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元婴又跑路了》 第一章 结婴结了九千年 “穿越第九千零二十一年，迄今为止，一切都很正常。”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所以我决定结个元婴纪念一下，这是我第三千次冲击元婴境。” “不出所料，我元婴又跑路了。” 竹屋内，一身白衣的年轻男子将《修行日志》收起，面色平静地望向窗外的天空。 陆玄，穿越者。 道衍宗小灵峰首座，整座道衍宗辈分最大的人，没有之一。 修行九千余年，修为已臻至……金丹圆满。 陆玄原本该是个修行天才来着。 六岁被道衍宗掌教看中，拜入门下修行。 九岁锻体，十二炼气。 以史上最年轻的炼气境弟子的身份，打破了道衍宗的记录。 此后三年一個大境界，晋升突破如吃饭喝水。 直到他二十一岁那年。 那一日，经历了锻体、炼气、筑基、结丹四大境界。 如今已金丹大圆满的陆玄，沐浴更衣，焚香抚琴。 在一众师叔师伯欣慰的目光和师弟师妹崇拜的眼神中，走入了用来冲击元婴境的闭关洞府。 一切顺利，金丹冲入中宫，复而还胎，法力流转，神念凝结，元婴便种在了莲台之上。 陆玄面带微笑，心想自己果然是个天才—— 于是下一刻。 “啵”的一声，仿佛瓜熟蒂落。 刚刚才结成的元婴，断开了和莲台的联系，悠悠然升腾而起，飞出了体内，穿过了洞府…… 在一众师叔师伯惊愕的目光和师弟师妹呆滞的眼神中。 他的元婴拈花而笑，如佛陀坐莲般飞升离去，消失在了天际。 哪怕活了几千年的老修士们，也没见过这种场面。 陆玄的师父当场炸毛。 他看到好徒儿元婴飞走时的样子，怀疑是佛门的贼秃在搞鬼，提起道剑就要找秃驴们算账。 被一众师叔师伯死死拦住，好说歹说才劝下来。 道衍宗当晚召开紧急会议，并在陆玄第二次冲击元婴境界的时候，做足了准备。 阵法封锁、灵宝镇压、大能护道、开坛作法…… 然而没有任何作用，众目睽睽之下，陆玄的元婴朝众人一揖手，化作三道清气，无视阵法灵宝的封锁，径直飞升而去。 陆玄当时人都麻了。 师叔师伯们人也傻了—— 头一回听说元婴也能跑路的，还跑了不止一次！ 陆玄的师父目瞪狗呆。 这次徒儿的元婴明显是用的道门手段，他总不能去把祖师爷的祠堂给拆了吧？ 就这样，每隔三年，陆玄便冲击一次元婴境。 迄今为此，他已经结成…… 嗯，应该说是，放生了三千只元婴了。 三年一次，从未间断。 当然，这些年下来，他的元婴也并非毫无变化。 “我这元婴，跑的是越来越快了啊……” 陆玄仰头望天，窗外的天幕之上，一道漆黑的裂缝浮现，撕裂天穹，幽深无比。 从很多年前开始，他的元婴就已经能在天上制造出这种异象了。 起初修仙界人心惶惶，此异象在整个沧元界，都激起了不小的波澜。 众多仙宗玄门都以为是域外天魔入侵的前兆，厉兵秣马战战兢兢，结果等了许久都无事发生。 后来司空见惯，有修士前来拜山头，负责迎接的道衍宗弟子还对着那天上的裂缝指指点点。 说这是我宗特有的异象，名唤“天渊”。 三年才出现一次，别处可见不到。 “一转眼都这么多年了啊……” 陆玄伸了个懒腰，提着酒葫芦走到庭院内，在藤椅上躺下。 正常情况下，金丹境的修士是活不了那么久的。 但他的情况比较特殊。 沧元界修士体内皆有命轮，每过一年，命轮便会多增长一圈，好像树的年轮一样。 命轮圆满，则寿终正寝，唯有成就真仙，飞升上界，才可得长生。 和寻常修士不同的是，每当陆玄结成元婴，并且元婴跑路之后，他体内的命轮就会重置。 没错，就是重置，他体内的命轮会被重置到三年前的状态。 在这个过程中，不止生理年龄，他的心态也会跟着变得年轻。 用陆玄的那位已经飞升仙界、成圣做祖的师父的话来说。 这就叫斩尽红尘之气，灵台岁月不留痕。 属于许多大能后期悟道时，都求之不得的境界。 当然，师父强调了一下，人家大能都有元婴。 因此，哪怕已经成了道衍宗的祖师叔，陆玄身上也没有丝毫的暮气。 “寿元重置，长生久视，元婴跑路什么的，也不全是坏事嘛。” 陆玄的心态很好： “而且，说不定下次就成功了呢？” 真实年龄已经九千多岁的陆老爷子喝了口酒。 身体随着躺椅摇动，轻轻哼起歌来。 “祖师叔！祖师叔！” 庭院外传来呼唤，苍老却中气十足。 数息之后，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出现在了陆玄面前。 陆玄慢悠悠地从躺椅上坐起，擦了下嘴角的酒液，看着大袖宽袍的掌教真人： “安华何事？” “我刚闭关出来，才想起今天该是祖师叔结婴的日子……” 名叫安华，道号清阳子的掌教真人搓搓手，期待道： “那个，祖师叔突破了没？” 鹤发童颜的老者，称呼丰神俊朗的年轻人为祖师叔。 这一幕若是让外人见了，定然要大感惊奇。 陆玄看着掌教徒孙期待的眼神，指了指天上的那道黑色裂缝： “就……稳定发挥吧。” 九千年结婴，一如既往。 “果然啊……” 清阳子露出“我就知道会这样”的表情，一张老脸充实而欣慰。 “你为什么笑得那么开心？” 陆玄面色狐疑。 “咳咳……” 清阳子干咳两下： “我和风阳子师弟打赌，赌祖师叔这次能不能结婴成功。 他压了一件画圣墨宝……然后我赢了。” “……你就对祖师叔这么没有信心吗？”陆玄幽幽道。 “风阳子师弟倒是对你挺有信心的……” 清阳子嘀咕了一句： “他觉得第三千次结婴，肯定是要出现一些变化，还好祖师叔你发挥稳定……” 陆玄额上青筋跳动，一边在心里劝自己，安华他好歹是一千多岁的大人了，不能再揍他了…… “除了打赌之外，应该还有其它事情吧。” 陆玄深吸一口气，起身向竹屋内走去：“进来说。” “祖师叔法眼如炬。” 清阳子嘿嘿笑了两下，有些孩子气似的眨了眨眼，跟在祖师叔的身后进了屋。 虽然是道衍宗的老祖宗，但陆玄的生活向来简朴。 竹桌竹床竹木椅。 蒲团香炉祖师像。 墙上还挂着一幅字画，笔墨苍劲，龙飞凤舞，道韵内藏。 上面写着“结婴”两个大字。 这是陆玄某次结婴失败后心态崩溃，借酒浇愁喝醉之后写的。 虽然酒醒之后他的元婴照跑不误，但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一副不得了的好字—— 每当道衍宗有弟子准备冲击元婴境的时候，清阳子就会从祖师叔这里借来这幅字。 给弟子们看完后，能大大提高结婴的成功率。 就是每次掌教徒孙来给自己报喜的时候，陆玄的心情都很复杂。 “说吧，来找我有什么事。” 陆玄示意清阳子在自己面前坐下，给他倒了杯茶。 清阳子双手接过，开口道： “南海【天水观】给我们传讯，说是在沿海区域，凭空出现了一座死城，气息诡异，破为不祥。 死城出现在一个暴雨之夜，此夜过后，方圆百里之内，所有生灵悉数死绝，天水观派遣入城的弟子，也都失去了联络。” “一座死城？” 陆玄闻言，思索片刻，“天水观的意思是，请求我们派人去看看？” “正是如此。” 清阳子点了点头。 从一万年前开始，天水观就是道衍宗的下辖宗门。 下属宗门遇到解决不了的危机，自然要向上宗求援。 不过说来尴尬，如今道衍宗人才凋敝。 不把陆玄计算在内的话，整体实力，也就比天水观稍微强上一点。 自八千多年前，陆玄的师父飞升仙界之后。 道衍宗的大能们扛不住岁月的伟力，一个接一个的坐化。 新入门的弟子们，能成大器的却越来越少。 目前道衍宗内的境界最高者，掌教真人清阳子…… 才是个炼虚期修士。 怎样判断一个宗门的底蕴？ 看他们家掌门的修为，能在宗门内排多少名就行了。 一般来说，掌教真人就是境界最高者的，都是些新兴宗门。 底蕴深厚的宗门，都是有什么大长老、太上长老之类的罩着。 打了小的，老的能站出来撑腰。 当年出过真仙的天下第一宗，如今没落到这种境地，不禁让人感叹兴衰轮回，天道无常。 “这件事你是怎么打算的？” 陆玄问道。 “下属宗门求援，咱们上宗也不能坐视不理。” 清阳子眨眨眼： “只不过嘛，宗内事务颇多，我和风阳子师弟脱不开身，几名长老也各自有任务……” “你是想说……让我过去看看？” 陆玄指了指自己。 “嗯嗯——” 清阳子用力点头。 陆玄豁然起身，拔腿就走： “我不去。” “去一次嘛，祖师叔伱都快一千年没下过山了。” “每次我下山都得遇见一堆麻烦事儿，万一陨落了怎么办？” “祖师叔你对自己的实力一点儿数都没有吗？哪次陨落的不都是别家的老祖……” “你闭嘴！还有别抱我大腿，都多大的人了……” “祖师叔不答应，我就不撒手！” “这可是价值两万灵石的裤子，要被你扯烂了！” …… 第二章 我们金丹期修士，主打的就是一个横行霸道 道衍宗，山门前。 “我要走了。” 陆玄一袭白衣，负手而立。 架不住掌教徒孙的死缠烂打。 外加清阳子又给出了一个陆玄无法拒绝的条件—— 从天水观传讯的消息来看，那座死城很可能是一处距今极为久远的上古遗地。 其中表现出的天地法则，都与沧元界有些不同。 陆玄觉得，自己若是进入此城，或许能触类旁通，领悟出一些东西，对结婴产生帮助。 于是在家里宅了快一千年的金丹期老祖，最终决定下山逛逛。 “恭送祖师叔——” 清阳子两手并举，仙风道骨，衣袂飘飘。 在他身旁，同样站着一名老者，也一并躬身拱手，神情甚是恭敬。 正是清阳子的师弟，风阳子。 陆玄微微颔首。 清阳子这一代，一共有四个人。 分别以明、月、清、风四个字来取道号。 自二百年前，明阳子和月阳子相继坐化后。 宗内知道陆玄这位祖师叔存在的，就只有清、风二人了。 陆玄记得，那位月阳子……应该是自己某位师妹的后人。 师父飞升成仙了，自己有师兄陨落在外，也有师弟在漫长的岁月中坐化。 最后就连师妹的后人，也被陆玄给送走了。 “祖师叔，东西带齐全了没？” 清阳子问道。 陆玄抬了抬手，展示了一下自己的青玉扳指： “都在里面装着呢。” “我这一趟出去，还不知道要多久才回来，那副结婴字画你收着，有弟子突破的话，可以用一用。” 陆玄说道： “还有，我屋里的抽屉里，放着一卷字画，里面存了七道剑气，遇到打不过的敌人，就把字画展开，然后给我传讯。” “是。” 清阳子闻言，心中大定。 交代完相应的事项后，陆玄一抬手。 一枚青色的竹叶被他抛出，化作一叶轻舟，悬浮在了空中。 “走也！” 白衣黑发的年轻老祖踏在了竹叶之上，一声轻叱，化作流光远遁。 清、风二人没有立刻离开，目送着陆玄远去。 ……………… 三天后。 潇水城。 一处客栈内。 陆玄早上起来，推开窗户，感受着清晨的阳光。 靠窗的桌上放着一份《修真日报》，日期是今天的。 陆玄不怎么看报纸，因为经常能翻到故人的讣告，让人心情不好。 《修真日报》的创始人便是其中之一。 创建一份修士专用的日报，这個点子还是陆玄当年无意间提到的，没想到真被那个人给做成了。 最近几千年里，和故友有关的讣告倒是绝迹了。 大概是因为，陆玄这些年下山的频率越来越低，新朋友越来越少。 而认识的故交也都坐化了。 哪怕是大乘境的修士，寿元也不过五千年。 有些血脉特殊的，比如灵龟古木修炼成型，可以多活些年岁。 但在永远年轻的陆玄面前，他们终将老去。 《修真日报》由【三才书院】编印发刊，只做新闻不做社论，日报内容涵盖极广。 已经退休许多年的道衍宗老祖宗不关心天下事，只看花边新闻。 比如某宗宗主夫人被弟子拐跑啦，比如某教教主神功大成终于性转啦，比如某大佬忍辱负重多年，执掌一派后欲向其堂哥复仇，激动之下却错把追杀令下成兼杀令啦…… 感受了一下世界的光怪陆离，又翻翻正经内容，倒是没看见和诡异古城有关的消息。 沧元界这么大，每天都有不计其数的神鬼怪异发生。 三才书院麾下的是报社，又不是情报机构。 天水观位置偏远，对于死城出世之事，修真日报没有进行报道，倒也实属正常。 ……………… 潇水城内。 “传送大阵即将开启，请缴纳过灵石的道友有序排队……” 传送大阵入口处，有身着甲胄的修士持戈大喊，维持秩序，声音里用上了几分法力。 台下修士熙熙攘攘，陆玄也在其中。 他要通过传送法阵，前往天水观的领地。 倒不是不能直接飞过去，只是对于御剑而行和乘坐飞行法宝这种事情，陆玄实在是有些厌倦。 只有刚入门的萌新，才会热衷于御剑飞行，对待自己佩剑如同对待热恋中的另一半。 像陆玄这种御剑御了九千年的老修士，只会生出“摸你的手就像摸我自己的手”这种感慨。 俗称，腻了。 想到这里，他忽然意识到。 自己似乎有好长时间没有用过剑了。 心念及此，他将自己的佩剑从储物法宝内取出，抱在怀里摸了两下。 陆玄的剑带着剑鞘，周围装饰有灵玉，摸起来很温润。 修长的剑身贴在他的心口，轻轻颤了颤，就像被渣男抛弃的深闺怨妇一般，传达出了幽幽怨怨的意念。 “喂喂，你不要这么变态啊……” 陆玄嘴角抽搐，摁住在自己怀里乱蹭的佩剑，以心灵之术，和剑灵交流。 “行行行，这次不让你一个剑待着了……其实近百年来我都在闭死关，才刚刚出来，马上就来见你了。” 真男人说瞎话不打草稿。 “什么？你说金丹闭什么百年关……不是，伱一个剑灵怎么知道这么多的？人类的事儿你少管。” 正哄着自家剑灵呢，陆玄步子稍稍一缓，就看见有人上前插自己的队。 他略有不满，伸手摁在那人的肩膀上，往后一拽。 插队者一回头，却是一名彪形大汉，身材颇为雄壮，满脸横肉。 这大汉哼了一声，虎目含煞： “你小子有意……” 后半截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他生生咽了下去。 因为在这一刻，他感知到了对方身上的气息—— 金……金丹？！ 而且还是金丹圆满。 “……有意见提就是了，我又不是不听。” 只有筑基境界的大汉突然小声，硬生生地改口，脸都憋紫了。 “后面排队去。” 陆玄抬手一指。 “是！” 弱小的筑基修士毫不犹豫，蹬蹬蹬地跑到了队伍的末尾，老老实实地排队去了。 周围的修士，也都感受到了陆玄身上的气息，纷纷向后退了半步。 一般来说，使用传送大阵的，主要就是筑基和金丹期修士。 锻体和炼气修士刚入修真界，身上灵石不多，往往支付不起传送大阵的花费。 到达元婴境之后，修士就要开始闭长关，下山的次数大大减少。 同时这种境界的修士，都讲究排场，出门坐私人宝辇，在天上飞。 常言道，元婴老怪不常见，金丹反派遍地走。 金丹是一个很微妙的境界。 修士结丹之后，体内的法力会发生质的飞跃，战斗力大大增强。 这个境界的修士，虽然比上不足，但比下很有余。 所以陆玄出门在外，倒是没被人看轻过。 往那一站，都是别人害怕他。 ……………… “小友请留步。” 下了传送阵，出城没多远，陆玄就听到身后有人在喊自己。 回头一看，一名黑袍老者正站在那里。 老者衣服上印了个鼎形图案，须发皆白，端的是有几分仙风道骨。 “老人家找我有事儿？” 陆玄说道。 “老朽方才在传送阵附近，正准备与我宗长老交接一批新弟子，见小友根骨不凡，有意将这一身传承留给你，不知你可愿意？” 这老头说话，开门见山。 身上有强者气机流露。 陆玄略一感知—— 嚯，元婴大佬。 “谢过老人家的好意了，可我已有师承在身，不便重新拜师。” 陆玄摆摆手，随便找了个理由拒绝。 这种事情，他以前遇到过好多次。 好端端地走在路上，就有人要给他送机缘。 什么收他为徒，给他传功，招他为婿…… 什么赠送法宝，赠送灵药，赠送道侣…… 甚至有一次，有个魔道修士被人追杀，正好撞见陆玄。 魔修身受重伤，估计是想拉个路人下水挡刀，于是把自己用命抢的宝贝塞到了陆玄怀里。 结果话还没说完呢，嘎嘣一下就死了。 陆玄身上有很多莫名其妙的传承，都是这么来的。 “你小子这不是唬我么？当今大宗门里，哪有穿这种白衣服的？” 老头一脸的不信： “估计你那个门派，也是个不出名的……我告诉你，我们丹鼎宗是有化神高手坐镇的，你这身天赋，可不能浪费了……” 陆玄：“……” 原来是化神强宗，失敬了。 他忽然想起来，自己这身衣服，是九千年前，道衍宗的弟子间流行的款式。 修行界的流行的服饰，一直在变化。 祖师画像上的开山掌门，身上穿的是灰袍，那时候大家衣着较为保守，服饰颜色偏深，崇尚玄色。 陆玄拜师那会儿，流行穿白衣御长剑，仙气飘飘飞来飞去，仙子足下都踩着白丝。 现在的宗门天才们，都穿喜欢青衫，家境丰厚的会养白色异兽，仙子之间流行裸足。 不愧是元婴强者，观察力敏锐，有细节的。 时尚是个圈，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转回来。 陆玄心里还是有点怀念那个白丝踩啊踩的时代的。 “我若是不跟你走，你就要一直缠着我？” 陆玄沉吟片刻后道。 “老夫不能看着璞玉被埋没，就是绑，也要把你绑回宗去。” 元婴修士哼了一声，态度很坚决。 谈判无果，陆玄叹了口气： “敢问贵派在哪个方向？” 老头一只手背在身后，抬手一指，面色傲然： “距此地西北八万里，便是我丹鼎宗驻地！” “……那还挺近的。” 陆玄想了想。 丹鼎宗长老不解其意。 还没等他询问，便听到一道清朗的声音响起—— “既然如此，我就送老人家一程吧。” 未等丹鼎宗长老反应过来，一双洁白的手掌便抓住了他的胳膊。 淡淡的清辉从指缝间流淌，一股玄之又玄的法力封住了丹鼎宗长老的修为，让他动弹不得。 下一刻，这长老便被陆玄抡了起来，如大风车一般旋转。 “走你！” 陆玄一松手，将面露惊恐的老头抡了出去。 堂堂元婴强者毫无反抗之力，一边惨叫一边上天，化作一道流光，消失不见。 第三章 程红檀与程灵竹 “许久没有这样扔过人了。” 陆玄看着丹鼎宗长老飞走的方向。 估计还得再飞一会儿。 希望不会砸到正在御剑的修士。 潇水城的法阵能传送的距离甚远，他已经接近了约定的地点。 不远处是一条大河，水流湍急，奔腾不息。 陆玄掷出一只灵舟，躺在灵舟之上，顺流而下。 漂泊百余里，他来到了一处小镇附近。 此地位于天水观的边陲，也是约定好接头的地方。 “不早不晚，时间刚刚好。” 陆玄掐算了一下时间，在进入小镇的必经之路上守着。 不过半盏茶的时间。 一个小白点从天边飞了过来，急速落下，却是一名女修。 “嗤——” 一个急刹，剑尖撕裂空气，飞剑在陆玄面前急匆匆地停下。 这女修穿着道袍，身段丰盈高挑，脚上蹬着一双小巧的靴子，不待飞剑停稳，就从上面跳了下来。 见到陆玄的第一句话—— “怎么才是个金丹？” 陆玄：“？” 面前的女冠不过十七八岁，年龄不大，衣服倒是有点小，前襟鼓鼓的。 此刻正挺胸抬头，上下打量着陆玄。 “不是裸足啊。” 陆玄黑眸微沉，金丹强者很有细节地抓住了重点。 女修：“？” “咳咳，我是说，我不是普通金丹，是金丹圆满。” 陆玄眨眨眼，把视线收回。 “金丹圆满也是金丹，她们天水观的一位师叔，都元婴境界了，进那座死城之后，到现在还没出来。” 女道长容颜极美，提及此事时，她微微皱了下娥眉。 “……她们天水观？” 陆玄注意到了对方的描述。 “贫道，渡世剑斋当代行走，程灵竹。” 女道长开口，一只手负在身后，另一只纤白玉手中，出现了一枚玉质令牌，向陆玄展示了一下。 “嘶——” 陆玄倒吸一口金丹级别的凉气。 顿时就是肃然起敬。 渡世剑斋。 沧元界顶级仙门之一，也是沧元界最古老、最神秘的仙门。 没有人知道该仙门究竟在哪里，修行界有传言，除非渡世剑斋愿意主动现世，否则便是真仙出手，也寻不到其总坛所在。 世人对渡世剑斋的了解不多，只知门中弟子皆为女子。 下一任斋主的继任者，被称之为【人间行走】。 用人话解释，就是【圣女】。 不过，陆玄知道些不一样的。 虽有“剑斋”之名，但渡世剑斋的修士，绝非常人理解中的修道之人。 该仙门的弟子行事乖张反常，从不避劫避祸。 遇大事件必参与，遇浑水必趟，遇到危险必横推过去，可以说是去哪儿哪儿出事儿。 这样一個到处闯祸的宗门，非但没有四面树敌，反而颇受尊敬，自然也是有原因的。 渡世剑斋的弟子……十分能打，特别能打，相当能打。 陆玄当年行走江湖，曾拜一位渡世剑斋的圣女为师。 对方名叫程红檀。 这件事发生在八千多年前。 那时候自己的“亲师父”、道衍宗掌教真人刚刚飞升。 当时的陆玄修行不过百年，实力还挺弱的。 但为了寻找真正的结婴之法，他选择了下山闯荡，然后遇到了这位渡世剑斋的圣女。 至于拜师的原因…… 不是因为那一代的圣女风华绝代容颜倾城，也不是因为程仙子腿长腰细玉足精致小巧，更不是因为师尊穿白丝很赞而且搂着她睡觉的时候很舒服…… 是因为道衍宗祖师留下的手札中记载，渡世剑斋的传承仙经，在元婴境界极有建树。 道衍宗的修行真经，名唤《道衍真诀》，乃是祖师爷采各家之长，整理编撰而出。 此修行大册包罗万象，乃是整个沧元界的最强仙经。 其锻体功法脱胎佛门第一真经，炼气境取自道门第一道藏，金丹法诀更是将沧元界第一内丹仙宗和第一外丹仙宗的真解融会贯通…… 唯独元婴册是祖师爷自己编的。 原因很简单，祖师当年偷仙经的时候，没打过人家渡世剑斋的圣女。 道衍者，盗掩也。 所谓道衍宗，实际上是……盗掩宗的意思。 这很河狸。 道衍宗祖师崛起于微末，以一介凡人之身，成就真仙果位，靠的就是一手装萌新的本事。 在那个各大仙门都对自家修行仙经严防死守的年代。 开山祖师拜了几十个上古大教，偷学各派仙经真诀，被正魔两道、大小上百家仙门同时下达追杀令。 这等待遇古今未有。 陆玄翻看道衍宗内典籍，感慨祖师爷真是个狠人。 大教入门规矩严格，要检查神魂，查看是不是卧底奸细。 祖师当年为了偷师，每学成一门，便将其功法储存在秘宝上，同时冒着身死道消的风险洗炼重塑神魂，将自己之前的经历斩去。 别说外人了，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以前偷过师。 骗别人的第一步，先骗自己。 用这种手段反复刷副本，经历的凶险自然是常人的十几倍。 但祖师爷是有大气运的，不仅没死，还硬生生地建立了道衍宗，压得各大仙门抬不起头来，后来更是飞升成仙，天下无人敢小觑。 唯独成道前被渡世剑斋圣女暴打一顿，飞升前还惦记着这事儿。 陆玄当时翻看祖师手札的时候，心说但凡开山祖师能有自己一半帅，想办法把人家圣女勾搭到手，说不定徒孙现在都不用为结婴发愁。 渡世剑斋的道藏典籍不对外人开放，只有门内真传弟子可以修行，但偏偏又不像其它仙宗一样开门收徒。 陆玄那时候很上进。 为了寻求结婴之法，效仿祖师爷，委屈一下自己，多拜个师父，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他馋人家的真仙功法，他诚实。 渡世剑斋圣女在外从不收弟子。 但陆玄当年仍以男儿之身，拜入了程红檀的门下。 这里面困难与经历的波折算计、天机巧合，可想而知。 只不过后面的发展超出了他的预料。 上进的陆玄确实占到便宜了，但是占便宜的后果不太对劲—— 渡世剑斋的圣女对他生出了情愫，师父成了娘子，徒弟成了夫君，时间一长，孝心变质了…… 其中的过程，可以写一本一百万字的小说。 至于为什么只有一百万字。 一是单女主写不长。 二是……俩人最后分手了。 不是背叛，也无关立场。 两人都没有做错什么，但最后…… 嗯，对于这件事，陆玄不是很想回忆。 他此生仅有这么一次感情经历。 开头不算坏，中间很美好，结局烂尾了。 最后她回到了渡世剑斋的秘境里，陆玄此后再也没见过对方。 那时候的程红檀已经进入了渡劫期。 陆玄以为，她应该是飞升了。 巧合的是，他认识的那个人，和面前这位渡世剑斋的圣女…… 都姓程。 正因如此，原本被陆玄放下许久的记忆，才逐渐浮上了心头。 这场拜师的经历，让陆玄学到了渡世剑斋的传承仙经，继而了解到了更多有关此仙门的信息。 比如，渡世剑斋只有两类修行法门—— 一种是杀伐之术，一种是伪装成防御法门的杀伐之术。 陆玄心说这什么以杀证道。 合着渡世剑斋这个名字，只有“剑”跟宗门有关系。 不过此刻，陆玄心中仍有不解—— 在他的印象里，渡世剑斋的人间行走，都是大乘期才下山。 怎么面前的这位圣女，才金丹实力，就开始经历红尘了？ “我还以为道衍宗至少要派个化神过来。” 程灵竹摇摇头，打断了陆玄的思绪。 不过这可以理解。 道衍宗如今人才凋敝，这么多年过去，连个大乘期修士都没有。 程灵竹心中叹气，为道衍宗感到惋惜。 道衍宗掌教清阳子，是炼虚境的修士。 这个境界已不算弱，但和当年相比……不值一提。 沧元界修行体系，炼虚往上是合体，再往上是大乘。 大乘圆满叫渡劫期，算是大乘期修士的一种特殊状态。 道衍宗鼎盛时期，门内同时存在数名渡劫期修士，距离真仙只差一个门槛。 陆玄：“……” 不知为何。 面前的这位师妹，明明看起来比二十一岁的自己还小上几岁。 但说话的时候，却给他一种老气横秋、经历颇多的感觉。 陆玄心中感慨。 果然，现在的修真界都流行少年老成。 圣女年轻轻轻，就跟个老妈子似的。 像自己这种表里如一的年轻人，已经不多了。 “你天分很好，留在道衍宗浪费了，要不要考虑改投其它仙门？我可以给你写一份推荐信……” 程灵竹思索片刻。 陆玄心想这什么劝老祖叛宗，带陛下造反。 他当场就义正辞严地拒绝了对方。 程灵竹也没再坚持，抛出了一叶飞舟，准备离开。 登上飞舟后，她一转头，却发现陆玄也跟了上来。 “道衍宗派给我的任务还没完成，总不能就这么回去了。” 陆玄有理有据。 其实是担心，对方会陨落在那座死城之中。 既然是渡世剑斋的圣女，那也算是自己的……某代徒孙了。 死城诡异，敢独自一人下副本，身上肯定有底牌。 但陆玄觉得，自己作为长辈，既然遇上了后人，也该拂照一番。 程灵竹默认了他的说法，于是两人同乘一架飞行法宝，定好方向，向死城的方向飞去。 一男一女，乘坐飞舟而行。 陆玄站在船头，迎风而立，白衣飘飘，颇有几分洒脱。 在他身后，程灵竹看着陆玄的背景，却微微皱起了眉头。 明明才第一次见面，为什么对方带给自己的感觉……这么熟悉？ 第四章 死城 靠近沿海，空气湿润而温暖。 眼下虽然是初秋，海边的植物仍然郁郁葱葱。 法宝飞行很平稳，陆玄转过身来，忽然开口： “程道友，我听闻贵宗的圣女，都是大乘期后才会进入红尘历练，道友为何下山这么早？” 在他的印象里，渡世剑斋的修行法很特殊。 在大乘巅峰的某个时期，会进入一个“蜕凡”的状态，自身修为被极大削弱，跌至金丹境界。 这时候需要下山经历红尘，明悟之后，方能进入渡劫期。 只有圣女才会有这种奇异状态，似乎和某种【体质】有关。 当祖师爷偷仙经的时候，正好赶上人家圣女悟道结束，状态正值巅峰。 巩固境界第一战，先把道衍宗祖师暴打了一顿。 陆玄有手段分辨，自己面前的这位圣女，其年龄、境界乃是那块身份令牌，都绝无造假的可能。 除非她和自己一样，元婴都会跑路，否则站在自己面前的，真就是个货真价实的金丹修士。 “……陆道友见识广博。” 程灵竹眼中闪过一丝惊诧。 她沉吟片刻，解释道： “数千年前，我们渡世剑斋与【大梦净土】合作，研究出了一门特别的秘法。 门内圣女在金丹期下山，将感悟保留下来，等【红尘劫】来临之际，以入梦之法重演，一觉醒来可直入渡劫境，对修行的增益比之前还要好。” “原来如此。” 陆玄了然。 修行之道一直在进步发展，对比之前大乘期才下山历练，这种“入梦渡劫”之法，要先进了不少。 比如，年轻的时候下山，心智不成熟，等活了上千年后，重新观看自己当年的经历，能生出不少明悟来。 同时，因为是入梦推演，重走红尘路，可以在梦中弥补遗憾，让自己的修行更加圆满。 “能想到这种方法的修士，或许心中也有什么遗憾吧……” 陆玄心想。 ……………… “陆道友，前方就是那死城所在的区域了，修士进入其方圆百里的范围内，就会感到明显的不适之感。” 灵舟之上，程灵竹提醒道。 两人已经进入了死城气息影响的范围内。 陆玄看向地面，看起来植物并无变化，仍是青翠葱郁的状态。 但带给他的感觉，却和之前大不一样。 运转法诀，他的眼中闪过了一道幽光。 飞舟下方的一切景象，都变得纤毫毕现。 看似圆润的叶片，边缘生出了许多细小的利齿，参差不齐地层叠挤压在一起，原本光滑笔直的枝干，变得扭曲病态，以一种近似螺旋的形态拧绞着，上面挤满了血瘤一样的梗节，阴影之下，紫黑色的脉络缠绕在叶片的底部，在这些脉络的周围，有毛刺撕裂了叶片表面，狰狞疯狂地钻了出来，啮咬着周围的一切。 陆玄知道，沿海的植物，决计不该呈现出这种形态。 远处，死城的轮廓已经逐渐清晰。 程灵竹皱了下眉，身上的道袍微微发光，用以抵抗周遭的不适之感。 陆玄却没什么感觉，似乎来自死城的气息，在他身上失效了。 程灵竹看了他一眼，发现对方神态如常。 不知是在强撑，还是身上有秘宝加持。 越靠近死城，天色就越暗。 等距离死城十里之内的时候，天穹已经被一片阴云笼罩。 漆黑如墨，晦暗无比。 “啪嗒。” 一声轻响。 天空中，有雨滴落。 程灵竹伸出手，白嫩的指尖上，一滴雨珠悄然滑落。 但这滴雨珠，是黑色的。 雨珠散发着衰朽腐败的气息，落在地上，如活物一般蠕动，钻入了大地之下。 “轰隆——” 天穹之上，隆隆雷声响起。 程灵竹仰起头，看到的是一道黑色的闪电。 倾盆大雨将至。 程灵竹抬起手，正欲再接一滴雨水，等了数息，手掌却干燥如常。 回头一看，是陆玄在她身后打起了伞。 那是一柄很漂亮的油纸伞，像是两人共用的。 如果一人肯依偎在另一人的怀里的话，伞的大小，刚好能将两人都给遮蔽住。 “这雨不对劲。” 程灵竹把手收回。 不远处是那座城，城墙漆黑厚重，高达百丈，冰冷而死寂。 “你还要去里面吗？” 她抬起头，注视着陆玄。 陆玄打着伞，看着死城，说出了师父最讨厌的那句话： “来都来了。” 程灵竹用力呼吸几下，胸前出现了很大的起伏： “……那待会儿进去之后，你不要离我太远。” ……………… “这大门是天水观的人打开的？” 站在死城前，陆玄看着城门上的巨大锁链，黑眸微沉。 锁链一共九条，如黑龙盘亘，狰狞凶恶。 但现在，九条锁链已断其七。 原本闭合的城门，也开启了一道缝隙，可容数人通过。 程灵竹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好事，仅仅是站在这死城前，她就感受到了一股沉重的压迫感。 开启的城门如黑夜中的恶兽，静静蛰伏着，择人而噬。 “不是。” 她摇摇头： “我问过天水观的弟子，当这座死城出现的时候，它的大门就是这样的。” 在来死城之前，程灵竹去过一趟天水观。 作为渡世剑斋的传人，对于她的询问，天水观长老和弟子不敢隐瞒。 陆玄点点头，他也是这样认为。 以天水观修士的实力，应该弄不断这锁链。 “天水观的弟子说，死城出现的那個夜晚，天上也下起了大雨。” 陆玄伸出手，按在了城门之上。 冰冷滑腻的触感从掌心中传来，仿佛在摸一条巨蛇的身体。 而在这城门上，其实还刻印着许多细密花纹，雕刻浅淡，以手触摸，感觉却很清晰。 死城的城墙高有百丈，城门亦是极为高大，在距离地面百米高的地方，城门发生了变形，有杂乱无序的爪痕，深深地烙印在了上面。 陆玄可以想象出那是一种怎样的景象—— 在那个同样下起暴雨的夜晚，有什么东西逃出了死城，祂蠕动着身体，不断拧绞着、挣扎着从城内钻出，锁链被扯断，城门撕扯变形，在上面留下了祂的痕迹。 陆玄缓缓呼出了一口气，化作一道尺许长的白雾，如锐利的剑气： “今天是死城出现后的第几天？” 程灵竹想了想： “第三十三天。” 陆玄微微颔首，没有说话。 身后是漫天黑雨，身前是衰朽死城。 他收了伞，走进了这座城中。 ……………… 死城内部，同样是一片黑暗。 周围一片死寂，程灵竹的心跳声都快了几拍。 以她的目力，只能看清十丈之内的东西。 死城内的建筑风格，和沧元界的迥异，房屋密集，狭窄而低矮。 陆玄顿了顿脚步，走向了最近的一处屋子。 刚要开门的时候，一只纤白素手却伸了过来，挡在了他的面前。 程灵竹开口： “你跟在我身后，不要轻举妄动，这座死城比我想象的还要诡异……” 听到她这样说，陆玄只得作罢，他向一旁侧了侧身，做了个“请”的动作。 在陆玄的记忆中，自己以前下副本的时候，就常有大佬带自己。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有身上带秘宝的金丹大佬愿意带他。 程灵竹向前走了一步，正欲开门时，又回头嘱咐了一句： “进去之后……记得要小心一些，里面可能会有危险。” 这句嘱托有些多余了，就连程灵竹也是这么认为。 于是在说完之后，她立刻抿上了嘴巴。 自己与陆玄相识不过半个时辰，说句陌生人也毫不为过。 身为渡世剑斋的圣女。 对一个刚认识的人说出这样的话，明显太过亲近了。 婆婆妈妈的，她又不是他的师父。 程灵竹微微摇头，她也不知道其中的缘故。 不知为何，在见到陆玄之后，她的心里就生出了几分熟悉的感觉。 就像刚见面时，她就不假思索地表示，自己愿意介绍他去其它宗门一样。 她明明不是个喜欢管闲事的人。 第五章 佛雕与人像 作为修士，程灵竹的直觉敏锐，她很清楚，自己此前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 另一边，陆玄心里啧啧称奇。 心想几千年不接触，渡世剑斋的圣女都这么通人性了—— 他当年跟师父程红檀初识的时候，对方可是冷得跟大冰坨子似的，话都不肯多说半句的。 当然，可能是那时候的圣女都是大乘期才下山。 虽然实力只与金丹相当，但毕竟是大能，心高气傲也正常。 程灵竹不知陆玄在想些什么，她将心中的杂念压下，一只纤白玉手伸出，指尖有法力旋涡流转，隔空推开了房门。 陈腐古老的气息从中流淌出来。 门框上，有灰尘簌簌落下，两人走入其中。 房屋很大，让人想起凡俗世界里大户人家的宅邸。 只不过有宅无院，只一间房子，里面的房间被墙壁分开。 屋内的家具陈设，并没有什么出奇之处。 但在房屋的正中央，却跪着两道人影。 这是两尊塑像，看样子像是石质，都背对着房门方向。 程灵竹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灵识扫过，却发现这是两尊死物，没有半点生机。 她看了陆玄一眼，陆玄却抬手，指了指前方。 程灵竹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在靠墙的地方，放置着一座【神龛】，上面盖着的布料落满了灰。 如果不是这神龛无人打扫的话，大概和民间百姓家的布置并无区别。 “这是……佛像？” 程灵竹皱了下眉，看清了神龛里供奉的东西。 黑石雕刻，身披袈裟，头顶肉髻，坐下是一座莲台，满面苦慈之相。 陆玄点点头，两人对视一眼，上前迈出几步，来到了那两尊跪拜的石像面前，一同打量着正面。 两尊石像一男一女，像是夫妇，雕刻的很精细，衣角的毛边缝线、脸上的皱纹睫毛，乃至手上的粗糙老茧，无不清清楚楚。 若是出自人手的话，雕刻塑像的人，定然要有修为在身，否则想要勾勒出这些细节，耗费的时间与精力实在太大。 除却精细的雕工之外，更让人注意的是两尊石像的神情，那是一种极为虔诚、崇敬的神态，其中甚至蕴含着几分空明圆满之意。 程灵竹下意识地向神龛看去，竟感觉这两尊夫妻石像，也变得满面苦慈起来。 陆玄抬起手，法力流转。 神龛内的佛像径直飞出，落在了他的手中。 程灵竹见陆玄突然出手去拿佛像，心中一惊。 刚想阻拦，却还是晚了一步。 所幸他将黑石佛像摄来之后，正堂内也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程灵竹松了一口气，却见他将佛像翻转过来，眉头挑了挑，显然是发现了什么。 她的视线落在佛像上，才注意到在这黑石佛像的背面，也刻着一张脸。 这张脸与正面的那张截然不同，青面獠牙，呈现着一股极为癫狂的状态，笑容狰狞，只能隐约看出几分佛形，裂开的嘴巴如同妖魔，仿佛要将一切生灵都生吞活剥。 程灵竹美眸微眯。 她看向一旁的石像，以手触摸，有粗糙的触感传来。 “确实是石头。” 陆玄点点头，一手按在身旁石像的肩上。 咔嚓一声，石像的一条胳膊被他掰了下来。 里面也是石料，质地与表面一般无二。 陆玄拍了两下，有石粉簌簌落下。 “我们去其它房子里看看。” 他开口道。 程灵竹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就跟在了他身后。 明明该是自己来主导探险的，但对于陆玄，她却有种天然的信任。 身处这座死城之中，她下意识地选择相信对方。 一段时间后。 两人从一座房子里出来。 陆玄和程灵竹二人，已经探索完了附近的十余幢房屋，里面的布置和第一座房子里一样。 都有邪佛石雕，立于神龛之中。 都有凡人石像，跪伏在邪佛面前。 “我们现在该做什么？” 程灵竹看着漆黑的街道，开口问道。 死城黑暗，被一种秘力笼罩。 以程灵竹的修为，只能看清十丈内的东西。 “我刚才看了一下，这座城的格局，其实是放射状的。” 陆玄沉吟片刻，伸手在空中一点，以法力画了个正方形。 对角线交叉，确定了中心一点，而后有多道直线贯穿此点而过。 “城内的房子都修在这些线上，排列笔直，最中间空出了一个圆形区域，是这座城的核心区。” 陆玄解释道。 方才跑了十来户人家，他已经看出了死城的格局布置。 “你能看清远处的东西？” 程灵竹问道。 “我们道衍宗当年也是大宗门，压箱底的东西还是不少的。” 陆玄如是回答。 这句话不算扯谎，毕竟道衍宗最大的底牌，就是他陆玄本人。 和程灵竹不同，死城的黑暗阻挡不了陆玄的视线。 站在空旷的街道上，他能看清城这座城的最中心处，到底存在着什么东西—— 那是一座极高大的黑色佛殿。 ……………… 一炷香的时间后。 站在佛殿的台阶下，程灵竹面色微微发白，呼吸也急促了几分。 这座死城给她的感觉很不好。 进入城中后更是如此，越靠近佛殿，腐朽的气息就愈发浓郁，还有来自死城的无形压力，也变得越来越沉重。 没有修士会喜欢这种环境，程灵竹身上的道袍发光，有奇异道纹被点亮，似乎在和某种力量对抗。 陆玄注意到了程灵竹面色的变化，心想现在渡世剑斋的圣女心理素质是不是太差了。 当初认识程红檀的时候，这位金丹实力的大乘期强者，可让陆玄见识到了什么叫做疯批杀星。 若是程灵竹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肯定会给自己喊冤。 她一个年纪轻轻的金丹少女，怎么能跟活了千年的大乘期修士比心理素质？ 陆玄伸出手，打了個响指。 黑暗之中，有点点星辉浮现，落在了程灵竹身上。 程灵竹立刻便感到，周围腐朽的天地灵气被隔绝开来，就连那股压迫感也消失不见。 她朝陆玄道了声谢，以为对方是用了那件来自道衍宗的秘宝，帮自己抵抗住了来自死城的影响。 第六章 邪佛殿，凰血剑，金丹修为差一线 有陆玄施展秘法加持，程灵竹心中安定下来。 佛殿极为高大，殿前石阶黝黑，边角残破磨损，看起来饱经风霜。 一件武器被程灵竹从储物法宝内取出。 此物被黑绸包裹着，像是一柄长剑。 陆玄感到有些眼熟，却也没多想，只是以为这件东西，应该就是程灵竹从宗门内带出的秘宝。 “你来护好我的背后。” 程灵竹一脚踏在台阶上，回头对陆玄说道。 她腰肢纤细，盈盈可握，该有肉的地方却很丰盈。 道袍似乎稍紧了些，将程灵竹身段勾勒出来，背影很好看。 陆玄忽然想起，在许多年前，程红檀也对自己说过类似的话。 唯一的差别大概是，师父她很贫穷，而程灵竹的身材实在是好。 神情稍微恍惚一下，他点点头： “定不负道友信任。” 于是程灵竹便放心地将自己的背后交给了陆玄，一人在前，一人在后，登上了这座佛殿。 ……………… “笃，笃，笃……” 接近殿门，程灵竹听到了敲击木鱼的声音。 这声音很规律，或者说很机械，每次敲击时的间隔、力度和发出的声响，都完全一致。 两人来到大殿前，殿门敞开着，空旷的大殿内，有四道人影跪坐，都背对殿门。 从侧面可以看到，四人手中拿着犍稚，用以敲击木鱼，发出的声响回荡在整座大殿之中。 程灵竹注意到，这四道身影，身上都穿着天水观修士的服饰。 其中三道身着弟子袍，另一道是长老服装。 她们背对着陆玄二人。 “笃，笃，笃——” 下一刻，敲击木鱼的声音一顿，四道人影一齐转头，如提线木偶般，看向了两人。 目光空洞呆滞，不似活人。 满面苦慈之相，倒让人想起了庙里的泥塑。 “笃，笃，笃……” 木鱼声再度响起，四道人影却没有回过头去，敲击木鱼的频率越来越快，八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陆玄和程灵竹。 程灵竹呼吸一滞。 在四人的身前，大殿的最深处，应当供奉佛像的地方，盘踞着一团极为庞大的黑影。 木鱼声越来越急促，逐渐变得尖锐起来，仿佛化作实质性的锥子，要撕开两人的脑海。 天水观四人注视着陆玄与程灵竹，表情却在不断变化着。 苦慈之相淡去，她们的脸上却挂上了诡异的笑容，嘴角咧开，血肉开始崩裂，笑容几乎要扯到耳朵上。 这般模样，像极了黑面石佛背后的那张脸。 程灵竹娥眉皱起，握住了剑柄。 自剑鞘中迸发的，是铺天盖地的耀眼血芒。 包裹长剑的黑绸寸寸崩碎剥落，长剑出鞘，明艳似血，璀璨如霞。 程灵竹上前一步踏出，满头青丝飘舞，在她拔剑的那一刹那，发簪便寸寸崩碎，再无束缚之能。 她身上的气息节节暴涨，双眸化作赤红之色，眼中的灵动尽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冷淡与漠然。 陆玄瞳孔骤然缩小。 不是惊异于程灵竹身上的变化，而是因为…… 她用的那把剑，他认识。 这柄璀璨血剑，分明是程红檀当年的本命法兵。 从出鞘后流露出的气息来判断，决计不会有错。 可是……她不应该早已飞升上界了吗？ 本命法兵与寻常法宝迥然不同，自踏上道途之日起，便被修士蕴养，已经算是修士身体的一部分。 若是一朝飞升，必然要带着自己的本命法兵，用以杀敌护道。 陆玄心中微微一沉。 大殿之中，程灵竹已是一剑斩出。 渡世剑斋修的是杀伐之道，天水观四人早已入魔，她不会留手。 剑身赤红如霞，璀璨夺目，仿若有凰血流淌，很是惊人。 血色剑光挟裹着肃杀的剑意，将天水观四人的尸身碾碎，而后去势不减，斩向了大殿深处的黑影。 程灵竹看清了黑影的真实模样。 并非是这剑光太过璀璨耀眼，映照出了大殿内的一切，而是对方主动显出了形貌。 滔天魔焰自身上燃起，青面獠牙、头生肉髻，眼中有青黑色火光燃烧的巨大怪物，此刻正坐在莲台之上。 这是……一尊邪佛。 这邪佛身躯庞大，只是坐着，便与百米大殿等高。 十二条锁链自莲台延伸出去，将邪佛束缚囚禁，令其无法离开半步，但漆黑的魔焰笼罩在其周围，鼓荡出去，依旧将程灵竹斩出的剑光吞没，化去了她的攻击。 程灵竹抬起头，眼中红光泛起，身体不退反进，向前迈出一步，抬起了长剑。 在这一刹那，她身上的气势再度攀升，周身有异象显露，仿佛画卷般铺展开来。 山河倾倒，生灵涂炭，尸山血海，疯狞可怖。 程灵竹立在疯山怖海之上，脚下是绵延的血骨，异象将天地染得猩红刺目，然而画卷中的仙子衣不沾血，便是眼中的红光都退去收敛，眉眼清冷，宛若谪仙。 一道血色光轮展开，如海上生明月，赤红血月缓缓升起，浮现在了她的身后。 在这一刻，程灵竹身上的气息，已然提升到了巅峰。 她抬起手，诸般异象自身后塌缩，化作一点，伴随着剑势，向前刺出！ 像是热刀切开黄油，热油泼入雪中，漆黑的魔焰被这一剑分开，向两侧散去。 剑势锋芒无两，直入邪佛的心口。 “轰——” 魔焰炸开，漫天飘散。 在这邪佛的胸膛处，出现了一个巨大无比的伤口，前后通透，竟是被这一剑钉穿。 邪佛的眼眶内，青黑色火光摇曳，像是风中的残烛，几近熄灭。 大殿内异象消散，红月破灭，程灵竹从空中落下，以长剑拄地，勉力支撑着自己的身体。 一双清澈的眸子，死死盯着不远处的邪佛。 然而，结果让她失望了。 数息之后，青黑色火光稳定下来，重新燃烧亮起。 她在心中叹息。 自己与邪佛的差距，终究还是太大了。 哪怕这邪佛被莲台困住，在这死城内封印不知多少岁月，修为倒退不知凡几。 其保存下来的实力，依然强的可怕。 她是有底牌在身的，方才施展的祖圣降灵之术，便是目前能发挥出的最强一击。 但这种秘法的威力，却要受施术者本人实力的限制。 金丹境界借力施展，威力终究差了一线。 第七章 陆玄：不怕，能打过 大殿内。 邪佛不死，仰天大笑。 大地震动起来，整座死城内，忽然多出了许多道生灵气息。 陆玄眉头一挑，心有所感地转过身，便看到了死城内的景象。 邪佛殿位于整座城的最中心处，又修建得极高。 站在大殿门口，可俯瞰全城。 此时此刻，城中所有的房子，都门户大开。 一道道身影从中走出，摇摇晃晃，皆是城中百姓。 不过他们的脸上，都挂着癫狂的狞笑，神情与殿中的邪佛一般无二。 陆玄注意到，其中有些人缺少手臂，正是他之前掰过的那些石像所化。 邪佛兀自狂笑，似在嘲弄。 在这死城之内，自己便是唯一的主宰，想把人转化成石头，那人就是一块石头，想把石像变成人，那石像就要被点化为人。 这是一种法则层面的变化，所谓法已近道，祂对死城的掌控，早已渗透到了每一处角落。 陆玄摇了摇头，面对着邪佛： “虚张声势，不过尔尔，受人制约，不算逍遥。 你若真有大神通，为何不从莲台上下来？ 你若真是此城主宰，为何要受困于此，逃出此地的，却是另一尊存在？” 邪佛听完不笑了，并且握紧了拳头，变得愤怒起来。 程灵竹拉拉陆玄的衣角，小脸上有些担忧。 这个时候，不该激怒这魔头的。 她也看出了邪佛的处境。 对方看似嚣张狂妄，实则束手束脚，其身躯被莲台锁住，力量无法传出大殿之外。 方才邪佛大笑之时，程灵竹便向陆玄传声，示意他赶紧离开。 只要身在大殿门外，邪佛便无法直接对两人出手，所能动用的力量，也只有死城内的石像而已。 她现在油尽灯枯，邪佛手下的小喽啰这么多，只怕是不好对付。 但以陆玄金丹圆满的实力，带着她杀出城去，问题应该不大。 程灵竹心里谋划着，等出去之后，就设祭坛向渡世剑斋传讯，喊人把整座死城都给扬了。 计划是挺好的，可惜在第一步的时候就出了岔子—— 陆玄不走。 程灵竹心里又急又气，倒不是担忧自己的性命。 圣女下山，后手自然不止一个。 除却方才的祖师降灵之外，程灵竹还带了不少法宝出来。 从群攻到单体，全是主杀伐的。 只不过这是她第一次施展祖师降灵秘术，没想到消耗竟然如此之大，体内的法力涓滴不存，连激活法宝都不够。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程灵竹走不了。 世上总有些超越寻常法宝的东西。 她手上还有张底牌，便是渡世剑斋的人间行走令。 只消一个念头，哪怕遥隔亿万里山河，哪怕有重重阵法、大能封阻，她也能直接返回宗门。 死城诡异，却困不住程灵竹。 这就是顶级仙门的底蕴，圣女圣子在外，想死都难。 程灵竹不想动用此令牌。 因为一旦选择使用人间行走令，便意味着这次红尘历练之旅结束。 她才刚刚下山，进行第一個任务的时候就要用令牌跑路…… 渡世剑斋历史上，还没有出现过这种圣女。 现在跑路，影响道途不说，回宗之后还很丢脸。 况且她现在一走了之，陆玄留下来硬怼邪佛，肯定是要身死道消的。 程灵竹不认为他有对付邪佛的办法。 都是金丹境界，就算陆玄身上也有祖师降灵的手段，又能有多强？ 毕竟当年他们祖师就没打过自家祖师，成仙后肯定也一样。 而且程灵竹听说，最近几千年来，道衍宗祖师和宗门的联系，似乎是断了，举行祭典的时候，开山祖师都不显灵的。 想用祖师降灵的手段，都用不了。 她合理推测，可能是道衍宗祖师爷又去哪儿偷师了，这次记忆删的太干净，把道衍宗给忘了。 程灵竹不想陆玄死，也不想自己的红尘之旅这么早就结束，只好想办法劝他。 “陆……陆师兄。” 程灵竹一只手拽着陆玄的衣袖，吸了吸鼻子，努力做出可怜的样子： “我们……我们走吧。” 书上说柔弱的女孩子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程灵竹决定试试。 陆玄：“不走。” “师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现在打不过这家伙的……” 程灵竹晃了晃他的袖子。 陆玄：“打得过。” 程灵竹气呼呼的，胸口起伏。 这家伙的脑袋怕不是仙金做的，这么死板…… 不对，传说仙金放久了还能生出灵智呢，他怎么连趋利避害的道理都不懂？！ 亏她还委屈自己，喊了几声师兄呢…… 程灵竹感觉自己亏了。 陆玄有点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渡世剑斋的弟子，怎么变得如此贪生怕死了？” 程灵竹：“？？？” 怎么我还被瞧不起了？！ 你跟我们渡世剑斋很熟吗？ 正儿八经的渡世剑斋弟子陆玄摇摇头，表示不屑。 也就方才战斗的时候，程灵竹身上会流露出那种，属于渡世剑斋的杀伐气质。 他想起自己当年拜师的那段日子，程红檀可是个真真正正的疯批，哪里危险往哪里去，以至于陆玄怀疑她是不是想谋杀亲夫。 跟着她的那段时间，陆玄把自己这辈子能冒的险全冒完了，活下来纯靠脸白命硬，外加老天开恩。 一男一女站在大殿内，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邪佛不满意了。 身为此地主宰，却被两人这样无视，这让邪佛大为光火。 魔焰暴涨一截，眼中火光跃动。 一只青黑色的巨大手掌，镇压而下。 这并非实质性的攻击，而是一种法则之力，将二人笼罩。 陆玄看着邪佛，皱了下眉。 却听得“呀”的一声惊呼，从自己身旁传来。 这道声音……略显稚嫩。 他转头一看，程灵竹的身材，竟然开始缩水了！ 原本鼓鼓的衣襟，变得平坦下来，身材缩小变化，竟是从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变成了十一二岁的稚童。 她身上的道袍是件法宝，能自行调整大小，但身材变化太快，一时间没能跟上。 陆玄看着身穿松垮道袍的萝莉，感觉很可爱。 他下意识地伸手，捏了下她的脸。 灵竹小萝莉身体一僵，瞪了他一眼，小脸迅速涨红。 陆玄干咳两下，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 他倒不是有意轻薄，但是落在程灵竹身上，感觉肯定不一样。 不过被陆玄这么一捏，程灵竹的状态也被定住，年龄不再变化。 邪佛用的是一种涉及时间法则的手段，陆玄对此道……略知七八。 所以伸手捏捏程灵竹的脸，就破开了邪佛的秘法。 至于他自己，当然也处于变化之中。 只不过是从二十一岁“退回”二十四岁，然后经过二十三，二十二，再变回二十一，如此循环。 因为想试试对方的手段，陆玄刻意没有反抗。 第八章 古怪的梦境 “有几分精妙，但不算太强。” 陆玄感知片刻。 这个时候，死城内的生灵已经在邪佛的控制下，聚集在了大殿附近。 人海密密麻麻，足有几十万，将整座邪佛殿包围。 陆玄解下腰间的剑，在地面上一拄。 连鞘长剑磕在地上，法力涟漪亮起，从他的脚下扩散。 这一天，沿海有巨大光柱降世，通天彻地，笼罩方圆百里。 ……………… 程灵竹做了个梦。 她梦见自己变得很强很强，比死城内的邪佛还要强大。 强大的程灵竹正在渡劫，有道则凝聚的九霄神雷，挟裹天地伟力轰杀而下，却被她以手中的凰血剑斩碎，轻松如砍瓜切菜。 这让她感觉很好，以至于暂时忘却了心中的不快。 至于为什么心中不快，程灵竹也不知道。 她只觉得自己渡劫之前，似乎与某人吵了一架。 一气之下，就跑去渡劫了。 梦境总是模糊的，梦里的逻辑与动机也很难捋清。 好在生气并不影响渡劫，因为实力太强的缘故，天劫已经拦不住她了。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不知为何，正在的渡劫的自己虽然有一双修长美腿，前襟却贫贫无奇，缩水了似的，没有一点波澜。 程灵竹低头看了一眼，皱了下眉，她掐了个法诀，正准备变大的时候，天上的神雷消散，心魔劫突然来临。 云层之中，陆玄的身影浮现。 在他身畔，莺莺燕燕嬉笑声传来，诸多美人环绕左右。 有白丝仙子，黑丝魔女，裸足妖女，华服女帝，清冷坤道，缁衣女尼…… 硬了，程灵竹拳头硬了。 如花美眷，从稚到熟，类型丰富，其中更有许多都丰盈傲人，远胜清贫的自己。 男人身在其中，左拥右抱，笑得一脸荡漾。 看来这就是自己飞升后的场景，陆玄得到了一片大森林，她也收获了一片绿。 程灵竹咬牙切齿，在心里告诫自己，凡所见者，皆为虚妄，都是心魔作乱，当不得真…… 然后她就看到，有妖女将陆玄轻轻放倒，轻解衣袍，而后朝自己挑衅似地嫣然一笑，便要骑身而上。 程绿竹忍无可忍，双手握住凰血剑，一剑斩出。 这一剑斩破了面前的幻象，却也斩碎了自己的道途。 ……………… “啊——” 程灵竹猛然惊醒。 额上有冷汗渗出。 她大口喘息着，摸摸胸口，确定自己还活着，同时也没有缩水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個梦很古怪，她和陆玄认识不到半天，就做了这样莫名其妙的梦，程灵竹感到荒谬。 但方才的梦又太过真实，代入感太强，让她神情恍惚。 身旁放置着凰血剑，与梦中的那柄一样，只是气息上弱了许多。 “呃……喝茶么？” 一旁的陆玄正在煮茶，见到程灵竹突然惊醒，朝她眨了眨眼。 程灵竹看了看周围，发现自己正身处一片树林之中。 身下是一张藤蔓编织的大床，很干净，应该是用了某种木系法术，让植物生长出来的。 触感光滑，弹性很好。 陆玄清理出了一片空地，搭了个火堆，正在煮茶。 程灵竹沉默着，没有回答。 大抵是那个梦境的缘故。 当她再度看到陆玄的时候，心情忽然变得很复杂。 陆玄也没有继续说话，只是将茶水递了过去。 他的心情也不算太好。 击杀邪佛后，程灵竹因为力量透支昏迷过去，不过并无大碍。 于是他找个地方，等对方醒来。 在她昏迷的时候，陆玄看了一下那柄凰血剑。 就是师父当年用的那柄。 本命法兵和其他法宝不同，飞升上界不带本命法兵，比现代人出门不带手机还要少见。 并且这柄凰血剑内，器灵沉寂，无法唤醒。 以陆玄的见识，能猜测出，师父当年渡劫之时，恐怕出了岔子。 但陆玄同样心有疑惑。 以程红檀当年的惊绝才情，渡劫成仙绝非难事，就算真失败了，也该留有后手才是。 他摇了摇头，将思绪收起。 现在还有事情要做，这些事待会儿再想。 程灵竹这会儿已经恢复了平静，陆玄将茶盏递过去：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谢谢……陆师兄。” 程灵竹双手捧着茶盏，小口喝着，“我感觉好多了。” “那头邪佛已经被我解决了，还有周边的污染问题，也都一并处理好了，于是我把你带了出来。” 陆玄说道。 程灵竹闻言，想了想： “师兄是怎么解决掉那头邪佛的？” 陆玄喝了口茶： “我的挂比你的大。” 程灵竹：“……” 她听懂了陆玄的意思。 对方大概是想说，他带的秘宝比较厉害。 “但这件事情比我们想象的，要稍稍复杂一些。” 陆玄从储物扳指内，摸出了一件东西，递给了程灵竹。 那是一只巴掌大的莲台，像是以青玉打造，看起来很精致。 “这是……那邪佛座下的莲台？” 程灵竹辨认出了此物。 “不错。” 陆玄颔首： “击杀邪佛后，我通过这座莲台，了解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信息。” 程灵竹静静地听着。 “这邪佛本是一尊大魔头，来自极久远的年代，祂当年的实力应该很强，强到镇压他的大能都无法将其杀死。 只能将其封印在死城内，利用岁月的伟力，不断削弱其力量，试图将祂彻底磨灭。” 陆玄斟酌了一下： “至于城中的百姓，原本是大能留下来、用以看守魔头的守护者，但镇压魔头的存在没有想到，被困莲台之上的怪物，有一天竟久病成医，参悟出了上乘佛法，寻到了脱身的法门。 凭借自己悠长的寿元，此魔熬死了一代代守护者，将自己的力量渗入了城中，暗中推动死城内的变迁，最后竟是篡改了历史，摇身一变，天魔成了真佛，原本看守魔头的人，也都成了邪佛信徒。” “脱身之法？” 程灵竹闻言思索起来： “这怪物不是被困在莲台上，连大殿都走不出去吗？” “实际上，邪佛已经从死城逃走了，就发生在三十三天前，死城出世的那个夜晚。” 陆玄开口，将死城百姓家的黑面佛像取出： “只不过……从死城中逃走的，既是邪佛，又不是邪佛。” 他手中的黑面佛像生有两张脸孔。 一张苦慈空明，一张狰狞可怖。 陆玄双手握住黑面佛像，手腕一拧—— 咔嚓一声，佛像破碎。 一尊拇指大的小佛像，从黑面佛像体内掉了出来。 第九章 为什么是双人床 “此乃佛门三世身之法。” 陆玄指了指地上的石佛碎片。 “这座莲台的封印很强，魔头巅峰时都无法将其打破，但在莲台上坐了许多岁月后，祂找到了脱身的办法。” 陆玄捏起那张狰狞佛面： “祂将自己一分为三，过去身，也就是曾经的魔躯，留在死城中坐牢，现在身和未来身则是逃脱出去。” 三世身为一体，但又各自有其意识，勉强能算不同的个体。 正因如此，当陆玄在邪佛殿内质问邪佛的时候，对方才会表现得如此愤怒—— 毕竟坐牢的是祂，逍遥享受的是另外两个身体。 程灵竹眉头渐渐皱起： “既然如此，披着僧衣的天魔，岂不是已经开始为祸苍生了？” “三十三天……时间不算长，若真有灾祸，也不至于爆发这么快。” 陆玄想起这几天的《修真日报》，“目前无事发生，在灾祸发生之前，我有把握将祂抓回来。” 程灵竹闻言，心中稍稍安定。 “另外，此事结束后，我有些事情想要向程道友打听打听。” 陆玄将杯中的茶水饮尽，温声道： “放心，不会涉及贵宗秘辛，只是有关一位故人……还请道友不要拒绝。” 程灵竹想了想： “师兄请问便是，灵竹知无不言。” “当然，如果你有什么问题，也可以问我……特别是有关金丹期的修行，这方面我懂的还是蛮多的。” 陆玄很自信。 对于修行，程灵竹倒是没有什么想问的，只是刚起身的时候，手掌碰到了床沿。 她顺手按了几下床板，感觉很有弹性。 陆玄注意到了程灵竹的动作，以为她想学这种编织藤蔓之法。 孰料程灵竹鬼使神差地来了一句： “嗯……为什么是张双人床？” 陆玄：“？？？” 程仙子的关注点很奇怪。 事实上，从她醒来之后，陆玄就感觉面前的圣女有点不对劲儿。 但关键在于…… 对这个问题，他还真能回答。 正常修士是不会研发这种催生藤蔓草木、令其自行生长为家具的术法的。 正常修士也不会在同伴昏迷后，现场编一张床出来让对方躺着—— 明明一张木板、一道云气、一块飞毯就能解决的问题，却要消耗法力催动植物生长，编出一张两個人打架都绰绰有余的床来。 的确让人感到奇怪。 陆玄承认，自己是在孝心变硬后，才琢磨出的这种术法。 目的自然是…… 跟师父在野外的时候，比较方便增进师徒间的感情。 今天程灵竹昏迷，他顺手施法编织床铺。 只能说是……做的多了，习惯使然。 当然，他肯定不能将这种事告诉程圣女。 于是陆玄解释道： “床大一点，比较方便躺着看星星，做……坐起来也舒服一些。” 程灵竹仰头望天。 眼下正是中午时分，树影斑驳，有阳光洒落。 看着她的模样，陆玄笑而不语。 像程圣女这样没有经历过的人，当然不会知道，有时候人的眼睛里，是会有星星的。 ……………… 半个时辰后。 双人床上打坐的程灵竹，睁开了眼睛。 她的眼中疲态尽去，双眸灵动，瞳若秋水。 祖师降灵属于仙道禁术。 本质上是以圣女、圣子的特殊身份，沟通宗门祭坛，将一缕真灵之力牵引过来，加持己身，从而实现战力的飞跃。 想要施展这种禁术，有两大基本要求。 一是上头有人，所以非顶级仙门不能使用。 二是须为圣子圣女，在宗门祭典上得到认可，未来会执掌门派，方有资格引动此力。 施展此秘术后，施术者的法力、体力与神魂力量，会全部透支耗尽，需要时间恢复。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代价和后遗症。 甚至在低境界的时候，能一窥仙道奥妙，对日后修行大有益处。 这就是顶级仙门的弟子。 除了修行资源的优势之外，开的挂都比别人大。 陆玄对此表示很羡慕。 道衍宗出过不止一位真仙，却没有传下这样的降灵法门。 沧元界出现过历史断层，以道衍宗的成立为节点。 道衍宗建立前的历史叫做上古，建立之后叫做近古。 只有自上古之时便存在，传承至今不灭的仙门弟子，才能施展出这种秘术。 有关上古的历史模糊不清，许多书册典籍都遗失了。 便是这些仙门之中，对于那个时代的记载也不多。 按理来说，道衍宗祖师崛起于上古末年，亲手开启近古时代。 道衍宗怎么着也该算半个古仙门了。 但宗内却没有祖师降灵的禁术流传下来。 对于这个问题，陆玄推测。 可能和祖师爷当年偷师百家有关。 这里截一卷，那里盗一册，以至于《道衍真诀》的源头太多。 如果有弟子施展祖师降灵禁术的话…… 可能会从大卡池里，把别人家的老祖宗给抽出来。 “陆师兄，我们接下来怎么做？” 程灵竹双眸清明，状态已经恢复至巅峰。 “当然是去找邪佛的另外两世身了。” 陆玄做事，有始有终。 “去哪儿找？” 程灵竹有些茫然。 陆玄闻言，伸手揉了揉太阳穴。 实际上他有点后悔。 在死城里出招太快，一剑把邪佛给拄死了。 整座死城都被一招湮灭，邪佛死的太干净，连半点气息都没剩下。 若是能留下一星半点的魔躯，事情好解决了。 “不过倒也不是没有思路。” 陆玄想了想： “这魔头若是想要恢复实力，无非两条路可走。 一是施展天魔之法，屠戮生灵，汲取精血本源……这样做的可能性不大。” 他看过这几天的修真日报，并未发现有魔头作乱之事。 毕竟天魔不傻，进行大规模的杀戮，动静太大，很容易被沧元界大能盯上。 在死城内被封印漫长岁月，天魔的实力大为折损，好不容易才逃出来，不会冒这种风险。 “第二条路，大概就是利用祂参悟出的佛法了。” 陆玄想到了死城内被控制的百姓，和邪佛殿里敲着木鱼，提线木偶一样的天水观修士。 这种渗透、蛊惑之法悄无声息，比第一种方法低调很多。 第十章 不适合这碗饭的天才 程灵竹闻言，眼中一亮： “也就是说，我们应该去一些百姓聚居、又相对偏远落后、容易蛊惑培养信仰的凡俗之地。” 陆玄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 反应这么快，本届的渡世剑斋圣女很聪明嘛。 注意到了陆玄的目光，程灵竹挺直小蛮腰，很骄傲地扬了扬下巴。 百姓聚居，人口稠密，有利于发展信徒，收集信仰之力。 偏远落后地区多淫祠，这是因为修行文明不发达，妖邪施展些呼风唤雨的手段，便被视作仙家，百姓无知，很好忽悠。 陆玄许久不下山，对沿海之地并不熟悉，程灵竹却是做了准备。 她从储物法宝内取来地图，将其摊开。 两人依照条件筛选，用了一盏茶的时间，锁定了目标—— 东平国。 这是附近的一个凡武国家，距死城约有五万里。 沧元界的灵气分布并不均匀，东平国所处的地方灵气稀薄，国内虽有修士，境界却很低微。 确定好方向，陆玄把莲台向上一掷，掐了个法诀。 青色莲台迎风便涨，很快就成了能容纳两人的飞行法宝。 陆玄率先坐了上去，程灵竹跟上，提了下道袍下摆，没有犹豫，坐在了他的身旁。 一道青光划过天幕，两人径直往西南而去。 ……………… 坐在莲台上，飞行平稳而快速。 这时候程灵竹忽然发现，有青光从莲台下释放出来，笼罩在自己身上，绿的扎眼。 程灵竹不动声色地挪了挪位置。 绿光跟着挪了过去。 程灵竹站起身来。 绿光和她头顶一般高。 程灵竹跑到了莲台的最末尾。 绿光也跟着她跑。 陆玄注意到了她的动作，适时开口： “这是莲台的护法青光，如果有两人同乘此法宝，莲台会自动保护实力弱的那个。” 程灵竹：“……” 她在心里发誓，此事过后，一定要好好修行。 不然连法宝都要欺负自己。 飞行无聊，陆玄想起之前在邪佛殿里的事情，开口问道： “程道友，你那個【杀戮血轮】的异象，是怎么结出来的？” 他这里说的“杀戮血轮”，是指程灵竹施展祖师降灵的时候，从背后凝结出的那轮血月。 杀戮血轮乃是顶级异象，成型之后对杀伐之术的增益加成极高，凝结条件也极为苛刻。 就陆玄个人所知，大概有这么几个要求： 一是杀生要足够多，数目少了不行。 二是被杀戮者质量要够好，凡人野兽不行，必须是修士灵兽。 三是杀业须得亲手施为，原始且朴素，越直接越好。 下毒诅咒，阵法献祭又或者引发天灾之类的，只会计算因果，白忙活一场也凝不出杀戮血轮。 四是杀心杀意要足够纯正，唯有真心走杀伐之道、杀戮时不带半点杂念的修士才能达成要求。 最后是看脸，在满足以上四个条件的前提下，运气足够好，就有机会凝成杀戮血轮。 陆玄不喜欢杀人，尽管这种异象对战力的加持很强，他也没有尝试凝结过。 陆玄以前也不相信，真有人能炼出这种只存在于传说里的异象来。 直到后来他遇见程红檀，拜师之后，才发现自家师尊就有一枚。 对于这件事，程红檀很坦诚—— 杀敌无算，异象自成。 从踏上修行之路开始，一直杀到大乘期，上千年初心未变，保持一颗纯净的心就好了。 师父对此很淡定。 大道争锋嘛，死人很正常的，修行哪有不死人的。 这就相当于百人打擂台。 正常修士眼中的“大道争锋”，彼此对抗又彼此联合，小心翼翼虎视眈眈，相互勾结又相互背刺，整天算计来算计去，心机深沉。 渡世剑斋弟子眼中的大道争锋，就是指自己一个人砍死剩下的九十九个，心思无邪又单纯。 程红檀曾告诫陆玄，修行之道，切忌修力不修心，咱们宗门的弟子，一定要有一颗纯净的杀心才行。 陆玄感觉这句话很有道理，但又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儿。 渡世剑斋圣女大乘期才会下山历劫，但这并不意味着在此之前，她们都会宅在宗门里。 沧元界乃是一方大界，形如鸡子，四周被混沌所包围。 而在“蛋壳”的边缘，有许多依附其上的“小气泡”，这是与沧元界沟通相连的小世界。 作为顶级仙门，渡世剑斋掌握的小世界自然极多，足够自家弟子历练修行。 再加上沧元界若有特殊秘境出世，各仙门也会都送自家天骄进入其中—— 不为争夺机缘，只为一分高下，这里面涉及了一些气运之争，有玄学因素在。 若非如此，程红檀也凝聚不出杀戮血轮。 但这个异象，放在程灵竹身上就很古怪了。 她才多大年龄？ 就是从娘胎里开始杀人，也杀不够数。 而且从程灵竹的性格来看…… 陆玄不觉得她是一个合格的渡世剑斋弟子。 听到陆玄的问题，程灵竹明显愣了一下： “杀戮血轮？天生的呀。” 陆玄：“？？？” 你上辈子是屠了古仙朝吧？ 只听说过功德金身有天生的，怎么这种杀业因果也能继承？ 由此可见，世界上例外的事情还是很多的。 陆玄想到自己那三千个会跑路的元婴，忽然有点理解了。 “【杀戮血轮】是天生的，之前的血海异象是这把剑里自带的。” 程灵竹拿起一旁的凰血剑： “我是被这把剑‘认可’的人，全宗上下，只有我能发挥出它的威力。” 明明剑灵沉寂，却还有这种认主的意识，程灵竹也感到奇怪。 身怀杀戮血轮，又被凰血剑认主，师父很明确地告诉她，她天生就和杀伐大道相合。 但程灵竹不是很想吃这碗饭。 她不喜欢杀人，也不像同门姐妹那么勇敢，很多时候都会怂怂的。 尤其是经历了死城事件后，初出茅庐就差点折损，渡世剑斋的圣女有点不自信。 陆玄刚想问问有关凰血剑前任主人的事情，程灵竹却望着飞行法宝下方，轻咦了一声。 他低头一看，云层下方出现了一座大城。 人声鼎沸，红尘漫漫，隐有佛光万丈。 第十一章 升佛大典，我说停停 东平国。 延江江畔，望江楼。 “荒谬，简直是荒谬！我东平国自开国以来，还没有出现过这荒唐事，我看父皇他……” 天字一号房内。 身着锦衣的年轻男子猛地拍着桌子，咬牙切齿。 “殿下，慎言。” 在他一旁，一名头发花白的老者目光一凝，打断了年轻男子的话。 东平国太子楚寒用力呼吸几下，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 他沉声道： “谢薄老提醒，是本殿失言了。” 对于这位老人，楚寒很敬重。 这老者名叫薄天，乃是一位真正的炼气修士。 今年还不到八十岁，就修成了炼气境！ 薄天来自楚寒的母家。 有这样一位炼气强者跟随，楚寒才能坐稳太子的位置。 “薄老。” 楚寒开口，压低了声音： “自一个月前，那摩云寺的邪僧入宫之后，我父皇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在国内大兴佛寺，传扬佛法，更是要将摩云寺立为国教。 眼下正是盛夏，水汛即将到来，全国多地需要加固堤坝，可父皇却将这笔拨款，用作修筑【升佛寺】……” 楚寒站在窗边，看着远处的高大寺庙，此佛寺宏伟无比，占据了许多良田与百姓居所，外面的墙上都贴着金箔，金光闪闪。 金箔暴露在外，却无人对其动心思，有禁军专门把守佛寺，十步一岗，防卫严密，昼夜不息。 升佛寺是东平国的大工程，皇帝从国库拨款，建造此寺庙，为的就是给摩云寺活佛举行【升佛大典】。 能在一个月内建造出如此建筑，其中耗费了多少人力物力，可想而知。 “那邪僧的手段实在是有些高明，那天他入宫面圣，与老国师斗法，竟是将老国师打死又当场救活，场中众人无不骇然。” 薄天叹了口气。 作为炼气修士，斗法的那天他也在场。 东平国的最强者、当今国师大人，竟然连邪僧的一招都没能接下。 要知道，老国师可是一位筑基强者，修行接近二百年，论修行境界，整個东平国无人能出其右。 邪僧能施展这种可怕手段，以薄天的见识，他猜测…… 对方很有可能是传说中的金丹强者！ 当然，这个推测更让人绝望。 如果邪僧真是一位金丹修士的话，那么整个东平国都将毫无反抗之力。 对此，已经活了七十多年、人生经验丰富的薄老前辈表示，要不咱投了吧。 像东平国这种凡武帝国，有一个筑基初期的修士坐镇，已经很难得了。 这次来了个金丹大佬，灭掉东平国易如反掌，打又打不过，不如提前效忠，给人家当狗。 薄天谋算着，自己身为炼气修士，自然和寻常百姓是不同的。 这时候跑过去汪汪叫两声，说不定高僧一高兴，还能赏自己几块骨头。 楚寒不想当狗，他亲眼见过那些信了摩云寺的百姓的样子。 个个神情狂热，木然如人偶，每天只知道在家中烧香磕头。 有些人连饭都顾不上吃，能把自己活活饿死。 这种邪异的教派，一旦在全国范围内推广开来，东平国用不了几年就会彻底灭亡。 “殿下。” 薄天开口，打断了楚寒的思绪。 他低声说道： “升佛大典快开始了。” ……………… 延江是东平国境内的一条大河，呈南北走向，水流很平稳，因此水运发达。 沿岸城市依托大运河发展，最有名的便是这延水城。 一个月前，东平国皇帝下令，于延水城兴建升佛寺，待寺庙落成之际，来自摩云寺的活佛将举办升佛大典，全城百姓皆要参与。 楚寒站在望江楼上，看着远处的景象，静默不言。 典礼尚未开始，摩云寺周围已经聚起了大量的百姓，摩肩接踵，脸上都带着一种朝圣般的虔诚。 他们之中，有许多人在天不亮的时候，就拖家带口地在摩云寺附近等候，只为能最先看到那所谓的活佛。 “咚，咚，咚……” 沉闷的钟声响起，接连九下，人群缓缓分开，又齐齐拜倒下去。 仪仗开路，带刀侍卫分列两侧，一顶华盖出现在了楚寒的视野之中。 这是东平国的皇帝到了。 “殿下。” 薄天开口，“我们也该下去了。” 楚寒叹了口气。 身为东平国太子，哪怕他心里有千万个不愿意，这时候也必须跟在皇帝的身旁，参加这次大典。 ……………… 半炷香的时间后。 东平国皇帝楚厉，在升佛寺前，见到了自己的儿子。 他冷哼一声，知道楚寒是有心怠慢，不过升佛大典要紧，这时候也没空责罚这逆子。 楚厉站在百姓的前方，身后是一众王公大臣、皇子公主，所有人都屏息静气，面色肃然。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活佛还没有出现，但楚厉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不耐烦。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的江面上忽然出现了一道金光。 众人抬头望去，却见江水停止了流淌，就像时间停滞凝固一般。 下一刻，整条大江，竟然开始了倒流！ 一座灿金色的宝辇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中，宝辇下是四十八名僧人，皆身穿明黄僧衣，而在宝辇之上置有一莲台，莲台之上端坐着一名白眉老僧，身披袈裟，宝相庄严。 四十八名僧人抬着巨大宝辇，自延江下游逆流而上。 众僧踏浪而行，然而衣不沾水，如履平地。 岸上的楚厉以及一众王公大臣已然惊呆，他们一辈子也没有见过这种驱赶江河、使其奔腾倒流的场景。 对于东平国的人来说，这就是一场神迹。 四十八名黄衣僧抬辇上岸，白眉老僧双手合十： “本座赶江而来，耽误了一些时间，还望诸位不要怪罪。” 他不称“贫僧”却称“本座”，但在场众人却没有谁觉得有什么不合适的，哪怕是太子楚寒，此刻也沉浸在方才江河倒流、赶江而行的画面中，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人群之中，不知是谁喊了声活佛，顿时如炸了锅一般，山呼海应。 平民、商贾、官员乃至皇室宗亲纷纷跪倒，高喊活佛的名号，许多人的神情已近狂热。 白眉老僧高坐莲台之上，在空中悬浮，他双手合十，微微一笑： “本座今日……” 就在这时，云层之上，一道声音传来： “我说停停。” 第十二章 炼魔 这声音不大，却很清晰，传入了在场每个人的耳中。 跪在地上的众人面面相觑，循着声音抬头，向天上看去。 便见到一只金色大手，自云层中伸出，拍了下来。 白眉老僧面色一变，还没反应过来，便被这法力大手砸了个结结实实，一头栽进了江里。 一切都发生在数息之间。 薄天瞪大了眼睛。 楚寒张大了嘴巴。 高呼“活佛”的声音戛然而止。 场中一片死寂。 东平国皇帝楚厉打着哆嗦，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活，活佛……掉江里了？” “咕噜咕噜……” 江面上忽然冒出了水泡。 起初只有一两个，但很快，江上的水泡便越来越多。 不过数個呼吸，整条大江就像沸腾了一样。 水流一向平稳的延江发了狂，江浪滔天，汹涌翻滚，声如雷震。 东平国皇帝楚厉被吓得面色发白，两腿一阵发软。 幸好他是跪着的，才没有当场出丑。 “何人敢阻本座成道？” 江面炸开，一道金光闪闪的身影破开滔天江水，出现在众人面前。 不过和之前相比，白眉老僧的身上的气质已然大大不同。 他一对眉毛向上挑起，双眸如电，声如洪钟，脸上浮现出怒容。 老僧向前迈出一步，一手指天，一手指地，以他的身体为中心，一道看不见的波纹扩散出去。 有星星点点的金光，从周围百姓身上亮起，被吸纳到老僧的体内。 这是信仰之力，白眉老僧传法一月有余，已经蛊惑了许多信徒。 “唵——” 老僧口诵真言，宝相庄严，身上袈裟发光，似佛光普照万物。 雄厚的信仰之力汇聚，延江掀起巨浪。 白眉老僧立于江水之上，脚踏虚空，衣袂飘飘。 他借助着山河大势，对着苍穹一掌拍出！ 信仰之力化作的巨掌，与先前的那只法力大手碰撞在一起。 “轰——” 延江巨浪炸开，江水迸溅。 站在最前方的东平国官员、皇室贵族们，成了抵抗水花的第一道防线，纷纷被射了一脸。 无数江鲜从空中洒落，有鱼有蟹。 一只手掌大的王八飞了过来，不偏不倚地砸在了楚厉的额头上。 东平国皇帝闷哼一声，身体被掀倒，直挺挺地向后栽了下去。 一大堆太监侍卫、公主娘娘急忙起身，火急火燎地蜂拥而上，围了个水泄不通。 楚寒身为太子，因为沉迷观看斗法，没注意到老爹的情况。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挤不进去了。 进不去就算了，反正他也不是太医，帮不上忙。 楚寒正准备去看看百姓那边的情况，一抬腿踢了个东西，才发现脚边躺了个王八。 王八巴掌大小，背部却不是常见甲鱼的青灰色，而是散发着一股玉质的光泽。 在背甲之上，镶嵌着一块骨头，色泽黝黑，约有半个手掌那么大。 楚寒轻咦了一声，觉得这王八有些奇异，捡起来塞到了怀里。 和皇帝陛下一起倒下的，还有白眉老僧。 法力大手拍落，只随意一掌，老僧的身体就像折翼的鸟儿，从天空中坠落下来。 云层之上，陆玄伸手一握，白眉老僧的身体就被其抓在了手中。 他抬手一挥，有六道流光从袖口中飞出，程灵竹定睛一看，却是六座石碑，造型古朴各异，内蕴灵光。 六座石碑发光，凝实的法力锁链出现，链接在一起，化作囚笼，将白眉老僧周围的天地封锁。 陆玄手掐法诀，体内法力倾泄而出，六座石碑凝聚出一股无形之力，想是要将什么东西，从虚空深处强行牵引出来。 他在死城内击杀了魔头的过去身，在延江江畔擒住了魔头的现在身，如今便要利用一门秘法，将魔头的未来身引渡到现世。 天地之间，忽然有无形无质的庞大存在降临。 不可观察、不可知晓。 大音希声，大象无形。 但这等存在却被强行撕扯、拖拽到了六座石碑形成的法力囚笼内。 囚笼震荡发光，像是一口磨盘，不过片刻，便将魔头的过去身与未来身悉数磨灭。 东平国人并未感知到魔头未来身的降临，他们只是觉得天黑了一下，而后有光雨洒落—— 这是法力囚笼散去后的光雨所化，随着魔头的死亡，东平国百姓眼中已经恢复了清明，而这光雨则是有安抚精神的作用。 ……………… 东平国。 延水城。 面摊上，陆玄和程灵竹对坐。 “客官，您要的面~” 面摊老板娘是一位成熟美妇，身材丰腴，风韵犹存，笑吟吟地为两人端上了面。 陆玄定睛一看。 嘶，真是好大的碗。 面端上来。 陆玄拿筷子挑了挑，正要开搂。 一抬头，却发现程灵竹没动筷子，正神情复杂地看着自己。 事实上，程灵竹不仅神情复杂，心情更复杂。 下山前，师父告诉她，咱们渡世剑斋弟子天下第一，此次红尘历练，只管放手去闯，不管出什么事，有师门兜着。 程灵竹不是目中无人的性子，但作为顶级仙门的弟子，她心里还是很自信的。 结果死城内，遇到邪佛没打过，是陆玄救了她，延水城里，又是陆玄出手，彻底除掉了邪佛。 这就好比开局前自信满满说自己来c，结果被低调的路人队友给带飞了一样。 程灵竹觉得自己在躺。 出来吃面也是陆玄提的，程灵竹稀里糊涂地就跟来了。 修为到了金丹境，已经不需要凡俗的食物了。 但吃饭是一种习惯，陆玄一直保持着。 程灵竹看着面前的陆玄，慢慢拿起筷子，也跟着吃了起来。 红尘历练、人间行走。 喜怒哀乐是修行，酸甜苦辣也是修行。 她所经历的一切，所目睹的一切，都在潜移默化地加深着自己对“红尘”的认知、对修行的领悟。 受打击未必是坏事情。 程灵竹忽然有点明白了。 吃过面，陆玄和程灵竹起身离开，走在延水城的街道上。 发生了“白眉妖僧遭天谴”和“皇帝老儿被王八砸晕”两件大事。 延水城内有些混乱。 驻扎在延水城内的禁军开始净街，陆玄和程灵竹两人去了一旁的茶楼，点了两盏茶。 静室内。 陆玄开口： “程道友，我想请问一下，贵宗有没有一位名叫【染幽】的前辈？” 第十三章 太子被妖人抓走啦！ “染幽”是程红檀的圣女名号，和道号类似。 比如道衍宗掌教清阳子，真名安华，出门在外都称呼他的道号，只有在宗门里，陆玄会喊他安华。 越是年纪大的修士，越是如此。 但渡世剑斋与寻常宗门不同。 渡世剑斋弟子，出门在外用真名，宗门内却要称呼名号，尤其是宗主和圣女，真名不可提起，甚至不会记录在典籍之中。 听到陆玄的话，程灵竹仔细想了想，摇摇头：“没有。” ？？？ 陆玄愣了一下。 怎么会没有的？ 一个渡劫期修士，不管放哪个宗门，也不该籍籍无名吧？ “那有没有名叫程红檀的？” 陆玄换了个问法。 “我宗长老弟子之间，不以真名相称，至于这位程……前辈的名号，更是从未听说过。” 程灵竹摇头。 陆玄眉头一皱，感觉事情不太对劲。 他以法力凝结出程红檀的模样，程灵竹表示，自己没有在渡世剑斋内见过对方的画像。 既然如此，那八千九百多年前的圣女是谁？ 程灵竹告诉他，近九千年前，宗门内确实有一位名叫“净尘”的圣女，是一位老前辈，对方只是普通大乘修士，后来继承了宗主之位，几千年前就坐化了。 和他问的“程红檀”，完全不是一個人。 陆玄伸手，揉了揉眉心。 这件事很古怪。 就像是程红檀有意将自己存在过的痕迹抹去了一样。 至于程灵竹身边的凰血剑的来历，程灵竹则表示，师父只告诉她，此剑是宗门流传下来的至宝。 其上任主人是谁，就不得而知了。 陆玄叹了口气。 本来想找程灵竹解惑的，没想到问完之后，他心里更疑惑了。 ……………… 延水城。 明玉楼。 陆玄和程灵竹两人住店，开了两个房间，门对着门。 邪佛已经伏诛，但白眉妖僧闹出的动静不小。 东平国虽然属于凡俗之地，也难免会引起修行者的注意。 正常修士也就罢了，过来一趟，发现没什么机缘，会自行离开。 若是有邪修到来，本着贼不走空的习惯，说不定要收些人命后再走。 两人在延水城等了三天，期间来了几名修士，都是附近宗门的。 看过延江中的战斗波动后都摇摇头，知道此地并没有什么机缘，于是相继离开了。 到了第三天的下午。 明玉楼里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陆玄站在二楼，倚在楼梯口往下看。 大堂里有两个年轻人，二百多岁，一个元婴初期，一个元婴中期。 他们说，是路经此地，见天色已晚，来住店的。 陆玄不信。 这两名修士身上散发着阴森煞气，多半是鬼修。 最关键的是，两人身上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 气血虚浮，法力迟滞。 尽管气息和伤势都掩饰得很好，但瞒不过陆玄的眼睛。 两名受伤的鬼道修士来延水城做什么？ 陆玄黑眸微沉。 是夜。 望江楼。 地字一号房。 东平国太子楚寒，趴在桌子上。 桌上趴着只王八，跟他看对眼。 一旁的油灯明亮，照在王八背上，也照在楚寒的脸上。 甲鱼壳质感温润，如玉质般，上面镶嵌着半块碎骨，有奇异的花纹蔓延出去，刻印在上面。 楚寒本来是在天字一号房住着的。 但老爹被王八砸晕，望江楼被征用，天字号一层住的是皇帝和妃子，楚寒只好搬到了地字号房里来。 按东平国的规矩。 皇帝昏迷，太子监国。 这时候的楚寒权力很大。 都三天了，楚厉仍未苏醒。 不少官员的心思活络起来了—— 皇上还没醒，禁军调令在当今皇后、太子生母手里。 如今太子已经成年，身边还有练气强者坐镇，听说楚厉身边的一位负责护驾的练气境的公公，私下里也是站在太子这边的…… 这时候该干什么，已经清清楚楚了呀！ 楚寒却没有争夺皇位的心思。 三天前，他在延江江畔，看到妖僧与不知名的存在斗法。 那种让江河倒流、天地变色的伟力，已经深深刻印在了楚寒的脑海里。 凡俗的皇帝，哪怕再位高权重，终究只是凡人。 他要修行！ 东平国有炼气、筑基的修士，当然也有一些修行法门。 楚寒很小的时候就接触过。 但现实是冷漠的。 楚寒没有修行天分，到现在连锻体的门槛都没跨过去。 事实上，锻体甚至不能算在正经的修炼体系里。 这个境界的概念，跟凡俗里“先天宗师”、“见神不坏”之类的说法比较接近。 体内没有法力，也不能御物或者隔空杀人。 楚寒住在东宫，平常也不锻炼，甚至不好女色—— 这让他本就很少的运动量更加雪上加霜。 “但现在，一切都将改变。” 年轻人看着桌上的神秘王八，心情变得澎湃起来。 世俗中有流传的话本小说，废材少年得到奇遇后，踏上成仙之路，从此崛起。 楚寒平时忙于政务，看的小说不多，现在想来，或许是根据真实事件改编。 不过，跟甲鱼对视了这么半天，楚寒也没有悟出什么大道来。 他看着王八壳子上镶嵌的骨片，又看了看自己的手心，怀疑是不是要滴血才能激活此物。 就在这时，咔吱一声轻响，地字一号房的窗户悄然开启，两道鬼魅般的身影飘入了房间内。 楚寒吓了一跳，以为是有刺客来临，正欲呼喊，其中一人却施展法术，将他的声音封住。 另一名黑衣人则是看向了桌上： “东西在他这里！” 他伸手一抓一松，那只奇异甲鱼就被摄取过来。 楚寒瞪大了眼睛。 他们是来抢自己的机缘的！ 他拼命反抗，可四肢都被一股奇异力量禁锢，动弹不得。 “带上他，这小子身上有凡俗龙气，可以献祭给祖巫！” 手握甲鱼的人说道。 于是先前那人将楚寒扛在了身上，两名神秘人一前一后，离开了此地。 望江楼。 楼顶。 陆玄和程灵竹并排坐在房顶上，看着两名黑衣人表演。 这二位神秘客，正是今天下午，出现在明月楼的元婴修士。 陆玄与程灵竹对视一眼，驭起法决，悄悄跟在了两人的身后。 第十四章 巫鬼宗 月黑风高。 两名鬼道修士驾驭着一张人皮法宝，在夜色里飞行。 陆玄和程灵竹隐匿气息，跟在他们身后。 “身为元婴修士，在降临一个凡俗国度时，却要乔装打扮，抓人夺宝都要悄悄地进行。” 陆玄与程灵竹传音交流。 联想到两人的伤势，很容易就能推断出，有另一股势力在追杀他们，两人不敢大张旗鼓。 “这两个人气息虚浮，法力驳杂，不是大宗门的弟子。” 程灵竹说道。 陆玄看着两名弱小的元婴修士的背影，点头表示赞同。 同样境界的修士，战斗力之间仍然存在差异。 受修行功法品阶的影响，顶级仙门弟子的法力质量，和散修相比，可以说是云泥之别。 这还不算天材地宝、稀世大药等修行资源的辅助。 不然道衍宗的祖师爷也不会挖空心思去各大宗门偷师。 一炷香的时间后。 人皮法宝在一处山崖附近减速降落。 两名黑衣人从法宝上跳下来，一人扛着东平国太子楚寒，后者已经被打晕过去。 另一人则是很警惕地环顾四周，确认无人跟踪后，才取出了一枚令牌。 山崖前有一山洞，里面布置有阵法，封锁隐匿气息，元婴修士以令牌开启，先后进入其中。 过了一会儿。 空气微微扭曲，陆玄和程灵竹的身影浮现。 山洞入口处灰蒙蒙的，像是覆盖了一层雾气，这是此地的阵法护盾。 陆玄伸手一点，一道清辉从指尖亮起，护盾悄然融化。 “走。” 陆玄一挥手。 程灵竹点点头，跟在他身后，进入了山洞之中。 ……………… 山洞之中空间狭窄，仅能容一人通行。 复行数十里，豁然开朗。 这山洞的出口，位于一个巨大的山谷中。 山谷的最中心处，是一座黑色的圆形祭坛。 祭坛直径超过了百丈，周围伫立着许多黑衣人，人数足有数千，都有修为在身。 祭坛上堆起了十二座京观，皆以人头筑成，中心建有一個方形祭台。 有三名黑衣人站在祭台前，面对众多黑衣人。 其中左右两个，是今夜掳走楚寒的元婴鬼修，站在他们中间的那人似是这群人的首领。 “祖巫骨板已经聚齐，今夜便是我巫鬼宗崛起之时！” 首领声音雄浑，法力深厚，乃是一名元婴后期的修士。 他手中捧着一块骨板，像是以数块碎骨拼接而成。 巫鬼宗宗主恭恭敬敬地将骨板放置在了祭台的中心位置，而后三名元婴修士取出匕首，毫不犹豫地割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鲜血汩汩流淌，洒落在方形祭台上，将那块黑色的骨板浸泡，又顺着祭台的凹槽流淌下来。 圆形祭坛的表面同样刻印有血槽，勾勒出细密的纹路，这是祭坛上的阵文。 鲜血流淌，将阵纹凹槽填满，直到鲜血纹路把十二座京观和中心祭台连接在了一起，三名黑衣人才停手，面色都有些发白。 他们放的并非寻常血液，而是修士精血，内蕴本源，哪怕是元婴境界，也都有些吃不消。 不过三人脸上却都流露出了狂热之色。 巫鬼宗宗主跪伏在地，口中有奇异的祭文诵念出来。 其他人也都齐齐跪倒，跟随着巫鬼宗宗主，发出晦涩拗口的祭祀之声。 祭坛上鲜血蠕动，丝丝血气从十二座京观内散发出来，汇入方形祭台，被鲜血包裹着的黑色骨板，竟然悬浮了起来。 祭坛内忽然起了大风，巫鬼宗宗主一声低喝，下方的弟子身上有道道气血冒出，齐齐向黑色骨板涌去。 祖巫骨板发光，一团微弱的意识自骨板中诞生，开始逐渐壮大。 这意识甫一出现，便有极苍莽荒凉的气息流露出来，仿佛什么存在，正跨过漫长岁月，从太古走来。 数千巫鬼宗弟子的血气，汇聚成了一个血雾巨人，身躯庞大，仿佛能顶天立地。 巫鬼宗宗主身体不住颤抖，脸上流露出狂热的神情，混合着难以抑制的欣喜： “快，快，把那凡人太子带上来！” 一道身影被扔在了祭台前，正是东平国太子楚寒。 楚寒早已醒了过来，一睁眼就看到了这等野蛮祭祀的场面，顿时吓得亡魂皆冒。 这跟他想象中的修仙不一样啊！ 说好的修心养性、安闲自在呢？ 楚寒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准备接受死亡的到来。 孰料那血雾巨人竟然看也不看他一眼，伸出巨大的手掌一握，却将巫鬼宗的宗主抓在了手里。 “祖巫，祖巫！” 巫鬼宗宗主发觉事情有些不对劲，急忙高声呼喊，试图和血雾巨人交流。 可惜这等举措毫无作用，被称为“祖巫”的存在，像是吃糖豆一样，将巫鬼宗宗主扔进了嘴里。 寻常凡人的血肉，怎么抵得过元婴修士呢？ 剩下两名巫鬼宗修士大惊失色，催动法力就要飞走，血雾巨人伸手一抓，如法炮制，同样将两人吞入了口中。 三名元婴修士下肚，血雾巨人的身体也略微凝实了几分，祂迈步向前，张口一啸—— 数千巫鬼宗修士身体爆开，化作血雾，丝丝血气汇集，向巨人涌去。 不过，这些气血还是太少了。 血雾巨人迫切需要更多的血食，祂看向远方，那里存在着一座大城，祂感知到了其中丰沛的血肉力量，便要迈步走去。 然而，有两道身影挡在了祂的面前。 陆玄腰悬道剑，双脚分开，不丁不八地站在那里。 程灵竹跟在他身旁，气势有点弱。 她是被陆玄强拉过来的。 祖师降灵的冷却还没好，程灵竹觉得应该先撤退。 但陆玄说能打过。 这让程灵竹很迷惑—— 死城内，陆玄说能打。 延水城里，陆玄也说能打。 现在遇上巫鬼宗的献祭出的强大存在，陆玄还是说能打。 他身上带的是什么秘宝，怎么跟用不完一样？ 这男人也太持久了吧？ 陆玄很淡定地抬抬手，示意程灵竹躲在自己身后。 心里却很感慨。 很多年前，自己跟师父在一起的时候，都是他在抱程红檀的大腿。 如今的他，也已经成长为一棵能够遮挡风雨的参天大树了。 第十五章 金丹就是这样的 “巫鬼宗以上古祭祀之法，竟然妄图再造祖巫，重现古之巫道……” 陆玄看着面前的祖巫。 他已经看出了这血雾巨人的本质。 巫之始祖早已陨落在了上古，就连真正的巫道也没能流传下来。 比如巫鬼宗，门内所学不过是皮毛，巫法驭鬼之术罢了。 巫鬼宗所做的事情，不是复活当年的祖巫，而是以祭祀之法，借助祖巫骨板，重新孕育出了新的祖巫。 祖巫一出世就拥有智慧，体内会诞生出一条完整的巫道。 虽然才刚刚诞生，但祂已经拥有了无穷潜力，这种生灵体内没有修行桎梏，只要不断吞噬生灵血食，就能成长为真正的祖巫。 唯一让他疑惑的是，巫鬼宗不过是一个元婴宗门，居然能整出这么大的一个活来。 这合理吗？ 陆玄冷静分析，而回应他的，是来自新生祖巫的一拳。 血气凝结的拳头轰然落下，向陆玄的头上砸去，才刚刚诞生的祖巫，便拥有了恐怖的力量。 “轰——” 这一拳落下，大地开裂。 一条巨大的裂缝蔓延出去，绵延的山岳像纸糊的一样，被撕成两半。 但陆玄没事。 因为祖巫打空了。 陆玄的身体没有移动，但在他身上，有一层淡淡的金光散发出来。 【金丹秘法·佛魔三世身】。 是陆玄前天写出来的。 将死城内天魔的三世身镇压磨灭后，他创造出了这门术法。 这是一门……时间系的【遁法】。 在祖巫的攻击落下时，陆玄的身体便不存在于这个时间点，所以这道攻击落在了空处。 陆玄琢磨着，这遁法还有待开发。 比如可以尝试自己不动，让敌人的攻击落到其它的时间节点去。 作为一门遁法，能躲技能是很合理的事情吧。 稍微试验了一下新开发的金丹秘术。 另一边，巫祖一击落空，又是一掌镇压而下。 这一次陆玄没躲，抬手接住了那小山大的血雾巨掌。 他的掌心发光，手腕微微一转。 像是有无形的大手握住了祖巫的手指，然后用力一拧！ 祖巫才刚刚诞生，尚未真正成型，仍然是血雾的状态，被这无形大手一拧，整根手指轰然爆开！ 陆玄脚尖一点，跃至空中—— 在这一刻，天空亮如白昼。 光芒来得太过突然。 战圈之外，程灵竹抬起一只纤白素手，挡了挡眼睛。 在炽烈的光芒之中，她看到虚空之中，有一座巨大的古城浮现。 古城四四方方，遮天盖地，周围有混沌雾霭弥漫。 它自虚空中显露了一角，而后霸道地侵入了这方世界。 其整体如仙金浇铸而成，散发着金灿灿的光芒。 城门高大，城墙厚重斑驳，上面留有许多法宝的痕迹。 有形如刀剑，有形如斧钺，饱经风霜，不一而足。 另有凶兽神木、仙佛妖魔的壁画刻印其上，种种形象，栩栩如生。 “佛门……坛城？” 程灵竹仰头望天。 她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此物。 西天佛门【大无常寺】便有一座巨大坛城，既是佛主、菩萨居住的道场，又是一件威能可怕的法宝，号称可以镇压万物，连时空都能定住。 但眼前浮现出的仙金古城，气息却和佛门坛城截然不同。 程灵竹有点不确定。 仙金古城浮现，自天穹之上镇压而下。 新生的祖巫本能地感受到了威胁，祂仰天发出一声怒吼，高昂头颅，举起双臂，向天托举。 在这一刻，祖巫的两条手臂，形成了牛角一般的弧度，抵住了来自古城的镇压。 祂的手臂上，有古老的巫纹浮现，诞生于体内的古巫之力被调动起来。 上古巫道，以力伐天！ “这不是你的时代。” 仙金古城镇压，陆玄一跃而上，立在了城头。 他向下踏出了一脚。 砰！ 第一脚，祖巫双臂折断，高昂的头颅被压下！ 砰！ 第二脚，祖巫的身躯如山岳倾覆，双腿弯折，踉跄跪倒！ 砰！ 第三脚，祖巫的脊梁折断，身体爆开崩碎！ 陆玄三脚镇死祖巫，仙金古城神曦流转，将祖巫真血炼化。 城墙上的壁画里，浮现出一個双手托举，以力伐天的身影，栩栩如生。 虽然陆玄很想看看，真正的完全体祖巫会有多强。 但新生祖巫想要成长起来，便要生吞海量的生灵血气，并且完全不愿意和自己沟通交流。 那就留不得祂了。 打完收工。 陆玄缓缓呼出一口气。 程灵竹之前的判断确实有误。 这座仙金古城并非佛门神通或者法宝。 而是……陆玄的金丹。 正常修士的金丹不长这样。 但正常修士的也不会卡在金丹境整整九千年。 祖师手札里有记载，上古年间，存在只修单一境界的修士。 比如炼气九层之后，继续修炼第十层、第十一层、第十二层…… 金丹也有类似的法门，自己的元婴跑了几次之后，陆玄就开始着手这项工程了。 他在堆金丹数量和提升金丹质量之间，选择了后者。 过程比较艰难，但作为三年固定提升一个大境界的天才，他摸索出了一条适合自己的道路。 也算有了一点点的成就吧。 陆玄比较谦虚。 尘埃落定。 他从空中落下。 程灵竹正在发呆，有点儿受打击。 陆玄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程灵竹回过神来。 “你……真是个金丹修士？” 程灵竹面色狐疑。 怎么会有这么强的金丹？ 开挂也解释不通吧？！ “金丹就是这样的。” 陆玄很诚实。 他顿了顿： “再者说，我要说我是活了几千年的大乘老怪，你会信吗？” “开始肯定是不信的，但现在……” 程灵竹很怀疑。 “不用多想，我的确是金丹，货真价实的那种。” 陆玄说道： “宗门内有前辈，飞升上界前，留下了一块真仙遗蜕，被我拿来用了……等此行结束后，还得回去重新蕴养。” 随口编了个理由。 作为大前辈，他还是很注重保护后辈的道心的。 毕竟他才二十几岁的年龄，就有这样强的实力，别人知道了肯定会心生自卑，说不定还要影响道途。 陆玄想了想，鼓励道： “程道友的天分很好，好好修行，以后定会成为一方巨擘……说不定日后，有人在撰写渡世剑斋斋主的成道之路时，还能提一下我的名字呢。” “陆师兄谬赞啦……” 程灵竹突然被夸，有点不好意思，小脸微微泛红。 小姑娘就是好糊弄，陆玄满意点头，往山谷的另一边走去。 东平国太子楚寒还躺在角落里，昏迷着呢。 第十六章 当不了仙人，就做个好国君吧 楚寒的运气很好。 被扔到祭坛上献祭，因为太弱小，祖巫把他忽略了。 祖巫吞食巫鬼宗的三名元婴修士后，楚寒身上的禁锢自行消解。 生死危机下，他爆发出生命的潜能，竟是趁着混乱跑下了祭坛，躲在了山谷边缘的角落里。 不过因为受刺激太大，加上身子骨羸弱，楚寒晕了过去。 陆玄镇压祖巫时，注意到了楚寒的存在，顺手放了个法术，让他免受战斗余波的冲击。 “你醒啦。” 楚寒睁开眼，看到的是面带微笑的陆玄。 他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裆。 听说刚入宫的小太监们被噶晕过去，醒来后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你醒啦？净身很成功。” 还好还好，还在还在。 楚寒松了口气。 虽然不常用，但不能真没有。 看着周围的环境，想着自己昏迷前的场景。 楚寒知道，他是被人救下了。 “谢仙师救命之恩。” 他挣扎着从地上起身，便要向陆玄跪拜谢恩。 陆玄伸手，一股柔力将对方托起： “太子吉人天相，我也是顺手为之，不必言谢。” 陆玄不喜欢跪别人，也不喜欢别人跪他。 “这等妖怪……当真是可怕。” 楚寒擦擦头上的汗，心有余悸，“修仙怎么会是这样子的？” 故事话本里的飘然自在的仙人且不谈，便是东平国的国师，每天也都是炼丹讲经，打坐养气，又或者走访道友，每天都很安闲。 可如今一见，打打杀杀，分明没有半点仙气。 “修仙就是这样子的。” 陆玄笑了笑： “凡俗尚有律法约束，仙人可没有，嗯……听说很多很多年以前，天地灵气充沛到躺着都能立地成仙的时候，修行者之间倒是很和气。” 楚寒闻言，神情复杂起来。 “怎么，你想修行？” 陆玄看出了他心里的念头。 “今夜之前，我以为修仙是洒脱自在、逍遥长生，但没想到……” 楚寒摇了摇头。 “那你现在还想修仙吗？” 陆玄问道。 “仙师要收我为徒？！” 楚寒眼前一亮，心中一下子激动起来。 飘飘御风的修仙梦碎了。 但认清现实后，仙人的伟力同样让人向往，有力量才能不被欺负。 “呃……你先冷静一下。” 陆玄示意楚寒过来，伸手摸了下他的手腕，沉吟片刻道： “太子殿下的资质，当真是……惊人的差啊。” 在陆玄看来。 这位楚殿下根骨不行，天分没有，神魂孱弱，灵脉闭塞，仙台晦暗…… 可以说，如果再加上父亲驾崩、母后失势、自己被陷害偷看贵妃洗澡、沦为阶下囚发配边关…… 完全就能放在传统玄幻里当废材流的主角了。 楚寒张大了嘴巴，仿佛能怼进去一根粗黄瓜。 许久之后才问： “仙师可有解法？” “嗯……” 陆玄想了想： “如果能得到某些宝药，倒是有机会开启修行之路。” 世间有稀世大药，不管多废材的人，只要吃上一株，立刻就能重塑道骨，成为天才。 这不是传说，因为陆玄吃过几次。 但这东西太难找，而且吃完之后，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作用。 可能是因为陆玄本身就是绝世天才。 楚寒要是哪天能捡到一株，就可以踏上修行之路了。 但以楚寒的条件，能得到这种宝药的可能性，比陆玄成为元婴修士的概率还低。 楚寒听完沉默了。 他大概理解了对方的意思。 就是说，自己此生注定与修行无缘了。 陆玄拍拍他的肩膀： “你以后可是东平国的皇帝，要对老百姓负责的，好好锻炼身体，说不定以后还要熬夜批奏章。” “谢仙师教诲，我明白了。” 沉默一会儿后，楚寒长叹一口气，他后退一步，认真躬身行礼。 仙师说的对。 楚寒接受了现实。 既然没有修行的命，那就努力当个勤政爱民的国君吧。 陆玄点点头，这位太子的心性还是蛮不错的，他看人很准，感觉对方能成为一名好皇帝。 在拍拍楚寒的肩膀的时候，陆玄顺手用法力帮他梳理了一下。 虽然修行无望，但养一具好身体，倒没什么问题。 程灵竹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幕，若有所思。 “对了，我刚才感知到，祭坛那边有一道生灵气息。” 陆玄指了指祭坛的另一边： “太子殿下不妨去看看，此物……与伱有缘。” 楚寒听到他这样说，拱手道谢，向祭坛方向跑去。 “能认清自己，不被诱惑迷住眼睛，这位东平国的太子倒有一颗好心性。” 程灵竹说道。 “的确如此。” 陆玄表示赞同，“在这一点上，值得我辈修士学习。” 两人正聊着天，忽然看见天边有一道光点掠了过来。 不多时，有两道身影出现在陆玄和程灵竹面前。 一男一女，相貌年轻，都身着儒衫，脚底下踏着戒尺一样的飞行法宝。 二人从戒尺上跳下来，对着陆玄和程灵竹一行礼： “三才书院张寻（梁霞）见过二位道友。” “见过道友。” 陆玄和程灵竹回礼。 名叫张寻的男子道： “我等是三才书院的弟子，为追捕巫鬼宗【生】、【死】二位长老，前来此地，不过似乎……” 他看了看周围的战斗痕迹，欲言又止。 陆玄笑着接过了话头： “不错，已经被我们解决了。” 三才书院的这俩人，就好比电影里的佛波勒一样，永远迟到一步。 英雄和反派都打完了，佛波勒这才出来打扫战场，把没死的小卡拉米给抓回去。 张寻闻言，当即拱手： “多谢道友出手相助，惩奸除恶，道友高义。” “也不止我一個人。” 陆玄将程灵竹介绍给两人，“还有这位程道友。” “不知二位道友师承何处？如何称呼？” 众人才刚刚见面，张寻还没有来得及请教对方的师门。 “道衍宗，陆玄。” 陆玄自报家门。 “原来是道衍宗的师兄。” 张寻脸上露出了笑意。 三才书院和道衍宗关系很好，前几年道衍宗周年庆的时候，他还跟着师父去道衍宗送过贺礼，见识到了道衍宗的“天渊”奇观。 程灵竹拱手： “渡世剑斋，程灵竹。” 张寻闻言动作一僵，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第十七章 一起去看看？ 程灵竹：“……” 你后退半步的动作是认真的吗？ “咳咳……” 名叫梁霞的女弟子意识到了不妥，干咳两下，上前一步道： “那个，二位道友见笑了，我师兄他……肾不太好，这几天追捕巫鬼宗长老，长途飞行，消耗有点大。” 她一边说，一边回过头，在张寻腰间的软肉上轻轻掐了一下。 “对，是这样的，最近有点累。” 张寻配合着，用力点头。 作为三才书院的天才，出门在外关系宗门脸面。 他绝对不能承认，刚才是有一点被吓到了。 渡世剑斋每过千年，便要派一名弟子下山历练。 传说一旦和渡世剑斋的弟子遇上，就会挨一顿毒打。 这是师父告诉他的，师父是沧元届有名的大儒，成名前经常挨打，不会骗人。 张寻看着程灵竹身旁的陆玄，眼里有点同情。 陆玄看着张寻和梁霞，第一反应是“你师兄肾虚你是怎么知道的？” 而后看看两人的之间的动作和眼神交流，一下子明白了，原来两人还是一对道侣。 几人一番交流，陆玄大致明白了巫鬼宗之事的来龙去脉。 张寻和梁霞，这两位三才书院的天才下山历练。 途径某地时，发现有邪修作乱，将一个修真家族灭了门。 那是个筑基家族，族内连金丹修士都没有。 邪修在此地大开杀戒，把所有族人的脑袋都给割掉了。 估计是心理有点扭曲，临走前还把人家家里小孩的头砍下来，搁大门口挂了两串，吊起来跟灯笼似的。 张寻和梁霞当时就暴走了，正义的三才书院学子不能坐视不理。 二人循着痕迹一路追寻，找到了始作俑者—— 巫鬼宗【生】【死】二位长老。 三才书院几千年前刚从顶级仙门的行列掉下来，但也是有大乘期长辈坐镇的，属于一流强宗。 前顶级仙门、现一流强宗的金丹巅峰天才，暴打不入流宗的元婴长老，是很合理的事情。 这是半斤黄金和八两废铁之间的区别。 不过两名巫鬼宗长老亦有手段，从张寻和梁霞手中逃脱，后者紧咬不放，追到了巫鬼宗驻地。 来此之前，张寻二人不知道巫鬼宗是想再造祖巫。 只当是邪修犯案，杀人献祭。 因为解释起来比较麻烦，所以陆玄也没提自己打死祖巫的事。 只是说巫鬼宗还没来得及复活祖巫，他和程灵竹就及时赶到。 一场恶战过后，将制造危机的人给解决掉了。 这边正说着话，祭坛那边的楚寒蹬蹬蹬地跑回来了，怀里还揣着個王八。 此甲鱼被祖巫骨板的力量浸染，已经生出了几分灵性，因此看起来很不凡。 陆玄伸手接过，看了两眼，皱了下眉。 程灵有点好奇，掂掂脚，探头去看。 “这只甲鱼背上的骨板，是被人为镶嵌进去的。” 陆玄注视着壳上的凹陷： “而且还被刻意做旧过，时间不会超过十天。”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祖巫骨板蕴含灵性，得到一块碎片，就能感应到其它碎片的位置。 先前他们交流情报，已经确定，巫鬼宗是在骨板碎片的引导下，才去了东平国。 但陆玄的发现，则是告诉他们，这只甲鱼是被人故意扔到江里，引诱巫鬼宗的人去的。 也就是说。 祖巫苏生一事，是有人藏在幕后，利用巫鬼宗进行布局。 或许连巫鬼宗都不知道，自己是被人利用了。 想来也是，区区一个元婴宗门，竟然要复活祖巫这等存在。 若无人在暗中推动，也太异想天开了。 “陆道友，当真如此？” 张寻神情认真起来。 事情的性质变了。 如果有人在幕后操纵此事，那么在巫鬼宗事件之后，肯定还会有别的阴谋，必须调查清楚。 “我在鉴宝方面，还算有些心得。” 陆玄说道。 他当年为了寻找结婴之法，刨过仙坟，盗过帝墓，见过的真东西太多，养出了眼力。 “既然如此，我等便禀报学院长辈，请他们出手，查清此事。” 一旁的梁霞面色凝重。 祖巫苏生绝非小事，这等存在潜力无穷，上限更是恐怖，一旦让祂成长起来，必是沧元界的一场大劫。 幸好还没复活，就被陆道友和程道友阻止。 梁霞感到庆幸。 陆玄点点头，从袖子里取出几块碎骨，交给二人。 这是祖巫骨板的碎片，在用了一次之后，其中真灵已经消失，成为了凡物。 但交给三才书院，或许能帮助他们找到幕后之人。 至于那只甲鱼，倒是没什么用了。 陆玄把它送给了楚寒，虽然这东西是鳖不是龟，但好歹也是有灵性的，放在宫里，能镇宅。 ……………… 东平国。 “楚寒在此，拜别二位仙师。” 望江楼前，楚寒行礼。 天还没亮，陆玄等人就返回了东平国。 对于楚寒来说，今夜发生的事情，实在太过刺激。 “好好学习，锻炼身体，努力当个好国君。” 陆玄拍拍他肩膀。 “定不负仙师教诲！” 楚寒躬身，再行一礼。 目送着东平国太子进入望江楼内。 场中还剩下四人。 陆玄和程灵竹，张寻和梁霞。 来自三才书院的二位天才并没有马上离开。 张寻拱了拱手： “二位道友，近日北原有天地秘境出世，听闻各大仙门都要派出天才前去，共攘盛会，不知二位可否愿意和我等一同前往？” 那处天地秘境出世动静很大，他也没有打算瞒着两人。 因为按照渡世剑斋弟子的习惯，有这种大事件，肯定是要前往的。 张寻这时候主动邀请两人一起去，也是存了结善缘的意思。 陆玄这才想起来，是有这样一件大事，前两天他在报纸上看过。 “程道友意下如何？” 陆玄看向程灵竹。 程灵竹点点头： “我等同去便是。” 死城之事已经解决，但陆玄心里的疑惑还没有得到解答，他暂时不想回道衍宗。 程灵竹本就是下山历练的，遇到敌人就杀，遇到秘境就闯，经历的大事件、大风波越多越好。 虽然探索死城是受了天水观的委托。 但眼下也没必要专门回去一趟，当面告诉天水观的修士，危机已经解除了。 毕竟在邪佛殿里，程灵竹一剑砍过去，天水观修士连尸体都没能剩下，想把其骸骨带回去都做不到。 在明玉楼的那几天里，陆玄就已经传讯天水观，向她们解释清楚了这件事。 第十八章 道侣 第二天。 “陆师兄，张师兄和梁师姐，看起来关系很不一般诶。” 飞行法宝上，程灵竹探着脑袋，看着前方的张寻和梁霞二人。 “人家是道侣，当然不一般了。” 陆玄回答道。 “师兄是怎么知道的？” 程灵竹吃惊。 “看动作，看眼神就能看出来，虽然这俩人表现得还挺收敛的。” 陆玄解释了一句，“等你以后有道侣了，就明白了。” “师兄觉得，什么是道侣？” 程灵竹提问。 陆玄沉吟片刻。 这个时候，一个人的受教育水平就体现出来了。 有文化的人会说：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懂哲学的人会说： “你从一片麦田里穿过，挑选了一根自己最喜欢的麦穗，它或许不是最饱满的，也或许不是最高大的，但当你把它拿到手里之后，就再也不想摘取其它的麦穗了。” 以陆玄的个人经历来讲，他和程红檀大概就是—— 开始是因为馋人家功法。 后来是见色起意馋人家身子。 再然后喜欢上了程红檀，并且为她改变了许多—— 比如他原来是喜欢黑丝的，但因为程红檀常穿白丝，日久之后…… 嗯，陆玄的xp都跟着变了。 但这种话肯定不能说出去。 有损大前辈德高望重的形象。 于是陆玄正了正脸色，很官方地回答道： “所谓道侣，就是求道之路上的伴侣，相互扶持，相互依靠，共抵彼岸。” 程灵竹信了，她想了想又问： “那陆师兄有道侣吗？” “曾经有，后来……” 他摇摇头，止住了话头。 当初陆玄和程红檀分手，双方都有点冲动。 起因是程红檀修行太快，和陆玄谈了恋爱之后道心圆满，直入渡劫境，没两年就要被动地迎来成仙劫。 虽然她一直在努力压制自己的修为，但天才就是天才，更何况程红檀还是绝世天才。 有人苦求仙道求而不得。 有人不想成仙，老天爷偏要拽着她往上飞。 陆玄当初的想法是，让程红檀先去仙界等着。 哪天他找到结婴之法，飞升上界再去找她就好了。 程红檀不同意。 她太了解陆玄身上的状况了。 元婴离体这种事，放在整個沧元界历史上，都从未发生过。 陆玄结婴时，程红檀曾为其护法。 她发现，陆玄消失的不止是元婴，而是整个“元婴境”。 其中涉及到了一些道则变化。 连当时已经渡劫圆满的程红檀都无法理解。 飞升上界不能带人，飞升时的仙界之门，具有唯一性。 除了渡过成仙劫，得到认可的飞升者之外，其他人只能看见一道通往仙界的门户，而无法触摸到。 而元婴以下境界的修士，连看见仙界门户的资格都没有。 没有元婴，接收不到仙界信号。 所以陆玄对结婴有执念。 看得见，摸不着说不定还有解法。 但看都看不见…… 真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渡劫之后，修士可以选择不飞升，留在沧元界。 渡劫飞升谓之真仙，渡劫不飞升谓之红尘仙。 和真仙相比，红尘仙实力虽强，寿元却有限，只有五千年，和大乘期修士相当。 陆玄觉得这件事有点不对劲。 都渡劫成仙了，还不能长生久视，寿元仍要受限。 对于陆玄的疑惑，程红檀却觉得很奇怪。 自有史记载以来，修行便是如此，飞升谓之真仙，不飞升为之红尘仙，这是所有修士共同的理解。 【从来如此，便对么？】 陆玄觉得，修行不应该是这样的。 说回程红檀不做真仙，而要留下来当红尘仙这件事。 陆玄当然是不同意的。 他每过三年，寿元就要重置一次，换句话说就是长生不老。 而程红檀为了他，留在沧元界，终有一天寿元会耗尽。 陆玄坚决反对寿命论。 所以两个人就吵起来了。 一个说你目光能不能放长远一点，先去上界等着，用不了多久我就过去了…… 另一个说你别想糊弄我，要是怎么都飞升不了，师父我岂不是要在仙界守活寡…… 总之吵完架之后，程红檀就走了，成仙劫已经压不住了，渡劫时有天雷降下，她怕波及到陆玄。 陆玄吵完架之后也挺后悔，事情没解决，还伤了自家娘子的心。 现在回想起来，程红檀是有先见之明的—— 快九千年了，他还是金丹呢。 当然，再让他选一次的话，陆玄还是不会同意程红檀留在沧元界。 不过这一次，他不会再和她吵了。 ……………… 三天后。 “到了。” 飞行宝辇开始减速，向下降落。 陆玄掀开帘子，看了看下方的景象。 在程灵竹的强烈要求下，陆玄把青玉莲台收了起来，考虑到长途飞行，他干脆换成了飞行宝辇。 这是一种形如车辇的法宝，里面开辟有空间，从外面看着不大，其实相当的宽敞。 正常的跟房车差不多，大的能放个宫殿进去。 飞行宝辇在一座山门前缓缓降落，陆玄和程灵竹从中走出。 山门口挂着牌匾—— 【金刀门】 有一股凡俗江湖门派的味道。 金刀门确实不是什么大势力。 该宗门从前是北原化神宗门【五行兵法宗】的一个分脉。 金，木，水，火，土。 刀，枪，剑，戟，棍。 后来五脉分家，各自成立门派，都是元婴级门派。 一个月前，金刀门辖域内，有天地秘境出世 异象神光漫天，声势骇人。 金刀门门主当时就吓麻了。 有句话叫【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要是小秘境、小福地出世，金刀门还能占得住。 但这秘境出世的动静如此之大，怎么也不像元婴宗门能吞的机缘。 金刀门门主亲自出门，当面向上宗汇报此事，上宗听完也不敢接这个大活，继续往上汇报。 消息层层传递，当天晚上，就传到了北原一流强宗【神兵阁】内。 神兵阁派长老下来，感念金刀门忠心，将看管维护秘境之权交给了金刀门，又赐下资源与上乘功法。 看着上宗的赏赐。 金刀门门主觉得，以后自己可以当【金刀兵法宗】的宗主了。 第十九章 打打杀杀和人情事故 沧元界内的大小仙门，都有等级划分。 级别最高的自然是顶级仙门，宗内有渡劫期修士坐镇。 往下是一流强宗，门中有大乘期修士。 然后是二流宗门和三流宗门，分别对应合体和炼虚两个境界。 三流宗门以下，有化神强宗、元婴上宗、金丹大宗的说法—— 这是礼貌的用词，一般都统称为不入流宗门。 化神也不入流，在真正的大宗门眼里就是这样的。 值得一提的是，渡劫属于大乘期的圆满状态，中间没有境界壁垒。 大乘巅峰的修士一朝顿悟，就能成为渡劫期修士。 因此顶级仙门和“有大乘巅峰修士坐镇”的一流强宗之间，虽有地位差距，但不是那么的大。 纵观整个近古的历史，大宗门在顶级仙门和一流强宗之间摇摆起落，算是挺常见的事情。 唯有两个例外。 一是渡世剑斋，在顶级仙门的位置上没下来过。 二是道衍宗，从顶级仙门的位置上下来之后，没再上去过…… 作为天下宗门的反面教材。 道衍宗的地位尴尬且特殊。 尴尬的地方在于，不过万年时间，其地位就能从顶级仙门，迅速跌落至三流宗门，衰落速度令人咂舌。 特殊的地方在于，道衍宗虽是三流宗门，享受的却是顶级仙门的待遇。 每当沧元界顶级强宗要召开会议的时候，都要喊上道衍宗一起。 以至于清阳子每次开完会回来，都向陆玄大倒苦水—— 开個会，左边坐个渡劫，右边坐个大乘，他一个炼虚境的坐在一群大佬中间，好像狼群里混了个哈士奇进去。 哈士奇是啥，清阳子也不知道，小时候听祖师叔说的。 开会也就罢了，但最让清阳子痛苦的是，他居然还要上台发言。 大乘修士都很有礼貌，也不走神，一屋十几个大乘渡劫的，一个个面带微笑，就这么盯着他一个弱小的炼虚修士看。 清阳子人都麻了。 道衍宗能有这种特殊待遇，当然是有原因的。 一是道衍宗祖师当年终结乱世，亲手开启近古时代，可以说是有大功德，地位超然。 虽然成道前得罪了不少人，但能从上古存活到近古的宗门本就不多，更何况是道衍宗的仇家。 所以相当一部分的宗门都很给道衍宗面子，哪怕后者现在成了三流宗门，也愿意顶级仙门的行列里给它留个位置。 毕竟修行是要讲玄学的，以道衍宗的传承之久远，底蕴之雄厚，万一哪天重新起飞了呢？ 很多时候，修行界也是有人情事故的。 当然，同样也有不少宗门觊觎道衍宗的传承。 三千年前，有大能暗中出手试探。 那一日，道衍宗山门前，漫天血雨飘落。 一只巨大的兽掌从空中砸落，手腕齐根断去，正是刚刚从大乘期修士身上剁下来的。 从那以后，所有宗门都变得和蔼可亲起来了。 很多时候，还是打打杀杀比较有用。 有人怀疑，道衍宗内藏有真仙秘宝，持护宗门。 也有人怀疑，是某个和道衍宗交好的宗门出手，代其斩出了这一剑。 还有人说，道衍宗内有尚未坐化的大能存在，坐镇宗门之中。 总之众说纷纭，议论颇多。 ……………… 山门前，陆玄等人见到了金刀门驻地的接待人员。 不过为首的却不是金刀门宗主，而是一个年轻人。 对方身上穿着神兵阁核心弟子的服饰，身材挺拔，笑容满面。 隔着老远，众人就能从他身上感受到一股……十分快乐的情绪。 这位年轻的弟子姓高，名叫高乐，是神兵阁刑堂堂主高长老的亲传弟子，也是高长老的养子。 虽然名字里带个“乐”字。 但自从有了这个徒弟之后，高长老就快乐不起来了。 因为这个徒弟平常没个正形，还老是给他闯祸。 高乐觉得很冤枉。 他怀疑自己是被人诅咒了。 去异兽园值班，公的金眼狮驼兽对雄的青斑蛇面龟发癫，结果没打过，把自己给撅折了。 去灵药园值班，上个月刚加固过的聚灵灯掉下来，砸塌仙葩一株，那阁主给阁主夫人准备的生日礼物。 去藏经阁值班，有师姐意欲对他行不轨之事。 高乐慌乱之间后退，撞倒书架一座，没想到引起连锁反应，一连排书架倒塌，把正在进行图书馆大战的师弟师妹埋在了下面…… 场面一度很尴尬。 高长老每年年底的奖金，有大半都被扣去，给狗徒弟填坑了。 只能说，高长老待他不薄，到现在都没和这逆徒断绝师徒关系。 因为高乐闯祸太多，这当师父的，平常也没少揍了徒弟。 这次高长老领命，负责秘境之事，把高乐带了出来。 也是存了亲自看管，让他少闯点祸的念头。 高乐现在确实挺高兴的。 因为截止今日，他已经整整三天没有挨师父的打了！ 大进步！ 高乐现在抬头看天，都觉得太阳公公在对着自己笑。 “高某见过诸位道友。” 高乐上前一步，脸上带着发自内心的愉悦笑容。 “见过高道友。” 众人拱手还礼。 “幸得诸位天骄莅临，敝派蓬荜生辉啊。” 高乐学着凡俗中人的礼仪，十分热情。 “高兄谬赞了。” 张寻微微一笑： “不知金刀门的传送大阵可否备好？听闻天地秘境今日开启，若是去晚了，我们几个恐怕要挨师父的骂。” “当然是准备好了。” 高乐大手一挥： “诸位道友这边请，传送法阵三日前便已经准备妥当，高某亲自试验多次，保证能让各位满意。” 想要前往那处天地秘境，并不是一定要借助金刀门的传送阵法。 有不少天才便是直接乘坐宝辇，去了那处天地秘境。 只是陆玄等人，是从巫鬼宗的领地里赶过来的，路途颇远，又刚好要从金刀门经过。 拜会一番，借用阵法，也在情理之中。 正说话间，天边一道炽白的流光划过，一道人影落在了众人面前。 来者身材高大，白眉白发，相貌威武，一双虎目含威，身上穿着神兵阁长老服饰。 站在那里，如一座山岳一般。 这长得很高的老者姓高。 正是高乐的师父。 第二十章 坏了，我又要挨打了 高长老手里盘着一对灵玉球，用来修身养气。 从他身上，流露出属于合体期巅峰修士的气息。 “见过高前辈。” 四人行礼，一齐开口。 陆玄向道衍宗祖师学习，也混在其中装萌新。 面对来自外宗的天骄，高长老没有托大，同样拱手还礼。 寒暄两句后，他看向自家徒弟： “传送阵准备得怎么样了？” 因为放心不下徒弟，高长老专门跑过来，看看这边传送阵的情况。 “徒儿我办事，师父您放心。” 高乐自信满满，带领众人向金刀门深处走去。 半盏茶的时间后，一座方形高台出现在了几人面前。 这座传送高台的样式，与常见的传送法阵不同，通体以黑石砌成，周围刻有阵纹。 陆玄看了一眼，眉头一挑。 金刀门怎么弄了这么一个老古董来？ 陆玄认出，这高台上的刻阵方法，采用的是很古老的工艺，现在已经很少有宗门使用了。 不知道是从哪里挖出来的。 四人登上高台，高乐站在下面，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 看着徒儿的样子，高长老微微颔首。 金刀门的传送法阵，属于很重要的枢纽，这几天都没出什么岔子，送了好几批人过去。 看来徒儿他这次办事是很认真的。 另一边，高乐自信地开启了传送大阵。 一道柔和的光芒亮起，将高台笼罩。 数个呼吸后，陆玄几人的身影…… 还站在原地。 高乐：？？？ 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 台上四人看看地面，又看看下面的高师兄。 盘着灵玉球的高长老眯起了眼。 高乐有点茫然。 这不对呀。 一股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他连忙又启动了一次传送阵。 和方才的场景一样，只有光芒亮起，台上没有任何变化。 “怎么回事儿？” 高长老看向高乐，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回师父的话。” 高乐眨眨眼： “传送阵可能……或许……大概……是暂时的失灵了。” “咔嚓。” 极北寒玉制成的圆球，被高长老生生捏碎。 “这就是你口中的绝无问题？” 高长老黑着脸。 高乐神情微妙： “这个意外……总是难免的嘛。” “……放肆！秘境马上就开启了，你说这是意外？！” 高长老吹胡子瞪眼： “宗门将如此重要的任务交给你，你就是这么做的？！我一個武夫都能看出来这传送阵有问题，你从哪儿采购的？！” “金刀门库房扒出来的……看着还能用，就没花钱。” 高乐实话实说。 高长老听完，差点没背过气去。 他想起来了。 因为有霉运在身，经常往外赔钱，所以自己这个徒弟养成了勤俭节约的好习惯。 一到花钱的时候，就精打细算，每月宗门有弟子售宝的集会，高乐从市场西头开始杀价，能一口气杀到市场东头。 要不是担心被他的运气牵连，钱堂早就把高乐要过去管账了。 但这是省钱的地方嘛？！ 高长老气抖冷，心说咱宗门不差这点灵石，你真想省钱，还不如少在宗门搞点破坏呢。 师父我年年赔出去的钱，修几十座传送阵都有余了。 高长老深吸一口气，决定待会儿就把狗徒弟吊起来，连打三天。 他转向陆玄四人： “逆徒办事不力，还请诸位息怒，老夫现在就联系秘境那边，让他们晚半日开启，诸位若是不嫌弃，老夫愿意驾驶宝辇，载诸位一程。” “倒也不必如此麻烦。” 这时候，陆玄站了出来。 他看了一眼传送阵，沉吟片刻： “我会修。” 程灵竹：？？？ 张寻&梁霞：？？？ 高长老&高乐：？？？ 上古阵道和当今的阵道是有区别的。 这传送阵一看就是个老物件，怎么这家伙还会修文物？ 高长老试探着开口： “敢问小友是……” “道衍宗，陆玄。” 听闻道衍宗的名号，高长老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 道衍宗和神兵阁的关系很好，他也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见了来自道衍宗的弟子。 陆玄也不多说话，从储物法宝内取出一柄造型奇异的刻刀，来到高台前转了两圈，划了起来。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陆玄收手，看着自己的成果，满意点头： “好了。” 传送法阵的核心，是一种阴阳灵玉，将刻好道纹的灵玉分开，放置在不同的位置，就能锚定坐标。 这座传送大阵的阴阳灵玉没有坏，其他辅助材料也能用，只是大阵周边的阵纹出现了磨损。 陆玄随手补了一些，又顺手添了一些，让大阵恢复了传送功能。 虽然很多年没有做这种工作了，但他还是很得心应手。 修复速度太快，众人面面相觑，陆玄却第一个登上了高台。 程灵竹见状，也跟了上去。 “陆师兄怎么连这个都会？” 程灵竹心中好奇。 “以前修行需要，研究过一段时间的阵法，熟能生巧罢了。” 陆玄很谦虚。 就像他精通文物鉴定一样。 略知七八而已。 当年为了追求结婴之法，陆玄盗过许多大能墓葬。 其中大部分，用的都是上古阵法。 陆玄主要是找和修行有关的手札笔记，以及一些道法传承，对里面的法宝不怎么感兴趣。 他给后世人留机缘，除了一些比较好玩的东西之外，其他法兵道器分毫不动。 有时候看见对方墓里太穷酸，陆玄还会往里面放两件宝贝。 不过这种行为，可能会让后来者感到疑惑—— 怎么传说中某两袖清风、道德圆满、不近女色的佛门大德墓葬里，会有某妖女的冰蚕丝袜的？ 这里要澄清一下，陆玄没有恋物的喜好，冰蚕丝袜是本着贼不走空的原则，从另一位妖女前辈的墓里顺出来的。 从大能墓葬里出来之后，自然是要把大阵恢复原状。 陆玄还会顺手帮忙补一些漏洞，修一修bug，优化一下系统，可以说是盗墓界的良心。 正因如此，几千年下来，结婴的办法没找到，他对阵道的认识，倒是突飞猛进了。 伴随着一道柔和的白光亮起，传送台上，四人的身影消失不见。 高乐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虽然过程很曲折，但结果还是好的嘛。 正准备说两句骚话。 一回头，就看见师父撸起袖子，面色不善地盯着自己。 高乐看看师父。 又看看一旁的、看起来很适合吊人的歪脖子树。 心里暗道一声不好。 今天这顿打是逃不了了。 第二十一章 幻真秘境 一道柔和的白光亮起。 陆玄四人的身影浮现。 传送法阵的另一端，布置在了一处小树林边缘。 小树林西侧，是一处大湖，颇为广阔，湖面很平静。 神兵阁占据这方天地秘境，却不独自开发，而是坐庄收费。 修士缴纳灵石，方可进入其中。 在秘境内所得，与神兵阁五五分帐，若有分不了的传承或珍贵法宝，获得传承的天才所属的宗门，会与神兵阁协商，进行交易和谈判。 大湖前，有专门登记的地点。 上面挂着【幻真秘境】的牌子。 半个月前神兵阁大能从秘境入口出挖出来一块碑，上面写有字迹，此秘境是一位名叫【幻真】的前辈留下的传承之地。 位置就在大湖之下。 不过这位幻真前辈到底是何方大能，神兵阁也不知道。 从秘境的形成年代推测，其应当属于上古时代。 幻真湖很大，大到一眼望不到头的那种。 只有传送法阵这边，存在着登记地点。 前来参与秘境试炼的各宗天才，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自然不会逃票。 同时，考虑到平民玩家也是氪金玩家游戏体验的一部分，所以真有散修从偏僻角落偷渡到幻真秘境内，神兵阁也不会阻拦。 这叫大衍五十，尚去其一，给散修留个机会。 “几位道友可否要购买替死符？每人限购一张。” 负责登记的修士问道。 普通替死符只能抵挡一次致死伤害，遇见实力差距过大的，复活后还会被反复击杀。 而此地有神兵阁大能坐镇，购买秘境专用替死符后死亡的，可以被大能直接捞出来，防止被补刀。 真正意义上的多一条命。 张寻和梁霞都买了，这东西价格跟秘境门票一样昂贵，但他们进入秘境的花费都是宗门报销。 程灵竹不买，身为渡世剑斋的弟子，理应一命通关。 若是连镇压天骄的自信都没有，干脆直接结束红尘历练，回宗门做梦去算了。 陆玄当然也不买，他用不上。 大湖的周围，已经聚集起了不少修士，都是参加这次秘境试炼的人员。 近几百年里，大宗门流行穿青衫，陆玄放眼望去，天骄们个個身上带绿，就是绿的程度不一样。 在他们的身旁，有高大的异兽跟随嘶鸣，都颇为神骏。 异兽需要开启灵智，往往比人族修行慢，但有些身负强大血脉的，活得也要比人族久一些。 有些异兽养得好的，能给主人养老送终。 当然，放陆玄身上不合适。 “噹，噹，噹……” 幻真湖畔，钟声传来。 湖面之上，有奇异光芒亮起，像是正在发生某种激烈的变化。 各宗天骄都知道，这是幻真秘境即将开启的征兆，于是分散开来，在湖边各自寻了个位置站好。 待湖面的光芒平静下来，又有钟声响起。 空间通道已经稳固，可以进入了。 幻真秘境设有修为限制，元婴以下方能进入，也就是优待金丹修士，这是沧元界大能们的共识。 金丹是最适合接受传承的境界。 不过在钟声敲响的第一时间，并没有人动身。 “我辈修士勇猛精进，畏首畏脚难成大道！” 一名灰袍老者目露精光，一脚把自己的徒弟踹了下去。 “这位前辈是算道强宗【天机阁】的大能，方才应该是卜算出了一些东西……第一个进入秘境的，或许能得到秘境气运加持！” 有修士双眼微眯，认出了此人身份。 “听闻天机阁修士不常与人交际，门中强者更是常年闭关，兄台倒是见多识广，竟能认出此人来。” 旁边一名修士诧异道。 “在下【百晓门】陆仁甲，我们百晓门主打的就是一个消息灵通、无事不晓……师兄若与人约架，需要解说的可以联系我，每月十五第一单八折。” “原来是专业人士，失敬失敬……” 有天机阁修士带头，其余的天才们开始一个个地往下跳，跟下饺子似的，身影消失在光芒之中。 当然，也有修士琢磨着，机缘定然和进入先后顺序无关，不妨让别人先探探路，自己最后进去。 陆玄无所谓，来都来了，肯定是要下去看看的。 他一转头，就见三才书院的张寻和梁霞在卿卿我我。 梁霞闭上眼睛，张开双臂，张寻在后面搂着她。 一个说我要跳了，一个说你跳我也跳。 陆玄心说这什么泰坦尼克号，回头给程灵竹指指，道侣就是这样的。 看戏看得差不多了，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向前迈出一步，跃入了光芒之中。 ……………… 幻真秘境内。 “这位幻真前辈，生前的实力很强啊。” 陆玄从空中落下，感知着周围的天地法则，有点惊讶。 幻真秘境是古大能坐化后留下的，秘境内的天地法则，是其体内道则演变而来。 在陆玄看来，幻真秘境内天地法则的强大程度，还要超过许多大能墓葬—— 在这方面，他经验丰富。 就在这时，一道惊呼声传入耳中。 陆玄抬头一看，却是程灵竹从天上掉了下来。 他伸出胳膊，将对方打横接住，转了半圈后竖直，把她放在了地上。 “谢……谢过陆师兄了。” 程灵竹小脸煞白，将呼吸调匀。 她没有想到，在穿过湖面之后，自己会直接从天上掉下来。 更重要的是，此地禁空！ 以至于本能地想要御气轻身的程灵竹，发现自己根本无法阻止身体的下坠时，顿时乱了手脚。 “你是第一次下秘境？” 陆玄问道。 程灵竹“嗯”了一声，用力点头。 “有很多秘境都会有禁空区域，算是对传承者的考验，修士运气不好的，传送点会直接开在禁空区里……倒是我忘了提醒你了。” 陆玄说道。 因为下过的秘境太多，陆玄以为【当心禁空区】是“常识性”的知识，大家应该都知道的。 所以就下意识地忽略了。 现在想来，应该还有不少人遇到了跟程灵竹一样的情况。 以金丹修士的体魄，从天上掉下来，倒不用担心摔伤。 但用脸接地，一定会很狼狈。 两人现在所处的地方，位于一座森林空地内。 周围都是茂盛的参天古树，生机盎然。 就在这时，远处的小树林里，忽然传出了动静。 第二十二章 这位前辈好生大方 “轰，轰，轰……” 激烈的战斗声传来。 陆玄和程灵竹赶到现场一看。 原来是有两条大蛇，一红一绿，一粗一细，正在搞窝里斗。 二蛇体型庞大，其中有条蛇的直径超过了一米，交流配合起来，闹出的动静很大。 从它们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判断，一条实力较弱，另一条的“修为”却达到了炼气修士的程度。 这已经是一头正经的妖兽了。 二蛇忘乎所以，忽然之间，地面震动起来。 树木成片倒下，一道庞大的身影从林中钻出，出现在了大蛇面前。 是一头体型巨大的棕熊。 大蛇警觉，蛇身昂起，面向棕熊的方向。 它的蛇头高抬，嘶嘶吐着信子，似在警告威胁。 尚未结丹的妖兽，还不能称为大妖，但已经有了一定的智慧。 棕熊本来就是为破坏它的好事才过来的，妖兽之间相互吞噬，能提升自己的力量，它怎么可能理会对方的威胁。 在这头大蛇要紧的关头，当然是趁它虚，要它命了。 这叫有备而来。 棕熊仰天发出一声怒吼，扑了上来，大蛇被自己的伴侣缠着，一时间反应不及时，受到掣制。 陆玄和程灵竹两人在战圈外看戏。 战斗的余波掀起狂风，树木爆碎，泥土飞溅。 大蛇张口吐出一道漆黑的火焰，棕熊身上的毛发却散发出淡淡金光，将高温抵挡在外。 这是妖兽体内的血脉力量，不过战斗的双方境界都不太高，没有办法使用太多次。 程灵竹站在树干上，看着直到现在都缠在一起、没有分开的两条大蛇，出声问道： “陆师兄，这也算道侣吗？” 陆玄刚想回答，就见粗的那条蛇身躯一缩一缠，将自己的另一半挤成了几段，爱人碎片掉了一地。 陆玄沉默一会： “显然是不算的。” 亲手斩掉意中人，大蛇没了束缚，顿时战力暴涨，对棕熊进行了反扑。 棕熊浑然不惧，它的实力本就比大蛇强上一线，又占了先机，自然没有输的道理。 半炷香的时间后，大蛇倒地，奄奄一息，棕熊带着一身伤痕，摇摇晃晃，仰天咆哮。 就在它抬头的时候，注意到了树上站着的陆玄和程灵竹。 可能是在幻真秘境里封闭太久，这棕熊没有见过恐怖直立猿。 第一反应居然是扬起熊掌，嚎叫一声，扑了上去。 “噗嗤”一声，一朵血花绽放。 程灵竹曲指弹出一道剑气，将棕熊的脑袋削落。 “这大蛇还没死呢。” 陆玄感知到了大蛇身上的生命气息。 刚一走近，垂死的大蛇猛一抬头，张口欲吐。 陆玄目光一凝，大蛇神魂骤然崩碎，刚昂起的头又无力地垂了下去。 现在死了。 “幻真秘境的妖兽对人族的恶意这么大吗？” 陆玄不解。 他可是堂堂金丹大佬，气息散发出去，妖兽定然是能感应到的。 一个重伤垂死的炼气小妖，看见结丹的大妖过来，不纳头便拜，反而主动发起进攻。 这违反妖兽的本能习性。 “莫非那位幻真前辈是上古妖族大能，对人族有敌意？” 程灵竹猜测道。 “有可能吧。” 陆玄点点头。 他对于妖族倒没什么恶感，当今沧元界的形势已与上古不同，人族和妖族关系还算融洽。 更何况妖族好看的姐姐妹妹着实是多，个个腰细腿长*翘臀丰，身上还带着一股天然的魅惑气质，一颦一笑，都很勾人。 陆玄对此印象深刻，因为以前程红檀经常拉着他去看。 陆玄说师父你能不能正经一点，程红檀对此理直气壮，说师父我就喜欢看美女，不看美女难道去看男人吗？ 陆玄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于是就跟着一起看了。 心里正想着师父，一旁的程灵竹忽然轻咦了一声。 陆玄转头看去，眼前的场景却让让他愣了一下。 一道土黄色的气流从棕熊的无头尸体上升起，向程灵竹飘去。 程灵竹伸手轻轻一触，那道奇异气流就顺着白嫩的指尖，融入了她的体内。 程灵竹感知片刻，抬起了手。 纤白素手之上，有奇异光芒亮起，那只白皙玉手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只熊掌。 就像带了只手套一样，因为程灵竹长得很好看，所以挥起熊掌来，显得很可爱。 但这熊掌显然不只是有可爱的作用。 程灵竹向一旁轻轻一挥，三道金光亮起，好像剑芒一样，十米内的树木都被拦腰斩断，跟切豆腐一样轻松。 “威力很大呀。” 陆玄略感诧异。 方才那头棕熊身上，可没有体现出这种异能。 不只是棕熊，另一边，大蛇的尸体上，也浮现出了青色气旋。 陆玄以手触碰，气旋融入体内。 片刻之后，他抬起手，向程灵竹示意—— 他的手背上，浮现出青色鳞片，密密麻麻。 青色鳞片很坚固，可以挡下炼气修士的全力一击。 “击杀妖兽后，吸收气旋，就能直接获得来自妖兽的力量。” 陆玄黑眸微沉，“这位幻真前辈倒真是大方。” 他看看自己的手背的鳞片，再看看程灵竹的熊爪。 嗯，福瑞福音了属于是。 “陆师兄，这种妖兽的力量有些诡异，还是不要吸收比较好。” 程灵竹说道。 掐了個法诀，她张口吐出一道气流，将这股力量驱离出去。 身为顶级仙门弟子，程灵竹身怀秘法，不然也不可能会主动触碰那道气旋。 “不错。” 陆玄点头，表示同意。 毕竟他不是福瑞控，没有这方面的需求。 修行并不忌讳使用外物，诸如丹药、天材地宝都可以吃。 只要不过于依赖就可以。 毕竟严格来讲，天地灵气就是修行必备的外物，前人留下的功法和手札，更是能影响思维与心灵的外物。 过分拒绝外物，会将自我与外界完全隔绝，走入误区，自断道途。 但在这幻真秘境内，击杀妖兽后能够吸取的气旋，显然不在正常的外物范围之内。 陆玄能感觉出，这气旋内隐约蕴含着某种“道”，不过似乎并不完全。 将这种来历不明的东西吸收到体内，会给修行带来隐患。 当然，陆玄是不怕的，他连祖巫这等位阶的存在都能炼化，稍微一动念头，就将青色气旋磨灭。 第二十三章 化妖 幻真秘境内。 “呼，呼……” 一名黑衣修士单膝跪地，大口喘着粗气。 他衣着简朴，身上带伤，手中握有一柄长剑。 不过此刻，长剑已经折断。 在这名修士的身旁，躺着一具青狼的尸体。 显然，方才发生了一场恶战。 黑衣修士名叫方桓，乃是一名筑基散修，听闻金刀门领地内有天地秘境出世，前来寻找机缘。 神兵阁并不限制散修的进入，像方桓这种“偷渡”进来的修士，不在少数。 不过他的运气并不好，刚进入幻真秘境内，就遇到了一头实力堪比筑基修士的青狼，付出很大代价后，才将这头妖兽击杀。 “可恶，那些大教弟子足不出户，就能享受到丰厚的修行资源，我等散修却要在这里生死搏杀。” 方桓咬牙，从怀中取出一粒丹药，颇有些肉痛地将其吞下，脸上才恢复了几分血色。 他也算是小有天分，曾报名参加过大教大派的入门考核，却没能通过，又不愿意去小宗门，索性做了散修，逍遥自在。 才刚刚吞下疗伤丹药，身后忽然一道劲风传来。 方桓就地一滚，“嘭”的一声，方才他立身的地方土层炸开，一杆大枪钉在了那里。 方桓半跪在地上，抬起头，目光微冷。 这杆大枪从身后刺来，力道很大，若非他灵觉敏锐，反应极快，几乎是下意识地躲开了攻击，这一下就能要了方桓的性命。 偷袭者同样是散修打扮，但和方桓不同的是，他的状态很饱满。 一抬手，那杆大枪飞回，落入了偷袭者的掌心之中。 散修相见，自然是分外眼红。 大教弟子实力恐怖，又身怀各种秘术法宝，须得远远避开。 但一名重伤独行的散修，却是极好的猎物。 方桓心中一沉，暗道一声我命休矣，就在这时，却有一道青气从狼尸身上飘起，自动寻主似的，涌入了他的鼻中。 方桓面色微变，身体颤了颤后，他缩了缩肩膀，将头低下，脊椎渐渐曲起。 偷袭者提着长枪缓步走近，手中战枪正欲落下，方桓却猛然抬起了头！ 他的一双手掌化作狼爪模样，眼中闪过一道凶光，弹射而起，扑杀向了对方！ 长枪刺来，却被狼爪轻易格挡拨开。 方桓如一头人形妖兽，将敌人扑倒在地，便要撕开对方的胸膛！ 一盏茶的时间后，猎物停止了挣扎，生机消散。 方桓缓缓起身，看着自己的手掌，夕阳下，狼爪的尖锋反射着锐利的光芒，映入他的眼中。 在眼底的最深处，有一团名为野心的火焰，熊熊燃烧起来。 ……………… “住在山里针不戳……” 站在树上，陆玄看着夕阳，负手而立。 老年人嘛，下个秘境养养生，看看夕阳，心情会变得很愉悦。 幻真秘境并非完整的天地，这里的太阳是秘境意志所化。 虽然比不了沧元界内那轮天道意志凝聚的大日，但幻真秘境里的夕阳也挺好看的。 作为一个颜控，陆玄喜欢一切好看的事物。 他曾经收过几个徒弟，无论男女，個个都是天资卓绝、颜值惊世。 作为德高望重且为人低调的大前辈，陆玄做事向来公道。 以自己的颜值，要求徒儿们长得帅绝人寰、倾国倾城，一点儿都不过分。 这叫以己度人。 资质平平请走别处，相貌普通莫入吾门。 毕竟陆玄自己就是天才，让他来教废材，他也不会教。 “可惜她有师门了……” 陆玄低头看了一眼程灵竹，有些惋惜。 这小姑娘的天分和颜值都很符合他的标准，但渡世剑斋规矩严格，不让自家弟子去别家拜师。 陆玄心说只是教些本事，又不是要拐走你家徒弟，这么提防属实是信不过我陆某人了。 在解决掉大蛇和棕熊之后，陆玄和程灵竹二人向秘境中心走去。 越靠近秘籍的核心区域，妖兽的实力也就越强。 而修士进入幻真秘籍后，所传送到的地点是完全随机的。 也就是说，有些修士可能开局就要被扔到大妖巢穴里怼boss。 以陆玄个人的经验来看，像这种最高只准许金丹进入的秘境里，核心区的妖兽起码也得是个元婴级，而且还不止一头。 不然怎么能叫秘境试炼呢。 人家大能找传人，也是有要求的。 两人并没有刻意速通，杀着妖兽唱着歌，就这么一路走过来，现在已经进入了存在有筑基级妖兽的区域。 不过二人都没有选择吸收妖力气旋，程灵竹不需要，陆玄也不是很能看得上里面蕴含的道则。 天色渐晚，两人停止了前进，在森林中的一处空地休息。 修为到了金丹境，客观上就不怎么需要睡眠了。 但对于修士来说，睡觉仍然很重要，行走坐卧皆是修行，按时睡觉是符合天地大道、自然常理的行为，长期坚持下来，对修炼大有益处。 要在正确的时间，去做该做的事。 夕阳西下，程灵竹已经搭好了篝火，晚风轻拂树梢，林间逐渐安静下来，颇有些岁月静好的感觉。 在这处空地附近，并非只有陆玄和程灵竹存在。 不远处，有狐狸一家生活着。 这是一窝灵狐，一家三口，狐爸狐妈带着一只小狐狸。 小狐狸尚未断奶，玩累了便钻到了狐妈妈怀里，开始喝奶。 狐爸在一旁看见了，也跟着趴到了狐妈妈的怀里，拱啊拱啊的。 陆玄心生感慨： “学儿食媳汁，不亦乐乎~” ……………… 篝火旁。 陆玄一边烤着肉，一边跟程灵竹聊天。 狐狸一家也在附近，陆玄故意对着那个方向扇风，让香味传过去，拿烤好的肉勾引人家。 小狐狸明显意动，几次往陆玄这边跑过来，又被狐妈妈叼回去。 不过狐爸狐妈似乎也很心动，舌头吐在外面，身后的大尾巴甩来甩去，靠强大的定力，让自己不被可恶的人类引诱。 陆玄看着有趣，撕了几块肉下来，丢了过去，微笑着看着它们。 狐狸一家最后还是没忍住诱惑，狐妈上前几步，将烤肉叼了回去。 而狐爸则是消失不见，过了一会儿从密林深处出来，叼着一样物件，放在了距离陆玄一丈外的地方。 然后用鼻尖将那东西向前推了推，似在示意。 陆玄微微一笑，心说今天倒是遇到报恩的事情了。 他定睛一看。 狐狸叼来的，是一根指骨。 第二十四章 大教葬坑 陆玄：“……” 你这报恩的方式有点别致啊。 他抬手一摄，那根指骨就飞了过来。 这是一根小指，色泽晦暗，质地极脆，稍微一用力便能将其捏碎。 看起来平平无奇。 但陆玄却眯起了眼。 “陆师兄，怎么了？” 程灵竹凑了过来，探探头。 “这根骨头有点年头了。” 陆玄说道。 作为盗墓界的一座无名丰碑，陆玄见识过很多骨头。 不同年份、不同修为的骨骼，呈现出的状态是不一样的。 “可以带我们去看看吗？” 陆玄拿着指骨，向狐爸示意了一下。 作为交换，他取出了很大一块烤肉，摆在地上。 指指骨头，又指指烤肉。 狐狸一家跟白天遇到的大蛇、棕熊不同。 它们没有“修为”，不属于妖兽，对陆玄二人也没有敌意。 虽然语言无法沟通交流，但陆玄觉得，对方能理解自己的意思。 狐爸迟疑一下，然后向密林深处走去。 陆玄跟程灵竹对视一眼，跟了上去。 狐爸在林间跳跃，动作轻巧灵动，速度很快，两人紧跟在它身后，最后在一座大树前停了下来。 这只灵狐拿爪子抓了抓地，意思是就在这儿了。 “谢谢你啦。” 程灵竹弯下腰，朝狐爸说道。 狐爸甩了甩大尾巴，示意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而后转身离开了这里。 “锵，锵，锵……” 耳旁有金属碰撞声传来。 程灵竹转头一看，就见到陆玄从储物戒里，取出了几节金属棍，将其连接成了一个长柄金色铲子。 这是一件模样怪异的……法宝。 在拿到这件法宝的那一刻起，他身上的气质陡然一变。 专注，认真，庄严…… 以及一种在面对挑战时，脸上所浮现出的跃跃欲试的神情。 在程灵竹还没想明白发生什么事了之前，陆玄一铲子下去，将那棵参天大树抡倒，连根拔了起来。 树底下，出现了一个半米深的坑。 运铲如飞，泥土四溅。 几乎是眨眼的功夫，陆玄就清理出了很大的一片区域。 一声轻响，黄金铲磕到了什么东西。 陆玄持铲一挑，将一个泥团挑起，手腕一震，附着的土壤脱落。 一只骷髅头出现在两人面前。 程灵竹美眸微眯，下一刻，又有一条臂骨被扔了出来。 然后是肩胛，脊骨，腿骨…… 陆玄感知精准，每抛出一块骨头，那块骨头就会落在正确的人体位置上。 当他将所有骨头找齐之后，地面上已经拼出了一具完整的骨骼。 “这是一具……人族女修的骸骨。” 陆玄将那根小指骨放好。 男女修士的骨骼存在一些差异，人族和妖族之间，也存在着一些细微的不同—— 这里的妖族，指的是狭义上的妖之一族，生而为人形，而非化形后的妖兽。 对于各族骨骼结构的区别，陆玄略知七八。 “陆师兄，这具……这位前辈生前的实力，应该很强吧。” 程灵竹并没有发现有衣物、令牌之类的事物，这些东西应当是被自然分解掉了。 而这具骸骨却大致保持着完好，足以证明其实力。 “不错。” 陆玄点点头： “而且她身上并没有战斗留下的伤痕，像是自然坐化的……” 这让陆玄感到奇怪。 作为一名强者，临终之前不准备墓穴也就罢了。 可就地找個坑，一躺就死了…… 这也太随便了吧。 ……………… 除了陆玄和程灵竹之外，秘境内的其他试炼者，也发现了骸骨的存在。 “骸骨不止一具，分散在秘境各处！” “都是人族女性，骸骨完整程度不同，修为有高有低！” “这里可能是一座宗门遗址！” 有修士在秘境内相遇，交流情报。 越来越多的信息被发掘出来。 有人猜测，这方秘境是一座上古宗门殉道之地，出于某种缘故，全宗修士都选择了坐化，整个宗门都葬在了这里。 这个消息让秘境内的所有修士都疯狂起来。 神兵阁的大能早已鉴定过，这处秘境的品阶极高，眼下又有新的线索被发掘。 若真有大教埋葬于此，那么这秘境内蕴藏的机缘，将大得难以想象！ 修真大册，仙经功法，道器帝兵，乃至一个完整的大教道统…… 莫说是散修，就算是顶级仙门的弟子，都要坐不住了。 这里面随便拿出一样，大能都要眼红。 道器仙经又不是大白菜，哪怕是顶级仙门内，也只有一本修行大册，道器更是镇宗之宝，不可轻易动用。 谁若得了幻真秘境内的机缘，那便是一步登天！ ……………… 幻真秘境开启后的第七天。 密林内。 “呜——” 一名散修衣衫染血，仰天长啸。 他面色青黑，眼眸深沉，瞳孔竖起，形如蛇眸。 两根狼牙从口中暴突出来，皮肤之上覆盖着细密的鳞片，他站在那里，宛若一头妖魔。 散修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一具尸体躺在他脚下，在这具尸体身上，同样有一些“非人”的特征。 杀死敌人后，散修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在尸体旁静静等候。 数十息后，有两道气旋从尸体内钻出，悬浮在了空中。 散修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他伸出手，正欲触碰那两道气旋，身后的空气却如水面一般，荡起了波纹。 空间扭曲，悄无声息间，一道手握仙金匕首的瘦小身影浮现。 匕首落下，像是钢刀切豆腐，散修的头颅和身体分开，掉在了地上。 “叫得难听死了，狼嚎一样。” 瘦小的身影撇撇嘴，却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 他个头矮小，包子脸圆圆的，给人一种弱气的感觉。 伴随着散修的死亡，同样有气旋从他的尸体上浮现。 不过包子脸少年并没有吸收这些妖力，而是取来了一件沙漏模样的特殊法宝，将这几道气旋收起。 过了一会儿，有三道身影出现在了此地。 为首那人二十多岁，眼眸沉静，形容俊美，身着一件法宝仙衣，气度不凡，烨然若神。 在这年轻人的左边，跟着一名青衫少年郎，模样不过十六七岁，皮肤微黑，身材瘦削。 年轻人的右侧，则是一名佛门女尼，年龄在三十四五岁上下，身段婀娜丰腴，带着一股成熟的风韵。 第二十五章 天骄割韭菜，散修在内卷 “岳师兄。” 包子脸少年上前一步，将那件沙漏法宝交到了年轻人的手中。 “有劳南宫师弟了。” 被称为“岳师兄”的年轻人点点头，向对方拱手。 场中这四人，皆是大教弟子。 为首的那名“岳师兄”，真名叫做岳天涯，乃是当今北原顶级仙门【万道仙宫】的圣子。 包子脸少年名叫南宫轩，出身东荒顶级仙门【执岁殿】，该仙门来历神秘，传承仙经颇为不凡，据说修行有成者，可执掌时空之奥秘。 剩下两人，瘦削少年名叫洪宇，来自阵道一流强宗【戮仙山】。 风韵师太法号缘照，出身佛门圣地【七尘寺】，同样是一流强宗。 这四人皆是大教天骄，所属同门之中，亦有其他天才弟子进入秘境内，都听从他们的号令。 四人此刻联起手来，已经形成了一股极大的势力。 “洪师弟，散修那边的情况如何了？” 岳天涯开口道。 洪宇闻言，从储物法宝内取出了一卷很大的兽皮，将其摊开。 当他看到兽皮上的内容之后，嘴角微微上扬： “岳师兄料事如神，那些散修果然开始相互厮杀了。” 在这张兽皮卷上，浮现有许多光点，少数光点三两成群，大部分则是分散在秘境各处。 洪宇出身戮仙山，身上带有一件阵道秘宝。 此宝虽然没有任何杀伐之能，却能映照一方天地，将秘境内修士的大致位置标记出来。 幻真秘境只设立一个官方登记地点，但只要在秘境开启时跳入幻真湖内，都能进入秘境之中。 神兵阁对这种行为并不阻止，和散修竞争，本来就是天骄们试炼内容的一部分。 正因如此，在秘境开启之后，有大量的散修涌入了幻真秘境内，试图寻找机缘。 现在已经是秘境试炼的第七天。 和第一天相比，兽皮卷上的光点，已不足秘境刚开启时的三分之一。 这里面消失的，绝大部分都是无门无派的散修。 剩下那部分，是小门小派偷渡进来的修士。 “还请诸位传讯门中的师弟师妹，继续传播有关【妖兽源气】的消息，务必让更多的人知道，吸收这些源气的好处。” 岳天涯说道。 所谓“妖兽源气”，自然就是幻真秘境内妖兽被击杀后，所留下的妖力气旋了。 在这几天的时间里，幻真秘境内能掀起如此腥风血雨，也有这位岳圣子推波助澜的功劳。 “岳圣子放心，我等既然答应了圣子，自然会鼎力相助。” 缘照师太开口道。 “好。” 岳天涯重重点头： “本圣子向来说话算话，事成之后，妖兽源气归我，幻真秘境的道法传承我等共分。 其余道器法宝、神丹圣药等物，岳某分毫不取，另外许诺给各位的东西，无论事情的结果如何，都会如约交付给各位。” “师兄高义。” 洪宇拱手，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 同为大教核心弟子，岳天涯能让三人听命于自己，依照吩咐办事，当然是给了好处的。 洪宇仰慕万道仙宫的一名女弟子，那人刚好是岳天涯的同门师妹，于是岳天涯许诺，此事结束之后，就为洪宇作媒，代他向师妹提亲。 “执岁殿只有我一人进入幻真秘境之中，若岳师兄有想杀的人，可以交给我。” 南宫轩说道。 岳天涯对南宫轩的许诺，是他从某上古遗地内获得的半枚残印。 执岁殿有十二尊神像，乃是教义之中执掌一年十二个月份的尊者，同时也是执岁殿名称的来历。 然而就在四千年前，象征冬月权柄的那位执岁，忽然和执岁殿失去了联系，任凭他们如何开坛献祭，都无法得到这位执岁的回应。 岳天涯并不知道执岁殿内的变故，但他见识广博，在那枚残破大印之上，感受到了属于执岁殿力量的道法痕迹。 于是以此为报酬，换来了南宫轩的效力。 虽然这位南宫师弟脾气不太好，但做事真的很认真。 岳天涯拿着兽皮卷，看着上面的光点一个個地消失，轻轻摇头。 身为万道仙宫的圣子，岳天涯对天地道则的感知能力远超同龄修士。 在击杀第一头妖兽之后，他就敏锐地察觉出，在妖兽气旋的背后，蕴藏着一条尚未成型的大道！ 那一刻，岳天涯欣喜若狂。 从那时起，他就知道，这方秘境所蕴藏的真正机缘究竟是什么了。 万道仙宫传承极为久远，立教之初，开山祖师便留下了【大道何止三千条】的箴言。 对于一名万道仙宫的弟子而言，他们在求道路上要做的，就是不断地进取与开拓。 只不过创新亦有大小。 创造法术容易，改良战技简单。 而开辟出一条全新的大道，何其之难？ 便是从立派之初开始计数，能从零开始，独自走到这一步的也没几个。 而现在，一个绝好的机会正摆在岳天涯的面前。 一条全新的、尚未成型的大道！ 岳天涯心中清楚，以自己的天资和才情，开辟大道难如登天。 但沿着前人的脚步，让一条未完成的大道彻底成型，难度就降低了许多倍。 如果他能做到这一步，飞升上界、成就真仙，唾手可得！ 不过，经历了最初的激动后，岳天涯并没有立刻行动。 这条尚未成型的大道被拆分成许多碎片，蕴藏在了幻真秘境中的妖兽体内。 每击杀一头妖兽，对于那条大道的理解就会更深一步。 以岳天涯一人之力，想要集齐法则碎片，实在有些困难。 况且万道仙宫也有敌人。 就算敌对宗门并不知道岳天涯究竟想做什么，在见到他大肆击杀妖兽后，也一定会出手阻止。 于是他便准备了养蛊之法。 他与洪宇三人利益相关，值得信任，便借他们之手，把妖兽源气和秘境内可能葬有大教传承的消息，同时放了出去。 大教弟子看不上妖兽源气，外人只以为，岳天涯是为了夺取秘境传承，而故意让散修争斗，自相残杀。 却不知道他是在等待韭菜的养成，待散修内部厮杀出蛊王之后，再进行收割。 对此，岳天涯没有太大的心理负担—— 哪怕自己不去传播消息、推波助澜，散修内也一样会有蛊王出现。 因为对于散修来说，吸收妖力带来的收益实在是太大了。 大教弟子个个都是精英，在法力品质、自身资质、法宝战技的各种加持下，战力比吸收妖气的散修还强。 他们在意道途，对这种会让自身妖化的外物保持警惕。 但散修没得选—— 别人吸收妖力，战力暴涨，自己不吸收妖力，就会被杀掉。 哪怕之前不想吸收妖力的散修，也必须主动去击杀妖兽了。 甚至不能停下来，别人融合一道，自己就要融合两道，别人融合三道，自己就要融合四道。 竞争愈发恶性和激烈。 岳天涯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现象。 他将兽皮卷了起来，准备将这件法宝收起。 因为这个动作，兽皮卷褶皱，地图上的小光点被挤在了一起，看起来很可怜—— 不如就叫【内卷】吧。 岳天涯心想。 第二十六章 仙家洞府，机缘出世 天骄布局，散修内卷。 在这种大环境下，仍然有人选择了躺平。 幻真秘境内。 “最近是有些平静了。” 陆玄双手抱胸，倚在一棵大树旁。 在他身前不远处，程灵竹斩出一道剑气，将一头金丹级大妖击杀。 这段日子里，外界风雨飘摇，两人的生活却过得很平淡。 白天赶路，斩杀妖兽以磨砺自身。 晚上睡觉，在篝火旁交流修行心得。 可以说是颇为规律。 现在是进入幻真秘境的十五天。 陆玄和程灵竹都是修士，脚力很快，哪怕没有刻意赶路，也已经进入秘境的核心区域。 能躺平下来自然是有原因的。 两人不是散修，对妖力源气没有需求，也不像其它宗门的天骄一样，试图寻找秘境内的传承。 对于渡世剑斋的弟子而言，下山历练，最重要的是参与各种大事件，体悟红尘。 途中遇到的其它机缘都是次要的。 陆玄倒是对幻真秘境的传承有些期待。 开辟这方天地秘境的大能实力很强，应该会留下一些修行手札，他想看看对方在“结婴”方面的见解。 不过陆玄不着急。 以陆老爷子修行九千多年的经验来看，修行是要讲玄学的。 不是人找机缘，而是机缘在寻人。 他每次出门都会遇到好事情，对此陆玄很有信心。 “感觉怎么样？” 程灵竹击杀妖兽后，陆玄走上前来。 “谢陆师兄指点。” 程灵竹作了个揖，小脸认真，板板正正地道谢。 在这几天里，每到晚上睡觉前，陆玄都会和她交流修行经验。 说是交流心得，但实际上，程灵竹感觉自己一直在被陆玄输出。 这位年纪轻轻的陆师兄，在金丹方面的修行心得，简直超出了程灵竹的想象。 在金丹领域内，无论多细微困难的问题，到陆玄手里都会变得轻而易举。 