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门大佬在惊悚游戏卡BUG》 第一章 极乐地狱 「欢迎您进入惊悚直播游戏《极乐地狱》，已检测到“专属邀请函”，已自动下载手机app，正在为您注册专属玩家账号……」 「叮，接下来您有一分钟的提问解答时间。」 悬浮荧板照亮朦胧灰雾，衍岚敛眸垂首刚要把烟点燃—— 「警告！严重警告：中转空间禁止吸烟！吸烟有害健康，已为您替换物品！！」 机械声几乎要破音，细烟瞬间变成棒棒糖。 措不及防的衍岚：“……咳咳咳！” 差点噎死。 “不是，我又没有乱丢，”衍岚抹掉眼角呛出的泪，“你们邀请我来的时候，也没说这儿禁止吸烟啊。” 系统不言语，静置的悬浮屏照出她的样貌： 面容清秀雅致，眼尾微扬，眸若桃花，低眉又颇有点慈悲目的韵味。 穿着蓝白病号服，锁骨清晰，身材清瘦，肌肤有些失色的苍白。 「温馨提示：您的提问时间还剩40秒。」机械声冷漠。 “好吧，第一个问题：给我邀请函的是谁？”衍岚笑笑，掏出张黑色卡片晃了晃，“又为什么选中我？” …… 一天前。 “我还是建议您住院，养生养心，保持情绪稳定，不过我看您养生还是做的很好的，就是把烟也戒……” 精神科医生在絮絮叨叨，桌对面的衍岚正握着心爱的保温杯，边敷衍点头边看手机： 【鹤鸣山原道观地皮即将拍卖！五年前被烧毁的道观将动土改造，现副市长（原道观大弟子）张淳怜亲自主持，或将拍出上亿高价。】 上亿……姓张的这个王八蛋！ 衍岚默默喝了口枸杞菊花茶败火，还是没忍住对医生说了句出去静静。 “我连话费都交不起了，怎么可能把道观赎回来。” 衍岚拿着师父赠予的五帝钱，坐在医院门口，仰天长叹： “祖师爷你显显灵，救救您悲惨的弟——唔！什么东西砸我脸了？” 衍岚把糊脸的海报拿下，皱眉扫了眼： 【惊爆！想要拥有改变命运的能力吗？财富、寿命、地位、权势……你想拥有的存在皆可兑换，极乐地狱欢迎您的加入，快来参加新主播面试吧！】 “不是有很想要的东西吗？” 身前忽然站定一个人，全身被黑风衣包裹，戴着帽子和诡异的白色笑脸面具，辨不出男女。 衍岚微怔，警惕地握紧五帝钱。 好重的邪气。 “怕什么？去试试。” 祂伸出戴着黑色皮革手套的右手，递出张黑色卡片，声音低而含笑： “可怜的孩子，我没有见过伞，但可以送给你一把刀，一把锋利到可以斩断所有阻碍的刀，拿到你想拥有的一切。” 衍岚迟疑接过，纯黑卡面烫着金字： 【《极乐地狱》实习主播邀请函】 …… 叮！ 衍岚眨眨眼，在提示音中回神。 「邀请函发放者全部为高层干部，系统无权筛选审核。至于选中原因……」 系统一顿，紧接着弹出衍岚的一堆信息。 详细到身高体重肺活量，童年经历年少囧照，乃至早已毁尸灭迹的浏览器记录！ “我去！” 衍岚大惊失色，直接把屏幕从上掀翻扣下，“你别太过分！给我关了！！” 「……被选中是因为您现在没钱，无家可归，因为一些事向祖师爷借了三亿功德，需要除祟解冤来还债。」 机械声一本正经地继续： 「但和平年代邪祟难抓，你又法脉碎裂不能再使用法术，前几天师兄还背信弃义要把道观拍卖，而你……」 “而我，需要一大笔钱买回它。” 心口连中数刀。 衍岚头顶乌云密布，无奈地抹了把脸： “别念了，您老就直接告诉我怎么赚钱，还有货币和现实的汇率。” 「叮！玩家可以通过游戏赚取乐园币。海选人气前三可成为签约主播，拥有观众打赏、直播流量等收入，一乐园币可兑换10克纯金。」 “纯金？” 衍岚眸色微动，“今天金价多少？” 「2023年2月20日，黄金每克533rmb」 一枚乐园币可兑换10克黄金，那就是5330rmb，这简直是桩既能还钱又能还功德的好差事！ 「提问时间结束，是否开始游戏？」 “等等，我还有件非常重要的事！” 衍岚语气诚恳，“我的保温杯能送进来吗？我刚泡上的枸杞。” 「……」 系统静默几秒，「可以，但未签约主播无法将它放进背包中，很有可能影响行动。」 “没关系，它不是累赘。” 光芒闪过，系着挂绳，雕着阴阳鱼的玉色保温杯到手。 衍岚弯唇，打起精神： “那就，开始游戏。” 「叮！认证成功，玩家账号已注册完成——」 【游戏id：衍岚（可更改）】 【性别：女】 【年龄：23】 【头衔：实习生（我愿称为食物链最低端）】 【职业称号：无】 【社团：无】 【背包物品：无（您甚至没有背包）】 【已解锁技能卡：无（穷光蛋的人生，技能卡可通过完成任务获得）】 衍岚：“？？” 不是，这些备注是想让我难堪吗？ 「正在随机抽取游戏副本……抽取完成，本次副本为——」 「多人竞技模式，《乐园怪谈：九龙祭》」 「温馨提示：游戏内所有伤害真实，任务进度以及其他功能可在手机app内查看」 …… 机械声压低，连空气都冷了几分： 「人类玩家，祝你直播愉快」 下一秒，灰雾乍散，景物瞬间重组！ 衍岚稍眯眼，看雾墙梦幻地化作朦胧诡迷的水波，显现出被巨型玻璃隔断的水下世界： 近十米宽七米高的玻璃走廊，深水似乎下一瞬就会压碎脆弱的屏障喷涌而出。 将人吞没，窒息而死。 几米外立着一座微笑的陶瓷龙女像，手捧血字铜镜： 【九龙游乐园，欢迎您的到来】 第二章 爆竹 “是谁把我带到这里来的？你们要多少钱！” 隔绝空间的灰雾散去，衍岚耳中砸进混乱惊恐的大叫。 “手机不受控制了，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我好害怕，这是哪啊……” 衍岚微顿，向四处看去—— 惊恐的啤酒肚西装男，把手机摔地躲避的一对小情侣，商务女性，外卖小哥…… 加上她，一共有九个人。 “吵得脑子疼。”衍岚心里想着转身，对上双疑惑的眼睛。 青年穿着白大褂，眼神里还有些懵，样貌清秀，颇有点温润尔雅的韵味，长眉又不失英气，看面相是心志坚定之人。 头发凌乱眼下有些青紫，似乎被扯进这破地方前还在睡觉。 他愣愣看过衍岚的病号服，最终落到她没穿鞋的脚上，抓了把头发迷糊地提醒： “医院不提供拖鞋，你要自己带的……对了，你是几房几床的病人？” 衍岚：“？” 衍岚低头，才想起来自己只穿了袜子没穿鞋。 脚底受凉对身体不好，要不…… 再麻烦系统送双鞋？ 【叮！各位人类玩家，欢迎来到《极乐地狱》第三赛季第九期“实习主播海选本”！】 她想法刚出，系统声立刻响起，冰冷中带着几分匆忙： 【副本背景已发放至app中，观众已进入直播间观看。 【请注意：海选成绩前三名可成为签约主播，排名由乐园币数目决定（乐园币可通过观众打赏、获得道具、完成任务等方式获得）】 【当前直播本为二星死亡本，《乐园怪谈：九龙祭》】 【死亡本判断标准：玩家存活率低于10％，新人低于5％】 【主线任务（死亡本自动解锁）：“二月二，龙抬头，三更爆竹宴龙宫”，请各位玩家努力延长自己的存活时间，避免成为爆竹、祭品。】 “爆竹……？”衍岚眉心一跳。 数道血黑色雾气从手机冒出咬紧手腕，衍岚只感觉手腕一麻，一道狰狞的黑蛇缠烙在苍白的肌肤上。 蛇头猩红的眼睛化作爆破倒计时： 「00：30：00」 “这是什么东西！这是什么东西？！” 啤酒肚男尖叫，惊恐地丢掉手机疯狂撸拭蛇头：“快把它弄下去！我警告你们这些绑匪的！老子有的是钱，你们折磨我一分钱也得不到，我他妈——” “别……”眼前的昏暗打断衍岚的话，恶心的眩晕感袭来。 【警告！玩家不可强行摘除计时器！否则后果自负！警告！玩家……】 严厉的机械声不断。 “我去尼玛的！老子才不信你们！” 大肚男嘶吼着扯动蛇头，黑蛇突然扯开嘴巴，猩红双瞳的数字瞬间清零！ “嘭——！！” 蛇环炸出黑雾，数不清的猩红蛇眼在雾中睁开，蛇群贪婪而疯狂地扑向大肚男！ 衍岚瞳孔骤缩。 “救命！救命！救救我——！！” 大肚男绝望嘶吼，音调极度尖锐，于此同时，大批量的观众进入直播间，弹幕疯狂刷屏—— [哈哈哈我看到了什么，这个开局太够味了！] [我去，居然是龙抬头这个本，被诅咒的乐园本，死亡二星本给新人] [镜头呢？转一下让我们看看其他玩家的表情，哎呦他们要被吓死了！] …… 蛇群如黑雾触手将大肚男缠紧吞没，只剩下白骨头发，以及一地的鲜血。 在场玩家面色惨白，胆小的已经腿软瘫地，旁边的小情侣已经受不住地开始呕吐。 【请各位玩家引以为戒，遵守游戏规则。】 机械声冰冷，带着嘲讽般的恶意： 【现宣布延时规则： 【第一条：每推动一次背景任务进度，可加时20分钟。 【第二条：拿到“龙抬头”祭典相关物品，可加时20分钟。 【第三条：间接杀死其他玩家，可加时……30分钟。】 杀死其他玩家可加时三十分钟？！ 此话一出，在场人神色各异，畏怯或警惕地看向原本要抱团取暖的同类。 【游戏开始。】 机械声带着微不可查的，得逞般的笑意： 【祝各位团结友爱，共享好运。】 …… 声音彻底散去，走廊中央的白骨也被黑蛇咬碎吞入。 黑雾已经被洇成血色，雾中黑蛇贪婪看向剩余玩家，手腕上的黑蛇环骚动，猩红眼睛紧盯猎物。 黏腻冰凉，毛骨悚然。 “救命！”缩着身子的男学生崩溃，“我怕蛇，我为什么会到这？” [还能为什么？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呗，想进这里至少要拜神求佛或者是祭祀过其他诡异的存在。] “别怕宝宝，当它不存在，一定会没事的。”情侣男颤声安慰着女孩，“我会保护你的。” [秀恩爱死的快，这游戏进情侣才是最可笑的，保佑只活一个。] 镜头缓缓扫到穿着病号服、拿着保温杯的衍岚，皮肤苍白到失色，虚汗沾在额头，像是脆弱精美的瓷器，下一秒就会碎裂死去。 [怎么还有穿病号服的，乐园找个病人进来干什么] [保温杯？她还拿着保温杯] [她是来恐怖游戏里养生的吗？来找死] 衍岚用力揉按着虎口处的合谷穴，后靠玻璃，隐忍地调整呼吸。 法脉断裂后她的身体就有些跟不上，居然在这个时候犯病…… 青年医生犹豫再犹豫，还是看向旁边“吓到失色”的病人： “那个，生病不要情绪太激动，我有兽医证和二级心理咨询师的证书，你可以……” 衍岚终于缓过劲，垂眸淡定地和黑蛇对视两秒，突然伸手“啪”一下捂住了蛇眼。 黑蛇：“！！” 青年：“？？？！！！！！” “看什么看，当倒计时就要尽职，别对女士耍流氓。” 衍岚啧了声，懒洋洋掀眸看向旁边医生，“你刚刚想说什么？” “……”青年嘴角微抽，“没，没什么。” 衍岚挑眉，没兴趣追问。 按开保温杯弹盖餍足地喝了口茶，雾气氤氲了双眼，衍岚若有所思地看向龙女身边的指示牌： 【前方一百米，进入“九龙游乐园”】 诅咒乐园，又和龙抬头有关，唔，系统说背景资料已经发在了app上…… 她把保温杯挂在腕上，随手点开手机app，似乎根本没有察觉其余玩家惊恐又怜悯的神情。 [她疯了？！闲庭信步慢慢悠悠，这病的难道真是脑子] [我终于看清了，她保温杯里泡的不是可乐真是枸杞！枸杞菊花茶] [妈的，这画风不太对吧] [蛇要咬她了，要咬了！新人你脑子是不是有坑啊——！！] “《乐园怪谈：九龙祭》背景介绍，这是一家以‘水下龙宫’为主题的废弃水下游乐……” 走廊的黑蛇蠢蠢欲动，一条黑蛇在衍岚经过的瞬间吐出蛇信，咧嘴向她扑去！ 医生的心脏瞬间提到嗓子眼，脱口而出：“小心有——” “啪！” 衍岚伸手擒住黑蛇七寸，眸色暗沉，手下用力。 血肉挤压，黑蛇尾部疯狂扭动，骤然僵直涨裂。 “噗呲——！！” 血雾喷炸，苍白手指尽是黏腻血液，滴落在冰冷地板。 她直接捏爆了黑蛇七寸！ [666，病弱美人徒手爆蛇] 第三章 蛇头 “艹！你是不是有病？！” 离得最近的黄毛男又惊又怒： “你要是激怒了这群蛇我们都要完蛋，找死不要拖上我们，等等能死吗？！” [就是，等等能死啊，莽抢镜头博眼球，真恶心] “能死。”衍岚回答干脆，语气平和。 黄毛一哽，愤道：“你——” “怕什么？规则只是说不让随便去摘自己的倒计时，又没说不能够损毁别人的倒计时。” 衍岚眉眼散漫，伸手拔掉死蛇的头，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把蛇身扔回血雾。 其余黑蛇疯狂扑上，将同伴尸体啃食殆尽。 “这就是一条蛇而已，如果真的倒计时清零……” 蛇血溅在面颊，顺着下颌线流落殷红痕迹。 衍岚随手抹掉血，擦在病号服上，举了下蛇头笑笑： “诸位随意。” 她转身前行，其他玩家犹豫片刻，贴着玻璃壁咬牙跟上。 [装b怪，死得快] [前面那个，人家就是有理有据地出头了，你这是死了也改不了嫉妒拉踩的臭德行] [每次都吵，安静看背景！] 衍岚把杯绳向上卡到手肘。 甩了甩沾血的手解锁手机，继续看背景： 【副本名称：《乐园怪谈：九龙祭》】 【背景资料：九龙游乐园，一家以“水下龙宫”为主题的废弃乐园，建在十三陵水库之下。 【二十年前的繁华时期，乐园会在每年农历二月二日燃放烟花举行祭典庆祝“龙抬头”，祈求风调雨顺财源滚滚，后乐园衰败活动取消，废弃的游乐园只有探险主播访问。 【2020年“龙抬头”，某平台十人探险团于乐园直播，于23:00整惨叫掉线，失联后观众报案。相关部门赶到后只剩下一精神失常的主播瘫在黏腻的水渍中。 【他看着冰冷阴暗的深水不停喃喃：它们在看，它们在看……】 【背景相关任务：探究“九龙祭”怪谈真相（完成率0%）】 信息到此为止。 衍岚微微皱眉，整合已知线索： 九龙游乐园的状况她还摸不清，这个“它们”也捏不准，眼下最重要的是延长“爆竹倒计时”。 系统一共说了三条： 一、收集“龙抬头”祭典相关物品 这“龙神”到底是个什么存在衍岚还捏不准，但大型祭典都会有法事记录，找东西这种事对道士来讲不算什么，她只需要一张乐园全景图防止浪费时间。 二、完成背景相关任务 也就是探究“九龙祭”怪谈真相，和探险主播口中的“它们”息息相关，这条可以和第一条同时进行。 三、间接杀死其他玩家 “间接”二字无疑是在警告：直接杀死玩家会迎来惩罚。而且很有可能是倒计时直接清零爆炸。 衍岚抿唇，眸色微深：希望这群人不要犯傻内讧，如果把场面弄得太血腥…… 她怕控制不住上头犯病。 “那个，这位病人……” 迟疑的声音从身旁响起，衍岚挑眉，看向跟来的年轻医生： “怎么了？” “也没什么，”青年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从白大褂的口袋掏出一次性手套，“你可以用这个装。” “谢谢。” 衍岚接过，忍不住笑，“你是哪个医院的医生，是看我穿病号服……” 她边说边捻开塑料手套，手腕黑蛇不小心被同伴蛇头触碰，微不可查地转动身子，吐出蛇信舔过同伴血液。 衍岚不经意地偏眸，瞳孔骤然收缩—— 她清晰地看到黑蛇眼里的倒计时慢了两秒！ 【叮！恭喜您获得“增时的蛇头”x1，道具资料已发放至app】 欢脱的声音从耳边响起，app弹出消息。 [增时？！] [999（直接6翻了）这什么运气] [得意什么？还没看属性，只增加几秒有个屁用，乐极生悲] “啊！对了！” 面前青年突然出声，衍岚眉心一跳，想都不想立刻按灭手机！ “我还带了医用酒精湿巾。” 他说着从口袋里掏出湿巾递出，眉梢带笑，“给你，可以擦手。” “……谢谢。” 衍岚微怔，接过湿巾，“我们认识吗？” 青年抿抿唇：“你叫什么名字？” “衍岚。” 她顿了下：“淤泥沼泽‘衍’，山间大雾‘岚’。” “我叫方术。” 青年扬唇笑起来，居然有颗虎牙，“方正的方，手术的术，现在我们认识了。” 方术？ 这俩字她一个道士可太熟了。 “好名字。” 衍岚弯唇笑笑，把蛇头分半放进手套，丢给方术一只： “送你了，回礼。” 如果她没猜错，被杀死者的“倒计时”能够以“黑蛇吞并”的方式分食时间，但具体能分食多少衍岚还拿不准。 最多不过三十分钟。 “哎哎哎，系上袋口啊。” 方术慌乱接住，一回神衍岚已经走出大段距离。 不是普通行走，应该是…… “步法？” 方术神色蜕为沉静，低眉转了转手中蛇头，刚要怀疑自己哪没做对，app就响起提示音。 他思绪一动，心下失笑：“这是道具？” …… 「小心台阶，前方隧道直行，到达九龙游乐园-水下龙宫」 衍岚停在隧道口，看向内部： 隧道昏暗，废弃的游乐园早已关了电闸。 [这个时候很适合恐怖片的jumpscare，虽低俗，但管用] 下了台阶，衍岚打开app查看「副本获得道具」： 【现有道具数量：1（道具按含金量奖励1-20枚乐园币）】 【道具名：增时的蛇头（未使用）】 【类型：一次性道具】 【价值：3枚乐园币（脱离副本后贬值为2枚，全世界都知道市场溢价，邪祟也一样）】 【使用说明：喂养玩家“倒计时”可获得死者所剩时间】 【是否可装入背包：是（可惜您没有背包）】 【备注：鉴于您前所未有、慷慨奇葩的分尸行为，特此调整道具使用：可按照您的意志分享一次时间，下不为例，否则道具作废。蛇蛇我啊，死都没想到会被分尸，这快乐都是你们的，人蛇的悲喜并不相通（痛哭流涕）】 衍岚：“……” 不是，你都死了，戏咋还这么多？ “出家人慈悲为怀，我就只想取蛇毒而已，没想分尸。” 衍岚啧了声，揣起蛇头没有用： “不过你也算能者多劳了，用完给你念个往生咒。” [真·人美心善] [出家？她是和尚吗] [前面你自己看看像吗？她一半头发都比你多] [过分了头发那个，你这纯属aoe攻击，无差别扫射一片] “出了副本掉价一乐园币，谁家商品一下子跌5000啊？” 衍岚颇感心痛，打开手机后置灯四照： 灯光被红珊瑚染成阴诡淡红。 曾经繁华的地方突然没了生气，道路两侧各种看不清模样的雕塑藏在黑暗中，静静凝视着来客。 衍岚抬头，正撞一双闪烁的眼睛—— 腐烂珊瑚中的龟丞相含笑而视，栩栩如生的嘴唇似乎还在无声翕动： “欢迎光临。” 第四章 乐园命案 这雕像近在咫尺，几乎与衍岚贴脸。 艺术风格不接龙宫，接地府。 “……算了，找电闸。” 衍岚无奈偏开目光，看了眼时间：年支10，2月20子时，下卦…… 断卦得论，衍岚绕开珊瑚向高处寻找。 “哎呦，该死的！这怎么还有个台阶！” 黄毛刚下隧道，一不留神差点狗啃泥，骂骂咧咧地踹了几脚台阶。 “外面‘小心台阶’那么大字他看不见吗？” 沈夏日拽了下情侣装，和男友小声吐槽。 “我手机还剩22个电，”商务女士推了下眼镜，“你们有人带充电宝吗？” “我也要用！打刚才就开了省电模式，万一没电可就惨了。” 所有人赶到，咋咋呼呼立刻驱散了空洞的阴森感。 “我带了。” 方术从口袋掏出便携充电宝，递给最开始说话的女学生，“上面自带充电线，三种头都有，我手机满电你们用就行。” [敢问这位方医生是哆啦a梦吗？口袋里啥都有] [果然恐怖游戏还是别一大帮子人去，我氛围感“啪”一下全没了！] [急什么，这不是才开始吗？多人游戏恐不恐怖你还不知道？他们也不可能一直扎堆，谁会甘心等死啊] “她走这么快……” 方术打量四周，从最拐角看到晃动的灯光，眼前一亮立刻绕过去。 “需要我帮忙吗？” 衍岚正站在珊瑚堆上检查电箱，没穿鞋的感觉有点像在踩鹅卵石。 闻言也没回头，只是收起手机，话里温和： “再好不过。” 方术笑笑，把手机灯光对准电箱。 衍岚腾出手，专心检查电路。 “这电箱都藏在大珊瑚里面，”方术看了看周围，疑惑道，“这乌七八黑的你怎么找到的？” 衍岚用电笔检查出断口，拆开电线重接：“梅花易数。” “你是说算出来的？！” “嗯。” “那工具箱也是？” “对，”衍岚点头，“相隔不远。” 方术心里直呼好家伙，忍不住再问：“你还会修电路？” “我还会引雷。” “这么高你怎么上去的？” “御剑飞行。” “……” 得，精神科没跑了。 衍岚接好电路，笑眯眯地转头，“你怎么不问了？” 方术表情一言难尽。 “让我猜猜你在想什么，”衍岚随意转了转电笔，动作流畅潇洒，“‘我需要看一下这人的病情诊断书，或许是重度幻想症患者’。” 方术震惊：“你怎么知道？！” 衍岚微笑，眉眼神采飞扬，瑰姿艳逸，“因为你话多。” 方术：“……” “下次少问点为什么。” 衍岚上推电闸，在骤然亮起的环境和其他人不知情的惨叫中扬眉，语气揶揄：“问题宝宝。” …… “别慌，”叫章雯的商务女性冷静开口，扶了下无框眼镜，“只是通电了。” “通电……？”男学生看向周围，瑟缩地咽了咽口水。 殷红灯光笼罩隧道，破旧门阙挂着红灯笼，朦胧照亮牌匾上的【龙宫】二字。 娇笑的蚌女，笑弹箜篌的鲤鱼精，凝视来人的虾兵蟹将，栩栩如生的雕塑在通电后鲜活起来。 瞳仁跟随着游客偏动，巧笑倩兮。 紧随的音乐热闹却空寂，妄图重现二十年前的海底狂欢，龟丞相声音沙哑卡顿，呢喃般重复，“欢……欢迎光……” “这电，”男学生颤声，“还不如不通。” 衍岚恰好绕过珊瑚礁，闻言拔了龟丞相的音响。 龟丞相：“临——呲。” “现在行了吗？”衍岚挑眉，丢掉手中插销。 众人：“……” 6. “……这地方是九龙游乐园？” 穿着蓝色外卖装的小哥迟疑出声：“不是早二十年因为命案废弃了吗？废弃后就只有探险主播会来了。” “命案？” 衍岚转头，略带诧异。 背景上只说九龙乐园在废弃后出过事，难不成在这之前还出过事？ “哦，你们可能不知道，”外卖小哥道，“都是2000年的事儿了，那时候我才刚成年。” “那时候我还没出生。”沈夏日小声。 “我也。”她男朋友附和。 “2000年，您要不说我们都不知道。” 衍岚看出外卖小哥的局促，温声转了重点： “那麻烦您讲讲。” “哎，好。” 小哥略带感激地看她，回忆几秒后开口： “我记得是六月多吧……对，就是高考过后，有个女孩死在这了。 “当时没什么网络消息，都是报纸，之所以上头版头条是因为那女孩的身份。 “听说是刚考上北师的才女，从广西山区考进去的，家境特困难。本来是和男朋友来这游玩的，没想到在水库潜泳那断了安全绳，她一慌张还把氧气瓶弄掉了，没救上来直接淹死了。 “好像还是和她对象一起去的，她男朋友也是大学生，学法的，那个年代出大学生可不容易啊……” 沈夏日忍不住惋惜：“最后结果怎么样？” “说是游客没有系好安全绳，但她男朋友不信，还和游乐园打了好久的官司。” 外卖小哥皱眉细想：“不过最后就没啥消息了，可能是乐园败诉吧，反正最后倒闭了。” “那不对，时间太长了，这种官司没那么难打。” 章雯开口纠正，“因为九龙游乐园是2001年废弃的，我那年春天还来过。” “嗯，确实逻辑存疑。” 衍岚点头，给予肯定，“毕竟这种意外情况败诉了也顶多是赔偿，并不能搞垮一个游乐园，废弃一定有其他原因。” 外卖小哥：“……比如？” “比如防止水库被污染，毕竟从奥运会申请后，国家就很重视水库环境建设了。” 衍岚回答，“而且app上的背景主要是说是废弃后的探险团意外。” “这件事我有话说！” 沈夏日立刻举手，像是学生抢答回答问题，“宋镜鸿知道的！” 她说完拽了下身边男生的衣角。 “对，因为那个活下来的人正好是我们系的学长。” 宋镜鸿抓住女友催促的手，无奈点头： “我还凑热闹去看过他最后一条视频，说去水下龙宫，先去龙宫殿拜拜菩萨之类的，因为是死人的事，我记得很清楚。” “那这里是水下龙宫。” 一直没说话的男学生轻声，眼神瑟缩： “你们说的龙宫殿……在哪？”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他问出这个问题时，所有假人都恰巧歪头。 漆黑的瞳仁凝视着男生，目光阴森诡异。 第五章 我温和，我养生 “龙宫殿在水库之上，也就是水下龙宫上面。” 衍岚突然开口，驱散了诡异静默： “正常的隧道出入口都锁了，别想走这个途径。” 众人循声看去，衍岚正站在两幅地图前。 “她什么时候过去的？”沈夏日疑惑。 跟猫似的，都没动静。 宋镜鸿摇摇头。 “那要怎么走？” 方术迈步靠近，停在衍岚右后方。 拿捏分寸，留出一个舒适恰当的距离。 “能去的地方有水下龙宫游玩点、水族博物馆、水库潜泳索道，龙宫游玩点有戏曲表演剧场、九龙轨道冕车、龙神香案。” 衍岚沉吟两秒后开口。 她站在龙宫安全逃生平面图前，一把抹掉图面蛛网灰尘，眼睛扫过一旁的游乐园全景立体图，迅速对标拼合出路线。 神情冷静淡然。 “我划出的路线是最快的，从龙宫三大游玩景点到博物馆到潜泳索道，你们可以拍照。” 她说着，用手中电笔的金属笔尖从安全逃生图上划出三条不同路线，收手看向众人： “提醒一句，我会先去龙神香案，其他人不要和我撞。” “你怎么知道锁了？” 一直不参与讨论的黄毛突然开口，转了转手腕上的百达翡丽，横眉嗤笑： “别以为我猜不到，说什么别走这个途径，其实就是想自己偷摸去！” “还别和你撞？”黄毛一脸不屑，“呦呦呦，怎么了，觉得穿病号服了不起，大家都要让着你？” “知道锁了是因为这是个会死人的游戏，不会那么简单。” 玩家智商参差不齐，反应不过来的会质疑很正常。 但这话说得实在难听。 方术微不可查地皱眉，面上还是好脾气地开口，代衍岚回答： “再者我们一开始在的地方就是下水库的隧道口，那已经被灰雾堵死了，这雾明显有隔绝空间的作用，玩家进去，会被困到时间耗空。 “最快的路线是因为这是龙宫的安全逃生图，是无障碍通道。划出来的这三条路线和全景图相结合，总体最接近直线，路线最短这种问题……” 方术一顿，略带迟疑： “小学应该学过？” “你是在说我脑子不好用吗？！医生了不起是不是！高材生！” 黄毛被戳到痛处，跳脚炸道： “八个人听一个女人的，还是个有病的！你一个大男人还对个女的这么讨好，我都看不起你！” 方术眉心紧锁，根本不知道这话题是怎么跳到男女，甚至是尊严上来。 [又来了又来了！这种低能儿杠精是新手本标配吗] [哎呦呦伤自尊了吧，一怎么样就男女话题，我都死了怎么还能见到这些画面] [故意找茬想报复刚刚被怼的仇吧，这挑事的借口真是弱智又蹩脚] [我忍不了了，快来个人扁他啊！！] 衍岚喝了口热茶，感觉微涩的苦味在舌根晕开。 “该加点蜂蜜的。” 衍岚低喃，缓缓下压杯盖，扣合时发出轻微的“咔”声，下一秒突然转身，身影骤近！ 黄毛男瞳孔骤缩：“什——” 话未出口，腹部猛地一痛。 衍岚单手卡住黄毛青年的脖颈，“哐”一声悬空按在宣传墙上！ “我这两年静心养生，不喜欢动粗。” 衍岚语气温和，苍白修长的五指收紧力道。 她有一双天生含笑的桃花眼，这般压下气势来看人都凌冽到骨子里渗凉。 “但如果你很蠢，我不介意帮你把脑子挖出来塞进食道，或许你的胃更适合思考。” “咯咯啊啊额……” 黄毛男本能蹬腿，眼睛飞快充血瞪出，面色可怖。 “不和我撞是因为你们抢不过我。” 一双慈悲目低敛柔美，衍岚善意提醒： “会死，懂了吗？” “喀喀咯……”黄毛男濒死点头，感觉颈骨都要被扼断。 “这才听话。”衍岚扬起笑，瞬间松手。 “咳咳咳——！！” 突觉空气流通，黄毛拼命呼吸，咳出血丝。 [我去，这变脸速度] [啊啊啊啊不行了我要发疯了！这个病美人是病娇的病吗] 直播间弹幕疯刷。 [人类垃圾而已，一个肾虚的黄毛，又不是邪祟] [邪祟，哦~~斯哈，我能看病美人开膛破肚吗？好涩好涩忍不住了（指定打赏乐园币x1）] [妈的，你们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咱是来看血腥的，别刷屏挡我看剧情] …… 气氛凝滞，最胆小的男学生向后退了半步。 只有沈夏日小声骂了句“活该”。 “下面的话我只说一遍。” 衍岚敛眸搓了下手指，缓和脑海里冰冷兴奋的冲动，语气压至平和： “2023年的龙抬头在阳历2月21日，也就是明天。 “23:00到次日1:00为三更天，也就是说我们现在正进入探险团掉线的时间段。 “当然，这也是游戏开始的时间，如果副本有总的时间限制，三更是重点，即使你靠杀人和完成任务撑过三更也极有可能遭受其他攻击。所以我们合作，赌一把龙神祭典，收集完物品往水库上走。” “要收集什么物品？”方术率先搭话，打破僵局。 “香纸，也就是纸钱。” 衍岚目光偏转，“以及爆竹、檀香、祭品，这些都是祭典必备，尽量去找相似的物品。” “相似的物品？” 章雯推了下眼镜，捕捉到关键：“你是说和玩家是爆竹或祭品一样，纸钱檀香也可能是别的？” “檀香有可能是骨头，纸钱有可能人皮鱼皮，找到后系统会有提示。” “那我们怎么知道别人找到了？” 沈夏日大胆提问，指了指自己的手机，“这里没有信号。” “当然是分组，”方术被这问题逗笑，“每组只去一个地点，每人只拿一件物品，岚姐已经划出最近路线了。” “只要不贪心，”衍岚淡声，“大概率能活。” 这事就是不算也知道。 死亡本也是游戏，游戏有直播，想提高趣味性、观赏性，就不会让玩家在开局死光。 但三十分钟，玩家能探索的地点只有水下龙宫，三个游玩点应该都有物品。除非游戏想玩什么戏剧性，搞个二桃杀三士。 不过九龙游乐园的有三大块地图，合理情况下，水下龙宫最多死一半。 “那我们分三组，”沈夏日悻悻道，“走三条路线？” “嗯，”衍岚指尖轻敲在杯盖，“能获得倒计时活下来的，我们博物馆门口见，懂了？” 其他人纷纷点头。 有了明确要完成的事，再蠢的人类也能稳一稳心。 “诸位，”衍岚看了眼倒计时，“不想死就加快脚步吧。” 她意味不明地笑了声：“阴差，要来勾魂了。” 第六章 柜中鬼 【2023年2月20日23点17分，星期一，天气晴】 蛇眼的倒计时减少至12分31秒。 “你不该跟着我，”衍岚按灭手机，看向身旁的医生，“跟着我更容易出事。” “人家三人一队就剩下我了，和你一组很正常。” 方术正在翻找什么东西，声音含糊，“而且这地方在哪都容易出事，我会管好自己。” 衍岚不置可否。 “别担心，就是我死了你也不会沾上因果，毕竟我自愿的。” 方术翻了翻裤口袋。 掏出个医用口罩，几颗薄荷糖，一把封口的手术刀，甚至还有一大把钥匙，最后才翻出来一包鞋套： “给你这个，地上要是有个玻璃渣什么的，光脚会受伤……你干嘛这么震惊地看我？” 衍岚狐疑：“你到底带了多少东西？” “没了，就这些，”方术哭笑不得，“都是进手术室必备的，我真的就随手塞了个防止意外情况而已！” 衍岚半信半疑，弯腰系鞋套： “对了，你临走前又说了什么？” 方术是后面追上来的，衍岚出发时他还在和其他玩家说话。 “没什么，”方术笑笑，“就是告诉他们要保护好蛇环，损坏有可能减少时间，最后祝了个好运。” “哦，”衍岚随口道，“你脾气真好。” 她这一句突然，但也确实没说错。 “有吗？不过我同事总说我没脾气。” 方术失笑，想了想问道：“你为什么要选择龙神香案？” “看法事记录。” 衍岚上了台阶，撩开结了蛛网的珠帘，看向堂内落灰的香案。 案前龛中供奉的神像用红布盖好，案上香炉歪倒，香灰洒在腐烂发臭的果核上，案前的两个蒲团已经脏得不成样子。 神龛后侧有个一人多高的黑柜子，陈旧泛红。 九根雕刻着奇异花纹的红柱立在堂内各处，堂顶海螺样式的彩灯接触不良地频闪。 像是吊着最后一口气，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命呜呼。 “我以为九龙游乐园供奉的龙神香案是九尊龙神，原来只有一尊。” 方术看向神龛，双手合十就要拜： “进屋要叫人，进庙要拜神，这是礼貌——惊扰了。” “神像已经盖上红布，看不见。” 衍岚一把扣住他的肩膀，强迫方术直身，声音低而平和： “这地方不对劲，你要是心中有求又拜了邪神，可能会丧命。” 方术被这话瘆得一激灵，绷着脸微微点头。 衍岚迈步进堂，看了几秒红布遮挡的神龛，伸手将案台上的香炉扶起。 [这是在做什么，不是说不能拜吗？] [她之前不是说找香吗？不能排除正常香灰的可能，估计是想看能不能触发系统提示吧。] [刚进来，这新人还挺谨慎的。] 没有提示音。 衍岚捻了捻香灰，看向一旁的半镂空黑柜。 上面好像贴了什么。 “镇祟符？” 绕过检查红柱的方术，衍岚在柜前打量着泛旧的黄符，抬头向柜内看—— 一些损坏的科仪法器，残旧的经书，还有两本法事黄册。 “法事黄册，镇祟符。” 衍岚扫了眼红布遮盖的神龛，低低笑了声，“这游戏真是公平……看来今天我是非揭不可了。” [游戏公平啥意思？这人又想作什么死？] 弹幕刚闪过，屏幕里的衍岚就捏住了黄符上角，直接揭了下来。 面前黑柜剧烈晃动，“砰”地张开柜门，猛地将衍岚吸进！ “岚姐！” 方术面色骤变脱口而出，柜门“哐”一声关紧，掀起的风刮起灰尘。 布满蛛网的红布无声被风吹落，神龛下的神像缓缓显出真貌： 头分九颗，靠中间的两颗男女相分明，诡异微笑，其他七颗狰狞灰白，看不清具象。 九颗龙头各染两点红瞳，悄无声息地转动瞳仁。 看向黑柜前毫无察觉的方术。 “这柜子什么破构造，在外边看还是原样镂空，把人吞哪去了？” 方术把吃奶的劲都用上了也打不开柜门，烦躁地抓了把乱糟糟的头发： “可别刺激她神经，我还没看过病历……” [还担心人家呢小医生，你自己也要遭殃了] [我本来挺喜欢这清新又带着点不羁的小帅哥，唉，可惜喽……这一关的攻略我都看过，不是这样玩的，他要死了。] 黏腻的蠕动声从身后传来。 方术心下一跳，转身正撞进猩红眼中。 攀贴在神龛上的九头邪龙对他狞笑，贪婪垂涎。 …… 柜门关闭。 衍岚稳住身形落地，有些怀念地笑了声： “*还真被拉进‘魇’里来了。” 邪祟自行织造、控制的领域被命名为【魇】，能够像兜袋一样困住猎物，强化自身实力，削弱猎物能力。 削弱的方式包括但不限于对猎物施加幻术、毒术、阵法，控制领域中的五行攻击，越强的邪祟形成的【魇】越难突破，涉及范围也越大。 “好大的血腥味。” 四下伸手不见五指，衍岚揉了揉额角，太阳穴突突直跳： “早知道和那小医生要个口罩，不过他现在也不怎么安全，要尽快出去。” 魇的破除方式有三种。 一是在领域没有形成前跑掉，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二是在魇形成后直接在内部或外部用术法、符箓等把这层领域直接撕烂。 最后就是让织造魇的邪祟解除领域，这就包括交易、教育、暴力杀死等自愿、非自愿的解除情景了。 以前衍岚喜欢用第二种。 能两秒解决的事就不会浪费时间兜圈子，但现在她法脉碎裂不能用术，连符也画不了。 “如果不是法脉断了，谁会在乎这张破符？” 衍岚叹息，收起镇祟符：“我随手画的都比这张好看。” 她说完打开手机灯光，照亮四处—— 几滩黏糊糊的褐色不明物涂在柜子四周，混着黑色的长发，一层不均匀的黄白色肉脂与新鲜血块。 黑柜的四面棱角破损，露出作为支撑的头盖骨和脊椎，柜顶青与红色的血管绘成诡异花纹，像是一张扭曲的人脸。 “哦，原来是用的人皮、人骨和脂肪做的柜子，难怪这么难闻。” 衍岚弯唇，声音轻缓，“你好大的胆子，敢把‘魇’藏在放科仪道器的柜子里。” 窸窸窣窣的声音靠近，像是蛇吐信的阴凉。 衍岚不紧不慢地打开前置摄像头。 手机画面模糊不清，隐约照出她，以及后上方多出的身影。 沾血长发无声悬坠，“咔”一声转过张胡乱缝拼的女人脸。 恶意浸透黑瞳，缝割成两半的嘴唇缓缓咧开笑。 [——猜猜看，你后面有谁？] 第七章 家人们，屠个龙 “咯咯咯，新装饰……” 柜女娇笑着，猛地举起一把骨斧，腰部如蛆般扭转，甩向衍岚头颅！ 衍岚骤然下腰翻向柜女，与斧头擦身而过，胳膊一甩将保温杯旋起防止阻碍，双腿卡脖直接将柜女从顶部扯下—— 手机瞬间熄灭，柜中陷入黑暗。 [艹艹艹，怎么看不见了] [刚进来就瞅见缝拼柜女砍人，都赛点了！灯怎么就灭了] [妈的，那保温杯是她的本体吗，打架还护的这么严实，谁玩恐怖游戏带个枸杞菊花茶进来？！] [这病美人真够倒霉的，非要来香案，打人可以，打邪祟能赢个——卧槽，这什么情况] 手机再度亮光。 柜女腰肢对折扭曲，脸部摔砸在肮脏柜面，愤怒地抬脸要嘶吼： “啊——唔！” 声音戛然而止，衍岚直起上身一把给她怼了回去！ 以脸抢地的柜女：“？！！” [6，她真是个大老六。] [哈哈哈措不及防，直接把柜女cpu干烧了。] “歇会吧您，嗓子都哑了。” 衍岚笑笑，就势抓起斧柄猛地往下一拽——！ ……没拽动。 “？？！” 衍岚眉心一跳，“这斧柄和手腕长一块了？” “嘶呀——！！” 柜女尖叫声恼火狰狞，齿上血浆拉扯成丝，反关节甩动右手。 [快躲开啊！要死了] 衍岚侧眸，下盘用力利索起身，动作干净果断，双手一翻脱下病号服，凌空旋成布鞭打向站起的柜女！ [新人要蠢死了，布鞭对骨斧，当场砍断然后咔嚓] [前面不懂行的闭嘴！谁他娘告诉你是刚斧头] 柜女哂笑，向着布鞭狠命劈削斧头，等的就是现在——！！ 衍岚毫不犹豫移动手掌下压布鞭，力道骤转打在骨斧手柄，布鞭内旋缠紧，收手回拽与柜女直接贴脸！ 柜女剧烈挣扎，对衍岚张嘴嘶吼。 面部移位的五官鼓胀发黑，缝合的针线密密麻麻地涌出脓水和肉蛆。 “咳，姐姐。” 衍岚实在没忍住咳了声，“你有口臭啊，建议喝点菊花茶，败火消肿。” 说完捏住柜女手腕骨节，“咯”一声把握着骨斧的右手给卸了下来！ [666，夺不下来斧头，她就把人家手给拆了] [笑死了，现在的新人这么刚的] [哈哈哈哈，一共九个镜头就她的有趣！赏！（指定打赏主播乐园币x5）] [5个币，楼上大富豪！现在这女主播是副本排行第一了！] 卸了武器，衍岚反转病号服松鞭，迅速罩住柜女的头。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一脚把邪祟踹向柜壁！ “嘭！” 柜壁四散天光大亮。 衍岚如蒙大赦，用力吸了口新鲜空气，感觉自己又活了。 “别追了你这只九头虫！我又不是掀你红盖头的那个……” 吵闹声蹿进耳朵。 衍岚转头看方术绕着九根柱子跑，白大褂上沾了些血，身后九头黑龙紧追不舍但好像就是咬不到，已经气到重症红眼病。 [我麻了，从一开始的期待血腥到现在希望爱的绕圈圈结束] [我生前也是学医的，敢问现在坐科室的医生发际线都这么低，运动都这么好了吗？！] [耗不了多久了，九头虫，啊呸，九头龙的速度越来越快了，这小医生躲不了多久] “哎，衍岚你没事吧？！” 听到柜子动静方术立刻探头，想了想解释道：“哦，它刚醒，动作没那么快，就是长得吓人——我去！” 屏幕里九头龙恼怒地绕路，速度逐渐加快，突然反方向绕步，差点给方术的脑袋开瓢！ 衍岚：“……” 她已经想象到生死簿上闪烁的名字了。 “嘶呀——”被裹住头的柜女挣扎着向外挪动。 衍岚偏眸，拽下头后桃木簪，甩手击向柜女！ “嘶啊啊啊——！！” 木簪钉入柜女发中，遇邪气迸出炙热金光，只能听见柜女濒死的惨叫。 衍岚淡漠忽视，随手把散开的长发撩到脑后，拎起地上的骨斧颠了颠。 斧头是削薄染红的骨片，斧柄比成年人小臂还要长些。 柜女喜欢握住中间，它的骷髅右手也留在了那，和骨柄浑然一体，乍一看颇具艺术感。 顺手，适合屠龙。 “斧头？” 方术躲过九头龙的利爪，往后扫到拎着斧头的衍岚，顿时一惊： “你哪里弄了把斧头？” “跟别人借的。” 衍岚面不改色，“它同意了。” 方术：“？” 不是，这儿除了他俩，还有其他人吗？ “拿好。” 衍岚把手中保温杯递给跑来的方术，语气温和，“你离远一点，保护好我的杯子——如果它受伤了，我先砍你。” 刚想说什么的方术：“……哦。” 立刻闭嘴，双手握杯躲到一边。 “我赶时间。”衍岚转了转只剩五分钟的倒计时，松了松手腕笑道，“咱俩速战速决。” 九头黑龙缠绕在红柱上凝视着衍岚，红瞳转动瞥向衍岚的衣兜。 她刚刚脱了病号服，里面是纯白长袖，还是蓝白相间的裤子，兜口因为刚刚的打斗露出一截红绳。 衍岚顺着它的目光扫了眼，突然玩味地笑了声，把五帝钱拽了出来： “你在怕这个？” 五枚青铜钱精美完整，钱文清晰，在碰撞时响声淳厚。 真品，也是法器中的极品。 九头龙忌惮地后退一步，动作警惕。 “这是我授箓那天师爷送我的，已经快十年了，我好久没用了。” 衍岚把帝钱缠在斧柄上，钱面内敛金光一闪而过，她抬眸，似笑非笑，“别怕，我很温柔。” 黑龙被挑衅恼怒，九颗龙头各张开尖锐刚齿，扑向自不量力的渺小人类！ 衍岚提斧移步，快速避开黑龙攻击，在暴起的灰尘中闭目听声，粗重的鼻息从身后、左右两侧逼近—— “动作慢了。” 衍岚微松手劲一甩，将斧柄滑至末梢，最大距离稳攻身后龙头。 “铛”一声卡住钢牙，紧接着伸手环住龙颈，借住单臂力量勾起全身与左右龙头擦身而过！ 头顶破风声响起。 衍岚耳尖一动，立刻放弃骨斧，撑手扬身、腰部用力把自己送上龙颈跨坐，睁开眼不慌不忙地勾脚踹进龙头鼻孔，使劲往下一蹬！ “吼！”脆弱的鼻子受创，黑龙痛苦嘶吼向后仰。 衍岚迅速拔出龙嘴里的骨斧滑下龙头，痛苦上扬的龙头和击下的龙头撞在一起！ 第八章 你以为你是谁 “哐——” 声音清脆实在，一听就是好头。 [救命，这招真损] [嘶，代入感太强，鼻子脑袋都已经开始痛了] 衍岚随手转了下骨斧，一不做二不休，扒着龙胡子还是紧咬着被踹鼻孔的龙头，再次跃上举起骨斧！ 其他龙头立刻聚集上咬，脚下龙头拼命而愤怒地晃动—— [时间不够了，为什么不用上镇祟符直接跑？！] [绕到黑龙脖颈后了，这些致命部位的龙鳞都很厚，你在犯什么傻！！] [柜女什么破等级，她的骨斧砍不透龙鳞] 普通的骨斧是伤不了一条受过香火供奉的九头龙，但要是加上退煞的五帝钱—— 衍岚手按骨柄五帝钱，凝神聚力向九头龙脖颈砍去。 怨气缠绕的骨斧被金光包裹，在劈向鳞片的瞬间炙热滚烫，削铁如泥砍断后颈龙鳞！ “吼——！！！” 一头落地，黑色血液喷溅，九头龙吃痛，甩着无头脖颈后仰，撞在红木柱上。 “这么多年没香火没贡品，刚苏醒能有多少力量？” 衍岚落地，转了转斧柄，头骨大的斧头在她手里好像根本没有重量。 “还不跑？”她哂笑。 九头龙缠绕在红柱，剩余八颗头喷出浊气，凝视衍岚几秒后泄愤般磨了磨尖牙，立刻转身化作黑雾飞出香案堂，消失在堂外暗红色珊瑚礁中。 只剩下滚落在角落的一颗黑色龙头。 ……终于走了。 衍岚舒眉，把斧头撑在地面，随手扯了扯上移的袖口。 方术刚要凑近，突然瞥到逐渐缠上衍岚小臂的狰狞血丝—— 诡异却艳丽，像是扎进苍白血肉里的彼岸花，根系刺入经脉中，枷锁般捆囚身体。 这是……功德枷？！ 方术顿步，心下一沉。 普通人不会沾上这东西，只有修行人，而且必须是亏欠了极大功德、罪大恶极的修行者才有可能。 现代社会不是没有修行者，但那都是普通人接触不到的世界，传承修行之术的大小门派还会和国家合作，由国家做最大层面的掩护。 道门便是现代最大的正统传承派系之一。 但道门弟子有除祟解冤、法事祈福这些工作，自身便有功德，更何况有授箓这层罩着，祖师爷也会在天道轮回上护着自家小徒孙。 这得做了什么才会亏欠大笔功德，受这种天罚？ “还是养生好啊，”衍岚似乎毫无察觉，边唏嘘边拖着骨斧往柜女的方向走，“年纪大了，就要尽量避免和别人打架斗法。” “咿呀，咿啊！” 柜女被开光的雷击木电到发怵，等衍岚拔掉簪子立马挣扎着扯开病号服。 刚见天光，耳边地板就“噌”地劈进锋利的骨斧。 柜女：“……” 一抬眼，就见衍岚双手交叠抵在斧柄末端，微笑着看她。 柜女：“！！” 柜女瑟缩地闭紧嘴，眼神略带凶狠和畏惧。 “别害怕，”衍岚目光和善，“我只是想要问你个问题，不会伤害你，你只要回答就好。” 柜女迟疑点头。 “你……”衍岚一脸真诚，“有什么冤吗？” 心惊胆战的柜女：“？” 屏息等待的观众：“？？” 哈，你说啥玩意？ “我其实是个好人，”衍岚叹息，“而且特别喜欢做好事攒功德，尤其是免费为悲惨邪祟解冤什么的。在我们那边的世界，我这种人都会被称为圣……” “岚姐，我从柜子里找到本法事记录。” 方术突然开口，从恢复正常的柜子里拿出本黄册子，努力识别过于潇洒的毛笔字： “上面说这里曾经做过一次法事，是去除一个女逃犯的煞气。 “那个女逃犯是个哥特风家具设计师，非常喜欢骨感氛围，杀了好几个人抽干脂肪，抽掉肋骨做家具，后来在游乐园被当场击毙，罪孽深重不入轮回……哎，这女逃犯是不是就说的她？” “是她。” 衍岚嘴角笑意迅速淡去： “真厉害，生前罪重，死后躲罚躲到这儿来——这位小姐，你很聪明啊。” 柜女见势不对，扭头要跑，衍岚手腕偏转斧头横划而过！ “呲——！！” 柜女头颅当场崩飞，残骸腾起黑气，隐约显出柜女的脸。 怨愤又得意。 游戏一刷新，她还是可以复活，甚至去其他副本猎杀玩家。 “挑衅我？” 衍岚歪头，突然弯唇笑了声，语气轻柔： “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 两指拂过帝钱借引法力，衍岚掀眸，手拟剑诀：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 声如清风袭山雾，五枚帝钱被引出金光，随着往生咒咬向黑气。 “啊啊啊——！！” 柜女惊恐的惨叫响彻整个房间，黑气被金光吞没。 【叮！恭喜您彻底杀死邪祟“缝拼柜女”，获得攻击型武器“布满怨气的骨斧”！】 游戏音即刻响起，语调欢脱。 衍岚放下手，淡漠地瞥了眼柜女被抹杀的虚空。 [……彻，彻底杀死柜女，是我想的那样吗？] [怎么不是！死透了连游戏刷新也救不了了！！] [簪子是开光雷击木，拿的是五帝钱，用的是往生咒，娘嘞！我们邪祟窝里闹道士了啊] [不要慌，道士又怎么样？乐园里面又不是没道士，杀了一个底层邪祟而已，要是真有这么大的威胁乐园不会让她进来] [接着看，倒计时只剩两分钟了，他们只有一个物品！] 第九章 “辉煌”战绩 除祟不如解冤功德多，但蚊子再小也是肉，九位数好歹还了一点。 衍岚知足地松开斧柄，点开app的道具栏—— 【道具名：布满怨气的骨斧】 【类型：有1%可能升级的攻击型武器，非一次性消耗品】 【等级：普通（武器由低到高为普通、优良、精良、专属）】 【价值：9枚乐园币（升级后会涨价，毕竟一分钱一分货）】 【使用说明：骨斧拥有怨气加持，很难损坏，所以粗暴点，直接砍ok？】 【是否可装入背包：是（可惜您还是没有背包）】 【备注：柜女有个无伤大雅的爱好，她喜欢用人体装饰温馨小柜，于是打造了宝贝骨斧。柜女很爱它，但几秒前乐园管理礼貌询问能不能作为奖励时，她居然默许了！快让我们一起说：谢谢柜女小姐！！】 衍岚：“……” 神他妈默许。 还有，你这备注什么时候能改掉挑衅的毛病？ “岚姐，给。” 方术走近，把保温杯递还给衍岚。 “你叫我什么？”衍岚挑眉。 周身戾气散去，她又恢复到那副闲庭漫步的姿态，归憩到从容散漫的壳子里。 “五帝钱，桃木簪，往生咒，您不是道士吗？” 方术笑笑：“我在道观修行过，记得道士不喜欢被问年龄，你又那么厉害，我……不可以直接叫岚姐吗？” 衍岚别有意味地看了他两秒，“随你。” “那条九头黑龙不能杀死吗？” “杀死？你太瞧得起我了，我根本打不过它。” 衍岚转了下杯子，随口道：“那不是普通邪祟，是受了香火供奉的半尊邪神，只能化煞不能除祟。” 方术心里一跳：“那你刚刚是——” “是诈它的，那条龙再坚持两分钟，完的就是我。” 衍岚抬眸看他一眼，眼底晕开几分笑意，“主要比的是一个气场。” 方术：“……” “这个游戏地点的正常操作：两人或多人搭配，一人进柜前把黄符交给另外的人，在九头龙苏醒前贴上黄符拖延时间，拿到法事记录就撤退。 “一个人的话麻烦点，要抗住黑龙和柜女两者的伤害，但有符有保障，黑龙的伤害不会太高。” 衍岚吹了吹漂在茶面的枸杞： “但要是我们刚刚那种玩法，镇祟符带进去柜子外还有人，那柜子外的那位就危险了。” 被留在柜子外的方术：“？” 衍岚慢悠悠喝了口热茶，继续道：“把你留在外面是因为我不打算使用镇祟符，它还有其他用处。” 方术一言难尽： “我是不是该夸你节俭？” “谢谢赞美，勤俭节约只是我的美德之一，”衍岚挑眉，“卖队友也只是正常操作，怕就离我远点。” “……倒计时还剩一分钟。” 安静几秒，方术紧了下白大褂的袖口，简单勒住小臂止血，生硬地转移话题： “这游戏还蛮危险的，被咬一口就那么疼，不知道被咬死会怎么样。” 衍岚不说话。 “虽然咱俩刚认识半小时，但我一见着岚姐你就觉得合眼缘。我要是死了，你能帮我把医院办公室的奖牌和证书收起来吗？” 他顿了顿补充，“我给你钱。” “给多少？”衍岚终于开口。 “……我存款只有一万多，全给你。” “行啊。” 衍岚转身，从黑柜里抽出另一册【龙神祭】法事记录，抛给方术，“现在打欠条，出去给。” 方术抬手接住。 【叮！恭喜您获得关键线索“祭典法事档案”，获得奖励倒计时20分钟！】 【背景相关任务：探究“九龙祭”怪谈真相（完成率20%）】 提示声在耳畔响起，倒计时蹦回「00：20：29」. 方术一惊：“那你怎……” “谢谢关心，”衍岚捡起角落里的龙头骷髅，“但不需要。” 【叮！恭喜您获得“龙抬头”祭典相关物品！已奖励倒计时20分钟……】 巨大的龙头缩成拇指大的骷髅，只外面包着一层皱巴巴的黑皮，像是要换下的蛇蜕。 “这是……神像？” 方术扫了眼香案，恍然笑道： “岚姐，你之前没提这件祭典最重要的东西，后来又选择龙神香案，是因为其他人根本拿不到，只能你来吧？” 香案之上，怎么会没有享用香火，聆听众生欲望的神？ 祭典这块衍岚是行家，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如果方术不跟着来，她还真打算自己取符砍龙了。 那只九头龙要是没人溜圈，很有可能会对柜女的魇做出什么手脚，让玩家一出来就进它的肚子。 表现的那么散漫无情，最后自己来了最危险的地方，还顺手警告了其他人别凑热闹。 “你话多，你有理，”衍岚懒洋洋瞥了他一眼，“把法事记录给我看……” “啊啊啊——！！”女孩尖锐惨烈的叫声刺透空间，伴随着倒塌巨响。 【叮！游戏提示：玩家沈夏日已死亡】 衍岚收住话音，眸色稍戾。 “嘭——！！” 爆炸声紧接着从相反的东边传来，宣告第一阶段又一人的死亡。 【叮！游戏提示：玩家樊明虎已死亡】 方术扭头看向衍岚，从她微怔的眼神中捕捉到一丝微不可查的失望。 “还有一个。” 衍岚闭了闭眼，声音很轻。 方术思路一动，面色骤变。 “嘭——！！” 几乎是话语落下的同时，东侧再次响起爆炸声。 【叮！游戏提示：玩家尹廷纶已死亡】 游戏声变得雀跃讥讽： 【恭喜！恭喜愚蠢的人类玩家在第一阶段取得“辉煌”战绩！】 第十章 金苹果，血苹果 五分钟前—— 23点26分，九龙轨道冕车。 “我拿到第二个了！” 穿着纯白情侣裙的女孩从冕车上跳下，把手里的金色苹果递向章雯，笑起来干净纯粹： “雯姐，这个金苹果给你，我去拿第三个。” 章雯一愣，连忙摆手，“不不不，你先拿着第二个补充……” “哎呀，别推辞了。” 沈夏日把金苹果塞到章雯手里，满意地看倒计时增添二十分钟： “我是学舞蹈的，平衡感灵活性比你俩都好，自然要我上，互帮互助嘛。” 她说着扬眉，看向在一边调整器械，穿着黑色情侣装的男孩： “宋镜鸿，你说是不是？！” “是是是。” 宋镜鸿笑了下，打开最后一架冕车的门，用袖子擦干净坐垫上的灰尘： “雯姐，你就拿着吧，这样夏日拿到第三个金苹果就能直接加上时间。” “最后一个苹果，我自己上去就可以。” 沈夏日坐到冕车上关门，手腕上的红绳一闪而过，“你在下面等着，控制好开关。” 宋镜鸿皱了皱眉，看向昏暗中陈旧又高耸的轨道： 九龙轨道冕车，说白了就是一个水下过山车。 车身做成了一只九头黑龙，轨道四周都有珊瑚做装饰。 金苹果就在轨道最高处的珊瑚装饰上，那有一块延伸出几米的长轨道，专门用来承担红珊瑚。四周没有能勾苹果的杆子，只能让人走过去摘苹果。 “快点，”沈夏日催促，“时间不够了！” “好。”宋镜鸿妥协。 九龙冕车载着女孩不断升高，和前两次一样停在高处，沈夏日甚至顺利地摘到了金苹果，给自己加注了时间…… 但在她迈出装饰轨的瞬间，轨道突然变位卡住右脚，冕车亮起启动的光，诡异龙头对濒死的人类露出一个得逞的，扭曲的笑容。 女孩柔美的面容攀上恐惧，极度放大的瞳孔倒映出碾来的龙头车。 “呲——咔！！” 撕裂的尖叫、血肉的在车轮的滚溅声，混着龙头车一节节碾压骨头的杂音，久久回荡在漆黑阴冷的水下。 “夏日——！！！” 宋镜鸿怒声嘶吼。 金苹果坠落在地，滚停在血泊。 …… “事情就是这样。” 章雯双手抹了把眼泪，强忍着哽咽把话说完： “我们在轨道顶部发现了金苹果，用这种方法拿了前两个，第三次夏日说自己上去就好，没想到……” 章雯忍不住红了眼眶哭出声，“前两次明明什么事情都没有的……” “先擦擦眼泪。” 方术凝眉递出纸巾，身边的衍岚已经走进调控室。 调控室的总设备还在运转，衍岚打量了几秒，点开今天的调控记录： [23:21，一号冕车运行半分钟停止，一分钟后重新运行（速度：慢速）] [23:24，二号冕车运行……] [23:28，三号冕车……] 衍岚目光滑到最后一条记录，目光微变： [已执行预案：23:29，三号冕车变轨运行（速度：高速）] 预案？ 衍岚立刻退出记录，查找定时预案。 [预案：今日23:29，三号冕车变轨运行（速度：高速） [设置时间：2023年2月20日23:02] “2分是刚进入游戏时，29分正好是沈夏日下来的时候，高速……难怪冕车直接断轨飞了出去，救都来不及。” 衍岚指尖轻轻敲在平台上，敛眸思量几秒，转身走向看不出人样的女孩。 “慈悲。” 衍岚低声念了句，俯身从她碾平的手腕摘下蛇环。 “是你……” 宋镜鸿声音嘶哑，眼前却亮了下，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衍岚一顿。 “我知道你很厉害，求你救救我的夏日，”绝望的泪水决堤，宋镜鸿颤抖着爬到衍岚脚边，“救救她，我求你救救她……” “生死不可逆，无论用什么办法。” 衍岚低眉，一双慈悲目天生矜悯，不哀自怜，声音却截然不同的平静淡然：“节哀。” “不可能！你骗人！我们明明……”宋镜鸿目眦欲裂，“明明刚从月老殿里牵了红线，怎么就断了……” “红线？” 衍岚哂笑，“你知不知道这世间最不能求的，就是神的馈赠。” 因为馈赠的礼物所要支付的代价，普通人根本承担不起。 “不可能……不可能……” 宋镜鸿一下又一下，执拗地把掉下来的肉泥聚拢，妄图凑拼成爱人的模样，声音渐渐由愤怒转为近乎窒息的哀嚎。 人的愿景，就像是那轮水中的圆月。 求而不得。 衍岚无声一叹，半蹲下来，在毫无求生欲的宋镜鸿耳边说了句话。 宋镜鸿猛地看向衍岚，几乎瞠目欲裂。 “那么，”衍岚唇角带笑，微微颔首，“我们博物馆见。” 她起身走向方术，从容平和：“去博物馆，顺路到戏曲表演剧场看看。” “好。” 方术迈步跟上，最后回头看了眼那对情侣： 男生一身黑色情侣装，跪在血泊前呆呆望着，颤手取下爱人手腕红绳。 女孩洁白的情侣裙浸透血液，被齿轮绞碎成瓣瓣丧花，散落一地。 …… “岚姐，有什么结果吗？” 方术收回视线，低声询问，“动手的是人，还是邪祟？” 衍岚垂眸，看了手中蛇环的倒计时： 「00:00:00」 “人里有诡。” 她淡声，把蛇环揣入口袋，缠在手腕的五帝钱轻响。 第十一章 几张脸？ 人里有诡…… 队友里有东西？！ 方术大脑空白几秒，噩梦惊醒般意识到这四个字的含义。 心底冷得发毛，方术抿了抿唇惊疑：“难道是章……” “嘘，别乱猜。” 衍岚打开法事记录，眼神微沉，“去剧场。” 方术点头，推开安全通道的门。 戏曲表演剧场最靠近博物馆。 衍岚划下的那条线路在此时起到作用，水下龙宫的废墟没有阻碍到他们分毫，甚至安全通道还是正常的白炽灯，方便她浏览记录。 九龙游乐园于1985年9月开业，2001年3月末废弃，关于“龙神祭”共有17条，除了一些模板记录，有两条最值得玩味。 1985年的第一条记录： [乙丑年龙抬头，水库有异，大鱼腾云驾雾而出，九头无面，鱼身蛇头。道长欲引雷驱之，后领头人令其擒拿，借“龙气”建立九龙游乐园。] 还有2001年最后一条记录： [辛巳年龙抬头，欲满则溢，九面化邪百变，可繁衍分身摄魂夺意，剥取他人身份，完美匿于人群，非本体不可知。 [人化邪祟，邪祟化人，千面不分，人邪难辨。上书高层，勒令封存乐园。 [法事匆匆，如下：祭品金苹果三、肉食九，香脂（纸）三，最后取龙心骨香六根。以水库作障，困欲变之邪龙。] 衍岚舌尖抵住上颚，眼底酿出几分趣味，突然觉得这邪祟有点意思。 她这两年因为身体原因清心养生，甚至可以说是隐姓埋名，现在既然回来了，头只邪祟还是要博个好彩头。 “岚姐，”方术心里放不下，“到底是邪祟混进了玩家，还是邪祟代替了玩家？” “都有可能，取决于邪祟散出分身的时间。” 衍岚扣上法事记录，轻轻敲打在手心，略微斟酌了言辞： “九头龙能够剥离分身，用分身吸取人的记忆，以最大效率获得这个人的形态、习惯特征、社会信息，然后替代。 “从某种方面来讲，分身已经完美地扮演了被替代的人，甚至分身都不知道自己是邪祟。” 这就是一枚只受控于本体的，几乎完美隐匿的炸弹。 “那就麻烦了。” 方术愁道：“连卧底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份，那我们又怎么知道身边的人类到底有几张脸？” “几张脸……” 衍岚微顿，脑中飞快闪过九头邪龙狰狞嘶吼的画面，按开手机看了眼屏幕： 【2023年2月20日23点35分，星期一，天气阴】 “原来如此。”衍岚恍然笑了声。 “什么原来如此？”方术耳尖，立刻追问。 “少问，多动脑子。” 衍岚漫不经心地抬手，把金册塞到方术白大褂的口袋里，“自己看。” “哎，岚——” 方术看她拐弯进了剧院，无奈又好笑地叹了口气： “我都动了这么多年脑子了，好不容易……怎么还要我动脑子？” 纸页翻动。 方术温和的眸色逐渐沉下，等看到最后一条记录时已经彻底失了温度，扯了扯嘴角扣上金册，声音冷却： “一群废物，这都弄不利索。” …… “一回生两回熟。” 衍岚撩开帘幕走上戏台，血腥味先一步冲进鼻腔。 玉色保温杯上的阴阳鱼由黑白变成淡红，活灵活现地游动。 “别上头，别犯病。” 衍岚深深吐出一口气，缓解紧绷的神经，“还没到能发疯的时候。” 转动的阴阳鱼平稳下来，血色渐渐褪去。 [wtf？这保温杯还是个法器？！] [你们看不出来吗？这杯子外面是昆仑玉啊，对，就是能静心养神吸收戾气的那种玉，上面雕的是灵符！] [靠，前面的你能认出来怎么不早说！你个事后诸葛亮] [又不是保温杯成精，纠结这个做什么。难道就我关注啥时候能看见她犯病吗？] “你来了啊。” 戏台边上，蓝色骑手服的外卖小哥听着声音抬头，目光缓缓聚焦，泛红的眼眶尽是惊愕过后的沧桑。 “你是……” “冯选明。” 冯小明耸拉着眉眼，“人都救不活了，什么都没有留下。” 衍岚“嗯”了声，打量着满地狼藉和血渍，还有一些黑蛇撕分食物时留下的残渣。 “邪祟没能杀人，是你们自己动的手。” 她之前特意算了卦方位，除了龙神香案，其他地点各有三件物品。 更何况爆炸发生的时间是23:29，倒计时还没有清零。 “……是。” 冯选明抿唇静了几秒，点了头。 他手边还有两摊血渍，两张巴掌大的干瘪肉皮瘫在血泊。 衍岚迈上台，弯腰用湿巾包起那两张皮。 没有系统提示。 时间已被吸收，随着两人死亡彻底逝去。 “说说经过。” 衍岚语气平静，她没什么触动，“我听听有什么线索。” “我们……我们最开始在这里听了一场戏。” 冯选明缓了缓，抬手指向头顶飘舞的戏服，声音沙哑： “是那些东西唱的。” 衍岚抬头，看向戏台上方的铁架。 水库下的环境潮湿，二十多年无人维修，搭建的铁架早已经斑驳生锈。 铁架上高高悬挂着数套沾血的腐烂戏服，不知道哪里来的风吹动这些薄纱破布，恍惚间像是上吊的无头人影。 第十二章 道可道，非常道 戏服怨气重。 但现在杀了人，怨怒纾解，没了威胁。 “你们怎么做的？”衍岚收回目光。 “那个叫尹廷纶的男学生很聪明，让我们在戏服表演时从它们袖子里找赏钱。” 冯选明继续：“票友都会扔赏钱给戏曲表演者，说不定那就是要用的纸钱。” 【不过这群衣服很有可能会攻击我们，我身体比较灵活，我来找，你们帮我拦着它们。】 尹廷纶撑起胆子，眼睑还泛着红： 【虽然我怕蛇，胆子小，但我不会拖大家后腿的。】 “这些衣服果然用袖子勒人，跟吊死鬼似的。” 冯选明苦笑了声，“然后我们废了好大的劲才从它们手里拿到纸钱——中间有次樊明虎慢了几步，尹廷纶差点丧命，是我去救的。” 衍岚想了想，才对上脸：樊明虎就是那个看起来有点肾虚的黄毛。 手表百达翡丽，是个富二代。 【你是故意的！你想要杀我！】尹廷纶捂着剧痛的嗓子怒道。 樊明虎心虚地吼回去：【我只是慢了一步，谁叫你这么弱鸡！不知道多撑会儿吗？！】 “然后呢？” “然后我们拿到了两张画着黑龙的纸钱，薄薄的，跟肉皮一样——就是台上这两张。” 冯选明抹了把脸，疲惫道： “其实是三张，只不过樊明虎藏起了一张，还被尹廷纶发现了。尹廷纶和他起了争执，被樊明虎推倒在地。” 【你一个乳臭未干的穷学生，活着有什么价值？社会这个机器不需要你们那么多螺丝钉！】 樊明虎握紧手里的三张纸钱，嗤笑一声： 【还有你个送外卖的，两个穷酸鬼，呸！以后都是给我们搬砖打工！】 他斜了眼地上的尹廷纶和旁边的外卖员： 【不如等我出去给你们安排块好墓地，你们这种人工作一辈子都买不起块好墓地吧哈哈哈哈……】 尹廷纶愤怒到双手颤抖，突然扑向樊明虎，扯到“纸钱”丢给冯选明。 然后他咬紧牙，绝望地，几乎是泪流满面、咬牙切齿地扯下了樊明虎的蛇环，愤恨地低吼： 【生死面前，你以为你比谁高一等？！】 “尹廷纶毁了樊明虎的蛇环，被判定直接杀人，紧接着他的蛇环也爆炸了。 “我就，我就不明白了……” 冯选明看向衍岚，勉强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想咬唇却忍不住哽咽，泪水打在满是粗茧冻疮的手上： “你说现在这人……怎么连生死权利都想分个三六九等？” 衍岚沉默。 [……想起我爸了各位，没文化没本事没退休金，一辈子忙忙碌碌地活到死] [咱也不懂为什么，就是看他这张被风吹到皱巴巴的脸，突然有种被人掐脖子的窒息和难受，妈的，想哭，艹！] [我都买不起市里那墓地，怕还没睡够就二十年产权到期被人挖出来丢了哈哈哈] [指定打赏乐园币x6] [不是我泼冷水啊各位，如果活不了，打赏再多也没有用] [是啊，下一站可就是水族博物馆了，那里才是正经的乐园三大怪谈之一] “你刚刚说，”衍岚顿了顿，“尹廷纶毁了樊明虎的蛇环？” “是。” 冯选明抹了把眼泪，点点头，“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 衍岚静了两秒，抽出最后一张湿巾递给哭泣的中年人，声音低而平和： “擦一下血，尽快往博物馆走。” 她说完，起身离开。 …… 方术看衍岚撩开帘子出来，给了个疑问的眼神。 “不劝劝吗？” “怎么，我长得很像成功学大师？” 衍岚斜他一眼，“曾经有人没有生活的希望，我‘啪’地就是一个亿，他现在出人头地？” 方术：“……” “别开玩笑了。” 衍岚哂笑，向西走进玻璃廊：“再说我一个穷鬼，这一个亿是银行抢劫，还是阴间商行借贷？” “可是，”方术迈步跟上，犹豫一瞬，“要不我……” “要不你去给人家灌锅鸡汤？”衍岚无奈打断，“你见过油锅里的活鱼吗？” “什么？”方术微愣。 “掉进热油里的鱼，怎么挣扎翻滚都逃不开一个遍体鳞伤，万千劝慰也抵不过‘鱼’在濒死时沉默呆滞的目光。” 衍岚继续向前走，声音缓而平静，通透到凉薄： “道可道，非常道。有些道理只能自己品，说出来就变味了。” 毕竟世道如此。 趋炎附势的众生态，物欲横流的精神丧，就算是修身养性、避世善身如她也差点被几两碎银压弯脊梁，失了潇洒自如。 方术默然。 “拿着纸钱。” 衍岚突然抬手向后一抛，把包着肉纸钱的湿巾丢给方术： “现在只差檀香，也就是法事记录上的龙心骨香。” 她顿了下，尾调拖得有点懒散：“你看过法事记录了？” “看了。” 方术收敛情绪点头，把东西揣兜里，“听着和那条捕捉的大鱼有关，不过水族博物馆……” 衍岚静静听着，目光不经意地瞥向身旁玻璃，突然凝滞： 远处的水库里亮起光，水草般缠绕着密密麻麻的…… 人脸。 第十三章 游客守则 昏暗的水库中远远亮起束朦胧的光，飘荡着一只巨大的，宛若移动城堡般的荧光水母。 触手宛若裙摆，乍眼一看就像死去后魂魄未散、因怨畸变的贵妇，凄凉而哀婉地，独自在稀疏星光下徘徊。 那些巨大的触手有无数吸盘，每个吸盘都是违背几何规律的奇异符号，密密麻麻地堆积在一起，每个吸盘都长着人的脸，可以清晰地看到呼吸和蠕动的幅度。 就像是一扇通往亡灵之地的门。 只一眼，衍岚突觉头皮发麻，眼眶涨得要裂开，猛地闭上了眼！ 【叮！警告：出于保护原则，已为各位切断直播画面】 直播间系统发出刺耳声音，衍岚的视角镜头骤然拉黑！ [我靠！这人看了什么啊？！镜头怎么突然黑了] [什么东西，什么东西！水里有什么不该看的] [作死啊，不会这么倒霉碰见一些巡回的“未知”了吧，九龙游乐园的环境是乐园模拟设计的影像，水库环境其实是邪祟乐园最外面的的亡灵海……] [妈的，要不是游戏环境保护，这一眼怕是直接人没了！] 衍岚攥紧了手中玉杯，拼命压抑锥刺般的疼痛和脑海冰冷肆虐的暴怒。 脑子要炸了…… “岚姐，怎么——” 衍岚抬手，不容置喙地用手势示意对方安静。 方术警惕噤声，刚想顺着她的方向看却被衍岚一把搂住脖颈下压。 “别看。” 衍岚哑声，喉间尝到血腥味。 她净身高有一米七八，方术也就一米八出头，衍岚手下用了点太极柔劲，束缚和控制轻而易举，更没伤到人。 “我……” “嘘，”衍岚低声，她不知道那怪物能不能听到，“安静。” 她语气强硬，自己依旧紧闭双眼，长睫颤抖落下带血的泪水，指尖抑制不住地颤抖，冰凉又苍白。 方术怔了下，瞬间阴沉了眸色，本有的惬意和轻松陪伴的欣喜趣味都被冲淡。 他不太敢挣脱桎梏，只能强忍着火气和寒意，小心扶住衍岚的肩膀，声音很低： “先别睁眼，我扶你走。” 衍岚颔首，任由他牵引，心里的古怪越来越重。 方术。 这两个字在典籍里是术数和方技的统称，起源于原始社会的巫术，也是道术的前身，后来发展成玄之又玄的神仙之术。 这么凑巧的名字，又是这么凑巧的灵异恐怖游戏的相遇，很难不让人怀疑。 或者说从游戏一开始，就有破绽。 毕竟除了她和这位方医生，所有人都应激性慌张，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被选中。如果她是因为接触过邀请发行人，有一段的缓冲时间，那方术又是因为什么不慌张？ 难不成真是因为医生太忙没睡醒，忘了惊讶紧张？ 衍岚心下微哂，感觉着牵引的方向正确，便放下心继续整理思路： 理由不成立，所以她又勾了个龙神香案的套，把方术留在外面等人上钩。 如果真是纯良迟缓之人就算了，虽然邪祟的【魇】难解决，但如果只能把【魇】投放在一个黑柜子里，用一张镇祟符就能封住，那这只邪祟还入不了衍岚的眼，拿捏破魇时间不成问题。 真要察觉不对直接踹烂柜女那破地方，出来捞人就是。 可惜…… “岚姐，到了。” 方术声音恢复正常，稳稳抓住衍岚的手往下走，简直比导盲犬还贴心： “你小心台阶。” 衍岚点头，疼痛有所缓和，心中除了疑虑，又感觉哪里很熟悉。 这人……是不是对她信任的太自然了些？ 破绽连连，好像根本没正经伪装，就是很放心地想抱大腿不动脑子！ 我认识他吗？ 衍岚忍不住思索： 我在进黑柜子前好像是听见他喊了声“岚姐”，出来后就彻底摆烂直接喊了，好像喊的还……挺顺口？ “这是怎么了？” 等在水族博物馆门口的章雯惊道，在看到衍岚眼尾血痕后紧紧拧起眉： “眼睛怎么流血了？” “看了不该看的限制级内容，被强制下线了。”衍岚随口回答。 章雯神色古怪：“限制级内容？” 这语气，想歪了？ “是啊，”衍岚意味深长道，“你们细品就行，我不好详说。” 其他人：“？！！” 方术：“……别误会，是诡异惊悚片，不是十八禁劲爆小电影。” 其他人包括衍岚：“哦……” 语调还有点失望和怀疑。 方术看向衍岚，颇感无语。 后者笑笑，收回被扶着的手，“怎么都等在门外？” 她依旧闭着眼，“视线”却有所感知地看向博物馆紧闭的大门，眉头微微蹙起： “上面是不是贴了封条之类的东西？” 章雯愕然：“你怎么知道？” “贴了什么？”衍岚看向方术。 方术远远看了眼，迟疑道： “好像是……博物馆游客守则。” 第十四章 规则怪谈 水族博物馆的大门上贴着一张沾血的海报，文字已经被侵蚀地发白： [欢迎各位游客来到九龙游乐园-水族博物馆！ [本馆收有较为齐全的鱼骨标本、鱼骨雕像，在您开始游览前，请仔细阅读并遵守以下规则，否则后果自负。] 方术把最大的一行文字读完。 “规则怪谈，我倒是听说过。” 衍岚摸了摸下巴，稍抬下颌笑道：“读读，语速快点。” “好。” 方术应声，看向下面的守则内容： “1、本馆共有两层，空间较大，为避免迷路等意外发生，请结伴而行，尽量不要分离。 “2、本馆一楼收藏各类骨雕艺术品，切勿翻越栏杆路障，破坏保护罩触碰展品。 “3、如果您发现骨雕展品中有笑脸诡像，请立马移开视线，不要与之对视；若对视，请不要让它离开您的视线。 “4、本馆二楼为鱼骨展览区，上楼请走楼梯，不要四处观望。 “5、本馆名为水族博物馆，并非鱼骨庙，若上楼见大型鱼骨祭台，请保持安静倒退下楼。 “6、请勿靠近本馆内任何水池，不要让水触碰任何展品。 “7、本馆后方与潜泳索道水域口相连，请从二楼规定通道进入，严禁乘坐任何规定外的游船。” 方术读到中间，冯选明恰好到达，听完疑问道： “鱼骨庙是什么？” “古代捡到大鱼的遗骸，会单独建一座庙供起来，就叫‘鱼骨庙’。” 方术回答，“简单来说就是把大鱼骸骨当做神像。” 冯选明了解地点头，道了声谢。 “这规则，可能遵守吗？” 衍岚哂笑一声，直接上手掀了海报，递给身旁大惊失色的章雯： “你拿着它，随时都可以看。” “你这么草率地揭下来没，”章雯深呼吸，勉强镇定下来，“没事吗？” “有事也是我的，担心什么？” 衍岚转头，明明眼睛紧闭，动作灵敏度、准确度却与平常毫无差别，海报稳稳递在章雯面前。 “你不是眼睛看不见？” 身后的宋镜鸿狐疑，抬头时眼神略带颓靡，衣服沾血，狼狈异常。 “哦，忘了说。”衍岚似乎才想起来，“我眼睛废过一段时间。” 她说得平常，又含着点笑，好一会儿其他人才明白过来她说了什么，一时间神色都有些古怪。 “盲人对物体的感知比平常人强，不用管我。” 或者说，她一个在现代研究飞升的修行者，即使瞎了眼也可以通过一些特殊功法对外物进行感知。 “时间还有十多分钟，尽快找到物品加上时间。物品是六根龙心骨香，应该是某种大鱼的骨头。 “让你们拿着守则是因为我记住了，你们不一定，如果不小心违反了非死即伤——拿着，我不想像个傻缺一样举着它。” 章雯一噎，伸手接过衍岚手里的海报。 “龙心骨香是鱼骨，要拿到就必然触碰展品违背规则，所以请各位珍爱生命，有把握再动手。 “别贪多，结伴的人都拿到一根就去二楼，从规定通道进入潜泳索道水域口。不想等集合可以直接乘游船走，我没立场阻止，而且就是集合了我也没义务保全诸位。” 衍岚收手插兜，语速稍快，话说得冷情又明了，“既然说了结伴而行，那……” “我想和你一组。” 章雯突然开口，眼神清明坚定： “我对自己的能力有清晰认知，在这里我没有优势，我想活，想和你组队。 “不过你说得对，你没有救我的义务和责任，但我保证不会拖你后腿，我……” “方术？”衍岚开口。 “我带其他人。”方术接话。 一问一答，迅速敲定。 “行，男女分组，”衍岚点头，“开门。” 章雯：“这个海报给……” “不用，”方术摆手，“我不需要。” 他低头看向章雯的高跟鞋，语气温和不容拒绝： “章女士，进馆还请把高跟鞋脱下，她眼睛看不见就要靠知觉，要听声辨位，高跟鞋的声响会影响她的反应——麻烦了。” “我现在就脱。”章雯立刻踢了高跟鞋。 “影响不到什么，”衍岚弯腰解了鞋套，赤脚走进博物馆，“不嫌弃就穿上，我需要光脚。” 虽然凉，但可以感受到地面细微的震动。 章雯并不矫情推辞，节省时间穿好，跟着衍岚进馆。 方术不太放心：“岚姐……” “我东你西，”衍岚拍拍他肩膀，话里有话，“别装。” 刚才这人果断应下，估计是看她伤了眼，不然没这么快“卸妆”。 “我没装过！” 方术一怔，顿时哭笑不得，“没人带我，我有分寸。” 聪明人讲话点到为止，衍岚笑了下不再提： “那，福生无量天尊。” 凑得近了，方术才发现她眼尾有一颗很小的痣，不细看看不出，但察觉了又忘不掉。 带着勾人似的韵味，气质却又因修心敛性而淡雅出尘。 ——是一种很特别的干净。 “你也是。” 方术躲了下眼神，想帮她擦掉血痕的手指蜷缩，无奈笑道： “好运。” …… 水族博物馆被做成了潜水艇的风格，窗口都是圆形，向外能看见水库朦胧的光泽。 巨大的鲸鱼骨被雕成栩栩如生的艺术品，鱼头人、野兽、野人，或者骨白色的水母、人脸。 太安静了，而且总感觉有东西在窥视她…… 章雯有些发瘆，立刻跟紧了前面的衍岚。 “你和那位方医生是旧识吗？” 章雯挑起话题，她这种普通人还是忍不住想听点人声壮胆。 “不认识，不知根不知底。” 衍岚闭着眼，感受着周围的阴气来源，“但他很厉害，可信。” “我以为是认识，”章雯略微尴尬，“你们看起来很熟，也很有默契。” “哦，他自来熟。” 衍岚按开保温杯喝了口水，勉强冲散嘴里的铁锈味，声音很淡： “而我的朋友都是日抛，跟谁搭档都可以。” 而且搭档这玩意，只要其中一个人够聪明，那整体的合作也不会难受到哪儿去，只不过好搭档的效率会更高。 “这……适应性高，挺好的。” 我在说什么？！ 章雯差点咬了舌头。 她就根本没想到是这答案，一时间连自己这种商场上巧舌如簧的人精都哑然。 “你要是想吐槽可以直接……” 话音戛然而止，衍岚突然扭头看向右手的某个方向，似乎是靠着二楼楼梯。 “那个地方有什么？”她询问。 章雯立刻转头，一抬眼，目光正撞上一张诡异笑脸。 第十五章 微笑天使 那是尊栩栩如生的天使雕像，像是文艺复兴时期的大天使，背生六翼，耳后还有一对很不起眼的小翅膀，向面部回拢，遮住三分面颊。 唯一的不同就是没有腿，从腰部往下变成了诡异的蛇尾。 不知道是用什么鱼类的骨头雕刻，整体完美不见拼合缝隙，高有两米，身材优雅，柔和垂眼，面带微笑。 太像活人了，简直像的让人脊背发凉。 “是，是座微笑的天使像！” 章雯瞳孔骤缩，本能要躲避收回视线，那微笑的骨雕却突然动了下嘴角，微笑的弧度缓缓变大。 连眼睛都兴奋放大，泛着红色。 微笑天使…… “别动！” 衍岚声音微厉，眼疾手快卡住她的后颈，强行让她定住视线。 手指冰凉，冻得章雯打了个了激灵，身体微微发抖。 “看着天使像，撑住别眨眼。” 衍岚顿了下，放轻声音，“能做到吗？坚持一下，坚持不住会死。” 章雯：“……” 这谁还敢说不能啊！ “……能。” 章雯声线微颤，她抬手撑住酸涩的眼皮，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的微笑骨雕。 【游客守则三： 如果您发现骨雕展品中有笑脸诡像，请立马移开视线，不要与之对视；若对视，请不要让它离开您的视线。】 如果离开视线，那笑脸诡像八成会活过来。 不能安分当瞎子了。 衍岚把保温杯放到展台上，抬指碰了碰自己因受伤而滚烫的眼皮。 …… [嘶，我第一次看，有没有大佬来个邪祟科普？] [等等，我有记录，给你们复制： 邪祟名：微笑天使* 出没本：乐园怪谈-水族博物馆 属性介绍：温柔杀手，时空夹缝者，和大多数邪祟一样以恐惧为食。 处于时空的夹缝中，当它们被生物观察时并不存在，它们被任何生物看到时都会变成骨雕，栩栩如生的天使骨雕。 备注：骨雕状态也是它们的生理特征，而你无法杀死骨雕，当然骨雕也无法伤害我们，这时就算打碎天使也会很快复原。] [哦~也就是说当你转头或眨眼时，它们就可以动了。] [是，并且天使的移动速度会越来越快，因为你恐惧。] [怕什么？别怕！它们是温柔杀手，没啥折磨猎物的习惯，会直接扭断目标的脖子。] [其实一开始我认为眼瞎挺好的，现在雕像活了，眼瞎只有找死的份啊！] [救命，衍岚她在干吗？！] …… “唔……” 衍岚强行撑开眼皮，眼球暴露在空气的瞬间干涩剧痛，血水混着泪滚下。 “有点疼。” 她深呼吸，缓了几秒后强行睁开，恍惚间借助展示柜的反光看到自己： 嘴唇毫无血色，苍白得像个鬼，桃花眼红得惹眼，瞳仁的眼白都沾着血，透着几分疯癫。 似曾相识宛若情景重现。 衍岚眨眨眼，感觉眼前景物跟打了马赛克一样，凭空拥有一双高度近视的眼睛。 她迈步章雯擦肩而过，迅速靠近那座微笑天使，停在红色隔离带外检查。 “我要怎么办？”章雯不安问道。 “撑着。” 衍岚毫不怜惜，“这地方有两种阴气，龙心骨香也在这。” 章雯撑着酸涩的眼睛，欣喜一瞬又担忧：“……在哪？” 衍岚收起掐算的手，视线有些聚焦不上： “就在这个方位。” 没听懂，章雯忍住应激的疑问，撑起镇定提醒： “你别翻隔离带。” 【游客守则二： 本馆一楼收藏各类骨雕艺术品，切勿翻越栏杆路障，破坏保护罩触碰展品。】 “我知道。” 衍岚耐心回应，她知道人在担忧和恐惧时会不断向外界寻求回应，得到安心。 方位没错，要找的东西就在这。 衍岚绕着圆形的骨雕展区走了一圈，目光从下往上： 地板是大理石，底座也是铁的，能放东西的地方只有…… 视线定格在雕像上。 ——只有骨雕里面。 “我要打碎它。” 衍岚退后半步，动了动手腕对章雯道，“你别移开视线，尽量往后退。” “打碎它？！” 章雯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是骨雕，你用什么打？” “拳头。” 衍岚话落，翻身跃进围栏，章雯被她措不及防的动作吓了一跳，视线没忍住一偏！ 坏了！ “小心！”章雯惊恐吼道。 本来紧盯着章雯的骨雕抓住机会，在这瞬息低头转换目标。 天使的骨唇裂开悚然笑意，骤然抬手钳向衍岚脖颈！ 衍岚连头都没抬，本来要击向天使的动作即刻偏转，脚下一绕半下腰，滑溜地躲开攻击。 她一手掰住天使手臂外侧，借力抬腿勾住天使后颈，上下翻转身体，把自己吊了上去。 和狞笑的天使直接贴脸！ 第十六章 心善，不记仇 四目相对。 天使骨雕动作一僵，诡异得意的笑卡在脸上。 伸出的手悬滞在半空。 “你不会真觉得，有人会傻到在攻击前给预告吧？” 衍岚揶揄：“我逗你玩呢，拳头打石头，我身娇体弱办不到。” [重新定义身娇体弱] [真操蛋，我以为她会翻车，合着这女人故意诱拐天使把目标转向她啊！] [毕竟章雯撑不住了，说不准什么时候会引爆，那还不如把主动权抢到自己手里] 章雯松了口气，明白过来衍岚是故意吓她。 “我得想想怎么把你的肚子刨开。” 衍岚摸了摸雕像的脸，眼前依旧模糊，只能看清大概。 [陛下，您还记得大明湖畔的柜女骨斧吗？] [哦，衍岚不是嫌沉给丢香案上了吗？方医生还劝了，她懒，没听] [签约主播才有背包啊，那么长一斧头拿在手里确实累赘] [现在怎么办] “你这面相不好，骨相也不流畅，而且阴气太重，哦对，忘了你是邪祟。” 衍岚攥紧雕像面颊的两扇眼翼，轻声喃喃： “那你惨了，是要大难临头了。” 她说完闭上眼。 骨雕天使瞬间复活，第一时间要闭合眼翼，被阻拦后双手成爪向内，恼火地插向衍岚！ 手下触感由坚硬变柔软，衍岚即刻抓住翼根外拽，手法好比给鸡拔毛。 后肩一痛，异物扎进血肉。 鲜血浸染白内衬，像是泼洒的红墨。 两扇手掌大小的羽翼随之拔出，衍岚立刻睁眼与嘶吼的天使对视，翼根的黑血溅入眼眶。 画面骤停，邪祟静滞。 “呼……” 衍岚颤唇，任由黑血滑落。 收缩蝴蝶骨，将天使的骨指缓缓从血肉剥离。 “衍岚，你……” “拿着。” 衍岚把眼翼丢给章雯，“这东西是用来遮挡视线的，有它们这天使就能在复活后主动遮蔽视线。” 这样它们就没了弱点能无限攻击……章雯了悟，连忙收好。 “眼镜借我。” 衍岚目不转睛，只探出手，章雯立刻摘下递出。 “多谢。” 衍岚戴上眼镜，“退后闭眼，别再让它把你当目标。” “好。”章雯退后数米。 “知道吗？你弄疼我了，但我心善，不喜欢记仇。” 衍岚温柔低声，血红眼瞳透出几分疯癫： “所以我们现在就解决。” 她偏转视线，受伤愤恨的天使立刻动作，衍岚下手却更快更狠，毫不犹豫将抬起的两指戳捅进它的右眼，在黏腻物质中勾住骨头使劲一拽！ 天使的哀嚎刺耳尖锐。 衍岚从其桎梏中滑落，不慎被对方胡乱拍打的利爪割伤手臂，冷眸拔出木簪，刺向骨雕心脏！ 鲜血喷涌。 确实没错，这东西被凝视时就是骨头，根本不怕死。 但要是活了，就和平常的邪祟没有两样。 “是不是觉得奇怪，怎么没有恐惧吸食呢？” 衍岚拔簪绕开攻击，冷眼看天使的伤口无法愈合，速度减慢。 “因为邪祟大多数以目标的恐惧为食，要是没恐惧可就吸收不到力量了。” 衍岚舐去嘴角鲜血，眸光晦暗不清。 她手中木簪还在滴血，语气却怜惜暧昧： “邪祟大多因为怨气面相可怖，你有一副好皮囊，我怎么会想不开怕你呢——” 尾音虚幻，衍岚夺步而上，一把掏进骨雕心脏伤口，挖出巴掌大的骨头，最上方还有血红色的烛线。 龙心骨香。 “那就多谢了，”衍岚甩了甩手上的血，“还是热的。” 她近乎挑衅般微笑：“麻烦你用‘心’送货了。” 骨雕天使面部扭曲，嘴角向后裂开一道长线，下颌如蛇嘴后撤，撕裂开可怖的尺度。 鲨鱼般的利齿向着衍岚头颅啃下！ 衍岚突然收手，慢悠悠翘起眼镜腿，注视着邪祟的利齿逼近—— 宛若一怒一静太极图，直播间绷到极致，屏幕后的观众几乎要紧张到刨土安息。 [啊啊啊我不敢看了啊！！！] 画面骤然凝固，利齿与衍岚相距不到一厘米，骨雕瞬间僵直无神。 衍岚低低笑了声，在死寂的环境中轻而诡异。 “怎么样？” 她向后仰头，玩味地看着眼镜里的反光画面，“和自己对视的感觉？” 直播镜头配合锁定，只见反光画面中赫然是骨雕天使的脸—— 它是被自己的目光凝视定住了！ [我擦！6！简直6翻了] [微笑天使能被任何生物的目光定住，也包括它自己啊靠] 弹幕条瞬间涌进，排满直播间屏幕： [天天天，我以为她要眼镜是因为她现在看不清] [指定打赏乐园币x10！哈哈哈哈我喜欢这个主播，赶紧给爷冲实习生记录，我要你签约就有论坛公告] [实习生记录？！那记录是辛善那小霸王的366枚乐园币，她的记录怎么超] [指定打赏乐园币x1。说的我兴奋了，我想看这两号“病弱”女霸王pk，家人们懂？] [衍岚真要能破记录，下个副本还真有可能和辛善碰上] [快快快！指定打赏乐园币x1] …… “转过来吧，它不能动了。” 衍岚看向紧绷着神经的章雯，“你有小镜子之类的吗？” “没有。” 章雯微怔，看着衍岚的动作恍然大悟：“是需要反光的东西？” 衍岚点点头：“对，要是没有可以——” 她话还没说完，就见章雯摘下自己的手表用力砸向博物馆的玻璃。 “啪”一声脆响，窗户破裂，衍岚微诧挑眉。 章雯捡起一块较大的玻璃，正好有一面是磨砂，看起来和镜子差不多： “这个可以吗？” 她走向衍岚，口红有些掉色，神情却褪去了最开始外露的软弱： “守则说不能破坏展柜，但窗户应该可以。” “聪明。” 衍岚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接过玻璃。 又转手把拿到的龙心骨香丢给章雯，言辞简练：“贺礼。” “……什么贺礼？” 章雯愣住。 衍岚摆好玻璃角度，直身把眼镜递还，略微沉吟后弯了桃花眸： “蜕变贺礼。” 欢迎坚强的普通人来到这个…… 你死我活的新世界。 第十七章 邪祟污染 【叮！恭喜您获得“龙抬头”祭典相关物品！已奖励倒计时20分钟。】 「00:23:10」 蛇环增时，章雯稍稍安心。 又看向摩挲着杯身，低头看手机的衍岚，冷静询问： “你怎么办？” 她知道对方一定有办法，但还是没忍住关心。 “我？做任务。” 衍岚抬头又迅速低下，手指还停留在键盘，屏幕上是app任务栏的手动输入框。 章雯：“任务？” “嗯。” 衍岚随口讲解： “增时的方式有三种，收集物品、探索怪谈、间接杀人。 “怪谈的探索信息可以直接说出来告知检测系统，也可以在app后台手动输入。” 人里有诡，直接说出口并不是最优解。 而且对着空气说一堆有的没的，实在想想就有点傻叉。 衍岚展眉松了口气，感觉手指有点酸，点击【背景任务-线索提交】，页面出现“请耐心等待”的字样。 app界面堪称简陋，衍岚想了想又退出看软件图标： 通体漆黑，没有任何装饰、文字，软件下只有一行[未命名]。 未命名？ 不是直接打上极乐地狱？ 衍岚若有所思，伸手点了下[未命名]，页面弹出一行文字： 「温馨提示：专属软件名称、图标、主页任务栏会根据您的现实目标，在您获得签约资格后形成」 我的现实目标……？ 衍岚笑笑，听着有点意思。 “衍岚，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你。” 章雯没犹豫几秒，毕竟是生死攸关。 “你问。”衍岚抬头。 “为什么那个天使吸收不到你的恐惧？有什么办法吗？” 章雯很需要答案。 她听见了衍岚的话，绝大多数邪祟都以目标的恐惧为食。 要在这地方生存就要掌握信息，保护自己最好的方式不是被动逃离，而且强大独立、主动出击。 她能在商场那种男女不公的地方杀出一片天，就有魄力在这危机四伏的鬼地方咬牙存活。 “职业优势。” 衍岚没打算隐瞒，但也确实算不得诀窍： “我一个道士，见多了邪祟就习惯了。” “现实真有邪祟？！” 章雯脱口而出，神色震惊。 “有，还有修仙门派。” 衍岚斜眉，“不然你以为我是干什么的？” “那不是小说，传说，别人编出来吓唬……” 章雯的声音越来越虚，最终沉默，毕竟她已经亲眼见到了邪祟这东西。 似乎听到自己世界观碎裂的声音。 “……所以看多就不怕了，”章雯总结，“习惯成自然？” “不一定，”衍岚摇头，“我从小看到大，现在照样会恐惧，只是程度低而已。” “那骨雕……” “我刚刚说的都是真的。 “我以前遇到的邪祟，要么是风华绝代茶里茶气想和我入洞房，要么就是长得歪瓜裂枣惊世骇俗想拿我下酒，不过大多数是后者。” 衍岚语调恢复懒散： “我这人看脸，所以骨雕天使在我这算不得可怕，更没必要害怕。” 章雯：“……” [？？？] [谢谢，歪瓜裂枣的我有被内涵到。] [我艹，这个主播的人设我懂了：病弱但残暴，养生但嚣张，精神还癫] “我明白了。” 章雯沉默几秒，“谢谢你。” 衍岚：“不用……” 【叮！您所填写的信息百分百正确，获得奖励倒计时20分钟！】 新消息突然弹出，雀跃提示音从手机响起： 【背景相关任务：探究“九龙祭”怪谈真相（完成率40%）】 欲静音而不能的衍岚：“……” 这效果，和直接说出口没啥区别了。 “不是我说，以用户体验角度来点评，你这软件五星我就只能给半星。” 衍岚揉了揉太阳穴： “这还是因为我心地善良，不然直接打负分。 “而且你这游戏载体太差劲了，要是手机坏了或者没电了怎么办，手残眼瞎社恐的又怎么办？你就不能直接在我脑子里读取信息吗？ “都已经有游戏系统了，能不能改进一下，把手机软件彻底改成悬浮面板？” [哈哈哈我去，终于有人吐槽了！我早就想说了] [没错，还有这个直播间能不能改进一下，是游戏就有胜负，能开个赌盘玩也行啊] [得了吧，以前也有玩家吐槽，你看系统搭理了吗] [就是矫情，老老实实用就可以了，指点什么江山，谁搭理……] 【叮！感谢玩家宝贵而真诚的意见，游戏系统已收到】 系统突然吱声。 甚至为了表达诚意，直接响在衍岚耳畔： 【《极乐地狱》由邪祟乐园出品，是独家第一款游戏，为1.0版本，各类设施并不健全。我园计划一月后对游戏进行升级，请您谅解。】 衍岚：“……好。” 服务态度太好，一时间无法找茬。 [！！！] [系统你怎么了？系统你正常点，那个桀骜不驯的你去哪了] [哈哈哈，叫你们刚刚不长眼开嘲讽] [系统这个态度必然有猫腻] [小样，我早就猜到不对了，这女的身份必然有诈] [我靠，你是想说窥秘……（警告！您的账号已被冻结，3天后解冻）] 直播间顿时凝重，这些账号连着邪祟的性命，“冻结”是直接对邪祟施加的惩罚。 [额……往好处想，这位亲也算是以身问道了] …… “能告知我一些怪谈线索吗？” 看着衍岚按灭手机，章雯斟酌询问。 衍岚：“其实也没什么东西。” 除了近百字的简略线索推理，核心就八个字： [起因人患，同伴有诡] “但现在还不能，嘶……” 衍岚眉心一跳，右手小臂突然阵阵剧痛，宛若灼烧，又如刀割。 “怎么了？” 章雯紧张，“是刚刚受伤了没发现？” 衍岚抿唇，撩开袖子。 小臂萦绕黑气，肌肤被侵蚀腐烂，生长出细小的鳞片。 “我说刚才怎么没有额外惩罚，原来是在这等我……” 衍岚似笑非笑： “邪祟污染。” 【游客守则二：本馆一楼收藏各类骨雕艺术品，切勿翻越栏杆路障，破坏保护罩触碰展品。】 ——若有违背，逐渐污染为“九龙神”分身。 第十八章 龙王池 “这该怎么办？” 章雯面色苍白，对这种情况措手不及。 凉拌。 衍岚咽下吐槽，用力攥拳，小臂肌肉收缩挤出脓水血液。 下一秒，血液被烂肉里密密麻麻的鳞片吸收，似乎有所蔓延。 哦，衍岚心想，来吸我血的。 “不是大事，就是有点恶心，但不影响行动。” 衍岚拿起放在一旁的保温杯，淡定喝了口枸杞菊花茶： “别急，祸兮福所倚。” “……” 章雯憋了半天，心说你这行为就和我那在升职后，淡定通知我公司八成要破产的老板一样。 我能不急吗？！ “我们上二楼。” 衍岚眼睛还没恢复，敛眸被热气一熏，疼得有点发麻。 “一楼不找了？” “嗯，一楼有五根龙心骨香，四西一东。” 衍岚把袖口折起，防止布料和化脓的烂肉粘黏： “准确的说是西北、西南、东南三个方向。 “*西方三根龙心骨香断卦为坤，为西南，主土，变土生金，那有数十排封闭的藏品铁架。 “这事不用算，现在没有死亡通知，那就是找到了。” 章雯惊到睁大眼：“你，你……” “怎么了？”衍岚看她。 “……你能帮我看看我未来的职场运势和财运吗？” 她话头一个急转弯，情商经验挽回失态。 “行啊。” 衍岚挑眉，也顺着台阶下，“要给卦金。” 章雯直接拽下脖颈上的玉佛，顿了下尴尬道：“佛教的……可以吧？” “若本心都是济世救人，那佛道又有何争歧？” 衍岚失笑：“卦金先欠着，你做新媒体宣传，那我以后会需要你的帮助。” 她确实是做新媒体宣传的！ “好！”章雯痛快应下。 “你最近会升职，但会有一小劫，”衍岚看她面相，稍稍眯眼，“这个月不要去参加任何宴会。” “聚会……这个月确实有个公司聚餐，”章雯慎重点头，“我知道了。” 衍岚看时间变化，卦象为大安，这才迈步： “上楼。” “好，”章雯跟上，“对了，你刚刚说有三根在西南，那另一根呢？” “还有一根断卦为兑，为西北，主水——这种商业性建筑要是有室内水池，也会设在西北方，聚财。” “你是说那一根龙心骨香都在水池里？” 章雯推了下眼镜掩饰愕然，略显担忧：“那不好办啊。” “确实不好办。” 衍岚抓了抓下巴，笑眯眯道：“因为不只是水池，还有可能来个套娃，比如……” …… “比如骨香在金池旁这些雕像的嘴里，或者肚子里。” 方术双手插兜，站在喷泉前观察。 “你是说，我们要到这金池子里找骨香？” 冯选明神情惊愕。 “嗯。”方术看了眼锁屏。 【2月20日23:50，星期一，多云】 呼，没有死亡通告。 “方医生，你要不要先止血？” 宋镜鸿看向方术被咬伤的小臂，血水浸透了整片袖子。 “方医生，刚才在架子那真是多亏您了。” 冯选明愧疚又真诚地感谢： “我真没想到那架子上的狼头会活过来，当时要不是你我脖子就断了，我欠你一条命。” “没事，”方术和气道，“互帮互助。” “就是没想到方医生看着没脾气，挺文秀的，动作却那么利索！” 冯选明不可思议： “那拳脚一看就是练家子，真是人不可貌相，您刚刚是用的什么路数，散打吗？” “是八极拳。” 方术答完，又看向面前的喷泉。 喷泉通体为金色，整体为外圆内方的铜钱状。 四角外侧各有一龙女雕塑作为装饰，池水汇聚在方孔中，正中央一座栩栩如生的龙王像，身后九根水柱喷洒。 喷泉因为久未开启，管道生锈，池内青苔众多，喷出的泉水都是锈红色，散着一股臭味。 “这些雕塑离喷泉这么近，居然滴水未沾。” 宋镜鸿绕过喷泉一圈：“是因为守则六吗？” 【游客守则六：请勿靠近本馆内任何水池，不要让水触碰任何展品】 “不，一楼收藏的展品都是骨雕艺术品。” 方术迈进喷泉外环：“这些龙女都是塑料制品，只有最里面的龙王像是骨雕艺术品。 “而且你看龙王骨雕的底座，最上方和水面基本持平，为防止水面因为喷泉冲击产生波动还专门构成凸面。 “玩家一旦迈进水池就会破坏这个平衡，不仅会违反守则六，还会违背守则二。” 他扫过四个方位的龙女。 怀抱琵琶、手握长笛、臂挽剑花、妙曼起舞。 各个惟妙惟肖，动作流畅自然，且身体方向都倾斜于中央龙王，便于在复活刹那对入侵者发起攻击。 “违背规则六很有可能让龙王复活，违背规则二可能会让周围的龙女复活，这还是最好的结果。 “如果还有连锁效应，那就麻烦了。” 方术语气耐心，略带严肃：“时间紧迫，我现在需要一个诱饵进去，80％的概率会重伤，20%的概率会遭遇不测。” [笑死，职业病吗？语气像医生在下病危通知书] [没太看过这位方医生的视角啊，不过跟衍岚还挺投缘的，我觉得他俩能搭档] [？？别瞎扯，衍岚朋友都日抛，别把人小伙子往坟头推啊] [哈哈哈方术在柜女那已经被卖了一次了，衍岚就是一大坑] 面前的五座雕塑慈眉善目，与黑红色的喷泉相伴，突兀又诡异。 冯选明实在想不出办法，一咬牙开口： “方医生，要不我进……” “我进，”宋镜鸿打断，看向方术，“我要怎么配合，需要做什么？” 方术看向龙王的心脏，转头笑了下： “多活一会，其他交给我。” 不是没有更好更温柔的办法，但他就是不想再动脑子。 粗暴点，想回能摆烂的舒适区了，谢谢。 …… “阿嚏！” 衍岚掩鼻打了个喷嚏，心说哪个憨批在念叨我？ “不要看四周，往楼上走。” 衍岚对章雯叮嘱一句，抬头刚要迈上二楼平台，突然停滞了动作。 眼前并非鱼骨陈列的展示台，漆黑香案上祭香缥缈，苍白巨大的骨架呈现“鱼身蛇尾”的诡异形态。 正对的神龛上放着一颗系上红布的骷髅龙首，煞气弥漫。 这是…… 衍岚瞳孔微微收缩。 鱼骨庙？！ 第十九章 鱼骨庙 “怎么了？” 章雯察觉不对，止步警惕。 “没事，你先别上来。” 衍岚手指动了动，得出卦象的瞬间气笑了： “临时换，你这破游戏还敢再玩不起点吗？” [哈哈哈哈我艹！] [我都忘了游戏能根据玩家能力平衡剧情，概率万分之一] [笑活了，这波不怪游戏，集物本你开了多少次定位？] [挂逼纯属活该哈哈哈] “两个选择，”衍岚平息情绪，“倒退回去等时机，或者现在搏一把。” 【游客守则五：本馆名为水族博物馆，并非鱼骨庙，若上楼见大型鱼骨祭台，请保持安静倒退下楼】 “龙心骨香在哪里？” “鱼骨庙。” 衍岚稍抬下颌示意前方神龛，“我本来是打算把你送出这里，自己解决。” “确实，不带我更轻松。” 章雯很清楚自己的“累赘”定位，也没什么不好意思，衍岚独自行动的效率只会更高。 “但如果我走了，你一个人不会违反守则一吗？” “会，”衍岚点头，“但你不走，我也会违背守则一。” “同伴分离的意外一定会出现，不管以哪种方式，这是游戏戏剧化的一项，简称套路。” [通透] [哈哈哈哈哈确实] “选择权给你，严重会死，”衍岚淡声，“想进我们就进。” 章雯瞳仁微动。 她知道衍岚这是在给机会，严重会死，但衍岚会回护，那份“卦金”就暗示了她对这位衍道长有用。 是要借助现在这份“安全”博弈提升，还是退后选择“安逸”。 “我要进鱼骨庙。” 章雯攥紧满是汗的手心，声音微颤却不减坚定。 衍岚擦去杯盖上的血，转身迈步，“跟上。” [妈的，好拽] [你没见过辛善朝原来的榜一吐口水？拽怎么了] [她什么玩意，也就跟新人拽，也配跟辛善比] [不长眼的看垃圾新鲜呗，自己污染还没褪，还护别人] [骂啥啊骂，留到单人本她能看见弹幕了再骂呗] 衍岚走到功德箱前，箱子整体呈现黑褐色，一股淡淡的腥味。 上面放着一卷浅黄宣纸，打开见朱砂毛笔字： 「魑魅魍魉人皮样，欲心不足蛇吞象，二月二来爆竹响，三更半夜拜龙王」 “这话……”衍岚略沉吟。 “怎么了？”章雯瞬间悬起心。 “四押牛逼。”衍岚由衷感慨。 章雯：“…………” 她拽，她穿着病号服，我忍。 “有硬币吗？” 衍岚放下宣纸，偏首询问。 “我连现金都没有，”章雯尴尬，“只有手机。” “你要硬币做什么？” “三更半夜拜龙王嘛，”衍岚笑笑，“当然是把钱投在功德箱里，跟龙王许愿呐。” 神龛上的骷髅头在她说出“许愿”时颤动一瞬。 “我怎么感觉，”章雯小声，“刚刚神龛上那骷髅头动了一下。” “别和它对视。” 衍岚说着走到三米多高的巨型鱼骨下，仰头打量着鱼身心口处的骨头，有一块残缺的血黑色尖骨。 “把龙心骨香给我。”衍岚眸色微深。 “哎。” 章雯忙拿出那根骨香，周身雕刻铭文，一端尖锐呈血黑色有烛线，一端是灰白色断裂骨节。 “确实是龙心骨香，但只有一半。” 衍岚懒得负重，把骨香丢回，向展厅深处走： “找到另一半再拼接，我可不想边找东西边被这大鱼追着咬。” 二楼展厅多了一座神龛，但绕过神龛，内部各类展品依旧。 章雯连忙跟上衍岚：“你刚刚说投币许愿，能许什么愿，有什么用？” “许什么都可以，只要你承担得起。” 衍岚无意识地按了下心口，稍纵即逝，调子懒洋洋的： “说是许愿，其实就是变相的交易，拜神者付出代价满足自己的欲望。 “投币只是一种启动机制，代表你有愿望想要对‘神’诉说。” “也对，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章雯明了，“那只能用硬币，还是所有财物都可以？” “所有。对于一些邪神邪佛你甚至可以用血，用自己的肉。” 衍岚扯了下嘴角，笑意浅淡： “而且根据邪神所掌管的事物，用五行相近的器官献祭得到的回应最快，愿望的代价也会削减九成，而且不会被曲解愿望，遭受戏弄。” 肝属木、心属火，肺属金，脾属土，肾属水。 跟这尊“大鱼”许愿，挖一颗肾脏，或者以金生水刨肺献祭，效果都会很好。 “掏心挖肺……” 章雯只是一想，就如蚂蚁噬骨，心里发寒。 她低头看了眼app上的资料，脑中灵光一现，颤声问： “那，如果自己不想献祭、不想支付过大代价，又想要实现愿望，能不能……用别人献祭？” 四周忽然一静。 衍岚偏头看她，眸光晦暗不明，良久才轻轻笑了下： “你猜啊。” 章雯头皮瞬间炸麻，惊恐地会意到真相，捂住嘴咽下失控尖叫。 “那，那岂不是说，那些探险主播遇难，甚至是最前面那个溺死的女孩，都有可能是……” 衍岚平静不语。 “怎么可能呢？”章雯颤手，“太平盛世……” 【叮！恭喜您……】 “啊！” 冷不丁的一声提示，章雯绷紧的神经断裂，瞬间把手机摔了出去。 后背激起一身冷汗。 手机滚了两圈，提示音尽职尽责地继续： 【恭喜您正确探索真相，获得奖励倒计时20分钟！】 【背景相关任务：探究“九龙祭”怪谈真相（最高完成率60%）】 雀跃与死寂形成鲜明对比。 “探险主播死了九个，我们也是九个人，那夏日和所有死去的人……” 章雯大口喘息，胃里泛恶心： “——不都不明不白地成了别人的登阶石？！” 她就是经历得再多，那也是职场上的奸诈人性，最难不过家财散尽兔死狐烹，自己连只鸡都没杀过。 甚至见过的凶杀也都是网络图片，隔着屏幕千里，不像如今。 身在其中。 近的血腥扑鼻，恶的毛骨悚然。 “这里到底是游戏还是现实，这是游戏杜撰的对不对？” 她面色惨白，“天子脚下，就是有这种邪术也……” 就是知道普通人接受不了，才不想把信息提前透露。 没想到还是推出来了。 衍岚轻叹： “你看过西游记吗？” 章雯脑子一团乱，僵着身体，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唐僧师徒到西天灵山取经，路上劫难无数，妖怪诸多，但有个规律。” 衍岚缓缓下蹲，漆黑瞳仁直视章雯： “越靠近灵山，妖怪就越多越凶。 “甚至金缕袈裟在身，慈眉善目，看不清有几张脸。” 章雯颤唇：“我……” “你没有慌张的资格，这次我在，所以是例外。” 她伸手将章雯的散发撩到耳后。 桃花眸潋滟冰冷，语气轻柔： “步入社会这么久，我相信你可以逼自己接受，而且这里血腥味很重，我头很疼，如果忍不住犯病……” 衍岚落手，冰凉的指尖擦过章雯的锁骨，感触到战栗。 “那第一个拧断的，就是你的脖子。” 第二十章 奈何桥甩杆 静静凝视几秒。 衍岚突然“噗嗤”一声笑起来，浑身戾气散去，语气温和： “骗你的，我不杀生。” 章雯绷紧后背，心说傻子都知道你这句话不可信。 那黑蛇一半的头还放在你口袋里呢，我都看见了，塑料袋上还有热气！ “你知道，”衍岚单手托腮，手指轻轻敲在颊侧，“这世界上最不想让你死的人是谁吗？” “？” 章雯差点没跟上这跳脱的思路，犹豫接话：“谁？” 衍岚笑眯眯的：“债主。” 章雯：“……” “在你支付卦金前，我会尽量保你不死。” 衍岚起身迈步，“往里走，龙心骨香不在这。” 章雯深深叹了口气，镇定情绪，撑起有些发软的身子。 [真是个精神病，性情不定] [卦金很重要吗？] [卦金的存在是为泄露天机的道士找一样因果载体，卦金拖欠后死亡，会有剪不断的因果关系] [懂了，要是我遇见这疯子，就先请她算一卦不给钱，能保命] 水光凄凉朦胧，从最西方的玻璃墙中渗入。 章雯扫过周围诡异陈列的鱼骨，恍惚间觉得这些被时间废墟埋葬的鱼类骨架，会在深夜稀松的水光下复活，在虚空中如魂灵游荡。 空洞而又有序，寂静却有生命。 她深呼吸，快走几步跟紧了衍岚： “刚刚，很抱歉。” “什么？”衍岚侧身，略感意外。 “我被吓傻了，现在才想起来。” 章雯惭愧道：“从进来这地方，你对所有人都是能帮一把就帮，我不该对你那种态度。” 如果没有衍岚，第一阶段会死更多人。 “那你想多了，我这么做是因为见死不救是大忌讳，有损功德。” 衍岚拧开保温杯的盖子，晃了晃剩余的半杯茶水。 忽然别有意味地笑了声： “或许接下来，我该说声抱歉？” 章雯：“什……” 话没说完，就见衍岚抬手，把杯子里的水全泼了出去！ “？！！！！” “你在干什么？！” 章雯瞪大眼，语气震惊。 “鱼骨庙的空间被游戏做了手脚，龙心骨香的位置不停在变，我懒得找了。” 衍岚拧好盖子，从展台中拿起一块鱼骨捏碎，甩出骨块！ “砰！哗哗——” 数不清的展柜玻璃炸裂声，章雯已经吓到说不出话。 疯子！ 这个人的脑回路跟正常人根本不一样！！ “所，所以……” 章雯颤抖着后退一步。 “所以让它们活过来找我，”衍岚微笑，“不是更方便吗？” 下一瞬，白炽灯闪烁。 昏暗的灯光更暗三分，展厅亮起密密麻麻的猩红眼睛。 …… 【23:59】 “咳咳咳！” 宋镜鸿攥住被发疯龙女咬掉一半的右手，粗喘了几口气。 血水几乎把整个喷泉染红。 “砰！” 方术把已死的握笛龙女踹到一边，看她变回塑料雕像，裂成无数碎片。 喷泉的三个方向已经布满碎片，只剩下东南角的琵琶龙女。 [我靠，人不可貌相啊，好俊的身手] [这才是中国拳！刚刚那招八极崩真漂亮] [得了吧，也就是龙王和琵琶龙女没有醒，不然早就死了] 方术收力。 他看了眼东南方的琵琶龙女，又看向正中央被水淹没双脚的龙王像。 怎么回事？ 方术微微皱眉，心里疑虑： 这两尊雕像并没有动过，我还特意拖延了时间。如果不复活，这些就是普通的雕像，雕像根本不能杀死，就是打碎了也极大可能会复活。 而且龙王不复活，在骨雕里九成是掏不出龙心骨香的，到底哪里出了错？ “方医生！” 冯选明开口，打断了方术的思路。 方术站在喷泉边缘，闻声回头，见冯选明一脸焦急地把宋镜鸿拖出。 “怎么办？他失血过多了。” 冯选明看着宋镜鸿被齐根咬断的右手，忍不住颤抖： “这样下去会死的。” 太弱了。 方术漠然地想：普通人如果活不下去，可以不活。 这个地方，本就不是为这些普通人创造的。 看冯选明慌忙抬手，要按住宋镜鸿的右手切面，方术吓了一跳，脱口而出： “别这么按！” 三步并两步跑到宋镜鸿身边，方医生迅速从撕坏一角的白大褂扯下一条带，快速勒紧小臂止血。 冯选明被他喊的缩回手，起身要退时晃了下，手机没拿稳摔在地上。 本就碎裂的屏幕亮起： 【2月21日00:00，星期二，小雨】 他忙捡起手机擦了下，抬头正见怀抱琵琶的龙女落座喷泉旁，手指按在琵琶弦上。 龙女缓缓抬头，白面腥唇，两点红瞳阴凉悚然。 “方，方医生……” 冯选明颤抖着抬手，招呼了下方术，“你看她，她活了。” 方术手下一顿，刹那抬头，脑海警铃大作。 龙女翘起血红唇角，娇俏又诡异地笑了几声。 手下一划，琵琶音倾泻—— …… “出去这个地方，够我跟钓鱼佬吹一辈子的。” 各类鱼骨以虚空为媒介灵活游动，如幽灵复苏，速度极快。 衍岚抬腿踢飞半空袭来的鱼骨，觉得有趣：“我都不用钓鱼，这海里的，河里的，都扑过来了。” [你要是钓鱼佬，那就不是站在河边桥边钓鱼的级别了] [啥级别，站悬崖边垂钓？] [屁！这他妈是过奈何桥都得甩两杆] “怎么还没有找到，已经快五分钟了。” 章雯气喘吁吁地挥舞手中的金枪鱼骨，这是衍岚半路除了邪气送她的。 【你当个棒球打，想学武功，先学抗揍，打不死就练】 她这么说。 所以除了凶猛的大鱼和防守不到的致命攻击，其他根本不会管。 “撑着。”衍岚声音散漫。 章雯咬牙，几乎是机械性地挥舞胳膊。 她浑身都被咬伤了，几乎没一处好皮，职业西装上全是破洞和鲜血。 确实疼。 “我，我……” 章雯体力不住，肌肉累到颤抖，几乎没了知觉。 身后一直巡回的中华鲟鱼骨找到机会，凶猛地冲着她脖颈咬去！ 衍岚脚下一点，纵身闪到章雯身后，一把擒住鱼骨鳃部。 “我可一直在等你呐。” 衍岚笑道。 伸手粗暴地捏碎它的下颌，从鱼嘴抽出半指长的龙心骨香。 鱼群的攻击瞬间停止，数不清的鱼骨从虚空坠落，仿佛一场荒诞的骨雨。 “下面我自己来。” 衍岚抬手，挡住章雯头顶坠落的鱼骨：“你先离……” 她话头顿了顿，凝眉侧耳。 “怎么了？”章雯喘道。 “谁在唱歌？”衍岚疑惑，“还是戏腔。” “什么？哪儿？” 章雯一懵，她根本没听见。 衍岚忽有所感，视线投向楼梯口，瞳仁微微颤动： 熟悉的灰雾从台阶向上弥漫，带着淡淡的血色。 下一秒，欢脱的系统音响起： 【叮！游戏提示：玩家宋镜鸿已死亡】 第二十一章 善恶脸 “这……这是什么怪物？！” 冯选明瘫软在地，无助惊恐地拨动双腿后退，视线落在面前被龙王啃掉脑袋的，叼在嘴里咀嚼的宋镜鸿。 像是在嘴中爆开的浆果，黏腻的红色混着果肉喷溅。 “呕——” 冯选明头皮发麻，恶心地干呕。 一分钟前琵琶龙女苏醒，弹着琵琶咿咿呀呀地哼了半句，金池中的龙王雕像就蜕皮般抖落了半面慈眉善目的外壳，露出腐烂丑陋的龙鳞脸。 没等三人反应，龙王像破壳而出，撑破金缕玉衣化作三米多高的黑龙，一口咬向重伤濒死的宋镜鸿。 宋镜鸿一把撸下蛇环塞给方术，早有预料般将他推开，下一秒被黑龙利齿咬爆脑袋。 当场死亡。 “善恶面。” 方术攥紧蛇环七寸，目光警惕地看向半面慈悲、半面狰狞的龙王。 龙王餍足地吞下猎物，面部突然抽搐几下，如藕断丝连的黑胶向外拉扯，形成一颗新的头颅，一张腐烂龙鳞遍布的人脸。 “那，那张脸……” 冯选明颤抖，“那张脸为什么和宋镜鸿一样？！” 龙鳞下，赫然是宋镜鸿的人脸。 “不止。” 方术一把提起冯选明后领，低呵道：“往二楼跑！” 龙女“咯咯”笑了两声，迈步站上喷泉石砌，手下琵琶音倾泻，戏腔诡迷： “陋室空堂，当年笏满床；衰草枯杨，曾为歌舞场。” 喷泉中央的黑龙随音乐晃了晃身子，颈根肿起一颗又一颗血瘤，撑破挤出龙头。 “蛛丝儿结满雕梁，绿纱今又在篷窗上。” 方术一转头，只见龙女在喷泉边轻盈起舞，脖颈突然翻转，慈眉善目转变为阴冷诡相。 [我去，怎么还有两张脸] [别看了，快跑啊] [灰雾，灰雾升起来了，这是干嘛？腾云驾雾吗！] 歌声下，缥缈灰雾侵蚀空间，恍惚间重现“龙宫”中仙气缥缈的歌舞盛宴。 “岚姐……” “我知道。” 衍岚倚在扶手旁整理衣袖，见方术奔上楼才掀眸，视线落在冯选明身上： “你和章雯结伴离开——把宋镜鸿的蛇环给他。” 她话落，方术立刻拔断蛇头，喂给冯选明的蛇环。 倒计时蹦回「00:18:20」. “通道在神龛下面。” 衍岚把杯绳往胳膊上拽了拽： “把身上值钱的东西投进功德箱，只求出路顺遂，然后离开这。” “撑着点。” 章雯半拽半扶起冯选明，看向衍岚：“你们小心。” 衍岚点头，拍了拍方术的肩膀，迎着灰雾迈步下楼。 “为什么会这样？” “‘二月二，龙抬头，三更爆竹宴龙宫’，零点过了，今天就是龙抬头。 “当然，应该还有我闹了鱼骨庙的加持。” 衍岚语调散漫，指尖按了下半异化的小臂： 黑气扩散，密密麻麻的腐烂鱼鳞散着恶臭，随着肌肉拉伸刺伤血肉，疼痛剧烈绵长。 “现在这里是‘龙王爷’的主场了。” 衍岚驻步侧眸，玩味地笑了声：“而且龙王宴……不是已经歌舞闹庭，开始了吗？” 楼下恶面龙女倒弹琵琶，与衍岚遥遥对视，露出一个恶意的笑。 一转身，琵琶音节奏如骤雨击面，戏腔动听而诡异： “雾里看花花非花，水中望月月非月； “是非真假假亦真，善恶正邪邪亦正。” 戏腔未落，喷泉四处散落的三尊龙女像碎片紧随颤音，地面的三张朱唇嘴一闭一合嬉笑跟唱： “来如诡梦几分真，众生百态假无痕； “人心隔肚黑深坏，比鬼话更难猜。” 右臂刺痛不断加深，硫酸般向内侵蚀，血水滚着烂肉坠落。 方术一把抓过衍岚手腕，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指尖微微颤抖。 鱼鳞细密可怖，片片倒刺入肉，歪歪曲曲如数百张诡笑人脸，随着琵琶女的歌声散出黑气。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散污染。 [救命救命，我san值都掉光了] [妈的死疯子活该，叫你装b违反守则，拽你妈拽] [赶紧去死，我还没见过活活烂掉的人] [疼疼疼，看着都疼死了，衍岚怎么还笑啊] “因为好听啊，不好听吗？” 衍岚在方术的问题中低低笑起来，脑袋疼得要炸了。 眼前画面紊乱，耳边呓语繁杂。 充斥着混乱的怒喝声、嘲讽声、大笑声，熟络的音色只有惨叫与哭泣，嘈杂成震耳欲聋的悲鸣。眼前烧成血昏中的熊熊大火，烧成自己荒芜的心海，漫血的神像，似乎只剩癫狂和撕裂的暴怒。 玉杯上的阴阳鱼疯狂转动，几乎殷成血红。 “好疼啊，我好疼啊……” 衍岚低笑，突然伸手从方术兜里掏出手术刀，咬开防护鞘一刀削去了大片腐烂的鱼鳞。 鲜血喷涌。 “岚姐——！” “拜神求佛祭身魂，蝼蚁五脏求高官； “慈目禅口皮囊彩，贪欲嗔痴茧自缠。” 琵琶龙女绕着喷泉四面起舞，惨白无色的脚底撩过血水，一会儿恶面声尖刺耳，一会儿善面声柔诡美。 疯疯癫癫的琵琶音穿透整座博物馆。 方术刚要阻止，就被衍岚用手术刀抵住脖颈。 “嘘，乖，别吵。” “我很清醒，没有犯病，”衍岚松开手术刀，扫视四周，弯唇轻声道，“让我听一会儿他们的声音。” 四下根本无人，方术面色骤变。 “魑魅魍魉人皮样，欲心不足蛇吞象； “二月二来爆竹响，三更半夜拜龙王。” 琵琶弦断，龙女“咯咯”娇笑，猩红瞳孔盯向楼上二人。 原本薄薄的灰雾从四处弥漫开来，遮天盖地蒙上视线，带着扑鼻的血腥味。 “哈哈哈哈……” 在灰雾彻底降临的瞬间，龙女大笑着被黑龙咬碎吞入腹中！ 黑龙颈部的血瘤爆开，长出最中央的女相龙头。 那条逃走的九头龙残缺着一颈，六张清晰人面弯唇，对猎笼中的玩家咧开笑。 视线彻底昏暗。 第二十一章 善恶脸 “这……这是什么怪物？！” 冯选明吓到瘫软在地。 眼前是被龙王啃掉脑袋，叼在嘴里咀嚼的宋镜鸿。 就像是在嘴中爆开的浆果，黏腻的红色混着果肉喷溅。 “呕——” 冯选明头皮发麻，恶心地干呕。 一分钟前。 琵琶龙女苏醒，弹着琵琶咿咿呀呀地哼了半句，金池中的龙王雕像就蜕皮般抖落了半面慈眉善目的外壳，露出腐烂丑陋的龙鳞脸，向他们缓缓张开大嘴。 “吼——！” 嘶吼声震耳欲聋。 没等三人反应，龙王像破壳而出，撑破金缕玉衣化作三米多高的黑龙，一口咬向重伤濒死的宋镜鸿。 “快走！”宋镜鸿咬牙，一把撸下蛇环塞给方术，早有预料般将他推开。 下一秒，男生被黑龙利齿咬爆脑袋，当场死亡。 “善恶面。” 方术攥紧蛇环七寸，目光警惕地看向半面慈悲、半面狰狞的龙王。 龙王餍足地吞下猎物，面部突然抽搐几下，如藕断丝连的黑胶向外拉扯，形成一颗新的头颅，一张腐烂龙鳞遍布的人脸。 “那，那张脸……” 冯选明颤抖，“那张脸为什么和宋镜鸿一样？！” 龙鳞下，赫然是宋镜鸿的人脸。 “不止。” 方术一把提起冯选明后领，低呵道：“往二楼跑！” 龙女“咯咯”笑了两声，迈步站上喷泉石砌，手下琵琶音倾泻，戏腔诡迷： “陋室空堂，当年笏满床；衰草枯杨，曾为歌舞场。” 喷泉中央的黑龙随音乐晃了晃身子，颈根肿起一颗又一颗血瘤，撑破挤出龙头。 “蛛丝儿结满雕梁，绿纱今又在篷窗上。” 方术转头看了眼。 龙女在喷泉边轻盈起舞，脖颈突然翻转，慈眉善目转变为阴冷诡相。 [我去，怎么还有两张脸] [别看了，快跑啊] [灰雾，灰雾升起来了，这是干嘛？腾云驾雾吗！] 歌声下，缥缈灰雾侵蚀空间，恍惚间重现“龙宫”中仙气缥缈的歌舞盛宴。 “岚姐……” “我知道。” 衍岚倚在扶手旁整理衣袖，见方术奔上楼才掀眸，视线落在冯选明身上： “你和章雯结伴离开——把宋镜鸿的蛇环给他。” 她话落，方术立刻拔断蛇头，喂给冯选明的蛇环。 倒计时蹦回「00:18:20」. “通道在神龛下面。” 衍岚把杯绳往胳膊上拽了拽： “把身上值钱的东西投进功德箱，只求出路顺遂，然后离开这。” “撑着点。” 章雯半拽半扶起冯选明，看向衍岚：“你们小心。” 衍岚点头，拍了拍方术的肩膀，迎着灰雾迈步下楼。 “为什么会这样？” “‘二月二，龙抬头，三更爆竹宴龙宫’，零点过了，今天就是龙抬头。 “当然，应该还有我闹了鱼骨庙的加持。” 衍岚语调散漫，指尖按了下半异化的小臂： 黑气扩散，密密麻麻的腐烂鱼鳞散着恶臭，随着肌肉拉伸刺伤血肉，疼痛剧烈绵长。 “现在这里是‘龙王爷’的主场了。” 衍岚驻步侧眸，玩味地笑了声：“而且龙王宴……不是已经歌舞闹庭，开始了吗？” 楼下恶面龙女倒弹琵琶，与衍岚遥遥对视，露出一个恶意的笑。 一转身，琵琶音节奏如骤雨击面，戏腔动听而诡异： “雾里看花花非花，水中望月月非月； “是非真假假亦真，善恶正邪邪亦正。” 戏腔未落，喷泉四处散落的三尊龙女像碎片紧随颤音，地面的三张朱唇嘴一闭一合嬉笑跟唱： “来如诡梦几分真，众生百态假无痕； “人心隔肚黑深坏，比鬼话更难猜。” 右臂刺痛不断加深，硫酸般向内侵蚀，血水滚着烂肉坠落。 方术一把抓过衍岚手腕，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指尖微微颤抖。 鱼鳞细密可怖，片片倒刺入肉，歪歪曲曲如数百张诡笑人脸，随着琵琶女的歌声散出黑气。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散污染。 [救命救命，我san值都掉光了] [妈的死疯子活该，叫你装b违反守则，拽你妈拽] [赶紧去死，我还没见过活活烂掉的人] [疼疼疼，看着都疼死了，衍岚怎么还笑啊] “因为好听，这词不好吗？” 衍岚轻语，她快要听不清方术的话，脑中疼痛如割裂翻搅，压榨麻木。 “这词写的多好啊……” 衍岚低低笑起来。 耳边不散的呓语逐渐清晰，充斥着混乱的怒喝声、嘲讽声、大笑声，熟络的音色只有惨叫与哭泣，嘈杂成震耳欲聋的悲鸣。 一睁眼，画面如迷离的镜面破碎，烧成血昏中的熊熊大火，烧成自己荒芜的心海，漫血的神像，似乎只剩癫狂和撕裂的暴怒。 玉杯上的阴阳鱼疯狂转动，几乎殷成血红。 “好疼啊，我好疼……” 衍岚眨眼呢喃，突然伸手从方术兜里掏出手术刀，咬开防护鞘一刀削去了大片腐烂的鱼鳞。 鲜血喷涌。 “岚姐——！” “拜神求佛祭身魂，蝼蚁五脏求高官； “慈目禅口皮囊彩，贪欲嗔痴茧自缠。” 琵琶龙女绕着喷泉四面起舞，惨白无色的脚底撩过血水，一会儿恶面声尖刺耳，一会儿善面声柔诡美。 疯疯癫癫的琵琶音穿透整座博物馆。 方术刚要阻止，就被衍岚用手术刀抵住脖颈。 “嘘，乖，别吵。” “我很清醒，没有犯病，”衍岚歪头轻语，扫视四周后翘起唇角，“让我再听一会儿他们的声音。” 四下根本无人，方术面色骤变。 “魑魅魍魉人皮样，欲心不足蛇吞象； “二月二来爆竹响，三更半夜拜龙王。” 琵琶弦断，龙女“咯咯”娇笑，猩红瞳孔盯向楼上二人。 原本薄薄的灰雾从四处弥漫开来，遮天盖地蒙上视线，带着扑鼻的血腥味。 “哈哈哈哈……” 在灰雾彻底降临的瞬间，龙女大笑着被黑龙咬碎吞入腹中！ 黑龙颈部的肉瘤爆开，长出最中央的女相龙头。 那条逃走的九头龙残缺着一颈，六张清晰人面弯唇，对猎笼中的人类咧开笑。 视线彻底昏暗。 第二十二章 真假面 九头龙的身影被灰雾吞没，连近在咫尺的方术都被灰雾隔离。 四下死寂。 “我本来就眼睛受伤看不清，现在直接半米外人畜不分。” 衍岚太阳穴疼得厉害，耳边嘈杂纷乱，抬眼就看到一群肉脂被烧糊，穿着残缺道袍的“人”。 他们都背对着衍岚，在缥缈灰雾中姿势如常地诵念经书，做早课。 “我平常只能吃饭时看见残肢肉脂，过马路时看见横尸，要么就是睡醒看见满床血，睡前看到天花板无头尸。” 衍岚放松向后靠在楼梯扶手，眼帘微垂，突然笑了声： “真是……难得见各位这么完整。” [她在看什么？别吓我，这是什么品种的精神病] [记忆障碍、颞叶癫痫、幻觉妄想综合征都有可能，以幻觉为主，多为幻听、幻嗅、幻视等，在幻觉的基础上产生妄想] [幻觉为精神科常见的一类精神症状，主要表现为出现虚幻的知觉。眼睛、耳朵等人体的各种感觉器官感觉到并未存在的东西即称为幻觉] [我靠，怎么都说的这么科学？她在现代修仙啊大哥大姐们！稍微迷信点好吗] “上次念的是《北斗经》，今天换了bgm和背景吗？” 衍岚低喃，“仙气飘飘的。” [仙气如果是指灰雾，那就更惨了，幻觉和现实混一块了] 衍岚闭目曲起右腿，手指轻点在膝盖。 从纷乱嘈杂的尖叫、怒喝、咒骂中捕捉到熟悉的声音：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 【驱邪缚魅，保命护身。 【智慧明净，心神安宁。 【三魂永久，魄无丧倾。】 “净心神咒……” 衍岚睁开眼。 诵经声戛然而止，那些焦红的人影齐齐转头，面目全非、鲜血淋漓，烧坏的五官皮肤向下滚着油脂火花，泪水和血水混杂： 【好疼啊，我好疼啊……】 【小师叔，我的糖葫芦在哪啊……】 【你为什么不听话，你为什么被逐下山了还要给师门带来灾祸？你怎么不去死！】 【天纵奇才？向善、求实、藏锋、隐智、戒欲、省身、慎语你做到了哪一条？手中有剑心中无道，天必降灾！】 “骂的真难听，我就知道你们只能让我静心一会儿，”衍岚转了转手术刀，戾气难耐，“再久一点就让我想动手。” 【你该罚！】 从焦尸中愤怒奔出一人，手握天蓬尺挥向衍岚，大声怒喝： 【还不认错？！】 天蓬尺在虚空化为滴血利剑，劈向面门！ “岚姐——！” 隔绝的灰雾被沾血的手突破，一把抓住衍岚手腕，烫的惊人。 衍岚一怔。 面前奔走怒喝的烧焦肉尸顿时破碎，利剑软化飞散，凌乱成氤氲的血雾。 脑中紧绷的撕裂感稍微缓和，面前的血尸波动一瞬，碎成灰白肉泥。 “不愧是医生，”衍岚啧了声，“你这一嗓子，直接把我喊正常了。” 耳中的狼哭鬼吼也恢复到模糊的呓语，和往常一样经久不散，但也听不清楚。 她看向气喘吁吁的方术，“你是什么科室的？” “精神科。” “呦，还专业对口。”衍岚挑眉，也没追问他是怎么破除的灰雾屏障。 “是。”方术没有松手，靠着衍岚坐下，“你能看清我吗？” “勉勉强强，我还可以瞪大眼睛看——手术刀还你。” 衍岚语调懒散，她之前的伤还没好，瞳仁四周尽是血丝，加上灰雾障碍，跟1000度近视似的。 “好。”接过手术刀，方术这才稍微放下心。 幻听幻视的精神疾病通常带有自残行为，病人自己觉得是在自我防卫砍杀幻觉，其实很有可能是在自残或者打杀其他人。 这也是很多重症精神病人被绑上束缚带、限制行动的原因。 “你手好烫，”衍岚突然开口，语气认真，“能别抓着我吗？如果黑龙来了我也不好卖你跑路。” 方术：“……” 我他妈的在这担心你，你却想着怎么卖队友逃跑？！ “我手部温度正常，就是手臂上的血流到了拳头上，”方术抿了抿唇，松开手，“是你失血过多，体温失衡了。” “有吗？” 衍岚倦怠笑笑，从背后摸到一手血，敛眸搓了搓手指，“难怪感觉腰酸背痛的，我都忘了这伤。” 这是骨雕天使刺进肩膀的伤，伤口很深，她又穿的白衬，十多分钟下来满是血。 方术见状皱紧眉，立刻站起身： “这里来不及消毒包扎，灰雾里太危险，我先扶你上楼找个安全……” “游客守则第一条是什么？” 衍岚问得突然，方术稍顿后迅速接话： “玩家守则一：本馆共有两层，空间较大，为避免迷路等意外发生，请结伴而行，尽量不要分离。” “真乖，真聪明。” 语气像是在哄刚会走路的小师侄，略带敷衍。 方术无奈：“岚姐……” “那你觉得，这会是废话吗？”衍岚继续问。 “不会，”方术摇头，“游戏就是抛假线索也不会在这上面。” “是啊，”衍岚意味深长，“所以我说游戏一定会让玩家违背守则一，不然就是废话了。” 方术：“……什么？” “‘雾里看花花非花，水中望月月非月；是非真假假亦真，善恶正邪邪亦正。’我很喜欢你这几句歌词。” 衍岚手肘撑在楼梯栏杆，微蜷手指抵在额角，兀自笑笑： “所以我在方术身上放了点东西。 “我在拿手术刀的时候，顺手把那半根龙心骨香丢了进去。” 方术有点懵，拽过白大褂翻了翻口袋： “是吗？我都没感觉到，这不就在我兜里啊，我给你拿……” “你脖子后面有张脸？！”衍岚突然提声。 方术“啪”一下捂住了脖颈。 “哦，不好意思啊。” 衍岚降下声音，语气淡淡，“我看错了，原来是鱼鳞。” “方术”顿时僵住。 “不过龙抬头这么多次都没有化仙得道……” 衍岚单指摸了摸下颌，啧道： “那你多半是条跃不了龙门的臭鱼吧？这还住什么水库啊，该住下水道里，要我都没脸见诡。” [救命，什么挑衅大法？直戳人家心窝子] [上头我靠，这女的太能作了，我要是龙王我得气疯] “方术”缓缓转头，直勾勾地看向衍岚，漆黑竖瞳尽是骇人杀意： “你、找、死——！” 温和男腔骤然尖锐狰狞，男女莫辨，人脸如画皮从中间撑裂，露出一张密布腐烂鱼鳞的诡脸。 骨架膨胀凸成血腥恶臭的大嘴，一口向衍岚咬下！ 第二十三章 你家又被偷了 “说不过就急眼，玩不起。” 衍岚单手住扶手一跃而起，脚底与黑龙利齿撞击，借力后翻从楼梯落入一楼灰雾中。 屈膝落地。 衍岚转了圈晃悠的保温杯捞在手心，抬眼望去都是朦胧灰雾。 只能隐约听见鳞片擦过浮云的窸窣声，窥见飞速游动的残影，还真有点“游龙”的意思。 衍岚闭目，微微抬手感知着风的变化，在无数嘈杂声中静心捕捉自己想要的存在。 身后风动骤近，八颗龙头八方袭来，将衍岚缠绕中央！ 衍岚瞬息移步侧位，在龙头将近的瞬间向后一蹬脚，前奔上跃从残缺一头的空隙中逃离封锁！ “你以为我为什么砍你那颗头？” 衍岚弯唇，掀眸瞥了眼攻击未遂的黑龙： “因为它靠近中央，不管怎样都会留下空隙，形不成严格的八方包围。” 黑龙恼火，翻身腾上灰雾绕到衍岚身后，再次蓄力。 “乙丑年龙抬头，水库有异，大鱼腾云驾雾而出，九头无面，鱼身蛇头。道长欲引雷驱之，后领头人令其擒拿，借【龙气】建立九龙游乐园。” 衍岚突然开口，声音平稳。 涌动的风声微顿，身后想要攻击的黑龙动作停滞。 “辛巳年龙抬头，欲满则溢，九面化邪百变，可繁衍分身摄魂夺意，剥取他人身份，完美匿于人群，非本体不可知。人化邪祟，邪祟化人，千面不分，人邪难辨。以水库作障，困欲变之邪龙。” 衍岚念完，微微沉吟：“水库是你的修行灵境？” “是，你既然是个道士，那应该最明白灵境被毁、擒拿借‘龙气’这是什么意思。” 黑龙讥讽一笑。 “鱼跃龙门方得道，我当年得到女娲石的机缘，于是拥有和娲皇一样的蛇尾身。修行间从未作恶甚至助农降雨，怎料跃龙门之际被人毁了灵境，还在蜕皮最虚弱时被擒拿！” “借龙气说的好听！其实就是抽取我的道行，用我的骸骨建一座庙强行供奉！用我的骸骨承受欲望，满足他们的愿望，即使供奉香火让神魂成了神也是邪神！就是我现在这种烂鱼鳞九颗……八颗头的样子，邪不邪仙不仙！” 说到龙头时，黑龙愤怒地剜了衍岚一眼。 “……” 衍岚摸了摸鼻子，含糊道：“十三陵水库是人类建立的，你怎么把人类建筑当灵境？” “你放屁！” 黑龙怒目，眼睛瞪得像铜铃： “我一直就在水下面沉着，几十年才出来一次，那次一上来就发现被你们偷了家！你们是后来的，占了我的灵境还要收门票！” 衍岚：“……” 行吧行吧。 “我习惯静心养生，没想和你打架，真的。” 衍岚抬了抬手，示意自己心爱的保温杯，语气真诚： “刚刚是我鲁莽了，不该扎你心窝子，我一点恶意都没有。” 黑龙十六个鼻孔一齐喷气，八个头没一个是信她的表情。 [哈哈哈哈，这是刚在人头上拉完屎就说自己没恶意] [前面怎么这么粗俗？比喻都往下三流走] [那就是在人脸前比完中指还非说那是灵官诀] “祖师爷在上，”衍岚信誓旦旦，“我要是撒谎，就让我现在无道观可回，身无分文，功德清零！” 好毒的一个誓！ 黑龙怒火瞬间消散大半： 连祖师爷都搬出来了，说明这道士还算有点诚意，反正它也不想和这些修行人杠上。 “好，既然你养生不想打，那我就和你谈谈！” 黑龙冷声一笑，游行灰雾，声线无性空灵： “你是个道士，所谓行之大道，名曰道士。 “何为大道？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 [咳咳，小生给诸位一译：大道无形无象，世间万物由她所生，所以对万物没有偏爱也没有私情] “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永恒天地即为道，而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天地看万物都是一视同仁的，不喜爱不厌恶，任由自由发展] “你们道家也讲究个【清静无为】，这是你们祖师爷的训诫。” [清静无为，是指通过有为的思考，以时势、趋势的判断做出顺势而为的行动] “可人类却见不得有存在比他们更强，为此可以插手他人命道，更改运势。 “如果是同类，就孤立、囚禁、毁灭；如果是比人类高一介的物种，就恐惧、利用，甚至率领大义的旗号不择手段的成为上位者。” 空灵的声音蕴含怒火： “你要除我卫道，可我又做错了什么？！ “我顺应万物之道修行求道，是人类毁了我的修行灵境，以祭品强行献祭，满足私欲毁我道身！ “你告诉我，你要卫的【道】在哪里？是【大道】，还是你们人类的【私欲之道】？！” [这我来：你们人类都tm傻x，大傻x！] [……兄台所言极是] [6，生肉变熟肉，跪谢大佬拯救文盲] [好家伙，现在没点文化还不能交流谈判了] “你问我道在哪？” 衍岚双手插兜，轻轻笑了声： “道在蝼蚁，道在稊稗，道在瓦甓，道在屎溺，无处不在。” [……] [虽然是文言文，但我听懂了最后两句的意思] “至于卫道……” 衍岚笑叹一口气： “我这人漂泊形骸，颠狂踪迹，状同不系之舟；逍遥终日，食饱恣遨游。没什么大追求，实在称不上个得道之人。 “卫的是心中道，只求独善其身，还真没有什么兼济天下的大念想，只是怕见死不救毁功德。” 她说着，不动声色地扫了眼蛇环，计算时间。 “这么说我们没什么好谈的了！” 黑龙盘踞灰雾高处，睥睨冷笑： “我本想宽恕你伤我之过，但现在你和那群人同流合污，你们一起去死！” “随便吧，”衍岚抻了个懒腰，随意笑笑，“反正我拖够时间了。” 黑龙八头晃动，目光警惕：“什么时……” “嘭——！！” 二楼传来巨大响声。 黑龙惊愕，随即剧烈的疼痛从全身袭来。 “鱼骨庙里供的是你的骸骨吧？既然不是尸解仙，那骸骨对灵体还是有影响。” 衍岚一打响指，笑眯眯道： “不好意思啊，你家又被偷了一次。” 黑龙面目瞬间扭曲，气到发抖，震怒大吼： “卑鄙的人类——！！” 第二十四章 投币许愿 【叮！恭喜您获得“龙抬头”祭典相关物品！已奖励倒计时20分钟】 “咔咔咔……” 蛇尾鱼头的巨大骨架复活乱咬，在迷雾中时隐时现，方术借助灰雾的遮挡，奔到神龛前。 没硬币，就直接拿出充电宝投了进去。 [？？？6] [死了这么多年了，就没见过有人许愿投充电宝的] [至少比一块钱硬币值钱] “我许愿……” “哐！哐哐！” 灰雾中传来巨响，地面也传来剧烈震动，隐隐出现裂纹。 是那座巨骨在攻击地面，它想把二楼直接弄塌！ 不一定会砸死一楼的玩家，但一定能打玩家个措手不及，打通一二楼战场与魂体会和，甚至毁坏逃离的规定通道。 还真是阴。 方术立刻转头盯紧“龙头”，与其说是龙头，其实不如直接说是变异的“鱼头”。 愿望不能过分，太大的愿望会遭受反噬，甚至实现的速度也会过慢。 方术敛眸，双手合十许愿： “我许愿，让二楼地板在五分钟内不会倒塌、硬如钢铁。” 顿了顿迅速补充：“谁撞，谁头破血流、骨头碎裂一脸懵！” “duang——！” 几乎是他的话刚落下，地板就变成了钢铁材质，磕下去的鱼骨一阵上重下轻，无头骨架晃晃悠悠出现裂痕。 下一秒，楼下又是“嘭”一声清脆悦耳的撞击。 二楼地面只是震了震，传声清晰，却依旧纹丝不动。 “好听就是好头。”方术抿唇笑了笑，又从口袋里扒出钥匙环，利索拆了一把丢进功德箱。 “我许愿……” 与此同时，一楼。 黑龙晃了晃撞懵的一颗脑袋，最中央的女相见此探头，愤怒质问： “你到底干了什么？！” “我已经告诉你了啊姐姐。” 衍岚拨了拨腕上缠绕的五帝钱，被失血过多后的高烧影响，有些提不起精神： “我把那半截龙心骨香交给方术是在告诉他，将计就计分头行动，去拿到另外半根。要取下另外半根就要掰了你的骨头，所以你会有点疼。” [哦，我说衍岚也没看到方术口袋，怎么就知道它是假的了，原来还有这一层] [就凭半根龙心骨香？！都搁这加密通话呢] [不好意思，要我会以为你在托孤（尴尬）] “至于为什么会撞头，这就得问你自个了。” 衍岚说着，伸手撩起额前有些散乱的碎发，露出精致含笑的桃花眸。 她面色苍白，眼尾却被烧的有些发红，话中真诚平和却挑衅：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用九颗，啊不对，八颗脑袋思考的，我用一颗脑袋就够了。 “太多容易供血不足降低智商，您以后多吃点核桃，补脑还养生。” 黑龙女相气到面目扭曲，怒极反笑： “好啊，小道士可真厉害——你发了毒誓，还敢戏耍我！你就是这么修心修道的？！” “饭可以乱吃，话不要乱讲，”衍岚哂笑，伸出三指向天坦坦荡荡，“祖师爷在上，弟子未曾有半句虚言，誓言真诚。” 简直恨不得功德归零。 “你找死！”黑龙一扑向前，周身黑气沸腾。 污染的右臂阵阵刺痛，腐烂鱼鳞迅速增长至手肘，眨眼间密密麻麻血脓遍布。 衍岚早有所料，将五帝钱红绳勒至小臂，神色沉静：“灵宝天尊，安慰身形。弟子魂魄，五脏玄冥。青龙白虎，队仗纷纭。朱雀玄武，侍卫身形。” 咒落法随，五帝钱金光微闪红绳紧缩，疯狂蔓延的污染被扼制削减。 她虽然法脉断了，但也可以借引法宝固有的法力来施展一些驱邪超度的术法，只是会让法脉伤上加伤，乃至激化功德枷的束缚。 疼痛让手指轻颤。 衍岚用力攥拳适应鳞片割肉腐蚀的疼痛，抬眼迅速与龙嘴擦身而过，黑龙突伸利爪攻向衍岚腰脊，咬攻是虚晃，把衍岚逼向利爪攻击范围。 “呲——”布料碎裂，利爪刺穿侧腰。 衍岚当机立断，手推龙爪偏移方向。 皮开肉绽的声音近在耳畔，腰部向前开裂出更大的伤口，但要是向后就会勾断她的脊梁。 黑龙回头要嘲讽，但还未得意，就见衍岚撕裂上衣下摆几下勒紧伤口，脚下用力直登俯身落地的龙头！ 她一直在等九头龙落地！ “哎呦，受点伤换个坐骑，还是不赖的。” 衍岚双腿夹住龙头脖颈，爽朗一笑。 手下却拔掉木簪，毫不犹豫地向上抵在女相龙头下颌： “劝你不要攻击，这根簪子是纂刻了五雷正法的雷击木，普通人用它也能伤你一头，更别说我一个法力高深的道士。” 旁边想要攻击的头颅迟疑，警惕缩回。 衍岚另只手摸过侧腰，掌心全是血。 “道士也是人，人类脆弱至极，怕死、怕疼、怕难、怕受罪。” 女相见状冷哼，“你现在浑身是伤还这么利索，是想直接疼死，还是失血过多而死？” “你可能不知道，精神病会对身体的感知会有障碍。” 衍岚随口道：“明明是平躺也会感觉到脊椎断裂，头疼欲裂，手脚被车碾碎般的疼痛。 “或者明明手部被热水烫伤，自己却毫无察觉，甚至感觉不是自己的手，整体认知和世界隔了层透明的玻璃罩。” “就是感觉不到疼，你也会死。” 黑龙女相抓住重点，放轻声音宛若蛊惑：“我可以放你一马，只要你不再管那些人。 “这不是游戏吗？玩家都求神拜佛许了愿才会进来，你也有所求，那为什么不走一条轻松的捷径，绿灯通过。” “我说了见死不救毁功德，因果轮回我不管，但毁你的又不是这些人。” 衍岚玩味笑笑，揶揄道： “不过你是怂包小孩吗？受了霸凌就拿蚂蚁出气？” “因为你们是一伙的！我都要报复！” 黑龙被踩了雷区，怒声腾空在灰雾中穿梭：“我要报复他们！他们毁了我百年修行！” “那不如这样，你来道观给我打工看门。” 衍岚双腿夹住，痛快道：“工钱另说，但管吃管住管修行，我还给你安排个豪华大鱼缸，不是，大水池。” 黑龙拒收诈骗信息，一头撞向龙王金池。 “岚姐！” 方术在灰雾半空看到衍岚身影，心下一跳，立刻撑着楼梯扶手跃下。 衍岚翻身落地，倒退几步，被方术从后扶稳站好。 只是一刹那，衍岚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 第二十五章 真真假假 “好多血……” 方术脑中一嗡，猛地收回手，只见温热鲜血沾满手心。 “死不了。” 衍岚按住他想撕白大褂做绷带的动作，指尖冰凉，跟冷冻室的死人差不多。 方术绷紧神经：“岚姐，我们先走。” “好，”衍岚转身上楼，“你刚刚许了什么愿？” “让二楼地板在五分钟内坚不可摧、不会坍塌。”方术看了眼黑龙，“这是个很小的愿望，我把充电宝丢进去就够了。” 知道加上时间限制减小代价，不错。 方术：“你还剩多少时间？” 衍岚按开手机瞧了眼： 【恭喜您正确探索真相，获得奖励倒计时10分钟！】 【背景相关任务：探究“九龙祭”怪谈真相（总体完成率70%）】 推动百分之十。 “还剩十多分钟，够了。” 衍岚弯腰，从楼梯上捞起刚刚掉落的手术刀，“你看到九头龙的脸了吗？” “看到了，在灰雾彻底降临前——小心！” 方术按住衍岚后肩护着她下蹲，黑龙咬住栏杆使劲一扯，在坍塌声中毁掉了扶手护栏。 八颗头近在咫尺。 它从最开始的一男一女七无面，变成了现在中间的两颗男女相分明，其他四颗无面头都被死去玩家的脸替代。 只剩两颗狰狞灰白，看不清具象。 [怎么是……四张脸？] 博物馆楼梯为了优美和节省空间都做为悬空，巨力扯下扶手后连台阶衔接都不稳。 方术扶了把衍岚，在黑龙怒红眼睛摧毁楼梯的瞬间登上二楼平台。 下一秒，楼梯坍塌，黑龙从灰雾中怒视。 二楼平台有许愿支撑，接下来三分钟算是安全状态。 衍岚松了口气，浑身冰冷发软，面上依旧平稳： “你接着说。” 这还说个屁啊！ 方术深呼吸，半是商量半是请求：“岚姐，你让我先给你简单包扎止血行吗？” “先往里走。” 衍岚拍了下他肩膀，撑身往神龛走，“你接着说。” 方术无奈跟紧，眼神不停往伤口瞟，等到衍岚偏头看他时才缓神“啊”了声： “我看见九头龙有四张玩家脸。” “我们死了几个人？” “五个。”方术迟疑皱眉，“所以应该是五张……” 衍岚突然笑了声，偏转目光，玩味轻声： “谁告诉你，我们死了五个人？” 方术一顿，瞳孔极致收缩，脊背微寒。 “四张玩家脸是谁的？” “宋镜鸿、沈夏日、樊明虎、尹廷纶，”方术迅速应答，“最先死亡的那位啤酒肚先生并没有……” 衍岚打断：“第一阶段我们并没有自我介绍过，你怎么知道后三个人的名字？” 方术动了动唇：“……死亡通告。” “那你为什么不知道第一位‘啤酒肚先生’的名字？” 衍岚驻步，微微倾身靠近方术，漆黑瞳仁直视他的眼睛。 “因为他根本没有死亡通告。” 声音轻缓，入春时节让方术打了个寒颤。 “……理由不充分。” 方术抿唇，冷静思维： “有可能是系统还没有正式宣告游戏开始的原因，我们亲眼看见了他的死亡，你还掰了他的——” 没等方术说完，衍岚掏出蛇头晃了晃，倒出来塞给蛇环： 「00:11:21」变为「00:11:33」 方术震住。 [就加了12秒？！！] [蛇头共两半，那玩家剩余的时间只有24秒？！] [这根本不可能！] [好吓诡啊救命，我蜷缩在被窝里瑟瑟发抖] “就算没死他时间也不够，要怎么避免倒计时清……” 方术逐渐消音，心底发寒。 他想到了一种可能。 “增添倒计时的方法有三种，最有效率就是‘间接杀死玩家，得到三十分钟增时’。” 衍岚弯唇，说出他所想： “沈夏日的死亡原因是有‘人’设置了23:29的三号冕车变轨运行预案，设置时间为2023年2月20日23:02，那个时间能脱离我们视线，设置程序狩猎玩家的人会是谁？ “玩家分为三组我没有反对提醒，是因为樊明虎虽然很蠢很自私，但也不会傻到以那种肾虚皮去扛两个成年人的伤害，而那个男学生怯懦，外卖员老实，不会轻易和黄毛起冲突。 “但他们却恰恰相反，傲慢、暴怒、贪婪，于是两个人自相残杀，又中他人一计。” 方术略微思索：“可如果那是人类极端求生意识下的反常之举呢？” “我在那场自相残杀的戏剧舞台边发现了这个。” 衍岚从兜里捻出片淡绿色花瓣，笑意加深： “——绿色曼陀罗。” 方术眸色微变。 “绿色曼陀罗，花语是生生不息的希望，完整花瓣看上去会非常美艳，但是带有剧毒，会散发出富有迷幻药的气味。 “当然，对普通人来说需要大量花瓣才能做到这点。” 衍岚饶有趣味地把玩着花瓣： “但要是修行者，就只需要在一个不太远的地方放一株，用幻术施法，轻易就能让人陷入暴躁、易怒的情绪化状态。” 方术凝眉，目光落在那片花瓣上。 “或许，在沈夏日登上死亡冕车时，樊明虎和尹廷纶横尸暴毙时，都有这么一个人躲在暗处，手握曼陀罗花，笑盈盈看这场大戏。” 衍岚抬手轻搭在方术心口，手指轻轻敲击，手心感知着心脏略微加快的跳动。 她掀眸，眼神似笑非笑： “这幕后黑手的心理我都能猜到：把众人玩弄鼓掌之间，自认技高一筹，无所不能，好一场幻术大戏，好一个暴力美学。” 方术视线下移，盯着她手臂的伤口，没忍住开口： “岚姐，咱能不能先包扎？” 衍岚：“……” 方术稍稍犹豫：“还有腰上的伤。” “腰部这种刀切口除了缝针，没有其他普通良法，”衍岚放下手，“要是有医丹术的修行者，一切就很好办。” 方术叹息：“我先简单给你缠一下。” “好，你来弄，”衍岚点头，“我不好弯腰，血沾住衣服了，有点疼。” 方术半蹲，捏住衣角稍稍撩起。 “哦对，用这个吧。” 衍岚忽然开口，两指夹住手术刀刀柄，刀刃向下递出： “你的手术刀。” 方术微微仰头：“好……” “噗呲——！” 脖颈的鲜血喷溅，方术瞳孔骤缩，对上衍岚玩味渗笑的眼神。 “这个角度也很有美感，不是吗？” 衍岚松开握住手术刀的手，微微敛眸，眼底却流转冷冽的幽微。 “怎么样，暴力美学、角色扮演，都好玩吗？” 衍岚柔声，冰冷指尖缓缓擦过涌血的脖颈，回手按在苍白唇瓣。 “啤酒肚先生，或者是……” 她在舌尖尝到血，低低笑了声： “热爱幻术和美学的‘曼陀罗先生’？” 第二十六章 纳兰靳 手术刀拔出，刀下人痛苦地喘息几声，捂住脖颈后退。 “岚姐，你在说什么？” 方术的眼神变为不解、震惊和哀求，独独没有恨意埋怨。 嗓子里集满血，嘴中也不断吐血染红白卦内衬，声音破碎模糊：“你认为我是假的？可我是因为担心你才回来的！” “你真敬业，我差亿点就信了。” 衍岚感慨般长叹一口气，“内娱是请不起你这样的人才了，有这演技不如直接转行驰骋官、商两界。” 方术终于有些发怒，声嘶力竭：“岚姐，你在说什么？！你……” 他忽然惊悟，根本顾不得受伤，声音嘶哑乞求：“你是不是被九头龙影响发病了？如果真是这样你按照我说的去……” “除了那半块龙心骨香，我还塞了那颗斩下来的龙头给方术。” 衍岚把手术刀在衣服上蹭干净，没有去看动作突然凝滞的方术，“意思是让他离开这去索道，甚至可以不等我，直接穿过水库去龙宫殿献祭。” “我是记忆残缺又混乱，幻听幻视还幻觉，但这么简单的计划还是能设计的。” 衍岚啧了声，“而且你这狐狸尾巴露的也太多了，什么智商啊连个精神病都瞒不过？” 瘫坐在地的方术眸色逐渐阴沉，扯了扯嘴角露出讥讽笑容： “你一个法脉碎成渣的道士敢在我面前大放厥词，是真的嫌命长吗？” “穷数达变，因形移易者，谓之化，谓之幻，幻术在更早的时候被称为戏法。” 衍岚俯视看他，“说白了就是欺诈蛊惑之术，修的是个虚而不实、假而似真、以假乱真。隐身障眼法、换皮换脸都只是幻术入门。” 衍岚挑剔地打量他两眼，语气平淡：“就你这种到处露马脚的水准，怕是入门都没入好。” “方术”看她几秒，突然半癫地大笑起来，脖颈的血洞撕裂。 [完辽，直接把这瓜娃子给气傻辽] “哈哈哈哈好得很，真是好得很。” 音色雌雄莫辨，下一秒笑声戛然而止，面前人突然将半只手掏进脖颈血洞，在让人头皮发麻的搅肉声中扯宽伤口，把血淋淋的肉皮直接“脱”了下来。 地上的血液沸腾般涌动，密密麻麻凝成红血丝交缠回涌，眨眼间织成了一张新的外皮覆盖在坑坑洼洼的脂肪骨面。 那是一张极其漂亮的脸，眉宇间带着锋利，曼陀罗发钗插在发髻。 “原来说错了，是位姑娘啊。” 衍岚自动忽略刚才恶心悚然的换皮，如常笑道：“敢问姑娘芳名？” “在下幻术修行者，纳兰靳。” 女人的眼神阴冷，将耳边散发上撩，眸含轻蔑： “还请衍道长，不吝赐教。” 话落，身影直逼而近—— 不断缩小距离，几乎是贴脸攻拳，寸劲攻防，拳快而防守紧密，马步灵活而上落快！ “三傍手、撩手、破排手，”衍岚侧身抬臂，棚住纳兰靳甩手直冲的一击，“咏春拳？” 衍岚饶有兴味地挑眉，“怎么，幻术门的法师要当战士？” “既然你法脉寸断，我就不用幻术欺负你。”纳兰靳眼尾微扬，目含几分媚色，“我喜欢在别人引以为傲的领域打败对方。” 她言落手跨屈曲，手臂不再蓄力快拳直攻，桥手相接的感觉和反应极快，不追手冲身，保证重心不变。 [我靠我靠，咏春拳！我死后见到武术世家了] [幻术？这难不成是社团“云机仙”安排的新人？] [要真是背景云机仙，那衍岚可就要遭罪了，赢了也会被记恨] [原来是关系户啊，我说女的不可能这么厉害，还是靠背景，衍岚也不知道是靠什么上来的] [楼上普信大傻b，呕——] [她用的咏春，衍岚这是用的什么！] [看不出来吗？太极拳] 破空寸拳直捣而下，衍岚膀手推挡，劲力运行轻灵沉着，不浮不僵，纳兰靳即刻小俯仰旋转，再次右手直攻! 衍岚早有预料，顺势金刚捣碓化开刚劲攻势，双手捋开纳兰靳正面攻击，避于身体外侧，提膝抬手单鞭封住其侧击。 纳兰靳急速后退摆脱封锁，抬手侧击时被衍岚双手下压封住，捋抽带偏！ [她重心乱了！] 纳兰靳面色微变，审势后撤却已来不及—— 太极劲力运行柔而不懈，动如绷弓，发若炸雷，几乎瞬间褪去水柔走势，比寸劲更刚更快。 [这就是高手过招只在一瞬！漏洞就是机会，弄死她啊] 衍岚迅敏侧身，两脚落地不虚浮，贴身寸劲砸拳，直崩纳兰靳鼻梁！ 快而猛，纳兰靳感知到拳风瞬间已来不及躲闪。 拳近，却在距离鼻梁骨毫米时戛然而止。 “还是那句话，”衍岚收力自若，轻笑道，“法师又不是战士，近战多容易吃亏。” [我艹！这么猛的力气怎么收住的？！] [我就是武行的！好顺滑的收力，这可比猛拳难练多了，是境界啊各位！] [什么玩意，为什么不直接打死？优柔寡断呕] 纳兰靳毫不犹豫，后跃退出衍岚攻击范围。 “你不该收力，你那一拳对我造不成什么影响。” “知道，我只是怕脏了手。”衍岚揶揄，“毕竟你们幻术第一课就是化骨削皮，皮肉早就不是皮肉了，全是血虫，长得很像……” 她一顿，微笑补充：“蛆。” 纳兰靳面色一僵，戾气横生：“你真是找死。” [妈的，你到底为什么还要嘴欠挑衅啊] [纳兰靳：刚升起的善意“啪”一下死掉了] [完了完了，刚刚人家都没用幻术，这脑子有病的死疯子整天找死] 纳兰靳寒眸，伸手“啪”一声打了个响指。 身上衣物变幻为黑色旗袍，上绣一只邪气的红狐狸，三条尾巴缠绕腰肢到身后。 狐狸活灵活现地探爪，三尾轻晃目含笑。 “呦吼，”衍岚微讶抬眉，“别告诉我，你们幻术门还和巫术门的出马仙搞在一起了。” “狐仙儿通幻术，我只是借一下的力，谁看得上巫术门的破东西？” 纳兰靳冷笑，手拂曼陀罗木簪，淡绿色粉末落入手中，口念法诀： “簪藏世界三尺斩妖邪，解造逡巡愿，能开顷刻花，虚而不实假而似真，敕！” 随手一扬，粉末在虚空化为赤红火焰，形若莲花，带着高温直冲而来。 “古彩戏法火中生莲？” 衍岚迅速闪身躲避火焰，原地被炸出火坑。 火焰随之而来，衍岚直奔鱼骨神龛，在楼梯口猛地停步—— 只见这侧楼梯也被毁掉，在连通处晃动着数双猩红的眼睛。 黑龙恶意地向她狞笑。 身后火莲与獠牙一齐夹击扑来。 [啊啊啊救命啊——！！] 第二十七章 本手，妙手，第三手 [作死啊死疯子！叫你招完这个惹那个] [完了！我的病美人要变成烤的了] 下一秒，黑龙巨口与衍岚擦身而过，咬向盛放的火莲。 “吼——！！” 幻术火莲在触碰它的瞬间被破解，黑龙被火焰激怒，前肢用力爬上二楼，直直扑向纳兰靳。 女相男相口中一齐大吼：“你这个骗子！用假誓言骗我！！” “什么？！”纳兰靳愕然，面色难看地躲开黑龙攻击。 [？？？] [我去，这是怎么了] [不是要死了吗？怎么作完又没死！我开膛破肚的人类大餐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弹幕的疑问和纳兰靳的喝问几乎同一时间出现。 纳兰靳躲得有点狼狈，就因为她的幻术对这条九头龙不管用，所以她在一开始才会假死隐藏。 想要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坐收渔翁之利。 “这条龙是不是把我当成了你？”纳兰靳怒视看戏的衍岚，“不对，是你改变了它的认知，你到底做了什么？！” “真不好意思，其实我也没做什么，”衍岚闲散靠墙，眼神戏谑，“这是我的第三手。” 纳兰靳颇感窒息：“什么？” [wtf？震惊] [娘嘞！她还有？！] 四分钟前—— 方术身后追着的无头骨架，又听到楼下黑龙撞头的怒吼，边跑边伸手从兜里翻找了下其他东西。 唔，好乱。 “东西是有点多了，”方术低喃，查看多出来的物件，“半截骨香，一颗小龙头，还有……” 方术微顿，从兜里掏出一张折起的镇祟符。 “岚姐得到的那张符？” 展开时有什么东西掉了出来，方术弯腰捞起接着跑。 等看到是一半撕开的淡绿色花瓣，方术心里恍然：“这是绿色曼陀罗？还有法术残留，是幻术门的东西？” 镇祟，幻术，岚姐之前说过的“人里有诡”。 外加幻术门最擅长的就是换皮易容变戏法，有花瓣就证明她还活着还用了幻术，那这个诡多半就是个隐藏起来的修行者，最可能就是来了个“大变活人”的…… “原来如此。” 方术心中哂笑： “怪不得那个啤酒肚的举止那么反常剧烈，还以为所有诡异游戏的新人本都有个找死的白痴做噱头呢。” 放好镇祟符，方术把充电宝投进功德箱： “岚姐是道门弟子，讲求因果，还给我镇祟符，那就是暗示我要用邪祟来以牙还牙。 “黑龙现在的怒值高到不正常，多半岚姐故意搞出来的，因果中要涉及幻术，最重要的是要给岚姐留出拆穿和玩的时间……” 他瞥了开始激动的无头骨架，“还要把这个没脑袋的处理好，别让它毁了岚姐心情。” 等想好，方术闭目许愿：“我许愿，二楼地板在五分钟内……” 出了效果，方术立刻拆钥匙丢进功德箱，迅速默念： “我许愿：一旦有人在博物馆使用幻术，衍岚所有的怒气值都会被使用幻术者吸收，遭受到黑龙和龙骨的双重攻击。” 再丢了把钥匙求平安，方术看了眼楼梯口，很轻地笑了下： “玩得开心。” ……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们道门讲究个因果轮回。” 衍岚故意挥手学她刚刚扬粉的样子，要多欠打有多欠打，开怀乐道： “所以我还暗示了方术，让他在临走前许个愿，但我也没想到他会这么懂我哈哈哈……” 正巧龙骨骨架苏醒，无头骨感知到魂体愤怒，立刻奔走加入战斗。 纳兰靳紧紧皱眉，咬牙切齿：“你卑鄙！” “啊对对对我卑鄙。” 衍岚笑得眼角沾泪，“玩幻术让幻术给害了，想骗人让人给骗了，你真是笑死我了。” 她抬头撩起额前发，嘴角依旧噙着笑，眼底却寒冷刺骨： “你们北斗七门的修行者，都是我的开心果呐。” 她这句话近乎无声，除了她自己没人听见。 战况较为激烈，许愿时间过去后二楼地板摇摇欲坠，衍岚扫了眼又把目光落在神龛的龙头上。 [？？？衍岚又双叒在做什么！] 直播间画面里，衍岚用神龛的红布包起龙头。 [我x，她这是要偷龙头？！要扒了神龛] 衍岚微顿，没有系上就转身。 [还好还好，她还是有——] 下一秒，衍岚抬起功德箱空了空，把东西全倒进红布里打包系死结。 [？？？你他娘就不要太离谱！] [大老六！黑龙碰见她真倒大霉了，逮着一只龙薅，都给薅秃顶了！] [你偷家偷上瘾了！你这是要把人家地皮都偷走啊] 衍岚满意地抱起红布包裹坐到通道口，看向吃力的纳兰靳，忽然提声喊道： “纳兰女士！” 纳兰靳愤恨转头，对上衍岚视线。 “正宗修行门派都会下个围棋，那咱这下围棋的人都知道俗手、本手和妙手。” 衍岚右手从额边向外一划，挑衅般遥遥致意： “这是最后，我对你的遥遥招手。” [哈哈哈，她怎么能这么损] 纳兰靳心中一梗，怒道：“你——” “拜拜~”衍岚尾音雀跃，坐滑梯似地向下滑去，还能听到身后纳兰靳失态的怒喝声。 “衍岚——！！！” 随之而来的是二楼地板剧烈的倒塌声，纳兰靳和两只邪祟一起坠到一楼，毁了大片展柜和雕刻品。 一楼无数被砸碎的骨雕重组复活，睁开眼睛微笑。 …… 在通道也断裂的前一秒，衍岚顺利滑出，被等候的方术稳稳捞住。 “终于……” 方术松了口气，低眸含了几分笑意：“岚姐，玩得开心吗？” “也就那样吧。” 衍岚单手搂住红布包裹，另只手借力方术的劲力起身。 滑梯正对两米就是连通管构造的下潜口，玻璃碎了大半，方术等在这多半是怕她摔进去。 “那我们现在……”方术开口，目光滑到衍岚腰部的瞬间消了音。 感觉到扶着的手微颤，衍岚偏头和方术对上视线，立刻明了： “能不能先包扎是吧，快来，不要再说第三遍。” 刚要开口的方术：“？” 方术：“……啊？” 我什么时候说过？ 第二十八章 潜泳索道 腰部伤口很深，手边却连个绷带都没有，只能用布料缠紧止血。 “我都要分不清你穿的白衣还是红衣了，”方术静了几秒，温声询问，“岚姐，你是故意受伤，还是真的躲不开？” 精神病人都会有焦虑、偏激、暴躁、自残等行为，更别提重度幻觉的精神病。 如果衍岚把焦虑和偏激行为压到最小，那她的发泄点就会更大地集中在后者。 “我以前在观里除了穿道袍，剩下大部分时间都是红衣。” 衍岚解锁手机，语气平静，“至于故意和躲不开，这两者没什么差别，结果都一样。” 她抬手示意方术安静，垂眸看着锁屏： 【2023年2月21日00点16分，星期二，天气中雨】 视线在“中雨”二字上打转，衍岚抬眸望向眼前幽深水库。 从晴天逐渐到小雨、中雨，时间距子时结束越近、死的人越多预告的雨势就越大。 衍岚蹙眉：龙王腾云驾雾，伴雷雨而来，雾已经有了，雨再大可就真来不及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条怪谈探索率推动百分之十的完成提示。 “百分之十？我刚刚可没有谈及黑龙相关，倒是和幻术门的修行者聊了几句。” 衍岚心下明了，顺势落手挠了挠小臂，开始生长的鱼鳞痒得钻心，一挠就是一片血淋淋的烂肉，隐约看得见骨头。 余光看到章雯欲近又止，约莫是被她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吓到了。 “死不了就行。”衍岚甩了甩满手血，有些提不起精神，“出去应该会恢复大半伤口。” 方术妥协起身，随手塞回颈间滑出的碧玉吊坠，看形状像一本小巧的书简。 “想说什么？”衍岚抿了抿干涩的嘴唇，倦怠地抬起眼皮，“快说。” 章雯走向前，张嘴说了句什么。 衍岚缓慢眨眼，没有听清。 耳边哭声和咒骂混杂，幻听掩盖了现实的声音，她看见章雯天灵盖肿胀，钻出一颗剥除皮肉的人头，几根残缺的血管立着，空洞的眼睛盯着她，上下颌的骨头碰撞： 【人身死，道心活，羽化得从身死后，仙道误在汝生前，需苦痛……】 好渴，失血让她眼前迷离，身体高烧缺水。 读不了唇语了。 “衍道长？”章雯说完得不到回应，只能忐忑不安地看向方术。 衍岚缓缓摸向发簪，眸底有些戾气：“吵，要不再杀一次……” “？？？！！” 章雯吓了一跳，颤身后退，“衍道长是不是发病了？” “岚姐？”方术察觉不对，突然伸手在衍岚面前打了个响指。 衍岚瞳孔一缩，眼前涌动缥缈的鬼影骤然散去，翻涌的戾气也逐渐平息。 “突然的惊吓会断开人的思绪，和注意力集中时突然出声被吓到是一样的，”方术解释后收手，眉头并没有舒缓，“岚姐，你现在在哪家医院，我出去帮你转院，看看你的病历。” [我有点好奇衍岚的视角了，有没有地图可以把幻觉具象化] [好奇+1，衍岚看到了什么？] “再说吧，”衍岚用力按揉太阳穴，缓声道，“等我把住院费用完。” 她抬头看向章雯：“刚刚说什么？” “……哦，我想问衍道长手里拿的是什么。” 衍岚才想起来自己手里的红布包裹，直接拽开露出里面狰狞的龙头。 纷纷杂杂还掉了两把钥匙，一枚钻石戒指和一张破旧的十块钱。 面前三人齐齐变色。 “岚姐，你拿它干什么？！”方术倒抽一口凉气。 “有用，”衍岚捡起东西，抛还给其他人，“对了，方术你的充电宝太沉了，回头再买一个吧。” 这根本不是重点啊！！ 方术心梗，沉默后点头：“……行，谢谢岚姐。” 衍岚包起龙头，提着走向水库下潜口。 [就没见过道士偷神像的] [对啊，衍岚不是道士吗？就算是邪神这么做也会毁功德！很有可能功德清零倒大霉] [那你打人间电话举报衍岚，让观主把她赶出道观doge] [对了，有看过这个本的吗？水库里有什么东西来着……] “游客守则七，本馆后方与潜泳索道水域口相连，请从二楼规定通道进入，严禁乘坐任何规定外的游船。” 衍岚彻底敲碎下潜口的玻璃，踩到里层的台阶向下走。 “我们下去，潜水设备在下面。” “跟上吧两位，尽量不要分开。”方术提醒后下了台阶，跟上衍岚。 下面的空间和玻璃走廊没有太大区别，像是潜入海底的透明水艇，灯光照亮四周，摆放着一排排的潜水设备。 衍岚走到最里面的玻璃前，看到一条直达水面的索道，大概有几百米的距离，中途还有一座补偿氧气、应对突发情况的水舱。 “我不擅长游泳，”衍岚收回视线，语气不容置喙，“水里不会太平，要有一组先去解决麻烦。” 闻言，章雯和冯选明身体一僵。 “我一个人去怎么样？” 方术斟酌后开口：“水下没有灰雾，我一个人也可……” “我和你去，方医生！” 方术微愣，转头看向冯选明。 “我和你一起去，”冯选明深呼吸，尾音微颤，目光却没有躲闪，“至少有个照应。” 方术没推辞，和冯选明一齐换好潜水服。 “龙头你拿着，”衍岚递过红布包裹，“会派上用途。” “水里……” “你还记得游戏背景吗？” 衍岚稍抬下颌示意方术转身，帮他检查身后的安全绳，没等他回答便继续： “2020年“龙抬头”，某平台十人探险团于乐园直播，于23:00整惨叫掉线，失联后观众报案。相关部门赶到后只剩下一精神失常的主播瘫在黏腻的水渍中，凝视深水呢喃。” 衍岚停顿，微笑轻声：“你猜他从水里看了什么？” 方术瞳仁微晃，视线转向玻璃外幽深诡迷的深水。 “害怕了？” 衍岚食指擦过下颌，笑眯眯道：“要知道我是个会卖队友的人，以友饲鱼的事情还是会做的，怕死的话可以换我……” “没怕死，”方术半开玩笑的语气，眼神却明净柔亮，“就是怕以后不想吃鱼了。” 衍岚缓缓收敛笑意，语气平和： “为什么杀了樊明虎？” 第二十九章 比鬼话更难猜 “这话怎么说？”方术稍稍挑眉。 “你在龙神香案前，对樊明虎说了什么？” 在得知樊明虎死因是“被扯掉蛇环”时她就有所怀疑，毕竟方术特意提醒保护蛇环就是一种变相的心理暗示，别说这家伙还考了二级心理咨询师的证书。 但也不能排除好心的缘故，还有纳兰靳借助蛇环毁坏而假死对其他人产生的震慑。 直到方术刚刚那一个响指。 如果幻觉只靠突然的惊吓就能消除，那世界上也不需要什么精神病院和药物设备了，每天看个鬼片，隔几天去趟鬼屋就好了。 更何况衍岚的病症还有修行错乱的原因。 她能清醒，是因为方术用上了术法，能够影响思维和经脉运行的术法。 很熟悉，但又感觉不是医丹门。 “我是对所有人说的，”方术不上套，“保护好蛇环，损坏有可能减少时间。” “那就更对了，”衍岚帮方术套好腰间的安全绳，“樊明虎是被尹廷纶扯掉蛇环杀死的。” 方术心里一咯噔，面上坦荡不露异色： “我只是友情提醒，没有丝毫害人之心。 “再者第一个死掉，应该说是假死的人，不就是因为扯掉了蛇环才……” 衍岚突然勒紧安全绳索。 方术措不及防地“嘶”了声，面露无奈：“我说岚姐，你不能严刑逼供、屈打成招啊。” “你腰细，”衍岚漫不经心地瞥了眼，“不会疼。” 方术哭笑不得：“岚姐……” “我其实并没有百分百肯定是你的原因，毕竟还有纳兰靳这个幻术修行者在搞鬼，但刚刚你这么一反驳。” 衍岚啧了声：“确实是你。” “我……那就是吧。” 方术破罐破摔似的点头，小心扯了下安全绳，没敢硬拽，怕伤到衍岚的手心： “我腰疼，岚姐你能不能先松……” “谢谢。” 方术微怔。 衍岚松开勒紧安全绳的手，喟叹般轻声：“当我欠你个人情，虽然不是我想欠的。” 樊明虎和方术没有结怨，多半是因为她。 衍岚略施小戒，方术却直接要拿对方的命，就是没有纳兰靳，樊明虎也会死。 方术试探：“那我们下次再组个队，打个本？” “行啊，”衍岚不怎么在意，“但我卑鄙且没有道德，会卖队友，不怕你就跟。” 反正有这因果缘分在，方术和她必然会再遇。 “不怕。”方术忽然笑起来，像是春日雪山积水融化般，治愈而开朗的笑。 带着二十岁出头的，青年人的朝气阳光。 “谢谢岚姐。” “谢什么，”衍岚微笑，“所以就是你弄的。” 方术瞳孔一缩，瞬间明白自己被诈了，腰部接着一疼： “嘶，岚姐，你手臂有伤别用力，疼疼疼……” 衍岚眼底闪过丝笑意，松开手看他揉腰：“行了，把镇祟符还我。” 方术刹那偏眸：“有危险？” “算不得。” 衍岚微微沉吟，摇头笑道，“你听话就好，给我。” …… “别死了。” 衍岚捞下胳膊上挂着的玉杯，看方术和冯选明走进排水室：“死在这连骨头都捡不回来。” [这人真会说话] [嗐，人家多实诚，说的全真话] 章雯尴尬道：“你们小心。” 方术和冯选明点头，排水室舱门闭合，通向水库的通道打开，二人顺着索道向上游。 衍岚走到玻璃前，看二人在水压下缓慢前行。 “蛇环倒计时还有十分钟。” 章雯走到衍岚身后，略带担忧： “我也不是怀疑，只是方医生和和气气的，看起来也没什么脾气，不像是练家子会动……” “没脾气？” 衍岚突然笑出声，像是听见什么荒唐的乐子，情不自禁地摇摇头： “这年头撞到个没脾气的，那可真是太可怕了。” 他要是真没脾气，是个任人拿捏的老好人，那得上辈子拯救银河系这辈子才能长这么大。 他要是装的没脾气，那你就得想想他到底是不屑弄你，还是在千百种办法里选哪种弄你。 毕竟樊明虎的肉糜还没被消化成屎呢。 “担心方术，”衍岚啧了声，“那我还不如怜惜下撞刀口的邪祟。” 龙神香案那一计她就试出来了。 九头黑龙是刚醒，但那也不是普通人能应对自如的，开膛破肚都是小事，不可能只是胳膊受伤，这是问题一。 她故意露出功德枷让对方看见，方术也确实捕捉到了信息，甚至是停步思索，说明他认识这东西，这是问题二。 功德枷可不是普通修行者能认识的，至少也是现代修行门派里的核心弟子，而且还能这么快地辨识…… 不简单啊。 衍岚又看了水库内几秒，转身从舱边挑了两套完好的潜水服，丢给章雯一套：“换上。” “好。” 章雯点头，迅速换衣。 [好了，又来了，黑屏了] [咱们正经游戏，禁止色色好的吧！我就没见过主播能脖子以下，膝盖以上贴身交流的] [？前面的别放屁，只是游戏不让你看而已] [为啥要看那玩意，不会被对象打吗] [没有对象的请按1] [1111111111] “帮我拉一下后面的拉链。” 衍岚几下盘起头发，露出苍白润泽的后颈，示意章雯帮忙。 潜水服放置时间过长，拉链有些生锈，衍岚哼着调子打发时间。 章雯隐约能听见她的歌词，有些戏腔的调调，但不多： “来如诡梦几分真，众生百态假无痕； “人心隔肚黑深坏，比鬼话更难猜。” 拉到肩部，章雯直起身，斟酌着搭话：“我们的时间够用吗？” “嗯？” “从这里穿过水库，再到龙宫殿，还要祭祀，而且还有一根龙心骨香没有拿到，我们只剩下不到十分钟……” “你担心什么呢？” 衍岚透过玻璃的反光看向章雯，眸光微深。 她悠然开口，声音含笑： “难道沈夏日的倒计时，剩的不够多吗？” 章雯上拉的手猛地顿住，瞳孔收缩到极致。 第三十章 下水道美人鱼 “怎么，拉不上去？” 衍岚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手从颈侧伸过，把最后一段拉好。 “紧张什么？我又没说要为谁报仇，你只是没有提醒沈夏日有陷阱，最多是间接推手。 “又因为她的死亡是你和纳兰靳，也就是假死者一齐推动的结果，所以游戏把沈夏日的剩余时间给你了。” 想起蛇头和鱼骨庙的骚操作，衍岚咂舌： “这游戏系统，确实很灵活。” 章雯面上的紧张蜕至平静，抬手推了下无框眼镜，冷静询问：“我哪里做错了吗？” “你是问自己哪里露馅了，”衍岚整理衣领和潜水装备，“还是问行为对错？” “漏洞。”章雯顿了顿。 “那可太多了，”衍岚乐道，“指纹、探索率、倒计时、反应模式。” 章雯目露怀疑：“什么？” “冕车调控台的屏幕上有灰尘啊，调控和预案按钮不是一个，但是预案键上有指纹，谁看了预案但未告知？ “你，或者宋镜鸿。” 衍岚谁也没排除，稍抬下颌示意：“我没看过你的蛇环，你一直藏在袖子里保护着。” 章雯不自主地按住袖子遮挡的蛇环，略带警惕。 “直到在鱼骨庙里那声提示，说你一共解锁了百分之二十五的怪谈内容，但加时只有二十分钟。” 衍岚拇指和食指侧摸了摸下颌，笑道： “但你刚刚说……” 章雯骤然明悟，“但我刚刚说剩余十分钟，可我至少要比你多出五分钟。” [woc，这么说章雯当时对真相那么激动，还有隐藏自己心虚情绪的原因？！] [何止，谁还记得衍岚对纳兰靳说：官、商才是最会演戏的，是不是暗指章雯] [妈的，一人一手，这是几张脸？] [在这啊，队友比邪祟还可怕] “是啊，”她呆呆地眨了下眼，荒唐失笑，“这么明显的漏洞都注意不到，或许是因为我以前没害死过人，太心慌了，真的好害怕。” 她笑着笑着突然呜咽哭起来，精神拉紧到崩溃边缘，向衍岚质问吼道： “可我只想活着，我有什么错吗？！ “我没有杀死她，我只是没说出来而已！我太想活着了，我就是个普通人，我没有你那么大的神通！我……唔！咯咯咯……” 怒吼的声音变成窒息的漏音，章雯瞪大眼睛惊恐地看着把她按倒在地，掐紧脖颈的衍岚。 “没有错，而且与我无关。” 衍岚依旧笑盈盈的：“再说我不是给过你见面礼吗？我是在欢迎你来到这个你死我活的新世界。 “拆穿是要告诉你，下次再这么演还会被发现，不要事后庆幸，或者自作多情地认为自己很厉害，你死得太早……我的卦金怎么办？” 衍岚松手起身，从脱下的衣物中拿出什么丢向章雯。 “咳咳咳……” 章雯睁眼，看着滚落在她手边的东西，突然浑身颤抖着躲开，紧紧捂住嘴，泪水砸在手背—— 那是沈夏日倒计时清零的蛇环。 就像一只沉重的镣铐，勒束住章雯要被同化的思维。 “索取他人认同来减少愧疚心的方式少用，我并不在意你以后会在这吃多少人。” 衍岚指了指她的蛇环，笑了下：“但你记住，吃人的东西，最终也会被吃掉，这叫因果。” 章雯颤身看着猩红的蛇眼： 「00:33:10」 这是见死不救，甚至做了推手的“奖励”。 “不，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章雯抱紧膝盖，埋头崩溃哭泣：“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进来这里后感觉所有负面情绪都会被放大，觉得不杀人，不这么做就活不下去……” [本就是死人的地方，养蛊懂不懂，自相残杀才好玩] [靠，真是的，坏了个杀人的好苗子] [坏事的道士，妈的去死] [一开始还挺看好这道士的，就这善心发的我恶心，真让她进了游戏，不得坏了我们的乐子] [衍岚是没主动杀过人，但也不是什么好人，惹她的人有一个好下场的吗] [等等，你们有听见什么吗？像是……玻璃碎的声音] 衍岚耳尖微动，突然抬头看向舱口—— 血淋淋的龙头沉入水中，眼球贴紧玻璃向内窥视，巨大的压迫力让玻璃崩出裂纹。 在衍岚抬头瞬间，龙眼瞳仁转动，直勾勾看向她。 女相咧开唇，兴奋地开口：“抓到你了。” 下一秒，张嘴咬烂了玻璃！ “嘭——！” 玻璃炸裂，密密麻麻的蛛网漫布整片潜舱，水压促使下喷涌进大股水流。 “清醒的还挺快。” 衍岚挑眉，几步拽起章雯扯上拉链，拿起潜水设备： “别看了，走。” “走？” 寒凉的声音响起，纳兰靳缓缓走下台阶，偏头冷笑： “二位想的，是不是太美了点？” …… “方医生，我们能在中转站歇一歇吗？” 冯选明喘着粗气，他也不太会游泳，现在只感觉疲惫：“我有点跟不上。” “那就停一停，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 方术握住中转站外围的扶杆，转身拽了把冯选明。 “谢谢方医生，”冯选明拉住扶杆停歇，没敢放松地四处观看，“您知道，衍道长说的危险是什么吗？” “我也说不上来，但应该和之前被献祭的人有……” 声音戛然而止，方术透过潜水镜看向冯选明身后： 海藻般的头发漂荡在水中，泛着肮脏血色，被咬到坑洼的指尖扒在中转站拐角处，半面被泡皱的死人脸探出，露出一只被挖空的眼眶。 它静静窥视着二人，不知道看了多久。 “你身后……有东西。” 方术放轻声音，冯选明瞬间悚然，迟钝地转头。 “欢……欢迎……光临。” 人鱼缓缓扯出一个笑。 在它身边，更多腐烂露骨的鱼尾黏到墙壁上，黑色的肠道和肾脏坠在鱼骨作为装饰。 布满鱼鳞的人脸从四面探出，对二人露出恶意诡异的笑，声音嘶哑阴森： “欢迎光临。” 第三十一章 骗术 幻化出的斑睛大虎扑向章雯，衍岚迅速从纳兰靳的桎梏中脱身，一脚踹在大虎丹田部位！ “打就打，咱修行者的事牵扯什么普通人。” 衍岚拽住虎头，两指戳进猛兽眼睛，大虎顿时嘶吼着碎为花瓣。 “那你可以让她退出战场，”纳兰靳手捻曼陀罗花簪，嗤笑道，“只要不怕羊入虎口。” 衍岚看向把潜水舱围住的黑龙，八颗头守住八个方位，张开嘴等待着“羊肉”天降。 四面玻璃已经碎的不成样子，水位涨到大腿。 “这龙，不对，应该说这龙鱼，看起来属实不聪明。” 衍岚觉得有趣：“那你们幻术门饲养它是为了得到什么？脸吗？但你们的脸皮也够厚了，别再叠buff了。” 纳兰靳面上的笑意瞬间消失，眼神阴冷。 “眼神好凶呐，我好怕哈哈哈哈，你们北斗七家都是玩不起的豺狗。” 衍岚捧腹大笑：“横跨二十年的饲养，你们家老爷子可真是有耐心，也真是够恶心。 “我要是没猜错，把龙鱼囚禁祭祀就是纳兰老头的点子，人来人往有的是人给龙王许愿上供，不死在游乐园里谁能怀疑到他啊。 “废弃后就更简单了，乞丐流浪汉没了都不会有人报案，你们纳兰家的公司不是娱乐艺术吗？用恐怖主播吸引人探险也是好点子。” 衍岚笑累了，抹掉眼尾泪渍，看向震惊的纳兰靳，口吻戏谑： “我很久没有见过那老头了，还活着吗？应该还活着，毕竟祸害遗千年，而且死得太早我会很伤心的。 “对了，他那条被邪祟下咒的瘸腿怎么样，是不是每到夏天还会引来苍蝇下蛆？哇哦，真是想想都恶心。” 纳兰靳的表情从阴冷到怀疑警惕：“你怎么知道……我爷爷腿的事？” “你爷爷？” 衍岚挑眉，若有所思地点头： “也对，古彩戏法是内门弟子才能学习的幻术，你们纳兰家重血缘，内门弟子都是自家人。至于纳兰老头的腿……” 衍岚意味深长地看向纳兰靳： “我不仅知道这个，还知道你父亲强迫女弟子被你母亲废掉老二，然后你爷爷又把你母亲活活打死的事。” 纳兰靳怔在原地：“你说什么？” “哦，这种丑闻你应该不知道，那你知道你母亲是被强撸去纳兰家的吗？” 衍岚略带怀念，“她是个好人，可惜纳兰家容不下好人。” 或者说现在的修行界，都容不得好人了。 “你在说什么？”纳兰靳握紧发簪，赤红眼眶，“你给我说清楚！” “不说。” 衍岚果断拒绝，根本不吃这套：“我没心情，这些陈年旧事一想脑袋就疼。” 纳兰靳气急：“你——” [气到肝疼，我恨秘密说一半] [立志杀光所有谜语人] “你的幻术对我没用，一眼就能看出命门在哪，都还没我的幻觉真实，等进阶了再来找我玩。” 衍岚双手捏住潜水镜边框，拉低戴好： “还有，看在你母亲曾帮过我的份上，给你个忠告：在你有能力反抗你爷爷前，别去打听你母亲的事。” “你到底是谁？”纳兰靳皱紧眉，“为什么对我们纳兰家这么了解？” “怎么突然问我这种哲学问题？我也不知道我是谁。” 看到章雯穿戴好装备，衍岚收敛打含糊的腔调，再看向纳兰靳时笑意全无，眼底渗寒： “我从不欺负小辈。 “但今天，不管你纳兰家在这里养了什么东西，最后都要归我。” 她缓下声音，字字清晰： “你抢，我就在这，直接废了你。” 五帝钱晃动轻响，金光迅速弥漫，纳兰靳警铃大作，不自主地后退半步： “你不是碎了法脉？” “是，”衍岚语中含笑，“但杀你，绰绰有余。” 金光暴起，刹那震碎玻璃，水流喷涌压来，等待的黑龙立刻收紧包围圈准备收割！ 衍岚想都不想对着咬来的龙头举起手机： 【恭喜您正确探索真相，获得奖励倒计时20分钟！】 沙哑断续的提示音响起： 【背景相关任务：探究“九龙祭”怪谈真相（完成率95%）】 提示音结束，手机黑屏报废。 “刚刚我说的你也都听见了，现在官方认证。” 衍岚松手，任意手机沉落水底，“该找谁算账，应该也清楚了。” 龙头女相看着手机沉落，面部抽搐扭曲，狰狞地咬紧牙齿，鼻孔粗喘着气，猛地转头盯住爬向岸边的纳兰靳。 下一瞬龙尾摆动，嘶吼扑去！ “还不快跑，”衍岚立刻拽了把章雯，“纳兰靳要是用幻术拉人垫背，我可救不了你。” 章雯：“？？？！！！” 章雯震惊：“您不是可以……” “可以什么？杀了她？” 章雯犹豫点头。 “我就一菜鸡，能杀个屁。 “她不是会幻术吗？我刚刚那招叫骗术！” 衍岚强调：“兵不厌诈。” 章雯：“……” 不是，合着你打不过啊！ 第三十二章 幻觉 “没必要和个小辈认真。” 小辈？ 章雯瞧向衍岚：忽略保温杯，只从露出的肢体皮肤上就能看出这人有多年轻。 看来是年纪小，辈分大。 “雨下大了……” 衍岚抬头望向水面，阴沉沉的云压得很低，隐约能看出雨点的砸纹，“往上游。” “方医生那边怎么办？不帮忙吗？” “帮什么？”衍岚舌尖抵在上颚，低笑了声，“美人多难见，还有大尾巴还热情，让他们左拥右抱一会儿。” 中转站亮着灯，隐约能看清被“美人”们热情拥抱的方术和冯选明，那些美鱼的尾巴翘起，纤细交缠的肠子飘荡在水中，肾脏捆挂在半截鱼骨上，鱼鳞上全都是黑色粘稠物。 好不容易看见张脸，半块眼球突然从骨眶掉出，用残缺的手指捅穿插了回去。 章雯：“……”呕。 这份美丽还是太超前了。 “龙头已经给他们了，只要潜水服没被撕烂就没事，”衍岚开始向上游，“避开这些邪祟。” 章雯点头，跟随向上。 “方医生，我们怎么办？” 冯选明惊慌大喊，他身边的方术冷静道：“撑着，岚姐就是让我们做鱼饵。” “不是去让我们探路去龙宫殿吗？！” “真是这样岚姐就自己来了，她不会拿人命做探路石。” 方术毫不意外，仰头看向水面： “而且你没看过游乐园的全景图，水库上面还有一架石灰悬桥，和水面很近，是陆地上游客们拜殿走的路。 “贴水面近是为了每年二月二近距离欣赏龙女宴龙神的表演，也为了供演员们休息——这百米的路游起来难，跑起来就快了。” 感觉有东西扒住他的肩膀，方术刚低下头，就见面前“龙女”伸出蛇信般的舌头舔过面罩玻璃，留下一大滩不明黏液。 “……”属实有点恶心了。 “我还没见过这样的龙女，说是水鬼还差不多。” 方术深呼吸，摸出衍岚交还的手术刀，一挥手直接将龙女脸从上向下割裂！ “呲——！”黏腻汁液喷洒四方，根本不溶于水。 其他龙女像是嗅到兴奋剂，疯狂地扑上去撕咬同伴的伤口，硬生生扯大了伤口，像是沙丁鱼群围剿缠绕，转眼间只剩水中血气。 弱小的龙女便贪婪痴迷地闻着血味，抓来黏腻的鱼鳞塞进嘴里咀嚼。 “幸好岚姐海鲜过敏，”方术按住刀背，暗自松了口气，“以后基本不用见鱼了。” “方医生，这些鱼是不是……更凶了？” 冯选明后游几下，颤声看着面前开荤后红了眼的鱼群，预感不详。 “不杀他们，耗着也会被咬破潜水服。” 方术看向游到水面的衍岚，又看向嘶吼纠缠的黑龙，最终收回目光看向蛇环，“而且我们时间不够了。” 冯选明后知后觉，愕然看向蛇环倒计时： 「00:01:19」 …… 雷鸣带着狂风，衍岚冒出水面，看豆大雨滴融进深水。 龙宫殿近在眼前，鎏金的殿顶已然无色漆黑，屋檐的避雷针有些歪斜毁损。 黑云近在咫尺，似乎伸手就能触碰，闪电忽亮闷雷紧随。 “好黑啊！周围根本就看不清路！” 章雯四处张望，眼前突地一亮，“水那边是不是有悬桥？还亮着小彩灯！我想起来了，我小时候还来过这里看龙女表演，还和表演者握过手。” “是。” 衍岚点头，向着小彩灯的方向游去，上岸后拉了把章雯。 风太大了，冻得人浑身直颤。 衍岚丢掉潜水面罩，用冰冷的手背碰过额头。 好烫，应该是高烧了。 她怕伤痕和功德枷吓到章雯就没脱薄衫，甚至直接借方术的手术刀割掉了潜水服右袖，但湿式潜水服透水，现在后背黏腻肿胀，多半是衣服吸水，伤口感染了。 真是要了老命。 “往龙宫殿跑。” 衍岚迈步时拽住腰间颠震的潜水包，里面放着收集到的所有祭品。 ——除了最后一根龙心骨香。 “方医生他们只剩下一分钟了，”章雯咬唇，“真的没办法了吗？” [都杀沈夏日了，还圣母什么啊] [前面的，这不就是咱人类的道德补偿吗？做了坏事就一定要做点什么好事，就算只是口头上说说也要做] [各位之前也是活人，这才几年阴龄啊就摆上谱了，人又不是只有一种情感，现在威胁不到自己利益了，关心一下不是很正常吗？跟你们多大好人似的] [大多数人连关心都做不到，恨不得队友死了直接受益，你们这群道德警察整天上纲上线] [嘎，真离谱，弹幕除了喷玩家就是辩论赛，能不能来个诡推剧情] 衍岚落岸龙宫殿前，双手撑着膝盖缓解眩晕，“有人会管。” 【会有谁管？】阴湿耳语低而嘶哑。 衍岚撑着膝盖的手用力一攥，又缓缓放松，微微偏头看向一侧，对上张生蛆的脸。 没有皮，没有五官，只有剥坏的肉。 表面坑洼，如凸出地面的树根，虬结缭乱。 ——正是她在潜泳索道前看到的那张。 “念完了你那该死的经，又要说什么？” 长发因为动作而垂落，遮住了衍岚冰冷的眼神。 【诡变、圆滑、薄情、傲慢、自大、猖狂，哪个说的不是你？】 无唇内陷的嘴一张一合，没有舌头，倒是有几缕苍蝇连成线上下晃动，声音苍老： 【你真觉得自己能算无遗策，保证他们不死？】 “我能。”衍岚言辞冷漠。 【你能，那缺的那根龙心骨香怎么办？！】 老头突然愤怒，整个身体膨胀扩大，脖颈拉长三倍，面部滴流蜡黄的汁液： 【况且纳兰家养那只邪祟这么多年，就为了拿到那样东西。这么重要的事怎么可能没有防备？你怎么保证自己拿得到？！】 衍岚抽出簪子，冷漠地对准自己太阳穴，用力下压至刺痛肿胀： “我要把你，从脑子里挖出来。” 【不。】 面前邪祟张大嘴，被挖去眼球的骨洞钻出只黏糊糊的黑色触手，表层泛着迷离怪异的色调，像是红月朦胧的光照耀在上。 触手轻轻按在衍岚右臂，五帝钱感应到邪气疯狂震动： 【我是要告诉你，有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衍岚歪头，眼神乖戾：“什么？” 【这样！】 触手猛地拽下束缚的五帝钱，鱼鳞疯狂上涌，皮肉被异物割伤迅速腐烂，疼得让衍岚眼前一黑，桃木簪坠地。 于此同时，水库下黑龙一声怒吼！ 方术被吸引注意，刚要看去的瞬间蛇环咬紧。 蛇眼贪婪，倒计时猩红清晰： 「00:00:10」 第三十三章 龙心骨香 “坏了。” “别碰蛇环！” 方术把手放在蛇环上，刚要强行撸下，就听见纳兰靳的呵斥。 他抬头，看纳兰靳瞬移至面前，周围水流形成透明氧气罩。 纳兰靳头也不回地把龙心骨香丢给旁边冯选明，绷着脸开口，语速飞快： “黑龙是我们纳兰家养的，是为了滋养出先天法宝‘巫觋面具’。” 【叮，恭喜您探索关键真相，获得双倍倒计时10分钟！】 【背景相关任务：探究“九龙祭”怪谈真相（总体完成率100%）】 【叮！恭喜您获得“龙抬头”祭典相关物品，已奖励倒计时20分钟！】 二人放进潜水袋的手机响起提示。 冯选明死里逃生地松了口气。 方术看向纳兰靳憋屈的表情，了然笑道：“岚姐和你做了交易？” “是暗示我献上交易的诚意。” 纳兰靳冷笑：“她说我欠她两条人命，明明这里面也少不了你们的手笔，真是会扣高帽子做买卖。” “商品的价格由市场需求决定，你急需，它就珍贵。” 方术接过冯选明手里的龙心骨香，看了眼四处被纳兰靳幻术困挡的龙女： “纳兰小姐，这些都是你自愿的，岚姐没有做错任何事。” “难怪你们刚认识就这么合得来，”纳兰靳讥讽一笑，“真是臭味相投，蛇鼠一窝。” “过誉了。” 方术笑着颔首，望向纳兰靳身后：“提醒一下，你的对手来了。” 纳兰靳迅速撤回幻术，看龙女再次涌上攻击，眼神不屑： “你们也一样，被那道士坑的够惨。 “不过龙心骨香在这，她也完不成九龙祭，上去了也没用，耗时间你们也耗不过我。” “不管这根龙心骨香就证明她用不到，另有办法。” 方术看向翻涌的水面，眸色微深：“风来了。” …… 龙宫殿前。 “呵呵哈哈哈……” 衍岚还在笑，章雯却已经被眼前的变故震到说不出话。 她只看到衍岚休息几秒，忽然就怔住对着右侧空气说话，又突然用簪子对准自己，甚至拽掉五帝钱任由污染扩散。 章雯被吓到，急忙要上前阻止，但刚伸手就被衍岚挥手打开。 空气死寂。 “什么破法子，和我想的没什么两样。” 衍岚喘息几秒，突然对着虚空笑起来，越笑越大声，连肩膀都微微发抖： “难怪你被我宰了，就是因为你不仅弱智，还老觉得自己高人一等，没事就多吃点鱼补补脑子，不过鱼鳞也差不多，我还可以送你。” “衍道长……” 看着衍岚扯掉潜水衣，章雯本能感觉到不对，要迈步却迟疑。 衍岚现在明显就在犯病，刚刚还要打开了她的手。 都说精神病人的世界会把现实物品扭曲，要是衍岚把她当成敌人弄死，那就全完了。 “不行。”章雯咬牙下定决心，却见衍岚撑身站起，潜水衣被撕掉了上半。 白薄衫上全是血，裸露的腰部还有伤，但这不是最恐怖的。 章雯突然惊恐地捂住嘴后退，瞳仁剧烈震动： 她看到衍岚裸露的手臂、脖颈、腰部都长满了腐烂的鱼鳞。 在黑暗中泛着光，像是密密麻麻的，含着恶意的眼睛。 下一秒，衍岚伸手用指甲逆向刮掉手臂上的鱼鳞，鳞根都在肉中，这么一刮全是血。 “呕——”章雯忍不住反胃恶心，又觉得悚然。 太不正常了。 这个人，大笑着自残的这个人，太古怪了。 黑云突然闪过道闪电，光亮倾洒瞬间，章雯看见衍岚突然停住动作。 连续的几道闪电，大雨随风飞落在衍岚身上。 章雯看她缓缓眨了下眼，长睫微颤，一双慈悲目低敛柔美。 风太大了，好像眨眼间就能她单薄的身子吹散，雨也太重了，好像要把她所有的呼吸和支柱都压垮。 似乎下一秒，这个人就要鲜血淋漓地碎掉了。 “……不好意思。” 衍岚笑了声，浑身脆弱瞬间回收，随手丢掉了带血的鱼鳞，语气散漫温和，带着点揶揄的自嘲： “希望没有吓到你，这个地方确实不对劲，让我的病情有点不稳定，不过别担心，我预留出了犯病的时间。” 她说着，解下腰间潜水袋丢给章雯，语气恢复至从容： “把东西摆上。 “我之前算过了：龙宫殿里只有一尊观音菩萨，不会有危险。我就不进了，这幅样子实在不敬，你记得替我拜过菩萨。” “哎，好。”章雯忙点头，捡起地上的潜水包迈进龙宫殿。 衍岚看章雯进入龙宫殿，这才抬手，用力按压太阳穴： “就知道会犯病，幸好提前预防没有开杀戒。” 她想了想，转过身背对章雯解开薄衫扣子，露出长满鳞片的身体。 只有心口被功德枷束缚，没有增生异物。 龙心骨香缺一根没关系。 除了九头龙体内那根，还有一个办法取到。 那就是自己和九头龙同化，用自己的骨头。 “还是自己的骨头好取。” 衍岚指间转动木簪，而后对准心口，突然弯唇笑了笑：“不知道会不会疼哭我。” 她说完，一簪刺进胸口向下剖开，露出鲜血淋漓的骨肉。 第三十四章 千面鬼 衍岚疼得浑身发麻，软瘫地松开手跪扶在地，激起满身冷汗。 太疼了……身体忍不住要蜷缩，但又一下都不敢动，呼吸都是疼痛的来源。 衍岚压抑着大口喘息的欲望，颤着手去抓桃木簪。 眼前恍惚，好几次才摸到。 [把自己污染同化为九头龙体质然后剖自己的骨头，这得是个什么品种的疯子，会这么狠心？！] [谁还记得衍岚被污染时说了句“祸兮福所倚”？这就是福？！] [去他妈的，这福气谁爱要谁要！] [没剖开，衍岚还要给自己一下，我敢看杀人不敢看自虐啊] “咳咳咳……” 衍岚偏头吐出鲜血，用力闭眼又睁开，粗喘着继续下捅见到骨头。 然后反握木簪，在术法贯通的瞬间下敲砸碎了胸骨，手指痉挛着掏出一节护在心脏的骨头。 这并非人类的结构，而是被污染后首先增长出的护心骨。 【叮！恭喜您获得“龙抬头”祭典相关物品！已奖励倒计时20分钟。】 [救命！代入感太强，浑身都开始疼了] [二级死亡本，为什么新人会抽到这个本，就算硬实力很牛，但游戏id等级不高啊] [等级个屁，都是实习生，还没有正式等级，抽到二级死亡本完全是逆天，指定有鬼] [呦，这是自虐频道主播？真难得真新颖，颜值还挺高，打赏乐园币x30] [？？！还真有富诡好这一口的] “呼……” 衍岚喘息，伤口开始覆盖鳞片，快速增生腐肉，勉强止住了血。 第一次刮鱼鳞她就发现了伤口恢复加速的现象，而后类推出污染程度和恢复速度的正比关系。 挖骨这行为，她可能会活活疼死，但不会失血重伤而死。 这事在衍岚看来—— 可行，能办。 “犯病后还能理性思考、稳重判断，咳咳咳……” 衍岚单手撑地，看着手心中被雨水浸湿泡血的骨头，用力攥住，低低笑了声： “我病情好像缓解了。” [？别放屁！] [赌博，你这明明就是赌博暴力行为，哪里稳重了！] [精神病总感觉自己没病。] [哈哈哈哈这小美人真有趣，我当榜一姐姐怎么样？打赏乐园币x100] [！！！这什么情况] [前面看id号，没看见镀金标识吗？这是用三星副本做‘魇’的邪祟boss，一百三十乐园币怎么了？洒洒水了] 【叮！恭喜您直播打赏、任务奖励等获取乐园币数目达到343枚！触发高潜力新人激励（300枚乐园币可触发）】 【当前海选副本排行第1名，游戏海选本总记录排行第169名】 【海选本最高记录为：辛善-366枚.】 【温馨提示：打破海选最高纪录可免费抽取一次技能卡，获得100乐园币奖励，全游戏直播间横幅表彰5秒钟！】 “300枚达标，我现在343枚？” 衍岚屈膝撑地缓缓站起，舌尖舔过血腥漫布的牙齿，哑然乐道： “谁这么大手笔，直接打赏了43枚以上？是看我自残好玩吗？” [好玩啊，下次来我的地盘，我还有一套收藏的刑具] [大佬，她不是签约主播看不见弹幕，签约后才有独立直播间] “行啊，要是有缘分，一定去拜访。” 衍岚看向虚空某处，抹掉嘴角的鲜血，笑着开口： “刑具就不必了。” [！！！！！我艹？] [哈哈哈哈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要是个小道士就更容易了] [我就知道，之前系统能回应衍岚控诉那事儿还记得吗？那基本能证明二者有过交流，衍岚对游戏有一定的了解，她知道直播。 [这地方的观众除了邪祟还能是什么？能拿出大笔乐园币的邪祟又是什么存在？不得不说，她脑子转的很快。 [问题答案和刑具就更简单了——她是个道士啊，最会的东西就是掐算、寻物、猜谜底] [可是她还对准了镜头！] [别在这里发蠢！辛善、入殓师、渡鸦这些人海选时，哪个感觉不到窥视？！] 衍岚收回视线。 她一直能感觉到什么东西的窥视，也能猜到是无形转换的镜头，是道士必修课，她一直是甲等最优。 344枚…… 就是超过366枚再获100枚，凑整500枚乐园币，那也就250万左右，连买回地皮的零头都不够。 “衍道长。” 章雯匆忙跑出，在衍岚转身瞬间吓了一跳，颤抖着指向她的敞开的薄衫：“您这……这没事吧？” “小伤。” 衍岚单手系上扣子，遮住心口狰狞交叠的息肉。 怎么看都不像是小伤啊！ 章雯忍住满腹吐槽，闯入雨中扶住衍岚：“不知道方医生他们怎么样了。” “没听见通告就是没死。” 衍岚按了按太阳穴，缓解恍惚，她能感觉到自己的精神濒临崩溃，一旦放松神经立刻就会昏倒： “就算纳兰靳不救，还有方术在。” 龙神香案那一计她就试出来了。 九头黑龙是刚醒，但那也不是普通人能应对自如的，开膛破肚都是小事，不可能只是胳膊受伤，这是问题一。 衍岚故意露出功德枷让对方看见，方术也确实捕捉到了信息，甚至是停步思索，说明他认识这东西，这是问题二。 功德枷可不是普通修行者能认识的，至少也是现代修行门派里的核心弟子，别说还能那么快地辨识，外加调控精神、经脉的术法…… 这人，适合兜底。 “那就好。”章雯放下心，用手遮住衍岚头顶挡雨。 “你还是放下吧。”衍岚身心疲惫。 没什么用，风一吹雨点狂打后脑勺。 “……哦。”章雯悻悻然放下手，“我东西已经摆好了，跪蒲团拜了菩萨，贡品也都摆在了盘子里，就是龙心骨香还差一根。” “已经有了，我进庙拜神。” 衍岚侧身，借雨水冲刷木簪后甩掉血，抬手要盘起混元髻的瞬间闪电亮空。 电光刺破昏暗，晃得衍岚眯起眼睛，视线恰好落在章雯身后。 在刹那的光明中看到她的影子。 一个触手蠕动，挂满头颅的影子。 第三十五章 幻术 【先别看，凌晨会替换，今天满课没时间，抱歉】 衍岚疼得浑身发麻，软瘫地松开手跪扶在地，激起满身冷汗。 太疼了……身体忍不住要蜷缩，但又一下都不敢动，呼吸都是疼痛的来源。 衍岚压抑着大口喘息的欲望，颤着手去抓桃木簪。 眼前恍惚，好几次才摸到。 [把自己污染同化为九头龙体质然后剖自己的骨头，这得是个什么品种的疯子，会这么狠心？！] [谁还记得衍岚被污染时说了句“祸兮福所倚”？这就是福？！] [去他妈的，这福气谁爱要谁要！] [没剖开，衍岚还要给自己一下，我敢看杀人不敢看自虐啊] “咳咳咳……” 衍岚偏头吐出鲜血，用力闭眼又睁开，粗喘着继续下捅见到骨头。 然后反握木簪，在术法贯通的瞬间下敲砸碎了胸骨，手指痉挛着掏出一节护在心脏的骨头。 这并非人类的结构，而是被污染后首先增长出的护心骨。 【叮！恭喜您获得“龙抬头”祭典相关物品！已奖励倒计时20分钟。】 [救命！代入感太强，浑身都开始疼了] [二级死亡本，为什么新人会抽到这个本，就算硬实力很牛，但游戏id等级不高啊] [等级个屁，都是实习生，还没有正式等级，抽到二级死亡本完全是逆天，指定有鬼] [呦，这是自虐频道主播？真新颖，颜值还挺高，打赏乐园币x30] [？？！还真有富诡好这一口] “呼……” 衍岚喘息，伤口开始覆盖鳞片，快速增生腐肉，勉强止住了血。 第一次刮鱼鳞她就发现了伤口恢复加速的现象，而后类推出污染程度和恢复速度的正比关系。 挖骨这行为，她可能会活活疼死，但不会失血重伤而死。 这事在衍岚看来—— 可行，能办。 “犯病后还能理性思考、稳重判断，咳咳咳……” 衍岚单手撑地，看着手心中被雨水浸湿泡血的骨头，用力攥住，低低笑了声： “我病情好像缓解了。” [？别放屁！] [赌博，你这明明就是赌博暴力行为，哪里稳重了！] [精神病总感觉自己没病。] [哈哈哈哈这人类真有趣，我当榜一姐姐怎么样？打赏乐园币x100] [！！！这什么情况] [前面看id号，没看见镀金标识吗？这是用三星副本做‘魇’的邪祟boss，一百三十乐园币怎么了？洒洒水了] 【叮！恭喜您直播打赏、任务奖励等获取乐园币数目达到343枚！触发高潜力新人激励（300枚乐园币可触发）】 【当前海选副本排行第1名，游戏海选本总记录排行第169名】 【海选本最高记录为：辛善-366枚.】 【温馨提示：打破海选最高纪录可免费抽取一次技能卡，获得100乐园币奖励，全游戏直播间横幅表彰5秒钟！】 “300枚达标，我现在343枚？” 衍岚屈膝撑地缓缓站起，舌尖舔过血腥漫布的牙齿，哑然乐道： “谁这么大手笔，直接打赏了43枚以上？是看我自残好玩吗？” [好玩啊，下次来我的地盘，我还有一套收藏的刑具] [大佬，她不是签约主播看不见弹幕，签约后才有独立直播间] “行啊，要是有缘分，一定去拜访。” 衍岚看向虚空某处，抹掉嘴角的鲜血，笑着开口： “刑具就不必了。” [！！！！！我艹？] [哈哈哈哈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要是个小道士就更容易了] [我就知道，之前系统能回应衍岚控诉那事儿还记得吗？那基本能证明二者有过交流，衍岚对游戏有一定的了解，她知道直播。 [这地方的观众除了邪祟还能是什么？能拿出大笔乐园币的邪祟又是什么存在？不得不说，她脑子转的很快。 [问题答案和刑具就更简单了——她是个道士啊，最会的东西就是掐算、寻物、猜谜底] [可是她还对准了镜头！] [别在这里发蠢！辛善、入殓师、渡鸦这些人海选时，哪个感觉不到窥视？！] 衍岚收回视线。 她一直能感觉到什么东西的窥视，也能猜到是无形转换的镜头。 占卜术的猜物游戏名为“射覆”，是道士必修课，她一直是甲等最优。 344枚…… 就是超过366枚再获100枚，凑整500枚乐园币，那也就250万左右，连买回地皮的零头都不够。 “衍道长。” 章雯匆忙跑出，在衍岚转身瞬间吓了一跳，颤抖着指向她的敞开的薄衫：“您这……这没事吧？” “小伤。” 衍岚单手系上扣子，遮住心口狰狞交叠的息肉。 怎么看都不像是小伤啊！ 章雯忍住满腹吐槽，闯入雨中扶住衍岚：“不知道方医生他们怎么样了。” “没听见通告就是没死。” 衍岚按了按太阳穴，缓解恍惚，她能感觉到自己的精神濒临崩溃，一旦放松神经立刻就会昏倒： “就算纳兰靳不救，还有方术在。” 龙神香案那一计她就试出来了。 九头黑龙是刚醒，但那也不是普通人能应对自如的，开膛破肚都是小事，不可能只是胳膊受伤，这是问题一。 衍岚故意露出功德枷让对方看见，方术也确实捕捉到了信息，甚至是停步思索，说明他认识这东西，这是问题二。 功德枷可不是普通修行者能认识的，至少也是现代修行门派里的核心弟子。 别说还能那么快地辨识，外加调控精神、经脉的术法…… 这人，适合兜底。 “那就好。”章雯放下心，用手遮住衍岚头顶挡雨。 “你还是放下吧。”衍岚身心疲惫。 没什么用，风一吹雨点狂打后脑勺。 “……哦。”章雯悻悻然放下手。 “那个，我东西已经摆好了，跪蒲团拜了菩萨，贡品也都摆在了盘子里，就是龙心骨香还差一根。” “已经有了，我进庙拜神。” 衍岚侧过身，借雨水冲刷木簪后甩掉血，抬手要盘起混元髻时闪电亮空。 电光刺破昏暗。 衍岚被晃得眯起眼睛，视线恰好落在章雯身后。 在刹那光明中看到她的影子。 一个触手蠕动，挂满头颅的影子。 第三十五章 入梦 “我真的，很讨厌披头散发。” 衍岚深深地，深深地叹了口气，缓缓放下了梳发髻的手。 被雨淋湿的长发再次垂下。 [懂，一个常年梳发髻的道士散发，就和禁欲的人脱了衣服差不多，还是在我这种色鬼面前脱] [咦，虽然我也觉得散发美人很欲，但前面咋说的这恶心？] [开光的雷击木对咱邪祟伤害贼高，衍岚说白了就是少一件趁手的武器。] [这黑心游戏可不给发武器，得自己去副本里抢邪祟的，或者自己抽卡] “怎么了衍道长？” 章雯毫无察觉，回头疑惑询问：“您是要进庙前那个，正衣冠吗？” “我十二岁的时候跟着师父云游除祟，遇到的第一只邪祟是晚上在公交车上找孩子的大妈。师父告诉我：邪祟伪装的再好，影子也会出错。” 衍岚的手指向章雯身后，“因为它们没有真正的人类精魂，自然没有代表精魂的正常影子。” 章雯顿了顿，顺着看去。 恰好一道闪电，照亮诡异扭动的影子。 像一根细长晃动的面条，又像一根枝干摇晃的果树，结满了人头。 “那只邪祟也有好多张脸，我杀了它，好奇去撕却根本撕不完。我师父说有几张脸，这邪祟就杀了多少人，它们有个名字叫——” 衍岚看向眸光阴冷的章雯，悠然道：“千面鬼。” 章雯露出一个扭曲古怪的笑，脸上的面皮鼓动。 衍岚恍若未见，抬头看向她身后的龙宫殿： “但龙宫殿没有问题，供奉的菩萨也是真菩萨，你应该是趁我取完骨香后精神恍惚，在殿前设了个一模一样的幻境。” 因为这样就能够从龙宫殿里跑出来，打消衍岚的怀疑。 “真奇怪啊小道士。” 章雯的脸向下滑落，像是没有缝合好的面皮，层层交叠的脸如扑克牌弹飞，漂浮在半空。 剩下的一张脸没有五官，只有模糊的肉，而后又动手脱下了五指，露出肉色触手。 乍看就像一滩穿上衣服的肉团。 “你之前明明疼得要死了，就是现在手指也在痉挛，还要硬撑。” 手臂的颤抖无法遏制，衍岚只是很快地瞥了眼。 她现在的感觉很古怪，像是知道浑身疼痛，新鲜血疤未褪，但又和这番剧烈的痛苦隔着一层膜，就像是在…… 做梦。 “是我高估你了。” 衍岚放松神经，没有迎来昏暗，反而缓解了部分伤痛： “我说怎么刨护心骨没有疼出眼泪，原来是直接疼晕了。” 这邪祟不是在龙宫庙前设了幻术，而是把昏迷的衍岚拉进了梦里。 “说对了又怎么样？” 千面鬼扯着嘴角狞笑，忽地抬手把头部的肉上撸，把人头的形状都被毁掉，撸成一根歪歪斜斜的肉条，挤出各样的嘴和眼睛。 “你的身体还在外面，现在是大暴雨，水位要上涨，再不醒你就要被淹死了。” 肉团张开嘴说话，悬浮在空中的无数人脸也齐齐张嘴，组成一堵环绕交叠的人面墙： “那个姓章的女人可以把你拉进殿里避一会儿，但你醒不了就完不成九龙祭，等到龙抬头的时候，你们都会被活活淹死。 “殿里那座泥塑的菩萨可不会管你——菩萨要是真那么慈悲为怀，还能看着那么多人死在乐园里？” 梦境里雨停了，风也消散，雷鸣电闪不见踪迹。 淡蓝色的幽光闪烁，和斑驳陆离的水底如出一辙。 如梦似幻。 衍岚看向周围密布的面容，似乎还扫到了几张熟悉的脸。 “纳兰家到底在这养了什么？要得到什么？” 她看向千面鬼，“你应该知道。” 千面鬼转了转眼珠，森然笑道：“自然是先天法宝，巫觋面具。” “巫觋面具？” 听着熟悉，衍岚从乱七八糟的记忆碎片中翻出结果，嗤笑道： “巫术门的扮演和幻术门的戏法结合，还是北斗一脉没有分崩离析时的构思。 “纳兰家这作风真是让人刮目相看，骂踩巫术门毫不客气，人家的东西倒是照用不误，还真是狗长犄角——净整洋事。” “你对北斗一脉很了解。”千面鬼凑近，嘶哑轻声。 “北斗一脉是近现代修行界的主脉络，现存的修行法籍、天灵地宝有七成握在他们手中。” 衍岚眸中含笑，“不光修行者，你们邪祟不也知道谁是硬茬不能惹？” “不，你不是普通的了解。” 千面鬼紧紧盯着衍岚，“你知道更多秘密，包括纳兰家的秘辛，包括巫觋面具的用处。” 哦—— 衍岚心中恍然大悟：怪不得没有直接动手，原来你小子打的是这个主意。 难怪被拉进这里后，连直播的窥视感都不见了。 是想保密啊。 “我当然知道，”衍岚微笑，“我不仅知道用处，我还知道它的用法。” 千面鬼激动地颤着肉条：“你说。” “巫觋面具，佩戴后可以自拟新的身份。体态、天赋、脾性都会跟随身份设定改变，通俗点理解就是套娃。 “不过你套的这层【娃娃皮】是被天道认可的，你甚至可以套一个半仙层次的皮，凭空拥有半仙的术法力量。 “或者直接请神上身，把神变成你的娃娃皮。” 千面鬼兴奋地晃动肉柱上的眼球。 “可惜，使用者会为这跨层级的娃娃皮付出代价。” 衍岚泼下冷水，“轻则疯癫，重则暴毙。” 千面鬼身一僵。 “但我知道它没有负面作用的用法。”衍岚缓缓补充。 肉柱上的眼球，数百张浮空人脸上的眼睛，都直勾勾地看向衍岚，恶意与贪婪纵横。 “你很想知道吗？” 衍岚半敛着眸，眸光晦暗不清，她柔声细语，就连江南的绵绵春雨都没这话惑人： “你凑近，我告诉你呐。 “告诉你一条成神、成仙的极乐捷径。” “好啊……” 千面鬼眼神渴求，在衍岚的注视下向前蠕动，在快距离她一米时突然停止，颤抖肉条嘶哑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靠近你！你觉得我有那么蠢吗？会觉得你说的话是真的！” 虚空中所有的人脸逼近，层层叠叠困住衍岚。 “我一早就在水库里盯着你了，你所有的招数我都看见了！只要不进入你站点的一米范围，你的太极就攻击不到我！” 千面鬼得逞嘲弄： “什么狗屁道士，你的法脉早就废了！骗骗那只蠢龙还可以，别想骗我！也就超度个孤魂，压制个邪祟污染，想伤到我根本就不可能！ “等我吃了你，有了你的记忆，还愁得不到成仙飞升的秘密吗？！” 第三十六章 邪 数百人脸张嘴，凶狠地咬住衍岚裸露的血肉。 邪祟的黑气和人类的精气交换，衍岚的肌肤迅速枯干萎缩。 相反，吸收到精气的人脸贪婪膨胀为人头，像是被吹起的气球。 衍岚拽了下，没拽动，还有点疼。 千面鬼。 喜食人脑，惯常寄生人体，用已经杀掉人的脸作为“吸管”来吸干人类血肉取而代之。 已经进入第三阶段，寄生取代。 肿胀成型的人头移开，剩余的脸贴近皮肤融入，化作不断蠕动缠绕的活纹身。 “怪不得我路过水库时总觉得有东西在看，原来是你啊。” 一直沉默观看的衍岚缓缓松了口气，对融进她身体的诡脸视而不见：“我差点以为是那只水母要出来了，那东西可不好抗。” “死到临头还嘴硬。” 已经到了尾声，千面鬼依旧谨慎地徘徊在外围。 这是它织造的梦境，是它主宰的“魇”，它能在这里窥视到衍岚的状态。 “人有三魂七魄，三魂为胎光、爽灵、幽精，其中胎光为最重要的命魂，胎光熄灭人命就彻底没了，就是你祖师爷显灵也救不了。” 千面鬼说着，看视线中的衍岚由最开始人体的苍白色逐渐被侵蚀为黑色，三团魂火渐渐黯淡，命魂更是奄奄一息，欲灭不灭。 “你听说过一句很经典的话吗？” 被人脸淹没的衍岚抬眸，眼中酿出点微不可查的笑意，更多的却是冰冷和玩味。 千面鬼刚要提起警惕，但想起当下胜负已定，便心情好地问下去： “什么话？” 衍岚缓缓微笑：“反派，死于话多。” 下一秒，燃烧的苍白命魂骤然变色，变成诡异的暗红。 正在吞噬她身体的黑气反被那团暗红贪婪席卷，吞噬烧尽甚至向外剥夺！ “怎，怎么回事？！”千面鬼仓惶尖叫。 恐怖的吞噬感从身体四处袭来，疼痛蜂拥而至，力量瞬间被吸取殆尽，身体不断萎缩。 “这是什么术法，你的法脉不是碎了吗？！” 千面鬼骇然，看向微微阖眸的衍岚：“你做了什么！” “有的术法，不需要完整的法脉。甚至碎裂后，呈现混沌初始状态的法脉更利于修行。” 衍岚舒缓地叹了口气，四周狰狞的人头炸裂，炁流逆转，血肉瞬间复原。 身体上活的“纹身”被暗红近黑的魂火吞没化解。 “一般来讲，这种术法被归咎为——” 衍岚缓缓睁眼，微笑轻声： “邪术。” ……邪术？！ “不，不可能，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邪术？你还是个道士！”千面鬼不敢相信，“不用法脉的术法根本不可能存在！” “确实不该存在，如果不是你的魇屏蔽了直播，我也不会用它。” 衍岚点点头，落手把桃木簪随意别在腰间，用力松了松手骨，发出轻微的“咯嘣”声： “不过你的力量太弱了，我甚至觉得自己在用牛刀杀鸡，至于道士……” 她缓步向颤抖的千面鬼靠近，声音依旧温和，侃侃而谈： “知道吗？我是五年前，也就是刚成年的时候，被师父赶出道观的。 “那时候，我师兄骂我邪门歪道、嗜血成性、师恩负尽，是个活该无家可归的疯子。” 【你疯了！修了这么久的道还是本性难移，你真是太会装了，我还真信了你要当个济世救人、静心修道的行者，没想到还是那颗烂心脏肺！】 怒骂声似乎穿越时空而来，砸落在衍岚耳畔。 她心中一动，千面鬼织造的梦境被强势占据剥夺，随着她的步伐变成漫天火海。 “啊！”肉条痛的惨叫一声，瘫软在地，像一团混杂着眼珠和嘴巴的烂肉泥。 它颤抖地看着周围燃烧的“魇”，感觉自己的诡魂也被灼烧烘烤。 被烧毁的道观，被剥皮砍杀的道士，还在指着衍岚怒斥的烧焦熟人： 【修仙即是修心，你满心贪嗔痴，利欲占据你的五脏六腑，心狠手辣不择手段，你是在修心吗？