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敌庶子》 第1章 第一章悔婚 “韩兄,俗话说信物换手,一诺无悔,君子诚实守信,乃安身立命之本,你这可是有些不厚道啊。” “江兄,我并没有反悔,我们韩家也绝不会做那样的事儿,你这样说话岂非太冤枉我。” 大乾朝,文渊侯府内,此时正坐着两名中年人,年长的一个留着三缕黑须,四方大脸,武将打扮,满脸怒气。 而稍微年轻的那人却是面白无须,满脸苦涩,一个劲儿的替自己辩白,仿佛受了什么冤屈似的。 此人正是当代的文渊侯韩金宝,而坐在他身边的则是他的正房妻子王桂香,以及站在他身后的三个儿子。 韩春今天穿了一身崭新的衣服出现在这里,心里一个劲儿的在犯嘀咕。 他是一名穿越者,今年18岁的他,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两个月了。这两个月里面他可说是受尽了白眼。 因为他是庶出,家中排行老七,从小丧母,听说老娘生的奇丑无比,脸上还有一块大黑斑,是家中最低等的粗使丫头,某一天老爷喝多了酒,出了点不可描述的事儿,事后后悔的要命,直到死也没有给个名分。 因此每次韩金宝看到韩春就满肚子气,就仿佛他不是韩金宝的儿子,而是他身上剜下来的一颗毒瘤。 从小到大,他从未得到过半点亲情父爱,该有的待遇也是一样儿也没有,这位七公子一直都被府里当成下人来使唤,劈柴烧火,养马护院,穿的是粗缯大布,吃的是粟米咸菜,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居然还上了台面了。 可无论如何他现在也是再生人,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还是明白的,因此自打踏入大厅之后,就已经加倍小心了。 果然,这个时候大夫人王桂香对那四方大脸的武将说话了。 王桂香陪着笑脸:“哎呀,卫国公,您这可是误会我家姥爷的意思了,我们家老七,那可是我们所有孩子里面最优秀的一个,也是我们最看重的,不但长的玉树临风,而且知书达理,文武双全……不信让他给你翻几个跟斗看看。” “翻跟斗……我说韩夫人,我说您说的这都是什么话呀,会翻跟斗就叫文武双全,那要按照您这么说,我干脆找个猴子当女婿不就完了嘛?我说你们家也太过分了吧,瞧不起我们卫国公府是吗?”这话气的卫国公顿时把牛眼睛瞪了起来了。 “这……老婆子,你别瞎说话,那个其实我们老七,他,他的文采也非常好,他,他认识字……”韩金宝理屈词穷,脑袋差点钻进了裤裆里,眼珠子也滴溜溜乱转,根本不敢跟卫国公对视。 王桂香满脸通红,摊开双手抖落了半天,似乎还想找借口强辩,但似乎已经有些没什么话好说了。 人嘛,做了亏心事儿,一定会心虚的。 而韩春则是心里一动,暗想,这里怎么还有我的事儿,果然事出反常必有妖,今天的事情不简单啊。 “你们……”卫国公江风却气的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我看你们就是狗眼看人低,打量着我们家慕翎得了肺痨,你们就想悔婚是不是,我告诉你,世上没有这么便宜的的事儿。” “那亲事,那可是当年我们的爹指腹为婚定下的,说定的就是你们家老五,是嫡子,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的七公子,你们少跟我来这一套。你们信不信,明天我就到圣上面前参你们家一本,让满朝文武来评评理。” “哎,别别别,咱们从长计议,从长计议。” 见江风挥舞着手臂,一副怒火冲霄的样子,韩金宝是真的有些害怕了,连忙尬笑起来:“其实老七,老七一直是家里最受宠的孩子,你看他穿的衣服,全都是江都精绣……他虽然是庶出,但在家里的地位可是很高的,不会委屈你家女公子的。” “而且这孩子还会作诗儿,我们也是本着为两个孩子认真负责的态度,才做出这样的决定的,老五,老五他不成器呀,太不成器了。” “老五,你,说话呀——”这时候大夫人王桂香忽然拉扯了一下他的小儿子。 江风瞥了一眼老五韩道凡,越发感觉他一表人才,丰神俊朗,妥妥的世家公子芝兰玉树,与自家女儿简直就是一双璧人,这才是他心里的乘龙快婿,而且这本就是自小订下的,如今女儿又得了肺痨,眼看时日无多,他就更不可能放手了。 而韩金宝跟王桂香也是紧急的对视了一眼,心里越发紧张起来,他们的想法和江风可是正好相反。 他家一共八个子女,五个女孩三个男孩,其中两个女孩,两个男孩是王桂香嫡出,平常宝贝的不得了。 尤其是这个老五韩道凡,因为生的一表人才,加上为人聪明,资质不凡,一直被给予厚望,平日里金尊玉贵,最是得宠,全家上下都宝贝的不得了,资源都给他用上了,他也真是文武双全,怎么可能匹配个绝症病人呢。 所以他们非悔婚不可。 可卫国公府祖上从龙太祖定鼎天下,五世军功,树大根深,也的确不是好惹的,这不就想出来这么个李代桃僵移花接木的办法嘛。 而他们移花接木的对象就是韩春,这个废物终于到了发挥他作用的时刻了。 此时,韩道凡却突然拱手说:“启禀卫国公,说起悔婚,此事您真的是有些误会了,我韩家书香门第,爹娘都是信守承诺之人,断不会做这种无理之事儿,只是因为我立志报国,已经报名前往西域戍边,战场之上刀剑无眼,这一去也不知还能否回来,只怕耽误了令千金的终身,所以才出此下策啊。” 韩道凡撇了韩春一眼:“要说我这个七弟,虽然是庶出,但除了出身之外,各方面可都不比我差呀。” “是啊,我们也是没有办法,孩子立志报国,咱们也不能拦着,俗话说好男儿志在四方,再说令千金这身体,也不知道能否撑到我儿从西域回来……忠君事大,很多事情不能两全……”王桂香无奈的叹了口气,故意在此时把这层窗户纸给捅破了。 第2章 第二章隐忍 江风本来要发飙,但突然感到气势一弱,又坐下了。 真没想到,韩家会跟他来这么一手,宁可安排儿子去苦寒之地戍边,也要毁掉这门亲事,这也太损了吧。偏偏他还无法抢白了。 当今皇上励精图治,想要经略西域,打通商路已非一日,去年也的确下过一道旨意,要征召贵族子弟入伍,充实边塞。 他要是强行阻止的话,那岂不是落个抗旨的罪名,就算不给你按个罪名,传到皇帝耳朵里,只怕也会心生不满。 可宝贝女儿毕竟时日无多,等着此人戍边回来,怕是真没有那个时间了,总不能看着她孤独病死,白来这世上走一遭吧。 可是韩家的这个庶子,别看这夫妻俩说的天花乱坠,那可是长安城出了名的废物,从小就被虐待,长的倒是还行,但毕竟也太辱没了女儿啊。 就这样让她跟着这么个文不成武不就的庶子,他觉得对不起孩子,于是没好气的歪过头说:“你写几个字来我看看吧。” 王桂香转头狠厉的瞪了韩春一眼,意思让他赶紧过去。 韩春终于明白了事情的经过,心中顿时有几十万只草泥马呼啸而过,当个庶子也就罢了,现在还成了接盘侠了,当接盘侠也就罢了,连个招呼也不打。 回想起韩道凡昨天假惺惺的把他穿过的丝绸衣服送给自己,还前所未有的拍着他肩膀叫了一声七弟,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果然是早有预谋啊。 但他此刻却并没有想到要反抗。 原因有二,其一王桂香为人阴险,手段毒辣,合府上下无不战战兢兢,韩春一直都觉得自己母亲的死,没准就是这母老虎害死的,他有心复仇,可是没那个实力,这个母老虎的娘家,那可不是好惹的,他自己能在这个虎狼窝里活下来就不错了。 其二以他现在的处境,没准一辈子就只能当下人,与其那样,给卫国公当女婿,绝对算的上是一条出路。就算是他的那个得了绝症的新娘子,新婚之夜死了,这个名份也算是确立下来了,以后有啥事儿也能有个照应吧。 韩春不但不急,反而心里一喜,赶紧作揖:“是的母亲。” 这时候,下人拿来了笔墨纸砚,韩春赶紧接过来放在案几上盘膝坐了下来。 纸质粗糙,毛笔的质量也很差,就连砚台也达不到宋代以后的水准,墨汁里还有些淡淡的臭味儿。工艺实在不怎么样。 王桂香和韩金宝眼巴巴的瞅着,心里担心的要命,他们不敢肯定韩春这小畜生能认识几个字,因为他只上过三年私塾,估计现在也忘的差不多了吧。 可是没想到,韩春拿起毛笔来还真像模像样,真的把自己的名字写了出来,包括生辰八字籍贯等等。 “卫国公请过目。”韩春把自己写的楷书恭恭敬敬递给了江风。 开玩乐,自己这个出身于中药世家二十一世纪的文科与工科双料博士,写这点东西难道还会费劲儿吗? 不过,他也没有太认真的去写,因为这个时候,他不能冒尖儿,否则,很有可能会遭人加害。 在这种大宅院里生活,他无依无靠,不得不处处小心谨慎,甚至是步步为营。 “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我们家老七从小受宠,我们可是着意培养过他的,琴棋书画,样样精——都会点——你看他这个字写的,像模像样,还是很有风骨的嘛。”韩金宝心里松了一口气。 文渊侯家族以才华入仕,世代都精通文墨,韩金宝也是饱学之士,虽然他没看出来这书法有多好,但觉得反正挺端正的。 心里还一个劲儿的纳闷,暗想,这个惹人厌的小畜生,看来背地里用功了吧。 “哼,就会写这么几个歪歪斜斜的字,你们就……” 江风是个大老粗,根本不认识字,他家是以军功获得的爵位,之所以当初跟文渊侯家里结亲,就是为了不愿意别人说他家是一介武夫。谁能想到事情弄成这样啊。 “那我们家闺女可是说过,他的夫婿一定要文武双全状元之才,这,这似乎达不到要求啊。”江风有些垂头丧气的说道。 “对呀,刚才说过,我七弟还会翻跟斗啊。这文采一关已经过了,该显示点武功了……七弟,你去给卫国公露一手。”韩道凡感觉撺掇说道。 “哎——”卫国公叹息着翻了个白眼儿。 “我给卫国公耍一套花枪吧。”韩春低头想了想,文武双全啊,他还真说不上,但他可不仅仅只会翻跟斗。 因为他从小就跟家里的仆人丫鬟们厮混,自然也包括护院的家丁武师,其中便有个老武师从小就教他功夫,这么一来,他可学了不少粗浅功夫。 但是,韩春严重怀疑,这个老武师其实是王桂香的手下,前身很可能就是被这个老武师活活打死的,他还记得两个月前那次对练中脑袋被打了一棍子,这才促成了他的穿越。 对于武功,江风可是行家,无论是江湖功法还是万人敌,他都是一流高手,当下微微点头。 韩春走到院子里从兵器架子上拿出一把花枪,轻轻的挽了一个枪花,随后闪躲腾挪,打了一套最简单的十字枪法出来。 