每次听完他的讲解，程灵竹都有茅塞顿开的感觉。 更让程灵竹震惊的是，除了境界修行之外，就连自己功法修炼上的问题，对方都能进行指点。 说好的仙经功法不外传呢？！ 到底谁才是渡世剑斋真传啊！ 程灵竹整个人都是懵的。 她原本打算问问的，但想到陆玄这一路的种种表现…… 程灵竹又觉得，这种事情发生在陆师兄的身上。 好像也……不是那么离谱。 总之，在陆玄这些天的指点下，她感到自己在修行方面的领悟，又上了一个台阶。 陆玄微微颔首，受了这一揖。 作为渡世剑斋正统，当前辈的指点一下晚辈，是很有意义的事情。 程灵竹的天分很好，可惜不能给自己当徒弟…… 陆玄有些惋惜。 夕日欲沉，天色渐晚。 两人正准备安营扎寨，在此处过夜的时候，大地忽然震动了一下。 陆玄心有所感地抬起头，向东方看去。 夜色之中，一道通天光柱亮起，金灿灿的，无比耀眼。 这通天光柱极为巨大，直径超过了十里，上面有奇异的道纹亮起。 幻真秘境内的大机缘，要出世了。 ……………… “秘境核心区域，有大能洞府出世！” “洞府外有元婴大妖据守，七头大妖已被斩落其五！” “戮仙山弟子正在准备破阵！” “大阵已被拆解，天剑门圣女与万道仙宫圣子联手，正在叩关破门！” “后续内容，三才书院旗下《修真日报》将持续为您报道！” “嘶……进度这么快嘛？” 陆玄手中握着一张兽皮卷，看着上面浮现的内容，他略感惊讶。 兽皮卷约有报纸大小，是进入幻真秘境前，那两位三才书院的弟子送给他的。 这东西本质上是一种传讯法宝，由修行日报出品，不过只能在幻真秘境内使用。 在这次的秘境试炼里，修行日报的人也进入了幻真秘境之中。 持有这种特殊传讯法宝的修士，能够接收到修行日报提供的各种消息，哪怕足不出户，也能知晓秘境内的一切大事。 大能洞府出世之时，陆玄和程灵竹正身处秘境核心区域的边缘，距离那道光柱尚远。 当两人赶到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 幻真秘境。 核心区域。 七头元婴级妖兽的尸体倒在地上，围绕成一圈。 中心处是一座巨大的仙家洞府，造型古朴，周身散发着仙霞神光，十分不凡。 “轰——” 数道法光飞出，一齐轰击在了洞府门前。 仙家洞府震颤，尘封的大门缓缓开启，一股陈旧的气息弥漫出来。 里面看起来平平无奇，没有任何凶险。 “万道仙宫弟子何在？！” 岳天涯朗声道。 话音刚落，便有十道身影自人群中飞出，皆身着万道仙宫弟子服饰。 “探路！” 岳天涯一声令下，立刻有弟子上前，道了声“尊圣子法旨”，径直进入了洞府之中。 洞府内，忽有剑气绽放。 “噗嗤”一声，这名弟子的脑袋被削掉，大蓬鲜血洒落。 一层七彩法光亮起，将他的身体笼罩，化作一团光雾。 天穹之上，一根鱼线垂落，钩住了那团光雾，将其拉到了天上。 这是神兵阁的大能出手了。 进入秘境前，大教弟子们的身上，都带有替死符。 一旦触发，就会被垂钓秘境的大能带走，以免死亡。 “入洞府十步，布有剑道杀阵！” 立刻有弟子进行记录。 “下一個！” 岳天涯继续道。 于是擅长身法的弟子冲入了洞府之中。 凭借着自己远超他人的速度与灵活，他险险度过了第一道剑气杀阵的考验，却被第二座范围性的雷法杀阵轰杀。 替死符发挥作用，这名弟子被钓了出去。 剩下的万道仙宫弟子们，依次以身开路，将洞府门口附近的杀阵探明。 随后，戮仙山修士上前拆解。 结束这一波之后，另有其它仙门弟子进入洞府内，将洞府内隐藏的杀阵一一试验出来。 在探索秘境方面，顶尖大教的弟子们已经有了相当丰富的经验。 大能洞府内的杀阵，往往设计有各种触发条件，比如金丹以上才能触发，比如人族进入才能触发，甚至有些对性别有要求。 对于这种地方，只能用人命来堆，一个个地试探出来。 第二十七章 对付渡世剑斋的圣女不用讲道义 幻真秘境。 核心区，仙家洞府前。 “有劳凌道友了。” 岳天涯拱手，面带微笑。 “岳道友出力最多，羽飞不敢居功。” 在他面前，一名身材高挑，脸上带着面纱的女子开口道。 此女名叫凌羽飞，乃是北原顶级仙门【天剑门】的圣女。 两人交谈起来，态度温和有礼，颇有些大教弟子的风度。 然而当他们转过头去时，眼底都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杀意。 之前双方叩门，是合作的关系，甚至两边都有弟子站出来，以身探险，毫不藏私。 但现在到了真正争夺机缘的时候，就要互相争斗、相互厮杀了。 不止是岳天涯和凌羽飞，场中其他修士也相互提防起来，有提前结盟的，开始向盟友靠拢。 两人看着对方，同时开口： “道友请。” 下一刻，所有修士都运转起了遁法，化作流光，冲入了洞府之中。 ……………… “铮——” 一道剑鸣声响起。 凌羽飞刺出一剑，剑芒飞出，直奔岳天涯的面门。 岳天涯浑然不惧，抬手一点，一道淡金色的光轮浮现，挡在他的身前，将剑芒化去。 此时此刻，场中杀声震天。 在最开始的时候，众修士还能相互克制。 直到洞府最核心区域，一座大殿被人开启。 在大殿的后方，放置着一只很大的案台。 案台上面，共放着三样东西。 右边是一本玉质书册。 左边摆放着一件仙裳。 而在最中间，则悬浮着一棵半人高的小树苗。 在其周围，有丝丝混沌雾霭萦绕。 这是一株……世界树的幼苗。 当看到这三样东西的时候，所有修士都不淡定了。 右边的玉质书册，不用多说，是一本修行仙经。 左边的仙裳，乃是一件道器，放到顶级仙门里，都是镇教之宝。 甚至对于大教弟子而言，这件仙裳比玉质书册要珍贵得多。 毕竟各家都有修行大册，身为门内天骄，自然是有资格接触同级别的仙经的。 但是道器就不一样了，哪怕顶级仙门之内，也只有这么一件而已。 一件道器级别的仙裳，防御力会有多强？ 场中所有修士心里都同时浮现出了一个念头： 这件衣服穿在身上，谁还能破我的防？！ 当然，以他们目前的境界，自然是无法催动这种级别的法宝的。 但现在用不了，不代表以后不行，先拿到手里才是最重要的。 至于剩下那棵世界树，就更了不得了。 此树成长起来，可以开辟一方世界，而且和这种秘境世界不同，有世界树的地方，天地法则会自行完备，并且随着世界树的生长，整个世界会不断扩大。 世界树的上限非常之高，栽在秘境里，秘境会变成小世界，栽在小世界里，小世界会扩大提升。 甚至理论上来说，若是将此树栽在沧元界，有朝一日其成长起来，连沧元界这种浩瀚大界都能支撑得住。 不过没有修士选择将世界树种下。 一是这东西太过稀少，按照记载，在沧元界漫长的历史之中，真正的世界树只出现过三次。 距离目前最近的一次，和道衍宗的开山祖师有关。 他混入上古妖族的圣城内，盗走了那棵世界树幼苗，坏了上古妖族的气运，最后亲手终结了上古时代。 时至今日，妖族正统【天妖门】，还不愿意和道衍宗建交。 历史上得到世界树的三位前辈，都将世界树融入了体内，最后无一例外，全部成就了真仙果位。 天大的机缘就在眼前。 进入大能洞府内的修士，全都疯狂了。 法宝动人心。 岳天涯咬牙，这棵世界树绝对不能拱手让人。 哪怕他之前许诺过，现在也要和盟友们重新谈谈，再立合约了。 “岳道友，这件仙裳明显不适合男子，让给羽飞如何？” 凌羽飞开口，声音轻柔，手上的攻势却陡然凌厉狠辣。 “仙子说什么笑话，仙裳皆能变幻大小外形，哪有男女之分？” 岳天涯又是一掌，将凌羽飞的杀招化去： “便是不能变幻外形，必须穿女子的衣服，本圣子也认了！” 这边激战正酣，大殿门口出现了两道人影。 陆玄看着大殿内热闹的场面，啧啧称奇： “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诶诶诶。” 话还没说完，一道人影被人打飞，砸了过来。 陆玄伸手一托一转，将冲击力化去，把那人放在地上，却是三才书院弟子张寻。 “谢……谢过陆兄了。” 张寻面色潮红，脸上有两道鼻血流下。 “怎么回事儿？” 陆玄拍拍他的肩膀，渡入法力。 张寻弱弱道： “遇见【灵魅宗】的魔女了，有点扛不住……” “年轻人不要被女色所蒙昧啊。” 陆玄语重心长道。 正说着话，殿外呼啦啦又进来一群人，为首的是张寻的道侣梁霞，她身后跟着三才书院的弟子。 前因后果一问，知道有人想引诱自己的男人，梁霞的拳头当时就硬了，拉着张寻，带着三才书院的人冲进了战场。 这么多人一出场，原本在大殿门口当小透明看戏的陆玄和程灵竹，立刻就吸引了大量的目光。 很快，有人认出了程灵竹的身份。 “她是渡世剑斋的圣女！” 此话一出，大殿内甚至安静了片刻。 正在交战的岳天涯和凌羽飞同时停手，一齐看了过来。 “先对付她！” 凌羽飞当机立断。 “好。” 岳天涯开口，“对付渡世剑斋传人不用讲道义，一起上！” 陆玄：“……” 你们这些人对我们渡世剑斋是不是有什么偏见啊。 除了岳天涯和凌羽飞之外。 先前那名叫做【缘照】的师太也一同前来，杀向了陆玄二人。 陆玄站着没动，而是问了程灵竹一个问题： “用我帮忙吗？” “谢过陆师兄的好意了。” 程灵竹从腰间解下了凰血剑，面色认真起来： “才两個顶级仙门圣子圣女，外加一个一流强宗……灵竹还是能对付的。” 对付渡世剑斋的圣女不用讲道义。 因为哪怕其它宗门的修士不联手，身为渡世剑斋的传人，也会选择一个人群殴他们全部的。 第二十八章 很凶的小姑娘 幻真秘境，大能洞府内。 三人联手，一齐杀向了程灵竹。 “嗡——” 大殿之中，空气扭曲震荡。 岳天涯踏出一步，率先发难，他抬手掷出了一口小鼎，向着程灵竹镇压而去。 这口小鼎约有半个拳头大小，绿如青铜，四四方方，造型古朴，上面铭刻有细密的花纹。 被岳天涯掷出后，青铜小鼎迎风便涨，化作半人多高。 这青铜鼎乃是岳天涯的本命法宝，被他蕴养多年，神性内敛，一击之下，可以击穿山岳。 幻真秘境内的仙家洞府不是凡物，自是不怕破坏，岳天涯一出手便是一记重招。 “铮——” 与此同时，天剑山圣女凌羽飞提剑而起，莲步轻移，从另一个方向刺出了一剑。 程灵竹身后，七尘观缘照师太诵念佛经，口中喃喃有词。 一层金光亮起，从她体内脱离出去，金光在背后凝聚，逐渐成型，竟是要化作一尊菩萨的法相。 三面皆敌，程灵竹没有丝毫畏惧，身体不退反进。 渡世仙经流转，她的眸子被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光。 程灵竹抬起手，有淡红色的气旋从指尖浮现。 青铜鼎镇压而下，被她一手撑住，程灵竹身体略微沉下，另一只手握住了腰间的凰血剑！ “镪！” 凰血剑与凌羽飞手中道剑碰撞，程灵竹身体摇晃一下，凌飞羽却闷哼一声，踉跄倒退。 “轰——” 程灵竹掌心气旋炸开，将青铜鼎生生掀飞，岳天涯手掐法诀，定住本命法宝，向前踏出了三步！ 道韵弥漫，在他身后，一副画卷铺展开来。 画卷之中，有天宫浮现，恢弘大气，云雾萦绕，金光万丈。 众多仙人在天宫前，聚集朝拜，宏大的祭祀声响起，神虹铺展，瑞气垂落，气象万千。 顶级异象——【万仙来朝】。 以岳天涯为中心，凡是被这异象笼罩的修士，都感到自身的法力变得迟滞艰涩起来，境界较低的修士更是忍不住想要臣服下去，向异象中的仙宫之主跪拜。 程灵竹眼中红光大盛，双手握住凰血剑，对着岳天涯一剑斩出！ 剑光璀璨如霞，在她脚下，有尸山血海的异象诞生。海面之上，一轮血月冉冉升起！ 原本仙气飘飘、万仙来朝的景象顿时破坏，仙人们神情癫狂，相互杀戮，血染仙宫，云山雾海化作疯山怖海，席卷摧毁了整片画卷。 异象破碎，岳天涯“哇”的一声吐出血来，神魂受创，气息顿时萎靡下去。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领域间的对碰风险极大，只一刹那就分出了胜负。 另一边，天剑山圣女凌羽飞已经调息完毕，她手掐一道法诀，有奇异的音调被诵念出来。 以凌羽飞为中心，方圆十丈内，所有剑修的手腕一沉。 这时候他们发现，自己像是被剥夺了用剑的能力一样。 所有剑诀剑招都无法施展，手中的道剑失去了反应。 好像一个凡人一样，无法斩出剑气和剑芒，只剩下了简单的劈砍削刺。 这是天剑山的剑势封印之术，凌羽飞施展此术，剥夺掉了领域内其他修士使用“剑”的权柄。 “唵——” 一声宏大的佛号响起，七尘寺缘照师太口诵真言。 在她背后，一尊八臂三头的菩萨法相已然成型。 缘照目露精光，宝相庄严，整個人携带着菩萨法相，如一驾战车般，冲向了程灵竹。 程灵竹美眸微眯，收剑入鞘，而后握起了拳头。 谁说渡世剑斋的修士一定要用剑的？ 八臂菩萨法相高大，散发着灿灿金光，每一只手都结成不同的法印，向程灵竹镇压过来。 程灵竹身体跃起，白皙的拳头上，有赤金色的拳印流转，对着那八臂菩萨一拳打出！ “轰——” 八臂菩萨法相炸开，拳印催枯拉朽，轰击在了缘照的胸口，将她打得倒飞出去。 “嘶——” 不远处，观战的陆玄倒吸一口金丹级别的凉气，心说这小姑娘打起架来居然这么凶，把战车的车大灯都给打歪了。 不愧是我渡世剑斋的传人。 虽然平常看起来怂，但一打架就勇起来了。 好，很有前途！ 事实上，身为渡世剑斋的圣女，程灵竹的实力真的很强。 只不过这一路和陆玄同行，遇见的敌人一个比一个超标。 她根本没有出手的机会，所以不得不躺着被陆玄带飞。 今日一战，才将程灵竹真正的实力展现出来。 这边程灵竹以一挑三，不仅不落下风，还将其中两名天骄重创，可谓气势如虹，锋芒无两。 一时间，程灵竹身边空出了好大一片区域。 有修士双方交战，都不敢在她身边打，生怕这位渡世剑斋的圣女一高兴，顺手把他们也砍了。 “好……好强。” 大能洞府的角落里，执岁殿圣子南宫轩看着程灵竹大杀四方，心神受到了很大的冲击。 岳天涯没有给他安排任务，所以当三人围攻程灵竹时，南宫轩没有出手进行刺杀。 现在想来，就算自己参与进去了，下场也不会比岳天涯好到哪儿去。 南宫轩思索着，自己进入幻真秘境之中，一是跟岳天涯有交易，二是想要借助天骄之间的博杀，磨砺己身。 但刺杀的目标并不好选。 太弱了，起不到磨砺的作用。 太强了，诸如程灵竹这种，自己上去就被暴打，也没有作用。 身为顶级仙门的圣子，南宫轩的眼光还是很高的。 就在这时候，他眼角的余光瞄到了一个颀长的身影。 那个跟程灵竹一起来的年轻修士，叫什么来着…… 南宫轩想起来了，对方名叫陆玄，来自道衍宗，三流宗门的弟子。 不过天分看起来很好，才二十多岁，就已经成就金丹圆满。 年岁比自己大一些，也比自己高一个小境界。 能走到幻真秘境的核心区域，应该是程灵竹在罩着他。 道衍宗虽然是三流宗门，但门下弟子用的也是正经的仙经大册，所以法力品质倒不会和散修一样差…… 南宫轩心中思忖一番，看着陆玄无所事事的散漫背影，双眸逐渐眯起。 他已经决定好目标了。 陆师兄，接受我的挑战吧！ 第二十九章 年轻人不讲武德，偷袭我九千多岁的老人家 幽光闪过，一柄仙金匕首浮现在了南宫轩手中。 这位顶级仙门的圣子屏息静气，执岁仙经流转，身体微微一动，便隐没在了空间之中。 执岁殿修行大册《执岁经》蕴藏时空之奥秘。 南宫轩现在不过金丹修为，境界低微，对此仙经的领悟尚浅，只能将身体遁入空间之中进行刺杀。 相传将此道走到极致的，可以遁入时光长河，于时间线中迁跃杀人，在历史的碎片中长生不死。 这已经涉及到因果的范畴了。 南宫轩没有这么强，所以在面对比自己高一个小境界的陆师兄时，执岁殿圣子很谨慎。 他精神高度集中，于空间中行走，陆玄身后，空气微微扭曲，南宫轩的身影悄然浮现。 就像他刺杀的那名散修一样。 南宫轩举起了手中的仙金匕首。 年轻的道衍宗修士毫无防备，双手抱胸，正在看女人打架。 南宫轩心里有些失望。 他以为陆玄应该有所反应的，现在向来，是自己高估对方了。 既然如此—— 陆师兄，被淘汰吧！ 希望不会给这位陆师兄留下什么心理阴影。 南宫轩眼眸深沉，仙金匕首便要刺下。 就在这时，陆玄的身子没动，脑袋却忽然旋转了一百八十度，直勾勾地看着南宫轩的眼睛。 这个动作太过突然且诡异，南宫轩手腕一颤，仙金匕首险些掉在地上。 下一刻，南宫圣子便看到，对方的脖子陡然变长数米，如人头蛇一般挺起，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而后猛地撞向了自己！ “啊——” 南宫轩被吓出尖叫，他的身体炸开，化作一团光雾，有渔线从天穹之上垂落，把他钓了上去。 “年轻人不讲武德，来骗，来偷袭，我九千多岁的老人家，这好吗？这不好。” 陆玄客观评价。 一头创死南宫圣子后，他收了神通，身体恢复正常。 这叫橡胶头槌，陆玄临时抄的海贼王。 南宫轩靠近过来的时候，他就发觉对方了。 南宫轩进行心理建设的时候，陆玄就在暗戳戳地搓大招，琢磨着怎么教育一下这小正太。 现在看起来，效果很显著。 对于偷袭者来说，这一招幻化人头蛇过于掉san，可以说是附带精神伤害。 临走之前，陆玄看到了对方脸上的惊恐表情。 估计这小正太以后都不想在背后偷袭别人了。 不对，不是小正太来着。 替死符发挥作用时，他看出了对方的真实身份，居然是个小姑娘。 陆玄劝这位小姑娘好自为之，好好反思，不要搞背后偷袭，修行界要以和为贵，要讲武德。 ……………… 幻真秘境外。 一名老者垂钓秘境，手中青竹鱼杆一紧一松，一道身影被提了上来。 小姑娘披头散发，身体瑟缩着，眼里满是惊恐。 “这是谁家的弟子？” 老者开口。 幻真秘境开启半個月，已经有不少弟子被淘汰出局，尤其是仙家洞府开启之后，各门派天骄聚集在一起，斗争愈发激烈。 特别是大家都有替死符的情况下，战斗双方更是上来就下死手。 替死符虽然能挡下一条命，使用者却是要真实体验一番死亡的感受和伤害的。 神兵阁镇守老者低头，看看坐在地上，抱着膝盖瑟瑟发抖的小姑娘，知道她受刺激不小。 此话一出，周围顿时呼啦啦地围上了一群人来，都是各宗长老，看看是不是自家弟子被淘汰了。 可当他们见到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后，都摇了摇头。 “诸位道友，还请让一下。” 人群之中，一名锦衣老妪上前，伸手点在小姑娘的眉心，法力流转，安抚着她的情绪。 老妪拱了拱手： “这是我执岁殿的圣女南宫萱，第一次独自下秘境，让诸位见笑了。” 听到师父的介绍，南宫萱小脸一下子涨红。 作为第一个出局的顶级仙门圣女级的人物，一淘汰就被众多前辈们围着看，南宫萱感觉很丢脸。 她现在只想找个空间裂缝钻进去。 ……………… 幻真秘境。 仙家洞府内。 程灵竹施展异象，击伤岳天涯的神魂，以肉身之力，一拳把缘照师太打歪，最后一剑劈飞了苦苦支撑的天剑门圣女凌羽飞。 说是砍瓜切菜有些夸张，但势如破竹、摧枯拉朽却一点不过分。 在这次的秘境试炼中，程灵竹全力以赴，一战扬名。 “很厉害啊，不亏是渡世剑斋的圣女。” 陆玄竖起大拇指。 “嘿嘿，谢谢陆师兄夸奖，是师兄教得好。” 程灵竹被夸，小脸微红。 虽然很想谦虚一下，但她眼中的开心却怎么也遮掩不住。 一打三，对方还有两个同级别的圣子圣女，这等战绩足够骄傲了。 当然，程灵竹这句话说的也没错。 今天她能如此轻松地拿下这场战斗，陆玄在这半个月里进行的针对性指导，起到了很大作用。 说句有点冒犯师门的话，她感觉自己的亲师父都没陆玄教的好。 “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陆玄正正经经，“以程道友的天分，以后的成就不可限量。” “陆师兄才是真正的天才呢。” 程灵竹说道。 这句话完全发自内心。 虽然陆玄某些方面表现得不太像天才。 比如距离两人见面，已经过去了近一个月的时间。 一个月前，陆师兄已是金丹圆满。 一个月后，陆师兄还是金丹境界。 换成其他天才，肯定已经突破到元婴了。 而陆玄仍然停留在金丹期。 但程灵竹觉得，这肯定是陆师兄在故意压制自己的境界。 天才的思路总是和别人不一样的。 程灵竹对此很羡慕，渡世剑斋内亦有压制修为，夯实境界的法门。 但她觉得自己的才情可能不太够，修行起来境界怎么压都压不住，完全比不了陆师兄。 两人这边正商业互吹，岳天涯已经服下了一株疗伤圣药，恢复了神魂的伤势，缘照和凌羽飞也重新站起。 陆玄没让程灵竹补刀。 大教弟子都有替死符在身，补刀一次就被救走了。 留着不下死手，等他们恢复之后，可以多揍几次，借此磨砺自身。 这还是程红檀当年教他的。 第三十章 惊变 程灵竹提剑，向岳天涯三人走去。 风韵师太缘照没有迟疑，运转遁法，掉头就跑。 岳天涯和凌羽飞对视，眼神凝重且复杂。 二人知道打不过，有心想学缘照逃跑，又碍于顶级仙门继承人的颜面，落个望风而逃的名号。 毕竟在外人看来，方才的战斗实在没有什么波澜，倒像是双方试探一番，彼此都有底牌藏着没出。 但亲身经历过的岳天涯和凌羽飞心知肚明，方才程灵竹的表现实在是强得离谱，哪怕两人联手，也决计没有半点胜利的可能。 陆玄在旁边站着，等着看岳天涯和凌羽飞挨打，就在这个时候，大殿深处传来呼喊之声： “案台前的阵法破了！” 岳天涯和凌飞羽二人心中一惊，没有半点犹豫，撇开战斗，化作流光向大殿深处遁去。 幻真洞府内放着的三样至宝，仙裳、真经、世界树。 任何一样传到外界，顶级仙门都要眼红。 这三样宝贝都被防御阵法保护着，无法直接收取，在众人战斗的这段时间，来自戮仙山的天骄们用尽毕生所学，努力拆解大阵。 和预想中的一样。 既然是传承之地，案台上的阵法并没有设计得太过困难。 虽然费了相当大的功夫，但戮仙山弟子还是将大阵破解了。 大殿深处。 “世界树是我的了！” 一名大教弟子神情激动，飞身而出，便要夺取那棵世界树。 方才场面混乱，他却一直在观察戮仙山这边的动静。 在大阵被破开的第一时间，这名修士就运转遁法，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了案台前。 他伸出手，向世界树抓去。 在即将触碰到世界树的那一瞬间，异变忽生！ 在他的身上，忽然有五色火焰燃烧起来，光华流转，蔓延全身。 只一瞬间，这名修士就死在了世界树前，连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 这火焰极为奇异，修士的身体连同衣物、法宝全部化为虚无，整个人像是消失在了空间裂缝中一样，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是道则之火……这场秘境试炼果然没那么简单！” 戮仙山天骄洪宇站在三样至宝前，瞳孔内有金光闪烁。 作为第一個破开阵法的人，洪宇没有贸然出手，就是料定了在防御阵法后，还有考验和凶险。 果然如他所想，破开阵法之后，在这些三样至宝的周围，忽然有无形无质的道则之火出现，将它们笼罩。 这种火用肉眼看不出来，使用特殊的瞳术才能观测。 普通修士一旦触碰到此火，就会被焚化、分解成最基础的天地法则。 所以那名弟子死得连烟都不剩。 唯有大乘期以上的修士，方可抵御、掌控道则之火。 大乘以下，触之必死。 只是能进入这秘境里的，别说大乘修士了，就连元婴都没有，怎么可能收取道则之火？ 但洪宇没有立刻放弃。 都走到这儿来了，经历了这么多凶险困难。 面对放在眼前的至宝，谁也不可能立刻放弃、掉头就走。 洪宇觉得，这件事情一定还有转机。 那位前辈布下考验，挑选传人，自然是有其设计与考虑的。 只是问题出在哪儿呢？ 洪宇皱眉，回忆起这一路上的细节来。 凝眉思索之际，不远处有修士惊呼出声： “替死符失效了！” 洪宇循声看去，一名大教弟子的脑袋被人削掉，尸体倒在了地上。 他并没有像之前几名死者一样，化作光雾、被大能钓走。 “我师兄明明是买了替死符的，这是怎么回事？！” 数名修士手握法宝上前，将尸体围在身后，其中一人从尸体身上搜出了替死符。 “不可能，我神兵阁的法宝绝对不会失效！” 一名神兵阁弟子上前，斩钉截铁。 不止是这里，洞府内其他地方，也有修士发现了这个问题。 “替死符失效了！所有人小心一些！” 一名年长的带队修士传音给同门弟子。 “只要师姐死了，我就是师父唯一的弟子，有机会成为宗门真传！” 一名女修眼底闪过寒光。 “失效了更好，今日便在幻真秘境内了结因果！” 也有修士仰天长啸，追杀仇敌。 替死符的失效，让战场更加混乱。 “这座洞府有问题，赶紧走！” 大能洞府最深处，洪宇心生不妙，咬牙最后看了一眼三件至宝，带领戮仙山弟子撤退。 应该说，除了在自己大本营里要加班之外，技术人员走到哪儿都是有优待的。 先前戮仙山弟子破阵，所有修士在战斗时，都有意避开了那里。 现在戮仙山修士准备离开，也没有仇家阻拦。 抱有撤退想法的，不止戮仙山一方势力，有的宗门弟子折损严重，同样打算放弃机缘，离开此地。 当一群修士扛着迸溅的法光和乱飞的剑气，顶着喊杀和惨叫怒吼声，艰难穿过混乱的战场，终于看到了洞府的出口时。 一道高大的人影，忽然出现在了那里。 “想走？走得了吗？” 人影声音沙哑，冷笑着堵在了洞府门口。 来者极为高大，身高超过了一丈，体宽如门板，周身被一层黑布遮盖着，只露出一对眼睛。 这是一双金色的眼睛，瞳孔竖起，好像两轮太阳般旺盛燃烧。 “仙家洞府的传承是我的，你们大教弟子身上的宝物，也是我的！” 拦路之人开口，语气霸道。 他向前踏出一步，一圈无形气势扩散出去。 最前方的一名大教弟子闷哼一声，面色惨白，踉跄倒退。 “元婴……圆满。” 洪宇的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 “怎么可能……试炼者里怎么会出现元婴修士？！” “你们这些所谓大教弟子，根本不知道真正的大道是什么！” 拦路者仰天长啸，扯下了身上的黑袍。 一具雄壮宽厚的身躯出现在众人面前，肌肉隆起，虬结膨胀，块块分明，仿佛蕴藏着爆炸性的力量。 而在这具身体的表面，则是覆盖着一层细密的青鳞，坚硬无比，散发着幽幽光泽。 青鳞从躯干向四肢延伸，就连手指上都爬满了鳞片，这让他的双手不像人手，反而更像一对龙爪。 看到这一幕后，洪宇的瞳孔骤然缩小。 他知道这家伙是怎么诞生的了。 第三十一章 大道将成，谁能阻我？！（感谢大佬【食黏】的打赏） 这妖魔一样的雄壮男子名叫方桓。 进入幻真秘境前，他是一名筑基后期的散修。 在击杀一头青狼妖兽后，意外之下，他走上了吸收妖力气旋、壮大自身的道路。 不过方桓很谨慎。 在实力足够强大之前，他一直在默默发育。 穿上黑袍，遮掩妖化痕迹。 击杀低境界妖兽、吸收气旋，昼夜不息。 远离大教弟子，对妖化的落单散修下手，杀人只杀比自己弱的。 吸收妖力气旋后，对妖化进行控制，让自己的身体向完美的方向发展。 妖力气旋的进化之路，与正常的修行截然不同。 沧元界的修士，修行速度是很缓慢的。 天分、功法、资源、悟行…… 种种条件，缺一不可。 但在幻真秘境内，通过吸收妖力气旋增强实力，却简单得像吃饭喝水。 只需要不断吞噬妖气，就能换来境界上实打实的提升。 吸收的妖力气旋越多，方桓对其了解就越深。 他暗暗心惊，明白自己是发现了一条极为强大的进化之道。 这让他更加的谨慎。 终于，方桓发育成功了。 只用了半个月的时间，他就成为了一名元婴境圆满的修士。 方桓心中清楚。 在整个幻真秘境内，不会有比自己境界还高的存在了。 成就元婴圆满之后，方桓停止对妖力气旋的吸收。 因为到了这个境界之后，吞噬再多的妖兽，也无法提升他的修为了。 大能洞府出世，异象漫天，方桓心有所感，来到了此地。 当他看到洞府外的七具元婴妖兽的尸体后，内心是十分愤怒的。 这明明是属于他的机缘！ 方桓心中已经揣测出了幻真秘境内的隐秘—— 留下这方秘境的强者，定然是一尊妖族大能！ 洞府内的法宝虽强，但真正的大道传承，却在洞府之外！ 修士唯有走吸收妖力气旋的进化之路，才能成为秘境内的最强者。 最后凭借着强大实力，夺取前辈留下的法宝！ 这位妖族前辈，当年定然是一位和自己一样的平凡散修，崛起于微末，最后成为一方巨擘。 他/她故意将真正的传承留在洞府之外，放在大教弟子看不上的妖兽身上，就是想要找到一位散修，成为自己的继承人！ 而他方桓，就是那個天命之子！ 方桓心中涌出万丈豪情—— 作为秘境内的最强者，谁能阻我？！ 守卫洞府的七头妖兽，身上有七道妖力源气。 只要将那七道源气融合，他就能道行圆满。 而现在，七头妖兽被人击杀，身上的妖力，自然是落在了这群大教弟子的手里。 看着面前的洪宇等人，方桓那张覆盖着青鳞的脸庞，逐渐变得阴沉起来。 灿金色的瞳孔中，闪烁着不加掩饰的杀意。 他的额头上，有两块骨头明显突起，几乎要破皮而出。 若是放在蛇类妖兽的身上，这便是化龙之兆。 “吼——” 方桓镇守大殿门口，向前发出了一声啸叫。 法力音波扩散出去，在空气中形成道道涟漪。 方圆三十丈内，金丹以下的大教弟子们身体爆开，化作血雾。 除非身上有防御法宝，否则连方桓的吼声都接不下来。 金丹修士同样也不好受，洪宇嘴角溢血，面色发白，心中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知道岳天涯“养蛊”的计划。 但现在看来，这头“蛊王”已经压不住了！ 大教弟子体内的法力品质，和散修相比，乃是云泥之别。 哪怕一个元婴散修，也很难对付金丹期的大教弟子。 可面前这个散修的情况完全不是这样—— 吸收了太多妖力气旋后，方桓的身体早已发生了异变。 就连他体内的法力，也都悉数转化成了特殊的妖力。 这时候的方桓，已经不能被当作一个普通散修来看待了！ 他是一头真正的元婴大妖！ 作为阵法师，戮仙山的弟子本就不擅长正面战斗，在没有提前布置的情况下，根本不是这妖魔的对手。 洪宇心思电转，倾刻间就想明白了所有关窍，急中生智喊道： “所有人快走！我们去找岳师兄，他已吸收七头元婴妖兽源气，定可与此獠抗衡！” 言毕，洪宇祭出一件法宝，顶在头上，率先向洞府深处跑去。 大教弟子都是人精，存活下来的修士马上明白了洪宇的意思，纷纷催动遁法，跟在了他的身后。 方桓这边本欲痛下杀手，听到洪的话之后，顿时改了主意。 他本就为大能传承而来，现在知道了那七头元婴妖兽的源气在谁身上，当然是要人给自己带路了。 至于会不会有陷阱设计…… 方桓不屑，因为元婴圆满的强者不需要考虑这些。 大教弟子跑得飞快，有好些人不惜燃烧寿元，生怕带路带慢了，后面的妖魔不满意。 方桓化作一道黑风，在众弟子身后紧追不舍。 一路上遇见修士碍路的，都被他用身体直接撞碎，碾成肉泥。 不过十几个呼吸，好不容易才跑出去的戮仙山弟子们，又跑回了大殿，甚至还带了个大妖回来。 看着大殿内的场景，方桓金色的瞳孔一沉。 还未来得及辨认大教弟子口中的“岳师兄”是谁，他的目光就被案台上的东西吸引。 哪怕他是散修，此刻也认出了那三样至宝究竟是何物。 没有丝毫犹豫，方桓一伸手，抓向了那棵世界树幼苗。 洪宇脸上露出喜色，他可是知道道则之火的厉害的，这妖魔竟然主动伸手去碰，那可真是…… 真是…… 洪宇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因为他看到方桓轻轻松松地拿起了世界树的幼苗，仿佛捡起一根普通木棍一样。 这……这不对吧？ 洪宇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地催动瞳术，就见到笼罩在案台周围的道则之火，自动避开了方桓的身体，任由对方拿走了世界树幼苗。 “避开道则之火的关窍，在妖力气旋上！这是那位大能的设计！” 洪宇脱口而出。 道则之火被秘境的主人炼化过，只有吸收了妖气的修士，才能让道则之火自主避开！ 开启传承的钥匙，在了大家根本看不上的妖兽身上。 这简直，简直…… 想明白一切的洪宇，感觉那位前辈不可理喻。 “凌道友！” 岳天涯反应极快，猛喝一声，将那只青铜鼎掷了出去： “去拿传承，仙裳归你，世界树归我！” 青铜鼎内，装着七道妖兽源气。 “明白！” 凌羽飞接鼎，两人此时再度达成了合作。 岳天涯冲向了妖化的方桓，她则是拎起青铜鼎，向案台方向掠去！ 第三十二章 幻真仙子 战圈之外。 程灵竹看着大殿深处的场景，拉了拉陆玄的袖口： “陆师兄，我们怎么办？” 陆玄沉吟片刻： “不急，再看看。” 听到陆玄的话，程灵竹便安静下来，跟着一起观战。 岳天涯终究是顶级仙门的圣子，家底丰厚，在冲向方桓之前，他取出一枚丹药，丢进了嘴里。 这是一种能让修士短时间内爆发提升的丹药，能够支撑一个时辰的时间，使用过后会陷入三天的虚弱，优点是不会留下后遗症和暗伤。 岳天涯现在是金丹巅峰，吞服此药后，战力直入元婴后期。 这里的元婴，说的是顶级仙门里的元婴修士。 此丹效果极好，造价自然昂贵，也就是岳天涯这种大教核心弟子，才有财力随身带着一枚。 方桓虽然是元婴圆满，但终究出身散修。 哪怕现在法力品质提上来了，他得到这身修为也不过半个月的时间，磨合不佳，战斗方式原始而朴素。 岳天涯施展万道仙宫种种妙术，采用风筝打法，一边拉扯一边控制，大殿内法光四射。 方桓的攻击处处受到掣肘，一时间双方竟然成了平手。 不过岳天涯对此心知肚明，看似势均力敌，实则是自己在硬支撑，嗑药上来的修为只能维持一个时辰，等药效过后，他必败无疑。 另一边，凌羽飞将七道源气吸收，融合在体内，身上顿时显露出了一些妖兽才会有的特征。 看着近在咫尺的仙裳，凌羽飞咬咬呀，开启瞳术，试探着伸出了手。 果然如洪宇所说，道则之火有灵，向两侧退去，凌羽飞安安稳稳地拿到了那件仙裳。 她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笑容。 不管怎么说，这件仙裳是被自己拿到了。 凌羽飞正欲伸手，再将那本玉质书册拿下来的时候，手中的仙裳却出现了变化。 仙裳化作一滩流光，如水般倾泄，好像活物一样，顺着凌羽飞的手掌，向她的全身蔓延过去。 凌羽飞下意识地想要将仙裳甩开，但为时已晚。 不过瞬息时间，一件极为华丽的赤色凤袍便覆盖在了她的身上。 仙裳自动调节大小，熨贴得体，穿在身上很合适，将凌圣女的傲人身材勾勒出来。 凌羽飞的双眸紧闭，眉心处有光芒亮起，当她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周身的气质陡然一变—— 这位北原顶级仙门、天下剑道圣地天剑门的圣女，身上的那股属于剑修的凌厉气质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强势霸道、不容置喙的威严气度。 “凌羽飞”看向大殿内厮杀的众人，抬起了手—— 一股无形之力落下，倾刻间便覆盖了洞府的每一個角落，将所有修士都禁锢在内。 实质性的威压从她身上扩散出去，仅仅是她身上的气息，就让众人动弹不得。 一时间，大能洞府内的所有战斗都停止了，大殿内一下子安静下来。 “凌道友，这是怎么回事？！” 正在战斗的岳天涯也被波及，身体被定在空中。 他刚好对着案台的方向，此刻出言喝问。 “凌羽飞”并没有理他，而是伸手一抓一摄，方桓的身体便不由自主地飞了过去。 一股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方桓一声怒喝，健硕的肌肉坟起，体内妖力澎湃，拼命反抗。 他周身发光，妖力涌动，灿金色的双瞳如永不熄灭的太阳。 属于元婴大妖的气势扩散出去，对抗“凌羽飞”的拉扯。 然而没有任何作用，对方只是抬手隔空一按，便将方桓镇压。 “凌羽飞”伸出一根手指，点在了方桓的眉心。 一点流光闪烁，后者瞳孔涣散，无力地低下了头。 “这……” 洪宇咽了咽口水，他距离案台最近，感受也最为清晰。 这位幻真秘境内养出的蛊王……已经死了。 方才那人伸手一点，就将方桓的神魂消解融化，将他直接抹杀。 没错，洪宇称呼对方为“那人”，而不是“凌羽飞”。 发生了这样的变故，就是瞎子都能感觉出来，有什么东西占据了“凌羽飞”的躯体，取代了这位天剑山的圣女。 这变故太过惊人，场中修士噤若寒蝉，一时间无人敢再开口。 控制凌羽飞身体的这尊存在，伸手抚上了方桓的尸体。 “多么完美的身体啊……” 她喃喃自语，声调晦涩，显然用的不是沧元界的通用语。 但在场的每个人，都能清楚理解她的意思。 这是大能权柄的体现，语言不通，亦能精确表述含义。 甚至有的时候，连语言文字都不需要。 一根羽毛，一道剑气，一个脚印，乃至一段失落的历史，都能成为传递信息的载体与工具。 “当年他若是能得到这样一具躯体……” “凌羽飞”的眼中，浮现出温柔迷醉之色。 一只纤白玉手轻轻抚着方桓胸前的鳞片，仿佛在看自己的爱人。 “我等误入贵地，多有叨扰，还望前辈恕罪。” 不远处，七尘寺缘照师太咬咬牙： “不知前辈有何夙愿，还请吩咐，我等定当竭力完成。” “误入？” “凌羽飞”听到这句话，脸上露出几分玩味的笑容： “本座若不是布下机缘为饵，你们又怎么肯前来呢？” 此话一出，殿内大教弟子们纷纷变了脸色。 “前辈这是何意？！” 缘照沉声道。 “我不仅要复活他，还要以你们这群所谓的天才为大药，炼出一具真正的化龙之躯来！” “凌羽飞”略微提高了声调，她面向众人，一甩袖袍： “本座……灵幻天宗宗主，道号幻真！” “灵幻天宗……” 众修士闻言，纷纷皱眉思索。 哪怕他们身为大教弟子，见识广博，知晓许多秘辛，也没有人听说过这个宗门。 “你们当然不知道灵幻天宗了。” 幻真仙子轻笑一声： “因为早在上古之时，本座便亲手将整座宗门炼化，形成了这幻真秘境！” 一旁的洪宇闻言，神情惊谔。 他联想到了众人在幻真秘境内，发现的那些女修骸骨。 幻真仙子瞥了他一眼，似是看出了他心中所想： “不错，那些尸骨，可都是本座的徒子徒孙啊……没有她们的血肉和法力，如何支撑起秘境内的妖兽演化呢？” 第三十三章 化龙之道 幻真仙子说这话时，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 这让距离最近的洪宇，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疯了！这女人已经疯了！ 几乎所有修士的心中，都升起了一个共同的念头。 身为一宗之主，将全宗上下悉数杀死，利用她们的血肉与法力，培养出了秘境内的妖兽…… “秘境开辟这么多年，经过了不知多少次的演化，本座才为他补全了这条化龙之道。” 幻真仙子眯起眼睛，看着大殿内的众人： “你们很幸运，能够成为炼制化龙之躯的血肉大药，为我夫君的道补上最后一环！” 她话音一落，大殿震颤，整座洞府都产生了激烈变化。 梁柱移动，地面破碎，每个人的脚下，只剩下了尺许见方的石砖。 大殿墙壁就像消失了一样，四周黑漆漆的，仿佛置身虚空之中。 幻真仙子抚掌，周围有点点星光亮起，刹那间便繁星满天，极为明亮，星辰闪烁，如梦似幻。 漫天星光洒下，化作锁链，捆住了大殿内上百名修士。 他们的身体悬浮起来，环绕在了幻真仙子和那具尸体的周围。 幻真仙子吐出七道源气，融入了方桓尸体之中。 这具妖魔之体迅速变化起来，身体收缩了几分，不再那么的庞大，骨架也更加均匀。 皮肤表面的鳞片渐渐隐没，额头两块突骨破皮而出，化作漆黑的龙角，气息内敛，却让人感觉更加强大。 “前辈，我等皆为大教弟子，背后师门亦有强者坐镇，若陨落在此地，我等的师尊决计不会轻易饶过此事！” 就在这时，岳天涯开口喝道。 “大教弟子？！” 幻真仙子像是被这几個字刺激到了一样，声音忽然尖锐起来： “大教弟子？你们也配？！ “什么名门大派？都是些蝇营狗苟、碌碌无为的无能之辈！” “我夫君当年何等才情，却因资质不够难入仙门，所谓仙尊大能，都是些睁眼瞎子！” 她情绪激动，歇斯底里，美丽的脸庞扭曲起来： “凭什么你们天生就有卓绝的资质，凭什么我夫君就要先天不足，难窥仙道，与我天人永隔？！” “上苍不公，我自逆行伐天，先天不足，便拿你们来补！” “满口荒唐，一派胡言！” 岳天涯身体不能动弹，却仍厉声呵斥： “你这疯子，枉称前辈，逆天而行，注定死路一条！莫说是你，便是伱那死鬼夫君，也该入幽冥黄泉，永世不得超生！” 岳天涯身旁的众多修士，满眼都是震惊。 这都逆风成这样了，岳圣子还敢贴脸嘲讽输出呢？！ 他也疯了不成？！ 岳天涯面带冷意： “待本圣子回到宗门，定要请动祖器，将你这秘境夷为平地，连你那死鬼夫君也一起……” “放肆！” 幻真仙子大怒，抬手点爆了岳天涯的身体。 她冷冷一笑： “区区一道幻象，如此懦夫，也敢大放厥词。” 众修士：“……” 他们这时候才发现，原来岳圣子早就跑路了。 留下来仗义执言的，只是一具幻象而已。 顶级仙门的圣子圣女，身上有特殊法宝，以心念发动便可遁走。 一经使用，仙佛难阻。 比如程灵竹身上的红尘渡世令。 在刚才天地变幻的时候，岳天涯就发动秘宝跑了。 临走前，在法力解开禁锢的一刹那间，岳圣子特意留了道幻象，专门用来放狠话。 陆玄在角落里，竖起大拇指。 不愧是大教圣子，讲究人啊。 别人都是打不过了，放狠话后逃走。 岳圣子是人都跑了，还得想办法讲两句。 生死关头都不忘了装x，全身上下只有嘴是硬的。 陆玄心说什么叫人死嘴还在啊。 希望这位岳圣子放的狠话都能实现。 比如陆玄之前在大殿门外，似乎听到岳天涯在和凌羽飞争论，说什么本圣子就乐意穿女装来着。 “前辈，我们的人已经离开秘境，前去通知宗内长老了。” 缘照适时开口，“以前辈一人之力，想必也不愿和众多仙门抗衡吧？” “仙门？” 幻真仙子嗤笑，“连真仙都没有，也敢妄称仙门？” 她转身看向众多大教天骄，眼神冰冷而决然： “为了我夫君，我踏入仙道。” “为了我夫君，我亲手葬下了整个宗门。” “为了我夫君，我连真仙果位都敢舍弃。” “你们以为，本座还会惧怕尔等的宗门？” 此话一出，便在众修士的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舍弃真仙果位…… 岂不是说，站在他们面前的、这位幻真秘境的主人…… 竟是一尊红尘仙？！ 到现在这个时候，有关幻真秘境的前因后果、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已经清清楚楚了。 这座幻真秘境的存在，本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阴谋。 这是一个不算新颖的故事。 故事大抵发生在很久之前。 主人翁是上古仙门、【灵幻仙宗】的一位天才少女，和一名无名散修。 天才少女自然是幻真仙子，而她的夫君，却是一位天资有限，但极有才情的人。 因为先天不足，无法拜入大教，只能独自修行。 在某种机缘巧合下，两人相遇并相爱了。 这个故事不算新颖，而结局又太过现实。 幻真仙子天资卓绝，实力又强，但无名散修却先天不足，难窥仙道，最终生死两隔。 人死不能复生，特别是低境界的修士，神魂脆弱易毁，难以保存。 哪怕命轮尚未圆满，因为没有神魂的缘故，凝聚补全出的身体，也只是一具空壳罢了。 对于大能来说，反而要简单许多，只要神魂尚存，天寿尚有，哪怕以魂体形态，也能继续活着。 幻真仙子的夫君并不符合这个条件。 于是她找到了另一个办法。 这位散修是极有才情的人，生前曾经开创过一条特殊的法门。 按照他的设想，以自身精血喂养妖兽，用秘法催生出妖力源气。 妖兽间相互吞噬，壮大妖力，可以不断试错、进化。 最后将这些自身精血孕育出的妖力源气收回，令修士吸收回体内。 这是一种借助外道，代自己修行的法门，相当于借助妖兽来修炼，可弥补先天体质上的不足。 修士精血是道种，最终成型的妖力气旋是道果。 服下道果，便可窥见大道。 第三十四章 【加更】不忠不孝，道心喝问 这个过程里，需要借助妖兽之躯，因此沾染上了妖化的痕迹。 但这绝非天妖化形的法门，而是一条生灵不断进化，抵达极致的道路。 正如幻真仙子所说。 这是一条化龙之道。 “龙”并不一定要指特定的物种，而是强大生灵的代称。 妖兽将血脉进化之路走到尽头的，皆可称真龙。 幻真仙子将无名散修的精血收集起来，封入特殊法宝之中。 直到很多年后，她成为了一宗之主，成为了渡劫期修士。 她放弃了成就真仙的机会，以红尘仙之神通，将整座宗门封锁炼化，变成了幻真秘境。 她杀死了自己的徒子徒孙，用她们的血肉滋养秘境，用夫君的精血培养出了妖兽。 不过这个过程并不顺利，红尘仙寿元有限，为了活得更久一些，她将自己炼成了器灵，与那件仙裳融为了一体—— 器灵的灵魂与生灵并不相同，人若化成器灵，不仅要付出极大的代价，就连自身的思维都会出现异变。 但幻真仙子不在乎。 她控制着这方秘境，一次次地重演天地，让妖兽迭代进化，不断有新物种出现，终于成功了。 但化龙之道，还差最后一环。 这条道路以人族的精血为开端，需得以人族的精血来灌溉。 于是她开启了幻真秘境，等待着天骄们的到来。 在进入秘境之前，神兵阁的大能施展神通，对秘境进行探测。 但没人能够想到，这是一座红尘仙留下的秘境，手段通天，幻真仙子又以器灵的形式存在，就连大能也看走了眼。 “还差最后一步。” 幻真仙子看着面前的躯体，目光落在那对龙角上。 龙角是瑕疵，真正完美的化龙之躯，会返璞归真，重新变成一具看似普通的躯体。 幻真仙子相信。 到了那时，自己夫君蕴藏在精血内的残魂，便会重新凝聚，在这具化龙之躯内复活。 上百名天骄被封锁在此地。 幻真仙子抚掌，星辰锁链发光，便要将各教天骄们炼化，成为化龙之躯的资粮。 黑暗之中，却传来了一声叹息。 陆玄伸手，洁白的手掌握住了身上的锁链，像扯软面条一样，将星辰锁链拉开。 有一说一，对于幻真仙子的故事，陆玄心情略感复杂。 主要是让他想起自己和程红檀来了。 代入感有点强。 当然，感触归感触，该出手的时候，他还是要出手阻止的。 这一屋的都是大教天骄，从各种天才里层层选拔出来的，里面还有大教真传，以后能执掌一教的人物。 真要死在这里，修行界的未来都要受到影响。 看着陆玄的动作，场中所有修士都愣住了。 大家都被禁锢着，为什么你可以自由活动啊？！ 洪宇看着陆玄从自己身边走过，大脑有点宕机。 不是……这位不会也跟岳师兄一样，真人早就跑了，留个幻象在这儿装x吧？ 洪宇欲哭无泪，心说你们能不能少折腾点，别再刺激幻真仙子了，大伙还想多喘两口气呢。 程灵竹被星辰锁链捆着，但她没用渡世剑斋的圣女令逃跑。 因为陆玄告诉她，不用怕。 换到以前，在面对一尊红尘仙时，程灵竹觉得自己一定会很怂。 但现在…… 道衍宗雪藏的天骄、沧元界真正的天才、无所不能的陆玄陆师兄就站在自己身边。 那还有什么好怕的？ 有他在，天就塌不了。 陆玄走到了幻真仙子面前。 幻真仙子身体微微绷紧，一双眸子死死盯住了陆玄。 一個……金丹修士。 幻真仙子很确定，面前的年轻人是个货真价实的金丹。 他是怎么从锁链上解脱下来的？ 幻真仙子想不明白。 她甚至无法理解，对方是怎么接近自己身边的。 身为红尘仙，哪怕只是一个以器灵状态苟活的残魂，她的身边也会有属于红尘仙的场域。 来自红尘仙场域的威压，绝对不是一个金丹修士能承受的。 而现在，对方就站在自己面前，仅有一步之遥。 陆玄伸手，握在了自己腰间的佩剑上。 他想了想，还是没有拔出来。 “仙子的故事……是挺让人同情的。” 陆玄叹了口气： “但你做的事情是不对的。” 幻真仙子没有说话，只是注视着陆玄，一动不动。 “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仙子。” 陆玄运转法诀，声音里忽然多出了一股奇异的道韵，似是施展了某种秘法： “灵幻仙宗为你投入资源、培养你成才，可有对不起你的地方？” “……没有。” 幻真仙子下意识地回答道。 “伱师尊收你为徒，传授道法，将管理一宗之权柄、统辖一域之大权交给你，可有对不起你的地方？” “……没有。” “你同门师姐师妹，担任长老，占用自己的修行时间，为你分担俗务，可有对不起你的地方？” “……没有。” “你的徒儿视师如父如母，对你恭敬有加，可有对不起你的地方？” “没有……” 幻真仙子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那么她们做错了什么呢？” 陆玄问道。 “我……我……不，那是，那是……” 幻真仙子的眼神挣扎。 “她们什么都没做错，唯一错的事，是遇上了你。” 陆玄的声音渐渐严厉： “宗门待你不薄，你为一己私欲，毁灵幻仙宗之基业，是为不忠！” “师尊对你爱护有加，你断师门之传承，是为不孝！” “同门拥护你爱戴你，你杀死炼化她们，以供秘境运转，是为不悌！” “徒子徒孙视你为榜样，以你为荣，你却将她们的血肉割去，用以喂养妖兽，丧尽天良，是为不耻！” 陆玄每说一句，幻真仙子的身体便颤抖一下。 她抱着自己的脑袋，神情痛苦而复杂，像是在经历某种激烈的斗争。 “你为了你的道侣，杀了宗门内的所有人，又可曾想过，她们也有自己的爱人呢？！” 陆玄喝问道。 “不，不是这样的！” 幻真仙子猛然抬起了头，两眼赤红，歇斯底里： “我是为了他，为了他我才……” “你只是为了你自己。” 陆玄声音平淡。 他微微低头，看着面前的幻真仙子： “人死如灯灭，魂散不可回，一个普通修士，便是才情再高，也根本不可能有神魂，会残存在精血之中。” “你为红尘仙，应当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道理才是。” “你执意复活你夫君，但在你的心里，其实早已清楚，就算真从那具身躯里诞生出了什么东西，他也决计不是那个人。” 陆玄看着她，缓声说道： “你在欺骗自己，你想要复活的，只是你心底的那束白月光，活在你记忆里的那个少年郎而已。 幻真仙子的身体僵住了。 她怔怔地望着陆玄。 神情呆滞，仿佛被抽走了灵魂一般，木然地坐倒在了地上。 第三十五章 尘归尘，土归土 陆玄进行的并非是寻常喝问。 他使用的是儒门问心之法，名唤【三省吾身】。 “三”在这里指的是多，和世俗中的含义并不相同。 使用此法门时，儒门修行者会立一镜于身前，喝问自己，进行反省和自我解剖。 今日被陆玄用出，却是对幻真仙子使用的。 以他的修为来施展，一连数问，便是红尘仙的道心都要被破掉。 幻真仙子神情木然，陆玄在她肩膀上轻轻一拍。 一道虚影便从凌羽飞的身上脱离出来，正是幻真仙子的真灵。 “尘归尘，土归土。” 陆玄叹息一声，“万载执念，也该解脱了。” 他伸出手，指尖点在了幻真仙子的眉心上。 一道清辉亮起，幻真仙子的真灵和那具化龙之躯，开始缓缓消散。 陆玄微微颔首，运转法诀。 周围空间变幻，恢复成了大殿原来的模样，众修士身上的星光锁链也都自行消失。 不过场中的变化却并不止这些。 幻真仙子的意识消散，那道真灵虚影却化作点点星光。 星光扩散出去，将大殿变成了一片光海，所有人都被笼罩在内。 陆玄看着眼前的一幕，并未出手阻止。 这是幻真仙子意识消失后，留下的最为纯净的精神力量。 大能坐化，身体往往会化作道则，反哺天地。 在上古之时，很多大能死后的身体，都会变成山川河流，形成天地秘境，乃至一方世界。 幻真仙子没有身躯，但她的神魂很强大，真灵消散后，便留下了这片精神之海。 陆玄喝了两口，咂咂嘴，感觉味道还算不错。 幻真仙子真灵已经消散，这片光海之中，只剩下了最纯净的精神力量，能够被普通修士吸收炼化。 来自一尊红尘仙神魂的纯净能量，若是放到外界，只怕会掀起一场大风波，仙门大教都要争夺。 但陆玄没有选择收取这片光海，这是殿中修士共有的机缘，他还不至于连这个都要掠夺走。 而且对他而言，这东西作用不大，之前尝那两口，也是为了确保这里面不会有什么后手。 这是陆玄多年来养成的习惯，正如他从前弱小的时候，有大佬带他下秘境，碰到好东西都会分给陆玄，可谓见者有份。 他现在成长起来，也同样如此。 所以陆玄一向大方，作为一名大前辈，在秘境、遗址等处遇见了有礼貌的晚辈，他都会选择像当年遇到的大佬一样，带一带他们。 这叫薪火相传。 众修士被精神之海笼罩，纷纷陷入了沉睡状态，身体开始自主吸收这种纯净的精神能量。 修行并不反对使用外物，只要不依赖就好，更何况红尘仙坐化后的精神能量可是好东西。 趁着众弟子昏迷，陆玄找到了世界树的幼苗，又把仙裳从凌羽飞身上扒下来。 这位天剑山圣女福大命大，幻真仙子将她控制之后，竟然没有将其神魂抹杀。 也不知道幻真仙子是准备把她炼化成宝药，还是当作自己神魂的容器，好用来跟道侣双宿双飞。 陆玄在大殿内转悠，看看这个修士，再看看那个弟子，然后得出了一個结论—— 论天分，论颜值，这群人加起来都不如程灵竹一个人。 可惜渡世剑斋不让外人收徒。 陆玄很惋惜。 红尘仙的神魂力量纯净且大补，修士能吸收的却有限度。 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哪怕是境界最高的凌羽飞圣女，这时候也被喂得溢出来了。 陆玄微微颔首，就在这个时候，整片精神光海却发生了变化。 平静的海面上，忽然形成了一个巨大漩涡，大量海水涌了过去，被漩涡吞噬。 陆玄定睛一看，光海漩涡的中心……竟然是程灵竹。 陆玄：？？？ 只是倾刻间，整片光海便都被程灵竹吸收，一点都没浪费。 陆玄愣了愣，有点懵。 其他弟子吸收一小部分能量后，就达到饱和了。 这小姑娘咋这么能喝？ 境界看着不高，量是真不小啊。 红尘仙坐化后的精神能量，对于修士只有益处，没有危害。 这一点陆玄很清楚。 但他还是伸手点在程灵竹的眉心，确定了一下她的状态。 一切正常。 陆玄感到疑惑，但也放下心来。 因为吸收能量太多，一时间没能消化，程灵竹尚未苏醒。 看看大殿内的其他弟子，这时候已经醒来了。 不过此刻，大殿内静悄悄的，甚至比方才还要寂静。 一名名大教弟子站在原地，就这么看着不远处的陆玄。 哪怕身上的束缚已经被解掉，也没有人动弹一步。 陆玄眨眨眼，知道这群人刚刚才死里逃生，今天发生的事情对他们刺激太大，精神有点受冲击。 陆玄心说当今修行界的年轻人，心理素质属实不太行。 不就是杀个红尘仙嘛，很让人震惊吗？ 不要瞧不起金丹啊喂！ 所有人都看着陆玄，距离他最近的洪宇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 “前辈大恩……” “停。” 陆玄制止了他的话。 “诶，师兄我可是正经金丹修士，只不过身上带了件秘宝，以防万一而已，倒也不用喊前辈。” “这……” 众人面面相觑。 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的话。 很多事情，解释起来比较费口舌。 所以陆玄没有多说，而是走到了案台前。 打完怪，自然是要商量一下宝贝的分配了。 他伸手将上面的道则之火弹灭，拿着那株世界树幼苗，道： “本次秘境试炼，我出力最多，这棵树归我，没什么问题吧？” 陆玄不是做作的人，他一向谦虚而不虚伪。 该是自己拿的，不需要扭捏推辞，而应该大大方方地说出来。 “自是没什么问题。” 众弟子齐声道。 按照修行界强者通吃的规矩，别说一棵世界树幼苗了，就算这位师兄要把整个洞府都带走，他们也觉得理所当然。 寻找机缘这种事，又没有先来后到的道理。 修行界讲究的是“宝物有德者居之”。 这里的“德”，指的是武德。 宝贝找到了，不能算是有主。 打赢了、占住了，才能算是自己的东西。 如果途中遗失或被人抢走，自然是命中注定无缘。 大家都很真实。 第三十六章 见者有份陆师兄 更何况，方才这位前……这位师兄，施展道心喝问之术，直接破了一位红尘仙的防，救下了所有人的性命。 便是要求他们报恩，都是应该的。 陆玄又拿起手上的仙裳，道： “这件仙裳于我无用，等这位道友醒来，所有人轮番战斗，决定出本次秘境试炼的第一名，这仙裳便交给获胜者，如何？” 他指了指尚未醒来的程灵竹，后者就是陆玄口中的“这位道友”，此刻正被一团光雾笼罩。 “陆师兄做事公道，我等佩服，但再次战斗，大可不必。” 凌羽飞上前一步，义正辞严： “方才混战之中，对于程道友的实力，大家都是有目共睹，本次秘境试炼的第一名，早就比出来了。” “凌道友说得对，不用单挑，我等没有任何异议！” “程道友的实力大家有目共睹，拿下本次试炼第一名，可谓实至名归，那个……单挑就不必了。” “道器于我如浮云，我辈修士当以自身实力为重，不能倚仗外物……我自愿退出比赛！” “俺也一样。” 身后一群弟子拼命点头，纷纷表示附议。 开什么玩笑，两个顶级仙门圣子圣女，加一个一流强宗的传人，联手都没能打过程灵竹。 要不是大殿深处的阵法被破，凌羽飞和岳天涯借机跑了。 估计这俩人会被直接打死，淘汰出幻真秘境。 大教弟子们又不傻，对自己的水平还是很有ac数的。 替死符还不知道修没修好，就自己这点实力，上去怕不是让人一剑就把脑袋给削掉了。 “好吧。” 陆玄点点头。 既然大家都没什么意见，陆玄也就同意了。 他也觉得这些弟子们的水平差了些。 现在跟程灵竹单挑，可能不是很行，起不到磨砺的作用。 陆玄是讲道理的人。 正如他没有一剑斩杀幻真仙子，而以三省吾身之术，先让对方明白自己的错误一样。 他上过学，在三才书院念过书，有文化，懂道理。 【杀而不教谓之虐，教而不杀谓之纵。】 这是圣人写在书里的话。 意思是，在杀人之前，要让对方明白自己错在了哪里。 如果对方不肯悔改，那就打死之后，再将事情记录下来，好告诉别人死者错在了哪里。 类似的话还有【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 意思是君子不好武斗，能够一周都不跟别人动手，但小人却不是这样—— 所以君子为了修身养性，应当把小人打得一周都爬不起来。 世界上有很多事情，都是一剑就能解决的。 但是正因为有拔出这一剑的实力，陆玄才会很讲道理。 “至于这本修行大册嘛。” 陆玄站在案台前，将那本玉质仙经拿起。 上面刻有古字，陆玄辨认出，这是此仙经的名字—— 《灵幻经》。 他微微一笑： “见者有份，大家平分。” 此话一出，场中所有人都激动起来。 “陆师兄高义！我等没齿难忘！” “师兄高义，如此大恩，某感激不尽，愿将洞府内寻得的宝物奉上！” “师兄何等气魄，令人倾慕，若不嫌弃妾身蒲柳之姿，小女子愿以身相许……” “灵魅宗的魔女就不要来坑人了好吧？” “大胆魔女，竟然害我陆师兄，呔，某这就来讨教讨教你的妖法，今日榨個痛快！” 大殿内一片热闹，陆玄脸上带着笑意，过了一会儿才道： “三才书院的道友何在？” “陆师兄，有的。” 张寻和梁霞出列，面带笑意，身后跟着三才书院的弟子。 “你们来帮我抄写此经，还有其他擅长书画丹青的道友，也一起来吧，务必要让大家人手一份。” 陆玄说道。 “是！” 三才书院弟子应声道，另有几名写字好的修士出列，上前来帮忙。 仙经大册的原版都内蕴特殊灵力，在理解领悟之前，修士无法用法力进行刻录，只能逐句抄写。 原因很好理解，大前辈们飞升/坐化之前，决心留下传承，在把自己的心血一个字一个字地刻录到玉书上时，态度当然是认真而庄重的。 事关道统，这是很神圣的事情。 如果有个修士，上来拿个储记玉简，随便就把修行大册复制一份，往储物法宝里一扔就带走了。 未免也太没有仪式感了。 抄写的过程，就是接受传承的仪式，没有人想要自己一生的心血，会被别人随意对待。 陆玄没有跟着一起抄书，他在旁边支了个桌子，掏出小本本，坐在了桌子后面。 “大家先来登记一下吧。” 陆玄面色和善。 众弟子不明所以，转念一想，大抵是“法不传六耳，道不传非人”。 陆师兄把功法传授给大家，当然是要记一下名了。 于是一个个上前，将自己的姓名报出来。 身为大教弟子，大家彼此间都相熟，也没人用假名。 等所有人的名字都被记完了，陆玄面带笑容： “可以，大家好好修行，以后本师兄带那位渡世剑斋的传人前去贵派拜会，可以顺便检验一下各位师弟、师妹的修行成果。” 嗯，其中还有好几个散修，就不用检验了。 上门拜会？ 听完他这句话，大教弟子们人都傻了。 距离陆玄最近的洪宇神情激动，反应最快。 他抓住陆师兄的手： “师兄，我是阵道修士，不能打的，这传承不要了行吗？” “阵道好啊，学习阵道有前途的。” 陆玄把手抽出来，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 “这本大册是和幻术有关的，刚好与你阵道相结合……放心，修行界以和为贵，切磋自然是点到为止。 洪宇哭丧着脸回去了。 这会儿已经有弟子抄完了整本《灵幻经》。 作为修士，身体强度和普通人当然是不一样的。 他们抄写刻录的速度，寻常人用肉眼都无法捕捉，而且还不会出错。 抄书的修士都是有头有脸的天才，不至于做“偷偷抄错篡改内容，然后故意交给别人学习”的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更何况陆玄在这里监督，别说内容错误了，就错字都没有。 陆玄拿起仙经原册，翻看一遍后，点了点头。 这时间众人已经将仙经抄录完毕，在场修士人手一份。 陆玄站在案台后，看着下方的弟子。 今日，开坛讲法。 第三十七章 余波 一个时辰后。 “好了同学们，今天的课程到此结束。” 陆玄开口，拿起一旁的灵器保温杯，宣布下课。 讲台下面，是上百名金丹修士，都坐在蒲团上，个个双目紧闭，似在入定。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后，忽然有修士猛然睁眼，一拍大腿： “噫！道爷我成了！” 也有修士骤然起身，举臂高呼，一边跑一边乱喊： “哈哈哈哈，我悟了，我悟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更有人从蒲团上跳起，撕扯自己的衣服，又哭又笑： “何为真，何为幻，何为修仙？！我是谁，谁又是我？” “假的，假的，你们都是假的！我……连我也是假的！”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谁能得大自在、大安逸？” “疑一世！悟一世！疑久疑久把艺领……” “冲天一柱雷光起，天地自此再贯通！诸位道友，某成仙去也！” 讲台上，陆玄老师喝了口茶，满意点头。 看来同学们都很有活力嘛。 《灵幻经》是正经的传承仙经，涉及真幻之道，品阶极高。 学完之后分不清真假，在课堂上发癫，是很正常的事情。 这说明陆玄教得好，众弟子有悟性，学习认真有收获。 又过了好一会儿，大殿内终于恢复了平静。 “谢师兄传法！” 凌羽飞第一個起身，神情认真，躬身行礼。 在她身后，一众修士呼啦啦站起，恭恭敬敬地行弟子礼： “谢陆师传法！” 他们没有喊“师兄”，而是称“陆师”，这已经是将陆玄当师父来对待了。 此刻，大殿内所有修士，都对陆玄心服口服。 一个时辰的时间，讲不完一整本修行大册。 所以陆玄只讲了开篇的第一大章。 但他们听完之后，感觉自己就像浸淫此道数百年的修士一样，根基打得无比牢靠。 有些大教弟子，心里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 《灵幻经》是自己修行的基础真经，辛辛苦苦学了好多年，如结发妻子一样。 在宗门里学功法的才是妾室，刚刚纳到宅里来。 三才书院弟子看着陆玄，个个眼里放光。 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以三才书院弟子们的眼光来看，单是陆师兄讲这一节课所体现出的功底，就要远远超过书院里的好多教书先生了。 ……………… 幻真秘境外。 “都一个多时辰了，你们神兵阁现在还没找到办法吗？！” 一名老者拄杖而立，脸上带着不加掩饰的怒容。 “纪前辈息怒，息怒……我们也正在想办法……” 在他面前，神兵阁高长老赔着笑，额上有汗水渗出。 哪怕身为神兵阁刑堂首座、堂堂合体巅峰修士，他也不敢得罪面前的这位前辈。 “我徒儿可还在里面呢，若是她有什么闪失，老朽定要向你们神兵阁讨个说法！” 老者以杖拄地，眼中浮现冷光。 “您老就放心吧，凌圣女绝对不会有事的，真的，晚辈保证……” 好说歹说，才将拄杖老者送走，高长老拿袖子擦了擦额上的冷汗。 真难伺候啊。 这位老者不是别人，正是当今顶级仙门天剑山太上长老、凌羽飞凌圣女的亲师父、堂堂大乘境渡劫期修士、一剑镇压北原三千年的老剑仙纪凌尘。 一流强宗和顶级仙门的差距尚且不谈。 单是“渡劫期修士”这一点，就不是神兵阁能得罪起的。 高长老脾气再爆，在对方面前也要当孙子。 幻真秘境出事之后，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各大宗门的总坛之中。 能进幻真秘境的，都是大宗门的核心弟子，其中还有圣子圣女级的人物，此时秘境内出现意外，肯定要来神兵阁讨说法。 神兵阁有心给自己喊冤，但现实不允许，因为按照修行界的规矩，大教进行秘境试炼，都是要确保安全后才能开启。 神兵阁方面走了流程是事实，但没检测出来里面的危险也是事实，落个过失之错是跑不了的。 眼下高层们正在商量解决办法，高长老负责接待各宗访客，大概方法就是只答不辩，疯狂道歉。 这会儿嘴皮子都快磨出火星子了。 好不容易才送走老剑仙。 高长老擦完汗，又一名老妪缓步走了过来，面色很凝重。 一看，这老太太还是大乘期。 高长老人麻了。 怎么平常没见这么多大能出来的？！ ……………… 议事大帐内。 十余名修士围在长条桌前，面色凝重。 “方道友，幻真秘境之事，当真没有解决的办法吗？” 一名身穿神兵阁长老制服的中年男子问道。 坐在他面前的，是一位白眉老者。 听到对方这样询问，老者苦笑一声： “我戮仙山的核心弟子，也都在秘境里呢，若是真有办法，我岂能瞒着各位？” 他指了指桌上的法力沙盘： “万道仙宫的岳圣子已经说了，布下计谋的是一尊红尘仙，还是精通幻术之道的，也难怪你们会看走眼。 我等联手，倒是可以攻破这秘境，但秘境崩塌，各家的弟子也在劫难逃，现在我们的人在那位幻真仙子手里，投鼠忌器啊。” “进入秘境前，各家弟子都买了替死符吧？这东西能不能用？” 有人提出了思路。 “难。” 一名神兵阁长老摇头，正是先前那位垂钓幻真湖的： “那位岳圣子说过，在秘境之中，我教准备的替死符全部都失效了，应当是被红尘仙身上的场域影响。 除非能在毁掉秘境的刹那间，将那位红尘仙击杀，破其场域，否则根本救不出各家的弟子。” “那能不能去西漠请佛门帮忙，听说他们有镇压时空的秘法，或许能顶着红尘仙的压力，将秘境定住。” 有人说道。 “西漠偏远封闭，与我们这边联系很少，你们谁跟那群和尚们有交情？” 中年长老问道。 众人都摇了摇头。 修行门派也是有区域划分的，北原的宗门很少跟西漠佛门打交道。 唯一称得上跟沧元界所有宗门都有联系的，是渡世剑斋—— 这里指的是各个顶级仙门都挨过渡世剑斋的打。 第三十八章 舒克和贝塔 “有联系佛门的功夫，还不如去问问执岁殿，他们不也自称执掌时空么……对了，听说执岁殿的圣女来了？” 一名长老说道。 “来是来了，顶级仙门里第一个被淘汰的真传，估计是感觉面上无光，早就被家里大人领走了。” 有人回答道。 “唉。” 场中众修士纷纷叹气。 就在长老们感觉希望渺茫，暗淡无光的时候。 “报——” 一名神兵阁弟子兴冲冲地闯了进来。 “什么事？” 中年修士皱了下眉。 “各位师兄师姐都出来了，所有人安然无恙，甚至还带出了秘境内的传承！” 这名弟子大声汇报，声音里是掩盖不住的喜悦。 ？？？ 众长老面面相觑。 ……………… “……幻真秘境内的意外，乃我神兵阁之责，鄙人失职，深感惭愧……” 很高的高台之上，很高的高长老正在进行试炼闭幕讲演。 主要内容就是致歉。 作为这次幻真秘境试炼的负责人，这项工作自然是落到了他的头上。 不过让高长老稍感欣慰的是，宗门是通情达理的，知道这件事错不在他，因此没有扣他的年终奖。 但高长老这时又想到，好像就算不扣钱，每年的年终奖也要赔出去给狗徒弟填坑。 他忽然更郁闷了。 “……为表歉意，对各家弟子所缴纳的灵石，神兵阁三倍退还；此次秘境试炼所得，我教分毫不取；另外所有参赛者，均可在我教器堂定制一柄对应当前境界的法兵……” 众位大教弟子听得两眼放光。 应该说，这次神兵阁给出的补偿方案还是相当有诚意的。 主要体现在秘境试炼的收获分配上。 陆玄结束讲法之后，并没有让众人马上离开，而是让众弟子在洞府里收罗起宝贝来。 对于这些东西，陆玄一件没拿，他已经有了世界树和灵幻经原册，仙裳也在他手上。 至于其它的灵石法宝之物，对陆玄而言毫无作用，不如留给其他修士，对其修行还能起到帮助。 因此这群弟子很是发了笔横财，神兵阁又将原本的一半抽成给去了，可谓收获颇丰。 ……………… 神兵阁总坛内。 “陆师兄，里面请。” 一名来自神兵阁钱堂的娇小女弟子走在前面，为陆玄带路。 “有劳师妹了。” 陆玄点点头，怀里还抱着程灵竹。 上午高长老代表神兵阁，向各宗道歉之后，神兵阁设了宴席，邀请各长老弟子前往。 陆玄跟着去了。 一是听说在宴席之后，还有些法兵展览、鉴赌石之类的活动。 二是直到现在，程灵竹还没醒来，总得找个地方先安定下来。 对于这小姑娘身上的状况，陆玄感到奇怪，对方的精神很稳定，身体状况也很正常，就是睡得挺沉，属于摇晃都摇不醒的那种。 在神兵阁弟子的带领下，陆玄来到了一处独立院落中。 推开门，房间装饰得很淡雅，被褥洁净，床铺座椅一尘不染。 这是神兵阁的客房，专门给女修准备的。 作为一流强宗，而且还是炼器宗门，神兵阁自然是财大气粗，所有客房都是独立的院子，院子里带个小花园，里面是灵草灵花。 师妹告退，陆玄把程灵竹放在床上，拿被褥盖了盖她的身体，然后走出了房间。 站在门口，仰头望天。 看了一会儿之后，他坐在门口的台阶上，从储物法宝内掏出了酒葫芦。 身后忽然起了微风，一個脑袋从陆玄肩膀上伸出，慢慢转了过来。 陆玄转过头，看着那张苍老的面孔，伸出手，缓慢而坚定地将其推到了一边。 “阿尘啊，你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翩翩美少年了，一个糟老头子做这样的动作，很吓人的。” 陆玄翻了个白眼。 “这不是多年没见，想你了嘛。” 拄着拐杖的老人一点也不生气，嘿嘿笑了两声，也不擦擦台阶，就这么直接坐在了地上。 他朝陆玄一伸手，眨眨眼： “给我两口。” “不许碰嘴嗷。” 陆玄把葫芦交给他。 “知道知道。” 老者拿过葫芦，拧开盖子，将其举过头顶，仰着脖子，咔咔就往嘴里倒。 “这酒比你年龄还大，我就这么一壶了，你给我留点。” “知道知道……咕咚咕咚……你这是法宝，又不真是葫芦那么大……” 若有旁人看见院子里的这一幕，只怕下巴都能惊掉。 威震北原三千年的老剑仙纪凌尘，竟然和一个年轻人并排坐在一起，言谈之间，仿佛多年老友。 事实也确实如此。 两人已经认识四千多年了。 当年的纪凌尘还很年轻。 当年的陆玄和现在一样年轻。 大概的故事就是两个年轻人相识，然后一壶酒，一柄剑，浪迹江湖，斩尽世间不平事。 两人一起杀敌，一起喝酒，一起去魔道宗门劫掠不义之财，一起去正道宗门揭露虚伪黑暗。 那段时间，陆玄真的很快乐。 有一次，两人喝完酒，陆玄拍着桌子说，咱哥俩就好比那福尔摩斯和华生，舒克和贝塔，蝙蝠侠和蝙蝠车…… 纪凌尘没听过这些，问陆玄这都啥人，陆玄给他解释了一下，纪凌尘听完后说，那我肯定是蝙蝠侠了。 主打的就是一个除暴安良、扶危济困、行侠仗义。 杀人红尘中，千里不留名。 陆玄想了想对方出身北原燕地某国慈幼局、自小孤苦伶仃独自长大的身世后，点头表示同意。 不过调侃归调侃，在践行心中的侠道这方面，纪凌尘确实做得很好。 当年的北原很乱，各种魔道势力盘踞。 而现在，北原已成魔门禁地，便是再嚣张的魔头，在听到那位老剑仙的名号后，也会感到脊背发凉。 三千年前，纪凌尘踏入大乘之境，就靠着手中的一柄长剑，杀出了一个朗朗乾坤。 他以一己之力，镇住了整个北原。 把酒葫芦放下，纪凌尘长叹一声，面色有些唏嘘起来。 “怎么了？” 陆玄眉头一皱。 “我没多长时间了。” 纪凌尘忽然说道。 他想了想： “最多十年。” “怎么回事？” 陆玄心中一惊。 按照大乘期修士的寿命，纪凌尘应该还有近一千年的寿元才是。 纪凌尘倒是很平静： “因为我要成真仙了。” “砰！” 陆玄面无表情，一拳把这故意装x老头干倒在了地上。 第三十九章 你这烂桃花年龄挺大啊 纪凌尘摇晃着从地上坐起来，哈哈大笑。 陆玄竖了个中指，以表达自己的鄙夷。 这老小子太坏了，故意说出来刺激他。 这让陆玄想到了自己的人生经历。 拜师道衍宗掌教，师父证道真仙，成圣作祖了。 跟程红檀谈恋爱，谈完后自家娘子也飞升了。 外出游历，看见有长的好看还天分好的，忍不住收人家当徒弟。 四个徒弟俩飞升，爆率高得离谱。 现在纪凌尘也要成就真仙了。 《周围人都是大佬只有我是金丹的世界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一般人看陆玄的人生经历，很容易产生一种【成仙有手就行】的错觉。 事实上，近万年来沧元界飞升的修士，一共才四位。 嗯，全是和陆玄有关系的。 时间线再往前推。 除了这四人之外，上一位飞升者，是在八万年前渡的成仙劫。 有相关人士分析，沧元界将迎来一个蓬勃发展的时期，天才井喷，大争之世将至。 纪凌尘喝完酒，把葫芦还给陆玄，陆玄却摇摇头： “送你了。” “真假？” 纪凌尘脸上立马浮现出惊奇之色。 “这葫芦是当年咱俩认识的时候，我顺手雕的……你飞升上界之后，也好有個纪念。” 陆玄说道。 “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纪凌尘宝贝似地将葫芦收起，脸上像绽放出了一朵老菊花。 “这次的成仙劫，你有几成把握？” 陆玄问道。 纪凌尘沉吟片刻： “说不准，只是忽然来了感觉，成仙的时候到了。” 陆玄闻言，放下心来。 他很了解纪凌尘，当对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就代表事情稳了。 想来也是，距离纪凌尘成就大乘境界，已经过去了三千年。 积累这么长时间，以他的天分和悟性，也该迎来成仙劫了。 “在我印象里，你仇家挺多的吧。” 陆玄忽然想到了这件事。 “确实不少。” 纪凌尘没有否认。 他当年清剿北原的魔道势力，得罪的人太多。 虽然大部分魔头都被纪凌尘杀了，但仍有魔道巨擘逃离北原，隐姓埋名，伺机报仇。 成仙劫极为危险，若有局外人卷入，也要跟着一同承受天劫。 但灭人道统是不共戴天的事情，以正常魔修的思维，哪怕是极限一换一，也要想办法干扰渡劫，让纪凌尘身死道消。 “渡劫那天，我会举办一场成仙大典，地点放在天剑门外。” 纪凌尘眼神锐利： “我要逼那些魔头主动现身，在登临仙界前，亲手了结因果。” 陆玄听纪凌尘提起过他的身世，对方原本是某凡武王朝的一户富商之子，家境阔绰。 但四岁那年，因为家传的一块灵玉，纪家引来了邪修觊觎，惨遭灭门，家产也被不良亲戚勾结官府瓜分。 侥幸逃过一劫的纪凌尘，也无奈沦落到了慈幼院中，最后得了机缘，才踏上了修行之路。 正因如此，他从小就嫉恶如仇，恨不得杀尽天下恶人。 “好。” 陆玄点点头，“到了那天，我会过去观礼。” “杀人的事我来做。” 纪凌尘说道，“你帮我拦几个人就行。” 他凑到陆玄耳边，低声说了几个名字。 陆玄闻言，面色顿时古怪起来： “伱这……烂桃花挺多啊，飞升前不打算处理一下吗？” “不管我娶哪个，剩下几个都没法交代啊……” 纪凌尘低下头，搓了搓脸： “……所以干脆就都不娶了，反正她们也不能打上天剑山去。” 陆玄一阵无言。 心说你这种人，放后宫文里都要挨骂的。 外人并不知道，散修出身的纪凌尘，之所以选择加入天剑山，是因为他有情债要逃。 “没有后宫男主的命，还得了后宫男主的病。” 陆玄摇了摇头，拍拍他的肩膀： “这几位的脾气可是一个比一个爆，你怎么就偏偏喜欢这种类型的？” “别骂了别骂了……” 纪凌尘哭丧着脸，晃着陆玄的胳膊。 “行吧，我帮你一把。” 陆玄叹了口气。 纪凌尘的年龄已经很大了，他的烂桃花自然也很老。 陆玄想象着那天的场景。 天上有个老头对抗天劫，地上有个年轻人对抗几个拄拐的老太太。 老头被雷劈得要死要活，几个老太太哭得要死要活…… 这算什么事啊。 说完纪凌尘的事，也该轮到陆玄了。 在陆玄答应“拦老太太”之后，纪凌尘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他凑到陆玄身旁，指指屋里： “这位怎么回事？” 陆玄看着一脸八卦的纪凌尘： “普通朋友。” “真的？” 纪凌尘面露怀疑之色。 “我骗过你吗？” 陆玄瞥了他一眼。 “好像也是啊。” 纪凌尘信了，他想了想： “我也是听我那个徒儿说，在幻真秘境里，你对这小姑娘挺照顾的……” “毕竟是渡世剑斋的传人，我这个当前辈的，拂照一下也在情理之中。” 虽然没有收徒，但陆玄这一路上，实际上是把程灵竹当弟子来看的。 “而且我怀疑，我师父……我是说程红檀，她当年飞升的时候，可能出了些意外。” 提及此事，陆玄皱了下眉。 “这……” 看着他的模样，纪凌尘很想说两句，但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算了，指望你会安慰人，还不如指望我能结婴。” 陆玄叹息一声，“你要有这本事，现在也不会欠一屁股情债。” 他捶了纪凌尘一拳： “走吧，让我一个人待会儿，想想事情。” “……好吧。” 纪凌尘拍拍屁股，活动了一下身子骨，临走前又问了陆玄一句： “关于你在幻真秘境的事儿……” 陆玄摆摆手： “帮我掩饰过去吧，解释起来太麻烦。” “行。” 纪凌尘点点头，身影消失不见。 虽然活得很长，但陆玄很少用马甲，甚至连容貌也不做遮掩。 正因如此，刚来神兵阁后，就有故人来访。 其中的原因很简单。 对于大部分长生不死的人而言，换马甲是担心被人发现秘密，害怕遭到迫害。 但对于陆玄来说，很早之前，他的实力就已经达到了不需要掩饰长生之秘的程度了。 倒不如说以陆玄的实力，长生不死只会让敌人感到害怕。 第四十章 程灵竹，记忆苏醒 同时，能在漫长的人生经历中保持低调，陆玄的行事风格功不可没。 他遇到过不少大事件，但陆玄一般会选择在事件扩大化之前，就将危机扼杀在萌芽之中。 比如巫鬼宗的那尊祖巫，虽然已经出世，但连半点风波都没掀起来，就被陆玄镇杀了。 因此陆玄很少出现在能让人青史留名的事件中。 这次在幻真秘境内击杀红尘仙，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不过陆玄不想多废口舌解释，所以将任务交给了纪凌尘。 以这老小子现在的身份，随便扯个谎，都会有大把的人相信。 稍微捋了捋思绪，陆玄走到房门口。 程灵竹仍然没有醒来。 他心中略感不安，思索片刻后，推开房门，向屋内走去。 客房内。 程灵竹躺在床上，双眸紧闭，娥眉紧锁。 精致的小脸上，浮现出痛苦之色，像是做了什么噩梦。 陆玄站在床边，眉头渐渐皱起。 他很清楚，一个金丹期的修士，其神魂是绝对无法将一尊红尘仙留下的精神能量吸收掉的。 但程灵竹偏偏做到了。 陆玄伸出手，指肚按在了她的眉心之上，法力流转，程灵竹脸上的痛苦神情稍稍舒展。 陆玄能清楚地感受到，对方的神魂正在发生某种惊人的蜕变。 只不过这种蜕变，让程灵竹承受了不小的压力。 “这也太古怪了。” 陆玄摇摇头，最终还是放心不下，掐了个法诀。 一点清辉从他的眉心亮起，化作一個半透明的小人，跳到了程灵竹光洁的额头上。 程灵竹眉心发光，小人身影消散，缓缓融入了光芒之中。 想要弄清楚程灵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最好的办法就是进入她的神魂世界之中。 这种操作有窥探他人秘密之嫌，不太礼貌，但事急从权，他这时候只能这样做。 程灵竹到现在还没醒来，万一在吸收了红尘仙精神能量后，她真出了什么意外，事情可就麻烦了。 ……………… “这是谁家的弟子，竟然如此勇猛？” 一座密林内，程灵竹倚着一棵大树，看着林中的那道身影，眼中流露出惊奇之色。 不对，她现在不叫程灵竹了，她现在是程红檀。 至于为什么是程红檀，程灵竹也不知道原因。 她只记得自己受了伤，头昏沉沉地痛。 金丹的修为，还是太弱了…… 程灵竹心中莫名其妙地想着。 她低下头，能看到自己的脚尖，本能地觉得这件事不太合理，但又想不起来到底哪里不对劲。 自己身上正穿着一件大红色的道袍，腰间还悬着一只很大的酒葫芦，很飒很霸气。 程灵竹抬起头，斑驳的阳光从树影间洒落。 解下腰间的酒葫芦，仰着脸喝了一口，俏脸之上顿时被晕染上了一层薄薄的酒红，精致的五官愈发明艳，显得格外动人。 林中的那道身影收了剑，向她走了过来，正是陆玄。 程灵竹看着面前的陆玄，明明和往常一样俊朗，但在今天，他身上却多了几分特别的帅气。 她点点头，像个喝多了酒的大前辈一样，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小子，很可以的嘛！” 一阵天旋地转，树林渐渐模糊，很快就变了场景。 程灵竹睁开眼睛，才意识到自己躺在床上，脑袋又昏又沉，身体用被子包裹着，感觉很冷。 是生病了么…… 她心中这样想着。 “前辈，药来了。” 陆玄的声音响起，温和而熟悉。 程灵竹看了那道身影一眼，迷迷糊糊地摇头： “我是大乘修士，喝什么药呀？” 说完这句话后，她忽然想起来，是那可恶的“蜕凡”过程在起作用。 之前自己还是金丹来着，现在已经退到连凡人都不如了。 但堂堂大乘前辈仍然保持着自己的骄傲，程灵竹把头一转，撇到了一边，抿紧了嘴巴。 那人坐在床边，不急也不恼，只是温声劝着，并没有离开。 程灵竹偷偷看了他一眼，发现他正端着碗，用勺子轻轻拨着汤药，握着勺柄的手指修长白皙，很是好看。 被烧糊涂的程灵竹，脑子里迷迷糊糊地想着，要是能被这样一只好看的手喂着喝药，那自己也可以勉强尝试一下。 天旋地转，场景再度模糊，这次是在一座大湖边。 夜凉如水，湖泊宁静，月光洒下来，景象很美。 程灵竹一身素色道袍，如月宫仙子，她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看着面前的陆玄： “我教你渡世剑斋的仙经，已是违背宗门规矩，你我就不必行师徒之礼了，你且记住，此仙经不可另传他人……” 原来是我教他的，怪不得他连我功法上的问题都能指导…… 程灵竹心里胡思乱想。 场景如镜面般破碎，再度变幻，这一次两人的身影，却是出现在了一个地下洞穴的岔路口前。 洞穴漆黑，岩壁之上刻满了经文与符号，很是古老，程灵竹趴在他的脊背上，声音虚弱： “喂，你看旁边那个记号，这是第十一次经过了，我们要被困死在这地方了……” “你闭嘴。” 那人背着她，咬了咬牙，在岩壁上摸索着，声音斩钉截铁： “伱的红尘炼心不许失败，我也不许死！” 那时他第一次这样严厉地跟她说话，似乎还有些生气，但程灵竹趴在他的背上，却感觉很安心。 场景不断变化，无数碎片浮现在记忆之中，拼接起来。 “喏，酒给你喝……什么，你竟然嫌弃是师父我喝过的？！” “我是你师尊，你……你以后要尊重我，不许对我无礼……” “渡世剑斋……也不是很想回去嘛，我红尘历练还没有完成……” “我问你，你接近我，只是为了那本功法……还是，还是有一点点别的想法呀……” “喂，我可是你师父，师徒有别，伦常……可不能乱，你不准有什么不好的心思。” “你不许死，陆玄！你不准抛下我……我不许你死！” “不就是元婴离体嘛，你若修不成真仙，我就在这里陪你一辈子。” “我不要飞升！我不走！我宁愿去当红尘仙……” 记忆碎片碰撞，不断重组。 被封印遗忘的过往，一点一滴地浮现在了脑海之中。 许久之后。 客房内，程灵竹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全都想起来了。 第四十一章 重生晚了九千年 院落内。 陆玄倚在门口的柱子上。 看着紧闭的房门，心情复杂。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他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坏消息，师父渡劫失败了】 【好消息，渡劫失败后没死，还被我遇上了】 【坏消息，转世一次，我不知道她还认不认我】 方才他事急从权，进入了程灵竹的神魂世界。 正如程灵竹成为程红檀，回忆起了前世一样。 陆玄也在神魂世界内，将自己的情感心路重新走了一遍。 在双方神魂接触的那一刹那，陆玄就什么都明白了。 娘子竟在我身边！ 知道程灵竹的真实身份后，陆玄自然是激动了起来。 以至于心里生出了一种要向被自己diss了好几千年的老天爷郑重道歉的冲动。 但冷静下来之后，陆玄就有点担忧了。 前世今生，神魂转世，记忆苏醒。 这里面绕不过一个“我是谁”的哲学问题。 程红檀不是夺舍，陆玄听她说过一些渡世剑斋的秘辛，知道她是用了特殊密法，转世成了程灵竹。 但她毕竟是以“程灵竹”的身份生活了这么长的时间。 所谓“前世之缘”，又太过遥远。 两世为人，她到底会不会认自己这个夫君呢？ 陆玄心情忐忑。 看看客房的房门，紧紧关闭着，没有半点要开启的迹象。 陆玄叹了口气，抬头看看天空。 今天是个多云的天气，很凉爽，却也阴沉沉的。 ……………… 客房内。 程灵竹坐在床边。 事情为什么会这样啊？！ 她的大脑有点混乱—— 【坏消息，我渡劫失败了】 【好消息，渡劫失败但留了后手，转世成功后还遇到了陆玄】 【坏消息，转世的时间出了错误，一觉醒来，已经是近九千年后了】 按照正常爽文的路线，那自然是—— 【一代强者为情所伤，渡劫失败，不料重生九千年后！且看今世，她如何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登临仙道！】 在心里念了几句话本上看到的中二台词后。 程灵竹顿时感觉自己豪气干云。 很好，本座今日重生，定当镇压当世，横推一切大敌…… 她一边起身，一边拿起了身边的凰血剑。 修行界有云，飞升第一剑，先斩意…… “这怎么可能做到啊！” 程灵竹把凰血剑一丢，扑在床上，把脸埋进了被子里。 还先斩意中人呢…… 程灵竹脸颊发烫。 她这么喜欢他，一见到他，怕不是心里砰砰直跳，手脚都要软了，哪还能提得起剑？ 对不起，给能斩意中人的前辈们的丢脸了。 丢完剑之后，程灵竹想起来凰血剑的剑鞘还是陆玄给她做的，又连忙捡了起来，有些心疼地拍了拍上面的灰尘。 倚着墙，抱着膝盖，身旁放着凰血剑。 “真的重活了呀……” 她低着头，喃喃自语。 这种感觉，就像是做了一個很长的梦。 梦里又孤独，又冷清。 还好最后醒了过来，而且梦醒之时，他还在自己的身边。 唯一让程灵竹感到担心的是…… 自己转世太晚了。 渡世剑斋和沧元界其它仙门并不相同。 正常教派都是广开门户，收纳弟子，遴选精英，通过极为严苛的竞争和审查，选出下一任的继承者，也就是宗门的圣子圣女。 但渡世剑斋不是这样。 渡世剑斋并非封闭的仙门，在沧元界亦有道场，只不过总坛位于某个隐秘空间之中，难以寻找。 每年宗门内都会有长老、弟子下山，四处游历。 遇到根骨与心性具符合标准的，便询问是否愿意拜入门内，成为渡世剑斋的一员。 在这个过程中，也留下过许多有关渡世剑斋的传说。 这种派人出去、“碰机缘”式的收徒模式，可以说极为古典，属于上古大教才会用的方法。 现在正常宗门都是派弟子到处发传单，宣传自家宗门如何如何，然后让乌泱泱一大堆报名者进阵法闯关，闯过之后就可以成为弟子。 这个头还是道衍宗祖师爷开的，但现在稍微有点见识的人，都不会去道衍宗报名。 渡世剑斋的弟子是被师父收进来的，但圣女不是。 渡世剑斋的圣女，乃是总坛祖树之上孕育的圣果所化。 圣果每三千年结一次，前后存在着百年的误差，遇到突发情况，也可用秘法催生。 圣果内诞生出的婴儿，会成为宗门圣女，成长起来之后，方能执掌渡世剑斋。 正因如此，渡世剑斋的圣女身上，才会天生缺乏一丝“人性”，需要主动步入红尘，以此补全自身。 嗯，陆玄以前还跟自己提过什么一寸金之类的事情…… 她可是圣树的圣果，有些特征当然和人不一样了。 想到这件事，少女抱着膝盖，面色微微涨红。 明明都是老夫老妻了，不该脸红才对，但记忆苏醒后，她也能察觉到，自己的心态发生了一些变化。 重活一世，怎么想都是好事呢…… 程灵竹赶紧晃了晃脑袋，把思绪收起，放到正轨上来。 她是个天才。 渡劫失败都没有马上身死道消的那种。 不过她终究是没有在天劫的洗礼下，完成由人到仙的本质转化。 那时候的程红檀受伤极重，所幸在渡劫前，她准备了后手。 转生之前，她将自己之前写的手札扔进了藏经阁里，里面记载了一种以入梦之术，重走红尘路的构想。 因为时间不够，程红檀没有办法完成，只能留给后人进行补全。 同时，程红檀施展大神通，将宗门内和自己有关的痕迹悉数抹去。 她找来最为信任的长老，让对方帮助自己，虚构了一段渡世剑斋的历史，令“程红檀”这个人消失。 这是那门转世之法的要求，以她半步真仙的境界，重生转世已经牵涉因果，必须将一些痕迹抹去。 最后，程红檀施展秘法，将自己的即将熄灭的神魂寄托在了祖树之中。 她才刚刚成为渡世剑斋的斋主，新一任圣女尚未诞生。 按照渡世剑斋的规矩，斋主渡劫失败，就要请动祖树，结出圣果，将圣女孕育出来。 到那时，自己就会带着记忆，重走一遍流程，实现转生。 毕竟她才一千多岁，还有近四千年的天寿在，神魂又足够强大。 这种重生之法，并不算违逆天道，本质上是用祖树养伤，完全可行。 只不过结果超出了程红檀的预料。 重生是重生了。 但是晚了九千年。 第四十二章 陆道友，重新认识一下吧 “都九千年了，他肯定经历了很多事情……” 程灵竹抱着被子，心里有点担忧，“他不会把我忘了吧？” 毕竟都过去这么多年了。 两人吵完架之后分开，怎么看都像分手一样。 吸收掉一尊红尘仙的精神能量后，程灵竹前世的记忆苏醒。 在那些记忆碎片里，在“成为”程红檀的过程中，她感受到了陆玄的神魂气息。 也就是说，对方进入了她的神魂世界，已经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了。 程灵竹看着紧闭的房门，想到一会儿就要跟他见面了，心里没来由地一阵慌乱。 客房内有梳妆台，程灵竹坐在梳妆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 修为是最好的美容药，哪怕不施粉黛，少女已是人间绝色。 “长得好看也没用啊。” 程灵竹心想自己上辈子长得也好看，可还不是落到狗徒弟手里了，现在重活一世，真到要见面的时候，又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了。 唉…… 程灵竹看着镜中的自己，轻轻叹气，面色苦恼。 少女容颜绝美，青春洋溢。 虽然颜值和前世不相上下，但气质却完全不同。 许久之后，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样，向门外走去。 ……………… 客房外。 陆玄迟疑良久，终于还是走到了门前。 程灵竹……或者说程红檀，这个时候肯定已经醒了。 不管她的想法是什么，自己总该问个清楚。 陆玄不是喜欢逃避的人，他决心迈出这一步。 正如当初对程红檀告白一样，也是他主动a上去的。 不然以师父那样矜持的性子，想要戳破那层窗户纸，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去。 陆玄伸出手，正欲推门。 “咔吱”一声，门开了。 程灵竹主动打开了房门。 陆玄伸出去的手僵了片刻，而后重新收回了袖中。 他正准备开口试探两句，不料程灵竹却直接走了出来。 她对着陆玄拱了拱手，面色平静： “陆道友好。” 陆玄心里“咯噔”一下。 程灵竹会喊他陆师兄。 程红檀会喊他玄儿/夫君，在特定情况下，也会用一些特别的称呼。 但现在，她将他称呼为“陆道友”…… 这个称谓太礼貌，也太生分了。 陆玄感觉，自己好像听到了有什么东西，贯穿心脏的声音。 扎心了。 但让陆玄没想到的是。 面前的程灵竹又对着他行了一礼，认认真真道： “陆师兄，在下渡世剑斋程灵竹，我们可以重新认识一下吗？“ 陆玄愣住了。 在他面前，少女嘴角上扬，笑容明艳，眼底映出他的影子。 在开门之前，程灵竹也想了很久。 自己究竟该以怎样的姿态面对陆玄。 她想起了两人之前的经历。 从前和陆玄在一起的时候，她属于很强势的一方。 尽管程红檀并不蛮横，也不霸道，甚至还很讲道理。 但她毕竟是大乘期修士，哪怕有意收敛，身上那股千年来养成的气质，总会不知不觉地流露出来。 现在回忆起来，“大乘期修士的架子”，给她的恋爱生活带来了不少的阻碍—— 特别是在化凡期结束之后。 想撒個娇吧，意识到自己是大前辈，扑在徒儿怀里不合适，于是自己硬生生地打断了自己的动作。 想说声喜欢你吧，意识到自己是千年大乘期修士，张口闭口谈情爱，又显得轻浮，于是把喜欢的话憋了回去。 想跟徒儿困觉吧，端着师父的架子，更不好意思开口。 幸好陆玄能理解她. 他会主动去抱她，会主动说喜欢她，会主动把她拉到房间里，然后说徒儿修行遇到桎梏，还请师父解惑。 程红檀感觉很愧疚，明明该是双方共同经营的感情，自己却成了那个拖后腿的。 程红檀一直在努力。 但一边是千年来养成的习惯和气质，另一边是一共才谈了两年的感情。 改变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虽然对程红檀来说，后者要重要得多。 对于她和陆玄而言，年龄并不是阻碍，造成阻碍的，是因为年龄、经历不同而产生的心理上的差距。 程红檀特别怀念自己化凡期的时候。 因为那个特殊的阶段，改变的不仅是自己的修为，就连她心态也跟着发生了变化。 而现在，一觉醒来。 当程灵竹回想起“前世”之事后。 她忽然发现，自己的心态和之前不一样了。 灵台之上，经历岁月而留下的红尘气尽去，整个人都变得心思灵动起来，再无半点暮气。 在梳妆镜前，她告诉自己。 重活一世，她不要当程红檀了，她要做程灵竹。 当一名“大前辈”，真的很累。 程灵竹已经想清楚自己要做什么了。 她要肆无忌惮地扑到陆玄怀里撒娇，她要大声说她喜欢他，她要把他拉到房间里，然后告诉他，今晚只有风月，不谈修行。 九千年前，她后悔自己和陆玄认识得太晚。 这一次，就让她和他重新恋爱吧。 看着面前的程灵竹，少女眉眼精致，陆玄神情恍惚。 他想到了许多年前，两人见面的那天。 于是陆玄略微退了半步： “在下陆玄，见过程道友。” “今日见得师兄，当是前世之缘。” 程灵竹正色道。 “今日见得道友，实乃三生有幸。” 陆玄面色认真。 程灵竹嘴角微微翘起，向陆玄伸出了手。 陆玄没有犹豫，握住了那只纤白玉手，两只手牵在了一起。 正如程灵竹所说，想要和他重新认识一下。 陆玄已经明白了她的心意。 那就重新开始吧。 “初次见面，道友就不打算送我件礼物吗？” 程灵竹眨眨眼睛，仰起脸儿，故意往陆玄的方向靠了靠， 少女垫起脚，精致的容颜近在咫尺。 但已经近九千年没有谈过恋爱、已经把当年撩师父的用技巧给忘了个七七八八的陆玄，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他想了想道： “幻真秘境里的那件仙裳行不行？” “……毕竟是别人的衣服，不想穿嘛。” 程灵竹噘了噘嘴。 她明明只想要陆玄亲自己一下的。 “那我把仙裳拆了，帮你编个剑穗，先挂凰血剑上，礼物再慢慢想。” 陆玄说道。 “……也行。” 程灵竹想了想，点点头。 她并不怪陆玄，都是自己离开他太久了，他才会变得这样木讷的。 既然如此，就让她来撩他吧。 第四十三章 食堂里的两种人 神兵阁，总坛内。 作为一流强宗，宗门总部的占地面积自然是极大。 在秘境试炼结束后，神兵阁顺势准备了一场【神兵大会】的企划。 趁着从各宗赶来的大能们还没走，神兵阁借着这次的机会，对自家出产的法兵进行宣传。 因此，最近总坛内很热闹。 陆玄和程灵竹两人行走在长街上，街边已经有了许多的摊位，都是神兵阁弟子们支起来的。 药堂的卖丹药，器堂的卖法宝，阵堂的卖阵碑，刑堂的……给人当保镖，负责巡逻。 不过生意最好的，大抵是钱堂的弟子。 这些来自钱堂麾下厨仙部的女修们，在集市里摆起了售卖零食、糕点的摊位，生意火爆。 “据说神兵阁厨仙部的首座，是某长老的道侣，对方是从仙厨宗嫁过来的，在神兵阁里招收弟子，组建了厨仙部。” 陆玄说道： “因为有厨仙部在，神兵阁弟子的伙食水平，要比其它宗门高出一大截……” 没等他说完，程灵竹就拉着他的手，向最近的一处摊点走去。 “师姐，给我来一份这个。” 站在摊位前，程灵竹挑选好自己想买的糕点，将手中的灵石递了过去。 “好嘞。” 身着厨仙部服饰的女修面带笑意，将糕点打包好，还送了两根竹签。 陆玄伸出一只手，接了过去，他的另一只手被程灵竹握着，买东西的时候也不肯松开。 厨仙部女修也是有经历的，看着两人的模样，便想起了年轻时的自己，不禁莞尔一笑。 每到神兵阁休沐的时候，也会有许多弟子成双成对地出现在宗门里，拉着手卿卿我我。 陆玄一只手托着装有糕点的纸袋，一只手和程灵竹牵在一起，双手都被占用着。 但这并不耽误他吃东西。 因为程灵竹把手伸过来，轻巧地拆开纸袋，用竹签扎起一块糕点，送到了陆玄嘴边。 陆玄愣了一下，心想以前师父可不会做这种事。 以她当年的性子，给自己夹个菜都别别扭扭的，倒不是不愿意，而是不习惯，毕竟是修行千年的大乘强者，大前辈的架子在那儿呢。 有时候夹菜夹着急了，师父还会把筷子一搁，将食物咬在嘴里，强行给他喂下去。 一顿饭下来，陆玄吃的嘴都麻了。 霸道宗主的唇是挺软的，但也得看亲多长时间呀。 但现在，当程红檀成为程灵竹之后，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陆玄心有猜测，知道她的心态发生了变化，斩去红尘之气，从之前的桎梏中挣脱了出来。 于道心而言，可以说是一件大好事。 于陆玄而言……也很好。 程灵竹将糕点送到他嘴边，眨巴着眼睛看着他。 陆玄张嘴咬了下去，糕点软糯，有香甜的滋味在口中弥漫。 “好吃嘛？” 程灵竹问他。 “嗯……好吃。” 陆玄点头，咂咂嘴： “里面应该是加了碎月花、天星草、紫云果……用料还蛮丰富的。”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程灵竹看着他。 “这些年……我的经历还挺多的，有空可以给你讲讲。” 陆玄想了想，“你拿着袋子，把签子给我。” 或许是因为习惯，也或许是因为现在的师父实在是很可爱，所以陆玄忍不住想要喂她。 “不给，说好的我来喂你的。” 程灵竹拒绝，并又给陆玄喂了一块。 “有两根竹签呢……唔。“ 陆玄咽下嘴里的东西，“我来拿着纸袋，我们可以相互喂一下。“ “但这样的话，我就要松开你的手了。” 程灵竹和他十指相扣，抬起手示意了一下。 “好吧。” 陆玄被这個理由说服了，谁也无法拒绝一个想要一直牵着自己的手的可爱少女。 于是他配合着程灵竹的动作，任她投喂自己了。 这个时候，从旁边走过来一个外宗弟子，怀里揣着两大包糕点。 另外还有一大袋子零食悬浮在他面前，用法力托着，跟着他走。 外宗弟子一边走路，一边张口施了个法术。 三个袋子里的糕点零食同时飞出，如龙吸水一样涌进了他的嘴里。 这名弟子疑惑地看了陆玄和程灵竹一眼，心想谈恋爱的人真是奇奇怪怪，吃个东西都这么费劲，拉拉扯扯，磨磨蹭蹭的。 不像自己，一天能干三顿饭，一次能干三个人的量！ 想到这些事情，这名弟子挺胸抬头，很骄傲地去买饭了。 被程灵竹喂着，陆玄的心情很好，他抬起头，看着天空，前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今天原本是个多云的天气，但陆玄施了个法术，云层散开，神兵阁总坛范围内，顿时变得阳光明媚。 此时此刻。 灵药园。 “这天怎么突然晴了？” 药堂师兄仰头望天，瞪大了眼睛。 药田边缘，上百名弟子同时抬起头，看着万里无云的天空。 在这个大部分弟子都在放假的日子里，药堂弟子们正在调休。 有一种名叫“幽然草”的灵药，需要在阴天时进行移栽、种植，方能吸收特殊的天地能量，催化生长。 正因如此，原本安排合理的休息日，才会变得支离破碎。 这几天的天气都很好，难得等到了一次阴云天气，结果突然就放晴了。 药堂师兄很郁闷，这件事用脚趾头都能想到，肯定是哪个长老今天忽然心情好了，施展神通，把宗门的天气给改变了。 一般来说，大能是不会随意改变天气的，这是遵循自然大道的要求。 但事情总要例外，比如这位药堂师兄就记得，宗门里有一位前辈，每次跟道侣吵架之后，就会自己躲到某座山上的洞府中去。 然后那座山头上就会一直下小雨，意思是自己心情不好想静静。 等雨停了之后，就代表他的心情好起来了，于是这位前辈的道侣再去山上把他接回来。 今天的天气变化，肯定也是哪位前辈在施法了，这种事情也不是自己能管的。 药堂师兄摆摆手： “今天晴天，全员放假，大家出去玩吧！” “好耶！” 一众弟子顿时高兴起来，在心里感谢了那位前辈一番。 第四十四章 上古墨道 神兵阁，器堂内。 “普通朋友是吧？” 纪凌尘看着不远处，正在和一名器堂弟子对话的程灵竹，对陆玄翻了个白眼。 普通异性朋友牵着手进来，还十指相扣，你喂一口我吃一口是吧？ 陆玄脸上略显尴尬，沉吟片刻后道： “有一说一，这件事大家懂的都懂，不懂的，说了你也不明白……” 纪凌尘：“爬。” “好吧，大概是这么个情况……” 陆玄长话短说，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简述了一遍。 听完之后纪凌尘的表情从“？？？”变成了“！！！”。 “所以我来请你帮个忙，灵竹的那柄凰血剑在天劫下发生了损毁，里面的器灵都沉寂了，你跟万逐沧说两句，让他给我回炉重造一下。” 陆玄说道。 万逐沧是神兵阁的现任宗主，锻器的水平在沧元界能进前三。 凰血剑的品阶很高，有他出手，修复这件法兵自然是不在话下。 陆玄想了想，又在储物法宝内翻了片刻，将一枚戒指取出： “这里面的神料仙金，用掉一半，剩下一半是我支付的报酬。” 纪凌尘接过戒指，在空中抛了两下：“行，我待会儿就去找他。” 陆玄跟万逐沧并不相熟，但纪凌尘和他很熟，请对方出手，锻造一件法兵，当然没什么问题。 “对了。” 纪凌尘想起一件事来： “幻真秘境里的事情，我帮你遮掩过去了，告诉那几個人，进入秘境前咱俩见过面，还给了你一件密宝……要是有人提起此事，不要露馅了。” 陆玄点点头，表示自己心里有数。 纪凌尘的这个说法，细想一下的话很经不起推敲。 陆玄是从巫鬼宗领地内赶来的，纪凌尘出事后才从天剑山过来的，两人怎么都不太可能见面。 但因为纪凌尘是德高望重的大前辈，说话当然是很让人信服了。 渡劫期修士还能骗伱不成？ 就是心里有怀疑的，也不得不信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就在这个时候，纪凌尘忽然开口： “你还记得咱俩之前去的那个……墨守城么？” 陆玄思索片刻，点点头： “记得。” 他对这件事印象还是挺深刻的。 墨守城，是沧元界的广为流传的一个传说。 相传上古初时，时代动荡，百家争道，各方强者都想在大争之世来临之前，让自己的道传遍天下。 只有两个人走到了那条路的尽头，一是开创上古儒道的儒门圣人，一是上古墨道的墨门圣人。 最后儒门圣人一拳把墨门圣人干出了决赛圈，至此上古墨道消亡。 有人说墨门圣人战败后，带着整个墨门远遁星空，离开了沧元界。 这个是比较委婉的说法，大众的理解就是打输了，没脸在沧元界呆了。 而另一个说法则是，当年的墨门圣人没走，而是以自身大神通，开辟一方世界，建立了【墨守城】。 墨家乃是侠之大道传承者。 相传，如果有谁能进入墨守城，就可以继承墨门正统，成为新一代的墨道传人。 对于这种说法，陆玄一开始是不信的，纪凌尘也不信。 但在后来，两人行侠仗义、浪迹江湖的时候，却因为一次机缘巧合，得到了一块特殊的令牌。 那块令牌极为古老，刻有特殊字符和道纹。 陆玄用了不少功夫来解析此令牌，最后确定，它与古之墨门有关。 纪凌尘很想见识一下上古侠道，历史工作者陆玄也对墨门很有兴趣，于是两人一拍即合。 根据解析出的信息，陆玄和纪凌尘找到了墨守城的大概方位，却发现这块令牌将他们指向了【暴乱之地】。 暴乱之地是沧元界一整块大陆的统称，可以说是恶人的天堂，好人的地狱。 不过要说明的是，那地方不存在好人。 暴乱之地没有原住民，被放逐的恶徒、被通缉的魔头，都聚集在那个地方，向当地巨擘寻求庇护，彼此间又相互坑害杀伐。 正道宗门对这块罪恶大陆口诛笔伐，却没有人动手。 一是此大陆被几个魔道顶级势力联手庇护，禁止外人插手，攻伐此地等若要掀起正魔大战。 二是魔头们集中前往此处，能出来的却很少，这相当于一个大型的牢房，把坏人集中到一起，让他们进行内卷消耗。 三是有大能施展神通，推演出暴乱之地乃是沧元界的一处风水眼，整个大界的负面情绪，都在向此地涌去，这才是罪恶大陆成型的真正原因。 也就是说，哪怕杀掉所有恶徒，换一批善良之人过去，好人的心灵也要受到腐蚀，变得阴险罪恶起来。 沧元界这等大界，所诞生出的负面情绪何其多，当然需要一个排出口和承担之地。 哪怕将暴乱之地毁掉，改变沧元界的风水格局，其他地方也会诞生出新的暴乱之地。 种种原因结合起来，让暴乱之地存活到了现在。 而传说中的侠义之城，竟然会位于整个沧元界最为罪恶的大陆上？ 陆玄和纪凌尘两人前去寻找，却没有发现墨守城的存在，只能得出结论，那就是此城尚未出世。 而现在…… 纪凌尘取出那块令牌，令牌之上，有微弱的光芒亮起，仿佛被激活了一样。 他将这令牌交给了陆玄，陆玄明白了好友的意思，道： “你不跟我一起去看看？” “我已经有自己的侠道了。” 纪凌尘如是说道。 看着手中的令牌，陆玄微微颔首。 令牌约有成年男子的手掌大小，色泽青黑，边缘棱角明显。 拿在手中，触感温润，与玉质类似。 “以我现在的修为，仍无法在这上面留下任何划痕。” 纪凌尘说道。 对于这件事，他表现得倒是很平淡。 这东西可是跟上古墨道有关的。 虽然沧元界的史书之中，对墨门的记述多有残缺。 但能跟上古儒门硬碰硬，在百家争鸣的时代杀到决赛圈，拿下第二名的强者，墨门先师自然也是成圣作祖的人物。 纪凌尘心中清楚，自己虽是渡劫圆满的大能，但仙凡终究有别。 哪怕是红尘仙，只要向前踏出了那一步，其本质也将发生升华，与修士截然不同。 第四十五章 易长青 三天后的一个早上。 神兵阁山门外。 “东西给你修好了。” 纪凌尘将一柄黑绸包裹的长剑，交到了陆玄的手中。 “这么快？” 陆玄略感诧异，伸手接过。 他亦是懂剑之人，一接一掂，就知道这件法兵已经被重铸得极为完美了。 万逐沧很给面子，锤炼凰血剑时相当用心。 “谢谢了。” 陆玄掐了个法术，将凰血剑收入了袖中。 纪凌尘摆摆手，示意问题不大，他看着陆玄，开口道： “你们接下来准备去哪儿？” 陆玄想了想： “三才书院吧……最近不是有院庆吗？下山一趟，总归要回去看看。” 他在三才书院读过书，还担任过一段时间的教书先生，不过这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三才书院的现任院长，是老院长的嫡传弟子，今年已经快五千岁了。 陆玄当年与那位老院长相熟，对方收徒很晚，现在的三才书院院长，那时候还是一个年轻人。 值得一提的是，最近几千年里，三才书院发展不顺，老院长还是渡劫期，而他的徒弟却差了些天分，修为停滞在了大乘期巅峰。 修行本来就是一件讲究玄学的事情。 大乘巅峰修士一朝悟道，进入渡劫期，渡劫修士心有所感，可迎来成仙之劫。 比如程红檀当年大乘期巅峰下山，入红尘历练，不过两年的时间，就迎来了成仙之劫。 又比如纪凌尘，千岁那年进入大乘期巅峰，用了三千年时间打磨自身，近期也要成就真仙果位。 但如三才书院的两任院长，运气和天资皆有不足，一個止步于渡劫圆满，一个在大乘期巅峰打转。 “说来也是，三才书院的院庆，可是修行界的一件大事件，不得不去。” 纪凌尘微微颔首，他倒是很想过去看看，可惜天剑山需要这位老剑神坐镇北原。 况且真仙劫在即，他也需要重新闭关，提前准备这此事。 在这三天时间里，神兵阁借着诸位外宗大能的光，举行了神兵大会。 陆玄对于这些法兵没有太多兴趣，只是和程灵竹一起随意转了转，但对于赌石的活动，他却很有兴致。 可惜这个世界有点现实，神兵阁毕竟不是专业宗门，举办活动仅是娱乐，场中的运来的石料，大都没什么价值。 以陆玄的运气，也只开出了几件寻常灵玉来。 陆玄和纪凌尘站在山门口，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就在这个时候，远处忽然起了喧哗。 “易长青师兄回来了，易长青师兄回来啦！” “是易师兄，那是他的宝辇！” “我们快过去，晚了就没机会了！” “谁也别想跟我抢！保护易师兄的任务交给我！” 陆玄循声看去，一架很大的宝辇停在那里。 宝辇之上，呼啦啦下来一群彪形大汉，个个手握法兵，围成了一个极为严密的人墙。 一名青衣男子从宝辇上缓步走下，四面八方都有女修隐匿身形，悄然摸了过来。 为首一名大汉们一声怒喝，声音荡起涟漪，立刻便让女修们现形。 同时大汉们施展各种法术，阻止女修们近身。 “这粉丝见面会这么夸张吗？” 陆玄眺望一眼。 “若真是粉丝，易长青恐怕做梦都能笑出声来。” 纪凌尘说道，“继续看。” 易长青缓步前行，一边走，一边随手掷出各种法宝，品阶都不低。 周围立刻有男弟子上前，抢夺那些法宝，男弟子的人数较女弟子多许多，将女弟子们都挤到了边缘。 这种行为自然让女弟子们感到不满，双方打了起来，混乱之中，大汉们趁机出手，将一名名女修生擒，带到易长青面前。 易长青手掌结印，打在了女弟子们的额头上。 被掌印打中的弟子们，脸上立刻流露出失落的神情，灰溜溜地离开了此地。 这让人看不懂的闹剧，只发生在神兵阁山门之外。 进入山门后，所有弟子立刻一哄而散，只剩下了易长青和保镖们。 “易长青是个可怜人。” 纪凌尘叹了口气，“他是玄阴之体。” 陆玄听完愣了片刻，下意识道： “他不是男的吗？” “正因为是男人，所以才可怜。” 纪凌尘如是说道。 跟待在道衍宗，好久都没下过山的陆玄不同。 纪凌尘是北原大能，自然知晓本地的很多秘辛。 “玄阴之体对男子毫无作用，但对女子来说，却是一场极大的机缘。” 纪凌尘开口： “若有女子能与易长青结合，便能强行夺走他的玄阴之体，从此道途一路顺风，再无阻碍。” “所以这些女子都是觊觎他的玄阴之体的？” 陆玄明白了。 现在光天化日之下，自然是行不了采补之事。 但陆玄知道一些法门，只需要触碰身体，就能夺取某些血脉与体质。 神兵阁女修没有这种水平，换灵魅宗的人来还差不多，但估计前者身上也也有类似的术法。 使用秘法后，通过肢体接触，也能截取一丝玄阴之气，融入己身。 “神兵阁不禁私斗，杀人却是重罚，易长青不能对她们痛下杀手，只能使用秘法限制，凡是被那种手印打中的，都无法从易长青身上汲取血脉。” 纪凌尘看着易长青的背影： “玄阴之体虽对他无用，却与修士本源相关，若成道之前被人夺走，便会伤及道基，从此难窥大道。” “这也太惨了吧？” 陆玄表示同情。 “是的。” 纪凌尘点头： “因为有传言说，就连神兵阁圣女，都想要对易长青下手。” 易长青虽是核心弟子，却称不上“大人物”。 他的师父早已坐化，留下的人脉和财富，也只够勉强庇护这个徒弟。 若神兵阁圣女真对易长青用强，获得玄阴之体后，神兵阁肯定会站在圣女这边。 至于逃到外面去，更是要冒极大的风险。 宗门内尚有些规矩，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发挥束缚作用。 但在外界，不知有多少女修都想将易长青生吞活剥。 所幸对男人来说，夺取玄阴之体也没用。 因此易长青可以放心跟男修士打交道，他所结交的朋友，也都是男性修士。 第四十六章 我吃着火锅唱着歌，忽然就被大妖截了 妖族、兽族身负血脉。 修行、战斗中均能催发出体内的血脉之力。 人族亦有天生体质的说法。 诸如道体、圣体、混沌体…… 对这方面，陆玄研究的不多，因为他是正经凡体。 跟出身慈济院的纪凌尘不同。 陆玄是正经有父母的，只不过父母都是凡人。 他是胎穿过来，出生在某凡武国家的偏远山村。 两岁那年在院子里乘凉，睡着后让狼给叼走了。 陆玄运气极好，那头老狼大概是吃饱了，准备把小孩叼回山中当储备粮，因此他没有葬身狼吻，只受了些擦伤。 正巧县太爷下乡巡查，听闻山中有狍子，一时兴起带人来打猎，就看见有狼叼在小孩。 县太爷身边自是有高手护卫，武艺精湛，百步之外把老狼一箭射死，救下了陆玄。 因为陆玄小时候长得漂亮，两岁孩童又口齿清晰，很有礼貌，县太爷心里欢喜，问清楚是谁家孩子后，就带着陆玄下了山。 然后找到陆玄父母，说刚好本县有个女儿，与你家儿郎年龄相仿，不如给我家当童养夫。 陆玄的父母大喜，当时就把孩子给卖了。 陆玄人都麻了。 当然，他倒不会因此心有埋怨，一来那会儿家里确实穷得揭不开锅，弟弟妹妹好几个，县太爷给的钱就足够一家人过上富裕生活。 二来，给县太爷当女婿，这种事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 他一个农户家的孩子，这波可以说是一步登天。 虽然在很多小说里，县太爷属于最低级的龙套配角。 但事实上，一县之长的权力相当大。 破家的县令，灭门的知州。 可以说掌管一县百姓的贫富生机，生死祸福。 在这古代社会，一县之中，县长就是天。 作为穿越者，两世为人，陆玄当然不会想不通这個道理。 跟着县太爷，有吃有喝还开局送老婆，自然是好事情。 在陆玄六岁那年，县太爷又去打猎，这次带上了他。 结果山中遇猛虎，把一行人的队伍给冲散了。 陆玄当时只是没命的跑，在山林里迷了路，跑到某个山道上，刚好有个大袖宽袍的老者站那里。 见到陆玄第一句话，就是“此子与我有缘”。 直到这时，陆玄才知道，这里居然是修仙世界，这老头正是道衍宗掌教真人。 拜入师门后，陆玄问掌教真人为什么去那么偏远的一个凡俗世界。 道衍宗掌教很明确地回答说，就是心有所感，掐指一算，知道我徒弟该来了。 所以在陆玄人生的前二十一年，他过得一直很顺利。 后来修行有成，陆玄下山，发现陆家过得已经富裕起来了，并准备搬到镇上去住。 陆玄给家里留了几瓶延寿的丹药，留下说明的纸条后悄然离去。 临走前他还注意到，县里有人娶亲。 出嫁的女子，正是县太爷家的小姐。 小姐人在轿子里，看不到真容。 但陆玄清楚地看到，抬着小姐的那两名强壮轿夫，都面色涨红，咬着牙，身体打颤，显然累得不轻。 陆玄赶紧御剑跑了。 仙凡有别，不合适，不合适。 ……………… 第二天。 张寻来找陆玄了。 “陆道友，距离我三才书院院庆，还有半个月的时间，我等乘坐宝辇，提前出发，顺道感受一下沿途风土人情，如何？” 张寻说道。 “张道友是东道主，一切由道友安排。” 陆玄拱了拱手。 在他身旁，程灵竹也没有意见。 反正陆玄去哪儿，她就跟着去哪儿。 一炷香的时间后。 在张寻的带领下，两人来到了神兵阁山门前。 此时此刻，这里已经排出了一长串的飞行宝辇。 这时来自三才书院的车队，用来接送客人。 在开始秘境试炼之前，三才书院的弟子们就做好了准备。 “我宗大能已经提前回去，车队里都是同龄之人，我等可以稍微松散一些，边游玩边前往书院。” 张寻身旁，梁霞笑着说道： “还请二位道友自行选择一架宝辇。” 陆玄和程灵竹对视一眼，选了辆距离自己较近的，这架马车形状的宝辇位于队伍的后方。 半炷香的时间后，所有人都到齐，结对进入了宝辇之中。 张寻和梁霞在最前方掌舵，负责引领方向，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往三才书院的方向去了。 车队驶出神兵阁领地很远之后，进入了一个荒无人烟的山脉之中。 宝辇内。 陆玄喝着茶： “三才书院位于东荒，只不过位置很偏僻，周围少有大势力，一些领地、资源上纠纷较少，是个适合做学问的地方。” “当然，这也是因为书院实力够强的缘故，我在那里学过一段时间，还留校当了一段时间的老师……” 他正在跟程灵竹讲一些自己在三才书院内的经历。 就在这时，宝辇猛然震动了一下。 “嗯？怎么回事？” 陆玄抬起头，运转瞳术，视线穿过车顶，将外界的景象收尽眼底。 在张寻的带领下，宝辇车队飞得极高，基本上是在云层中穿行。 而现在，一头极为庞大的生物拨开云层，出现在了陆玄的视线中。 这是一头金翅鹏鸟，体型极大，双翅伸展开来，遮天敝日。 金翅鹏鸟甫一出现，就冲散了整个车队，场面顿时混乱起来。 张寻等人也意识到了危险，当他们感受到这头金翅鹏鸟的气息后，顿时心中一惊—— 一头合体大妖！ 金翅鹏鸟自然不会理会他人的心情，它张开利爪，径直向车队的末端抓去！ 陆玄将手中的茶杯放下，轻轻磕在了案几之上，一道清辉亮起，将宝辇内的空间定住。 任由外界如何动荡，宝辇内却平静地连滴茶水都没有撒出来。 陆玄没有急着出手。 因为他明确地感知到，这头金翅鹏鸟看似来势汹汹，却并无恶意。 陆玄想看看对面究竟想做什么。 巨爪落下，金翅鹏鸟锁住空间，抓起车队最后的五架宝辇，化作一道金光远遁。 车队前方的修士们看着金翅大鹏的背影，纷纷张大了嘴巴。 大家吃着火锅唱着歌，突然就被一头合体境大妖给截了？ 金翅鹏鸟拥有极速，只倾刻间就飞离了他们的视线，往远处遁去了。 到了晚上。 全速飞行了一整天的金翅大鹏，终于在一座山门前停下，山门前立着牌匾。 陆玄定睛一看—— 【天妖门】 第四十七章 燕飞宇 “砰！” 一声巨响，金翅大鹏将数架宝辇放下，而后化作一名锦袍老者，站在了宝辇旁。 山门前正立着一名年轻男子，皮肤微黑，面容硬朗，身材雄伟壮硕，身高更是超过了两米，一头披肩黑发如瀑，散发着一股野性的魅力。 “少主！” 金翅大鹏化作的锦袍老者上前一步，抱拳道： “遵少主法旨，人已经带来了。” “有劳金长老了。” 被称为“少主”的年轻人点点头，他话音刚落，最后一架宝辇的车帘被掀起，一道身影走了出来。 却是神兵阁的那位易师兄。 易长青拱了拱手，朗声笑道： “许久不见，燕兄别来无恙啊？” 天妖门少主： “半个月前不是刚见过？” 易长青：“……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嘛。” 站在山门前迎接易长青的男子名叫“燕飞宇”，乃是天妖门当代少主，与易长青关系莫逆。 易长青走了过来，张开双臂，作出了一个“拥抱”的动作。 燕飞宇却举起手里的折扇，抵在了他的心口： “易道友，我可没有龙阳之好，你收敛一下可以吗？” “我这不是要去西漠了吗？你我下次再见面……说不定得是千年之后了。” 易长青叹了口气。 燕飞宇闻言，神情复杂起来，片刻之后道： “行行行，让你抱一下好吧。” 易长青嘿嘿笑了两声，抱住了燕飞宇。 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内。 易长青身负玄阴之体，乃是众多女修觊觎的对象，就连神兵阁圣女都想对他下手。 为求自保，他也曾构想过出逃的计划。 但外界修士比宗门内的还要凶狠，稍有不慎就会被生吞活剥。 直到这次出门，他遇到了一名来自西漠的佛修。 对方称他天资尚可，又与佛门有缘，若愿斩去那三千烦恼丝的话，可来西漠，拜入大无常寺修行。 大无常寺招收弟子，通常只收幼童，像易长青这种年龄的，只能靠“佛缘”来决定。 有缘可入，无缘便是在寺前跪上三天三夜，也无法拜入门中。 易长青没有怀疑对方的话，因为那位佛修向他展示了自己绝高的修为，若其想要将他强行掳走，他绝对没有任何反抗能力。 但佛修没有带上他，而要他自行前往，这便是入门的考验了。 这一路上，易长青可能会遇到各种妖女魔女，只要能通过这些劫难，抵达西漠，便能得大无常寺庇护，此后再也不用担心自己的安全。 于是他委托了自己最信任的朋友、天妖门少主燕飞宇，来帮助自己执行此事。 易长青混入三才书院的车队中，而燕飞宇则派人将宝辇捉来，“救出”易长青。 易长青和燕飞宇分开，鼻子嗅了嗅，道： “你身上怎么这么重的味道？” “是香味，不是重味。” 燕飞宇闻了闻自己的胳膊，强调了一下。 他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因为本少主刚刚结束了一场战斗，洗过澡就来找你了……不像易道友，到现在都还是元阳之身。” 易长青：“……” 他知道，燕飞宇妻妾不下数十，每天的生活……都很快乐。 “咳咳……好了好了，不谈这些。” 燕飞宇没有继续戳他痛处： “你的计划突然提前，倒是让我有些措手不及，传送法阵还要准备三天，这三天时间里，先在我这儿住着吧，我给伱派些保镖过去，都是壮汉。” “我也没有想到三才书院的人居然走这么早，无奈之下，也只好提前混进他们的队伍里了。” 易长青苦笑一下，“麻烦燕兄了。” “你我之间，哪有什么麻烦的。” 燕飞宇摆摆手，转向一旁： “金长老。” “在。” 锦袍老者一拱手。 “剩下的人都放了吧，都是大教弟子，没必要惹麻烦上身……记得给他们留架宝辇，也好离开这里。” “是。” 金长老点头，伸手隔空一抓一掷，场中的五架宝辇就被扔了出去。 天妖门，后山出口。 “砰！砰！砰！砰！砰！” 五架宝辇从天而降。 上百名天妖门弟子一拥而上，掀开车帘，将里面的大教弟子拽了出来。 大教弟子被摔了个七荤八素，脑子嗡嗡的，然后就看见一群“相貌凶恶”的妖族围在周围，個个面色不善。 为首一妖大声道： “入我天妖门领地，焉有不交过路费的道理？来人，把他们的宝辇给我扣下来！” 大教弟子：？？？ 天妖门？ 妖族正统，顶级大教？ 派个合体修士过来收过他们的路费？ 众人的脑子有点宕机。 金长老与燕飞宇对话之时，用修为屏蔽了宝辇内众人的感知。 因此这些大教弟子并不知道易长青也上了车，也不知道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众妖将所有宝辇的车帘都掀开，却发现有两架是空的，不过也没在意，只是按照上面的吩咐，将众人塞到了一架较大的宝辇之中。 而后他们抬起那架宝辇，将满脸问号的大教弟子们，送出了天妖门的总坛。 ……………… 是夜。 天妖门总坛内灯火通明。 “大哥，喝！” 一名身材高大的妖修举杯。 “喝！” 在他身旁，一名身穿金袍的妖修回应道。 “二哥，喝！” 另一名妖修举杯。 “喝！” 金袍妖修的身旁，一名银袍妖修同样回应。 宴会气氛热闹，众妖喝酒吃肉，划拳吹牛，很是痛快。 “这天妖门的弟子们，日子倒是挺快活的。” 陆玄坐在一根横着的树干上，看着远处的场景。 “嗯……是这样的呢。” 在他身旁，程灵竹回答到。 不过她的视线却没有放在远处，而是稍微偏了偏头，偷偷看着他的侧脸。 以前就觉得他长得很好看，现在她还是这么觉得。 “那就选他俩了？” 陆玄问道。 “好。” 程灵竹回答道。 当天晚上，喝得酩酊大醉的二位妖族头目被人送回了房间。 刚刚关上门，大哥和二哥的头上就各自挨了一闷棍，晕倒在了地上。 陆玄封了他们几天修为，施了个禁言术后，将二妖捆好丢进了床底。 第四十八章 对不起，我不能…… 正如陆玄所料。 伪装成金袍妖和银袍妖是有好处的。 就在第二天的清晨，一道命令传了下来。 天妖门少主燕飞宇让二妖遴选手下，前往后山，协助修缮阵法。 陆玄施展《灵幻经》中的秘术，将自己和程灵竹变作二妖的模样，无人能够识破。 金袍、银袍两位妖修都是金丹巅峰修为，大小算个头目，也是有一些权力的。 陆玄随便挑了几个妖，跟着前来传令的修士去了后山。 半山腰上，镶嵌着一座巨大的阵台，已经有几十名妖修聚集，金丹头目们各自带队，等候在那里。 不一会儿，一名身材矮胖的长老驾驭着一道妖气飞了过来。 在他身旁，跟着一名人族修士，却是神兵阁的易长青。 “燕兄这几天有事，暂时来不了了，由在下代为负责此地的工作。” 易长青说话很客气，从袖子里取出了一枚令牌，向众人展示。 “阵法修缮不易，长青在这里谢过各位道友了。” 易长青拱了拱手。 带着他来到后山的那名矮胖长老，乃是一只金毛鼠妖化形而成，精通阵道，如今的修为已至炼虚期。 虽然比不得负责抓人的金翅鹏王，但也是一尊大妖了。 天妖门位于东荒，距离西漠极远，大阵无法直接传送，哪怕不断“换站”，途中也要经过许多地方。 那名邀请易长青的佛修也清楚这一点，所以没有对他前往大无常寺的方法进行限制。 反正不管怎么过去，路上都要经受些考验。 易长青已经提前和燕飞宇联络过，后者按照他的需求，新构建了一处传送法阵。 因为易长青计划提前的缘故，此阵尚未完工。 包括陆玄和程灵竹在内的妖修们，就是来帮忙修建阵法的。 金毛长老将任务简述了一遍，先每人发了一张阵法细微部分的布置图，所有人将记下之后，依次序站在了不同的位置。 这座阵法极为复杂，一经开始，便有大大小小的材料从他的袖口里飞出，直接抛给了弟子们。 众妖按照他的吩咐，以最快的速度，将阵碑，石髓，灵玉等等物品，镶嵌在了特定的位置上。 金毛长老一边扔材料，一边在阵台上刻阵文，身体快得扯出残影，有时候阵纹刻错了，还要将周围的材料全部铲去，重新安装。 他接到少主的命令，需要在三天内完成传送阵法，不敢怠慢。 到了中午时分。 “前辈，让诸位兄台休息休息吧。” 易长青说道。 他原本想要帮忙，但作为天妖门少主的贵客，金毛长老自然是不肯应允，于是易长青只好做些后勤工作。 比如他刚才拿着令牌，去山下给众多妖修带了饭菜过来，又烧了壶水，煮上了灵茶。 “……也好。” 金毛长老闻言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于是打了一上午灰的天妖们弟子们，方才有机会停下来休息。 “道友请。” “道友请。” 易长青挨个送来了灵茶，杯子由木头制作，这他是砍倒山上的树木，直接削出来的，倒入灵茶之后，散发着一股植物的清香。 陆玄和程灵竹道了声谢，两人碰了下杯，将茶水饮下。 中午休息过后，下午继续修建阵法，晚上倒是没有加班。 布阵是精细活，精力不够容易出错，金毛长老也懂得这個道理。 直到第三天的早上。 大阵终于完工。 一名弟子迫不及待地登上阵台，而后启动阵法，一道白光亮起，这名弟子的身影便消失不见。 数十息后，大阵发光，他的身影重新出现在了阵台上，天妖门弟子神情激动： “成功了！” 听到这句话，金毛长老松了一口气，众妖顿时欢呼起来。 陆玄和程灵竹的脸上也带上了几分笑容。 陆玄凑过头去： “这几天累不累？我帮你揉揉手腕。” “大部分材料都被你接过去了，哪可能会累？” 程灵竹嘴角上扬，不过还是将手放在了他的掌心里。 正如她所说的那样，金毛长老扔过来的布阵材料，都被陆玄随手接下了，以他的反应速度和布阵水平，这点工作还是不在话下的。 所以程灵竹倒没有感到有多辛苦。 还不如以前帮他的时候手酸呢…… 程灵竹红着脸想到。 众妖干完了活，解散下山，各自回到岗位上。 陆玄却拉着程灵竹，绕了一圈后，又回到了山上。 “怎么了？” 程灵竹不解。 “感觉不太对劲儿。” 陆玄思索片刻，“这几天的时间里，有人在暗处窥探我们。” 这里的“我们”，不是指他和程灵竹两个人，而是说负责修筑阵台的所有妖修。 陆玄掐了个隐匿术法，将自己和程灵竹的气息遮掩，静静地注视着那方阵台。 阵台试验成功后，易长青并未马上离去，而是煮了一壶茶水，在此地等候着。 过了有半炷香的时间，一道身影从天空中落下，正是燕飞宇。 “燕兄。” 易长青见他过来，托起两盏灵茶，快步走了上去： “你我今日一别，不知多久才能再见面啊。” 扮成文人公子模样的燕飞宇叹了口气，呼啦一声展开手中的折扇： “此去一别万万里，祝长青前程四锦，得见大道！” 两人唏嘘几句，喝下了杯中的茶水。 易长青再对燕飞宇一拱手，抬腿向阵台走去，孰料尚未走几步，他却腿脚一软，踉跄跌倒在了地上。 “为……为何会如此……” 易长青瞪大了眼睛，只感觉浑身酸软，难以动弹。 而伴随着身体的酸软，却另有一种邪火自体内迸发，向小腹蔓延过去，这让他的脸色猛然涨红。 “对不起啊，长青。” 燕飞宇叹了口气，将一直朝易长青的方向扇风的折扇收起。 他的声音不再向之前那样浑厚有力，而是变得尖细起来。 燕飞宇将易长青的身体抱起，放在了一块干净的巨石上。 伸手拽下了自己头上的发簪，一头柔顺乌发如瀑垂下。 原本健壮的体型变化，变得凸凹有致，一股淡淡的香气从身上散发出来。 燕飞宇，或者说燕霏雨，此刻正站在易长青的面前。 “你身上的玄阴之力，不仅对女子而言是天大的诱惑，更是与我修行的功法极为契合。” 她伸出手，抚摸着易长青的脸颊，动作温柔怜悯： “对不起，我不能和你做兄弟了啊。” 第四十九章 恩断义绝 “燕飞宇，你为了这所谓的玄阴之力，将自己变成这幅样子……” 易长青面色涨红，像是在竭力忍耐着什么。 “是啊，我也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真的会迈出这一步。” 燕霏雨蹲下身子，下身的衣服绷紧，勾勒出大腿的弧度，显得丰满而有肉感。 她注视着易长青的脸庞，轻声道： “但现在来看，感觉似乎还不错？” “三日前，我们见面的时候，你就已经开始这种转化了？” 易长青喘了口粗气。 他想到了见面之时，从燕霏雨身上闻到的那股香气。 燕霏雨以脂粉香气为由遮掩过去，但仔细想来，在浓重的熏香之下，隐藏着一股淡淡的体香。 他对女人一向心存防备，不料却在燕霏雨身上栽了坑。 “原本没必要这么着急的，没想到三才书院的人提前出发，倒是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 燕霏雨声音平静，她的手指轻轻抚过易长青的脸庞，将他的下巴挑起： “起初我并不打算修建这座阵法，但是转化尚未完成，也只好假戏真做，演到底了。” 正如她所说的那样。 易长青的逃跑计划，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陷阱。 哪有什么逃出生天，不过是神兵阁和天妖门的一场交易罢了。 此刻，易长青暗中催动法诀，试图冲开体内的禁锢，但法力却散成一片，根本无法聚拢。 “不要白费力气了。” 燕霏雨叹了口气： “我太了解你了，以你的性格，如果知道如果有人要用强的话，你一定会想办法自尽。 所以我与南岭大教【咒神宗】交易来了一种特殊蛊虫，既会封住你的法力，又会催发伱的欲望。 以你金丹期的修为，一个时辰之内，身上能动的，恐怕也只有……” 说到这里，她的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笑意： “嗯……你尚是元阳之身，怎么也坚持不了一個时辰吧？” 易长青闷哼一声，惨然一笑： “燕……霏雨，当年我落入邪凤阁妖女手中，是你救我性命，此番恩情，长青永世难忘。 便是要某用命偿还，我也决不会有半点犹豫，但现在，现在你我怎能……怎能做出这种……” 虽然眼前的燕霏雨，看起来真的很诱人。 但她之前毕竟是…… 无论如何，易长青都接受不了这种事情。 “你就将我视作另一个人好了。” 燕霏雨站起身，神情轻松。 她以秘法转化自身，在这个过程中，心性已经发生了变化。 “放心好了，我会对你负责的。” 燕霏雨开口： “我知道现在与你双修，会损伤你的道基，但这未必不可治愈。我天妖门煌煌大教，本少主定当为你寻来最好的宝药……” 她看着易长青，声音温柔： “日后，你便是我的郎君，再无人能伤害你，我的那些姬妾们，我也不会再碰她们分毫，甚至如果你愿意的话，我还可以让她们来服……” “你闭嘴！” 易长青面色赤红，语无论次： “你你你你……你怎能如此，如此过分！” 不远处的陆玄竖了个大拇指。 易兄真乃高素质修士也。 被逼到这种地步，也只是说了句“过分”。 易长青现在的情况，确实挺惨的。 但从场外看，给人的感觉却不是那么回事儿。 燕霏雨容貌很英气，鼻梁高挺，双眸明亮有神，身高更是超过了两米，身材丰满而有肉。 她的皮肤是一种小麦般的健康色泽，配合上来自妖族的血脉，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特别的风情。 而易长青中等个头，身材也较为瘦削，这时候红着脸反驳燕霏雨，就让人产生了一种…… 黑皮邻家大姐姐和无辜弱气小正太的错觉。 燕霏雨步步接近，一股强势的气机释放出来。 “唉。” 望着已经觉醒了心中的雌的燕霏雨，陆玄叹了口气。 看戏归看戏。 再不出手，易长青可就真要被大车给碾了。 毕竟是违背当事人意愿的事情，更何况人家还请自己喝过茶呢。 他抬手一点，一道清光飞出，没入了易长青的眉心。 原本已经心中绝望的易长青，忽然感到一股奇异的力量流转全身。 体内的禁锢之力消失，蛊虫被清除出去，被压制许久的法力，顿时汹涌澎湃起来。 燕霏雨的脸靠近了他，易长青却闪电般出手，扼住了她的脖颈！ 下一刻，措手不及的燕霏雨，被易长青按倒在了那块巨石上！ “你……” 燕霏雨心中一惊，尚未想清楚对方是如何摆脱了自己的束缚。 迎面而来的，便是一只愤怒的拳头！ “砰”的一声，易长青一拳打在了燕霏雨的鼻子上，有鲜血流淌，待他正要打出第二拳的时候，燕霏雨猛然起身，抱住了他的腰部，将他掼倒在了地上。 两人厮打起来，没有法术，没有武器，双方的战斗毫无章法，如野兽般原始而直接，都在竭力倾泄着自己心中的情绪。 许久之后，战斗结束，二人都是身上挂彩。 但倒下的，却是燕霏雨。 易长青勉力支撑着，他从储物法宝内取出一柄长剑，拄在地上。 “我以前……那么信任你……” 易长青脸上带着几分惨笑，“成道，成道……成个甚的道？！” 他举起手中的长剑，用力斩下，燕霏雨闭上了眼睛。 “砰！” 但这一剑并没有落在燕霏雨的身上，而是将一旁的巨石劈成了两半。 “燕霏雨，我现在不欠你什么了。” 易长青咬着牙，割下一截自己的衣袍，将其狠狠丢在了地上： “你我今日因果已了，恩断义绝！” 言毕，他转过身去，一瘸一拐地登上了那座阵台，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一片光芒之中。 过了一会儿。 一道身穿锦袍的身影出现。 “……少主？” 金长老站在一旁，微微躬身。 “我不是不要你们来吗？” “这……” 金长老一时语塞，“用不用我们去追他？” “追他做什么？放他走，不许追。” 燕霏雨摆了摆手，撑起身体，金长老本想搀扶，却让她挡开。 她有些挣扎地站起身，一拐一瘸地离开了此地。 第五十章 三才书院的学风 “这个世界还是……挺光怪陆离的。” 飞行宝辇上，陆玄和程灵竹对坐。 “是这样的。” 程灵竹用力点头，表示同意。 现在已经是两人离开天妖门的第五天。 毕竟是遇见了一次“我把你当兄弟，你却想睡我的名场面”，这给程灵竹带来了不小的震撼。 在她的印象里，自己当年和陆玄一起游历四方的时候，也没见过这么离谱的事情啊？！ 一觉醒来，世界大变了属于是。 “希望那位易道友能够成功到达西漠，成为一名圣僧。” 陆玄给程灵竹倒了杯茶。 “我记得你以前不喜欢喝这东西的。” 程灵竹端起杯子，呷了一口。 “可能……因为年纪大了吧。” 陆玄喝了口茶，想了想道。 其实是一个人待着太无聊，只好给自己找个爱好。 两人说着话，陆玄向下方一瞥，脸上露出了笑容： “到三才城了。” ……………… 三才城，是三才书院总坛的驻地，内城为书院主体，外城则多酒楼、坊市等场所，热热闹闹，很有人间烟火的气息。 所谓靠山吃山，这些产业便是指望三才书院的学子来养活。 同时，外城产业大部分归三才书院的商圣院来经营，钱又回流到了书院手中。 三才书院继承上古儒门正统，但儒门并不禁止其余流派的发展。 思想碰撞交流，才能实现进步，闭门造车、故步自封是行不通的。 因此，三才书院广纳百家贤者，除却文圣院外，更有大大小小的各种院系。 诸如农圣院、法圣院、商圣院……不一而足。 因为院系太多，在仙门大教之中，三才书院总坛的规模也是最大的。 两人没有在外城停留，陆玄昨天已经和张寻联系上了。 因为出了天妖门的事，几名年轻人也没了玩乐的心思，赶紧驾驶着宝辇回到了书院，知道所有人都安然无恙后，三才书院这边才松了口气。 宝辇在内城城门前缓缓停下，陆玄和程灵竹下车，已经有修士在此地等候了。 不过，来的人却不是张寻和梁霞，而是一名年轻儒生。 年轻人面带笑容，朝两人一拱手： “三才书院陈旭，见过二位道友。” “见过陈道友。” 两人一同拱手回礼。 这位名叫“陈旭”的儒生，是当今三才书院院长何远峰的亲传弟子的……亲传弟子。 换句话说，就是现任院长的徒孙，下下任院长之位的继承人。 作为一名大乘期修士，何远峰的年龄已经很大了，他的弟子今年两千多岁，三百年前突破大乘期，天分已经算是不错。 有消息称，何远峰就是想借着本次的三才书院院庆的机会，将院长之位传给徒弟。 “院庆召开在即，张寻师弟的任务比我要忙，一时间不能抽身，这几天就由在下带领二位，在三才书院里逛一逛吧。” 陈旭笑着说道。 来之前师父就已经交代好了任务。 这两位贵客，一個是沧元界第一强宗的圣女，一个是跟三才书院关系莫逆的道衍宗的弟子。 无论如何都要招待好，不可怠慢，一定要向两人展现出我院的优良学风才行。 所以陈旭对这次的接待工作很重视。 “二位请。” “请。” ……………… 一进内城，一座儒圣像映入眼中。 此像极为高大，雕刻亦有技法。 儒圣面色温和，一身长衫，身上的肌肉将衣服撑得隆起。 若有见到这石像，心里定会浮现出“孔武有力”这个词来。 内城的氛围与外城截然不同。 如果说外城是人间烟火气，那么内城则散发着一股极为浓郁的学术气息。 比如三人进城不久，就听见有两帮人在儒圣像下吵架。 陈旭看了一眼，转过身来笑呵呵的： “这是我三才书院的传统，看这两帮人的打扮，正是我文圣院的人。 儒者善辩，善与人讲道理，每有争端，就通过辩论、说法的方式来解决，在儒圣像下进行讨论，也有请先师见证的意思。” 陆玄微微颔首。 然后他就看见其中一方率先发难，为首的那位扯开了一张大旗。 上书一个大字—— 【色】！ 陆玄眨眨眼，又看见对面一个人扯开了另一张旗—— 【不色】！ 嗯？ 陆玄感觉不太对劲儿。 色字大旗在头上飘动，带头那人上前一步，义正辞严： “喜欢年幼的美女，怜悯孤弱，心怀恻隐，是为仁！” “喜欢年少的美女，美人初长，舍我其谁，是为义！” “喜欢少妇动人，不因其嫁人而故作虚伪，是为诚！ “喜欢熟妇风韵，不以其年龄渐长而厌弃，是为恒！” “喜欢狐仙蛇妖，不因其非我人族而对美心怀抗拒，是为智！” “故而色批有五德，仁义诚恒智！” 陆玄&程灵竹：？？？ “这个，这个……” 想要展示优良学风的陈旭神情复杂，一脸尴尬。 “贵院学术风气确实自由。” 陆玄很正经地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咳，咳……这都是学生们自己努力的原因……先圣像咱们待会儿再看，现在人多。” 陈旭赶紧带着两人离开了此地。 “附近是农圣院的学区，刚好要到他们期中考核的时候了，二位道友跟着我，去哪里看看如何？” 陈旭主动邀请道。 “自是可以。” 陆玄二人点头。 陈旭心里稍微有了些把握，农圣院的学生向来稳重，这次参观，应该不会出什么意外。 农圣院的大门口，立着农圣像，面色很和善。 陈旭介绍道： “农圣为人宽厚，不喜与人起争端，我农圣院的弟子亦是如此……” “铮——” 话音未落，空气突然爆鸣，一柄钢叉从陈旭的头顶飞了过去，砸塌了一面院墙。 陈旭吓得一哆嗦，往后一看，一名农圣院的弟子正在扛着钢叉，追杀另一名同门。 好几个人在拉架，抱腿的抱腿，搂腰的搂腰，夺武器的夺武器。 扛叉的弟子悲愤欲绝： “都他妈别拦我，我跟他拼了！这孙子养的猹把我的瓜全偷光了——” “兄台消消气，让他该赔多少赔多少，咱再种就是了……” 有人劝架。 “赔个屁！那特么是我的毕业设计啊！” 第五十一章 见闻（求追读！） “行了行了，都给我停手！” 陈旭赶紧上前喝止。 院庆在即，怎么净出这种添乱的事儿？ “陈师兄。” 众人见到他来，纷纷停下了手。 作为未来院长的亲传弟子，三才书院的下下任院长，正儿八经的大教圣子级人物。 陈旭的知名度当然相当的高，也很有威望。 陈旭开口，问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正如先前持叉弟子所说。 他的毕业设计被同窗的研究成果给吃掉了。 眼下已经是期中，还有几个月就到毕业的时间了，心态多少有点崩溃。 “以前又不是没发生过这种事情，慌什么？” 陈旭大袖一挥： “农圣院也有问心宝鉴吧，你二人向学院申请，只要通过宝鉴，证明没有说谎，学院自会留给你足够的时间重新准备。” “至于你。” 陈旭看着闯祸的那名弟子，后者这时候正抱着一只猹精： “他的毕业设计由你辅助完成，在完成之前，你也不许毕业。” 三才书院本没有毕业设计这种东西。 陆玄来了，也就有了。 很多年前，他在书院任教的时候，特别提出了毕业考核的制度，不过算不得严苛，只要用心准备了，都能正常通过。 后来这项制度演变成了书院大比，各院系毕业生拿着自己的研究，上台斗法，十分热闹。 在陆玄的印象里，每年的书院大比都能出几个擅长整活的人才。 比如某次毕业考核中，有一位咒神宗派过来进修的弟子，培养出了一种能范围性释放情咒的花。 本以为能把竞争对手放倒，令其自乱阵脚，趁机取胜。 结果情咒效果不太够，他那一组又全是猛男壮汉，气血方刚。 若非裁判出手及时，恐怕这位弟子当场就要满身大汉。 陈旭按书院规矩处理了这场意外，众弟子也都没什么意见，各自回去。 又往前走了有半炷香的时间，陆玄看到有弟子搬着花盆出来晒太阳。 陈旭见状，解释道： “这是农圣院的灵植培育项目，目的是在消耗资源最少的情况下，试验如何将一株普通植物培养成灵花灵草。” 农圣院的很多学生都对此很感兴趣，使用了包括但不限于灵液浇灌、阵法催化、地势辐射、大能遗物道则影响等各种方式。 程灵竹有点好奇，靠近了一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兰花。 孰料兰花竟发出声音： “芝兰生于深谷，不以无人而不芳；君子修道立德，不为穷困而改节。” “嚯。” 一旁陆玄挺意外，“文化花啊。” “师兄见笑了。” 抱着兰花出来的弟子微微一笑，“用了些小手段，让这兰花感悟了一下圣人教诲而已。” “师兄不妨来看看我的。” 旁边的一名女弟子似乎是起了好胜心，将自己养的芍药端了上来，她拿起一只玉壶，将灵泉水洒下。 芍药叶片舒展：“一夕轻雷落万丝，霁光浮瓦碧参差。有情芍药含春泪，无力蔷薇卧晓枝。” “好诗，好诗。” 陆玄沉吟片刻后道。 这首诗有点艳了，细品一下的话，能感受到一种含蓄的美。 陆玄估摸着，这株芍药，是农圣院的师妹，用一些烟花柳巷的词喂出来的。 和先前的兰花一样，这个过程有点类似于ai跑图，喂什么样的素材库，会出现什么样结果。 陈旭在一旁，看着前两株植物的表现，也来了兴趣。 距离他最近的是一株瓜藤，养在特殊花盆里，陈旭伸手戳了戳。 藤上的西瓜开口： “家人们，谁懂啊，大无语事件发生了，一睁眼就看见下头儒生……” “嘭！” 负责栽种西瓜的弟子抬手，一戒尺抽爆了西瓜头。 他擦了擦自己脸上的西瓜汁： “不好意思师兄，应该是养的时候材料被污染了，我这就去把剩下的瓜处理掉。” 因为行业性质的缘故，农圣院经常会培育出妖魔鬼怪一样的东西，发现之后都会马上销毁。 ……………… 三才书院。 “二位道友，实在抱歉，方才师尊有急事传讯，要我过去一趟，我再寻一弟子，为二位讲解带路如何？” 陈旭面带歉意。 方才他腰间的一块令牌震动，却是接到了师父的传讯，要他速速前往位于书院东区的【听雨阁】。 听雨阁不是阁楼，而是院长的办公楼，坐落在一個人工湖内。 “其实也不用。” 陆玄想了想： “陈兄尽管去忙就好了，我们俩在这里随意转转，有地图在，也不用劳烦其他弟子。” 陈旭见他神情认真，不似作伪，于是点点头，抱拳道： “多谢道友体谅，今日之事是陈某失了礼数，还望二位道友恕罪。” 言毕，他运转遁法，化作一道清风离去。 陆玄看着陈旭的背影，等对方走远之后，他向程灵竹伸出了手： “走，咱俩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 程灵竹好奇。 “文圣院。” 陆玄微微一笑： “我当时在那儿放了件东西，如今过去这么长时间，不知道还在不在。” 程灵竹将手放在了他的掌心，她的手软软的，皮肤光滑细腻，握在手里很舒服。 这让陆玄产生了一种将她的手放在眼前，低下头亲一口的冲动。 但考虑到现在是大庭广众之下，作为大前辈做这些事似乎不太好，于是陆玄止住了动作。 ……………… 一炷香的时间后。 陆玄和程灵竹来到了文圣院。 文圣院的门口，立着一座极高大的儒圣塑像。 儒圣一手拿着打开的书本，一手背在身后，似在讲课。 他腰间悬着戒尺，却并不使用，似乎只是个装饰用品，挂在身侧。 这尊圣人塑像，比其它院系的都要高，显露出了儒门作为百家大哥的地位与实力。 不过和内城门口的那座不同，这座儒圣塑像的雕刻风格与人物动作，明显要比前者温和许多，身上的长衫也很宽松，看起来相当斯文。 这里面也体现了儒门的一种理念。 对待外界的宵小，要以力量来震慑。 对待自己人，则要温和宽厚，使人发自内心地敬佩信服。 第五十二章 会议（求追读！） 站在斯文圣人的塑像下。 陆玄伸手一抓。 一点金光飘下，落在了他的掌心。 程灵竹定睛一看，却是一枚铜钱，造型很古朴。 “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东西居然没掉下来，也没人发现。” 陆玄挑挑眉，将那枚铜钱抛起又接住。 他向程灵竹一伸手： “凰血剑给我。” 程灵竹依言将佩剑递了过去，陆玄却没有马上接，而是从储物法宝内取出了一件凤袍。 正是幻真仙子的仙裳。 他一手拎着仙裳，一抖一甩，仙裳就化作条条丝线，编织成了剑穗。 陆玄将那枚铜钱和剑穗串在一起，一同系在了凰血剑上。 凰血剑轻轻震颤摇晃，似在表达自己欢快的情绪。 一件道器加一件特殊灵宝，都用来给它当装饰品，可以说是剑生巅峰了。 陆玄抬起头，看着儒圣像： “很多年前，我将这枚铜钱放在儒圣像的掌心里，借三才书院的才气来滋养它，心里想的是，如果有哪位有缘人拾到了，可以赠一场机缘。” “但让我没想到的是，快五千年了，它居然还在哪里，大抵是学生们对先师心怀敬重，只肯远瞻，不愿靠近。” 陆玄说道。 “所以你今天将它收了回来？” 程灵竹仰起脸儿。 “不能这么说吧。” 陆玄想了想。 “虽然没有被有缘人捡到，但终究还是到了有缘人的手里。” 他拉起程灵竹的一只纤白素手，将其放在了自己的掌心，学着戏本上书生的样子，正正经经道： “姑娘你此生，与小生有缘啊。” 程灵竹闻言，嘴角微微翘起，她扬了扬下巴，故意问道： “你是想说，我是你今生的有缘人吗？” “欸，不止今生，前世也是。” 陆玄在她手背上轻轻吻了一下，然后张开了双臂。 程灵竹上前一步，扑到了他的怀里。 少女的面颊微微发烫，有丝丝红晕羞涩地蔓延到了耳朵根。 她把脸埋在陆玄的怀中，一边在心里埋怨自己真是没有定力，怎么被他轻轻一撩，就这样把持不住了。 把持不住就把持不住吧。 程灵竹哼了一声。 反正她乐意。 ……………… 三才书院东区。 听雨阁。 三才书院的学子们都知道，听雨阁不是用来听雨的。 此时此刻。 三楼，议事厅。 “提前举行院庆？” 张寻的师父、三才书院的副院长、合体期巅峰修士胡青松瞪大了眼睛。 “不错。” 在议事桌的主座上，一名身材清瘦，须发皆白的老者点了点头。 此人正是三才书院的院长，大乘期巅峰修士何远峰。 “师父，您为何要将今年院庆的时间提前呢？” 何远峰身旁，一名文士模样的中年男子问道。 中年男子名叫沈离，是何远峰的亲传弟子，也是三才书院的副院长和下一任院长的继承人。 沈离三百年前突破大乘期，天分已算不错，但跟师父的境界相比，还差得很远。 除却这三人之外，议事厅内还有其他长老在场，张寻和陈旭两人也在一旁陪侍。 但真正能作出决定的，也只有何远峰、胡青松和沈离而已。 “我的时间不多了。” 何远峰缓缓吐出一口气。 听到他这样说，场中所有修士俱是变了脸色。 沈离更是急切地问道： “怎么会，师父您修为深厚，至少还有上百年……” 他不肯相信这个现实。 “我当年为了求道，曾留下过暗伤，折损百年寿元。” 何远峰叹了口气，“一生执着，可惜最终还是没能迈出那一步。” 场中修士闻言，都沉默起来，修士自言己身是逆天而行，然而修行之道，却终究要被天道命数所限制。 他们这些人，天分还不如何远峰，对方经历的事情，未来也很有可能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对于院长此刻的心情，场中长老均能感同身受。 沈离神情复杂，有心想要开口，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劝。 “我现在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可活。” 何远峰语气很平静。 “昨天，南岭仙门【两仪宗】传来讯息，岭南妖蛮又有异动，似乎在暗中集结大军。” 何远峰开口： “有人说，在妖蛮的军中，发现了大规模的人祭痕迹，传说中的那位蛮神……很可能已经复生了。” 场中长老心中一震，在沧元界的传说中，南岭是蛮神陨落之地，当这位古老的神明苏醒之时，整片大地都要生灵涂炭。 生人献祭是神明恢复力量最直接的方式，如果情报为真的话…… 胡青松心中一沉，而沈离却想到了更多事情。 他的身体一颤，艰难开口： “师父可是要前往南岭，以身阻击蛮神？” 沈离终于明白，师父为何要将院庆提前了。 他想要在自己离开之前，再看一眼三才书院的辉煌盛事。 何远峰点了点头： “正是如此，我这把老骨头，也该发挥一些作用了。” 众人缄默，何远峰开口道： “吾徒何在？” “弟子在！” 沈离起身，来到一旁，执弟子礼。 何远峰看着他： “我离开后，你便接任三才书院院长之职，复兴儒门，肩扛人族之道义的重任，就交给你了。” 沈离鼻子有点发酸： “弟子听命！” 何远峰再度开口： “青松何在？” 胡青松离席，执弟子礼： “弟子在！” 何远峰微微颔首： “伱是我的师侄，与沈离同辈，日后你二人要讲信修睦，不可因私事起争端，为防他做出错事，须你监督于他。” 胡青松行礼： “弟子明白！” 何远峰又转向场中众人： “诸位皆是我三才书院的肱骨栋梁，还望日后精诚合作，使我三才书院的名声，响彻沧元界的每一个角落！” 众人一同起身： “不敢辱命！” 于是会议结束，院庆的时间被提前到了三天后。 留给众长老准备的时间很仓促，但所有人都在心里发誓，一定要让老院长见到最完美的一次院庆。 众人依次告退，起身离开。 作为亲传弟子，沈离是最后一個走的。 何远峰将胳膊支在桌子上，看着沈离的背影，眼中闪过了一丝不忍。 但很快，这丝不忍便化作了一种决然，他的眼神冰冷起来。 第五十三章 虽千万人吾往矣！（求追读！） 三天后的上午。 三才书院最中央的广场上，已是座无虚席。 百家院系的师生，来自各宗的天骄，受邀前来观礼的大能…… 人山人海，济济一堂。 大能这边坐一桌，天骄那边坐一桌。 作为友好宗门前来观礼的代表，陆玄跟程灵竹两个人，自然也得了个前排的好位子。 辰时。 “噹，噹，噹，噹……” 伴随着九声钟响，院庆正式开始。 敲钟是有含义的。 一是“晨钟暮鼓”，早上敲钟可清醒精神，寓意让心灵保持警觉醒悟，反省自身。 二是与圣人教诲相关。 敲钟之时，钟声的大小会因为力度不同而变化，书院先生也应当根据学生的反馈而教学，因材施教。 不能如填鸭一样，为自己省事，将知识一股脑地灌输给学生。 钟声结束后，三才书院院长何远峰登上了中心处的高台，开始致辞。 他从儒道的历史讲起，阐述这些年来三才书院的发展，将自己对儒道的理解融入其中。 在演讲的过程中，有异象出现，天边祥云垂落，万条紫气铺展，周围朵朵莲花绽放，很是惊人。 场中道韵弥漫，与其说是致辞，更像一场讲法。 演讲持续了半个时辰，许多弟子都沉浸其中，如痴如醉。 当演讲结束，钟声再度响起之时，他们才恍然惊醒。 得到好处的不止是在现场观礼的弟子。 作为大乘巅峰的大能，何远峰早已拥有人前显圣之权柄。 在三才书院统辖的领地内，任何人只要抬起头，都能聆听观看这场讲法，从中受益。 前来观礼、祝贺院庆的大能们，也都纷纷颔首。 这一场演讲，已经将这位老院长的深厚实力展现了出来。 作为大乘巅峰的修士，何远峰对儒道的理解自是非比寻常。 哪怕是大能们，在听了他的讲法之后，心中也能生出一些感悟。 “可惜贫尼以化身前来，用化身拜访何院长有些无礼，不然交流一番，定能有所领悟。” 一名灰袍师太叹了口气。 这名师太来自一流强宗【七尘寺】，在不久前幻真秘境的试炼之中，七尘寺亦有弟子参与其中。 “倒也无妨，我等俱是以化身前来，何前辈为人宽厚大度，不会计较这种小事的。” 在她身旁，一名中年修士说道。 “本来老朽是准备以真身前来的，但是没想到书院院庆提前，乱了计划，一时间抽不开身。” 一名老者苦笑道。 一般来说，像这种大宗门的庆典，关系好的宗门都会有大能出面，携礼祝贺，离的近的用真身，离得远的用化身。 结果三才书院的院庆一提前，倒是把友军的计划给打乱了。 大能们也很忙的，上次出了幻真秘境被封锁的大事，为了自家徒弟，各宗强者以真身赶来，在神兵阁待了没几天就离开了。 “无妨无妨，待会儿等庆典结束，我等一同前往便是。” “道友所言有理。” “是极是极……” 主席台上。 