碍，最终搞得前方将士在作战同时还要担忧后方补给，以至于逖帅大为恼火，从而加速他伤病。 与其说逖帅是病死的，还不如说是被他们活活气死的更为贴切。至于杀胡军，原本不属于逖帅主力军，他们是一个民间自发抗胡组织，是有江湖游侠以及有志气各地乡勇组成，他们打仗没有什么章法，却悍不畏死，在北方也打过几次漂亮战役。 最后在一次被胡人围剿中被逖帅营救出来，自此便从民间组织转变成逖帅私兵，追随逖帅南征北战，在一次次战场厮杀中磨炼出钢铁般意志力以及强大战略经验。 最后成就人人敬畏杀胡军威名，当逖帅死后，他们便顺势成为逖帅家臣，于是他们便南下准备怂恿狄帅后辈继续北伐。 “原本我们以为同是逖帅血脉，应该像逖帅一般支持我们北伐的，谁知我们错了”说到这，那杀胡军将领遍布疤痕脸上露出一丝痛苦绝望之色。 “江南安逸富庶，早已抽走他们筋骨，磨掉他们血腥...他们不愿意舍弃眼下权力财富，于是我们便成为他们这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欲除之而后快...” 说到最后一句，那杀胡军将领明显带出一丝哭腔。 他们这些人在战场上流血，流汗都不会掉一滴眼泪，可是却在这富庶繁华江南，委屈的几乎要哭泣。 这何尝不是一种悲哀啊。 顾志卿也曾经是军人，自然清楚此时此刻他们内心中那种悲凉。 原本他们以为南朝廷会帮他们重建杀胡军，然后横扫北方五胡十六国，解救万民于水火，谁知他们竟然设了这么一个圈套让他们悉数葬身于自己人手中。 数百个杀胡军汉子簇在一起，不动，不说，一种极度压抑氛围，让顾志卿感受他们内心彷徨，以及那份孤寂感。 “你们！”顾志卿也不知该劝慰什么。 迟疑一下，才继续说：“之后如何打算？”。 那杀胡军头目沉吟片刻，语气坚定道：“返回北方...” “我们杀胡军要死也要在战场，死在和胡人拼杀马刀之下，而不是死在这些阴谋诡计中...” 杀胡军将领眼神充斥着一种哀怨，还有一丝必死信念。 “这世上没有逖帅，也就没有杀胡军，我们也该追随他老人家步伐一起离开了” 另外一个杀胡军站出来面露一丝决然道。 “你们...只有五百人啊...况且你们还有伤在身”顾志卿扫了对面这些杀胡军将士。 第四十三章：阴谋 “杀胡军哪怕战至一兵一卒，也不会畏缩不前...我们虽无法匡扶汉室江山，但我们会让敌人闻风丧胆” “闻风丧胆”几百个杀胡军齐齐呐喊，那声浪宛如一下子拽回血雨腥风战阵之上。 面对着这群赤胆忠心杀胡军老兵，顾志卿内心前世战友情谊被彻底唤醒，虽说他们不是自己真正战友，但他们身上那股热血都是一样的。此时顾志卿看到他们，就如同看到自己前世在帝国并肩战斗的战友。 于是顾志卿在极其短暂时间内便拿定主意，那就是无论如何也要帮他们治愈伤势，然后将他们平安送到北国战场上去。 也就在此时，追逐洛公子下落凤鸣成员也悉数返回，顾志卿向七姐等人了解密道中详细状况之后，瞬间眉头紧蹙，他总有种感觉，那洛公子计划不会这么简单，他真的只有这几手杀招吗？ 以他对于洛公子的了解，他是一个极其自负的家伙，不然他也不会独自一人来和顾志卿对峙。还有他之前在顾家布局，种种迹象都表明，他绝对不是一个简单家伙。 此等人物，岂能虎头蛇尾，如此草草了事，便从密道中遁走了？ 可是凤鸣已经清扫整个庄园，也把密道都翻找出来，此时这个庄园早已在凤鸣成员掌控之下，也就意味着，那洛公子计划彻底失败了。 顾志卿越想越觉着事有蹊跷，于是在安排医疗队为杀胡军治疗伤势同时，也再次派出四组，五组成员将搜查范围扩展至半个娄城范围内。 顾志卿不相信，他们还能在这么大搜索范围之下，还能隐匿痕迹。 就在凤鸣组织成员洒出去不久，一个身着乞丐服歌女急速冲入院门，然后跪拜在顾志卿面前，将手里密件高举过头。顾志卿认识她，这就是凤鸣新招募的情报人员，其身份也是歌女，但却不是北方歌女，因此她算不上凤鸣正式成员，只能做一些侦查任务。 从她衣领上面七颗星刺绣，顾志卿可知她眼下正在七情报组内工作。七情报组，也就是派去盯梢主簿的。 她来了，也就依偎着主簿那边发生变故，顾志卿急忙开启密件，与此同时，也有凤鸣小组成员把那个小歌女领走，去分派新的任务去了。 顾志卿打开密件只看了一眼，便眼圈赤红起来。 “好一个歹毒计策” 看到密件中以摩斯密码记述事情，顾志卿也明白了那个洛公子所谓杀招是什么。 原来他把自己引诱来此，真正目的并不是要亲手剿灭自己和凤鸣组织。 他只是做了一个陷阱让自己入彀，而真正杀招，便是他借助于守备府力量，对自己以及顾家展开真正屠灭。 “勾结叛逆，意图谋反，好大帽子” 顾志卿狠狠一咬牙，将手里密文撕碎。然后目光转向院门外长街上，此时他已经隐隐听到马蹄声由远及近。 看来对方已经开始展开行动了，自己哪怕想要撤出庄园也来不及了。 “顾少爷，不知发生什么事情？”或许是看到顾志卿脸色极其难看，杀胡军将领主动上前探寻道。 顾志卿回身，冲他抿唇一笑摇头道：“你我都坠入人家设计好的圈套中了，很快，他们便会以謀逆罪带着郡兵来剿灭我们了” “什么？”杀胡军将领浑身一颤，目光从迷茫变成赤红，最后他一抖手中长刀吼道：“待会，我会带着老哥几个杀出去，帮顾少爷杀出一条血路出来，也算是杀胡军对于顾少爷救命之恩的回报吧” 此时此刻，杀胡军将领还在想着报恩，而不是自保，这让顾志卿更加敬佩他的为人。于是他便走过去，伸手在杀胡军将领肩膀拍了拍说：“老哥，事情还未走到那一步，他会动用官府力量，难道我们就不可以吗？” 说话间，他便拔出腰间信号弹，朝着半空射出去。 之后他便吩咐凤鸣组织，立刻据庄园展开密集防御工事，务必不能在太仓水兵赶到之前被他们杀入。 顾志卿很清楚，如果无法将那些人抵挡在一刻钟之后，那么自己以及凤鸣组织，还有杀胡军都将殒命于此，之后那个洛公子和主簿便会将这里一切定罪为謀逆，然后便会以此借口，堂而皇之地杀入顾家，抄没顾家万贯家财，最终彻底将巨贾顾家从娄城抹去。 好恶毒手段啊。 一旦小妾蚕食顾家计划失败，他们便采取这种极端方式，想要将顾家彻底灭绝。 凤鸣组织快速行动起来，将所有床弩，以及钢弩都架设起来，然后还在院墙上做了各种防御布置，此时顾志卿才明白，这庄园还真是洛公子刻意为自己营造出来的囚笼。 这座庄园若是将人囚禁于内，从外向内攻，十分便捷，可是反向防御，却变得极其艰难。 那些围墙，几乎都是为从外向内发起攻击设置的，比如一个墙壁外面还设有箭台，而内部却光滑像一面镜子。还有院墙是呈现梯形的，几乎都是朝着中心汇集，形成一种居高临下优势。 这种境况，看在杀胡军将领眼中也是一个劲摇头道：“当时我在布置箭楼时，便发现这建筑不是为防御所设，而更像是一个陷阱，当时我以为是对付水匪所用，现在才知道，原来是他们用来对付我们杀胡军的” 顾志卿也清楚此时杀胡军将领心境极其颓废，尤其是当他知道出卖自己的人竟然还是狄帅血脉，那感觉早已让这个沙场老将心灰意冷了。 “也不尽然都是劣势，你看这，若是有人可以跃过这里，那么他们被囚禁着堡垒内，就宛如被包了饺子，无处可以脱身了” 看到那狭窄堡垒缝隙，杀胡军将领是清楚知道那里面苦楚的，只要有人把外面闸门封锁起来，哪怕是强如杀胡军，也无法安然无恙从这堡垒夹缝中脱身。 “可是，他们会进入这堡垒内部吗？哪怕他们进来了，我们也被他们围困，无法脱身于外啊” 第四十四章：将领 杀胡军将领拧眉扫视着那些早已被清理出来堡垒缝隙。 “他们想要攻入院落，势必要攀墙，那么也就势必要抢占堡垒，至于如何将他们后路切断，那就需要借助于杀胡军兄弟们力量了” 说到这，顾志卿冲着杀胡军将领一抚身。 “顾少爷，我们杀胡军命都是你救的，你有什么尽管吩咐”杀胡军将领急忙上前搀住他手腕。 顾志卿看向杀胡军头领微表情，知道他已经无条件信任了自己。便拽着他走到角落，将凤鸣作战计划一五一十告知于他。从这一刻起，他和杀胡军命运便捆绑在一起了，大家一起同生共死。 当杀胡军头领了解整个作战计划之后，他眸光泛起一丝惊讶之色。 盯着顾志卿面颊内心狐疑道：“顾少爷真是一个富家贵少，而不是军队里面将领出身吗？” 以他一个南征北战经验视角来看，眼下这个顾家少爷作战计划也算得上天衣无缝的。 他几乎把眼下条件以及战争要素都利用到极致，哪里像是一个出身于商贾之家纨绔可以做出来的。 况且这计划中很多地方还是一种战阵经验所得，绝非是仅凭天赋便可使然。 不过眼下，已经容不得他去追查这些事情，他快速将作战计划朝着属下等人传达出去。 伴随着杀胡军快速跳入那些夹层墙壁内，战争气息已经悄然临近。 凤鸣组织也攀爬上屋顶，开始布置各种弩箭，以及毒雾喷射装置。 很快的，这别苑便被他们布置成一个坚固战斗堡垒。 与此同时，外面长街上，数千郡兵已经骑马转入巷子。 为首将领是守备府另外一个都尉。 只是和司马都尉不同，他是掌握兵权的实战将领。 都尉眼神冰冷，浑身银亮盔甲呈现出一股肃杀之气。 在他身后，数千骑兵也都纷纷拔出腰刀，明晃晃刀锋，在半空中画出一道道弧线。 很明显的，这些郡兵和太仓水兵区别，一眼便可知其是擅长是骑术。 郡兵，实则是南渡琅琊郡兵转化过来的。 他们可都是经历过八王之乱，其中还融合一些胡人作战方式。 因此郡兵在眼下江南算得上陆地上最强战力了。 当郡兵开赴至院门外，蹲在墙头上杀胡军将领也微微眯起眼眸冷笑一声：“这还真算得上一支强兵，只可惜不能为国去北方杀胡，反而来屠杀自己人，这样军队哪怕再强，也失去灵魂啊” 其实晋兵并不算弱，尤其是经历过三国那个战乱年代崛起之后将领，他们都有很强军略，以及练兵手段，只是司马炎将兵权分割给自己兄弟以及王子，导致这些晋兵相互攻伐，又失去内心信仰，原本强汉晋兵逐渐变成被胡人屠灭地步。 因此哪怕是杀胡军将领，他也不敢蔑视真正强大晋兵，尤其是这些被司马睿重新武装之后晋兵，他们实力绝不容小觑。 顾志卿也站在墙头，朝着对面阵营内那一张熟悉面孔凝望过去。 “主簿” 他终于亲自现身出来了，此时他一袭青衣，头戴纶巾，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文弱读书人，他手持浮尘，朝着左侧肩膀一甩，便似笑非笑眼神与顾志卿对视着说：“顾少爷，咱们又见面了” 顾志卿也冲他微笑着点头：“是啊，又见面了” 主簿逐渐骑马走出队列，那姿态十分自负，完全是一副胜利者姿态，挥舞着手里浮尘道：“顾少爷，把你西域酿酒配方给我，我或可给你留一条性命...” 闻言，顾志卿冷嘲一声：“都还未打过，你就那么自信？”。 主簿道：“还需要打吗？你们逃也逃不了，守也守不住，至于你想要太仓水兵，也会被城门挡在娄城之外，现在你觉着还有胜算吗？” 顾志卿闻听他说城门已经关闭，便知道太仓水兵指望不上了。 但顾志卿还是气定神闲回道：“那也要打过才知道胜负手啊” 主簿咦了一声：“这么说，你真要顽抗至死吗？你要知道若你可以劝慰顾老爷屈服于我们，你们顾家依旧可以保全下来，不然，你们顾家将会被彻底从娄城抹去...” 说道这，主簿表情中明显带出一丝阴狠之色。 顾志卿不为所动冷笑一声：“我说过，一切还要打过才知道” 主簿再次狞笑一声：“顾少爷....若不是三公子十分欣赏你的才华，老子也不会跟你小子废话，你以及顾家眼下已经是必死之局面...你的反抗，只能加速顾家老宅灭亡而已” “三公子？原来这才他真正身份？”顾志卿脑海中浮现出那个洛公子形象出来。 三公子，看来他似乎是某个大家族排行老三存在。 “和我们合作，顾家以后就是娄城，乃至整个吴郡最强土著家族之一，甚至可以晋升为吴郡第五大家族也未尝不可...” 很明显，主簿要给顾志卿灌迷魂汤了。 他这是为三公子来做说客了。顾志卿不清楚为何那个所谓三公子会如此欣赏自己。 不过，无论是主簿，还是三公子，他们和顾志卿都已经是势如水火的敌人，绝对不可能合作的。 因为顾志卿很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自身实力绝不是别人赋予的，而是自己争取出来的。既然那个隐秘势力窥伺的是顾家财力，那么顾家在他的眼中，便只是一头长满肥肉的猪，只有被屠宰命运，而不是与其共谋地位。 既然如此，顾志卿就绝不可以屈服于他们，不然等待着顾家便是被抽干吃光摸净。 “既然合作，那就要拿出一点诚意出来，先帮我们拿到建康城贡品经营权，相信这对你们主家并非难事，还有吴郡城几个绸缎铺子大都被四大家族占了绝大利润，这个你们也可以接手....” 顾志卿像是真的要和主簿合作一样，将很多顾家现实面对问题都向主簿提了出来。 这一段时间内，顾志卿执掌顾家生意之后，才知道顾家生意所处困局。于是趁机把这些事情抛出，一面是为了奚落主簿，另外一面也算是一种情绪宣泄。 第四十五章：底线 主簿狞笑道：“小子，你要清楚自己目前处境...眼下不是我们求你，而是给顾家一线生机...” 顾志卿也冷笑道：“这么说...你们压根就没有合作诚意了？那就没有什么好谈的了...要动手就开始吧” 顾志卿眼神直勾勾盯着主簿，观察他面部每一个细微变化，努力想要看透其内心真实想法。 既然主簿一开始并不是进攻而是谈判，那么也就证明顾家还有被他们认为合作价值，如此顾志卿内心便有了底气。 若真如主簿描述那样，他们已经下定决心铲除顾家，侵吞顾家资产，那么他们压根就不会给顾志卿交流机会。 至于他们所图为何，顾志卿还想不清楚，但顾志卿清楚知道一点，他们在乎的东西绝不会是顾老爷所依仗的吴郡四大家族。 自从他们对顾家动手至今，吴郡四大家族无一人出面调和，便已经充分暴露吴郡四大家族对于顾家态度。 可是顾家究竟还有什么东西会让这些人投鼠忌器，都到了眼下这般地步，还要和自己谈判呢。 顾志卿努力搜索着前身记忆，可惜那家伙就是一个纨绔，脑海中几乎没有什么关于家族记忆。 眼下顾志卿也只能试探主簿底线，来确信那件事对于这个密谍组织幕后主宰重要程度，或可借此化解顾家这一次危局。 果然，主簿并未下达进攻命令，他甩了甩手里浮尘，故作洒脱道：“小子...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若你肯答应我们要求，我可以帮顾家洗脱謀逆罪名，不然...你们顾家就要被满门抄斩了” 主簿这话看似恐吓，但也确实是事实，在古代只要被扣上謀逆大帽子，那就是灭门祸事。 顾志卿盯着主簿道：“謀逆？顾家何时有謀逆念头了？一切都是你们无中生有，无事生非罢了” 主簿奸诈笑了笑，随即高举手中一个公文道：“这可是我们自顾家老宅内搜出来的，顾郢和叛军余孽勾结书信，铁证如山，还有....身后那些叛军，便也是证明...” 还未等主簿说完，顾志卿便仰天狂笑道：“什么叛军....他们分明就是杀胡军，是汉家男儿英雄...怎么到了你们嘴里却成为叛军？” 主簿道：“他们勾结武脉世家意图謀逆，罪证确凿，连建康都已经下达正式公文缉拿他们...”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顾志卿又一次狂笑不止。 “他们杀胡还杀错了吗？” “你们这些玩弄权术鼠辈，也有脸来指责他们为叛逆吗？” “你们先是用重建杀胡军把他们诓骗至江南来....之后又设计将他们定罪为謀逆...你们这么做，岂不寒了无数为汉民百姓牺牲将士们的心吗？” 顾志卿说到最后，气息都变得不太流畅了。 