其实韩春这个人,倒不是蠢材,他一方面钝感十足的隐忍,一方面却暗地里用功,虽然身处陋室,但上进心不泯,武技方面的底子打的很扎实,怎奈都是粗浅的功夫,说破大天,也打不出什么花样来,也就这意思了。 而且就算能打出来,他现在也必须要藏拙才行。 “行了行了,就这……” 卫国公见他的功夫这么粗浅,一个劲儿的唉声叹气,显得非常不耐烦,摆摆手就让他停了下来。 “江兄,武技是可以练出来的,我儿还年轻有的是时间,索性他基础打的牢固,回头你教他一下上乘武技,也没准还青出于蓝呢。你看我们家全都是舞文弄墨的,对这事儿也实在不在行,这就不错啦。”韩金宝涎着脸笑道。 江风瞪了韩金宝一眼,心想,你个臭不要脸的,你自己是什么情况你自己不知道嘛,你要是真的疼爱这个庶子,他可能这么低的水平吗? 这也太糊弄人了。 第3章 第三章弃子 他看了看韩道凡,又看了看韩春,只觉得前者丰神俊朗,自信勃勃,后者怎么看都差了很多,本想拂袖而去,可是突然又想到自家女儿的条件……时间不等人啊。 假如退了这门亲事,只怕是短时间内也难以找到比这个条件好的了。真有条件的可不会娶个病入膏肓的病痨鬼呀。 “那行吧,既然你们家不嫌害臊,把事情都办成这样了,我也没什么办法,毕竟咱两家是世交,难道我还真去参你一本,我们家是厚道人,做不出这种绝户事儿来,你们准备准备,迎娶我女儿过门吧。” “江兄,你这真是冤枉我们一片苦心——”韩金宝夫妇被人数落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连连跺脚表达冤枉,而内心却是暗自松了口气,总算是把宝贝儿子给择出来了,做父母的受点委屈不算什么。 不过说起来,他们心里也是暗自可惜呀,其实这门亲事他们还是非常满意的,可谁能想到,江家的女儿会在去年突然得了痨病啊。 那可是不治之症啊,最要命的是,那种病可是会传染的,他们绝不会让儿子往火坑里面跳的。做父母的为了孩子,即便自己受再大的委屈也无所谓了。 “等一下,既然你们改了规矩,那我也有条件,你们必须让韩春入赘到我家。”一只脚刚刚踏出门槛,江风又缩了回来。 这倒不是江风要故意耍脾气,实在是他发现韩春在这个家里地位太低,怕他家宝贝女儿来了受委屈,不如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放心。 说起自己的女儿,真是红颜薄命,那么优秀的孩子,秀外慧中,静贞优雅,品貌端庄,才情横溢,怎么就得了这种不治之症了。 “没有问题,我们答应了,这件事情,我们的确有不周全的地方,让老七入赘,给江家一些补偿,那也是应该的。” 王桂香听罢,心中大喜,如果这个孽种入赘了,那以后就姓江了,那以后这家里的财产,可就没他什么事儿了。也省的自己费力去就除掉他,只可惜上次事情做的不够干净,竟然没弄死他。 而韩金宝根本就没把这个儿子当儿子,连一点犹豫都没有,便答应了下来。 “江兄,那我这个孩子以后就托付给你了啊,他要是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你就往死里揍他,我保证什么也不说。” “那什么,你准备准备,三天内来迎娶我儿过门吧。” “爹——” 韩春的脑袋嗡的一下子,他什么都能忍,唯独这入赘不能忍,因为他知道大乾朝有明文规定,赘婿是下九流中的下九流,最低等的人,无论是察举当官还是科举考试都没有资格参加,这不是把他赶尽杀绝了嘛。 “你少说废话,卫国公乃是朝廷柱石,你嫁过去没什么不好的,我也是为你前程着想,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不许你再说话。” “告辞了。”江风冷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嘿,我送送你。” 韩金宝夫妇出去送客,老四韩道长表现的神气活现,不屑的白了韩春一眼后,也跟着走了出去。 而老五韩道凡则眼神戏谑的走过来说:“你本来就是我们家的一个狗奴才,现在替我去娶个死人,也算是你为主人尽忠了,也不枉我们家养你一场。其实你还真应该谢谢我把这个二手货让给你,不然你这辈子能不能娶上媳妇还两说呢。” 韩春阴沉着脸:“你刚才说什么,二手货,这话也是你能说的,你信不信,我把这话原封不动的转告给卫国公……我还真不信,你们敢再次悔婚……” “呃,你居然敢顶嘴!” 韩道凡整个人都呆住了,他实在没有想到,这个平常唯唯诺诺,自卑猥琐的家伙,今天居然敢反抗了。 “哟,真是时来运转了,刚当上卫国公家的赘婿,整个气场都不一样了,你够霸气呀,居然敢对主人大呼小叫,但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 这时候王桂香刚好从外面走进来,黑着脸对韩道凡呵斥道:“连个奴才都对付不了,日后如何建功立业,还大言不惭说要学霍去病马踏匈奴,乘长风破万里浪,还不快点给我教训他。” 韩道凡脸上顿时一红,恼羞成怒,他的武道修为,比韩春要高太多了,当下他恶狠狠地伸手向韩春的脖子抓了过去。 韩春的粗浅功夫抵挡不住,一转身躲了过去,举手叫停:“慢着,母亲就不怕我破了相,没办法跟卫国公交代,到时候我就告诉他说我五哥反悔了,他还跟我争风吃醋,大打出手,卫国公一定会很高兴的,马上就重新回来提亲,没准还会闹上朝廷,那可就不大好了——” “你——”韩家一家人都惊悚了,面面相觑,韩道凡果然吓的不敢上前了,他们都不明白,怎么这个平日里钝感十足忍气吞声的小子今天变的这么犀利了呢。 “停手!” 韩金宝铁青着脸走了过来:“算了,毕竟也是兄弟,传出去让人笑话,韩春以后可不许再对兄长无礼了。你先退下吧。” “是。”韩春虽然没占便宜但也没吃亏,撇了撇嘴向外面走去,临走还冲着韩道凡得意一笑。 “爹,娘,难道我们就这样放过这个无礼的奴才?”韩道凡差点没气炸了肺。 王桂香说道:“那不是你爹护着他嘛,那可是人家的亲儿子啊,在这个家里,谁把咱们母子当回事儿啊。” “我,我哪有护着他,不过他说的也有道理,那,小不忍则乱大谋,好不容易移花接木躲过一劫,你们还要节外生枝啊?”韩金宝怕老婆,当下气馁的说。 “这,这倒也是,我说宝贝儿子,要不这次咱就先放过这个奴才吧。”王桂香想了想,觉得似乎也是这个理。 老四韩道长也说道:“是啊,老五,不就是个狗奴才嘛,你就放心吧,等事情结束了,四哥找几个兄弟,神不知鬼不觉的教训他一顿,保准给你出了这口气,我满街都是兄弟。” “儿啊,你还是少跟乱七八糟的人联系吧。”韩金宝一脸无奈的看着老四说道。 “你少废话,这事儿就这么办了。”王桂香狠狠地挖了韩金宝一眼。 第4章 第四章陷害 韩春从客厅里出来之后,就向后院走,后院有一间小柴房,就是他的栖身之处。走着走着,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娇笑:“七哥哥,我来给你道喜了。” 韩春回头一看,只见身后站着个粉妆玉砌的小美女,穿着浅绿色的袄裙,大约十五六岁年纪,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配上一脸调皮的笑容,显得特别灵动。 “老八你可别瞎说,我哪有什么喜事儿,倒霉事儿倒是一大堆呢。” 在这些兄弟当中,唯有老八韩颖和韩春相好,一方面因为他俩都是庶出,另外一方面年龄也相当。 不过,同样是庶出,他们的待遇也是天壤之别,韩颖的母亲张娘子出身富商之家,而且八面玲珑,时不时的给王桂香送些吃的喝的金的银的,王桂香对她们可是很不错的。 “我都听说了,你要娶媳妇了,怎么还要瞒着我吗?”韩颖跑过来抱着他:“七哥哥,这么大的喜事儿,你可得请我吃饭。” 韩春摸了摸她的头,柔声说:“老八,我是想请你吃饭啊,可你也知道我身无分文,我拿什么请你呀,要不然待会儿我到厨房给你炒鱼香肉丝吃吧。” “好哦好哦,我本就打算吃你做的鱼香肉丝,这个世上除了你没人会做,连我娘吃了也赞不绝口。” 韩颖可不是夸张,韩春做的饭菜可真是好吃,因为这个时代,菜肴以炖煮蒸为主,根本就没有炒菜,炒菜这种技术还没发明出来。目前只有韩春能掌握。 这么多年,韩春每天都有一段时间在厨房里帮忙烧火劈柴切菜什么的,那些庖厨嘴里喊他七少爷,其实就拿他当个普通的小厮使唤。 韩春也只有等到他们不在的时候,才有机会亲自上灶炒菜。 老八的时间不多,因为张娘子为了避嫌平时都不让她跟韩春一起玩儿,所以韩颖也是偷跑出来跟七哥哥道个喜,就要赶紧回去了。 韩春知道她的难处,也疼爱这个妹妹,于是趁着这会儿厨房里没有人,赶紧跑去忙活了一阵,给她炒了个鱼香肉丝,让她端走了。 可不要以为韩春平时可以吃到这么好的食物,厨房不做饭的时候也是有人看守的,韩春不可能私自从里面得到任何食物。他们之所以没有阻止,是因为八小姐要吃东西,没有老八跟着韩春是万万不敢做这种事情的。 他的食物不到逢年过节,一般来说就是一碗粗糙的粟米饭加上些萝卜咸菜,有时候是豆麦饼,改善生活也就是一顿汤饼而已。 当然老八有时候会偷偷给他藏些羊肉或鸡腿,但张娘子看的紧,这种机会也是少之又少。 柴房里面光线昏暗,无数的小虫子在飞舞,左边堆了半个屋子的柴火,右边有一张小床,床头还有一口小木箱,这就是他的全部家当了。 冬天屋子里冷的滴水成冰,夏天热的喘不过气来,也就现在四月的天气还算是人过的日子,他在这里一住就住了十八年。 紧挨着柴房是一溜低矮的平房,有马厩磨坊铁匠房木匠房等,杂役小厮白天做工,晚上就在房内休息,所以这里总是弥漫着一股酸臭的味道。 韩春在柴房里躺了一会儿,打开门走了出去,因为他要去马厩喂马了,这也是他的日常工作之一,然后他回头看了看这间柴房,心里一阵冷笑,暗想,老子就要从这里“嫁”出去了吗? 老子的命运就这么悲惨吗? 因为自小浸淫,韩春可说是养马的行家,这个活儿可不简单,非常的辛苦,尤其是养良马,那可比伺候人还精细,韩家的马儿每天都要喝豆浆吃精细的草料,还得把鸡蛋和黄豆搅拌在一起。 不然会影响马儿的毛色,也没有爆发力,这样的话韩家两位公子在赛马的时候就会输,输了,他可是要挨揍的。 这就是他的亲爹给他的待遇。 马厩里一共十匹马,两匹良马,取名叫做千里梦和万里雪,分别属于韩道长和韩道凡,此外还有八匹普通的马儿,马儿的食量是人的十倍,每天每匹马大约三捆稻草,二十个鸡蛋,两桶豆浆,二十斤黄豆,几乎相当于他一个月的伙食费。 他每天要早中晚喂三次,半夜还要爬起来喂一次夜草,所以工作量还是很大的。 