你在修什么心？】 “修仙即是修心。” 衍岚缓缓蹲在千面鬼面前：“但我心未变，我道仍存，我不认为我做错了什么。” 【无为而治顺应自然之理全部抛之脑后，你还想求道？】 身后怒喝依旧：【你还有什么道？我看是作奸犯科，邪术当道！】 衍岚笑起来，眼泪却顺着眼角滑落，像是个喃喃自语的疯子： “可你看我师兄，他是观里除了师父外最疼我的，但那天他骂我最狠，骂的我真的好疼啊，所以我再也没有用过这些邪术。” “你，你做了什么？”它恐惧询问。 衍岚单手撑住下颌，笑着眨了眨眼：“我敢说，你敢听吗？我杀了……” “啊！”千面鬼突然凄厉惨叫，感觉身体要被无形的力量撕烂了。 衍岚大笑起来，心情畅快。 一时间，在这尸山火海里瞧去，竟不知谁是邪是正，是黑是白，是善是恶。 千面鬼翻滚着肉泥，在痛苦中猛地醒悟。 面前这个人做的事已经被归为“禁秘”，其他存在想要窥秘就要付出代价！要是它真的吃了这个人记忆，怕是要瞬间魂飞魄散！ 太可怕了…… 它千不该万不该，最不该的就是惹了这个疯子！ “你说你很蠢，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衍岚笑着伸手，毫不嫌弃地温柔抚摸着畸形的肉团，“哎呀，这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么有自知之明的邪祟，我都快不舍得碾碎你了。” 她说着凑近，用小声的气音道：“我骗你的，疯子的话不能信的。” 说罢，攥紧手中肉团，捏爆了大把眼球，在尖锐绝望的惨叫中癫狂大笑： “哈哈哈哈……还要走捷径成仙？我看你做梦比较快！” “疯子！你个疯子——！” 千面鬼痛苦嚎叫，全身飞速膨胀，被剥夺的力量成倍返回，暴虐乱蹿： “你还要干什么？你还要干什么！！” “成仙不就是为了求力量吗？”衍岚柔声，“我那么善解人意，当然是完成你的遗愿给你力量啊。” “让你被渴求的存在杀死，让你下辈子都能记住——” 衍岚唇角含笑，桃花眸潋滟冰冷： “别惹不该惹的人。” “啊啊啊——！！” 声音扭曲变质，千面鬼的肉身骤然炸裂，像是被撑爆的气球般碎片四溅！ 梦境瞬间碎裂。 衍岚睁开眼，看龙鱼腾跃，风雨骤来。 第三十七章 龙抬头 “衍道长？衍道长你终于醒了！你……” 确定真的唤醒了衍岚，章雯还来不及缓和绷紧的面部，一时间笑得比哭还难看。 但对上衍岚眼神的瞬间，脊背一激灵收回了要问的话。 “不好意思，”衍岚眨了下眼，眼中过艳的寒气收敛掩埋，复还温和，“被邪祟拉进了梦里，才逃出来。” “没事就……被邪祟拉进了梦里？！” “是啊，那个邪祟全是眼睛和嘴，真是太凶悍了。” 衍岚咂舌摇头，说的有鼻子有眼，“幸好我道心纯正，凭借三寸不烂之舌将那邪祟彻底感化，它大彻大悟飞升得道去了。” 我怎么……那么不信呢。 章雯张了张嘴，最终点头：“那，那可真是个好教化的邪祟。” [？我觉得哪里不对] [看屏幕右下角，快看，有一小片一小片的皮肉，衍岚没醒的时候还没有] [这时候该有柯南主题曲，真相只有一个，那就是——] “吼——！” 龙鱼跃出水面，嘶吼声震动天地。 雷声轰鸣，电光闪烁，雨势更加猖狂。 “我昏了多久？” 薄衫扣子是在梦里系上的，衍岚垂眸，还能看见完全裸露的锁骨。 可怖鱼鳞完全消失，邪祟污染已经被那团异变的魂火吞噬。 就连身上的伤也好了七七八八。 “我出来之后，也就半分钟。” 意识到自己说的模糊，章雯赶紧补上一句，“我把事情做完，也就用了一分钟。” “嗯，”衍岚点头，伸手系上扣子，“祭品准备好了？” “都好了。” “这个也摆上。” 衍岚把挖出的骨头抛给她，“然后躲在龙宫殿里，不要再出来。” “好，”章雯应下，“衍道长你不进去？” “不用。” 衍岚偏头吩咐：“摆好祭品后把神像的红布掀开，骨香会自己点燃，香纸也会自燃。 “祭典一成，龙门一出，龙鱼也就会出来，这殿就不需要我进了。” 说罢，衍岚又自嘲地笑了笑：“再说我现在进去，可不会被菩萨待见。” 这浑身的煞气都还没消散。 进去，便是大不敬。 “好。” 章雯半懂不懂地点头。 虽然没听懂衍岚在说什么，但职场对付领导那套很管用，应和完去办事就对了。 她转头，快步跑进龙宫殿。 殿里装饰已然陈旧，早就布满了蛛网，蒲团也肮脏不堪。 只有正对门的观音菩萨像依旧慈眉善目，手托玉净瓶，悲悯众生。 香案前摆好了收集来的三颗金苹果，香炉里放置着两根龙心骨香，香案前的火盆里放着三张血迹未干的肉香纸。 章雯按照衍岚的吩咐插好最后一根龙心骨香，攥了攥手心给自己鼓劲，倾身掀开了香案最中央的红布。 红布拽落，被砍掉后萎缩的龙头露出。 下一瞬，龙头空洞的眼眶亮起血光。 香炉上的三根龙心骨香燃起幽蓝火焰，火盆中的肉纸钱“呲呲”作响，散发出烤焦的恶臭味。 三颗金苹果更是被飞速吸至干瘪。 章雯眼见着那香案上的骷颅头滋生出血肉、鳞片、龙角，再度睁眼时双目炯炯有神。 再一眨，猩红血光弥漫，黑气缠绕戾气横生，龙嘴咧开狰狞笑意。 章雯忍不住向后跌退两步。 “嗬嗬嗬……” 僵硬的龙嘴张开闭合，卡顿的声音逐渐消失，动作变得流畅轻灵。 龙头满意地张大嘴，贪婪地看向章雯，锁定猎物后瞬间腾飞扑出！ “啊——！！”章雯尖叫着闭上眼睛。 莲花座上观音慈悲，指尖金光一闪罩住章雯，弹回龙头攻击。 章雯跌坐在地，颤抖着松了口气。 幸好刚刚拜了观音。 龙头不甘心地绕着金光转了两圈，直到听到殿外主身嘶鸣呼唤，夹带着不满的催促和愤怒。 这才向殿外腾飞而去，与衍岚擦身而过。 水库上黑龙跃出，与龙头相触并和，九头龙的身体眨眼间扩大一倍。 它恶意地扫过岸边观望的衍岚，一头扎入水库中，激起几米高的巨浪。 “脑袋这么多，没一个装的是智商，全都用来记仇了。” 衍岚挑眉，看面前滔天巨浪席卷而来，“我做什么了，这么报复我？” 上架+加更规则 好紧张好紧张，居然要上架了！ 对一个刚满十八岁的新人来说，真是里程碑一样的体验（狗头doge） 本书是包月免费阅读，但还是可以单订！因为群里有读者说书架上的书少，开包月不实惠，所以说一下。 第一件事。 上架后数据很重要很重要！！宝宝们千万记得打卡评论投个推荐票！这样是有活跃度加持的。全订的小宝记得在那天刷个书友圈，增加下活跃度。 上架后就是非常重要的pk期，好紧张，到了pk我会和大家说，我们一起努力把数据搞好，我可不想再写着写着被封（这体验太崩溃了） 更新时间还是晚9:00到23:59期间，不出意外每天4k，而且我还欠三章加更。 我都记得，会还，慢慢来。 第二件事。 对于有些人恶意打一星低分的事情，我只能说：酸柿子，成不了气候。 也侧面反映出我们有多棒！这本书的数据还可以的事实！！ 第三件事。 上架后加更规则就不变了： 打赏每满500rmb加更一章；每月月票满200加更一章；各类榜单进前十待几天加更多少章，这个可以截屏在书友圈提醒我。 如果，我是说如果！出现盟主，加更是份内，可以点番外，还有副本类型。 能写的类型太多了，民俗、电子赛博、还有鬼怪，以及现实中的问题案例，读者们有好案例还有中西方传闻，都可以在评论区分享。 以及，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每次在群里和各位聊天，感觉身心都在被治愈。 非常感谢你们的陪伴和鼓励，真的，非常非常感谢（鞠躬）。 —— ps：突然想起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 因为我之后有些章节首发四千字，后来在编编的劝告下改成了两千。 后来我发现qq阅读没事，但起点却按照首发字数收费，所以我就将后面一章免费替换成了正文，来补贴各位读者。 如果发现不对，可以刷新一下书籍内容，不会让各位吃亏，咱诚待读者。 最后！求月票求推荐票啊！！！ 第三十七章 龙抬头 “衍道长？衍道长你终于醒了！你……” 确定真的唤醒了衍岚，章雯还来不及缓和绷紧的面部，一时间笑得比哭还难看。 但对上衍岚眼神的瞬间，脊背一激灵收回了要问的话。 “不好意思，”衍岚眨了下眼，眼中过艳的寒气收敛掩埋，复还温和，“被邪祟拉进了梦里，才逃出来。” “没事就……被邪祟拉进了梦里？！” “是啊，那个邪祟全是眼睛和嘴，真是太凶悍了。” 衍岚咂舌摇头，说的有鼻子有眼，“幸好我道心纯正，凭借三寸不烂之舌将那邪祟彻底感化，它大彻大悟飞升得道去了。” 章雯张了张嘴，最终点头：“那，那可真是个好教化的邪祟。” [哈，信不了一点儿] [？我觉得哪里不对] [看屏幕右下角，快看，有一小片一小片的皮肉，衍岚没醒的时候还没有] [这时候该有柯南主题曲，真相只有一个，那就是——] “吼——！” 龙鱼跃出水面，嘶吼声震动天地。 雷声轰鸣，电光闪烁，雨势更加猖狂。 “我昏了多久？” 薄衫扣子是在梦里系上的，衍岚垂眸，还能看见完全裸露的锁骨。 可怖鱼鳞完全消失，邪祟污染已经被那团异变的魂火吞噬。 就连身上的伤也好了七七八八。 “我出来之后，也就半分钟。” 意识到自己说的模糊，章雯赶紧补上一句，“我把事情做完，也就用了一分钟。” “嗯，”衍岚点头，伸手系上扣子，“祭品准备好了？” “都好了。” “这个也摆上。” 衍岚把挖出的骨头抛给她，“然后躲在龙宫殿里，不要再出来。” “好，”章雯应下，“衍道长你不进去？” “不用。” 衍岚偏头吩咐：“摆好祭品后把神像的红布掀开，骨香会自己点燃，香纸也会自燃。 “祭典一成，龙门一出，龙鱼也就会出来，这殿就不需要我进了。” 说罢，衍岚又自嘲地笑了笑：“再说我现在进去，可不会被菩萨待见。” 这浑身的煞气都还没消散。 进去，便是大不敬。 “好。” 章雯半懂不懂地点头。 虽然没听懂衍岚在说什么，但职场对付领导那套很管用，应和完去办事就对了。 她转头，快步跑进龙宫殿。 殿里装饰已然陈旧，早就布满了蛛网，蒲团也肮脏不堪。 只有正对门的观音菩萨像依旧慈眉善目，手托玉净瓶，悲悯众生。 香案前摆好了收集来的三颗金苹果，香炉里放置着两根龙心骨香，香案前的火盆里放着三张血迹未干的肉香纸。 章雯按照衍岚的吩咐插好最后一根龙心骨香，攥了攥手心给自己鼓劲，倾身掀开了香案最中央的红布。 红布拽落，被砍掉后萎缩的龙头露出。 下一瞬，龙头空洞的眼眶亮起血光。 香炉上的三根龙心骨香燃起幽蓝火焰，火盆中的肉纸钱“呲呲”作响，散发出烤焦的恶臭味。 三颗金苹果更是被飞速吸至干瘪。 章雯眼见着那香案上的骷髅头滋生出血肉、鳞片、龙角，再度睁眼时双目炯炯有神。 再一眨，猩红血光弥漫，黑气缠绕戾气横生，龙嘴咧开狰狞笑意。 章雯忍不住向后跌退两步。 “嗬嗬嗬……” 僵硬的龙嘴张开闭合，卡顿的声音逐渐消失，动作变得流畅轻灵。 龙头满意地张大嘴，贪婪地看向章雯，锁定猎物后瞬间腾飞扑出！ “啊——！”章雯尖叫着闭上眼睛。 莲花座上观音慈悲，指尖金光一闪罩住章雯，弹回龙头攻击。 章雯跌坐在地，颤抖着松了口气。 幸好刚刚拜了观音。 龙头不甘心地绕着金光转了两圈，直到听到殿外主身嘶鸣呼唤，夹带着不满的催促和愤怒。 这才向殿外腾飞而去，与衍岚擦身而过。 水库上黑龙跃出，与龙头相触并和，九头龙的身体眨眼间扩大一倍。 它恶意地扫过岸边观望的衍岚，一头扎入水库中，激起几米高的巨浪。 “九颗脑袋没一个装的是智商，全都用来记仇了。” 滔天巨浪席卷而来，衍岚后退两步，伸手撩住殿前红柱：“我做什么了，这么报复我？” 说罢闭眼，任由大浪扑浇全身，痛快洗一身血秽。 后侧龙宫殿巍然不动，浪花未进分毫。 “这淋浴，”衍岚拽头发拧了把水，“真上头。” 大雨倾盆，水库上厚重的乌云被闪电劈开。 九头龙从水面跃出，蛟爪扑住水库边沿，望云层如两山壁立，两侧断壁，状尽斧凿，形状似门，隐隐闪烁金光。 龙门。 “我要化龙了！我要化龙了！” 女相渴求望去，声线隐含激动。 衍岚用手遮在眉梢，眯眼看向云上龙门，轻轻“唔”了声，赞同似的点头： “你化个屁。” 然后一偏头，对上九头龙愤怒的眼睛。 九双。 [哈哈哈哪有当面说坏话的] [她是真能作死，九头龙现在可是完全恢复了] [赌俩币，不死就投] [虽然结果注定，但玩玩也没事，50币] [富婆大佬666，真要当主播榜一姐姐啊] [果断、漂亮、诡智，还是个有精神问题的小道士，不有趣吗？] “你刚刚说什么？” 九头龙步步逼近，威慑呲牙。 “我说你化不了龙。” 衍岚放下手，面上淡定。 “别说你现在是邪祟身，跃过龙门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只说纳兰家养你这么久，也不可能让你化龙逃出掌心，最重要的是这龙门……” “吼——” 九头龙早已不耐，头脑发热一扑而上！ 衍岚绕柱上攀，单臂夹柱抬腿躲过撕咬，闻见一股淡淡的花香。 捞手抚过九头龙的鳞片，手指凑近鼻尖一闻。 果然。 “不溶于水的曼陀罗花粉，”衍岚哂笑，弹掉指腹上黏腻的胶体，“还真是贯彻与时俱进、科学修仙的总方针。” 身后九头龙迅速回咬，尾巴缠住红柱“嘭”地拧断。 衍岚撒手下坠，连步腾跃躲避攻击。 落地瞬间，背对的九头龙血肉颤动，腰柔似蛇仰面后击！ 九颗龙头幻化数倍，从四面八方无死角笼罩袭击—— 衍岚正入它的包围，避无可避。 之前根本没有这种能力！ 第三十八章 斩龙闸 [真是恢复了，一点活路都不给留！] [八方都堵了，九头龙现在的鳞片根本就攻不破，怎么办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省我两个币，叫她作死！活该] [衍岚她举起手了，她又放下了！她，她直接坐下了？！] “啊，没有办法了。” 衍岚连头都没抬，放弃所有攻击席地而坐，拖着懒散长调，“我玩完了啊——” 利齿要啃咬衍岚头颅的瞬间，潜伏的纳兰靳跃出水面，手中曼陀罗花盛放。 “古彩戏法·藏。” 话落，被龙头包围的衍岚消失在视野中。 纳兰靳抿紧唇，不情不愿地将曼陀罗向身侧一指：“移。” 如同戏法中的大变活人，衍岚于指定地点现身。 衍道长还悠闲地盘着腿，面上丝毫不意外，口中还非要夸张地揶揄： “呦，这就表演完了？我以为你要多当一会儿麻雀呢——嗐，我是懒得当螳螂，只想当只被杀掉的蝉，带着满腹秘密逝去的那种。” 纳兰靳白眼冷哼：“是你自己作死，如果我得不到想要的，我一定会杀了你！” “嗯嗯嗯，”衍岚敷衍，“我好怕。” “……” 纳兰靳咬紧后槽牙，用眼神把衍岚凌迟了数百遍。 [到底是什么秘密啊，把我好奇地抓耳挠腮] [你是峨眉山猴子吗还抓耳挠腮，我就不信她一个小年轻能知道人家爷爷的事] [这怎么就不能知道了，我五岁就混杂在村口情报局，村里的八卦我张嘴就来，十二岁就是临近几村的情报局长，无数秘密在我谈笑前大白于天下！] [吃瓜就吃瓜，别说的跟七号特工似的，衍岚叫纳兰靳小辈，估计是人小辈大，还真有可能知道的多] [龙门！快看龙门是不是变小了！] 九头龙扑空猎物，正不甘心地想要继续攻击。 但天际云层之上，龙门大小开始缩减——再等下去，就要错过这次跃龙门的机会了！ “等我回来再收拾你们。” 九头龙剜了衍岚和纳兰靳一眼，双爪扑在水库建筑的边檐，积攒力量，嘶吼着一跃而起，直奔空中龙门！ 雷电交加，风雨如晦，却依旧势不可挡。 “成不了。”衍岚毫无波澜，遥遥望着。 好的，看不清。 “你怎么知道它这次化不了龙？”纳兰靳狐疑。 “我说化不了就是化不了，”衍岚语气散漫，“爱信不信，不信拉倒。” 纳兰靳又被噎住，心里大骂臭道士，连带着会算卦占卜，说话又喜欢云里雾里的术士一起骂了。 “你骂我干什么？” 衍岚偏眸，雨中长睫湿润，眼皮半敛似笑非笑。 纳兰靳心里“咯噔”一声，冷笑：“我就骂了，怎么着吧？” “和你母亲一点儿都不像，”衍岚歪头，一语惊人，“她很少有情绪波动。” 纳兰靳瞳孔一缩，连声追问：“你和我母亲什么关系？她到底是被谁害死的？纳兰家发生过什么？你到底是什么人？我母亲……” 纳兰靳抿了抿唇，轻缓声音：“我母亲她又是个什么样的人？” “温婉、善良、果敢，”衍岚转头，话中稍顿，“死气沉沉。” “……死气沉沉？” “嗯，”衍岚点头，“不过她怀孕后恢复了很多，喜欢在窗边的躺椅上给你讲故事，带你晒太阳，看你的时候总是温柔的，像个活人。” “你可以去她院子里看看，她还给你做了好几双小老虎鞋，好像当时还送了我一双，记不清了。” “母亲的故居……”纳兰靳沉默几秒，艰难开口，“已经被烧了。” “是吗？那还真是意料之中。” 衍岚嗤笑，“不愧是纳兰家杀兄上位的家主，心够狠。” “你和我们纳兰家有仇？” “不，”衍岚意味深长，“我从不记仇，更不会留仇。” “那你……” “吼——！” 空中九头龙痛苦嘶吼，距离龙门只有半米之远，最外侧的两颗龙头已经被闪电毁掉。 纳兰靳定眸：“我不信你没有准备。” “怎么，”衍岚倦怠笑笑，“光靠你们纳兰家的准备不够吗？” “不，是因为你一开始不知道我是纳兰家的人。” 纳兰靳话中肯定，“你懒散，但最会未雨绸缪，所有计谋看似无序，实则环环相扣，城府颇深。” “这夸的，我都不好意思了，”衍岚来了精神，“开始了。” 纳兰靳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九头龙半身越过龙门。 就是这刹那，组成龙门的黑云突然翻涌，化作金光刀刃，轰然斩下！ 这哪是成仙的龙门？ 这分明是断头台！ 九头龙女相当即反应，回身要撤。 一颗头颅却开始剧烈反抗，拼命向断头台扑去。 那颗头，长着宋镜鸿的脸。 “还给我！”【宋镜鸿】愤怒大吼，“把她还给我！” 长着【沈夏日】脸庞的龙头开始颤动扭曲，泪流满面。 “还给我们！” 所有长着脸的头颅开始挣扎，就连无面头都闪烁着不同的脸。 无一不痛苦，无一不惊恐。 愤懑，哀怨，苦不堪言。 拖着九头龙向断头台而去，赴死般拽住龙头，一颗又一颗被砍断。 “这就是你的计？利用死者执念。”纳兰靳皱紧眉，“宋镜鸿能交托手环，有准备地赴死，都是因为你的蛊惑吧。” 她看向衍岚：“所以，你当时对宋镜鸿说了什么？” “你以为都是你们幻术门啊，”衍岚打了个哈欠，“还蛊惑。” 九头龙坠砸在地面，身形缩小至四分之一，只剩一颗女相头苦苦支撑。 其余八颈狰狞恐怖，鲜血淋漓。 “所以我说了，你不可能化龙，因为那道龙门是假的。” 衍岚手肘撑在膝盖侧面，抬手指了指天上，笑道： “那是斩龙闸，是纳兰家用来杀你的。” 重伤的九头龙喘着粗气，目露憎恨。 “哦，我再给你个提示。” 衍岚竖起大拇指，示意身侧纳兰靳，干脆利落卖队友，“她就是纳兰家嫡系，来收割你的，在你法力尽失前杀了她就没事了。” 纳兰靳：“？！” 震惊看向衍岚。 第三十九章 龙鱼 “这就是你的计？利用死者执念。” 纳兰靳看向衍岚：“宋镜鸿之所以能交托手环，有准备地赴死，都是因为你的蛊惑。 “你当时对宋镜鸿说了什么？” “你以为全世界都和幻术门一样吗？”衍岚啧道，“还蛊惑。” 纳兰靳皱紧眉：“那你究竟做了什么？” 衍岚瞥她一眼：“我给了他一个承诺。” “还给我！” 龙门前的【宋镜鸿】愤怒大吼，“把她还给我！” 长着【沈夏日】脸庞的龙头开始颤动，泪流满面。 “还给我们！” “把我们的命，把我们的身体，都还给我们！” 所有长着脸的头颅开始挣扎，就连无面头都闪烁着不同的脸： 无一不痛恨，无一不惊恐。 愤懑，哀怨，苦不堪言。 拖着九头龙向断头台而去，赴死般拽住龙头，一颗又一颗被砍断。 “不是我！我从来都没有吃你们这些脏东西的意愿！明明是你们人类自作孽！” 女相嘶吼，在疼痛中翻滚。 “是你们把我逼化为肮脏，欲望满腹却来讨伐我！毁我灵身阻我化龙，你们人类比邪祟更可怕！ “你们向我讨债，谁又来洗我冤屈？！” 这声音沙哑，带着愤恨和细微的哭腔。 在浩荡大雨，在电闪雷鸣中依旧震耳欲聋。 “嘭！” 九头龙坠砸在地面，身形缩小至四分之一，只剩一颗女相头苦苦支撑。 其余八颈狰狞恐怖，鲜血淋漓。 “所以我说了，你不可能化龙，因为那道龙门是假的。” 衍岚席地而坐，手肘撑在膝盖侧面，抬手指了指天上，笑道： “那是斩龙闸，是纳兰家用来杀你的。” 雨势渐小，云层削薄，假龙门溃散逝去。 重伤的九头龙喘着粗气，目露憎恨。 “哦，我再给你个提示。” 衍岚竖起大拇指，示意身侧纳兰靳，干脆利落卖队友： “她就是纳兰家嫡系，来收割你的，在你法力尽失前杀了她就没事了。” 纳兰靳：“？！” 震惊看向衍岚。 [哈哈哈队友祭天，法力无边] [刚刚还统一战线算计黑龙，这就干脆利落卖了] “你还是人吗？”纳兰靳发自灵魂地询问。 这脸变的，比她这专业换脸的快。 衍岚坦然承认：“实不相瞒，我不当人很多年了。” “你这人——” “吼！”九头龙戾气横生，在暴雨中挣扎站起，嘶鸣而来。 “福生无量天尊。”衍岚单手扒住水库边缘，一用力直接倒栽进水，逃之大吉。 “衍岚！”纳兰靳怒声。 风声骇人，九头龙已然近身，步步紧逼，生死搏斗。 这么下去撑不住！ 衍岚悠悠从另一边绕出，坐在岸边踢着水。 明显一副坐收渔翁之利的姿态，向苦斗的纳兰靳招手，遥遥致意。 [好欠揍好欠揍，我要是纳兰靳我要吐血] [哎，话说纳兰靳背靠社团“云机仙”，就没有个技能卡、武器之类的能用吗？！] [游戏十大铁律之一：海选本禁止使用此副本外的任何道具] [这斩龙闸明显是现实投影，游戏地图会衔接部分现实空间，除了部分npc全是真的] [造孽，黑龙这是要拼命，纳兰靳再不撤就得留在这了] 纳兰靳避无可避，被女相啃下臂膀肌肉。 女相厌恶地将血肉吐出，继续逼近。 再这么下去，耗死的就是我！ 纳兰靳绷紧唇线，伸手在空中一撩。 【叮！恭喜您通关副本《乐园怪谈：九龙祭》，非新人不享用技能卡礼包，不参与排名，正在退出游戏……】 [非新人？什么情况？我都没见过这个人] [艹，是新人替用了老人id，用的是养成号！云机仙玩‘替用’这手？！] 黑龙竭力向纳兰靳脖颈咬去，后者身影虚幻消失。 咬空了。 “人类……” 女相喘息，无力趴倒在地，身体逐渐缩小。 衍岚抬头，看雨势渐停，天空有放晴的预兆。 “渔翁该干活了。”她笑笑。 衍岚迈步靠近，看黑龙畸变的蛇尾消失，肮脏血腥的人面龙头蜕为鱼首。 和先天模样最为相似，又天差地别。 一只丑丑的小龙鱼。 …… “哎呀，好小。” 衍岚捞起雨洼中奄奄一息的龙鱼，把它放回水库。 龙鱼摆了摆尾巴，蔫蔫地游了几圈。 衍岚也不讲究，手肘支地趴在岸沿，单手撑着下巴打量水里的小龙鱼。 褪去女娲蛇尾，回归原态，现在就像只生了大病后，要掉光鳞片的小黑锦鲤。 怪可怜的。 “看什么看，我这幅样子是因为污染还没有彻底净化！都怪你们人类乱喂我脏东西。” 龙鱼难堪地想要躲开衍岚的目光，但又觉得没面子，只好梗着脖子粗声： “等我彻底把这些脏东西洗掉，好好修炼就可以变回来。告诉你，我以前可漂亮了，我休息几天就远离这去找一处灵川福地……” “我的承诺依旧有效。” 衍岚和煦开口，龙鱼声音顿住。 “要来我的道观吗？包吃包住包修炼。” 衍岚摩挲下颌，笑盈盈伸出橄榄枝，“远离红尘浊气、建在灵山之上的道观，可是上上等的福地。” 虽然现在还不是我的，虽然道观建筑全烧没了。 但它依旧是上上等的灵山妙境。 “我……”龙鱼摆了摆尾巴，看到自己几乎掉光的鱼鳞，傲气哼道，“我现在可是邪祟，才不要去道观。” “懂，我都懂。” 衍岚一副“我明白了”的高深样子，“你是怕自己长得太丑对我们道观有不良影响是吗？没关系，谁在道观看脸啊，我没那么肤浅。” 龙鱼一噎，鼓腮恼道： “你会不会说……算了，和你讲不通，哪有道士会招揽邪祟去道观的，你就是个脑回路不正常的疯子，还是个大骗子！我才不要信你。” 它郁闷地不再说话，吐了好几个泡泡。 [疯子，不是疯子哪敢在道观养邪祟啊] [渔翁得利就是想收养龙鱼？巫觋面具在哪？] [我变成邪祟后也丑，之前还喜欢拜佛念经，死了后躲着道观寺庙走，神佛不渡我们这些脏东西的] “容貌啊，邪祟嘛，还有功法，这些东西大多是个外壳……” 衍岚摇摇头，似乎有千般无奈，又有万般释怀： “修道求内不求外。” 龙鱼扭捏地转过身子，小声嘟囔：“你一个离经叛道的疯道士，只会给我画大饼。” “我不疯，哪会落得这个下场？不离经叛道，哪敢随心做事，收你做员工啊。” 衍岚手欠，伸手又要戳去戳鱼尾巴： “说真的，你来的话，我还可以给你安排一个原生态露天水景房……” 手还没落，刚巧龙鱼转过身子，这一下就戳到了尾巴下面。 一人一鱼同时愣住。 “你怎么能……” 龙鱼惊呆了，羞恼颤身，抬起前鱼鳍指控大吼： “你怎么能戳我屁股！那是产卵的地方，你个下流胚！王八蛋！臭道士！%&$#@呵——tui！” 然后一甩尾巴遮住屁股，拍了衍岚一脸水后蹿进水库深处。 衍岚：“……” 第一次招揽员工，失败。 第四十章 冯选明 “我要是说我不是故意的，它会信吗？” 衍岚想了想，心中释怀，“算了，顺其自然，有缘自会相见。” 她正想着，水中冒出双手抓住岸边。 方术露出头，抬手摘掉面罩：“没事吧岚姐？” “我能有什么事，”衍岚往右挪了几步，“冯选明呢？” “我让他看我上岸后再出发，”方术敏锐地察觉不对，“怎么了？” “别紧张，我就随口一问。”衍岚看他上岸，“倒是你不退出游戏，是想解锁隐藏剧情？” “不是，我本来是想退出，”方术尴尬解释，“但是突然想到咱俩没有加联系方式，下次没有办法进同一副本，我就过来了。” “就这？”衍岚诧异。 “这很重要。”方术语气认真。 衍岚有点无奈地揉揉额角，“我手机报废了，你念一遍你的手机号，我能记住。” “手机出去后应该能复原，还是岚姐你说吧……我不是担心岚姐你记不住号码。” 方术忙在衍岚质疑的目光下澄清，实话实说，“我只是觉得，你出去后会忘记联系我。” 准确的说，是失去兴趣。 衍岚是一个非必要情况催促就没有探究欲望的人，甚至会对秘密感到厌烦。 衍岚偏转瞳仁，似有所查：“那好，你记——” 【叮！警告：禁止玩家在副本中暴露私人信息，如手机号码、具体住址等】 【温馨提示：登出游戏后，玩家身份会受到规则保护，非指定意愿下无法在现实中相互识别。如需线下交流，可在获取正式主播资格后添加对方专属id号】 “条件不允许。” 衍岚稍耸肩，轻松笑道：“下个本或者下下个本，咱俩缘分尽不了，早晚会相见。” “……那好。” 方术妥协点头，又提起新话题：“我刚刚听到了纳兰靳的登出提示，她不是新人。或者说她是新人，但使用的玩家id不是新人号。” “是，纳兰靳背靠一个大家族，而这家族很有可能在游戏里也占了大头，能换一个id也很正常。” 衍岚倒不意外，甚至觉得这作风熟悉到让人发笑： “毕竟这是个海选本，最重要的还是排名前三获得签约资格，纳兰靳这种一上来就假死的行为够隐秘却不讨喜，很难拿到高排名。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纳兰家让她使用老玩家id进入，是为了让她专心拿到巫觋面具。” “其实想想也有提示，”衍岚微微笑了下，“不觉得这个本难度太高了吗？如果没有会术法的人在，懵懂的新人根本就是羊入虎口。” 只是祭典用品的寻找就要耗费很大功夫，倒计时根本就是在催命。 不可能是衍岚有意控制下的这种，紧中有松的状态。 方术了然：“这么说纳兰靳用老玩家的id进入游戏，也有提高难度加快祭品死亡的意思。 “那巫觋面具到底在哪？现在游戏主线已经结束了，并没有看到它的踪迹。” “耐心点，方医生。” 衍岚揶揄，话中别有深意：“黄雀这么多只，猎人如果急切地要放饵收网，只会适得其反，而我一只都不想放过。” “哗”潜出水面的声音响起，冯选明冒出头，小心看了看周围。 “没事了，出来吧。”方术向他招手示意。 冯选明点点头，游上岸摘了面罩痛快呼吸。 “少了一个人，”冯选明疲惫地喘着粗气，试探道，“章雯是……” “她没事，在龙宫殿里，”衍岚起身迈步，“我要去拜拜菩萨，二位随意。” “我也去。”方术紧随其后，冯选明稍作犹豫后跟上。 “对了，我突然想起来一件怪事。” “什么？” “在潜水舱里揭穿纳兰靳的时候，我推动了百分之二十的怪谈探索率，按照游戏规则，首次获取怪谈真相的玩家可以获得相应比值的加时。” 衍岚慢悠悠开口：“百分之二十的探索率，我应该加时二十分钟。但系统只奖励了我十分钟。” 方术凝眉：“所以……” “所以那部分真相……被人提前得知了。” 她话未落，后踢腿直击后方冯选明，劲力刚猛。 要是不接，一脚就能把人踹废！ 冯选明面色骤变，双臂本能收拢，迅速抗下一击，后退数步。 第四十一章 隐藏剧情 “能挡住我的攻势也不赖，不过只防不攻是怕我看出路数？” 衍岚踮起右脚尖，活动脚腕放松肌肉。 她今天活动量过大，要不是刚刚借千面鬼的魇用了点手段，现在就该肌肉痉挛、直接瘫倒。 这地方，实在不适合一个养生的病患啊。 衍岚心中长叹，抬眼瞧他： “知道纳兰家的事，那就是圈内人了，哪派哪家？” [干嘛这是，干嘛啊这是！这世界上是不能有单纯好人了吗？！怎么都有这么多张脸！] [单纯不是单蠢，你说的那种纯粹的好人，往往不长命的，这世界一直在吃人] [难怪我觉得不对，其实最明显的就是前边冯选明的倒计时。] [怎么说？] [宋镜鸿的蛇环喂给冯选明的蛇环，让他的倒计时蹦回「00:18:20」，但这个时间不对啊各位。 [要真是这么耗，冯选明的蛇环会在方术前面就爆炸了！怎么可能耗到纳兰靳救场？] [嘶，对啊，我都忘了事了！刚刚一直在衍岚的视角看她搞事了，哪还记得这种小细节] [哇哦，精神病人竟恐怖如斯doge] 冯选明僵着身子，没有回答。 “不想说？” 衍岚无所谓地点头，“行啊，不想说我们可以继续。” [(艹皿艹)她为什么能这么拽？！] [也没看不起人的姿态，就是太轻描淡写……别说，我也好想揍她] [拽什么拽，你们都是水军来专门吹的吧？等签约进了正式本，我看她怎么在老玩家面前拽！] [上面酸葡萄的味太冲了，你和人家又没有竞争关系，只是看着别人优秀都这么痛苦，那承认不得要你命啊？] “我……” 冯选明缓缓放下格挡的手臂，沧桑憨厚的脸上透露出无奈和难堪：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隐瞒，也不是故意不救人。” 这是什么回答？ 简直驴唇不对马嘴。 “巫觋面具是绝密，既然能提前知道纳兰家的阴谋，还说出这些话……” 衍岚猜到答案：“你是吃公家饭的？” 冯选明深叹一口气，沉重点头：“算是。” “原来如此，”衍岚自嘲，“我这是什么气运，进个海选本都遇见游戏搞集邮，各方势力都要掺和一脚。 “不管是手心老茧还是动作习惯，还有职业贴合感和面相，都告诉我你就是外卖员——你是线人一类，还是退休人员？” “抱歉。” 冯选明苦笑：“这些事我需要保密，如果非要说身份……我也只是个无能为力的普通人。” “你是老人？” 冯选明点头：“是，我来自社团【鸿蒙】。” 云将东游，过扶摇之枝，而适遭鸿蒙。 鸿蒙二字，指的是自然的元气。 [社团【鸿蒙】的人？又是个整了容的老人？！] [我说新人海选怎么会破天荒地分到二星死亡本，原来是有两个老玩家id藏着呢！] [救命啊搞什么，这个海选本是炸弹装置吗？] [一个挂马甲的老玩家，一个换号替身的关系户，还有个精神病！一个不知身份但绝对有事的精神病医生！这是个什么局？就得是死亡局] “我用了道具后样貌有所改变，也能隐藏id姓名。” 冯选明忙澄清：“别担心，我不会和你们新人争夺什么，我也只是知道巫觋面具的一些事，这次的主要任务不是拿到它。” “不是拿到它，那也和它脱不了关系。” 衍岚松了松肩膀，“既然你现在不退出游戏，那任务应该和隐藏剧情有关。” “道长说的……” “啊啊啊——！” “呲呲……” 龙宫殿内章雯的惊叫和奇诡的灼烧声打断谈话。 “坏了！”冯选明神色骤变，忙冲了过去。 “岚姐，你把镇祟符给章雯了？” 方术并不着急，他听完那场分析也没什么异色，看衍岚淡然不动，心中也了然。 “嗯，防止她被隐藏剧情杀了，毕竟卦金还没付。” 衍岚迈步入了殿，先虔心拜过菩萨，这才看向倒地的章雯。 她腰间掉出张烧了一半的符箓，是衍岚塞进去的镇祟符。 面前是滩湿淋淋的痕迹，水痕中剩下几缕黑发。 站在一旁的冯选明神情凝重。 “这是个女鬼，她突然从我后面扑过来，然后就被符箓烧死了。” 章雯颤声，“她好像还是个水鬼，浑身都是湿的，嘴里还喊着【还给我】，又笑又哭的。” “我还有事，”冯选明绷紧唇线，“先走了。” 他说完不再理会，直接退出游戏。 【叮！恭喜您通关副本《乐园怪谈：九龙祭》，非新人不享用技能卡礼包，不参与排名，正在退出游戏……】 “冯选明也不是新人？” 章雯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他是不是认识刚刚的女鬼？” “那女鬼你也知道。”衍岚捻起水中黑发，几圈缠在手指。 “……谁？” “就是2001年的乐园命案，冯选明口中死去的那个女大学生。” 章雯愕然。 衍岚随口：“你不是猜到了吗？” 指间黑发怨气缠绕，主人确实死于非命。 “我当时只是乱猜的，”章雯深呼吸，“你是说那个女大学生真的是被……” 衍岚笑笑：“真的是被人献祭了。” 【恭喜您解锁并完成隐藏剧情！】 【温馨提示：游戏结算会在登出后进行，请您及时退出游戏。副本结束期间，玩家安全不归游戏负责，如有意外，后果自负。】 章雯盯着衍岚手中的头发，艰难开口： “那刚刚的符箓……不就杀了一个有冤难伸的女孩吗？” “她死不了。” 衍岚收起头发，也不做解释：“二位先退出，我有点事要去做。” “哎，岚姐小心。” 方术点头，等衍岚走出去后看向章雯。 “方医生，”章雯仰头询问，“刚刚衍道长是什么意……” “忘了。”方术轻声打断。 章雯怔住：“什……” “忘了它。” 方术垂眸与章雯对视，眸色冷淡，声音轻而不容置喙： “忘了这段隐藏剧情，你只记得主线任务完成后自己就退出了游戏。” 章雯的目光失焦，精神涣散模糊，呆呆点头后重复：“我是主线任务后，直接退出了游戏。” “很好，乖孩子。” 方术笑意温和，眸底却没有半分温度，循循善诱： “现在退出，游戏结束。” 第四十二章 慈悲 【叮！恭喜您通关副本《乐园怪谈：九龙祭》，新人将解锁享用技能卡礼包，您当前的乐园币排名第三，享有签约资格……】 看着章雯消失，方术身体后倾，悄悄瞅了眼衍岚。 后者似有所察，回头刹那方术直接登出了游戏。 【叮！恭喜您通关副本《乐园怪谈：九龙祭》，新人将解锁享用技能卡礼包，您当前的乐园币排名第二，享有签约资格……】 “都是新人通告吗？” 衍岚拿起放在安全地点的保温杯，略感疲惫：“这场海选可真够热闹的。” 还以为这次回来，会晚一点遇见圈里人。 真没想到进了这狗游戏，第一场就碰见了幻术门的嫡系弟子，官方的探子，还有个不知底细的方医生…… 这点也真是够背的。 “这地方和修行界脱不了关系，”衍岚用手按压眉心，脑中盘算，“系统之前说的那些邀请理由，是一个字都不能信，但这真真假假，也太难为我这精神病了，本来脑子就有问题。” 算了。 既来之则安之。 “既然能拿到签约资格，那骨斧还是要回去找找，”衍岚看着水面，愁到犯嘀咕，“但是潜水服坏了，要下去不太……” “噗咚。”水花四溅，叼着鱼网的龙鱼冒出水面。 “呦，”衍岚微诧，“怎么回来了？” 龙鱼翻了个白眼，把鱼网甩到岸边，嫌弃地吐出网子： “看你可怜，大发善心罢了。” 鱼网里，正是衍岚想拿回的骨斧。 “我不白吃白喝，也不白住你的。” 龙鱼鼓起鱼鳃，尾巴翘起把骨斧向衍岚推了推，“这就当首付了。” 衍岚感觉好笑：“行啊。” 她横竖都不亏。 龙鱼心里松了口气，哼道：“你要找我做员工，那我需要做什么？” “员工的事儿以后再说，约莫是看管道观的水行，”衍岚拿出骨斧掂了掂，“水主财，你又是锦鲤，再合适不过。” 反正道观还没着落。 “你现在最重要的是修炼，把强行献祭产生的污染剥离。” 衍岚强调，“记住，是剥离，不是净化——我需要那些污染的碎片。” 龙鱼拍了拍水，目露迟疑： “你不会是想……在污染碎片中找到被献祭者的灵魂吧？” 衍岚点头。 “这不可能！”龙鱼震惊。 “都没试过，你怎么就知道不可能？” 衍岚身体酸痛，干脆曲肘垫在耳下，侧身躺在池边： “况且这是承诺，是我给那对情侣的承诺。 “因果纠葛，结而必解。” 【沈夏日是被人害死的，但她死得冤屈，执念未散，魂魄就未散。 【我能救，只看你敢不敢赌。】 沈夏日的尸体旁，衍岚凑近宋镜鸿耳畔，温和低声： 【我要你被九头龙杀死吞并，借机控制它一部分灵魂，在关键时候阻止它跃过龙门。 【只要你能完成，我就能让你和沈夏日重聚，这是个承诺，我说到做到。】 衍岚从回忆中抽身，释怀笑笑： “我这人虽然没有道德，但我有一些非常珍贵的美德。” 龙鱼半信半疑：“比如？” “比如说节俭，比如说善良，比如说守信。” “……” 龙鱼面无表情地吐了个泡泡，“是吗？你开心就好。” 这些美德表现地太隐晦太抽象了，它需要进一步考察。 “跨物种交流会有些文化差异，我不和你计较。”衍岚自己搭台阶，“巫觋面具还在吗？” “巫觋面具是先天法宝，说白了就是我身上这些污染炁流的凝聚物。” 龙鱼抖了抖身子，数缕黑气萦绕凝聚，将鱼脸掩盖成纯黑色的微笑面具。 恍惚间是娇笑的女孩，冷漠的男人，苍老的太太，嬉笑的娃娃，鲜血满面的杀人犯，泪流满面的老好人…… 人脸纷杂，惟妙惟肖。 它又抖了一下，那些黑气藏回腐烂破碎的鱼鳞中。 “你得等我蜕皮才能拿到，现在给了你也是残缺的，副作用只会更大。” “我不急。” 衍岚对幻术门梦寐以求的法宝并不感兴趣，“2001年在潜泳索道淹死的那个女孩，你了解多少？” “你是说观音庙里那个魂魄？” “是。” “被献祭的人太多了，我也不怎么记得，不过她确实特殊。”龙鱼想了想，“因为她不是幻术门献祭给我的，是另外一伙人献祭的。” 衍岚蹙眉：“不是幻术门？” “不是。” “那献祭者求的是什么？” “换命。” “换命？是交换未来的人生，还是直接交换身份？” “我怎么会把这种恶心的事记得那么清楚，而且我记性又不好！” 龙鱼一口气吐了七个泡泡，埋怨道：“鱼的记忆只有七秒，你有没有点常识？！” “鱼精的记忆确实不好。” 衍岚叹息，“我知道了，这些就够了。” 其他的，她可以自己去九龙游乐园调查。 “这事和你没关系了吧，你又何必追究？世上不平事多了去了，你还能一个个解冤？” 龙鱼转了两圈，“我看你对那可疑的小医生就没刨根问底，得过且过的。” 方术啊…… 已经不对劲到这小蠢鱼都能看出来了。 “这不一样。” 衍岚向上撩了把头发，手心按住额头，语气无奈： “我和方术只是萍水相逢，他没有害我之心，那我就没必要打破砂锅问到底，让对方费心扯谎。 “但献祭解冤这事……不说我需要这笔功德，只说我现在发现了问题，也能施以援手，那就没理由置身事外、袖手旁观。 “我好歹也是个道士，不说博爱天下，最起码要问心无愧啊。” “可二十多年了，”龙鱼苦恼，“你就是去事发地招魂，也不一定能问出什么来。” 劳累过度的后劲涌上，衍岚紧锁眉头纾解头痛，声音轻缓： “我知道，等出去先试试，主观臆断要不得。” 龙鱼赞同地晃晃尾巴。 四周又静下来。 “喂，我真的……” 龙鱼突然开口，用尾巴拍了拍壁沿吸引衍岚注意。 衍岚稍稍掀开眼皮，看向它。 “邪祟真的可以住道观吗？你们师祖会不会把我赶出来？” 龙鱼静了几秒，闷声道：“我鱼鳞都掉光了，要是把来参拜的人吓跑了，你可不能怪我，反正！” 它凶巴巴地瞪向衍岚，努力威胁道： “反正巫觋面具还在我身上，你要是食言而肥我就毁了……” 声音在衍岚淡笑的目光下越来越低，感觉自己像个对长辈无理取闹的孩子。 可我比这人类小道年长好几倍！ 还是超大邪祟！ 龙鱼仰头：“反正我告诉……” “*观世音菩萨有言：大慈悲心是，平等心是，无为心是，无染著心是，空观心是。” 龙鱼怔愣，见衍岚低眉，手指轻轻敲着地面，眸色明净温柔： “恭敬心是，卑下心是，无杂乱心是，无见取心是，无上菩提心是。” 雨过天晴，月明星稀。 龙宫殿内，观音低眉悯众生，屋顶缓漏雨滴，顺菩提叶入玉净瓶。 音色清冽宁和。 殿外，衍岚笑着，用手指轻点了下水里呆呆的龙鱼，若仙人抚顶，授怜爱慈悲： “当知如是等心，即是陀罗尼相貌，汝当依此而修行之。” 第四十三章 结算 极乐地狱app，论坛。 【急死我了急死我了！咋直播都结束了还没个结算？】 【急什么，这姓衍的道士准保是第一】 【谁在乎第不第一啊，我是想知道她游戏cd（公共冷却时间）期间有没有再度作死】 【第一是一定的了，我想知道这新人到底能不能破辛善的记录！】 【那富诡大佬的打赏就够了吧，后面打赌直接给了50乐园币】 【又是想做富婆（or抱富婆大腿）的一天】 【＋10086】 【话说邪祟论坛这边和玩家论坛不沟通，不然就能看到他们那边什么情况了，有出头的新人来应该很热闹】 【别胡说了，咱们这是没利益冲突看个热闹，玩家论坛那边踩高捧低的多了去了，你以为为什么海选直播不沟通玩家端直播间，还不就是因为弹幕恶心诡影响心情嘛】 【主要是海选人多，等到签约后有了独立直播间，下个本能看到弹幕条又衔接玩家论坛时，够衍岚受的】 【楼上请不要瞎说，我预感衍岚会作死作的很开心】 【出来了出来了！结算出来了——！woc！！破纪录了！】 「《极乐地狱》第三赛季第九期09组“实习主播海选本”公告成绩如下： no.1衍岚，总乐园币：411枚（mvp） no.2方术，总乐园币：211枚 no.3章雯，总乐园币：103枚 （ps：乐园币包含观众打赏、剧情解锁奖励、道具奖励、直播精彩度贡献奖励） 叮！恭喜以上实习生获得签约资格，正式成为《极乐地狱》签约主播！」 【叮！恭喜本次游戏mvp（最佳玩家）-衍岚打破海选成绩记录，获得玩家端、邪祟端app论坛横幅表彰宣传！全站五秒无障碍推广权！】 正在刷论坛、观看直播的邪祟或人类同时看到app界面弹出提示，浏览量即刻飙升： 【签约玩家已解锁新秀榜资格（转正后十五局游戏内拥有上榜权），正在刷新24h数据……】 【本期海选共有81组，891位新人，存活人数为112人，存活率高达12.6%！】 【叮！恭喜纯新人玩家-衍岚登顶本期新秀榜！刷新s3（第三赛季）新人最高记录，已进入pk挑战墙，欢迎诸位玩家前来打榜！】 【叮！恭喜新人玩家-衍岚获得“新星主播”徽章！】 【温馨提示：长江后浪推前浪，此新人未有社团归属。已为各位开启公共邀约通道，“夜鸮”悬赏池订单通道（新赛季猎杀订单有九九折活动哦~）】 …… “辛善，你的海选记录被人破了，这新来的攻势很猛啊。” 说话的男人看着刷屏的直播面板，语气惊愕又藏着欣喜、讥讽： “看来你【凶残女皇】的称号要被人夺走了？” “又不是你破的，你得意个屎？” 站在土坡上光着脚的女孩冷漠偏头，眼上蒙着一层黑色绷带，戴着棕色发箍。 她抬手，地面凸起石刺捅穿邪祟腹部，鲜血溅在稚嫩脸庞。 再抬指，数座石锥凭空而出，将幸灾乐祸的男人刺入包围圈。 “再逼逼，下一个死的就是你。” 恶犬。 看着近在脖颈的尖锐石刺，男人颤着点头。 他们不是这个女孩的同伴，只是这头独行恶犬的附庸。 “孬种。” 辛善收手，冷漠嗤笑，“游戏结束，赶紧滚。” 剩下的几人连滚带爬退出游戏。 [真无语，这群人来蹭我们辛善热度和庇护，咱小善没杀他们还解决了麻烦，他们还在这哔哔] [越平庸越自信，越看不得别人比自己强，呕] 看不见弹幕，辛善坐在土堆上，侧头吐了口血。 刚刚boss有点难打，还他妈一群废物找死。 “语音播报。” 【叮！正在为您播报信息。】 系统将弹幕内容提取重点，告知辛善想要的那部分。 “新人啊，听着好像挺能打。” 辛善掰了掰脚丫，嘀咕道：“要不我去找她玩吧，御术要到瓶颈了——她过的哪个本，后面又要过哪个本，有没有办法遇见？” 【叮！您属于四星主播，无法和一星主播分配同副本。】 辛善漠然：“1000币。” 【好的亲亲，正在为您安排呢亲~】 …… 【叮！恭喜您通关副本《乐园怪谈：九龙祭》，新人将解锁享用技能卡礼包，您当前的乐园币排名第一，享有签约资格……】 结算空间。 四周尽是灰雾，只有荧屏不断蹦出文字。 【您已获得正式玩家账号，签约主播身份，正在根据您的海选表现、现实目标进行专属技能卡缔造……】 【叮！您可以用几个词来形容自己的性格，干预技能卡缔造。】 “性格？” 衍岚正在用捡来的塑料袋兜鱼，想了两秒：“随遇而安。” “你只说这个？”龙鱼奇怪，“可以多说一点的。” 多说什么？ 【性格，你的性格我知道啊。】 龙鱼的脸缓缓变化。 阴魂不散的无皮老人脸钻出，漂浮在空，声音含笑嘶哑： 【残暴、善变，是个精神分裂，会不得好死的疯子！】 衍岚忽视叫嚣的幻觉，看向荧屏： “我善良、情绪稳定，没病。” 龙鱼古怪地看着衍岚自言自语，说了两番截然相反的话。 这是精神病犯了吗？ 系统沉默良久。 【叮，正在结合您的表现缔造专属技能卡……】 “嘿，”龙鱼扒着塑料袋口，闻言乐道，“它看出你是精神病了。” “……” 衍岚抖了下塑料袋，把幸灾乐祸的蠢鱼抖进水里。 【专属技能卡已生成。】 卡牌在面前展开，牌面绘制黑白转盘，形若阴阳鱼。 指针停歇在黑白交汇处，左右均分为两色，近黑侧为红，近白侧为蓝。 【现名称：好人大转盘】 【等级：lv0（正式游戏后解锁至lv1）】 【功能：请在解锁lv1后查看】 衍岚拿到手。 触感冰凉坚硬，像是某种金属。 翻面还有两列金色小篆： “命运混沌，随遇而安。” 第四十四章 中转空间 “还真哲学。” 衍岚用手摸了摸金色小篆，突发奇想用技能卡划过手心。 割出血痕，锋若薄刃。 “手机能还我吗？我可没闲钱再置办。” 【叮，已为您复原所有损坏物品。】 话音落下，衍岚最初的装束还原。 病号服干净齐整，没损坏的手机放在裤兜里。 衍岚抬手，看了看骨斧：“我有背包了，怎么用？” 【您可通过意念将物品取出、放入背包。】 “意念啊。” 衍岚摩挲下颌，念头一动，技能卡消失在手中。 【系统提示：物品已收入背包。】 衍岚来了精神，立刻如法炮制，把骨斧、保温杯都收了进去。 还试了试龙鱼。 【温馨提示：背包不可收纳任何“活”物，可做成生鱼片后收纳保鲜】 龙鱼忿忿喷了衍岚一脸水。 “……我就试试，要是能装活人，遇见危险我就躲进背包里。” 衍岚抹掉脸上的水渍。 确实是想美了，游戏必然知道玩家这点小聪明。 衍岚打开手机app，查看主页资料： 【游戏id：衍岚（可更改）】 【头衔：一星主播（主播共五星，根据主播成就、乐园币数量进行升级）】 【职业称号：无（您未报名嘉年华，不可选择职业）】 【社团：无（如散修不受欢迎一般，在游戏中独狼会被排挤，甚至被猎杀，建议报名社团）】 【背包物品：布满怨气的骨斧（普通）、新星主播（成就徽章）】 【已解锁技能卡：好人大转盘（专属lv.0）】 【专属技能皆为成长型，可通过升星等方式获得进阶机会，更多详情请查看新人手册。】 新人手册？ 衍岚查看消息栏，接收文件档。 一共三页。 大概介绍了游戏的基本常识、直播体系、观众构成、榜单设置，还有一些娱乐项目。 衍岚点进【收入栏】，查看到账。 [恭喜通关副本《乐园怪谈：九龙祭》，本次收入明细如下： [任务奖励：30枚（二级死亡本） [观众打赏：372枚（打赏收入与平台五五分成） [道具奖励：9枚（未售卖道具不可转现）] 任务奖励包含剧情解锁奖励，直播精彩度贡献奖励，这两样的奖励数额会根据副本难度变化。 一星副本最多十枚，无死亡本。 二星副本最多二十枚，死亡本外加十枚。 三星副本开始质变，通关可得一百枚乐园币，精彩度最高一百，死亡本翻两倍。 四星副本仅为三星及以上主播开启，通关奖励一千枚乐园币，不考虑精彩度，无死亡本。 五星副本尚未开启。 但现在成为了签约主播，以后开直播间就能有流量收入。 “打赏分成一半，你也太黑了吧。” 衍岚头疼。 【叮，直播体系参照人类社会规则，为正常分成】 “这不是普通直播，这是玩命的，真实死亡的游戏，就这你还要和人类世界学吞一半，你是什么品种的资本家？” 【什么时候人类世界发生改变，游戏就会改良哦。】 游戏的声音变得俏皮戏谑。 【如果人类世界一直是资本至上，流量为王，那我们也只好入乡随俗了。】 “你要是有实体，我一定把你挂在路灯上勒死。” 衍岚收起手机，还提着鱼。 “新人手册上说游戏登出口在中转空间，我要先到那才能登出？” 【是的。】 “那传送吧，正好去看看社团驻地。” 游戏里玩家抱团取暖的组织为“社团”，驻地都在这个所谓的中转空间里。 【正在传送……】 【温馨提示：中转空间整体为圆形，以暗垢河为界分为黑夜、白昼两区，请勿离开白昼安全区。】 眼前灰雾变幻，再次清晰时已经换了场景。 匆匆来往的玩家，逼真的植物、建筑。 并没有多宏伟的高楼大厦，差不多是现实中的三线城市。 衍岚抬头看去，见天空被劈斩为两半。 她位于的这一半白昼明亮，远方那半像是隔着层毛玻璃。 模模糊糊。 依稀能看出殷红的月亮，黑夜中朦胧的繁星。 “一半属于人类，一半属于邪祟吗？” 衍岚微微蹙眉，看街道两侧是些能歇脚的小店。 咖啡店、奶茶店，甚至有ktv和旅馆，还有道具买卖处，马路旁还有一些告示牌。 “哎呀，这么齐全？” 龙鱼好奇地扒头看：“你要是不想出去，都可以在这里住下。” 确实可以。 反正这里的店铺都是游戏在运营，流通的是乐园币，甚至能最大限度削弱人的生理需求。 “也算个与世隔绝的清净地方。” 可惜她这小半生，没多少清净的福气，以后就更不可能了。 她没这么好的命。 衍岚心中长叹。 “不出去，那我员工不是白招了？” 衍岚语气散漫：“怎么，你也不想去道观修行了？或者你想让我在这建个道观？” 她顿了顿，抓了抓下巴悟到什么： “好像也不是不行……” 【警告：道观属严重违规建筑！仅有社团可租赁、改造游戏内建筑。】 “我也不稀罕这地啊。” 衍岚看了看四周，话里极度嫌弃： “灵气稀薄就算了，煞气也重，而且跑得了道士跑不了观，我可不想以后我的观在这被人砸了。” 【……】 龙鱼扁嘴，说了系统想说的话：“呦，没成想您还挺有自知之明。” “知己才能修身修心。” 衍岚打量着商店外的其他建筑，基本都挂着印有社团名称的牌子。 新人守则上有过科普，说中转空间有座很大的直播广场，那地方每年都会开放一段时间，越靠近房租就越贵，社团也就越厉害。 还有直播…… 衍岚打开app，翻到论坛界面。 不出意外，关于她破纪录的话题在刷屏。 屏蔽了不断冒出的关注信息，还有公共发放邀请函，衍岚点开论坛最上方的【直播】页面。 和人类现今的直播软件没什么大区别，一滑全部都是小窗直播间。 点进去就能看。 好处是玩家能从他人直播间获得通关灵感，乃至通关攻略。 但游戏系统也会据此削减成绩，并且根据借鉴程度，将借鉴者的乐园币补偿给被借鉴者一部分。 如果被借鉴者死了，那补偿的这部分乐园币就归游戏所有。 “正反都不吃亏，真精明。” 衍岚失笑，把龙鱼提高了点： “时间差不多了，该走了。” 【已锚定现实坐标，正在传送中……】 灰雾不知从何处来，遮住双眼，意识朦胧。 只是一眨，四处场景变幻。 衍岚视线定焦，意识归位的瞬间，感觉到四肢和腰部的束缚感。 她还在精神病院。 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捆上了束缚带。 第四十五章 精神病院 “连束缚带都用上了，难不成进游戏的时候身体犯癔症了？” 这设想，衍岚简直要裂开。 要真是这样，那她这辈子都不用出院了，直接在重症待到死。 都不用担心钱，国家直接负责了。 “系统！”衍岚在心里喊了句。 只有她能看见的荧屏在面前展开，文字框滚动： 【您好，新玩家。】 “新人手册上不是说，游戏会将玩家的失踪合理化吗？” 衍岚身心疲惫。 “你说的是失踪啊，为什么我一醒就会在这？” 【直接传送、以及失踪掩盖服务，都需要在玩家进入中转空间后才能进行。】 “所以？” 【所以海选不提供本服务。】 衍岚：“……” 【海选玩家为灵魂传送，游戏只能尽力将行为合理化，如使人昏迷，陷入沉睡等。】 “那为什么不让我昏倒？” 【叮！经系统检测判断：精神病犯病更有利于掩盖异常行为，只需要屏蔽您的部分语言……】 衍岚面无表情：“说实话。” 【这样更节省能量。】 衍岚：“……”窒息。 人类魂魄离体，身体会立刻陷入假死、癔症等状态。 强制休眠，确实不如顺其自然省能量。 “你……很好。” 直接把她从轻症病患搞到重症。 从人身自由搞到束缚控制。 【亲亲请放心，您进入游戏不到两分钟就被打镇定控制起来了，后期一直在昏迷脱力状态哦。】 察觉玩家状态不对，系统秒变殷勤。 【温馨提示：请注意下次游戏时间，避免仓促进入影响状态。】 【祝您生活愉快。】 声音消散。 衍岚还在想游戏开始的两分钟里，她到底做了什么。 好像捏爆了一个蛇头。 那现实里……她毁掉了什么？ 按铃在床头。 衍岚仰头看去，眼前昏花模糊，只好凭记忆努力去够。 四肢的束缚带有些紧，腰部更是勒束到难受，镇定剂的作用让浑身无力。 黑色的束缚带绷到极致，把苍白失色的手腕扼出红痕。 “滴滴”的铃声响起，呼唤器接通。 “你好，我清醒了，可能需要检查。” 衍岚脑袋发晕，音色略带沙哑。 “好的，请您稍等。” 护士耐心温和地叮嘱，“不要强行挣脱束缚带，以免伤害到自己。” 语音挂断。 不一会儿房门打开，护士走进病房。 “感觉怎么样？罗医生在503查房，要一会才能到这儿。” 她说话声音柔和温雅，实在安抚动听。 衍岚仔细辨认了下，想起这位是医院的护士长，她还给对方算过一卦。 姓羡，名黎君。 “我想问一下，我有没有伤到人？” 羡黎君愣了下，温柔笑道：“没的，您放心。” “好，”衍岚放下心，“那，发生了什么？” 她是怎么个社会死亡方式。 “您应该是在走廊上犯病了，然后失手捏碎了放在窗台上的玻璃杯。” “玻璃杯？” 衍岚动了动右手，隐约能感觉到炙热的疼痛感。 好像还缠上了绷带。 新人手册说，如果游戏中伤害过大，会小程度上影响到现实身体，但持续时间较短。 她眼睛受了伤，面前还是重影。 “是的，但您后来还有伤害自己的行为，我们只能这样做，请您谅解和配合。” 羡黎君微微俯身，帮衍岚掖了下被角： “伤口我已经为您包扎好了，短时间内不能沾水，现在疲惫是因为镇定剂的效果没过，要再休息一会儿吗？” “不，我想要……上厕所。” 倒也不是，衍岚想去找找她那失踪的员工。 龙鱼不知道掉哪了。 “可您还是要等待罗医生的检查，不然我不能解开束缚带。” 羡黎君眉尖微蹙，抱歉道：“可能需要忍耐一会儿。” “没事。” 衍岚摇头：“羡护士长，打碎的玻璃杯是谁的，我会赔偿。” “不用赔，”羡黎君弯眸，“是我的。” “原来是你的……嘶。” 衍岚腰部勒得紧，刚刚这么一挣有些疼。 真是天道好轮回。 刚刚在游戏里欺负了医生，没成想出来就被医生绑了。 “可能是刚刚挣扎过度，伤到了。” 羡黎君弯腰，掀开被褥一角，“我来帮你稍微松一松，这样就不会……” “你在干什么？” 罗医生肃声呵止。 老头儿身后跟着几位实习医生，刚到门口就撞见护士长要“违反”规定，给病人松绑。 “罗医生，病人腰部束缚带过紧，为避免受伤，我在调节束缚程度。” 罗医生这才缓和面色： “不要擅自解开重症病人的束缚带，这种行为绝对不允许。” 他走向衍岚，大概问了几个问题，具体问了问幻觉内容。 “看到了一条眼镜蛇扑上来，本能就去掐七寸，”衍岚掩饰回答，“不好意思，造成了财务损失。” 有同情心，思路也清晰。 记了几笔后，罗医生看向等候的羡黎君：“可以了，等药物效果过了，就送去普通病房吧。” 他说完离开，衍岚也松了口气。 “我帮您解开。” 羡黎君熟练地解开衍岚的束缚带，扶她走去厕所。 “护士长，这里输液出了点问题！” 新来的小护士焦急喊道。 “您先去忙，我自己就可以。” 衍岚看羡黎君匆匆离开，这才缓步挪到监控死角处，点在自己的几处穴位恢复清醒。 低眉时，眸色冷淡。 口袋里有些发烫。 衍岚伸手，掏出一缕湿漉的长发。 它属于龙宫殿那位有冤难伸的魂魄，一位于2000年被献祭的女大学生。 打从回到精神病院，这缕头发的煞气就不断在增加。 “看来不用去麻烦首都的道友了。” 衍岚将头发绑在手腕，打了个特殊的扣结。 煞气又重几分。 “这还真是……” 衍岚感叹般笑笑，“老天都在帮你呐。” 凶手即使不在这家精神病院，也和这里的人脱不了关系。 第四十六章 新本线索 “或许今晚就可以试试入魇。” 入魇。 也就是进入邪祟的领域，借此窥看一部分记忆碎片，探寻怨念、执念形成的原因。 衍岚把病号服的袖子下拽，拐弯继续寻找失踪员工。 “龙鱼到底跑哪去了？” 嘭！ 闷撞带着水花四溅的声音，衍岚停步，看向房间门牌。 【值班室】 对了，我的手机也在里面。 衍岚敲了敲门，“请问有人吗？” “没有人，只有鱼了！我掉在地上了！” 龙鱼的声音？ 衍岚立刻拧动把手，推门而入。 地上一片狼藉，鱼缸被撞碎，水散了一地。 “我在这！在这！快把我捞起来！” 罪魁祸首还在水里蹦来蹦去，把旁边的锦鲤“啪”地扫到一边： “快点！这里的水全是鱼屎，好脏！” “……你这真是。”衍岚提起龙鱼尾巴，看着满地混乱，“我就不该进来。” 那些人不会相信是小鱼撞碎了鱼缸，只会认为是个精神病把责任推卸给了一条鱼。 坏了，我成罪魁祸首了！ “希望医院的监控有收声功能。” 衍岚从饮水机拿了纸杯接水，把龙鱼暂时安置在内。 “啊，我要好好洗洗。” 龙鱼嫌弃又舒坦，看着衍岚打开值班室的收纳柜。 “你在偷东西？” “我在找我的手机。” “哦，那你为什么不直接放到背包里？这样醒来就在你身边了。” “我也没想到会进重症，普通病房是可以要回物品的。” 衍岚找出自己的物品袋，倒出桃木簪、五帝钱，还有手机。 前两样是她“犯病”时被收走的。 手机开机。 更新提示迅速弹出。 【恭喜您成为《极乐地狱》签约主播，app将根据您的现实目标对app图标、主页任务栏进行专属设计。】 【极乐捷径，更改命运，我们会给予您想拥有的一切】 【app正在更新中……】 通体漆黑的图标变化，成为一座黑色小道观。 点进后主页多了栏“任务指南”。 “任务指南是做什么的？” 衍岚向下一划，都是副本宣传报。 “这些东西你可以去论坛上看新手必看帖啊，我又不是客服，为什么要给游戏打白工？” 龙鱼搓澡完毕，一甩尾巴跳出纸杯。 “不过你们人类都是求神拜佛后被拉进游戏的，心中有欲有所求，任务指南就是提供给你们一条捷径了。 “毕竟每个副本能得到的物品、成就不同，对命运产生的影响也就不同。 “好比有人想要升官，那他就偏好于获得一些能增加好感度、迷惑人心智，或者预测未来的道具。” 衍岚听出意思，拿起桃木簪和五帝钱。 心念一动，二者被收入背包。 再摊手，骨斧落入手中。 “游戏道具能在现实使用？” “你不早就发现了？游戏世界和人类世界紧密相连，相互影响。” 龙鱼把纸杯打翻，洗澡水粗暴倒掉： “游戏，也是一种现实。” “修行者没关系，本来就是我们接触的世界，但普通人获得神通，不知道会做出什么。” 衍岚转了圈骨斧： “不过这些年我都没有发现游戏的踪迹，看来游戏和现实是有平衡限制的，对现实产生较大影响的道具无法使用。” “据我所知，”龙鱼摆摆尾巴，“你说得对。” “这么说，被吸引进游戏的邪祟有自己的信息渠道。” 衍岚收起骨斧，“对这游戏你了解多少？又和游戏有过什么接触？” “我可以说，你能听吗？” 这话。 衍岚偏眸，看向桌案上的龙鱼。 “你要接触【隐秘】吗？” 龙鱼说着，拍了拍自己要掉光的鳞片。 “你是修行者，那就知道这世界上有很多被未知力量掩藏的真相。 “比如一些让修行界发生巨变的事件的真相，比如一些极端的修行功法和成仙捷径，比如《极乐地狱》的诞生，比如一些未知的存在。 “窥探隐秘要付出代价，承受不住就会遭到反噬，轻则痴傻癫疯、家破人亡，重则魂飞魄散、六道抹杀。你可以在升星进阶后再……” “那就不用说了，既来之则安之。” 衍岚打断，又在储物柜里找到自己之前穿的衣服。 她毫无兴趣。 “你这拒绝的也太快了。” 我这大佬范的b还没装够呢。 龙鱼心里埋怨。 “要不是我知道你喜欢作死，都以为你是怕了，你就不好奇吗？” “不好奇，也不稀罕。” 衍岚找到衣服，随手丢进背包。 “说好听了是玄之又玄的隐秘，难听了就是故弄玄虚，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如果不是形势所逼，我一点儿都不想知道。” 龙鱼迟疑：“你……” “医生，医生！帮帮我，帮帮我……” 匆忙的脚步声靠近。 衍岚几下复原储物柜，眼睛一扫瞥见白大褂。 门就被粗暴推开。 衍岚系好白大褂，还从办公桌上拿起银边眼镜戴好。 这才淡定转身，和煦笑道： “不好意思有些乱，请问我有什么能帮……” 对方根本没理会地面的狼藉，三步并两步抓住衍岚的手。 “帮帮我，帮帮我，我不要再做那个梦了！” 打扮靓丽的女生崩溃哭诉，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香奈儿名牌包剧烈晃动，砸的衍岚有点疼。 “您先别着急，慢慢说好吗？” 衍岚耐心安抚，“您做了什么梦？” 她边说边把人往椅子上引。 顺手把目瞪口呆，见证奇迹变装的龙鱼扫下办公桌。 “老鼠，我又梦见那只老鼠了！” 女生瘫坐在转椅，掩面哭泣： “它说自己二十多年前就下了聘，要在七天后的葬礼上带我走！” 衍岚眉心一跳：“……老鼠？” 手腕灼烫。 衍岚迅速撩起衣袖，见发丝烧成炽热红色。 第四十七章 老鼠 “你叫什么名字？” “简梦甜。” “名字很好听。” 衍岚食指抬了抬眼镜，弯了桃花眸，先温声稳定简梦甜的情绪。 “擦一擦眼泪，别害怕。” 简梦甜接过纸巾，小声道谢。 “你说最近总有老鼠给你托梦？” 简梦甜茫然：“托梦？” “啊，不是。” 搞错专业素养了。 衍岚换了种说法：“你说你最近总梦见老鼠提亲？而且非常真实。” “是。” 说到这里，女生恐惧地抽噎。 “我外祖母患有精神病，我觉得我可能也有这种倾向，从小到大我就体弱爱做噩梦，但这是第一次重复梦境，我一定是和我外祖母一样……” “不，这不是精神病。” 衍岚掐了掐眉心：“准确来说你不该来精神病院，该去道观。” “为什么要去道观？” 衍岚手指点在桌面，语气不容置疑： “因为你被灰仙儿盯上了。” “灰，灰仙儿？” “保家仙知道吗？胡黄白柳灰五仙家。” “知道一点儿，”简梦甜迟疑，“就是狐狸、黄鼠狼什么的修炼成仙。” “对，灰仙儿就是老鼠。” 衍岚看向目露怀疑的简梦甜：“而且灰家特别喜欢在白事上娶亲。” “医生你在开玩笑吗？我不迷信。” “迷信？我也不迷信啊。” 衍岚笑笑，微微弯身靠近简梦甜：“小朋友，你不仅被盯上了，而且七天后你就要死了。” 简梦甜瞳孔骤缩，尖叫着要推开衍岚。 “你是什么医生，你有没有医德？！我要举报……” 我何止没有医德，我甚至没有证。 “别激动。” 衍岚伸手按在简梦甜后颈。 稍稍用力，迫使对方松懈力气，同时放松精神。 “我只问你两件事，你就知道我说的真假。” 简梦甜颤唇点头。 “第一，今年正月初三的时候，家里有没有闹过老鼠？” “是，我记得。” 简梦甜恍惚，“那天我的衣柜里蹿出来两只灰老鼠！我从来没在家里见过老鼠……” “那就对了，老鼠娶亲一般在正月初三，它那天是在给你牵红绳。” 衍岚继续：“那第二，你今早有没有在枕头下发现碎红纸？” “碎红纸？是像是剪纸那样的吗？” “是。”衍岚点头。 简梦甜面上慌张：“我，我以为是昨天亲戚家的孩子恶作剧，所以让保姆扫掉了。” “没关系。” 衍岚按了下眼镜，似笑非笑，“你明天还能看到，直到葬礼开始。” “啊！” 简梦甜捂住嘴，崩溃哭喊，“你到底怎么知道……” “甜甜！甜甜你在哪呢？！” 焦急的中年男声传来，手腕上的炙热更甚。 几乎要被怨气点燃。 “别说见过我。” 衍岚迅速脱掉白大褂丢在衣帽架。 简梦甜呆滞，不敢置信地打量着她身上的病号服。 脑海中不可遏制地蹿出一个念头—— 她是不是在耍我？！ “我没耍你，你可以不信，甚至可以赌。” 衍岚摘掉银边眼镜，弯唇笑笑： “就赌自己，会不会成为一只长尾巴灰耗子的新娘。” 简梦甜面色霎白。 “帮我掩饰过去，明早拿着碎红纸到210病房找我，过时不候。” “等……” 衍岚一把抄起龙鱼，迅速开窗跃出。 这，这他娘是五楼啊！ 简梦甜吓到浑身冒冷汗，刚要惊叫，就看到一只手抬起关上窗户。 简梦甜缓下口气，看向走进来的中年男人。 “爸。” “哎，你怎么在这啊？这怎么回事？怎么鱼缸破了？” “刚刚我打碎的，不小心，还被吓到叫了声。” “没事没事，没伤到就好，就是个破鱼缸而已。” 交谈声逐渐远去。 “不用管了，爸爸带你去吃大餐，这里我找人来收拾。” 衍岚站在空调外机上，静静听完两人对话。 这个中年男人声音好像是…… 院长。 对了，差点忘了。 进来这里的时候，那院长还想让她帮忙画一张斩祟符，说是免一半的费用。 可惜当时她没功德没法力，免不了那费用。 “老鼠娶亲，还二十年多年前就下了聘礼，刚刚该看看那小姑娘的手相。” 衍岚轻轻攥了下发丝，翻涌的怨气被安抚。 这种反应，只能是对献祭者。 “院长吗？可这时间倒是能对上，献祭对象对不上啊，不是灰耗子该是只蠢鱼……” 衍岚目光下移，看着手里被提着尾巴的龙鱼。 “你抓紧我啊。” 龙鱼仰卧起坐，紧张地用鱼鳍抱住衍岚手指。 “抓紧？” 衍岚笑了声，低头看向地面的小池塘，“我请你高台跳水还差不多。” 她差点就要替这只蠢鱼背锅了！ 衍岚高空抛掷，扬手就丢。 “别别别……畜生啊——！！” 龙鱼哀嚎着打了个圈。 “砰！”托马斯旋转落水。 龙鱼撑起身子，从水中探出头怒吼： “有你这么当老板的吗？！我还没正式入职呢，你就虐待员工！” 叫吧。 反正这鱼的声音没点道行听不见。 衍岚迈步，借着空调外机轻巧落到二楼厕所窗口，从内回到原病房。 病友看到她回来，惊讶地关心了几句。 “我没事，允许回来。” 衍岚跑回床上躺好：“我需要休息一会，如果护士长来，麻烦帮我解释一下。” “好，你放心。”病友应声，还帮忙拉上了窗帘。 房间昏暗。 衍岚侧躺在床，摩挲发丝。 除却被邪祟寄梦、强行拉入【魇】外，修行者也能通过静坐、梦境等方式主动进入。 不过她法脉断了，静坐运行周天有些困难，只能借助梦境衔接。 好在游戏耗费精力，她现在身心疲惫，入睡无碍。 是个碎片化的梦。 父母混乱的争吵，悲哀隐忍的穷苦，望不见边际的大山。 以及如老电影镜头般，快速扫过的奖状、录取通知书。 然后是望不见尽头的水，模糊得逞的笑脸，诡异阴森的低喃。 “命，这就是你的命……” “贱命啊，改不了的……” 悬溺的窒息与无助，渐渐侵涌的死亡。 世界死寂，一片漆黑。 不知何时又掀开一角光明，梦里人渴求地，拼了命地去够去看。 她看到了。 看到一张诡笑的老鼠脸。 第四十八章 入魇 衍岚猛地睁开眼，大口喘息。 手腕的发丝温热，似乎将所有的情绪都灌注到了入魇者的身上。 冰冷又哀伤，苦涩又压抑。 “唔，遭罪啊……” 衍岚抹了把脸坐起身，看四处昏暗殷成淡红，带着扭曲的光泽。 心情起伏太大，或者太压抑，都会引诱病发。 好在她习惯了。 分辨是不是幻觉，就看阴气的源头是不是自己。 “梦太乱，画面也模糊，最后的黑暗应该是死亡，但没有看见凶手……应该是冤魂形成前的记忆。” 昏暗的房间只剩她一人。 病友和护士都不在。 衍岚睡眼惺忪，疲惫地趿着拖鞋去卫生间。 “哗哗哗……” 衍岚双手捧住冰凉的水流，刚要往脸上拍时顿了下。 手心触感黏稠。 软腻腻的，像是某种胶体。 衍岚瞬间清醒，看向手里堆满的肉泥。 带着层胎盘似的黏膜，不停地从水管里挤出。 “咿呀，咿呀咯咯咯……” 婴孩的笑声从手中肉团传荡。 它蹬着那团黏膜，扭曲着肉泥身子不断蠕动。 这不是现实，她还在魇里！ “双层梦境？” “嘻嘻嘻……” 尖锐空灵的笑穿透梦境，衍岚抬头，对上镜子里模糊的黑影。 黑影破镜蔓延，伸出一只婴儿发育不良的畸形手。 突地抓向衍岚的头发！ 衍岚当机立断，捧起手中肉团直接塞进镜面，用力一揉挤出大团黏液。 啼哭尖锐刺耳，杂乱无序。 衍岚收手，甩掉手上碎渣，倦怠地笑笑。 “小鬼，你这吓人的手段嫩了点。” 阴凉的窥探感从头顶传来。 衍岚抬头。 卫生间顶部被黑色的黏液侵蚀，掉出无数“吱吱”叫的黑影。 目光所及，尽是老鼠凝视的眼睛。 布满血丝，瞳仁猩红。 鼠群密密麻麻纵跳，要扑啃到衍岚身上。 衍岚后靠躲闪时摸到镜面，手下一空，上身被畸变的手拉进镜子。 她恍惚间回神，对上一尊诡异的神像。 浑身青紫，珠帘掩面，浑身雕刻奇诡的花纹，手握一花一草。 紧接着，毛发在石雕上生长，兽耳凸起。 它缓缓抬爪，撩起珠帘。 “嗡嗡嗡……” 不明的震动声响起，梦境开始扭曲。 神像动作顿住。 正等待神像露脸的衍岚：“？” 谁这么不懂事？ “哦，不好意思啊，是我的电话。” 衍岚轻松直腰，一脚踹死镜子外想咬人的老鼠。 “我这就挂掉，麻烦您稍等我一分……” 神像未动。 黑暗中无数猩红眼睛睁开，长着鼠尾的畸变胎儿“咯咯”笑着扑上！ 衍岚咬破中指点在额心，魂魄归位。 一切回归死寂，梦境骤然破碎。 衍岚霍然睁眼。 旁边是熟睡的病友。 窗外月光婆娑，时间是半夜两点。 “嗡嗡嗡……” 兜里的手机还在震动，衍岚下床走进卫生间。 是串陌生号码，地址显示【粤】。 粤？我认识那边的吗？ “喂，你好，”衍岚低声，“哪位？” “岚姐，是我。” 衍岚微挑眉：“方术？” “嗯。”方术坐在办公桌后，灯光照亮桌前的档案，接通瞬间就忍不住笑。 “我就知道你会偷回手机，所以这个点给你打，没被人发现吧？” “多余解释这句，就是被发现也晚了，打给我什么事？” 衍岚看向镜子中的自己。 苍白的像个鬼。 “黑眼圈有点重啊，一副被什么东西掏空的虚样。” “被什么掏空？” 电话那头的方术疑惑，他听见了衍岚无意识的低喃。 “没什么，只是对我丰富的夜生活发出感慨。” 除了噩梦就是魇，估计以后更不消停。 “你找我什么事？快说，我五点半还要练功。” “两件事，你有下个本的线索了吗？” 衍岚后撑在洗漱台，微微眯眼，“你有信息。” 甚至不是疑问句。 “也不算，我看了论坛的新手贴。” 新手贴…… 哦，她忘记看了。 衍岚翻找出app论坛置顶的【新手须知】，非常简略，几眼就能扫完。 “隐藏剧情是对下个【自由本】的线索提示，并且完成隐藏剧情的mvp还能获得额外提示？” “是。”方术微酌，“岚姐，你没看新手贴。” 也是陈述句。 “没看。” “那岚姐遇见的线索不少。” 都没腾出手翻看新手贴，八成是被转移了注意力。 衍岚无声笑笑：“方医生，我有降智光环吗？” 现在反应这么快，怎么副本里那么能装傻。 “我的原因。” 方术把手机放在桌面，话题跳跃也紧跟无碍。 “我不太喜欢动脑，现在也算背靠大树好乘凉。” 这话，衍岚一个字都不信。 “你认识老玩家。” 隐藏剧情是在游戏中，不会影响到现实安排。 方术说衍岚是被绊住脚没看新手贴，而不是忘记了或者不知道，就证明他了解游戏线索也会在现实向玩家靠拢。 但这部分是【新手贴】和【新人手册】没提到的，获得途径显而易见。 “认识。”方术承认。 果然。 衍岚手指点在洗漱台：“所以进游戏时没有慌张，是因为早就了解？” “不是这个原因，与老玩家无关。” 方术稍顿，详细道：“玩家无法在现实中向非玩家透露游戏信息，会被清除记忆，抹去痕迹。” 原来如此。 衍岚点点头，那游戏保护机制还算全面。 “【自由本】是什么意思？” “副本类型分为【自由本】和【目标本】。” 方术十指相交，手肘撑在桌面，耐心解释： “自由本就是休息时间结束后，被动进入游戏时会开启的副本；目标本就是你主动进入游戏，在任务栏挑选的副本。 “任务栏里那些副本的作用，岚姐知道了？” “知道，”衍岚坦诚回应，“有利于完成现实目标的副本。” “是，而且两者各有利弊。” 衍岚颔首：“我知道。” 对衍岚来说： 自由本能获得不少线索，但难度不定、队友不定，可获奖励未知。 目标本线索偏少，但能看到难度，甚至组队，奖励也明确有利。 后者比前者更稳定，更可控，也相对安全。 “新人练手更适合可控的目标本，选个难度低的一星，但我猜岚姐会选择自由本。” “为什么？” 为什么……？ 因为那姑娘是苦命人，你不会袖手旁观。 方术看向手边档案，又看向手机，开玩笑的语气： “因为岚姐是好人啊。” “错，是因为精神病需要点刺激，”衍岚揶揄，“来作为养生日常的调味剂。” 方术：“……” 衍岚收敛笑意，把线索简要总结。 “现有就这些，你第二个问题是什……” 吱—— 病房门被人轻轻推开。 衍岚眸色微凝，见身影靠近卫生间。 第四十九章 新线索 衍岚立刻按断电话，手机抛到游戏背包里。 敲门声随即响起。 “衍道长，您在里面吗？” 羡黎君的声音响起：“我在监控里看到您在里面待了很长时间，没事吧？” “没事。”衍岚回应。 说的太久，都忘记护士值班了。 不过这家医院倒是很尽职，护士长也足够关心病人情况。 “那好，需要什么帮助吗？” “不用，”衍岚洗了把手，开门出来，“不好意思，麻烦护士长跑一趟。” “这是我应该做的，”羡黎君笑道，“衍道长是睡不着吗？正好今天我值班，不如一起出去走走，外面的月光不错。” 她言语温和，卫生间透出的暖黄光辉把目光都融化。 这种好意的邀请，衍道长就是再闭眼装不解风情，也没法拒绝。 更何况白天还打碎人家一杯子。 走廊的月光也是暖黄色，院里的梅花吹落在窗台。 “衍道长心里有事，自然会睡不着，不只是脑部神经的问题。” 羡黎君走在衍岚身旁。 视线稍落，就能看到并肩的影子。 “我前两天看到了鹤鸣道观地皮被拍卖的新闻，衍道长是因为这个担忧吗？” 入院时衍岚给她算过一卦，也就是那时候羡黎君询问了她的脉系传承。 衍岚点头：“是。” 总不能说和游戏有关。 走廊的长椅上还坐着人，是个十三四岁的小男孩，还有他的母亲。 “羡护士。” 那母亲看到人，撑起憔悴蜡黄的脸上勉强露出笑。 衍岚这才察觉二人到了五楼，是最严重的精神分裂病的病区。 她犯病后就被束缚在这一层。 “还没休息吗？” 羡黎君迈步和那母亲聊着，衍岚瞧向那孩子。 那小男孩眯着眼睛，像是睡着的样子，手指却捧着什么看不见的东西，不停在动。 “你在干什么？”衍岚问了句。 “打游戏。” 男孩保持着那个打游戏的样子，忽然对着旁边的空气“嗯嗯”了几声： “我知道，我会赢的。” 她的母亲也顿住，侧头望向男孩。 “吓到你了吧，对不起。” 他母亲看向衍岚。 那极力掩饰悲哀，觉得有些委屈又不敢憋嘴，努力扬起嘴角笑的表情，看得人心疼。 “他生病了，在和朋友说话。” 衍岚声音很轻：“没事。” 这孩子灵魂没有残缺，也没有邪祟缠身。 他只是生病了。 衍岚帮不了，她连自己都治不好。 “妈妈，我朋友打游戏很厉害，他能带我五杀呢！” 男孩忽然抬头看向母亲，夸赞自己看不见的幻视，被疾病折磨的脸苍白消瘦。 “哎。” 母亲哽咽，又撑起笑，“那你告诉你的朋友，就说阿姨拜托他，多帮妈妈照顾一下你。” “这种情况，不光是病人，家属也很痛苦。” 羡黎君叹息，和衍岚继续往前。 “而且他妈妈只有这一个孩子，还是单亲家庭……痛苦只会加倍。” 衍岚垂眸，轻轻点头。 或许，我现在无亲无友，也是种幸运。 至少我这种麻烦，不会再让人感到棘手和痛苦。 “道长之前给我算过一卦，算的是我的人生目标，您还记得吗？” “记得。” “嗯，您当时说我所求长远，路途艰辛。 “又告诉我：人嘛，心之所向，素履以往，生如逆旅，一苇以航。” 羡黎君笑着偏身，明眸皓齿，素丽柔软： “我现在也把这句话回赠给道长，希望您能坚持下来，完成自己的心愿。” 衍岚驻步。 她忽然抬手，像是要从羡黎君发边捻下什么，但只触碰到空气。 回手，指尖却多了朵梅花。 “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 衍岚把花放到羡黎君手心，眼底漾出浅淡笑意： “送你，多谢。” 羡黎君珍而重之，虚握住梅花，垂了长睫： “这是……我应该做的。” · “我昨天晚上一直听见吱吱叫的声音，没敢睡觉！我快疯了！” 衍岚看着简梦甜在她床前发癫。 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你冷静点，不要在精神病院发疯，就算你是院长的女儿也要小心被抓。” 衍岚拧开保温杯，喝了口枸杞菊花茶，舒坦地眯上眼。 闲杂人等都被这大小姐赶出去了，只剩她们俩。 “我再这样我真的会住院！你确定我是被什么灰仙儿缠身了吗？” 简梦甜崩溃威胁：“如果是假的，我不会……” “你不会什么？” “我不会付钱的！” 衍岚：“……” 你这就过分了啊！ 衍岚勉强坐直，拧上杯盖，搜刮出几分正经神情来。 “今天枕头下面，有没有发现红纸？” “有！” 简梦甜都快哭了，连忙从包里掏出把碎红纸。 衍岚接过，随手洒在床柜上。 纸片无风自舞，歪歪斜斜拼成一个字： 【娶】 “啊！”简梦甜惊叫，捂住嘴吓出眼泪。 活像只受惊的小兔子，哭唧唧的。 “这些碎纸是老鼠用牙咬开的。” 衍岚挑眉，“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简梦甜哭着点头。 “钱给不给？” “给，给好多，”简梦甜抽噎，“你解决，我给你六位数以上。” 六位数是多少？ 衍岚默默伸出手指头数了数： 个十百千万……十万以上？！ 嚯，真是有钱人。 “你给我具体讲讲你的梦，”衍岚道，“还有你家里的关系，比如父母关系。” 简梦甜倒豆子似的说完。 衍岚听完斟酌：“你父亲是倒插门，你跟你母亲姓啊，你姓简……简氏集团？” “是。” 简梦甜点头，哭着还憋不住吐槽： “这个精神病院是我家为外祖母开的，后来我妈就送给我爸了，不然我也不会来这里，伙食、交通、环境都不怎么样，我来这的路上颠簸死了。” 衍岚：“……” “你怎么不说话？” 简梦甜心慌，突然发觉自己说错话了，忙补救道： “我听说精神病院的患者都过得不怎么样，还会被强迫电击、束缚、囚禁自由。我们这是不会发生了，但还是不自由，你要是帮了我，我可以带你出去逛街、吃饭、做美甲。” 自由出入？ 这倒是个好东西。 “我帮你，但你也要实话实说。” 简梦甜连连点头。 “你知不知道一个为女友打官司很多年的……中年男人？” “知，知道啊。” 简梦甜愣住，奇怪道：“你说的不就是我小叔吗？” “你小叔是谁？” “就是，我爸的双胞胎弟弟啊。” 第五十章 新副本 “我听说过我小叔的事情。” 简梦甜努力回想。 “他和她女友都是从西南那边考进来的，后来两个人在游乐园约会的时候出了意外。我小叔不信那是意外，就打了好久的官司。” “然后呢？”衍岚追问。 “然后他就失踪了！” 衍岚拧眉：“失踪了？” “是啊，我爸爸一直没有放弃找他，但是一直没有消息。” 简梦甜抿唇，试探询问：“我被那什么灰仙儿缠身，不会是和那失踪的小叔有关系吧？” “说不准。” 衍岚回答：“那灰仙儿说它二十年多前就下了聘，那就是你出生前，和你有血缘关系的人把你赠给了它。” “和我有血缘的多了去了！我们家的狗屁亲戚就一抓一大把。” 衍岚无奈：“是近亲，比你亲叔、爷奶、外祖父母远的就没用了。” “那也不少，而且二十年前的事情怎么查啊！” “谁说要查了，查不来也对你没用，已经达成献祭条件了。” 衍岚慢悠悠地去够保温杯：“灰仙儿娶亲只能强行阻止，不能取消。” “那要要是找人……” 简梦甜小心翼翼：“替换呢？” “你说替嫁？” 衍岚抬起眼皮，似笑非笑地看她：“那你连新娘都不算，灰仙儿连七天预告都可以免除，你只会死得更快。” 简梦甜悚然。 “要耍仙家灵物的时候长点心，人家又不傻。” 衍岚哂笑：“怎么可能让你拿了好处，满足欲望后又变卦替换，想不付出任何代价空手套白狼，世界上哪有这么美的事？ “再说了，这行为不就是明摆着挑衅吗？仙家不会报复啊，人类都不乐意吃这闷亏。” 简梦甜哑口无言，欲哭无泪。 “那，那你说怎么啊……” “不是还有六天吗？这事情交给我。” 衍岚看到简梦甜惴惴不安的眼神，嘴角噙着笑，眼底却毫无笑意： “我知道你很聪明，明白鸡蛋不能放到一个篮子的道理。 “所以你可以不信我，拿钱再去找些高僧、高道、出马仙，上个多重保险。 “但记住了，别动害人的念头。” 简梦甜缩着脖子点头，“我记住了，那我……” “明天下午再来找我。” 衍岚吹散热气，抿了口茶安抚道： “放心，在七日期间到来前，你就是躺在马路中间都死不了。” “为，为什么？”简梦甜颤声。 “因为会有老鼠赶来救你啊，”衍岚余光扫她一眼，“虽然不会脚踏七彩祥云，但会带着地下水道的酸臭，和无数微小细菌。” “但这都不是大事，别害怕啊。” 简梦甜：q^q 我更害怕了好不好？！ 衍岚目送精神恍惚的简梦甜离开，低头看了眼游戏好友的信息栏。 【方术】：岚姐，你倒计时还剩多长时间？ 衍岚翻看app主页，查看空白期倒计时： 【1天06小时24分钟】 衍岚截图发送。 【方术】：什么时候进新本？ 新人的休息时间一般是三天，玩家也能主动清空倒计时。 但很少有奇葩这么做。 因为正常人都怕死，更别说新人。 【衍岚】：现在。 【方术】：？！！ 【方术】：不是，岚姐你等等！ 衍岚点击清空倒计时，灰雾瞬间弥漫，视线模糊。 于此同时，方术的app后台弹出信息： 【叮，温馨提示：您的关注/好友-衍岚已开启新副本，快点击下方链接，进入她的直播间吧！】 方术：“……” 默默把消息框的文字删除。 自由本就是这一点不好，不是五公里范围内，半分钟时差内清空倒计时，那就不能进入同一副本。 而且自由本都是新本，也没有分本，就没有任何通关攻略可借鉴。 不过就是有，现在也没用了。 因为直播间弹幕严禁泄露游戏通关线索，秒删且封号，更甚至销号。 “岚姐啊岚姐……” 方术看着平板上的信息，无奈道：“这还有刚得到的线索，没来得及告诉你啊。” 平板页面是张发黄的黑白旧报纸。 刊登物上的照片贴的是高低起伏的大山，参差不齐的寨中屋檐，还有一块模糊陈旧的石碑。 一男一女挡住了那石碑，笑容僵硬，看模样都是不大的孩子。 最前面是记者，还有一个拿着牌匾，笑容灿烂的老人。 牌匾上写着闪烁耀目的金字： 【华夏生育文化第一村】 …… “所以我们接下来要到的地方，那是拥有神秘萨岁文化的侗花村……” 衍岚恢复意识时，正在一辆颠簸的公交车上。 导游正戴着小蜜蜂，向窃窃私语的游客卖力讲解： “我们这次除了体验美丽风景外，也非常幸运地赶上了侗花村今年的萨岁祭！” 萨岁？ 衍岚缓过神，侧目望去。 【叮！欢迎您来到副本《侗花村：萨岁安》】 冰冷的系统声响起： 【难度：二星本】 【类型：多人模式】 【是否为死亡本：未判断】 【任务背景：侗花村，一处因一项令世人惊叹的“零纪录”而名扬海外的神秘村落。 从1952年到2000年的48年里，侗花村的人口只增长了9人，人口自然增长率非常低，几近于零，由此赢得“华夏生育文化第一村”的美誉。 这里每个家庭都是一儿一女。当地人说这是因为萨岁神无上的恩赐。他们为报恩情，子孙后代都不许外娶、不许外嫁、不得擅离村寨，以保护萨岁神赐予的秘密。】 【主线任务：未触发（非死亡本需自行触发）】 【温馨提示：游戏已开始，更多内容请查看极乐地狱app，观众已进入直播间。】 【祝您愉快。】 衍岚大概扫过，心中斟酌。 出马仙也算是萨岁神教的分支，这个本和她得到的线索相对应，应该就是…… 【哇噢，居然是二星新本！】 面前忽然划过一条弹幕。 衍岚诧异看去。 第五十一章 玩家交谈 【新本首发，没有分本，也没有任何通关攻略可借鉴】 【但新本掉的奖励多啊，老人头铁的都会闯一闯！】 【你们眼瞎吧，这不就是个新人吗！】 【？！真的假的，新人会进这里？】 又是几条弹幕划过。 新人手册里提到过，海选后的副本会开通弹幕，不过直播面板体积小、半透明，不会影响视线。 【估计是被自由本强行拉进来的，贪图安逸躲避命运的怂包我见多了】 【不然怎么会进二星本，就是不敢进，最后被强行拉进游戏里送死呗】 【啧啧，真是脑子有病，新人基本都目光短浅】 衍岚挑眉，看着戾气甚重的弹幕。 然后直接在心里提问：“系统，怎么关弹幕？能拉黑吗？” 「叮！弹幕可在app后台屏蔽，拉黑功能暂未开发」 衍岚懒得拿手机。 她不再理会，环顾观察公交车上的情况。 游客大概有二十多个，四分之三是大爷大妈，不是在聊天就是在睡觉。 视线停顿。 有个中年微发福的女人正警惕四看，在她左手边也有一戴着棒球帽的男生。 那男生把双手搭在前方椅背，边嚼口香糖边看向虚空某处。 多人模式有五个人，衍岚能确定这两个人是玩家。 那还缺两个人。 “师傅！停车啊师傅，我还没有上车！” 公交车外传来呼喊声，导游呼喊司机停车。 车门打开，所有人抬头看去。 “不好意思，我……” 那男人边道歉边上车，额头因为奔跑渗出细密的汗液。 他说着，在抬头看到衍岚的瞬间怔了下，随即憨厚又愧疚地笑了笑： “还真是缘分，衍道长。” 那是张衍岚从没见过的脸，很正气也很精神，泛着过度奔跑后的红色。 剃着寸头，皮肤黝黑，带着常年体力劳动后的结实肌肉。 约莫三十岁出头。 衍岚心中微动：“你是……冯选明？” “哎，”冯选明忙应声，“是我。” 这熟人会面的场景让后座的两个玩家投过探究的目光。 “冯选明？” 那嚼着口香糖的男生先开口，眼神戏谑： “你不是社团【鸿蒙】的二星主播宣明锋吗？听说马上就要升三星了，怎么现在改姓了？” 冯选明，宣明锋。 衍岚回忆自己看到的社团排行榜。 游戏共有五百多社团，大大小小，最少的只有五六个人，按照成员星级、任务成就等综合排名。 鸿蒙排在第七。 “你是【崩坏边界】的二星主播，”宣明锋看他，“裴宇琛？” 男生吹了个泡泡，瞥了他一眼： “我昨天升了三星，论坛有公告帖。” 崩坏边界，社团排行第二十三。 社团核心人员里有裴宇琛这个名字。 “抱歉，我昨天没来得及登论坛，不好意思。” 他道歉的真诚，裴宇琛一噎，摆摆手不好再说什么。 真诚，真他娘是必杀技。 “衍道长……” 宣明锋走到衍岚身边，迟疑地看着她旁边的空位：“我可不可以坐在这？” 衍岚头靠在椅背，闻言笑笑：“我也没钱买两张票。” 面上意思是她管不着空位谁坐，话里就是没计较上次隐瞒身份的事情。 “谢谢。” 宣明锋坐下，有些忐忑不安地并拢腿，双手放在膝盖上。 坐姿像是要被老师提问的小学生。 “您有什么要问的吗？能说的我都会告知。” 得，更像了。 荣升“小学老师”的衍道长想了想，还是配合地搭话提问： “你能换脸？” “交易市场可以买道具。” 看出衍岚的疑惑，宣明锋连忙补充，生怕对方认为自己敷衍： “交易市场就在中转空间，靠近广场，玩家会在哪里交易道具，部分人还会把自己的技能效果贮存，做成一次性道具买卖。 “云机仙就很擅长制作换脸道具，我上次买了两个，便宜的是微调，贵的可以全身整形。” “有多贵？” “十枚乐园币，或者相等价值的道具。” 嘶，是有点贵。 但很幻术门，也很纳兰家。 “俱乐部报销吗？”衍岚抓抓下巴，突然一本正经地询问。 宣明锋没跟上这跳转思路，迟钝几秒才结巴道： “不，不报销。” 真完蛋，道观买菜我师父还报销呢。 衍岚了然颔首，似乎决定了什么：“那算了吧。” 本来想着要是能报销省钱，她就加入社团。 不报销……那她犯什么病去参加社团？ 还要忍受别人的规矩。 宣明锋愣愣点头，不知道啥意思。 “你刚刚说贮存技能效果，”衍岚继续问，“然后做成道具？” “是。” “怎么做？” “游戏里有专门的装备师，只有他们能做到，各大社团都会配备的。” 装备师？ 衍岚思路通透：“你是说职业？主页资料上的那个职业？” “对，就是那个。” 宣明锋点头：“职业选择要么是技能形成后主动开启，比如说装备师。要么是在报名嘉年华后主动选择，绝大多数人都是后者。” 嘉年华，全称是极乐嘉年华。 也就是《极乐地狱》这款游戏的全服联合竞技比赛，各大社团都会参与。 再多的，衍岚还没了解。 “你是新人？”裴宇琛突然搭话，来了兴趣。 游戏里的普通npc都自顾自地说话，玩家不和他们交谈，他们也不会理会玩家。 甚至在裴宇琛主动凑近搭话时起身，让开了座位。 “卢姐，你也坐到这来啊。” 裴宇琛招呼了声那中年女人，“大家都是玩家，来聊聊天啊。” 然后看向衍岚，介绍道：“卢淑文，也是我们社团的，二星主播。” 卢淑文礼貌点头：“你好。” 裴宇琛把双手搭在衍岚的椅背上，他笑起来还有梨涡，是很讨人喜欢的样貌： “美女，你叫什么名字啊？” “衍岚。” “衍岚？这名字好熟悉啊……” 裴宇琛突然想到什么，震惊偏头，对上卢淑文同样惊愕的眼神，又回头看向衍岚： “我去，你不会是那个破纪录的新人吧？” 宣明锋先点头：“就是她。” “我去，幸会幸会。” 裴宇琛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掏出益达口香糖，配了句广告词： “交个朋友吧。” 衍岚：“……” 还挺应景。 【咦惹，这就是那个破纪录的新人？】 【就她啊，女的，还瘦了吧唧的】 【大失所望，也没海选资料，我都不知道她怎么过的关】 【靠脸吧】 弹幕突然刷起来，衍岚也被吸引了注意。 “我记得你好像还没有社团对吧，我给你宣传宣传我们……你在看弹幕？” 裴宇琛话头一顿。 “嗯。” 三人面色都不太好，有些尴尬。 “人类论坛弹幕对玩家都不友好，踩高捧低乌烟瘴气，除了增加热度也没什么用了。” 裴宇琛厌恶：“你可以直接关了，我就开过一次。” “或者转换到邪祟论坛，”卢淑文声音平和，“异类发言都比同族好。” “我倒是觉得还好。”衍岚摩挲下颌，闻言挑眉。 裴宇琛表情古怪：“还好？” 新人只会骂得更狠吧，都是群白嫖方法还咬人的大傻x。 “是啊。” 衍岚打量着最后一条弹幕，笑了声：“他们还夸我长得好看，能靠脸吃饭。” 众人：“？” 第五十二章 神像 “弹幕风气……改良了？” 裴宇琛犹疑试探，“还是咱俩不是玩的一个游戏？” “这我怎么知道？”衍岚笑盈盈的，“但他们确实很热情。” 弹幕的污言秽语在这瞬间增多，大部分都是在骂衍岚不要脸。 衍岚看向直播面板旁边的热度计量，数据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飙升。 很好很好，保持住！ 黑红也是红，骂也是数据，黑也是热度。 【大家别骂了，屁的，这新人就是想蹭热度！】 【是啊，其实根本不敢关弹幕，怕错过咱们的提示和信息。】 【对，前面说的对，心机婊！呕！新人不脚踏实地，搞这些恶心手段】 弹幕愈演愈烈。 衍岚大感欣慰，然后慢悠悠掏出手机，当着镜头把弹幕关掉。 【艹！谁给她的胆子关弹幕？】 【新人狂尼玛呢狂，浪的快死得快！】 裴宇琛就看着衍岚的热度榜排名从529飙升到321，被这波操作秀了一脸。 “牛啊，你就是秀儿。” 裴宇琛比了个大拇指，乐道：“我可没见过哪个新人和你一样，我当时可一点儿都忍不了，直接开喷对线。 “说实话，要不是因为弹幕匿名，我得顺着网线人肉到他本体，把这种隔着屏幕就有恃无恐的妖魔鬼怪都揍一顿！” 到底还是青年人，聊了几句就熟络起来。 “你是大学生？”衍岚随口问了句。 “是啊，我大三了，”裴宇琛不忌讳承认，“你怎么知道？” 衍岚看着app上的直播设置，闻言笑了笑： “虽然说话有点野，但还是有一种没被社会污染过的清澈，还有……单纯。” 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就特容易暴露。 “……谢谢？” 总感觉哪里不太对，但说谢谢总不能出错吧？ “不客气。”衍岚微笑。 落手把弹幕开到双论坛，直播面板左侧多了一列刷动的弹幕。 [终于，我发弹幕能被看见了！] [海选很精彩，知道你很拽，但你这也太6了吧，才休息一天多点？] [榜一姐姐来没来，赶紧让主播来个绝活，答谢那一百多个币的恩情！] 右侧还是依旧： 【妈的，这新人真是有病！谁以为自己乐意看她似的】 【对啊，二星主播三星主播在那，谁乐意看你啊】 “还真是和你说的一样，邪祟论坛的弹幕是比人类论坛的好点。” 衍岚把直播面板最小化，抬头询问： “一共五个人，现在只有四个人，那个人是谁你们知道吗？” 裴宇琛：“不知道。” 卢淑文摇头。 宣明锋抱歉道：“这个我也不知道，你看看弹幕有没有人告诉你。” “对，虽然不允许弹幕帮助副本推理，不允许通风报信泄露他人直播间秘密，总是骂声一片混乱不堪，但还是有那一点点用处的。” 裴宇琛说着，语气嘲弄： “虽然它存在的最大作用就是治好了我多年的低血压，游戏真该改良了，出一个拉黑、实名制功能，我只需要哑巴观众。” 衍岚扫了眼弹幕，在骂声一片中找到信息。 【第五个？我就是知道了也不能告诉你】 就是？ “没有，他们也不知道。”衍岚得出结论。 卢淑文：“我这也没有。” “我之前得到了个绝版道具，可以永久性屏蔽弹幕，并且获得副本平均水平的弹幕热度。” 宣明锋坦诚：“所以我也看不见，但应该没有。” “这道具听着就好，我一直是直接屏蔽。” 裴宇琛并不在意，双臂交叠垫在颌下，微微扬起下巴，眼中有几分青年人独有的桀骜不驯： “我又不缺这点狗屁热度。” 衍岚看先窗外变幻的景色：“估计会和宣明锋一样，半途上车。” 三人赞同这猜测。 “二位对这个本了解多少？” 卢淑文开门见山，主动聊起最重要，也最容易让人产生怀疑、隐藏私心的话题。 “我和小琛都是组队选择目标本进入的，这新本发的突然，我们也没有什么线索，只想着来搜刮新道具。 “不过衍……衍道长应该不是。” 卢淑文条理清晰，语气带着中年妇女特有的温厚，还贴心地换用了宣明锋对衍岚的称呼。 衍岚瞳仁微动，对这份服帖的细心生出好感。 “新人至少有三天的空白期休息，衍道长破纪录的公告是在昨天发布的，时间不够，所以你是清空倒计时进入的这个副本。 “这个副本对你来说是自由本，也就和你上个本的隐藏剧情相联系，您应该是知道什么线索的。” 卢淑文顿了顿，又看向宣明锋： “或者说，二位都是知道什么线索的。” 衍岚是刚过了一个本的新人，刚刚宣明锋又透露出二人游戏里见过面的口风。 那能让宣明锋改变样貌后遇见衍岚的，就只有海选，或者说也就只有上个本了。 “是有一点。”衍岚大方承认。 毕竟她是新人又是mvp的事情，全论坛都知道。 瞒都瞒不住。 “洗耳恭听。”裴宇琛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这个副本涉及到……” 衍岚突地收住话头，定定看向窗外涌来的大雾。 仅仅几秒笼罩了视线，一片苍白。 连公交车都被迫停止行驶。 “怎么回事？” “嘘，”衍岚看向雾中某处，“有东西在唱歌。” 歌声从大雾中隐约传来。 “当初谁人养萨岁?当初谁人养萨样？ “世代传承老祖训，龙凤胎吉祥如意……” 声音似乎被雾气扭曲，嘹亮却诡异。 衍岚凝神看向雾气中扭动靠近的奇怪影子，歌词也更加清楚。 “结善花，结恶草，幼鸟异巢入黄土，山水祥和誉锈骨呐； “牵到河边岩三座，铜锣伏地打三锤； “十二扇扇送萨岁，古井洛泉换花草呀。” 歌声尾音骤然尖锐。 浓雾翻涌鼓动，像是帘子被风吹起，仅仅不到半秒的清明。 皮肤青紫的神像伫立在那，珠帘掩面，浑身雕刻奇诡的花纹，手握一花一草。 浑身毛发，戴着面诡异的獠牙面具。 空洞的眼睛望向这辆被困的大巴车。 缓缓地，饥饿地舔了下嘴角。 “咚咚咚！” 车门突然被敲响。 第五十三章 主线任务 车内npc瞬时安静下来。 似乎从白雾笼罩开始，这些npc就失去了活力，像是一具具提线木偶。 直勾勾地看向玩家，又跟随声音看向车门。 “咚咚咚！” 车门又被敲，伴随着略微不耐的声音： “开门，是玩家不是怪。” “玩家？这语气比我还横。”裴宇琛看向僵直的导游，皱了皱眉，“这群npc怎么回事？” “我去开门。” “我……” 衍岚按下想起身的宣明锋，走到驾驶台去开门。 司机裹得严严实实，唯一露出的眼睛呆滞无神。 [司机怎么了？疲劳驾驶睁眼睡] [快！扣十分，吊销他驾照] 没理会耍贫嘴的弹幕，衍岚定步询问：“师傅？” 司机没有回应。 “咚咚咚！” 敲门声加重，传达出一种“再不开门我就把车踹稀烂”的烦躁。 衍岚按下开门键。 前门打开，穿着蓝黑色校服的女孩一脚踏在阶梯，双手抱胸，撇嘴抬眸： “怎么这么慢？” 身材瘦弱，看模样也就十一二岁，身后背着淡粉色书包，挂着一只橘黄色土松狮的挂坠。 小学生？ 衍岚挑眉。 “看什么？没见过下课就赶来玩游戏的。” 女孩面无表情地吹了下刘海，露出一双淡灰色瞳仁。 她迈步上车，视线迅速定在其他三人身上：“开局前玩家居然坐一起，你们都认识？” “不认识，都脾气好合得来而已。” 裴宇琛歪头打量，“你哪位？” 女孩解下智能手表，直接抛过去。 这操作，众人都没想到。 手表是app界面，写着资料： 【游戏id：荼驭】 【性别：女】 【年龄：12】 【头衔：一星主播（再次通关二星副本可升级）】 【职业称号：无】 【社团：无】 再往下就是空白，裴宇琛把手表递给衍岚。 衍岚扫过资料，在第一行停顿半秒。 [荼驭？没听说过啊，有谁知道吗？] [一星主播而已，游戏里一抓一大把，没热度很难有人知道的。大家只会记得出彩的那一小部分，谁会去关注底层玩家什么情况，看两眼就忘了，最多刷到时感慨可怜两句] 【又是个女的，一小屁孩】 【没希望，你以为谁都是辛善啊，这小孩拽了吧唧的跟模仿似的】 【这局不行啊，两个一星主播，怼进二星新本当怪物饲料吗？】 弹幕信息纷乱。 衍岚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把手环还给正在用保温杯吸管喝水的女孩。 “看完了？” 荼驭抹了把额头上的汗，长舒一口气说道： “我是被传送到这里来的，游戏让我安静等待旅游大巴的到来，刚看见你们就起雾了。” “你在外面看到什么？” “什么都没有，只听见了唱歌。” 荼驭坐在靠门的便捷专座上，无聊地晃了晃脚： “想看看是谁在唱歌，还被你们这大破车给挡住了视线，问我一个连社团都没有的一星，不如靠你们自己。” 撒谎。 “是吗？”衍岚只是笑笑，扭头看向其他人，“一个能独自上二星的玩家，你们的社团都不要？门槛这么高？” “我们社团的门槛当然高了，不是谁都能进的。” 裴宇琛一精神，“除非有海选优异记录，副本高数据支持，或者特殊技能，不然二星以下是不能申请我们【崩坏边界】的，恐怕资料都不会进入人事手中。” “崩坏边界？” 荼驭扯了扯嘴角，冷冷哼了一声，带着被瞧不起的不爽： “排名都没进前二十，求着我进我也不会进。” 裴宇琛面色骤变，“小屁孩你说什——” “我倒是挺有兴趣的，就是不知道有没有资格。”衍岚温和转移话势，轻而易举地控住场，“崩坏边界有什么福利吗？” 裴宇琛顿住，有点没回神：“我们……” “衍道长要是报名想加入我们，那出去就能办，面试都能跳过。” 卢淑文和气搭腔：“福利更是不用说，各大社团对潜力玩家都非常照顾，我们崩坏边界更是。” “对，”裴宇琛缓和语气，赞同点头，“你连辛善的海选记录都破了，那就是活招牌，福利更不会少。” “破了辛善的记录……” 荼驭眨眨眼，精神一抖擞：“你是衍岚？” “是我，”衍岚挑眉，“怎么了？” 荼驭盘腿坐在座椅上，眯眼仔细打量衍岚上下，眼中亮起光： “他们叫你道长？你是道士？” 衍岚心中微动：“是。” 荼驭笑意加深，颇为欢喜地哼了两声：“没事了没事，我就随口问两句。” 衍岚看她两秒，突然弯唇笑了下，话里意味不明： “也好。” 什么也好？ 迷雾散去，npc们接连恢复生气，大巴门关闭，继续行驶。 导游拿着喇叭重复着刚刚的介绍词，像是设定好的程序。 嘈杂中，荼驭还没来得及细问，衍岚就坐回了原位。 “衍道长。” 裴宇琛忽然凑上前，话里惊奇：“你真是道士？我以为只是这么叫你。” “才学疏浅，没还俗也没在各道观挂上名，现在只勉强算是。” 衍岚从背包里取出保温杯，她在临走前特意泡了杯新茶。 精神有点跟不上，算是喝茶提提神。 毕竟医生让她戒烟，她这段时间就更偏好了茶叶。 “也是，道家文化博大精深，你还这么年轻。” 裴宇琛倒没觉得衍岚多么谦虚，道士更需要资历、天分、学习。 衍岚二十岁出头的模样，也不太可能顶厉害。 “道士不多见，我倒是经常见到和尚，”裴宇琛嘀咕两句，还是没按捺住好奇，“那个，衍道长，我有个问题想要问。” 衍岚抿了口茶，声音温缓，早有预料： “改命违戒，求雨违规，建国以后禁止邪路飞升，大陆上空禁止御剑飞行。” 裴宇琛仿佛打开新世界大门，看见奥特曼带着光降临地球，齐天大圣挥舞金箍棒闪现三次元，惊叹地： “哇。” 