与此同时，那些墙头上杀胡军，也个个义愤填膺目光盯着下面主簿。 这股无形威压气势，瞬间便让主簿气势减弱下去，他急忙解释说：“小子别乱说话....本官只是遵从朝廷指令做事，至于他们是杀胡军，还是叛逆，那需要朝廷来定夺...我们只管拿人，至于你们顾家若肯依附我们主公，本官可以帮你们洗脱謀逆嫌疑...” “这么说...今日你们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他们了？”顾志卿眼睛泛起一抹血红。 他猜出朝堂中有些人嫉妒，或是忌惮狄帅功劳，眼下狄帅都已经死了，他们还要将其老部下赶紧杀绝。 好歹毒用心啊。 主簿再次狞笑道：“他们必须死....也只有如此...我们主公才有理由为你们顾家开脱之词...” 顾志卿冷笑连连，“若我们顾家需要用杀胡军命去洗刷嫌疑，那么这样清白还有何意？” “来吧...我们顾家誓与杀胡军同生共死....” 说到这一刻，顾志卿眼睛里面早已布满血丝。 他回忆起前世无数和战友并肩作战场景，那种生死相依战友情早已深深篆刻于灵魂深处。 而此时杀胡军就如同他前世战友，顾志卿绝不会让人以莫须有罪名将他们屠杀。 既然谈不拢，那么也就只能决死一战了。 顾志卿缓缓起身，冲着身旁凤鸣组织使了一个眼色。 一瞬间，屋顶露出十几个组装好床弩，那黑黝黝枪头直接对准郡兵中几个头目。 其中便有主簿本尊，他不亏为老狐狸，一见这阵仗，立刻身躯顺溜躲到一个骑兵身后，还将一块盾牌高高举起。 “顾志卿...你要三思而行....你们顾家老宅眼下也被我们的人围了，你若执迷不悟，等待你的，就是顾家老宅数百具尸骸...” 那主簿躲在马腹后面，仍然还在高声呐喊。 顾志卿狠狠一拽，便将一个床弩对准那个放下，用力一脚踹开。 接着一道犀利光影直接从院落中穿过，直达院门外。 一匹战马被疾风带起，侧翻过去，接着那黑色枪头直接洞穿木盾，继续向前冲击。 直到连续冲破三层护盾，才发生断裂，而那只有尺许长矛又向前突击，射穿马腹才停止势头。 而那黝黑色枪头此时距离主簿也只有一拳距离。 此时主簿面如死灰，额头豆大冷汗冒出来。 他浑身禁不住颤抖，那种临近死亡只有一拳距离压迫感，让他刚才那种嚣张跋扈态度荡然无存。 他一屁股蹲坐在地面，大口喘息着说：“快射箭，快反击，一个都不要放出来，我要他们都葬身于这里...” 此时主簿也似乎陷入某种癫狂状态之下。 站在高处，顾志卿目光盯着主簿狼狈姿态，内心那股怨恨才稍微平复下来，他立刻吩咐凤鸣组织开始展开防御，毕竟敌我实力悬殊，又身居劣势，顾志卿可不认为单凭几个床弩便可将几千精锐郡骑兵击溃。 当漫天箭雨落下那一瞬间，顾志卿才清楚这庄园真是四处漏风，根本无处藏匿，可见那些密谍为了营造这个囚禁之所，可谓用心良苦。整个庄园看似奢侈建造方式，此刻却成为妨碍凤鸣组织隐匿阻碍。 好在凤鸣组织可以借助于滑索，来布置一些防御木盾，以此暂时构建出一些屏障出来。 第四十六章：战斗 或许是主簿以为胜券在握，竟然抵达第二道防线之后，主动放缓进攻，还在试图劝说顾志卿接受他们条件投诚。 面对着此情此景，顾志卿果断拿起一把箭矢，朝着主簿面部射了一箭，当然这不是真的要杀死他，只是要激怒他。 “主簿！” “还记得娄城西别苑那一场火吗？不知那里面有没有贵重物品，一把火付之一炬实在可惜了...” 顾志卿就是要激怒主簿，不然他放松攻击，岂不让自己计划落了空。 主簿闻言，顿时怒不可遏道：“我早就猜出那事情是你小子所为...很好...今日新仇旧恨一起算了” 此时主簿立刻放弃劝说，继续催促郡兵向凤鸣组织发动猛攻。 顾志卿则是盯着主簿一步步靠近堡垒，直到他们进入堡垒通道内。 他悬着一颗心才算落地，毕竟这堡垒是他们建造出来的，因此他们自身是最了解其弊端的。 若不是有着十分自负，以及必胜信念，主簿绝不会跃过那第二道防线的。 终于主簿进入通道内，接着顾志卿便朝着身后凤鸣下达指令：“放弃防御，转入反攻” 随着一声令下，凤鸣成员一个个从木盾之下冒出来，接着便迎着郡兵箭雨反攻上去。 这一幕看得主簿眉头一锁，他可不是一个头脑简单的家伙，稍微一思忖，便醒悟过来。 “上当了，快撤出通道”然而他命令还是晚了，就在发出指令同时，自第二道防线外面冒出一群黑衣黑甲士兵，他们每一个人身上都弥漫着浓烈战阵杀伐气势。 这种气势，哪怕是郡兵见到也都心惊胆战。 “杀胡军！”主簿悲悯一声，整个人气势瞬间低沉下来。 四周郡兵也似乎乱了阵脚，纷纷朝着主簿身旁汇集。 这样阵列，瞬间便被凤鸣找到突破口，一个个凤鸣成员反扑回墙壁下面，抛出手里铁爪，拽着绳索开始向岩壁攀爬。 伴随着一道道铁栅门被封锁之后，几千郡兵宛如瓮中之鳖。 杀胡军将领缓缓爬上墙头，俯瞰着那些通道内郡兵，他目光阴晴不定。 他也不知在战阵之上杀过多少人，但那都是胡人。 可是面对着自己同胞，还是朝廷精锐骑兵，他还真有些下不去手。 若是朝廷可以把他们送去北方收服故土，他们每一个人都是可以以一当十的存在。 然而现实却仍不得他不做出抉择，因为若是被他们反扑上来，等待着杀胡军以及顾家的，就只有死路一条。 杀胡军将领内心深深感激顾少爷救命之恩，也自内心憎恶这些权谋内斗各方势力，终于他还是举起手里杀胡刀，冲着通道内一指：“杀” 话不多，数百个杀胡军便犹如开闸猛虎一般扑向通道。 凄厉嘶吼，夹杂着钢刀入肉声，让这短短几十米通道化成一片修罗场。 鲜血伴随着尸体残骸在小小甬道内乱飞，刀锋所及之处，必定有人被斩断。 殷红色岩壁，几乎被鲜血饱和浸透。 当顾志卿也攀爬至通道顶端那一刻，通道内杀伐之声已经很小了。 当他站在通道内那一刻，主簿身旁也只剩下不足三百人。 三千多晋兵，最后存活不足十分之一。 这一刻，无论是主簿，还是顾志卿，都被眼前一幕震惊了。 顾志卿想过杀胡军战力强悍，却也没想到他们如此厉害。 杀胡军也减员超过五十人。 这一刻，杀胡军用自己实力证明他们在北国威名。 走到主簿面前，此时他早已吓得瘫软在地面，面无血色表情，仿佛是一只待宰羔羊。 “说说吧，你幕后主事者是谁？还有你们想要顾家最终做什么事情？” 主簿显然还未回过神来，他惶恐扫了顾志卿身后杀胡军一眼，便后退一步。 之后便用颤抖声调说：“顾志卿....你这么做无疑是謀逆之罪，你杀了朝廷的郡兵，你和顾家都将被定为謀逆大罪，诛九族” 别看主簿身陷囹圄，但气势犹在，可见其背后确实有些依仗。 顾志卿冲他挑了挑眉笑道：“主簿大人深明大义，亲率三千郡兵杀入叛逆老巢与之厮杀，无奈敌酋人数众多，主簿大人寡不敌众，三千郡兵无一生还....” 顾志卿一边说着，一边盯着主簿眼睛，观察他面部细微表情。 主簿狰狞道：“这不可能....郡守大人是不会相信你说的话的！” 顾志卿也微微颔首道：“郡守大人自然不会信我说的话，但他会相信自己亲侄子的话” “驸马都尉？”主簿面色一凝。接着神情变得黯淡起来。 他知道以顾志卿和驸马都尉的交情，他一定会帮忙的。 主簿神色数变，最后长吁一口气，凝视着顾志卿眼睛说：“看来是我小瞧你了，三公子说得没错，你确实是一个不可小觑的家伙” 顾志卿嘴角微翘道：“怎样？现在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吗？” 主簿用鼻孔喷出一声：“顾志卿，我不得不承认你比我强，但你是无法和我们主公对抗的，甭说是小小娄城顾家，就算是吴郡四大家族凑在一起，也无法和我们主公掰手腕，我奉劝你一句，老老实实地放我们离开，今日这件事，咱们两清了如何？” 明显看得出来，主簿求生欲很强。 顾志卿缓缓摇头道：“眼下，你只有一条路可选，要么回答我的问题，要么就只能成为一个围剿叛逆的英雄...” 主簿面色变得赤红，眼睛也在充血，他恶狠狠盯着顾志卿说：“主公不会放过你的”说到这，他竟然一翻身，脑袋朝着岩壁撞上去。 就在脑袋几乎要撞到岩壁一瞬间，一道白光闪过，接着一条绳索死死缠住他脖颈，硬是将他拖拽回来。 那正是七姐，凤鸣三组领导者。 她纵身跃上墙头，拽着主簿踉跄身躯落到顾志卿面前。 此时主簿周身都被捆绑成粽子，甚至连嘴巴都被用一个石球堵住，此时他想要自杀都做不到了。 顾志卿扫了一眼主簿那张惊恐面孔，回忆起他还在半年前十分嚣张把顾家玩弄于股掌之上，眼下他确已经为阶下囚了。 “拉下去，我要知道他们背后真正主宰究竟是谁” 顾志卿挥挥手，凤鸣组织便将其提着进入一间石屋内。 顾志卿身躯转回，再次扫视着那些还在通道内挣扎戒备郡兵，“现在给你们一个选择，要么死，要么脱离朝廷，从此成为杀胡军一员..是生是死，全有你们一念之间” 第四十七章：审讯 话不多说，数百个杀胡军便犹如开闸猛虎一般扑向通道。 凄厉嘶吼，夹杂着钢刀入肉声，让这短短几十米通道化成一片修罗场。 鲜血伴随着尸体残骸在小小甬道内乱飞，刀锋所及之处，必定有人被斩断。 殷红色岩壁，几乎被鲜血饱满浸透。 当顾志卿也攀爬至通道顶端那一刻，通道内杀伐之声已经很小了。 当他站在通道内那一刻，庚年书生身旁也只剩下不足三百人。 三千多晋兵，最后存活不足十分之一。 这一刻，无论是庚年书生，还是顾志卿，都被眼前一幕震惊了。 顾志卿想过杀胡军战力强悍，却也没想到他们如此厉害。 杀胡军也减员超过五十人。 这一刻，杀胡军用自己实力证明他们在北国威名。 走到庚年书生面前，此时他早已吓得瘫软在地面，面无血色表情，仿佛是一只待宰羔羊。 “说说吧，你幕后主事者是谁？还有你们想要顾家最终做什么事情？” 庚年书生显然还未回过神来，他惶恐扫了顾志卿身后杀胡军一眼，便后退一步。 之后便用颤抖声调说：“顾志卿....你这么做无疑是謀逆之罪，你杀了朝廷的郡兵，你和顾家都将被定为謀逆大罪，诛九族” 别看庚年书生身陷囹圄，但气势犹在，可见其背后确实有些依仗。 顾志卿冲他挑了挑眉笑道：“庚年书生大人深明大义，亲率三千郡兵杀入叛逆老巢与之厮杀，无奈敌酋人数众多，庚年书生大人寡不敌众，三千郡兵无一生还....” 顾志卿一边说着，一边盯着庚年书生眼睛，观察他面部细微表情。 庚年书生狰狞道：“这不可能....郡守大人是不会相信你说的话的！” 顾志卿也微微颔首道：“郡守大人自然不会信我说的话，但他会相信自己亲侄子的话” “驸马都尉？”庚年书生面色一凝。接着神情变得黯淡起来。 他知道以顾志卿和驸马都尉的交情，他一定会帮忙的。 庚年书生神色数变，最后长吁一口气，凝视着顾志卿眼睛说：“看来是我小瞧你了，三公子说得没错，你确实是一个不可小觑的家伙” 顾志卿嘴角微翘道：“怎样？现在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吗？” 庚年书生用鼻孔喷出一声：“顾志卿，我不得不承认你比我强，但你是无法和我们主公对抗的，甭说是小小娄城顾家，就算是吴郡四大家族凑在一起，也无法和我们主公掰手腕，我奉劝你一句，老老实实地放我们离开，今日这件事，咱们两清了如何？” 明显看得出来，庚年书生求生欲很强。 顾志卿缓缓摇头道：“眼下，你只有一条路可选，要么回答我的问题，要么就只能成为一个围剿叛逆的英雄...” 庚年书生面色变得赤红，眼睛也在充血，他恶狠狠盯着顾志卿说：“主公不会放过你的”说到这，他竟然一翻身，脑袋朝着岩壁撞上去。 就在脑袋几乎要撞到岩壁一瞬间，一道白光闪过，接着一条绳索死死缠住他脖颈，硬是将他拖拽回来。 那正是七姐，凤鸣三组领导者。 她纵身跃上墙头，拽着庚年书生踉跄身躯落到顾志卿面前。 此时庚年书生周身都被捆绑成粽子，甚至连嘴巴都被用一个石球堵住，此时他想要自杀都做不到了。 顾志卿扫了一眼庚年书生那张惊恐面孔，回忆起他还在半年前十分嚣张把顾家玩弄于股掌之上，眼下他确已经为阶下囚了。 “拉下去，我要知道他们背后真正主宰究竟是谁” 顾志卿挥挥手，凤鸣组织便将其提着进入一间石屋内。 顾志卿身躯转回，再次扫视着那些还在通道内挣扎戒备的郡兵，“现在给你们一个选择，要么死，要么脱离朝廷，从此成为杀胡军一员..是生是死，全有你们一念之间” 说完，顾志卿便不再理睬他们。 下面那些郡兵彼此交互一下眼神，便一个个主动放下手中武器，走到杀胡军将领面前，纷纷拜倒在地面。 其中一人道：“我们并不知道自己对手是杀胡军，不然我们绝不会对你们出手的，我们其实也是在北国杀过胡人的，只是后来朝廷南迁，我们就被带回江南了”。 顾志卿看着他们一个接一个向杀胡军将领投降，嘴角也浮现出一丝得意之色。 毕竟杀胡军大都是老将，需要一些新鲜血液补充，而这些郡兵大都是壮年兵。 在刚才决战时，顾志卿已经暗示过凤鸣以及杀胡军，让他们手下留情。 因此真正死去郡兵并不多，被杀的，大多数也都是庚年带来私兵。 随着军医为通道内士兵医治，很多中了迷箭倒地郡兵也都重新苏醒。 经过凤鸣组织严苛审查，最终从中挑选出九百人，编入杀胡军。 自此杀胡军，便已经有了接近于两千人编制了。 处理完郡兵这边，顾志卿便走到左侧堡垒内部。 此时凤鸣正在给庚年书生施刑。 顾志卿踱步走到庚年书生面前，此时庚年书生早已没有刚才那股狂傲气势。 他披头散发，满脸沮丧。 嘴里还不停重复着一句话：“主公不会放过你们的...你们迟早都要死在主公手中....” 顾志卿走上去，一把抓着他下颚，盯着他眼眸看了一会儿。 才道：“告诉我你的主公真正身份，我可以让你少受些刑法” 庚年书生嘴角一撇，冷嘲道：“要杀要刮随便...老子是不会背叛主公的” “嘴巴还挺硬..那我来和你慢慢玩”顾志卿又将目光转向凤鸣七姐道： “七姐，一共给他用了几种刑法了？” 七姐急忙躬身道：“十一种” 顾志卿摇摇头道：“那就再翻一倍吧，记住每隔三个时辰，轮换一遍” 说完，顾志卿便也就不理睬庚年书生，转身走出堡垒。 身后便传来庚年书生惨叫。 只是那叫声竟然随着堡垒门关闭，几乎不可闻。 顾志卿不得不承认，那三公子为自己设计这个囚笼还真是厉害，竟然还有隔音功能。 只是眼下这里却成为庚年书生真正囚笼了。 第四十八章：改造 “七姐”顾志卿走出两步，猛地回头。 “老宅那边如何了？” 七姐刚刚合上堡垒石门，便急忙追上来。 神色肃然道：“公子放心，老宅暂时安然无事....” 说道这，她语气顿了一下，接道：“三组又自老宅内找出两个被渗透仆从...眼下已经被一姐给掌控起来...顾家生意那边也在开展摸底，相信在不久之后，所有渗透都将浮出水面...” 听着七姐禀告，顾志卿哀叹一口气，心忖，“这个密谍组织还真是无所不在，他的触手已经渗透进顾家每一个角落，甚至连顾老爷，顾老夫人贴身仆从都被他们渗透过了...” 短短几日内，凤鸣组织便从顾家老宅，以及顾家生意中揪出不少于几十人。 “小妾那边如何？”顾志卿微微点头。 “有几个试图和小妾产生联系的仆从，都被凤鸣组织第一时间拿下了，有一姐坐镇，他们根本无法和她取得联络” 顾志卿始终觉着小妾手中似乎掌握什么东西，不然也不会被密谍组织如此看重，在离开老宅之前，顾志卿便已经揪出几个试图和小妾产生联系的仆从了。 “一定要盯死小妾....至少在庚年书生开口之前，她是咱们唯一线索了”顾志卿想要揪出神秘组织幕后黑手，眼下可以直接算成密谍的，也只有小妾和庚年书生了。 至于庚年书生，顾志卿觉着他的嘴巴很难撬开。 方才顾志卿进入石堡内那一刻，便已经感觉出庚年书生是一个很难缠的家伙。 