因此他一进马厩赶紧就忙着扎草,搅拌饲料,打鸡蛋,挑选黄豆。正在忙活的满头大汗的时候,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有个公鸭嗓子在外面喊道:“韩春,你小子是不是在里面,给我滚出来,你摊上事儿了,摊上大事儿了。” 韩春一听就知道是谁,走出去一看顿时一阵厌恶,只见马厩门前站着一群穿着皂衣歪戴着黑帽子的家丁,为首的人眉毛高耸,趾高气昂,大约三十来岁年纪,见他出来,朝着地上吐了口唾沫。 “你小子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来人,给他看看证据。” 韩春脸色一沉:“李四,你什么意思?” 一见到这人,韩春就知道要坏事儿,因为他是老四韩道长身边的爪牙,而韩老四则是长安街头的一名恶霸,每天纠结一批纨绔子弟,市井无赖,穿街过巷,横行霸道,看这意思,明显就是找事儿来的。 “还,还什么意思,我呸。”李四儿一向瞧不起韩春,当下朝地上吐了口唾沫:“你这个不要脸的小贼,当奴才当到你这个地步,我都替你臊得慌。” 说着,有人把几袋子东西扔在了韩春的脚下,韩春低头一看,只见一袋子黄豆,一袋子鸡蛋,还有一个小小的钱袋子,里面有几十个铜板。 “你个胆大包天的奴才,这是从你房间里搜出来的,你居然敢偷宝马的饲料,难怪这几天千里梦和万里雪都瘦了,原来你每天都偷马饲料吃啊。” “你知道不知道,这两匹马的命可比你这个贱种的命高贵十倍百倍,小贱种,你说你该当何罪吧?” 这下子韩春彻底明白了,一定是刚才他激怒了韩道凡,他们就变着法儿的陷害自己。 第5章 第五章恶奴 在以前,韩道长和韩道凡,根本就不把他当人看,没事儿找个茬儿就给他一顿鞭子,千里梦和万里雪如果有一顿忘了喂,就饿他三天,若是拉稀了,就罚他给马下跪道歉,而韩春每次都只能含着泪忍下来。 这次偷吃马饲料这么大的案子,估计放在平常抽一百鞭子都不止。 明知道是构陷,韩春也懒得解释,他可不是以前那个任人欺凌的人了,于是背着手走到李四儿面前。 “李四儿,你是个什么狗东西,也敢在本公子面前狂吠,俗话说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以仆凌主,以下犯上,信不信我打断你的狗腿?” “你,你说什么?” 李四儿楞了一下,但随即觉得可笑,府里谁不知道老爷根本没把这个儿子当人看,他居然还给自己封了个公子,这是疯了嘛? “切,你的事儿我都听说了,听说你马上就要去卫国公府上当赘婿了是嘛,所以你就神气起来了是吗?”李四儿背着手儿走了两步,突然一转身,恶狠狠地说:“你以为这样爷就不敢打你了嘛,告诉你,当了赘婿你就更加是贱人了。” “我让你偷东西——” 说着,李四咬紧牙关,跳起来狠狠一巴掌朝韩春脸上抽过去:“我特么看你敢还手?” 在他心里,韩春肯定还会像以前般逆来顺受,任由他凌辱,可是这一次他想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 就在他的巴掌刚刚落下的时候,忽然一股大力向他的小腹袭来,韩春一个黑虎掏心打在了他的胸口,跟着右手抓住了他的头发向下一压,一个膝撞顶在了他的小腹上,再向下一压,第二个膝撞顶在了他的脑门上。 “噗!” 李四仰面朝天躺在地上,鲜血连带着牙齿从嘴里狂喷而出,而后被一只脚狠狠地踩在了脸上。 韩春猫着腰问道:“你刚才叫我什么,小贱种,我是侯爷的亲儿子,你叫我小贱种我无所谓,但你侮辱侯爷那可不行,所以刚才那几下是替侯爷教训你,下面这一下才是我自己的——” 韩春退后一步,突然照着李四中间就是一脚,李四惨叫一声,险些昏厥,可韩春还没完呢。 “我刚才说过要打断你的腿对吧,我是个信守承诺的人,你稍等。” 韩春低头抓起李四的一条腿,就在那些家丁的众目睽睽之下,猛地一脚踹过去,只听咔嚓一声,李四的腿从中折断,人也跟着晕了过去。 “你们想怎么样,要一起上来试试七少爷的拳脚吗?”韩春狞笑着喝道。 那些人都是打算要上的,可是韩春一出手就把他们震住了,面对这样的狠人,再也没有人敢上前。 “你们,把这个狗奴才抬回去吧,回去告诉韩道长和韩道凡,让他们两个小心点,以前的账,我早晚有一天会跟他们算清楚。”说完,韩春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直接转身回马厩里面去了。 那些家丁被他的气势所摄,竟吓的一声也不敢吭,七手八脚的把李四儿抬起来,一溜烟儿的走了。 韩道长和韩道凡正在前院等消息呢,两兄弟找了两个歌舞伎在院子里弹着琵琶,听着小曲,喝着小酒,优哉游哉,不亦乐乎。冷不防一名家丁连滚带爬的从外面扑了进来,差点把歌舞伎给撞到了。 “你个狗奴才,不长眼睛啊,慌什么?” “四公子,五公子,不好了,韩春那个奴才把李管事儿的腿给打断了,李管事儿都晕过去了,你们快去看看吧。” “什么,我说你个奴才没事儿吧,你说韩春敢打李四儿,是我耳朵有问题啊,还是你精神不正常了?”韩道长差点都笑了,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儿啊。 韩春那个窝囊废敢打李四儿,打死他都不信。 “是真的,韩春今天跟疯了一样,把李管事儿打吐血了不算,还打断了他一条腿,连子孙都差点给废了——”那个家丁脸色煞白,想起刚才的情形还在不寒而栗。 “真的假的,带我们去看看。”韩道凡感觉事情不对劲儿了,赶紧跳起来拉着韩道长往外面走。 等他们到了李四的房门外,郎中刚好从里面走出来,见了他俩赶紧拱手:“四公子,五公子,老朽已经尽力了,性命倒是没有大碍,腿也接上了,怕只怕以后生育方面会有点儿问题——” “你,你是说,他不是个男人了?” “这一点还得观察观察,不过这下手的人手可真够黑的呀。”郎中拿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行吧,那你先回去吧。”韩道凡拿出一锭银子递给郎中。 等他们到了屋里一看,发觉李四儿被白布裹成了木乃伊,顿时气的牙根痒痒,韩道长当即就要带人去找韩春算账。 “我特么非弄死这个贱种不可。” “慢着。”韩道凡赶忙拦着:“四哥,这件事情不能声张,卫国公府明天就回来接亲,这个时候千万不能节外生枝,等婚事尘埃落定了,我们再收拾他也不迟。” “这个狗奴才,他居然敢打我的手下,反了天了,他以为他是谁呀,早晚有一天,我非弄死他不可。”韩道长咬紧牙关,半天才把这口气忍下来。 也不怪韩道长火大,因为他丢了人,本来刚刚王桂香已经说过暂时不让他俩再闹了,可他俩回来之后,觉得不能太便宜韩春这小子,就想了个陷害的法子,想要折辱他一番,稍微出出气。 可现在这种情形,这个哑巴亏他们哥俩还必须得吞下去,你说憋气不憋气。 把个恶奴给揍了一顿,韩春的心里稍微痛快了一些,等喂饱了马儿,他就收拾了一下,准备出去买点东西。 婚姻乃人生中第一等大事,尽管这个婚姻来的荒唐,但既然已成事实,他就必须要跟自己死去的母亲打声招呼。 不管她有多丑,不管她脸上有没有黑斑,不管她给自己带来的多少屈辱,那也是生身之母,也是她唯一的亲人。 至于说刚才揍人的事儿,他根本没往心里去,因为他知道,韩老四和韩老五肯定不敢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继续找他麻烦。 第6章 第六章捡钱 韩金宝虽然把韩春当奴才对待,但却并不禁止他的自由,韩春偶尔也会上街去走一走,只要不耽误工作也没人管。 今天他出来的目的,就是买点元宝蜡烛纸钱,等到晚上给死去的母亲烧了,告诉他自己即将成人,让她在九泉之下保佑自己。 大乾朝的长安城拥有四横十二竖十六条主街道,每一条大街都可以并行四辆马车,又分为108坊,东西市,夜晚日落宵禁,坊内子时才禁,所以坊间就有很多店铺,他倒是也不用走到东西市那么远的地方。 其实宵禁禁的也是平民区,晚上根本不让点灯,像他们这种勋贵之家所居住的里坊,照样歌舞升平,通宵达旦,根本没人敢管。 像文渊侯府居住的升平坊,很多王侯将相,富商巨贾都选择在这里买房子,因为距离皇城非常之近,过了天津桥就是。这样可以缩短上朝的距离。 韩春来到大街上,准备找一家纸扎铺,但好容易出来一趟,也想顺便逛逛,就要嫁出去了,也给八妹买点礼物。 但他口袋里可没什么钱,这还幸亏刚刚李四儿送过来一些,不然他连元宝蜡烛都根本买不起。因为韩家根本就不给他工钱,也就是管吃管住。 他在小摊上逛了一圈,想要买个布娃娃什么的,发现非常贵,预算不是太够,讨价还价了半天也不行,正在发愁,走着走着,脚下忽然踢到了一件东西,低头一看,居然是一个很华丽的钱袋子,便低头捡了起来。 刚才踢的时候他就感觉异样,脚指头怎么有点疼呢,拿在手里发觉还挺沉,一时好奇就打开来看看。 “我去,发财了。” 这一看可不要紧,原来里面装了四五个金元宝,还有一大把珍珠翡翠的项链,看上去还挺名贵,韩春倒吸了一口冷气,粗略估计,这里至少是二十两黄金,也就是二百两银子,也相当于二百贯铜钱,具体也就是二十万个铜板。 这些钱足够一个普通的三口之家生活十年,也或者可以在长安城普通的地段买套房子,再买辆马车,再娶个媳妇,实在是一笔巨款啊。 “这要放到上辈子,那可就是八万块钱啊,这还没算那些项链呢——”顿时韩春心里就起了贪念。 他可是不大想当这个赘婿啊,那可是一条不归路,可是他没有办法,因为他害怕出去之后饿死,可如果他拿了这些钱,那可就初步实现了财富自由了,拿着它去干点小买卖,在娶个小家碧玉,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也是没有问题滴。 想到这里,他看看四下无人,赶紧把钱袋子揣进了袖子里,然后低着头向来路走去。 “不行,我不能这样做——” 苦日子过惯了,韩春可是深知这没钱的难处,也没准这就是人家的救命钱啊,这种昧良心的事儿不能做啊。而且万一要是摊上官司可怎么办,看这个钱袋子的来历,似乎也不太简单。 经过了一番激烈的心理斗争之后,韩春重新把钱袋子拿出来看了看,发现钱袋子上居然有一行字,上面写着升平坊北文有德的字样。 韩春寻思算了,不义之财不可取,还是给他送回去算了,于是迈步就向里坊的北面走去,打听了一下之后,还真找到了这户人家。 院子不大,青砖碧瓦,隔着院墙可以看到里面有一株高大的梧桐树,于是韩春叩打门环。