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荡江湖!》 引言 明朝万历四十三年五月,天色尚早,明明是倦意冲刺神经的时辰,可此刻的皇太子居住的慈庆宫却是人满为患,杀机四起,让人不寒而栗。 浩浩荡荡的几百个大内锦衣卫通通汇集于慈庆宫,将慈庆宫上下团团围住,而在此人群之中,有一男子特别醒目。 不是因为他顶着那凌乱不堪的头发,穿着破旧的黑色长衣显得与锦衣卫格格不入,而是此人手中握着的仅仅是一根木棒! 大内锦衣卫手中握着的无一不是削铁如泥好刀好剑,可是现在却通通败在了这根普通的木棒手里。 而这人更是用这一根木棒竟敢独闯皇宫,一路从大内东华门打到了慈庆宫。 傲立笔直的站着,木棒扫下,那犀利如死寂的眼神,死死的盯着慈庆宫的大门。 “嗖嗖嗖——” 突然万千银针,喷涌而出! 男子手腕一转,木棒开始快速旋转,密不透风的旋转形成了屏蔽的气流。 只听“铛铛铛”,万千的银针全部四处散开,而围成圈的大内侍卫冷不防的居然被自家边的暗器伤到,砸了个刺猬球。 只是这银针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东西,而是唐门第四的暗器——暴雨梨花针!哪怕他的身法再好,轻功再快,这万千的银针密密麻麻,就像一张大网,而这气流形成的屏障说到底终归有限,而银针更是裹了剧毒,虽不是无解之毒,但毒性依旧猛烈,只要他中了一根针,那他只能乖乖束手就擒了。 果然最后任由男子的身法再快,还是躲避不及,连中了数针。 当男子扬起头时,苍白的嘴角已经开始泛黑,眼神还是如死寂般的漆黑,而他的木棒还是紧紧握着,可他竟还敢运气,速度更是丝毫不减,如果不是看脸色越来越白,都差点怀疑,他根本没有中毒。 “一点小毒,又有何惧?” 木棒当头,一个闪身又离其中锦衣卫更进了一个距离,那锦衣卫根本反应不过来,一棒子下去,那锦衣卫已直接被震得十米开外,一大口血全部吐了出来。 众人一顿,原来并不是暴雨梨花针的毒性不强,而是这男子居然用深厚的内功硬生生的将毒性压制了! 男子额上已经开始冒着虚汗,可那死寂的眼神还是犀利,杀气并没有消退,反而更甚。 不过无论架式多大,锦衣卫只道认为这是死前嘴硬,渐渐的将包围圈缩小。 木棒再次扬起,男子吼道,“不用浪费时间,你们还是放马过来吧。” “哼,你都深受剧毒,居然还敢大言不惭!”一个锦衣卫忍不住道。 只见他纵身一跃,大刀挥霍已用了全部功力,纵使他说归说,但他还是没有任何懈怠,只是他竟没想到,那男子的功力还是那么的强! 男子单手扬起木棒就接下了他的大刀,根本不吃力的一个木棒下去,挥得一口热血洒下来,瞬间要了命。 踩着他尸体,冷眼盯着其他想冲过来却又不敢冲过来的大内侍卫,一步步走向慈庆宫。 无数的剑,无数的刀都对着他,可他依旧眼睛死寂,看不到一丝害怕。 杀手,就算不敌对手,也要将杀气发出,气势不改。 木棒一挥,便死一人,头颅就已经敲了个粉碎,只看到脖颈流出的鲜红血混着白色浆液,四处流淌。 大内侍卫吓得都没几个敢上前的。 还差两步,仅两步。 大门近在咫尺。 而木棒如今更是血肉模糊。 “摆阵!”锦衣卫终于出了最后的王牌。 “呀!天罡北斗阵!” 突然七个童子就从人群中跳了出来,身材瘦小,身法变化多端,步伐更是没有任何规律,速度快得已经没有神智理清方向,更何况毒性渐渐上升,男子木棒举起却不知道该朝哪里打。 困阵哪里够,七名童子每人手持一根金色细丝,从容间,竟缠绕住男子四肢。 男子反应过来,急忙挣脱,可再三,都没办法挣脱,这才发现这细线坚韧无比,而以他这样的内力居然也无计可施。 渐息,见男子没法挣脱,那七名童子,每个人都拿出了一个漆黑的方形夹子,对准了男子。 事到如今,那男子这才被真正的擒住。 但他此刻居然笑了出来,显然对于他这样的杀手,死根本不可怕。 “呵呵,金刚丝,暴雨梨花针,看来皇室为了对付我,真是花了好大的手笔!” “你到底是何人?” “你们,只要记住,我叫张差!其他,无可奉告!” 话音刚落,根本不用再放暴雨梨花针,男子的内力已压不住毒性,如今毒气已经攻心,他也精疲力尽的,最后昏迷了过去,而那紧紧握着木棒的手终于松开了。 而张差的“梃击案”不过一切事情的开头而已。 恐怖场景 明朝万历年间,正值水灾天祸。 凤阳天降雨雹,颗粒豆大,如巨石一般轰然砸下,普通的房屋顷刻崩塌,更是毁了皇陵的殿脊。 而雷霆之下,闪电而过,劈开了长陵明楼,引起了大火焚了长陵明楼,连续下了三天三夜大火都没有熄灭。 昌平那连绵的大雨,大水积多,早已侵蚀了长、泰、康、昭四陵石梁堤坝,引得水灾像条脱缰的野马,毫无阻挡的四溢流淌,淹过了农田,庄稼,所到之处无不洼池泥河。 水灾泛滥,农民颗粒无收,灾民连连,一日更比一日多。 可万历皇帝莫说开粮赈灾,控制灾民,居然还派遣太监设立矿税使,搜刮民财,大肆掠夺。 一时之间,朝政动荡,百姓苦不堪言,哀声肆起,亡国之兆越见突显。 而江湖之中,表面的平静之下,却暗藏汹涌。 如同平静的湖面,只需一颗小小的石子丢入湖面,平静将瞬间打破。 波澜,四起。 在这萧条的江湖之中,门派世家一众,上上下下多多少少也有几百余门,只是曾经最有名的少林武当已开始决定不扰江湖之事,离避纷争之地,不会与官府往来,弟子也是不理凡尘之事。 如今门派之中人数最多,分布最广的莫过于丐帮了。 丐帮弟子遍布各个县,小到拐角瓦里,大到市集皇城,只要放眼过去,凡是手里握着一个竹棍,端着缺了一角破碗的乞丐,那都是丐帮中人。 而世家与门派相比,除了自身底蕴的情况下,还与官府有关系。 每个世家之中,外姓与内姓弟子都颇多。每到一个日子,他们还经常派弟子下山游历查看,一来可以增加弟子的能力,二来还可以增加名望。 而且世家经常帮助官府,和官府走的非常近,对于一些棘手的事情,或者捉拿什么武功高强的大盗,土匪都出了不少力。 然而在众多世家之中,最具影响力的,就要属神剑山庄和慕容世家了。 慕容世家在江湖之中出名许久,曾经的鲜卑皇族进入中原后,定居在江南的姑苏城郊,又被江湖称姑苏慕容。 而神剑山庄却不像慕容世家那样久负盛名,正所谓时事造英雄,神剑山庄的出名不过也就这二十年的事。 那时恰逢武林之中最大的盛典,十年一次的武林大会召开,当年的庄主谢观应还是不知名小子,却在谁也没想到的情况,连败少林武当峨眉三大高手,至此一举成名,荣获武林盟主之位。 从那时,神剑山庄已然在江湖之中有了一席地位。 当然,谢观应不仅武艺高强,而且宅心仁厚,经常派遣弟子下山为百姓谋福,更是经常为灾民施粥布衣。 如今的江湖不再兴盛,萧条至极,试问,所谓的武林人士到底是划破苍穹还是淹没至此呢? 万历四十三年,江南嘉兴万柳村。 夜,三更天。 本是圆月,却被乌云遮住了,只有几家大户人家的灯笼高挂,灯火暗淡。 凉风,刺骨。 大门,紧闭。 漆漆黑黑,夜深人静。 一个村子,一条条街道里看不到一个人,此刻就连看门狗都已经睡了过去。 很静,静得就连沙沙的脚步声听起来都像噪音,静的就连风吹树叶的声音都像是有人在说话。 远远的,只听到一句“天干物燥,小心火烛!”伴随敲锣声响起打破了宁静。 一个长得很丑,有点跛脚的人正拿着大锣,提着灯笼正走街串巷的打更。 他是打更人陈老实。 灯笼是破的,透着风里头的一蜡烛被风吹得忽闪忽闪,而跛脚走起路来一晃一晃的,颠得他的影子看着都变了形。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他不厌其烦的继续喊着。 突然他听到了一阵“嘤嘤……嘤嘤……”的声音,好像是一个女人的哭声…… 他愣了愣,不确定,四处张望并没看到一个人。 他向前走了几步,那“嘤嘤”的哭声,好像又大了些。 是个女人的哭声,他确定,而且声音好像是从大户人家张府那边传来的。 这哭声哀怨,凄凉,伴着如此夜色,陈老实只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但打更惯了的他,夜路走多了胆子也就大了。 好奇心作祟,提着破旧的纸灯笼,顾不得打更,顶着不方便的跛脚朝着声源走去。 张府里头种了几颗树,都凋谢了枯着也没有被砍掉,干枯交叉的树枝就像一个瘦骨嶙峋的手,张开的掌纹细细长长,一不留神就会变成锋利的利器一样。 一只乌鸦停在了那里,黑漆漆的树枝,黑漆漆的乌鸦。 它没有叫,它只是停在那里,如果不是那发光的眼睛一直再动,还以为那是树上长的一大片黑色的叶子。 它用它那乌黑乌黑的眼睛正在看着陈老实,目不转睛的。 陈老实想提起灯笼驱赶这只丑陋的乌鸦,可是太高了,只能让它继续盯着。 张府的门是半掩的,门口的立着的两个大石狮,眼珠被张府高挂的红灯笼照得更像是化成了红色血淋淋的模样。 仿佛红色的眼珠直直的盯着他看。 陈老实咽了咽口水。 哭声到这也停了,陈老实看了看张府,终于还是推开了张府的门。 夜色很黑,隐隐约约的只看到一把太师椅正对着大门,就放在院子里,堂内没有灯火,除了陈老实的破灯笼,其他的地方看不到一点光。 一个黑影子坐在太师椅上,什么样的模样,看不清,陈老实上前走了几步,把灯笼往前提了提,椅子却突然摇摆了起来,发出了嘎喳嘎喳的声音。 安静的张家衬着这个声音,不知怎的,阴森恐怖的感觉越来越强。 陈老实眯眼看去,那身形好像是张家家主张异,他忍不住地问道,“可是张家的家主?” 太师椅继续摇着,不见人回答。 陈老实胆子又大了些,向前走了几步,离的更近了些,“可是张家家主?” 嘎喳嘎喳的声音渐渐小了,太师椅突然停了。 “吖吖”—— 树枝上的乌鸦这时叫了一声,好像在预示这不详的征兆。 凉飕飕的风吹过来,可陈老实却冒了些冷汗。 他把灯笼递了过去,只见张异那枯黄的肤色此刻惨白,嘴角更是没有任何血色,双目紧闭着,脑袋更是侧靠着太师椅。 突然张异的脸上鼓了起来,好几个小包突然膨胀,膨胀,直到破裂,深绿色的液体从皮肤渗了出来,慢慢的,一只虫子从绿色的液体里爬了出来,眼睛居然发出绿光,然后两只,三只,很多只,一张脸竟然全部爬满了虫子。 呲——唰—— 突然,张异睁开了眼睛! 一对快要凸出的眼睛,眼白布满了血丝,正狰狞的看着他! 映着灯笼上的火,好像要把他吞噬了一样! 吓得陈老实猛地往后一缩,撒腿就往回跑! 可没等跑两步,就被一个东西给绊倒了。 迅速一个翻身,想快点起来,可他的脚又好像踩到了一个什么圆圆的球形东西,踩到的时候竟觉得脚底在发烫。 而这一摔,更是不小心将破灯笼都摔到了地上,一搁地,苗小的火瞬间熄灭了。 一瞬间,黑灯瞎火,也顾不上找灯笼,急忙站起来想借着大门那微弱的红灯笼光跑出去,才发现自己因另一只脚被踩到球形东西,弄拐了! 隐约中,那个球形的东西好像是一团草。 突然,一阵阴风吹起,树枝哗哗作响,稍在树枝上的乌鸦都吹了起来,一直来回煽动着翅膀。 吖吖—— 风更是把乌云吹走,明月的光渐渐照了下来。 原本张府都是虚黑虚黑的,什么都看不到,可是现在随着乌云散开,月光洒在地上的时候,陈老实清楚的看到那团草竟然是黑色的。 黑色的草! 什么草是黑色的? 他忍不住伸手拉了拉,却没想到看到了一张女人惨白的脸! 尤其是那双睁开的眼,死寂的眼看着他,一动不动的。 他惊的一个嘚瑟,瞬间松开了那自认为黑色的草。 陈老全身发抖,吓得更是语无伦次,指着尸体道,“这、这……” 他认得她! 这、这是那个张家家主的女儿,前两天还给了他两个烧饼。 他刚刚是被她绊倒了,而他不小心摔跤踩到的圆形东西就是她的头,那黑色的东西不是草,是这女人的头发! 咿呀——风居然把内堂的门缓缓吹开了—— 陈老实回头一看,张异任坐在太师椅上,但四周的墙壁房屋中,全部挂满了白色的布幔,一丛丛白色的布幔笼罩,放眼一看,竟活活像个灵堂。 而这还不是最恐怖的,最恐怖的是内堂里—— 居然跪满了尸体! 所有尸体都僵硬的跪着,一动不动的,面朝大门,眼睛睁的豆大,面上皆露出了惊悚恐怖的表情! 陈老实心头一悸,却没想到突然身旁的女尸体突然冒出了一点火焰,居然燃烧了起来,头发,眼睛,耳,鼻,手,全身……越烧越旺。 燃烧的尸体兹兹作响,恶心的腐尸味道充斥的口鼻,蔓延的火已经让瘫痪在地的陈老吓得来不及思考,手当脚用,连滚带爬的,终于逃出了张府… 灭门惨案1 第二天未到天明,村中却起来了浓浓的白雾。 天亮的时候,朦朦胧胧的一层白雾围绕着整个万柳村,张家更是雾气过甚,依稀之间只见大门口挂的红色的灯笼摇摆不定,给白茫茫的张家添了一抹不一样的色彩,更显得鲜血淋淋! 远看,张家宅院倒像是虚浮在半空中一般。 张家的大门和昨日一样大开,可浓郁的白雾之中,那白色布幔高高悬挂满屋更是将张家弄得诡异至极。 万柳村村外头仍是白茫茫的一片,看不清远处的山,也看不清道路,此时太阳不过露出一点微角,微光照的远不强烈,白雾看情况还要起很久才会散去。 这时,远远的,只是隐隐约约的听到一阵阵马蹄声。 透过白雾,顺着马蹄声而去,只看到一匹挺拔的白马上坐着一位年轻男子,一直朝着万柳村的方向而去。 只见他一穿着青纱白衣,头发尖用一根白娟绑着,翩翩长发扬天际,雾色太大,面容是何模样看不清,不过马鞍上绑着一柄剑,看剑鞘上面的纹路清晰有力,恐怕此剑定是不俗。 此人并不是一个人,身后还跟着一匹黑马,上面坐着一个满头白发的人。而那人身着黑衣,背上竟背着一把三尺长的大铁剑。 不急不慢,就像清早散步般,竟看起来那般惬意。 奇怪的是,缓缓进入村子后,马蹄声渐弱,而后听不到任何声音,悄无声息的,就连身影也消失在浓雾之中了。 张府不仅在万柳村是个大户,在整个嘉兴都算的上是的名门望族,张家家主张异更是宅心仁厚,在当地颇为盛名。 陈老实一逃出张府就立刻向宗祠跑去,宗祠的长老听到此消息时,脸色也是大变,一边派人前去府衙报案,一边叫齐村民前去张府查看,待来时,天已天明,不过太阳虽冒出半个头,但浓雾还是未全部散去,不过二十米之内的东西好在能看得清楚。 虽然长老和村民来时,已经听陈老实说了张家情况,可是一进去张家,却还是被眼前的一幕给吓到了。 陈老实昨夜所看到的女尸体此时已经烧成了黑漆的干尸,黑油的还能闻到恶心的腐尸味道。 院子里的在太师椅上张家家主还坐在那里,只是此时他的脸已经全部被虫子啃咬完了,只留下一个血肉模糊的头,甚至能看到白色骷骨。而那凸出的眼球早已全部被虫子吃光了,现在变成了两个黑洞,日光照下来,虫子们竟躲在了眼球的黑洞里,密密麻麻的堆在一起爬来爬去。 一些年轻的村民看到这一幕时,恶心的连胆汁都快吐了出来。 宗祠的长老大胡子蓄着,一把大刀别在腰间,他年轻的时候做过捕头,也见过一些世面,眉头皱了皱就越过张家家主的尸体走进了内堂。 内堂一排排的尸体,数下来居然有七具! 七具尸体皆衣着白褂,披麻戴孝膝盖着地,面朝张异,映着白纱慢布,这样的场景分明像是在办葬礼。 而这些尸体的身份正是张家家主的夫人,二个儿子和其三位夫人。 尤其是那大少夫人正身怀六甲,都快要临盆了,没想到也难逃此厄运。 一向负有正义感的他看到这一幕时,气得牙直痒痒,“居然连孕妇都没有放过,也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深仇大恨,如此一尸两命,凶手真是罪大恶极!” 正当长老颇为正义,寻找破解之法时,自门外蓦然传来一道自语,与晨间氤氲的雾霭交融,给人一种虚无缥缈之觉,彷如自天上而至,仅于人间荡上一遭。 “看来前些日子,接到的消息无误。” 满发尽染白霜的长老,愣上一愣,凝目瞧去,见着张家阔气的大门口,缓步行来一位年轻男子,约为及冠之年,青衫白衣,手持一把浓墨而作的折扇,微微摇曳间,好不写意风流,尽显潇洒。 待行近些许,瞧清了他的面容,饶是见多识广的长老,都不得不惊为天人——由上至下,一头乌黑秀亮的长发,以白娟作束缚,使万千发丝,披肩而撒,迎晨间轻风,徐徐飘摇。 一双若柳叶纤细的墨眉,黑而不浓,恰到好处。 而往下,为一对温和眸子,黑白泾渭,流淌一种淡雅的光泽,如繁星闪烁时的微光,不过,若盯着他的眸子瞧久了,会骇然发现,深邃入目,彷如眸子里蕴含无穷吸力,要将灵魂吸入瞳孔。 他的肤色白皙,并非无血色的苍白,不是大病初愈的惨白,而是一种若晨雾般朦胧的白。 那位已半截土埋于脖颈的长老骤时呆滞,如何形容,除了“美”,他找不到更好的形容。 而如此俊美非凡的年轻男子,正为今日清晨,骑着高大白马至此的那人。 “你并非村上的人吧?”长老深吸口气,回过神来,顿即一脸警惕之色,开口盘问,与此同时,他潜意识握紧手中钢刀,不知为何,自眼前这人身上,若有若无,飘出一股危险之味。 年轻男子淡淡一笑,手中折扇微微摇曳,并未回答长老问话,徐步走入院落,四下瞧着,如在自家一般。 长老饱经沧桑的黄褐老脸,皱纹宛如纵横交错的沟壑,蓦然间,如被一场空前洪水冲垮,语气微微发冷,“年轻人,你是哑巴吗?” 年轻男子神色温和,微微一笑,“到处看看而已,怎么不行?” 长老前跨一步,神情冷漠得彷如手中那口钢刀闪烁的光泽,淡淡说道,“尔非衙门之人,不行。” 年轻男子一对眼眸流转淡淡光华,如繁星闪烁,实属奇异,他俊美的脸庞上,依旧涌动温和笑意,“你当我是不就行了呗。”言罢,身形一晃,年轻男子已跃过长老,直奔院中央。 这位于万柳村德高望重的长老,年轻时,曾拜入一处武林宗门,习得一身武艺,身手不俗,如今虽已年迈,不如从前,可手中钢刀一晃,刀光闪耀,若晴天惊现一道雷光,气势骤起,回首一刀而落,稳稳架于年轻男子脖颈,“年轻人,速速出去。” 若寻常之人脖颈上被架有一口钢刀,只怕浑身骤紧,脆弱不堪的心脏高高而悬,但反观年轻男子,风轻云淡,彷如那一口砍人头如砍白菜似得钢刀,对他造不成丝毫威胁。 长老微微皱眉,极不喜年轻男子这番模样,却不好以刀刃给予他一通教训,顿即枯老的手掌向前一抓,准备抓住对方衣领,将他给一把丢出去。 但是年轻男子身形一晃,如同一尾鲫鱼,鳞片滑腻,怎么也无法抓住。 灭门惨案2 年迈老已经动薄怒,轻哼一声,气沉丹田,手掌彷如鹰爪,接连向前一顿猛抓,如此十余回合下来,他竟然连对方一片衣角,都是未曾沾到。 老人心头已是剧跳,眼前这位纨绔风气的年轻人,绝对不一般,但是却也不可任由其步入院内,破坏案发现场,顿即顾不得甚么,扬起钢刀,光芒大作,携带破风之声,已是一刀骤落。 这一刀,自上而下,倾斜斩去,角度极刁钻,年轻男子好似怎也避不开了,可不知为何,长老眼前一花,见着一道身影欺进,顿即手腕吃痛,五指一松,钢刀咣当一声,掉落于地。 长老神色难看,一连退去一丈开外,显然已是深深忌惮对方了。 年轻男子脚尖一挑,地上那口钢刀,高扬而起,落入手中,顿即微微一笑,“不过看看而已,何必如此?” 正于此时,体魄强健的几位村民,身形矫健的围住年轻男子,神情不善。 年轻男子一眼瞧着几人,如瞳孔内,具有某种力量,十分奇异,使得几位村民,面露怯生,不敢再有其余动作。 年轻男子温文尔雅,一直微笑,双手托刀,显得极是恭敬,“老人家,你的刀,还给你。” 长老揉捏依旧吃痛的手腕,眼眸已露畏惧,怎敢上前接刀? 年轻男子哦了一声,好似自语道,“也对,如此危险的刀,不要也罢。” 言把,他反手一记,将钢刀掷出,顿即插入一面土墙之上,深入两尺。 并不算完,使长老以及在场众人动心骇目的是,闻得轰隆一声,那面土墙竟向后倒塌,尘土骤扬。 这…… 这位年轻男子内力如此雄厚? 前所未见,前所未见。 长老已是心惊肉跳,浑身毛孔,如灌入寒冬的冽风,骤然一紧。 连此间武艺最强的长老都如此,更遑论那些村民,各个寒蝉若噤,大气不敢出,生怕年轻男子大开杀戒。 年轻男子微微一笑,眼眸缓缓扫视此间众人,“现在,可还有人拦着吗?” 长老脸上虽还是愤愤,却咽了一口气,却不敢再开口。 年轻男子便不客气的向前走了一步,朝烧焦的尸体走去。 而他一过去,就他就闻到了一股烧焦的腐尸味道,只是这尸体除了腐尸的味道,还有一股焦土的味道。 这味道就是昨夜突然起火的女尸发出来的,比起其他完整的尸体,只有这个变成了烧焦的女尸,而尸体离大门很近,头朝内,脚朝外,表皮全部烧掉了,剩下的肉焦成一体,整个人背面朝上。 而最为奇怪的是女尸旁边放着一个破灯笼,这个灯笼就是陈老实昨夜摔跤丢下的灯笼。 年轻男子蹲在地上看了看,并没有捡起来。 “奇怪,为什么尸体都被烧的这样,而离尸体那么近的灯笼却没有一点烧着的痕迹?” 不知道是他在自言自语,还是说给其他人听的,那声音大到长老听得一清二楚。 长老一听,立刻将陈老实的灯笼捡了起来,仔细看了看,确实那灯笼没有一个烧着的痕迹。 怎么回事? 这灯笼明明是纸做的,而一个能将尸体燃烧的大火,怎么可能烧不着纸做的灯。再说,如果是陈老实无意中打翻的灯笼,那蜡烛的火倒在女尸体身上,引起的火将其焚起,那么燃烧起的火,为什么除了尸体被烧焦之外,尸体附近一点烧焦的痕迹也没有? 长老一想到这,这时突然反应过来,他之前怎么没想到这个? 心想此男子肯定没那么简单。 且不说一个人是如何在整个村民里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来的万柳村,就他现在面对这样的场景,不仅没有感到害怕和震惊,反而用淡定的神情和戏谑的态度面对,而且调查起案件来还颇为几分手段。 院里的地都是砖石干干净净的,可是女尸体附近竟发现了一点泥土,年轻男子抓起了女尸体附近的土,闻了闻,“尸体附近的土没有任何烧焦的味道,不过尸体身上了除了烧焦的腐尸味,还有焦土味这说明什么?” 长老顿了顿,下意识回道,“说明什么?” 年轻男子还是没有回答他。 就好像,好像他根本就没有在和长老说话一样。 可是他身边除了村子里的长老和几个村民并没有其他人啊。 长老忍不住问,“公子,你是衙门里的人吗?” 年轻男子一听,一个挑眉上扬,这下终于正视长老的话,扇子一挥打开,“不是,我只是个旅人。” 简单的回答,长老又怎么会真的相信,不过有一些特殊的人,他们一般都不会透露真实的身份。 年轻男子起身那目光灼灼,好像心里了有个底,便不在女尸体上停留,转过身子直接来到张家家主的旁边。 张家家主脸上的虫子还是躲在眼睛的黑洞里,虫子很小,大概是拇指盖的一半,全身上下都是黑色的。 年轻男子看了看,眼睛一眯。 这虫子有点意思。 只是凶手如果用这个虫子,那光靠这些,好像还少了点什么…… 年轻男子又看了看院子的地,张家的院子不是泥土,而是铺满了砖石,砖石与砖石之间存在着一条缝隙,缝隙很细却可以方便积水排出,而内堂的地却不是砖石,是一般大户人家用的青灰石,此石用青灰所制,一层层封闭性很强。 他嘴角上扬,难怪凶手会将张家家主留在院子里。 如果不出我所料,那东西应该就在太师椅地下。 年轻男子刚想把太师椅挪开,却突然从门口发出了一根银针。 嗖——目标正是他! 男子低眉一抬,他怎么可能真的是一个文弱书生,目光一转,迅速将扇子反压一个距离,扇子突然展开,朝自己扇了扇恰巧挡住了那枚银针,银针稳稳的射在了扇面上。 他收起扇面,迅速朝着门口看去,“什么人?” “你又是何人?难道你不知道,最好不要破坏案发现场吗?”只听到一句清柔寒冷的声音响起,绵绵延长。 年轻男子一个挑眉,就看到在雾气朦胧的空中,出现一条白色绸布,绵绵白色绸布从张家门口一直延伸到了年轻男子的身边,绸布速度很快,未等男子做出反应,绸布就已经将男子身子团团围住了。 绸布一紧,男子整个身子被束缚了。 “多事之人,还不如绑住!”话音刚落,一个白衣少女便从张府门口幽幽的走了进来。 如墨的头发戚戚,只是束起一缕发盘在脑中,仅簪一只白色珠花,未施粉黛,一携面纱遮住了她的颜,隐隐约约只看到冷雪透白肌肤之中,透着些粉红,柳叶娥眉,额眉中间有一豆蔻红点,寒凄如梅,清颜脱俗。 苗疆蛊虫 那女子全身白衣白纱,而举手投足之间,更是不拾人间烟火,宛如天上的仙女一般。 所有人都惊痴了目光,根本挪不开眼,就连那俊美非凡的年轻男子看了一眼,也是满脸的惊艳。 她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还跟着两个侍女,皆穿白衣,只是气质,模样远远不如这个白衣少女,而侍女还跟着好几个衙役,恍惚间,才觉得她误入凡尘,显得有些真实而不是虚幻。 白衣少女走到年轻男子面前,那双眸滴溜溜清波流转,冷冷道,“倒是有些武功底子,只是我的乾坤袖你逃得开吗?说,你到底是何人?” 年轻男子声音清洌却夹着戏谑,笑道,“姑娘误会了,我就是普通的侠客,路过此地,听说这里发生命案,特意前来看看而已。” 白衣少女看了他一眼,“你以为我那么容易打发的吗?” 伸出手,手指芊芊,肌肤更是凝脂含雪,乾坤袖一用力,拉的更紧了。 年轻男子也许是真的勒疼了,只喊疼,完全没有之前优雅的风度,“疼,疼,在下句句属实,真的只是会点拳脚功夫的侠客,还望姑娘放过在下吧。” 白衣少女挑眉,她这乾坤袖虽然韧性十足,但并不是毫无反抗之力,看来他确实只会些拳脚功夫,手腕一动,袖口一动,乾坤袖瞬间解下了年轻男子的束缚,立刻收回在白衣少女的衣袖之中。 年轻男子整理了下衣襟,神情立刻又变成了十分优雅,跟之前被束缚的样子一点都不一样。 原来只是空有一副上好的皮囊,白衣少女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看来是我想多了。 此时的雾已经渐渐散开,升至半空的太阳光已经渐渐明朗,白衣少女的衣裳渲染的更是洁白至美,只是不知道歇开面纱的时候,该是何等惊艳脱俗的模样。 年轻男子那眼眸突然越来越黑,仿佛一点黑墨进入了眼睛里,慢慢的,整个眼睛开始变黑了,变得更加深邃了。 年轻男子一把扇子扬起,眨眼之间遮住了变黑的眼睛,和嘴角浅浅的笑意。 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武林之中,我只记得沐阳林府的千金,林凤仙风姿卓越,乃武林第一美人,不知姑娘可曾认得?” 年轻男子问这个只是试探而已。 白衣女子神情不变,不起一丝波澜,仿佛男子说的话,和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不过林凤仙成名太早,算算现在也该二十有几了,看姑娘身形和打扮不过十六十七吧?”年轻男子一把扇子扇了又扇,一颦一笑又是翩翩公子般的模样,“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白衣少女没有回答他。 年轻男子好像已经猜到她一定不会告知身份的,又带着戏谑,锲而不舍地说道,“如果你不告诉我,我就唤你小仙女,这个称呼如何?” 果然被这恶寒的名字一惊,任凭白衣少女如何不识人间烟火,脸色终究有些变化,一瞪,轻轻淡淡的吐出了两个字。 “红秀。” “红秀?姓红吗?” “你说的废话不免太多了吧?” 显然白衣少女还是不想透露太多。 年轻男子讪讪,“遇到像姑娘这般的人难免话就多了些。” 白衣少女不再理他,转身面向衙役们,“刘捕头,你派几个人前去宅院各处搜索,看看有无活下来人恐怕和其他线索。” 一个看起来强壮的,穿着捕头服的男子微低首,双手抱剑,指了几个身后的衙役,“你们几个和我前去。” 说罢就带着身后的衙役们前去搜索。 “仵作,你先去看看内堂的七具尸体是什么情况。”红秀又命令仵作道。 内堂的七具尸体四肢僵硬,膝盖着地的死法也不像有人故意为之,仵作更是检查到手掌的掌纹中每个人或多或少会出现一些血痕,指甲缝里存在着一些血丝,有些指甲长的人指甲甚至部分断裂。 仵作看了看便道,“红秀姑娘,指甲与手掌里的血痕的大小基本吻合,说明死者死亡之前定是经历了一番痛苦的挣扎,可是他不管再如何挣扎,却还是难逃灭顶之灾。” “如果是挣扎的话,衣服应该会出现很大的褶皱,可是尸体不仅没有出现过多的褶皱,而且除了膝盖下的皱褶,全身都没有看到皱褶啊……”红秀道。 “这个……”仵作一时语咽。 “如果没有皱褶,就说明死者虽经历了痛苦挣扎,但是却只能被迫的一动不动。那凶手是什么方式让他们的不敢动呢?”年轻男子看了看,也道。 濒临死亡,却不敢动,只能受命…… 看他们虽然面容惊恐,但方向倒是统一,全部都是朝着张家家主的发现看去,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让他们吓成这样,但是满脸啃食的模样确实让人恶心,难道他们真的是看到这样才会如此惊恐? 看来还是要好好检查检查张家家主的尸体才行了。 红秀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她也觉得张家家主的身上应该有些不一样的线索。 只是张家家主满脸的虫子,根本无从下手,她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身子,会用什么办法检查尸体呢? 年轻男子好奇的看了看。 只见身着白衣的红秀步伐幽幽,白鞋却不沾一点尘土,走到了张家家主的尸体面前,芊手一伸,清冷地命侍女道,“手套。” 身后的侍女立刻递了上前,红秀迅速将它穿戴上。 天蚕丝制的手套。 一眼,年轻男子就注意到了红秀的手套。 天蚕丝制的手套,不仅质地轻柔,方便携带,防毒防尘,而且更是坚硬无比,普通的刀剑根本不可能划破它。 不过武林之中,他只记得慕容世家才有这天蚕丝,看来此女的来头定和慕容世家有关。 据他所知,慕容家主有一独女,此女名叫慕容红秀,与她只说出的红秀倒不谋而合,不过她从不出现在江湖之中出现,江湖之中更是欧阳无名无号。 而他能知晓,只是恰巧在其三岁之时,见过她一面,模样何等记得不太清,不过那时的她便能熟字三千,具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算算年纪,慕容红秀现在也该过十六岁成年,与眼前的白衣少女岁数相仿,若是没错,她应该就是慕容红秀了。 突然脑子又想起了许久之前的记忆,谢小峰扇子一晃,笑了笑。 白衣少女哪里会管年轻男子在想什么,一双美目只是冷冷的看着张家家主的尸体而已。 张家家主那满脸的虫子,两个侍女一看瞬间变了脸色,毕竟是姑娘,武功再厉害,遇到恶心的东西,还是会有点不舒服,可是白衣少女从头到尾看的眼睛都不眨一下。 手掌一挥,几个银针瞬间夹在了手中,快的根本不知道银针是怎么出来的,只听嗖嗖嗖声音出来,银针已经射在了张家家主不同的地方,再用内力吸出,一看银针有无变黑。 银针光洁白亮,“口鼻没有毒,胃里也没有毒,看来死者并不是中毒而死。但是身体上也没看到什么致命伤口,唯一的情况就是他脸上的虫子了。这虫子全体发黑,不像是尸虫,倒像是凶手故意放上去的,它居然能啃食尸肉,并且先啃咬脸部,而身体上又无伤口,看来伤口或者作案手法在他的脸上。目前只能从身体上尸斑的形成来看,推算死者死亡时间了。” 她转眼看向仵作,抽出手套,“其他的就交给你了。” “且慢!” 突然年轻男子用扇子挡住了仵作了去处。 红秀皱眉的看着他,“何为?” “不用检查我就知道已经死者死亡的真正时间了,现在看尸斑也只是个幌子,没有任何意义。” “是吗?”红秀清冷道。 “听说苗疆专种蛊虫,蛊虫很多,但却有一种虫子名为食尸虫,专食尸肉,此虫全身漆黑,眼睛在黑夜中能发出绿光,喜夜却惧怕阳光,说的就应该是这个虫子吧。不过食尸虫繁衍的很快,一只母虫放在尸体里,不出一日就能生出很多小虫,从这小虫的数量来看,繁衍应该不超过两日,这就说明张家家主死的至少两天以上。” “苗疆的食尸虫你也只是听说,但从尸斑形成来看,死者死亡时间是绝对不会超过二十个时辰。”红秀接道。 “据我所知,嘉兴地处低势,常年积水起白雾,尤其是近几年的大雨。可是你们不觉得这地干净的厉害吗?不仅看不到凶手的脚印,更看不到任何血迹和看不到任何水迹吗?” 红秀一顿,她好像明白他的话中有话,“推迟死亡推算时间,尸斑确实不能证明是否是死者真正的死亡时间,但是如果你是想说寒冰能保存尸体推迟尸斑死亡时间吗?那也不过只是猜测,昨夜不是还起火了吗?也许是起火的时候,把水汽都蒸干了……所以再低势的积水也会不见,不是很正常吗?” “正常是正常,那为什么是女尸起火,而不是其他的尸体?火又是怎么起来的?” “昨天夜里,陈老实不是打翻了灯笼吗?就算灯笼还在,但也许就是他无意中将火苗蜡油倒在了尸体上,才引起的火灾,再说,昨日夜里具体发生什么事,莫说我们只是推测,恐怕陈老实也不能全部了解事情的发展,所以我推理的并无可能。” 案发现场 红秀在家的时候,最爱的就是读各种各样的书,过目不忘的本事,让她不仅一目十行,更能举一反三,这让她在家中,不仅深受家人喜爱,而且那些师兄师姐更是对她刮目相看。 这让她不仅自信,而且从没有遇到什么对手的原因,让她更是有些狂妄。 年轻男子笑了笑,“红秀姑娘,看你检查尸体和推理的案件起来,很聪明,只是不知道你从一开始有没有闻到一股味道?” 红秀眼睛一转,“这个空气中,最重的就是焦尸的味道。” “还有呢?” “鼻息间那淡淡的腐尸味。” “还有焦土的味道。” “焦土?你是说焦尸身上那淡淡的焦土味道?世俗之内,沾点泥土不是很正常吗?又不是习武之人,可以轻功飞驰。” “可是张家如此干净,试问一个堂堂的千金小姐身上怎么会沾有泥土?