尤其是他那种眼神，他很熟悉，那就是前世那些帝国间谍被捕之后，他们只想一心求死的念头。 果然，在顾志卿和七姐交流间，背后石门开启了，接着一个凤鸣成员走出来，一脸颓然道：“公子，庚年书生死了” 呃，顾志卿一怔神，立刻和七姐返回石堡内。 此时刑架上庚年书生早已气息断绝，嘴角还略带着一丝冷笑，那神情似乎有些自得模样。 “他是怎么死的，我不是让你们把他嘴巴塞住吗？怎么咬了舌头”七姐急忙呵斥凤鸣成员。 其中一个凤鸣成员急忙辩解道：“他不是咬舌，而是中毒” 七姐一愣神，立刻扑上去查验。 之后，七姐走到顾志卿面前，禀告说：“公子，他牙齿中藏了一颗毒丸，我们一时没有留意，忽略了，才让他咬碎那颗毒丸，请公子责罚” 接着凤鸣成员也齐齐跪地道：“请公子责罚” 顾志卿摇摇头说：“这一次就不惩罚了....不过也要记住这一次教训，不要再犯错了” 看着七姐从庚年书生嘴里敲出来那颗假牙，顾志卿眯起眼眸，“这神秘组织还真有些手段，在千年之前便已经模仿后世做出假牙来了” “还有这镶嵌工艺，竟然堪比牙科医生” 顾志卿让凤鸣组织把假牙收拢起来带回化学分析小组，做化学材质分析。 顾志卿很好奇，这假牙用了什么材料。 后世镶嵌假牙用的陶瓷以及合金，不知这东晋假牙会用什么材质来替代。 经历过墨家那个神秘飞天蝙蝠机器之后，顾志卿对于古人可以造出奇异产品一点也不怀疑了。 “公子，庚年书生尸体如何处置”此时凤鸣组织已经把早冰冷尸体从刑具上解绑下来。 顾志卿拿眼扫了一下庚年书生那张苍白死人脸，忧忧一声叹息说：“好歹也是熟络一场，把他送去西郊乱葬岗收敛了吧” “是”几个凤鸣成员将尸体拖出去打包。 顾志卿则是跨步绕着这个洛公子精心炮制出来的庄园四处打量着。 看来这洛公子建造这座庄园还真耗费不少心思.... 顾志卿发现，这小小庄园每一个细节都被刻意设计过。 哪怕是不起眼角落一块砖石，瓦片，都是一种机关术。 这样精密布局之下，若是将其荒废实在可惜啊。 绕着庄园走了一圈，顾志卿便有些不舍得将这座庄园毁掉了。 他思忖片刻，便召唤七姐道：“让四组过来，把这些石阶，以及地势填平，还有隐匿暗处机关术都要重新构建，我要将这里打造成一个铜墙铁壁堡垒” 听到顾志卿吩咐，凤鸣四组立刻展开对庄园重新改造。 顾志卿传授给她们一点后世建筑工艺，因此她们在重建庄园外墙时，便采取石灰浇筑法。 地面也被用抹平，甚至还将中心部分太高半尺。 这样整个庄园变成易守难攻的堡垒地势。 接着顾志卿又让四组成员深入地下，把那条用来偷袭地下通道改造成地下密室。 此时庄园从外面看上去还是一如往昔，可是其内部却已经截然不同了。 忙忙碌碌几日之后，庄园改造工作也相继完成。 此时顾志卿也准备返回顾家老宅了，走到门口处。 他转身凝视着杀胡将领道：“你们在这里安心操练吧.....没有人再回来打扰你们...” “拜谢顾公子”杀胡将领和几个杀胡军齐齐行军礼，顾志卿也朝他们行了军礼。 这几日顾志卿和他们相处，已经处出战友般情谊了。 彼此也不需要多说什么，又相互拥抱一下，便就此离开庄园。 路途中，七姐恍惚的昂起头，盯着顾志卿眼睛问：“公子，杀胡军还能重现吗？” 从七姐眼睛中，顾志卿似乎看到浓烈复仇之火。 “可以...一定可以”顾志卿十分笃定回道。 其实，重建杀胡军岂能那么简单。 经过这几日顾志卿和杀胡军相处，也感觉到一种深深无奈。 一来是杀胡军老龄化，那些杀胡军老将都年过五十，在古代，这可是一个古来稀年纪了。 新招募进来杀胡军，确没有北方杀胡经验，哪怕是被杀胡军重新训练过。 也无法重现杀胡军风采。 这一切，七姐都看在眼中，因此她才会由此一问。 其实顾志卿也不清楚，这只年老又被重创之后杀胡军是否可以重新焕发其昔日风采。 不过顾志卿会尽自己所能去帮助他们重建杀胡军。 而那个庄园，便是杀胡军眼下秘密训练基地。 “他们需要什么物资，七姐你可以直接调取，无须经过顾家账房” 这时顾志卿给予杀胡军最大权限了。 第四十九章：操练 听着七姐禀告，顾志卿哀叹一口气，心忖，“这个密谍组织还真是无所不在，他的触手已经渗透进顾家每一个角落，甚至连顾老爷，顾老夫人贴身仆从都被他们渗透过了...” 短短几日内，凤鸣组织便从顾家老宅，以及顾家生意中揪出不少于几十人。 “小妾那边如何？”顾志卿微微点头。 “有几个试图和小妾产生联系的仆从，都被凤鸣组织第一时间拿下了，有一姐坐镇，他们根本无法和她取得联系” 顾志卿始终觉着小妾手中似乎掌握什么东西，不然也不会被密谍组织如此看重，在离开老宅之前，顾志卿便已经揪出几个试图和小妾产生联系的仆从了。 “一定要盯死小妾....至少在庚年书生开口之前，她是咱们唯一线索了”顾志卿想要揪出神秘组织幕后黑手，眼下可以直接算成密谍的，也只有小妾和庚年书生了。 至于庚年书生，顾志卿觉着他的嘴巴很难撬开。 方才顾志卿进入石堡内那一刻，便已经感觉出庚年书生是一个很难缠的家伙。 尤其是他那种眼神，他很熟悉，那就是前世那些帝国间谍被捕之后，他们只想一心求死的念头。 果然，在顾志卿和七姐交流间，背后石门开启了，接着一个凤鸣成员走出来，一脸颓然道：“公子，庚年书生死了” 呃，顾志卿一怔神，立刻和七姐返回石堡内。 此时刑架上庚年书生早已气息断绝，嘴角还略带着一丝冷笑，那神情似乎有些自得模样。 “他是怎么死的，我不是让你们把他嘴巴塞住吗？怎么咬了舌头”七姐急忙呵斥凤鸣成员。 其中一个凤鸣成员急忙辩解道：“他不是咬舌，而是中毒” 七姐一愣神，立刻扑上去查验。 之后，七姐走到顾志卿面前，禀告说：“公子，他牙齿中藏了一颗毒丸，我们一时没有留意，忽略了，才让他咬碎那颗毒丸，请公子责罚” 接着凤鸣成员也齐齐跪地道：“请公子责罚” 顾志卿摇摇头说：“这一次就不惩罚了....不过也要记住这一次教训，不要再犯错了” 看着七姐从庚年书生嘴里敲出来那颗假牙，顾志卿眯起眼眸，“这神秘组织还真有些手段，在千年之前便已经模仿后世做出假牙来了” “还有这镶嵌工艺，竟然堪比牙科医生” 顾志卿让凤鸣组织把假牙收拢起来带回化学分析小组，做化学材质分析。 顾志卿很好奇，这假牙用了什么材料。 后世镶嵌假牙用的陶瓷以及合金，不知这东晋假牙会用什么材质来替代。 经历过墨家那个神秘飞天蝙蝠机器之后，顾志卿对于古人可以造出奇异产品一点也不怀疑了。 “公子，庚年书生尸体如何处置”此时凤鸣组织已经把早冰冷尸体从刑具上解绑下来。 顾志卿拿眼扫了一下庚年书生那张苍白死人脸，忧忧一声叹息说：“好歹也是熟络一场，把他送去西郊乱葬岗收敛了吧” “是”几个凤鸣成员将尸体拖出去打包。 顾志卿则是跨步绕着这个洛公子精心炮制出来的庄园四处打量着。 看来这洛公子建造这座庄园还真耗费不少心思.... 顾志卿发现，这小小庄园每一个细节都被刻意设计过。 哪怕是不起眼角落一块砖石，瓦片，都是一种机关术。 这样精密布局之下，若是将其荒废实在可惜啊。 绕着庄园走了一圈，顾志卿便有些不舍得将这座庄园毁掉了。 他思忖片刻，便召唤七姐道：“让四组过来，把这些石阶，以及地势填平，还有隐匿暗处机关术都要重新构建，我要将这里打造成一个铜墙铁壁堡垒” 听到顾志卿吩咐，凤鸣四组立刻展开对庄园重新改造。 顾志卿传授给她们一点后世建筑工艺，因此她们在重建庄园外墙时，便采取石灰浇筑法。 地面也被用抹平，甚至还将中心部分太高半尺。 这样整个庄园变成易守难攻的堡垒地势。 接着顾志卿又让四组成员深入地下，把那条用来偷袭地下通道改造成地下密室。 此时庄园从外面看上去还是一如往昔，可是其内部却已经截然不同了。 忙忙碌碌几日之后，庄园改造工作也相继完成。 此时顾志卿也准备返回顾家老宅了，走到门口处。 他转身凝视着杀胡将领道：“你们在这里安心操练吧.....没有人再回来打扰你们...” “拜谢顾公子”杀胡将领和几个杀胡军齐齐行军礼，顾志卿也朝他们行了军礼。 这几日顾志卿和他们相处，已经处出战友般情谊了。 彼此也不需要多说什么，又相互拥抱一下，便就此离开庄园。 路途中，七姐恍惚的昂起头，盯着顾志卿眼睛问：“公子，杀胡军还能重现吗？” 从七姐眼睛中，顾志卿似乎看到浓烈复仇之火。 “可以...一定可以”顾志卿十分笃定回道。 其实，重建杀胡军岂能那么简单。 经过这几日顾志卿和杀胡军相处，也感觉到一种深深无奈。 一来是杀胡军老龄化，那些杀胡军老将都年过五十，在古代，这可是一个古来稀年纪了。 新招募进来杀胡军，确没有北方杀胡经验，哪怕是被杀胡军重新训练过。 也无法重现杀胡军风采。 这一切，七姐都看在眼中，因此她才会由此一问。 其实顾志卿也不清楚，这只年老又被重创之后杀胡军是否可以重新焕发其昔日风采。 不过顾志卿会尽自己所能去帮助他们重建杀胡军。 而那个庄园，便是杀胡军眼下秘密训练基地。 “他们需要什么物资，七姐你可以直接调取，无须经过顾家账房” 这是顾志卿给予杀胡军最大权限了。 眼见便要抵达顾家老宅时，忽地一支骑兵自娄城西门方向直接冲上娄城长街之上。 马蹄疾驰，眨眼睛便抵达顾志卿面前，这一幕让凤鸣成员邹然紧张起来，她们把刚刚藏匿起来的弩箭纷纷拔出来。 就在千钧一发之间，一匹战马疾驰过来，看到马背上的人，顾志卿才长吁一口气冲凤鸣组织一挥手，便笑着迎上去说：“林虎大哥！” 第五十章：较量 马背上人正是兵曹林虎，此时他全身武装盔甲，显得那么威风凛凛。 林虎纵身跃下马背，冲着顾志卿一抱拳道：“兄弟，你没事吧，林虎来晚了一步” “林大哥我没事的”顾志卿冲他回应一抱拳。 “不知林大哥这是从何处而来”顾志卿发现这一次林虎带着不是太仓水兵。 “自郡守府”林虎表情肃然道。 “他们是府兵？”顾志卿微微一簇眉：“你的太仓兵兄弟呢”。 林虎苦涩一笑，“别提了，眼下兵营都乱套了...守备大人已经下令，让所有士兵都不得踏出兵营一步” 此言一出，顾志卿呃然了。 “兵变？” “这究竟发生什么事情？” 林虎迟疑一下，才缓缓解释说：“具体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有几十个兵曹带着数千太仓兵杀入郡守府内四处搜查謀逆证据，最后还被他们搜出一个木盒子，里面都是所谓謀逆证据，于是他们便想要对郡守大人出手，好在危急时刻，刺史大人派来一支军队，将他们镇压下来，若不是刺史大人私兵抵达，恐怕眼下郡守府早已易主他人了” “这么说，他们对付不仅仅只是我们顾家？还有郡守府？”顾志卿想过那些人疯狂，却没想到疯狂至如此地步。 他们竟然连郡守大人也要一起搅入这次謀逆之局内。 “那些人口口声声说郡守大人謀逆，我看他们才是真正謀逆...”林虎愤慨不平抱怨起来。 顾志卿伸手在他肩膀拍了拍道：“是非自在人心，我相信守备大人一定可以拨乱反正的” 林虎也赞同点了点头说：“郡守大人背后是刺史大人，我就不相信他们还敢污蔑刺史大人謀逆？” 顾志卿虽是嘴上说着，但内心确还是没底的。 以他对于那个神秘组织了解，他们背后肯定有比刺史更大权力人物存在。 不然也不会压迫的郡守大人隐忍二十几年不敢发声了。 眼下他们既然准备动手了，那也就意味着这一道微妙平衡被打破了。 那么他们岂能善罢甘休。 不过这些事，顾志卿自然不会和林虎去说。 “林虎大哥，若不嫌弃，就请入顾家老宅一叙” 林虎这一次原本就是来营救顾志卿的。 既然任务已经达成，他也就不着急回去复命了。 便跟随着顾志卿一起走入顾家老宅。 此时顾家老宅内也是人心惶惶。 那道不是顾家老宅也发生变故，而是很多仆从看到街面接二连三冲过去士兵。 他们可都是平民百姓，尤其是在江南之地，更是见不得兵乱的。 当顾志卿带领着这一群郡兵走入院落内那一刻。 他们惊恐也达到极致。 顾志卿立刻吩咐仆从说：“都别傻站着，立刻准备宴席，犒劳郡兵兄弟” 那些仆从这才回过神来，立刻冲入后院开始忙碌起来。 顾家老宅大院很宽敞，哪怕是几百个郡兵一起进来，也是并不拥挤的。 随着石桌以及木椅都摆放出来，这个巨大老宅庭院，变成了宴会厅。 郡兵也都是爽快汉子，并不拘束，好酒好菜端上来，便开始大快朵颐。 林虎和顾志卿则是独自一席，二人先对饮一杯，接着便谈起悄悄话。 “林虎大哥，你这一次可是还有其它任务在身吗？” 当林虎走入顾家老宅那一刻，顾志卿便觉察出他还另外有目的。 林虎迟疑一下，才回道：“是都尉大人...这一次我来娄城，其中一半为你们顾家解围，另外一半，便是要帮都尉大人解决那件事” “什么事情？”顾志卿好奇盯着林虎。 “兄弟，这事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林虎苦笑着摇头道。 “若有可能，我也不想知道内情的” 既然林虎都这么说，顾志卿也就不再坚持。 于是转变话头，和他继续聊起太仓水兵这场兵祸。 “这么说，那几个冲入郡守府内太仓兵，都是之前做红货那几个兵曹？” 林虎点了点头说：“他们早就是主簿那边的....平时我就看他们不顺眼了，这一次，相信守备大人绝不会放过他们了” 顾志卿也清楚，哪怕双方已经撕破脸，作为郡守，他想要剪除这几个太仓兵曹还是轻而易举的。 “这么说，以后太仓就只有林虎大哥一个兵曹了？那我要恭喜林虎大哥高升总兵曹了” 林虎道：“眼下太仓兵就是一个乱窝，老子才不想干什么总兵曹呢” “看来眼下这场兵祸很难一时平息了？”顾志卿从林虎表情中也猜测出这一次双方亮牌似乎还没有结束。 林虎道：“虽说那些兵曹被郡守大人给关押起来，可是其属下依旧掌控着那些太仓兵，还有人调动私兵，若不是刺史大人兵在，他们肯定还会冲击郡守府的” 听到这一番解释，顾志卿也清楚知道眼下吴郡格局了。 哪怕是刺史干预了，依旧无法彻底压抑那帮人野心。 林虎似乎也没有多少心情饮酒，只是草草喝了几口葡萄酒，便带着一行人离开了。 从林虎离去备用，顾志卿猜出他要去帮都尉大人做的事情似乎很棘手。 不过既然林虎刻意隐瞒自己，顾志卿也不好去追问。 林虎走后，顾志卿便快速调动凤鸣成员，对整个顾家老宅展开加固防御。 尤其是后院小妾寝室四周，几乎都已经被凤鸣成员给布满了。 眼下账房线索已经断了，想要追查或是钓出那个密谍组织，也只有小妾这一条线索了。 小妾这几日倒是很安静，每日除了在院落中散步之外，便都是老老实实地待在自己寝室内。 顾志卿也观察过小妾，觉着她虽为密谍，却不像真正密谍。 她似乎没有经过什么密谍特训，对于侦查，反侦察都一无所知。 若不是知道她就是密谍组织一员，顾志卿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搞错了。 小妾跨步走出屋舍，站在香樟树下，眼神略带一丝忧郁看向假山水池内锦鲤。 “你们一定也很想游到外面大山大河里面吧？可惜...这小小鱼池囚禁了你们...” 第五十一章：金丝雀 小妾踏步走到一处岩石旁坐下，将一双玉足低垂在水池里面，用那粉嫩小脚趾去勾挑着鱼群。 “我不想做金丝雀” “我知道你们也不想做他们玩物” “当我从这里走出去时候，一定也把你们一起带走” 小妾微微昂起脸，那青春荡漾表情上来带着一丝谜一般微笑。 不可否认，小妾很美，不然也不会得到顾老爹独宠。 她很年轻，也就比顾志卿大不了几岁。 因此她身上那种少女感青涩，并未完全褪去。 说实话，这样一个美人特工，给自己老爹生了一个娃，实在有些暴殄天物。 不过这一切都是交易，她是被那个神秘大人物送给顾老爹礼物。 