虽然他进来这里后知道了很多事，也知道现实世界藏着邪祟、神鬼、修行者。 但知道和亲自确认，这体会根本不一样！ [噗呲，对不起，裴宇琛把我们男大的本质暴露无遗（捂脸）] [好清澈的眼神，好单蠢的一声“哇”，让我想起来自己的大学生活] 【道士就道士呗，这地方又不是没死过道士】 【就是啊，这姓裴的也是个傻x，智商一直不怎么高，要不是好运他能上三星？】 【什么垃圾，到现在了也没解锁主线任务】 “导游小姐，请往这边来一下。” 衍岚抬手示意导游npc。 导游走来：“有什么需要吗？” “您是导游，了解这里，我只是想请教些问题。” 导游热切：“你问就是。” “我想知道……” 衍岚微笑，语气悠然：“我们要怎么才能混入萨岁祭，顺利挖到侗花村的秘密呢？” 导游笑容僵硬。 同一时间，四人app弹出提示： 【叮！恭喜各位玩家触发主线任务！】 第五十四章 沼泽的沼 这个主线任务其实很明显。 游戏背景提到萨岁恩赐侗花村，说村寨费尽心思守护秘密。 导游不停强调萨岁祭。 这么稍微一关联，就是个傻子也能得到答案。 “您是导游，难道不知道吗？” 衍岚温和追问，似乎没有看到导游僵硬到可怖的表情。 “侗花村以萨文化闻名，我们又正好赶上萨岁祭，这是难得的接触机会。” 萨岁祭，专门拜谢萨岁神恩赐的祭典，也会是距离萨岁秘密最近的一次核心剧情。 衍岚浅浅微笑：“所以萨岁祭，要怎么参加？” 游戏里的每句话都值得玩味，每一个行为都值得细品，因为这些都有可能是信息点。 比如npc对玩家的忽视，和对玩家行为的回应这两点，说明npc具有一定自主意识，玩家可以主动与npc沟通，乃至获取线索。 “知道。” 导游牵扯嘴角，露出一个古怪的笑，“萨岁祭外人只能远观，只有村寨内的人才能参加。” “怎么成为村寨人？别告诉我是找个人嫁了。” 荼驭手肘撑在膝盖内侧面，盘腿而坐，手心撑在下颌。 闻言呲牙咧嘴，干净稚嫩的脸蛋拧巴在一起，露出极度嫌弃的表情： “我连十四都没有，谈恋爱都算早恋，而且我就不喜欢男的。” [现在的孩子这么小就看透爱情是垃圾了吗？（目瞪口呆）] [柜门都踹烂了] [不是，这扛把子还是得咱们辛善姐大，暴打流氓猥琐男，直接扒光挂在土峰上，当街遛鸟还拍照留念。] [666] 【拽什么啊，你以为你个小屁孩谁喜欢你】 【就这样的小屁股，玩起来都不得劲，花钱请我艹我都得考虑考虑】 【上边都是傻x吧，眼里只有钱和屁股，用你那二两肉思考是不是？】 玩家论坛和邪祟论坛的弹幕内容不相通，一时间对比鲜明。 倒也不是说邪祟那边多干净，只是…… 衍岚收敛心绪，不禁哂笑。 有些东西，本来就不能比，太真实是会死人的。 “不，侗花村有不能与外族通婚的规矩。” 导游摇头，眸光闪烁：“要想加入他们，只能嫁给神。” “嫁给神？” 宣明锋绷紧唇，冷不丁出声，“是嫁给你们的萨岁，还是嫁给随便的一个兽灵？” “萨岁的形态不一。 “祂会寄托在各种生灵，或者其他有灵气的事物上，你说的兽灵就是萨岁的形态之一。” 导游歪头，阴恻笑道：“而且只有神能选择新娘，人类献祭成功的几率很小，尤其是活人。” 四周静了静。 “你们，用过活人。”裴宇琛寒声。 导游笑容加深。 “叮！极乐地狱旅游团提示您：前方到站侗花村，请各位游客有序下车，听从导游指挥，勿要乱走……” 大巴车的导航自动响起，导游再次开启腰间小蜜蜂，看了眼衍岚： “您还有什么问题吗？” 衍岚：“萨岁祭什么时候开始？多长时间？” “三天后，凌晨五点到傍晚五点。” 导游说完，拽起向导专用小旗子，从后车门走下车，“大家不要拥挤，有序下车，不要拥挤……” “副本的期限是三天，萨岁祭就是最终剧情。” 衍岚说完喝了口茶，缓缓舒气，周身宁和清净。 她看向其他人，微敛一双桃花眸，含着安抚的淡笑：“我们下车吧。” …… 【叮，恭喜您解锁主线任务！】 【任务内容：参加侗花村萨岁祭，探究萨岁神的恩赐真相】 【完成进度：1%】 衍岚余光跟着旅游团队伍，视线也没离开手机页面。 除了这三行字，后面还增加了两行： 【支线任务：未解锁（0/2）】 【温馨提示：除主线任务外，部分副本存在支线任务。解锁并完成即可获得乐园币、道具等奖励。】 支线任务？ 衍岚的视线游走在“乐园币”三字。 行，纳入计划。 “没事的卢姐，这个副本……” 身后传来模糊话语，但很快消音。 衍岚侧身，正看到裴宇琛陪在卢淑文身侧，刚要说的话被卢淑文按住手，轻轻摇着头打断。 卢淑文抬头，与衍岚视线相交。 从失神微怔，到礼貌温厚的笑。 反倒是裴宇琛的脸色不太好，看了眼衍岚又飞快偏过头看风景。 “都说穷山恶水养刁民，这地方也差不多了。” 荼驭背着粉红书包从大巴上跳下来，校服衣角恣意翩飞，拉链上坠着的松狮吊坠晃晃悠悠。 她自己也像一只欢脱的小土狗。 “居然在大山的山里，要不是以前打仗后来建国，这都不一定和外世交流吧？” “小孩儿懂的还挺多。”裴宇琛冷不丁搭了句。 “比你这种丈育（文盲）好。” 荼驭不屑嘲弄，“生闷气撒到别人身上，你是原始人吗？左脑没进化，右脑不健全，智商不行情商垃圾，现在什么玩意都能来过副本了？” 裴宇琛哽住。 要是说刚刚是真诚必杀技，现在机关枪直接暴毙。 “又菜又爱玩，垃圾。” 荼驭傲气冷哼，拽住书包肩带，蹦跶着跟上大部队。 “你看看，我说过多少遍了，你也该改改你这性格了，”卢淑文蹙眉教育，“祸从口出。” “我知道了，我会改。” 裴宇琛烦躁地揉了把头发，叹息道：“我刚刚确实不该那么说，是我的错，我……我真的会改，也找个机会道歉。” …… “所以你来这个本，”衍岚看向赶上来的宣明锋，“是为了龙宫殿的那个冤魂？” “是。”宣明锋承认。 “你知道多少？或者说能告诉我的有多少？” “我知道的你也基本都知道了。”宣明锋叹息，“简梦甜不是去找过你了吗？” “果然在监视。” 衍岚笑笑，毫不意外。 要是官方连这点手段都没有，那就别想压住他们这些下面的修行者了。 “但简梦甜知道的不多，甚至不知道那姑娘的名字。” “那姑娘姓白，单字沼。” 宣明锋的话带着乡音，衍岚没听准。 “昭阳的‘昭’？” “不。” 宣明锋读准声调，戳破了这简单的，脆弱的误会。 “是沼泽的‘沼’。” 白沼。 衍岚心里斟酌，余光见旅游团突然混乱起来，少年少女的声音鲜活又混乱。 “别让那小东西跑了！那可是祭祀用的。” “那白蛇跑哪去了？” “赶紧抓回去宰了，要心脏呢！” 衍岚正要探头，脚边忽地绕上只小白蛇，澄澈的蓝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她。 第五十五章 白蛇 衍岚进游戏前换掉了病号服。 纯黑薄外套，白内衬，下身是简单宽松的黑色直筒裤，运动鞋。 这小蛇爬得快，撞上来眼巴巴看了衍岚两秒，见她没害怕就直接钻进了裤腿。 “这……”宣明锋惊了下。 “没关系，小家伙吓到了，”衍岚稍稍抬手，低笑道，“借它躲一躲。” 宣明锋看那些焦急寻找的少男少女，没再说话。 冰凉的鳞片磨砺，缠在小腿上。 “奇怪，刚刚明明就在这，怎么一转眼没了？” 穿戴银饰的少男少女四处找寻，看到面前的外乡人时愣了下，嘈杂议论。 “这些人是来参观的？” “怎么挑这个时候让外乡人进来？简直是胡闹啊。” “你们都聚在这里干什么？找条蛇还这么慢。” 不满微扬的声音打断了闹剧。 衍岚看人群安静下来，如潮水般散开，没有束发的少年迈步走近，穿着藏青色绣着诡异花纹的苗疆衣袍，发侧各梳一根细细小辫，辫尾挂着一枚小小银铃。 铃铃，铃。 随着步子响着。 “还不是阿昇的原因！” 旁边的苗女小声抱怨，“是你把蛇箱打破的，连黑蛇都跑了，我们可好不容易找到双生蛇的。” 那个叫“阿昇”的少年冷冷扫了她一眼，后者立刻缩着脖子闭嘴。 “阿爷说了，少和外族人接触，”阿昇沉声，“都回村寨里。” “那要是长老问起来……” “阿爷要是问，我来承担，”阿昇皱眉，“我先找找，找不到就和平常年一样用石雕代替。” 这些少年人面面相觑，最终回了村寨。 导游走到阿昇旁边，用苗语和他交流几句，态度恭敬。 阿昇颔首，导游这才回头：“大家来，我们进去了，住房我们已经为各位准备好了。” 游客们这才往里走。 “不要离开你们的旅店乱走。” 等到玩家走过眼前，阿昇突然开口，黑眸深处泛着诡谲的紫色，“要是死了人，我们不负责。” 小白蛇还在抖，听见阿昇的声音就想往上钻。 微痒的触感游蹭膝盖，还要往上走。 衍岚眉心一跳，用了点暗劲小幅度跺脚，把小蛇震下去几分。 阿昇诧异偏眸，视线落在衍岚身上，过分昳丽的眉眼显出几分探究。 “阿昇，快点！要去准备明天的神选了。” 要走远的侗花村少年们呼喊。 “知道了。” 阿昇头也不回地应了声，视线上下游移，最终没什么表情地收回： “腿有伤可以去和村民买药，侗花村的草药很灵，别惹事。” 他转身，发尾铃铛轻灵地响了几声。 宣明锋松了口气：“你那个……” “没事。” 衍岚指尖蹭过玉杯盖，颇有兴味地笑了笑：“我们走吧。” 旅店是两层的传统土楼，呈圆环围绕，只能从中央天井望见天空，在进入的瞬间感到沉闷的压迫感。 “一楼的位置已经满了，二楼尽头还有三个双人间，你们可以自己分配。” 导游把钥匙递给衍岚，剩下的正好是五位玩家。 “三个房间？”裴宇琛道，“我们只用两个房间，男女各一间。” 游戏只有三天，谁也不敢睡熟，必然会留人值班。 “三个人？”导游笑了声，“那随便你们。” “听他的，三间就三间。”卢淑文接话。 宣明锋点头：“我可以自己一间。” 事情敲定。 衍岚留下钥匙中生锈的那一把，分发后各自上楼。 “稍微懂点风水的人都知道，旅店最尽头的房间不吉利，你还是个道士。” 荼驭跟在衍岚身后，看她走向二楼最尽头的房间。 卢淑文和裴宇琛一间，荼驭就和衍岚一间。 “怎么会选这一间？” 荼驭快走两步，走到衍岚旁边并行，“别敷衍我是运气不好，你拿的是生锈的那把，说明不常用，有空余的时候老板不会开最尽头那一间。” “因为富贵险中求。” 衍岚开门，房间还算整洁。 荼驭顿了顿，很快接受了这个说法，甚至认同：“也是。” “先进来。” 衍岚示意荼驭关门，自己微屈膝，弹指打在裤腿：“好了，别躲了。” 小白蛇动了动，迷糊地想往上钻。 “嘶。” 大腿被蛇头冰了下，衍岚落手挡住前路，晃着保温杯敲在蛇身，力道轻和： “别耍流氓。” 没想到就这一下，白蛇骤然脱力，从裤脚摔到地上，痛苦翻滚。 荼驭转头就看见这一幕：“你把它捡回来，然后打死了？” “没有，它受伤了。” 衍岚叹息，把白蛇抓住七寸提起来，翻转检查腹部。 鳞片翻起数片，泛着青紫。 内伤，还有东西在动。 “还是条未成年的小蛇。”衍岚取出五帝钱。 “这还未成年，”荼驭凑近打量，嘀咕道，“都这么长了，再长长要和我差不多高了。” “我说的不是蛇身，”衍岚用五帝钱环住小蛇七寸，笑了声，“我说的是人身。” “什么？”荼驭惊愣。 五帝钱闪过金光，白色小蛇动了动，变成四五岁的小团子。 “我去，大变活人！”荼驭愕然，忍不住后退两步。 小孩抽泣着看了眼荼驭，银白长发柔顺披散，像一件皎洁的纯色长袍。 银白睫毛颤抖，粉雕玉琢，眼睛是剔透的蓝色。 荼驭尴尬地捏了捏鼻翼，有点不好意思：“我什么都没说，你们聊，我去守门。” 她抱着自己的书包，溜到门外守着。 “我看看你的腿。” 衍岚撤腿半蹲，把保温杯放到一边。 “我没有事，别管我了。” 小团子边说边哭，金豆子扑簌，“道长，你救救我哥哥呐……” “我说你怎么奔我来了。”衍岚揉了揉眉心，“你哥哥是村寨人嘴里的黑蛇？” “嗯，他们捕猎我们，要挖我们的眼睛，还有内脏。” 小孩儿抽噎，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们都是坏蛋，我哥哥被他们射伤，他好不容易把我送出来。” “萨岁的献祭，需要活蛇吗？” 她当年云游四方，也去过苗疆，对这些文化了解一些。 按理说灵物献祭，只需要牛羊就好，其他都用木雕代替。 “我，”小孩儿瘪嘴，“我吃光了他们养蛊的老鼠，就被抓了。” “……” 衍岚瞳仁微动，皱起眉：“你吃了养蛊的老鼠？” 小孩儿颤唇点头，拨开遮住身体的长发。 腹皮肿胀，挤出数不清的青紫瘤球。 第五十六章 解锁支线 肉皮被撑起，血瘤中密密麻麻的蛊虫幼体蠕动。 衍岚翻手，比小团子头还大的骨斧落入手心。 “我我我……我不贪吃了！” 小孩儿吓到哭喊，“你不要砍我，如果你非要砍我，我……” 他语无伦次，又默默掉眼泪，小声请求： “那可不可以砍完我，再去救救我哥哥？” “想什么呢？你又没害人。”衍岚握住斧尖，小心割开血瘤，“我杀了你，前面功德都白还。” 小孩儿攥紧手，咬唇疼出虚汗。 “别哭，别去想。” 衍岚抹掉他的眼泪，柔声转移注意：“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白鳞，我哥哥叫黑鳞。” 小孩儿抿唇，眼睛亮晶晶的： “我们是从一窝蛋里生出来的，当时我没有破壳，快要被憋死了，是哥哥用脸撞开蛋壳的，所以他鼻子不好使。” “？”衍岚挑眉，“为什么要用脸？” 小孩儿咯咯笑道：“因为哥哥当时还没修炼呐，他急起来就会傻兮兮的。” “是吗？” 衍岚笑笑，手下猛地一划，花花绿绿的蛊虫喷出血瘤。 没等白鳞反应，手指弹在五帝钱。 五帝钱嗡鸣，金光笼罩驱散邪气，蛊虫造成的毒素迅速泯灭。 伤口愈合。 “好温暖。”白鳞摸了摸脖颈上的五帝钱，闭眼蹭了蹭。 “之前在五帝钱里存了不少法力，以备不时之需。” 衍岚收回骨斧，席地而坐，“不过现在，也就帮帮你们了。” 没有法脉牵引，衍岚一次性能使用的量不大。至于愈合伤口…… 她现在控制不好体内的法力流向，要是流到心脏部位就得要命。 “我现在要摘下来吗？”白鳞询问，声音软软的，眼里满是希冀。 衍岚揉揉他的头发，手感还不错：“救出你哥哥后，再还我。” “道长答应救我哥哥了！” 白鳞向前一趴，双手扶在衍岚膝盖，扬起笑来：“谢谢道长！” “我不白救，你们要付出。” 衍岚微笑，不为所动。 她是对美好纯粹的事物存有怜爱，但也对邪祟精怪的美貌免疫。 “……哦。” 卖萌没用。 白鳞摸了摸腹部丹田，认真道：“我把内丹给你，可以吗？” 衍岚神色微动：“你确定？内丹要是没了，你可就永远是只小蛇了。” 精怪修行的机会只有一次，错过就真的错过了。 “我本来就是小蛇啊，内丹没了就没了，我不在乎。”白鳞揉揉肚子，“可哥哥是我的家人啊，我愿意牺牲一切去保护他，就像哥哥保护我一样。” “好，”沉默几秒，衍岚点头，“成交。” “一言为定！”白鳞伸出手，“我们拉钩。” 衍岚耐心配合。 “说说你哥哥在哪，还有你知道的，关于萨岁祭的一切。” “他们每年都会举行祭祀，会戴面具演神游行，在那之前还会打擂台争抢带头的位置。” 白鳞努力回想：“而且在那前面，还会举行一次葬礼。” “葬礼？”衍岚追问，“什么葬礼？” “就是死人的葬礼啊，会有白事宴，有表演，还会有好多吃的。” 白鳞有些馋，肚子应景地“咕咕”叫了两声：“饿了。” 他小声嘀咕完，看向衍岚：“我跑出来的时候，还看见有白事宴的准备呢。” “在哪？”衍岚眸色一沉。 “就在村寨最大的那个圆楼里面，我还看见棺材了。” 白鳞眨眨眼：“道长，怎么了吗？” 棺材…… “没怎么。” 衍岚笑笑，伸手摸摸他的头：“你刚刚不是说饿了吗？我带你去看看白事宴怎么样？” 第五十六章 解锁支线 “是吗？不过大补珍药的气味都不错。” 衍岚挑眉，习以为常： “你刚刚说之前有道士来过，这地方经常有外乡人进来？” “早时候没有，不过五年前来了一帮人，我在树上摘果子的时候看见了。 “里面有道士，还有好多拿锤头拿铁锹的男人，还有几个漂亮姐姐！他们带了好多东西来，说要建……” 白鳞紧眉，眼前忽地一亮： “啊，我想起来了！他们说要建学教，还有图图馆！” “……是学校和图书馆。” 衍岚纠正：“我来的路上没有看见，建在哪里？” “我也不知道，有可能也是建的这种圆圆的楼。” 白鳞摇头，好奇询问： “道长，什么是学教，什么是图图馆？” “学校就是学习的地方，图书馆里有很多书，这些存在能教你很多知识，也能……” 衍岚望向窗外，看见望不见尽头的山峦：“帮助这里的人走出大山。” 白鳞似懂非懂地点头。 “以后就懂了。” 衍岚摸摸她的头，“说说你哥哥在哪，还有你知道的，关于萨岁祭的一切。” “嗯！这里的人每三年会举行一次祭祀，会戴面具演神游行，在那之前还会打擂台争抢带头的位置。” 白鳞努力回想：“而且在那前面，还会举行一次葬礼。” “葬礼？” 衍岚心中一动，“什么葬礼？” “就是死人的葬礼啊，会有白事宴，有表演，还会有好多吃的。” 白鳞有些馋，肚子应景地“咕咕”叫了两声： “饿了。” 她小声嘀咕完，看向衍岚： “我跑出来的时候，还看见有白事宴的准备呢。” “在哪？”衍岚追问。 “就在村寨最大的那个圆楼里面，我还看见棺材了。” 棺材…… 叮！ 手机忽然响了声。 衍岚翻看app，查看消息： 【叮！恭喜您解锁支线任务！】 【任务内容：探究白事宴隐情（未完成）】 【任务奖励：10枚乐园币】 10枚乐园币？ 白鳞眨眨眼：“道长，怎么了吗？” 她不认字，不知道写的什么。 “没怎么。” 衍岚收起手机，微微笑道： “刚刚不是说饿了，我带你去看看白事宴怎么样？” 一百克黄金，没道理不去。 …… “聊完了？” 荼驭盘腿坐地，膝盖上放着练习册，还有演算本，直尺以及铅笔。 嘟起的嘴上还夹着一根碳素笔。 看到衍岚出来才拿下笔，立体几何的辅助线乱七八糟。 [这都啥啊，你们人类都学的什么玩意？为什么还要画这么多线！] “你在恐怖游戏里写作业？” 荼驭目光落在衍岚的保温杯上，反问道： “你在恐怖游戏里养生？” “咱俩半斤八两，”衍岚晃了晃杯子，视线落在练习册上，“做完了？” “做完？不，我放弃了。” 荼驭扣上练习册，悲伤老成地长叹，目露沧桑： “游戏还能另寻巧径，甚至暴力解决，但数学不会就是不会，我把练习册撕成雪花还是得不到答案。” 衍岚轻笑了声：“功课很多？” 荼驭吹了下刘海，面无表情地反问：“你没上过学吗？” “读过几年。” “哈？” “学校读书只是学习的一种方式，但这种方式不太适合我。” 衍岚单手插兜，稍抬下颌示意练习册： “效率太低，内容也不对，我就离校跟着师父学习。” 从早五点到晚九点，还有各种功课实践，全年无休，要学的内容比普通学生多出数倍。 效率太低效率太低效率太…… 荼驭深呼吸，撑起一个假笑： “你知道跑到学渣面前来炫智商的学神，有多欠揍吗？” “不知道，没人在我面前炫耀。” 衍岚揶揄，伸出手，“我得到了一点线索，一起去？” 荼驭看着衍岚伸出的手，微怔后垂眸，把练习册装到书包里自顾自起身： “去哪？” “道长说，带我去白事宴吃好吃的。” 小白蛇从衍岚袖子里探出头，吐了吐蛇信：“你要跟着一起去吗？” “吃什么，我爱吃蛇肉，你要把自己烤掉吗？” 荼驭呲牙吓唬，向前一步，挡住廊外可能投来的视线：“不要的话赶紧躲好，不要随便出来。” 小白蛇瑟瑟发抖，缩回袖子。 荼驭撇嘴，对上衍岚含笑的目光，脸上稍红：“看什么，我脸上有东西？” “没有，只是……” 吱。 不远处的房门被推开，卢淑文和裴宇琛走出。 “好巧，”裴宇琛打招呼，“打算去哪？” “萨岁祭前有白事宴，”衍岚也没隐瞒，“我们打算去看看。” “我们打算去村寨里探探，从苗族少年那找些线索。” 卢淑文稍顿，和气提醒： “白事宴听起来和祭祀关系不大，是开启了支线任务吗？小心点，支线任务有时会比主线危险。” 衍岚面色如常：“多谢提醒。” 二人下楼，对开门的宣明锋打过招呼。 “你开了支线？”荼驭懵了懵，不可思议地看向衍岚，“那你怎么不说啊？！” 衍岚语气诧异：“我以为小白蛇说了。” “它什么时候说了！”荼驭气道。 “白事宴啊。” 衍岚懒洋洋开口，理所当然： “如果我要找萨岁祭线索，会选择去找那群苗族少年，或者直接根据背景去各家找线索，而不是去白事宴。” “就这？就这！这就叫说了？！” 荼驭震惊。 “这和考试不给答题卡有什么区别？我连答题都不知道，连那个‘答’的友情一分都拿不着！” 好厉害的一张嘴。 衍岚虚握拳抵唇，憋住笑意：“你听力应该很好，没有听到app的提示音吗？” 荼驭灰瞳气到发亮，双手抓了抓散开的头发，像只炸毛小狗： “我全神贯注都做不出那道数学题，我怎么可能还有精力分神？你能不能结合实际答题！” 衍岚偏头，肩膀微微抖动，终于忍不住笑出声。 马甲，马甲可真是个好东西。 “你还笑！你……” 荼驭磨牙，憋屈道：“要不是因为我现在……我就要和你打一架了！” “打架？那可不行，我养生啊。” 衍岚晃了晃保温杯，话中戏谑：“等你能秒答数学题的时候，再来约战。” 荼驭：“？？！！！” 他汪的，简直了。 她从游戏那买的信息是一点儿没错，就是一个很恶趣味的臭道士，假正经！ 她到底为什么要披着马甲，接受一大堆束缚来这里受气啊！ 就该直接走竞技场！ 第五十七章 白事宴 正纠结要不要接受蛊惑的荼驭立刻迈步，拽住衍岚外套想把人拽退。 没拽动。 衍岚疑惑：“？” 荼驭：“？！”下盘这么稳？ 又再拽一下没拽动，荼驭恨铁不成钢地瞪了衍岚一眼。 配合啊！ 衍岚挑眉，配合地后退一步，让荼驭站在前面。 “外乡人怎么会在这？” 阿昇认识衍岚，上下快速打量过，警惕道： “不是告诉你们不要乱走吗？” “撞人不知道道歉，”荼驭冷声，“你的教养是跟山里猴子教的？” 阿昇一噎，稍稍眯眼：“你说什么？” 衍岚伸手搭在荼驭肩膀，笑道：“好了荼姐，下面交给小的，您先歇歇。” 她安抚完，看向阿昇：“不会乱走，不会惹事，会尽量在天黑前回去。” 阿昇神色缓和，看了眼天色，“你们要去哪？” “主楼。” “你去那做什么？”阿昇疑道，“你们这群外乡人怎么好奇心这么重？” “看白事宴。” “白事宴？！” 阿昇寒下脸，“白事宴晚上才开始，你告诉我天黑前回去？” “我只说尽量。”衍岚微笑。 阿昇：“你——” “我们是来旅游的，这是你们的村寨没错，但土地是国家的。” 荼驭看对面少年表情，冷声补刀，语气不屑： “土地法第二条不知道？建国后土地公有，不兴地主那一套，法盲。” “行啊，”阿昇气笑，“随便你们！” 看少年离开，银铃声远去，衍岚这才低头，话中含笑： “依法怼人，厉害厉害。” “那是，”荼驭拽了拽书包带，得意哼道，“我今天刚上的历史课。” “但不要气他太狠，这孩子心不坏。”衍岚温声，“还有用。” “都已经气跑了，”荼驭纳闷，“你现在说有什么用？” “还会回来。”衍岚想到什么，低低笑了声，“现在的小孩也真是有趣，都喜欢装。” 荼驭身体微僵，没好气地瞪她一眼：“我也比你小，你这是影射我？我可是出了名的真性情。” “不敢。”衍岚弯唇。 她还没逗够，不会拆马甲。 所有的秘密和隐情都要在最恰当的时机揭露，否则就是浪费。 “他为什么还会回来？” 继续前行，荼驭问了句，又小声嘀咕：“回来多没面子，还是说他要带人来找我们打架？也不是不行，一群小菜鸡，我现在一个打十个还是没问题的。” “你很喜欢和别人比武？” 她没有说打架。 荼驭心中微动，看向衍岚，点了头，眸色认真：“是，我热爱比武，更喜欢变强，我想拥有可以打碎一切的力量。” 怪不得来找我。 衍岚了然，没再说什么。 “你还没告诉我，那个挂铃铛的小孩儿为什么会回来。” “我不知道，我猜的，”衍岚摸了摸下颌，弯眸真诚道，“你不觉得他的名字很好听吗？” 荼驭：“……” 有什么好听的，我都不知道是哪个字！ “算了。”衍岚不为难她，转移话题，“前面就是主楼。” 主楼，是侗花村最高的一座环状古楼，一共有四层。 扑腾的母鸡乱跑，还要待宰的羊羔，主楼上挂满了白布，在天井四周都摆上了桌椅。 四处不见年轻人，倒是零零星星坐着几个吃着甜瓜聊天的老人，说的都是苗语。 正中央的天井上放着一口黑红色棺材，系着白花。 桌凳前方是表演用的台子。 台柱子上系着几张獠牙利齿的鬼面具，台下摆着贡品和白蜡烛。 还有一众牌位。 “牌位？”衍岚视线定在一清色的黑底金字牌位上。 用的是苗语。 “正好有个道具能用。” 荼驭从背包里取出一枚银边的单片眼镜。 【道具名：有道翻译眼镜官】 【类型：永久型道具】 【价值：11枚乐园币（大家都知道，掌握一门外语的重要性，这就是知识的价值！）】 【使用说明：佩戴后可将陌生符文转化为您最熟悉的文字】 【是否可装入背包：是】 【备注：有道翻译眼镜官，哪里不会看哪里，游戏再也不用担心我是文盲了！】 戴在右眼，苗语转为汉文。 一代大长老·仡芈葛之位 二代大长老·仡芈玉之位 三代大长老…… “都是历代长老的牌位？” 荼驭把眼镜递给衍岚。 “谁家白事宴摆这么多祖宗牌位？”荼驭奇道，“又不是拜谢祖宗的日子，死的人再金贵也是小辈吧。” “每年都会举行白事宴，怎么可能这么凑巧，每次都有人在这个时候去世？” 衍岚只意思地戴了下眼镜，看过效果后归还：“白事宴有问题，我想开棺看看。” 荼驭惊愕：“你不会想现在开吧？！” 第六十章 巧妙地化禁忌为提示 “居然真的有风水禁忌。” 荼驭嘟囔一句，接着向下读：“廊间尽头不住人，月升正空不行人，敲门四声不为人，侗花圣女不嫁人。” “就这些，”荼驭读完直身，疑惑看向衍岚,“侗花圣女是什么？敲门四声不为人又是说什么？” “侗花圣女存疑，但敲门四声好解。” 衍岚道：“三更半夜，敲门敲四下的是鬼敲门，人敲门要敲三下，人敲错了很有可能进错门，人听错了可能开错门。 “廊间尽头就是我们的房间，按理说阴气重不适合住人,死不死看运气；月亮到正空也是一样的道理，正好是半夜午时阴门开的日子，很容易撞见邪祟。” 荼驭点头。 “除了这些，还有什么？” 衍岚看向宣明锋，“刚刚那么着急，是有涉及到旅馆时间的禁忌？” “是。” 宣明锋点头，拿出张写了汉字的纸张，递给衍岚。 “这是从一楼前台发现的，用刀钉在了桌子上。” 只有两行字，是嚣张熟练的手写体： 【外乡人，晚九点半后天亮前不许离开旅馆,不许靠近后山，远离萨岁祭】 【其余看命,不作死，能活】 这说话语气,倒是很熟悉。 “后山？” “旅店后面确实有座山，走路大概需要二十多分钟，”宣明锋道，“应该说的是那座。” 衍岚斟酌，接过他手中的刀看了眼。 刃薄,也够锋利。 “这个先给我。” 宣明锋没意见，衍岚便收入背包。 “都回来了，看来只有我们晚。” 正说话着，卢淑文推门而入，笑着打过招呼。 门槛有些高，她迈步的时候蹭了下脚底，沾上微红的土壤。 裴宇琛随后关上门，看向衍岚：“回来这么早，白事宴有什么发现吗？” 衍岚摇头：“有一个孕妇过世，白事宴改到明晚举行。” “那个孕妇的事我们也听说了，”裴宇琛抿唇，“听说是去岩三座河边放鱼的时候被养在那的蛊老鼠咬了，才会胎死身亡。” 卢淑文补充：“岩三座在侗花村最西侧的河那，萨岁庙是三座之一，孕妇或者生了孩子的妇女都会去那放生几条鱼，祈求孩子平安。” “放鱼，岩三座……正好和进村寨前那首歌对上。” 感觉小白蛇蔫巴巴地转动,衍岚不动声色地用手按住袖子,指尖安抚敲打,缓慢地像是打节拍： “献鱼求安到河边,岩三座上神明现，铜锣伏地打三锤。” 众人沉默思索。 “你们说去找那些苗族孩子打听萨岁祭，”衍岚看向裴宇琛，“有什么发现吗？” 比起卢淑文，裴宇琛更好观察。 “有，”裴宇琛凝眉点头，“但那些孩子对我们这些外乡人很警惕，我们只能打听出萨岁祭的简单流程。” “萨岁祭需要佩戴面具扮神游行，领头佩戴的面具名为‘鬼萨’，需要从年轻一代选取最优者扮演角色，往年都是考验舞技，择取前十名比武，今年也一样。 “明天就是比武的日子，那个族长的孩子，叫阿昇的那个，最有可能胜任。” “我们打算明天去看比武，顺便去村寨里再打听打听，”裴宇琛说完顿了顿，“你们呢？” 宣明锋递过纸，把翻译和衍岚的解释简单说过，“所以明天要在八点前回来，记好了时间。” 卢淑文点头，“我们知道了，要是没事今天就休息吧。” 她的笑容有些强撑的痕迹，看起来十分疲惫，眸子也不如初见时温亮，藏着些许血丝。 说完后示意性颔首，转身要上楼。 “等等。”衍岚侧眸。 卢淑文稍僵了下身子，很快恢复正常：“怎么了吗？” “没什么，只是提醒两位，”衍岚淡笑，“这份禁忌不全，即使避开这些也有可能犯禁，所以小心。” “不全？” “导游对我们三人一间做出过度反应，”衍岚指了指宣明锋手里的纸张，“这里却没有相关禁忌。” 卢淑文点头：“多谢提醒。” “应该的。”衍岚目送两人上楼。 禁忌残缺这么简单的事，就算裴宇琛没发现，卢淑文也不应该。 心乱了吗？ “风水禁忌说不让居住在走廊尽头。” 宣明锋看向衍岚，“你们要不要搬出来？” “不用，住在那里正好，更何况搬出来也有可能违背其他禁忌。” 宣明锋犹豫一瞬，最终点点头，“那你们今晚小心。” “他刚刚是不是想说和我们换房间？”荼驭询问。 “是啊。” 衍岚叹息般笑笑，“不过生死游戏没有让人的道理，有些道德标准还是遗弃的好。” 更何况宣明锋有任务在身，更何况衍岚不打算欠人情。 人情债就是因果，她更喜欢互不相欠。 “现在是八点五十，还有四十分钟，我们要不要出去找点吃的？” 荼驭看了眼时间，又看向衍岚袖子里不老实的白蛇，“刚刚白事宴没有蹭到饭，这小白蛇应该很饿。” 白鳞听到这话，忙探出头，吐了吐蛇信：“好啊好啊，我们去抓老鼠吃。” [还敢吃老鼠，这蛇是不是故意的？！] [不要出去作死，老老实实待着啊！] 【妈的，主播真是有病，禁了半小时的画面！热度砍一半，新人脑子都有坑】 【为了个女尸和人家大长老刚，我天，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出去呗，赶紧死了赶紧完蛋，装什么圣母啊，恶心】 “你饿了？” 衍岚指侧蹭过小蛇的下颌，看它舒服地仰头，七寸挂着的五帝钱叮当碰撞。 “嗯。”小蛇眼睛亮晶晶地应声。 “后面那座山上有好大的老鼠洞呢，我和哥哥每次都去那里找吃的，就是上次去了庙旁边的田里抓老鼠，才惹祸的。” “后山，老鼠洞……” 衍岚看向窗外的月亮，饶有趣味。 “叠加死亡buff吗？” [坏了，她心动了] [谁家好人把禁忌当提示用啊！能不能遵守一回？！] “去探探后山，现在是个不错的时机。” 衍岚掐指，算的是荼驭，得出卦象后释怀：“放心，不是大凶绝路，死不了。” “？” 荼驭眼皮一跳：“哈？” 她看着衍岚出门，连忙跟上，“你等等我，你怎么比我还……你不是说自己养生吗？” 谁家养生人是这么个状态！ “等等，走慢点！你走一步我要走一步半，你能不能照顾下未成年？！” 旅店门随风晃动，角落里钻出只纯黑老鼠，猩红眼睛紧紧盯着离去的二人。 长尾巴扭动，吱吱叫着钻入坑洞。 (本章完) 第六十一章 以牙还牙（求月票！） 腿脚快，到后山也就十五分钟。 衍岚弯腰抓了把地面的土壤，整体呈现红色，粘重湿润。 “酸粘瘦的红壤，”衍岚拍掉手心的土壤，望向黑漆漆的山头，“保水保肥力差,耕性也差，这地方确实是穷山恶水。” 衍岚掏出手机，看到电量还剩百分之四十。 “还有两天，你这电量撑不住，”荼驭踮脚看了眼，从背包取出手机递过，“没密码,意识开锁，你应该去暗垢商人那买一部。” “暗垢商人？” “就是暗垢河上的摆渡人,它们撑船在黑夜区、白昼区摆渡游走，买卖商品为生。一般是非人类制作的道具，最出名的制作者就是矮人一族。” 衍岚接过手机，看面前弹出简介窗口： 【道具名：一部非常牛xx的手机】 【类型：暗垢商人出售商品】 【价值：看商人的良心（如果他们有的话）】 【使用说明：充电一分钟，待机五万年！】 【备注：不保修，不换货，不包运费，平均保质期三年；奉劝穷x别来沾边！】 很穷很穷的衍道长：“……” 待机五万年，保质期三年,什么黑心商品。 不买！ “我一直用的配套手环，这手机也就用来当个手电。”荼驭意识操纵开机，开启手电筒,“不过这个也还可以,当时正好打折,1000乐园币收了我999。” “九九点九折？”衍岚把手机还给她。 “当时有闲钱,暗垢商人说打折的,我就全买了。”荼驭照明开路，“我拿钱用处不大，所以不想存钱，而且我就是这么花，也还有好多。” “……” 衍岚默默按了下心口，头一次真切地感觉到这游戏的不友善。 不过…… “二星主播，能有这么多钱吗？” 被询问的荼驭身体微僵，突然意识到话里的漏洞。 衍岚歪头，语气藏着细微的调侃，如蜻蜓点水留下轻淡水纹般的笑意，稍纵即逝： “小前辈，我向您取取经？” “咳咳，”荼驭握拳抵唇，耳朵微红，没回头绷着声音，“就多游戏，少想有的没的，执迷不悟是不会有财的……哎，你一个道士,这也不用我教你。” 她像是有些不耐烦，迈步就往前走,“快走快走，不要浪费时间！我们找老鼠……” “吱吱。”草丛里有动静。 “有老鼠！” 饿的腹部抽搐的白鳞立刻探头，兴奋地晃晃尾巴尖。 衍岚配合着伸手，任由小蛇捕猎。 老鼠啃咬着杂草，在白鳞竖身扑去的瞬间逃窜，白蛇调整方向弹射而出，咬透老鼠脖颈。 同时身下土地一松，轰然下陷。 衍岚眼疾手快，一把捞起地面的白鳞丢向荼驭。 潜藏的洞口塌陷，将地面一切吞入。 “这！” 荼驭接住被丢来的白蛇，一转眼人已经不见。 她迅速趴地，用后置手电筒照亮塌陷的坑洞，洞口仅容一人通过，深不见底。 “叫你乱跑，”荼驭把白蛇放在一边，“这下面什么地方？” 白鳞努力收回脱臼的下颌，撑着鼓起来的蛇身，五帝钱也紧随松弛，方便它吞下老鼠。 闻言颤颤巍巍，结巴道：“坟，坟坑。” “？？！！！” 荼驭震惊，瞪大眼睛往里看：“什么坟坑能这么深？秦始皇藏兵马俑的地宫吗？” 白鳞围着坑的四周转了圈，把头伸进去看看，回答声闷闷的：“好像是，是被老鼠挖空的坟坑。” “……果然是个破地方，老鼠都能挖这么大的坑，得多少。” 荼驭嘴角抽搐，将负重全部丢进背包，撑身就要往下跳，“我得下去看看，她一个新人死在里面，我可就白来了。” 白鳞似懂非懂地点头，又纠结地吐吐蛇信：“可你要是跳下去，恰好砸到道长怎么办？” 荼驭犹豫地停住动作：“也是。” “我记得这里的老鼠洞有好多的坑口，可以从其他地方进去。” 白鳞直身，轻车熟路向山上爬，“这洞口在这，那一个洞口就在上面，我带你去。” …… 【嘚瑟什么，完了吧完了吧】 【掉在坑里了——该！报应！】 【怎么下面没有刀子？一刀捅死她不是最有趣】 衍岚看着弹幕飘过，突然伸手点了点最后一条，笑道： “这是你发的第三条弹幕，前面对荼驭出言不逊的内容我还记得。” 弹幕没有实名，甚至没有昵称。 这话一出，满屏都是嘲讽，看笑话： 【6，算命先生来了，什么迷信行为】 【分析的吧，说话这么脏的也没几个】 【*看见标注没？就是我怎么着！有本事隔着屏幕来搞我啊】 【*纯傻子，骂的就是你怎么了？！】 【*还什么破纪录的新人，就是垃圾，谁知道你是靠什么上位的，跟宣明锋这么好，是卖/屁股上去的吧！我就知道你们这些女新人只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方式！】 【*垃圾垃圾垃圾，呕——】 “比不过就造黄谣，要是黄谣不成功，是不是还要写个小作文？” 衍岚靠在洞壁，鼻梁被模糊的月光照亮，眼神藏在阴影中，含笑的声音凉薄： “中转空间的西南位置，我记得是……社团【无常】对吧，排名在第96位。” 正在狂刷的弹幕停止，正拿着手机刷屏的邋遢男人赤红着眼睛，突然警惕地四看。 有监控？不对，这种新人哪有这么大的能力！ 他冷笑，接着敲打键盘： 【*是有怎么样？怎么，谁给你告的密？是我们社团的副席？哈，他确实喜欢你这样的】 【*哦，我想起来了，昨天在我们副席房间里叫唤的女的就是你吧，怪不得我听声音这么熟悉】 衍岚看着屏幕中蹦出的污言秽语，缓缓抹去指尖萦绕的黑气。 耳边响起朦胧蛊惑的声音，仿佛近在咫尺，喑哑带笑： “杀了它，把它碾成肉泥……吞了它，一口一口吸干他的脑浆骨髓，力量我都会献给你。 “你能使用邪术也是因为当年吃了我啊，吃了残缺的我，所以我就是你，我就是你的刀啊…… “你的法脉已经断了，幻觉越来越严重，那为什么还要压抑我……” 衍岚敛眸，神色晦暗。 被剥了皮的老头钻出墙壁，浑身腐烂，然后渐渐扭曲，变成黏腻的黑色肉团。 【*把自己卖了多少钱？说说看，长得还行，但既然是个公交车那就别要的太多】 【*我还怕你有病，来的时候记得我自己洗干净，带上检查报告，或许我还能大发慈悲让你爽爽】 弹幕的污言秽语还在继续。 【*不爽什么？我说的不对？不对让你们道家的神惩罚我啊，而且你不是圣母吗？邪祟也帮，那就原谅我，既往不咎啊哈哈哈】 既往不咎…… 衍岚突然动了动，身体缓缓前倾，从阴影中现身。 “既往不咎？那你对我的认识不够深刻呐。” 她近乎轻柔的，蛊惑地言语，如情人间的耳语呢喃。 眸底压抑着扭曲的癫疯。 “我不喜欢既往不咎，我更爱以牙还牙。” 衍岚似笑非笑地，中指食指交叠抬起，轻轻弹在屏幕。 “不用等神赐下的惩罚，我会亲自告诉你—— “什么叫‘因果’。” 下一瞬，正在得意打字的男人愕然睁大眼睛，缓缓低头看向下腹。 血黑色的黏腻的，半液体状的怪物横穿它的后肩，大口大口地吞咽着他的心脏。 饥渴又狰狞。 屏幕衍岚唇角带笑，优雅矜贵地敛眸，做了个绅士礼： “多谢款待。” 生命迅速逝去，粘稠的怪物完全吞食心脏，餍足地退出空壳的身体。 男人瞳孔惊恐放大，无力后倒，彻底死去。 【叮，温馨提示：该用户已注销账号。】 弹幕陷入死寂。 2600字送到！！求票求票！！ 怎么说呢，因为我自己被造过黄谣，然后我把那男的在教室面前，当着老师的面质问过，所以我很清楚，会是怎样的言语，只会更难听。 垃圾嘛，看见别人第一就嫉妒，下三滥。 (本章完) 第六十二章 社君 玩家账号与玩家状态相关联。 账号注销，就意味着玩家死亡。 【我艹！到底怎么回事？】 【有没有无常的人？快去看看你们的成员啊！】 【妈的，真的假的，这么玄乎，不会是里应外合吧】 【疯了吧，谁会拿自己的命和一个新人里应外合！】 【不对啊，中转空间不允许玩家杀人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打探情报的回来没有！】 【这是用了什么妖法啊！】 【嘘，别瞎说，你也想被注销账号吗？！】 关闭了乱刷屏的玩家弹幕，衍岚倚靠着洞壁下滑跌坐。 她突然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胃部。 很撑。 翻涌的腥味充斥口鼻，让人感到恶心。 “你吃了心脏，还是喝的脑浆？” 衍岚伸手，手背抵住额头,对自己才能看见的黑色黏团低语： “真恶心。 “下次少吃点,我不喜欢这样。” 缠绕在衍岚身体上的黑色半液体流动,意味不明地笑笑。 下一瞬如虚拟假象轰然四散，变成诡异迷离的幻觉。 衍岚微微眯眼。 不是安宁的道观或纷杂指责，而是黑漆漆的山洞。 被鲜血心脏引诱的诡物，撕咬生吞了祂的人类孩子，艰难呜咽又疯狂的吞咽声。 “你想告诉我什么？”衍岚寒了双眸，“反驳我刚刚的话？” 景物颤动，像是怪物戏谑的低笑。 幻觉里那满身鲜血的孩子猛地抬头，目光似乎是警惕的。 嘴里塞满了血红色的眼球触手，腹部也开膛破肚,被自己挖出的内脏流淌一地。 模模糊糊的看不清脸。 因为记忆的主人抗拒去回想这段经历。 衍岚扯了扯唇角哂笑：“我喂饱了你，如果你不听话,收敛这些折腾我的副作用,我会挖开我的脑子和心脏,和你同归于尽。” 被衍岚的威胁震慑，幻觉逐渐扭曲,半液体的黑色肉团缩回衍岚的影子里，静静潜伏。 幻觉四散，彻底宁静。 衍岚闭了闭眼，身体放松，随手拽开了白内衬的领口，露出弧度明显的锁骨。 皮肤在微红的月光下透出病态的白皙，像在一捧夹杂着潮湿和冰冷的晦暗中，开出的白色曼陀罗。 诡异迷离，精致到不真实。 [虽然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虽然我很疑惑，但她现在，咳咳……] [我知道你想说，但你先别说，我先上车] “我记得我这是正经直播。” 衍岚瞥了眼弹幕，哑着声音笑笑，“不要刷不健康的东西。” [她用这声音和我说话，是不是在勾引我？她喜欢我！] [楼上几个菜啊，醉成这样？] [谁还记得我们是等着她开弹幕后嘲讽的，咱这么多舔颜的、搞笑的] [你别管，就凭衍岚关直播护白蛇那一操作，咱就没理由喷了，不兴人类“非我族类必杀之”那一套] 衍岚揉了揉眉心,她能感受到身体的温度在升高。 发烧了。 这具破身子，快被自己折腾坏了。 “吱吱。” “吱吱吱……” 吵闹的叫声响起，衍岚低头，看数只手掌大的长毛耗子钻出洞穴，猩红的眼睛直勾勾看着她。 老鼠？ “吱吱。” 老鼠叫了几声，突然蹦起咬住衍岚的袖子，拼命扑腾后脚。 紧接着下只老鼠咬住它的尾巴，依次连接，最后一只鼠梯被咬住尾巴，使劲拽动。 要是不想断袖，衍岚就得跟着这群耗子走。 “你们最好别咬坏，我就带了一件衣服。” 衍岚顺从起身，去看看也无所谓。 往里走也是一人高的通道，由狭窄到敞亮，内嵌温润发光的夜明珠。 隐隐传来闲适的调子： “当初谁人养萨岁?当初谁人养萨样？ “世代传承老祖训，龙凤胎吉祥如意。” 衍岚微怔。 这是入村前那石雕唱的歌，只是这声音更年轻些。 “结善花，结恶草。 “幼鸟异巢入黄窖，山水祥和誉锈骨。” 转过隧道，眼前彻底明亮。 歌调也清晰。 “献鱼求安到河边，岩三座上神明现，铜锣伏地打三锤。” 哼歌的人坐在红色案桌前，勾人的眼眸微微眯起，一手撑着下颌，一手拨弄烛火。 深紫色的长袍敞开衣襟，露出深绿色肚兜，巴掌大的金色鼠耳精美优雅。 “方圆百里皆是阴，十二扇扇送萨岁，古井洛泉换花草。” 对方哼完调子，微微掀起眼皮看向衍岚，盈着笑意打量。 “小道爷，恕在下有失远迎。” 他说着歪身，样貌精致，唇红齿白，眼下各着殷红两点。 “您可以称呼我为社君。” “社君？”衍岚眉梢挑起。 《抱朴子》有言：“子曰社君者，鼠也。” “嗯。”他翘唇点头，垂颤的睫毛似乎在无声邀请着外来的客人靠近，又似乎用淡红的眼睛拉开距离，白色鼠尾卷在身后。 “那社君挟我来，是有什么要事相商？” 衍岚抬了抬袖子，示意叼着她的老鼠。 “孩子们总是不懂事，我明明说的是请。” 社君笑盈盈一伸指，第一只老鼠松开嘴，鼠梯落下跑动。 鼠尾鼠头相连转动，形成一个不断循环的圆形，转了数圈，直到社君轻轻用弹指，击出一块碎银子，才破开了鼠群的循环转圈。 老鼠们“吱吱”叫了几声，四散而去。 “这种转迷糊的娃娃们，总得借点外力才能破开这没头没脑的圈儿。” 社君弯唇，“让小道爷见笑了，我请您来没有恶意，只是为了和您做笔交易。” “交易？” 衍岚看着鼠群跑开，眸色暗了暗，抬头笑道：“我能帮得上化了人身的灰仙儿什么啊？” “您别急着拒绝。” 社君听出意思，先下了钩子，“您不是为了一家灰仙儿要娶亲的事情来的？” “早听说西南灰家是白毛金鼠当家，难得亲眼见到，真是让晚辈惶恐。” 衍岚边说边整理被咬皱的袖子，语气漫不经心，没半点“惶恐”的痕迹：“社君还真是掌家有方，无所不知。” “小辈的事，我这长辈还是知道一些的。” 社君从腰间抽出一杆金色雕花的烟枪，用指尖轻轻撑着，抵在唇瓣，仰头笑道： “麻烦小道爷，帮在下点个烟？” (本章完) 第六十三章 四声为鬼 点个烟而已。 衍岚从桌上捻起金丝蜡烛，将火苗对准烟斗，点燃烟丝。 烟雾缭绕。 “我记得小道爷以前也抽。” 衍岚动作一顿，看向烛光下的灰仙儿。 社君在氤氲的白烟中掀了眸，指尖暧昧地擦过衍岚的手背，话中留恋，“您那时候还特别爱穿红衣,漂亮的跟壁画上的人一样，现在憔悴了很多。” 衍岚看他，润黑的眸底隐约现出几分探究。 在朦胧火光中，像一对泉底滋润天然打磨的黑曜石，流光点点。 “您是真不记得我了。” 社君稍抬烟枪，眸底似含着一汪水。 他向前靠,双手环绕在衍岚脖颈,锦袍滑落,露出白皙润泽的肩膀，气音般呢喃低语： “人类果然比邪祟无情。” 长睫垂敛，衍岚静默几秒，忽然伸手扶住他的腰身，“那怎么办？我记性不好呐。” 双手缓缓向上摩挲，听难耐闷笑，衍岚的掌心摸到对方裸露的后背： “再说我许过的情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洞房的娇美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 “前天能陪你看星星看月亮，昨天能叫你小甜甜，今天就能……要了怀中娇美人的命。” 社君身体微僵,感到后心抵上什么东西。 “当年我在圈内的名气不小，废了法脉精神混乱的事也有不少邪祟知道。 “嘴馋的记仇的找上门,都想在我这捞点什么。” 衍岚指间夹着桃木簪,话里轻佻揶揄：“灰家狡诈，喜骗恋窃,您这一套还是收收的好。 “风花雪月我不好啊,您要是换个谎说我欠您钱没还,我说不定还能心虚几秒。” 社君定定看她，忽然弯唇，笑意不断加深，娇艳面孔霎时一花，变成红瞳老鼠头，嘻嘻笑着： “都说当年的小道爷疯了，记忆混乱，但我看您清醒的很。” “是疯了，但不傻。” 衍岚将桃木簪点点他的后心，“您不冷吗？好歹穿件衣服。” “……” 社君心里大骂不解风情的疯道士，有些不情愿地收回手，把滑落手肘的袍子拉好，恢复人类面容，歪在椅背抽了口烟： “你应该知道侗花村的生育现状，增长率近乎为零，而且每家每户都是一儿一女，龙凤呈祥，这是因为在1952年的时候他们的大长老得到了一个机缘。” “是那个握着一花一草的石头神像？”衍岚抬脚勾过凳子，“那是萨岁？” “是他们现在的萨岁，人类喂养出的邪东西。” 社君缓缓吐了口烟，“再多的，就你们这些过游戏的自己去查,我只想管我自己族内的事，没义务帮助你们。” 没义务帮助？倒不如说不敢伸手阻碍游戏。 衍岚没捅破：“需要我做什么？” “等您通过了游戏，我自然会去找您，”社君眯着眼睛，扣了扣烟枪，“小道爷只需要把没有攻击力的神像交给我就好，您想知道的我也会告知。” “好，”衍岚起身，“那就告辞。” 社君摆摆手，没了最开始的兴味，“不送。” 等衍岚离开，社君这才招手唤来洞口等待的小老鼠，餍足地长吁一口白烟： “去，告诉那小孩儿，别忘了遵守我们之间的交易。” 老鼠叽叽叫了几声，钻进老鼠洞里。 …… “完了完了，这么久了还不出来，不会真出什么事了吧？” 荼驭焦急地走来走去，“我也不是道士，不会掐不会算的，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快死了……要不我还是进去看看吧。” 白鳞眨巴眼看她要迈步，犹豫时正见衍岚走出：“道长出来了！” 荼驭松了口气，迈步迎上去：“可算出来了，你怎么样？” “还好，没缺胳膊没少腿，”衍岚捞起白鳞，“饱了没？吃饱了就回去。” “不吃了，一只就够了。”白鳞嗫喏，“对不起。” “说什么对不起？”衍岚疑惑，“吃了一只，你们没有再抓？” “你都掉下去了，”荼驭没好气道，“怎么可能有心情去抓老鼠吃？” “不是，”衍岚哑然失笑，“我知道来后山必然会出事，所以在洞口塌陷时故意没有躲开，就是为了看看谁在使诈……要是没把握我不会下去，你们担心我做什么？” 而且也是为了找一个独处时间，教育教育弹幕上的口无遮拦的玩家。 荼驭：“？！！”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啊？！” 荼驭气到跳脚，刚要蹦起来又被衍岚按住头落下： “你是不是故意的？有这运筹帷幄的能力，能不知道我反应不过来？你这么干就是想让我难堪！” “我一个人习惯了。” 衍岚松手，稳住因为惯性前冲的荼驭，“要是我下次再失踪的话，不用管，更不用费心去救。” “你要是真遇见危险，需要帮助……” “那我会提前暗示你，”衍岚摩挲下巴，更正道，“不，是明示你，所以放心。” 荼驭双手抱臂，撇嘴看了看时间： “还有十分钟九点半，跑回去还来得及。” “走吧。” …… 卡点回到旅店，衍岚关上房间门，把事情简单说了说。 “所以就是只大耗子挖坑呗，”荼驭总结，“也没说什么有用的东西。” “确实没什么，”衍岚脱掉外套，“我记得有浴室，你要不要洗澡？你先洗。” 荼驭看满身红土，连头发上也脏兮兮的，“好。” 水声响起，衍岚把白鳞捞到桌子上，顺手把日历收到一边。 日历破旧，写的是1994年2月4日。 “还记得你哥哥被关在哪吗？” “我记得在山洞里，但是我跑的时候他们换了地方。” 白鳞又蔫下来，咬住自己的尾巴形成一个圈，闷闷道：“我也不知道现在哥哥在哪。” 衍岚疲倦撑首，烧的头昏眼花。 “我们明天去村寨里看看，今天早点……” 咚咚，咚咚。 门突然被敲响，四声后停止。 衍岚顿住，连浴室的声音也停歇。 荼驭裹住浴巾，推开门警惕探头：“四声？” “三声人，四声鬼。” 衍岚双手捂住脸，闷闷笑了两声，“真是上赶着来找我不痛快。” 她说罢起身，走向屋门。 编辑说成绩不好，看看这个月的数据怎么样，不行的话开新书……一天课有点累，心也累，求个月票、推荐票、打赏啊！ (本章完) 第六十四章 胎灵 走廊间没有灯，屋外的东西看不清。 衍岚拉开窗户上的纱帘，一把抹掉窗户内部的污渍，对上一张挤在窗户面的脸。 说是脸也不太对。 因为这就是一滩流状的，还没有发育好的畸形肉团，胃部肠子各类器官拖在未成形的腿后，头部挂着几根沾了不明褐色物体的胎毛。 周身裹着一层黏腻半透明的褐色薄膜。 胎灵…… 它用无力的脖颈拖动过重的脑袋,一下下砸在门框。 咚咚，咚咚。 褐色薄膜黏在它的头部，随着动作晃动，未发育的眼球因为过大的幅度撞出眼眶。 “啪”两声黏在门框，又被它握住塞回。 “是什么东西？”荼驭走出浴室。 “一个胎灵，而且是畸变的胎灵。” 衍岚屈指敲在玻璃上，震动吸引了胎灵的注意。 它小心翼翼地蹭过去,在震动的核心区域停下来,努力用空洞的眼睛向里看。 它没有眼睛,它什么都看不到。 胎灵向前涌动胶状的身体，悲鸣般婴啼，尖锐刺耳。 窗外更多胎灵从角落里钻出，半荧光的身体如鬼火照亮了昏暗的走廊，在婴啼的引诱下附和哭泣。 从成群的胎儿里，蠕动着爬出几个刚出生的孩子，甚至还有一个五六岁的孩子。 只剩下骨架，挂着碎肉。 脑部被开了口子，脑浆也被什么东西吸干,五脏六腑也什么都不剩。 “我回不了家,你们能帮我找妈妈吗？” 那具骨架趴到门边，痛苦又悲伤地询问：“你能不能帮我？我在这里好久，好久……” “你母亲是谁？”衍岚微微动容。 “母亲就是母亲，”骨架道，“她一直是母亲,没有变过,连样子也是。” “什么？”衍岚没听懂，她也没法从一堆骨架上看面相，“什么没变？” 那骨架恍若未闻，呆呆地数着残缺的骨头指，“没变，我也在这里好久好久，从最开始到现在……一年，十年，二十年……” 它不理会衍岚，转身又回到那群迷惘灵魂的队伍里。 “这些都是什么东西？” 荼驭看不太清楚，拖了个凳子踩着看：“怎么都长成这样？” “都是没成型就死掉的胎儿，死于非命的婴儿，还有夭折的孩子。” 衍岚凝眉，看向屋外鬼悚景色，“这种存在的执念非常强，怨念也强。” “侗花村的生育率为零，不会是因为把出生的孩子都杀了吧？”荼驭偏头。 “没有那么简单，”衍岚掐了掐眉心，难得感觉到棘手,“这些胎儿的形态不对，有两套器官。” “什么？！”荼驭瞪大眼,震惊趴到窗户上，对着胎灵仔细观察。 “看完记得关灯，魂灵就像夜蛾一样，会贴近光源和温暖。” 衍岚手掌贴在玻璃上，掌心的温度引来胎灵眷恋渴慕的剐蹭，留下一滩褐色液体。 她收回手，“明天去村子里看看，线索应该不少。” “行，”荼驭点头，“那你先去洗澡，我守着这里。” …… “前面就是村寨居民聚集区，我们住的旅店远离这，估计是不想让我们这些外乡人和村民接触。” 卢淑文说着，等着后面三人跟上。 除了宣明锋去了村子尽头的庙里，其余四人都到了村子内部。 “我们打算去看看擂台赛，然后再去村民那打听消息，”裴宇琛道，“你们要一起吗？” “也好，”衍岚颔首，扶了把没睡好的荼驭，“看路。” 荼驭迷迷糊糊地点头，打了个哈欠。 她耳朵太灵，实在被胎灵吵的睡不着，就和那黏在窗户上的胎灵干瞪眼到半夜。 听到鼓声时才清醒一点。 荼驭努力睁开眼，才发现被衍岚牵到了擂台边，还被这人趁机揉了把头。 衍岚笑笑，在小孩儿的瞪视下移开目光看向台上。 四周开始嘈杂，年轻的村民开始欢呼，说着鼓劲的苗语，念着最受期待的名字。 阿昇在额头系上黑色发带，把头发束到额后，露出英气眉眼。 他是第一场比武。 台下坐满了长老，主位上的大长老偏转目光看到衍岚等人，招手向身边苗女吩咐几句。 苗女迟疑点头，忙跑向外乡人在的地方。 “几位游客好。” 穿着藏青色苗族服饰的女孩停在他们面前，话中拘谨客气，“我们大长老说今年第一场是自由挑战，外乡人也可以加入擂台热闹热闹，几位有兴趣吗？” “热闹？”裴宇琛侧目，“不怕我们出手重了踩了你们的面子？” “不会，别说一般人，就是我们寨子里的腿脚功夫拔尖的青年三四个一起上，也占不了阿昇的便宜。” 苗女双手捧着一花一草刻纹的银石块递过，明显对裴宇琛的话感到不舒服，言语多了几分刺： “外乡人还是要拿捏好分寸，医院离村寨可是远着呢，要是受了伤甚至留在这，我们可不会负责。” “口气不小，那我会会呗。” 裴宇琛拿起银石块抛向台上大鼓，“咚”发出声响。 阿昇伸手拦住弹回的银石，看向台下的裴宇琛，眉尖蹙起，“外乡人？” “阿昇，”主位上的大长老开口，眼神在过亮的晨光下看不清晰，“就让客人们参与体验下。” 阿昇点头。 裴宇琛跃上擂台，摆出的是泰拳常用的出手势。 阿昇抱拳：“请赐教。” “上面年轻的小伙子在和阿昇比？是外乡人吧……这次好像还来了几个女娃娃，来这里做什么。” “嘘，不要管这么多，小心惹火上身。” 身后的女人用苗语交谈，衍岚向后挪了一步，便于听清。 “这些事本就不是我们这些女人家能管的，我只希望我的娃娃能顺利出生。” “你不用怕，你是第一胎，只需要去河边放鱼求萨岁赐福平安，我这三胎的就要去洛水求花草了，希望不会再是个男孩，已经有一个男孩了。” “可要是生下女孩成了侗花圣女……” “小点声，那是萨岁的恩赐，你要是不虔诚不会得到祝福的。走吧，咱去把鱼放生，再去洛水边求萨岁赐福。” 两个苗女低声说完，缓缓退出人群离开。 “我先离开。” 衍岚给卢淑文打过招呼，荼驭眼睛没离开擂台，余光见到也忙跟上。 大长老微不可查地偏转视线，按着鼠头手杖，光下的影子剥离出一道模糊的黑影，迅速隐匿跟随。 (本章完) 第六十五章 悚然 “怎么忽然退出来，我还不知道他俩谁能赢呢。” 荼驭边走边说，细细思索，“这两个人的路数差不多，又刚又猛，都还带着点阴狠，而且实力都差不多,你觉得怎么样？” “如果两个人单纯比试，不用道具也不用蛊虫，那谁输谁赢确实是在一招一式之间，看点运气。” 衍岚和前面两个提着鱼篓的苗女隔着点距离，闻言无奈一笑： “但这里是侗花村，是阿昇的地盘,他是这里大长老的孩子，也是未来的大长老，你觉得他会输吗？或者换种说法，会有人看着他输吗？” “比武就比武，讲什么人情世故啊！”荼驭不服气，“一点都不纯粹，有没有点武德？” 衍岚稍稍一耸肩，失笑：“你说得对。” [这小姑娘是个武痴？倒是让我想起来一个人，也是个武痴] [楼上是说辛善？别吧，辛善可没有这么多话，冰冷冷的小御姐，懒得搭理直接几个字怼死,然后死亡威胁。] [是啊，而且咱大姐头不喜欢粉色吧？她之前拒绝那个老玩家的社团邀请时不是说人家的邀请函粉嘟嘟的,她不喜欢这么娇嫩的] [这小姑娘和辛善作风有点像,估计是模仿，要真是她，这人设不得崩稀碎] 衍岚看着面前划过的弹幕，握拳抵唇低头憋住笑意。 “你跟着前面的两个孕妇,她们要去哪？” “去岩三座。”衍岚收敛情绪，“就是昨晚说的祈福的地方,她们会去河边放生鱼。” “哎，怎么又是这个疯女人？” 嫌弃语气的苗语一出，衍岚就投去目光。 狭窄曲折的羊肠小道上，头发乱糟糟的女人从小山斜坡上滚下来，衣袍布满褶皱，沾染一些排泄出的秽物，在翻滚爬起间露出伤痕遍布的身体。 整个人的精神恍惚，浑浑噩噩往前走，嘴里似乎在喃喃着什么。 “她怎么又跑出来了？不是说她家男的用铁链子把她拴住了吗？” “没了身子生了孩子了还不老实，活该变成这样！都在我们侗花村扎根了还想着不守规矩，还差点砸毁了庙里的萨岁神像。” 来往的村民边走边议论，捏着鼻子绕开这女人。 前面那个拎着鱼篓年轻点的苗女心有不忍，拽了拽年长女人的衣袖： “瑶姐，她怎么会变成这样？这是谁家的媳妇？” “她是村里阿满家的媳妇啊，你不知道很正常，她过来的时候你还小，而且阿满从来不让她出门，就生孩子之后让她去祈福。 “没想到她直接跳到了河里,差点把孩子淹死，好不容易救下来生了个男孩，差点被这不老实的疯女人掐死，后来又生了一个，还是个男孩……” 瑶姐不赞同地摇头，“这不和规矩，萨岁神没保佑她龙凤呈祥，一定是她对神明不敬重的原因。” “她过来的时候……那她是哪一家的？”年轻苗女小心询问。 瑶姐瞥了她一眼。 “这不是你该问的，侗花村的女人只需要保证龙凤呈祥，能处理家务，敬重神明就好，至于其他的……” 瑶姐讥讽地歪嘴，“什么学习读书啊，和外界交流啊，就都别想了，外乡人没有什么好东西的，他们只会污染我们侗花村的信仰，让我们的敬畏不再纯粹。” 年轻苗女缩着脖子点头：“哎，我明白了。” 她安静几秒，又回想起刚刚瑶姐的话： “那瑶姐，你第二个生的是男孩，这女人也生的是男孩，但你没有第二个孩子啊，他……他去哪了啊？ “如果我没有生出龙凤胎，第二个孩子又性别相同的，要怎么办？” 二人安静几秒，靠近的衍岚也侧耳等待答案。 瑶姐的眼中露出几分动摇和惘然，而后又变得不耐烦，平常的温声细语都在此刻抹去，音调陡然尖锐：“你怎么这么多问题？” 她有些用力地拽住年轻孕妇的手腕往前走，嘴里的苗语说的大声而强硬： “当然是被萨岁带走去享福了！萨岁是我们从古至今的信仰，神不会骗我们！而且你的阿娘，大家的阿娘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一代又一代没有任何变化。 “这就和个圈一样，你跟着前人走就是，不要想有的没的！萨岁不可能骗我们，祂一直在看着，一定会保佑我们，给予我们福泽的！” “我，我知道了瑶姐……瑶姐我疼，你不要拽我。” 年轻孕妇被她有些狰狞的表情吓到，连连点头，几乎被拖拽着，挺着大肚子离开，正巧这时那疯癫颠的女人从身边走过，她慌张地一偏头。 疯女人与她擦肩，清瘦的骨架几乎和她如出一辙。 仿佛时空错杂交汇，有那么很短的一瞬间，苗女似乎在这女人身上窥见了模糊而熟悉的光影。 不是她又像她。 脊背突地发凉，苗女摸到自己的肚子，连眼眶也忽然发酸。 苗女在大山里，她没有受过教育，目不识丁，最多懂些长用的符文，所以她不知道这种郁结的心情叫“同病相怜”，叫“唇亡齿寒”。 她只能被拖拽着，拿着鱼篓走向赐福的河岸，被迫顺着这圈的痕迹一步步走下去。 周而复始，循环往复。 …… 那瘦得脱相的疯女人脚下一软，猛地向地面栽去。 衍岚毫不犹豫地接住她，脉相一诊几乎是和白事宴上那死去的孕妇一样的情况。 “你有些脱水，”衍岚取出保温杯，尽量放轻动作，“喝点水。” “不，不，不——！” 女孩应激地拍打她的手，发疯一样地尖叫推拒，“不喝！不喝那些东西！不要打我！我要回家……” 她带着哭腔仰天痛哭，干裂的唇角扯出浓稠的血，在扑腾时差点打翻衍岚的水杯。 “我想回家……让我回家啊……” 其他路过的村民变了脸色，荼驭立刻挡住对方想要向前的步子，眼神冰冷。 “对不住。” 衍岚低声，两指并拢点在女孩的穴位，卸了她的力道，托着女孩的后肩等待她恢复。 可这女孩依旧浑噩呆滞，有些痴傻地，努力睁着眼睛望向天空，不断喃喃： “我要回家……妈妈……” 衍岚敛眸，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像是幼时母亲安抚的温哄，察觉到怀里人的气息平稳后才询问： “告诉我，你是谁？” 女孩缓慢地眨了下眼，泪水顺着眼尾落下，她艰难地张了张嘴，声音嘶哑，仿佛泣血： “我是，我是91年来，来……” 衍岚预感到什么，握着玉杯的手不断收紧，听她话落如惊雷。 “……来支教的学生。” 【叮！恭喜二位玩家探索真相，主线任务进度35％！】 提示声一锤定音，荼驭瞳孔急缩，震在原地。 衍岚静默着，缓缓闭上眼。 (本章完) 第六十六章人肉 “她乱说的！她就是个疯女人！” “就是，之前还想摧毁萨岁神像，她的话根本不能信，什么支教……” 村民眼见着不对，想要绕过荼驭去阻止。 “怎么了？你们心虚了不成！” 荼驭气到手臂发抖，眼神凶狠，“我看谁敢靠近,你们想和昨晚的男人一样，被我踩断脖子吗？！” 这些村民多是男人，本来没看得起这小女孩，但又听见她说昨晚，这才反应过来这凶神恶煞的小姑娘是什么身份。 想向前的男人们犹豫退步。 有眼尖的男人瞄见衍岚身后的洇出的袖珍影子，像是只纯黑的小耗子，又缩成极小的蛊虫。 它根本没有靠近，只是抖动阴影般的翅膀，衍岚怀里的女孩就像是发疯一样尖叫。 几乎顷刻没了气息。 “蛊虫入脑……真是好一道保险。” 衍岚倒是不怕这东西，要进她的脑子还得跟里面盘踞的另个诡物斗法，这些小飞虫根本没有任何胜算。 “这些东西怕什么，火吗？”荼驭面色凝重。 “谁教你的非要正面对敌？” 衍岚退后一步，一把拽住荼驭手腕，扭头就跑，“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留在这也没有用。” “我们就这么跑了？”荼驭震惊，“不把这些看热闹的村民揍一顿，不把那女孩的尸体带走吗？” “什么跑,这叫战略性转移。” 衍岚转头看了眼，仅仅几秒那女孩的尸体已经消失不见,眸色沉下来： “那是食脑蛊,也叫食人蛊，只要被唤醒就会把被寄生者吃尽。” “谁唤醒的？！” 身后蛊虫不再追赶，衍岚缓下脚步：“这种食脑蛊只有蛊术极高者才能驾驭，你觉得侗花村里的会是谁？” “……那个快死的老头儿，”荼驭磨牙,“我要是直接去,能杀了他吗？” “直接拎起来打一个近百的老头儿准定是没有问题，我这么尊老爱幼，可以选择在旁边吃瓜看戏。” 这地方只有一条路，衍岚顺着路往前走，“但是他会蛊术，无孔不入，除非你有相关道具，否则必死无疑。” “……我没有。”荼驭不甘心地撇嘴，“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有，但需要等一等，”衍岚揉了把她的头，又被后者瞪了一眼，“忘记带白蛇过来了，它应该知道些东西。” “那小东西不是受伤了吗？” 荼驭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出门的时候睡得像只死蛇，估计是正在恢复，要不是现在进二月了,我都要认为它在冬眠。” “或许，”衍岚挑眉，“最好是。” 她说完不管迷惑的荼驭,迈步上了台阶，听到近在咫尺的水声。 澄澈透亮的河水从山间林中向下流淌，翻出洁白水花，岸边蹲着数位孕妇。 之前那两个苗女正从鱼篓里往外捞鱼。 衍岚刚要过去打听，就见有人拿着记事本和碳素笔，先一步到了那些苗女的身边。 是宣明锋。 对方说着蹩脚的苗语，夹杂着手势磕巴着表达意思： “你好，能拜托您讲一讲关于萨岁庙，还有古井洛水的事情吗？” 苗女迷茫摇头，看向身边瑶姐，真诚询问，“他在说什么鸟语？” 瑶姐警惕：“外乡人脑子都不好使，不要理。” 宣明锋见两人无动于衷，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没有再问。 “想问什么？”衍岚走到他身边，接过他手里的小册子翻了翻，“我来吧。” 她半蹲下来，开口就是流利的苗语，连口音也毫无差别。 那两个苗女愣了愣，犹豫着也说了几句。 “谢谢。” 衍岚道谢后起身，看向宣明锋，稍微整理了下信息： “她们说只有孕妇或者生过孩子的女人用古井洛水才有用，那口古井就在萨岁庙后面，拜完萨岁就能去取水。 “岩三座就是你脚下踩着的岩石层，这块天生的岩石平地，正好衔接起庙宇、古井、河水，所以叫岩三座。 “但是古井不是我们理解的古井，是岩石层天然形成的井口，要捶打松散的岩石层才能榨出水来，一般捶三下。” “你会说苗语？” 荼驭围观全程，淡灰色的瞳里透出探究和愕然，“那你怎么一开始不说？我还用了道具。” “我没来得及开口，你就拿出道具了，我不好扫兴。 “至于苗语……我在西南地区待过一段时间，他们的口音隔着几公里就有差别，我需要先听一听，才能做到交流不成问题。” 衍岚轻描淡写，顺手打掉外衣下摆沾上的灰土： “不过我以前闲来无事就写了本日常用的苗语集，很通俗易懂，要是有语言环境加持，半个月就能通悟。” 她看向荼驭，笑道：“你要是想要学，我可以把书借你。” 死学霸，我呸！ 荼驭翻白眼，压根不想搭理。 “衍道长博学。”倒是难得的人才，可以和处长聊聊，看能不能在现实中搭上线。 宣明锋盘算着，想起刚刚的事，“那她们之前没有理会我的时候，说了什么？” “说你比较符合他们对外乡人的刻板印象，声音很好听，”衍岚脸不红心不跳，“有点像林子里的鸟儿。” 宣明锋：“？” 荼驭面无表情：“我虽然听不懂，但我记得这两人没说这么长，你是什么赤脚翻译？” “快看，是萨岁像！” 岸边苗女惊呼，衍岚一转头，只见河中缓缓升起一座石雕，和人头差不多大。 “居然在今天见到，真的是萨岁像！” “这石像果然变了，我记得以前眼睛没有被遮住。” 衍岚向河岸靠近几步，见握着一花一草的石像被水流冲刷，面部落着一只灰色飞蛾。 飞蛾动了动，在水中也没有湿了翅膀。 它盖住了石像没有瞳孔的眼睛，翅膀上的花纹却又像极了人类的眼睛，苗女们纷纷把鱼篓向下扣去。 鱼尾都沾着血。 衍岚鼻翼微动，突然伸手抓住苗女孕妇的手，“你们的鱼，是从哪里来的？” 那苗女下意识回答：“这些鱼都是在萨岁庙里供奉过的活鱼啊。” 衍岚一言未发，强行夺过苗女手中的鱼，手指捅穿鼓囊囊的鱼腹抓出一大把血肉，送入嘴里。 “你在干什么？！”荼驭脱口而出。 衍岚吐掉肉块，在所有苗女的敌视中抹掉嘴角鲜血，眸色沉下来： “你们喂鱼……用人肉？” (本章完) 第六十七章 鼎中女 人肉？！ 这话瞬间引炸了人群，年轻的苗女在听到同伴翻译后被吓的后退，只有几个年长的妇女露出慌张和恨意。 瑶姐立刻把鱼篓抛到河中，和善的面目变得狰狞，撸起袖子就要去抢鱼。 荼驭从震惊中回神，避开瑶姐的肚子一脚踹在她屁股上。 场面一度混乱。 “你们抢什么？要是真没有事你们心虚什么！” 荼驭厉喝，然后看向满手鲜血的衍岚,面色也不好看：“你怎么知道这是人肉？” “你觉得呢？”衍岚舔掉唇齿的鲜血，闻言只是笑笑。 尝出来是人肉，那还能是为什么！ 只能是吃过人肉，而且还不止一次，不然不可能这么敏感熟悉！ “别害怕，我能是什么食人狂魔？” 衍岚把鱼丢在一边，又吐了口口水，用手背狠狠抹了把唇瓣： “我不确定是人肉,我只是在看见鱼肚子和鱼尾时有些可怕的猜想,所以试一试，她们要是上钩，就证明我的猜测是对的。” 荼驭咬紧牙槽，声音都绷紧，“你真他娘是个疯子。” 不管这话是真是假，都是！ “多谢夸奖，不胜荣幸。” 衍岚看向河边，那石像已经消失不见。 她心中一沉，转头看向面前严阵以待的苗女们,缓缓笑道： “别紧张，紧张什么？我们又不是警察，也不是杀手。你们就是吃人也和我们没关系,不过……” 她视线偏向明显领头的瑶姐，“不过你们村子里应该不是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好好跟这些女孩解释解释，这些人肉是哪里来的。” 瑶姐眼神警惕，用汉语冰冷开口：“外乡人，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如果你触怒了萨岁,你不知道自己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原来会汉语啊，看来只有年轻一代不会。” 衍岚别有意味地笑了笑，“如果你们没和外乡人接触过，那是怎么学会汉语的？我听说这里有过支教教师，还被资助建设了学校，我怎么没有看见？ “那些大学生都是91年来支教的，一共有多少个？那些女孩被你们这些本地人怎么了？那些建筑工人又被你们这些本地人怎么了？” 瑶姐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眼神慌乱，又迅速定神，提声怒斥： “你这外乡人不要血口喷人，我们自然有办法学你们这些外乡人的语言，你以为谁都和你们一样愚蠢吗？连第二门语言都学不好！ “支教？那些支教的人早就吞了钱跑了！至于你们说的那些女孩？什么女孩，我们也不知道！少在这里杜撰捏造！” “？？” 被误伤的荼驭更怒：“别他妈放屁！谁告诉你第二门语言好学的！英语150我考86，这叫好学？胡扯！” “……” 衍岚掐了下眉心，心说什么二哈品种，我这刚烘托的紧张气氛全给毁了。 瑶姐冷哼：“外乡人，愚蠢至极，总觉得别人需要你们的帮助。殊不知在我们眼里,你们就是一群小丑，可笑！” 荼驭气到笑,撸起手就要上前：“老娘不发火，你真以为我换皮当洋娃娃了？！我现在就把你打……你干什么？不要捏着我后颈！” 衍岚伸手捏住荼驭的后脖，仿佛拉紧发疯小狼狗命运的牵引绳，看着她张牙舞爪，外加炸毛。 “你这一发疯，搞得我都不好意思犯病了，不然得出大乱子。” 衍岚勾住荼驭肩膀，把她拽回来，然后看向瑶姐： “我们不好对孕妇动手，几位不如先离开这岩三座，不要在这里纠葛了。不然我们还没有出事，你们就要内讧了。” 瑶姐偏转眸子，看向所有茫然且惶恐的孕妇，咬唇摁下火气和焦虑，换了苗语和乡里人交谈： “好了，这些事以后再说，现在这里不安全，都回家吧。” 苗女们犹豫点头，没敢多问，转身离开。 “外乡人，最后的提醒。” 瑶姐看着给荼驭整理衣领的衍岚，神情不善：“多管闲事很有可能埋骨青山，你们还是知道些分寸的好。” 衍岚弯唇：“是吗？多谢提醒。” “多谢你这毫无用处的提醒，反正我们不会听。”荼驭吐了吐舌头，做了个挑衅的鬼脸。 瑶姐怒极反笑，甩袖离开。 “拖着大肚子还这么厉害，不愧是要当妈的人，”荼驭小声嘀咕，“够刚。” “你们两个打配合，确实厉害。” 宣明锋围观全程，这时候才找到机会出声。 对这场争锋中自己作为尴尬背景板的事实表示惭愧，“没帮到忙。” “没事，正常人谁指望男人？”荼驭潇洒一摆手，“就你杵那一个壮柱子的模样，不用想我也知道用不着你。” 宣明锋：“……”哦。 衍岚踩上台阶，走向岩石山顶部的庙宇。 “我们上去看看，既然说那些鱼养在庙里。” 二人连忙跟上，推开庙门只看见地面曲折百转的沟渠，里面游着一些肥胖的鲤鱼。 “看着倒是干净，那喂食的地方在哪里？”荼驭观察。 “在神台上面。” 衍岚稍抬下颌，示意水纹荡漾的神台下方。 她迈过沟渠，爬上一人高的神台，神台上放着神龛，里面的神像用红布条蒙上了眼睛。 这布条在萨岁祭前不能摘下，蒙住眼睛就能阻止神看到脏东西。 衍岚绕过神龛，顺着水纹波动的方向直线对齐，余光看到一只背着什么东西运输的血红虫子。 蛊虫。 那蛊虫把身上的黑团丢下水，又顺着神台向下爬去。 水里？ 神台有一半在水里。 衍岚下水，摸到神台后的缝隙后想要拉开。 “石门？” 衍岚退后半步，取出骨斧在手中转了两圈，直接砍下！ “嘭！” 石板被砍碎，见光的蛊虫惊走，爬满神台。 “嘻嘻嘻，你是什么人啊？” 娇俏的声音响起，衍岚微怔，看向狭小空间中放置的青鼎。 那说话的少女歪头嬉笑，面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蛊虫。 她的内脏挤在透明的神鼎里，鼎里混着无数排泄出的秽物，一些怪诞恶臭的腐烂肉块。 那些蛊虫正在搬运她的腐肉，运往鱼渠。 (本章完) 第六十八章 侗花神女 “鼎中女……” 衍岚看向她裸露的内脏，“西南秘术。” 她早就听说西南有一种秘术，能够把人养在器物里。 面前的鼎中女应该是剥离的不得其法，只能用额外的蛊虫维持生命。 “你还没说，你为什么要来呢？” 那少女张嘴，话里带笑，蛊虫却从口中簌簌坠落。 “在那之前,你得先回答我：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因为萨岁要吃灵物纯净时期的肉啊，”少女娇俏，“你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 “吃肉？”衍岚眉心一跳。 “是啊！不吃肉怎么能修行呢？ “吃肉，有什么比人更灵的生物？有什么比孩子更纯净的存在？当然没有了！” 鼎中女咯咯笑道，声音像是银铃般清脆： “而且这个世界本来就在吃人！不是人吃人，就是兽吃人,这个大村子也在吃人啊！我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而且我幸运啊！我是被神吃掉的！被神啊！我是被选中成为侗花神女，才这么幸运要被神吃掉的，咯咯咯……” “侗花神女？” 衍岚想起在旅馆中的禁忌，“侗花神女不嫁人？” “侗花神女当然不嫁人，我们是被选中来侍奉神的啊！我就是来侍奉神的！我嫁给了神啊！” 那少女大笑起来，状似癫疯，她没有手脚，蛊虫还在大口吸食血肉。 她就这么颤抖着身体，像是把这辈子的欢喜和苦难都笑了出来，抖了一地残缺。 “长老说，母亲说,父亲说，哥哥说，邻居的大娘叔叔们也说，他们都说这是福气啊！他们说这是我的福分啊！ “我五岁被选中，他们把我锁在山洞里,说我不能再接触外界,因为我许了给神。 “他们砍下我的腿,我的手,我的肉皮！ “他们把我弄的七零八碎，把我关在了这个鬼地方，他们说这就是和神洞房。 “要我听话懂事，要我安分守己，日日夜夜用蛊虫吃我的肉喝我的血，然后献给我们伟大的萨岁神咯咯咯……” 她疯了一样的晃动，精神癫疯，魔怔般不住喃喃：“是喜事啊，这是喜事啊……” 衍岚伸手，掐住鼎中女纤细的脖颈，闭了闭眼：“慈悲。” 说罢用力，直接掐断了她的脖颈。 “咔——” 骨头因为长久的折磨过于脆弱，连带着头颅也砸下来，滚了两圈后砸到青鼎里。 那少女还在惘然地张着嘴，空洞的眼里是向往和喜悦，眼角的泪水还没有干。 口型像是“喜事”的结尾，又像是“苦”字的伊始。 “这……”荼郁张张嘴，哑然地听完一切，灰眸里流露出不忍和哀伤。 衍岚合上那鼎中女的眼睛，从水中淌出,抖了抖鞋子里的水,“我们去古井洛水那。” 荼郁默默点头。 “哦，对了。” 衍岚忽然想起什么，摸了摸荼郁的脑袋，安慰似的笑道，“走之前留点东西在这，想问你借一样道具。” 荼郁没有拍掉她的手，只是绕开脑袋瞧她，闷闷不乐：“什么？” 衍岚无声说了两个字，看荼郁眼睛亮了下。 …… “虽然没靠近，但我看见那青鼎里面全都是内脏腐肉，不可能是一个人的。” 荼驭随着衍岚迈上岩三座的泉眼。 “这鼎中女只能坚持一年，”衍岚看向荼驭，“每年都会换一次。” 每年…… “既然是嫁给神，村民也都知道侗花神女，那侗花村不可能小办。”宣明锋搭话，“很可能是萨岁祭上。” “和萨岁祭有关，但不在萨岁祭上。” 宣明锋顿了顿，皱紧眉头：“你是说……白事宴？” “这事今晚再说。” 衍岚驻步，示意前方，“我们到了，古井洛水。” 古井洛水说是井，其实是天然形成的水潭口，望不见底，泛着暗绿色。 最边际的潭口掩盖在石板之下，水流从石板的夹缝中流出，只需要轻轻敲击石板，水位上升的季节泉水喷涌的高度都能达到三米。 “水清则浅，水绿则深，水黑则渊。” 宣明锋绕着潭口的石板看了一圈，停在最靠潭口，有着明显击打痕迹的地方。 “献鱼求安到河边，岩三座上神明现，铜锣伏地打三锤……我手头也没有铜锣，更没有锤头，要去村子里拿点工具吗？” “用这个，”衍岚把骨斧取出抛给他，“反过来用，不就是变相的锤头吗？铜锣没有，你先锤完。” 宣明锋应声捶打潭口岩石，三声后水流涌出，一花一草在湍急的水流中不断生长，仅仅几个呼吸就已经成型。 衍岚弯身观察。 一花没有叶子，只有银白花瓣。 另一株草恰恰相反，通体深黑润泽，纹路清晰。 “这就是他们求的花草？”荼驭蹲下打量。 “嗯。”衍岚把花草拔下递给荼驭，自己摸了把潭口的活水。 冰凉刺骨。 衍岚掐算凶吉，“我下去一趟。” 宣明锋愕然：“你要下去？” “你在想什么！”荼驭吃惊，“这水潭一看就深不见底，你连潜水装备都没有，这下去不就是找死吗？” “死不了，我也没说要到达潭底，”衍岚把外套丢给荼驭，语气平静，“下面有东西，我必须去看看。” 没等荼驭二人再说话，衍岚吸了口气憋住，潜入水中。 她能感到四肢被冻僵，但依旧顺着石壁下滑，直到摸到空隙。 嶙峋曲折的内壁中，有一处隐秘的，向侧内延伸的通道。 上一章被封了，略有修改。。原版别想了。 (本章完) 第六十八章 侗花神女 “鼎中女……” 衍岚看向她裸露的内脏，“西南秘术。” 她早就听说西南有一种秘术，能够把人养在器物里。 面前的鼎中女应该是剥离的不得其法，只能用额外的蛊虫维持生命。 “你还没说，你为什么要来呢？” 那少女张嘴，话里带笑，蛊虫却从口中簌簌坠落。 “在那之前,你得先回答我：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因为萨岁要吃灵物纯净时期的肉啊，”少女娇俏，“你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 “吃肉？”衍岚眉心一跳。 “是啊！不吃肉怎么能修行呢？ “吃肉，有什么比人更灵的生物？有什么比孩子更纯净的存在？当然没有了！” 鼎中女咯咯笑道，声音像是银铃般清脆： “而且这个世界本来就在吃人！不是人吃人，就是兽吃人,这个大村子也在吃人啊！我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而且我幸运啊！我是被神吃掉的！被神啊！我是被选中成为侗花神女，才这么幸运要被神吃掉的，咯咯咯……” “侗花神女？” 衍岚想起在旅馆中的禁忌，“侗花神女不嫁人？” “侗花神女当然不嫁人，我们是被选中来侍奉神的啊！我就是来侍奉神的！我嫁给了神啊！” 那少女大笑起来，状似癫疯，她没有手脚，蛊虫还在大口吸食血肉。 她就这么颤抖着身体，像是把这辈子的欢喜和苦难都笑了出来，抖了一地残缺。 “长老说，母亲说,父亲说，哥哥说，邻居的大娘叔叔们也说，他们都说这是福气啊！他们说这是我的福分啊！ “我五岁被选中，他们把我锁在山洞里,说我不能再接触外界,因为我许了给神。 “他们砍下我的腿,我的手,我的肉皮！ “他们把我弄的七零八碎，把我关在了这个鬼地方，他们说这就是和神洞房。 “要我听话懂事，要我安分守己，日日夜夜用蛊虫吃我的肉喝我的血，然后献给我们伟大的萨岁神咯咯咯……” 她疯了一样的晃动，精神癫疯，魔怔般不住喃喃：“是喜事啊，这是喜事啊……” 衍岚伸手，掐住鼎中女纤细的脖颈，闭了闭眼：“慈悲。” 说罢用力，直接掐断了她的脖颈。 “咔——” 骨头因为长久的折磨过于脆弱，连带着头颅也砸下来，滚了两圈后砸到青鼎里。 那少女还在惘然地张着嘴，空洞的眼里是向往和喜悦，眼角的泪水还没有干。 口型像是“喜事”的结尾，又像是“苦”字的伊始。 “这……”荼郁张张嘴，哑然地听完一切，灰眸里流露出不忍和哀伤。 衍岚合上那鼎中女的眼睛，从水中淌出,抖了抖鞋子里的水,“我们去古井洛水那。” 荼郁默默点头。 “哦，对了。” 衍岚忽然想起什么，摸了摸荼郁的脑袋，安慰似的笑道，“走之前留点东西在这，想问你借一样道具。” 荼郁没有拍掉她的手，只是绕开脑袋瞧她，闷闷不乐：“什么？” 衍岚无声说了两个字，看荼郁眼睛亮了下。 …… “虽然没靠近，但我看见那青鼎里面全都是内脏腐肉，不可能是一个人的。” 荼驭随着衍岚迈上岩三座的泉眼。 “这鼎中女只能坚持一年，”衍岚看向荼驭，“每年都会换一次。” 每年…… “既然是嫁给神，村民也都知道侗花神女，那侗花村不可能小办。”宣明锋搭话，“很可能是萨岁祭上。” “和萨岁祭有关，但不在萨岁祭上。” 宣明锋顿了顿，皱紧眉头：“你是说……白事宴？” “这事今晚再说。” 衍岚驻步，示意前方，“我们到了，古井洛水。” 古井洛水说是井，其实是天然形成的水潭口，望不见底，泛着暗绿色。 最边际的潭口掩盖在石板之下，水流从石板的夹缝中流出，只需要轻轻敲击石板，水位上升的季节泉水喷涌的高度都能达到三米。 “水清则浅，水绿则深，水黑则渊。” 宣明锋绕着潭口的石板看了一圈，停在最靠潭口，有着明显击打痕迹的地方。 “献鱼求安到河边，岩三座上神明现，铜锣伏地打三锤……我手头也没有铜锣，更没有锤头，要去村子里拿点工具吗？” “用这个，”衍岚把骨斧取出抛给他，“反过来用，不就是变相的锤头吗？铜锣没有，你先锤完。” 宣明锋应声捶打潭口岩石，三声后水流涌出，一花一草在湍急的水流中不断生长，仅仅几个呼吸就已经成型。 衍岚弯身观察。 一花没有叶子，只有银白花瓣。 另一株草恰恰相反，通体深黑润泽，纹路清晰。 “这就是他们求的花草？”荼驭蹲下打量。 “嗯。”衍岚把花草拔下递给荼驭，自己摸了把潭口的活水。 冰凉刺骨。 衍岚掐算凶吉，“我下去一趟。” 宣明锋愕然：“你要下去？” “你在想什么！”荼驭吃惊，“这水潭一看就深不见底，你连潜水装备都没有，这下去不就是找死吗？” “死不了，我也没说要到达潭底，”衍岚把外套丢给荼驭，语气平静，“下面有东西，我必须去看看。” 没等荼驭二人再说话，衍岚吸了口气憋住，潜入水中。 她能感到四肢被冻僵，但依旧顺着石壁下滑，直到摸到空隙。 嶙峋曲折的内壁中，有一处隐秘的，向侧内延伸的通道。 上一章被封了，略有修改。。原版别想了。 (本章完) 第六十九章 面具人 向内侧隧洞行驶，游出隧洞后水域变宽。 衍岚迅速向上，浮出水面后没有急着张嘴，睁开眼确定四周安全后才开始调整呼吸。 这是处巨大的洞穴，再往前游上几米就是河岸。 石壁上放置着油灯，平静地燃烧，隐约照亮最中央凹陷的内槽。 好像还供奉着什么东西。 衍岚上岸,撸了把湿漉漉的头发，把掌心的水甩掉。 内槽上摆放的是巴掌大的长条黒木盒，雕刻着奇诡的花纹，连凹槽四处也刻着一花一草的纹路。 黑木盒上还带着锁。 “银的。” 衍岚弹了下小银锁，伸手抓住想要直接把锁掰下。 余光中突然有一黑影闪过，速度极快,直取衍岚手中木盒！ 衍岚眼疾手快伸手格挡,以太极棚劲顺势推出，将袭击者击退半步！ “凡事都讲究个先来后到,直接抢可就没礼貌了。” 衍岚收手，掀眸看向袭击者。 对方穿着沾上红土的旧衣服，是苗族的款式，身高大概一米八，看身体外在像是男性。 脸上戴着黑脸头套，只有人的眼睛处点着两点红。 衣物干燥。 “滴水未沾，这内部还有暗道？” 衍岚挑眉。 面具人一言不发，迈步而上，直取木盒！ 衍岚斜行拗步,左勾右撑以单鞭反式挡住对方争夺之势，右手顺势击脸，面具人耕手内格将她的劲力打偏。 咏春？ 衍岚过招瞬间就认出。 两人擦过侧身，衍岚左手后击,被对方下压手掌底手拦臂，她右手手指一松,将木盒丢入裤袋里。 双方擦离半步后同时转身！ 衍岚迈步压身出手，在对方抬臂格挡瞬间顺势下滑，借助太极冲捶之势引进落空，绕开对方手臂穿掌转攻下位，手部未挂力，用腰带动双手进攻。 面具人捆手拦挡，咏春冲捶强突想要攻破衍岚防势，衍岚推手，招招用掌心拨在攻击手臂，用粘劲卸掉力气。 几乎每一掌都粘在咏春拳甩手直冲的劲点。 衍岚掐准时机，突地变势用双推掌击开对方，看面具人被震退数步！ “引进落空合即出，沾连黏随不丢顶，这几招就是太极要义。” 衍岚笑笑，从兜里拿出木盒晃了晃：“就是继续打，这东西你也拿不走。” 面具人看不出神情，似乎是定定看了衍岚几秒，随即转身扑进水中。 衍岚没有追。 “虽然用的是咏春，但没有下杀招……侗花村的村民有会咏春的吗？直接用蛊虫泼我还差不多。” 衍岚想着，直接拽断木盒上的锁扣,强行把木盒打开。 里面的东西裹在红布内，衍岚拆开的瞬间瞳孔微缩—— 是一张极其完整的蛇皮。 蛇头咬着蛇尾形成一个环状,外面是一层白鳞,内部却是深黑色的鳞片。 “有意思啊。” 衍岚没有轻举妄动，低低笑了声，“你说我这刚进游戏，也刚回到圈子里，甚至都没有露头，这乱七八糟的事就全都黏上我了。” 她身后的影子像惊扰的水面般波动一瞬，探出几条蠕动的触手，幻听中的呓语纷杂。 【欺骗你的，都杀了，敢玩弄你的，全都杀掉，啃掉他们的心脏和脑髓……】 【宁可错杀不能放过，我们动手吧，我好饿，你也饿了，你要承担我双倍的痛苦啊，那一点点东西，怎么能压抑住副作用……】 【你不能总是靠自己供养我吧，你要想清楚呐幺崽……】 这些话都在同一时间响起，来源自不同的声音，争先恐后地塞进耳朵里，充斥进大脑。 简直要把大脑撕裂。 “够了。” 衍岚扣上盒子，轻轻的“咔”声连带着平静淡然的命令语句。 不断延展的触手一顿，快速缩回影子，匍匐沉寂。 不应该的，昨晚一疯起来就忘了顾忌这东西，只要放出来一次就关不住了。 衍岚用盒子轻轻打了下脑袋，颇为头疼地思索： 几乎会时刻盯着时机，想要从影子置换到身体……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衍岚收起盒子，检查周围的墙壁，根本没有发现其他入口。 她想了想跳下水，按照原路返回。 …… “嚯，好凉。” 衍岚从潭口冒出头，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现在还是二月出头，又是在山里，这潭水从地下来，简直冻得要命。 “凉你还不快点上来？”荼驭催促，伸手把衍岚拉上来，“给你，披件衣服。” “谢谢，”衍岚摆手拒绝，“我穿不了童装，把外套给我吧。” “……” 荼驭把衣服丢在她身上，没好气道： “你衣服再湿那明天还能穿吗？而且你外套贴身，我这是校服！” 普通中学生的校服啊。 那行。 “能套两个我。” 衍岚穿进去，抖了抖校服宽大的袖子，轻轻啧了声。 “和我的道袍差不多，就是我也好久不穿了。” “我们中学生也和你们这清心寡欲的道士差不多了，就是念经学道，我们读书学习。” 荼驭看她手里小木盒，“下面有什么，拿到什么了？” “蛇蜕。”衍岚把东西抛给她。 衍岚要是想要私藏线索，那完全可以放进背包里。 荼驭没碰，只是看了看，“这皮看着像是小白蛇的，不过这有点大啊……他妈妈的？” “或许。”衍岚没反驳。 “我也没有头绪，”宣明锋摇头，将木盒归还，“我对侗花村了解的可能还没有你多，而且主要是来调查白沼的事情。” “那好，”衍岚把木盒抛进背包中，“我们到村子里看看。” “等会再去村子吧，我们也发现了点东西。” 荼驭领着衍岚走向岩三座山头的最高处，也是整个侗花村的最高处。 “你看这。” 荼驭驻步蹲下，翻开堆积的石块，露出被腐蚀的钢筋。 “地基？”衍岚摸了下钢筋上的锈，“这么高的地方，是要建信号塔？” 宣明锋点头：“对，而且根据这块的空气湿度和钢筋的生锈程度，至少在这里十几年了。” 十几年…… 衍岚皱眉。 那就错了，这些时间对不上。 (本章完) 第七十一章 探究 苗女跌坐在木椅上，面色灰白。 她沉默了许久才开口：“你说的……是真的？” “四者不欺，善恶反论，”衍岚道，“戒律我向来遵守。” [啥意思，呼叫大佬科普一下] [是道家的戒律：一者不杀，当念众生。二者不淫,犯人妇女。三者不盗，取非义财。四者不欺，善恶反论。] [这几条，那她不是违反大了？！] [道门戒律都有前提条件，严格来讲，衍岚没有违反过戒律] “你手里拿的东西叫‘换花草’。” 苗女低声说道：“因为侗花村的祖训,每家只能有一男一女，所以生过一胎的女人会在再次怀孕后到古井求‘换花草’。 “一花一草用古井中的洛水滋养生长,孕妇生吃服用后有换胎的功效。” “换胎？”荼驭霍然抬头，“你说这东西是换胎药？” “是，只要你虔诚供奉萨岁，那食用无叶花就可以生女孩，食用无花草可以生男孩。” “虔诚供奉萨岁才能如愿，那虔诚的标准是什么？”衍岚把凉掉的茶泼在积攒了茶叶的花盆里，“只看生育结果？” “不是，如果你不够虔诚，就会在服用‘换花草’后做噩梦，梦见萨岁。” 苗女顿了下，声音更低,带着难以掩饰的哽咽： “我在生育第二个孩子前服用了无花草,当晚就梦见了萨岁神,我只记得祂提着一条鱼对我说：‘不对,我供奉的不对,我不够虔诚。’ “可我根本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我一步步按着供奉萨岁的规矩走，到生育那天又是个女孩……我阻拦了，但长老们还是把她带走了……” “带走了？”宣明锋皱紧眉头，“那你知道孩子被带走后发生了什么吗？” 苗女擦了擦眼泪,缓缓摇头：“这是长老们负责的事情，我也不知道。 “我也和别人打听过，也求过大长老，他告诉我……” 【进错巢穴的幼鸟就是冤孽，不吉利，必然引出灾难，所以我将她净化后献给了萨岁神。】 慈和而威严的老人叹息：【她和神明相伴，连带着你不敬萨岁的罪孽都会赎尽，所以不要再问了。】 “净化？” 衍岚倒了杯新茶，闻言哂笑： “双生影是早夭或惨死的婴孩因为怨气过重，灵魂不甘投胎，或者是无法投胎，所以寄生在兄弟姐妹影子中的邪祟。 “我的意思是说，你的孩子应该已经走了，而且走的并不祥和。” 苗女张了张嘴，颤唇开口：“不，不祥和？” “你应该有所察觉。” 衍岚抿了口热茶安抚身心,“比如说你们村子里的瑶姐,她知道的应该比你多不少,而且同是母亲,应该会暗示你一些信息。” “瑶姐？你是说仡芈瑶？” “仡芈……”衍岚放下茶杯，“她和你们历代大长老一个姓。” “是，她是我们大长老的女儿。” 荼驭疑惑：“是那个阿昇的母亲？” “当然不是，虽然侗花村的女儿嫁了人会改随夫姓，但仡芈瑶是阿昇的小姑。” 苗女纠正道：“阿昇的母亲在生育第二个孩子时难产去世了，那个孩子也没有活下来，再过了一年他父亲也去世了。 “不过他父母都是个怪人，两口子非要和大长老对着干，当年也是他们夫妻俩帮着外乡人进入村寨来建设什么学校。 “还说什么时代已经变了，村民需要学习，女孩男孩都要学习，他们不赞成世世代代围在大山里。” 苗女有些唏嘘：“那两口子心善大方，待人也和气，只是破坏了不出大山的祖训，惹怒了萨岁神，没有得到什么好结果。” 学校…… 衍岚追问：“那些来建设学校的人，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好多年了吧，”苗女愣住，话里犹豫，“七八年前，十多年前……好像是几年前？我也记不太清了。” “现在是几几年？”衍岚求证。 “1994年，”苗女回答，“这个我们是按照外面时间的。” 旅店的日历没有出错。 那她，也没有猜错。 “果然……” 衍岚微不可查地笑了笑，指尖敲击在杯壁，看水纹荡漾： “您对白事宴知道多少？” 苗女抿唇，垂眸没有回答。 “我明白了，不为难您，那我换个问题。” 就知道白事宴的信息苗女不会说，衍岚只是为下个问题增加回答筹码，于是善解人意地改口： “那座学校的遗址在哪？” 苗女攥紧膝上裙，再三犹豫。 衍岚还没有说双生影的解决方法，拒绝了一个，她就不好再拒绝，但这事…… “哇啊啊，阿妈……” 在玩草蚂蚱的女孩毫无征兆地哭起来，手指指着在墙上的影子，哭啼不止，“阿妈，怪，怪……” 墙面的影子正常，苗女慌张跑去抱起孩子，“小宝乖，小宝乖……” 她红着眼眶看向衍岚，狠下心：“学校没有建，直接借助原本的土楼，就是你们住的那一栋。” “我们住的那一栋？！”荼郁霍然起身。 女孩的哭声越发响亮，连空气都被拉扯到紧绷。 “是。”苗女咬牙点头。 “那土楼后的后山呢？”衍岚不紧不慢地追问。 苗女忍下衍岚趁火打劫的行为，破罐子破摔： “那是坟，阿昇的父母还有那些死去的工人，学生都埋在那里！” 【叮！恭喜玩家成功探索真相，主线任务进度65％！】 “早这么痛快，不早就完事了吗？” 衍岚放松笑笑，将茶根泼掉，放下茶杯起身。 她靠近哭泣的女孩，手指一翻拿出两根棒棒糖，递给小孩： “喏，你的报酬。” 哭泣的女孩瞬间收住眼泪，接过糖果，笑出鼻涕泡：“谢谢姐姐。” 苗女不可置信地瞪大眼。 “您来之前我和孩子交流了几句，做了个小交易。” 衍岚摸摸女孩脑袋，真诚赞美：“这孩子演技不错，比外面很多成年人演得好。” 苗女被没心没肺的漏风小棉袄气到胸口起伏。 “至于双生影……” 衍岚收回手，叹息道：“他们无害。” 苗女怔愣：“什么？” “如果你是被迫母女分离，那孩子怎么会怪你。 “他们回到兄弟姐妹的影子里不是诅咒，而是最简单的执念，也是因果。” 衍岚指向墙上的影子： “可能长得有些不可爱，但关键时候，她能救你，或者你女儿一命，替你们挡灾。 “你于她有生恩，又被迫分离，她迟迟不投胎，是有报生前恩情的执念。” 衍岚不再多言，“保重。” 苗女呆呆地看她离去，良久才抱紧孩子，崩溃地哭出声。 “阿妈不哭，”女孩懵懂，看着母亲哭也跟着哭泣，“阿妈不哭，我把糖都给阿妈……” …… 衍岚三人出门。 “结善花，结恶草，幼鸟异巢入黄窖，山水祥和誉锈骨。” 宣明锋垂头叹道：“原来是这个意思。” 幼鸟进错了家门就会被杀掉，尸体在哪里还是未知数。 衍岚没说话，她还在整理信息。 “鼓声停了。” 荼郁耳朵动了动：“擂台选拔结束，我们去看结果？” 衍岚这才回神，“好。” 正好她有些线索需要闭环。 上一章有添加【2023.5.15】 (本章完) 第七十二章 蛇拳 衍岚脱下湿透的校服，换上自己的外套。 “你没带其他衣服吗？”荼郁接过校服，“这里面都湿透了。” “有道袍，”衍岚笑道，“还有几套旧衣服都太招摇了，不太合适。” “有多招摇？道袍才招摇。” 衍岚摇头，心说你是没看见。 荼驭打量她几眼，忽然小声嘟囔：“何况你长得就招摇。” 衍岚失笑，“对了，我都忘记问：在我出来之前，古井的入口有什么异样吗？” 荼驭仔细回想，最终摇头：“没有。” 看来那面具人不是从潭口离开的。 宣明锋看她：“是在潭底发生了什么？” “没有，”衍岚面不改色地瞒下来，笑道，“只是拿到了那条蛇皮，所以想问问。” 要是真的着急，估计一出潭口就问了。 宣明锋点头，没有怀疑。 擂台已经结束，等到衍岚三人到达只看见卢淑文在给裴宇琛上药。 “臭小子耍阴招。” 裴宇琛不服，露出的肩膀上青紫一片。 “我明明都快赢了，谁知道他忽然就变了招式，跟换了个人似的猛攻。” 裴宇琛憋屈地一砸手边石头，“他一开始就在故意隐藏实力，让我放松警惕，我一没防住，就被阴了！直接摔下台。” 衍岚看了眼伤口，只是皮肤上青紫，而且看裴宇琛这么生龙活虎…… 阿昇是留了手，没有直接打碎骨头。 “变了招式？”衍岚收回视线，“什么招式？有什么特点吗？” “特点？”裴宇琛抓了抓头发，努力找词形容，“上体松柔，下肢很灵活，快速灵巧，收发自如，打我这一拳是手尖直力穿刺过来的。” 衍岚：“手型呢？” “就是那样，那个样……哎呀，说不出来，做给你看吧。” 裴宇琛憋了半天没词，抬手做出来。 五指向里半幅蜷曲，手心涵空，指节并紧，末节指骨和拳背成角度。 衍岚眸色微变。 “他打我的时候，力用在手之第二指节骨，估计是要缩小打出力量的作用面积，增强了打击强度和硬度，所以打我很疼。” 裴宇琛吐槽：“真就钻我缝隙，是用拳棱和拳尖发力的，非常灵活……不对，是非常阴毒！就一下子我这胳膊就麻了。” “确实很快，我也没有看清，”卢淑文搭腔，“非常机敏。” “胳膊麻了是因为他打到了你的穴位，”衍岚伸手，用力按了按裴宇琛肿胀的中心，“所以你会非常难受，瞬间麻痹脱力。” 裴宇琛呲牙咧嘴：“嘶，穴位……” “机敏阴毒，点穴打要，以点击点，”衍岚低垂长睫，看不清眸色，“这是蛇拳的特征。” “……蛇拳？！”荼驭变色。 别人不知道，她可是和衍岚去后山看见老鼠洞的。 别说那大长老的拐杖还是老鼠头，阿昇这种身份怎么会去练习蛇拳！ 就是她这塞满数理化的脑袋也能察觉不对啊。 “蛇拳是什么？”裴宇琛疑惑，“我好像听说过，影视剧里是不是放过？” “蛇拳属于南拳北腿里的‘南拳’，身颤步转，双手忽闪；绕步偕身，快指抢喉，急来缓应巧柔还。” 衍岚拇指用力，按压裴宇琛受伤的筋脉：“别动，化开淤青恢复的快，还能顺开穴位。” 裴宇琛咬牙忍耐。 “结果应该是阿昇拿了鬼萨扮演的位置，”衍岚转移他的注意，“中间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有，你不是抓了只小白蛇吗？” 裴宇琛强忍，“没想到还有一条黑蛇，但那老头说什么双生蛇才吉利，现在只有一条黑蛇就没用了，所以成为擂台战的胜利品。” 裴宇琛不知道黑蛇是小白蛇的哥哥。 “黑蛇现在在阿昇手里？” “一开始在，”裴宇琛继续，“不过拿到之后，那什么大长老就半推半逼让他把黑蛇给杀了，还把那心脏取出来吃了，而且生吃才是英……啊！疼疼疼……为什么这么用力？我要伤上加伤了！” “抱歉。”衍岚放轻力气，“你刚刚是说黑蛇被杀了？” “黑蛇被杀了！”荼驭骇然，猛地凑过来，“那条黑蛇是那条白蛇的哥哥，我们答应帮她找哥哥的！” “哥哥？不是，你们没说啊！”裴宇琛吃惊，“而且那黑蛇已经死了，连皮都被剥出来烧了祭天，连肉都被烤熟了分给村民了赐福了！” 荼驭抹了把脸，蹲在地上焦虑：“完了完了，这可怎么办？” “你刚刚说答应？”卢淑文察觉不对，“那条白蛇会说话？” 荼驭头疼：“是啊，那条小白蛇是……” “这样好不了。” 身后响起声音。 “我去，怎么又是你？”裴宇琛歪头，满脸排斥，“你们这一族的阴完人还要回来看个热闹吗？” 衍岚收手转身。 阿昇拿着两个小瓶，闻言转身要走，还是忍了下来。 “我不喜欢外乡人，别死在我手里，”阿昇把小瓶丢给裴宇琛，“用这个，恢复得快。” 裴宇琛伸手接住，又生气：“谁需要你的帮助？” “随便你。”阿昇不在意。 他本来不想转换招式，但这些外乡人都太难缠，他不想在裴宇琛身上浪费时间，所以直接换了招式。 现在想想有点过了，这才回来送个药。 “你之前不是腿伤了？”阿昇偏头，把另一瓶丢给衍岚，“这是我们村寨自制的伤药，给你一瓶。” 腿伤？ 是刚进村寨时，她把白蛇颠下去的时候。 “谢谢。”衍岚收下。 “不谢，”阿昇摘下额头的发带，随手揣到兜里，“借一步说话。” “好。”衍岚点头，跟阿昇走远几步。 “那条白蛇在你手里？” 阿昇开门见山，毫不拖沓地警告：“别装傻，我听到你们说了什么。” “我知道，”衍岚语调揶揄，“荼郁声音那么大，你又没耳聋，听不到才奇怪。” “……” 阿昇板下脸：“外乡人，你最好认真回答。” “别说话这么冲。” 衍岚两指夹住小药瓶的颈部晃了晃，泰然笑道：“这事你在村寨口就发现了。 “何况那条白蛇，不就是你故意要放出去的？” 第七十三章 土楼 “我只是不小心砸了装蛇的木笼，你的脑补倒是有趣。” 阿昇对衍岚的猜测毫不在意，“那条黑蛇我杀了，那条白蛇也没了作用，你要是想养就好好养，别藏不好让村寨人看见，到时候连带着你一起烧。 “如果你的腿没事，那膏药你可以拿去治蛇，那白蛇吃了养蛊虫的老鼠，不治疗也活不了太久。” 衍岚颇为兴味地笑了声：“说的这么详细，不知道还以为你在托付后事。” “你真会说话。”阿昇冷笑，“我托付后事，也不会是对一个外乡人。” “明天萨岁祭开始，你要领头扮鬼萨？” “是。” “我记得扮鬼萨至少要满十六岁，你年龄差不多，是第一次担任？” “你知道倒是不少，”阿昇打量衍岚几眼，“是又怎么样？” “没什么，”衍岚笑笑，“就是觉得你这么淡定，不像是第一次扮演，倒像是扮演了十几，几十次的老手，连喜悦感都没怎么有。” 阿昇眼中带上点审视：“外乡人，别在这话里有话，故弄玄虚。” “抱歉，道士说话都有点云里雾里的毛病，毕竟有时候说的太直白会泄露天机遭谴。” 衍岚依旧笑着：“不过你们也挺别扭的，一边一口一个‘外乡人’，好像我们有多可恨多奇怪多值得排斥，一边还要强撸外乡人，留下那群来施以援手的女学生。” 阿昇面色骤变：“你听谁说的？！” “还用谁说？”荼驭提声呵斥，“果然是穷山恶水养刁民！” 他们走的不远，声音稍微一大就听得清晰。 “侗花村的事情不止这些，”宣明锋沉声开口。 荼驭明悟嗤笑，“你们还知道调解下近亲结婚的问题，对传宗接代真是看重，还要从外面买媳妇！不怕作孽到绝户吗？还有侗花神女、换花草的事情……你们这哪是村子，是吃人魔窟！ “我看打着灯笼都找不出一个好人！