就算她是出去游玩时沾的泥土,那为何除了她尸体附近散落了点泥土之外,其他地方看不到一点泥土呢?门口没有,院内也没有,她是如何进来的?如何死在这院内门口的?是凶手吗?那为何凶手会让女尸死在院子门口?而不是其他地方,还有,这突然起来的火到底是陈老实无心之举还是凶手故意为之呢?” 一连几个问题,却让红秀没办法再开口,秀眉一蹙,看着年轻男子。 “再者,我们看到的是张家家主是死在太师椅上,那他真的就是死在太师椅的吗?也许是凶手将死在别地的尸体故意放在太师椅上呢?那么这里到底是他的第一案发现场还是凶手制造的一个假象?” “这……” 红秀哑口无言。 男子说的很对,这几个问题如果没有解决,这就说明她之前的推理并不完全对。 而男子说的却又是问题的关键。 他,到底是什么人! “在这江湖之中,”年轻男子继续道,“突然起火的尸体其实并不在少数,以丰厚的掌力注之,体内将会瞬间高温,待高温达到一定点时,身体自燃并无可能。然而一个张府,能够悄无声息的杀人,并且来无影去无踪,除了武林高手我想不到其他人。” “命发当日,张家的千金应该是想逃跑的,以泥土的情况来看,她确实也已经逃出去了,可惜在狼狈的沾了一身泥之后,却被凶手抓了回来,一个掌力下去,她就死了,然后陈老实无意中踩到了她尸体,他的脚才会发现一点灼热,最后因高温过度,她最终被烧成了焦尸。” 虽然说的在理,但红秀还是提出了她的疑虑,“如果照你这样说,凶手是武林高强之人,那为何其他七具尸体并没有燃烧呢?而且女尸如果逃跑了,凶手完全可以将她当场弄死那她为什么又被大费周折的将她带回张家?” 红秀的疑虑一说就说出了问题的关键,年轻男子眼神毫无掩饰的称赞,“这正是我所想说的,同样都是死,为什么凶手采取的作案手法会不一样?我猜他们是想掩饰他的真正目的!” “真正目的?”红秀一听,仿佛心中那突起的大门,开了一个锁,“你的意思是说,表面上,凶手如此残忍的灭门像是抱着极大的仇恨,从张家家主张异脸上的虫子来看,甚至从整个张宅布置灵堂的情况来看,张异已经死了,但是凶手还是不想这么容易放过他,这是为什么,因为他还要利用张异的尸体来做文章,或许凶手就是用那些虫子恐吓的,因为张异已经死了。” “而他的目的却还没有达到,所以他才要利用他的尸体逼迫张家的其他人来达到他的目的。” 年轻男子笑了笑,“红秀姑娘,你分析的很对,只有这样,这一切匪夷所思的事情就解释的通了。”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案件的分析看起来好像没有什么,但是局外人却觉得他们有些莫名的默契,就好像一个人提出分析,然后另一个人能瞬间明白,并且还能提出新的思路。 在他们面前,其他人反而成了摆设一般,尤其是长老,他年轻的时候当过一阵子的捕头,大大小小的案件他也经历过,更对于案件分析他也很有自己的见解,但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如此匪夷所思的情况下,就能收集这么多线索,不得不让人刮目相看。 红秀姑娘是前阵子来的嘉兴,来时正巧县太爷遇到了一桩棘手的案件,没想到她仅用了一盏茶的功夫就将案件解决了,县太爷一打听,才知道红秀姑娘来此游玩,便特意邀来久住,听说就住在潇湘楼里头,现在这十里八村的谁不知道嘉兴县来了个聪明人。 只是这是年轻男子又是谁呢? 他突然觉得现在的嘉兴不像以前那么太平了。 “红秀姑娘,我们发现了管家的尸体。”突然,搜索张家的刘捕头前来告知。 “在哪?” “在书房里,只是死的样子有些奇怪。” 红秀一听,就知道可能有新的情况,“快带我们前往看看。” 待一行人前去书房,却没想到一进门就看到管家站在烛台下摆出一副点蜡烛模样,看起来就跟活着一样,只是烛台的火早就燃烧熄灭了,而管家却一直维持着这个姿势。 长老一愣,从来没看过这样的死法,“这是什么情况?” 毕竟和尸体打过太多交道的仵作胆子大些,先去探了探脉搏,检查了身体,“全身僵硬,看情况最少已经死了一天一夜了,可是身上却依然没有什么伤口。” “宅子里可还有其他人?”年轻男子问道。 不久,衙役就前来报道,“大夫人的房里发现丫鬟二名,没有存活迹象!” “一名仆人的尸体在后院被找到了。” “厨房内发现了厨娘的尸体!” 宅院之中共发现了八具尸首,都是张家的仆役丫鬟等人。 但这些尸首却保持着一个共性,就是他们死的时候都保持着死前的状态,而且他们身上更是没有任何伤口,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死了。 张家家主莫名被杀,张家女儿死的之后身体居然还会自燃,张家几个儿子为什么都不挣扎就死了,就连张家仆人死的时候都奇怪的很。 刘捕头越想越觉得蹊跷,迷迷蒙蒙之中,这等古怪的死亡简直前所未闻,面对这些尸体,他突然寒意四起,难道凶手都不用杀人的利器就能要了人命吗? 这是何其恐怖! 他看向年轻男子和红秀,只见他们神色淡然,好像这样的案件于他们早已习以为常。 “等……等一下。”长老突然想到了什么关键事情。 “怎么了?”红秀看向长老。 “张家全府共十七口没错,但是我好像记得前几日一个外姓的女人去过张家,然后去了之后好像就没见她出来过。” 嗯? 红秀和年轻男子两人都一惊。 “你们再好好搜查一遍,有没有看过一个女子的尸体!不准放过任何线索!”红秀命令刘捕头一行。 “是。” “不用找了!我已经把整个宅子都搜查了一遍,没有发现另一个人或者另一具尸体。”只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从屋顶里传来。 “什么人?”说话的是红秀身边的一个侍女,看样子她的警觉性很高,一听到声音就双手从袖子抽出了两把细剑,直接破窗而出,一个飞身就跳到了屋顶。 话不多说,就直接不问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情况,先打了再说。 年轻男子和红秀一行人也迅速走出屋内,来到院中。 屋顶上的人轻功都不差,嗖嗖嗖,是轻功飞跃的声音,只看到两道身影交错。 年轻男子看了看,任由两人打的难舍难分,却没有丝毫的紧张,仿佛屋顶上的交战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一样,反而更热衷与红秀说话。 “红秀姑娘,没想到你的侍女竟和你的轻功一样厉害。” 年轻男子并没有夸错,此侍女的轻功不仅能一跃数里,而且速度极快,对于在江湖之中的人来说,好的轻功其实比招式还要厉害,不仅能快速逃离危险,更能在对手还没反应出招的情况下,一刀致命,让他们没有办法死的时候都来不及眨眼。 红秀白衣款款,面纱一遮,却没抬头看天空,好像她很有把握会是自家的侍女会赢。 “绿盈天生体态就比常人轻盈,在江湖之中轻功上的造诣确实比起一般人要厉害的多。” “看来,红秀姑娘不光自己聪明厉害,身边的侍女都不能小看啊。”年轻男子笑了笑。 “不敢当,”红秀淡淡道,“只怕公子的出身也是非同凡响吧?” 年轻男子讪讪,却不再接话。 “这位公子,红秀姑娘,我们要不要出去看看?”长老问。 年轻男子便道,“要去要去,不然怎么知道绿盈小姐轻功到底如何呢?” 红秀没说话,不过准备出门的步子已经迈了出去。 只见屋顶上两人的身影速度飞快,隐约中只见那人穿的正是黑衣,与绿盈的白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白发铁剑 绿盈步步紧逼,剑剑挥动,可黑衣人却从容不迫临危不惧,一退一散,都不见绿盈能近他半分身。 红秀眉头一紧,看情况,这黑衣人武艺颇高。 刚想叫绿盈下来,却没想只听“嘭”的声音。 “红秀姑娘小心!” 年轻男子出手也是很快,一个眨眼,就将红秀往身后一拉,都看不清怎么出招的,反手的掌力就已经下来,一掌挡住了掉下来的绿盈。 绿盈虽没有伤到什么,但是脸色却已经发白。 看到此处,年轻男子微微叹气,这家伙居然一点都不懂什么叫做怜香惜玉。 原本红秀的侍女绿盈气势很好,轻功很快,但是三招下来,却都没与过过一招,那人估计有些乏味了,一个掌力下俩,就把绿盈震了下来。 “可恶!”另一个侍女面露怒气,准备拔起刀了冲上屋顶。 “紫衣,你不是他对手,还是让我来吧。”红秀话音刚落,内力蓄力乾坤袖已经还是慢慢扶起了 “且慢且慢,”年轻男子看情况不妙,借用巧扇匆匆一挡准备发力的红秀,然后另一只手握住了刚要发出的乾坤袖,“其实那屋顶上的人是在下的朋友,我们是一起来的嘉兴。” 红秀眼眸一转,轻轻地吐出,“之前怎么不说?” 声音很轻,但是年轻男子却从声音中感觉到一丝杀气。 “你刚才那内力,单手就能化解掉绿盈的冲击下来的力量,而且我已蓄力的乾坤袖,你就这样握住了,并没有被内力震开,恐怕内力深厚的厉害吧?” 年轻男子一顿。 他也不过是情急下来的反应,因为在他的判断下来,如果不是他出手,来不及反应的红秀定会被她的侍女绿盈撞击,哪怕她的内力强,定也会受到一点伤害。 所以他当时就这样出手。 “失策,失策。”年轻男子只能这样说。 “马本来就会有失前蹄,更何况是一匹废马。”说话的是那个站在屋顶上的人。 他的声音很冷,就如同他的人一样。 他一开口,原本众人都在看向年轻男子与红秀争执的都抬起头来。 那人就站在白云的天空却和他的头发融为一体,是个满头白发之人,原本白发之人应该是老翁般的模样,可是他的五官却异常年轻。 丝丝的白发就这样散在两边,如银河一般夺目,而他的模样虽然没有年轻男子那般惊艳,气质没不是温文尔雅的,但如冰寒冷感觉,让他的面容如刀刻般,冷峻犀利,而黑色的瞳孔,一身黑衣这才让他站在屋顶突显了出来。 “一飞兄,你还是快下来吧,免得再起争执。”年轻男子喊道。 屋顶上的人眉头一动,也不说话,一个翻身就轻轻松松的落在了地面。 那屋顶少说也有个五米,眼睛都不眨的跳了下来,更何况此人居然还背着一柄大剑,与绿盈出手时,剑都没有拔过。 此人定是武功极高,众人都这样想。 而红秀在意的是那满头白发的男子的眼神,好像他遇到什么事,看到什么东西,都不起任何波澜,都不放在眼里。 就好像没有发现猎物的眼神。 这种眼神,只有杀手才会有。 一个杀手居然会来万柳村,这是什么情况? 那年轻男子好像是叫他一飞兄。 一飞…… 而那个叫做紫衣的侍女,虽然没有绿盈那般急迫,但是她已经两刀在手,看向年轻男子,“我说,公子,你到底是什么人?明明身怀高强的武艺,却一直装做花花公子的模样,而且这一大早天没亮就来到万柳村,比官府的消息还准,这真的是巧合吗?还是说你才是杀害张家的凶手,来此只是为了混淆视听的!” 众人一听皆为一惊,紫衣侍女说的不无道理,此男子的身份从头到尾都没有透露一分,而且对于案情分析却比常人更为知晓,不可能只凭一眼就能知道所有事情吧? 再者,从他进来之后,所有的案情经过都是他推理的,大家分明都是被他牵着鼻子走的,往不好里说,他若是推理谁是凶手,那谁就是凶手。 而且他举手投足之间,一看就不像是普通人,那一个小小的村子怎么会突然来这样的人? 游历? 恐怕这个目的不成立吧。 这样一想,众人瞬间将眼神竖起,眼睛充满了抵制,更是下意识的握住手里的武器,好像他只要一点不对劲,就直接拔刀而起。 只是红秀却并没有这样,在她看清银丝白发的男子的时候,心中就开始略有所思。 而像是身份被戳穿一般年轻男子依旧笑了笑,好像现在所谓的威胁一点都构不成威胁一般,“如果我是凶手,你觉得你们还有命活吗?” “你!”紫衣一急,双刀也已握在手中了。 “紫衣休得不理!”红秀终于开口。 “小姐?”紫衣不懂红秀的意思,本来一开始就是红秀小姐想教训教训这个小子的,怎么现在她好像是想要饶过他们一样。 “公子,经过这么久的交谈,好像都不知道公子怎么称呼吧?” 年轻男子不知道红秀心里卖了什么药,但想归想,他还是回道,“抱歉,在下小峰。” 一听就知道这个称呼只是个称呼,并没有打算透露真实身份,紫衣道,“这个名字连姓氏都没有的化名,难道你的真名都不敢告诉我们吗?” 年轻男子并没有接话,而红秀却不计较,“那小峰公子,不知道你们是如何来的嘉兴万柳村的呢?” 小峰挑眉,这个问题问出来,说明红秀并不怀疑我们是凶手了,看来红秀是已经猜到些什么东西吧。 这个问题表面上是问如何来的,乍听好像是问什么样的方式,比如走,比如骑马,但是红秀的重点却是嘉兴万柳村! 不管是游历巧合的也好,还是有目的性的也好,总归是来到了万柳村,而且好巧不巧的遇到了张家的屠门一案,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一开始就知道这里有命案了! “红秀姑娘,你真是越来越聪明了。”小峰毫不掩饰的称赞。 “过奖,不知道可不可以透露一下你们到底是怎么知道的?”红秀依旧不温不火的态度。 “既然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我也就不好隐瞒其他,实不相瞒,我和一飞兄并非表面上的游历那么简单,而是刚到江南之时就无意中获得一封密信。” “密信?”红秀一听,她的反应明显起了变化,看样子,这密信比起之前面对尸体还是知道他和一飞的目的来说,红秀好像更感兴趣这个。 小峰看了一眼,却不动声色继续道,“信上只有几个字,嘉兴有事,速归!” “嘉兴有事?”红秀觉得奇怪,“嘉兴虽然不大,但也不小吧,难道没有准确告诉地方?” 小峰摇摇头,“没有,正因为只有这几字,却又觉得事情必有蹊跷,便特意前来一探究竟,却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那密信可还在?”红秀忙问。 “不巧,我觉得这件事有些古怪,越少人知道越好,所以就将密信焚烧了。” “哼,”紫衣鄙俚,“连信都没有,都是你自己说的,谁信?” “紫衣姑娘,如果你非要看信,当场写个给你看就好了,这样你会信吗?” “你!”紫衣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紫衣,”红秀打断了她的话,“公子,我信你,只是如今这案件已经交给官府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小峰眼神一眯,觉得红秀姑娘话里有话,“红秀姑娘,难道你发现了什么?” “虽然这个案件看上去扑朔迷离,但张家却还有一个未知的活口,那这个未知定是一个突破口,在没找到其他线索以前,继续呆在这里又有何意义?” 小峰笑了笑,“说的也是,红秀姑娘聪明过人,相信这个案件交给红秀姑娘一定能解决。再说,案件侦查到现在,确实也没有什么其他事情,那我们先行告辞了。” 话一说完,扇把一收,也不拖泥身后的向门口走去,而白发的黑衣男子眼神都不眨的一直跟随再后。 待小峰和一飞一走,紫衣终于忍不住问道,“小姐,为何就这样放过他们,就算他们不是凶手,也说不定和案件有所关系啊。” “是啊,这两个男子实在是奇怪,一进来的时候,一个就藏在屋顶里,而另一个却进了院里调查案件,回答问题时候,又特意隐瞒,肯定不简单,要是就这样放过他们,恐怕……”连刘捕头也提出了他的疑问。 红秀幽幽回道,“江湖中我只听说一人,那人满头白发,并且背着重达三百斤的大铁剑,夜袭林家府,杀害全府三百五十一人,不留一个活口,后来武当,少林,峨眉皆派出了数十名优秀的弟子前去截杀,大战三天三夜也只不过流出一点血,至此一战成名,江湖人称白发铁剑沈一飞!” 齐聚嘉兴 白发铁剑沈一飞! 这个消息一出,在紫衣和绿盈心中就像碾过万层沙。 “白发铁剑沈一飞?”紫衣不敢相信,“小姐,这不太可能吧,我记得他出名是时候,还是六年前的事,如果是那么厉害的人,怎么会如此年轻?” 沈一飞,就算不在江湖的人,江湖外的人都听过,因为他是个杀手!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从他身体里散发出来的寒意看来,那杀手的气息,是掩盖不了的。而且也许成名之时他不过就是一少年郎。” “怎么可能!”紫衣仍是不敢相信,“如果一个少年,哪里能将林府上下全部杀死,林府当年在江湖上也是数得上名号的,要想灭府哪有那么简单。” “这谁知道呢,世间事本就有很多想不到的。”红秀幽幽道。 “我相信。”一直静静呆在一边的绿盈终于开口了,“我和他过招,我知道他的厉害。” 绿盈一直生活在慕容府,从来没有出去过,也不知道外面的世界,但是她却接受了无数次死的考验。 她本来是慕容府里的一个暗卫,原本一生只能活在阴暗的角落里,看不到任何光,但她却得到了红秀小姐的青睐,获得了侍女的职位。 她不像紫衣,不仅聪慧还能言善辩。 而她唯一的只有武功了,所以只有努力的学好武功,才能报答红秀小姐的青睐,最后她终于把慕容府的一切暗卫都打倒了。 直到今天,她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对手。 三招? 不,其实只有一招。 那人只出了一招,一招就将她震倒在地。 甚至,那速度快的,她都看不到他是怎么出手的—— 一个算的上是慕容府的高手,于外居然如此不堪一击,哪怕她不想承认,但这就是事实,那人的功夫完全不是能想的。 绿盈很少说话,基本上就像个影子,最多的回答只是一个字“是。” 但她今天却说了——我相信。 紫衣不知道为什么,之前所有的疑问全部被这句话,弄的无话可说。 张家被团团封锁了,而张府里的尸体也已经被抬到了停尸房里,红秀还部署了剩下的捕快,搜索附近大小县村,又无那外姓女子的其他线索,更派人根据长老提供的线索外貌绘制形像,大肆搜捕。 待一切吩咐处理下去之后,一天就这样接近黄昏。 日光渐落,夕阳西下,整个天空被橙黄的光晕笼罩,彩色的霞云映着半个太阳,看起来倒像是大战刚起的黄烟滚滚。 而嘉兴县却并没有因为张家的灭门,改变什么。 只是,聪明的人都知道,那不过是虚假的平静,而平静后面却隐藏着风起云涌。 潇湘楼。 潇湘楼是嘉兴县最大的酒楼,全楼共三层,大大小小的房间算下来共了三十八间,其中上等房十间,特等房四间,而楼层越高所住之人的地位也就越高,红秀所住的正是第三层,天字号特等房第一间。 上等的褥被放置在红木床上,檀木桌上的紫金香炉正徐徐青烟,空气弥漫着玉兰花香。而从这个房间布置的来看,可见潇湘楼的老板也是花尽了心思讨好红秀。 红秀面纱未揭,额上的豆蔻点越发红透发亮,幽幽夺目的眼睛里空无一物,手指流转着丝丝琴弦,动听的曲悦之音从房间传出。 声音不大,但是拨弦乐动的声音还有能让整个潇湘楼都能听的到。 且不说红秀长得如何国色天香,倾国倾城,单,仅凭琴音却也是人间难得几回闻,别说每日想见一眼红秀身姿的看客进潇湘楼都挤出了长河,就算只听这样的琴声也是络绎不绝了。 所以这样的女子,确实值得让潇湘楼的老板特意讨好。 不过,今日红秀的一曲还未结束,却突然作罢,琴声渐停,底下的听客正听的如痴如醉,却被无情的打断,无奈的一一从琴声中惊醒,不知何为,只好不约而同的抬头看向楼间最高层。 原来是绿盈从窗口跃了进来。 “小姐,查到了。” 红秀按住了琴弦,抬起了眼眸清波流转,“说。” “他们确实还呆在嘉兴。” 红秀嘴角上扬,果然不出所料,他们特意来到嘉兴怎么可能就这样走了,“可知道在哪?” “云烟阁。” “云烟阁”这个名字一听,别说红秀皱眉,连紫衣都忍不住道,“果然,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云烟阁是什么? 云烟阁,取名意欲为女子如过往云烟,也是所谓的烟花之地,青楼。 男人消遣的最佳场所。 在嘉兴县中,能与最大的酒楼潇湘楼比派头的,只有一个地方那就云烟阁,只要天色一暗,那里面的热闹才刚刚开始。 灯火通明,云烟阁门口站着很多女子,打扮的花枝招展,穿的也是一件更比一件少,面对来来往往的路人,抛着媚眼,招呼着,形态自然,习以为常。 一房间内,粉色的纱丝布置了整个房间的,就连床幔,窗户都是粉色的。蜡烛灼灼的红心,外面都是女人娇嗔讨巧的声音,只是明明是个充满情色的地方,却有个青纱白衣的男子悠闲的喝着茶,显得如此格格不入。 此男子手里一把扇子,身后背着一个包裹,看着像是旅途中的行人。 但是没有人会真的把他当作普通的旅途人看。 因为他的模样,和他散发出来的气质。 从这个男子大摇大摆的走进云烟阁之后,所有的姑娘的眼睛就只围着他转了,看的她们根本挪不开眼。 站着房间门口正中间的是一个看起来不过四十的女人,姑娘们都叫她妈妈,涂满红色的指甲细细长长,拿着一把扇蒲站在门口,笑意满满地道,“公子,你喜欢什么样子的姑娘啊?” 老鸨身后站着一群妖艳性感的女子,她们身处烟火之地,见多了各式各样的男子,头一次见过这样优质的男子,当然没有普通姑娘的矜持了。 而老鸨也是个聪明人,什么的客人就应该找些什么样的姑娘,所挑的姑娘里容貌姿色在云烟阁里都是最好的。 “不知道妈妈身后的姑娘,公子可有看上的?” 小峰挑了挑眉,转眼看向老鸨身后的姑娘,任她们再精心打扮,天资这东西还是要脸的,更何况今日见过出尘的女子后,其他女子在他眼里倒成了庸脂俗粉。 他只是嘴角微上扬,看着饶有笑意,却不再言语。 老鸨不知男子何意。 他道,“妈妈,我想一个人,你叫姑娘们都回去吧。” 说罢,从袖口里掏出了一锭金子。 本来老鸨还有些纳闷,但真的是金子啊,她连忙将金子收好。 没想到这男子不仅长相优质,出手还这么阔绰,瞬间像是遇到了什么大财主,笑容加深,谄媚道,“一定一定。” 她便说步子一直往后退,姑娘们哪怕再不情愿,也只好往后退,但是哪怕步子往后退,脑袋还是一直往前挤的直到老鸨把门关上了。 和老鸨关系有些好的姑娘不甘心的跺脚,埋怨道,“妈妈——” 老鸨是见过世面的,这样的男子怎么可能是单纯的来逛青楼的,她笑道,“瞧把你们这些人给弄的,别想了,他哪里是你们这样的能想的人物?” “可是妈妈,他不想,那来云烟阁做什么?” “这我哪里知道,你们还是给我好好接客吧,这公子啊,和你们可沾不上半毛钱关系。”她挥了挥扇子,“都散了吧。” 结果已经这样了,哪怕姑娘们再不乐意也没办法了。 房间内外终于安静了,小峰给自己倒了杯茶,细细品嘬。 他来云烟阁当然不可能是寻花问柳的,这里人多内乱,躲藏于此不过是避人耳目而已。 红秀的侍女早在他们离开万柳村后,就一路跟着。 好奇是人之常情的事,更何况是如天仙的红秀。更可况,以他和沈一飞的轻功,甩到跟踪的人轻而易举,不过还是该如她们的意,索性来这休憩会也好。 他喝了好几杯茶,都是慢幽幽的,不是渴,而是在等。 看看时辰也差不多了,这才不着不急的打开了窗户。 窗外没什么风景,放眼不过是一座座矮小的屋顶,瓦片铺成的一片一片,只是此时的屋顶却站着一人。 “一飞兄,”小峰朝窗口唤去,“人可走了?” 沈一飞背着铁剑,双手抱拳,白发在月光下发出丝丝银光。 两人之间明明隔的很远,而小峰的声音也不大,不过是平常说话的音量,但是沈一飞却听的一清二楚。 高手之间,哪怕是呼吸声都听的清楚,更何况是像沈一飞这样的杀手。 他冷冷道,“人该是回去报信了。” 小峰不禁摇摇头,“不知道红秀姑娘知道我在逛青楼,她该有多失望啊,明明她才突然对我起了兴趣啊。” “她们知道我们的身份?” “看情况是猜到一些了,毕竟白发铁剑可不是谁都能随便模仿的。”小峰又拿起了扇子,嘴角上扬,轻描淡写道,“不过,慕容世家的人也来嘉兴了,却是我没想到的。” 神剑山庄 “那女子好像对密信很感兴趣。” “嗯,是吗?她不是对我更感兴趣吗?”小峰打趣道。 但是相对小峰的玩笑,沈一飞却从来不会参与,只是一如既往的没有表情。 小峰继续道,“话说,一飞兄外面的空气很好吗?还不进来?” 表情一直一成不变的沈一飞此刻却皱皱眉,“我想再去张府看看情况。” “是吗?”小峰挑眉,“我怎么觉得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白衣铁剑,最怕的是不会武功的女子?” 不再接话,一眨眼,沈一飞已提气驾驭轻功离去,显然不想再听小峰说话。 “哈哈。”小峰觉得分外有趣,这是他头一次看到沈一飞这个模样,看来青楼真是好地方。 他本来闲无事来下的江南,无意收到密信,特意前来嘉兴,依信上言,嘉兴果然出事,但他想不出一点。原本以为此信是一封求救信,可是如果是为了救张家就应该直接标张家,为什么只是说嘉兴呢? 这个发密信的人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小峰想了想,从袖口里拿出了一张纸,正是此前收到的那封密信,他并没有将其烧毁,只是见红秀对此信特别感兴趣,他才有所顾及没拿出来。 不过,如果他没猜错,红秀手里定也有一封一模一样的密信。 展开密信的纸,它是普通的书纸,没有其他特殊的味道,不过上面的字迹看起来却潦草草,而且纸上除了字,还有墨渍溅在上面,这说明此信是在十分紧迫的情况下写的。 这个人只知道嘉兴出事,却不知道到底是谁出事,说明写信的人不是张家的人,也和张家没有关系,说明写信的人是看到了什么,或者发现了什么。 再者,他原本觉得信是无意中获得的,来嘉兴也不过是出于侠义,凡事江湖中的人有些能力又有好奇心恐怕都会来嘉兴看看情况吧。 只是现在这一切好像并不是这样的,难道他无意慕容世家也无意吗? 怎会如此凑巧? 呵,看来写信之人定是知道他的身份了。 那写信之人,到底是敌是友? 再者,信并不是什么求救信,像是有目的的指引他们来到嘉兴,如今见到张家灭门一案,更是勾起了他的兴趣,如此,在嘉兴逗留的时日只怕只多不少。 这般,那写信的人目的又是什么? 再者,此等之事,慕容世家好像是知道什么的,不然红秀姑娘怎么会提早三天来到嘉兴,而她在嘉兴又发现了什么? 小峰双手放置身后,望向星空,久久伫立,一直思考。 而云烟阁,却一直喧闹不止。 日还未出,云已消清,墨天繁星消逝,明月淡却,天色还处在朦胧之中。 云烟阁此时才安静下来,熟睡憨憨,而小峰的屋内的蜡烛已燃完,而小峰却在椅子上睡着了,突然一道黑影破窗而入—— 动静不大,小峰却被惊醒,眼睛一睁,迅速一个挺身,并抽出了放在包裹的剑,清光凌厉,全剑更是通透之极,挥剑的瞬间内力同时注入,剑气挥舞,招式既快又犀利。 仅几个呼吸的时间,黑衣人措手不及,来不及接招抵抗,黑衣人的衣袖乃至膝盖都被剑气所伤。 而发出幽幽青光的剑的剑刃渗出了一缕血,淡淡鲜红,滴在地上散开,如同血莲一般。 黑衣遮住了他的身子,头发,面容,只留下一双黑色的眼睛,个子不算太高,身材纤细,分不清是男是女,而身上渐渐渗血,显然他很诧异,明明他并没有接触到那柄剑啊。 但是剑上却发出幽幽的寒气。 小峰没再出招,只是把剑抵在黑衣人的脖间,“说,你是什么人?” 黑衣人抬眼看了抵在他脖子上的剑,他的声音十分沙哑,好像不是他在说话一般,虚虚晃晃的,只听的清他说的是什么。 “这是佛光剑吧——” 小峰一听,眉头一蹙。 “而你是神剑山庄少庄主谢小峰?” 此人居然知道他的剑和他的名字,江湖中可没有几个人见过他的剑的。 “这么说来,那刚刚在张家的白发之人就是沈一飞了?” 黑衣人声音听不出任何什么情感变化,好像是在念字一般,有口无心。 当时在张家躲过衙役以为可以放松警惕,却没想到一个重剑突然刺了下来,而他根本没有缓过神来,甚至他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嘉兴居然来了一个武功如此高强的人。 看来这个人知道的不少啊,小峰挑眉看了看,“你去过张家?难道你是灭了张家的凶手?!” 他的剑握得更紧了。 黑衣人只是站着,任由血流淌,被佛光剑气所伤,它会瞬间化解别人的内力,瞬间变得虚弱。而他现在就是如此,在有力喘息后,露出了十分胆怯的眼神,连忙否认,“我可不是,我才没那个手段能将张家全部杀死。” 这是实话,以小峰和他交手的情况上来看,他的武功只比红秀侍女好一些,这样的武功确实做不到能一人杀了张家满门。 凶手一定是个内力极其深厚的人。 “那你为什么去张家?” “收人钱财,替人消灾,有个人让我今夜往张家附近多转转,吸引衙役,然后再离开。” “吸引衙役?难道他是想让你造成一个假像,迷惑我们?” “可能吧,我都是听命行事,其他的并不是我干的,还望少侠饶命啊。” “这样啊,那你回答我几个问题,我就放过你,说,那个派遣你的人是什么人?” “我不知道他是谁,只见过一次,而且看到的只是个黑色的影子。” “是吗?一个影子你就敢听他的话?” “不敢不听,我也没有办法,他的武功太高了,我不是他的对手,只能遭他胁迫,今夜冒犯多有得罪,还望少侠能放我一条生路啊。” 谢小峰收回了剑,削了一片粉色的绸布,擦拭剑上的血迹,慢慢悠悠的坐在椅子上。 “请坐。” 黑衣人一动不动。 “需要喝茶吗?不过茶凉了,凉的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小峰说话的语气像是与好友见面一般,如同之前的剑伤没有一样,但是黑衣人还是没动,他不知道小峰卖的是什么药。 “别误会,只是希望你坐下来,慢慢说而已。” “谢小峰少侠,该说的我都说完了,时辰也不早我还是先告退吧。他日定备厚礼去神剑山庄叩谢。”看着确实是副感恩戴德的模样,只是说完便准备从窗户跳出去。 “急什么?这茶都还没喝呢,哪有那么容易走啊?”小峰笑了笑,“说了半天你可到现在还没有揭开你的真正面目呢?” 黑衣人身子一顿,他觉得谢小峰好象话里有话,但是他却装作自己没有听懂的样子,“少侠说笑了,是我的模样太丑了,比不上少侠的万分之一,怕吓着您,如果少侠您想看,我掀开就是了。” 说罢,为了证明自己说的都是实话,他真的揭开了面纱,除了眼睛又黑又亮,露出的脸满是刀疤,鼻子更是塌陷了一块,确实十分丑陋。 小峰还在擦拭佛光剑,眼睛不过淡淡撇了一下,“真的很丑啊,你自己看的时候,没有吓到?” “少侠说哪的话,自己的脸早看习惯了,没吓着您已经是万幸了。” “可是,”小峰的剑又抵住了黑衣人的脖子,“我还是没看到你的真面目啊。” 黑衣人眼神一动,这次他是真听明白了。 看来谢小峰发现了他的身份,他眼神一变,瞬间收起之前的软弱,冷笑道,“真不亏是江湖第一聪明人谢小峰,果然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 小峰微眯眼,“是你的破绽太多,怨不得我。” “是吗?我以为我表现的已经够好吧了,怎么破绽了?” “咋听之下,你好像是在说你自己爱财,又遭凶手胁迫,可是你的鞋子为什么这么干净?” 黑衣人的鞋是黑色的,但是鞋底鞋面都跟新的一样。 “试问,一个真正在江湖上混财的,哪有几个人会特意换新的夜行衣和鞋子?。” “哼,我原先的已经穿烂了,换件新的又怎么了,这个怀疑太过牵强了吧?” “这是其一,其二,你夜探张家用的是凶手的名号,他现在到底在不在嘉兴我不知道,但是他不可能会吸引衙役,因为嘉兴的衙役根本没什么武功,一个真正的武林高手怎么可能轻易让人知道行踪,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你用这个借口一点都不好,但是我却信你一半,你来张家确实和凶手有关,但是真正的目的却只有你们知道。当然,今夜的你运气不佳,本来以你的轻功逃避衙役的监视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是你却没想到沈一飞却在张家。” 黑衣人笑了笑,笑声还是和说话的声音一样,不真实,虚虚幻幻的不真实。 “其三,你被沈一飞发现,却能轻松的逃到这里,而沈一飞却未伤你分毫,不是你的武功厉害,而是他在把你往我这边逼而已,这叫自投罗网。” “当然最重要的是,在你来的那刻起,这个房间的空气里就多了一个香味,也许你已经习惯了自己的味道,但是对于我来说这个味道太明显了,所以你接下来说什么我都只信了一半,但是你的表演太好了,如果不是香味出卖你,我真的要信以为真了。” 佛光剑青冷的幽光又亮了起来,反手一挥,又抵住了他的脖子,“或者,我是不是该叫你姑娘呢?” 静观其变 黑衣人眉目一紧,原本沙哑无色的声音,变得清脆,那声音配上丑陋的脸,格格不入,“这世上的人都说,最聪明的人莫过于神剑山庄少少庄主谢小峰,一开始我不信,现在我信了,你确实比我想象的要出名。” “多谢夸奖,”小峰也不谦虚,“现在你能告诉我,那你到底是什么人吧?” “哼,”黑衣人突然后退,脚步突然变得更加轻盈,笑道,“当然可以。记住我叫唐玉,唐是唐玉的唐,玉是唐玉的玉。” 小峰步步紧逼,唐玉后退他便一直前进。 “那是谁派你来的?” “没有人派,是我自己来的。” “那你的目的是什么?” “目的?”唐玉突然停了下来,手里突然多出了一个球形的东西,迅速朝小峰一扔。 完全没有伤害的气势,小峰轻轻一避就躲开了,剑不离手,他的注意力全在唐玉,运气踏步直逼,根本不在乎球形的东西是什么。 唐玉一个提气,脚步乱中有形,在这狭小的房间里,躲避自如。 