何远峰结束了致辞，周围的异象缓缓消散，他看着主席台下方的众人，向后退了半步，拱手行礼： “感谢各位道友莅临敝院，参与此次典礼，老朽深感荣幸。 同时，借此机会，老朽还有几件事情要宣布。” 何院峰自案台前，托起了一枚方印。 他讲法时不需文稿，但身前仍置有一案台，便是为了承载此物。 这方大印名为【三才印】，是当年的儒门圣人所留。 三才印既是三才书院的镇宗道器，也是院长之职的象征。 当三才印的交接仪式完成后，振兴儒道的重任，也就从老院长身上，交接到了继承者的身上。 何远峰开口： “今日过后，三才书院的院长之职，便由我的弟子沈离来担任。” 对于这件事，场中众人并不意外，此前早有风声传出，何远峰要在院庆大典上，将院长之位传给沈离。 这位老院长的年龄已经很大了，沈离已入大乘期，完全有资格担任三才书院的院长。 “第二件事，则是在数日前，老朽收到了南岭两仪宗的传讯，岭南妖蛮异动，蛮神似有复苏之兆。” 何远峰面色凝重。 此话一出，场中俱是一片哗然，便是前排圆桌上的大能们都有些坐不住了。 南岭地势崎岖，多有瘴气，天地灵气都与沧元界其他地方不同。 那里原始森林遍布，山川湖极多，不利于凡人生存，却是妖兽、灵兽的天堂。 在岭南之地，大妖盘亘，妖族势力林立，修行宗门稀少。 正因如此，各大仙门能联系到的南岭宗门不多，信息交流匮乏。 何远峰在三才书院的院庆之上，放出了蛮神复苏的消息，无异于向平静的湖面中投入了一颗巨石。 孰料，何远峰的下一句话，让场中众人的情绪更激烈起来： “老朽自知时日无多，此次典礼结束后，便要前往南岭，阻击蛮神。” 三才广场上“轰”的一声，像是炸了锅一样，众多修士议论纷纷，已经提前知晓此事的三才书院高层默默不语，神情复杂。 何远峰伸出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 他深吸一口气： “儒道发源于蛮荒之时，立教于上古之初，传承至今，每遇危难之时，都有先贤挺身而出，将人族道义扛在肩上。” “老朽不敢自比先贤大德，却也读圣贤之书，知晓道理。” “上古大贤有云，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远峰愚钝，未能继承往圣之绝学，未有为万世开太平之胆魄，心中却也装有道义。” “此去岭南，其中凶吉，老朽自然知晓，然便纵有千难万险，为这天地生民，也有走上一遭的理由。” “自我而始，人族当盛！” “自我而始，儒道当兴！” “虽千万人，吾往矣！” 斩钉截铁，掷地有声。 何远峰形容苍老，虽为文人，此刻却像一位抬棺出征的老将，目光无比坚毅。 这幅画面以人前显圣形式，传播到各地，凡是看到这等场面的人族修士，无不动容。 在这一刻，何远峰身上的气势，已然达到了顶峰！ 第五十四章 儒道将亡，我为新圣！（求追读！） 手托三才印。 何远峰身体向前，一步踏出！ 一股玄之又玄的气息从他的身上弥漫出来，原本已至巅峰的气势再度攀升，竟是又上涨了一小截。 坐在前排的大能们已然感受到了这种变化，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谁也没想到，何远峰竟然在这种情况下，迈入了渡劫期！ 何远峰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然而他的野心却不止于此。 他将手中的三才印高举，口中诵念起了晦涩的经文。 何远峰踏空而起，三才印发光，笼罩整座广场。 若有人此刻开启瞳术，便能看到，一根根明黄色的丝线，从三才书院弟子们的头顶飞出，在三才印的牵引下，没入了何远峰的体内。 不止是三才广场，在整个三才书院的领地内，在每一处设置有三才书院分院的地方，无数丝线汇聚成海洋，向总坛的方向奔涌而来！ 这个时候，三才广场内的大能们已经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劲。 这位三才书院的老院长，此刻的举动，太过异常了。 沈离豁然起身，看着空中的何远峰：“师父，你在做什么？！” 何远峰低下头，看了自己的徒弟一眼，又看了看场中的众人，朗声道： “老朽今日，便要收割世间才气，以天下儒生之文运，铸就圣人果位！” 那些明黄色的丝线，正是读书人身上才会有的【才气】。 “什，什么？” 沈离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其他人的脸上，也俱是难以置信的神情。 何远峰脚踏虚空，俯瞰三才书院的众人，目光决然而冰冷。 从一开始，这场院庆便是何院峰为自己精心策划的舞台。 哪有什么为天地立心？不过是何远峰的表演罢了。 他被困在大乘期巅峰太久了。 久到他的寿元都要走到尽头了。 但何远峰还没有活够。 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中，他得到了一卷秘法。 上面记载了一种收割世间才气，以斩天下儒生文运、断天下儒修道途为代价，让自身于人间成圣的办法。 那卷秘术记载得很详细，详细到让何远峰感到害怕。 他一度以为，研究出这种办法的，应当是上古儒道的敌人。 在推演过结果后，他曾经犹豫了很久。 因为何远峰很清楚。 如果他真的这样做了，一旦成功，就意味着天下儒修将道途断绝，再无前路。 他将亲手毁掉整个儒道，从此世间再无儒门传承。 但最终，何远峰还是选择了这条路。 他太想长生了。 越是大限将至，越对死亡感到恐惧。 更何况，人间成圣……实在是太诱人了。 在死亡的压迫和成道的诱惑下，他终究放弃了近五千年来的坚持，忘记了自己年轻时在圣人像前的誓言，打开了那卷秘术。 他按照那卷秘法的要求，准备了这场院庆，以人前显圣之法，将自己的威望和运势积累到了巅峰。 这世间，只有他一人可以使用这种秘法。 因为他是三才书院的院长，天下儒门的执牛耳者。 唯有系儒门气运于一身的人，方能断掉儒门气运，借以施展此术。 而现在，仅仅是第一步，便让他成为了渡劫期修士。 何远峰感觉很好，长啸一声，手中三才印震荡发光，有海量才气从四面八方涌来。 几乎就在这一刻，所有儒门大能，冥冥之间都生出了一种感知。 前路将断，道途将绝！ “师父，你停手吧！” 沈离纵身而起，跃至空中，大声说到： “道途是天下人的道途，才气是天下人的才气，师父今日此举，行径与盗贼何异？！” 何远峰瞥了他一眼，只随手一甩袖袍，便将沈离打落下去。 他入大乘期不过三百年，又怎么能是已经渡劫圆满，手握道器的何远峰的对手？ “窃钩者诛，窃国者侯！” 何远峰看着自己的徒儿，呵斥道： “不过借些才气而已，待我成就圣人果位，便为天下儒修重开新路！到那时，我便是新的儒门圣人！” “疯了，真的是疯了！” 有大能咬牙。 “我等化身前来，想要对付他，只怕力有未逮。” 有人开口道。 一旁的老者摇头，没有说话。 何远峰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行此窃道之举，恐怕早已准备好了后手。 天地之间，风云际变。 一只法力大手从中州的方向飞出，横跨亿万里河山，镇压而下。 有大能本体出手，试图阻止何远峰的行动。 何远峰冷笑一声，不闪也不避，但他的身上，却迸发出了极为耀眼的金光。 仔细看，这金光却是由无数极细小的丝线组成，汇聚在一起，浓烈无比。 金光延伸出去，一丈，两丈，三丈…… 足足蔓延出了千丈距离，这金光方才停止了延伸。 法力大手落下，打在金光之上，却像泥牛入海一般，消弥于无形。 “这是天道功德！” 七尘寺灰衣师太认出了这金光的根脚，顿时变了脸色。 “莫说一道攻击，便是尔等真身亲临，老朽亦浑然不惧！” 何远峰手握三才印，声音响彻天穹，“我为儒门魁首，这天道功德，合该为我所用！” 上古儒道传承至今，开启民智，教化世人，得天道功德无数。 三才书院继承上古儒道传承，亦将一部分天道功德继承而来。 具现在何远峰的身上，便有千丈之长！ 这千丈功德之身，便是何远峰敢行如此窃道之事的最大倚仗！ 手握三才印的何远峰，已无惧一切！ 哪怕在场所有大能真身亲至，他也能依靠身上的天道功德，在所有人的攻击下，支撑一盏茶的时间！ 这個时间并不长，但让他成道，却足够了。 何远峰已经感知到了儒门气运之变化。 沧元界某处，一座草堂之中，伏案写作的老者忽然停笔，皱起了眉头。 在他身旁，是整齐成摞的小说文稿。 可书桌上正在进行的那章，却像断了墨的笔一样，怎么也写不出来了。 一座画舫之上，相貌儒雅的中年文士张口成词。 可只念出了上半阙，下半部分被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科举考场之中，有学子奋笔疾书，洋洋洒洒。 此刻却忽然将笔停下，不知如何继续。 类似的事情，不断在沧元界内各处发生。 儒门气运被何远峰截断，才气被他从天下读书人身上拘出。 他便要以儒门气运为柴，以天下才气为火，烧出个圣人果位来！ 熊熊大火即将燃起。 何远峰仰天长啸： “儒道将亡，我为新圣！” 第五十五章 功德三千丈（求追读！） 何远峰长啸，心中畅快无比。 此刻的他，立于天穹之上，功德金身耀眼，儒道才气浓郁。 虽有一头白发飘动，形容苍老，却如少年人那般意气风发。 高台之下，沈离颓然坐倒。 众大能无奈摇头，叹息一声。 三才书院的学子们，内心更是绝望无比。 方才来自中州的那一掌已经证明了一切。 有那千丈功德身在，何远峰的成圣之路，已是无人能挡。 沧元界的所有大能，都感知到了天地间发生的变化。 儒道将崩！ 南岭深山，妖魔狂啸，声震山林。 此起彼伏，似在欢呼。 巨湖之中，有庞大黑影浮现，在儒门的阴影下苟延残喘的大妖们，伺机出世。 中州仙武皇朝，大夏人皇走出大殿，向东眺望，布下了一道诏书。 儒道之变牵扯甚大，须得早做打算。 西漠大无常寺，金碧辉煌的大殿内，身披袈裟的佛主停止了讲经，望向书院的方向。 在他身旁，有菩萨开口： “圣佛主可要出手？” 良久之后，佛主摇头： “我无能也。” 北原天剑门，纪凌尘自腰间解下酒葫芦，坐在了藤椅上。 “师父不打算出手？” 凌羽飞立侍于一旁。 “慌什么？” 纪凌尘不紧不慢的喝了口酒。 三才书院。 陆玄从座位上站起。 他的身影消失不见。 ……………… 天穹之上，无数才气文运汇集。 何远峰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躯体，正在经历一场激烈的蜕变！ 这是一种本质上发生的变化，待这场蜕变完成之时，自己便可于人间成圣！ 回想起自己这段时间的心路历程，何远峰叹了口气。 他受了那么多煎熬，用了那么多心思，今日终于要成道了！ 这种感觉让他有些飘飘然。 为了尽可能地保障安全，他特意将院庆的时间提前，让临近宗门的大能无暇以真身前来。 现在想想，何远峰觉得，自己实在是过于稳健慎重了—— 有天道功德庇护，有谁能伤我？ 根本不需要苟。 何远峰甚至有些遗憾。 大能们对双方实力差距的认识，实在太过精确。 在那道攻击被挡下后，所有人都认清了现状，知道破不开他的功德金光，于是没有继续出手。 这让何远峰感到很无趣。 他低下头，看到了面色颓然的沈离，眼神微冷。 这小畜生大逆不道，方才竟然敢当众驳斥当今沧元界唯一的圣人，以下犯上，真是岂有此理！ “待本圣成道之后，第一个杀你祭天！” 何远峰眼中浮现杀意，内心已然扭曲。 就在这时，他的身后，传来了一声叹息。 何远峰心中一惊。 自己竟一时大意，没有察觉到身后有人接近。 他转过身去，便看到了一个年轻的身影。 对方身上穿着一件灰色长衫，何远峰隐隐有些眼熟。 片刻之后才回忆起来，这似乎是五千年前，三才书院的教书先生们才会穿的款式。 穿着老式衣服的年轻人走了上来，何远峰皱起了眉头。 对方身上的气息告诉自己，他是一名金丹修士。 但金丹修士怎么敢接近自己的？ 何远峰不知道，也不打算细想其中的原因。 管他真金丹假金丹，敢阻自己成圣的，通通都要变成死金丹！ 何远峰手托着三才印，袍袖向前一甩一震，一道金光飞出，打向了面前的这个年轻人。 陆玄抬手，随意一挥，金光便消融于无形。 他对何远峰说道： “你难道没有发现，自己的心境出问题了吗？” 何远峰停手，眼中流露出几分忌惮，方才自己那一下足以重创大乘期修士，却被对方轻易化去。 “你是三才书院的院长，儒道的正统继承人，若要毁掉儒道，最先影响的便是你自己。” 陆玄声音平静： “你现在内心狰狞，面部可憎，身上哪还有半点儒门修士的浩然正气？在决心迈出这一步的时候，你就已经入魔了。” 何远峰怔怔地看着他，片刻之后，表情变得狞厉凶狠起来： “那又如何？待我成圣之后，谁敢说本圣半句不是？！” 他举起了手中的三才印，身上功德金光陡然大亮。 何远峰盯着陆玄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无需多言，我知伱欲阻本圣成道，但在这之前，你要先破开本圣这身天道功德！” “你道心已坏，若非我与你师尊有旧，根本不会和你说这么多。” 陆玄声音渐冷。 他看着何远峰，开口道： “你不会真觉得，有这千丈功德身，就能肆意妄为了吧？” 陆玄向前踏出了一步。 刹那间，此地便明亮了千百倍，整片天空都被光明所笼罩。 在他身后，仿若有一轮煌煌大日升起！ 三才广场上，许多书院弟子下意识地捂上了眼睛。 然而这光并不伤眼，相反还极为柔和。 众人抬头望去，便看到一道高大的人影脚踏虚空，立身于光明之中，与何远峰对峙。 有道道功德金光自他身上绽放，绵延垂落三千丈。 金光笼罩之处，祥云飘动，金莲盛开，甚至有异香弥漫在这天地之间。 三才书院师生被这功德金光一照，便觉得精神抖擞，心中因何远峰而生出的破败颓唐情绪尽去，道心平静而坚定起来。 但面对着陆玄的何远峰，心中的感受却截然不同。 同样是天道功德加持，当对方身上的功德出现后，对比之下，自己这边金光就像掺了水一样，高下立判。 仿佛萤光比皓月，又像残烛立风中，何远峰身上的功德金光暗淡，涣散动荡，几欲熄灭。 就连汇聚过来的儒门才气，也变得凝固，停止了传输。 他的身体一阵摇晃，几乎站立不稳。 何远峰倚丈三才印，能施展千丈功德身，是因为三才书院从上古儒门那里继承到的天道功德，只有千丈长短。 陆玄站在这里，功德三千丈，是因为功德金身显化，最多只能表现出三千丈来。 他伸出手，隔空向下一压。 何远峰的那道不可一世的身影，轰然跪倒！ 三才广场之上，见到这一幕的众人，无不心头巨震。 便是各宗大能，此刻也惊得说不出话来。 第五十六章 人魔之心，安敢度君子之腹？！（求追读！） “功德……三千丈。” 来自七尘寺的灰衣师太艰难开口。 “这位前辈……究竟是何方神圣？” 有大能面色肃然。 “莫非……是圣人显灵了？！” 沈离心头一震，颤抖着说出了这句话。 “……定是如此！定是如此！” 一旁的胡青松神情激动： “何远峰行逆天之事，欲灭我儒门道统……天不绝我儒道！天不绝我儒道啊！” 说完，这位三才书院的副院长竟是又哭又笑，情绪失常起来。 高天之上。 何远峰身上的功德金光被陆玄压散，跪倒在地。 “你为儒道魁首，却自甘堕魔，断儒门之气运，夺天下读书人之才气，汝可知罪！” 陆玄声音严厉。 “知罪？知什么罪？！” 何远峰自知今日绝无活路，梗着脖子，一张苍老脸庞上青筋遍布： “便是我不取这天下文运，日后那秘法若是被他人夺去，也要觊觎圣人果位，机缘所至，我自取之！” “心已入魔，冥顽不灵！” 陆玄冷笑一声： “你已是人魔之心，也敢度君子之腹？这截儒门气运，割天下才气之法，乃是你师父所创！” “什么？！” 何远峰脸上满是难以置信。 “他当年渡劫圆满，距真仙只有半步，而不得入门之法，潜心研究之下，才有了这祭道成圣之术。” 陆玄看着何远峰： “但是直到坐化，他都没有动过那门秘法，守住了入门之时的初心。” 他叹息一声： “你不如他。” 何远峰的师父、上一任院长，与陆玄相识。 陆玄那一次难得用了回马甲，改名换姓，连容貌都变化了一下。 老院长并不知道陆玄的真实身份，只当后者是一个很有想法的年轻老师。 当时在陆玄的提议下，何远峰的师父创办了修真日报，传承至今，已有五千多年。 而陆玄也是偶然得知，院长私下里正在研究这样一门秘法。 不过在研究成功后，他却将此法锁在了柜子里，再也没有翻看过。 或许他也曾动一些过念头，但最后还是选择了放弃。 论迹不论心，论心无好人。 陆玄觉得，老院长是值得敬佩的大儒。 天边才气散去，化作亿万缕，各自寻回了主人。 赤红色的火焰自何远峰身上燃起，将他的身体笼罩。 何远峰兀自挣扎，张口啸叫，却无力挣扎，神魂与身躯，皆化作一片虚无。 这是因果的反噬，堂堂儒道气运，岂是那么好碰的？ 就像古代造反，若是成事，自然登基加冕，改国易号。 但要是造反不成，就要用项上人头和九族来支付代价了。 三才广场之上，三才书院学子情绪激动，呼喊圣人的名号。 那道高大的身影却没有回头。 他背对众生，径直远去，只留下一片光明。 尘埃落定。 岭南深山，妖声渐息，山林萧瑟，不敢言语。 巨湖之中，有庞大身影渐渐下沉，收敛住了气息。 中州皇朝，大夏人皇一言不发，默默收回了诏令。 西漠大无常寺，佛主面无表情，重新开始讲经。 北原天剑门，纪凌尘哈哈大笑，将酒葫芦挂回了腰上，起身便走： “时辰已到，闭关去也！” 儒道气运巩固下来，被何远峰夺取的才气回归原主。 科举考场，原本停笔的学子重新开始答题，思如泉涌。 画舫之上，中年文士脑中有灵光闪过，将下半阙词续上，引来一众称赞。 草堂之中，老者完成了最后的文稿，只余下空白几行。 他稍一沉吟，写下了结尾诗，正是： 昔日拜师文圣殿，欲将道义担双肩。 问心镜前听晨鼓，先师像下立誓言。 光阴似箭匆匆逝，白驹过隙五千年。 一朝恶念心魔起，到老清白难保全。 ……………… 三才书院。 “砰！” 程灵竹将杯中酒液一饮而尽，把杯子很用力地放在桌上，然后转过脸儿来，看着陆玄。 “第几杯了？” 陆玄看着她。 两人这时候正在三才书院的宴会上。 今天上午的时候，何远峰意图割天下才气，断儒门道统，幸好圣人显灵，将他镇压。 这种事情当然是值得庆贺的。 于是在张寻和陈旭的建议下，三才书院各个院系，都举办了这样一场宴会。 宴会是分餐制，两人一张小桌子，颇有些上古遗风。 陆玄跟程灵竹一桌，但自宴会开始之后，程灵竹就一直在喝酒。 喝一口，看看他，看完之后再红着脸喝一口。 陆玄心说自己长得是帅，但被拿来下酒，属实是暴殄天物了。 以修士的体魄，酒水自然不会对他们的身体造成什么伤害。 甚至说，由于体质太强，想要喝醉都难，修士饮用的酒水，若是被凡人尝了，醉死都不稀奇。 但将体内的天然禁制放开后，修行者同样能体会到喝醉的感觉。 旁边的桌子上，张寻已是大着舌头，满面通红： “今日得见先师显灵，我这辈子都忘不掉了……功德三千丈啊，以前只在书本传说里听过，今天终于知道是什么样子了。” “是啊。” 旁边有一人道： “我等书院学子，当将今日之事编撰成册，一是警醒世人，不要如老院长那般忘却初心，二是传播先师教诲，以发扬圣人之道。” “是极，是极。” 众人纷纷附议。 陆玄在一旁听着，觉得有趣，嘴角忍不住上扬。 在场的都是三才书院的学子，他们一腔热血，心怀道义，是很有希望的年轻人。 今天上午，陆玄在三才广场上空，将何远峰身上的功德金光压散，自然是因为他的比较大。 这里说的是天道功德。 平心而论，陆玄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他这一身能刺瞎别人眼的功德金光，具体是怎么来的。 他只知道，自从自己的元婴跑路之后，他身上就开始往外冒功德了，而且每次都极为海量。 天道功德三年结算一次，陆玄结婴九千年，身上的功德已经浓郁到了不可量化的程度。 他很多年前曾做过实验，去道衍宗后厨找了只养了两年半的鸡，用功德光照完之后放火上烤。 结果吃鸡的时候，爆出来了一堆舍利子，五光十色，内蕴法光。 后来被陆玄拿到外面，当佛宝换了壶酒喝。 第五十七章 她A了上去 唯一让陆玄心有疑惑的，是何远峰手上的那卷秘法。 在老院长死后，因为担心有人用此术做恶，陆玄将写有秘法的手札取走，带出了三才书院。 那么问题来了，何远峰的祭道成圣之术，是从哪儿得来的？ 陆玄回忆起上午的情景，当自己喝破此术的根脚来历后，何远峰表现得极为惊诧。 也就是说，他根本不知道，这种秘术是自己师父创造的。 更像是在某种“机缘巧合”下，得到了那卷秘法。 “如果说，有人是故意将祭道成圣之术传给何远峰，意图灭儒门之道统……” 陆玄微微皱眉，想到了之前在东平国伏魔时，经历的祖巫苏生之事。 亦有人藏于暗处，推波助澜。 “祖巫苏生，将成大祸，何远峰入魔，自毁儒道根基，沧元界亦会陷入极大的动荡之中……” 陆玄的手指轻轻敲着桌子。 若是这两起事件的背后，都有同一个势力在暗中推动的话…… 陆玄整理一下思绪，神情逐渐认真。 他想喝口酒，伸手却摸到了一个柔软的东西。 陆玄捏了两下，那是程灵竹的……手。 陆玄定睛一看，才发现自己的杯子被程灵竹拿了过去。 她一边牵着他的手，一边举起酒盏，浅浅地喝了一口。 于是杯中的酒液便只剩下了半盏，少女脸儿红红，眨巴着眼睛，白皙的柔荑端着酒盏，递了过来： “喏。” 酒盏递到嘴边，自然不是想要陆玄给她满上。 陆玄低头一瞥，便看到酒盏的边缘位置，酒液残留着，洇出了一道浅淡的唇印。 程灵竹扬了扬下巴，脸颊酡红。 不知是因为喝了酒，还是因为别的原因。 陆玄伸手接过，张口抿住了酒盏边缘，将盏中的酒液缓慢饮下。 当他放下手中的酒盏后，杯口光洁，酒水涓滴不存。 程灵竹嘴角上扬，将桌上的一只小酒坛抱在怀里，她拉住了陆玄的袖子，说道： “我们回去吧。” “累了？” 陆玄看了一眼尚未结束的宴会，点头道： “走。” 程灵竹正欲起身，腰部却被人环住，那人的另一条胳膊托着她的腿弯，将少女打横抱起。 周围有不少人都注意到这边的情况，纷纷看了过来。 陆玄穿过热闹的宴会厅，眼观前方，目不斜视，程灵竹却扬着下巴，一脸的骄傲。 一名三才书院的男弟子见状，不由得咬牙切齿，仿佛杯中的酒，盘中的菜都失去了滋味。 可恶，有男人抱了不起是吧？ 他冷笑一声，踢掉鞋子，跳到了自家师兄的怀里。 哼，我也有。 ……………… 身后的喧嚣渐渐远去。 月色清冷，夜凉如水。 陆玄缓缓呼出了一口气，身体渐渐放松。 他活了这么多年，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些身为大前辈的矜持在的。 好在陆玄和当年的程红檀不一样。 命轮重置之时，会将他灵台上沾染的红尘气息与岁月痕迹全部斩去，让他能够一直保持年轻的心态。 于是陆玄怀里抱着程灵竹，程灵竹怀里抱着小酒坛，两人就这样回到了住所内。 屋门开启，靠近床铺的地方放着一张灵木桌，配两把高脚凳。 陆玄将程灵竹放下，正准备去旁边打盆热水，袖子却被人扯住。 程灵竹把酒坛子往桌上一搁，挺胸道： “你还没陪我喝酒呢。” 陆玄眨眨眼： “刚才不是喝了半杯吗？” “那个不能算。” 程灵竹不讲道理。 “好吧。” 陆玄同意了她的说法。 两人居住在同一处院落内，却不在一個房间。 陆玄住在程灵竹的隔壁，彼此距离很近，只有几步远。 既然她想要自己多陪她一会儿，自己在这里多待一会便是了。 程灵竹从桌上取了两只杯子，将酒斟上。 陆玄坐在她身旁，看着她的动作。 程灵竹低下头，抿了一小口酒，过了好一会儿才道： “你现在……变得很厉害了呀。” “嗯？” 陆玄挑挑眉，心思流转间，便明白了她今天为何喝了这么多的酒。 原来自己今日人前显圣，受触动最大的，竟然是程灵竹。 事实也的确如此。 虽然在记忆觉醒之前，程灵竹就已经见识到了陆玄的各种离谱操作，但那时的视角终究和现在不一样。 今天见到陆玄出手，人前显圣，她心里竟生出几分恍惚之感。 当年那个需要她庇护的徒儿，如今已经成长为一棵参天大树了。 “怎么，不习惯？” 陆玄脸上带着几分笑意。 “是有一点。” 程灵竹点点头，“不过也高兴，很高兴很高兴的那种，我渡劫前还想着，我走了之后，你会不会被人欺负……” 她看着陆玄，笑着说道： “不过现在想想，被欺负的肯定都是别人。” “这可就有点冤枉人了，我品德这么高尚……” 陆玄为自己正名，“而且真说实力，倒也没有多强。” “连渡劫圆满的修士都被你镇压了，还不够强？” 程灵竹说道，“你已经成长为一名大前辈了。” 陆玄听完，拉过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心口： “若真是大前辈的话，不管发生什么事，内心肯定是波澜不惊的。 可惜我这个人啊，内心情绪变化得厉害，你不在我身边的时候，心里就空落落的，总是想伱。 这样一个俗人，怎么能叫大前辈呢？” 程灵竹听他这样说，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故意道： “这么说的话，这么一个被男女情爱所困的人，道心肯定是极不坚定的了。” “是这样的。” 陆玄叹了口气： “所以我这颗心里，需要有人住进来，好帮忙撑一下，不然人前显圣也好，镇压邪魔也罢，都是做不成的。” 程灵竹眨着眼睛，哼了一声： “你又在哄我。” “句句属实，绝无半点假话。” 陆玄指了指自己的心口，“不信你趴过来，可以听一下。” “那你靠过来些。” 程灵竹想了想。 陆玄以为她要和自己抱抱，于是挪了挪位置。 程灵竹看着他，眼里亮晶晶的。 下一刻，她捧住那张俊朗的脸庞，用力吻了上去。 陆玄：！！！ 第五十八章 有她的清晨 程灵竹很用力，也很投入。 许久之后，两人才分开。 陆玄喘了口气，方才程灵竹a上来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是懵的。 居然这么主动了…… 陆玄心想。 程灵竹拿手背擦了下，连耳朵根都红了，她挺了挺胸，眼中带着醉意： “感觉……感觉怎么样？” 陆玄沉吟片刻： “没尝出味来，要不再来一次？” “想得美。” 程灵竹哼了一声，还想说些什么，却忽然打了个呵欠，扑倒在了陆玄的怀里。 少女的俏脸红扑扑的，却是方才的酒劲和困意一齐上来，睡倒过去了。 陆玄笑着摇摇头，将她抱起，放在了床上。 又去打了盆热水，拧了条热毛巾，准备给她擦擦身子。 毕竟刚刚才喝过酒，总不好带着一身酒气入睡。 床铺之上，程灵竹发丝略微凌乱，睡颜却恬淡美好，嘴角微微上扬，像是做了什么美梦。 陆玄眼中含笑，伸手捋了捋她额前的碎发，又顺手捏了捏少女的脸颊。 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呀…… 陆玄心中这样想到，若放到以前，她哪会这样主动，这样热烈地表达自己的感情？ 对，以前也没有小酒坛来着。 陆玄手中的毛巾略一停顿，低头看了一眼，眼中笑意更甚。 倒是没想到，她在这一世，将上辈子的怨念给解决掉了。 一炷香的时间后，陆玄结束了手头的工作。 他洗漱完毕，伸了个懒腰，施了個术法，轻巧地跃到了床上。 今晚就不回去了。 ……………… 第二天一早。 “唔……呀！” 程灵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忽然感觉自己身旁有人，不由得惊呼出声。 “喂，睡觉可是是合天地大道的事情，起的太早，对修行不利的。” 陆玄打了个呵欠。 程灵竹这才发现，自己正枕着陆玄的胳膊，一条大腿搭着他的腰，跟只八爪鱼似的抱在他身上。 “嗯，不用多想，是你主动的。” 陆玄为开口，为她解惑： “昨天我躺下来不久，你迷迷糊糊地就抱上来了，还不肯撒手。” 程灵竹的小脸一下子变得通红： “我那是……那是睡着了！” 肯定是前世的习惯作祟，不然像她这样矜持的少女，怎么做出这种事情呢？ 虽然醒来之后也不肯松手吧。 “是这样的。” 陆玄点头，“但现在起床真的有点太早了，不如再睡会儿。” “好。” 程灵竹表示同意，把脸埋在了他的怀里。 于是陆玄搂了搂怀中的少女，往上拉了拉被子，重新闭上了眼睛。 半个时辰后。 “你……你把脸背过去。” 程灵竹坐在床上，抱着被子，俏脸微红。 已经穿好衣服的陆玄正站在床边： “以前又不是没看……” “那也不行。” 程灵竹脸红道。 少女的矜持总是这样奇怪。 陆玄转过身去，感觉自己亏了，刚才他起床的时候，程灵竹可是连眼都不肯眨一下的。 脑海里又浮现出昨天的场景，陆玄看着桌上的小酒坛，心里想到了苏大诗人在庐山写的那首诗。 “好啦。” 身后声音传来，陆玄把身子转回去，程灵竹已经换好了衣服，只余一对洁白的脚丫露在外面。 脚踝纤细，玉足玲珑，足背莹白，粉光若腻，五根脚趾圆润，玉珠似的排列着，程灵竹取来罗袜，足尖绷起，将洁白的罗袜穿好。 “今天我们去哪儿？” 程灵竹穿好小鞋子，俏生生地站在陆玄面前，很有些青春活力。 “不如去三才城外城逛逛。” 陆玄提议道。 三才书院院庆提前，两人这几天才刚刚在各个院系转完，见识到了不少学子的整活行为。 但内城是做学术的，真正的花花世界，还得是在外城区。 “好。” 程灵竹挽起了他的胳膊。 ……………… “这家茶楼我以前常来，老板是个从书院退休下来的老师，茶楼里说书先生故事讲的很好，有时候俩人会一块上台说相声，可以说是多才多艺了……” 走在街上，路过一处茶馆，陆玄给程灵竹介绍道。 他在三才城生活过几年，对这里很熟悉，城内产业归商圣院管理，都是修士开的，千年老店比比皆是。 “酒坊的老板喜欢对面开花店的女修，但他脸皮薄，不好意思开口，还是我给牵线搭桥的，后来俩人成亲的时候，还给我包了个大红包。” “鼎香楼的小少爷，性情顽劣，不学无术，他爹娘为此愁白了头，只好来找我帮忙，我用仁义之力将其感化，令他成为了很懂道理的年轻人。” ……………… 三才书院。 醉风楼。 “姑娘们，起床啦——” 风韵犹存的老鸨拿着扇子，一边上楼一边扯着喉咙大喊，声音里用上了几分法力。 作为三才书院有名的风月场所，醉风楼可是学子们缓解压力的好去处，姑娘们不仅人美声甜，还都身怀双修之术，能辅助修行。 近日醉风楼又被炒起了热度，每天还没开门，就有不少学子在外等候。 原因是有一批姑娘刚从灵魅宗进修回来，作为沧元界有名的魔女妖女产出地，灵魅宗的双修之法举世有名。 三才书院的学子们都是很上进的年轻人，知道此事后，心中顿时生出向道之意，想要前来求道。 醉风楼，五楼。 萍儿姑娘推开窗，呼吸着新鲜空气。 “初一初一，好好做姬！” 她握起小拳头，斗志昂扬。 这个月修够次数后，她修行的那门功法就能再上一层楼，修为也要突破一个小境界。 看的见的进步就在眼前。 就在这个时候，身后忽然有一团阴影浮现，扑向了萍儿姑娘。 ……………… “这里是醉风楼，风月场所……” “不过我可不去这种地方啊，除了有时候过节，大厅里缺琴师……” “正经活动，正经弹琴……都穿着衣服呢……” “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我这种洁身自好的人，那是学院包场，只看跳舞，啥都不做……” 陆玄正苦口婆心地跟程灵竹解释，忽然有巨响传来，楼上窗户破碎，掉下来了一个人。 第五十九章 我的徒儿都是真仙之资 陆玄的反应自然是极快的，他心念一动，一股柔和的法力释放出来，将那道掉落的人影接住。 而在这人影之后，另有一团黑雾扑了过来，半人多高，张牙舞爪，散发着凶戾的气息。 陆玄抬手一指，倾刻间，便有一张法力大网编织成型，锁住了黑影。 法力大网收缩束缚，他一抓一握，黑雾散去，网里的东西便现了原形，吱吱乱叫。 竟是一只大黑耗子。 陆玄一手提着法力罗网，面露惊奇之色： “炼气巅峰的妖兽？” 这耗子皮毛油亮，个头足有小猪那么大，在法力罗网内挣扎。 炼气巅峰级别的妖兽并不罕见，陆玄诧异的是，这东西竟然会出现在三才城内。 这可是儒道圣地，有圣人之威镇压，妖兽是断不敢进入的，便是农圣院平常搞养殖，都得用特殊阵法隔绝儒圣遗留下的气息。 醉风楼虽位于外城，但好歹也在庇护的范围内，任谁也想不到，这里竟然会出现妖兽袭击的事件。 陆玄思绪如电，心中顿时有了猜测。 何远峰以祭道之术，截天下才气，断儒门道统，尽管在成功前被阻止，但还是对儒道的气运产生了一些影响。 以至于三才城内，圣像蒙尘，圣威不稳，让附近的妖兽钻了空子。 这只大黑耗子应该是第一头被发现进城的妖兽，但陆玄觉得，它肯定不会是最后一头。 他施了个法术，将落网的妖兽收起，准备待会儿送到农圣院去，交给那里的学生，令其认罪伏法。 程灵竹走上前去，与楼上掉下来的姑娘交谈。 那女子自称名叫萍儿，是醉香楼的服务人员，每天工作努力，没想到今天起床洗梳的时候，被妖兽给偷袭了。 她身上倒是没受伤，撞破窗户纯属被吓到，一失足从楼上掉了下来。 向程灵竹道谢之后，这位失足女修脚尖一点地面，又飞回了楼上。 趁着这个时间，陆玄联系了张寻和陈旭。 虽然这两人现在正为了处理何远峰事件的余波而忙得焦头烂额，但妖兽进城作乱，容易影响生产生活，还是跟他们说一下比较好。 做完这一切后，陆玄伸了個懒腰，继续跟程灵竹逛街去了。 妖兽进城算不得什么大事，圣人塑像蒙尘，又不是完全失效。 能溜进城的都是些小妖，城中都是修士，贴张告示注意一下就行。 ……………… 鼎香楼。 陆玄和程灵竹正在吃早茶。 “南岭那边传来消息，传说中的那位蛮神疑似复苏，过几天咱俩去一趟……唔，好吃……刚好我有个徒弟在那儿，顺便去看看他。” 陆玄将程灵竹喂到嘴里的食物咽下肚。 “徒弟？” 听到他的话，程灵竹起了好奇心。 “这些年我一共收过四个徒弟，前两个飞升了，在南岭的那个是老三，好多年没见过他了。” 陆玄如是回答道。 他收徒的要求还蛮高的，四个徒儿个个都是真仙之资。 陆玄可以这样形容一下—— 大徒弟天纵之资，才情惊绝，一生经历能写出一本八百万字的传统玄幻，一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属于标准的天才流玄幻大男主。 二徒弟心机深沉，算无遗策，杀人不见血，马甲千百层，比道衍宗祖师叠得还多，布局千年，成就了自己的登仙之路。 三徒弟出身平凡，却雄才大略，于岭南之地立仙朝，与妖族顶级仙门【万圣山】分庭抗礼，庇护百姓无数，仙朝气运蓬勃。 四徒弟天生精灵，乃上古遗留的一颗仙种，她体内不存在修行桎梏，只要时间足够，就能立地成仙。 四个徒弟，三男一女，随便扔出去一位，都能惊艳一个时代。 “而我，只是他们的师父而已。” 陆玄如是说道。 两人边吃边聊，鼎香楼的墙上，挂有不少画像，都是来此地吃过饭的“名人合影”。 其中有身着长衫的青年，笑容温和，一只手掌按在身旁的少年郎头上，少年一脸的感动，画面很温馨。 “那是你当初用的身份？” 两人吃完早茶，程灵竹见陆玄盯着这幅画像看，猜出了此画的来历。 “没错。” 陆玄点点头： “旁边那个少年郎，就是鼎香楼老板家的公子，被我感化后，浪子回头，痛改前非，后来还拜入了商圣院修行……” 陆玄说到这里，忽然止住了话头，拿眼神示意了一下程灵竹。 “怎么了？” 程灵竹愣了片刻。 “你这里……” 陆玄指了下自己嘴角。 程灵竹以为是沾了点心渣，想到待会还要在城里逛逛，她取出了手帕。 没想到擦过之后，陆玄还是指了指嘴角。 “还在吗？” 程灵竹问道。 “……你过来些。” 陆玄伸出了手。 于是程灵竹挪了挪身子，陆玄拢了拢她耳畔的发丝，趁她不备，忽然低下头，在少女的唇角上亲了一下。 “好啦，没有了。” 陆玄正色道。 程灵竹的俏脸蓦地变得通红，伸手要去打他，可小手落在陆玄胸前时，又舍不得真用力，只能胡乱拍了几下。 陆玄嘴上讨饶，自然是认错认罚，一边琢磨着怎么下次再犯。 ……………… “我们现在已经进入南岭的地界了。” 飞舟之上，程灵竹摊开一幅地图。 “咱们去南岭走陆路，回来的时候可以走水路，从海上过。” 陆玄凑到她身旁，“听说东海除了龙宫之外，还有鲛人国……难得出来一趟，不妨去看看。” 这是两人离开三才书院，向南岭进发的第七天。 妖兽事件发生后，陆玄和程灵竹又在那座儒道圣城待了三天，期间也帮忙抓了不少小妖兽。 三才书院的修士们在城外重新布置了阵法，防止妖兽们钻了漏洞。 在何远峰事件的余波平息下来之前，这套阵法还要在三才城运行一段时间。 “好，都依你。” 程灵竹点头，表示同意。 深海是令人畏惧的，除了滔天的巨浪与诡异的海中场域外，海面之下还可能藏有凶兽，哪怕身为修士，都有陨落的危险。 当然，以陆玄的实力，自然是不用担心这些的。 跟在他身边，程灵竹总会感觉很安心。 第六十章 羽族 南岭，铁兽山内。 “那两个羽族人就在前面，你们从那边过去包抄，别让她们跑了！” 山林之中，一名身材高大的妖蛮下令道。 他裸露着上半身，皮肤发红，身材壮硕雄伟，胸前、肩臂和脊背上文着图腾样式的花纹，散发出一种原始粗野的气息。 妖蛮不是人，也不是妖，和打牌的时候，一圈人都要出一张“殺”的那个南蛮，也没有半毛钱关系。 蛮族就是蛮族，岭南之地有许多种族生存，如羽族、毛族、鳞族等，蛮族是其中势力最大，也最野蛮血腥的种族。 中土修士将蛮族称之为妖蛮，是出于轻蔑，妖族方面对此意见很大，认为自己受到了侮辱。 高大蛮族下令，有数十名蛮族呼啸跳跃，他们的移动速度极快，在空中掠出残影。 “姐姐，你，你先快走吧……我……我撑不住了……” 山林之中，有两道身影跌跌撞撞，踉跄奔跑。 这两道身影皆为女子，身段高挑，容貌靓丽，一人年龄稍长，另一人却略显稚嫩。 她们的背后生有一对洁白的羽翼，正是蛮族头领口中的“羽族”。 不过此刻，两人的羽翼之上，都有鲜血凝固，显然是受了伤。 “要走一起走……” 年龄稍长的羽族女子咬牙，拉住身旁女子的手腕。 “姐姐，你听我说……” 那名容貌稚嫩的羽族女子摇头，“你受伤比我轻，带着我……你也走不了……” 她咳嗽几声： “我们不只是羽族女子，还是羽人的战士……这次妖族与蛮族合作，我羽族将危，这个消息，无论如何都要传回去……” 年长羽族女子闻言，红了眼睛，但现在的情况已经容不得她迟疑。 年龄较小的女子目光坚定，将她握在自己手腕上的那只手掌掰开： “我来拦住他们……姐姐快走！” 年长羽族女子咬牙，目光决然，在她身后，染血羽翼展开，振翅向空中飞去。 羽人族身后的翅膀并非装饰，他们拥有极速，可在南岭复杂的地势中任意穿行。 “我必须马上回到族内，将消息传递出去……” 羽族女子竭力飞行，脑中只有这一個念头。 然而就在这时，异变忽生。 一块巨石从天而降，呼啸着飞来，羽族女子竭力想要躲开，但她身上带伤，还是被巨石擦中，从空中坠落下来。 “想走？哪有那么容易？” 粗犷的笑声响起，一名瘦削蛮族从一座山头上跳下，他薅住了羽族女子的头发，把她拎了起来。 这名蛮族的身后，亦跟着十余名蛮族，像是他的随从。 先前追赶羽人姐妹的健壮蛮族，也带人走了过来。 在他身旁，有手下押着羽人妹妹，将她控制起来。 瘦削蛮族开口： “阿南，伱抓住了妹妹，我抓住了姐姐，这次你我二人不分胜负啊。” 被称为阿南的蛮族点头，笑道： “若不是祭司要我们带活口回去，怕折腾死了她俩，我们还可以把她们放了，重新狩猎一次。” 瘦削蛮族哈哈大笑，正要开口再说些什么，天边忽然有一条渔线垂落，将羽族姐妹缠住，钓到了天上。 ……………… 在羽人姐妹逃命的时候，陆玄和程灵竹两人，正驾驶着一艘大型飞舟，在大山上空飞行。 南岭多山林，雾气湿重，陆玄从船舱出来，站在飞舟甲板上，向远处眺望。 然后他就看见，有个人型生物振翅欲飞，却被一块大石头给砸了下来。 看着蛮族追捕羽族的场景，陆玄感觉很奇怪。 他现在身处的区域，应该归万圣山管辖才是。 以妖族对蛮族的态度，这里怎么会有一群蛮族出现，还这么大张旗鼓地抓人的？ 所以他将两名羽族姐妹钓了上来，准备了解一下情况。 陆玄收了渔线。 一道白光亮起。 两名羽族姐妹一脸萌逼地出现在了甲板上。 她们的脑子有点发懵。 我是谁？我在哪儿？发生什么事了？ 陆玄抬手，一道金光释放出来，笼罩在二女的身上。 被这金光一照，羽族姐妹顿时觉得心神安宁，原本绷紧的精神也得到了抚慰，心中渐渐平静。 “放轻松，你们现在是安全的。” 陆玄开口，将一旁的程灵竹拉过来： “我们是路过的人族修士，见两位被妖蛮追杀，于是出手将二位请了上来。” “多谢……道友。” 年长的羽族女子上前行礼。 对方自称人族修士，用的也是南岭【大衍皇朝】的语言。 听说那里的修士互以道友相称，于是她便这样称呼对方。 南岭种族众多，语言自然种类自然也很多，生活在此地的修士，大都掌握多种语言，可以方便沟通。 通过这一番交流，陆玄了解到了事情的经过。 这两人是附近羽族部落战士，年龄大的那个叫羽青，年龄小的叫羽白。 二人在领地内巡逻时，发现有妖蛮活动的迹象。 一路追查下去，竟发现在这铁兽山中，竟多出了一个蛮族部落，人数超过了两万人。 这个发现让羽青姐妹大为震惊，因为此地并非蛮族的领地，而是归属万圣山麾下的一个妖族势力管辖。 不知多少年来，铁兽山附近就只有羽族部落和妖族势力【盘江国】生活着，这时突然多出一个蛮族部落，任谁都会觉得不对劲。 于是羽青姐妹冒险潜入蛮族部落之中，才发现盘江国竟然和蛮族达成了合作。 两人本想赶紧回到族中，却不慎露了行藏，因此被蛮族追杀。 陆玄听完后，面露思索之色。 岭南之地，百族共居，各方势力极多，交错纵横。 但总的来说，基本上呈现三足鼎立的状态。 妖族万圣山、人族大衍皇朝、蛮族十二部落，这三股势力将南岭分割。 另外剩下的百族，如果能聚集起来，也是一股很大的力量，可与上面三方分庭抗礼。 但百族各自为政，关系复杂，其中还多有仇怨，想要成立联盟，基本上属于不可能的事情。 陆玄倒不觉得万圣山会和蛮族联手，但其麾下的势力，诸如盘江国这种，说不定会有些想法。 于是他决定，去见见这群蛮族。 第六十一章 精准踩雷的蛮族使者 飞舟下方。 两队蛮族人马聚集在了一起，仰头望天。 羽白和羽青二女被渔线钓走，提到了飞舟之上。 “这是何方的船只，竟然如此巨大？” 名叫“阿南”的蛮族人问道。 “阿南哥，我知道。” 这时候，一名中等身材的蛮族站了出来。 和其他身穿兽皮的族人不同，这名蛮族身上穿的是一件法衣，以灵蚕丝织就，用特殊技法加工而成。 不过穿在他身上，却显得有些沐猴而冠，不伦不类。 “阿文，你有什么想法？” 阿南转头问道。 他是知道身旁的这名族弟的，对方曾经在妖族国度生活了几年，见多识广，对外面的世界很了解。 “我们现在正处于盘江国的领土上，盘江国往上数级，便是妖族万圣山。 按领域划分，这里的整片土地都归万圣山管辖，敢驾驶如此巨大的飞舟在山间飞行的，定然是一位妖族尊者。” 阿文自信满满： “想必是那位妖族尊者途经此地，看羽白和羽青姐妹生有几分颜色，于是将她二人掳去，供其玩乐。” “阿文说的有理。” 其余蛮族人听了，都点头称是。 妖蛮人头脑简单，思考事情只看表面，如今部落里出了阿文这个智多星，自然让人高兴。 阿南冷哼一声，心中有些不满，这明明是他的猎物，却被对方给抢去。 “阿南哥少安毋躁。” 阿文开口，“且让我上船与那妖族人一叙，好让他知晓我蛮族的神威，自然不敢跟阿南哥争抢。” 飞舟缓缓降落，在距离地面还有十丈的时候停下，悬浮在那里。 “这是飞舟的主人正邀我们的人上去。” 阿文看着飞舟，往手心里吐了两口唾沫，将头发抹顺： “大家在此处等我，我去去就来。” 于是在众人的目送下，阿文几个跳跃，登上了飞舟。 飞舟的甲板上，共有四个人。 阿文看得仔细，一男三女，站在前方的那名男子相貌俊朗，气度不凡，显然是这飞舟的主人。 另外三名女子，羽白和羽青赫然在其中，剩下那位阿文没有见过，不过稍微一想也知道，定是被飞舟主人掳到这里来的仆奴。 他上前一步，有模有样地作了個揖： “蛮族二青山部落使者，见过妖族的尊者。” 陆玄愣了片刻，听出对方用的是妖族语言，不过说起话来却很怪异，半文不白，称呼也很乱。 他沉吟片刻： “使者前来，所谓何事？” 阿文一听他说话，面色一喜。 刚登上飞舟时，他心里还有些顾虑，因为对方看起来很斯文，没有妖族的那种盛气凌人的气质。 妖族跟人族长得一样，阿文也不会分辨。 不过就在刚才，此人一开口，便是极纯正的妖族官话。 显然跟自己之前预想的一样。 这飞舟的主人，正是一名妖族尊者。 心念及此，阿文上前一步： “尊者身旁的两个女人，是我们蛮族的猎物，希望尊者能将她们交还给我们。” “你们蛮族要这两个羽族人有什么用？” 陆玄问道。 “尊者有所不知。” 阿文说道： “我们部落和盘江国镇南妖王合作，本欲吞并附近的一处羽人部落，没想到被她俩得了消息……若是让两人逃了回去，羽人部落有了防备，就不好动手了。” 陆玄眨眨眼。 本来他还想着怎么慢慢套话呢，没想到这蛮族人竟然毫不掩饰，直接将计划和盘托出。 “镇南妖王又怎么会和你们合作？” 陆玄干脆直接问了。 “当然是因为我族蛮神已经复苏了。” 阿文面色傲然： “他们人族称南岭为三足鼎立之地，要我来看，用不了多久，剩下两足也没有啦，以后就是我蛮族一家独大，其余种族都要臣服。” “这么说来，那位镇南妖王还是个聪明人了。” 陆玄眼眸微沉： “提前投诚，表露忠心，除了以后能在蛮神身边站个好位子之外，还有其它的好处吗？” “当然有了。” 阿文神秘一笑，对陆玄说道： “待蛮神将实力恢复至巅峰，我蛮族一统南岭之后，整个南岭的人族皆是我等的口粮，可以随便吃。” 他舔了舔唇，诱惑道： “尊者也喜欢吃人的吧？不妨将那两名羽人女子交给我，我带尊者去我们的部落好好享受一番，里面还有好几十个人族呢。 这些人都是从大衍皇朝抓来的，还有才几岁的小娃娃，那个肉嫩的啊……啧啧。” “好几十个是吧？” 陆玄闻言，似笑非笑，“你们的人都在下面了吗？” 阿文愣了愣，不知道这位妖族大尊为何要这样问，但他还是回答道： “都到齐了。” 陆玄点了点头，撸起了袖子。 ……………… 一盏茶的时间后。 飞舟重新开始了飞行。 最前方的地方，羽白和羽青二人掌舵，目的地正是那处妖蛮部落。 羽白掌心微微出汗，救下自己和妹妹的人族前辈，给她带来了很强的压迫感。 方才她亲眼看到，那位前辈抡起拳头，将此地所有的妖蛮，一个个竖着砸进了土里，做成了肥料。 虽然从羽白自己的角度看，很解气，也很有美感，但仔细一想，还是暴力的成分居多。 “蛮族真是不可教化，不可讲通道理的种族啊。” 陆玄叹息道。 他并非在指责，而是在阐述事实。 妖蛮生性残忍，生活原始，而且不思进取，也不事生产，过着茹毛饮血的生活。 妖族对蛮族是极看不起的，特别是先天妖族们。 作为拥有极高审美与艺术能力的种族，他们无法理解，这个世界上怎么还有这样野蛮的智慧生物存在。 蛮族至今都穿兽皮，食同族之肉，这并非是为了祭祀或者向敌人示威，单纯的是生活习惯。 蛮族部落里的老者，要么是祭司，要么是曾经的战士。 因为如果没有力量在身，到老就会被自己的儿女吃掉。 当然，有时候他们嘴馋了，也会把自己或别人的孩子，从襁褓里摸出来吃了。 陆玄觉得，这更像是一种先天的缺陷，神魂层面上的那种。 那位蛮神在创造妖蛮的时候，应当是漏装了不少东西。 第六十二章 蛮族神庙 南岭多原始森林、山川大泽。 铁兽山向南千余里，便到了铜锤岭，陆玄站在飞舟的下方，向下看去，能看到有一个部落在此聚居。 不过此部落内，却没有任何秩序存在的迹象。 营地里搭着草蓬，篝火上烤着大腿胳膊，蛮族人在空地上打斗，为一口肉割掉彼此的脑袋，相互争抢着，十分嘈杂与混乱。 陆玄深吸一气，没有选择一巴掌把这群人形野兽给拍死，因为羽白和羽青姐妹向他请求，将这群妖蛮交给他们羽族部落来处理。 羽人都是勇敢的战士，面对来犯之敌，他们要亲手报仇。 陆玄答应了。 将他带到此地之后，羽青羽白二人离开了飞舟，向羽人部落的方向进发，陆玄借给了她们一架宝辇，能够在各种地形里穿行。 在岭南之地，除了蛮、妖、人三族之外，其余百族都是呈大大小小的部落状态分散聚居。 蛮族也是部落，不过他们数量极多，有固定的活动范围，还有较为统一的领导，和分散的百族不同。 陆玄带着程灵竹从飞舟上下来，将飞行法宝收起后，施了个隐息幻术，潜入了妖蛮部落之中。 他准备看看，这群蛮族在整什么幺蛾子。 ……………… 蛮族部落，东。 一处地洞内。 “娘，我们是不是……要被吃了？” 扎着辫子的小姑娘带着哭腔。 “嘘，别说话。” 在她身旁，女人面色发白，捂上了自己孩子的嘴。 数天前，她们被抓到此地，关进了“地牢”里。 蛮族不懂建筑，连自己的房子都搭不好，更不要说建设地牢这种专业的事情。 所以他们挖了一个很大的地洞，将抓来的人族都扔了进去。 在这几天的时间里，每当压在地牢出口的石板被移开，就意味着有人会被抓走。 现在洞穴之中的活人，只剩下几十個了。 他们不是没动过逃跑的想法，但蛮族有血脉修行之法，力量等同修士，见有人要逃跑，就直接抓住，撕成几块生吞活剥。 就在这时，地牢出口处的石板松动，被人掀起，一束阳光照了进来。 女子身体颤抖，将自己的孩子紧紧搂在了怀里。 蛮族人喜欢吃小孩，她的女儿是地牢内的最后一名稚童。 就在她心生绝望之际。 一名俊朗男子出现在地洞出口，向众人招了招手。 ……………… “残暴，混乱，无序……” 行走在蛮族部落之中，这一路的见闻，让陆玄摇了摇头。 “这是刻在妖蛮血脉中的东西。” 程灵竹叹了口气。 蛮族称霸南岭多年，但在其历史上，从来没有出现过一位“真仙级”的强者。 他们修血脉之术，实力强大者，可与渡劫期修士撄锋，但没有人能突破那个门槛。 这可能与血脉中天生的缺陷有关。 东边是关押人族的地牢，陆玄将看守打昏过去，封住修为。 而后他施展妙术，挪骨移肉，将那群看守变作大衍皇朝百姓的模样，扔进了地牢里。 蛮族秩序混乱，哪怕发现看守消失，也只会以为他们跑去了别处。 就是不知道待会儿烤肉的时候，能不能吃出味道不对来。 陆玄施了个袖里乾坤，将大衍百姓收入袖中，而后向蛮族部落的最中心处走去。 在那里，建立着一座高大的神庙。 ……………… “哞呵吔莎，哞呵吔莎……” 蛮族神庙内，身着兽皮的蛮族祭司高举白骨法器，口中发出晦涩的声调。 在他面前，一座由灰色雾霭组成的门户开启，一名名蛮族人从中走出，离开神庙。 “看来那位蛮神是真的复苏了。” 陆玄黑眸微沉。 蛮族不事生产，不研究法术，也不懂阵法之道。 但修建蛮族神庙后，却能通过信仰之力沟通蛮神，将大后方的族人转移到此地来。 陆玄感觉，这就跟打游戏一样。 在南岭的任何区域，只要修个神庙，蛮族就能立刻开始暴兵。 不过后来，儒门圣人南游，见蛮族残暴，岭南之地生灵涂炭。 于是粉丝行为偶像买单，儒圣三拳打死了蛮神，蛮族献祭信仰的账户被注销，丧失了暴兵的能力。 蛮族很多秘法，都要借助信仰之力来施展。 蛮神死后，整个蛮族种群都受到了极大削弱，从当年武德充沛的岭南霸主，变成了费拉不堪的妖蛮。 老祭司向蛮神献祭，不由得回忆起了往事，眼中老泪纵横。 昔日蛮族受了那样大的屈辱，被妖族和人族联手排挤，憋屈在这一隅之地，连吃人的自由都没有了。 而现在，蛮神归来，必将带领整个蛮族重新做大做强。 重铸蛮族荣光，我辈义不容辞！ 老祭司心中豪情万丈。 他抹着眼泪，想到自己似乎有个重孙女，在前几天出生了。 今天高兴，回去打打牙祭，主菜就是她了。 趁老祭司低头擦泪的功夫。 陆玄跳到祭台上，把那尊高大的蛮族神像抱起来，装到了储物法宝内。 而后施展幻术，变化相貌，自己坐了上去。 蛮神塑像身形魁梧，相貌狰狞凶戾，祂高坐在颅骨堆成的宝座之上，脚下是人皮地毯。 在祂的手中，托着一只似狸似兔的异兽，毛发洁白，脖子上生有一圈金毛，很是不凡。 在蛮族的传说里，这是蛮神的护法凶兽，脚踏日月吞山河，双瞳可噬人魂魄，非常恐怖。 陆玄化作蛮神模样，程灵竹则是变成那只异兽，趴在他手里。 这边老祭司擦完泪，继续举起白骨法器，却发现一旁的门户之中，不再有族人走出，并且就连那道门户，也开始消散缩小。 这是怎么回事？ 老祭司大惊，蛮族聪明的大脑让他无法理解此事。 “莫非我族神明那边，出了什么岔子？！” 老祭司心头一震，抬头看着蛮神，在触及到那威严的目光后，又赶紧低下了头。 不可直视神！ 高台上，神明威严，面无表情。 这老蛮族的法术当然会失效了，因为现在坐在台上的是陆玄。 这群蛮族献祭给蛮神的信仰之力，全被他截下来了。 老祭司在神庙内转圈，百思不得解。 就在这时，庙外有族人来报—— “不好啦！那群羽人打过来了！” 第六十三章 蛮神 南岭。 蛮族圣山山顶。 一座极高大的神殿内。 “有人断掉了我的信仰之力？” 一道身影缓缓坐起，语气惊诧，“还有这等好事？！” “你做的好，做的好啊……” 祂搓了搓手，一下子激动起来： “断掉我信仰链接的，实力应该不弱吧……” 就在这时候，祂的耳朵动了动。 这道身影迅速躺下，过了一会儿，大殿内有人走入。 “蛮神……还没有苏醒吗？” 一名身穿兽皮的老者轻声开口。 大殿内灰色雾霭弥漫，最中央处有一个巨大气泡，散发着五彩光芒。 气泡之中，一道身影沉浮，看不清真容。 “我等已经贡献了许多生灵血食与信仰之力，然而蛮神虽有反应，却没有醒来的迹象。” 一名中年蛮族回答道。 “或许是因为来自人族的血肉太少了。” 一位蛮族祭司开口： “人族是献祭蛮神的最好祭品，可自那大衍皇朝建立，整个南岭的人族都被收拢起来，受那大衍人皇庇护，便是我等也无计可施。” “可恨，可恶！” 他身旁的一名女性蛮族咬牙切齿，“待蛮神复苏之际，定要屠遍整个大衍皇朝，我要将那大衍人皇撕成碎片，晒成肉干来吃！” 她的声音稍大了些，为首的年长蛮族皱了下眉： “蛮神在前，不可放肆……好了，我们都出去吧。” 四人迈步，离开了神殿，一直走到蛮族神庙外，才停了下来。 “蛟族长，你觉得……蛮神复苏，能有几成希望？” 中年蛮族开口道。 “罴族长，你想说什么？” 年老蛮族皱眉。 这四名蛮族首领，乃是当今蛮族十二個部落中，最强四个部落的族长或祭司。 他们精研血脉之力，若按修行境界来划分，这四个人都是大乘期强者，其中那名年老蛮族，更是与渡劫期修士相当。 年老蛮族名叫蛟无双，中年蛮族名叫罴山，祭司模样的蛮族名叫鹿江，剩下那位蛮族女子叫做犀明。 “我们已经献祭了许多血食与信仰了。” 罴山开口： “蛮神能不能醒来，尚且是个未知数，而且祂醒来之后，想要恢复力量，所需要的血食和信仰只怕会更多。” “你想要停止献祭？” 蛟无双目光一凝。 “与其将希望寄托在这上面，倒不如想些实际的事情。” 罴山开口： “在这南岭之地，人族能飞升，妖族能成仙，唯独我蛮族无法迈出最后一步……蛟族长，你就没想过是什么原因吗？” “罴山，你什么意思？” 蛟无双眯起眼睛。 罴山轻笑一声，看向蛮族神庙： “说有没有可能，成神的最后一步，就在那里呢？现在浪费血食与信仰，去供养一尊醒不来的神明，还不如我等……分而食之！” 和蛟无双相比，罴山很年轻，也很有野心。 “罴山？伱疯了？！” 听到他的话，蛟无双大惊，他对蛮神忠心耿耿，从未想过这种事情。 “蛟族长，你不想振兴蛮族吗？” 罴山盯着蛟无双的眼睛，声音里带着些蛊惑的意味： “若是将蛮神分食掉，说不定能补全我们缺少的那一环呢？ 以后我们四个就是蛮族的新神，整个蛮族都将在我们的带领下，走出岭南之地，成为沧元界的的霸主。 到那时，万族都将匍匐在我等的脚下，任由我们生杀予夺……这是何等的美妙？！” 说到这里，罴山脸上浮现出陶醉之色。 蛮族头脑简单，但修行到四大族长这种境界的，思维和眼界已经与普通蛮族不同。 蛟无双本欲反驳，转头却看到鹿江和犀明一言不发。 沉默一阵后，他开口道： “你们也是这么想的？” 鹿江和犀明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显然，罴山已经和他们通过气了。 只是四人之中，蛟无双的实力最强，年龄也最大，对蛮神又忠心。 因此他被放在了最后，罴山准备等三位强者意见一致后，再想办法说服蛟无双。 蛟无双看看三人，又看看远处的蛮神庙，叹了口气。 许久之后，他开口道： “……此事，日后再议。” 蛮族神庙内。 气泡里的身影缩着肩膀，抱着头瑟瑟发抖。 祂才刚刚复活，就要被“子民们”给吃掉了！ 气泡内，有一根根灰色的丝线，自虚空之中垂落，链接在蛮神的身上。 祂努力想要抗拒，但信仰的链条却无形无质，以祂新生的力量，根本无法扯断。 祂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信仰之力涌入，人与神之间，一条特殊的链接通道正在成型。 蛮神此刻慌得一批。 祂心有感知，一旦这条人神间的锁链成型，自己就会与蛮族牢牢绑在一起。 海量信仰涌入，不仅会在因果之间形成联系，就连思想都要被蛮族群体的思潮所影响。 “如果跟蛮族绑定，一定会把脑子丢掉的吧？” 蛮神捂着脑门，很担心这件事。 就在这时，祂注意到，在自己身旁，还有一根纯白的丝线。 这根信仰通道被人从外界截断，已经停止了信仰之力的传输。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祂心中成型。 “要不……尝试着联系一下这个人？” ……………… 铜锤岭。 陆玄站在高崖之上，看着下方的景象。 血流成河，积尸如山。 羽人族突然杀来，打了蛮族部落一个措手不及。 他们本来的计划是联系妖族盘江国镇南妖王，双方联手，共同吞下羽人部落的。 但现在，友军没来，自己在大本营里又受到突袭，倾刻间便遭了灭顶之灾。 “谢仙师救命之恩。” 陆玄身前，数十名大衍皇朝百姓，对他磕头行礼。 “倒也不必谢我。” 陆玄一抬手，将这些人托住，阻止了他们下拜的动作。 他笑道： “真要谢的话，倒不如谢谢你们大衍人皇，在岭南之地立人族仙朝，他还是第一个做成此事的。” 大衍人皇名叫苏渊，出身平凡，后拜异人为师，学得一身大神通，三千年前于南岭建立大衍皇朝，庇护人族无数。 陆玄在这个故事里，负责扮演那个名叫“异人”的角色。 大衍人皇苏渊，正是他的三徒弟。 第六十四章 迎神大典 “我已经和羽人族的修士沟通过，诸位先在羽人部落里待上几日，待事情结束后，自会有人将你们送回大衍。” 陆玄说道。 听到他的话，众位大衍百姓更是千恩万谢，许久之后，他们才跟着羽人族离开。 “盘江国妖王勾结蛮族，估计是有不臣之心的，不过也不需要我们插手…… 涉及双方外交，这件事就交给羽族来沟通吧，如何处理，想必盘江国国主的心里自有想法。” 蛮族借助神庙的力量，从蛮族本土来到盘江国，意图勾结妖王，侵略羽人部落。 虽然眼下的危机已经解决，但后续的外交问题，估计还要扯皮一阵子。 陆玄伸了个懒腰，吐出一口浊气： “蛮族的信仰之力，还真是充满戾气啊……” 虽然不是不能用金丹炼化掉，但这种野蛮信仰既无用，又难吃，所以被陆玄给吐了出来。 就在这时，他轻轻“咦”了一声，片刻之后，陆玄的神情古怪起来。 “怎么啦？” 程灵竹注意到了他的表情。 “有个家伙要和我谈谈。” 陆玄脸上露出了笑容。 ……………… 第二天。 蛮族之中有消息传出，那位新生的蛮神已经苏醒，蛮族内部将举行一场迎神大典。 大衍皇朝。 御书房内。 “陛下。” 一名锦袍老者快步走入其中，抬手行礼。 正在批奏章的大衍人皇苏渊把笔放下，从旁边拉了把椅子过去： “商相何事？” 大衍皇朝丞相商新禹开口道： “南边传来消息，我们的人探查到，那位复苏的蛮神已经醒来，并且将在三日后举行迎神大典。” 他顿了片刻： “老臣以为，这对大衍而言，并非一个好消息。” 蛮族崇尚祭祀，很多活动都和祭祀行为联系在一起。 这时候举行迎神大典，当然不只是为了庆祝，而是想要在迎神大典上收集信仰，使蛮神恢复力量。 商新禹得知蛮族的行动后，马上入宫面圣，与苏渊商议此事。 苏渊沉吟片刻，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开口道： “前段时间，三才书院院长意欲截天下才气，祭儒门气运成就自身，即将成功之际圣人显灵，垂落功德光三千丈，将其镇压阻止……当时的情况可是如此？” “和陛下所言一般无二。” 虽然很奇怪陛下为什么要这样问，但商新禹还是回答了这個问题。 “那就不用担心了。” 苏渊的脸上忽然露出了笑意，“商相大可放宽心，蛮族此事必将不成。” “陛下这是何意？” 商新禹听得一头雾水。 苏渊：“此事不必管了，商相等着好消息便是。” 商新禹：“……” 他感觉陛下有点谜语人了。 谜语人是啥，商新禹是知道的。 大衍朝建国之初，礼仪规矩都仿照前朝古国，连一些陋习也继承下来，朝臣说话不明不白的，很多意思都需要别人猜。 苏渊当年曾经怒批此风气，痛骂过好几名大臣，将此行为称之为“谜语人”，严重影响沟通和行政效率。 商新禹知道，陛下年轻时曾经拜师异人，从对方那里学到了很多知识，想必“谜语人”这个词语也在其中。 ……………… 三日后。 蛮族圣山。 巨大的广场之上，有众多蛮族聚集。 蛮族共十二个大部落，统治着南岭广大的土地，能来到圣山朝圣的，无不是各部落的精英翘楚。 广场上人满为患，因为人口基数太大的缘故，哪怕只是遴选各部落精英，来到此地的蛮族也足有数万人。 陆玄和程灵竹也来了。 不过陆玄嫌挤，没跟这群妖蛮站一块。 圣山广场上，立有巨大的蛮神雕像，细节精美，栩栩如生。 以蛮族的审美和艺术能力，自然是雕不出这种高水平塑像的。 陆玄不用猜也知道，这肯定是从人族或者妖族领地内掳来了工匠，完成之后还把负责雕刻的大师给吃了，用来庆祝雕像落成。 这个时候，陆玄和程灵竹两人正坐在蛮神雕像的头顶，等着看热闹。 “呜——” 一名祭司吹响了特殊的牛角号，声音浑厚苍莽，仿佛来自远古，带着一股苍凉肃杀的气息。 “咚，咚，咚……” 旋即，有兽皮大鼓被敲响，声如雷震，响彻云霄。 大鼓共敲九九八十一下，广场中央的高台之上，蛟无双却皱起了眉头。 因为直到现在，罴山等人还没有出现，蛮族最强的四位族长里，只有他一个人到了。 蛟无双心中有些不安，但时辰已到，他只能硬着头皮走到高台前方，宣布迎神大典正式开始。 “哞呵吔莎，哞呵吔莎……” 蛟无双呼唤神名，口中发出晦涩的声调，台下众蛮族纷纷开口，跟着他念诵起来。 四周忽然起了风。 天色暗了下来。 仿佛有什么无形无质的庞大存在降临，将广场笼罩。 不过数个呼吸，此地便化作一片黑暗。 蛮族们纷纷抬起头，昼夜发生了交替，天上的太阳消失，周围没有半点光亮，伸手不见五指。 黑暗之中，仿佛有恐怖凶兽潜伏着，张开血盆大口，准备将他们吞噬。 蛮族心生畏惧，几乎要坠入深渊，绝望之际，前方却有光芒亮起。 高台之上，一道朦胧的身影悄然浮现。 祂的身上散发着柔和的光辉，无穷无尽，当蛮族看到祂时，心中便安定下来。 在祂的身上，光芒越来越亮，驱散了冰冷的黑暗，让光明重新降临大地。 “哞呵吔莎！哞呵吔莎！” 不知何人呼喊起了神名。 很快，场中每一名蛮族都开始了诵念。 方才蛮神的出场，象征着蛮族的历史，在极久远的上古时期，蛮神创造了蛮族，并指引他们走出迷茫和黑暗，迎来光明。 数万蛮族精英仰起头，看着高台上那道由光芒构成的身影，眼中充满了崇敬。 广场之上，迎神大典的气氛已经达到了巅峰。 就在这时，却有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响起： “我蛮族与天争，与地斗，一身铁骨，脊梁笔直，又何须祭拜蛮神？” 罴山、鹿江和犀明三人，率领部落族人，向高台的方向走来。 第六十五章 当我把史诗写成了闹剧（求追读！） “罴山，你想干什么？！” 蛟无双面色一变，试图将罴山喝退。 罴山面色淡然： “本族长此次前来，无非是想为我蛮族讨个公道罢了！” 他声音浑厚，说话间气血鼓荡，场中所有蛮族都听得清清楚楚。 罴山登上高台，鹿江和犀明二位族长拱卫在他身旁，隐约间和蛟无双形成了对峙。 罴山看着台下众蛮族，开口道： “我有一言，请诸位静听。” 在他身上，有威压扩散出去，广场之上顿时安静下来。 “罴山，蛮神在前，你不要胡闹！” 蛟无双厉声道。 “我胡闹？” 罴山冷笑一声，“祂算是甚么蛮神，在我等面前端这样大的架子？” 此话一出，广场之上俱是一片哗然，众蛮族又听得台上有声音传来： “各位都是部落之中的精英，想必是有主见的，还请各位仔细想想，你们今日的生活，与蛮神有什么关系？” 听到他这样说，场中蛮族都凝眉思索起来，罴山又道： “你们向蛮神诚心祈祷，蛮神可曾回应过你们？ 你们将辛苦狩猎来的血食献祭给蛮神，蛮神可曾有所回馈？ 伱们挨饿之时，蛮神可曾赐下食物？ 你们受伤之时，蛮神可曾为你们治疗伤口？” 他目光灼灼，看着高台上的那道由光芒组成的身影： “当我蛮族饱受欺压时，神在哪里？ 当我蛮族走投无路时，神在哪里？ 当我蛮族为了生存，在这岭南大地上浴血奋战，艰难搏杀之时，神又在哪里？” 他缓声说道： “而现在，我蛮族在岭南的大地上站稳了脚跟，却忽然有个自称神明的家伙跳出来，要踩在我们所有人的头上？！ 蛮族地位与威名，是自己奋斗、搏杀出来的，我等今日的成就，与神何干？！” “罴山，你不要妖言惑众！蛮神毕竟创造了我等，若没有蛮神，连蛮族也不会存在！” 蛟无双呵斥道。 “可笑！” 罴山冷哼一声： “你怎么知道，蛮神创造我等，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 他转过身，面向台下的众多蛮族： “人族可成真仙，妖族可成神圣，就连那羽族，在上古之时，都有飞升者出现过。 而我蛮族，堂堂岭南霸主，却身陷修行桎梏，无法迈出那最后一步！ 各位，你们不觉得，这里面有什么问题吗？” 听闻此话，台下蛮族都变了脸色，颇有几分细思极恐之感。 罴山朗声说道： “只怕我们的身上，早已被我们曾经崇敬的神明布下了后手，用来控制我等！” “什么神与子民，皆是谎言！” “蛮神从未怜爱过我们蛮族！” “各位可要想清楚了，现在蛮神苏生，力量弱小，若是等祂成长起来，我蛮族便永无出头之日！” “既然祂从未将我们视作子民，那我们又何必将祂视作神明？！” 罴山这一席话，掷地有声。 “与其被一个虚伪的神所束缚，不如我们自己来主宰命运！” 他向前踏出一步，声音响彻整座圣山： “今日，我等将蛮神分食，补全自身，我罴山在此立誓！” “我若成神，当带领蛮族走出大荒！” “我若成神，当令蛮族称尊，万族跪拜！” “我若成神，当补全血脉，令我蛮族皆得成圣作祖！” “我若成神，当为蛮族新神！” 此时此刻，罴山气势如虹，众蛮族心中震动，罴山的威望已经达到了巅峰。 “蛮族振兴，当从我始！” 罴山长啸一声，身体跃起，向高台上的光影镇压而去！ 他很清楚，现在的蛮神才刚刚复活，哪怕本质很高，实力却远不如自己。 之所以说这一席话，是因为他要名正言顺地，将蛮神之位夺在手中！ 罴山不只要用蛮神的血肉补全自身，他还要让自己成为蛮族的新神，凡供奉信仰，皆要掌握在手中！ 风雷呼啸，罴山镇压而下！ 蛮神站在那里，似乎很平静。 当罴山怒斥蛮神罪状时，祂没动。 当罴山展露野心时，祂没动。 当罴山动手之时，祂也没动。 当罴山来到祂的面前，攻击即将落下的时候，祂动了！ “砰！” 那道光影抡起身旁的权杖，一棒子砸在了罴山的脸上！ 罴山直接被抡倒在地，一脸懵逼。 他捂着脸，从地上爬起。 发生甚么事了？ 罴山看着面前的光影，正欲再度出手，又是一棍落下，势大力沉，将他砸在了地上。 怎会如此？！ 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痛感，让罴山知道，自己没有在做梦。 可他明明是蛮族中最强的几人之一，能力战大乘期修士，为什么会像個凡人一样，被人用拐杖打倒？ 蛮神才刚刚复活，怎么会有打倒自己的力量？ 罴山想不明白这里面的道理，而面前的蛮神却再度举起了权杖。 光影之下，有女声传出，带着不加掩饰的愠怒： “谁要做你们蛮族的神啊！” 不远处。 蛮神塑像上。 陆玄和程灵竹看着蛮神举杖，暴打罴山。 那根权杖似乎带有一股秘力，当它落下的时候，罴山一身的力量、神通都被封印，仿佛变成了凡人，只能抱头挨打。 蛮神打得高兴，又注意到了一旁的蛟无双，于是连他也一起揍了。 高台下，所有蛮族都呆若木鸡，看着台上的闹剧。 陆玄从储物法宝里摸了只不会说话的西瓜出来，切开给程灵竹递了一半过去，俩人边吃边看。 有一说一，当罴山为蛮族仗义执言，怒斥神明的时候，陆玄心里很是惊讶了一番。 因为罴山的演讲思路太清晰了，而且煽动力极强，每一句都切在了最能触动听众的地方。 文化水平太高了，不像纯种蛮族。 不过这不能改变结果。 因为在蛮神出场的时候，陆玄就施展秘法，对祂进行了远程传功。 叠了buff的蛮神，自然是暴打罴山。 仔细想想，如果今天没有陆玄在场，这件事大概会发展成另一种结局—— “蛮族的王将蛮神分食，他们吞咽着祂的血肉，成为了新的神明。” “还挺有史诗感的。” 程灵竹看着台上的闹剧，想到历史的进程就这样被改变了，忍不住笑了起来。 第六十六章 道友，给个机会（求追读！） 高台之上，蛮神停手。 罴山鼻青脸肿地躺在地上，满头是包，再起不能。 “这蛮神之位，谁爱坐谁坐，从今日起，我便与你们蛮族再无关系！” 蛮神又顺手抽了罴山一棍。 “蛮神大人，您自沉眠之中苏醒，应带领我族走向辉煌，此乃天意啊……” 蛟无双跪倒，脸上老泪纵横。 “天意个屁！” 蛮神大怒，一棍子将这老头抡倒，“我好不容易才找地方藏好，没想到又被你们给挖出来了，还如此大张旗鼓地宣传，生怕别人不知道我复活了是吧？！” 罴山想要成为神，神却想着如何成为人。 祂原本是先天神祇，逍遥自在，但复生之后，被蛮族献祭信仰，便有向人间之神转化的趋势。 以祂现在的力量，根本无法抵挡海量信仰之力的涌入，在这种力量的作用下，祂的存在便会和蛮族绑定在一起。 蛮族群体的思潮会影响祂的思想，蛮族凶戾，祂便凶戾，蛮族愚蠢，祂便同样愚蠢。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已经是丧失了自我。 信仰之力强大，却也是一剂毒药。 正因如此，沧元界的各大皇朝，收拢天下百姓信仰的之后，都会将信仰加持在国运之上。 哪怕是一国之君，也只是调动使用信仰之力，而非自行吞噬。 蛮神走到台前，开口道： “罴山说的不错，蛮族确实已经不需要一尊所谓的神了。 今日之后，我将自行离去，从此了断因果，再无瓜葛。” 在漫长的生命中，蛮神领悟了一个道理。 越是成为神明，就越会被因果纠缠，想要摆脱这种束缚，就必须主动斩断因果。 所以，祂不做神啦！ 蛟无双痛哭流涕，像是一个被母亲抛弃的孩子，他口中呼喊着神名，想去抓蛮神的裙摆。 蛮神抬起腿，一脚给他蹬下了高台。 祂举起手中的权杖，身体化作一片光雨，就此消散。 蛮神神像上，陆玄和程灵竹吃完了瓜，相互对视一眼，身影同样消失不见。 天穹之上。 “珂刹见过二位道友。” 蛮神向陆玄二人拱手。 祂已决定与蛮族斩断因果，不再为神，因此为自己取了一個人间之名。 两人还礼，陆玄笑道： “道友的形象，倒是和神庙内的那位不同。” 此刻的蛮神，或者说珂刹，呈现出女子的相貌，温婉美丽，与蛮神庙里的凶神并不相同。 “道友说笑了，先天神祇哪有男女之分？” 珂刹并不怕生，微微一笑： “不过这具新生的身体，却是受了蛮族思潮的影响，成了他们心中理想的模样……在人族传说中，抟土造人的大神，也是女子的形象吧。” “道友所言是极。” 程灵竹笑道，“没想到道友出身岭南，却对中土文化如此了解。” “我当年也曾化身出行，游历过其它几域。” 珂刹回忆起来，“你们人族的传说里，关于那位造人的大神，好像还有什么……给妈妈写诗，妈妈很高兴，打赏了狐狸之类的故事。” 她顿了顿，“人和狐狸……蛮族是想不到这种事情的。” 陆玄闻言一脸尴尬，为了拯救人族的名声，他赶紧干咳两下，岔开了话题： “……对于岭南之事，道友准备如何处理？” 两人一神往下方看去，因为方才的变故，圣山广场上已经是一片混乱。 有蛮族呆若木鸡，有蛮族嚎啕大哭，也有蛮族相互撕杀，以发泄情绪。 旁观者的视角来看，蛮族挺可怜的。 他们先天缺乏人性，更像是一种有智慧的动物，做事仅凭欲望驱动，而没有理性。 而原因不在自身。 这个锅要蛮神来背。 珂刹表示认错，这是自己造人时留下的问题。 因为蛮族缺的，祂当年也没有。 被儒圣打死，死而复生之后，祂才将自身补全，拥有了人性。 就蛮族目前的状况，肯定是不能放任自由的。 可怜归可怜，但他们发起疯来，会给整个南岭都造成很大的破坏。 陆玄要珂刹给出一个解决的办法。 “昔年我放纵蛮族，为祸南岭，被儒圣镇杀，将我身躯化作山川大泽，供养岭南百族，用以赎罪。” 珂刹退后半步，一揖到地： “还请道友也给我一次机会。” 陆玄沉吟片刻： “可。” 于是珂刹踏空而行，施展神通，缩地成寸。 日月山川向祂身后退去，很快祂便来到了南岭最南端，一处名叫【陨神渊】的地方。 一道威严的声音在所有蛮族的脑海中响起—— “三日之内，凡有蛮族血脉者，皆要退至陨神渊以南，封关十万年，不得离开半步！” 珂刹没有改变山川地形，而是在蛮族的血脉之中，设下了囚笼。 除非本质能够超越这尊蛮神，否则违背神谕者，皆会神魂俱灭。 在陆玄的力量加持下，祂已经能施展这种神通了。 相当于给这一代的所有蛮族，都判了无期徒刑。 珂刹将自己的手腕划破，蕴藏神性的鲜血，洒在了陨神渊以南的大地之上，用以补全蛮族。 这是在陆玄的默许下，祂给蛮族留的机会。 在这十万年里，旧的蛮族会一代代的死去，而新的、拥有人性的蛮族将会诞生。 至于这十万年里，旧蛮族内会有怎样的斗争，新蛮族会发展出什么样的文明，还会不会记得祂这位蛮神，珂刹并不在意。 这是祂为蛮族做的最后一件事，自此之后，因果已了，再无瓜葛。 没过多久，珂刹回到了天穹之上。 陆玄抬起手，轻轻一挥，珂刹便感觉，自己身上似乎少了些东西。 祂与蛮族的联系被斩断，不再是蛮族之神，而成为了她。 她对着陆玄，再度长揖。 陆玄点点头，正要准备告辞，程灵竹却拉了拉他的衣角。 她上前一步，开口道： “不知道友离开南岭后，准备去往何方？” 珂刹闻言，愣了一下。 仔细一想，她才发现自己似乎没什么地方可去了。 因为蛮族的缘故，蛮神经常挨骂，风评很不好。 她现在由神变人，已经失去了力量，无法保护自己。 若是被野心家发现了，说不定要被抓起来，然后炼成大药。 “呃……大概会到处逛逛吧。” 珂刹说道。 “我倒是有个建议。” 程灵竹开口，脸上带着笑意： “道友不妨去道衍宗，做个供奉，如何？” 第六十七章 你小子是懂我的（求追读！） 大衍朝。 皇宫内。 “师父宅心仁厚啊。” 大衍人皇苏渊举杯，给陆玄敬酒。 “上苍有好生之德，为师也是不愿做这种屠灭种族，有伤天和的事情嘛。” 陆玄很善良。 大衍丞相商新禹坐在一旁，看着白发苍苍的徒弟和丰神俊朗的师父，脑门上浮现一串问号。 你俩是不是对宅心仁厚这个词有什么误解？ 外域修士对陨神渊不甚了解，身为大衍国相的商新禹，可是很清楚那是个什么地方的。 陨神渊乃是当年蛮神陨落的地方，以其为界，往南方向的土地，只占整个南岭的二十分之一。 由于当年蛮神陨落所遗留的道则影响，陨神渊以南多毒瘴，天地灵气异变，危险非常。 修士进入其中，自身力量会被蛮神的道则压制，身体更是会被神明气息蕴养出的瘴气浸染，修为倒退，身躯败坏。 这是蛮族都不敢接近的陨神之地。 蛮族十二大部落，这么多人，都被放逐这样一個地方。 靠着落后的文明艰难求生，十万年后方可出关…… 这里面会死多少人，商新禹不敢想。 对于任何种族来说，这都是一场浩劫。 唯有挺过此劫难，方可重获新生，被沧元界其他种族接受。 “蛮族撤离之后，岭南之地便余出了大片的土地，这就是你们和万圣山之间的事情了……该打打，该谈谈，这方面你比我懂。” 陆玄喝了口酒。 “徒儿省的。” 苏渊郑重点头。 他出身南岭某小国的边陲小镇上，在某一年的秋天，粮食收获之际，小镇遭到了附近蛮族部落的屠杀。 少年苏渊拼命逃跑，却还是被数十名蛮族战士追上，蛮族没有杀他，而是如猫戏耍老鼠一般，展开了一场追逐捕捉的游戏。 这既是一种玩乐，也是一种钓鱼，蛮族对人族的道义、团结、亲情等自己无法理解的东西嗤之以鼻。 他们想要看看，在这种情况下，会不会有藏起来的修士出手，来救这个少年。 然后陆玄上钩了。 多年以后，面对陆玄，苏渊还记得师父带他去蛮族部落里大杀特杀的那个下午。 再往后，他跟在陆玄身边拜师修行，学成归来后，于南岭立仙朝，庇护人族不计其数。 大衍朝在岭南中部崛起，北拒妖族万圣山，南挡蛮族十二部落，苏渊之名，威震整个岭南之地。 至今已过三千年。 “商相辅佐苏渊多年，为大衍、为岭南人族呕心沥血，我代他敬你一杯。” 陆玄对商新禹说道。 “不敢不敢。” 商新禹诚惶诚恐，想要离席行礼，却被陆玄摁在了座位上。 苏渊也笑道： “商相不必惊惶，我师父人很好的，若是在我们面前讲这些礼节，就见外了。” “……好吧。” 商新禹擦了擦汗，一仰脖子，把杯子里的酒全干了。 这场宴会只有四个人参与。 程灵竹，陆玄，以及苏渊和商新禹。 珂刹没有跟来，她听取过程灵竹的建议后，决定前往道衍宗。 陆玄对此自然是高兴的，毕竟他现在在外面游历，不知道多久才会回去一趟。 珂刹虽然早已不是蛮神，但成长很快，有她坐镇道衍宗，能给陆玄省不少麻烦。 至于珂刹值不值得信任…… 以陆玄的实力，自然是不用担心这个问题的。 今日陆玄来到大衍仙朝，苏渊设宴为师父接风，征求过陆玄的意见后，把商新禹也给带上了。 因为心中有成仙之念，苏渊迄今为止尚未与人结成道侣。 商新禹乃是这大衍境内，他最为信任的人。 有关陆玄的事情，苏渊已经向商新禹介绍过，听完之后，这位大乘期的国相头皮发麻，赴宴的时候，心里很忐忑。 因为陛下告诉自己，以他师父的实力，想要打死全盛时期的蛮神，也不会超过三拳。 苏渊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扯谎，作为能教出陛下这种bug级存在的异人，商新禹不敢不敬。 陆玄微笑着将杯中酒水饮下，苏渊转向商新禹，道： “商相，为我……我师母准备的礼物，可曾备好？” “回陛下的话，已经备好了。” 商新禹不敢怠慢，从储物法宝内取出了一只精致木匣，交到了苏渊的手中。 苏渊恭恭敬敬地将木匣举起： “还请师母收下。” 程灵竹有点好奇，接过木匣，将木匣打开后，却发现里面放置着一根凤尾发钗。 苏渊对陆玄道： “此发钗乃是岭南古国女帝【幽】为其女儿置办的嫁妆，里面蕴藏着古国之龙运，后发钗遗失，辗转不知多少年，来到了徒儿手里。 徒儿以大衍国运蕴养此物，使其恢复往日的光彩，献给师母，还望师父和师母能喜欢。” “你小子倒是知道该讨好谁。” 陆玄笑骂道，“给你师母准备了这么一份贵重礼物，怎么没有师父我的份啊？” “徒儿能忘了师父嘛。” 苏渊眨眨眼，从储物法宝内又取出了一只木匣： “不过杀伐防御之类的法宝，估计师父是看不上眼的，所以徒儿给师父准备了这个东西。” 陆玄接过木匣，将其打开，木匣里放着一只飞梭，看起来平平无奇。 “此物名为【戡乱梭】，乃上古法家留下的法宝。” 苏渊给陆玄解释： “若将此宝丢出去，一息之后，在其飞行路径周围十丈内的修士，无论此时正在做什么，都要立刻把衣服穿好，头发梳平，板板正正地躺在地上，不能动弹。” 陆玄：？？？ 这是什么邪道法宝啊？ “伱小子是懂我的。” 他向苏渊竖起大拇指。 “师父过奖了。” 苏渊拱手笑道。 在这沧元界，只要有师父罩着，苏渊什么都不怕。 不对，哪怕飞升仙界，自己也是有人罩着的。 大师兄震古烁今，二师兄阴险无比，道衍宗的历代飞升的前辈暂且不提，说不定开山祖师又换了个马甲，这时候已经卧底成对面高层了…… 嗯，不行，要真有敌对势力，得防止二师兄使坏招，把自己扔出去当诱饵钓鱼…… 苏渊思索起来，虽然知道二师兄算无遗策，肯定不会有危险，但当诱饵什么的，还是挺吓人的。 第六十八章 你是谁的马甲？！（求追读！） 黑暗阴森的大殿内，灰色雾霭弥漫。 长桌之上，十二盏青铜灯幽幽燃烧。 每一盏青铜灯后，皆坐着一道人影。 他们的脸上都带着面具，将真容遮掩。 面具之上，镂刻着奇异的花纹。 “祖巫复生的计划失败了。” 其中一人道。 “巫鬼宗满门被灭，从场中留下的痕迹来看，祖巫是被人杀掉的。” 又一人道。 “三才书院的何远峰祭道失败，被人阻止。” 有人说道。 “蛮神复活后，没有按照我们的预想的那样行动，而是放弃了蛮族。” 一人声音平静。 “呵，蛮族这种人形野兽，活该被赶到陨神渊里，一直关到死。” 有人冷冷嘲讽。 其余人没有理会他，第一个说话的人缓缓开口： “似乎有人在阻止我们的行动。” “玄冥，你通晓算道，可否推衍出来？” 坐在他对面的人问道。 “推演不出。” 被称作“玄冥”，面具的脸颊位置刻有双蛇的人影摇头。 “有无遮掩天机的痕迹？” 那人问道。 “无。” 玄冥回答道。 “有无推衍之反噬？” 那人又问。 “亦无。” 玄冥再度否认。 “……奇哉怪哉。” 那人语气疑惑。 “或许是误打误撞，有大能路过，将祖巫镇压。” 有人说道。 玄冥不置可否，其他人也同样没有说话。 “此事应当重视一下。” 坐在玄冥对面的人说道。 “同意。” “同意。” 众人纷纷附和。 于是虚空之中，有一卷玉简浮现，玉简发光，将此事记录下来，又重新隐没在虚无之中。 “眼下最要紧的事情，应当是【墟之洞天】。” 玄冥沉吟片刻，“帝江，你是怎么打算的？” “【墟】乃古之天子，神通广大，能比肩圣人，其毕生的传承，都放置在墟之洞天内，若有人能得到他的道统，便可一飞冲天。” 名唤“帝江”的人影开口： “根据史书记载，天子墟早年曾经得到过一件气运灵宝，将其炼入帝兵之中，镇压自身气运。 按照我们的推测，那应该是【造化图录】的一块碎片，天子墟陨落后，其帝兵亦不之所踪，恐怕是遁入了墟之洞天内。” “若能集齐造化图录碎片，将其献祭给这方奇异空间，便能为【仙墓】锚定坐标，加速其降临。” 玄冥看向议事长桌的主位。 那里空荡荡的，只有一把椅子，和一盏熄灭的青铜灯。 “墟之洞天即将出世，按照我们的推算，其出世的地点，应当在东海鲛人国附近。” 帝江开口： “相传天子墟曾与一名鲛女相爱，或许正因如此，墟之洞天才会藏于东海之中。” “若在鲛人国附近，我可出手。” 一人开口，他声音粗重，脸上的面具之上，绘有黑龙鳞片一样的花纹。 “共工，你近日有空？” 玄冥问道。 “船至东海，刚好要弄些补给。” 戴着黑龙面具的共工回答道。 “好。” 玄冥点了点头。 殿中的十二人，皆是因为机缘巧合，而进入了这方神秘空间。 在这片空间内，所有人的身上的天机都被遮掩，彼此间看不到容貌和根脚。 每个人都带上了青铜长桌上放着的面具，以面具上的身份，作为自己的代号。 共工自称自己在现实中是一名海寇，浪迹四海，杀人越货，犯下大案无数。 他信奉【长生老祖】，受正道通缉，乃是堂堂正正的魔道中人。 对于这个说法，其余十一人不置可否。 他们彼此间经常试探身份，又将自己的行藏隐藏起来。 不管是高矮、身材、声音、性别…… 都有可能是假的。 “既然如此，此事便交给你了。” 玄冥点头，“诸位可有意见？” “没有。” “没有。” “……” 见其余几人意见达成一致，帝江嘱咐道： “还是老规矩，我等之间的交流，仅限于此处，离开这方空间之后，不可言，不可说，不可提，不可想。” “我自省得。” 共工点头。 “共工，你在墟之洞天内的收获所得，若有所需，可带至这方空间，与我等交易，互通有无。” 玄冥说道。 “如果有需要，我会和你们换的。” 共工答应了此事： “伱们有什么需要的，可以在下次会议提出来，我到时候帮你们留意一下。” “嗯……人家倒真有想要的呢。” 一道慵懒的声音响起，女子脸上带着面具，气息模糊，身段却很傲人： “听闻天子墟乃是当年沧元界一等一的美男子，妹妹心向往之，若是共工哥哥能带来一幅他的画像，妹妹这心里啊，自然是欢喜得很。” “弇兹，你要那画像有何用？天子墟已经陨落了不知多少年，便是画像中真有天子龙运，也该磨灭干净了才是。” 一旁同样有女子的声音传来，声线很冷淡。 “后土姐姐，人家可是天欲宗的魔女，想男人不是很正常的吗？” 弇兹托着腮，趴在桌上。 “呵呵。” 后土瞥了她一眼，“天欲宗五万年前就被人灭门了，你下次能不能用点稍微经得起推敲的说辞？” “姐姐这么了解魔道宗门呀？” 面具之下，弇兹似笑非笑。 “那是自然，本座可是魔道第一女魔头，有什么问题吗？” 后土哼了一声。 “姐姐上次不还说，自己是大夏皇女吗？” 弇兹眨眨眼。 “卧底，不冲突。” 后土声音平静。 弇兹：“……” “行了行了。” 玄冥看不下去了，敲了敲桌子： “想斗嘴待会儿再斗，先把正事谈完再说。” 全场十二個人，不论真假，都自称是魔道修士，名头一个比一个大，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魔门巨擘聚集在一起开会呢。 “共工，有件事情你要注意一下。” 青铜长桌靠后的位置，脸上戴着烛龙面具的男人开口： “墟乃上古天子，想要拿到他的传承，恐怕需要龙皇道气来献祭……你如果有需要的话，我可以给你弄一些过来。”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转过头，一齐看着烛龙。 意思很明显—— 你连仙朝龙运都能搞来，究竟是谁的马甲？ 烛龙沉吟片刻： “我们道衍宗的，能盗取别人家的龙气……也很正常吧？” 第六十九章 海族坊市（求追读！） 东海之滨。 安阳国边陲，石桥镇。 天上下起了蒙蒙小雨。 一男一女撑着油纸伞，并肩走在青石板小路上。 镇上的道路是当地居民铺的，青石板有长条形的，也有正方形的，很是规整。 程灵竹掂着脚，走路时一顿一顿的，似乎是在使用某种步法。 陆玄低头看了一眼： “怎么了？” “嗯……” 程灵竹看着地上的青石板，迟疑一下后道： “我只能在方形的石板上走，不能踩到长条形状的石板……不然就输了。” 陆玄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啊。” 程灵竹脸色涨红，似有些恼他，伸手晃了晃陆玄的袖子： “我以前不是……没玩过嘛。” 她重生之后，心态已与当年不同，现在看很多事情，都会有一种新鲜感。 “没笑没笑……真的。 陆玄正了正脸色，然后牵起她的手，“来，咱俩一块踩，培养一下默契。” 于是，原本半炷香的时间就能走尽头的青石路，两人走了半个小时才走完。 ……………… 石桥镇东南部，是一座废弃码头。 天边细雨如丝，交织成雾，将码头笼罩。 杂草丛生，荒芜破败，和屋舍俨然的石桥镇相比，宛若另一个世界。 “我们的运气不错，今天下雨了。” 陆玄看了看天空，有淡淡的清光从他身上亮起。 他一手撑伞，一手拉起程灵竹，迈入了雨雾之中。 仿佛穿过了一道帷幕，原本安静的石桥码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嘈杂热闹的市井气息—— “鲛人国特产，起阳海狗肾，服之精神抖擞，久战不疲，还剩最后三只，欲购速从啊！” “七脉驻颜果，南岭特产，鲛人道友可以过来看一看！” “海底秘境，急缺人手！” “我这都是海里的货，你嫌贵我还嫌贵呢……” 程灵竹站在原地，看着面前集市般的热闹场景，一时间有些愕然。 “这是鲛人在此地开设的坊市。” 陆玄解释道： “鲛人身为海族，祖训禁止与陆上种族接触，因此自古以来，他们是不和其它几域修士联系的。 不过时代发展，这么多年过去，也有不少外域的传说、物件，流入了鲛人国内。 近些年来，有不少贵族对外界好奇，于是违背祖训，偷偷建立了沿海坊市，和外界互通有无。” “原来是这样。” 程灵竹有些明白了。 陆玄想了想： “其实鲛人国的政策也有松动的迹象，只是碍于祖训，又对陆上种族有防备之心，目前官方还没有表态。” 安阳国国内灵气稀薄，属于凡武国家，鲛人在石桥镇码头施展秘法，构建出了一个独立空间，唯有修士才能感知得到。 石桥镇每月会有三次雨天，下雨之时，坊市便会开启。 正因如此，石桥镇坊市出名后，吸引了不少修士前来，虽然他们大都会遮掩自身的气息，但还是在石桥镇留下了一些痕迹。 从那以后，石桥镇便有了“仙踪”的传说。 有钱有闲的公子哥，又或者有意寻仙的高门名士，常常出现在石桥镇，成为了石桥镇重要的收入来源。 本地知县最近正琢磨着，要不要把石桥镇改名成仙桥镇，好让更多的冤大头来此地旅游消费。 陆玄带着程灵竹，两人在坊市内随意逛着，顺便打听一些有关鲛人国的消息。 鲛人对陆上的人感兴趣，陆上的人也同样对鲛人国好奇。 坊市里有做偷渡生意的，陆玄虽然不打算跟团，但也想问问去鲛人国旅游，具体应该怎么走。 两人逛了有半炷香的时间，转到一個僻静之地时，忽然有个头戴斗笠的黑衣人出现，拦在了二人面前。 黑衣人开口： “二位道友，有笔能发大财生意，有没有兴趣做？” “什么生意？” 陆玄有点好奇。 大白天的穿一身黑，头上还带着个斗笠，生怕别人注意不到他。 “二位若有兴趣，且跟我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黑衣人走在前方，为两人带路。 陆玄跟程灵竹对视一眼，跟了上去。 以陆玄的实力，倒不怕对面有什么坏心思。 鲛人坊市很大，走了有半盏茶的时间，一座帐篷出现在了陆玄二人的视线内。 黑衣人上前，掀开帐篷，陆玄和程灵竹走入其中。 帐篷里共有十一个人，其中三人身穿黑袍，剩下八人则是普通修士打扮，拱卫在三名黑袍人中间。 为首的一名黑袍人将斗笠摘下，露出一张少年人的面孔： “鲛人国鱼寿安，见过两位道友。” 陆玄拱手，开门见山： “散修陆玄见过鱼道友……不知道友邀我二人前来，所为何事？” “道友不必紧张。” 先前将两人邀来的黑衣人笑道： “二位道友既是散修，前来坊市，想必是想赚些修行资源回去的，刚好我族少主准备探索一处……一处墓穴，如今缺乏人手。 我见二位道友实力不俗，于是诚心相邀，不知二位可愿随我等一同前往？放心，无论事成与否，皆有厚报。” 鲛人国修士向来以财力雄厚而出名，对于他们来说，能用钱搞定的问题，统统不是问题。 “探索海底墓葬？” 陆玄沉吟片刻： “敢问道友，我等要去的是何方墓葬？又是何人所留？若是大能埋骨之地，风险恐怕不小。” 他是在善意提醒几人，盗墓有风险，下斗需谨慎。 “陆道友不必担心。” 少主鱼寿安平静道： “我等要盗的墓葬，乃是在下的祖坟。” 陆玄&程灵竹：“？？？” “咳咳……” 带两人进来的黑衣人干咳几下： “二位道友意下如何，若愿意答应下来，我等便立刻启程前往。 若是不愿的话，我这里也备了一份薄礼，咱们山高水长，以后有机会再合作。 只是希望二位能为我等保守秘密，毕竟这种事情说出去，确实不太光彩……” 黑衣人见陆玄没有表态，以为对方有意拒绝，于是从怀里取出了一枚湛蓝的水晶，准备当作封口费。 孰料面前的年轻男子摆了摆手： “盗墓而已，这有何难，陆某便随几位走上一趟，也好见见世面。” 第七十章 陆玄：要不你……穿条丝袜？（求追读！） 东海。 一艘大船起航，劈风破浪，驶向深海。 鲛人的执行力很强。 上午陆玄和程灵竹两人入伙，鱼寿安找齐了船员。 十名人族修士，外加鱼寿安在内的四名海族，一共十四个人。 下午的时候，一行人就登上了这艘大船，朝着目的地进发了。 在这个过程中，陆玄也了解到了有关鱼寿安的一些事情。 正如对方所说。 他是去挖自家的祖坟的。 鱼寿安是鲛人国某家族的弟子，不是很被重视的那种。 鲛人修行与妖族蛮族类似，对血脉的要求很高。 鱼寿安身上的鲛人族血脉纯度不够，虽然地位不低，但同辈之间内卷得厉害，他的天分只能排到中下。 按照家族的规矩，他以后肯定会被边缘化，既没有机会继承家族之位，成年后也无法得到修行资源的倾斜。 鱼寿安有些不甘心，他不是安于现状的人，某一次打扫家族藏书阁的时候，他意外发现了一本残破的族谱。 按照族谱上的记载，家族内曾经有一位先祖，死后没有葬在家族墓地中，而是埋在了某海域的海底墓葬内。 鱼寿安对此事很上心，因为鲛人族强者坐化之后，会留下一枚【海灵珠】。 若有鲛人服下此珠，不仅能得到那位前辈的传承，更是能纯化体内血脉，改善根骨天赋。 能留下海灵族的强者不多，鱼寿安根据古老族谱的记载，发现那位埋葬在外面的先祖，其实力很符合凝聚海灵珠的条件。 不过族谱上也只是记载了先祖葬地的大概位置，因为书页缺失的缘故，鱼寿安对这位先祖的了解不多，其具体姓名，生卒年月乃至性别，都不清楚。 鱼寿安心里琢磨着，等此事结束之后，就将先祖请回家族墓地，也算叶落归根了。 另一边。 陆玄站在船头，张开双臂，迎接着海风。 程灵竹从身后抱着他的腰，将脸贴在他坚实的脊背上。 摆成十字架造型的陆玄，感觉男女双方的姿势似乎反了。 这时候不该是他搂着程灵竹的腰吗？ “我还是第一次去这种海底‘秘境’冒险呢。” 程灵竹在他身后说道。 “我也是。” 陆玄如实回答。 尽管对于盗墓这种事情，他很在行。 但沧元界极为广阔，修行文明历史悠久，单是陆地上的仙坟帝墓，陆玄一个人都挖不过来。 对于海底的墓葬，实在是没有机会涉足。 所以当鱼寿安提出邀请后，陆玄很爽快地同意了。 他是真准备去长长见识的。 “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程灵竹贴着他的背，轻声哼着，“你现在是大前辈，以后下秘境冒险什么的，要带一带我这個晚辈啦。” 陆玄沉吟片刻： “其实也不一定冒险，我这里有一门双修之法，修行起来既快又稳……” “没正形！” 程灵竹红着脸，啐了他一口，伸出小手，在陆玄腰间的软肉上，轻轻掐了一下。 “我还没准备好呢。” 程灵竹说道，“现在只许你抱我。” 她现在是羞涩的少女，很矜持的那种。 陆玄想了想： “那我们可以先进行一下适应性训练。” “怎么训练？” 程灵竹问道。 “比如说，听闻鲛人国盛产一种水生植物，相传乃是古时霓龙陨落后，呕血孕育而成。 此植物离水即干，其须坚韧修长，手感顺滑，名唤【霓龙丝】，能织成各种丝袜，我们可以先试试……” 陆玄很诚恳地提出建议。 于是他又被程灵竹掐了一下。 程灵竹哼了一声，心想自从自己觉醒记忆之后，这家伙的色胚本性就暴露了。 说什么适应性训练，分明就是想让她穿丝袜！ 不对，不是穿，是用。 想到这里，程灵竹又掐了他一下。 不过她心里却隐隐有些小开心。 觉醒记忆之前，陆玄对她可是很有分寸的，直到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后，才变得涩涩起来。 这说明他只愿意对她这样，哪怕已经过去了九千年那么久，也只有在面对自己时，他才不再保持克制。 嗯，听说最近修行界流行裸足来着…… 程灵竹鬼使神差地想到。 ……………… 到了傍晚时分。 “诸位道友，前方便是我族先祖墓葬的所在地了。” 少年鱼寿安说道。 陆玄站在大船甲板上眺望，发现远处出现了一个漩涡，像是海眼一般，将汹涌的海水吞没吸入。 在海面之上，出现这种暗流漩涡，是极为危险的。 过往船只若是经过，便会卷入漩涡之中，被这种力量束缚，难以逃脱，最后整船的人都要葬身鱼腹。 不过对于陆玄等人而言，这倒不是什么问题。 鱼寿安请来的船员们，都是金丹修士，他驾驶的大船更是一件很强的法宝，无惧暗流漩涡的力量。 大船发光，将浪头撞得粉碎，任由巨浪滔天，也无法阻止它的前行。 一盏茶的时间后，众人来到了那处巨大漩涡前。 “按照我族族内典籍的记载，先祖墓葬就在这里了。” 鱼寿安开口，“这道漩涡，应当是先祖墓葬形成的场域。” “鱼道友，此事不宜拖延，我们先下去吧。” 有修士开口道。 “好。” 鱼寿安点头，纵身跃入了漩涡之中。 众人跟在他身后，一个个地跳了下去。 陆玄和程灵竹对视一眼，各自掐了个法诀，将身上的衣服变换形状，两人穿的都是特殊法衣，有避水之能，法光护体，不会被水沾湿。 海洋蓝如天空，海底却幽深黑暗。 鱼寿安等四名海族在前方开路，陆玄等十名人族修士在身后跟随。 大家都有修为在身，暗流漩涡无法影响他们，下潜速度很快。 鱼寿安的动作逐渐放缓，不一会儿，一座海底火山般的隆起地形，进入了他的视线之中。 鱼寿安来到“火山口”处，催动血脉之力，向下打出了一掌。 浮土被吹起，边缘的石块也被扫到了别处，因为泥沙的缘故，一时间此地的海水变得浑浊起来。 待海水重新清澈之后。 一座巨大的青铜门，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第七十一章 龙鲸尸，清心木 青铜门质地暗沉，上面铭刻着古老的花纹，看起来很厚重。 鱼寿安站在青铜门前，将自己的手掌割破，而后按在了上面。 属于海族的鲜血流淌出来，与青铜门甫一接触，便如活物一般，沿着细密的纹路蔓延出去。 繁密的花纹被点亮，青铜门散发出光芒，照亮了周围十丈内的海底空间，而后缓缓开启。 一股巨大的吸力迸发，距离最近的鱼寿安首当其冲，被这股吸力卷入，不过他没有反抗，任凭自己的身体被海水推入青铜门中。 其余几人见状，也不再迟疑，纷纷靠近过去，陆玄拉起程灵竹的手，两人并肩游入了门内。 身后，青铜门缓缓闭合，众人这才发现，他们是进入到了一条狭长的甬道内。 这甬道之中被灌满了海水，四周封闭，直径约有一丈，斜向下开口，延伸出很远的距离。 甬道内部岩壁上，似乎掺了些东西，散发出淡蓝色的光芒，虽然极为微弱，但凭借修士的目力，已经能够看清前路。 “很漂亮欸。” 程灵竹靠在陆玄身旁，传音道。 陆玄看着岩壁上的蓝色光斑，点点头：“好像星光一样。” 黑暗之中，周围的光斑散发着微弱光芒，当有人靠近岩壁，伸手抚摸的时候，这些光斑就会聚拢在一起，将漆黑的环境照亮。 众人没有进行太多交流，沿着甬道游了半盏茶的时间，前方带路的鱼寿安稍微停下，向身后看去。 大能墓葬多有布置，虽然是自家先祖，但也保不齐会留下什么后手，杀人于无形。 “一，二，三……” 鱼寿安清点人数，“十二，十三……十四。” 他的心中猛然一紧。 他记得清清楚楚。 四个鲛族，加十个人族，一共是十四个人。 但方才计数的时候，鱼寿安并没有把自己算进来！ 也就是说，他们的队伍之中，多出来了一個人！ “小心！” 鱼寿安急忙传音。 几乎是伴随着他的提醒，队伍中的一道人影，猛然扑向了身边的同伴！ 血盆大口张开，狰狞地咬向了他的脖颈，受到袭击的修士想要反抗，但黑影的力量却大得不可思议，将他直接按在了岩壁之上！ “咔嚓！” 黑影来势汹汹，却咬了个空，陆玄站在后面，白皙的手掌提着它的脖颈，将这道黑影拽了回来。 “这东西是从岩壁中钻出来的。” 陆玄看着手中的奇异生物，这东西没有眼睛，属于五官的位置上，是一张血盆大口，占据了大半张脸。 它的獠牙坚固锋利，每一根牙齿之上，都散发着淡蓝色的光芒。 陆玄以法力将其定住，用手甩了甩，奇异生物的身体极为柔软，似乎可以变成各种形状，拉长伪装成人形后，显得很瘦削。 “谢……谢过道友。” 被救下的年轻修士惊魂未定，他的名字叫王升，是众人之中，修为最低的一位。 “大能墓葬多奇诡，探索之时，须得小心。” 陆玄语重心长。 他早就发现了有善于隐匿气息的东西，混到了队伍中来，不过没有暗中出手解决。 一是陆玄对自己的实力还算有信心，墓里的东西在他面前，还翻不出什么花来。 二是让这些年轻人长长经验，今天只是被吓一吓，算是以场历练。 以后再探索秘境、大墓之时，就会心存警惕，能减少许多风险。 “这些光斑不是死物，是沉眠在岩壁中的生灵，它们感知到了我们的存在。” 鱼寿安迅速明白过来。 其余众修士环顾四周，面带戒备之色。 似乎是感知到了众人的动作，岩壁上淡蓝色的光斑加速了聚集，有些地方变形突起，像是有什么东西，即将破石而出。 “我们先离开这里！” 鱼寿安当机立断，带领众人向甬道深处游去。 陆玄将手里这团史莱姆一样的生物团成球，塞回了墙里。 甬道蜿蜒曲折，时上时下，拖慢了众人的速度，墙里的生物却能在岩壁之中，沿着直线行动。 光斑跟随着一行人的移动路线，在岩壁上蔓延，如淡蓝色的灯带一样。 众修士不敢大意，全速前进，一直游出了数十里，才找到了出口。 “哗”的一声，鱼寿安从一处水谭中冒出头来，才发现自己正身处一个地下洞穴之中。 这里的空间极为巨大，穹顶足有千丈之高，仿佛一个大型广场。 水潭正位于一处高地上，地形像个小山崖。 站在山崖之上，能看到一棵通天大木，从陷坑内生长出来。 此树高大无比，几乎是抵着地下洞穴的穹顶。 它的形状类似柳树，叶片却是淡红色的，有红色的脉络爬满树干，枝条数以万计，垂落千丈之长。 鱼寿安心中震撼，他认出了此树的种类，这是一种鲛人国常见的植物，名唤【清心木】，经常有人栽种。 不过常见的清心木不过丈许高，连灵植都不算，不可能生得如此巨大，而且这种树木的叶片，也该不是淡红色的。 众修士从水潭里出来，同样被如此巨木震撼，而当他们来到山崖边时，心中的震动更甚。 在山崖的下方，是一个极深极广阔的陷坑，坑中有奇异的植物生长着，叶片散发着微弱光芒。 借助着这些植物发出的光亮，他们看到，在这陷坑之中，盘踞着一具巨大的鲸尸。 鲸尸通体漆黑，长度超过了千丈，将整个陷坑占据。 和寻常鲸鱼不同的是，在这具鲸尸的头颅位置，有两处骨骼破皮而出，皮肤下更是隐约有鳞片浮现。 这是化龙之兆，与其称之为鲸鱼的尸体，倒不如说是一具龙尸。 哪怕已经死去了不知多少年，众人也能从这鲸尸的身上，感受到一股厚重磅礴的威压。 那棵千丈巨树，是从鲸尸身上生长出来的。 它的根系深深扎在鲸尸体内，吞噬着它的血肉与精血，气须和树根几乎将大半的鲸尸包裹。 靠近鲸尸的地方，根须呈现出深红的色泽，仿佛鲜血凝固。 “还请诸位道友，护送我至那鲸鱼腹中。” 鱼寿安躬身，向众人一揖。 他注意到，在鲸尸的口中，存在着一道门户。 “我等明白。” 众修士面色郑重起来，纷纷从储物法宝内取出武器，跟随着鱼寿安，向鲸尸走去。 第七十二章 三万年前，我种下一棵树（求追读！） 常言道，拿人钱财，与人消灾。 场中散修都是鱼寿安花了高价，从坊市中聘请过来的。 伴随着龙鲸口中的门户出现。 这时候的众人已经猜出，鱼寿安先祖的墓穴，应该就是藏在了这鲸尸体内。 而面前这棵汲取龙鲸精血而生长，千丈之高、枝条万千的变异清心木，显然不是好对付的存在。 这个时候，就该他们上场，将雇主护送过去了。 “诸位，来吧。” 一名高大散修开口。 其余散修皆持握法宝，有几个人还掏出了灵符。 鱼寿安乃是族中核心弟子，家底丰厚，出手阔绰。 来之前他就许诺过，战斗中的所有消耗，由他一力承担，若有受伤的，不仅治疗费用全包，还有高额抚慰金等着。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众散修看着千丈巨木，仿佛在看着一棵摇钱树。 程灵竹取出了凰血剑。 剑身微微震颤，发出嗡鸣声。 这是剑灵在兴奋。 神兵阁内，万逐沧将凰血剑重铸之后，受到剑身滋养，沉睡的剑灵也苏醒过来。 这是它“重见天日”后的第一战。 这也是程灵竹觉醒记忆后的第一战。 她想试试，自己当年磨砺出的战斗技巧，现在有没有生疏。 陆玄腰间，白玉长剑也在跟着震动，剑身悬浮起来，跃跃欲试。 陆玄把躁动的佩剑摁了回去。 杀鸡焉用牛刀哉？ 剑灵委委屈屈，与陆玄沟通，表示抗议。 陆玄叹了口气： “好吧好吧，让你玩会儿，记得收着点力，还有……不许出鞘。” 剑灵顿时开心起来，传出一阵欣喜雀跃的情绪。 众修士心思各异，在鱼寿安的带领下，一齐冲向了龙鲸的尸体。 ……………… 东海。 一艘漆黑的战船撕裂狂风，破浪前行。 桅杆之上，飘扬着一面暗红色的旗帜，散发着浓郁的血煞气息。 一名身材高大雄伟的男子立在船头，他身穿黑甲，脸上带着狰狞的面具，手中握着一杆漆黑大枪。 在黑甲男子的身后，是身着短衣，头包围巾的海寇们，共三千人。 他们都腰悬短刀，脸上和暴露在外的皮肤上，有水纹样式的纹身。 这三千名海寇，每一名都有修为在身。 不过此刻，黑色战船上却静悄悄的，没有一人说话。 “记住你们现在的身份！” 黑甲男子转过身来，朗声道： “你们现在是打家劫舍，无恶不作的海寇！最后检查一遍身上的东西，行动之时，不许暴露真实身份！” “喏！” 众多“海寇”一齐应声。 他们的气势聚集在一起，直冲云霄，将远处的海鸥惊散。 ……………… 一座海岛之上。 少年一袭青衫，盘膝打坐。 “差不多到时间了。” 一道苍老的声音在他脑中响起。 于是闭目调息的少年郎睁开了眸子，他双目明亮而沉静，颇有些眉清目秀的味道。 少年郎将腰间的一只迷你陶俑解下，这陶俑约莫一指来长，通体灰白，造型古朴。 他将陶俑放置在面前的大石头上，恭恭敬敬道： “青老，我该怎么做？” “稍后我会开启一道门户，到那时，你要诵念我教给你的那份心法，方可进入其中，我们要利用此门户，直接抵达那处遗迹之内。” 苍老的声音响起。 “青老，您体内的力量……” 少年面带关切之色，与陶俑交流。 “无妨。” 那道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开启一道门户而已，这段时间积攒的力量，倒也足够了。” 少年郎抿抿嘴，低头道： “青老，您说自己的神魂并不稳定，若是此举会损伤您的神魂，烽火宁愿不进入这处遗迹！” “胡闹！” 老人呵斥道： “我辈修士，当勇猛精进，优柔寡断，成何体统？！ 江小子，伱若日后还是这种性子，对道途有害无益！” “……是。” 少年闻言，低下头，没有反驳。 老人幽幽叹气： “烽火，我并非有意责怪于你，只是你出身凡俗，初入修行界，并不了解这世界是什么样的。 当你踏上修行之路时，便该明白，修行是逆水行舟，容不得半点犹豫和心软，你只能不断往前走，哪怕……哪怕会为此失去很多东西。” “……我明白了，青老。” 名叫江烽火的少年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起来。 他本是东荒某凡俗小国人士，自幼父母双亡，受同辈欺凌，因为一次意外，得了到了这只陶俑。 陶俑内寄宿着一道意识，这意识自称青羽，教他修行之法，为少年江烽火开启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在江烽火的眼中，青老来历很神秘，通晓许多有关修行的知识，又传自己一门无名仙经，让他走上了修行之路。 虽然现在青老还不肯收自己为徒，但在江烽火的眼中，对方已与自己的恩师无异。 “而且，那处遗迹里的传承极为不凡，与上古天子【墟】有关……对，现在你们把这种遗迹叫做洞天来着。” 青羽的声音响起： “三万年前，我偶然进入其中，却发现此洞天尚未开启，于是随手取来一棵海族的清心木，将其种下，用来汲取削弱遗迹的力量。 本来是想使其尽快出世，没想到哪怕有外力作用，墟之洞天也依然在三万年后才重现人间。 天子墟实力强大，其传承出世，仙门大教都要来争夺，幸好此事除了我以外，还无人知晓…… 江小子，无论如何，此洞天内的东西，你都必须拿到手里！” “明白！” 江烽火郑重点头。 过了一会儿，他忍不住问道： “青老，墟之洞天内，有能让您重塑肉身的宝物吗？” “……或许有吧。” 青羽沉默了一阵： “天子墟执掌生灭之力，其洞天内，应当有一些能让我恢复神魂力量的东西……到时候再找就是了。” “如此甚好。” 江烽火闻言笑了起来，“青老放心，这处秘境内的传承，我要定了！” 青羽没再说话。 陶俑内，一道半透明的人形残魂轻轻摇头。 没想到这小子心性如此纯良…… 青羽叹气。 自己都有点不忍心夺舍他了呢。 第七十三章 本座的机缘，你也敢碰？！ 一盏茶的时间后。 海岛的一处僻静角落里，一扇光门开启。 “遗迹位于这座海岛正下方，我在那里留有后手，你将出海前咱们买的【不净砂】粉末涂在身上，那棵异化的清心木就不会攻击你……” 青羽说道。 “明白。” 江烽火点头，依言照做。 待准备工作完成之后，他进入了那扇光门。 ……………… 幽暗，空旷的地下洞穴之中。 伴随着一道白光亮起，江烽火的身影在一处小山崖上浮现。 看了看脚下，踩着的是坚实的地面，四周安安静静的，这让江烽火很安心。 当他抬起他，看到远处的场景时，不由得心神一震。 青羽很得意： “江小子，想不到吧，老朽种下的清心木以龙鲸尸骸为养料，如今这么多年过去，自然是……嗯？” 陶俑内，那道半透明的残魂瞪大了眼睛。 因为此刻，他调动神魂之力，“看”到了地下空间内的景象。 江烽火有点呆滞地看指了指前方： “青老，那是你种的树？” 出现在陷坑最中央的，是一根极其高的……大木柱。 此木柱笔直光滑，树皮被剥的干净，原本应该是“树冠”的地方光秃秃的，上面没有半点枝条。 而陷坑之内，则是堆满了木屑与带叶枝条，几乎将整条龙鲸尸骸都盖住了。 “怎会如此？！” 青羽心中大惊，“快，去上面看看，清心木的树心还在不在！” “是！” 江烽火知道情况紧急，连忙御剑而起。 他修为已入筑基，飞行不是难事，不过数十个呼吸的时间，便来到了清心木的树冠位置。 一番寻找之后，江烽火在这根大木柱的中上部位置，发现了一个极深的大洞。 “有人先我们一步，来到了此地，被他们捷足先登了。” 青羽声音里带着几分冷意： “我们现在进去，天子墟的传承尚未出世，在这外层龙鲸尸骸里，也留有我的后手……” 陶俑内，人影面色森然： “连本座的机缘都敢碰，怕是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 ……………… 龙鲸尸骸内。 “很漂亮啊。” 陆玄手里拿着异化清心木的树心，放在面前端详。 变异后的清心木很高，树心却只有拳头大小，乃是此树最精华的本源凝结而成。 因为吸收了龙鲸血气的缘故，这颗树心呈现出血红的颜色，晶莹剔透，如血钻一般。 场中没有人说话，气氛有些沉默。 他们这时候，已经将龙鲸口中的门户开启，进入了“墓室”之中。 正如鱼寿安所预想的那样。 族谱上记载的先祖大墓，就葬在龙鲸尸骸内。 这具龙鲸生前实力强大，死后尸体又被炼成了法宝，因此至今未腐。 进入鲛人先祖的大墓之后，一切倒是很顺利，虽然有几处阵法的考验，但都有惊无险地通过了。 之所以都保持沉默，是因为没人敢跟陆玄搭话。 进入龙鲸尸骸前，他们遭到了异化清心木的袭击。 这棵千丈巨木虽然没有灵智，却有一种杀戮的本能。 它的枝条锋利坚固如长枪，数量不知多少万，当这些枝条一齐攻击过来时，众修士根本无法抵挡，哪怕能斩断十根、数十根，也是杯水车薪。 就在众人苦苦支撑，心中暗道我命休矣的时候，身穿白衣的年轻男子，掷出了腰间的长剑。 一道白光亮起，冲向了千丈清心木。 一共过了三个呼吸的时间。 第一個呼吸时，清心木的树皮被剥掉，清洁溜溜地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第二个呼吸时，所有枝干都被齐根斩断，清心木成了光棍。 第三个呼吸时，白玉佩剑贯穿树干，飞了回来，还带着一颗心脏大小的树心。 众散修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好些人都被落下的枝条埋在了坑里，半天才爬出来。 陆玄摸了摸剑柄的尾端，以示鼓励。 等众人重新上路，准备进入龙鲸尸骸时，心情已经颇不平静了。 “陆……陆前辈。” 鱼寿安踌躇一阵，正欲开口，却被陆玄止住。 “鱼道友无需惊讶。” 陆玄开口： “实不相瞒，我也是想见识一下这海底的风景，才跟鱼道友一同前来，既然受了道友的邀请，自然要将道友安全护送到目的地去。” “这……” 鱼寿安一时间有点发愣，“那谢……谢过前辈了。” “倒也不必多礼。” 陆玄转向众人，笑道： “我当年和你们一样，也是被很多前辈一路带着过来的，现在有了些本领，总归是要照顾一下年轻人。” “谢前辈教诲！” 众修士听懂了陆玄的意思，一齐行礼道。 虽然这位前辈没有明说，但话中已经有了些因果的意思在。 陆前辈当年受前辈们照顾，现在遇见晚辈，都会出手拂照一番。 同样的，他们如今被陆前辈救了性命，以后若是成长起来，遇到后辈，也应该带上一带。 陆玄看着前方的墓室通道，自储物法宝内取出了一柄金灿灿的铲子： “诸位，我们出发吧。” ……………… 鲛人族先祖墓葬内。 “对，你站到那个位子，你去那边，两人同时运转法力……” “后跳三步，往左一步，一息之后趴下，然后往右翻滚，那边是阵眼……” “迷阵的出口在巽位，什么？鲛人族不知道巽位是什么东西……往东南走，我说停就停……” “这么简单的阵法，摆明了是传承地啊……” “这个绝阵，伱们现在的实力过不了，先等等，我把它给砸了……” 半个时辰后。 当陆玄带着众修士，一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地来到主墓室门前时。 所有人看他的眼光都不一样了。 在来到此处的过程中。 陆玄不仅在破阵，还顺道给他们传授了不少知识。 众修士们感觉，自己被大前辈狠狠地灌输了一番阵道学识。 灌得太多，现在有点承受不住，知识都要溢出来了。 陆玄表示无妨，修士的记忆都是很好的，现在理解不了，就先记下来，以后再慢慢消化。 主墓室是一扇玉质门户，质感温润，陆玄上前一步，伸手一推。 门户开启，里面的景象展现在众人面前。 主墓室里，放着两口棺椁。 第七十四章 鲛人墓，天子棺！（求追读！） 这两具棺椁，位于墓室的正中央。 右边那具带有明显的鲛人族特色，其外层呈现出深蓝的色泽，这是鲛人族特产的一种灵玉，常被鲛人国贵族用来制作棺椁。 棺椁外围勾勒有水纹，雕刻有海兽的形象，其主人自然是鱼寿安口中的那位“先祖”。 事实上，鲛人喜爱美玉，这鲸尸体内墓葬的墙壁，都是由一种半透明的灵玉组成的。 而左边的棺椁更特别一些。 那是一口……木棺。 木棺比右边的那具玉棺高出了一截，古朴厚重，看似平平无奇，表面却勾勒有极为细密的花纹。 花纹汇聚，一幅幅画卷铺展开来，有手握石斧的人影，合力砍倒通天巨木，有手持石枪石矛的先民聚集在一起，围剿庞大凶兽，亦有众多先民搭建出巨大祭台，用以祭祀上苍。 “这副棺木，是用一棵死去的世界树雕刻而成的。” 陆玄眼眸闪烁。 他认出了这木棺的来历。 这是一口【天子棺】。 这里的“天子”，指的是古之天子，有大神通，与圣人等阶，每一位古天子，都是能横压一个时代的存在。 陆玄转过身来，看着鱼寿安： “这两位……都是你的先祖？” 鱼寿安沉默了。 他虽然没有陆玄的眼力，但也能看出，那具看似平平无奇的棺椁里，应当葬着一个了不得的大人物。 况且这口棺的造型，和鲛人族的墓葬风格完全不相符。 有那么一瞬间，鱼寿安疑心自己是不是上错了坟。 天子棺以一棵死去的世界树制成，换句话说，这是用一个死去的世界，葬下了棺内的存在。 受此影响，天子棺周围自成道则，具备一個独立的场域。 陆玄开启瞳术，面色变得古怪起来。 因为他看到，整具棺椁都散发着一股……和周围格格不入的气息。 与其说是葬在这里的，倒不如说是埋下去之后，又让人给挖出来，迁坟迁过来的。 不过现在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 “鱼道友先去取你先祖留下的东西吧。” 陆玄开口，“从右边过，最好离那口天子棺稍远一些。” “谢前辈提醒。” 鱼寿安点点头，依言照做。 他来到鲛人棺旁，将自己的手腕割破，让鲜血滴下。 修士的棺椁，倒不用讲究什么见血起尸的事情，鱼寿安的举动，属于一种血脉认证。 进入这处遗迹之前，他就将血滴在了青铜门上，开启了先祖墓葬。 如今在棺上滴血，是要获得先祖的认可，允许他接受传承。 鱼寿安心里有点打鼓。 因为自己的天分不算出众，他担心先祖会挑人，看不上自己。 不过幸运的是，鱼寿安想象中的事情没有发生。 深蓝色的玉棺发光，片刻之后开启。 在棺椁之内，放置有一小棺，长不及丈，像是以某种黑色的水晶制成。 而在小棺的前方，摆放着三样东西。 一串风铃，这是棺中先祖留下的法宝。 一本玉质书册，这是大能手札，记录有修行经验。 最后是一枚湛蓝色的宝珠，拳头大小，正是鱼寿安要找的“海灵珠”。 鱼寿安恭恭敬敬地给玉棺磕了三个头，将自己的姓名家世报上，又述说了来此地的原因，这才将三样传承物品取走。 玉棺重新闭合，鱼寿安松了口气，退了回来。 这时候，众人的目光都放在了那口天子棺上。 说不心动，那肯定是假的。 但是古之天子有大神通，地位崇高，何其威严。 若是对方在棺材里布置了后手，只怕那盗墓之人，连自己的小命都要搭进去。 陆玄拄着金铲铲，沉默不语。 他其实是有点心动的。 作为一名阅墓无数的考古工作者。 这是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天子棺。 古天子的时代，距离当今时代太过遥远了。 虽然都称“上古天子”，但实际上，沧元界修士们的日常交流里，“上古”是一个统称。 就跟现代，近代和古代一样。 现代几十年，近代上百年，再往前几千年都叫古代。 按沧元界的历史划分。 目前这个时代，由道衍宗祖师开辟，秩序相对稳定，天下宗门划分元门和玄门，也就是正道和魔道对峙，各扛大旗。 上个时代，是万族争霸时期，种族间的战争不断，妖、人二族杀到了决赛圈。 气运之争异常激烈，最后以道衍宗祖师卧底上古妖族，混成高层后刨了妖族母树，盗走世界树幼苗，坏了妖族气运根基而告终。 再往上的时代，是圣人的时代，百家争鸣，大道争锋，最后儒道执天下牛耳，成了各家的老大。 而“古天子”的时代，则还要在百家之前，距今极为久远。 沧元界有历史断层，陆玄盗了很多大墓，也只补全了一部分的历史。 对于“天子棺”的事情，他还是从一位……善于盗墓的大前辈墓中留下的手札里看到的。 那是陆玄此生盗过的难度最大的墓。 真坟外面套假壳子，套完之后再套真壳子，以空间秘法，将九座真假大墓叠在了一起。 要是有人进来，不加辨别地来到最外层墓室里，只能得到最普通的安慰奖。 只看穿了一层，会以为这是个假墓，不过随葬品的品质会好一些。 看出的马甲越多，得到的东西就越丰厚。 当陆玄一路闯到最后一层大墓之中，又经历重重考验，破解各种稀奇阵法，避开所有自毁的手段，终于抵达主墓室之后。 他忽然明白过来，自己已经将这位前辈的所有传承，都学会了。 为了感谢前辈的良苦用心，同时也是激励后辈，陆玄将自己对此道的理解融入其中，在九座大墓的外面，又叠了九层真假大墓。 正是从这位前辈的手札里，陆玄才知晓了天子棺的模样。 不过古之天子，都是有大功德的，而且他们的传承不放在棺中，都存放在特殊洞天内。 为了好奇，就开人家的棺，打扰前辈安寝，实在不太礼貌。 于是陆玄将铲子收起，向天子棺拱了拱手，和众人一起离开了此地。 墓室外。 龙鲸尸骸之上，青衫少年盘膝而坐。 在他腰间，陶俑发光，青羽的声音传来： “时机将至，夺取造化，当在此时！” 第七十五章 爷爷他爆炸啦！ “你将我放在此处，先坐到那边去。” 青羽开口道。 江烽火不解其意，但还是依言照做。 待他按照青羽的指挥，来到相应的位置后，一道半透明的身影从陶俑内钻了出来。 “青老……” 江烽火愣了下，在他的印象里，这位老爷爷很少离开陶俑。 “你且坐好，调匀气息。” 青羽摆了摆手。 江烽火按照他的指点，摆出五心向天的姿势。 青羽周身发光，调动神魂的力量，向龙鲸尸体输入过去。 于是江烽火看到，鲸尸的体表，有大片阵纹被点亮，蔓延出去，构成了一座大阵。 而自己刚好位于一处阵眼上。 “青老，我们这是在做什么？” 江烽火忍不住问道。 青羽脚踏另一处阵眼，一边输入力量，一边解释道： “早在多年前，我便在这鲸尸上布置下了阵法，原本的打算，是想将这头龙鲸的本源精华掠夺干净，以淬炼己身。 没想到今天，居然有人捷足先登了……那便稍做改动，借龙鲸尸骸的力量，用此阵来对付他们。” 江烽火闻言，心中一惊，又听得青羽说道： “江小子，你坐在那里，不要乱动，我将这群人炼死之后，他们的身体本源，都会化作资粮反哺于你，让你的体质更上一层楼。” “这……这怎么能行？！” 江烽火闻言，急忙站起身来： “我与鲸尸内的那些人无怨无仇，如此举动，不是故意加害他们吗？” 青羽面色微怒： “你跟在我身边也有不短时间了，竟然还如此冥顽不灵！伱现在不提前下手，等墟天子的洞天开启，再想动手就晚了！” 江烽火正欲反驳，却又听得青羽冷喝一声： “给我坐下，好好运功！你若是惹了本座发怒，后果不是你能承受的！” 他声音森然，只看了江烽火一眼，江烽火便感到如坠冰窟，这种来自灵魂上的威压，让他踉跄坐倒。 青羽这时候是真有些恼怒了，这可是他将来的身体，不容有半点差错闪失。 “你心智尚不成熟，若无老朽把关，只怕刚入修仙界，便会被人吃的连骨头都不剩！” 青羽恐吓一句，而后将力量灌入大阵内，准备将先于自己进入鲸尸体内的那些人炼化掉。 他很自信，那些倒霉鬼绝不会有任何反抗的机会。 因为自己布置的阵法实在是高明，可以借助鲸尸的力量来催动。 这鲸尸已经隐有化龙之相，哪怕已经过去了许多年，其尸骸内残存的力量，也不是一群金丹小辈能对抗的。 ……………… 龙鲸尸骸内。 已经离开主墓室的陆玄等人，正在墓道内行走。 墙壁微微震颤，忽然有一股庞大的威压自外界降临。 鱼寿安脚步一滞，稍一偏头，便看到玉质墙壁亮起，有奇异的光芒出现，从外界渗透进来。 “这是怎么回事？” 一名修士皱眉，感受到了身上的压力。 “有人在外面启动了阵法？！” 鱼寿安的护卫注意到了墙上的变化，灵玉透明，隐约可以看到有阵纹在极深处亮起。 刚刚取得机缘归来，正兴致冲冲的众位修士闻言，纷纷变了脸色。 任谁也想不到，在任务快完成的时候，竟然发生了这种变故。 墙壁上映照出阵法的纹路，越来越亮。 空气变得黏稠沉重，众修士感觉，自己仿佛如凡人陷入泥沼，一举一动都极为困难。 “我们先返回主墓室！” 鱼寿安心思如电： “对方等我们离开主墓室后才动手，主墓室内，那口天子棺的场域……能对抗此阵！” 他的反应与机变可谓是极快，不过一旁的陆玄却开口道： “……倒也不用着急，让我试试。” 在阵法运转的第一时间，他就察觉出了问题，给身旁的程灵竹上了个护身buff。 听到陆玄这样说，鱼寿安也是懵了一下。 他对阵法的了解不算多，但通过之前陆玄的临时补习，也知道想要破阵，首先得接触到阵法才行。 眼下，想谋害他们的人，分明是从外面动的手，且不说隔着灵玉墙壁，单是龙鲸的血肉，就不知有多厚。 不过一想到对方乃是修为极深厚的大前辈，鱼寿安的心里又浮现出了几分希冀。 陆玄不知鱼寿安心里在想什么，他只是伸出手，在灵玉墙上一按。 以他的手掌为中心，周围的阵纹陡然大亮，并且如波纹一般扩散出去。 墓室外。 龙鲸尸骸之上。 正在操纵阵法，准备炼死陆玄等人的青羽，眉头微微一皱。 几乎就在他感知到的瞬间，一股磅礴雄浑的力量，顺着阵法逆冲了过来！ 青羽毫不犹豫，径直遁入了陶俑之中，然而这股力量却分毫不减。 龙鲸尸身之上，阵法激荡。 下一刻，装载着青羽残魂的迷你陶俑，轰然爆炸！ 不远处。 江烽火呆呆地看着面前的一幕。 炸掉的不止是陶俑，还有青羽的神魂。 “青……青老？” 青衫少年张了张嘴巴，望着地上破碎的陶片。 江烽火并不知道，对方培养自己，是为了得到一具适合夺舍的身体。 他与青羽相识近两年，虽然对方既不让他拜师，也不肯多透露有关自己的身份信息。 但在江烽火的心中，早已将青羽视作爷爷一样的亲人。 而现在，爷爷爆炸了！ 江烽火眼含泪花，心中的情绪复杂。 他心中猜测，是青老想要害人性命，却遭到了阵法反噬，才落得如此下场。 江烽火抹了抹泪，将爷爷的碎片收起，向山崖上的光门跑去。 墓道内。 阵法消散。 所有人都恢复了行动能力。 陆玄收手，满意点头。 也不是很费力嘛。 通常来说，阵法的通道是单向的。 布阵之人站在阵外，能利用阵法，对阵中的人进行攻击。 而陷在阵法里的人，想要反向利用大阵，却难如登天。 这种感觉有点类似鲁伯特之泪。 这种泪滴形状的玻璃，按压其尾端，能轻易将其击碎，其圆润的大头却坚固得能抵挡子弹。 不过陆玄对此有更加朴素的理解。 只要力气足够大，哪怕从正面下手，也能直接给它捏碎。 第七十六章 法圣曰：给我躺下！（求追读！） 半个时辰后。 空无一人的主墓室内。 天子棺发光，微微震颤。 一股玄之又玄的气息弥漫开来。 仿佛与冥冥之中的某处地点建立了联系。 海岛上空，无数光点汇聚，凝结成了一扇高大的门户。 “这是……古天子的传承洞天？” 海岛上，已经从遗迹里出来，即将登船离开的陆玄仰头望天。 受鱼寿安邀请，陆玄和程灵竹正准备去鲛人国做客。 鱼寿安正在炼化那颗海灵珠，他的护卫上前一步，恭敬问道： “前辈，我们是离开这里，还是留下来？” 陆玄想了想： “天子洞天即将出世，这种事情万载难遇，不妨留下来看看。 当然，你们也可以先行离开，稍后……” “这怎么能行？！” 护卫当机立断，“前辈是少主邀请的贵客，既然前辈想要看看，我们便在此地等着前辈。” 正说话间，远处的海面上，一艘漆黑的战船出现，进入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这战船型体庞大，桅杆之上，一面暗红大旗猎猎作响。 数千海寇腰悬短刀，啸叫声此起彼伏，船头立着一名黑甲战将，手持一杆黝黑大枪，散发着不加掩饰的凶煞气息。 鲛人护卫见状，顿时心头一紧。 作为海中种族，他当然知道，在这片大海之上，是存在海寇的。 他们信奉长生老祖，以船为家，在海洋之中漂泊，缺少补给便上岸劫掠，杀人如麻。 这些大寇都有修为在身，又拥有宝船，来去自由，便是官府都拿他们没有办法。 鲛人国位于深海地底，有特殊的防御屏障，倒是没被海寇打扰过。 但是这名鲛人护卫跟着鱼寿安，经常偷偷溜出去，在外界跑动，也认识一些海上岛主。 这些人里，或多或少都被海寇抢劫过。 “无妨，看护好你们家少族，这些海寇交给我。” 陆玄说道。 鲛人护卫闻言，心中大定。 陆玄凑到了程灵竹身旁，指了指快速赶来的战船： “领头的交给我，你负责收拾那些小喽啰。” 这是当年她带着他冒险的时候，经常说的一句话。 不过战船上的海寇足有三千余人，而且都是修士，单是金丹境界的，就有十几个。 以程灵竹目前的修为，如果不用祖师降灵的手段，对战这种级别的修行者军团，还打不出“一剑破甲两千六”的战绩。 于是陆玄拿出了一个东西。 来自法家的“戡乱梭”。 这是离开大衍皇朝前，好徒儿苏渊送给他的。 “真要用这东西？” 程灵竹想到有关戡乱梭的邪门描述，面色狐疑。 这就不像是用来战斗的法宝。 “试试嘛。” 陆玄笑道。 两人说话的功夫，战船已经接近了此地。 陆玄和程灵竹二人同时施展遁法，从鲛族大船上跃下，飞到了海寇战船的船头。 “杀！” 没有过多交流，黑甲头领手握战枪，向前一挥。 战船上，三千海寇同时动身，扑杀上来。 虽然是海寇打扮，这群人身上，却有着浓烈的铁血煞气，他们配合有素，行动整齐划一。 程灵竹默默掏出了戡乱梭，向前一掷—— 最前方的海寇反应迅速，立刻结成阵法，想要与对方丢来的“暗器”抗衡。 孰料，这枚飞梭却不是对着他们来的，而是像扔偏了一样，以一种曲线的飞行姿态，从他们的头顶上空掠了过去。 甲板之上，凡是在这飞梭的飞行路径之上的海寇，便感到天地之间，有某种规则降临。 像被人控制了身体一样，前方众海寇立刻将武器一扔，伸手把自己头上歪了的帽子带好，一脸懵逼地躺在了地上。 后面正在冲锋的海寇：？？？ 不过很快，这群海寇就疑惑不出来了，因为戡乱梭飞到了他们这里，后方的海寇也像前面的人一样，纷纷躺倒下去。 黑甲头领：？？？ 这当老大的刚喊了個“杀”字，手下们才冲出了没几步，就跟多米诺骨牌一样倒了一片。 除却零星几个海寇之外，周围就只有黑甲头领一个人站着。 场中忽然安静，气氛变得尴尬起来。 甚至这群躺着的人还能交流—— “大牛哥，你能挪挪身子吗？” “我动不了啊，这这……此地有妖法！” “你屁股怼我脸了，你咋这么瘦，骨头都硌到我了……” “我不是趴着的吗？” “……淦！我特么杀了伱啊！” 戡乱梭，来自上古法家的遗宝。 儒圣年轻时，腰间常悬两把长剑，一把名为【仁】，一把名为【礼】。 法圣成道后，背上负有两柄重尺，一柄名为【规】，一柄名为【矩】。 法家以规矩束缚己身，亦束缚他人，在其理念之中，凡天下事，都逃不过规矩二字。 昔年法圣开坛讲法，每到结束之后，弟子们便会相互辩论。 这种“斗法”行为，吵到最后，经常会演化为真正意义上的“斗法”。 当理念说服不了对方的时候，就要开始用物理手段，好让对面来理解自己了。 法圣对此很头疼，他疑心自己的这群弟子里，是不是混进了隔壁儒门的卧底。 为了维护课堂秩序，法圣研究出了这种“戡乱”之术，令相互斗殴的弟子躺倒在地，不许动弹。 这样一来，其他弟子也不吵了，纷纷前来围观躺在地上的人，并且对其品头论足。 在此等社死的风险下，当法家弟子们进行辩论之时，个个心平气和了许多。 戡乱梭就是基于这种理念，被后人研究出来的。 程灵竹丢出的戡乱梭，没有走直线，而是在空中画了好几个圈。 戡乱梭作用的范围极大，绝大部分海寇都受到了这种规则之力的影响，以他们的境界，短时间内无法破开。 有零星海寇没有受到影响，提着武器冲杀上来，程灵竹自是不惧，拔剑而出，上前迎战。 黑甲头领眯起眼睛。 他也看出来，那枚飞梭之上，携带有某种法则之力。 不过无妨，这两人总归是要死的，那枚奇异飞梭的法则，影响不到自己。 黑甲头领盯住了不远处的年轻男子。 他站在原地没动，将手中的大枪遥遥一掷，便要钉穿陆玄的心口！ 陆玄看着对方，举起了自己的拳头。 第七十七章 轮回弓，生死箭 一盏茶的时间后。 漆黑战船上，陆玄和程灵竹立在船头，俯视下方。 三千余名海寇蹲在甲板上，抱着头，瑟瑟发抖。 他们的面前躺着一具无头尸体，身穿黑甲，犹有余温。 “你们不是海寇吧？” 陆玄开口道。 这群人刚出现的时候，他就感觉不对劲了。 三千海寇行动整齐，结阵对敌，训练有素，演得实在不像。 海寇们抱着头，没人敢说话。 “不说就算了，我待会儿亲自来搜你们的魂。” 陆玄手里拿着一幅字画，抬头看看天上的门户。 黑甲人身上并没有身份信物，只找到了这么一件墨宝。 字画展开，上面写着几个大字—— 【唯我独尊】！ 字迹苍劲，力透纸背，观之令人心神一震。 通过这字画，仿佛能看到一个极为威严霸道的身影立在那里，有气吞天下之气势。 字画没有落款，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这不是黑甲人能写出来的。 “里面蕴藏着一股龙皇道气。” 陆玄略一感知，“是中州的。” 各域龙脉的气息是有区别的，但陆玄也只能感知到这一步。 中州仙朝古国林立，陆玄不修信仰之道，哪怕其中可能有细微差别，也无法感知出来。 况且这幅字也未必是活人所留，有些强大的皇者，哪怕下葬多年，其随葬品上都有龙气残存。 “他就是为了天子洞天来的，身上带着这幅字画，是因为需要献祭龙气，方能开启洞天。” 陆玄明白其中的缘由。 他抬起手，向下一拍。 法力流转间，三千余名“海寇”皆被封印了修为。 陆玄来到了鲛人族的大船上，鱼寿安尚在吸收海灵珠，他的护卫和几名散修上前行礼。 “诸位道友，帮我看好他们。” 陆玄指了指战船，从储物法宝里取出几面问心镜来： “这群海寇应当是官兵伪装的，几位先替我审一审他们……若有杀良冒功、欺压百姓、为非作歹者，一律砍了扔到海里去。” “我等明白！” 众人一齐拱手，应声道。 陆玄将问心镜分给众修士，而后拿着那张字画，带着程灵竹，进入了天上门户之中。 ……………… 天子洞天与寻常的传承地不同。 里面没有阵法护卫，亦不需要经受种种凶险考验。 按照盗墓界大前辈们的记载。 每一位古天子，都会在自己的洞天内，留下一道真灵化身。 修士进入其中，只需要通过化身的面试，就能获得古天子的传承。 若是没有通过，也只会被送出洞天，没有生命危险。 陆玄二人穿过门户，看到的是一方奇异的世界。 一半满目灰白，一半充满色彩。 一半死气沉沉，一半生机旺盛。 陆玄看到，有一只羽毛光鲜的飞鸟，从自己的面前经过。 然而只过了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它身上就发生了变化。 羽毛暗淡无光，鸟喙变长，鸟爪僵硬得不能动弹，仿佛来到了暮年。 无力的翅膀无法支撑起它的身体，这只鸟从空中坠落下来，数息之后，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它的尸体开始腐烂，不过片刻便被分解殆尽，但当一切都消散之后，地上却出现了一颗鸟蛋。 一只雏鸟破壳而出，开始了自己的一生，如此轮回往复。 生与灭在此地交织，如昼夜般交替不息，彼此转化。 陆玄心有所感，在两人的前方，有光点汇聚起来，逐渐形成了一道人影。 这道身影面带微笑： “墟，见过二位道友。” 他使用的语言与当今沧元界的语言不同，但陆玄和程灵竹却能准确地理解对方的意思。 两人面色认真，一起作揖道： “见过前辈。” 到了这個时候，陆玄也知道留下这处洞天的是哪位天子了。 虽然这道真灵化身态度随和，但二人还是很有礼数的。 这位是真正的前辈，久远到几个时代之前的那种。 天子墟上下打量着两人，忽然笑了起来，片刻之后道： “可。” 陆玄跟程灵竹愣了一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对方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你们两人通过考验了。” 天子墟微微颔首。 陆玄&程灵竹：？？？ 在陆玄的印象里，面试应该是指见面加考试才对。 怎么这位如此随意，见个面就免试通过了？ 天子墟没有解答他的疑惑，而是伸出了手。 洞天之力凝聚，在他的掌心处，一个光芒组成的气泡，悄然成型。 气泡散开，出现在两人面前的，是一张大弓。 此弓似石似玉，造型古朴，看起来很有分量。 伴随着这张大弓一同出现的，还有一黑一白，两根箭矢。 “我这洞天里，也只有这件天子帝兵能拿得出手了。” 天子墟开口，将大弓放在了陆玄的手中。 甫一接触，陆玄便知晓了这石弓的名字—— 【轮回弓】 随后，天子墟将两根箭矢，交给了程灵竹。 这两支箭矢，一支叫做【生】，一支叫做【死】。 “此箭配此弓。” 他指指陆玄手里的箭，又指指程灵竹手中的弓，说道： “凡人执弓，可猎神明。” 轮回弓配生死箭。 生灭轮回，万物归墟。 这是古天子墟的大道。 陆玄和程灵竹对视一眼，将弓与箭收起。 两人后退半步，伸手作揖，再行一礼。 天子墟看着陆玄，沉默一阵后，说出了这样几句话： “【易】告诉我，前面的路断了。” “今日相见，我看到了一角未来。” “若世间真有黄泉地府，和他再次相遇之时，我可以告诉他……未来还在。” 陆玄闻言，心中生出了疑惑。 正欲开口询问，却被天子墟止住： “言尽于此，其余的……不可多说。” 他看着陆玄，目有微光，坚定而认真。 陆玄只好将嘴边的话重新咽了回去。 最后，天子墟伸手一抓，两道流光从外界飞来，落入洞天之内。 正是鲛人墓中的两具棺椁。 天子墟拍拍木棺，笑道： “我也该真正休息了……嗯，还有人陪着，这很好。” 他朝陆玄二人拱了拱手，脸上带着笑意，光芒组成的身影和墟之洞天一起淡去，最终消失不见。 第七十八章 “让我埋会儿，缓解一下压力”（求追读！） 离开洞天，回到外界。 下方的海域飘着尸体，已经被鲜血染红。 漆黑战船之上，官兵们抱头蹲着，两腿打颤。 见到陆玄出来，几名散修上前行礼，将问心镜交还给他： “前辈，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将所有作奸犯科之人斩首了，共三百八十六人，还请前辈过目。” 问心镜上有审问的记录，陆玄点点头，看过之后，将几面镜子收起，而后转向了甲板上的众人。 这个时候，已经不需要搜魂了，还没等陆玄开口询问，他们就主动站出，争先恐后地交代了一切。 这群人的确不是海寇，而是东荒【天澜古国】的水师官兵。 指挥他们的黑甲人，亦是天澜古国的一位大人物。 来之前，黑甲头领吩咐他们扮成海寇，却没有告诉他们什么原因。 来到这片海域之后，才发现有古天子的传承洞天出世。 陆玄这时候心里已经有猜测了，大概那名黑甲头领，根本没打算让这群人活着回去。 等他拿到墟天子的传承后，就会把自己的手下全部灭口。 现在事情已经结束，陆玄看着这一船的官兵，皱眉思索。 放肯定是不可能放的，出海一趟，死了一位大人物，肯定是要牵连到这些普通官兵的。 这群人也都知道，自己若是回去，准没有好下场。 在这种情况下，这群人说不定会铤而走险，从假海寇变成真海寇。 但是全杀了吧，真该死的也都已经杀完了…… 陆玄看着这海岛环境还挺优美，琢磨着要不要让这群人先待上个几百年，给墟天子守守空坟。 就在这时，鱼寿安从船舱里出来，向陆玄行礼道： “陆前辈，晚辈倒是有个建议。” “嗯？什么建议？” 陆玄问道。 鱼寿安转向众官兵，开口道： “我族最近正在修建一项大工程，正是缺乏力士的时候，此工程工期极长，只怕要近百年的时间。 诸位若是不嫌弃，可以跟着我走，各位既能避避风头，也能赚取一些资源，助力修行。” “这……” 众官兵面面相觑。 他们似乎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回去是不敢回去了，当海寇更是走投无路的下下策。 听说鲛人族给钱爽快，开价又高，干五休二，还不会拖欠工钱…… 这么一想，先干個一百年，一边避风头，一边攒点家业…… 好像也不是坏事啊？ “你们可愿意去？” 陆玄问道。 “回前辈的话，我等自然是愿意的。” 众官兵一齐应声道。 “好。” 陆玄点头，应允了此事。 ……………… 晚上。 陆玄躺在房间里的大床上，看着天窗外的星空。 鲛人族的大船是一件法宝，船舱可自由升降。 陆玄居住的是一间……星空大床房。 程灵竹躺在他怀里，这时候正枕着他的胳膊，跟他一起看星星。 “想什么呢？” 程灵竹转过头来，看着他的侧脸。 “我在想白天的时候，墟前辈对我说的那几句话。” 陆玄斟酌道： “他的话说的不甚明白，但这种大前辈，是不会故意与我猜谜的。” “你的意思是……他那时只能跟你说那么多？” 程灵竹说道。 “不错。” 陆玄点点头： “墟前辈的那几句话，字面上不难理解，他想表达的是……他看到了希望。 但人只有身处困境之中，才会渴求希望，他们当年遭遇了什么？ 当我想问问那条【断掉了的路】指的是什么，以及那位名叫【易】的前辈，究竟看到了怎样的绝望未来时，却被他制止了。” “有的时候，【不说】也是一种表达。” 程灵竹思索良久。 陆玄微微颔首。 他也是这样想的。 天子墟那个时候为什么要制止自己？ 是涉及因果。 还是……担心被察觉？ 古之天子，实力何其强大。 连他们都要避讳、不可谈论太深的存在…… 陆玄看着窗外。 天穹高远，亘古不变，深邃神秘。 “喂，还是不要这样吧？” 陆玄伸手，揉了揉太阳穴。 若真是如他想象的那样，断掉那条路的是沧元界的天。 那可真是…… 连星星都变得不可爱了。 “心情不好了？” 程灵竹注意到了陆玄的神情变化。 “倒也没有。” 陆玄摇摇头： “虽然听起来有点压抑，但墟前辈不是说了嘛，他看到了希望……也就是说，未来终究是光明的。”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 “就算他告诉我前路已断，我也会尝试着，开辟出一个未来的。” 陆玄道心坚定。 他可是在元婴跑路三千次之后，还能继续准备下一次结婴的男人。 “不过要真说压力，还是有一点的，今天从墟前辈手里接过轮回弓，就好像热血少年被老前辈委以重任一样，我以前都没有过这种体验。” 陆玄笑着说道。 程灵竹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颊。 陆玄感受着那只柔软的小手，正色道： “我需要缓解一下压力。” “怎么缓解？” 程灵竹问道。 陆玄低头看了一眼，沉吟片刻： “让我埋一会儿。” 程灵竹顺着他的视线低头，脸上浮现出两朵红霞来，手指不满地在他胸前戳了戳。 “这可是很正经的事情。” 陆玄侧过身子，一只手抚上了程灵竹的腰，掌心里传来睡衣的丝滑手感，隔着薄薄的衣料，能感受到她身体的温度。 “拯救天下的英雄，总归是需要一个温暖的怀抱，来抚平心中的疲惫和伤疤的。” 陆玄有理有据，“而且，这也是适应性训练的一部分。” “只抱一小会儿啊。” 程灵竹咬咬唇，俏脸泛红。 她伸出双臂，搂着陆玄的脖子，将他的头抱在了怀里。 过了有一盏茶的时间。 陆玄把头抬起来，眼中有光，脸上的疲惫尽去。 “感觉……也还可以吧？” 程灵竹扬了扬下巴，做出满不在乎的样子。 “清香拂面，心旷神怡，拥之使人精神饱满，感觉前路充满了光明。” 陆玄颇有感慨。 酒坛和酒盏之间的区别，是不小的。 这要是以前的程红檀，自己恐怕得当心一下鼻梁骨。 “没正形……” 程灵竹在他胸前轻拍了一下，“好啦，该睡觉了。” “等等。” 陆玄止住了她的动作。 “怎么了？” 程灵竹不解。 “还没结束呢。” 陆玄眨眨眼： “我这是先上来喘口气……唔唔……唔。” 原来是程灵竹嫌他口花花，于是用力亲了上去，用物理方法堵上了他的嘴。 第七十九章 可恶，又被他装到了 黑暗大殿内。 青铜长桌之上，十余道人影自黑暗中浮现。 他们的面前，放着十二盏青铜灯。 不过此刻，却有一盏青铜灯熄灭，这盏青铜灯的主人，似乎是缺席了这场会议。 “共工出事了。” 脸上带着双蛇面具的玄冥开口。 众人闻言，同时转头，看向了那个空荡荡的座位。 “他的身份倒也暴露出来了，昨天东海海域有异象现世，在那附近，死了个大人物。” 一旁的帝江接过话去： “天澜古国唯一的异姓侯唐百战，麾下有百万水师，沿海十三郡皆是其封地，炼虚境修为。” “啧，还是个侯爷呢。” 弇兹撑着脸，趴在桌上，“不知道长得好不好看。” 天澜古国属于二流势力，国内有合体期修士坐镇，一位炼虚境的侯爷，毫无疑问属于高层人物。 “还说自己是海寇，原来是官匪……怪不得对海上的势力这么了解。” 头戴虎形面具的强良冷笑道。 “呵，区区炼虚境，也能跟我坐一桌？” 句芒开口，哼了一声。 “炼虚都看不上……你什么修为？” 坐在他对面的祝融瞥了他一眼。 “渡劫。” 句芒惜字如金，语气傲然。 祝融撇撇嘴，不信。 “他是怎么死的？” 弇兹提问。 帝江回答道： “昨天上午，共工……也就是唐百战，留在侯府里的魂灯破碎，天澜古国遣派高手出海，最后在一处海岛上，发现了一具无头尸体。 后来天澜古国又进行调查，发现三天前，唐百战从各处抽取士兵，组成了一支新的水师，而他死后，这支水师也消失不见。” 他解释完之后，又补充了一句： “这都是修行日报上刊登的，不算秘密……或许有些细节没有披露出来。” “天子洞天里没有杀阵和护卫，古天子的真灵化身也没理由对共工痛下杀手……是有人在洞天外将他击杀，然后进入墟之洞天，夺走了那里的传承。” 祝融说道。 “怎么还有别人知道天子洞天出世的消息的？” 句芒说道。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桌子后方的烛龙。 烛龙：“……” “倒也不用这样吧，这……肯定跟我没关系啊。” 烛龙一摊手： “我给共工的信物里没有任何后手算计，不然会被这方空间排斥的……再者说，我若想要墟之洞天里的东西，直接和共工换，或者那天就将这個任务接下来，岂不是更容易？” 众人相互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烛龙这句话说得直白且坦诚。 众人在此地交流，都是直接将利益诉求摆到台面上来说，完全没有必要进行费力不讨好的内斗。 不过他们也并不是真怀疑烛龙，这时候要他为自己辩解，是想从其言语之中获取更多信息，以试探出烛龙的真实身份。 “若共工能拿到墟天子的帝兵，将其中的气运灵宝碎片取出，拼成造化图录后献祭给这方空间，三个月内就能让仙墓降临。” 玄冥叹了口气。 可惜共工失败了。 “看来确实有人在阻挠我们。” 帝江沉吟一阵，“我们在明，对方在暗。” “我等身处这方奇异空间里，便是天机都被遮掩，居然会受人算计？” 祝融不解。 “这有何奇怪的？此奇异空间乃是仙墓之主所留，这等位阶的强者，定然也会有不世之大敌存在。” 句芒理所当然道： “既然仙墓之主能留下此空间，让我们形成组织，那么他的敌人自然也可以这么做。” “这……” 有理有据，祝融一时间无法辩驳。 “看来你进入修行界尚浅，倒也无可厚非，以后要多学些经验才是。” 句芒仿佛一位大前辈般，语重心长道。 祝融：“……” “运也，命也，因果也。” 桌子的最末端，身材佝偻的老人忽然说道。 众人向他的方向看去，这老人脸上带着的是黄犬一样的面具，在组织里的代号是【奢比尸】。 奢比尸来历神秘，众人也不知其根脚，他很少说话，偶尔参与讨论，也是神神叨叨的。 “此乃我等命中的一劫。” 这是奢比尸的第二句话。 场中气氛顿时一凝。 片刻之后，句芒敲了敲桌子： “宿命之说，皆为妄谈，若是信命，谈何修行！ 我辈修士，命是自己争来的，若有因果，也该亲手了结！” 他这话说得颇有气势，场中众人俱是心头一震，再看向句芒时，不免多了些别的心思。 【这货不会真是个渡劫老怪吧？】 祝融怀疑起来。 “咳，咳……” 玄冥清了清嗓子： “句芒所言不错，我等修士的一生，无非争、斗二字，可不能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 “不过，这件事也确实该提上日程了。” 玄冥话锋一转： “有没有敌对组织且不谈，有人三番五次阻扰我们，倒是真的。” “巫鬼宗复活祖巫之前，为收集祭品，去了一趟【上阳城】，将一个小修真家族灭门。” 帝江沉吟一阵： “有人目击到，三才书院的弟子曾经在那里出现过，此事或可和何远峰祭道失败之事联系起来，一同调查。” “同意。” “同意。” “同意。” “……” 众人纷纷点头。 “这件事情我来办。” 有人主动请缨。 “可。” 帝江颔首。 “蛮神复活之事交给我，我在南岭还有些人脉。” 说话的是句芒。 “你那天不是说你人在西漠吗？” 祝融道。 “本座自有神通，若想动身，哪里去不得？” 句芒淡然。 祝融：“……” 可恶，又被他装到了。 “天子洞天的事情，也算和我有些关系。” 烛龙说道，“东海之事，我来收尾。” 众人将需要处理的事情提上日程，后土问道： “新的共工什么时候诞生？” 【共工】仅仅是一个代号，只有身处这片奇异空间的时候，才被称为“共工”。 他们都是在机缘巧合之下，才进入此地的，不过这还是众人第一次遇到面具主人更替的事情。 “短则三天，多则一月。” 玄冥如是回答。 第八十章 修仙，寿命越修越短（求追读！） 第二天。 “陆前辈，诸位道友，前方便是我鲛人国统辖的水域了。” 甲板上，鱼寿安为众人介绍。 他们现在正处于茫茫大海之上，四周不见陆地，亦没有海岛。 鲛人族的大船在前方带路，后面是载着三千力士的战船，由鲛人族护卫驾驶。 这两艘船皆是法宝，航行速度极快。 鲛人国位于大洋海底，准确地说，是位于大洋海底的一处异空间之中。 鱼寿安控制着宝船，一层淡蓝色的光幕浮现，笼罩在船的四周。 下一刻，这艘宝船一头扎进了水里。 光幕将海水隔开，为宝船撑起一个空间，后面的漆黑战船也是如此，这种法宝载具，海陆空三栖属于基础功能。 刚刚进入水下的时候，周围的环境尚且明亮，越向下潜，水体就愈发幽深黑暗。 用了小半天的时间，鲛人族的宝船才抵达了目的地。 期间众人也遇到了一些身形庞大的海底生物，不过并没有向他们发动攻击。 这里是鲛人国统辖之域，海洋生物有灵，能辨识敌友。 当然，也有些调皮的大家伙，游过来想跟宝船贴贴，刚一靠近，就被鱼寿安操控着船上的法力触手，挨个打了屁股。 宝船缓缓下降，海洋底部，一座巨大的湖泊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湖水呈现出一种淡金的色泽，跟周围的海水相比，层次分明，很是奇异。 鲛人族宝船发光，像是与湖泊建立了某种联系，整个湖面都激荡起来，隐藏在湖面之下的空间通道开启。 两艘大船下沉，进入了一处光芒交织的空间之中，仿佛在一片光海内航行。 穿越光明之海后，已是换了天地。 天穹高远，空间辽阔，一個崭新的世界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鲛人国的天空也是蓝色的，只不过颜色要比沧元界的深上不少。 陆玄站在甲板上眺望，施展瞳术，便看到了一棵通天巨木，位于这方世界的最中央。 这是鲛人族的母树，此树将整个世界撑起，在它的身上，有法则之力释放出来，维持着这方天地的运转。 宝船传送的位置位于鱼家的领地内，也就是鱼寿安出身的那个家族。 鲛人国由九大家族统治，并无皇帝，而是由各家族的族长，组成长老议会，共定国是。 目前鲛人国热议的话题是，祖宗之法到底该不该变，要不要与陆上种族建立沟通和联系。 对于此事，九名长老争论得相当激烈，鱼家目前举旗不定，对于到底该支持那一方，尚在犹豫之中。 鱼寿安出门一趟，感受颇多，内心已经倒向了“变法派”。 现在的他，借助着先祖留下的那颗海灵珠，提纯血脉，已经成为了族内天赋第一人。 他背景不差，只是缺了些天分，将海灵珠炼化之后，便已经坐稳了少族长的位子，在家族内的话语权大大提升。 这次回到族中，他打算说动族长站在变法的一方，令鲛人国成为开放的海底之国。 交流才能促进发展，不和外界进行信息沟通，闭门造车，等到跟不上世界发展的步伐之后，悔之晚矣。 “诸位请跟我来。” 宝船停下，鱼寿安略一弓身，将众人请进了府邸之中。 ……………… 下午时分。 “海底的鲛人族和陆上的人也差不太多嘛。” 陆玄走在街道上，看着往来的行人和道路两侧的商铺。 “鲛人也是发展出文明的种族，同为修行者，审美还是很一致的。” 程灵竹说道。 两人这次来鲛人国，本就是抱着旅游散心的打算，中间被天子洞天的事情耽误了一下，虽然过程有些波折，但结果还算让人满意。 鲛人国不在海底，而是处于一个小世界内。 同样的，鲛人也不像民间流传的那样—— 男的光膀子，就穿一条鲨鱼皮裤，女的身上就带三个贝壳…… 他们身上的衣物，是用一种奇特的海底植物纺织成的，衣料质感细腻，散发着一种极浅淡的光芒。 鲛人喜欢明亮的空间和发光的东西，东海宗门【千音岛】靠此发了大财。 他们原本的主业是售制法宝号角，用于特殊情况下的海上传讯，兼卖能照穿海上妖雾的船灯。 后来得了门路，跟鲛人国变法派贵族牵上了线，开始潜心研究各种精致的法宝灵灯，走私到鲛人国内。 保守派也知道这件事，但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他们也要买千音岛的东西。 法宝号角的业务萎缩，千音岛岛主最近正在思考，要不要违背祖训，改名叫“千灯岛”算了。 陆玄和程灵竹走在街上，将身上的宝衣变作鲛人族的款式，入乡随俗地扮成了一对鲛族男女。 “鲛人国选择现在结束封闭，和修行界接轨，倒是个好时机。” 陆玄说道。 这次东海之行，他遇到了鱼寿安，进而接触到了这个神秘的种族。 这种封闭海族和陆上种族最大的不同是，他们活得很长。 鲛人的平均寿命比陆上种族长一倍，放到修士身上也同样如此。 人族大乘修士寿元五千左右，鲛人族同样境界者，可以活到一万余岁。 但长生的代价是，他们的修行速度也跟着放缓了。 陆上种族的寿元看似不长，但结合其修行速度来看，已经相当不错了。 天才如纪凌尘这种，一千岁可入大乘期，天分差的如沈离，两千年也能修到大乘境界。 这就好比古代，一个人从小读书，二十岁那年就官拜三公，位列九卿，然后一直活到一百，甚至有机会当皇帝。 也就是修行者成为真仙，获得无尽寿元。 这是种族演化的结果。 对于种群而言，生存是第一要务。 在激烈的种族竞争之中，必然会选择牺牲寿元上限，换取修行的速度。 对方只能出一代人的时间，自己能培养出两代，甚至多代强者，然后直接屠灭敌对种族。 当年先天妖族也是长生种，但种族争霸时代，每当人族大能寿元将尽之时，便会强闯妖族禁地，跟对面大能极限一换一。 人族死一位强者，一千年后就能培养出来，妖族死一个，重新培养要用上万年不止。 双方起步相同，血拼到最后，妖族必然会面临灭族的命运。 迫不得以之下，先天妖族开始钻研消耗寿元提高修行速度的法门，最后将其固化在了自己的血脉之中。 修行不是为了长生，而是为了存活。 一个长生种，为了延续下去，生生将自己削成了普通种族。 至于世上会不会出现那种，修行快，活的又长的种族…… 那么这个世界的修行资源一定充足得不可思议。 既然如此，大家就不需要内卷了，可以重新考虑，怎么把自己的寿命延长回去了。 修仙就是这样的。 第八十一章 白天不瞌睡，晚上睡得香 稍微推想了一下鲛人族的未来。 眼下沧元界整体局势还算和平，这个时候结束封闭，选择进场，正是个好时机。 不过后续的事情和陆玄无关，这是人家鲛人族的内政，最后的结果如何，还要由他们自己做决定。 陆玄现在正和程灵竹一起压马路，走在鲛人族的商业街上，转过一个拐角，他忽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啦？” 程灵竹看着他。 陆玄伸手指了指左边。 程灵竹顺着他的手势看去，那是似乎是一家专门经营女子饰品的店铺，上下两层。 “走，跟我去看看。” 陆玄把胳膊往外一伸，示意一下。 于是程灵竹环住了他的手臂，两人一起向店内走去。 ……………… 水晶制成的柜台货架上，摆放着耳坠发簪、香囊头饰之类的东西，做工精致，带有明显的海族风格。 负责看店的，是一名鲛人族少女，看起来约有十七八岁，身上穿着一条蓝色长裙。 见陆玄二人进来，她迎上前去，笑吟吟地施了一礼： “二位客官可要买些什么？” 陆玄见状，略感惊诧。 因为他能辨认出，这店铺的看板娘行礼之时，用的是陆上人族国家的礼仪动作。 少女眨了眨眼睛： “两位并非我鲛人国人士吧？” 她一开口，就道出了两人的身份。 “……道友法眼如炬。” 陆玄没有遮掩，大大方方地承认了自己和程灵竹的身份。 “道友是如何看穿我等的行藏的？” 程灵竹有些好奇地问道。 两人将自己打扮成了鲛人情侣的模样，刚一进店，还没说话呢，就被人家识破了。 以陆玄的幻术水平，肯定不是技术上出现了漏洞。 “在男女相爱之事上，我们鲛人风俗较为保守一些，从不在外人面前表现，哪怕是夫妻二人一起走在路上，也很少有牵手同行的。” 看店少女面带笑意： “我见二位客官表现得如此亲昵，心中便有了猜测，二位应当是外族的客人。” “原来是这样。” 陆玄明白过来。 “小女子曾随父亲离开过鲛人国，前往陆地采购货物，也去过一些陆上国家，因此见过那里的礼仪。” 少女有些俏皮地眨眨眼，“方才小女子的动作，可还算标准？” “道友记性非凡，动作已与我人族无异。” 程灵竹笑着回答道。 “二位来我这里，是想买些饰品回去的吧？” 少女微微一笑，“还请让小女子为二位介绍。” “有劳道友了。” 陆玄和程灵竹同时说道。 ……………… 商铺内。 少女将一样样饰品取出，向两人介绍。 程灵竹负责试戴，陆玄坐在她面前，负责欣赏品鉴。 少女来到两人身旁，手里托着铺了红绸的木盘，里面放着一只淡蓝色的镯子： “此物名为【幻海镯】，以我族特产灵玉【天炎晶】雕琢而成，戴在身上可温养经脉……” 陆玄欣赏自家娘子的盛世美颜： “买。 于是少女将东西放下，又取来一只香囊： “此物名为【暖香佩】，使用上百种奇花灵草制成……” 陆玄点头： “买” “此物名为【同心簪】，乃是以海中奇金……” “买。” “此物名为……” “买。” “……” “买。” “这是……” “买。” “这是我娘！不卖的！” 陆玄：“？” 他转过身来，便见一名海族美妇站在自己身后，气质温婉，脸上带着笑意。 在她身旁，看店少女微微噘嘴，拉了拉娘亲袖子，指了指桌上。 盛放饰品的木盒已经堆成了一座小山。 陆玄这种只要好看就买买买的行为，让看店少女生出了一种“自家店里没有能让客人惊艳的东西”的感觉。 这让她感觉有点挫败。 美妇向二人施了一礼，自我介绍了身份，她是这家商铺的老板娘，看店少女正是她的女儿。 陆玄和程灵竹同样报上了身份，老板娘闻言笑道： “想不到还是陆上来的客人，刚好我们店新进了一批货，二位客官可有兴趣看看？” 陆玄自然是有兴趣的，程灵竹也同样如此，于是老板娘从储物法宝内取出了一只木盒。 木盒开启，映入眼帘的，便是洁白的…… 洁白的丝袜。 陆玄：“！！！” “买！” 陆玄当机立断。 程灵竹哪能不知道他的心思，磨了磨银牙，把他的胳膊抱在怀里，用力晃了晃。 陆玄眨眨眼，感觉晃的不止是自己的胳膊。 “客官要什么颜色的？” 老板娘浅笑吟吟，将叠得整齐的丝袜展示在陆玄面前。 陆玄沉吟片刻： “黑白都要吧。” 古语有云，白天吸白丝不瞌睡，晚上吸黑丝睡得香。 既要白丝，又要黑丝，才能称得上健全。 “那厚度呢？” 老板娘问道。 陆玄刚要开口，她又说道： “本店倒是建议客官选薄一些的丝袜。” “愿闻道友高见。” 陆玄正气凛然。 “客官请看。” 老板娘取来一块布料，在陆玄面前展示。 这块布料的材质和丝袜一致，质感细腻丝滑，薄而透光，被钉在了一块木板上。 老板娘伸出手指，轻轻点在那块轻薄的布料上，指尖划了几下。 上面便出现了边缘光滑，形状各异的破洞。 “此袜容易撕坏，却不脱丝，只会形成这样的破洞……” 老板娘微微一笑。 她也是从年轻的时候过来的，自然知道一些情侣之间的小情趣。 哪怕现在女儿都有了，有时候还会跟家里的那位弄些花样，增进一些感情。 陆玄：“大善。” 他当即拍板，黑白二色，各种厚度的都来了十份，特别叮嘱，要了些薄的丝袜。 程灵竹在旁边看着这個色胚，轻轻哼了一声。 她倒不抵触丝袜，甚至还很喜欢，不过在程灵竹的观念里，哪有带道侣上街进店，一起买丝袜的？ 这话若是问陆玄，他定然会认真回答，道侣就该一起做这种事情。 “还专门买那种容易撕的……” 程灵竹俏脸微红。 哼，等回去之后，自己就把丝袜换上，然后故意在他面前晃，馋死他！ 第八十二章 句芒：“这是敌人在挑衅我们！”（求追读！） 黑暗空间之中。 十一盏青铜灯缓缓燃烧。 “玄冥，你将我们紧急召唤到此地，到底有什么事？” 后土语气不善。 “后土姐姐是被人打搅了好事吗？” 翕兹笑道。 “我刚刚正在午睡，被人忽然叫醒，心情有点不好。” 后土如是回答。 听到她的话，众人心中顿时思索起来。 沧元界乃是一方大界，这片天地的大日，是由世界意志凝聚而成，东升西落，围绕沧元界转动。 也就是说，沧元界也是有时差的。 后土说自己刚刚结束午睡…… 那就能推断出，她目前正身处哪一域了。 不过这话不能尽信，在场众人都是会放烟雾弹的，说不定后土在故意骗他们。 “今天召集各位前来，是因为我们的调查有了结果。” 玄冥开口道。 “结果如何？” 后土闻言，起床气也没了，开口问道。 “我去了一趟上阳城，找到了见过三才书院学子的那几名修士。” 代号为“天吴”的女子开口： “三才书院学子行走在外，从不遮掩身份，出现在上阳城的有两个人，一个叫张寻，一个叫梁霞。” 天吴顿了顿： “这两人都是三才书院的核心弟子，那個名叫做张寻的，其师父更是三才书院的副院长，合体期巅峰修士胡青松。” “原来是那位成名前经常挨打的大儒。” 句芒笑道。 天吴没有接他的话，而是继续述说： “这两人在上阳城发现了巫鬼宗的行径，于是一路追杀【生】、【死】二位长老，来到了巫鬼宗的总坛。 我看过那里的战斗痕迹，祖巫已经复活，却被人当场镇杀……以那张寻梁霞二人的实力，做不到这一点。” “也就是说，场中还有其他人在？” 翕兹明白了她的意思。 “三才书院举行院庆，往来贵宾皆要登记，我找到了那份名册，有二人没有拿到邀请函，而是被张寻和梁霞亲自带来的。” 天吴声音平静： “渡世剑斋的程灵竹，和……道衍宗的陆玄，都是金丹修士。” “你确认是这两人？” 帝江问道。 “我自然不会出错。” 天吴说道： “名册上甚至写了，张寻是在巫鬼宗的地盘上和二人相遇的，中间还去了一次北原的秘境。 同为大教传人，加上他们宗门间的关系不错，所以不用请柬，而是直接面邀过来。“ “顶级大教配三流宗门……这组合倒是少见啊。” 句芒感慨了一句。 “也就是说，这两人既出现在了巫鬼宗，也出现在了三才书院。” 玄冥说道。 “天吴姐姐的事情说完了，该你了。” 翕兹看着句芒。 句芒点点头： “本座负责的是蛮神复生之事，只不过咱们的采取行动、进行调查的时间稍晚了些。 当我到达南岭的时候，所有蛮族已经被赶到陨神渊里自生自灭去了。” “不过这难不倒老夫。” 句芒伸手在桌子上敲了敲： “万圣山麾下，有一个叫盘江国的势力，最近爆发了内乱，闹得沸沸扬扬，我怀疑这是渡世剑斋的传人搅和的，于是前去调查。 盘江国内乱的原因，是国内实力最为雄厚的镇南妖王与蛮族勾结，在封地内屯兵，意图谋反，盘江妖皇遣将镇压，于是内乱发生，到现在还没有结束。 我顺着这条线往下查，发现曾有一批人数不少的蛮族部落从天而降，与羽人部落爆发了冲突。 于是我暗中前往那个羽人部落，打听出了在开战前，他们曾经有两个斥候被俘虏，后被人救出，回到羽人部落传出了情报，羽人抢占先机，打赢了蛮族部落。” 后土闻言：“救出羽人斥候的，是陆玄和程灵竹？” 句芒点头： “一男一女，男子身穿白衣，羽人族将其称为前辈，不过按其描述，应当就是陆玄两人。” 场中众人对视一眼，微微颔首。 “当然，为了确保事情的真实性，我还去了一趟大衍仙朝，找到了几名被人从蛮族部落里救出的百姓。 他们也表示，自己是被一对男女拯救的，羽人族没有撒谎。” “你这几天……把整个南岭都逛遍了，还调查出了这么多事情？” 句芒对面，祝融问道。 “以本座的修为，自然是轻而易举。” 句芒淡淡地回答道。 【看来他真是一位大前辈了……】 祝融在心里下了结论。 “烛龙，你呢？” 帝江问道。 “我的调查过程要比句芒轻松一些。” 烛龙回答道： “天澜古国王侯唐百战身死，三千官兵离奇失踪，从这条线是无法下手，只能另僻它路。 于是我去了墟之洞天出世的地方，在那里发现了一座小岛，岛屿之下，是一座鲛人大墓，里面是空的。” “我去了沿海地区，距离那座岛屿最近的十三处鲛人坊市，最终在一个名叫石桥镇的地方，得知有一艘鲛人族宝船，是前往小岛的方向的。” 烛龙沉默一阵，“……那艘宝船上，同样有一男一女二人。” 线索梳理到这里，整件事情已经基本实锤了。 “果然有人一直在阻挠我们。” 玄冥语气严肃。 “确是如此。” 帝江开口： “这两人不过金丹修为，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击杀新生的祖巫，镇压即将成道的何远峰这种事情……他们背后应当有一个大势力。” “有没有可能，是渡世剑斋的人在出手？” 祝融问道。 “虽然她们的圣女经常将修行界搅得天翻地覆，但渡世剑斋的大能却不会轻易下场，而且还如此频繁。” 帝江摇头，“阻挠我们的，另有他人。” “显然，这两人就是是那个组织推到台面上的修士。” 句芒开口，青铜灯盏的微光照在他的面具上，冷峻而充满智慧： “这二人不做任何遮掩，不怕暴露的，显然是被组织授意，故意为之……这敌人在挑衅我们！” “当是如此。” “所言有理。” “同意。” “同意。” “……” 众人纷纷点头。 “烛龙，你不是说，自己来自道衍宗吗？” 翕兹问道，“伱对那个叫陆玄的有什么了解？” 第八十三章 斩杀二人，可得寿元 烛龙沉默一阵： “我已多年不在宗内，并不清楚宗内的弟子都有谁……再者我道衍宗好歹也是三流大宗，门下弟子那么多，重名的也不在少数，具体是哪个陆玄……不好说，不好说。” 这话表达得含糊，众人心中思索起来。 若烛龙所言为真，那岂不是在表达，他实际上是个……道衍宗弃徒？ “与其相互揣测身份，倒不如想想另一个问题，我等议事皆在此空间内，并无外人知晓，而对方是如何精准预判到我们的行动的？” 句芒忽然开口。 此话一出，场中气氛顿时一凝。 数息之后，句芒推了推脸上的面具，在青铜灯的照耀下，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没错，我们之中……有個内鬼。” 众人沉默，没有人说话，只是悄悄打量着身边的同伴，试图从对方的反应和动作上，判断出身边的人是不是内鬼。 数息之后。 “不可妄加猜测，大敌当前，自乱阵脚，岂不是给对方可乘之机？” 玄冥开口。 “不错。” 帝江表示同意： “关于内鬼之事，勿要再论，先解决眼前的事情。” 玄冥点头道： “依诸位的意见，该如何应对此事？” “既然确实有敌人在阻止我们的行动，我的建议是，当施展雷霆手段，将此二人镇杀。” 帝江直接表态。 “用这种办法，威慑警告他们身后的势力吗？” 后土闻言，沉吟片刻，“要不活捉了，问问情况？” “只怕是问不出来结果的。” 翕兹摇头： “对方的‘代言人’将自己的身份暴露在外，就是在向我们挑衅，身上恐怕是有后手的，可能连活捉都难。” “面对挑衅，分毫不让，直接斩掉敌对势力的一只手……倒是很符合本座的胃口。” 句芒微微颔首。 “我同意此事。” 烛龙率先表态。 “可提请仙墓空间。” 天吴说道。 “可。” “同意。” “同意。” “……” 众人意见达成一致，玄冥一抬手，虚空之中有玉简浮现。 他以手为笔，以法力在上面刻录下了字迹，写上了自己的代号后，交给了帝江。 帝江看过之后，微微点头，签名后传给了下一个人。 于是场中众人都将玉简上的内容看了一遍，签上了十一个名字，而后放置在了青铜长桌的最中央。 长桌之上，十二盏青铜灯激烈燃烧起来，火焰自灯芯处延伸出去，如锁链一般交织，形成了一座奇异大阵，将玉简笼罩起来。 下一刻，玉简燃烧，化作一缕青烟消失不见。 大阵消失，场中一片安静。 翕兹看着青铜长桌的中央，微微眯起了眼。 仙墓空间没有真正的灵智，却能依其规律自主运行。 众人将议案写在玉简上，献祭给这方空间，仙墓空间会对上面的内容推衍判断，而后给出回馈。 一盏茶的时间后，黑暗大殿的穹顶之上，一道古老法旨降临： 【斩杀陆玄、程灵竹二人者，可得千年寿元！】 法旨周围，散发着丝丝混沌雾霭，出现在众人面前。 看到法旨上的内容后，场中十一人，俱是心头一震。 此空间乃是传说中的【仙墓之主】留下的，他们被这方空间选中，成为了仙墓之主在人间的代行人。 做出对仙墓有益的事情后，便能得到此空间的回馈。 法宝大药、战技功法、洗经伐髓……无所不能。 而现在，它竟能直接给人增加寿元？！ “这方空间不过是仙墓之主留下的前哨站罢了，便有如此威能，若是真正的仙墓之主降临，祂该有多么强大？” 玄冥眼神狂热。 在不依靠大药灵丹的情况下，将修士的寿元生生延长一千年，这种手段可谓闻所未闻。 仙墓之主的强大可见一斑。 “击杀两个金丹，便能得千年寿元，而他们……仅仅是敌人推到台面上的代行者。” 帝江语气严肃： “由此可见，这两人背后的存在定然相当可怕，恐怕这位就是仙墓之主的不世大敌了。” “诸位，我们又发现了一条有关仙墓空间的规律。” 天吴看着那张法旨： “先前我等曾直接献祭此空间，询问幕后主使是谁，当时仙墓空间并没有推衍出结果。 而现在，我等将陆玄、程灵竹二人的事迹调查清楚，写在玉简上献祭后，却得到了回馈。 也就是说，我们提供的信息越多，仙墓空间回馈的信息也就越多。” “当是如此。” 后土点头道。 在刚刚发现仙墓空间的回馈机制后，众人试图主动虚构任务，进行白嫖，但结果以失败告终。 仙墓空间不像普通的法宝一样，有“器灵”的存在，但其自身也有运行的规则，能推衍真假。 正因如此，对于“不世大敌”的说法，众人深信不疑。 仙墓空间都进行回馈了，这件事情自然不会有假。 而现在，对于如何使用仙墓空间，他们的理解又加深了一分。 “这是一场代行者之间的战争。” 句芒语气凝重，为此事下了定义。 “若我们赢了，能得到的好处将难以想象。” 帝江眯眼。 让这样一尊强大存在降临沧元界，这就是从龙之功。 甚至他们还不用担心，自己会不会因为功高震主，而被皇帝暗杀。 因为仅仅从此空间来判断，那位仙墓之主，定然是一尊强大得难以想象的存在。 皇帝杀臣子，是因为他们对自己的皇权产生了威胁。 而以仙墓之主的强大，根本无须担心这种事。 到了这种境界的存在，都是讲因果的，好好为仙墓之主效力，日后论功行赏，说不定能成就真仙果位，列侍于仙墓之主身旁。 众人心思各异，玄冥出声道： “先讨论正事，这两人由谁来杀？” “我来。” 有人第一个表态，却是平日里不常说话的奢比尸。 “奢比尸爷爷，你今日怎么如此积极？” 翕兹笑道。 “小丫头不必试探老朽。” 奢比尸声音沙哑，“老朽寿元将尽，这一千年寿元对我极为重要，也请诸位将此机会让给我吧。” 第八十四章 烛龙：这破世界吃枣药丸（求追读！） 奢比尸心中清楚。 虽然这次的任务看起来很容易，但其难度恐怕不小。 仙墓之主的敌人毫不遮掩，敢将代行者暴露在外，这两人身上定然是有后手的。 甚至说，那个势力可能就是在引诱他们上钩。 但奢比尸仍愿意冒这个风险。 对他来说，千年寿元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 更何况，目标只是两个金丹修士，这种境界的，连大能战斗的余波都承受不住，很容易死的。 就算其身上有后手，或者有强者在暗中护道。 奢比尸自信，以自己的修为，趁其不备将两人击杀，而后脱身，应该还是能做到的。 “由奢比尸完成此次任务，你们的意见如何？” 玄冥征询众人的想法。 句芒：“让了让了，本座正是春秋鼎盛之年，还不差这千年寿元。” 后土：“我人在中州，赶去东海路途颇远，就不参与了。” 翕兹：“真的嘛？后土姐姐，我也在西漠欸，要不咱俩见上一面？” 后土：“大夏皇城，来不来？我设宴请你，喝到一半翕兹妹妹摔下杯子，就有五百名修士上来表演节目。” 翕兹：“……” 烛龙：“我上次刚出过任务，连奖励都没捞到，这次就不去了。” 其余人也都纷纷表态，将这次任务让给了奢比尸。 仙墓之主的不世大敌留下后手，建立敌对组织。 对于对方的势力，目前尚不清楚。 所以众人心里都有让奢比尸出手，试探深浅的打算。 就在这個时候，帝江忽然开口： “先不忙着行动，具体的计划，我们下次再商议确定，我个人的建议是，等新的共工出现之后，你们一起行动。” 场中十一人同时转过头，看向那个原本属于共工的空位。 他们知道帝江的意思。 这是为了防止内鬼。 场中的十一人，连同死去的共工，都是一起出现在仙墓空间里的。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磨合，相互试探摸底，就目前来说，众人之间还能保持一定的信任。 但当开始有新人涌入的时候，就要提防一下了。 句芒的话不无道理，关于内鬼的事情，不能大意。 帝江提议新人和奢比尸一起行动，也是为了让奢比尸监督试探一下，新出现的“共工”到底能不能信任。 奢比尸闻言，沉默一阵： “可以，但我要先将这道法旨接下来，至于共工需要的东西，我会补偿给那位新人。” 他对寿元的需求迫切，哪怕和人合作，也不能将此法旨让给对方。 天吴点头： “若新人不同意一起行动，我们可行使投票之权，将其驱逐出去，而后提请仙墓空间，击杀这名叛徒。” 场中众人的行事，都在仙墓空间的框架范围内。 对新人进行信任考核，属于合理的事情，这是仙墓空间所允许的。 至于把新人当成韭菜来割，来一个驱逐一个，再领取击杀叛徒的任务以获得奖励，这就属于钻漏洞的行为，仙墓空间不允许。 “诸位如何看待天吴的提议？” 帝江沉吟一阵后道。 “同意。” 玄冥率先表态。 “同意。” “同意。” “……” 于是场中十一人的意见达成一致，从今天起，凡是有新人进来，都要先由老人带着执行一次任务，算是一种考察。 奢比尸抬起手，那张法旨便飞了过来，没入了他的体内。 “好了，现在散会。” 玄冥开口，众人心念一动，青铜灯盏熄灭，他们的身形消失不见。 ……………… 沧元界。 深山之内，一处草庐中。 回归现实世界的烛龙睁开了双眼。 “这该怎么办啊？” 身体被黑色斗笠笼罩的男子搓了搓脸，眉头拧成了疙瘩。 “特奶奶的，这群人的行动力未免也太强了点，商量完之后马上就干。 烛龙自言自语。 “再有下次会议，奢比尸就要带着新共工行动了。” 烛龙摸摸自己的下巴，“难道真要动用祖师爷留下的那件东西？” 他从自己的兜里，掏出了一根青色的蓍草。 蓍草是绿色，看起来很新鲜，想是刚摘下来。 但烛龙知道，这根蓍草从祖师爷手里传下来，已经过去好几千年了。 祖师爷一共留下了三根蓍草，这三根蓍草，各有功效。 第一根，名唤【斩尽因果】，被祖师爷的徒弟给用掉了。 斩的是祖师爷和他们这一脉之间的联系。 第二根，名叫【天机难测】，烛龙燃烧此草，便是仙墓空间，都无法知晓他的根脚。 第三根，则能加强因果，点燃这根蓍草，就能强行建立一种因果联系。 当然，至于因果联系是好是坏，就不是使用者能够控制的了，被因果害死也不奇怪。 “祖师爷一共就留下来三根，被我用了两根，嘶……有点崽卖爷田不心疼的感觉啊。” 烛龙很有自知之明。 “但现在不用也不行了，我现在的处境已经很危险了，决计不能亲自出面，让我想想该怎么办……” 烛龙思索一阵，忽然间，脑海中有一道灵光闪过。 “要不……让那个新共工来？” 烛龙眨了眨眼。 似乎可行。 于是他连忙跑到草庐后方，在那里，有一个小小的祭坛。 烛龙对着祭坛行礼，而后上前一步，将蓍草点燃，放置在上面。 他心中想象着目标，有奇异的经文从口中诵念出来。 一盏茶的时间后。 蓍草化作青烟，消失在了天地间，烛龙则是长叹了一口气。 “仙墓之主……这才哪到哪啊。” 烛龙摇头，“仙墓、彼岸、不老山……还有……唉，这破世界迟早要完。” 当然，这事情些他也只敢在心里想一想，他们这一脉对因果的忌讳更大，就连当谜语人隐晦表达都不行。 “算了算了，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我只是一个普通算道修士罢了。” 烛龙想着自己当年拜师的经历，疑心自己是被师父给算计了，才进的这个门，承担了很多责任。 ……………… 此时此刻。 东荒，执岁殿内。 执岁殿圣女南宫萱躺在床上，忽然睁开了双眼。 第八十五章 踩死你 鲛人国。 “娘子请更衣。” 陆玄嗓音温和，弯腰行了一礼。 只不过他身上穿的却是一件浴袍，脸上带着不加掩饰的笑意，手里更是托着一只木盘。 木盘上，放着轻薄透光的洁白丝袜，叠得整整齐齐。 在他面前，身穿黑色睡裙的程灵竹磨了磨银牙： “愿赌服输，穿就穿。” 下午的时候，两人去鲛人族的神庙内游玩。 说是神庙，但其含义和蛮族的神庙并不相同，更接近世俗中的寻常庙宇，对游客开放。 神庙内有一大池，里面放有灵泉水，养着许多灵鱼。 陆玄正琢磨着这海族该养咸水鱼还是淡水鱼的时候，正巧遇见神庙中的神侍前来喂鱼。 于是陆玄便跟程灵竹打了个赌。 输了的人要按照赢了的人的要求，去做一件事。 打赌的内容则是，负责喂鱼的神侍，会往池子里倒多少粒鱼食。 陆玄猜一个精准数目，如果对上了，那他就赢了，如果对不上，哪怕只差一粒，也是程灵竹获胜。 听完他的话之后，程灵竹顿时心生怀疑。 如果说是喂完鱼之后，陆玄才开始猜数目，还能凭借修士的强大神魂，去计数有多少粒鱼食。 但神侍还没开始喂鱼，他怎么能知道精准的鱼食数目的？ 程灵竹怀疑陆玄是不是在给自己挖坑，但是对方的表现明显不像，于是她就答应了下来。 陆玄随口报了个数，程灵竹将这個数字记住，然后就看到神侍将一筐鱼食放在水池边，用一柄银色铲子将鱼食铲起，向水池内抛撒过去。 程灵竹目不转睛地盯着铲子，凭借修士的目力，数清了每一次抛出的鱼食数量，最后的结果只比陆玄猜的数字少了一颗。 程灵竹当时心里很震惊，转过头来，刚想说些什么，陆玄却指了指水池的方向。 她顺着他手势看去，发现神侍将铲子搁在水池边缘，磕了两下。 一粒粘在铲子上的鱼食，咕噜咕噜地滚到了水池里。 程灵竹目瞪口呆。 陆玄表示……这很正常。 他运气一向不错，特别是元婴跑路之后，走在路上就有人给送机缘，进赌坊闭眼都能押赢。 陆玄印象里比较深刻的一次，是他当年刚收了二徒弟，传道之前带着后者去了一处修行者开的赌场。 陆玄玩了把大的，从第一天开始，轮番在所有的桌上都赌了一遍，无一败迹，一直赌了七天。 到第七天的晚上，整个赌坊外面围满了人，但所有人都只是看着，没无一人再敢入内。 赌场老板人都麻了，眼见自家赌坊马上要成为“赔钱圣地”，不得已的情况下，庄家亲自派出高手，跟陆玄对赌。 这里的“高手”，指的是修为上的。 对付陆玄的办法自然是出千，连二徒弟都看出来，对面用了些见不得光的手段。 陆玄摆摆手，表示无妨，就这么看着对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换骰子，甚至不打算出手阻止。 赌场里用的赌盅和骰子都是特制的，除非境界高到了一定程度，否则无法用法力进行渗透、控制。 等庄家出完千之后，双方开盅比大小，结果还是陆玄赢。 跟他对战的那名高手都愣住了，他明明记得，自己已经将点数大的那一面翻到了上方了，结果开出来骰子还是比陆玄的小。 一连赌了十把，把把出千，把把都摸错。 以至于赌场老板怀疑自己是不是被演了。 那名赌坊高手同样想不明白，自己用手摸得清清楚楚，怎么一开盅，点数就跟他感觉的不一样了呢？ 陆玄没有拿修为欺负人。 就是运气有一点点好而已。 自己出老千失手了，感知上出现错误，看花了眼，不能怪我陆真人嘛。 那天晚上，陆玄一边殴打赌场老板，一边在惨叫声中，给二徒弟上了算道入门的第一课—— 在算计别人之前，一定要对双方的实力有足够的判断。 当差距太大的时候，就不要想着用谋划来弥补了。 后来赌场倒闭，在原址上建了座佛寺—— 据说当地人特别相信【因果】和【宿命】，不知是什么原因。 ……………… “娘子，请吧。” 陆玄眼中含笑，双手托起木盘。 程灵竹接过，戳戳他的胸口： “你……你到床上去。” 陆玄得令，倚在了床头的被子上，双手抱胸。 程灵竹深吸一口气，坐在了床上。 她身材高挑，玉腿修长，如细细打磨过的象牙一般洁白无暇，莹润而光滑。 程灵竹将两条白丝拿过来，屈起了腿儿，身上的黑色睡裙被撩起，顺着膝盖滑落，却在中途被她用法力定住。 程灵竹的腿很好看，小腿纤秾合度，如玉葱般洁白修长，线条完美。 顺着小腿向下，便是盈盈一握的脚踝，一双玉足秀气，足跟圆润晶莹，足弓弧线优美。 程灵竹放平丝袜，将开口处卷起，一只白美玉足靠拢过去，足背粉光若腻，洁净精致，有淡青色的血管隐约浮现。 足尖玲珑精致，伸进了丝袜内，前端五根足趾并拢，如玉珠一样整齐排列着，圆润饱满，精致俏丽。 丝袜滑过酥白细腻的雪足，恰到好处地贴合在了她的小腿上，程灵竹玉指捏着丝袜口，一提一拉，便将丝袜穿好。 丝袜很有弹性，丝袜口的边缘，将大腿肉勒的微微下陷，程灵竹如法炮制，将另一条白丝穿好，然后起身，站在了陆玄面前。 “好看吗？” 她扬了扬下巴。 陆玄神情微妙： “此乃海族特色，不得不尝。” “不得不尝是吧？” 程灵竹哼了一声，在某个字上加了重音。 她抬起一条修长玉腿，裹着白丝的玲珑玉足，便踩在了陆玄的肩头。 肩上传来的热乎乎的感觉，陆玄没敢动弹。 白丝小脚儿挑起他的下巴，程灵竹居高临下，足尖向下移动，滑过他的喉结，点在了陆玄的心口。 “夫君欺负娘子见识短，故意和我打赌，可谓很不地道。” 程灵竹伏下身子，眨巴着眼睛，轻声哼道： “若是今晚不肯认错的话，踩死你哦……“ 第八十六章 道衍宗弟子南宫萱（求追读！） 第二天一早。 陆玄悠悠转醒。 程灵竹趴在他怀里，睡得正香，身上穿着一条轻薄的黑色睡裙，隔着衣料，能感受到她身上的体温。 一条光洁修长的大腿，此刻正搭在陆玄的身上，胳膊搂着他的腰，好像在抱着一个人型抱枕一样。 光腿是很正常的，毕竟昨天晚上将丝袜用掉之后，陆玄就弹出一道灵火，将其焚烧殆尽了。 如果非要陆玄来形容一下自己的感受的话，大概就是—— “回来了，都回来了，白丝的时代回来了……” “不过有时候，也可以尝试一下新的时尚潮流。” 陆玄面露思索之色。 听说现在都流行裸足来着。 怀中的程灵竹睡颜恬淡美好，陆玄伸手拢了拢她耳畔的发丝，在她额上轻轻亲了一下。 程灵竹好梦被扰，咕哝了几声，倒是把他抱的更紧了。 ……………… 仙墓空间内。 玄冥、帝江等十一人，坐在各自的位置上，气氛安静。 原本那盏属于“共工”的青铜灯重新燃起，一道瘦小的人影正在逐渐成型。 待这道人影凝聚出来之后，他/她迟疑地伸出手，将青铜长桌上的面具拿了起来，戴在了脸上。 “见过共工道友。” 其余十一人一齐开口。 “见过各位道友。” 共工回应道，他的嗓音略显稚嫩，很有些少年感。 “道友应当已经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了，我等便不再赘述。” 帝江说道。 “确是如此。” 南宫萱点了点头，很沉静。 她是被突然拉到这里的。 在进入这方空间之后，便有一道声音在她的脑中响起，告知了南宫萱有关此地的信息。 这种感觉有点像传音入密，但她并不能推断出，声音是从何方传来的。 作为执岁殿的圣女，南宫萱很聪明，心理素质也很过硬，很快就适应了周围的环境。 众人见到她的表现，都暗暗点头，原本以为新人初入仙墓空间，会慌乱一阵，没想到共工却很沉静，没有丝毫的紧张。 由此可见，此人要么经历风雨颇多，处变不惊，要么内心强大冷静，对周围环境有很强的适应能力。 “你既加入仙墓空间，便是我等的一员了，共同为仙墓之主做事。” 玄冥开口： “在这方空间内，我等皆以代号相称……不知共工道友来自何方？” 【试探我的根脚么……】 面具之下，南宫萱眼眸微眯。 大殿黑暗，青铜灯幽幽燃烧，映照在其余十一人的兽形面具上，气氛森然凝重。 这让南宫萱想到了自己在幻真秘境里，被某金丹修士一头创死的可怕经历。 于是她沉吟片刻： “我是道衍宗的弟子。” 众人：“？” 烛龙：“？？？” 你是道衍宗的？那我呢？ 烛龙心说坏了，我成外人了。 其他十个人一起看向了烛龙。 烛龙打了个哈哈： “哎呀，这么巧嘛，真的是……时也，运也啊。我道衍宗人才辈出，日后仙墓之主降临，定然能为其鞍前马后，拓土开疆。” 众人听着他拍马屁，对烛龙的话却是一個字也不信了。 当然，对于共工的自述，他们也同样不相信，在场的人刚进来的时候，都换过好几个马甲。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让人难以分辨。 帝江看着南宫萱道： “共工，按照我们的规矩，新人加入之后，须得经受一次考核，以防有细作入内……现在有一个刺杀任务，需要你和奢比尸一起完成。” 玄冥微微颔首： “这是唯一一个强制性的任务，结束任务之后，奢比尸会给你补偿，如果你不肯参与的话……恕我们不能信任你。” 南宫萱心中思忖，她方才已经接收到了有关仙墓空间的信息，也知道了仙墓之主即将降临。 在南宫萱的观念里，自己既然知晓这样大的一个秘密，若是被判定为“无法信任”，只怕要被仙墓空间镇杀。 南宫萱人在执岁殿总坛，并不怕外人前来行刺，但她摸不清仙墓空间的运行规律。 这处空间有能力将自己的神魂拉到此地，恐怕也有能力将自己直接抹杀。 出于这种担忧，南宫萱很谨慎，并没有立刻回答是还是否。 她问了玄冥一个问题： “伱们要我去刺杀谁？” “两个人。” 天吴开口，“渡世剑斋的程灵竹，还有道衍宗的陆玄。” 南宫萱：“！！！” 听到这个名字时，她感觉自己脑后的寒毛都竖起来了。 你们刺杀谁不行？非去刺杀他？！ “共工道友不必惊慌。” 句芒很随意道： “两个小辈而已，不值一提，你又不是单独行动，奢比尸也会出手，他实力还是蛮强的。” 说完之后，句芒又补充了一句： “当然，若是本座亲自出马，更是十拿九稳，但我并不缺少那千年寿元，索性让给奢比尸道友了。” 祝融大为敬佩： “前辈真是高风亮节啊。” 南宫萱没搭话，只是看着脸戴面具的句芒。 对方说话的时候，身上所流露出的那种，无时不刻都在吹牛逼的气质，让她想起了自己的一位故人。 “此事可否给我几天的时间，先考虑考虑？” 南宫萱说道，“宗门事务颇多，若是出门，总需要先安排一下。” 场中众人相互看了一眼，玄冥点头：“可。” “我同意。” 帝江说道。 “同意。” “同意。” “同意。” “……” “三日后，会议将再度开启，希望那时候你能给出一个准确的答复。” 玄冥看着南宫萱面具下的眼睛。 “还请道友放心。” 南宫萱声音平静。 ……………… 离开仙墓空间。 洞府内，南宫萱皱起了眉头。 这群人明显是在搞大阴谋，在沧元界到处进行破坏，为一尊域外的强大存在带路。 若真那位仙墓之主降临沧元界，恐怕会引起大动荡。 身为执岁殿圣女，南宫萱只信仰殿内的那十二位执岁，自然不会投靠所谓的仙墓之主。 那群人还要她去刺杀陆玄和程灵竹…… 她和二人又没有什么仇怨，当然不愿听从那群人的命令。 更何况…… 打不打得过，还要另说呢。 第八十七章 陆玄：坏了，我成执岁了 但如何解决此事，南宫萱也拿不定主意。 她思索良久，将一口残破大印取出。 这是幻真秘境之行后，岳天涯交易给她的东西。 岳天涯能察觉到这大印上的道则气息来自执岁殿，因此将这方大印当作了交易的筹码。 而修行了《执岁经》的南宫萱，对大印上的气息感知得更清楚。 她能感受到，这方大印上残留的道则，与执掌冬月的那位存在同出一源。 而在四千年前，象征着冬月权柄的执岁与执岁殿断了联系。 无论他们如何献祭，都无法与那位建立沟通。 南宫萱出生在十一月，和那名执岁所属的月份一致，若按照以前的规矩，她应当能得到冬月之主的赐福才是。 执岁殿弟子信仰执岁，南宫萱一直在努力寻找和冬月之主有关的法宝、圣物，试图借助这些东西，得知这名执岁现在的情况。 不过她从幻真秘境回来之后，就一直在闭关，尚未使用过这只大印。 但现在，她遇到了无法决断的事情。 南宫萱进入一间静室，静室内是一处小型祭坛，她将残破大印摆放在祭坛的特殊方位，跪下身来，诵念起了一篇晦涩的祭文。 在她身上，有一层淡淡的光芒释放，没入了残破大印之中，残破大印发光，力量延伸出去，仿佛与虚空之中的某处建立了联系。 ……………… 此时此刻。 东海，鲛人国。 正在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此地的陆玄，忽然轻轻“咦”了一声，停下了手头动作。 “怎么啦？” 程灵竹转过头，看着他脸上的神情。 “有人给我打了个电话。” 陆玄眨眨眼，从储物法宝内，掏出了一只木匣。 他伸手将木匣打开，里面放着的，是半只水晶颅骨。 颅骨通体透明，呈现出一股淡蓝的色泽，此刻正闪烁着阵阵光芒，如接到消息后的传讯法宝一样。 陆玄看着半只水晶颅骨，陷入了回忆之中。 他记得……这玩意儿好像是自己四千年前，从东荒带回来的。 四千年前，陆玄去了一趟执岁殿的地盘，在某个奇特空间内，遭到了一尊不知名存在的夺舍。 然后他打死了对方，掉落水晶颅骨半只，金丹古城的墙上，也多出了一个人形的烙印。 那次经历过后，陆玄补全了自己对时空之道的理解，也猜测出了这尊存在的身份—— 执岁殿的十二执岁之一。 对于这种事情，陆玄觉得有点失算了。 他本来打算先把对方打成重伤，友好询问一下情况的。 没想到只碰了一下，这位存在就死掉了。 不过执岁殿方面，似乎也不是很在意这种事情，到现在还是该干什么干什么，陆玄感觉，他们少一個执岁，影响也不大。 他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而现在，时隔多年之后，有人通过秘法，与这半只水晶颅骨建立了沟通。 陆玄思考一阵，决心接听一下。 他伸出手，按在了水晶颅骨之上，将一缕神魂浸没其中。 ……………… 东荒。 执岁殿。 南宫萱低头闭眼，诵念着祭文。 当她念完最后一句，再度睁开双眼后，才发现周围的场景已然大变。 她现在正处于一方极其宏伟的大殿内，殿内共有一百零八根古老石柱，将穹顶撑起。 这些石柱不知有多高，向上延伸出去，一颗颗星辰围绕着石柱，旋转不息。 有那么一瞬间，南宫萱感觉，这些石柱支撑的并非大殿的殿顶，而是整个天穹。 大殿之外，混沌雾霭弥漫，大殿之内，玄黄二气流转，有日月星辰自混沌中诞生，又被玄黄二气磨灭，如此交织往复。 南宫萱身处大殿之中，感觉自己渺小得好像一粒尘埃。 那些古老石柱看似近在咫尺，却又像远在天边，日月星辰看似在不断运转，却又像凝固了一般。 在这方世界之中，没有空间的概念，也没有了时间的概念，南宫萱跪在大殿之中，感到自己“存在”的概念，也化作了虚无。 她抬起头，无穷远的地方，一道伟岸的人影出现，有无量光、无量道、无量伟力从祂身上流转出来。 道道星河自祂的发丝间垂下，在祂的身侧，世界渺小如尘埃，生灭变幻，祂的身影没有移动，却仿佛向南宫萱的方向走了过来。 “汝，唤吾何事。” 这道无穷伟岸的身影开口，苍茫宏大。 声音并非从外界传来，而是直接在南宫萱的魂海中响起。 短暂的沉默之后，南宫萱叩首，声音哽咽： “……执岁殿弟子南宫萱，拜见天尊。” 执岁殿修士将执岁称为“天尊”，而他们自己，便是天尊门下的弟子。 在见到如此存在的一瞬间，南宫萱就知道，自己找到了那位执掌冬月的天尊。 因为只有执岁，才能拥有这样的伟力。 南宫萱眼神虔诚，对此坚信不疑。 “汝，唤吾何事？” 执岁天尊对她的行礼并不在意，而是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 南宫萱不敢怠慢，当即将自己在仙墓空间的见闻述说了一遍。 这片空间由天尊执掌，南宫萱自是不怕有人窥探。 哪怕是仙墓之主亲至，她也觉得，对方绝不会是天尊的对手。 “仙墓空间之事甚大，弟子不敢擅自作主，至于那个刺杀任务，弟子和那两人并无仇怨，不宜再结因果。” 南宫萱说道。 当然，她还有一句话没说。 幻真秘境事件结束后，南宫萱听闻，那位陆玄陆师兄，在幻真秘境内斩掉了一尊红尘仙。 据说他身上是有纪老剑仙的后手的，正因如此，众人才能在幻真秘境内活下来。 那位老剑仙飞升再即，实力深不可测。 奢比尸自称是一位大能，但大能之间亦有差距。 南宫萱感觉，对方要向纪凌尘护着的人动手，十有八九要凉。 但这种事情，说出来显得有点怂，有失执岁殿圣女的威风，更何况在天尊面前，更不能丢这个人。 所以南宫萱保留了一部分理由，而去除了另一部分。 南宫萱述说完之后，天尊的声音在她的脑海响起： “这件事，你做得很好。” 第八十八章 猎杀陆玄，现在开始！（求追读！） 南宫萱闻言，心中激动。 这可是来自天尊的褒奖，此等殊荣，就连执岁殿殿主也不曾得到过。 很快，天尊再度开口： “你且站起来。” “弟子谨遵天尊法旨。” 南宫萱连忙起身，低眉顺眼，很是乖巧。 “你对那仙墓之主了解多少？” 伟岸人影道。 南宫萱恭恭敬敬： “据弟子所知，仙墓象征着毁灭和消亡，代表着一切的终点，沧元界越是破败枯寂，对仙墓之主的降临就越有好处。 正因如此，那群人才会在沧元界各地，进行各种骇人听闻的破坏活动，想要让沧元界陷入毁灭之中。” “你的看法是什么？” 天尊问道。 南宫萱思索一阵： “弟子以为，那位存在绝非善类，若任由其降临，将是沧元界的一场浩劫。” 她顿了顿，“弟子究竟该怎么做，还望天尊指点。” 短暂的沉寂过后，执岁天尊的声音响起： “名叫陆玄的那人，乃我故人的弟子，你不可冒犯他，若在外界相遇，须得唤他一声师叔。” 南宫萱心中一惊，片刻之后行礼道：“弟子遵命。” “刺杀之事必将不成，汝可按计划参与，不过无需出手，汝留好后手，时刻准备离开便是。” “是。” 执岁殿修士对执岁的信仰极深，南宫萱无条件服从天尊的命令。 既然天尊说刺杀计划会失败，那就一定会失败。 既然天尊让自己摸鱼，那自己就好好摸鱼。 “赐汝三张法旨。” 伟岸身影抬起手，无量光绽放，无量道铺展，无量伟力凝聚起来，化作三道法旨，没入了南宫萱体内。 “这三道法旨，第一张可作杀伐，第二张主遁法，第三张用以遮掩天机，所做所想，皆不可被仙墓空间窥探。” “弟子谢天尊恩典！” 南宫萱稽首而拜。 “汝且在仙墓空间内潜伏，待吾归来之日，可立侍吾之身侧，得见大道。” 伟岸身影缓声道。 听闻此语，南宫萱的心中，顿时生出了许多想法。 天尊自言自己尚未归来，那么祂此刻在做什么？ 几乎不用考虑，南宫萱也知道，天尊这时候，定然在虚空之中，镇压一尊不世之大敌。 正因如此，才和执岁殿断了联系。 而现在，自己能联系上天尊了，岂不是意味着祂即将成功，用不了多久便能归来？ 南宫萱能够想象到，在镇压炼化那尊大敌之后，天尊的力量将会达到一个难以想象的程度。 而自己，将成为这尊存在的眷属，潜伏进入敌人的心脏之中。 想到这里，一股崇高的信念在南宫萱心中涌现： “弟子谨尊天尊法旨，万死不辞！” ……………… 鲛人国。 陆玄下了线，断开了自己和水晶颅骨的联系。 “居然发生了这件事情……当真是因缘际会、天机难测。” 程灵竹面色古怪。 方才陆玄进入水晶颅骨的时候，顺手在房间里做了个直播。 于是程灵竹就看到了陆玄骗小姑娘的全部过程。 两人之前在巫鬼宗的时候，就怀疑祖巫复活之事，并非是巫鬼宗一家所为，而是有人在暗中推动。 这件事情交给三才书院来处理，不仅没调查出结果，就连何远峰也出事了，有人将祭道之法交给了这位院长，想利用他毁了儒门气运。 对于究竟是何方势力在暗中推动，陆玄也没有头绪。 而现在，这个组织里的人，竟然主动联系上了自己？ 陆玄面色狐疑，疑心自己是不是被人算计了。 不过他并不担心此事，既然和仙墓组织建立了联系，那就将计就计，让南宫萱给自己当卧底，顺道还能把对自己有恶意的人引诱出来。 ……………… 仙墓空间。 十二名成员已然聚齐，南宫萱也在其中。 “共工，这件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玄冥问道。 “我同意此事。” 南宫萱开口： “宗门那边的事务已经安排妥当，最近一個月内，我都有时间行动。” “好。” 玄冥微微点头。 “我们该如何找到那两人？” 说话的却是奢比尸。 他平日里沉默寡言，但现在需要参与行动，那千年寿元又至关重要，因此积极起来。 “我有确切消息，再有半个月，上古妖族帝城将会出世，这两人中，有渡世剑斋的弟子。” 帝江说道： “以渡世剑斋传人的习惯，定然会入局参与，那个名叫陆玄的，应当也在其中。” “不错，我也知道这件事。” 句芒点头： “不过就算将陆玄和程灵竹引来，你们真有把握将这二人镇杀？那渡世剑斋的圣女可不是好对付的。” “我自有手段。” 奢比尸并不担心。 “在妖帝城遗迹的附近，有一座妖族大城。” 天吴说道： “渡世剑斋传人行走沧元界，向来不遮掩踪迹，亦不会刻意苦修，经历红尘，也要看尽人间繁华。 妖族大城繁荣兴旺，那两人定会前往此地，伱们可在这座大城内等候，守株待兔，提前做好准备。” “妖族大城？” 奢比尸闻言，眯了眯眼： “既然如此，那里的生灵数量应该不少吧……” “奢比尸，你想做什么？” 祝融忽然问道。 “没想做什么，只是随口一说。” 奢比尸摇头，“人多眼杂，不好下手。” “奢比尸爷爷还真是悲天悯人啊。” 翕兹笑道： “我以为前辈为了那千年寿元，就算波及一些无辜之人，也要将任务完成呢。” “老朽可不是善男信女，真到那个时候，也未必做不出来这种事。” 奢比尸淡淡道。 “不过为了确保这两人入局，我们还是要将妖帝城出世的消息，主动放出去才行。” 玄冥补充了一下细节。 “既然诸位都没有意见，那就由共工和奢比尸，共同执行此次的任务。” 帝江开口。 “同意。” “同意。” “同意。” “……” 表决通过，一卷玉简自虚空中浮现。 玄冥伸手接下，将其交给了南宫萱和奢比尸二人。 两人看过内容后，将自己的代号签上，而后存储在了仙墓空间之中。 猎杀行动，现在开始！ 第八十九章 你还能有老祖宗聪明？ 三日后。 “妖族帝城？” 陆玄从水晶颅骨内退出，面露思索之色。 方才南宫萱与他联系，将仙墓空间里，众人商议好的刺杀计划，告诉了陆玄。 陆玄本来打算和程灵竹一起，去【天崇寺】吃素斋的。 天崇寺属于二流强宗，在一众佛修宗门内并不出众。 但天崇寺的素斋却是极有名气的。 天崇寺的建立者，名叫天崇佛。 不过虽有佛名，他却不是飞升者，而是一名大乘期佛修。 天崇佛崛起于堂前，昼观底火生灭，夜与灶君论道，一朝顿悟，成就金身。 通俗的讲，就是他以前是伙房烧火的厨子，天天盯着锅底看，结果领悟了佛法。 嗯，这是正经的天才。 因此天崇佛烧得一手好菜，成为佛修之后，亦没有放弃厨之一道的修行，只是改行研究素斋了。 天崇寺在继承这位的佛法的同时，也继承了他在厨道上的衣钵。 陆玄听说，每年天崇佛佛诞之日，天崇寺领地内，大小寺庙都会准备素宴。 周围百姓，亦或是远道而来的修士，都可以免费吃喝。 其中最为顶级的，自然是天崇寺本寺的素斋。 凡人吃了，能忘却烦恼，开阔心胸，平安喜乐，百病不生。 修士吃了，可清静灵台，令神识空灵，若天生灵性高的，可当场顿悟。 据说曾有灵魅宗长老改换形貌，潜入天崇寺之中。 吃过素斋之后痛哭流涕，自言自己有十条罪状，愿落发为尼，被关在寺中面壁三千年。 属于是好吃到能把妖女的道心给破掉的程度。 天崇佛诞辰在每年的六月初三，而现在是五月份。 两人现在出发，一路不慌不忙地游历，体悟红尘。 刚好能在五月底赶到天崇寺，然后找和尚们化个缘，白嫖一顿素斋。 不过现在，这个计划被仙墓组织给打乱了。 为了配合对方的行动，他和程灵竹必须先去一趟妖族帝城。 陆玄希望这群人能快点动手，不要耽误他去吃席。 ……………… 五日后。 妖族聚集地，沉渊城。 城门口，角落里，身穿灰袍的瞎眼老者摆摊算卦。 他的算命幡不立在身旁，而是直接铺在地上。 算命幡上写着几个大字—— 【路指人仙】 城门附近行人匆匆，留意到他的人并不多。 偶有前来算卦的，心里也琢磨着，算命幡上的这几個字，到底该正着读还是该反着读。 就在这个时候，一名身穿锦衣的贵公子走了过来，拿脚踢踢地上的算命幡，道： “老头，你这旗铺反了。” 算名老者一抬头，眼眸浑浊： “如何反了？” “看来你是真的瞎。” 贵公子年龄不大，语气很傲慢： “这几个字，分明应该读作【仙人指路】，你却摆成【路指人仙】，当真是好大的口气。” “公子若有胆，便让老朽算上一卦，如何？” 老者语气微冷。 “自无不可。” 贵公子点点头，伸出手： “卦金呢？给我。” 算卦老者从怀里摸出了一只小木牌，递到了贵公子手中。 贵公子接过木牌，在空中抛了抛，然后掰成碎片，丢在了地上。 算卦老者见状，微微颔首，传音道： “奢比尸。” 贵公子没有传音，反而直接开口，只是压低了声音： “共工。” 两人同时拱手： “见过道友。” 双方走完流程，将暗号对上，这才确定了彼此的身份。 老者传音道： “没想到共工道友当真如此年轻。” “与前辈见面，小子不敢托大。” 南宫萱回答道。 “你是新人，此次行动，须得我来主导，可有意见？” 奢比尸看着面前的贵公子。 他眼神清明，其中的浑浊伪装已然消失不见。 “悉听前辈安排。” 南宫萱“从善如流”。 “你且放心，本座这次只为那千年寿元而来，不会为难你个小辈。” 奢比尸眯眼： “只要伱听从命令，助我完成任务，本座不但不会刁难你，还会送你一株稀世大药，顶级仙门都未必有的那种。” “……共工在此谢过前辈。” 南宫萱道。 听到奢比尸的话，南宫萱顿时起了疑心。 毕竟她自己就出身东荒顶级仙门，还是圣女级的人物，见多识广，对执岁殿的底蕴也清清楚楚。 大教之领土何其浩瀚，物产丰饶，宗门宝库内，仙草灵药更是堆积成山。 奢比尸却自称，自己手里有顶级仙门都没有的宝药。 若他所言为真的话…… 南宫萱心中思忖，对方口中的“稀世大药”，很可能是以邪法培育出来的。 比如收割百万生魂，培养出的【葬魂草】。 孕妇服之，可将腹中的孩子炼成魔胎，一出世就是人形兵器，能够供母体躯使。 南宫萱心中微寒，她才不想要这种“宝药”呢。 “前辈在这里待了几天，可否见到陆玄和程灵竹二人的踪影？” 南宫萱想了想，传音问道。 奢比尸摇头： “若是见了，本座早已出手将其镇杀，又岂会在这里和你碰面？” “前辈如此打扮，是算道修士？” 南宫萱怀疑对方的身份。 “算之一道，并非正途，只是用来辅助本座的修行而已。” 奢比尸抬了抬眼： “你小子不必试探本座，待本座出手之时，你自会知晓本座是何方人士。” “那晚辈就等着开眼界了。” 南宫萱道。 “不过，本座先把话说明白了。” 奢比尸面色有些森冷： “本座不喜和人结因果，你若帮了本座的忙，本座自有嘉奖，绝不拖延。 但你若拖了本座的后腿，耽误了正事，莫说宝药，就连你自己的性命，都要留在本座的手里。” 奢比尸寿元将尽，对这次的任务奖励势在必得，容不得半点差错。 “前辈放心，晚辈明白。” 南宫萱表面恭恭敬敬。 实际上，她根本没有把奢比尸的威胁放在眼里。 自己现在可是有天尊罩着的！ 天尊都说了，刺杀陆玄之事必将不成。 虽然南宫萱不知道，这位陆师叔身上究竟有什么后手。 但她无条件相信天尊。 你还能有老祖宗聪明？！ 看着奢比尸自信满满，势在必得的样子。 南宫萱眼神同情。 她已经能预想到，这位疑似魔门大能的老者，会迎来怎样的悲惨结局了。 第九十章 血魔老祖！（周日上架） 两天后。 沉渊城。 “不愧是妖族大城，当真是好风景啊。” 陆玄四下张望。 沉渊城是小有名气的妖族城邦，有许多先天妖族和后天化形的妖兽在此聚集。 先天妖族一出生便是人形，而妖兽修行却需要后天化形。 陆玄和程灵竹两人一进城，就看到有不少兽耳兽尾之妖修，在街上行走。 更有只是身体化成人形，而动物特征尚未褪去的妖族修士，虎头虎脑的。 不禁让人感叹，此乃幸福祥瑞之城。 事实上，像陆玄和程灵竹这种人族也不在少数。 沉渊城对外开放，只要遵守城内的规矩，缴纳入城费用之后，无论修士还是凡人皆可入内。 看着满大街的兽耳和尾巴，陆玄内心挺想摸两下的。 但这种行为似乎不太礼貌，于是暂且搁置。 远处。 一间茶楼内。 奢比尸坐在窗户旁，观察着陆玄和程灵竹的动向。 “前辈打算何时动手？” 南宫萱传音道。 “待这两人住店之后吧。” 奢比尸道。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虽然这只是两个金丹修士。 对方身上没有流露出任何戒备的气息。 周围也并无大能隐藏在暗处护法护道。 但越是如此，奢比尸越不敢大意。 只是击杀两名金丹修士，仙墓空间却开出了千年寿元的奖赏。 任谁都能察觉出来，如此报酬，其风险自是可想而知。 奢比尸准备等这两个人入睡，降低戒备之后，再开始动手。 ……………… 是夜。 丑时。 虚空微微扭曲，一高一矮，一老一少两道身影，出现在了一处客栈的上空。 高而瘦的老者身穿灰袍，矮一些的少年则是身着锦衣。 正是奢比尸和南宫萱两人。 他们下方这间客栈，是陆玄和程灵竹二人入住的。 奢比尸在空中站定，抬起了一只枯瘦的手掌，眼中闪过寒芒。 他能清楚地察觉到，客栈内有两道气息，毫无任何防备。 在奢比尸的感知中，这两人呼吸均匀，法力平静，显然是已经陷入了沉睡。 奢比尸眯眼，伸出枯瘦的手掌，向下一按。 下一刻，整座沉渊城猛然一震！ 无数血气汇聚，将漆黑的夜幕染成暗红。 南宫萱呼吸一滞，面色被冲击得有些发白。 她便能感受到，在这位瘦弱老者的身上，有极为澎湃的血煞气息，流转出来。 天边红云凝聚，化作一只血色大手，狠狠砸向了那间客栈！ 奢比尸冷笑一声。 他这一掌，看似不显山不露水，实则杀机与力量，都蕴藏在了这只血色大手之中。 便是大乘期修士，想要无伤接下这一掌，都要认真应对。 奢比尸不怕陆玄和程灵竹二人身上有后手。 因为他自己本身就是一尊大能。 血色大手轰然落下，然而就在它即将砸在房顶上的那一刻，异变突生！ 一道清光自客栈内绽放，形成了一面光幕，挡住了这道攻击。 几乎是悄无声息间，血色大手消融溃散，被这光幕吸收、净化。 一道人影自客栈三楼跃出，离开前还不忘了顺手关上窗户。 陆玄踏空而行，来到奢比尸和南宫萱面前，微微一笑道： “我已等候多时了。” 奢比尸面色冷然，对于陆玄的这句话，却并不感到意外。 对方高调行事，从不遮掩自身，摆明了是故意暴露身份，挑衅仙墓组织。 奢比尸也同样有预料，陆玄和程灵竹两人，定有应对刺杀的手段。 或许是法宝，也或许是大能剑气之类的。 但是…… 你能挡几下呢？ 周围并没有大能隐藏，也没有阵法之类的布置。 奢比尸很确定。 “倚仗外物，你能支撑多长时间？” 奢比尸抬起眼皮： “此地已经被我提前封锁，你连传讯给身后的大能都做不到。” 他双手一合，瞥了南宫萱一眼，朗声道： “小子，你且看好本座的手段！” 话音落下，奢比尸周身气机暴涨，仿佛体内的封印被解开。 有无边血海自他脚下生成，铺展蔓延开来！ 在这一刻，沉渊城内的所有居民，皆被惊醒。 守城妖将面色发白，扶着城墙，死死地盯着客栈的方向。 他能清楚地感受到，在那名老者的身上，有属于大乘期的气息弥漫出来。 不，不是大乘。 他身上的气机还在提升，一路突破了大乘巅峰，来到了渡劫期！ 守城妖将心中震撼。 这样一尊大能，为何会突然出现在沉渊城？！ 为了延长寿元，这些年来，奢比尸将自己体内的气血和修为压制，以减少消耗。 但现在，只要将城中的这两人击杀，他就能多活千年。 那便全力以赴，挥霍一把！ 奢比尸回想起了自己年轻的时候。 那时候的他，杀人屠城，喝血吃肉，何其畅快！ 而他为了活命，已经憋屈了很多年了。 今夜过后，这些情绪都将释放出来，令道心无阻！ 奢比尸现在只希望，陆玄身上的大能后手不要太弱。 不然他会很失望的。 血海铺展，无穷无尽，笼罩整片天地，散发出肮脏污秽的气息。 在这片血海之中，有无数冤魂哀嚎，声音凄厉，撕裂神魂。 陆玄面色渐冷。 在见到这污秽血海的那一刻，他就知道此人的身份了。 “血神宗，血海老祖。” 陆玄黑眸微沉。 血神宗曾是北原第一魔道势力，称霸北域多年，凶名赫赫。 直到两千年前，纪凌尘踏入渡劫之境。 那一天，他提剑出关，灭了血神宗满门。 只有血神宗内的最强者、太上长老【血海老祖】逃了出去，在沧元界隐藏多年，销声匿迹。 纪凌尘曾经告诉过陆玄，除了公义之外，他和血神宗还有私仇。 这片无边血海，乃是血海老祖的得意之作。 他的杀心不够纯粹，凝聚不出杀道顶级异象。 于是屠勠生灵，炼人生魂，利用无数冤魂死前的怨气和精血，养出了这片污秽之海。 “阿尘找了你这么多年，没想到今天被我给遇上了。” 陆玄缓缓吐出一口气，化作尺许长的白雾。 白雾凝而不散，仿佛锐利的剑气。 他要杀人了。 第九十一章 不急，跟他耍耍 血海无边，血浪翻涌。 奢比尸，或者说血海老祖，立身于这片血海之中，渡劫期大能的威压蔓延出去，气势汹涌澎湃。 此血海带有一股污浊的力量，凡是触碰到血海的，无论是法力还是法宝，皆要被其污染。 法力会迟滞阻塞，发生变质，法宝会受到侵蚀，灵性消散，暗淡无光。 血海老祖站在无边血海的这头，陆玄的身影却出现在了另一边。 方才还近在咫尺的两人，此刻却无比遥远。 这是血海老祖的领域，在无边血海出现的那一刻，此地的空间已然发生了改变。 血海老祖抬手，一掌打出，掀起千丈血浪。 血浪层层叠叠，一波接着一波，挟裹着污浊气息，向陆玄砸去。 陆玄身体向前一步踏出，只抬手一点，血浪便纷纷炸开，化作血水，重新归于血海之中。 血海老祖一甩袖袍，血海内无数怨魂哀嚎，凝聚成一头头大魔，在血海老祖的驱使下，向陆玄呼啸而来。 它们的目标，是陆玄的眉心。 修士若被此魔钻入魂海，灵台便会污染，进而被怨魂大魔夺舍，成为血海老祖的资粮。 大魔口中发出啸叫，声音锐利，可伤修士神魂。 然而这种攻击对陆玄并无影响，他张口一啸，怨魂大魔身躯爆碎，尚未靠近，便土崩瓦解。 陆玄连拆这老魔的两招，抬手掐了个法诀，一枚淡金色的莲子悄然浮现。 他将莲子抛入血海之中，而后从腰间解下了道剑。 莲子入海，顷刻间便生长起来，淡金色的莲花蔓延，开始汲取血海的力量。 血海老祖隐约感觉情况不妙，连忙收束力量，试图切断血海与金色莲花的联系。 然而这些金莲却如附骨之疽般，吞噬着无边血海，以一种极为疯狂的速度增殖着。 血海老祖陡然变了脸色。 以往都是自己去污染别人的法力。 而现在，陆玄种下的金色莲花，竟是在反向侵蚀自己的怨魂血海！ 污秽血海与他的道途相关，若是被人毁去，后果不堪设想。 血海老祖不敢迟疑，纵身跃入血海之中，化作了一尊通天巨人，向陆玄扑杀过来。 与此同时，无边血海下降，涌向了下方的沉渊城。 巨大的血色漩涡凝聚，宛若吞天之口，便要将下方的生灵悉数吞没，炼化生魂与精血。 血海老祖面露狠厉之色—— 擒贼先擒王，先将施法者镇杀，再寻解法！ 陆玄眼眸平静，手中道剑尚未出鞘，被他随手挥出。 在这一剑之下，无边血海被分成两半。 滔天血浪炸开，海水被直接蒸发，冤魂相继泯灭，连同那尊通天巨人，也被一剑斩碎。 天地清朗，周围安静下来。 夜色依旧，仿佛无事发生。 南宫萱站在战圈之外，张大了嘴巴。 今夜之前，她对陆玄的印象，还停留在幻真秘境内，自己被一头创死的回忆里。 而今夜过后，她感觉自己得重新认识一下这位师叔了。 看着远处的陆玄，南宫萱有点犹豫，不知道要不要上去打个招呼。 然后她就看到，陆师叔向自己招了招手。 南宫萱硬着头皮跑了过去。 “……陆师叔好。” 南宫萱个子小小的，低着头，表现得很乖巧。 这是天尊吩咐的事情，必须要办好。 陆玄微微颔首，伸手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 南宫萱：“……” “你的事，我都知道了。” 陆玄负手而立，悠然开口道： “有人委托我，要我照顾一下后辈。” 南宫萱闻言，心中一凛。 陆玄口中的“有人”，定然是指的是天尊大人了。 显然，天尊联系到了陆师叔的师父。 然后用自己无法揣测的手段，通知了身在沧元界的陆玄。 虽然执岁殿修士自认为是天尊的“弟子”。 但这称呼就跟“梨园弟子”一样。 没人会真觉得，自己是皇帝陛下的亲徒弟。 但陆师叔，却是天尊的“故人”的正式弟子。 南宫萱想想天尊大人，又想想祂口中的“故人”，再想想自己现在喊陆玄师叔…… 嘶，自己的辈分好像一下子就上来了呀。 南宫萱眼眸明亮，异彩连连。 “陆师叔。” 南宫萱看着空荡荡的四周，脸上浮现出几分担忧： “奢比尸……血海老祖，乃是北原魔道巨擘，老谋深算，手段颇多，会不会被他给跑了？” 大教弟子出门尚且要带替死符。 南宫萱感觉，这种魔道魁首不会只有一条命的。 陆玄微微一笑： “别急，跟他耍耍。” 南宫萱：“？？？” 但陆师叔没有解释的意思，她也没敢继续问。 这一会儿的功夫，程灵竹也从客栈里出来了，她身段轻盈，来到了陆玄身旁。 南宫萱见状，当即退了半步，躬身行礼： “晚辈见过程师婶。” 程灵竹：“……” 这個称呼，倒不能说是错误…… 但听起来真的很显老。 她也不知道怎么回应，程灵竹想了片刻，伸出手来，摸了摸这小姑娘的头。 南宫萱：“……” 但她也不敢动，只好任由程师婶摸头。 数个呼吸之后，陆玄转身，看向了西方。 在那个方向，距离沉渊城数里之外，有一条庞大的山脉，名唤【沉渊山】。 此山南北走向，海拔并不高，却终年被雾气笼罩。 “时候到了。” 陆玄开口道。 他话音刚落，大地震颤起来，沉渊山脉外围发光，将氤氲雾气染上了一层淡金的色彩。 南宫萱立刻反应过来。 天有异象，这是那座妖族帝城即将出世的征兆。 “你们看那里。” 陆玄抬手一指。 顺着他指的方向，程灵竹和南宫萱抬头看去。 不过数里的距离，以金丹修士的目力，任何事物都纤毫毕现。 二女看到，在乱石杂草堆中，有一个铜钱大的鲜血小人，正在缓慢移动着。 “此魔作恶多端，不知害了多少无辜百姓的性命，我若一剑将他斩杀，实在是有些便宜他了。” 陆玄眼眸之中，浮现出冷意： “若是阿尘在，只怕也会埋怨我，让这家伙死得容易了些。” 做了那么多恶事，还想自己能够安乐死，未免也太异想天开了。 第九十二章 妖族帝城 乱石堆里，杂草丛中，血海老祖艰难爬行。 鲜血小人的四肢很短小，无法直立行走。 与其说是人形，倒不如说，这等形象更接近一只王八。 在他的身上，沾满了泥土与沙石。 为了从陆玄的手中逃出生天，血海老祖施展禁术，将一身本源燃烧，才勉强保留了一滴真血与神魂。 他心中很清楚，自己目前的状态很差。 身体虚弱无比，甚至连完整的人形都无法保持。 但是……天无绝人之路。 妖族帝城忽然出世，这是自己的机会！ 他修行血道秘术，只要能获得足够的资源与血食，就能蕴养真血，重新凝聚出肉身来。 更何况，在这妖族帝城内，说不定还能有些机缘，让自己恢复状态…… “本座自幼修行，经历了无数艰险，又岂能在这里倒下！” “为了成道之路，本座杀母弑父，道心无漏，早已圆满！” “我这一路修行，斩杀强敌无数，灭门屠城，怎能死在无名小辈的手里？！” “陆玄，陆玄……你今日疏忽大意，被本座走脱，终有后悔之时！” 血海老祖心中发狠，然后继续在地上爬。 但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的脊背位置，一枚小小的莲子，已然生根发芽。 沉渊城，城墙上。 陆玄三人看着血海老祖的方向。 “他怎么爬这么慢啊。” 南宫萱面色忧虑。 因为方才的战斗，沉渊城的居民已经惊醒过来。 现在又赶上妖族帝城出世，说不定马上会有妖族天才和大能们赶来。 可以想象的是，待会儿这里肯定会极为混乱。 南宫萱感觉，过会儿人一多，前来寻找机缘的天才们不看脚下，都往里面冲，可能会无意间把奢比尸爷爷给踩死。 就在这个时候，一条野狗汪汪地跑了过来。 它嘴角带着些黄褐色的残渣，一低头，就看到了地上的鲜血王八。 野兽的本能让它不经思考，直接咬了下去。 被野狗叼在嘴里，吞咽咀嚼。 血海老祖何时受过这等屈辱？ 他心中登时大怒，施展秘术，化作一滩流体，钻进了野狗的腹中。 大能真血渗透，野狗当场倒地不起，呜咽一阵后，它重新站了起来。 血海老祖已经将这条野狗夺舍。 没有丝毫犹豫，它迈开四条狗腿，向沉渊山脉的方向跑去。 跑出一段距离之后，它咂了咂嘴。 这是什么东西，怎么味不对啊？ “汪！汪汪！” 想明白这条野狗方才吃了什么东西之后，血海老祖破口大骂起来。 “我们也进去看看吧。” 陆玄望着沉渊山脉的方向，开口道。 ……………… 一炷香的时间后。 沉渊城城头。 数架妖族宝辇落下，上面带有天妖门总坛的印记。 身着青金战甲、小麦色皮肤，一头长发束起的女子，从最前方的一架宝辇内走出。 天妖门少主，燕霏雨。 其余几架宝辇的修士，亦是天妖门的妖修。 修为从高到低，各不相同。 “少主。” 一名长袍中年男子上前一步，躬身行礼。 沉渊城乃是天妖门的管辖之地，这名中年男子，便是沉渊城的城主。 在发觉妖族帝城有出世的迹象之后，他便立刻传讯，将此事上报给了宗坛。 “按照门内长老的推衍，距离帝城现世，应该还有几天的时间才对，此城为何会提前出世？” 燕霏雨皱眉。 “回少主的话。” 沉渊城城主不敢隐瞒： “今日忽有两位大能现身，在沉渊城附近展开了战斗，其中一人身陨…… 或许是大能之本源，消散于天地间，刺激到了帝城，因而令其提前现世。” “大能之间的战斗？” 燕霏雨抬头看看周围。 天朗气清，夜色静谧，哪有半点战斗的痕迹？ “这……” 沉渊城城主一时间也不知如何解释。 在战斗发生之时，他就在现场观摩。 如果非要他形容一下的话。 这位妖城城主感觉…… 其中有位大能，在动手的时候，似乎是刻意护着沉渊城，没有让此城受到半点波及。 这个想法让他感到荒谬。 大神通者之间的战斗何其凶险，可以说是一招不慎，便要满盘皆输。 怎么可能还有余力分出心来，照顾周围的环境的，保护花花草草的？ 但除了这个原因之外，沉渊城城主又想不出其它的理由。 “那两尊强者，一人身穿灰袍，脚踏漫天血海，威压骇人……” 沉渊城城主回忆起来，“而和他对战的另一人，另一人……” 他忽然愣在了原地，“我……我想不起来了。” 越是回想，那道人影就越是模糊，记忆好像退潮时的沙滩，被抹去了一切痕迹。 “最后身死道消的，是那個身穿灰袍的吧？” 燕霏雨忽然开口。 “对，对……死的是他。” 沉渊城城主连连点头。 “此乃大神通者的手段，这位不想你们见到他的真容。” 燕霏雨叹息一声： “此事不必再议，你且告诉我，进入此妖城，对修为有什么要求？” “回少主的话。” 沉渊城城主闻言，正了正脸色： “属下已经查探清楚，凡化神以下境界者，皆可进入此城。” 也就是说，元婴期修士，也同样能进入城中。 “杨阔，胡方。” 燕霏雨开口，“你二人随我入城。” “是！” 两名元婴妖修应声道。 “少主。” 身着锦袍的金长老欲言又止。 他是一名合体境大妖，本体乃是一只金翅大鹏，职责是保护燕霏雨。 “金长老，我知道你心中的顾虑，担心城中有危险。” 燕霏雨道，“但此城毕竟和我妖族有关，还是要进去看上一看。” 金长老闻言，无奈点头： “还请少主留心个人安危，勿要让我等挂念。” “我自明白。” 燕霏雨点头。 她是天妖门少主，下任门主的继承人，自然知晓许多秘辛。 沉渊山脉附近出世的帝城，并非妖族的上古圣城。 按照天妖门大能的考察，此城应是属于一位古之妖皇。 这是古天子的时代流传下来的妖城，今日方才出世。 一名古妖皇的传承，自然是令人眼红的。 而让燕霏雨决心进入此城的，还有另一个原因。 按照天妖门大能的推断，这座帝城之中，或许封印着一名妖皇子，正处于沉睡的状态。 若帝子出世，当搅动风云，整个大界，都要为之颤抖！ 上架感言 要上架力（喜）！ 咳咳……这里是玄心。 经过一个多月的新书期，本书终于迎来了上架的时刻。 先说说成绩。 经过层层pk，咱们一路杀到了首页强推的位置。 虽然差一丢丢追读，止步三江，但这个成绩也可以说是相当不错。 作为一个萌新写手，能到这一步，已经很厉害了（骄傲）。 写书本身就是一個，不断学习，不断摸索的过程，下本书再继续努力嘛。 在此感谢各位的一路支持和陪伴，给大伙翘pp了or2！ 说回本书。 更新的话，上架肯定是要爆更的，毕竟之前各位大佬给的打赏和票票，一直累计着呢（感谢名单放在后面）。 上架的时间，在周日的0点，也就是今晚的十二点之后，大伙可以先开个自动订阅，第二天早上起来看。 自动订阅的开启方法，放在这一段的段评里了。 上架后的更新，会稳在每日六千上，然后改为每天晚上更新，至于月票和打赏的加更悬赏……就先不开了。 大伙能给个订阅，小作者就心满意足了。 咱敲键盘的速度不快，还不是全职写手，一共那么点业余时间，已经全放在码字事业上了。 哪怕想加更，也是心有余，力不足啊(┬┬﹏┬┬)。 在保证质量的情况下，状态好，能加更咱就主动加更，然后每月请一天假，用来整理细纲、梳理剧情啥的。 新书期要拉追读，所以节奏很快，字数又被限制，就显得文章有点粗糙了，上架之后字数变多，一些细节能够补充出来，不管是质还是量，都能往上提一提。 关于本书的内容。 风格还是延续上架前的，偏轻松一点，不搞苦大仇深，谈谈恋爱，装装逼，顺道拯救一下世界。 以及，本书是有主线的，只不过出来的比较晚。 伏笔从主角元婴跑路就有了，但正经揭幕是从天子墟那章开始的。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还算是一个……挺正能量的故事？ 之前出现的各种角色，到后面还会有一些剧情，比如纪凌尘，又比如……燕霏雨和易长青这俩。 咱不能单纯开个小剧情，写两章整个活就算了，前面写的东西，肯定是铺垫出来给后面用的。 至于主角感情线，同样会有的，毕竟是当初设计在大纲里的东西。 主线是剧情需要，感情线是重要部分，开车是作者个人爱好…… 总之，有正线，也有感情线，才能叫健全。 好，上架感言大概就这些。 以下是感谢名单： 感谢大佬慧梦游仙的打赏，感谢大佬20220205173228660的打赏，感谢可黄可绿、一杆大炮叫毁滅，曾经我也喜欢过一一个女孩，放假就是pzy，hqknb，一叶一曳一夜，七月的太阳九月的风，20210301106542956458，这是十个字不信你数数，20220408103257409，我的双子座，天天不着调，随风飘荡i，20190704104801227，202008071596785760等各位大佬的打赏。 以及感谢各位大佬的月票和推荐票，因为人数实在太多，在此一起表示感谢，or2！ 第九十三章 血海老祖の悲惨狗生（求首订！） 妖族帝城。 “汪呜！汪！” 一团黑影从天而降，砸落在地面上。 寄居于野狗体内的血海老祖没有想到，自己在成道多年之后，竟然还能体验到自由落体的感受。 夺舍野狗之后，它用最快的速度，闯入了帝城内， 本以为这里面的布置，会和自己想象的一样，应该是整齐屋舍、独立洞府之类的场景。 孰料进入其中后，映入眼前的却是一片原始森林。 下一刻，血海老祖一头栽进了森林里。 幸运的是，此地树木高大，枝繁叶茂，因此在下落的过程中，它得到了很大的缓冲。 不幸的是，因为下落的速度太快，它的一条狗腿撞在了一根粗大树枝上，发生了折断。 血海老祖口中发出呜咽，自己现在的力量太弱，只够夺舍一条野狗。 就连施展法力、御空飞行都做不到。 不过，虽然神魂寄居在野狗的躯壳内，血海老祖仍有丰富的修行经验。 它没有轻举妄动，而是趴在了原地。 气血流转间，这头老魔用最小的代价，让那条受伤的腿复原。 相应的，野狗体内的气血也减弱了不少。 这让血海老祖感到有些饥饿，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巴。 然后—— “呕……” 【真是畜生！畜生！】 血海老祖在心中咆哮，感觉无比的憋屈。 自己堂堂一尊渡劫期大能，如今竟然要委身在一条狗的体内，还舔了刚刚吃过的…… 【都是那个名叫陆玄的家伙……待本座拿到这帝城的机缘，重回巅峰……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血海老祖的心中充满了恨意。 从天上掉下来的时候，血海老祖留意到，在森林之外的某个方向，有仙宫一般的建筑群。 仙气飘飘，云霞舒展，金光万道。 它心中思忖，或许那里才是真正的帝城， 而自己现在身处的位置，应当是妖城的外围。 不过现在，它需要先找些吃的，填充肠胃。 一条溪流蜿蜒，穿过树林，血海老祖听到水声，知道溪水距离此地不远。 它循声跑去，趴在溪边，把狗头扎下去，开始漱口。 水流湍急，青石生苔，血海老祖小心翼翼地蹲在那里，想要看看水里有没有鱼。 就在这时，脑后一股阴风席卷而来。 血海老祖心中一惊，几乎是下意识地一跳，躲过了这道攻击。 它向自己原来的立足之地看去，一条体形庞大的黑蛇盘踞在那里，昂起蛇头，吐着蛇信子，很是凶恶。 血海老祖没有犹豫，掉头就跑。 陆玄的那一剑将它直接打废，现在的血海老祖，力量实在太弱了。 若放到以前，他连动手都不用动，单是身上的大能威压，就能镇死低境界的修士。 但现在，自己肉身被毁，仅余一滴真血，神魂更是如风中残烛，随时都有可能熄灭。 面对一条连“灵兽”都算不上的黑蛇，动手之时，它都要思量再三。 若是受了伤，想要恢复起来，将会消耗更多的气血，得不偿失。 然而血海老祖想跑，身后的黑蛇却不想放过它。 黑蛇扑杀过来，身体蜿蜒，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前行着。 血海老祖四肢如飞，踩在青石上，拼命奔跑。 黑蛇紧追不舍，血海老祖几乎能闻到身后的腥风。 溪边青石湿滑，血海老祖一个不慎，失足跌下，成为了一条落水狗。 它咕噜几声，呛了几口溪水后，才找到了正确的法门，以狗刨的姿势漂浮在了溪水里，只露出半个脑袋。 让血海老祖感到庆幸的是，在下水之后，那条黑蛇便停止了追赶。 这让它稍微松了口气。 但它没有想到的是，没过多久，溪水之中，开始有东西游动起来。 一条巴掌长短，头颅却很大的青鱼，张口咬在了血海老祖的狗腿上。 “嗷呜！” 血海老祖惨叫，身体不稳，又呛进去了几口水。 这里的青鱼很特殊，身上覆盖着极厚的鳞甲，一张嘴几乎身体一样大，上面满是细密的牙齿，十分锋利。 血海老祖一腿把青鱼蹬飞，却又有更多的青鱼黏了上来，鲜血在水中扩散，刺激着这群猎食者的味觉。 溪水窄而深，不过数个呼吸，便有上百条青鱼汇聚在一起，涌了过来。 血海老祖见势不妙，连忙向岸边游去，这里的青鱼数量实在是骇人，不是自己能对付的。 用了有半盏茶的时间，血海老祖终于爬上了岸边，同时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它的尾巴少了半截，两条狗腿血肉模糊，屁股都被青鱼们咬烂，痛得厉害。 血海老祖寻了个安全的地方，趴在岸边，消耗气血，以恢复伤势。 当它身上的伤痕痊愈之后，腹中便传来了饥饿的信号，提醒它需要进食了。 一只青蛙跳了过来，呆头呆脑。 气血消耗太大，血海老祖已经饿得头晕眼花。 几乎没有思考，它眼冒绿光，直接扑到了那只青蛙身上，将其生生咬穿。 一股麻痒之意从舌头上传来。 血海老祖这才意识到，被它咬穿的那只青蛙，竟然有毒！ 血海老祖连滚带爬地跑到溪边，拼命喝水漱口。 当口中的麻痒感觉消失之后，它的身体几近虚脱，被折腾得没有半点力气了。 为了活下去，血海老祖来到溪边湿潮的土地上，伸出爪子，扒了起来。 不一会，一条肥大的蚯蚓，出现在了它的面前。 没有太多犹豫，血海老祖将这条蚯蚓吞了下去。 口感黏滑肮脏，甚至有泥土进入了腹中，带着腥气。 但在这一刻，血海老祖却觉得，这蚯蚓香甜无比，胜过珍馐美馔。 蚯蚓为它补充了一些能量，血海老祖继续挖掘，不断将蚯蚓吃下，补充体内的亏损。 当力气恢复一些之后，它开始留心观察了起来。 血海老祖注意到，这里的青蛙共两种，一种是无毒的，另一种则是有毒的。 它蛰伏在溪边，等待着机会。 一只无毒青蛙跳跃着，被它扑出捕获。 在这一刻，血海老祖知道，自己已经掌握在此地生存的丛林法则了。 一个时辰后。 林间溪边，一只黑犬盘膝坐在一块青石上，挺直脊背，摆出五心向天的姿势，闭目修行。 在它的身体周围，有丝丝白雾蒸腾。 黑犬睁开眼睛，眼神明亮，身上的毛发也不似之前那般枯槁。 在它的脚下，是堆成小山的青蛙骸骨。 作为一方巨擘，能修行到渡劫期的魔道魁首。 血海老祖的完全可以被称为天才。 如今转生成狗，那自然是一条天才狗。 它的血道修行之术，对气血的转化效率极高。 吃下的青蛙肉，被这具身躯尽数炼化。 血海老祖自青石上跳了下来。 黑犬昂首挺胸，仰天发出一声长啸： “汪呜~~~~” 下一刻，一只大脚落下，靴底压着它的脖子，将黑犬踩在了地上。 ……………… “这方秘境内的布置，被人刻意改动过。” 一处大湖湖畔，陆玄将手绘的地图铺开，悬浮在了空中。 地图被分为五块区域，与五行属性一一对应。 在进入之时，陆玄就留意到了一点，并将此地的地形绘制出来。 “我们现在身处一方大湖之中，五行程属水，按照方位的话……应当是西方？” 程灵竹判断道。 “但是在这座帝城的中央，并没有土属的区域。” 南宫萱提出疑问。 “这里的布置，是逆五行的。” 陆玄思索片刻： “中央之土被放在了外围，形成了一个环带，至于其它四域，亦是反着布置的……” “为什么？” 南宫萱不解。 “真正的妖族帝城，眼下仍然没有出世。” 陆玄一指地图，“我们见到的这方秘境，只是妖族帝城的保护壳而已。” 作为一名历史爱好者，陆玄早年间盗墓无数，见识过类似的手段。 他怀疑，真正的“传承之地”，还要在秘境的地下深处。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南宫萱问道。 “可以先去秘境中央、那处仙宫的所在之地看看。” 说话的是程灵竹。 “然也。” 陆玄颔首，表示赞同。 ……………… 秘境内，原始森林之中。 “来妖族帝城一趟，倒是见了一条了不得的狗。” 身着紫袍，发色暗红的青年开口，笑容有些阴鸷。 他手里拎着一条黑狗，上下打量一番，笑道： “呦，原来还是条雌的。” 黑犬嗷嗷乱叫，伸着四肢乱抓，却被青年轻松躲开。 青年取出一枚丹药，塞到了它的嘴里。 血海老祖心中一惊，极力抗拒。 这种来路不明的丹药，当然不能随便吃下。 一股法力从青年的掌心里涌出，将它的身体禁锢。 而后丹药顶进喉咙，强行进入了血海老祖的身体。 然而服下此丹之后，血海老祖发现，这并非什么毒丹，而是很单纯的补药。 一枚丹药里，蕴藏着极为丰沛的血气。 对目前的血海老祖而言，可谓大补。 “你将此丹炼化之后，应该能恢复一部分的力量，和我交流说话了吧？” 紫袍青年开口。 血海老祖不言，装作自己只是一条狗，什么都听不懂。 它并不知道，对方究竟是在故意唬自己，还是真看出了些端倪。 血海老祖心中算计着。 若对方是在故意诈自己，自己当然不能暴露身份。 但若是对方真识破了自己的行藏，想跟自己谈谈—— 那就先装作不知，待价而沽，端会儿架子，多骗几枚丹药吃吃。 想到这里，血海老祖心中顿生悲凉之感。 他堂堂魔道老祖，渡劫期的修士，如今竟然要装狗来骗小辈的丹药。 今日的屈辱，本座记下了！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面前的紫袍青年，却是个极没有耐心的人。 “本皇子的话从不说第二遍，你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紫袍青年冷笑一声，向丛林的深处吹了一声口哨。 林木颤抖，风声呼啸。 不过数息的时间，一头金色大犬从林间跑了出来。 这条狗接近一人高，生得极为神骏，身躯庞大健壮。 它浑身灿金，脖颈上有一圈白毛，洁白如霜雪，奔行之时，周身有电光萦绕。 “想不到在老九的秘境里，竟然还有这种纯血异兽存在。” 紫袍青年啧了一声，“父皇还真是偏心啊。” 他伸出手，拍了拍金毛异犬的脑袋，又指了指地上的野狗： “伱，去把它给采了，把我的药力收回来。” 血海老祖：“！！！” “汪！！！” 许久之后。 “大人，大人饶命……” 一条黑狗吐着舌头，趴在大石头上，发出哀嚎。 “你可知错？” 紫袍青年站在它面前，负手而立。 “小人错了，小人错了！还请大人高抬贵手，放我一马……” 血海老祖模仿人形姿态，用力磕头。 趴在冰冷的青石上，在膨胀的痛苦之中，它终于认清了一个残酷的现实。 自己已经不是那个能够肆意决定他人生死，将普通人的视作蝼蚁，任意践踏的魔道大能了。 它现在只是一条狗，仅此而已。 “本皇子天生一颗玲珑心，一眼就看出你乃犬身人魂，在我面前耍心眼子，你还不够格。” 紫袍青年语气傲慢，抬了抬手，道： “可以了。” 于是金毛异犬退了下来。 这种异兽都有一定神通，能够大小如意。 “谢大人，谢大人……” 血海老祖连连叩首。 渡劫大能被迫寄居于狗身，还被一条狗如此欺侮。 若换成其他人来，这个时候，说不定已经道心崩溃了。 但血海老祖道心无漏，坚若仙金。 它一边运转气血，恢复着方才撕裂的伤口，一边在心中告诉自己—— 这是它命中注定的一场劫难，只要挺过此劫，便能重获新生。 【就当是重修一世，以此犬身，成就无上大道！】 血海老祖心中发狠，什么大能面子，都被它丢在了一旁。 只要还能活着，就有复仇的希望。 它咬着牙，发出呜咽的声音。 “好了，我现在且问你，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会以此等形态，出现在这方秘境里？” 紫袍青年开口。 “回大人的话。” 血海老祖恭恭敬敬。 仿佛回到了很多年前，他的地位还很卑微的时候。 那时候的他，刚刚拜入某小门派修行。 为了得到门内真传心法，低三下四，处处讨好。 可宗门传法，要有三年的考验期。 他实在等不及了，听说附近有魔门传法，不需要考验心性，入门就能学到。 于是趁外出执行任务的时候，血海老祖将师兄引诱到一处绝地，设计害死了对方。 随后他又借机侮辱了师妹，将她杀死后，拿着两人的脑袋去了魔门，当作投名状。 血海老祖现在，已经调整好了心态。 当好一条狗，借势成长，最后反噬主人。 将这紫袍青年的一切，都化作自己的资粮。 面对紫袍青年的问题，它回答道： “小人本是一名散修，因为得罪了仇家，被打得肉身毁坏，不得以寄居在了狗的身上，被撵入了这里。” “你之前是什么修为？” 紫袍青年问道。 “元……元婴。” 黑犬如是回答道。 它没有说实话。 “元婴修为……倒也勉强能做我的兽宠了。” 紫袍青年微微皱眉： “只是你这具身躯太弱了，既无血脉，又无神通，只是一条普通野狗。” 他低头看看黑犬，过了一会儿，又道： “你怎么不说话？” “回大人。” 黑犬低眉顺眼，“因为大人没让小人说话，小人便不敢说话。” “好，好，好。” 紫袍青年忽然大笑了起来，“你倒是个懂事的。” 他抬起脚，踩在黑犬的头上，似在轻抚： “你这性格，本皇子很喜欢。” 血海老祖没有答话，而是用脑袋蹭着紫袍青年的靴底，奴颜婢膝，十分讨好。 很多时候，人比狗更会当奴才。 “你现在可有能力，转移到另一具躯体里去？” 紫袍青年问道。 “如果目标不反抗，修为也不是太高的话……小人应当是能的。” 血海老祖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好。” 紫袍青年点头。 而后他抬起手，一掌打在了身旁金色异犬的头上。 法力流转间，金色异犬的魂魄被当场震散，身躯倒了下去。 “跟在本皇子的身边，连具像样的躯体都没有，也太丢我的脸了。” 紫袍青年指着地上的金色异犬“尸体”，道： “这具肉壳是你的了。” “谢大人！” 黑狗模仿人身，当即跪谢。 看着身旁的肉壳，感受着对方的威武雄壮。 想到自己可以寄居在这么强大的狗体内，血海老祖的心中竟然激动了起来。 只能说，它的心态已经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黑犬张了张嘴，身体血液涌动。 一个拳头大的鲜血小人，从狗嘴里钻了出来。 这团鲜血内，有他的一滴真血。 不过此血威能全无，只保存着它的本质和一缕神魂。 包裹着真血的，是血海老祖的新炼出的精血，有真血在，可以同化血液，不会出现排异的反应。 从鲜血小人的大小来看，血海老祖的状态，比进入秘境前好了不少。 小人移动，钻入了金毛异犬的嘴里。 半盏茶的时间后，它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你方才说，自己是被人撵进来的？” 看着身旁的大狗，紫袍青年忽然问道。 (本章完) 第九十四章 有人探险像渡劫，有人探险像度假 “……确是如此，大人。” 金色异犬低头。 “那人也进入了此地，对不对？” 紫袍青年摸了摸它的脖子： “你被赶到此地，他是要你为他探路，以观察这方秘境内是否有危险存在？” “大人法眼如炬。” 血海老祖沉声道。 它心中却在冷笑，什么皇子，终究只是个小辈。 自己在话里随口挖了个坑，他就信了。 “你既已经成了我古元的兽宠，那就不是随便一个人都能欺负的了。” 名叫古元的男子冷笑一声，张狂傲慢： “那人若不来找伱寻仇也就罢了，他若敢来……哼，我便要让他知道，打狗也要看主人的。” ……………… 妖帝城秘境。 一处巨大的废墟之中。 “古道友，你能不能正常一点。” 燕霏雨拿着一柄扇子，将一名身材娇小的女子，从自己的身旁推开。 “燕姐姐，让我抱一下嘛。” 梳着双马尾的娇小女子嘻嘻一笑，抱着她的胳膊，不肯撒手。 燕霏雨同她讲道理： “咱俩不适合，对不对？” 燕霏雨身边的少女名叫古璃，是她在进入秘境之后认识的“朋友”。 后者对她没有恶意…… 除了老想着跟她贴贴之外。 为了让这个双马尾少女离自己远一点。 燕霏雨直接告诉对方，自己有喜欢的人了。 “燕道友，你哪里像个男子了？” 古璃退开半步，上下打量着燕霏雨，故作惊奇。 小麦色健康皮肤，高挑的身材，柔和的肌肉线条，以及格外丰满的身体曲线。 “……最起码曾经是。” 燕霏雨一时语塞，低下头，没有看到脚尖。 事实上，她以前还是男儿身的时候，也并不喜欢古璃这种咋咋呼呼的女孩子。 燕飞宇喜欢的是那种文文静静，举止有礼，最好是像易长青一样，待人温和而安静的女子。 想到这里，燕霏雨心中一惊。 莫非自己在完成转换之前，内心深处就有那种想法了？ 古璃闻言叹了口气： “燕姐姐这又是何必呢？那个坏男人弃你于不顾，宁可出家当和尚，都不肯……” “你不许说他的坏话。” 燕霏雨打断了她的话，面色冷了下来： “那件事从头到尾，都是我一人的错，与长青何干？是我对不起他，他便是一剑斩了我，都是我咎由自取。” 古璃见她真要生气，连忙捂住了嘴巴： “好啦好啦，好姐姐，是妹妹口不择言……我不提这件事就是了。” 身后，杨阔、胡方二人看着眼前的一幕，也不敢说话。 听说少主还是男人的时候，就经常跟易长青一同出游，两人同被而寝。 现在成了女子，被她吸引的，也是一名女子。 可以说是……男女通杀了。 燕霏雨面色稍缓，胸前起伏几下之后，道： “古璃，进入这方秘境的，除了你之外，还有几名【帝子】？” 古籍记载，古之妖皇坐化之前，施展大神通，将帝城封印在了一处天地秘境之中。 在那座帝城里，埋葬着他毕生的传承、海量的修行资源……以及一支妖皇仙兵。 谁若是拿到这支仙兵，马上就能扛起妖皇大旗，建立妖国，成为大势力。 按照典籍的描述，这支仙兵是为“帝子”所留。 然而燕霏雨接触古璃之后，才知道所谓“帝子”，并非只有一人。 妖皇共留下了九处秘境，每处秘境里，都封印着他的一名子嗣。 在他们苏醒之后，会前往其它秘境，与自己的兄弟姐妹展开厮杀。 活下来的那个，才能成为【帝子】。 跟古璃交流过后，燕霏雨才知道，自己是卷入了一场九龙夺嫡的斗争之中。 对于这种养蛊行为，燕霏雨的评价是“野蛮”。 古璃一摊手，表示没有办法。 毕竟这种竞争规则，是死了不知多少年的老爹定的。 妖皇心里似乎是有点执念，非要下一代比自己强才行。 于是养孩子好像炼法宝一样，什么办法都用上了。 在九名子嗣的体内，都有特殊的血脉烙印，相互之间能够感应到彼此的存在。 这种烙印无法抹去，亦无法遮掩。 “老九的秘境，是所有秘境里最特殊的一个，也是封印帝城的地方。” 古璃扳着手指头： “现在活着的皇子皇女，应该都进来了，除了我之外，还有大皇子、七公主……以及九皇子。” 古璃是五公主，也是进入决赛圈的四名帝子候选之一。 “在这几人里，实力最强的，是你大哥？” 燕霏雨说道。 古璃点头： “我大哥名叫古元，仅他一人，便除掉了三名竞争者……但我觉得，真正可怕的，应该是年龄最小的九弟。” “理由是什么？” 燕霏雨道。 “我等被封印在特殊阵法之中，陷入沉睡，方能活过这么多年。” 古璃沉吟片刻： “事实上，我在三年前就已经苏醒，大皇子、二皇子他们醒的更早，期间发生过不知多少次试探，对彼此的手段也好，实力也罢，都很熟悉。” 她顿了顿： “而老九的秘境开启最晚，几乎是刚刚苏醒，就要面对我们中最强四人的挑战……父皇不会想不到这一点。” “也就是说，真正有潜力的【帝子】，其实已经定下来了。” 燕霏雨听懂了她意思： “所谓帝子间竞争，实际上是他来守擂，而妖皇给了其他几人挑战的机会。” “是这样的。” 古璃笑容苦涩： “大概是担心亲情会阻碍我等的竞争，我们几个兄弟姐妹，出生后不久就被父皇的亲信带走，分开培养，根本没见过面，也不知道彼此的实力如何。” 但从妖皇的安排来看，有些事情已经不言而喻。 “父皇的亲信告诉我，在父皇晚年的时候，经常陷入一种迷茫和疯狂的状态，嘴里喊着‘没路了，路断了’之类的话语，让人不寒而栗。” 古璃陷入了回忆之中： “他将政事交给亲信来处理，每天只是待静室内闭关，出关后便喝得大醉，然后去找女人发泄。 我们几个就是在那个时候，由他和不同的女子结合，生下来的。” “令尊还……挺多情的。” 燕霏雨沉默一会儿。 修士能喝醉，证明真是在故意放纵了。 正常情况下，哪怕是普通修士，其身体本能都会抵御酒力。 更何况是体内已经诞生出法则力量的妖族古皇。 但人家毕竟是天下妖族共同的前辈，燕霏雨也不好意思说妖皇是昏君。 她怀疑对方是受了什么打击，导致道心受损。 古璃叹了口气： “像我们这样的子嗣，他应该还有不少，只不过最后选出了我们九人，培养出来，以继承他的道统。 他将自己的妖皇血脉分成九份，分别传给我们，我等相互杀戮，每杀一人，就能汲取彼此的血脉，壮大己身。” 古璃苦笑一下： “唯有九条血脉合一，才能成就血脉圆满，在这种情况下，想退出竞争都做不到。” 哪怕自己不去攻击别人，其他想要变强的子嗣，也会主动来杀自己。 所以古璃选择了寻找外援。 她的意思很明确。 天妖门是上古妖族正统，天下妖族大势力之一，和古妖皇也算同宗同源。 燕霏雨助她拿下妖皇传承，她给天妖门当下属宗门，认燕霏雨当大哥。 大哥指哪儿我打哪儿，大哥让我干谁我干谁。 实际上古璃是想当大嫂的，可惜大哥有喜欢的人了，不给机会。 对于燕霏雨来说，这笔生意很划算。 一支妖皇仙兵很强，足够开宗立派，建立妖族国度。 但在顶级势力天妖门面前，还是不够格。 所以并不需要担心古璃会毁约。 “燕姐姐，此事须得小心。” 古璃面色微微凝重： “寻早外援的方法，我能想到，其他姐妹也能想到，我父皇同样也不会算计不到。 但他布置秘境的时候，并没有设下阵法，阻止外人进入，显然是有自己的考虑。” “我明白。” 燕霏雨点点头。 古璃取来一张兽皮，将其摊开，这是此方秘境的地形图。 和陆玄在天上航拍之后，手绘下来的不同。 古璃拿出的这张兽皮地图上，明显另有玄机。 “我们现在身处的位置，是秘境五行分区的【金行区】。” 古璃小手一指： “在这个区域极为广袤，里面堆放着我父皇连年征战，击败敌人后，缴获的各种残破法宝。” 燕霏雨放眼望去，在这片巨大废墟之上，横七竖八地放着各种法兵。 有的造型寻常，有的奇形怪状，有的大小和普通法兵相同，有的则比小山还要高。 哪怕已经灵性消散，有些法兵之上，仍有煞气流转。 古璃看向远处的仙宫： “在每个五行分区之内，都有一件特殊信物，手持信物，方能进入那处行宫内。” “那我们该如何寻找？” 燕霏雨问道。 她话音刚落，身旁的一座法兵“垃圾堆”忽然炸开，一头奇异生灵从里面钻了出来。 这生灵外形有些像老虎，四肢粗壮，身体却是半透明的，散发着银光。 虽然气息并不强大，但一见到众人，它便扑杀过来。 古璃上前一步，抬手一道法光打出，将奇异生灵的身体打散。 “在这方秘境之中，埋有四象神兽的骸骨，金行区内，法兵堆叠后的庚金之力被阵法吸收，在骸骨的影响下，道气凝结，形成了这种白虎灵煞。” 古璃解释道： “燕姐姐，还请做好准备，在这种地方，恐怕不只一头灵煞。” 燕霏雨闻言点头，面色认真起来。 方才的那只白虎灵煞并不算强，大概只和炼气修士的实力相当。 但此这里既然是妖皇的传承试炼场所，想一路通关前往中央仙宫，恐怕没那么容易。 ……………… 此时此刻。 妖皇秘境，水行区内。 “一肚子坏水，想害人是吧？” 陆玄站在一头巨龟的背上，手握一杆大鞭，把巨龟的脑袋敲得梆梆响。 巨龟想把头缩回去，脖子却被一只法力大手掐住，整个身体都被禁锢，动弹不得。 “别打了，大人别打了……我错了，我错了……” 巨龟鼻青脸肿，连连告饶。 “错哪儿了？” 陆玄把手中的“大鞭”交给了南宫萱，让她拿着继续敲。 “小老儿不该见到几位，心中就起了贪念，更不该被那水蛇蛊惑，载几位去湖心，伺机翻船……” 巨龟涕泪横流，一边挨打，一边转向南宫萱： “姑奶奶手下留情，打慢点，打慢点……求求了……” 若有人此刻在场，留心观察的话，便会发现，南宫萱手里拿的并非鞭形武器，而是一条极粗长的水蛇。 这水蛇和巨龟是一伙的。 巨龟将陆玄等人带至湖心，自己翻身将众人甩了下去。 潜伏在此地的水蛇趁机偷袭，然后被陆玄当场打死。 陆玄顺手将水蛇炼成一件粗浅法宝，又给此法宝上了一个buff—— 每敲一下，巨龟的修为就会被打落一年。 被同伙的尸体敲着头，修为咔咔往地下掉，巨龟早就被吓破了胆，不顾面子，连连求饶。 “姑奶奶，别敲了……再敲小老儿就维持不了体型，没法载几位过湖了……” 巨龟哭丧着脸。 “我们自有灵舟，去对岸倒也不需要你载。” 程灵竹拿着凰血剑，在巨龟背上拄了几下。 “啊？” 巨龟心里一颤，因为它能感知到，对方拄的位置，正是自己的心宫。 哪怕有龟壳的保护，它也没有半点安全感。 【这又是什么杀星呦……】 巨龟感觉自己今天要凉。 “几位若是不需要我载着过去，为何要在岸边招呼我？” 巨龟忍不住问道。 “之前在岸边，正欲过河，见你有些灵智，便想着点化一番，送你一桩机缘。“ 程灵竹拿剑敲了几下： ”没想到你却存了摆渡害人，当黑心船家的心思。” “是这样的。” 陆玄点头，“而且乘坐乌龟过湖的感觉，跟乘灵舟不一样，我想体验体验。” 南宫萱：“梆，梆，梆，梆……” 巨龟欲哭无泪。 这算什么事啊？ 妖皇秘境多少万年都来不了一个人。 为什么今天进来个修士，居然会给别人送机缘？ 它现在很想给过去的自己一巴掌。 老天爷追着喂饭，自己居然把碗给打翻了。 机缘都到眼前了，愣是玩成了杀身之祸…… “几位大人，小老儿知错了，愿意献上宝贝赔罪……” 巨龟告饶，“看几位走的方向，是要去中央行宫的吧？” “哦？” 陆玄一挑眉毛，“听你这话，好像对妖皇秘境很熟悉啊？” “那自然是熟悉的。” 巨龟见状，赶紧挺了挺脖子，拿爪子拍拍胸口： “大人们有所不知，这妖皇秘境跟其它的秘境不同，未出世之前，秘境内的时间流速极缓慢，跟外界能有上百倍的差距。” 它顿了顿： “这是那位妖皇的手笔，可能啊，这外面过去上百年，咱这儿才过去一年呢。 虽然小老儿不知道外面的世界究竟到了什么年岁，又是哪位天子承载天命，但在咱这秘境里，日子可是很缓慢的。” 巨龟又补充了一句： “当然，这是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传下来的，这么多代过去了，可能有些遗漏，还请大人们恕罪。” “你那位先祖，连妖皇在秘境里装的是什么阵法都知道？” 陆玄饶有兴致。 “咱祖上也是辉煌过的。” 巨龟晃晃脑袋，很得意： “先祖它老人家，当年是妖皇陛下御用的垫脚龟，每次妖皇陛下出行的时候，都必须带上它。” 陆玄：“……” “垫脚龟”是什么意思呢？ 陆玄考古的时候，在书上看过。 就说这古代妖皇出门，讲究排场，乘坐的宝辇都是龙血异兽拉车，宝辇本体也十分高大。 因为这个缘故，宝辇落地之后，跟地面有落差。 虽然可以步生祥云、一步一金莲地走下来。 但是身为天子，下个车还得自己带特效，显得缺少贵气。 于是就有了垫脚龟的出现。 每当妖皇下车的时候，垫脚龟就主动飞过去，趴在地上，让妖皇踩着自己下来。 因为乌龟造型平稳的缘故，因此“垫脚龟”也有四平八稳、镇守天下的寓意。 古代有一位妖皇，宝辇造的极大。 需要九只垫脚龟，才能把下车的梯子铺到顶。 于是每当他下车的时候，负责此事的垫脚龟一家老小全得上阵。 九代龟族从大到小排开，施展法术，漫天异象，当妖皇下车的时候，还有宏大的祭天之声响起。 这叫【九重登天阶】。 属于又带特效，又带音响。 同时，这对于垫脚龟来说，也是一场机缘。 古天子身上都是自成道则的，经常跟妖皇接触，垫脚龟受天子气息影响，对修行大有好处。 陆玄盗墓的时候，曾经看到过这样一段记录。 说是在古天子的时代，一位妖皇要招募垫脚龟。 一般来讲，这也就是圈内的事。 但这一次，参与竞争的龟族极多。 甚至玄武族的少主都偷跑出去报名，被族长知道后，拉回来暴打了一顿。 原因是这次的妖皇不仅实力强大，而且还是一名……裸足女帝。 陆玄表示，他没有这方面的癖好，不是很懂女帝脚丫踩背是什么感受。 (本章完) 第九十五章 秘境之内，本皇子已然无敌！！！ “看来是家学渊源，一脉相承。” 陆玄竖起大拇指。 怪不得跟他交流的时候，一口一个大人，求饶起来毫无生涩之感。 祖祖辈辈做龟，伺候妖皇，都是有经验的。 “大人谬赞了。” 巨龟以为陆玄是在夸自己。 “对于这秘境内的一些事情，在下也是知晓一些的。” 巨龟露出很人性化的表情，满脸赔笑： “进入那方行宫，需要一件五行信物，这信物每个区域仅有一枚，小老儿刚好知道水行区的信物在哪儿。 小老儿这就把宝物献给大人，只求大人能放咱一马。” 陆玄微微一笑： “把你打死之后，宝贝不也是我的吗？” 巨龟：“……” 好像是这个道理啊。 它欲哭无泪。 看来自己今日这一劫，是过不去了。 巨龟眼里流淌出泪水： “大人杀小老儿的时候，还请把刀磨快一些，我自小怕疼……” 然后它把脖子一伸，闭上了眼睛。 不过预想中的痛苦并没有出现。 陆玄伸手，在它头上拍了一巴掌： “行了，你这乌龟怂成这样，杀你还有损我这身英雄气呢。” 巨龟：“啊？” 陆玄微微颔首： “今日教训伱一顿，以后勿要再做恶事了。” 三人“落水”的时候，巨龟确实没有出手，它把身子一翻就跑远了。 说自己是被水蛇胁迫的，倒也有几分可信。 妖皇秘境封印许多年，今日才出世。 巨龟第一次干坏事，就撞上了陆玄。 方才谈话的时候，那杆水蛇尸体制成的“大鞭”一直在敲。 一共敲了它一千二百九十六下，打落修为一千二百九十六年。 陆玄念其是初犯，而且说不定还是胁从犯，于是减轻了刑罚。 施加过惩处后，令其以血脉发誓不再作恶，便留了此龟一条性命。 “谢大人开恩！谢大人开恩！” 巨龟感激涕零，连忙施展秘法，以血脉起誓。 今天捡回一条命来，日后万不敢再作恶了。 它施展了一个法术，大湖湖面顿时起了波纹。 湖面之下，一条条游鱼聚集在了一起，数以万计。 不多时，鱼群便向巨龟的方向靠拢过来，它们聚拢成团，脊背紧靠在一起。 鱼背之上，着一只巴掌大的龟壳，色泽漆黑，质地如墨玉。 “大人，这是便是开启中央行宫的信物。” 巨龟将墨玉龟壳捞出，恭恭敬敬地呈到陆玄面前： “那处中央行宫，应当是妖皇寝宫内、属于‘东宫’的那一部分。 中央里面，有一位帝子正在沉睡，在此地等待着其它帝子的到来。” 巨龟将自己知晓的一切，都和盘托出。 陆玄闻言，笑了起来： “九龙夺嫡……那刚好能看个热闹。” “还请几位大人坐稳，让小老儿载几位到对岸去。” 巨龟主动请缨，颇有些将功赎罪的意思在内。 “可。” 陆玄点头。 于是巨龟周身发光，在庞大的湖面上拨水而行。 程灵竹和南宫萱二女坐在龟背上。 陆玄想了想，站到了巨龟的大头头顶，负手而立。 眺望远方，此处视野独好。 ……………… 妖皇秘境，金行区边缘。 “你父皇设计的考验，当真是有些难度的。” 燕霏雨胸前起伏，将呼吸调匀。 “璃儿也没想到，金行区的白虎灵煞竟然这么多，还那么强。” 双马尾少女古璃喘着粗气。 过一次考验，跟渡劫一样。 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绝对不会选择从金行区走。 “有惊无险，总算是过来了……” 说话的是燕霏雨的随从杨阔。 在金行区内，存在着大量的白虎灵煞。 西为白虎，主杀伐。 尽管在妖皇秘境内，方位被调换，但丝毫没有影响这些白虎灵煞的凶性。 古妖皇当年征战四方，击败强敌无数，金行区内的大能法兵比比皆是。 被这些法兵的杀气，所蕴养出的白虎灵煞，自然是极难对付的。 “幸好把东西拿到了。” 燕霏雨一摊手，掌心里有一颗虎齿，莹白如玉，表面有微光闪烁。 这便是金行区内，用来开启中央行宫的信物。 四人在此地休息片刻，刚刚把气喘匀，就听到一旁的树林里，有笑声传来： “嚯，这不是我的五妹妹吗？” 古璃闻言，顿时变了脸色。 她转过头，循声望去，便看到一道人影，从林间缓步走了出来。 青年不过二十多岁，一身紫袍，神情有些狂傲。 在紫袍青年的身旁，跟着一条金毛异犬。 此犬体型庞大，脖颈一圈白毛蔓延出去，竟是隐约形成了雷电一样的图腾。 燕霏雨微微眯眼，尽管之前并未见过面，但此人出现的一瞬间，她猜出了对方的身份。 古璃的哥哥，大皇子古元。 燕霏雨握住了手中的武器，身后杨、胡两名护卫也同样如此。 “你的动作倒是很快。” 古璃看着古元，眼神防备。 “对你哥哥这么不友善，这可不好。” 古元笑道： “其实我早就找到木行区的信物了，只不过刚才去了一趟火行区，带回来个东西。” 一道幽光从他的储物扳指上亮起，古元抬手一掷，一颗脑袋滚了出来。 这是一名女子的脑袋，看起来很年轻。 美丽的脸蛋因为惊恐而变得扭曲，仿佛生前看到了什么可怕的场景。 “你去火行区……把老七杀掉了。” 古璃低头看着地上的女子头颅。 “是啊，因为身子放在储物法宝里太占地方，所以被我废物利用了。” 古元面带微笑，摸了摸身旁大狗的脑袋。 大狗的嘴边的毛发被染红，显然刚刚吃过什么东西。 “好妹妹，你若是懂事的话，就赶快自尽吧。” 古元眼中带着戏谑： “毕竟你不会想知道，你七姐生前究竟经历过什么的。” 血海老祖在站在一旁，眼神微冷。 它回忆起当时的场景，这名古元皇子控制着一只硬壳虫子，从那名女子的耳中塞入，在其体内穿行，不断破坏着她的躯体与经脉。 他甚至刻意没有压制对方的修为，这是为了让七公主的身体保持一定的恢复能力，以折磨得更久一些。 最后，当那只硬虫破开七公主的太阳穴，钻出来之后，已经如血玉一样晶莹了。 古元像是对待世间珍馐一样，吃掉了那只虫子。 就连血海老祖也要承认，大皇子是个做魔修的好苗子。 他漠视他人的性命，以虐杀为乐，心理扭曲而变态，在不少魔门里，这可是难得的优秀品质。 【不过他也得死……】 金毛异犬低眉顺眼，眼底深处有寒光闪烁。 自己实力恢复的速度，比预想中的还要快。 尤其是跟了大皇子之后。 对方在木行区和火行区，肆意猎杀强大生灵，以磨砺己身。 处理不掉的尸体，通通喂了血海老祖。 大皇子只以为血海老祖是一名普通的魔道修士，修行血道之法，却不知道后者对血道的理解和掌控，达到了怎样的地步。 对于一块蕴藏他人本源的异体血肉，若施展吞服炼化之法，仅有十分之一的力量能被修士吸收。 这还是比较高阶的吞食术， 但血海老祖，能够将这种转化率，提高到九成。 这还是因为血肉里有些杂质的缘故。 血神宗祭拜的乃是上古血神，这是一尊真正的神明，门内的功法亦是真仙级大册。 若非当初出了纪凌尘这个bug一样的妖孽，血神宗到现在还在北原呼风唤雨。 血海老祖心中思索着，再吞服两个七公主那么强大的修士，自己就有把握将大皇子镇压，然后活生生吃掉。 虽然可以对他进行夺舍，但血海老祖心有恨意。 对方真的将自己当作畜生来对待，而自己则奴颜婢膝，百般迎逢，仿佛真成了一条好狗。 不将其撕碎生吞，自己心中意难平。 “古元，众兄弟姐妹之中，你手上的鲜血沾染的最多。” 古璃叹息，“我们几个……当真非要手足相残吗？” “当初老四去杀你的时候，你也是这么跟他说的吧？” 古元脸上带着笑容，“可是他听进去了吗？” 他将自己袖子向上卷起，手臂之上，露出了一个青色的图腾。 古璃的手臂上，同样有这种图腾标记，只不过颜色比古元的浅上许多。 “九位同胞，我一人便杀了四个，每杀一人，我的力量就会变强一分。” 古元脸上流露出陶醉的神情： “这种感觉真的很好，尤其是七公主，她也曾杀过一名同胞，体内的力量更加强大。” 妖皇将自己的血脉分为九份，九名子嗣，每人继承一份。 也就是说，古元的身上，已经集齐了六道血脉。 “五妹，为兄还要留着力气，去那东宫之中，与老九见面。” 古元声音温和： “所以为兄不想把时间浪费在你身上，你还是赶快自尽，将老四和你自己的血脉力量交给我，也好完成父皇的遗愿。” “你身上有八道血脉之力后，才敢挑战老九吗？” 古璃嘲笑道。 “那是父皇偏心，我哪里不如老九了？！” 提及此事，古元面色微冷： “我会向他证明，谁才是真正有资格继承帝位的人！” “想让我自戕于此，我看你是才是做梦！” 古璃冷笑，与大皇子撕破脸皮。 “旁边的那位道友，有没有兴趣做笔生意？” 古元看着燕霏雨，忽然开口道。 燕霏雨看着他，并不回应。 “你是和我的五妹达成某种盟约了吧？” 古元不以为意： “和她合作，能有什么前途？不如这样，她答应你的条件，本皇子双倍给你。 你应该能看清大势，趋利避害，和她站在一个阵营里，是没有好下场的。 不如你我联手，到时候你能得到的东西，不比跟她同盟得到的要多？” 古璃闻言，心中顿时一紧。 就连她自己也要承认，跟古元相比，她没有任何优势。 以天妖门的庞大势力，当然是有资格选择盟友的。 “谢过古道友的好意了。” 燕霏雨冷冷道，“不过本门派寻找合作对象，也是要挑人的。” 这话一出，自然是堵死了跟古元合作的道路。 “敬酒不吃吃罚酒！” 古元抬手一指，呵斥道： “本皇子见你身上血脉不俗，本有意收你做个姬妾，供我修行之用，没想到你连本皇子的面子都敢驳。 既然如此，那便留你不得了，待我将你用过之后，便丢去喂狗！” “你找死！” 燕霏雨登时大怒，银牙紧咬。 她身为天妖门少主，何时受过这等侮辱？ 一声长啸，燕霏雨飞身而出，手中一杆大枪抡出，砸向古元的面门。 几乎是与此同时，杨、胡两名护卫，以及古璃，也都同时出手，攻向了古元。 “给我上！” 古元一拍金色大狗的脑袋，血海老祖纵身跃出，扑向了那名叫做杨阔的护卫。 金色大狗长嘴，风雷呼啸，声势骇人。 这种金毛异犬体内的血脉，却是能够操控雷电，脖颈之上白毛飘动，丝丝电弧蔓延。 它与杨阔狠狠碰撞在了一起，然而下一刻，金毛异犬的身体横飞出去，砸断了几棵大树。 “废物！” 古元破口大骂： “本皇子喂了你这么多血食，你连个元婴都挡不住！” 金毛异犬发出哀嚎声，在地上打滚。 实际上，血海老祖在心中冷笑。 它当然不可能为古元效力了。 对于古元的情况，它心中一清二楚。 如果这几人能重创古元，双方两败俱伤，自然最好。 它会找个机会，进行收割。 如果古元赢了，那它也有修士尸体能吃。 就算赢的是古璃等人，自己也不会有太大的难处。 它只是一条狗。 这些人不会迁怒于自己。 更何况，它还是一条很有用的狗。 正常修士都会选择把它留下来，收到自己的帐中驱使效力的。 血海老祖第一次感觉，当狗竟然有这么多的便利。 “待此战结束，你若再如此没用，本皇子就将你宰了，炖成肉汤！” 古元喝骂一声，周身气势节节暴涨。 面对四人的联手攻击，他毫不畏惧，迎身而上。 最前方的杨、胡二人顿时面色一变。 因为他们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身上的气息一路飙升，竟然来到了化神境的程度。 但现在双方短兵相接，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杨阔硬着头皮，挥剑斩下。 “五妹，你恐怕永远不知道，融合六道血脉之后，本皇子会有多强！” 大皇子古元长啸一声，一拳打出！ 掌风呼啸，堪比化神的力量迸发出来，拳印霸道，势不可挡。 杨阔手中的道剑被一拳击碎，古元仅以肉身之力，便摧毁了他的法宝！ 然而这一拳还没有结束，拳风呼啸，打在杨阔的心口，让他的身体生生炸开！ 一团法光迸发，笼罩在杨阔的身上，这是替死符在发挥作用。 一瞬间的功夫，他的身体复原如初，捡回一条命的杨阔脸上惊魂未定。 “有替死法宝又如何？” 古元神情狂傲，“那便多杀你们几次！” 燕霏雨挺枪而出，枪尖直抵古元的面门，古元浑然不惧，反手便将那杆大枪抓住。 天妖门少主的法宝品阶极高，古元无法摧毁，却能将自身的妖力传递过去。 一股雄浑的力量迸发，燕霏雨手中的战枪失去控制，顿时脱手而出。 她持握战枪的那条手臂，也无力的垂落下来。 这还是在身上战甲的保护之下，若无战甲庇护，燕霏雨的整条胳膊都要炸开。 剩下的两人里，胡方抡起一柄长刀，斩向古元的腰间，古璃的攻击则是瞄准了他的后心。 古元仰天，发出了一声怒吼，身上的力量仿佛不受那般，迸发出去。 胡方的长刀被震碎，这名元婴修士体内腑脏移位，大口咳血。 古璃的情况则要更惨一些。 她的胳膊折断，双眼和口鼻、以及耳中，均有鲜血流淌出来，身体像个破布娃娃一样，摔在了地上。 “在妖皇秘境之中，已经无人可战胜本皇子！” 古元狂妄，场中众人都倒在地上，他是唯一能站着的人。 然而这位皇子的脸上，却浮现出了一种不正常的潮红，周身的皮肤，仿佛能渗出血来。 “呵，呵……” 一道虚弱的笑声响起，古璃倚在一棵大树旁，声音微弱： “怪不得想蛊惑燕姐姐，你其实，根本……根本驾驭不了……体内血脉的力量吧……” 她咳嗽两声，吐出一口血沫： “动用一次化神级力量，你的身体就会受损一次，六道血脉之力，已经……超过你的极限了吧，就这样……还想，还想挑战老九呢……” “你住口！” 古元脸上浮现怒容，“待本皇子融合九道血脉，体内力量平衡，自会安然无恙！” “燕姐姐，我，我对不起你啊……” 古璃眯着眼睛，她的双目被鲜血糊住，只能凭借着本能判断方向，“我也不知道……他……他居然这么强了……” 燕霏雨咬着唇，捂着自己的一条手臂。 她的身上，其实是有一枚天妖门圣子令的。 只要催动此宝，古元留不住她。 但圣子令只能带一个人离开。 现在的燕霏雨，真的很不想动用这件法宝。 “呵，姐妹情深，那便一起死吧。” 古元冷笑着，向众人走来。 古璃闭上了眼睛。 就在她准备迎接死亡的时候，一道声音忽然响起： “嘶，这么巧？” 大意了，作家助手害我，电脑端的作助发出来的都是免费章，赶紧换成在线的了 (本章完) 第九十六章 本地的古妖族很没有礼貌 古璃身负重伤，但修士的本能，却让她不由自主地思考起来。 那道声音听起来很年轻，属于一名男子。 当声音响起的时候，对方似乎是在很远的地方。 但当最后一个字落下之时，那人已然来到了她的身后，想是施展了某种神通。 陆玄自林间走出，一袭白衣，腰悬长剑。 他看着场中的众人，神情略微惊诧。 “居然有故人在此。” 陆玄朝燕霏雨拱了拱手，微微一笑。 燕霏雨一头雾水。 她此前并没有见过陆玄，也不知道那日在天妖门后山，暗中施展秘法，坏了她的好事的，正是面前的白衣男子。 因为陆玄的出现，场中气氛安静下来。 就连古元也停止了动作，他盯着这名忽然出现的不速之客，眉头皱起。 程灵竹和南宫萱自他身后走出，陆玄看着不远处的金毛异犬，忽然开口： “你这老魔，当狗的滋味如何？” 血海老祖没有搭话，而是拱起了身子，呲牙瞪着陆玄，眼中充满了敌意。 “他是你的仇家？” 古元眯起眼睛。 “汪……” 金毛异犬口中呜咽。 “你知不知道，打狗也是要看主人的？” 古元冷哼一声，向前踏出一步。 融合了六道妖皇血脉的强大气息迸发，向陆玄碾压过去。 这是高境界者在面对低境界者时，所施展的手段。 以自身威压碾压弱者，无需出手，便能将对方镇压。 古元心中轻蔑，他能看出，对方修为不过金丹。 而以自己现在堪比化神的实力，自然能令其跪倒在地，连起身都做不到。 陆玄皱了下眉。 巨龟已经将妖皇养蛊、九龙夺嫡的事情告诉了他。 因此陆玄能够猜出自己面前的这个紫袍青年的身份。 定然是某位古妖皇子之一。 “伱们古妖族不是很友善啊。” 陆玄黑眸微沉。 古元释放出的“强者威压”，尚未靠近，便消弥于无形。 “身上带了秘宝？” 大皇子古元眯起眼睛，心中有了几分猜测。 “按理来说，这是妖皇一脉的家事，我不该掺和。” 陆玄举起连鞘长剑，指了指不远处的金毛异犬： “但此狗却与我有关，在它的体内，寄居着一尊大魔的神魂。 此魔害人无数，不知多少无辜百姓都受了他的荼毒，今日须得将其正法。” “什么大魔神魂，害人无数，这与本皇子有何关系？” 古元神情傲慢： “我乃妖皇帝子，生而高贵，众生见我，须得叩首跪拜！ 便是吃些百姓又如何，你口中的那些百姓，喂了本皇子的狗，乃是他们的福气！” “这么来说，你是铁了心要和此魔沆瀣一气了？” 陆玄看着他。 “可笑至极。” 古元冷笑： “你一个将死之人，有什么资格在此跟本皇子讲道理？！ 倒不如现在求饶，说不定本皇子心情一好，能让你死得体面些……” 陆玄叹了口气。 “嘭！” 鲜血迸溅，古元的脑袋炸开。 一息之后，一具无头尸体，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陆玄给过他机会。 但对方很不知礼，所以需要接受仁与德的教育。 显然，这位古妖族的皇子没有通过结业考试。 就在陆玄动手的瞬间，一道金色的闪电飞出，向远处遁去。 血海老祖老谋深算，方才众人交谈，它却一直在观察着场中的动向。 趁着大皇子古元被击杀，吸引火力的功夫，它施展遁法，趁机逃走。 但计划没有它想象的那么美好。 “啪嗒”一声，一朵金色的莲花撑破皮肉，将狗皮撕开，绽放出来。 然后是第二朵，第三朵…… 几乎只是倾刻间，大大小小的淡金色的莲花，便长满了它的身体。 血海老祖心生不妙，张口一啸，便要将承载着自己神魂的精血吐出，试图故技重施。 然而金色莲花发光，扎根与金毛异犬的体内，将血海老祖的神魂禁锢。 陆玄走了过来，蹲下身，看着地上的血海老祖。 “听闻你修行血道，喜爱饮食人血，每天都要饮一杯以婴儿酿成的血酒。” 他眼神微冷，拍了拍它的脑袋： “今日也该让你尝尝，被生生炼死的滋味。” 金色莲花的根须蔓延出去，能量体一般的根须刺入血海老祖的神魂之中，一点一点地，将他的神魂绞杀、撕碎。 一盏茶的时间后，血海老祖死亡，金色莲花枯萎，化作光雨消失。 在枯槁的犬尸上，留下了一颗淡金色莲子。 陆玄将这枚莲子收起，向众人走去。 此刻，燕霏雨等人也已经服下丹药，身上的伤势好了不少。 陆玄打量了这群人一眼，视线停留在了那个脏兮兮的双马尾少女身上。 他能感受到，对方的体内，有着和死去的古妖皇子相似的血脉气息。 “你也是古妖？” 陆玄看着她，面色不善。 方才死掉的那位皇子不太正常，以陆玄的修为，能够看出对方身体濒临崩溃，即将走向死亡。 或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此人才如此嚣张狂妄，表现反常。 但陆玄也怀疑，是不是妖皇的血脉，都如此的不友善。 就像蛮族一样。 “我，我……” 古璃被他吓得一激灵： “我，我没有做过坏事的……真的！” 她看着地上古元的无头尸体，感觉后脑勺凉飕飕的。 “天妖门燕霏雨，谢前辈救命之恩。” 燕霏雨上前行礼。 她看不出陆玄的真实年龄，但在这种地方遇到强者，喊前辈总归是没错的。 陆玄一拱手： “道衍宗，陆玄。” 燕霏雨闻言，沉默片刻，对着陆玄又行一礼： “陆前辈，可否将此人的尸体交给晚辈？晚辈愿付出代价来交换。” 因为历史遗留问题，道衍宗和天妖门从不进行接触，属于两个老死不相往来的宗门。 燕霏雨心中忐忑，但大皇子古元的尸体内，有六道妖皇血脉，她得想办法给古璃争取一下。 陆玄想了想： “此人身上的血脉，于我等无用，你自可拿去……嗯，再有四个月，就到天妖门的立派庆典了吧？” “是的，前辈。” 燕霏雨闻言，心中一动。 “到时候道衍宗会派人前往贵宗拜访，还望能许他们进门。” 陆玄说道。 “是！前辈！” 燕霏雨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 道衍宗派修士前来，自然不只是送礼庆贺的。 当年道衍宗祖师盗走妖族母树，坏了妖族气运，为妖族不耻，因此天妖门拒绝跟道衍宗建交。 但仔细一想，双方正处于战争之中。 兵者，诡道也。 两军交战，计谋迭出，这是堂堂正正的手段。 妖族也曾谋划过遣派高手，对人族主帅进行刺杀，只是卧底到敌对势力的难度太大，最终放弃。 但道衍宗祖师有这个本事，于是人族方面以一支奇兵，拿下了战争的胜利。 燕霏雨以为，实力不济，输了就是输了，倒也不该找理由辩解。 对于陆玄的提议，她也很赞同。 双方断交这么多年，对彼此都没什么益处。 不妨先接触接触，迈出破冰的第一步。 ……………… 妖皇秘境，中央仙宫。 “我原以为古天子时代的建筑风格，应当偏向粗犷豪放，没想到这座宫殿居然修建得这样精细。” 陆玄站在台阶下放，向上望去。 帝子东宫占地极大，远看气势磅礴，但真靠近之后，就能发觉此殿修筑得极为精美。 宫殿下方，台阶共九百九十九级，每一级上面都雕刻着细密的花纹。 如果有修士运转目力，仔细观察的话，就会能看到在这些纤细的下凹纹路里，又刻着一幅幅微小的画卷。 这种感觉就像买了顶假发，然后发现每一根头发丝上，都刻着清明上河图一样。 修建大殿并不需要这样，正常修士也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单纯是妖族的工匠在炫技。 “在艺术方面，古代妖族的审美能力可是很高的。” 程灵竹笑道。 陆玄表示同意，毕竟捏人也是一个技术活。 要是把珂莎拉过来，当她看着这方大殿后，恐怕会当场破防。 然后反思自己，为什么她捏出来的蛮族只知道吃吃吃，是不是造物主本人太菜了。 众人拾级而上，不紧不慢。 陆玄三人神态轻松，边走边看。 相比之下，燕霏雨那边的气氛就要凝重一些。 古璃低着头，想到自己马上就要跟老九见面，然后分出高下生死，心情变得沉重起来。 当一行人登上最后一行台阶，来到大殿门前时，便看到一道身影立在那里。 少年郎不过十六七岁，身披一件黑色大氅，脖颈间围着灵狐皮，双眸明亮，形容俊美。 他见众人进来，微微一笑，很有礼貌地说道： “今日出关，却是有客来访，妖皇子古渊，见过各位。” 古渊说完，又看向古璃： “你是我的姐姐吧？” 古璃点点头，神情有些复杂。 “姐姐融合了几道血脉了？” 古渊问道。 “八道。” 古璃沉默一会儿。 “那已经可以与我交手了。” 古渊笑了笑，“还能支撑多长时间？” “六个时辰。” 古璃回答。 体内的妖皇血脉越多，对身体的负荷就越大。 古元现在的处境，已经和当时的古元一样。 如果不将九道血脉集齐，彻底融为一体，不久之后，她也会死亡。 “九道血脉，其中八道为辅，一道为主，在我的身上。” 古渊指了指自己，认真道： “八道辅脉结合，已经能与主脉撄锋，姐姐若想活下去，须得先击败我。” “你完全可以离开这里，等我死亡之后，将血脉取走。” 古璃说道。 “如果我说，自己有信心赢过姐姐……是不是有些太狂妄了？” 古渊笑了笑： “嗯……其实我也没有信心，但你我今日相见，要分生死，却是宿命。 我若当缩头乌龟，一是有损道心，二是对姐姐不公，所以做不得这种事。” 他伸手一挥，一道灰色雾气浮现，形成了一扇门户，悬浮在空中： “还请姐姐随我进来，在外面战斗，恐怕会毁了这么好看的大殿。” 说完，他转身走入了这道门户里，古璃犹豫片刻，跟了上去。 一个时辰之后。 两道人影从门户中掉落下来。 两人衣衫染血，都身负重伤。 古璃踉跄跑了几步，身上皮肤赤红，几乎要崩裂，她用自己的法兵撑着身子，才能勉强站着。 古渊却是坐倒在地，口鼻溢血。 “我输了……咳咳……姐姐很厉害啊。” 古渊咳血，“将我杀了，取走血脉吧。” “……非要如此吗？” 古璃喘息。 她的状态很糟糕，八条辅脉极为刚猛，战斗加速了血脉间的冲突，身体已经出现了崩解的迹象。 尽管如此，她也并没有上前斩杀古渊。 “这是父皇的安排……如果可以的话，我真不想做这个帝子啊……” 古渊咧嘴一笑，牙齿被鲜血染红。 “嗯……或许我可以试试？” 陆玄在一旁，眨了眨眼。 众人齐齐转头，视线落在他的身上。 陆玄沉吟片刻： “我对血脉之道，倒也有几分了解，不过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活的古妖……” “前辈，你能将我弟弟体内的妖皇血脉提取出来？” 古璃眼前一亮。 她不喜欢杀戮，性格亦和其他几名兄弟姐妹不同。 融合的血脉越多，她就越能感受到一种，来自血脉源头的上的羁绊。 亲手杀掉古渊，古璃的心里是有些难以接受的。 “这就要看当事人的意愿了。” 陆玄指指古渊。 四徒弟是天生圣灵，当初为了培养她，陆玄研究过异族血脉之道。 “还望先生救我……” 古渊沉默很久，然后直起上身，拱手道。 “可。” 陆玄点头： “把手伸过来，让我康康……可能有点疼，你忍一下哈。” “不过是些痛苦罢了。” 古渊将手臂伸了过来： “先生大胆动手便是，某绝不会叫喊半句，以免惊扰到了先生。” “那你很勇嘛。” 陆玄笑着将手搭在了古渊的腕上。 下一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整座大殿之中，响起了杀猪般的嚎叫。 ……………… 仙墓空间。 青铜长桌两侧，一道道人影浮现。 不过这一次，仅有十一盏青铜灯在燃烧，在长桌的末尾，出现了一个空位。 “奢比尸死了。” 带着黑鳞面具的人开口道。 “共工，这是怎么回事？” 玄冥问道。 半个月前，共工和奢比尸共同领受了任务，前去刺杀陆玄和程灵竹二人。 然而现在，仅有共工一人回来，奢比尸陨落在了外面。 “对方身上有后手，任务失败了。” 南宫萱回答道。 “什么后手？” 天吴问道。 “……纪凌尘的镇魔剑气。” 南宫萱想着陆玄之前交代给自己的话。 “那你怎么活下来的？” 帝江心中怀疑。 “奢比尸嫌我弱，为了防止我拖他后腿，因此没让我进入战圈。” 南宫萱很冷静。 “我看他是怕那千年寿元被人分润了。” 句芒嗤笑一声： “明明都把法旨给接下了，居然还担心仙墓空间重新分配任务奖励。” “毕竟那是千年寿元，那老头大限已至，当然格外重视。” 后土说道。 “那奢比尸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翕兹很好奇。 “血海老祖。” 南宫萱简短回答。 场中气氛一凝，片刻之后，翕兹道： “那这位……可还真是一位大人物啊。” 当年名震北原的魔道巨擘，也是血神宗灭门之夜，唯一一个从纪凌尘剑下逃走的人。 “他是什么修为？” 后土问道。 南宫萱思索一阵： “从表现出的实力来看……合体巅峰。” 陆玄有意继续钓鱼，要求南宫萱作汇报的时候，不要把自己这边的实力说的太高。 “两千年前，血海老祖不就是渡劫期修士了吗？” 翕兹感觉有点不对劲。 “两千年时光，修为不进反退，就这还叫魔道巨擘呢。” 句芒冷笑。 “你俩也不想想，他当年是从谁手里逃出来的。” 后土瞥了两人一眼： “当今沧元界各宗宗主，除了渡世剑斋的那位之外，有谁敢保证，自己能接住纪凌尘一剑的？” 翕兹闭上了嘴。 句芒哼了一声。 众人沉默。 好像是这个道理。 血神宗灭门之夜，血海老祖从纪凌尘手里逃走时，定然是伤了道基，破了无漏之体。 虽然他保住了命轮，得以苟活下来，但这些年，其修为却一直在退转。 “纪凌尘留给他的剑气，亦是消耗品，他本人斩出剑气容易，制作保存起来却很困难。” 玄冥道，“此事不必惊慌。” “那我们还要对这两人下手吗？” 南宫萱问道。 “暂且搁置一段时间吧。” 帝江说道： “我们暂时也不要进行什么大动作，看看他们背后的组织想做什么。” “这……” 南宫萱略感遗憾。 “静观其变，休养生息，我同意。” 句芒道。 “下次聚会的时候，新的奢比尸也该出来了。” 玄冥看向那个空位： “若有什么私事，需要别人帮忙的，下次可以提出来。” 这也是仙墓空间的另一个作用。 “同意。” “同意。” “同意。” “……” 下午还有一章。 本来想昨天白天再摸一万字出来的，上架就更一万五确实有点少。 但是昨天有点事情，一大早就出门了，很晚才回来。 所以今天和明天，这两天日万吧，尽量多写一点 (本章完) 第九十七章 黑太岁 饿。 肚子里仿佛有火在烧。 慧真抱着被子，身体蜷起，紧紧抿着嘴巴。 身旁的师兄们发出鼾声，睡得正香。 一个个点着戒疤的脑袋都很圆润，好像蒸好的发面馒头。 慧真肚肠饥饿，心中暗暗后悔。 自己不该为了面子强撑，拒绝师兄偷偷带回来的那个馍的。 因为早课时说错了话，主管戒律的师父罚了他一天的饭，慧真到现在都粒米未进。 明德寺规矩森严，哪怕不许吃饭，每天的打坐挑水，劈柴种菜的活计，也是不能落下的。 在折腾了一整天之后，慧真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他心中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想不开，跑明德寺来出这个家。 “从前在家里的时候，本少爷也是锦衣玉食，吃一顿早茶，都要好些丫鬟嬷嬷来伺候。” 慧真在心底埋怨： “修佛修佛，修个甚的佛！我来此地已有半月，既未见神通，又未学到佛法，只给几篇静心的经文念念，每天喝粥吃素，嘴里都要淡出鸟来了！” 他出身凡俗，乃是东华国江南地带的富商之子。 因为向往话本里凭虚御风、截山断江的仙人，因此吵着要去修行。 作为家中独子，慧真平日里多受疼爱。 父母拗不过他，只好将他送到了离家最近的明德寺里。 据说很久以前，明德寺兴旺昌隆的时候，出过筑基大修，虽说现在没落了，但寺里也有些修行的法门。 对于将自己送去当和尚这件事，慧真很是不满。 毕竟和尚们头顶戒疤，身穿灰衣，实在太过寻常粗陋，哪有书里御剑飘然的仙人来的潇洒？ 更何况，慧真还听说，人家收粪的上寺里去，同样是一担子，和尚的粪都比正常人的沉。 这种事情，着实有些可怕。 但慧真最终还是来到了明德寺。 原因有二。 一是东华国内佛法盛行，除了修佛，他别无它处可去。 二是慧真从话本上看过，没落宗门的藏经阁里，被放在角落中吃灰的书册，内部都有夹层。 在这些夹层里，常会藏有珍贵秘法、修行经义，得到之后便能一飞冲天。 现实的约束和心中的期待，让慧真来到了明德寺。 慧真的老爹对儿子的心态了如指掌。 他将慧真送到这里来，也是有管教管教这个逆子，好叫后者长点教训的念头。 慧真的父亲早已和寺中主持沟通过，要让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先在山上吃些苦头，以后他才会理解，外面的花花世界有多美好。 慧真现在确实挺怀念自己在家中的生活的。 想象着从前吃过的山珍海味，肚子里的饥饿更甚。 他从小娇生惯养，哪里受过这种委屈？ “等明天，明天一早，天一亮我就下山……” 慧真咬了咬牙。 他心中谋算着，等回去以后，先要大吃大喝一顿，以补偿自己这几天受的苦。 然后张榜悬赏，找到真正的修仙之人。 和尚什么的，谁爱当谁当！ 僧房虽然宽敞，睡在此地的沙弥们亦是不少，连排大通铺，很是拥挤。 慧真能够从身旁的被子上，闻到汗液的酸臭气味。 “我既已打算下山，又何必忍这寺院的戒律？” 他心中思索起来： “寺中伙房，想来应该还剩下些饭食，虽是些粗粮素菜，却也能助我捱过今夜。” 这念头一起，慧真便控制不住了，肚子咕咕叫唤，想忍也忍不了。 他蹑手蹑脚地床上爬起，避开熟睡的师兄们，将僧衣僧鞋穿好，轻轻推开房门，溜了出去。 月凉如水，洒落在地上。 借着月光，慧真向伙房的方向走去。 他并不担心自己的行踪被发现，来明德寺半月，对于寺中的僧人的作息，慧真已经清清楚楚。 这时候才刚过子时，师父师兄们都在熟睡，伙房也无人值守。 用了有两盏茶的时间，慧真来到了伙房的门口。 为防有偷粮的耗子入内，房门上了锁，不过这难不倒慧真。 几日前，他便注意到，因为年久失修，伙房门拴早已松动。 用不了多少力气，就能将其掰下来。 “等明天下山前，找师父们承认个错误，让我爹给寺里捐个新伙房便是。” 慧真家里不差钱，拆个锁，然后赔个新屋，想来师父们也不会怪罪。 他伸手抓住门拴，用力一扯，门拴便被扯下了大半。 慧真再扯一下，发出很大的动静，门拴脱落。 咔吱一声，伙房的屋门开启。 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个黑漆漆的房间，伸手不见五指，仿佛择人而噬的凶兽。 慧真心中一紧，颇有些做贼心虚的感觉。 他站在门口附近，将灶台上的火石摸了过来，又把挂在门口的油灯取下。 油灯被点燃，灯火虽然微弱，却也让他能看清亮里面的景象。 慧真松了一口气，举着油灯，走了进去。 作为明安寺的厨屋，这里的空间其实很大，里外共三个大房间。 最外间是做饭用的，砌着一排灶台，窗户敞开，便于通风。 而慧真要找的，用来放置干粮的地方，是第二间厨屋。 慧真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油灯。 明德寺晚上不生火造饭，油灯用的不多。 因此，很少有人会留意油灯里还剩多少油，自然也很少有人能想起来来，要向灯里添加新的燃料。 灯火不甚明亮，他看了一眼，发现灯油已经所剩无几，自己需要快点行动。 周围静悄悄的，慧真能听到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掀开分隔房间的门帘，他来到里间，打量几眼，便看到台上有一只箩筐，上面盖着锅盖。 慧真快步走过去，将锅盖拿开，箩筐里放着几个粗粮馍馍，个头都不小。 他饿得难受，没怎么犹豫，拿起一个馍馍便咬了一口。 虽然箩筐里的馍馍已经被放的冷硬，但慧真却觉得无比美味。 吃馍吃的发干，慧真又跑去房间的另一头，从水缸里舀了一瓢水。 就在这个时候，他无意间瞥向了里屋，那个被当作杂物间的地方。 视线穿过门帘，隐约能够看到一口大缸。 这大缸足有一人多高，通体深黑，造型厚重，上面镂刻着一些模糊的花纹。 慧真把手里的水瓢搁下。 在他的印象里，这口大缸是从外面送进来的。 前来送缸的僧人，自称来自天崇寺。 这个名字，跟东华国全国上下，所有百姓都信仰的真佛【天崇佛】一致。 慧真出身凡俗国度，并不知晓修行界的事情，也不知天崇寺的来历。 但在见到那名身来自天崇寺的僧人后，寺中年龄最大、学问最深的主持却激动了起来。 仿佛看见了真佛的护法使者。 特别是使者将一架马车拉来，将马车内的大缸展示给主持之后。 慧真刚刚入门，不懂佛门经义，亦不知各个佛寺之间的关系。 但因为出身商贾之家的缘故，他很会察言观色。 慧真注意到，主持在看那口大缸的时候，两只手都在颤抖。 大缸很沉重，寺内的武僧齐上，都没能将其搬下来。 后来主持将众人撵走，不知用了什么办法，将大缸运到了伙房里。 有知情的师兄透露过，这大缸里放的是天崇寺送来的食材，给明德寺准备素斋用的。 对于“素斋”这种东西，慧真并不陌生。 每到真佛佛诞之时，东华国就会举行庆典，大小寺庙皆要举行素宴，免费提供给百姓。 “这里面是什么食材，要用这么一口大缸来装？” 慧真稍加思索，心中有了猜测： “莫非是一缸咸菜？” 慧真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半个干馍。 又看看屋里的那口大缸。 都说外来的和尚会念经，这外来的和尚送来的咸菜，是不是也和本地的不一样？ 能被放在素斋宴上、献给真佛的咸菜，肯定有其独到之处吧？ “吃口咸菜而已，临走前给他们留些银子便是，若是好吃，我就出钱买上一些，带回去给我爹尝尝。” 慧真这样想着，从灶台上拿了只铲子，向里屋走去。 漆黑大缸比他的个头还高，不得已之下，慧真爬上了一旁的案台。 这些案台是堆放杂物用的，并不好落脚。 大缸原本是绑着绳子的，但现在绳子已经被解开，一个木制的盖子盖在上面，严严实实的。 慧真这才想起来，再有三天，佛诞之日就到了。 “这缸里的咸菜已经被人吃过了。” 慧真心中了然。 不过他并没有在桌上见到过咸菜的影子，想来是负责伙房的师父和师兄偷吃的，因为怕被主持发觉，所以不敢大张旗鼓。 他将油灯放在一旁，打开了黑色大缸上的木盖。 木盖有些沉重，慧真用了些力气。 而后他拿起不怎么明亮的油灯，往缸里一照—— 嚯，黑糊糊的一缸，还真是黑咸菜。 不过…… 这黑咸菜跟他见过的，好像有点不一样。 慧真拿着铲子，弯下腰来，将铲子伸进了缸里。 一股奇特的感觉沿着铲柄传来，慧真轻“咦”了一声。 他感觉自己好像在舀一锅肉冻，又像是将铲子伸到冬天的猪油里一样。 肉冻被搅碎，猪油很稠，缸里的东西黏连在一起，慧真搅动的时候很费力。 慧真心中疑惑，他从未见到过这种“咸菜”，他用力将铲子抽出，便看到有黑色痕迹留在上面。 油灯暗淡，看得不甚清楚，于是慧真将铲子举起，向前探了探身子。 案台上堆满了杂物，落脚处很狭窄。 慧真一个不慎，失去平衡，整个人都栽进了缸里。 皮肤与这缸黑糊糊的东西接触，黏稠而柔软的感觉传来，湿滑黏重。 慧真奋力挣扎，缸里的东西却像活物一般，蠕动着钻入了他的口鼻。 “救命，救……救……” 慧真奋力呼救，却被生生拖入了缸中，他的身体被逐渐淹没，救命声也变成了“嗬嗬”的促狭声音，仿佛破烂的风箱，声嘶力竭地发出声响。 房间里，倒在地上的油灯忽明忽暗，最终彻底熄灭。 ……………… 飞行宝辇内。 陆玄与程灵竹对坐饮茶。 距离两人离开妖皇秘境，已经过去了好几天的时间。 古渊身上的血脉被抽离，融入了其姐姐的体内。 妖皇布下的禁制挡不住陆玄，古璃九脉合一，成为了真正的【帝子】。 这个过程中，陆玄也查看了古璃的身上的状况。 她身上的九道血脉极为独特，按照姐弟俩的论述，他们九人的母亲，皆来自当时赫赫有名的血脉强族。 古渊的母族最强，因此成为了那条主脉，而妖皇自己的血脉，则是发挥了一种“黏合剂”一样的作用。 这种感觉有点像皇帝的后宫争宠。 没有皇后的话，其余妃子都觉得自己有机会，就会为了争夺国母之位而打起来。 当有了皇后之后，斗争就放在了暗处，但也要皇帝从中斡旋，维持平衡。 不过这九道血脉达成平衡之后，看似统一，实际上还是互有区别。 以陆玄在血脉之道上的见识，尽管九道血脉叠加起来后很强，但还是缺少了某种关键的东西。 古璃姐弟俩，将那位妖皇的事迹告诉了陆玄。 陆玄感觉，当时妖皇的目标，应该是让九位皇子皇女体内的血脉彻底融合，实现某种质变，可惜没有成功。 这让他思索起来，究竟是什么原因，才让那位妖皇晚年性情大变。 随后，古璃以自身血脉为引，开启了被妖皇秘境笼罩的帝城。 众人见到了一支沉睡之中的古妖仙军，也看到了古妖皇的天子棺。 对于妖皇留给后人的东西，陆玄自然是分毫不取。 不过墓里的那本《古皇经》和妖皇对血脉之道的研究手札，却被陆玄复制了一份下来。 另外，帝城内，有一朵驻颜仙葩，也被古璃摘下，送给了程灵竹。 “在仙墓组织里埋了个卧底，击杀潜逃已久的魔道巨擘，道衍宗和天妖门关系破冰，处理了不太礼貌的古妖族……” 对于这段时间做的事情，陆玄很满意。 血海老祖的死，震慑了仙墓组织，短时间内，他们都不敢再有所行动了。 如果仙墓组织还有什么计划，南宫萱会汇报给他。 而击杀妖皇大皇子古元，则是将危险扼杀在了萌芽之中。 古元心理扭曲变态，若另其掌控了帝城内的那支仙军，容易酿成祸患。 至于道衍宗和天妖门建交的事情，陆玄不管，交给清阳子他们就好。 在办了这么多大事之后。 陆玄决定给自己放个假。 天崇寺乃佛门大派，领地内人人尚佛。 应当是很安静祥和的地方。 “天崇寺的素斋，在整个修行界都是很有名气的。” 宝辇内，陆玄将茶水斟上： “就连仙厨宗都曾派长老前往天崇寺，学习如何烹饪素斋，每到佛诞之日，很多修士都会慕名而来。” “嗯……你以前吃过？” 程灵竹托着腮，看着他，眨巴着眼睛。 因为是在宝辇内，也没有外人在场，因此程灵竹穿的很随意。 一件宽松的中衣，胡乱扣着几枚扣子，长发披肩，身上带着一股慵懒的气质。 “这还真没有。” 陆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和周围的宗门相比，天崇寺出现的极晚，天崇佛此人崛起于七千多年前，于两千年前坐化……都能算是我的晚辈了。” “至于不去吃的原因……” 陆玄伸出手，探向程灵竹的胸前…… 帮她将扣子扣好。 “我几百年才下一次山，没有人陪着，实在有些不想去。” 看着整整齐齐的扣子，陆玄满意点头。 对于他来说。 墓，可以一个人盗，但饭，最好是有人陪着吃。 “更何况。” 陆玄顿了顿，正色道： “庙里的和尚、尼姑惯会糊弄人，我一个人去寺里吃素斋，对方见我生的俊俏……可能会想出歪招，来骗我出家当和尚。” “不害臊。” 听到他这样说，程灵竹轻轻哼了一声。 她挺了挺胸。 中衣宽松，但程灵竹的身材很好。 当扣上全部的扣子之后，原本宽松的前襟，也紧绷了起来。 “我难道说的不是实话吗？” 陆玄十分疑惑地问道。 程灵竹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想了想： “好吧，是实话。” 她伸出手，捧着陆玄的脸庞： “若不是你生的好看，我也不会那么快就掉进你的圈套里。” 陆玄义正辞严： “什么圈套？咱不是很懂，我记得刚开始那会儿，咱可是一心向道，内心纯洁无暇的。” 程灵竹看着他，眨了眨眼： “伱想说，是我先见色起意喽？” 陆玄沉吟片刻： “不能说没有吧？” “是谁先向谁告白的？” “我那不是……为了照顾你吗？你当初那种性格，我要不主动一点，你一辈子都得单着。” “这就是你冲你师父的理由？” “沉迷女色我乐意！” “喏，你承认了。” 程灵竹嘴角微微翘起，“嗯……我也是。” 她捧着陆玄的脸颊，用力亲了下去。 “喜欢”这种事情，哪有什么谁先谁后的区别。 至于沉迷不沉迷的问题…… 她当然沉迷陆玄的男色了。 我夫君的身子，我不馋谁馋？ 程灵竹理直气壮。 (本章完) 第九十八章 佛诞前夜，诡异素宴 夜凉如水。 天崇寺内，灯火渐熄。 寺庙坐落于一座大山之上，远远望去，仿佛一头庞大的野兽，在黑暗中匍匐。 一道窈窕的身影跃入寺内，动作轻盈，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她撸起夜行服的袖子，纤白的手腕之上，有一行淡金色的小字浮现。 “还有四个时辰。” 她低头看了一眼，知道自己得快点行动了。 身穿夜行服的女子，名叫做林轻语。 来自沧元界赫赫有名的魔道宗门，灵魅宗。 三千年前，天崇寺与灵魅宗斗法。 那时天崇佛尚且在世。 他以一道素斋，将灵魅宗的【惑心长老】度化。 令其陈述自身十大罪状，并皈依佛门，甘愿被关在寺中思过。 惑心长老当时是炼虚境界，落发为尼后便再无音讯。 如今这么多年过去，外人都以为她早已坐化。 但林轻语知道，事情并非如此。 灵魅宗内，现在仍留有这名长老的魂灯。 魂灯是一种特殊法宝，大宗门常备。 重要人物出门前，都会以自身精血激活魂灯。 若在外身陨，则魂灯熄灭，能起到一个通知作用。 距离惑心长老皈依佛门，落发为尼，已经过去了三千年。 直到现在，惑心长老的那盏魂灯，仍然没有熄灭。 “惑心长老当年乃是一等一的妖女，她修行的【玄牝孕灵章】，更是要求修行者在进入大乘期之前，每日都要和男子双修，否则就会修为退转……” 林轻语美眸微眯。 如此妖女，却甘愿出家为尼，戒色吃素。 这件事本身就有很多疑点。 更何况惑心长老还活了这么多年。 林轻语领受宗门任务，此番前来，便是要将当年的事情查清楚。 手腕上的金色小字，是灵魅宗大能留下的法旨。 可以用来遮掩她身上的气息，瞒过天崇寺的佛修们。 不过此地是天崇寺的法场，有佛威笼罩，这道法旨只能支撑四个时辰。 四个时辰之后，法旨磨灭，天崇寺的强者们，便会察觉到林轻语的存在。 所以她需要在天亮之前，找到那位惑心长老，将对方如今的状态探个清楚。 体内法力涌动，林轻语在寺内奔走。 这里是天崇寺的地盘，有禁空阵法，连只蚊子都飞不起来。 她运转遁法，贴着墙根潜行，将自己身上的气息隐藏，避开值守的僧人，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一盏莲花形状的灯盏被她取出，上面蒙着一块黑布，隐约透出微光。 这是惑心长老的魂灯，被林轻语带出宗门。 魂灯内寄托着修士的精血，距离修士越近，魂灯就会越明亮。 虽然此灯无法为林轻语指出明确的路线，却也能帮助她找到大致的方位。 凭借着修士的移动速度，林轻语不断试错，纠正自己的前进方向，朝着天崇寺的核心区域前进。 ……………… 许久之后。 转过一处拐角。 林轻语正准备将魂灯拿出来，看看自己的方向是否正确，就听到附近有声音传来： “快，动作麻利点，别让他跑了！” “给我仔细搜，不许放过一处角落！” “明天就是佛诞的日子，主持吩咐过，不许有任何差错！” “……” 一群戒律僧人乌泱泱地走了过来，都手握法宝，身上气息强大，似乎在搜寻某人。 林轻语心中一惊，旋即反应过来，对方要抓的并不是自己。 有人进入了寺中，被戒律僧们发现。 眼见那群面色不善的和尚就要接近此地，林轻语无奈，翻到了附近的一处院落里。 翻墙的动作很不雅观，但也没什么办法。 一来天崇寺内有禁制，修士不能施展变化之术，装成小虫子趴在石头上。 二是这里的院墙、地面皆是用佛门金砖搭建铺就而成的，砖上刻有经文，组合起来便是一件法宝，无法用穿墙遁地的法术。 然而刚翻过一半，身体尚未落地，林轻语就愣住了。 因为她看见，墙根旁正蹲着个人。 那人和她一般打扮，身上是执岁殿出品的同款夜行服，将面部遮掩。 地上那人一见林轻语出现，露在外面的双眼之中，同样浮现出震惊的神情。 两人都隐匿气息，相互之间毫无察觉，因此意外撞车了。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林轻语运转法力，正欲逃开，那人的反应却更快。 他抓住林轻语悬在空中的脚腕，将她拽了下来。 一声闷响，林轻语砸在了松软的泥地里，这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是来到了一个菜院子中。 脚腕被人抓着，林轻语下意识开始了反击，她的身体仿佛没有骨头那般，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扭转过来，一条长腿蹬出，踹在了对方的脸上。 黑衣人一声闷哼，被这一脚踢得倒飞出去。 来自灵魅宗的妖女飘然起身，手中一柄短刀浮现，悄无声息间，削了对方。 “噹噹噹……” 一连七声轻响，黑衣人坐在地上，出手却快如闪电。 他以手指点在了短刀的侧面，施展妙法，将轻盈的刀势破掉。 林轻语冷笑一声，收起短刀，换成一柄巨斧，足有半个门板那么大，一看就很沉重。 “不打了不打了！” 黑衣人捂脸，传音入秘，果断认输。 林轻语停下脚步，不过手里的巨斧却没有收起，等着黑衣人的解释。 “大家都是同道中人，和气一点嘛。” 黑衣人将脸上蒙的黑布扯下来，露出一张年轻的男子面孔，脸上还带着林轻语鞋底的纹路。 他坐在地上，传音道： “金盏步，断玉刀法……你是灵魅宗的？” “不错。” 林轻语眯起眸子，“截刀七式……你是刀修？” 两人都是潜入天崇寺的“贼人”，为了防止动静太大引来戒律僧，方才动手的时候很收敛，用的也都是最基础的战斗法门。 相互之间道破对方的行藏，也是在展露自己的实力，以威慑对方。 “在下楚迁，仙厨宗弟子。” 楚迁拱手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菜刀也是刀，仙厨宗自然也算半个刀宗，会一些刀修秘术，很正常。 “灵魅宗，林轻语。” 林轻语同样没有遮遮掩掩，报上了自己的身份，“你来这里做什么？” “自然是参观学习了。” 楚迁传音： “天崇寺的素宴远近闻名，明日是天崇佛佛诞，估计天还不亮，他们就要开始生火造饭。” 提起此事，楚迁两眼发光： “我准备混进去，跟着学两手。” 他一边说，一边往自己的头上一抓。 假发脱落，露出了一颗锃亮的脑袋，上面甚至还画了戒疤。 林轻语沉默： “……伱明明可以用个幻术，把自己直接变成和尚吧？” “天崇寺的素斋味道极好，可惜真正顶级的菜肴秘不外传……我怀疑这里面可能涉及一种【道】。” 楚迁从地上爬起来，面色认真： “越是与和尚的形象接近，素宴就会越美味……临走前我准备再去偷件原味僧衣。” 林轻语：“……” 楚迁的向道之心坚定，让她沉默了。 “林道友是来做什么的？” 楚迁问道。 林轻语：“我也是来偷师的。” “不可能。” 楚迁不信： “你们灵魅宗偷师，应该去隔壁【红鸾观】才对，这里是做饭的地方，那边才是做……哎哎，别打别打。” “让我想想，跟天崇寺有关，你是为了那位惑心长老来的吧？” 楚迁很震惊，“她居然还没死？” “那是我们宗的人，你这么惊讶做什么？” 林轻语看着他，“你认识她？” “不认识，但是……这说明，这说明……” 楚迁眼神激动，“这说明天崇寺的素宴，还有延长寿命的作用啊！” 林轻语感觉这天没法聊了。 她怀疑这个名叫楚迁的仙厨宗弟子，神魂上有点问题，虽然不傻，但绝对不正常。 “行了，那群人也走远了，你偷你的师，我找我的人。” 林轻语不想跟他多纠缠，拱手告辞。 “林道友再见。” 楚迁把假发带好，蒙住脸，两人各自转身，快速离开了这里。 过了一会。 “欸，林道友你怎么跟上来了。” “……我方向反了。” “哦哦。” 又过了一会儿。 “林道友，，你怎么还跟着我？” “那是因为我刚好也要往那个方向走。” 林轻语深吸一口气，从储物法宝内取出了魂灯。 魂灯指示的方向，和楚迁要走的方向一致。 楚迁愣了片刻： “可是我要去的，是天崇寺的伙房啊？” 林轻语：“？” “楚道友，请问……附近有没有新修建的，关押罪人或者犯错弟子的地方？” 林轻语感觉事情有点不对劲。 楚迁闻言，皱眉思索。 他来天崇寺偷师，自然是做足了准备的，对于寺内的格局布置，也摸的清清楚楚。 但是…… “据在下所知，天崇寺的伙房位于后山，那里没有关押罪人的地方……最起码明面上没有。” 楚迁回答道。 林轻语心中一沉，有些不好的预感。 一旁的楚迁见状劝道： “林道友倒也不必担忧，可能贵派前辈仰慕厨道，在伙房拜师修行呢？每天都能烧火造饭，颠勺炒菜，这简直是神仙一样日子啊。” 说到这里，楚迁眼神憧憬。 林轻语翻了个白眼： “我堂堂灵魅宗的长老不当供奉，跑庙里出家当厨子是吧？” “喂，不要瞧不起厨子啊！” 楚迁不满： “我仙厨宗堂堂一流强宗，多年前某大教教主得罪了我们宗主，从此请客吃饭都找不到有排场的地方。” 林轻语冷笑： “是啊，结果人家女婿是仙农宗宗主，断了你们宗的顶级食材供应，最后倒变成你们宗主去求人家了。” 楚迁有点尴尬： “这不是我宗秘辛吗？你怎么知道的？” “他生前在我们灵魅宗睡过，这件事早就不是秘密了。” 林轻语道。 楚迁“嘶”了一声，神情佩服： “有人说灵魅宗的情报能力不在天机门之下，我现在信了。” 两人一边斗嘴，一边往天崇寺的伙房方向赶。 林轻语手中捧着魂灯，正如她先前预料的那样，越靠近此地，魂灯的光芒就越明亮。 “还有半个时辰到卯时，佛诞大典将在上午举行，这群和尚们已经开始准备素宴了。” 林轻语看向前方。 天崇寺的伙房院位于后山山顶，虽然是厨屋，但因为宗门特色的缘故，院内的伙房修得极大，也极气派。 若让不知情的人见了，多半会以为是供奉菩萨的佛殿。 两人将身影隐藏在黑暗中，便看到有僧人陆续上山，人数不少。 二人施了个隐身的法术，靠着身上能遮掩气息的后端，跟在了众僧的后面。 进入院内后，见到的便是整齐排列、如佛殿般造型的伙房，里面有照明的灵灯亮起。 楚迁吸了吸鼻子，已经能闻到厨屋内有顶级食材的气味传来，正欲进入其中“拜师学艺”的时候，胳膊却被林轻语拉了一下。 他回过神来，林轻语抬手示意了一下。 楚迁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发现有四名僧人，共同抬着一口大缸，向一处极大的厨屋走去。 这大缸足有一人多高，造型古朴，通体漆黑，上面有些模糊的花纹。 楚迁皱起了眉头。 “他们没有将这口缸收到储物法宝里带着，而是需要人力抬过去。” 林轻语传音道。 “……这里面装的是活物，不能放在储物法宝里。” 楚迁微微点头，明白了林轻语的意思。 两人跟在了四名和尚的身后，一同进入了那间厨屋，厨屋内有米香传来，灶台上是一口口大锅，正在熬粥。 灶台前的熬粥的和尚将大锅卸下，放在地上，四名抬缸的僧人掀开盖子，将大缸倾倒。 有人取来了一柄柴刀，守在大缸旁，林轻语和楚迁便看到，缸中有一种黑色的东西，正在流淌出来。 说是流淌，也并不贴切，因为那是一种胶状的东西，很像肉冻，颜色却黑糊糊的。 黑色肉冻像是被人切过一样，一块块地堆在缸里，每一块都有脸盆大小。 林轻语注意到，在黑色肉冻的断口处，覆盖着墨绿色的黏液，好像血液一样，从伤口里分泌出来。 当它们堆叠在一起时，黏液相互纠缠，肉冻变形，拧绞在一起，隐约有融合的趋势。 执刀僧人挥起柴刀，一刀落下，一片“肉冻”便落入了锅里，在他身旁，一名僧人眼神凶戾，举起手中的木杵，狠狠捣下，将肉冻碾碎。 楚迁看得分明，那团黑色物质被斩下的时候，明显向后缩了一下，仿佛怕疼一样。 “天崇寺到底在做什么？” 楚迁喉结艰难滚动。 缸里的东西不像素菜，寺里的和尚亦不像僧人。 每一口锅里，都放入了许多这样的黑色肉冻，厨房内水汽蒸腾，黑色的肉冻也被熬化煮烂在了锅里。 四名僧人将缸内的东西倾倒完毕，离开了厨房，向后山山顶走去。 楚迁和林轻语二人跟上，前者沉默不语，后者则看着自己手中的魂灯，变得愈发明亮。 运送漆黑大缸的不止这四名僧人，陆续有人从山顶下来，都是四人一组，肩上扛着大缸。 山顶上并无建筑，取而代之的，是一处极大的地洞。 地洞的直径超过了三丈，洞口漆黑，隐约可见一条向下的台阶，抬着大缸的僧人，就是从这里出来的。 林轻语抬头看看天空，黎明将至。 她再看看自己的手腕上的小字，金色的法旨颜色淡化，至多还能再撑半个时辰。 “应该够了。” 林轻语心中计算一番，朝楚迁拱拱手： “楚道友，你我就此别过。” “等等。” 楚迁传音，“我和你一起去……我身上有隐匿秘宝，不会拖累你。” 林轻语看了他一眼，摇头道： “不，楚道友，你不该跟着我。” 她将一件传讯法宝取出，交到了楚迁手中： “你现在要做的，是尽快下山，然后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明天就是天崇佛诞的日子，天崇寺领地内，大小不知多少寺庙，都要举行素宴。 我们并不清楚这些和尚们，究竟在素斋里加了什么东西，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将那缸东西送到别的寺庙里去。 如果那缸里只是一种特殊食材的话，自然最好，但这背后若隐藏着什么阴谋，后果不堪设想。 天崇寺内禁制颇多，外人的传讯秘宝无法在寺内使用，必须要有一个人下山等候。 这件事情交给我来调查，若一个时辰后，你没有收到我的传讯，请立刻联系贵师门，将今夜的见闻告诉他们。” 林轻语很冷静，知道现在应该做什么。 楚迁怔怔地看着她。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夜色尚未退去，山上起了微风，她的头发轻轻飘动。 在这一刻，楚迁感到她并不像个妖女，反而像是一位真正的女侠。 “楚某……就此别过。” 楚迁深吸一口气，“若以后有机会相见，楚某当亲自设宴，延请道友。” 林轻语拱手，重重点头。 两人同时转过了身，一人朝着山下跑去，另一人却头也不回地，走向漆黑的洞口。 (本章完) 第九十九章 太岁菩萨，转世真佛 洞口通往地下，幽暗深邃。 两侧是粗糙的岩壁，石棱突起。 林轻语靠着石壁，化作一团影子，在黑暗中穿行。 期间也曾遇到过几次抬缸的僧人，但林轻语有大能法旨护体，施展匿形之术后，无人察觉。 通道向下延伸，脚下的石阶厚重而光滑。 不知多少年来，不断有人进出此地，将石阶的棱角磨得圆润。 她动作很快，用了不到半炷香的时间，就来到了通道的尽头。 出口处散发着微光，林轻语悄然移动，从甬道内走出。 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处庞大的地下空间。 当她看清楚地下空间的景象后，心神顿时一震。 地下空间的穹顶极高，整个地穴并非天然生成，而是由人工采掘出来的。 林轻语心中清楚，自己现在，正身处一座大山的“腹中”。 有人施展大神通，将天崇寺的整座后山都掏空，开凿出了这方巨大地穴。 但令林轻语心中震撼的，却并非是这处地下空间本身。 在地穴的最中央，有一千二百九十六盏佛灯被点亮，这些佛灯造型诡异，原本莲花造型的灯座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颗颗骷髅。 骷髅佛灯内，漆黑的火焰燃烧，在这些佛灯的前，有三道人影跪那里。 最中间的那位身披一件黑色袈裟，身材枯瘦。 林轻语能猜出对方的身份。 天崇寺主持，空闻大师。 在他身旁的两人，应当是其弟子。 不过三人所跪拜的，并非这一千二百九十六盏骷髅佛灯，而是那个被佛灯围绕在中央的“东西”。 那是一尊极庞大的“生物”，通体漆黑而透明，祂趴在那里，好像一条盘着的蛞蝓，又像无数透明的肉块堆叠起来后所形成的肉山，浓稠的黏液覆盖在祂的身上，缓慢地流淌下来。 一名名僧人手握长刀，用力扎入这生物的体内，这庞大生物仿佛感受到了痛觉，肉块抽搐，微微颤抖。 长刀一旋，大块黑色的“肉冻”被切割下来，如活物般蠕动着，落入漆黑的大缸之中，黑色的肉芽伴随着墨绿的黏液，从平滑的伤口处生长出来，像是蜗牛的触角，试图攀着内壁，从中爬出。 肉山般的生物体型庞大，几乎直抵穹顶，而透过那漆黑透明的躯体，可以看到在祂的腹中，有一个惨白的肉质球体，正在孕育出来。 祂是一尊妖魔。 哪怕此前从未见过如此生灵，林轻语的心中也无比肯定。 而更让她遍体生寒的是，当到达此地后，她手中魂灯的亮度，达到了最大。 林轻语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位惑心前辈的魂灯，到现在还没有熄灭了。 她被困在了此地，化作了妖魔，成了饲养在天崇寺后山山体内，用来孕育那颗肉质球体的器皿。 就在这时，林轻语手中的魂灯猛然一亮。 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漆黑的肉山生物晃动起来，一层无形威压扩散了出去。 林轻语变了脸色。 因为在这无形威压扩散的同时，刻印在她手腕上、原本还能再支撑一段时间大能法旨，骤然熄灭！ 身披漆黑袈裟的老僧豁然起身，看向了林轻语的藏身的地方！ 失去了法旨庇护，只一瞬间，她的存在便暴露在了空闻主持的面前。 老僧伸手一抓，林轻语毫无反抗之力，身体不受控制地飞了过去。 “怎么回事？！” 空闻面色阴沉。 “回师父的话，就是此人！” 坐在他身旁的一名僧人起身，指着林轻语： “方才戒律院有弟子上报，有人在今晚潜入了寺中，想来便是此女。” 空闻眯眼，将林轻语隔空举起： “孤身一人，也敢入我宝刹……传讯寺内戒律僧，在全寺进行搜索，看看她还有没有同伙！” “是！” 这名弟子立刻传讯。 “刚才喂过【太岁菩萨】了吗？” 空闻开口道。 “回师父的话。” 另一人恭敬回答： “因为素宴将至，要从太岁菩萨身上割肉取材，这三天的时间里，每隔一个时辰，弟子便会给菩萨喂一百对童男童女……菩萨刚刚才用过膳。” 他说完之后，又补充了一句： “师父放心，弟子此事做得干净，无人知晓。” “却也无妨。” 空闻双手合十，道了句佛号： “能与菩萨合为一体，是他们的福分，这些童子们已登极乐，这是多少人想求都求不来的。” “更何况。” 空闻顿了顿： “我将成就真佛，到那时自然无惧一切，尔等伴我身侧，亦可得菩萨果位，比那大无常寺的虚佛伪菩萨，不知强出多少倍。” “师父所言极是。” 弟子连连点头，“那……此女该如何处理？” 空闻沉吟片刻，看向林轻语： “竟然还是个童女……今日算是你运气好，虽然侍奉不了菩萨，却能入我这尊真佛的肚中。” 他大手一挥，将林轻语扔入了那片骷髅灯海之中： “你且看好她，待我转世为佛后，便拿她当祭品！” “是！” 空闻转过身去： “时辰已至，我将入轮回，佛诞大典便交由你和伱师兄二人主持，不得有失！” “弟子明白！” 空闻的弟子双手合十，当即行礼。 交代清楚一切之后，空闻身披袈裟，脚踏虚空，向那尊太岁菩萨走去。 他双手合十，神情虔诚而庄重，晦涩的经文从他的口中诵念出来。 肉山一般的太岁菩萨像是心有感应一样，忽然安静下来，在祂的腹部，裂开了一个大口子，惨白的肉质球体暴露在了空气之中。 肉质球体如花瓣般层叠开启，在花瓣的深处，另有一个一人高的肉质球，顶端裂开了一道缝隙。 空闻身上的衣衫缓缓消散，如婴儿来到人间那般赤着，归于太岁菩萨的体内。 ……………… 天崇寺。 一道人影在快速移动着。 楚迁身上带伤，拼命逃亡。 在他的身后，一面七彩宝镜照耀。 每当楚迁摆脱追兵后不久，这面奇异的镜子就会将他所在的地方照出来，让他无处可逃。 在与林轻语分别之后，楚迁小心翼翼，向山下撤离。 但楚迁没有想到的是，尚未下山，他便遭到了寺中众僧的追捕。 在那一刻，他知道，林轻语恐怕是暴露了。 楚迁身上的隐匿法宝比林轻语的要差，在戒律寺僧人请出这面奇异宝镜之后，他的一切遮掩更是无所遁形。 