都被你们这群恶鬼吃了！” “既然知道这个村子吃人，那你们还来做什么？” 阿昇冷眼，“不趁现在没被吃掉赶紧跑？等到了萨岁祭结束，大巴车也没了，你们想走也走不了。” 荼驭：“你——” “好了，姑奶奶您先歇歇，喝口水。” 这小孩的嘴皮子太厉害了。 但侗花村的问题不是几年形成的，阿昇就是知道也没能力阻止。 衍岚拧下杯盖，把茶水递给她，“消消火。” 荼驭边抬手边嫌弃：“我不喝枸杞菊花茶。” 你爱喝不喝。 衍岚劝都不劝，直接拿回扣好盖。 正抬手接的荼驭：“……” 气死了，都不知道客气一下！ “你知道一个叫白沼的姑娘吗？十岁左右。” 衍岚转移话题，宣明锋瞬间打起精神。 他到这里后一直在打听，但好像是长相体型的问题，这村里的人都避开他。 这任务本来就是他自己的，麻烦过任务的其他人也不好。 “白沼？”阿昇皱眉，“你找她做什么？” 看来不仅知道，还蛮熟悉。 “我就是为她来的，需要见她了解一些事，”衍岚坦诚，“但不会害她。” 阿昇面色更为古怪：“你在旅店住着，就没有遇见过她？” “什么？” “白沼的父母五年前离世了，她跟着祖母长大，去年祖母也走了，你们住的那家旅馆就是她家的古楼，现在只剩下她在住。” [我去，合着想找的人在你们眼皮子底下呢？] [也对，他们这两天一天一夜，几乎没在旅店里待着，灯下黑] [不对啊，宣明锋在旅馆里找过线索，那……] “可那座古楼的里外我都找过了，”宣明锋忍不住前行一步，“我甚至找了地下室，根本没有见过什么孩子！” “地下室你都找过了？” 阿昇皱眉：“这两天我一直在忙，也没有看到她出来吃饭……我去看看。” 他转身就走。 宣明锋立刻跟上。 “二位要去吗？”衍岚看向后面的卢淑文、裴宇琛。 “不了。”卢淑文道，“我们今天耽误了时间，要去村子里看看。” 衍岚点头，和荼驭走出一段距离。 “卢淑文和裴宇琛的技能是什么？”衍岚面上没了笑意，“你知道吗？” “技能都是保密的，只能靠直播猜测，我也没怎么看过别人直播……” 荼驭想了想，脑中灵光一现：“对了，卢淑文当时在新人首秀时展现过，好像是一种和空间有关的能力，那次游戏中，她从敌人的前方到了后方，凭借这个干掉了对手！” 空间有关？ “裴宇琛呢？” 荼驭摇头。 衍岚又看向弹幕。 [看我们做什么，我们就是想说也说不了啊] [？这不是对抗赛吧，只是打本应该没问题。] [裴宇琛的技能和“分析”有关，可以分析对手的招式，甚至可以预测、计算下一步的招式，近身战里非常吃香] [说来也奇怪，裴宇琛可是【崩坏边界】的核心成员，他的作风一直雷厉风行，抢任务也毫不手软，怎么这局和卢淑文搭档就没怎么抢任务？] [还好吧，裴宇琛是反馈型的，别人怎么对他他就怎么回应，玩家气氛这么好的也不多见啊] 荼驭：“你怎么突然问这两个人的技能？” “早就想问了，只是记性不好，总是忘记。” 衍岚从弹幕上收回视线，看阿昇进入一楼最尽头的房间。 地下室入口在那间房里。 衍岚看向整体破旧的古楼，从外部看不出一点学校的影子，但却是当年借来建设学校的地方。 还是白沼的家。 她从西南考上北师法学，是通过2000年的高考。 侗花村这种情况，在那个时候安排上高考…… 地下室的阶梯按上了灯，四面打扫的干干净净。 等到下了楼衍岚才发现，这地下室的面积和古楼占地一般大。 摆满了木雕的书架，书架上齐整地放着各式各样的书籍。 似乎都被人精心呵护着。 “白沼！白沼！你在哪呢？”阿昇喊了几声。 “我在这！” 书架角落里突然有声音。 几人过去，看小女孩从成堆的书中探头，眼下挂着黑眼圈，眨眨眼回答： “我在看书，阿昇哥。” 她又疑惑地看向衍岚三人，略微往回缩了下：“你们是……” “三个外乡人，”阿昇把她从书堆里抱出来，“打招呼。” “哦，”小女孩乖乖点头，朝三人扬起笑，“哥哥姐姐们好，我叫白沼。” “白天的白，沼泽的沼。” 第七十四章 阿昇 白沼…… 原来藏在角落的一堆书里，宣明锋明了，怪不得一开始没有发现！ “你汉语说的很好。” 衍岚抬手按在宣明锋的肩膀，阻止他向前。 “是阿昇哥哥教我的。” 白沼摸了摸鼻子，嘿嘿笑着，小门牙还缺了一颗，“阿昇哥哥说我以后要考大学，所以要学汉语哦，我数学也很厉害的。” “考大学？” 荼驭看向阿昇，“你知道怎么考大学？ “这里没有学校，连信号塔都没有，除了那辆奇怪的观光大巴，外乡人进来都困难，是那群被你们害惨的老师告诉你的，还是那些被你们掳来的女孩？” 阿昇冷冷看她一眼，没理会。 衍岚从最近的书架上抽下一本线装书，内容全部都是手写，内敛不失锋利的正楷将苗文和汉语互译，甚至标注上详细的读音。 这是纯手写的线装书。 “字写的真好，”衍岚不吝夸赞，“这些书，有多少是外乡老师带来的？” 阿昇抿唇：“一半。” “那其他的？” 阿昇静默几秒，偏头看向白沼，“我母亲也是外乡人，被买回来的，白沼的母亲也是。 “这些被侗花村害惨的人，给了我们学习的机会，我们欠她们的。” 白沼肉眼可见地低落下来。 “你之前说得对，”阿昇看向荼驭，“在侗花村打着灯笼都找不出一个好人。” 他讥讽地笑了笑：“穷山恶水养刁民也说得对，生存环境恶劣和资源匮乏情况下，善良的人都已经被吃掉了，剩下的恶人才能活下来，只有争才能活下来，久而久之就是我们这些刁民的生存法则，恶性循环不止。 “侗花神女，换花草，萨岁祭，白事宴愚昧，封建，我们不知道错了吗？我们知道。 “我们这些愚昧的人里已经有人是清醒的，知道这是错的，但老祖宗的规矩都延续几百年了，错到这一代，大家都想装糊涂，咬牙继续错下去，错到对为止！ “想要单靠村子里的人去改变现状，根本不可能。” “所以你想让我们这些外乡人提供帮助，再让大山的人自己走出来？” 衍岚把书放回书架，“我听说了点你父母的事，还有这张纸条。” 她说着，把那张钉在前台的纸条展开：“这嚣张的语气，还有这流畅的汉字，我也想不到第二个人。” “是我写的。” 阿昇承认，随即冷笑：“不过你想多了，我不需要你们外乡人的付出。 “你们坐的那辆大巴车，是每年用来诱拐新血液的地狱车，我说这些，是劝你们这些外乡人在萨岁祭开始前离开侗花村。 “等到萨岁祭开始，你们想走也走不了。” 走不了？ 宣明锋警惕：“为什么？萨岁祭那天会发生什么？” 阿昇气笑：“你觉得我可能会说吗？我又不是有问必答。” “不问萨岁祭，那可以问一点别的，”衍岚转移话题，“那些被长老们带走的孩子怎么了？还有白事宴是不是侗花神女的出嫁？” 阿昇缄默几秒，开口回答：“这两个是一个问题。 “我没法给出答案，不过今晚白事宴开始，你们要是真想知道可以去参加。 “但是记住：遵守规则，不要犯禁，更不要把禁忌当成提示用！” 他说着，警告地看了衍岚一眼。 衍岚：“……” 嗯？说的我吗？ 应该不是，我规则利用的那么合理。 “还有，明早五点前离开侗花村——没事现在就走，不要聚在这，白事宴也快开始了。” “有个问题。”衍岚道。 “什么？” “我们得到的信息不全，比如不能三人不能同房住，我们并不知道。” 阿昇眉心蹙紧：“你们没有看导游给你们的旅游手册？” 旅游手册？ 荼郁看向衍岚。 她是最后一个上车的，对车上的情况不了解。 “我知道了，”衍岚点头，看向宣明锋，“你有什么问题就问。” “问不了。” 宣明锋看向疑惑打量他的白沼，无奈摇头，“这个时候她年纪太小，而且这个本的核心明显不是她，只是恰好和她的身世联系。” “或许能问。” 衍岚斟酌，看向阿昇，“白沼有没有姐妹？” “……有。” 阿昇点头，“她母亲生的是双胞胎，白沼是双生子中的姐姐，另一个孩子还没有出生就夭折了，还有她的母亲。” 那就对了。 她在魇里看到的那个哭泣的胎儿，就是跟随白沼的双生影。 那最后的棺材呢？ 棺材里探出的老鼠头又是什么？ 都像是白事宴。 “没什么好问的了，”衍岚看对白沼，语气温和，“这位小友，你能给我一根头发吗？” “头发？好啊。”白沼拽了两三根下来，“给你。” “谢谢。”衍岚收起，“白事宴要开始了，我们先走。” 阿昇不耐烦：“赶紧走。” 三人转身离开。 “对了，‘昇’是个好名字。”衍岚顿步，转头笑道，“有日出的意思。” 阿昇的态度软化：“是我母亲取的。” “那她一定很爱你，对你的寄托颇重，希望你能给这个村子带来光明和新生。” 阿昇点头。 “看在这么一位可敬女士的份上，我提醒你一句。” 衍岚收敛笑意：“你选择的路径过于危险，不仅仅是对你，对整个村子也是。” “我选择的路，”阿昇不吃这套，“我选了什么路？” 衍岚示意荼郁、宣明锋先离开。 阿昇顿了顿，放下白沼：“去外面看着，别让别人靠近。” 白沼点头，立刻跑上楼。 地下室门关闭。 “没有外人了，”阿昇稍抬下颌，不耐催促，“你想说什么？我还要去练习，不要耽误……” “你妹妹还在等你，她把内丹许给了我。” 衍岚语气平静，宛若炸下鱼雷让毫无波澜的海面卷起巨浪。 阿昇眼神一戾：“你在说什么？我妹妹在五年前就和我母亲一起……” “还有。” 衍岚抬手，强势打断他的辩解，她掀眸注视着阿昇，再次丢下惊雷。 “只靠旧萨岁的力量，你破不开侗花村在萨岁祭的循环。” 第七十五章 循环 “萨岁祭的循环……” 垂下的手心中滑落飞刀，阿昇语气漠然： “还是那句话，你的想象力不是一般的丰富，如果没有事就不要在这里烦我，我看你脑子是有问题。” “我脑子确实有病，可这里的时间都扭曲了，我不傻。” 衍岚的视线划过对方手心,不太在意地收回，漫不经心又颇为好笑地开口： “1994年的日历时间，1991年的支教日期，但这里的人乃至白鳞的记忆都是错乱的，十几年，二十几年，最近的也说是五年前。” “就凭这个？你问的不是上了年岁要被村子折腾疯的女人,就是还没有成年的孩子,用她们做根据你怕是疯了。” 阿昇冷声：“二十多年前确实有外乡人来过，或者说这些年一直有外乡人被带进侗花村，我知道今天发生的事，也听说你遇见了那个外乡女孩，但她不是老师，她只是个渴慕回到学校的外乡人。 “我小的时候她就已经在这个村子里，所以瑶姐说她来了很久是对的，她说的时间才是混乱，如果你的推论这么不堪一击，那我劝你还是收敛收敛。” “能听你说这么长的话,真是难得。” 衍岚感慨，“不过我只需要确定支教日期是1991年。” 刚刚的逻辑链里,阿昇确实默认了这个信息。 阿昇预感不详：“什么？” “信号塔地基的建筑生锈年限至少是十几年，循环会影响生物,但不会影响到物质,尤其是分子层面。” 衍岚套话完成,坦然反问： “既然支教时间是1991年，就算是91年一月份来到侗花村，短短三年的时间是怎么达到十几年的腐蚀程度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暗示，比如圆形循环的土楼，首尾衔咬的小蛇。” 还有社君那里明晃晃的暗示，那些必须借助外力打断的，不断循环奔跑的老鼠们。 “还有你那些话，不都是在说侗花村的现状是在恶性循环？ “罪恶不断累加，痛苦不断增值，甚至因为我们这些外乡人的到来产生不稳定，我们就是这个封闭世界中的变数之一。 “因为我们这些变数，陷入循环中的村民开始出现记忆误差。 “你那么强调萨岁祭，要在萨岁祭之前让我们离开，是因为萨岁祭开始后循环就会重启，所有离不开的人都有可能成为循环中的一员。” 衍岚右手抬起，四指与大拇指形成圆形，一语定论： “这是一个圈。” 侗花村是一个被时间套住的圈。 一个以萨岁祭为重启节点的循环。 阿昇深呼吸，神情愀然，“你套我的话？” “这不是很明显吗？我套了不止一次。” 衍岚弯唇,话里含笑：“你不是也没否认,白鳞是你妹妹吗？” 阿昇瞿然变色：“你——” “其实这件事我只确定了一半，只是怀疑。” 毕竟是阿昇放了白鳞。 衍岚摊手：“但我找了这么久都没发现黑蛇,最后又被告知黑蛇被你杀了，连遗体都烧的一干二净，这本身就有疑点。 “不说这个，只说白鳞的表现，她除了一开始着急，后面就基本放了心，甚至今天没有偷偷跟我出来。 “你说一个能为哥哥付出内丹的妹妹，除了知道哥哥安全外，还能为什么这么没心没肺？不过我猜她有点分不清你和黑蛇，所以一开始的紧张情真意切，没有露出马脚。” “你——” “哦对，还有。” 衍岚悠悠打断，“你刚刚说我问了未成年的孩子，但我只说自己问了白鳞，你是怎么把白鳞和未成年的孩子对标的？ “邪祟不傻，弱者可不会在不信任的人面前化为人形。” “……妹妹？” 沉默数秒，阿昇突然嗤笑：“她不是我妹妹，真要说到底，就是一只吃了我妹妹遗体，拥有她残魂的旧萨岁。 “你说我是黑蛇也不对，只是在某次循环中我死了，她给了我一个重生的机会，让我附在了那条黑蛇身上。” [？等等等，说慢点！说慢点啊！] [嘶，头上一直发痒，可能是要长脑子了] “你循环了多少次？循环的周期是多长？” “周期？周期就是这三天。” 阿昇低笑，“我循环了多少次？大概二十年，我也记不清是多少次了。” 二十年…… 将近73000天，2400多次。 “这么说，你拥有循环的全部记忆。” “是。” 阿昇伸手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丢给衍岚，“而且只有我，还有那群非人的邪祟有，村里的人都不记得。” 衍岚翻开手中书。 是日记。 记录了每次循环的线索。 从一开始的跟随循环到发现不对。 从最初的茫然到醒悟拯救，再到后来的疲惫麻木，和现在的孤注一掷。 最后一页，是一张全家福。 年幼的阿昇，怀孕的母亲，温和的父亲，还有居于威严慈和的祖父。 “果然，”衍岚扣上日记，“你烧掉黑蛇的肉体，是要试最后一次。” “没错。” 阿昇接过日记，摩挲封皮： “你让白鳞付出内丹的事我知道，别欺负小孩，事成后我把自己的血肉炼成丹药送你。” “血肉丹药？” 衍岚挑眉，稍微展开双臂示意自己，“你觉得我缺丹药吗？” 她要是想要丹药，可以直接割肉炼化。 阿昇上下打量她几秒，怀疑道：“你这么嚣张，真不怕被那些东西留下炼成人丹？” “怕？”衍岚食指侧擦过下颌，笑眯眯地，“该怕的不是我。” “况且我年纪大了，已经很收敛了。” 早些年她在邪祟、邪修，乃至部分正统修行者眼里，都是极好的人丹材料。 显著程度和黑夜里的1000w大灯泡没啥区别，闪瞎一众24k钛合金眼，可惜没人敢明目张胆对她下手。 现在法脉废了，倒也没那么招惹了。 “所以你到底想要什么？”阿昇警惕。 如果这个外乡人非要对白鳞动手，他不介意拼一把主场优势把这人驱赶出去，或者直接杀…… 衍岚咂嘴：“我想要做好事。” 哈？ 阿昇一怔，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你想要什么？” “我说真的。” 衍岚满脸认真，坦荡得好像从没骗过人： “我这人看不得不平事，对人对事饱有爱心，哪怕是邪祟有难也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别说是你个成精的，八岁的时候路边的屎壳郎没有粪球了我也会把它送去茅厕，九岁的时候看到秋末的蚊子快饿死了我也会……” 衍岚顿住。 阿昇下意识问：“会什么？” “会送进我师父的蚊帐里，救活它。” 阿昇：“……” [太孝了，真是感动人世好徒弟] (本章完) 第七十六章 宴席 “不过那次我被我师父拿着天蓬尺追了半座山，最终让我有了个完整的童年。” 衍岚慢吞吞补充，“所以这事不提也罢，你知道我是个好人就行了。” “……” [你是不是好人放一边，缺德倒是真的。] [虽然衍某人说自己是个好人，但不代表着她应该做好事啊，更何况八九岁的年龄听着就是狗都嫌的阶段] “你想怎么合作？”阿昇松口。 “我会解决掉侗花村现在这位新萨岁,剩下的你来。” “你解决？” 阿昇根本不信，“你知道现在的萨岁接受了几十年的供奉，就是假的也快成了真的，邪物也到了半神，凭借你解决？” “这个你不用管，它要是单纯的邪物，我动手也没意思。” 报酬远远比不上要付出的代价。 衍岚看了眼时间：“时间差不多了,我去白事宴看看，你好好准备明天的萨岁祭。” “等等。” 阿昇叫住她。 “还有什么事？” “你不是说导游没有给旅游手册吗？那你记好这些禁忌。” 既然是合作，那帮助合作方也是应当的。 阿昇缓声：“三人不同房，五人不同行，六人不入乌龟席。” 乌龟席。 一般来是说六人进餐的时候，将坐席设置为在方桌的一组对边各放两把椅子，而另外两边各置一把椅子的情况。 或者是六把椅子的圆桌。 整体在俯视时，形状像是伸出四肢、尾巴和脑袋的乌龟。 “如果我要是……” “你别拿限制当提示！”阿昇警告地打断。 就凭她看到纸条还去后山，还住在走廊尽头这些事，这人到底是什么德行一想便知。 衍岚：“哦。” “还有一件事，”阿昇稍微放下心,“你知道我要扮演的角色吗？” “鬼萨。” “对，鬼萨。”阿昇从腰后取下具青紫色的獠牙面具。 丑陋而怪诞,阴暗悚然。 “可怕吗？” 阿昇将面具比在脸上,声音沉静： “但这村子里，有着比鬼萨更可怕的存在——那就是人。 “侗花村的村规毛骨悚然，而村里这些习以为常或奉为真理的人，看上去像人却没有人性的‘人’,都比鬼萨更可怕。” 他移开鬼萨面具，露出过分漂亮精致的面容： “所以这场白事宴,要处处小心。 “我只能提示到这，你那么聪明，应该没问题。” 衍岚斟酌：“好说。” …… 白沼还守在楼梯口。 “姐姐要走了？”白沼手里还拿着书，坐在小板凳上仰头对衍岚笑。 “是。” 衍岚蹲下，摸了摸她的头。 “看的什么书？” “是海子的诗歌。”白沼展示了一下书面封皮，“是我最喜欢的诗人。” 衍岚静了几秒，“你以后，有什么想做的？” “有啊，”白沼毫不犹豫，绽开灿烂笑容，“我要考大学。” 她眼睛亮晶晶的：“要考很好很好的大学，我还要当很棒很棒的老师，然后再回到我的家乡，或者去其他偏远的地方，教大山里的孩子知识。 “然后，让更多的人走出去。” 她顿了下，又纠结道：“不过我也想留在外面,阿昇哥哥说可以去学法律，去制定更好的法案/政/策,这样就能更大程度地帮到大山里的人。” “很好的梦想。” 衍岚低敛长睫,眉眼在天边朦胧的火烧云下显得温和，眸色柔软：“不管前面，还是后面，都是一样的。” “我可以实现吗？” “一定会实现。” 衍岚用阿昇写字的那张纸折了只白色千纸鹤，送给满眼希冀的孩子： “你非常优秀。” 是鼓励，是认可，更是祝福。 “谢谢大姐姐。” “不客气。” 衍岚起身，向荼郁等人走去的同时取出木盒，打开后触碰内部蛇蜕。 “叮！” app提示音随即响起。 衍岚打开消息： 【道具名：双生蛇蜕】 【类型：隐秘道具】 【ps：隐秘道具，即未知属性道具，能产生的作用需要玩家自行探索。】 【价值：1999乐园币（总市场估价，大家都知道盲盒游戏在不断增值）】 【使用说明：在合适的条件，合适的情境下，道具会自行被激发使用（具体条件待探索）】 【是否可装入背包：是】 【备注：是赚还是亏，人生总是需要点乐趣，既然如此，那就将刺激贯彻到底（撞碎品如衣柜，赌/博需谨慎）】 衍岚：“……” 花里胡哨的。 “我的合作对象……” 衍岚扫过道具名，“咔”一声扣上木盒。 “不坦诚啊。” …… 还是那座土楼。 衍岚三人到达楼口时，里面已经坐满了人。 “今天好热闹。” 荼郁打量四周，除了那些老头儿，还坐了许多孕妇，陪伴着的男人。 大堂的中央依旧是那口黑色的棺材，缠着白花。 除此之外，正对堂口搭建的舞台上坐了十几个人，统一戴着黑顶的圆帽，却穿着大红的长衫，外套金色绣纹的喜庆外褂，戴着黑色的圆框小眼镜。 有人轻打着快而密的小鼓，溜圆的声音倾泻。 而后紧跟着密集的小锣，表演者围着棺材，打着乐器，弓着身子踮着脚迈步。 所有表演者的鞋都是一水的黑面子白底子。 跳起来走路和用脚打拍的时候，像是小心翼翼踮起脚走路的老鼠。 这种荒诞感似乎在此刻直击内心深处，在灰蒙夜幕中散发出一种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毛骨悚然的恐惧与不安。 “他们怎么穿这种衣服？” 强烈的生理不适让荼郁心底绷紧了一根弦，忍不住发问。 “这就是白事宴上的表演，《老鼠娶亲》。” 诡异搞笑，寂静欢快，疯狂而怪诞。 “娶亲？娶谁？” 衍岚偏转目光，示意放置在正中央的那口棺材。 她一直想打开看看。 荼郁犯恶心：“娶死人？” “不一定。” 衍岚打量过宴席，“走，我们先入座。” 宴席上大家似乎都其乐融融，但在衍岚三人迈步进入古楼门槛的刹那，所有人同时缄默，以一种诡异的眼神看着他们。 白事宴突然安静，甚至死寂。 衍岚微微眯眼，还没做出反应，那些人又开始热闹起来。 场面又恢复了正常。 (本章完) 倒数第二天啊！！ 多亏读者们的支持，咱冲上榜单后终于有了推荐啊！！！ 现在的推荐都是机器筛选，极其两极化，数据好才有推荐，上榜单才有推荐，书才能活！ 【呸，真垃圾】 所以，5.16－5.19，也就是说，到星期五是我们的推荐期，这本书能不能活就看这一回啊！！！！ 已经倒数第二天了！！所以请各位读者，有推荐票投一下推荐票，这个还好。 最重要的是榜单！就这几天关键期，所以月票打赏，你以后想给这个本书的现在都可以给了。 真的非常非常重要【嚎啕大哭】，这是能不能写下去的关键，如果挺不过去，我六月份就得切书，不会再写【数据差必然会切书的！就是我不乐意，网站也在逼我】 所以求月票求打赏，求订阅和阅读！ 最后两天，最后两天推荐，我们努力一把！！！ 《玄门大佬在惊悚游戏卡bug》倒数第二天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七章 人 「他们为什么突然安静？还是一起。」 荼驭小声询问，谨慎提议：「要不我们先下手为强？」 以防万一，快刀斩乱麻，直接嘎嘎乱杀。 「我们还是先入座观察观察情况。」宣明锋提议。 「没有在一起的位置了，」衍岚扫过四周，「分开坐。」 宣明锋点头，自己先去找了位置。 「我们坐哪？」荼驭兴致缺缺。 她一点都不喜欢探秘，她喜欢简单粗暴地把游戏场景给轰炸了，这样boss不出来也得出来，出来之后再死斗，准定能逼问出想要的任务答案。 而且能最大限度的在生死中提升自己，不断晋升。 「你要和我坐在一起？」衍岚偏头，「我要做一点事。」 [好了，这小道士又双叒要搞事。] 「什么事？」 「犯忌讳。」 「？」荼驭皱了皱鼻子，过滤信息，「白事宴的忌讳？白事宴有什么忌讳？」 「阿昇给了我一点提示。」 [坏了，又成提示了] 「搞事？搞事不能不带我！」荼驭谴责。 「那好。」衍岚挑了四人座的地方，没有多余座位，她就在所有人奇异的注视下自力更生拖了把椅子。 自己组了个六人乌龟席。 她坐在最危险的头部。 [阿昇：我的话都是耳旁风] [我就知道，死都不听劝，咋这样啊这人] [坐乌龟席会怎么？尤其还是坐在乌***的人，会怎么样？] 还没有上菜。 桌子上都是些零碎的瓜子和花生。 落座的瞬间，衍岚就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盯着自己的后颈看。 她转头，对上正在表演的「老鼠」们。 这个距离，连台上表演者的小动作也一清二楚，甚至没几步就是那口黑色棺材。 天已经暗了，远处的山模糊地像是纸糊一样，乌云遮住月亮的夜里一丝风也没有。 这一群老鼠穿红挂绿敲敲打打的，在衍岚落座的瞬间，所有的老鼠都停下手中的动作，弯着腰，竖着耳朵，转过头，圆形的小黑镜框下似乎闪过一丝红光。 他们直勾勾盯了衍岚两秒，嘻嘻笑着再次敲打。 菜品纷纷端上，被剥的一干二净的完整羊头放置在桌子中央。 生肉。 桌子上的当地人却两眼冒光，疯了一样地攥起筷子去夹肉。 那些肉原来都是一片片，只是摆放在一只小羊崽的头骨上，黏合地近乎完美。 衍岚夹了一片，肉质极度鲜嫩，带着股奇异的香味。 「这是什么？」荼驭夹了片，没敢吃。 衍岚没进嘴，直接丢在地面的影子中，蠕动的黑质一口吞入。 吃得欢喜。 衍岚丢了筷子，靠在椅背，看其他人大快朵颐，胃里直犯恶心。 「你猜，那些不符合村规的孩子们去了哪？」 荼驭愣住，盯着筷子上的肉，指尖颤抖猛地瞪大眼。 「呕——」筷子砸落在地，荼驭疯狂干呕。 身后的音乐节奏又明快又诡异，各酒席上满是嘈杂的嬉笑声，咀嚼声。 棺材旁祖宗的牌位下，萨岁的神牌下也放满了贡品。 供桌前的纸钱被点燃。 此时此刻，只觉得天地圣众歆享了牲醴和香烟，都醉醺醺的在空中蹒跚，预备给侗花村的人们以无限的幸福。 席间突然站起一个人，捂着 嘴跌跌撞撞向外跑。 「仡芈瑶？」 「仡芈瑶？那个瑶姐？」荼驭用袖子抹了把嘴，「我们跟上，我受不了这破地了。」 「嗯。」 可她们刚站起，隔壁桌一个醉醺醺的男人突然大吼： 「就是她们！就是她们害了我的媳妇！」 这一嗓子，所有的热闹戛然而止。 男人梗着脖子怒斥： 「就是你们害了我媳妇！那是我花了好几百买来的！她才给我和我哥生了一个孩子！」 坐在中央最主位的长老变了面色，用苗语呵道： 「当拉吉！不许对客人无礼。」 荼驭听不懂：「他说什么？」 「这男人姓当，叫当拉吉。」 衍岚打量这人，心里明白之前那女孩的死亡和大长老脱不了关系，估计这些乱七八糟的麻烦也是那老头压下去的。 要不是醉了，还真不一定找上门。 「大长老，我们为什么要忍让这些外乡女人。」 当拉吉大着舌头，提声道： 「这些外乡女不是我们买来的吗？只要不毁了肚子，就是打残了打坏了又怎么样？！」 他眯眼打量着面前二人，突然伸手摸向荼驭： 「这小妮儿是不是还穿着校服，我最讨厌你们这些自作清高的女人，以为读了点书就了不起，其实在床——」 「当拉吉！」大长老怒喝！ 「啊！」 大长老睁大眼，周围的人纷纷惊呼，各自后退。 衍岚收回骨斧，甩了甩鲜血，看烂肉滚在地里，当拉吉捂着裆部哀嚎乱滚。 「哎呀，」衍岚啧道，「就这二两肉，我帮你割掉了，不客气。」 衍岚说完，拿起桌子上的酒壶，用酒给斧头消毒。 「当拉吉，还真是人如其名是个垃圾。」 荼驭冷笑：「但凡你有一点本事，也不至于一点本事都没有，只知道在这里鬼哭狼嚎。 「你买的？既然这样我是不是也可以往地上丢给你两块钱说我买了你，然后一刀一刀把你切了，弄死你这头死猪？！」 荼驭说到最后，抬脚踹在那嚣张的男人伤处！ 当拉吉眼前一黑被翻滚在地，回神瞬间破口大骂： 「不知天高地厚的——」 声音戛然而止。 一把中长古刀落入荼驭手中，刀刃刺停在男人咽喉两毫米处。 「我现在懒得和你计较，但要是情绪上来了谁都不敢保证结果。」 荼驭刀尖稳稳逼近，正好刺在当拉吉的喉头，稍微一用力就能让对方死于非命。 「我大发慈悲，给你活路。」 荼驭手下一快，直接挑断了当拉吉的手筋，在惨叫中一脚将他踹滚数米： 「还不他娘的滚！」 当拉吉颤抖着身子，根本爬不起来，周围人谴责地怒视二人，将当拉吉抬走。 「多大点事，外乡人真是斤斤计较。」 静默中，人群里传来忿忿声。 衍岚神情微动，看了几眼冷眼的众人，目光掠过不明情绪的大长老。 【但这村子里，有着比鬼萨更可怕的存在——那就是人。】 阿昇冰冷清醒，而又隐藏悲哀的话在耳边回荡： 【侗花村的村规毛骨悚然，而村里这些习以为常或奉为真理的人，看上去像人却没有人性的「人」，都比鬼萨更可怕。】 衍岚垂眸，拍了拍荼驭后背： 「我们也走。」 话语线索：第五十二章、第五十四章 黄土线索：第六十章 蛇拳技能线索：第七十二章 没完，这是第一层。 (本章完) 第七十七章 祝福 “他们为什么突然安静？还是一起。” 荼驭小声询问，谨慎提议：“要不我们先下手为强？” 以防万一，快刀斩乱麻，直接嘎嘎乱杀。 “我们还是先入座观察观察情况。”宣明锋提议。 “没有在一起的位置了，”衍岚扫过四周，“分开坐。” 宣明锋点头，自己先去找了位置。 “我们坐哪？”荼驭兴致缺缺。 她一点都不喜欢探秘,她喜欢简单粗暴地把游戏场景给轰炸了，这样boss不出来也得出来，出来之后再死斗，准定能逼问出想要的任务答案。 而且能最大限度的在生死中提升自己，不断晋升。 “你要和我坐在一起？”衍岚偏头，“我要做一点事。” [好了,这小道士又双叒要搞事。] “什么事？” “犯忌讳。” “？”荼驭皱了皱鼻子，过滤信息,“白事宴的忌讳？白事宴有什么忌讳？” “阿昇给了我一点提示。” [坏了,又成提示了] “搞事？搞事不能不带我！”荼驭谴责。 “那好。”衍岚挑了四人座的地方，没有多余座位，她就在所有人奇异的注视下自力更生拖了把椅子。 自己组了个六人乌龟席。 她坐在最危险的头部。 [阿昇：我的话都是耳旁风] [我就知道，死都不听劝，咋这样啊这人] [坐乌龟席会怎么？尤其还是坐在乌龟头的人，会怎么样？] 还没有上菜。 桌子上都是些零碎的瓜子和花生。 落座的瞬间，衍岚就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盯着自己的后颈看。 她转头，对上正在表演的“老鼠”们。 这个距离，连台上表演者的小动作也一清二楚,甚至没几步就是那口黑色棺材。 天已经暗了，远处的山模糊地像是纸糊一样,乌云遮住月亮的夜里一丝风也没有。 这一群老鼠穿红挂绿敲敲打打的,在衍岚落座的瞬间，所有的老鼠都停下手中的动作，弯着腰，竖着耳朵,转过头,圆形的小黑镜框下似乎闪过一丝红光。 他们直勾勾盯了衍岚两秒,嘻嘻笑着再次敲打。 菜品纷纷端上，被剥的一干二净的完整羊头放置在桌子中央。 生肉。 桌子上的当地人却两眼冒光，疯了一样地攥起筷子去夹肉。 那些肉原来都是一片片，只是摆放在一只小羊崽的头骨上，黏合地近乎完美。 衍岚夹了一片，肉质极度鲜嫩，带着股奇异的香味。 “这是什么？”荼驭夹了片，没敢吃。 衍岚没进嘴，直接丢在地面的影子中，蠕动的黑质一口吞入。 吃得欢喜。 衍岚丢了筷子，靠在椅背，看其他人大快朵颐，胃里直犯恶心。 “你猜，那些不符合村规的孩子们去了哪？” 荼驭愣住，盯着筷子上的肉，指尖颤抖猛地瞪大眼。 “呕——”筷子砸落在地，荼驭疯狂干呕。 身后的音乐节奏又明快又诡异，各酒席上满是嘈杂的嬉笑声,咀嚼声。 棺材旁祖宗的牌位下,萨岁的神牌下也放满了贡品。 供桌前的纸钱被点燃。 此时此刻，只觉得天地圣众歆享了牲醴和香烟，都醉醺醺的在空中蹒跚，预备给侗花村的人们以无限的幸福。 席间突然站起一个人，捂着嘴跌跌撞撞向外跑。 “仡芈瑶？” “仡芈瑶？那个瑶姐？”荼驭用袖子抹了把嘴，“我们跟上，我受不了这破地了。” “嗯。” 可她们刚站起，隔壁桌一个醉醺醺的男人突然大吼： “就是她们！就是她们害了我的媳妇！” 这一嗓子，所有的热闹戛然而止。 男人梗着脖子怒斥： “就是你们害了我媳妇！那是我花了好几百买来的！她才给我和我哥生了一个孩子！” 坐在中央最主位的长老变了面色，用苗语呵道： “当拉吉！不许对客人无礼。” 荼驭听不懂：“他说什么？” “这男人姓当，叫当拉吉。” 衍岚打量这人，心里明白之前那女孩的死亡和大长老脱不了关系，估计这些乱七八糟的麻烦也是那老头压下去的。 要不是醉了，还真不一定找上门。 “大长老，我们为什么要忍让这些外乡女人。” 当拉吉大着舌头，提声道： “这些外乡女不是我们买来的吗？只要不毁了肚子，就是打残了打坏了又怎么样？！” 他眯眼打量着面前二人，突然伸手摸向荼驭： “这小妮儿是不是还穿着校服，我最讨厌你们这些自作清高的女人，以为读了点书就了不起，其实在床——” “当拉吉！”大长老怒喝！ “啊！” 大长老睁大眼，周围的人纷纷惊呼，各自后退。 衍岚收回骨斧，甩了甩鲜血，看烂肉滚在地里，当拉吉捂着裆部哀嚎乱滚。 “哎呀，”衍岚啧道，“就这二两肉，我帮你割掉了，不客气。” 衍岚说完，拿起桌子上的酒壶，用酒给斧头消毒。 “当拉吉，还真是人如其名是个垃圾。” 荼驭冷笑：“但凡你有一点本事，也不至于一点本事都没有，只知道在这里鬼哭狼嚎。 “你买的？既然这样我是不是也可以往地上丢给你两块钱说我买了你，然后一刀一刀把你切了，弄死你这头死猪？！” 荼驭说到最后，抬脚踹在那嚣张的男人伤处！ 当拉吉眼前一黑被翻滚在地，回神瞬间破口大骂： “不知天高地厚的——” 声音戛然而止。 一把中长古刀落入荼驭手中，刀刃刺停在男人咽喉两毫米处。 “我现在懒得和你计较，但要是情绪上来了谁都不敢保证结果。” 荼驭刀尖稳稳逼近，正好刺在当拉吉的喉头，稍微一用力就能让对方死于非命。 “我大发慈悲，给你活路。” 荼驭手下一快，直接挑断了当拉吉的手筋，在惨叫中一脚将他踹滚数米： “还不他娘的滚！” 当拉吉颤抖着身子，根本爬不起来，周围人谴责地怒视二人，将当拉吉抬走。 “多大点事，外乡人真是斤斤计较。” 静默中，人群里传来忿忿声。 衍岚神情微动，看了几眼冷眼的众人，目光掠过不明情绪的大长老。 【但这村子里，有着比鬼萨更可怕的存在——那就是人。】 阿昇冰冷清醒，而又隐藏悲哀的话在耳边回荡： 【侗花村的村规毛骨悚然，而村里这些习以为常或奉为真理的人，看上去像人却没有人性的‘人’，都比鬼萨更可怕。】 衍岚垂眸，拍了拍荼驭后背： “我们也走。” 话语线索：第五十二章、第五十四章 黄土线索：第六十章 蛇拳技能线索：第七十二章 没完，这是第一层。 (本章完) 第七十八章 开棺 【支线任务：探索白事宴】 【任务进度：未完成（75%）】 离开古楼，衍岚扫了眼app的提示。 荼驭还没有舒缓，烦躁地砍了好几刀无辜的小树苗： “垃圾成堆！气死我了！我呸！我呸呸！！” 小树：瑟瑟发抖，摇摇欲坠。 看了眼遭受无妄之灾的树苗，衍岚捏揉眉心，转移话题施以援手： “你拿的雁翎刀？” “不知道，我不用兵器,只是拿出来吓人用用。” 荼驭气闷，把刀抛给衍岚，“你要喜欢就送你，反正不是在背包积尘，就是抽空批发卖掉。” 玩家触碰道具，自动弹出提示： 【道具名：明代收藏博物馆的雁翎刀】 【类型：不可升级的攻击型武器，非一次性消耗品】 【等级：精良（武器由低到高为普通、优良、精良、专属）】 【价值：288枚乐园币（就算是破烂,放的时间久了它也很值钱！）】 【使用说明：“我有雁翎刀,寒光耀冰雪。”刀长70~80cm,刀身宽3.5~4cm，刀体两面有血槽4条，刀身挺直，刀尖处有弧度，有反刃，因形似雁翎而得名。】 【是否可装入背包：是】 【备注：，虽然它年纪有点大，但是把好刀，只是开到它的玩家只会用它切西瓜和拍蒜（味都串了啊喂！）】 衍岚好笑：“……你用这把刀拍蒜,切西瓜？” “它在我手里，价值只有这么大。” 荼驭看了眼生锈的刀把,嫌弃道：“我都没怕重金属中毒，抽空换一把不锈钢的菜刀。” 对精良道具也这么不屑一顾,这哪里是二星主播该有的态度？ 衍岚心想，也就是我没说,马甲都快被你自己撕了。 “我不太喜欢用刀剑，容易沾血脏衣服,红缨枪更好。” 衍岚把雁翎刀归还。 “我们还要回去？那个什么瑶姐已经跑远了。” 荼驭臭着脸,把刀丢进背包。 “等到宴席结束再说，不用追她。” 衍岚坐到树下的石头上：“我还是新人，对游戏内的一些设置不太了解，游戏的掠夺机制是什么样的？” “什么掠夺机制？” “比如说，你杀死了一个玩家能不能得到他的技能，或者道具、财富、成就？” 这事可是问对人了。 “会，会获得一次性技能卡。” 荼驭点头：“财富会获得一半，其余被游戏回收，道具能获得所有，至于成就……猎杀者能吞并掉猎物一部分经验值。” 她当年风头正盛的时候，赏金池回回登顶，想猎杀她的玩家都成堆。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你又要干缺德事？” 什么叫做又？ 我什么时候干过！ 衍岚自认大度，不和她计较：“你有没有觉得，这场游戏里裴宇琛、卢淑文一直游离在核心外。” 荼驭：“什么？” 她都不知道衍岚说的是谁，反应两秒才想起来，迟疑道： “……好像是。” 衍岚拽了几根狗尾草，手里灵活编织：“既然是来探索新本的,为什么一个近三星主播，和一个三星主播会这么消极？ “再说他们都加入了社团,社团都是有业绩考核的,一个二星新本的通关攻略是重要业绩，他们两个能对业绩这么摆烂？社团都不会允许。” “什么意思？” “阿昇说导游给了我们旅游手册，我没有看到，在此之前只有裴宇琛和卢淑文在车内。” 荼驭凝神：“你是说他们藏了旅游手册？” “不排除导游蒙蔽和阿昇撒谎的可能。” 衍岚道：“但卢淑文说自己是第一次来新本，之前没有获得过任何消息。” 【我和小琛都是组队选择目标本进入的，这新本发的突然，我们也没有什么线索，只想着来搜刮新道具。】 “可后来裴宇琛说了一句话，他反驳导游说……” 【是嫁给你们的萨岁，还是嫁给随便的一个兽灵？】 大巴车上，裴宇琛冷不丁地对着导游开口，神情冷漠。 “他知道萨岁和兽灵，那就不可能对这个本一无所知！” 荼驭转过弯，霍然起身：“他和卢淑文在说谎！他们知道这个本里有什么！” “没错，”衍岚笑着引导，“还有，记得裴宇琛的技能是什么吗？” “分析……” 荼驭脑中通透，像是突然有了数学压轴题思路的学渣，“所以他不可能认不出蛇拳。” “不仅如此，还有一件事。” 衍岚从脚下握起一把土，“地理题，这是什么土壤？” “黄，黄土。” “是黄土，”衍岚点头，“侗花村的土壤我观察过，除了后山外，都是颗粒状的黄土。” “但是第一晚卢淑文回来时，脚上沾了红土，留在了门槛上。” “她去了后山？那个时候他们怎么知道后山有问题？我们都还没得到线索。” 荼驭顺着分析向下走： “而且回来时他俩也没有提起过后山的异样，这两个人分明早就知道这个游戏本，他们是针对性进来打本的！” 衍岚点头，手中草叶编成一只活灵活现的螳螂，被她用狗尾草穿透心脏，语气温和带笑： “还有，隐瞒蛇拳的事。” 如果她没有猜错。 这两个人，和游戏内的npc有勾连。 古楼里的村民四散。 “白事宴结束了，”荼驭道，“我们进去看看？” “别走正门，”衍岚示意围栏，“我们去二楼走廊。” …… 从二楼走廊向下看，村民纷纷离去，那口黑棺材正对下方。 衍岚盯着好久。 “你就那么眼馋那口棺材？” 木栏杆是两条相连的细杆，荼驭坐在第二杆上，双腿晃荡在外面。 “你看了它好久，现在人已经要走光了，下去看看？” 没等衍岚开口，荼驭一跃而下，新鲜雀跃道： “我去开棺！” “你等等，”衍岚双手搭在栏杆，向下看，“你这样很没有礼貌，还会惊扰死者。” “我，”荼驭想反驳，但一想这人是专业的，不情不愿地让步，“那你来。” 正好可以观摩学习。 “人要有礼貌，对死者更是要尊重，看好了——” 衍岚从二楼跃下，一边谆谆教诲，一边伸手敲了敲棺材： “请问有人吗？三秒不回应就是答应我开棺了。” 荼驭：“？” “三，二，一，时间到。” 衍岚毫不犹豫地掀开棺材盖，痛快道：“死者默许了，开棺。” 荼驭：“……” 就这？就这！ “你演我？” 荼驭震惊，一溜烟从后抱住衍岚腰部往后拽，怒道：“不行！你这就是抢我开棺的机会！你耍赖皮！” “我只是教会小孩要有礼貌……乖，开棺是很危险的事，还是交给我这种专业人士来比较好。” [得，这是俩不嫌事大的] [真没见过，两个人抢着搞事的] “不行！我还没有玩过开棺！” “掀开了掀开了，我已经掀开了！” 咚！ 棺材盖被撩翻在地，咚咚几声闷响滚下。 二人同时一顿。 棺材里干干净净，空无一人。 “唔，”衍岚淡然，侧首看爬上她后背的荼驭，“和我想的差不多。” “什么差不多？”荼驭没听懂，“你不说娶亲吗？新娘呢？” “不就在你面前吗？”衍岚微笑，抬手指指自己，“我坐了乌龟席的王八头啊。” “犯忌讳……” 荼驭瞬间明彻，还没来得及下去，背后响起叽叽的阴险叫声。 猝不及防的巨大推力将二人掀翻进棺材。 “嘭”地，棺材盖密封。 欢快的鼓乐声，溜圆轻快的《老鼠娶亲》再次响起。 在一片漆黑的棺材中聆听，悚然诡异。 无数眼睛从阴暗中睁开，成百上千的灰老鼠穿着小红褂，嘻嘻笑着冲出，抬起黑棺材。 “靠！你真是个乌龟王八蛋！” 荼驭绷紧神经，在黑暗中陷入焦虑，捶了身下衍岚一拳：“明知道还拉着我做垫背的！臭道士！你的德行去哪了！” “这个，你等我去犄角旮旯给你翻翻。” “你——” 狭窄的棺材一阵颠簸，悬空抬起的瞬间疯狂摇晃。 “小祖宗，你讲点道理，咱俩现在谁给谁垫背？而且是你自己爬上来的。” 衍岚伸手护住荼驭后脑勺，畅快笑道：“在棺材里听曲，这视角可难得着呢。” 喜乐欢愉，老鼠们抬着棺材。 棺上白花在朦胧月色下逐渐浸染为鲜亮过头的邪红。 古楼上的老人静静看着，攥紧手中的鼠头拐杖。 他转头看向屋内坐着的人，褶皱的脸皮挤出不明显的笑： “合作愉快，外乡人。” 那人转头，是一张英气俊朗的脸，还留着几分书卷气。 裴宇琛颔首，向后一靠翘起二郎腿： “嗯，合作愉快。” (本章完) 第七十九章 计中计 “这群耗子要把我们弄到哪里去？” 荼驭冷静下来，适应黑暗后摸了摸四面，“棺材里不好用力，能不能直接把这破盖子直接劈了？” 衍岚老神在在地用把胳膊垫在脑后，闻言“嗯”了声： “然后老鼠四散，找不到线索，我们得自己跟着逃窜的老鼠跑——既然这样,坐个棺材车不好吗？就是这些老鼠太矮，走的不稳当，不如纸人。” “你还坐过纸人抬的棺材？” “嗯。” “什么时候？” “上次。” 荼驭：“……你跟我搁这搁这呢？” 衍岚从黑暗中伸出手，精准捏了把荼驭面无表情的脸蛋，好笑道：“我在棺材里很多次，只记得上一次是纸人抬的棺材。” 道士云游四方衔接阴阳,总少不了和棺材打交道。 “别捏我脸。”荼驭毫不留情挥手就打。 衍岚松手撤回，又在荼驭手掌追打要碰到棺材壁时截住她的手腕。 “手疼没关系,别把我这棺材轿子打坏喽。” 荼驭安静几秒，眸里闪过一丝茫然，随即收回手。 灰瞳。 衍岚放手，想起荼驭那双朦胧的，像是萦绕着灰雾的眼睛。 总是少光，比正常人的眼睛黯些。 不过她本身眼睛就不好，估计是使用了一次性道具恢复了部分视力，毕竟这道具要是永久性，马甲下的人早就使用了，根本不会在大号皮肤上添个眼罩。 可惜在棺材的黑暗里,恢复的这点视力就不够看了。 “你知道在黑暗里，怎么辨别死物吗？” 荼驭耳朵偏向声源,蹙着鼻尖：“什么？” “我是新人，但也知道自己破的是谁的记录,”衍岚语气平静,“辛善你知道吗？” “知道，小瞎子呗。”荼驭语气敷衍,“论坛上有很多关于她的帖子，你直接看不比问我强。” “现在没有论坛信号，干瞪眼也是无聊。” 衍岚心说我又不傻，舍近求远的白痴事不想做。 “小前辈帮个忙，给我讲讲这位榜首传奇？或者挑几个词形容形容。” 衍岚啧道：“真不行我先提供几个词，比如我这人：大方、真诚、善良、尊老爱幼讲礼貌，拥有精致的皮囊和万里挑一的灵魂，哎，简直完美。” 荼驭：“……” 妈的，真没见过吹自己彩虹屁的，而且听着一条都不沾边！ 我看你才是臭屁小学生！ “辛善？我行我素，暴躁易怒，漠视人命，高冷少言，能动手绝不bb，和你截然相反。” 荼驭想着论坛上那些评价，化身总结型复读机，“不都叫她凶残女皇吗？就是头危险独行的狼犬，不管教就一定会咬人。” “独行……辛善不加入社团是为什么？” “因为不想被拴上狗链子。” 荼驭嗤笑，“社团，明面上说的好听是互帮互助的存在,其实就是合起伙压榨别人的烂东西,不听我的你就是要铲除的异端，给你扣帽子扣屎盆子。 “而且各大社团乱的很，有很多是家族勾连，是在现实中的修行门派，外人进去很难有出头的机会，很快会被他们的小辈吸干。 “来游戏里争地盘抢资源，勾心斗角无恶不作，听着就头疼心烦，我看他们跟现在的网络修真差不多，都是换了皮的争霸文学，看不见一点修行之心。” 这还用看什么网络，艺术都来源现实了。 “你说的没错。”衍岚赞同。 不过这么了解圈里事，是哪一家？ “跑题了，是想告诉你怎么在黑暗中感知事物，我现在做不到了，但可以教你。” 衍岚将荼驭的手面贴放在棺材面，“你记住，就是死物，也是有真炁存在的，流运法脉，它可以与你体内的先天真炁共鸣。” 先天真炁，灵物皆有。 天地间一切有象者皆有生灭，唯此炁不生不灭，不增不减，不垢不净，空而不空，不空而空，至神至妙，故为世间生生不息之始炁。 只是没入门的人无法借助法术去催动利用，更无法与普通的外物真炁衔接。 但就是修行者，真炁共鸣也是他们最渴求但也最难利用的法术。 “你记好法诀：独食太和阴阳气、浩浩流珠走百关，绵绵若存有深致……” 衍岚这话说出时，还在刷屏的直播间全部封闭。 红色的感叹号现于屏幕。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就感叹号404了？] [刚处理完来骚扰的人类，怎么进来就是黑屏？] [富婆大佬来了！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说什么法诀，就忽然黑屏了。] [是吗？那她教的恐怕不是普通法诀，是禁术] 衍岚特意放缓声音念完，想了想补充： “人体内的真炁大可贯盈全身，上达凌霄法天相地，小可化成绵绵之息，心神主炁，所以要想掌控这种力量，要先修心。只要真正做到炁随心动，从此，体内真炁便可与外物共鸣。” 荼驭深深吸了口气。 这道士说的轻巧，其实都他妈巨难！ 她现在的情况就和刚学了二次方程的小学生，被老师要求证实世界数学难题庞加莱猜想一样！ 她连相关符号都看不懂，教导老师还一脸“这很简单”的表情。 “好，我知道了，”荼驭撇嘴，“但是有一个问题。” “什么？” “我没记住法诀，你再多念几遍。” 衍岚：“……” “一遍我怎么可能记得住，我都没学过这一脉系的法术！” 荼驭恼火，翻找出录音笔，“你对着它说。” 衍岚：“……” “吱吱吱叽叽！” 外面老鼠的叫声突然开始混乱，连敲敲打打的乐声也暂停。 “哐！”棺材轰然摔砸在地。 “外面怎么回事？” 荼驭措不及防，被这一砸颠，晃的脑袋都疼，呲牙道： “见过劫婚车抢亲的，没听说过跟耗子抢死人棺材的！” “没事。”衍岚揽过荼驭让小孩避开，手中骨斧一转，直接劈开棺材板！ 荒草横生，红土飞扬。 ——旅馆后山。 衍岚坐直，手臂随意搭在棺材边，对着来人轻轻一挑眉，笑道： “你们这一出谍中谍，玩的真不错。” 来者放下软鞭，沉默数秒后开口： “你怎么知道？” 音色略带沙哑。 云层飘过明月，照亮她温厚，长满细纹的脸。 正是卢淑文。 明天上午考试，先这些，明天下午补上。 (本章完) 第八十章 索取 “说说看，你们是怎么实现和副本内npc交谈的。” 衍岚出了棺材，就近坐在石头边。 她本就不是个讲究的，随便一瘫，就开始问。 “我的技能和空间有关，你应该已经知道了。” 卢淑文回答：“技能精进后可以短暂衔接游戏空间和中转空间。我就想办法和内部npc取得了联系。在游戏开放副本前不断收集信息，不断联系，抢在开放前形成了较为完整的计划。 “但这件事不能和别人说，如果在游戏途中被玩家举报和npc勾连，就会剥夺我们的打本权限，直接判定失败——我信不过人心。” 衍岚咂舌：“那你不应该来劫棺材，这不就暴露了？” “因为我想和你合作。” 卢淑文深吸一口气，看向衍岚：“我不信任其他人，但我觉得衍道长你不会袖手旁观，这在我看到第一晚你帮那个女孩报仇，给她收敛骨灰的时候，就确定了。” 她顿了顿：“我信任您，所以来坦白。” “信任我？” 衍岚对上卢淑文的真诚的眼神，睫毛垂颤张了张嘴认真回道：“那我可真是太感动噗哈哈哈哈……” 终于压抑不住，衍岚在不远处荼驭吓了一跳的眼神中，和卢淑文乍变的神情下毫无形象地大笑： “哎呦，得了吧这位朋友，别在我这打感情牌，萍水相逢几面之缘就能把万千心血坦白？一眼定黑白，就是读心术也没这么夸张哈哈哈…… “要想跟我合作还是坦诚点好，不过是因为我被那老东西盯上了，合不合作都要处理要吃我的萨岁，我都怀疑他能这么迅速地知道我的特殊是因为你们在透底。 “这样才能最大效率的逼迫我和你们同一战线，达到目的。” 卢淑文神色凝滞，手指不自主地按上软鞭。 “怎么，你要和我开打？” 衍岚笑意不减，手心撑着下颌，眸若星子： “你赢不了的，我就是残疾了，能打赢我的人也只有老一辈那几位。” [嘶，这人真的好嚣张] [再强也只是个新人而已。近三星主播都不放在眼里吗？怎么敢的，这又不是普通地方，人家可是有技能加持的] [嗯？如果只评判这小道士的武功体术，其实和四星强化后的玩家能力并肩，但是她身体不好，持久战最吃亏，如果有差不多的对手车轮战，很容易陷入困境] [我就信富诡大佬的分析，那大佬，她这么嚣张，会不会真被这么针对] [我觉得？我觉得这小道士这么聪明，不会让自己陷入那种困境] 卢淑文迟疑两秒，还是沉默着收回手。 如果真动了手，那就基本没有挽回合作的可能了。 衍岚收敛笑意，“算了。” 她摇摇头，看向空漠寂寥的山，夜空被黑云遮掩，只有零散几颗星子，连月光都凄凉。 四下安静。 衍岚看向黑暗，忽然出声：“这座山的冤魂数不清，埋了你的谁？” 她记得卢淑文在一天晚上回来时疲惫的神态，泛红的眼眶。 也算到她和这地方有纠缠不清的联系。 卢淑文在第一晚就有目的地来这座荒凉的后山，只能是为了某个未曾安息的冤魂。 这也是衍岚能确定这场谍中谍的戏的最大原因。 空气静默，只剩稀松的夜鸪叫声。 “这里……” 卢淑文颤着唇，“埋葬着我最好的朋友。” 眼泪无法抑制地在酸涩的眼眶中积攒，像是断线的珠滚落，砸在布满伤痕粗茧的手背。 卢淑文压抑着，她没有歇斯底里，只是捂住脸哽咽： “她叫鹿笙，我们相识在1983年的夏天，永别于1991年的冬天。” 漫上的悲伤如隐忍又冰冷的河流，无声无息吞没了痉挛的身体，甚至连哭声都是呜咽压抑。 很小很小的，像是怕打扰了别人。 “当年，当年我得到她大学支教中意外死亡的消息，来这个村子寻找，这些村民告诉我她连骨灰都找不到了，连遗物都烧毁。 “我发现不对想要探究真相，可相关部门不管，我也被村里人赶了出去。再后来侗花村也突然没了，我找不到线索，更找不到遗物骨灰。 “我拜神求佛，过了二十年才被拉进这个游戏，我发现它会用现实里中的事情作为剧情，就一直在想会不会有一天也开放到莫名消失的侗花村，我等了整整三年才等到……” 卢淑文紧紧攥住软鞭缓解，沾满泪水的面容憔悴又崩溃，连喊声都碎裂沙哑： “我什么都不想，我知道对一群npc讨不回公道，我只想给我的小鹿收尸，我只想给这些惨死在异乡的女孩们收尸！” 她低下声音，近乎卑微的乞求，将赤红的心与痛都坦诚做赌，无力哀求： “所以我求求你，衍道长，您帮帮我，帮帮我吧……” 衍岚沉默。 [……为什么一定要求衍岚？一个三星主播和近三星解决不了一个二级本吗？] [二星本的任务是探索真相，可没说让这个副本的循环被打破，也没说让玩家放出怨灵，但如果循环不打破，游戏里的骨灰是带不走的。] [啊？那和求衍岚什么关系？] [因为这里有能力，有本事破开循环，解决掉半神萨岁的，只有小道士。] [这他娘不是道德绑架吗？] [不，这叫索取。她在向衍岚索取力量，不过我看这小道士波澜不惊的样子，估计以前也没少遇见向她索取的人] [可衍岚之前不是答应过一个叫阿昇的npc解决萨岁，破开循环了吗？] [还有这事？合着她已经答应了。 [玩家想带走全部骨灰，那就是破坏游戏规则，要想这样就必须永久性关闭副本，那小道士不能随意捕杀萨岁，她得泯灭支撑起这里的邪气，也就是净化掉萨岁，并且争夺副本掌控权，她是想怎么做？] “别哭啊。” 衍岚小指挠了挠眉尾，有点无奈，“我也没说不帮，我帮就是。” “您……” “哎，等等。” 衍岚伸出手指晃了晃，“先别急着感谢，我收报酬。” “您要什么？”卢淑文道。 “一个因果。” 衍岚缓而清晰地说道：“一个我随时可能收取的因果，只要你接受这份馈赠，在我要求实现这份因果时，你就无法拒绝，你想好了。” 卢淑文毫不犹豫：“我答应。” “好。”衍岚起身，摊开手示意卢淑文。 后者伸手，在握住衍岚手的瞬间，耳边响起一声清冽的三清铃道韵。 因果纠缠，恩情相欠。 衍岚只是轻笑一声，是春风将至时溪水松动流淌的眼神，月华下清亮如玉。 “那么，如你所愿。” (本章完) 第八十一章 技能首用 大概交流了信息和计划，衍岚目送卢淑文离开。 荼驭这才走到衍岚身边：“你真的要和她合作？就凭刚刚那不知道真假的故事？” “嗯？”衍岚笑了笑，“怎么？” “也没怎么。” 荼驭犹豫，直觉哪里不对，“我其实是想信的，但我总感觉哪里很别扭。 “而且她要是真这么想的，打心底想和你合作，那直接开口邀请就好了，搞什么谍中谍啊，赢取了那老头儿的信任又有什么用？” “厉害啊厉害，”衍岚抚掌，夸张诧异，“你居然能感觉到不对。” 荼驭瞪了衍岚一眼，抬脚踹她小腿：“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衍岚懒得躲，随手打掉浅脚印，“卢淑文确实有问题，不过她说的那些事是真的，赢取那大长老的信任也是为了里应外合的计划。” “就算这个有隐情，那旅游手册呢？她藏起来了，那为什么现在还不说不坦白？” 荼驭还记得衍岚之前说的话。 她不是很擅长推理这一块，但衍岚当时引导的好，她对自己的高光时刻也记忆颇深。 “你说那个阿昇告诉你，‘三人不同房，五人不同行，六人不入乌龟席’，三人不同房应该是怕胎灵进入房间，乌龟席的惩罚就是进棺材，那五人同行会怎么样？ “而且这么想想，卢淑文和裴宇琛确实没有单独和我们一起走过，我们一直没有凑齐五个人，应该就是他俩故意的。” “嗯，这也是疑点。”衍岚认同。 “你这敷衍的表情，是不是证明你知道更多？” 衍岚承认：“是。” 荼驭追问：“是哪里有问题？” “天机不可泄露。” “……” “所有的秘密和隐情都要在最恰当的时机揭露，否则就是浪费。”衍岚抓了把荼驭的马尾辫，看发绳有些松散，“让我保留会神秘感。” 臭德行。 荼驭心里嘀咕，开口问：“那我们接下来做什么？老鼠都跑掉了。” “旅馆是不能回了，村子里也一样，我们可以在这儿睡一会。” 衍岚随手帮荼驭绑了个混元髻。 “月半行人，我们这是又要犯忌讳……扎的什么破头，跟丸子似的。” 荼驭摸了摸头顶，嘟囔完没再管，又翻出一个大号睡袋丢在地上，“之前放进去的，犯忌讳准定会有出事，我们轮流值夜。” 衍岚点头，“好，我守夜，你先睡。” 荼驭点头，迅速把自己塞进草莓熊大睡袋里。 有困意，衍岚想，看来游戏是根据副本情景来调整玩家生理感应的。 月亮升到正中央。 衍岚在猫头鹰的叫声中睁开眼，看了眼身边睡着的荼驭，按开手机看了眼： 【支线任务：探索白事宴】 【任务进度：未完成（85%）】 “百分之八十五？缺少的百分之十五是在哪里？” 衍岚心里琢磨，把思路捋顺：“白事宴其实就是萨岁祭的附属产物，最重要的就是宴席中的祭祀，那些村民和牌位享受的婴孩肉，还有那口用来献祭的棺材。 “那我缺少的这一百分之十五，就是献祭者的身份和所求。” 衍岚侧身，曲肘垫在耳后，思绪继续： “但我熟知的老鼠娶亲和这次的有所不同，灰仙儿娶亲不该这么草率，与其说是娶亲，不如说是借助这一场娶亲形式单纯献祭。 “社君之前透露现在的萨岁是新萨岁，既然是用老鼠娶亲这一形式的献祭，那新萨岁和灰家脱不了关系，阿昇那边是透露出旧萨岁和白蛇有关……那这里到底是蛇鼠一窝，还是食物链？ “不过既然新萨岁和灰家有关，社君要拿新萨岁性命的原因是灰家争权吗？还有洛水下黑白蛇蜕和面具人的事情。 “阿昇准定有问题，卢淑文这俩人也有，还有那只白毛金鼠，那个大长老……这些人每个都有自己的算盘，而且关系太乱了……” 衍岚有些头疼，感觉可能是思绪过度。 月光婆娑，把地面树影照得像是水中藻，衍岚的影子在正空月下缩成一小团。 漆黑的影与指尖不过毫米，粘稠的半液体黑团流动，伸出一条触手勾住衍岚的手指。 亲昵的，留恋般地裹紧—— 然后咧开一条狰狞的缝隙，露出无数尖锐牙齿，想要一口咬断！ “自杀。” 衍岚懒懒地，没什么精神地开口。 那条触手一僵，不情不愿地闭上大嘴，贪婪地闻了闻味道后裹紧。 和抱根千年人参差不多，还怕人参成精跑了。 “跟滩大鼻涕一样。” 衍岚把它甩下去，影子里又蹦出一条黑色触手缠紧她的手腕，迅速捆了好几圈。 好像有点生气。 她这个本的幻觉不严重，情绪也比较稳定，算是这东西安分的缘故。 “算了，让你苏醒可真是错事，还不如一直憋着不用。” 衍岚垂手，懒得再和这破玩意计较，随便它拽，反正除了她别人也看不见。 后面还用的到，等用完再砍。 衍岚想了想，抬起空着的手从虚空一捞，食指与中指间夹住一张薄而锋利的金属牌。 技能卡。 【技能名称：好人大转盘（现）】 【等级：lv.1】 【功能：指针转动，可随机获得一种道具，某种提示，或某种改变。】 衍岚摸了摸牌面，指尖蹭在指针，思绪微动，转盘开始转动。 “第一次使用，”衍岚想，“按套路，怎么也得给我点新手礼包。” 指针速度减缓，暂停。 停到了黑白交界处。 “黑白交界？” 牌面上的转盘变化，“啪嗒”一声具化出一颗小石头掉下来。 又土又丑。 上面画着一只炸毛丑鸡。 衍岚：“？” 【道具名：精卫的珍藏小石头】 【类型：很古怪的古怪物品】 【等级：普通中的残次品（俗称垃圾）】 【价值：-1枚乐园币（白送都不要，得加钱）】 【使用说明：随便丢哪都可以，因为石头不好垃圾分类】 【是否可装入背包：否（一块破石头还装什么背包啊！）】 【备注：说珍藏你还真信了，连填海都不配，呵——tui！】 衍岚：“？？！！！” 垂死病中惊坐起。 (本章完) 第八十二章 圣童 “就是最坑爹的游戏也会给个新手大礼包，我第一次使用技能你给我爆出个石头？” 衍岚躺不住，拿着那块石头坐起。 对着模糊的光线看了看石头上刻着的斗眼炸毛鸡。 衍岚：“……” 这能是精卫？！ 也太抽象太反人类了，没点艺术细菌都欣赏不来。 “不能放进背包，使用说明是随便丢在哪都可以。” 衍岚掂了掂手里的石头，看向黑暗中，“既然是古怪的古怪石头，希望你能发挥点作用。” 说完将石头向黑暗投去。 “咚哒哒……”石头滚了几圈，不知道砸在什么地方。 紧接着是松软的塌陷声。 “看来有点作用。”衍岚低声，晃了晃睡袋里的荼驭，“有点情况，我去看看。” 荼驭在晃第一下的时候就迅速睁开眼，睡意仅半秒就驱散，迅速拆开睡袋： “我跟你一起去，有个照应。” “嗯。” 等荼驭把睡袋随手塞进背包，衍岚这才起身。 “怎么回事？” “这边都是老鼠洞，估计是在这发现了掩藏的东西。”衍岚拨开草丛，“我本来想等着你睡醒再找，但现在发现了就把你叫起来了。” 她睡眠质量不好，在这地方就更睡不着，倒是小孩子在长身体，需要睡眠。 石头砸进的地方有处洞口，塌陷声就是洞口掩饰的草堆被击倒造成的。 “这里面是什么？” 荼驭推开剩余的杂草，往里面走。 这一处藏得非常隐秘，正巧在山峰拐角，如果不是刚刚那块石头，这一处地方还真难发现。 衍岚捡起那块炸毛鸡石头，不能放进背包就揣进兜里。 道具不能放进背包就是不能。 副本内的一些非道具物品可以放进背包但是带不出去，比如第一夜那死去女孩的骨灰。 “泥塑？” 荼驭愣住，看到洞中凹陷进去的穴，摆放着一尊又一尊金色泥塑，衣服和肌肉纹理都一清二楚。 栩栩如生。 “这泥塑旁边还写的有苗语。”荼驭拿出翻译镜戴上，细细识别牌上的字，“1892年侗花村大长老仡芈葛？这泥塑是那个一代大长老生前的样子吗？” “何止。” 衍岚随手拿起烛台，猛地砸在泥塑膝盖，露出惨白腿骨来。 “这叫‘肉身塑’，制作过程远比人们臆想的资料要恐怖的多，被塑者基本都是被自愿的，活着装在缸中，然后等其慢慢排空掏空身体的污秽，再做防腐措施，最后塑上金身。 “而且整个过程都要保持清醒，这样才足够尊敬。 “我猜应该是这大长老快死的时候，让子孙把他塑成了这样，也方便让族众人在他死后纪念。” “纪念留个牌位不就好了，骨灰盒也可以。”荼驭退一步，“干什么要在死前这么折腾自己？” “信仰，无论对与错，这是他们的信仰——你也是修道者，应该知道有些邪神的教义很奇怪。” 衍岚拍拍她的肩膀：“往前走，继续看。” 1932年，侗花村大长老仡芈玉 1941年，侗花村大长老…… 最后一座却不是穿着苗族衣物的老头儿，而是一个四五岁的男孩。 “1952年，侗花村圣童仡芈灵。” 1952年？ 衍岚心中微动：是侗花村生育率骤降的伊始年，也是侗花村大长老得到机遇那一年。 圣童泥塑表面斑驳，表情扭曲痛苦。 没人知道当时他活着经受了什么，才被活活憋死。 或者还有什么别的，更痛苦的遭遇，一切都无法得知。 圣童泥塑前放着新鲜的果子，衍岚拿起苹果看了看。 还新鲜，但其他泥塑的供盘前什么都没有。 “只有他有……这个男孩的面部骨架眼熟。” 衍岚凝神，虚虚描绘泥塑的面部曲线，刹那串联：“这是，这是那个在旅馆哭着找母亲的男孩。” “你们怎么在这？！” 声音错愕恼火，仡芈瑶拿着果篮站在洞口，面色难看。 “误入。” 衍岚晃了晃手里的苹果，了然笑道：“啊，原来这位圣童就是你死去的儿子？那他能活到五六岁，是因为你是族长之女吧。” “你能听懂苗语，”仡芈瑶反应过来，冷道，“所以在去岩三座的路上偷听了我们讲话。” “我不仅偷听你们讲话，”衍岚坦荡，“我还在旅店见过你的孩子。” 仡芈瑶瞳孔骤缩，脱口急问：“你见过小灵？！” “是。”衍岚点头。 “我们住在走廊尽头的房间，那处角落的阴气重，可以看到夜晚在走廊里游荡的婴孩冤魂。” 这也是只有衍岚和荼驭在夜晚亮灯掀开帘子，其他人并没有动作，也没有在次日提起异样的原因。 [坏了，禁忌还真能当提示用！] [学到了学到了，以后就让我关注的主播这么干] [楼上在想什么？衍岚这么做是作死，其他人是直接死，分情况的好吗？] “冤魂……”仡芈瑶喃喃。 岁月侵蚀后的面容在这瞬彻底没了灵气，显得颓废。 “不过很好奇，看你眉尾彩霞的命宫，你现在应该在三十四岁左右。” 衍岚想起什么，细细打量着仡芈瑶的面相： “但如果你四五岁的孩子在1952年去世，你现在也应该是花甲之年，白发苍苍了，怎么一点儿都不见老？” 仡芈瑶的唇瓣抿紧到惨白，还是没有说话。 “我以前听说过一种禁术，说是把同样数量的男女童献祭给一些吸收、转嫁寿命的邪神，就能得到那些孩童一半的寿命反补，让献祭者长寿，青春，甚至获得一些奇诡的能力。” 衍岚不管她，自顾自说道： “你们侗花村要求龙凤呈祥，那被带走的孩子也基本是男女对半，血肉一半喂鱼献给萨岁，一半自己在白事宴上食用、供奉以表均分诚意。 “还有侗花圣女作为饲料加持，这位圣童作为祭祀加持……” 衍岚看向仡芈瑶颤抖的身躯，像是讨教又像是揭穿： “说白了，你们建立龙凤胎的规矩是为了得到另外一半被筛选掉的婴孩，然后献祭。 “那些能换胎的换花草，其实是你们从新萨岁那里得到的趁手猎枪，用来得到村民信任，提高成功率、服从率的工具，所以最初那一批献祭者的血脉都得到了较长的寿命。 “但我记得一个人的寿命嫁接最多只有一次，因为你们不是精怪邪祟，只是普通人。 “所以在寿命快要使用完的时候，你们做了什么？” 衍岚缓缓迈步，靠近仡芈瑶。 影子隐匿在黑暗中，无法视察的蠕动，在内部潜伏的触手无声蔓延。 “人的欲望就如同高山滚石，一旦开始，就再也停不下来了。 “这就和偷吃禁果差不多，有第一次的甜头，就会想着第二次，所以我猜你们在发现不会再得到寿命后，又和那个新萨岁做了交易。” 衍岚把苹果放进仡芈瑶的果篮中。 在昏暗月色下，苹果红的像是从孩子胸膛里刚刚剖出的，跳动的心脏。 噗咚噗咚。 衍岚微微俯身，凝视着仡芈瑶的眼睛，声音轻缓若呢喃： “你们是宁可造就循环，在此痛苦地等待破局机会，也不乐意顺其自然地死去吗？” 寿命线索：第六十四章 时间线索：第六十二章 事件总结：总体，全部 瑶姐异常/孩子：第六十五章；第七十七章等 (本章完) 第八十三章 真相 嫁接寿命这件事，衍岚最初也只是怀疑。 直到刚刚看到仡芈灵的牌位，想起第一夜那具骨架，也就是仡芈灵说的话，又见到仡芈瑶到来，她才彻底联系起来。 仡芈灵说：母亲就是母亲，从来没变过。 还胡乱似的喃喃：从最开始到现在，好久好久，一年，十年，二十年…… 他口中的最开始，是说1952年灾难的伊始。 “是，你说得对！我们就是宁可陷入循环也不想耗完寿命死掉！ “我们甚至为了掩饰异常消除了村民将近二十年的记忆！直到阿昇的父亲降生才恢复正常！ “仡芈灵是我这个做母亲的亲手杀的，心脏是我挖出来的，肉是我一片片削的，你为什么还要提起来？你真的觉得捅一个母亲的伤疤很骄傲吗？！” 仡芈瑶死死瞪着衍岚，恶毒怨恨的眼神如有实质： “陷入循环是因为大长老的寿命会在今年萨岁祭后耗尽，他不想死，所以也带着我们一起循环！你以为他邀请你们这外乡人是来干什么的？还不是因为那一男一女的玩家在前几天来到这里，告诉那老头儿你就是个活人参！ “献祭了你，难题就能迎刃而解，新萨岁甚至能从半神晋升到神，这样有能力再次给予他寿命！不然他为什么对你做的那些事毫不追究？还能及时在白事宴的第一天救场？ “对，白事宴也是我们仡芈这一系搞出的东西！送什么侗花圣女给那假邪祟！掩饰那老头子的诉求和阴谋！今年送的就是你，所以是空棺！ “你完全就是让那两个人耍了！那个姓卢的女人还有姓裴的男人是和大长老一伙的，他们一直就在瞒着你，耍你！你进来这个本的信息都是那两个玩家花大价钱从游戏系统那里买来的！” 仡芈瑶几乎是吼着说完，声音都碎到哑。 衍岚挑眉：“你知道这是游戏？” “我当然知道这是游戏，因为循环衔接进游戏是大长老主动祈求的！他甚至疯到只需要某段时间线上的自己活着就好！” [我艹！这信息量也太大了吧] [全爆出来了啊，那月半不行人是为什么？这条禁忌是什么？] “有的时候禁忌不是说邪祟危险，而是用来隐瞒人的秘密，防止撞破被杀人灭口。” 衍岚扫过弹幕，说完笑道：“原来还可以从系统那里买我的信息？多少钱？我可以自己卖吗？这笔钱我想自己赚。” 身后刚刚靠近的荼驭一转脚，又悄悄后退一步。 有点心虚。 “满意了吗？听完这些满意了吗？” 仡芈瑶边哑声喘息边笑道：“你知道人心有多坏了吗？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什么都能算计，什么都能牺牲！我亲手将我的孩子剥地一干二净，就因为那个冒牌的萨岁看中了他！ “我要是不这么做，连我第一个孩子也会被我的亲生父亲杀掉！满意了吗？！” 她明显有些失控，赤红着眼眶，果篮坠地，水果洒了一片，掐住衍岚的脖颈嘶吼：“逼我说完你满意了吗？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厉害很嚣张，你——” 声音戛然而止，衍岚食指中指并拢击打在仡芈瑶手肘一侧的麻筋，在对方松力的瞬间曲臂将对方翻按在地，强势压制。 在对方还要张嘴时，伸手“咔”一声卸了仡芈瑶的下颌。 让她连闭嘴都做不到。 “逼你？” 衍岚顺手转了转她的脸，看看面相，收手后觉得有趣： “你这面相不好，夫妻宫不合，子女宫也没福，脾气秉性刁钻苛刻，喜欢怨天尤人。” “你刚刚那话我听着古怪，这手长在你身上不是我身上，刀握在你手里不是我手里，脑子在你的头盖骨里，什么选择都是你自己做出来的，关我什么事？嗯？” 衍岚语气温和，也不和她着急，只是阐述事实。 “无能为力可以谅解，可以被可怜，可以诉求帮助。但可怜人变得可恨后乱咬人，想要把乱七八糟的屎盆子扣在别人脑袋上转移你的无能，那你才叫真无能。 “这世界上难的事情多了去了，要么自己扛着，要么求助他人，没有为了缓解自己的愧疚去怨怼别人的，害了你孩子的罪魁祸首是我吗？选中你孩子献祭的人是我吗？” 仡芈瑶不说话，目光躲闪。 “你这不是知道不是吗？那为什么对着我发火？” 衍岚似笑非笑，替她回答： “是因为我在你心里比那位大长老好欺负，发火想要挑着软柿子捏，而且你明白我不会对你出杀手。我在你心里其实算个好人。” 衍岚在仡芈瑶失去狠厉，变得瑟缩的眼神中点点她的心口： “当好人多难啊，人就爱欺软怕硬，这世上最容易被拿捏报复的就是好人，就好像活该让索求者拿着撒气，活该让你们拿枪指着，这是什么狗屁道理？” 衍岚彻底没了表情，腾出手粗鲁地接上她的下巴。 “滚吧，我也不是好人，”衍岚起身，“你有苦衷，就是没苦衷也轮不到我杀你。” 仡芈瑶捂住疼到发麻的下巴，她沉默站起，几秒后红着眼向衍岚鞠了一躬。 “对不起。” 她含糊着，说不清话，只是带着哭腔表达出愧疚，抹了把眼泪离开。 …… 衍岚缓缓叹出口气，对这种破事感到头疼。 只能庆幸她修身养性久了，没直接把挑衅她的人掐死，这个本也没有发疯。 脚下影子里的东西咕噜几声，顺着黑暗想要追向仡芈瑶。 衍岚眉心一跳，落脚踩住。 她就怕这东西胡来，察觉到杀意就要无限放大，还会把负面情绪不断反馈到她的脑子里。 能有多影响心性，就有多影响。 “没事吧？” 荼驭走过来，轻轻问了句。 “习惯就好，”衍岚把脚下东西碾回影子里，闻言笑笑，“人都这样，很正常，她至少还给我鞠了个躬，我以为她会直接负气走掉。” “没事就好。” “当然没事，”衍岚拿出手机，让荼驭看了眼屏幕，“她不说，我这任务也没那么快完成。” 是app界面。 【支线任务：探索白事宴】 【任务进度：已完成（100%）】 【叮！恭喜您完成支线任务！奖励乐园币10枚！】 (本章完) 第八十四章 萨岁祭（月票加更） “白事宴的献祭人，献祭目的，可都是仡芈瑶告诉我的。” 衍岚收起手机，丝毫没有被影响地啧道：“100克黄金到账。” 什么精神补偿费能有100克黄金？ 别说衍岚根本没受气。 “那支线任务完成了，主线任务怎么样？” 荼驭看衍岚表现，放下心询问：“你看看，我懒得拿。” 反正她俩一直在一块，信息没啥差别。 就是有差别也没关系，最后都会知道，就一个二星本的奖励实在没必要和人家抢。 衍岚翻看app，查看主线进度： 【任务内容：参加侗花村萨岁祭，探究萨岁神的恩赐真相】 【完成进度：85%】 “还剩下百分之十五，还差最后一个剧情。” 衍岚看时间：“萨岁祭还有几个小时开始，你是想再睡会儿，还是现在就出发？” “哪里还睡得着，你不休息会？” 衍岚摇摇头，她取出保温杯，终于有空安心喝几口茶，“既然不想睡，我们现在就出发。” “出发？出发去哪？” 荼驭顿了顿，忽然想起来，“对了，我们这次有五个玩家，四个人都在计划中，那那个什么，宣明锋呢？” “宣明锋的身份特殊，他在海选本的时候就游离在主线外，现在这个本也游离在主线外，是有任务在身。” 衍岚吹开水面漂浮的枸杞和菊花，“现在的话宣明锋在我们北方稍偏一点，也就是旅馆……估计是在找白沼了解情况。” 毕竟和长大后的白沼有关，准定是现在了解得越多越好。 可惜这地方是个循环，只是一条单单截出来的时间线，对以后的事情并没有什么影响。 哪怕衍岚对现在的白沼进行干预，那也只是对一个游戏中的幻影进行干预，并不会让未来白沼的命运产生波动。 这件事，只能沉冤昭雪，不可能扭转乾坤。 荼驭犹豫：“那个白沼……后来是出什么事了吗？” “是啊，大山里好不容易养出的花，千难万险跑出去，却折在了外面。” 衍岚想了想，脑中浮现白沼的面相，和在接过她千纸鹤时露出的手相。 “不过那小姑娘原本该是好命，虽然父母早逝童年孤苦，但是遇见了阿昇这么个贵人，还有以前老师带来的书籍做支撑，聪明又勤奋再加上政策支撑，高考进好学校不成问题，只要顺利毕业，在00年就是摆明的香饽饽。 “而且她耳垂厚柔，寿线绵长，是长寿之人，青年夭折这种事只能是他人作祟，要是按着这条已有的命势走，必然能搏出一番事业。” 荼驭：“那为什么出事？” “换命，她前面的苦命没人稀罕，后面的命却有的是人想抢。” “换命？”荼驭错愕，随即拧眉，“你们道教不是说，运气可改，命不能改吗？” “那是一般情况。” 衍岚道：“我教仙翁葛洪还说【我命在我，而不在天】，要想换命改命，是要付出点代价，但也不是没可能。” 荼驭没听懂：“什么意思？” 衍岚看她一眼：“你钱没给到位。” 荼驭：“……” “我可没说谎，”衍岚失笑，“现代社会，只要钱给到位，有的是修行者会帮你——我们去岩三座，萨岁祭的队伍不管去哪，最后都会到萨岁庙。” “好，”荼驭看了眼旅馆方向，“对了，我们不回去找小白蛇吗？她哥哥的事情怎么办？” “白鳞下午就不在旅馆了，方位早变了。”衍岚没停步，“放心，她可不会缺席。” “好。”荼驭跟上。 …… 凌晨四点五十。 衍岚按灭手机，拿着保温杯往岩石坡高处站了站。 “我们能混进萨岁祭吗？”荼驭刚刚又睡了一觉，现在正精神，“不是说外人不行吗？” “不是不行，是说外乡人要想参加萨岁祭，必须通过嫁给神的途径。” 衍岚看向远处开始规整的萨岁祭队伍，大鼓和其他民族乐器准备就绪：“咱俩棺材板昨晚也躺完，算是走完形式了。” 荼驭点点头，又疑惑：“可我们都没见到那鬼东西，我和你躺次棺材也可以？” “你说这个的话，”衍岚老神在在地喝了口茶，随口调侃，“我不介意一夫一妻制。” “……”荼驭又踹她小腿一脚。 “开个玩笑。” 衍岚这次连脚印都懒得擦，踹就踹呗，反正不疼。 “我虽说是传度披戴的正一弟子，但对还俗婚姻也不感兴趣。” 荼驭好奇：“你给自己算过姻缘？” “师父给算过，姻缘没戏，子女宫倒是有不少……这补充一句，别那个眼神，宠物也是子女宫，不过不占据子女位。” 衍岚扣好保温杯盖子：“我对这种复杂的因果纠缠并不感兴趣，也不利于修行。” “还是少和男的接触，不过一个人一个想法，我只是说我的。” 荼驭展眉，表达的清晰明了，“那种东西通常自恋自大还没有自知之明，看多了降智，还特容易被恶心到。” 衍岚没来得及开口，被眼前刷动的弹幕吸引视线。 [嘶，这个想法我咋听着这么耳熟？] [嘶，这个表达我怎么也听着有点耳熟？] [楼上那俩人够了，我知道你们是想说辛善，但辛善大佬是四星主播，而且也不是个话痨，也不可能说“每个人都不一样”这种前缀] [就是，别蹭我们辛善热度，我两年老粉，一眼就知道不是她！这他妈要是我们辛善老大，我把手里猫砂干了] [谁不是老粉一样！这要是我们辛善老大，我几口把鼠标嚼碎] [那我直接倒立窜稀！] [不是，等等，各位立g也太狠了吧] 衍岚握拳抵唇憋住笑意，肩膀微微发抖。 荼驭狐疑：“怎么了？你笑什么？” “没，没什么……” 被你的假粉笑到了而已。 看荼驭眼神越来越奇怪，衍岚这才收敛笑意，示意山下走来的萨岁祭队： “看，萨岁祭开始了。” 到底还有什么隐情和算计，都能在最终剧情中找到答案。 (本章完) 第八十五章 鼠 乐声起。 阿昇面戴鬼萨面具，身着白地夜祭七星彩穗大神神服，祭舞流畅有力，身后两个穿着青紫色苗族盛装的姑娘端着木茶盘，茶盘上雕刻着苗文，呈放着一花一草。 盛大的队伍后跟随着村民，在村中路上迎萨。 萨岁的祠庙前摆起香案，一颗被红布包裹住的头，三碗鲜红的肠、肚、肝、肺等，盆中烧香纸，祭祀萨岁。 提前赶来的少男少女用无花草编制的绳围住萨堂三圈，将无叶花放在岩三座的河边，大长老在萨庙中口念祭祀萨词，求其保佑村寨平安。 “这天还没有亮，他们就开始祭祀，搞到下午五点，十二个小时啊，”荼驭探头，“是要从萨岁庙开始，绕着村子舞一圈，再回到这吗？” “确实是要从萨岁庙拜祭后迎出萨岁神像，祭祀完后再将神像送回萨岁庙。” 衍岚眼睛没有离开队伍： “但歌词的最后一句是‘十二扇扇送萨岁，古井洛泉换花草’，结合我知道的民俗，是一个小时绕一圈，一共要绕十二圈，把萨岁的赐福从神位送到各家。” 队伍靠近，衍岚转头，从树林中看到向队伍移动的卢淑文和裴宇琛。 卢淑文似有所察地抬头，遥遥和衍岚对视。 抬手打了个手势。 他们要开始找时机行动。 “神像蒙住眼睛都是为了防止祂们看到什么脏东西。” 衍岚看队伍停止，大长老虔诚地拿出钥匙，示意二长老打开神龛锁链。 “但这神像本身就是个脏东西。” 神龛打开，神像露出真容。 神像青紫，珠帘掩面，浑身雕刻奇诡的花纹，手握一花一草。 在打开的瞬间，粗糙茂盛的毛发在神像上生长，兽耳凸起，红布遮住眼睛。 四下的村民却依旧恭恭敬敬，丝毫没有察觉异样，看着大长老把它拿出，要送到队伍中央抬起的华丽神龛中。 “既然没什么进攻的时机，那就制造点时机。” 衍岚从背包取出远程遥控器，在手中转了几下：“给你变个戏法？” 荼驭翻了个白眼，无语：“变屁，你这道具都是我提供的。” “行，那我给我的天使投资人展示下科学实验。” 衍岚用遥控器对准山下的萨岁神像，轻轻张嘴拟声： “嘭。” 接着按下手中遥控器按钮。 神像背后闪烁红光，突然出现一枚微型遥控炸药。 ——是衍岚和荼驭在第一次来到萨岁庙时留下的！ 【道具名：呔！妖精，送你上西天】 【品质：普通】 【使用说明：轻轻地，我按下了按钮，送你轰轰烈烈地，去见太奶。】 大长老陡然变色。 荧屏闪烁几下，爆出刺眼光芒！ “嘭——！！” 神像猝然炸裂，碎片四溅，火焰直冲屋顶，燃烧祠堂，眨眼间化为火海。 在外等候的众人大声惊呼，在变故中乱了心神。 “阿爷！”阿昇霍然惊起，向着萨岁庙冲去。 草丛中的卢淑文和裴宇琛愣了几秒，瞬间抓住时机冲出！ 后者抵挡要去查看的村民，前者直拦阿昇。 “我们现在要干什么？” 荼驭被气氛影响，略带激动，“我们是要去打架吗？” “你去帮他们拦住村民，”衍岚把遥控器揣好，“我去废墟里找找隐藏入口，得把那新萨岁引出来杀了。” “你自己小心。” 二人说完分离，迅速奔向目标地。 衍岚顺着陡坡滑下，避开人群视线，踏入废墟。 她看到二长老分离的碎肉炸的满地都是。 刚刚爆炸中心却多出一个大洞，粗糙的毛发散在四周，而且没有发现大长老的衣物碎片。 “跑的倒是快，自己家的人炸成肉泥了也不管。” 衍岚毫不犹豫跳入洞穴。 不深，落地时土地松软，四通八达的隧道看起来更像是老鼠窝。 “这种老鼠洞要打出来可耗费着功夫呢，我看着方圆百里的耗子洞建设都被你承包了。” 衍岚随手打掉胳膊上的灰土，掐算了个方位，边说边向西北走。 隧道越来越宽。 在道路左右分岔的道口显出凹陷进的土洞。 像是个躲藏贮存东西的小仓库，摆满了旧架子，柜子和书籍。 旧架子上摆满了骨灰坛，像是集邮一样写着名字、死亡年月、死亡原因。 【宿青禾，女，1956年7月，难产死祭】 【苗红玉，女，1964年9月，难产死祭】 …… 衍岚一步步看过，顺着时间走到最后一排，目光顿住： 【鹿笙，女，1991年12月，难产死祭】 是卢淑文要找的那个女孩。 “这都是外乡人的骨灰，他们都留在了这里。” 声音从身后传出，略带沙哑，但听着有劲力，最多30岁出头。 “难产死祭，是什么意思？” 衍岚没有回头，把鹿笙的骨灰罐从架子上拿了下来。 “萨岁相中了她们的血肉，但她们只是外乡人，不过是用来调控我们侗花村纯粹血脉的，只是个载体，生下一个就可以死了。 “而难产死亡肚子里也会留下死亡的胎儿，这样就是双倍的血肉，既是死祭，也是婴孩的祭祀，一举两得还不会惹人怀疑，这是我绝妙的点子！” 身后的声音激动，带着崇敬和狂热： “萨岁是无上的，它带给我重生，即使不能第二次赋予，它也告诉我如何才能进入循环等待破局。 “所以能被萨岁选中是她们至高无上的荣耀！你不是想知道那些孩子是怎么死的吗？我来告诉你—— “如果生错了性别我就会抱走，然后在岩三座的河里活活溺死，然后带到你们外乡人居住的旅馆里进行分魂，总不能让他们留在水里当破坏我计划的水鬼！” 衍岚把鹿笙的骨灰坛放在显眼的地方，回头看去。 面前的大长老已经看不出人的样子。 皮肤青紫，七窍流血，露出的皮肤上长满了灰色毛发，胳膊上的鼠毛挤满了宽袖，手里还拿着那根鼠头拐杖。 但面部的皱纹不见，看上去年轻了不少。 “看来你的萨岁要寄生在你身上，”衍岚挑眉，“把你吃干净了。” “不，我只是把身体借给萨岁神。” 大长老哑声笑道，突然抬起拐杖插进两面架子的缝隙。 “咔”，轻响过后地面突然裂开。 机关！ 地面流沙般软化下陷，脚下黏腻无法着力，衍岚抬了下脚，随即放弃。 “这是我特意准备的捕兽夹，你出不去，我要把你献给萨岁，我要……啊啊啊！！” 大长老突然痛苦尖叫，血管曲张，眼眶开始撕裂。 “我要，我要——” 另外一道奸笑的声音从他体内响起，模糊血腥的鼠脸粗暴地挤开人皮，猩红的眼睛盯着衍岚，狰狞又垂涎： “我要把你吞进去，炼化了你，我就能成为真正的神！” 老鼠头叽叽笑着，根本不顾大长老的死活，直接掰断他的脖子，将刚刚还得意的脑袋丢到一边。 彻底占据了他的身体。 (本章完) 第八十六章 圈套 萨岁庙外。 荼驭一脚踹开想要冲进萨岁庙的村民。 身后其他人想要靠近时被裴宇琛扫腿踢倒。 “你怎么来这帮忙？” 裴宇琛站直，在看到荼驭第一眼时就是这话，面色极差。 “衍岚进了萨岁庙，让我留在这里帮你们。”荼驭不明所以，“我又不会拖你们后腿，你这么……” “不是拖后腿的问题！”裴宇琛催促，“你快去衍岚那，你快去！她被算计了！” “什么？”荼驭一愣。 “裴宇琛！你要干什么？！”卢淑文第一次怒喝，完全没了平时温厚的模样。 “卢姐，我觉得这样不行，”裴宇琛看向卢淑文，咬牙道，“如果只是求衍道长帮忙可以，但要是……” “你给我闭嘴！” 卢淑文嘶吼，面容近乎扭曲崩溃： “你知道我等了多久才等到这个机会吗？！只要旧萨岁复活，我的小鹿就能回来！这里的所有女孩都能回来！一条命换几十条命难道不值得？这么点道理你还不懂吗？！” “我……”裴宇琛颤声，说不出话。 “什么旧萨岁复活？” 荼驭被一连串的反问打懵，根本不理解他们在说什么，“什么机会？你们在说什么一条命换几十条命？” 卢淑文狠狠剜了荼驭一眼，又瞪向裴宇琛。 刚刚被卢淑文拦截的阿昇也顺势收手，冷下脸后退数步，转头示意所有村民： “够了，结束了。” 刚刚还暴躁惊恐的村民收手，像是排练好那样后退，冷眼旁观。 气氛瞬间凝滞。 “哥哥……” 小心翼翼的声音从草丛中响起，脖中系着五帝钱的白鳞探头。 “过来。” 阿昇眉眼温柔地招手，根本不见当时和衍岚说话时提起白鳞的排斥。 “哥哥？！”荼驭震惊地瞪大眼睛。 白鳞低着头，咬唇跑到阿昇旁边，被他抱起，犹豫道：“姐姐……” “你别叫我姐姐！” 荼驭就是再笨也明白了，转头看向裴宇琛，勉强平下气息： “到底怎么回事？什么旧萨岁复活，你们要对衍岚做什么？” “旧萨岁就是白鳞，衍岚的情况特殊，新萨岁只要吃了她就会受到惩罚，无主的力量可以被吞噬，用来苏醒旧萨岁，复活整个村子的外乡人，甚至让村子回归原样。” 裴宇琛颤声：“要是两败俱伤，就让白鳞吃掉重伤的衍岚也可以……” 他张了张嘴，没有再说。 荼驭震惊地倒退几步，四处看去。 一时间竟不知道这两天和善可亲的队友，懵懂无知的村民，要求合作的少年，可怜可爱的存在都是什么东西。 恶鬼。 地狱空荡，恶鬼阴寒在身侧。 人心悚然。 “你们这是给衍岚设的圈套，到了现在，循环已经快撑不住了，你们早就想起来一切了。你们，你们这些村民，还有你们……” 荼驭骇然，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却根本无法遏制地怒吼： “从一开始，从最开始的时候，你们就在给衍岚下套！难怪不交代旅游手册！” 她的目光扫向裴宇琛，看向阿昇和白鳞：“还有莫名的友善，让这条蛇去找衍岚，合着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 白鳞和阿昇偏转视线，没有回语。 荼驭嗤笑，看向卢淑文和其他村民： “难怪卢淑文你踩了门槛那么轻易地留下红土……你们透漏给衍岚这么多信息，都是为了利用她的善心去对付萨岁！ “这局游戏说是五人本，其实就是你们在针对衍岚！ “厉害啊，我还从没见过npc和玩家联合起来狩猎另一个玩家的！她甚至只是过了一个本的新人，值得你们那么算计！” “怎么不值得？你知道衍岚是谁吗？” 卢淑文冷哼，“圈子里没听说过衍岚这个名字，那当年大名鼎鼎的‘鹤悯道长’你总听说过吧？” “听说个屁！我管她是哪门哪派什么道长！她就是刚刚进入这个游戏的新人，还被你们这群人合伙算计！” 荼驭咬牙，毫不犹豫地喷回去：“卢淑文，你求衍岚和你交易，在她面前卖惨求情，利用她的仁慈，你算是什么东西！” “我不叫卢淑文。” 卢淑文用手指抓住耳下皮肤，用力一拽，面皮瞬间被剥下丢弃。 原本温厚的面相瞬间变得优越而尖锐，只有眉间存着几分柔和，语气冷漠： “我姓纳兰，单名文。” 纳兰文。 纳兰家的人？！ “又是纳兰家，你们纳兰家的人都是狗屎吧！” 荼驭也是圈里人，对纳兰家的作风不要太了解： “一天天堆着个脸皮算计人，真是一家子都是这个德行，你们——” “衍岚拿了我们家族最重要的法宝，我们本就要追杀她。” 纳兰文变了音色，毫不留情： “我只是让她尽到最大的价值，她不是道士吗，不就该心怀天下？一人换几十人这种事还要犹豫？ “要真是有这么一道电车难题，她不应该站在轨道上大声地喊叫，让我们控制列车转弯碾过她吗？！死一个总比死的几十条人命要好！” “你这话真他娘恶心。” 荼驭怒极反笑，倍感荒唐：“合着好人就他娘活该让你们欺负？！” 她转身，立刻往萨岁庙走。 “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纳兰文冷笑，“即使你原本是四星主播，但在这种副本里，也只是个被限制技能的二星。” 荼驭身体突地一僵。 “怎么？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这易容换脸的道具都是我们纳兰家制作的，我们当然会留下窥探真容的方式。 “在你一开始使用假面时，我们内部就已经知道了你的真容，只是没想到你会在二星本里彻底脱掉伪装道具，使用原貌。” 纳兰文哂笑： “做游戏里的孤狼可并不好受，你要是多管闲事，只会被我们纳兰家通缉猎杀。 “前两年被猎杀的滋味不好受吧？是我们抬举你，懒得再针对你这种可怜人，才让你成长到现在。” 荼驭转身，冷眼看她。 “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纳兰文再也不见原本的和善，扬声讥讽： “被誉为【凶残女皇】，圈里有名的土御术法天才……辛善？” (本章完) 消息 滴，这有两个消息请查收。 先说一个坏的。 5.19日的推荐期结束，今天编编上班后我问了下数据。 额，可能是因为基础数据太差了，虽然读者有集体冲榜，但机器还是没有抓取到，我们可能没推荐了。 后台榜单也没上榜。 整体就是快要达标，但就是没有达标的状态【盘串子静静心，淡定】 数据不好的下场就是嘎，对，就是书后期没推荐更起不来，会切掉。 尼玛，静不了心，梗得慌。 然后再说一个好消息。 因为是月末看成绩，我和编编合计了下数据还是可以救一下的。 大概还有十天，5.31截止，这期间数据稳步上升，再来几个突破，那基本就能上后台数据榜。 求月票求打赏嗷！！！ ps：我刚刚还在群里嚎叫天赐个富婆大佬救救我，可惜没那好命，富婆大佬不爱我哈哈哈哈，那就祝愿我和大家一起努力，能让这本书有个好结果吧，没有的话，那估计也是命中注定不长久。 《玄门大佬在惊悚游戏卡bug》消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七章 吞噬（二合一） 荼驭，土御。 “出生在以驾驭、控制土元素为立门术法的辛家，但在进入游戏后才获得掌握土御的天才少女。” 纳兰文打量着面前女孩： “荼驭，啊不，辛善，你要是早一点学习术法基础就更好了，可惜你们家的术法传男不传女，更何况你还是个私生女，再天才辛家也不会重用你，不会承认你，甚至觉得你的存在抢了你兄长父亲的风头，想要废了你。” “你话这么多，是想让我撕碎你的嘴吗？” 女孩寒声说着，解除道具作用，周身样貌变化。 头发变长，简单的学生装变成更适宜活动的纯白束腰长袍，赤足站立，抬手在失去光泽的眼睛系上黑色布带。 四星玩家，辛善。 “我只是懒得用，不代表我没有底牌用不出土御术法。” 辛善漠然抬手，地面随之开始震动，“我劝你们让开，就现在。” “你现在冲进去也晚了，我知道鹤悯道长最擅长阴阳五行之道，一手太极出神入化，所以没打算让旧萨岁和她对阵，我们用了道具【淤泥】。” 纳兰文道：“比刚更难斩断的是柔，比黏更难摆脱的是缠而无力，专克太极劲力。 “你和衍道长也没有相识多久，还是那句话，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你算哪门子的不可回收垃圾？”辛善根本不吃这套，冷言甩手，“摆谱，也要看看面前是谁。” 地面凸起巨型石刺，以破空之力攻向纳兰文。 纳兰文腾空跃出，辛善手指下压，石刺跟随追杀！ 裴宇琛瞬间识破攻击圈套，开口提示：“卢……文姐，下一击在你的左下方，不要落！” 纳兰文闻言向右方落脚，左下方土地刺出其余石刺，和腾空中的石刺“嘭”一声合并。 要是她顺着攻势落地，下一秒就会成为肉泥。 “双生蛇环在哪？那是维持循环的关键。” 阿昇看着退到身边的纳兰文，抓住时机询问，“我让你先拿到它，那地方只有外乡人不受禁制干扰，可以进入。” “我当时下到洛水的山洞里，衍岚已经到那了，我没有拿到。” 纳兰文抿唇，“我正面对抗打不过她，还有可能被她发现不对，就先离开了。” “双生蛇环要是突然断了，陷入循环里的人非死即伤，你让它落到了衍岚手里？！” 阿昇神色变化，逐渐凝重：“要是她想要鱼死网破，我们的计划都要白费，你不会认为她是道士就不会做出这种事吧？” “道士确实不要求心怀天下，但衍岚会，圈里的帖子有她的事件分析和评价。” 纳兰文语气冷静，“当年她为了救一个从楼顶跳下去的女孩，差点把自己摔死，这人就是个疯子，从来不拿自己的命当回事，什么危险的事都敢做，倒是爱发善心，不会随意杀人，甚至救了不少人。” 阿昇沉声：“希望如此。” “不会出问题，只要再拦住她几分钟，衍岚撑不住，现在那个新萨岁已经动手了。” 纳兰文冲出，挡住要前行的辛善，“愣着干什么？拖住辛善！” …… “专门用来对付我的陷阱？我还以为会有什么新鲜东西，原来是个泥潭。” 衍岚看着自己下陷，泥潭边的老鼠头焦急旋转，在淤泥没过衍岚脖颈时猩红的眼睛炸出光亮，迫不及待地伸出手去捞。 “我的猎物，我的，我要撬开你的脑子……” 尖锐的指甲刺向衍岚的头部。 “你还真敢抢，”衍岚笑盈盈抬头，语气揶揄，“可惜，我的脑髓有东西比你更早预定。” 鼠头萨岁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看衍岚身后的影子里伸出血黑色触手，牢牢缠紧老鼠的爪子。 “看来你看得见它，接近半神的邪祟就是不一样。” 衍岚微笑：“友情提示，你要倒大霉了。” 话音落下，影子中又伸出一只触手抓住衍岚，把她拽出淤泥。 衍岚取出当时阿昇留下的那把薄刃，一刀捅进肩头，向内贯穿。 触手贪婪地撑大、穿梭血洞，沾染满身鲜血后兴奋扑向惊恐的旧萨岁。 裹紧、缠绕、扼死，旧萨岁在它面前几乎没有反抗能力。 衍岚捂住肩头，身后影子中再度伸出另一条触手，不依不饶地缠住衍岚小腿，硬生生将她拖跪在地，钻进伤口大口吸食血液。 衍岚深吸一口气，没阻止，感觉到血液在不停流逝。 快要扼死旧萨岁的触手将老鼠送到衍岚面前，掰掉身后吊坠的，惨死的大长老的头颅。 然后嫌弃地想把垃圾丢掉，又觉得碍眼污染空气，干脆直接碾碎成泥。 “嗬嗬嗬……” 黑团将濒死的半神按在衍岚面前，混乱的呓语在她耳边响起。 “亲手，杀了它，要报复…… “仁慈，善良，顾忌，责任，把那个人教你的一切都忘掉，杀人，谁让你不快乐就杀了谁，谁惹怒你就凌迟谁，谁有力量就吃了谁…… “杀了它，你不愤怒吗？接近你的人都对你有图谋，你不是从洛水交手那次，看到易容和咏春时就已经猜到这是纳兰家来报复的陷阱了？” “还有双生蛇环，对，支撑起循环的双生蛇环，一黑一白的制造需要黑蛇鳞片，阿昇怎么可能不知道它的存在，怎么可能不知道破除循环最简单的方式？ “你不是知道在擂台时阿昇帮忙掩盖卢淑文的行踪吗？不是知道白蛇在撒谎吗？他们都在欺骗你，他们都在向你索求，只要有人带着欲望靠近你，恶念就会被放大，因为你吞噬了我…… “或许他们一开始想的是向你求助，但最后都会变成你死也是理所应当，或许只是想要一块钱，但只要靠近你，就会觉得你倾家荡产也是应该的。” 触手牵起衍岚的手，刀刃对准旧萨岁的心脏，呓语混乱蛊惑： “杀了它，再捏碎蛇环，把这里所有人都处理掉，我把他们的力量都吸收。 “全部，全部都是你的，所有的力量，不用一步步晋升，只要顷刻就能登天，你……” “噗嗤哈哈哈……” 衍岚突地大笑，手指捏住薄刃，语气戏谑：“不是，你这败坏我心性的方式也太幼稚了吧，你以为我还是十几年前那小孩呢？你说什么我都有可能信？ “什么时候你能真正压制寄生了我，什么时候再来蛊惑我。” 尾音微颤，衍岚一刀捅进自己的脖颈，鲜血喷涌满手。 触手一抖，猛地放开她。 “你怕什么？哈哈哈哈你怕什么啊？” 衍岚根本不去捂堵伤口，任由脖颈鲜血喷溅。 血太多了，浸透衣衫流淌在地，衍岚倒在地上，还笑的猖狂癫疯。 “怕什么，别怕，有本事杀了我，搞什么传销洗脑咳咳咳……” 血管被捅穿，鲜血开始喷咳。 黑团伸出无数触手，将尖叫求饶的鼠头萨岁勒紧。 “不要杀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把祭祀的力量给她，我把得到的全部力量都给——” “咔！” 触手像是掰断玻璃药瓶头一样将鼠头掰断，像是开椰子一样将脑髓吸收的一干二净，然后裹在触手中。 另一只触手将鼠头萨岁的心脏取出。 半神邪祟的功法特殊，这两样就是全身法力的集合处，丹田内的东西都要往后排。 它裹住心脏，想强行撬开衍岚的嘴。 但鼠头萨岁的心脏太大了，衍岚现在发疯根本不配合，怼进去的血肉流的满地都是碎片，黑团果断转开触手选择更高效的方式，卷起衍岚的上衣，对准胃部的皮肤。 “哈哈哈好疼啊，真的好疼啊……” 衍岚捂住脸在血潭里癫狂大笑，感觉到柔软却锋利的狰狞触手一层层割开她的皮肉，又撕开她的胃部，裹挟着旧萨岁的心脏和脑浆钻进。 呕吐感和过分的疼痛让眼前混乱眩晕。 衍岚双手抓住地面，手指抓破，被碎石子刮出鲜血。 直播里，观众只能看到衍岚大口地啃食老鼠的血肉脑髓，嫌弃太慢又撕开了自己的肚皮往胃里塞。 一时间所有观众疯了似的要截屏，被系统警告禁止。 玩家论坛的直播更是直接关闭。 “哈哈哈哈……咳咳咳！” 血管破裂，拼命挤压内脏的触手黑团让其余内脏受损破碎。 衍岚边笑边咳，口中鼻腔不停地呛出血，皮肤苍白到要完全失去活人的色彩，失去正常的温度。 好疼。 好久，好久没这么疼过了。 可惜这么一用，浑身法脉再碎一遍，她几乎再也不能使用正法了。 “还是这条路，我就不适合走正法，到头来还是回归原点，对不起师父，对不起……” 衍岚双手捂住脸又笑又哭，分不太清手里是血还是泪，只觉得浑身热的发胀。 太多了，没有法脉受不了。 得让这东西停下吸食，她现在吸收不掉半神的力量，只会催生出别的东西。 “不能生邪脉，真要断了后路，就完不成师父的遗愿，我就没资格复建道观……” 衍岚用力晃了晃脑袋，在自己的视角中，看到自己勉强抬起痉挛的手，掏进腹部，在温热疼痛中向上抓，直接向上捅破膈膜，让肺部胸腔丧失功能。 无法忽视的窒息感袭来。 破风箱一样的喘息，眩晕中过多的鲜血呛出，双眼双耳也开始流血。 疼…… 心率开始下降，正蜷缩进衍岚胃袋分解力量，将旧萨岁消化反哺给宿主的怪物察觉不对，伸出触手感受了下心脏的震动情况。 过多的血液流淌，伸进来的手也满是血。 只要吸收完这些力量，它会帮助宿主恢复身体，但要是宿主身体被强行催死，它也会跟随夭折。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黑团不甘心地鼓动触手，把多余的没有吸收的脑髓先裹进自己体内储存，缓缓从胃袋里钻出，贪婪地吸收衍岚流出的血液，逐渐膨胀成巨大的血黑色黏质体。 将闭上眼睛的衍岚缓缓吞噬，完全包裹。 像是一团血黑色的茧。 损害的器官复原，极端的疼痛削弱，濒死的伤口愈合。 等一切完毕，黑团怪物才慢吞吞地，留恋不舍地盯着衍岚的脑部看了会，又是心动又是纠结，裹挟着愤恨和懊恼。 这个人类的脑髓和心脏是它最想得到的，但现在不行。 要等她真正被逼疯，主动将这具躯体献祭的时候，它才能享受。 黑团蠕动着蹭到影子中，与黑暗合为一体，安静栖息。 欺骗邪神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却又不断地用其他办法延长存活时间。 贪婪又狡诈的人类孩子。 …… 密室沉寂。 被掏空心脏和脑髓的鼠头萨岁被丢在一边，空荡荡的头颅死不瞑目。 一只修长精致的手拽开它身上繁杂的衣物，对准丹田。 指甲变得尖锐锋利，轻而易举捅穿了皮肉，掏出血淋淋的内丹放入嘴中，餍足地吞入腹。 下一秒，没了内丹的尸体不断收缩，抽萎成一小尊干瘪的木雕小像。 鼠头人身。 社君舔了舔鲜红的嘴角，将木雕小像捡起，走向一旁的衍岚。 “小道爷？” 社君跪坐下来，轻声呼唤。 衍岚气息平稳，还是没有苏醒的迹象。 社君眼珠一转，瞳孔拉伸为贪婪鲜红的竖瞳，他伸出手，尖锐指甲触碰在衍岚腰身，向腹部丹田滑去。 “你如果也想死，”衍岚没睁眼，头枕在曲起的手肘上，语气平静，“可以继续。” 社君一顿，紧接着收回手，柔声笑道：“小道爷这话说的，我哪敢啊？” “我看你没什么不敢的。 “这不就利用我，不费吹灰之力除掉了可能成神的同族人，保住了自己首领的位置，还吞了它的内丹？” 衍岚睁开眼，有种提不起精神的疲惫和厌倦： “我没有什么耐心，劝你老实交代我想要的东西。” “啊，您是说二十年前老鼠娶亲的事情？” 社君亲昵地扶住衍岚的肩膀，“我先扶小道爷您起来，我们慢慢……” 社君戛然停住话，看刀刃近在咫尺，抵住丹田位置。 “我说了，不要耍滑头。” 衍岚把社君露出利爪，想要趁机摸去后心的手挑下肩头。 “就这么说。” (本章完) 第八十八章 龙气 “小道爷心急了不是？” 社君伸手轻轻抵开衍岚手中薄刃，含笑道：“我这不也是刚刚没来得及收回来吗？哪能有害您的意思。” “咱们两个不熟，你想吃我很正常，少和我讲客气话。” 衍岚现在没耐心和这只白耗子绕圈，她现在胃里拧在一起，呼吸间都是难闻的血腥味，语气勉强维持在平静： “小像你也拿到了，最好讲清楚我想要的，社君应该也不想西南灰家家主暴毙吧？” 口气真不小。 其他人也就算了，但要是面前这疯子，还真能不管不顾地做出来。 “1952年，您知道为什么大长老会在这一年得到机缘吗？或者说我家这小辈为什么能在这一年替代原萨岁吗？” 社君盘腿而坐，晃了晃手里的小像。 衍岚给他个“有屁快放”的冷漠眼神。 心里只想着，我可以张嘴回答，但我保证会先吐你一身。 “1952年，还有后面紧跟的1953年，”社君丝毫不尴尬，接着向下说，“这两年值岁的岁君是龙、蛇位，这些事情小道爷应该知道。” 龙，蛇…… 衍岚对龙君多了几分敏感，闻言掀眸。 “小道爷云游四方，见多识广，应该察觉到了。” 社君掩唇笑笑，广袖遮掩半面，眉眼昳丽： “侗花村的萨岁不是侗族的女英神，而是苗疆巫蛊的特殊产物，也是萨满教和鼠太岁结合的产物，还涉及到蛇柳家和鼠灰家长期的争端，其中关系太乱，不太好讲。 “但您是内行人，应该知道十二扇送萨岁中的‘十二扇’实际上指的是一轮岁，也就是平常人嘴里的十二生肖，十二值年岁君。 “我家这小辈偷到的也确实是1952年末和1953初，也就是龙蛇生肖交位时蛇萨岁散出的力量，都知道蛇、鱼欲化龙，所以龙蛇交替的时刻，这星空之上是有几分龙气的。 “这时候蛇萨岁想要借机化龙，那它的力量也最弱，我族那小辈就蛊惑大长老，帮它占据了蛇萨岁的位置，仗着偷来的几分龙气代替蛇萨享受供奉。” 衍岚听得眉心微皱：“我问的，和这些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因为九龙游乐园的开业时间是1952年啊。” 社君语出惊人，和衍岚含笑对视，“龙鱼不是在1952年被捕的吗？那1951年您猜是什么年？” 衍岚：“……鼠。” 1951年，鼠年，值年的太岁是鼠君。 “是啊，”社君笑道，“所以1951年的时候侗花村来了一批人，在我族小辈龙气与鼠性最相冲的时候取走了那几缕龙气，也就是在那时候留下了因果，导致他们的后人又寻来。” 后人，也就是卢淑文，或者说是纳兰文。 他们留下了因果，也就让纳兰家小辈的挚友丧生在此。 然后那几缕龙气……不对！ “龙鱼的龙气是自己汇聚天地精华形成的，所以不是用来催化龙鱼，”衍岚心中思量，“他们供养龙鱼除了巫觋面具，还是为了收集龙气，纳兰家要龙气做什么？他们那家子用狐臭还差不多。” “那龙气当然不是用来供养龙鱼的。” 