而小峰想多问些问题,又不肯露杀机,这才让唐玉的步伐显得更加诡异。 这个和段式的凌波微步很像,步伐轻盈,变化多端,但是只有一点不同。 凌波微步,不需要很大的内力支撑,只需运功方能施展,但是唐玉的不一样,虽然看不清她的模样,但是她已经开始喘了。 正派的武功,练好之后,除了可以锄强扶弱,打抱不平之外,最关键的就是增强体质,锻炼身体,但是邪派的武功却不一样,它除了在短时间内快速提高功力之外,还会伤身,轻者虚弱较快,重者走火入魔。 看情况,此女子修炼的定是邪派的武功,能瞬间提高她的功力。 这一招确实让他措手不及,但是这种人只需要慢慢磨,待身体顶不住气时,自然只能乖乖束手就擒。 小峰想得很好,但是房间突然出现了一股浓烟,烟味和烟尘越来越重,瞬间挡住了他的视线。 “呤呤——”唐玉的笑声,“谢小峰,你知不知道有一句说得好,聪明反被聪明误?” 烟雾太高,瞬间迷了小峰的眼。 显然他不知道刚才的球形物并不是什么暗器,而是烟雾弹,能瞬间放出大量的烟遮挡视线,加上只是的天空也处于黑蒙蒙的状态,小峰眯眼看去,确实已经看不清唐玉的身影在哪了。 小峰笑了笑,“你难道不知道这个屋子里不只我一个人吗?” “沈一飞!”唐玉差点忘了这个棘手的人物。 窗外屋顶。 银发飞舞。 瞳孔的颜色渐渐加深,杀气肆意。 那柄重达三百斤的大铁剑已经握着手上,他站在屋顶,一动不动,一轮圆月已成为了他的背景。 显然,他已经等了很久。 唐玉心道不妙。 此地不宜久留,诡异的身法再次施展,推门而出,准备从另一个窗户逃走。 “还想跑?”小峰的剑再次逼来。 “谢小峰,我说过了,他日定会去神剑山庄厚礼,所以先让我准备准备。” 烟气虽大,但不至于一点都看不清,可小峰并没有没有追去,只是看着打开的门口笑了笑。 “你就这样放过她?”沈一飞还站在屋顶,淡淡地问道。 “你知道的,我一向对女子都怜香惜玉的。” 沈一飞将铁剑收回,但他还是没有踏入云烟阁半步,“她会去哪?” “我怎么知道,”小峰背靠椅子半躺着,“定是去凶手那告知情况了呗,待凶手已经知道我们身份的时候,那他定会出招,只要他出招,那我们就有办法接招。再说送信人的目的不得而知,而慕容世家的目的也不得而知,那我们现在处于什么样的位置?如此,此事我们就应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更何况我们为何要先趟这趟浑水呢?” “那你想做什么?” “暂时静观其变。” 天刚明,红秀梳洗完,就得到了消息,昨夜有一黑衣人闯入张家,被沈一飞发现后,交战许久后逃跑了。 张家院内冷冷清清,所有的尸体都处理了,只留下条条白色的布幔。 一道身影,就站在张家院内,位置刚好是张家家主死的时候呆过的位置。 一席面纱遮住面容,白衣似雪,缕缕黑丝垂于两肩,身形飘仙,豆蔻红如血,又像红石榴一般通透明亮,红秀站在张家的院内任由风将衣裙吹起。 她在等人,等的正是谢小峰和沈一飞。 “红秀姑娘,不知道你特意约为我们来此为何?”小峰说着,优雅的拿着扇子,翩翩走来,身后跟着是一身寒气的沈一飞。 “小峰公子,”红秀的声音还是清清冷冷,但是语气已比昨日好上许多,”昨夜是否有一个黑衣人来张家,与你身旁的朋友交战过?” “是啊,但是那个黑夜人轻功十分诡异,而一飞兄不敢下杀手就被他跑了。” 红秀点点头。 倒不是就这样相信了小峰说的话,而是没有理由反驳他们。 “不知道小峰公子对于黑衣人夜探张家有何想法?” 小峰笑了笑,“我能有什么想法,我又没见过黑衣人,而一飞兄只会打架,具体情况我也不敢妄之猜测。” “小峰公子,不要谦虚了。”红秀在知道小峰身后的人是沈一飞后,当然不能小看小峰,虽然还不知道这个小峰是什么人,但是江湖之中能人诸多,不知道又有什么奇怪的。 小峰,小风,其实念起来名字不过普通,但是如果加上谢,只怕“谢小峰”三个字的地位,比起他父亲神剑山庄庄主的地位,也是只高不低的。 第一聪明人这个称呼比武林盟主还值钱? 当然不是。 只因,谢小峰曾为江湖解决了两大疑案,其中一件,更是全国著名的是穆王府的灭门惨案。 此案一出,整个顺天府和皇宫都变得惊恐万分。 因为穆王府上下一众全部被凶手用绳索捆绑致死,再处恶劣分尸极刑,最后放入大瓮之中煅烧。 破解机关 此等手段传说是一种诅咒的巫术,被下此咒的人,灵魂灼烧,灰飞烟灭,死后根本无法投胎。 而穆王府的穆华老将军不仅是三朝元老,掌握大明朝三分之一的兵力,只是当时他还在镇守边疆,听到家中遭此事故后,怒在火中烧,一口瘀血吐了出来,至此一病不起。 万历皇一道圣旨打下来,命刑部三天必查真凶。 但是穆王府戒备何其森严,别说一个人进不去,就算是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去啊。 一头无绪的刑部侍郎急得更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眼看三日期限将到,恰逢谢小峰来到京城,没有办法的刑部侍郎便让他查查看。 他只是粗略地看了几下,就提供了几条线索。 依靠他的线索调查下去,果然发现了问题,原来凶手居然是穆王府的管家。 经调查才得知管家之所以下此毒手,只因穆王府的小王爷好色心起,强迫了管家的女儿,使其怀孕。 但是穆王府的老夫人,家丑不可外扬,又嫌弃管家女儿出身,居然让管家亲手活埋了自己的女儿。 此等仇恨这才让他密谋制造了这起骇人听闻的惨案。 虽然管家以假死掩人耳目,逃出了穆王府,但是还是被谢小峰发现,将其捉拿归案,最后谢小峰一举成名,被称为天下第一聪明人。 不过,谢小峰对于这个称号并不感冒,在十七岁成名后,他便隐了身形,江湖之中再也寻不到他的踪迹,哪怕是神剑山庄的庄主,这近两年没有见过他。 有人说他是去游山玩水了,还有人说,他是闭关修炼了,但是具体发生了什么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当然关于他行踪无人知晓之外,就连模样被传得也是含糊不清。 被传得最为广泛的是他的模样极丑,谁看了都会被吓坏,甚至严重的会被吓傻。 不过江湖之中,人人都知道他随身佩戴的是一柄剑身通透的佛光剑,所以剑在人在,见剑如见人,这倒成了他唯一的辨识。 所以他不喜欢将剑带着身上,甚至很少在江湖之中拔剑。 谢小峰打开扇子扇了扇,“红秀姑娘聪明伶俐,我想听听你有什么想法。” 红秀也就不再试探,道出她的推理,“黑衣人在知道有衙役封锁的情况下夜探,说明他对自己的武功十分自信,倒与张家灭门,推理的凶手可能是武林高手不谋而合,不过他昨夜前来应该是真正的目的并没有达到。” “嗯,分析得很对,”小峰点点头,“凶手的目的没有达到,所以凶手还想来张家,但是人都死了,他来这又有什么用?” 红秀想了想,“也许是为了找一样东西。” 小峰看向她,依靠红秀说的话继续道,“按照红秀姑娘所言,把所谓的目的换成是一个东西的话,那这一切就都简单了。凶手胁迫所有的张家人目的就是想得到一种东西,但是却没有人告诉他,最后他用了所有的手段都没有得到,但是这个东西对他十分重要,所以他不怕发现,继续夜探张家寻找东西。凶手想找的东西可能还在张家?” “不是可能,我觉得是一定。”红秀道,“而且这个东西能让张家灭门,却还是不肯说出来,说明这个东西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 “有意思,”小峰笑了笑,“如果太简单了,那就没有意思了。如今凶手在暗,我们在明,如果我在他们之前找到了东西,你说凶手会不会急得跳出来,和我们明抢?” 红秀不置可否,“既然这样,我这就叫衙役们仔细搜索。” “且慢,红秀姑娘,我觉得此事还是我们三人找吧。” 红秀不解地看着看他。 “毕竟,人多手乱,而且很容易打草惊蛇,很有可能凶手就混在其中。” 红秀点点头,“小峰公子说的是,是我糊涂了,既然如此,我们分头行动吧。” “不用。”小峰摆手。 “分开寻找不是更快些吗?” “话虽如此,但是我们不能靠之前普通的搜索来找,虽然现在我们是三个人,但是凶手呢,他们到底是几个人呢?他们又找了多久?如果我们要赶在他们前面找到的话,那无用功就不要再做了。” “依公子的意思?” “一般藏东西的地方,他们肯定已经找过了,所以那些地方我们应该跳过。而这个张家也是个大家,所以一定有密道暗格之类的,而这个一般都会有什么机关,比较难破解,凶手也要花上不少时间,我们应该往这个方向查查。” 虽然红秀不敢承认,但这个小峰确实十分聪明,让她不得不刮目相看,不仅自己一句话的点拨他能完全懂,而且就连凶手的动态他都能推理出来。 只是他到底是何人? “就依公子言。” 红秀先迈出了小步子,她自幼熟读各类书籍,奇门遁甲她也有所涉及,按照机关大致部署,她只要一看就知道什么地方会有机关。 只是一个个暗墙,一个个密道,地窖冰窖都探了一遍,都一无所获。 一直寻找中,就中午的饭食都忘了吃,而渐渐炎热的天气,让红秀出了不少香汗,小峰见状,立刻从衣袖中掏出了手帕,“红秀姑娘,擦个汗吧。” 小峰眼眸深邃,语气清雅体贴。 而从红秀的角度看,他站在日光地下,那俊美的模样像是镀了一层金一样。 红秀顿了顿,却不敢接。 她久居慕容府,爹常说,江湖险恶,从不让她出门,府中见过的男子只有爹和兄长。 说实话,她确实是第一次见到如此俊美的男子。 “怎么,是我唐突了吗?”小峰问道。 红秀的豆蔻点更红了。 事后,红秀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不过是个手帕,她的心慌什么? 小峰笑了笑,如玉春风般,“难道是怕我的手帕不干净?” 红秀眨了下眼,睫毛密长,挪开了视线,“谢公子好意,不过我练得武功是寒体的,只要轻轻运功就不会有汗了。” 密室暗格 “这样啊,”小峰的眼突然有些暗,听声音有些低落,“可惜了我的手帕,还以为它能一亲姑娘面容呢。” 红秀不再理他,继续寻找线索。 “地方终归这么大,该找的地方都找了。”沈一飞问小峰,“你可还有别的想法?” 小峰审视了一番,“该找的我们都找了,大概是我们还有一些地方没有细查。” 红秀性子不急,估摸是多年来看书看的。 小峰的思路没错,但是凶手却比他们早上好几日,这几日要做的事情很多,而以凶手的作案手法来看,他也是个聪明人,这样的话,他也是仔细查了暗格密室的,“公子,我倒有个想法。” 红秀柔柔地开口,小峰和沈一飞便同时看向她。 “我们之前一直找的是凶手没有找过的地方,但是我们不应该一味以凶手没有找到东西为底,毕竟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也许当他杀死最后一个人的时候,线索就来了,只是他知道东西在哪,但是他没法拿,这个可能性也会有。” “嗯?”小峰一听,这是个新的思路。 “凶手知道是什么地方,但是他不知道怎么获得?”小峰按照红秀的思路想了想。 “也许我们应该把一切重新整理,”红秀道,“假设张家突然来的女子是个凶手,那张家人接待了她,说明他们之间认识,而当日她私下与张异见面要所谓的东西时,张异不肯,便就此下了黑手,张异一死,东西还是没有着落,便开始胁迫张家人,最后就有了昨日的一幕。但是人总是有怕死的,张家有一个人为了活着还是说出了东西的位置,那就是张家的女儿,可惜在她说完之后,又被凶手一掌击死。而这一点,可以从她死的地方和死的方式看出,她并不是和张家其他人一同死去的。” 红秀分析得很对,“如果按照红秀姑娘的想法,那么我们接下来搜索的方向就是凶手寻找过的方向。而且为了缩小范围,按照张家人对此物的价值程度而言,还是和密室暗格隐秘性有关系。” 谢小峰说完,大家又重新开始搜索起来,红秀对密室暗格最为敏感,大家都靠着红秀的眼睛指引发现。 “你们过来看下,这里好像有些古怪。”红秀指着张家后院的一口枯井说道。 枯井杂草丛生,四周更是爬满了蔓藤,密密麻麻地交错着,如同绿色的小蛇一样。 小峰走过去,仅一眼就发现了问题的所在。 “确实古怪。”小峰笑了笑,“整个张家都快被凶手翻了个遍,只有这里没有一点痕迹,凶手怎么可能会放过这里?” 越是小心翼翼的,越是破绽百出。 沈一飞速度最快,一个轻功,轻松一跃就不管不顾地跳入了枯井之中,只是枯井下面漆黑一片。 “一飞兄下面什么情况?”小峰从井口喊道。 “井很深,很黑。” 小峰和红秀一对视,便一同跳入了井中。 刺啦——火折子吹起了火,井底的模样慢慢浮现。 小峰蹲在地上,摸了摸泥土,“这地很干,看来确实有通风的地方,大家找找看有没有密室什么的。” 沈一飞敲了敲墙壁,如果是空心的话,会发出很沉闷的声音,咚咚咚—— “咚咚咚——” 小峰一听,“看来就是这里了,” “需要我劈开吗?”沈一飞问。 “这样不好,凶手也知道这个地方,不知道他还在不在此,我们暂时不能打草惊蛇。” 红秀也往墙壁上看了看,“一般密室开启都会有机关,会在不应该出现的地方凸起或者凹起。有些密室开启需要钥匙,而有些则密室则需要媒介。” “这里没有什么凹凸的地方,不过藤蔓倒是很多的。”小峰看了看。 红秀转眼看向藤蔓,发现了一根长得和其他藤蔓方向不一样的一根,“也许这根藤蔓就是钥匙,一般的藤蔓长的方向是由西向东的,但这根却是笔直的。” 她纤手轻轻拉了拉,突然,全部的藤蔓动了起来。 小峰的眉头一凝。 原本布满墙壁的藤蔓慢慢移动,露出了一面空旷的墙壁。 墙壁往后退,然后中间出现了一条缝,渐渐打开。 静幽幽的通道里,还是一片漆黑,阴凉的风从里面吹了出来,红秀伸出手感受下风的力度。 “风又大又凉。” “看来里面定是别有洞天,你们可要小心了。”沈一飞走在前面,一手拿着火折子,一手已握紧了大铁剑,银发累累。 红秀走在中间,乾坤袖慢慢散开,随风飞起,初看以为是个娇娇弱弱的女子,我见犹怜,其实武功却是慕容府里数一数二的高手。 如果小看她,一定会死的很惨。 殿后的是谢小峰。 谢小峰倒没有神态凝重,步伐稳妥,还是一副贵公子的模样。 他们一进,墙壁又恢复原状。 通道不长,小峰算了下大概是八十步,五十米左右,左转右拐,差不多已经离开张家了,终于看到了一点光。 三人相视,不知道凶手在不在此,但是一切小心。 沈一飞吹灭了火折,慢慢靠近有光的地方。 那是个相对不大的密室,四周的墙都是用土石堆砌,土石与土石之间留有缝隙,一个雕像就放在背对着门的地方,高三丈,整个密室的高度,好像密室就是它撑起来的一样。 而雕像两侧是两个非常长的蜡烛,火光明亮,此时也已经燃烧了一半,密室又阴又凉,但是不潮湿。 雕像附近摆放着许多箱子,不规整,很乱,有堆的满满的,一层一层的摆放,还有的却是歪七扭八,甚至还有的已经倒了出来,露出了大量的财宝,和一本本的账本和书信。 小峰看了看,“这里的财宝共有几十箱,满满的都是金银珠宝,价值连城的东西,随便拿出去一箱赈灾的话,都能让灾民们够吃一年了,难怪张家的人如此大方。” 慕容红秀拾起地上散落的账本,“而且张家多年钱财的账本,看着数量确实有点多。” “你们过来看下这个。”沈一飞道。 移花接木 谢小峰和红秀听闻,以为发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赶忙过来一瞧。 沈一飞将箱子一一打开,查看可以什么其他之物,正当他打开那堆层层摆放箱子的最底一排时,里面居然躺了一具尸体。 这具尸体,看身形是个女子,头发凌乱,身子也出现了不少淤青,像是死前受了很大折磨,身体更是打碎了全部的骨头,瘫在箱子里,沈一飞把尸体摆正,探了探脖间,“看尸体的僵硬程度,她并没有死多久。” “这么说来,她和张家人并不是同一天死的,”谢小峰道,“那这个女子是谁?她为什么死在这里?难道就是张家的第十八个人?” 红秀摇摇头,不敢妄下判断,“不太清楚,还是等出去的时候叫紫衣和绿盈过来,将尸体扛出去后,让长老辨认看看吧。” 谢小峰点点头,然后他转眼开始审视其他情况,当然重点应该放在这最大的雕像。 他看了看,那雕像下面有一跪垫,跪垫很旧,说明有人经常用。 而这雕像却十分古怪,模样凶神恶煞不说,眼睛特别大,那颜色像血一样深,他没有见过这东西,但他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好雕像。 “一飞兄可见过此物?”他问沈一飞。 沈一飞将木箱放好,过去看了看,他眼睛突然眯起,冷冷道,“虎头龙足,莽目蛟眉,这是鬼母邪像! 鬼母邪像? “古书上记载,鬼母能产天、地、鬼三物,一产十鬼,朝产之,暮食之,是异常邪恶的荒神。”红秀将自己看到关于鬼母传言的东西,说了出来。 “鬼母是邪教供奉的东西。”沈一飞从前与这教派交过手,他对这个有一点了解。 一石激起千层浪。 “张家在万柳村延绵数代,也算是名门望族了,没想到却和邪教产生了关系,”小峰第一次露出了十分严肃的表情,“看来,张家灭门,此事蹊跷甚大,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 红秀没想到小峰居然会如此正义,“那公子你准备怎么做?” 小峰手里的扇子握得更加紧了,“红秀姑娘,你且将这些账目和书信一一带走,看看有无线索,而我要重新调查看看张家人的真正死因了。” 红秀点点头。 从井里出来,已是天黑,而张家却里里外外,灯火通明,衙役的人数也比以往的还要多。 红秀先命紫衣和绿盈将女尸用木箱装起抬了出来,又命刘捕快速请长老前来张家辨认尸体。 “这……不是张家小姐吗?”长老不敢相信,吃惊道。 “张家小姐?张家小姐不是烧成了焦尸吗?张家到底有几个女儿?”刘捕头听着纳闷。 而红秀和小峰等人也是十分诧异。 原本以为一切都已经按照之前的推理设定走了,现在却又出现了变故。 如果这是张家的女儿,那焦尸是谁? “张家就一个女儿,而我敢保证,她正是张家的小姐。”长老十分肯定道。 “难道是打更人陈老实在撒谎?”小峰怀疑道。 “快去把陈老实叫来。”红秀道。 陈老实基本是扣押过来的,听说又发现了张家小姐的尸体后,死活都不相信又不敢前来辨认,因为自从那夜过去后,他对张家的一切,已经吓得浑身发抖了。 陈老实拐着腿,被衙役一手一架,来到张家,腿早吓得发软,看到红秀和小峰后,也不知道是何身份,但捕头衙役都听他们的,估计是什么大官,“大人,大人啊,我说的都是实话啊,着火的真的是张家小姐,我两只眼睛看得清清楚楚的,没有撒谎啊。” “你先看看木箱里的尸体再说。”红秀淡淡道。 陈老实咽了口水,半跪半爬的上前查看,一眼,吓得又是一阵后退,“这……这不可能!我亲眼看到她着火了,怎么会什么事都没有呢?” “那她为什么还好好的?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吧!”刘捕头一把大刀抵住了他的脖子。 冰冷的刀就放在脖子间,凉凉的,一动甚至划伤了脖子,吓得陈老实更厉害了,但是却不敢再动一下,“大人,我没有撒谎啊,真的是张家的小姐,我记得她的那张脸,不会看错的。” “还不说实话?” “我……我真的没有撒谎啊……” “你放过他吧,他看起来并没有撒谎,他看到是确实是张家小姐的样子。”谢小峰终于开口了。 红秀看了看他,问道,“那为什么还有一具张家小姐的尸体?” “他看的确实是张家小姐的样子,但是身子却是别人的。” 什么意思? 刘捕头等人一头雾水。 一直沉默的站在一旁的沈一飞道,“易容术。” 红秀一顿。 “易容术?”刘捕头一个从未踏过江湖的人,没听说过。 “江湖之中,有很多出神入化的本事,比如易容术化骨功。而易容术是修炼者可以复制出任何人的模样包括声音,真假难辨,一般人根本发现不了。这是一种非常恐怖的幻术,一般用于潜入和刺杀。”慕容红秀解释道。 而沈一飞能想到这点,完全是因为昨夜和他与谢小峰交过手的黑衣女子。 此女子相貌丑陋不堪,是男是女都分辨不清,一看就是易容的高手。 只是没想到凶手从一开始他就已经用了障眼法迷惑他们了。 “啊,”刘捕头倒吸一口气,“那,那——凶手不就可以想变成谁就可以变成谁了。” “没错。”谢小峰淡淡地道,“所以现在一定不能让任何一个人进入张家。” “不过你们是怎么判定这是易容术的?”慕容红秀看向谢小峰,虽然她知道他很聪明,但是如果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她可是不会没理由的相信。 “红秀姑娘,你可还记得昨日焦尸的具体情况?” “尸体死在院子门口,身上粘了泥土,而且身体自燃。” “那尸体当时散发着什么味道可还记得?” “烧焦味,焦土味和浓浓的腐尸味。” 谢小峰点点头,“之前由于我把重心放在了焦土上,所以忽略了重要的一点,腐尸味。” 血燕雪鸽 腐尸味? “一般情况下,人在死了之后会经过一段时间身体开始腐烂,而刚死的尸体由于高温灼烧,也会加快腐烂程度,腐尸应该很正常吧?” “但是你不觉得腐尸的味道有点过重吗?如果是刚死的尸体,那她身上的腐尸味不可能在那么短时间内如此浓烈。” 慕容红秀想了想,尸体在被内力打中的情况下由内向外开始灼伤,里面腐烂的情况是存在的,但是重重的腐烂味确实有些蹊跷。 不过小峰当时却被焦尸身上的泥土给蒙蔽了,并且自己又对尸体本身的真实性没有怀疑过,所以当时推理的时候出现了严重的错误。 “然后呢?” “所以焦尸身上出现泥土也不会奇怪,因为她不是张家小姐,而是被凶手抓来的死人。凶手的手法非常高明。乍看只是起了一把火,但是火,却能掩盖很多很多东西。比如,死者的真正死因,死者的死亡时间,死者的真实身份。而他的目的,就是让我们以为张家满门被杀,没有活口,掩饰真正得目的。” 当日,陈老实被一女子的哭声吸引,如果他猜的没错的话,那个哭声应该就是昨夜的黑衣女子唐玉发出来的。 她的目的就是吸引陈老实过来,目睹一切,当一个障眼法的执行者。 “那这具焦尸到底是谁?”紫衣好奇地问道。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具焦尸其实就是长老说的第十八个人!而她不是被凶手杀死的,而是被张家家主杀死的。” 红秀等人一顿。 “张异为什么杀她?”红秀问。 “因为她是凶手那边的人,张异为了保全自己当然要把她杀死。长老见到的女子来到张家,是为了那件神秘的东西,但是张异为了东西却将她灭了口并且将她埋了起来。他以为一切事情都没有发生,但是他却没有料到真正的凶手一直在监视他。” “凶手应该是知道了张异不会把东西交出来的,所以便将张异杀害了,然后利用张异的尸体胁迫张家人,最后夜袭了袭整个张家。如噩梦般的一夜过去了,所有人都死了,但是怕死的张家小姐却活下来了,因为她忍不住说出了张家密室的所在。但是凶手知道了密室所在,他却还是找不到想要的东西,所以他心急败坏,恶狠歹毒,将张家小姐的骨头一一打散慢慢折磨她,想逼她说出来。” 谢小峰说完,沈一飞眼神突然一重,他明白黑衣女子夜探张家的真正目的了。 她不是去找东西的,而是想把张家小姐放出来,不想她那么早死去,但是却被自己发现了不告而终,最终张家小姐在木箱之中活活的窒息而死。 沈一飞的眉头一皱,如此说来,他也算是间接的害死了一个人。 “刘捕头,麻烦你将之前的十七具尸体一一抬上来。”小峰向门口的刘捕头唤道。 “这是为何?” “我想重新检查检查尸体,也许还有我不知道的其他细节没有发现。” 刘捕头一听,便迅速命人将停尸房的十七具尸体一一放了进来,不过张家家主的尸体因食尸虫的原因,他的头已经被砍掉了,食尸虫伴随着头颅一同下来,一把火烧成了灰。 待尸体一搬完,刘捕头便迅速将其他人全部带走了,张家屋内里头只剩下了谢小峰,沈一飞,慕容红秀及其两个侍女。 谢小峰掀开遮住尸体的白布,仔细检查起身体来。 “公子,如果要尸检仵作不是可以,你这样只是看一眼怎么检查?”紫衣问道。 “尸体本身无毒无伤,凶手又是武林中人,仵作不会知道到底是何人何派的武功,所以,我要找的是,凶手到底是用什么武功将张家人统统杀害的。” “那公子可找到什么线索?”慕容红秀问。 “百家武学多不胜数,我也算知道一些的,但是尸体表面看不到任何东西,就说明问题可能在尸体里。” 慕容红秀按了按尸体的四肢,又用内力探了探尸体的内脏,“尸体由内向外都没有任何损伤,而且仵作昨日也检查过了。应该没有遗漏什么重要的。” 谢小峰眉头一皱,“这就奇怪了,那凶手是怎么杀人的?” “也许,不是武功,是一种毒。”沈一飞靠在木桩上,看向谢小峰淡淡道。 毒? “有些毒不仅无色无味,就连银针也试探不出来。” “那是什么毒?”慕容红秀问道。 “我只杀人不下毒,你们应该去问问用毒世家,唐门。”沈一飞还是站在木桩下,一动不动。 “用毒世家——唐门!”慕容红秀道,“可是唐门远在在四川蜀山啊,离这少说也有三日的路程,就算日夜兼程不吃不睡,来回也要五天,再说唐门一向古怪,不一定出手帮忙。而且就算来人,只怕这五天的时间,足以让嘉兴再出变故。” “小姐,我去,我轻功快来回只需三到四天。”绿盈道。 “不着急,他有办法。”沈一飞脖间一扬,指向谢小峰。 “公子有办法?”慕容红秀眼睛一亮。 谢小峰笑了笑,“唐门幼年我曾去过一次,认识几个人。而且唐门在江南也有分舵,不用真的去四川,我这就书信一封,叫他们派个布蛊制毒的好手来。” 慕容红秀一听,眉目瞬间一喜,“能够如此,再好不过。” 谢小峰写下简信,说明来意后,食指弯曲放在嘴间轻轻一吹,唤来了一只鸽子。 此鸽子通体雪白,与燕子有几分相似,头额之间是一红纹,颜色重的如同鲜血一般,而尾翼低尖也是一片血红。 “这是血燕雪鸽?”慕容红秀眼睛瞬间睁开。 “正是。” 慕容红秀道,“传说血燕雪鸽速度极快,日行千里且及通人性。” 谢小峰不由称赞,“没想到红秀姑娘,如此见多识广。” “都是从书上看到的,不过听说血燕雪鸽已经在江湖之中灭绝了,公子怎么会有?”慕容红秀的语气之中除了好奇更多了几分惊喜。 密室钥匙 “这或许是世上的最后一只血燕雪鸽,我也是机缘巧合之下得到的。”谢小峰将信笺插入鸽子爪环中,放了出去,“如果红秀姑娘喜欢,待它送完这封信后,我便将此鸽送于姑娘。” “这......不太好吧……” “红秀姑娘心思细腻,比起我这等粗人,照料它实在是太合适了。” 再说,谢小峰当然知道,像慕容红秀这样的姑娘,送其万千珠宝倒不如投其所好。 慕容红秀心底一沉,哪怕面纱遮容,看不到表情也知道她此刻心情十分愉悦,“谢公子。” 谢小峰笑笑,扬起扇子,“如果红秀姑娘,真要谢我的话,不如将这面纱除去,隔着一样东西未免生分不少。” 许是送了雪鸽的缘故,慕容红秀对谢小峰的语气和态度,不像之前那般太多防备,明显好感许多。 “公子,实不相瞒,面纱是家父要求戴的,此次下江南他老人家也是千叮咛万嘱咐,不可除去,家父之命难违,还望公子见谅。”慕容红秀说着脸上确实有些为难。 “也是,若是我家生了女儿,长的如此貌美,我不仅要让她带面纱,更不会让她随意出门,”谢小峰逗趣道,说着话风一变,问道,“不知红秀姑娘为何下江南?” “实不相瞒,我也收到了和公子一样密信,但是奇怪的是,新信上并没有任何署名,也不知道是谁送来的,但是家父猜测此事定有蹊跷,而恰逢大哥北上,所以家父便派我前来看看情况。” 谢小峰听完,却觉得慕容红秀说的话隐瞒了不少,也许是她父亲隐瞒没有告诉她。 毕竟没有谁会因为一封来历不明得信,让一个从不出门的女儿来到江南。 “原来如此,没想到我们都是受了写信人的指引,只是红秀姑娘可知道这写信的人是何目的?” 慕容红秀摇摇头。 “那红秀姑娘,你比我和一飞兄提早三天来嘉兴,可有发现了什奇怪的事?” 红秀想了想,摇摇头,“未曾,除了几起普通的案子,目前并没看到什么关联的东西。不过这几日出入嘉兴县的外人是越来越多了。” “嗯?” “我特意查过,他们大部分都是外乡因洪灾逃过来的难民,目前为止,算起来大概有几百号人。” “几百号人?那调查起来应该比较困难吧,毕竟嘉兴的官兵也没有太多。” “嗯,所以,只能让他们先进城,安顿下来后再作打算。” 谢小峰点点头,看来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晚饭是紫衣利用张家的厨房做的一些饭食,虽然不少食物都已经开始腐烂了,但是一些腌肉和蔬菜还是食用的。饭后,照谢小峰的指示,慕容红秀被留下来检查张家那些账目和信件,紫衣和绿盈两个侍女负责守夜,而谢小峰和沈一飞再次进入了枯井的密室之中。 密室的蜡烛未灭,东西也已经被翻的七七八八,该找的都找了,但是最重要的东西还是没有找到。 “凶手会不会已经找到了?”沈一飞问。 谢小峰摇摇头,“不可能,如果找到的话,张家小姐恐怕早就死了。” 但是东西究竟会藏着哪呢? 谢小峰很急。 因为他在和时间赛跑。 他知道,如果他先找到了东西,那他就占了先机,而且看现在这局势,恐怕晚了一秒都会出很大的事情。 可是东西会藏在哪呢? 谢小峰抬头看了看雕像。 这尊雕像太大,占了密室一般的空间,其他都找了只有这尊雕像没找,他往雕像附近探了探,并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 难道东西会在雕像的身体里? 他敲了敲雕像,里面是实心的,而且特别重,哪怕他和沈一飞合力也不定能推的动它。 也许是他看不到的地方,比如上面,比如地下。 谢小峰环顾四周每个角落,还是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 看来只有雕像的下面最有可能了,但是推不动啊,怎么办? 张家人的武功并没有太高,东西如果要挪开,光靠内力可不行,所以定有什么机关。 “一飞兄,你可还知关于鬼母的其他传说吗?” 沈一飞一听,他立刻抬起头看向鬼母的眼睛,“鬼母的眼睛是和蟒蛇一样的眼睛。” 鬼母的眼睛和蟒蛇的一样?蟒蛇……蟒蛇的眼珠子好像不是深红色的吧,谢小峰瞬间明白了沈一飞的意思,轻轻一跳,借着雕像的身子,两三下就踩到了鬼母得肩膀上。 蜡烛的光照不到很高的地方,所以谢小峰看不太清楚鬼母的眼睛,他伸手摸了摸,一颗软软的有点粘,而另一颗虽然软,但是不粘。 有意思。 谢小峰笑了笑。 普通的雕像眼睛应该是石刻的,而这个却是用红色的蜡涂上去的,他吹开火折用火烤之其中一个眼睛,没过多久,鬼母的眼睛便开始化了,留下了深深的蜡油,而蜡油渐渐散开,出现了一个黑色的洞。 原来眼睛被挖空了,方便藏东西。 试问,谁能知道这么大的雕像里只有眼睛居然是空的? 里面放着两样东西,一个是雕有金翅大鹏像的玉佩,晶莹通透,是块好玉,另一个是一卷羊皮纸,上面画着一张草图和几行古怪文字。 虽然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但谢小峰已经确定这就是他们要的东西。 他伸手一探,迅速将东西放进怀入之中,准备融化第二个眼睛。 这个眼睛很粘,像是最近才涂上去的,所以还没有完全干。 蜡油干了,也是出现了一个洞,但是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 难道是被人拿着了?谢小峰疑惑。 很快他又打消了他的怀疑,如果拿了就应该把另一个也拿走,没理由只拿走一个。 谢小峰将手伸了进去,才发现这个洞比第一个要浅,摸起来好像是个倒扣的圆盘,依红秀姑娘所说,所有的密室都有一个凸起或者凹起的东西充当钥匙,看来这就是开启机关的钥匙。 鬼母邪像 谢小峰右手抓住鬼母邪像右眼内凸起的圆盘,稍微一用力,顿时圆盘缓缓转动,然后伴随一阵轰隆隆的声响传开。 地面在动! 应该说,整个地面竟是以鬼母邪像为中心旋转。 ——实际上,并不是地面在旋转,而是鬼母邪像! 谢小峰微微运力,泰然自若自鬼母邪像上落在地面,凝目望去,鬼母邪像竟在缓慢自转,自转一个周天之后,便停了下来。 此刻鬼母邪像已经是面朝密室门口,凶神恶煞的狰狞面目落入谢小峰眼底。 原来如此! 谢小峰双眼微咪,神情恍然大悟。 难怪刚才进来之时,便感觉这尊鬼母邪像的所处位置有些古怪,摆放的几乎贴近墙根,外面留出了这么大的空隙,原来是为了掩人耳目。 ——向外挪出一个身位后的鬼母邪像,原本所在之处,一个狭小的洞口呈现在谢小峰眼前,洞口又小又窄,一次只能通行一人,而且此人还需佝偻着身子才可进入。 谢小峰朝洞内看了看,几乎深不见底,不难猜测,这是一条暗道。 谢小峰嘴角勾起—— 有意思,枯井之下暗藏一间密室,密室之中暗藏一条暗道,只是暂且不知这条暗道究竟通向哪里呢。 谢小峰笑道,“一飞兄,我们下去瞧瞧。” 沈一飞点点头,依旧寡言无语,与谢小峰各拿起一只即将燃烧殆尽的蜡烛走进了这条暗道。 暗道极长,很是复杂,可以用蜿蜒曲折形容,不难想象,修建这条暗道之人,花费了多大的功夫。而且地面湿漉漉的,墙面还滴着水,脚下的泥土更是稍许泥泞,不过谢小峰和沈衣飞却未脏鞋半分,只是前者宽长的外衫却粘了不少泥土和水。 谢小峰神色平静,并未在意,虽然身为神剑山庄少庄主,并且被封为天下第一聪明人,但他却是性格洒脱,不拘小节。 谢小峰轻咦一声,“听,好像是青蛙叫。看来出口离这不太远了。” 