过了没有多长时间,有个小丫鬟出来开了门。 韩春说有事儿要找文有德,小丫鬟狐疑的看了看他,让他进去在门口等着,自己进去通报去了。 韩春一看这小院子还挺雅致,四四方方,青砖铺地,整洁干净。 时间不大,房门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老一少,年轻人锦衣华服,腰缠玉带,手摇折扇,丰神俊朗,快步的从里面走出来。 身后是个黝黑枯瘦留着山羊胡子的老头子,看他眼神古怪,一看就是个性情古怪的人,不太好惹。 “请问你们谁是文有德?” 韩春以为是那个老头子,没想到年轻人抢着说道:“我就是文有德,兄台找我有什么事情,请你快点说,我还有事儿。” 看他的样子似乎特别着急,就跟死了亲爹似的,韩春赶紧从袖子里掏出钱袋子晃了晃,说:“这是你的吧?” “这,这,正,正是——”少年顿时面露喜色,伸手就要去接。 “哦。”韩春赶紧闪开,眼珠转了转:“你说你是文有德,把你的官凭给我看看,要不然我可不能给你。” “官,官凭,我没带呀。”年轻人在身上摸索了一下,脸色顿时大变,而后冲着韩春拱了拱手:“兄台,这个钱袋子的确是我的,它对我很重要,你能还给我吗?我这里多谢了。” “你先别谢谢,这就不是多谢的事儿,这里边的这玩意儿对谁都很重要,它可以讨天下所有人的欢心,你想要我还想要呢。没有官凭可不行。”韩春翻了个白眼,转身就想走。 “兄台,且慢。” 那少年快步的追了上来,一脸诚恳的拱手:“兄台,这里面的所有银钱你都可以拿走,我只要里面的那个印章,你看这样行吗?” “印章,我看看有没有啊。”韩春满脸纠结的在里面掏了一阵,果然找出来一方小指头那么长的四方印章,转过来一看,只见上面就刻了一个字,问道:“那你得告诉我,这上面写的是什么字?” “邕,就一个邕字。” “哦,看来还真是你的,给你吧,拜拜溜。”韩春把钱袋子扔给少年,而后吹了声口哨,转身而去。 “兄台慢着。”那少年一把抓住了韩春的衣袖。 韩春回头满脸不爽的说:“啥意思啊,想讹人啊,我告诉你啊,那里边的东西,我可一点都没动,你少跟我来这一套。” “兄台不要误会,我说过除了这方印章,这里面所有的东西都是你的,大丈夫言出必行,岂能反悔。” “哎呀,你小子啊,还挺豪横,那我偏不要你能怎么滴吧,我也说过,这钱袋子是你的,大丈夫一言九鼎,岂,能食言而肥。”韩春满脸嫌弃的装了个大的。 第7章 第七章君子 他不是不想拿这笔钱,他是害怕这里边有事儿啊。说白了,现在这个世界,等级森严,砍脑袋跟砍瓜似的,远比前生要凶险的多。 这可不是一点小钱钱啊,万一人家说他是偷的可怎么办,别看这小子长的人模狗样的,他活了两辈子了,人心到底有多坏,他很清楚。 “可这是为什么呢?”那少年瞬间苦了脸:“这钱是我的,我愿意给你,你为什么不要呢?” “可这手是我的,我不愿意要,你管得着吗?”韩春摊开双手,一副很无奈的表情。 “可,可,可我为什么要平白的受阁下的恩惠呢?”少年着急的说:“所以这钱还是请阁下收下。” “请阁下不要在威逼于我,俗话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要威逼你,你愿意吗?不要仗势欺人好不好?” “我,我,我仗势欺人了,我——”那少年好悬没气死,打开折扇,啪啪的扇着胸膛,忽然折扇一停,生气的说:“那阁下,无故施恩于我,让我良心不安,又是何道理,请务必给我一个交代?” “这个交代嘛,我自然是有我的道理,岂不知古语有云,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不义之财不可取,我是靠做工赚钱的,又不是靠捡钱谋生,这就是我的道,所以请你不要在逼迫我了好不好,我现在要走了。” “不行,你不能走,这钱你必须得拿着。” “我就不要。” “你不要就不行。” “你欺人太甚——” “我就欺负你怎么啦,是你逼我的,我本来是个斯文人,你非要逼我动粗,这事儿我就跟你没完——” “君子坦荡荡,我要收了你的钱,岂非成了图谋小利的小人,你,你你,你心肠歹毒,陷我于不义,我现在就走——” “你走的了嘛,哈哈。”那少年突然笑了起来,原来他用手搭上了韩春的手腕儿,而韩春很奇怪的迈出去一条腿后,却无论如何也落不下去,好像全身灌满了水银,被塑形了一般,定在原地。 “原来你是武道高手——”韩春心想,这小子实在太奇怪了,简直就是个精神病啊,这么一大笔钱,自己不要,他还非得给,这里面肯定是有阴谋的啊。他越是这样,自己就越是不能要,打死都不要。 “你打死我吧,打死我我也不要,死有重于泰山,轻于鸿毛,三军可多帅,匹夫不可夺其志,虽天下人吾往矣。”他现在就是顺嘴胡诌,能装多大就装多大。 反正不管怎么说,在社会上行走,实话是绝对不能说的,明明是害怕不敢收,也必须把自己说的正气凛然,无比高大上。 韩春甚至进入了一种,自己好像就是一名孤傲的腐儒的境界,而且入戏还挺深,这种感觉还挺好。 “王——公子,快住手啊!” 可谁知这时候,事情突然发生了转折,刚刚那个黑瘦孤傲的老者,不知道为什么,激动地哆嗦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突然半身不遂了呢。 “于先生,您,您怎么啦?”那孩子吓了一跳,赶紧松开了韩春的手:“你别走,咱俩的事儿还没完呢。” 老人家赶紧抢上一步,给韩春唱了歌肥喏:“小先生,老朽,老朽,请问您一句,请先生一定要说实话呀,求求您了——” 韩春眨巴了半天眼睛:“你倒是问啊?” “哦哦哦,我忘了。”老头子擦了擦额头上细密的汗珠,急切的问道:“小先生,请问,请问您刚才所说的那些君子之言,出自何种经典?” “呃!”韩春傻了,他知道凡是君子之谈,始作俑者都是孔老夫子,这是人所共知的事情啊。 这老头不会是文盲吧。 “论语,四书五经……怎么了吧?”韩春一脸的茫然。 “论,论——”老头子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激动起来,要不是少年扶着他,估计也就厥过去了。 “小先生,你真的懂得失传了三千年的经典,这可不是开玩笑的,这这这,这是——”这次,连那个少年也吓了一大跳。 “哎,今天出门没看黄历,遇上两个精神病,我真没时间跟你俩玩了,我看这老头啊没啥事儿,我就先走了啊,你们记着啊,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你们这地方,就是个是非之地,我可不想惹事儿,我先走了,拜拜了您呢。” 见那少年扶着老头不敢松手,韩春心里大喜,终于可以脱身而去了,所以转身就走。 “请留步——” “拉倒吧,我明天还得结婚呢。” “大王,追,追呀,朝廷大事儿啊,失传了三千年的经典现世了,切不可失之交臂——”老头子喊道。 “我,你让本王怎么追呀,我追出去我怕老师您要是有个好歹,我可怎么跟皇兄交代呀,这这这,还是从长计议吧。” 少年也是一脸急切,但也只能先扶着老头坐下,而后再追出去,可是哪里还有韩春的影子,早已人去楼空了。 “追不上了。” 少年垂头丧气的回来了,老头子急的连连跺脚,拼命咳嗽:“让我,让我,怎么对得起皇上啊,兴教立言,足以规划人心,足以抵得上百万雄兵,怎么能让他走了呢。” 那少年叹息道:“我说此人为何如此古怪,金银面前居然毫不变色,世上哪有这种人。原来是一位大贤人,大宗师啊。也是我朝合该兴盛,老天才降下如此祥瑞。” “老朽没事儿,老朽没事儿,鲁王,请速速进宫,禀报皇上,让他老人家也知道这个天大的好消息。” “先不着急,我想我们应该先把大宗师找到,然后再禀告皇上,这才妥当吧。不然如何取信于皇上呢。” “这——”老头子眼珠子转了转:“大王,刚刚大宗师说的那几句经典,你可曾记住了,只要有一句,皇上肯定相信。” “没记住啊,走神了,左耳听右耳冒了呢。”鲁王抓耳挠腮不好意思。 这下子老头也明白过来了,的确是有些不大合适,现在也只能先暂时把这个消息给压下来了。 第8章 第八章社死 韩春真没想到自己的点子这么背,当接盘侠入赘的事儿就不说了,出去买个元宝蜡烛还遇上两个精神病,真到了喝凉水都塞牙的境界了。 回到韩家到了半夜,他从柴房走了出来,跑到一个没有人的墙角把买回来的纸钱元宝蜡烛都点着了,把母亲的牌位摆好了,恭恭敬敬的磕了几个头。 “母亲保佑,你放心吧,我知道当赘婿让您丢人了,不过你放心,从今以后,谁也休想欺负咱。” 烧了纸钱之后,韩春也知道明天卫国公府就来迎亲了,他就躺在床上睡了一会儿。 当天中午,韩金宝跟王桂香,以及全家老少都来了,而且还给他准备了一件大红吉服,崭新的官靴,并且把他带到了大厅里。 “多谢侯爷,夫人。”韩春也懒得搭理韩金宝,反正韩金宝也从不让他叫爹,只许他称呼自己侯爷。 不过,有个条件,当着外人的面儿,必须叫爹。 “嗯。”韩金宝也只是象征性的嗯了一声。而王桂香则只是横了他一眼,根本懒的跟他说一句话。 其实他们完全不必如此,因为韩春知道,入赘也是要给聘礼的,虽然不知道卫国公府给了多少,但是肯定也不会太少,因为这是个面子问题。也就是说,韩春已经把这个家的养育之恩给报了。 “七哥哥,你今天可真好看——”老八想要扑过来跟他讲话,却被张娘子一把拽了回去,顺便白了韩春一眼:“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别瞎说话,哪有什么七哥哥啊。” 韩春本来准备了一个布娃娃送给老八,但他想了想还是没有送,因为那样很有可能会给她带来麻烦。 下午,卫国公家的“花轿”真的上门了,吹吹打打好不热闹,惹的街坊邻居都来观看,可是等他们看到原来这是倒插门入赘的时候,人们的眼神开始鄙夷,也纷纷指指点点不屑起来。 韩春也是脸皮够厚,就全当没听见,没看见,昂首阔步的走出了家门。 “姑爷,请上马。” 江家的迎亲队伍里面走出来一名敦厚的老者,看上去像个商贾,满脸热情的笑容,先是作揖,然后指了指旁边一匹高头大马。 韩春顿时懵逼了,我去,这匹马也太高大了吧。 他可是养马的行家,因为要养马,这些年也学习了不少相马的知识,打眼一看就知道这是来自西域的宝马,通体血红,四肢强健,双耳尖尖,双眼通彻透亮,神俊异常,就连身高也比千里梦高出半个头。 这肯定是一匹能够跨灶的汗血宝马,即便是在这个时代也是宝物。 “姑爷,这是老爷征战沙场的千里马,当年在河西征战从柔然王子手中缴获而来,今天是大喜的日子,老爷特地让你骑乘此宝马良驹。”