社君看透她的想法，指了指上空，又弯曲手指指向衍岚的影子，“他们是想要从仙家、邪祟精怪、人类三家下手收集龙气，用来窥探隐秘。” 衍岚眸色微动。 撑在地面的手指被不由自主地蜷缩，被影子里悄悄伸出的触手勾到，衍岚手心按下刀刃，威慑警告。 触手不以为然，缠了几圈她的手腕，等衍岚割伤它才慢吞吞缩回。 社君托腮，眯起眼睛打量了衍岚几秒，“您要是不控制好使用次数，很有可能被这种存在完全吞食，但好在小道爷心智坚定，几次内不会受到太大影响。” “这就不劳社君费心了。” 衍岚收回手，“借助龙气窥探隐秘确实是捷径，但是仙家、邪祟精怪已经有了，人类是哪方面？” “就是和白沼相关的，把她献祭给龙鱼用来换命，然后又把尸首送给我族小辈做尸妻的那一家啊。” 社君笑道：“卧龙盘踞处，川渝有名的传媒龙头——简家。” 简家。 衍岚来了点精神。 “您不也是因为简家现在的小女儿来的吗？” 社君当然知道衍岚的反应是为什么。 “那简家姑娘在梦里瞧见自己被我们灰家娶亲，就是因为当年被她家族害死的白沼白姑娘冤魂未散，又有她男友一直找寻真相，后来借助一些机缘查到了我这里，想要求一个真相，要一个公道。 “我本来不想答应的，但那小孩儿可怜得很，我一心软就答应了这门交易，然后给家族的小孩儿指了一门亲，把您请来了。 “小道爷回圈的消息很少有人知道，但城市、乡村最不缺的就是我们灰家，我们有最完善的信息网。” 地洞里的老鼠小声“吱吱”叫着，社君摊手，单手托起作揖的小老鼠： “看来族群壮大些是有好处的，或者说除了太能吃以外，也没什么缺点。” 听着心善，其实就是抬了抬手，指个婚的事情。 而且明明白白说了是交易，他负责的是中间牵线。 “我回去就写举报信，”衍岚面无表情，“建议相关部门加强鼠灾管理。” 社君：“……” 社君将小老鼠放下，从袖袋里掏出些食物，示意它离开。 “说了这么多，也没有说到重点，”衍岚坐起，找了个最喜欢最舒适的姿势盘腿，“你是牵了线，那中间的隐情呢？简家和白沼的纠葛点到底在哪？” 社君手指落下，在土面书写文字： 春阳高中。 “就在这，”社君微笑着抹去痕迹，“这个学校里有答案，但再多我就无可奉告了。” “怎么？”衍岚无声笑笑，“找你牵线的人好处没有给到位吗？” “给了，但真相这种事，我说了就要付出代价，承担因果。”社君不做亏本买卖，“那是另外的价钱。” 衍岚：“……” “我的提示就到这了，其他的，就看小道爷帮不帮忙了。” 社君突然转头，缓缓起身，“有人来了，在下告退。” 衍岚颔首。 看社君穿墙而去，衍岚才转头看向出口的来人，笑道： “比我预计的早到了一点。” 宣明锋快步靠近，弯腰要把她扶起来，话中无奈： “我说你怎么在白事宴那跟我说不用跟，原来这是整个游戏都是人家连通npc下的套，我也是长了见识。” 衍岚借力起身。 她确实和辛善说了点谎，宣明锋和他们两个分开不仅仅是因为任务，还是因为她想在黄雀们露底后留一手，毕竟那东西太久没有放出来了，她要是真被影响到脱力，可就真危险了。 至于圈套，纳兰家来设计圈套这事衍岚在洛水下就有了猜测，睚眦必报是北斗一脉的通病，自己的命是命，其他人的就是垃圾，恨不得世界中心就是自己。 在这种游戏里衍岚信不过人心，但利益立场却可以信任，没有利益冲突甚至可以合作的宣明锋是保底最优解。 “个人为个人的利益，也没什么奇怪的，”衍岚不跟着对方的思路走，“你不也掩藏过身份吗？” 宣明锋哑然，但也没什么好解释的。 衍岚起身后就松了手，自己撑着墙壁站稳，“荼驭在外面？” “是，”宣明锋卡壳，“或者说是辛善。” 衍岚笑了声：“纳兰家就是这样，他们就是给别人家法宝或道具，都要掌握主动权，让卖出去的东西为自己制作便利，游戏里这些易容道具对他们那一家来说跟没有一样。” 辛善披了这么久的马甲，如果不是被识破估计不会脱下来，这原因不难猜。 “我也没想到她会来这个本，不过那小姑娘是个武痴，估计也是冲着你来的，”宣明锋看衍岚面色惨白，担心道，“你现在就要出去吗？” 衍岚将额前被汗洇湿的头发撩上去，润湿的眉眼显得更清晰，无端生出几分锋利。 “哪能？我得先收一样东西回来。” 召唤法宝的口诀无需法力也可得到回应。 衍岚手上掐诀，闻言笑着，“我这记性不好，不能把仇怨记在心里，会忘，而且不利于修行。 “钱之为体，有乾有坤；内则其方，外则其圆；天地人三才具，五帝厌胜化煞邪……” · “何必为一个陌生人闯进去，这么长的时间估计也出了结果。” 纳兰文收手，冷眼看着终于停歇的辛善，“要是真想看，我们现在就能一起进去看看。” “你长嘴就只会猪叫吗？” 真不知道这玩意是怎么拉下脸在衍岚面前哭成狗的。 辛善话少，收手也利索，“你这么想救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乐山大佛该让给你坐。” 感觉后背被汗浸湿，辛善头一偏，似乎是“打量”裴宇琛。 有这种分析技能的玩家在，一对多何止是吃力。 “小琛的技能本来不是用来对付你的，是防止和衍道长对上手的。” 纳兰文顺着辛善的“视线”看向面色不明的裴宇琛，“毕竟她的师父是被誉为‘武学天才’的张道长，她自己除了太极，通达各类武器，各家功夫也都学过切磋过，不防不行。” 师父极负盛名，徒弟也人中龙凤，当年圈内的各类大型比试都能见到衍岚的身影，有眼力好的大牛开过她的分析贴，现在也被奉为经典。 要想查，轻而易举。 “时间耗得太长了，这么下去可不行。”辛善抿唇，心下不安，“也不知道里面……” “哥哥！哥哥我好难受，嗬嗬……” 窝在阿昇怀里的白鳞开始挣扎，双手死命抓向脖颈。 气氛紧绷又突遭变化，众人立刻转头看去—— “你脖子上这是系的什么？” 阿昇面色骤变，单手扒开白鳞衣领，露出闪烁金光的五帝钱。 “你怎么会在身上留着五帝钱？这可是道士认主的灵物法宝！”纳兰文骇然，三步并两步贴到白鳞面前，“就是没法力也可以召唤，你怎么会戴上它？！” 白鳞拼命摇头，想要抓住脖颈中的五帝钱，红绳却不断勒紧，五帝钱金光闪烁，洇出的至阳之炁灼烧皮肤。 “召唤？” 辛善瞬间放下心，低低笑了声： “看来你们想杀的道士不仅没死，还在一开始就给小白眼狼系上了要命的狗链子。” 她说出口觉得畅快，于是毫不掩饰地笑出声：“要是还不去求情，你们倚靠的萨岁就要断头了！” 三人霎时变了神色，同时冲进坍塌的萨岁庙！ (本章完) 第九十章 商讨 纳兰文想要反驳，但张嘴又觉得无话可说。 最终沉默。 “你说你想献祭我用来复活这里所有的姑娘，我做不了这么大贡献，没那么大价值。” 衍岚低眉，摩挲骨灰罐上的【鹿笙】二字，语气平和： “当然，就是能我也不乐意。 “但你这种慷他人之慨的作风，倒很符合纳兰家的风格。” 纳兰文只是抿紧唇。 “不远千里来山里支教，这是个很勇敢也很善良的姑娘。” 衍岚收手，视线对上脑子一片混乱，明显没有缓神的纳兰文。 “鼠头萨岁我解决了，就是循环没有破，你也能把这些骨灰罐带出去。” “我……” 纳兰文张了张嘴，眼泪比话先一步坠落，她抱紧怀中骨灰罐，低头时隐忍的眼泪都坠在骨灰罐上。 “对不起，其实我知道不对，但我也没有办法，鹿笙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人，如果能让她复活，别说当杀人害人的恶人，就是把我凌迟都可以，我……对不起。” 所以为了心安，要给别人扣上高道德的帽子。 “不用对不起，我又没原谅你。” 衍岚突然伸手拍在纳兰文肩膀，单手让她倾斜靠近，侧首靠在纳兰文耳畔： “记得我说的因果交易吗？” 纳兰文微微一怔。 “我可以杀死新萨岁，让你带出骨灰。同样的，我要收取报酬：一个我随时可能收取的因果，只要你接受这份馈赠，在我要求实现这份因果时，你就无法拒绝。” 衍岚脚下的影子延伸，触手混乱缠绕，在只有衍岚才能看到的视角中没入纳兰文的影子中。 “技能不错，”衍岚耳语，“我拿走了。” 延展在半空的触手外撑，生出獠牙一口咬在影子的头部。 纳兰文猛地睁大眼睛，感觉有什么东西被抽离出去。 触手嚼动獠牙吸出一团光球，餍足地吞下，回归衍岚影中。 “大家都是修行者，”衍岚退后一步，看纳兰文跌坐在地大口喘息，“没了这玩意照样可以存活。” 纳兰文抬头，不敢置信地看向衍岚。 “不是说凌迟都可以？”衍岚微笑，“我可没有那危险的念头，我谁啊？遵纪守法好公民。” 纳兰文咬唇，看向手中骨灰罐的瞬间又缓缓松了肩膀，低声道： “……我知道了，谢谢。” 衍岚摇头，看向架子上的骨灰罐： “你们纳兰家家大业大，记得给这些姑娘找处安息的好地方，就当赎罪积德，不然这么下去，最后连个建筑遗址都没有。” 纳兰文默默点头，抱着骨灰罐的手没有松。 她沉默了一会才站起，将木架上的骨灰罐一一收入背包。 “对了，”衍岚出声，“看你刚刚的样子，纳兰靳和你们家老爷子吵起来了吧，劝你注意分寸。” “纳兰家不要脸，但又死要脸，而且这一任家主出了名的无情，要是把那个老不，老头子惹急了，估计要跳脚处理掉追问的知情人。” 纳兰文没回答，她摸了摸骨灰罐上的名字，良久才点了点头。 “文姐……” 裴宇琛迈步靠近，纳兰文却一声不吭地退出了游戏。 “你说这些，文姐也不会听。” 裴宇琛看向侧对他，席地而坐的衍岚： “她和鹿笙的感情非常好，已经远远超越了普通的友情，是挚友和家人，她这么多年跟疯魔一样一直在找罪魁祸首，还有鹿笙的遗骨，估计回去就会……” “关我什么事？”衍岚侧目，语气散漫，“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我仁至义尽。” 裴宇琛噎住。 也找不到话反驳。 “别担心，纳兰家老东西活的时间长，不会稀里糊涂地下杀手让家族人心动摇的。” 衍岚笑笑，“你不是纳兰家的人，怎么会为他们办事？你们社团和纳兰家是下属关系？” “不是办事，是知道文姐的遭遇后想要帮忙，而且她确实是我们社团的人。” 裴宇琛一顿，“我没想害你，也想过阻止，但我不是修行者，只靠技能能做到的东西太少，而且文姐在现实中帮过我……” 现在说什么都没用，裴宇琛闭嘴，立刻想要离开。 “我还挺喜欢大学生的。” 衍岚突然开口，像是无厘头的话题。 裴宇琛愣了下，见衍岚偏头看来。 那双明亮的眼睛在微笑时微弯着，这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十分平和。 “好多没毕业的大学生都是未入社会的人，他们都比较单纯，比较有理想，有抱负，某种程度还有信仰，你对他们好，他们就会对你好，没有那么多歪门心思。 “但这位同学，用他人无辜的生命去救人，本身就是错的，用别人的损失去报答你亏欠的恩情，这也不对。” 衍岚说完，在裴宇琛的怔愣中展开手中那张小纸条，嫌弃的真心实意： “还有，多练练字，真的很丑。” 裴宇琛：“……” 再也不见！ 见裴宇琛退出，衍岚团了团纸条，收敛笑意看向阿昇： “没有闲杂人了，我们聊聊？” 阿昇扫了眼宣明锋，又抿唇看向衍岚：“你要聊什么？” “聊聊这个循环的事。” 衍岚叹息：“你这么做，是真的要这个村子彻底消失吗？你决定好了？” (本章完) 第九十一章 安眠（二合一） “你不是一直在提示我，让我离开这里？再说还有一点，你们是害死纳兰文朋友鹿笙的罪魁祸首，以他们纳兰家的那种性格，怎么可能和你们合作？我知道这一点，你也应该知道。” 衍岚看向角落大长老萎缩的人头，“我原本认为你被纳兰文欺骗了，后来仔细一想，你在旅店的表达更像是赴死，还有白鳞去通知宣明锋……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阿昇沉默。 [对不起，我脑子不够用，我想知道衍岚一个精神病是怎么做到清晰判断的] [？不是，人家是疯子，又不是傻子，你当逗你这傻子呢？随便就忽悠的找不着北] [楼上怎么还诡身攻击啊！打霰弹呢扫射一片！] [现在涉及隐藏剧情了，小道士还不关直播？有些事外人知道了可不好。] 这话算是提醒。 游戏已经结束，衍岚被弹幕吸引视线到直播界面：“也是，多谢提醒。” [不用谢，有空来找我玩啊，打赏乐园币x100] [哇哦大佬666！好有钱！] 直播间在打赏特效中关闭。 衍岚偏身看向宣明锋，“你还要继续听？” 这赶客赶得可真够直接。 宣明锋只好顺坡下，“那我就先离开了，等到了中转空间和道长加个联系方式？” “你可以直接在app上发送好友申请，”衍岚不给面，“而且，你想找到我的联系方式应该轻而易举。” “那好，后会有期。”宣明锋简直落荒而逃。 “说吧。”衍岚再次看向阿昇。 “你什么都留了一手，”阿昇摸在白鳞脖颈的五帝钱，“我什么打算你看不出吗？” “贫道愚钝，可不懂这些弯弯绕绕，你们就和那洋葱似的，剥了一层还有一层，”衍岚啧道，“而且辣眼，不想剥。” 一个二星本就这么多弯弯绕绕，要是到了三四星，得是个什么状态。 “你不怕沾染上因果吗？” 阿昇拍了拍白鳞的肩膀，算是安抚她的情绪： “我不懂外面，但我小时候有道士来到这，那道长应该看出些什么，想要帮忙却被我阿爷赶走了，我父母也没有让他插手，你们道士帮人分善恶，也重因果，哪有你这样刨根问底。” “我们道门，对于善恶确实有一种观点，就是不要主动寻觅着做好事，你碰上了，刚好也想管，可以，别人求到你头上也可以。但是别人没向我求助，本身也和我没什么关系，但是我主动要去管，那么就会承担因果。 “因果不是说，这个人上辈子做了坏事，就要今生受惩罚。因果是说这个倒霉的人，他和那些倒霉的事，或者让他倒霉的人中间有很深的缘线连着。 “如果这个人没找上我，那就是我主动缠上这些线，做事会事倍功半，因为事件本身在排斥我。但如果这事和我有关系，或者受难者想向我求助，那么我就可以插手，而且会事半功倍。” 衍岚弓起削瘦的背，俯首将手肘都撑在了腿上，微湿的头发挡住前额，从阿昇这个角度看去，隐约能窥见后颈朦胧的，皎洁的一弯弧度。 她讲完，温和笑道：“所以循环的事，你要向我求助吗？” “萨岁神是侗花村的信仰，但我不曾信仰过这位神，从小到大，一点也没有，我从不觉得侗花村是被神明眷顾的地方，不然为什么我会出现在这？” 阿昇放下怀中的白鳞，席地而坐，声音平静： “我在我父母的呵护和指点下长大，幸运地跳出了魔障的圈子，从懂事那天就闻见侗花村每一处角落散发出的腐败、肮脏的味道。 “我跟着族人参加每年的萨岁祭，看着和自己血脉相连的至亲祭祀神明，像傀儡般尊重神明旨意下的一切，我在某次循环中也喜欢上过一位姑娘，她像林间鹿一样纯洁美丽、天真善良。 “可惜她在过去的十四年间被养成了想要成为侗花神女的疯子，来自神明的气味时刻包裹着她，血腥与糜烂的气味从她的灵魂深处散发出来，铺天盖地的都是‘为神明奉献一切’，她还想要感化我。我想在她十四岁生日那天带她走，但她最终自愿踏上那条路。 “我从没想过我喜欢的女孩会在我面前被杀害，因为阿爷说她不敬爱神明，玷污了神明恩赐的宠爱，她在那次循环中死在我怀里……” 记忆中的血温热又刺骨，在阳光下被照耀，来自神明的眷顾闪着刺目的红光。 阿昇低头，忍不住地笑，但寒凉与悲哀如潮水蔓延： “这个村子已经烂掉了，倘若神明真的给了我们一切，那也一样夺走了我们的一切，侗花村循环的不只是死亡，还有接连不断的悲剧，精神和灵魂上的腐烂！”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年轻清隽的面容被泪水浸湿： “我就是想要这个村子消失，连同这些肮脏扭曲的规矩，疯狂又恶臭的崇拜！复活他们？我根本就没有想过复活这个村子里的任何人，包括我，包括我父母！ “我之前一直想让你离开，因为靠纳兰文那种和我阿爷蛇鼠一窝的人也可以把循环毁掉，让罪恶都埋葬在这里，新旧萨岁我一个都不想复活！后来说你说你不想走，我也不想管了，既然你有本事斩草除根，那就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在愤怒中砸碎。 “我在循环中寻找转机，无数次想要唤醒侗花村里，哪怕一个人的思想，但是我越努力，结果就越糟糕！ “神明的光笼罩在哪，哪里就开出血腥而糜烂的花，神明的光芒越刺眼，阴暗处的老鼠就越疯狂。 “——既然如此，倒不如连光芒都不要有了！” 阿昇偏头，咬紧唇用胳膊抹去眼泪。 他不知道光明和希望在哪里，可又实实在在地感得到寒凉就在自己身上，在这片土地的每一处角落，于是他像初生的太阳那样迫切地想击退寒凉。 可他终究不是太阳，因此而迎来了悲哀。 “哥哥……” 白鳞踌躇向前，想要帮阿昇抹去眼泪，却被后者偏开头，无声拒绝。 他很清楚这不是自己的妹妹，而是吞噬了妹妹灵魂，让她不能转生安息的萨岁。 阿昇给予的关爱，都是对自己未出生阿妹的补偿，都是自欺欺人。 衍岚安静数秒：“白沼……” “你想说我为什么培养她吗？那是因为我知道要出去大山必须学习读书，你也不用用她来劝我。” 阿昇没什么情绪地扯了扯嘴角，声音很低： “再说你们来找她，不是因为她夭折了吗？仡芈瑶应该给你说过：这片循环只是被单独剥离出的一段时间线，如果它不被打破泯灭，很快就会影响到现实，然后再继续延续，如果现实的时间线再次受到萨岁的影响，白沼连大学都等不到了……” 那就真的，一点点，一点点光都没有了。 他太想毁掉这畸形的一切了，为此叫嚣着光芒毫无意义，可其实内心的最深处，也真的想留下那么点干净的东西给未来。 光，就是一切的意义。 “你刚刚……” 静默许久，衍岚轻声询问： “你刚刚说有位道长曾经来过侗花村，他叫什么，道号又是什么？” “只知道姓张，”阿昇垂眼，努力平息情绪，“号太清道人。” 太清道人…… 衍岚脑中“嗡”了一声，良久才垂眸笑了笑。 清凌凌的笑声，像是看破世间，带着点释然，也有求不得的无奈。 “原来如此，是师父留下的因啊，如果他老人家还在，估计是他带着我一起来解因的……” 她没了话说，取出那盛装双生蛇环的木盒递交，声音和缓：“我尊重你的选择。” 白鳞挪步，接过衍岚手里的木盒，又探手抱住她的脖颈。 “道长，”白鳞把五帝钱放到她手心，又小心蹭蹭衍岚的面颊，“对不起。” 衍岚握住五帝钱，摸了摸白鳞的头。 “那么，”衍岚起身，“在此别过。” “衍道长。” 阿昇取出蛇环攥在手中，突然转身，叫住洞口处的衍岚。 洞口拐角上方直通萨岁庙的废墟，是被纳兰文情急下通开的捷径，如今天亮了，恰好有光卡着缝隙钻进，温暖的，缠婘地落在衍岚的发丝、眉眼。 阿昇有些发怔。 他和这道士接触的时间不长，但对方给人感觉就像是山间隐秘又锋利的荆棘，带着种说不出的倦怠和憔悴，像是很快就会在黑暗中融化消散，所以对衍岚的帮助存在质疑。 但是在温暖的阳光之下，她是那么的温柔，眉间舒展，释怀安逸又带着疲倦，阿昇有一瞬忽然想，她不是不属于光明，光可以留住她，她和光是那么的契合。 或许，真的是这场悲哀中的恩赐，是无意又是必然缔造的因果。 只是，他现在才懂。 “多谢，还请您帮我照顾下白沼。” 阿昇顿了顿，想到当年为他母亲诊过病的道士，也是慈眉善目明净温柔，似乎是说…… “福生无量天尊。” 衍岚很轻地笑了笑，抬手做子午诀，弯身回礼： “慈悲。” 这一次她还没有起身，耳畔听见轻微的绷断声，眼前散开虚幻的点点微芒。 再抬头，整个洞穴都被光芒温柔包裹，中央盘旋着黑白蛇身，在下一瞬从衍岚身边裹着无数光点掠过，带起轻微的风。 好温暖。 像是寒凉末冬，被暖阳亲吻过的第一缕春风。 周身一切开始虚幻。 黑白的影伴着光点穿过萨岁庙前呆滞等待的村民，穿过积攒了无数泪水的岩三座，划过侗花村首尾相连的座座古楼，停留片刻。 在楼中阴暗躲藏的婴孩小心爬出，残缺的灵魂在温暖光芒的抚慰中散去。 再远，封存囚禁着更多骨骸亡魂的深红山岭，在光中被唤醒的哀灵向着光芒伸出手，化作干净完整的生前模样。 有穿着白衬衫的女学生，有咿呀学语的孩子，有不知所以然的老人，也有相互依偎的一对年轻夫妻。 衍岚探出废墟洞口，纤细却有力的手在她面前伸展。 荼驭还穿着校服，似乎等了有一阵，灰瞳里藏着点躲闪，“快点啊，我拉你上来。” 居然没走？ 衍岚把手递给她，被荼驭一把拽上地面，顺势坐在废墟之中。 那口在神龛下隐藏着，承装罪恶与扭曲的青鼎碎了一地，碎片正落在衍岚手边。 未等她捡起，就在降落的光点中化成了虚幻。 “这是怎么了？”荼驭看着四下要消散的事物，“要结束了？” “对，”衍岚迎着光点抬头，“彻底结束。” 虚空中，黑白的影子飞向升起的太阳，化作更温暖，更耀眼的一片金芒。 朦朦胧胧间，又在金芒看到无数人影，以及最前方相互依偎的一家四口。 衍岚喟叹般笑笑，放下用来遮光的手。 “或许，”她想，“这的确是侗花村最好的结局。” 让一切终结。 哪怕有所付出，哪怕费尽心机，哪怕不得美满。 但这一刻…… 只愿所有在恐惧绝望之中挣扎、徘徊的人，自此安眠。 (本章完) 第九十二章 中转空间 “这是什么结局，所有npc都死了？” “可以这么说，但这是最好的结局，”衍岚打了打身上的灰尘，“萨岁的力量我拿走了，这个副本以后不会开启，新本测验后就会彻底关闭，相当于断开游戏和现实的所有联系，也泯灭游戏影响现实的所有可能。” 连副本都关闭…… 荼驭多看了衍岚一眼，心下骇然。 这不就是把游戏支撑副本的能量都抢走了，把人家分服务器给砸了吗？！ 居然比我玩的还猛！ “退出吧，”衍岚收回目光，“小心登出失败，和这地方一起消失。” 荼驭点头。 【叮！系统温馨提示，您的技能还有一次未使用，若退出游戏，技能的使用次数将清空重新计算。出于玩家利益考虑，特做出提醒。】 还能使用一次？ 我的技能？就是转出一块倒贴钱才能卖出的破石头的那种技能？ “算了，不用白不用，”衍岚头疼，“你转吧。” 荼驭听见声音，明白这是在技能，于是退后几步。 虽然她是攻击型技能，但也知道一些非攻击技能的使用次数限制，在lv.1时可以使用两次。 技能是玩家隐秘，她靠太近也不好，还是要给衍岚留下空间。 “小家伙品行倒是真不错。” 衍岚将余光从退后的女孩身上收回，看向展开的技能面板。 黑白阴阳板上的指针开始疯狂旋转，猛地停止。 这次指针停在了白色区域。 [叮！恭喜您抽到一次升级机会，只限于普通及以下的非攻击型道具升级。] 提示在下一秒弹出。 “普通及以下的非攻击型道具？升级机会不怎样，限制倒是挺多。” 衍岚从兜里掏出那块“狂放野鸡”绘面，疑似“精卫收藏品”的石头： “给它升级吧，最好能把价值提一提，能让我带出去。” [叮！正在冶炼物品，请您耐心等待。] 衍岚打量着被白光包裹的石头，又看向面前的技能面板：“我很好奇，你说这技能抽到的物品是以某种特质作为指标的，哪种特质？” 【叮！鉴于玩家技能过低，可在升级至lv.2时重新提问。】 衍岚糟心。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对这技能依据的特质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叮！道具冶炼完成，已升级。] 提示响起，衍岚看向弹出提示的app： 【道具名：精卫升级后的珍藏石头】 【类型：更古怪的古怪物品】 【等级：残次品中的战斗机（俗称垃圾中的垃圾）】 【价值：-10枚乐园币（流浪汉见了都得呸一口）】 【使用说明：能够让拥有者在关键时候掉链子】 【是否可装入背包：是（虽然但是，它能装起来）】 【备注：说升级你还真信了】 衍岚：“……” 这还能反向升级啊！！ 衍岚闭上眼深呼吸，掐了把人中，差点没忍住把图案更为狂放嚣张的石头丢出去。 最后还是忍下“这技能是来坑我的吧，什么反向buff”的质疑，把石头摔进背包。 “弄完了？”荼驭走过来。 “弄完了。” 衍岚恢复常态，看荼驭原本的打扮又萌生了点坏心思，笑道： “那就有缘再见，土御家的小前辈。” 荼驭步伐一滞。 衍岚点到为止，没等面前女孩再反应就直接退出了游戏。 “哎，不是，你等等！” 看着衍岚飞速消失，披着荼驭马甲的辛善懊恼一跺脚，抓了好几把头发，双手下滑挤压脸蛋，连表情都拧巴忧愁： “不是，她刚刚那话什么意思？到底是看出来了还是没有看出来，什么土御家的小前辈，这要认出来我不就丢大脸了！我的人设会崩稀碎的！ “算了算了，下个本要是能跟，我就去跟一跟，如果是一个系列相互关联的副本，最后压轴的应该是普通三星才对。” 辛善撇嘴，小声嘟囔着退出游戏，还是气： “故弄玄虚，真的会被谜语人气死。” …… 结算空间。 【游戏id：衍岚（可更改）】 【头衔：一星主播（按照现有成绩，再通关一次二星副本可升级）】 【职业称号：无（您未报名嘉年华，不可选择职业）】 【社团：无】 【背包物品：布满怨气的骨斧（普通）、新星主播（成就徽章）、龙气内丹、精卫升级后的珍藏石头】 【已解锁技能卡：好人大转盘（专属lv.1）、空间衔接（？）】 衍岚看着面前的结算面板，无意识地拧眉。 目光在龙气内丹上停顿两秒，想到最开始自己和白鳞的交易。 蛇化龙比其他物种更容易些，内丹中贮有龙气也正常。 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白鳞最后愿意和阿昇一起消失，旧萨岁就算陨落，凭借这几分龙气也能摆脱阿昇的控制。 是因为感情吗？在旅店里白鳞说破壳时阿昇救了她，还有阿昇妹妹的灵魂作为基垫，所以才自愿和阿昇一起离开吗？ 衍岚叹息。 而后又将视线放在解锁技能卡上，多出的“空间衔接”醒目。 这是她借助影子里的东西剥离到的技能，毕竟那怪物本身就是以力量为食，不过这技能她不能直接使用，需要一定时间的融合熟悉，毕竟不是自己的东西，要是失控了可就闹得不好看了。 “这技能以后再说，现在也用不了。” 衍岚退出页面，再次看向最关心的【收入栏】。 [恭喜通关副本《侗花村：萨岁祭》，本次收入明细如下：] [任务奖励：30枚] [观众打赏：461枚（打赏收入与平台五五分成）] [道具奖励：-10枚（未售卖道具不可转现，您的石头道具价值过低不予兑现）] [流量直播收入：301枚（根据双平台所发弹幕、直播热度进行评估，您中途申请人类通道屏蔽，热度奖励削减五成，未达到优秀成就，请再接再厉）] [额外账单：您需要向游戏系统支付300枚乐园币作为副本bug赔偿！（此项无需经过玩家同意）] “啊？还要从我账面划走300枚血汗钱？等等，这不能报销吗？” 衍岚看到最后一条，猛地睁大眼睛，原本心中的惆怅烟消云散： “不是，没有条款说我需要对游戏建模和副本空间的损害负责吧？论坛上也没有提过玩家承担游戏损失这一条，别蒙我，我可专门搜过这一类‘罚款’话题。” 那也没有玩家把我的游戏场景直接他妈的给玩炸了啊！这尼玛连进都不能进了！ 游戏系统憋了半天，悬浮屏几乎怼在衍岚面前，最大号的加粗字体：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衍岚：“？？！！！” 太过分了。 “我这……” 【叮！检测玩家已无相关问题，结算空间停滞时间过长，为避免能量消耗过度，出于公平公正的亲和协商，正在遣送玩家离开结算空间……】 衍岚：“？” 公平公正在哪里？亲和协商又在哪里？ 我都没开口，沉默就已经震耳欲聋了吗？！ 衍岚还没来得及提出抗议，周围空间虚化，系统迫不及待地把她扫地出门，再睁眼已经到了中转空间。 衍岚：“……”还是得找找举报的门路。 “怎么回事？” “不知道，忽然间就没气了，你不知道那边社团【无常】都乱成什么样子了。” “中转空间不是不能伤人吗？” “好像是惹了个什么道士，然后就中了邪术了！这直接就没了！” “我知道，不就是那个新人吗？不用说了，无常的人估计盯上她了，能咽下这口气才怪。” 衍岚淡定地听了一耳朵，遛弯似的往前挪。 “首席和副席都在外面，已经通知到了，现在还回不来，好像还在外地忙工作。” “绝不可能让那罪魁祸首逃了，没有我们无常被人欺负的道理！一个新人就敢这么嚣张，难道连我们这些资历深的老人都不放在眼里了？” “就是，弹幕上说的再过分也就是话上，再怎么过分也是条人命啊，说杀就杀……” 罪魁祸首衍岚听了几句，没事人一样转身离开，最后听见社团成员说了一句： “副席说他会处理。” 衍岚单手拿着保温杯喝完最后一口茶，慢悠悠转去登出口，在拐角把所有茶渣倒进垃圾桶。 (本章完) 第九十三章 精神病院 衍岚睁眼的时候，发现自己还躺在病床上，没有发疯惹事，甚至稍微变了下姿势遮挡住了房间的监控视角。 很好，这次售后服务很到位，甚至衣服都合理化地换成了病号服。 衍岚偏转视线，墙壁上的时钟还在转。 离开的时间是早上八点半，现在是上午十点半。 这次副本和现实中的时间不对等，倒有利于合理隐藏。 “呕——” 衍岚突感头晕目眩，刚要坐起就猛地反呕，胃部拧扭在一起，太阳穴涨到钻痛。 俯身按住床侧，衍岚一手按住胃部，一手紧紧攥住洁白床单，手背青筋暴起，虚汗顺着额角流下，嘴唇霎时间惨白无色。 代价。 她要使用额外的力量就要付出代价，哪怕游戏里没有反应，在现实中也会产生异常。 何况在游戏里受伤，现实就会有投射。 “衍道长，你怎么了？” 病房门猛地被推开，从监控后察觉异常的羡黎君三步并两步冲到病床前，一边按下床铃，一边扶住蜷缩身体的衍岚。 “衍道长，衍道长您坚持一下，”羡黎君从小护士推进的车中取出注射器，“医生马上就到，我先给您打一针止痛药。” “是，”衍岚颤唇，“是急性胃炎。” 羡黎君没听清：“什么？” “怎么回事？”医生大步流星地迈进，迅速诊断后吩咐，“急性胃炎，除了止痛药，再注射甲氧氯普胺，h2受体拮抗剂。” “哎，好好好。” 衍岚蜷缩身体，紧紧闭上眼，汗珠从蹙起的额心滑过眼皮，坠在床单。 …… “今天上午真是吓到我了，恰好在值班室，看到您不对就跑过来了。” 羡黎君把米粥放在病床的小桌上，“还以为是食物出了问题，幸好呕吐不频繁，但有些胃出血，道长最近还是喝些小米粥养养，控制饮食。 “罗医生说最近要吃的药物也停一下，以防再伤害胃粘膜。” “谢谢。”衍岚点头，用勺子搅了搅小米粥。 “您尝尝，我自己做的，”羡黎君温和低声，“虽说都是米粥，疗养院的食堂还是差一点味道。” 衍岚握着勺子的手顿了顿，抬头向羡黎君笑了笑，“那真是感谢。” 羡黎君弯唇，轻轻摇头。 “简小姐，您不能进去，衍道长今天上午急性胃炎刚刚恢复一点。”小护士无奈焦急的声音传来，“您今早不是刚刚来探望过吗？” “我今早刚来，下午就不能来了吗？”简梦瑶埋怨着，也没有强行进入，转向贿赂，“哎呀，你让我进去嘛，我请你喝奶茶做美甲！让我爸给你发奖金！” 小护士纠结：“……您别为难我了。” 羡黎君侧头听完，又看向穿着病号服的衍岚，嘴唇动了动还是开口： “您和简小姐……很相熟吗？” “还好，她想找我了解些命理的事，”衍岚放下食勺，“能请您网开一面，放行吗？” “当然，”羡黎君笑容不变，“毕竟简小姐去找院长的话，结果都一样的。” “？” 衍岚总感觉哪里有点不对，话是实话，但却不像是羡黎君能说出来的。 还没等衍岚多说什么，羡黎君弯身帮她掖了下被角，语气柔和： “那您不要聊太久，身体不好还是要好好休息，粥要及时喝不要放凉，要是不想再说可以给监控示意下，我会进来帮您。” 恐怕没有这个机会了。 衍岚想着，还是点头：“谢谢护士长。” 羡黎君出了门，简短交谈后简梦甜迅速进门，高跟鞋敲击地板的声音清脆急促，甚至还没有坐下就急不可耐地开口： “我今天上午离开后车子就在森林里抛锚了，然后林子里升起好大好大的雾，司机一下就睡着了，然后又钻出好多的老鼠！都是长毛灰耗子，他们还抬着一个小的红轿子，上面是只白老鼠！它还说话了！” 衍岚淡然喝了口粥，感觉温度正好，“他说什么？” “我不知道。” “嗯？” 简梦甜欲哭无泪：“我没等它说话就用高跟鞋把它打跑了，鞋跟还正好敲在它脑袋上，把它砸晕了——你没发现我换了双鞋子吗？” “……” 我怎么发现？你连衣服都换了一套！ 不对，连美甲都和上午不一样了。 衍岚无奈，“带我出去。” “啊？” “这件事要出去解决，在这解决不了，”衍岚撂下勺子，“我没有亲属，没人担保我是出不去的。” “好好好，我……” 简梦甜顿了顿，犹豫：“可你不是上午才急性胃炎吗？现在乱走会不会出事，我可以搭床在这住一晚上，我们明早再出发。” 居然能为她着想，还以为这大小姐会迫不及待。 “不用，去吧，”衍岚端起碗，“早解决早安心。” “好。”简梦甜立刻去办，衍岚将粥喝完。 简梦甜的效率奇高，院长女儿的身份让她跳过了所有流程，直接在院长办公室拿章自己盖了。 几乎是衍岚刚和羡黎君说明情况，她就拿着同意书进了病房。 “你还要换衣服吗？”简梦甜急哄哄地询问。 “不用，”衍岚穿上棉拖，随手裹了件羽绒外套，“走吧，我晚上八点前回来。” “路上小心。” 羡黎君目送衍岚上了车，看轿车开出疗养院大门。 “我们要去哪？”简梦甜和衍岚一起坐在后座。 “有烟吗？”衍岚在车里脱了羽绒服，答非所问。 “有。” 简梦甜忙从包里翻出打火机和女士烟，还是桃子香的。 “这烟，”衍岚失笑，熟练点火，“多谢。” “不谢不谢，咱们这要去哪啊？” 简梦甜快急死了，“你说你是道士，能掐会算的，能不能直接告诉我以后什么时候什么地点会发生什么，可以怎么避免怎么改，这种事再来几次我就要被吓死了啊！ “你都不知道，我一紧张一害怕就想做美甲换衣服，我前两天刚做的美甲今天又卸了重新弄的，我……” 衍岚看向窗外，忽然很轻地笑了声，像是鼻腔舒缓的气音。 简梦甜卡壳。 她看不清衍岚的表情，只是觉得这人抽烟时比平常更散漫些，宽大的病服显得整个人由内而外的单薄出挑，似乎衣衫的每一个褶皱都散发着慵懒的气息。 衍岚向后靠进柔软舒适的车椅，声音沙哑，含着逗弄似的笑：“胆儿真小。” 简梦甜红了脸：“我，我……” “预测未来的事情那叫玄学，你可以期待，可以提前规划，但不要要求未来和你想象的一样。” 衍岚随意抬手，在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声音悠然：“如果那样就不是期待了，那是傲慢。” 简梦甜低头掰美甲，蔫巴巴点头：“……哦。” “小姐，我们要去哪？”前面的司机开口。 简梦甜看向衍岚。 后者终于不紧不慢地回答： “去春阳高中。” (本章完) 小剧场 一个来自侗花村副本前的小剧场。 - 【叮，您已成功购买“玩家分析”，已从数据库中为您提取……】 【成交价格：888乐园币】 结算空间。 席地而坐的辛善翻看着论坛上的信息。 今晚都被新人破海选纪录的帖子刷了屏，面前是悬浮加载的荧屏。 【提取完成——】 【游戏id：衍岚】 【性别：女】 【现实身份：道士（已知），其余未检测。】 【海选猎捕邪祟：柜女（常规危险）；千面鬼（高危）；九头龙（高危）】 【玩家危险程度：未知（未能判定该玩家具体攻击方式）】 【总结：诡智、善变、擅长隐藏，一定程度上缺乏同理心，患有精神疾病，建议三星以下主播勿单挑，群攻猎杀为优，建议您谨慎对待。】 “我不着急比试，我只是先去考察一下。” 听完分析的辛善咬着拇指，认真想了想：“对，不会打架。” 我信你个鬼啊！ 系统沉默几秒： 【降级过本，您是否要对外在形象做出改变？】 “那当然，我要是这么去了多没面子……就用我的现实形象。 “哎，其实我也不是喜欢粉色，我只是为了反差，从冷面酷姐到拽妹，这样应该不会被人认出来吧……” 屏幕前的辛善嘀咕：“算了算了，开始游戏，我要进晚了……对了，记得给我……” 【叮，正在为您加载游戏副本！】 系统麻木地听完一堆自言自语，闻言立刻开启传送门： 【副本名称：《侗花村：萨岁祭》】 【祝您游戏愉快。】 “哎？你还没给我读背景……” 声音消散，瘟神送走。 系统屏幕持续运转，显出一堆文字： 【叮！已更新玩家小报资料库。】 【震惊！为您揭晓冷面女皇的真面目！傲娇是否退时代……】 【支付9999乐园币立刻解锁，限时九九点九九折！】 - - 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通知！ 5.27-5.29三天上推荐了啊啊啊！！ 月底看成绩，从今天算还有五天，推荐是好机会嗷嗷嗷啊！！ 这样成绩上去，书就有希望保住了啊！！！ 求推荐票月票！求打赏啊啊啊啊！！ 第九十四章 春阳高中 中转空间不许抽烟，医院也说过尼古丁会对神经产生影响。 衍岚说过戒掉，但她现在打不起精神，胃也转着弯的疼，尼古丁倒成了纾解疼痛的良药。 没那么好戒。 就像她现在对自己的现状，对影中怪物的再次复苏，都无法真正轻松坦荡地接受。 “我们为什么要去春阳高中？” 女士烟太淡，清甜的挑子味满腔，只有尾韵带了点苦辣的滋味。 “那边有点线索，”衍岚把额前的头发撩到脑后，整个人有些颓靡，“你家里有人是在这里上过学吗？” “我妈和我小舅他们在那读过，都是上一辈的了，”简梦甜道，“春阳高中是老学校了，以前很厉害的，不过后来新区建设扶持政策变化，好生源就都去市一中了，那边现在没多少生源了，听说过两年就要合并了。” “你妈妈和你小舅在那读过书？什么时候？” “二十多年前啊，不过我妈刚上了半年就出国了，我小舅倒是在那待了三年，他就是个败家子，快四十了还老是惹我妈生气，真不知道那种没素质只知道花钱的窝囊废是怎么考上名牌大学的，高考还考了六百六十多。” 简梦甜察觉话题跑偏，连忙拉回，“你还没告诉我，那地方到底有什么线索呢？” “我现在告诉你，可能到了那就找不到了。” 衍岚抽了几口就开了窗，寒风袭扫烟味，她也抬手在烟灰缸中按灭香烟。 “那，那好吧，”简梦甜没敢再问，她从自己老爹那打听到这年轻人是圈里很有道行的‘老人’，现下也不敢过多质疑，只是不安地拽着裙角，闲不住搭话，“道士可以抽烟吗？” 衍岚关上车窗，半垂着眼皮，答非所问，“我五年前也不抽。” 可是后来变故太多，背井离乡那几年说是云游实则流浪，难免心绪不平，就想找到些能提提精神甚至上瘾的东西，找来找去只有香烟和疼痛。 “不过我这烟的尼古丁含量小，没有那么呛人，抽完嘴巴里也不臭，”简梦甜说着从包里掏出香烟盒，“你要是喜欢我给你拿一盒。” “不用，一根就够了，尼古丁影响药效。” 衍岚摆摆手，示意自己一身杠的病号服，“我还是个病人。” 你还知道自己是个病人？ 你这种姿态我都以为你忘了，还想着配合你一下。 简梦甜心里犯嘀咕，但还是乖乖把烟盒收了回来。 春阳高中远离现在的市中心繁华区，只进了市区没多久就看到了穿着春阳高中校服的学生，现在正好是放学的点，都骑着电动车绕行在各大街道，没几眼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锦城这边的街道几乎是8d效果，高架桥小巷子，以为是平地走几步才发觉是十层楼顶部，衍岚几年没回来，感觉自己开导航都听不明白，完全是自寻死路听天书。 “倒是适合躲藏跑路，”衍岚撑首看着外面，“借助建筑优势，很容易脱身。” “你说什么？”简梦甜没听清。 “没什么，”衍岚收回视线，“这边离着锦江拍卖场也很近吧。” “不远，但不堵车也要半小时车程，”简梦甜对这种地方熟，“你要去看吗？那其实是圈子里老板用来拍卖什么奢侈品的地方，还有我家的股份在里面，你有什么想要的吗？我可以帮你拍下来做你帮我的报酬！” 报酬？上亿的报酬你真的舍得吗？ “不，不用，”衍岚拒绝，“你要付的报酬照常给就可以。” 道观的拍卖是在三月初，还有差不多一周的时间，她会想办法。 不过道观地皮使用权的拍售应该在土地竞标场，但现在拍卖却改到了奢侈品专用的拍卖场，这算什么？ 师父师爷掏光积蓄建造的道观倒成了这不肖弟子用来积累名声，搞什么慈善拍卖的私有物品，而最后这不透明的慈善拍卖收入也不知道会进入谁的口袋。 “小姐，我们到了。”司机停车提醒道。 “哎，好。”简梦甜解开安全带，“那我们是要进去看看吗？这毕竟是我妈妈的母校，她在这有捐助，我可以要下校长……嗯，副校长的电话，一般这种学校校长只是挂名的，副校长才算是常驻管事的。” “不用，我就简单看看。” 外面刚下过雨，空气阴寒潮湿，衍岚披着羽绒服下车的瞬间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周围放学的学生都好奇地打量她，目光不断留连在衍岚的病号服上。 就连学校门口在放学点来维护秩序的交警都多看了几眼，似乎有些犹豫要不要上前看看情况。 衍岚也不在意，趿着拖鞋绕到校门口，手插在兜里暖着，远远看着面前的教学楼。 “怎么样怎么样？”简梦甜靠近，顺着衍岚的视线打量过去，“难不成这里有阴气？还是里写的那样，选址不对，楼下面都是坟头？” “以前都是土葬，”衍岚看了简梦甜一眼，“大规模建筑要铲平土地打地基，基本都挖了坟，说不定再往下还有恐龙化石，你不要这么迷信。” 简梦甜：“……” 你一个搞玄学的，说我迷信？！ 而且我不是普通人，我可是见过耗子开口说人话的！ “那，那这里风水怎么样？” “还不错，算是依山傍水，你看从这望去学校的后山有出明显的突脊，隐约有形成龙脉的趋势，但是周围的树都枯死了，龙脉没有形成，不过这也很正常，龙脉在形成前夭折是常事。 “学校整体建筑的文昌位选的不错，文昌星代表仕途和功名，位置选好了对学生的前途很有利。但是后来外围建筑改变，平房大都变成了高楼，挡住运势的风位，所以这学校也渐渐衰落了。” 简梦甜听的似懂非懂，懵懵地只管点头。 “不过也多亏了风水的改变，原本好运势能压住的煞气，现在也逐渐显山露水了。” 衍岚的视线从后山枯死的龙脉上收回，裹了裹羽绒服： “这后山上埋了个冤死的人，所以龙脉从根上坏了，看坟头二十年出头，而且和你们简家脱不了关系。” 这话就和惊雷似的，简梦甜脑中一炸，脱口而出：“谁杀人了？！” (本章完) 第九十五章 我有病 衍岚：“……” 她也没料到这大小姐一根筋，嘴巴直接跳过大脑归于脊髓管控。 简梦甜双手捂住嘴，眨眼委屈地看向衍岚，脸还吓得煞白。 得，这么一嗓子还把她自个吓傻了。 周围来来往往的学生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喊吸引注意，结伴的同学壮着胆不停地打量，甚至还有拿手机想拍照的。 “走吧。”衍岚无奈地按揉眉心，转头就上了车。 “……哦，”简梦甜遮住脸，赶忙钻进车里，“道长，你刚刚还没有说完，什么死了没死的？哪里有坟头了我怎么没看见？” “平常人看不出来，但那龙脉是在中间直接枯死的，那就是有煞物把四周汇聚起来供养龙脉的灵气给拦腰钉死了，流通不畅造成的龙脉夭折。” 衍岚系上安全带，“一般能达到这效果的，不是天生煞物，就是冤亡尸魂。天生煞物不可能，学校这种地方人气重，而且青年人聚集的地方根本不会自然形成煞物。” “那你说这死人和，和我们简家有关系又是什么意思？” 简梦甜有点结巴。 她是非常非常有钱，也很能花钱，但她绝对是个遵纪守法、尊老爱幼、关爱同学、乐于助人的好公民！有没有水分不知道，但她确实拿过好多次市级三好学生！ 这怎么合理解释？ 衍岚心说我不能说是游戏里得到的线索，那也不能直接瞎扯说我在精神病院掐指一算，“啪”一下就纵观全局得出答案了吧。 “你不懂，我算出来的，”衍岚敷衍，“算出这地方的煞气和你们简家2000年闯出的祸事有关。” “我们家2000年闯出的祸事？什么祸事能牵扯到人命啊？”简梦甜慌乱，“我们简家可是遵纪守法的，你可不要演我。” 衍岚抬眉：“我骗你做什么，你伸手我看看手相，或者直接给你算一卦看……” “亲爱的市民朋友们，锦城公安局提醒您：请不要相信诈骗分子占卦问卜，消灾解难之说，避免上当受骗……” 喇叭的宣传音从前座微开的窗缝中钻入，随着汽车行驶逐渐远去。 简梦甜：“？！” 衍岚：“……” “咳咳，不好意思，”司机尴尬地按关车窗，“您继续。” “这些事你可以保留意见。” 衍岚放弃沟通，她对春阳高中的情况心里有数就好，简梦甜如果不配合不信服她也没必要强求解决，只是…… 简梦甜确实是她以后要借助的跳板，也是很好的一条人脉。 “回去问问你的父母，尤其是你的母亲和小舅，”衍岚妥协开口，“当然，我也不太建议你刨根问底，可以等等明天。” “明天就能有结果吗？那今天我们就来看个学校？”简梦甜不放心，“再说这学校也有卫星俯瞰图，不用直接过来，看实时照片也可以啊。” “来这是为了感受环境中炁流的变化，有些玄理上的东西看照片是看不出来的，”衍岚闭目养神，“要亲自到场感受。” “那等明天是为什么？你解卦需要一晚上吗？”简梦甜再次追问。 “明天我陪你去你家看看，”衍岚稍顿，半睁开眼倦道，“你可以理解为我今晚要解卦。” “那衍道长，我们现在是要送您回疗养院吗？”司机终于找到机会询问。 简梦甜看了看时间，明显欲言又止。 “这边距离青城山道观有段距离，但也不算太远，”衍岚看简梦甜的样子就知道她在想什么，“道观晚上不接待善信，要是把我送回疗养院就要误了时间——你现在把我放在路边，我自己会回去。” “这不太好吧？”简梦甜纠结，“您也是道士，不如道长陪我一起去一趟青城山？” “不用了。” 衍岚直身，“我现在这个样子不好去拜访，把我放在路边就可以，你去了青城山可以先求一道【除祟符】，还有一道【驱邪符】，其他的就听观里道长的，记得礼貌些，男女道士都称呼一声道长，不要乱问俗事，去殿里上香也要心诚。” “好好好，”简梦甜记下，“可疗养院不让使用手机，这边有个商场，您先进去等等，我给您打车——我给你找找我的会员卡，我一般都是直接认脸，会员卡不知道塞到了哪里。” “不用，我带了现金，”衍岚等着轿车靠边，开门而下，“锦城这一块的出租车很多，走就可以。” 简梦甜只好停止翻找的动作：“好。” 等轿车离开，衍岚这才松了一口气，边往商场前的长椅处走，边从【背包】里取出手机开机。 只是刚刚联网，无数条消息从app后台炸开。 十条有九条是方术的。 衍岚：“？” 这是要哭丧分遗产吗？这么着急确认生死。 衍岚刚要点开消息查看，电话就插了进来，几乎是卡了开机的点。 【方医生】 “喂？”衍岚接通。 方术明显松了口气，又一连串地提问：“岚姐，你还好吗？直播在后面就直接断连了，我只看见你通关的消息和成绩，伤势怎么样？精神怎么样？后遗症呢？有没有引发其他的连串反应？” 衍岚：“你这一堆，我该先回答哪一个？” 方术瞬间闭嘴。 “还好，没什么伤势，精神略疲惫，没有后遗症，也没有连串反应。” 衍岚依次回答。 “没什么伤势，那就是还有现实影响，是胃部吗？胃出血？” “急性胃炎，轻度胃出血。” 直播那边准定是看见她发疯刨胃了，没什么好隐瞒的。 “不过不是大事，已经接受治疗了，”衍岚忽然想起什么，“对了，我在过游戏前你是不是要说什么？” “只是有一点线索，不过岚姐通关了就没什么用了……岚姐，你那边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风声？还这么吵？你在外面。” “嗯，来调查一点东西，”衍岚坐在长椅上，放松地瘫在椅背，看天色渐晚，“今晚休息会儿，半夜准备过本。” “半夜过本？”方术声音担忧，“岚姐你想高强度过本？” 还没有休息一天就要打本，这对老手来说也是无法忍受的高强度，更何况衍岚是个新手，还是个病人！ “对，我没有时间……” “你长不长眼！在这里闹什么？！都说了这么一件破事而已，多少年了就他妈知道闹！是不是想要老子打死你！” 男人大着舌头，醉醺醺地打骂着倒地的中年女人，抬起脚就要踹： “我他妈不弄死你，你个拖油瓶，你——” 衍岚一脚踢开男人踹下的脚，后者瞪眼伸手，站稳后就要打向衍岚：“哪来的丫头片子多管闲事，你……哎呀，嘶……” 衍岚攥着他的手腕，手下逐渐用力，看男人吃痛哀嚎，又咬牙威胁： “妈的，你个小年轻欺负我一个老人家，赶紧松手！不然老子让你赔的亲妈都不认识！” “小姑娘，他就是个老赖，一个畜生，还喝了酒，”女人哭着爬起，忙阻止，“你打他，他会赖上你的！” 男人闻言，布满褶皱的脸上挤出笑：“听见没有，我喝醉了，少多管闲事！这是我们的家事，我老婆我想揍就揍！” “喝醉是吗？那太好了，这波属于中门对狙。” 衍岚笑笑，把羽绒服拉链拉开，露出病号服，“不好意思，我脑子有病，精神病不负法律责任。” 男人：“！！” 下一秒，衍岚脚下一绊，直接把他掀翻在地！ (本章完) 第九十六章 刘郝春 “岚姐，你没受伤吧？” “我能受什么伤？”衍岚听着电话，从自动售卖机下拿出矿泉水，“先挂了，有什么下次聊。” “哎，岚姐，还有件事我没说——” 衍岚没等他说完就挂了电话，手机上紧接着弹出一条短信。 【方医生】：我们下周有学术会议，正好在锦城，到时候我们线下见个面？我还能看看岚姐的诊断报告。 衍岚腾不出手，直接语音转文字：“到时候再说。” 按灭手机，衍岚拿着矿泉水走向在一旁不安等待的中年女人，“给。” “哎，谢谢你啊。”女人双手在裤子上搓了搓，用擦干净的手忐忑接过。 刚刚的热闹已经散去，那男人摔在地上好半天没缓过劲，等回神后看着衍岚的病号服，最终骂骂咧咧地走了。 衍岚看了眼自己的蓝白条纹的病号服，深有感触： 果然，满身都是杠，谁都可以杠。 “你们刚刚那是什么情况？”衍岚拉上羽绒服拉链，坐到女人旁边，露出的脚后跟被冻得通红，但也谈不上受不住，“你有没有受伤？” 女人摇摇头，攥着手里的矿泉水瓶，勉强露出一个笑来：“我没事，都习惯了。” 衍岚的视线扫过女人留了疤的额头，又落在她青紫的手背，多问了句：“没有报警吗？然后离婚。” “以前女儿在的时候没有，女儿走了后也报过警。” 中年女人摸了摸额头丑陋的疤痕，落寞苦笑： “但婚后男人打女人的事警察不管，算不了故意伤人，最多是家暴，民事纠纷。等调解员说了几句走了又是一顿毒打，后来调解员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男人就是个老赖，我想离婚他就打我，往死里打，打官司……唉。 “我这种穷人哪有钱请律师？而且到了人家那法院，连案子都立不了，推推嚷嚷各种阻止，让我找人盖章，我哪里找得到那种关系，也送不起礼。” 衍岚眉心蹙起：“现在连立案都立不了了？” “都推来推去的，我往那跑了几次，前面负责的小伙子除了不耐烦就是不耐烦，说这种小事都是小矛盾，夫妻有争执很正常，让我不要小题大做……我再去人家理会都不理会，第三次就被那畜生给抓住揍了一顿，就不敢再去了，去了也没结果。” 立案要增加下面小公务员的工作量，所以没钱没权没人的立案申请会被来回踢皮球……可这情况根本算不得小题大做，这么下去故意杀人也能算失手家暴了…… 这些人过了这么久还是一个德行，要在自己有限的权力内给别人制造无限的麻烦和阻碍。 “我会点中医，”衍岚看向女人龟裂的手指，“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给你把把脉可以吗？” 女人愣了下，忙伸出手腕：“当然可以，我还没谢谢小姑娘你出手帮忙。” “应当的，”衍岚手指搭在她的手腕，“您贵姓？” “我姓刘，刘郝春。” 衍岚点点头，静心把脉，约莫一分钟后收手，“肾脏衰竭，中度贫血，气血不通，还有腰伤和腿伤，您前两天是不是摔到了腿？瘀血还没有散开。” “是。”刘郝春呆住，听的一愣愣的，“我，我昨天是从工地上摔了下来，不过当时系着安全绳，没有摔得太严重。” “您……您的身体状况接近六十七岁，能问问您的真实年龄是多少？” “我，我再过几天就五十六了。” 衍岚抿唇，想要顺势看看刘郝春的手相，但过多的粗活重活把手心磨得不成样子，厚茧遮盖了原本模样。她不好上手摸手骨，只好去看面相。 额头看上去比较狭窄，天仓比较低陷，并且眼眶有明显的内陷，两腮无肉。 是一生劳苦多忧，无财无福的面相，而且子女宫…… “您有个早夭的女儿？十几岁就去世了对吗？” 衍岚想起刚刚刘郝春说自己女儿还在的时候，原来不是说打工或嫁人，是说丧生。 刘郝春愕然：“你怎么知道？” 我何止是知道，再加上游戏影响现实，让下个本相关的线索向玩家靠拢，侗花村那个本没有明说隐藏剧情，但社君给出的“春阳高中”就能充数。 “你女儿是春阳高中的学生，00年夭折在那，”衍岚开门见山，“我说的对吗？” 刘郝春霍然起身，颤唇后开口：“你，你怎么知道这些事？你到底是谁啊？” 她往后退了半步，眼中更多的是警惕和恐惧： “你难道是简家的人？是那个什么简尚辉的打手？！都这么多年你们还纠缠不休吗？我的女儿已经被你们害死了！” 简尚辉？ 简家简尚辉，简梦甜的那个小舅！ “不，我想你误会了。” 衍岚起身，她给足了尊重，行过道礼，“我姓衍，单名岚，号鹤悯，是鹤鸣山的道士。 “刚刚那些只是看面相看出来，不过最近我确实受简家委托探查一些事，您能说说关于您女儿的……” “不！” 刘郝春应激一哆嗦，几乎是吼着拒绝，面色惨白，凌乱的刘海下是警惕排斥的眼神，慢慢积攒泪水：“我就知道我这辈子没什么运气遇见好人，你果然是简家那边送来的，你给我走！别来替他们打听这些口风，都二十多年还要怎么样！” 她左右看了看，恼火着想把手上的矿泉水砸出去，但最后只是丢到长椅上，“我不要你的水，你离我远一点，别想在我打听出什么！” 衍岚看了眼长椅上的矿泉水，又看向快步远离的刘郝春。 简家名声都臭成这样了，简梦甜那边还信息闭塞说自己守法公民呢。 “不刺激她了，还是直接进游戏里找线索的好。” 衍岚边想边拿起矿泉水，刚抬头就看见前方的刘郝春站定，身体眩晕晃动。 坏了！这是情绪太激动了。 “嘶。” 衍岚赶在对方头部砸地前用手垫住，扶起刘郝春，甩了甩扎进石子的手背，立刻拨打120： “喂，你好，这里是……” (本章完) 第九十七章 故人 “病人没有大事，就是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一激动就没缓过来，而且还有慢性心脏病。” 医生拿着诊断书，站在昏迷输液的和旁边的刘郝春旁边，和衍岚交代病情，“幸好在倒地前缓冲，用手垫住了后脑，不然这个年纪的老年人可就危险了。” “她五十五，”衍岚搭腔，“还在中年。” 正在翻诊断书的医生掀眸，外露的眉眼显出不耐，作势要拿着诊断书就要敲她。 “不是，”衍岚抬手象征性地挡了下，语气无奈，“谈师兄，咱俩刚见面你就要打我啊。” “我还想踹你。” 谈竹收回手，视线落在衍岚流血的手背上。 那石板路上有些不起眼的小石子，加上刘郝春放松身体砸下来的力道，这就和锤头、图钉之间夹进人手没区别。 “哦，没事，练功的时候也经常受伤，”衍岚看着手背，扣下嵌入肉中的碎石子，“总比让人砸到地上的好。” “别扣了，跟我去消毒，”谈竹低声呵斥，“你脚底呢？” “啊？脚底没事。”穿着拖鞋不防滑还跑不快，衍岚当时想都没想就甩了鞋，救护车来的时候正好被谈竹撞见。 “你说了不算，出来。” 谈竹压着声音，从偶遇衍岚后眉心就一直没松开。 衍岚看了眼昏迷的刘郝春，心中叹息。 虽然知道回来遇见故人是早晚的事情，但也没想到是这么个情形，还遇见的是谈竹。 医丹门现任家主的独女，鹤鸣山道观俗世弟子，也是当年极力阻止衍岚孤身去云游的师兄。 但当时衍岚铁了心要走，不告而别翻墙跑路，这回的巧合真是祖师爷给“报应”。 “谈师兄……”衍岚跟着出门。 “你别叫师兄，我担不起鹤悯道长这声师兄，”谈竹摘了口罩，音量恢复正常，步子稍快，“五年前把我家窗户卸了翻窗又翻墙，我看我是洪水猛兽、妖魔邪祟才对。” “……”衍岚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五年不吭不响，我还以为你练了什么穿越功法，到了野人时代断了信号呢，这次我要是不碰见你，你是不是根本没打算通知我们？根本就没打算见我们？我……” “嘶。”她步子走的太快，衍岚低低抽了口气，视线向下。 似乎是脚底的伤。 谈竹放慢脚步，气稍微消了点，余光扫了衍岚一眼：“忍一忍，前面就是我办公室。” 【副院长办公室】 “副院长？” 衍岚跟着谈竹进门，看她去药品柜里拿消毒棉棒：“谈师兄，你都副院长了，还要亲自跟着救护车出诊？” 谈竹拿碘液的手微滞。 “我可没有忽视生命谈阶级的意思，我是说按照惯例你应该更多的在手术室。”衍岚坐到一旁的沙发上，从桌子上的果盘里拿起橙子。 “医院里的人手有点不够，所以今天我替班。”谈竹拿着药品转身，坐到衍岚旁边，用酒精棉给镊子消毒，“伸手，我把嵌进去的石子碎渣弄出来，然后再消毒。” “好。”衍岚伸右手，用膝盖夹住橙子单手剥。 “回来为什么不联系我？你现在在哪落脚，得了什么病穿病号服？” 谈竹拧眉，小心用镊子捏出石子，再用碘液消毒，“你不会是怕这边人发现有没地方落脚，所以住医院里去了吧？” “……”衍岚哑然失笑，“怎么可能？住院还要花钱，要是没事我宁可流浪。” “也是。”谈竹给衍岚手背消毒完成，想想也没毛病，“脱鞋，我看看你脚底。” “脚底？”衍岚眨眼，“我脚底没伤，我就是看你生气又走的太快，所以故意顺着你的思路‘嘶’了声，打断下你，这样就能控制怒火，不至于进门就揍我。” 谈竹把碘液瓶往桌子上使劲一放，还没动作衍岚就递上橙子： “消消气消消气，吃瓣橙子，舒肝、清肺、去火，还能补充维生素c。” “我不吃，”谈竹推开她的手，气不打一处来，“伸手，我看看你怎么回事，现在在哪个医院，我给你办转院手续……” “治不了，”衍岚吃了瓣橙子，手指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笑道，“是这儿的问题。” 谈竹瞬间明了，右手食中指并拢搭在衍岚颈后。 衍岚只感觉医丹门独有的法力炁息扫过全身，特意绕过了心脏周围的脉络，仅仅两秒便收手。 “……你走的时候是自断法脉，只是断了，我还能替你续脉，但为什么会碎成这样？” 谈竹怔愣，僵硬地收回手，不敢置信地看向衍岚：“一共是两次，一次是三年前，一次是昨天！你干了什么？你是真的不想回来是吗？你难道真的要走歪路吗？！” “真不愧是医丹门少门主，连受伤的时间都摸得一清二楚，比我现在医院的医生都……” 谈竹忍无可忍：“小幺儿！” 衍岚停了话。 良久放了橙子，衍岚收敛笑意，深深叹了口气： “您别管了师兄，就当我求你，我没求过你什么事——但今天遇见我这事您别跟其他人说，也不要深究我这几年怎么了，现在怎么样，要做什么，行吗？” 谈竹沉默许久，终于点头：“好，但我有个条件。” 衍岚抬头：“什么条件？” “你需要什么帮助，必须向我开口。” 谈竹双手插进白大褂的口袋，语气认真，“你回来是为了什么我很清楚，这些事你一个人完不成，也不能让你一个人完成。” “这个好说，”衍岚松了口气，“我现在正好有事想拜托师兄调查。” 谈竹也缓了神色：“什么事情？” “春阳高中的事，也和今天送来的那个病人有关。” 衍岚也不客气：“我想知道二十多年前，春阳高中发生过什么杀人或者失踪案件，又是怎么解决的，越详细越好。 “而且这事和简氏集团脱不了关系，也和幻术门有关。” “二十年多前的案子……还和幻术门有关？” 谈竹神色微动，稍稍凝眉： “我应该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事情，你知道幻术门以前收缴过一尊……子母鬼像吗？” (本章完) 第九十八章 谈竹 “子母鬼像？” 衍岚皱眉，“师兄是说幻术门之前抢到的那尊很有名邪神像？我倒是听说过。” “是，当年幻术门是从邪修手中拿到了那尊邪神像，毁掉后捡走了那些碎片，又冶炼出一尊新的小像，叫善恶戏子鬼像。” 谈竹笑了笑，“这事你不知道，你那时候还在雾港那块当孩子王，没和师父回去呢。” “……您说线索就说线索，怎么还说我小时候的事。” 她小时候作风比如今的辛善更夸张，暴力又独裁，能简单解决就不绕圈子，性情不定软硬不吃，几乎是没被束缚的疯子，谁敢挑衅就玩死谁。 黑历史黑历史，不提也罢。 衍岚绕回话题，“我听说过子母鬼像，毕竟那次围剿很有名。 “既然用碎片冶炼了善恶戏子像，那神像的作用是什么？献祭方式又是什么？” “毕竟是邪神像，献祭方式极度残忍，何况有子母鬼像作为原身。” 谈竹失去笑意，垂着眼帘，“让纯净的母亲魂魄含恨而死，最好是有着胎儿的母亲，这样就可以做到献祭，但是献祭者也要付出代价，反噬至死。” “幻术门为什么要造这尊善恶戏子像？”衍岚预感不详，“师兄你不会是想说，善恶戏子像被他们在圈里的拍卖会上拍卖了吧？” “是，幻术门的弟子在普通世界基本是艺术家身份，”谈竹点头，“所以这尊善恶戏子像被他们当做艺术雕刻拍卖了，监管局也是在后来发现的。” “在什么地方发现的？” “春阳高中。” 谈竹回答： “那尊善恶戏子像被简家购买了，他们本来是想借助拍卖的契机，除掉要在传媒艺术领域兴起的简家，但是没想到简家的孩子把那尊戏子像当雕刻作品交了上去。” 造孽啊。 衍岚闭上眼后靠在沙发背，手心捂在前额，“我知道了。” “怎么，”谈竹从她的表现中猜测到什么，“你一回来先和幻术门杠上了？” “早晚都要杠上，他们最先倒霉而已。”衍岚头疼，“还有什么吗？” “没了，当年是出过事，但是简家压得非常快，”谈竹道，“也就是在圈里翻出点戏子像的水花，其他信息根本没有，我估计市里连卷宗都没有。” 没有卷宗，那就是没有档案，也没有记录。 “有权有势就是不一样啊，穷人丢了命都没地方去伸冤。” 衍岚嗤笑了声，看了看时间后起身，“有钱能使鬼推磨，有权能使人弯腰——时间差不多了，我先走了。” “既然你说那昏迷的病人是当事人，为什么不问问她？”谈竹斟酌，“我可以试试催眠。” “不合适，没必要对受害者二次伤害，该吐出真相并为之忏悔的是施暴者。” 衍岚捞起羽绒服系好，突然想起件事，“不过说起催眠，谈师兄知道什么可以控制精神的术法吗？” “简单催眠的术法哪个门派都可以做到，精神控制就要看程度了。” “影响到我。” “影响到你？我都影响不到你，”谈竹眼神一凝，“你不会遇见邪修了吧？” 现在的修行界有比我更邪的？ “不清楚，我甚至都没有感觉到法力波动。”衍岚换了个问题，“对了，师兄认识一个叫‘方术’的医生吗？” “方术？这名字起的……你等等，我还真注意过。” 谈竹从办公桌抽屉里抽出一本宣传册，翻了翻卷起递给衍岚： “最上面那个，粤区第七精神病院，最年轻的主任医师——这次的学术会议邀请里，他是精神治疗方面的发言人之一。 “你好像还不知道主任医师是什么概念，医院里分为住院医师、主治医师、副主任医师、主任医师，当然，最低的一层应该是医学实习生。 “你知道主任医师非常厉害就可以了，我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坐上这个位置的，很有可能是圈里人。” 衍岚看了眼宣传册上清秀俊朗的照片，心说原来真的是精神病医生啊，早知道在浏览器上搜搜资料，不过她不是想问这个，是想知道这人圈里的信息。 但听谈竹的意思，她并不认识方术。 看来这位方医生不是医丹门的弟子，算了，没必要刨根问底。 “那我先离开，”衍岚道，“等明天我再来看看。” 这是连联系方式和地址都不想留。 谈竹攥紧衍岚递回的宣传册，连指节都用力到泛白，在衍岚要去开门的瞬间开口： “幺儿，我还是想问一个问题。” 衍岚搭在门把的手指收回，闭了闭眼，转身时又挂上笑，“师兄别客气。” “你这几年……”谈竹的话堵在嗓子口，强忍下酸涩，“在外面还好吗？” 这五年说的好听叫云游，说的差点叫流浪，再现实点，不如说是逃避追杀和报复。 “我不知道你走之前到底做了什么，但是师父不会看着大师兄把你赶出去，甚至……” 话堵在嗓子里，谈竹偏头，心里实在难受： “甚至连仙去都没有让你回山，他那么疼你，不舍得看你再受苦的，我不问你当年你做了什么，但这些年过的怎么样，我就不能问问吗？” 衍岚垂眼，刚要下弯的唇角又被她强行提起。 “我这些年……挺好的。” 有那么一瞬间，衍岚自己都分不清说了什么，好像有一部分灵魂在偶遇故人后就被撞离了身体，晃晃荡荡的漂浮在空中，缓缓张嘴教衍岚怎么去讲话，看她唇角带笑，与往常毫无区别。 “想要看的都看了，想知道的也都知道了，”衍岚挠了挠头，“回来是为了把重新修建好道观，把师父的衣钵传下去。” 挺好的？ 如果不是面容依旧，仅凭眼前这具要垮掉的身子，她根本不敢认。 谈竹张张嘴，积攒泪水的眼睛闭了闭，勉强整理好情绪：“你是不是还在记着报仇，那你的目的……” “师兄，我从不记仇的，”衍岚真切地扬起笑，“因为报仇不是我的目的，是我活下去的理由，早已经不需要记挂了。” “至于其他的……我这命享不得半分好日子，每次遇见点甜头都得成倍地还回去，道观这些年承了你们的恩，所以五年前就开始还，我都习惯了，实在没必要为我担忧。” 衍岚拧开门，向谈竹稍稍一颔首：“我先走了。” 说完她没敢停，几乎是开门就走。 门关上的瞬间，衍岚似乎听见谈竹崩溃隐忍的哭声。 故人，能不见还是不见的好。 …… “所以你又过了一局游戏，而且还是没有找到那个女孩的事情呗？那这么说，这件事还会联系到下一本，没想到这秘密这么大，幻术门那群人类玩的挺花啊。” 池塘里的龙鱼张嘴接住衍岚投喂的鱼粮，把来抢食的全部扇走，霸道地圈出清净地。 它在这池子里呆了不到两天，鱼苗都快让它吃完了，俨然一池霸主。 “是，不过我倒是得到了点有用的东西。” 衍岚边投食边思索。 她在游戏里算是嚣张那一挂，海选时论坛上刷屏厉害，今儿下午还闹出一条命，现在论坛置顶还是讨论这事情的。 但是谈竹却不像知道这些事的人，她这位师兄对熟人放不住话，要是知道一定得拿出来和衍岚聊聊，顺便在游戏里和她搭上线。 但没有。 谈竹不在游戏里。 还有第二件事：圈子里的网络账号衍岚已经很久没有登陆过了，毕竟一登录就会有好友提示，还有ip显示，浏览记录，太容易暴露。 但她给幻术门闹的事情也不算小，谈竹却也没什么反应，还在她提到幻术门的时候有些惊讶。 这倒是说明幻术门有意控制舆论，她回来这件事还压在纳兰家内部。 “你到底会不会喂鱼？” 龙鱼抱怨的声音打断衍岚思绪，对方张大嘴，催促道：“炫我嘴里！嘴里！啊——” “……”衍岚把鱼粮送到龙鱼嘴里，“吃吃吃，你就知道吃。” “我现在就是条鱼，我不吃我做什么？”龙鱼摆了摆尾巴，理直气壮，“你不是带我去道观吗？我办公地点到现在都没有看到，你怎么还带我在精神病院住着！” 废话！ 还不是因为道观没搞定，我连地皮都没有摸到。 “我交了一整月的住院费，”衍岚面不改色，给龙鱼塞了一把鱼粮堵嘴，“所以还要在这里待一段时间。” 龙鱼忙着吃，没来得及回应。 “对了，我这次副本拿到件物品，给你最合适。” 衍岚从【背包】中取出那枚龙气内丹，纯白圆丹缠绕金色龙炁，隐约有纯正的法力散出，“这是侗花村的旧萨岁，也是那条白蛇的内丹，她快蜕为蛟了，所以内丹带有龙气。” “你要给我？” 龙鱼吃惊，游到池边看着衍岚手里的内丹，略带犹豫：“你不留着吗？这可是龙气内丹，人吃了能够增寿的。” “我活这么长干什么？”衍岚塞到龙鱼嘴里，“提前支付工资，有了这内丹加持，再过两天你的鳞片就能恢复，尽快把巫觋面具给我。” “好。”龙鱼吞下内丹，有些不好意思地蹭了蹭衍岚的手指。 “跟谁撒娇呢？” 衍岚懒散地动了动手指，毫不留情地把龙鱼弹开： “我就半天没见你就胖了一圈，你别把池子里的鱼苗都吃完了啊，最后人家以为奇行种入侵，猪都能长尾巴长鳃游泳了。” 翻了个跟头的龙鱼：“……” 没了！ 感激之情“啪”一下全没了！一点都不剩！ “衍道长。” 羡黎君从楼中走出，小臂上搭着条灰绒围巾，“您还在喂鱼？” “白天睡的时间太长，所以出来喂鱼散散心，”衍岚看向护士长，面色如常，“是到了宵禁时间了？” “没有，还有一个小时。” 羡黎君迈进喂鱼的凉亭中，已经到了下班的时间，她没有穿那件洁白的护士服，而是一身及踝的淡灰色风衣，暖黄的灯光把她颊侧的发丝染上柔和色泽。 丝绒上的纽扣精致，折出淡淡的光，正落在喉间跳动的脉搏上。 衍岚收敛视线，淡笑道：“您今晚很漂亮。” “谢谢。”羡黎君弯唇。 “下班离开的话，走地下车库应该更快，”衍岚思索，“是来叫我回去吗？” “不，来给您送条围巾。” 羡黎君抬了抬右臂示意，眸柔若星子，“还没到升温的时候，夜里风凉。” 她说着抖开围巾，衍岚只好配合着低头，看羡黎君帮她系好。 “前几天看了料子，这是我亲手织的，”羡黎君顺好围巾末端，缓缓收回手，指尖背到身后，“但我觉得道长更适合亮一点的颜色，我送您一条红色的围巾好吗？” “不用，天气快回暖了，”衍岚算了下时间，再往后就用不到围巾了，“多谢。” 羡黎君眼眸黯淡一瞬，又温和摇头，轻和笑道：“不谢，那我……先走了？” “嗯，再见。”衍岚点头，又按了按围巾，“我进去后会把围巾送回你办公室的。” “不用急，您真是……” 羡黎君掩唇笑笑，没有再说，“明天见，道长。” “明天见。” 衍岚有些弄不清，目送羡黎君离开。 “这个护士长，”龙鱼悠悠搭话，“她喜欢你啊。” “谁不喜欢我？”衍岚回头，“我在这医院的人缘很不错的。” “我不是说那种，我是说……哎呀！” 龙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嫌弃道： “别看我不是人，但我好歹听了这么多人的欲望和渴求，还吸收过那么多人的记忆和感情，我很内行的好不好？ “你怎么不想想这么多病人，她一个护士长怎么做到对你事事贴心的，不还是因为老是看着你——也就只有你个大木头看不出来，寡王一路到底。” 衍岚皱眉，语气微沉，“别乱说。” “爱信不信。”龙鱼小声嘟囔。 衍岚：“我……” “衍道长！” 又有小护士小跑着靠近，微喘道：“您在这啊，我们院长找您呢。” 衍岚诧异：“院长？” 简梦甜的父亲。 (本章完) 第九十九章 无声游戏 “衍道长来了，快请坐，请坐。” 衍岚刚进了院长办公室，就被热情地请到了办公桌对面的座位上。 院长姓路，光看面相四十出头，算是中年男人里身材保持很好的那一类。 没有啤酒肚，也没有谢顶。 “我听说女儿这几天一直来找您，所以想要了解了解情况，您知道，我就这么一个宝贝闺女，难免上心。 “而且我听说今天您和她出去了？我也不知道您和她去了哪里，我听甜甜妈妈说她还没有回家——这孩子恋家，每晚九点半前准会到家，最近实在有些异常。” 路院长十指交叠放在桌上，大拇指相互拨了两下，开门见山，语气真诚，“所以想请您给我透露透露。” 他顿了下，又从抽屉里拿出鼓起的信封，开口还有露出的红钞颜色。 路院长把它推向衍岚，开口笑道：“当然，不会让您白白破坏规矩的，这是我的小小心意，还请您收下。” 这可真有意思。 衍岚心想：话里话外都是对女儿的关心，愣是没透露出半分和简梦甜司机打听的意思，上下属的关系不是更好打听？这偏要走弯路来找我。 这有八成是心虚，或者那司机根本不会听这位路院长的话。 “这件事您女儿要求我保密。” 衍岚不为所动，把桌子上的信封推回，“我们道士，最起码尊重善信的合理要求，钱不钱的不是问题，主要是得对得起我们祖师爷啊。” 简梦甜确实没要求保密，但是这事牵涉到路院长头上，这么打听怕不单是为了女儿。 路院长面色稍微变了变，接着温和笑道：“衍道长道行高深，品行出众，看不上这些俗气物，既然您还在这所我负责的医院里，那我就免了费用，您看怎么样？” 这是说衍岚还在他的地盘，半威胁地让她识趣。 还以为有什么新意呢。 我哪一回挑衅人不是在对方地盘上，居然用威胁这套。 “免费用就算了。” 衍岚起身，手扶着椅背将椅子推回原位，笑着装了个糊涂： “这个月所有费用都交全了，下个月我就会离开这里，所以不用您破费——要是没什么事我先走了，毕竟今天胃炎，还有点不舒服。” “那好，您先回去休息，”路院长不好发作，客气地目送衍岚离开，“有什么需要就和值班护士说，我就不送了。” 房门关闭，电脑监控上是衍岚转弯下楼的画面。 “不识好歹的臭婊子，”路院长坐回转椅，这才冷着脸骂了句，“还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 他骂完，从手机里拨出一个刚联系不久的号码，打了过去： “喂，是老爷子吗？对对对，是我，你找我的那件事我觉得可以办了。” …… “道长回来了？” 病友正坐在床上看书，闻声抬头打了个招呼，“我听说您今天胃炎，现在怎么样？” 她今天也出去和家人见了面，快宵禁了才回来，面上沾了些许喜色。 “已经好多了。” 衍岚回了房间，见状挑眉：“怎么这么高兴？” “啊，这么明显吗？”病友不再掩饰，扬起笑来，“我儿子从外地工作回来了，是直接调回来锦城了，正好我的病情也稳定下来，再过几天我就回家和我儿子住了。” 衍岚没打听过病友的情况，只听护士叫她“冯大姐”。 但一照面看相貌，衍岚就知道对方早年家境不好，丈夫因病去世，好在心志坚定把孩子抚养长大。 只是如今细看对方。 下眼睑泪堂位薄弱无力，隐约有卧蚕，但眼尾处深陷微黑，遇天相还有凶星陷地……是中年得子，独子，但很有出息，不过凶星陷地是克相。 “最近天气要回暖，来锦城旅游的人多，车也多，”对方没有卜算求卦的意思，衍岚也不好泄露过多，点到为止，“您儿子回来的过程中，记得叮嘱他注意安全。” 冯大姐只当是好意，笑着应下。 应付完护士的查房，衍岚这才进了卫生间取出手机。 看今晚路院长这动作，怕是要赶紧了。 衍岚反锁卫生间，打开app后刚点击【清空倒计时】，后台好友就发来了消息。 【方术】：岚姐，组个队。 【方术】：我知道你要走春阳高中那个本，那是昨天刚通过测试发行的新本。 【方术】：别点清空倒计时，岚姐？ “居然这么巧？”衍岚收回手，快速回了消息。 【衍岚】：看到了，组队，进本。 她发完，立刻在任务副本里翻找，视线落在第三个新本上。 《春阳高中：无声游戏》 春阳高中，就是它。 衍岚落指点进，视线瞬间模糊。 …… 【叮！欢迎您来到副本《春阳高中：无声游戏》】 衍岚睁开眼，发现自己正在厕所狭小的隔间，身上穿着校服。 耳边冰冷的系统提示响起： 【难度：二星本】 【类型：多人模式（5/5）】 【是否为死亡本：是】 【任务背景：春阳高中，一所拥有无数美誉的老牌学校，以全方面发展为教学方向，为全市重点高中。 但在这所宁静的校园中，却充斥着一种诡异氛围。天真无邪的学生们都在参与一个游戏，但这个游戏却是不能说的秘密，而大家口中这个不能说的游戏，其实是一种无助的求救讯号。 “恶”是一粒真正可怕的种子，它会将伤害传递到超乎想象的范围，且伤害之深刻之漫长，让人难以自渡。】 【主线任务：找回所有失落的“声音”（死亡本自行触发）】 【祝您游戏愉快。】 无声游戏？ 衍岚想要说话，但发出的声音只剩下沙哑的“啊啊”声。 嗯？没了声音？ 衍岚怔了下，摸了摸自己的喉咙，再次尝试发音，还是没有结果。 无声游戏。 还真就字面意思，成为哑巴了。 “这么个好控制的，你们都控制不住？！” 厕所外传来女学生气急败坏的骂声，“还能让她跑出来坏我的好事！” “姐，您先别生气，这不已经堵在里面了？” “对对对，消消气，等我们这一盆子水浇下去看她以后还敢不敢抢风头。” 呦，碰上了校园欺凌？ 衍岚拽了拽门，发现真的打不开。 “她还在拽呢？快快快，把水桶拿来啊！” “来了，都是脏水，臭死了，和这种爱显眼抢风头的贱人最相配。” 门框晃了晃，衍岚抬头，正看见红色水桶的一角，褐色的水马上要倒进来。 厕所狭窄，这么倒下来准定是躲不开。 所以……我干嘛要躲？ 衍岚一脚蹬在厕所隔板，腾空一跃，伸手直接把要翻过来的水桶推翻了回去！ “哗——” “啊啊啊！！你们怎么搞的！” 水桶砸地，脏水洒地，还有女生的尖叫声响起。 “咚！”衍岚后退半步，抬腿对准门把手那侧，直接一脚踹开！ 正好对上门外一群落汤鸡。 还是脏水变色落汤鸡。 “妈的，你个死哑巴，刚刚还敢把水弄到我身上！”被水淋湿的女学生把头上的水甩开，“你又欠揍是不是？！” [哇哦，这几个就是敢来霸凌衍岚的] [路走窄了妹子们] “这就是你们说的控制住了？！”女生骂向其他人。 [哈哈哈笑死我了，我看衍岚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你还要控制她，你妈妈一定很幽默，生了你这么个笑话。] “还愣着干什么，把她给我按到马桶里！” 那女孩气急，对身边其他女学生吼道： “给我按进去马桶！这种垃圾就该和脏东西待在一起！快点啊，都这么墨迹干什么——” 我和这群小孩打？ 衍岚挑眉，退后一步看到放在便池里的拖把。 ……嗯？ 衍岚看着其他人靠近，一把抄起便池里还没有清洗的拖把。 “你要干什么？”刚要上来抓人的女生变色，警告威胁，“你要是敢用这东西你就完——” 没等她说完，衍岚想都不想，举起来对准前方一阵猛甩！ 拖把上不可名状的秽物旋飞，扑簌簌打向另一头围聚的女生。 “啊啊啊啊！！” 一时间，女厕所里崩溃的尖叫声刺穿楼道，“陆娇你他妈的是不是疯了！” [我去，刚进来就看见这么重口的，这他妈什么情况] [我也是，这半空里飞翔的都是什么！] [哈哈哈哈哈哈乐死我了！] 衍岚看着其他人跑走，在那个尖叫嚣张的领头女学生要跑出去的刹那抄起肥皂，直接砸在对方腿弯！ “咚”一声膝盖跪地，衍岚迈步向前，在对方还尖叫反抗的时候提着后衣领把人翻面。 “你想干什么？”女学生乱甩着手，表情管理失控，只是本能地发狠，“你个不能说话的臭哑巴！你要是敢动我……” 姐姐，您都这样了还不赶快求饶？还不改，还在这跟我嚎叫。 衍岚心中无奈，我看我也没必要在你嘴里套信息了。 不过这个游戏本有点不一样，好像不是她自己的身体。 衍岚只轻轻“啧”了一声，拿起拖把对准为首女学生的脸。 “我告诉你陆娇，你要是敢对我动手你就完了，你……唔！” 衍岚松开，淡定打开水龙头洗了洗手，在窒息般的死寂中走出厕所，外面围观的学生目光震惊。 衍岚的目光刚扫过去，其他人惊弓鸟散。 下一秒，身后厕所终于传来崩溃尖叫—— “啊啊啊——！！！” 衍岚甩甩手上水渍，配合尖叫音效拎起厕所门口的书包，挑眉看向堵在楼梯口的其他人。 被看的学生也立刻蹿回班。 [这开局绝了哈哈哈，到底谁霸凌谁啊？] 道在屎溺【bushi】 求六月保底月票啦！ (本章完) 第一百章 碰头 衍岚看围观者离开，视线从走廊和窗外其余建筑一扫而过。 没有监控，装修建筑和现实中的春阳高中有一定差别，按照现在已有的线索，应该是00年左右。 “要先和方术碰个头，了解下情况。”衍岚算着方位，右手食指不太适应地摸了摸喉咙，被夺走声音还是第一次，何况是用了别人的身体。 这破游戏动不了她的魂体，八成就是用幻术改变了玩家的思维，或者说直接用什么虚拟数据改变了感知。 衍岚顺着台阶向下走，心里还是希望是术法作祟，涉及生物高科技那一类的还是得与时俱进的公输氏后人或者医丹门内门弟子来解决，她这种半脱离时代前沿的实在排不上号。 “要是术法幻阵……”衍岚闭了闭眼，“找到命门我就把这副本给撕了。” 她停在教学楼前，向着东北方看去，果然在人群中捕捉到熟悉的身影。现在接近大课间结束，正要到上课时间，除了要上体育课的学生，其余人都在往教学楼走，高三这边更是没有多少人。 他突兀地站在那，只是视线四处寻找，没有跟着人群移动方位。 衍岚忽然明了，方术应该是清楚她能找到，所以才没有盲目移动添麻烦。 [这个人！这个是不是海选本里的那个医生啊，我可是看过他视角的，他八极拳打得贼拉好！] [我还在想这俩人啥时候能再组队，果然这次衍岚就主动去找人了，他俩现实里肯定认识！] [哎，不对啊，这医生是不是没有变化啊？他用的自己的身体？！] 衍岚轻拍在方术肩膀，看对方转身后熟练地提起接待病患的微笑，用病患咨询的口吻温和询问： “你有什么事情吗，同学？” “……”衍岚面无表情地看他。 静默两秒后，方术缓缓收起笑意，上下打量过眼前站立的女生，眼底浮现出惊愕，试探地开口： “岚，岚姐？” 衍岚打量着面前人。 方术同样穿了身春阳高中的校服，但只有外套和黑色白条杠运动裤，里面穿的不是校服短袖而是自己的一身纯白棉质短袖。 他年龄不大，样貌生得清隽，与其说多么阳刚倒不如说是接近少年人与青年人之间的俊逸，比来来往往的高中生更多一分沉稳，但也没有少了那份该有的干净。 衍岚拽了下书包肩带收回视线，只是略带麻木地点头。 很好。 果然只有她变成了这个样子，方术还是原本的模样，最多换了套游戏皮肤。 衍岚心里憋了半天也没说脏字，最终指了指嗓子对方术无声做了个“啊”的口型，然后摇摇头。 “嗓子……声音？”这个副本的名字就是《无声游戏》，方术瞬间就联系起来，“你的声音没了？这是游戏需要，还是游戏bug？” 我猜是游戏整蛊。 衍岚抬手，示意方术先别着急。 虽然不能说话，也变了个模样，但这未尝不是一种线索获得的捷径。 “那现在要怎么办？”方术冷静下来，接受现状，“岚姐你获得线索了？” 衍岚摸了摸下巴，顺势又摸了把脸颊，对骨相有了个模糊概念，她没回答方术的问题，侧身看向楼边的深绿色玻璃。 她终于看到自己现在的模样，是一个一米六左右的瘦弱女孩，面色有些偏黄的苍白，发尾也有些枯黄，但眼睛很漂亮，眼角微微下垂，看起来温顺乖巧，宽大的白灰色校服上沾了点水渍，洇湿了短袖一角，洗的有些脱色。 衍岚的视线聚焦在这姑娘的眉眼上，依稀间看出几分熟悉。 刘郝春的……女儿吗？ 嚯，衍岚无奈笑笑，她和这一家子倒真是命中有缘。 “怎么了岚姐？”方术站在她旁边，话出口感觉有些不对，“啊，岚姐你可以用手机打字，或者用手语来回答，我能看懂。” 懂手语，这就好办。 “没什么，只是这人和外面有点联系，算线索。” 衍岚摇摇头，简单打过手语回答。 多学点什么，命里给你提示指引你抓住的东西都会在某个节点发挥作用。师父曾经这么教导过，衍岚铭记在心，她当年碰巧参与过救济山区聋哑人的活动，便顺势将日常手语学了个七七八八，现在用来最为合适。 “和外面有联系的人……”方术稍压了声音，犹疑道，“那她在现实中还是活人吗？” 自然不是。 方术只看衍岚微偏的瞳仁就知道这答案不是好结果，他上下拽滑几下校服外套的拉链头，唇角抿成一线，开口时语气听着像提议，但更像是请求： “现实和游戏九成是有应和的，如果在现实丧生，游戏里多半有危险，更何况这是五人本……我跟着你，不分头行动，这样就是真的发生意外，也好有个照应。” 真要发生意外，她估计也用不到别人来照应，而且很有可能她才是照应的那个。 衍岚心里叹息，刚想着摇头方术便抢先开了口，“我们上次合作不是很顺利吗？我保证会很配合，非常配合，我绝对不会拖你的后腿。” 稍微停顿后加重了语气：“绝对不会。” ……你对跟着我是有什么“医生看护精神病患”的执念吗？ 衍岚不会打这句手语，随意摆了摆右手放弃地点头。 她一开始也有组队的打算，但除了自己以外其他人应该都没有更变身体，游戏针对的意思这么明显，何苦再拽着无辜人掺和这浑水。 非要跟的话，那就跟吧。 “死了别怪我，”衍岚漠然，“不会保护你的。” 方术只是笑，松了口气的模样：“我不会拖后腿的。” 拖后腿也没关系，就是没了法力，这种危险程度她还能兜住底。 但衍岚什么都没说，只是随意点点头，打手语转移了话题，“其他人？” 这是个五人本，除了已知的方术，其余三个她还没有看见。 “我刚刚遇见了两个，还有一个不知道。” 遇见了两个，遇见谁？知道底细吗？ 看衍岚打完手语，方术有些不适应地辨认完：“知道一些，岚姐你也应该知道，他们那一组搭档来自社团【无常】。” 衍岚目露茫然。 这是个什么社团？我认识吗？ 方术意料之中，略带无奈，“就是上一场游戏里岚姐你处理掉的那个弹幕喷子，他属于的那个社团，游戏把他们分配到这个副本里，或者还有一种可能，是他们主动用道具锁定岚姐你的位置，照找过来挽回颜面的。” 哦，原来是因为那个只敢仗着屏幕保护匿名乱喷的臭虫。 衍岚挑眉，不怎么在意地弹了下落到胳膊上的飞虫。 那这可真是……有的玩了。 回来了！欧耶！！！ 第一百零一章 第五位玩家 [有没有邪祟去那边直播看了？无常来的谁啊？] [不知道，我只记得论坛上有说人类那边的事情，来讨回面子的话估计是副席亲自来] [楼上大傻子，弹幕不能透露游戏信息，你非要在这踩红线] [说起这个我还知道一个消息，人类论坛那边的弹幕坏掉了你们知道吗？游戏发通告说要维护修复，估计要好长一段时间，这事八成是衍岚干的，她上次顺着游戏的弹幕渠道通过去，把相关的术法阵给玩坏了，系统这次游戏又搞她，明摆着就是报复] [这很难评，我祝我岚姐成功] [整天和游戏刚，玩得这么花，祝你成功+1] 衍岚坐在室内体育馆的观众席上，边蹭空调躲暑边看弹幕，视线缓缓移到屏幕另一半【正在维修中】的玩家弹幕屏。 哦—— 衍岚恍然大悟：我说是哪位英雄清除了垃圾文化，弄了半天这位英雄是我自个啊，难怪游戏搞我。 “真玩不起。”衍岚弯腰系上鞋带，心里嘀咕，“你主动给的二维码邀请我进来，现在计较我造成的损失了，有本事别……” “咚！” 思绪被耳边擦过的破风声抽断，衍岚在抬头刹那见余光闪过的球影，篮球砸在身后塑料座位上又猛地弹起，从第一声巨响后又是连续的弹打声，顺着台阶滚到衍岚脚边。 衍岚抬脚挡了下，两指按在球上拨到脚边，这才看向投了球的人。 这种力道，根本就是冲着她来的。 为了避免学生打扰或者老师巡查，衍岚特意坐在靠后的位置坐着。 只有她一个，毕竟方术的身份和她不同。 衍岚没有相应的记忆和提醒，但是方术的信息却很详全，现在是上课时间，到班里上课和同学打听比衍岚这么瞎逛要得到的线索多。 只是短暂分离上一小时，方术也点头同意。 “还真是我不就麻烦，麻烦来就我。” 衍岚手指点了两下篮球，对观众席下的两个男生投以视线。 校服也没有正经穿，外套只是斜散地系在腰上，里面穿的当下流行的文化衫，头发颇有点非主流杀马特的味。 他们怎么刘海过眉毛了，这合格吗？ 衍岚第一个想法刚出来，就立刻被自己按下。 春阳高中的条件不是普通高中能比的，这里边的富家子弟不好管，怕是不乐意剃成寸头，学校制度相对也较为松散。 “呦，瞧瞧这是谁啊，这不是我们那不会说话又刚拿了舞蹈比赛特等奖的天才吗？” 为首的男生还拿着一个篮球，目光揶揄挑衅，连语气都滑油地让人心生厌恶。 “怎么今天上午领了奖，下午就一个人坐在这，难不成被人欺负了？说出来我们心疼心疼……哦，我忘了，你不会说话，只会啊啊啊地叫……” 衍岚面无表情地单手托起篮球，懒得听这毛都没长起的混小子放屁，用了这具身体能爆发的最大力气，一球飞向那男生腹部！ “嘭——！” 几乎没有任何缓冲和预警，篮球高速撞击到身体，措不及防的疼痛让眼前猛地一黑，上侧被殃及的骨骼都传来脆弱的，不堪重负的“嘎嘣”声。 “我靠，”旁边跟着的男生吓了一跳，瞬间慌神，连忙扶住疼弯了腰的朋友，“你这，你没事吧？” “咳咳——滚开！”话语骤然尖锐，被打的学生面色阴沉地推开扶他的男生，看向站起的衍岚，咬牙恨道，“我艹你妈的！你疯了吧！” 衍岚挑眉，然后点头。 她确实疯了，而且疯了以后精神状态日渐良好。 [小伙子你说对了啊，她还真是个疯子！] [游戏刚开始，剧情点就赶着找上衍岚了，这不长眼的npc，落单的不止她一个，非得羊入虎口] 男生气得腹部更疼，“你他妈——” “怎么回事，这么闹腾？”话语被新进来的人打断，为首男生推开体育馆的大门，身后还跟着个男生，嬉笑着推搡个穿着舞蹈装的女生进门。 “简哥。”扶人的男生立刻站正，叫了一声。 被打到呲牙咧嘴的男生也连忙站起，勉强叫了声“简哥”。 简哥？ 简尚辉。 衍岚皱眉，目光又移向他们身后被抓着后脖颈又无力躲闪的女孩，在恐惧局促中发出“啊啊”的声音。 和陆娇一样，也是不能说话的女孩。 被打的男生几句说完事情，眼神示意观众席上的衍岚，不知道小声说了什么。 简尚辉原本提不起兴趣的眼神一变，有些古怪地看向衍岚，缓缓露出几分不善的笑意，双手插兜提高声音：“你就是这次舞蹈比赛的特等奖，还拿了四校联考前三，获得奖学金的那个？” 他没等衍岚回答，自顾自伸长胳膊把手搭在身边女孩的肩膀，强迫瑟缩的女孩扭过下巴，啧道： “我都忘了，快看看这是不是你同学，都是学校为了好名声招进来的残废，连个声都发不出来。” 被桎梏的女孩用力挣脱了下，简尚辉冷下眼神，拽着女孩的麻花辫使劲往下一扯，“我叫你动了吗？你个不识好歹的臭婊子，都多少次了还装什么干净东西，你他妈有本事说话……” “啊！”女孩无助叫了一声，伸手拽着自己的头发想要逃离，正对上身后男生看好戏的嬉笑眼神。 还没等衍岚下来，简尚辉松开手，任由女孩跌坐在地上，嫌弃地翻了个白眼看向衍岚，连装都懒得装：“你，赶紧给我下来，刚刚听小六说你扔他篮球，挺厉害啊，下来到我面前来丢。” 我到你面前来丢，是想让我把你牙给打碎。 衍岚迈步，顺着台阶向下走。 纳兰家的子母鬼像被简家拍到手，那东西要是经常接触会留下邪术的影响痕迹，要是带在身上更是能看出来，只不过要离得近一点…… “啊！”跌坐在地的女孩突然抓住机会向外跑，被身后男生拦住立刻抓住对方的手狠咬一口，惨叫一声混乱立起。 “把她拖回来揍一顿，别打脸，用休息室里敷衣服的铁烙烫她几下让她老实点！”简尚辉不耐烦地摆手，“连个人都看不住，别让她跑出体育馆！” “你们是不是有病，有没有点素质？” 更烦躁不耐的声音从二层休息处响起，一只手搭在护栏上把自己拽起，头发带着刚睡醒的炸毛痕迹，话里都是火大的起床气。 “你们嘴里是装了屎了吗？九年义务教育在你们这里是纯慈善性质，没学会人话只会狗叫吵人睡觉吗？” 她骂完扯了下不合身的校服，削瘦的骨架有些单薄，遮眼的黑色布条歪歪扭扭，被她随手拽正。 第五位玩家……衍岚的念头和弹幕同时闪出—— [我艹？辛善？！！] 因为6月一直没有更新，所以在七月前都是2k，有月票的小朋友还是投一投拉一拉这个月的名次吧~可以的话我们七月再度冲锋！！！ (本章完) 第一百零二章 瞎子，哑巴 衍岚立刻放弃自己要折断简尚辉手腕的念头，毫不犹豫地退后半步，觉得这种残暴的事情还是不要她这种温文尔雅和善可亲云淡风轻情绪稳定的出家人来做的好。 下一秒全身围拢着起床气的辛善起身，没穿鞋的右脚踩在栏杆上，一手插在兜里，另一只手乱甩着校服袖子扇风，语气明显不耐烦：“问你们话呢，都耳朵聋了还是暴毙而亡了？” 校园欺凌，正好被你撞见了。 衍岚很想抬头搭个话，毕竟辛善看不见，先出个声让她认认人能预防万一，别揍人的时候波及到自己。 但现在她是哑巴，对方还是个瞎子。 “怎么这眼睛上还缠了块布条，这小姑娘玩cosy呢？” “这不是高中部的体育馆吗？小孩子怎么进来的？” “你是初中部的吧小姑娘，学长的事情你少管，”简尚辉抬头看见个半大的小姑娘，顿时没了兴趣，敷衍道，“我们就当没看见你逃课，赶紧回去教室好好上课吧。” “就你还学长？”辛善嗤笑，“学长那也好歹是人来当，哪有让搞校园霸凌的牲口当学长的？” 她虽然眼睛看不见，但赤脚接触地面就能感知到一定范围内与大地相连接的所有事物。 四个狗屎男把两个女孩拽到这空无一人的体育馆里，刚才还动手动脚的想要打人，用脚趾盖想她也知道这是个什么事情，别说还吵了她睡觉！ “小屁孩你刚刚骂谁是牲口？！”简尚辉还没说话，身后的跟班立刻跳出来维护，“你是哪个班的？” “骂的就是你，不仅是牲口还得是头断子绝孙的公骡子，问我哪个班？擦擦你眼里的狗屎好好认认，我是你祖宗班的！怎么？连你祖宗都不认识，怪不得这么不长眼来我这找死。” 唔，我得想办法在鹤鸣山道观拍卖会之前把辛小友拐到……不是，结交到位。 衍岚心中啧然，对这张嘴的功力叹为观止由衷敬佩。 楼上辛善骂完还不解压，起床气一股脑地蹿上来，双手互压指节“嘎嘣”作响，语气阴沉： “而且我最讨厌别人吵我睡觉，不知道我还在长身高需要充足的睡眠吗，我甚至连上课也会腾出一半的时间来保证睡眠帮助长个子，你们连这点基本的常识都没有吗——？！” 尾音骤然拉长，衍岚在感查到地面震动的刹那瞬间后退。 几乎是退步的同时，这些男生所在的地面轰然翻起，地板龟裂崩碎，海拔突升十多米直接撞上体育馆特意设计的高房顶，惊变只在眨眼间—— 没等几个人对崩裂三观的大自然奇迹发出杀猪般感慨，头部“咚咚咚咚！”齐整地撞上屋顶，低闷的“咣”声后眼前一黑，直接脑震荡晕死。 世界瞬间安静。 奇迹！ “咦惹，砸个脑袋声音都这么难听，”辛善厌恶地呸了一声，“烂西瓜头，猪都不啃！” 她抬起并拢的食指中指向下一划，暴涨的土地瞬间归位，速度之快连带着那几个男生在惯性和重力作用下“哐”地又摔砸一次。 辛善跳下二楼，稳稳落地。 她对人的情感波动十分敏感，先看向被面前惊天一幕吓到呆滞的女孩，停在她面前。 “喂，你还不走？”辛善语气恹恹的，“保密就好，赶紧走啊，他再欺负你就放学去初中部门口拦我。” 衍岚也看了眼那倒地的女孩，终于看到了对方别在上衣的学生胸牌—— 三年一班，商云。 商云慌乱地站起，腿有些软地向面前女孩鞠了一躬，从距离最近的体育馆侧门直接跑出，连头都没敢回。 辛善这才有空看向衍岚，对这人的平静感到惊奇，略微迟疑：“你……” “岚姐！” 方术推门而入，在看到体育馆混乱的刹那后背一凉，偏眸见到安然无恙的衍岚，这才猛地松了口气，三步并两步跑进门，“岚……辛善？” 脚步戛然而止，方术看向站在一片狼藉中的女孩，明显是认识这论坛上极为出名的形象。 “岚姐，岚？” 辛善对男玩家没兴趣，但对这个“岚”字着实敏感，她来之前可是知道这局里有谁的，闻言“唰”地看向衍岚的方向： “你说我面前这个也是玩家？我怎么没感觉到玩家的能量波动……游戏bug了？我面前是谁啊？” 方术没回答，衍岚眼神示意他去看看昏倒的人死了没，自己缓步走到辛善面前，试探性地托住辛善的手，在她手心中写字。 没办法，打上边跳下个瞎的，在地上等着个哑的，交流渠道都岔劈了。 “进了npc身体，有言语障碍，所以感知不到。” 衍岚顿了下又写，几乎是压不住唇角笑意，“问小前辈的好，直接叫我衍岚就行。” 我艹，衍岚？！ 辛善起床气一个激灵全跑了，差点就把手抽回来。 心说我就是昨晚没休息好，想先进游戏偷懒睡一觉，再立好前辈狂霸拽的人设做好准备去找这个本里一定会出现的某人而已！ 但这狗老天把缘分搞成麻花，缠得紧巴巴，她还没睡醒没想好台词就撞见了！ 嘴角微不可查地抽搐一瞬，辛善拖着还在迟钝中的思维，想都不想脱口而出，“刚刚霸凌，到底谁霸凌谁？” 嘿，你这话说的！ “……”衍岚在她手里写字，“我从不欺负人。” 辛善低头感受完手心的字，死寂般沉默：“……” 你不欺负人？我看你最会欺负人！你最后那句话吓得我昨晚上都没睡好只能进来补觉！ 不过这不是一个刚见面的前辈该对新玩家说的。 辛善憋了半天，这才挤出一副高冷模样：“哦，看来论坛上的传言有待考究，在游戏里不要随意伤人，要知道恶有恶报，因果轮回，你是道士，这些应该比我更清楚。” [我敲？辛老大今天这么和气？我以为她不会搭理新人呢，别说还是刚刚吵了她睡觉的玩家。] 弹幕既然这么说，那上次游戏辛善恢复真身应该没有被观众发现，估计是用了点什么手段。 衍岚视线从弹幕上收回，立刻配合演出，丝毫没有犹豫地在她手心写到： “那就，多谢小前辈。” 写完衍岚松了手，辛善也立刻收手背到身后，微微抬起下颌，语气平静冷淡，只是背在身后的手默默蜷缩起来：“咳，没什么，互帮互助献献爱心罢了。” 衍岚眼底微不可查地露出点笑意，但她什么都没有表达，只是转头看向检查完四个男生伤势，确认没死后走过来的方术，打了个手语： “怎么？” 她知道方术擅长的法术和“思维控制”沾点关系，指定不可能只是检查“生死”那么简单，说不准会在这些学生的脑子里动了什么手脚，但她没有探究的欲望，只是想问问线索。 “从简尚辉身上发现了点东西。” 方术手里夹着张纸条，上面字迹潦草，写了几个看不太清的名字，有三个用红笔圈了出来。 格外扎眼。 一个是陆娇，一个是商云。 还有一个名字圈出后在右下角打上了问号。 尖子实验班特招生，白沼。 衍岚捻着纸条的手指瞬间用力，眉心蹙紧。 (本章完) 第一百零三章 黑羊 “写了什么……哦，差点忘了。” 辛善看不见，但她感觉到衍岚那边低气压，刚要搭话又想到这人现在是个哑巴，扭头“看”向方术，“手心写字太不方便了，你帮个忙，给瞎子和哑巴传递下信号，做个同声翻译，谢谢你。” 方术不为所动，视线转向衍岚，小幅度打了下手语：“你们认识？” 根据他对辛善的了解，这姑娘的脾气和狂摇三百下后放在40°太阳地的雪碧差不多，随时都可以炸，要是个刺猬那毛都得是一直硬着的，怎么会这么和气地和陌生新人搭话。 得，明眼人一瞅就知道怎么回事，就这小孩自己给自己颁奥斯卡。 衍岚心中啧叹，打手势胡扯：“没办法，我也很忧愁，人见人爱没办法啊，别羡慕我。” 方术：“……” 衍岚余光瞥见因为久不闻声音而疑惑的辛善，对着一言难尽的方医生收敛些许，手语越发流畅： “你给辛善同步翻译：这上面画出来三个孩子的名字，一个是‘我’，一个是刚刚跑掉的女孩，一个是我上一个游戏本里遇见的小姑娘，也是我们海选本最后遇见的那个冤魂。 “她现在还活着，估计是从当年的侗花村特招到春阳高中进行学习，最后高考还要返回原学籍考场，算是00年对偏远地区的政策优待，但我已知的线索，她会在高考前遭受到一件邪术法器‘子母鬼像’的诅咒，‘我’也会在高考前身亡。 “这一切都和简家脱不了关系，也就是刚刚那个为首找茬的男生，‘无声游戏’是关键性提示，你们有什么关键性线索吗？” “有，”辛善听完方术的传达，不假思索地贡献线索，“今天是5月31日，距离高考还有6天，他们要是想进行这个什么‘无声游戏’的话，会在这几天。” 游戏结束的时间线索。 确实关键。 “我刚刚在课上打听到了关于这个‘无声游戏’的线索。” 方术道：“春阳高中和岚姐你了解到的差不多，确实有很多国家和当地企业家支持的慈善项目，比如将部分优秀的偏远地区学生接到校内接受良好教育，在高考前三天的假期送回原考点，这个无声游戏就是在她们离开的前一天举办的。 “因为除了资助贫困山区的项目，还有资助特殊群体，也就是聋哑学生的项目，岚姐你现在用的这具身体就是属于特殊班级的，不过她还好，只是不能说话，听力是正常的。真正的聋哑学生已经被偷偷承包出去了，除了检查时会接回来装装样子，其他时候是不在这个学校里。 “春阳高中只拿了拨款，但相关的手语老师和器械都没有到位，这笔拨款和社会慈善资助的去向大概就是进了上面的口袋。” 方术语气稍沉，其实也知道自己多余说最后这么一句，00年已经算好的，等到了后面很多项目拨款连渣都掉不到学生脑袋上，学校不把学生当摇钱树来吸血就已经是大慈悲了。 衍岚静了静，眼帘垂敛一半，看不清神情，过了几秒才抬手回应： “继续。” 她知道方术还没有说完。 方术缓缓吐出一口气平息呼吸，接着道：“无声游戏是用来放松应届备考生心情的郊游活动，为期一天一夜，也是学校的重要宣传机会，所以中途会有摄像师跟拍，学生和老师都会用手语交流，尽量避免说话，用这些的方式来变相宣传春阳高中对残疾学生的关怀。 “但是自从简尚辉前年转校到春阳高中后，这两年的无声游戏新增了一条规则。” “不是说只有应届备考生才能参与吗？这个简尚辉他怎么参与了？”辛善拧着眉心，“他是个留级大王吗？” “只是利用了特权加入，学校年年都会有一些高一高二‘优秀’学子的名额，”方术抿唇，声音中略带叹息，“规则是人利用权力制定的，那么它也能因为权力而改变。” 辛善没有再开口。 “什么规则？”衍岚转回话题，“你继续。” “规则就是在‘无声游戏’进行的那天晚上，学生们会一起从就近的旅馆步行回学校，玩一场新游戏，”方术眸色微深，“叫做‘沉默的羔羊’。” 辛善：“电影名？” “不止，和电影内容也差不多。” 方术用力闭了闭眼，对自己听到的内容感到荒唐，更对那些说出口并且满不在乎的学生的麻木表情感到脊背发凉，“他们声称‘沉默的羔羊’是‘无声游戏’的变种，要那些不会说话的学生作为‘羊’，而且必须是‘母羊’，其余学生作为猎人去抓捕‘母羊’，只要抓到，就可以用任何方式对待她们。 “简尚辉的原话是：‘捕捉到猎物的猎人，将会成为那只母羊的主宰，可以随意折磨她，侮辱她，囚禁她，她将不再有独立的人格和灵魂，如果是一只‘能够怀孕的母羊’，那她也不再会拥有独立的肉体，反正她们说不出话，没有人能听到她们的声音和控诉，即使是听到了，也不敢伸手援助，因为他会是这些事情的保护伞。’” 