果不其然,并未走出多远,二人便看到了出口,出口在头顶之上,以一块巨石堵着,沈一飞拔出铁剑试探一番,然后提起一口气,向上径直一剑挥出,顿时巨石四分五裂,炸裂开来,而反观沈一飞,气息平稳,仿佛方才造成如此威力的一剑,对他而言只是随意出手。 谢小峰微咪双眼,啧啧笑道,“一飞兄,几日不见拔剑,剑术又精进不少啊。” 沈一飞神情平淡的点点头,不置可否。 对于身侧这位极度危险的杀手的冷淡,谢小峰显然已经习以为常,不再多言。 然后二人相继沿着头顶之上的出口跃出。 此刻仍旧还是深夜,依稀可见远处有着灯火忽明忽暗,借着有些昏暗的月光,可以看到不远处有一条河水。 ——二人走近后,看到河畔停着一只破旧的船只,像是被人丢弃在了这里,但是谢小峰微微皱眉,这是巧合吗? 沈一飞淡淡道,“这里应该是一个码头。” 谢小峰打量四周一番,大致确认了一下位置,“这条河是在万柳村外。” 说话之间,谢小峰仔细观察河面,心有疑问,不知道这条河通往哪里,但总体来说,应该还是和张家有着某种联系。 谢小峰沉吟片刻,抬头看天色也不早了,眉头微微一紧,若他们二人再待下去,怕是慕容红秀会起疑心,进入密室就不好了,在尚未确定慕容世家是否牵扯进来这桩命案之前,还是不能让她知道这条暗道,以及自鬼母邪像眼睛里取出的东西。 随后,二人原路返回,回到密室后,迅速将密室恢复如初,就连鬼母邪像破坏掉的眼睛也重新封好。 待二人从枯井里出来时,慕容红秀还在检查账目和信件,对于二人离开这段时间并未起疑,她放下手头的事情,微微抬头,美眸看着谢小峰,询问道,“公子可有什么发现?” 谢小峰叹了口气,摇头道,“都将密室翻了个底朝天也没看到东西,估计还需要些许时日。” 慕容红秀微微一笑,“没事,此事急不得,不过公子的青衫去哪了?” 谢小峰身子明显一顿,因为刚进暗道之时外衫粘了不少泥土,怕回来解释不清索性便一把火将外衫烧了,露出里面白色的素衣,“哦,找东西的时候,找的有些热,便将它脱了,估计在密室忘记拿回来了。” 慕容红秀吩咐道,“绿盈,去帮公子把衣服拿回来。” 谢小峰连忙道,“不用了,衣服既然脏了,那就不要了,再说难道红秀姑娘不觉得我穿白衣看起来更亲切些吗?” 慕容红秀一怔,哪里料到谢小峰会说出这样话语,下意识微微低头。 其实小峰公子仪表堂堂,丰神如玉,穿什么都好看,她当时虽是匆匆一瞥,但是他穿白色的衣裳,看起来确实儒雅不少呢。 慕容红秀心底这样想着,俏脸有些发烫,似乎红了,幸好有面纱遮掩,不然可就出丑了。 慕容红秀虽然细腻入微,聪明伶俐,其实依旧涉世未深。 她虽会起疑但是不会多疑,更何况,她相信谢小峰是好人,所以哪怕他现在故意隐瞒她什么,只要不是太明显,她不会去追问。 就这样,一夜平静的度过,残忍杀害张家上下十余条人命的凶手,应该是知道谢小峰等人在这里守株待兔,所以并未贸然前来,以免自投罗网。 神剑山庄少庄主谢小峰,慕容世家小公主慕容红秀,白发铁剑沈一飞,有这三人在此坐镇,估计能从三人手中逃走之人,屈指可数。 慕容红秀已经检查了一夜的账目和信件,仍一无所获,所以日出三竿,她这才决定前去附近的客栈洗漱一番再回来。 慕容红秀看着谢小峰,“晚点我再过来。” 谢小峰正坐在院子的石凳上,而石桌上放着一盘棋,一手执黑一手执白,一人下两手,此刻抬头微笑道,“不着急,红秀姑娘应该好生休息,不过这附近的客栈简陋至极,姑娘还是回潇湘楼吧,这里还有我和一飞兄,暂时不会出什么事。” 骠骑战马 站在一旁的沈一飞面无表情点了点头。 这些天劳累,确实有些疲惫了,于是慕容红秀也不再推脱,带着绿盈和紫衣两位侍女前去潇湘楼。 谢小峰这里,慕容红秀前脚刚走,他也放下了棋子,神色微敛,起身轻轻一跃,便翻过院墙,扬长而去。 沈一飞却没动,好像谢小峰要去做什么,与他无关。 一头白发随风飘摇,他微垂眼帘,不知在想什么。 潇湘楼,作为方圆百里极有名气的酒楼,一直都是人满为患,而今日的生意,似乎比往日更好些。 慕容红秀刚迈进门坎,一眼便看到了一个人。 此人身着华服,衣料乃是上等的丝绸,价值不菲,可以看出是个有钱的主,唯一不足的是此人个子瘦小,长相欠佳,不过他手中却握着一柄两寸宽的大刀,嗓音粗狂的朝小二喊道,“小二,房间收拾好了吗?” 店小二毕恭毕敬道,“客官,您住的是地字号房吧,已经收拾好了。” 地字号? 慕容红秀听到这里,不由得多看了这位男子一眼。 虽然打扮不俗,但是看着感觉并不像是能住得起三楼的地字号房吧。 “那就好,再把你们这边的好酒好菜都端上来,”说话之间,那男子掏出了一锭白银,“赏你的,记住一定要伺候妥了。” 看着这锭白花花的银子,店小二头晕目眩,活了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大的银子,顿时喜出望外,连忙道,“谢谢爷,一定给您伺候的妥妥贴贴的。” 待男子心满意足的走了,慕容红秀柳眉微微一蹙。 紫衣询问道,“小姐怎么了?” 慕容红秀轻声道,“有些奇怪,那个人有些奇怪。” 紫衣自然看到了那个男子,但是如今这嘉兴县不仅难民越来越多,而且各类奇奇怪怪的人更是不在少数。 慕容红秀道,“他穿的是加厚的绵绸,现在这季节,只有北方才穿这么厚的。” 紫衣道,“小姐会不会多虑了?大概是北方人来江南游玩的吧。” 慕容红秀却是摇头道,“没那么简单,他一定是刚到,不仅来不及换衣服,而且鞋面上还粘了不少泥土,可是他出手明明如此阔绰,怎么连衣服都不换,更没有仆从相随,还要自己下来点饭菜。还有他的刀,握住刀柄的右手,手上茧的位置和刀柄一点都不吻合。” 紫衣微怔,“小姐的意思是?” 眼多口杂,慕容红秀没有说下去,等三人回到房间后,继续道,“既然刀不是自己的,那身份就有可能冒充。” 慕容红秀说完,便命绿盈查看情况,然后绿盈立刻出了门,从潇湘楼的后门进入,轻功飞探,一层一层楼掠过,瞬间跳到了三楼的地字号房窗檐,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这便是绿盈引以为傲的轻功。 慕容红秀在房间内精心洗漱一番后,这才把窗户打开。 沐浴之后的慕容红秀,身上散发一种说不出味道的芬芳,一头长发微微湿漉披散身后,显得有些慵懒,身姿婀娜,如同仙子。 便在这时,绿盈如同一只灵猫从窗外进来。 慕容红秀询问道,“查的怎么样?” 绿盈回答道,“屋里头住着两个人,适才楼下看见的是随从,屋里的才是主子。” 紫衣吃惊道,“随从都穿得这么好?那他主子的身份不是该和我们小姐一样?” 慕容红秀问,“看清模样了吗?” 绿盈摇头道,“身在内间,没出来过,不过听声音带着北方的口音。” 慕容红秀若有所思,“还有其他的吗?” “照小姐的吩咐,我特意从小二那找到了随从给的银子。” 绿盈自怀里取出一锭白银递给慕容红秀道,“这是官银。” 慕容红秀打量着这锭白银,然后将之放在桌上,“看来那屋里头住的要么是官府里的人,要么是洗劫官银的强盗。” “小姐,”紫衣道,“若是强盗,官银自然不敢随便拿出来,应该是官府的人。” 慕容红秀点点头,既然是北边的官府,出手还如此阔绰,除了顺天府的官兵,她想不出任何地方,只是顺天府的官兵来这里做什么? 若是为了张家命案而来,可是顺天府离此地少说也有十天路程,从知道消息到顺天府派遣官员,怎么可能只用了三天,莫非长了翅膀不成。 慕容红秀越想越不对劲,“绿盈,你好好监视,我去张家一趟。” 紫衣微微蹙眉道,“小姐,你可是辛苦了一天一夜,这时候就更应该休息,不然那些账本到时谁查?张家有公子他们,应该没那么容易出事的。” 慕容红秀揉了揉眉心,确实是该休息,还是明天去张家吧。 但是慕容红秀刚躺下没多久,绿盈便推门而进,沉声道,“小姐,他们要出去了,方向好像是万柳村。” 慕容红秀美眸蓦然睁开,“果不其然!” 当即,慕容红秀以及两位侍女一路连赶,幸好除了绿盈外的二人轻功都是不错,赶在来自顺天府二人之前,来到了万柳村。 而此刻值守的衙役看到慕容红秀到来,连忙行礼问好,正要询问红秀姑娘深夜为何来此时,慕容红秀却是急匆匆走进张家。 慕容红秀看到了沈一飞站在院子,询问道,“谢公子不在?” 沈一飞道,“他出去了,何事?” 慕容红秀柳眉微蹙,“顺——” 便在这时,沈一飞眉头一皱,打断了慕容红秀的话语,“好像有大量人马往这边过来了。” 话音刚落,慕容红秀便隐约听到,有阵阵马蹄声由远而近,不由得秀眉微蹙,这位伶俐女子大概猜出了即将到来的人马,属于哪一方势力。 不多时,张家宅子外,二十多骑勒马骤停,而漫天飞扬的尘土,也是缓缓落下。 值守此地的衙役瞧见这仗势,不由得心头一紧。 乖乖,这二十多骑战马,毛色红棕,乃是上等烈马,能豢养如此质量的战马,怕是只有朝廷麾下势力了吧。 早有预料 刘捕头心底紧张不已,他认出了这些战马是红棕烈马,而马背上的二十多人,虽然身穿便服,但通过马鞍上悬挂的弯刀,他还是猜出了这些人的背景,神情微微惶恐,不过出于职守,他还是上前询问道,“什么人?” 便在这时,有一个男子勒住缰绳,缓缓走出几步,神色冷漠道,“我们是锦衣卫,你们给我听好了,这里已经被我们锦衣卫接管,你们可以不用管了。” 说话之人,正是慕容红秀在潇湘楼看见的那名出手阔绰的男子。 锦,锦衣卫? 衙役们面面相觑,从对方眼里看出了一丝惊恐。 而刘捕头在心底那个猜测得到验证后,顿时满头大汗。 既然是锦衣卫,那么他们的背景呼之欲出。 顺天府! 便在这时,人如其名一身紫衣的紫衣款款走来,神情平淡道,“等下,你说你们是锦衣卫你们就是锦衣卫吗?拿出证明身份的东西出来。” 那名男子眉头一皱,呵斥道,“放肆,竟敢无视锦衣卫,我看你是活腻了吧!” 说话之间,将悬挂在马鞍上的弯刀正欲拔出。 便在这时,这名已经将弯刀拔到一半的男子身后,传出一道温和的嗓音道,“王五,你这是做什么?” “大人,我……”编号名为王五的男子目光向身后看去。 ——适才说话之人,看起来颇为年轻,相貌很是俊朗,身材挺拔,肤色白净,此刻微微勒动缰绳,身下烈马顿时走出几步,然后目光投向紫衣,微笑道,“话要好好说,不要吓着别人,更何况是如此漂亮的姑娘,姑娘就是红秀姑娘吧,果然漂亮又聪明,大家说的没错。” 紫衣不置可否,脸色淡漠道,“你到底是何人?” 俊朗男子自怀里取出一块令牌,“顺天府的千户,江玉郎。” 紫衣深吸口气,秀眉微微一蹙,看来真的是锦衣卫啊。 江玉郎微笑道,“这下姑娘可信了?” 便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句话,“信不信是一回事,不知道锦衣卫放着顺天府的事不管,来这破村子干什么?”话音刚落,只见一道白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自万柳村外掠来,然后竟是毫不客气的从二十多骑锦衣卫的头顶飞过,轻飘飘的落在了张家门口。 正是谢小峰! 紫衣一见欣喜道,“公子,你回来了。” 江玉郎深吸口气,却是冷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神剑山庄的少庄主谢小峰啊。” 谢小峰? 神剑山庄的少庄主谢小峰? 这三个字一出,可以说在慕容红秀心底惊起了千层浪。 她虽然站在院子里,但是内力不俗的慕容红秀,却将外面几人谈话听得一字不落。 原本就猜测小峰公子应该出身不凡,没想到居然是神剑山庄的少庄主! 而紫衣同样神情错愕,江湖不是都称神剑山庄的少庄主谢小峰奇丑无比吗?不然为何近几年不在人前显露,可是眼前这人,却是如此俊朗,一身白衣如雪,很是儒雅,与传闻不太符合啊。 江玉郎淡淡道,“没想到你也来了江南,只是不知道两年前的顺天府一别,可还记得在下?” 谢小峰扬起扇子,仔细打量了江玉郎几眼,轻笑道,“不好意思,我向来不记丑的。” 临近黄昏,有风轻轻拂过,撩起这位俊朗公子哥的长发,不得不说,单论外貌的话,谢小峰甩了江玉郎好几条街啊。 “哈哈,少庄主还是和以前一样风趣啊。”江玉郎呵呵一笑,说到这里话锋一转,声音低沉道,“不过少庄主,张家的命案应该由官府调查,和江湖人士无关,还请不要插手。” 谢小峰问道,“是这样吗?但是经我们调查,凶手很有可能是江湖人所为,怎么和我们没有关系?” “是吗?”江玉郎面无表情道,“你见过凶手?” 谢小峰微微挑眉。 江玉郎道,“我听说死者身上伤口都没有,你怎么断定是江湖人所为,我看是自杀吧。” 紫衣忍不住道,“荒唐。” 江玉郎双眼微咪,“荒唐?那你们有什么证据?“ 紫衣冷冷道,“前天夜里就有个黑衣人夜探张家,他会武功。” 江玉郎问道,“人呢?” 紫衣话语一窒,“人……” 江玉郎理所当然道,“人都没有,你怎么知道是凶手?也许是看张家家财万贯,做贼来的吧。” 便在这时,谢小峰讥讽道,“没想到锦衣卫信口开河的本事,练得如此炉火纯青啊。” 江玉郎冷哼一声,说出了一桩大事,“哼,实话告诉你们,张家家主张异的兄长张差,大逆不道,居然敢行刺东宫,密谋造反,这等诛灭九族的大罪,张家一家都要拉去砍头,如今张家已灭,他们到底是自杀,还是被别人杀这些都不重要。就算是被别人杀的,那也是站在正义的一方。” 谢小峰眉头微皱,还有这事? 江玉郎淡淡道,“少庄主,此案已了,而后事更不用劳神剑山庄的人费心,我可是带了两小旗的锦衣卫,定可将这个案件解决的圆圆满满,给百姓和皇上一个交代。” 江玉郎眼神骤冷,神情冷漠道,“锦衣卫给我听好了,给我迅速接管张家,而其余无关人员全部撤离。” 紫衣看向谢小峰,“公子?” 谢小峰沉吟片刻,缓缓道,“既然锦衣卫要管,而此事又牵扯皇族,那我们只好先离开了。” 紫衣点头道,“依公子所言。” 万柳村外,有一片苍翠欲滴的竹林,竹林内,栓着四匹马,马背上,搁着行李包裹。 为了不引人耳目,从张家院墙翻出来的慕容红秀美眸看了一眼,便嘴角微微上扬,“看来公子早有预料,今日会出事。” 谢小峰笑道,“非也,我只是料到凶手肯定会再起文章,所以特意提前做了准备。” 慕容红秀一怔,“你的意思是说,锦衣卫是凶手的人?” 谢小峰却是摇头道,“我才没有那么说,只是凶手的目的还不明确,这个时候顺天府的锦衣卫却来倒插一脚,你不觉得这个游戏现在是越来越好玩了吗?” 杀手夜袭 慕容红秀俏脸渐渐凝重。 这场不知何人主导的游戏确实是愈发精彩了,但是所牵扯到的势力却是越来越广,而事情也是越来越复杂。 慕容红秀突然道,“遭了,账本和信件我好像忘在张家了,明明我还差一点就能查到些东西了。” 紫衣道,“小姐,我这就去将它拿过来。” “不用了。”谢小峰将马背上的包裹打开,里面正放着张家的账本和信件,“我早将它们带出来了。” 慕容红秀微怔,不由得心悦诚服赞叹道,“真不愧是神剑山庄的少庄主。” 谢小峰微笑道,“慕容世家的红秀姑娘也是不同凡响。” 慕容红秀诧异道,“你知道我的身份?” 谢小峰笑而不语,不置可否。 慕容红秀想了想,谢小峰可是天下第一聪明人,又岂能猜不出她的真实身份? 便在这时,慕容红秀看向一旁,看到马背上悬挂着一口剑。 这口剑放在剑鞘之内,但是却有淡淡的蓝色光晕缓缓散发,同时还有一股肉眼看不到的寒气,在慕容红秀凝目望去时,仿佛渐渐摄入她的体内,顿时慕容红秀美目一亮,“佛光剑!” 谢小峰点点头。 佛光剑,名气大得甚至比武林盟主姓甚名谁还要人人皆知,慕容红秀岂会不知? 此剑是由被誉为天下第一铸剑师玄激子呕心沥血,花费数年铸造而成。 ——以天外陨石为剑身,以千年寒冰蕴养七七四十九日。 昔日,当此剑刚刚出炉时,甚至引来了雷声滚滚。而后,不知何人立下的十大名剑榜上,赫然有此剑之列! 玄激子嗜铸剑为命,但是他并不喜欢用剑,每当铸造一口好剑后,便将此剑流落至江湖,引得无数人争夺得头破血流。 而这口以无比珍稀的天外陨铁锻造成的绝世好剑,自然也不例外。 刚开始时,历任夺得这口剑的主人,正欲用此剑名扬天下时,却无一幸免的被此剑千年寒气侵蚀经脉,造成手臂残废,所以,此剑被冠以邪光剑。 可是即便如此,一些内力雄厚之辈,却也是能以内力镇压邪光剑寒气,从而将之使用,于是乎,一场江湖顶尖高手之间的夺剑之争,拉开帷幕。 出人意料,最终,谢小峰夺得邪光剑! 而他,也将邪光剑改为佛光剑。 那一场轰动整座江湖的夺剑之争,谢小峰方才走进众人视线,也正是那一年,这位背景煊赫的少年郎,正式踏入江湖。 谢小峰将悬挂佛光剑的那匹马缰绳解开,翻身上马,“走吧。” 慕容红秀也解开一匹马的缰绳,极为优雅的上马,然后询问道,“去哪?” “云烟阁。” 此刻云霞栖息,日落西山,四骑绝尘而去。 …… 有一句话可谓广为流传,入夜之后的云烟阁,其实才叫真正的云烟阁。 此刻云烟阁门口,莺莺燕燕,不少年轻貌美的女子,轻衫薄衣露香肩,玉手更拿着一只团扇微微摇曳,仿佛是要扇去夜晚的燥热,却又像是将自身勾魂的香气扇开。 而老鸨则是穿金戴银的站在正中,传闻这位当年也是艳名响亮的花魁,不过如今虽然渐老,但仍旧风韵犹存。 便在这时,四骑掀起尘土,停在云烟阁,四人齐齐翻身下马,而谢小峰轻车熟路,朗声道,“老妈妈,可还有房间?” 老鸨双眼一亮,咦,这不是那位大财主吗? 老鸨立即娇媚笑道,“有,有,空房间多的是,只是你们都住吗?” 谢小峰笑着点头,取出了一个袋子,随手丢给老鸨,“两间上房,安静些的地方,顺便备些酒菜,马也喂饱,就可以了。” 忙不迭接住袋子,老鸨顿时乐开了花,乖乖,这重量,少说也有二十两黄金吧?年岁不小却未人老珠黄的老鸨笑道,“好好好,我这就挑两间最大的给公子住。” 老鸨吩咐一位容颜绝佳的姑娘带着四人入住,而她身侧一位眉心长着一颗美人痣的姑娘疑惑道,“他们这样莫不是把咱当客栈了吧。” “笨蛋,你懂什么?”老鸨瞪了她一眼,恨铁不成钢道,“这可是二十两黄金啊,你们这些姑娘在这给我伺候一辈子男人都赚不到这个数。” 那位挨训的姑娘低头道,“是,是是,妈妈说的是。” 老鸨不满的看了她一眼,越发觉得她不顺眼,随后又吩咐下人,“快去备些好酒好菜,免得大金主跑了。” 一路上,慕容红秀沉默不语,直到进入房间后,面纱唯一没有遮掩的美眸适才流露一丝不满。 谢小峰当然知道慕容红秀因何不满,倒了一杯上好的龙井后,这才悠悠道,“既然潇湘楼已被锦衣卫给占了,红秀姑娘想调查账本那里委实不妥,而这里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慕容红秀恍然大悟,“所以你那天来这儿是故意的?” 以谢小峰与沈一飞的武功,肯定是知道那天绿盈的跟踪,所以慕容红秀也是开诚布公,直接询问。 “不然姑娘以为呢?”谢小峰尝了一口茶,微笑道,“红秀姑娘虽然隔着面纱,但我知道,姑娘一定美若天仙,试问我怎么会舍得放着姑娘不要,去找云烟阁的姑娘呢?” 面对谢小峰明目张胆的调侃,慕容红秀只是微微蹙眉,并未生气,然后翻出张家的账目与信件,开始检查起来。 谢小峰摸了摸鼻子,适可而止的没有继续出言,起身去了隔壁房间,一推开门,便瞧见窗户大开,他微微一笑道,“怎么,还不习惯?” 窗外房檐之上,沈一飞负剑而立。 “真的不进来?” 这位成名已久的杀手冷漠的双眼盯着正冉冉升起的明月,而他一头白发随着夜风飘摇,身影看上去,竟是有些孤独。 “杀手在什么地方都一样。” 谢小峰自当他又开始矫情,而后脱去鞋袜躺在了床上,“呀哟,还是床上舒服,你说我一个神剑山庄的少庄主干嘛活的这么狼狈?” 倚天剑 “作的。” “你——”谢小峰眼珠子转了转,神色戏谑道,“等会叫老妈妈送几个姿色不错的姑娘上来,让我快活快活” “不怕自己累死,无妨。” “……” 算你狠! 瞧得谢小峰未再打趣他后,沈一飞适才翕动嘴角,传出极轻之声,询问道,“那河通哪?” 声音很低,不过谢小峰内力浑厚,却是听得一清二楚。 原来,今早在慕容红秀出了张家后,谢小峰紧随其后,也是离开了万柳村,不过却是沿着河流,来到昨夜他与沈一飞发现那只破旧小船之处。 谢小峰打了个哈欠道,“我把船划到江面后,却进入了长江的支流,河水长的很,只怕再划下去了就没那么快回来了,所以我也不知道到底通向哪里。” 沈一飞问道,“那锦衣卫?” 谢小峰想了想,“锦衣卫好办,只怕凶手和锦衣卫是一伙的,不过张家密谋造反虽然可能在意料之中,但是张差行刺东宫有点突然,此事只怕也没那么简单。” 其实很早便有耳闻,当今高高在上的万历皇帝的两位子嗣,长皇子与三皇子之间,曾经有过一场激烈的争夺太子之位。 说到这里,却是不得不提这长皇子朱常洛虽然在众多皇子中排行老大,但是其母亲乃是太后昔年的贴身宫女王氏所生,地位低微,极不受宠。 不过三皇子朱常洵却不一样,他可是万历皇帝最喜爱的妃子郑贵妃所生,所以万历皇帝一门心思想扶持三皇子成为太子。 但无可奈何,根据王朝法纲,太子立嫡,无嫡立长的制度,再加上皇太后施威。 最终,万历二十九年,还是封了长皇子朱常洛为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至于三皇子朱常洵,纵然没有当上太子,不过万历皇帝却是将之封为福王,所能行使权利,仅次于太子殿下。 而随着太子的成立,万历皇帝也是将一些大小事务交由他处理,不过这些年下来,满朝文武官员乃至江湖中有声望之人都已知道,这太子性格很是软弱,多次惹得皇上不满,所以太子之位岌岌可危。 而太子若在此时出事,仔细想来,受益者最大的,当属福王了。 那么……这次张差行刺东宫一案,应该是和福王脱不了干系。 没想到,张家不仅和邪教有关,还与皇宫有关。 沈一飞询问道,“那现在该如何?” 谢小峰想了想,“既然锦衣卫插手,我们只能暗自想办法了,而且算算时辰,唐门的人也快到了,现在的我们只能先好好休息休息等唐门的人到了再说了。” 沈一飞点了点头,没有提出什么异议,自从两年前谢小峰救过他后,他便不再对此人猜忌,他要他做什么,他只管做便是。 一夜无话。 翌日,天边刚刚泛起一层浅浅的鱼肚白,嘉兴县便是早早的从沉睡中缓缓苏醒,大街小巷也是渐渐热闹起来,小贩的呦呵声,酒馆茶肆的嘈杂声,勾栏的娇笑声…… 而难民的数量,比昨日多了不少。 沈一飞站在屋顶,将一切尽收眼底。 谢小峰问道,“怎么,今天又有什么不寻常吗?” 好生休憩一夜后,自然神清气爽,谢小峰也是刚刚洗漱完毕,此刻正悠哉悠哉喝着早茶吃着点心。 沈一飞长长吐出一口气,“难民又多了,讨乞的乞丐也不少。” 谢小峰不由得叹了口气,“这年头天灾连连,难民自然很多。既然一飞兄如此有心,不如今夜我们前去张家将他密室的几十箱财宝偷出来如何?不过,我听说锦衣卫昨夜便找到枯井打开了密室,已经将张家的钱财一一寻获。而他们既然获取了钱财那定会派重兵把守,而以我们的力气只怕……” 沈一飞突然道,“这些乞丐好像是丐帮的。” 嗯?丐帮? 谢小峰双眼微咪,有意思,难道丐帮也要来横插一脚吗? 沈一飞想了想,提议道,“丐帮向来情报最广,可以问问情况。” 谢小峰点头又摇头道,“我看,他们既然来了,肯定是知道些什么,但是这些欧阳无名有什么用,他们只是收集线索和情报的,问了也白问。” 沈一飞淡淡道,“那就找他们的头。” 谢小峰喝了一口茶,慢条斯理道,“不必了,丐帮的消息最灵通,想必他们一定知道我在哪,但是他们不来找我们,就说明我们找他们也没用。” “说,谢小峰在哪?” 便在这时,云烟阁门口传来一阵嘈杂,其中有一道喝声,格外响亮。 沈一飞皱眉问道,“莫不是锦衣卫的人?” 谢小峰却是揉着眉心,一脸的郁闷,“是唐门的人,而且听声音好像是唐门的大小姐。” 说话之间,谢小峰感觉有些头疼,千算万算,怎就没算到会是这位主儿亲自赶来?这下不想热闹都得热闹喽。 与此同时,楼下刚刚起床的老鸨打着哈欠道,“小姐,你说的是何人啊?老妈妈我可没听过啊。” “不可能,他告诉我他在这的啊,人呢?谢小峰快给我出来。” 听到这里,谢小峰百分百确认是她了。 沈一飞想了想,“唐慧?” 谢小峰叹口气,神色颇为无奈道,“正是这个古灵精怪的大小姐,哎。” 虽然一万个不情愿,但是谢小峰还是必须得下去,不然以这位大小姐臭名昭著的性子,估计把这座云烟阁拆了都有可能。 “大小姐,我在楼上呢。” 谢小峰依旧一身青衫白衣,说不出的写意风流,此刻缓缓从楼上走了下来,然后将目光望向云烟阁大堂中央。 ——那是一个女子,穿着红色的衣服,踩着红色的靴子,一头长发用一条红色绸带捆着,额间垂下一条红色玛瑙珠链。她的眼睛很大,瞳孔仔细看去竟也有着淡淡红意。 这个女子,明艳动人啊。 只是如此娇艳的姑娘,手里却是拿着一把削铁如泥名为倚天剑的名剑耀武扬威,根本不怕误伤到人。 唐门小姐 “谢小峰!”唐慧一双带着红意的美眸看了过来,当即冷笑道,“还以为你听到我的声音不敢来见我呢。” 谢小峰神情无奈,说了几句好久不见又漂亮了之类的话语后,领着这位神色傲娇唐大小姐上楼,而路过慕容红秀的房间时,房门忽然缓缓推开。 慕容红秀也是由于楼下动静太大而被吵醒,此刻瞧见谢小峰与唐慧二人后,微微一怔,“公子,这位是?” 唐慧打量了慕容红秀一番,哪怕后者俏脸以面纱遮掩,但是那出尘的气质,却也是扑面而来,由此不难猜出这女子若取下面纱,该是何等的倾城倾国。 唐慧冷笑道,“好啊,谢小峰,原来你是金屋藏娇啊,美的跟个仙女一样,难怪不想见我,八成是乐不思蜀了吧。” 听到这番话语,慕容红秀微微一愣,随即顿时明白过来,眼前这女子竟是把她当成了这云烟阁的姑娘?不由得眼神微冷,有些薄怒。 一直站在慕容红秀身后的紫衣闻言,顿时拔出佩刀,同时呵斥道,“大胆,竟然污蔑我们家小姐!” 唐慧乃是唐门之人,并且地位同样极高,平日里古灵精怪,再加上唐门行事本就古怪,所以唐慧柳眉倒竖,不屑笑道,“怎么,你们好像是想和我比试比试? 话落,倚天剑出鞘! 谢小峰感觉自己应该请个郎中了,头疼欲裂啊。 这女人之间的斗争,丝毫不亚于一场顶尖高手之战,若是平时,谢小峰早就有多远躲多远,不过此刻多事之秋,绝不能伤了和气。 谢小峰连忙解释道,“且慢且慢,红秀姑娘,这位是唐门的大小姐唐慧,自幼在门中娇宠惯了,话说的有点过,还请红秀姑娘不要介意。” 慕容红秀知书达理,也是知晓分寸,微微沉吟,吩咐道,“紫衣,退下吧,都是误会一场。” 紫衣将刀收回,退到了慕容红秀身后,不过眼神却是依旧冰冷的盯着唐慧。 慕容红秀微笑道,“你便是唐慧姑娘啊,我是慕容世家的慕容红秀,事出有因才来到这云烟阁,可不是云烟阁的姑娘。” 唐慧闻言,适才知道自己原来说错话了,倒也并非蛮不讲理,当即连忙道歉,“红秀姑娘,不好意思。” 两位姑娘握手言和,谢小峰终于松了口气,女人吶,难怪老爹总是告诫自己,女人的事,千万不要掺和进去,不然……这是玩火自焚啊。 接下来,唐慧,慕容红秀,紫衣三人在谢小峰的房内相谈,而沈一飞则在房檐上守着,时刻注意着城内的动静。 唐慧在听完谢小峰讲述关于张家的事后,笑道,“没想到还有你谢小峰不知道的事,哈哈,有趣有趣。” 谢小峰无语,“你听到我刚说的是什么了吗?” 唐慧满脸笑意,点头道,“知道啊,不就是张家尸体古怪吗?放心,只要是毒,就没有我们唐门不知道的。” 谢小峰却是心想,早知道会是唐慧前来,就不写信给唐门了。 虽然唐慧乃是唐门这一代年轻一辈中的翘楚,但是她的性子太急,缺乏沉稳,做事完全凭兴趣,就这样把任务交给她,谢小峰不得不担心啊。 慕容红袖想了想,问出一个关键问题,“可是尸体现在在张家,而张家已经被锦衣卫团团围住了,我们如何检查尸首?” 唐慧伸了一个懒腰,然后美眸之中闪过一丝狡黠,胸有成竹道,“这又何难,今夜我们便夜探张家。” 她这番前来,是受谢小峰之托,而后者所托之事,却是这位天之骄子所不擅长的,所以古灵精怪的唐大小姐双眼发亮,显然对于张家一事,有了浓浓的兴趣。 在敲定计划后,几人也开始精心准备,而等到天色终于黑下来后,急不可耐的唐慧早已经是将夜行衣给换好。 瞧见唐慧俏脸满满的志在必得,好不容易放松下来的谢小峰,又开始担心了。 倒不是担心唐慧会出什么危险,虽然这位娇蛮的大小姐武功并不算厉害,但唐门可是天下第一用毒门派,而且她更是被唐门诸多长老私下称赞,有望十年之内,成为与门主并肩的毒王。 唐慧手中的蛊毒暗器可不少,别看她与寻常女子一般娇柔,实际上,哪怕沈一飞与之交手,也需谨慎些,不然稍微不注意,便会身中各种至毒。 所以,谢小峰担心这位大小姐玩心骤起,不小心将锦衣卫给闹得天翻地覆,便不好了。 毕竟按照目前情况来说,他们暂时还不能跟锦衣卫发生冲突。 不过担心归担心,这张家还是必须得去,所以一切准备妥当后,谢小峰,沈一飞,唐慧三人趁着夜色,赶往万柳村。 根据紫衣打探回来的消息得知,顺天府锦衣卫主要将两处位置严加看管,一是放置张家金银财宝的后堂,二是枯井内的密室。 至于张家十八具尸体由于没有了利用价值,便将后院柴房简单收拾出来,然后将尸体全部堆放进去,仅仅只有两名锦衣卫看守,可以说很是松懈。 此刻夜深人静,而张家内外,却是有着五六名腰悬弯刀的锦衣卫值守。不得不说,相比官府的衙役,他们确实敏锐不少。 不过谢小峰三人可是江湖顶尖高手,躲避几名锦衣卫进入张家,那也是小菜一碟。 在轻松翻过院墙后,三人朝柴房掠去,而这期间,没有一人发现他们,不过为首的谢小峰却不敢怠慢,同时心底也有诧异,这锦衣卫的把守太松懈了吧? 与此同时,张家后院的柴房门口,两名锦衣卫坐在门前,打个哈欠,脸上满是倦意,左边一人语气不满道,“切,同一个地方出来的,凭什么我们做了看死人门狗。” 另一名锦衣卫点点头,也是满肚子怨言,起身去拿了两壶酒,“是啊,他们那些看财宝的可倒好,我可听说了几十箱呢,随便拿上一样都不愁半辈子了,哎,不说了,来,我们喝酒,喝酒,把不满都喝掉。” 玄玉手 “等会,我去方便方便。”左边那名锦衣卫连忙起身,找了一个墙角,可这刚解下裤子,就感觉被人用一记手刀,击中后颈,然后身子一软昏了过去。 而另外一位正试图以酒消愁的的锦衣卫眉头微皱,敏锐的察觉到了些许动静,放下酒壶起身,刚准备开口询问有什么情况。 便在这时,一道黑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背后,然后这道黑影缓缓抬起一只手,向着这位锦衣卫的肩膀……拍了拍。 这位锦衣卫顿时浑身一紧,喝了几口酒带来的醉意瞬间褪去,而他的右手微微用力握住了刀柄,缓缓回头,竟是瞧见了一双泛着红光的眼眸,正幽幽的盯着他看。 若是常人碰到,指不定以为撞鬼了,吓得惊呼出声,不过这位锦衣卫好歹心理素质过硬,咽下一口唾沫,后退几步,便是瞧清这双惊悚眼眸的主人,竟是一位漂亮女子,不由得多看几眼。 这位女子幽幽问道,“看什么呢?” “看……看……”这位锦衣卫有些结巴了,第一次与如此明艳女子近距离相视,不由得赧颜,但很快便反应过来,顿时如临大敌。 能无声无息来到自己身后,决不是什么善茬,定是来者不善,哪怕对方是位女子,所以唰的一声,他将刀拔出,并大喊道,“来人有……” 不过,话还在喉咙没来得及传出,这位锦衣卫便瞧见眼前女子玉手轻轻一扬,有着一片白色粉末飘洒而来。 然后前者顿时感觉头很沉,越来越沉,浑身气力,正在迅速流失,接着白眼一翻,昏倒过去。 这位眼眸泛着深邃红光的女子正是唐慧,她撇撇嘴,很失望道,“真是的,性子这么急,本来还想和你多聊会的。” 便在这时,谢小峰走了过来,看了一眼昏倒在地的锦衣卫,不由有些担忧道,“他没事吧?” 谢小峰可真怕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大小姐用了什么毒药,将这位一脸死不瞑目的锦衣卫给毒死了。 唐慧白了他一眼,自然晓得他所问何事,“放心,就一点迷药而已,不过,还以为顺天府的锦衣卫有多厉害呢,没想到如此不堪一击。” 谢小峰顿时无语。 不过唐慧倒也有说这话的资本,如今唐门地位十分微妙,无论是朝廷还是江湖,都不愿将其招惹。 虽然唐门中人普遍武功不高,但杀人手法,却是独步天下,总不会有人希望自己成天提心吊胆,生怕吃的饭菜,饮的茶水,含有无解剧毒。 唐慧拍了拍手,解释这只是寻常迷药而已,等药效褪去,这位倒霉的锦衣卫自然醒来,然后与谢小峰二人推开柴房房门,走了进去。 柴房内光线昏暗,唐慧只好取出火折子打燃,借着微弱火光,粗略打量了四周,除了十八口棺材外,再无其它。 谢小峰笑了一声,说了一句顺天府的人算有良心,给张家死去十八人各自备了一口棺材,死后也算是个不错的着落。 唐慧把火折子递给谢小峰,说了一句帮我照着,然后自顾自打开了一具靠门的棺材,瞧了一眼里面的死人,脸色如常。 随即从自己随身携带的布囊中取出了银针与锋刃,动作娴熟的在死者身体上割出一道不深不浅的口子。 唐门有七验,“眼、舌、耳、指、脉、胸、脏”。 遵循着这七验,唐慧将这具尸体里里外外检查了个遍,然后若有所思,美眸更是涌现浓浓的欣喜。 接着,唐慧又将旁边的棺材打开,继续检查这里面的尸体,不多时,这具尸体也检查完毕,这位唐门大小姐俏脸浮现笑意,嘴里念叨着好玩好玩。 然后乐此不疲的打开五六口棺材,也纷纷仔细检查,如此下来,这些尸体上各种伤口纵横交错,而唐慧一双玉手沾满了血。 不过她满不在意,眼眸中的欣喜,越来越浓,仿佛检验尸体对她来说,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不过站在一旁的谢小峰,却是微微皱眉,显然唐慧对于尸体的兴奋程度使这位也算见多识广的少庄主,有些难以理解。 