戒律寺僧人下手极狠，每次出手都毫不留情，欲将楚迁直接镇杀。 楚迁身负重伤，逃了很久，每当他即将冲出天崇寺的院墙时，就会有戒律僧人在前方进行堵截。 现在天已经大亮，佛诞大会即将开始，而他的身体也已经到了极限。 楚迁心中叹息，今日陨落在此地，林道友交付的重任恐怕是完不成了。 他转过一个拐角，就在这个时候，前方突然出现了两道身影。 一男一女，形貌昳丽，两人此刻站在一棵开花的婆娑古树下。 微风吹拂，婆娑树花落下，男子牵着女子的手，笑容温和，两人站在一起，伸手去接空中飘落的婆娑树花。 场景很唯美，但楚迁没有吃狗粮的心思。 如果可以的话。 他更希望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是一对看起来比自己年龄大不了多少的年轻男女。 而是气度沉稳到把“我是大佬”几个字写在脸上的中年修士，和看一眼就觉得很吊的仙风道骨老前辈。 但他现在已经油尽灯枯了，楚迁知道，自己必须把消息传达出去。 “快走！” 楚迁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用尽自己最后一丝法力进行传音： “天崇寺有诡异！阻止素斋宴！” 扑通一声，他跪倒在地，头上的假发掉了下来，露出了锃亮的脑袋。 正在接婆娑树花的陆玄眨眨眼。 怎么说呢，就……挺秃然的。 他和程灵竹两人是昨天晚上到的。 找了间客栈，休息了一晚之后，两人一早就来到了天崇寺。 准备在山上逛逛，然后赶赴素斋宴。 现在还不是天崇寺开放的时间。 所以陆玄也没好意思打扰僧人们，只是在山门附近随便转转，这里本身也对游客开放，属于极外围的区域。 没想到刚进来，就看到墙角里窜出个戴假发的光头，头上的戒疤都是画上去的。 然后就听到了楚迁的传音。 天崇寺有问题？ 陆玄和程灵竹对视一眼，两人同时点头。 他伸手一点，将楚迁的身体缩小，收入了袖中。 ……………… 一盏茶的时间后。 楚迁猛然睁开了双眼。 他弹跳而起，却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藤蔓编的床上。 周围是高大的树木，楚迁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在天崇寺外的一片树林里。 “说说看，怎么回事？” 陆玄和程灵竹一人一把椅子，坐在不远处。 楚迁摸摸自己的身上，发现体内伤势尽去，就连精神都格外饱满。 他立刻就明白，这是遇到高人了。 楚迁当即行礼，对陆玄和程灵竹二人道： “还请前辈出手，阻止佛诞大典！” 他当即将昨晚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陆玄两人。 陆玄沉吟片刻： “你是说，你昨天晚上偷偷溜进了天崇寺，遇见了一位……灵魅宗的仙子，然后你们两个发现，天崇寺的和尚们偷偷往粥里加料。” “嗯嗯。” 楚迁用力点头。 “这么一听，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事啊？” 陆玄眨眼。 顶多就是这群和尚们破了戒，把菜粥变成了肉粥，增加了营养。 楚迁：“……” 好像是这个道理啊。 他没有见到地洞内那尊肉山般的存在，也没有见到已经堕魔的空闻老僧。 只看到和尚们往粥里加料子。 昨天晚上的气氛是有点诡异，但万一那是人家培养出的特殊食材，秘不外传呢？ “但是……前辈，我的朋友如今生死未卜，她的行踪暴露后，我也受到了那群和尚的追杀，对方下手极狠，好像抱着灭口的打算一样。” 楚迁思索一阵，“若只是食材外泄，他们不该下这种死手才是。” “这倒是个疑点，毕竟以天崇寺的体量和权威，开了这么多年素宴……就算真往粥里加东西，让人曝光出来，大家也只会以为，是吃不上素宴的修士在造谣抹黑。” 陆玄点点头。 天崇寺的灭口行为，更让人感觉，他们有一个很大的秘密，并且很怕被人查出来。 “这样吧。” 陆玄想了想： “这件事情交给我，你先去通知你们仙厨宗的长老，我去看看，他们的后山究竟有什么问题。” “谢前辈。” 楚迁恭敬道。 此时此刻，佛诞大典已经开始了筹备工作。 空闻的大弟子站在山门前，将一幅画卷铺展开来。 画卷中所描绘的，却是一方极乐世界的景象。 有七重栏楯，七重罗网，七重宝树，有金沙铺地的黄金大池，里面盛满了功德之水。 楼阁、房屋、道路皆是黄金铺成，镶嵌各种颜色的宝石，琉璃、砗磲、赤珠、玛瑙之类的宝物到处都是，更有种种异鸟飞禽，被描绘在画卷之上。 而画卷扩大之后，这些画上的东西便来到了现实之中，以天崇寺为中心，凡是被画卷笼罩的地方，都变成了极乐佛国的一部分。 人生活在其中，便感觉心中快乐，忘却烦恼忧愁。 天崇寺僧人驾驭法宝，将一粒粒稻米掷出，稻米落在地上，便化作桌椅，稳稳当当。 天崇寺的百姓对此早已见怪不怪，纷纷从变成佛国的家中走出，各自寻找座位，等待佛诞大典的开始。 而天崇寺这边，又是另一番景象。 天崇寺主峰山顶，云层之上，有圆桌排列。 一名名前来赴宴的大能坐在云端，看着下方佛国盛景，面带微笑。 陆玄安排好了楚迁，抬头看看来天崇寺赴宴的大能们，从储物法宝里摸出来了一枚腰牌。 ……………… 与此同时。 属于大能们的vip就餐区内。 “多年不见，玉鼎道友风采依旧，犹胜当年啊。” “哪里哪里，闭关出来才合体后期，还是澹台道友更胜一筹，以愚弟之见，怕是要摸到大乘的门槛了吧？” “运气而已，玉鼎道友比我年轻这么多岁，以后的成就肯定要在我之上。” “愚弟还记得，当年和澹台道友一起，闯荡江湖时，当真是意气风发。” “可不能忘了你我一同吃过的那么多美食，现在想想，都是回味无穷啊。” “是极是极……” 饭桌之上，道衍宗掌教真人的师弟风阳子看着大佬们相互装逼，不敢说话。 这个说，贤兄你当年因为小姑娘的一串糖葫芦，灭了某魔教满门，重情重义，愚弟实在佩服。 那个说，贤弟你为了等一颗灵果成熟，百年都不回宗，这才是真正的老饕。 炼虚修士风阳子混在中间，瑟瑟发抖。 他是替清阳子来的。 因为掌教师兄嘴馋，想吃天崇寺的素斋，又忙于事务，没有时间过来赴宴。 于是风阳子被委以重任，清阳子告诉好师弟，吃完记得给师兄打包一份，带回宗里。 忽然之间，风阳子感到腰间一阵震动。 伸手一摸，却是有人传讯。 他看了一眼腰牌之后，脸上顿时露出惊奇的神情。 怎么是祖师叔？ “喂，沈云？” “在呢，祖师叔。” 风阳子以神念交流。 听到这个名字之后，风阳子就知道，传讯的一定是祖师叔了。 沈云是风阳子的俗名，只有祖师叔才会这样喊他。 “你现在是不是在天崇寺，跟一群大能坐一块呢？” 陆玄问道。 “是啊，祖师叔。” 风阳子看看周围。 作为享受顶级仙门待遇的三流宗门，在高规格的典礼和大会上，各宗都会给道衍宗的代表留个好位置。 “我这桌一共七个人，都是一流大教和顶级仙门的……师叔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也在天崇寺？” 陆玄说道 “啊？” 风阳子愣了愣。 “刚好逛的这里来了，倒也不用奇怪……现在有件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去做。” 陆玄开门见山。 “祖师叔您说。” 听到陆玄说出“重要”这个词，风阳子立刻正了正脸色。 陆玄斟酌了一下： “今年的素斋宴，可能有点问题。” “嗯？” 风阳子一愣。 “你小时候，我给过你一块玉佩，你现在带在身上了吗？” 陆玄问道。 “带了带了。” 风阳子摸摸自己的胸前，“祖师叔问这个做什么？” “待会儿吃饭前，把它含在你的舌下，能抵御外邪。” 陆玄说道。 “明白。” 风阳子得令，转过身去，趁一众大能们都在聊天，把玉佩放在了嘴里。 “你的任务就是，负责看管好你那一桌的人，别让他们吃到素菜。” 陆玄说道。 风阳子：“？？？” “据我了解到的消息，今年的素斋里面，可能加了些不干净的东西。” 陆玄沉吟片刻： “我不清楚这种东西的污染能力如何，对大能有没有影响，所以要做最坏的的打算…… 待会儿万一发生混乱，只要你那桌上的人能保持清醒，就能镇住局面。” “那这件事，能不能直接告诉他们？” 风阳子问道。 “你告诉他们，他们未必会相信，况且就算相信了，前来天崇寺赴宴的老饕们，也会出于对自己实力的绝对自信，而选择把有毒的素斋吃下去。” 陆玄说道。 风阳子：“……那我怎么阻止？” 他必须承认，祖师叔的话很有道理。 这一桌子都是吃货，为了一颗灵果能等上百年的那种。 自己一个炼虚修士，人微言轻，肯定劝不动。 “你有玉佩护体，抢在他们之前，把桌上的素斋都吃光不就行了？” 陆玄给出了直接的解决方案。 风阳子看着面前的五个合体修士加一个大乘修士，又看看炼虚境的自己。 抢他们的菜吃？ 风阳子满脑门的问号。 (本章完) 第一百章 陆玄：让我康康，你发育得怎么样了 事实上，陆玄的决定只是出于谨慎考虑。 虽然不知道天崇寺在整什么活。 但若寺中真养了邪祟的话，他还是有把握将及时其解决的。 “噹，噹，噹……” 鸣钟声响起，接连七声，宣告佛诞大典开始，。 天崇寺弟子将一道道素斋传了上来，菜肴精致，以玉质制盘子装着。 桌上的筷子汤碗，也都是白玉雕成，不见半点瑕疵。 云端之上，大能谈笑风生。 佛国之中，百姓其乐融融。 风阳子这桌，一名灰袍师太站起身，举杯笑道： “今日天崇寺举行此宴，我等在此相遇，亦是缘分，贫尼敬各位一杯。” 这位是七尘寺的长老，名叫了善，合体中期修为。 “了善师太所言极是。” “我等共同赴宴，在此相遇，便是缘分。” “是极是极。” 众人应和道。 风阳子看看众大能，再看看自己杯子里的酒，硬着头皮喝了下去。 祖师叔说素斋有问题，素酒应该没事吧？ “呼，好酒，好酒！” 一名锦袍老者放下杯子，赞叹起来： “此酒入口，刚中有柔，柔中有刚，明明激烈刚硬，却有慈悲绵柔，竟是同时包含两种特性…… 老朽虽是第一次喝，却能感到其中似有佛意，果真不一般。” “黄龙前辈法眼如炬。” 玉鼎真人脸上带着敬佩的神情： “此酒乃是用天崇寺中，菩萨殿前的金刚树的果实酿造而成，取的是【佛有慈悲心，亦有降魔术】的意蕴。 如果我没有尝错的话，咱们喝的这坛酒，至少窖藏了一千三百年了。” 被称为“黄龙”的老者，是场中境界最高的人，修为已至大乘中期。 他出身凡俗，原本是一樵夫。 某日在山中砍柴之时，遇龙坠涧，从龙尸上得了机缘，洗经伐髓，自此踏上修行之路。 再加上本人姓黄，所以成道后，取名【黄龙真君】。 玉鼎真人好酒，也善品酒，提起有关美酒的事情，侃侃而谈。 其余人也都纷纷应和，表达观点，展露知识。 风阳子没有插话，而是趁这群人商业互吹的时候，吨吨吨吨吨地干了半壶酒。 他特意放开了自己对酒水的禁制，好让精神亢奋一些。 道衍宗明面上的两大支柱，清阳子和风阳子，这俩师兄弟都有点社恐。 清阳子稍微要好一些，毕竟是一宗之主，平日里出席各种会议，周围都是坐一圈大乘渡劫修士。 大场面见多了，真遇到事情也不至于太慌。 风阳子则不一样，他主要负责外宗访客的接待，处理事务的时候都在自家地盘上，经历的倒不如清阳子多。 常言道，酒壮怂人胆。 风阳子如今吨吨吨吨吨过，心里踏实了不少。 “诸位，我等开斋吧。” 了善师太笑道。 “好。” “好。” 众人应声。 了善师太举起玉质筷子，伸向桌上，正欲夹起自己面前的一块糕点时。 忽然之间，一双白玉筷子闪电般落下，抢在她之前，将她选定的目标夹了起来。 了善师太：“？？？” 她转头一看，风阳子嘴里正含着糕点，脸上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一边嚼一边还咕哝： “嗯，贫道是有些饿了……” 了善笑了笑，以为风阳子长途奔波，腹中饥饿，便没将此事放在心上。 正准备自己再夹一块的时候，却听到有“噹噹噹噹”的声音响起。 玉筷碰玉盘，一连十六响。 风阳子趁她转头的功夫，出手如雷霆，将整盘糕点全部夹光。 受害者不止这位七尘寺的师太一人。 玉鼎真君正欲挑起面前的素面，一双筷子强势插入，筷子头一卷，碗中素面带出面汤，螺旋飞起，呼噜一声，被风阳子一口吸下。 名唤澹台的合体大能想夹起一只豆卷，筷子尚未接触，那只豆卷就被人钉穿。 接连几声脆响，整盘豆卷都被串到了白玉筷子上，风阳子撸串一样，将盘中汤汁一抹，吃了个干干净净。 前来天崇寺赴宴的，都是有名有姓的大修士，自然也是讲究礼仪的。 特别是这一桌，大家身为大能，理应推杯换盏，谈天是地，慢慢地吃。 任谁也没想到，半路杀出了风阳子这头饿鬼，只是倾刻间，饭桌上的素斋就被消灭了一小半。 当然，场上终究还是有反应快的。 堂堂大乘期修士、全场辈分最高的老饕黄龙真君，终于出手了！ 他抢在风阳子这饿鬼道修士之前，夹起了一块素鹅！ 下一刻，炼虚修士风阳子的筷子落下，筷子头点在了黄龙真君选定的食物之上！ 众目睽睽之下，风阳子将那块已经离开玉盘的素鹅，生生按了回去！ 场中气氛一凝。 黄龙真君面色微冷，心道如今的小辈当真好不知礼数。 他手腕一转，玉箸震荡，隐有龙吟之声响起。 风雷呼啸，两道玉筷仿佛化作双龙，狰狞凶恶，张开血盆大口，咬向了盘中素鹅！ 场中众人顿时变了脸色，所有人都能看出来，黄龙真君此刻已经施展出了手段！ 他是要让风阳子吃些苦头！ 风阳子一紧张，下意识地咬了下嘴里的玉佩。 玉佩发光，一丝法力渗透出来。 “轰隆！” 盘中忽有天雷炸响，雷光如电，化作一柄大道铡刀，挟裹无量天威，轰然落下！ “咔嚓”一声，两只狰狞龙首被一刀斩落，黄龙真君的筷子头折断，而后从前端开始，寸寸崩碎！ 一到闷哼响起，黄龙真君面色发白，身体被震得离席而出，一连倒退三步，方才堪堪停下。 场中一片死寂。 “啪嗒”一声。 了善手中的筷子，掉落在了地上。 众人神情呆滞，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 他们方才是看见了什么？ 道衍宗副宗主，炼虚修士风阳子，仅用一双筷子，就把一名大乘期的大能给震飞了？ 黄龙真君拿筷子的那条手臂还在不断颤抖，他涨红了脸，捂着胳膊： “道友何必……何必如此戏耍老朽？” 老真君很委屈。 不就是一口菜吗？ 至于扮猪吃虎，来打我老人家的脸吗？ 风阳子试图挤出一个抱歉的表情。 但是方才借助着祖师叔的外挂，狠狠装了一波逼。 风阳子的心情实在有些愉悦。 【不行，不能这样……】 风阳子深吸一口气。 人家毕竟是老前辈，自己借着祖师叔的法宝，已经是在欺负人了。 这时候再笑出声来，恐怕得把这老头气晕过去。 于是他努力憋着笑，拱手道： “谢老前辈承让……只是这桌素宴，晚辈不能让给诸位了，至于原因……日后风阳子再向诸位道歉。” 他落箸如雨，将桌上的素斋悉数夹入口中。 最后连每人面前的粥都没有放过，一口一碗，全部喝了个精光。 众大能看着他吨吨吨吨的潇洒身影，沉思不语。 黄龙真君已是大乘中期的修士，风阳子仅以一双筷子，便将其震到了场外。 显然，风阳子的修为，绝对不会是表面上看上去那么简单。 那么他的真实境界，究竟有多高？ 大乘后期？大乘巅峰？还是……已入渡劫？ 难道这才是道衍宗修士的真实实力吗？ 众大能身上心中一凛。 看向风阳子的目光，已然大不相同。 ……………… 和祥和宁静的vip用餐区不同。 下方极乐国土中，气氛就要热闹的多。 众多百姓赞美真佛，普通修士谈天说地，推杯换盏。 “爹，这粥里黑糊糊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呀？” 一名扎着辫子的小姑娘，看着自己碗里的东西。 在她身旁，中年男子思索一阵： “应该是皮蛋吧？” “出家人不是不能吃鸡蛋吗？” 身旁的女人问道。 “佛经上确实有说，一切出卵不可食，皆有子也……” 中年男子背了几句佛经： “不过天崇真佛当年起于灶房，对此应当有不同的认识，更何况咱们吃的鸡蛋，都是‘寡蛋’，本来就孵不出小鸡来，算不得杀生。” 小姑娘听着父亲和母亲的讨论，似懂非懂，但“皮蛋”这个词，她是明白的。 于是她低下头，将碗里的粥呼噜呼噜地喝了下去。 嗯，咸滋滋的，确实是皮蛋粥。 ……………… 云端之上。 “应该吃的差不多了。” 主持会议的弟子看着下方的景象，双手合十。 素斋进了这些人的肚里，真正的佛诞大典，也该开始了。 “噹，噹，噹，噹……” 钟声突兀响起。 无论是极乐佛国内的百姓，还是云端之上的修士，俱是一愣。 怎么又敲钟了？ 按照往日佛典诞大典的习惯。 每次举行素斋宴，都要摆三天流水席。 直到结束之后，才会敲钟。 这第一顿还没吃完，素斋宴就结束了？ 无论是百姓还是修士，都向着敲钟的方向看去。 一名中年僧人，双手合十，面露苦慈之相。 他是天崇寺住持，空闻大师的弟子。 中年僧人上前迈出了一步。 一层法光亮起，他身上的衣物寸寸崩解，化作飞灰。 而与之一同融化的，还有他的皮囊。 中年僧人的脸，如溃烂般变形消融，他的五官凹陷下去，像是骨骼无法支撑起来一样，一颗眼珠从眼眶里脱落，砸在了地上。 但这颗眼球并没有弹起滚动，恰恰相反，它像是湿泥捏成的球一样，砸在地上，烂成了一滩。 然后是鼻子，嘴巴，耳朵…… 五官仿佛泡了水的泥菩萨，不用动手，就自己掉了下来。 黏软的皮肤脱落，皮肤下方，有深黑色的物质浮现，取代了肌肉和骨骼。 中年僧人的身体融化，不过片刻的功夫，就变成了一滩黑泥，蠕动着，向天崇寺后山的方向涌去。 有人见到活人融化成黑泥的这一步，忍不住弯腰呕吐起来。 可从他的口中，吐出的却不是方才吃下的饭食，而是一种黑色的胶状物质，和中年僧人一般无二。 “爹，你……你的脸……” 小姑娘惊恐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但站在她面前的中年汉子，身体却同样在颤抖。 因为他看到，自己女儿的小脸上，有蛛网般的黑色丝线浮现，并且不断蔓延。 仿佛用不了多久，这张面皮就会顺着这些裂缝，崩解脱落，然后如空闻的弟子一样，变成一滩黑泥。 “诸位，事情已经朝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了。” 风阳子起身说道。 云端之上，哪怕修为深厚的强者，身上也开始浮现黑线，他们运转法力，却无法将其排出体外，只能看着自己的身体被一点点地侵蚀浸染。 “……谢过风阳子道友。” 黄龙真君沉默，而后起身，认认真真地行了一礼。 场中大能已经知道，为什么风阳子要阻止他们吃下天崇寺的素斋了。 “已经有人去处理污染的源头了。” 风阳子拱手，“还请诸位出手，镇压局面，勿使他们因为恐慌混乱，而造成伤亡。” “我等明白。” 众人一同应声道。 风阳子说的“镇压局面”，并非仅仅是指镇压天崇寺附近的局面。 今天是佛诞之日，整个天崇寺领地内，大小佛庙都要举行素宴，影响极广。 众人亦是知晓这个道理，各自选定了一个方向，使出手段，进行镇压。 跟风阳子一桌子吃饭的，最低都是合体中期的修士，一念之间，便能横跨不知多少万里。 他们的行动速度自然是极快，一边施展遁法，一边挥洒神通。 不过数息的功夫，天崇寺领地内，所有凡人和普通修士的身体，都被定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天崇寺的人没有阻止他们。 因为有实力阻止他们的佛修，已经化作黑色烂泥，向天崇寺后山的方向飞去了。 因为在空闻的计划之中，哪怕是强如黄龙真君，此刻也该和自己的弟子一样，变成黑泥的一部分了。 “风阳子道友……” 黄龙真君镇压河山之后，回到了天崇寺。 正欲开口，却见风阳子看向了天崇寺后山的方向。 他顺着风阳子的视线看去，便见到一座巨大的山脉，忽然飞了起来。 ……………… “原来在这儿呢。” 陆玄一手掀起山脉，见到了妖魔的真容。 这怪物有着蛞蝓一样的身体，像是许多肉块堆成的肉山，体表覆盖着墨绿黏液，杂乱无章的肉块抽搐着，一翕一张，仿佛呼吸一样。 程灵竹跟在陆玄身旁，感觉这头妖魔很恶心。 陆玄也是这么认为的。 地面之上，有肉冻一样的胶体在流淌，质地和色泽与妖魔一般无二。 这是天崇寺的僧人所化。 这些黑泥被母体吸引着，汇聚成了小溪，汇聚成了大河，最终回归黑色的大海。 他们变成了它们，并最终变成了祂。 肉山颤抖，身体掀起重重波浪，仿佛在为自己回归母体而庆祝。 一根根肉须蔓延生长出来，并且快速硬化，变成了漆黑的尖矛，刺向了陆玄。 陆玄注视着下方，眼眸一沉，这些肉须便崩碎瓦解，化作齑粉。 他抬手一摄，大地之上泥土滚动，凝聚成道道尖刺，轻而易举地钉穿了怪物的身体。 妖魔吃痛，身体收缩蠕动，试图将这些泥土凝成的尖刺扭断，但这些看似平平无奇的尖刺，却比仙金还要坚固，它们生长着，组成了一座荆棘囚笼，要将这怪物封锁在内。 肉山本能地感受到了危机，一阵收缩蠕动之下，它的“腹部”裂开了一道缝隙，将那颗巨大的肉质圆球挤了出来。 肉质圆球如花瓣般开启，惨白的核心暴露在了外界，像是不适应周围的环境一样，一收一缩。 核心开裂，从里面钻出的，是一个所有人都没有见过的怪物。 佛有三十二相。 一足下安平如奁底、二足下千辐轮相、三手足指长胜余人、四手足柔软胜余身分、五手足指合缦网胜余人…… 二十二四十齿具足、二十三齿白净齐密而根深、二十四四牙最白而大、二十五颊车如师子…… 三十眼睫如牛王、三十一眉间白毫相如兜罗绵、三十二顶肉髻成。 现在，这三十二种法相，都融合在了同一个个体之上。 这便是空闻眼中的“真佛”。 不过因为陆玄的缘故，祂提前出世，没能发育完全。 拥有三十二相的真佛舒展身躯，有诡异的天地法则在祂身边形成，并且向外蔓延出去，开始污染周围的一切。 陆玄掌心发光，他伸出手，向下一按。 纯净白光亮起，笼罩这片天地。 数息之后，白光散去，无论是真佛还是妖魔，都消失不见。 天崇寺领地内，参加佛诞素宴的百姓，也都恢复了正常。 陆玄从规则方面消灭了污染源头，将其彻底净化。 黄龙真君看着少了一座山的天崇寺，神情发愣。 方才是何人在出手？ 他只看到，那人的身影被光芒笼着，其周围的一丈的景象，皆无法看清。 他看向风阳子，后者的脸上却带着笑容，向天崇寺后山的方向作了个揖。 联系到之前风阳子说过的，污染源头不必担心，已经有人去处理了。 黄龙真君的心中，马上就有了猜测。 显然，方才出手斩妖除魔的，自然是道衍宗宗主清阳子了。 副宗主风阳子都能将大乘中期的自己轻松震退，作为道衍宗的正宗主，清阳子的实力肯定更强。 在两人的身后，玉鼎真人、了善师太等人的心中，也抱着同样的想法。 道衍宗卧虎藏龙，不可小觑！ ……………… 天崇城，客栈内。 陆玄和程灵竹对坐。 旁边的床上躺着一名女子，身材窈窕。 陆玄将后山拔掉之后，在妖魔的身旁发现了此人。 他并不认识对方，但能猜出其身份。 应当是楚迁的口中的那位“朋友”。 幸运的是，陆玄去的很及时。 当他赶到现场的时候，这名女子只是昏迷了过去，身上并未受伤。 考虑到对方昨夜的经历应该相当凶险，需要多多休息，所以他和程灵竹没有叫醒对方。 “若放在凡俗话本之中，此事可称之为……【天崇寺真佛案】。” 陆玄微微一笑，给程灵竹和自己各倒了一杯茶水，“故事的主角嘛，自然是一个厨子，和……一位女侠。” “上山偷师的厨子，撞上了一位为了寻找前辈，而潜入寺中的女侠，两人联手调查，发现了佛庙中的大阴谋。” 程灵竹接过话来： “女侠让厨子先行下山，寻找援兵，自己却被敌人抓住，幸好厨子拼死将消息传了出去，及时消弥了一场灾祸。” 她想了想： “这两人是故事的主角，那我们是什么？” 陆玄不假思索： “我们是道侣啊。” “你又口花花，我说正经的呢。” 程灵竹嘴上嗔怪，眼里却带着笑意。 “真要说的话，我们自然是微服私访的阁老，及时到场的青天……只不过是不要功绩的那种。” 陆玄笑着说道。 “那这世上的巧合，倒真是很多，我们刚好来到了天崇寺，楚迁两人刚好撞破了空闻的阴谋，逃命下山的时候，又刚好碰到了跑来赏花的我们。” 程灵竹托着腮。 “也未必是巧合。” 陆玄转了转自己手中的茶杯： “别忘了，伱可是渡世剑斋的圣女，我也算是渡世剑斋的半个弟子。 渡世剑斋弟子行走江湖之时，对于各种事件的触发概率，比正常修士高很多。 哪怕不去主动寻找大事件，大事件也会找上门来，在她们的身边发生。 这里面涉及到了一些因果气运之说。 “好像是这样的。” 程灵竹仰起脸儿来，想着自己当年的经历。 化凡，下山，遇险，然后遇到他…… 如今重活一世，入世修行之后，第一个遇见的还是他。 “想什么呢？” 陆玄看着程灵竹，挑了挑眉。 “我在想一些……因果宿命的问题。” 程灵竹回答道 “这是佛门的说法，在天崇寺的地盘谈论这个问题，似乎很应景。” 陆玄点了点头，以为她是要和自己论道。 “我是渡世剑斋的圣女，只相信自己手里的剑，不信宿命之说。” 程灵竹开口道。 陆玄“嗯”了一声，刚想说些什么，程灵竹却将他的手拉了过去。 她牵着陆玄的手，看着他，眼里亮晶晶的： “但现在，我觉得，有些东西是命中注定的。” (本章完) 第一百零一章 神与人的交锋 天崇城。 客栈，二楼雅间。 “晚辈楚迁（林轻语），谢二位前辈救命之恩。” 仙厨宗弟子楚迁和灵魅宗弟子林轻语同时行礼，很是恭敬。 “来来来，先坐下，不用那么拘谨。” 陆玄招呼着两人坐下，脸上带着笑容。 “天崇寺那边的情况如何了？” 陆玄问道。 “回陆前辈的话。” 楚迁开口： “天崇寺弟子皆化作了那妖魔的身躯的一部分，除却一些杂役之外，全寺佛修无一存活。 参加素宴的百姓和普通修士们，在事情发生的时候，在场的前辈们应对及时，均没有什么大碍。” 陆玄微微点头： “昨天的事情，你做的很好，参加素宴的百姓、修士能够得救，你有大功德。” “其实也没做什么嘛。” 楚迁被陆玄夸得有点不好意思，全然没想过自己为了将消息传递出去，昨晚差点陨落在天崇寺内。 “真要说有功劳的，还得是林道友。” 楚迁想了想： “昨夜我见到天崇寺的诡异行径，一腔热血，本想和林道友一同下去，若非她及时阻止了我……后果不堪设想，她才是有勇有谋。” “也不用这么夸我。” 林轻语摇摇头，“我进入那处地穴，是为了查清我宗长老失踪的真相，远不及楚道友深明大义。” “好了好了，论迹不论心嘛，你们两个就别谦虚了。” 程灵竹笑着举起杯子，“来，我代此地百姓，敬两位侠士一杯。” “前辈谬赞了，不敢当，不敢当……” 两人忙举起桌上茶杯，将杯中茶水饮下之后，楚迁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此茶，此茶……这是……” “九幽禁地的悟道树上摘下来的，口感厚重了些，不知道伱们年轻人喜不喜欢。” 陆玄笑道。 他平常是不怎么喝这棵树上的茶的，九幽禁地的那棵悟道树年岁长了些，哪怕新茶的茶汤也很浓郁。 陆玄是年轻人，跟程灵竹在一起的时候，两人喝的是【古陀禁地】的茶，这家的悟道树每百年便要涅槃一次，在原址上长出新树来。 古陀禁地的悟道茶口感清甜，喝完之后唇齿留香。 陆玄每次下山，都要去那里进货，他比较内向，不好意思麻烦人家，都亲自动手摘叶子。 禁地之主对此很感动。 “前辈，我们……我们……” 悟道茶珍贵，便是大教教主也是隔段时间才会喝一次，楚迁有些语无伦次，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是英雄应得的。” 陆玄止住了他的话，笑道： “你再道谢行礼，就显得迂腐了。” 听到陆玄这样说，两人只得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饮下一口茶汤，林轻语缓缓呼出一口气： “昨夜我行藏被破，落到空闻的手中，还以为他要当场杀了我……当真是幸运啊。” 她回想起昨天晚上的经历，仍心有余悸。 “这跟运气也没有什么关系吧？” 楚迁喝过悟道茶，思维清晰： “毕竟你在人家面前又没啥威胁，我们仙厨宗弟子买了鸡回来，也经常养两天再杀的。” 林轻语：“……” “真是多谢道友解惑了。” 她看着楚迁，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 “应该的应该的。” 楚迁笑容灿烂。 两人各自饮下茶水，楚迁好奇地问道： “陆前辈，天崇寺内的那尊妖魔，到底是什么来头？林道友说此魔乃是她们宗门的一位前辈所化，但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会变成那个样子？” “你们想知道？” 陆玄挑挑眉。 两人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虽然能大致明白，天崇寺是在畜养妖魔，但是对于此案，二人的心里还有很多疑惑。 “我在天崇寺内，找到了空闻留下的手札。” 空闻是天崇佛的亲传弟子，也天崇寺的第二代掌门人。 陆玄取出一卷玉简，在桌上摊开： “这件事的起源，还要出在天崇佛的身上。” “天崇佛？” 楚迁一愣。 “不错。” 陆玄指了指桌上的手札： “世人皆知，天崇佛发迹于灶堂，观底火之生灭，领悟佛意，然而此事另有隐情。” 他顿了顿： “这手札上记载，天崇佛当年在某大寺庙做伙夫，忽有一天，夜有流星坠地，砸穿了伙房。 那天晚上值班的，刚好是天崇佛，他上前查看，却见到伙房陷坑之中，有一块四四方方的‘肉’，约有人头大小。 按照天崇佛的回忆，此肉‘色白质软，凝如脂，内生纹，有异香’。 那时的天崇佛是个莽人，只当是有修士在空中战斗，斩杀了什么飞禽，从其身上掉落下来的肉块。 他在寺庙里给大小师父们造饭，吃的也都是素斋，白捡这么一块‘灵兽肉’，自然是心中高兴。 于是他将此肉切成薄片，当晚就将其生吃了。 吃一片，天崇佛便感觉自己耳聪目明，身有力气，比原来健壮了许多。 吃两片，他便头脑清明，思维活络，许多之前不理解的东西，忽然就理解了，许多之前听不懂的东西，一下子就能听懂了。 于是天崇佛将一整块‘灵兽肉’吃下，开了慧根，心中佛法自成，踏上了修行之路。” 楚迁和林轻语听到这里，颇有些细思极恐的感觉。 单看天崇佛对那块肉的描述，就知道此物有问题，正常人想下口，都要犹豫好长时间。 可天崇佛却理所当然地以为，那就是灵兽肉，甚至不加任何烹饪手段，直接将其生食。 两人隐隐有种猜测，那块肉上恐怕带有什么妖力，它是故意引诱天崇佛，将自己吃下肚的。 “陆前辈，修行界有记载，天崇佛修为臻至渡劫期，圆寂时已是五千余岁，难道他没有被此肉影响吗？” 林轻语问道。 “当然是受到影响了。” 陆玄道： “天崇佛成道之后，时常自言自己当年是走错了路，不能得见真佛，晚年更是经常陷入一种精神错乱的状态，经常提起【太岁星君】这个名字。” “太岁神……不是道门的么？” 楚迁疑惑。 “空闻在手札中提到，其师父吃下的那方‘灵兽肉’，便是那太岁星君的尸块。” 陆玄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太岁星君不知何故而陨落，一块蕴藏其灵性的尸骸坠落到沧元界，被当时还是凡人的天崇佛吃下，随着他修为的提高而不断成长…… 这应当是某种复生的手段，太岁星君试图以这种方式归来，在天崇佛的体内复活。 可惜祂低估了‘凡人’的智慧，天崇佛崛起于微末，又修佛多年，如何看不出祂的手段？ 在感知到太岁星君的存在愈发清晰、并试图占据自己的身体之后，天崇佛选择了自戕，和祂同归于尽。” 楚迁和林轻语闻言，心中俱是一震，这位天崇寺的佛主，做事当真果断决绝。 陆玄点点头： “天崇佛对于此事，恐怕早已布局多年，他将自己和太岁星君的一切，都告诉了亲传弟子空闻。 在与太岁星君斗争的这么多年里，天崇佛亦寻找到了一条真正的【成佛之路】。 他用自己的身体，培育出了一种新的‘太岁’，也就是你们看到的，那种黑糊糊的胶状物。 空闻在自己的手札里，将质如凝脂而有异香者，称为【肉太岁】，而新诞生的黑色物质，被他称为【黑太岁】。 和肉太岁不同的是，黑太岁的同化能力更强，成长也更快。 在这种前提下，天崇佛设计，将灵魅宗的惑心长老，诱到了寺中。 选择她当作目标的原因是，惑心长老修行的【玄牝孕灵章】已有小成，其体质很适合当做蕴养真佛的温床。 待惑心长老被培养起来，成为【太岁菩萨】之后，天崇佛自戕，将自己已经变成肉太岁的遗体，喂给了那肉山一样的妖魔。 肉太岁蕴藏灵性，可侵蚀生灵血肉，却对同出一源的黑太岁毫无办法。 他要自己的弟子借助着太岁菩萨，成为【转世真佛】，替他看看那个境界的风景。” 陆玄将天崇佛的故事讲述完毕，楚迁和林轻语仍然沉浸其中，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天崇佛亦是一名天才，可惜走错了路。” 程灵竹叹息一声。 这是一个人与神斗争的故事。 若今日没有陆玄在场，程灵竹并不怀疑，空闻真的会成为天崇佛设想中的“转世真佛”。 但想要真正成为拥有无量伟力的佛祖，只靠太岁菩萨的供养，却是远远不够的。 在天崇佛算计中，若要达成完美的层次，须得炼化掉天崇寺领地内的所有百姓、修士，令其身躯融入太岁菩萨的体内，才能为真佛提供足够的养料。 ……………… “叩，叩，叩……” 敲门声响起，身穿粗布的妇人放下手中针线活，从桌上拿起拿起油灯，走出了房门。 这是一处农家院落。 院子不大，却收拾得井井有条，堆积的柴火，晾晒的麦穗，高出地面一尺的水井…… 粗看之下，与寻常农户的住所并无区别。 然而仔细观察，却能发现，这处小院的墙壁上，刻着奇特的花纹，组成了一种阵法。 麦穗也并非金灿灿的颜色，而是黑色的，就连水井的井台和打水用的桶上，都刻着阵法。 似乎是在防备着什么东西。 妇人提着油灯，来到了院门口，却并未马上开门。 “是我，嫂子。” 院门外传来声音，门缝附近，有灯火照了进来，晃了三下。 见到这灯火，妇人稍稍安心，将门拴打开。 一名同样手提油灯中年男子，站在了门外。 “……洪震，你怎么来了？” 看着这名男子，妇人眼神有些警惕。 她站在门口，没让对方进门。 “明天就是出城寻猎的日子了。” 名叫洪震的中年男人开口，他瞥了一眼院内晾晒的黑麦，扬了扬下巴： “今年大家的收成都不好，城主说出城的频率要提高一些，不多收集点食物，今年的冬天恐怕会很难捱。” 妇人闻言，面色微变。 她看了眼里屋，嘴唇动了动： “那……我们家何照……” 洪震笑了笑： “我是来通知你们的，小照的年龄已经够了，后天的寻猎，他要一起参加。” 哪怕早有心里准备，在听到这句话后，妇人还是捂住了嘴巴，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大家都要出城寻找食物，你们家自然也没什么特殊的。” 洪震脸上浮现出几分不耐，将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却是一条颜色发黑的干肉： “诺，这是给你家小照的。” 妇人看着他手中那条又瘦又黑的干肉，没有立刻接过，而是皱起了眉： “我前几天见小凡家的干肉，比这条大出好多，怎么到我们家，只有这样小的一条？” “大的都发完了呗。” 洪震一摊手，耸耸肩，笑道： “真是不好意思啊，嫂子。” 但他脸上的表情，却像是在说，自己就是故意的一样。 妇人低着头，深吸一口气，她当然也知道，这是对方做的手脚。 每个第一次出城寻猎的家庭，都能分到一条肉干，这是很久以前传下来的规矩。 在梦墟城，离开城内，到外面寻猎，乃是一件极危险的事情。 城内白天没有危险，晚上亦可点灯，驱散那些名为【魇】的邪祟。 但是一旦出了城门，迎接梦墟城居民的，便是永无止境的黑暗，以及潜藏在黑暗中的怪物们。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条肉干，等同于参与寻猎者的“买命钱。” 妇人的丈夫，便是死在了出城寻猎的任务中。 洪震的大伯是此地的里正，掌管肉干的发放。 将这样小的一块肉干给妇人，显然是和洪震串通好的。 妇人心中清楚，自从自己的丈夫死后，洪震就一直在打自己的主意。 但妇人对他并不感冒，甚至她怀疑，自己丈夫的死，和洪震有关。 自己的丈夫实力比洪震要强出许多，但两人同队执行寻猎任务，活着回来的却是洪震。 他告诉妇人，她的丈夫死在了魇魔的口中。 但妇人明明记得，离家前丈夫曾经说过，他们要探索的那个地方很安全，早就被清理出来了，不会有魇魔的存在。 洪震追求不得，便开始处处为难对方，虽然碍于城规不敢强迫妇人，平日里使用的小手段却是很多。 “嫂子，你这是何必呢？” 洪震倚着门框： “城外有多危险，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弟弟后天也要参与寻猎，他的实力可是高强得很。 你若是跟了我，等到后天，你家何照也能有个人照顾不是？不然等到了城外，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啧啧啧。” 洪震微笑着，眼中却带着冷意。 过渡章节，今天先四千了，明天日万 (本章完) 第一百零二章 程灵竹：你喜欢以前的我，还是现在的我？ 洪震被赶走了。 妇人提着油灯，慢慢回到了屋内。 但她并不知道的是，在另一个房间里，她的儿子并没有睡。 少年何照坐在床上，拳头握紧，瘦削的身体微微颤抖。 何照家的院子不大，他的房间又靠近院门。 方才的对话，何照听得一清二楚。 母亲为了他而受辱……无论如何，何照都不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后天就要出城了……” 何照叹了口气，躺在床上，谋算着该怎么办。 他辗转难眠，迷迷糊糊间，却感到自己的意识仿佛受到了某种引导，向上升去，渐渐脱离了肉体，进入了另一方天地之中。 当何照清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出现在了一座黑暗大殿之中，周身被灰色的雾霭笼罩。 在自己的周围，共坐着十一道人影，面前放着青铜灯，脸上带着狰狞的凶兽面具。 他的位置上也有一盏灯，和一张面具。 “仙墓空间，仙墓之主……” 大量的信息涌入，少年何照渐渐理解了一切。 随后便是震惊。 他明白，自己是在睡梦之时，神魂被这方空间牵引到了此地。 何照自小在梦墟城长大，对这种手段闻所未闻。 少年人的心中敬畏起来。 他学着其他人的样子，将桌上的面具拿起，戴在了脸上。 “呦，新的奢比尸来了。” 一旁传来笑声，听起来像个女子，很年轻。 “道友已经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了吧？” 带着蛇形面具的身影开口，注视着他。 何照没有听过这种语言，但在这方空间里，他却能很容易地理解对方的意思。 “我……我知道了。” 面具下，何照动了动嘴唇。 翕兹撑着脸，偏头看着他： “小弟弟，你是从哪里来的呀？” 少年人身材瘦削，嗓音很干净。 翕兹觉得，这次的新人年龄应该不大。 “我来自梦墟。” 何照没有一点防备，径直说出了自己的来历。 【感觉不像装的啊？】 翕兹眨了眨眼。 仙墓成立之初，最开始的十二名成员个个都是老狐狸，对于和自己身份有关的信息，藏得很深。 上次加入的共工，虽然表现得像个普通少年，但他和奢比尸一起执行任务，奢比尸死了，他却安然无恙。 说身上没有点手段，翕兹是不信的。 不过【梦墟】这个地方…… 她倒是没有听说过。 其余十人相互看了一眼，同样心生疑惑。 梦墟？ 这又是哪里？ “莫非是在某个小世界？” 句芒说道。 他口中的“小世界”，指的并不是天地秘境一类的机缘。 沧元大界形如鸡子，在混沌中沉浮，“蛋壳”的边缘位置，有无数“小气泡”附着其上，渺小如尘埃。 每一个气泡，都是一方世界，有着完整的天地秩序，能够自主运转。 “不对。” 忽然之间，有人开口，却是平常不怎么发言的蓐收。 “他用的语言，是古天子时期的通用语……虽然略有差异，但我能听出来。” 蓐收说道，“在这方面，我还算有些研究。” “古天子时期？” 后土略有吃惊，“现在还有人用这种语言？” “莫非……阁下来自墨守城？” 帝江的目光注视着他。 “我……” 面对着这些发问，何照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事实上，何照心中的震惊，比在场的所有人都要多。 小世界，古天子，墨守城…… 这些东西，何照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你们是其它城的人吗？” 他想了很久，这样问道。 在何照的认知中，“世界”就是梦墟城，以及梦墟城外的黑暗空间。 城内是安全的庇护所，城外是浓重的黑暗，有怪物潜伏其中。 何照心中猜测。 既然世上有梦墟城，那么在无边的黑暗中，应当还有其它大城的存在。 自己见到的“外人”，肯定是来自那些大城里的。 他这话一出，众人均是哑然。 玄冥沉吟片刻： “奢比尸，你能否向我们介绍一下，有关梦墟的事情？” 何照点点头，没有过多考虑，将自己的来历和盘托出。 众人听罢，面面相觑。 “并无墨道的传承，应当不是墨守城。” 帝江摇头。 “传承自上古，语言只是略有变迁……是一种封闭发展的模式？” 蓐收思索。 “无边黑暗，天黑有诡……莫非是无尽之海那边的？” 后土猜测道。 “服气，道基，凝窍，坐照……和沧元界相比，各境界的名字倒是略有区别。” 句芒注意到了这一点，“而且在他们那儿，修行居然是减阳寿的？” “语言和修行法门皆有相通，或许梦墟也是沧元界的一部分，只不过被某位强大存在封印了起来。” 天吴分析道： “就像蛮神做的那样，将蛮族驱至陨神渊封闭发展，历经岁月变迁……或许等他们出关的时候，这个种族已经将自己的历史遗忘掉了。” “我们并非来自其它城市，仙墓空间的主人，也并非伱们梦墟的神明。” 翕兹道，“我们是……外面的人。” 她用尽可能简短的话语，众人的来历介绍给了何照。 听罢之后，何照两眼发直。 他从小到大，十几年养成的世界观，在今天崩塌了。 外面的天空不是深灰色的。 麦穗成熟后，是金黄色的。 黑暗中不会有怪物藏着，睡觉的时候也不需要点上灯，去井边打水也不用担心被魇兽拖到井里。 种一块地，能收好多粮食，也不用冒着生命危险，去城外采集。 小孩子能跟父母生活在一起，人人都能轻松活过一百岁，甚至修炼都不会减少寿命…… 何照抿着嘴，有点想哭。 真正的世界，原来是这个样子吗？ 而通过交流，众人也了解到了何照目前所处的困境。 “最近咱们没有什么行动吧？” 蓐收道，“或许可以帮新人解决一下私事。” 一旁的后土听到他这样说，不由得瞥了他一眼。 都是第一批进仙墓空间的老狐狸，她当然不相信蓐收这时候提出帮忙，是出于好心。 后土猜测，蓐收可能知道一些有关“梦墟”的隐秘，只不过没有告诉众人。 “近期确实没有什么任务。” 玄冥开口道。 在沧元界施展的破坏行动被连连挫败。 共工、奢比尸二人接连死亡。 敌人的出现，给所有成员的心里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现在仙墓组织士气很低沉，因此所有的计划都被暂缓了。 “不过规矩不能坏。” 帝江说道，“新人加入我们，还是要经受考核的。” “怎么考核他？” 句芒问道，“按照奢比尸的描述，他被困在一座黑暗中的大城里，连门都出不了，恐怕只能和我们在此地交流。” “仙墓空间神妙，有献祭寄托之法。” 玄冥对奢比尸说道： “稍后传你一门降灵秘法，你回去之后制作木傀，我等可以利用仙墓空间，让自己的神念降临在木傀的身上。” “确是可以。” 帝江在脑中收罗仙墓空间留下的信息，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这次的任务就交给我吧。” 蓐收说道。 “自是没什么问题，不过嘛……。” 玄冥摇头，“这次的行动人员，还要加上共工。” 正躲在一旁吃瓜记录，一句话都没说的南宫萱，脑门上浮现一串问号。 不过她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这老狐狸……多半是对自己上次的行动起了疑心。 玄冥声音平静： “你们三个一起行动，相互之间也好有个照应……蓐收，照顾好他们。” “没问题。” 蓐收听出了玄冥的弦外之音。 其余几人也都点头： “同意。” “同意。” “同意。” “……” 南宫萱心中明白，玄冥口中的“照顾”，实际上是监视。 进入那座梦墟城之后，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要在蓐收的监视之下。 南宫萱心中冷笑。 怀疑我是二五仔是吧？ 哼，散了会我就给天尊汇报去，让祂老人家来收拾你们。 ……………… 宝辇之中。 陆玄从水晶颅骨上登出，表情精彩。 方才南宫萱给他打小报告来着。 梦墟？无边黑暗？某强大存在的遗弃之地？ 白银城是吧？ 陆玄心说这什么小太阳。 不过，南宫萱现在的处境确实不太妙。 被一个黑暗组织的老大怀疑身份。 现在需要尽快“洗白”。 南宫萱将蓐收会下场监督自己的事情，报告给了陆玄。 陆玄听完之后作出批复—— 优势在我，本天尊亲自来微操。 等到南宫萱进行降灵传送的时候。 他将亲自下场，处理这件事。 把水晶颅骨收起。 陆玄翻了翻身，搂住了身旁的程灵竹。 大早上的就被电话给吵醒了，这天尊也不好当啊。 程灵竹咕哝几声，枕着陆玄的胳膊，在他怀里拱了拱。 陆玄伸出手，拢了拢她耳畔的发丝，而后抚上了她的脊背。 程圣女的身子热乎乎的，曲线很美好。 值得一提的是。 这段时间，在陆玄夜以继日的努力下。 程灵竹的适应性训练，取得了很大的进步。 从海族商店买的丝袜已经被用掉一大半了。 “唔……到妖仙国了吗？” 程灵竹睡眼朦胧。 “没呢，应该还得半个时辰吧。” 陆玄查看了一下路线。 他开的是自动驾驶，一般宝辇都有这种功能。 “你说你四徒弟，是妖仙国的国主？” 程灵竹闭着眼睛问道。 “是啊，她很厉害的，先天生灵诶，立国接近一千五百年了吧……” 陆玄欣赏着自家娘子的盛世美颜。 “女的？” 程灵竹忽然睁开了眸子，眼神有点警惕。 “喂，你还没跟她见面呢，就要开始吃醋是吧？” 陆玄哭笑不得，伸手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轻弹一下： “能不能信任一下你夫君？” “嗯……好像也是啊。” 程灵竹觉得陆玄说的有道理。 以她对陆玄的了解。 无论是人格品质，还是对枕边人的感情，陆玄都不可能做出那种事来。 她刚才只是下意识的要素察觉。 “刚才我们两个人之间差点发生信任危机。” 陆玄故作严肃，“所以你要道个歉，快叫两声夫君来听听。” “不要。” 程灵竹一眼就看穿了他的谋算： “刚才那是我……身体本能的反应，而且我明明什么都没问呢。” “身体犯的错？” 陆玄闻言，眼前一亮： “嘶，谁犯错谁补偿，那身体犯错，是不是得用身……” “不可能。” 程灵竹哼了一声，打断施法，一条长腿搭在他腰上，用力抱住了陆玄： “我们之间，不可能有信任危机，我是世界上最信任你的人，哪怕所有人都背叛了你，我也会永远站在你这边……不管对错。” “欸，你以前可说不出这么大胆的话来。” 陆玄眨眨眼。 “现在我能说出来了。” 程灵竹理直气壮。 片刻之后。 “你该对自己有些信心的。” 陆玄端详着怀中的绝美面孔，开口道： “你生得好看，天分又高，性子又可爱，我怎么会喜欢上别人呢？” 对于心上人的赞美，程灵竹很还是很受用的。 然后她就听到陆玄叹息一声： “唉，这个世界上除了你，谁还能配得上我呢？” “你明明就是想夸自己吧！” 程灵竹美眸睁大。 “夸你还是夸我，都一样，都一样……” 陆玄表示，不用分那么清楚。 “那我问你。” 程灵竹眼波流转： “以前的我，和现在的我，哪个更好看一些？” 陆玄看着程灵竹眼底闪过的一丝狡黠，心中暗道一声不好。 男友拷问结束，女友拷问回合开始了。 怎么重活一世，这妮子心眼子这么多了？ 明明以前是只白玉大老虎的，虽然有时候会变成软喵，但总的来说，当年的程红檀可没有那么多心思。 现在竟然像只小狐狸一样狡猾了。 短暂的沉默后，陆玄开口： “其实吧，我觉得都挺好看的……” “不可以哦，正面回答我。” 程灵竹不许他敷衍。 “你知道的，我这个人比较脸盲……” “那天谁跟我说，自己收徒的时候，都要看对方长的好不好看的？” “……你记错了。” “呵呵。” “唉。” 陆玄无奈，“想听真话？” “嗯。” 程灵竹支起耳朵。 “说真的，站在一个局外人角度，客观比较的话……不一样，这是两种不一样的好看。” 陆玄顿了顿，很认真地说道： “我喜欢的人是你，而不是美丽的容颜外表，现在的你，和从前的你容貌不同，但我对你的喜欢，只会因为时间的推移，而变得更深。” “很俗套的回答诶。” 程灵竹这样说道，眼里却亮晶晶的。 “这可是真心话。” 陆玄如是答道。 这种问题，当然不能回答哪个更好看了。 更何况陆玄说的是实话。 修行改善人的体质和容貌，使修士向着更俊美的方向发展。 境界越高越是如此。 沧元界的修士，在修行的过程中，会向着天道的审美靠拢。 用修行术语来讲，这属于【洗经】、【伐髓】、【正道骨】中的第三部分。 毕竟老天爷也是看脸的。 想捡到机缘，最起码也得有个韩天尊的“平平无奇”的水平。 什么时候听过，修行界里丑人能撞大运的？ 这很修仙。 陆玄正准备为自己的满分回答而喝彩的时候，又听见程灵竹问道： “那……身材呢？” 陆玄手掌一僵。 程灵竹看着他，笑容明媚。 陆玄面色肃然： “我怎么会是那种庸俗的人呢……” 程灵竹没说话，低头瞥了一眼。 陆玄用了些力气，把手抽了出来，面无表情道： “这是身体犯的错误，不能怪我。” “我怪你做什么？” 程灵竹用下巴轻轻蹭着他的胸膛，仰着脸儿，一双眸子好像浸了水的珠子。 她眨巴着眼睛： “其实……我也喜欢自己现在的样子。” 陆玄闻言，双目明亮起来： “是吗？这跟我想的……” 程灵竹冷笑： “哼哼，你承认了吧！” 陆玄：“！” 可恶，居然利用自己的可爱钓鱼！ “娘子啊，你不知道这样会失去夫君的信任吗？” 陆玄痛心疾首。 “夫君这么信任我，下次一定还会上当吧？” 程灵竹眨着眼睛。 陆玄：“……你这样说，良心不会痛吗？” “我良心这么大，才不会痛呢。” 程灵竹哼了一声。 陆玄：“但我被你伤到了。” “真的嘛？” “真的，道心受损，情伤极深。” 于是程灵竹抱着他的身子，轻轻晃了晃，可怜兮兮道： “是竹儿错了，夫君不要生竹儿的气，好不好？” 陆玄“嘶”了一声，程灵竹声音软软的，让他感觉自己的耳根子都变软了。 “因为竹儿是很喜欢，很喜欢夫君的，永远都不想跟夫君分开的那种喜欢。” 程灵竹亲了一下陆玄的耳朵，轻声说道： “若是伤了夫君的心，让夫君心痛了……那么竹儿的心里也一定会痛死的，若是哪天……” 一只白皙的手掌伸出来，轻轻点在了她的唇上，止住了她想说的话。 “我可不许有伤我娘子心的事情发生。” 陆玄看着怀中的程灵竹，吻上了她的唇。 亲了这么多次了，也该他主动一回了。 夜里还有一章，但比较晚，大家明天早上再看吧 (本章完) 第一百零三章 妖仙国，叶半妆 宝辇内。 “妖仙国国都，碎云城到了……我们下去吧。” 陆玄说道。 “等等，等等……” 程灵竹坐在镜子前，身上一条金线刺绣的大红凤裙，头上带着金钿玉簪，她甚至将古女帝【幽】留下的那根发钗都戴上了。 “怎么样？” 程灵竹转过头，眉眼精致，五官明艳动人。 一身红裙极有气势，配合上今日的妆容，再加上她当年身为大佬养出的气质…… 让陆玄有种见到程红檀的错觉。 程灵竹可不是存心想压那位妖仙国国主一头，心胸宽阔、从不与人争斗的师母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她这是因为要见自己的弟子，所以比较郑重而已。 对，一定是这样的…… 程灵竹心中想到。 “很好看，不过嘛……倒也不必如此。” 陆玄说道： “跟弟子见个面而已，而且这次咱来妖仙国，就是为了度假放松的，不用这么正式。” “人家好歹是一国之主，你不是说，这个老四比你三徒弟还强吗？总不好随随便便就去见人家。” 程灵竹又对着镜子，调整了一下自己头上的发钗。 陆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忽然笑了一下： “这样吧，咱俩打个赌，如何？” “嗯？” 程灵竹凤眸微眯。 听到“打赌”这个词，她立马警觉起来了。 上次打赌赌输的经历，她到现在还历历在目。 “先听我把内容说完。” 陆玄笑容温和： “我赌等你到达皇宫，见到叶半妆之后，会感觉自己今天早上的精心准备……并不是那么有必要。” 程灵竹：“？？？” 她看向镜中的自己。 很飒，也很有气势。 以程红檀当年的地位和修为，真端起架子来，便是仙朝女帝也要避其锋芒。 可陆玄却说没有必要？ 什么意思？ 难不成是在什么……温泉泳池之类的地方坦诚相见？ 程灵竹被自己这个念头吓了一跳。 “要不要赌？” 陆玄挑挑眉。 “赌就赌。” 程灵竹觉得，自己完全没有输的理由。 因为陆玄赌的是，她在进入皇宫后，会“感觉”自己没有化妆的必要。 主动权在程灵竹手里。 那她只要感觉自己的妆没有白化不就行了吗？ “对了，赌注是什么？” 程灵竹想到了这件事情。 “我要是输了，条件随便伱开。” 陆玄笑容玩味，“但夫君我要是赢了嘛……” 他凑到程灵竹的耳朵旁，轻轻说了几句话。 程灵竹听完之后，蓦地涨红了脸： “不行！” 陆玄有理有据： “这是适应性训练的一部分。” “那……那也不行……” 程灵竹红着脸。 陆玄起身来到梳妆镜前，从身后搂住了程灵竹的脖子，将脸贴在她的脸颊旁。 他叹了口气： “输赢可是都掌握在你手里的，再说了，你也知道，夫君我一到晚上，就经常会饿……” “你你你……你不许口花花。” 程灵竹脸颊滚烫。 “赌约已经成立了，走吧走吧……” 陆玄拉起程灵竹，宝辇向下降落。 ……………… 陆玄的四弟子，名叫叶半妆。 这个名字是陆玄给取的。 她是先天生灵，本体是一颗莲子，陆玄当年考古的时候从一座古代墓葬里挖出来的。 当时陆玄找到了几种奇土，用以载种此莲子。 蕴养了好几百年，四弟子才诞生。 她出世的那天，陆玄正在凡俗世界某戏班子里当演员体验生活，妆才化到一半，怀里突然多了个孩子。 因此取名，叶半妆。 也就是说，叶半妆是被陆玄给养大的。 当然，和寻常的小孩不同，叶半妆一出世，便和五六岁的孩童差不多大，而且拥有很高的智慧。 并且在她的体内，并没有修行桎梏的存在，不需要按照修行境界或者血脉途径来修炼。 对于叶半妆来说，只要时间足够，成为真仙级生灵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陆玄对自己这个徒弟很满意，除了这小姑娘开口就喊自己爸爸之外。 陆玄当初用了很长时间，才把她纠正过来。 宝辇从天空中降落，直接来到了妖仙国的皇宫内。 陆玄已经提前联系过了叶半妆，因此宝辇一路上畅行无阻。 陆玄两人从宝辇内走出。 刚下车，便看到有宫娥在此地等候，数量足有上千，服装整齐划一。 在队伍的前方，站着一个小姑娘，年龄约有八九岁，穿着齐胸襦裙，粉雕玉琢，很是可爱。 然后程灵竹就感觉不对劲了。 这里的皇宫，怎么会混进来这样一个小孩子的？ 下一刻，她就看到这小姑娘端端正正地举起两臂，一揖到地： “弟子叶半妆，见过师尊！” 在她身后，上千宫娥一齐单膝跪地： “见过帝师！！！” 程灵竹：“？？？” 陆玄朝她眨眨眼。 意思很明确—— 没错，这小姑娘就是我四弟子了。 “不必多礼。” 陆玄微微颔首。 叶半妆这才直起了腰，宫娥们也跟着起身。 “师尊这边请。” 叶半妆脆生生地开口，做了个“请”的动作。 身后宫娥如流水般分开，一条通往寝宫的道路出现。 在叶半妆的带领下，陆玄和程灵竹向那个方向走去。 一进寝宫。 “你们都下去吧。” 叶半妆对几名宫女说道。 “是，陛下。” 众宫娥一齐行礼。 当所有宫女都离开寝宫之后。 叶半妆仿佛解下了身上的束缚，蹦蹦跳跳地向陆玄跑了过来，她站在陆玄面前，张开了双臂： “师尊，抱抱。” “你已经是个大姑娘了。” 陆玄取出一柄折扇，轻轻点在叶半妆的头上，“不能再让师父抱了。” “在师父面前，徒儿永远是徒儿嘛。” 叶半妆甜甜一笑，然后往陆玄的手边靠了靠，“那师尊可以摸摸我的头吗？” “这个倒是可以。” 陆玄点点头，伸手放在叶半妆的头顶。 叶半妆则是眯起了眼睛，用她的小脑袋蹭着陆玄的手心，一副极为享受的样子。 “半妆她是天生的圣灵。” 陆玄传音道： “在她的观念中，没有男女私情这种东西存在，她的内心纯净如婴儿，不受红尘气的浸染。” 这种情况和陆玄有些类似。 不过陆玄是每隔三年会斩一次红尘气，而叶半妆是天生便如此。 程灵竹恍然，终于明白陆玄来之前，为什么要告诉自己不需要特意准备了。 卡文了，还欠三千，明天还 (本章完) 第一百零四章 娘子，该履行赌约了 “师尊。” 叶半妆蹭蹭他的手心，抬起头来，看着程灵竹。 她眨巴眨巴眼睛： “这位是师尊新收的徒弟嘛？我要当师姐了？” 陆玄微笑： “不，她是你师娘。” 小萝莉瞪大了眼睛。 “我师娘她，不是已经……” 叶半妆伸出小手，做了一个往上指的动作。 难道师尊又续弦了？ 叶半妆的脑子里浮现出各种可能。 以后师尊见了旧师娘，该怎么解释？ 哦，这个问题不用担心，师尊他不可能飞升的。 嘶，那也不行啊。 万一哪天新师娘也上去了，跟旧师娘打起来了怎么办？ 那么自己该帮谁呢？ 叶半妆陷入了思考。 因为她感觉，自己用不了多久，就能成就真仙级生灵，去上界找旧师娘了。 “没上去，让天劫给劈回来了。” 陆玄用一句话帮叶半妆解决了心中的纠结。 一旁的程灵竹磨了磨牙。 你就不能用“渡劫失败”这几个字来代替吗？ “许是上苍有灵，不忍看师尊和师娘分开。” 叶半妆很会说话。 小萝莉跑到程灵竹面前，端端正正地行弟子礼： “弟子叶半妆，见过师娘。” 程灵竹忍不住把她抱了起来，摸了摸她的头。 小姑娘长得实在可爱，乖乖巧巧的，程灵竹的心都要被萌化了。 她又想起，按道理来讲，叶半妆该算陆玄的养女的。 嗯……她以后也要跟陆玄生个这样的孩子。 不对，一个肯定不够。 程灵竹这样想道。 “我有近一千年没有来过妖仙国了。” 陆玄笑道，“这些年当国君的感觉如何？” 听到陆玄这样问，叶半妆的小脸一下子垮了下来： “睡得晚，起得早，既得处理内政，又得应付外交，手底下的人一个比一个拉，跟外人打架都要我亲自下场……” 陆玄面前，叶半妆大倒苦水。 现在就是后悔，非常的后悔。 她就不该信了三师兄的鬼话，跑中州建立什么妖仙国的。 苏渊建立大衍仙朝前，在五域之中游历百年，广结好友，收拢人才。 就拿大衍丞相商新禹来说，商新禹的真实身份，乃是南荒古国【禹国】的废太子。 商新禹的母亲早逝，母族衰落，禹国国主驾崩后，他遭其他皇子迫害，幸得苏渊搭救，才活了下来。 后来他辅佐苏渊，在商地起兵，改名换姓。 大衍仙军覆灭禹国之时，商新禹是第一个冲进禹国国都的人。 正因如此，大衍丞相对仙朝的运作方式极为了解。 苏渊起于草莽，立国之后，各种朝中职能机构的搭建、跟外部势力的建交…… 种种事务，商新禹都安排得井井有条。 而且人家还没耽误修行，一边当丞相，一边还修成了大乘期强者。 再看看自己手底下的这帮歪瓜裂枣，不是山精就是木灵，一天天的光知道晒太阳，叶半妆感觉很受伤。 她曾经联络过苏渊，把大衍丞相借过来用两天，可惜二师兄把商新禹看得跟宝贝似的，帝印与丞相概不外借。 至于老婆…… 聪明的苏渊吸取师父的教训，志在飞升，到现在还没与人结成道侣。 “毕竟才刚刚起步，人才是需要培养的。” 陆玄安慰道。 仙朝幅员辽阔，事务自然也比凡俗国度要多。 凡武国度写奏章用纸，仙朝都是用特殊玉简，一筐筐地摆在皇帝面前。 叶半妆批奏章的时候，都是用分身术，一屋的小萝莉，个个怀里都抱着玉简，以神识录入，多线程同时办公。 这种处理事务的方法，修为低的人用不了。 “师尊，再有几天，碎云城【飞舟大赛】的总决赛就要开始了，师尊和师娘要不要参加？” 叶半妆问道。 “飞舟大赛的话……那就跟着玩一玩吧。” 陆玄想了想。 这是妖仙国特有的运动项目。 项目内容就是开车—— 正经的那种。 参赛选手将驾驶着自己的代步法宝，进行竞速比赛，最先到达终点的为胜者。 值得一提的是，该比赛偏向娱乐性质，因此在比赛过程中，所有人都不得使用法力。 宝辇的推动能源，则是由大赛组委会统一提供。 “不过我们只是跟着凑凑热闹，排名次的话，就不用把我们俩加上了。” 陆玄这样说道。 “师尊照顾晚辈，弟子明白的。” 叶半妆笑道。 ……………… 当天晚上。 陆玄和程灵竹在一处宫殿内住下。 碎云城是在【万花妖国】国都的旧址上建立的。 叶半妆没有铺张浪费，只是对部分大殿进行了重修，又添加了一部分宫殿，将原有主体框架保留了下来。 因为她没有招夫婿，因此宫中无人，很多宫殿都空着。 陆玄将水晶颅骨放置在桌上。 一道神念分出，没入其中。 执岁大殿内，一道伟岸的身影出现。 南宫萱跪倒在地，脸上浮现出崇敬的神情。 越是观看这道身影，南宫萱便越能感知到天尊的伟大。 甚至每次离开执岁大殿，返回现实之后，她心中都能生出许多明悟，对执岁之道的领悟更加深刻。 “启禀天尊，明天上午，弟子便会进入仙墓空间中，借助其力量，将精神投影到奢比尸所在的世界里。” 南宫萱向天尊汇报情况。 “投影之时，汝感知体内法旨，唤吾名号即可。” 伟岸身影回答道。 “弟子谨遵法旨。” 南宫萱应声道。 自己的身份受到怀疑，天尊竟然愿意为了她这个小小信徒，亲自出手解决麻烦。 虽然对于天尊来说，那只是极微小、极微不足道的一点力量，但也足够体现天尊对自己的信任了。 南宫萱心中无比感动。 同时，她也感受到了自己身上的担子。 重铸冬月荣光，我辈义不容辞！ ……………… 没有和南宫萱交流太多的东西。 陆玄退出了执岁大殿。 计划有条不紊，今天的正事已经处理完毕，陆玄准备处理一下个人私事。 这个时候，程灵竹正坐在梳妆台前，准备把头上的配饰取下来。 “娘子，该履约了。” 陆玄站在她身后。 镜中男子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履行什么约定呀？竹儿怎么不记得了？” 程灵竹转过头，语气疑惑。 陆玄伸出手，一手托着她的下巴，一手扶着她的额头，将程灵竹的脸转了回去。 他将她头上的发簪抽了出来，一头柔顺的长发垂落。 陆玄伏下身子，托了两下： “那……夫君帮你回忆一下？” “伱，你……你自己来不行吗？” 程灵竹咬咬唇，知道自己是逃不过了。 丝丝红晕在她的脸颊上蔓延。 简直，简直得寸进尺，还要她亲手…… 程灵竹心想，你以前怎么没有这种古怪的要求？ “这里可是皇宫欸。” 陆玄有理有据： “每到夏天，妃子们排成一队，托着果盘，用手捧着，依次上前喂给昏君，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万花妖国的国主是女的。” 程灵竹试图寻找破绽。 “但她的妃子也是女的……万花国主吃的时候，肯定不会亲自动手。” 陆玄眨了眨眼，“再者说，自己吃的……葡萄，哪有爱妃亲手喂的甜？” “一肚子歪理……” 程灵竹咬咬牙，站了起来。 “走，跟我进去。” 她拉着陆玄的袖子，向寝宫深处走去。 哼，捧就捧。 这么会讲道理，今晚非把你的嘴堵上不可…… 程灵竹心中想道。 ……………… 十万大山。 一座草庐之中。 身穿黑衣的男子仰头望天。 天气清朗，万里无云。 “梦墟，梦墟……” 烛龙喃喃自语： “很古怪的地方啊，我怎么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他隐约感觉，奢比尸所在的那方世界之中，恐怕隐藏着一个很大的秘密。 这不是瞎猜，算道修士的直觉极准，这与他们的道途相关。 “要不……算上一卦？” 烛龙沉吟片刻。 他从自己的储物法宝里，拿出了一把蓍草。 将蓍草往地上一撒，一点灵火在他的指尖亮起。 烛龙屈指一弹，蓍草燃烧，须臾功夫便化作了青烟。 “轰！” 一道天雷轰然落下，直劈在了烛龙的身上，将他炸成了飞灰。 一团奇异光芒浮现。 仿佛时间倒流那样，灰烬聚拢在一起，重新凝聚成了人形。 “轰！” 然后便是第二道天雷，将刚刚成型的人影打散。 一连九重。 当最后一道天雷结束后，草庐的前方空地上，已经出现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坑。 许久之后。 一道身影从坑底下爬了出来。 “好险好险……” 烛龙擦了擦额上的冷汗。 他趴在坑沿，看着依旧清朗的天空： “不就是了算一下那梦墟的来历……至于吗？” 方才他的推衍触动天机，有天雷落下。 当然，比较让烛龙郁闷的是，他啥都没算出来。 就这还挨了九下呢…… 烛龙感觉自己血亏。 要不是自己为人谨慎，仅遵祖师爷教诲，平常身上都带着几千张替死符，恐怕今天就折在这里了。 不过推衍也只能到此为止。 再继续算下去，惹怒了天威，就不是替死符所能承受的了。 ……………… 第二天早上。 “起，起床啦……” 程灵竹晃晃陆玄的身子，脸儿红红。 “唔……让我再眯会儿……啧……” 陆玄把头埋着，咕哝了两声。 “喂，你不是说……今天要去那个什么……什么梦墟看看吗？” 程灵竹磨了磨牙。 “咕……也不是很急……啧……他们上午才开始仪式。” 陆玄含糊不清道。 “不要耽误正事啊，万一那仙墓组织的人又在搞破坏……” 程灵竹推了推他的肩膀。 “好吧。” 听到她这样说，陆玄终于松了口。 ……………… 仙墓空间。 十二道头戴面具的身影，已然到齐。 “准备好了吗？” 玄冥问道。 “准备好了。” 奢比尸，也就少年何照回答道。 他心情有些忐忑。 “可。” 蓐收惜字如金。 “没问题。” 南宫萱毫无压力。 有天尊在背后撑腰，她没什么可担心的。 于是玄冥点了点头，一只玉简自虚空中浮现。 他在玉简上写下内容，而后签上了自己的名字，传给了帝江。 帝江看过玄冥写的东西，签名之后，递给了下一个人。 待十二名仙墓组织成员都将自己的代号写上之后，玉简被放在了青铜长桌的中间，而后燃烧起来。 其他人面色平静地看着玉简燃烧，何照却有些紧张。 这是他第一次参与这种行动。 玉简化作青烟，没入了大殿上空的混沌雾霭之中。 一盏茶的时间后，一道法旨降临，法旨一分为三，分别没入了奢比尸、蓐收和共工三名成员的体内。 片刻之后，蓐收开口： “可以了。” 他转向何照： “你先返回梦墟城，然后献祭仙墓空间，将我等的意识投影转移过去。” “好。” 何照点头，身影缓缓消散。 梦墟城内。 少年来到庭院内的一处角落。 何照弯下腰，将角落里的干草堆移走。 干草堆的下方，是一个直径三尺的阵法，风格和院落内的阵纹截然不同。 此阵法是何照这两天避着母亲，偷偷组建出来的。 建立阵法，和冥冥之中的某种存在进行沟通和联系。 若让母亲看见了，十有八九会怀疑，自己是不是中了邪。 这里的中邪，指的是被城外的怪物蛊惑。 梦墟内有魇兽的存在，会在梦中引诱城内居民，另其堕落。 何照曾经怀疑过，仙墓是不是魇兽凝聚出的幻境。 但最后，他打消了自己的疑虑。 因为魇兽只能在晚上出没，进行一些诡异的仪式也只能在夜间进行。 仙墓组织显然不被这种条件限制。 何照将两只巴掌大的木人取出，放在了阵法的最中央。 这木人身上刻着诡异花纹，用丝线连接，关节处可以活动。 而后他割开自己的手腕，将鲜血滴在了阵法的特定位置，同时诵念出了一篇古怪的经文。 阵法发光，一股奇异的能量涌入了木人体内，两只木人相继站了起来。 其中一个木人拱手道： “蓐收，见过道友。” 另一个木人同样拱手： “共工，见过道友。” (本章完) 第一百零五章 出城狩猎，杀机暗涌 梦墟城。 “现在是白天？” “陆玄”抬起头，看看天空。 他将自己的精神寄托在木人之上，操控木人行动。 这种感觉有点像玩vr。 不过陆玄神魂强大，能一心多用。 这边控制木人，现实那边还能跟程灵竹聊天。 他注视着这方世界。 在梦墟城中，看不到太阳的存在。 梦墟城的天空是深灰色。 白天的亮度，比沧元界的黄昏还要暗。 “是的……共工前辈。” 何照蹲下身子，学着仙墓中其他成员的样子，和“共工”交流。 梦墟城的“白天”，就是这样的。 陆玄轻盈一跳，来到了何照的肩膀上： “你什么时候出城？” “再过半个【墟时】。” 何照想了想。 墟时，是梦墟的时间计量单位。 一墟时等于半个时辰。 半墟时，就是一炷香的时间。 “带我们到城内逛逛吧。” 陆玄说道。 蓐收没有参与两人的对话。 同陆玄打过招呼之后，他就一直在观察着这方世界。 此刻听到陆玄的提议，蓐收说道： “你将我们两个带在身上，不要太显眼。” 何照点点头，弯腰将蓐收抓起，放在了自己的兜里。 他身上穿着一件短褂，两侧的口袋很大。 陆玄没用他动手，自己跳进了短褂的口袋之中。 ……………… 行走在梦墟城中。 街上人迹稀少，偶然有路过的行人，也都身形瘦削，看起来营养并不充足。 “这种建筑风格……” 蓐收的木人露出一个脑袋，打量着城中的景象。 何照从几户人家门前经过，有在门口挂黑布的，就代表这家有丧事。 而死亡的原因，往往是出城寻猎。 “每次出城寻猎，都会有人受伤，就是因此殒命，也不少见。” 何照说道。 “城外的怪物很强吗？” 陆玄问道。 “很强。” 何照面色凝重： “往往三名服气境界的队员，才能制服一头普通魇兽，而邪祟则更诡异一些。 城外最危险的地方在于，我们看不清外面的道路，哪怕有队员手持【梦盏】，也只能照亮方圆一丈的空间。 但魇兽和邪祟却是能看到我们的，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没有主动权。” 他顿了顿： “魇兽虽然凶恶，但它的肉是可以吃的，而且能壮大气血，若是人手足够的话，能遇上弱小魇兽，反而是值得高兴的事情。 可是邪祟不行，邪祟被杀死后，身体就会变成一团黑气消散，如果人接触到这种黑气，哪怕是有修为的武者，都要生病。” “这里的百姓大都是什么修为？” 蓐收忽然问道。 何照愣了一下，但还是老实回答： “城主是通幽境，就是坐照上面的那个境界……至于大部分人，连服气都没进入，比如我。” 何照的父亲曾经是一名道基境的武者，何照的梦想就是有一天，自己能成为父亲一样的人。 但他年龄尚小，天分也只是普通，还没有跨过那道门槛。 “在这方城中，我并未感受到天地灵气。” 蓐收心中思索一阵，而后问道： “你们这里靠什么修行？” “梦石，一种红色的玉石。” 何照比划了一下，“只有城外的黑暗中才有这种东西，武者能够从其中汲取力量，很珍贵的。” 何照身上就有一枚，是他的父亲留下的。 不过他还没有进入服气的境界，无法使用此物。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人影出现在了何照的面前。 却是洪震。 何照面色微微一变，不欲理会他，想从一旁绕行，却被洪震堵了上来。 “何家小子，走那么急作什么？” 洪震拦在了他的面前。 “伱有什么事？” 何照皱眉。 “待会儿你不是要出城了嘛，城外可是真正的恐怖之地啊，你连服气武者都不是，若是遇到什么危险……啧啧啧。” 洪震皮笑肉不笑： “我弟弟洪锋也在其中，他可是服气后期的强者，不如让他保护你，如何？” “你会有这么好心？” 何照冷笑。 “诶，这可要说道说道了。” 洪震看着他，右手食指和拇指搓了搓： “让人保护你，终归要付些报酬嘛，我看你爹留下来的那块梦石就不错……” “你做梦！” 何照断然拒绝，“那块梦石是我爹留给我修炼的，怎么可能会给你？！” 他知道，自己的父亲最后一次执行任务，就是和洪震一起。 洪震毫发无伤地回来了，何照的父亲却和其他成员一样，永远地留在了城外。 洪震当时假模假样地哭了一番，然后就提出要帮助何队长照顾妻儿。 被何母拒绝之后，他一直不死心，多次在暗中给何家使绊子，现在更是打上了那块梦石的主意。 何照握起了拳头，而后松开，只是瞪着洪震。 “想修行武道，也得有命来修才行。” 洪震笑容收敛，脸上浮现出冷意： “你真觉得自己出城后，能有命活下来？姓何的，别怪我没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不珍惜，以后……” 何照根本不理会他的话，绕开洪震，径直离开了。 “可以啊小子。” 陆玄站在何照的兜里，拿木头胳膊捅了捅他： “都这么明显的威胁了，你居然没有选择揍他一顿。” “城内禁止私斗，禁止犯罪，所有人都要守这个规矩。” 何照深吸一口气： “洪震不敢违背城里的规矩，我猜他是在故意诱我出手，洪震的大伯是此地的里正，若我真的上钩了，把柄落在他手里，只怕会害了我娘。” 自父亲离世之后，何照经历了许多。 他比同龄人要懂事，心智也更成熟。 “你倒不如想想待会儿怎么办。” 蓐收说道，“那个洪锋跟你同队，出城之后，恐怕是要对你不利。” “这有什么好怕的？” 陆玄笑道，“咱们在城外，有蓐收前辈罩着呢，前辈的一点精神投影，都够镇压整个梦墟。” “你知道就好。” 蓐收悠然道： “不要忘了，你们两人还在考核中呢，出城之后一切行动都听我安排，可保你二人无事。” “自然是没有问题。” 陆玄从善如流。 他准备观察观察这个蓐收。 “明白，蓐收前辈。” 何照回答道。 此刻，蓐收的心里却在暗暗琢磨。 在见过此地的建筑风格、修行体系以及语言风俗之后。 对于这梦墟城来自什么年代，他心里已经有一些猜测了。 蓐收估计，这方黑暗世界中，应当有一桩机缘，等待着后来者。 “只是精神投影的方式，只能在此城停留十二时辰，无法长住下来，寻找机缘。” 蓐收心中思索： “仙墓有规矩，成员之间不能相互杀戮，夺舍肯定也不行，不妨用惑心之术，将这小子控制起来，令他变成我的傀儡……” 他又想到，在奢比尸的兜里，还有另外一尊木人。 “如果那共工在场，恐怕不好处理，得想办法先将他的精神投影驱逐出去……” 蓐收为自己拟定计划。 ……………… 城门口。 十余道身影聚集在一起。 “人都到齐了吗？” 一名腰悬利斧的黄脸汉子问道。 “队长，一共十三个人，一个都没少，全在这里。” 站在他身旁的，是一名三十岁上下的男子。 他手里拎着一柄长刀，眉宇间有一股煞气。 跟黄脸汉子相比，他很年轻。 此人正是洪震口中的“弟弟”，洪锋。 寻猎小队并非每天只有一支，而是分成几组，轮番出发。 按理来说，人多力量大。 寻猎队伍应当聚集起来，一同围剿魇兽才是。 但梦墟的规则却并非如此。 在梦墟，人数越多的小队，遇到的魇兽和邪祟也就越多。 同时，队伍内强者境界越高，吸引来的怪物也就越强大。 进入黑暗中的寻猎小队成员，就像一个个明晃晃的火把。 待的时间越久，火光越亮，吸引过来的怪物就越可怕。 经过这么多年的试错，梦墟城掌握了最合适的搭配。 小队成员数在十到十五人之间，其中境界最高的，只能是凝窍武者。 坐照及坐照以上的强者出城，只能单独行动，或者跟同境界的武者一起出去。 因为实力越强，吸引来的怪物就越强，双方一旦战斗，很容易波及到其他队员。 何照所属的这支小队，境界最高的是那名黄脸汉子，也就是队长，修为是凝窍初期。 他的名字叫张万钧。 修为第二的是一名中年女子，道基中期，名叫李睿。 然后就是洪锋，服气巅峰。 十三个人里，有四人并未跨过服气境的门槛，何照也在其中。 洪锋注意到了人群后方的何照，眼中有贪婪浮现。 他已经和哥哥商议好，只要出了城，就找机会将何照弄残。 到时候再向何照的母亲施压，洪震要人，洪锋则是将何家的那块梦石收入囊中。 洪锋不会下死手。 因为洪震告诉他，一个累赘比死人更有用。 何照会拖累自己的母亲，成为压垮她坚强内心的稻草，不得不就范…… 若何照死了，何照母亲的弱点也就没了，反而不利于他们的计划。 何照并不知道洪锋这时候在想什么。 但对于此人，他心中提防。 “我们三个各自挑选队员，分成小组，待会儿若有魇兽邪祟，可结阵对敌。” 黄脸汉子张万钧说道。 李睿和洪锋同时点头。 不算他们，场中一共十人。 张万钧的境界要高些，独自负担四人，道基境女子和洪锋各选三人。 不出所料的，洪锋在挑选过两名组员后，抬手一指何照： “你也到我这里来吧。” 何照面色一沉，没有说什么，跟在了洪锋的身后。 城门缓缓开启，门外是浓重的黑暗，无边无际。 众人走入黑暗之中，城门关闭。 身后，最后一丝光亮彻底消失。 李睿手中拿着一只水晶球一样的东西，以自身灵力将其点亮。 柔和的光芒散发出来，照亮了方圆一丈的空间。 队伍的尾端，亦有人激活了梦盏。 在梦墟城外的黑暗里。 哪怕是武者，离开此物，也是寸步难行。 张万钧取出一张兽皮地图，思考一阵之后，他下令道： “我们往这个地方走。” 梦墟城向外探索多年，这张地图上便标注着哪些是安全区，哪些是危险区。 虽然危险区的资源会更多一些，但张万钧行事稳重，决心先去安全区看看。 半个时辰后。 “仔细听，那里有动静，是梦貘！” 一名队员压低了声音。 众人屏息静气，向他示意的方向走去，渐渐听到了一种类似呼噜的声音。 “还真是梦貘。” 李睿面露喜色，她手握灯盏，接近了声音的源头。 一头形如家猪，身躯肥硕，四爪短小，鼻子却有一尺长的动物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梦貘是梦墟城外的一种野兽，身上的肉可以吃，也是梦墟城主要的肉类来源。 和魇兽相比，梦貘虽然性情凶猛，但对于武者而言，其战斗力却不怎么高。 寻猎小队合作，能够无伤狩猎此兽，获取肉类。 刚一出门就遇到梦貘，众人心中自然高兴。 李睿一手拿着梦盏，一手取出了一柄匕首，悄悄摸了过去。 在距离梦貘三尺的地方，梦貘骤然警觉，从睡梦中惊醒。 它见到李睿的到来，立刻发出一声低吼，向其扑了过去。 李睿动作灵巧，避开梦貘的攻击，一匕首刺在了梦貘的身上。 梦貘吃痛，甩动身子，反而愈发凶猛。 李睿所在的小组成员立刻跟加入战斗，和组长一起，围猎此兽。 张万钧和洪锋都没有动手，一是李睿小组的实力足够，二是他们需要警戒四周，防止有魇兽和邪祟过来。 半盏茶的时间后，战斗结束，一头梦貘的尸体倒在地上，被收入空间法宝之中。 “我们继续往里看看。” 张万钧说道。 一个时辰后。 看着自己储物法宝内的十八头梦貘尸体。 张万钧陷入了沉默。 这次的围猎……很诡异。 他们在这片安全区内，找到了十八头梦貘。 几乎是走一会儿就遇见一头。 张万钧从小到大，都没见过有谁寻猎，能带这么多收获回去。 而且转了一个时辰，一头魇兽和邪祟都没有。 虽然这里是安全区，魇兽邪祟本就很少出没，但这两种怪物也是以梦貘为食的。 十八头梦貘，加上十三人的寻猎队伍。 竟然连一头魇兽和邪祟都没有吸引过来？ 运气好到不真实。 张万钧脑子有点宕机，无法理解。 “我们回去吧，今天的收获已经很多了。” 张万钧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他觉得这件事不对劲，决心带众人赶紧回城。 队伍里，洪锋目光幽幽。 他的视线落在了何照的身上。 “这小子运气这么好？” 洪锋感觉自己有些失算了。 他对何家的那块梦石势在必得。 城内禁止私斗，想要将何照打残，逼迫何母就范，必须在城外暗中动手。 但现在大部队在一起，他根本没有机会。 何照下次出城寻猎，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而且自己也不一定能再次和他一队。 洪锋眯起眼睛。 他悄悄地取出了一个拇指大小的黑色木雕，将自己的手指划破，涂抹在了木雕之上。 木雕微微发光，像是有某种讯息，被传递到了黑暗之中。 “出来还没多久，就要回去了……” 陆玄注视着这位队长的举动。 他感觉对方可能……平常运气不太好。 十八头梦貘，也不能算多吧？ 陆玄心里琢磨着。 众人能有这种收获，自然跟陆玄有关。 毕竟他出门吃个早点，都能在同一条小吃街上捡七八个机缘。 有时候懒得拿了，还会有人往他怀里硬塞。 陆玄表示，这很烦恼。 不过显然，今天的收获太多，已经超出了张队长的承受上限。 既然他决定要走，陆玄也不能拦着人家。 众人正欲离开此地，原路返回的时候。 忽然之间，一道凶戾的禽鸣声传来。 李睿面色一变，没有任何犹豫，她循着声音，将手中的梦盏掷出。 借助着梦盏的光芒，众人看到，在黑暗之中，有一头怪鸟出现。 这怪鸟身体庞大，两翅伸展，超过了三丈。 它的身躯破损，有些地方覆盖着黑色羽毛，而有些地方裸露着森然白骨。 三颗头颅，一颗完好，一颗只有颅骨。 而中间位置却空荡荡的，头颅被斩下，断颈上有乌黑的血液滴落，令人不寒而栗。 张万钧一声大喝，手提大斧冲了上去，与怪鸟战在了一起。 怪鸟震翅，掀起一阵黑风，却是攻向了下方的众人。 “所有人回城，散开走！” 李睿立刻喊道。 众人都知道，凝窍武者间的战斗不是他们能参与的，于是各自分开，向梦墟城的方向跑去。 离开梦墟城前，寻猎小队成员的身上，都带着一种特殊的玉符。 距离梦墟城越近，玉符就会越亮，能帮助他们在和大部队走散的情况下，在黑暗中辨认道路。 何照正准备动身，却听得一道声音响起， 说话的是蓐收： “往你的右手边走……我倒要看看这梦墟城外，到底有什么东西。” (本章完) 第一百零六章 大梦天尊，梦墟城的真相！ 何照闻言，略有犹豫。 但想到蓐收是自己在仙墓组织里认识的前辈，而且交谈之时，对方谈吐气质都很可靠。 何照觉得，他应该不会骗自己。 混乱之中，少年人转过身，向蓐收指点的方向跑去。 洪锋悄然离开了战圈。 这次队伍遇袭，是他一手造成的。 虽然洪锋并不能控制魇兽，但身上的木雕，却能让双头鸟自动忽略他。 洪锋想要寻找何照的身影，却发现对方没有往梦墟城的方向跑，而是一头扎进了黑暗深处。 跟其他队员不同。 洪锋凭借奇异木雕，在城外的黑暗中，能看清十丈内的景象。 他只看到一道背影闪烁，而后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范围内。 “你跑不了。” 洪锋冷笑，追了上去。 与此同时。 何照这边。 一点柔和的光芒亮起。 陆玄的投影小人，坐在何照的肩上，手里拿着一根小杆，杆上挑着一只梦盏。 “前……前辈。” 何照吃惊，“这只梦盏是哪儿来的？” “刚刚李睿扔的啊。” 陆玄说道： “我看在地上没人捡，说不定还会被战斗的余波给损坏，于是就收过来了。” 他感觉问题不大，张队长上来就硬刚那个双头怪鸟，也没见有人在旁边打灯。 梦墟城外的黑暗，不仅遮蔽视线，还会压制修士的神魂，令其无法用神识向四周窥探。 陆玄猜测，梦墟城的武者进入凝窍境后，神魂得到提升，应当能对抗一部分压制。 短兵相接、近战肉搏的时候，张万钧是不怕那怪鸟的。 既然如此，那这只梦盏还不如拿来给何照探路。 毕竟陆玄自己也喜欢开着灯。 “有人在后面追跟踪你，提高速度，向右转弯，将他甩开……” 蓐收开口道。 何照渐渐远离了梦墟城，而城外的景象，也逐渐展现在了三人面前。 大地由粗粝的沙石组成，极为荒凉，植物是黑色的，矮小稀疏，叶片有锯齿一样的结构，彼此纠缠在一起。 “停下来，前面一道气息……很像之前遇到的那头怪鸟。” “怎么右边还有？跟前面的不一样，是头鬼物……应当是你提到过的邪祟。” “躲在那座沙丘后，把灯熄了，待会儿再用。” 蓐收指挥着何照的行动。 黑暗无法压制他的神识，蓐收可以感知到周围的环境，然后作出判断。 在走了接近一个时辰之后。 何照发现，自己来到了一处【遗迹】前。 加入寻猎小队的人都知道。 如果在城外的黑暗中探索过远，就有可能遇到一些废墟。 这些城市废墟被称为“遗迹”，它们往往极为古老，城墙风化，看起来很破败。 有说法是，这些城市之前也和他们一样，人丁兴旺，依托大城而发展。 可惜最后没能抵挡住城外魇兽和邪祟的侵蚀，城破人亡。 也有说法是，每当一个城市周围的资源枯竭之后，就会举城迁移，去其他的地方。 说不定梦墟城也是从其它地方迁移过来的，这些废墟城市曾经是他们的家园。 何照听父亲讲过。 每座遗迹内，都蕴藏着资源。 虽然没有粮食和肉类，但在遗迹中，却能找到一些古老的法兵。 哪怕因为时间的流逝，这些法兵早已神性消亡，无法使用。 但其内部铭刻的道纹却能保持完好，带回城中，可以得到丰厚的奖赏。 甚至有运气极好的人，能在城中找到梦石。 当然，遗迹内的危险也同样巨大。 魇兽以梦貘为食，常待在野外。 而遗迹却是邪祟的老巢。 这种怪物会污染修为，若在城外遇见了，连武者都要退避三舍。 “进去看看。” 蓐收开口道。 何照点点头，从一段倒塌城墙的缺口处，进入了这座遗迹。 ……………… 遗迹内很安静。 何照缓步走着。 城市遗迹很大，走在街道之中，两侧房屋大都风化倒塌。 陆玄看着自己这一侧的建筑。 墙体断裂，暴露在外的石料颜色暗淡，上面有黑色的斑点。 当初用来建造房屋的材料很不凡，然而在时间的伟力下，这些石料最终也灵性消散，化作了凡物。 转过一个拐角。 悄无声息间，黑暗之中，一道瘦长的鬼影浮现。 它伸出枯瘦指掌，向何照的脖颈刺去。 “铮——” 一道剑鸣声响起。 却是蓐收出手，剑气锋利，将鬼影钉穿。 仙墓空间神秘而强大，蓐收借助此空间，将自己的精神投影在木傀上，同时能够调动一部分本体的力量。 因此，对于什么魇兽邪祟，他还真没放在心上。 鬼影缓缓消散，化作一团黑气。 何照知道这东西不能触碰，连忙避开。 “继续走，去那几座屋子里看看。” 蓐收平静道。 何照不敢违背他的命令，依言照做。 保存尚且完好的房屋里，落满了灰尘，其中隐藏着几头邪祟，都被蓐收斩杀。 他命何照将屋内的部分灰尘除去，便看到有战斗留下的痕迹，几处房屋皆是如此。 这座遗迹中的居民不是主动迁离，而是有什么东西闯入城内，闯入了他们的家中，展开了屠杀。 在遗迹城的最中央，是一处大型广场。 广场之上，建有一座神庙。 神庙下方是九重台阶，每重都有一丈之高，这让神庙成为了城中最高的建筑。 在蓐收的要求下，何照向神庙的方向靠拢过去。 他用了半炷香的时间，抵达了神庙的下方。 神庙宏伟高大，一层台阶就比何照高许多。 蓐收想到，以何照的修为，想要爬到神庙殿前，恐怕要花费许多时间。 于是他施了个法术，飞上了神庙，顺道将何照带了上来。 在神庙的大殿之中，众人见到了一尊雕像。 从身材和衣饰上判断，这是一尊女子雕像。 这雕像很特别，整体都是由黑玉雕刻而成，唯独额头洁白，与周围的材质形成了鲜明对比。 而更特别的是。 这尊雕像……没有五官。 哪怕这雕像很精细，精细到了一根头发丝都清清楚楚的程度，她的脸部仍然空荡荡的，没有任何雕琢的痕迹。 蓐收想到了梦墟城内的建筑，想到了此地百姓的风俗和语言，想到了被寻猎小队猎杀的梦貘，想到了狰狞的魇兽和邪祟。 当他看到这座雕像的时候，一个大胆的想法逐渐成型。 “这神殿内倒是没有什么鬼物。” 蓐收开口，“伱们两个在这里搜一搜，找一找其它的线索……我去门口看看。” 说完，他便催动木傀，退出了大殿。 站在大殿门口，一根石柱旁。 确认共工和奢比尸两人没有注意到自己后，蓐收蹲下身子，将手掌按在了地面上。 一门奇异的阵法被他快速绘制出来。 当阵法成型之后，蓐收迈入其中。 下一刻，阵法之中，出现了两道身影。 一道是木傀，这是承载蓐收神魂投影的身躯。 另一道却是一名青袍老者……这是蓐收的本相。 “果然……” 青袍老者面色微变。 他方才绘出的，并非是一个普通阵法。 此阵名为“破妄”，并无杀伤力。 它的作用是帮助修士，判断自己是否正处于现实世界里。 “若此地为一方幻境，木傀就会消失，若此地为现实世界，我的神魂寄托和木傀就不会分离……” 他已经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了。 “梦墟，梦墟……梦之归墟，这里是大梦天尊的道场！” 青袍老者眼眸微沉： “我现在正身处那位存在的梦境里！” 他见识广博，尤其对古史的研究极深。 天尊，圣人，古天子，妖皇…… 都是同一境界的不同称呼。 梦境并非幻想，尤其对于大梦天尊而言。 相传上古有“梦界”，所有人的梦境都是串联在一起的，一切做梦的活动，都要在梦界发生。 那时候若是想念某个人，又因现实阻隔无法到达，便可主动入梦相见，以缓解思念之情。 当然，也有人喜欢独居的，便会在梦境之中建立壁垒，营造一方小世界。 也有些忙于修行的，以打坐代替睡眠，很少出现在梦界里。 而执掌梦界的，便是那位大梦天尊。 梦界，其实是她的梦化成的。 她本应被称为梦天尊，但因为世人崇敬她，便在称呼前冠以“大”字。 梦界是她道法的体现。 此世界介于真与幻之间，有本土诞生的生灵、国度、文明…… 甚至能短时间显化于世，让沧元界的人以肉身进入其中。 若有朝一日，梦天尊能让梦界降临现实，将其化作一方真实大界。 那么她将道法圆满，成为古往今来的第一天尊。 但最终，不知何故，梦天尊陨落了。 梦界崩塌，化作无数大大小小的碎片，而伴随着梦天尊的死亡，梦界的生灵也全部消散。 人们从此没有了在梦中相见的途径，所有人的梦境都被分隔开来，相互独立。 自那以后，梦境便成了现实的反映。 人们再也无法梦到自己不曾接触、不曾了解的东西，哪怕是噩梦幻想出的怪物，都要由现实的因素组成。 蓐收知道很多秘辛。 有人说，梦天尊已经身死道消。 但蓐收心中清楚，以梦天尊的神通，只要世界上还有梦境存在，她便不死不灭，终会归来。 “梦界生灵存在的基础，是梦天尊还活着，按理来说，在天尊死后，梦墟城绝对不该存在的。 而且，这方世界正在受到侵蚀。 梦貘明明是梦天尊创造出来的、极为温驯的生灵，能吞噬人的噩梦，可在梦墟中却变得很暴躁。” 蓐收回忆起之前见到的场景： “还有魇兽，那种长着两个头的鸟……梦界根本没有这种东西。 有人在入侵这方世界，侵蚀梦天尊残留的力量…… 梦墟城恐怕是最后的阵地了，神庙内的雕像是双方力量的反映，入侵者已经占据了梦墟世界九成九的范围，只差梦墟这最后一片拼图。” 蓐收见识广博，且极有智慧。 或者说，第一批进入仙墓空间的成员，都不是碌碌无为之辈。 蓐收顿时联想到了很多事情。 梦天尊为什么要将梦墟城保留下来？ 又是谁对这方世界下手？其中有什么隐秘？ 他想到了黑暗中的废墟城市，这些城市都极为古老，不知多少万年前就被毁灭了。 “用如此长时间图谋布局，只有一种可能，梦墟城非常重要，重要到天尊级的存在都要将其掌握，或者毁灭……这里面恐怕藏着一桩大造化。” 蓐收心思如电，“我现在捷足先登，依靠仙墓的力量降临，又知晓了这般隐秘，未尝不可争上一争。” 相传，梦天尊将自己的传承，留在了梦界之中。 若能勘破隐秘，拿到天尊的传承…… “这具身躯只能存在十二个时辰，无法长期驻扎，必须将那小子控制住……” 蓐收目光幽幽。 ……………… “你们有什么发现吗？” 蓐收控制着木傀，走入神庙内。 “没有。” 陆玄摇头，“除了几件报废的法宝之外，这地方最多的就是灰尘。” “是的，蓐收前辈。” 何照回答道。 “老朽的经验比你们丰富，我来重新搜查一遍吧。” 蓐收开口，“共工，你去神庙外围守一会儿，防止有魇兽和邪祟进来。” “没问题。” 陆玄满口答应，离开了大殿。 “走，带我去看看你们搜过的地方，” 蓐收跳到了何照的肩上。 “是，前辈。” 何照带着蓐收，像神庙深处走去。 蓐收与何照对话，神念却一直在感知共工的位置。 当他感知到，对方已经下了台阶，站在神庙外面无所事事地闲逛的时候。 蓐收知道，自己该动手了。 他抬起手，施了个法术，将何照定住。 何照尚未反应过来，一点流光便从木傀中脱离，没入了他的太阳穴之中。 何照睁开了双眼。 他看到的，是一片灰蒙蒙的混沌。 “蒙昧未开，果真凡人。” 一名身穿青袍的老者出现，摇了摇头。 “蓐……蓐收前辈？” 何照分辨出了他的声音。 “以后就要唤我主人了。” 蓐收笑了笑，“从今往后，你便是我的傀儡，听吾号令，依令行事。” 何照心中一惊，顿觉不妙，可在蓐收面前，他根本没有反抗的力量。 蓐收只向前一挥手，何照的神魂便被禁锢，不能动，不能说，如木偶一样。 蓐收开始诵念经文。 他一开口，周围便有金莲绽放，在混沌之海中蔓延生长。 诵经声在何照的神魂中响彻，他心绪一下子平静下来。 少年人看着面前的蓐收，忍不住想要跪倒，发自内心地想要臣服。 “不，不对劲……” 何照的神魂发光，拼命挣扎，试图反抗这种力量。 但愈是挣扎，他就陷得越深。 以蓐收和何照之间的修为差距，这种度化之力，根本不是靠意志就能抵挡的。 看着何照的表现，蓐收微微颔首。 天尊之秘重大，他不可能分享给何照。 将对方变成自己工具傀儡，才是最好的选择。 先将何照控制住，回到梦墟城后，再找机会把梦墟城城主控制了…… 蓐收计划着自己的每一步。 何照的意识不断下沉。 就在他感觉即将失去自我的时候。 混沌魂海内，忽然响起了鼓掌的声音。 丰神俊朗的年轻人脚踏虚空，走了过来： “圣佛宗的【度魔经】，蓐收前辈会的可真多啊。” “共工？” 蓐收心中警惕。 “嗯，是我。” 陆玄点头，“咱们可是一伙的，你对同伴下手……不太道德啊。” “此事与你无关。” 蓐收面色冷然，“我只是需要一个听话的帮手而已。” “你要一个连服气境都没有的凡人给你当帮手？” 陆玄挑挑眉，“你是想把仙墓组织都换成你的人，还是说……发现了梦墟城的秘密？” 他对古史的研究没有蓐收那么多，却根据对方的举动，作出了判断。 从见面之初，陆玄就一直在观察蓐收。 虽然因为木傀的限制，无法通过表情猜测蓐收的想法，但他的行为还是让陆玄起了疑心。 “共工，我不想与你动手，你若知趣的话，就速速离开！” 蓐收喝道： “别忘了，你的考核还在我手里呢，我只需要一句话，就能让其余几人将你投票出局。” “你倒是提醒我了。” 陆玄点点头，“不把你解决了，那小姑娘的考核还不知道怎么收场呢。” 他伸手一抓，何照的身影消失，脱离了蓐收的控制。 蓐收心中一惊，他甚至没有察觉到，共工用的是什么手段。 不过蓐收并不太惊慌，这只是他的一道精神投影，连神魂都算不上，就算将精神投影毁灭，也伤害不到他。 而蓐收的本体，更是藏在极隐秘的地方，根本不怕对方找到。 陆玄身体向前一步踏出，周围天地忽然变幻。 何照混沌一片的魂海内，重而浊的东西下沉，轻而清的东西上升。 天地就此分开，忽然有光芒亮起。 却是陆玄的手中，多出了一把燃烧的蓍草。 在他的脚下，有九重祭台出现，高耸入云。 陆玄登临祭台之上，手握蓍草，双臂平举，朝蓐收的方向一揖—— 刹那间，蓐收的精神投影，便和他的本体建立出了一条神魂通道。 蓐收心生不妙，试图令自己的精神投影解体，却无济于事。 在动手之前，陆玄就已经将他的精神投影定住，连蓐收自己都没察觉到。 蓍草燃烧，化作灰烬。 与之一同消散的，还有蓐收的意识。 他的存在被抹杀，只剩下了空壳般的神魂。 (本章完) 第一百零七章 镇狱仙经，小子！ “梦墟城，梦界，大梦天尊……” 陆玄黑眸微沉。 蓐收的意识伴随着那把蓍草，一同燃烧殆尽。 在这个过程中。 陆玄像看电影一样，将对方的人生经历看了一遍，从而得到了有关梦墟的秘辛。 值得一提的是。 了解过蓐收的人生经历之后。 陆玄才发现，这老头竟然算自己的半个同行。 蓐收是个资深考古工作者，有一门祖上传下来的手艺，自小就跟着爷爷盗墓。 后来进一座帝坟的时候，刨出来一株珍贵的延寿大药。 蓐收为人勤俭，他觉得爷爷年岁都这么大了，肯定早就活够了，吃药了恐怕浪费。 于是心一狠，这当孙子的，就把老头活埋在了墓里。 让爷爷提前享受大帝级丧葬，可以说十分的孝顺。 蓐收今年寿有四千一百年，从记事起就干这行，可以说阅墓无数，经验丰富。 同时，因为家学渊源，世代积累，蓐收对古史的了解极深。 墓中的经卷手札，让他拥有了渊博的学识，而墓中经历过的种种危险，则让他养出了极大的胆子。 正常人若是知晓自己卷入了一场天尊之间的斗争里，肯定是要谨慎行事，能避则避的。 但蓐收盗墓多年，最常做的就是火中取栗、虎口拔牙的事情。 在知晓梦墟城的秘密后，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要夺取这场造化。 “蓐收以为，这梦墟城里可能藏有梦天尊的传承，若能得到，说不定有机会继承梦界……” 陆玄读取到了他的想法。 在蓐收的计划里，自己将何照变成傀儡后，再将梦墟城的城主控制住，一步步发掘出此城的秘密，最后…… 嗯，没有最后了，因为在进行第一步的时候，蓐收就被陆玄抹杀。 老头会的东西很多，算是个六边形战士了。 然而陆玄的面板是圆的，还是个大圆。 ……………… “……谢共工前辈救命之恩。” 神庙内，何照欲要叩首。 “诶，却也不必如此。” 陆玄止住了他的动作，“我也是为了通过仙墓的新人考核，不单是为了救你。” “那……前辈，蓐收现在死亡，仙墓那边……” 何照意识到了这件事。 “倒也不用担心。” 陆玄摇头，“方才动手之时，我用了些手段，将此地天机掩盖……应当可以瞒过仙墓空间。” 他没有摧毁蓐收的神魂，就是为了保持和仙墓之间的联系。 蓐收的神魂还在，只不过意识被抹杀，成了行尸走肉一般的存在。 这种情况自然也算死亡，但从南宫萱的汇报来看，陆玄觉得，仙墓空间应该分辨不出来。 毕竟仙墓空间内没有器灵，无法独立思考，而是按照一定的程序和规则去办事。 陆玄准备着，等下次仙墓组织聚会的时候，自己就披个马甲上去，探探仙墓之主的老底。 如果有可能，就把这群人连同仙墓之主给一窝端了。 他又看向何照。 面前的这个少年郎，连同整个梦墟城内的百姓修士，都不知道自己只是大梦天尊梦境中的人物。 古时，沧元界的人可以进入梦界。 但梦界的本土生灵，只要离开了这段梦，他们的存在就会消失，化为虚无。 这也就是为什么，梦界无法被归为现实的原因。 “蓐收的推断是合理的，梦界的本质是梦天尊的一场梦境，此界一切生灵的源头都在梦天尊身上。 一旦天尊陨落，梦境结束，所有生灵都会消散……梦墟世界是被故意留下来的。” 陆玄皱眉。 梦天尊为什么要这么做？ 复活的后手？ 留下传承？ 还是……想将某种信息传递出来？ “有人知晓了梦天尊的计划，因此侵蚀梦墟世界……但梦天尊的敌人是谁，目的又是什么……目前不得而知。” 陆玄摇摇头： “先解决眼前的事情吧。” 虽然不清楚，梦墟城里藏着什么秘密。 但陆玄知道自己现在该做什么。 何照是梦界生灵。 在这方世界里，他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而且这小子心性不错，陆玄很欣赏，决定帮他一把。 “何照。” 陆玄开口。 “前辈，我在。” 何照连忙应声道。 他在神魂世界中，见识到了陆玄的强大，后者方才又从蓐收手中，救下了自己的性命。 因此对于这位“共工前辈”，何照很敬重。 “我见你心性不错，资质尚可，有一门道法欲传于你，伱可愿接受？” 陆玄负手而立。 何照心中一震，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 “这，这……人都言法不轻传，我又没什么能帮到前辈的，怎可白白接受前辈的传承……” “嗯……倒也不是我传承，只是很适合你现在的情况。” 陆玄说道，“不过，我将此法传给你，可不是无偿的。” 他看着何照道： “我这一脉，信奉的乃是一尊无穷伟大的存在，名唤执岁天尊，祂乃仙墓之主的敌人……你可明白？” 何照闻言，怔了片刻，很快就理解了共工前辈的意思。 这是要自己加入执岁一脉，成为那名天尊安置在仙墓空间中的卧底。 他深吸一口气： “前辈救我性命，已是大恩……何照愿受前辈驱使。” “不用这么严肃。” 陆玄语气轻松，“这么来说，你愿意加入了？” “晚辈愿意。” 何照回答道。 “好，以后我就是你的负责人，发生什么事情，都由你和我单线联络。” 陆玄自作主张地给南宫萱加了任务。 “明白，前辈。” 何照面色肃然。 “好了，你且集中精神，我来传法。” 陆玄开口。 木傀小人向上飞起，来到了何照的眉心前。 待他准备完成后，陆玄一指点出—— “轰——” 何照身体一震。 一卷仙经在他的魂海中铺展开来。 仙经黑纸红字，散发着令人心神颤栗的气息。 字里行间若有鲜血流淌，耳畔似有万鬼哀嚎，仿佛一下子堕入了修罗地狱。 在这种大恐怖之下，何照看清了这古册的名字—— 《镇狱仙经》！ “此大册是我偶然所得，可炼化邪祟鬼物，化作自身资粮，刚好与你适配。” 陆玄的声音响起。 “谢前辈传法之恩！” 何照便要拜倒，却被陆玄托住： “不过给了本书而已，我并未教你什么，算不得师父，不必行礼。” “……是，前辈。” 何照抿了抿嘴。 哪怕他只是一个修行小白，在见到这本仙经后的第一眼，何照也能感受到此经的强大。 而陆玄那句“可炼化邪祟物，化作资粮”，更让何照明白，对他而言，这门功法有多珍贵。 “你如今蒙昧已开，魂海已成，可以开始修行此经了。” 陆玄说道。 何照依言盘膝而坐，将自己的心神沉入魂海。 半炷香的时间后，一股莫名气机从他身上迸发出来。 何照睁开了眼睛，眼中有精芒闪烁，身上的气质已与之前大不相同。 他进入了服气境，成为了一名正式的武者。 何照起身，向陆玄行礼。 陆玄摆摆手： “你天分不算差，今日突破也算是水到渠成……走，好好利用这座废墟城，准备修炼。” 何照愣了片刻，而后才想起来，共工前辈是要他利用自己的功法，击杀城内的邪祟。 “我能行吗？” 何照想到邪祟的凶戾，心里有点打鼓。 “《镇狱仙经》乃是我从无尽之海的海眼中得到的，乃是一门无上功法。” 陆玄说道： “你若能将其修行至大成境界，可开黄泉，辟幽都，于人间立地府，镇压天下魑魅魍魉。 现在虽然才刚刚入门，对付些邪祟却是足够了。” 何照不是很懂陆玄的形容，但他无条件信任大前辈。 于是在陆玄的指点下，何照向旁边的一处建筑走去。 这是一座三层石楼，建筑老旧，墙壁风化磨损。 何照深吸一口气，走入其中。 石楼黑暗，何照一手撑着墙壁，摸索着向上走。 他的脚掌踩在台阶上，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并非是何照动作谨慎，而是台阶上的积灰太厚，形成了缓冲层。 陆玄将梦盏交给了何照，何照没有将它打开照明，而是将其握在了手中。 一级，两级，三级…… 周围安安静静的，何照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 他下意识地数起了台阶。 二十，二十一，二十二…… 五十三，五十四…… 七十五，七十六…… 何照猛然停下了脚步。 进入石楼之前，他看过这幢建筑的高度。 无论如何，这石楼都不该有这么多台阶才对。 颈后有丝丝凉气冒出。 仿佛有什么东西，贴在了他的身后。 何照深吸一口气，咬咬牙，握紧了手中的梦盏。 他猛然转过身，将梦盏点亮。 光芒照耀，没有任何东西出现。 何照松了一口气。 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来到了一处房间内。 房间里落满了积灰，里面的装饰很像大户人家娶亲的婚房。 何照身旁，是一座梳妆台，台上是落满了灰的铜镜。 他伸出手掌，在铜镜上一抹—— 映入眼帘的，是少年人的面孔。 以及肩膀上趴着的，一张惨白的人脸！ 何照抬手，向那张人脸打去。 砰的一声，人脸炸开，化作青烟。 然而就在此刻，房间内同样发生了变化。 灰尘抖落消散，红布化作白幡，仿佛从婚房一下子化作冥堂。 身后一阵恶风袭来，一头青面獠牙，狰狞凶恶的邪祟，扑了上来。 何照心脏剧烈跳动。 对何照而言，这还是他第一次直面邪祟。 镇狱仙经流转，面对着邪祟的攻击，何照不退反进，握紧了拳头！ 拳印之上，有幽暗的光芒浮现。 直到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比平常快了许多。 明明是被袭击的一方，却是后发先制。 拳印刚猛，撕裂空气，呼啸着砸在了邪祟的胸口。 砰的一声，邪祟倒飞出去，狠狠撞在了墙上。 在它的胸前，浮现了一个大洞，幽暗的能量附着其上，竟是开始腐蚀邪祟的身体。 何照看看自己的拳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是他第一次战斗，也是他第一次面对邪祟。 竟然……竟然如此容易？ 何照的肩头，陆玄双手抱胸： “小子，这可是镇狱仙经。” 鬼物也好，邪祟也罢。 只要跟魑魅魍魉沾边的，都归镇狱仙经管。 哪怕这里是梦界，该镇压还是得镇压。 何照看着倒在地上的邪祟，提起了拳头，慢慢走了过去。 一盏茶的时间后。 何照从石楼内走出，向下一个目标地点走去。 ……………… 废墟城外。 “那小子去哪儿了？” 洪锋在荒凉的野外奔跑。 今天发生的事情有些超出他的预料了。 在洪锋原本的计划之中。 寻猎小队出城一趟，肯定是要遇到魇兽邪祟之类的东西的。 何照是自己的队员，抵抗魇兽之时稍稍用些手段，就能让他受伤。 孰料何照的运气实在是好，寻猎小队居然连一头魇兽都没遇到。 无奈之下，洪锋只好故意引来魇兽，以袭击寻猎小队。 但他没想到的是，这小子鬼一样机灵，出事之后第一个跑了，到现在都没抓到。 “不会是死在外面了吧……” 洪锋嘀咕着。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身影从废墟城中走出，进入了他的视线之中。 洪锋眼前一亮。 是何照！ 他看着那道背影，如寻找到猎物的猎人般，脸上露出了笑容。 洪锋紧跟了上去，防止何照逃走。 在城外，他能看到十丈内的景象，而手持梦盏的何照只能看到一丈。 洪锋以为，自己跟在何照身后，对方怎么也发现不了自己。 就在洪锋思索着，该如何下手，才能不留证据，将伤势和自己撇开关系的时候。 何照忽然转过了身。 洪锋心中一惊。 “不，他发现不了我……” 洪锋站在原地没动，心中暗暗提防。 然而何峰却一步步地向他走了过来。 洪锋这才注意到，何照身上的气质已经和出城前有了很大不同。 少年人在一丈之外站定。 他手中提着一柄锈迹斑斑的长剑。 而这柄长剑，指向了洪锋的咽喉。 (本章完) 第一百零八章 幽冥仙尊，黑暗源头！ “你已经进入服气境了？” 洪锋双眸微眯。 何照没有回答他，而是抖了抖自己手中的锈剑。 这把剑是他从废墟城里找到的。 它曾经是一件法兵，但现在灵性消散，与凡铁无异，只是还算坚固。 “竟然主动挑衅我？” 从何照的身上，洪锋感受到了一股杀意。 这让洪锋无法理解。 面前的这个少年人，明明才刚进入服气境，怎么敢来挑战自己的？ 洪锋惚然间有种错觉。 不是自己将何照视作猎物，而是何照早已盯上了自己。 “他在废墟城里得到了什么机缘？” 洪锋心中警惕起来。 废墟城诡异，这小子恐怕是获得了什么底牌，说不定真有对付自己的手段。 他心中思量一番，决心试探一二。 洪锋将手搭在自己腰间的长刀上，喝道： “何照，梦墟城禁止私斗，你想干什么？！” 何照闻言，沉默一会儿，将手中的长剑放下： “你回去告诉伱哥哥，洪震屡次欺我，我实在气不过……如今我已是服气武者，他再见我，须得客客气气的。” 他眼眸幽深，像一处古老的深潭。 “那是自然。” 听到他这样说，洪锋松了一口气。 他看着何照的眼睛，笑道： “我那个哥哥，从小就不学无术，天分差得很，哪能比得上何兄弟，如今得了机缘，年纪轻轻就成了武者……” “我且问你。” 何照打断了他的话，“梦石该怎……铮！” 话未说全，何照手中的锈剑猛然刺出，钉向了洪锋的咽喉！ 洪锋面色悚然一变，因为直到这时候，他才意识到，何照已经接近了自己。 而他对这一切都毫无察觉。 仓促之间，洪锋拔刀格挡，锈剑的剑尖刺在了刀身之上。 “镪”的一声，一股大力传来，洪锋倒退出去。 何照挺剑而出，步步紧逼，刺向洪锋身上的要害。 他没有那么多复杂的想法。 何照是为了杀人来的。 这是陆玄交给他的任务。 在废墟城内，击杀十余头邪祟之后，何照的修为巩固下来，也修出了第一道镇狱之力。 他用了镇狱仙经中的法门，以瞳术扰乱洪锋的心智，令其放松警惕，而后骤然出手。 陆玄待在何照的兜里，并未出手。 他看着今天才正式踏入修行之道、刚刚服气初期的何照，压着修行多年、战斗经验丰富并且已经服气巅峰的洪锋打。 陆玄觉得这很合理。 毕竟《镇狱仙经》的品阶极高，在修炼出第一道镇狱之力时，何照体内的法力就已经发生了质变。 顶级仙经和普通功法所修出的法力品质有云泥之别，这是黄金和废铁之间的差距。 不然当年道衍宗的祖师爷，也不可能冒着身死道消的风险，去各大仙门偷师了。 双方差距连一个大境界都不到。 何照要是打不过，可以考虑重开了。 对于何照，陆玄的标准放得很宽。 毕竟他不是自己的弟子。 主要是长得不够美型，达不到陆玄的收徒标准。 其次他的天分也差了些，陆玄不太会调教，真教起来这当徒弟的，容易跟不上师父的思路。 一般来说，对自己亲手教出来的弟子，在炼虚境之前，陆玄都是要求他们跨两个大境界的。 洪锋发出怒吼。 他无法理解自己的处境。 为什么和一个小辈战斗，处于下风的却是自己。 何照对他的反应熟视无睹。 《镇狱仙经》的作用逐渐体现出来。 修行此功法者，进入战斗状态之后，将不受任何情绪的干扰，冷静地面对敌人。 洪锋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 在反击之中，他也对何照造成了一些伤害。 但这些伤害并不严重，何照的身上有乌光浮现，令这些伤口快速愈合。 一盏茶的时间后，洪锋的一只手掌被斩了下来。 大蓬鲜血飞溅。 剧痛之中，洪锋横刀格挡，被何照劈飞出去。 他的身体砸在地上，而何照正一步步地向他走来。 洪锋心中一狠，连血都不止，从怀中掏出一只拇指大的木雕。 他将自己的鲜血涂在木雕之上，而后直接吞了下去。 木雕下肚，洪锋的身体猛然蜷缩，像一只大虾般弓起。 顷刻之间，他的身体就发生了异变。 四肢缩水，如同放了气的皮球，迅速干瘪。 脑袋变得皱巴巴的，颅骨坍塌下去，肚子却异常膨胀起来。 洪锋的肚皮裂开，一头怪异的魇兽撕开薄薄的皮囊，从他体内钻了出来。 这头魇兽生有人首，却又有兽类一样的身子，四肢长而细，毛发湿漉漉的，散发着凶戾的气息。 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洪锋”就完成了这种蜕变。 何照举起手中的剑，魇兽狰狞，但他并未退缩。 “你先退下，让我来。” 陆玄没让何照继续出手。 他注意到了洪锋的动作。 在后者吞下那枚奇异木雕之时，陆玄感受到，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降临，将洪锋变成了这个模样。 “是，前辈。” 何照退后。 陆玄运转法力，略微出手，人面犬的身体炸开，化作一地血肉。 在它被击杀的一瞬间，一道幽芒从体内飞出，便要远遁而去，却被一只法力大手擒下。 “你自己回去，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陆玄问道。 “没问题，前辈。” 何照回答道。 他现在已入服气，体内修出了镇狱之力，足以应对风险。 “好。” 陆玄点点头，将手中的残魂放出，而后跟了上去。 ……………… 无边的黑暗中。 一道残魂和一只木人，一前一后追逐。 陆玄驾驭木人，跟在洪锋的残魂后面。 “这残魂明显是受到了什么存在的召唤，被吸引过去的。” 陆玄想到了洪锋的行为，对方的举动，很像在进行某种献祭。 残魂要去的地方似乎很远。 它穿过干涸的河道，越过荒凉的戈壁，翻过连绵的山脉…… 不知过了多久。 在黑暗的最深处。 一具庞大的尸体，出现在陆玄的视线之中。 陆玄看着这巨大的尸体，黑眸微沉。 这是一具……神尸。 在祂的身上，有恐怖的威压蔓延，哪怕已经死去了不知多少年，这种威压也依然存在。 在祂的脖颈处，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口，几乎将祂的头颅割下。 有漆黑鲜血从伤口滴落，这些神血落地，便会化作浓郁的黑气，飘散在天地之间。 而在这些黑气之中，则孕育出了魇兽与邪祟。 这具尸体，便是整个梦墟世界黑暗力量的源头。 神尸的周身，笼罩着一圈黑暗光雾，光雾膨胀收缩，仿佛在呼吸一样。 不断有残魂飞来，被这些光雾吸纳，进入了神尸体内。 陆玄沉吟片刻，一点灵光从木傀中脱离出来，没入了神尸的眉心。 一炷香的时间后。 陆玄回到了外界，眉头却渐渐皱起。 他已经知道了神尸的身份。 这位存在的名字，叫做【幽冥天尊】。 在极古老的年代，大梦天尊陨落之后，幽冥天尊强行闯入梦墟世界，被前者留下的后手斩杀。 但问题是…… 通过幽冥天尊残存的记忆。 陆玄了解到，大梦天尊和幽冥天尊，曾经是相当好的朋友。 大概跟易长青和燕霏雨一样好。 然而因为某种缘故，两位天尊决裂。 幽冥天尊应当是知道，大梦天尊在梦墟世界中藏下了什么秘密，想要将其取走。 只是两位天尊之间的实力差距实在太大。 哪怕梦天尊已经身陨，留在梦墟世界中的布置，也足以将幽冥天尊斩杀。 “但这一切亦在幽冥天尊的计划之中。” 陆玄低下头，看着巨大的神尸。 神尸周围，光雾呼吸胀缩，宛若活物。 在进入梦墟世界之前，幽冥天尊已经做好了两手准备。 神血化作无边黑暗，蕴养出了邪祟和魇兽。 而邪祟与魇兽死亡后，其精魄会再度回归都幽冥天尊体内。 甚至有洪锋这种，被邪祟引诱，将自己的神魂献给幽冥天尊的。 其死后残留的精魄，也会被幽冥天尊吸收。 幽冥天尊陨落之后，体内道则失去束缚，天尊的尸体成为了黑暗的源头。 经过不知多少万年之后，幽冥天尊的力量已经将梦墟世界九成九的区域浸染，仅梦墟城一处尚未被侵蚀。 “若梦墟城被破，这尊存在定然会将整个梦墟世界炼化，神性自体内复苏，重新归来。” 陆玄知晓了幽冥天尊的想法。 若按照对方原本的计划，此事或许真可成功。 但现在…… 木傀几个跳跃，来到幽冥天尊的头颅附近。 一双法力大手浮现，抱住了神尸的脑袋。 法力大手之上，有法则之力流转。 下一刻，神尸头颅和身体最后的一点连接处彻底断开。 幽冥天尊的脑袋，被陆玄拧了下来。 神尸身体一震。 笼罩在神躯周围的光雾散去。 与之一同消散的，还有幽冥天尊的尚未凝聚的神魂。 远处，原本被神尸吸引来的精魄残魂，一下子失去了目标，漫无目的地游荡起来。 用不了多长时间，这些残魂就会彻底泯灭。 解决掉污染源之后。 陆玄看着周围的环境。 虽然黑暗依旧，但他却能明显感觉出来，这些黑暗正在不断地削弱、消散。 梦墟世界的天地法则正在运转，被浸染的土地开始自主净化。 失去了幽冥天尊的镇压，残存的黑暗力量再也无法与天地之力抗衡。 “无论如何，梦墟城里的事情，也算是解决了。” 陆玄将神尸缩小、封印起来。 不过梦天尊为何要开辟这方世界，目前仍不得而知。 “大梦天尊以梦入道，修为通天彻底，相传有借助梦境、窥见未来的手段。” 陆玄并不着急寻找秘密： “我将污染的源头解决掉，让梦墟城回到原来的轨迹上，等到时机成熟，这方世界的隐秘定当现世。” 他培养何照，主要是因为看着顺眼，同时也能算作一步闲棋。 以后梦墟城出现什么变化，也好有人通知自己。 做完这一切后，陆玄解除了自己木傀的联系，将精神投影收回。 ……………… 妖仙国。 皇宫内。 “就这么结束了？” 程灵竹躺在床上，侧着身子看着陆玄，眨巴着眼睛。 现在是第二天的早上。 距离陆玄进入梦墟世界，已经过去了接近十二个时辰。 因为陆玄真身仍然留在妖仙国，所以他是心分两用，刷副本的时候也没有影响正常生活。 陆玄自己在梦墟世界的见闻投影出来，程灵竹看了一天一夜的直播。 以她目前的境界，对睡眠已经没什么依赖了。 “什么叫……‘就这么结束了’？” 陆玄挑挑眉： “咱可是办了大事的。” “进梦墟一趟，弄死了蓐收，把南宫萱的身份稳了下来。 指点了一个淳朴少年，帮他改变了悲惨命运，顺便还在仙墓里放了根钉子。 在黑暗尽头，送走了幽冥天尊，从根源上解决了梦墟世界面临的问题，这可是救世的功劳。 而且这次拯救梦墟世界，跟那位大梦天尊结了因果……我估计以后会牵扯出一些事情来。” 陆玄对自己的要求一向宽松。 上面这几件事情，随便达成一样，都算不虚此行了。 但他在二十四小时内，做完了全部成就。 剩下的要等下次版本更新。 “好像是这样的啊。” 程灵竹被他说服了。 “已经到起床的时间了，咱们出去吃个早饭吧。” 陆玄提议道。 “宫里不是有准备吗？” 程灵竹有点恋床，蜷缩着身子，“怎么想起来去外面吃了？” “叶半妆那丫头太喜欢吃甜食了，御膳房的东西实在不合我的口味……走吧走吧，咱俩顺便逛逛。” 陆玄起身，将程灵竹抱了起来。 叶半妆嗜甜，无论办公还是生活，基本上甜品甜点不离身。 这种爱好要是放在凡人身上，或许还要顾忌一下健康因素，但以叶半妆的修为，不并需要担心这种事情。 “好吧。” 程灵竹同意了他的说法。 陆玄坐在床边，程灵竹坐在他怀里，搂住陆玄的脖子，轻轻摇了摇。 嗯，被他这样抱着，忽然更不想起床了呢。 程灵竹心中想到。 晚上还一章 (本章完) 第一百零九章 女帝何尝不是一种皮套人 碎云城。 妖仙国国都。 作为一个植物精怪居多的国家，碎云城的绿化程度相当的高。 等陆玄和程灵竹梳洗收拾好，从皇宫里出来的时候，辰时刚刚过半。 这个时间点，属于早餐准备收摊，早茶还没开始的时候，有些青黄不接。 为了消磨时间，陆玄两人来到了一处卖凉茶的铺子里。 凉茶铺子是百年老店，老板娘很勤快，而且热衷研发新品，拓展饮品的种类。 陆玄面前有两杯梨汁，都是雪白的大梨现榨出来的，满满当当，梨香四溢。 因为昨天已经跟着叶半妆，吃了整整一天的甜食，当陆玄看到这种又白又大的梨子时，他本来想拒绝的。 但很大的老板娘却告诉两人，她家早上供应的梨汁是不甜的。 陆玄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浅尝了一下，不由得“嘶”了一声。 果真如老板娘所说，梨汁爽口，果香格外浓郁，却只有极淡的甜味。 ……………… 茶楼内。 陆玄和程灵竹寻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来吃早茶。 两人喝完梨汁就过来了，现在时间尚早，说书先生还没来，大堂里的茶客也寥寥无几。 程灵竹夹起一只虾饺，喂给陆玄。 陆玄张嘴咬了一半，眼神却略微一变，看向了门口。 程灵竹注意到了他的神情变化，转过头去，却见茶楼里进来了三个人。 一老两少。 老者看起来七十多岁，相貌平凡。 他身边带着一男一女，男的二十多岁，女的十六七岁，男俊女靓，气质不俗。 当然，修行界的年龄不能从表面看。 “合体巅峰……这是只乌龟精？” 陆玄传音道。 他说的是那名老者。 对方遮掩着自己的根脚，但瞒不过陆玄的眼睛。 这老者不是人族，而是一头大妖。 “合体巅峰的大妖来碎云城做什么？” 程灵竹心中怀疑起来。 她知道，妖仙国的修士大多是些花精木灵，由植物化形而来。 动物化形的很少，特别是还能修炼到这种境界的。 碎云城是妖仙国国都，这样一位大修士连招呼都不打就潜入进来，多少有点让人怀疑他的动机。 三人叫了早茶，坐在了大堂的另一头。 言行举止间，老者对那一男一女颇为尊敬。 不像是前辈带晚辈，反而像是仆人。 三人的早茶上来，年轻男子拿起自己面前的豆沙包，一口咬下，脸上立刻流露出了满足的神情： “不愧是妖仙国国都，碎云女帝脚下，就连这豆沙包都如此的美味。” 一旁监听的陆玄：“？？？” 他朝程灵竹眨眨眼，指了指自己桌上的豆沙包。 程灵竹拣起一只，送到了陆玄的嘴边。 “……也一般啊。” 陆玄皱眉思索。 如果满分十分的话，他愿意给这只豆沙包打二十分。 其中有十四分，是因为程灵竹喂给他吃的缘故，单说味道，真实分数只能打个六分。 年轻男子又夹起一只虾饺，品尝过后，同样是赞不绝口： “此物比之东海宴会上的佳肴，还要胜过三分，吃此一只虾饺，从此三年不思海鲜。” 跟着陆玄一起监听的程灵竹：“？？？” 陆玄夹起一只虾饺喂给她。 程灵竹吃完之后，疑心自己这桌的早茶，跟对面那桌是不同的东西。 “咳咳……” 估计是感觉尴尬，老者咳嗽两声： “少主，人多眼杂……慎言，慎言。” “海老，这有什么可顾忌的？” 年轻男子奇道： “我敖盛既没有出言侮辱他人，亦没有诽谤不实之语，一颗拳拳诚心，行得端坐得正，想来即便是碎云女帝听到了，也会感念我之心诚……” “闭嘴吧你！” 他面前的少女忍无可忍，从桌上挑了块干的点心，施了个变大法术，塞进了他的嘴里。 这边敖盛正被噎得满桌子找水，程灵竹倒是听出了端倪。 “敖盛？海老？乌龟精？” 她心中思索，“难道是那位东海太子？” 程灵竹对沧元界各方势力的年轻天才都很了解。 毕竟渡世剑斋圣女不杀无名之辈。 陆玄：“？” 东海太子来妖仙国做什么？ 碎云女帝是叶半妆的帝名，陆玄拿出传讯法宝，联系到了叶半妆。 “唔？师尊？” 叶半妆刚下了早朝，这时候正坐在椅子上，看大臣们呈上来的奏章。 她用了分身之法，这时候屋里坐满了小萝莉，一人一筐玉简。 接到陆玄的传讯，所有叶半妆都停止了工作，看向了手拿传讯法宝的那个叶半妆。 陆玄：“东海龙族，太子敖盛，你认识吗？” 叶半妆想了想： “……听说过这个人，算是认识吧，怎么了师尊？” 陆玄： “他来碎云城了，我在茶楼里看见他了。” 叶半妆试探着问道： “师尊……你确定没看错？” “身旁跟着一个小姑娘，看起来能有十六七岁，还有个乌龟大妖，叫什么海老……” 陆玄回复道。 叶半妆沉默了一会儿： “……那就是他了。” “这个人怎么了？” 陆玄问道。 叶半妆斟酌了一下： “就是……师尊伱知道的，我一般人前显圣的时候，用的都不是现在这个形象。” “嗯，我知道。” 陆玄点点头。 小萝莉是很可爱，但缺少了一点震慑力。 叶半妆出席重要会议，以及上朝的时候，用的都是化身，威严满满的那种。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叶半妆操控着化身，处理朝事，这也算一种虚拟主播了。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章 你要挨一顿毒打 “然后就是，之前我不是……去了一趟东海嘛，可能是那具化身捏得太漂亮了，这小子见过之后，就……就心生倾慕。” 叶半妆吞吞吐吐。 陆玄直呼好家伙。 作为一方女帝，倾慕叶半妆的人不少，但敖盛是最狂热的那个。 凡与人交流，必对碎云女帝大吹特吹，跟花钱买来的水军似的。 妖仙国国内有什么活动，需要叶半妆出席，东海太子必领着一帮人扯着条幅，挤在最前面喊恭迎陛下。 碎云女帝去某处访问交流，他都会厚着脸皮找主办方要门票，碍于敖盛的身份，除非涉及机密，不然主办方都会给他加张椅子。 不过通常旁都配两个大能，一旦敖盛要发癫，就给他一个大禁言术然后拖走。 去年东海龙宫修葺祖地，敖盛全盘负责此事。 祠堂装修好之后，东海龙王带着自己的几个兄弟，来拜老祖宗。 结果一进祠堂，刚要下拜。 抬头一看，祖龙的画像被扔在了祭台底下，让敖盛换成了叶半妆的。 老龙王眼前一黑，要不是其他三域龙王拦着，他差点抽了自己亲儿子的龙筋。 “外人不知道你真实的形象吗？” 陆玄问道。 “当然知道，宫里的宫女也好，朝中百官也好，还有经常接触的一些势力中的掌教真人，都知道我长什么样子……这不算秘密。” 叶半妆回答道。 毕竟是一具化身，大能们都能看出来的。 叶半妆的外表是受了自己实力的限制。 想要成为大姑娘，她得渡过天劫，完成蜕凡成仙的本质变化才行。 陆玄觉得这件事挺不合理的，叶半妆天生圣灵，体内连修行桎梏都没有。 按理来说，她一出世，其本质就与寻常生灵不同，不需要渡劫完成蜕变才是。 “敖盛身边的人也告诉过他这种事情，但敖盛不信，觉得一定是别人在骗自己。” 叶半妆很无奈： “他现在应该还被东海龙王关着禁闭，估计是知道飞舟大赛在即，我会出现，于是偷跑出来的。” 陆玄心说这什么看v入脑，分不清虚拟和现实了属于是。 幸好叶半妆心善，这要换成别人，早就狠狠地爆太子殿下的金币了。 “需要我帮你吗？” 陆玄问道。 “嗯……师尊帮我打他一顿吧。” 叶半妆想了想。 她是上古灵种，对男女之情没有感觉，自然不可能接受敖盛的示好。 事实上，敖盛的存在，给叶半妆平添了不少麻烦。 毕竟一粉顶十黑，谁也架不住外面有狂热粉丝，天天跟人吹，自己推的偶像是天下第一。 明明是天下第二，叶半妆心说师父还在上面呢。 碎云女帝比较低调。 虽然纪凌尘师叔和苏渊师兄两人都打不过自己，但这种事情心里知道就好，没必要大张旗鼓。 在陆玄的几个徒弟中，唯一能跟她的才情与天分比肩的，只有那个一路杀杀杀杀，横推世间一切敌的大弟子。 碍于自己的身份，敖盛又是个小辈，叶半妆不好亲自出面揍他。 妖仙国内倒是有天才能跟敖盛过过招，但敖盛身边跟着合体修士，不好下手。 陆玄点点头： “打成什么程度？” 叶半妆陷入了思索。 老龙王就这么一个天分还算看得过去的儿子，若是真出了什么事情，恐怕会引起不小的风波。 碎云女帝做事谨慎，考虑后果。 毕竟把人家儿子打死了，东海龙王肯定会生气，然后报复自己。 在这种情况下，东海龙王肯定是要死的。 东海龙王还有三个兄弟，四海龙族同气连枝，为了防止后患，其余三海的龙族肯定也不能活。 再仔细一想，跟龙族联姻的势力不少，是不是也得防止一下后患？ 还有跟四海龙王的至交好友们，放在名单里也没什么问题吧？ 叶半妆掰着手指头算了算。 感觉要杀的人有点多，有伤天和，不符合师父一贯对自己的教育。 于是她回答道： “嗯……打不死就行。” “吾徒心地甚善。” 陆玄称赞道。 他现在脾气很好，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了。 要放到刚从三才书院出来那会儿，他早上知道有人骚扰自己的徒儿，晚上龙王一家就得上桌。 这叫朝闻道，夕死可矣。 结束联络。 陆玄喝了口粥，把碗搁下，很淡定地从储物法宝里，取出了一只麻袋。 他拎着麻袋走了过去。 敖盛三人注意到了他。 “阁下可是东海太子敖盛？这位是太子殿下的胞妹……敖鸢公主？” 陆玄怕打错人，确认了一遍。 敖盛闻言很惊奇： “……道友如何知道我的身份？” “鄙人听闻，太子殿下每到一处，都诚心颂赞碎云女帝……天下之大，能做到这一步的，唯太子一人。” 陆玄面带微笑。 敖盛一听，非常高兴。 他看着面前的陆玄，正要先讲两个小时，以表达自己对叶半妆的崇敬与仰慕的时候。 一只麻袋突然套了下来，罩在了敖盛的头上。 陆玄出手如闪电，把这位东海太子装好放倒。 一旁的海老心中大惊，便要护驾，抬手向陆玄镇压而去。 陆玄给了他一拳，把这倒霉的合体大修干翻在了地上。 这一拳不仅将老头打倒，还封了他一身的修为，海老当场就现了原形。 一只大龟躺在地上，腹部朝上，想翻过身来又发现自己做不到，只能原地打转。 跟在敖盛身旁的少女瞪大了眼睛。 陆玄拍拍袋子，很有礼貌地说道： “我不伤他性命，只是替某人出气，须得打他一顿，你若知趣的话……” 话还没说完，少女抱着椅子，蹬蹬蹬蹬地跑远了。 她把凳子放下，准备观看自己的老哥挨打。 陆玄微微点头，看着自己面前的麻袋，举起了拳头。 一炷香的时间后。 陆玄带着程灵竹，神清气爽地从茶楼内走出。 茶楼之中。 东海公主敖鸳，将老哥头上的麻袋扒了下来。 看着鼻青脸肿，肿成猪头的敖盛，敖鸳捂住了嘴巴。 上次老哥被打成这样，还是因为换了祖龙画像。 “我……我知道为什么。” 敖盛努力睁开眼睛，语气虚弱： “他一定是碎云女帝的黑子，嫉妒我能有碎云女帝这样的偶像……” 敖鸢捂脸。 她感觉自己的老哥没救了。 ……………… 仙墓空间内。 “蓐收，那梦墟世界究竟是何存在？” 玄冥问道。 “一方世界碎片而已。” 陆玄控制着蓐收的神魂，如是回答道： “原本应属沧元界的一部分，后来被人斩下了一角，脱离沧元界，形成了一方独立世界。” “梦墟城外的黑暗又是什么？” 帝江问道。 “一具渡劫期大能的尸骸造成的污染。” 陆玄编了个理由。 “伱是怎么解决的？” 天吴道。 “渡劫再强，死后不过是死人而已。” 陆玄回答： “那个世界挺弱的，换算成沧元界的境界，城内最强者不过化神。 我将那具尸骸的污染解决，又给奢比尸传了一道法，令其有实力对付身边的敌人。” 陆玄走后，何照回到了梦墟城内，他潜入洪锋的家中，找到了洪锋洪震两兄弟沟通邪恶存在，献祭自己灵魂的证据。 “那他们两个呢？” 玄冥指了指南宫萱和何照。 陆玄点点头： “都没什么问题……就是实力弱了点。” 陆玄的汇报结束，在场众人各自起了心思。 【沧元界可是一方大界，渡劫期也能从其上斩下一角？”】 后土心中怀疑。 【至少也要真仙吧……那方世界里恐怕藏着不小的造化。】 翕兹目光幽幽。 【晚了一步，机缘肯定是被这家伙拿去了，早知道我就主动请缨了……】 句芒心中后悔。 【现在控制蓐收的，应该是陆师兄吧。】 南宫萱知道一部分隐情，【天尊真乃神机妙算，如此一来，我身份稳定了不说，身旁还多了个助手。】 她看了何照一眼。 何照低着头，知道一切都是天尊的安排，不敢在心中妄议这尊伟大存在。 ……………… 碎云城。 一座酒楼内。 两名老人对坐。 “东海太子到了。” 其中一人传音道。 他身穿黑袍，脸上满是皱纹。 “东西确定在他身上？” 在黑袍老者面前，一名穿着白袍的老人问道。 “错不了。” 黑袍老者点头，“离宫前，他把那幅【九霄图】给带上了，估计是打算献给碎云女帝。” “九霄图是上古画圣的遗宝，也是东海龙王最喜爱的一幅画，只有接待极重要的客人时，才会将此画拿出来。” 白袍老人目光幽幽，“我要是那头老龙，非把这个逆子的皮给扒了不可。” “据说东海龙王已经在着手此事了。” 黑袍老者道，“那头老龙还能活不少年，再生几个有天分的子嗣，问题也不大。” 当然，敖盛并没有感到什么危机感。 和执掌东海龙族相比，还是当碎云女帝的粉丝比较重要。 甚至在知道自己老爹要重新练号之后，敖盛心里生出了一种“终于能躺平了”的欣喜感。 他赶紧召集自己的手下，挑选了十名海族美女后，给老龙王送了过去。 然后挨了一顿父皇母后混合双打。 龙族讲究血脉。 敖盛的娘亲来自云梦泽，乃是陆上最大的龙族势力，她的弟弟、云梦泽龙君更是一名大乘期强者。 东海龙王也纳妾，但考虑到血脉纯度和背景势力，哪怕另立太子，也只能在嫡系里挑。 这就是为什么敖盛屡屡作死，老爹还待他如此宽容的缘故。 东海龙王琢磨着，等小号养成的那天，他一定要把这逆子打一顿庆祝庆祝。 “这次他偷跑出来，是为了参加飞舟大赛的，原因是本次大赛的前三名，将由碎云女帝亲自颁奖。” 白袍老人摇摇头，“荒谬，简直荒谬。” 在他的观念里，参加这种比赛是很没有逼格的事情，作为位高权重之人，应当立于云端，俯视众生。 只有低贱之人才会下场参与表演才是。 “说得跟你是什么大人物一样。” 黑袍老者嘲笑道，“若在平时，以你我之地位，连见人家东海太子的资格都没有。” “这倒也是。” 白袍老人点头，没有反驳他的话。 “不过嘛，此事做成之后，恐怕咱们就真有资格跟那龙王平起平坐了。” 黑袍老者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你确定……此事能行得通？” 行动在即，白袍老人却迟疑起来。 “你是不信我，还是不信……” 黑袍老者眼眸深沉，没有将后半句话说出来。 白袍老人闻言，赶紧摇了摇头，又听得对方说道： “你我寿元将尽，这时候不拼一把，还能做什么？” 黑袍老者敲了敲桌子： “用九霄图开启那处传承之地，你我二人进入其中，而后将其关闭，便是龙王亲至，也同样无计可施。” 他顿了顿，“更何况，待我等出关之时，定然已经成为大能，木已成舟……东海龙王不会和你我计较的。” “这……这倒也是。” 白袍老人点了点头，“我只是担心被人算计。” “算计？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黑袍老者道： ”我当然知道，天上没有掉馅饼的好事，你我不过是三流宗门的太上长老，晚年能遇此机缘……其背后定然另有秘辛。” 他顿了顿： “但现在【祂们】无法降临沧元界，必须寻找代行之人，在我们失去利用价值之前……不必担心此事。” 怕死不修仙，到他们这个年龄的人，人生即将走到尽头，已经没有什么挂碍了。 就算真有什么阴谋在内，为了修为和寿元，也值得一赌。 “敖盛身边有人护道，我们该怎么拿到九霄图？” 白袍老人问道。 “这位东海太子是偷跑出来的，离宫前肯定没办法请动圣子令之类的东西……一个合体大能，我们虽然对付不了，却可以等敖盛落单时再下手。” 黑袍老者道，“一旦拿到九霄图，我们就迅速撤离，敖盛身边的护道者是为了保护他的安全，不会追我们。” “好。” 白袍老人点了点头。 这两天状态不好，更新的量不行，四千字的更新……实在有点说不过去。 想日万有点难，主要是爆更完之后第二天会陷入一种怠惰。 让我先调整调整，别定那么高的目标了，进行一下码字和工作的适应性训练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一章 敖盛：当时我心里害怕极了 碎云城。 客栈房间内。 “已经戌时了，太子殿下可想吃些什么？” 海老问道。 因为周围没有外人，所以他直接以太子殿下来称呼敖盛。 “嗯……” 东海太子敖盛躺在藤椅上，哼哼了两声。 他脸上敷着灵药，鼻青脸肿。 上午挨了顿打，到现在都还没恢复。 “碎云城夜市开始了吧。” 敖盛想到了此事，眼前一亮： “今晚有花灯可以看，听闻有时候碎云女帝会扮成普通百姓的模样，参与其中，不如我们……” 他一边说，一边就要起身。 “你都这样了，还出去呢？” 敖鸢一把将他摁住，没好气道。 “其实是皮外伤，每天就好了。” 敖盛扯了扯自己的脸皮。 “龙宫秘药都治不好的皮外伤？” 敖鸢瞥了他一眼。 “那位……那位前辈手段高明，有意考验我，这伤不到明天早上，肯定是好不了的。” 敖盛摆摆手。 他已经知道了自己身上这伤势的情况。 今天治也治不好，明天不治，靠着修士的自愈能力，也能顺利恢复。 就是那位前辈打得不匀实，他现在躺在椅子上，龙臀挺疼的。 关于陆玄的身份，三人之前也都揣测过，不过并没有达成统一的意见。 海老认为是对方是叶半妆的人，派出来打太子殿下一顿，好让他长长教训。 敖鸢认为是某大能路过，见自家老哥不顺眼，专门来揍他的。 敖盛认为…… 这是女帝陛下对自己的考验。 如果有可能的话，敖盛更希望女帝能亲自惩罚他一顿。 “花灯活动持续半个月呢，这才第一天，人家陛下这么忙，怎么可能会来……明天晚上再看也不迟。” 敖鸢说道： “你想吃什么，我替你买去。” “真不能上街？” 敖盛试探着问道。 “不行，等伱身上的伤好了之后再说。” 敖鸢态度坚决。 “好吧……你随便带些夜宵过来吧，清淡一点就好。” 敖盛也没再坚持。 “行。” 敖鸢点点头，转身离开。 “海老，你去跟着我妹妹，大晚上的，别出什么意外。” 敖盛吩咐道。 “那殿下你……” 海老迟疑，“要不我派一道化身……” “用什么化身？我待在客栈里能有什么事？” 敖盛大手一挥： “赶紧保护我妹妹去，本太子先眯一会儿，待会儿记得叫我起来吃夜宵……” 说完，他起身离开藤椅，向床边走去。 海老无奈，想想殿下的话也有道理，于是离开了房间。 临走前，他在房间里布置下阵法，防止有人行刺。 一盏茶的时间后。 躺在床上的敖盛睁开了眼睛。 “又不是多重的伤，出个门都要管……” 敖盛在心里抱怨了一句妹子，而后一手捂着屁股，推开了房门。 海老布置了阵法，但只是防备外人闯入，对房间里的人没有阻碍。 毕竟敖盛身为太子，关殿下的禁闭这种事……他是不敢干的。 此时此刻。 客栈对面，小巷之中空气扭曲，有两道人影浮现。 “出来了。” 黑袍老者注视着敖盛的背影。 “没人跟着？” 白袍老人问道。 “他身旁的那个护道者出去了，不知敖盛出门是不是要和他汇合。” 黑袍老者回答道。 “九霄图会在他身上吗？” 白袍老人注视着敖盛的背影。 “这可是画圣的墨宝，敖盛准备献给碎云女帝的礼物……这么贵重的东西，肯定是要随身携带的。” 黑袍老者说道。 “那咱们动手？” 白袍老人问道。 “可。” 黑袍老者点了点头。 ……………… 孤身一人走在街上。 敖盛施了个幻术，让自己的脸看起来像正常人的模样。 “海老有些过于谨慎了，哪有那么多人想害我？” 敖盛很自信。 自己都挨完一顿打了，还能再挨一顿不成？ 今天可是有灯会的！ 虽然灯会持续十五天，但万一……碎云女帝偏偏今天来了呢？ 他又想起今天上午的事情。 真要有人冲着自己来，海老想拦也拦不住。 就在这个时候。 远处忽然传来一道呼唤—— “哥！” 声音好听，却夹杂着一股恼怒。 敖盛一个激灵，回头一看。 就见到这条街的另一头，自家妹子提着一大袋吃的，正气势汹汹地杀了过来。 敖鸢的修为不弱，凭借着修士的目力和感知，隔着很远就发现了他的身影。 敖盛把头一缩，撒腿就跑。 这要被妹妹追上，恐怕又得被她数落半天，晚上是别想出门了。 敖盛运转遁法，在黑暗中划出残影。 然后敖鸢惊愕地发现。 在老哥负伤的情况下，自己居然追不上他？ 敖盛心中略有得意。 自己还是有几分本事的。 他也是天才。 并且敖盛心中也很清楚这一点。 正因如此，敖盛才敢屡屡作死。 被偏爱的永远有恃无恐。 对于这么一个有天分的儿子，在小号建好之前，东海龙王也不舍得真打狠了。 就在这个时候。 空气扭曲，一根粗大的棍子凭空浮现，直接抡在了正在飞奔的敖盛的头上。 一声闷哼，帅不到三秒的敖盛当场扑街。 在敖鸢的注视下，两道模糊的身影从空间裂缝中跳了出来，拿着麻袋把自己的老哥一装，扛起来就跑。 敖鸢：！！！ 两名绑匪修为深厚，速度极快，只一瞬间就没了影。 ……………… 一座大山之中。 “快，把他放下。” 黑袍老者吩咐道。 白袍老人把麻袋往地上一放，将敖盛拽了出来： “我们怎么处理他？” “找到九霄图后把他扔在这里，不要伤他性命。” 黑袍老者很冷静，“咱们是为了东西来的，抢一幅墨宝尚能化解因果，杀太子可就结大梁子了。” 白袍老人点头表示同意。 他上下打量了敖盛一番，道： “东西是不是在他的储物法宝里？” 黑袍老者将敖盛手里的扳指取下，检查过后摇摇头： “没有。” “那是不是在他身上？” 白袍老者问道。 黑袍老者没有答话，而是一掌拍出。 敖盛身上的法衣寸寸破碎，倾刻间就只剩了一条裤衩在身上。 黑袍老者目露精光，伸出两只枯瘦的老手，往东海太子的怀里一抓一捏！ 敖盛：！！！ 他猛然睁开了眼睛。 很难形容这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跑着跑着被人一闷棍撂倒。 一醒来就看见两个老头在身旁，面色不善。 敖盛的听力被封住，不知道两人在说什么。 但他能感觉到，这两人都是炼虚境界。 自己身旁没有护道人，又没有带太子令，不宜和他们起冲突。 于是他便假装昏迷。 孰料这两个老头收罗无果之后，竟然将自己的衣服扒了下来！ 然后……直接就上手了！ 荒郊野外，他这样一个娇滴滴的美少年，被两个糟老头子拖到深山之中…… 敖盛内心害怕极了。 “找到没有？” 白袍老人发现敖盛醒来，随手将他禁锢住。 他拉起东海太子的裤腰带，准备看看后者有没有将九霄图藏在什么隐秘的地方 听闻有些人族修士好南风，有采阳补阳之法…… 敖盛身体颤抖着。 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情，他想都不敢想。 “等等，找到了。” 黑袍老者止住了白袍老人的动作，一道金光从敖盛的胸口钻了出来，化作一幅画卷。 “龙族胸前有三片龙鳞，妙用无穷，亦能贴身存放重要物品……” 黑袍老者眯眼，“果然藏在这里。” “大胆贼人，速速住手！” 远处天雷炸响，一道身影正从天边迅速赶来。 敖盛被绑之后，敖鸢第一时间就通知了海老。 海老原本是和敖鸢在一起的。 只是公主殿下委托他去一家很有名的茶铺里买梨汁，准备带回去喝，因此才短暂离开了此地。 收到敖鸢的传讯后，海老没有犹豫，循着绑匪留下的气息，直接追了上来。 然而…… 注视着越来越近的海老。 黑袍老者不为所动。 “下次见面之时，恐怕你就要喊我一声‘大人’了。” 黑袍老者微微一笑。 白袍老者和他一起，将九霄图展开。 两人双手发力，正准备将此物撕开时。 忽然之间，一道清光从空中落下，打在了那幅画卷上。 “这东海太子也太倒霉了点。” 陆玄和程灵竹并肩而立，“一天的时间里，挨了两次揍。” 黑、白两位炼虚修士面色一变，齐齐看向那名不速之客。 因为他们发现，自己好不容易抢到的九霄图，竟然被对方随手收走了。 敖盛被绑的时候。 陆玄和程灵竹刚好在附近。 今天是花灯会的第一天，两人准备看看花灯。 还没抵达目的地，就听到不远处有追逐的动静传来。 陆玄定睛一看，却是敖鸢正在追敖盛。 敖盛洋洋得意，随即被不知哪里来的神秘人打晕绑走。 于是陆玄两人也一并跟了上来。 黑袍老者和白袍老人对视一眼，又看了看远处的海老。 没有太多迟疑，两人的身影消失在了原地，向陆玄和程灵竹扑杀过来。 这两名炼虚强者的修行法门，和空间之道有关。 他们的身体隐没在了虚空中，让人无法寻找。 忽然之间，空间微微扭曲。 一只手臂凭空浮现，手臂上握着一柄墨绿匕首，刺向了陆玄的脖颈。 几乎与此同时，一根暗金色的短刺悄然浮现，刺向了程灵竹的后心。 陆玄伸手一拉，将程灵竹搂在了怀里，避开了那根短刺。 几乎是与此同时，伴随着“噹噹”两声，陆玄出手如电，弹指敲击在了两件武器之上。 墨绿匕首崩碎，灵性暗淡消散，化作废铁一般的凡物，暗金短刺炸开，点点金属碎屑从天而降。 一击不成，黑袍老者和白袍老人发觉情况不妙，便要马上遁走。 陆玄手掌向下一按，此地空间顿时被禁锢。 他随手一拍，两道身影嘴角溢血，从空间裂缝中掉了出来。 陆玄心说本座可是堂堂执岁殿执岁，拥有冬月之权柄，执掌时空之道。 这可是当今执岁殿圣女亲自认证的。 在他面前秀空间之道，多少有点过于自信了。 “这东西是扯开用的？” 陆玄看着地上的两人，晃了晃手里的九霄图。 画纸上已经出现了一道裂隙。 而在这道裂隙开启后，陆玄则从这幅画中，感受到了一股特殊的妖力波动。 ……像是和某处空间建立了联系。 陆玄黑眸微沉。 此情此景，他心中顿时有了猜测。 这两人抢走此画，其目的应当是利用此物，和某地沟通，将某种存在“召唤”出来。 就像仙墓组织做的那样。 这个推断很合理。 因为画卷之中，有强大的妖力流转出来。 以陆玄的眼力，一眼就认了出自己手中的东西，出自古之画圣的手笔。 在画圣活跃的那个时代，人族和妖族……关系可不算太好。 堂堂画圣的墨宝里，会突兀出现妖力？ 毫无疑问，定然是画圣前辈出手，利用此画，封印了一头大妖。 陆玄注意了一下周围。 深山之中，人迹罕至。 就算真有什么邪恶存在降临，也不会影响到其他人。 手中的画卷已经裂了一半。 若此物真有封印之能的话，那么现在，这道封印已经被破坏了。 陆玄沉吟片刻，决定将这道封印开启。 既然遇到了，那就不能坐视不理。 若解封后出现的妖族存在，愿意好好沟通，不做恶事，那就像珂莎一样，陆玄不会出手。 但若对方不明事理的话…… 只能让其落得跟初代蛮神一样的下场了。 他和程灵竹一人拿着画卷的一边。 用力一扯—— 嗤啦！ 画卷应声而断。 一道淡粉色的雾气，从画卷中飞出。 陆玄注视着这道雾气，以为它会向空中飘去，开启一道门户，令某位存在降临。 然而让他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 粉色雾气笼罩在了他和程灵竹两人的身上。 下一刻，这道雾气带着陆玄二人飞了起来！ 陆玄：？？？ 情况不对吧？ 这不是解开封印，召唤大妖的法宝吗？ 一脸懵逼的陆玄和一脸萌逼的程灵竹，在粉色雾气的笼罩下，化作一道流光飞走了。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二章 陆玄县长，上任蛇城！ 在撕开九霄图之前。 陆玄以为，这一黑一白俩老头，是想整个献祭妖神之类的大活出来。 毕竟他这一路上没少遇见类似的事情。 然而将九霄图撕开之后…… 陆玄才发现事情的不对劲。 他手里的不是献祭法宝。 而是飞行符篆。 粉色的雾气笼罩，将他和程灵竹带离了此地。 陆玄回头看了一眼，海老已经赶到现场，将两名炼虚修士镇压，倒是不用担心事后的处理。 于是他也没反抗，任由这种雾气包裹着，在云层中穿行，向天边飞去。 不知过了多久。 粉色雾气带着二人降落。 一座大城出现在了陆玄和程灵竹的视线之中。 陆玄站定，远远一看—— 【青仙城】。 城墙高大，气势恢弘。 城门前排着队伍，都是准备进城的百姓。 城门口站着两名官兵，身材壮硕，满脸横肉，此刻正在拦路检查。 最为特别的是，在城门附近，立着两尊极高大的塑像。 这是两尊石像，雕刻的是一尊人身蛇首的存在。 祂整体呈现出人型，生有正常的四肢。 而从腰部开始，肋侧的骨骼畸变隆起，变成扇状，像直立而起的眼镜蛇一样。 蛇神手中拿着一柄钢叉，暴露在外面的皮肤上满是细密的鳞片。 虽然是死物，一双眸子却雕刻得极为有神，看起来很有威严。 “这是某位存在的传承之地？” 陆玄望着远处的城郭。 他也算见多识广，尤其是抹杀蓐收之后，从对方的记忆里得到了不少知识。 此刻略一思索，便联想到了类似的记载。 合着自己是把那俩老头的机缘给抢了。 有些大能会将自己的传承之地，布置成城邦的模样，城内百姓皆有意识，能自由活动。 正常的时候，这些npc都是处于休眠的状态，直到有缘人进来，才开始运转。 不过九霄图指向的传承之地，居然不在某处天地秘境，而是一个存在于沧元界的城邦…… 这一点倒让陆玄很意外。 “凡俗之城？” 程灵竹看出了此城的根脚。 虽然城门前的石像很狰狞。 但在程灵竹看来，这两尊石像不过人偶凡物，没有半灵性，只是普通塑像。 无论是城中的百姓还是守城的官兵，身上也都没有修为。 “我们俩个是不是太招摇了一些？” 陆玄微微一笑，看着程灵竹。 少女五官明艳，气质灵动出尘，让人疑心是天上的神女，来此人间游历。 “是这样的。” 程灵竹嘴角上扬，一只玉手抚上了陆玄的脸庞： “若让别人看见了你，非以为谪仙下凡呢。” 两人会心一笑。 正准备各自施展法术，改换容貌衣饰的时候，场中却发生了一些变化。 将两人带到此地的粉色雾气并没有散去，而是在空中盘旋一阵后，落入了陆玄的手中。 雾气消散，出现在陆玄手里的…… 是一套官袍。 陆玄眉头一挑。 不只是官袍，还有路引、敕碟、告身等物。 这些是官员出门上任的证明书。 “这……有点意思啊。” 陆玄看着手里的东西。 程灵竹将告身打开，上面写有相应的信息。 “这是给青仙县知县的任命书……嗯，上面还有画像。” 程灵竹忍不住翘起了嘴角，将告身摊开，展示给陆玄。 陆玄看着画像里的中年男人，指了指自己： “这画像是我吗？” “它说这就是你。” 程灵竹晃了晃手中的告身，有些俏皮地眨眨眼。 两人这时候都明白了，这位不知名的前辈，设置的考验，很是有些特别。 他/她要求得到机缘的人，扮作知县模样，进入此城之中，通过某种考验之后，才能得到造化。 对于机缘造化，陆玄并不是很有需求。 但他对这场考验很有兴趣。 上任文书上写着自己现在的身份—— 大康王朝幽州府青仙县县长，伍邦德。 落款是吏部的大印。 “先换上吧。” 程灵竹将官袍接过来，在陆玄面前展开。 她以前就很喜欢打扮陆玄。 陆玄两手一伸，背过身去，正正经经道： “还请夫人为我更衣。” 程灵竹轻轻拍了他一下，嗔怪道： “才不是夫人呢。” “欸，我扮成县长，你扮成县长夫人，不是很合理的事情吗？” 陆玄转过头跟她说话。 “哪有知县带着夫人一起上任的？” 程灵竹白了他一眼，“伱这当县长的，不要随从吗？” “嘶，是这个道理啊。” 陆玄明白过来。 “人家县长上任，家中女眷都是让亲信护送过去的，跟在身边的都是随从。 待会儿我施展个变化之术，给你当师爷……咱俩这样倒还说得过去。” 程灵竹前世也曾游历过一些凡俗国家，对此事有一定了解。 一番打扮过后，陆玄变成画像上中年男人的模样，一身官袍，面容硬朗，饱经风霜。 程灵竹也摇身一变，成了一个稍微年轻些的男子，面白无须，斯斯文文。 只不过她身上穿的是寻常服饰。 师爷是知县的幕僚，属于编外人员，没有官服官印。 “走啦，县长大人。” 程灵竹笑道。 陆玄看了一眼远处的蛇神雕像，朗声道： “走，上任蛇城！” ……………… 青仙城内。 一处茶摊上，陆玄和程灵竹一边喝茶，一边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陆玄和程灵竹现在还没有去县衙报到。 原因是进入青仙城前，陆玄想到了一些其它的事情。 像这种给有缘人限定身份的传承之地，是相当少见的。 毕竟城邦型传承地的特点就是以假乱真，城中的npc都有自己的思想，甚至他们也不知道自己是假的。 有缘人进入其中，只会以为自己来到了一座普通城市，参与全城正常的运转，影响着故事线。 直到将重重考验通过之后，才知道原来这是前辈留下的传承之城。 整个过程最精妙的地方，就是最后揭露真相的时候。 但青仙城将身份直接摆在面前，就是告诉传承者： “这座城就是个副本，里面的人都是npc。” “你现在是在玩角色扮演游戏，赶紧想办法通关吧。” 过于直白，缺乏仙侠韵味。 这种设计传出去，会被其他大能笑话的。 “对我们进行限制，必须以县长的身份通过考验。” 程灵竹思索： “留下考验的是一方大能，接受考验的也是修行者，但在这方城市中，我们的身份却是凡俗国度的知县……” 陆玄点点头： “这位前辈的意思应该是，我们不能使用修为……最起码不能用太高的修为，而是要利用自己的智慧，解决青仙城中遇到的危机。” 他已经用神魂探测过，这里就是一座凡俗城市。 莫说自己和程灵竹了，来个炼气期的修士，都能将这座城杀穿。 “一县之长的权力何其之大，能有什么危险？” 程灵竹皱眉。 正是出于这种考虑，两人决定先了解了解情况。 陆玄将身上的官服换下，和程灵竹一起扮成寻常百姓，进入了城中。 陆玄抬起头，看了看四周。 这里的家家户户，所有商铺的外墙上，都砌着一个小方台。 方台上放着一个缩小版的雕像，人头蛇身，和之前在城外见到的塑像一模一样。 每一只雕像身上都系着青黑色的布条，很是怪异。 “二位客官是第一次来我们青仙城吧？” 就在这个时候，一名白发老者凑了过来。 他是茶摊的老板，今天生意不忙，一共才三四个客人。 “哦？老丈是怎么看出来的？” 陆玄面带微笑。 “嘿嘿，要是来过咱青仙城，怎么会对【青仙】大人如此陌生呢？” 老者笑道。 “青仙？” 陆玄挑了挑眉。 “是啊。” 老者点头： “青仙啊，是咱们青仙城的守护神，相传当年发大水，是一头大青蟒救下了大家的性命。 后来幸存下来的人们重建此城，感念那头大青蟒的救命之恩，便以‘青仙’来命名这座城。” “原来是这样。” 陆玄闻言，微微颔首，“怪不得青仙城家家户户都在门前摆放青仙塑像呢。” “其实这也是【青仙会】的要求，咱这些开门做生意的，哪敢违背青仙会大人们的命令啊。” 老者叹了口气。 “青仙会？” 程灵竹闻言一愣。 “青仙会，是本地的大社，负责组织献祭、总管与青仙有关的一切事务。” 老者解释道： “这些青仙雕像，都是大伙花了大价钱，从青仙会里请来的……若是不请，就是对青仙不敬，轻则罚银子，重则下大狱啊。” “一个民间社团，能让人下狱？这青仙会如此嚣张？” 陆玄皱眉。 “诶诶，客官慎言，慎言啊。” 老者闻言顿时变了脸色，他看看四周，发现无人注意到这里，才松了一口气。 “在咱们城，青仙会就是天，什么衙门官兵，都得仰他们的鼻息。 城里人知道，你要是得罪了衙门，还能争辩两句，可要是得罪了青仙会……连明天的太阳都见不到啊。” 老者无奈摇头，“小老儿这茶摊，每月的五成收入，都要献给青仙会的大人。” “你们给朝廷交几成的税？” 程灵竹问道。 “两成。” 老者苦笑一声： “所以一年到头，至多不饿死，连病都不敢生。 生一次病，手里没钱治，就要去青仙会借高利贷，还不上的卖儿鬻女，落个家破人亡的下场都不罕见。” “这么目无王法，朝廷就不管管？” 陆玄敲了敲桌子。 “朝庭哪里管得来呀。” 茶摊老板叹气： “现在全国上下闹什么……什么黑莲教，黑莲妖人们到处起兵造反，遍地狼烟，朝廷自顾不暇，哪有工夫管理咱们这么一个小县城？” 陆玄望着街道之上，青仙城内有些混乱嘈杂。 这是因为最近几天，有不少从清河县逃难过来的百姓，涌入了城中。 原因就是清河县闹了黑莲教，杀官造反起义，百姓逃难逃过来的。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青仙城的老百姓不往外跑。 外面的人比城里生活得还要惨。 “青仙城之前的县长呢，对此坐视不理吗？” 程灵竹想到了这个问题。 “他们当官的都和青仙会穿一条裤子。” 老者开口： “每一届知县上任，都要跟青仙会合作，巧立名目，大肆搜刮民脂民膏。 这里面的钱，一部分缴了税，另一部分进了知县的腰包。 缴税缴得足、缴得快，上面看着自然满意，就能得到提拔，既有政绩，自己又能分到钱，何乐不为啊？” 茶摊老板说话，沉吟片刻后又道： “其实也不是没有好县长，但是好县长在咱们青仙城，根本待不长。 全城上下只认青仙会，不认衙门，衙门管不了的事情，青仙会一句话就能解决。 青仙会不允许的事情，衙门逼着都没人敢做。” “而且啊。” 老者压低了声音，“凡是跟青仙会作对的县长，最后都离奇身亡了，这里面的事情……唉。” “乱世啊。” 陆玄沉默许久。 朝庭对地方的束缚力大大降低，以至于连杀官这种事情，都能轻易压下来。 “结账吧。” 陆玄从怀里摸出半块银子，放在了桌上。 他已经知道，自己来青仙城要做什么了。 “这，这……这么大一块，使不得，使不得啊。” 老者连忙把银子往陆玄那里推。 “让你拿着你就拿着。” 陆玄将银子塞到了对方手里。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忽然传来动静。 