炎炎夏日，辛善手心搭在自己的小臂，突兀地感觉到彻骨的阴凉和恶意，甚至在听完这些话后，震惊盖过了愤怒，脑袋一时间发懵，好长时间才听到单方面的交谈声。 衍岚似乎是打了什么手语，方术轻轻“嗯”了几声后才回应： “我知道了岚姐，放心吧，我会看着的……保护伞？什么保护伞岚姐不都已经打算好撕了吗？我都听你的。 “对了，这个陆娇所在的班级和我是一个，应该是在我前面斜对过，我今天看到有几个女生去掀她的课桌，顺手拦下来后看见了作业本上的名字，我把今天的作业整理好，也把书包给你带回来了……嗯，好，你要回陆娇家的话千万小心，最好是提前走……而且我们不知道其余两个玩家是谁。” “那两个玩家我知道啊。” 辛善好一会儿才缓过神，勉强从怒火中稳定情绪开口：“你们不是说【无常】的副首席和他那床搭子吗？这两个人我刚刚碰见了，对衍岚来说可能比较棘手。” 衍岚挑眉，看向嘴唇在不说话时隐忍抿紧的辛善。 “你别不在意，”辛善感知到衍岚的情绪，提醒道，“那俩个人也是修行者，而且和纳兰家有生意往来，不仅如此，他们在这一局的身份很有优势，那个男的是特聘教师，女的是高三尖子班3班的班主任。” 老师这管理就是隔班如隔山，关我屁事？ 衍岚毫不在意，打完手语示意方术传达。 “岚姐，我忘了说，”方术面色尴尬，掩唇咳了声，“我们就是高三尖子班三班，这么说的话……对方身份好像确实很有，很有优势。” 刚撂下狠话的衍岚：“？” 警铃大作。 你再说一遍？我可是刚刚打了人！ 第一百零四章 麻烦 这要是自己班的班主任，再加上【无常】社团成员那结下的仇，怎么也没好果子吃。 衍岚倒是不担心自己怎么样，只是现在附身的这个小姑娘和她的父母有点麻烦。 “游戏副本虽然和现实有一定的联系，但岚姐不是说陆娇已经离世了吗？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过去无法挽回和改变，游戏有天大的神通也不能改变死亡的事实，既定的历史，最多有些许过程的波动，而且也只是回忆的更改。” 方术看出衍岚一闪而过的担忧，随即宽慰：“没事的岚姐，再说无常的人真要做什么严重的也做不了，毕竟还是游戏里的npc。” 衍岚缓缓摇头，眸间难得认真，打过手语：“这并不是理由。” 她可以不在乎自己，但不能放纵自身去触碰和改变别人的命运，更何况带去的并非好运。 “……好，我知道了岚姐，”方术倒没有很意外，甚至是早有预料地笑叹，“我会注意班里那群人的，你放心，毕竟是她人动手在先，厕所没监控也不好说。就算是玩家偏袒也要注意游戏人设，欺辱同学甚至是有言语障碍的同学，不是小事。” “我不担心那个女孩告状。” 衍岚想到那个在厕所里被自己怼了一拖把的女学生，居然这么快就能满血复活去报仇掀桌子了，心理素质堪比打不死的小强，还以为对方会直接去洗牙，漱口八百遍硫磺皂滚千遍，看来下一次拖把沾屎都不行了，得直接…… 算了，精神病不能戾气太重。 衍岚收回心绪，接着“说”道：“毕竟【无声游戏】近在眼前，只要进了那个什么【沉默的羔羊】，她并不会缺少报复的机会，现在告状反而会破坏原有的节奏，甚至偷鸡不成蚀把米连报复都办不到，留心她和简家人的接触就好。” 毕竟“沉默的羔羊”是简尚辉整出来的幺蛾子，这“金镶玉”到底怎么样，还是“举办方”心里最清楚。 “嗯，”方术点头，“接下来岚姐打算干什么？” 接下来的事还没想好，可以去看看白沼。 衍岚正要回应，一旁沉默的辛善突然吱声：“子母鬼像是个什么来头？干什么用的，放在哪里？这又是什么线索。” 都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而且现在叫“善恶戏子像”，不过这个手语比原名难比划，衍岚直接放弃录入大脑进行交流。 “一些关于邪修的事情，”衍岚示意方术翻译，“小前辈就算是圈里人，那时候估计也就六七岁，不知道很正常，大概是北斗七家邀请佛道两家一起除灭邪道——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当时感觉是个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事，就溜号了。” 主要是怕见到北斗七家的一些人忍不住动手，到时候给师父惹麻烦就不好了，但后面还是给师父惹了麻烦，为了救一个从楼上跳下去的小女孩，她自己也跟着跳了下去，那小姑娘好像被半路的电线刮到了脸，她是差点把脊梁摔断，直接进的抢救室。 衍岚这么一想忽然有点腰疼。 她醒来也只问了句那孩子的生死，师父说已经被家里人接走了衍岚就没有再问，行善之人不求报，有缘只会重逢，不必深究。 然后衍岚对着降妖除魔到一半就被call到icu门口，并且吹胡子瞪眼的师父师叔师兄在医院憋了三个月，这才神兽出笼，也把这事忘在脑后面了。 不过确实是和“围剿邪修”一个时期。 “我六七岁的时候？”辛善伸手摸了摸蒙眼的黑布，低喃道，“那确实是……不太记得了。” 那段时间，正好是她最混乱最痛苦的阶段，连记忆都是一团烂泥，对圈里的事情也知之甚少。 “刚刚检查的时候有感觉到邪气吗？”衍岚看辛善情绪不对，刚要搭手摸摸头最终又捏住分寸没有跃出“陌生人”的界限，转头询问方术。 “没有，”方术摇头，“感知邪气的事情岚姐应该比我专业，你都感受不到的话，那多半是带了什么用来隔绝邪气的法宝——简家能够拍下一件邪像，那他们的收藏品中应该也不乏庇佑的法宝。” “或许，不过也说不准。”衍岚回想简梦甜的装扮，那小姑娘身上并没有什么法宝作为保护，如果她的父亲与灰家娶亲的事情相关也知情，那为什么没有用法宝护佑好他“唯一宝贝”的女儿？ “子母鬼……不，其实现在被纳兰家冶炼成了‘善恶戏子像’，不过功能没有发生多大变化，要想使用它，必然要将祭品在合适的时间放置在它能影响的范围内，最好的时机就在【无声游戏】的晚上。” 衍岚表达完意见，从【背包】里取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春阳高中的高三生是六点二十下课去食堂吃饭，我会在这之前离开学校回家，现在我想先去尖子实验班看看白沼。” 辛善听完方术的转述，差点就要不过脑子地张嘴说“我也去看看她”，幸好在最后一秒憋住吞下了话，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转头咳了一声维持冷静： “那个，你一个人去是不是不太安全，毕竟你现在不能说话，这个学校懂手语的也没宣传的那么多，自己去的话还得加上一条麻烦。” “我会跟着岚姐一起去，”方术接下话茬，“小前辈要一起去找线索吗？” 不是，你一个大男人老跟在衍岚后面干什么啊？！我们俩个虽然一个瞎子一个哑巴，但也能行的好不好！我是想要独处时间试探下衍岚这混蛋到底有没有认出我来啊！ 气死了。 辛善咬了咬后槽牙，面上冷淡：“当然要去，我听说破了我记录的新人还是个能掐会算的道士，找游戏提示非常在行，再说线索见者有份，我跟着去根本没有问题。” [辛老大这不太对啊，新人要问她最多回答个“去”，男的问就比较直接，会回答说“关你屁事”“话这么多是想借着嘴放屁”，这次回答感觉还行，而且还不算呛人。] [有问题，绝对有问题！] 衍岚看了眼弹幕，心说你们说的简直太对了，为什么不让系统语音播放给辛善听听呢？ “行了，赶紧走吧，刚刚闹那么大动静。”衍岚向外迈步，“再不走怕是要……” “呦，这是什么人啊，逃课的学生？” 门口突然响起轻佻上扬的声音，穿着白衬衫西装裤的男人单手插兜，倚靠在门边，对室内三人扬起唇：“那真是巧了，我正好是能管理逃课学生的人。” 没等三人反应，他又站直向内走了几步，顿在合适的位置，先看向辛善：“问辛前辈的好，还有这位……” 他打量过方术上下，最后接触到后者的眼神，只是笑笑：“问方医生的好。” “初次见面衍道长，”男人迅速偏头，视线很快锁定在“陆娇”身上，“在下【无常】副首席，师卫允。” 他说完抬了下鼻梁上的无框眼镜，眼神似笑非笑，“哦，差点忘了——我是来杀你的。” 师卫允话刚落，兜内的手抽出，背手瞬间长约一米八的霸王枪闪握在手中，毫不拖沓地击出！ [我靠，这么直接就开干了？！] 第一百零五章 约莫是精神病 （月初求月票！） 长枪直击而来，衍岚下腰滑步偏身，侧闪躲过，随即三指拈物“嘭”一声击偏枪头，甚至连刚韧枪身随之偏开甚大幅度，师卫允霍然收力，前握的先锋手控住枪头。 仅此两秒，所有人退出长枪波及范围。 “二话不说，直接开打？”衍岚挑眉，丁步止于数步之外，正好是出枪范围的极限点，方术和辛善识趣让出场地。 “啰啰嗦嗦的不好解决问题，我也不太喜欢浪费时间。” 师卫允单手握枪，空出的手扯开衬衫两袖的纽扣，放开束缚保证灵活，斜目扫过刚刚衍岚丢出的东西，是一个很丑很丑的小石头，上面还画了什么东西，看不太清。 好像是一只很丑的炸毛鸡对天做鬼脸。 “佛祖拈花，迦叶一笑。”师卫允扯了扯嘴角，收回视线，“道长用的拈花指？这可是少林七十二绝技之一。” [啥玩意？] [咳咳，给大家讲解一下：拈花指，少林七十二绝技之一。为软功外壮，属阴柔之劲，专练指头拈劲之一种功夫。练时内外同修阴柔兼阳刚之劲，功成之后，三指拈物，无论如何坚实之石，都能应指而碎。伤人于无形之中，是不可多得的防身绝技。] [牛逼，不过衍岚不是道士吗，她还会少林的功夫？] [她自己都说佛道和而不同了，而且也算多而不精，要真的完全掌控，刚刚那么近的距离衍岚能把枪头给他崩坏，要是想杀人，这一下应该直接弹杀在师卫允脸上！] “技多不压身。” 衍岚右手三指并未收回，在红缨枪再度扫击瞬间就势夺击枪头末梢，劲力硬而刚猛，三指劲力甚至强于甩枪势力，拨开攻势瞬间手握枪身，脚下连步直近。 “武当派金针玄阴指，仙人指月，变式。” 辛善侧耳，只听着地面传来的波动，以及出招接招时的声响就脱口而出招式，惹得方术侧目。 这种对土地的亲和力和感知力，现在的土御辛家没有一个能够望其项背。 “霸王枪一寸长一寸强，但要是近身就是死穴，”辛善察觉但没有理会方术的惊诧打量，注意力全部放在衍岚和师卫允的对决上，“师卫允在逼迫衍岚闪开……她需要什么武器，短兵？” “没用，”方术视线放归在被师卫允马步下拨挑开的衍岚身上，眸底晦暗，“不到万不得已，岚姐不会杀招的。” 衍岚被红缨枪拨退数步，师卫允夺过优势马步抡劈枪身，衍岚旋身再退三步，在红缨枪再度刺来刹那收腰前倾，双臂后抡卡住时机夹住枪身。 师卫允面色微变，迅速后撤控枪，衍岚毫不退让，令红缨枪贴身缠臂不断地利用胳膊夹住枪身反控住师卫允不能抡枪，红缨枪本就是不是近战武器，而且衍岚功夫在这，一旦近战怕是讨不到好处。 师卫允当机立断脚踩红缨枪下压，衍岚体重不够不算优势，身体不是自己的那就下盘稳度有缺，顺势把她压制不成问题！ 衍岚在察觉下压趋势瞬间脱手，借力顺势倒地两脚缠住红缨枪，将红缨枪的韧劲发挥极致，随后抬手，光亮一闪而过，柜女的半臂长斧落入手中，抡手直劈枪身！ 她想要断枪！ 他娘的，枪身能有韧性是因为它是木头的，用斧头劈能保全个狗屎啊！ 师卫允迅速撤离先锋手，先锋手离枪身，发力就完全卸掉根本不能挥枪，与此同时衍岚下劈的斧刃与枪身相隔分毫马上就要废枪，而枪身的实体却骤然虚幻，砍了个空。 千钧一发之际，师卫允收回武器进【背包】，退步保住了红缨枪。 有点武德的人都知道规矩，比武不敌时主动放弃武器算是投降，游戏里这收回武器的操作和“放弃”无疑。 衍岚早有预料，握住骨斧手柄没有放开，神色依旧从容，如果师卫允不讲武德像最开始那样突然出枪，她就没必要再留手了。 “是我输了。”师卫允擦掉手心汗，“早就知道衍道长身手了得，没想到这些年更加精进了，就算换了个无内力无功底的身体也毫不逊色。” “谬赞了。” 衍岚鲤鱼打挺起身站稳，头一次清晰感觉到手中骨斧的重量，陆娇的身体没有武术底子，虽说是出色的舞蹈生，但还是差了点，如果是自己原本的身体，刚刚师卫允的红缨枪来不及撤回。 “说是用的红缨枪，你这招招可都是棍法，先手用力而非后手，明摆着是以枪使棍，”衍岚转了转手中骨斧，“怎么，就算是【无常】这么——大的社团，都不能给副席找一件合适的武器吗？” 怎么可能？ 先不说无常算不得多么大的社团，红缨枪不是比棍更难找，这种情况根本不存在。 师卫允垂着眼皮看了她几秒，皮笑肉不笑地开口：“因为我觉得比试起来，枪比棍更有利，衍道长觉得呢？” “这话说的我怎么接呢？”衍岚掂了掂骨斧，“自己菜就不要赖武器，比试的输赢本来就在人，关用棍用枪什么事？” “和武器毫无关系……”师卫允缓缓重复，像是把每个字都从嘴里滚了一圈，镜片后的眼神兀然冷下来，连原本的客气都没了，漠然系上袖口纽扣，“再过多少年你也不会懂的。” “啊？”衍岚懵了下，看对方撂下话转身就走。 “这，”衍岚看向旁边一直观战的两个人，“这什么情况？” 来得快去的也快，开打加离开都毫无征兆突如其来。 辛善冷哼：“打不过，撒癔症。” “岚姐认识他吗？”方术眯眼，看人消失在馆外炽热的阳光中。 “红缨枪耍得这么差劲，”衍岚收起骨斧，算是认真翻了翻回忆，“我大概，应该不认识吧。” 方术收回视线，淡然点头：“那就是了，精神病前期。” 衍岚：“……” 要是病友我能认不出来，别瞎扯了一个个的。 衍岚无言片刻，放弃纠结：“行，我去看看白沼。” …… “见到人了？” 师卫允迈进办公楼的廊亭中，坐在石凳上的女人听见声音后掀眸，饶有趣味地关了手机上的资料，打量着来人的面色，含笑揶揄：“怎么，又打输了？” (本章完) 第一百零六章 渊源 （七月求月票！） “代清玲，别站着说话不腰疼，圈里有几个人能单k对过衍岚？” 师卫允扫了眼翘着二郎腿的女人，视线从她沾血的白色高跟鞋上一扫而过，眉心一皱，“你和npc动手了？” 代清玲拽了拽裙摆，不怎么在意地翘起脚欣赏过血迹，“漂亮吗？有个臭男人想要对我动手动脚，被我教训了一顿，因为懒得动手就直接动了脚，我最喜欢用血染红白鞋子了，浪漫又有艺术感。” “你对谁动了……不，谁对你动手动脚？” “装不出来就别装了，副首席。” 代清玲根本不吃这套，取出口红对着手机屏幕补好妆，对这些虚情假意一点儿兴趣没有，语气平静随意： “咱俩只是睡过，嫖/资我也给到位支持你做副首席了，别闲着没事干在我这里找存在感，大家在床上各取生理所需，床下过个游戏当同事搭档别越界，在这对我指手画脚家里家常，不是平白惹人膈应吗？” 师卫允深吸一口气：“好，我也懒得管你。” “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最好趁年轻去看看脑子，早发现早治疗。” 代清玲美美补好妆，对着手机黑屏中的人影满意一笑，这才收起口红看向师卫允，“当初鹤悯道长用红缨枪赢了你，你就非要抛弃棍法去学枪法，现在又输一次，难不成还觉得是武器的原因？” “你懂什么？” 师卫允坐到代清玲对面，“你和衍岚一样，对武器作用的理解根本不到位，棍法不是最适合我的，我喜欢突刺侧甩，有枪头才能实现一击必胜，当初在北斗论武输给用红缨枪的衍岚也是宿命。” “北斗论武上的武器是可以随便选的，好歹是圈里一等一的大事，我就是不关注也能刷到些，甚至现在要找资料也容易得很。” 代清玲解锁手机，屏幕上赫然是八年前北斗论武的报道，“鹤悯道长还选过九节鞭，双刀，双头龙，爪刀苗刀，更多时候是赤手空拳打，那她要是用太极赢了你，你还要去道观拜师出家？” 师卫允闻言冷冰冰扫她一眼，警告她少说话。 “好好好，你们这些臭男人总觉得自己对得很，说白了就是觉得自己面子上过不去，毕竟当年刚在圈里正式亮相就被一个籍籍无名的，才十五岁的小道爷碾压式打败，换谁谁能接受？难怪你要计较八年呢哈哈哈……” 代清玲说到最后自己先忍不住掩唇，毫不留情地直接笑出声。 “代清玲！”师卫允忍无可忍，“别忘了，你舅舅家最近也被衍岚害得惨，你那表姐和小姨都和老家主闹得厉害，不然你怎么会跟着我进来这个本？” “这你就想多了，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我亲戚这么多，哪家的事我都不想管——我只是想亲眼见见把北斗七家的纳兰家搅和得鸡犬不宁的人物。” 代清玲撩了把淡红微卷的及颈发丝，弯唇轻笑： “毕竟除了八年前的北斗论武和青城山罗天大醮双夺魁，圈里关于她的信息就被瞒得很隐晦，只说犯错断了法脉被赶下山除名，连回来这事我都是从纳兰家知道的，确定下来还是因为社团里有废物得罪了她找死，这圈里是一点风声都没有。 “之前没机会结交，现在来探探情况也不晚——我最近要在锦城开作品艺术展，要是结交好了就请鹤悯道长帮我挑个风水好财运旺的好地方做画廊。” “跟衍岚结交的人没有一个好下场，鹤鸣山被烧成灰的事情你又不是不知道，”师卫允推了推眼镜，“最好别和那姓衍的有因果联系，小心活不长，再弄个疯病。” 代清玲一手托腮，手指轻轻敲打在侧颊，高眉骨高鼻梁，连轮廓都清晰分明，明艳却清冽，笑得清丽柔美，甚至带有潜隐的妩媚，声音清和：“我的事，你可没资格管。” 师卫允只是冷哼一声，没有接话。 与其说代清玲是【无常】的社团成员，不如说是她投资了【无常】，利用人脉拉起了【无常】和纳兰家的买卖，但后期自己倦怠管理，就把控制权丢给了别人，更无心参与首席和副首席的竞选。 惹她不快不是明智之举。 “我在办公室里得到了一些关于【无声游戏】的信息，你发的学生斗殴消息我看了，现在上报会影响【无声游戏】的举行，所以我不打算上报。” 代清玲回到游戏本身，“还有简家的事情，纳兰家确实和他们有过来往，我也卖过几幅画给他们，要是扯到奇门秘术上，那就是拍卖当年邪修围剿的战利品。” “【沉默的羔羊】，这个游戏内核我也知道了，”师卫允摆摆手，“你不如再说点有用的。” “春阳高中有一间专门为简尚辉准备的雕像教室，如果简尚辉真的拿了自己家里的邪术像来学校，那里是存放的最佳选择。”代清玲说到关键。 “既然如此，我们现在就去，”师卫允作势要起身，“把它掌握到自己手里就能夺得一半主动权。” “听我说完，”代清玲继续，“不过那个重塑的邪术像，也就是‘善恶戏子鬼像’有个特点，那就是只在午夜现身，其余时间都会自行隐藏，卜算都算不到。” “午夜？”师卫允蹙眉，“学校这种地方经常能积累大量怨气和负面情绪，和医院、墓地差不多水平，再加上邪术像，不知道会召出什么鬼东西。” “鬼东西还是好的，要是形成群诡联合的‘魇’，那就有点棘手了。” 代清玲看向师卫允来的方向，同时起身向办公楼内部走：“这方面我可不是专家，还是得降妖除魔的名门正派来解决——把这个信息透露给衍道长他们，我听说辛善也进了这个本，正好我们坐享其成。” “嗯，辛善在这我也没想到……对了！” 师卫允猛地想起，刹那偏头看向代清玲，“我都忘了说，我在衍岚身边看见了方术。” “方术？” 高跟鞋的轻响戛然而止，代清玲顿步，话中迟疑，“哪个方术？” 第一百零七章 我内向 “粤区也就那一个，圈里又有几个敢叫这名字的？”师卫允想起旧事就觉得头疼，“他怎么会和衍岚聚在一起？” “这我怎么知道？”代清玲撩了把额角碎发，再次迈步，“那就是条六亲不认、油盐不进的疯狗，别去招惹他——当精神病医生把自己也快搞成精神病了，能避就避。” “这我知道。”师卫允紧跟其后，“除了这些，我还要查一下衍岚附身的那个小哑巴的资料，衍岚唯一的弱点就是心软，虽然不喜欢主动干涉别人，但她既然已经附身造成影响，就不可能对因果袖手旁观。” “陆娇啊，我记得是个特贫生，连舞蹈班的学费都是好心人赞助的，”代清玲思索，“去查查她的父母家人——要知道穷苦之家，致命的打击总是源于自己最亲近的家人，别说陆娇是个女孩，会更容易挑拨得手。” “好，我去查。”师卫允点头。 …… “给，你刚刚丢的那块石头。” 高三教学楼的走廊上，送走去上课的方术，衍岚和辛善结伴去找白沼。 “这什么石头？上边是不是画了什么张牙舞爪的东西？”辛善回忆刚刚的手感，“不过这石头我是不是见过？怎么感觉这么熟悉？是道具吧。” 我的道具你怎么会熟悉，咱俩不是不认识吗？ 衍岚收回炸毛精卫的石头，懒得去戳破辛善漏洞百出的话语，她现在不想再收获一个炸毛小孩。 [越看越觉得这俩人认识。] [别纠结这点小事了，先说重要的，白沼这的剧情是和上两个本联系在一起的，有没有大佬能给我理一理已知线索，都知道这是一整个单元，估计这是最后一个系列本了，玩家知道的线索……有人总结应该就能发出来吧？] [楼上那位是新来的诡吧，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知道的线索永远比玩家知道的要少，就只说隐藏剧情少了多少？咱根本不知道这些关联好吧，怎么给你总结？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 三个本的联系吗？ 衍岚看过弹幕，心里大概过了遍所有线索： 这件事基本就是以纳兰家为核心的阴谋。 窥探大道隐秘是所有修行者想做又不敢做的事情，毕竟隐秘中包含着无数真相，小到灾难浩劫的原理，大到长生飞升的关卡，纳兰家想借助三方龙气为引，用一些秘术窥探隐秘。 这三方龙气便是鼠萨岁、九头龙，和善恶戏子像所偷取的人类方龙气，这三方龙气纳兰家应该都拿到手里了，只不过北斗七家都是管杀不管埋的尿性，后续的影响是能不处理就不处理，导致了这三个副本在游戏中的形成。 或许在他们眼里，普通人死再多也没关系，因为他们远不如修行者高贵，邪祟、精怪就是活该被利用杀害，人人皆可成圣的教诲早就变成了“家族买卖”“血缘论”。 白沼是串联事情始末的关键。 衍岚停在尖子班门口，只能隐约听到英语老师讲课的声音。 辛善凑到门边探头，侧着耳朵听。 衍岚：“？”这么好学？提前预习高中内容。 “我就知道是这样，”辛善猛地直身，幸灾乐祸地跳回衍岚身边，“他们英语老师在说屋子里有股子怪味。” 衍岚：“……” 这玩意还全国统一标准啊？ 看她蹦蹦跳跳的又忘记装前辈，衍岚顺手想摸摸辛善的头，最终忍住了。 “这都什么世道，自己不努力，配合你演出的我竭尽全力。” 衍岚心里想着，听到走廊的下课铃声响起，几乎是铃声结束的同时，老师就提着包踩着低高跟走出，余光扫了衍岚和辛善一眼，随口提醒了句： “小心点，初中部的跑到高中部被抓住可是要挨罚的。” 辛善熟练地抬手比了个“ok”，她在学校里和老师关系不错，有时会收到这种友善的提醒。 班级里的学生也出门上厕所，辛善戳了下衍岚的腰，别扭催促：“你去找。” 我不会说话我去找？ 那您猜猜我为什么带您来？ 衍岚漠然拽过辛善的手，迅速画了几笔：“我内向。” “……”辛善不敢置信，“你内向？” “对，”衍岚流畅写字，一本正经地胡说，“我出门只走下水道，坐车都坐车底盘。” “……”你少放屁！ 辛善嘴角一抽：“……行，你最好是，下次我要是看你走大路，我直接把你塞进下水道！” 你也看不见啊。 衍岚放心点头，轻轻推了辛善后背一把，示意她快去。 “早晚报复回来，哪有这么对待前辈的，我和你又不熟……” 辛善边嘀咕边拦下路过的人询问，被询问的女孩点点头，在班级门口喊了声：“白沼，有人找你。” “哎，来了。” 应答的声音还带着几分笑，似乎正在和同学交谈。 衍岚看辛善退回自己身边，这才听到渐近的清亮音色，像是山中清澈的水流冲滚在润亮的石子上，凑出门探头的女孩是小麦的肤色，一双眼睛蕴着水，干净剔透。 她打量了衍岚和辛善几秒，这才走出来：“请问，有什么吗？” 辛善顺着声音“看”去，她不知道说什么，只等着衍岚打完字递给白沼看： “你是白沼？阿昇养大的那个孩子？” “阿昇哥？”白沼看完一怔，错愕抬头：“你认得阿昇哥？你怎么会认识他？” 衍岚迅速打字：“在这不方便说，放学操场见，我们聊聊？” “……好。” 白沼没有和这里的同学提起过侗花村的任何事，现在见到熟悉的名字既狐疑又诧异，有瞬间认为面前人是老乡，可怎么打量都不像，只好点头应下： “那放学我去西操场找你，我们在篮球场口见可以吗？” 衍岚点头，两人就此别过。 “我们要去操场？”辛善来了点兴趣，“那等着也是等着，你和我比比吧。” 用土御术比试？ 衍岚计算过赔偿金和显眼包含量，打完字直接把听筒对准辛善耳朵，企图用小v同学唤醒对方良知： “你想给操场翻修？你知道补偿要多少钱吗？” “我疯了，大庭广众之下用土御？”辛善一巴掌拍开衍岚手机，“我们简单比比，别放到我耳朵边，声音很大。” 衍岚挑眉，点完头想起来辛善看不见，干脆把手机调到最大音量凑到辛善耳边： “可以！打哭了算你的——！！” 被震到发懵的辛善：“……” 衍岚趁她没回神，拔腿就往楼下跑。 “跑什么？衍岚给我站住！”辛善扒住楼梯栏杆，怒火朝天向下吼，“你要死啊？！” 第一百零八章 螳螂拳 “就在这里打？” 手机语音带着点过分板正的滑稽感，辛善转了转耳朵里的蓝牙，感知到四面都没有逃课遛弯的闲杂人等，这才放下心。 辛善甩下刚刚将就穿上的鞋子，赤脚踩在胶皮跑道上。 太阳偏西，但余温依旧晒得脚底板疼，汗水几乎是瞬间冒了满头。 “就在这里吧，要不是人多眼杂我都不挑地方的。”辛善把系在腰间的校服外套丢在一边，“简单过几手，我实在想亲身体验下衍道长的身手，点到为止。” 陆娇身高一米六出头，和辛善差不了多少。 衍岚有了估量，心里对最开始用多少分力也有了数。 衍岚例行抱拳，辛善回礼后即刻抬右手起式，食指小指下压，三指向内稍聚，迈步迅速击近。 螳螂拳？ 没有一步三劲的内法，重形不重意。 这是北螳螂，刁搂手起式。 衍岚判定招式，左肩躲闪迅速侧身，辛善平手前扫击打，衍岚并步后退，距离得势立刻空手后翻灵巧落地闪避，正抬头辛善跟步刁手抹喉。 手指途径咽喉外侧的瞬间衍岚即刻退步，生死实战中要是不退，基本就要去天地银行领工资了。 螳螂手刁手抹喉，并非划过咽喉，而是直接找准位置，掐住机会刁住咽喉后小擒拿扯住，对手基本得喷血而亡。 辛善步步紧逼，右手平扫一招垫子穿云，接连转身扫堂腿，衍岚像是被带入她的节奏中，再次后翻退步，辛善心中不松，能察觉对手所有的让步躲闪都异常从容，甚至是未卜先知。 衍岚定步没有一刹，辛善拧腕搂手追击，前者抬手推住辛善小臂，后者立刻变式手腕下垂刁打摘盔击打头心，衍岚傍手一击，掸臂顺势鸳鸯脚踹出距离！ 辛善跌退数步稳住重心，麒麟步螳螂手再度起式。 “螳螂拳学得很像，但是太重形不重意了，不过螳螂拳是土御辛家的传承武术，辛善八成是偷师学来的，但她平时太重视土御术的利用，普通打斗就落下了。” 衍岚微微蹙眉，内心已经有了评价。 辛善平稳气息上步螳螂刁打，衍岚提前拐脚提膝，北螳螂的摔打优势顷刻被击破，辛善做不到勾脚绊摔衍岚，心中微沉再度出招，衍岚侧身下采手，双手擦肩而过的瞬间辛善拐步提劲勾打，顺势秘肘撞臂。 “螳螂拳配合刁搂勾打常常能打出出乎意料的结果来，可这变通不够出彩。” 衍岚思量，一个背手下压的洪拳挑桥压散辛善的攻势，五指捏拢平指尖，瞬变鹤嘴手击打，“但这种螳螂拳打几个二流子还行，怕是都摸不到我。” “嗯……”辛善闷哼一声，衍岚五指用力张开，指骨弯曲变为擒拿虎爪迎面抓去。 风声变，辛善即刻偏身躲闪，衍岚上步锁喉再接反手迎面抓，又在辛善双手挡住后变鹤形连环拨开她的防御，胸口要害露出，衍岚攥手，柔桥顺势窝心拳！ 辛善面色霎变，衍岚笑笑，绷手收力化劲为推，轻拨辛善心口后迅速收手后退。 要是分生死的实战，这一拳能直接打到辛善吐血。 衍岚退步伴脚下画字，一个“学”字迅速感知在辛善脑海，她抬头“看”向衍岚，微微绷紧唇线。 衍岚轻笑，十字手变螳螂双封手，脚下玉环腿步法靠近，辛善迅速记忆感知的同时双手成爪，衍岚给都不给机会，螳螂献果勾手夺平辛善的攻势，旋手回拉变十字手。 辛善刚刚是想用螳螂拳之外的招式，可惜她用惯了螳螂拳，没那么容易改变定式。 比试几乎是开始碾压，衍岚左单封住辛善手臂，勾搂下压秘肘连打向其脖颈！ 加上冲击的秘肘连打比拳法强劲数倍。 衍岚放缓一半力道，只是让辛善感觉脑中一懵，所有感知短路，等她回神退步闪躲，衍岚丝毫不留情地垫步下蹬扫袭下盘，辛善翻身闪躲落定，突觉身后有人。 遭了！ 衍岚不知何时来到她身后，上步低扫腘窝动摇辛善下盘，跳步换腿正蹬一脚把人踹翻，点脚踩在小腹压制。 辛善要是强行起身，衍岚能一脚把她内脏踩烂。 [差距太大了。] [那是因为辛老大没有使用土御啊，她本来就是螳螂拳和土御叠加的伤害，单纯比武还是和衍岚对打，这怎么打？] 脚下的肌肉绷得紧，衍岚慢悠悠移开脚尖，伸手示意辛善起来。 她能感知到衍岚伸出的手，但辛善抿唇偏头，没有回应。 衍岚只是笑着收回手，没有计较。 “你学的功夫，好杂。”辛善勉强坐起来，在地上大口喘息，擦过额头汗珠后开口，“你不是惯常用太极吗？” 要是用太极，那怕是教不会你，不如用一些不太精通的武学。 “对，因为我喜欢偷师，”衍岚毫不隐瞒，快速打字转语音，“你现在去北腿宗师的门寺看看，那里有块牌子我估计还立着。” “啊？什么牌子？” “狗可进，偷师者衍岚不可入内。” “……” 辛善无语片刻，拱手表示自己真是服了，“下次我用土御和你比，螳螂拳和土御术法相加的称霸传奇可不是吹出来的。” 得了吧，加上术法那就是战斗升级了。 我这法脉还废着呢，你想把我充电宝……啊不，五帝钱里的法力也耗光不成。 衍岚打字敷衍，还特意挑了个“甜美女声”掩饰下：“有机会再说，下次，不急不急。” “成年人嘴里的‘下次’，约等于下辈子找一次。”辛善撑起身，拽下滚烫的黑色眼罩，闭着眼睛缓了缓，“不行，我去超市里买瓶水喝。” 衍岚目送她离去，自己也起身走到操场旁的休息亭里。 没等到辛善回来，身后就蹭过来一道人影，衍岚转身看向商云，毫不意外地打了几下手语： “坐下聊聊？” 商云张了张嘴“啊”了一声，小心翼翼坐到了衍岚旁边，下按大拇指。 是“谢谢”的手语。 “不用，”衍岚摇头，打手语回道，“你是不是有事要和我说？” 商云沉默许久。 衍岚没有打扰，她看着依旧炽热的日头静静等候，直到听见身旁隐忍痛苦的哭声。 她偏头，见商云紧紧攥着校服裤的一角，指关节都发白，泪水砸在膝间洇出痕迹。 未等衍岚安慰，商云咬唇比了几下手语。 衍岚脑海中突地“嗡”了声，恍惚间以为是阳光太刺眼，她中暑眼花了，或者又犯病出了幻觉。 直到商云再次缓慢地，崩溃地比出同样的手语—— “我怀孕了。” 第一百零九章 罪名 衍岚三指搭在商云手腕，确定脉象后用力闭了下眼。 商云“啊啊”了几声，示意衍岚看她的手语：“你快跑吧，高考之前不要回来，躲开那群畜生。” 衍岚沉默后摇头，神色认真地打手语：“我先陪你回家，或者直接去医院打掉，拖得越久伤害就越大。” 商云神色猛变，慌张地摇头，“啊啊”地说了几声，连手语都变得混乱。 衍岚勉强看懂商云是让自己不要告诉别人，不要告诉家人，她的父母受不住打击也掰不过简尚辉。 00年这个时代，没有网络，媒体报刊都和当地的富商权贵相勾结，连曝光以热度相挟都是天方夜谭。 衍岚退步：“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想去找教导主任，她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在学校也很正直和善，一定能帮忙，”商云眼中闪过希冀，“我自己不敢去，你能陪我去吗？” 衍岚凝眉。 一个学校一个年级发生这么大的事，而且很有可能不是一次两次，教导主任真的会不知情吗？ 商云小心翼翼地试探：“可以吗？” 衍岚最终点下头，“好。” 也罢，即使想要去试试，那最后事与愿违也是一种结果。 …… “你是说简尚辉和其他三个男生欺负你，还摸了你的隐私部位……侵犯？啊不，商云啊，你是不是想的太严重了，我觉得你可能是年纪太小了，对这方面的认知出现了错误。” 教务主任办公室前，看完商云手语的中年女人凝眉片刻，随即舒缓笑道： “那几个人可都是每年的三好学生，可能就是不小心碰到了你，再说你们这些小孩子哪知道性不性的，咱国家又没有这样的科普教育，你从哪就觉得人家侵犯你了，严重了严重了。” 商云变得焦急，手语打得飞快：“我清楚，那明明就是……” “你要知道啊商云，”主任轻而易举地打断不能出声的商云，自顾自开口，“这个年纪的男孩总是有点好奇心，他们总是对【性】充满好奇，难免有些过火。 “也许他们根本没有这种意思，只是想和你做朋友一起玩耍……你为什么不和他们说呢？你说你不喜欢，明确地拒绝他们肯定不会再找你啊，是不是你没有拒绝利索？” 从回护的第一句开始，衍岚就已经料到是这种结果。 直到商云说出“怀孕”的那一刻，原本还想敷衍打发的主任骤然变了脸色，提声呵道：“别说了！” 商云吓了一跳。 “你越说越荒唐，强暴，怀孕？这么不检点的词要是在以前是要被判刑的！” 主任寒着脸：“你怎么这么不冷静，情绪这么不稳定地到这里告状，你和别人说了没有？家长呢？你难道不知道这种事情很羞耻吗？就是发生了你也不能随便说出来！” 商云面色惨白。 衍岚抬手覆盖住她攥紧的拳头，只觉得冰凉。 冰凉到可怜。 明明自己什么都做没错却在结果上承受了最大的伤害，并且不能崩溃不能歇斯底里，不然就会有人说“不值得同情”，然后她变成了“疯婆子”，成了最活该的恶人。 “是你怂恿她来这说出这种乱七八糟的事的？你知道这种事说出去对学校的声誉有多大影响吗？你知道这种事又对商云有多大影响吗？她甚至一辈子都要背负着被强暴的骂名！” 主任突然看向衍岚，神情狰狞，儒雅的人皮像是在某个瞬间被撕下身，质问咄咄逼人： “你告诉我她要怎么活下去？你就不知道换位思考吗？你这样做会让我和她的家长都很担心的！社会提供这么多资源来教育你，不是让你在这里挑拨离间打小报告的！” 罪名…… “‘被强暴’怎么会是罪名？检举怎么成了过错？” 衍岚扯了扯嘴角，在进入这个副本后第一次深刻地感受到声音的重要，她不能说话，无法发声，只能打手语，甚至怕手语速度过快对方看不清，这从天然角度变成了劣势： “商云是受害者，她不是施暴者，你为什么要向她进行指责和猜疑？为什么要去不断地强调‘她被强暴了以后怎么办’，这不是你嘴里的担忧，这根本就是无关的联想。 “越这样说，你向她施加的‘后果’就越大，我想正常人不会把‘这个女孩溺过水’和''‘她后半辈子怎么办’联系起来，因为这两件事本就毫无关系。 “而且‘被强暴’和女孩的一生、声誉、后半生的生活环境，没一点联系。就是因为有人一看到就往上扯，它才和这些牵扯越来越深，成为这些受害者不能诉说，只能向胃里咽的刀子！” “你说出来又怎么样？” 主任躲闪目光，有些烦躁地摆了下手，恶语相向又实话实说： “人家那是响当当的关系户，根本就是你不能动的，你就是再在我这诉苦我也帮不了你。 “做人要有自知之明，摆正自己的位置，最重要的是不要恩将仇报——我今天要是帮了你，我的饭碗还要不要？我的生活还要不要继续？” “再说商云啊，全校这么多人，为什么简尚辉会找上你而不是找别人，你为什么不反省一下是不是自己穿的不得体，是不是有过越界的行为？一个巴掌拍不——” 话音未落，衍岚在听到最后的瞬间扬手就打！ “啪——！” 一个巴掌清亮刺耳，面前嚣张的女人霎时间傻了眼，还没回神就被狠扼喉咙摔倒在地，对上一双微微泛红的眼睛，沉着风雨欲来的怒火。 “你想要干什么？”主任惊恐地去掐衍岚的手，“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衍岚头疼地厉害，她听见有人在哭，不只是身边的商云，还有脑海中的另一个人。 纷乱的哭声变成环绕的噩梦，衍岚只清晰地看到恶意的眼睛，听见震入魂魄的嘶问—— “你想要什么？！” 我只是想要事情是它原本的样子！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应果轮回报应不爽。 而不是任由权势压迫，随随便便就能抹去天大的冤屈，把屎盆子反扣在受害者身上，在几家人的众口施压下书写“有罪，伐之”的原因，随意把千百人的哀嚎掩埋在不见天日的地下！ 为什么？为什么？！ 手下的骨头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嘣”声，衍岚一瞬间分不清自己是在掐惩那些罪大恶极的幻影，那些恨不得剥皮削骨的仇人，还是要掐死一个恶言相向的“老师”。 【你以后就跟着我，法号鹤悯，“皎奕若白鹤，慈悲悯众生”。】 【师父想让你我想让你绕过书本看看人间，又怕你真的看清。】 【冷静，鹤悯，不要酿就大错。】 温润平和的声音回荡虚空，衍岚在商云的哭声中猛地松开手，看刚刚还嚣张的主任已经昏死过去。 衍岚闭了闭眼冷静下来，这才伸出拇指擦干商云的眼泪。 总有人追问受害者为什么不挣扎不反抗，却不问那些加害者为什么要动手要施暴。 社会总是在提倡平等，提倡公平礼让，但抛开性别与法治，人与人之间为什么不能多一点善良？—— 有点急，明天修一修，因为要发新书（赛博+星际海盗），所以最近更新可能有些少，给各位说一声哈~ 第一百零九章 罪名 衍岚三指搭在商云手腕，确定脉象后用力闭了下眼。 商云“啊啊”了几声，示意衍岚看她的手语：“你快跑吧，高考之前不要回来，躲开那群畜生。” 衍岚沉默后摇头，神色认真地打手语：“我先陪你回家，或者直接去医院，拖得越久伤害就越大。” 商云神色猛变，慌张地摇头，“啊啊”地说了几声，连手语都变得混乱。 衍岚勉强看懂商云是让自己不要告诉别人，不要告诉家人，她的父母受不住打击也掰不过简尚辉。 00年这个时代，没有网络，媒体报刊都和当地的富商权贵相勾结，连曝光以热度相挟都是天方夜谭。 衍岚退步：“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想去找教导主任，她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在学校也很正直和善，一定能帮忙，”商云眼中闪过希冀，“我自己不敢去，你能陪我去吗？” 衍岚凝眉。 一个学校一个年级发生这么大的事，而且很有可能不是一次两次，教导主任真的会不知情吗？ 商云小心翼翼地试探：“可以吗？” 衍岚最终点下头，“好。” 也罢，即使想要去试试，那最后事与愿违也是一种结果。 …… “你是说简尚辉和其他三个男生欺负你……商云啊，你是不是想的太严重了，我觉得你可能是年纪太小了，对这方面的认知出现了错误。” 教务主任办公室前，看完商云手语的中年女人凝眉片刻，随即舒缓笑道： “那几个人可都是每年的三好学生，可能就是不小心碰到了你，你说的严重了，太严重了。” 商云变得焦急，手语打得飞快：“我清楚，那明明就是……” “你要知道啊商云，”主任轻而易举地打断不能出声的商云，自顾自开口，“这个年纪的男孩总是有点好奇心，对【性】充满好奇，难免有些过火。 “也许他们根本没有这种意思，只是想和你做朋友一起玩耍……你为什么不和他们说呢？你说你不喜欢，明确地拒绝他们肯定不会再找你啊，是不是你没有拒绝彻底？” 从回护的第一句开始，衍岚就已经料到是这种结果。 直到商云说出“怀孕”的那一刻，原本还想敷衍打发的主任骤然变了脸色，提声呵斥：“别说了！” 商云吓了一跳。 “你越说越荒唐，什么强暴？这么不检点的词要是在以前是要被判刑的！” 主任寒着脸：“你怎么这么不冷静，情绪这么不稳定地到这里告状，你和别人说了没有？家长呢？你难道不知道这种事情很羞耻吗？就是发生了你也不能随便说出来！” 商云面色惨白。 衍岚抬手覆盖住她攥紧的拳头，只觉得冰凉。 冰凉到可怜。 明明自己什么都做没错却在结果上承受了最大的伤害，并且不能崩溃不能歇斯底里，不然就会有人说“不值得同情”，然后她变成了“疯婆子”，成了最活该的恶人。 “是你怂恿她来这说出这种乱七八糟的事的？你知道这种事说出去对学校的声誉有多大影响吗？你知道这种事又对商云有多大影响吗？她甚至一辈子都要背负着被强暴的骂名！” 主任突然看向衍岚，神情狰狞，儒雅的人皮像是在某个瞬间被撕下身： “你告诉我她要怎么活下去？你就不知道换位思考吗？你这样做会让我和她的家长都很担心的！社会提供这么多资源来教育你，不是让你在这里挑拨离间打小报告的！” 罪名…… “‘被强暴’怎么会是罪名？检举怎么成了过错？” 衍岚扯了扯嘴角，在进入这个副本后第一次深刻地感受到声音的重要，她不能说话，无法发声，只能打手语，甚至怕手语速度过快对方看不清，这从天然角度变成了劣势： “商云是受害者，她不是施暴者，你为什么要向她进行指责和猜疑？为什么要去不断地强调‘她被强暴了以后怎么办’，这不是你嘴里的担忧，这根本就是无关的联想。 “越这样说，你向她施加的‘后果’就越大，我想正常人不会把‘这个女孩溺过水’和''‘她后半辈子怎么办’联系起来，因为这两件事本就毫无关系。 “而且‘被强暴’和女孩的一生、声誉、后半生的生活环境，没一点联系。就是因为有人一看到就往上扯，它才和这些牵扯越来越深，成为这些受害者不能诉说，只能向胃里咽的刀子！” “你说出来又怎么样？” 主任躲闪目光，有些烦躁地摆了下手，恶语相向又实话实说： “人家那是响当当的关系户，根本就是你不能动的，你就是再在我这诉苦我也帮不了你。 “做人要有自知之明，摆正自己的位置，最重要的是不要恩将仇报——我今天要是帮了你，我的饭碗还要不要？我的生活还要不要继续？” “再说商云啊，全校这么多人，为什么简尚辉会找上你而不是找别人，你为什么不反省一下是不是自己穿的不得体，是不是有过越界的行为？一个巴掌拍不——” 话音未落，衍岚在听到最后的瞬间扬手就打！ “啪——！” 一个巴掌清亮刺耳，面前嚣张的女人霎时间傻了眼，还没回神就被狠扼喉咙摔倒在地，对上一双微微泛红的眼睛，沉着风雨欲来的怒火。 “你想要干什么？”主任惊恐地去掐衍岚的手，“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 衍岚头疼地厉害，她听见有人在哭，不只是身边的商云，还有一张张洇出血泪、濒临死亡的熟悉面容。 混乱的哭声变成环绕的噩梦，衍岚只清晰地看到恶意的眼睛，听见震入魂魄的嘶问—— “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 我只想要事情是它原本的样子！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应果轮回报应不爽。 而不是任由权势压迫，随随便便就能抹去天大的冤屈，把屎盆子反扣在受害者身上，在几家人的众口施压下书写“有罪，伐之”的原因，随意把千百人的哀嚎掩埋在不见天日的地下！ 为什么？凭什么？！ 手下的骨头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嘣”声，衍岚一瞬间分不清自己是在掐惩那些罪大恶极的幻影，那些恨不得剥皮削骨的仇人，还是要掐死一个恶言相向的“老师”。 【你以后就跟着我，法号鹤悯，“皎奕若白鹤，慈悲悯众生”。】 【师父想让你我想让你绕过书本看看人间，又怕你真的看清。】 【冷静，鹤悯，不要酿就大错。】 温润平和的声音回荡虚空，衍岚在商云的哭声中猛地松开手，看刚刚还嚣张的主任已经昏死过去。 衍岚闭了闭眼冷静下来，这才伸出拇指擦干商云的眼泪。 总有人追问受害者为什么不挣扎不反抗，却不问那些加害者为什么要动手要施暴。 社会总是在提倡平等，提倡公平礼让，但抛开性别与法治，人与人之间为什么不能多一点善良？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章 变故 “她会昏迷两小时左右，一会儿有人来善后，别担心。” 衍岚打过手语，把教导主任塞进办公室，“走吧，你也该回家了。” 商云擦干眼泪，动了动唇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亦步亦趋地跟在衍岚身后。 等下了办公楼，她才走到衍岚身边，眼眶还泛着红：“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我以为老师会帮我，我以为老师不会和那些人一样。” “高尚的从来都是人，而不是一个职业，”衍岚无声回应，看向西方开始暗沉的黄昏，“社会总喜欢对某一个职权过度神话，老师只是其中一个典例。” 从小到大，周围的人都说一定要听老师的话，老师说什么就是什么，被老师表扬了家长也会很高兴，被老师批评了，所有人都会觉得老师没有任何的错，然后来指责你做的不够好，可是真的是这样吗？ 老师真的是神圣的吗？老师真的不会犯错吗？老师真的可能顾及到每一个学生吗？ 职业只是职业而已，代表不了这个人是怎么样的人。 “我没有穿的暴露，我只是穿了校服，也没有去勾引……”商云想继续，但眼泪控制不住地下坠，最后不得不腾出手去擦拭。 [很好，我死的时候才00年，那大街小巷女孩都穿着吊带，还有潮流港风，也没见怎么样啊。] [约莫，大概……我们走了以后经济萧条了？管不住事业就来管相对柔弱些的人？] [啊？不是一直这样吗？【性】早熟是可耻的，【性】教育是严厉禁止的，但到了年纪催婚催生又是必须的^_^] “银行开在大街上，也不是恶人抢劫的无罪理由，我拿着钱招摇过市，也不是恶人抢劫的无罪理由。” 衍岚叹息，靠在墙壁旁缓慢而认真地打着手语，“这个世界管不住犯罪嫌疑人就来管受害者，让她们闭嘴，美名其曰是他们独特的保护方式——你不必理会，更不必内耗。 “我一直觉得人与人之间最起码的尊重和理解就是‘允许别人成为别人，允许自己成为自己’，如果一个人非要逾越地去指责你，那他会有千百种理由去贬低你——为了贬低你而贬低你的人，你也不必理会。” 更何况，世上本不应存在受害者有罪论。 但总有人扭曲事实，颠倒黑白，以“为什么ta不欺负别人，只欺负你”为借口，对受害者进行批判。以及那些默不作声的人，似乎是在伸张正义，但有意无意的态度，表明了对这种行为保持默许态度，也就导致了施暴者安然无恙，受害者四面楚歌。 被议论的，永远是受害者。 商云抿紧唇，强压着内心的苦涩露出笑容，脖颈微缩，像是有千万斤的重量一直压在她的肩膀，噩梦般纠缠她长大，“你说这个世界上，好人……是不是特别少？” 衍岚静默着，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不是好人少，是因为好人一般不会主动找上你，而心存恶念的人会主动招惹麻烦，给别人制造麻烦，他们就是以欺负你为乐，甚至还有点欺负你为生的意思，难免会让人觉得目光所及皆为恶。 “走吧，”衍岚顺势牵起她的手，空余的手还在打手语，“尽快去打掉，如果不想和父母说，我明天陪你去，再然后，还有两个选项。” 商云：“……什么？” “私人报复，或者是报警。” 衍岚看向吓傻了的商云，淡定继续：“但是报警，会造成很多额外的伤害，而且成功的机会很渺茫。” 商云颤着手：“我怕。” “怕什么，怕报警吗？” 商云攥紧衍岚的手，点了头。 她不是在害怕职权神化的再一次打击。 而是害怕一次又一次的重复被伤害的过程，害怕看到别人眼中的怜悯和可惜，就好像在一次次的告诉自己，“你被人侵害了”。更痛苦地是竭力抽离，太过平静地叙述反而会降低自己叙述的可信性，所以不得不一次次在精神上重新经历曾经的痛苦和折磨。 商云不是傻子，她想过报警，但她没有勇气也没有力量。外界也从未奢侈地给予过她宽容和谅解，有的只是枷锁和白眼。 “那就选择私人报复，”衍岚眸色温柔，“我来，不，我们一起来处理。” “当法律无法给当事人带来正义时，私人报复从这一刻开始就是正当甚至高尚的。所以，我们一起为自己讨回公道。” …… “走了？” 辛善等在操场口和旁边的白沼交流，放学的学生和操场上占地踢球的人熙熙攘攘，但对方精准地感知到衍岚的到来，抬手丢去一瓶常温矿泉水。 她在和衍岚比试前就察觉到身后的“小尾巴”了，不过衍岚没驱赶，辛善也就没在意。 衍岚接住水，走到两人身边。 “我刚刚已经和她聊了一些了，”辛善转达现状，“你有什么要问的没有——带了本子和笔没？给她用用。” 白沼：“有的，我拿了。” 衍岚接过白沼的纸笔，“阿昇和侗花村怎么样？” “阿昇哥走了，”白沼看完问题，良久才低声回答，“侗花村前几年遭遇泥石流……消失了。” 倒是和上一场游戏的结局相呼应。 衍岚想着，又落笔要写：“你现在怎么样？有没有遇见一个叫‘简尚辉’的人……” “你怎么还在踢足球，快去看看！有人跳楼死了。” “我艹，有人跳楼了！” “怎么？终于有人受不住跳楼了，那我们是不是能放假了？” “还想着放假呢，都出事了！我听说好像是那个特殊捐助的哑巴，叫什么……商云来着？” 商云？！ 衍岚猛地偏过头，辛善也刹那直身：“怎么回事？你刚刚不还和她聊吗？！” 衍岚没有回应，拔腿跑向人流涌动的方向，等拨开一层层吵闹的人群，看到面无全非，头骨崩裂的尸体。 “明明十几分钟前还在一块说话，怎么回事？不是说拿本书就回家吗……”衍岚忍不住更近半步，血液聚成浅泊，倒映出陆娇的脸。 衍岚看向身边面色惨白的白沼，突然再一次清晰地，尖锐地认识到某个悲哀的事实—— 过去无法挽回，生死无法跨越。 这虚幻中窥探的过去一隅，或是现实中落在纸面的几句话，就是她们一生的终章了。 *“亲爱的雷斯垂德，我认为，当法律无法给当事人带来正义时，私人报复从这一刻开始就是正当甚至高尚的。所以说，这次我决定不受理这个案件。” ——《福尔摩斯探案集·归来记·米尔沃顿》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一章 天台 商云离开前情绪稳定，甚至主动要回班级拿练习册，不可能转眼就没了。 衍岚看向教学楼顶层，正好对上八楼天台一双向下看的眼睛。 眼睛的主人惊慌躲避，衍岚转身飞奔上楼。 “衍岚？衍岚你干什么去？”辛善紧随扭头，不忘拽了傻眼的白沼一把，“你留在这别乱跑，等我们回来啊。” 衍岚快速奔上楼梯，与所有下楼看热闹的学生擦肩而过，一脚踹开天台大门。 没人。 天台空无一人。 衍岚刚要掐指，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一下，几乎是条件反射要给人撂倒。 “岚姐，岚姐是我！” 方术定步后仰，急声阻拦，这才避免被摔个跟头。 “你怎么上来了，”衍岚松手，看向满头汗的方术，“教导主任那边处理完了？” “嗯，刚处理完要去和你会合就听见有人跳楼的事，一赶过来就见岚姐你跑上楼，”方术随手擦掉额头汗，“我怕有危险，接着就跟上来了。” 他打量着衍岚的神色，“岚姐，你冷静一下——你现在的精神状态不对，这样很容易出事。” 我知道，我只是…… 衍岚深吸一口气，勉强冷静下来打手语，“你刚刚有看到什么可疑人员下去吗？” “只有学生，而且没有熟面孔。”方术回忆，“但要是玩家和npc合作了，无痕撤退是很轻松的事——我们或许可以在另外两个玩家身上下手。” “不，不是其他两个玩家动的手。” 衍岚摆手，她环顾四周，抬手时五帝钱落入手心，金光闪烁刹那覆盖整个天台，心念咒文： “天地自然，秽炁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八方威神，使我自然。灵宝符命，普告九天。乾罗答那，洞罡太玄。斩妖缚邪，赦鬼万千。中山神咒，元始玉文。持诵一遍，却邪延年。按行五岳，八海知闻。魔王束首，侍卫我轩。凶秽消散，道炁长存。” 咒文除祟净天地，原本空无一物的天台猛地爆出一阵黑色烟雾，扭曲地形成一张薄薄的婴儿皮。 一张长满獠牙的嘴从头部撕到肚皮，两颗眼珠畸形地悬挂在嘴两侧，垂悬的像是蜗牛眼。 “这是……” 方术仔细打量：“畸变的婴儿吗？” 衍岚握紧五帝钱，抬指示意方术转身回避。 “好。”方术一怔，配合地转过身。 衍岚收起五帝钱，放松紧绷的神经—— 因为身体变换而压抑的邪物在影子中扭动身体，更为阴冷恶煞的气息瞬间吞噬了整个平台。 方术闭上眼，他不想去看近在咫尺的那道影子。 寄生的东西，不管是好是坏，都会影响修行者的神智和身体，衍岚想要干什么他很清楚。 那个残留的邪物是罪魁祸首留下的，直接净化等不到任何东西，但换种方式就能得到被杀害者的死前影像。 黏腻的触手不断延伸，婴邪刚要张开嘴撕咬就被捅穿了喉咙，触手从头骨挤压进去，脑髓疯一般被吸干，紧接着是骨髓，往下一寸寸的血肉。 太腥了。 衍岚捂住嘴，按住狂跳的太阳穴，胃里翻涌的饱腹感让人头皮发麻。 就像擦过污秽的抹布一样恶心。 记忆在哪？记忆在哪…… 【你要弄死她？】 【我找上她不就是为了让她死吗？不然她有资格被我玩吗？】 混乱的声音和过度曝光的画面涌入脑中—— 天台边，两道人影推搡着商云来到天台边，想都不想把她推了下去！ 嘭——！ 人体砸落的巨响后，画面变成殷红的雪花状，只能隐约听到些东西： 【晚上子时，也就是十二点左右，我们雕像教室见面。】 衍岚猛地睁开眼，眼前一花要向后跌，黏腻的触手缠住她的脖颈，帮她稳住身形后不断缠绕。 长满獠牙的触手碰在头骨，似乎在隔着骨头感受脑浆的温度。 “衍岚！我去……爬楼真不方便。” 辛善的呼喊声靠近，方术同时睁开眼。 脖颈致命的触手瞬间跳入影子中，隐匿地勾了下衍岚的脚踝，被衍岚一脚碾回去。 “岚姐，怎么样？” “等会说，”衍岚收起五帝钱，“我现在要去确定一件事。” 她说完，与刚上楼的辛善擦肩而过。 辛善：“？？” “哎，怎么又下去了？我刚上来——衍岚没有找到吗？” 方术抿紧唇，摇了摇头，“没有。” 辛善怔愣，“这样啊……我以为她能抓到。” “你以为？她又不是神，当然有力不能及的事，这些事情她会去做是因为大善，而不是责任。” 方术扫了眼天台，隐忍的神情出现一丝裂缝： “说到底都是天道轮回下的普通人而已。” “啊？”辛善哑然，“什么玩意？怎么……突然说得这么文雅？” “因为这些话我早就想说了。” 方术冷道：“有的人喜欢把自己当成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地活百年，有的人却只想把自己当成一根燃烧的蜡烛，燃尽即成灰，一点痕迹也不想留下——别人还恨不得吸她的血吃她的肉，死了把尸体也分食才好。” 这人……这么大的怨气？ 辛善被他说得懵逼：“你以前认识衍岚？” “认不认识重要吗？重要的是现在我想让她好好的。” 方术撂下话，三步并两步跟上先走的衍岚，只剩辛善一个人依旧懵地摸了摸下巴： “不是，这人有病吧？我能在衍岚身上贪什么？身高吗？那她也没法给我啊！”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二章 无胎 “这位同学，请你远离现场，这位同学哎……” “拦着点啊！我去，力气怎么这么大？！” 衍岚推开越发聚集的人群，冲到已经看不清原本模样的商云身边，在骤然吵闹的人群中跪坐在尸体前，手指摸向脉门。 指尖残留的五帝钱法力被捻取掐诀，融入指下血肉中。 “这冲过去的是谁啊？” “好像是那个学生补助的陆娇，不是刚受到表彰吗？她跳舞拿了奖。” “全是血，这也敢碰……老师怎么还没来？” 方术才和辛善下楼拨开人群挤到最前面。 “什么情况？”辛善看向还没缓神的白沼。 白沼也摸不清：“就是她忽然冲上去了，我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方术打量：“是医丹门的绝脉复诊。” “绝什么？”辛善闻所未闻。 她常年不在圈里冲浪，更不潜水挖旧帖，甚至因为没人带领连各家的看家术法、八卦绯闻都很少知情。 方术倒是恢复了平静，解释道：“脉象在人彻底死亡后就切不出来了，但医丹门有一祖传的秘术，可以短暂复还死者生前的脉搏，但前提是没出头七，魂魄未散。” 辛善似有所悟：“这么说医丹门也有‘狗可进，衍岚不准入内’的牌子吗？” 方术：“？？” 你说什么？什么鬼牌子我现在就去烧了。 “平脉……” 衍岚皱紧眉，结果却不出所料。 人怀孕时候的脉象往来流利，应指圆滑，如盘走珠，尺脉候肾，胞宫系于肾，妊娠后胎气鼓动，故两尺脉滑数搏指异于寸部脉为妊娠之征。 但现在商云脉象平稳，和正常人没有不同。 ——有东西吃了她肚子的孩子。 “怪不得这么放肆，原来子母鬼像炼化的戏子像还有这种用法，”衍岚心中明了，“杀人灭口，还能吞噬胎儿销毁证据，也能达到简尚辉最大的目的——饲养那尊善恶戏子像，最后利用邪术完成自己的愿望。” “都在干什么？不要聚在这里了！” “警察和救护车都来了，在靠近就要挨处分叫家长了！” “你这小姑娘在干什么？！赶紧离开，你哪个班的？！” 学校领导和警察医生匆忙赶到，衍岚听到呵斥驱赶的瞬间起身让路，给人群中的三人一个眼神，而后立刻离开现场。 “哎呀，真是可怜，”代清玲一手托腮，手肘撑在窗台的大理石瓷砖上，饶有趣味地俯视着下方发生的一切，“果然这片大地最好的专业，也是最应该学好的专业——投胎学。” 她指尖点在玻璃上，正好挡住视野中女孩破碎的身体，盈盈笑道：“如果那女孩有一个好的门第出身，或者又是一无所有可以又狠又疯逮住罪魁祸首就同归于尽玩到死，那都不会是这么个下场，可惜她不是。 “她只是个普通人，普通家庭普通性情，有家人、学业作为软肋，还没有好的家世作为后盾，自己也没有获得健全的身体，总之抱着‘我忍一忍就过去了’的心态，殊不知别人就是捏住这一点折腾她，无错不得善终，这样的结局就可悲的合理——可真是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 师卫允视线跟随衍岚移动，等看不见人了才瞥了眼代清玲，语气冷淡： “感慨这女人的结局不如整理下游戏思路，别到最后我们也这么个下场。” “‘迷途羔羊’的规则不都摸清了吗？” 代清玲从人群中找到简尚辉的身影，遥遥一指： “黑羊效应的变种。” 从原本简单的黑羊效应变成了“一群人去欺负一个无辜者”，并以此为乐，自圆其说粉饰真相，美名为“高三高压环境下的解压方式”。 “游戏中的角色其实可以细分为三种： “无助的黑羊——受害者，常常什么也没做，就无辜遭受周围人群的攻击，并成为游戏中被猎捕伤害的对象。 “持刀的屠夫——加害者，包括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跟着大家一起对某个人做某些事很有趣的人。 “冷漠的白羊——旁观者，也就是目睹了部分或全部过程，却没采取任何行动的人。这个学校里所有知情却隐瞒的老师，因为各种原因冷眼旁观的学生，都是。” “知道了又怎么样？”师卫允不想听，“还是要等晚上去捕捉鬼像，这一方面衍岚可比我们专业多了。” “专业？”代清玲感觉好笑，“是啊——人活着改命变运归她管，死了变成鬼归她管，半死不活成僵尸也归她管，你到什么时候都是业余的。” “……”师卫允噎住，“你能不能嘴巴放软一点？” “不会改，”代清玲微笑，“受不了我可以现在踹了你。” 师卫允：“……” “看来今天晚上的雕刻教室不只我们两个了，衍道长应该也算到了，”代清玲转移话题，“道士可真是麻烦，难怪游戏也会给限制——你知道衍道长的技能是什么了吗？” “这个游戏里的技能都是给普通人用的，修行者的技能都是直接加在本家术法上的，衍岚……她法脉都断了，现在还是个新人，我怎么能知道？” 师卫允皱眉思索几秒： “不过按理说，应该和以前修习的法术和自身性情关系很大，衍岚的话……约莫和天地玄黄、五行阴阳有关吧——在乎这个做什么？技能对咱们修行人来说是锦上添花，但也同样可有可无，术法更好用了而已，根本不用担心。” “说得对，今天晚上注定是个不眠之夜。”代清玲从兜里勾出把钥匙晃了晃，丢给师卫允，“雕刻教室的钥匙，你先去布置下。” “你去做什么？” 师卫允接住，看代清玲踩着高跟鞋向楼梯去。 代清玲摆摆手，随口笑道： “趁还没打起来，人也没走远，去交个朋友呐。 “你和衍道长有新仇旧恨，不代表我不能打好关系——我对当年意气风发的小道爷很感兴趣。”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四章 代清玲 “娇娇，还站在那干什么，洗手吃饭啊。” 刘郝春在围裙上擦干净手指，忙上前接过陆娇的书包，“今天在学校怎么样？等会吃完再写作业，我今天蒸的米饭，凉了属阴对胃不好。” 衍岚点点头，顺从地放下书包。 “磨磨唧唧，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 沙发上醉醺醺的男人撑起身，“别他娘的不检点跟什么小瘪三出去了吧？告诉你，嫁人前给老子老实点，不然连个好聘礼都讲不到！高三了要好好拿到奖学金，没事出去打打工补贴家用，姑娘向外，别老吸家里血，你——” “行了！” 刘郝春半身护住女儿，声音也硬起来，“陆东强你当着姑娘的面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你成天在外面赌来赌去把钱都输光了，到现在来跟自己老婆姑娘要钱，你还有没有点脸？！” “臭娘们，你又想挨揍是不是，怎么和我说话！” 陆东强站起来，堆着啤酒肚的身子依旧是强壮的，在灯光下折出驱不散的阴影，像是压制着自由和幸福的恶人山：“我那是在想办法发大财，头发长见识多，你知道个狗的——” 他向前迈了一步，衍岚手指一动，提前捡来的小石子打在陆东强膝盖。 “——哎呦！” 本不利索的身子“砰”一声倒地，额头狠砸在洋灰面上，摔得眼前发黑，好半天连声都发不出。 刘郝春吓了一跳，刚要去扶就被衍岚拦住，后者轻飘飘打了几下手语： “我去，别担心。” 衍岚手指按着陆东强的麻筋，状似吃力地把人抬起，在半路猛地一松手，醉醺醺的陆东强又和地板来了次“duang”地亲密接触，然后坚强的女儿不言放弃，“嘭嘭嘭”连续让陆东强摔了个够。 刘郝春“哎呀”一声，纠结地看着已经摔晕的陆东强，和衍岚一起把人丢向沙发。 “娇娇，这次就算了，下次可不能啊——他要是没摔晕，你这么扶他怕是会挨打。” 刘郝春谨慎地瞅了眼陆东强，叹息地摸摸女儿的面颊，“我知道你是想给妈妈出气，但是你这样摔他最后还会遭报复的，你好好学习考上大学，将来有出息了再给咱娘俩出气啊。” 衍岚感觉心脏一阵抽疼，她点点头，最终没有提议“离婚”这种不切实际的选项。 00年离婚是大事情，也不为当代人的思想所接受。 就算不忌讳他人的目光，陆东强的报复也令人恐惧，更何况陆东强根本不会让“离婚”这件事成功，关上门家暴致死才是最现实的，就算是23年，也有地区出台“家暴不能作为离婚理由”的法案。 这条路基本行不通。 更何况，衍岚也做不了主。 她点头，安静地陪刘郝春吃完饭，帮她洗完碗筷后回了房间，又叮嘱刘郝春不要打扰她学习。 陆娇的房间很小，也很干净。 衍岚从书包里翻找出钥匙打开上锁的柜子，果然翻到一本日记。 [居然写日记] [正经人谁写日记啊？] [或许是有用呢，快打开让我看看青春期少女的烦恼！] 衍岚面无表情地打开私密屏蔽模式，在弹幕的哀嚎下关了镜头。 密码本防不住衍岚，她打开日记，先看到一大片红黑圆珠笔用力划过的压抑痕迹，疯狂地像是书写者边尖叫边崩溃发泄的结果。 就算有文字的地方也都是【疯子】【烂人】这样的词语，没有一张是认真记录事件的，日记本页面处有撕扯的痕迹，看来有些纸张被陆娇撕掉了。 衍岚等到刘郝春的房间关了灯，这才开了窗户顺着墙面建筑溜下去，小区里没有路灯，衍岚走到马路上才能看到一些摆摊卖夜宵的，借着灯光往学校走。 那本日记的内容不太对。 衍岚回忆刚刚看到的信息，虽然陆娇遭遇欺凌精神一定会变得不稳定，但既然能在日记本上疯狂发泄，为什么又要撕掉？撕掉的纸张不怕被刘郝春发现后担心吗？ 再者刘郝春是很尊重陆娇的，一言一行都能看出母亲的称职，陆娇根本不用担心刘郝春会去翻自己的日记，她有一种直觉，那些撕掉的日记页有大用，不过从哪里找—— “汪，汪汪！” 狗叫声打断思绪，衍岚一低头，一只吐着舌头的大金毛扑上前，热情地蹭了她几下，还没等衍岚阻止，金毛迅速围着衍岚转了一圈，牵引绳缠住脚。 “哎哎哎，你怎么跑这么快？” 牵引绳放的太长，握住绳子的主人有些措不及防地后拽，金毛激动地用长尾巴扫过牵绳人，围着她和衍岚一起转了好几圈。 直接把两个人缠停在一根牵引绳上。 衍岚：“……” 新型诈骗，或者拐卖方式吗？ 她觉得人至少不能弱智成这样，这才抬头看向牵绳的主人。 似乎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来人向后撩了下头发，眼角微微上扬像是狐狸的眼睛，话听起来无奈，语气确实带笑的：“啊，帮刚刚认识的一位朋友遛狗，它很热情，就是不听我的话，真是不好意思。” 衍岚目光落在她腰间的塵尾腰扇上，微微眯眼，打了个手势：“你是？” 穿着长裙的女人笑了笑，声音清丽温和：“叫我清玲就好——遇见了就是缘分，道长，我们交个朋友怎么样？” ……原来是玩家。 衍岚瞥了眼紧缠在脚下的牵引绳，对这种搭讪技巧表达了沉默。 她记得代清玲和纳兰家有点关系，你们纳兰家的交流技巧都出奇地脑子有坑，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代清玲失笑，“真的是想牵只小狗用来加深初次见面的印象分，没想到会被捆到一起——哎，道长您别弄断了，这毕竟不是我的东西，待会要还的。” 衍岚收回要弄断牵引绳的手，伸手拎着金毛后颈，把它提到面前来解开牵引绳的锁头，这才绕出来。 “道长是要去学校的雕刻教室？” 代清玲摸了摸哈气的金毛，“我正好也要去，我们结个伴怎么样？” 衍岚刚要摇头，代清玲抢先开口，抛出筹码：“顺便可以和您说一说，纳兰家最近的事情，我知道您一定很想知道纳兰文是怎么处理那批骨灰的，不是吗？”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五章 诋神邪术 “纳兰文带回的骨灰都安葬在她一处庄园里，道长要是想去看我可以提供联系方式，不过最近纳兰文和纳兰靳联手要反，虽说被老爷子压了下去，但也剥夺了门内职务，好像还要安排联姻。” 联姻？ 衍岚想打手语，又顿了下。 “我有很多艺术家朋友无法用普世方法和我交流，基本手语我是无障碍的。”代清玲将散发撩到耳后，轻柔柔一笑，“所以不用担心。” “……那老头儿打算干什么？”衍岚打手语。 “幻术门衰败了，他们的古彩戏法经过‘改良’，变成了只有内门弟子才能学习的东西，但是这些年内门子嗣不丰，他们又没有能力把功法再‘改良’回去，就寻着歪点子和其他北斗门联姻。” 代清玲略微思索：“未婚适龄的内门也就纳兰靳一个，好像是要和巫术门少门主联姻，毕竟巫术门这些年也不大景气。” 幻术门和巫术门向来是狗屎看牛粪，互相瞧不上，现在居然要进一个粪池子，真是让人啧啧称奇。 代清玲拽着牵引绳，她穿着高跟鞋有些累，顺手就自来熟地要递给衍岚。 衍岚往外侧一闪，冷漠地用双手打了个叉。 代清玲：“……” 太不解风情了，怎么避纳兰家跟大马路上避狗屎一样。 “严格来说我不算是纳兰家的正统，现在的幻术门已经从阐教理念变成个血脉论，简单点说就是从禅让变成了继承，跟门里有皇位要传承差不多——我这种的连核心机密都摸不到，衍道长不用这么避讳我。” 代清玲把牵引绳在手上缠了两圈，控制住热情的金毛，还是觉得有必要解释：“等出了游戏，我们还可以做朋友，我的艺术展要开到锦城，到时候会请衍道长帮忙算算风水。” 衍岚拒绝：“我是外行人，不懂这些。” “……”代清玲微笑，“您似乎觉得我是个傻子。” 她忽然想到什么，伸出手：“那如果我出这个数呢？” “……” 衍岚与代清玲友好握手，严肃地打手语保证，“您放心，我是专业的。” 特殊时期，别说五斗米，一斗米她也能折腰。 [有钱能使道士推磨] [我也打赏了不少，主播下次见到我可以别秒杀我吗？] 行，给你镇五帝钱下边让你自生自灭。 “好说好说，合作愉快。”搞艺术的基本不差钱，代清玲挂起商业微笑，“我送这小狗回去，您先去学校。” 衍岚：“我送……” “不用不用，”代清玲稍做推拒，“您先去。” 行。 衍岚毫不客气地点头，二话不说扭头就走。 代清玲：“……”不是，真走啊！ …… 时间不早，衍岚翻过学校围墙入内，从综合楼下见到并排坐的辛善和方术。 “你怎么不守时啊！现在都十一点零三分了！”辛善听到脚步的瞬间抬头，“我还以为你在半路上和人打起来了。” 衍岚用手比了个跪地的小人表示歉意。 方术：“岚姐，你在路上遇见什么人了吗？” 按照他对衍岚的了解，对方可能会卡点，但除非故意绝不会迟到。 衍岚简单讲了下。 “我听说过代清玲，她在圈里的名声还不错，出手大方买卖有信，艺术方面也很有天赋，与其说她是修行者，不如说她是个与圈里挂钩的商人。”方术提醒，“她有一把法宝腰扇，小心些。” 塵尾腰扇。 环在代清玲腰间的那把扇子。 “见到面会小心的。”辛善掐腰站起，“走，我们先去雕刻教室砸烂那尊该死的邪像。” …… 雕刻教室的门是被衍岚撬开的。 辛善的本意是直接把门踹烂，但考虑声音过大会引来保安后放弃。 “停电了，”方术试着开灯，“要么就是灯坏了。” “没什么区别，”辛善背着手，畅通无碍地绕着雕像走，“菜别埋怨环境。” “……”方术从【背包】里取出两把手电，递给衍岚一把，“岚姐，你小心点。” 毕竟找东西这种事，没人比得过衍岚。 “东南乾位，靠墙偏上，”衍岚打了下手势，“告诉前面蒙眼往前走的那位，别耍帅，走反了。” 衍岚说完先行一步。 手电筒的照亮范围有限，奇诡的裸/体少女雕刻和大卫仿雕一闪而过。 [家人们，裸/体一旦成为艺术就是最高尚的，这话一点错都没有] [我老感觉这里有个比我脾气还差的同胞啊，哪边的诡？] 衍岚脑中一痛，骤然停步照向面前坐莲小雕。 雕刻为无极老母，侧面立牌“明明上帝无量清虚至尊至圣三界十方万灵真宰”，莲座小雕“无生老母，真空家乡”，分明是慈眉善目真神像，但雕刻教室的邪气在踏入的瞬间就顶的脑壳疼，现在更是让人心慌。 方术跟上，见状压低声音，“发现什么了？” 发现什么？ 旁门左道，诋神邪术。 真是找死。 衍岚沉眸，拽过方术手指，手一翻取出桃木发簪扎破对方手指，她手不方便，方术配合接过帮她簪入发中。 “岚姐……”方术的视线放在雕像上，微声提醒取血的衍岚，“快看。” 衍岚一顿，转开目光看向雕像。 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红色瓢虫，顺着莲花座爬向雕像面部，顺着轮廓停留在雕像眼珠之上，缓缓舒展身体。 瓢虫扭动身体，翅翼刚要扇动时雕像猛地眨眼，将瓢虫纳入眼眶。 刹那间，猩红眼珠灵活转动，直勾勾盯向闯入者，下一瞬面容变化砂石龟裂，金母像变狰狞青白鬼面，獠牙血齿顷刻暴出，小像胀裂扑面而来！ 衍岚和方术同时下蹲，身后一直没向前的辛善十指相抵，左右中指第二关节直折互抵，手决一出地面震动，土石锥刺迎面而击： “敕！” “砰——！” 扑出的厉鬼被巨力迎面击出，砸在墙面抠都抠不出来。 “还没完，小心了诸位，”辛善收手，感到阴冷从四面散开，“我们可能进了魇了。” 衍岚侧首，看纯黑色黏液如幕布笼罩各处玻璃，封死了月光。 第一百一十七章 截杀 “你想干什么？”师卫允面色铁青，仰头看向衍岚。 “待会你就知道了。”衍岚伸手卡住他的下巴，示意辛善，“我需要点土，当然能有香灰最好。” “想得美，去哪里给你找香灰？” 辛善哼了声，指尖一划。 面前岩石变形为简陋石盆，细碎的土砾铺满盆底，甚至贴心地移到师卫允颌下。 衍岚捏碎手中的雕塑石块，五帝钱缠手腕，抬指掐诀将一抹黑气从石块中引出，聚拢在指尖。 紧接着拽出师卫允的手指扎破，挤出血珠晕染在黑气之中，然后要掰开师卫允的嘴。 “衍岚！”师卫允扭头挣扎，怒目圆睁，“你敢这么做，老子做鬼也不放过你！” “呦，”衍岚诧异挑眉，“还有这好事？” 做鬼找道士，送上门的业务。 师卫允噎住：“你——” “别叭叭了，赶紧的吧。”辛善感觉四周阴气流动，难受地抓了抓胳膊，“实在不行我把这拆了，直接弄碎这破地方算了。” “魇的形成和怨气、法术流动有关，直接在内部用法术对撞的话很有可能造成反弹，我们可能会直接死在这里。” 方术观察四周，“解魇是门技术活，现在最能做到这事的就是道门弟子，其他的……比如佛门，远要向后站。” 这是方术第一次提起修行界的事。 衍岚偏头看他一眼，没做反应。 师卫允见状不妙，还想反抗：“我……” “轮不到你拒绝。”衍岚直接卸了师卫允的下巴，把黑气往他嘴里一堵，随即复原骨位强制闭合。 “唔……” 师卫允眼皮翻白失去意识，衍岚从背包里取出唯一一柱香，捅破师卫允的手指沾上血，尾端塞进它的嘴唇中让他叼住，另一端怼进散落的土壤盆中。 “符乩追踪法，”衍岚收手，“简称为灵幻版gps。” 仿佛无形间有双手推动，师卫允的身体开始晃动。 衔住的香在土壤中划出痕迹。 “这么厉害，我也想学。”辛善侧耳听见声响，感知到轻微而精细的法力波动，忍不住低声啧叹，“但现在去找师承，续个法脉是不是太晚了？” “想学就学，”衍岚笑了声，“道教经典任何人都可以学习，想学你就去学，想画就画，想读就读呗，不要把法脉和师承、正统和民间当做修行的束缚，都是学的祖师传下来的法，都是祖师爷的弟子，诚之所感、心诚则灵。” 土壤上的痕迹开始稳定，衍岚抬指迅速打了个坐标系一样的十字，将自己所在的位置按下一点。 三人屏息，等香头逐渐逼近位置点，就要合并的瞬间同时出手攻向衍岚后方的墙壁！ “嘶——！” 叫声凄厉，黑影冒出瞬间衍岚收回飞出的木簪，翻身一跃刺向黑影要害！ 黑影褪去雾气保护，露出狰狞身躯，如白骨人架扭动，向角落爬去。 “还想跑？！” 辛善一指抬起，土御操控四处磐石作势击杀—— 一道残影比她更快，扇身割过白骨脖颈，扇尾勾住被削断头颅，回旋到门口。 “不好意思抢了功。” 代清玲款款迈进，收下腰扇勾到的头颅，见它在手中缩为神像大小，这才抬头轻轻笑了声： “不过我队友做了彩头，我分点红也是应该的吧？” —— 书籍双开了！新书在起点，qq阅读也能搜到，求月票求打赏求支持！！ 书名在下： 《重启红月，从军火商到帝国指挥》，无cp大女主文 本月的月票都投给新书吧，鞠躬！！ 第一百一十八章 视肉 “应该，确实应该。” 衍岚抬臂挡住要攻击的辛善，“那这邪祟就送给代小姐当礼物了。” “衍道长仁义，我就不客气了。” 代清玲一晃手，将邪祟头化身的鬼像收入背包中，从门口走近，停在衍岚面前：“那我这位同伴？” “我来处理，”方术接话，没理会望过来的代清玲，向衍岚温声商讨，“后续可能有点煞风景。” 有人接手烂摊子最合适不过，衍岚扫了眼半死不活鼓起腮帮子的师卫允，一口答应下来：“好说，魇已经破了，我们外面等。” 说完不顾辛善的反抗，一把把人捞起带走。 “哎哎哎，我说同意了吗，你怎么替我做主，懂不懂尊重前辈，我们不熟……” 等二人出门，代清玲才笑笑：“劳烦方老板帮把手，术法一类我不是太懂。” “他恐怕还称不上代小姐的同伴，”方术淡然，“顶多算是养的一条狗。” “确实是养来解闷的玩意，还没腻歪，”代清玲倒也没在意，“只是衍道长杀了我们俱乐部的人，于情于理得走这么一遭。” “是他该死。” 方术打了打袖子上的灰尘，一条人命在他嘴里毫不值钱。 医者仁心，还是要看对什么人。 “是这样没错。” 代清玲表示赞同：“但表面功夫得做足，游戏的各项制度都很简陋，pk说得严肃，其实有一方完成任务就可以。” 她顿了下又说，“雾港那块的买卖越做越大，方老板也……” “雾港的事就不劳代小姐费心了，生意大小都与后北斗一族毫不相关。 “你们的手都伸得太长了，也太贪婪了。” 方术沉眸，黑白分明的眼睛浸了冰水般瘆人，他用食指侧和拇指捏住师卫允嘴中的香柱，用力一抽，将香丢在地面，碎成数瓣： “这句话给你，也带给你的家族：你们不会想惹到我的，我会玩阴的。” 方术迈步走出教室。 代清玲后知后觉自己没有呼吸，等人离去才松了口气，手心都出了汗，忍不住低骂：“疯狗……” 还没骂完，师卫允紧绷的嘴突然一松，鼓起的腮帮子“噗——”的一声疯狂漏气，随即极度难闻的臭味在房间里漫开。 代清玲脸色大变，忙捂住鼻子跌退两步，使劲扇了两下腰扇。 咳咳，怎么回事？ 还能用嘴放屁？！ …… “就这么让给她了？” 辛善生气，恨铁不成钢地拍了下大腿，和衍岚掰扯：“那让他们抢了先，我们输了怎么办！” “输赢不重要，有个好结果就可以。” 衍岚根本不在意pk的胜负，她连这个破游戏都不在乎，甚至因为自身够强连那什么技能也用不起来，就坐在楼梯台阶上用保温杯喝了口冰糖梨水，闲散地靠着冰凉的扶手： “再说我们在里面做什么呢？ “以人体作为寻物法术的容器是要付出代价的，虽然不会损害肉身，但旁观者可能受点……” 声音消失，衍岚摸了摸喉咙。 时间到了。 这具身体也只能承受住一次，不能再用。 “又没声了啊？真不方便。” 辛善明白过来，把手递给衍岚，示意她在手心写字：“按理说，我们都没有进入npc的身体，你也不应该被投入角色中——你在现实中接触过她吗？” 衍岚在她掌心里写了个“是”字。 “那有可能是被她在现实中影响了。”辛善压低声音，“还有，就里面那个男的，你知不知底？” 那个男的？ 哦，是说方术。 “萍水相逢，缘分罢了。”衍岚划在她的手心，“我很少与人交恶。” 辛善抽了抽鼻子，略带嫌弃：“后面那句可信度很低。” 衍岚只是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所以是不知底了，那你可要小心一点，我感觉这人不对劲。单独留下一听就有古怪，你居然同意了，万一那是个奸细怎么办？” 奸细倒是不可能，但认识是肯定的，没道理方术就要无条件站在她这一方。 衍岚刚要写一句“没关系”，身后便有走路靠近的气流声，她没再交流，放开辛善的手。 “岚姐，头靠在扶手上容易着凉。”方术停步下蹲，温声劝阻，“头疼就不好了。” 衍岚直起腰，将头侧离开楼梯扶手，打了几下手语：“处理完了？” “嗯，但子母像还是落在他们手里了。” “没关系，精魂还在简尚辉那里，那东西拿到手也只有收容作用，放在他们那里正好。” 衍岚打着手语，略微沉吟片刻后继续：“我们等高考前的出游，‘无声游戏’中解决一切。” “明白。”方术大概和辛善说了说，“不早了，前辈先回去吧。” “我回去？你们俩呢？” 衍岚拍了拍辛善的手肘，示意她同意。 “别拍我，谁乐意和你们这群新人混在一起。”辛善哼了声，重新捡起前辈的身份，嘟囔着下楼，“才懒得管你们这群小菜鸡。” 小孩儿脾气。 “四星玩家这么真性情，也是少见。” 方术坐到衍岚旁边，沉默片刻后开口，“岚姐，你不能再用你影子里的东西了。” 他在天台看到了衍岚借助影中物猎捕邪祟。 衍岚神色微动，看向低着头的方术，有些好笑地靠着护栏。 “我以为你会一直装下去。”衍岚放弃打手语，从手机上转成语音，“你是哪家的人？” “我哪一家都不是。” 他似乎想说什么，眉尖蹙在一起，又缓缓松开，似乎在这刹那有所释怀： “我只是觉得和岚姐有缘分，也恰巧认识那东西，知道危害。” 衍岚微诧：“你认识？” “*聚肉形如混沌，开三目也。食之无尽，寻復更生如故。” 方术念完古籍文字后深呼吸，而后无声一笑，却更像是无奈： “能让人长生不死、死而复生、修仙成神的【视肉】，我当然认识。” 衍岚瞳仁微动，置放在影子内的手指被血黑色的黏腻触手勾住，阴冷的腥味渗到骨子里，让人犯恶心。 “聚肉形如牛肝，有两目也。食之无尽，寻復更生如故。”——郭璞注《山海经》 第一百一十九章 鹤唳 知道的倒是不少。 衍岚掌心下按，将缠绕手腕的触手压回影子，示意方术继续。 她倒要看看这人到底知道多少。 “【视肉】侵蚀魂魄，动摇心性，混乱心智。” “我产生幻觉不是因为它，”衍岚摆摆手，单手打字，“【视肉】只是添了一把火，我神志不清产生幻觉，是因为自身功法还有脑部受损。” “我知道。”静了两秒，方术轻声问，“岚姐想要长生不死，成仙成圣吗？” 衍岚知道方术想探究什么，手指动了动：“我不为这个，你管不了，就不要再问了。” “不为了长生成仙，但还要把【视肉】封在体内，就真的就不怕有一天被取而代之吗？” 衍岚叹息，腾出两只手来打字： “【视肉】只是那东西掉下来的一块肉，不是本体，要想生长回被封印前的模样，要耗费大代价，时间也长。” 到那时候她要做的事情也早就完成了，哪怕【视肉】成型为本体，她也能在彻底融合的瞬间杀了它，这样永无后患，也不会再有下一个“容器”。 不过这种事还早，既来之则安之，衍岚现在不想考虑。 这些破事一团糟，她想起来就头疼，别说再去探讨个源头和解法。 “好。”方术缓缓点头，抿唇又静了半分钟，忽然问，“【鹤唳】还在吗？” 衍岚一怔，警惕地眯起眼睛打量方术。 鹤唳。 那是他们衍氏一族从末法时代前就传下来的灵剑，汇聚阴阳，为先祖上衍仙君剔龙骨、取飞升紫电所铸。 断可成九节灵鞭惩罪戒恶电鸣苍穹，合可化灵剑斩妖除祟骇震邪魔。 它确实不在衍岚手里，因为那把剑衍岚现在碰不了。 她自己现在就是个邪祟，去碰仙剑怕不是自寻死路。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衍岚这次真觉得新奇。 这些事后来只有她和师父知道，或许还有其他家没死的几个老头儿。 但仙君就是仙君，即使是羽化也不能妄论，知情者也不可能随意透露秘辛。 “只是知道。” 方术看完衍岚手机屏幕上的字，刚要说什么上面又弹出一条班级消息。 同时，方术的手机也响了一声。 【@全体成员，我们本学期的无声游戏会在明晚开始，计划表和分组表已经熬夜做出来了，大家记得跟家长报备，做好准备！】 终于来了。 衍岚挑眉，这才来了点精神，按灭手机起身。 打了个“走”的手势。 方术配合着没有再聊，跟随衍岚下了楼。 “小前辈怎么还在这？” 方术停步，看向盘腿坐在门口草坪上的辛善，路灯不是很亮，隐约能看出她手边的牌子上写着【爱护小草，小草也会疼】的标语，但被她盘腿圈起来的那小块地方已经被薅秃了。 辛善哼道：“你管我，小学生才背地里说悄悄话，你们真幼稚。” 她拍了拍手站起，溜到衍岚身边： “而且我等她，又不是等你，我和衍岚一起回去不行啊！” “你这个角色设定的家里面怎么办？” “这个角色的设定就是无父无母，回去也是空房子，我为什么不能借宿啊？就是不能借宿我也可以偷偷溜进去。” 方术：“你要怎么溜进去？” 辛善理直气壮：“用土御挖洞啊。” 方术：“……” 土御能移山平谷，挖个洞也太大材小用了吧！ 辛善拉着衍岚往外走，方术道：“哎，你们……” “我们什么，”辛善回头朝他呲牙，“我们有悄悄话要说！” 方术两手插兜，眉心一跳：“你是小学生吗，还要说悄悄话？” 辛善才不理他，拽着衍岚快步离开。 “没人了。” 辛善感觉到没人跟上，这才松了口气，又提起兴致： “我以为你姓衍只是巧合，没想到你真的是衍氏一族的后人！” 还真坐在那偷听呢。 衍岚好笑地点头，意识到她看不见就打字转语音： “除了几家当家的老头子，其他人确实都以为我们灭族了。” 剩下她一个，纯属是因为天赋高，又年幼好控制。 贪心不足。 “我也以为！只听人说过衍氏的辉煌，我还去遗迹看过呢，整整一座山都是。 “里面镇压的全是邪物和法器，阵法只让亲族自己进，外人也就在山顶下看看。” 衍岚脚步一顿，随即释怀，敛去情绪。 也对，辛善并不知道这些事。 末法时代各大仙门望族都衰败隐匿，飞升成为凡人一梦，家族退出这圈子安心当普通人，或者因为痴心修行终生不婚的……多种原因下来，有的是门派消散于时间长河中。 久而久之，衍氏一族也成了其中之一，顶多算是最令人扼腕的那个。 “虽然各家祖上都出过真神仙，但衍氏一族可是上衍仙君，一剑震四海的剑仙！祂的剑在你手里？就是那把传说中的【鹤唳】？能不能让我摸一摸？！” “鹤唳不在我这。” 衍岚无奈打字：“那把剑就在你说的那座山上，是镇祟大阵的阵眼，我现在也拔不出来，你要真那么想看想要，可以自己去试试拿。” “算了吧，我怕被劈到魂飞魄散。” 辛善嘟囔：“其他几族人准定眼馋，这么久都没有到手，我去了有什么用？ “就算真的取出来了，我又不会镇压术法，那些被镇压封印的邪祟不就都跑出来了吗？” 衍岚深以为然。 她现在身上就是没有【视肉】，就这么毫无法力，不管不顾地去拔剑，估计都能把她家祖宗给气活。 “不过我还是挺好奇的。” 辛善挠了挠头，没忍住疑问： “这圈里资料上都表明衍氏当年很辉煌啊，术法造诣极深，一些术法就是没有法力的凡人也能使用，掌门也十分心善，甚至整个宗门都积德行善门风极好，怎么就没了？ “是退圈归隐了吗？不对，那你怎么还在圈里？” 第一百二十章 腌臜 “一些旧事而已，现在提起来也没什么意思。” 衍岚打字道：“与其研究这些有的没的，不如想想要明天怎么解决掉那些人。” “有理。” 辛善觉察出衍岚不想提，估计里面另有隐情，但这毕竟是人家家事，也不好再问。 二人回了陆娇家中。 桌上有纸条，压着十块钱的早餐钱。 刘郝春早就出发去上夜班了，陆东强估计又出去酗酒，大晚上的家里只剩下她一个。 衍岚没动那十块钱，领着辛善进了陆娇的屋子，哪成想刚进门就看见坐在床上的刘东强，辛善明显感知到不对，一顿步侧到房门后，不再出声。 “去哪了，这么晚才回来。” 刘东强瞪向进来的陆娇，瞪大眼睛凶神恶煞地骂道：“小婊子去外面跟哪个男人鬼混，不知道老子在这等了这么久吗？不伺候好你爹我，还想着在我这要钱不成？！” 什么，什么意思？ 衍岚还没有反应，就见刘东强起身开始解腰带，伸手要去拽门口傻站着的陆娇： “还愣着干什么？小婊子，他妈的还指望那老东西回来不成，敢告状老子也弄死你们两个，还不来伺候……” 衍岚瞳仁震颤，还没反应过来辛善便从后一石块将刘东强拍晕，惊怒地踹了好几脚：“畜生！这畜生刚刚想干什么？！畜生……” 衍岚向后靠到写字桌边，手指向后一摸，摸到了陆娇那本乱涂鸦的日记本，忽然明悟。 陆娇…… 除了这些学校里那些肮脏的破事，还要忍受生父的觊觎猥亵。 衍岚看着摔倒昏迷的男人，心里一阵阵钻心地发疼，反胃感催上喉头。 这不是她的感受，这是陆娇的。 难怪日记本上满是发泄崩溃的红黑色涂鸦，这是难以启齿的痛苦，是一个未成年女孩无法摆脱的噩梦，甚至连记录都会被紧紧盯住，没有喘息的权利和自由。 衍岚闭了闭眼，拍了拍还在踢人的辛善，想打手势又反应辛善看不见，只得又拉了下她的衣袖示意：“走吧。” 游戏里都是旧事，做什么都不可能挽回。 她能做的不该是发泄，而是回现实，讨一个公道。 …… 衍岚带着辛善在外将就了一晚上，白天又被这小孩儿缠着练武，等到了傍晚才坐到学校路过的大巴车，错过了……或者说故意避开了白日的活动。 辛善年级太低不便跟着上车，于是直接在衍岚手里拿了地址到落脚酒店去等。 衍岚并不饿，但还是配合着吃了两口方术带来的晚餐，对一车古怪的目光视而不见。 “陆娇，你什么时候跟男生关系这么好了，该不会背着我们偷偷处对象了吧？” 后排的一个女生开口，样貌有些熟悉，好像是当时在厕所围攻陆娇的一员，“第一这么不学好啊？不过你个哑巴是怎么做到的，要不要教教我们这些还没有脱单的啊？” 四面学生也跟着笑。 方术偏头，眼神平静，语气更平静：“你嘴这么臭，是吃屎了吗？” “你——” 那女生闻言一怒，脸色真的跟吃了屎一样臭下来。 说起屎，那天陆娇在厕所沾了屎的拖把乱甩，她还真在混乱中……呕！ “吵什么，都是来玩的，这还吵什么？” 简尚辉靠在后面，不知道为什么头特别疼，身体也跟被人摔了一样，但是那天在体育馆的事情他都不记得了，甚至一点印象都没有。 昨天好不容易试了个法子恢复了点，但那东西好像又出了什么状况，连带着他也受到了影响。 今晚至少要让那东西恢复力量，也完成他想要完成的事情。 简尚辉睁开眼睛，正好看见白沼走到衍岚旁边，目光留了几秒后又闭上。 “今晚不要离开我，在我视线里好好待着。” 衍岚在白沼掌心写到。 那些高中生没一个能打的，她最关心的是简尚辉养的那邪祟。 子母鬼像……善恶戏子像。 这东西的本体就是碎了也难办，更何况刚吃了一胎，连带着母亲的精气也在内。 衍岚翻看手心，在其中看到陆娇的手纹，左手摸向右手手骨，轻叹着向后靠去。 已成定局，有些事早已难办。 方术没有说话，伸手将衍岚没吃完的食物拿回，打算下车后丢进垃圾桶。 嗯？ 衍岚伸手劫了下，摆摆手略带谴责地看了眼方术。 意思很明确：不要浪费粮食。 这种行为在观里可是要挨骂的，更别说前些年游走四方的时候，她可是能把烤兔子吃的只剩下骨头，拿放大镜都甭想找到一丝丝肉。 [咱就是说，主打一个勤俭节约，珍爱粮食人人有责] [吓死了，我从这人提到上衍仙君开始，就没敢张嘴，我还以为我弹幕设置坏了，原来真的没有人敢说话啊] [呵呵，我在这俩人提到“鹤唳”的时候就已经不太敢发言了] 游戏里面的东西也知道我们衍家的灵剑？ 衍岚新奇地摸了摸下巴，把手里食物几口塞完咽下，跟着队伍下车。 说是酒店，但其实落脚的是一处类似农家乐的庄园，没走几分钟就是开阔的玉米地。 衍岚背包里是空的，她没有带什么东西，反正今晚就能完事。 “你怎么才来？” 进入分配的房间，衍岚看向已经盘腿坐在床上的辛善，床下是一处小土堆。 看来这位是从外面直接挖洞进来的，还非常有素质地把洞给堵上了。 幸亏这里是一楼。 白沼跟着进门，看到辛善后明显愣了下，随即打了个招呼。 “今晚活动什么时候开始？”辛善询问。 “十二点，还有四个小时。”白沼看出这俩人沟通不方便，代答道。 “午夜，鬼气最强的时候。”辛善琢磨道，“那衍岚，你的身体怎么办？这具身体对你的阻碍很大的，谁知道在中间会发生什么事，你就没有术法能脱离这具身体吗？” 都说了是游戏安排，等到了时间点自然会脱离，着急也没有用。 再说用这具身体，不还是碾压着揍了你一顿。 屋门被敲响。 衍岚转头，从猫眼里看到来人。 是简尚辉。 第一百二十一章 少年时 这人现在来干什么？ 衍岚想了想决定还是先别动手，给他开了门。 “听说你今天身体不舒服，所以错过了白天的游玩，这是些班级的礼品，是班主任让我拿给你的。”简尚辉递过包东西，“给你。” 班主任？ 这次带班老师应该是代清玲，这些东西她都用不上，买了又怎么样，还要游戏里的目标人物来送…… 等等，来送人头的吗？ 衍岚右手抬起接过简尚辉手中东西，绑着五帝钱的左手背在身后掐了个诀。 简尚辉收手的瞬间，追踪印攀上他的后背，留在了衣服上。 “虽然白天错过了游玩，但晚上一定不要忘了出来。对了，好好睡一觉晚上才有精神，我就不打扰了。” 简尚辉往室内看了一眼，任由衍岚关上门。 “你在他的身上留了东西？”辛善感受到了法力波动，大概能猜测出来。 不留白不留。 衍岚躺到一侧的单人床上，眯上眼睛，示意其余两人她要睡一会。 但在闭眼的瞬间，双手一齐掐个了诀。 辛善刹那偏头，坐到衍岚旁边，摸向她左手的五帝钱。 热的。 人还没醒。 “真是作死，刚刚不是说自己不能离开这身体吗？” 辛善呸了一声，站起来走了两步又坐下，挠头恼道： “啊啊啊！要死！我不懂这些精巧的术法啊，你这是要去梦里做什么啊？！” …… 等再有意识的时候，是在景色宜人的山野庄园里。 衍岚睁开眼，发现自己正靠在桥边石墩上小憩，起身，手边就是一处清澈供观赏的池塘，水中倒影清澈。 模样当真是极好，可惜清瘦气衰，憔悴苍白地过了头。 “进来后便是灵体，没想到比套上皮囊要憔悴的多，”衍岚喃喃，“不知道还能活几年。” 不成仙的道士，凡胎肉体，总有那么一遭。 只不过她来的早些。 桥边种的桃树随风落英，花瓣落在水中，波澜微起，将倒影一圈圈扰乱了。 衍岚收敛心绪，游走梦境之中。 黄粱一梦的术法简单，普通人也可一试，但绝对做不到她这种境界。 “这是什么时候？我怎么不记得我来过这种地方。”衍岚近了典雅精装的别墅，细细想着，“话说我用的虽然是入梦之术，但也是溯源之术，要是因果缔结时我年龄太小，也能用本体进来……” “小道长！小道长您在这啊！” 穿正装的私人管家招呼着冲来，衍岚刚要打招呼他却从旁穿过，目不斜视。 他看不到衍岚。 “看不到我？莫非这局里有我参与，所以现在只能旁观……” 衍岚心中一动，随着管家转身，正见身后从树林里走出的小道士。 这一偏眸打量，不由得稍稍挑起眉。 说是道士，其实打眼一瞧真的看不出。 来人身材修长，姿态俊逸，容貌更是俊秀出采。 一身袖口绣金纹的红衬衫，两袖背后皆绣着水墨阴阳鱼的广袖薄外衫，黑裤长靴，腰间悬挂的五枚铜钱随着动作轻晃，“叮咚”地响了声。 是她六七年前的模样。 要多嚣张有多嚣张，要多张扬有多张扬。 轻狂的少年气压都压不住。 “嚯，我以前确实张扬，这些衣服我现在是一件都不敢穿，哎呀我这脸，嫩的能掐出水来，”衍岚啧然，“这小道长，真的是我吗？” 衍岚下山时向来不爱穿道袍引人侧目，常服又懒得出行购买，这些衣服都是曾经帮过一位设计师除祟的报酬，每年都有几箱适合她的新衣送去道观，款式也独一无二。 直到后来衍岚遭了难，衣服也没处寄，才不得不停。 “唔，果真岁月不饶人，不过我以前居然比现在还俊这么多。” 衍岚也不走了，这庄子地方大，水池也有好几处。 她坐在池边，将倒影藏了。 肉眼看不见，但镜子、水面都能看见出窍的灵体。 “慌什么，不是在干活吗？” 小道长手里拿着根细长尖锐的桃木新枝，脱下鲜嫩的树皮，树芯随意一丢，树皮裹着汁液抹到一根银针上。 说是银针，但足有半臂长，极其尖锐，周身刻文，尾挂一枚镂空银圆铃。 但在手中晃着也不响。 这种清心铃，只有受到邪祟之气的侵扰才会响，一般时候不会发声。 “你家那小舅爷着的是残魂厉鬼，还自身德行有失，本就难驱，还要他不痴傻。要不是……” 小道长说到这里就没有再说，远处旁观的衍岚默默替自己接了下去。 ……要不是钱给够了，我也不接。 看到这衍岚才模糊有了点印象。 她这人从不存钱，钱财到手就没，基本上全捐了出去，能有口吃的有口喝的凑活着就能活，更何况年少轻狂，自觉满身本事，到了哪里都能起家。 钱财都是身外物，怜惜也无用。 那年好像是因为南方遇灾，她手头又没钱，有富贵人家求助便应了下来，虽说难办，但也不是不能控制。 “我也没想到现在能这么缺钱，还真是世事无常。” 衍岚无奈摇头，轻轻叹了口气。 但要是回到曾经，这性子估计也不会变，想做的事也不会因为顾忌后来而放弃。 “好歹我也年轻过，也轻狂潇洒过。” 衍岚看着小道长和自己擦身而过，心中感慨。 “怎么了小道长？” 衍岚一挑眉，看向驻步的少年人，后者视线打量过湖边，微微眯起眼：“没什么，总感觉那块有东西。” 管家紧张道：“是，是缠着小舅爷那脏东西吗？” “你们小舅爷那算个屁的邪，”小道长被问的嗤笑一声，“是他自己不洁身自好仗势欺人，有这么一难纯属活该，这次我能帮，下次我师父来了也帮不了。” “夫人说了，过了这次就送小舅爷去静心，绝对不会再去乱七八糟的地方……” “与我无关。” 她并不在意，只摆摆手。 “啊！小舅爷不见了！小舅爷不见了！” 女佣喊了声，管家还没反应，身边人已经掐指算位，眨眼间离去。 第一百二十二章 通鬼识 这时候太过年轻气盛，走走停停都像是一阵夏风，桃花尽纷飞。 自认已经老胳膊老腿的衍岚不紧着追，穿过花雨，跟着刚刚看到的方位慢悠悠踱过去。 在地下酒庄中，面目乌黑，仿佛生出骷髅面的男人瞠目呲牙，踹翻了各色认不出的酒桶，打翻了堪称艺术珍品的酒瓶，佳酿洒了满地。 将满屋弄得都是酒香。 衍岚不喜欢喝酒。 山上潮，虽然能饮酒驱寒，但她其实并不喜欢。 中邪者身上还有股烟味，惹得小道长皱眉。 “我当时，好像是不喜烟不喜酒的，”衍岚跟过来的时候看到这画面，揉了揉眉心，想，“但是后来一病就需要点东西吊着精神，对这些事情也记不清了……原来不是一开始就喜欢这些。” “这一波，得加钱。” 嫌弃完，少年衍岚从袖中掏出五张符箓一甩，金光悬浮困住中邪者的出路。 衍岚自觉找了个不会被波及的地方，坐下观看。 符箓悬浮收缩，贴在中邪者周身，金光净身也带来疼痛，嚎叫后也没了挣扎力气。 “跑什么，驱不驱都要你半条命，现在驱邪的过程反而更受罪。” 小道长说着，将手伸入袖子，缓步靠近。 这是实话，富贵之家自有金光护体，这往往不是自身功德，而是祖上做善事留下的荫蔽，往后子孙做了恶事也能护佑几分。 这邪祟能害了这人半条命，但也杀不了他，反而为了面子急于驱邪更为伤身。别说要的是保住神智的法子。 “忍忍吧。” 小道长捏了捏鼻子屏息，这话也不知道对谁说的。 她左手捂住男人不甘睁大，用力到眼眶欲裂的眼睛，右手抽出那根半臂长的银针，从其太阳穴一插而进，贯穿大脑。 针末清心铃一晃，悠远声响宁和纯净，邪煞之气四散。 男人瘫软倒地，面上黑气散去，恢复常貌。 这镇魂针，她后来丢到了哪去来着？ 衍岚细细琢磨，没想起来，于是放弃地将目光一扫，瞳仁震颤。 虽然年长数年，但这张脸的五官大体却没有改变。 ——简尚辉。 衍岚从酒箱子上滑下，偏头打量。 或者说，是已经换命完成、遭受报应的简尚辉。 “是邪物，但也有人魂，碎成这样了，怕是连投胎都难。” 小道长从针尖那头引出缕黑气，细细打量后呢喃： “这些魂魄不像是一个人的，这是做的什么狗屁事引来这种东西。 “算了，这事我也插不了手。倒是这些碎魂可以带回去给师父，放在观里温养，今年中元托阴差送下去，也算是积德。” 温养魂魄…… 等等。 衍岚撑首，终于想明白这些事到底哪里不对。 向邪物许愿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这些邪神不比正神。 正神即使不应也不会害人，虔心祈求也能得到回报护佑。 但邪神不同，供了香火也是看心情，献祭的东西一个不满意便会反噬，更何况许愿这种事。 况且简家不仅和灰家这种仙家有关系，跟子母像这类邪物也有关系。 况且简家不仅和灰家这种仙家有关系，跟子母像这类邪物也有关系。 【让纯净的母亲魂魄含恨而死，最好是有着胎儿的母亲，这样就可以做到献祭，但是献祭者也要付出代价，反噬至死。】 谈竹说过子母像的献祭者付出代价，善恶戏子像保留了这种惩罚。 反噬至死最明显的表现就是魂魄碎裂，像是眼前这种情况，连意识都没有，更不可能因为个游戏就回魂，甚至能拉衍岚在第二本时入魇，看到白沼在棺材里的情景。 所以她们能给予提示，甚至白沼的魂魄在九龙观音庙出现是因为…… “居然是因为我把这些碎魂带回去温养了，但怨气也应该在观里被净化了，魂魄去投胎了，难不成是因为道观后来烧了，灵气渐衰让她们出来了。” 衍岚终于了然： “原来是少年时的我参与了因，所以才会承受这份果。难怪会在海选中就和白沼扯上关系，是在这里啊。” 还真是缘分。 兜兜转转，还是出不了这么一份因果。 “奇了怪了，这命格和你的不一样啊。” 少年衍岚蹲在昏死的男人面前，对着手里写着八字的纸条，拿起手机在网上翻查，“首都大学毕业……不对，你哪有上这大学的命，应该直接浪里浪地进公司才对。” 衍岚刹那转眸，紧紧盯着曾经的自己。 这个学校名是熟悉，因为白沼当年也是考入这个学校，但并没有报道的机会。 “你们富贵人家可真会玩啊，难不成为了个名牌大学的面子文凭，就要花大价钱请人去换命，但是只换了一小段？也难怪你姐姐不愿让你静养，就是白废半条命也要让你别发疯了。” 少年道长自语几句便作罢。 换一小段命，或者改命，只要钱到位了，有的是同行会帮忙。 在这种人家很是常见。 就像是视肉，只要不超过某个界限，还能借助它的力量用点“邪魔外道”做善事，师父发现了也不会插手，改命亦是如此。 只要填的上因果，倒也无妨。 少年衍岚没放在心上，拔出银针退散煞气，迈步离开。 虽穿颅而过，但针上没有半分鲜血，中邪者额角也只留一点朱砂般的印记，并不流血。 衍岚没有离开，迈步走到昏迷的简尚辉面前。 “真精明啊，只换了一小段命，不仅我当初看不出严重性，你自己要付出的代价也会变小。” 衍岚蹲下，低低笑了声： “我是算不出过去的事情，但现在约莫也全知道了。 “你挺会玩儿啊，换了两个人的命。” 衍岚抬手打了个响指，周围景色变幻，梦境破碎成空。 星辰周转，玄之又玄。 救救我…… 求求你，救救我…… 听不真切的呢喃在四面响起，衍岚盘腿静坐，掐了个诀。 周围飘荡的碎魂察觉异样，试探地涌到衍岚身边。 她虽身有【视肉】，但也是正派受箓的弟子，自有浩然灵炁。 