便在这时,唐慧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谢小峰神色一动,询问道,“有发现了?” 唐慧摇头道,“没发现啊,只是锋刃坏了,我准备换一把而已。” 谢小峰闻言,若有所思,不由得诧异问道,“你的锋刃不是削铁如泥的吗?怎么才解几具尸体就坏了?” 唐慧蹙眉道,“我也不知道啊,其他尸体没有毒,尸体体内也没有什么损害,可是这具尸体的后背脖子很奇怪,特别硬,我的锋刃居然拿它没有办法,而我又不敢太过用力,生怕破坏了里面。” 谢小峰微微皱眉,此刻唐慧正在检查的尸体,若是他没有记错,应该是张异的大儿子。 想了想,他伸手仔细触摸一番,皮肤表面很软,与寻常尸体并无两样,而当摸到后颈处时,却能明显感受到有些坚硬,于是谢小峰询问道,“那你可有让肉块软化的药?” “我们唐门只做毒,哪里有药?不过……”唐慧想了想,从布囊里掏出了一个白底青花的小瓶子,瓶身刻着化尸粉三字,“这个?” 谢小峰眉头微挑,“这可是化尸粉,你想这些尸体都消失啊。” 唐慧笑道,“化尸粉虽然功效太高,但是我们可有少用点嘛。” 说着,唐慧走出柴房,捡起地上的酒壶,将化尸粉倒了一些进去,很是得意道,“这酒有中和作用,而我又加了其他的毒粉以毒攻毒,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可以做到降低毒性的作用,我给它取名为不化尸水,怎样?” 不化尸水? 这是什么鬼? 谢小峰心底诽谤,而站在院子时刻注意风吹草动的沈一飞,脸庞也是微微抽搐。 唐慧狠狠瞪了他们一眼,为自己无意中创造一种不是毒药也不是解药的药沾沾自喜。 然后又回到先前那具尸体面前,深吸口气,丹田运转,催动内力于右手之上,接着玉手真的变成了玉手,无论血肉或者筋脉,竟都化成了玄玉色。 弹指神功 而这……便是唐门不传密法之一,玄玉手。 能隔绝一切剧毒,可谓百毒不侵! 这……才是支撑唐门成为天下第一用毒门派的根本之一! 唐慧将她发明的不化尸水倒在右手掌心,然后把不化尸水均匀的涂抹在尸体后颈处,不多时,一缕缕淡淡烟气缓缓萦绕。 唐慧将这些烟气挥散,便在这时,尸体的后颈处,竟然慢慢浮现一朵莲花的图案。 这朵莲花含苞待放,透着几丝诡异,谢小峰看了看,微眯双眼。 果然有情况! 接着,谢小峰叫唐慧看看其余尸体,是否也存在这种情况。 结果除了这具尸体外,还有两具尸体的后颈处,在经过不化尸水的涂抹后,也是有着一朵莲花徐徐浮现。 其中,张家之主张异后颈的莲花,竟然完全盛开,并且色泽血红! 血莲绽放,妖艳血腥,透着可怖。 谢小峰双眼一亮,“验验看。” 唐慧嗯了一声,也不墨迹,迅速从布囊里取出崭新的一把锋刃,然后对准张异尸体的后颈血莲,稍微一用力,便划开了一条长长的伤口。 直到这时,谢小峰豁然开朗,方才弄清楚凶手的杀人手法! 后颈处的大椎穴遭内力点破,使得气道受堵。 这种杀人手法高明之处在于,中招者当场未必会立即死亡,但是当到了一定时间,也会因为窒息丧命。 光是看表面,其实看不出任何伤痕,不过正是这种手法,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人杀死。 说不定死者死前,也不清楚自己为何死亡。 接着,唐慧将其余后颈处有莲花图案的尸体纷纷划开一条豁口,经过检查后,这些人死因全为大椎穴被点破致死。 不过这种手法只有后颈存在莲花图案的尸体才有,而其余死者没有发现任何情况。 谢小峰摸了摸下巴,皱眉道,“看来这种手法只针对莲花图案的死者,可这两者之间什么的关联呢?” 然后,谢小峰叫沈一飞进来,后者来到这些死者跟前,打量一番后,神色一动。 谢小峰询问道,“一飞兄,你可看到什么?” 沈一飞想了想,“这个手法很像东海桃花岛的弹指神功。” “噢。”谢小峰点了点头,这倒是有了一条新线索,不过桃花岛远在东海,离这里太过遥远了些。 便在这时,柴房窗外忽然有一道黑影闪过。 沈一飞眼神一动,低声喝道,“什么人?” 窗外无人应答,不过却是有一团像是暗器的物什被扔了进来,沈一飞当即便欲拔剑准备将这“暗器”正面挡下。 “一飞兄且慢,这好像是纸团。”谢小峰眼力何其惊人,在这昏暗的视线下,竟瞧清从窗外飞来的物什是什么,当即制止了沈一飞后,掌心内力运转,产生吸力,将那纸团拘来,握在手中。 而唐慧当即便欲追出,不过谢小峰连忙将其拦下,“不可。” 唐慧疑问,“为何?” 谢小峰道,“此人轻功绝佳,你不是他的对手。” 唐慧嘴角一撇,自幼天不怕地不怕的她,听到谢小峰这么说,有些不服气道,“笑话,厉害的,我可还没遇到过呢。” 谢小峰笑着解释道,“你看,我们三个人在柴房里待了这么久,都没有察觉有人接近,可他却能在窗户口向我们扔纸团,这说明他的轻功可不是我们所能比的,但他只是向我们扔纸团,并没有其他的意思,既然如此,我们为何还去追?” 唐慧闻言,好像有那么几分道理,然后问道,“那纸上说什么?” 谢小峰这才将纸团拆开,只见其上写着四字,“小心假冒。” “小心假冒,”唐慧疑惑,“这是什么意思?” 谢小峰微微摇头,纵然他是天下第一聪明人,可这没头没脑的四个字,他还真猜不出何意,不过这字迹他多看了几眼,尤为上心。 这字……有种似曾相识,好像在哪儿见过。 沈一飞突然道,“有人过来了。” 便在这时,看守柴房的锦衣卫昏倒在地被巡查的锦衣卫发现后,顿时大呼道,“来人,有刺客!” 谢小峰皱眉道,“不好,被人发现了,我们要赶紧离开这里。” “这有什么好怕的。”唐慧狡黠的笑着,拍了拍自己的布囊,“他们刚来,我就放毒,保证到时死一大片。” “不行!我们暂时不能和他们发起任何冲突,走!” 谢小峰真是怕了这位大小姐,连忙拉着唐慧的手,便准备出门时,院子里顿时一大批锦衣卫涌了进来,围得水泄不通,而江玉郎更是好整以暇的从后面,缓缓走来。 谢小峰眉头皱得有些紧,看这仗势,若他们不是早有准备,打死他都不信。 谢小峰心思流转间,比了一个手势,三人连忙掏出面巾蒙上脸。 江玉郎冷哼一声,一脚踹开了柴房房门,“哼,你们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在我们锦衣卫的面前,进入张家,说,你们是何人?” 谢小峰三人像看个白痴看着他。 江玉郎有些恼怒,挥手道,“既然如此,给我拿下!” 唐慧柳眉倒竖,从不离手的倚天剑即将拔出。 直到此刻,谢小峰还是很冷静,他看向唐慧问道,“你的迷药呢?” 迷药,这可是一抓一大把啊。 唐慧明白过来,说了一句,“屏住呼吸!” 然后玉手一扬,这次可实实在在,像是下了一场微雪,无数的白色粉末漫天洒落,措不及防的锦衣卫们闻了之后,顿时浑身力气如被剥夺,身子一软,纷纷倒地。 “不好,是迷药!”有人突然大喊道,“大家不要呼吸!” 这时提醒已经晚了,平时趾高气扬的锦衣卫们乱成一团,完全丧失了战斗力。 谢小峰立即道,“跳!” 门口既然已被堵上,那么就从窗户跳出去吧。 谢小峰接过倚天剑,接着一步跨出,拔剑,挥下,简单两个动作,那扇结实的窗棂,顿时四分五裂,然后三个相继跳出,扬长而去。 而江玉郎的得力下属连忙启禀道,“大人,人跑了。” 江湖密文 江玉郎此刻镇定下来,用内力驱散空气中飘舞的迷药,冷笑一声,“怕什么,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难道他还能飞天遁地不成?好个谢小峰,你给我等着!” 谢小峰三人张家的这一行,可谓是有惊无险,在离开万柳村后,三人便是径直赶回云烟阁。 “真是太好玩了。” 一路上,唐慧叽叽喳喳,很是雀跃。 一是亲手检验了足足十八具尸体,二是无意创出了不化尸水,三是与顺天府的锦衣卫结下了梁子。 这些事情都是她以往不曾想象过的! 最后,这位思维不能以常人度之的大小姐郑重其事道,“谢小峰,下次还有这样的事,一定要叫上我!” 谢小峰灿灿,心道,定没有下次。 而唐慧哪里知道谢小峰想什么,抬起小下巴,得意扬扬看着谢小峰,哼了一声。 那模样像是在说,小样,来吧,拜倒在本姑娘的石榴裙下,唔,勉强可以纳你当正房。 谢小峰浑身一个哆嗦,没敢再搭理唐慧,脚下如同生风,加快了赶路的步伐。 唐慧撇了撇嘴,嘀咕了几句也紧跟而上。 沈一飞则殿后,看着前面二人,不由得破天荒勾起嘴角。 此刻已是三更天,进入嘉兴县后,大街小巷也是静谧得很,哪怕入夜后方才叫云烟阁的云烟阁,都没有几人晃悠。 实际上,某些个房间内,可是有着嘿咻之声,婉转低吟,着实使人想入非非啊。 而在路过这些房间时,好奇心甚重的大小姐,竖起双耳仔细了偷听了会儿,嘀咕着真不知道有什么可叫的,哼哼。 走在前面的谢小峰闻言,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心想,接下来的日子,有这位在,别想清净喽。 便在这时,谢小峰看到慕容红秀的房间,依旧灯火通明,猜想定是在等他回来,随即叫唐慧回房,而他则抬手准备敲门时,咯吱一声,房门应声而开,门后正是慕容红秀。 谢小峰收回了手,笑着解释道,“见姑娘这个时辰还没有睡,所以特意过来看看。” 慕容红秀微微点头道,“公子如此狼狈的回来,可是遇到了什么事?” 谢小峰额了一声,讪讪笑着,心想,有那么狼狈吗?不过就是跳了个窗户,然后难免的沾了些灰尘。 谢小峰解释道,“刚刚是有些意外,但现在没事了,红秀姑娘为何这时辰还没睡?” 慕容红秀不疑有他,轻声道,“我是特意等公子回来,因为账本的事终于有些眉目了,不枉费我多日探查,所以准备第一时间告知公子。” “噢?”谢小峰连忙道,“那快快请讲。” 慕容红秀点了点头,倒是先请谢小峰进入房间,这才轻启朱唇娓娓道,“这张家的账本表面上并没什么问题,详细的记录了这几年的财产收入情况,但是我特意比对每年的账本与账本之间的金额对比,赫然发现,张家数年内的资产量突然暴增,而且根本不知道其具体由来,而那多余的钱财又被分别运往京城,东海的燕子坞和关外。至于信件之中,咋看好像是普通的亲友交流,但里面去隐隐约约的透露出内宫,帝位这等敏感的字眼的信息。” 谢小峰微微皱眉,摸了摸下巴,事情果然没那么简单,京城、东海燕子坞、关外…… 这些听上去完全不相干的地方究竟存在什么联系呢? 还真是越来越扑朔迷离了。 慕容红秀继续道,“不光是这个,我还发现信件上还有好几封密文。” 谢小峰诧异道,“密文?” 慕容红秀解释道,“密文就是以普通的文字和语言作为遮掩,挡住重要的讯息,我一开始看此信的时候就特别奇怪,整封信并没有什么实际的东西,这类信却不在少数。如果只是无稽之谈那不可能写这么多,所以我花了很长时间研究这个,果然被我发现了。” 谢小峰追问,“发现什么?” 慕容红秀道,“这类密文所说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现如今最大一桩奇闻,金鹏宝藏。” 谢小峰神色一动,他想起自己在张家密室那尊鬼母邪像的眼睛里,得到了一枚印刻着金翅大鹏的玉佩,这两者之间……是否存在关联呢? 谢小峰想了想,从怀里取出与那枚玉佩放在一起的那卷羊皮纸道,“红秀姑娘,你看看这个东西你可认得?” 慕容红秀接过羊皮纸,将之缓缓打开,看着其上写着的文字,不由得咦了一声,当然,她并不认得这上面的字,只是感觉很是熟悉。 她想了想,不确定道,“这类文字好像不是中原的字,倒有点像西夏国的文字。” 谢小峰疑问,“西夏国?” 慕容红秀点了点头,“我自幼书籍看的全,什么类型的书都有涉及,我如果没猜错,这应该就是西夏国的文字。” 谢小峰又问道,“那姑娘可明白上面写的是什么?” 慕容红秀摇头道,“我也是无意中看到的,当时接触不深,所以现在也无法得知这上面到底是何内容。不过,如果公子不急,可以让红秀先去查些关于西夏文字的典籍,应该会有所获。” 谢小峰嗯了一声,道,“这样啊,那这羊皮纸就交于红秀姑娘了。” 慕容红秀看着谢小峰,她岂会不知这卷羊皮纸定然不是寻常之物,直勾勾道,“公子如此信任我?” 其实从一开始,心思细腻的慕容红秀就已经感觉到谢小峰对她隐瞒了很多事,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哪怕二人如今关系不错,但也不过才认识几日,只是此刻谢小峰居然把如此重要的羊皮纸交给她,慕容红秀不由得心思莫名其妙有些乱。 谢小峰笑道,“姑娘说笑了,虽然羊皮纸在我的手上,但是那上面的文字在下看不懂,而且姑娘本身就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如果你真有心,纸上的文字只怕你已经记在心中了,那么这羊皮纸到底在谁那重要吗?” 慕容红秀微怔,“这……” 江湖险恶 谢小峰抱拳,诚心诚意道,“江湖险恶,小峰自十三岁踏入江湖开始,便谨慎到底,在不知道别人真正目的情况下,是不可能将一切全部的底牌亮出来的,所以现在我所隐瞒姑娘的事情,还望姑娘见谅,但在下可以保证所瞒之事,绝对和姑娘无关。” 慕容红秀莞尔一笑,虽然隔着面纱,但是如同大珠小珠落玉盘的笑声,还是让谢小峰猜测,这面纱之后的容颜,该是多么的祸国殃民啊。 慕容小姐柔声道,“其实公子不解释,红秀也明白。” 谢小峰微楞。 慕容红秀接着道,“谢小峰,神剑山庄少庄主,天下第一聪明人,不过在此之前,我虽未见过你,但关于你的事迹不光在江湖上略有耳闻,就连家中的九姐姐更是时常提起你。” 九姐姐,姓“慕容”单字一个“九”。 说到这里,不得不提慕容家一共有十个女儿,各个都是璀璨明珠,国色天香。 作为排行末尾的慕容红秀,更是集万宠于一身,但却被家主涉足,不过幸得九姐姐慕容九每当在江湖游历之后,便会特意将其所见所闻说与她听,这才让她记得了一个人的名字。 谢小峰—— 因为九姐姐时常望着天空发呆,喃喃自语,“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当时年纪尚小的慕容红秀,虽然并不懂情与爱,但在她心中,九姐姐那么疼她,这个使九姐姐牵肠挂肚百般念叨的名字,究竟是谁呢? 所以,对于这个素未谋面的人,小女孩满是好奇。 直到女娃也长成了少女,明白很多事后,却还是对谢小峰,有一种执着,像是如果不能见其一面,将会留下无法弥补的遗憾。 不知不觉,这个人在她心中……有了一席之地。 或许连她自己都不晓得吧。 慕容红秀一双眼眸如琉璃明亮,看着谢小峰,柔声道,“在你说你的名字是小峰的时候,其实我就想是不是谢小峰,但我却不敢承认。一个曾被无数人能称赞的人物,又怎么会如此凑巧的来到我的眼前,虽然你的聪明却又是不争的事实。” 说到这里,慕容红秀顿了顿,像是在酝酿语言,接着就算隔着一层面纱,但谢小峰仿佛都看到眼前这位吐露心声的女子,展颜嫣然一笑,可谓风情万种,不由得微微愣神。 慕容红秀凝视谢小峰,“虽然慕容世家的姑娘将来都会成为家族利益的一部分,但红秀却不想背负家族的束缚,所以公子,可以你不信我,可以猜测于我,但红秀定不会因慕容家出卖于你。” 从头到尾,慕容红秀以红秀自居,没有称自己为慕容红秀。 而谢小峰,沉默着,一向能说会道的他,不知该如何开口。 气氛……变得有些沉闷。 夜,很平静。 桌上的烛光也很平静。 只是不知二人的心,是否平静? 慕容红秀突然道,“公子,不早了,你还是早日休息吧,明日,估计又有事情要处理了。” 谢小峰竟有种如释重负,点了点头,说了一句你也早些休息,然后退出房间,背着身叹了口气。 纵然誉为天下第一聪明人,可还是有些事,想不明白,比如,自己为何沉默,比如,自己为何叹气。 谢小峰缓缓走回自己房间,便在这时,一直站在屋檐的沈一飞从窗外掠进,“江玉郎的锦衣卫已经将云烟阁团团围住了。” 谢小峰闻言,无动于衷,只是涣散的眼神渐渐凝聚,眉毛竖立。 云烟阁外,江玉郎骑着一匹红鬃烈马,身后是二十多位气势汹汹的锦衣卫。 而老鸨估计是被马蹄声吵醒,刚推开房门准备询问时,一名锦衣卫一手抓住她的头颅,一手将一口明晃晃的弯刀架在她脖子上,顿时吓得这位老鸨面色惊惧,险些晕厥过去。 江玉郎下马走了进来,低头看向老鸨,面无表情道,“谢小峰在哪?” 老鸨结结巴巴道,“谢……谢小峰……他在……楼上。” 江玉郎淡淡道,“那你叫他下来,说顺天府的千户江玉郎找他。” 便在这时,从楼上传来一道爽朗的戏谑笑声,“哟,我说云烟阁这个时辰怎么这么吵,原来是江大人,只是大晚上逛个青楼也只有江大人的阵势这么大了。” 谢小峰摇着折扇,打量了两小旗锦衣卫,啧啧不已。 江玉郎淡淡道,“刚张家发现了刺客,看身法和踪迹和少庄主的很像,所以特意前来了解一下情况而已。” 谢小峰双眼微眯。 而一旁的老鸨,瞧见所有人的目光,移到那位大金主身上,顿时挣扎起身,朝门外跑去。 一位锦衣卫狞笑道,“还敢跑?” 说着,一刀砍了过去。 老鸨顿时万念俱灰,要死了吗? 便在这时,一条白色绸带如同一条灵活的白蛇,突然从楼上卷来,缠住了那位老鸨,然后白色绸带绷直,其主人一用力,老鸨身形顿时往楼上飞去。 而那位一刀落空的锦衣卫,恼羞成怒,一踏地面,直奔老鸨而去。 与此同时,又是一条白色绸带凌空舞来,击中这位锦衣卫的胸膛。 顿时,这位武艺高强的锦衣卫重重落在地面,噗嗤一声,吐出一口血! 江玉郎顺着白色绸带望去,只见一名身着白衣,蒙着面纱的惊艳女子,正缓缓走下楼。 刚才便是此人出手,不仅救下了老鸨,还在一招之内,重伤自己的锦衣卫! 江玉郎面色凝重。 “你们身为锦衣卫,为何一直揪着普通人不放?”白衣女子慕容红秀款款下楼,轻启朱唇,嗓音冰冷质问道,“这么多人来此,难道只为了了解情况吗?” 谢小峰悠哉悠哉道,“了解什么情况,我可是一晚上都在这云烟阁里头醉生梦死呢,所有云烟阁里的人都可以作证,哪有什么时间去什么张家,怕是江大人眼花看错了吧。” “哼,我会信?来人将谢小峰等人给我拿下!” 江玉郎冷笑一声,拔出佩刀,身形朝谢小峰直奔,并且毫无花哨的一刀挥出。 伺机而动 谢小峰眼神一冷,却是折扇向前一拍,顿时仿佛千斤力拍开了那一刀,有些火气道,“江大人青红皂白都不问清楚,到底是什么意思?” 江玉郎冷哼,谢小峰轻描淡写化解他的一记杀招,使他有些忌惮,冷冷道,“你莫要再狡辩,张家的刺客就是你和沈一飞,你当我傻了吗?!” 面对来势汹汹的锦衣卫,谢小峰却是从容不迫,摇了摇折扇,神色若有所思。 这位顺天府千户突然间这般咄咄逼人,甚至不惜与神剑山庄关系恶化,也要将自己拿下,难道是他发现了什么?还是说有什么情况发生? 谢小峰一时半会想不通,索性也不去想,先把眼前局面破掉再说。 便在这时,江玉郎一声令下,“给我冲上去,抓到谢小峰重重有赏!” “且慢。” 谢小峰突然出声,瞥了几眼躲在一旁角落,面色苍白衣冠不整,惨遭池鱼之灾的几对男女,缓缓道,“既然是来抓我的,锦衣卫的人还是不要伤及无辜的好。” 江玉郎却是冷笑一声,你说不伤便不伤? 我偏偏要伤! 你当如何? 江玉郎眼神淡漠道,“云烟阁的人妨碍锦衣卫办事,该杀!” 慕容红秀闻言,不由得愠怒,这便是顺天府?这便是锦衣卫?与那伤天害理的悍匪盗徒,有何区别? “哼。”谢小峰也有了火气,这个人真是令人厌恶啊,连普通人都不放过,当即冷笑一声,“江大人,既然说都这么说了,再说其他也无益,那就只能兵戎相见了!” 顺天府又如何?锦衣卫又如何? 谢小峰眼神讥讽的看着江玉郎,有一句话叫侠以武乱禁,这次我便乱上一乱! 更何况,云烟阁其余人本就无辜,堂堂顺天府千户,竟是说出那样一番草菅人命的话语,哪怕是皇帝老儿站在这里亲口下旨,他也不会任之为所欲为。 也许,这便是热血,又或者叫侠气。 谢小峰轻念一句“剑来”,顿时一柄湛蓝色长剑从天而降,落入手中。 与此同时,将佛光剑掷来的沈一飞,一身黑衣,蒙着面巾,亦是不知何时,站在了谢小峰身后。 沈一飞一头白发无风自动,三尺铁剑早已出鞘,直指江玉郎等人。 面对这二十多位锦衣卫精英,白发铁剑沈一飞杀意盎然,气势如虹,就连空气仿佛都冷冽几分。 双手不知沾染了多少鲜血的沈一飞,虽然蒙着面巾,但一双透露着冷血与无情的双眼,缓缓扫视眼前一干锦衣卫,顿时但凡被他看过之人,寒蝉若噤! 江玉郎面色愈发凝重,此人……很强! 而且,一头白发,一口铁剑,难不成……是那个人? 慕容红秀身姿婀娜,一眼瞧去,小家碧玉,与寻常深闺女子并无区别,若是没有她方才出手那一幕的话。 便在这时,这位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世家小姐,有着两条白色绸带自袖内席卷而出,环绕于她的身畔。 这一次,江玉郎认出了这是乾坤袖! 乾坤袖,也是一件罕见的兵器,质地如绸带,可杀伤力,却不容小觑。 神剑山庄少庄主谢小峰,白发铁剑沈一飞,慕容世家慕容红秀,前两者乃是成名已久的顶尖高手,武艺高强,而后者虽然名声不显,但一手独到的舞乾坤袖,别具风格,也能凭此进入江湖上游之列。 而当这三人对上顺天府千挑万选栽培而出的二十余位锦衣卫时。 孰强孰弱? 江玉郎好整以暇的找了一条凳子坐下,然后神色戏谑道,“谢小峰,现在你就算是插翅也难飞。” 虽然眼前三人带来的危险程度,使这位顺天府千户很是凝重,不过自己手下二十多位锦衣卫,也并非吃素的,人多欺负人少,岂有输的道理? 而从今夜起,江湖上,谢小峰这个名字,也该除名了。 谢小峰呵呵一笑,满是不屑道,“是吗?那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说话之间,谢小峰眼神一冷,顿时身形一动,一剑刺向江玉郎。 这一剑,寒气萦绕,剑气刺骨,携带杀机,非同小可。 江玉郎浑身汗毛顿时倒竖。 这一剑已经是具备宗师气象,剑意凌厉无比,剑光更是璀璨夺目。 江玉郎脸色凝重,深吸口气,没有选择与之缨锋,而是一把抄起一张桌子,向着谢小峰扔了过去。 谢小峰眼神轻蔑,不敢接自己这一剑,在气势之争上,江玉郎便是输了一筹。 而那张迅疾掷来的桌子,谢小峰的佛光剑还未与之接触,前者便已经被剑气给割得四分五裂! 不过便在这时,两名锦衣卫趁着漫天木屑飘落,蓦然暴起,手持弯刀,呈左右夹击之势,向着谢小峰头颅一刀砍去。 说起来,这种手段算不上光明正大,有些偷袭的意味。 不过谢小峰却不在意,反而骤然收敛这一剑的去势,人还处于半空,竟然强行改变位置,将这一剑刺向了左边那位锦衣卫,此人忙不迭收刀格挡。 但佛光剑可是天外陨铁所铸,坚不可摧,自然轻而易举的刺断弯刀,然后噗嗤一声,刺入这人的胸膛。 而此刻右边那位锦衣卫的杀招眨眼而至! 说时迟那时快,谢小峰一剑杀死一人后,身形顺势向左靠去,随即抓住那人死透的身体,挡在身前,不偏不倚,右边那位锦衣卫一刀砍在他的同僚脖子上,顿时一颗头颅高高抛飞。 然后,落在江玉郎脚边。 江玉郎面无表情,一脚踢开,冷冷的看着谢小峰。 也正是如此,谢小峰换了一口气。 其实两人交手,重在一口气,当这口气吐完时,便是力竭时。 所谓人活一世,争一口气,不外乎是这个道理。 而旧气换新气的谢小峰气势如虹,一掌击中右边那位锦衣卫印堂,顿时后者头骨尽碎,气绝身亡。 前后不过数个呼吸,便多出了两具尸体! 江玉郎眼神冰冷,准备伺机而动。 而便在这时,谢小峰刚落到地面,十余位锦衣卫连袂而至,将之囹圄困住。 身陷险境 谢小峰却是微微一笑,神色讥讽。 而江玉郎狞笑道,“想杀我哪有那么容易?” 谢小峰无言,但却是眼神一冷,一剑挥出,与十余人开启拼杀。 所以,一时间,倒与谢小峰打得难解难分。 “你们可别忘了我沈一飞!” 冷血与无情结合的白发铁剑沈一飞出手了,纵身一跃跳入了谢小峰的包围圈。 他是一名杀手,杀手的宗旨就是,怎么能够尽快杀死敌手,那便怎么去做。 沈一飞横举铁剑,以自身为中心,开始了疯狂旋转,刮起了狂风吹的锦衣卫根本睁不开眼,更化作一台绞肉的机器一般,将一位位进攻而来的锦衣卫,给绞得血肉满天飞,好不凄惨。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江玉郎几乎呆滞了,而便在这时,一块温热的东西砸到他脸上,他取下一看,竟是一块热乎乎的人肉! 看着不断有血肉掉在地面,哪怕杀过成百上千人的江玉郎,都有些反胃了。 此刻,锦衣卫只剩下七人了。 不过便在这时,门外又是一阵马蹄声骤响,只见又是一支锦衣卫赶来,将此地包围。 直到此时,两小旗锦衣卫,方才尽皆到齐。 江玉郎气急败坏怒吼道,“沈一飞!” 沈一飞停了下来,身上却是未沾半分血迹与肉屑,然后破天荒的笑眯眯道,“如何?” 江玉郎咬牙切齿道,“你们通通给我上!我倒要看,他们到底有什么通天的本事!” 便在这时,一条白色绸缎横空卷来,拦去锦衣卫们去路。 正是久久没有出手的慕容红秀。 “这该死的老娘们,看招!” 一名锦衣卫杀意盎然,使出一招他的拿手绝技,攻向慕容红秀。 不过乾坤袖如同一条灵蛇,将这名锦衣卫轻而易举的一把束缚,然后将之拉到半空之后,猛地砸到地面。 待乾坤袖松开时,此人鲜血长流,已然不知死活。 便在这时,有一位步伐轻盈,如走猫步的锦衣卫,借着自己轻功了得,绕到慕容红秀身后,然后一跃而起,向着后者头颅,一刀狠狠砍下。 不过谢小峰身形一动,竟然瞬息冲到此人跟前,接着挥出了一剑,一颗面色残留惊惧的头颅,便是高高抛飞。 无头尸体重重摔在一张桌子上,将桌子给砸得四分五裂。 而头颅则是不知骨碌碌的滚到了什么地方。 谢小峰的杀人手段,虽然不如沈一飞血腥,但同时使一干锦衣卫们,胆战心惊。 而江玉郎双眼微眯,他看了看慕容红秀,这位哪怕以面纱遮掩俏脸,可那出尘气息,依旧扑面而至,不由得有些垂涎,但这却是一朵带刺的玫瑰。 而原本对于漂亮姑娘,江玉郎一向爱怜的很,本打算事后,将慕容红秀金屋藏娇,可如今看来,这位姑娘真是愚昧啊,既然如此,休怪我辣手摧花了。 更何况眼前三人,谢小峰与沈一飞武功高强,一时半会难以拿下,而慕容红秀,就算会些武功,可是一介女流之辈,能厉害到哪里去? 江玉郎暗自盘算。 只要将这慕容红秀拿下,以她作为筹码要挟谢小峰,到时一向重情重义的少庄主,还不得乖乖就范? 而且慕容红秀,指不定自己还能和她玩上一玩。 江玉郎阴恻恻笑了笑,吩咐道,“你们给我抓住那个女的!” 顿时,十多位锦衣卫冲向慕容红秀。 慕容红秀黛眉微蹙,将乾坤袖抓住二楼栏杆,把自己给拉了上去。 不过这十余位锦衣卫如跗骨之蛆,齐齐跃至楼上,以囹圄之势夹击慕容红秀。 谢小峰骂了一句无耻,接着便欲上楼营救,可又是十余位锦衣卫,一拥而上,不要命似得拖住他与沈一飞。 杀掉一个,又冲来一个,前赴后继,不断送死。 这显然是想用锦衣卫的尸体,拖着谢沈二人。 不需要拖很久,只要拖到擒住慕容红秀之时,这场荒唐的兵戎相见,也可以落幕了。 慕容红秀英姿飒爽,两条乾坤袖凌空飞舞,一双好看的眼眸反射凌厉之光,这位久居深闺的清冷女子,杀机浓烈。 想擒我?痴人说梦! 慕容红秀先发制人,乾坤袖笔直刺出,如同两柄利剑,瞬息洞穿了两位锦衣卫肩头,带起两蓬血花。 剧痛刺激着这二人的神经,不过二人咬紧牙根,将乾坤袖抓在手中,死死不放。 慕容红秀挑眉,莲步轻移,避过一人偷袭,而后眼神一冷,收回乾坤袖,噗嗤一声,那两位尽职尽责的锦衣卫,双手已是血肉模糊。 便在这时,慕容红秀身子一跃,踩在栏杆之上,接着乾坤袖飞出,抓住了大堂吊顶,然后手上使力,便是将自己高高吊起。 而二楼之上的锦衣卫们,正准备以轻功跃到半空,拦截慕容红秀时,两扇房门蓦然打开,冲出了两位白衣少女正是紫衣与绿袖,一人持剑,一人持刀,与这十余位锦衣卫厮杀在一起。 慕容红秀一只手拉着乾坤袖,微微喘了一口气,而另一只手轻轻一扬,银光一闪,向下一挥,数根银针飞出,顿时刺中好几位二楼之上的锦衣卫,而他们身中银针后,全身气力流失,身子一软,倒地毙命! 江玉郎眼神阴翳道,“可恶!” 不过,你以为你吊在上面,便是安全了的吗? 你这乾坤袖的破绽,我可是已经看出来了。 江玉郎使了一个眼色,身后锦衣卫顿时四下散开,冲向慕容红秀,而这次,乾坤袖却是没有碰到一个人身子。 江玉郎一喜,连忙下令道,“抓住那条白色布,然后给我拉她下来!” 一干锦衣卫们闻言,纷纷抓住乾坤袖,然后运气提力,向下拉扯,并且抬头看向了慕容红秀。 小娘子,这次看你怎么办? 一个女子的气力,能大过七八位壮汉? 而身处半空的慕容红秀,紧咬银牙,着实很是吃力,身子摇摇欲坠,显然快要撑不住了。 纵使慕容红秀内功深厚,但于气力之争上,怎能抵得过八位气血充沛锦衣卫的合力? 刀剑对决 谢小峰一剑逼退二人围攻,欲要搭救慕容红秀,但以死相拼的几名锦衣卫,慷慨赴死的冲杀而来,将其硬生生拦下。 沈一飞这里,亦是如此。 所以,即将面临的死局,需要慕容红秀自己解开。 这位二八少女,朱唇微微一抿,嘴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线,轻吐两字。 “无知。” 说话之间,慕容红秀竟是松开了一条乾坤袖,而那八位锦衣卫此刻正是提着一口气,将气力尽皆注入乾坤袖之上。 当乾坤袖被松开时,几人那提着的一口气,顿时一泄如注,然后这几人各自均气血翻涌,直攻五脏六腑,齐齐喷血间,后仰倒地,哀嚎不已。 而慕容红秀显然打算做那痛打落水狗之事,只见她玉手一扬,银光一闪,一把银针顿时甩出。 便在这时,一张木桌横移而来,将银针尽皆挡下。 江玉郎看了看慕容红秀,冷笑一声,有些东西你使过一次后,便再也无用了,而失去了一条乾坤袖,你还能翻起什么浪花?还是准备受擒吧。 而地上八位锦衣卫连忙运气,将翻滚的气血镇压,随即捡起掉落在地的佩刀,不顾伤势恶化,起身冲向慕容红秀。 慕容红秀黛眉微蹙,江玉郎的出手,她显然始料不及,不过她岂会只有乾坤袖这一种手段? 这位阅历不深但武艺不浅的世家小姐,收回了仅余的一条乾坤袖,然后以仙子落凡尘的姿态,缓缓踩在了地面。 “唰”的一声,慕容红秀原地旋了一圈,裙摆如含苞待放的花朵盛开,接着一柄紫薇软剑,自腰间抽出。 此剑极薄,犹如蝉翼,质地极软,能直能曲。 剑身刻着一朵绚丽的紫薇花。 故而剑名“紫薇”。 这是一柄极漂亮的软剑,慕容红秀很喜欢,所以她很少用剑,她怕血将剑弄脏,尤其是人血。 所以,她哪怕用银针,也决不用剑。 此时此刻,却不一样,乾坤袖与银针都无法制敌,迫不得已,慕容红秀一剑出鞘,剑气凌厉。 与此同时,八位锦衣卫携带杀机,顿时冲来,八柄佩刀,封锁八方,形成刀阵,骤然砍下。 慕容红秀却使出一招诡异的身法,八人眼前一花,前者竟是不知为何,站在了不远处,俏脸满是讥讽,看着他们。 八人恼羞成怒,嘴上咿呀一声,不再藏私,各自展现绝学,再次冲了上去。 这一次,慕容红秀依旧先发制人,莲步微移,玉手持剑,一记长虹贯日,气势如虹。 锵—— 剑刃与刀锋的对决。 分明是一柄软剑,但一剑挥下,犹如坚不可摧,将一口尖刀拦腰折断,接着,持刀之人的胸膛,一道细小的血痕浮现,然后,血痕急剧扩张,一条狰狞的伤口,由此成形。 伤口内,清晰可见一颗心脏,咚咚跳动。 这人来不及惨叫,便被慕容红秀一脚踹飞。 紧接着,一位锦衣卫来到她的身后,神色狰狞,举起佩刀,一刀斩下。 慕容红秀头也不回,紫薇剑以一种极刁钻的角度,向后刺去,一剑刺穿那人心口。 将剑拔出,带起一串血花。 但衣裙在所难免沾了些血。 慕容红秀蹙了蹙眉,真是烦啊。 既是烦,那么拿该死之人,出出气吧。 慕容红秀使出一记落雁式,剑招诡谲,变化多端,而紫薇剑时直时曲,将余下几人打得措不及防。 不多时,又是几具尸体倒地。 而江玉郎双眼微眯,瞧见慕容红秀先是一记长虹贯日,接着一记落雁式,不由得面色凝重。 这两记武学,江湖中赫赫有名,据传乃是昔年一位被誉为剑神的前辈,晚年时,呕心沥血,花费半辈子所创。 而这位前辈仙逝后,这两记武学也在江湖中,渐渐失传。 直到过去很久,一位年轻人横空出世,手握“长虹贯日”与“落雁式”,击败了许多成名已久的高手,着实令这座江湖,哗然不已。 后来得知,这位年轻人来自慕容世家。 江玉郎猜想,眼前这女子是慕容世家的人?但自己没听说过有这么一号人物啊。 莫不是慕容红秀? 与此同时,十余位锦衣卫,不顾生死,杀向慕容红秀。 慕容红秀面纱下的俏脸,一抹疲惫涌上。 纵然慕容红秀剑术超群,却也架不住以死人为代价,磨光她的体力。 而谢小峰有心助她,但委实无法脱身。 此刻这些锦衣卫,不再以死相拼,而是进行且战且避,且避且战的方式,不力求伤到对方,只求拖住。 于是,沈一飞有些生气,以这等卑劣手段,将自己拖住,这些锦衣卫,都该死! 沈一飞白头飞扬,神色冷漠,一剑刺出,虽无法一剑杀一人,但也在对手身上,留下一道剑痕。 而自二楼房间冲出的两位白衣少年中的一人,正是紫衣。 紫衣一边持一柄长剑,与好几位锦衣卫厮杀,另一边眼角余光,却瞧见慕容红秀此刻的困境,不由担忧喊道,“小姐!” 谢小峰一剑逼退一人后,深吸口气,眼眸骤然一凝,却见佛光剑剑光大放,如丝如缕的寒气,自剑身散开。 谢小峰面色凝重,不再藏拙,使出了自己一记杀手锏! 事实上,佛光剑之所以登上名剑榜之一,不单单是以天外陨铁为锻材使剑无坚不摧,而是以千年玄冰蕴养七七四十九日,使剑的剑气与寒气相融。 