老者笑眯眯的夸耀道。 韩春明白了,卫国公江风一定是害怕自己这个女婿被人看不起,所以故意把自己的战马拉出来给自己抬点儿,这要放在现代那就相当于阿斯顿马丁啊。 可是也不知道卫国公考虑清楚了没有,韩春会养马不假,可他根本没骑过马,尤其是这么高大的马儿。 人群中顿时传来一阵艳羡的惊呼。 “上马石呢?”韩春左右看了看,表情古怪的问。 老者咽了口唾沫低声说:“姑爷,卫国公府世代名将,纵横沙场几乎都是睡在马背上,家里从没预备过上马石……” “哦——”韩春表面轻松,心里差点没哭出来,也就是说这事儿自己不能提,否则就是给卫国公府栽面儿了。 幸亏他的武功底子很扎实。 “无妨。”韩春直接走了过去,然后又愣住了:“老人家,上马石没有就没有吧,卫国公纵横沙场都不用马镫的吗?” “马镫,马镫是何物?”老者满脸纳闷,一脑袋问号。 韩春明白了,原来这个时代连马镫都还没有发明出来,那这下难度就更增大了。要知道骑马这种事儿,比学开车要难多了。 对他里说,上马都是问题。 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他也不能丢人,所以咳嗽了两声,倒退了几步:“老人家请闪开一点。” 老者虽然有些纳闷,但还是闪开了,于是乎韩春来了个十米助跑,然后一跃跳上了马背。 “走吧。” “呃,哦,好——”老者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伺候了一辈子武将,还没从见过用这种方式上马的呢。 之所以说骑马比开汽车要难的多,那是因为马儿是活的,而汽车是死的。马通人性,越高级的马儿灵性越强。 表面上看是人在驾驭马儿,其实人和马之间是一种合作关系,也就是说你想骑它,你必须让它觉得你配的上它。 这方面跟女人差不多。 战马通常都能感觉到骑手的心情,如果你紧张慌乱,它就懒得伺候你,遇上心眼不好,它还会找机会欺负你一下,比如把你甩下马背。 韩春现在就犯了这个错误,他的动作完全不对,腿没夹紧,身体太靠后,老是跟战马拧巴着,就好像一人一马在较劲儿一样。 所以战马越来越烦躁,知道这就是个雏儿,一路上没少尥蹶子,把韩春闹的精疲力竭,洋相百出,连锣鼓班子都忍俊不禁。 其实只要他身子跟随马儿的动作,这种情况就能避免,可他偏偏不懂,所以一路上苦不堪言。 仪仗在前,锣鼓班子在后,韩春和老者居于中间,过了一会儿,他就看到远处出现了一座庞大的府邸,见仪仗停了下来,估计是到地方了,韩春在马屁股上打了一下,想让他紧走两步,走了两步又一拉缰绳,紧急的一个刹车。 他以为自己是在开汽车呢,岂不知这样乱发指令,正好犯了骑马的大忌,战马本来就不服它,一下被弄的很烦躁。 眼看着卫国公带着一群人亲自来迎亲了,那匹汗血宝马也够孙子了,直接前蹄上扬,人立而起,稀溜溜一声爆叫,把韩春摔下了马背。 “哈哈哈,真是个草包,没想到卫国公府世代名将,所向睥睨,找了个女婿,居然连骑马都不会。” “是啊,这世上岂有坠马的将军,我看卫国公府真是没落了啊。” 第9章 第九章入赘 “哼。”本来喜气洋洋的江风,气的顿时黑了脸:“你们小声嘀咕什么呢,我有七个儿子,八个女婿,哪一个不是位高权重,只是这一个东西不争气罢了,怎么就说我卫国公府没落了?” “丢人——”卫国公狠狠地瞪了韩春一眼,气呼呼的走了。 江家的一群子弟忍着笑把韩春给扶了起来,然后带着他走进了府邸。 韩春也觉得脸上无光,但是也没有办法,这骑马实在不是他的强项。 感受到四周围投射来无数嘲笑的目光,韩春觉得异常屈辱,可是也只能忍着,幸好过了一会儿,司仪把他给救了,司仪突然喊了一声:“诸位宾客,吉时已到,请大家安静一下,有请新人,敬拜天地。” 韩春一直瞅着自己的脚尖儿,这时候,突然看到一袭红裙向自己走来,同时听到一阵剧烈的咳嗽,下意识的抬起了头。 只见两名俏丽不凡,婀娜多姿的丫鬟,搀扶着一位身穿大红吉服,头上盯着大红盖头的女子从后堂缓步走了出来。 宾客们顿时停止了小声的议论,整个大厅里全都是新娘拼命咳嗽的声音,咳了半天才停了下来。 卫国公夫妇的脸色都变的异常难看,眼神担忧的看着自己的女儿,半天那盖头才轻轻地点了两下。 司仪的速度明显加快了。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礼成。” 韩春好几个动作都还没完成利索呢,仪式已经结束了,搞的跟赛跑一样,他正想跟在新娘屁股后面入洞房呢,没想到被两个老妈子给拦住了。 “新人请留步,眼下宾客都在,还请新人留在厅内待客。” “哦,行行行。”韩春也是第一次结婚,也不懂这边的规矩,人家说什么他就听什么,省的又给老丈人丢了脸啥的。 新娘子前脚刚走,宴席立即就开了,此时刚好华灯初上,天空中挂着一轮皎洁的玉盘,天气也不冷不热,大家心情很好,所以就甩开腮帮子可劲儿的造。 “岳父大人,小婿下一步做什么?” 半天也没人搭理韩春,他只能没羞没臊的跑去询问江风,而江风一看到他就气不打一处来,顿时翻了个大白眼儿。 “我说你怎么连这点规矩都不懂,现在当然是招呼客人,给客人倒酒,每一个人,呃,算了,我带着你吧。” 盛大的宴席开了有一百多桌,屋子里院子里到处都是,而且都是分片的,江风带着他先是按照爵位,而后按照尚书省,中书省,门下省,以及吏户礼兵刑工,然后是他手底下的各路将军,这样依次敬酒。 不得不说,卫国公在朝廷里的地位那是绝对厉害。 好容易把宾客们全都送走了,韩春都快累垮了,感觉比练一天武功还累。而在这个过程中,江家的人全都对他爱答不理,江风和他的夫人薛雪英也始终对他黑着脸,搞的韩春非常失落。 老子不就是骑马这个项目比弱点嘛,犯得上这样嘛。 “你不是说你练过武,还会翻跟斗嘛,怎么能从马背上跌下来呢?你知道不知道,我们江家世代从军,就算是五岁的孩童也能骑马,你,你真把我家的脸给丢尽了。”见宾客都走了,老两口子开始训斥韩春。 薛雪英跟江风同龄,今年六十二岁,他这一生最骄傲的就是生了七个儿子八个女儿,最高产的时候一年生一个,这些孩子在她的调教之下,各个出类拔萃,仗着江家和韩家两个世家大族地方豪强的势力与威望,再加上自身的努力,目前全都是位高权重的大员,最次的也是个校尉。 而他的大女儿江慕雪,并非常人,正是当今皇后。 二女儿江安君嫁给梁国公,上柱国,拓跋崇武的儿子兵部侍郎,颍川太守,开府仪同三司拓跋颍。 四女儿叫做江红妆,她的丈夫是威名赫赫的齐国公,柱国,车骑将军,大乾朝战神李元光。 老五嫁给了吴国公杨保的儿子,杨般若。此人出生之时,天生异象,满室红光,因为出生在般若寺所以起名叫杨般若。长大之后,号称大乾朝第一美男,人望颇高,异常尊贵,气质绝伦,受人敬仰。 老七老八,一个十三岁,一个十六岁,还都没有成家。 命不好的就是老三江虞美,她是个望门寡,嫁给了楚国公乾龙护的儿子乾文训,而乾文训就在前年死了,所以她是个望门寡。 本来这种亲事,只要没有过门就可以取消,可是乾龙护乃是当朝第一大权臣,皇帝的堂兄,大丞相,都督内外诸军事,先帝将军政大权,全都交托给他,当今皇上都要看他的脸色。他们家不敢退。 所以这孩子就给耽误了。 这也是卫国公夫妇的一桩痛心之事。 而更加痛心的是,他们的六女儿江慕翎,本来是定下了一门好姻缘,谁能想到,八个女儿之中最优秀,最漂亮,最有才华,最讨他们老两口欢心的这个女儿,居然在去年得了肺痨,而且一发现就非常严重,所有的御医都表示回天乏术。 有一个老三江虞美,他们已经够堵心的了,但至少江虞美只是守活寡,人没不了啊。可是这老六,年方18,豆蔻年华,眼看着就要香消玉殒,怎不令人痛心疾首。 皇帝和皇后也到家里来看过了,姐妹俩相对洒泪,也是束手无策,只有等死一途罢了。皇帝权倾天下,却也没办法跟阎王作对,无计可施。 最可恨的就是文渊侯府,居然李代桃僵,送来一个连骑马都不会的废物,取代了他们的嫡子韩道凡,这笔债早晚得跟他们算清楚。 其实卫国公江风,曾经想过去求皇帝赐婚,但又觉得真是没什么意思,另外,他不想惊动一个人,此人就是楚国公,大丞相,都督内外诸军事,帝国的实际掌权者乾龙护。 因为皇帝要取消韩道凡的入伍申请,必须要经过乾龙护的首肯。这样的话,还不知道又横生出什么样的枝节来呢。 所以,庶子就庶子吧,废物就废物吧,能陪着女儿走完最后这半年,也就将就着用吧。 可谁能想到,这个蠢材他居然能从马背上摔下来…… 第10章 第十章弱项 韩春脸上一红,嗫嚅的说:“那什么,骑马的确是我的弱项——” “哪个是你的强项,我看你就没有强项——”薛雪英狠狠地白了韩春一眼,真是可怜了自己那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就算是得了绝症,也不能跟这种人匹配呀,不但是个庶子,还是个白身,且一无是处。 薛雪英也姓韩,她出身于陇西名门望族,但是跟韩金宝家没有任何关系,门第也比文渊侯府要高。 韩春心里嘀咕了一下,谁说老子没有强项,最起码那方面老子还是挺自信的,这副身体常年练武,棒的很。 薛雪英不依不饶的说道:“我其他女婿有诗人,大文豪,大将军,哪个不是名门望族出来的芝兰玉树,你出身低微也就罢了,你还——” “咳咳。”这时候,江风突然咳嗽起来,并给薛雪英使了个不要继续说下去的眼神,意思好像是在告诉她,你自己女儿是个什么情况你自己不知道嘛,万一你要是把这小子给气跑了,事情可就不好办了。 薛雪英心领神会,气馁的回瞪了一眼,而后把脸扭到了一边。 这时候,只听江风的语气忽然缓和了下来:“哦,原来是弱项,弱项没有关系,谁都有几个弱项嘛,不过,贤婿呀,有句话我们老两口还是得跟你说清楚,我们卫国公府,世世代代都是马上的将军,你这不会骑马,实在是跟我们家风格不符,要不你就练练吧,我回头安排人教你。” “多谢岳父大人,岳母大人栽培。”这大喜的日子,韩春也不能破坏气氛,虽说这位岳母有些过分,他还是忍下来了。 “那行,那就到这里,来人,带姑爷回房间去。” 江风这么一说,薛雪英也冷静下来了,对呀,今天是女儿的洞房花烛之夜,她可不能破坏气氛,有啥事儿过一阵子再说吧。 “去吧去吧。”她也换了一副笑脸说道。 当下四位婀娜多姿的丫鬟,连带着两名老妈子带路,带着他向后面的房间里走去。等到了一座院落的大门口,那两名老妈子却突然停了下来。 韩春见整个院落全都挂着彩绸,连地上都铺着红色的地毯,一派喜气洋洋的气氛,仆人们也都穿着新衣服。 