这点，就算是法力尽失也不会改变。 周围沉浮的碎魂犹豫再三，终于没入衍岚神识。 借魂力，通鬼识。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主线任务完成 魂魄受损，记忆也是破碎的。 衍岚进入时被幻境晃了一下，听见崩溃痛苦的抽噎，嘶哑的吼声难听至极。 和游戏现在的农家乐风光如出一辙，只是那片地里有人哀嚎，不一会儿就见简尚辉为首的好几个男生从地里走出，还有嘻嘻哈哈拿着录像的几个女生。 “你看看她这个不值钱的样子，和婊子有什么区别？这东西卖到网站上也能值不少钱吧？” “跳舞？她整天跳舞不就是为了卖弄自己吗？现在一次性给她这么多男人不该是高兴吗？以后她要是再敢跳舞，我就把这视频发到学校贴吧上去，多挑选几张她发骚的样子！” 笑声如此尖锐。 这夏季生机勃勃的田野中，无声大哭的女孩又是如何崩溃。 衍岚没有走向前，长叹后画面变化。 “游戏开始了！咱们那两只连咩咩叫都不会的小羊羔在哪啊？” 数不清的人站在高处，衍岚抬头看不清他们的面容，只能侧头看到孤零零站立的陆娇。 “这样不好吧，我们这么做会不会太过分……” “哎呀，说什么呢？！她来了不就是同意了吗？不同意来干什么？” “可是她不来，班主任会找她家长麻烦啊，不来也不行吧……” “说什么废话呢！赶紧开始游戏啊！” 残忍的猎手，袖手旁观的白羊，无处可逃的黑羊。 这场游戏，便是噩梦。 画面再一次变化，这一次衍岚微微诧异，但又感觉意料之中。 是白沼拽住陆娇的手，在黑暗的道路中奔跑，躲避身后数人的追捕。 “原来还有这种缘分……那后来陆娇还被白沼带出去过，只是后来这两个女孩都没有落得好下场。” 羊群里，也并非都是袖手旁观的白羊，任由猎人驱赶，同伴欺辱。 画面再变。 “都已经这样了，还告什么告？人家都说给咱家补偿了，这么多钱够老子赌多少回了！一个丫头片子能值这个钱就够了！告什么告！你能告的赢人家那有钱有势的大户吗？简家！在哪都是一手遮天，就是你闹，有媒体敢曝光吗？ “你去曝光，你去闹，等过了这个风头谁又会记得？你自己的命都可能不保，拿着钱闭嘴就行了！家丑不可外扬不知道吗？！” “什么叫做家丑不可外扬？这是我的女儿！我的女儿你知道吗！我宁可告到我死我也要给她讨一个公道！” “臭婆娘，你吼什么？有钱拿还不乐意，不同意老子打死你！” 陆东强和刘郝春扭打在一起。 这是这个羸弱的母亲第一次反抗欺压自己多年的丈夫，但还是落败了，陆娇扑上前去阻止，被刘东强踹翻在地，朝着腹部踹到她吐血。 “妈的，两个不值钱的东西！敢不听老子的话，今天就是把你们俩全打死了，又有谁能管我？！” 刘郝春抱起女儿，又被陆东强扯着头发打到流血，她让陆娇跑，可陆娇又能去哪。 衍岚看着那女孩跑到天台，迈步上了护栏。 ——她想要自杀。 陆娇一脚悬空，但又回头看向天台门，满脸泪痕。 或许是想到自己苦难的母亲，或许是其他，她还是收回脚想要活下去。 但就是在这一瞬，衍岚亲眼看到陆娇身体开始摇晃，眩晕后呼吸一停，软而无力地向后坠去，像是破洞的纸鸢，被摔碎在水泥地上。 她死了。 或者说，陆娇在跳楼前就已经死了。 她是被陆东强活活打死的，在当时就已经内脏出血，剧烈奔跑后到了天台伤势更重，导致猝死摔下。 哪怕跳楼前回心转意，最后却还是没有活下。 夜晚的灯逐渐亮起，繁华的都市依旧人来人往，喧闹中没人注意这个从高处坠落到黑暗的女孩，没人看到这条鲜活生命的离去。 夜太冷了，冻得衍岚打了个寒颤。 这么文明的社会，一栋栋高楼大厦，一条条宽广的马路，一片欣欣向荣，仿佛阳光照到的地方尽是“繁荣”。 人命却这么低贱。 世间疾苦万千，好好活着就已是上上签。 上天却连苟延残喘的机会都不肯施舍给这个女孩。 衍岚蹲下，伸手想要抚闭陆娇死不瞑目的双眼，手却从其身穿过，摸不到分毫。 这本就是改变不了的过去，她只是岁月倒流中的过客。 闭了闭眼，衍岚起身，心中明悟—— 这场祸患先是用商云献祭，用邪像换了白沼上大学的命。 然后又将白沼引入九龙游乐园，在换命前又一次献祭。 毕竟简尚辉换的这段命这种事并不会招来杀身之祸，白沼之死另有原因，应该与二十多年前灰家娶亲有关。 而陆娇之死，是为简尚辉挡了献祭邪神的灾，她被换得是寿命。 衍岚想起在侗花村看到的胎灵婴孩，和子母像颇有相似之处，用婴灵祭神换取寿命。 这三件事，本就和纳兰家息息相关。 但纳兰家现在又和巫术门关系不错，其中渊源，怕是和北斗一派都脱不了关系。 但陆娇的事，该做个了结。 【叮！恭喜您完成主线任务：找回所有失落的“声音”！】 找回失落的声音……原来是说找回那些被堵住不让说出口的真相吗？ 衍岚两指并拢：“解。” 术法解除，双重梦境一齐破碎。 衍岚睁开眼睛，呼吸放缓。 “哎呀，你可算是醒了，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辛善立刻蹿上衍岚的床铺，急道： “都已经到时间了，白沼被她班主任叫出去了！我这身份也不好出面阻止，只能藏起来，你还在这里睡……” “都已经十二点半了？居然睡了这么久。”衍岚看了眼墙上钟表，“既然迟了就不用再着急，等会可以直接去找白沼，简尚辉也一定会去找她。” “这样也行……哎？”辛善一顿，“你刚刚是不是说话了？你现在能说话了？” “嗯，陆娇的魂魄已经开始脱离，很快我就能完全恢复。” 衍岚起身，在镜子前驻步，一晃神似乎可以看到两个人的身影。 衍岚自己，和身后飘荡的白影。 那是陆娇的魂魄。 “走吧，游戏该结束了。” 衍岚转身离去。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四章 再战 “主线任务已经完成，现在只要把简尚辉手里的‘戏子像’本体打碎就能结束游戏，”衍岚道，“方术去哪了？” “哦，他去保护白沼了，”辛善道，“还说让你放心。” 白沼本就不会折在这里，而且就算游戏里改变了，现实中也不会改变。 护住，或者救下来，不过就是为了慰藉自己的内心。 前方混乱嘈杂，应该已经接近了那群学生的游戏队伍，衍岚突然止步，看向堵在走廊口的师卫允。 师卫允抬头看她，脸色实在不好，但话还算平静：“你快要恢复了。” 【脸这么臭，估计是上次被衍岚打得太厉害了】 【这道士简直就是个bug，bug懂不懂？她这完全就是不用晋升星级，自己靠武功，还有那个什么五帝钱里的加成就能ko绝大多数玩家了】 【什么仇什么怨，上次被衍岚当导航仪，现在居然又来沾边，实在是厉害，厉害！这么锲而不舍，准定是深仇大恨】 “我去，他还没被打够？”辛善听出声音，眼角一抽无语道，“怎么老来找你茬，你之前做了什么？把人家老婆拐了不成？” “我拐他老婆干什么？” 衍岚拍了拍辛善后脑勺： “你先走，不用管其他人，把简尚辉控住，然后逼他用出【善恶戏子像】，代清玲应该也在那边，能配合就先配合。 “记住：输赢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场游戏要有一个好结果。” “知道了。”辛善蹙眉，离开的时候师卫允也没多看她。 “咱俩到底什么仇什么怨，”衍岚扶额，“你要是非要打赢我，我现在给你认个输行吗？” “谁要你认输？我要你和我打一场，不需要你让我。” 衍岚咂舌：“认真打？” 她要是用全力，屎不给他打出来都算这人拉得干净。 “是，你想要什么武器？上次看你赤手空拳我收了力，这次不会再收力。” “武器……你用红缨枪，拿给我根武棍吧，普通的白蜡杆就可以。” “棍？这可是你自己选的。” 师卫允冷笑，从【背包】中取出根白蜡棍丢给衍岚，在后者握在手中的刹那出枪。 寒芒一点先到，随后枪出如龙。 衍岚双手握棍扫打，两兵相交，速度快到眼花缭乱。 棍和枪的不同点是：枪扎一条线，棍打一大片，枪法全在圈点之伸缩，棍法则以捣劈之神速。 “八仙棍？” 师卫允被稳中带劲的棍法劈退数步，认出招式。 “对，但实战威力一般，”衍岚收步，握棍手法一变，“来。” 师卫允突刺向前，衍岚两膝弯曲，一棍上挑渔翁掉桨扫开枪头，马步弹棍要击打师卫允膝盖，被红缨枪挑挡。 红缨枪出枪攻眉心，衍岚弯身后撤步，舞花过背顺势挑棍劈开枪头。 “五郎八卦棍。”师卫允退步。 五郎八卦棍。 以枪化棍，棍法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演变为六十点棍法，其速度快，招式多变，既有劲力更有变化与速度。 衍岚：“说得对。” 两兵相交，招招快出残影，拔云见日力扫千军翻江倒海，苍龙探海乌云盖顶回马枪，各类招式酣畅淋漓。 师卫允心中开始浮躁。 多而不精在武学中最为常见，可总有些例外。 衍岚是天才，15岁在高手如云的北斗论武大会上摘得魁首，百兵入手则有灵。 不知道赢得了多少人的赞叹和艳羡，哪怕过了这么多年，各家族有意掩盖热度，各族小辈也能从陈旧的老帖中，珍藏的视频，前辈的讲述中想象出那般惊才艳艳。 不可复制，独一无二。 【兵器都是为主人用的，我够强，自然就能掌控它们，其他的……自然而然就赢了。】 师卫允远远看着接受圈内采访的衍岚，闻言紧紧攥拳。 自然而然，好一个自然而然。 嚣张，毫不掩饰锋芒，正可谓“天生富贵”，成为众人不可望其项背的天才。 天才…… 这两个字就是一座不可翻越的大山，不能击垮的敌人。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你就可以，我就不可以！为什么你有这样的天分我却没有？！ 这不公平！老天爷根本就不公平！凭什么？！ 师卫允嘶吼出声，双目怒瞪，手下红缨枪走如莽龙，招招夺命！ 衍岚手中棍翻，找准时机扫棍打腰。 一棍出千斤！ 棍身弯曲，灌入的劲力将木棍崩裂，仅这一棍就把师卫允打锤在地。 “噗——” 师卫允只觉头晕目眩，吐血后剧烈喘息，想撑身坐起却又坐不起来，咬牙挣扎眼神愤世。 这模样…… 衍岚收棍，脑中闪回一幅画面。 观众席上万人呼声，倒在地上的少年人紧紧攥住少林棍，想要起身却又摔倒。 衍岚伸手想要拽他一把却被扫开，对方红着眼眶怒道： 【不用你可怜我！你不过是沾了有枪头的光！】 “哦……我想起来。”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五章 安眠 “你是在当初北斗论武大会上用少林棍的那个人。” 衍岚恍然，可算明白了前因后果： “我是不是用红缨枪赢了你？想要拉你一把却被你甩开了？” 师卫允冷笑：“衍道长真是好记性，还能记住我这种手下败将。” “那倒不是，我只是记得你甩开了我的手，所以当时很想再给你一脚，看在人多的份上忍住了。”衍岚小指挠了挠眉尾，啧道，“这种情绪不痛快，所以深刻。” 毕竟当时奔着砸场子的念头去的，赢了也没多少痛快。 最想打的人都在观战台上，所以被打开手时心情更躁。 师卫允：“……”气出一口凌霄血。 这牛鼻子怎么这样！ “瞪我干什么？哦，你是觉得我这样很过分？数次挑衅，道爷我每次都是小惩大诫，没想杀了你或者废了你，已经够心胸宽广了。 “再说我赢你，本身就和武器没有什么关系。” 衍岚把手中木棍丢在一旁，居高临下看他：“你弱，只是因为你武道之心不稳。” 师卫允嗤道：“我心不稳？” “是，你想的根本不是怎么把武道精通，而是想着怎么用它吸引众人注意，在各种决斗中出彩，成为别人口中的少年英才。你去参加北斗论武大会，要的就是各种人的欣赏和艳羡，除此之外你什么都不想接受。 “不要批评，不要失败，不要否定，你只想要外界的鲜花、掌声、赞美，一旦出了问题遭遇打击，你就觉得一定不是自己的错，一定是别人不对，是武器不对，功法不对。你想否定一切，但独独不想否定自己的天赋。 “不想接受平庸，不想接受自己只是芸芸众生，你只想当天之骄子，只想要一鸣惊人，但世界上哪有这么多天之骄子？” 师卫允怔愣。 衍岚不再多言，师卫允这个模样有她一点责任，这番话也算是尽了因果缘分。 “长大点吧，”衍岚把棍子丢在他旁边，“别中二了，棍也好枪也罢，先走下去才知道对与错。” 她说完就走，紧追上前面混乱的人群，只留下目光放空甚至有些呆滞的师卫允在原地： “平庸，我怎么会平庸……我可是天才啊。” 从小到大，族人们总是不断夸耀的天才啊，一定会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才对…… 【也不是天才嘛，听说到了论武大会上叫人打得那个惨啊。】 【小姑姑整天夸耀表哥多么厉害，没想到论武大会上初赛就被踢出去了，这不是自个打自个脸吗？以后再夸耀可就没有好说的了。】 【你怎么会输呢？你怎么连个女娃崽也比不过呢？！我是白养你了！你让亲戚邻居们怎么看你妈我啊？！你爸走的早，我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就是为了让你争口气，你看看你，连初赛都没过——我怎么会有你这么不争气的儿子！】 师卫允闭上眼睛，苦笑一声瘫松在地，身心疲惫。 …… “妈的！衍岚快来！这边邪像里的邪祟出来了！” 这里面一堆人，居然没一个会封禁邪祟的。 衍岚加快脚步，刚进去就被血腥味冲了下，扭头咳嗽几声。 煞气太重，眼前路全部被黑气阻挡，无法前行。 衍岚缓下呼吸，平静气息，目光沉静。 将五帝钱缠绕在手腕，手诀干净利落，字落诀随：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凡九字，常当密祝之，无所不辟。 腕上五帝钱炸出金色光辉，身旁似有千军万马随步开路，势不可挡。 衍岚落步迈进，沿路尽是昏睡的学生，狂风灌耳。 “衍岚小心！” 黑暗中辛善大喝一声，耳边同时传来杂音。 被黑气掀断的铁扶手刺来，衍岚挥手，身旁金光涌动护佑，将铁刺拦下。 邪祟察觉不敌，无具象的黑气在半空翻涌，时而悲哭女相，时而啼哭婴孩，还有不规则不成型的胎儿呈流体蠕动，想要绕过衍岚逃跑。 好机会！ 衍岚抽开五帝钱红绳，信手一挥，五枚帝钱悬于空中。 手指一拂，将五帝钱剩余法力尽数抽干，汇于指尖： “敕令！” 金光将空间照亮如白昼，封聚黑气，风卷残云般缠禁，伴随着不甘心的嘶吼封成一小尊半哭半笑脸的邪像。 和当初九龙乐园的龙神像有五分相似。 衍岚眯了眯眼，用力攥拳，金光刺入邪像—— 砰！ 邪像破碎泯灭，彻底净化。 轻快的通关提示音随即响起： 【叮咚！恭喜通关二星死亡本《春阳高中：无声游戏》，获得本次多人本胜利！】 五帝钱耗尽法力，吸纳煞气碎裂。 汉五铢、永乐通宝、宋元通宝、开元通宝，四枚已有明显裂纹。 金光黯淡，变为陈旧青铜，泛着破败的青灰色。 只有最上方一枚秦始皇半两铜钱还依旧金光闪烁。 秦半两铜钱五行属水，和衍岚最合，哪怕不用奇门秘术，不运行法术也能产生共鸣，这才得以保住。但单独再用也发挥不出太大威力。 这一局，毁她一件法宝。 倒不觉得可惜……炼法宝本就是用于行善驱祟，既然是为了救人除祟，那碎的也算应该。 身体有异。 衍岚看着一缕烟雾从自己身上飘出，凝聚成一团缥缈的云，朦胧模糊的声音叹息般响在耳畔： “谢谢你……” “我终于解脱了……” 衍岚微怔，不由得望去。 游戏结束，附体的魂灵已经完全脱离自己的身体。 那“云”轻轻散开，潮湿的凉气萦绕全部视线，建筑扭曲破散，只剩下无尽头的原野，万寿菊虚幻地铺满整片空间，那缕云影翩然起舞，跳起优雅自在的华尔兹。 身边好像有声音，极洪大的又是极细切的，极悲哀的又是极厌倦的。 但这些身后事，都不重要了。 她向着衍岚鞠躬，恍惚间是陆娇的脸，又像是商云的面容，或者是其余更年轻、更无辜、更痛苦的女孩。 这弯腰一谢，谢道长慈悲。 衍岚拂手收回五帝钱，子午诀俯身一礼。 那抹云影直起腰转身，远远地变为奔跑的女孩，她朝破晓的尽头跑去，似乎要找寻梦中的忘忧之境。 她笑啊，哭啊，怀揣着对自由的渴慕。 连痛都柔和。 被禁锢的风卷散了云，久违的光吻在她的灵魂。 满身伤痕，也满身温柔。 她虔诚地，释怀地在这片暖黄中起舞，身形逐渐消散。 和煦的光啊，自由的风啊，埋葬了她。 自此迎接那，甜美而悠远的安眠。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六章 善恶之报，如影随形 光影散去，空间恢复原样。 代清玲摇着塵尾腰扇站在一旁，轻轻叹道： “没想到还是输了，原本以为会赢的，不过这样好像也不错。” 衍岚看向她，抱拳一礼：“多谢代小姐。” 虽然中间的争斗衍岚没有参与，但简尚辉身上的戏子像本体要进入邪像后才能被真正杀死，辛善和代清玲的实力相差不多，真要内讧不知道要拖延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游戏。 必定是代清玲主动拿出了邪像，甚至动手将邪祟引进去，才能让衍岚这么顺利地解决一切。 况且看辛善这表情，没有臭脸，也没有对代清玲表现出不善的态度，就证明刚刚两人是打过配合的，至少没有闹出矛盾。 代清玲以扇掩唇，弯眸颔首，算是应下这一谢。 “不过游戏只是游戏，如果时间能够同步，或者能对现实产生影响就好了——最起码是个预警作用。”代清玲叹道，“不像是现在，只是重温旧事，徒增伤感。” “过去无法挽回，我们能做的也只有让因果报应在未来实现。虽然改变不了什么，但至少心有慰藉。” 衍岚环看周围的学生： “不过代小姐刚刚所说确实是好办法，如果游戏有预警作用，能在事情无可挽回前让玩家知道，或者直接用游戏衔接现实进行解决，甚至再保险一点还能在外建立个专门的组织进行配合，或许能阻挡不少悲剧的发生……那可真是一桩善事。” “衍道长说得是，只不过太天方夜谭了。” 代清玲是行内人，虽说比不得衍岚，但也知道这其中所需术法乃天工，就算真摸索出能实现这种想法的术法，要维持其运行的法力又难以估量。 正常人都不会去做的。 “听起来确实荒唐了些。”衍岚说罢不再多言，只是心想：或许能做到呢，哪怕做不到也先试试再说。 “岚姐！”方术从楼上护栏旁招手，看到衍岚恢复原貌后笑起来，飞快跑下，“岚姐，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衍岚道，“你去哪了？” “刚刚这群学生追着白沼跑，简尚辉打算把那尊邪像放出来，我就直接带着白沼远离了这，等到那群学生晕倒，我再赶回来就有点晚了。” 普通的躲藏可躲不过邪像的追捕，估计是用了术法结界：“白沼呢？” “也昏倒了，我把她放在了那边的沙发上。” 衍岚从自己手腕上取下那一缕缠好的长发：“把这个绑到白沼的手腕上。虽然这局游戏里不是她完整的魂魄，但也有一部分，这缕头发上我留了点东西，绑在她手腕上，等下局游戏还能再见。” 代清玲摇着扇子笑道：“这算不算，当着游戏的面作弊？” “我又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 衍岚看着方术离开，随意道： “这游戏里所有的寻物和迷宫对我来说都易如反掌，除非游戏能做到改变时间规律，不断变幻游戏副本所处的空间，这样就能削弱玄门之人在游戏里能卡的bug了。 “当然，这种事情很难做到，我记得系统之前说游戏要升级，我希望它能有所改进。” “游戏更新啊，2.0版本应该会优秀不少，”辛善从一堆躺着的人里寻找简尚辉，“听说提供意见的人还能拿到奖励，一条二十游戏币，要是被采用了另有福利。” 奖励！ 游戏币！ 衍岚来了兴致，精神道：“在哪里给意见？” 辛善不确定道：“好像是结算空间吧，我又没有提意见，我怎么知道这……啊，找到了！衍岚，这个是不是简尚辉，一股子邪气，好像没气了！” 衍岚迈步向前，伸手一探。 确实没了呼吸。 “他这是魂魄被冲出来的邪祟给冲散了，没有白沼陆娇当挡箭牌，善恶戏子像就直接把他给吃掉了。” 衍岚收手，看着横死的简尚辉： “祸福无门，惟人自召。善恶之报，如影随形。 “这一场因果，至少在这，有一段了结。” …… 【叮叮咚！恭喜玩家通关游戏~】 结算空间。 衍岚没等着系统说别的，立刻道：“我听说你要升级游戏了，现在正在收集意见对吧？” 【半年前就开始了呢亲……今天是最后一天。】 “还有一天，那就行。” 衍岚庆幸，往地上一坐： “不过我也不知道别人都提过什么建议了，要不你给我看看建议箱。 “我就不用一条条说了，直接找人家没说过的。” 这其实是非常破坏规矩的行为，但考虑到衍岚把它的规矩都坏的差不多了，系统略微麻木道： 【可以。】 系统屏幕一闪，列出已经较为实用，且已经有备案意向的数条。 衍岚凑近观看，读出声： “提议取消弹幕机制，或者设置屏蔽，玩家看到弹幕容易影响打本心态，分散注意力…… “我觉得这一条好啊，即使你不取消弹幕制度，但是可以让玩家看不到嘛，万一都和我一样杀了人，这次还惹人家【无常】来寻仇，多不好啊，得改。” 系统：【……】 呵呵。 衍岚说完，继续往下看： “提议取消结算空间，公开榜单和成绩，为激励玩家成就可在游戏大厅设置悬浮大屏，建立全服公告制度等等，让玩家更有升级打本体验…… “提议扩建游戏大厅，将社团简陋平房进行改装，跟上外界时代，更为多样化。 “提议取消两重选本途径，直接在游戏大厅里设立流动海报大屏，供玩家直接选择，将副本等级、pk制度更为合理化设计，增加竞赛元素，也可组织大型联赛。 “提议缩小玄门人士和普通人之间的差距，他们甚至都用不上技能，比如刚来的那个什么姓衍的家伙就很bug……这说就说意见，怎么还扯上我了？” 读了一大堆，衍岚不满地指着最后一条道： “我又怎么了？好像我强多遭人记恨似的，还想削我？当玩游戏削英雄呢？” 这不是你自己在游戏里说的吗？玄门弟子都在卡我游戏的bug！ 系统保持沉默，不想搭理。 “不过我想提的意见不是这些，我想说的是游戏机制，内容，还有和现实的衔接问题。” 衍岚仰头看着屏幕，平静道： “系统，我们谈笔合作。”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不多，就借一个亿 “你们的游戏内容太单薄了，我是说角色这方面。比如说这次：我是学生，代清玲等人是领导，明明是压制性的，却因为游戏场景有限没发挥出作用，好像角色身份只是摆着玩的，那还要什么角色定位。” 【你有什么提议？】 “设定个角色任务，有奖励的那种。或者搞个角色牌，里面还能搞几个反派牌，大家都凭手气抽呗，你要看谁不顺眼还能暗箱操作换换牌。” 衍岚纯属看热闹不嫌事大： “不过这招对我没用啊，我会算吉凶。再补一点，公平起见，人家拿到这些反派内鬼牌的玩家奖励也给多一点，俗话说富贵险中求，要是危险了，机遇也要安排上，不然最后倒霉的是你自己。” 【……建议合理，考虑录用。】 这钱不就来了吗！ 衍岚打起精神： “还有机制问题，你的游戏副本等级划分可以再详细点，再者还有这次的多人本。多人本就多人本，你要是想加点竞赛元素刺激点，你可以学学人类的电竞游戏啊。 “多从现实取材，搞个1v1，2v2，还可以5v5，实在不行搞个俱乐部联赛，全球赛……那话怎么说来着，中二少年，热血电竞。” 【……建议合理，记录入档。】 “再者就是我跟你谈合作的事，既然你能从现实取材，还能知道些别人不知道的秘闻，那能不能把正在发生的事情录入游戏，甚至让游戏影响现实？” 【考虑过。】 “然后呢？” 【能量不足，无法实现。】 系统语气似乎有些郁闷： 【游戏系统刚刚起步，创业初期，我很穷。步子太大容易扯到x，会倒闭。】 衍岚：“……” 这理由真现实，我都共情到有点心酸的地步了。 “那我可以帮你。” 衍岚心里有了打算： “等解决了北斗一族，他们的气运无主，我可以都引入游戏。衔接术法我来想办法，维持运转的法力我得研究研究，不行就把我衍家的阵灵引进来，【鹤唳】在山上也是闲着，北斗各家的库里还有很多法宝。 “但是，真建成了你也得答应我一些条件，以结契的形式。” 【你要什么？】 “我们外面呢，有专门的负责处理邪祟，管理玄门百家的监管局，如果真能衔接现实，我就把一些恶灵邪祟都送到这里来，你开个界让他们当npc也好，管理员也罢，不在现实为非作歹就可以。 “这样监管局也能闲下来，你就直接让他们进游戏，走后门帮他们发家强大起来，看守结界，防止邪祟偷渡回现实。” 【……如果真能实现，除了这些，我会额外再给你好处。】 “行，成交！我就说这些。” 衍岚笑道： “我这次的收获呢，说一下我这场挣了多少大洋。” 【叮咚！温馨提示：因为游戏进入版本更新阶段，即将推出2.0版本。期间所有副本总结暂缓，副本通道关闭，所有玩家拥有十五天左右的休息期，具体开服时间请静候通知。】 衍岚：“？” 不是，早说你放假！ 拍卖快要开始了，你放假了我去哪里搞钱啊！ “升级了，还给我们放假，真是好老板。” 衍岚深吸一口气，一反常态地夸赞道：“要是那些无良资本家，一定会在升级期间分区，没升级的游戏区域继续使用，根本就不会停工啊，你可真是体恤员工。” 系统迟疑：【……你们人类有句话叫：“事出反常必有妖。”】 “怎么会，但我确实是有事求你。” 衍岚真诚道：“系统，你觉得我打本是不是很厉害，最起码也是个非常优秀的玩家了，对吧？而且按照游戏收入分成，我给你也赚了不少钱。” 【如果刨除你造成的基础设施损失，副本永久关闭损失，npc员工被迫超度损失等，确实如此。】 “那要是不刨除的话……” 【入不敷出。】 衍岚：“……” 这么一说，她好像挺过分的。 【开门见山，也是谈判的一种美德。】 既然如此。 衍岚立刻道：“我想给你借钱。” 系统屏幕混乱了几秒，最终打出一个： 【？】 “你打什么问号啊，预支付没听说过吗？我要预支付我接下来打本的奖励，这是件多合理的事情，而且我又不会欠钱不还。” 衍岚对系统的反应表示不满： “你这问号打的实在是太让人伤心了，非常伤心。搞得我好像会欠钱不还一样，我是那种人吗？” 系统冷漠：【你是。】 衍岚：“……” 衍岚锲而不舍道：“我可以给你留个欠条，留个字据，这样不还钱就会有损我的功德，这你总能相信了吧。” 系统绝情：【你的功德已经欠到底了，毫无信誉，不能相信。根据数据判断，你只会变成“欠钱的是大爷”类型，非常难以追债，而且预计近两年都会一穷二白，很难还上。】 衍岚：“…………” 这么无情，这么冷酷，这么拆我老底？！ “我是真没钱，不然也不能求到你头上，要是跟别人借起来又要牵扯太多，而且数额太大。拍下来就需要一个多亿，再加上后期的修复、建筑、宣传等等，又是一笔巨大开销。” 衍岚直接坐在地上，语气百分之二百的摆烂： “你不能看着你这么优秀的玩家被钱折腾死吧？我可就是为了买回道观才进来这里的，要是拿不到，那不就相当于被你耍了吗？！我要是完蛋了，也得拆了你这破地方，居然敢诈骗我！” 系统：【…………】 从它诞生以来，就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连鬼都没有！ 和系统借钱就算了，借不到还威胁，这是个什么德行的臭道士！ 系统沉默许久，终于艰难地开口： 【你想要借多少？】 “不多，就一个亿，你要是想多给我点也成。” 不多？就一个亿。 呵呵。 【是借，不是给。】 系统叉掉衍岚偷换概念的话术：【如果你中途死了，还不上钱，你的债务会……】 一看有戏，衍岚立刻接茬： “我下地狱当牛做马给你还这生前债，我给你当npc扮鬼吓人都可以，我对扮邪祟非常有心得，绝对不会露馅。” 得了吧，你要真去捅了邪祟窝，我的员工不都得被吓死？ 你这哪是想给我打工，你这是想让我破产！ 【如果你不魂飞魄散的话，当然可以，】系统语气冰冷，【但如果你魂飞魄散不入轮回，这份债务就要由你女儿来还。】 “女儿？” 衍岚腰背都挺直了些，歪头疑惑：“我跟谁生？跟自己？” 她这姻缘线可没谁能搭上，活不长而且注孤生。 除非用古籍禁术养一个胎灵，这还得讲求缘分，禁忌和规矩也多的让人一想就头大，而且这么养出来的孩子先天一炁残缺，通常体弱短命，命途多舛，熬不到十八岁就夭折的一抓一大把，能这么干的人简直就是精神病。 不过要是熬过了十八，先天一炁圆满未散，那就是滔天富贵，一路坦荡。 系统沉默。 “有没有先不说，就算是有，你想要她还我的债，也得她等到十八岁炁满以后。”衍岚啧道，“在那之前，我捡垃圾都能给你把钱还上了。” ……哪里的垃圾能这么值钱？ 银行保险柜里的吗？ “记得把钱打我账户上，金条什么的也都给我转成人民币，”衍岚点击【离开】，“走了走了，你继续升级吧，赶紧把现在简陋模式改掉，拿手机什么的也太不方便了。” 系统屏幕一堆无法翻译的乱码，似乎心情难以平复，要说的话全部是屏蔽词。 等衍岚退出游戏，系统页面才恢复正常，缓缓显出正常文字： 【百因有果，你们衍家从上衍仙君的鼎盛时代到现今的末法时代，断不断已经不是你我能掌控的，如果功德还完，或许缘分还能继续。】 第一百二十八章 衍家旁系 确认一亿人民币到账后，衍岚心情一万分之美妙。 哪怕大晚上的简梦甜哭得稀里哗啦，把她从梦里已经快要竣工的道观中晃醒，让她的宝贝道观遭遇天崩地裂，一睁眼郁闷地发现自己还在精神病院时，她也好脾气地没有生气。 “哦，所以你那个小舅大晚上的发疯了，在家乱喊？” 倒是没想到这么快，衍岚在游戏里把邪像毁了，所以现实中邪祟也被游戏吃掉了，简尚辉所谓的“中邪”应该是恶鬼上身。 “是啊，你说我刚从道观里回来，怎么到家就出这种情况？我妈妈的脸色还不好看，我问什么也不说。我觉得一定是那个老鼠带来的晦气，不然我小舅这么多年都没有再胡闹过，现在却撞了邪？” 你妈妈脸色不好看？ 你妈妈脸色能好看吗？既然能在当年给简尚辉请人救治，那准定是知道点东西的。 更何况换命这种事要给足相对应的酬金，不然遭谴的就是玄门之人，简尚辉是求了邪神像，但邪神像是谁拍卖下来的，陆娇之死和学校里那些荒唐事又是谁给压下来的。 简家大姐真的什么都不知情吗？ 只怕是因为太知情了，所以慌张。 “你别担心，约莫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有厉鬼缠身，等遭了报应就差不多了，熬不过去那就是命了，和你那事没关系。”衍岚宽慰，“你要是实在不放心，可以在这待一晚上，不过这地方病气重怨气不算轻，你在这睡着容易做噩梦。” “可，可我去酒店气味不是更杂吗？” “是这么理，所以别害怕，壮壮胆子回家去吧。”衍岚困乏道，“最好回家找找你家的仓库或者其他空旷地方，对了，你们家是不是还有个园林？也可以在林子里找找，看看是不是有人供奉过保家仙，即使现在撤了堂口，也会有痕迹留下。” “什么痕迹？要拿符吗？我把符请来了！”简梦甜说着，拽出自己脖子上的桃木小管，里面打开就是一张符，她还揣着信封，里面是叠成三角状的符箓，“您说这些够吗？” “够，放心吧，绝对够。” 衍岚摆摆手，“快去吧，等天亮就去找找，等找到那旧堂口，你身上的符箓也会提醒你。” “这就没了吗？那我小舅就这么干耗着？您要不要去看看他啊，我们家出钱，特别多！”简梦甜犹豫了一瞬又道，“而且我和我母亲提起道长您的名字了，她说改日亲自拜访，估计是要来请你去看看。” “难为简夫人还记得我，真是荣幸万分。”衍岚笑了声，侧头陷进枕头里，颇为疲惫道，“不过还是算了，你倒是可以带给你母亲一句话。” “什么？” “因果轮回，报应不爽。” …… 简梦甜离开了，衍岚好心情地继续做梦。 她这几天很少再闻见尸山血海，也不知道是不是把【视肉】放出来的缘故，恶意和污秽都从体内排出融到影中怪物里，自己落了个干净。 神清气爽地醒过来，衍岚睁眼看着升起的太阳，就知道今天的晨练是耽搁了。 但她心情不错，觉得偷懒一日也不迟，翻了个身打算继续睡，看到坐在旁边的人猛地吓醒了。 “师兄？”衍岚一股脑坐起来，愣愣地看着坐在病床旁的谈竹。 “嗯。”谈竹淡淡应了声，“醒了？睡得怎么样？” “还成。”衍岚缓过神，盘腿坐着。 谈竹能找过来在意料之中，就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搜到了，衍岚甚至摸了摸后背怀疑被贴了符箓。 “怎么这么累，我到了也没有醒，”谈竹话里有话，“放在以前早就醒了，这么严重吗？” 她是指衍岚的精神状况。 按照之前，她落座的时候衍岚就该醒了。 还不是因为太累了，简梦甜来的时候我也没醒……衍岚想着，解释道：“只是难得睡个好觉，睡得沉了些。师兄这次过来是有什么事？” “鹤鸣山的地皮要开始拍卖了。虽然只有道观那一块，虽然之前遭过难，开发难度也高，但整个道观盘下来也需要一亿往上，而且拍卖只限于圈里人参与，你要是到场一定会被所有人注意到。” 谈竹知道衍岚一定会去，这才赶了过来。 现在说着拿起一旁带来的橘子，耐心剥皮，指尖沾了橘皮的汁水：“到时候，就算你在圈里的资料已经少之又少，还是会有北斗七家的人认出你，一定会派人追杀。” “小事，这我有分寸。” 衍岚笑笑：“师兄不用担心。” “我就知道劝不住你，但你的资金从哪里来？”谈竹皱眉，“你想要完整赎回道观，那借钱是行不通的，只会沾染因果，我知道你不会这么做。” “师兄最了解我。”衍岚笑道，“但别担心，我有主意。” “算了。”谈竹放弃般长叹，“你的因果，我也插不上手。” 衍岚只是笑了笑，不想多言。 “对了，除了拍卖的事情，还有另外一件事我觉得要告诉你。” 谈竹剥好橘子，向衍岚递过去道： “你还记得宋尚进吗？是衍家的旁系，姓宋的应该只有川渝这一支。” 衍岚吃了口橘子瓣，还行，酸甜可口。 “川渝宋家，旁系……” 衍岚努力回想，终于道：“哦，你是说我那一表八千里的亲表叔？” “对，难为你还能记起来。要不是因为关系太远，也不会在当年幸免于难。”谈竹道，“他们这一支旁系在主家出事后就退圈了，去年第二十七代长孙降生。” “这不是挺好的吗？” 衍岚往病床上一躺，怎么舒服怎么歪： “退圈也不错，至少不会受牵连，现在圈子里太乱了。” “是，退圈是好。” 谈竹也赞成，但还是紧着眉心： “可糟糕的是宋家刚出生的长孙隐隐有返祖的现象，天生阴阳眼。”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九章 旌云 “天生阴阳眼？” 衍岚手下用了点力，橘子汁沾了手，模样依旧是思索的： “那是福是祸，还不一定呢。” 阴阳眼的情况有两种，要么是天生降福，要么就是先天炁体残缺，魂魄过于虚弱导致了阴阳眼未合。 后面那种情况，一不小心就会夭折。 至于第一种，那可就麻烦了，甚至退了圈更麻烦。毕竟家中修行者寥寥无几，怎么才能防住别人窥伺这双眼睛，现在圈里乱着呢。 一个组织在诞生之初时往往生机勃勃，甚至赤忱纯粹，但现在玄学圈的腐败已经入了骨子，犹如黎明前最浓重的黑暗，趋向末路甚是疯狂。 长久不了，能躲就躲。 “所以宋家现在当家的那位，也就是宋尚进，求到了我这。” 谈竹知道衍岚在想什么，叹息道： “我想了想还是觉得要告诉你一声，衍家毕竟只剩下你，还有那为数不多的几支旁系了。而且子嗣颇缺，小辈也只剩下这一个，说是长孙，其实下面不一定再有。” “衍家祖上的气运分的分没的没，首先影响到的就是子嗣繁衍，断子绝孙在意料之中，宋家还能留下一个，完全是因为他们是旁系。如果再多一个，哪怕是领养，也会夭折。” 衍岚语气平淡，并没有过于纠结。 谈竹知道自己说错话，嘴唇翕动几下才想到话宽慰：“但权家那边还算可以，这一辈有两个孩子。” “师兄，那算是旁系的旁系了，就是和主家有关系也不亲，”衍岚哭笑不得，“我祖父当家时他们就下海经商了，除了年节来求几道符箓其他时候也甚少见面，我犯不着靠这个来宽慰自己。” 谈竹被驳了句，本能回了嘴：“但要是你以后，或者其他旁系有了血脉，可以养在权家名下，这也是能躲过气运衰竭的法子，以后成年再领回来。” “这法子只适合旁系，不适合主家，不管成不成年，只要把姓氏改回来续上香火，很快就会身死魂灭。” 衍岚知道谈竹脾气冲，便顺着她的话解释： “不过真要是有孩子，恐怕当母亲的不会舍得把十月怀胎的宝贝疙瘩放到别人家寄人篱下。 “权家现在那老头儿我也见过，浸淫俗世过久心性受损，太过重利贪权，失了品行。就是面上友善，真要有旁系把孩子放过去，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不如不生，也省的难过。” 衍岚说到这顿了下，忽然想到系统提到过的“女儿”，默默心想： 要是真有那么个血脉能替我活下去倒也不错，或许为了这么个小娃娃，我也能多撑一段时间，至少撑到她能独当一面。 若是以后颠沛流离寄人篱下，我护不住，还不如不要。 不然我就是死了也不会瞑目，怕是魂飞魄散也得气到还阳。 但一切随缘分，也强求不得。 衍岚心绪万千，嘴上只问，“那孩子的八字带了没有？还有胎发。” “八字我有，但胎发毕竟关乎性命，宋尚进哪里放心给我。” 谈竹道：“我没有把你回来的事情告诉他，如果你亲自去，胎发一定会给的——就凭你是主家最后一位，这新生小侄，你也应该去看看的。” “我最近脱不开身。就算是去也要等到地皮拍卖结束后。”衍岚斟酌道，“不过确实可以去拜访拜访——八字先给我。” 谈竹将一张纸条递给她。 衍岚展开，略微诧异地挑了下眉，认真掐算后确认道： “这八字天生缺阴，无坎水，按理说至纯至阳不引邪祟，但现在却开了阴阳眼……或许是先天一炁残缺，影响了五行命格，找坎水的法宝护体，等成年就无大碍了。” “先天一炁残缺是大事，只看八字怕是难确定……” 谈竹不是不通命理，闻言皱眉：“还是有胎发为妙。不过我先让宋尚进去寻五行属水的法宝，别出什么意外。” “水行法宝，我和我这未谋面的小侄子多有缘啊，”衍岚突然低低笑起来，“我这就有一个现成的。” 她反手取出五帝钱，碎裂的四枚帝钱黯淡无光地瘫在手心，连捆束的红绳都毁坏了些许。 衍岚用力一攥，四枚帝钱入手，脱离红绳，只剩下一枚金光依然的秦皇半两。 “怎么会碎了？！这可是师父留给你的，你拜师日那天赠你的法宝，你这……” 谈竹满脸心疼。 但衍岚只会比她更心疼，所以忍住没有再说。 “虽说裂了，但也算不毁初心，功德圆满。” 衍岚把秦皇半两交给谈竹： “秦皇半两五行属水，就着这灵绳系在那小孩的手腕上，自然能弥补先天一炁的残缺，再温养几日，也就能封住阴阳眼了。” 谈竹蹙眉：“可是这铜钱太贵重的，于你意义非凡，不如让宋家自己去找寻个法宝。” “终归留不住，还不如赠与我那小侄子，也算是功德一件，圆一个缘分。”衍岚淡淡笑了下，“再说宋家已远离玄门，去哪里寻个法宝，还白白招惹是非，引来觊觎。” 说得也是。 谈竹妥协，收好铜钱：“我定会送到——除了这个，你还有要我转达的吗？” “有。” 帮人帮到底，衍岚提醒道： “他这八字我算了，日后确实会有一劫，提醒我那亲表叔注意点：这孩子长大后可能会招邪祟，非是普通凡人的命格，最好是送去道观清修，但即使这样，命里也不是什么都坦荡了，还是会惹下事端。” “什么事端？邪祟？” “怨鬼，很有可能是女鬼，注意点就行了。” 又不是改命，说清楚了没有用，该来的总会来，衍岚尽量在分寸以内提醒到位： “清修养性，遇事三思而后行，或许能避过这因果。” “我知道了，我会全部转达。”谈竹叹道，“这算什么事呢，好不容易隐退出去，以后竟然又要和玄门扯上关系。” “缘分未尽。”衍岚并不稀奇，这种事常见，“我还没问，我这小侄叫什么名字？” “哦，只有个小名叫浮生。因为阴阳眼这事，还没敢起大名。” 谈竹笑道： “他们这一辈该是旌字辈，要不你给起个名？法宝都给出去，你也不怕沾染这因果了。” “人家的父母起名就好，我添什么乱。” 衍岚好笑，但又来了兴趣： “不过小名叫浮生，起个‘云’字倒合适，我们这一辈被因果恩怨所束缚，沉沦太深。若小辈能自在如云，浮生若梦，活得潇洒无拘些，也当不错。” 第一百三十章 思虑 “‘云’字？听着确实不错，这名字我会转达给宋尚进。” 谈竹记下，又想起另外一件事：“你走之前不是让我照顾好送来的那个中年女人吗？就是刘郝春。 “我后来让人调查了下她家里的事，确实和咱们圈子脱不了关系，既又和你有缘分，我就决定帮她一把。简家势大，没有确凿的证据拿不下来，更何况她丈夫收了人家的赔偿金，案子又太久，不好谈。 “我打算等刘郝春醒了，先问问她的意见。刘郝春为女儿寻公道这么多年，自然是搏一把，但就算请了顶好的律师成功几率也小，若是身心俱疲真的不想继续了，也可以联系简家再要一笔足够丰厚的补偿金。” 公道自然重要，但要是对方势力强盛，纵然青天白日也能颠倒黑白，舆论可以利用，但过了风头和热度，网民嗤之以鼻甚至厌烦，到时候受苦受难的还是这些没钱没势的当事人。 “确实不好谈，这里面也有北斗七家的参与。” 衍岚叹息，将自己在游戏里得到的线索简单讲述。 谈竹越听面色越沉，最后隐忍地抿紧了唇，怒火更甚。 “岂有此理！有权有势的这帮人，连着玄门权贵一勾结，狼狈为奸无恶不作，甚至这些法子都没有留下能让法院认可的证据，就是我们想往深处挖也没有机会，只是知道又有什么用？还有春阳高中……” 谈竹深吸一口气，冷声道： “春阳高中之前就和圈子里有些牵扯，但教育部门的事情我不好牵扯太深，再者这圈子独立太久了，游走在管控之外，官方的特殊管理局势微，七家现在就越来越猖狂。” “是该管管。”衍岚略微沉吟，“我想官方应该也一直想管控，只是缺一个由头，而且没有有力的圈内支持者很难动摇七家根基，就算是我父母当年也不想被官方束缚，只是不靠制度管控，只用礼义廉耻道德自觉，终究会乱套。” 看看现在圈子的现状就知道了。 衍岚原本就有帮助官方管控的心思，和系统那边也商议了围困邪祟的事情，这两件事其实合起来就是单纯的一件事—— 让七家倒台，或者归顺。 只要没了这根所谓的“定海神针”，圈里其他的小虾米也翻不出什么大浪来。所有事情都好办。 善幻术的纳兰家，擅巫术的闻人家，以蛊、赶尸出名的霍家，佛门广成寺，鲁班天工造物术的姬家，唐门世家，天师府。 在衍家没倒台之前，北斗一脉名为“北斗九家”，有以剑修与精妙术法名动四方的衍家，还有修行医丹术的天山谈家，两家世代交好，衍家被害后医丹门便宣布避世不出，不再为“后北斗一脉”。 七家在当年或多或少都参与进去，但时间太长，变故诸多。 天师府老天师仙去后，新任天师将当年衍家的一部分气运归还，还庇佑过旁系，也算了却因果，衍岚虽心中不满但也没打算多找麻烦，只是现今衍岚功德亏损，纳不下这份归还的气运。 纳兰家和闻人家有联姻的打算，且与俗世的艺术影视，商业经济牵扯过深，广成寺更是结交权贵颇多，僧侣众多，霍家颇有衰落，唐门世家名存实亡，姬家因为天工造物术早就和国家各大项目有合作，根系深但为了自身利益依旧保持中立态度。 所以现在只要把纳兰家和闻人家拿下，其余见风使舵者自然会知道怎么办，在那群小辈手中聚拢气运就简单多了。 衍岚大概捋顺：“现在特殊管理局的局长是谁？” “你想和管理局合作？”谈竹稍作考量，点头道，“借助官方力量倒也不是坏事。” 何止不是坏事。 陆娇一案牵扯到邪像、春阳高中、白沼之死。 白沼身亡的背后又牵扯到高考、龙气，还有一整个村子乃至更多的玄灵命案。 有人借用术法为虎作伥，侵害秩序，而且越演越烈，只要抖出来，上面必然会管控插手，要整改就要彻底，最好一击就把整个圈子的腐朽都摧垮。 “只要有官方助力，刘郝春基本不会败诉，陆娇一案会成为关键的导火索。”衍岚道，“就凭这个，我得和管理局的局长见个面。” “我来联系，他们这部门很是轻松，可以就这你的时间。”谈竹道，“你想约在什么时候？” “拍卖会三天后开始，”衍岚道，“拍卖会后我去找他，就约在鹤鸣山山下的茶楼里，大概是下午四点到。” “三天后……需要我先把你保出去吗？” 谈竹皱眉道： “三天后我有一场学术会议，主讲人就是我，离不开，但是可以现在把你带出去。这毕竟是简家的地盘，你在这并不好，很容易遭遇变故——而且我还没问，你怎么进到这里的，不是说自己没钱吗？” 这疗养院完全是园林建筑，病房也十分之精细，明眼人都知道价格不菲。 衍岚这身无分文，还没法力的穷道士是怎么进来的？靠卖惨吗？ “我一开始也没想到这里来，只能说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我也是回来路上偶遇一老太太，见她被恶灵缠身就简单帮了下，没想到对方还是个善信，对术法有些了解，听我说想找个酒店，但最好找个疗养院，她就把我带到这来了。” 那老太太就是简家的现在最大辈分的老夫人，只能说巧合和缘分，毕竟衍岚事先并不知道简家要经历的祸端： “而且这里也有不少人没那么有钱，只是那老太太爱行善事，见对方疯了没人管或者年迈不能照顾自己，就捡回来放到了疗养院里。像我这样真脑子有病的这里也有，但是不和我们住在一起。” 谈竹不由得感慨：“那就当真是缘分了。” “的确。这里不错，而且能打入敌人内部，何乐而不为？” 衍岚将破旧的四枚帝钱收起，稍稍敛起笑意： “三天后，我会准时到达拍卖场。”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二章 玄牝簪 兰什么？ “……纳兰家？” 衍岚转向目光，果然看到坐在较前排的纳兰靳。 居然在台下，还以为会直接进包厢。 不对，她不是被关禁闭了吗？ “她旁边那个老头儿，就是他啊！就是那个老头！” 龙鱼咋咋呼呼，愤怒地呸出瓜子皮，“就是那个老头子坏了我的道行！” 衍岚看向它指着的方向，就坐在纳兰靳旁边，头发胡子都苍白的老头压着眉，因为太老而皮肤枯黄松弛，眼皮都是疲软耸拉的，但瞳仁里依旧满是精光，看人的时候隐隐带着轻蔑。 纳兰家的老爷子。 “居然还没死，这么精神。” 衍岚拧开保温杯喝了口水，舌尖尝到甜味，这才压下心口涌上的冰冷戾气。 “一亿！” “一亿一千万！” “好，一亿一千万一次，一亿一千万两次……” 台下纳兰靳忽然探头，凑到了纳兰老头的耳边说了什么。 衍岚右眼皮突地一跳。 果然，纳兰老头轻轻颔首，纳兰靳立刻举牌：“一亿三千万。” 价格飙升。 纳兰家举牌，其他人斟酌后不再跟进。 虽说北斗一脉隐隐有颓败之势，但毕竟现在惹不得。 “真是坏事！你的钱还够吗？” 龙鱼忿忿道：“要不然以物易物吧，你难道半点好东西都没有吗？” 衍岚揉了揉眉心。 道观占地并不算大，因为当初的事情也遭人忌讳，但圈里人都不缺钱，一旦争上来衍岚也没办法。 拼什么不好，非要拼钱。 我就是个穷道士。 “也是没办法了，我缺钱啊……” 甚至从来没想过自己会缺钱。 怎么就混得这么惨了呢？ 衍岚叹息，取出常戴的那根桃木簪，指腹按在木簪周身雕刻的十三道咒文上，轻轻抿唇。 “两亿四千万第一次，两亿四千万第二次，两亿四千万第三……” 拍卖师的小锤即将敲落，拍卖场上方的包厢里再度亮灯，传出平稳声音： “一亿，加玄牝簪。” 玄牝簪？！ 拍卖场中霎时一静。 纳兰家爷孙二人一齐转头，面色不虞。 这是圈里的拍卖会，来的人都是世家各族，或者社会各界的知情行家，听到这三个字神色各异，跟随的小辈不知所措，只好打量着长辈们的动作。 年轻拍卖师没听说这东西，还好奇为什么前面的价格还降了三千万，有些迟疑地要开口，年长些的拍卖师立刻上台接手，客气地看向楼上的包厢，拱手一礼。 “这位客人，玄牝簪是衍家上衍仙君的传承物，上有十三道咒文，用的是洪荒年间的雷击木，在衍家主家无人后就失踪了，您手里的玄牝簪……我们需要验证下是否是真品。” 衍岚：“怎么验证？” “这……”拍卖师有些为难。 玄牝簪确实是上上等的法宝，甚至比这块正在拍卖的地都值钱。 但问题就在于，那簪子上的密文又不是谁都能开启的……难道要去刨衍家的祖坟？ “你怎么会有玄牝簪？”旁边包厢中传来声音，明显是个老人。 他开口，下面也热闹起来。 “是啊？那不是衍家的法宝吗？” “在这里作假可是要付出代价的，你要想清楚！” “那簪子早就在衍家遭难时就没了踪迹，你说在你手里，撒谎都不会撒，可真是不知所谓。” “也不是没出现过，后来不是在北斗论武大会上出现过吗？那位小道长不是衍家后代吗？” “快别提了，鹤鸣山遭难后哪还有她的踪影，就是来也不会到这来啊，失心疯了吧你，再说那姓衍的当初做的那些事……不遭雷劈都是好的，失踪这么多年怕是骨灰都没了。” “请大家安静一下。” 拍卖师控场，再度看向衍岚的包厢： “这位客人，您要先向我们的工作人员递交下法宝，才能确定。 “如果是真，拍卖品归您。” 如果是假的，那可有罪受了。 “不过玄牝簪太过特殊，我们可能要缓一会儿，为保证拍卖顺利，这轮的拍卖品向后推移。” 拍卖师恭敬客气地询问：“您觉得如何？” “我觉得，不必这么麻烦。” 拍卖师一顿：“那您……” “我就能证明它的真假。” 话音刚落，衍岚推开包厢门走出，淡淡扫了眼台下。 她这张脸，就是最好的证明。 第一百四十四章 念珠 只剩下点无伤大雅的小雨，医院离着鹤鸣山又不远，衍岚冒雨到了医院门口，后知后觉发现好像把自己看门的鱼丢在道观了。但龙鱼现在的法力比她雄厚，倒也不用多在意，毕竟衍岚自个都没法力，还到处乱蹿。 “你这全都淋湿了还去个屁，是嫌自己身体不够坏？”谈竹劈头盖脸地把衍岚骂了一顿，扯着人到休息室里换了身衣服，头发好歹擦干了些，这才带到病房门口。 “都在里面？”衍岚做了个口型，示意室内。 谈竹还黑着脸，闻言只点了下头。 衍岚整理了下衣服，推门而入，正在僵持的几人瞬间将目光集中在她身上。 刘郝春一眼就认出人，也听谈竹说起过她的事，本来愤慨涨红的脸上褪去急色，看着衍岚靠近：“衍……衍道长。” 衍岚象征性地点了点头，又看向一边的略微警惕的简家人。 坐在椅子上，穿着一身高定女士西装的女人打量着她，面容精致，年过四十却见不到一丝皱纹老态，比当年更为沉稳贵气。 “……是鹤悯道长？”简素渺开口。 她记性很好，尤其是记人。 但衍岚的气质变化太大，简素渺一时间有些捏不准，只是来的时候秘书调查报告上写着刘郝春是被一个道士救下的，还正好住在他们简家的疗养院，多种因素一叠加便有了结论。 衍岚倒没有特别意外，客气道：“难为简董事长还记得贫道。” 不笑时还好，这一笑便有了当年那位小道长的意气风发，一双眼睛比这将来的春意还动人，谁见了都印象深刻。 简素渺起身，示意想要拦着她的秘书闪开，掩去盛气凌人，露出三分笑意。 “真是好久不见，道长要是有空，等晚一些请您到家中做客。” 她余光看到病床上不明情况的刘郝春，转念道：“我听说衍道长见义勇为救了这位刘女士，正好我们再聊一些陈年旧事，如果刘女士接受我们这边的补偿的话，以后会过得很轻松，不接受是一点儿好处都没有。都说道长济世度人，不如衍道长劝劝？” 刘郝春心中忐忑，看了眼简素渺，又看向衍岚，紧张地攥紧薄被，心中恼火又酸涩。 仗势欺人……要真是硬刚上，不知道要连累衍道长多少，但凭她自己，就是被碾死在哪个角落里，也没有人会知道。 “我并不管这些俗事，不帮人做选择，只是有人向我求助时会帮一把。” 衍岚不仅拒绝，而且还表明了立场：“刘施主托我保护好她的安全，我接下了。至于你们的官司问题……我对法律不太了解，但知道一切都有相关的合法程序，简董事这个时候来打扰，我怎么觉得有点像仗势欺人？” “你怎么说话——” 旁听的律师面上不好看，刚开口就被简素渺抬手示意住嘴。 “衍道长还真是心善之人，不过这做善事也要看时机，看情景，这万一不小心惹火上身，岂不是得不偿失，连个好结果都没有。” 简素渺又靠近了半步，华贵的香水气味盈满鼻腔，衍岚差点偏头打出喷嚏，强憋住的时候差点把眼睛酸出泪来，黑眸在明亮如昼的室内更亮了几分，显得温润善悯： “那就不劳简董事长费心了，至于好结果—— “修行之人，行善勿求善果，求果必堕轮回。只求一句‘问心无愧、顺其自然’而已。” 简素渺对这外柔内刚的一句话堵住嘴，到她这个高度的人对这些玄之又玄的事情颇有耳闻，更何况简尚辉还是衍岚搭手救治的，于是风度极好的笑了声，不和衍岚争论。 “鹤悯道长有自己的道，那我这俗人就算了——只是官司不是靠算卦的，谁输谁赢不一定。” “我只负责帮忙，其余看造化。”衍岚不紧不慢地回应。 “造化？善恶有报的造化吗？我虽然尊重道长，但并不信这个。”简素渺声音很温和，她似乎不太想对衍岚说重话，点到为止后又邀请，“说起来，梦甜这几天提起过你，我弟弟还有点不对，不知道能不能请衍道长到家里一趟。” 简梦甜？ 衍岚算了算时间，突然发现这两天就是娶亲的时候，前几天简梦甜也是大半夜把她晃起来哭诉…… 事情太多，把那大小姐给忘了。 “其他人比我更专业。”衍岚不太想去简家。 简素渺猜到了她的回答，笑着补充：“我之前拍到过一样东西，和衍道长的师父有关系，我想您应该有兴趣。” 师父的东西？衍岚凝眉，看了眼刘郝春。 “这是两码事，刘女士的事情我不会迁怒到衍道长身上。”简素渺道。 迁怒？加害者对受害者产生愤怒吗？ 衍岚心里好笑，只偏了下身：“病人应该还需要休息，简董事长不如早点回去歇着。” 简素渺没有强求，看向病床上的刘郝春，声音带上几分高高在上的漠然：“还是识相的好，不要太贪婪，否则你连这份赔偿都拿不到，别忘了当时你丈夫已经签了和解书。” “你们是害命！这不是和解书就能解决的！你只是让我们这些穷人闭嘴！”刘郝春气得直抽气，这次连谈竹都进了门，连带着几名护士。 简素渺只是轻轻笑了下，根本不放在心上：“并不重要。” 不管是真相还是法律，都不重要。 她有钱有权，请的是最好的律师，走的是最顶的门路，天子犯法怎么可能真的与庶民同罪？再说法律……穷人和富人，同样的罪判刑也是不一样的，这里面有的是漏洞能用利益撕大，堂而皇之地走入。 简素渺向衍岚稍稍颔首：“我明天让人到医院来请衍道长。” 说完便带人离开。 衍岚对这种人没话说，只是一想到师父的东西可能在这种人手里，就觉得膈应。 “今晚先住在值班室吧。” 谈竹诊疗完，出了病房回办公室，对着坐在沙发上蹙着眉尖的衍岚道。 “好，我给疗养院的护士长打个电话。” 衍岚说完顿了顿，开口问道：“简素渺说师父的东西在她手里，是拍卖得到的，什么东西？” 谈竹张了张嘴，叹息道：“是那串念珠。” “哪串念珠？”衍岚一时没想到。 谈竹犹豫道：“就是你父母送给师父当上道观主持的礼物，翡翠碧玺的那串古董珠子。” 衍岚瞬间沉了脸：“翡翠碧玺念珠？怎么会落到简家手里？又怎么会到拍卖会上？” “还不是因为张淳怜！”谈竹咬牙道，“我那时候被关在谈家出不去，道观里只有他这个狗东西在，又是副市长！地皮他都敢动手卖掉，更何况师父的念珠！” 衍岚霍然起身，向门外走。(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五章 何德何能 “你去哪？！”谈竹脸色乍变。 “我去扒了那狗东西的皮。”衍岚戾气外露，压着怒火。 从一开始回来听到地皮拍卖这件事，衍岚就很想去见见她这位俗世修行的大师侄，现在权高位重的副市长。 “不许去，衍岚你给我站住！”谈竹厉喝道，“各家都等着抓你的把柄，你现在去了是想被扣下来告上法庭，还是直接被市局门口的警卫乱枪打死？！” 衍岚紧紧攥着门框，手指关节都泛了白，她修身养性惯了，很少有时候这么失态，这下连着五脏六腑都翻涌着疼：“……我咽不下这口气。” 谈竹阴着脸，心里难受面上狠心，“咽不下也得先忍着，你别忘了你身上的功德枷！” ……功德枷。 衍岚游历这几年的行善积累才让功德枷不用时刻烙印在肉身，只有强行使用法力时会冒出来，后来在游戏里救了龙鱼得到更大改善，使用法力时功德枷也只会在心口部分缠绕。 上次让视肉冒出头，失手杀了【无常】的队员，就一定遭到了一定的反噬，要是再贸然动手杀人，还是一个名头上的副市长、入道修行者，非要前功尽弃不可。 衍岚颤抖着深呼吸，勉强平静下心境，哑声回应：“我知道了。” 说完便往外走。 “你又去干什么？”谈竹不放心。 “站桩静心，顺便给疗养院打个电话，给护士长报备。”衍岚叹道，“师兄放心，我已经想明白了，不会做蠢事。” “简家那边，你打算怎么处理？” “简素渺无非是想借我的手，处理掉她家里那些棘手的事情。正好我也想去探一探她家里，等明天来了我去一趟简家，能把师父的珠子拿回来就拿回来，放在简家……我膈应。” “也行，注意安全。”谈竹点头，转念道，“道观重建的施工队你找了吗？” “还没。”衍岚心里有计较，“有些雕工装饰我会自己来，还得先联系购买原材料。” 这是穷的。 谈竹心里清楚，但衍岚雕工和书法她清楚，算不得顶顶好，但也绝对称得上专业，于是也点了头： “施工队和原材料购入我给你联系，前段时间医院装修联系过，工头和设计师都不错，就是这里面的人情买卖你要自己拿捏好。” 衍岚游历这些年见得多，路过山区或者学校工地还会搭把手，自然知道里面的门道。施工队里，尤其是开着吊车卡车的，要是主人家没做好人情，很容易消极怠工偷奸耍滑。还有装修原料也容易被偷梁换柱，必须都得盯着。 “我知道。”衍岚点头，“里面的事，我都会注意。” “行了，你去吧。”谈竹心累，看着衍岚眼下青紫，不忍道，“别站桩了，晨功也先搁置一天，就是睡不着闭目养神也行。” 衍岚没说好也没拒绝，转移话题：“我先去给羡护士长打个电话。” - “……我知道了，衍道长自己注意身体，如果有不适的话，请第一时间通知我们……不用谢，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道长太客气了……嗯，好，再见。” 挂断电话，羡黎君将手机放进风衣外兜里，道：“衍道长今天去拍卖会，她身份敏感，怕是一暴露就麻烦不断。” 她现在正坐在石凳上，手捧一杯清甜温热的花茶，看廊外雨绵绵，听池塘雨落水溅，滴答作响，夹杂着点疗养院装修时嗡嗡作响的杂音。 现在说着，顺势偏头看向石桌另一侧的夜访客，笑道： “我还有任务在身，不好脱离疗养院去帮忙，还以为特局会去搭把手，至少暗中护一护。” “有人去帮，根本用不到我。” 石桌另一旁的轩辕熙叹息，拨了下放在桌面的头盔。 他怎么可能没去，刚才就在鹤鸣山上，戴着头盔跟做贼似的躲在暗处看了半晌，等衍岚全须全尾地下了山才撤退，看衍岚一时回不来就先到了疗养院一趟，见见自己安插在内的人。 “衍道长在锦城还是有不少故人的。”羡黎君想到什么，“好像在游戏里也有几个交好的朋友。我虽然没有进游戏，但毕竟有权限在，还是知道衍道长最近风头正盛的事。” “游戏里面各个地方都等着优化，修行人在里面可是占了大便宜。” 说起这事轩辕熙就头疼：“星级什么的也就是名称说得明白，但其实界限非常模糊，还有个人武器、技能之类的没有改进，衍道长之前提过的建议我都打算用上。 “她提到的设想我也通过后台看了，我们轩辕家对空间开辟很有研究，对这件事的难度也更了解：那就相当于建立一个巨大的阴面世界，或者说相对着现实做一个封印隔离邪祟的里世界，难度非常大。而且不能长久，必须再借助游戏不断消耗邪祟的戾气，就和现在一样，把邪祟拉进来做npc。 “还有一堆后续问题……比如说邪祟过多，完全占据阴面世界后就会对游戏的器灵产生影响，很容易失去控制……当然我也就是和器灵做了个协议，它失去束缚被腐化是早晚的事情，到时候我会想办法销毁它……但凭借我也不能销毁，还得借衍家人的运势，但衍道长的寿元……” 他越说头埋的越低，双手挠着头皮纠结，活脱脱一枚崩溃实验室科研员的苦逼模样，再念叨下去怕是要魔怔了。 “特局，这些都是后来事了，还是先看眼下吧。”羡黎君贴心地倒了杯茶，轻轻推到轩辕熙面前，劝解道，“而且你也说了，衍道长会出手帮忙。” 轩辕熙这才从冗杂的事情中脱身，郁闷地喝完小瓷杯里的茶水，自我开解道： “也是，她既然主动提出，那心里应该有了计划雏形，而且其心智坚韧，想完成什么事情就一定会竭尽全力，就比如当年她宁可担着被除名、功德尽毁的风险去报复……” 轩辕熙猛地噤声，静默几秒后看向羡黎君：“你觉得，衍道长是个什么样的人？” “上到高山之巅，下到小溪潺潺，水利万物，一个温和又恰到好处的……”羡黎君稍有卡顿，随即拢了拢风衣，咽下溜到舌尖的字，对轩辕熙笑道，“人。” “我也这么觉得，和衍道长相处确实很舒服，”轩辕熙看着装修完成的工人离开疗养院，语气平静，“不过你的任务要收尾了。” 羡黎君略微诧异，但只是仅仅一瞬便明了：“特局是亲自现身和衍道长联系上了？看来她确实对我们的行动任务表示了支持。” 轩辕熙点头。 羡黎君低叹：“衍道长是大义之人，可惜……” 可惜什么？可惜天妒英才，好人不长命，还是什么其他的可怜话？ 羡黎君说不下去，抿唇不语。 她觉得对那样一个人，任何唏嘘叹惋，带着寻常人对弱势悲情表达可怜的话语，都是难以忍受的折辱，甚至是亵渎。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苦。”轩辕熙起身，“衍道长最近有一难，很有可能折进去，你千万注意。” 这么严重？羡黎君一惊，“折进去？是要发生什么事情？” 轩辕熙缓缓摇头，只道：“天机不可泄露。” 羡黎君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担心，但是窥看天机这种事情玄之又玄，往往就是因为占卜者知道并且做了什么，才会诱引最后的结果。”轩辕熙不为所动，“这种事我也只能言尽于此，再多说只会引来祸患。” 羡黎君只好点头，等轩辕熙没入夜中凭空消失，她才敛眸摩挲着茶杯，心中酸涩刺痛，彷徨不平的呢喃散在夜雨的萧寒中： “苦心志劳筋骨……可这种烂透的世道，何德何能让风光霁月的仙人，受苦受难一生。” 第一百四十六章 一尾鱼 简素渺在秘书撑起的伞下迈步上了车。 新来的秘书是简家的小辈，对刚才衍岚的态度心存不满，但看简素渺的态度自己也不敢随便发作，只好嘀咕道：“那个道长可真是的……多管闲事，还真以为自己神仙下凡普度众生呢。” 简素渺闻言偏头，嘴角弯起的弧度仿佛哂笑：“她能插手，便有底气——别去招惹那小道长，我可不想步李氏集团的后尘。” “李氏集团？”秘书露出不解。 李氏集团她是知道的，新媒体发家，曾经如日中天，只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董事长屡屡决策失误，仅仅一年就把自个那可以称作庞然大物的集团活活拖死了，即使妥协被收购换了决策人集团也成了扶不起的阿斗，最后宣布破产。 简素渺没回应这疑问，思维跳跃般询问：“你知道她在我们这个圈子里，最出名的一次是什么吗？” 秘书迟疑摇头。 “五鬼运财。”简素渺轻轻拢了下自己的衣襟，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路灯，“而且是大范围的运财术。” 秘书愣住，后知后觉脊背发凉。 这种“迷信”的东西她向来嗤之以鼻，在简家每年也能看到老人吃斋念佛，园林选址看风水，最多孝顺着配合配合，但骨子里对老一辈的作为都是瞧不起的，可李氏集团当时倒得太玄乎了，又被简素渺这么一说…… 见小辈惶惶不安，简素渺出声道： “别担心，这种术法也不是什么人都能下的，也不是轻易就能用的，实干出结果是必然，但说句不好听的，运气来了狗都能上树，除了家境，做生意最重要的就是运势。 “我可不想招惹那么个精通术法的疯子，看着是风光霁月超脱俗世极了，其实骨子里宁折不弯，这几年我听说她游历四方，回来这么一对话觉得圆滑了不少，但只是说话圆滑，处事上还是老样子。” 简素渺微嘲，“不过她这种人挡了太多人的路，折了太多人的利益，不会落个好结果的。为众人抱薪……其实也就落个身后名声，而且没几年也就被人忘干净了。 “我请她去家里，也只为了物尽其用。就术法来说，衍岚是一顶一的拔尖，就德行来看，这人不会害人害命。就算是掺和了他们衍家灭门事的李家，也还给对方的儿孙留了活命的余地。至少张道长给她‘鹤悯’这两个字，没有给错。” …… “你这不睡觉，又是在做什么？” 谈竹一进门就没看见床上的衍岚，往窗户边一瞥果然见她在那。 下颏微收，鼻尖对脐，两脚平行而立，左右分开与肩同宽，膝部略有弯曲，两手胸前环抱，如同「山环水抱」似的人体浑圆气场。 眼帘垂闭，下元充实，重心平稳，呼吸自然宁和。 气圆、力圆、神圆，仿佛脚底生根，亲和大地天人合一。 衍岚没有睁眼，气息平静，声音轻而低：“站桩。” “我知道，浑元桩，以前在师门经常站，入职后就很少有功夫站桩了。” 谈竹说着脱下白大褂，挂在衣架上，“我又不是老年痴呆忘性大，我是问你为什么不赶紧睡觉——我这一天二十四小时抓住机会就想睡觉，你居然在这浪费睡觉时间。” “郁结在心，静不下来就睡不着，站桩静心。” “也行。”谈竹走到衍岚身边，简单松了松四肢，手一抬站在她旁边，闭目入功。 眼皮松、面部松，逐步引导到肩松——腰松——胯松。人身气血如大江，一处不到一处伤，这样将人体关节逐段松开，就如同水渠缓缓打开闸门，放松人静，力达梢节，滋润全身。 屋内宁静，谈竹的思绪却没有放空，半开的窗户吹进风，带着清冽干净的兰花香。 谈竹心下微动，稍稍睁开眼睛看向衍岚。 “竹姐竹姐！看我剑花挽的怎么样！” “不怎么样！你不要戳到我的眼睛……嘶，小鬼你能不能把剑拿稳，再丢远一点就扎我脑袋了！” “师兄师兄！你给我喂招呗，我再练练九节鞭，我觉得我再有半年就能和你打个平局了，唉，我可真是天赋异禀……啊！师兄你无缘无故捶我脑袋干吗？！” “活该，让你装逼！下次还揍你！” 从衍谈两家的年少相识，到鹤鸣山道观再度重逢，数年前的旧事如一尾鱼拨起的浪，伴着兰花清而不浊的香晕染思绪。 最初明媚的少年人被血仇绞碎，勉强拼出一身承装着道义的血肉行囊，潜居道观一点点找回曾经的魂魄，在苦练与仇恨中饮血、敛性，硬生生剥去了原本要束缚在身的苦大仇深，留一份至纯至净的心性，温润又不失风流的皮囊。 天火百年不遇，衍家和道庙却都葬送在业火焚烧中，这块至纯璞玉掉在地上摔进泥里灼在火里，碎了两次，早已裂痕密布。如今再拼起，也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波澜平息了，那兜不住的一尾鱼也游远了。 谈竹收敛思绪，心中发愁地再度闭上眼。 不到十五分钟，谈竹就感觉双腿双脚酸麻难忍，站桩不可强求，她只好放手收功，叹息道：“功夫放下，再想拾起来就难了。我之前就比不过你，现在再打一场，可能不出十招就被你打趴下。” 衍岚睁开眼看她，唇角的笑意微微深了些：“师兄言重，我看师兄现在也能一招制服我。” “哪招？” “河东狮吼。” 谈竹：“……”这是损我刚刚一嗓子把她吼回来的事，还是暗讽我之前和现在都会端着师兄的架子捶她呢？ “都说亲缘年龄有压制，像是父爱如山这类的，我看师兄对我也是‘五指山’的压迫。”衍岚唏嘘道，“就是打得过也不敢打，一嗓子就能把我喊怂了。” 谈竹心想：不得了了，她家鹤悯居然也会讲冷笑话了！这几年游历确实把这性子磨得平和放松不少。 “别瞎扯，赶紧休息，我把工程队的联系方式给你，等明天从简家回来你就去联系他们，看看道观的地方，好商量怎么建。” “我今晚就不在这休息了，刚刚等着师兄过来。”衍岚收手站直，刚刚的焦躁不安已经褪去，“我来之前在道观附近遭到围攻，为了尽快赶过来就请一位小友断后，唐家人伤不了她，但我还是得去看看。” 衍岚想了想补充：“那姑娘是个死心眼，我要是不去，她就是把人打完了也得等我回去。”然后骂骂咧咧，扑上来给我一拳。 “去吧。”等着衍岚要出门时，谈竹忽然又想起什么，忙叫住，“对了幺儿，你之前跟我说起过的那位方术方医生，我替你在圈子里挖出了一些东西。” “方术？”衍岚止步，“挖出了什么？”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七章 雾港 “其实这人在圈子外的信息还挺好找的，精神分裂方向的脑科医生，还是本硕博连读的海归，又是院士，在粤区那边很出名，只是为人很低调，不太愿意出席座谈会，有些脑科的学术会议我不太了解，但听说这人发表的观点都挺犀利新锐的。” 谈竹从书桌的抽屉里翻找调查报告，说道：“圈子的信息就比较少了，我找了个专门的猎头去挖，这才结合着你说的精神系术法找到了点线索——你猜掌握这种术法的圈内人一般在哪里活跃？” 衍岚打量着谈竹的表情，心里隐隐有猜测：“和我有关？” “我觉得……”谈竹抽出纸质资料，翻到一页后丢给衍岚，“必然和你有关。” 衍岚扫向文件中特意加粗标红的区域。 ——雾港。 “雾港？”衍岚一怔，随即皱起眉，“方术和雾港有关系？” “不光是他，有很多邪修也和雾港有关系。”谈竹看衍岚略带疑惑的眼神，迟疑道，“你从离开雾港后，是不是就没有再回去那地方看看了？” “……我去那看什么？我不把那地方毁了都是因为我脾气好。” 雾港，顾名思义是一处常年被大雾笼罩的港口区域，但那连接的不是正常世界的一片海域，而是一片不知道通往何方的大海，海水常年是黑色的，海面上悬挂的月亮也是黑色，海内生物极其怪异，就像是…… 就像是当初在九龙游乐园里她看到的那只巨型骷髅水母！ 衍岚眸色微动，她早就怀疑自己进的那个破游戏是人为而非天工，现在又和雾港里的诡海有点联系，难不成游戏里的那片区域就是借助诡海的空间形成的？这样来说雾港就成了跳板，要真是人为，人类玩家进入游戏的术法阵应该就设在雾港。 方术说自己是新玩家，系统也认定为新玩家，但对方却能在进入游戏前知道那么多规则和隐秘，又在雾港周围活跃……这人是和游戏背后的黑手有联系，还是说雾港就是游戏据点，他自个也是参与知情者？ 看衍岚走神，谈竹喊了她几声，见衍岚没回神，只好向前拍了拍她的肩膀，宽慰道： “我知道衍家遭难后你一直被人关在雾港里出不来，厌恶是正常的，但如果有时间，我还是建议你去看看——我强调一下，只是建议你去看看，不是说插手改变什么。 “雾港那一块地方你也知道，阴阳交汇，寻常人进不去，进去就很出来。亡灵、邪祟、古战场遗迹等等都在里面，但除了海岸的那一块地方我们哪都去不了，黑月海往里有什么我们根本不知道。你又对那时候的记忆很抗拒，现在也想不出什么具体的事，所以我说就是去也是旁观为主更好。 “至于为什么劝你有空去看看……雾港的雾气屏障最近半年紊乱得厉害，世家各族都想去探宝，或者忌惮这块区域和现实产生实质性的交汇，到时候真成了中转站一样的地方，很有可能让有心人利用。我倒不是劝你去阻止劫难，我是觉得劫难出天机，你去了说不定能找到剔除视肉，扼制【惘太岁】的办法。” 剔除视肉，扼制惘太岁…… 是了，惘太岁最初也是在雾港附近诞生的，那时候还不叫【雾港】，而是古籍上的【混沌】，就算衍家人最后凭着被天火烧死把它斩碎，有心人也能利用雾港里的诡秘风水养活。 “那块地方是【末法时代】始源地，当初得道飞升的仙灵神明，和天生的古神灵物有九成陨在那，只有黑夜和黄昏，整日整夜地电闪雷鸣，一靠近就从骨子里发寒。黑月海是当初神明仙灵赤金色的血汇成的，在黑月下成了黑色，但在黄昏时候靠近，其实是赤金色。” 衍岚察觉谈竹惊疑的目光，解释道：“这些都是衍家藏书阁的灵书上记载的，毕竟鹤唳也有材料是从那块空间里取得的。”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你想起在雾港那几年的事情了。” 衍岚弯了弯唇，弧度浅到不明显，像是下一瞬就要散开：“如果我想起来了，会第一时间告诉师兄你，这样也好和谈老爷子交代。” 谈竹应激性偏了下眸，随即又正视衍岚，心说我慌个什么劲，幺儿看什么都透彻，难不成还会因为患病就失了这份通透吗？掩盖也没什么用。 “幺儿，我不想因为这些事损了我们的情分，我想的也是你自己找回记忆，先以你的健康和意愿为重。”谈竹语气认真，“但老爷子那边我也没法直言拒绝，以后这些事我会和你明说，不会再隐瞒。” “师兄现在是谈家家主，医丹门少门主，过了今年应该就正式成为门主了，利害都该摆在情义之前，个人列在大局之后，”衍岚习惯了，没放在心上，寻常道，“我倒觉得老爷子这么做没什么，反而很明智。” 谈竹只是敛眸摇头，没有接话。 他们谈家和衍家交好，自然知道这家人的特殊，拥有的太多，机遇和气运也好的吓人，哪怕不吝啬教导外人，也会被人怀疑藏私妒恨，引来的除了拥戴者，更多的是心怀不轨的两面派。衍家灭门就是这么一场“狗咬吕洞宾”“以怨报德”。 她一开始不说也是怕败坏了和衍岚的关系，要换在之前可能会说一句“想起来先告诉我，肥水不流外人田”但现在心有忧虑，难免藏了话，以后注意就好。 “除了这些，方术还有什么不对？”衍岚翻看档案，忽然想起来方术好像说过这周有个学术会议会在锦城，想要和她见个面，也不知道具体什么时候。 “具体的你可以自己看，”谈竹关了忽然响起的闹钟，没好气道，“别在这浪费我休息时间，不睡觉就赶紧滚蛋，别烦了。” 衍岚闻言立刻扣上文件，赶在谈竹真正暴躁前跑了出去，顺便在路边早摊买了几个羊肉包子，又买了袋咸菜，奔向鹤鸣山。 …… “我不爱吃羊肉！我帮你垫后你就买几个羊肉包子犒劳我啊？你自己就吃馒头咸菜？难怪说‘贫道’‘贫道’，你买完地皮是一分钱都没了吗？！” 辛善丢下羊肉包子，心情烦躁地对着淡定吃馒头咸菜的衍岚叫道。 “那你想要吃什么？” 衍岚耐心询问。 她吃什么都可以，只是练武时必然会吃荤腥补充体力，现在买这些就图个方便简单。 辛善故意哼道：“我这大半夜给你当打手，饿的肚子咕咕叫，怎么着也得来个八菜一汤吧。” 衍岚恍然大悟：“哦，原来你想吃麻辣烫？” “……”辛善怒道，“屁嘞！不是那个八菜一汤！你个穷鬼铁公鸡小气包！” 衍岚不再逗她，笑问：“刚刚那个唐家人去哪了？” “他一看你走了就想要追，不想和我打。我用土御把他埋在地下两回，控制距离没有让他贴身近攻，最后把那小屁孩耗走了呗。”辛善把羊肉馅倒出去啃包子皮，不高兴道，“他都没认真和我打，真是的，看不起谁呢？下次见到，看姑奶奶不把他门牙打掉！” 真凶。 要不是买了早饭，刚刚我一上山就得给我一拳。 衍岚心下戚戚然，两三口吃完馒头，拍拍手站起，就着渐亮的天光打量着面前的一片废墟。 “这工程应该很大吧？”辛善手伸进没被波及的水池里，想要抓里面睡觉的龙鱼，“你有钱有时间吗？” “你说得对，我没钱。”衍岚任由辛善把自己的看门鱼拎起，装作没事人一样地随口道，“所以看在咱俩的交情上，你捐点香火钱怎么样？” 刚拎起鱼的辛善，迟钝歪头：“……哈？” “我让你当监院，仅次于主持。” 辛善：“……你想让我捐多少？” 衍岚眼神飘忽，凑近道：“要不，先捐一个小目标？” “滚你妈的蛋，你想给神像镶金边啊！”辛善一跳而起，差点拿手里的羊肉馅丢她，“咱俩交情没这么深！我给你八个零还差不多！” “不捐就不捐呗，我再找个羊……合作伙伴。” “就你现在这一露脸就被追着打的情况，你去哪找合作伙伴？我看你现在连住的地方都快没有了。” “这可不一定，”手机震动，衍岚掏出手机笑了笑，“看，羊毛这不就来了。” 接通电话，衍岚明智地选择开免提拿远，下一秒哭喊声直撞出扩音喇叭。 简梦甜崩溃哭喊：“道长！道长！我的符快要烧完了，那群穿褂子的老鼠来了，您快救我啊！” 第一百四十八章 舅甥 简梦甜尖叫一声，接着是手机摔落在地的声音。 “怎么回事？”辛善懵了下，没反应过来是什么事。 “被劫走了，我去搭把手。”衍岚早就知道那些符箓不管用，或者说不能管到底，必然会有这一出，“对了，你不是说自己和家里来的？既然把辛耀打了，那就别回去找骂了，待在这吧。” “我跟你一起去吧，”辛善不放心，“你自己去能有什么用？不管是什么精怪邪祟，没法力去了都会吃亏啊！” “你不用去，那边还不知道和辛家有什么牵扯，你又没从辛家断出来。”衍岚看辛善还想说，于是笑了笑弹了她一个脑嘣，“别担心。” …… 花轿艳红，时近日出，天光熹微。 鼠头人身的矮小精怪抬着小花轿，在花轿上方坐着一个穿着朱红金纹撒曳的少年，唇红齿白，白发金瞳，鼠耳用黄金装饰，正欢快地吹着唢呐，双腿散漫摇晃。 ‘嘭！’ 乐声戛然而止，鼠耳少年唢呐脱手，袭击的石子弹蹦几下匿在草中。抬轿子的小老鼠们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飞出的落叶集中眉心，晃晃悠悠地倒地。 “什么东西在这拦花轿？”鼠耳少年跃下花轿，警惕地看向树冠中。 衍岚丢掉手中被摘秃的小树枝，拨开掩住脸的树枝。 鼠耳少年打量几秒，嗤道：“没有法力，还敢拦路？” “试试。”衍岚话落，鼠耳少年抢神去夺唢呐，衍岚袖中抖出石子，甩手击出，数枚石子击中唢呐，劲力强到击出痕迹。 “你想死？！”鼠耳少年怒视，快步腾跃，五指成爪，“我没有法力攻击你是不想开杀戒，不想活就直说！” “我是没有法力，但好歹会用术。”衍岚叹息，翻手取出玉制保温杯，按开弹盖的瞬间清澈无尽的水喷涌而出，随着衍岚移动杯口的动作形成一个环状，流转在虚空。 “坎字位，水刃。” 水流随手诀变化，凸出锋利水刀。 不好！ 水刃顺风而来，鼠耳少年翻身躲避几下，于半空变成一只金色小鼠，在水刃缝隙中躲避。 “你明明没有法力了！怎么还能用奇门术！”小金鼠惊怒，“你是什么道士！分明就是不对劲。” “坎字位就是不用奇门术，我照样可以用——小耗子，下次再看人下菜碟，悠着点。”衍岚勾手，两指虚虚从水流中一划，“双龙戏珠。” 水流分成两股，长出龙身龙头，一齐围向逃窜的小金鼠。 衍岚留了手，想着给这小耗子冲个凉水澡，手指一滑两股水龙急速撞去，小金鼠逃窜不过，合上耳朵一抱头窝起来，几缕白烟从林中深处如纱飞腾，堪堪拢住水龙，将龙头托偏，击打在树上。 “烟？难不成这小金鼠还真是……” 衍岚念头刚起，林中就传来“叽叽喳喳”的叫声，随即是柔而微扬的呼唤声：“外甥不懂事，还请小道爷手下留情。” 五只纯色白鼠，五只金色鼠，一架华贵的织金软垫辇轿，上坐人身金白鼠耳，披着白底紫云外袍，手中托一纯金碧玉烟枪的社君。 “舅舅！”小金鼠惊喜叫道。 辇轿靠近，小金鼠忙化形起身，凶巴巴瞪向树上的衍岚：“我舅舅来了！你完蛋了臭道士！” 衍岚轻轻一挑眉，倒也没有多说什么，向社君意思性地拱了拱手：“社君。” “小道爷。”社君倾身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舅舅！你和这臭道士认识吗？！我不管认不认识，这个臭道士刚刚差点把我淹死！还把我的唢呐弄掉了！教训她！快给她点颜色瞧瞧……哎呦！舅舅你打我干什么？！” 社君收回描金小扇，看着抱头委屈的外甥：“话里放尊重点。” “嘁！” 不理会闹脾气的小金鼠，社君看向衍岚：“在下本来以为小道爷知道简家做的事情后就不会再管简梦甜的事情，没想到小道爷慈悲心怀，还是愿意拉简家后人一把。” “母是母，父是父，女是女，前人的因我向来不认同由后人来担果。”哪怕衍岚自己深陷其中，也是不认同的。 “这倒是。”社君给足面子，“既如此，这桩姻缘就散了吧。本就是我卖人情乱点鸳鸯谱，现在简家和白沼的事情逐渐明了，我也没必要强逼这么一桩婚。” 衍岚受用：“那就多谢社君。” “舅舅！”小金鼠震惊地睁大眼，不明白怎么就自己这边让步了，简直是不可理喻！ “好了好了，你不是一开始就不乐意你爹娶这门后亲吗？黄了不是正好？”社君稍微拽了拽下滑的宽大衣裳，但圆润的肩膀还是半露，他索性不再管，只躺在辇上抖了抖烟枪，乜了眼小金鼠，“还是你想多个后妈？” 小金鼠气到跺脚：“谁要多个后妈，我是不是我爹的种都不一定，谁管他啊！我要不是听说这事牵扯到你，我才懒得来呢！” 是不是亲爹的不知道，但从社君妹妹的肚子里出来，那就是社君的亲外甥。他的同胞妹妹没了，好歹还留下这么一只小金鼠做念想，难免娇惯。 社君舍不得训他，只好转头看向衍岚，拱了拱手：“小道爷，我这外甥被我宠坏了，对谁都是这么个做派，其实没什么坏心，还请小道爷不要放在心上。” 衍岚看向小金鼠，后者对她狠狠一呲牙。 “子岁，”社君沉下声音，算是警告，“我平时怎么教你的？” 平时怎么教我的？ 【看不顺眼打得过的就往痛快里揍，看不顺眼打不过的就面上客气着，找机会捅刀解气。总归有舅舅护着你，还能让你受了委屈？】 纯金作装饰的尖尖鼠耳抖了几下，子岁这才勉强收回恣睢模样，吭哧道：“对不起！” 社君似是无可奈何地一叹，挥了挥描金小扇驱散身上的烟味，“小道爷，请您莫和小辈计较，就是按着人类的年纪，子岁也就十一二岁。” 十一二岁，小升初啊。 衍岚本来就没想伤害这帮小耗子，都是有灵性的精怪，更别说明显特殊的小金鼠。冤家宜解不宜结，犯不着为简家得罪灰家的子神。 “闹着玩而已。”衍岚就坡下驴，看社君笑着走下辇轿，她也就从树上跃下。 “舅舅！”子岁忙牵住社君的袖子，警惕地盯着衍岚，小声嘀咕，“这道士可邪乎了，和我之前遇见的那些绣花枕头不一样，您别靠她这么近，小心有诈。” 社君用并拢的描金小扇轻轻敲了敲他的手背，示意对方安心。 子岁皱了皱眉，亦步亦趋地跟在舅舅身后。 社君一挥手，花轿消失不见，昏迷的简梦甜倒在草坪中：“小道爷放心，简家的事情我不会再插手，这简家的女儿再过个一盏茶的功夫就醒了。” 一盏茶，十分钟。 “有劳社君，”衍岚客气了句，转念道，“不过社君刚刚说不再管简家的事，那白沼和简梦甜父亲的事情有眉目了？” “小道爷果然聪明过人，”社君盈盈一笑，一指远处的别墅，“只是那位为挚爱寻公道的人回来了。小道爷现在过去，或许还能看一出兄弟阋墙。” 第一百四十九章 真相大白 兄弟阋墙。 衍岚对凑热闹不感兴趣，她现在只想拿回自己的师父的那串念珠。 但眼下怕是没机会了。 “那位有情人和简梦甜家里，以及这两家和白沼，到底有什么关系？” “嗯？原来这事小道爷不知道。”社君挥了挥手，本来抬着轿辇的子孙们立刻蹿上来，为首一个胖乎乎系着红肚兜的胖鼠从肚兜口袋里掏出张大桌子，外加几把椅子，甚至还带上了茶壶茶杯。 哆啦a鼠。 衍岚默默评价，在子岁不平的瞪视下落座。 社君抬手为衍岚斟了杯茶，耐心说道：“小道爷是专家，应该知道双生子的特殊性，稍微用点手段就能互相承担因果。这简家入赘的那位，就是简梦甜的父亲路勤和白沼的男友路勋便是一对双生子。” “互担因果？”衍岚捻着茶杯，“他们两个互担的因果牵扯到了白沼，是和白沼被献祭两次的事情有关？” “小道爷果然智慧通透，”社君捧了句，接着颔首，“一开始简尚辉的献祭其实并不能让白沼死亡，只是替代了她考上重点大学的一段命运，最严重的不过重叠一段时间……说起来时间，和轩辕一家倒是有点相像。” 怎么又牵扯到轩辕家？ 衍岚眉心皱了皱，她自然知道守夜的轩辕一族，和衍家祖上也颇有渊源。但一直没见到个人影，也不对……昨天不就见到个姓轩辕的，还是个特局，大官。 “先别说题外话，把双生子的事情说完。”衍岚及时掰回话题。 子岁撇嘴想要呲牙，社君安抚地按了按他的脑袋，继续道： “最严重不过一段时间线的重叠，不会造成死亡。但这时候路勤和简家的大小姐，也就是现在的简素渺搭上了关系，但二人阶级差距太大，他就是想做凤凰男也高攀不起，简素渺又精明得很，婚姻感情都要排在事业和利益后面。 “机缘巧合之下，路勤知道了简尚辉和白沼之间的事情，也就是和戏子像牵扯的玄学圈交易……哦，这和小道爷也有关系，那时候您正在帮简尚辉超度身上纠缠的亡灵，刚好让路勤看见了。” 衍岚仔细回想当初在游戏里重现的梦境，没有半点印象。 “时间太长了，小道爷不记得也正常。但路勤确实从后来清醒的简尚辉嘴里问出了圈里的事情，然后联系到了圈内家族……” 衍岚：“纳兰家？” “不，”社君轻轻摇头，纠正道，“是闻人家。” “——巫术门，闻人家。” 衍岚不由得心里咂舌，心说龙鱼以前说用白沼献祭的和之前喂养它的不是一批人，喂养捕捉它的是纳兰家，那献祭白沼的是闻人家。这就说明饲养龙鱼这件事闻人家是和纳兰家共享信息的。 果然是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这两家以前斗的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现在又是狼狈为奸，又是搞联姻裙带，北斗七家真是一锅老鼠屎，没颗好大米。 再不及时整顿，还不知道又要搞出什么事。 眼见着衍岚从若有所思的状态回神，社君道：“后来闻人家的萨满家主，应该说上任家主请神上身，正好请的是我们灰家的人，就用一桩阴婚做了交易，换他的美梦成真，成功入赘简家。” “敢许下阴婚，那他能强行做主的除了死人，就是自己的血亲。”衍岚看了眼一旁还在昏迷中的简梦甜，“他用自己的女儿许了亲？” “原本是自己的女儿，但要是事情暴露了简家哪里会放过他一个入赘的。” 社君哂笑： “所以他又和闻人家做了交易，将这份因果嫁接到自己双生弟弟的女友身上，报酬就是他入赘简家后每年都为闻人家上供一大笔资金——反正在路勤眼里，白沼已经是半个死人了。这么直接处理干净，还能为简家除掉未来潜在的麻烦。 “这就是为什么，白沼被献祭了两次。” 【你想问我为什么培养她？因为我知道要走出大山必须靠读书，她是我们这些阴沟老鼠的唯一希望。】 阿昇倔强又绝望的脸，带着哽咽和希冀的声音浮现脑海。 衍岚深吸一口气，发自内心地感到恶寒。 一个好不容易从吃人村寨活下来的好姑娘，拼命学习走出大山迈向未来，却因为人的肮脏私欲被当成廉价的物件对待，夭折于世。 “这不是耍我们灰家吗？！那姓路的是不是不想活了！”子岁猛地起身，炸毛叫道，“舅舅！你就没有管管吗？这是拿我们灰家当软柿子捏呢！” 那时候正好是纳兰家用灰家鼠辈养龙气的时候，社君地位岌岌可危，恐怕没心情管这些族中杂事。或者说连当初的当事“鼠”都没察觉不对，社君更不会了解，约莫是路勋和社君接触后才真正水落石出……衍岚心想，却没有说出口。 这种事有损颜面，看社君这衣服勉强穿好的模样，应该在小辈面前还是要点长辈风度的。 “现在不是回归正轨了吗？”社君没有回答，只是用小扇遥遥一指昏迷的简梦甜，“还和来求我的路勋做了点交易，捞了不少好处。” “那为了我们灰家的颜面，今天这新娘子也应该带回去！”子岁狠狠瞪了衍岚一眼，从服侍的小鼠手中接过自己的唢呐，往社君面前一举，“而且舅舅你看啊！我的唢呐都被她弄坏了！” “我已经说过此事作罢，回去再给你换件法宝就是。”社君没惯着他说，“要是再纠缠个没完，回去就关禁闭。” 子岁无法无天惯了，哪里吃过这种瘪，想都不想一脚蹬翻桌子，气愤大叫道： “你不关心我了！我之前就听说你心仪过一个游历四方的道士，想让她做我舅妈，果然就是面前这个邪性的！ “我大老远就闻见这道士骨子里的邪祟气，还一股子快要腐朽的枯木味！真找个这样的，你不仅打不过要被压，还要早早守寡！”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章 前尘尽去 衍岚目瞪口呆，心里直呼我擦，这小耗子真是什么都敢说啊，啃到大瓜了……不对，看这模样，难不成我是主角？！ 社君霍然起身，捏着扇子的手指气到发抖：“我看你是要反了天了！” 衍岚一点都没想掺和，立刻起身，走为上策：“你们继续，我先走了。” “不许走！”子岁跳脚大叫，一变真身扑过去就要咬衍岚脖子。 “放肆！”社君探手揪住半空中的金鼠后脖，把描金小扇一丢空出手来在虚空一抓，一个精致的玛瑙小笼子现于手中，还没等子岁抗议就被丢了进去。 子岁在笼子里吱哇大叫，社君气得肩膀颤抖，连衣服都落下来大半，周围的徒子徒孙被这舅甥俩这争吵吓得战战兢兢，差点就要挖洞跑了。 非礼勿视非礼勿言非礼勿听，衍岚心里秉承着“避嫌”二字，为了避免误会连视线都没碰到社君半点，“这就是社君的家事了，我不好多管，先行告辞。” 原来之前社君说在游历时见过自己不是假话，衍岚心想：可惜你长得再好看我也没兴趣，不惹麻烦上身就是我想做的最好选择。 “小道爷留步。”社君凝眉，“我知道玄学占卜都有一句警言叫【占卜者不自占】，我猜小道爷没算过自己的命道——我僭越提醒一句：您寿元将尽。” 还以为是什么大事，衍岚反应平平：“多谢，我知道了。” “……罢了罢了，要是小道爷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只管说。” 社君指尖勾上衣裳，柔声告辞。 衍岚看了眼旁边躺着的简梦甜，无奈地向前将人晃醒。 不是说一盏茶吗？怎么还在昏迷……我去，好像真的睡过去了。 衍岚放弃摇晃，看着地盘还在简家的别墅区里，远远还能听见管家佣人的呼喊声。 “行吧，反正感冒不缺药钱，我也撤了。” …… 回来的时候没见到辛善，手机上留了离开的消息。 衍岚没有管，将道观现状，尤其是各种需要注意的装修注意点，拍下来发给了谈竹介绍的工程队，从一块奇怪的大石头下挖出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盒，打开是一根小臂长的银针和一管玉笛。 衍岚收起银针，指间转着那管玉笛走向后山，停在一片隆起的土丘前，伸手轻轻拂去墓碑上的尘埃。 “好久没来了，怎么没人来擦擦呢，都弄脏了。”衍岚用袖子擦净石头墓碑，也不嫌脏，就地一坐靠在墓旁，“我回来了，你们想我没有？好，我知道我真不要脸，你们怎么会想我，我害你们害得这么惨，算了，都不知道说什么，给你们吹个笛子怎么样？” 笛音随之破空而出，又迅速融进雨雪中，悠悠扬扬，捎着雪与风的情意散开远去，仿佛从此不愿回头。 衍岚吹了好几曲，略微疲惫地靠在墓碑旁，低声道： “我当年在雾港受困，弄得一身孽债，谁收我谁倒霉。我其实原本不想来鹤鸣山麻烦你们的，但我实在不知道去哪了，我在山下转了好久，浑浑噩噩地还是爬上了山。 “对不起，师父，师兄，还有师侄们……对不起。我在赎罪了，我真的竭尽全力想在我死之前全力弥补我的过错，我……” 衍岚说不出话，额头靠到冰冷的墓碑上，垂眸盯着地上的枯草，唇瓣轻轻翕动： “……我知道我活该，但我好累。” 冷风吹过，她闭上眼，抬手想暖一暖墓碑，或者从墓碑上汲取些许温暖。 可惜只有冰冷，她掌心的温度也随着大理石流失。 墓碑只是墓碑，死人只是死人。 ‘人道未尽，仙道不来。’ 风中似乎有声音，慈爱温和，尽是对着后辈的爱怜关怀，没有一丝责怪、怀疑： ‘修真有份，近道无魔……’ “师父……”衍岚沙哑了声音，攥紧了墓碑一角。 修真有份，近道无魔。 所有的苦难都化成了冰土下破胚而出的芽，根系深扎黑暗的地底，执拗地奔向广阔自由的艳阳天空，也偏执地奔向短暂春夏后的死亡，几乎是顷刻间铸成衍岚这一生的性情、抉择、命道。 以及结局。 衍岚收起玉笛，从墓碑旁起身，低声道：“我过几天再来看你们。” 简家现在闹起来顾不了她，山上没有住的地方，按理说请假结束，她也应该回去疗养院了。 · “这是装修了？” 衍岚刚进入疗养院就被大堂正中央崭新的镜面晃了眼：“应届生毕业就装修？” 她才离开几天？！ “嗯？”羡黎君没接住这个梗，但知道衍岚在疑惑什么，“疗养院每年都会有装修工程，是惯例了。这次主要装修了卫生间，换了一批旧镜子——您早一点休息，有事就叫我。” 衍岚应声，回到自己的病房。 同住的病友已经被儿子接走了，房间里只剩下自己，衍岚疲惫地抹了把脸，进了浴室要洗澡休息。脱了外套要解扣子，脊背突地一凉，像是冰冷黏腻的蛇信舔过身体。 衍岚扭头看向新换的镜子，微微眯眼靠近，伸手按住了镜面。 手指和镜中手指之间有没有距离，无缝连接。 “双面镜……” 衍岚拽过脱下的外套包在手上，掌中蓄力，一拳打碎了面前镜子！ 镜片四溅，衍岚在这刹那抬头，对上一张熟悉的脸：“……闻人翊君？” 闻人翊君早有预料地站在双面镜后的通道内，微微弯唇：“好久不见。” “确实好久不见，”衍岚一抖外套披上身，“没想到你这么多年还是个死变态。” “我不一直都是吗？”闻人翊君扯了扯嘴角，“倒是你，变弱太多了。” 下一瞬，衣服上的诡蛇成真，煞气外放结界完成。 “魇？”衍岚看向脚下阵法，眉心一跳。 叮咚！ 熟悉的游戏提示音响起。 「欢迎来到《极乐禁区2.0》预测版本，检测与现实【魇】相链接，双世界合并影响式副本已成型（ps：游戏过程将影响现实事件，现实事件为游戏提供剧情雏形） 「加入角色牌（鬼牌/普通）玩家，直播对赌、押注等新玩法，调整游戏内时间流速（副本内一小时，现实时间最多半分钟），正式筹划启动游戏内s1（第一赛季）全球联赛，随机邀请玩家参与内测（恭喜幸运的你被选中了！） 「正在随机抽取游戏地图……抽取完成，游戏正式开始！」 游戏系统失控般触发，衍岚消失在原地。 远在管理局的轩辕熙猛地惊醒，面色阴沉地想要上线由器灵控制的系统后台。 整个游戏有他的手笔，但设计成型是基于姬家归顺国家后捐献出的祖传法器，与其中虚弱的器灵，也就是现在的游戏系统做了番交易。 但器灵一直可控，轩辕熙对此心中有数，哪怕攒够情绪能量换一次升级也不可能摆脱他的控制，这次怎么会…… 「叮咚！您没有任何查看游戏后台的权限。请普通玩家端正身份！」 机械音冰冷。 “你想要破坏我们的交易，不对！你和其他人还做了交易……” “特局！特局不好了！”办公室的门被管理局队员撞开，来人喘着气道，“004，封印物004【半身骸】暴动！已经要冲破黑箱封印，从「井」里逃出了！” 「井」，特殊管理局用来镇压封印邪祟怪物的地方，位于地下800米，因为隧道和入口像是矿井所以用“井”来命名。 封印物-001和002，以及封印物-003都是空白档案，封印邪祟的「井」中只有祂们的封印阵，并没有封印实物。所以004就是最危险的存在，一旦暴动就是惨案，甚至会冲坏其余上千种封印物的束缚！ 轩辕熙霍然起身，“集合所有队员下井，快！” “是！”队员领命离开，轩辕熙立刻拨号给疗养院驻守的羡黎君。 轩辕熙深吸一口气。 失控了……哪怕他知道管理局和衍岚的合作一旦达成，必然会面临北斗七家，乃至玄学界不顾一切、鱼死网破的袭击，但没想到来的这么快这么猛。 这种异动必然和衍岚身上的惘太岁脱不了关系，惘太岁的肉体【视肉】，眼睛【太岁瞳】、魂魄【惘生】都是轩辕熙可以百分百确定的封印物前三。 电话接通，轩辕熙立刻道：“这边游戏出了状况，衍道长那边怎么样？喂，羡副局你……” “特局！惘太岁脱困了，有人想用当初鹤鸣山的前尘旧事逼疯衍道长……道长！” 惊慌叫喊断在手机那头，轩辕熙刚要出声，耳边“轰”一声巨响，脚下大地撕裂。 「井」塌了！ ——至少有六成队员已经下了「井」！ 轩辕熙猛地冲向「井」，更剧烈的爆炸连响，黑气腾飞，鲜血从地裂缝隙中喷出，呼啸着将所有建筑吞没，夷为平地。 …… “局长！局长！局长您醒醒……您是喝醉了吗？您怎么睡在「井」里？这对面可是封印002的黑盒。” 被摇晃的轩辕熙恐慌睁眼，心中余悸不断，梦里的震动惨叫似乎还在耳畔。 梦境的结尾仓促慌乱，前尘往事戛然而止，却依旧让人遍体生寒。 许久，他冷静下来，看向一脸担忧的新队员，缓缓吐了口气： “你这推的，我差点以为又地动爆炸了，我睡了多久……不，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下午三点。” “我是说日期。” “公，公历的2021年9月20号啊，明天就是中秋节了，您怎么了？” “没什么，”轩辕熙哑声道，“你先出去吧，我自己待一会。” 小队员犹豫点头，起身离开。 重新选址建造的「井」更为严密，苍白的隔板、冰冷监控遍布各处，轩辕熙呆了会，用力搓了把脸，掌心被下巴新生的胡茬磨扎。 他坐在封印物-002的黑箱前，相邻的便是并列极危的封印物-003黑箱，只是001黑箱依旧空着。 “我刚刚做梦，梦见当年我设计拉您进入游戏的事情了，就和观众似的看了您的一生，虽然没有看到最后……嗐，我知道是太岁瞳让我梦见的，要不是队员叫醒我，我还要再经历遍004-半身骸的惨案……是我太傲慢了，以为能完全控制住，也没有及时和您坦白真相。 “我很自私，也低看了您……原来长期的苦难真能滋养出近乎偏执的正义感，能让人不惜一切去守护希望……我也是第一次知道，如果真的遇上左右电车难题，还有冲向火车、牺牲自己这种解法。 “对不起啊衍道长。 “但哪怕时间倒流，重新再来一次，衍家只剩下……我也不会停手，我一定要杀死那个失控的游戏，我需要衍家最后的续剑人……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但我一定要做。” 轩辕熙起身，对着002黑箱深鞠一躬，脚步踉跄地走向电梯，离开了这地下千米的禁区。 002黑箱内，一目生十瞳的血红眼睛缓缓转动，最终闭合。 (本章完) 前尘篇结束了~ 终于，前尘篇到此结束了。 我写衍姐的初衷是想丰富原本设定的世界观，也是为后来的经历做个铺垫，算是阿珩的前尘篇，是在写作受阻后转换心情、作为过渡的作品。很多秘密的揭露就是下本书（其实严格来说是上本书）的内容。 因为这个世界观的作品，所有的线索组合交织一共是三部曲，衍家的三部曲。 游戏在2.0的过渡在大纲上也没有岚姐过多戏份，而且都是第三部的核心秘密，再往前算应该是衍家师祖的凡人修仙记，那也是单独的一本书，是类似于传统的修仙大女主正剧，不与这本书的大纲重合。 新书（其实不算是新书，只是系列顺序上的第三部），也就是阿珩的故事会在今年续写，和约定好的一样，前期的副本和游戏规则都会有一定的调整和改动，加入所有岚姐所构想的设定，以及解释后来时间线上的古怪，后期的事件…… 有缘的话，各位新书再见。 ps：名字和大纲已经完成了，遵循恐怖游戏和现实相互影响的基础设定，还是在这个号上，等发了会告知大家的。 鞠躬—— 不过还有个问题，首发是发在qq阅读，还是起点我有点拿不准，你们是在哪啊，给个建议？(本章完) 《玄门大佬在惊悚游戏卡bug》前尘篇结束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新书来袭 新书预计在11月10号正式连载更新~为本文后续，同一世界观！ 接下来登场的是—— 反派专业户，二五仔达人，记录收割机，玩家黑榜第一，新世界噩梦，跨等级通关的bug代表，怪诞游戏的终结者，诡秘世界的血皇帝—— 权珩。 【叮！已解锁玩家档案】 姓名：权珩 性别：女 分析：最疯癫的理智，最致命的温和，最血腥的优雅。 《和气生财，不喜欢暴力》 《正经商人，从不违法》 《残疾，弱小无助又可怜》 新书简介： 权珩意外进入诡秘游戏，玩家抽取身份牌，其他人都是正义的守护者。 只有权珩：偷盗者、走私犯、海盗、逃兵……通通是反派！ 内鬼牌天选子，玩家阵营二五仔，怪物阵营预备餐，开局任务地狱级，全场最佳倒霉蛋。 权珩：“……” 好家伙，系统投来社交手榴弹，传说级新(催)手(命)大礼包。 颠覆认知的疯狂巧克力工厂，乌鸦先生的荒诞婚礼，白皇后的致命邀请，赛博城的末路狂歌，地下井半身骸…… 干掉boss，杀死游戏，在现实与虚幻交织的危险中，走向权与力的终焉。 标签： 无限流大女主/惊悚直播/团队竞技/新世界【崭新怪物世界观】/无cp/混沌中立 · 敬请期待。 《玄门大佬在惊悚游戏卡bug》新书来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新书来了！ 《杀死游戏！在诡秘世界成反派大佬》 接下来登场的是—— 反派专业户，二五仔达人，记录收割机，玩家黑榜第一，新世界噩梦，跨等级通关的bug代表，怪诞游戏的终结者，诡秘世界的血皇帝—— 权珩。 …… 【叮！已解锁玩家档案】 姓名：权珩 性别：女 分析：最疯癫的理智，最致命的温和，最血腥的优雅。 《和气生财，不喜欢暴力》 《正经商人，从不违法》 《残疾，弱小无助又可怜》 新书简介： 权珩意外进入诡秘游戏，玩家抽取身份牌，其他人都是正义的守护者。 只有权珩：偷盗者、走私犯、海盗、逃兵……通通是反派！ 内鬼牌天选子，玩家阵营二五仔，怪物阵营预备餐，开局任务地狱级，全场最佳倒霉蛋。 权珩：“……” 好家伙，系统投来社交手榴弹，传说级新(催)手(命)大礼包。 颠覆认知的疯狂巧克力工厂，乌鸦先生的荒诞婚礼，白皇后的致命邀请，赛博城的末路狂歌，地下井半身骸…… 干掉boss，杀死游戏，在现实与虚幻交织的危险中，走向权与力的终焉。 标签： 无限流大女主/惊悚直播/团队竞技/新世界【崭新怪物世界观】/无cp/混沌中立 · 欢迎阅读，求月票推荐票了！ 《玄门大佬在惊悚游戏卡bug》新书来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