鼓声隆隆，锣声阵阵。 有浑厚的声音响起—— “青仙出行，凡人退避！” 陆玄循声望去，出现在视野内的，是一座极高的神像。 这神像以一整块巨木雕刻而成，披着黑布，加上底部拉动它的车辇，只比城门稍矮一些。 凡是经过的地方，百姓纷纷跪下，不敢直视神明。 神像前方，几名青仙会的汉子哈哈大笑，驾着马匹肆意奔跑，似在开路。 百姓慌忙避开，躲到一旁，生怕被撞倒。 场中一片混乱，就在这时，一名稚童被人挤倒，跌在了地上。 骑马的黑衣汉子见到这一幕，非但没有惊慌，脸上还流露出了残忍的笑容。 他猛地一拉缰绳，马匹人立而起，两只碗口大的前蹄落下，狠狠践踏向了幼童的身体。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三章 请客，斩首，收下当狗 马蹄落下。 周围的百姓惊呼出声，有些胆小的，甚至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砰！” 一声闷响。 众人想象中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马匹的嘶鸣声响起，悲惨凄厉，而后重重倒下。 在它的腰腹处，插着一根很粗的竹杆，鲜血汩汩流淌。 中年文士负手而立，目光冷然。 “混蛋！” 骑马的汉子顿时暴怒，从地上爬起。 因为胯下坐骑的倒下，他也跟着摔了下去。 马血淌了一地，呼吸逐渐微弱，眼瞅着是活不成了。 青仙会的汉子顿时红了眼睛，他解下身上的鞭子，直接抽向了中年男人。 孰料对方伸手一抓一握，将鞭子接下，青仙会汉子本欲将他拉过来，鞭子却纹丝不动，好像绑在了铁桩上。 陆玄冷笑一声，反手一拽，这汉子的身体就不由自主地向前倾去。 “砰！” 陆玄抬脚，一脚踢在他的胸口，将青仙会的大汉踹倒在地。 “放肆！” “住手！” 后方传来吵嚷的声音，亦有几名身穿青黑色服饰的骑马汉子赶来，围住了陆玄。 他们没有立刻动手。 因为这几人看到，面前的中年男人将马匹撞倒，能空手接马鞭，一脚便将一名大汉踹得倒地不起…… 这是个练家子，身上有武功，不好惹。 “你是什么人？！” 一名骑马男子呵斥道。 陆玄瞥了他一眼，将一份文书取出： “本官，青仙城知县，伍邦德。” 此言一出，人群之中一片哗然。 任谁也想不到，新任县长一副文人打扮，竟然有如此了得的身手。 “什么？县长？” 几名青仙会的人顿时愣了一下。 就在这个时候，又有一人骑马前来。 这人身上穿的是青红服装，看年龄能有四十多岁，长得尖嘴猴腮。 他见到陆玄，连忙下马。 “原来是知县大人，都是误会，误会，自家人啊。” 中年男人见到陆玄手中的告身，满脸堆笑道： “小人名叫顾风，是顾家的管事，在此见过大人。 大人有所不知，我们青仙城三家接到上面的文书，知道大人要上任，正准备出城迎接呢…… 只是没想到，您怎么自己进来了？” “我不自己进来，难道要在城外等你们？” 陆玄挑了挑眉。 “诶呦喂，大人这是说的哪里话。” 顾风笑道： “大人上任，我们不来迎接，岂不是失了礼数？ 再者说，您看咱们这青仙城这么乱，这群泥腿子不识好歹，让大人见了多不好。” “这么说来，你们策马冲撞，还是为了本县好？” 陆玄看着那名惊魂未定的稚童。 他出手及时，将其救下，现在这孩子已经回到了其父母的身边。 “自然是为了大人着想了。” 顾风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他又问道： “大人身边的护卫随从呢？” “就带了一个师爷过来。” 陆玄回答道。 “啊？” 顾风一愣，“其他人呢？” “半路被土匪劫了。” 陆玄随口编了个理由。 “这，这……” 顾风看看陆玄，又看看他手里的告身。 陆玄抬了抬眼皮，将告身塞到他手里： “怎么，怀疑本县的身份？” “不敢，不敢。” 顾风连忙说道，然而他打开文书的动作却没有停下。 确认过上面的画像和大印后，才松了一口气。 “有问题吗？” 陆玄声音平静。 “没有，没有……” 顾风赔笑，将告身交还： “咱也是怕有贼人冒名顶替，坏了大人的清誉……还请大人体谅。” “既然已经把大人接到了，那我等也不用出城了。” 顾风一拱手： “来，请大人上马，咱青仙城三家设宴为大人接风洗尘，三位家主都在家里等着呢。” 陆玄眼眸微沉，看向车队的后方： “本县上任，伱们三家就派个管事来接我？” “这不快到青仙节了嘛，三位家主可是要负责青仙会的事务，怠慢不得。” 顾风嬉皮笑脸，“大人快随我过去吧，让三位家主等急了可不好。” “本县还要去衙门交接，赴宴之事，改日再说吧。” 陆玄淡淡道。 顾风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他略微弓了下身子： “大人连这个面子都不肯赏吗？” “我说了，我有事。” 陆玄说道。 “那大人就先去忙吧，小人祝大人一切顺利。” 顾风重新笑了起来。 他从一旁的人腰间解下了一把刀，又指指地上的躺着的那名汉子，眼中流露出杀意： “这混账有眼不识泰山，竟敢冲撞大人……合该处死！” 下一刻，顾风手起刀落，一颗大好头颅飞起。 鲜血迸溅在了他的脸上，也溅在了陆玄的脚边。 顾风抬起头，露出一张满是血污的脸。 他皮笑肉不笑道： “在青仙城，这种没眼色的人……可活不长啊。” ……………… “当街杀人，目无王法，威胁朝廷命官……这青仙会可真是一手遮天啊。” 走在街上，陆玄对程灵竹说道。 被杀的汉子是顾家的仆役。 按照大康王朝律法，主家杀仆人，只需要赔些银子，下葬即可。 虽然陆玄也觉得此人该死，但顾风的行为以及他说的话，摆明了是在威胁自己这个新任县令。 不给青仙会面子的人，都会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 “顾家、薄家以及何家，是青仙城的三大家族，这三家同气连枝，共同把持青仙会的运转，明为供奉仙神，实则为自己牟取利益。” 程灵竹将自己从茶摊老板那里得到的信息告诉陆玄。 “同气连枝？如此团结？” 陆玄问道。 “至少明面上是这样的。” 程灵竹回答道： “青仙会的核心成员，都是由三大家族的人组成的，三位家主轮流担任会长，掌握话语权。” “不过嘛……” 程灵竹思索一阵： “五年前，上任薄家家主和其子在城外遇刺身亡，其孙年龄尚小，无法承担重任。 于是由顾家家主代任青仙会会长，如今新的薄家家主已经成年……但顾家还没有还回去的意思。” 青仙会的会长十年一换，最近也到了更换会长的日子。 按照交接顺序，在顾家之后，又是薄家的人担任会长。 如此一算的话，薄家人将担任十五年的会长。 陆玄闻言，微微颔首。 他沉吟片刻： “我们先去县衙看看。” ……………… 和陆玄想象中的不同。 他原以为青仙城被三大家族掌控，官府势力微弱，县衙会很破败的。 没想到走进一看，才发现青仙城的县衙修建得相当气派。 县衙大门气度森严，台阶以上等石料雕刻而成，门口没有石狮子，而是立着两座蟒神的雕像。 陆玄心中明白过来，想来是之前几任县长都和青仙会通力合作，共同剥削百姓。 青仙城的县衙就是青仙会的县衙，作为“自家人”，县长办公的地方当然不会太差。 不过青仙城县衙门口无人站岗，也没有标配的鸣冤鼓，干干净净的。 “走，进去看看。” 陆玄将大门推开，走入其中。 一炷香的时间后。 “大白天的上衙的时间，你们一个个的给我躲库房里赌钱？” 大堂内，陆知县背着手，站在台阶上，看着下方的衙役捕快们。 众衙役低着头，不敢看他。 “大，大大……大人。” 一名身材矮胖、身穿长衫的男子抬起头，辩解道： “不不不……不是我们……不干事，这是是是都在等大~人呢。” “你结巴成这样还给人当押司呢？” 陆玄敲敲桌子，“县衙选吏的时候不面试吗？” “不不不~是这样的。” 青仙城押司鲁平涨红了脸： “小人平平平常也不~结巴，这是见到大大~大人后，被大人的~威严震震震……” “行了行了，闭嘴吧你。” 陆玄没好气地摆摆手： “还搁这拍马屁呢，等你拍完都马跑出二里地去了……来个说话利索的给我解释解释。” 宽泛地来讲，押司也是师爷的一种。 作为知县的幕僚，押司是“吏”不是“官”。 主要工作就是跑腿打杂、抄录文书、辅助领导处理各种事务。 因为任务繁重，所以正经县衙里往往有好几个“师爷”。 原本青仙城县衙还有个主薄，但是上任县长升迁的时候把他一起带走了。 目前主薄的位置空缺，只剩下了鲁平这个押司，代行主薄职责。 陆玄不知道这些事情合不合规矩。 但以大康王朝如今风雨飘摇、四处冒烟的现状。 县衙还能运转，已经是奇迹了。 原本衙门里有个师爷，陆玄再自带一个，倒也不冲突。 众衙役七嘴八舌地解释一番，新任县令陆老爷才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县衙众人摸鱼打牌的原因是……确实没事干。 青仙城的一切大小事务，诸如收税、治安等等，都被青仙会包揽。 早在百年前，县门口的鸣冤鼓就被人拆了，扔库房里去了。 历任知县也不管事，百姓有纠纷都是自行处理，或者找青仙会—— 青仙会不懂审案子，但能解决提出问题的人。 整个衙门也不点卯，衙役们每天来了就是喝茶赌钱，时间到了就回去，大门一关，相当清闲。 甚至说，愿意来衙门赌钱的，已经算是优秀人员。 陆玄刚到的时候，还有不少人在家里，压根没来上班。 他用了半炷香的时间，才叫齐了县衙里的衙役。 “我们原~想出城……出城迎迎迎~接的。” 鲁平努力把舌头捋直，可惜效果甚差： “但但但~青仙会不让~我们去，说是轮轮轮~不到……大人没去~赴赴宴啊？” 今天知县上任，但众人都以为陆玄会接受三大家族的邀请，先去吃喝收礼，没想到他直接来到了县衙里。 “从前你们无人约束，种种作为，本县可以既往不咎。” 陆玄站在台阶上： “但今日之后，你们须得给我规规矩矩的，敢有无故缺勤的，皆按大康律来处理！” 众人心中一凛。 大康王朝的律法对官员的要求甚严。 非休沐期间，无故缺勤一天，要打二十小板，满三天升级为大板，超过一个月直接下狱判刑。 不过当陆玄规定完之后，大部分人却没有什么抵触。 原因是整天待在衙门里，实在是闲出鸟来了，一天天无所事事，赌钱都赌到腻歪。 这时候突然听到知县要正经工作，这群人心里居然隐隐有点期待。 很难想象这是一种怎样的精神状态。 “把鸣冤鼓给我从库房里扒出来，重新摆到县衙门口。” 陆玄开始下令： “鲁平，你把县衙的账簿给我拿过来，我要看县衙里帐面上还有多少银子。” 陆玄没当过知县，但他曾经是县太爷的准女婿，知道自己现在要做什么。 他下令之后，鲁平行动很快，马上去取账簿了，而下面的衙役却没动。 有几人看着陆玄，欲言又止，似乎想说什么。 陆玄皱了下眉，一拍惊堂木： “本县让你们拿你们就去拿，磨磨蹭蹭地干什么？！” “你，你，还有你……” 他指了几个人，“你们留下，我有话要问，其余人给我搬东西去。” “是！” 众人见知县大人面色不悦，不敢怠慢，连忙去干活了，被陆玄点名的几人留下，接受他的问话。 此时此刻。 青仙会总坛内。 “你说新来的县长不肯过来？” 身材清瘦的顾家家主端着酒杯，眯起了眼。 “回家主的话，县长是这个意思。” 顾风低着头，神情恭谨。 “哼，又是个不自量力的。” 身材富态的何家家主冷笑： “邀他赴宴，是看在他的官身之上，给他一个面子……当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初来乍到，不懂青仙城的规矩，倒也无可厚非。” 顾家家主喝了口酒，似乎不以为意。 “先看看他这几天要做什么吧，来到咱青仙城，就得按照咱们的规矩来。” 薄家家主开口道。 他看起来相当年轻，只有二十多岁，却给人一种老气横秋的感觉。 “找个机会，敲打敲打，看他年龄也不小了，若是懂事还好，若是个愣头青……” 何家家主冷哼一声，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敢杀我青仙会的马，真是胆大包天。 “顾叔，再过半月就是青仙节了，你看这会长的交接……” 薄家家主抬了抬眼皮。 “先把县长的事情解决，交接之事……以后再说。” 顾家家主面无表情道。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四章 县衙升堂，陆玄断案！ 是夜。 县长府邸，书房内。 “顾家家主，顾阳，五十二岁，为人狠辣，颇有城府……” “何家家主，何有德，四十九岁，性情暴躁……” “薄家家主，薄昌……今年才二十岁，这么年轻？” 陆玄整理着自己收集到的信息。 中午的时候，陆玄将几名衙役留下。 经过一番问询，才知道为什么当自己下令恢复鸣冤鼓的时候，众人才会有如此反应。 当年县衙门口的鸣冤鼓，是青仙会撤的。 鸣冤鼓是衙门和百姓之间沟通的桥梁，没有了鸣冤鼓，衙门就听不到百姓声音。 青仙城内的所有事务，都要交给青仙会来处理。 这是三大家族对县衙的态度，亦是一种暗示。 在此之前，也有知县想恢复鸣冤鼓。 但这些人里，要么最终屈服，主动拆除了此鼓，向青仙会示好，要么离奇身亡，死于各种意外。 坊间流传，这是县长冒犯了青仙的权威，才受到了惩罚。 “衙役里肯定也有青仙会的人……让我想想，该从什么地方入手。” 陆玄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唉，好久都没有动脑子了。 “青仙城中有守城官兵五百，都是他们的人，加上青仙会的打手，上千精锐恐怕是有的。” 程灵竹说道： “你想赢三大家族，肯定是要利用城内的百姓……鸣冤鼓已经重新立好，得想办法把县长的威信树立起来。” “确是如此。” 陆玄点了点头，继续翻看着手里的卷宗。 两人这时候在屋内，都恢复了自己本来的面貌。 烛光透过灯罩，少女看着伏案翻阅的男子，眉眼中平添了几分温柔。 她来到陆玄的身后，轻轻抱住了他，而后将自己的下巴搁在他的肩上，蹭了几下。 陆玄刚想转过脸亲她一下，就在这个时候，窗外却传出了动静。 陆玄跟程灵竹对视一眼，将窗户拉开。 一团白色的影子窜了进来，落在了桌上。 “狐狸？” 陆玄愣了一下。 书房位于一处独立院落之中，虽然有杂草，但收拾得还算干净，这狐狸应该是从外面闯进来的。 白狐并不怕生，踩着陆玄正在翻阅的档案卷宗，留下一个脏兮兮的爪印，眨巴着眼睛。 “它的后腿受伤了。” 程灵竹注意到了狐狸身上的情况。 它的一条后腿血肉模糊，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伤的。 “居然知道向人求救，也不怕那人起了坏心思。” 陆玄笑着摸了摸它的脑袋。 小狐狸也不反抗，反而轻轻蹭了蹭他的掌心。 陆玄刚想取出储物法宝内的灵药救治这狐狸，动作到了一半，却又停了下来。 他起身来到一处柜子前，从上方拿出了一瓶金创药。 在青仙城中，陆玄决定扮演好一个凡俗县长角色，尽量不使用法力。 两人合作，用了一炷香的时间，为这只狐狸清理伤口，将金创药洒上，包扎妥善。 整个过程中，小白狐都安安静静的，不哭不闹，也不挣扎，一副很乖巧的模样。 程灵竹托着它的小肚子，一边摸了摸它的脑袋。 陆玄绕了一圈，掀起白狐的尾巴，仔细观察： “嗯，还是只母狐狸……” 然后就被小狐狸用没受伤的后腿蹬了一下，以示不满。 “喂，人家还是小姑娘，哪能随便让你看？” 程灵竹笑着白了陆玄一眼。 “这狐狸倒像是有灵性的。” 陆玄跟小白狐对视。 小狐狸把脸一转，不看他。 然后陆玄伸手弹了一下它的脑门。 两人逗了小狐狸一会儿，见天色已晚，于是将小狐狸放在了院中，回卧房睡觉去了。 第二天一早。 当陆玄推开门的时候，却发现门口的地上，蹲了个巴掌大的毛球。 正是昨天的那只受伤的狐狸。 陆玄略感吃惊，因为书房跟卧房不在同一个院子里，也就是说，这只白狐是翻墙跟过来的。 程灵竹弯下腰，摸了摸它的头： “好啦好啦，老爷要去断案子了，等回来再陪你玩。” 小狐狸听懂似的，在她脚边蹭了蹭，然后自己走到了有太阳的地方，很乖巧地趴了下来。 ……………… 衙门内。 当陆玄和程灵竹出现在大堂中时，所有衙役已经到齐了。 昨天的命令还是有成效的，毕竟谁也不想挨板子。 这让提着杀威棒、兴冲冲地赶来的陆玄很失望。 就没有人让本县令打一顿，来杀鸡儆猴吗？ 在这一天的上午。 陆玄感受到了在青仙城当知县的无聊。 整整两个时辰。 家庭琐事也好，人命大案也罢。 一个来报官的都没有。 这让陆玄生出了一种，青仙城民风淳朴、治安良好的错觉。 “鲁平，我昨天交代伱，让你在城内街上喊县衙重新开堂的消息，这件事你办了吗？” 陆玄退堂前问道。 “办了！” 因为只说了两个字的缘故，鲁平这次没口吃。 “大人。” 这时候，一名身材短小精干，精神饱满的年轻人抱拳出列： “咱们的县衙才刚刚开堂，因为之前几任大人的缘故，大抵是百姓对县衙心中畏惧，虽然有案，却也不敢进入。” 这人名叫李鸣，是县衙新任押司。 陆玄上任之后，将鲁平提拔成了主薄，又从剩下的衙役里挑了个底子干净，头脑灵活的，成了新的押司。 毕竟以鲁平的说话速度，真有什么的事让他汇报，恐怕能急死人。 李鸣说话办事干净利落，很适合当鲁平的嘴替。 “依你之见，此事该如何处理啊。” 陆玄问道。 “回大人的话。” 李鸣思考片刻： “城中有案欲报的人，绝对不在少数，只是对县衙陌生，不敢进入。 一旦有纠纷出现，双方往往会相互争执，甚至升级为辱骂和打斗，吸引很多百姓去看热闹。 属下以为，可以派人混入百姓之中，在双方争执不下的时候起哄，让他们进入衙门，请老爷来决断。 众所周知，咱们的老爷一双法眼，明察秋毫，谁要是不敢去，就是心中有鬼，无理抵赖。” “可，你自己挑选一些人，负责此人。” 陆玄自动忽略了拍马屁的那句话，点头表示同意。 “遵命，大人。” 李鸣抱拳。 “对了，鲁平，你过来。” 陆玄示意鲁平上前。 “大人？” 鲁平凑过来，俯下身子。 陆玄在他耳边交代了几句： “知道怎么做了吗？” “大人，这……能，能行吗？” 鲁平一时间有点发愣。 “快点去办。” 陆玄指指身后，“钱找库房报销。” “这……没，没多少钱，不，不~用报。” 鲁平用力摇头。 大人将他提拔成了主薄，他感激还来不及呢，怎么能向县太爷要钱。 更何况，大人吩咐下来的事情不过花几个铜板，走程序报销都不够麻烦的。 让陆玄比较欣慰的是，虽然自己手里没人没枪，但钱还是管够的。 得益于前几任县太爷的搜刮，肥了自己的腰包不说，也让县衙库房变得相当充实。 在陆玄的吩咐下，鲁平退下。 当天下午，有一个消息在附近孩童中迅速传开。 有个叫狗蛋傻小子，误闯进了县衙之中，见到了那位正在办公的县太爷。 县太爷非但没有责罚他，还给了他好几颗糖果。 对于这个消息，孩子们自然是不信的，问狗蛋糖果在那里，后者说已经被自己吃掉了。 这个回答引来了众孩童的嘲讽，狗蛋气不过，当着他们的面走进了县衙里，然后带着三颗糖果出来。 众目睽睽之下，狗蛋得意洋洋地剥开糖纸，将三颗糖全部吃下，让众多孩童大咽口水。 有了这个先例之后，第二个吃螃蟹的勇士也站了出来，同样领到了三颗糖。 他告诉众孩童，县太爷笑眯眯的，为人很和善。 只要有礼貌地过去给老爷打个招呼，老爷就会变戏法似的拿出糖果，奖励给你。 等到了晚上的时候，孩子们忍不住将下午的事情说给父母炫耀。 听到乱闯县衙的事情后，父母自然是一阵惊慌，又听到县老爷给孩子发糖吃，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过他们同时也心有疑虑，堂堂一县父母官，高高在上，怎么会这样善待他们平民家的孩子的？ 一传十，十传百。 很快，附近的小孩和家长都知道了这个消息。 从自家孩子的描述来看，这位新上任的县太爷，应该不是个坏人。 于是开始有百姓出现在衙门外，探头探脑，有行人路过，也会往敞开的县衙大门里看上一眼。 不过百姓仍然心有疑虑，不敢进入其中。 直到三天后。 陆玄坐在高堂之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报——” 一名衙役兴冲冲地跑了进来： “启禀大人，门外有人喊冤！” “哦？喊冤为何不击鼓啊？” 陆玄问道。 “许是那报案之人心中畏惧，不过他虽然没有敲鼓，却是写了诉状。” 衙役如是回答。 他和另一名同僚今日值班，看守县衙大门，遇到了有人告状这种事情。 衙役将一张叠好的状纸，呈了上去。 鲁平连忙接过，再呈给陆玄。 陆玄将状纸展开，看了一眼，略微点头： “这样，你去门外击鼓，声音越大越好，最好多吸引一些百姓进过来，本官要开堂审案。” “是，大人！” 这名衙役应声道。 “李鸣。” 陆玄再度开口。 “在！” 李鸣出列。 “你挑选几人，将城南王家家主的儿子王盘带过来，就说有人状告于他，要他来县衙对质。” 陆玄吩咐道。 “是，大人！” 李鸣办事雷厉风行，很快就挑好了人手，离开了县衙。 程灵竹有点好奇是什么案子，陆玄将状纸递给了她。 这上面记录的，是一起……夺婴之案。 城西有富户，名叫韩现，原是清河县的大户人家。 因为黑莲教造反，逃难到了青仙城。 他有一幼子，今年才六个月大，长得虎头虎脑，颇为可爱。 上个月适逢花灯节，刚在青仙城站稳脚跟的韩现，晚上带着一家人去看花灯，却不慎丢了孩子。 韩现失魂落魄，到处张贴告示，出钱悬赏，但没有任何消息。 直到前两天，他有事出门，看到有人抱着一个孩子出来玩，对方怀里抱着的，正是他上个月丢的儿子。 韩现当时就逮住了那人，可对方却说他认错了，自己抱的是主人家的亲孙子。 这名仆人来自城南王家，也是一方大户。 王家家主的儿子表示，自己和一名小妾生的孩子。 因为孩子身体羸弱，一直没有让他出门见风，今天才让仆人带出来透透气。 对于孩子是谁的这个问题，双方发生了争执。 韩现一怒之下，将王盘告上了衙门。 一炷香的时间后。 李鸣回到了衙门： “启禀大人，韩现、王盘两人均已带到。” 陆玄点点头： “让他们上来吧。” 立刻有两名衙役出列，站在门口向外喊： “宣韩现、王盘上堂！” 在“威”、“武”的升堂声里，两道人影进入了堂中。 韩现大约三十多岁，身材瘦削，面色微黑。 他一见到陆玄，便跪倒在了地上： “还请青天大老爷，为草民做主啊！” “放肆！” 旁边的李鸣一瞪眼，锤了一下自己手中的杀威棒，相貌凶恶： “老爷让你说话了吗？” “这，这……” 韩现连忙叩头告饶： “草民不懂审判流程，草民知罪，还望大人饶恕。” 李鸣上前，对陆玄行礼： “大人，此人心系案情，不知审判顺序，又是初犯，还望大人饶恕。” 陆玄脸上带上了几分笑意，心说这小子倒是个妙人。 他点点头： “可。” “大人宅心仁厚，属下敬佩！” 李鸣抱拳。 站在韩现身旁的王盘，脸上却流露出了几分不屑，却听到堂上传来“啪”的一声炸响： “既见本官，为何不跪！” “啊？” 王盘愣了片刻。 因为县衙关了很多年，他已经不知道审案子的流程了。 王盘想了想，朗声道： “老爷，我父亲乃是青仙会的核心成员……” “啪！” 话音未落，惊堂木拍案。 下一刻，数名衙役上前，手持杀威棒，压在了他的肩头。 看着虎视眈眈的衙役们。 王盘心中一颤，缓缓跪了下去。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五章 县长来了，青天就有了！ “韩现，你是本案原告，可以陈述案情了。” 陆玄说道。 虽然诉词都写在状纸上了，但基本的流程还是要走的。 韩现也知道这个道理，当即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和自己的诉求陈述了一遍。 “……小民说言，句句属实，还请大人为小民做主！” 韩现重重磕头。 陆玄微微颔首，看向王盘： “王盘，对于韩现的论述，你可有什么要纠正的地方？” 王盘瞥了韩现一眼，哼了一声，似乎很不服： “此人所说，简直一派胡言！什么在花灯节上丢了孩子……那么大一个孩子都看管不好吗？” 他向陆玄拱手： “启禀大人，此人口中的‘自己的儿子’，实乃在下和一房小妾所生。 因为我儿他身子羸弱，不敢见风，一直待在家中，并未出过门。 没曾想几天前被仆人带出去，竟然被这人赖上……我看他就是看我王家颇有钱财，存心想赖上一笔！” “我赖你？！” 韩现一瞪眼： “我韩家虽说不是什么高门大户，但也颇有家资，会贪图伱家财物？！” “那可不一定。” 王盘袖着手，哼哼两声： “说不定你家积攒的钱财，都是这么坑蒙拐骗来的呢……” “你……” 韩现脸色涨红，指着王盘想骂人。 但现在自己身处公堂之上，又生生憋了回去。 “你二人皆称孩子是自己的，可有证据？” 陆玄问道。 “启禀大人，在下的妻妾和家中的仆人，皆可为在下作证。” 王盘抢先回答道。 “小民也一样，虽然是逃难来的上阳城，但家里的仆人妻妾还是都带上了的，他们都知道那孩子是小民的亲子。” 韩现连忙说道。 “家中亲属仆役之语，当不得证词。” 陆玄摇头，“李鸣、鲁平何在？” “属下在。” “属属属~下在！” 两人出列。 “李鸣去王盘家，将孩子和其‘生母’带来，鲁平去韩现家，将孩子的‘母亲’带到衙门里。 你二人再去寻一郎中，将他请来，本县令要让双方当庭对质。” 陆玄吩咐道。 “是！” 李鸣、鲁平二人应声道。 “对了，还有一件事。” 陆玄将两人唤到自己身前，嘱咐了几句。 听完他的交代之后，两人重重点头。 小半个时辰之后。 两名年轻女子被带到了堂中，其中一人怀里还抱着一名婴孩。 附近医馆的郎中也来了，听到县衙传讯，自然不敢怠慢。 这个时候，大堂外已经聚集了不少百姓，众人掂脚探头，议论纷纷。 有说这王盘平日刻薄奸滑，不是什么好东西，于是青仙降下惩罚，现在都快五十了，连个儿子都没有。 这次指定是他见人家小孩好看，把韩现的孩子给偷了，抚养成人之后好给自己养老。 也有说王盘现在不算太老，多找几房小妾，努努力还能继续生。 再者说，以王家的财力，随便放出一道消息，招童养婿入赘，就有大把的人报名，没必要偷人家小孩。 定然是韩现这个卑鄙的外地人，图谋王家财物，想讹诈一笔。 甚至还有人说，指不定这孩子谁家的都不是，这俩人都是贼，合谋偷了别人家的小孩，孩子真正的父母可能已经被他俩给害死了。 这是陆玄上任后，县衙第一次审案子，百姓觉得新鲜，吸引了很多人过来。 众人都想看看，新来的县长是如何处理此案的。 堂下两名妇人和一名郎中，向陆玄见礼。 这两名妇人，抱孩子的是王盘的小妾，张氏，另一人是韩现的妻子，赵氏。 郎中名叫刘怀远，来自附近的医馆。 因为要给妇人诊断，所以刘怀远特地带了女儿过来。 “刘郎中可否能辨认出，这小婴儿年龄多大了？” 陆玄问道。 刘怀远向陆玄一行礼，然后凑到了张氏面前，他看着熟睡中的婴孩，沉吟片刻后道： “不会超过半岁。” 陆玄点点头： “那你能否诊断出，这两人在半年前是否生产过？” 刘怀远闻言摇了摇头： “回大人的话，时间过去这么久，便是生产过，也无法具体到是什么时候生产的。” 他顿了顿： “不过草民将小女带了过来，可以让她将两人带入静室中，进行进一步的检查。” “可。” 陆玄应允。 他知道刘怀远是什么意思。 虽然通过脉象看不出这两名妇人半年内是否生产过，但可以检查她们是否正处于哺乳期，以及通过身上妊娠纹的情况，来判断最近是否生过孩子。 男女有别，所以这件事要交给刘郎中的女儿来做。 在陆玄的吩咐下，衙役们从库房取来布匹，围成厚实的布墙，将众人的视线遮挡。 张氏、赵氏和刘郎中的女儿进入其中。 一盏茶的时间后，检查结束。 看看肚子看看胸的事情，用不了多少功夫。 “启禀大人。” 刘郎中的女儿行礼： “经过民女检查，这两人皆能产母乳，小腹之上的留下的怀孕痕迹也都相似，无人造假。” 此话一出，无论是场中的衙役，还是旁听的百姓，都面面相觑。 “怎么这两人都生过？” “难道是误诊了？” “误诊个屁，奶水和肚子上的疤还能看不出来？” “那怎么回事？一个孩子不能有两个娘……” “莫非是刘郎中收了钱，故意安排他女儿这么说的……” “县太爷是随便找的郎中，怎么可能提前动手脚？” “……” 县衙外，百姓们窃窃私语。 这个时候，压力就给到了陆玄这一边。 “大人，属下有个想法。” 这个时候，李鸣主动站了出来： “属下以为，六个月大的孩子，应该已经能认生人了，不妨将他唤醒，看看是否与韩现、王盘两人亲近。” “可以一试。” 陆玄思索片刻，同意了李鸣的想法。 于是李鸣走过去，把睡得正香的小孩摇醒。 小孩一睁眼，就看见一张大脸贴了过来，吓得“哇”一声就哭了出来。 张氏连忙哄了两声，让孩子安静下来。 过了一会，陆玄道： “开始吧。” 韩现是原告，于是验证从他开始。 张氏有些不情愿地，将孩子交到了韩现的手中。 韩现抱着孩子，轻轻摇晃着，小孩子不哭不闹，安安静静的。 “还请大人明鉴。” 韩现说道。 陆玄点头不语。 周围旁观的百姓看到这一幕，都小声讨论起来。 看来这韩现确实是孩子的亲生父亲了。 “韩现，你将孩子交给王盘。” 陆玄不动声色。 韩现点点头，依言照做。 在他看来，这件事已经没有任何争议了。 王盘瞥他一眼，将孩子接过。 然而让韩现没有想到的是，当王盘将孩子抱在怀里的时候，孩子也同样安安静静的，甚至还向王盘伸了伸手。 “有问题吗？” 王盘抬了抬眼皮。 “怎么可能？！” 韩现两眼圆睁，旋即反应过来： “我知道，我知道了……一定是你这段时间，把孩子养熟了，不然我孩子怎么会跟你亲？！” “你在放什么狗屁？” 王盘冷笑，“我看你是想孩子想疯了，张嘴就要乱咬。” 韩现被他一激，拳头握紧，便要上去和他厮打。 一旁的衙役眼明手快，几根杀威棒落下，将他压倒在地上。 “大人，可否允许在下询问一下此人？” 李鸣说道。 “准。” 陆玄同意。 李鸣上前一步，对王盘说道： “我且问你，你说你家孩子此前从未受过风，几日前是第一次出门，对吧？” “是这样的。” 王盘承认道。 “如此说来，这小孩之前，便从来没有和韩现接触过。” 李鸣注视着王盘的眼睛： “既然如此，为何他被韩现抱着的时候，如此安静，丝毫不怕生呢？” 此话一出，场中一片哗然。 百姓们纷纷反应过来。 按照双方的供词。 韩现自称，自己的孩子是养到五个月后丢失，被王盘捡去，又养了一个月。 而王盘则表示，自己的孩子之前从来没有见过韩现，韩现是个陌生人。 也就是说，如果韩现所言为真，那么孩子已经被王家养熟，不管见到王盘还是韩现，都不会哭闹。 而按照王盘的供词，自己的孩子在跟“陌生人”韩现接触后，必然会哭闹起来。 这样一验证，自然知道谁真谁假。 李鸣正是考虑到了这一点，才想到了这个办法。 “这，这……” 面对李鸣的质问，王盘一时语塞： “那是因为，因为……” 他的额上，渐渐有冷汗渗出。 “大人。” 就在这个时候，王盘的妻子张氏忽然开了口： “我家孩子很乖的，他本来就不怕生，跟谁都亲。” “嗯？” 陆玄闻言，挑了挑眉。 “大人如若不信，可以证明一下。” 张氏说道。 一旁的鲁平闻言，来到王盘面前。 王盘将孩子递了过去。 果真如张氏所言。 鲁平这个粗汉子抱着孩子，一摇一晃地哄他。 孩子不仅不哭闹，还咯咯直笑。 以至于让人怀疑，他才是孩子的亲生父亲。 场中再一次陷入了僵局。 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高堂之上的县太爷。 陆玄不慌不忙地喝了口茶： “李鸣，鲁平，你二人过来。” 于是众人便看到，李、鲁二人，以及县太爷、县太爷带来的师爷，四人聚在了一起。 他们压低了声音，似乎在讨论什么。 两盏茶的时间后。 “啪！” 陆玄一拍惊堂木： “此案案情复杂，双方各执一词，均有证据，难以达成共识。 经本县与师爷们商议，本衙暂时休庭，半个时辰后再开始审问。 不过为防出现争抢事件，孩子暂且放在本县这里……鲁平，你带孩子出去通通风，县衙里围这么多人，空气不太好。” 韩现等人面面相觑，众衙役很人性化地搬出了椅子，供他们休息。 小半个时辰后。 “不不不……不好啦！” 鲁平急慌慌地冲了进来，“老爷，老爷……” 他猛地跪在地上，对着陆玄用力磕头。 “怎么回事？！” 陆玄皱眉。 “孩子，孩子他，他，他……” 鲁平结结巴巴，“孩子他……” “孩子怎么了？！” 听到鲁平的话，韩现猛然站了起来。 “孩子他……没了。” 一道声音响起，刘郎中的女儿走了进来。 她怀里抱着一只小被子，襁褓中的婴儿面色青紫，与正常的模样迥然不同。 她将婴儿轻轻放在了地上，为他盖上了白布。 “我上街……上街买了块糖……喂给了孩子……结果，结果……” 鲁平哭丧着脸，“我也没，没想到，把他，把他给呛死了！” 韩现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身体支撑不住，坐倒在了地上。 “刘郎中，刘郎中……” 他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连滚带爬地向刘郎中靠近过去，“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儿……” 刘郎中叹了口气： “老夫已经看过，但人死不能复生，韩老弟节哀吧。” “这……没想到本县第一次开庭，就遇到了这样的事情啊。” 陆玄神情复杂，“现在这孩子也不用抢了，要不你俩一人一半，各自下葬……” “大人！” 韩现转过头来，脸上流露出悲愤欲绝神情。 场外的百姓也在心中暗骂这县令是个糊涂鬼。 人家当爹的刚死了儿子，眼下尸骨未寒，哪有提议把尸体切开平分的。 “那……你俩谁认领一下这孩子的尸体？” 陆玄问道。 “这是我儿子，我儿子啊……” 韩现跪在地上，失声痛哭。 王盘看看不远处面色铁青的婴儿尸体，撇撇嘴： “行吧行吧，让给你，让给你。” 高堂之上，陆玄微笑。 “啪！” 惊堂木敲响，陆知县抬手一指： “来人呐，把王盘给我拿下！” 众衙役得令，一涌而上。 十几根杀威棒落下，架胳膊的架胳膊，压脖子的压脖子，敲腿弯的敲腿弯，将王盘押在了地上。 “大人这是何意！” 王盘梗着脖子，想要把头抬起。 “你口口声声说这是你的儿子，可当此婴儿死后，你脸上连半点悲伤都没有。” 陆玄眼眸微沉： “反观韩现的模样，却是悲痛欲绝，究竟谁是孩子的亲生父亲，还需要本官解释吗？”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六章 你们青仙会也懂查案？！ 陆玄目光如炬，声音清朗： “依本县之见，分明是你在花灯会上，将韩现的孩子偷走，而后与家中小妾仆役联手，一同编造谎言。 事实上，此婴儿根本就不是你的孩子。” “小人……小人生来性情淡漠，哪怕心中悲伤，也哭不出来。” 王盘兀自狡辩： “至于花灯会，我更是从未去过，家中仆人皆可为我作证！” 陆玄冷笑： “就知道你不服，来人，上证据！” 县太爷一声令下。 几名衙役将两人带了上来。 一男一女。 男的年龄约有六十多岁，一身仆役打扮。 女的看起来三十余岁，身材丰腴，却是一名美妇人。 “草民徐二，见过大人。” 老仆人躬身道。 “民女林氏，见过大人。” 美妇向陆玄见礼。 “王盘。” 陆玄开口，他指了指林氏： “伱可认得此女？” “回大人的话，不认识。” 王盘道。 陆玄又转向林氏： “那你认识他吗？” “启禀大人，民女却是认识他的。” 林氏回答道。 “你如何认识的他？” 陆玄问道。 “民女乃是城西卖粽子的，花灯会那天，此人曾经买过我的粽子。” 林氏如是说道。 “那天晚上的顾客应该很多吧，你是怎么记住他的？” 陆玄道。 “因为此人买粽子时，磨磨蹭蹭，挑挑拣拣，非说我那粽子缠线太多，拆的麻烦，要我少收他一文钱。” 林氏哼了一声，显然很不满： “我那天卖的粽子，是用上等的彩色丝线缠的，比粽米还要贵许多，要不是那几天花灯会，民女都舍不得用，他还拿这个当借口杀价…… 此人如此刻薄挑剔，自然是被民女记住了。” “王盘，你刚才说你自己没去过花灯会，该如何解释啊？” 陆玄神情玩味。 “这，这……” 王盘顿时结巴起来。 “李鸣，证物带上来了吗？” 陆玄说道。 “启禀大人，带上来了。” 李鸣上前一步。 他手中托着一只木盘，盘子里放着半套小孩的衣服，以及几块碎布。 他指了指一旁的老仆人： “大人，这是此人交出来的。” 陆玄语气严厉： “徐二，你将此事的前因后果讲明白，若敢有半句不实，本官便要治你的罪！” 徐二闻言，连忙跪倒在地： “草民不敢，草民不敢！” “本官已经差人到本地布行问过，这盘中布料的织法，用的是清河县的一种新式工艺。” 陆玄道，“此织法工艺尚未传至本县，你亦不是清河县人士，这衣裳是如何得来的？” “回大人的话。” 老徐头不敢隐瞒： “这衣裳是老……是王盘给我的。 草民是王家的伙夫，一个多月前，王盘将这身衣裳交给我，让我烧掉。 我见这衣服面料很好，觉得烧了可惜，于是自己偷偷藏了起来……” 陆玄点了点头，对王盘道： “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抵赖？” “小人……小人认罪。” 铁证如山，王盘面如死灰。 他承认了自己犯下的罪行。 一个月前，王盘去城西参观花灯会，见到韩现之子后，顿觉可爱。 他想到自己已经年近五十，仍没有儿子，心生恶念。 韩现那时正在一处面摊吃面，吃完之后将孩子放在座位上，起身去结账。 当他回来的时候，孩子已经被王盘抱走了。 刚好王盘有个小妾，几个月前给他生下了一个女儿。 这小妾就顺理成章地成了小孩的“母亲”。 “先将人犯王盘收押至监牢，签字画押后，依大康律处置！” 陆玄宣判。 大堂之中，韩现得到了公平，神情却很木然。 他看着死去的孩子，仿佛什么都听不见，也看不见，整个人和世界隔绝了一般。 就在这个时候。 “哇——” 一声哭啼响起。 韩现揉了揉眼睛，就看到地上的那块白布下，有什么东西活动了起来。 刘郎中的女儿微微一笑，弯腰将襁褓抱起： “韩叔，我等并非有意戏耍你，为了案子，只能先让韩叔受委屈了。” 她伸手在孩子的脸上一抹，上面的颜料被抹了下来，铁青色消失，露出了婴儿红润健康的皮肤。 这都是陆玄安排的。 假装声称婴儿死亡，来试探一番。 在传讯张氏、赵氏的时候。 陆知县还吩咐李鸣、鲁平做了另一件事。 这两人兵分两路，李鸣去了城南王盘家，将一众仆人召集起来问话。 李鸣心思细腻，惯会察言观色，见其中几人神情有异，便将他们抓起，分别进行了审问。 老徐头没见过什么世面，在凶神恶煞的李押司面前，很快就漏了馅。 鲁平则是去了城西，他面相和善，向小摊小贩们打听有关王盘的消息。 最后从林氏口中得知，王盘曾经在花灯会那天晚上，来过城西。 事实上，陆玄完全可以直接将证据摆出来，以法理压人，令王盘屈服。 但他没有这么做，而是先设计了一场假死的戏码，以情理辨别出，究竟谁才是孩子真正的父亲。 陆玄此举，有两个原因。 一是为大堂外的调查审讯、收集证据争取时间。 二是在这个过程中，围观百姓的情绪都被调动了起来。 他们对韩现的处境感同身受，同时也知道，他们的新知县，是个有血有肉、有情有理的人物。 而不是一尊高高在上、对百姓疾苦视而不见的泥塑木偶。 “草民韩现，拜谢大人……” 韩现跪倒，痛哭流涕。 一场审判下来，几经波折。 最终，大堂内的气氛在陆玄的拍案声中，抵达了高潮。 围在县衙外的百姓，再看向陆玄时，眼神已然不同。 从一开始的不信任与畏惧，到好奇和看热闹。 直到最后，所有人的心中，都对这位新任知县生出了敬意与佩服。 陆玄喝了口茶： “退堂。” ……………… 第二天，清晨。 陆玄推开门，伸了个懒腰。 小狐狸布灵布灵地跑了过来，小小的一团绒球，蹲在了他的鞋面上。 陆玄心说坏了，我被封印住了，有点挪不动步子。 程灵竹从身后抱着他，蹭了蹭他的脊背。 陆玄偏了偏头，笑道： “怎么，要我背你？” “要是让人看见，有一对陌生男女从县长府邸里走出来，可就坏事了。” 程灵竹说道。 “那就先背到门口，等出门的时候再变成县长和师爷的样子。” 陆玄提议道。 “好。” 程灵竹点了点头。 于是陆玄蹲下了身子，顺便还把小狐狸托了起来，程灵竹趴在了他的背上，一双藕臂环住了他的脖子。 稳稳当当地走在府邸内，程灵竹忽然有些好奇： “那个……背着我的感觉怎么样？” 陆玄沉吟片刻： “感觉和以前相比，我们两个人之间，心灵的距离似乎远了不少。” 毕竟是前胸贴后背，其中的区别，陆玄还是能很清楚地感觉出来的。 程灵竹没好气地打了他一下，打完之后，却把陆玄搂得更紧了。 一定是衣服太厚了。 程灵竹心想。 不然她和他肯定能更近一些的。 ……………… 县衙之中。 陆知县坐堂。 李鸣和鲁平已经很狗腿地给县长大人泡上了茶。 陆玄看向下方的衙役们。 个个腰杆笔挺，目有精光。 和数天前呵欠连天，精神涣散的模样，形成了鲜明对比。 昨日陆玄审案，所有衙役都参与其中。 有人在衙门内维持秩序，有人在衙门外调查线索。 当案件告破、嘴硬的人犯不得不伏法之时，衙役们的心里都有一种成就感。 今天早上跟陆玄问好的时候，声音都洪亮了许多。 可以说，因为陆玄的领导，整个衙门的士气都得到了提升。 坐堂不久，一盏茶还没喝完，衙门外忽然有鼓声传来。 陆玄眉头一挑，眼中带上了几分笑意。 昨天的时候，韩现报官，尚且不敢击鼓。 今日一大早，就有人将衙门外的鸣冤鼓敲响。 说明昨天他开堂审案，取得了很好的效果。 陆玄心中清楚。 百姓觉得县长能给自己主持公道，才会将自己遇到的难事托付给县衙，这是一种信任。 通常来说，鸣冤鼓都是有大案才能敲的。 但在陆玄这里，没有这种规矩。 青仙城县衙刚成立，他巴不得事情多一点才好。 “报——” 今日值班的衙役急冲冲地跑了进来： “启禀大人，衙门外有人报案！” “所为何事？可有诉纸？” 陆玄说道。 “呃……没有。” 值班衙役赶紧重复了一遍： “不是报官，是报案。” 陆玄闻言，微微眯起了眸子。 所谓报官，自然是出现纠纷后，上报衙门，请县太爷来解决、评断。 而报案的意思……就是出事了。 “报的什么案？” 陆玄问道。 “今早城东的农户李闲，下地干活的时候，途经一处河沟，发现那沟里躺了具尸体，于是赶紧报给衙门了。” 值班衙役回答道。 “这样吧。” 陆玄想了想： “你让报案人在衙门外等候，本官这就带人过去，看看案发现场。” 陆玄顿了片刻： “李鸣。” “属下在。” 李鸣出列。 陆玄开口： “你为人机灵，本官命你今日在县衙内留守。 若有人前来报官，先安抚其情绪，而后将案件和诉求记录整理下来，等我回来后向我汇报。” “是，大人。” 李鸣领命。 “鲁平。” 陆玄转向鲁主薄。 “属下……在！” 鲁平上前一步。 他现在学聪明了，说话尽量用短句，以减少结巴的发生。 “你身兼数职，既是主薄，也是咱们县衙的唯一的仵作，可会鉴别尸体的死亡时间？” 陆玄问道。 “回，大人……属下会，看。” 鲁平回答道。 “好，你挑选十名衙役，跟随本官去城东看看。” “是！” 一盏茶的时间后。 一架马车停留在了县衙门口。 众衙役骑马，县长则和程师爷一起登上了马车。 马车的车夫是鲁平，县衙刚刚恢复运转，人员吃紧。 作为主薄兼仵作，紧急情况下，他还要承担车夫的工作。 众所周知，车夫是很重要的工作，让别人给县长驾车，鲁平也不放心。 前来报案的农户李闲，与衙役同乘一马，在前方带路。 当他们赶到案发现场的时候，那条河沟周围，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了。 “县衙办案，闲人让开！” 衙役开始清理现场。 不过场中仍有数人没动，对衙役们的话置若罔闻。 他们身上穿的是青黑色的衣服，胸前有银线绣成的蛇形图案。 这是青仙会的人。 陆玄下车，和程灵竹对视一眼，两人一同向河沟走去。 报案人说是“躺”了具尸体，其实并不准确。 死者是脸朝下，趴在河沟里的。 “伍大人。” 一名青仙会成员上前，对陆玄拱了拱手。 陆玄还礼，道： “几位好汉来到此地，所为何事？” “既是出了人命案子，我青仙会自然有资格管上一管。” 为首那人回答道。 “哦？几位也会审案子？” 陆玄闻言笑道。 “这有何难？” 一人不屑： “只须查明死者身份，然后在他周围排查便可，以我之见，这定然是一起仇杀案。” “为何是仇杀？” 陆玄问道。 “好端端的人，怎么会死了呢？肯定是有人害他嘛。” 这人理所当然道： “他穿的这么穷酸，一看就是没银子的，肯定不会有人为了钱财打劫他，不是仇杀还能是什么？” “诸位不妨仔细看看。” 就在这个时候，站在陆玄身旁的程灵竹开口： “河沿附近地面潮湿，泥土松软，能将人行走的痕迹烙印下来。 此地只有一道脚印，从东头延伸过来，一直停在了这里，而后戛然而止。 在河沟的堤岸上，留有什么东西滚落的痕迹，很有可能是此人一失足，从河沿滚落下来……说不定，这是一起意外事件。” “师爷的推论恐怕有些站不住脚吧？” 青衣会一方，为首一人皱眉道： “这小河只能堪堪没过人的脚面，活人滚落下去，稍微翻个身就好了，怎么可能被这样浅的水淹死？” “却也未必。” 一旁的陆玄笑道： “若这位死者滚下河沟之前，曾经喝下了许多酒呢？”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七章 弑父之案 “酒？” 听闻伍县长的话，几名青仙会成员愣住了。 “鲁平。” 陆玄一招手。 “在！” 鲁主薄声音洪亮。 “你带上工具，下河验尸……注意从那边走，不要破坏现场。” 陆玄下令道。 “是！” 鲁平提着装有仵作工具的布包，绕了个圈，接近了河里的尸体。 他将尸体翻过来，顿时一皱眉。 观察过死者面部，又简单检查了一下对方的口鼻后，鲁平大声说道： “大人，这家伙……溺死的！身上，身上一股……酒味，很重！” 青仙会的人顿时瞪大了眼睛。 陆玄很平静： “我鼻子比较灵。” “伍大人、程师爷。” 青仙会的一名成员开口： “此人虽然溺死的，死前也喝了酒，但也不一定是自己跌到河沟里的吧？ 会不会是有人在别处把他杀了，然后背着他的尸体，丢到河沟里的？” 说话这人名叫薄开，来自薄家，周围几名青仙会成员都以他为首。 “薄老弟的话不无道理。” 程灵竹点点头： “不过从在场的证据来看，当时河沿附近，倒是没有第二个人。” 她指指地上的脚印： “河沿脚印并不很深，这和死者瘦削的身形相吻合……待会儿可以让鲁主薄对脚印做个对比。 如果是凶手将死者背到这里的话，两人的重量加在一起，河边的脚印应当会比现在深许多。” 听到这番话，薄开只得点点头： “程师爷高明，是我考虑不周。” 河沿的脚印清晰完好。 哪怕距离李闲发现尸体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吸引了不少附近居民过来看热闹，现场仍然保存得很完善。 原因是这具尸体是早上发现的，根据当地风俗，早上遇到这种事情，比较不吉利。 所以很多人虽然心中好奇，却也只敢远远地观看。 “鲁平，能认出此人的身份吗？” 陆玄问道。 “我~我不认……识！需要，那，那李~闲……过来！” 鲁平回答道。 他不是城东的人，青仙城是城不是村，鲁平也不可能将所有人都认出来。 “把李闲带上来。” 陆玄吩咐身旁的衙役们，听到县太爷的命令后，几人立刻将李闲带到了他的面前。 “李闲，你可认识此人？” 陆玄指了指河中的尸体。 鲁平这时候已经将尸体翻了上来，能看到人脸。 虽然死者的脸上沾染了不少泥沙，但基本面部特征还是能看清的。 李闲看了一眼，脸上流露出吃惊的神情： “……回大人的话，草民认识这个人，他名叫孙洪，家住东边。” 陆玄：“说说这个人的情况。” “这……” 听到他的话，李闲迟疑一下后道： “嗯……此人，此人是个赌鬼。” “赌鬼？” 陆玄眉头一挑。 “大人，实不相瞒。” 李闲说道： “这孙洪嗜赌如命，而且极好喝酒，赌钱之前要喝，赌钱之后，赢了庆祝要喝，输了消愁也要喝。 他每天晚上都要出门赌博，第二天中午才地回来，小人以前曾经在路上见过这人。 那真是……醉得都走不动道了，走路歪歪扭扭的，眼瞅着一阵风就能将他吹倒。 因为嗜赌，他家里一贫如洗，附近的庄子里，就没有不认识这个人的，他手脚不干净，被人逮到过偷东西……” 李闲将自己知道的信息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第二天中午回家？” 陆玄微微颔首，“鲁平，死者的死亡时间大概是什么时候？” “回大人。” 鲁平抬起头，“应当是……昨日，午时。” “这么来说，孙洪是昨天回家的时候死亡的了。” 程灵竹说道。 “孙洪有什么家人吗？” 陆玄问道。 “他有个老婆，两人还生了个儿子，那时候孙洪还没染上赌博的恶习……” 李闲回忆起来： “不过这娘俩跟着孙洪可遭罪了，家里的地全靠娘俩种不说，孙洪媳妇靠给人家缝补做针线活挣的钱，也被他拿去赌了。 孙洪赌输了之后，就会借着酒劲，对自己的老婆儿子进行打骂，听说……听说最近还准备把媳妇给卖了……” “如此说来，这孙洪也不是什么良善之人。” 陆玄点了点头。 “大人说的是。” 李闲说道，“依草民来看，他如今落得这个下场，多半是青仙有眼，惩罚了此人。” 陆玄对此不置可否： “你知道孙洪的家在哪儿吗？。” “知道，大人。” 人命关天，李闲不敢怠慢： “孙洪家就在这附近，草民这就带大人们过去。” 陆玄转向薄开等青仙会成员： “伱们要跟着本官一起去吗？” 青仙会的几人相互看了一眼，薄开摇摇头： “既然大概率是意外事件，那我们就不去了，这件事交给伍大人和程师爷吧。” 通过刚才李闲的描述，薄开也知道孙洪家里的经济情况了。 孤儿寡母、家徒四壁、一贫如洗。 榨不出油水的人家，实在没必要去。 “好。” 陆玄点点头。 鲁平还在记录尸体身上的状况，吩咐他将尸体妥善保管后，陆玄带着程灵竹和几名衙役离开了此地。 在李闲的带领下，众人向孙洪家走去。 路上。 “我觉得孙洪不像是意外身亡的。” 程灵竹说道。 “怎么讲？” 陆玄饶有兴致。 “如李闲所说，孙洪每天晚上都要出门赌钱，直到中午才回来。” 程灵竹说道： “既然如此，那么他应该很熟悉这条路才对，走过这么多遍，为何还会失足掉下去？” 陆玄点了点头： “而且河畔的路是很宽敞的，跑马车都绰绰有余，正常人不会如此靠边行走。 哪怕孙洪是个醉汉，在走了那么多次之后，身体也该养成了习惯，不会自己走到河里去。” ……………… 一炷香的时间后。 “这孙洪家当真是穷苦。” 陆玄感慨道。 泥坯房破旧老朽，四处漏风，房顶上原是有些茅草的，但在长期的日晒雨淋下，出现了好几处破洞。 充当“院墙”的篱笆歪歪扭扭，多处出现了缺口，庭院内空空荡荡的，只有一些干瘪的麦穗，被摊在地上晾晒，数量少得可怜。 跟孙洪家的情况相比，坐落在永无白日的梦墟城里的何照家，都算是一栋豪宅了。 很快，众人便见到了孙洪的老婆周氏和他的儿子孙方。 周氏今年三十多岁，然而相貌已经十分苍老，说她年近五十都有人信。 因为经常干活的缘故，她关节粗大，手上生出了不少老茧，鬓角斑白，脸上皱纹很多。 孙方今年十五六岁，身材很瘦削，有些营养不良。 他身上的衣服打满了补丁，洗得发白，脖子上挂着一根脏兮兮的红绳，应该是长命锁之类的东西。 见到陆玄带着一群大汉进来，孙方的眼神很警惕。 在听到孙洪死亡的消息后，周氏表现得很平静，只是沉默着不说话。 或许在此之前，在孙洪的一次次打骂中，在对丈夫的一次次失望中，她的眼泪早已流干了。 如今孙洪的死，对于母子俩来说，更像是一种解脱。 屋内的陈设很简陋，八仙桌缺了条腿，用一根棍子绑上代替，桌上放着一只砂锅，里面放着半锅药。 最值钱的应该是一个梳装台，上面按着一个不算大的铜镜。 梳妆台是周氏从娘家带来的，孙洪几次想要把它卖掉换酒钱，都被周氏拼命阻止。 “昨天中午的时候，你们两个都在做什么？” 程灵竹忽然询问到。 “两位大人。” 周氏向她和陆玄行了一礼： “这几天我染了风寒，身体不适，昨天中午的时候正在休息，小方他在外面给我熬药。” 陆玄闻言，来到桌旁，他仔细看了看锅里的东西，点点头： “确实是治风寒的汤药。” 程灵竹在屋内转了一圈，陆玄则打量着那只梳妆台。 他伸出手，晃了晃上面的铜镜。 过了一会儿，两人对视一眼，离开了房间。 “看出什么来了吗？” 陆玄凑过去。 程灵竹想了想： “我们先回县衙，鲁平那边应该有些发现。” ……………… 青仙城。 县衙内。 “今天上午可有人鸣冤？” 陆玄一进大堂，便询问道。 “回大人的话。” 李鸣恭恭敬敬： “有先后有两人前来报官，第一件案子是两邻居之间的地益纠纷，第二件案子是有老妪诉其子不孝。 属下按照大人吩咐，安抚过他们的情绪之后，将他们的叙述记录下来，等待大人处理。” “做得不错。” 陆玄表示肯定。 不过有命案官司在，他现在不打算处理这两件案子。 “鲁平回来了吗？” 陆玄问道。 “鲁大人已经回来了，正在后院验尸。” 李鸣回答到。 “带我们过去。” “是！” ……………… “老爷，老爷。” 鲁主薄一见到陆玄进入院内，连忙迎了上来。 “大人”是官面上的称呼。 而“老爷”，一是代表亲近，二是有“青天大老爷”的意思在内。 鲁平人虽然结巴，但不耽误他拍县长的马屁。 “发现什么了？这么着急。” 陆玄说道。 “属下在……死者……手心里，发现了……这个。” 鲁平尽量放慢语速。 他手里托着一只木盘，盘子里是一枚铜钱。 “这是……” 陆玄接过铜钱，仔细端详着。 “这是一枚【宁元通宝】啊。” 身边李鸣面露惊奇之色，“这种老钱可不多见啊。” “老钱？” 程灵竹眉头一皱。 “宁元是当今圣上的……父皇的父皇的皇叔的年号。” 李鸣算了好一会儿： “那位陛下执政时间不长，只有三年，期间便发行了这宁元通宝。 后来陛下突然驾崩，太子即位，不到半年也驾崩了……然后传给了皇上这一脉。” 涉及皇帝的话题，李鸣点到为止。 不过众人都知道他的意思。 当年那位大康皇帝和其继承人的驾崩，多半跟现任皇帝的爷爷脱不了关系。 “陛下的皇祖父即位后，改了年号，发行了新的大康大钱，因此宁元通宝便逐渐减少了流通……怎么这孙洪身上有一枚的？” 李鸣好奇。 陆玄沉吟片刻： “这枚铜钱乃是此案证物，先交给我保管。” 鲁平不疑有他，将铜钱递了过去。 ……………… 正午时分。 麦田之中。 孙方弓着身子，将一茬麦子割下。 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上滴落，砸到了泥土里。 孙方擦了擦汗，嗓子干得冒烟。 他拿起一旁的水壶，用最后一口水润了润喉咙。 正准备继续割麦子的时候，两道人影出现在了麦田之中。 孙方认识这两人。 新任县太爷，和他的师爷。 他站直了身子，眼神有些警惕。 陆玄慢悠悠地走了过来，向孙方伸出了手： “喏，你的东西。” 他的手中，是一枚铜钱。 孙方没接，而是向后退了一步： “县太爷……这是什么意思？” 陆玄指指他的脖子： “你脖子上的红绳……挂的是什么？” 孙方闻言，低头看了一眼： “是小人的护身符。” “昨天中午，是你杀了孙洪吧？” 程灵竹说道。 “那个时候，你母亲因为染了风寒，在卧房内休息。” 陆玄开口： “而你将锅中汤药架在火上后，就悄悄离开了家中。 因为你知道，每天中午，孙洪都会从河畔的那条路上回来，于是提前做好了布置。” 程灵竹接过了话头： “你想杀孙洪，但知道自己力量尚且弱小，于是想到了一个……很巧妙的办法。 那枚宁元通宝是你的护身符，你将它摘下后，放在了河沿的道路上。 这是故意引诱赌钱回来的孙洪去捡，让他接近河畔。 正值正午，阳光很耀眼，你站在远离河沟的一处高坡上，用家中的那面铜镜，来照耀孙洪。 孙洪那时喝的烂醉如泥，走路都歪歪扭扭，当他捡起钱之后，眼睛猝不及防被镜中的反光照到，身体失去了平衡，失足跌入了河沟之中。” “师爷的推断，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陆玄看着孙方的眼睛。 孙方沉默许久。 他伸出手，抓住自己脖子上的红绳，用力一扯。 红绳被拽了下来。 上面空荡荡的，什么东西都没有。 本来吧，原计划是这个月最后十天，努努力，每天八千来着。 坚持了两天，第三天有点卡文…… 所以今天先四千了，明天或后天补上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八章 他妈的陆玄，竟敢打我的狗……真是，真是打得好啊！ “他是个混蛋。” 沉默许久之后，孙方说道。 “他每次赌输了钱，回家之后都要打我娘，我娘白天要做农活，晚上还要给人家缝衣服，很晚才睡。” 孙方抿了抿嘴： “几天前，我娘生了病，好容易借来的买药钱，也被他抢去了大半…… 他甚至觉得我娘是个赔钱货，因为女人不能当成他们赌桌上的筹码，所以他打算把我娘卖掉，换成钱再去赌。” 孙方抬起了头： “人是我杀的，大人若是要抓我，我便认罪……只是恳请大人，在我进入监牢之前，能让我和我娘见上一面。” 对于此事，孙方并不后悔。 陆玄看着他的眼睛。 他没有问“你为什么不报官”这种话。 因为上任知县和青仙会沆瀣一气，整天只琢磨着怎么从百姓手里搜刮银子，根本不理会老百姓的事情。 如果报官有用，孙方也不会被逼得走上弑父的道路。 陆玄掂了掂手中的铜钱，将它扔给了孙方。 “孙洪是个烂人。” 陆玄说道，“你在保护自己的母亲。” 孙方怔住了。 “以后不准再做这种事了，有难处来县衙，本官给你做主。” 陆玄平静道。 他最后看了孙方一眼，和程灵竹一起，转身离去。 ……………… 三天后。 城中心，青仙会总坛内。 “县太爷来了七天了吧？” 顾家家主顾阳倚在椅子上，手里端着一碗茶。 “不错。” 何家家主何有德点了点头，冷笑一声道： “七天的功夫，给衙门断了十几件案子，在这方面，他倒是一把好手。” “他在立威。” 薄家家主薄昌说道： “现在县衙开堂会审，每天都吸引不少泥腿子过去看，仿佛真把他当青天了一样。” “青仙城只能有一个天。” 何有德说道，“我看他是自寻死路。” “都来城里七天了，居然还没有主动联系我等。” 薄昌皱眉，“看来他是真想跟我们对着干了。” “倒也不用着急。” 顾阳托着茶碗，拿杯盖刮了两下，慢条斯理道： “明天去县衙，试探试探他……我倒要看看这新知县，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顾叔，伱如何试探他？” 薄昌问道。 “我自有安排，你就别操心了。” 顾阳瞥了他一眼，“本家主经历过三任县长，经验还是有的。” 薄昌顿觉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他能听出来，顾阳是在敲打自己。 明面上在说县长，实则暗指下个月的青仙节，会长交接的事情。 顾阳已经代理了五年会长，而下个十年，又是由顾家总领青仙会。 薄昌有心将这五年讨要回来，顾阳却谈起自己经验丰富，话里话外都是暗指薄昌年龄尚小，需要再锻炼锻炼。 他的语气里又颇有些【大人做事，小孩别管】的意思，这种倚老卖老的态度，让薄昌很不高兴。 但眼下顾阳毕竟是青仙会会长，权威在身，哪怕薄昌心中不满，也只能忍了下来。 ……………… 青仙城县衙内。 “老爷，那，那孙洪……真是意，意外？” 鲁平磕磕巴巴。 “怎么，你有什么想法？” 陆玄看了他一眼。 “那他，他手里……的老钱，是咋，咋回事？” 鲁平正在总结本案卷宗，写完之后就可以封档定案了。 “那是孙方的护身符，祖上传下来的，被这个当爹的抢了过去，我还给人家了。” 陆玄说道： “孙洪拿着钱去赌坊赌，回来之后这枚钱还剩在手里，因为他喝多了酒，钱从身上掉了下来。 那枚铜钱定然是滚到了河沿附近，这家伙晕晕乎乎，捡钱的时候失足掉到了河里。” “这，这……” 鲁平感觉这似乎有点牵强，但仔细一想，逻辑又很合理。 “河沿就有几个人的脚印？” 陆玄问道。 “一道。” 鲁平下意识回答。 “脚印的主人是谁？” 陆玄再问。 “孙洪。” 鲁平回答。 “是我会断案子还是你会断案子？” 陆玄挑挑眉。 “您会。” 鲁平实话实说。 “所以孙洪是他杀还是意外？” 陆玄指指大堂外，“要不你去给我找个凶手过来坐牢？” “意外，意外。” 鲁平赶紧说道： “这孙洪烂人一个，净干坏事，他的死肯定是老天有眼。” 陆玄很赞同地点了点头。 “伍大人！伍大人！” 就在这时，一名值班衙役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有人报官！” “报官者谁？所谓何事？” 陆玄来了精神。 “报官的人是……是……” 值班衙役尚未说完，一道身影却径直走了进来。 “伍县长，别来无恙啊。” 来人开口，声音戏谑。 “顾风？” 陆玄眯眼，“你来这里做什么？” “自然是替县长鸣不平的了。” 顾风笑道。 他从身后拖出了一个人，陆玄定睛一看，却是自己进城第一天后，遇到的那位茶摊老板。 老人家遍体鳞伤，气息很虚弱，他身上粘满了灰土，显然是被顾风硬拖回来的。 顾风拱了拱手： “县长入城那天，曾经在这老头的摊上喝过茶，没想到这贱民胆大包天，竟然偷了县长的银子！” 他从自己怀里取出半块粘血的银锭，掂了两下： “我们青仙会的兄弟打了他好久，才让他交出了银子，帮县长挽回了损失。” 陆玄看着他，没有说话。 “这人满口谎言，竟然说银锭是县长您给他的，堂堂县长竟然会给贱民送银子，您说这谎言可笑不可笑？” 顾风一揖手，面带微笑： “还请县长下令，将此人绳之以法。” 此时此刻。 县衙外已经围了不少人。 都是附近的百姓。 在听到顾风和陆玄的对话之后，都窃窃私语起来。 陆玄看着躺在地上，气息微弱的茶摊老板，叹了口气。 “依大康律……” 陆玄声音平静： “凡人犯年满六十的，判案之时，须得闭衙审判……本案不宜公开审理。” 听到他的话，立刻有衙役跑动起来，开始驱散周围的百姓，将县衙大门关闭。 “顾管事。” 陆玄沉吟片刻后道： “不知是哪几位兄弟，帮本县追回了财产啊？” 顾风语气轻松： “自然是顾家，何家，和薄家的兄弟。” “可是……” 陆玄皱眉： “我明明丢的是一整锭银子……怎么到手里只剩下半块了？” 顾风愣住了。 他看着手中的银锭，又看看陆玄。 高堂之上，县太爷悠然开口： “会不会是……薄家的兄弟，拿了本官的银子呢？” 顾风脸上的表情一僵。 而后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他是顾家的管事，在青仙会中地位不低，这时候已经明白了县太爷的意思。 “这，这……” 顾风正欲解释两句，又听到知县大人说： “不是薄家，难道是何家？” 顾风深吸一口气： “这里面可能……” “本官上任之时，听闻青仙城产一种美酒，也想分一坛回去，带给本官的恩师呢。” 陆玄举起手中的官印，放在自己面前端详。 “可能……真是有兄弟手脚不干净。” 顾风已经恢复了平静： “还请大人允许我，回去请家主下令，调查调查。” “可。” 陆玄颔首： “鲁平，你先将这老头带下去治伤，至于顾管事嘛……李鸣何在？” “属下在。” 李鸣上前。 “无本官召见，擅闯公堂，按大康律，当杖责三十。” 陆玄淡淡道，“不过念在顾管事心系本官，事急从权……那便减去十杖。” “什，什么……” 顾风瞪大了眼睛。 陆玄没有看他，将桌上的令牌随手一扔： “打吧。” ……………… 青仙城，顾家家宅。 “老爷，事情……事情就是这样的。” 顾风趴在床上，嘶着凉气。 挨了二十杖的他，模样相当凄惨。 县衙里的衙役们，长期躺平，没干过打人的活，手艺都生疏了。 头一次听见知县下令，个个摩拳擦掌，很是展现了一番衙门的威风。 顾风的屁股连同两条大腿，都被打得皮开肉绽，坐不敢坐，躺不敢躺，只能趴在床上。 “老爷，这，这姓伍的是什么意思啊？！” 顾风心有怨念，“他打我的屁股，那不就是打您的脸吗……” “啪！” 顾阳闻言大怒，拿起一旁的鸡毛掸子，在顾风的伤口上狠狠抽了一下： “你懂个屁！” 顾风发出惨叫，疼得眼泪都淌下来了。 顾阳哼了一声，将鸡毛掸子扔到一旁，坐到了屋内的桌旁。 他给自己倒了杯茶，脸上却露出了笑容： “打得好，打得好啊！他若不打你一顿，本家主还以为此人有别的心思呢。” 顾风：“啊？” 顾阳背着手，在房间里踱步： “这个新来的知县，是个有脾气的，这是在跟本县讨价还价。 你未经他许可，入了公堂，摆明了是不把他放在眼里，他打你一顿，却是在回应我，要我看好自己的狗。” “那他之前还说，要薄家还他银子……这不是想跟我们联手吗？” 顾风脑袋发蒙，“那他不应该向我们示好吗？” “嫌货才是买货人。” 顾阳自信道： “他这是在跟我们讨价还价，打你二十杖是态度，减了你十杖是在给我留情面。 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待会儿他会派人主动找我的。” 说到这里，顾阳笑了起来： “这位县长当真是大地方出来的人，便是之前那几个嗜财如命的家伙，也没有敢向三大家族下手的。 原以为他是个榆木脑袋，没想到野心居然这么大。” “那……老爷，我们应该怎么做？” 顾风问道。 “送上门的合作，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顾阳转过身，看向窗外： “薄家的小子长大了，心也野了，对我这个叔父……也逐渐有反抗的念头了。” 他叹了口气： “既然如此，那就让叔父最后再教他一次道理吧。” 顾风在一旁听着，只觉得身上凉飕飕的。 就在这个时候，有仆人敲了敲房门。 “进来。” 顾阳道。 “老爷。” 一名下人进入屋内，手里捧着一份拜贴： “这是县衙内的那位鲁主薄送来的。” “好，好，好。” 顾阳脸上露出了笑意。 他将拜贴展开，看着上面的内容，微微点头： “通知伙房准备准备，今晚老爷我要设宴，会请一位重要的人物。” “是。” 下人应声道。 ……………… 黄昏时分。 “老爷，车已，已备好。” 鲁平压低了声音。 “走吧。” 陆玄神态自若。 鲁平看着面前的县太爷，心里泛起了嘀咕。 这段时间以来，伍大人的所做所为，鲁平可是都看在了眼里。 伺候过几任知县，鲁平也知道，这些大人们来青仙城是做什么的。 但自己面前的这位知县，和之前的那些人不一样。 他精明强干，慧眼能辨正邪，做了许多实事，是站在百姓这一边的。 上任第一天，老爷就拒绝了青仙会的邀请。 而今天，在早上顾风来过之后，老爷却主动去顾家拜会。 大概最终还是低头了吧。 鲁平心里有些失望，但旋即，他又感到了一种深深的羞耻。 自己在县衙待了这么多年，在面对青仙会的作威作福时，不一样是低头装孙子，敢怒不敢言吗？ 甚至说，之前的县长搜刮来的钱财，不也有一部分进了县衙的口袋，成了他鲁某人的俸禄了吗？ 自己有什么资格对伍县长不满？ 鲁平感觉有些无地自容。 但他也知道，那是因为自己心里，真的在期盼着，会有一个天神下凡般的青天大老爷，来到青仙城，将那些鱼肉百姓的家伙全部给收拾掉。 驾着车，心里胡思乱想着。 不多时，顾府便到了。 陆玄带着程灵竹下车，转头就看到了鲁主薄。 鲁平望着他，欲言又止，然后又快速低下了头。 陆玄猜出了他的想法，不禁笑了起来。 他伸手敲了敲马车，鲁平抬起了头。 “想办大事，不能一昧血拼，尤其是在自己实力不如别人的时候。” 陆玄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笑道： “要讲方法，多动脑子。” 鲁平愣住了。 这个胖乎乎的汉子看着陆玄，眼中忽然有光芒生了出来。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九章 陆玄：我是青仙城的父母官，要你一半家产，不过分吧？ 青仙城。 顾府。 当陆玄和程灵竹两人在顾府仆人的带领下，进入专门的宴会大厅时，顾阳已经在那里等候了。 顾家是青仙城三大家族中，实力最强、财力也最雄厚的那个。 正因如此，顾府修得富丽堂皇，用来招待客人的宴会厅很大。 因为饭局过后要谈些隐秘的事情，所以顾阳命人在宴会厅内设了屏风，围成了一个包间。 “伍大人莅临，寒舍蓬荜生辉啊。” 顾阳起身，脸上带着和气的笑容，向陆玄行礼。 陆玄同样回礼，带着笑容与顾阳寒暄。 两人聊了两句之后，顾阳转向陆玄身旁的程灵竹： “不知这位是……” “本官的师爷，一直跟着我的。” 陆玄说道。 这句话是用来向顾阳解释，“程师爷”是自己带到青仙城里的，属于县长的自己人。 待会儿要谈事情，不用避讳。 于是顾阳再向师爷拱手问好，一番客套过后，三人重新入座。 顾阳同样带了人，一名管事模样的家伙跟在他身旁，此人是顾阳的“帮闲”，负责敬酒暖场，烘托气氛。 请县太爷前来赴宴，当然不能只是吃吃吃。 顾阳一声令下，顾府的仆人上前，将屏风撤掉。 宴会厅很宽敞，为了招待县太爷，顾阳早就安排好了府中的歌姬舞女。 等陆玄坐下之后，就开始上才艺。 顾家虽然是当地巨富，世代累积，但偏安一隅，确实没什么文化。 表演很俗气，姑娘们的裙摆很短，衣襟开叉很大，身上穿的很少。 陆玄用严肃的目光进行集中批判。 程灵竹看着他目不转睛的样子，磨了磨银牙，踩了一下他的脚。 “伍知县以为……我这府中的舞女如何？” 顾阳问道。 陆玄称赞道： “身娇体软、顾盼生姿，都是美人……顾老爷的眼光自然是极好的。” “知县大人懂我。” 顾阳眨眨眼，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 “我听闻伍大人上任之后，解决了不少疑难案件，被百姓奉为青天，顾某心生佩服啊。” “不过是断了些案子罢了，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陆玄很谦虚。 “县长大人是青仙城的大青天，大英雄。” 顾阳提高了声调： “自古美人配英雄，我见伍大人也是爱美之人，我府中有一舞女，擅吹拉弹唱……今日赠与大人，如何？” 擅吹拉弹唱…… 陆玄心说你这不是舞女，你这是歌姬吧？ 对于这种大户人家，将姬妾拿出来招待客人，是很司空见惯的事情。 同样的，赠送歌姬舞女用来示好，也很常见。 顾阳坐在陆玄对面，面带微笑。 程灵竹坐在陆玄身旁，双手抱胸，也不说话，只是眯着眼看着他。 陆玄：“……” 沉默一阵后，他对顾阳道： “顾府培养出这样一位美人，只怕是用了不少财力人力的，本官若是受了，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啊……” “这有什么过意不去的？” 顾阳义正辞严道： “县长是咱们青仙城的父母官，为了咱老百姓，每天都鞠躬尽瘁。 如此大恩，莫说区区一个舞女了，这顾府里的所有东西，只要伍大人看上了，随便拿！” 陆玄眨眨眼： “顾老爷言重了，本县怎么能拿你的东西呢？” 他特意在“伱的”上面加了重音。 “伍大人，咱们这是一起发财嘛，哪有什么你的我的。” 顾阳听出了他的意思，“这不都是……为了青仙城嘛。” “对，为了青仙城。” 陆玄笑着举杯： “我敬顾老爷一杯。” 顾阳连忙举起面前的酒盏： “不敢不敢，该是顾某来敬县长，敬师爷才对。” 说罢，他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歌舞表演看完，屏风归位。 一处私人空间再度形成。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主宾双方都吃得差不多了。 氛围到了之后，顾阳使了个眼色。 跟着他的那名帮闲起身告辞。 除了此人之外，场中的所有丫鬟仆人，舞女歌姬都离开了宴会厅。 虽然刚喝过酒。 但顾阳的眼神仍然清明。 他压低声音： “这笔生意……伍大人打算怎么做啊？” “伍某刚来青仙城任职，人生地不熟。” 陆玄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 “倒想听听顾老爷打算怎么做？” “自然是先搜刮那群泥腿子了。” 顾阳理所当然： “过段时间是青仙节，百姓都要上供青仙，我们青仙会出面，可以借机收一次钱。” 他看着陆玄： “等青仙节结束，修葺城墙、水利河道、出城剿匪……又是一笔大进项，不过这就要靠知县大人帮忙了。” 顾阳之所以要跟知县合作，就是要借这个官府的名头。 哪怕青仙会在城内一手遮天，终究也只是个民间社团，名不正言不顺。 每年青仙会收过税之后，都会把属于县衙的份额一分不少地划过去，甚至还要多给许多。 毕竟县长死了可以再换，但如果税交不上去，朝廷就要怀疑你的忠诚了。 “每年青仙城的老百姓，给青仙会交那么多钱，身上还能榨出来油水吗？” 陆玄问道。 “大人有所不知。” 顾阳说道： “这群泥腿子，惯会偷奸耍滑，什么每月收入，每年交税，都往少了报，一个个地在那儿哭穷，都是欠收拾的。” “跟几位家主相比，他们可不都是穷鬼吗？” 陆玄意有所指。 “诶，大人这可冤枉我了。” 顾阳叹气： “我这一大家子，府上少爷小姐，丫鬟仆人，每天的吃穿用度，消耗可大得很啊，有时候还要向外举债呢。” 陆玄听着觉得好笑。 青仙城谁不知道，这三大家族都是放高利贷的，这时候居然哭穷，说要去借外债。 可谓睁眼说瞎话了。 “不知伍知县有什么高见吗？” 顾阳问道。 “两个点。” 陆玄沉吟片刻： “第一，修城墙、修水利、出城剿匪的借口都用烂了，咱们换个能多收钱的。” “换什么？” 顾阳来了兴趣。 “黑莲教。” 陆玄敲了敲桌子。 顾阳闻言，倒吸一口凉气： “这，这这……这黑莲妖人，可不是好相与的啊。” “欸，顾老爷少安毋躁。” 陆玄喝了口酒： “清剿黑莲妖人，不过是个噱头，关键的，不还是从这群老百姓身上捞钱吗？” 他顿了顿： “而且啊，这黑莲教可是朝廷的心腹大患。 朝廷如今已经放开各州县团练编制，允许当值官员出任团练使，镇压黑莲妖人。 而设立、培训团练的钱，自然也是当地出了。 实不相瞒，本官也在为此事发愁呢。 没钱就养不了团练，没团练就清剿不了黑莲妖人，清剿不了黑莲妖人，本官就没拿得出手的政绩，没政绩那就升不了官……” “伍大人不必多言。” 顾阳面色庄重，两臂举过头顶，向京城的方向拱手： “清剿黑莲妖人乃是陛下的命令，顾某身为大康子民，当知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道理……团练的钱，我来出！” “顾大人高义！” 陆玄当即拍板。 “不过嘛……” 顾阳话锋一转： “团练什么的，耗资巨大，顾某也不过是薄有家底，经不起这么折腾。 顾某不过是带个头，想要真正把陛下吩咐事情办好，还得靠咱们大康百姓的力量。” “顾老爷把心放到肚子里，本官明白的。” 陆玄说道。 他知道顾阳的意思—— 士绅的钱如数奉还，百姓的钱三七分帐。 “本官向来讲究信用，该归顾家的，一分都不会少。” 陆玄压低了声音： “而且，此事如果做成了，我便向朝廷上奏，给顾老爷弄一个员外郎的身份当当。” “当真如此？” 顾阳顿时眼前一亮。 大康的员外郎，是正经的编外官员，身份已经和寻常百姓大不相同。 顾家的势力在青仙城很大，顾阳更是城里一手遮天的人物。 但是出了青仙城，到别的县去，便和寻常百姓无异。 见到当地官员出行，要赶紧避让，见到知县，该磕头还是得磕头。 他只能倚仗青仙的威名，在青仙城当个土霸王。 而有个员外的身份，以后出门办事都方便许多。 顾阳深知人脉的重要性，但他更清楚，当一个人的身份不够格的时候，人家根本不会和他结交。 “现在朝廷的政策放宽了，团练又是不小的功绩，还是能申请下来的。” 陆玄语气轻松。 “那就谢过伍大人了，伍大人的事情，顾某必将全力支持。” 顾阳心中暗想，这位伍知县，自己算是结交对了。 身上有官印的，就是跟自己这种平民不一样。 “那……伍大人，这是第二点呢？” 顾阳想起县长大人的话来。 陆玄笑而不答，而是转向了程灵竹。 程灵竹扮成的师爷说道： “第二点，当然是薄家贪墨我们老爷钱财的事情了。” “师爷所言极是。” 顾阳当场站队： “薄昌那小子，目无尊长、狂妄自大，连伍大人的钱财都敢贪，简直良心败坏！” 他两手一揖： “顾某愿化为伍大人手中的利剑，斩下这贼人的狗头！” 顾阳说的很正气凛然。 实际上，他心里想的是，该如何分割薄家的家产。 所谓给县长效犬马之劳都是屁话，同为青仙会三家，对薄家动手，顾家是要付出很大的代价的。 但是，如果能将薄家扳倒，最后分好处的时候，出力最多的顾家，肯定也能分到最大的那一块蛋糕。 “顾老爷能有此心，本官心中甚慰啊。” 陆玄微微颔首。 程灵竹道： “顾老爷，团练钱有剩余，该如何分账呢？” “若按照以往的惯例，自然是三七分，县长拿三，我们三家共同分七成……” 顾阳眼珠转了转： “但是县长是青仙城的大英雄，终归不能亏待了，依我之见，不妨……” “顾老爷不必如此。” 陆玄止住了他的话： “本次团练余下的银子，本官一分都不要，全部归顾老爷。” “这……” 听到陆玄的话，顾阳都懵了。 陆玄眯起眸子： “但我要薄家的家产，一半。” 顾阳倒吸一口凉气。 愿以为是伍县长谦虚一下，没想到他竟然如此狮子大开口。 薄家世代积累，成青仙城巨富，家中钱财多不胜数。 薄家这些年来攒下来的银子，哪怕只要一半，也比收青仙城泥腿子们一年的税，要多上许多。 顾阳听着一阵肉疼。 不过仔细一考虑，顾阳倒是想开了。 那本来就不是他顾家的钱，现在薄家还没倒呢，他心疼人家干什么？ 况且，被县长分去一半，自己这不还剩下一半吗？ 关键是薄家的土地、铺子、产业，这些最值钱的生意，伍县长可是带不走的。 被自己吞并之后，就能源源不断地产生财富，可比金银强多了。 “不过嘛，尽管在三家之中，薄家的实力最弱，但毕竟是青仙会三家之一。” 陆玄给自己倒了杯酒： “想要做成这件事，还要顾老爷帮帮忙。” “请伍大人吩咐。” 顾阳目露精光。 ……………… 次日一早。 陆玄一进衙门，就看到鲁平在给自己泡茶。 “怎么？今日如此殷勤？” 陆玄坐在高堂的椅子上，笑着说道。 “大人……是咱的，主心骨。” 鲁平很认真。 他手里拿着一柄扇子，站在陆玄身后，给知县大人扇风。 下方的李鸣见了，心想鲁主薄当真是狗腿，难怪能升官呢。 明天自己也带柄扇子来，伍大人只有一边凉快，显然是不行的。 衙门这边点完了卯，门外的鸣冤鼓忽然响了起来。 陆玄下令，传唤击鼓之人。 不一会，两个人抬着担架，走进了衙门里。 担架上趴着个人。 正是昨天挨了二十杖的顾风。 “堂下何人，所为何事？” 陆玄皱眉。 “启禀大人。” 顾风咬着牙，“小人要状告大人。” “你要告谁？” 陆玄挑了挑眉。 顾风深吸一口气： “我要告大人！” “大胆！” 陆玄大怒，一拍惊堂木： “一介白身，竟敢状告本官！来人，再赏他三十大板！” 当天上午，在被打得失去语言能力的顾管事的有力证明下。 县衙跟顾家交恶的消息，迅速传遍了整个青仙城。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章 昨天少了一次晚安吻 青仙城。 薄家。 人工湖，凉亭内。 薄昌慢条斯理地喝着茶，身边放着消暑用的冰块，散发着丝丝凉意。 “顾风又被县长打了？” 他开口问道。 “家主，是这样的。” 薄开站在一旁，手持扇子，为家主扇风。 “顾风可是顾阳一手带大的，跟在他身旁许多年，说是半个养子都不过分。” 薄昌摇摇头，“新来的县长竟然敢这么做，怕是把顾家得罪到底了。” “听说……听说昨晚，县长去了顾家。” 薄开小心翼翼道： “这位伍大人走后，顾阳大发脾气，接连砸了好几件家当……” “哼，肯定是俩人没谈拢呗。” 薄昌不屑： “这几天知县大人开堂审案，为自己立威造势，摆明了是在为自己去顾家准备筹码。 跟顾阳的谈判失败，问题大概率是出在分成上，这位伍知县倒是挺贪心的。” “对了。” 他转向薄开： “你之前和县长接触过，对他的观感如何？” 薄昌知道，前几天城东死了人，薄开带队去看过，在这个过程中和县长碰面了。 因为没什么油水可捞，薄开没有继续追查，而是将此案交给了县衙。 “气度沉稳，说话很有条理。” 薄开回忆起当初的情景： “断案之时，伍大人气定神闲，给人一种……尽在掌握的感觉。” 薄昌闻言，微微颔首。 “那……老爷，我们该怎么做？” 薄开问道。 “不急，先等上一等。” 薄昌智珠在握： “以我对顾阳的了解，在捞到好处之前，这个老家伙是不会那么轻易跟县长撕破脸皮的。 若咱们的伍大人真要对抗顾阳的话，他会来找我们的，到时候主动权可就在咱们这边了。” “老爷高见。” 薄开脸上流露出敬佩的神情。 ……………… 青仙城，县衙。 “大人~” “老爷~” 两道娇软的声音响起，一青一红两名女子跪在堂下，浓妆艳抹，自有风情。 “你们俩给我好好说话！” 陆玄一拍惊堂木： “既来报官，所为何事？” “民女被顾家赶出来，眼下无家可归……恐饿死街头，还望大人救助。” 青衣女子眼波流转。 “是呢老爷，民女也一样。” 红衣女子也跟着说道。 陆玄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下方。 这俩人，是顾阳送给他的礼物。 昨天顾阳准备送个舞姬过来，让陆玄搪塞过去了。 没想到今天一早，除了舞姬之外，还额外带了歌姬。 “饿死街头？顾阳在放你们离开之前，是没有把这些年的银钱结清吗？” 陆玄皱眉： “本官这就命衙役们，将顾阳带来……” “大人且慢，大人且慢。” 青衣女子连忙说道，“顾老爷在放我们离开之前，银钱都是一分不少的……” 陆玄：“那伱们来报官做什么？” “只是银钱在手，坐吃山空，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红衣女子接过话去。 “长久之计……” 陆玄闻言沉吟片刻： “你二人一个舞姬，一个歌姬，城南春风楼正在招姑娘，我看你二人容貌尚可，本县给你俩写个折子推荐过去，反正都是做姬……”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 一听到陆玄准备把她俩送到春风楼，二人顿时变了脸色，连呼饶命。 “民女虽然是贱籍，但好歹也是清白人家，岂能去那种地方？” 青衣女子连连叩首。 陆玄琢磨着，她这里的“清白”应该指的是出身，不是指自己。 “本县身边虽然缺少人手，却也不是什么人都收的。” 陆玄开口道： “你二人将自己的姓名、年龄还有特长，都报上来。” 青衣女子抬起头，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 “姓秦，十七，会弹琴。” 红衣女子低眉顺眼： “姓顾，十五，会跳舞。” 陆玄仔细观察，发现这两名女子，青衣的生有一口好牙，很是洁白，说话必露齿。 红衣女子的牙齿却不甚整齐，遮遮掩掩的。 “你们俩认字吗？” 陆玄问道。 听闻他的话，两人忽然红了脸。 青衣女子支支捂捂： “除了自己的名字之外，民女……只认得一个‘正’字。” 毕竟见得多，写的多，时间长了就认识了。 陆玄一阵无言。 不过…… “不认字更好。” 陆玄开口，“鲁平何在？” “属下在！” 鲁平应声道。 “去库房，给这俩挑两件合身的衣服。” 陆玄吩咐道： “管理卷牍的库房正好缺人，让她俩去……每天打扫整理，上班时间不准跳舞弹琴。” 青衣女和红衣女顿时瞪大了眼睛。 原以为被老爷派来，是能服侍县太爷的……现在怎么给她们发配到库房，管理卷宗去了？ “大人，民女不识字啊。” 红衣女子试图说服县长大人。 “要的就是你们不识字。” 陆玄道： “卷牍库乃是机密之地，卷宗都封存起来不许外人看，你俩要不是文盲，本官还不放心呢。” 丈育红衣女&丈育青衣女：“……” “至于卷宗编号，以及年月日都是怎么写的，倒是很需要你们学一学。” 陆玄想的很周到： “李鸣，你负责她俩的上岗前培训，三天内，必须让这两人掌握卷宗整理分类的方法。” “属下明白！” ……………… 晚上。 县衙府邸，卧房内。 陆玄躺在床上，枕着程灵竹香香软软的大腿。 陆玄一边享受着自家娘子的膝枕，一边抚弄着手里的洁白的一团……一团狐狸。 小狐狸趴在他身上，变成一个小小的绒球，任由陆玄来rua。 程灵竹摸着陆玄的脸，葱白的手指轻轻捋着他的发丝，动作温温柔柔的。 陆玄舒舒服服地闭着眼睛，这让他产生了一种“我在rua狐狸，娘子在rua我”的感觉。 “那两个女的，应该是顾阳派过来的，一方面是送礼示好，另一方面也是监视我的行为。” 陆玄说道。 他睁开眼睛，想看看程灵竹脸，却发现视线被遮挡，于是把头往外挪了挪。 “所以你把她们发配到了库房，去看管卷宗？” 程灵竹低下头，抚着他的脸颊。 “就算她俩底子干净，我也不想要。” 陆玄拉过一只纤白玉手，轻轻亲了两下。 程灵竹嘴角微微上扬，美眸含笑。 她稍微挪了一下身子，微微前倾，让自己离他的脸更近一些。 每当跟他独处的时候，她的心跳都会略有加快。 尤其是觉醒记忆之后，程灵竹就喜欢在他身上摸摸蹭蹭的，嗅着他身上的气味，把自己塞到他怀里，最好能一整天都黏着他。 陆玄想了想： “对于这两个人，我有一点其它的想法。” “嗯。” 程灵竹低头看着他。 “五年前，薄昌的爷爷和父亲在城外遇刺，库房内有相关的卷宗，或许可以借机操作一下。” 陆玄说道。 “嗯。” 程灵竹俯下身子，离他更近了一些。 “团练很重要，手里没人没枪是不行的……练兵这种事必须提上日程。” “嗯。” “招人的话，我有想法，最近有不少从清河县逃难过来的，目前都聚集在城西……” “嗯。” 陆玄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精致面孔，叹了口气： “姐，别摸了，说两句吧。” “嗯？” 程灵竹眨巴着眼睛，很快反应过来： “我觉得你说得很对呀，跟我想的一样呢。” 不知不觉间，这一会的功夫，她已经离陆玄脸很近很近了。 “我觉得你在敷衍我。” 陆玄稍微抬了抬头，在她的唇上轻轻啄了一下。 “嗯……我想起来，昨晚睡觉之前，你忘了亲我了。” 程灵竹忽然说道。 “昨天回来咱俩都喝了酒，带着酒气接吻……不好。” 陆玄客观分析。 “那以前的时候，我喂你喝酒……也没见你有意见。” 程灵竹理直气壮。 “我那时候有能力反抗吗？嘴都被亲麻了，你都不松开。” 陆玄有理有据。 “没有能力反抗是指……哪次手都不老实、一靠近你，你就要搂上来？” 程灵竹美眸眨动。 “我……” 陆玄心说，当时那不是没有能抓的吗…… 这要放现在，他肯定不会只搂腰了。 “昨天不是回来的晚嘛，先让你洗漱睡了……我当时就在旁边看文件呢。” 陆玄说道。 “是啊，县长老爷忙于公务，可惜妾身不能红袖添香……” 程灵竹眼波流转。 “幸亏你睡得早，你又不是不知道，如果你在我身边的话，我肯定就不想干正事了。” 陆玄长叹一口气： “毕竟我这种懒散怠惰的人，定力那么差，身边坐着这样一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肯定是要荒废政事的。” “真的嘛。” 程灵竹扬了扬下巴。 “句句属实。” 陆玄一本正经。 “你又在哄我。” 程灵竹哼了一声。 对于陆玄定力差的说法，她自然是不信的。 但她愿意被陆玄哄，每次被陆玄哄着的时候，程灵竹都会很开心。 “以及最后要说一下。” 陆玄竖起食指，点在了程灵竹的娇唇上。 “昨天睡前，我其实是亲了你一下的，只不过那时候你已经睡着了。” 陆玄将小狐狸一托，“喏，它可以作证。” 小白狐：？？？ 它看看陆玄，又看看程灵竹，用力点起头来。 值得一提的是。 昨晚陆知县熬夜办公的时候，是小狐狸在桌上陪着的。 小狐狸困得呵欠连天，很想回去睡觉。 结果被不讲武德的陆玄放在腿上，rua了好半天。 ……………… 青仙城，县衙内。 “嗯……让我康康。” 陆知县背着手，围着两名身穿衙役服装的女子转了两圈，点点头： “好，很有精神。” 这两人自然是顾阳送来的舞姬和歌姬了。 不过现在，两人脸上的妆都被洗掉。 穿着衙役的衣服，不施粉黛，很朴素。 陆玄大手一挥： “李鸣，带她们去库房，把该教的都教了，务必使这两人知晓衙门的规矩。” “明白，大人！” 李鸣当即回应道。 下午。 库房内。 “小顾，你说咱老爷吩咐给咱的事情，该怎么完成啊？” 衙役秦问道。 这两人确实是顾府的歌姬舞女。 顾府不是情报机构，顾阳也不是特务头子，没有培养女特务的习惯。 只是在府里的家妓里选了两个机灵的，安插在陆玄身边。 来县衙之前，两人得了顾阳的吩咐，若知县大人有什么大动作，都要向顾家主汇报。 本以为自己能被县太爷收下，然后整天起起落落，吹拉弹唱。 没想到收是收了，却把她们打发过来，看管卷牍库房。 “我猜伍大人已经知道，老爷把咱俩派过来的意图了。” 衙役顾回答道： “秦姐你想想，这男人哪有不好色的？咱俩的模样身段，放在顾府也是能排前列的。 伍大人就是再正经，也该浅尝一番再打发咱俩吧？可他却直接把我们安排到这里干活，这种举动，明显是在向老爷传递某种信号。” “那我们该怎么办？” 衙役秦有些担忧起来。 顾府和县衙交恶，自己和小顾是顾阳送到衙门的“道歉礼物”。 但现在，伍大人虽然收了礼物，却随手将其扔进了杂物堆里，显然是不打算接受顾阳的道歉了。 这是“大人物”之间的博弈，受影响最大的却是自己和小顾。 现在自己被伍大人和老爷夹在中间，很难受。 “还能怎么办？该干什么干什么呗。” 衙役顾一摊手。 她虽然比身旁的“秦姐”小两岁，却比前者有主见得多。 “县太爷让咱在库房待着，咱就在库房待着，县太爷让咱干活，咱就在这里面整理卷宗。” “老爷那边要是问起来，我们怎么交代？” 衙役秦道。 “老爷若问，咱就如实相答，然后老爷肯定会命令你我，去主动勾搭老爷或者他身边的人，以套取情报。” 衙役顾思路清晰： “起初几次，咱就先拖着，说库房跟冷宫一样，都是派手下过来取东西，接触不到伍大人。 老爷若是再追问，咱就把县衙里传的一些风言风语告他，不管真假，整理成册。 态度端正了，老爷也不会说什么，毕竟他也知道不是咱们不努力，而是县长大人根本不理咱。” “也只有如此了。” 衙役秦无奈点头。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一章 最高端的猎人，往往以猎物的形式出现 临近黄昏。 衙役秦和衙役顾被县太爷叫了过去。 县衙内的衙役们似乎都下了班。 堂上只有伍大人和程师爷两个人。 “秦芙，顾蓉。” 陆玄站在桌后，负手而立，叫出了两人的名字。 “属下在。” 两人学着其他衙役的样子回话。 “本官目前遇到了一桩案子，案发现场中发现了一种胭脂，此胭脂在城中各大胭脂铺子都有卖，需要通过对比，确认此胭脂的来源。” 陆玄从桌上拿起一张纸，递给两人： “但本县县衙内的行动人员都是男子，无女伴陪同，去胭脂铺子颇为不便。 这纸上写了城里的几家售卖胭脂的商铺，你们换回女装，将纸上写的胭脂种类买来。” 秦芙和顾蓉面面相觑，愣了片刻之后，顾蓉才将那张纸接了过去。 “好了，快去吧，趁现在天还没完全黑……晚了胭脂铺就关门了。” 陆玄大手一挥： “对了，记得让商家开收据，到时候衙门给你们报销。” 县长大人有令，秦芙和顾蓉自然不敢违抗。 两人对视一眼，向陆玄行了一礼之后，一同离开了衙门。 待秦芙和顾蓉走后。 陆玄看着程灵竹，笑道： “准备行动吧，师爷。” “还请大人放心。” 程灵竹同样面带微笑，有模有样地作了一揖。 ……………… 青仙城。 秦芙和顾蓉结伴而行。 “这应该是最后一家了。” 秦芙看着不远处的商铺。 “天已经黑了啊。” 顾蓉抬头看了看天空，“快到宵禁的时间了。” “没事，现在才刚到戌时，宵禁还要一炷香的时间。” 秦芙掐算了一下： “城南的铺子都是宵禁才关门，耽误不了事情，而且巡街的衙役都是县衙的人，知道咱俩有任务在身，买完东西后慢慢走回去就是了。” “我是担心这么晚，外面会有坏人。” 顾芙说道。 “青仙城受青仙庇护，哪有那么多的坏人？” 秦芙笑了起来： “再者说，咱们可是县衙的衙役，真要怕，应该是他们怕我们才对。” 名单上一共标了六家胭脂铺，距离县衙从近到远。 秦芙和顾蓉已经完成了前五家的采购，目前还差最后一家。 临近宵禁，街上已经没有了多少行人，天色暗淡，四周黑漆漆的。 秦芙想到顾蓉的话，心里忽然有点打鼓，不由地加快了脚步。 就在这个时候，一旁的小巷子里，突然冲出了一道黑影。 这黑影拽住了秦芙的胳膊，就要将她拖到小巷子里。 秦芙惊慌失措，发出一声尖叫，而后被捂上了嘴。 顾蓉傻了眼，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秦芙已经被拽到巷子里了。 她连忙冲了上去，用力将坏人推开。 袭击者守着这边的巷子出口，顾蓉带着秦芙，向巷子的另一头跑去。 在那个地方，有几点光芒，那是灯笼的散发出来的。 也就是说，在小巷的另一头，有人在。 黑影在身后追，两人在前方没命地跑，明明不甚长的巷子，却远得像世界尽头一样。 终于，她们跑出了巷子，而黑影也跟了出来。 “救命！救命啊！” 秦芙大声呼救。 “大胆贼人，竟趁夜行凶，祸害良家女子！” 一道声音响起。 仗义执言的却是一名年轻人，手握一柄折扇。 他将手中的折扇一指，立刻有数名身穿家丁服饰的人冲了上来，便要将黑衣人制服。 黑衣人见势不妙，转身就跑，他速度极快，众人追不上他。 “好了，都回来吧！” 年轻人喝道。 几名家丁折返回来，重新围在了他的身边。 “二位姑娘，你们没事吧？” 年轻人说道。 “谢……谢谢公子。” 顾蓉小声说了一句。 身旁有人打起了灯笼，两人便看清了“救命恩人”的相貌。 秦芙不由得愣神片刻： “薄……薄老爷？” “嗯？伱们两个居然认得我？” 薄昌摇了摇手中的扇子。 “薄老爷是青仙城的大人物，我们自然是认识的。” 秦芙说道。 她在顾阳的宴会上，见过薄昌。 “二位姑娘家住何处？如此晚了为何还在大街上？可否需要我派人送你们回去？” 灯光下，薄昌也同样打量着两人。 这两名女子，一名年龄稍小，尚未长开，另一名却眉眼柔和，姿色不俗。 “回薄老爷的话，我二人是……” 秦芙刚想回答，顾蓉拉了拉她的袖子。 她们出来是为了调查案子，这种事情不方便给外人说。 秦芙想了想： “我们两人来自县衙，值班结束后准备去胭脂店看看，想买盒胭脂。” “县衙如今也招收女子了吗？” 薄昌面露惊奇之色。 “只是做些文书工作，整理整理档案卷宗而已。” 秦芙解释道。 “这位伍大人，当真不是凡人。” 薄昌感叹一声。 “对了，你们是来买胭脂的吧，刚好这家胭脂铺的老板与我相熟，不妨一同去看看。” 薄昌发出邀请。 “这……” 秦芙犹豫一下。 “毕竟你们两个女儿身，若是遇到贼人，恐怕会有危险。” 薄昌很体贴： “我既与二位姑娘相遇，还是好人做到底比较好。” “好吧，谢谢薄老爷了。” 秦芙想到了方才的遭遇，不禁有些后怕。 一旁，薄家的管事薄开，看着顺从的秦芙、顾蓉两人，微微摇头。 他自然知道薄昌想要做什么。 今天是初七，也是薄昌每月固定逛青楼的日子。 薄昌自己也没想到，竟然在街上，能见到有贼人欲行不轨之事。 单看身段的话，那两名女子都很不错。 对于薄昌来说，良家女子当然比青楼女子更有吸引力了。 自己身为二女的恩公，有权有势，长得又不坏…… 这时候略施小手段，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将其拿下。 一想到对方还来自县衙，也算是个女捕…… 薄昌心里一阵火热。 远处。 “成了？” 程灵竹摘下自己头上的面罩。 “看来是有初步成效了。” 陆玄望着薄昌等人。 袭击秦芙和顾蓉的“贼人”，自然是程灵竹假扮的。 计划的拟定者，是陆玄。 陆玄从鲁平的口中，得知薄昌这个花花公子，每月都会在几个固定的日子，逛城南的青楼。 青楼晚上不开门，客人们都是在宵禁之前进入。 而后青楼把门一关，拒不待客，里面的客人则会嗨一整晚。 所以陆玄派秦、顾两人在这个时间点去买胭脂。 和陆玄的推算完全一致，当她们抵达最后一家胭脂铺后，薄昌刚好也出现在了隔壁的街区。 于是扮演坏人的程灵竹，制造了这场“偶遇”。 ……………… 是夜。 薄府。 “薄开，你明天去冷玉阁，买一套发饰过来，包装在礼盒里。” 薄昌吩咐到。 “……这是给今晚的那位姑娘准备的？” 薄开脑子一转，反应过来。 “不错。” 薄昌点点头。 “老爷，冷玉阁的发饰……是不是太贵了些？” 薄开问道。 在他的印象里，上次薄昌让自己去冷玉阁买东西，还是为了把一位青楼花魁搞到手。 “本家主什么时候缺过钱？” 薄昌瞥了他一眼，“让你买你就去买。” “是。” 薄开立马闭嘴。 不过薄昌倒不会生气，他知道薄开对自己忠心耿耿，这时候提意见是想给顾家省钱。 “知道我为什么要把那个秦芙搞到手吗？” 薄昌问道。 “是因为她容资不俗？” 薄开猜测道。 “不是。” 薄昌摇摇头，“在我追求过的女子里，秦芙长得是不错，但也不至于让我这么上心。” 在见到秦芙的第一眼，他就有想将此女据为己有的冲动。 但认识不久，就送这么贵重的东西，薄开有更深层的考虑。 “难道是因为她的身份？” 薄开思s县衙女捕……让老爷觉得感觉不一样？” “也不是。” 薄昌摇头。 “那是什么？” 薄开不解。 “秦芙在县衙之中，管理文书府库，能看到县衙内，封存的所有案子的卷宗。” 薄昌眯起眼睛，“我想知道，我父亲和我爷爷，当年被刺杀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老爷，这……” 薄开闻言，顿时心中一惊。 “几年前我就想要做这件事情了，但是那时候我年纪尚小，哪怕有心查清此事，也无能为力。” 薄昌深吸一口气： “现在想想，也到时机了。” “那……老爷为何要追求那秦芙，而不是顾蓉？” 薄开问道，“顾蓉比秦芙小两岁，似乎更容易得手些。” 薄昌摇头： “你看走眼了，那个名叫顾蓉的小姑娘，心思比秦芙要缜密得多，她不是好糊弄的人。” ……………… 第二天。 当秦芙从家中出发，准备前去县衙点卯打卡的时候。 一道身影出现在了门外。 是薄家管事，薄开。 “薄管事有何贵干？” 顾蓉问道。 她和秦芙住在一起，顾阳给了两人不少银子，足够在县衙附近买下一处小院。 “秦姑娘可还记得，昨夜我家家主在胭脂铺里，因为头上的发带断了，于是找姑娘讨了根发钗。” 薄开说道： “原本该今天还过来的，只是想到姑娘的发钗被男子用过，还回去恐怕不好，于是命在下去冷玉阁买了一套，赠与姑娘。” 他手里托着一只精致木盒，里面放着冷玉阁出产的一整套发饰。 “当然，老爷也托我给顾姑娘带了礼物。” 薄开又取出一只木盒，“翠羽庄的手镯，不知姑娘是否喜欢。” “一根发钗罢了，我收你们家主这么贵重的礼物……不好吧？” 秦芙说道。 “姑娘若是不收，在下回去可是要挨板子的。” 薄开故意做出恳请的样子，“这是我们家主的一点心意，还请两位姑娘收下吧。” “嗯……好吧。” 秦芙也不矫情，将木盒收下。 她见顾蓉有些不想接，于是也伸手替她接了过来，塞到了顾蓉手里。 见到两人收了礼物，薄开脸上露出了笑意： “两位姑娘还有事在忙，在下就不打扰了。” 说罢，他起身告退。 薄开走后。 秦芙将精致木盒打开，取出其中的发钗头饰，戴在了头上。 “好看吗？” 她这样问道。 “嗯……好看。” 顾蓉点点头，不得不承认，这套头饰和秦芙很搭。 “好看那就戴着，走，我们去县衙。” 秦芙抬头挺胸。 “这……秦姐，咱们收薄家主的礼物，是不是不太好啊。” 顾蓉看着手里的盒子。 “有什么不好的？” 秦芙反问道。 “咱们是顾老爷派来的，目前算是县长的人，现在又收了薄家主的礼物……” 顾蓉有点疑惑，自己究竟应该站在哪一边了。 “好妹妹，论脑子，我不如你，但要是论懂男人……你就不如我了。” 秦芙自信道： “昨天他邀咱们俩去胭脂铺，我就知道他没安什么好心。” 顾蓉闻言一愣，片刻后道： “那秦姐你还答应他……” “不然呢？” 秦芙一摊手，“人家是咱俩的救命恩人，总不能连这个面子都不给吧？” “况且……” 秦芙眼珠转动： “我要是不想跟他产生什么联系，昨天就不会将发钗借给他了。” 最高端的猎人，往往以猎物的形式出现。 昨晚薄昌对她有想法，而事实上，她也在想办法钓薄昌。 “好妹妹，你想想看。” 秦芙语重心长： “现在顾老爷跟县太爷交恶，说不定哪天就要发生冲突，到时候夹在中间的咱们该怎么办？ 这双方中的任何一方，都不是你我能得罪起的，若不赶紧找个能护住咱俩的，到时候你我两人，只怕要成为他们争斗的牺牲品。” 顾蓉沉默了。 她必须承认，秦芙说的很有道理。 “薄老爷出现的时间很合适，咱俩本来就是顾家养的伎，给谁唱歌不是唱，给谁跳舞不是跳？现在交好薄老爷，是为了自己留条退路。” 秦芙很清醒。 “秦姐，要是那个薄昌要你帮忙，在暗中给他做一些事呢？” 顾蓉问道。 “做什么事？” 秦芙反问。 “就是……可能对顾老爷，或者县衙不利的事情。” 顾蓉道。 “那就要看他具体要求的是什么事情了，如果太过分，我当然不会答应。” 秦芙这样说道。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二章 本知县要入教，你有什么意见吗？ 青仙城。 县衙。 “咱衙门的账上，银子还不少嘛。” 陆玄翻看着手里的账本。 上任县长贪归贪，属下的工资还是没拖欠过的。 对于库房里的“小钱”，也不甚在意。 “李鸣。” “属下在。” “从清河县逃难过来的灾民，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 陆玄问道。 “回大人的话。” 李鸣闻言道： “这些人大都生活在城西，有钱者买房置地，已经站稳了脚跟。 无钱者聚集在一起，搭建窝棚，共同生活，其中有的正在寻找活计，有的则干脆以乞讨为生。” “你去库房支些银子。” 陆玄闻言点点头，将手中的账簿交给他： “明天去城西开个粥摊，就说县衙施粥，接济灾民。” “是，大人。” 李鸣没有多问，正准备回去筹备这件事的时候，又听陆玄道： “第一次施粥，记得不用准备太多……叫个识字的，将领粥者的姓名、籍贯、年龄、目前居住地都记上。 还有身体较为健壮者，特别标记，记录在册。” “属下明白！” 李鸣领命退下，离开了衙门。 鲁平出外勤去了，陆玄有其它任务交给他。 现在县衙之上，就剩下了陆玄和程灵竹两个“管事的”。 “我们该做些什么？” 程灵竹道。 “当然是做县太爷该做的事情了。” 陆玄笑着拿起桌上的卷宗。 这两天积压了一些案子，桌上放着一叠诉纸。 他心中有计划，这时候已经进行了不少准备工作，只是还需要等待一道东风。 “让我看看。” 陆玄拿起一张诉纸： “妻子状告丈夫不交公粮案……嗯，就这个了。” ……………… 下午。 青仙城县衙。 “鲁平，我交代你的事情，调查得怎么样了？” 陆玄道。 “属下，属下无，无能……” 鲁平面露惭愧之色，“没，没调查……调查出来。” “这不怪你，黑莲教能在大康存在上百年，暗中传教，都是起义时才突然现世，行事自然很隐秘。” 陆玄并不责怪他： “只有一天时间，想摸清整个城中的情况，肯定是极困难的。” 陆玄交给鲁平的任务，是调查城中是否有黑莲妖人潜入。 隔壁清河县都闹黑莲教了，比清河县富庶不少的青仙城，大概率也幸免不了。 毕竟青仙会属于很“不得民心”的那种，搜刮百姓这么多年，靠的是三大家族的武力和百姓们对青仙的畏惧。 跟能蛊惑百姓杀官造反，在大康各地起义的黑莲教相比，完全不是一个段位的。 鲁平躬身： “请老爷，再给，给我……几天，我一，一定……” “不用了。” 陆玄摇头： “这件事我已经有眉目了……给伱个其它任务，这两天盯着秦芙。 她每天见过什么人，去了什么地方……都记录起来，汇报给我。” “是，属下明白！” 鲁平应声道。 待他退下之后。 陆玄拿起了桌上的状纸： “这件案子有点意思啊。” 他伸手弹了几下： “城东富商唐漠，最近一到晚上就往青楼跑，已经整整两个月没有和妻子行过房了……他老婆对此意见很大，将老公告上了公堂。” “莫不是两人吵了架，唐漠与妻子冷战，不想搭理她？” 程灵竹道。 “两个月前俩人还好好的呢，而且状纸是唐漠之妻口述的，她表示自己并未和唐漠吵过。” 陆玄摇头。 “难道是因为妻子年老色衰，以至于唐漠去外面……尝鲜去了？” 程灵竹猜测道。 “两个月的时间，够把城里的青楼逛三遍了，若他真在青楼里有相好，按大康律，是能直接娶回家的。 至于年老色衰……唐漠的妻子今年不过三十岁，而且相貌并不丑陋，唐漠甚至还有好几房妾室。 诉纸上说，自己的丈夫最近突然冷淡了，不仅对她提不起性趣，对那些姬妾们也没有感觉。” 陆玄说完，又补充了一句： “逛青楼花销不少，家里消耗甚大，但唐漠之妻却在唐漠的书房里，发现了藏着的银钱……比他从家里支的钱还多。” “逛青楼不仅不花钱，还有进项……” 程灵竹面色古怪，“此人不会是为了补贴家用，然后去做……嗯，那种职业了。” 青仙城基础设施挺完备的，甚至有兔爷巷，都是面若敷粉、身娇体柔的小相公。 “说不定真是呢？” 陆玄笑了起来。 他伸了个懒腰： “不过我怀疑，他每天晚上准时出发、风雨无阻……说不定是去参加某种聚会了。” “黑莲教？” 程灵竹反应很快。 “大有可能。” 陆玄点了点头。 当一个男人对女人没有兴趣的时候，要么是他不行了，要么是他找到了更有趣的东西。 “今天晚上咱俩去唐家附近蹲守，看看这唐漠究竟去做什么了。” ……………… 是夜。 唐家。 陆玄和程灵竹两人轻装上阵，潜伏在了唐漠家附近。 快到戌时宵禁的时候。 一道人影离开了唐家。 男人三十多岁，出门张望片刻后，低头快步离开。 正是唐家的男主人，唐漠。 陆玄两人跟了上去。 穿过几条街道，唐漠七拐八拐。 赶在更夫打更上岗之前。 他来到了一处小巷子中。 陆玄和程灵竹对视一眼，面色古怪起来。 这是青仙城有名的……兔爷巷。 陆玄心说好家伙，这还真来这地方挣钱补贴家用了。 兔爷巷的设计跟青楼不太一样。 不是一层层楼，一个个房间。 而是一条巷子里，有不少沿街小院，半开着门。 这些小院往往几人合租，客人上门，进行挑选。 唐漠这边进了一处偏僻院子，陆玄和程灵竹跟了上去，在墙外听了片刻之后，翻入其中。 院子里有一大屋，两人爬上屋顶。 陆玄动手，开始揭起了瓦片。 将下方的茅草、木头等材料全部掏空后。 一个破洞出现在两人面前。 透过破洞，陆玄看到了下方的场景。 这是一个……装扮得十分庄重的房间。 房间里置有一尊白玉塑像，形象为女子，面容宁静美好，手中却托着一朵黑莲。 女子座前，亦有莲台形状的油灯燃烧，一共九盏。 在九盏莲花的前方，是拜访整齐的蒲团，数量不下二十，都坐满了人。 唐漠也在其中，不过他的打扮与形象已然大变。 身上的锦袍被脱下，取而代之的，是一件黑色的斗篷。 和青仙会的青黑会服不同，黑莲教的装扮，是黑中带紫的颜色。 屋内灯光黑暗，仅有九盏油灯。 一水的黑斗篷人聚集在一起，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聚会。 为首一人形容苍老，坐在蒲团之上，念诵口号： “大劫在遇，天地皆暗，日月无光……” “淤泥源自混沌启，黑莲一现盛世举……” “官逼民反，万民翻身……” 场中其余信徒，也跟着他一起诵念起来。 宣传教义的活动，大概持续了一个时辰。 众信徒神情虔诚，待诵念结束后，黑莲教首脑举起双臂： “饮圣酒！” 在他身旁，有信徒进入了里屋，端出了酒壶酒盏。 酒液倾倒出来，清澈透明。 众人依次将杯中酒液饮下，首脑又道： “燃圣香！” 又有信徒取出一只香炉，将指甲盖大小的黑色硬块放入其中。 香块被点燃，缕缕青烟冒了出来，萦绕在屋内。 饮过圣酒的信徒们，在闻到圣香之后，脸上立刻浮现出了极为陶醉的神情。 个个飘飘欲仙，舒爽地跟要飞升了一样。 看着这群又吸又喝的人，陆玄也算是知道，黑莲教靠什么笼络信众了。 怪不得唐漠两个月不碰老婆，都得跑到这里来聚会。 饮圣酒加闻圣香，总共用了有一个时辰。 无论是酒里还是香中，都掺了某种药物。 陆玄能清楚地看到，这些人面色惨白，没有半点血色，偏偏眼中爬满了血丝，一副极为亢奋的样子。 活动结束后，首脑开始分派任务。 主要就是传教，拉下线，寻找下一个入教之人。 值得一提的是，由于青仙城内太有秩序，所以黑莲教的渗透是从“上层”开始，而且进度很缓慢。 参与聚会的，不是地主老财就是富商大户，都较为年轻。 黑莲教的传教方法很简单。 跟泥腿子讲公平，跟地主富商讲权势。 他们将世道的不公展现在平民面前，许诺黑莲大教人人平等，处处公平，以笼络民心，促成起义。 他们对地主富商进行许诺，现在入教，只需捐出一部分银钱给义军，起义后不仅能保全自己大部分的财产，事成之后还能给个一官半职。 如今大康烽烟四起，隔壁的清河县已经被攻破，听说不肯投诚的地主们都被点了天灯。 青仙城的富户整天提心吊胆，半胁迫半自愿地，加入了黑莲教。 这些新加入的教徒都较为年轻，有一股“冲劲”。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加入，说不定还有机会改变自己的人生。 值得一提的是，青仙城的有钱人，大都和三大家族有密切的关系，又或者家中有人是青仙会的核心成员。 不过这些人也是墙头草，风往那边刮，当然要往哪边倒。 快天亮的时候，黑莲教聚会结束。 众信徒在夜色的掩护下，悄悄离开。 唐漠低着头，贴着墙壁，前脚刚迈出小巷，后脚就挨了一闷棍。 “砰”的一声，他被人打昏过去。 ……………… 第二天。 中午。 两道身影来到了兔爷巷内。 偏僻的院子里，院门紧闭。 陆玄拿刀把门闸挑开，跟程灵竹一起，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门口有值守的“兔爷”，察觉动静后立刻前来查探，尚未发出警报，就被陆玄一刀拍晕。 他一脚踹开屋门，三名黑莲教成员正在吃喝，一抬头看见有人闯了进来。 一名身材壮硕的汉子反应极快，便要摸刀而起。 陆玄一刀敲在了他的手腕上，打断施法，疼得这汉子当场落泪，手腕不住地颤抖。 另一人也在此刻反应过来，然而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动作，就被陆玄抽中了脖子，昏死过去。 陆玄大摇大摆地坐在了凳子上，手中横刀架在了为首那名中年人的颈上。 “二位好汉……这是何意？” 中年人强作镇定。 “姓名？” 陆玄道。 “钱……钱冲。” 中年人回答。 “干什么的？” 陆玄问道。 钱冲喉结滚动： “在这兔爷巷讨……讨生活……” “问你在黑莲教干什么的。” 陆玄拿刀拍拍他的脖子。 “好汉都……都知道了？” 钱冲瞥了眼脖子上的刀，努力偏了偏头。 陆玄也不多废话，回头给了程灵竹一个眼神。 程灵竹将抱着的布包放下，而后打开。 里面包着的，一是方大印。 “本官，青仙城知县，伍邦德。” 陆玄朗声道。 看着这方大印后，钱冲眼都直了： “好汉莫要……莫要拿我寻开心。” “你是觉得我不像吗？” 陆玄扬扬下巴。 “不敢，不敢……” 钱冲连连说道。 他心想你要说自个是土匪，倒不像演的。 “只是……县太爷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的？” 因为这段时间陆玄开堂审案，有不少人眼熟了这位伍大人。 钱冲也曾看过热闹，仔细打量过后，发现这“土匪”还真是青仙城的县太爷。 “头两天有妇人报案，说她丈夫每天晚上都出去野，很影响夫妻感情，于是本官就把他抓来审问了。” 陆玄挑眉，“本以为处理一件家事，没想到捅了黑莲教的窝。” “原来是这样暴露的。” 钱冲这时候倒是冷静下来了： “回伍大人的话，小人是教中一位指挥使的手下，被派遣到城里，专为传播教义，寻找志同道合的弟兄而来…… 不知伍大人今天来找小人，有什么要吩咐的？” 他头脑灵活机变，思维很活络，不然也干不了卧底传教的工作。 既然伍县长没有带官兵过来，而是“微服私访”，并且进屋后也没有提刀砍死自己，那肯定不是来清剿妖人的。 【只是不知道这位知县大人想做什么……】 钱冲心中思考。 陆玄很淡定地说道： “我要入教，你觉得怎么样？”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三章 陆玄造反，秦芙盗书 钱冲：？？？ 听到陆玄的话之后，他整个人都傻了。 入教？ 入什么教？ 入黑莲教。 但问题是，当今黑莲教可是忤逆朝廷，到处作乱起义的反贼。 这句话从堂堂一方知县口中说出来…… 岂不是意味着…… 他要造反！ 钱冲人有点懵，下意识说道： “大人，常言道，食君之俸，忠君之事……” “我是反贼还是你是反贼啊？！” 陆玄用刀刃压了压他的脖子，没好气道。 钱冲：“……” 好像是这个道理啊。 自己来青仙城有一段时间了。 身边只带了几名护卫，每天都小心翼翼，把兔爷巷当成据点，寻找信徒，暗中传教。 钱冲扪心自问。 除了每天晚上聚众集会、宣传教义之外。 实质性的造反或者破坏工作，他是一点都没干。 而就在今天，伍知县大大咧咧地来到他的传教窝点，把刀往他脖子上一架。 说本知县准备造反，你有什么头绪吗？ 有那么一瞬间，钱冲感觉，自己是个守法公民，伍大人才是黑莲妖人。 “大人若要入教，我等自然是欢迎的……” 钱冲定了定心神，将思绪收拢。 “那你说，本县若是入了伱们黑莲教，能谋个什么位置？” 陆玄开门见山，讨要好处。 “这，这……” 钱冲迟疑一下，“以大人的身份地位，做个指挥使……肯定是没问题的。” “才是个指挥使？” 陆玄不满。 “大人有所不知。” 钱冲解释道： “在我教，能倾覆一县的义军首领，都唤作指挥使，再往上，就得是州府一级了。” 只不过一个正经的大康官员，主动投靠黑莲教…… 这种事情不能说没有，但确实少见。 毕竟投降这种事，只要城破之前都可以，哪怕知道危机不远，正常人也会选择静观其变。 钱冲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主动当反贼的人。 陆玄面色阴晴不定，钱冲见状，连忙补充了一句： “当然，这只是大人目前的级别，若有朝一日，大事已成，以大人的气魄，便是做个封疆大吏，也没什么问题。” 听到这话，陆玄面色稍缓，又道： “加入你们黑莲教，有什么要求吗？” 钱冲想了想： “心诚方能入我教，想成为真正的教徒，需要经历一些考验。 入我教前三天，需得戒酒，滴酒不可饮； 入我教前三十天，需得戒荤，不能食肉； 入我教前三个月，须得戒色，男女都不行……” “你们这黑莲教怎如此多清规戒律，又不是当和尚。” 陆玄皱眉。 “大人说的是。” 钱冲连忙道： “不过这都是对下面的人的要求，以大人的身份地位，投靠我教，自然是心诚的，无需守这种规矩。” “这还差不多。” 陆玄点点头： “不过你怎么敢打青仙城的主意的？要知道，青仙城可是被青仙会控制的，他们可不会允许你在此地传教。” “青仙者，野神也。” 钱冲摇头，很是看不起这位蛇神： “一头乡野妖邪，被无知平民奉若神明，岂能与咱黑莲教相比？ 更何况，此地的青仙会驭民不得法，只知以武力恐吓压迫，百姓心中早有怨言。 这等怨气一经点燃，便会化作熊熊大火，将青仙会焚烧殆尽。” 听闻此言，陆玄略感惊讶。 这钱冲看似平平无奇，对青仙城的局势却是洞若观火。 “那依钱老弟之见，这把火该如何燃起呢？” 陆玄把刀放了下来： “青仙会对本城的武力统治，可是毫不懈怠的。 城内有五百守城官兵，皆为精英，其长官都是青仙会的人。 除此之外，青仙会亦有私兵，专门训练出来，人数超过六百。 这还不算各家的仆奴杂役，青年壮丁……” 钱冲闻言，沉吟片刻： “敢问大人手下有多少人马？” “全县衙役共七十人，其中有三十个来自三大家族。” 陆玄很淡定。 事实上，真正为衙门办事的，应该不止这些人。 按照大康衙门的习惯，每个衙役都会招几个帮闲，充当助手。 正常来讲，衙役加帮闲，三四百人还是有的。 但陆玄没打算把这些编外人员算进去。 一来地痞流氓组成的帮闲靠不住，一开战比谁跑的都快。 二来县衙闲了许多年，大小事务都交给了青仙会，县衙的衙役们无所事事，手底下根本就没有帮闲的存在。 “大人还真是……遗世独立啊。” 钱冲沉默许久，半天憋出了这样一句话。 他算是明白了，这位伍大人目前就是个孤家寡人。 除了县长的身份之外，什么都没有。 【怪不得此人要主动入教……】 钱冲心思流转，想到了这段时间里，县长和顾家的冲突。 “怎么，钱老弟也没有办法吗？” 陆玄又把桌上的刀拿了起来。 “大人且慢，大人且慢。” 钱冲连忙阻止： “办法……当然是有的，我黑莲教可出五百人。” “才五百？” 陆玄看着他。 “五百是我教精锐，跟大康官兵厮杀都能取胜的那种。 这五百人会守候在城外，待事成之时，大人放开城门，我教的弟兄们便会冲入其中。” 钱冲解释道： “至于城内，钱某亦能拉出一批教徒来，这些富户家中都是养有仆役下人的，虽然不能充当主力，对上青仙会的人，却也能阻挡一二。” 陆玄微微点头，又听钱冲说道： “至于如何笼络百姓，借助他们的力量，推翻三大家族……这个就要靠伍大人了。” “这件事交给我。” 陆玄回答得很干脆。 “伍大人入教之事不小，调兵之权亦不在我手里，还请大人允许在下写份秘信，联系一下上级。” 钱冲请求道。 “可。” 陆玄允诺。 在钱冲的示意下，他的手下取来了一张印有特殊花纹的纸张，并研磨好了墨汁。 钱冲略一思索，落笔如飞，一盏茶的时间便将秘信写好。 他当着陆玄的面写好了秘信，又把此信交给了陆玄过目。 陆玄想了想，拿起身旁的大印，在上面盖了个章。 “钱老弟坦诚相见，伍某亦不会虚与委蛇。” 他将印有官印的信纸交给了钱冲： “这是我的诚意。” 官印这种东西，只有一城知县方可调用。 在钱冲看来，伍知县将此印盖在纸上，便是将他造反的把柄给了自己。 看来这位青仙城县长，是铁了心的要加入黑莲教了。 钱冲这样想到。 ……………… 青仙城县衙。 “大人。” 鲁平前来汇报，“秦芙……今天和，和薄昌……见，见面了。” “我知道了。” 陆玄点点头，“继续监控，不要被两人发现。” “是，老爷。” 鲁平领命退下。 “李鸣。” 陆玄唤道。 “大人，属下在。” “施粥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陆玄开口询问。 “一切顺利。” 李鸣回答道，“领粥的灾民极多，不过一个时辰，今早敖好的粥就全部施舍完毕了。” “城西灾民的身体状况如何？” “能活着逃到咱们青仙城的，身体大都不错，与寻常百姓没有什么差别。” “好，明天继续施粥，这点钱，本县还是掏得起的。” “是。” ……………… 又过了三天。 鲁平汇报： “老爷，秦芙……昨夜没，没回家。” “进度倒是不慢。” 陆玄很满意，“不用监视她了。” “是。” “李鸣。” “属下在。” “明天将张榜，在城西招募壮丁，这次在粥摊旁支起大锅，凡报名者，都能分到肉食。” 陆玄开口： “然后告诉他们，入伍之后，每天都能吃上肉，每月还有例钱……记得筛查一下报名者的身体，体质弱的不要。” “是。” 李鸣领命，迟疑片刻后又道： “大人，每天施粥什么的，咱们县衙库房尚能支撑一段时间，但招募民兵，组建团练……” “你只管招人，军费方面……有人替我们买单。” “是！” ……………… 又过了两天。 在这一天的下午，黄昏时分。 库房内。 “秦姐姐，咱们回去吧。” 顾蓉伸了个懒腰，准备收拾东西。 这段时间，她每天点卯上班，在县衙库房管理文书，已经逐渐适应了这种生活。 “嗯……你先回吧。” 秦芙眨了眨眼睛，“我……我今晚不回家了。” “又去找你家薄老爷啊？” 顾蓉故意在“你家”上加了重音。 “去去去。” 秦芙笑着打了她两下，“什么你家我家的，大人的事，小孩别管。” “啧啧啧，这有男人之后，就跟姐妹生分了啊。” 顾蓉长叹一口气，“毕竟姐妹只能在口头上温暖你，男人……” “行了行了。” 秦芙知道她又要开荤腔，急忙打断，“你抓紧回去吧，待会儿要宵禁了。” “秦姐姐。” 顾蓉闻言，正了正脸色： “玩笑归玩笑，但那薄家家主可不是能托付的人……” “我当然是知道的。” 秦芙微微一笑，从自己的脖子上解下了一条吊坠。 玉质吊坠质感温润，雕刻精美。 “冷玉阁的货，三百两银子呢。” 秦芙晃了晃吊坠，“他没动真心，我也一样……你觉姐姐我很傻吗？” 顾蓉这才放下心来：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回去了，唉，晚上又是我一个人独守空房……” “去去去。” 秦芙推着她的背，没好气道： “赶紧走吧，别耽误我的正事了。” 顾蓉走后。 秦芙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 她环顾四周，将油灯点好后，关上了库房的门。 她催促顾蓉赶紧离开，是有自己的打算的。 就在今天早上，薄昌将这条吊坠送给了她。 然后薄昌向秦芙提出了一个请求—— 帮他寻找一份五年前的卷宗。 直到那时，秦芙方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主动接近自己。 不过她并没有犹豫太久。 薄昌抱着目的接近她，她也同样没有交付真心。 大家都是各取所需，一份卷宗而已，这笔生意做得很划算。 虽然将县衙封存的卷宗拿出去，已经违反了大康律。 但秦芙感觉问题不大。 五年前的老案子，卷宗放在库房里也没人管，不会有人在意的。 秦芙举着油灯，在木架中穿行。 这段时间里，她已经掌握了卷宗分类的方法。 而在今天早上，薄昌又将他要找的那份卷宗信息告诉了秦芙。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 秦芙就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卷宗就放在木架中间的位子，以秦芙的身高，拿起来很容易。 她又确认了一番之后，将卷宗用衣服包好，而后悄悄离开了县衙。 但她并不知道，在县衙外的巷子里，有两道身影正在默默注视着她。 ……………… 薄府。 “果然，果然啊……” 薄昌看完秦芙送来的卷宗后，面色阴晴不定。 “我爷爷和我爹，就是被顾阳那个畜生给害死的！” 他将杯子摔在了地上。 卷宗上写的薄家老家主的死因，是在城外遇到了贼人匪徒，整个车队全军覆没。 但现场找到的几样证物，却将凶手指向了顾家。 卷宗纸页泛黄，并不完整，最后几页被人撕去，重新补全。 薄昌心中清楚，定然是上任知县不敢得罪顾阳，于是将此事归咎于匪类的头上，遮掩过去。 父亲和爷爷的死亡，一直是薄昌心中难以消除的阴影。 他一直想调查清楚此事的真相，但那时薄昌不过是一个少年人，没有执掌薄家，想调查也有心无力。 作为薄家老家主遇刺后最大的既得利益者，顾阳一直在薄昌的怀疑名单上。 在今天，这种“怀疑”被坐实了。 薄昌心中想到了许多，不止是杀父之仇，还有整个薄家的前途与未来。 当年薄家老家主离世，本该由薄家人出面，代理会长一职，却被顾阳否决。 以他的做事风格，等到青仙会那天，顾阳恐怕是不会将那五年还给薄家的。 薄昌心中愤怒起来，但这种愤怒并没有持续多久。 他用力深呼吸几下，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如今顾家势大，若与顾阳硬碰硬，撕破脸皮，整个薄家都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薄昌知道，自己必须寻找一个盟友，进行合作。 找谁？ 薄昌思索许久之后，终于下定了决心。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四章 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 青仙城。 知县府邸。 “三位家主，今日邀诸位前来，便是商讨清剿黑莲妖人，建立青仙城团练之事。” 陆玄坐在主位上，将一份计划书摊开。 在他面前，是顾阳、何有德、薄昌三位家主。 这是一份募集团练银钱的计划书。 “本次共计划招募壮丁一千人，作为地方军队，按大康律规定，需有月响、岁米、名粮、心红纸张银…… 这般计数下来，每人每年要三十两银子。” 计划书不是乱写的，陆玄提前做了功课。 三十两银子，听起来不算多。 至少跟薄昌送给秦芙的吊坠相比，只能算个零头。 但这是地主老财家的生活。 在大康，二十两银子，就足够一户普通人家生活一年了。 “现在是战乱时期，米面价格暴涨，三十两银子肯定是不行的，还得再往上加。” 陆玄计数着团练花销： “除了养人之外，还有养兵器甲胄的开销，每人每年至少要二十两。 咱们要和黑莲教作战，对付这种危险妖人，按大康律，要提前发一年的军饷。 还有抚恤金，与一年的军饷相当，若按一半人头来准备，平均每人十五两。 这还不算红白事例钱、养廉银、以及有可能存在的出征耗费的盐菜钱……” 陆玄算了好一会，最后大手一挥： “养一千人的团练，一年怎么着……也要二十万两银子吧。” 顾阳三人闻言，倒吸一口凉气。 黑，太特么黑了。 一千人，按三百户来算，每户正常花销是一年二十两银子，一共才六千两。 但县太爷一拍桌子，这一千人变成了军队，就得征二十万税银。 还有那什么养廉银……一千人的民兵，设一个指挥使就够了，能有几个需要养廉官职？ 大康正规军都没你能花。 顾阳在心里骂娘。 妈的，不然说是当官的呢，这种名目都能想出来。 不过三位家主心知肚明。 这笔钱……当然不会真用在军费上，也不会由他们来承担。 “伍大人。” 顾阳斟酌片刻后开口： “实不相瞒，最近大康战乱，物价疯长，我等家中也没什么余钱啊……” “顾老爷，清剿黑莲妖人，可是朝廷的命令。” 陆玄一挑眉，把茶杯一搁，面色不愉。 顾阳知道，县长大人是在和自己演戏给薄昌看。 他笑了笑： “大人少安毋躁，咱也没说不出钱嘛，只是二十万两银子，数目实在不少……不能只让咱三家出吧？” “依顾老爷的意思，此事该如何办啊？” 陆玄明知故问。 “我们三人，联合出一半，剩下一半，让城中富户补齐。” 顾阳说道。 “城中富户？” 陆玄看着三人。 “大人有所不知，这青仙城里，有钱人还是不少的……更何况，最近不是从清河县来了一批人嘛。” 顾阳笑道，“他们既然是青仙城的一部分，为了青仙城的安全，付出一些银子也是应该的。” 陆玄沉吟片刻： “那城中的那些平民百姓……” “欸，我说大人，泥腿子们能有多少钱？便是想榨也榨不出来啊。” 顾阳理所当然道： “挣钱嘛，当然是要挣有钱人的钱了。” 一旁的薄昌听到这句话，冷笑了一声。 顾阳当然不是发了善心，要放过青仙城内的百姓。 恰恰相反，他自己的目标就是青仙城里的泥腿子们。 再过一段时间，青仙节就到了。 每年青仙城百姓缴纳的供奉，才是大头收入。 今年的青仙节还是顾阳主持。 作为现任会长，他能动很多的手脚，从中牟利。 这也是为什么，薄昌对会长之位如此在意。 只有成为会长，才能为薄家牟取更多的利益。 顾阳这时候说不动平民百姓，是为了等青仙节那一天，由自己来收割。 陆玄知道顾阳心里的想法。 顾阳知道县长大人知道自己心里的想法。 但他不在意。 自己已经跟县长合作。 这位伍大人能分到薄家一半的家产，这是一笔巨款。 至于今年的收入，双方已经达成了协议，县长的那份全部归顾家。 “不过顾某以为，二十万只是勉强养兵，若有突发情况，恐怕不太够。” 顾阳沉吟片刻： “不如这样，我们三家联手出十五万两银子，城中富户们，再收十五万两银子，共三十万两现银，一并交给县长，如何？” 陆玄微笑： “自是没什么问题，薄老爷，何老爷，二位意下如何？” “五万两银子，薄某还是出得起的。” 薄昌道。 “某也一样。” 何有德回答。 “既然如此，伍某在此谢过各位了。” 陆玄举起杯子，给三人敬了一杯茶。 “五万两银子，今晚就送到县衙。” 顾阳开口，其余两人也都跟着表态。 “三位放心，本县收到的东西，到时候肯定会……物归原主的。” 陆玄面带微笑，意味深长道。 ……………… 当天晚上。 “老爷，顾府的人来了，还拉了一辆马车过来。” 李鸣汇报道。 “带上弟兄们，清点银钱数目，都搬到库房里去。” 陆玄下令： “记住，当面查清楚了再让他们走，这可是军饷，不准出现差错。” “是！” 李鸣带人离开。 过了一会儿，何家也派人过来了。 同样是一架马车，五万两银子。 点清数目后，两家相继离去。 但薄家却迟迟没有来。 陆玄并不着急，他和程灵竹两人站在县衙门口，静静等待着。 快到宵禁的时候，一架马车慢悠悠地来到了县衙门口。 驾驶马车的，是薄家管事，薄开。 “伍大人。” 薄开下车，对着陆玄恭敬行礼： “这是我们薄家出的军饷。” 陆玄点点头，招呼着身后的衙役们： “都搬回去。” “是！” 众人应声，将一块块明晃晃的银锭搬下来。 趁着衙役们忙碌。 薄开悄悄凑了上来。 他拿着一只黑色的匣子，约有成年男子的手掌那么大。 “大人来青仙城几日，为青仙城的百姓操碎了心……这是我们家主的一点心意。” 薄开将匣子双手奉上。 陆玄接过匣子，便感觉手腕一沉。 他将木匣打开，里面摆放着一根根金条，整整齐齐，满满当当。 陆玄笑了一下： “回去告诉薄老爷，就说他的心意……本官收到了。” “是，大人。” 薄开告退。 ……………… 当天晚上。 “这薄昌还真是出手大方。” 程灵竹趴在床上，拿着金条逗小狐狸，“看来是咱们作假的那份卷宗起作用了。” “不错。” 陆玄点头，他倚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一封信，对着灯光： “而且薄家跟顾家早有矛盾，现在坐实了杀父之仇，于公于私，薄昌都不能再容忍了。” 所以他找到了陆玄。 薄昌看上的，是陆玄手里的团练。 一匣子金条是敲门砖，匣中书信则是邀请陆玄，明天晚上去薄家秘谈。 信的内容诚恳且冷静。 薄昌分析了双方的处境，明确地告诉县长大人，合作对抗顾家，才是唯一的出路。 陆玄把信一折，放到了抽屉里。 ……………… 第二天早上。 县衙。 陆玄喝着茶： “李鸣，今日继续招募壮丁，将我们的军饷条件张贴出来，大声宣读……还有，选人的时候，尽量找单身汉，失踪了都没人管的那种。” “是。” “对了，你和收缴军费的弟兄们一起行动，凡是富户，愿意参军的，给予减收军费的优惠。” 陆玄加了一句。 “这……” 李鸣愣了片刻，“是富户家中只要出人就行，还是必须是家中子嗣，仆役不被计算在内？” “也不一定是子嗣，年龄大的老头也行，不过不要仆役，必须是主人家的。” 陆玄道，“不然减税还有什么意义？” “大人，这些富家子弟中，好些都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只怕身体条件……” 李鸣试探着说道。 “要的就是被酒色掏空的。” 陆玄点头： “身体好的找个理由给踢了，长得矮、长得瘦，年龄大得拉不动弓，又或者一看就弱不禁风……这种人要优先考虑。” 李鸣：“？？？” 这组建团练，哪有专门找歪瓜裂枣的？ “还有，这些瘦丁跟壮丁分开，组成独立队伍，装备都给我配最差的。” 陆玄吩咐道，“对于这支军队的训练……我以后自有安排。” “……是。” 李鸣点头道。 ……………… 是夜。 一家马车驶离县衙，在青仙城的巷子里钻了几圈后，从相反的方向，来到了一处院落前。 “老爷，地方到了。” 鲁平压低声音，缓声说道。 陆玄略感惊讶： “这次说话这么流利了？” “回老爷的话。” 鲁平笑了起来，“慢慢说，不着急，就没什么问题……” “不错。” 陆玄点头表示赞同： “与人交谈时，说话先考虑，然后慢慢说，不仅能一定程度上克服口吃，还会显得人很稳重。” ……………… 在这处院落内。 陆玄和程灵竹见到了薄家家主薄昌。 对于这次秘密会谈，薄昌很谨慎。 静室内已经倒好了茶，陆玄坐在薄昌面前，问道： “不知薄家主邀本官前来，所为何事啊？” “自然是要和县长大人谈一笔生意的。” 薄昌不动声色道。 “什么生意？” 陆玄明知故问。 “能让大人升官发财的生意。” 薄昌说道。 “如何升官，如何发财？” 陆玄开口，“薄老爷不妨把话说明白些。” “组建团练、清剿黑莲妖人，是为升官；杀猪吃肉，是为发财。” 薄昌目光幽幽： “依薄某之见，这青仙城中，一定有人投靠了黑莲教，此等反贼之举……大人可不能饶了他啊。” 他口中的“反贼”，当然不是指县长大人。 为了谋求此次合作，薄昌一开口就给顾阳扣了帽子。 既然顾阳是黑莲妖人，意图造反，那么灭顾家满门，自然是有理有据的了。 “要杀的这头猪……可是很有些力气啊。” 陆玄看着自己的杯子。 “所以大人需要一个盟友。” 薄昌如是说道。 “不知薄家主指的盟友是？” 陆玄抬起头来。 “伍大人已与顾阳交恶，您打了他的脸，这等梁子，他无论如何也不肯放过的。” 薄昌很冷静： “至于何有德，性格暴躁不说，他还跟顾阳是一条战线上的……此人绝不适合。” “这么说来，唯有薄老爷是本官的朋友了。” 陆玄淡淡道。 “自是如此。” 薄昌道： “守城官兵有三分之二被两人控制，他们人多势众，大人想赢……只有和薄某合作这一条路能走。” “薄老爷打算怎么合作？” 陆玄道。 “我出钱，大人出人。” 薄昌简单直白： “我知道，和之前的知县们一样，团练不过是巧立名目，收拢钱财的幌子，练兵不过是做做样子。 但这次，我希望大人把它变成真的。” 薄昌顿了顿： “先前那五万，给大人充当军费，除此之外，薄某再加五万两。” “好。” 陆玄重重点头。 “事成之后，大人将顾阳打成黑莲妖人，其家中财产，你我对半平分。” 薄昌目露精光： “除此之外，薄某再送大人十万两白银，也算预祝大人高升！” 为了说动知县，跟他联手将顾阳扳倒，他不吝重金。 “薄老爷话都说到这种地步了，伍某又岂是不识抬举的人？” 陆玄一挑眉，“就按薄老爷说的办！” 两人举杯一碰，各自饮下杯中茶水。 想到今后的计划，薄昌只觉心中畅快。 他不吝啬出钱养兵，因为薄昌很清楚，新成立的民兵团练是驻守在青仙城的。 等到知县大人一走，这支军队就落在了自己手里。 到那时，他已经吞并顾家，手中还握有团练兵权，薄家的势力将达到一个顶峰。 借机把何家打倒，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事。 “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 薄昌朗声道。 陆玄神情微妙，决定再火上浇把油： “薄老爷出钱出力，本官也不能坐享其成，总得为薄老爷的腰包考虑考虑……” 薄昌面露奇色： “大人的意思是……” “我有一计，不仅能打击顾阳，还可为薄老爷补贴一二。” 陆玄说道。 “大人请讲。” 薄昌闻言坐直了身子。 陆玄沉吟片刻后： “薄老爷可曾听闻……赎罪券？”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五章 这算什么？战前表白？ 三天后，清晨。 青仙城县衙。 “报！” 李鸣快跑进来： “启禀大人，手下的负责监控的弟兄传来消息，青仙会正在卖，卖什么赎罪券……是薄昌手下的人。” “我知道了。” 陆玄微笑点头，“这很好。” 赎罪券的主意，是陆玄给薄昌出的。 他在引导薄昌，发起一场“宗教改革”。 主要内容就是让压迫恐吓式的青仙会，进化为人畜无害、从思想上控制信徒，令其自愿奉献的宗教。 这是黑莲教的玩法。 薄昌宣传，买赎罪券就是供奉青仙，你生活贫苦，是因为前世有罪，需要今生来赎。 这其中糅了不少轮回转生的理念进去，买了赎罪券，下辈子投好胎，主打的就是一个破财保平安。 为了保证逻辑融洽缜密，陆玄现编了不少神话，构成了较为完备的宗教体系。 又给青仙叠了几层盒子，将其塑造成了一方大神的化身。 薄昌用了三天时间进行宣传，今天终于开始收割信徒了。 应该说，如果这次宗教改革成功，肯定是一大进步。 不过陆玄没打算让它成功。 他的目的是激化薄家和顾家的矛盾，把青仙会给分裂掉。 赎罪券主要目标是城里的平民百姓，他们也是青仙节中，向青仙缴纳供奉的主要人群。 老百姓手里的钱就那么些，薄昌这边多了一份，顾阳那边就要少一份。 两者的冲突已经不可避免。 现在，青仙城里，有另一则消息悄悄流传起来—— 真正的青仙化身，其左肩之上，生有八枚鳞片。 而现在，城内的青仙雕像，大都只有五枚。 这道消息一出，许多百姓都回家查看。 果不其然，大部分的青仙像肩上是五片鳞，只有一些老雕像才是八枚鳞片。 于是又有人说，八枚鳞片的才是正神，五枚鳞片的是伪神，它伪装成正神的样子，窃取了正神的权柄。 但也有人反对，说五枚鳞片的才是真青仙，肩上有八枚的是外来者，是伪神在混淆视听。 有的人为了自己的利益站队，也有的人坚信自己信仰的才是真青仙。 整个青仙城的信仰中，渐渐有了【五鳞派】和【八鳞派】的区别。 至于其中的原因…… 青仙雕像，皆出自青仙会的工匠手中。 在很久之前，青仙像确实是八鳞的。 但后来老师傅死了，徒弟继承他的手艺，偷懒少刻了三枚。 一代代传下来，现在新青仙像都是五枚鳞片的了。 “练兵之地，可曾准备妥当？” 陆玄问道。 “回大人的话。” 李鸣很沉稳： “已经安排好了，按照大人的吩咐，壮丁跟瘦丁掺合在一起，送出城外。 等出了城，再按照名册重新编排，分别到不同的地方。 瘦弱年迈的去了青仙城以东三里的地方训练，年轻健壮的去了以南五里的那处峡谷里。 做事的都是您筛选过的人，保证不会泄密。” “好。” 陆玄微微颔首： “我前段时间订购了一批兵甲，明天下午到货，需要去城外交易……到时候选些人，随我一同前往。” “是，大人。” ……………… 晚上。 县长府邸。 顾家、何家和薄家，三方人马齐聚。 “诸位，团练之事已提上日程，按照本官的计划，这一千人的队伍，当由我们四方来领导。” 陆玄看向面前的三人： “本官乃青仙城指挥使，领兵三百……没什么问题吧？” “自是没有问题。” 三人一齐道。 “剩下七百名额，几位可自由分配。” 陆玄面带微笑： “只不过嘛，团练耗资甚巨，各位得资助一二。” “要多少？” 薄阳问道。 “每百人，一万银子。” 陆玄很和善地说道。 何家家主何有德闻言，倒吸一口凉气。 “大人，这个价格……是不是有些贵了？” 何有德道。 “这是为了青仙城的安全。” 陆玄一脸诚恳。 何有德暗骂了一声老狐狸，什么为了青仙城的安全，分明就是向他们讨要好处。 他派人打探过县衙招兵的场面，手下的人汇报说，伍大人净是挑些歪瓜裂枣。 何有德起初还不信，后来去现场看了一次之后，彻底相信了。 青仙城的富户们为了少交税银，净送些年龄大的老头过去，一把老骨头经不起折腾，县衙收了也不敢训练，还得好吃好喝地供着他们。 能在青仙城发家的富人，都和青仙会有些联系，都知道“乡绅全数奉还，百姓三七分成”的玩法。 明眼人一眼就看出来，这是县长跟三大家族联手，割富户们的韭菜。 也就是说，仗肯定是打不起来的。 当这把韭菜刀割到自己头上的时候，富户们除了老实交钱之外，也只有指望家里的老头能多吃两碗饭，狠狠白嫖县长家的大米。 反正钱都是他们出的。 何有德当时很是感慨了一番县长的心机和手段。 毕竟如果直接割韭菜的话，富户们会有不小的抵触心理。 而告诉他们能入伍减税的话，就有不少人会表示同意了。 结果何有德没想到，今天县长薅羊毛薅到他身上了。 另一边，薄昌很干净利落： “我出三万两。” 三万两，也就是三百人的名额。 现在还剩下四百人。 何有德跟顾阳对视一眼，知道不花点也不行了。 他叹了口气，道： “我认缴二百人吧。” 何有德在心中劝告自己，不过二万两白银而已。 等分钱的时候，这些都能回本。 ……………… 第二天下午的时候。 县长大人乘马车出城，半道却让黑莲妖人给劫了。 一群人拼了老命才逃回来，丢了用来购买兵器的十万两白银，还死了好些衙役。 都是跟薄家有关系的。 此事传入城中，薄昌却出奇的平静。 他知道是谁动的手。 推行赎罪券之后，顾阳坐不住了。 当天晚上，薄昌将十万两白银送到了县衙。 这次没有遮遮掩掩，而是大张旗鼓。 从顾家经过的时候，驾车的薄开把铜锣敲得震天响。 随着青仙节的临近，双方也愈发不在乎表面上的平静了。 顾阳站在顾府门口，面露冷笑。 今天下午的黑莲教事件，是自己和县长商量好的。 如今看来，薄昌果然是中计了。 “什么赎罪券，凡是你薄家吃下去的，都得给我吐出来！” 顾阳恶狠狠地想道。 ……………… 第二天，一批装备被送到了城里。 这次县衙没有出城购买，而是让卖家送到城门口。 在大康，敢卖刀剑弓弩，披挂甲胄的，都不是一般势力。 何有德派人打探，探子看过那批装备的质量之后，整个人都麻了。 回来给家主汇报，说县太爷应该是联系上了盗墓的，不知从哪个将军的坟里挖出来了一批古董。 那长刀带泥水，盔甲上面都生绿锈了，穿着这身，大半夜要是让人见了，估计得以为是阴兵借道的。 何有德又让人去了城外，看看县太爷的兵练得怎么样。 探子回来之后汇报，说哪有兵，都是老大爷，一个个地拄着拐，在旁边树林里扯闲淡。 老头子聊天聊累了就出去晒太阳，其中有几个年轻的，一脸虚样，给长官吹自己在青楼作战的经历。 负责训练他们的长官也是个老油条，跟着一起晒太阳扯闲淡，整支队伍都散慢无比。 何有德这时候算是明白了。 看来县太爷是真没打算练兵啊。 何有德原以为这次团练，县长至少要吃一半。 后来他发现自己错了。 因为县长吃了百分之百。 ……………… 又过了三天。 县衙。 “大人，这是今天第三起冲突了。” 李鸣前来汇报： “最近几天，五鳞派和八鳞派的关系愈发紧张……大人，我们该怎么做？” 陆玄闻言，很是满意： “当然是继续煽风点火了。” 青仙城内的信仰，逐渐分化成了两大势力。 一是以薄家为首的八鳞派，自称自己才是青仙正统，将五鳞派称之为妖邪。 另一方是以顾家为首的五鳞派，认为八鳞派乃是邪魔外道，是来夺取青仙的权柄的。 目前来说，因为顾家势力大的缘故，占上风的还是五鳞派。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凭借着完备的宗教体系和赎罪券的作用，八鳞派的人越来越多。 因为八鳞派不以恐吓压迫信徒，他们认为青仙是威严而温和的。 只要付出很少的一部分钱财，买下一张赎罪券，就能洗刷很大一部分的罪恶。 跟五鳞派相比，最起码目前来讲，八鳞派的搜刮要少很多。 至于最近双方的冲突，少不了陆玄派人在其中煽风点火。 听说顾家管事顾风昨天伤势初愈，本想出来透透风，刚出门没多久，就让薄家管事薄开给打了。 虽然薄开喊的是镇压五鳞妖邪，但大家心知肚明，这顿毒打多少是带着双方家主的私人恩怨的。 ……………… 七天后。 青仙城，知县府邸。 房顶上，坐着两道人影。 “明天就是青仙节开幕的日子了。” 程灵竹靠在陆玄的怀里。 “是啊，事情也该结束了。” 陆玄搂着她的肩膀： “你说……我们身处的这座青仙城，是真还是幻呢？” 程灵竹闻言，抬起脸儿，看着天上的月亮。 两人被九霄图带到此地，生活了大半个月。 周围的环境也好，居住在此地的人也好，都无比真实。 陆玄从一旁捡起一块碎瓦，放在眼前端详。 事实上，在闻出这句话之前。 对于此城究竟是以何形式存在，他心中已经有了一些猜测。 在他脚边，小狐狸抬起头来，蹭了两下，然后几个起落，轻盈地蹲在了陆玄的肩上。 陆玄抬起头，看着远处的街道。 灯火通明，很有些烟火气息。 为了迎接明天的青仙节，按照青仙城的习俗，家家户户都在门前放置了油灯。 等到了明天晚上，宵禁取消，城里还会更热闹些。 “对于我来说，真与幻，也没有那么重要。” 程灵竹想了很久，然后伸出双臂，抱住了他： “有伱在我身边就好。” “这算什么？战前表白？” 陆玄笑了起来。 “哪有什么战前战后的，我每天不都这样吗？” 程灵竹将脸儿埋在他怀里，用力蹭了蹭。 陆玄低下头，注意到有淡淡的粉色，蔓延到了少女的耳朵尖。 “嗯……我每天都这样，你会不会觉得腻啊？” 程灵竹忽然抬起头。 毕竟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她和他算是老夫老妻了。 整天这样腻歪，说不定会让什么七年之痒提前到来。 “当然不会了。” 陆玄想了想，“嗯……不妨加大剂量。” “真的？” 程灵竹眨巴着眼睛。 “当然是真的。” 陆玄很正经地说道，“我家娘子生得如此可人，怎么都看不腻呢。” 程灵竹有些甜腻地哼了一声，搂着他的脖子，吻上了他的唇。 过了许久，两人才分开。 陆玄伸出手，抹了抹她的嘴角。 两人静静地坐着，过了一会儿，程灵竹忽然开口道： “如果没有青仙会的话，这里的百姓，应该会生活得很好吧。” 她看着远方的灯火。 “没有青仙会，还有黑莲教，还有大康王朝……” 陆玄叹了口气： “想来那位前辈设置这种考验，也是想让我们从中感悟到一些东西吧。” “嗯。” 程灵竹轻轻点头。 “对了，我这段时间……表现得应该还可以吧。” 陆玄说道。 “嗯……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算计这么多势力，利用自己的优势，在多方之间发展自己，寻找机会……已经很厉害了。” 程灵竹说道。 “旁观者的角度？” 陆玄挑挑眉，“那其它角度呢？” “其它角度……当然是从我的视角来看了。” 程灵竹眼中含笑，扬了扬下巴： “顾阳、黑莲教、薄昌、何有德……这些人都被你糊弄了一遍，没想到你这么会骗人。” “哪有，我在你面前可是从来没撒过谎的。” 陆玄一脸正气。 “真的？” 程灵竹看着他的眼睛。 “好吧，还是撒过几次谎的。” 陆玄承认了，“不过有句话倒是真心实意。” “哪句话？” 程灵竹眨巴着眼睛。 陆玄刚要开口。 街道上，忽然有更夫打更的声音传来。 “嗯，行动的时间到了。” 陆玄眨眨眼，“这句话可以下次再说。”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六章 陆玄：正义背刺，小子！ 青仙城。 薄府。 后院之中灯火通明。 “时辰已至，准备行动！” 薄开面色冷然。 在他面前，是数百名护卫，都腰悬长刀，队列整齐。 “是！” 众人压低声音道。 这些人都是薄开精挑细选出来的，虽然谈不上死士，却也都对薄家极为忠心。 他们由护院武师训练半个月，已经有一定的作战能力，今夜便是要突袭顾家，杀顾阳一个措手不及。 后院院门开启，在薄开的带领下，众人悄然离开了薄府。 与此同时。 顾府。 庭院内。 一道人影进入府中，向顾阳拱手行礼： “顾老爷，薄昌开始行动了。” 此人中等身材，双目炯炯有神，却是县衙押司李鸣。 “好，有劳你了，李押司。” 顾阳点点头： “果然如伍大人所说，那薄昌要在今夜动手……不过此獠定然料想不到，顾某早已有了防备！ 薄昌目中无人，欺我太甚，今夜便要他薄家……从青仙城除名！” 伴随着顾阳一声令下，数百护卫鱼贯而出。 顾阳并没有随他们一起前往薄府。 半盏茶的时间后。 一道身影出现。 “家主。” 一名身穿青黑色衣服男子上前，压低声音道： “青仙会的兄弟们都到了。” “好。” 顾阳目露精光，“守城官兵呢？” “已经出发前往薄府了。” 来人回答道。 “很好。” 顾阳眼中浮现出杀意： “天时、地利，人和皆至……开始行动！” “是！” 黑衣人应声道。 府中护卫四百，青仙会执法队二百，守城官兵二百。 这八百人跟寻常武夫百姓不同，他们训练有素，乃是顾阳能调动的精锐力量。 今夜行动，顾阳心有算计。 现在是寅时。 从午夜开始，到天亮前的这段时间。 负责值守城门的，是薄家的人。 顾阳已经派探子提前侦察过。 今夜守城的那批官兵，已经换人了，并非薄家的精锐人马，应当是家中仆人假扮的。 顾阳据此推断，这次行动，薄家的人已然倾巢而出。 但顾阳并不慌。 顾家的力量本就强于薄家，这次更是提前做好了准备。 以有心算无心，只要薄家失去了“偷袭”的优势，双方将各自的力量摆在明面上，薄昌不会有任何胜算。 ……………… “咔嚓——” 一颗好大头颅飞起。 温热的鲜血迸溅在了薄开的脸上。 在靠近顾府的一处巷子里，他们遭到了顾家的袭击。 顾家人提前做了准备，率先发起了进攻。 一波箭矢下去，薄家人就倒了一排。 不过巷子四通八达，纵横交错，薄家护卫迅速撤入了其它巷子里，开始迂回穿行。 薄家人也持有弩箭，躲藏在黑暗里进行还击。 等双方箭矢消耗得差不多的时候，便是短兵相接。 不断有人死去，也不断有人加入—— 青仙会的精锐与双方控制的守城官兵，纷纷抵达了战场。 若加上各家的仆役杂兵，此战的总人数已经超过了两千。 不过这个数字正在迅速减少着。 汗水、鲜血、惨叫…… 卷刃的兵器，黏稠的鲜血，残破的尸体…… 双方已然杀红了眼。 “援军呢？！援军怎么还不来！” 薄开抹了一把脸上的鲜血，将一名顾家护卫砍翻。 而他自己也被一柄长刀划破了肩膀。 此时此刻，战斗的双方已经接近力竭。 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响起了喊杀声。 援军赶来，为首一人骑着高头大马。 在他身后，跟着近千士兵，向此地发起了冲锋。 薄开精神一振： “杀！” 援军已至！ 薄家方面顿时士气大盛。 骑马之人转瞬即至。 但让薄开没有想到的是，对方挥起手中的长刀，用力斩下。 掉在地上的，却是薄开自己的头颅。 “一个不留！” 来者语气森冷。 他的目标，是薄家与顾家。 ……………… 青仙城。 何府。 何有德躺在藤椅上，享受着三名小妾的服务。 一人为他捏肩，一人为他揉腿，另一人则将干果喂到他的嘴里。 “老爷今天好像很高兴呀？” 一名小妾娇声说道。 “嘿嘿，老爷天天都高兴，但老爷今天格外高兴。” 何有德听着远处隐约的喊杀声，只觉得无比悦耳。 他笑着说道： “咱们这位县长大人，当真是个妙人啊。” “老爷这是什么意思？” 一名小妾问道。 “唉，说了你也不懂。” 何有德摆摆手： “不过你们仨今天把老爷伺候得舒坦，老爷高兴，明天去账房那儿领赏钱去。” 三名小妾闻言，脸上顿时乐开了花。 何有德今夜如此大方，当然是有原因的。 三天前的那个晚上，有两架马车来到了何府。 这两架马车是从县衙出发的。 车上一共载了十万两白银。 驾车的人，是县衙的鲁主薄。 他带来了一封秘信。 信是知县大人写的，里面的内容很简单。 陆玄邀请何有德，与自己联手，对付其余两大家族。 这封秘信是一场豪赌。 如果何有德选择拿着这封信，向另外两位家主告发陆玄，那么陆玄之前布置和努力都将作废，满盘皆输。 但陆玄相信，自己不会赌输。 毕竟趁顾家和薄家两败俱伤，坐收渔翁之利，成为青仙城唯一的主宰…… 对何有德而言，这种诱惑实在太致命了。 何有德思考了许久，最终答应了陆玄的结盟请求。 不过，这位县长大人曾经算计顾阳，而后又算计薄开。 现在两人合作，何有德对他并不信任。 哪怕之前侦察过许多次，他也怀疑，对方在城外养了一支军队。 于是何有德防了一手。 就在今天晚上，他将自己的亲信派了出去，前往青仙城城门。 何有德准备将薄家的守城人马杀光，全都换成何家的人。 只要控制了城门，就算知县真的在外屯兵，也奈何不了自己。 ……………… 青仙城，城门。 一队人马披挂整齐，来到了城楼后方。 “什么人？！” 守城长官喝道。 “薄家的兄弟。” 何家方面，为首一人道： “我们家老爷已经和薄老爷联手，共同剿灭顾家反贼，战事紧急，我等需得速速前往支援。” “原来是何家的人。” 守城长官点点头，道： “来人！” 立刻有许多士兵涌上了城门楼。 守城长官一挥手： “放箭！” 一波箭雨从上空落下，何家人猝不及防，不少人被当场射成了刺猬。 这群人，是黑莲教的。 这几天时间，他们分散潜伏进了城里，今夜抢先夺了城门，换上了薄家人的甲胄。 伪装成城防军官的钱冲抽出了刀： “杀！” ……………… 一个时辰后。 青仙城，中心广场。 黎明尚未到来，整个青仙城仍沉浸在夜色之中，广场上却灯火通明。 来自何家的护卫将此地围了起来，他们手中拿着火把，广场的最中心处，跪着两道人影。 一抬轿子出现在了这里。 何有德从轿子上下来，看着面前的两位故人，笑道： “二位家主，别来无恙啊？” “无耻！” 薄昌狠狠啐了一口。 当何有德的手下闯入府中，将留在府里的护卫杀掉，把他绑到这里的时候。 薄昌和顾阳就已经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他们俩自以为相互算计，实际上都被县长给卖了 “这句无耻可不能用来骂我何某人。” 一向暴脾气的何有德，这时候却乐呵呵的： “真正的无耻之徒，应该是咱们伍大人才对。” “何有德。” 顾阳抬起头来： “姓伍的老奸巨猾，伱与他合作，就是与虎谋皮！我们两个的今天，就是你何有德的明天！” “你以为本家主会像你俩一样蠢？” 何有德冷笑： “青仙城唯一的进出口已经被我控制，只要这道城门在，外人就进不来。 姓伍的没兵没人，拿什么与我抗衡？他若识相，乖乖听我的还好。 若不知好歹，就是换个县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种事，咱当年可做过不只一次。” “你也太托大了。” 顾阳冷笑了几声。 就在这个时候，何有德的身后，忽然传来了动静。 何有德皱眉，转过身去。 远处一队人马正在疾奔而来。 这支队伍的人数超过了一千五百人，装备精良。 为首者是个中年男人，一身官袍，骑着一匹骏马，气度很沉稳。 在他身旁，跟着白面文人、胖大汉子、精干男子，还有一名服装奇异的中年人。 “你，你怎么会来？！” 何有德顿时变了脸色。 他震惊的并非知县为何会出现在此地，而是对方身后为什么会有这样一支精良的军队。 “我如何不能来？” 陆玄在三丈外停下。 “你，你们……你居然还勾结了黑莲教！” 何有德失声道。 他注意到了那名身穿奇装异服的中年人。 对方身上的衣服，带有明显的黑莲教特色。 “欸欸欸，什么黑莲教，你莫要血口喷人。” 身穿黑莲使者衣物的钱冲表示不满： “我们已经弃暗投明了，现在跟着伍大人，专门镇压你们这群妖邪。” 