最后,剑气与寒气成为一体,这新的剑气,一旦侵入人的体内,将霸道至极的摧残人的内力,轻则功力丧失,重则经脉破裂,气血逆流而亡。 唯有内力雄厚至极之人,才可掌控佛光剑。 一般来说,谢小峰不愿主动将剑气释放应敌。 可如今却也顾不了太多了。 一剑挥出,剑气充沛,极为凌厉。 那些锦衣卫们纵然不再进攻,而是尽力躲避,可剑气通过他们身上伤口,却是径直入侵。 不多时,一位位锦衣卫倒下,丧失战斗力。 而后,谢小峰赶到沈一飞身边,亦是以剑气迎敌,将一批锦衣卫,齐齐击倒。 全军覆没 江玉郎见此,脸色阴沉。 他身侧有一位随从,乃是他的得力下属,武艺卓越,名叫王五。 王五眼神阴翳,一直盯着慕容红秀。 忽然,他找到了慕容红秀一处破绽。 于是,他拔出佩刀,身形顿时冲去。 眼看一刀即将击中慕容红秀后背。 便在这时,一道急促破风声传来,却是一只暗器突袭,猝不及防打在王五手腕,顿时剧痛弥漫,咣当一声,佩刀掉落在地。 慕容红秀自然已发现了他,便欲一剑将其杀之,却见王五手腕处,一片淤青,正在浮肿。 然后…… 砰! 一道如奔雷炸裂之声骤响。 王五手臂竟是炸开,血肉横飞,而他也已气绝身亡! 慕容红秀挑眉,那只暗器定是有毒,但这炸裂……如何做到的呢? 而锦衣卫们心惊肉跳,这云烟阁竟还有人对付他们? 便在这时,沈一飞横举手中铁剑,开始自旋,周遭锦衣卫连忙避开,以为他要故技重施,使用那招绞肉机似得招数。 但沈一飞自旋两个周天后,便是将剑脱手而出,直奔慕容红秀那里! 沈一飞沉声道,“给我让开!” 此话自然是说给慕容红秀听的。 慕容红秀闻言,一条乾坤袖自袖内席卷而出,拉住大堂吊顶,将自己给拉了上去。 接着,铁剑携带刚猛剑风,剎那临近,原本围困慕容红秀的一干锦衣卫,来不及做出反应,便已成为剑下亡魂。 锦衣卫们如草芥,铁剑掠过在割草。 别看铁剑仅三尺,却重达三百斤,为玄铁所铸,常人极难运用自如。 直到此刻,余下的锦衣卫,方才了解沈一飞的厉害。 好一个冷血无情的白发铁剑沈一飞! 视人命如草芥,简直天生为杀人而生! 而江玉郎看着沈一飞,神色惊恐,一是他的杀人手段,二是那柄三尺铁剑,竟是径直朝他这里,急促飞来。 原来,此剑的真正目的,并非帮慕容红秀脱困,而是杀他! 只要他死了,锦衣卫不攻自破。 只要他死了,这场荒唐的兵戎相见,也该落幕了。 江玉郎呼吸急促,连连后退,并且厉声道,“来人,快给我挡住这把剑!” 这道命令,完全是送死,虽然有几人犹豫,但还是咬牙上前,悍然赴死。 而最后,在死了七八人后,三尺铁剑终于停下,停在了江玉郎眉心前,一寸处。 江玉郎浑身颤抖,死里逃生,这种感觉并不好,所以他一屁股坐到地上,脸色异常惨白。 便在这时,一道笑声传来,“好玩真是好玩,为了杀一个谢小峰,你们人这么多,却连谢小峰的半只胳膊都没砍下来。” 江玉郎的害怕还未散去抬头,却见一个红衣女子,就站在剑柄,低头俯视,眼神戏谑,看着自己。 对方俏脸满是笑意,洋溢青春活泼,这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少女,但多年来,行走于生死边缘,江玉郎深知,她很危险。 江玉郎想到什么,突然道,“你是刚才使用暗器的人?” 唐慧点了点头,笑吟吟道,“对啊,刚才的暗器使得如何?既然你们这么不中用,不如我来帮帮你们吧。” 江玉郎岂能信之。 然后,却见唐慧双手一上一下相合,接着身子一跃而起,双手分开,便有数十只暗器射出。 江玉郎神色一变,当即喊道,“不要让暗器碰到自己,通通散开!” 纵然有江玉郎提醒,但云烟阁大堂就这么大,像一个坟冢似得,能躲到哪里去? “啊——啊——” 一声声凄厉惨叫,不绝于耳。 那些侥幸在谢小峰与沈一飞手底下存活的锦衣卫,一位位身中暗器,当即毙命。 而江玉郎手下足足两小旗锦衣卫,仅余八人! 不过,狼狈至极的江玉郎,看着遍地尸体,突然笑了,笑得极为大声。 他冷冷道,“呵呵,你们当真好手段,不愧是武林之中响当当的人物,但是经过这场大战,现在的你们已经筋疲力尽了吧,就算再有什么手段,也快试不出来了吧,而我的人却还有一旗在暗处,谢小峰,沈一飞,慕容红秀,现在就是你们的死期!” “筋疲力尽怎么写?”谢小峰虽然一运气,经脉便隐隐作痛,但他呵呵一笑,眼神戏虐,看着江玉郎,“反正再来十几个随便砍砍,我只当家常便饭。” 沈一飞取回自己佩剑,淡淡道,“我还可以再战三天!” 江玉郎神色讥讽,倒要看看你们嘴硬到何时? “哟,你说的可是守在后门里的那些人?”唐慧忽然想起什么,狡黠一笑,“那是什么东西,我不过才洒点药就死了,一点抵抗力都没有,我的剑可还没看到人血呢,还不如屋子里的人。” 什么! 江玉郎双眼瞪大,难以置信,那可是足足一个小旗的人马,怎会说死便死? 没错,他们定是信口雌黄,胡编乱造,一群强弩之末罢了,试图恐吓到自己。 便在这时,一位浑身是血的锦衣卫冲了进来,“大人——大人——不好了,一小旗突然遇到了埋伏,整小旗的人全军覆没!” 江玉郎闻言,整个人颓败了,眼神涣散。 而谢小峰,沈一飞,慕容红秀,唐慧四人走了过来。 虽说一边十人,一边六人,但这场对峙的结局,已是注定了的。 一位锦衣卫焦急道,“大人,我们跑吧。” 谢小峰呵呵一笑道,“不知道是你们的脚快还是我的剑快?” 沈一飞则是一剑下去,接连劈死了数人。 而慕容红秀将乾坤袖捡回,一记舞乾坤袖,别具一格,优雅脱俗,杀死两人。 唐慧高举倚天剑,神色激动,将最后一位锦衣卫,一剑穿膛,这才心满意足的点点头。 至此,仅余江玉郎活着。 江玉郎不敢动,他的咽喉前,谢小峰的佛光剑正抵着。 谢小峰身后,沈一飞等人缓缓走来,将之围住。 谢小峰问道,“说吧,谁派你来杀我的?” 江玉郎狞笑道,“当今圣上派下来的锦衣卫,你说谁要杀你?” 血色红莲 谢小峰眉眼一挑,笑道,“一群冒牌的锦衣侍卫谈什么圣上,不过是北方的土匪来这冒充罢了。” 江玉郎愣了一下,顿了一顿,眼底闪过一丝阴郁,他没有想到谢小峰会知道这些,果然还是低估了他! 江玉郎抬头冷笑道,“果然是天下第一聪明人,没想到还是被你发现了。” “真正的顺天府锦衣卫来嘉兴,最少五天,而且你们不仅时间来的太早,更是哪怕你们再装的风尘仆仆,也是漏洞百出。”慕容红秀一语道出了他们的破绽。 她是第一个发现锦衣卫有蹊跷的,所以特意派绿盈再前往京城的官道上看看有没有情况,果不其然! 最后得知,在去往京城的官道上,曾有几箱官银被劫,而抢夺官银的人武功不仅厉害,而且人数还非常多,根本不怕在官道上遇到其他官兵。 后来,再加上谢小峰无意中得到的纸团,上面写着,“小心假冒”这四个字,如此这番,连起来一想,意思不正好是说这群锦衣卫是假冒的吗? “既然已成手下败将,成王败寇,那我便无需再多言,”江玉郎看了看谢小峰,“谢小峰,别以为你赢了我,就可以一直得意下去,我们的人定会再次来追杀你,到时你的死期不远了!” “废话少说,到底是谁派你来的?”唐慧尖细地声音喊道,威风凛凛的模样,不禁令人神往。 “哼,”江玉郎冷笑,转眼望向天,大声高喊道,“无生老母,真空家乡!”简短的花语里,倒是听出了一丝悲怆。 一语完罢,江玉郎嘴角渗血,嘴唇更是泛黑,面色乌青,双眼一闭,就倒下了。 唐慧愣了一愣,大步上前,两指一探鼻息——毫无生息,唐慧似是不甘心,又伸手去碰江玉郎的脖颈,脉搏全无。 最终还是无奈的摇摇头,冲着谢小峰耸了耸肩,说道,“服毒自尽了。” 谢小峰无奈,只好收起剑,剑入刀鞘,一套动作,似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事已至此,谢小峰算是认了,江玉郎及其一众假冒的锦衣卫全部死亡,没有一个活口。 让人难以找到线索,这也不得而知,这些人背后的势力,十分谨慎,但能力也通天! 谢小峰垂眸,仿佛在思考着什么,忽然,谢小峰似乎想到了什么,倏地转过身,猛的一回头——“唐慧,看看他的脖子。” 谢小峰指向江玉郎的尸首。 唐慧明白谢小峰的意思,那不化尸水她还留了点,玄玉手发动,轻轻弹出一滴,恰巧滴在了江玉郎的后背脖颈处。 不化尸水渐渐渗入,原本干净的脖颈,开始慢慢地形成了一朵大红莲花。 虽然没有张异那般红的深如血,但这朵莲花也已经半开,颜色加深了不少,显得十分诡异。 见到这一幕的人,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的,都暗自吃惊。 因为他们心里都深深地明白,关于张家一案发生的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 未来,事情的走向,谁也不知道命运之手会将结果推向何方。 “这……这朵莲花我好像在家中看过。”慕容红秀脸色显得十分不好,她显然没有料到这朵莲花如此蹊跷。 谢小峰心思忽然收住,一顿,眼底闪烁着一丝不明含义的光,看向慕容红秀。 “我之所以来嘉兴,除了因为收到一封密信之外,我还记得家父当时更是看到了一个什么东西这才脸色大变,叫我快快前去嘉兴走一趟,而我那时隐约看到那东西就是像这样的一朵红色的莲花。” 慕容红秀自幼过目不忘,哪怕只是看了一眼的东西,她也一样会记在脑海里。 更何况,是一朵大红色的莲花,仿佛鲜血染成似的,这些特征让她印象尤为深刻。 “红秀姑娘,你可知这红莲是什么吗?” 慕容红秀摇摇头,表示她也不清楚,这血色红莲,究竟是什么。 “这是邪教才会出现的符号。”沈一飞冷冷道。 “这不可能,凭我慕容家如此声望怎么会和邪教有关?”慕容红秀觉得十分不可思议,不论真相是否如此,她都无法想象她的家族会和邪教粘上一星半点的关系。 谢小峰抚了抚下巴,喉结蠕动,冷静下来陷入沉思,细细想了想,“也许你父亲知道些什么。” …… 天亮了,云烟阁终于归于平静,蔚蓝的天空上漂浮的云彩,让一众人等心里不禁生出了一丝安逸—— 若是从今而后的日子,都能似清晨起来这般安逸宁静,就算眼前有些事情令人头疼不已,又有何妨? 不一会儿,官府便来人询问情况,待知道这些锦衣卫就是前段时间抢劫官银的强盗之后,果不其然,官府的衙役们都吓了一跳。 真是万万没想到啊,谁能猜到那群强盗会假扮锦衣卫呢?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那群悍匪也定想不到,他们这般完美的行径,竟然还能被看出端倪,而因此丧命。 “没想到现在的强盗竟如此猖狂,居然敢假扮锦衣卫的人来这边兴风作浪,幸得小峰少侠和红秀姑娘识破,不然嘉兴百姓的安危就不保了。”嘉兴县令作揖奉承道。 “县令客气了,行侠仗义本就是我们江湖人士该做的。”谢小峰拱手回道,“经过这几日的调查,张家灭门一案,与这些假冒的锦衣卫脱不了干系,他们就是窥视了张家的财宝,才暗下毒手制造了这起灭门惨案,如今嘉兴县中的难民日益增多,而张家财宝已从张家密室搬出,县令不如将这些财宝赈灾于难民,借此以告张异一家的在天之灵。” 就着张家的事来看,也是让谢小峰感到唏嘘不已,谁也不曾想到,繁荣的张家会一朝败落。而人生的大起大跌,又有谁能真正做到平静释然? 县令一听,大喜!这几日他正愁难民如此处置呢,“如此甚好!” 谢小峰与嘉兴县令说的话,明显是将问题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甚至还保全了张家与邪教有关的身份。 疑云密布 他这样做,无非就是借机告诉他们背后的人,他什么都不知道。 呵,谁信? 谢小峰不管背后的人信与不信,但终归有人会信的。 离奇的张家灭门、张家那神秘的身份、蹊跷的鬼母邪像、传说中的“金鹏宝藏”,古怪的玉佩和羊皮纸、假冒的锦衣卫…… 这一系列的疑问,已经在告诉谢小峰,他已经牵扯到了一个巨大的阴谋之中,甚至稍有不慎,便会惹来杀身之祸,这让谢小峰不得不打起精神来仔细应对未来可能出现的危险。 杀害张家的凶手到现在也没有现身,而江玉郎竟敢大张旗鼓的冒充锦衣卫,更加说明他们背后的组织能力奇大,而且交战的的锦衣卫虽然不是真的,但却都不是庸手。 如果不是他与沈一飞顶住了强劲的一波,而躲在暗中的唐慧使毒更是破坏了他们的计划,只怕云烟阁一战,他们凶多吉少。 现如今,看局势状况,不管江玉郎是什么身份,凶手又是什么教派,江湖定要再次掀起一段腥风血雨了。 但是既然已经卷进了这些江湖的是是非非里,就注定了谢小峰没办法全身而退,只能遇强则强,不战而败不是他谢小峰的风格。 第二日一早,谢小峰正收拾行囊。 慕容红秀问,“公子可是要去张家?” 谢小峰一顿。 慕容红秀眼珠透彻,“张家密室应该还有些古怪吧,不然公子的衣服岂不是白丢了?” 谢小峰笑了笑,“红秀姑娘果然心思细腻,确实是去张家。” “那公子,你在张家可是发现了其他什么?”慕容红秀问道。 谢小峰点点头,“实不相瞒,我前日在张家密室中发现了一条暗道,暗道后面是一条河,如今江玉郎已死,所以能查探的线索都没有了,只剩下河那边没仔细调查了。” 慕容红秀点点头,“既然如此,我和公子一同前去吧。” 谢小峰犹豫,“那条河是长江的支流,路程遥远,我都不知道何时才回。” “现在红莲纹身一事,对我慕容世家也至关重要,我也想调查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小峰只好答应。 “去哪,去哪,我也要去。”这时,唐慧也走了进来。 谢小峰摇摇头,“唐慧姑娘,既然这张家的事情已了,你差不多该回唐门了。” “不行,我才不要这么快回去,我还没玩够呢。” “大小姐,我们做的可不是玩的事,那可都是九死一生。” “没事我不怕,如果你不让我去,我现在就去张家给炸了。” 谢小峰连忙摆手,炸了张家,乍一听好像是唐慧在开玩笑一样,但以唐慧的性子来说,她所说的话和做的事那都是想不到的。 “这可不行,万一炸到密室造成塌陷怎么办?” “造成塌陷就塌陷呗,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唐慧扬了扬脖子不屑道。 “你若真乱来,我便立刻书信一封,叫唐门的长老把你带走。”谢小峰皱了皱眉,如果唐慧做事一直像现在这般随性洒脱,会给他们添不少的麻烦。 这就棘手了。 “哼,请佛容易送佛难,我是不会走的。” “到时看你走不走。”谢小峰也道。 “恶人自有恶人磨”,唐慧刁蛮,谢小峰比她更横,倒是把她给治住了。 “谢小峰!”唐慧一急,“亏我大老远的跑来,不仅帮你调查了张家人真正的死因,更把江玉郎一旗锦衣卫给毒死了,你就这样报答你的救命恩人吗?” “这一码归一码,如果你总是这样乱来不听指挥,还不如回唐门当你的大小姐。” “你——”唐慧眼睛一瞪,可却拿谢小峰没有办法,哼的一声便不再说话,甚至看都不看谢小峰一眼,默默生他的闷气。 “呵,”一直站在一旁的慕容红秀突然粲然一笑,“唐慧姑娘真是十分有趣。” “有趣?”谢小峰无奈,“她若能和红秀姑娘这般聪慧明事理,我也不至于那么头疼。” “可我倒是有些羡慕唐慧姑娘的性子,她是真性情,哪像我这般墨守成规。” 慕容世家只有一世子叫慕容海,而姑娘却生了十个,慕容红秀是最小的,慕容家主对她更是管教至严那种江湖之中傲笑自由的日子,她确实十分羡慕。 后来,在唐慧再三保证不会乱来之后,谢小峰这才同意让她跟去。 虽然唐慧任性不少,但唐门暗器与毒闻名天下,此次一行,带上她再遇到一些棘手的事,正好可以方便解决,所以刚才谢小峰一直不让她去,倒也不是真的不让她去,不过是想吓吓她,让她收收自己的任性脾气而已。 最后,大家吃过早饭,收拾好一切行囊后,便匆匆赶到张家。 而慕容红秀的两个侍女并没有跟去,因为她们赶回慕容府,告知嘉兴张家一案的具体情况。 谢小峰、沈一飞、慕容红秀、唐慧等四人并没有进入枯井密室,因为那暗道确实不容易走,顺着万柳村的河流,也能找到小船停靠的破旧码头。 话不多说,一来到码头,大家便直接上了船,沿着万柳村小河顺流而下,流水潺潺,河边都是芦苇荡,众人都想看看这条河通下何处,目的地又是哪里。 此刻正值八月江南,荷叶露珠豆大,莲蓬肥硕,小河弯弯扭扭,左拐右转,掠过荷叶,继续向往下行驶,汇聚长江,一直通向海宁盐官,而再往下就是钱塘江口。 话说这船已经行驶够久了,可是沿河地带并无一个象似码头的地方,莫说唐慧那急促没有耐心的性子一路上抱怨是不是走错了,就连谢小峰自己也在怀疑是不是这一路行驶,自己错过了什么地方。 毕竟如果这是张家人留下来的船,行驶太远三天之内都难回去,所以应该不太可能太远。 但是小船若是掉头便是逆流,此刻逆流划桨,岂不白白浪费体力? “公子,”这时,慕容红秀道,“你看那条支流——” 烧毁信件 谢小峰顺着慕容红秀所指方向看去,那里有一条临近盐官的支流,不宽也不窄。 放眼望去,在支流两侧岸边,生长着一簇簇茂盛的芦苇。 河中央也有许多不知名的杂草,漂浮在河面。 若不仔细观察,甚至瞧不出这里竟是一条支流。 自小聪明伶俐的慕容红秀娓娓道,“此处都是江南河流繁华一带,而这条支流却还是满满芦苇,不仅无船舶停靠,而且整个环境更添几分潦草,不觉得十分奇怪吗?” 听完慕容红秀的话语,谢小峰神色一动,这条支流里莫非内有乾坤? 然后叫沈一飞撑船往那里去。 这条支流委实难走,芦苇丛生,河面更是漂浮杂草,谢小峰一行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这才缓缓深入。 约是驶出了半柱香功夫,不远处被一片芦苇遮掩之处,有一个小码头,出现在众人眼中。 待临近后,这才发现沿着小码头上岸的不远处,竟还有一个茅草屋。 这样一间茅草屋,修建在这个隐蔽至极的地方,说不奇怪都没人信。 一定有古怪! 而且,若非慕容红秀观察入微,便难以发现脚下这条支流,若不发现脚下这条支流,又怎么发现这座小码头,以及岸上的茅草屋。 于是,谢小峰一行人将船停靠码头,捆上缰绳,便上了岸。然后,向着茅草屋走去。 待离得近了,这才将茅草屋全貌,尽收眼底,这间茅草屋极是简陋,破破烂烂,根本不像有人居住,但谢小峰若有所思。 唐慧仔细瞧了几眼,没看出有何端倪,嘟囔着道,“如此破烂,该是渔民打鱼后的临时住所吧,这有什么可疑的。” 谢小峰却不这样认为,事出反常必有妖,这句话正适用这间茅草屋,做得这般简陋,莫非是为了遮掩什么? 谢小峰上前敲了敲门,等了会儿,无人回应,于是便径直推门而进。 发现屋外虽破旧不堪,但屋内却俱是整洁干净,桌椅床榻,摆放规整,地面也少有灰尘,像有人经常打扫收拾似得,可屋内屋外,并未发现其他人,也未发现有何脚印啊。 不过,扫视屋内一周天,从各个家具摆放来看,谢小峰推测这间茅草屋主人,应该尚未离开太久,却是不知他是临时有事,暂时离开,还是得到什么消息,知道自己要过来,所以,连忙仓促逃走。 谢小峰当即道,“这屋子一定有古怪,大家找找看,应该会有什么线索。” 众人点点头,开始在屋内仔细查找,可是将桌椅床榻,各个角落翻遍,都未发现有何端倪,不由皱了皱眉。 这屋内委实太干净了,而屋内东西,也寻常得很,并无什么奇怪之处。谢小峰想了想,极像故意所为。 而慕容红秀却来到屋外,她心想,屋内容易清理痕迹,而屋外泥土甚多,倒麻烦得很,说不定会有线索呢。她看了会儿,忽然发现脚边泥土,竟是黑土! 慕容红秀心思缜密,顿时知晓这黑土,定有端倪。 一般来说,江南一带多出红土,黑土唯有北方才有,那么,这黑土怎么回事? 并且,附近只有这一块泥土,色泽为黑! 分外扎眼。 当即玉指沾起一点泥土,凑到鼻前一闻,然后,黛眉微蹙,这……有一股烧焦的味道? 慕容红秀美眸一亮,这一发现不得了,虽然泥土被踩踏平整,但通过泥土一股子焦味,定是有人曾在此烧过什么东西,所以,造成泥土变黑。 慕容红秀当即叫谢小峰等人,快些过来。 “公子,你们过来看看这个。” 谢小峰闻言,连忙过去一瞧,他也是聪明之人,也知这泥土定是奇怪,便刨开来,只见那是一些纸张烧毁后的灰烬。 有些尚未完全烧尽,谢小峰拈起看了看,只是边角罢了,不过,通过残纸质地,却推测出这是书写信件的稿纸。 所以,烧毁的这些,应该是极重要的信件。 接着,回想起张家密室的信件,不知这两者间,有无关联。 谢小峰想了想,将灰烬小心刨开,看看有无带字迹的信件,还未烧完,不多时,果然有发现。 虽然这位不知庐山面目的茅屋主人,心思缜密,将任何马脚,尽皆抹去,但百密一疏,兴许是走时匆忙,仓促之下,还未检查信件是否烧完,便铲来泥土将之掩盖。 谢小峰找到了一张烧去一半的信纸,而纸上,写着这样几字。 “紫……色帆……桃花……” 谢小峰看完后,眉头微皱,凭借这几字,纵然他才智过人,也难有头绪啊。 而慕容红秀虽过目不忘,结合张家那些信件,却也无计可施,推断不出这几字原意。 而沈一飞与唐慧,自然不多说,费脑子的事,不是杀人,他们可不在行。 着实使人头大。 便当众人百思不得其解之际,忽然有一道身影一掠而过,如一道疾风,无法看清身形,直闯茅屋而去。 身为杀手,沈一飞率先反应过来,大喝一声“什么人”,接着一步跨出,径直向前一掌击出,顿时空气爆破,一道内力化作的掌印,瞬间轰去,直奔那位不速之客。 但不曾料想,那人反手一掌,竟轻而易举接了下来。 众人莫不吃惊。 须知,沈一飞背负三百斤铁剑,挥动自如,可知他不仅天生神力,且内功极是深厚,举世罕见。 尤其那日与绿盈屋顶一战,只动用两层不到内力,便已将绿盈击败。 而此次他不知来者深浅,不愿一招取其性命,仅用了三层内力,不料对方却接下了,不由得有些诧异。 那人接下沈一飞一掌后,身形向后退去几丈,直至此时,众人适才看清,这人竟是个女子,身着麻衣,极是朴素,但俏脸白皙,脸蛋精致,明眸皓齿,当得起美人二字。 而沈一飞何曾怜香惜玉过? 足下生风,快若闪电,直奔麻衣女子。后者美眸微凝,步伐如鬼魅,身形一偏,避过沈一飞一掌。 沈一飞冷哼,拔剑横扫千军,而那麻衣女子腰肢柔软,向后仰去,三尺铁剑恰好自麻衣女子鼻尖前一寸处扫过。 茅屋主人 沈一飞咦了一声,眼眸一亮,升起了些兴致,反手一扬,将剑向下挥去,眼看这一剑即将劈中麻衣女子,却不知为何,后者身形,骤然向后滑去,再次避过致命一剑。 这一次,连谢小峰都极为诧异。 沈一飞紧随其后,一剑递来,直刺麻衣女子咽喉。 这位身法诡谲的麻衣女子退,绰号白发铁剑的沈一飞进,前者再退,后者再进,前者一退再退,后者一进再进。 便在这时,麻衣女子退路已无路,身后已是河畔,虽相传内力通玄者,可立河面而不落水,鞋亦不沾湿,但麻衣女子显然不在此列。 落入河中,多诡谲的身法,都难施展,唯有死路一条,但眼前三尺铁剑,步步紧逼,稍有迟钝,便一剑穿喉,也是死路一条。 如此一来,岂不唯有一死? 麻衣女子却面不改色,忽然的,不知她是如何做到,沈一飞只觉眼前一花,连忙提气运力,适才恢复,却见麻衣女子身子一跃而起,脚尖踩在三尺剑上,如同蜻蜓点水,便再次跃起,稳稳落于沈一飞身后。 后者微微一愣,接着前冲的身子顿住,腰间一扭,一剑向后横扫,麻衣女子风轻云淡,轻易躲去,但一缕发丝却缓缓飘落。 被剑气给割掉的! 麻衣女子俏脸微变。 沈一飞冷哼一声,继而一剑递来,这一剑,气势恢弘,极是辉煌,剑气穿透空气,爆音不绝。 麻衣女子神色凝重,脚下走着奇异步子,如仙人醉酒,似醉非醉,接着身形一晃,竟拖出残影,气喘吁吁,站在一棵树上。 而沈一飞煌煌一剑,落于空地,径直将地面击出了个土坑,土坑边缘,裂痕密布。 见此一幕,谢小峰倒错愕。 须知,当今天下,能接住沈一飞四招不败者,屈指可数。 这屈指可数的几人,还是武当少林等古老门派,上一辈甚至上上一辈的老不死。 而此刻,这来路不明的麻衣女子,虽未正面硬悍,但能在四招下全身可退,着实使人惊讶。 谢小峰已看穿,麻衣女子轻功了得,独步天下,但若论内力的话,却远远不如自己与沈一飞。 谢小峰神色一动,便欲拔剑,与沈一飞合力,将其一举拿下时,慕容红秀忽然道,“公子且慢!” 谢小峰疑惑回头。 慕容红秀道,“她的轻功施展的路子和丐帮的醉仙步极其相似,红秀如果猜没错的话,这姑娘可能是丐帮中人,公子应该问清情况再打才是。” 麻衣女子笑道,“还好有个明事理的,不然我可真要重新看待谢小峰少侠了。” 谢小峰心想,莫非当真有误会? 麻衣女子淡淡道,“张家柴房提醒一事,少侠可还记得?” 谢小峰一听,顿时道,“你是那个扔纸团的人?” “正是。”麻衣女子点头,从树梢上轻飘飘落下,“我是丐帮弟子,苏樱,因调查假冒锦衣卫一事才来的嘉兴。” 谢小峰恍然大悟,抱拳道,“原来如此,那日真是多谢姑娘提醒,不然小峰我现在估计还在与假冒的锦衣卫周璇。” 苏樱拱了拱手,道,“谢少侠谦虚了,就算我不提醒,你们不是也已经料到锦衣卫有可能有问题吗?不然慕容姑娘怎么会派特意手下的侍女前去官道调查。” 慕容红秀惊讶道,“这你都知道?” 苏樱笑道,“丐帮弟子遍天下,这世上任何的风吹草动都瞒不了丐帮的人。” 谢小峰问道,“如此说来,那封叫我前来的密信是你送的吧。因为我可是那字迹和密信上的字迹一模一样。” 苏樱点头道,“正是。” 顿了顿,苏樱继续道,“实不相瞒,丐帮最近遇到了一起神秘案件,顺天府的几个堂口莫名出事,不少丐帮弟子与长老们离奇毙命,而我受命调查,发现了其中一条线索,但依靠这条线索却追查到假冒锦衣卫一事,这才一路跟随至此,后来我有听到他们好像在密谋了什么东西,地方正是嘉兴,而我当时跟踪在即,无法分身乏术,恰巧见谢少侠与沈少侠来到江南,一时情急之下,特意丢下一封密信,希望你们前去嘉兴一趟。” 慕容红秀忽然问道,“那我慕容家的密信可也是你?” “不是。”苏樱摇头道,“我并没有派人前往慕容家,不过,慕容世家的根基强,底蕴盛,与我们丐帮相比也是只强不弱,能得此风声应该也比较简单。” 谢小峰一听,觉得有点奇怪,至于何处奇怪,却怎也想不出。 苏樱娓娓道,“我一路跟随假冒的锦衣卫,最后也来到了嘉兴万柳村。这才发现他们的目的除了是想获得张家密室的财宝之外,好像还在寻找一样东西,而我一直在暗中观察他们的情况,又恰巧当日你们夜探张家,我便在柴房之中留下讯息。” “后来,江玉郎应该是发现了什么,所以才准备对你们暗下杀手,幸得昨夜云烟阁大战之后,你们安然无恙,不过昨夜假冒的锦衣卫中并没有全部死亡,有一个假冒的锦衣卫偷偷跑了出来,我猜此事定有问题,便一路跟踪下来,这才发现了这个地方,而那假冒的锦衣卫来这的目的是报信给这个屋子的主人。” 苏樱轻功可谓有如神步,一路跟踪,那报信之人,怎能发现的了。而茅屋主人,估计得到消息后,极是仓皇,更难以察觉她在门外偷听。 不过,这茅草屋的主人,绝非欧阳无名小卒,仔细打量,相貌倒不出奇,双眼却极小,如一条细缝,面上胡须稀疏,略显干净。 细细思付,极像江湖中,名声赫赫的“逍遥侯”。 茅屋主人听完来者禀报后,脸色顿时剧变,而后当即决断,一掌将送信之人击毙,接着,迅速将尸体掩埋处理,然后,将茅屋内能烧掉的对象,尽皆烧毁,不留丝毫痕迹。 而屋外窥探的苏樱,却怕茅屋主人一丝线索都不遗留,便故意发出些许声响,引得茅屋主人警觉。 果不其然,茅屋主人眉头一皱,心知此地不宜久留,便仓皇之下,顾不得其他,当即赶去码头,乘坐船只,大概往盐官海口,迅速离去。 东海桃花岛 苏樱有心紧随其后,附近船只却寥寥无几,若贸然抢夺一只追踪茅屋主人,必然会引得他的注意。 而茅屋主人的武功,能一掌击毙送信之人,且将其头骨击碎,极有可能,还在自己之上,到时若起争执,茅屋主人决然不会放过她。 所以再三思量,苏樱决定返回茅屋,仔细检查此地,是否还遗留什么线索。 只是没有料到,这刚一回来,便与谢小峰等人撞见。 待苏樱将刚才所发生之事,一一叙述完后,谢小峰虽在仔细倾听,可这些与那未完全烧毁的信纸上,写着的几个字,毫无关联啊。 谢小峰将那信纸取出,递给苏樱查看,询问有什么线索没。 苏樱看了后,嘴上喃喃纸上几字,眉心紧锁,认真思付,却也摇头道,“这字太少,可能性太广,真的想不到其他,不过,看到桃花二字,而这又离东海海口较近,能容易想到东海的桃花岛。” 谢小峰皱眉道,“东海的桃花岛?” 苏樱却以为谢小峰不知桃花岛之名,便轻声解释道,“桃花岛孤立在东海之上,处于舟山群岛西南方向,风景优美,四季都有桃花盛开,这才得名桃花岛。” 却不知谢小峰一听桃花岛三字,眉头一皱,并非不知此地之名,而是想起了张家那些死人的死因,便是由桃花岛的一门绝学弹指神功所杀,不由得思付一番。 看来唯有去一趟桃花岛,一探究竟了。 苏樱问道,“谢少侠,可是想去桃花岛?” 谢小峰点点头,嗯了一声。 苏樱缓缓道,“那谢少侠可要小心了,听说桃花岛岛主黄岛主个性古怪孤僻,从不愿见外人,而且岛上机关重重,一不留神很容易有性命之灾。” 谢小峰笑道,“无妨,区区机关倒难不住我们,苏樱姑娘可要一同前去?” 苏樱却摇头道,“如今假冒锦衣卫一案虽然解决了,但顺天府的一事还是非常紧急,我还要传呼各地的丐帮高手前来顺天府追查凶手,就不与你们同行了。” 谢小峰点了点头,也不强求,当即抱拳道,“既然如此,那就此别过,待此事已了,我定去顺天府助你们一臂之力。” 苏樱亦双手抱拳,笑着飒爽道,“如此甚好,到时再聚,告辞!” 说罢,这位不打不相识的丐帮女子转身就走,轻功了得,几个翻飞便已不见了身影。 而苏樱走后,慕容红秀款款走来,询问道,“公子,我们何时前去桃花岛?” 谢小峰想了想,“今日天色已黑,不易出行,明日一早启程桃花岛。” …… 翌日。 天将亮未亮。 谢小峰一行人便已动身,四处询问船家,可否能出海,但无一例外,所有船家,均一听出海,便连忙摇头,称客官去问问别家吧。 谢小峰狐疑,这几日大海一片平静,无风无浪,也无雷雨天气,却为何不肯出海呢? 便在这时,一位身穿毛皮大氅的壮汉自船内走出,看着谢小峰一行人,操着一口北方口音,解释道,“公子,有所不知,这几日海上有倭寇,不易出海。” 这位壮汉姓陈,乃是一艘客船的船老大,经营这一行已有二十余年。 手底下更有好几位下手,平时各自掌船,载客出海,只是正如他所言,近日来海上倭寇出没,据说,已将好几艘大型客船给掠夺,行伤天害理之事。 所以,陈老大不敢出海,目前只得在浅海区域,捕捉些海鱼维生。 谢小峰道,“这个无妨,我们几个都是江湖人士,会些武功,如果来了倭寇,我们打跑他们便是。” 陈老大仔细打量了谢小峰一行人,犹豫一番,还是摇头,说道,“前几日也有几个人这么说,结果还不是回不来。” 说罢,陈老大回到船上,准备将船帆拉下,回家休息。 而谢小峰何等眼力,自是一眼瞧出,陈老大神色的犹豫,当即从布囊里掏出一只盒子,丢在船板上。 谢小峰道,“这只是一半定金,事成之后还有一半。” 陈老大将盒子拾起,缓缓打开,顿时双眼一亮,但脸色略微挣扎一番,经过天人交战后,却是道,“那你们上船吧……” 谢小峰一行人脸色欣喜,连忙登上船只,而陈老大小心翼翼收好那只盒子,冲着船舱内喊道,“快起来,来活了!” 然后,船舱内响起一阵窸窸窣窣之声,接着,便瞧见四个男子睡眼惺忪的走出。 陈老大看着谢小峰,道,“公子,这桃花岛地远,行船最少三日,我们两日没有出海,要先去集上备些干粮和淡水,两个时辰后方能出海。” 谢小峰点了点头,待两个时辰悄然过去后,船帆高扬,陈老大呦呵一声,在四个下手帮助下,客船脱离码头,缓缓向着大海进发。 海上的景色,其实没有多少可供观赏,无非是海天一线,以及海下,一大群五彩斑斓的海鱼游过。 但不得不说,天气极为不错,蔚蓝的天空,蔚蓝的大海,偶有海鸟一掠而过。 大海的风,总带着些许湿气,以及淡淡咸味。 谢小峰抱着佛光剑,站在甲板上,望着远处,深吸口气,不由得身心放松。 而沈一飞也在一旁,背靠栏杆,嘴角破天荒嚼着一缕微不可察的笑意,似很享受大海的静谧。 而慕容红秀则身子不适,待在船舱休憩,看来有些晕船。 不过,使谢小峰痛哭流涕,谢天谢地的是,唐慧这个叽叽喳喳的丫头,竟也晕船! 一路上一言不发,俏脸苍白,一改往日的古灵精怪,谢小峰感慨,耳根总算清净了。 说起来,海上乘船委实枯燥,途中唐慧一个劲要求谢小峰讲他这些年行走江湖所见所闻,绕不过这位紧咬嘴唇的大小姐的央求,谢小峰便挑了些有趣之事,娓娓道来。 便是这般,三个时辰悄然而去,而趁着两位自从登船后,便一副弱不禁风的女子熟睡后,谢小峰来到船头透气。 中计 陈老大突然走来道,“公子,这海上天气可比女人的脸变得还快,等会下雨可不好,您还是会回船舱吧。” 谢小峰点头,不置可否,但目光却远眺海面,他瞧见好几只海鸟盘旋,但奇怪的是,这几只海鸟一直紧跟船后,不曾离去,这是为何? 此刻已临近黄昏,但大海之上的红日,依旧灼热。 便在这时,一袭浪花拍来,拍在船身,客船一阵骤晃,谢小峰只觉胃里一阵翻涌,几欲作呕,当即运气,将之压下,这才好些。 可是突然,谢小峰瞧见陈老大,喉结绷紧,两腮内凹,这种情况,不是与自己干呕时如出一辙? 心想,自己首次出海,晕船在所难免,但陈老大,可是行船多年,怎么也会…… 因客船一阵骤晃,唐慧与慕容红秀醒来,脸色难看,极为苍白,幸好二人内力不弱,闭目运气一番后,有所好转。 接着,二人瞧见谢小峰进来,便取出干粮。慕容红秀道,“公子,吃些干粮。” 谢小峰道谢,接过干粮,啃了几口,刚欲喝水下咽时,却瞧见陈老大,一直翻着行李,在找自己的干粮。 