这时候,其中一个老妈子问道:“姑爷,你说你们家也没来个人,我们这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就只能跟你说了,那个,我冒昧的问一句,姑爷对鱼水之欢懂得多少?” “啥意思啊?”韩春的脸顿时红了,他是万万没有想到,这老太婆居然问出这么尴尬的问题。 “姑爷千万不要误会,这是规矩,按理说我们应该跟你身边的人私下交流,可是你身边不是没人嘛,主要是怕你们两个年轻人不会,回头我家小姐受不了。” 听闻此言,那四名年轻娇俏的婢女一起掩嘴偷笑起来,脸上还都散开了一层淡淡的红晕,看上去特别的娇艳欲滴。 显然,韩春被人小瞧了,羞臊的差点找个地缝钻进去:“你,你,你说谁不会,你别看不起人啊,本公子,本公子早就,早就会了,我不就骑马是弱项嘛,你们,这件事情不用你们操心——” “那好,那我们就放心了。”一名老妈子面不改色的说:“不过,夫人还是让我提醒你一声,我家六小姐非比寻常人,请姑爷怜香惜玉,顾及她的身体,不要太过于任性,行事有度才好。” 我的天啊,大户人家都是这么过日子的嘛,这种事儿也有人过问? 见他一脸的囧相,那四名婢女更是笑的花枝乱颤,前仰后合。 交代完毕之后,老妈子才放心的带着他进入院子,推开了二门。 那屋子里布置的更加大红大紫,喜气洋洋,各种家具也都是新的,一应陈设,奢华无比,比文渊侯府还要阔气。 可是就在这祥瑞喜庆之中,还夹杂着一连串的咳嗽,剧烈的咳嗽,无休无止的咳嗽。老妈子冲着婢女们使了个眼色,婢女们立即退了出去,而她们两个人,也一起退了出去,把场地交给了韩春。 韩春整理了一下衣服,立即推开了卧室的门,而后走了进去,只见屋子里的大红床榻上,坐着刚刚跟他拜堂的新娘,一身十里红妆,头顶大红盖头。 他立即抄起了桌子上的秤杆子,一伸手就挑开了那个盖头,而盖头下面,露出了一张苍白的女人脸。 这张脸上的眉眼口鼻都很好看,倒确实是个极品的美人坯子,可是毫无水分,嘴唇都憋了,抹了那么多胭脂,也掩饰不住她的病态。盖头刚刚离开身体,江慕翎便没有骨头一样的躺在了床上。 “药,我的药——” 顺着新娘子的手指,韩春看到桌子上放着药盒子,打开来之后,里面有十几颗黑色的药丸,拿起来闻了闻,发觉是杏仁和甘草,桔梗,五味子做的止咳药,作用就只是止咳,完全没有别的。 韩春赶紧倒了一杯水,把药丸塞进她的嘴里,用水送服,半天江慕翎才喘匀了一口气,勉强坐起来。 “我本来不是这样的,前段时间其实还好,每天只犯病两次,也不知道这两天是怎么了,搞的死去活来的。”江慕翎忽然看着韩春说道。 韩春见她并不羞涩,大方得体,也不那么尴尬了,笑着说道:“这是殚精竭虑,耗神,再加上有些着凉所致,大小姐一定是因为成亲的事情,耗费了许多心思,只要休息,服药,会得到改善的。” “嗯,我的确耗神了,只不过不是因为成亲——你,你懂的医理?”江慕翎有些意外的审视着韩春。 “略知一二。”韩春突然有些恍惚,这新娘子的气场怎么这么大,看自己的时候不像是看老公,倒像是领导看着下属。 “能懂点皮毛也很好。”江慕翎吃了药已经不咳嗽了,这时候站了起来,说道:“有件事情我跟你说清楚,咳咳——” “我们只能做名义上的夫妻,我江慕翎不可能成为你的妻子,事情到了这一步,也是我的无奈之举,我不是存心害你,韩春,这件事情,我江慕翎有对不起你的地方,等我死之前一定会设法补偿你。” “娘子,你这——” 第11章 第十一章剑气 “哎,我讲话的时候你不要插话——” 江慕翎打了个手势,阻止韩春,继而隔窗看着天上的明月说:“我承认我有自私的想法,我不想孤孤单单的走了,我想有个名份,也不枉我来这个世上走一遭。我也不想父母为我担心,但,我还是那句话,我江慕翎的夫婿必须是武功盖世,状元之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别说是你,就是那个韩道凡我也没看上。” “以后,当着外人的面儿,你要亲热的喊我娘子,越亲热越好,我不嫌肉麻。但是到了人后,我们就是普通的朋友关系,你必须要严守规矩,不可有半分逾越,否则我手中三尺长剑,绝不饶你。” 说着,江慕翎伸手一抓,挂在墙上的一把宝剑居然自动出鞘,飞入她的手中,她随手抖动一朵剑花,一尺外的一座檀木椅子竟然被她切割成了四五段木料。 “凌空摄物!” “三尺剑气!” 韩春不愧为井底之蛙,他在文渊侯府从未见有人用过这么上乘的武功,他一直以为这是个低武时代,可现在看来,怎么也能达到武侠小说的水平吧。看来他必须要仔细的,以现代人的眼光和角度,重新的来审视和定位这个世界才行。 “我的武功得自师父真传,普通高手尚且不是我的对手,等闲人休想靠近我身,就算是在我发病的时候,杀你也是易如反掌,所以,我们还是各自安好,当然,我相信你的人品是正派的。” 江慕翎笑容,自信心强大,可以想象,如果她没有生病,会是一个多么明媚又果决的女强人啊。 “你过来,把这杯合卺酒喝了,以后我们就是名义上的夫妻了。”江慕翎神色严肃,颐指气使的背着手指挥道。 “喝吧,喝了去旁边的厢房休息,这个院子里都是我的人,没人敢透露我的事儿,只是那两个老妈子你要小心点,她们是我母亲的人,应该已经走了。” “咳咳——”说着江慕翎又剧烈的咳嗽了起来,脸上一阵潮红,继而又是一阵煞白,可她并没有放下酒杯,而是坚持着将自己的手臂,绕过了韩春的手臂。 “交杯合卺,我江慕翎终于不再是孤身一人了。”江慕翎将酒一饮而尽,随后指甲一挑,将韩春脑袋上一撮头发斩了下来,与自己的头发缠在一起:“饮下合卺酒,结发到白头,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人了,我死之前,你要敢背叛我,我会让你知道死的滋味儿。” “哐当。” 屋门从身后关闭,韩春感觉后脊背发凉,头皮发麻,他是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的婚姻居然会是这样的。 屋里这位绝症病人,活脱脱就是一位浪漫主义女侠,死都得死的这么完美无瑕,可是这让他可怎么办呢? 怎么办,没法办,只能听从上级安排,谁让人家这么长剑锋利呢,要是不答应,这一剑下来,韩春的脑袋可就没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韩春有种恍惚,他似乎刚被领导接见过。 第二天一大早,江慕翎派人去叫醒了韩春,韩春这才知道那四名娇俏婀娜的婢女都是江慕翎的贴身丫鬟,她们以琴棋书画为名,分别是瑶琴侍棋,品书赏画,四大婢女,各个风姿绰约,品貌不俗。 韩春去的时候,江慕翎正在一面咳嗽,一面画眉毛,随口说:“昨天洞房花烛,今天要去拜见我父母,记得到时候表现的好一点,可别让人看出了破绽。” 才说了这一句,又剧烈的咳嗽了起来,这一次反应特别剧烈,好容易才坚持到了大厅里,给父母行了跪拜礼,又拿了两个红包,整个人都不好了。 薛雪英担心起来,连忙叫人请郎中来。 郎中摸了脉之后,还是跟往常一样,一个劲儿的摇头,开了一副药之后,就急匆匆的走了。 江慕翎似乎也不想让父母担心,拿了药方之后就急匆匆的告辞,因为是新婚燕尔,父母也就没有拦着,她便就此脱身。 “这药方没用,扔了——” 江慕翎随手一扔,韩春正好伸手抓住,看了看之后,说道:“这药方的确是没什么用,要不然,我给你开张方子试试吧,还有,我们可以试试针灸啊。” “就凭你,你也配,对了,什么叫针灸啊?” 韩春差点没晕过去:“你,你,你说什么,这个时代没有针灸术?” “是啊,我问你呢,什么叫针灸啊?”两人同样好奇的瞅着对方。 忽然一个念头,闪过韩春的脑海,他急切的问道:“你,听没听说过论语这部书?” “没有啊。” “孔老夫子呢?” “哦,这个当然知道啊,听说他是三千年前的圣人,他曾经兴教立言,规划人心,使得社会特别安定,那叫什么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但是他写的书,都被烧掉了啊,现在只有一点点流传下来吧。” “是秦始皇焚书坑儒吗?”韩春心想,这就不一样了,秦始皇烧的那几本书其实没有太大的影响。 “不,是西楚霸皇项羽,他统一天下之后,觉得只有法家和兵家才对这个世界有用,而其他的学问,都是无病呻吟,莫名其妙,甚至会让百姓变的狡猾,所以他就下令独尊法家和兵家,其他的学说书籍全部焚毁,为了一劳永逸,不使得这些思想流毒,曾经学习过那些经典的人,也要一起杀掉,一个不留。” “当时杀了有几十万人口吧,所以除了兵家和法家的学说之外,全都消失了。” “西楚,西楚,霸皇,项羽,这这这,那,那刘邦呢,刘邦去哪里了啊,大汉朝呢?” “哎,你果然是个草包,我江慕翎怎么会嫁给你这样的人。”江慕翎仰天长叹:“你稍微读一点书,都不会说出这么愚蠢的话,真亏你还是文渊侯家里的子弟,这也太——对了,我还听说你连骑马都不会,迎亲的时候居然从马背上摔下来了,真是文武双缺呀。” 江慕翎转头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韩春啊,你也看出来了,我江慕翎的命儿是真的苦啊,你就让我省点心吧……” 第12章 第十二章寡妇 江慕感叹伤怀之后,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吃了两颗药丸之后,稍微好了些,又说:“刘邦在鸿门宴上被范增埋伏下的伏兵杀掉,这是三岁小孩都知道的故事,你却偏偏不知道。” 鸿门宴,原来历史在这里出现了转折—— 原来他穿越来到的是一个文明缺失的时代,这个大乾朝只有多如牛毛的法律,而缺少思想规划,只有穷兵黩武的蛮力,却没有治理天下长治久安的法则,这样下去,迟早是会出现大问题的…… “那,现在还没有佛教呢?” “当然有啊,城内就有白马寺,大相国寺,你想去拜佛吗?” “道士有没有呢?” “也有啊。” “那么道德经呢?” “没听说过。” 他们俩一边走一边说,早上起来天就有些发黄,这时候居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江家的府邸太大了,她俩沿着青石板路走了半天,路过了好几进院子,也没有回到家。 风一吹,沿路栽种的梅花的花瓣被吹的到处都是,就仿佛一场红白色的暴雪,到处都是梅花的香气。 江慕翎害怕自己受了风寒,加重病情,展开轻功几个腾挪,消失在了韩春的视线里面。 