同样的，顾家也要因此付出更多代价。 顾志卿观察她许久，最后才决定跨步走出。 缓缓的，顾志卿站在她身旁，她依旧一无所觉。 直到顾志卿轻咳一声，她才似有所觉，猛地昂起头，面带一丝惊愕表情凝视着自己。 “你想做什么？”出于对顾志卿忌惮，小妾还是做出防御姿态。 “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顾志卿急忙挥挥手，向她做出放松手势。 “我只想和你聊聊” “我和你有什么好说的”小妾微微一簇眉，叱声道。 “难道你就不想摆脱目前囚徒困局，成为自由之身？”顾志卿缓缓走到小妾身旁坐下，拿起鱼食便抛入池塘内。 随即大片鱼群朝着他脚下汇集，“你看，它们都来吃我抛下去鱼食了...” 说着他，便目光灼灼盯着小妾眼睛。 小妾却目光阴冷转向左侧，赌气道：“这一次你赢了，但你也别太嚣张，三公子不会放过你的” “好啊”顾志卿拍了拍手掌道：“我还真想再会会那位三公子，就不知他现在躲到何处去了？” 小妾被顾志卿犀利目光盯着有些心虚，急忙转身要离家。 顾志卿却紧随一步道：“看在你给顾家诞下嫡亲血脉面子上，今日我给你一个机会变成自由人机会....” “什么？你肯放我离开顾家？”小妾蓦然回首，拧眉盯着顾志卿。 “只要你能回答我几个问题...顾家任你来去自由...” 小妾情绪明显波动一下，随即便开口道：“说吧...你想从我嘴里知道什么？” 顾志卿沉吟道：“告诉我你们来到顾家真实目的是什么...” 小妾怔了一下，回道：“自然是图谋你们顾家财富，我们主公想要和顾老爷结成利益联盟....” 顾志卿摇头道：“别拿这套理由来蒙蔽我，我要听真相” 之前顾志卿也以为她们就是图谋顾家财产的，可是经过顾老爷被下毒，还有那个三公子所作所为。 这一切都在证实一件事，他们在谋夺财产之外，肯定还有更加隐秘的图谋。 小妾却一脸笃定摇头：“我接受任务就是如此...你不相信，那我也没有办法” 顾志卿对小妾用了微表情，也知道她没有说谎。 接着顾志卿又追问道：“告诉我你们组织幕后主宰者是谁？” 小妾断然摇头道：“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哪怕你今日杀了我，依旧无法得到主公真实身份” 小妾决然，顾志卿并不例外。 其实顾志卿也没有想从小妾嘴里得到那个背后主宰真实身份，他只是在用小妾反应来验证内心几个揣测。 “既然你不肯回答，就让我来猜测吧” “你的主公是身居朝堂要职...” 小妾没有应声。 “他身在建康” 小妾还是没有应声。 “喔，他是北方大族出身...他的姓氏是.....” 说道这，顾志卿颓然叹息一声。 他一开始猜测，对方应该是历史上那个鼎鼎有名的曾经差点倾覆司马家族历史人物。 然而，从小妾微表情观察，他竟然和此事无关。 猜错方向，顾志卿只能及时止住自以为是引诱话术。 “好吧，这个问题作罢，我问你，你们组织据点在哪里，这你应该不会不知道吧” 小妾抬起头，目光阴冷盯着顾志卿眼睛说：“你靠近一点，我只告诉你一个人” 顾志卿明显觉出小妾眼神有异样，却还是跨前一步。也就在此时小妾猛地窜起，一只手也不知从哪里冒出一把匕首，直接戳向顾志卿脖颈。 这一变故太快，太仓促，哪怕顾志卿反应足够敏捷，还是被她手里刀锋划破一点肌肤才堪堪避过。 顾志卿摸了摸一下脖颈，转身盯着小妾道：“顾老爷毒是你下的” 顾志卿感觉到浑身发冷，脑袋一个劲发蒙。 立刻便想起那个太监研制宫廷秘毒。 “是又如何？顾郢他太心狠了，我都给他生了一个女儿，他竟然还那么冷酷无情对待我....我不甘心...我要他付出代价” 此时小妾眼眸血色一闪，提着匕首再次朝着顾志卿冲杀过来。 “既然他那么想要血脉传承，那我就让他最后一丝血脉也陨落” 听着小妾近乎疯狂报复的话语，顾志卿也莫名感觉老爹对小妾有些绝情。 不管如何，她也是自己那个同父异母妹妹的亲娘。 只是眼下，顾志卿却根本没有心情去同情小妾，他连续几个翻转避过她刺杀。 小妾本身刺杀术并不精通，哪怕是在顾志卿完全没有防御之下，也无法完成刺杀。 现在她已经完全失去先机，很快便被顾志卿握住手腕，用力一转，那把匕首便掉落地面。 接着顾志卿将其向着身后一甩，小妾便浑身瘫软在草地上。 小妾侧卧在草地上，眼神却依旧充满怨毒盯着顾志卿吼道：“就算是死，你也休想我出卖组织....” 说着她要咬舌自尽，却被顾志卿一把捏住了下颚骨。 “你死了，难道就让那不足百日婴儿无人照顾吗” 顾志卿知道一个特工若一心求死，无论自己怎么阻止她的。 眼下也只有她内心最关切的人，或许可以挽救她的命运。 闻言，小妾果然不再寻死。 她挣扎着起身，目光飘忽扫了后院一眼。 最后将目光凝聚在顾志卿脸颊上说：“我若告诉你组织据点，你会善待我的女儿吗？” 第五十二章：守护 此时小妾再也没有之前那种凶厉气息，眼睛里面都是对于女儿留恋。 “好...我帮你对付他们....但你一定要保证日后像对待自己亲妹子一样对待她....” 小妾猛地昂起头，眼神中泛起一丝血色。 从小妾微表情，顾志卿察觉出她内心似乎做出某种抉择。 “你放心....她原本就是我的亲妹子....还有你...只要剪除他们，你也能陪她一起在顾家生活下去” 小妾嘴角轻微抿起，“我一旦说出他们地点，我就断然没有生存可能性了....” “算了，不说这些....你让人把我身旁几个丫鬟都驱赶出这里...她们中有人被收买了” 顾志卿颔首笑道：“早就清除掉了...眼下你身旁的人只有凤鸣组织的人...眼下甚至他们都无法进入这别苑三米之内...” 闻言，小妾黛眉微微一簇，随即回道：“你确实变强了，也难怪三公子会对你另眼相看了” 小妾看向自己眼神略微带出一丝恐惧之色。 顾志卿手指轻轻扣动一下桌面道：“坐下来，咱们慢慢聊” 顾志卿不想小妾太过于紧张，努力营造出一种家人之间聊天感觉。 小妾也迈步走到桌几旁坐下，身躯却始终带着一丝僵硬。 眼神也瞬间变得飘忽不定。 “志卿....” “我可以这样称呼你吗？” 小妾话出口又顿觉不妥。 顾志卿再次回首微笑点头。 “当然...你也是顾家人..” 这一句话，摆明接受小妾在顾家身份。 小妾眼圈微微泛红，迟疑半晌才忧道：“若我说，我来到顾家并非全都是执行任务，你可信？” 顾志卿表情一怔，狐疑目光扫了小妾一眼，随即又点了点头。 小妾道：“开始...我确实为执行任务而来....但我也是一个人，一个未曾经历过男女之事纯情少女....顾老爷是我唯一男人....” 此言一出，连顾志卿表情都僵硬了。 他想过小妾可能是涉世未深的，却没想到她竟然还是一雏。 不过想到顾家老爹那种沾花惹草性格，若不是一个完璧之身，怎能打动他呢。 “也正是如此....我无法坦然去面对顾老爷，只把他当做自己任务目标....” “人都说，十年修的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我们可是足足生活在一起五年啊” 小妾说得情真意切，顾志卿可以感知到她内心情绪波动，绝非伪装表演出来的。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况且，我们还一起孕育了一个女儿...” 说道这，小妾红红眼圈再也克制不住，留下一行清泪。 看得顾志卿心跳猛地加速，心中暗忖，“富贵老爹这是造孽啊” “我之所以对他下毒....那也是因为他辜负我在先，我才想报复他....” “但是我不想他死，不想我的女儿失去帮助，因此我才....” 顾志卿从一开始便猜测出下毒之人，并不是真想毒死顾老爷。 不然以顾志卿对于那种奇毒了解，自己根本没有时间来营救顾老爷，他便一命呜呼了。 小妾又长吁一口气说：“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也不想狡辩什么.....若顾老爷追究起来，我便以死谢罪便是，但求求你们一定不要迁怒于我的女儿” 说道这，小妾几乎就要给顾志卿跪下了。 顾志卿急忙一把搀扶她起来说：“你放心，我想你保证，有我在，她在顾家就不会受到一丝一毫伤害” 小妾这才情绪稍微平静下来，然后重新做回原来位置，沉默许久才缓缓开口道。 “他们被建康称之为黑龙会组织” “黑龙会？”顾志卿微一惊眉。 很陌生，顾志卿前世记忆中，并未从历史记载中找到这个神秘组织。 或是这个组织背后有关历史记载。 原本顾志卿以为，这个神秘密谍组织肯定是某个历史大人物组建出来的。 那么他势必会再历史留下蛛丝马迹的。 “黑龙会共分为天地玄黄四门，其中天字门为谋略潜伏为主，地字门则是执行刺杀任务，玄字门最为驳杂，其内弟子也是形形色色，包括一些出卖色相女子....黄子门只在建康围绕皇亲国戚身旁，因此他们平时是不会掺和其它字门行动的....” 逐渐的，从小妾嘴里，顾志卿知道这个东晋密谍组织构架，以及他们平时是如何执行任务，以及各自职责。 果不出所料，他们确实是很专业的密谍。 还是那种纠结江湖游侠和正规军队里面的一些特殊兵种组建出来的。 尤其是他们在吴郡以及建康打造出来消息收集传递网络，几乎不逊色于自己凤鸣组织。 也难怪他们会在凤鸣疯狂搜索之下，还能隐匿无踪。 “我也只知道地字门和玄字门目前临时据点，至于更多，我也无权获取...” 小妾说到最后，眼神中那一抹游弋也敛去，转而是一种欣然，一种信任目光。 顾志卿冲她点了点头说：“放心吧...用不了多久，他们都会浮出水面，只要把他们在吴郡势力连根拔出，你们便可以安枕无忧在娄城生活了，不过在此之前，还要委屈你一下，尽量不要和陌生人接触，想要什么，直接吩咐凤鸣组织成员去做就成了” 小妾点了点头道：“你放心吧，我不会再和他们联络了，况且我眼下也不适宜外出” 小妾一摊手，向顾志卿表明心意。 顾志卿急忙摇头道：“我不是不信任你，是那些地字门杀手行踪诡秘，我怕你出事” 小妾也叹息一声：“地字门刺杀手段令建康城那些达官贵人都闻风丧胆，若他们真要来刺杀我，那我也只能认命了” 顾志卿却以笃定语气说：“相信我，相信凤鸣组织...哪怕他们是地字门杀手，也休想伤你一分毫毛...” 小妾表情怔了一下，许久才缓缓吐出“谢谢你....”三个字。 顾志卿也是略显不自然一笑：“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谢的” 想起记忆中，二人曾经在顾家斗得不可开交一幕幕。 此时顾志卿便觉着眼下场景有些滑稽可笑。 顾志卿缓缓起身，便要离开，小妾又追上他，用一种祈求眼神说：“可以让我看看她吗？” 此时小妾眼中再也没有身为密谍那种决然之色，而是母亲光辉。 第五十三章：九品中正 顾志卿不忍心拒绝她，便冲着凤鸣组织点了点头：“把人带来，记住不要惊动顾老夫人” 此时小丫头就放在顾老夫人身旁，被她呵护着。 “是”凤鸣立刻从侧门出去，不久之后便抱着一个襁褓婴儿走入屋内。 看到婴儿，小妾再也抑制不住内心情绪，彻底崩溃大哭起来。 眼泪打湿了婴儿面颊，瞬间便将他惊醒。 之后婴儿开始啼哭，搞得小妾有些手忙脚乱起来。 不过作为婴儿母亲，她很快便适用这种婴儿吵闹，她用母亲爱抚，缓缓再次哄睡了婴儿。 看到这一幕，小妾母爱彻底打消顾志卿内心顾虑。 之后，他便缓缓走出屋门，站在院落中，凤鸣三姐便迎面撺出来。 “启禀主公.....” “郡守府那边已经被守备大人平息下来” “还有....” 透过郡守府内安插眼线，凤鸣可以准确掌控眼下守备府正在发生一幕幕。 顾志卿也逐渐了解到守备大人和那个神秘组织背后势力在这一场权力斗争各自展现出来谋略手段。 以及他们背后分别代表官场势力出手较量，这一幕幕都让顾志卿觉着东晋官场斗争残酷性，一点也不比自己后世在异国做特工差。 正如那日庚年书生所言，有时杀人并不一定要刀光血影，依然可以令人死无葬身之地。 而自己和顾家遭遇的事情，充其量也只是被这场官场风暴波及而已。 如此便已经让顾家处于波涛汹涌的风浪中，差点灭门。 此时顾志卿终于意识别看自己组建凤鸣组织，还有拥有超越千年见识，但比起那些掌握着东晋权柄人物，自己还是显得那么脆弱，不堪一击。 若是那个神秘组织背后官场势力真的动用对付郡守府一样能量来对付自己，或是顾家，眼下，无论是自己，还是凤鸣，以及顾家每一个人都将无法幸免。 从这一刻起，顾志卿清楚明了一点，那就是单凭自己一个人组建密谍组织根本不足以对抗他们。 “从这一刻起，尽量避免和他们发生正面冲突....凤鸣下一步，重要目标要转向对于吴郡大家族以及官员侦查，我要知道他们一举一动....” “是”凤鸣三姐立刻接过指令，隐匿在院落老樟树下消失不见。 “卿儿，事情处理如何了？”就在顾志卿凝思时，顾老夫人杵着拐杖走到大樟树下。 顾志卿回头瞥了一眼，顿时挤出一丝微笑，冲着顾老夫人躬身一礼道：“娘，你放心，事情都处理好了，你老人家无须挂怀...” 顾老夫人眼眸转了转，也没有反驳他，便走到一处石桌前坐下。 伸手掌在石桌上面拍了拍说：“卿儿，坐下陪为娘聊聊天” 顾志卿遵从也在石桌左侧坐下。 顾老夫人长吁一口气，神思凝重道：“还记得我第一次和顾老太爷聊天，便是坐在这株大樟树下，当时他很年轻，不像现在这么枝繁叶茂.....” 顾老夫人口吻，听得顾志卿直皱眉，“这不像是闲聊啊” 顾老夫人努力回忆着自己年轻时候每一点每一滴，尤其是顾老太爷在世时候。 “顾老太爷为人和你顾老爷截然相反，他是一个极其平和又善谈的人，虽说他并没有什么经商天赋，大部分家业也都是其儿子置办下来的，但他的为人却真的很好，在顾家每一个仆从，以及丫鬟都极其敬重他....” 顾志卿也不明白，为何顾老夫人会三番五次提及顾老太爷。 不过既然顾老夫人愿意说，他也就姑且听着。 直到顾老夫人说到“其实你顾老太爷是仕人出身，也曾经做过内台书令史...只可惜被八王之乱波及，才最终隐匿身份退出仕途，做起商贾买卖....” 顾老爷是做过官的？那么自己出身也就不是商贾了。 顾志卿灵魂深处莫名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呐喊。 只是那声音很微弱，很快便被小贺意识给压抑下来。 这一幕看在顾老夫人眼中，让她微微一簇眉。 内心中那种对顾志卿怀疑之心再起。 她这个做娘的，是多么清楚自己那个儿子是如何在乎商贾这个身份，他几乎年复一日都在做着想要摆脱商贾身份事情。 而眼下自己面前顾志卿，却对此表现漠不关心。 就在顾老夫人心生疑虑时，顾志卿也察觉出她异样，于是便开口解释说：“出身是官员也好，商贾也罢，那都不重要了...眼下，咱们顾家已经是吴郡人人皆知大商贾了，这个名头谁也否认不了” 闻言，顾老夫人默认点了点头道：“为娘也知道，商贾这个身份，我们无论如何也摘不掉的，不过，志卿，你可以啊，你可以继承你祖父身份，进入仕途，只要顾家从你之后成为仕人，那么又有谁敢于针对咱们顾家耍弄这些见不得光的阴谋手段...” 终于，顾老夫人把内心话说出来了。 原来她竟然想要劝说自己入仕途。 “可是....我大字不识得几个，如何参加科举？”顾志卿随口应付道。 顾老夫人确一脸笃定道：“吾儿不需要参加科举，只需要被中正官举荐便可成为仕人...” 接着顾老夫人便从怀中摸出一封信件，当着顾志卿面前打开。 “昨日，老身家里来人了，给我带来这个好消息....” “没想到，我那个不争气侄儿，竟然成为今年吴郡中正官，选拔吴郡举荐人，不然为娘也不敢打让你入仕途的念头啊....” 听到这，顾志卿总算明白了。 原来顾老夫人一个亲侄儿做了吴郡中正官。 在东晋依旧有一半官员是采用九品中正制度选拔出来的 在这套人才选拔制度下，中正官权力很大，只要被他举荐上去的人才，大部分都会进入仕途。 当然这样九品中正制，也是各方世族以及权贵博弈之地。 每一年举荐人名额都会让各大世家以及权贵争红了眼。 “儿啊，为娘不苛求你官职多高，但求你以后不再背负商贾之名，为人诟病便是....” 从顾老夫人脸上，顾志卿也看出她内心对于商贾身份抵触。 由此可见，顾志卿内心对于商贾身份憎恶，有一多半是受其影响所致。 第五十四章：提亲 顾志卿对于仕途并没有多少兴致，不过看在顾老夫人殷切眼神中，他还是勉为其难点了点头。 “好在是九品中正制，不是真正科举，不然自己后世学到那点古文根本无法应付眼下科举” 顾志卿身为特工，自大一之后，便被招募进特别行动小组做特训。 对于平常人文化课已经不再涉猎，他们更加注重是专业技能培训。 在魏晋时期，九品中正制就是一个摆设，完全是被权贵们当成自家子弟晋升一条捷径。 而顾志卿眼下所要走的正是这样一条捷径而已。 “如此，为娘这就派人捎信给我那侄儿，顾家也会动用一切人脉助吾儿踏步仕途的” 顾老夫人一脸激动昂扬之色，可见仕途在东晋人们心中的分量。 既然顾老夫人热衷于此，顾志卿也就不再拒绝。至于顾老夫人所说，要给自己重新邀请私塾先生。 顾志卿不置可否，记忆中那几个被他童年捉弄私塾先生狼狈模样，还清晰烙印在他脑海深处。 “恐怕...这娄城无人敢做我的私塾先生了吧”顾志卿冲着顾老夫人，抿唇一笑说。 顾老夫人却不以为意道：“娄城没有，咱去吴郡招募，老娘不信重金之下还招募不来一个私塾先生” 被顾老夫人那种执拗眼神震惊到了，顾志卿也不敢再拿这事情打趣老娘。 他回眸扫了一眼，岔开话题说：“娘.....老爹他....” 顾老夫人闻声，嘴角一挑道：“眼下顾家已经轮不到他做主了，他差点就把整个顾家毁了，昨日他已经将顾家一切事物都交付于为娘身上了” 这一刻，顾老夫人表现出来那股霸气，不亏为是武脉之后。 这也让顾志卿明白，为何顾老爷娶了那么多小妾，却都不敢休掉正妻原因所在了。 “不过为娘年龄大了，顾家生意为娘照顾不了，卿儿你就多上心吧”顾老夫人面色一变，冲自己打起苦情牌。 顾志卿何尝不明白顾老夫人心中所想，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顾志卿便赞同点了点头说：“娘....你就管理好顾家老宅事情便可，外面生意我会让凤鸣组织去处理的” 顾老夫人听到凤鸣，稍有不悦，不过看在顾志卿面子上，她也就没有多做质疑。 顾老夫人道：“吾儿.....你和陆家小姐婚事也要提上日程了，改日，我便派管家去陆家提亲” 顾志卿再次凝起眉头盯着顾老夫人道：“老娘，那可是娃娃亲，人家不一定认得，况且，陆家已经是吴郡四大家族之一” 顾老夫人却一脸笃定神色说：“吾儿....也正是因为陆家眼下是吴郡四大家族之一，为娘才相信他们不会拒绝这门亲事...” 看着老娘那么自信，顾志卿也狐疑起来，难不成陆家还真会应承吗？ 随即，顾志卿也想起很多东晋风俗习惯，眼下这个时代，指腹为婚，以及定娃娃亲都很常见。 其约束力和后世订婚没有任何区别，若是亲事一旦被否决，那个被指腹为婚的女孩子就等同于二婚。 或许这样事情普通人不在乎，可是对方是陆家小姐，其身份地位决不允许这样事情发生。 不过顾志卿还是对此抱有一丝疑虑的，毕竟顾家和陆家无论身份地位都相差太多了。 尤其是眼下，陆家还出了几个建康赫赫有名大官，这样家世背景怎么会看上一个商贾世家。 还要把陆家掌上明珠嫁给自己这样一个不学无术娄城纨绔？ 只是老娘那么执着于此事，顾志卿也就不再反驳，任由着她去张罗一些珠宝首饰，以及物品，便让管家带着仆从送去吴郡城。 吴郡，陆家。 身为吴郡四大家族之一底蕴，绝非一般人家可比。 高大门房，宽敞庭院，还有那一眼看不到边际的拜帖人。 自吴郡正门一路延伸至长街上。 来福踮起脚尖，不停朝着门房内张望，可惜他身高所限，无法看到门房内情形。 就在他焦急等待中，一个青衣小仆走回来，冲他苦涩摇头道：“他们不收钱财，我送不出去啊” 说着，他把手里一包银钱给来福送回来。 来福表情苦闷叹气一声，“这还真是大宅门难进啊，使银子都进不去门槛啊” 就在来福一脸苦闷表情时，左侧一个陌生面孔探出来冲他抿唇一笑，温文尔雅道：“想要入陆家何许如此麻烦，你们随我闯入便是” 那青年说话文绉绉的，一眼望去就知道其为读书人。 来福先是表情一喜，随即便摇头道：“书生不知，这可是吴郡陆家，并非寻常宅门，不可不可....” 那书生见状，便挥挥衣袖，从宽袍内掏出一张金色请柬出来。 “有了这个，有何不可？” 看着书生手里金色请柬，来福表情再次一怔，随即便惊呼道：“陆家邀请谏！” 书生颔首微笑着点头：“这下肯相信我能带你们进去了吗？” 来福急忙激动冲他点头哈腰说：“多谢公子招抚，不知公子高姓，吾等回去禀告顾老爷，以报今日之恩情” 来福是何许人，一看书生手里邀请谏，便猜出其身份不简单。 这样人，若是可以结交岂不对顾家莫大助力。 书生也不反驳，只是淡然一笑说：“我和你家少爷相识，是朋友，你回去和他说一声，便知道我是谁” 说完，书生也就不再和来福多言，便迈着步伐越过人群，堂而皇之走入大宅门。 来福急忙带着人和礼物追随过去。 当他们走进陆家宅子内部，便被眼前一幕彻底震惊了。 这哪里是宅邸，分明就是一座座宫殿啊。 但见一座三层楼阁耸立在花圃中，下面则是假山喷泉，以及百花绽放。 上方琴瑟和鸣，丝绢屏风，琉璃亭宇。 恢宏建筑群落，随处可见精雕细琢，还有宛如宫女般仆从随处可见。 只一眼，来福便彻底拜服了。 哪怕顾家老宅也算不错的，和陆家一比，那又是天与地区别了。 对此，那蓝衣书生却一脸淡然，似乎早已看惯这些奢靡之景色。 他只是随手拽着一个小仆吩咐道：“叫你们陆家二少爷出来，就说老朋友来访” 第五十五章：陆家 那个小仆对于蓝衣书生装扮也很狐疑，可是看到他手里金色请柬，立刻面色大变，急忙冲向内堂。 蓝衣书生则是转向来福等人，走到一处凉亭外面坐下说：“稍等片刻，陆家少爷便会亲自来迎接我们了” “还让陆家少爷亲自迎接？”来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了。 原本来福以为，自己进入陆家便要找陆家管事，把老妇人交代事情交差便是。 以他身份根本不敢奢求见到真正陆家主人，哪怕是一个偏房主事人也不敢奢求。 “公子....这，咱们...”来福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蓝衣书生拿起一杯茶推给他说：“安心喝茶便是” 来福苦涩一笑，便也只能遵从端起茶盏品茗起来。 只是内心忐忑，使得他根本无心品味这茶水清纯香气。 蓝衣公子则是眯起眼眸，咂嘴赞道：“还是顾公子炒制这种茶水好喝，对吾口味，只是这陆家小子竟然把他如此糟践了....” 对于蓝衣公子说词，来福也搞不明白，只是心有惴惴地四处张望着。 很快，目光中一个身着紫色绸缎衫，也是书生打扮青年在几个小仆簇拥之下，从一处廊道内走出来。 遥遥的，他便抱起拳头，冲着蓝衣公子施礼道：“马兄远道而来，让陆家蓬荜生辉，这边请..这一次咱们可要好好聚一聚，不醉不归” 那紫衫公子很是大气一甩衣袖，便跃过围栏，站在蓝衣书生面前。 从他身上表现出来那股气势，瞬间便让来福心中颤颤不已。 “不亏为陆家少爷，真是好神俊的人物” 陆家少爷并未理睬来福等人，目光完全注视在蓝衣书生身上。 “陆少爷....先不忙喝酒，先把正事做了吧”蓝衣书生冲他一挥袖，目光瞥向身旁来福。 此时陆家少爷才把目光转向来福等人，狐疑挑了挑眉说：“他们是？” 在他记忆中，这位马兄可是向来独来独往的，不喜欢搞什么排场。 更不会带着这么多礼物来给自己送礼。 来福见状，神色紧张上前一步，解释说：“我是来福，是娄城顾家管家，特奉老妇人之命来陆家送提亲聘礼....” 来福表情努力做出那种讨喜模样，可是对方表情还是在提及娄城顾家以及提亲这几个词时，变得阴寒起来。 “娄城顾家？算什么东西？只是一个商贾而已，也敢打我小妹主意，原本你们只要不提这门亲事，也就罢了，谁知你们竟然如此不知轻重提出来了，那么你们就要承受本公子怒火了” 说着，他便抡起拳头，就要朝着来福脸上打去。 此时蓝衣书生一把握住他手腕说：“陆少爷，何必动怒呢？有什么误会，大家坐下来谈谈便是” 陆家少爷看到蓝衣书生，表情略微纠结道：“马兄....” 虽说，陆家少爷心火难平，却还是看在马兄面子上，勉强坐下。 来福自然不敢坐下，还是一个劲抱拳躬身赔罪。 那些仆从更是跪地不敢抬头。 “说说吧，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蓝衣书生冲着来福一挥袖，将他拽到面前。 来福这才开口解释说：“我们老爷早年救过他们....” 来福便将早年顾家和陆家一段渊源给说出来了。 当时陆家遭难，流落到北方，巧合被顾家老太爷所救。 如此二人便做出定娃娃亲这样口头约定出来。 当来福说完，陆少爷便豁然起身，怒叱道：“那都是陈芝麻烂谷子事情，况且当时也只是口头之言，并未有任何凭据，你怎知不是儿戏话呢” 闻言来福便也不愤辩驳道：“当年老奴也是在场的，老奴敢发誓，绝非虚言” “你一个狗奴才的话也能取信？眼下你们老太爷已经不再，有谁能证明当年陆家和你们有过婚约，况且，你们也有脸为那个娄城恶霸来提亲，他的名声早已臭大街了，问问娄城哪一家小姐会愿意交给那个不学无术纨绔？” 陆少爷虎目尽呲，可见他内心愤怒是多么强烈。 若不是蓝衣书生在侧，他眼下就能把来福拖下去暴揍一顿。 来福完全被陆少爷气势给震慑，不敢辩解了，只是一个劲目光朝着蓝衣书生祈求。 在他心中，既然蓝衣书生和少爷是朋友，那就一定会帮他说话的。 果然，蓝衣书生主动起身，伸手按住陆家少爷肩膀说：“陆老弟，别恼火，这事我也听明白了，就是一个婚约而已....” “婚约而已？”陆少爷显然不满蓝衣书生态度。 “你可知小妹是何许人才，她不仅生的美貌吴郡无人可比，更是才华冠绝整个江南仕林，素有江南第一才女之称呼，而对方是什么人，只是一个斗鸡遛狗欺辱良家妇女的娄城恶霸，马兄，你觉着他配得上我妹妹吗？” 对于陆家那位才女蓝衣书生早有耳闻。 若是之前顾志卿，他真还没有勇气去管这个闲事。平心而论，要让一个天之骄女下嫁给那样一个纨绔，实在是有点暴殄天物了。可是眼下顾志卿，却连他都为之震惊一个人，若是可以撮合这件事，他觉着或许对自己谋划有莫大帮助。 蓝衣书生伸手搭着陆家少爷肩膀安抚说：“陆少爷...我了解你的心情，换做是我，我也不会赞同这一门亲事的...” 听到蓝衣书生的话，来福表情变得灰败，心道，“看来少爷这一门亲事要黄了”。 可是蓝衣书生话锋一转，“不过眼下的顾少爷，可不是陆老弟口中所描述那样不堪....他可算得上一个人杰也不为过...” 听到蓝衣书生那么称赞顾家纨绔，陆少爷有些愠怒道：“马兄，你究竟收了那纨绔多少银钱，才会如此袒护与他”。 “陆少爷，你觉着我是能被金钱收买的人吗？”蓝衣书生也冲他挑了挑眉说。 “但据我所知，他就在去年还因为数十个老歌女，被顾家驱逐出顾家老宅，设想这样一个贪色之徒，怎能配上我的小妹？”其实陆家一直都在关切着这位顾家纨绔。毕竟他们是名门望族，若不是情非得已，他们也不想洛人话柄的。 第五十六章：同门 若不是顾志卿以往行径太过于恶劣，他们或许也就勉强接受这门亲事了。以陆家人脉，想要把他一个商贾抬籍为士大夫也只是一句话的事情。 然而当他们得知顾志卿种种劣迹之后，陆家便已经准备放弃这门亲事了。 原本陆家以为，以顾家那纨绔劣迹，他们也不敢上门主动提亲，那么这事情也就过去了。 等陆家小姐出阁之后，这事想要反悔也来不及了。 谁知这顾家竟然如此不识抬举竟然主动上门提亲了。 “陆少爷，我知道你们内心委屈...但你或许真的误会顾志卿了” 接着蓝衣书生便把自己所了解的顾志卿大致说了一遍。 当然其中也隐匿不少东西。 陆少爷听得一个劲皱眉摇头道：“这怎么可能，一个人怎么会在短短一年内就蜕变如此之大，连守备大人，以及都尉都成为他推心置腹的朋友？” “还不止于此...你若和他深入了解之后，会发现他身上更多令人匪夷所思之处的”蓝衣书生目露精芒道。 “马兄，我怎么感觉你在骗我呢？这也太天方夜谭了吧” 陆少爷还是不相信蓝衣书生所言。 “陆老弟，你先别着急做决策，一切都交给当事人来抉择如何？”蓝衣书生又道、 “你是何意？”陆少爷也是一脸诧异不解。 “就让陆家小妹和顾志卿自己去选择这段联姻，若是他们自己不赞成这一门亲事，那么吾等都不要干涉便是”蓝衣书生说出最终想法。 陆少爷闻言抿唇一笑，“好，就这么决定，你们回去便是，东西也一并带回去，就把马兄今日的话告知你们顾家老爷” 在陆少爷想来，自己小妹何等人物，岂能答应嫁给那个纨绔。 这无疑就是等同帮陆家拒绝这门亲事。 此时陆少爷心情大好，脸色也变得温和起来。 来福则是一脸苦闷看向蓝衣书生。 此时蓝衣书生却已经端起茶盏品茗，再也不理会他们。 来福迟疑半晌，便也知道事情无法挽回，便召唤仆从又把东西抬出陆家宅邸。 陆家后院，一处清雅脱俗庭阁小居内，陆家小姐陆婉茹，正自目光灼灼盯着手里诗侧，秀眉微蹙，神情凝注。在她面前还蹲坐着一个中年书生，此人面庞方正，留着三滤长髯，神情也是极其凝重盯着面前陆家小姐。 沉默少许，陆宛如才缓缓抬起头，目光在对面中年书生面部一扫，便淡淡语气道：“若论诗词，此间吴郡学子已经是当下翘楚了，但他们诗词都偏重于娱乐歌颂，颇有几分靡靡之音的感觉....” 说到这，她语气一顿又道：“中正大人为国选拔是人才，而不是只一味溜须拍马之徒，若中正大人问我建议，那这就是愚见了....” 说完，她便将手里诗册重新交换给对面中年书生手里，还冲起深深一礼，便要起身离去。 此时对面中年书生却疾步挡在她去路上，也还了一礼说：“陆家小姐果然不亏为江南第一才女，短短数语便让郢佽茅塞顿开....正如小姐所言，这一届学子若论文采堪称当世才子无疑，可惜他们都沉迷于江南丰华以及盛世歌颂之语气中缺乏了一些国之栋梁胫骨....” 别看中正官是一个书生，可是他真正出身却是江南武脉。因此他骨子里面还是抱有一丝武人那种硬气的。 陆婉茹见状，狐疑目光在中正大人脸上扫了扫，蛾眉轻蹙道：“大人难道不是想要家祖为你捉拔他们？”。 中年文士急忙摇头解释说：“岂敢....郢佽此来，完全是仰慕小姐文采，想要陆家小姐为在下指点迷津而已” 或许中年文士这话说得太直白，让陆婉茹心生一丝警惕，目光瞬间冷冷盯着他。 中年文士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急忙补充一句，“小姐不要误会....我已经娶妻生子....对小姐才学纯粹是仰慕，并没有任何亵渎意思！” 中年文士表情真挚，尤其是和他对视中，那种文人身上少有罡正之气，也让陆婉茹放下戒心。 