陈老大五人的行李堆放一起,有些杂乱,而他找了好几个行李,都未寻到干粮,这本是个寻常的行为,但谢小峰双眼微眯,若有所思,不知为何,总觉得陈老大,怪怪的,很反常。 谢小峰想了想,将手里没吃过的干粮丢给他,道,“吃我的吧。” 干粮似无意砸到陈老大右手,却见陈老大右手颤抖一下,随即恢复如常,干笑道,“谢公子。” 说罢,他弯下腰,捡起干粮,撕去干粮外的纸衣,缓缓啃了起来。 …… 有句语叫山中无甲子,而谢小峰一行人,算体会到,海上无甲子了。 大海苍茫,难以分辨时候,唯有残日落幕,明月悬挂时,才知原来入夜了。 便在这时,甲板之上,响起一阵急促脚步声,陈老大掀开船舱帷幔,急道,“不好了,倭寇来了,公子,倭寇来了。” 谢小峰一行人闻言,连忙冲出船舱,果然瞧见不远处,一艘火光极亮的客船,朝这边急促驶来。 那艘客船人影绰绰,喝声连天,而巨大船帆,一只黑色骷髅图案,极是狰狞。 陈老大急忙向下手道,“掉头,快掉头。” 那位下手额头汗滴,不用提醒,早已掉头驶船,但却为时已晚。 后方磨刀霍霍的倭寇,煞气冲天,轰然撞在船尾。 唐慧纵是俏脸苍白,但巾帼不让须眉,拔出倚天剑,杀气凛然道,“不要慌,他们要敢来,我就让他们有去无回!” 说罢,不怕天不怕地的大小姐,足下生风,身子跃起,一脚踩在栏杆之上,一用力,便冲入倭寇客船。 沈一飞见状,三尺铁剑拔出,紧随其后。 而谢小峰却抓住慕容红秀手腕,后者疑惑回头,前者面色凝重,看了眼倭寇客船,慕容红秀亦瞧去,却见敌方船只,竟离他们这里,渐渐远去。 谢小峰当即叫舵手去追,而舵手正准备掉头时,客船却忽然失灵,不听使唤。 眼看两船相距越来越远,只怕到时,再好的轻功,也无法横跨两船距离。 谢小峰眉头紧皱,倭寇船只之上,少说也有三四十人,而他们客船,与己方客船极为相似,这…… 他神色一变,忽然想起什么,“不好,我们中计了!” “公子?” 慕容红秀刚出声询问,却见谢小峰身形一晃,一剑指在陈老大咽喉,冷冷道,“怎么,想跑了?” 船老大脸色苍白,颤颤巍巍道,“公子说什么呢,倭……倭寇来了。” 谢小峰呵呵一笑,道,“是吗?你怕了?”。 陈老大话语微颤道,“谁不怕啊……” 谢小峰呵斥道,“够了,唐玉!我看你还是别装了。” 唐玉,那晚偷袭谢小峰的女人,因其独到的易容之术,谢小峰记下了她。 谢小峰淡淡道,“虽然你身上的味道除去了,但你的易容术还是被我看穿了!” 陈老大干笑着,试图使自己放松些,但咽喉前的寒气,着实令他脊骨发冷。 陈老大道,“公子,我姓陈,不姓唐。” “呵。” 谢小峰冷笑道,“虽然你自认为你这回的易容术做的天衣无缝,但你还是处处的破绽。” 谢小峰笑了笑,提起一桩事,“你的右手曾被佛光剑的剑气伤过,想必伤口愈合了,但刚才那份干粮砸在胳膊上的时候还是很疼吧?” 陈老大平静了,眼帘微垂,问道,“你是故意的?” “不然呢?”谢小峰不置可否,继续道,“在上船开始,我就发现了很多地方奇怪,比如,天上的海鸥。” 谢小峰发现四周海鸥奇异举止后,便暗下思付,这些海鸥一直围着客船盘旋,像是客船于它们而言,极是诱人。 但这些海鸥并非人养,那么究竟为何会如此呢? 于是,谢小峰想到了一个解释,客船之上,定是有什么东西,吸引了海鸥。 海鸥天性食肉,而客船上除了干粮,还有什么? 人肉! 谢小峰娓娓道,“在你上船之后,便立刻杀害了船老大,乔装成他的模样,但真正的船老大尸首却还在船上,因为如果扔在海里或者其他地方,一定会发出响声,而对于我们这些内力深厚的人来说,这点声响却足以让你的身份暴露,所以你宁愿将尸体放在船上,都不敢丢进海里。” “船员们的干粮是船老大自己买的,怎么可能不知道干粮到底放在哪里?而且你拆口粮的速度太慢了,都用了近一柱香的时间。”谢小峰目光一凛直视着船老大,嘴角微微一撇道。 船老大的手猛地一顿,紧紧握拳有些不自然的说到,“因为袋子都绑了死结,我这才会解得慢。” “不是!”谢小峰话锋一转随即冷笑道,“因为你,晕船!” 为了不能让别人发现她是晕船,所以才要时不时的佯装有事的躲进船舱内,可惜这一切还是被谢小峰看在眼里,“你一再掩饰,可你却还是破绽百出,唐玉,你还有什么话说?” 力战死士 船老大的眼神凶光乍现,此时身份既以暴露便终于承认了自己的身份,“没错,就是我,但是你现在知道已经晚了,因为——” “因为你已经成功的把我和沈一飞他们分开了,然后你接下来就可以将我和沈一飞一网打尽了是吗?我知道你早就已经安排手下混进了船内。” “现在,你可以叫他们出来了。” 谢小峰手腕一转,剑身微鸣,将剑指着唐玉的脖子道。 唐玉身子一顿,剑尖处溢出献血,脖间的冰凉冻住了全身,她没想到谢小峰连这个都也知道了。 见计策暴露,唐玉一声哨声响起,刀光隐现,站在唐玉身旁的船员突然双目怒睁双手死死扣住自己鲜血四射的脖子。 此时从船舱底层之中,跃出几十个身穿黑衣的蒙面人他们手里拿着大刀,滚烫地鲜血四处流淌,甲板上顿时尸体纵横,一时间目光死寂。 虽然谢小峰一开始就猜到船老大的身份不对,但却不知道唐玉的真正目的,所以他便一直在暗中观察。 他的目的是去桃花岛,但客船只有这一艘能去,更何况这艘船行驶的方向一直是东方的,所以如果不是什么特殊情况,他并没戳破唐玉的目的。 不过虽然事先知道唐玉和死士混进了船内,但谢小峰还是中了他们的计。 因为他没有想到,那所谓的倭寇居然是个幌子。 海上是有倭寇,但刚才遇见的倭寇却不是真的,从船的大小,和造型来看,那也是一艘客船,只不过船帆上面刻着一个骷髅就被他们当成了倭寇。 毕竟没有人真的见过倭寇。 所以谢小峰等人没有任何怀疑。 性子最急的唐慧率先冲了出去,然后沈一飞也会跟着一同出去。 但相反的,比较沉稳的谢小峰和慕容红秀他们会留在原来的船上,毕竟在他们眼里,这帮乌合之众,一个沈一飞加上唐慧足以。 而谢小峰突然起疑,这是计的时候了,不仅是因为觉得船只相同,更大的原因是唐慧和沈一飞就在上面。 而当沈一飞和唐慧上船之后,那艘船才开始掉头回退的。 所以不是这个时间点太准了,而是这一切分明是事先就安排好的。 只要一想就不难推出,唐玉他们的计划。 自从云烟阁一战,几百号人全部死在了谢小峰,沈一飞等人的手里之后,他们便明白,如果谢小峰和沈一飞等人联合在一起,一般人根本不是对手,更不用说想杀了他们。 于是他们便想出了这个办法。 分开两立,逐一击破。 海风凌冽,鲜血缓缓挥发夹杂着海水散发出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慕容红秀鼻尖一耸,将乾坤袖放了出来,白色绸带抖落数条寒光被海风吹起,如刀般锋烈。 刀芒乍现,一名死士突然挥刀冲向谢小峰。 谢小峰握剑的手一抽,剑尖陡然抽离,带着一缕血线,身子一侧右腿借着回旋之力猛地一抽。 谢小峰并没有对唐玉下杀招,所以当死士冲过来的时候,谢小峰只是一脚将唐玉的踹开。 唐玉措手不及,被震得直接撞到了支撑船帆的柱子上,吐了一口浓血,而身子却被挂船一动不动。 而谢小峰与慕容红秀两个人双跳飞去,与那几十个死士大战了起来。 谢小峰的剑很快,快到他根本看不到剑锋,只能看到那幽幽的蓝光,那招招下来,招招致命,不留一个活口。 而慕容红秀的乾坤袖来回游龙,更是震得死士退的好远好远,纷纷掉入海中。 死士武功并不弱,甚至还相当棘手,当他们没想到谢小峰的武功竟然如此高,而且这可是在海上,船在海上本就摇摆不定,但他却比在云烟阁一战上,挥剑的速度更快了。 唐玉眉头一皱,猛地一咬牙,邪魅的一笑对着虚空中打了个响指。 显然谢小峰在云烟阁一战中并没有展现全部的实力。 不过别以为只有谢小峰保存了实力,而她的死士只有这一点点本事。 谢小峰和慕容红秀站在甲板上任由海风吹起衣衫,剑上的血滴滴下落,只见剩下的死双目泛起血色,身着衣衫被猛然膨胀的肌肉鼓起,气息变得蓬乱,内力却突然大涨。 不好! 谢小峰眉头一皱。 邪派中人,修炼的武功不仅阴狠至极,而且还能瞬间提高功力。 谢小峰能明显感觉到,他们的这些人内力已不在自己之下。 只见数十人眼球布满血线,体型暴涨,挥刀便冲了上去,一挥一砍,刀声破风重若巨石滚落,让谢小峰应接不暇,渐渐落于下风。 谢小峰眉头一皱,看来,他的弱点被对手看到了。 谢小峰的剑是佛光剑,不仅刀尖锋利,散发的寒气能加强剑气之外,而且只要被佛光剑所伤,整个伤口便会蔓延全身,吞噬内力,让对手瞬间虚弱。 可是现在这些死士,已经没有神智,更无痛感,哪怕断胳膊断脚他们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只要一息尚存就会一直打下去。 “谢小峰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唐玉嘴角上撇,眼神充满了得意,心里已经在盘算怎么折磨落败的谢小峰。 谢小峰这边陷入苦战,而那边的慕容红秀也不轻松,她的乾坤袖也被克制了。 随着死士的内力加强,她摆动乾坤袖像陷入了泥潭一般便变得毫无威力。 哪怕她用银针刺中他们的死穴也没用,因为这种状态下的死士已经关闭了全部的筋脉。 慕容红秀的紫薇软剑已经从腰间抽了出来,来回对抗死士,她明白,只有将他们杀到真正的死亡,才能结束。 唐玉已调息过半,可谢小峰和慕容红秀却还在跟死士继续苦战,她一个翻身挣脱开船帆,终于从船帆上下来了,看向谢小峰。 谢小峰此刻仍与数十名死士打斗,数十名死士一同挥刀的气力,打的谢小峰步步后退。 而佛光剑上的滴滴血迹流在甲板上,汇到海里,海中的深蓝终于变了色。 海上危机 唐玉的目光如同毒蛇一般望向虚空,她发现谢小峰的背后此时破绽百出,而且谢小峰本人也因死士的纠缠根本没注意到背后的破绽。 “唰——” 破空声响起,唐玉的剑从虚空中隐现,秋风落叶,就在这一刻,刺了过去了。 谢小峰当然注意到唐玉,但是她现在根本分无乏术,因为死士的刀一直压制着他,让她根本没有其他力气挣脱。 这时,只见一条白色的绸布如蛟龙般涌现,飞驰而过,绑住了谢小峰的身子。 “公子小心!” 慕容红秀隔空一拉,乾坤袖在虚空中一卷,将谢小峰往空中的一带,想在空中让谢小峰躲过唐玉的致命一剑。 但是慕容红秀却留在了地上,此时双手还舞着乾坤袖,身后的还有个死士虎视眈眈。 他们又怎么可能知道怜香惜玉,死士抓住时机,眼中凶光乍现,一把大刀从背后便劈向了慕容红秀! “啊——” 只听慕容红秀的惨叫声响起。 慕容红秀的玉背瞬间被鲜血染红,白裙上顿时绽开朵朵血花,血洒满天,似二月红花,又似悲冬红雪。 她嘴角一抿强忍着刀伤,一个回头反手射出一根银针直接插中了死士的眉心,银针寒芒闪现从后脑勺射出。 红色的鲜血,白色的脑浆像是浆糊了一般混在一起,在甲板流淌出一股怪异的形状。 “红秀姑娘!” 这一刻来的太快,谢小峰在空中根本来不及做任何反应,待看到慕容红秀受伤,快要倒下之后,他这才回神,迅速接下慕容红秀身子。 “没事吧?”他着急的问。 虽然浑身是血,但谢小峰依旧不敢相信慕容红秀受了重伤,而且还是因为自己的疏忽。 “公子——”慕容红秀红唇轻抿,从玉齿中咬出几个字脸就瞬间变得苍白,“你……没事就好……”说完,便重重昏了过去。 谢小峰的瞳孔一紧,青黑色的气息开始荡漾。 他的眼睛也开始变黑,如碳如墨,像是包裹了整片天际,简直看不到一丝光芒。 而佛光剑的寒气猛地吞没,谢小峰四周的剑气更是渐渐加深,整个空气中,那杀气、寒气像是无形的刀锋剐蹭着所有人的神经。 身子止不住颤抖,唐玉深深咽了一口气,只见谢小峰他以拳握掌,掌力猛地一运,佛光剑竟开始晃动起来,发出不寻常的声音,那声音在唐玉听起来像是地狱里深处的回鸣—— 那原本通透蓝光的的佛光剑也渐渐的变黑,直至包括了整个船身。 “来吧——”谢小峰喉咙鼓动,发出低沉入骨的声音。 死士没有任何害怕,但唐玉却感觉谢小峰变成了一个人一样,眼前这个人就像是修罗一般,眼神不再清明,反而更加深邃。 佛光剑——又名邪光剑—— 当日谢小峰得到邪光剑时,他的一个念头确实想是杀了全部想获得邪光剑的人。 别人都以为邪光剑只是会吞噬对手与自己的内力,其实是吞噬一切所有的能力——包括内心! 佛光剑变化——这才是谢小峰的真正实力! 这种状态下的谢小峰,哪怕是沈一飞都远远不及。 谢小峰都不知道怎么挥剑的,速度快的都看不出他出剑的那一刻到底发生了什么,好像他根本就没有在动,但死士却一个个倒在他的面前,眼前的景象诡异至极。 死士本来是已经没有神智,他们的脑子只知道杀了谢小峰,可现在剩下来活着的人,他们的瞳孔却出现一丝神智,是恐惧! 他们眼里出现了惧意,潜意识中,这种杀气已经深深的烙印在他们的脑海里并催发出了他们的恐惧,并且根本挥之不去。 死士蓦然一滞,握住大刀的手微微颤抖,他们突然停下了一切举动,只是静静地立在原地。 他们好像明白来自修罗的力量是多么的可怕,可怕到让人根本提不起一丝反抗的意识。 唐玉的脚步微移,身子不住向后靠了两步,她这才明白,事情已经超出了她的预料,她的命运仿佛已经被人一把攥在手里,只需轻轻一握便会灰飞烟灭! 谢小峰慢慢的走了过来,每一步都像踩在唐玉的心脏上,佛光剑散发的黑光愈发变得像血,而他的身上本就是血,眼神无光,但瞳孔却盯着唐玉,唐玉的目光里只剩胆怯,只能毫无用处地将手中的剑握得更紧了。 这时,平静的海浪突然剧烈翻腾起来,无人掌舵的客船被突然发狠的巨浪拍起,一道巨浪裹挟着甲板上的鲜血突然扬了过来。 冷冽的鲜血溅在脸上,谢小峰冷眼一凛,变得清醒了些,他挥了挥手中佛光剑,佛光剑上的黑光缓缓堙没,眼看着巨浪愈发强烈,船身剧烈摇晃起来,一丝丝裂缝遍布甲板,船身竟然开始碎裂。 谢小峰不甘心地瞪了一眼唐玉立刻将晕倒在甲板的慕容红秀抱起,一把抓紧了了船上的绳索。 唐玉也是眉头一皱,随手抓住船身的桅杆匍匐在上,而甲板上那些还没有做出反应的死士们被无情的海浪拍到了海面上,噗通挣扎,海浪肆意拍打,到处都是骨头碎裂肢体分离的声音。 断裂的桅杆上挂着一条断臂,残余的血顺着肌肉断裂处流入海水里,形成一条细细的血线悬挂在甲板上。 几条落在甲板上的飞鱼挣扎着,海面上波浪起伏,残肢断臂在海浪中若隐若现,血腥味道没有随着海风散去却越发变得浓烈。 远处,海浪中突然有几个人影浮现,几名死士咽了几口海水扶着木板漂浮在海上,当时虽然被海浪卷走。 但所幸破裂的船板托起了他们的身躯,这些死士虽然未伤毫毛,但逼出的内力却破了功,神智恢复。 见自己在水中正准备提气轻功跳上船时,突然海面波浪卷起,几个巨大的巨大影子在海中浮现,一道浪花扑面打来,挡住了死士的视线。 只见恍惚之中,死士被灌了几口海水,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却见身下的海底渐渐隐现出了一条怪鱼的形状。 这怪鱼形状巨大无比几乎遮住了几人的身影,鳍鳃尖锐,猛然张开了血盆大口,一张大嘴里一颗颗密密麻麻的满是锋利无比的钢牙。 不留活口 不好,是鲨鱼! 不远处地唐玉目光一滞,大喊道! 那些死士也是吓了一跳,急忙运气想腾跃而走,可还没跳到船上,那条鲨鱼的巨目一睁,猛然拍了下巨大鱼尾。 一道旋涡滞住了死士们的身体,随即又从海底一跃,大口一张,一股庞大的吸力将那群死士基本上全部送进了鲨鱼的肚子里。 鲜血在嘴里崩裂开来,鲨鱼瞥了一眼唐玉估摸是吃饱了,吞下死士之后却没有再有行动,而是摆动鱼尾鱼鳍缓缓沉入了海底。 只是,不知道为何,大浪依旧未停止势头反而愈来愈猛烈,一次次地拍打水面,更是一次比一次剧烈,把客船摇晃得仿根本平静不下来。 不仅如此,客船好像是被受到巨大的冲击一般,左倒右斜,好像海底有只大手在搅拌,想把这船弄翻了一样。 谢小峰眉头紧皱,猜觉定是这浪搞的鬼,于是便低头一看,这才注意到那客船底下,盘踞着一个巨大的黑影。 谢小峰定睛一看,方才看清,这船底的黑影的形状竟然与先前那头鲨鱼一个模样,不过应该不是那条吃饱的鲨鱼,但却和那条鲨鱼体型差不多,而且不是一头,而是整整一群躲在船底! 谢小峰这才认出这些鲨鱼居然是长得一排锋利无比的钢牙的钢牙鲨鱼! 这钢牙鲨鱼在这片海域威名远扬,牙齿巨大且锋利异常,能一口咬碎厚厚地甲板,有时甚至能要穿钢制的船板,因此得名为钢牙鲨鱼。 这艘客船原本就在海浪的拍打中多处破损,现在遇到了钢牙鲨鱼,只怕是凶多吉少! 它们徘徊的游来游去,拍打海浪,撞翻客船,啃咬船底,密密麻麻围成一片,十分壮阔! 谢小峰猜测,这些鲨鱼定是嗅到血腥味游过来的,毕竟这客船散发着如此浓重的血腥味,自己都感觉刺鼻,何况这些天生对血腥味敏感的海底生物。 虽然那些被海浪拍入深海里的死士已经被不少鲨鱼吞入肚中了,但这一点食物,怎么可能够一群鲨鱼果脯的? 所以它们还在饥渴着,一些吃饱地不安分地游荡在船底,一些没吃饱地便趴在水面上虎视眈眈地瞪着船上的一干人等。 望着眼前的情形,唐玉眼珠子一转想道,恐怕他们这回不仅杀不了谢小峰,更会被送入这鲨鱼的肚子里。 唐玉并不想死,所以看目前的情况,她已经准备好要离开了,心里盘算着眼前的一切。 唐玉看了看现在的局势,嘴角一扬,心想在走之前,何不给谢小峰送一份大礼。 此时,船甲板上凡是活着的死士已经乱成一团,而船体摇晃,谢小峰现在根本不用出手, 只听到一声“咚——” 船身又晃了晃。 谢小峰耳朵微微一抖,他明显的听到船舱似乎漏水了。 没等谢小峰检查船舱是什么情况,便看到客船旁有一个身影跳下了海,是唐玉! 她想逃! 如今船舱已漏,这海上定非久留之地,唐玉当然想跑。 她不仅想逃,更只想她一人逃出去。 放下客船上的小舟,唐玉一人上了船,一个内力发动一掌打在了客船上,海面震荡不止,借助其推力小船瞬间滑行了十几丈的距离。 鲨鱼虽然可怕,但是它的视线很弱,它们一般都是依靠血腥味来判断食物的。 而唐玉上船的速度极快,根本没有什么动静,再加上鲨鱼们地注意力都集中在客船上,所以她并没有吸引到鲨鱼前来攻击她,很快她就跑出了鲨鱼群的范围,回头看了看还在船上挣扎的谢小峰粲然一笑。 “谢小峰,如果你能活着回去,他日神剑山庄再见。”说罢,唐玉便渐渐消失在海里。 虽然谢小峰不想让唐玉离开,但这毕竟是在海上,就算是轻功再好,也不能在海面上一路驰骋,更何况现在慕容红秀已身负重伤,孰轻孰重衡量一过,即便再不甘心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唐玉行驶小船离开了。 这时船上一个死士突然大笑起来,明显他已经奄奄一息了,却还是十分得意。 谢小峰并没有下杀手,只是看着他,问道,“你笑什么?” “我笑我死的时候居然可以拉着谢小峰陪葬,哈哈——” “哼,我怎么可能就这样死了?”谢小峰挑眉。 “嘴硬,茫茫大海看你能活几日!”死士讥讽道,“无生老母,大业不可抵挡,你此番便如同螳臂当车,届时逍遥侯定会亲临神剑山庄,然后踏平整个神剑山庄!” 谢小峰这样一听顿时面布寒霜,哪里还会想留下活口,抬手一掌劈了过去,瞬间那死士天灵盖破裂,直接要了这死士的命,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哼,好个逍遥侯! 谢小峰此刻已将这个名字深深的放在脑海里。 既然想杀他的人是逍遥侯,那他就算不是张家的幕后凶手,谢小峰也决不会放过他了。 很快,所有的死士已经全部死光,不留一个活口。 谢小峰将他们全部丢入了海中喂鲨鱼,尸体刚一入大海,顿时数张大嘴早已等候多时,鲜血在海中蔓延开来。 鲨鱼的身影窜来窜去,互相抢夺着食物,眼睛的场景如同人间炼狱一般! 此时船上只剩下谢小峰,慕容红秀两人,但这船却快要沉了—— 此刻,由于船舱进水,水已经蔓延到了甲板上了,算算时间,也许根本用不着半柱香时间,整艘船就会沉入海底。 慕容红秀在此刻缓缓睁开了眼,看了看眼前的情况,虚弱地道,“这艘船好像已经快支撑不住了。” “嗯。”谢小峰扶起她,双掌一推,准备为她疗伤。 此时的谢小峰经过一场战斗之后,不光内力所剩无几,体力都没有多少了。 慕容红秀一见,摇摇头说道,“不用浪费内力了,我已身受重伤,怕也是支撑不了多久,公子你还是快些离开吧。” “我们一起走。” 谢小峰不听慕容红秀的劝告,掌中内里迸发,执意将自己仅剩的内力注入慕容红秀的体内,“莫说话,屏气凝神调息,我自有办法。” 身体虚弱 经过内力调息,慕容红秀的脸色也回复了不少,谢小峰一见便道,“你且先待在船帆上,抓住缰绳,我去去就来。”说罢,他便脱下沾满血迹的衣裳,赤裸着上身跳入了海中。 海里的鲨鱼还在,不过虽然吞噬十几个人,但怎么喂得饱一群鲨鱼? 海水澄蓝,血气慢慢渲染,海里血色愈发变得浓烈。 谢小峰提起佛光剑就来到了鲨鱼群的正中心,鲨鱼们对眼前这块活动地食物也是垂涎已久,没有什么让的,全部冲上去,谁咬到就算谁的。 谢小峰不退反进,打算抓住了这个机会寻求生机,手腕翻转,剑芒闪现,锋利的刀口直接在一条鲨鱼的身上划下了一条长长的口子。 鲜血直流。 那鲨鱼被伤的气愤,肯定不会放过谢小峰,横冲直撞的朝谢小峰冲去,一张大口已经等待多时。 谢小峰体力消耗太大,在水中怎么可能游的过鲨鱼,但他却有一个优势,那就是小,他与受伤的鲨鱼周璇几周,将海面上的血染的更重了,其他的鲨鱼闻着味道越来越暴躁起来。 “刺啦——” 像是切开皮革的声音响起,谢小峰找了个机会又划开了另一条鲨鱼,这条鲨鱼又开始暴躁起来,可狂怒的鲨鱼们只能闻到血腥味,注意不到其他。 它们只能盲目的攻击。 这下所有的鲨鱼都在相互厮杀啃咬,打的不可开交,已经分不清谁是敌是友,只是疯狂撕咬,谢小峰抿嘴一笑,便知道他已达到了他的目的。 脚下猛地发力,身子猛地浮出水面,谢小峰大口喘气后快速游上了甲板,反手一握剑柄,对着甲板上与其他船板模样不同的地方猛地劈砍而下,几块特制钢化船板掉落。 谢小峰用绳索将这些钢化的船板捆实,在沉船的最后一刻,快速制成了简易的木筏,载上慕容红秀逃离了这里。 离开鲨鱼群后,海面也恢复了平静,谢小峰乘着制成的木筏在海上漂泊,顺着海风继续往东行驶。 月光倾洒而下,海面被染上一层银光,波光粼粼。 谢小峰和慕容红秀随着木筏漂泊到了夜里。 夜里不像白天的海,烈日熏陶,夜里没有太阳,所以温度很低,再加上海风割裂,空气都好似被冻住。 谢小峰虽然光着上半身,但他一个习武之人这点寒冷根本算不得什么。 但重伤的慕容红秀却不一样。 她的整个身子都卷缩在一块,全身冰凉,谢小峰将食指轻压在慕容红秀的手臂上,替他把了把脉。 发现,慕容红秀此时真气并没有紊乱,只是体内寒气剧增,五脏六腑均有冻伤,才知道是自己的内力给她输的真气害的。 慕容红秀修炼得武功是寒体的,而谢小峰也是偏寒的内力,所以两者并不是起了冲突,而是寒气太重,导致寒气攻心。 现今又因刀伤得伤口太深,害得慕容红秀失血太多,身体异常虚落,根本无法自愈,再加上海水的冲击,谢小峰的内力,体内温度降低。 这些问题混在一起之后,使得她现在全身冰冷大有走火入魔之势。 “冷——” 慕容红秀嘴唇已经发青,此时轻轻地呢喃着。 谢小峰眼看此情况,眉头紧皱,却是无计可施。 慕容红秀当下虽然没有意识,但身体却是下意识的往热的地方靠。 谢小峰微微一顿,冰凉入怀,却不感寒冷,反而觉得温度愈发升腾。 此刻因为慕容红秀她整个身子都在往谢小峰的怀里装,可别看谢小峰平日里嘴上挺贫,但他却是个正人君子,从来没有对任何女子如此亲近过,这突然的亲近却让他倍感尴尬。 虽然如今美人在怀,他的身子却特别僵硬,不敢多动一下,鼻间充斥着慕容红秀身上的处子之香,脑子深处更是跳出了很多杂念,手指开始不安分地跳动,又猛地一滞,然后不断自己自言,“真是失礼,真是失礼。”像是在催眠自己一般。 “公子,冷——” 慕容红秀还在无意识的呢喃,身子更往谢小峰的怀里钻的更紧了。 如今这茫茫大海,只有谢小峰和慕容红秀两人……虽说不上干柴烈火,却也孤男寡女。 谢小峰睁开眼看了看天空,再低眉看向慕容红秀。 红秀姑娘因他受了重伤,而那刻起他的心里早已定下了念头。 也罢,事已至此,还想什么其他规矩? 微叹气,谢小峰双臂抱紧,将慕容红秀紧紧得抱在怀里,为她取暖。 …… 日出,海鸥盘旋,烈日回归,温度肆意沸腾。 海上的日出十分壮观,烈日高悬,仿佛一尊烈火战神,光芒四射,海面像是镀了一层金粉一般,日光刺眼。 谢小峰睁眼醒来赶紧运功调息,一夜过去,此时体力已恢复了大半,可受伤的慕容红秀却发了高烧。 毕竟昨夜虽然有用她用体温取暖,但毕竟海水刺骨,寒毒还是入了体。 不仅如此,背上得刀伤没有办法清洗,而海水只能加重伤口,伤口定会发炎,如此再找不到岸,恐怕慕容红秀会是凶多吉少…… 烈日的余晖透过镜子一般的海面折射到木筏上,海风徐徐吹过,望着一望无际的天空,谢小峰忧心忡忡。 不知道何时才能靠到岸。 “水……水……” 慕容红秀依旧闭着眼睛,神智不清得呢喃着。 谢小峰听到了动静,连忙探过身子查看慕容红秀。 “水……水……” 水……,谢小峰眉头紧皱,水,这里到处是水,可却是一片海水,这该如何是好。 谢小峰想了想,一咬牙便用佛光剑划破了手腕,伤口不深,但鲜血已经从中缓缓流淌而出。 虽然凡是被佛光剑所伤之人,内力都会瞬间虚弱,但谢小峰已经和佛光剑融为一体了,而且佛光剑是一把有灵性的剑,既以认谢小峰为主便不会伤到他, 只是炽热的鲜血滴在面纱中就散开了,根本渗透不进。 “红秀姑娘,我只能冒犯了。”谢小峰说着,略微一迟疑便解开了慕容红秀的面纱。 前往桃花岛 掀开面纱之后,终于见到了慕容红秀的真容,谢小峰此刻的满脑子只想到了一首诗。 “美人一何丽,颜若芙蓉花。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常言道一笑倾城,此时虽没有表情却也能醉人心房。 谢小峰的眼神充满了没有任何遮掩的惊艳,心道,难怪要遮住,不然恐怕任何男子见了都会勾了魂去。 “水…,” 慕容红秀脸色苍白,嘴角又有点干,鲜血滑过红唇,慕容红秀下意识得舔了舔下嘴唇。 伤口已经凝固了,谢小峰又是一剑划开,滴滴鲜血流入进慕容红秀的嘴中。 “嘤——” 也许是被湿润的味道惊醒了,或者是被铁锈般的血腥味给惊醒了,慕容红秀微微睁开眼,晃了晃神,便看见谢小峰正用他的血喂她。 “公子……这可使不得啊……” “使得,你救了我,我这一点血算什么?喝吧。”谢小峰又伸手划了一刀正色道。 见状,慕容红秀急忙紧闭红唇,她怎么可能会喝。 见慕容红秀如此决绝,谢小峰也执拗不过,便收了手,“也罢,既然你不想喝那就算了。” “公子……”慕容红秀也不知道说什么,头晕沉沉的,感觉特别重,想起身,却没有力气。 她不知道她伤的有多重,但是这种浑身没有力气的感觉,让她双脚发软根本支撑不住身体只是醒来呢喃了几句,然后又晕晕沉沉的睡了过去。 谢小峰一边照顾慕容红秀,一边在想什么应对之法,也不知在海上又漂泊了几个时辰,突然木筏微微抖动起来,海面波浪开始变得动荡,谢小峰抬头,远远看到了一艘巨大的帆船。 这艘帆船比之前的客船不知要大几倍,铁甲艇头,刺破碧波,分开一条水路奋勇前进。 被激起的层层海涛带着银白的浪花掠过船舷,然后在艇尾汇合汹涌的波涛,留下一条闪光的水带。 水带扩大到远处海面上,泛起万顷波光,远远地谢小峰就能感到一种浩大的气息,但是奇怪的船帆颜色竟然是五色的。 谢小峰顾不上心头的疑惑,见着大船心中顿时一喜,匆忙遮住慕容红秀的面容之后,便催发内力使木筏向大船靠进。 船头顶着一颗巨大的银色铁铸狮头,狮头张着血盆大口,看起来极为狰狞。 待谢小峰的木筏靠近后,船头上人头涌动,一把把长枪透了出来,一些身穿银甲的卫士模样的人警戒的看着他。 “在下小峰,遭遇大浪突袭,不得已被困于此,还请朋友相助一二”望着船上的装束齐整,铁枪林立的银甲卫士,谢小峰当下便猜到,这艘船的可能来头不小,身子微微一躬抱拳说道。 “那还请阁下稍等片刻,待我等通报船主。” 领头的一名卫士向身后挥了挥手,另一名卫士便向船内而去。 片刻之后,银甲卫士从船上抛下一根银色铁索,向谢小峰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上船了。 “铁甲林立,银狮咆哮,这个阵势难道是打仗不成。”谢小峰摇头叹道,随即低身抱起慕容红秀,脚下内力迸发,踩着铁索在空中接力三次便飞身跃上了船。 “好轻功!”领头的卫士目光一凛惊叹道。 谢小峰抱着慕容红秀上了船后,便将帆船大致的审视了一番,心道这船不仅守卫森严还打造得如此豪华应该不是战船,想必是哪户大势力人家出海巡航,即便如此,在不知其底细的情况下还是隐瞒身份为好。 船主是个叫胡不愁的男子,他头大身短,额角开阔,一副典型的水手打扮,粗犷的络腮胡好似要将整个脸都包围,眼角有一道深深的疤痕,看起来却不狰狞反而有些莫名的喜感。 胡不愁眼角微眯,不漏声色地观察着眼前的年轻人,刚开始他以为只是海上落难的旅人所以并没有在意。 但看到慕容红秀受到刀伤,便察觉到情况并不是那么回事,心里疑惑不已便问道,“这位姑娘好像是受了刀伤吧?” 谢小峰似乎察觉到胡不愁的不安便赶忙解释道,“实不相瞒,在下小峰,怀中女子是我妻阿秀,我们本来是想出海游玩的,却没想到遇到了倭寇,如今船毁了船员也死了,只有我和阿秀死里逃生,但是阿秀却因此受了重伤。” “哦,这样啊,”胡不愁略微一沉思又轻轻地点点头,却突然看向谢小峰手里的剑,道,“小伙子会些武功吧?” 此时佛光剑已经塞进了刀鞘里,刀鞘又是极为普通的材料,所以从外表上来看只是一把普通的剑。 谢小峰这次没有解释只是轻轻点头道,“出门在外,不过是学些武艺防身用的,可是还是技不如人,让妻子阿秀受了伤,如果不是遇到你们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谢小峰把无辜落难的事情表演得可谓入木三分,再加上这海上本就倭寇肆虐,这种落难的旅客不在少数,这才卸下了胡不愁的疑虑,“那你也算命大,这条海路可是少有人走的,幸好是遇到了我们,不然定要淹死在这海里头。” “确实是万幸,真是谢谢胡船主了。” 胡不愁笑笑后,便让船员将谢小峰和慕容红秀送到一个隔间休憩,并送上治疗伤口的药品。 慕容红秀受得伤虽是刀伤,但现在真气混乱,这些治疗外伤的药品却起不到多大的作用,但有总比没有的好。 给慕容红秀上过药后,谢小峰又穿上船员递上来的布衣,再洗尽一身狼狈之后,精神抖爽地上了甲板。 “小峰老弟,果然是什么样的人穿什么样的衣裳啊。”胡不愁笑道, 胡不愁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一见谢小峰的模样和气质就是上等人,下意识觉得自己没有救错人,便自来熟一般地打起了招呼, 谢小峰抱拳示意道,“船主过奖了。” “诶,别看我半辈子在海上,其实我看人还是很准的。”胡不愁眼光一缩,略有深意的说道。 谢小峰不置可否,讪笑一声,也算是默认自己出身富贵之家,不过话语一转,又正色问道,“胡船主,不知这船是要驶向何处啊?” “桃花岛。”胡不愁随口应道。 疗伤圣药 谢小峰一听,眼神一转,心头已如明镜一般但表情还是装成一副好奇的模样,“这桃花岛,我可听说上头机关重重,那岛主更是性格古怪的很,你们这是去?” 他明显是在套胡不愁的话,听起来像是在自言自语实际上却很明白,可胡不愁不知道。 胡不愁笑了笑,吹嘘道,“小峰兄弟放心吧,雇佣这船的乃是西域白驼山的阔佬,姓欧阳,有钱有势,他们此次去桃花岛,不为别的,当是去上门提亲的。” 谢小峰可不知道桃花岛的事,但是既然是去桃花岛,那也算正中他下怀了。 在船上谢小峰便帮着胡不愁打着下手,也算是报答他救自己的恩情。 白驼山的阔佬一直呆在最上层的客舱里,而胡不愁又不让他随意乱走动,所以谢小峰一直没有见到,但他却见到另一个人。 帮胡不愁打了会下手,便看到一个穿着一身紫衣的中年人走到甲板,胡不愁一见,立马走过去,唤他“侯爷。” 侯爷? 谢小峰一听,又看了他几眼,只见他行动缓慢,脸色发白,脚步虚浮,明显是受了什么内伤。 “听说你救了两个人,我便特意过来瞧瞧。” 谢小峰感觉到那个侯爷的视线转了过来,好像是在看他,他下意识的低下了头。 胡不愁应道,“是两个在海上遇到了倭寇的年轻人。” “咳——”侯爷突然胸口起伏咳嗽了一声,脸色一沉又道“没事就好——” “侯爷,”胡不愁赶忙道,“这外头风大,您还是去里头休息吧。” 侯爷的眼睛又撇了撇谢小峰,并注意到谢小峰手里的剑,沉珉了一会,像是在看什么,然后才道,“也好。” 谢小峰身子一顿,不自觉地握紧了剑柄,作为一个武林高手,就算是背对着,谢小峰也知道这个侯爷一直看他,只是不知这个侯爷到底是什么人。 待侯爷一走,谢小峰便开口问了问胡不愁。 “他是这五色帆船真正的主人,人称紫衣侯。”胡不愁小声回应道。 “这样啊,不过他好像是受了重伤吧。”谢小峰话锋一转,试探性地问道。 胡不愁此时已经放下了戒心并没有隐瞒什么,只是神情有些无奈,“说到这个,哎,就在前几日,东瀛高手白衣人挑战中原武林,在一番苦战之下,侯爷半招胜之,却也不小心伤了经脉,恐怕命不久矣。” “这么严重?”听闻,谢小峰猛地一惊。 胡不愁也叹气道,“可不是嘛,这习武之人的性命就是说不准。” 谢小峰摇头不言,回到船内的隔间后,便见慕容红秀已经醒了过来,轻声问道,“醒了?