而这个时候,雨却越下越大了,才几个眨眼的功夫,就瓢泼起来,石板地上的积水都能没过脚面了。 天空中雷霆暴击,金蛇狂舞。 韩春可不会什么轻功,一下子给淋的落汤鸡一样,正巧这个时候,有个梳着发髻的丫鬟,打开了一扇角门,惊呼的说道:“哎呀,您怎么这么狼狈,赶快进来避避雨吧。” 韩春也没多想,就迈步走了进去,随后被好心的小丫鬟带到了一间厢房里面,还给他拿来了一件衣服让他换上。 韩春连连道谢。 小丫鬟走了之后,他就在厢房里面等着雨停,可是半天也没停,他看到房间里面有很多书,就翻了两本历史书出来,仔细阅读。 这一下,把他的很多问题都给解决了,原来这个时代,因为鸿门宴事件结果逆转,从此走上了另外的一条路—— 大约过了一个多时辰,大雨才停下来,韩春沉迷于看书,忘了时间,直到他听见有个女子在院子里说话,才想起来自己该走了。 等他出来一看,只见一群仆人正在打扫院子,而一名高高盘着发髻的美丽少妇,却正在指挥着刚才那个好心的小丫鬟爬梯子。 “三小姐,牌匾挂这里行不行啊?”小丫鬟问道。 那女子仰头看了看,温婉的说:“嗯,这里还算可以,只是我这间书斋,到底要取什么名字呢,我可是还没想好,你们谁要是有主意就告诉我,我赏赐你们五十两银子,我就是想要清净的意思而已。” 五十两银子,大手笔啊。 “饮冰室!”韩春脱口而出。 “哦。”那女子回头看了他一眼,韩春只觉得眼前一亮,这女子体态稍微丰腻,淡紫色的袄裙,特别的有女人韵味,只是眉宇之间有些忧郁。 “此语何解?”那女子问道。 韩春笑道:“每个人心中都有烦恼,但何以解忧呢?酒入愁肠,醒来更愁,只有当烦恼升起之时,立即饮下寒冰,才可压制,而且还喝不醉,不会误事儿,所以清净心不可得,唯有饮冰。” “那你说的冰是真的冰吗?”那女子思索了一下,抬头问道。 “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这,这位先生,妾身,好啊,去给这位先生拿五十两银子过来吧。”那女子犹豫了一下,表情更加忧郁了,像是在沉思什么。 小丫鬟把银子拿来了,那女子忽然又说:“我看先生是个有学问的人,能不能告诉我,到底如何饮冰才能解忧呢?只要先生肯指点一下,小女子愿意再给先生一百两银子,作为酬谢。” 这事儿韩春可指点不了,他就是想赚点钱而已,他自己还一肚子烦恼呢。不过他实在舍不得这笔财富,想了想说: “小姐心中牵挂太多,所以烦恼,我这里有一首诗,可以送给小姐,至于能悟到多少,全看你的缘分了。”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 那女子略一思索,忽而眉毛一挑:“快,再去给先生拿一百两银子。” 这次小丫鬟回来之后,就在女子耳朵边上低语了几句,女子神色一动,就对韩春说:“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新姑爷啊,其实我也不是外人,我是慕翎的三姐,我叫江虞美,只因为我是个不祥的寡妇,所以没有能去参加你们的婚礼,实在是太失礼了。” 这下轮到韩春不好意思了,江虞美娇滴滴的冲着他万福金安,他这个银子却是说什么也不能收了,心想真倒霉,好容易赚点外快,还碰上实在亲戚了。 “呃,这个,嘿,三姐,实在是我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是您啊,您看这钱,我就不要了吧。” “妹夫,千万不要。”江虞美赶紧拿起一百两银子的包袱塞进韩春的手里:“既然是自家人,那不如中午留下吃饭,我还有许多问题想要请教你。” “我,那个,我——” “妹夫,你若是嫌弃三姐是个不祥之人,那你尽可以转头就走,若你怜悯姐姐命运多舛,就留下来指点一二吧。” 而就在这个时候,瑶琴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哎呀,姑爷,您怎么在这里,我到处找你,小姐刚刚受了风寒,回去之后就发病了,一个劲儿的吐血,宫里的御医都请来了,都束手无策,只怕是不行了,你赶紧去看看吧。” “啊。”韩春一愣,心想,难道真的这么倒霉,结婚第二天就丧偶。 第13章 第十三章针灸 等韩春和江虞美来到江慕翎的卧室里,这里已经围满了人,除了江风和薛雪英老两口之外,还有很多年轻的男女,都是她的弟弟妹妹,他们都在外面的堂屋里站着,一副焦虑的神色,却谁也不敢进去。 “你这个废物又跑哪去了,为什么不陪着慕翎?”薛雪英看到他的第一眼便劈头盖脸的呵斥起来。 “行了老婆子,你少说两句吧,这都什么时候了。”江风无奈的叹了口气。 这时候,房门打开了,几名御医从里面走了出来,全都冲着江风摇头:“国公,我们已经尽力了,人只怕是不行了,还是赶紧准备后事吧。” “我的女儿啊!”闻言薛雪英嗷的一嗓子哭了起来。 “先别哭,孩子还没死呢。”江风厉声说道。 一名须发皆白的老御医叹了口气:“国公,夫人,趁着这会儿小姐还有意识,你们赶紧进去说几句话吧,完了就来不及了。” 这话的意思,就是告诉他们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应该立即进去听病人交代后事。 薛雪英这才醒悟,立即跑了进去,所有人也一起跟着进入了卧室之内。 江慕翎已经不咳嗽了,只是嘴角儿和枕头上都是鲜血,只见她眼神黯淡,显然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刻。 “爹娘,对不起了,女儿不能报答你们的养育之恩了,只是,我有个心愿未了——”这时候,她用眼神瞅着韩春,后者赶紧上前一步。 “爹娘,毕竟夫妻一场,我死之后,我生前所有的财产,全都留给韩春吧。” 韩春心里一动,其实他对江慕翎的印象并不好,昨天晚上的时候,还盼着她早点死掉,自己好再找一个真的老婆过日子,可是没想到她临死之前,居然要把所有的财产留给自己这个名义上的丈夫。 想起他说的毕竟夫妻一场这句话,心中某个地方柔软了一下,脱口说道:“娘子别说这样的傻话,你的日子还长着呢,如果你相信我,让我给你摸摸脉,兴许我能救你。” “神马,你脑袋没事儿吧,是不是昨天从马背上摔下来给摔坏了?”薛雪英也真是个泼妇,完全不顾忌眼前的形势,又开始针对起眼前的窝囊赘婿来。 “哦,这么多的御医国手都治不好,你还想试试,你是想财产想疯了,怕我女儿死不了是吧?” 穷人发善心一定暗藏奸计,图谋不轨,这就是大多数人的想法。 韩春心里生气,但还是耐着性子说:“岳母大人误会了,我只是从前偶遇过一个白胡子的老爷爷学过一点医术,现在我娘子病重,我也想出一份力,这是人之常情,如果岳母觉得我有别的想法,那就算了。” “是个什么样儿的白胡子老人?” 这时候,刚刚那个老御医好奇的问了一句。 韩春就是信口胡诌,哪有什么白胡子老爷爷,但既然开始了就只能往下编,他胡扯道:“哦,那老爷爷手里拿着一副拐杖,拐杖上挂着个紫色的酒葫芦,满头锃亮的银发,脑门特别宽大,他说我跟他有缘,就收我为徒了。” 这段话从头到尾没有一个字是真的,韩春心虚的很,说话的时候根本不敢触及任何人的目光,说完了心里砰砰直跳。 “你,难道你遇到了——”老御医忽然眼前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但话说到一半,就没有再说下去。 “别听他胡诌八扯,他根本什么也不会,还是算了吧。”江风不屑的说道。 而老御医却说道:“国公,我看这年轻人不像信口雌黄之辈,再者,他俩本是夫妻,不如就让他试试吧。” “刘御医,您是认真的吗?”江风满脸的疑惑。 刘御医点头:“事已至此,说句不中听的话,也只是死马当活马医,国公就不要顾忌这么多了吧。” 江风想了一下,韩春的面子可以不给,但这位刘庭坚御医,那可是太医院的院判,不好给得罪了,所以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行吧,那就让他试试吧。” 薛雪英冷哼了一声也没说话。 韩春随即蹲下来开始给江慕翎摸脉,过了一会儿他收回了手指,而刘庭坚则客气的说:“小先生,看出来什么没有?” “气虚血亏,痰堵七窍,肺热风邪,精疲力竭。” “嗯,果然有点本事,跟我诊断的差不多。”刘庭坚叹了口气:“找出病因容易,但小先生打算怎么治疗呢?” “现在情况危急,用药来不及了,只有用针灸术!” 现在韩春明白了,他们所说的肺痨,其实并不是什么大病,放到现代就是普通的肺炎,给耽误了。 如果有消炎药,输几瓶青霉素之类的就行了,放到现在只要明白了消炎的道理,也可以治疗。 但目前要治疗的不是病根,而是要先救命,因为患者只剩下一口气了。所以只能用针灸。 “针灸,是什么,我只听说过艾灸?” “这个说起来有些复杂,反正都是老神仙传授给我的,如果你们不相信我那就算了。”韩春有些无奈的说。 “刘御医,这小子靠谱吗?”薛雪英疑惑地说。 刘庭坚听他一口一个老神仙,眼神越发贼亮,几乎没有思索,就说:“世上的医术层出不穷,高人隐士比比皆是,我觉得可以让他试试,还是那句话,死马当活马医。” “既然刘御医这么说了,那你就,试试吧。”江风也是认定了这句话,死马当活马医,所以才咬着牙说道。 “那好,给我找二十根绣花针来,越细越好,越长越好,另外给我拿蜡烛来,我还需要一把锋利的匕首——” “匕首我这里有。”门口一名年轻的侍卫,捧了一把匕首进来,然后躬身而退。 过了一会儿瑶琴也找到了绣花针,顺便点燃了红蜡烛。 韩春开始在蜡烛上烤绣花针,包括刘庭坚在内,没有一个人知道他打算做什么,只是呆呆的看着。 突然他们看到韩春一伸手,将一根绣花针插入了江慕翎的头顶,吓的在场好几个人,一起惊呼出声。 “你要杀人吗?”江风厉声喊道。 第14章 第十四章起死回生 “国公稍安勿躁,他刺的是小姐的穴道。”刘庭坚看到韩春正在全神贯注,连忙替他解释。 江风心里担忧的不行,但看到江慕翎似乎也没啥事儿,心才算是放了下来。 这时候韩春又拿出一根针刺入了江慕翎的眉心,看到她仍然没有反应,就接连在她身上下了十五针。 “你这到底要干什么,折磨我女儿吗?”因为这个世界上没有针灸术,在薛雪英眼中,韩春简直就是在给女儿施加酷刑,气得她脸都绿了。 “稍安勿躁,还有两针。” 韩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吩咐瑶琴说:“你去把大小姐的鞋袜都脱下来。”