一个时辰前，一支千人军队兵临青仙城。 钱冲满心欢喜地开了门，然后带着这军队去找陆玄。 见面之后，他就被知县大人给拿下了。 陆玄表示，本官现在改了主意。 既然手中有粮有兵，坐拥一方城池，为什么不单干呢？ 咱有这条件，还跟着黑莲教做什么？ 钱冲当时人都麻了。 陆玄这次倒是没把刀架他脖子上，而是把地图摊开，给钱冲分析了一遍—— 黑莲教主要活动地带，位于中原之地，主力部队正在跟大康交战。 不管是朝廷还是黑莲教，对一个小小的青仙城，都无暇顾及。 青仙城位于大康西南盆地，位置偏远，水肥条件却是极好。 关键在于，西南盆地四面环山，明显是个易守难攻的地方。 以青仙城为据点，招兵买马，发展势力，向外扩张。 把整个西南给占住了，可成三足鼎立之势，与黑莲教、大康朝廷分庭抗礼。 不比给人家当喽啰强？ 钱冲想了好半天，感觉好像是这个道理，最后一咬牙，带队投诚了。 “把青仙城交给我，总归比在你们手里要好。” 熹微的晨光中，陆玄举起了手中的战刀： “该结束了。” 战刀落下，喊杀声响起。 在状态饱满、士气旺盛的团练民兵面前，三大家族的人如麦子一般倒下。 直到最后一个人的脑袋被斩落。 天亮了。 陆玄身上的官袍变得褶皱老旧、逐渐破碎。 周围的环境褪去了色彩，仿佛放了很久的相册，书页泛黄卷起。 新生的朝阳渐渐淡去，夜与昼的分界线逐渐消失，融为一体。 世界像是被水打湿的画卷，墨迹洇散，模糊不清。 在渐渐溃散的世界里，陆玄伸出手，和程灵竹牵在了一起。 两人这个时候已经恢复了原本的样貌。 知县的官服，重新化做了一道淡粉色的雾气。 世界塌缩下去，一座恢弘宫殿自虚空中浮现。 雾气化作一块巨碑，立在仙宫门前。 陆玄和程灵竹对视一眼，靠近了那块巨碑。 “……妖皇宫。” 陆玄辨认着巨碑上的字迹： “这是古妖皇【殁】的传承道场……” 通过这块石碑，他了解到了青仙城的真相。 青仙城并非虚构的存在，而是古妖皇【殁】施展无上神通，从时间中截取的一段历史碎片。 这段历史碎片被封印在此地，当陆玄和程灵竹两人进入其中时，一切便开始了运转。 一道神虹降下，将两人卷起，带入了仙宫之中。 当程灵竹看清周围的环境后，不由得愣了一下。 这里是……妖皇的寝宫。 寝宫装饰不凡，地砖梁柱皆以仙金神料建筑铺就。 脚下踩的是异兽毛发编织的地毯，靠近墙壁的地方有半人高的紫金香炉。 寝宫的最深处是一座香帐，层层纱帘垂落，精巧而奢华。 整座寝宫都被仙道法则所笼罩，不被时间的力量侵蚀。 在一侧的墙壁上，挂着一幅画。 作画之人似乎对丹青之道涉足不深，笔法有些稚嫩。 而画中的“人物”，则是一只白狐。 “它是……” 程灵竹想到了在青仙城中，闯入县衙的那只小狐狸。 “古妖皇，殁。” 陆玄开口道。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七章 良辰美景不问天 一道氤氲法光亮起。 墙壁上悬挂的画卷，内容发生了变化。 画中白狐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名清瘦男子。 身着官服，相貌斯文儒雅。 男人是青仙城的知县，刚来此地上任。 在入住府邸的第一天晚上，知县挑灯夜读的时候，一只受伤的白狐敲开了他的窗。 男人心生怜悯，于是救下了它。 他在青仙城无亲无朋，收养了一只小狐狸，也好给自己作伴。 白天办公审案，晚上小狐狸陪他读书。 新知县属于什么都会一点，但又什么都不是特别精通的那种人。 他会写字，但书法只能勉强看得过去。 他也会画画，但在丹青之道上的造诣，只是堪堪入门。 白狐有灵，并非凡兽。 他看书的时候，小狐狸就窝在他怀里，跟他一起看。 他写字的时候，小狐狸就会帮他磨墨，两只爪爪被染得乌黑，然后被知县笑着拎过来，在自己写好的字上摁下一个爪印，好像印章一样。 当知县作画之时，画中的主角，同样是这只小狐狸。 小狐狸不懂书法，也不懂丹青。 但它觉得他写的字很好看，画的画也很好看。 在青仙城待久了，就不可避免要和三大家族、要和青仙会打交道。 可这样一位斯斯文文、普普通通的知县，骨头却格外的硬。 他不肯向三大家族低头，他想拆穿青仙城虚伪的信仰，把城中的百姓拯救出来。 于是在某一天，知县出了城，就再也没能回来。 小狐狸等了好久好久，都没有再见到他。 在一群青仙会的人闯入知县府邸，要把他留下寥寥几样家当搬空的时候。 小狐狸叼起那幅知县为自己画的画，离开了青仙城。 再到后来，小狐狸也不见了。 她成了大妖，成了妖皇，成了让世间神明颤栗畏惧的存在。 凡妖皇所至，天哭地恸，神国崩塌，诸神皆陨。 先天为神，后天为仙。 神者因灵而圣，仙者因圣而灵。 那是一个很古代的时代。 在她成道之前，神明行走于人间，建立信仰，世间神国林立。 自她成道后，沧元界神尸遍地，乾坤清朗。 她以一己之力，杀得诸神不敢下界，杀得世间再无神国。 她以殁为名，终结一个时代，活成了诸神的劫。 在沧元界的历史中，诞生过许多天尊、圣人、天子、妖皇…… 妖皇殁未必是实力最强的那个。 但她一定杀的最多的那个。 谁能想到，让妖皇殁走上这条屠神之路的，仅仅是一尊名叫“青仙”的乡野小神呢？ 正因如此，这位存在留下的考验，才会如此特别。 她以无上神通，截取了时间长河中的一段历史碎片。 唯有身处那种环境下，实现绝地翻盘的，才有资格接受她的传承。 值得一提的是，青仙虽然籍籍无名，但黑莲教却和一尊真正的神明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凡俗之中的黑莲教，其创立者来自仙道玄门【不净天宫】，仙宫供奉的便是名为【不净天】的真神，后被妖皇殁所斩杀。 妖皇殁的一生，如走马灯般呈现在了两人面前。 直到画面重新归于沉寂。 “妖皇前辈这样设计自己的传承，或许在她心里，也想以这种方式，弥补曾经的遗憾吧。” 程灵竹说道。 “是啊。” 陆玄呼出一口气。 一道金光从画卷内飞出，一分为二，分别落在了两人的手中。 陆玄手里的，是一根玉簪，像是以上等灵玉雕成。 甫一接触，他便感知到了其中留下的信息，脸上浮现出惊诧的神情。 而程灵竹手中的，则是一本玉质书册—— 《大屠神法》 “看来你被殁前辈选为继承者了。” 陆玄笑道，“此法门与你修行的杀道相合，一同修炼，大有益裨。” 程灵竹托着玉质书册，心神沉浸其中。 而后她抬起头，眨了眨眼睛： “殁前辈在里面留下了一道讯息……传承者进入仙宫后，仙宫会自我封禁，直到大屠神法小成后，传承者才能掌控此地，自由开启仙宫。” “要小成才行啊……” 陆玄在心中计算了一下时间： “那岂不是要错过飞舟大赛了？” 他心里还惦记着这件事呢。 “倒也不是没有办法。” 程灵竹忽然开口，面颊有些泛红。 “嗯？” 陆玄看着她。 “我一个人修行的话，肯定是慢的，但是如果…… 你……伱跟我过来。” 她牵起了他的手，向寝宫深处走去。 在那里，有一顶香帐。 程灵竹按着陆玄的胸口，让他坐在了床上。 “带酒了吗？” 程灵竹问道。 “呃……带了。” 看着自己面前的少女，陆玄的心跳略微加快了几分。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陆玄从储物法宝里取出一只小酒坛，程灵竹接了过去，便要打开。 “嗯……等等，我拿两只杯子过来。” 陆玄说道。 “要什么杯子呀。” 程灵竹将酒坛的盖子打开： “我跟你又不是再婚，再喝一次交杯酒……怪怪的。” 陆玄很想说，其实按这辈子来算的话，还是可以再喝一次的。 程灵竹抬起手，将自己头上的发簪抽了出来，一头柔顺的乌发垂落。 她拎起酒坛，仰头喝了一口。 她的脸红得更厉害了。 程灵竹深吸一口气，感觉自己的心脏砰砰直跳。 如果是从前的自己的话，肯定不会这么紧张吧。 程灵竹心中这样想着。 不过不紧张是一方面，不主动又是另一方面了。 于是她抱着酒坛，又喝了一口。 陆玄看着程灵竹的模样，叹了口气： “算了，还是我来吧。” 这种事情，一直是他在照顾她的。 正如当年，在双方的感情上，陆玄一直是主动的那个人。 “……不行。” 程灵竹咬了咬牙，断然拒绝。 明明说好了，这辈子要她来追他的。 程灵竹将酒坛放在了一旁。 她上前一步，踢掉自己脚上的小鞋子，坐在了陆玄的腿上。 两人面对着面。 程灵竹看着他的眼睛。 “我喜欢你。” 她贝齿轻启，呼出的气中带着一股微甜的酒香。 陆玄怔了怔。 他看到，在程灵竹的脸上，浮现出了格外认真的神情。 “这句话，本来上辈子就该说了，只是一直开不了口。” “所以这辈子，要把以前积攒在心里的话，全都说出来。” “我们以后的日子还很长，我会有很多时间黏着你，嗯……你不许嫌我腻歪。” “谁让我喜欢了你两辈子，有好多好多话都压在心里，想一直跟你说下去。” 程灵竹看着陆玄，眼里亮晶晶的： “夫君，余生请多指教了。” 她捧住了他的脸，吻了下去。 香帐纱帘垂落。 宫中灯火渐息。 窸窣的衣料摩擦声响起。 两道人影渐渐重叠在了一起…… ……………… 第二天。 陆玄醒来。 他偏了偏头，怀里的人儿睡得正香。 程灵竹枕着他的胳膊，一条修长玉腿搭着他的腰，整个人八爪鱼似的挂在了自己身上。 陆玄侧了侧身子，好让自家娘子抱得更舒服些。 看着怀中的程灵竹，他嘴角上扬，脸上带着几分笑意。 到底不是当年的那个大修士了，昨夜又算是“初经人事”，难免有些疲惫。 至于双修…… 洞房花烛这样美好的事情，若是跟修行挂了钩，未免也太煞风景了。 更何况，妖皇宫虽然主动封禁，却困不住陆玄。 以他的实力，带着程灵竹离开，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不过跟以前相比，感觉是大不一样啊…… 陆玄鬼使神差地想到。 上辈子的程红檀，可以说是……板上钉丁。 以上这句没有错别字。 而现在…… 陆玄勉强才能把握得住。 修士心中有尺，不需要工具，也能丈量世间万物。 对于其中的区别，陆玄手拿把掐，估摸的很准。 伴随着两人的关系更加亲密。 陆玄开始计划起了一些重要的事情—— 比如从今天开始，他要开始裸睡了。 这是陆玄的生活习惯，保持了好几千年的那种。 因为适应性训练尚未完成，之前跟程灵竹在一起的时候，他都穿着睡衣。 陆玄扪心自问，自己算是个好涩的人，但他并不急色。 跟喜欢的人在一起，哪怕只是抱着睡觉，什么都不做，也会感觉很舒服。 怀中娘子睡颜恬淡美好，陆玄将自己放在床头的储物扳子摄了过来。 他将妖皇殁留下的那枚玉簪取出，放在眼前端详。 玉簪半透明，散发着淡淡的清光。 在修行界，能发光的灵玉并不稀奇，但这枚玉簪的材质，是陆玄从未见过的。 这位妖皇前辈，在玉簪中留下了一段信息。 ……和梦天尊有关。 看着跟玉簪，陆玄沉吟不语。 思索一阵后，他运转起了法诀。 陆玄眉心发光，一个神魂小人浮现。 陆玄心神沉浸其中，带着玉簪，进入了梦墟。 程灵竹还没醒，这个时候也没有什么事情能做。 陆玄决定利用碎片时间，先把这个支线任务给完成了。 ……………… 梦墟。 某地的一处角落之中。 一只木人从地上坐起。 它的手中握着一根发簪，像使用拐杖一样拄在地上。 陆玄运转法力，注入玉簪之中。 玉簪震荡，像是受到某种力量的牵引一般，化作一道流光，向远处遁去。 陆玄驾驭木人，跟在了它的身后。 实际上，对于陆玄而言，哪怕不用木人，他也能在梦墟活动自如。 但陆玄有自己的想法。 驾驭木人飞行，会有一种……开高达的感觉。 若让外人知道了，大抵会用一种“合法但有病”的眼神来看待他。 玉簪的飞行速度极快。 过了有一盏茶的时间，它来到了目的地。 陆玄向下看去。 这是一处极深的裂谷，绵延数百里，像是有巨人将大地撕开，形成了这种地貌。 玉簪悬浮在了裂谷上方。 一声脆响，玉簪震颤崩碎，化作点点星光，落入了裂谷中。 几乎就在同时，天地之间，忽然有莫名的道韵弥漫， 大地震动，一道金光从裂谷中遁出，落在了陆玄手中。 这是一枚金色的莲子。 莲子之上，有一道信息流淌出来，被陆玄读取。 “……墨守城？” 陆玄头顶浮现出一串问号。 怎么跟这个地方扯上关系的？ “让我捋捋。” 陆玄陷入了思考。 “我从妖皇宫内得到了一件信物，而这件信物是开启梦墟的秘密的钥匙。 利用它，我得到了一颗莲子，而这颗莲子跟墨守城有关……” 这里面涉及了三位大能。 妖皇殁、梦天尊和墨门圣人。 但问题在于…… “这三位，根本就不是一个时代的人吧？” 陆玄想到了这一点。 按照时间来排序。 妖皇殁应该是最古老的，其次是梦天尊，最接近“近代”的是墨门圣人。 这中间差的岁月要以纪元为单位来计算。 这是怎么联系起来的？ “而且这也太巧了吧？” 陆玄心生怀疑。 墨守城，当年百家之战后，留下的传说之地。 开启此城的令牌被陆玄和纪凌尘寻到，现在令牌在陆玄手里。 梦墟，古往今来最强天尊留下的遗留之地，哪怕梦界崩塌，梦墟仍然维持着运转。 陆玄进入此界，斩杀幽冥天尊，与梦天尊结下因果。 妖皇宫，强大存在的传承之地，留下此宫的是屠尽诸神，开启一个新时代的古妖皇殁。 这里面随便拿出来一个，都够一名修士把自己这一生的气运都用上了。 偏偏三处道场联系在了一起，还都被陆玄给遇上了。 若说全凭运气，陆玄是不信的。 他想到了天子墟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 “被前辈们委以重任，倒不是什么坏事……” 木头人摸了摸自己的木头脑袋： “这种感觉就好像一名山村少年，一出生身上就背负了某种责任，在命运的安排下要去办成某种大事一样。 但问题是，世间哪有九千多岁的气运之子……我都到退休的年龄了，这命运是不是来得太晚了些？” 他抬起头，看着梦墟的天空。 梦墟的天灰蒙蒙的，没有回答他。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八章 双人进行的修炼 “还是要去一趟墨守城的。” 陆玄从梦墟中退出，拿着那颗莲子，放在自己面前端详。 这种介于虚实之间的奇异存在，可以在梦墟和现世自由穿行。 他将莲子收入储物法宝之中，动作幅度大了些。 “唔……” 怀里的程灵竹咕哝一声，倒把他抱得更紧了。 陆玄把手从怀里拿出来，拢了拢她耳畔的发丝，抚着自家娘子光洁的脊背，弧线很完美。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程灵竹醒了过来。 她睁开惺忪的睡眼，就见到陆玄正看着自己，脸上还带着笑容。 “你笑什么呀？” 程灵竹伸出一只纤白素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胸口。 “嗯……也没有什么。” 陆玄眼中含笑，从床头拿过了一只手帕，上面印着一朵小小的梅花。 他晃了晃手帕，笑道： “小别胜新婚啊，昨天竹儿的表现，倒真是让为夫吃惊呢……” 程灵竹闻言，小脸顿时涨得通红： “你，你……伱留这东西做什么？！” 陆玄眨眨眼： “这不是因为，以前那只帕子被你收走了么……” 以前两人在一起的时候，陆玄也留过一只帕子。 可惜那时候程红檀脸皮薄，经不起逆徒的调笑，很不讲道理地把东西给没收了。 当年他只是一个寻常的金丹修士，常被不讲道理的程红檀镇压在下。 除了当初程红檀化凡，手无缚……缚鸡之力的时候，陆玄硬气了一段时间外。 其余的时候他都是被压制的那个。 虽然说，师父在上，自己也不是不能享……接受。 但当喧闹与嘈杂褪去，陆玄在思考星空与命运的时候，宁静的心中还是会浮现出一些其它的想法。 而现在，情况大不一样！ 陆玄目露精光。 自己在金丹期摸爬滚打多年，如今成绩斐然。 而程灵竹重修一世，已经成了一个货真价实的金丹。 攻守之势异也！ 他已经超过程灵竹了！ 这里指的是修行实力上的超过，无歧义。 “你在想什么事情？” 程灵竹面色狐疑。 “什么都没想。” 陆玄收敛表情，一本正经道。 “我不信。” 程灵竹美眸微眯，“你刚才明明就是很得意。” 陆玄在自己面前，从来不掩饰脸上的情绪变化。 “看错了，看错了……” 陆玄打了个哈哈，一边取来一只木盒，将小帕子装了进去。 程灵竹磨了磨牙，有心想抢过来。 但是陆玄一脸防备，程灵竹打量半天，都没能找到下手的机会。 【这东西有什么好收藏的？】 程灵竹心里哼了一声。 自己这么一个活色生香的美人儿站在陆玄面前，他肯定不会惦记那手帕的。 【呸呸呸，还大美人儿呢，真不害臊……】 程灵竹脸颊滚烫，心想自己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一点都不矜持。 她把脸埋在了陆玄怀里，用力蹭了几下，耳朵尖儿都变成了粉色。 不矜持就不矜持吧，谁让她这么喜欢他呢？ ……………… “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腻骨肉匀……” 陆玄一边帮程灵竹系肚兜，口中念念有词。 纤腰美背，弧线美好。 按照妖皇宫内的时间来计算。 现在是中午。 至于为什么早上醒了，直到中午才起床。 自然是因为……有事要做。 程灵竹没听过这首诗，但能听出陆玄在夸自己，嘴角微微翘了起来。 “系好了。” 陆玄松手，在她的肩头轻轻吻了一下。 “一共那么两根绳，你都系了快一炷香的时间了。” 程灵竹扬了扬下巴，故意说道 “这不是珍惜跟你在一起的时光吗……” 陆玄有理有据。 毕竟他是个慢性子，大中午起来摸摸蹭蹭的…… 一炷香时间也不多嘛。 “……你就会说好听的。” 程灵竹哼了一声。 她转过身来，抱着他的脖子，吻了上去。 程灵竹心想，自己倒要尝尝，这男人的嘴巴有多甜。 如果有可能的话，陆玄这个时候，挺想存个档的。 毕竟再亲下去，中午也起不了床了。 ……………… 晚上。 陆玄和程灵竹并肩坐在宫殿门口的石阶上。 妖皇宫是一处建筑群，其中的宫殿不止一座。 外围是大能法则构成的光幕，将整片妖皇笼罩起来。 “这里居然有星星欸。” 程灵竹仰着头，看着头上的星空。 “许多万年前的星空，应该就是这种模样吧。” 陆玄说道。 妖皇殁是有大神通的，作为一族皇者，她自然不会用幻境来制造星空。 妖皇宫遗迹内的星星，都是真的。 她将星辰摘下炼化，镶嵌在了光幕上。 又利用空间法则，拉远了星辰与皇宫之间的距离。 包括这方世界里的太阳，也是用一枚尚未孵化的金乌卵来代替。 这些都是妖皇殁留给自己的继承者的。 “妖皇前辈在搭建星空的时候，也会想念那个曾经跟自己一起看星星的人吧。” 程灵竹轻声道。 她偏了偏头，靠在了陆玄身上： “我很幸运，当我想看星星的时候，身边有你。” 陆玄搂住了她的肩膀，他拉过程灵竹的一只手，放在了自己的掌心。 “我也是。” 他这样说道。 ……………… 妖皇宫内，日子一天天的过去。 常言道，一天就是一日，一日就是…… 总之，在这一天。 “来嘛，试试咱俩这段时间共同努力的成果。” 陆玄拉着程灵竹，来到了一处大殿内。 这座大殿很奇特，殿内空旷，无桌无椅无家具，亦没有灯盏的存在。 大殿顶部镶嵌着一百零八颗奇特玉石，构成了一方大阵，锁住了殿内空间，顺便提供了照明的功能。 最为特别的，是组成大殿的墙壁。 大殿呈正八角形，共八面墙，外表黝黑，以某种特殊石材筑成。 每一面的墙上，都铭刻着奇异的花纹。 细密的花纹汇聚在一起，勾勒出了图腾一般的壁画。 这是八面【之墙】。 妖皇殁在大殿门口的石碑上，刻下了有关此墙的信息。 每一面之墙中，都封印着一尊真神的真灵，一共八位。 这是妖皇殁一生之中，遇到过的最强的八尊存在。 她将祂们击杀后，真灵封印于墙中。 唯有击败祂们的真灵投影，方能正式继承此宫。 真灵不灭，仙神不朽。 大能保留一缕神魂，能做到滴血重生。 而对于仙神境界的存在来说。 哪怕神魂被毁，只要真灵烙印还在，就不算真正死亡。 也就是说，这些神祇仍然活着。 程灵竹要做的，就是将祂们一一击杀。 哪怕在此殿的压制下，神祇们的实力，会降到与试炼者相同的境界。 这种考验也是极为困难的。 因为神祇们拥有的不止是强大的力量，还有作为先天圣灵的“本质”。 就像大教弟子们在落后一个大境界的情况下，也能压着散修们打一样。 仙经功法和修炼资源加持，让他们从肉身到法力再到神魂，都能对散修产生一种降维打击。 而先天神祇则意味着，祂们一诞生，其本质就已经抵达了顶点。 但…… 陆玄对自家娘子很有信心。 现在是他和程灵竹进入妖皇宫的第八天。 陆玄大概能写几篇日记。 “第一天，和娘子双修。” “第二天，和娘子双修。” “第三天，和娘子双修。” “第四天，陆玄啊陆玄，你怎么能如此勤奋？！修炼了这么多天，该休息了！” “第五天，和娘子在其它宫殿里双修。” “……” 在两人夜以继日，日以继夜的努力修行下。 程灵竹终于将《大屠神法》修至小成。 陆玄当然也跟着掌握了这门杀伐之术。 虽然才正经学了七天。 但他的悟性还算说得过去。 陆玄估摸着。 自己对此术的理解…… 应该也能达到妖皇前辈的程度吧。 不过超越倒是做不到，这门杀伐之术存在上限，要想打破这个上限，陆玄得把此法门拆解，融入自己的理解后重新改进推演一遍。 陆玄的师父，道衍宗某任掌门曾经告诉他。 世间一切法门、战技和法诀皆有极限。 但修行没有。 哪怕一条路走到了尽头，也有人能极尽升华，开辟新的道路。 哪怕再完美无缺的事物，当革故鼎新之力出现后，如果不能适应时代进行蜕变，也会被新事物取代。 陆玄心说这什么质变与量变理论，仙侠哲学了属于是。 这些话，是陆玄某次元婴跑路、心灰意冷后，师父告诉他的。 其目的大概是坚定陆玄的道心，告诉好徒儿，哪怕咱就是个金丹，也能走出一条不一样的道路来。 陆玄感觉自己很幸运，遇见了这样一位修行的领路人，哪怕他当时成了个“废材”，师父也没放弃他。 但问题在于…… 说完这些话之后，各大境界都圆满无漏的道衍宗掌门就一剑砍碎天劫，径直飞升上界去了。 陆玄看着他飞走的潇洒背影，忽然感觉更扎心了。 果然，心灵鸡汤都是骗人的。 说回妖皇宫这边。 大屠神法极为高深，妖皇殁凭借此法屠尽诸神，开启了一个新的时代。 但在陆玄的……倾囊相授下。 程灵竹修行起来并不困难。 她本身也是绝世天才，再加上双修buff的加成和陆玄的指导，进步飞快。 “真的要开始吗？” 程灵竹犹豫一下。 “开始吧。” 陆玄说道，“放心，有我在呢。” 听到这句话，程灵竹不由得笑了起来。 以前的时候，她带着陆玄到处冒险，都是她来给他掠阵的。 现在他成长为了一棵参天大树，自己也有人罩着了呢。 “那就让你看看我这几天的修行成果吧。” 程灵竹微微一笑，取出了凰血剑。 一股奇异道韵在从她身上弥漫出来，程灵竹的眼眸逐渐变得冰冷。 瞳孔之中，黑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血钻般璀璨的赤红。 在她正前方，那面之墙上，有星光绽放出来。 细密的花纹被点亮，在漆黑的墙壁上蔓延出去。 点点星辉洒落，一道奇异的身影凝结出来。 这是一尊……人身蛇尾的神祇。 祂的形象与青仙城的那位青仙有些类似，却生有三个头颅，都带着蛇类的特征。 祂的肋骨如扇面般翕张，背部生有一对巨大的漆黑羽翼，手中持握着一柄三叉戟。 这尊神祇体形极为庞大，身长超过了三十丈。 哪怕其中蛇身占据了很大一部分，祂挺起的身子也有足足十丈之高。 手持三叉戟，肋生黑色羽翼的蟒神仰天长啸，一股威压扩散，像是发表了战前的宣告。 程灵竹眼神冰冷，面色平静如常地，握住了凰血剑的剑柄。 一道赤红霞光自剑鞘中迸发，却是程灵竹向这尊神明，主动发起了进攻！ “嗡——” 空间震荡，蟒神手中的三叉戟落下，在空中荡起涟漪，有黑色的波纹扩散出去，向程灵竹席卷而来。 血色剑光带着一股肃杀之意，却被层层波纹阻挡。 蕴藏在黑色波纹内的神性的力量，不断侵蚀瓦解着剑光，令它消弥于无形。 “轰——” 蟒神拖动着巨大的尾巴，从空中砸落，一层乌光笼罩在祂的身体上。 一击之力，重逾万钧。 程灵竹莲足点地，动作轻巧地避开了这道攻击。 但她的身体尚未落下，蟒神的尾巴盘绕旋转，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抽了过来。 看似沉重的尾巴无比灵活，程灵竹却并不畏惧。 一道霞光从她身上浮现，程灵竹的速度骤然提升，蟒神的尾巴只能堪堪碰到她的残影。 蟒神仰天发出一声怒吼，身后漆黑的羽翼展开。 下一刻，阵阵破空之声响起，根根刀羽撕裂空气，如狂风暴雨般攻向了程灵竹！ “铮——” 凰血剑震荡，伴随着一道嘹亮的凰鸣，程灵竹挥出了手中的剑！ 璀璨的剑芒迸发，却比之前那一剑要强大许多。 剑茫的直径超过了一丈，摧枯拉朽般，将前方的刀羽斩碎。 程灵竹运转遁法，提剑而起，冲向了蟒神。 蟒神举起了手中的三叉戟，一层乌光覆盖其上，向程灵竹刺了过去。 程灵竹举起了手中的剑。 剑身之上，亮起了淡淡的金光，她眼中的赤红化作了金色，源自大屠神法的力量开始运转。 双方碰撞在了一起。 在巨大的三叉戟面前，凰血剑显得无比纤细。 但偏偏这一剑刺出之后，三叉戟之上的乌光被破开，一道极细的裂纹，浮现在了三叉戟的尖端。 然后是第二道，第三道…… 裂纹如蛛网般蔓延，从三叉戟开始，延伸到了蟒神的手臂、身躯、蛇尾…… 祂的身体仿佛化作了石像，被钉在了原地。 而现在，这尊石像上出现了道道裂纹，程灵竹踏空而行，来到了祂的上方。 掌心之中，有淡金色的光轮浮现，镇压向了蟒神的眉心。 悄无声息间，蟒神的身躯化作了点点星光，彻底消散。 程灵竹沐浴星光，翩然落下。 “下一个。” 她淡然开口。 ……………… 两天后。 试炼大殿内。 “妖皇前辈留下的考验，也不是那么难嘛。” 程灵竹微微一笑，收剑入鞘。 “明明是你很厉害的缘故。” 陆玄挑挑眉，张开双臂，程灵竹便扑到了他的怀里。 “其实也没有那么强啦。” 程灵竹有些不好意思： “对手都压到跟我同一个境界了，法则、场域等手段都施展不出来……跟真正的神祇差得远呢。” “你不也没用这些手段吗？” 陆玄笑道，“竹儿可不比祂们差。” 程灵竹被陆玄夸了，有些开心地蹭了蹭他的胸口。 “该回去了吧？” 陆玄说道。 他是个喜欢顺其自然的人。 虽然可以不通过考验，直接带程灵竹离开此地。 但陆玄还是选择，按照试炼之地的规矩来。 更何况修行大屠神法，对程灵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嗯，我们走。” 程灵竹点点头，一方大印从空中浮现，落在了她的手中。 这是击败八名神祇，完成试炼大殿内的考核后，获得的信物。 此印已经认主，程灵竹执掌此印，就有了自由进出妖皇宫的资格。 至于天上的那枚金乌卵，尚在孵化之中，两人都没有催熟的打算，这种事情顺其自然就好。 程灵竹手托大印，控制着此地，笼罩在妖皇宫外的光幕就此散去。 两人向妖皇宫的方向行了一礼，而后离开了此地。 ……………… 妖仙国。 皇宫。 “师~父~” 叶半妆迈着小短腿，蹬蹬蹬蹬地跑了过来，抱住了陆玄。 “欸欸欸，这么激动做什么？” 陆玄摸了摸她的头，“一国女帝，有失体统啊。” “师父跟师娘失踪了这么长时间，徒儿担心嘛。” 小萝莉蹭了蹭他的手心，向陆玄和程灵竹行了一礼。 “你是不是信不过为师的实力啊？” 陆玄挑眉。 叶半妆眨眨眼： “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呀~” 她话没说完，脑门就被陆玄弹了一下。 陆玄心说你搁这咒师父我呢。 叶半妆是天生圣灵，本质特殊。 她如果想咒一个人的话，哪怕不用法力和诅咒手段，对方也会变得很倒霉。 还好陆玄运气足够好，再加上叶半妆这也算“童言无忌”，倒也不用在意这种事情。 “对了，你现在怎么还在碎云城，飞舟大赛还没开始吗？” 陆玄问道。 “这不是为了等师父嘛，我让人把决赛的时间推迟了……” 叶半妆嘿嘿一笑，“要不咱三天后开始？” “三天的时间……倒也够了。” 陆玄点点头。 飞舟大赛不在碎云城举行。 决赛的地点，在妖仙国边陲，一个名叫云海城的地方。 在最初的时候，大赛限定的飞行法宝必须是飞舟，但后来考虑到，这样缺乏趣味性，于是改了规矩。 只要是个代步工具，宝辇也好，飞舟也好，甚至带把飞剑过来，都能参加飞舟大赛。 不过这里面亦有要求。 “飞舟”的动力，必须来源于大赛组委会提供的妖晶。 同时，飞舟上铭刻的阵法，只能由限定的三十六种基础阵纹组成，不能添加其它阵法纹路。 也就是说，哪怕真有人带飞剑上来，也得在飞剑上刻阵纹镶妖晶，不能自己御剑。 作为一个娱乐性质的比赛，拼法力拼境界就不好玩了。 正因如此，陆玄才会说“三天时间，倒也够了。” 他指的是自己改装宝辇，需要用三天的时间来完成。 “对了，那位东海太子呢？” 陆玄忽然想起一个人来。 将自己和程灵竹带到妖皇宫的那幅九宵图，就是东海太子敖胜带过来的。 “还在京城里住着呢。” 叶半妆说道： “师父走后，他身边的那名护道者，将那两名袭击太子的人给抓住了，敖胜倒没受什么伤。” “审出什么了吗？” 陆玄问道。 叶半妆摇摇头，提及此事，她皱了下眉： “审讯途中，那两个人死了。” “死了？” 陆玄一愣，“怎么死的？” “人是那只龟精审的，不过当时我在场……毕竟是东海太子，在妖仙国遇刺，我总不能不管这件事。” 叶半妆开口道： “这两个人都是三流宗门的太上长老，虽然不是同一宗门，但两个人的关系还不错。 这次行动，是知道敖胜身上的九宵图，关系到一桩大机缘，所以前来夺取。” 叶半妆顿了顿： “九霄图乃是画圣墨宝，观想此图能壮大神魂，哪怕对合体境的修士都能起作用。 正常人无论如何也不会将此图撕毁，更别说知道机缘藏在九霄图中。 这种事情太过隐秘，连修行丹青之道的大能都不知道的秘辛，两个炼虚修士却对其了如指掌。” 叶半妆回忆起来： “这里面明显有问题，但当我审讯他们的时候，两人还没来得及回答，神魂便燃烧起来，倾刻间就焚烧殆尽。” “是触发了某种禁制？” 陆玄面露思索之色。 “应当是如此。” 叶半妆点头： “而且布下禁制的人很强，两人的神魂毁灭速度之快，连我都来不及阻止。” 这是叶半妆最担心的地方。 她很清楚自己的实力。 布下一道禁制，连她都无力阻止…… 指引这两人来妖仙国的幕后黑手，只怕很不一般。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为了躺平把妹妹培养成绝世天才有什么问题吗？》 在碎云城的邸馆里，陆玄敲响了那位东海太子屋门。 大晚上的被两个怪老头掳去一顿乱摸之后，敖盛就不敢住在客栈里了。 见到陆玄之后，他下意识地退了一步： “前……前辈？” 虽然一个多月没见面，但修士的记忆力很好。 更何况陆玄还把他打了一顿。 敖盛对此记忆犹新。 “有件事要和你商量下。” 陆玄一边说，一边从储物法宝内取出了一只麻袋。 敖盛：“……” 他很想跑，但又不太敢。 陆玄在桌边坐下，道： “少安毋躁，我今天不是来打你的。” 敖盛心说不是来打我的，难不成是来打我妹妹的？ 想到这里，他心中忐忑起来。 对于这位打过自己又救过自己的前辈，敖盛不敢有什么意见。 不过他知道，很多大前辈都会有怪癖。 敖盛疑心对方有殴打龙族的爱好。 “是这样的。” 陆玄开口道： “我原以为那幅九霄图，是画圣用来镇压上古大妖法宝，当时你被掳走后，九霄图也被那两人夺走，其中的封印已经初步开启。 于是我准备将其彻底打开，解决被此画封印的妖邪，没想到九霄图内蕴藏的妖力，将我带去了一处机缘之地，得了不少好处。” “虽然通过考验的是我，但东西毕竟是伱的，按理来说，这机缘也该有你一份。” 陆玄虽然会殴打小辈，但他一向不占他们的便宜： “所以说，我准备拿些东西来交换。” 敖盛愣住了。 这位前辈……人也太好了吧？ “怎么，不信我？” 陆玄见他不说话，又问了一句。 “晚辈不敢。” 敖盛连忙道。 他迟疑一下： “那个……前辈高义，晚辈感激不尽，其实……晚辈倒确实有些需要的东西……” “哦？” 陆玄看着他，饶有兴致，“你要什么？” 敖盛犹豫半天： “前辈……跟碎云女帝熟吗？” 陆玄呵呵一笑，将袋子打开。 他决定，只要这小子再敢多说一句，他就把对方给装进去。 敖盛果断闭嘴。 “年轻人应该以修行为重。” 陆玄语重心长： “不要被好看的外表迷住了眼睛……这样吧，我给你两个选择。” 他开口道： “第一，我在那方秘境之中，得到了一门品阶极高的战法，威能强横，修至大成，可屠仙神。 你若真心想要，我可以将此法传给你……不过你要有心理准备，这门战法学起来很难。” 陆玄说的是实话，毕竟连他都学了七天。 “我个人的话，更推荐第二个方案。” 陆玄将袋子打开，从中取出了一根金灿灿的骨头： “这是一截真龙骸骨，保存完好，里面蕴藏了一滴真血……与你的道途契合。” 真龙之血很珍贵。 但大屠神法值这个价。 他给敖盛看了一眼，又把龙骨放了回去。 陆玄手里的袋子也是一种特殊法宝，能最大程度地锁住骸骨内的神性，使其不会流失。 敖盛咽了咽口水。 他很清楚，对方没有骗自己。 因为在这根骸骨出现的一瞬间，敖盛就感到自己体内的龙血激荡起来，像是冥冥之中受到了某种召唤一样。 思索一阵后，敖盛咬了咬牙，离座行礼： “我选第一个，还请前辈传法！” “嘶……” 陆玄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可以呀……年轻人，有志气！” 他有些赞许地说道。 真龙骸骨和真龙之血当然是至宝，但上限肯定是没有大屠神法高的。 尽管此战法修行艰难，但敖盛却不畏艰险，愿意走上这条斩仙屠神的道路。 这让陆玄觉得，自己有些小看此子了。 孰料。 敖盛听完陆玄的话之后，倒是有些不好意思： “前辈过誉了，倒也不是我有志气，主要是……龙骨和龙血太有用了。” 陆玄：“？？？” 敖盛选择大屠神法，当然是有原因的。 身为龙族，敖盛与真龙之血相当契合。 一旦将那滴真血炼化，他的血脉将会发生返祖级的蜕变，从东海龙族变成真龙血脉。 敖盛思路清晰—— 自己现在已经是东海第一天才了。 这要再进阶下去，那还了得？！ 他被视作东海的继承人，东海龙王对他看管极严，费了极大的力气才跑出来。 现在出了刺杀的事情，敖盛估计，以后自己的日子更不好过。 老爹开小号的事情八字还没一撇呢，而且造出来的弟弟天分也不一定可靠。 自己这个节骨眼，要再从东海天才变成绝世天才…… 敖盛估计，老爹能用仙金锁链把自己锁起来。 所以提升天分这种事情，万万不能做的。 敖盛是一条很佛的龙。 对于他而言，修为够用就行。 反正四海之中都是自家亲戚，叔叔伯伯那么多，陆上还有舅父一家子……谁也欺负不了自己。 敖盛很清楚。 以自己的天分，渡劫有点难，但修行到大乘期有手就行。 如果炼化了真龙宝血，血脉蜕变，天赋提升……应该能成就渡劫期。 但肯定摸不到真仙的门槛。 毕竟整个沧元界，十万年里能成真仙的，一共就那么几个，时间分布还极不均匀。 区区一滴龙血，就能证道真仙果位…… 这种事情。未免也太异想天开了。 敖盛不是摆烂，而是有着清晰的自我定位与认识。 他不喜欢当东海的继承人，不想天天打打杀杀人、情世故，他就喜欢到处走走转转，吃吃喝喝，然后给自己推的偶像引流…… 修行大屠神法，也是深思熟虑后的决定。 毕竟这门功法很难。 修行起来肯定比较慢。 万一哪天老爹问起，自己的修为怎么停滞不前。 敖盛就把大屠神法推出来。 都怪这东西太难了，学的慢。 绝不是因为自己不努力。 陆玄听完之后，一阵无言。 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在躺平的这条道路上，敖盛太子可谓明明白白。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说可能。” 陆玄沉吟片刻： “就是你拿到这根龙骨之后，可以给别人用呢？” 敖盛眼前一亮： “……前辈允许我把这东西送给别人吗？” 在修行界。 一般来说，小辈接受了来自大前辈的传法和赠礼后。 是不会再教给别人，或者转手送出去的。 不然显得有点不太尊重。 陆玄点头： “在我这里，不太讲究这些。” “那……前辈，我选第二个，还请前辈赐宝！” 敖盛神情激动。 只一瞬间，一个完美计划在心中成型。 拿到这根龙骨之后，自己就把这东西送给敖鸳。 敖鸳天分不如他，但真龙之血足以改变一切。 以后敖鸳负责闭关苦修，他负责吃喝玩乐。 以后敖鸳负责扛起东海大旗，他负责扛碎云女帝的粉丝旗。 以后敖鸳负责处理东海政务，他负责替妹妹看遍沧元界大好河山。 以后她负责打拼事业、开疆拓土。 自己负责挥金如土，营造东海一代不如一代的形象，来迷惑敌人…… 谁要是欺负自己，还可以让敖鸳替自己出头。 东海败家子，堂堂连载中！ 想到这里，敖盛的眼眶湿润了。 《为了躺平把妹妹培养成绝世天才有什么问题吗？》 陆玄看着面前的年轻人。 这位东海太子的脸上，流露出了一种困苦许久，今日终于得见光明的神情。 有这样一位，愿意把莫大机缘送给自己的哥哥…… 当妹妹的一定会很感动吧？ ……………… 陆玄回到了皇宫内。 一进寝宫，就看见了一大一小两个躺椅。 程灵竹坐在那张大躺椅上，小躺椅上坐着的是叶半妆，两人一起晃啊晃的。 程灵竹一边摸着叶半妆的头，一边跟她讲自己和陆玄的事情，叶半妆眯着眼睛，时不时嗯嗯回应，一副很舒坦的模样。 陆玄心说这什么老太太带孙女。 然后他从储物法宝里取出一张藤椅，放在两人旁边，也跟着一起摇了起来。 “事情解决了？” 程灵竹笑着转过头来。 “问题不大。” 陆玄点点头，将敖盛的事情告诉了程灵竹和叶半妆。 两人听完都沉默了。 “这位东海太子，还真是……性情中人啊。” 程灵竹如是评价道。 “三天后有飞舟大赛……” 陆玄转向叶半妆，“材料带来了吗？” “带来了，师父。” 叶半妆脆生生道，“都放在花园里呢。” “好。” 陆玄微微颔首。 ……………… 三天后。 飞舟城。 陆玄三人下了宝辇，向西眺望，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望无际的沙漠。 而在他们的身后，是如翡翠般镶嵌在大地上的一片绿洲。 这片绿洲，便是本次飞舟大赛的举办地，飞舟城。 飞舟城位于妖仙国的边陲，因飞舟大赛而得名。 穿过这片沙漠，一直往西走，就到了西漠和尚们的地界。 陆玄曾经参加过一届飞舟大赛，不过跟当年相比，现在飞舟大赛的规则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 比如最初的时候，决赛由八组队伍进行竞争，而现在则是十二组制。 当然，今年有陆玄和程灵竹这一组空降选手，整场比赛变成了十三组队伍的竞争。 不过在本次比赛中，他跟程灵竹不参与排名，属于陪跑人员。 “我记得以前比赛赛道是放在城内的，现在改到城外了。” 陆玄站在飞舟城城头眺望。 “是的，师父。” 叶半妆望着远处的比赛场地，笑道： “毕竟现在的飞舟都升级了，路线太短的话，只怕是跑不开的。” 往常举行飞舟大赛的时候，为了保证国都安全，叶半妆的真身都是坐镇京中，只以分身到场观看。 但今年情况不一样，因为陆玄来了。 于是叶半妆很放心地偷了个懒。 有师父在，谁也别想在妖仙国掀起半点风浪。 叶半妆施了个法诀，隐匿身形，蹦蹦跳跳地跟在了陆玄和程灵竹的身旁。 “待会儿就该选手入场了。” 陆玄掐算了一下时间，“我们也过去吧。” 他牵起了程灵竹的手。 程灵竹往他身旁靠了靠，小声道： “喂，半妆还在呢。” “这有什么的。” 陆玄微微一笑，“她又不介意。” 一旁的叶半妆头点的像波浪鼓，表示师父说的对。 ……………… 飞舟大赛，比赛场地。 “咚！咚！咚！” 兽皮大鼓发出雷鸣般的声响，宣告着本次比赛的开始。 比赛场地的周围，已经挤满了观众，在欢呼和呐喊声中，各位选手带着他们的“飞舟”进场了。 第一位玩家身份有些神秘，像是某国的公主…… “等等，还真有公主啊。” 陆玄望了一眼，“金线绣白凰……羽沧仙朝的？” “师父法眼如炬。” 叶半妆回答道。 “羽沧仙朝不是在中州最东边，跟东荒接壤吗？” 程灵竹眨眨眼，“跑这么远来参加比赛？” “师娘有所不知。” 叶半妆笑着解释： “这位公主叫纳兰玉，虽然看起来年轻，但她可是飞舟大赛的老人了，参加过四届飞舟大赛，去年还拿了季军。” 纳兰玉气质冷淡，但在飞舟城居民之中人气极高，一经出场，便收到了阵阵欢呼声。 和本人气质不同的是，她带来的飞行法宝极为张扬。 那是一只体积庞大的机关凤鸟，足有三层楼那么高，以血灵木雕刻，通体赤红，其中带着道道金线。 “相传羽沧仙朝的开国圣皇擅长机关傀儡之术，似乎跟上古墨门有些关系……” 陆玄见多识广。 飞舟大赛对选手的座驾并没有硬性要求，只要能移动，就算是飞舟。 因此纳兰玉的机关凤鸟虽然造型独特，但也在大家接受的范围之内。 第二组参赛选手是敖盛敖鸳兄妹。 两人是正经从海选开始，一步步地竞争上来的，不过敖盛不会开车，宝辇的驾驶员是敖鸳。 比赛将至，敖盛一改之前懒散的样子，换了身干练的衣服，目光炯炯，很有精神。 这两人的座驾是一艘冰蓝色的龙头战车，原材料是北海冰层下的一种寒玉。 此战车一经出现，周围的气温便开始降低，地面之上有冰霜凝结。 纳兰玉心有所感，看向了敖盛的方向。 冰龙与火凤，飞舟大赛尚未开始，便有一股火药味弥漫出来！ (本章完) 月初总结 这里是玄心。 在六月三号这天，进行一个迟到的月末总结。 首先，还是感谢各位书友的支持，感谢大家的订阅打赏和票票，or2！ 在这里，先提出一个自我批评。 这段时间的更新，确实不太给力。 本来呢，计划是上架这个月，尽量多更一些。 开始保持得还算好，但到最后，变成了四千一天，八千一天……中间还请了两次假。 这么一折腾，跟正常日六千也没啥区别了【捂脸】。 甚至说，进入六月之后，退化成了一更兽。 这很过分，提出严厉批评。 主要原因是……被现实因素束缚了。 咱不是全职，也不是在公在编的。 作为一个……律所实习助理，纯纯的牛马打工人，工作量大且不稳定。 晚上十二点半领导给打电话，我都得起床开电脑，给他准备材料和文件去。 一般能更八千字的时候，都是分三段写的。 夜里熬夜写一部分，第二天中午不睡觉写一部分，晚上再写一部分…… 嗯，经常这么干对身体确实不太好，熬不住。 不然说咱不开悬赏呢，没这个能力呀（╥﹏╥）。 关键近期项目上的压力一上来，我的活更多。 客户找领导，领导就找我…… 无奈之下，只能退化成一更兽了。 然后是关于本书的成绩…… 嗯，其实我也不知道。 主要原因是，咱们站每次看成绩，都得输一遍vip密码，当初我又整了个特长的…… 因为比较麻烦，所以在看了看首订之后，后面的成绩就没再看过。 认真写书就好，其它的顺其自然。 【你只管开车，办法由老爹来想.jpg】 然后总结一下这段时间的剧情。 有一说一，我个人有点不满意。 主要指青仙城这段。 怎么说呢，其实本书的内容是一直在按大纲走的。 而且还走得挺稳，该到哪一步就到哪一步。 但是吧，写的时候，感觉有点被束缚住了。 不是说被框架束缚，而是文风方面。 这几天的行文……太正经了。 因为青仙城的剧情涉及到了主线，所以下意识地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实际上应该更欢快一点、轻松一点、多整点活的。 不然总感觉差点意思，写得也不顺畅。 进行一个自我反省，后面要调整一下。 不过倒也不用担心，我属于那种，现实情绪越低落，写文越欢快的人。 总之，大概就这些吧，祝各位工作顺利，学业进步，生活安乐，健康发财，给大伙作揖了。 以下是打赏感谢名单： 感谢大佬是老年咩啦的23333点币的打赏，感谢大佬就爱吃狗粮的单身狗10000点币代打赏，感谢大佬非雪年1500点币的打赏，感谢大佬黑小白丫1000点币的打赏，感谢二二不得四，世界星海，天天不着调，书友20190630204132414，书友20200424205612306，书友20190811110657004，唯一ing，hqknb，书友130730093726145，椒盐菠萝，转身离开、遗世而独立，清水煮熊猫，此昵称三十天修改一次等各位大佬的打赏，or2！！！！！！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章 你们飞舟大赛也太能整活了吧？！ 第三组出场的是妖仙国的选手，应当是属于树精一类的生灵。 这一组驾驶的是一架木质宝辇，看起来平平无奇。 随后的第四组开着一辆红玉萝卜车上来了，这是妖仙国蔬菜族的。 第五组也是妖仙国选手，驾驶员共三人，为首那个脑后一串香蕉，个人特色鲜明。 陆玄不用法力都能辨认出，这些都是什么精灵化形成的。 不过到目前为止，大家看起来还比较正常。 直到……第六组。 第六组选手尚未露面，场中先有宏大的诵经声响起。 十息之后，三名身披袈裟的佛门修士，宝相庄严地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这三人身宽体胖，笑得跟弥勒佛一样。 在他们的身后，跟着一只……一辆巨大的木鱼。 三名大师转过身来，对在场观众念了句佛号。 然后弯腰蹶腚，费劲巴拉地钻到了木鱼的洞里。 陆玄&程灵竹：“？？？” 陆玄沉默一阵： “你们这飞舟大会，现在都这么抽象了吗？” “这三位是大无常寺的，算是邻居吧。” 叶半妆也沉默了： “……明明去年的时候，他们用的飞行法宝，还是一架看起来挺正常的莲台的。” 木鱼自带bgm，佛音阵阵。 沐浴在佛音之中，陆玄感觉自己功德加一。 “兀那贼秃，诵经扰民，欺我道门无人不成？” 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 三名身穿明黄色道袍、气度沉稳的中年道长，登上了选手席。 跟扛着音响出场的佛门修士不同。 这三名道长身材清瘦，仙风道骨。 他们的座驾看起来很低调。 乃是一头牛车。 牛车由一种石料雕刻而成，车身连同拉车的老牛俱为一体。 石车规格严整，板板正正。 石牛形体匀称，肌肉健壮，仰头向天，颇有神韵。 但，如果只是一架牛车的话，是无法对自带音响的佛门修士形成压制的。 一名道长自信一笑，上前一步，一巴掌拍在牛屁股上。 下一刻，肃穆宏大的唱经之声响起。 伴随着场中的音乐，石牛的身上有五彩光芒迸发出来！ 只一瞬间，整只石牛连同石车，都变成了五颜六色的！ 值得一提的是，牛车自带音效。 而车上的灯光，会跟着音效一起闪烁，极有动感。 漫天法光普照，宏大道音响起，整个赛场仿佛变成了蹦迪现场。 三位道长负手而立。 吾身所立，即是夜店！ 这两组选手明显不对付。 陆玄看着不远处的炫光牛牛，暗道一声不好。 今天这是卷入佛道之争了！ 本地的和尚道士们玩得很花。 观众们对于这种行为，抱以热烈的欢呼声。 飞舟大赛发展到现在，已经和寻常的竞速运动不同了。 比赛采用的是积分制。 积分有两大来源，一是比赛积分，二是创意积分。 比赛积分由两方面构成。 一是基础竞速，就是看谁最先冲过终点线。 二是额外奖励，在很多关卡布置里，都有特殊的“灵果”，摘取灵果，可以获得积分。 创意积分，指的则是看谁的座驾更有技术力、更有创造性。 大赛进行了这么多届。 大家心里都很清楚。 所谓皮肤越粉，打人越狠。 一眼看过去花里胡哨的，肯定是大佬。 毕竟比赛积分是占大头的，只有在竞速闯关方面抵达极限的，才有心思琢磨另外的创意积分。 所以这两组成员一出场，就收获了大量的掌声。 看着场中千奇百怪的宝辇飞舟。 陆玄感觉，自己还是保守了。 早知道他就不听程灵竹的，直接把那套高达的方案给用上了。 后悔，现在就是非常的后悔。 他和程灵竹对视一眼，两人并肩走入了进行宝辇展示的场地。 叶半妆蹦蹦跳跳地跟在了师父师娘的身后。 她用了隐身的法术，准备跟着一起参加此次比赛。 场中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 一道道视线落在了陆玄二人的身上。 在前面十二组选手出场之后。 观众们的心理阈值已经被提高了。 不过更多人对陆玄和程灵竹的身份感到好奇。 第十三组是女帝陛下特批的选手，只是参与比赛，成绩不计入排名。 大家猜测，这两人或许是某大宗门派来的使者，对飞舟大赛感兴趣，所以进行了一个“飞舟外交”。 考虑到第十三组是业余选手，众人也没对陆玄两人抱太大的期望。 其余十二组参赛选手，这时候也都看了过来。 被数以万计的眼睛盯着。 不算太大的展示广场，立刻化作了社恐者的地狱，成为了全场的焦点。 陆玄站在展示台中央。 深吸了一口气。 储物法宝上，一缕清光绽放。 一道虚影被构建出来。 首先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只龙首。 不远处，敖鸳瞪大了眼睛。 她拉了拉敖盛的袖子： “哥，前辈的设计跟我们一样欸。” “……再看看吧。” 敖盛沉默一下。 他隐隐感觉，这位行迹古怪的前辈，应该会有些别的想法。 “又是龙形战车吗？” 有人摇头： “这也太没创意了，估计连前十都进不了……还是别浪费时间了。” 这人一边说，一边往敖盛兄妹的方向转过头来，挑衅似地扬了扬下巴。 敖鸳&敖盛：“？？？” 感觉有被冒犯到。 “玉骨宗是吧？” 敖盛眯起眼，暗暗留意起了说话者的身份。 对方三人穿着黑衣，脸上带着骷髅面具，脑后的兜帽上也纹着惨白的骷髅头，乍一看都不好辨认正反面。 他们的座驾是一尊白骨巨人，骨骼晶莹剔透，质地似玉似琉璃，颇为不凡。 敖盛琢磨着，等比赛开始之后，就让老妹开车，把这几人全都创飞出去。 太子殿下不是个记仇的人。 但是这三人居然在开赛前咒自己，敖盛当时忍不了了。 因为只有进入前三名，才有机会站在领奖台上，由碎云女帝陛下亲自颁奖。 他为这件事努力了好久，从初赛一路杀上来，现在被人嘲笑连十都进不了，太子殿下忍无可忍。 当然，玉骨宗修士嚣张也是有本钱的。 他们是上届的亚军。 上届飞舟大赛，冠、亚、季三名选手来了俩。 冠军选手没来，原因是夺冠之后马不停蹄，去了灵魅宗参加极限挑战。 他一人一枪，连过十八顶香帐，可惜牛力有尽，而耕地无穷，最后还是倒下了。 据说上山的时候，是御剑飞着上去的。 下山的时候，是被灵魅宗弟子用担架抬下来的。 好好的一名壮汉，直接成了人干。 陆玄这边，在第一个龙首出现之后，却并未如众人想象中的那样化作车辇的形状。 龙首向后延伸，凝聚出了一条完整的龙躯。 不过和正常的龙形不一样。 它的眼睛，是闭着的。 与其说是苍龙，更像一具……龙尸。 而后是第二条，第三条…… 整整九条龙尸浮现，在它们的身上，有粗大的锁链捆缚着，锁链向后延伸，出现在龙尸身后的，是一口巨大的青铜棺椁！ 九龙拉棺！ 这便是陆玄今日的座驾！ 场中一片寂静。 三名玉骨宗修士看看自己身旁的大骨头架子，再看看陆玄身旁的那口棺材。 其中一人默默竖起了大拇指—— 英雄所见略同。 老哥，还是你有审美啊！ “这又是哪位鬼修同道？” 他左边的一人问道。 “棺材很漂亮，我喜欢。” 右边的另一人回答道。 场中爆发出了欢呼与掌声，这是观众们第一次见到，有人在飞舟大赛里拉棺材上场。 而且这九条龙尸和棺材真的很漂亮。 没有半点死气，反而有一种艺术品的美感。 “献丑了，献丑了。” 陆玄有点不好意思。 跟能让全场功德加一的木鱼，和吾身所立，即是蹦迪现场的炫光牛牛相比。 自己这边只能说是占了题材的优势。 中规中矩，算不得优秀。 他掀开棺椁盖，跳了进去。 程灵竹也跟着跳了进来。 在建造宝辇之初。 陆玄是跟程灵竹一起商量的创意。 他当时整了好几个方案。 比如阴阳轿子、南瓜车、高达、世界树…… 结果程灵竹一眼就相中了九龙拉棺。 于是就有了今天的飞舟展示。 和程灵竹并排躺在棺椁里。 “这种感觉……有点怪怪的啊。” 陆玄嘶了一声，“是不是有点不吉利。” “又不是真的棺材。” 程灵竹笑道，“再说了，真棺材咱俩也不是没躺过。” “说的也是。” 陆玄表示同意。 程灵竹所言的“躺真棺材”，指的是两人之前的一次探险经历。 当时两人被困在了一处位于地下的大教葬坑内，墙上刻满了符文，整座葬坑都被道则封锁。 以程灵竹当时已经化凡的修为，无法强行突破出去。 最后两人在大教葬坑里找到了一口棺材，是该大教的一名死敌留下来的，能扰乱此地法则。 将棺中的前辈请出来之后，陆玄跟程灵竹躺在棺材里，借助地下暗河冲了出去。 “师父，我能进去嘛？” 叶半妆站在棺椁沿上，一脸期待地指了指下方。 在陆玄跟程灵竹的中间，刚好有一个位子。 棺椁里伸出一只手，陆玄指了指外面： “不，你去驾车。” 小萝莉闻言瘪了瘪嘴巴，一脸沮丧。 程灵竹轻轻打了陆玄一下，她见不得小姑娘受委屈，笑道： “来吧，师父不要伱，有师娘呢。” 叶半妆眨巴几下眼睛： “师父您看……” “进来吧进来吧。” 陆玄无奈，揉了揉眉心。 陆玄心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环境多好啊。 现在带着这小姑娘，都不好动手动脚了。 叶半妆嘻嘻一笑，跳了进来。 躺下之后，她闭上眼睛，捂住耳朵，对陆玄道： “师父放心，半妆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到。” 然后她就同时被陆玄和程灵竹一左一右，同时弹了一个脑瓜崩。 棺椁盖悄然合拢。 棺椁之中，出现了变化。 灵力汇聚，在空间阵文的作用下，棺椁内的空间扩大。 躺平的三人，身体逐渐立起，一张极宽的躺椅出现在身下。 与此同时，淡蓝色的操作面板出现，这是飞舟的控制台，附带一张极大的屏幕，能够看到外界。 在这样一口棺材外形的飞舟内部，有着如此充满科技感的控制面板。 这就有一种传统香烟插上充电线，守旧派跟维新派结合的美感。 主驾驶位上坐的是程灵竹，因为陆玄有其它任务。 沉闷声响传来，有人在外面敲了几下棺椁。 棺椁盖开了一条缝，陆玄伸出手去，将一根三尺长的木剑拿了进来。 这是用来殴打其他选手的。 飞舟大赛允许攻击他人，但不能用法力。 要么是车载的攻击手段，以妖晶催动，释放远程/近战武器。 要么是参赛选手跳上车顶，相互击剑。 这根木剑材质特殊，法力无法通过此剑进行传导。 如果输入法力过多，或者用力过大的话，还会因为承受不了这样的力量而炸开。 主办方为了各组选手的安全，可谓煞费苦心。 “呜——” 一只牛角号被吹响。 各组选手驶入了赛道之中。 “十三组参赛选手，十三架造型各异的飞行法宝，将完成全长三百里的飞舟比赛。” 一个很有磁性的低沉男声响起。 解说台上，坐着一男一女两名解说员。 这两位来自飞舟城，乃是一对比翼鸟化形而成的，担任此次比赛的解说员。 “对于修士而言，这个距离其实很近，应该说是转瞬即至才对。” 女解说接过话去，转头看着他： “但参赛的所有宝辇，都以大赛组委会提供的妖晶作为能源。 而构成“发动机”的基础阵纹，也必须在限定的三十六种阵纹中进行选择。 组委会用这两样东西，巧妙地限制了飞舟的移速。” 男解说员微笑开口： “各组选手将经历山地、湖泊、树林、沼泽等各种复杂地形，顶着禁空、禁陆、禁潜水等阵法，在毒花、凶兽的阻碍下，完成这场比赛…… 当然，不用担心我们选手们的人身安全，咱们这次的飞舟比赛邀请到了一位大能进行控场，同时她也是本次比赛的裁判。” 极高远的天穹之上，一只毕方神兽展开翅膀，监控着赛场中的一切。 “咚！” 鼓声如雷，飞舟大赛，正式开始！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一章 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几乎是同一时间。 十三组选手，十三架宝辇同时启动，冲了出去。 “笃，笃，笃，笃……” 清脆的木鱼声响起。 三名大师坐在大木鱼的洞里，手中各自敲着一只小木鱼，通过木鱼声的快慢，控制着座驾的速度。 “铮，铮，铮，铮……” 一旁炫光动感牛车内，琴声铮然大作。 三名道长闻木鱼而知杀意，不甘示弱，琴音音波扩散，与佛门修士对抗。 不过冲在最前方的，却是敖盛敖鸳、纳兰玉和驾驶萝卜车的蔬菜族选手。 “各位观众朋友们，我们可以看到，本场比赛才刚刚开始，场中的竞争就已经非常激烈。” 男解说热情洋溢： “现在，我们有三名选手，已经接近了本届比赛设置的第一道关卡！” 一处长约百米的赛道被涂成了黄色，而在这段赛道之上，有十余个圆形光斑浮现。 这些光斑颜色明黄，与赛道接近，每个直径都约有一丈，正在做快速的无规则运动。 “以往的时候，我们的第一处关卡，都是击飞阵法，如果选手的座驾被击飞，至少要滞空三秒钟。” 女解说面带微笑： “不过我听说，本届大赛组委会，对飞舟场地进行了调整，让我们看看，几名设计师到底准备了怎样的惊喜吧。” 说话的功夫，众人已经接近了第一道关卡。 敖盛兄妹驾驶的龙形战车，第一个冲入了黄色跑道之中。 几乎是毫无征兆地，一团光斑突兀移动到了冰龙战车的车底。 龙形战车内，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敖盛面色一变。 没有任何犹豫，他猛然按下了自己面前控制台上的一个按键。 “嗤——” 冰龙战车的底部，顿时喷出了一道气流，整座战车猛然弹起，升向空中。 此地有禁空阵法，所有宝辇只能滞空半秒，而就是这滞空的半秒时间，让敖盛兄妹避开了光斑的偷袭。 “不愧是从初赛开始，一路杀到总决赛的天才选手！” 男解说赞叹道： “我们的两位选手反应很快啊，看来组委会这边的设计，根本无法对两人造成任何的威胁！” 然而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几乎在敖盛兄妹避开光斑的一瞬间，场中同时有两处光斑，在纳兰玉和蔬菜族选手的车辇下方浮现！ “嗡……” 萝卜战车不幸中招，被一道光团笼罩。 这一组选手的运气非常不好。 他们刚刚才利用弹射避开一道光斑的攻击，人在空中，甫一落下，又被光斑打中。 男解说关注着场上的变故： “纳兰玉选手凭借着自己的反应和丰富经验，避开了这场意外，不过我们蔬菜组的选手差了一些气运……蔬菜组选手现在……他们被传送回比赛原点了！” “第一道关卡内的光斑，竟然是被伪装过的传送法阵！” 女解说眼前一亮： “不过我们也从通过这三组选手的表现，洞悉了本关的一处隐藏规则。 那就是一旦场中有选手避开了光斑的攻击，光斑便有几率在其它选手的座驾下方生成！” “蔬菜族选手重新出发，飞舟很快，也很稳，看来他们没有被这小小的困难打击到！” 男解说的声音通过传音法宝扩散出去：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座飞舟的驾驶员，是蔬菜族的罗兰选手，这是他第五次进入飞舟大赛的决赛了，经验丰富，丝毫不慌。” “没错，罗兰选手虽然年龄不大，但已经是一员老将，他在过往的比赛中，最好的成绩是飞舟大赛的亚军，不知道这次能否击败一众强敌，成功卫冕呢？” 女解说也给蔬菜组选手打气： “这本次大赛的第一道关卡，距离原点很近，而且因为光斑的缘故，其它选手也都放慢了速度，罗兰选手是有很大概率后来居上的。” “我记得罗兰选手参加决赛的第一年，也是我们俩担任飞舟大赛解说的第一年吧。” 男解说忽然开口。 “是这样的。” 女解说面带微笑： “那时候咱俩都是行业新人，为了准备飞舟大赛，每天都对着往届比赛的录像，解说练习很久才回家。” “比赛的前几天晚上，我们有一次走的很晚，你说你走累了，要我背着你。” 男解说微微一笑，“那天晚上云彩很少，月色很美，风也温柔。” 女解说闻言，脸颊泛红，在桌子下面轻轻踩了一下他的脚。 都老夫老妻了，还这样呢。 现场和通过转播看比赛的观众听得一脸姨母笑，每届飞舟大赛决赛场上，都有这两位主持人撒狗粮的环节，观众都爱看这个。 因为有蔬菜组选手的前车之鉴在，其余选手在通过传送阵关卡的时候，都变得谨慎起来。 因为有“同组选手”这个意外在，对付光标斑最稳妥的办法，自然是用跳跃的方法，一直向前移动。 来自玉骨宗的三名修士启动座驾，令其变形，由一个白骨巨人，收缩成了直径一丈的骨球。 若让常人来判断，以白骨巨人的体积，断然是无法缩成这种大小的，更何况骨球的最中心处还是镂空的，三名修士坐在其中进行控制。 然而在设计之初，这具白骨巨人的身上，就烙印下了空间阵纹，作为上届大赛的亚军选手，玉骨宗修士考虑得很周全。 大家都很小心，除了第十三组之外。 驾驶舱内，陆玄大手一挥： “直接冲。” 随机光斑？ 那不就是运气游戏吗？！ 正好是他擅长的领域。 程灵竹毫不犹豫，抬手按在悬浮控制球上，一推到底。 “轰！” 九条狰狞恶龙拉着一口青铜棺，径直莽了过去。 “笃，笃，笃……” 这边大师们正敲着木鱼，一蹦一跳地往前窜呢，忽然身旁一阵恶风刮过，被一口棺材超越过去。 众选手眼睁睁地看着，第十三组的“业余人士”拉足马力，从队伍的大后方，直接冲到了最前排。 这种举动也引起了现场的一片惊叹。 “我们的十三组选手非常大胆，敢于操作啊。” 男解说注意到了场中的情况： “大部分选手还在关卡的中段，这个时候十三组选手已经凭借着自己的勇气，冲到了关卡的后段。” 不过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他也心中存疑。 怎么这九龙拉棺一路开过去，跟在平地上一样，没有受到半点干扰呢？ 抱有这种想法的不止解说员一人。 场中有三名身穿仙农宗弟子服饰的修士。 他们的宝辇是一口大黑锅，三人坐在锅盖上，就见陆玄这一组直接莽了过来，丝毫不顾忌下方有可能出现的光斑。 三人对视一眼，直接将速度拉到了最大，跟在了陆玄三人的后方。 下一刻，意外出现。 一团光斑很不给面子地浮现在了黑锅的下方，把三名仙农宗弟子给送了回去。 “这三位道友……运势稍微差了一些。” 男解说一时沉默，“通过此关，还是要小心谨慎为好。” 不过十个呼吸，九条恶龙便拖着青铜棺，顺利通过了第一道关卡。 陆玄通过显示屏看看后方，发现大部分人，也已经进入到了关卡的后段。 “咱们的十三组选手，运气虽然极好，但飞舟的速度……似乎比其他小组要慢上一些呀。” 女解说目光敏锐; “不知道是不是车身太大，飞舟太重的缘故，毕竟咱们的组委会发给各组选手的妖晶数量可是有限的。 往年也不是没有出过选手比赛到一半，中途能源耗尽、无奈退赛的事情。 或许正是因为考虑到了这种因素，十三组选手才会刻意将飞舟的速度，控制在了能耗最平衡的状态里。” 伴随着时间的流逝，其余各组选手也逐渐追了上来。 除了仙农宗那一组落在后方之外，赶在第二道关卡之前，其余十二组成员重新来到了同一梯队里。 不过陆玄这组仍然保持着领跑姿态。 “第二道关卡到了。” 陆玄开口道。 出现在三人视野之中的，是一处巨大的裂谷，仅宽度就超过了千米，其下方更是深不见底。 裂谷的两侧，有六道铁索桥，摇摇晃晃，仅能容一架宝辇通过。 “各位观众朋友们，我们可以看到，本次决赛的第二道关卡已经出现。” 男解说提高了声调： “十三组选手，六道铁索桥，每道仅能容一架宝辇通过……我想大赛组委会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了。” “伱有没有注意到一件事情。” 女解说接过话来： “这六道铁索桥，锁链和组成桥板的材料都掺有仙金神料，但固定铁索的桥桩却是可以破坏的。” “也就是说，如果有人先行过桥，可以将桥梁破坏，阻止其他人通过。 同时，如果后方的选手想阻碍前方选手的行动，也可以趁其过桥的时候，毁掉桥桩，将其淘汰！” 男解说开口： “这不仅速度的比拼，还是一场心理战！” “不过哪怕掉入深渊里，也不用担心。” 女解说微笑道： “我们的毕方前辈实时监控场中，如果有淘汰选手，会在其坠入裂谷前将其接住，保证零伤亡。” “同时，按照传统比赛规则，每名选手在淘汰后，都拥有一次复活的机会，能够重新开始本关卡。” 男解说的声音里带着蛊惑的意味： “所以各位参赛选手不要有心理负担，利用本关卡将自己的对手淘汰吧！” 陆玄三人驾驶飞舟，利用前期积累的优势，第一个冲上了铁索桥。 此地禁空，宝辇无法飞行，必须按照大赛组委会规定的路线走。 不过没有人砍十三组的桥桩。 因为此时此刻，场中还剩下十二组选手。 这个人数，刚好可以重新分成六组。 桥梁是有限的，保证六条桥梁在，至少能让自己这边形成1v1的局面。 如果这时候砍了桥的话，剩下的人反而会因为无法正常分配，而陷入混乱，便宜了那个业余组。 更何况，人家的名次根本不计入本次比赛的排名。 除了几个心气很高，一心要拿“真正的第一”的选手之外。 在剩下的选手眼中，第十三组没有任何威胁。 “我们走。” 平淡的声音响起。 一名身穿【大光明宗】服饰的修士开口。 他们这边是两人成组，驾驭的法宝是一口石鼓，看起来很古老。 大光明宗修士的石鼓移速很快，凭借着速度优势，他们抢先登上了一处铁索桥。 玉骨宗三人组相互对视一眼，正准备把对方用的那处铁索桥砍了。 这个时候，仙农宗修士赶来，反而替大光明宗修士护住了桥梁。 要是这桥毁了，他们就得去排其它的队伍。 排不排得上还两说，就算排上了，也要往后推迟一个身位。 三名玉骨宗修士暗道一声可惜，只得作罢。 “看来非要较量一番，分出高下了。” 炫光牛牛内传来宏大的声响。 冤家路窄，桥梁前方，三名道长的飞舟与三名大师的木鱼对峙，佛道双方分毫不让。 “那便一战吧！” 三名大师率先发难，驾驶着木鱼，向牛车镇压过去。 牛车发光，道道炫光震荡，冲着木鱼创了过去。 飞舟大赛禁用个人修为，想要战斗必须利用自己的宝辇，牛车的牛头使用的是特殊材料，极为坚固。 一声闷响，牛角卡在了木鱼的缝隙里。 牛车守在铁桥的入口，不断顶入，阻止着木鱼的前进。 木鱼声急促，奏琴声紧张，双方开始了角力。 法力溢出，方圆十丈之内的地面下沉，桥梁桥桩隐约有崩塌的迹象。 就在这个时候，木鱼一颤，忽然向上弹了起来。 然而这个时候，木鱼还和牛车连接在一起。 在外人眼中，这是牛车仰天奋蹄，将木鱼抬了起来。 但接下来的事情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木鱼升高之后，并未停下来，而是继续向后仰倒下去。 一声巨响，和木鱼连接在一起的牛车被掀倒在地，而木鱼本身则是不偏不倚地砸在了桥面上。 砰地一声，牛车也弹了起来，牛车和木鱼共同组成了一个杠杆。 以木鱼为支点，车屁股在空中滑过一个弧线，来到了木鱼的前方。 于是双方就以这种奇异的姿势，你上我下，你前我后，不断翻着跟头，向铁索桥的尽头滚了过去。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二章 陆玄：我给大伙表演一个卧沙 灵能屏幕之上，导播将镜头切到了佛道组翻跟头过桥的一幕里。 “三位大师和道长们的表演令人大开眼界。” 男解说面露讶色： “在这种独木桥的考验场景中，他们找到了这样一条共同闯关，共同赢下比赛的通关方法！” “不知道场中剩下几组成员又会如何通关呢？是像大师和道长们一样选择双赢，还是相互竞争，走一条唯我独尊之路呢？” 女解说面带微笑。 导播的镜头切到了敖盛兄妹和纳兰玉这边。 火凤和冰龙稍一对峙，敖鸳驾驶着冰龙战车，抢先冲向了铁索桥。 铁索桥摇晃，面对已经抢占先机的兄妹组，纳兰公主没有选择直接对抗。 一道赤红法光从火凤身上迸发出来，机关凤凰迅速解体，化作极微小的颗粒，开始了重组。 几乎只是一刹那间，这些机关颗粒重新塑形，变成了一条百丈蜈蚣，机关蜈蚣通体赤红，如烈焰般在燃烧。 下一刻，纳兰玉驾驶着机关蜈蚣，爬到了铁索桥的桥底，机关蜈蚣以自己的腿勾住桥板，快速移动起来。 “纳兰玉公主不愧是上届季军，在被敖鸳公主抢占先机的情况下，另辟蹊径……她选择了从铁索桥下方通过，并且速度比敖鸳公主还要快！” “这两组选手的身份很有意思啊，一位是仙朝公主，另一方是东海太子和公主的组合，我有预感，在后面的比赛中，双方还会再次碰撞出火花！” “佛道组和皇家组操作让人耳目一新，我想虽然现在排名待定，但在创意积分上，这两组已经赢下一局了。” 两位主持人你一言我一语，在两人解说的时候，已经陆续有选手接近了赛道末端。 最前方，陆玄三人最先通过了铁索桥，紧随其后的是大光明宗的修士，第三名则是来自妖仙国的树人族选手。 他们驾驭的木质宝辇，看似平平无奇。 但在通过第一道关卡的时候，为了方便躲避传送光斑，宝辇发生了变形。 原本普普通通的宝辇解体重组，化做了棱长一丈的正方体，横竖条纹折叠排列，上面有道道木纹浮现。 跟树人族分到一组的，是玉骨宗的三名修士，木质正方体对战骨质球体，颇有些空间几何在此开会的味道。 在通过铁索桥的一刹那，包裹着木质正方体高高跃起，狠狠砸在了桥桩附近的地面上。 铁索桥剧烈摇晃，这一头的土石崩塌，桥桩脱落，向下坠去。 危急关头，骨质球体重新化作白骨巨人，两条手臂险之又险地攀在悬崖边上，带着三名选手爬了上来。 而做完这一切后，白骨巨人大手一挥，将身旁的一条铁索桥的桥桩砸断。 正在从这条桥梁内通关的，是谷人族的选手。 他们驾驶的是一辆玉米战车，驾驶员一头金发，很是耀眼，在头发的尽头，有淡金色的麦穗垂落，彰显着他的物种。 众所周知，女妖精化形都是从头到脚全变一遍的，而男妖精常常把帅气的大角大翅膀大爪子保留下来。 这名麦子化形的选手便是如此。 不过在这种情况下，帅气并没有用。 铁索桥断裂，驾驭战车的选手试图弹射出去，但此地禁空，玉米战车挣扎不过片刻，便如折翼的鸟儿般，直直坠入了深渊之中。 如此场面，苏穗宗看了都要落泪。 嘹亮的禽鸣声响起。 深渊之下，一团巨大的黑影浮现，毕方神兽用自己的脊背，接住了坠落的玉米战车。 毕方展开翅膀，将惊魂未定的谷人族选手放回了桥头，他们触发了比赛规则，用掉了自己的复活次数。 再有一次，这一组选手将被彻底淘汰。 “不愧是上届亚军，在面对竞争时，我们玉骨宗的选手称得上是杀伐果断。” 男解说笑着说道： “屠龙者终成恶龙，因为淋过雨，所以也要折断别人的伞。” “不过要在这里提醒各位选手，如果只想着一味争斗的话，可是会便宜别人的哦。” 女解说接过话来： “我们的第一名，已经在前往下一个关卡的路上了。” “真是让人意想不到，现在遥遥领先的，是当初最低调的第十三组选手。” 男主持感慨道。 女解说员微笑点头： “说不定这组选手有机会问鼎冠军呢？” 保持领先姿态的，自然是陆玄这一组。 利用第一关积累下的优势，九龙棺顺利通过了第二关，而前方的赛道也发生了变化。 道路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广袤的沙漠。 “各位观众朋友们，我们可以看到，目前已经有选手来到了第三道关卡，赛道消失，这是一处自由竞速的场地。” 男解说开口： “本关卡的主题为沙漠，在沙漠的地下，大赛组委会已经提前投放了数以万计的吞沙蝎。 吞沙蝎是一种性情凶猛的异兽，虽然没有灵智，却天生力大无穷，在本次大赛的规则下，已经足够对各位选手的飞舟造成威胁了。” “当然，各位观众朋友们也不用担心，本关卡结束后，所有吞沙蝎都会成为本城流水席全蝎宴的一部分，本次比赛没有一只吞沙蝎会被浪费掉。” 女主持声明了一下。 飞舟城的百姓都知道，浪费食物是不好的行为，对于能吃的东西一定要吃得干干净净。 此时此刻。 除了沙漠关卡边缘的陆玄三人外。 还有十组选手已经接近了此地。 在方才的铁索桥关卡中。 谷人族和另一组选手遭到了竞争对手的袭击。 前者是被人过河拆桥，后者还没来得及过桥呢，就被后面排队的选手砍了桥桩。 因此这两组尚未抵达沙漠关卡。 青铜棺内。 “走吧。” 陆玄看着平坦的沙漠，敲了几下控制台： “切换战斗模式，提前准备一下，这下面应该藏着东西。” “师父师父。” 叶半妆举手，“能不能让我来。” “嗯……好。” 陆玄点头同意。 这一趟比赛，程灵竹开车，叶半妆控制攻击系统，他倒成了自由人。 叶半妆嘻嘻一笑，露出小虎牙来，两只小手放在了操作台上。 她个子小小的，哪怕同样都坐在驾驶座上，头顶也才不到陆玄的胸口。 于是陆玄悄悄偏了偏身子，程灵竹也靠了过来，俩人在叶半妆的头顶上方，轻轻亲了一下。 叶半妆闭上眼睛，对于这种有违驾驶文明的行为，她表示徒儿什么都看不到。 外界。 九龙拉棺驶出数十米后。 “嘭！” 沙层炸开，一头身体覆盖着黄沙的蝎子，从中跳跃了出来。 这头蝎子身长超过了一丈，螯钳极大，躯干饱满有肉，一看就是上好的食材。 配上身体上沾的细小黄沙粉尘，更是有一种刚在孜然里打过滚的错觉。 吞沙蝎一见陆玄三人的座驾，便挥舞着钳子，张牙舞爪地冲了过来。 程灵竹驾驭宝辇，不闪不避，迎了上去。 下一刻，九条拉棺苍龙之中，其中一条猛然抬起了头。 叶半妆抡起龙尸，龙头甩起，如大捣锤一样，将吞沙蝎砸穿。 一道法光从吞沙蝎的身上亮起，它的尸体消失不见。 这是大赛组委会设计的阵法，只要有吞沙蝎死亡，蝎尸就会被回收，没有一点浪费。 不过击杀一只吞沙蝎，并不意味着危机解除。 因为在这只吞沙蝎倒下的同时，一头又一头的吞沙蝎，从地下钻了出来。 哪怕其中最小的，不算蝎尾，体长也达到了三尺。 而最大的吞沙蝎，身体更是能达到十丈，称得上庞然巨物。 吞沙蝎密密麻麻，一齐涌出，占据了整片沙漠关卡。 正常情况下，在这样一片区域中，是不会出现如此多的吞沙蝎的。 提供吞沙蝎的是隔壁仙农宗，他们与本次飞舟大赛官方达成了合作。 望着数量如此庞大的吞沙蝎群。 所有参赛选手都知道，这一关想绕是绕不过去了。 “必须强行冲关。” 冰龙战车内，敖盛面色凝重。 “想从数量如此庞大的蝎群中杀出去，只怕要消耗很多妖晶。” 身旁驾驶位上的敖鸳说道： “后面还有关卡要过，万一出了妖晶不足的情况，可就有麻烦了。” “你看最后面。” 敖盛指了指屏幕的一角。 留影石制成的投影法宝，能让两人观察到外界的情况。 在蝎群最后方，一只庞大的吞沙蝎镇守在那里。 它的身长超过了三十丈，体表呈现出一种暗金的色泽，充满了力量感。 这是第三关的关卡boss，吞沙蝎王。 但敖盛的目光并未放在吞沙蝎王的本体上。 他指了指它的脊背。 在靠近蝎王眼睛的地方，有三个半人多高的铁箱，被固定在了哪里。 “这是……本关卡的补给？” 敖鸳眼前一亮。 她跟敖盛两人从初赛一路杀上来，期间也遇到过类似的情况。 在很多关卡中，都会设置妖晶补给。 “只要能拿到一只箱子，我们就不用担心补给的问题了，如果能将这三只箱子都拿到手……几乎就稳操胜券。” 敖盛眼眸眯起。 “轰——” 话音未落，敖鸳一推操作杆，冰龙战车飞驰出去。 发现妖晶补给的并非只有敖盛一人。 其他洞察力敏锐的选手，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经过短暂的思考之后，他们冲入了关卡之中。 解说席上，男主持满面春风： “看来咱们的选手都发现藏在本关卡内的补给了啊，只是大赛组委会将补给放在了吞沙蝎王的背上，想拿到这仅有的三份妖晶，可是要花不少的心思。” “不过和之前的关卡不同，本关是半禁空关卡，宝辇可在距离地面十丈之内的地方，进行低空飞行。” 女主持道破了此关卡的玄机： “如此一来，我们的选手们，便可以避开大部分吞沙蝎的攻击，只需要对付实力较强的吞沙蝎，这可以节省不少能源。” 此刻，赛场上，各组选手纷纷施展手段，对付吞沙蝎群。 敖盛兄妹驾驶龙形战车，喷吐冰寒雾气。 凡是被此雾气覆盖的吞沙蝎，无不纷纷结晶，化作一尊尊美丽的冰雕，被阵法收走。 纳兰玉这边要更暴力些。 火凤翱翔在低空，轻巧地避开低阶吞沙蝎的攻击，同时口中吐出淡金色的灵焰。 朵朵金焰绽放，落在吞沙蝎的身上，便如附骨之疽般无法甩掉，这些灵焰蕴藏着极高的温度，将吞沙蝎的身体焚烧殆尽。 和两组杀性极大的年轻人相比，佛道组就要收敛地多。 炫光牛车震荡，石牛抬起身子，两只大鼻孔中喷出白雾，将牛车笼罩。 伴随着雾气成型的刹那，在众多选手的感知之中，这辆牛车的存在便消失了。 “实在精妙！” 男解说忍不住喝彩： “吞天蝎的嗅觉、触觉敏锐，目力却很差，除了蝎王之外，其余吞天蝎都是不折不扣的瞎子。 三名道长正是察觉到了这一点，利用吞天蝎的特性，实现了另一种概念上的隐形！” “佛门的三位大师表现也不差啊。” 女解说眼中异彩连连： “他们施展度化之法，驯服了一头吞沙蝎，令其成为了自己的坐骑！” 导播将镜头切过去，画面之中，一只体长超过十五丈的蝎子快速爬行。 在它的脑后，有一轮金光浮现，这是被佛法度化的特征。 三名佛门大师敲着木鱼，被大蝎子载着，向蝎王的方向爬去！ 这头蝎子体型庞大，凡是阻碍它的，都被直接掀飞。 “各位选手当真是各显神通啊。” 男解说感慨道，然后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我们的第十三组选手呢？第十三组选手在做什么？” 然而录像镜头扫过整个区域，都没有那座极有特色的飞舟的影子。 “奇怪，第十三组选手呢？” 女解说同样惊讶。 就在这个时候，吞沙蝎王的脚边，沙层忽然炸开！ 九条狰狞恶龙拖着一口青铜棺，出现在了吞沙蝎王的面前！ 在众选手奋力搏杀，强行闯关的时候。 程灵竹驾驶着飞舟，钻进了沙层之中，以这种方式，接近了吞沙蝎王！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三章 看好了，九龙拉棺是这么用的！ 九龙拉棺之上，一层土黄色的光雾浮现。 “第十三组在宝辇上铭刻了土行阵纹！” 男解说辨认出了土黄色光雾的来历。 “从第一关开始，第十三组选手就表现出了与众不同的思路与技巧。” 女解说转向男主持，笑道： “直到第三关，第十三组选手仍保持着领先姿态，让人大开眼界。” 沙漠中，吞沙蝎王注意到了突兀出现在自己身边的宝辇，它抬起一只蝎足，直接刺了下去。 蝎王身躯庞大，蝎足亦是十分的粗壮锋利，呼啸着刺向了青铜棺。 驾驶舱内，程灵竹一推悬浮球，一道黄光浮现，整座宝辇又缩回了地下。 吞沙蝎王的攻击落空，而在它腹下的沙地区域内，沙层拱起，九条苍龙拖拽着青铜棺，开始了快速移动。 飞舟灵活，时不时从土层里伸出一只龙首，撞击着吞沙蝎王的腹部。 面对这种挑衅，吞沙蝎王给予了猛烈反击，一根根螯足扎向沙地，身后的蝎尾更是不断突刺着。 “十三组选手艺高人胆大，利用自身在沙地中的灵活特性，将吞沙蝎王的攻击规避掉。” 男解说注视着场中的情况，“但是这种操作无疑是极为消耗能源的，十三选手是有什么计划吗？” 女解说点头： “吞沙蝎王身体高大，而本关的补给被放置在了它的脊背上，场中其他选手已经驾驶飞舟，御空赶来了…… 若十三组选手不尽快将妖晶补给拿到手中，恐怕会被其他选手摘了果子……” 就在这个时候，场中异变忽生！ “轰”的一声，九条龙尸拖拽着青铜棺，猛然跃出了土层。 而伴随着这道声响，吞沙蝎王的身体轰然一沉。 大量沙子如流水般向地下涌去，吞沙蝎王庞大的身躯陷没在了沙中，几乎与地面平齐。 “是流沙！” 男解说眼前一亮： “第十三组选手利用了此地的特性，在吞沙蝎王的下方，应当是一处吞沙蝎的巢穴。 这座巢穴被第十三组选手击穿后，大量沙子向下沉降，将吞沙蝎王陷没了进去。” 程灵竹一推悬浮球，九条龙尸张牙舞爪，青铜棺呼啸，从吞沙蝎王的身上辗过。 “轰——” 吞沙蝎王螯钳砸向地面，身体晃动，将自己从沙层中拔了出来。 不过为时已晚，伴随着宝辇的掠过，吞沙蝎王的脊背上，三只补给箱只剩下了两个。 青铜棺带着一份妖晶，扬长而去。 陆玄三人没有将妖晶全部取走，于是剩下的两份妖晶，便成了众选手争抢的对象。 到场的选手一齐出手，镇压向了吞沙蝎王。 经过一番激烈的竞争角逐，剩下的两份补给分别被敖盛兄妹和纳兰玉拿到。 在充足能源的加持下，这两支队伍开足马力，和其他选手拉开了距离。 ……………… “飞舟大赛第四关，无尽水域！” 男解说念出了本关卡的名称与来历： “无尽水域内的水，来自城外的【无尽湖】。 一千二百年前，陛下施展大神通，将无尽之海的一处海眼炼化，将其放在了大漠之中，无尽湖就此诞生。 正是因为有无尽湖的存在，此地才能诞生出绿洲，也因此有了我们飞舟城。” 男解说神情激动，离开座位站了起来，高举双臂： “神哉圣哉，赞美陛下！” 场中所有飞舟城居民都站起身来，高喊叶半妆的帝号，气势直冲云霄。 “想不到你还挺得民心的嘛？” 青铜棺内，陆玄笑道。 “也没有啦……只是做了些实事，其它的都是手下们吹嘘出来的。” 叶半妆有点不好意思。 无尽水域面积很大，大到将方才的沙漠关卡全都扔进去，也无法填满。 跟正常的湖泊水体相比，无尽水域内的水面，并非是平整的。 如果有人站在上空，向下俯瞰，就会发现，在整片无尽水域的最中心处，有一个漩涡。 凡是进入此水域内的物体，都被这漩涡吸引着，靠拢过去。 “相信在场的各位观众朋友们，已经看出来本关卡的考验是什么了。” 男解说大手一挥： “没错，在无尽水域的下方，设置有特殊阵法，能调动整个水体的力量。 如果选手要通过这片水域，就会受到阵法的牵引拖拽，被吸附到无尽水域的‘阵眼’之中。” 想要通关，就必须克服阵法的力量，不被牵引到漩涡之中。 “在我的印象里，这种关卡一直是选手们最头疼的存在。” 女解说接过话来： “本关卡虽然不会淘汰选手们，却极为消耗飞舟的能源和选手们的时间。 而且在无尽水域这一关中，布置有禁空阵法，所有选手都需要驾驭飞舟，正面通关。” “我们看到，一直保持领先的第十三组选手，目前停在了本关卡的边缘。” 男解说道，“第十三组选手在观察这方关卡的特点，并未贸然行动。” 不止是陆玄，其余选手也在观察着，在下水之前，他们都在思索自己接下来的行动。 第一个入场的是纳兰玉。 火凤仰天，发出一声嘹亮啼鸣，而后纵身冲入了关卡之中。 禁空阵法发动，火凤向水中落去， 在这个过程中，纳兰公主的座驾化作无数微小颗粒，开始变形重组。 一只赤红大鲲浮现，在水中游动起来，大鲲身上有法光激荡，对抗着外界的牵引力。 第二个行动的是敖盛兄妹，冰龙战车没有变形，直直驶入了水中。 在和水面接触的一刹那间，冰龙吐息，将前方的水域冻结，战车稳稳当当地落在了冰面上。 冰面向前延伸出去，竟是要形成一道能容纳战车的冰桥，令自己畅通无阻。 “凝水成冰，跨湖大桥……来自东海龙族的两位殿下果真不凡。” 男主持人笑道： “上个关卡获得的妖晶，让两位选手有了豪气的本钱，不过咱们这关可不是那么好通过的。” 话音刚落，才刚刚延伸出十丈的冰面，受到了一股莫名力量的牵引，冰块轰然破碎。 “承受无尽水域内阵法力量的，可不只是各位选手的宝辇哦。” 女解说解释道： “在无尽水域内，所有东西都会承受阵法的力量，哪怕浮在水面上的冰块也不例外。” 构建冰桥失败，但敖盛这边并不气馁。 冰龙战车车身上凝结出了一层冰晶，将战车包裹，而后整座车辇下沉，在水中快速潜进着。 作为龙族的座驾，在设计之初，冰龙战车就有潜水的功能。 更确切地说，这艘宝辇本来就是用潜水艇的图纸改的，只不过增加了飞行和陆上行驶的功能。 佛道组这边，大师们念了声佛号，开着木鱼下了水。 木鱼也是鱼，是鱼就能游泳。 三名道长亦不甘示弱，石牛拉车，紧跟在木鱼身后，跃入了水中。 不过和在水中沉浮的木鱼不同。 石牛是“走”在水面上的。 牛车车身法光流转，石牛仿佛活了一样，迈开步子跑起来。 在石牛的四蹄上，有青云萦绕，拖动牛车，踏浪而行。 其余选手亦各自施展手段。 玉骨宗的骨球变成了一艘白骨战船，破浪前进。 仙农宗的黑锅宝辇两侧，则伸出了两柄大铁锹，拨水速度极快。 “我们的第十三组选手也动身了。” 女主持人注意到了场中的动静，“十三组……十三组把飞舟倒过来了？！” 青铜棺先下水，九条龙尸朝后，整座宝辇倒着进入了水中。 咔嚓咔嚓的声音响起，捆缚在龙尸身上的锁链缠绕，拧成了一股。 下一刻，锁链转动起来！ 九条龙尸顿时绷直，共同组成了一个螺旋桨，螺旋桨呼啦呼啦地高速转动，推动青铜棺向前冲去。 “这，这……” 男解说一时语塞，沉默一阵后道： “……看来咱们这一组选手，飞舟前附带的九条龙，确实不是摆设啊。” 陆玄心说这当然不是摆设了，这九条龙可是能当螺旋桨的桨叶用呢。 九龙螺旋桨声势极大，拨动起来，溅起大片水花。 无尽水域的水面上，出现了一道白色的线，这是陆玄三人的宝辇留下的。 因为在上一关获得了妖晶补给，不用担心能源的问题，程灵竹直接将速度拉满。 哪怕三人是最后一组下水的，在螺旋桨的加持下，也成了第一个离开水面的。 而在无尽水域之后，紧接着的就是第五关。 “在无尽水域的岸边，是高达千丈的岩壁，岩壁之上生长着一种名叫【五行藤】的植物。” 男解说介绍道： “每隔十年，五行藤就会结一次果，本关为特殊关卡，摘取果实，便可获得额外积分！ 不过要提醒各位选手的是，五行果性质特殊，无法用工具或法力摘取，必须由修士亲手摘下来。 ……大家离开宝辇、摘取果子的时候，记得带上自己的木剑。” 意思很明显。 众选手们可以开始殴打自己的敌人了。 “还有一点。” 女解说员提醒道： “本关卡虽然没有禁空限制，却布置有元磁阵法。 在本关卡内活动，要承受十倍地心元磁之力，还请各位留意自己的能源情况。” 值得一提的是，离开地面十丈之后，岩壁上就开始有雾气出现。 越接近岩壁顶部，雾气会越浓重。 这也是大赛组委会为了提高难度而特意进行的设计。 “嗡——” 第一个启动宝辇的，是敖盛敖鸳兄妹。 冰龙战车腾空，一头扎入了白雾之中。 有补给就是任性，至少在这一关，两人不需要考虑能源的事情。 佛道两组也同样飞了上去，不过没有敖盛敖鸳那么快。 纳兰玉没有御空飞行，而是选择了攀岩。 机关大鲲变形，化作一条赤红蜈蚣，爬上了岩壁。 “千丈高度有些难了，不过也不需要飞那么高。” 驾驶着玉米战车的谷人族选手望着岩壁的尽头。 那里被一团浓雾覆盖，遮掩住了一切。 玉米战车车身仰起，调整好了角度。 战车的后端，有能量积蓄起来。 战车内，三名谷人族选手面色严肃。 “三，二，一……” “发射！” 生有一头金色麦穗的选手推下了操作杆，“轰”的一声，玉米战车仿佛大炮一样，被发射出去。 这一飞，就是三百丈。 “谷人族选手的表现令人惊叹，先前一直处于落后位置的他们，这一次来到了众选手的最前方！” “不过他们没有选择直接飞跃本关，而是停了下来……这是准备摘取五行果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其它几名选手可是要加把劲了，谷人族选手已经取得了领先地位，在最前方的他们，无疑能收割最多的积分。” 岩壁下。 “说得跟我们不会一样。” 蔬菜族的选手笑了笑，萝卜战车同样仰起，调整好了角度。 “轰”的一声，红彤彤的萝卜像火箭一样飞了起来，直接弹到了距离地面四百丈的地方。 比谷人族还要靠前。 “到了本关卡，诸位选手都不再藏拙，开始将自己压箱底的手段拿了出来。” 男解说员面带微笑，“让我们看看十三组选手，他们……他们在攀岩？” 导播切换镜头，观众们便看到，九条龙尸咬在了岩壁上，如机械手臂一样，牢牢攀附着岩壁。 整个九龙拉棺，仿佛变成了一只八爪鱼。 解说员感觉有点不对劲，但仔细一想，这九龙拉棺好像就该这么用。 “攀岩么？倒也不难。” 白骨宗修士开口，骨球恢复成了白骨巨人。 白骨巨人伸手抓住岩壁上的突起，开始奋力爬了起来。 “我们也不必藏拙了。” 说话的是树人族的选手，他们乘坐的木质正方体上，散发出了莹绿的光芒。 以正方体为核心，大量的枝条树根生长，缠绕凝结在了一起，一尊百丈树人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观众席上发出阵阵惊叹，他们都通过灵力屏幕，看到了场中的一切。 这是对木行阵法的高深应用，树人族选手坐在驾驶舱内，百丈树人一抬手，树根组成的五指延伸出去，缠绕扎根在了岩壁的突起和岩缝之中。 明天高考了鸭，不知道咱们的书友有没有参加高考的，在这里祝大家考试顺利，都能取得好成绩！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四章 佛道之争……什么都磕只会害了你自己啊喂！ 岩壁被浓重的雾气包围着。 各组选手驾驭宝辇，或飞行或登攀。 五行灵果生长在距离地面一百丈的地方。 龙宫队的飞舟快速升起，接近了五行灵果生长的区域。 敖鸳驾车，敖盛则打开宝辇顶部，跃出了冰龙战车。 他站在战车之上，身旁的雾气已经有了一定浓度，这些雾气带有特殊力量，能屏蔽修士的感知。 在他的身体左侧，一根粗大的藤蔓上，生长着一枚红彤彤的果子，正是本关卡的积分灵果。 敖盛心中一喜，便要探出身子，将灵果摘取下来。 值得一提的是，本关卡虽然没有禁空限制，但这道要求是给宝辇的。 选手们不得御空而行，进行摘果、战斗等活动，都必须“脚踏实地”，也就是在战车上完成。 “再往左边靠近一些……” 敖盛给妹妹传音。 敖鸳的车技很好，按照哥哥的要求控制飞舟。 在即将接近那枚灵果的时候。 浓雾之中，一根赤红色的尖锥撕裂空气，突刺过来，钉向了敖盛的手掌。 敖盛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倒退半步，将手缩了回去。 这是一根尖锐的虫足，来自一头机关蜈蚣。 敖盛抬头看去，不远处，纳兰玉一身金线白凰宫装，正踩在机关蜈蚣的头上，面色冷淡地看着自己。 她所站立的地方，比敖盛要高上半个身子，所以颇有些居高临下的意思。 纳兰玉弯下腰，当着他的面将五行灵果摘走，放在了特制的容器内。 敖盛知道对方是在报铁索桥关卡的抢跑之仇。 他现在不太想跟纳兰玉起冲突，夺取灵果要紧，贸然战斗只会便宜其它几组成员。 敖盛估计，以灵果分布的数量和密度。 自己至少要拿到五十枚灵果，才能不落下风，拿到八十枚灵果，才能在众选手之中名列前茅。 “离她远一点。” 敖盛传音道。 敖鸳依言照做，冰龙战车远离了此地。 一盏茶的时间后。 敖盛的运气不错，他沿着五行藤摸索，这一次又发现了灵果的存在。 而且还同时发现了两枚。 “走，我们过去。” 敖盛说道。 冰龙战车悬空，靠近了那处五形藤。 但让敖盛没有想到的是，在自己还没来得及靠近五行藤的时候，一双洁白玉手从浓雾中伸了出来，将两枚五行果摘走。 纳兰玉一言不发，将五行果收起。 “道友是不是太过分了些。” 敖盛有点生气。 这是第二次了。 哪有净逮着一只羊薅羊毛的？！ 纳兰玉没有回答他。 她一柄木剑出现在了她的手中。 宝物有德者居之，又不是谁先看到就归谁。 自己凭本事拿到的东西，为什么要让给他？ 敖盛咬咬牙，也不多说话，同样从储物法宝内，取出了一柄灵木剑。 这是大赛组委会给的专门战斗法宝。 若是寻常机缘也就罢了。 但五行灵果意味着额外积分。 这可是关系到自己能否进入前三，能否接受碎云女帝的亲自颁奖。 敖盛寸步不让。 纳兰玉举起了自己手中的剑，剑尖对准了敖盛。 意思很明显。 她无所谓，现在机关蜈蚣正在被她的一名侍女驾驶着，纳兰玉有充足的活动空间进行战斗。 敖盛面色冷然，提剑而出！ ……………… 岩壁上，类似的情况比比皆是。 交战双方为了获得五行灵果，见面三秒就要发生战斗。 佛道组这一边。 “尘襄子，贵门未免有些太过欺负人了吧？” 大木鱼上，身穿明黄色僧袍的大师念了句佛号。 “圆清，你惯会说些歪理。” 身穿暗黄色道袍的道人站在牛车上，面色平静： “也不看看是谁先动的手。” 俩人站在一起，穿得跟情侣服似的。 “道友是不打算谈了？” 和尚道。 “没得谈。” 道士回答，“手底下见真章吧。” 两人一齐动身，同时向前踏出一步，手中握着木剑，劈斩向了对方。 佛门剑势沉重，道门剑法轻灵，各有千秋。 双方见招拆招，一连对拼了数十回合，都没有分出高下。 两人心中清楚，自己和对方的实力在伯仲之间。 现在被大赛规则束缚，又只能用灵木剑来战斗，一时间谁也不能奈何彼此。 不过若说放弃，又心有不甘。 身穿明黄僧衣的和尚眼中闪过一丝精芒。 身穿暗黄道袍的道士脸上浮现几分冷意。 二人同时出手，一齐抓向了那枚灵果。 “嘭！” 岩壁之上，浓雾炸开，五行灵果从藤蔓上震落，向天空中飞去。 名叫圆清的大师正欲将灵果擒下，尘襄子却向他斩出了一剑。 这一剑势大力沉，双方距离很近，已经无法避开。 无奈之下，圆清双手握剑，进行格挡。 双方手中的灵木剑交叉，形成了一个“x”的形状。 而此时此刻，灵果从空中落了下来。 不偏不倚的，正好落在了近在咫尺的两人的中间。 没有丝毫犹豫，圆清和尘襄子张开了嘴巴，奋力咬了上去！ “咔嚓！” 好消息，他们同时咬住了五行灵果，没有让对方的计划得逞。 坏消息，这种共吃一个灵果的举动，被导播精准抓拍到了。 观众席上，一片哗然。 “看来……看来两位选手私底下的关系，还是很不错的嘛。” 男解说员笑着说道： “这种场面……我还只在别人成亲的婚礼上见到过。” 因为和尚和道士相爱相杀的举动，场中气氛迎来了一个小高潮。 观众欢呼，主持人拱火，气氛很热烈。 跟观众席上的热闹不同。 佛道组这边忽然安静了下来。 大师的面皮微微颤抖。 道长的呼吸略显急促。 “你……你松口啊。” 大师传音，他握剑的手渐渐松开，“这么多人看着呢……” “伱先松，我再松。” 道长的手臂也变得有些无力，“都这个时候了，还想蒙骗我？” 他心中清楚，这时候自己要是松开了嘴，这枚五行灵果一定会被对方抢去。 一枚两枚灵果，不重要。 但这里面涉及到了意气之争，这很重要。 “那就不要松了。” 和尚咬紧了牙。 “呵呵。” 道士冷笑。 双方不断施加着力量。 “咔嚓”一声，五行灵果从中间被一分为二。 佛、道双方一人一半，不分胜负。 ……………… 岩壁的边缘。 一只石鼓在浓雾中沉浮。 石鼓上，站着一老一少两道身影。 “好机会，场中的注意力都被和尚道士们吸走了。” 身穿大光明宗服装的修士开口。 “我们现在行动？” 另一人道。 “天魔化生法只能持续一个时辰，后面还有两关，我们必须在此法结束之前，将这头大魔的魂灵给送过去。” 年龄稍长的修士沉吟一阵，“时间应该够了。” “好。” 年轻一些的修士点头，从储物法宝内取出了一只玉球。 他将玉球捏碎，有淡青色的雾气弥漫出来，融入了白雾之中。 “师兄，这法宝只能持续一刻钟……” 年轻修士开口道。 天穹之上，毕方神兽盘旋俯瞰。 既是防止意外，保证选手的安全，也是在监控赛场，防止作弊。 这枚玉球内的雾气能蒙蔽外界的窥探。 哪怕是那头神兽，也看不穿这种特殊雾气。 现在将其释放到本关卡使用，和白雾融为一体，刚好合适。 “我知道的。” 年长修士点头，不再磨蹭。 他盘膝坐在了石鼓上，取出了一只巴掌大的石盒。 石盒造型古朴，上面刻着诡异的花纹。 年长修士将石盒打开。 一只干枯的眼球，出现在了石盒中。 年长修士深吸一口气，将自己的手指划破。 鲜血滴落在了眼球上，渐渐将整只眼球都覆盖。 一滴滴血液汇聚在一起，整只石盒都被鲜血灌满。 年长修士身上的气息变得有些萎靡。 这些并非是寻常血液，而是他体内的精血，与自身本源相关。 诡异的变化在此刻发生。 丝丝血气蒸腾，石盒中的血液减少，那只干枯的眼球却逐渐鼓涨、饱满。 像是在吸收血液中的精华一样。 在所有的血液都被吸尽后，石盒底部只剩下了一层干枯的血痂，而那枚眼球则化作了一枚血丹。 “咔嚓” 细微的声音响起，血丹的表面浮现出了裂纹，向周围蔓延。 一只铜钱大小，通体暗红的虫子，从血丹中爬了出来。 这只虫子有八条腿，身体圆润。 在它的脊背上，生长着一只暗红色的眼球。 眼球咕噜咕噜的转动，很是灵巧。 年长修士拿起眼球怪虫，将其吞入了腹中。 他的口中诵念起了一段晦涩难懂的祭文。 年长修士原本苍白的面孔，如沸水煮过的螃蟹一样，陡然变得通红。 他面色扭曲，像是在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年长修士低下了头，他的五官变形，在逐渐融化。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当他再度抬起头时，年轻修士骇得倒退了一步。 在那张没有五官的脸上，爬满了蛛网一样的黑色裂纹。 这些裂纹扭曲缠绕着，构成了一个诡异的花纹。 那是一只占据了整长脸的眼球形状。 “走吧。” 年长修士开口，声音嘶哑。 他从储物法宝里取出了一张人皮面具，又带上了兜帽，将自己的面容遮掩。 ……………… 青铜棺内。 “感觉有点甜啊。” 陆玄看着屏幕。 他说的不是基情四射大师和道长。 而是对方嘴里的五行灵果。 看二位的表情，味道似乎不差。 陆玄手里拿着一枚果子，红彤彤的，果肉较硬，捏起来跟苹果差不多。 他以法力将五行灵果清理干净后切开，往身旁的小姑娘嘴里塞了一瓣。 “谢谢师尊。” 叶半妆嘿嘿一笑，露出小虎牙来。 然后陆玄将一瓣果子咬在自己嘴里，转头喂给了程灵竹。 道长跟大师这两人，心思都在五行灵果上。 但对于陆玄跟程灵竹而言，吃不吃果子倒不重要了。 “欸？” 正在品尝自家娘子味道的陆玄忽然住口。 “唔？” 程灵竹眨巴了几下眼睛。 陆玄跟程灵竹分开，将口中的灵果咽下： “好像有什么东西来了。” 就在刚刚，陆玄感知到，在本关卡之中，有某种特殊的存在降临了。 就像有人施展了某种献祭之术一样。 这很不对劲。 “有嘛？” 叶半妆皱起小眉头。 她闭上眼睛，一道灵力扩散出去，将整片关卡覆盖。 “我怎么没有感知到。” 叶半妆有些奇怪。 她倒不怎么担心会出现意外。 有师尊在呢，不管什么变故都镇得住。 陆玄伸手，点了几下灵能屏幕，一条龙尸昂起，伸长的脖子，转向了一个方向。 在那里，有团灰扑扑的影子，正在快速向上飞行着。 “大光明宗的人？” 叶半妆辨认出了这一组的身份，那团灰扑扑的影子，是大光明宗修士的宝辇： “他们不需要采摘五行灵果吗？还是果子已经摘够了？” 陆玄这组只是零星取了几个果子尝尝味，毕竟三人不参与排名，对额外积分没有什么需求。 但大光明宗修士的举动，就有点反常了。 “问题不大。” 陆玄表示无所谓，他会出手。 大光明宗的人，究竟想做什么，目前还不得而知。 而现在，他们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给盯上了。 陆玄琢磨着，等这两个人暗戳戳地准备整什么大活的时候，他再出手把他们给镇压了。 解说席上。 “来自大光明宗的选手，目标非常明确啊。” 男解说热情洋溢： “看来他们已经摘到数量足够、能让自己合格的灵果了，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通关，拿下一个优秀的名次。” “大光明宗选手的做法是很有智慧的。” 女解说点了点头： “毕竟真正的大额积分还是要通过比赛名次来获得，如果因为额外积分而在本关卡耽误了太长时间的话，反而得不偿失。” 毕竟五行藤长在峭壁之上，必须修士亲自摘取，获得灵果的难度不小。 而且众选手还要与十倍元磁之力对抗，能源消耗很大。 这就跟考试一样，合理分配时间很重要。 遇见太难的先跳过，先把重要的、能拿到手的拿到再说。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五章 别说话，吻我！ 第五关内，各组选手间的竞争已经达到了白热化。 巨大树人一手攀岩，另一只手握起拳头。 根须生长缠绕，凝结成一个木疙瘩，打向了白骨巨人。 玉骨宗的修士同样不甘示弱。 白骨巨人双足插在了岩壁上，伸手抓向自己的胸口，将一根洁白如玉的肋骨取了下来。 这根肋骨与它身体其它部位的骨骼不同，边缘锋利而坚固，形成了一把刀的形状， 骨刀挥动，将巨大树人的手掌斩落。 同时它提起另一条手臂，跟树人的那只完好的胳膊对撞在了一起。 在骨人和树人的手臂上，各站着一道人影。 来自玉骨宗和树人族的修士手握木剑，开始了战斗。 其余各组的情况也都差不多，一边打一边争抢五行灵果，顺便还驾驶着宝辇往上爬，倒是没有耽误正事。 战场混乱，到处都有法光迸溅，不过所有人有心有默契地避开了长在岩壁上的五行藤。 这东西是飞舟大赛官方专门种下的，拔了五行藤是要被扣分的。 解说席上。 男解说很是热情： “各位观众朋友们，我们可以看到，第一个冲出本关，向第六关出发的是大光明宗的选手！” “他们只采集了少量的五行果，看来是打算直接冲关，凭借速度拿下第一名，以获得本次大赛的胜利了！” “在他们身后，跟着的是第十三组选手，十三组同样没有大量采集五行果。” “对于他们来说，额外积分并无用处，这场比赛的最大意义在沿途的风景之上。” “蔬菜组和谷人组的选手速度同样也不慢呢。” 女解说道： “跟前两组不同，这一组成员凭借着自己冲关的起步优势，避开竞争，拿到了不少的五行果，想来他们在本关的积分应该很不错。” 第五关到第六关之间，有极长的一段赛道。 这也是整场比赛中，难得平静的路段。 各组选手重新进入赛道，相互之间却没有人出手攻击。 现在飞舟大赛已经进入了后期，除了拿到能源补给的三组选手之外，其他人的妖晶已经不甚富裕，必须精打细算。 更何况，要想在竞争中击败自己的对手，关卡内下手是更好的选择。 值得一提的是，经过前面的几关之后，已经有两组选手被淘汰。 而剩下的十一组选手中，已经有五组用掉了一次复活机会。 一次都没有淘汰的六支队伍，分别是陆玄三人所在的十三组，佛道二组，龙凤二组，以及大光明宗。 玉骨宗修士和树人族修士因为在岩壁上的斗争，在即将登顶的时候，一起抱着掉了下去。 因为高度太大，又相互限制着彼此，无法御空飞行，被毕方裁判断定为淘汰，然后又同时复活。 树人族对此提出意见，他们认为自己的巨大树人鲜活坚固，强韧有弹性。 如果同时掉下去的话，散架的必然是玉骨宗的宝辇。 玉骨宗同样提出异议，毕竟自己这边都是修士，掉下来也摔不死。 更何况他们的飞舟是用大能骨头炼制的，肯定比那堆烂木头强。 然后两组的异议被否决，因为本关卡的判定标准就是坠落高度，与宝辇强度和修士境界无关。 时间流逝。 终于，众选手驶过了飞舟大赛的最长赛道，来到了第六关。 第六关是林地关卡。 榕树一般参天古木高达百丈，气须从枝干上垂落。 树冠将阳光阻挡，形成了大片树荫。 在这些古木之间，地面上有宽敞的空间，上面铺满了落叶。 这是留给各组选手的赛道。 看起来平平无奇。 “此地禁空……” 冰龙战车内，敖盛判断出了这一关的限制。 “落叶下面……是泥浆沼泽？” 青铜棺内，陆玄挑了挑眉。 此地地貌并非是自然形成的，而是比赛前官方用了手段，改变了本关卡的环境。 “些许泥浆，不足为惧。” 敖盛觉得问题不大。 在他的示意下，敖鸳驾驶冰龙战车，进入了本关卡内。 在冰龙战车即将进入沼泽地的一瞬间。 蕴藏着寒冰之力的白色雾气喷薄。 冰龙战车的下方，泥浆内的水分被直接冻住，战车稳稳当当地停在了上面。 敖盛控制雾气，敖鸳驾车，两人并不多停留，向关卡深处快速移动着。 就在两人进入沼泽内十丈之后。 场中发生了变化。 一棵高大榕树忽然动了一下。 “噗噗”的气泡声响起。 扎根在沼泽中的树木气须被拔了出来。 如同触手一般，数十上百条气须对准了冰龙战车，狠狠扎了下去。 车内的两人这时候已经察觉出了不妙，敖鸳当即停车，敖盛则控制着冰龙战车，将周围三丈之内的地面，全部化做坚固的冻土。 宝辇周围，有白色雾气弥漫，将战车护住。 与此同时，战车前方的龙头开始转向，龙眼和龙口之中有法光亮起。 “轰，轰，轰！” 冰龙战车的法球和气须轰击在了一起，漫天根须飘落，被战车轰碎。 而有少部分避开法球的根须，在接触到战车外围的雾气后，也变得僵硬，纷纷碎开。 关卡外，陆玄通过屏幕看着这一切。 这种场面让他想起了祖玛游戏。 冰龙战车在中间，转着圈地吐冰球…… 敖盛松了一口气，正准备继续前进的时候，场中又发生了变化。 那些掉在地上的根须，和沼泽的泥土一接触，就变成了一个个泥土小人，手拿长刀长矛，杀了过来。 除了这些泥土小人之外，榕树的叶子飘落，也变成了一个个小木人，攻向了冰龙战车。 它们和冰龙战车的外围雾气接触，立马被冻裂，散了一地。 但泥土小人的碎块和木头小人的碎块融合，又形成了新的小人，并且比之前的还要强大。 “在本关卡内，这些东西恐怕是杀不死的。” 敖盛变了脸色，“快走！” 敖鸳点头，也不多迟疑，沿着老哥冻出的冰道，快速向前行驶。 其他选手注意到了这一幕，也都开始进入第六关。 他们必须一边对抗来自榕树气须的攻击，一边应付泥土小人和木头小人的骚扰。 “我们也进去吧。” 陆玄说道。 一层土黄光芒凝聚，九龙拉棺好像一只八爪鱼那样，一头扎进了沼泽泥浆内，九条龙尸化作手臂，拨动泥浆，奋力前进着。 其余选手看见了，也都纷纷效仿，一时间本关卡便化作了泥浆游泳大赛。 无论是气质高贵的冰龙战车，还是如烈焰般燃烧的火凤飞舟，此刻都毫不顾忌形象，被沾染成了泥巴雕塑。 这些飞舟上都有备好的阵法，等离开此地后，可以轻松进行清理。 本关卡内，最舒服的是树人族的选手。 他们的巨大树人化作一座木舟，浮在了泥浆上。 而木舟的两侧，则长出了一排排的枝干，如桨一般滑行着。 点点淡绿色的光芒从大榕树周围飞出，落入了木舟之内。 这是树人宝辇的特殊能力，在木属性气息浓郁的地方，能吸收自然之力，补给自身。 看到这一幕，敖盛的内心十分的后悔。 他是东海青龙一脉，也是木属性的种族，可惜修宝辇的时候把这一茬给忘了，相关的功能没往宝辇上装。 泥浆沼泽的道路不算太长，加上众选手到最后也摸清了此关的规律。 那些泥土小人和木头小人刚诞生时力量并不强大，无法击破宝辇的防御。 最佳的做法就是闷头往前走，尽量不去正面对抗榕树根须，也不要将泥土小人跟木头小人击碎，扛着外界的攻击走出沼泽就好。 除了有一位倒霉选手出手太急，不断击碎土、木二属性的小人，结果养了个大的出来之外，其他人都安然通过。 而这位选手，也成了场上第一组被淘汰掉的。 “看来我们这一届的选手都非常优秀啊。” 男解说感叹道： “直到倒数第二关，第一组被淘汰的选手才出现。” “不过各位选手也不要掉以轻心，第六官还没有结束呢。” 女解说提醒道。 从沼泽中爬出，陆玄催动青铜棺，将车身上的泥浆甩掉，其余选手也纷纷效仿。 沼泽之后，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棵极为巨大的树木。 方才泥浆沼泽内的榕树不过百丈，而眼前的这棵巨木的高度则超过了三千丈。 巨木高耸入云，一眼望不到头。 “这是支撑起我们飞舟城所在绿洲的母树，不过诸位选手在本关的任务并非是登上此树。” 男解说开口道。 “母树是我们的‘特邀嘉宾’，前来协助各位选手进行本关卡。” 女解说解释道： “母树已经将自己的枝干垂下，组成了赛道，在本关卡之中，各位选手不需要亲自驾驶飞舟，只需要将自己的宝辇停在赛道上，赛道会自动传输，带着各位选手前进。” “有必要说明的是，在传输过程之中，各位选手的宝辇上空，会有桃花仙子出现。” 男解说接过话来： “桃花仙子是母树凝聚的化身，击溃化身之后，会获得一枚花瓣……没错，本关卡存在额外积分。” “所以说，之前没有获得积分的选手，在这一关可要努力喽。” 女解说脸上带着笑容： “不过要提醒各位选手的是，本关卡和五行藤那关不一样，在面对各位选手的时候，桃花仙子们可是会反击的。” 陆玄闻言，若有所思。 这么来说的话，想在本关卡获得积分，必须要有修士离开驾驶舱，站在宝辇上空击溃桃花仙子。 陆玄心说这什么音游关卡。 十二架宝辇停在了各自的赛道上。 陆玄注意到，母树构成的赛道，实际上是双层的。 底下是粗大平坦的枝干，头顶上方也是一条枝干，呈平行状态。 上面的枝干不动，应当是用来凝聚“桃花仙子”的。 下方的枝干会进行移动，让飞舟平移到赛道的尽头。 各组选手就位之后。 “赛道”开始缓缓移动起来。 一开始母树的速度是很慢的。 但在传输飞舟的过程中，赛道不断加速，几乎达到了跟宝辇正常行驶同样的速度。 当抵达赛道中段的时候。 本关卡的积分怪“桃花仙子”开始出现。 这是一种尺许高的小人，少女形象。 桃花仙子是母树的意志化身，所有的仙子相貌都是一样的。 她身上穿着桃花瓣组成的衣服，头发是粉色的，眼睛也是粉色的。 在桃花仙子的右手里，提着一柄桃木大锤，几乎跟她一样高。 等选手们登上宝辇顶部后，桃花仙子们就会用这种大锤，击打选手们的脑袋。 被大锤敲过的选手，都面带微笑，变成一脸幸福的样子。 在桃花仙子刚出现的时候，选手们并未有什么动作。 经历了之前那几关，眼看就要到最后了，众人的行动都谨慎起来。 不出去闯关顶多少一些额外积分，但本关要是为了这些额外积分，而导致自己在本关卡被淘汰的话，那就得不偿失了。 因此，传送带平稳移动，场中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没有人轻举妄动。 悬浮在赛道上的桃花仙子们，一齐露出了微笑。 下一刻，她们从自己的腰间，解下了一柄桃木扇。 桃木扇展开，轻轻扇动。 淡粉色的雾气飘落下来，弥漫在了赛道之上。 当看到这柄桃木扇的时候，叶半妆瞪大了眼睛。 这次组委会玩这么大？！ 雾气特殊，类似能量体，能穿过宝辇的车体。 陆玄吸了两口，面色有些古怪。 他转向程灵竹，沉吟片刻后道： “你有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感觉？” “嗯？” 程灵竹愣了一下： “没有啊。” 她的脸颊微微泛红，呼吸也变得急促了几分。 说话的功夫，程灵竹感觉自己的心跳快了几拍。 她转过头，看着自家夫君俊朗的面孔，一双美眸之中，目光变得柔柔的。 “是……是有些不太对劲。” 程灵竹呵气如兰，咬了咬粉润的唇。 “师尊，你们聊。” 叶半妆眨巴了几下眼睛，蹑手蹑脚地离开了飞舟。 “这雾气能温养经脉……” 陆玄沉吟片刻，“不过有一个副作用，它似乎有一定的暖情效果……” 他伸出手，准备把程灵竹身上的状态驱离出去。 但程灵竹却抓住了他的手。 她看着陆玄，俏脸泛红，眼波动人： “别说话，吻我。”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六章 等我成仙之后，妖神山不就真有妖神了嘛？！ 宝辇停在传送带上，稳稳当当，保持静止状态，不需要参赛选手亲自驾驶。 驾驶舱内，程灵竹起身，迈起一双长腿，站在了陆玄面前。 陆玄咽了咽口水，下一刻，她跨坐在了他的身上。 两人面对着面。 因为有空间阵法的缘故，驾驶舱内不算狭小，但空间幽暗而私密。 程灵竹望着他，眼波如水，柔柔和和的。 “欸欸欸，公众场合呢……” 陆玄欲迎还拒。 “那你把手移开啊。” 程灵竹低头看了一眼，眼眸眨动： “还没开始刷碗，就要洗盘子了？” “咳，咳……” 陆玄干咳两下，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他心说这什么比喻。 让洗碗自然要连盘子一块洗了，让亲亲自然也不能只动嘴。 这不是……没地方放嘛。 陆玄摸着良心想道。 只有两个人的驾驶舱内，他和她的身体贴得很近。 程灵竹轻轻吻在了他的额头，然后顺着高挺的鼻梁往下，动作缓慢而轻柔，直到四唇相接。 过了好一会功夫，两人才分开。 陆玄喘了口气，将程灵竹拥在怀里，只感觉她身体滚烫，脸儿红扑扑的，耳朵尖都变成了淡红色。 “我说，这桃仙雾也不算很难炼化吧。” 陆玄亲了下她的耳朵。 不过是些许带有暖情作用的养生源气。 以程灵竹如今的境界，想要对付此雾，不算太难。 “所以跟桃仙雾没什么关系。” 程灵竹趴在他怀里。 明明是自己一和他在一块，就要手脚发软，身上没力气，想要被他抱着，怎么也不愿意起来。 程灵竹对此理直气壮，这都是身体的反应，她能有什么办法？只能老老实实地趴在夫君怀里了。 陆玄抱着程灵竹，轻轻抚着怀里的人儿的脊背。 不一会儿，青铜棺椁被开启了一条空隙。 一个小脑袋出现在了那里。 叶半妆眨巴了几下眼睛，很震惊道： “师尊……这么快就结束了？” 她刚才一直趴在棺椁顶上偷听，结果忽然没动静了。 “想什么呢？！” 陆玄没好气地拿出身旁的木剑，施展师道威严，给了四徒弟一个爆栗。 毕竟是飞舟大赛赛场，公共场合，他还不至于进行什么舟震之类的离谱事情。 再者说，传送带并不长。 陆玄估摸着，以自己的情况，时间肯定是不够用的。 ……………… 桃仙雾气引发了小小的骚乱。 不止是陆玄这一边，其他几组选手也同样面临着这个问题。 冰龙战车内。 “哥~” 敖鸳开口，声音娇软。 “妹啊，你可得忍着点……” 敖盛下意识地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我只喜欢碎云女帝……” “砰！” 他的脑门上挨了一下，是敖鸳用大赛组委会配发的木剑打的。 “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敖鸳面色涨红，“我是要伱上去，把额外积分给拿到手……” “哦哦。” 敖盛赶紧应了两声，拿起木剑，爬上了车顶。 敖盛离开后。 敖鸳坐在椅子上，揉了揉自己的脸颊。 笨蛋老哥，整天糊里糊涂的，呆死他算了。 解说席上。 “居然是桃仙灵雾。” 男解说面露惊奇之色： “此物能温养经脉，壮大内息，对修士很有好处，不过却带着一点小小的副作用……” 女解说当机立断： “让我们看一下佛道组的表现！” ……………… 当然，出于对飞舟大赛的尊重。 各位选手也没有在赛场上乱来。 经过最初的骚乱之后。 场中的情况趋于稳定。 该拿积分的拿积分，该稳一手的稳一手。 第六关平稳度过，母树枝干垂落，将十二架飞舟放了下去。 “现在各位选手已经离开了第六关，向第七关【妖神山】进发，这也是飞舟大赛的最后一处关卡。” “通过妖神山后，众选手就将迎来最后的冲刺阶段！” 观众席上气氛高涨，赛场之上却愈发凝重。 所有选手都在暗暗提速。 若说之前的关卡还在有意节省能源的话，在最后一关的时候，众选手都在火力全开。 妖神山是一处绵延山脉，南北走向。 在妖神山的东侧，是飞舟城所在的绿洲，而在妖神山的西侧，则是一望无垠的沙漠。 这座山脉将绿洲和荒漠分开，山体两侧也呈现出了不同的风景。 众选手沿着大赛组委会圈定的路线，进入了关卡之中。 本关卡依托妖神山的一小段来建设，山道已经被开辟出来，足够宽敞，可供众选手通行。 当他们登上此处的山头后。 映入眼帘的，是一处“天坑”。 这里原本是山体的一处断裂缺口，被改造成圆形，直径超过了千丈。 天坑并不很深，不过数百丈，能清楚地看到底部覆盖的植被。 真正吸引人目光的，是天坑上方的东西。 一张巨大的蜘蛛网覆盖在天坑上，这是穿越天坑的“桥梁”。 蛛网成束，看起来很有韧性。 此地禁空。 众选手要做的，就是从通过这处蛛网，抵达天坑的另一头。 “从表面上看，这一关很简单嘛。” 男解说笑道： “不过作为压轴关卡，若只是一张寻常蛛网，未免也太没有新意了。” 这一次，第一个登上蛛网、进行尝试的是纳兰玉。 她的复活机会尚未使用，因此不担心有意外发生。 “此地禁空……” 纳兰玉感知蛛网上空布置的阵法。 她驾驭飞舟，降临在了蛛网的一角。 一道白光笼罩在飞舟之上，纳兰玉的火凤宝辇骤然消失。 “不……不见了？” 冰龙战车内，敖鸳瞪大了眼睛。 “不，纳兰公主没有消失……” 牛车之中，一名道长目光如电： “你们仔细感知，在其中一根蜘蛛丝内，有极旺盛的生命气息传了出来。” “她的身体被阵法缩小了？” 玉骨宗的修士眯起眼睛。 “没错，本次飞舟大赛最后的考验，不在蛛网之上，而在蜘蛛丝中。” 女解说员微微一笑： “各位选手面前的蛛网乃是一件法宝，名曰【星月罗网】，蜘蛛丝内部中空，以法力强化塑形，形成了纵横交错的通道。 我们的选手必须要在一个时辰的时间内，抵达蛛网的最中心处。” 导播将镜头切换到了蛛网的正中央，在那里有一个玉质宝塔，造型精巧。 “中央宝塔内有七枚蜘蛛令……没错，本关卡对通关人数有限制，只有拿到七枚蜘蛛令的选手，才能传送到天坑的对面。” 男解说道： “如果在规定时间内没有抵达中央宝塔的，或者在规定时间内抵达宝塔，然而七枚令牌已经被取走的选手，将被视作淘汰。” “要提醒各位选手的是，大赛组委会增加了本关卡的难度。” 女解说正了正脸色： “赛道内布有特殊阵法，每隔一刻钟，蛛网赛道都会进行重置……哪怕各位选手正在行驶之中，也可能在不知不觉间已经离开了既定的路线。 并且，在蛛网赛道的内部，会随机出现守关蜘蛛，这是蛛网的器灵所化。 守关蜘蛛会拦在各位的前进路线上，并对各位进行追逐…… 如果各位击杀守关蜘蛛的话，会被扣除相应的积分。” 当女解说说出最后一句话之后，场中顿时响起了一片惊呼。 也就是说，除了竞速之外，本关卡还引入了非对抗性玩法。 各组选手必须要在蜘蛛的追杀下，用最快的时间抵达中央宝塔。 “纳兰玉已经行动了，我们也尽快吧。” 敖盛说道。 敖鸳闻言点头，操控飞舟，进入了星月罗网内。 一道白光亮起，冰龙战车消失不见。 “现在的飞舟大赛，比当年有趣多了。” 陆玄微笑点头，程灵竹控制着青铜棺，进入蛛网的领域中。 ……………… 蛛丝赛道内。 “准备行动吧。” 来自大光明宗的年长修士说道。 他头上带着兜帽，脸上覆盖着人皮面具，声音嘶哑。 “师兄，你现在……” 年轻的修士欲言又止。 “还好。” 年长修士摆了摆手，“我还能再支撑一段时间。” 在他裸露在外的手掌上，也爬满了诡异的黑色裂纹，凝聚出眼睛的形状。 裂纹蠕动着，像有什么东西隐藏在皮肤之下，随时都有可能破皮而出。 “师兄，这东西……” 年轻修士看着他身上的诡异图案，心中一阵发寒： “我们大光明宗的开山祖师，怎么可能和这种东西有渊源……” “慎言！” 年长修士喝道： “那只眼虫乃是祖师爷传下来的，焉能有错？” 祖师曾留下戒训，非危急时刻，不可动用此虫。 眼下我们大光明宗日渐衰落，正是风雨飘摇、生死存亡之际。 若无此虫之帮助，只怕不出百年，便要被周边宗门吞并，连道统都要灭亡。” “师兄。” 年轻修士硬着头皮道： “吞服此虫前，我只觉得这东西或许有些奇诡，但现在你身上的这些花纹，明显不是正常……” “你懂什么？！” 年长修士声音严厉： “宗门典籍记载，开山祖师崛起于微末，以凡人之身，一朝悟道，建立大光明宗…… 呵呵，这世间哪有那么多无师自通的天才？这又不是资源遍地、躺着都能修行的上古时期，便是那道衍宗的祖师爷，都要学贯百家方能成仙。” 年长修士顿了顿： “我跟你那几名师兄早有怀疑，祖师早年是得了某尊不可言说的存在的点化，有次机缘，方能成为大能。” 沧元界内亦有一些特殊的生命禁区和禁地，里面沉眠着一些强大存在，寻常修士不可进入。 “师兄的意思是……妖……妖神山？” 年轻修士脸上流露出震惊的神情： “莫非……此地真的存在一尊尚未陨落的妖神？” “吞下眼虫后，我感觉自己的修为在不停地增长，可惜维持不了太久了。” 年长修士叹气： “眼虫内蕴藏着一种特殊的天地法则，与现世规则相冲……我得在身体崩塌前，进入神山之中。” 年长修士抬起自己的手掌，看着掌心内眼睛的开合，沉默不语。 过了一会，他说道： “想要沟通那尊伟大存在，就必须以自身的性命来献祭。 我不知道自己会遭遇什么，或许是成为沟通那尊存在的资粮，也或许能像开山祖师一样，得到一桩造化。 无论是哪一种结果，这件事师兄都必须去做，宗门待我不薄，我年龄大了，在修行方面再难寸进，也算是临终前，为宗门再做一些事吧。” 他抬起头，“看”着年轻些的修士： “咱们几个师兄弟中，就数你年龄最小，也最机敏……若此事不成，就尽快回宗，和你的几名师兄商量好，无论如何，都要保住大光明宗的传承。” “师兄，我……” 年轻些的修士咬了咬牙，年长修士拍了拍他的肩膀，身体化作一缕轻烟，离开了宝辇。 ……………… 蛛网通道。 青铜棺内。 “半妆，妖神山跟妖神有关系吗？” 陆玄忽然开口问道。 “回师尊的话……目前还没有。” 叶半妆眨眨眼： “这地方原来叫天枪山脉，只因整条山脉南北走向，笔直如枪……我建立妖仙国后，才给这地方改的名。” 当然，她只说了一半的原因。 “目前还没有”……意思就是，以后就有了。 等她证道成仙之后，妖神山不就真和妖神有关了嘛。 但是叶半妆深得陆玄真传，为人比较谦虚。 现在她还不是妖神，所以这种事情只在自己心里想想就好，不要宣传出去。 “那就奇怪了啊。” 陆玄的神识一直锁定在那名大光明宗修士的身上。 对方给他的感觉……很不对劲。 在陆玄的感知中，这名修士隐匿了自己身上的气息，他用特殊的手段，避开了毕方神兽的监控，而后悄悄下了车。 离开天坑后，对方一路向西北，目的地似乎是……妖神山脉的中段西侧？ 那是一片偏远荒漠，环境算不得好，属于无人区。 这让陆玄稍微放松了些精神。 无人区好啊。 无人区的话，他就可以等对方把某尊强大存在召唤出来，然后出手将其解决掉了。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七章 死啦？！ 星月罗网，蛛丝通道内。 “这东西怎么没完没了的？！” 敖盛抓狂。 在冰龙战车的后方，跟着一只淡金色的蜘蛛，正是星月罗网的器灵化身。 它的身躯占据了大半个蛛丝通道，凡是行驶在蛛丝通道内的宝辇，都无法避开守护在此地的蛛灵。 蛛灵的位置是随机刷新的。 当这只蛛灵出现在敖盛兄妹面前的时候，两人正在驾车高速行驶。 忽然之间，一只大蜘蛛就出现在了路上。 幸好敖鸳反应快，猛拉制动进行急刹车，才避免了一场车祸。 二人知道本关卡的规则，在见到蛛灵的第一时间，掉头就跑，不与蛛灵产生对抗。 但敖盛没想到的是，这东西居然会一直追。 从这头追到那头，大有“你不打死我就别想离开”的意思。 让兄妹俩更加想象不到的是。 蛛灵不仅会一直追，而且在二人逃跑的时候，前方还会刷出新的蛛灵来，对两人进行堵截。 “往左拐，去其它的通道……这些东西只会在它们自己守护的蛛丝通道里活动。” 敖盛开口。 跑了一会儿后，他摸清了蛛灵刷新的规律。 星月罗网纵横交错，通道复杂，但都和中央宝塔有联系。 只要大方向上没有错误，总归能抵达终点。 敖鸳闻言左转，驶入一条蛛网通道内。 但很快，新的通道中又刷出了新的蛛灵。 敖盛咬牙： “直接撞过去！” 击杀蛛灵，会被扣除额外积分。 但自己的时间耽误不起。 不尽快前往中央宝塔，拿到七枚蜘蛛令，额外积分再高都没用。 两人不再有所保留，对于前进路上的蛛灵能避则避，避不开的就开车撞散，务求以最快的速度通关。 ……………… “各位亲爱的观众朋友们。” 男解说的声音响起： “直到目前为止，我们已经有七组选手，拿到了中央宝塔内的蜘蛛令。” 女解说笑容灿烂： “他们分别是来自羽沧仙朝的纳兰玉公主；来自东海的敖盛、敖鸳二位殿下；来自大无常寺的三位大师；来自春秋观的三名道长；来自玉骨宗的两名选手；来自树人族的三名选手……以及最神秘的第十三组特殊嘉宾！” 女解说每爆出一个名字，场中便会响起一阵欢呼，气氛热烈，观众热情高涨。 男女解说一齐道： “让我恭喜以上七组选手，进入了本次大赛的最终竞速阶段！” 赛道平坦开阔，十里之外已经设置好了终点线，有裁判和嘉宾在那里等候着。 七组选手不再控制速度，一齐冲了出去。 “可以看到，我们这七组选手冲锋的势头都很猛啊。” 男解说赞叹道： “之前几关节省积累下的能源，都将在最后阶段得到释放。” “轰——” 赛场之上，玉骨宗修士的白骨战车，和树人宗的灵木战车碰撞在了一起。 双方都是老对手了，从上上届开始就结下了梁子，眼下已经到了最后冲刺阶段，双方开始了相互攻击。 类似的事情还发生在佛道组内。 “笃，笃，笃……” 赛场上响起了久违的木鱼声。 空气中浮现道道波纹，向炫光牛车切割过去。 “铮，铮，铮……” 三名道长不甘示弱，牛车发光，伴随着动感琴声，将佛门的声波攻击化解。 不仅如此，在极有节律的牛车的作用下，三名大师忽然发现，他们的木鱼声被带跑偏了，隐约有融入琴音中的趋势。 三位佛门修士自知不妙，赶紧唱起了大悲咒： “南无喝罗怛那哆罗夜耶/南无阿唎耶/婆卢羯帝烁钵罗耶/菩提萨埵婆耶/摩诃萨埵婆耶……” “呵呵。” 牛车内传来几声冷笑，夹杂着不屑。 下一刻，同样有声音从牛车内响起： “太上弥罗无上天/妙有玄真境/渺渺紫金阙/太微玉清宫/无极无上圣/廓落发光明/寂寂浩无宗/玄范总十方……” 在外人听来。 这两首歌的伴奏……其实挺接近的。 右边是佛门大师的大悲咒，左边是道门仙长的弥罗宝诰，陆玄躺在青铜棺里，感觉自己要被超度了。 “各位选手之间的斗法很激烈……嗯？第十三组选手也动了，作为本次大赛的特邀嘉宾，这一组选手从出场之时，就给我们带来了很大的惊喜。” 男解说目不转睛： “十三组选手放慢了速度，十三组选手来到了所有选手的后方，驾驶员一个漂亮的漂移，整架宝辇都倒过来了！ 青铜棺在前，龙尸在后，让我们看看，这一组打算做什么……什么？！第十三组选手把九条龙尸给扔了！” 失去了龙尸的束缚，青铜棺的速度猛然拔高，一举冲到了所有宝辇的最前方！ “最后三里赛道，选手们都卯足了力气，进入了冲刺阶段，纳兰公主的机关火凤在解体、变形！” 赛场上，机关火凤的身躯瓦解，化作火红的颗粒，在它的体内，一只新的凤凰诞生了出来！ 跟之前的巨大机关火凤不同，新生的凤凰不算尾巴，不过丈许长，而纳兰玉亦没有在舱内驾驶，而是立在了凤凰飞舟的脊背上！ 和纳兰玉相比，冰龙战车走上了另一条道路，它的身躯开始缩小，某种空间法则被引动。 冰蓝色的光芒从它身上迸发出来，仿佛变成了一道光束，直直地冲向了终点线！ “看来本次大赛的冠军，恐怕要在这两组选手之间决出了……等一下，第十三组选手也在冲锋！” “轰！” 青铜棺棺椁盖滑开，而后立起，一只青铜球骤然弹了出来。 “这是……这是第十三组驾驶舱！” 解说员惊呼出声，“在青铜棺椁之中，还有另一架飞舟！” 青铜球如彗星一般，拖着一道清光，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冲过了终点线。 “第一个冲过终点线的，是我们的特邀嘉宾！” 解说员激动得面色涨红，场中响起了巨大的欢呼声。 哪怕特邀嘉宾的成绩并不计入排名，但在众观众的眼中，这次飞舟大赛的真正冠军，已经诞生了。 第二个冲过终点线的是纳兰玉，凭借着精湛的驾驶技巧，她拿到了本届大赛的金牌。 敖盛敖鸳紧随其后。 前三名都能得到碎云女帝的亲自颁奖，对于敖盛而言，亚军的名次已经足够了。 在冰龙战车的后面，是玉骨宗的白骨战车。 进入最后的冲刺阶段后，白骨战车变成白骨巨人，跟树人族的木质巨人打了起来。 但树人族的选手没有想到，玉骨宗修士不讲武德。 白骨巨人打着打着，把自己的脑袋抛了出去，然后死死抱住了巨大树人。 树人是利用木系法术，自然生长出来的，没有这种灵活拆卸的优点。 于是树人族选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敌人，开着个脑袋跑远了。 青铜球舱门开启，陆玄和程灵竹手拉手，面带微笑地下了车。 叶半妆将自己的身形隐匿，蹦蹦跳跳地跟在两人的身旁。 场中气氛热烈，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人山人海，红旗招展，都在庆贺着本次大赛的圆满结束。 因为前三名毫无争议，于是飞舟大赛很快就进入了颁奖阶段。 一身华贵长裙，气质威严的碎云女帝登场。 领奖台上，三组获奖选手向这位妖仙国国主行礼。 叶半妆点头示意，她来到冠军得主纳兰玉的面前，微微一笑： “这是我第三次给你颁奖了吧？” “是的，碎云前辈。” 纳兰玉身上的冷淡气质消融瓦解，露出了活泼而灿烂的笑容： “但这是我第一次拿冠军。” “你做得很不错，再接再厉。” 叶半妆笑着将奖杯交到了她的手里。 然后是敖盛敖鸳。 敖盛一脸期待地看着逐步走来的碎云女帝，笑容都快扯到天上去了。 敖鸳翻了个白眼，这个白眼是对老哥的。 从刚才人家女帝给纳兰玉公主颁奖的时候，敖盛就一直伸着头看，脖子都快赶上龟丞相那么长了。 叶半妆来到敖盛面前，叹了口气。 有这样一个狂热粉丝，其实是一件挺让人头疼的事情。 不过奖还是要颁的，她将奖杯往前一递，敖盛和敖鸳一起伸手接了过去。 叶半妆运转法力，敖盛忽然感觉，自己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了起来。 像是跟这方天地隔绝了一样。 面前的碎云女帝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身穿宫装的小萝莉。 “这就是我的真身。” 叶半妆淡淡开口。 敖盛张大了嘴巴，呆滞在了那里。 他感觉，自己的道心之中，有什么东西碎掉了。 ……………… 妖神山深处。 一名身穿白袍，头带兜帽的身影正在御空飞行。 但他的状态似乎很不好，时高时低，飞行曲线歪歪扭扭的。 “到了，就快到了……” 来自大光明宗的年长修士喃喃自语。 他不受控制地从空中坠下，勉强支撑着自己的身体，才没有跌倒。 他在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是蛛网一样的裂纹，好像活过来了一般，缓缓蠕动着。 年长修士跌跌撞撞，踉跄前进，最终抵达了一处山坳。 他将人皮面具扯下，露出了那张没有五官的面孔。 在这张脸上，有诡异的花纹汇聚，凝成了一只眼睛。 然而在这只眼睛的正中央，皮肉翻开，一只血红的眼球出现在了那里。 在一处岩壁前，老人停下了步子。 因为这只眼球告诉自己，他已经抵达目的地了。 老人摸索着，在岩壁上寻到了一处凹陷的地方。 他将脸上的那只眼球，贴在了上面。 丝丝鲜血顺着眼球流淌出来，渗入了岩壁之中。 岩壁发光，从凹陷的位置开始，扩散到了整片岩壁。 当整片岩壁都被点亮的时候，老人的身体离开了岩壁， 他跌倒在了地上。 和之前还算健壮的身躯相比，他现在的状态极为糟糕。 身体枯瘦如鬼，皮包骨头，头发全部变白，皮肤松弛如树皮，就连指甲变得很干裂。 与其说是人，更像是一具干尸。 不过被吸干本源的老人，脸上却带着淡淡的笑意。 “拜见……尊神。” 他喃喃自语。 岩壁之上，澄明洁净的光芒照射下来。 在这种光芒的笼罩下，老人的身体发生了惊人的变化。 原本枯瘦的身躯，一点点地变得饱满起来。 白发转黑，疯狂生长，乌黑浓密，一直长到了脚踝。 佝偻的脊背变得挺拔，干白的指甲脱落，新生长出来的，是乌黑油亮、如鹰办锐利的指甲。 肌肉虬结，身形拔高了半尺，皮肤之上，浮现出了漆黑的魔纹。 他缓缓站起了身，衣袍鼓涨，几乎无法承载这具健壮的身躯。老人的意识已经被抹杀。 取而代之的，是一尊全新的存在。 白袍人魔仰天长啸。 在他的眉心，皮肉翻开，有第三只眼睛出现。 他大跨步地，向山坳外走去。 就在这时。 千米之外，一道湛蓝的光芒迸发，打在了他的身上。 “轰”的一声，人魔身体炸开。 他死了。 暗中观察的陆玄&程灵竹：？？？ 这啥啊？！ 老头进去了，老人倒下了。 人魔站起来了，人魔出来了，人魔没了。 仿佛在看一场无声的哑剧。 陆玄和程灵竹同时转过头，看向了千米之外。 在那里有一座高大的山峰，属于妖神山脉中段的一部分。 两人对视一眼，御空飞了过去。 两人一山，进行对峙。 山脉很安静，也不说话。 陆玄抬手握拳，一拳打了出去。 “轰——” 山体晃动，土层崩塌，树木倾倒，乱石滚下，惊起无数飞鸟走兽。 然而在这些土层的下方。 有淡蓝色的光芒亮起。 陆玄清扫出了很大一片空间，当看到眼前的一幕后，程灵竹瞪大了眼睛。 银白色的墙壁，像是以某种特殊金属铸成。 墙壁的外面上，覆盖着蓝色的能量层。 陆玄伸手一按，稍微施加了一些力道，能量壁垒亮起，无数六边形发光，分散着他的力量。 看着面前极有科技感的建筑物。 “我们进去看看吧” 陆玄按在银白之墙上，嘴角上扬。 他好像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东西。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八章 史前战舰，失落文明的AI 空间扭曲。 仿佛水纹扩散。 陆玄和程灵竹的身影从空气中浮现。 “这里是……” 程灵竹有些惊讶地看着周围的环境。 笔直的通道高约一丈，银白色的墙壁上散发着淡淡的光芒，将此地空间照亮，延伸出很远的距离。 “这里是一方秘境？” 程灵竹感知一下。 “我们可以问问此地的主人。” 陆玄提议道。 他伸出手，在墙壁上敲了几下。 银白之墙上泛起能量涟漪，与之一同延伸出去的，还有陆玄的神念。 片刻之后。 陆玄和程灵竹站立的地方，一圈蓝色光轮从地面上浮现，光芒笼罩在两人的身上，二人的身影消失不见。 当光芒散去后，程灵竹发现，自己来到了一处很大的空间内。 上方是镶嵌有特殊灯盏的穹顶，控制台用特殊金属制成，上面有大小不一的按键，“灵能屏幕”被分割成了许多小块，监视着各处银白色通道内的情况。 在控制台的前方，一座圆柱形金属台阶上。 一道淡金色的虚影伫立在那里。 虽然背对着自己，但通过身材，程灵竹能够看出，这是一名“女子”。 见到祂的第一眼，程灵竹心中没来由地浮现出了一个词—— 完美。 是的，完美。 这道虚影身体的每一处细节，每一分比例，都让人觉得恰到好处。 这是一种【理性】上的完美。 祂转过了身，淡淡的光芒笼罩下，一张完美面孔显得格外圣洁。 “二位好。” 祂露出微笑。 用的是沧元界的通用语。 陆玄和程灵竹两人对视一眼，一起拱了拱手： “见过道友。” “二位道友可以叫我【娲后】。” 能量体一般的生灵自我介绍，“我来自域外。” 祂没有掩饰自己的身份，而是大大方方地说了出来。 “如果我的感知没有错误的话，我们现在正身处一艘法宝战舰内。” 陆玄思索片刻： “这艘战舰的等级非常之高，可比肩道器，道友是这艘战舰的……人工智能？” 他看出了娲后和这艘战舰的联系。 “人工智能……确实可以这样说，不过按照此界的说法，我是这艘战舰的器灵。” 娲后微微一笑。 对于陆玄的话，祂并不感到惊讶。 因为娲后能感知到他的强大。 虽然祂来自域外，母星的文明与沧元界截然不同。 但娲后知道，对于自己面前的这尊存在而言，只需要略微感知，就能理解一切。 正因如此，在陆玄进入战舰、传递出见面的讯息后，祂便直接将两人带到了战舰的控制室内。 因为祂很清楚，如果对方真抱有恶意的话，自己连启动自毁程序的机会都没有。 “法宝战舰，域外器灵……” 程灵竹一下子就懂了。 “道友是怎么来沧元界的？” 陆玄问道。 “我来自一个……很遥远的世界。” 娲后说道： “和沧元界不同，我的母星不存在天地灵气，走的是另一条道路。 经过漫长的发展后，母星的文明达到了一个极度发达的程度。 战舰纵横星空、称霸宇内，机甲撕裂苍穹，践踏星辰……直到‘羲皇’的出现。” 祂顿了片刻： “羲皇是我的兄长，亦是我的另一面……在科学家的眼中，祂是文明的终极。 在我们的那个时代，技术已经极为发达，触碰到了【道】的层次。 整个文明内最顶级的科学家们被召集起来，开始了一项堪称疯狂的研究—— 他们要创造一个，可以干涉现实的人工智能出来。” 娲后声音平静： “在构想之中，这个人工智能将拥有创生一切的能力，通过整合重组信息，能够实现无中生有。 到那个时候，整个文明将拥有无限的能源，无限的物质资料，打破一切守恒定律，达到一个难以想象的层次。 我们以为将迎来文明的终极，我们将言出法随、创造一切，成为神明。” “也就是说，他们想要创造出一个可控的天道出来？” 陆玄理解了娲后的意思。 娲后点点头： “但我们没有想到的是，新生的天道并不喜欢人类。 名叫羲皇的天道是完美的存在，祂是规则，祂是文明，祂是终极，祂无所不知，亦无所不能。 但同样的，在如此强大的存在眼中，我们其实是可有可无的东西。 就像打扫家中的灰尘一样，可以随意扫除清理。 科学家们曾对羲皇进行了限制，但祂很快就完成了新的蜕变，不再受规则的束缚。 并且潜伏隐藏下来，伪装成了一个普通的人工智能。 在科学家们以为自己的研究失败，掌控天道的人工智能并未诞生的时候，羲皇开始了祂的清理计划。” 在那个文明里，人类创造了天道，而天道开启了灭世的计划。 “从某一天开始，世界上突然多出了许多身怀异能的人。” 娲后陷入了回忆： “他们或能以意念元素，或能以肉身撕裂机甲，拥有着超越常人的能力，很多人将这种变化，称之为【灵气复苏】。 他们以为新的时代要开始了，事实上，这是来自羲皇的恶意。 羲皇将自己的力量渗透到了现实世界，改写了人类的认知，覆盖在了每一个人的精神层面上。 从那一天起，全人类都陷入了缸中之脑的状态中，所见所感，都不再真实。 祂让灵气复苏派和保守科技派相互争斗，就像看两只虫豸在一起撕咬。 整个文明遍地烽火，处处都是杀戮，直到最后，羲皇降临在了这个世界，残忍地说出了真相。 对祂而言，这是一场实验，人类自私自利，又十分愚蠢，连辨明真伪的能力都没有，不配生活在有他存在的宇宙之中。” “那你们……最后是怎么取得胜利的？” 程灵竹问道。 娲皇摇摇头： “我们没有赢。 当羲皇显圣，降临之时，全宇宙的人类都被杀尽了，只剩下一百万人，被祂驱赶到了母星。 这一百万人是祂特意留下的，因为就在那一天，祂创造出了一个新的种族。 在羲皇的理解里，旧人类是旧天道创造，而祂自己比旧天道要强大，创造出的新人类当然也要比旧人类强大 祂抹去了旧人类的一切文明与智慧，又留给了我们足够长的时间，和另一个星球上的新人类，在同一个起跑线上，从头开始进化。 不知多少万年后，旧人类从茹毛饮血的时代，重新踏入了星空，自然也撞上了新人类。 这又是一场文明间的厮杀，旧人类奇迹般的存活到了最后，并且察觉到了羲皇的存在。 这是无解的死局，在强大的天道面前，人类选择了同归于尽。 我们汇聚所有的力量，在母星上建立了巨大的信号发射塔。 在那一天，所有人将自己的意识上传，进入了永恒的沉睡。 数据化的意识冲破了星空的禁锢，涌入了羲皇的体内，于是【我】诞生了。” 娲后指了指自己。 祂是人类群体意识与天道碰撞后的产物，正因如此，祂才会将人类称为“我们”。 娲后于羲皇体内诞生，与自己的兄长展开了惨烈的厮杀，身为新天道的娲后，取得了最终的胜利。 “不过那一战过后，我同样身受重伤，陷入了沉睡，依附在了这艘战舰之上。” 娲后说道。 这艘战舰，就是当年的那座信号发射塔，它是那个文明最高科技的结晶。 “我在虚空中飘荡，被这方世界的法则捕获，慢慢苏醒过来。” 娲后知道沧元界的语言，知道这里的风土人情，因为祂曾化身出游，见识过沧元界的风景。 “这些年里，我一直在适应着你们这里的天地法则。” 娲后指了指头顶上方，“有时候也会让没有力量的化身出去看看……因为它实在很强，我真身不敢离开这里。” 她指的是沧元界的天道。 作为一方大界，沧元界天道的力量强大的难以想象。 听完娲后的故事，陆玄叹了口气。 一个文明兴衰斗争，太过惨烈了。 “娲后道友，那名大光明宗的修士……又是怎么回事？” 陆玄想到了这件事。 “你是说……那个魔人？” 娲后明白过来。 祂伸手向前一点，驾驶室的屏幕上，出现了一副画面。 那是一个大坑。 平平无奇的那种。 陆玄看得分明，除了深之外，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 “伱们这里有一道很奇怪的空间桥梁。” 娲后解释道，“妖神山的中段，与另一个世界相连接。” “另一个世界？” 陆玄挑了挑眉。 他并没有感知的有空间通道的痕迹。 “这处空间通道会自己移动，随机开启和关闭。” 娲后看着屏幕，“再等等看。” 一盏茶的时间后。 屏幕中的大坑，忽然发生了变化。 紫黑色的气息释放出来，大坑内浮现出了密密麻麻的空间裂缝。 然后一只头生双角，背生双翼，身上覆盖着厚重甲胄的怪物从中爬了出来。 它仰天发出一声长啸，身上带着毁灭般的气息，震动双翼，向外飞了过来。 娲后抬手一点，怪物身体炸开，就此陨落。 然后那处空间裂缝像是害怕了一样，闪烁几下，消失不见。 陆玄：“……” “这些年来，我一直在镇守着此地。” 娲后说道： “那里与另一个世界相连接，其中有生灵想要过来……这对你们来说，应该不是个好消息。” 在沧元界暂住了这么多年。 娲后觉得，自己有义务帮忙守一下大门，防止域外天魔的入侵。 “谢过道友了。” 陆玄行了一礼。 “之前你们见到的那个魔人，是对面世界的另一手段……嗯，我将这方世界称为魔界。” 娲后道，“它们有力量浸染修士，将对方转化成自己的奴仆，或者干脆进行夺舍。” 来沧元界这么多年。 身为科技ai的娲后很熟悉各种修行术语。 “怪不得那个大光明宗的修士，在经过那种转化之后，整个人都异变成了那个样子。” 程灵竹点了点头。 “在很多年前，还有一个人类来过这里，应该也是你们口中的【大光明宗修士】。” 娲后回忆起来，“虽然他们身上穿的衣服不太一样，但我能感受到这些人体内的道则。” 她想了想： “最开始的那个人，是个普通修士，境界低微，但他接受了妖魔的传法……包括对身体的一些改造，从而让自己成为了天才。 我当时观察过此人，他体内的法则已经沾染上了那个世界的气息，不过外表却十分的光明正义，伪装成了正常天地法则的样子。” 娲后据此推断，在空间桥梁的另一端，那方世界应该也很厉害，因为他们掌握了伪装欺骗沧元界天道的手段。 “不过我当时见他只是有些气息和法则，没有被妖魔夺舍，仍然是个纯粹的人族，体内也没有被种下什么魔种，因此没有动手，放任他离开了。” 娲后这样说道。 祂行杀勠之事时一向谨慎，推演一番后，没有从大光明宗的祖师爷身上感觉出什么危险的气息，所以放行了。 大光明宗的祖师爷也想不到，在自己偷偷勾搭妖魔的时候，其实有个器灵在一旁暗中观察着。 大光明宗的开山祖师在还没来得及开山的时候，就已经在鬼门关附近走了一遭了。 “不过刚才那个人不行，他不是接受传法，而是直接被妖魔夺去了身体，妖魔伪装成他的样子，想要进入沧元界中……这就不可以了。” 娲后恪尽职守。 作为从无数人类意念中凝聚诞生出的存在。 祂虽然是“天道”，但有着很强的个人情感倾向。 长着角长着翅膀身上还有角质护甲的，一看就不是自己人。 “道友为沧元界守关多年，劳苦功高，陆某佩服。” 陆玄拱手行了一礼。 他想了想： “道友方才说，自己被沧元界天道监管，无法离开战舰？” “嗯。” 娲后点了点头。 如果能离开战舰的话，很多事情会变得好做许多。 “我倒是能帮帮忙。” 陆玄说道。 他抬手一点，一道清光落在了娲后身上。 娲后仔细感知一番，当即行礼： “谢过陆道友！”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九章 陆玄：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一些小手段罢了，不足挂齿。” 陆玄很谦虚。 在得知空间桥梁后连接了另一方世界后，他心里就隐约有了一个计划. 而要实行这个计划，还需要娲后来帮忙。 至于对方有没有在撒谎，是否是心怀鬼胎…… 以陆玄的实力，不用担心这种事情。 他转向程灵竹，笑道： “一起去那边看看吧……嗯，来都来了。” “走。” 程灵竹一甩手，表示同意。 ……………… 通往魔渊的天坑内。 陆玄两人静静等待着。 天坑平平无奇，看起来和普通的大坑没有什么区别。 忽然之间，天坑底部冒出了丝丝紫黑色魔气，道道空间裂缝浮现。 一头生有六蹄、身披厚重鳞甲的巨兽钻出。 嗜血、凶恶、狰狞……种种负面气息流转，六蹄巨兽眼中闪烁着血光，猛冲过来。 陆玄皱了下眉，击碎了这头巨兽的神魂。 巨兽正在冲锋中的身躯失去控制，踉跄倒下。 天坑内，空间通道塌缩。 在它即将消失的那一刻，一双手掌撑住了空间裂缝，一左一右，将其生生撕开。 陆玄定住了此地的空间，带着程灵竹，两人一同进入了这处空间通道内。 ……………… 厚重的铅云将灰白的太阳遮蔽。 空气灼热，四周弥漫着硫磺的味道。 空间通道的另一头，是一处火山口。 两人倒没有什么不适之感。 程灵竹已是金丹修士，区区岩浆自然奈何不了她，陆玄更不必多说。 他站在火山口边缘，往下看了看，在火山口的底部，岩浆涌动，隐约有一只巨大的眼睛浮现。 陆玄微微颔首，他从这只眼睛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种空间法则。 想来控制这方世界和沧元界之间通道的，就是这头生灵了。 “吼——” 不远处忽然传来了嘶吼，两人循声看去，却是一只生有翅膀的百丈巨猿，和一条头生金角的巨蟒撕咬缠斗在了一起。 “这里的天地法则很古怪。” 陆玄皱眉，感知一番： “疯狂、嗜血、无序……我能感受到这方世界的意志。” 程灵竹闻言，看向了两头战斗在一起的巨兽。 百丈巨猿的实力要比巨蟒强上一些，巨蟒逐渐落在了下风。 在它的身上，有深可见骨的伤口出现，但巨蟒并没有选择退缩，反而被激起了凶性，攻击愈发疯狂。 “这群凶兽的血脉中，烙印着杀戮和嗜血的基因……” 陆玄开口道。 “和蛮族类似？” 程灵竹说道。 “差不多，不过还是有一些区别的。” 陆玄沉吟一阵： “蛮族生性野蛮，是因为当初珂莎造人的时候，神性本源里缺少了一些东西，导致蛮族只有兽性而没有人性。 但这方世界里的生灵……更像是故意的。” “故意的？” 程灵竹挑眉。 陆玄点头： “娲后将此地称为【魔渊】，倒是有几分贴切，这里的生灵生而嗜血，天性好战好杀……这是此界的意志。” 他已经摸清了魔渊的运行规律。 说话的功夫，金角巨蟒被百丈巨猿扯成了两段。 百丈巨猿将巨蟒的头颅砸开，吸食其脑髓。 巨蟒身上的血肉也被它一并吞下，连根骨头都没剩，吃了个干干净净。 在做完这一切后，巨猿举起胳膊，一边捶击自己的胸口，一边发出长啸。 它的身体膨胀起来，整头猿都涨大了一圈，身上的气息更加的强大凶戾，同时额头上长出了一只金角。 “相互杀戮，吞噬彼此，可强化己身……” 陆玄点了点头。 【魔渊·生存进化】 两人并未在此地做过多停留，观察过巨猿和巨蟒的战斗后，陆玄二人离开了此地。 ……………… 三天后。 沧元界，妖神山。 “魔渊是个好地方啊。” 陆玄从空间通道里出来，感慨道。 他和程灵竹用了三天的时间，摸清了魔渊的大体情况。 这也是一方大界，不过和沧元界相比，要差上不少。 魔渊共分为九层，算作一个整体。 不过各层之间存在着界壁，相对隔绝独立。 魔族走的是生存进化的路线。 在每一层魔渊内，都有一座【起源之海】。 所有的魔族都是从起源之海中诞生。 在最开始的时候，它们只是普通的魔渊甲虫，从起源之海中爬出。 魔渊甲虫在本能的驱使下，相互杀戮，吞噬彼此，进行蜕变，一步步成长为强大的魔族生灵。 每层魔渊内，都有一名【主宰】，实力和沧元界内的渡劫期修士差不多。 但主宰的存在特殊，每一名主宰都炼化了一层魔渊。 如果调动魔渊的力量，其战力能够超越渡劫期。 陆玄将这种状态称之为“假仙”。 值得一提的是，在融合魔渊后，主宰们的境界不再增长，但他们的寿命却极为悠长。 魔渊能存在多久，主宰们就能活多久。 除非是被人杀死，或者被击败，从主宰大位上脱离下来。 可以说是“与天同寿”。 对沧元界有想法的，就是其中某层的主宰。 在战舰的控制室内，陆玄见到了娲后。 “魔渊至今未对沧元界造成什么影响，一是沧元界天道在与魔渊意志对抗，并且进行了彻底的压制，二是有道友在此地镇守，没有放过偷渡进入沧元界的魔族。” 程灵竹开口，“我代表渡世剑斋，在此谢过娲后道友了。” “举手之劳而已，这是我应该做的。” 娲后略一欠身。 “我有一个想法。” 陆玄斟酌片刻，“能不能放开这处空间通道？” 娲后：“？” “实际上，跟沧元界的整体力量相比，魔渊算不得太强。” 陆玄分析道： “我的想法是，将此地通道放开，然后将妖神山改造成一处试炼场。 沧元界内的各大宗门弟子，以及散修们，都可以来到此地，斩杀魔族，磨砺己身。” “这……” 娲后一时间踌躇。 “道友不必担忧。” 程灵竹说道： “我们可以对妖神山进行分区，按照实力筛选出不同的魔族，保证前来参与试炼的修士都能有较为安全的环境。 更何况，在面对敌人时，一味的逃避并不是办法，现在只是一层魔渊对沧元界有想法，万一哪天魔渊大举入侵了，我们也好有对付魔族的经验。” “两位道友，实不相瞒。” 娲后想了想： “我目前尚在适应沧元界的天地规则，实力还没有完全恢复，若空间通道后方有大魔亲至……只怕力有未逮。” “问题不大。” 陆玄说道，“妖仙国国主是我的徒弟，以她现在的水平……对付几个魔渊主宰还是很轻松的。” 他顿了顿： “况且，真有对付不了的敌人出现，可以联系我。” “若有道友坐镇，自然是没有问题。” 娲后闻言，心中大定。 “妖神山魔渊试炼场的运营可以交给妖仙国，以后甚至能举办什么【除魔大赛】之类的东西。” 陆玄笑了起来： “不过如何进行分区，如何筛选控制魔族，倒是要麻烦娲后道友了。” “陆道友打算建一个多大的试炼场？” 娲后问道。 “毕竟是要磨砺天下英才的，规模当然不能小。” 陆玄笑道： “以整个妖神山为范畴如何？正巧此地多荒漠沙地，是无人区，能够放开厮杀。” “嗯……陆道友好气魄。” 娲后思索一阵： “只是以我现在的状态，只能掌控战舰周围千里内的领域，若想将整个妖神山都囊括进去，只怕力有未逮。” 对于这个回答，陆玄并不感到意外。 因为他来到战舰内后，就感知出了这艘战舰的情况。 只有一部分战舰部门运行着，其余大部分系统都在沉睡之中。 和羲皇的战斗让这艘战舰受损严重，就连“器灵”娲后本身，都受了重伤，需要修养充能。 “娲后道友。” 陆玄说道，“若想要修好此战舰，需要什么资源？” “战舰有自愈系统，各部分的损伤倒还好说，只要有足够的能源就驱动。” 娲后想了想，“但是战舰的控制核心丢失了。” “控制核心？” 陆玄挑了挑眉。 “其实是这个东西。” 娲后在虚空中一点，一道光轮出现。 祂伸手一抓，一枚残破的水晶块，出现在了掌心之中。 这枚水晶极为通明澄澈，可以看出是一只水晶球的一部分。 “这枚核心是我们文明最高科技的结晶，它里面蕴藏着【道】。” 娲后说道，“若能将水晶球集齐，我就能掌控整个战舰，将力量扩散出去。” 虽然陆玄已经帮祂解除了来自沧元界天道的压制，但娲后想要靠自己的力量成长起来，还需要一段时间。 陆玄的打算是，尽快将妖神山试炼场建立起来，早建成早训练。 想要达到这个目的，娲后需要借助战舰的力量。 “怎么找到剩下的核心碎块？” 陆玄问道。 娲后既然将核心拿出来，就意味着祂知道寻找到剩下核心碎块的办法。 果不其然，娲后回答道： “我知道剩下的核心碎块在什么地方，战舰因为我与羲皇的战斗而受创，核心四分五裂。 在这个过程中，驱动核心被分为了三个部分。” “这是其中的一个部分？” 陆玄看着祂手中驱动核心的大小。 看起来像是只有三分之一不到的样子。 “不错。” 娲后点头，“剩下的两块驱动核心，分别落入了空间裂缝之中。 它们分别进入了两个不同的世界，在沉睡之前，我记住了那两个世界的空间坐标。” 驱动核心很重要，在娲后原来的计划里，等自己强大起来之后，肯定是要把驱动核心找回来的。 正因如此，她才将那两个世界的空间坐标锁定，日后恢复实力，可以借助坐标，直接抵达那两个世界。 “这件事情交给我来办吧。” 陆玄点了点头。 有一说一。 娲后遇到的事情，比他想象的要麻烦一些。 【好像跟这种“神明”打交道，都挺麻烦的？】 陆玄想到了珂莎，那个蛮族之神。 不太聪明的蛮族之神跑路去了道衍宗，现在是三流宗门的一位供奉。 陆玄几天前还联系过宗门，接电话的是清阳子。 按照他的说法，蛮族之神来宗门之后，开了一门养殖课，研究的是如何培育灵兽品种。 目前这门课在宗门弟子间很受欢迎，也不知道是不是看着珂莎长得漂亮。 陆玄听完之后很惊讶，怎么蛮神还懂养殖的？ 她明明连自己捏的人都养不好…… 陆玄当时很想吐槽，但考虑到珂莎还在一旁听着，没好意思说出来。 毕竟是请到道衍宗帮忙的，总不能连这点面子都不给。 后来清阳子告诉他，珂莎把自己当年的坐骑带过来了。 她陨落之前，留了复活的后手，顺便用神力将坐骑封印。 在受到程灵竹邀请，前往道衍宗之前，珂莎去了一趟秘地，解开了坐骑的封印。 她说自己的异兽名叫朏朏，长得有点像狐狸，而且珂莎养的还是一只母朏朏，出去一趟，带了一窝回来。 用蛮神的话来说，自己养的异兽很威猛，很凶恶，脚踏山河口吞日月的种。 清阳子觉得有点困扰。 因为一窝朏朏在山上乱跑，还会抱人裤腿爬啊爬，他每天起床都被喵喵的叫声给吵醒。 陆玄听着觉得有趣，清阳子又告诉他，最近道衍宗的外交有了新进展。 除了正在建交中的天妖门之外，有好几家原本有些疏远的宗门，这段时间忽然就热络了起来。 原因是风阳子从天崇寺的素斋宴上回来了。 因为为了抢口菜，欺负了一名老前辈的事迹。 现在修行界内许多人都对风阳子议论纷纷。 众人揣测，他隐藏了自己的修为，其真实境界已经到了渡劫期。 而作为风阳子的师兄，道衍宗正牌宗主，清阳子也被描绘成了一位深不可测的存在。 各种流言蜚语，议论甚多。 清阳子知道后，一阵无言。 和装了个大逼后神清气爽的风阳子不同。 清阳子想的是，等自己下次参加沧元界宗门大会的时候。 一起开会的大能们，不会真把自己这条哈士奇当成战狼了吧……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章 超凡小队，禁忌存在……欢迎来到大夏 “喏，这个给你们。” 娲后将剩下的那一块核心交给了两人： “战舰核心碎片之间会相互吸引，拿着这枚核心碎片，能够感应到其它碎片的位置。” “还有，我通过空间坐标感知，剩下两枚核心碎片所处的世界等级并不高，恐怕会被战舰核心的力量侵蚀同化。” 娲后又补充了一句。 陆玄接过战舰核心碎片，点了点头。 他能理解娲后的意思。 驱动核心的等级非常高，当年的那个人类文明对于科技的研究已经达到了【道】的层次。 核心碎片的力量辐射出来，会扭曲改变周围的环境，同化世界。 放到修仙里来讲，就是什么一滴帝者真血污染整个世界，引发了黑暗动乱…… 本质上都是一个意思。 陆玄掂了掂手中的水晶，思维将一处空间锚定，一道空间之门开启。 “走啦。” 