她宠着中年文士一扶身道：“能得中正大人赏识，是小女子庆幸，只是中正大人所执乃是官差，事关整个吴郡士子前途，小女子不敢擅自妄言，方才小女子也只是就文采本身发表一微末些观点而已” 陆婉茹还是搞不清楚中年文士真正用意，便想要搪塞过去。 以她在顾家这样大宅门内见识，哪怕就算是愚笨之人也耳濡目染知晓不少官场算计。 况且她还是江南第一才女呢。 中年文士面露一丝愧疚之色抱拳说：“郢佽知晓这一次贸然来陆家拜访有些唐突了，但郢佽这也是无奈之举啊...” “中正大人何出此言？”陆婉茹一脸呃然。 中年文士捋了捋胡须沉吟道：“你可知道这些书生出身吗？” 陆婉茹再次将目光凝注在那一本小册子上，看向那些刚刚被她忽视的名字。 在每一个诗词下方都有着作者注解。 当她一口气读了十几个吴郡士子名字之后，顿时表情也变得凝重起来。 “他们都把自家子嗣送进来了？”这些人，陆婉茹至少有一半认识。 中年文士苦涩点了点头道：“仅仅只是一次摸底考核，便让江南所有门阀氏族，还有北上那些官宦之家都盯上了，若是到了真正选才之日，他们势必更加猖獗” “若是换做平时，吾也就依从他们想法，把他们举荐上去了，可是眼下朝堂已经被豪族掌控，使得朝廷空有光复北国念头，却也是回天乏术，这一次，郢佽就是拜王上嘱托来到江南选才，为日后光王上复北国储备人才之用...” 终于，中年文士还是被内心话给吐露出来了，面前陆婉茹一脸呃然，他倒不是震惊中年文士竟然是王上心腹，而是震惊于他竟然把这样重要大事当面告知自己。 又沉默许久，陆婉茹才拧眉道：“中正大人，为何找上小女子呢？” 中年文士目光闪烁一下，之后才笃定抬起头盯着她眼睛说：“因为你我同属一门” 第五十七章：晋升 说着，中年文士便从怀中摸出一块玉牌，上面竟然刻着，“巨源二字” 陆婉茹也抖了抖长袖，从中摸出一块玉牌，也写着巨源二字。 “你是师兄？”陆婉茹惊诧目光凝视着中年文士。 “早年我随师傅学艺时，师傅说过他早年收过一个十分有才气少年，后来师傅被嵇康师伯事情牵连，无奈只能隐匿这位师兄真实身份....” 中年文士微微点头笑道：“没错，我就是那个少年...当年恩师被很多仕人误解，说他背弃了师伯，向司马家族卑躬屈膝，但他们不知道恩师那是为保全文脉做出妥协，当时司马家族可是杀伐之心猖獗，若不是恩师从中调和，恐怕竹林七贤眼下也将不复存在了，哪里可以让他们休闲在山野间做什么闲云野鹤” 对于恩师那段经历，陆婉茹也不甚明白，因此对于中年文士所言也插不上言词。但她很清楚一点，那就是恩师绝非恶人，更不是那种贪图富贵的人。 这一点从他收了自己为徒，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还不肯借助于陆家一点势力，便可知他的为人了。 对于授业恩师，陆婉茹内心只有尊敬和感激，因此她绝不会去质疑中年文士所言。 说起巨源恩师，两个人都无比怀念和崇敬，随即二人便移步至另外一个房间，里面供奉着巨源先生遗像。 那是一个身材清瘦，眼神锐利老者。他始终抱着手臂，神态柔和凝视着下方。 这幅画是陆婉茹凭借记忆画出来的。 中年文士一头跪拜在画像脚下，然后郑重磕了几个响头，这才起身冲着陆婉茹说：“小师妹，这一次辅佐朝廷匡扶北国，其实也是恩师遗愿，为此，郢佽这才找上师妹，恳求师妹帮我破开眼下江南迷局，吾要为朝廷选拔出真正可以领兵杀回北方将才出来” 此时，陆婉茹也真正明白中年文士真正用意所在，那就是借助于陆家在吴郡强大人脉来左右这场九品中正制选才。 不然以他区区一介中正官，根本无力撼动那些江南大家族势力。 “师兄放心...既然是恩师遗愿，婉茹定会不惜一切帮师兄完成这一次选才任务，保证你的选才不受任何势力左右” 别看陆婉茹只是一介女流，可是她在陆家可谓一人之下，无人可及地位。 原因就是陆家超过一半生意经营，以及谋略都是出自这位才女之手。 因此哪怕是陆家当家人，也要给这位陆家小姐一些面子。 之后二人便开始商讨对策，与此同时，来福也返回顾家老宅。 将在陆家遭遇和顾老夫人一五一十说明，在顾老夫人极度瘆人眼眸注视着之下，来福讪讪退回顾志卿身后，自知心虚，便借着少爷做挡箭牌。 顾老夫人眼神触及顾志卿时，稍微收敛一些，才缓声道：“没想到堂堂的吴郡四大家族之一陆家也会做出这等食言而肥的事情....” “当年若不是老太爷好心收留，他们陆家老祖早就客死异乡了...” “哪里还有他们陆家眼下这一脉荣华富贵” 顾老夫人用力杵了杵手里龙头拐，身上那股武脉气势陡然而起。 这一刻，来福早已吓得猥琐在自己身后，大气都不敢喘息一声。 顾志卿则是跨前一步，用手掌轻拍她后背，安抚道。 “娘，无须为此动气....既然陆家瞧不上孩儿，那这门亲事也就此作罢算了” “不行”谁知顾志卿话还未说完，顾老夫人便若炸毛一样，用力杵着龙头拐杖怒喝一声。 “这分明就是仗势欺人啊....哪怕就算不认这门亲事，也需要征求我们顾家意见在先，毕竟自古以来都是男方休妻，而非被女方拒之门外的道理...” “若是这事发生在吾儿身上，我们顾家脸面何在，我江南武脉世家颜面何在？” 顾老夫人步摇钗不停颤抖，脖颈也隐隐显出青筋出来。 这一刻，顾老夫人终于爆发了。 这也让顾志卿明白自己眼下所处时代背景，那就是封建的东晋时期。 在这个时代，女子根本没有自由选择婚姻基础。她们大都是媒妁之言，或是父母之命来抉择姻缘。 而能够做出毁约的也只有男方休书，可从未出现过女人给男人下休书的。 一瞬间，顾志卿也被僵在当场，原本他并没有把这个所谓娃娃亲放在眼中。 可是事情被顾老夫人放大到整个顾家脸面了，那么他也就无法退让了。 随即他便挥挥手，召唤出凤鸣组织，冲着三姐下达一个命令说：“去把陆家小姐底细调查清楚，我要她每一个细节资料....还有让一姐着手准备车马行，以及酒肆连锁事情吧” 这便是顾志卿给吴郡城，准确说，给那些吴郡地方豪族势力布置下另外一招棋。 他们都瞧不起商贾，但顾志卿却要将他们利益都捆绑在自己酒业以及车行上面。 在穿越过来这一年多时间内，顾志卿也逐渐明白，在东晋，钱财，甚至是武力都不是最强护身符。 而真正附身符，竟然是出身地位。 比如一个士大夫打死一个寻常普通人，只需要付出几百文钱而已。 若是奴仆之类就更加廉价，区区几十文价钱便足以了事。 因此哪怕经商到了娄城巨贾地步，顾家的身份地位，还是没有资格和哪怕任何一个官员士大夫群体相提并论。 这也是自己前身为何要千方百计搞一个读书人身份出来掩护。 其目的就是在和自己出身做对抗。 想要在东晋获得一个士大夫出身，那可绝非易事。 在氏族和权贵掌控之下政治格局中，几乎没有普通人晋升机会。 哪怕是身负万贯家财，也一样无法踏足仕途圈子内。 而眼下普通人唯一可以跨越阶层的机会，那就是九品中正制。 通过中正官选拔出来，再有几个权贵人物举荐，便可从一介平民转变成仕人。 这也是一条独木桥，不知有多少人盯着这块肥肉。 其中还不乏达官显贵，顾家这样一介商贾也是胜算不高的。 第五十八章：拒婚 因此顾志卿思来想去，还是觉着用利益捆绑比较现实。 既然自己无法将身份转变成仕人，那么就把那些所谓权贵都绑上自己酒肆以及车行生意中，这一点，顾志卿作为一个后世人，自然驾熟就轻，信手拈来。 他先是借助太湖风月舫接触到达官贵人之手，将车行以及酒肆拉人入股消息散播出去。 至于这个时代人不明白什么是股份，顾志卿也不担心。 他在风月舫先搞了几个试点，让一些歌姬自己来做自己掌柜。 所赚的钱财以股权方式分红，这样她们亲自体验过股权好处之后，便给那些达官贵人说得更加清楚明了。 除了太湖风月场，还有都尉司马的人脉，以及各大风月班头这些年积攒出来吴郡城各种关系，总之在不到数月布局中，整个吴郡城大部分人都接受股权这种生意合作模式。 甚至还大家族开始模仿这种生意模式来经营自家铺子。 也就在他们都接受了股权这种生意模式之后，顾志卿西域美酒在吴郡城大肆铺开，生意火爆程度，直接盖过所有酒坊，甚至到了每日都有数千人排队购买地步。 除此之外，明月车行也遍及大街小巷，他们车队简直颠覆人们认知。 那些精致马车比一般马车坚固不说，还有一种十分特殊的传动机制，几乎可以让人坐上去感受不到颠簸，以及加速。 这样马车甭说是拉货，就是拉人也不会感觉不妥。 于是明月车行也在极短时间内成为吴郡赫赫有名存在了。 这两样生意火爆，瞬间便惹来吴郡各方势力眼红，他们或明或暗的都已经向外界传达了对车行和酒肆某种恶意。 面对着这些来意不善的注视，顾志卿一律无视，甚至比之前更加猖獗。 又接连在吴郡东西南北四个城区内开设分铺面。 这一下便彻底激怒了那些人，他们终于动用了各方势力开始对顾志卿生意进行打压。 其中便有几次动用官衙的人上门寻衅。不过都被太仓水兵兄弟给挡了回去。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顾志卿也觉着火候到了。 便找让一姐开始着手一个个去和那些隐匿暗中家伙谈入股事情。 以凤鸣组织洞察力，这些隐匿家伙不到一日功夫，便已经都乖乖浮出水面，并且在凤鸣组织对他们各种黑材料胁迫之下签署入股协议书。 于是眼下的吴郡明月车行以及明月酒坊，都已经不再是个人资产，而是股份联合制。 只不过那些所谓股东，只有不足四成份额，他们还只能分红，无法参入经营权。 所说那些隐匿背后权贵不太情愿入股，但顾志卿却有自信，在很短时间内改变他们态度。 因为以顾志卿后世经营理念，加上凤鸣内那些北方富家小姐名门之后精明。 明月酒坊和明月车行很快就会变成聚宝盆，到时，每月，每年都会有一笔数目可观进项，到时他们想不重视明月酒坊以及车行股权都做不到了。 看着手中那一沓股权协议，顾志卿嘴角微翘，有了他们在，顾志卿终于有底气去面对一下那个不可一世的陆家小姐了。 虽说，顾志卿并不认可所谓娃娃亲，但她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她确实是自己未过门的妻子。 至于顾老夫人说的要去找什么亲侄子帮忙，顾志卿压根就不放在心上。 什么中正官，顾志卿不相信区区一个朝廷派下来选才小官员，还能和陆家这样庞大势力抗争。 甚至顾志卿都对自己能够参加什么九品中正制选拔不抱任何希望。 被女子拒婚！ 或许对于顾志卿来说不算事，但在眼下这个封建礼教盛行时代，那就极度夸张了。 被拒婚的男子甚至都会被贩夫走卒耻笑，到时甭说他娄城恶少本就恶名昭彰。 就算是他是一个良好青年，也无人敢于把自家女子嫁给他。 这也是顾老夫人为何如此愤慨这件事原因所在，甚至都准备动用其武脉世家底蕴来对抗陆家退婚。 对于这门娃娃亲，顾志卿倒是无所谓。 只是被人家以如此决绝方式打脸，顾志卿也觉着不爽。 终于顾志卿还是出手了，免得顾老夫人还要为了自己去跪舔自己家族长辈。 原本江南武脉就对出嫁女子有些瞧不起，顾家老娘这要返回家族为自己求人，势必更加让他们看不上。 这一点，无须顾老夫人明言，顾志卿也能从前身记忆中获得。 早年他在十几岁时候跟随着顾老夫人去过江南武脉世家，记忆中那确实是一个大家族，人人长得膀大腰圆的，像是战场上将军。 他们说话也颇为豪爽，只是性格中有种大男子主义。 因此当年哪怕顾老夫人已经是娄城第一首富的夫人，却还是被他们无情鄙夷了。 当时顾老夫人足足送给他们一车礼物，最终才换取到他们那么一点点尊重。 回忆起前身所经历的事情，顾志卿觉着自己还是不能让顾老夫人为自己去求他们。 与其求人道不如求己，他再安抚顾老夫人之后，便返回自己寝室。 立刻召唤来凤鸣成员吩咐道：“现在醉香楼的二小组暂时停下来，交给三小组接受，二小组全力探查吴郡四大家族，以及陆家那位千金小姐....” 顾志卿将手里金色令符丢给三姐，她立刻便神色肃穆转身，带着几个凤鸣成员连夜奔赴吴郡城。 事情是分两头做的，一面是动用密谍渗透探查吴郡各大势力底细，另外一面则是有一姐带着顾家掌柜亲自上门去商讨合作事宜。 顾志卿就不相信，自己酒庄，以及车行每年都会给他们白白分出几千两银钱，他们会不心动。 只要他们吞下自己股份，到了那时，顾志卿便可以用这条鱼饵把他们牢牢捆绑在自己这艘战船上面。到了那时，哪怕他们再瞧不起自己，也要恭恭敬敬称呼一声，“顾少爷” 不得不说，东晋的人几乎没有什么商业头脑，大多数人还都停留着小农思维。 第五十九章：鹿苑诗会 自然不清楚什么叫做商战，甚至更不清楚股权运作。 而顾志卿作为一个曾经做过商业密谍的人来说，想要把这些人玩弄于股掌之上，简直易如反掌。 不过和后世相比，在东晋，商人地位还是太低微了，其利益不受保护。若把对方惹急了，他们直接动用手中权力强行掠夺。 为了避免这种恶劣事态发生，顾志卿便要让密谍网络渗透进吴郡各大势力内部去。 只有握住他们七寸，哪怕他们身份尊贵，也要俯身下来和自己谈合作。 顾志卿又在娄城滞留几日，便带着凤鸣一组，以及四组成员返回吴郡城。 至于凤鸣三组则是继续留在娄城将那座堡垒打造成特训基地。 毕竟相比曹班头别苑，这里更加安全隐蔽。 况且娄城也是顾家势力范围内，把特训营选址在这里，也是对那些没有身份的北方将领遗孤最大保护。 至于为她们办理新身份，也在顾志卿安排之下，被驸马都尉暗中推进者。 若只是一二两人，只需要驸马都尉一句话便可为之。 可是这里足足有数百人之众，哪怕驸马都尉是守备大人亲侄子也不敢如此大规模发还贱籍身份。 除此之外，顾志卿还将顾家原有丝绸以及珠宝商铺和凤鸣组织做了对接，自此顾家生意也都被顾志卿一手掌控。 此事，顾志卿原本还担忧中毒苏醒之后顾家老爹出来反对，谁知，顾家老爹竟然直接交出顾家掌舵人资格，还亲手把顾家账目大印交付在他手中。 从这一刻起，顾志卿才明白，顾家老爹并不是一个绝情的人，或许当日他将自己驱逐出顾家有着其内心多方考量。 一路上，顾志卿和三姐对接娄城一切事物之后，双方便在距离娄城五里处渡口分离，顾志卿一行人蹬上画舫，朝着太湖方向飘去。三姐带着凤鸣组织则是重新返回娄城执行新的特训任务。 画舫之上，顾志卿顾首而立，双袖遮于胸口，整个人宛如一个读书人般矗立在船板上。 这一副气势，任谁也不会把他和之前那个纨绔公子联系在一起。 此时顾志卿身上那股气势蜕变，不再是暴发户贴金贴出来的。 而是顾志卿融合两世记忆，从内心散发出一种自信。 再加上纨绔子原本就生得眉清目秀的，如此更是显得温润尔雅，更贴合这个时代人们对于士大夫审美期待。 于是当顾志卿站在夹板上眺望太湖时，便也有人自另外一艘画舫之上向他拱手作揖。 那神态似乎极为恭敬，似乎想要结交于自己。 顾志卿只是遥遥抱拳一礼，他眼下哪里有时间去搭理这些闲人，他心中都在盘算着吴郡城那些事情，尤其是事关神秘组织以及四大家族事情。这些都让他没有心情去招惹这些所谓仕人。 然而顾志卿越是表现淡然，也是能引起别人好奇心，这不，就有一艘画舫，竟然自己靠近过来。 一个老艄公朝着自己画舫抛出挂钩，想要链接船板搭上浮桥，让对面几个年轻公子渡过船来。 顾志卿微微蹙眉，他看出那几个书生衣着不凡，应该不是那种穷苦书生，不然也不会有资格雇佣如此庞大画舫出来游玩。 只是面对着这些无事生非的家伙，顾志卿根本不想和他们交往，于是便吩咐凤鸣成员准备去把那个简易浮桥给拆了。 