瑶琴犹豫了一下,还是照着做了。 韩春捧起江慕翎白皙晶莹的足踝的时候,薛雪英本能的瞪起了眼珠子,但忽然想到人家本来就是夫妻,这事儿她管不着,才闭上了嘴巴。 韩春突然出手,以快捷的速度在江慕翎双脚的涌泉穴上各自刺了一针。 第一针江慕翎猛烈的抽搐起来,吓的众人脸色大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第二针更是直接让江慕翎鲜血狂喷而出。 “噗!” 江慕翎感到一股血气上涌,胸口憋闷,猛地张口喷出一大口黑血,血箭直喷出一米多远,随后全身出汗,难受到了极点,直接晕了过去。 “你,你个混账,你把我女儿杀了,我跟你拼了——”江风猛地抓住了韩春的脖领子。 刘庭坚猛地抢上一步,抓住了江慕翎的手腕儿,神色郑重的说:“国公且慢,六小姐的脉搏变强了——” “什么意思?”江风愕然道。 “根据脉象显示,六小姐已经脱离了危险,死不了了。”刘庭坚神色古怪的摇头:“具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而这个时候,江慕翎居然幽幽的醒转了过来,脸色也开始变的红润,眼神也从死寂变的有了一丝生气。 “刘御医,这是不是回光返照?”薛雪英哽咽的说。 刘庭坚忽然笑了:“不是,不是,脉象越来越沉稳平和,自身的生气已经被激发,我敢担保,一个月之内不会有任何危险。” 这时候,韩春突然说道:“还没完呢,我娘子她患病两年左右,毒血已经在她体内堆积,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要把毒血放出来,否则一个月之后,还会发病。” “放血?”江风夫妇的眼神又开始狐疑起来:“我女儿现在这么虚弱,补血都来不及,你还给她放血,你不怕她失血过多死掉吗?” 刘庭坚也觉得此举不妥,因为根据他的诊断,病人的病因就是气虚血亏,刚才还吐了血,你再放血,那不等于雪上加霜嘛。所以这一次他也没有继续力挺韩春,而是冲着江风夫妇点了点头。 而韩春则说道:“所谓气血亏虚只是一种假象,皆因经脉不通,毒血阻塞,现在唯有放出毒血,使得经脉畅通,行走于任督,才能起死回生,这是金针排毒之法,绝不会有任何危险。” “金针排毒之法——”刘庭坚的眼神里再次闪烁出兴奋的亮光,只见他突然拍了拍大腿:“小先生说的也有道理,我有些想明白了。” 见刘庭坚再次反水,江风也不好再说什么了,眼神狐疑的点了点头,退到了一旁。 而韩春则抽出了手中的匕首,直接划破了江慕翎脚上的两个大拇指,伤口不深但是也不浅。 在针灸的压迫之下,江慕翎体内积累的毒血,顺着任脉流向足底,从大拇指的伤口处流淌而出。 一阵恶臭的气味儿夹杂着血腥气布满室内,足足的放了半柱香的时间,韩春才跟刘庭坚要了金疮药给江慕翎止血。 “以后七天,每天都要放血。”韩春一边说,一面把江慕翎身上的绣花针给拔了出来。 那绣花针虽然已经很细了,但比起真的银针还要差了很多,所以他必须想办法打造一批银针出来。 婢女们开始忙活着打扫卧室,江慕翎则舒舒服服的睡着了,韩春等人立即就来到了院子里,免得打扰病人休息。 “小先生神乎其技,老朽今日算是见识了,如果小先生不嫌弃,改天请小先生到我家里坐坐,我还有很多疑问,想要向你请教。” “一定一定。” 御医们走了之后,薛雪英不咸不淡的撇着嘴说:“什么神乎其技,我看就是瞎猫碰到了死耗子,你刚才用的那叫什么医术,我看是巫术还差不多,再说慕翎能不能好还不好说,看看再说吧。” 说完转身走了。 而江风则咂了咂嘴儿:“那个,贤婿,你真的学习过医术?那我怎么听说,你爹不怎么喜欢你,根本没教过你什么呢?” 韩春只能接着胡编:“那什么,不是我爹教的,那就是我的一次奇遇,那天我走在大街上碰到了那位老神仙,当时他向我行乞,我兜里只有五个铜板,全都给了他了,他说我俩有缘,就非要收我为徒,后来他每天晚上都会去我住的地方,而韩家的人自始至终也没有发现过,可神了。”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听着有点意思——”江风捋了捋胡须,不管怎么说女儿的命保住了,他也高兴啊。 “那什么,你这几天就别到处乱跑了,好好地把你自己媳妇儿照顾好比什么都强,那什么,我们江家是厚道人家,我们最讲良心了,你要是真的救了慕翎,咱是绝对不会亏待你的,你放心吧。” “岳父大人以为我是摇尾乞怜,没有自尊的男人嘛?” 韩春这话说的突兀,但他知道当着这种大老粗,你就得装,你可千万别高估他的水平,在他面前能表现十分千万不能表现九分。 “俗话说男尊女卑,男人如果没有自尊,何以立足于天下。我都想好了,我要自食其力,过段时间等娘子病情稳定了,我就去街上开一家医馆,足以养活我和娘子,以后绝不会伸手找岳父大人要一个铜板。” “岳父大人千万别跟我客气,那样反而是伤害了我。” 第15章 第十五章阴阳 别说,韩春这番装逼,真的就让江风有些另眼相看了,只见他重新打量了一下韩春,嘴里啧啧的说道:“贤婿呀,我可能真的误会你了,虽然你没什么本事,但如果你真是个爷们,咱以后也会对你好的,放心吧。” 说完拍了拍韩春的肩膀走了。 一连七天,韩春没有离开江慕翎半步,衣不解带的给她针灸放血,伺候汤药,渐渐地江慕翎居然真的好起来了。 当然,因为她病的时间太长了,一时半刻的难以除根,而且韩春找到的替代消炎药的药品,都是纯天然的草药,纯度远远没有西药那么高,所以疗程肯定也要放缓,不过中医药博大精深,这样反而没有副作用。 七天之后的一个夜晚,累到精疲力竭的韩春正躺在厢房里准备睡觉,刚熄了灯,眼睛还没有适应,屋子里显得有些黑。 这时候,房门吱扭一声打开了,随着一声娇笑,一团火热扑入了他的怀中,顿时满室充满了诱人的香气。 “谁?” 韩春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碰上了狐妖呢,本能的就想把这温香软玉推开,却听黑暗中,有人娇笑道:“姑爷,是我。” “瑶琴,你你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衣服呢?”韩春一摸,滑溜溜的,顿时连手都麻了。 “小姐说你辛苦了,她感激你的救命之恩,让奴婢来伺候你。”黑暗里瑶琴一个劲儿吃吃娇笑,还趁机在他嘴唇上啄了一下。 “你们小姐这么大方吗?” “这怎么啦,我本来就是姑爷的通房丫头啊,你们家没有嘛,这也太奇怪了吧。姑爷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瑶琴直接钻到了韩春手臂下面:“小姐说了,让我和侍棋,品书,赏画四个人轮流伺候姑爷,小姐身体不好,你就不要去打扰她了。这事儿也不能怪我们家小姐,实在是她身体不好。” “这这这,这不大好吧。” 瑶琴在四大婢女中不是最漂亮的,却是身材最丰盈的一个,特别有味道,韩春说不心动那是假话,可就是有些磨不开。 而瑶琴明显也不是第一次,只见她一翻身,捧着韩春的脸娇嗔道:“有什么不好,回头我伺候的好了,姑爷就提拔我当个侍妾就行了,奴婢就感激不尽了呢,来吧——” “造孽呀!” 韩春身体特别棒,血气方刚,这一晚上也没有闲着,第二天见到江慕翎的时候,感觉还挺害臊。 可是反观江慕翎,好像根本就没有这回事儿,不但跟他很客气,跟瑶琴等几个丫鬟也是有说有笑,特有精气神。 “瑶琴伺候的怎么样?”江慕翎对镜梳妆,随口问道:“我不太愿意让你从外面选侍妾,我身边的丫头,你要是看得上眼的,就让她们跟你,我倒绝不是那种不懂事儿的女子,况且,我心里念着你的好呢。” “挺,挺,挺好——”韩春羞臊不已。 江慕翎说:“瑶琴,姑爷夸你呢,你回头从箱子里拿五十两银子,就当是给你的赏赐吧,记得用心做事儿,我是赏罚分明的。” “是,多谢六小姐。”瑶琴喜滋滋的说道。 等韩春给江慕翎最后一次放血后,已经是中午了,韩春说道:“六小姐——” “你,以后叫我慕翎吧。” “是,慕翎小姐,以后就不用放血了,你体内的毒血已经排的差不多了,但,病根还没有完全除掉,我再开一个方子,我估计你还要连续吃三个月才能好,慕翎你千万不要着急,切忌劳累。” “嗯,我知道了,你多费心。” 此时的江慕翎,再也不是七天前的江慕翎,她的脸色已经红润起来,干瘪的嘴唇也充满了水分,本来羸弱的身体也没有那么皮包骨了,整个人看上去焕然一新,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 她站起来走到钱箱子那边,拿出一个钱袋子说:“韩春,这里有一百两金子,我听说你要开医馆是吧。这点钱就给你当本钱吧。” “不!”韩春斩钉截铁的摆手,脸色郑重的说:“好男儿绝不会寄人篱下,仰人鼻息,我拿了你的钱,你立即就会轻视我,我还是那句话,男尊女卑,假如男人不知道自尊,女人不知道谦卑,这个世界将会大乱。” “男尊女卑,是这样解释吗?”江慕翎呆愣愣的看着韩春:“不是说男人尊贵,女人卑贱的意思吗?” “当然不是,女人怎么会卑贱呢?”韩春大摇其头:“闺闱乃圣贤所出之地,母教乃天下太平之源,女子乃天地之根本,怎么会卑贱呢?如此解释之人,若非胸无点墨,就是别有居心。” “可是阴阳有序——” “一阴一阳为之道——万物负阴而抱阳,其实阴阳本为一体,平等和谐,哪有谁比谁卑贱之说。” 韩春说完,又觉得还是有点害臊,所以赶紧走了。 “他这些话,是从哪里学来,我怎么闻所未闻,我自负也是才女,颇有才华,可是他短短几句话,仿佛囊括天地大道,这都是他自己想出来的吗?”江慕翎看着韩春离去的背影,皱了皱精致的眉头。 她其实现在也不知道韩春所说的是对是错,只是觉得韩春的话语里面,似乎韵涵无穷力量,包罗宇宙自然万象,就连她的师父鬼谷门第十代掌教,也不能够把天地大道说的这么透彻明白啊! 他是信口胡诌,还是真的…… 不过江慕翎也没有继续深究下去,只是对韩春动了好奇心,因为她现在必须休养身体,而养病最忌讳的就是消耗心智,所以她赶紧断了念头,准备去睡觉,并随口吩咐:“瑶琴,姑爷夸你了,你去伺候他吧。” “是。” 瑶琴冲着其他三个婢女挑了挑眼眉,嬉笑着捂着嘴跑开了,过了一会儿就来到了韩春的房间里面。 “姑爷,我想你了。”瑶琴扑上来抱着他撒娇亲嘴儿,妖冶的说:“多谢你在小姐面前夸我,我今天可长了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