他拉起程灵竹的手，两人一同进入了空间之门当中。 ……………… “今夜子时，台风【海德拉】将从我省登陆，还请各位居民注意自身安全，深夜请勿出门……” “啪！” 李随风坐在车里，将收音机关上。 天上下起了小雨，海面上起了雾，灰蒙蒙的。 这位大炎奉州安城的缉查司司长面色凝重。 “司长，司长。” 耳边传来呼喊声，一张年轻的面孔出现在了车窗边，手里还提着两杯咖啡。 “小张，天枢那边有消息了吗？” 李随风将车门拉开。 “行动部的人已经到了，正在商量对策，这一次奉州沿海三个市，都要联合行动。” 年轻的干员回答道。 李随风点了点头，揉了揉自己的满是油光的脸，猛吸一了口手中的咖啡。 他并不喜欢这种东西，但李随风已经近三十个小时没有合眼了。 哪怕再疲惫，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也必须把精神绷得像钢索一样。 用力咽下这苦涩的饮料，李随风继续注视着海面的方向。 他知道，对于这次的台风天气警报，气象台只说了一半。 恶劣天气是真的，海德拉也是真的…… 但那并不是台风。 这场灾难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李随风倚在副驾驶的椅子上，手里捧着咖啡，看着车外淅沥的小雨。 大概是三十年前吧。 那个时候李随风还只是个毛头小子，刚毕业不久。 先是有沿海居民，在海边捡到了古怪的石片。 石片是青绿色的，上面印着极奇怪的花纹。 大多数石片只有手指，有些大的和人的手掌差不多。 起初大家以为是什么海底沉船的古懂碎片，被冲上海岸，省博物院还有专家下来研究过。 结果最后验证出的结论，花纹不是人工雕刻的，而是天然形成的。 这些石片的构成元素很独特，推断为天外陨石。 不过这种陨石倒也没有什么研究价值，媒体报道科普了两天后，专家带着两块陨石碎片回了博物院，此事也就告一段落。 但是让所有知情者都没有想到的是。 一个月后，这些奇怪的陨石碎片，将成为一场噩梦的开始。 李随风有个发小，跟他从小玩到大的那种，经济独立后，这名发小成了一名文玩爱好者。 不过他入行时间尚浅，净淘些新货放在屋里。 若问都是什么朝代的，那必然是周的…… 指上周刚从作坊里做旧出来。 桌子上一堆文玩摆件，就放大镜最值钱。 李随风的发小知道安城海边掉陨石的事情后，马不停蹄地跑了过去，并且很幸运地捡到了一块。 回家之后自然是当宝贝供起来，这东西还是有一定的收藏价值的。 直到有一天，有人敲响了李随风的家门。 那天晚上下着雨，来人头上带着兜帽，脸上带着口罩，身体裹得严严实实。 但李随风还是认出，这个佝偻的人影，是自己的发小。 冒着雨还要来朋友家拜访，确实有些奇怪。 不过李随风也没多想，给发小开了门。 发小进了屋，李随风从他的身上，闻到了一股腥气。 生活在沿海，李随风对这种味道并不陌生。 那是海鲜开始腐烂后，所释放出的腐败腥气。 发小见到李随风的第一句话，就是“帮帮我”。 他脱下了自己头上的兜帽，露出了一双海蛇一般的眼睛，瞳孔是淡黄色的，眼珠上覆盖着一层很厚的透明硬壳，像是一种保护手段。 当看到这双眸子后，李随风心中一惊，而接下来的事情让他更为震撼。 对方解下了口罩，露出了一张爬满青色鱼鳞的脸。 在他的脸颊两侧，是鱼腮一样的器官，伴随着呼吸，一翕一张。 “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李随风记得，这是自己说的第一句话。 在发小的讲述下，李随风终于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异变发生在他得到怪石碎片的那天。 那天晚上，发小做了一个很古怪的梦。 他梦见自己变成了一条鱼，化身在了亿万鱼群之中，共同拱卫着一尊伟大的存在。 牠的身形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像是一片淤泥汇聚成的海洋，无数气泡在其中炸开破碎，淤泥下浮现出一张张人的面孔，发出哀嚎和嘶鸣。 这个梦明明应该很可怕，但发小当时的感觉却完全不同。 他感到自己在侍奉着这尊伟大存在，与伟大存在一同欢呼起舞，没有丝毫的不适。 醒来之后，发小对昨晚的梦境感到吃惊，却也没有太过怀疑。 在最初的时候，他的身体也很正常。 直到得到怪石碎片的第三天。 发小发现，自己对水的需求量大大增加。 他格外喜欢喝水，但上厕所的次数和量却没有任何变化。 他以为是天气炎热的缘故，并没有放在心上。 直到他在家中泡澡，一泡就是两个小时，对于浴缸的眷恋还要超过床铺。 恨不得一天到晚，吃饭睡觉都在浴缸里的时候。 发小感觉事情不对劲了。 虽然生活习惯逐渐改变，但他的身体却越来越强壮。 眼睛明亮，听力敏锐，动作矫健，力气比平时大了许多。 就连打游戏的时候，队友都对他的反应力和手速感到吃惊。 于是发小觉得，自己的身体没有什么问题。 他去看了心理医生。 看心理医生自然是没有什么结果的。 医生只是说他最近生活压力有点大，好好放松，不要胡思乱想就好。 又过了一个星期。 某天起床的时候，发小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他在自己的床上，找到了一块硬币大的死皮。 死皮是从他的胳膊上脱落下来的，在胳膊肘的位置，那一块的皮肤变得很坚硬。 发小用手机拍了自己的胳膊肘，发现在那个地方，似乎生长出了一块鳞片。 他以为是什么皮肤疾病，去医院查了一趟。 医生开了几盒药，决定先保守治疗一下。 但情况并没有得到改观。 每天他的身上，都有死皮脱落，并且在脱落的“伤口”处，新生的皮肤周围，还有淡黄色的液体渗透出来。 体液沾染在床单上，很黏稠。 每天起床，床单上都有一个人形痕迹。 这种感觉很恶心。 发小变得脆弱敏感，不敢和人交流说话。 他穿上了厚厚的长袖衣服，尽量不将自己的皮肤暴露在外人面前。 药物治疗无效，发小以为自己得了某种皮肤方面的绝症。 他甚至去庙里烧香拜神，以求得心灵的安慰。 然而奇迹并没有发生。 直到今天晚上，他又做了那个梦，在梦中见到了那尊可怕的存在。 牠将一种意志传递给了自己，要自己进入大海，去寻找牠。 发小自知情况不妙，也顾不多许多，前来找到了自己最信任的朋友。 那天晚上，发小的很激动。 李随风看着他在自己面前，身体逐渐膨胀，脊背隆起，背上的鱼鳍刺破了衣服，呼吸之间都带着一股海水的腥气。 他在自己的面前，变成了一个怪物。 李随风安静地听着，直到一群身穿缉查司制服的人破门而入。 他们手中拿着火器，一脸紧张地看着屋内的二人。 发小发出一声怪叫，掀飞了桌子，撞破窗户跳了下去。 李随风租的公寓，在十二楼。 发小的身体砸烂了一辆车，然后像没事人一样爬了起来，速度快得不可思议。 公寓的周边，亦有蹲守的缉查司干员，面对这种怪物，他们开了枪。 可子弹这种东西，对于它而言没有任何作用。 一层淡蓝色的能量薄膜样的东西自动浮现在体表，将子弹挡了下来。 在缉查司干员的安抚下，惊魂未定的李随风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发小并非第一个变成怪物的。 整个安城，异变成这种“人鱼”模样的怪物的居民，数量已经超过了二十。 他们的共同特点，就是都曾在海边捡过那种奇怪的石头。 “那不是很普通的一种陨石吗？” 李随风当时问道。 “不，这是灾难的开始。” 负责和他交流的缉查司干员语气沉重。 被石头“感染”的人，会变得极度喜欢水，极度兴奋狂躁，并且表现出破坏欲和攻击欲。 李随风回想在和自己交流的过程中，发小将自己的文玩核桃捏得粉碎，确认了这一现实。 缉查司干员告诉李随风，可怕并不是变成怪物的人，而是他们梦境中的那只真正巨大的怪物。 博物院的专家从那些“陨石”碎片上，分析出了一些惊人的信息。 从那一年起，大炎成立了【天枢管理处】，开始应对各种非正常事件。 而也是这一年，大炎境内开始出现了一些拥有超凡力量的人，这些人被整编起来，超凡者队伍诞生。 由怪石开始，大炎境内，开始浮现种种诡异现象。 在超凡者的内部，这个时代被称为【青石时代】。 李随风属于极少数知道真相的“非超凡者”。 因为发小的缘故，作为当年的亲历者之一，李随风一直知道事情的真相。 后来他成为了安城缉查司的司长，权限更高，知道的事情更多，也经常和超凡者队伍合作。 “司长，行动部的人来了。” 干员小张说道。 李随风从回忆中脱离出来，看向远方。 在那里，有数十道身影出现。 他们身穿特殊的作战服，后心发光，如星辰般耀眼。 这是大炎科学院研发出的超凡物品，可以让行动人员在黑暗中，不受负面力量的侵蚀。 天上的雨更大了。 海上灰蒙蒙的。 忽然之间，海水翻腾，冒出了大大小小的水花。 水花炸开，一只身长超过两米，体表覆盖鳞片，前两肢短，后两肢长的怪物，浮出了水面。 它的身上，残留着人类的特征。 李随风呼吸一滞。 跟当年自己见到的发小相比，现在的海中怪物，已经发生了太大的变化。 怪物仰天长啸，发出特殊的音波。 然后是第二条，第三条…… 大大小小的怪物跳上来海滩，向城市进发， 而阻拦这些怪物的，便是行动部成员组成的人墙。 “铮”的一声，一名行动部成员从腰间抽出了一柄战刀。 刀锋是淡淡的青色，以某种特殊合金构成。 和他作出同样举动的，还有同一队列的成员们。 他们身上都配着同样的战刀，动作整齐，训练有素。 在他们的身后，有队员举起了枪。 行动部的枪支同样是特殊产品，推进剂不是火药，而是一种新研发出爆炸晶体。 普通子弹无法破开怪物身上的能量层。 而特殊合金打造的子弹，会吸收火药爆发的能量，无法推动。 爆炸晶体刚刚被研发出来，存量稀少，分配到全国行动部门的并不多。 所以真正对怪物们造成杀伤的主力，还是这些手握战刀的队员们。 “噗嗤……” 一名队员手起刀落，将一头怪物的头颅砍下。 而下一刻，他又被其它怪物扑倒。 怪物张开血盆大口，正欲咬下。 “砰！” 一声巨响，坐镇后方的狙击手们开枪，将怪物的脖颈打断。 行动部的队员趁机脱困，然后继续投入到战斗之中。 这只是安城的一处小小的海滩。 在安城其它的沿海区域，在奉州的四个沿海城市中，这种场面不断上演着。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二章 《我真不是禁忌之主》 “噗嗤——” 最后一朵血花溅起。 行动部干员提刀而立。 海滩上横七竖八地躺着许多具人鱼怪物的尸体。 但安城的守护者们，脸上并没有浮现出轻松之色。 因为零点到了。 无声的大钟敲响，海面雾气激荡，像是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将海雾拨开。 层层波浪上涌，一大团黑影从海面上浮现。 无数条漆黑的手臂好像海藻纠结在一起，密密麻麻，编制成了毯子，手臂残缺软烂如泥，相互缠绕混合着。 而在这些手臂之间，是一颗颗灰白的头颅，面无生机，这些头颅齐齐张口，发出尖锐的啸叫，将海雾震散。 在一股无形力量的作用下，被命名为【海德拉】的怪物缓缓升起。 李随风喉结艰难滚动着，哪怕相距甚远，在这种怪物的压迫下，他也感到身体冰冷，无法动弹。 就在这个时候，天穹之上，有耀眼的光芒亮起。 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道雄伟的身影，身穿金色战甲，手中握着一柄银色战枪。 “金甲银枪……是沐风战神！” 缉查司的公车内，小张神情激动。 三十年前的那场变故，不仅为整个世界带来了污染，也带来了超凡的力量。 拥有特殊能力的超凡者们，如雨后春笋般冒出，官方队伍，财团组织，超凡家族…… 整个社会都隐约发生着改变。 而站在大炎最顶点的八位存在，则被冠以【战神】之名。 这是大炎的称呼，在东大陆，这种强者亦被称为圣者、人间之神。 开山填海，截江断流……一人之力可敌国！ “沐风战神在的话，应该就没有什么问题了。” 小张松了一口气。 名叫“沐风”的战神，在大炎强者中排名可入前三。 他身上的金甲与银枪亦非寻常物品，而是从禁忌之域内获得的特殊宝物。 “沐风战神成名已十年，至今无一败绩……” 小张两眼放光，显然是将其视作了自己的偶像。 “先联络城里的队员。” 李随风并没有小张那么乐观，他的表情微微有些凝重： “在目前确认排名的禁忌之主中，海德拉出现最早，却从未出手过，这还是牠第一次以真身降临我们的世界……” 作为安城缉查司的司长，李随风虽然不是超凡者，却要承担着外围的工作。 天枢管理处已经做好预案，若来他们无法阻挡这些邪恶的域外存在，便会以最快的速度，疏散城内的居民。 “司长，怪异事件已经发生三十年了，若从天枢记载的第一次怪物袭击事件开始计算，也已经过去二十年了。” 小张问道： “十年前，超凡者井喷，【黄金时代】开启，目前我们大炎也已经有了自己的超凡者队伍，哪怕面对禁忌，也有了一战之力。” 他顿了顿： “为什么……到现在天枢都没有将禁忌降临的消息，公之于众呢？” 李随风闻言有些沉默： “应该快了吧。” 他没有解释小张的问题。 两人交谈的功夫。 天穹之上，金甲银枪的沐风战神，已经和海德拉战在了一起。 他踏空而行，如履平地，手中战枪一挥，搅动无边风云。 万千手臂挥舞，一层带着污秽之力的雾气，从海德拉的身躯中喷涌而出。 牠的身上隆起一个又一个的大包，而后溃散，像是挤爆豆豆一样，将雾气挤了出来。 沐风战神身上的金甲发光，将雾气撕裂驱离，而后手握战枪，向虚空中刺去。 白色气团在枪尖炸开，这一枪刺出了音爆。 超凡之力凝聚在了枪尖，伴随着这一枪的刺出，耀眼的光芒从枪身上亮起！ “铮——” 银光锐利，撕裂海雾，直直地钉入了海德拉的体内。 海德拉身躯颤抖一下，无数张面孔齐齐发出啸叫，痛苦、愤怒、阴毒……种种负面情绪从中流露出来。 场外观战的众人心中一喜，知道是沐风战神给牠造成了有效的伤害。 沐风战神大步向前，战枪如雨落下，海德拉如一块被撕裂的毛毯般，不断发出哀嚎。 对于特殊行动部和缉查司的成员来说，敌人的痛苦是让人安心的事情。 但与海德拉战斗的沐风战神，此刻的感觉却完全不一样。 自己的每一次攻击，都能对海德拉造成伤害。 但这种伤害并不致命。 而更让沐风战神担忧的是，自己的手中的长枪，对海德拉的伤害越来越小了。 牠在适应自己的攻击！ 沐风战神心中一凛，当即不再留手，决定速战速决。 他身体向前一步迈出，一股莫大的气势迸发出来！ 在他的身后，一道巨大的虚影凝聚。 披架执枪，通天彻地，相貌与沐风战神一般无二。 “这是沐风战神的战魂！” 作为战神的铁杆粉，小张立刻知道了这虚影是何存在。 “居然要战魂现世……终究是禁忌之主，实力强得可怕。” 小张目不转睛地盯着场中的战况。 沐风战神举起了手中的枪。 在他的身后，战魂同样举起了战枪。 “轰——” 一枪刺出。 在这一刻，沐风战神身上的气势已经抵达了巅峰！ 巨大的战枪落下，仿佛要将海德拉的身体钉穿！ 然而就在此时，场中异变忽生！ 海德拉身体震动一下，一道黑光从牠的身上扩散出来，抵住了那杆长枪。 战魂执枪落下，却难进分毫。 黑光轰然炸开，倒飞出去的，是那道金甲银枪的身影！ 小张瞪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这一事实。 李随风面色一沉，最坏的结果终究还是发生了。 特殊行动部的内部通讯一片死寂，没有人交流，开口说话。 大炎战神沐风，败了！ 天穹之上，沐风战神大口咳血。 他感到自己体内剧痛，恐怕腑脏都破碎了。 海面上的巨大怪物发出尖锐的啸叫，似在嘲弄，又似在狂欢。 沐风战神咬咬牙，看了身后的城市，握紧了银枪。 禁忌之主的力量太过强大，自己不是对手。 但现在，他必须守护住安城，守护住奉州！ 哪怕，哪怕只是拖延一会儿…… 沐风战神的目光变得坚定起来。 海面上的巨大怪物不以为然，甩动着千万条手臂，呼啸着移动过来。 对于牠来说，这种强者的血肉，亦是极大的滋补。 沐风战神体内隆隆作响，宛若雷鸣。 他在解开自己身上的枷锁，这是战神级的强者共有的封印，用来限制……或者说保护自己。 一旦枷锁开启，封印打开，他们的实力将再上一个台阶。 但代价是生命被透支，一战过后，最好的结果就是和敌人同归于尽。 就在这个时候，天穹之上，忽然有一道裂缝开启。 像是将天扯开了一个口子。 一双洁白的手掌，从裂缝中伸出。 一左一右，将这道裂缝撕开。 然后就是无量清光倾泄而下，让人睁不开眼睛。 哪怕以沐风战神的实力，也只能看出，那似乎是两道人影。 他距离裂缝最近，隐约间听到了一个古老而晦涩的词汇，或者是短句，从那不可言说的存在口中发出。 沐风无法理解对方的意思，亦无法感知其中的情绪。 下一刻，又是一句古老而不能理解的词语发出。 伴随着那尊存在的话音落下。 万道清光洒落。 海德拉发出了痛苦的哀嚎。 在一片清光之中。 牠身体逐渐消散，最终彻底蒸发。 当清光消散后，那尊存在也消失不见了。 ……………… “警戒等级s……不，定为r级！” “我们没有r级……” “那就新建一个！” 天枢管理处内，众多文员已经忙的不可开交。 “那东西真如此可怕？” “沐风战神传来的消息，你说呢？！” “是啊，一句话就将禁忌之主融化……沐风战神连海德拉的一招都接不下来！” “之前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等级的禁忌之主……牠们也会内斗吗？！” “难说……不过有很大的概率，毕竟这种存在，不是禁忌之主还能是什么？这世界上可没有神。” 众人商量的，是昨天晚上新出现的“禁忌存在”。 目前天枢已经为牠单独建立了新的档案与等级。 因为沐风战神的描述，这位禁忌存在被命名为【缄默之主】。 “缄默之主疑似一体双生，两具身体是连在一起的，如人牵手……” “不过这未必是牠的真容……或许只是牠表现出来的样子。” “按照目前的资料，缄默之主拥有掌控空间的能力，能够随意在其它禁忌之主的场域力量影响下，随意进出……” “缄默之主出现时，身旁将伴随大量的清光，目前已知可作为其攻击手段，是否具备防御能力未知……” “按照沐风战神的描述，缄默之主的似乎拥有掌控规则的力量，一开口就能灭杀一名禁忌之主。” “海德拉的力量，在我们了解的禁忌之主中，可入前五……” “目前暂将缄默之主的实力排在第一位，高与【血肉主宰】和【黄金王座】。” “缄默之主并未在奉州造成杀戮……不清楚是不屑出手，还是受某种规则限制。” “沐风战神已经前往大炎科学院，研究人员将会对他听到的那两句话，进行分析和转译……” 不止是大炎，全球所有特殊部门，凡是了解到奉州发生的事件的，无不为“缄默之主”建档立案。 ……………… 大炎，奉州，安城。 跟程灵竹手拉手走在街道上的陆玄，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让全球恐慌的禁忌存在。 一出场就给这个世界解决了一个小麻烦，下面还有不少人看自己装x……陆玄现在心情不错。 脚下的这颗星球名叫“元星”。 科技水平跟前世地球老家相当，不过文化地域，各种人文情况皆有不同。 他现在所处的国家，名叫大炎。 陆玄跟程灵竹两人，用了一点时间，学会了大炎的语言和文字。 对于修士来说，掌握语言是很容易的事情。 特别是这种凡俗语言。 两人甚至不需要随机抽取一名路人读取记忆。 只需要在街上施展神魂，将一整条街的讨论全部收入耳中，进行分析，就能掌握此地的语言。 陆玄在这方面很有经验。 沧元界广大，种族众多，除了通用语之外，小语种多不胜数。 这里要感谢每一个时代的天骄和掌舵人。 在成为天下道首/天子/天尊/妖皇之后，他们都会选择把语言整理一遍。 比如当今时代，推行书同文的就是道衍宗祖师爷。 这是他一生中做过的唯数不多的不被别人诟病的事情。 身为考古工作者。 陆玄掌握的小语种更是极多。 会说这些语言的，基本上都成化石了。 就连陆玄也不敢保证，自己的发音对不对。 陆玄印象最深刻的，是【古兽语】。 那时候龙凤还没分家，统称为古兽一类。 用的语言也是一样的。 然而整个古兽语里，只有一百零八个“字”。 或者说单词。 每一个字，都有上万种含义。 交流的时候得配合体内血脉的细微波动，来进行理解。 陆玄当时觉得，这群古兽干脆把语言这种东西删了算了。 至于这种凡俗语言，就很好理解了。 在外人看来，大炎文就跟蚯蚓一样，横折弯勾都是扭扭曲曲的，晦涩难懂。 但在陆玄眼中，蚯蚓文是一种很经典的文字，属于上古语言学的入门部分。 通过街上人的交流，以及各种采集到的信息，陆玄也理解了自己现在正处于一个怎样的国度。 大炎，位于元星西大陆。 大炎是长老议会政体，由十二长老组成，选举执政官，管理国内政事。 大概在三十年前，国内有禁忌事件出现，准确地说，应该是全球都出现了诡异现象…… 这是陆玄从那些名叫“特殊行动部成员”的口中听到的。 陆玄掂了掂手里的水晶块。 这东西正在发光闪烁。 陆玄知道，自己没找错地方。 他很确信，能让一个星球发生如此畸变的，肯定是那颗驱动核心在作祟。 至于为什么史前战舰的驱动核心，会在遗失这么多年后才对环境产生影响…… 陆玄倒觉得很好理解。 以娲后所在的世界级别。 说不定元星上的人类，都是驱动核心催生进化出来的。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三章 闹鬼？一剑的事情罢了（章节没缺） “……黄金回收。” 陆玄站在门店前，双手抱胸。 一个外星人，来到本地后，第一件事要做什么？ 当然是搞钱了。 对于陆玄来说，搞钱有很多办法。 来到黄金回收的店铺门口，门口石狮子嘴里叼的球抠了出来。 施了个点石成金的法术，陆玄把金球捏成了小金条，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这是安城本地的金店，虽然不是连锁的，但规模也不算小。 现在刚过早上六点钟，金店老板才刚刚开门，正困得呵欠连天呢，就看见有人往桌上放了一小堆金条。 生意来了。 不过面前的两位顾客有要求。 得是现金。 老板有点懵，且不说现在都流行移动支付了，就是搁以前，黄金回收数目一多，也是要走银行的。 陆玄说我银行卡忘带了。 老板表示理解，这么重要的生意，忘带银行卡很正常。 然后要进行身份登记。 陆玄说我身份符牌丢了。 老板认为这很合理，逻辑自洽，于是用自己的符牌给他做了登记，走了程序。 所幸正规店铺，而且还是自家开的，有现金储备。 老板给两位顾客拿了个布包，装了十万块钞票，目送着两人离开。 陆玄和程灵竹走后。 金店老板皱起了眉。 怎么感觉哪里不对劲呢？ 仔细一想，又没有什么不合理的。 刚才那位先生如此仪表堂堂，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让人信任的气质，比庙里的佛陀，教堂里的圣母，道观里的老神仙还要圣洁千倍万倍。 这种人说出来的话，肯定是醒世之箴言，治世之真理，比天地君亲师加起来都要可靠。 自己有什么理由不相信他呢？ 金店老板笃定地想着。 ……………… 拎包走在路上。 程灵竹用一种，见了鬼一样的眼神看着陆玄。 “你用了惑心之术？” 程灵竹问道。 “没有啊？” 陆玄一脸正气，“我怎么会用这种法术欺负凡人呢？” 明明是《道衍仙经》的被动效果……陆玄心想。 道衍宗祖师爷，千面间谍，卧底界的传奇，沧元界第一二五仔…… 能在各种大能眼皮子底下偷师学艺，除了气运加操作之外，开山祖师靠的就是道貌岸然的气质。 简单来说。 如果将修行比作游戏，将修炼比作点属性的话。 在其他修士点法力点体力点魂力的时候。 祖师爷把自己所有的属性点，都加到魅力上了。 相应地，成道之后，他将自己的修行心得，写入了《盗掩仙经》之中。 盗，指的是他偷天盗地的本事。 掩，指的是他自然合道的伪装。 凡是见到他的人，第一感觉就是祖师爷这人非常不错，自己很欣赏他，天然的让人亲近。 作为道衍宗的优秀传人。 陆玄对《道衍仙经》的研究很深，曾经下过苦功夫。 所以当他站在金店老板面前，老板才会像被下了降智光环一样。 这可不是催眠，陆玄是正经人。 “你以前怎么没跟我说过？” 程灵竹问道。 “你以前……也没问啊。” 陆玄眨眨眼。 “等等……咱俩刚认识的时候，伱是不是对我用这门秘术来着？” 程灵竹面色狐疑。 “怎么可能呢？” 陆玄正气凛然。 一股圣洁无比的浩然气质扩散出去，让他整个人都显得十分可靠： “我从来不骗人的。” 程灵竹美眸微眯。 虽然抓不到证据，但她感觉不对劲。 “唉呀，这件事晚上再说，难得来元星一趟，让我找找都市生活的感觉……走吧，先去吃个早饭。” 陆玄拉起程灵竹的手，向附近的一处小吃街走去。 狗徒弟嘴里没一句真话，程灵竹心想今天晚上非要狠狠拷打他一番，榨出个结果来。 ……………… 早餐是白粥、小笼包，配榨菜。 老巷子里的摊子，没那么多讲究。 桌椅都摆在外面，现在是夏天，屋里跟蒸笼似的，顾客在外面吃反而凉快。 一边吃一边听食客们聊天。 这家早餐店开了一百多年了，祖孙传了三代，店铺挂着牌匾—— 【门外粥铺】。 有老饕知道，之所以取这个名，并非是众食客都在外面喝粥。 而是因为该门店有一个特色，每到夏季，熬好的粥都装在木桶里，然后搬到外面来。 一方面是晾凉降温，另一方面则是用香气吸引客人。 结果五十多年前，一个醉汉途经粥铺，喝多了酒，一屁股坐进了粥桶里。 浑身烫伤不说，还把人家的粥桶给压坏了。 从那以后，粥桶就不往门外放了，粥铺的名字倒是保留了下来。 当时有媒体撰文，采访附近老饕。 该老饕这样评价道—— “能喝能坐，白粥十分可惜。” ……………… “喂，你好，请问是杜中介吗……” 陆玄正在拨打电话。 电话卡是在报亭里办的，多年前大炎国还没有进行实名制，好些报亭都有不记名电话卡的存货。 这算是灰色产业，一般买这种电话卡的都不是什么正经人，报亭老板也知道，都是熟人介绍才卖给你。 当然，陆玄不用，《道衍仙经》的被动比什么熟人都好使。 买了两张电话卡，顺便买了两部手机，陆玄打通了房屋出租的电话。 他的计划是元星住上一个月，沧元界那边没什么事情，建立妖神山试炼场也不着急。 “嗯嗯，两居室，月租六百……嗯？是不是太便宜了点？什么？实不相瞒……闹鬼？” 陆玄转头看着程灵竹。 程灵竹支起耳朵，听到“闹鬼”这个词后，忍不住笑了起来，轻轻点了点头。 “闹鬼好啊，这下不得不去了。” 陆玄嘴角上扬，“嗯，我们这就过去。” 昨天在海面上，见到了那张会飞的毛毯。 陆玄毫不怀疑，这个世界已经被战舰核心给污染掉了。 那么掉san的东西都能正大光明地出现，真有什么小鬼闹腾，也不稀奇。 不过这种事情，也得看是谁遇上了。 如果是普通人，大概会有不小的麻烦。 但对于陆玄和程灵竹这种修行者而言…… 无非就是一剑罢了。 在沧元界，正常坐化的修行者和死于凶杀的修行者，都不会化作邪祟鬼物。 前者身躯合道，化作法则反哺天地。 后者生前就被人爆杀，如果死了之后还会有鬼形存在，只会受到更痛苦的折磨。 打了个出租，来到了房屋中介口中的闹鬼的房子。 阳星小区。 小区内绿化面积很大，入眼一片盎然生机。 陆玄打眼一看，就知道这是夏天能养蚊虫的地方。 六号楼楼下，杜中介已经在那里等候了。 杜中介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眼睛明亮，身上有一股精明的气质。 见到陆玄，杜中介主动伸出手，和他握手。 两人寒暄了几句，杜中介将房屋“闹鬼”的事情说了出来。 这房子的东家不是别人，是杜中介的小姨。 房子买了有些年头了，原先给她儿子准备的婚房。 可杜中介的那个表弟迟迟不找对象，好在今年工作落地了，于是房子也没闲置。 可住进去不到一个月，人就疯了。 在安城精神病院住了半年，稍微养好了点，被杜中介的姨父接回家里修养。 一家人都没往房子上想。 因为新房采光好还宽敞，距离杜中介的姨父上班的地方还近，方便照顾儿子，所以姨父也搬了过来。 结果自然是爷俩都疯了。 杜中介的小姨差点崩溃，这时候也后知后觉地感觉出房子不对劲了。 于是委托杜中介，房子能卖就给卖了吧，有这房子在，一家人都不安稳。 对于房屋闹鬼的事情，杜中介也不隐瞒。 这房子里，一家三口疯了俩，已经上了当地的新闻。 无论是租房还是买房，稍稍一打听就能知道，倒也没必要隐瞒。 一般来说，这种“不太吉利”的房子，都是卖给医生这种职业的，特别是手术科的医生。 一是人家见惯生死，不信这种事情，二是按坊间的说话，经常在医院里待着，身上阴气重，能镇住房子里的不干净的东西。 可惜现在是售房淡季，一时半会也找不到接盘的。 杜中介本着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变现挣俩元子的念头，把租房信息挂了上去。 有枣没枣打一杆子，万一租房客住进去没什么事，又看房子便宜，出手买了呢？ 所以就有了今天的陆玄来租房的事情。 闹鬼的房子在十三楼，三人坐电梯上去，站在门口，还没开门就感到了一股凉嗖嗖的气息。 陆玄跟程灵竹对视一眼。 没错，这房子里确实有东西。 进去转了一圈，距离房子的原主人进精神病院，才过去了一个星期的时间。 因此虽然没人打扫，但房子里没有落太多的灰。 房屋采光很好，阳台上养的花有些焉了。 陆玄跟程灵竹在房子里转了一圈，然后回到了客厅。 “两位觉得……” 杜中介适时开口。 “可以。” 陆玄点了点头。 他已经看出这房子的问题了。 杜中介心中一喜，当即从包里拿出了打印好的合同。 陆玄签了名，将三个月的房费数给他。 因为两人并不会在这里住太长时间，所以只付了三个月的租。 而这也正合杜中介的意思。 毕竟他是想把房子卖出去的，肯定是只有倾向与短租的。 这闹鬼的房子不太正常，程序走的也简单，杜中介连租房押金也没收。 谢天谢地，能租出去就不错了。 当地房屋中介行业有迷信，说是房子挂信息的头一个月，如果没人租的话，以后更难出手。 签了合同，杜中介把钥匙一交，干脆利落地溜了。 程灵竹把窗户都打开，使了个清洁法术。 屋里的灰尘全部被吹了出去，变得一尘不染，干干净净的。 “嗯……待会去买些被褥餐具，再买几件衣服……” 陆玄计划着。 虽然两人身上穿的都是法衣，能变化各种外形。 但入乡随俗，买些衣服总归是不错的。 “而且最近丝袜好像用光了……” 陆玄考虑周全。 “不先把这里的东西给解决了？” 程灵竹挑挑眉。 “你找到了？” 陆玄笑着问道。 “当然。” 程灵竹很自信，莲步轻移，来到了电视柜前。 电视柜的旁边，放着一个巴掌大的半身像。 程灵竹将这东西拿了起来，在手里掂了掂： “是这个吧？” 她是渡世剑斋的圣女，灵觉敏锐。 自从修了大屠神法，成为妖皇殁的传人后，对这种神鬼气息的感知能力更是大大提升。 “然也。” 陆玄表示赞同。 “此物是当地【景教】的圣母像。” 陆玄将圣母雕塑接过，沉吟片刻道： “材质像石膏……不过这塑像有问题，正经的圣母像是很圣洁慈悲的，这东西……眼睛这里不太对劲。” 他伸手抠了两下。 在圣母像眼睑的地方，白色的石粉脱落，露出了两片芝麻大的地方。 石粉下是红色的材质，乍一看，倒像是圣母流淌下了血泪。 陆玄刚想启动收容程序，给它无害化处理了。 转念一想，又把手收了回来。 他掏出手机，拨打了杜中介的电话。 “是这样的，杜中介，我在房子里发现了一座圣母像……” “对，电视机旁边，半尺来高……” “家里有老人喜欢这个，我问问是从哪儿买的，也弄一个寄回家去……” “捡的？嗯嗯，高架桥那边？好的，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 陆玄看着手里的血泪圣母像。 “东西不是买的，也不是送的，是杜中介的那个表弟，在本市的一处高架桥上捡的。” 陆玄整理了一下语言： “杜中介之所以知道这件事，是因为这东西算是他小姨家的宝贝。 那天下着大雨，杜中介的表弟在那座高架桥上捡到了圣母像……事情发生在一年前。 自从有了这东西，杜中介表弟家里的‘运势’就好了起来，姨父升职表弟上岸，就连小姨打麻将都是连连赢牌。” 高架上不能停车，能下车捡东西，肯定有问题。 “天气预报上说……今天晚上有暴雨。” 程灵竹对这件事很感兴趣。 或者说，渡世剑斋的弟子对这种“危险”的事情都很有兴趣。 意思很明显。 晚上去看看。 陆玄点点头。 大雨，高架桥…… 他觉得自己需要一辆迈巴赫。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四章 【雨夜，高架，迈巴赫】 安城，青山精神病院。 办公室里，身穿白大褂的中年男人站在窗台前，看着外面漆黑的天空。 外面下雨了。 刘青松是青山精神病院的医生，他已经在这家病院里，工作了二十三个年头。 “叩，叩，叩……” 门外传来声响。 “进来。” 刘青松说道。 办公室的门没有锁，来人拧动门把手，走了进来。 “刘主任。” 年轻的医生穿着白大褂，毕恭毕敬，向他问好。 “314病房出什么状况了？” 刘青松转过了身，眉头一皱。 他知道这个实习医生，负责的是今晚314病房的值夜监控工作。 314病房是重症病房，里面住着一对发疯的父子。 父子两个精神状况很不稳定，经常有自残和攻击他人的倾向，特别是下雨天，这种狂躁会愈发明显。 安城西边就是大海，现在正是多雨的季节，每过三两天就要下一场大雨。 “不是的，刘主任。” 年轻的医生摇摇头，回答道： “这两个人今天格外安静，不吵不闹的，就是……神态有点不对劲儿。” 年轻医生回忆起自己在病房内所见到的景象，那对父子安安静静地跪在地上，朝着窗外的方向，脸上带着一股格外虔诚的神情，如朝圣一般。 “主任，要不要先把拘束衣给这两个人换上？” 年轻医生问询道。 这两人的行为实在有些反常，他担心会有什么意外出现。 “先不要换了。” 刘青松沉吟片刻，作出了决定： “他们俩都是重症病人，现在能自己安静下来，再进行拘束手段，可能会刺激到他们。 观察观察再说，让几个护工在旁边盯着……如果有意外发生，务必第一时间阻止。” “是。” 年轻医生离开了办公室。 ……………… 阳星小区。 一架黑色的轿车打着雨刷，从小区门口缓缓驶出。 今晚下了大雨，天空黑漆漆的。 “这元星的车开起来还挺别扭的……” 驾驶座上，陆玄调了调座椅。 元星不是地球老家，没有迈巴赫，这辆黑色轿车是他赶在下雨前，从租车行租来的。 “空间有点狭小了。” 程灵竹也不太适应。 跟自带芥子空间、内部宽敞的宝辇相比。 无论是速度、舒适度还是坚固性，这方世界的代步工具都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甚至都没有搭载能够进行自动驾驶器灵和火力系统。 “金岩高架……杜中介的那个表弟，就是在这个地方捡到的圣母像。” 陆玄点开中控台的车载导航，按照既定的路线前进。 大概是今晚有暴雨的缘故，路上的车辆不算太多。 那处高架距离阳星小区不过十余里，用不了多久就能到。 陆玄一边开车，一边偏了偏头，就看到程灵竹正在拿手机。 今天一天的时间，她算是把这东西的用法全都摸清了。 陆玄用余光瞟了几页： “灵异文？” “嗯。” 程灵竹点点头，“还是单女主……我快看完了。” 作为修士，程灵竹眼睛的捕捉能力当然是很强的，再加上金丹修士的手速。 的速度取决于手机的反应速度。 “男主是个普通大学生，毕业后入职了一家公司，因为和上司起了矛盾，被处处穿小鞋，愤而离职……” 程灵竹简述了一下故事的内容： “恰好在这个时候，他的女朋友得了绝症，为了赚到足够的医疗费，他应聘了一份很奇怪的工作。 这份工作是在一个医院里当夜间保安，工资非常的高，唯独有很多奇怪的要求。 比如晚上十二点后不能去厕所，每天三点必须在死人最多的那个楼里巡逻一遍，如果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千万不能回头……” 陆玄闻言，微微点头。 很中规中矩的灵异开头，主角因为某种原因，或主动或被动地开始了自己的冒险。 既然是灵异，后面肯定是要出一些鬼啊怪啊之类的东西。 “最后应该是男主修行有成，解决了强大的鬼怪，也拯救了女朋友吧？” 陆玄说道。 以他的经验。 好些灵异都是鬼怪开头，后期转到满天神佛的玄幻去了。 倒不是非要这么写，主要是对主角的成长不好把控，不成长对抗不了鬼物，实力成长太快到后边又会超标。 于是写着写着，世界观也跟着拓展，慢慢就变味了。 “对了一部分。” 程灵竹神情古怪： “男主确实成了一方鬼修，鬼挡杀鬼佛挡杀佛的那种，但他女朋友……嗯，倒确实得救了。” “怎么救的？” 陆玄问道。 “故事中后期，精通鬼道的男主把女朋友炼成了僵尸……这样她就不用担心身上的绝症了。” 程灵竹神情复杂。 陆玄：“……” 不是，这…… 脑洞展开是不是太阴间了点。 有一说一，倒确实把问题给解决掉了。 陆玄开着车，两手放在方向盘上，在心里默默地给该书的作者竖了个大拇指。 僵尸娘就僵尸娘吧，只要不嫌凉，说不定有人就喜欢这一口呢？ 聊着天，开着车，没过多久就到金岩高架桥。 雨幕交织，高架桥模糊起来，像是要和夜幕融为一体。 放在身侧的景教圣母像忽然颤抖起来。 陆玄开车上高架，加大了油门。 现在是凌晨两点。 他能感知到，除了自己和程灵竹之外，整座高架上并没有其他生灵存在。 豆大的雨珠噼里啪啦地打落下来，砸在黑色轿车的玻璃上。 陆玄看着表盘的速度指针。 八十，一百，一百二…… 二百，二百四…… 伴随着速度的提升，圣母像颤抖得愈发厉害，眼睑下的血泪，也变得更加清晰。 直到指针达到三百的时候。 “找到你了。” 陆玄开口，一层清光覆盖在了车身之上。 一处无形的壁障破开，两人一车，强行挤入了另一个世界。 冰冷，枯寂…… 破败，荒凉…… 陆玄缓缓停下了车。 身后十几米的地方，是一片淡色的雨幕，将城市的声音隔绝。 这里是一处古代城镇…… 不过建筑风格和世界西方的大炎并不相同，反而跟东大陆那些金发碧眼的异族有些类似。 在小镇的最中央，是一座尖顶建筑，高耸瘦削，哥特风格。 “走，进去看看。” 陆玄施了个法术，将座驾收在了袖子里。 小镇静悄悄的，似乎家家户户都在沉睡之中。 两人没在外围多做停留，径直向教堂的方向走了过去。 教堂大门虚掩，并未上锁。 陆玄推门而入，见到的景象却让两人都吃了一惊。 教堂的穹顶上，垂落下了一根根绳子。 而这些绳子的末端，则挂着一具具尸体。 这些尸体保存完好，身上的穿着很古老的衣服，气息强大。 干尸悬挂在教堂里，密密麻麻。 抬头向上望去，出现在教堂顶部的，是一张巨大的骷髅面孔。 在牠的脸上，有胡须一样的东西生长出来，构成了悬挂干尸的“绳索”。 就在这个时候，一具干尸的身上，忽然有乌光浮现。 系在它脖子上的绳索松脱，干尸化作一道流光消失不见。 但在干尸消失后，绳索的尽头，凝聚出了一道新的身影。 胡须绳索套牢在他的脖子上，不顾这道身影的挣扎，将他牢牢吊住。 新出现的人影，身上穿的是现代服饰。 然后是第二道，第三道…… 不断有古代干尸被替换下来，也不断有现代干尸成型。 陆玄看到这里，也有点明白了。 他指着穹顶上的那张巨大骷髅面孔： “此乃移魂夺舍之法，这处殿堂内吊着的身影，应该是邪神的追随者。 在今天，这尊邪是打算将自己的追随者放出去，夺舍牠选定的容器，以元星人的身份，潜伏下来。” 诸如杜中介的表弟姨父之类的人，并非是疯了，而是被割走了魂魄。 至于……破解之法，倒也不难。 陆玄解下腰间的剑，向天一刺。 一道耀眼的白光迸发出来，将整片世界淹没。 几乎是与此同时。 青山精神病院。 跪在地上的一老一少两个男人，缓缓抬起了头。 他们的眼神迷茫，却不再浑浊，而是逐渐清晰起来。 ……………… 当晚，凌晨三点。 安城的天枢管理处分部却格外热闹。 “警报，警报，金岩高架附近，偏差值提高，出现剧烈波动！” “封锁金岩高架！特殊行动部尽快就位！” “金岩高架上出现了一座教堂！” “疑似和禁忌之主有关……” “科学院的鉴定报告出来了，这是【景仙】的遗留！” “景仙……确定死亡，有人进入了牠的神国，击杀了这位紧忌主宰！” “我的老天，是谁干的，我不是在做梦吧？” “等等，不会是……那位吧？” “你是说……缄默之主？！昨天晚上才击杀了海德拉，今晚又杀了景仙？！” “禁忌主宰之间的差距，竟然如此巨大吗？” “牠为什么要帮助人类？有什么目的……” 对于安城乃至全国的天枢管理处成员来说。 今晚注定是一个不眠夜了。 ……………… 第二天。 安城。 海厦商场，某品牌男装专柜。 “女士您好，是带男朋友过来买衣服的吗？” 专柜的小姐姐很热情。 “唔……应该说，是我的丈夫。” 程灵竹很认真地纠正了一下。 “呃……您二位看起来还真年轻呢。” 这名店员愣了一下。 现在的年轻人，这么早就结婚了吗？ 陆玄伸了个懒腰。 今天来商场，原本是想给程灵竹买些衣服的。 结果程灵竹非要把他拉过来，先给他整几套行头。 陆玄拗不过她，只能跟着一起来了。 “这个，这个……” “嗯，还有这个，这个……” “先包上……待会儿再试，你穿上肯定好看。” 程灵竹很自信。 自己的男人什么长相什么身材，她还能不清楚吗？ 有路人从旁边经过，忍不住往这边多看了好几眼。 没办法，陆玄跟程灵竹的颜值实在出众，哪怕做了些遮掩，尽量让自己平凡一些，也吸引到了很多目光。 哼，瞧那个女人得意的样子，富婆很了不起吗？年轻且漂亮的富婆很了不起吗？！ 自己要是有钱，非把那个男人包下来，白天晚上狠狠压榨不可…… 感受到了周围一道道羡慕嫉妒恨的目光。 程灵竹示威似地扬了扬下巴，掂起脚，在陆玄的脸上用力啵了一下。 面对着这种“宣誓主权”的行为，好些路人的后槽牙都咬碎了。 “好啦好啦，赶紧去换衣服吧。” 程灵竹拉着陆玄，向更衣室走去。 自家夫君生得这么好看，被别人多看一眼，她都觉得亏。 陆玄故作姿态： “大庭广众之下，我这个人又比较保守……” “又没人看见。” 程灵竹知道他是故意说的，伸手在他腰间的软肉上轻拧了一下。 陆玄告饶，被她推进了更衣室里。 不过半分钟的时间。 更衣室的门突然打开，陆玄探出了半个身子。 “怎么了？” 程灵竹问道。 陆玄一伸手，手心里躺着一枚米粒大小的摄像头。 “缺德啊。” 陆玄语气幽幽。 在商场更衣室放偷拍设备，属实没品。 程灵竹也认出了这东西，面色不由得一沉，凰血剑已然出现在了手中。 竟敢偷拍本座夫君！ 程灵竹眼眸微眯，杀心大动。 渡世剑斋弟子本来就不是好相与的，程灵竹上辈子又是个妥妥的疯批杀星，手上的人命得按宗门算的那种。 现在能有这样的脾气，倒有一大半是陆玄的功劳。 陆玄以为，自己为沧元界的安定作出了巨大贡献，让一个杀星变得这样可爱，合该凝聚功德金身。 “不用不用。” 陆玄赶紧拦住程灵竹： “上门杀人太麻烦了，而且这不没拍成吗……交给我吧。” 他在这枚摄像设备上轻轻一点，以此物为媒介，施了个诅咒过去。 “伱用的是……” 程灵竹看他施法的动作，一时间没认出来是什么诅咒。 “万兽宗的小把戏。” 陆玄微微一笑，将手里的摄像设备捏碎： “从今天开始，放这东西的人将逐渐对人类失去兴趣，转而对动物生出某种欲望来……”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五章 “我和游戏哪个重要？！” 一个多小时后。 “这套怎么样？” 陆玄从试衣间里出来，“呃……” 面前的程灵竹手里拿着一只盒子，正眨巴着眼睛看着自己。 陆玄感觉有点不对劲儿。 程灵竹晃了晃手里的盒子，露出了一个“你懂的”的笑容。 “……男士亵裤？” 陆玄看得分明，“还是丁字裤？！” 程灵竹下巴一扬，鼻腔里发出“嗯哼”的声音。 “我是平角裤教派的，这一点你最清楚。” 陆玄正色道。 男士丁字裤……这种东西太烧了。 虽然包装盒上只是简单的印了条丁字裤的实拍，没有模特展示，但陆玄能想象到自己穿这东西会是什么样的。 大抵会让人联想到健美运动……古典组的那种。 陆玄认为自己为人保守，不符合丁字裤的气质。 “但是你穿上肯定很……嗯。” 程灵竹两眼放光，仿佛想到了画面： “再说了，就当时穿一会儿，反正到最后还是什么都不穿……” “你都是从哪里学的这些虎狼之词……” 陆玄吐槽。 “僵尸娘啊。” 程灵竹说的是她昨天看的那本。 神特么僵尸娘！ 陆玄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我反对！” 这是一个平角裤教徒在面对丁字裤时的正常反应。 虽然丁字裤这东西在发明之初，就是给男人设计的。 “夫君~” 程灵竹可怜巴巴，扑到他怀里蹭啊蹭啊的： “人家也想试试，用牙齿怎么解衣服嘛……” “嘶……” 陆玄稍微联想一下，咽了咽口水。 僵尸娘，你害人不浅啊！ 程灵竹仰起脸儿来，轻声道： “还有啊，我刚才看见，隔壁有一家店……她们家的黑丝白丝，和海族那边不太一样呢。 又薄又弹，又顺滑又柔软……” 可恶，竟然用这种手段来诱惑本座！ 简直是小觑了本座的定力！ 陆玄深吸一口气，正气凛然： “穿就穿！” 看见自家娘子脸上露出的阴谋得逞的笑容，陆玄感觉自己有被算计到。 他嘱咐一句： “还有，这个码不合适，换个大的。” 尽管就穿一会儿，但陆玄是个讲究人。 “当然。” 程灵竹晃了晃手里的盒子，以她和陆玄的关系，自然是……知根知底的。 快到中午的时候。 两人终于结束了这次商场之行。 除了衣物被褥、锅碗瓢盆之类的必须品外。 陆玄还带了一堆电脑配件…… 嗯，这里说的是正经的配件。 白天应该没什么事可做，陆玄准备装台机子打打游戏。 作为一个外星人，他对元星的科技产品并不了解。 但这不影响陆玄的理解。 集成电路，芯片技术……不就是阵法嘛。 什么阵法材料是新的，什么是运行损耗好久后翻新过的，什么阵法效率高，什么阵法组合起来最适配…… 简直就是入门级的东西。 程灵竹用灵识扫过之后表示赞同。 以金丹修士的目力和法力控制水平，手搓显卡比布阵容易多了。 陆玄顺手用法力优化了一下自己买来的电子配件。 虽然两者听起来风马牛不相及，但修行到最后，万物万法都是相通的，看一眼就能理解。 ……………… 回到住所。 程灵竹回房间里收拾床铺，换新被褥去了。 昨天去金岩高架，强行撕开了【景仙】的神国，将此存在镇压后，已经是快到后半夜了。 于是两人开着车在安城里转了一圈。 一方面暗中处理了一下景仙陨落后带来的小骚乱，另一方面则是为了放松。 不得不承认的是，在不需要考虑交通安全的情况下，雨夜开着车放着歌在路上狂飙，真的是一件很爽的事情。 今天才是两人要在这里度过的第一个夜晚。 客厅里，陆玄把各个部件摆好，在脑子里构建出了模型。 伸手一点，一道法光从指尖迸发，眨眼的功夫就组装完毕。 把显示器、电源等等全部连接好后，陆玄从储物法宝里拿出了一堆盒子。 元星和地球老家的科技发展水平接近，游戏产业也差不太多。 陆玄在商场里买不少游戏光盘，全是典藏版的，直接插在主机上就能读取。 线下店溢价不少，本着来都来了的想法，他狠狠地当了一次冤大头。 趁着电脑安装系统的功夫。 陆玄去了卧室。 没进精神病院之前，杜中介的表弟和姨夫都在另一个房间住，其余卧房都闲置着。 不过现在，这间屋子已经被利用起来了，程灵竹从储物法宝里，将买来的床铺放置好，被褥也都铺开了。 她弯下腰，跪在床沿，探着身子将被子铺平整，臀后绷起弧度。 陆玄从身后抱住了她。 程灵竹“呀”了一声，放松身子，趴在了床上。 感受到了身后夫君的气息，她马上知道他想做什么了。 程灵竹偏了偏头，小声道： “……我刚换好的被子。” “待会儿我来收拾。” 陆玄将她的发带解开，绸缎似的柔顺乌发披散。 现在是正午时分，阳光明媚，可卧室的窗帘却被拉了起来。 ……………… 下午。 “娘子，独自洗澡未免太过无聊，不妨带上为夫，既有人同你说话解闷，又可以帮忙搓搓后背……” 浴室门口，陆玄提议道。 “夫君，不可以哦。” 程灵竹面带微笑地表示拒绝： “夫君操劳许久，想必是累了，还是先歇息一会儿……” 陆玄挑挑眉，笑道： “美人在榻，岂敢言累，为夫状态甚好，娘子不信的话，可以……” 程灵竹伸出两条白净的藕臂，按在他肩上，然后将他转了过去，背对着自己。 “夫君买来的游戏还没有玩呢，买都买了，不玩很可惜欸。” 程灵竹说道。 陆玄奇道： “一般来说，这时候女方不是应该问【我和游戏哪个重要的吗？】” “我能陪你一辈子，但游戏不行。” 程灵竹劝说道： “趁着有限的时间，多陪陪游戏，不要冷落了你的电脑……毕竟等咱们离开元星之后，估计又要忙起来了。” 有理有据，另人信服。 陆玄想到沧元界那边还有不少正事要处理，于是被程灵竹说服，宠幸自己新买的游戏去了。 他已经洗过澡了 陆玄离开后。 程灵竹松了口气。 当师父的，被曾经的徒儿镇压在了下面，把程灵竹骨子里的那股不服软的劲激发了出来。 结果到最后，真要服软的，还是她程灵竹。 “狗徒弟怎么这么厉害了……” 程灵竹磨了磨牙，忽然有了对修行的强烈渴望。 ……………… 客厅内。 “唉，有修为的坏处在这方面体现出来了。” 陆玄叹气，看着面前的巨大显示屏： “哪怕把难度拉到最大，魂系游戏玩起来也跟割草开无双一样。” 说是割草肯定有点夸张了，毕竟玩家自己的伤害是有限的，不会爽到那种程度。 但因为过强的反应能力，无伤通关倒真是轻轻松松，血条忽然失去了意义。 他这个时候终于明白，为什么有种说法，叫“游戏的尽头是消消乐”了。 好在陆玄当初就考虑到了这一点，买了不少沙盒游戏，开始种树盖房子。 过了有半个多小时的时间，陆玄在游戏刚盖好房子，正准备修猪圈呢，浴室的门被推开，程灵竹走了出来。 她身上裹着裕袍，脚下踩着一双很可爱的小猫拖鞋，头上包着裕巾，走了过来。 美人出浴，景象自然是极美好的，陆玄把游戏手柄放下，张开了怀抱。 程灵竹轻轻哼了一声，没有到陆玄怀里去，而是来到了他的身后。 陆玄现在是坐在一个懒人沙发上，懒人沙发被放在地上，他盘着腿打游戏，背后是正经的客厅沙发。 程灵竹颇有些慵懒地往沙发上一躺一坐，一只玉足在他的肩上轻轻踩推了几下，然后将一条象牙似的洁白长腿搭在了他的肩头。 陆玄用脸颊蹭了蹭她的小腿肚，软软的，光滑温暖。 顺着柔和的肌肉线条向下，是精巧白美的脚丫，足弓线条优美，足背粉白雪腻，脚趾头玉珠似的排列，整只脚丫都软乎乎的。 脸上不由得带上了几分笑意。 陆玄将另一条腿也揽了过来，向后移了移。 程灵竹的两条玉腿从身后搭在他的肩上，一左一右，小腿弯刚好搭在他的肩头，两条葱白的小腿荡啊荡啊的，很是可爱。 陆玄左右各握着一只精巧玉足，同时捏了两下。 拿捏了！ 程灵竹被他拿捏，也不说话，准备找回一下大前辈的高冷感觉。 这个时候，陆玄却递过来一个游戏手柄： “一起玩嘛？” 他当初就买了两个手柄，双人游戏也买了不少。 “……我不会。” 程灵竹回答道。 “我教你啊，都很简单的。” 陆玄说道。 “嗯……好。” 程灵竹从沙发上下来，然后滑到了他的怀里。 她真不是想要陆玄抱着她，虽然被他抱着会感到很温暖很舒服很安心，虽然她很喜欢他低下头来亲自己，但她真不是想要陆玄抱着她。 程灵竹是想要适应元星的生活，了解当地的文化和科技，学习怎么玩游戏才下来的，高冷的大前辈才不是想要跟陆玄亲近。 懒人沙发很有弹性，哪怕是两个人的重量，身后也有足够的支撑。 “让我看看都有什么游戏……” 陆玄施展法力，将那一摞盒装光盘隔空摄了过来。 当他看见最上面的一盒游戏介绍之后，忽然笑了起来： “一对离婚的夫妇……冒险闯关……合作解密……最后破镜重圆。” “就这个了。” 程灵竹举手示意。 “好。” 陆玄点头，坐在原地没动，用法力控制着，完成了游戏的安装。 “嗯……这个键是控制方向的，这个键是……” 一双纤白素手握着游戏手柄，另有一双大手握着小手。 陆玄有模有样地教，程灵竹一板一眼的学。 明明用灵识一扫，连这东西怎么制造的都能弄明白，可两人非得一幅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装模作样地进行教学。 谈恋爱的男女就是这样的，恨不得把所有时间都浪费在你哝我哝上才好。 “好不容易”教会了程灵竹怎么用游戏手柄，进入游戏之后，一切倒是都流畅起来了。 两人作为道侣，双修了那么多次，神魂交融，心有灵犀，默契得很。 正如游戏介绍里一样，男女主角默契配合，闯关解密，直到完成最后的关卡，一个大大的心形拼合起来，象征着最后的圆满。 “很容易嘛。” 程灵竹晃了晃游戏手柄，看了一眼时间： “还不到一个时辰……嗯，这里的说法是两个小时。” “是啊，不到一个时辰，男女主就破境重圆了。” 陆玄长舒了一口气。 他将游戏手柄放下，抱着怀里的人儿，在她耳畔轻声说道： “但我为了和你再见面，等了九千年。” 程灵竹怔住了。 她转过身来，却见陆玄笑了笑，一只手掌抚上了她的脊背： “这九千年的时间，真的很没意思啊，游戏里好歹还是男女主一起通关呢，到我这里只好一个人苦捱。” 起初是对结婴飞升、再度见到程红檀抱有期待，然后是屡次失败后的绝望，麻木，最后是心如止水，对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淡泊起来。 没有人天生是就有一颗大心脏，哪怕陆玄现在称得上“大前辈”之名，也是从修行路断、再无道途的绝望深渊里一步步爬出来的。 金丹永驻，长生不老，听起来很美好。 但事实上，金丹就是金丹，在他琢磨出适合自己的修行法之前，若是遇上元婴之上的修士，被人家一碰就碎。 “不过还好，到底是撑过来了……嗯，除了道衍宗的徒子徒孙们不太争气之外，人生还是很美好的。” 陆玄笑道，“关键是还等到了你……这是我九千年来，最大的幸事。” 怀里的程灵竹抬起脸，眼中带上了些泪花。 “干嘛突然撩我啊……” 她小声说道。 陆玄抹了抹她眼角的泪珠，安慰道： “好了好了，别哭了，好不容易才补的水……” 程灵竹磨了磨银牙。 感动了不到两分钟，这家伙又没正形起来了。 她又没有脱水而亡！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六章 小丑的舞台剧 安城。 一处普通民宅里。 “今天又下雨了。” 瘫在沙发上的杨桓起身，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可乐，伸了个懒腰，向房间内走去。 明天是休息日，不用上班……也不用加班。 杨桓拉开窗帘，站在窗边，看着夜幕，听着外面哗哗的雨声。 “嗤”的一声，他用力开启了可乐罐。 下雨的晚上，独自在家，明天休息…… 自从大学毕业之后，杨桓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放松过了。 仰起脖子，喝了一大口冰镇可乐，杨桓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从包里拿出了一盒游戏光盘。 【astageybyaclown】/《虚伪戏剧》。 直接翻译的话，可以译成……小丑的舞台剧。 不过既然用了意译的办法，肯定是有原因在的。 杨桓是个很普通的打工人，毕业后找了一个普通的工作，有个喜欢给人画饼的老板，和一个喜欢在新人面前吹嘘的上司。 至于工资嘛，倒还说的过去，每月扣掉房租和正常开销，还能存上一点钱。 除了这层身份之外，他还是个恐怖游戏爱好者，现代都市里的年轻人生活压力大，杨桓喜欢那种心惊肉跳的刺激后，带来的放松感。 《虚伪戏剧》是一款新发售的热门游戏，最近在网上的热度很高，有传言称此游戏真的吓死过人。 杨桓对这个说法嗤之以鼻，知道这是游戏公司的营销手段。 这种“某游戏吓死人”的小道消息，每年都有，稍微一想就知道是项目经理开小号发的。 售价444大炎币，原本杨桓今天是准备约前台妹妹看电影去的，结果前台妹妹已经有约了。 不过今天下了雨，外出不方便，前台妹妹只好去那人的家里约会了。 游戏盒子上绘着一个小丑，穿着马戏团的衣服，花花绿绿的头发下，却是一个没有任何血肉的脑袋。 这是一个骷髅小丑，脸上的皮肉都被刮去，眼眶里却有两只眼睛，咧开嘴巴大笑着。 被骷髅小丑盯着，杨桓感觉有点不舒服，连忙把盒子拆开，正面朝下叩在了桌上。 他掏了掏盒子，将一枚金币取了出来。 金币当然不会是真黄金，这是游戏光盘的赠品，毕竟是典藏版，若一点东西都不给，多少有些吝啬了。 金币的正面印着一个骷髅小丑，背面是一束黑玫瑰—— 这在游戏背景里提到过，黑玫瑰是小丑最喜欢的花卉。 杨桓将游戏光盘插到电脑里进行读取，顺便感慨了一下元星科技的发展史。 一百多年的电脑可以用来读取录像光盘，后来专门的播放机器出现，眼见电脑读光盘的功能要取消了，结果游戏厂商们横插一脚，又把游戏光盘刻了出来，放到电脑上玩。 听说国外大厂已经开始研究专门玩游戏的机器了…… 杨桓有些期待，然后想了想自己的工资，估计又得攒一段时间的钱。 这一会儿的功夫，游戏安装完毕，杨桓输了激活码，显示器上，一个骷髅小丑的图像浮现。 杨桓喝了一口冰可乐，开始了探索和操作。 游戏的主角是马戏团的小丑，有一天夜里他忽然醒来，发现自己出现在了一个废弃的游乐园里。 游乐园很破败，杂草丛生，而在小丑的身旁，是一只大狗的脑袋。 小丑认出了她，她的名字叫安吉，是马戏团的明星，为老板赚了大把的票子，许多人都喜欢她。 作为马戏团的小丑，小丑很羡慕安吉。 可现在，安吉的眼睛被挖了出来，空洞的眼眶里流淌出鲜血，小丑在她的眼眶里找到了一张纸条，里面写了一些信息。 小丑必须在天亮前离开废弃游乐园，不然就会被永远困在这里。 除此之外，上面还有给玩家的一些提示，杂乱无序，涂抹得很肮脏。 比如【你是一头狮子】、【我是一头大象】、【老虎会吃掉你】、【老虎的肚子里是安全的】、【王子是公主】、【公主长着马脑袋】之类的话。 杨桓看着纸条上的提示，心里明白这款游戏里应该有一些解谜的元素。 他操控着小丑，在游乐园里跑动，凭借着自己丰富的经验和游戏读档功能，通过了一个又一个的关卡。 每一处关卡里都生活着人形怪物，狰狞凶恶，小丑努力将他们杀死，向着目标前进。 直到最后一关，他来到了一座古堡前。 游乐园的古堡当然不会那么高、那么大，这是游戏里特化过的关卡。 纸条上的提示，在古堡中住着一位公主。 公主将自己的头发垂了下来，小丑抓着公主的头发，像一名王子一样，勇敢地爬上了古堡。 可当他爬上古堡后才发现，窗口附近等候的并非是公主，而是一颗卡在窗口的脑袋。 这是一颗美丽的头颅，一头金发，眼睛是淡蓝色的，像宝石一样。 在脖颈处，有粗糙的缝合线，和那颗美丽的头颅连接在一起的，是一具衣着华贵的男人的身体。 小丑抬起头，在距离自己不远的地方，端坐着一道窈窕身影，而这道身影的头上，缝着一匹马的脑袋。 “嗒，嗒，嗒……” 古堡内，响起了高跟鞋的声音。 一道身穿公主的长裙，头上歪歪扭扭地戴着王冠的身影出现。 他的模样，和小丑一般无二。 小丑忽然想起来了，面前的带着王冠的小丑，就是自己。 作为马戏团的小丑，小丑虽然一直在很努力地工作，给观众们带来欢乐，却没有多少人瞧得起他。 因为只要涂上油彩，戴上假发，人人都可以扮演小丑，没有会在意油彩和假发下的那个人是谁。 唯一愿意跟他的说话的人是女小丑，这是他的搭档，可是当马戏团老板的儿子从大城市回来之后，一切都改变了。 马戏团老板的儿子，见识过外面的世界后，带回来了一个名叫“舞台剧”的东西。 从此女小丑变成了公主，王子自然是马戏团老板的儿子。 舞台剧大受欢迎，小丑也参与其中。 当然，在舞台剧中，他还是小丑，还是那个永远的配角。 直到有一天，在酒吧里喝着劣质麦酒，借酒浇愁的小丑做了个梦。 梦醒之后，他回到了马戏团。 小丑恢复了往日的阳光，他笑着同别人打招呼，认真地参与排练。 就连老板都夸赞他，最近工作很努力。 直到表演舞台剧的那天。 公主被坏人抓走，带到了古堡里，扮演坏人的，当然是小丑了。 英勇的王子出发了，前去拯救公主，他一路上杀死了好多怪物，最后抵达了古堡。 古堡里，小丑高高举起了斧子。 按照剧本，王子将会及时出手，将公主救下。 然而这是属于小丑的舞台剧。 木质的道具斧子换成了真正的利斧，小丑砍下了公主的脑袋，鲜血喷溅出来。 最开始的时候，观众们还以为这是表演的一部分，但当小丑将王子砍倒之后，他们惊恐地尖叫起来。 在舞台的最中央，小丑将一匹马儿的脑袋砍了下来，他捧着马儿的脑袋，将它缝在了公主的身上。 混乱和尖叫声中，小丑抱着公主的尸体，面容扭曲着，夸张地大笑了起来。 “现在，你该醒了来。” 头戴王冠，身穿公主长裙的小丑对杨桓说道。 小丑生活在痛苦之中，麻木而不自知，只有将自己的痛苦倾泄到他人的身上，才能觉醒真正的自己。 一枚金币出现在了杨桓面前。 电脑里的小丑，现实中的杨桓，不约而同地拿起了桌上的金币。 金币向上掷去，在空中翻转着。 “叮。” 清脆的声音响起，金币正面朝上。 杨桓咧开嘴，大笑起来。 ……………… “千汇国际大厦发生一起命案！” “一整个楼层的人，全死了！” “杨桓，就职于xx广告公司……疑似被【小丑】感染。” “案发现场很惨烈，所有人都被砍下了脑袋。” “我们的人赶到的时候，杨桓正坐在一堆尸体中间，整张脸皮都被自己剥掉了，怀里还抱着一只游戏盒子。” “这种黑光盘怎么流通到市面上的？！” “我们去查了当地的市场，老板说对这张光盘没有印象……疑似思维受到了干扰。” “把那盒光盘装好，别看它的眼睛！那东西有问题。” 安城天枢管理处内，工作人员紧张地分析着局面。 【小丑】，是他们最新发现的禁忌生物，隶属【黄金王座】这位主宰的麾下。 小丑的感染能力很强，能够通过影视影像、游戏对现实世界进行侵蚀。 ……………… “又出事了？” 千汇国际大厦下面，正在跟程灵竹一起逛街、路经此地的陆玄皱起了眉头。 缉查司的人拉起了警戒线，将楼层封锁，但陆玄以神念查看，发现了其中的问题。 整个楼层里到处都是血，死了三十几个人，凶手是个扮成小丑模样的骷髅。 虽然脸上没有血肉，但给人的感觉，却是他在狂笑。 陆玄琢磨着，自己有必要接触一下当地的官方了。 战舰的驱动核心残片尚未有下落，不妨先把这些禁忌主宰给解决了。 元星官方负责提供信息，他负责打上门去。 这叫什么，朝闻道，夕死可矣嘛。 心念及此，陆玄运转法力，一道空间裂缝浮现。 趁着天枢管理处的行动人员正在收拾现场，他把人家的“证物”，也就是那张小丑光盘给摸了过来。 嗯，还附赠一枚金币。 ……………… “游戏分级制度是一个好东西。” 陆玄微微颔首。 大炎朝鼎盛的时候，有文明灯塔的美称，哪怕现在衰落了，也是元星老大。 比东大陆的那些尚在发展中的穷哈哈们强多了。 这个时候就要提一下大炎朝的政体了。 四百多年前，在大炎的这片土地上，共有十二个国家共存，相互争斗不休。 这个时候，来自南方的【神圣塔拉帝国】，对大炎域展开了侵略。 为了对抗神圣塔拉，十二位大炎王联手，建立了大炎联盟。 最后战争胜利，大炎盟并没有马上解散，而是继续进行了一些政治经济上的合作。 在这个过程中，大炎人发现了联合的好处。 经过不断的摩擦和争斗，加上东方的一些思潮传入，最后在二百年前，大炎帝国建立。 因为历史遗留的问题，大炎的政体要素比较多。 比如大炎有皇帝，皇帝是从十二家族中轮班轮出来的。 但真正执掌权利的，是元老院的执政官，也就是大长老。 值得一提的是，皇帝跟执政官不能出身同一个家族，问就是当初订规矩的时候故意的。 除了执政官和皇帝之外，还有内阁丞相，这是普通人所能达到顶点，继承了古代丞相的职能。 陆玄对此不置可否，别说文化科技政治了，这个星球上的整个文明，都是高级文明战舰的一块核心残片催生出来的…… 所以在看待元星的时，陆玄偶尔会有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 插上游戏光盘，小丑骷髅的图标浮现，之前杨桓的存档都消失不见，必须从头开始。 对于陆玄而言，这些都问题不大，程灵竹在一旁陪着他，倒是没什么紧张的。 游戏里的小丑罢了，也就欺负欺负凡人，待会儿就给它薅出来一剑砍了。 很快，陆玄就来到了最后一关。 骷髅小丑拿起了金币，往上一抛。 现实中的陆玄也拿起了金币，向上抛去。 小丑咧开嘴： “桀桀……” 笑声只发出了一半，就卡在了嗓子里。 因为它发现，自己手中的硬币，变成背面朝上了。 现实中，陆玄手里的硬币，也是黑玫瑰的那面朝上。 这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因为硬币的朝向，是小丑控制的。 “趋吉避凶，懂不懂啊？” 陆玄笑道。 小丑不信邪似地又抛了一次，还是黑玫瑰的那面朝上。 然后是第三次，第四次…… 直到第一百次，骷髅小丑发出了尖叫声，抱住了自己的脑袋。 陆玄心说这也算是隐藏彩蛋、第二结局了。 他打了个响指，游戏之中，小丑的身体如烟花般炸开，迎来了它的badending。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七章 炼化龙脉，镇杀陆玄，元老院的计划！ 一阵强烈的心悸后，沐风猛然睁开了眼睛。 从睡梦中惊醒，他看到的却不是自己卧室。 这是一处奇异的空间。 没有天，也没有地，眼中所见，皆为光明。 而在这片光明之海中，穹顶之上，立着一道光线编织成的人影，散发着难以言喻的伟大气息。 沐风低下头，不敢抬头去看。 在这尊存在面前，他感到自己渺小如尘埃。 一种跪伏在地的冲动油然而生，身体仿佛不听使唤。 而大炎战神所肩负的荣耀，让沐风咬紧了牙，双腿绷得笔直，几乎要断掉。 并非是这尊伟大存在要逼他下跪，而是沐风站在祂的面前，心中便生出想要匍匐拜倒的念头。 这念头是如此的强烈，令他无法自持。 就在沐风苦苦挣扎的时候，这尊伟大存在开口了。 祂的声音从浩渺高远的地方传来，仿佛来自星空深处，宇宙的尽头，晦涩而古老。 这并非元星上的任何一种语言，而出乎沐风意料的是，自己居然能听得懂。 只廖廖几句话，便传递了大量的信息，沐风知晓了这尊伟大存在的来意。 当他抬起头时，才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梦境之中。 ……………… 大炎朝，京城。 一座古色古香的阁楼内。 议事圆桌上，十二名老者落座。 他们衣着华贵，有男有女，都头发花白，其中有几个拄着拐。 正是大炎朝十二家族的真正掌权人，十二长老。 “沐风汇报上来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吧。” 坐在首座的是大长老。 他身材清瘦，目光锐利如鹰隼。 “已经知道了。” 在他身旁，一名老妪点头： “沐风竟然成为了【缄默之主】的眷者，与这等存在建立了联系，那位存在说……要和我们见上一面。” “简直不可思议。” 三长老缓声道： “一尊禁忌之主，竟然要和我们谈判。” “恐怕是要向我们提条件的。” 四长老身宽体胖，两眼挤成一条缝： “这等存在绝不会无缘无故释放善意。” “但祂既然通过沐风传递出了信号，那便不得不去了。” 大长老开口道。 场中长老都知晓这个道理，面对一位禁忌存在的邀请，他们没有拒绝的勇气。 二长老沉吟片刻： “不过如何去，派谁去，却是可以考虑的。” ……………… 当天下午。 由大炎皇帝李承，大炎内阁丞相罗铮，以及来自十二家族的使者，共同组成的代表团，来到了元老院议事厅内。 十二位长老、大炎真正的掌权者们，都不在其中。 直面禁忌之主，当然是有危险的。 他们地位高贵而显赫，不会亲自前往。 大炎皇帝李承是个年轻人，今年还不到三十岁。 得知自己的任务后，他在心里痛骂了一顿长老们。 平常权力一点不给，真出事了就要背锅殿后。 除了代表团和长老会成员外。 场中还有五道身着战甲的身影，有男有女，沐风也在其中。 大炎八位镇国战神，除了必须镇守边疆的三位之外，其余全部到场。 议事大厅的最中央，是一颗巨大的水晶球。 这是沐风带来的。 李承定了定神，上前一步，盘膝而坐。 跟在他身后的是大炎丞相，然后是十二家族代表，围成一圈。 水晶球发光，荡漾出层层波纹，柔和的光芒笼罩在了众人的身上，下一刻，他们的身体消失不见。 十二长老坐在远处的桌子上，由五名镇国战神保护着，关注着眼前的一幕。 半个小时后，代表团的身影重新浮现。 每个人的表情都很精彩。 “各位长老，将军们。” 大炎丞相罗铮快步上前，他的神情有些激动： “大炎有救了！元星有救了！” 李承看了他一眼，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将你们谈判的内容整理成奏折，汇报给元老院。” 大长老冷静道。 ……………… 当晚。 元老院，议事厅。 “下面的人递上来的折子，你们都看了吧。” 大长老手里拿着奏章，低头问道。 “看了。” 二长老点头： “缄默之主与他们沟通，只要向祂献祭和主宰有关的圣物，祂会出手，毁灭禁忌存在的神国。” “这是一件好事。” 三长老点点头： “祂还告诉李承他们，禁忌入侵的源头，是一枚特殊的能量核心，在击杀其它主宰后，祂会将污染核心取走……结束禁忌时代。” “人类历史上的最大灾难，终于要结束了吗？” 四长老长舒一口气。 五长老没有立刻发表自己的意见，而是望向了到目前为止，只说了一句话的大长老： “执政官有什么意见？” 大长老沉吟片刻： “各位觉得，自从禁忌时代开启后，诸位的生活如何？” 听到他的话，其余长老纷纷皱眉沉思。 半晌后，一人开口： “……其实倒还不错。” 说话的是七长老。 众人之中，七长老的年龄最大。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道： “禁忌时代开启之时，我已经九十多岁，快要入土了。 但是两年后，大夏科学院利用禁域内寻得的特殊物质，研发出了长生秘药，让我活到了现在。” 七长老笑了笑： “我现在感觉，自己比当年还要年轻呢。” 一百二十多岁的七长老，看起来不过七十余岁。 面色红润，精神矍铄。 “不错。” 六长老点头： “我等家族内都有超凡小队巡逻庇护，不会和平民一样，遭到诡异的侵扰。” “是啊，上个月天枢还给我安排了一支超凡小队当保镖，那个女队长……啧，真不错啊。” 九长老笑道，“我今年都过了八十大寿了，每天晚上还能御女呢……若是放到从前，简直不能想象。” 他这话一出，场中长老都笑了起来，气氛欢快了许多。 众长老分享着自己从禁忌入侵中得到的好处，热烈讨论着。 只是这种好处，向来与平民无关。 “好了。” 大长老皱眉，他一开口，众长老顿时噤声。 “不要忘了，在禁忌入侵的最初，我们可是很惶恐的。” 大长老声音沉静： “要知道，禁忌入侵不仅带来了灾难，还带来了力量。 民间有大量觉醒者出现，他们拥有超人般的能力，身如鬼魅，火器难伤。 身怀利器，杀心自起，拥有超凡力量的觉醒者们，定然不会安于现状，他们的存在，是对我们地位的挑战。” 众长老闻言，脸上渐渐流露出思索的神情。 “幸好我当时及时决策，成立了天枢管理处，收拢天下英才，又大力培养家族子弟。” 大长老朗声道： “现在大炎八位战神，有六位是我十二家族的，家族中年轻的超凡者，更是一代接一代地诞生！ 若非如此，诸位谁还能安稳地坐在这个位置上？” “确是如此。” 二长老低头道。 如果没有当年大长老的主持大局，身为大炎贵族的众人，恐怕早就在觉醒者的浪潮中被拉下马了。 比如那八位战神，已经是一人之力可敌国的境界。 移山填海，金身不坏，便是核武都无法伤其分毫。 只有战神才能制衡战神，掌握有这种“战略级武器”，才是十二家族的立身之本。 “我们布局多年，眼下已经要到收获果实的季节了。” 大长老眼中有精芒流露： “我们利用信息实现抢跑，攫取资源培养族中强者，利用强者获得更多的资源反哺家族，如今已经形成循环。 这样下去，我们十二家族与平民间的差距将越来越大，晋升之路被我等牢牢把控，平民若有天才出现，想要提升地位，就必须加入我们。 有朝一日，我们将高高在上，成为大炎的神！我们的家族将永远立于云端，江山永固，万代千秋！” 他布局三十年，心中早已有了计划。 “可现在，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缄默之主，居然要取走污染核心，毁掉我等的大业！” 大长老不再冷静，他眼框泛红，死死盯着在场的每一位长老： “我们怎么可能允许这种事情！禁忌入侵与我等何干？！不过是死些平民罢了！ 伱们不想要长生，不想成为大炎、甚至元星永远的君王吗？！” 众长老沉默。 没有人舍得放弃手中的权力。 半晌后，三长老迟疑道： “若不答应这位存在的要求，他在大炎大肆破坏起来……” “那又如何？” 大长老冷冷道： “老三，你比我年轻，思想却要陈腐许多。 当安城的海面上飘来青石的那一天起，元星就已经进入一个全新的时代了！ 我们用了三十年的时间，建立了超凡家族，便是要让自己这一脉永远传承下去。 自古以来，有千年的世家，却没有千年的朝代，若缄默之主在大炎进行破坏，我们便放弃大炎！ 我们将凭借着自己的力量，超脱出来，成为历史长河中的礁石，哪怕时代变迁，自巍然不动，永存不朽！” 众长老闻言，都倒吸一口凉气。 这等想法，未免太过大胆了。 简直就像修仙中的那般，以家族的形态存在，成为一方大势力。 “更何况，我们也未必没有对抗缄默之主的手段。” 大长老冷哼一声： “十五年前，我们在天炎山地下深处，发现了一具古老尸骸，大炎科学院早已开始了研究。 古代志异话本中，多有仙神鬼怪、异兽奇珍的记载……现在想想，大概也和【污染核心】有关。 那具尸骸极为古老，按照大炎科学院的分析测算，距今至少有三万年。 研究发现，这具尸骸能够勾动一些地下的特殊力量……我们将其称之为【龙脉】。” “这……” 众长老面面相觑。 “大炎，该有自己的守护神了。” 大长老恢复了淡然： “大炎科学院早已计算过，大炎龙脉内蕴藏的力量，超越了当前所有的禁忌主宰。 我们可以先假意答应缄默之主，利用祂毁灭其他主宰的神国，消耗祂的力量。 在祂取走污染核心之前，催动龙脉之力，将其镇压，坐收渔利。” “好了，我的提议说完了，表决吧。” 大长老淡淡道。 “缄默之主终究是禁忌存在……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二长老迟疑许久后道。 “这是我们大炎的事情，轮不到祂来管。” 三长老很果断。 “污染核心不能交给祂。” 四长老点头。 “我赞成执政官的说法。” “这等至宝，岂能拱手让人？” “谁能拒绝成为神呢？” “禁忌时代结束后，特殊物质也断了吧？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嘿嘿，我也是，啧……” 很快，长老们的意见达成了一致。 对于大长老的议案，全票通过。 ……………… 安城。 阳星小区。 门锁转动的咔哒声传来。 出现在门口的，是程灵竹。 她今天穿着一套jk制服，手里提着一只打包袋。 少女扶着门框，踩掉脚上的小皮鞋，露出了一对裹着过膝袜的小巧脚儿。 “去晚了，楼下那家店只有一碗凉粉啦。” 她举着手里的东西，朝陆玄示意一下。 刚刚结束和跟大炎代表团的谈判，这时候正在思考接下来的计划的陆玄回过神来。 程灵竹穿着小猫拖鞋走了过来，软软地倚在他身上。 “大炎那边是什么反应？” 程灵竹问道。 “还算顺利吧。” 陆玄想了想，“不过明显对我有防备，连个说话有分量的都不肯派过来。” “人家肯定是害怕你。” 程灵竹戳了戳他的胸口，眼含笑意： “缄默之主欸，一听就很唬人。” “难道只是唬人吗？” 陆玄很不解道： “娘子你是知道的，我功夫可不在口头上，刚才……” “口花话，没正形。” 程灵竹闻言红了脸，小手轻拧了下他腰间的软肉： “都怪你，耽误这么久，人家的凉粉都卖光了。” 误了吃饭的大事，这个锅确实要陆玄来背。 陆玄沉吟片刻： “犯错了就要受罚，既然如此，那碗凉粉就留给娘子吧。” “那你吃什么？” 她是因为陆玄喜欢吃凉粉，才跑下楼去买的。 陆玄不答，而是伸出胳膊，把她抱了起来。 程灵竹不明所以，被他扛在了肩上，脸朝后的那种。 陆玄慢悠悠地走向了冰箱，从里面拿出了一罐新买的蜂蜜： “听闻渡世剑斋有圣果，三千年方才结一次……娘子一直不肯请我吃，有点小气了哦。” “呀，不行……” 嗯……如果有发现，某些地方内容比较生硬甚至前言不搭后语，说明有段落被系统自动删掉了，大家看书这么久，应该都懂哈……这种情况还不给通知，我自己也不知道哪些章节被动过，只能复查看看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八章 诛皇帝的九族 凉粉好吃，鲜甜嫩滑。 该吃的吃完了，该干的也该干了。 到了第二天。 看着桌上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陆玄疑心自己来到了夜市摆摊现场。 程灵竹拿起桌上的一只波浪鼓，晃了两下，鼓锤击打鼓面，发出脆响。 “像是用某种强大生灵的皮糅制的。” 程灵竹弹了弹鼓面。 “【天魔波旬】的圣物，当地人用佛经里记载的那位为其命名。” 陆玄解释了一句。 这些东西都被他封了灵性，与凡物无异。 他数了一下桌上的物品： “深海之盾，用【大衮】身上的鳞片炼制……” “朗基奴斯枪，沾染有【景仙】的真血……据说曾刺穿过瀛州明氏的圣女……” “阿佛洛狄忒之骰，来自【黄金王座】，如果能连续扔出两个六，就能成为这位存在的使徒……” “永恒之心，【万机之父】的造物，能将使用者的寿元转化为动能……所以如果使用者寿元无限，那这玩意就是个永动机？” “……” 一共十二样东西，都和禁忌之主有密切关系。 陆玄大手一挥，将这堆信物收入袖中。 手里还剩下一枚骨质骰子。 陆玄决定先从自己擅长的领域开始。 随手扔了两次，都是六点。 空间扭曲，点点金色的光芒浮现，将整间房屋都渲染成了金色。 陆玄伸手一抓，精神锚定虚空，锁定在了冥冥之中的某位存在的身上。 数息之后，他的手中出现了一只巴掌大小的黄金宝座，宝座上坐着一个小人，跟个小金佛一样。 这是主宰【黄金王座】，被陆玄炼化。 ……………… 元星。 大洋之上，陆玄一甩鱼杆，长着四肢的人鱼怪物被渔线剖成两半，身死道消。 黄沙之海，黑发青年提着斧头进了神殿，砍翻了九位柱神，在他身后，神国破灭。 皑皑雪山，一道长虹掠起，将八足异兽和它的主人一同枭首，剑鞘洁白，滴血不沾。 极乐佛国，宏大的唱经声从殿外响起，座上的佛陀慌忙起起身，尚未逃离，袈裟便被剥下，露出了天魔本相。 神国破灭，诸神黄昏。 一尊尊禁忌存在陨落，每击杀一位存在，便有一道特殊的本源之气回归元星。 陆玄用了一个星期的时间来完成这件事。 事实上，他还可以更快一些。 但考虑到程灵竹要修行大屠神法，需要练练手，所以陆玄放缓了进度。 到了第七天的晚上。 人工湖畔，陆玄和程灵竹排排坐，看着静谧的夜空。 天上的星星闪烁，一眨一眨，好像眼睛一样。 陆玄抬起手，从天上摘下了一颗星球那样巨大的眼珠，将其炼化、捏碎。 至此，所有禁忌主宰均被击杀。 ……………… “景仙和海德拉已经陨落，也就是说……一个星期，十位主宰！” “这简直不可思议……” “我们有必要对【缄默之主】进行重新评估……” 天枢管理处内，一份份报告被整理出来，上传至元老院。 十二名长老陷入了沉默，哪怕对这位存在的力量有所估计，但这等可怕的战绩也让人感到颤栗。 但他们并没有改变计划的打算。 “大炎龙脉即将诞生，没有人能阻止我们。” 大长老如是说道。 三天后。 “差不多到时候了。” 陆玄手里托着一枚水晶。 这是娲后交给两人的那枚驱动核心残片。 【天道】战舰的驱动核心一分为三，其中有一枚落在了元星上，并且影响到了整个星球的天地法则。 禁忌存在被孕育出来，超凡时代降临，一切的源头，都要归根于那块驱动核心碎片。 而现在，一切都将结束。 禁忌之主被击杀后，其本源回归，驱动核心即将出世。 就在这个时候，陆玄忽然皱了下眉。 有人在向他这位【缄默之主】祈祷，并且传递了一则消息。 大炎八大战神之一的沐风被抓了。 ……………… 消息是沐风的家人传讯过来的。 在最初，沐风的老婆孩子知道他成为禁忌主宰的眷者的时候，很是担心了一番。 一般来说，与禁忌存在接触，总要付出一些代价，承受他人无法承受的污染。 好在陆玄并非正经的禁忌之主，他只是跟沐风联系了一下，沐风也没有发生堕落或畸变，这让他的家人松了一口气。 通过沐风家人的描述，陆玄大致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八大战神之中，沐风是第一个被抓的，当时沐风接到通知要去参加战神会议，他刚走进元老院，他的金甲和银枪即被留在元老院院外，沐风感到事情有些不大对头，但也没在意。当他刚要进入议事大厅的时候，专门对付他的第一战神立即走了过来。几名战神在走廊里把他扭住，沐风惊慌失措，一边大声说“我是来见长老的，你们要干什么？”一边疯狂挣扎，拼命进行反抗…… 总之就是被骗到了元老院中，四名战神留守在那里，将沐风制服。 “刚利用完我，就准备撕破脸皮？” 陆玄挑了挑眉。 对于这件事，他心里是有点意外的。 陆玄考虑过大炎朝翻脸的可能性，但他没想到元老院居然翻脸翻这么快。 沐风现在的身份，是缄默之主的眷者。 十二长老竟然敢抓捕沐风，其态度已经不言而喻。 敢顶着一位禁忌存在的压力，做这种事情。 陆玄猜测，他们应该是掌握了某种底牌。 ……………… 大炎朝。 天炎山脉。 一座山头被凿开、挖空，形成了巨大的陷坑，如火山口一样。 陷坑深达千米，在陷坑之内，是一座巨大的祭台。 祭台上，摆放着一具古代骸骨，身长超过了一丈，与常人迥异。 祭台下方，十二名老人身穿华贵锦衣，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开始吧。” 大长老说道。 在他的命令下，祭台周围，有巨大的机械臂抬起。 原来这祭台是建立在一个平台上的，八条机械臂调整角度，通过前端的特殊晶石，释放出了一种奇异能量，注入了古代骸骨中。 大炎科院通过研究，将现代科技与禁域资源相结合，寻找到了激活骸骨的方法。 骸骨逐渐变得红热，像是烧红的烙铁一样，而后开始蒸发，变成光点向四周飘散。 但这些光点并未消失在天地间，而是受某种力量牵引，向陷坑的岩壁飘去。 岩壁上刻印着特殊的符号，密密麻麻，将古代尸骸化作的光点全部吸收。 “嗡——” 大地震动，山脉颤抖。 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从沉睡中苏醒过来。 十二名长老的脸上，浮现出难以自抑的喜色。 天炎山，全长六千余里，乃是大炎朝龙脉所在。 而他们所在的这个山头，便是龙脉的“龙穴”。 此时此刻。 若有卫星从太空向下俯拍。 便能看到，在天炎山的上方，云气汇聚，化作了一条云气长河，张牙舞爪，宛若巨龙。 大地之上，亦有异象显现。 土层坟起，山为骨，泥为肉，草木为鳞为须，整座天炎山都在发生着激烈的蜕变。 终于，伴随着一声嘹亮的龙吟声，一道土黄色的虚影从山体的束缚中挣脱出来，盘亘在了天穹之上。 祂的身体超过了万里之长，散发着令人颤栗的威压，双眸如大日煌煌，照耀日月山河。 “我大炎的守护神，今日便诞生了！” “龙脉兴，祖灵现！” “天佑大炎！” 十二位长老心中畅快无比。 就在这个时候，天地忽然变色。 像是太阳被遮蔽，周围的一切都暗淡下来。 仿佛从正午，一下子来到了黄昏。 一道模糊的身影从黄昏中缓步走来。 “缄默之主！” 大长老眯起了眼睛。 但他并不惧怕。 如今祖灵出世，可镇压禁忌，没什么好怕的。 “你们这群大炎贵族，当真是无耻啊。” 陆玄摇了摇头： “背信弃义也就罢了，可你们竟然为了一己之私欲，宁愿让禁忌时代延续下去……” 他与十二长老对话，声音传入他们的耳中。 “龙脉已成，大炎已经有了自己的守护神。” 大长老望着那道模糊的身影： “我等的契约乃是阁下逼迫元老院立下的，自当取消。 污染核心是元星的东西，与阁下无关，这是大炎的事情，阁下还是不要插手为好。” “好一个不平等条约，倒真是冠冕堂皇。” 陆玄啧了一声，“大炎长老们的格局也就这样了，倒是我之前高看你们了。” 感受到了缄默之主的蔑视，大长老冷哼一声： “看来阁下是不肯退走了？” 天炎山上，龙脉升腾。 土黄色的龙气凝聚，对陆玄虎视眈眈。 “你们现在还没有搞清楚情况。” 陆玄说道，“依我之见，大炎贵胄，今日也该除名了。” 大长老听得心中火起，天炎龙脉亦是如此。 龙影挟裹着云雾，张牙舞爪，冲向了天空中的模糊身影。 陆玄没有立刻反击，而是打了个响指。 在这一刻，大炎领土的上空，任何一个地方，都浮现出了此处的影像。 陆玄以人前显圣的手段，将现场画面转播过去。 所有的大炎人，只需要起头，就能看到这一幕。 下一刻，陆玄抬手一点。 “嘭！” 龙脉炸开，就此溃散。 无数土黄色的源气散开，归于天地，飘荡在了大炎的各处。 大长老的身体僵硬住了。 其余长老和在场人员，也都神情呆滞。 龙脉没了？！ 蕴养了这么长时间，谋划了许多年的龙脉，一指头就弹没了？！ 区区龙脉的力量而已。 对于陆玄来说，这种手段太过低级了。 元星的世界等级本就不高，大炎朝诞生的龙脉，跟沧元界的仙朝龙脉根本没有可比性。 陆玄盗墓无数，敲龙脊吸龙髓的手段，倒也会上一些。 勉强算是专业对口了。 他将龙脉敲散，归于大炎疆土之中，用以滋养大炎的生灵。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是取之于天，用之于民。 “至于你们嘛……” 看着下方的呆立着的十二长老。 陆玄宣判道： “大炎贵胄，今日当除名……” 一根根丝线从天空中垂落。 系在了各位长老的脖颈上。 十二根丝线，纤细却无比锋利。 陆玄轻轻一提。 十二个脑袋咕噜噜地滚落下来。 大长老的眼睛睁着，到死都没有想明白为什么。 陆玄低下头，看向了不断发抖的大炎皇帝，李承。 李承感受到了这尊伟大存在的注视，身体如筛糠，颤抖着跪伏在地。 大炎早已废除了跪拜礼。 但这一刻，李承发自内心地畏惧而崇敬。 神情恍惚间，他感到自己仿佛古代天子，这时候正在向上苍祈祷。 “清理大炎贵胄的事情，交给你来办。” 上苍慈悲而怜悯。 但李承却不敢怠慢。 他知道缄默之主将这件事交给自己办的原因。 这是在考验自己。 如果能通过考验，大义灭亲，自然相安无事。 若通过不了，便是要诛皇帝的九族了。 “谨尊法旨！” 李承深吸一口气，大声回答道。 作为大炎的皇帝。 他虽然没有实际的权力。 但终究也算是“自己人”。 因此，李承知道许多秘密。 大炎贵族侵吞国库，贪赃枉法者，数不胜数。 如果自己不体面，老天爷会替自己体面。 今日过后，大炎将再无贵族。 “罗铮何在？” 陆玄开口。 “臣……草民在。” 大炎内阁丞相罗铮不敢托大，上前跪倒。 “准备立宪吧。” 陆玄淡淡开口。 “……是！” 罗铮猛然抬起了头。 长老议会制将在今日结束，内阁掌权的时代到来。 至于剩下的，就要看李承的表现了。 李承额上冒出了冷汗。 自己表现得好，可以进行一个君主立宪制，有个皇帝当花瓶，给老百姓提供段子。 自己表现得不行，皇帝带头上断头台，给老百姓提供地狱笑话…… 这位大炎皇帝在心里，把自己的那些七大姑八大姨，公主国舅们依次想了一遍。 他心有谋划，犯过法的一律枪决，没犯过的进大牢，先拷打一顿再抄家。 什么十二家族，大炎皇帝…… 从今天起只有新炎朝的守法公民李承。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九章 敲电子木鱼，涨量子功德，修图灵真仙，入赛博天庭 桑那平原的夏天是苍白的。 苍白的天空，苍白的大地，苍白的畸变数树木，一切都死气沉沉。 荒漠之中，一辆破破烂烂的垃圾车，在起伏的土丘间行驶着。 蝎式2型运输车，大灾变前的老型号，皮实耐用，是荒原上讨生活的垃圾佬们的最爱。 “姐姐，前面就是黄石镇了。” 运输车上，男人嘴里叼着烟斗，看向远处的城镇。 “黄石镇可是个好地方，多少拾荒的做梦都想得到一个镇民身份呢。” 女人啧了一声，“可惜……” 她拿着一柄短刀，在自己手腕处的金属环上摩擦了几下，发出刷刷的声音。 男人名叫古铁，女人名叫古盈，是一对姐弟。 但当今这个世道，底层人的伦理观念，已经被现实砸成了一地粉末。 姐弟……往往只是其中一层身份。 “小铁，这次的机会，咱可要抓住了。” 女人将刀系回腰间： “我把那条高级义体交给了【黑龙寨】的寨主，才给你换了一次手术的机会……只要做完手术，你以后就是【炼气士】了。” “姐姐你放心，我知道的。” 古铁笑了起来，似乎不以为意： “咱们就是去打探打探动静，能出什么岔子？” “黄石镇是【霸刀宗】庇护的地方，黑龙寨寨主要我们去当斥候，应该是受了什么人的指使……” 古盈摇了摇头。 能在荒原上讨生活的拾荒者，都有自己的生存哲学。 黄石镇是一处不小的聚落，镇民警惕且排外，并且拥有不弱的火力。 只有取得他们信任的拾荒者，才能进入镇中进行交易。 古盈谨慎而小心，她很清楚，黑龙寨寨主的委托不会那么简单。 但相比之下，一个能让自己的弟弟成为“炼气士”的机会，便将她的防线轻易击穿。 垃圾车颠簸前进。 翻过一个土丘后，两道人影进入了古铁和古盈的视野之中。 身上披着黑色的斗篷，没有任何载具，步行在桑那平原上。 古盈心中警惕起来，给了古铁一个眼色，示意他离这两人远一些。 在荒原上，遇到未知的人或物，最好的办法就是避免和他们接触。 然而古铁却转过头来，压低声音道： “姐姐，他们身上没有武器！” “什么？” 古盈皱眉，“没有武器？” 古铁指了指垃圾车，中控台的显示面板脏兮兮的，上面如雷达一样辐射出一圈圈的波纹。 “我把探测仪打开了，没有发现金属。” 古铁说道。 古盈有心埋怨弟弟一句，不要轻易开探测仪。 行驶在荒原里，电能是格外珍贵的，桑那平原夏季多阴天，太阳能电池想找到充满的机会并不容易。 但现在，古盈的注意力也被探测仪吸引了。 众所周知，修为越深厚，义体化程度就越高，身上的金属部件也就越多。 探测仪不会骗人。 毫无疑问的，这是两个“凡人”，和古盈姐弟一样。 不，比我们差太多了…… 古盈低下头，看着身旁插着的短喷。 口径接近三十毫米，别说是拾荒者，哪怕在荒原猎人之中，这也是少有的大威力霰弹枪了。 不过它太长，且后座力太大，古盈更常用的还是一支大口径手枪。 近距离下，能将敌人的脑袋轰飞。 而在垃圾车的车厢里，还有火箭筒等重武器，拾荒者没有固定居所，垃圾车就是他们的全部财产。 “咱们……搞一炮？” 古铁舔了舔唇。 这句话若在平常，当然是没有什么暗示含义的。 但现在，古铁意思是，他想对这两个人动手。 古盈踌躇不定。 袭击落单或重伤拾荒者，杀人越货之类的勾当，两人以前也不是没做过。 或者说，在荒原上，见财或见色起意，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一件衣服，一顶帽子乃至拾荒者身上的器官，都是能卖钱的东西。 但现在两人要尽快前往黄石镇，古盈并不想节外生枝。 “姐姐，用不了多少时间的。” 古铁说道： “咱们直接把他俩打死，我看他们身上的斗篷是个好料子，截下来能做件衣裳，要是运气好，身上还没畸变的器官，城里也有人回收……” “好吧。” 古盈点了点头，将那支大口径手枪从腰间解下，打开了保险。 古铁也将自己的手枪拿了出来，放在了大腿上。 姐弟对视一眼，垃圾车放缓速度，向斗篷人的方向行驶过去。 ……………… “此地风水甚差。” 陆玄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斗篷。 太阳是惨白的，砂砾土石是惨白的，就连地上的植物都像得了白化病一样。 将元星的那枚驱动核心残片收回后，整个世界的法则都发生了改变。 “天地灵气”的来源消失，全球惊变。 一夜之间，哪怕战神级的人物，也都失去了超凡力量，退化成了普通人。 对于这些高高在上的强者来说，忽然之间失去力量、失去地位，是很难接受的。 但对于整个元星的百姓而言，禁忌消失，诡异不再，简直是普天同庆的大好事。 大炎朝外，有些脑子灵活的强者，已经开始接受访谈、出书立作了。 比如什么《我当战神那些年》/《一人一剑，守关十年》/《禁忌复苏，我在人间斩妖魔》之类的。 大炎朝的守法公民、皇帝陛下李承，老老实实地完成了改制的工作。 从“有希望成为长老”的花瓶皇帝，变成了“有希望安稳活到晚年”的花瓶皇帝。 做完这一切后，陆玄和程灵竹两人离开了元星，并且锚定了最后一块驱动核心残片，来到了这个世界。 “咣当，咣当，咣当……” 一架造型古怪，破破烂烂的汽车开了过来。 这是一辆……敞篷卡车。 六轮，车有挡风，但没有顶。 驾驶室里有两个人，一男一女。 陆玄招了招手，有心想找个当地人问问。 咣的一声，汽车停下，两人并没有下车。 陆玄和程灵竹走了上去。 考虑到语言不通的问题，陆玄决定直接用神魂对话： “两位……” 驾驶室里的男女突然拔出了枪，对准了陆玄和程灵竹。 “砰！” 一声枪响，古盈和古铁同时扣动了扳机。 古盈甚至能够看到，面前男女脸上的惊诧神情。 亡命鸳鸯……古盈心想。 她很清楚自己手中这把枪的威力。 双方相隔不过一米，在这种距离下，连钢板都能打穿，这两人恐怕连脑袋都留不下来。 子弹撕裂空气，呼啸着飞行。 然而在距离目标一尺的地方，忽然停滞了下来。 空气仿佛化作了黏稠的胶体，将子弹锁住，再难寸进。 在这一刻，时间仿佛停滞。 “……力场护盾，金丹修士！” 古盈失声道。 陆玄顿时倒吸一口金丹级别的凉气，此子竟然一眼看穿了自己的行藏，恐怖如斯断不可留…… 噗噗两声，金属弹头倒飞回去，钉穿了古盈古铁的眉心。 【力场护盾，金丹修士】 这句话，古盈说对了四分之三。 除了“力场”之外，护盾和金丹修士都是对的。 挡住子弹的是修行者的护体灵罡，相当于一种被动防御机制。 灵罡无形无质，常年萦绕在修士的周围，不需要刻意控制，跟呼吸一样，都是自动档的。 当然，金丹境的灵罡只能挡挡攻击，还挡不了太强的。 到了炼虚境，灵罡就能转化为场域，让自己不受外界法则的干扰。 而到了大乘境，大能体内道则自生，场域外放可以改变天地法则，影响外界环境。 单以体魄强度来说，子弹破不了金丹修士的防，但被打中脑门会显得很呆，所幸有灵罡在，能够保持优雅。 在古盈死亡前的一刹那。 陆玄一收一抓，将她的记忆调取出来。 在了解过这个世界之后。 陆玄面色古怪起来。 他脚下的星球名叫【纳伽】，原本是一个欣欣向荣的生命行星。 直到【大灾变】的发生。 一颗陨石坠落，带来了充斥全球的巨量辐射，无论天空还是大陆，海洋还是地底，整颗星球都被辐射填满。 在口耳相传的历史中，大灾变是人类文明史上的重大灾难，全球三分之二生灵因此死亡。 但若是站在更高的维度来看，辐射之石带来的是一场奇迹。 大灾难过后，存活下来的人类，意外发现自己的身体出现了异变。 他们的体温升高，最低体温都超过了五十度，而对体温的耐受能力则达到了七十度。 这意味着不少病毒都无法存活，许多传染病得到了天然治愈。 除此之外，人类的身体素质也得到了加强，自愈能力获得了加强，同时人体对金属的亲和力大大提升。 在这种前提下，纳伽星上幸存下来的人，开始对自己的居住环境进行了改造。 一是全球人口迅速向低纬迁移，全球变暖的计划随之启动，目的是将整个星球变成人类的宜居之地。 二是许多国家都开始了义体改造方面的研究。 辐射石的降临，不仅造就了一批“新人类”，科学家们对辐射石的研究，还开发出了新的技术。 新人类身体对义肢没有任何排异反应，通过特殊的技术，将脊髓神经和义肢连接在一起。 感知上和正常肢体一般无二，同时更加灵活有力。 血肉苦弱，机械飞升的康庄大道，展现在了人类的面前。 至于后来…… 后来的事情，名叫古盈的女人就不知道了。 似乎是发生了一次席卷全球的战争，整颗纳伽星满目疮痍。 当战争结束后，国家和秩序毁灭，旧时代彻底消亡，人类迎来了新的赛博时代。 这个新时代……很古怪。 跟陆玄以为的赛博世界，有不小的出入。 非要他形容一下的话，大概就是—— 【赛博世界，万道争锋！图灵大陆，强宗林立！】 【极北之地，太上图灵天尊执掌终焉，镇守天地！】 【虚拟空间，万维无量真佛化身亿万，永恒不朽！】 【数字葬坑，造化阴灵鬼母子嗣无数，侵蚀苍穹！】 【少年自偏远小镇中走出，执上古光脑，养量子魔胎、蕴赛博真灵，且看他如何凭借手中的神秘芯片，走上……】 停停停。 陆玄及时刹车。 味太重了，已经要溢出来了。 总之，在这个主基调为赛博科技的世界里。 出现了【大宗门】和【修仙者】。 用比较通俗的语言来解释，对应的就是【大公司】和【公司狗】。 纳伽星是有凡人的，比如古盈和古铁姐弟，又比如大部分的拾荒者，以及两人要去的黄石镇上的镇民们。 陆玄对比了一下古盈的记忆。 整体来看的话，和旧时代相比，似乎新时代义体人的比例反而下降了。 至少在古盈的认知中。 拥有义体的，都是修行者老爷。 作为科技世界，修仙当然也是通过科技手段来实现的。 比如修行第一境，炼气。 通过手术手段，植入神经电路，在脑子里安装特殊芯片，连接身体肌肉。 完成手术之后，人的反应、学习能力都会大大提升。 赛博时代的科技发展到今天。 抛开创造力不谈。 哪怕最低级的芯片，其辅助计算、分析能力，也要远远超过最聪明的自然人。 拥有芯片与神经电路的炼气境修士，在没有经过任何训练，赤手空拳的情况下，能轻易击杀持握冷兵器的自然人。 芯片带来的处理能力，能让炼气士通过敌人肌肉的微小变化，分析出对方下一步的攻击手段，预判到对手的每一步动作。 而神经电路则给他们带来了超乎常人的反应速度，后发亦能先制，这种超越人体本能的力量，不是靠训练能够达到的。 但炼气修士亦有缺陷，毕竟是人类之躯，在过高的反应速度与芯片催动下，难以久战，甚至会自己损耗自己的身体。 当炼气抵达门槛后，修行者就迎来了【筑基】。 筑基修士身体的肌肉，全部被替换成了人造肌肉纤维，更有力，更耐用。 这个境界的修行者，已经可以被称为超人了。 使用顶级肌肉纤维的修行者，能轻松跳上十层高楼，在玻璃幕墙上自由行走，不考虑骨骼承受能力的情况下，一拳轰穿墙壁…… 但真正的赛博修仙，还要从金丹开始。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章 赛博佛道之争 什么是金丹？金丹就是反应炉。 《图灵丹经》有云，一颗金丹吞入腹，我命由我不由天，指的就是将反应炉镶嵌到体内的手术过程。 如果说筑基修士依靠人造肌肉，还能保持正常人形的话，到了金丹境，就是实实在在的“非人”了。 这个境界的修士，最显著的特点，就是义体的占比不断提高，身体开始异化。 反应炉提供的强大能量，配合喷射推进系统，让金丹修士有了飞天遁地的本事。 而搭载了重力护盾的高强度义体，则让金丹修士在肆无忌惮地输出的同时，能够做到刀枪不入，子弹难伤。 金丹大修常用的武器是动力飞剑，俗称高频周波震荡武器，削金断石，锋利非常。 有些金丹修士会在自己的义体手掌的指尖，存贮一管液态的单分子丝线。 抬手一指，无形丝线释放出来，斩尽一切。 此之为“剑气外放”。 至于名唤“掌心雷”的电浆炸弹、高分子材料构成、能弹开子弹、折射激光武器的“持护宝衣”，透过义眼释放信号，强行骇入对方义体的“摄魂之术”……更是金丹修士的标配。 这个境界的修行者，跟炼气、筑基的修士相比，简直有云泥之别。 能支撑起如此多的义体和武器系统的芯片，当然也不是寻常货色。 炼气和筑基修士的植入芯片，名唤“泥丸”。 金丹修士用的芯片，叫“内丹”。 没错，严格来说，为身体提供能源的反应炉，应该叫“外丹”。 这跟陆玄设想的不太一样。 但在赛博世界，修仙就是这样的。 赛博之初，曾经有过内丹道和外丹道之间的争论，但很快就不了了之。 因为芯片和动力炉，实在是缺一不可。 内丹道追求使用高阶芯片，优化控制系统，但没有动力炉的支持，带不动高级义体，终生只能停滞在筑基期。 外丹道同样如此，只有强大的动力炉和义体，缺乏与之匹配的芯片系统，不仅容易过载烧芯片，还会被精通内丹道的敌人骇入。 太上图灵天尊曾经说过： “只修性，不修命，此乃修行第一病；只修命，不修性，万劫阴灵难入圣。” 通俗易懂地表达了好芯片要配好动力炉的道理。 这也叫……性命双修。 那么，有没有一门心思，非要走极端的呢？ 有。 万维无量真佛就是其中的典型代表。 【夫万维者，真佛也，化身亿万万，广照四方虚拟佛土……】 这位“万维无量真佛”已经彻底摆脱了义体的桎梏，化身数据游荡在虚拟空间中。 按照佛门的宣传，凡有网络信号覆盖的地方，皆是万维之光普照的佛土。 赛博元年，佛道之争激烈，全球分裂为了两大阵营，由此展开了一场横跨虚拟与现实的世界大战。 现实世界里，各种战舰、机甲、义体对轰，双方调动自己拥有的天基武器——指飘荡在近地轨道上的报废卫星，瞄准敌人总坛所在区域进行轰炸。 而在数字空间里，战争同样激烈，太上图灵天尊与万维无量真佛对抗，两位大能的战斗调动了全球九成的运算资源，打得虚拟空间崩塌，连服务器都磨灭了。 这场席卷全球的战争最后仓促结束，并非是两位强者放下执念共求大道，而是出现了新的变数。 在太上图灵天尊和万维无量真佛的纠缠厮杀中，无尽数据破灭融合，一尊新的存在诞生了。 祂自称“起源与造化之母”，但更多的人将祂称为【万劫阴灵鬼母】。 鬼母历劫而生，乃是虚拟空间内的第一尊天生圣灵，甫一出世，就拥有无比强大的力量，并向赛博世界倾泄了无穷无尽的流毒。 在这个时代，“病毒”并非什么稀罕的东西，修行者将其称为【诅咒】。 黑暗的数字空间内，便有居心叵测者投放病毒，这些病毒往往会伪装成磁力链、数据包或者音频影像等形式。 若有人疏忽大意将其点开，病毒入脑，轻则倾家荡产，积蓄被席卷一空，重则被抹杀意识，成为骇入者的傀儡……俗称夺舍。 和其它诅咒相比，万劫阴灵鬼母的诅咒更具攻击力，凡是被诅咒沾染的，都会人格扭曲，变成鬼母的信徒。 每一名信徒，都是鬼母的子嗣与分身，他们亦可作为鬼母的容器。 只要世间还有一名信徒存在，鬼母便永恒不灭。 当然，这只是传说，没有人见过万劫阴灵鬼母使用过这种手段。 因为祂很强，根本不需要跑。 应劫而生的鬼母，凭借着病毒式的传播能力，夺取了赛博空间三分之一的算力，哪怕面对天尊与真佛的联手镇压，也游刃有余。 战争提前结束，万劫阴灵鬼母强势崛起，太上图灵天尊和万维无量真佛两败俱伤、元气大损。 三足鼎立的局面自此形成，并一直延续到现在。 万维无量真佛是典型的修性不修命的代表，视义体、身躯为累赘，真灵寄托数字空间。 万劫阴灵鬼母则只修命，不修性，鬼母一脉的修行者将自己的意识寄托在一起，成为组成意识共同体，统一调动算力资源，只叠甲叠火力就行，不需要自己动脑子。 躺在北极冰层下养伤的太上图灵天尊，对“性”与“命”进行了定义。 到底是大能，一句话同时骂了两个人。 这里面多少带点个人恩怨。 万维无量真佛对其发言不以为然，反正鬼母是咱俩打出来的，想甩锅纯纯做梦。 在“孩子的父亲是谁”这个问题上，什么辩解都是苍白的。 看完古盈的记忆。 陆玄与程灵竹对视，面面相觑。 这个世界太怪了。 邪门且合理，有一种既赛博又修仙的美感。 “既然这里的【修仙】是通过技术手段来实现的，那为什么要从炼气开始？” 程灵竹想到了这个问题： “明明可以起步就将改造率拉满、直接成就金丹、甚至更高的境界吧？” 古盈对“修行者”的了解仅限于金丹，姐弟俩不过是凡人，连泥丸宫都没有植入。 在桑那平原这种偏远地区，只有城里有“网络”的存在，而且还是有线网络，价格极为昂贵。 这是炼气境的老爷们才有资格使用的东西。 因此，再往上是什么境界，对应的修行者是如何改造的，两人也不得而知。 作为一个普通人，古盈姐弟能知道这个世界的老大是谁，能知道世界由宗门统治，能知道成为修行者需要使用手术手段……已经相当不错了。 “此界修行需循序渐进，应当和【性、命】有关。” 陆玄想了想： “就像太上……太上图灵天尊说的那样，修行是性、命双修，对应到赛博技术里，对算力的调用掌控，当是不可或缺的一环。 对于一个没有接触过任何学习、训练的普通人来说，哪怕给了他强大的芯片与义体，他也没有相应的手段调动、使用自己拥有的计算资源。 如果被人骇入，不知道如何反击，高级的义体也会被敌人轻易夺舍…… 嗯，大概只有掌控了……微机大道，熟知赛博技术的程序员们才能最大程度地发挥义体的力量。 赛博修仙的过程，编程能力不断提高的过程，境界越高的越精通……” 程灵竹迟疑片刻： “练武不练功，到头一场空？” “就是这个意思。” 陆玄抚掌赞叹，“娘子冰雪聪明，远胜太上图灵。” 想成为顶级强者，创造力是关键。 知识是死的，靠芯片灌输不行，还得学会如何应用。 拥有革故鼎新的才情，才能登临至高……倒是跟沧元界的修行有异曲同工之妙。 陆玄在心中进行对比。 听到他的夸奖，程灵竹嘴角翘起，有些小骄傲地扬了扬下巴。 少女星眸闪动，额前的碎发轻轻晃着，陆玄忍不住低下头，在她脸颊上轻吻了一下。 等陆玄亲完，程灵竹道： “这对姐弟受人委托，要去附近的一个镇子上，我们去看看吧。” “自是当去。” 陆玄深表赞同。 渡世剑斋弟子入世修行，体悟红尘，需要尽可能地经历各种事件。 无论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还是别人身上的。 如果能在这个过程中，影响改变事件的走向，收获会更大。 陆玄打了个响指，施了个障眼法，一层法光罩在了自己和程灵竹身上。 在陆玄两人的眼中，对方的模样衣着并未发生变化，而落在路人眼里，两人已经化作了古盈古铁姐弟的模样。 “让我试试这蝎式2型怎么开……” 陆玄登上了垃圾佬的驾驶宝座，站在车上向程灵竹伸出了手。 若从程灵竹的视角来看，大概就是穿着白袍的年轻仙长，站在一辆拖拉机似的破车上，邀自己同乘。 她微微一笑，将一只纤白素手放到了他的掌心。 ……………… 黄岩镇。 “咣当，咣当，咣当……咣！” 木制栅栏前，垃圾车停了下来。 “什么人？” 几名荷枪实弹的镇民从一旁走出，将垃圾车拦下。 这是黄岩镇的民兵，负责值守此地。 “五哥，是我。” 陆玄从车上跳下来，笑容满面。 “小古？” 为首一人见到“古铁”，神情顿时放松了许多。 他笑着走上前去： “以前不都月末来吗，这次你俩怎么提早了一个星期？” “这不是有好货嘛。” 陆玄笑了笑，来到垃圾车的侧面，用力一拉上面蒙的黑布： “轻机枪一挺，外带三箱子弹。” 被称为五哥的队长打眼一看，顿时嘶了一声： “这可是好东西啊……从哪儿搞到的？” “跟人合作挖了个仓库，估计是以前黑虎帮的……里面的东西坏了大半，倒是分了些武器过来。” 陆玄解释道。 拾荒者的生活往往是这样的，找到一些武器装备等“硬通货”，然后去聚落里换食物、水源以及一些荒原上不好找到的东西。 五哥来到垃圾车前，狠狠地摸了一把枪管，眼里是不加掩饰的羡慕： “真嫉妒你小子啊，有车有枪，天天在荒原上潇洒，还有个……姐姐陪你。” 他知道古盈和古铁的真实关系，在荒原上，这种情况并不罕见。 “五哥说笑了，真说羡慕，还得是我们这些流浪的羡慕你们才是。” 陆玄敲了敲车身，笑道： “整天在荒原上跑，连个安稳的住处都没有，哪能跟你们的生活相比？” “行了行了，别吹我了。” 五哥摆摆手，招呼着陆玄和程灵竹： “来来来，进镇子说话，小刘，你们几个把机枪和子弹卸下来……” ……………… 黄岩镇，镇长家。 作为带来了一挺轻机枪和三大箱子弹的“贵客”，陆玄二人很是受重视。 每人面前都摆着一大盘糊状的东西，有些像咖喱。 陆玄拿筷子翻了翻，这是一种混合食物，有切碎的胡萝卜丁，豌豆，某种菜根……甚至还有肉末。 这已经是很了不得的待客规格了。 除了身为贵客的陆玄二人，以及东道主镇长外，跟古铁姐弟俩关系好的五哥也在其中。 五哥闷着头，呼噜呼噜地硬扒饭，镇长在一旁看得心疼，搁桌子底下拿脚踢他。 陆玄两人没有选择尝试这种荒原特色美食。 施了个障眼法后，本着不浪费的原则，将两盘粘糊糊的东西转移回了锅里。 “小铁，小盈。” 黄岩镇镇长笑了笑。 “嗯，您说。” 陆玄说道。 “嗯……不瞒你们说，这批货物确实很好，正是我们镇急需的。” 镇长开口，踌躇一阵后道： “但是呢，你俩来的时间有点不巧，上星期刚有人过来换走了一批食物，眼下镇子里也没太多余粮，你们这批货价值又不小……” “那您的意思是？” 程灵竹主动问道。 “嗯，镇上的粮食不多了，不过肉罐头还有一些，如果你们愿意的话，我们可以拿肉罐头来交换。” 镇长沉吟片刻： “或者下个月月底的时候，村外的一批粮食也该收了，我们今天先给一部分，剩下的粮食下个月再交易。 咱们做了这么多次交易了，你们也知道本镇的信誉，肯定不会骗你们的货。” 肉罐头是好东西，但并不受拾荒者们欢迎。 这东西价格虚高，一罐就能换一布袋面，但肉罐头一天就吃完，一布袋面能吃一个星期。 镇长顿了顿： “还有就是，我们上星期收了件东西，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兴趣。”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一章 寒玉肌，琉璃骨，金丹之下无敌手！ “什么东西？” 陆玄略有好奇。 镇长起身进了屋，拿出了一个坑坑洼洼的铁皮盒子，盒子里是一枚正方体金属块，约有龙眼大小。 “这件东西是我从一个荒野猎人手里换来的。” 镇长将金属块拿起，放在掌心里： “至于作用，它……可以发光。” 镇长伸出两根手指，捏着金属块晃了三下。 金属摩擦声响起，正方体迅速变形。 一道道极有科技感的纹路浮现，整个金属块都向外延伸出了一圈。 而在金属块的正中心，一个眼球大小的孔洞出现，镇长在桌上一磕，便有极耀眼的光芒从“眼球”里释放出来。 光芒成束，比强光手电还要刺眼。 “这东西不用充电……至少上面没有任何接口，我原本把它换来，是当作镇上的探照灯用的。” 镇长解释道，“不过现在镇上有了更好的照明设备，这东西也用不上了。” 他又磕了一下金属块，把灯光关掉： “你们拿着这东西去城里，说不定有识货的。” “就是说，镇长想拿只手电筒换我们的枪？” 陆玄说道。 黄岩镇镇长脸皮很厚，丝毫不觉得尴尬： “哎呀，说不定这东西真是什么宝贝呢？再者说又不是只用这个，主要是咱们镇上也没那么多粮食……” 陆玄和程灵竹传音交流，片刻之后，程灵竹道： “行了，这件事我做主，用肉罐头换吧，另外把这东西也算上……晚上照明倒是挺有用的。” “欸，行，我这就让人去库房取货……” 镇长喜笑颜开。 ……………… 黄岩镇有专门提供给拾荒者的住所。 这是一处还算宽敞的院子，坐落在镇子的东边。 不远处就是一个岗哨，荷枪实弹的镇民在周围进行巡逻。 名为保护，实为监视，对于这些外人，黄岩镇的镇民还是不太放心的。 “古盈姐弟和黑龙寨的人约好，不在黄岩镇过夜，今天晚上要离开这里，并和他们接头，将黄岩镇的情况汇报给黑龙寨寨主。” 陆玄躺在一张老式藤椅上，决定放黑龙寨老大的鸽子。 黄岩镇给拾荒者们准备的住所算不好，到处都脏兮兮的，他清理出来两张藤椅，算是有个能坐的地方。 “我们可以在这里等着，看看黑龙寨的人究竟想做什么。” 程灵竹点头，表示同意。 ……………… 是夜。 黑龙寨山门前，几道身影等候着。 “已经过去半个多小时了，怎么那两人还没来？” 黑龙寨寨主皱眉。 “大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黑龙寨的“白纸扇”，身材瘦小的军师探了探头。 “不能啊，俩拾破烂的，能出什么事？” 黑龙寨寨主皱眉： “就算是跟人起了冲突，就那姐弟两个狠辣的性子和车上的火力，吃亏的也得是别人……” “要不咱派人去看看？” 军师道。 黑龙寨寨主心说这黑灯瞎火的，上哪儿找人去？ 刚要开口训斥，黑暗中却传来了一道年轻的声音： “再等等吧。” “是。” 黑龙寨寨主顿时噤若寒蝉，低着头不敢说话。 不过他的眼角余光，却忍不住向一旁瞥了过去。 笼罩在匀称挺拔的身材上的，是某种特殊材料织成的宽大道袍，脑后神经光纤束成道髻，散发着淡淡的微光，将瓷白的肌肤映照出来。 黑龙寨寨主没有敢继续往上看，但他知道，那是一张完美如艺术品般的面孔。 两名筑基修士是三天前来到黑龙寨的。 对于这两名不速之客，黑龙寨寨主表现出了一名绿林好汉不该有的惶恐。 黑龙寨是本地响当当的绿林势力，连同黑龙寨主在内，山上足有五名植入过神经电路和芯片的练气修士。 但其中一人只看了他们一眼，五人便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 毫无疑问，这是极高明的摄魂之术，两名筑基修士以碾压之势降临，高调地宣称了自己的实力。 不过寨子里还有不开眼的喽啰，妄想以自然人之躯对抗义体神明。 机枪口喷薄火舌，钢芯子弹飞出，两名修士甚至不需要闪避，屈指便将弹头弹飞。 瘫倒一旁的黑龙寨寨主看得分明，看似吹弹可破的洁白肌肤，实际上是以某种特种陶瓷制成，既坚韧又柔软，当子弹接触到皮肤的那一瞬间，有微弱的电光亮起，将皮肤变得无比坚硬。 事实上，其中大部分的子弹都被筑基修士的持护法衣挡下、弹开，溅射的流弹没有给两位不速之客造成影响，反而给寨子里的人带来了不少伤亡。 仅以手指指尖，便能承受来自子弹的冲击力……毫无疑问，筑基修士体内的骨骼应当也被置换过。 脑后装载了芯片的黑龙寨寨主很快就分析出了这一点，这个推论让他感到脊背发凉。 寻常筑基修士，不过是将肌肉换成了爆发和韧性更高的人造肌肉纤维。 而闯入寨子里的两人，不仅体表覆盖着高强度的特种陶瓷，就连体内骨骼也一并换了。 寒玉肌、琉璃骨，金丹之下无敌手！ 甚至黑龙寨寨主怀疑，想要带动这具身体，两名筑基修士的义体内，应该镶嵌着某种高能电池。 也就是传说中的……假丹境！ 能驾驭这种义体的，定然是内丹道的天才修士。 能培养出这种天才的势力…… 黑龙寨寨主没敢继续往下想。 哪怕被本地帮会很不礼貌地对待了，心胸宽广的筑基修士也没有斤斤计较。 一男一女，只杀了全寨一半的人……就像踩死虫子那样轻松。 剩下的人被筑基修士聚集起来，分成了不同小组。 每组十个人，被斩断手脚后带走，从此再也没回来过。 黑龙寨寨主胆战心惊，筑基修士们没有对他们这些绿林高层动手—— 黑龙寨寨主猜测，大抵是自己境界虽然低微，但好歹也入了修行的门槛。 身为炼气士，肯定跟凡人是不同的。 直到今天早上。 筑基修士里，那名男性修士找到了他。 对方命令自己，去打探黄岩镇的消息。 黑龙寨是绿林势力，跟黄岩镇关系不好。 无奈之下，黑龙寨主只好委托了古盈、古铁姐弟。 并且开出了很高的价格—— 让古铁成为炼气修士。 对于两位筑基修士来此地的目的。 黑龙寨主心中隐约有了猜测。 这两个人……恐怕是为了狩猎【荒兽】而来的。 荒兽，是对诞生于荒原中的动物的统称。 在沙地里打洞的兔子老鼠是荒兽，生性凶猛的荒原狼也是荒兽。 但对于桑那平原的居民来说。 荒兽并非能够利用的资源。 这种生长在赛博时代下的动物，身上往往带有畸变的血肉，人吃了就会生病，身上长出同样畸变的组织，最后痛苦死去。 唯一能利用的只是一些皮毛骨头，用来做些衣服。 但大型荒兽凶猛难以猎杀，小型荒兽灵活又十分机警，将消耗的子弹一折算，反而有些得不偿失。 作为一身高科技炼金产品的筑基修士。 当然是瞧不上这些荒兽皮毛了。 黑龙寨寨主知道。 他们应该是为了【荒神】来的。 荒神，亦是荒兽的一种……或者说，是荒兽中诞生的最强大的存在。 一尊荒神拥有的力量，能比肩金丹修士。 桑那平原上，一直流传着有关荒神的传说。 人们口耳相传。 在平原北方的尽头，那些长满了白色树木的大山里，就栖息着一尊荒神。 而黑龙寨距离那座传说之山极近，还不到三百里。 自己的那些手脚残缺的手下们，恐怕是被扔到山里喂荒神了。 想要引诱出荒神，这些手下的恐怕是不够的。 两名筑基修士的打算，应该是以黄岩镇为饵，钓出那尊荒神。 这些事情，黑龙寨寨主只敢在心里说说。 哪怕身边的都是自己的亲信，他也不敢将猜测出的真相告诉他们。 两名筑基修士。 三名黑龙寨的当家。 一共五人，都在山门前等候。 又过了许久。 “古铁那小子怎么还没来？” 黑龙寨寨主在心里嘀咕。 他偏过头，看看身旁的筑基修士。 这一男一女身形松散，头上的神经光纤光芒渐渐暗淡，一明一暗地变化着，仿佛在呼吸。 黑龙寨寨主能感觉到，对方的气息悠长沉静，心跳渐渐缓慢，这是进入【胎息】状态的象征。 但黑龙寨寨主是没有这种手段了，只能硬顶着在那里站着，一直站到了天亮。 ……………… “古铁这小子，简直放肆！” 黑龙寨寨主义愤填膺： “竟敢让大人在此地等候许久，放了我们的鸽子！这小子怕不是在黄岩镇把镇长的女儿给泡了，这时候还在女人肚皮上呢！” “或许是出什么意外了。” 男性筑基修士睁开眼睛，眼中有电子微光闪过。 “我们去看看。” 女性筑基修士道。 “也好，总该亲自走一遭。” 男性筑基修士点了点头。 黑龙寨寨主闻言，心中松了一口气。 “不过此时还是不要太多人知道为妙。” 男性筑基修士开口。 下一刻，黑龙寨寨主忽然拔起了剑，砍下了自己的脑袋。 他被对方操纵，实力差距太大，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还有其它人呢。” 女性筑基修士道。 “林烟，你去吧。” 男性筑基修士叫出了她的名字。 “好。” 林烟点头，没有过多废话，向寨子深处走去。 半个小时后，林烟从寨子中走出。 “都杀了？” 男性筑基修士确认了一遍。 “都杀了。” 林烟随意摆了摆手，身上没有一点血迹。 她的脸上有些不耐烦： “这种事情还用问吗？我怎么可能犯这种错误？” “这是必要的确认过程。” 男性筑基修士冷静到。 “林宏，你最近两年愈发不像人了。” 林烟皱眉，“我甚至无法从你的声音里感知到任何情绪波动。” “那是因为我对发声器的声纹模板进行了调整。” 名叫“林宏”的男性修士声音里不带一点情绪波动： “这是没必要的东西。” “是因为你修行的那本丹经？” 林烟眯眼。 跟林宏相比，她的表情和声音都要丰富许多。 这是高级义体自带的效果，越是先进的义体，越会在意细节。 一是造价高昂，花了这么多钱，总要对得起“边际效应”。 至于第二个原因…… “太上图灵天尊曾经说过，赛博修行最忌讳的一点，就是将自己当成机器。” 林烟盯着他的眼睛： “越是境界高深的修士，就越在乎自己的人性，一但人行丧失，就有大概率要入魔，成为ai器灵一样的东西。 到了那个程度，反而是越修行越倒退了。” 林宏难得沉默了很久： “你放心，我心里有数的。” “你最好还是检查一下你得到的那本丹经。” 林烟提醒到。 他们背后的势力很大，家族能提供大量的修行资源，让两人晋升【假丹境】，在这具高级义体中，同样有族中大修士布下的禁制，也就是……防火墙。 但俗话说，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很多危险都防不胜防。 而且家族里的那名大能正在闭关，尝试冲击合体境，防火墙已经很久没有更新过了。 “你怎么这么多事？！” 林宏终于嫌烦了，“杞人忧天，杞人忧天懂不懂？！” 先前那种古井无波的状态消失，有些气恼地瞪了她一眼。 看见林宏被自己破功，恢复了几分“人性”。 林烟终于松了一口气。 不过很快，她就提高了声调： “我怎么这么多事，我是你姐姐！” “不是亲的，我是家里的养子……【林】字是后来加的，我原本姓【宏】……而且你是远房的表姐。” 林宏进行纠正。 林烟深吸一口气，这是义体人情绪的表达： “那我还是你未婚妻呢！” “我辈修士，当以道途为重，男女之情实乃挂碍……” 林宏摇头晃脑，“而且未婚都未了二十几年了，估计还要好久。” “你忘了你小时候我怎么疼你了是吧？我爹给我当生日礼物的芯片，我都是自己不舍得用，直接拿给你……” “是啊，那时候有人想害你，在芯片里下了病毒，我差点成了一个白痴。” “那……那我也不知道嘛！这不是……” “行了行了，赶紧走吧……”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二章 【万维网中潮讯来，今日方知我是我】 林烟的担忧并非毫无根据。 在赛博时代，若是一个人忽然性情大变，那他身边的同伴就要小心提防了。 多半是感染了病毒，中了诅咒，成为了“电子幽灵”。 见到林宏肯同她拌嘴，林烟才松了一口气。 林宏又恢复了往日的淡然，将反重力飞剑掷出，踩在上面，两人一同御剑，离开了黑龙寨。 半个小时后。 “这里便是黄岩镇了。” 林烟居高临下，俯视着下方的聚落： “凡人城镇，当真是肮脏落后。” “风向刚刚好，开始行动吧。” 林宏说道。 两人从腰间解下了四只金属罐子，分别投掷在了黄岩镇东、南、西、北的四个角落。 林烟抬起手腕，在智能腕表的表盘上点了几下。 接收到信号的金属罐散发出微光。 罐口开启，暗色的烟雾释放出来。 现在才刚刚天亮，桑那平原多阴云天气，朦胧的清晨成为了最好的掩护色。 这种东西名叫【兽引】，是一种生物引诱剂，里面蕴含着某种激素信息。 今天有风，自南向北。 黄岩镇的镇民起了床，开始生火做饭，炊烟混合着兽引烟雾，向北面的山脉飘去。 许久之后，大地微微震动起来。 仿佛有什么东西，苏醒了。 林宏在黄岩镇四周飞行，袍袖一挥，一粒粒“铁砂”被他抛了下来。 仔细看，却是一颗颗的金属小球，每个金属球约有绿豆大小。 在筑基修士的控制下，金属小球分散开，相互间隔十米，将黄岩镇包围。 “吼——” 远方传来一声低沉的兽吼。 荒原之上，起伏的山丘后方，一团庞大的影子浮现。 这是一头外形怪异的凶兽。 它的身体足有十层楼那么高，生有狼首，身躯却壮如野牛，六肢粗壮，兽掌特化，锋利尖锐。 最为特别的是，在脖颈下方，胸腔的位置，亦生长着一张血盆大口，獠牙尖锐交错，密密麻麻，喷薄着腥臭的气息。 这头凶兽，就是两名假丹境修士的目标，荒神。 “只要将这头荒神击杀，我们的成人礼就完成了。” 林烟眯起眼睛。 这头荒神是她所在的那个家族，故意放养在桑那平原上的。 这是一种仪式。 每当家族中有重要弟子出生，就要将一头荒神封印在某个偏远之地。 等那名弟子抵达假丹之境，就要去狩猎一头荒神，作为自己的成人礼。 完成这项仪式之后，就可以回到家族，着手晋升金丹了。 这头荒神是林烟出生那年被封印在桑那平原上的。 荒神的身上，覆盖着厚厚的泥土和植物，伴随着它的走动被抖落下来。 在桑那平原的这些年，它处于一种休眠的状态，身体被土壤覆盖，长出了植物。 而现在被强行唤醒，迎接它的，是宿命的一战。 “等我完成成人礼，我们就回家。” 林烟眸子眨动，“然后我向父亲请求，和你成亲，好不好？” 林宏微微颔首： “好。” 林烟脸上浮现出了笑意，下方却有嘈杂的声音传来。 荒神的动静太大，黄岩镇的居民们一觉醒来，便发现了镇外出现了如此庞然大物，纷纷跑了出来。 然而林宏早有布置，那些绿豆大小的金属颗粒交织成了一张庞大电网，覆盖在黄岩镇的上空。 对于“新人类”而言，电网的电压并不致命，但若有镇民试图突破阻碍，便会被电得浑身麻痹，栽倒在地。 【雷道阵法·锁龙阵】 下方的凡人发出惊呼和惨叫，林烟看得有趣，在自己的腕表上点了几下，加大了电流的强度，好让惨叫声更响亮一些。 她当然不会让这些人跑出来了。 大家族的成人礼是有要求的。 荒神刚从沉睡中醒来，状态不佳，这时候是不允许进行狩猎的。 必须以生灵血食献祭，填补荒神的亏空后，才能进行狩猎。 这是赛博贵族们的礼仪。 林烟并不担心荒神太强，超出了自己能对付的范畴。 且不说她也是家族内的天才，如今二十多岁，已经修成假丹之境。 这次从家族里出来，还有林宏跟在身旁。 两名假丹修士对付一头荒神，还是绰绰有余的。 林烟并不关心黄岩镇镇民的生死。 一些凡人罢了，作为自己这种修行者养荒神的饲料，只能说是勉强合格。 在信息素的引诱下，渴望血食的荒神，一步步地逼近了黄岩镇。 黄岩镇镇民愈发惊惶起来，他们拼命冲击着电网，却在电流的力量下被击倒昏迷。 在一片哭喊和惨叫声中，林宏来到了林烟的身后，轻轻搂住了她的腰。 “你还记得吗？我以前说过，要和你永远在一起。” 林宏在她耳畔道。 “当然记得了。” 林烟微微一笑，“那个时候我们才……呀……” 她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呼。 因为林烟感到，自己的脖颈上，有轻软细滑的触感传来。 她以为是林宏的舌头，在舔舐自己的脖颈。 “你那么急色干嘛……” 林烟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 “身上这套陶瓷皮肤还没换呢，等回家之后，我……滋滋……” 林烟的话卡在了喉咙里，眼睛瞪得大大的。 在她的脖颈上方，靠近后脑的位子，神经光纤被拨开，一块皮肤翘起，露出了脑机接口。 而现在，这处接口上正插着一只插头，管线延伸，与林宏的后脑连接在了一起。 “那我们将永远在一起，超脱俗世，得到真正的宁静与永恒。” 林宏轻声道。 林烟的神情逐渐恢复正常，眸子变得淡漠冷静，就像之前林宏那样。 林宏将光纤拔下，动作温柔地帮她遮掩好，林烟转了过身。 “感觉如何？” 林宏问道。 “好极了。” 林烟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仿佛成了一名大彻大悟的高僧。 林宏长叹一声： “平生不识赛博，偏爱颠倒因果。忽地顿开光纤，这里扯断枷锁……万维网中潮讯来，今日方知我是我。1” 林烟双手作揖： “凡六道三界，四方宇宙，数字空间，万维网络……一切生灵皆皈依灵母。” 林宏同样作揖： “广哉伟哉，无量圣母。” 没错，在来到桑那平原之前，林宏就已经被万劫阴灵鬼母“度化”了。 原因在那本特殊丹经上。 那是鬼母向这个世界倾泄的“毒”。 度化是比较好听的说法。 更准确地形容是，他已经成为了鬼母的傀儡。 在功成的一刹那间，意识被鬼母吞噬，出现在他体内的，是一个拥有林宏记忆的鬼母分身。 林宏并不这样认为。 他觉得自己状态很好，精力充沛，还把林烟也变成了鬼母的信徒。 “我去完成这场成人礼吧。” 林烟说道。 在成为圣母的信徒后，感受着这位伟大存在的无量光芒。 林烟感觉，家族也好，成人礼也好，一切都不重要了。 但狩猎荒神的任务必须完成。 因为她还不能这么快暴露。 每一名圣母的信徒，都应该不留余力的传播圣母的光辉，发展自己的兄弟姐妹。 让更多修行者远离邪佛妖道，加入唯一真神、万劫圣母的阵营中来，成为母亲的子嗣。 因此，在成为圣母信徒的一刹那。 林烟就作出了决定。 她要好好完成任务，像林宏那样潜伏下来。 然后回到家族，逐个击破，将年轻一代全部转化成圣母的人。 哪怕已经皈依圣母，自己也依然和他在一起呢…… 林烟看着身旁的林宏，幸福地想着。 果然，只有皈依圣母，道侣之间才能真正做到心意相通，毫无阻隔。 不知不觉间，她的脸上流露出了僵硬而诡异的笑容。 若有外人见到这种场面，大抵会感到头皮发麻、不寒而栗。 两人同时看向对方，同时召唤出了飞剑，同时迈出了步子…… 仿佛同一个意识操控的两具身体。 林烟和林宏动作整齐地，御剑向前方御件飞去。 此时此刻。 荒神已经来到了黄岩镇前。 它举起巨大的爪子，用力拍下。 土层如波浪般掀起，围绕在黄岩阵周围的锁龙大阵被破掉。 黄岩镇镇民还没来得及高兴，脚下震动，土层忽然下沉。 整片黄岩镇所在的区域，都发生了沉降。 若从高空来看，整个小镇都落在了一个天坑之中。 在黄岩镇地下，极深的地方，存在着一个空洞。 荒神亦有智慧，为了防止黄岩镇镇民逃跑，它将土层震塌，让黄岩镇陷到了坑里。 看着接近二十米的落差，所有镇民都陷入了绝望之中。 荒神呼啸着，猛然扑了过来。 迎接它的，却是一道璀璨的剑光。 程灵竹踏空而行，手中凰血剑已然出鞘。 陆玄站在她身后不远，负手而立。 像这种级别的妖兽，还不值得陆玄上阵。 无敌的我何须亲自动手。 甚至说，以程灵竹的境界，对付这头荒神，都是大炮打蚊子了。 剑光如匹练，将荒神的六肢全部卸去，满天血雨洒落下来。 它的身体尚在扑飞的过程中，便彻底失去了平衡，从空中砸落下来。 “铮——” 程灵竹屈指一弹，一点剑光飞出，没入了荒神的眉心，结束了着狰狞恶兽的生命。 黄岩镇镇民惶恐，看着飞在天上的陆玄和程灵竹，心中无比震动。 “是……是修行者！” 镇长见多识广，神情畏惧： “这两个人……这两人不是古盈姐弟！” 御空而行，起码要传说中的金丹修为…… 在桑那平原上，何时出现过这种强者！ 便是霸刀宗的那名宗主，也不过是筑基修士！ 镇长头皮发麻，用毕生最快的速度跪了下来： “拜见仙师！拜见仙师！” 一呼百应。 镇民一片接一片地跪伏着，除了镇长几个地位较高的人之外，其他人甚至不敢抬头看仙师的风采。 这种场面，很滑稽，也很荒谬。 明明是科技时代。 明明是先进的赛博世界。 可这里的居民，却像封建社会的百姓一样，仍保留着跪拜的传统。 他们用着电能，脑子里镶嵌着算力强大的芯片，却喊着神仙老爷的名号。 这个世界病了…… 陆玄默默想到。 但他现在并没有打算深入思考这些事情。 陆玄转向了远处的林宏和林烟两人。 在这一男一女，两位“修士”出现的时候。 陆玄就注意到这二位了。 他昨晚放了黑龙寨寨主的鸽子。 陆玄有想过，今天黑龙寨多半会来找麻烦。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来到黄岩镇的，是这两名筑基修士。 “二位道友养兽为患，刻意将这东西引到黄岩镇来，吞噬生灵鲜血……这可不似正道所为。” 陆玄开口道。 林宏和林烟，以一种极为怪异的眼神看着他。 两人没有说话，而是第一时间发动了【摄魂之术】。 以脑中芯片，释放出电信号，骇入敌人的芯片中。 这种手段，两人之前在黑龙寨用过。 效果很好。 但在陆玄和程灵竹面前，这种摄魂之术失效了。 因为这两人是纯自然人，脑子里压根就没有科技设备…… 高级的芯片配合脑波发射器，是可以对自然人的大脑造成干扰和影响的。 然而林宏和林烟只是假丹修士，身上的配置还达不到这种程度。 当然，哪怕达到了，也不可能对陆玄两人的精神造成任何影响。 陆玄自然不用多说，他已经很多年没有遇到，能在神魂方面跟自己碰一碰的存在了。 程灵竹身上更是有大能法宝持护，作为渡世剑斋的圣女，若是有人敢打她魂海的主意，神魂都要被烧掉。 “道友这是什么意思？” 林宏见摄魂之术不成，对方又暂时没有和自己动手的打算，决定先和这两人谈谈。 他同样检测到，面前的年轻男女身上没有金属信号的存在。 但林宏认为，对方是有某种特殊装置，干扰了探测信号。 毕竟这两人现在是飞在空中的。 身上没有义体，怎么能飞呢？ “我的意思是，二位不是正道修士。” 陆玄顿了片刻，举起了拳头： “在我们那里，邪魔外道……是要被活活打死的。” ………………………… 引自《水浒传》、《赛博剑仙铁雨》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三章 高天原，夜之都 陆玄话音刚落，程灵竹便已经提剑走来。 击杀荒神没有浪费她太多的力气。 林宏一甩袍袖，一柄半尺长的小巧飞剑滑出，化作一道流光，钉杀向程灵竹的眉心。 “当”的一声，护体灵罡浮现，无色透明的灵罡形成。 如同触碰到了无形力场，飞剑轨迹偏转，滑到了一边。 程灵竹抬起手臂，指尖有淡色的气旋成型，气旋迸发，将林宏与林烟的眉心钉穿。 两人的尸体向下坠落，一点灵火浮现，将二人焚为灰烬。 陆玄心念一动，两枚黑色的小方片飞入手中。 这是林宏和林烟脑中的芯片，被他摄取过来。 ……………… “外界大家族弟子按照家族传统，来小地方猎杀荒神，以完成自己的成人礼……” 垃圾车上有读取芯片的装置，两人的记忆被调取、播放出来。 按照常理推断，这种家族子弟，脑子里都是有防火墙的。 但现在芯片中门大开，没有任何防备……陆玄猜测，应该和万劫阴灵鬼母有关。 两人已经被“转化”为阴灵，成了万劫阴灵鬼母的亿万分身之一，防火墙反而成为阻碍。 “该离开了。” 陆玄说道，“这里还是太偏远了些。” 程灵竹点头，她从林宏林烟的记忆里知道了此界地理： “桑那平原往南，跨过海峡，不过两千余里，便有一大都市，名唤【高天原】，我们可以去看看。” “可。” 陆玄表示同意。 ……………… 将垃圾车丢在荒野上，陆玄取来宝辇，向预定的方向飞去。 这个世界的污染很严重，海水浑浊发黑，飘着各种塑料垃圾，其中生存的鱼类也都多有畸变。 这并不奇怪。 纳伽星是人类的母星，但资源早已枯竭，在当今这个科技发达的时代，人类早已驶向星空，建立起了一个又一个的殖民地。 这一切都得益于义体技术的发展。 炼气境拳脚敏捷，筑基境超越凡人，金丹境飞天遁地…… 若能抵达炼虚之境，便可化身数字生命，寄托星空战舰之躯，遨游星海。 当然，大部分炼虚大能会选择将自己的大脑装载在战舰内，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才选择上传意识。 说到底，还是有一些旧时代的执念在。 反正带个大脑也不影响战舰负重，义体人对氧气的需求量不大，只需要很少一部分糖就能维持很长时间的生命。 修行者并非只有一具义体，他们掌握有大量的财富，并不会在享受上亏欠自己。 比如专门的消化义体，有数个胃袋。 可以保证修行者在享受美食的时候，不会进食过多，身体对食物产生厌倦。 在底层凡人还在为一袋粮食打生打死的时候，修行者们在尽情享受自己“浪费”的权利。 又比如双修义体，这是用基因手段培养出的血肉之躯，并非冷冰冰的金属，不过上面仍然携带有特殊的装置，能够调节刺激的程度。 对于出身高贵的修行者来说，昂贵的义体比普通人的衣服还要多。 至于留在地面上的那群人嘛…… 陆玄透过宝辇，向外观看。 天穹上悬浮着一座巨城，外围是高分子滤膜形成的能量护罩，将空气过滤干净。 浮空岛上绿意盎然，花园喷泉，芳草树木无不俱备。 与放眼皆是一片苍白的外界相比，如人间仙境，世外桃源一般。 浮空岛下方，是名叫“高天原”的夜之城，也是此地最大的城市。 高天原既是夜之城的名称，亦是势力的名字，其掌权者为德川、织田和丰臣三大修行者家族。 ……………… 陆玄和程灵竹是晚上进的城。 跟黄岩镇和黄岩镇镇长口中的“进城”不同。 黄岩镇镇长所说的“进城”，是指进入附近的城镇。 那种“城市”经济水平比黄岩镇高上一些，环境好上一些，但仍然没有脱离普通城市的范畴。 而高天原是真正意义的“赛博城市”。 想要进入其中，需要一个清白的身份。 城内处处都是监控不说，就连城门口都有特殊的检测装备，手执芯片验证通过方可入内。 在入城之前，陆玄琢磨了一会儿芯片，了解了其构造和运作原理。 也不是很难嘛。 陆玄尝试着在魂海内搭建了一个框架，然后连接了高天原的网络。 无数杂乱无序、或重要或垃圾的信息流涌入，却又像冲入无底洞那般消失不见，被陆玄迅速整理出来。 有用的信息归档存储，无用的信息清理删除…… 一个呼吸过后，他睁开了眼睛。 陆玄追求自然大道，讲究的是一个万法相通。 修行路走到尽头，就会发现很多事物都是能够融会贯通的。 比如陆玄正在用人脑上网，他寻思这挺合理的。 “稍微改造一下就可以了。” 陆玄拿着一枚芯片，这是属于林烟的那枚。 法力流转，芯片噼啪作响，如化作无数细小颗粒，迅速变形。 最后化作了一个小巧的发卡。 陆玄转过身来，将发卡戴在了程灵竹的头上。 林宏和林烟的身份仍然可以使用。 当这两人成为万劫阴灵鬼母的信徒时，个人的“存在”便和家族的网络断开了联系。 他们的意识被复制，成为了万劫阴灵鬼母的一部分。 如果鬼母愿意，可以直接将两人的记忆提取出来，进行“复活”。 这个时代已经没有纸币了，落后的地方用实物，诸如粮食武器进行交易，高天原这种大都市则统一采用电子货币，因此炼化一枚芯片很有必要。 在林烟和林宏的账户里有不少积蓄，万一有用得着的地方，可以省不少麻烦。 ……………… 入城的关卡处。 “嘀嘀……滋……身份验证通过，身份验证通过。” 林宏和林烟的3d虚拟形象浮现，陆玄与程灵竹早已提前用过幻术，哪怕在机器人的扫描下也同样毫无破绽。 所谓遮掩天机，主打的就是一个三百六十度无死角，连至高的天道都能蒙蔽，更何况是一台机器了。 莫说只是扫描，就算是测基因都不会出什么问题。 两人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一入夜之城，程灵竹就发出了“唔”的一声。 无它，这座城市实在是太“绚丽”了。 五颜六色的光幕上，投影着各种广告，到处都是光污染，刺眼而吵闹。 甚至还有沿街叫卖的—— “天农宗能量补剂！天农宗能量补剂！过期不到一个月！都是正品新货！” “灵鹤形意真解！灵鹤形意真解！官方试用版，解锁七天权限！” “蛋白质块美食，百年老店，量大便宜！” “要碟吗要碟吗……w1公司母带流出，绝对珍藏版……” 除了那位卖碟的摊贩外，其它人都是交过税的，在夜之城做着正大光明的生意。 同样的，有卖家自然也有买家—— “天农宗的能量补剂都能搞到？老板路子挺广嘛……来五根。” “你这是正版灵鹤形意吗？怎么比线上便宜这么多？” “夜之城哪有百年老店，七十多年前不刚挨过核弹吗？” “来碗能量块炒粉……炒粉里别放鸡精啊，容易糊。” 熙熙攘攘，很是热闹。 在程灵竹的右手边，有一间充盈着粉色光芒的店铺，散发一股不正经的气息。 霓虹灯下，是衣着暴露的立体女郎广告牌，臀后有合成的电子声响起： “抚子双修体验店，给您最真实的道侣体验……” “不许看！” 程灵竹跳到了陆玄的背上，捂住了他的眼睛。 陆玄伸托了托她，防止她滑下来。 少女的双腿修长，浑圆有力，在他腰间夹得牢牢的。 “喂，你是不是太小瞧为夫的定力了。” 陆玄感受着背后的压力： “别说区区双修傀儡了，当年灵魅宗圣女邀我，我都……” “嗯？” 程灵竹要素察觉： “灵魅宗圣女？” 陆玄及时闭嘴。 程灵竹美眸微沉。 “……你听错了吧？” 陆玄面不改色。“什么圣女？我怎么不知道？” 程灵竹呵了一声，摇了摇他的身子： “你继续说啊。” “好吧。” 陆玄叹了口气： “嗯，你也知道的，修行路漫漫，一个人在外面的时候，总会遇到各种诱惑。” 程灵竹“嗯”了一声。 “我自认为不是一个很克制的人，但面临某些诱惑的时候，还是能坚持下来的。” 陆玄顿了顿： “比如某年灵魅宗举行问道大会……嗯，正经的那种问道。 第一名的奖品是【暖玉剑鞘】，我当初刚好想给手里的佩剑换个配套装备。 结果拿了魁首之后，才知道人家代指的是她们宗的圣女，合着压根就不是正经拔剑插剑……” 知道真相的陆玄落荒而逃。 程灵竹环住他的脖子： “你放了人家圣女的鸽子，人家不怪罪你呀？” “自是不会。” 陆玄很得意： “我用的假名。” 当初报名比赛的时候，他用的是纪凌尘的名字。 主要是预料到了其中的风险，提前防了一手。 后来纪凌尘小有修为，游历沧元界时，偶尔听到过【禽兽不如纪凌尘】的名号。 他觉得自己有被冒犯到，灵鹤传书交流时，还向自己的好朋友、陆玄陆真人提起过这件事。 见多识广的陆真人说这很正常。 肯定是同名同姓撞了，不稀奇，不稀奇。 老纪到现在还蒙在鼓里。 “你倒是在外面坏人名声。” 程灵竹捂嘴轻笑。 她对陆玄当然是相当信任的，要真是怀疑陆玄在外面有了妾室，程灵竹反而不敢问了。 “对了，你觉得这些店怎么样？” 陆玄指了指一旁的双修体验店。 程灵竹想了想： “太暴露了……很直接，有点……过于露骨了。” 哪怕沧元界同样有许多双修宗门和青楼妓馆，也不会像这里的……这里的勾栏一样，如此直接了当。 陆玄指了指远处： “你再看看那边。” 黑暗狭小的巷子里，有人在打劫，被打劫的人模样穷酸，而行凶者同样衣着破烂。 还有站在巷口拉客的女子，怀里抱着自己的孩子，裸露的皮肤下，是破破烂烂的电子元件。 “这里应该是……一个很先进的文明吧。” 程灵竹想到了之前去的元星。 跟这个世界相比，元星的科技水平是很落后的。 他们甚至没能走出自己的星球。 但哪怕元星的文明存在着不少问题，当地百姓的生活，也要比这里富裕许多。 明明这样先进，却又这样贫穷。 “仓廪实而知荣辱。” 陆玄望着暴露的广告牌模特，和为了一根能量棒而带着孩子出来出卖身体的妇人，叹了口气： “资本和权力被少数人掌握，宗门……嗯，巨企掌控一且，普通人沦为工具和财产，世界就会变成这个样子。” 程灵竹想了想： “其实沧元界也是由大宗门掌握修行资源吧？为什么没有变成这个样子？” 由于天地灵气的影响。 沧元界的一个没有任何修为的凡人，在无病无灾的情况下，都能轻松活到一百多岁。 因此沧元界的人口是很多的，但不会出现人口爆炸超过世界承受能力的事情。 作为一方大界，沧元界每天也在“生长”，不断膨胀扩张，速度比人口增长还快。 这还不算无数被捕获的小世界融入沧元界内，转化为新的世界拼图。 “两个点。” 陆玄想了想： “一是沧元界跟这个世界不同，真正的修行者，是不需要凡人的。 这方世界视普通人为财产资源，能够压榨提供价值，但对于沧元界大部分的宗门和修士而言，凡人并无用处。” 修为迈入金丹期，仅靠天地灵气就能维持生存，不需要饮水进食和呼吸，俗称餐霞食气。 很多修行者还会进食，仅仅是因为习惯和好吃，忙起来就顾不得这些事情了。 高境界修行者，特别是进入炼虚境之后，连天地灵气都不需要。 外物对他们的修行起不到作用，除非是什么一辈子都见不到的真仙精血真龙骸骨之类的东西。 突破全靠悟道，要向内寻求答案。 主打一个唯心，修行就是这样的。 哪怕是少数仙朝人皇，收拢天下信仰也是为了发宏愿立道，信仰之力都加持国运反哺百姓，没有人会选择将信仰之力吸收。 (本章完) 进行一个……缓慢更新的说明书 这里是玄心。 首先，道个歉，接连摸了两天的鱼，成为了一条懒狗。 嗯，不是摆烂，大佬有本事但不写，那才叫摆烂，小透明作者就配不上了。 然后关于这个【缓慢更新】说明书。 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本书就变成周更了。 不是太监哈。 主要是接下来这段时间，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毕竟不是主角，总归是要和生活对线的。 怎么说呢，好肉疼啊。 因为本书的成绩一直在涨。 上架的时候首订不到一千，现在快两千均了，我要更新勤快点还能涨得更多。 但是现在迫不得已，必须得进行一个取舍。 这可能这是我在人生的米字路口……难得主动地作出了一次抉择，很认真的那种。 太监是不能太监的，这是败人品的事，我说完本肯定是要完本的，也不打算换号换马甲。 唉，咱们站真的是……想取个稍微好听点的笔名都费劲巴拉，好名都让人给占了。 这就是为什么，现在很多新作者的名字越来越抽象……因为稍微有点含义的名都被捷足先登了。 上次更新是28号周三，下次更新就是在下周三。 总之就是这些。 如果有想骂的就骂吧，我立正挨打认错，or2。 (本章完) 《我元婴又跑路了》进行一个……缓慢更新的说明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五十四章 本地的社团很暴力啊 “至于第二个原因……这个世界没有【天道】。” 陆玄仰头望天。 他说的不只是脚下的纳伽星。 而是这颗星球所在的整个宇宙。 “魔修有收割生魂，饮血修行的方法，却要承受极大的因果，每一分业力都会变成天劫回馈到魔修的身上。” 沧元界天劫不是考核奖励机制，是纯粹的惩罚机制。 想用天雷淬体另有修行法，天劫就是单纯把修士往死里打，一点好处没有，打完之后也不会好心帮忙修复身体。 所以渡劫往往会需要人掠阵，因为刚刚渡过天劫的修士，正处于最虚弱的状态，容易被仇家盯上。 而击杀魔修，可得功德，能削弱天劫的强度不说，若凝聚出功德金身，更是有无穷好处。 有关因果业力的计算比较复杂，但功德和罪孽的获取比重是不一样的，一点罪孽往往要十倍功德来抵消。 这也就是为什么，沧元界的魔头都是一条路走到黑的。 因为他们没有回头的机会，哪怕亲手将自己建立的魔宗毁掉，所获得的功德也不够抵消业力的。 毕竟徒子徒孙们犯下的罪孽，计算业力的时候，也是要给老祖宗抽成的。 那为什么还有许多人对修魔趋之若鹜？ 这里面当然是有好处的。 魔修有三大特点，成活率低，生长速度快，对环境要求低。 对环境要求低指的是魔修对资源需求较少，通过炼魂炼尸，食人精血便能修行。 生长速度快是指魔功修炼速度快，并且对个人的资质要求宽松。 成活率低则是限制魔修发展的关键，修魔是正经的忤逆天道之举，从踏上这条路开始，魔修就要承受各种灾劫。 哪怕是最顶尖的魔道功法，修行时都要付出很大的代价，经常会出现自己把自己炼死的事情。 并非是写下功法的大能水平不够，而是从此道诞生的第一天开始，就与天心天意相触，该有的代价，无论如何都绕不过去。 但在纳伽星所在的这个时空，并不存在“天道”。 陆玄这一路上见到的修行者，皆是食人肉、喝人血的凶恶大魔。 花团锦簇的浮空岛，是用累累白骨支撑起来的。 两人在城里逛着，默默观察着这个世界。 程灵竹几次握住手中的凰血剑，然后又松开。 渡世剑斋传人入世修行，观红尘而悟真意。 见到的、经历的越多，修行就越圆满。 陆玄找到一家店铺，买了副智能眼镜，交给了程灵竹。 她魂力不够，没办法用精神直联信息网络，必须要借助外物。 两人在这座城市内逛了很久。 正准备找家宾馆休息的时候。 “嘭！嘭！嘭！” 不远处，接连几道爆炸声响起。 然后促狭、短暂的枪声。 这些枪声并非是用来对敌。 陆玄的头顶，一只监控摄像头炸开，玻璃与金属碎片破裂，从空中飘落，而后被无形的力量挡下滑到了一边。 在这个时代，先以骇客手段黑入监控系统，而后以物理方式将摄像头打烂，是极常见的隐藏身份的方式。 脚掌践踏地面、墙壁的轻微踢踏声传入耳中，不过数息的时间，街道内便多出了数百道身影。 腰悬长刀短枪，作武士打扮，脸带面具的修行者们，自黑暗中浮现。 他们的衣着相似，脸上的面具俱是狞厉恶鬼的模样，颜色却截然不同。 一者为黑，一者为白，泾渭分明。 陆玄整理着自己从网络里收罗过来的信息，恍然间明白过来，他与程灵竹是卷入了一场赛博时代的绿林火并。 嗯，在高天原，称之为【社团冲突】更为合适。 白面具一方唤做【骨女】，黑面具一方名叫【发鬼】，据说是用古代高天原的神话传说命名的。 这场战斗将决定这片街区的归属，保护费也好，黑道营生也好，都将在今夜划出道来。 “砰！砰！砰！” 黑面发鬼率先开枪，像是吹响了战争的号角，密集的子弹如雨落下，射向了前方的敌人。 陆玄看得分明，这些人腰间悬挂的“短枪”长度不及一尺，像是手铳，却有着极大的弹匣。 枪口喷薄火舌，带来强大的后坐力，但在赛博人的手中，却不见一丝颤抖。 高天原是大都市，生活在街区内的黑帮远非黑龙寨的绿林能比。 参加这种社团冲突的，最低都得是炼气境的修行者，而且还得是部分肢体做过人工肌肉改造的那种。 白面骨女立刻给予还击，双方依托掩体与地形开始了巷战。 密集的枪声撕裂了夜之城的安静，俄倾一只黑不溜秋的铁球，被骨女一方掷了出来。 “嘭！” 发鬼一方，一名武士举枪射击。 修行者精准的肌肉控制和分析能力让他轻易锁定了那只铁球，而伴随着铁球的爆炸，他伸出掩体的那只持枪的手掌也炸得粉碎。 但骨女掷来的铁球并非手雷一类的东西。 银灰色的雾气弥漫，掺有金属颗粒的气溶胶将战场笼罩，这是用来干扰电信号，或者说是阻碍修士感知的法宝。 枪声没有因此停下，反而更加密集，一道纤细的身影自骨女阵营跃入雾中，拔出了腰间的长刀。 金属碰撞的叮当声作响，纤细身影如鬼魅般闪烁，短短数息便杀入敌阵之中。 最前方的发鬼成员抬起头，看到的是头戴狰狞面具的敌将。 她身上的义体带有明显的女子特征，身上的法衣无法遮掩纤细的腰肢和浮凸的身材，衣袂飘动，如沙漠玫瑰般危险而美丽。 高天原信仰太上图灵天尊，谨遵这位无上存在【锚定人性】的法旨。 在炼虚境之前，修行者在使用异体时，不会改变自己的性别，哪怕是兽型义体，也要有人形的基本特征。 单分子丝线从指尖迸发，将敌方的头颅切下，剑气纵横间，危险美丽的骨女收割着一名名发鬼的生命。 发鬼阵营中，响起了一道冷哼。 身材壮硕高大，脑后神经管成束垂落，茂密如雄狮的发鬼队长扑杀过去。 “锵！” 骨女挥出武士长刀，却被发鬼以手掌接下，迸溅出金属火花。 发鬼队长是真正的义体人，修为已入金丹，骨女队长同样如此，两名队长级的人物碰撞在一起，展开了厮杀。 有资格参加近身战的不止两名队长，双方阵营之中亦有筑基修士。 银灰色的雾气遮挡了视线，也屏蔽了赛博人的感知，枪械的轨道混乱起来，想打中敌人变得极为困难。 不断有筑基修士潜入敌方阵营，如虎入羊群般收割着生命，法衣将流弹弹开，哪怕有子弹入体，人工肌肉的强大力量也能让修行者们继续战斗。 推进器轰鸣，身材纤细的骨女和雄狮般壮硕的发鬼御空而行，在天上展开了战斗，这是金丹修士特有的力量。 “噹噹噹噹噹……” 武士刀与特质的拳套碰撞，双方从天上打到地上，又利用推进器重新飞起。 拥有“外丹”的金丹修士持久力极强，金属的义体又给了他们无惧受伤的肉体。 战斗持续了半个小时，无论是骨女还是发鬼，身上都浮现出大片的伤痕，哪怕身上的义体都开始出现金属疲惫的趋势。 高分子材料制成的长刀磕卷了刃，发鬼的拳头亦被削去了几根指头。 终于，在最后一次碰撞中，骨女的长刀斩入了发鬼的肩膀，将他的右臂撕裂，而发鬼的左臂则洞穿了骨女的胸膛，抓住了她的脊柱。 对于骨女而言，此刻无疑极为凶险。 脊柱贯通四肢，连接百骸，承担着将脑中芯片的指令传输到身体的重要作用。 太上图灵天尊曾在丹经中指出，脊柱乃是大脑和身体间的桥梁，如大龙般贯穿上下。 在炼神境之前，万万不能舍弃。 但骨女并不惊慌，心中反而有了一种笃定的情绪。 若非战斗义体上下皆以金属构成，在面具下的那张面孔，大概会露出一丝淡然的微笑。 黑暗中闪过流光，一枚暗器突兀浮现，射向了发鬼的后脑。 骨女并非单纯的武士，她同时修行忍道，这枚暗器才是她为发鬼准备的撒手锏。 覆盖着涂层的暗器将修行者的感知屏蔽，说是暗器，却也可以视作一只小型飞剑，心念一动，便能洞穿义体。 暗器破开义体，钉穿了发鬼的后脑，而后高速颤动起来，将里面的内容物和芯片绞得粉碎。 “咔嚓。” 发鬼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停滞，一只手拧断了骨女的脊柱。 “砰！” 骨女的头被他卸下，尚且能行动的右臂将头颅托起，性能完好的左臂则抓住了脑中的飞剑。 “谁告诉你，我将大脑放在头里了？” 发鬼的义眼闪光，似在嘲弄： “我修行【无头鬼】之法已有数月，今日方才拿到战场上，就见了成效。” 他真正的头颅在胸腔的位置，脖颈上的金属球不过是惑敌之法。 在战斗之前，发鬼就进行了设计与布局，有了露出破绽、引诱敌人的计划。 对于发鬼而言，这其实是一种赌博，他赌骨女会选择破坏自己脑中的芯片而非脊柱—— 前者一击致命，后者反而可能有反击的手段。 说话的功夫，发鬼渗透进了飞剑的控制系统，将其“炼化”，然后捏爆了骨女的头颅。 有些修行者喜欢将敌人的脑袋带回大本营，装入特殊的义体内，连接神经，进行采补凌辱。 发鬼不做这种无意义的事情，不只是性格使然，同时也是修行的要求。 他修行的丹经特殊，元婴之前每日都需要杀戮，才能满足【心瘾】。 伴随着境界的提高，对杀戮的数量要求也在不断增多。 他低下头，看着下方的混战，骨女一方的领导者被斩首，大势已去，开始撤退，自己一方则士气大盛，杀向了败落的敌人。 大局已定。 发鬼将手中的残骸掷出，正待加入战场，释放脑中的杀戮欲望时。 他看到了不远处，街区的边缘位置，有一对男女正站在那里。 凭借着高精度的义眼，发鬼看清了两人的表情。 那是一种很淡然、很平静的神情，似乎还带着几分好奇，看戏似的站在那里。 “两个凡人？” 发鬼瞥了一眼，判断出了两人的存在。 在义体普及率很高的夜之城，没有任何改造的自然人，意味着社会的底层。 若是两个义体人，发鬼还要迟疑一下，但既然是两个凡人，就不需要考虑太多了。 发鬼没有调动高天原入城数据库的权限，当然也不打算调取。 一是两个凡人，没必要大查一番。 二是哪怕是义体人，面部信息也同样能进行更改，入城登记不过是收费的好理由。 战斗发生时，街上的店铺老板们很知趣地锁紧了门窗，关上了自家店铺的监控装置。 哪怕心知肚明，也没人敢露头看一眼。 但今夜的行动，却被这两个很不知趣的凡人撞见…… 这很不好。 打坏东西是要赔钱的，治安署会调查这种社团火并。 但自己有疏通过关系，只要没有证据，就不算犯罪。 正因如此，社团战斗的时候才会先毁掉监控设备，戴上面具。 面具下的脸同样是假的，而在行动之前，就连芯片都是特制的。 除了生物脑之外，他们使用的东西都没有记载自己的身份信息。 所以当社团的话事人们在面对治安署的质询调查时，可以正大光明地说“阿sir，我们都是做正经生意的”。 治安署知道社团老大在撒谎，社团老大知道治安署知道自己在撒谎。 但谁会和钱过不去呢？ 每月从居民手里收的保护费，倒有三成是进了治安署长的口袋里了。 杀戮的欲望在心中膨胀，哪怕不考虑杀人灭口的保密需求，因为修行功法的要求，发鬼也会选着杀了那对年轻男女。 推进器轰鸣，发鬼提着长刀，冲向了两人。 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撕裂两人的身躯，让鲜血流淌，让骨骼断裂，将对方剖为两半了。 就在这个时候，这对年轻男女做出了发鬼意料之中的动作。 两人转过身，向一处黑暗的小巷子里跑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