也就在凤鸣组织跨步冲到船板边缘时，忽得对面画舫上又缓缓走出一人，此人深处在第三层楼阁之上，身着五彩衣，以轻纱蒙面，手里还握着一把团扇，她玉步青莲，人未至，香风已经袭满了画舫各处。 “她是建康城的云曦姑娘...”还是曹班头眼尖，一眼便识破女子身份。云曦这个名字，顾志卿并不陌生，毕竟他可是太湖风月场所某后老板，自然也听说过很多风月场传说，其中之一，便是建康城第一花魁歌姬，云曦。 此女艳名哪怕是身在太湖也足以艳压群芳，因此顾志卿早就听闻其名，却没想到在此时见到她本人。于是顾志卿便好奇多打量几眼，发现这个云曦身材饱满匀称，竟然比秋烟姑娘还要美艳几分。 虽说她纱巾蒙面，但隔着那一层薄纱，顾志卿还是大致能猜出她绝美容貌出来。 无论是气势，还是外貌，她都足以碾压当下太湖第一花魁，秋烟姑娘了。 只是任她如何美艳，顾志卿也绝不会为之吸引。 身为顶级特工，抵御美色引诱，克制内心欲望，便是最主要一种能力。 也不知为何，顾志卿总觉着那个团扇美人云曦，正在有意无意瞥向自己。 那眼神中还带着某种挑动意味。 “难不成...她知道自己身份？”顾志卿稍微一簇眉。 便继续朝着船板边缘走过去，此时这里浮桥已经拆除一半了。 也就在此时，一个熟悉声音自夹板另外一边传过来：“顾公子，我是因之” 闻言，顾志卿抬头朝着对面画舫凝望过去。 立刻看到一张熟悉面孔，不是因之书生还有谁。 看到老熟人，顾志卿也不好继续拒人于千里之外，于是便朝着凤鸣成员挥挥手，她们便不再强行拆开浮桥。 当七八个书生一起涌过来之后，顾志卿便无奈叹息一声，扫视着因之书生面孔说：“没想到在这太湖又遇到因之兄了” 顾志卿原本是客气之语，谁知那因之书生却一脸激动之色说：“或许这就是天佑顾公子，我原本想去娄城寻找顾公子，谁知便在这太湖画舫不期而遇了” “呃？你找我何事？”顾志卿一怔神，盯着因之书生。 “顾公子...你可知鹿苑诗会？”顾因之急忙补充一句。 “何为鹿苑诗会？”顾志卿被因之书生没来由一句搞得有些懵。 未等因之书生回答，旁边一个书生，摇晃着羽扇，咬文嚼字说：“说起这鹿苑诗会，那可是吴郡儒林第一盛事，这一次诗会不仅有吴郡名流，大儒参加，更重要是，今年选才官，中正大人也会出现会场....” 第六十章：庄注 在那个书生解说下，顾志卿终于明白他们为何说起那个鹿苑诗会如此看重，原来他们都是奔着那个选才名额去的。 这事对于顾志卿来说，便显得无关紧要了。毕竟他可是一个穿越者，本身对于古诗文就涉猎不多。 哪里有能力去通过所谓中正选才计划，至于顾家老娘想要找自己侄儿走后门的话，顾志卿也权作耳旁风而已。 “顾公子，这一次，你若可以在诗会上面一展所学，势必会得到无数儒林仕人认可...只是这鹿苑诗会门票有些昂贵，吾等都是读书人....”因之书生也从旁补充，脸上也流露出乞怜之色。 听的顾志卿苦涩不已，感情他们都是冲着自己前身那个凯子身份来的。 “为何诗会还要收钱？”顾志卿故作不解盯着因之书生。 “鹿苑诗会不收门票，是那些鹿苑仆从，他们传出话来，没有三十罐钱，就不让进入鹿苑参加诗会...”因之书生便将内心顾虑说出。 顾志卿听完，心中冷笑一声，“这么说，他们也都是一起过来要我出门票钱的？” 说着他拿手一指另外一些跃过船板书生。 因之书生急忙摇头：“他们不是我们同路的...只是在半途中遇上，被邀请上画舫以文会友而已..” 顾志卿也略微点了点头，“他们看上去也不像没三十罐钱的人....好吧，你们几个门票我出了，但我有个要求，你们必须给我遵从” 因之书生急忙道：“顾公子你说，我们无可不从” 顾志卿拿手一指身后，继续说：“不可泄露我和她们身份，若有人问起来，你就说她们是我仆从” 顾志卿很清楚因之书生是见过凤鸣成员的，也是知道事情始末的人。 不想因为她们身份，惹出不必要麻烦出来。 因之急忙点头道：“这个我懂的，顾公子放心，他们也都是我同窗好友，绝不会多言的” “那就好”顾志卿点了点头，便邀请他们入内舱。 接着便和凤鸣成员一起走到船头，迎接那几个看似富贵身份书生。 他们身着儒衫，可是却不是寻常布料，看上去便宛如水波一样荡漾起来。 这种精致材质，根本不是因之书生那帮穷书生儒衫可比的。 几个人一越过船梆，便开始四处眺望，还有人啧啧嘴称赞道：“这座画舫很不错啊，那个周班头还真是不够意思，说什么咱们画舫是整个太湖最好的，回去必须找他算账...” “一个风月班头话你也信？” “不过这艘画舫真是不错” 几个书生摇晃着折扇，一步一步地走来。 那股目中无人气势，根本就没有把顾志卿这个画舫主人看在眼中。 直到他们走到顾志卿对面不足三尺处，这才停下，眯起眼眸扫视着顾志卿问：“这艘画舫是你包下来的？” 说话态度，也是极其盛气凌人。 自他们上船，再到他们说话，顾志卿都感觉到一股深深厌恶。 可是碍于画舫上还有庚年书生，顾志卿便没有发作。 一行人沿着夹板走入船舱内，作为主人，顾志卿还是遵从待客之道，邀请他们入席。 可这几个书生却似乎并不把自己这个主人放在眼中，摆出那种士大夫高人一等姿态。 对于这些仕人所谓清高，顾志卿自前身记忆中早已见多了。 对于前身来说，或许很在乎这些人眼光，以及对自己态度。 可是落在顾志卿眼中，感觉这些所谓高人一等书生，就像是斗鸡那么可笑至极。 因此顾志卿也懒得和他们争风吃醋，他们愿意端着架子，那么就由着他们好了。 顾志卿不在乎施舍一桌酒席，又和庚年书生寒暄几句，便要转身离开。 可就在他起身时，衣角却被一个青衣书生给揪住。 他目光闪烁扫视着顾志卿面颊，嘴角微翘，略带一丝调侃语调说：“听庚年兄言及顾兄乃子玄门徒高才，吾等最近也正在研读先生庄子注，其中有几处不解之注，还望顾兄为之解惑...”别看那书生言词恳切，一副虚心求教姿态，可是眉宇之间，却流露出那种赤露露嘲讽和蔑视之色。 说起子玄门徒这件事，顾志卿也自前身记忆中略有所得，那便是他千方百计在子玄开设一个书舍中捐出一个名额，还是那种记名弟子名录，也就是只要花的钱足够多，哪怕你没有一点真才实学，也能被记录在册的那种。 当年顾少爷把这个记名册拿出来炫耀时，便被娄城那些士人鄙夷。 眼下这些书生竟然当着顾志卿面前，拿这个来嘲讽自己、 可见这些人内心之猖狂，根本没有把自己这个画舫主人放在眼中啊。 顾志卿想了想，心中回忆着前世浏览一些古籍。 无巧不成书的，巧好有这本庄子注。 “夫小大雖殊，而放於自得之場，則物任其性，事稱其能，各當其分，逍遙一也，豈容勝負於其間哉！ 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里也。化而為鳥，其名為鵬。 鵬鯤之實，吾所未詳也。夫莊子之大意，在乎逍遙遊放，無為而自得，故極小大之致，以明性分之適。達觀之士，宜要其會歸而遺其所寄，不足事事曲與生說。自不害其弘旨，皆可略知耳。 鵬之背，不知其幾千里也；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雲。是鳥也，海運則將徙於南冥。南冥者，天池也。 非冥海不足以運其身，非九萬里不足以負其翼。此豈好奇哉？直以大物必自生於大處，大處亦必自生此大物，理固自然，不患其失，又何處心於其間哉。 齊諧者，志怪者也。諧之言曰：「鵬之徙於南冥也，水擊三千里，摶扶搖而上者九萬里， 夫翼大則難舉，故搏扶搖而後能上，九萬里乃足自勝耳。既有斯翼，豈得決然而起，數仞而下哉！此皆不得不然，非樂然也。 去以六月息者也。」 夫大鳥一去半歲，至天池而息；小鳥一飛半朝，搶榆枋而止。此比所能則有閒矣，其於適性一也。 野馬也，塵埃也，生物之以息相吹也。 此皆鵬之所憑以飛者耳。野馬者，游氣也...” 顾志卿模仿着东晋那些书生强调吟诵起来。 虽说顾志卿无法彻底背诵整篇庄子注，但也足以让眼下这些人为之震惊不已了。 一来，顾志卿给予他们印象那就是彻头彻尾不学无术草包。 二来，便是这庄子注在眼下，并未在整个东晋仕林圈子内流传出来。 只是在一圈很小大儒，士大夫群体流传。 因此当顾志卿把整片庄子注背诵出来之后，那几个书生顿时傻眼了。彼此相互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难以置信神情。 第六十一章：路缘诗会 “卓堰兄...你是听过庄子注的，他所背诵究竟是真是假，别让这小子蒙蔽过去”虽说，顾志卿背诵出来庄子注很有深度，但几个书生还是不相信他背诵就是子玄所出。 那个被称呼卓堰书生表情也是无比纠结，他眼神不停朝着顾志卿脸上扫视着，努力想要捕捉到什么。 顾志卿则是微微泯起嘴唇，给了他一个讳莫如深表情。 那卓堰沉吟少许，便吞吞吐吐道：“子玄先生的庄子注桌某也只是在恩师家中偶得一小篇章，并未窥得全貌，不过.....” 说到这，卓堰又抬头看了顾志卿一眼。 “他所背诵庄子注确实符合子玄先生注释风格....” “还真是庄子注....” 几个书生彼此对视着，纷纷各自面部表现出诧异神情。 在他们内心，顾志卿就是一个披着书生儒衫草包，怎么可能背诵子玄先生庄子注呢。 “不知志卿这庄子注是从何处得来？难道志卿是子玄门徒？”那卓堰跨前一步，竟然双袖一扶，做出一个恭敬礼仪。 这显然和之前他们不可一世傲气截然迥异了。 看着面前卓堰，顾志卿只是淡淡回道：“我也是偶然机缘获得这篇庄子注....并非是子玄门徒....” 那卓堰闻言，表情显然有些失落，在他身旁书生急忙补充道：“子玄先生怎会收他这种人为门徒，我看他就是花重金购得而已...实乃有辱斯文啊” “是啊，真是有辱斯文啊” 接着质疑之声此起彼伏。 在古代读书人讲究是清流，尤其是抵触钱财。 这也是他们鄙视满身铜臭味商贾原因所在。 面对着这些人嘲讽，顾志卿也恼火，只是淡淡回了一句：“照你们所言，那子玄也是有辱斯文了？毕竟这注释是他门徒卖给我的？” 闻听此言，几个书生都面色大变，拿手指着顾志卿怒叱道：“你休要污蔑子玄先生，他可是竹林七贤之一大儒，尔等一介商贾之身，也敢诽谤先生？” 看着这几个书生被自己一句话气得吹胡子登眼，顾志卿便觉着心中暗爽。 比起因之书生，这几个人惺惺作态摸样，便让顾志卿不舒服。 不过顾志卿也不想和他们过多纠缠，随手召唤出几个仆从去应付他们，便离开夹板领着因之书生朝着内舱走入。 对于因之书生，顾志卿还是对其保存着一份情谊，那道不是前身经历，而是他当日在画舫上为自己仗义直言，至少证明此人并非是那种内心歹毒之人。 将他和一帮穷酸书生引入内舱后，顾志卿便召唤凤鸣成员拿来一些银钱，还有为他们重新购置几件书生儒袍换上。 “志卿贤弟....你真得不去鹿苑诗会吗？那可是中正大人亲临的，难道你就不想成为仕途之人吗？” 由于他对于前身了解，知道顾志卿内心一直都想要改变商贾身份。 顾志卿却对于什么仕人身份没有多少苛求，在他内心更加看重是能力。 对于一个顶级特工来说，原本就没有固定身份，只要他想，随时都可以切换任何一种职业身份。 “我就不去了....因之兄，恕不远送了”顾志卿朝着船舷瞥了一眼，发现画舫正在靠近码头。 从这上去，便可直达鹿苑。 因之书生一簇眉，思忖良久又嗫嚅道：“其实，这鹿苑诗会还有另外一层隐含意图....” “呃”顾志卿一怔神，“什么意图？” 因之书生压低声调说：“我的一个同年在吴郡陆家做教书先生，据他所言，这鹿苑诗会其实就是为陆家小姐招亲所设，陆家要从这一届文坛学子中招募一个乘龙快婿，那可是陆家千金，吴郡第一美女啊...” 说到这，顾志卿明显从因之书生眼睛里面看到一丝狂热。 陆家小姐！听闻这几个字，顾志卿心跳莫名加速几下。 “我娘派人去陆家提亲，你百般推辞，现在竟然要公然招乘龙快婿？” 原本顾志卿对这个所谓娃娃亲并不认可。 可是陆家小姐竟然在顾家刚刚上门求亲背景之下，就搞出这样鹿苑诗会来招胥。 顾志卿内心莫名感受到一丝侮辱感。 这让他像是吞了一支苍蝇般难以下咽。 他微微一簇眉，许久之后才冲着因之兄道：“你说得可都是真实？” 因之书生拍着胸脯保证道：“我敢发誓，我的所言句句属实，绝无虚言” 顾志卿眯起眼眸，冷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也该去这鹿苑诗会走一遭了” 因之书生闻声大喜道：“有志卿在，那我就安心了”。 此言一出，顾志卿再次蹙眉盯着他。 因之书生急忙解释说：“你是不知，在不久之前，朱涛便对我们发出威胁，让我们不要去鹿苑诗会，不然他就对我们痛下毒手...” “朱涛？”顾志卿记忆中浮现出那个黑脸胖子。 此人也是娄城人，不过后来随着家宅一起迁入吴郡城。 若顾志卿是娄城一害，那么他就是娄城第二祸害。 他倒不是商贾出身，可是其名声甚至比顾志卿还要恶。 若不是他在几年前就搬离娄城，恐怕娄城第一个恶少名头便要易主了。 据前身记忆了解，这朱涛身份可不简单，他是吴郡四大家族之一朱家嫡系，虽说不是眼下掌权朱恒一支，但也绝对不远。 因此他可算得上根正苗红吴郡四大家族势力。 也正是因为背后有着吴郡朱家撑腰，他为人处世便极度嚣张跋扈。 此人还尤其好色，只要被他盯上良家女子几乎没有几个有好下场的。 顾志卿没想到，他这一次竟然敢把目标定为陆家小姐身上。 “凭他也敢打陆家小姐主意，还真是色胆包天啊” 顾志卿怒叱一声。 因之书生急忙辩解道：“不是他要娶陆家小姐，是陆家嫡长子，陆轩，他也只是为别人谋事一条狗而已” 闻言，顾志卿不由着再次拧眉。 没想到自己那个娃娃亲，陆家小姐还真抢手。 不仅这些年轻才子书生爱慕她，还有四大家族传人也在打她主意。 “好吧，那我就去鹿苑诗会走一遭吧” 此时顾志卿内心已经拿定主意了。 那因之书生也变得极其开心，立刻为他引路走出船舱，朝着岸边码头步行过去。 第六十二章：鹿苑 沿着一条石阶路拾级而上，直到半山坡上一座庄园，顾志卿便看到鹿苑二字。横挂在门房之上。 尤其是门前那两棵参天古树，格外显眼夺目。 踏上门前石阶书生纷纷都表情凝重，像是在接受某种重大考验一般。 黑漆大门闭合着，任由着外面书生越汇集越多。 那黑色院门却始终未曾开启，顾志卿拽着因之书生走到一处山石旁坐下。 “这鹿苑真是好大派头，竟然让这么多书生才子在外面晾着” 因之道：“不是鹿苑排场大，是这鹿苑之主名声太大...” “这鹿苑不是陆家的吗？”顾志卿神色一凝。 “鹿苑是陆家财产无疑，可是却不是鹿苑真正主人” “这鹿苑真正主人乃是长康先生” “长康？”顾志卿听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却一时记不住其为何人，不过能在顾志卿记忆中留下印记的。 那么在历史上也就不是无名之辈。 “长康先生乃是江南文士之师长，吾等来到鹿苑，自然要以弟子礼节拜见之” 听着因之书生解释，顾志卿终于搞清楚为何在东晋这些眼高于斗的仕人眼中，这座鹿苑为何如此重视了。 对于这长康先生，也勾起顾志卿一丝好奇心。 足足在鹿苑之外等候一个多时辰，那黑漆漆大门才真正开启。 从内走出一个青衫小帽仆从，冲着石阶下面才子书生唱喝道：“执金色拜帖走一门，执白色拜帖走二门....” “什么意思？”顾志卿狐疑看向因之书生。 此时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白色帖子。 “这是鹿苑拜帖，只有那种极少数大儒才可获得金色拜帖，我只能走二门进入鹿苑” “走吧，我们去二门” 对于这种身份划分，因之没有任何意见，便坦然接受了。 顾志卿却觉着鹿苑有些势利眼了。 不过这一次他是抱着目的而来的，也就不计较什么了，随着因之一起朝着二门走去。 所谓二门就是将黑色大门两侧木板拿去，让人群沿着一条狭窄通道入鹿苑内。 顾志卿和因之书生走入鹿苑之后，眼前豁然开朗。 目光中假山凉亭，还有一个足足有数百平鱼塘，渲染着这鹿苑诗情画意。 跨过一条红色围栏，顾志卿便进入一条狭长走廊。 其墙壁上悬挂着一幅幅水墨山水画卷。 此时无数书生都汇集在山水画卷面前欣赏着。 那表情宛如看到惊世之作。 对于水墨画顾志卿并不太懂，但也能从那种笔触恢弘之中感受到一丝丝艺术气息。 “真不愧为长康先生画作，实乃巧夺天工之作也” 因之书生也凑上去，啧啧陈赞起来。 “这些画都是长康先生所做？”虽然并不太懂欣赏，顾志卿还是凑上去瞥了一眼。 果然在哪些画卷落款上，看到长康字样。 因之道，“自然是长康先生画作，不然也不会悬挂在这鹿苑诗社内” “这长康先生很懂得绘画吗？” 顾志卿搜索记忆，怎么也想不起东晋有什么出名画家。道是明朝哪位在后世人尽皆知。 “难道只是当代出名，到了后世就没落了？” 顾志卿思忖着，被因之拖拽着向前。 很快他们便走出长廊，来到一个更加宽广院落中。 此时这里摆放着几十张桌椅，还有文房笔砚。 一张张雪白宣纸被铺在桌面，宛如皆白哈达。 这场景只看一眼，就让顾志卿感受到一种莫名隆重庄严氛围。 也是，在古人心中，文人可是高人一等的身份，那么文人诗会，也成为这个时代顶级聚会活动。 这些笔墨纸砚，哪一件也都是价值不菲的贵重物品。 这就像是后世那些大老板玩玉石翡翠，此时笔墨纸砚也是一种奢侈品。 单说那雪白宣纸的银钱，便足以让一个普通百姓生活一年绰绰有余。 自然，也并非人人都有资格入宴席的，大致有一半书生都要站在诗会外围。 顾志卿也是沾染因之书生便宜，才来到其中一张桌子旁坐下，但他们还是没有资格去拿笔墨纸砚。 真正执笔的，是一个年级四五十岁上下大儒。 他捋着山羊胡，自得表情吟诵着长康先生一些诗句。 嘴里便宛如咀嚼某种美好事物般回味着。 说起东晋时期诗词，无外乎竹林七贤，以及五柳先生之名了。 不过眼下五柳先生还未真正展露出其锋芒，最多也就是一个小学童。 至于这位长康先生诗词，顾志卿记忆中没有任何印象。 当哪位大儒把一首绵长诗词默写出来，四周书生爆发一连串掌声。 果然不亏为大儒，其这篇字真是苍劲有力，宛如神龙摆尾一般。 也只有这样字才能配得上这种洁白盛雪的宣纸。 默背长康先生诗词，只是暖场，之后，每一桌的才子便开始展示自己文采。 他们纷纷赋诗，有那些大儒甄别，直到听到比较满意诗词，才会将其记述下来。 将之交给身后青衣小仆，再饶过一条长廊送入内厅。 很明显哪里悬挂着一条珠帘，其内一切被其阻隔。 那个方向，除了仆从，无人可以踏步进去。 因之书生也在挖空心思酝酿诗句。 嘴里念念有声。 顾志卿自然不会做什么诗词，眼下他只是好奇端详着这个鹿苑一切布局，以及那珠帘后一抹倩影。 “顾志卿，你不是颇具诗词吗？为何却无一诗句奉上”就在顾志卿沉浸在自我内心中时，身旁传来一个不合时宜声调。 顾志卿一转身，便看到之前在画舫上见到那几个讨厌家伙。 此时他们似乎忘记在画舫上吃瘪的事情，以那种不可一世姿态。 对于这种人，顾志卿懒得去理睬他们，便冷哼一声，身旁七姐便诡魅般朝着几个人身旁凑近。 这几个家伙是吃过凤鸣苦头的，立刻惊吓般后退一大步，然后不依不饶吼道：“顾志卿，这里可是鹿苑，不是你们画舫，你要让这些鬼女人在这里撒野，可想到什么后果吗？” 在他们大声喧哗之下，果然有几个青衣仆从朝着他们方向走过来。 顾志卿见状，只能朝着七姐挥挥手，让她撤回来。 第六十三章：出塞 随着几个青衣仆从走过来维系秩序，那几个家伙终于不再闹腾了...于是顾志卿也开始观摩那些作诗的才子。这些所谓才子，大多数都是那种柔弱，宛如大姑娘一般白净书生。他们个个脸色苍白到没有血色，一眼便知都是吸食五石散导致的。 若是那陆家小姐真的喜欢这种调调，那她也就不值得自己去珍惜。 信步走着，在鹿苑四处闲逛，一点也不像来赴诗会的。 反观，那些书生一个个抓耳挠腮，恨不得把自己心肝脾胃都挖出来作诗。 诗词一道顾志卿也不精通，前世或多或少也背诵那么几篇，但也就仅此而已。 因此顾志卿压根就没有想过什么诗会夺魁。 道是可以趁机看清楚那个陆家小姐也不枉此行。 顾志卿游庭信步摸样，看在很多书生眼中，便是鄙夷和不屑。 只有躲在另外一处高楼帷幕之下陆家小姐才微微蹙眉，一脸不解盯着下方那人朝着身旁丫鬟追问：“那人为何似乎对诗会不太上心啊” “难道他真的是不把这诸多江南才子放在眼中吗” 但凡有才华的人都有些放荡不羁，因此帷幕下陆家小姐，就把他列为这样一个人。 可惜她却不知，那年轻公子正是她前几日拒婚的顾志卿。 顾大纨绔。 “春红，你下去给我盯好他，若是他有佳句，立刻呈上来给我”很明显，陆家小姐对那游庭信步公子产生浓厚兴趣。 那春红丫鬟有些不情愿，嘟着嘴嘀咕一声，便朝着楼阁下面走去。 院落中，那些所谓才子还在埋头写诗。 只是真正有好诗词现世的却寥寥无几。 另外一个方向，也有一堵墙，细看之下，那竟然是一块帷幕伪装出来的。 里面也坐着一个老者，他正是吴郡城这一届中正大人。 “但愿可以趁着此次鹿苑诗会为国举良才，眼下皇上正是用人之际，吾等食君之禄，理当为君分忧” 中正表情严肃朝着身旁几个学教大人训话。 这几个学教十分真诚聆听。 彼此之间形成一股莫名威慑力。 “眼下朝局为北方豪族掌控，吾等南方文人难有出头之日，若不能举贤入世，起步彻底断送南方士子进阶之路” 其实在他来到吴郡之前，便已经接受到很多大家族暗中告知。 他们无一例外都想要把自己家族子弟送入朝堂。 然而中正大人内心却有着自己的考量。 因此他采取这种半公开方式，以鹿苑诗会取材，以免落人口实。 几个学教也似心有秉持的，他们只是聆听，却不肯表明态度。 这已经让中正大人有些心中不爽了。 “但愿这一次鹿苑取材可以圆满，到时哪怕那些势力再施压，也要顾及这天下才子悠悠众口” 无巧不巧的，中正大人目光掠过桃树下，看到那个闲庭信步小子。 立刻略微一簇眉，转身扫向身旁学教询问：“他是谁？” 学教微微瞥了那边一眼，随即垂目道：“他我不识得” 这一句话，吔的中正差点背过气去。 就在屋内气氛陷入僵化时，身旁另外一个学教插言道：“我识得此人，他就是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娄城巨贾之子” “娄城巨贾之子？”中正大人一听，瞬间了然对方身份。 能够被称之为娄城巨贾之子的，也就只有自己那个素未谋面表弟了。 只是这家伙为何跑到诗会上来了，难不成他还想作诗？ 中正自然不相信一个纨绔会作诗。 自家知道自家事，中正早就从自己家族中知道这个表弟是一个不学无术的家伙。 至于自己那个老姐姐想要他入仕途，那就是一个笑话。 中正也只是信口应付她罢了。 一念及此，中正便朝着顾志卿那个方向叱了一声。 也算是他内心对于此人不屑了。 顾志卿依旧旁若无人游逛着，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某些人关注目标。 这一次他纯粹是来玩票的。 也就在此时。 一个小厮拿着一张宣纸朝他走来。 “这位公子，这是你的考题，请以北国为题作诗一首” 原本顾志卿不想做什么诗词。 可是听得以北国为题，立刻引动他内心一股执念。 索性便提笔默写一首出塞。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 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一首诗写完，顾志卿这才想起自己是来玩票的，刚要撤回自己宣纸。 却早已被那小厮收取，然后立刻带着宣纸返回那帷幕之后。 于此同时，那桃树下，小丫鬟，也用心默念几句诗词，急匆匆返回阁楼之上。 帷幕之后。 中正一脸丧气指着面前案牍上的宣纸怒道：“都是一些靡靡之音，这样的人，只会无病呻吟，怎么可以成为国之栋梁之才....” “中正大人何必生如此肝火，江南文人多以安逸糜烂，这已经是不争事实，与其苛责，不如做个顺水人情，得过且过” 很明显，他在拿话点拨中正。 “罢了，罢了，若是尽数如此等才学，不举荐也罢”此时中正已经彻底失望，尤其是默念几句那什么红罗群，胭脂扣的，便彻底死心了。 就在中正都准备放弃结束鹿苑诗会时，一个小厮手捧着宣纸进来。 “中正大人请过目” “算了，我不看了”中正一脸失落摇头，“看了，也似徒然自找没趣” 那小厮便楞在原地，他微微一簇眉道：“大人你真的不看了吗？这首诗...” “不看，不看”中正摆摆手。 学教怒叱一声，“还愣着干嘛，想惹中正大人不开心吗” 那小厮被一番呵斥，便不敢再上前，便八宣纸放在桌案上面，然后转身离开了。 于此同时，另外一个阁楼上面。 陆家小姐听着丫鬟诵读，瞬间眼眸灵光闪烁，许久之后才忧忧一声叹息，“若东晋男儿都如此人般，何愁北疆不光复” “小姐？你该不会看上他了吧”那春红小丫鬟一脸古灵精怪的盯着陆家小姐。 陆家小姐被她一语搞得面颊绯红，嘴角微翘道：“死丫头贫嘴，看我不撕裂你那张臭嘴” 陆家小姐主仆便在这春楼内追逐。 第六十四章：约会 院落中，几个做完诗词的才子凑到顾志卿面前显摆道：“我们都已经做完，不知顾公子诗词何在？” 闻言，顾志卿都懒得理睬他们，衣袖一甩，便要闪身。 谁知，他们还不肯罢休，一把揪住顾志卿衣领，大声喧喝起来。“诸位都过来看看，顾大公子惊世之作，他可是娄城第一才子” 这还真是把人往死里整啊。 顾志卿怒目盯着这几块活，这几人也知道惹不起顾大纨绔，便立刻召众人过来为他们撑腰。 架秧子起哄，看热闹不嫌事大，顿时整个鹿苑诗会注意力都被吸引到顾志卿这边。 “咦？那不是娄城第一祸害吗？” “是谁把他找来了？” “他也会作诗？” “以往他做的诗可都是话大价钱买来的” “只不过那水准，也就打油诗水准” 一声声嘲讽话语自四周人群中此起彼伏。 可见他对于娄城纨绔鄙夷。 顾志卿原本并不想出风头，然而被人当面侮辱，这口气还真是不好演吞咽啊。 顾志卿见到那几个惹事的书生讨要诗词，便也顺水推舟，把桌案上宣纸送出去。 那几个书生，拿着那张宣纸，故作高调宣唱起来：“让我们洗耳恭听，志卿才子惊艳之作，吾等也好膜拜学习瞻仰之...” 说到最后，那种调侃意图早已惹起四周人起哄。 对此，顾志卿只做冷眼旁观。 “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 但使龙城飞将在.... ” 当那个书生念诵出一句诗词之后，他脸上表情僵硬起来了。 原本戏谑眼神，恍惚间变得惊骇莫名。 “怎么不念了” “下一句是什么” 起哄人群，压根就没有注意听诗句内容，只是一味嘲讽。 然而也有几个心思聪慧的人，早已从哪短短两句诗词品味出不凡意境了。 “ 不教胡马度阴山。 ” 虽说，书生无比震惊，还是将最后一句诗词吟诵出来。 “不让胡马度阴山？” 有人重复呢喃起来。 整个鹿苑诗会在这一刻瞬间安静下来。 自他们面颊逐渐浮现出一丝潮红之色。 “好一句不让胡马度阴山” 忽得，有人仰头一声狂笑。 “若人人都有如此胆识气魄，何愁北国不匡扶？” “若此诗为鹿苑诗会魁首，吾等心悦诚服！” 几个白衣书生跨步走向顾志卿，竟然当着众人面前，向着他拂袖一拜。 这一刻。 他们彻底抛弃江南士子文人那种傲气，眼睛里面都是一片赤子热血。 由此可见，江南文人内心那股不屈不挠气质并未夭折，只是被某种压力蒙尘而已。 此诗便宛如扫帚一般帮他们扫去遮掩明珠浮尘、 然而。还是有人站出来唱反调的。 “他怎么会作诗？这诗词肯定是他花钱购得...” “此等旷世才学诗词，岂能用钱购之？况且能够写出这种绝艳之诗词的人，又岂会为钱财阿谀之物贬卖之？‘’ 先前走出来的书生极力为顾志卿辩护。 “吾等还是不信娄城纨绔可以做出这样诗词来.....” 辩护的，还是质疑的，都各执一词，胡不想让。 于此同时，在远处帷幕内、 中正大人也注意到这里响动，他剑眉一蹙，道：“身为学子，怎可学泼妇骂街一般吵闹，成何体统？” 闻声，两个学教立刻起身走出去，招呼人去责问学生。 当学教走入人群中，便也被争执双方给牵引过去。 一个学生道：“学教大人，你来给我们评评理，这诗词可是一个纨绔做的出？” 另外一学生道：“不是志卿所做，那你能说出诗词出处吗？” 闻听学生所言，学教立刻伸手抓起那张宣纸。 低低吟唱起来：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 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吟诵到最后一句。 他整个面颊都泛起一抹赤红。 “你....你.....”学教拿手指着顾志卿，硬是没有说出一句完整话。 另外一个学教也接过宣纸看了起来。 同样震撼不已。 许久之后。 一脸震惊学教盯着顾志卿语气梗咽道：“这出塞诗可真是你所写？” 顾志卿却无比轻飘回道：“他们说的没错，是我买的...” 学教闻言，一脸哀默。 随机又追问：“你是从何人处购得，可是吴郡人氏？”，原本失落表情，又迸发出一丝苛求之色。 顾志卿又摇头，“不记得了....” 学教莫名沮丧：“一个天纵奇才就此埋没于市井了，此乃东晋朝堂损失啊” 哪怕学教心中有着私心，可是在面对如此才情，以及那份赤诚抗胡之心。 还是让他为那人才埋没伤感。 就在学教踟蹰间，一个小丫鬟朝着顾志卿走来，向他抛出一封书信：“我们小姐有请公子赴宴” “小姐？” “陆家小姐？” 拿着手里那封信件，嗅着上面还残留着淡淡脂粉味。 顾志卿微微昂起头，看向那座春楼，似乎透过那薄薄纱窗，看到那个曼妙身姿。 “昨日，你才刚刚拒婚，今日却要邀请我单独约会” “好吧，就让我亲眼看看这个陆家小姐，自己娃娃亲，江南第一才女的庐山真面目吧” 一念及此，顾志卿便不再理睬学教。 跨步挤出人群，朝着那座春楼走去、 小丫鬟亦步亦趋，为他指引。 当顾志卿踏上春楼那一刻，顿时有种走入红楼中错觉。 那精致古色古香的布局，还有红袖添香，纹绣典雅韵味。 都让顾志卿对着春楼主人，陆家小姐产生更加强烈好奇心。 沿着木梯登上三层，便见到一系粉色胡裙女子。 她不想顾志卿想象中宛如林黛玉那种大家闺秀摸样，而是一种类似于北方胡人骑射女子。 她身高也和顾志卿差不多，给予顾志卿第一感觉，那就是她绝不像是传说中那种形象。 被顾志卿一直盯着看，陆家小姐也不羞涩，反而大大方方走过来，冲着顾志卿躬身一礼道：“陆婉儿拜见先生” 那神情无比真诚，就像是在拜见一个师长。 顾志卿被她这一拜搞得有些懵，急忙退了一步，摇手道：“我不是什么先生，受不起小姐一拜，不知陆小姐召我来此有何事情？” 顾志卿再次趁着陆家小姐走近，仔细观察她。 陆家小姐面目确实长得精致，尤其是那鼻梁，笔直如山峰一般。 不过这样鼻梁，却不像是汉家女子所有。 顾志卿揣测她身上应该有一部分胡人血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