头可还烧着?” 慕容红秀摇摇头,眼前的情景让她疑惑不已便问道“公子这是?” “在一条船上,也是去桃花岛的。” “既然如此,那便好。”慕容红秀眉头一松,当下也是轻松不少。 谢小峰看了看,又想起慕容红秀为救自己受了重伤,原本有很多的话想开口对慕容红秀说,但见了却又欲言又止。 “公子?”慕容红秀似乎看出谢小峰心中的迟疑。 这时,胡不愁在门外唤道,“小峰兄弟——小峰兄弟——” 谢小峰一听便转身前去开门,问道,“何事?” 胡不愁手里拿着药,眼角的疤痕卷了起来,爽然地笑道,“这是疗伤圣药,紫金丹,你妻子不是受了重伤吗?” “这……”望着胡不愁手里的药,谢小峰却不知其为何意。 且不说紫金丹有多贵重,问题是这药可是治内伤的。 胡不愁是怎么知道慕容红秀的内伤? “这是侯爷送的,知道你肯定有用。”胡不愁看出了谢小峰的疑虑便又说到。 紫衣侯? 谢小峰微微一顿,在心里想了想,他好像没和这个人有过什么交情啊。 虽然有些犹豫,但他还是接过了疗伤药,双手抱拳道,“有劳胡船主了,帮我谢谢侯爷了。” “好说好说。”说罢,胡不愁摆了摆手就离开了。 慕容红秀在房间内,他们的谈话慕容红秀自然都听到,见谢小峰略有所思,问道,“怎么了?” “有些奇怪,不知道这个紫衣侯是什么意思?”谢小峰打开紫金丹的药瓶,闻了闻,经过这几日的事情,谢小峰自然事事谨慎了。 可发现这药是真的时候,这让他更觉得奇怪了。 这侯爷到底是什么意思? 见紫衣侯如此盛情,谢小峰自然不好拒绝,便慢慢地走了过去。 正当这时紫衣侯嘴角一扯,轻轻一握,内力在酒杯中回荡,酒水竟在杯中形成一个小漩涡。 在谢小峰快要到面前时紫衣侯突然一个掌力运气,一杯酒猛地朝谢小峰打来。 谢小峰眼神一凝,身子微微一侧,反手一推握住酒杯往身前轻轻一拉,掌中内力迸发,杯中漩涡陡然一滞,酒一滴未洒,杯子稳稳握入手中,整个动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好内力。”紫衣侯见谢小峰如此轻描淡写地接下酒杯,不由地称赞道。 谢小峰一口饮下酒,此酒入口醇厚,回味浓香,舌尖一挑竟透着一股绵绵的桃花香,不禁豪爽道,,“好酒!” “此酒名为桃花酿,用的就是桃花岛上的桃花。”紫衣侯看着谢小峰说着,也饮了一杯,便回头看着海面,一言不发。 谢小峰还留在原地,并未上前又未离开,踌躇片刻,又道,“多谢侯爷赐药。” 闻言,紫衣侯眼神微微一移,却未回头 “药能用就好,不用谢。” “不过侯爷我心头有个疑问,你都未见我妻子,又怎知我妻子受了严重的内伤?” 紫衣侯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若有所指地却是笑道,“习武之人,能昏迷不醒岂是单单内伤这么简单?” “那侯爷可是认识我?”谢小峰问。 在这个崇尚武力的世界,疗伤药本就珍贵异常,紫金丹更是疗伤药中的佼佼者,当然是千金难求。 既然如此,紫衣侯为什么会给谢小峰呢? 五色帆船 谢小峰心想,就算是认识也不该如此豪爽吧。 紫衣侯回头看了看他,转眼又看向手里的剑,笑了笑说道,“我不认得你,我认得你的剑,或者说我认得铸剑之人。” 佛光剑,赤激子所铸,又名邪光剑。 “你认识赤激子?”谢小峰一顿。 “赤激子一生铸剑,得意之作不过两三把,此柄剑更是其呕心沥血所铸,如今它能成为你的佩剑可见少侠你的身份并没有那么简单。” 原来如此,谢小峰笑了笑,心中豁然开朗,便不再多疑这个紫衣侯。 良久过后,海风鸣唱,一阵寒意突然袭来,只听到“咳咳——”剧烈咳嗽声。 紫衣侯突然身子一颤手扶船杆。 “侯爷,既然已身上重伤,为何还饮酒吹海风?”谢小峰这时才突然想起紫衣侯还身重内伤,连忙问道。 紫衣侯躬屈着身子,全身止不住颤抖,杯中酒水却还是未洒一滴,反问,“既然死不来,为何不喝下去?” 谢小峰身子一震,不知为何听到紫衣侯这句话,心中有些撼动。 明知要死为何不随性而之? 这种万丈豪情和坦荡胸怀,确实不是自己能比的。 谢小峰嘴角一扬,索性也提起酒杯说道,“既然如此,侯爷一人独饮未免太过空虚,不如我陪你吧。” “哈哈,有意思,”紫衣侯眉目一折,爽朗地大笑道,“既然有心,那我们就把酒言欢,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谢小峰拿起酒杯碰了下紫衣侯的酒杯快意地道,“酒逢知己千杯少,侯爷我敬你一杯!” “好好好,没想到人之将死却能遇到一个知己小友,快哉快哉啊!”说着,紫衣侯便仰头喝了一杯,片刻过后突然又问道,“小友此次出海可也是去桃花岛?” 与紫衣侯痛饮过后,谢小峰心中很是敬佩这位老前辈,此时当然也无需隐瞒,回答道,“正是,去桃花岛了解一下情况。” “这桃花岛岛的岛主虽然古怪,但是武功高强,我自知命不久矣,便想将故友白三空之孙,方宝玉交起抚养,望十年后能再战白衣人。” “白衣人?” “白衣人是东瀛第一高手。”紫衣侯解释道,“如今这朝堂混乱,阉党势起,天下将乱,而这白衣人此刻前来挑战武林中原,只怕也是起了窥觎中原花花世界的心思,十年后定会再起纷争。” “如此说来,侯爷您是保住了十年的江湖和平啊。” 紫衣侯颠了颠手中的酒杯冷笑道,“现在的江湖恐怕也就乱不成样了。” 谢小峰眼睛一动,估摸着紫衣侯定是知道什么,索性开门见山地问道,“侯爷可知无生老母?” 紫衣侯刚想喝酒听到这四个字酒杯微微一顿,杯口在唇间倾斜却无半点酒水流出,脸色蓦地有些变化,眼神一撇道,“你可是听到了什么?” 谢小峰深知事已至此,此时就是随便找个借口只怕也瞒不了,“实不相瞒,最近有起事情牵连到此,便想问问侯爷可知其情况。” “无生老母……”紫衣侯沉吟一会才道,“那是西域祆教的切口。” “祆教?”谢小峰没有听说过。 “那你可知明教?”紫衣侯抖了抖杯中的酒水,饶有兴趣地看着谢小峰问道。 谢小峰点头道,“那是建立的当今朝廷教派,怎会不知?” “祆教一是明教,另一支便是信仰无生老母的白莲教。”紫衣侯淡淡道,“不过白莲教繁杂,在内又很多教派,目前最活跃的就是刺杀当今东宫的红封教。” 红封教…… 难道就是张家教派? “咳咳……”紫衣侯突然又是一阵咳嗽,摆了摆手警告道,“小友还是不要招惹的好,他们人口众多又心狠手辣,只怕你惹起来,杀身之祸就不远。” 谢小峰连忙上前搀扶,突然冷笑道,“死有何惧?” 紫衣侯一听,并没有生气而是哈哈大笑,“狂妄,有老夫当年——” …… 海上大鱼跃出水面,海底怪影漂浮,夜空如浓墨般粘稠,两片乌云缓缓盖过了弯月,今夜却是无眠,只是一夜惆幕,转眼间便又是一日。 五色帆船在大海之中极速驰骋,船帆迎风膨胀,这艘五色帆船用的是西洋软帆,软帆用的是蝶翅鸟的羽毛,质地不仅极轻更是落地起风。 民间常传无风展翅,日行三千,说的就是蝶翅鸟。 虽无民间之说如此夸张,但载风而行速度极快,原本需三日的路程,却没想到仅短短二日便到了桃花岛。 岛上此时正值春季,桃花岛上满是桃花盛开,桃花岛素有“海上仙山,世外桃源”之称,岛上此时郁郁葱葱,一团绿、一团红、一团黄、一团紫,端的是繁花似锦。 谢小峰双脚一蹬轻轻跃上船帆,四下眺望了起来,南边是海,向西是光秃秃的岩石,东面北面都是花树,五色缤纷,不见尽头,只看得头晕眼花。 花树之间既无白墙黑瓦,亦无炊烟犬吠,静悄悄的情状怪异之极,这桃红一片,风姿灼灼,煞是好看。 慕容红秀食过紫金丹,又经一夜调息后,内伤已好了大半,天一亮一见到了桃花岛,看到岛上桃花美景如同粉衣披肩悬挂在两际,她便兴致勃勃地下了船。 姑娘本性好玩,慕容红秀不过才满二八,虽一直沉闷在肚但见到如此美的景色,还是露出了少女心。 谢小峰站在伸手却还不忘担心慕容红秀的身体,走在后头喊道,“慢点,莫摔着了。” 经过两日在海上的漂泊,打斗,慕容红秀难得感觉这陆地便是好,硬是围着桃花树转了好几个圈,时而摘花而戴,时而负手观望,谢小峰虽然看着直摇头心里却也是欢喜满心。 紫衣侯下了船,胡不愁上前搀扶着,“这桃花岛可谓遍地是机关,你们可要小心点。” 没想到这话刚说完,只听哗哗声响起,一颗桃花树陡然震动起来,晃了晃转换了方向。 岛上来客 谢小峰眉头一蹙倍感不妙,因为几棵桃花树看似这样随意一动实则步步玄机,只是瞬息之间居然将慕容红秀困在里面了。 “这……”紫衣侯也是楞了下神,望着桃花阵眉头紧皱却也感束手无策。 “八卦五行,奇门遁甲——”慕容红秀博学好记,一见桃花树一动的大致方向竟没有丝毫慌张,定睛一看便知采用的是五行之术。 她对这个也懂一二,莲步轻移,三上七下,步伐看似凌乱却又恰似蕴含某种规律一般,身形竟然渐渐脱离了桃花阵的中心。 “没想到小友的妻子竟然还懂得这奇门遁甲,五行之术,甚妙甚妙啊。”紫衣侯不禁哑然笑道。 “侯爷过奖了,妻子不过是比平常人聪明些。”谢小峰讪讪一笑解释道。 慕容红秀一听顿时脸上粉嫩一片,虽然被面纱遮住看不到模样,但她的心思却全在这妻子二字身上了。 慕容红秀心里一咯噔,在昨夜好像就听那船主胡不愁这样说过,当时还以为是生病听岔了,没想到小峰公子真是这样说的。 虽然知道公子应该是为了遮人耳目,但对一个尚未出阁的姑娘如此介绍,难免扰了清誉吧,即便自己心里也不是很排斥。 当这边慕容红秀还在在意“妻子”这个字眼的时候,那边桃花岛却走出了一位女子。 此女子艳艳容颜,气质玲珑,眼神更是些许灵气,穿着一身绿衣从桃花树林走来,跟随其身后的是几个穿着布衣的随从,不说话默默跟随。 “聪明?谁聪明?”那绿衣女子翠声问道,不过见过一身白雪的慕容红秀之后,又道,“没想到武林之中还有和一样漂亮一样聪明的女子。” 都知道桃花岛里的人古怪之极,慕容红秀不再迟疑便当即还礼,“在下慕容红秀,初入桃花岛多有冒犯。” 绿衣女子笑了笑,眼神又在谢小峰之间转了转,倒不说话,不知是什么意思,然后又转眼看向紫衣侯,问候道,“紫伯伯好。” 紫衣侯刚还纳闷这是何人,当下一听称呼,便知道是黄岛主的女儿黄丫头,便当即还礼,虚弱地笑道,“没想到多年未见,黄丫头你都长这么大了。” 诸多年前,一直行着五色帆船在海上漂泊的紫衣侯误入了桃花岛,遇到了黄岛主,恰巧两人皆为习武的武痴,遇上了便打看起来。 不过两人在武学的造诣可谓是棋逢对手,打的是不可开交,大战三天之后,那紫衣侯便与桃花岛岛主结为挚友。 黄丫头的武功也是不差,一眼便看出紫衣侯已深受重伤,立刻掏出其桃花岛的九花玉露丸让紫衣侯服下。 见状,紫衣侯也是无奈地摆摆手,“我已伤全部筋脉,自知命不久矣,莫要浪费这……” 紫衣侯还未说完,却突然有位男子从五色帆船下来打断了他的话。 “黄姑娘——多日一别可还记得在下?” 那男子身穿白缎子金线绣花的长袍,手持折扇,晃着扇子笑脸盈盈,后面更是跟着一群白衣的奴仆,男男女女,算算又几十人之多,场面大的很。 谢小峰估摸着,这便是胡不愁说的白驼山山庄里的人吧,不过,的确是阔佬,连奴仆都这么多,也不怕这船坐不下。 而这边穿着绿衣的黄丫头姑娘匆匆撇了一眼,原本刚来之时那笑盈盈,瞬间变了脸色,见了那白衣男子就像是看见什么毒物一样,表情厌恶至极,一个拂袖便转身进了桃花林。 而白衣男子似乎经常被这样拒绝,脸上只是有些尴尬,讪笑地摇了摇扇子并没有多说什么,而后头客舱里又走下了一个人。 此人也穿着白衣,但嘴下挂着胡子,头上还带着一顶白色蕃帽,手杵一根蛇形拐杖,安慰道,“克儿莫急,待叔前去一提亲,那黄老邪定会答应的。” 白衣男子点点头。 谢小峰见此有些疑惑,猜想到,这长者该是白驼山的庄主,而那年轻的应是白驼山的少庄主,而他们此次前来就是为这年轻的少庄主提亲的。 不过,谢小峰这时趁机打量了一番白驼山少庄主,虽英俊非凡,但言行举止总透出一股纨绔子弟的痞子味道,难怪那黄丫头姑娘要弃袖逃跑。 而相比起身后的长者白驼山山庄来说,此人器宇轩昂,眼神刻重,颇有几分当世枭雄模样。 看来桃花岛一行还有诸多看头了。 原本黄丫头在岛中看到五色帆船之时,还以为是紫衣侯,没想到紫衣侯又带了一个自己讨厌的人,愤愤不开心之余又忘了交代仆人引诸位进来,这才让谢小峰等人全部停滞在桃花林的外头。 “可否引路?”白驼山的少庄主虽第一次来桃花岛,但也知道桃花岛机关重重,没有引路人很难进入里面,便特意问了问还站在桃花林外的仆人。 仆人对着少庄主歉意地一笑,摇了摇手却一句话也不说,只知一味的低着头。 白驼山少主有些纳闷,不知如何是好。 “他们是聋哑人,听不到你说话的。”见状,紫衣侯解释道。 谢小峰一听便抬眼一瞧,这些仆人的双耳下竟有一条细长的疤痕,微张的嘴巴里能看到半截肉状物,居然是被人刺破了耳朵,割去了舌头。 谢小峰心下一顿,心道,看来这桃花岛的岛主真是和传闻中的一样,性格古怪,这种手段真是令人胆寒。 此时前去桃花岛,虽每人都怀着不同的目的,但无论如何都是要见这桃花岛岛主黄岛主才能达到自己此行目的。 再说,照目前的情形来说,谢小峰只能静观其变,只有与黄岛主见上一面之后,再另行打算了。 谢小峰身着粗制布衣又刻意地将面容进行掩饰,故作小心翼翼地走在紫衣侯的身后,乍看之下倒有点像是随从的意思。 而慕容红秀本穿白衣和那白驼山的众人如出一辙打扮,又遮住了面容,看起来倒也不显眼。 上门提亲 紫衣侯曾来过这桃花岛学过一些手语,虽然略显生疏但一些简单的手势那些个聋哑仆人倒也看的懂。 在聋哑仆人带领下,桃花岛上布置的奇门遁甲之术倒也避开了七七八八。 越过机关重重的桃花林,前面便是一座小山冈,白驼山庄主走在前头一看,手中的拐杖在地上轻轻一点,如同发号施令般,“咚——” 身后的白衣仆人一听立刻从中间让了一个道,只见从中走出来数十名身穿雪白衣衫的男子,他们手持一根长杆又往地上敲了敲。 而之后发生地一幕,让谢小峰倍感震撼。 “嘶,嘶!” 窸窸窣窣地声音从四面八方聚拢而来,只见地面上、树丛中、甚至石缝之中钻中数千万条青皮小蛇,排着奇怪字符地形状蜿蜒而前,基本上一条路上密密麻麻看不到一条空隙,场面浩大而且由为吓人。 那一条条小青蛇吐着信子,有条不紊的前进,身上的鳞片偶尔碰触到周围的桃花。 只见原本傲然挺立的桃花瞬间枯萎,留下一滴滴墨黑色的液体,任谁都知道这些青蛇深含剧毒,万不可随意触碰。 这……话说,这白驼山的人不是前去提亲吗? 弄些个蛇也不怕把对方给吓着? 谢小峰顿感困惑,有些摸不着头脑,这白驼山的人到底想干什么? 迎亲的队伍却驱使万蛇迎道,这画面光想想都觉得奇怪,更何况是亲眼见到。 只听紫衣侯在一旁向谢小峰轻声道,“白驼山位于西域,好毒制毒,最喜蛇,蛇乃是他们的圣物。 日光下,十多名白衣男子手持长杆驱蛇走在队伍的前头,不住的将那千千万万溢出队伍的青蛇挑入队中,一路向北行去。 而哑仆一直领路,转过小山冈后,前面便出现了一大片草地,而草地之北是一排深深翠绿的竹林。 蛇群到了草地,翠绿色的天然掩体一下子遮蔽住了绿皮蛇的身影,只能看见时不时从草丛之中透出的蛇信子。 只听驱蛇男子吹奏竹哨的声音萦绕而起,原本一条条盘踞在草丛中的绿皮蛇,突然昂起了头,非常之灵性。 蛇群的停止让整个竹林顿时静寂无声,幽静中透着一股诡异的气息。 谢小峰从草地上向竹林一看,不远处有一座用竹枝搭建而成的凉亭,凉亭风格迥异,不同寻常建筑一般而是以六芒星为亭顶。 亭上的横匾谢小峰当然看得分明,上面写着是“积翠亭”三字,字体行云流水,落笔如云烟,像题字人提笔随意而落,笔势雄奇,姿态横生,出于无心,是其手心两忘,具有了最为生气灌注的特点。 横匾之下两旁悬着一副对联,上联是“桃花影里飞神剑”,下联是“碧海潮生按玉箫”, 横匾的笔锋意走云雨,而对联上的却字却有种笔走偏锋之感,正倚交错,大大小小,开开合合,线条粗细变化明显。 看似潦草杂乱其实每一笔都走到字形的极致,其色,其形,其浓淡枯湿,其断连辗转,粗细藏露皆变数无穷,气象万千,与横匾隐隐形成对立之感。 凉亭中放着一台竹台和数把竹椅,微风一吹上有积尘纷飞,显然是全是多年之物。 而竹亭之侧并肩生着两棵大松树,枝干虬盘,只怕已是数百年的古树,苍松翠竹,清幽无比。 大草坪上万蛇昂首,一派俨然有序的模样。 驱蛇人手持长杖敲击地面发出奇异的旋律,蛇群一阵涌动,突然中间缓缓割开形成一条空荡的道路。 只见其后数十名白衣女子手持红纱宫灯在前方引路,步履姗姗而至,相隔数丈之后,有两人缓步而来。 待身影至前,方才看清两人样貌,两人便是白驼山庄主和其少主。 只见那少主缓缓走近竹林,双手抱拳朗声喊道,“晚辈西域白驼山欧阳克前来拜见桃花岛黄岛主。” 喊声竟然具有极强地穿透性,径直贯穿了竹林,却迟迟不见有人响应—— 少主欧阳克有些尴尬地回头看了看白驼山庄主。 在场众人心知黄岛主性格古怪,白驼山庄主也算沉得住气,又示意让欧阳克再等等。 见迟迟无人回应,欧阳克顿感颜面大失,面色潮红狠狠一咬牙,只见欧阳克胸口一鼓竟动用了内劲,张嘴喊道,“晚辈西域白驼山欧阳克,特意前来拜见桃花岛黄岛主!”。 声音竟有了实质性化为阵阵声浪蔓延了竹林,竹林如同遭大风骤起,阵阵抖动落叶纷飞。 这时,只听一阵丝竹之乐从竹林之中传来。 曲动悠长,缓缓而动,众人一听,不禁深陷其中。 曲音萦绕之际,竹林中的雾气愈发变得浓烈,只听嘎然一止,雾气陡然散去,只见竹林中走出两人,背对绿叶竹丝,缓缓而来,正是黄岛主与爱女黄丫头。 黄岛主身披绿卦长衣,上头绣的正是峻拔的松针木柏,双鬓发白,吹一玉萧风倾拂面,悠悠走来。 而白驼山庄主毕竟是个大人物,他立着拐杖上前几步,先向黄岛主微微捧手作揖,见状,黄岛主收萧也作揖还礼。 这时,白驼山少主欧阳克却突然跪倒在地,连磕三个响头,眼神转了转,讨巧地说道,“小婿叩见岳父大人,敬请岳父大人金安。” 黄岛主却不露声色,不喜不怒地看了看欧阳克,“还未成亲,怎么这样称呼?” 黄丫头也是白了一眼欧阳克,“就是,我爹还未同意,瞎喊什么?” 白驼山庄主连忙打岔,“小侄也是见着你家令嫒惹人怜爱,一时情急,莫怪莫怪啊——” 白驼山少主又不是傻子,这点神色还是看得明白的,立刻改口,俯身又拜,“拜见黄前辈——” 既然是提亲,这欧阳克又如此谦虚得体,黄岛主又怎会再故意刁难,伸手相扶,道,“起来吧!” 这一扶怎么会那么简单,而欧阳克当然也猜到这黄岛主定会试探自己武功,见他伸手之时便留神,只觉黄岛主的右手在自己的左臂轻轻一抬,一道暗劲猛然涌出。 欧阳克立即凝气稳身,虽然想努力做到不动声色,但起身的时候身子还是剧晃无比,幸好自己的叔叔就在旁。 剑拔弩张 白驼山山庄内功深厚自然一眼便看出端倪,手腕一抖内劲迸发而出,横空而出的短杖靠在侄儿背上轻轻一挑,欧阳克借势翻了过来,便稳稳的站在地下。 谢小峰一看,便知道这白驼山少主的武功并不怎样,相反这白驼山山庄的武功却深不可测,而那桃花岛主的武功更是不能小看。 白驼山庄主笑道,“好啊,药兄,把女婿摔个筋斗作见面礼么?” 谢小峰听他语声之中,铿铿然似有金属之音,听起来十分刺耳,连丹田的内气也变得不安起来,明显笑里藏刀,并非本意。 黄岛主眼神一定,淡淡言道,“不过是想瞧瞧他有多大道行罢了。” 白驼山庄主听完,面无怒色只是哈哈一笑,说道,“那我这孩子,可还配得上你的千金么?” 刚在船上他没见着黄丫头,这一路上也只是听自家的侄儿念叨这位姑娘,他侧头转目细细得又看了黄丫头几眼,确实灵气可人。 为表诚意,没有见面礼怎么行? 更何况这桃花岛什么都有,钱财更乃身外之物。 他伸手入怀,掏出一个小小的锦盒,锦盒非常精致。 打开盒盖,只见盒内锦缎上放着一颗鸽蛋大小的黄色圆球,颜色沉暗,并不起眼,递在黄丫头面前,又笑道,“这颗名‘通犀地龙丸’得自西域异兽之体,并经我配以药材制炼过,佩在身上,百毒不侵,普天下就只这一颗而已。” 白驼山本就擅使毒物,如今用这以避毒的宝物赠给黄丫头,足见求亲之意甚为实诚,此举之意分外明显,一上来就要黄岛主不起疑忌之心。 黄岛主眼眸一动,心底却愈发变得不安起来。 见状,黄丫头眼神一转,连忙伸手去接,笑道,“多谢您啦!” 大家都以为这黄丫头的意思定是表明间接的接受这欧阳克了,不禁在心底揣测起来,一时间有议论声纷纷而起。 欧阳克见到黄丫头的雪肤花貌,早已魂不守舍,这时见她一言一笑,更是全身如在云端。 正自得意,突然眼前金光闪动,黄丫头手中夹着一根金针,打出一招,直射向欧阳克。 而欧阳克虽然及时反应过来,身子都向往仰。 但金针速度实在太快最后还是没有稳住,摔的狼狈至极。 谢小峰在一旁看着想笑却又不敢笑,腹部一沉强硬的忍住,不禁多看了这黄丫头几眼。 这黄丫头不愧是桃花岛主的女儿,还真是和其他女子有些与众不同,举止端庄却暗中巧使诡计。 一时之间,一种沉闷之声纷纷响起,众人皆是强忍笑意,嘴角微微抽动的声音夹杂一起却意外听得明显。 而这黄丫头却毫无隐忍之意,笑得甚是欢喜,更是指着欧阳克捂着腹部毫无顾忌地大笑。 黄岛主一见,嘴角微微一动转而皱眉斥喝道,“干什么呢?”虽声音是怒喝,可眼里的赞赏之意却掩盖不去。 他左袖在虚空中微微一拂,散开了黄丫头准备掷出的一把金针,然后右手更是作势欲要反掌往她肩头拍去。 黄丫头见此,饶是熟练地“哇”的一声大哭了出来,竟扑坐在地的叫道,“爹爹你打死我最好,反正我宁可死了,也不嫁这坏东西。” 众人一听,皆是猛吸了口凉气,这白驼山庄主在江湖上也是一方豪雄,此时在此受辱,两家岂不是要打起来? 众人纷纷暗自退了一步,片刻以两家为中心出了一片空地。 此时气氛已是剑拔弩张,白驼山庄主目光一冷,冷哼一声,长杖一点地面,一丝丝细微地波纹荡漾开来,只见四面八方嘶嘶声突起,整片竹林莫名的震动起来。 黄岛主双目一凛,手指在竹笛中虚按,竹笛竟然空响起来,幽幽地笛声骤然响起,一时间虚空中两股气势在悄然对弈。 这一幕在众人眼里却怪异异常,两人好似静止了一般,别人感觉不到,但谢小峰却是感受得分明,这周围分明有种强烈的压迫感。 谢小峰的暗自运气内劲抵抗着这一股压迫感,心底震惊不已,两人的内功竟强大到如此地步! 只是片刻,两种气势突然散去,众人恍然却却又察觉不到异常。 “呀哟,不过是令嫒试试舍侄的功夫,你这老儿又何必当真呢?” 手里一个掌力运握,顺手挡开黄岛主拍下去的手掌,笑道,黄岛主见他好言给出台阶,倒也顺势起来,放过了黄丫头,“若不是锋兄好言,我定会将你打死。” 两人像是戏台上演戏一般让众人看得是有些茫茫然,方才的剑拔弩张转眼便烟消云散。 白驼山庄主做了和事佬而黄岛主也假意作势地放过了黄丫头,其实黄岛主疼女儿这事又不是不知道,他怎么可能会真的对黄丫头怎么样呢? 众人在心底以为这是白驼山庄主的忍气吞声,而谢小峰早就看得分明,方才二人早已以势对敌分出了胜负,白驼山庄主看似毫无大碍,实际上已略遭狼狈,不得已之下才配合演出此戏。 “那你便将我打死好了,这样我就可以去见我娘亲了,才不想看到你。”黄丫头哭的梨花带雨,抿着嘴角,仿佛是受了极大委屈,其实心里早已乐开了花。 黄丫头这演技十分精湛,简直是毫无破绽,这一幕看得慕容红秀都微微皱着眉头,拧成一个川字。 慕容红秀在心底想着,这婚嫁配娶本就由父母说的算,所以这要是嫁给自己不喜欢的,那眼泪定是和黄丫头没有区别。 慕容红秀忽然心头一紧,有种说不出来的压抑感和不舒服的感觉,眼看着黄丫头如今的情形,不禁让慕容红秀也开始有些担心自己的未来,会不会也要面对黄丫头如今的事情? 慕容红秀觉得有些头疼。 而黄岛主耳头一听黄丫头说的话,也不知道到底听到了些什么。 突然间,这心头搓不住的疼,本来脸上没什么变化,和白驼山庄主说的都是硬套话。 可现在脸上却明显变化,也不知道怎的,他的袖子一挥,竟什么也不说的离开了,让人有些不知所措。 合奏一曲 这——谢小峰一顿,面对这一幕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站在竹边的众人更是呆住了,心里都纳闷着——黄岛主这又是什么情况?这演的,是哪一出? “黄岛主又称黄老邪,性子本就古怪的很,大家还是不要猜测了,暂且等等吧。”紫衣侯见众人纳闷不解,便开口解释道。 而哭泣的黄丫头猝不及防被慕容红秀搀起来,黄丫头还没来得及反应。 只见慕容红秀从怀中拿起一条白色的手绢,帮黄丫头擦拭眼泪,抚了抚黄丫头的背,轻声安慰道,“黄姑娘,你心中的苦我明白,不过你还是莫哭泣了。” 黄丫头眉眼的目光变得十分温柔,顿时对慕容红秀充满好感,开口感谢道,“谢谢姑娘。” 而欧阳克见黄丫头哭的如此楚楚可怜,怎么可能没有把握住这次机会上前安慰呢? 原来,正当欧阳克正欲上前却是被迎面的人影挡住了身形,却是被谢小峰挡住了去路。 这一幕也是让人哭笑不得。 谢小峰挡路当然不是故意挡的,也不能这样说,是故意又装作无意才对。 “你们别在此处等了,桃花小筑已备好酒菜,大家在船上舟车劳顿甚是辛苦,还是跟我来吧。”黄丫头停住了抽泣声说道,然后做了个手势,请众人跟上,便自顾自走在前面领路了。 谢小峰看着这对父女一个迎来一个迎去,忽冷忽热,真不知道他们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也不知这对父女俩究竟是说到伤心事了,还是在做戏。 但不管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谢小峰都还是会买,既然如此,也容不得他想,跟着来便是了。 到了如今这地步,即使不买他父女俩这药,又能怎么办呢?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如今的情形,以不变应万变,这才是上上之策啊! 黄丫头眼神清明,虽说她古灵精怪,可是却十分地冰雪聪明。 黄丫头拉着慕容红秀,后面跟随白驼山和紫衣侯一众,向桃花小筑走去。 谢小峰见黄丫头和慕容红秀如此紧贴,十分诧异,别人不知道慕容红秀的底细,他谢小峰可是知道的。 这慕容红秀久居慕容府,而黄丫头更是极少在江湖中游走的,可是他俩这才认识不过几日,这两人的感情何时变得这么好了? 熟不知,这女人心如海底针,哪是谢小峰能够猜测的,只能留谢小峰独自在一旁暗暗纳闷了。 桃花小筑地方甚小,除了紫衣侯,白驼山叔侄,其他人当然只在门外后着,而黄岛主却已经在小筑里头等着了。 且不谈为何黄岛主突然之间就离开,单看现在这父女二人明明之前就发生过口角,而现在却又如同没事人一般,丝毫没有因之前的口角如何。 至少从黄老邪现在的面色上,看不出丝毫破绽。 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这让谢小峰心下又有些郁闷。 转头又看了看紫衣侯和白驼山庄主,他们一脸淡定,好像刚才发生的那些事情确实不是什么事。 谢小峰这下更觉得奇怪了,心想,这黄岛主肯定有古怪,准备好好探探隐藏在夜色中,这桃花岛的秘密。 宾客都到齐了,而只见黄岛主率先斟满酒杯,略带歉意地笑着说着场面话道,“刚才突然发生了一些事,还望各位见谅。” 随后,便一掩袖子,首先干了那杯酒。 白驼山庄主摇摇头,举杯道,“药兄,既然有事不便明说,又何必介意呢,喝酒喝酒——” 酒品半晌,白驼山庄主略带深意地笑了笑,“既是有酒却无助兴的东西,是不是少了点什么?” “锋兄居然有此性子,不然听我吹奏一曲以娱故人吧。”黄岛主似乎听出了白驼山庄主话里话外的意思,话罢便提议道。 “诶,药兄,”白驼山庄主意味深长地笑道,“你的音律虽登峰造极,但也该欣赏欣赏不一样的音律才对。” 白驼山庄主似乎话里带了不一样的深意。 黄岛主一听,马上便来了兴趣,对白驼山庄庄主的提议感到十分好奇。 只见白驼山庄主微微一笑,左手轻轻一挥,只见他华丽的袖子从众人眼前一晃,眼前便出现了提着纱灯的三十二名白衣女子姗姗上前,拜倒在地。 谢小峰看那些女子都是肤色白析,身材高大,或金发碧眼,或高鼻深目,果然和中土女子大不相同。 但容貌艳丽,姿态妖媚,亦自动人。 白驼山庄主手掌击了三下,八名女子取出乐器,弹奏了起来,余下二十四人翻翻起舞。 八件乐器非琴非瑟,乐音节奏甚是怪异,高低起伏之间竟能使人气血随之翻腾。 谢小峰又看了看,见众女前伏后起,左回右旋,身子柔软已极,每个人与前后之人紧紧相接,恍似一条长蛇。 再看片刻,只见每人双臂伸展,自左手指尖至右手指尖,扭扭曲曲,也如一条蜿蜒游动的蛇一般。 这时众女舞得更加急了,媚态百出,变幻多端,跟着双手虚抚胸臀,作出宽衣解带、投怀送抱的诸般姿态。 驱蛇的男子好似早已深受其害一般紧闭双眼,都怕看了后把持不定,心神错乱。 黄岛主只是微微一笑,只看了一会,把玉箫放在唇边,吹了几声。 顿时,众女突然间同时全身震荡,舞步顿乱,箫声又再次响了几下,众女已随着箫声而舞。 白驼山庄主见情势不对,一听,正是是黄岛主最得意的《碧海潮生曲》。 眼下立刻双手一拍,一名侍女抱着一具铁筝走上前来,筝弦上铮铮铮的拨了几下,发出几下金戈铁马的肃杀之声,立时把箫声中的柔媚之音冲淡了几分。 见状,黄岛主萧音一滞大笑道,“来,来,咱们合奏一曲。” 他玉箫一离唇边,众人狂乱之势登缓。 白驼山庄主站起来,高声喊道,“大家把耳朵可以塞住了,我和黄岛主要奏乐。” 说罢,似乎还可以看到他嘴角若有若无的笑意。 三音相斗 看来这白驼山山庄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说着是要体验体验不一样的音律,可是这一来二往的,傻子也该从中看出来不一般的意思出来了。 这哪是体验不一般的音律,这分明是绵里藏针,笑里藏刀啊! 众人一听,便知道此等一奏必定非同小可,瞬时脸上露出现惊惶之色,纷纷撕开衣襟,先在耳中紧紧塞住,再在头上密密层层的包了,只怕漏进一点声音入耳。 谢小峰看了眼紫衣侯,只见紫衣侯也是捂住了耳朵,退其一侧。 紫衣侯的武功虽未交手,但一夜酒话后,谢小峰能猜测其深浅。 虽然他现在重伤在身,不能随意动用真气,但一个武功高强之人无论受再重的伤,功力和武功底子还是在的。 既然连紫衣侯都如此,由此便可见此次奏乐绝对非同小可。 而黄岛主的女儿黄丫头也拿起了一块丝帕撕成两半,将耳朵掩住。 谢小峰一见便立刻叫慕容红秀也将耳朵掩住。 这慕容红秀的内力和黄丫头姑娘内力相似,恐怕也是听不得这曲乐之声。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还是谨慎一点为好。 黄岛主继而转头向身旁的哑巴仆人打了个手势,那老仆明白后点点头,便向驱蛇男子的头脑挥了挥手,示意他领着下属退下,避开这里。 那些人巴不得溜之大吉,见白驼山庄主点头示可,急忙驱赶蛇群,脚底抹油一般,便随着哑巴老仆指点的途径,远远退去。 白驼山庄主笑了笑,对着黄老邪说道,“兄弟功夫不到之处。要请药兄容让三分。” 话毕,白驼山庄主便盘膝坐在一块大石之上,闭目运气片刻,右手五指以中奇异的律动挥动起来,铿铿锵锵的弹了起来。 秦筝本就声调酸楚激越,他这西域铁筝声音更是凄厉异常。 谢小峰略微懂些音律乐理,而他躲在暗处并没有遮住耳朵,因为他十分好奇。 好奇这两大高手以乐曲对弈到底是何等盛况? 毕竟这可不是想听就能听到,想看就能看到的东西。 可谓是可遇而不可求啊!如此难得的盛况,谢小峰这样的人精,又怎么会错过? 但说这筝声,初听便觉那音律和他心跳相一致,铁筝响一声,他心一跳,筝声越快,自己心跳也逐渐加剧,只感胸口怦怦而动,极不舒畅。 再听一下,一颗心似乎要跳到嗓子眼里了,若是照这样下去,那还了得? 说不定忽然就爆体而亡了。 谢小峰这才知道,筝声可没那么容易听的,于是急急忙忙坐下,宁神屏思,运起内功,屏蔽古筝音律的骚扰,内力也是努力地和这筝声做抗争,心跳这才渐渐趋缓。 过不多时,那筝声已不能带动他的心跳了,反而愈加变得宁神静心。 只听得筝声渐急,到后来犹如金鼓齐鸣、万马奔腾一般,这古筝的声音让谢小峰仿佛看到了古战场,金戈铁马,听得让人热血沸腾! 蓦地,又里柔韵细细,一缕箫声幽幽的混入了筝音之中。 谢小峰又是心中一荡,脸上发热,忙又镇慑心神。 铁筝声音虽响,却始终掩没不了箫声,双声杂作,音调怪异之极。 铁筝犹似巫峡猿啼、子夜鬼哭,玉箫恰如昆岗凤鸣,深闺私语。 一个极尽惨厉凄切,一个却是柔媚宛转,两种声音缠绕而起,场景却分外诡异。 此高彼低,彼进此退,互不相下。 正如太极之中的阴阳鱼,一阴一阳,似乎是相辅相成,又似乎势不两立。 慕容红秀听不得声音,但她却心思细腻,从白驼山庄主出琴的力度和黄岛主吹萧的韵动便来看出他们交手的大致情况。 他们两人神色郑重,明显是势均力敌,而后只见黄岛主站起身来,边走边吹,脚下踏着正是八卦方位,萧音虽身法律动响起。隐隐在虚空之中摆出阵势。 这是黄岛主平日里修习上乘内功时所用的姿式,一旦对手极为厉害,是以要出全力对付。 而白驼山庄主头顶却犹如蒸笼一般,一缕缕的热气直往上冒,双手弹筝,袖子挥出阵阵风声,如同毒蛇盘踞而起,看模样也是丝毫不敢怠懈。 谢小峰运转内力护身,凝守心神,根本不为乐声所动,然后细辨箫声筝韵。 听了片刻,只觉一柔一刚,相互激荡,或猱进以取势,或缓退以待敌,虽是已乐声对弈但却与高手比武一般无异。 他原本初听之时,那运气同时抵御箫声筝音,虽甚感吃力,但听到柔和之处却发现心无所滞,身在局外一般。 只听得到乐音,心中更是如同明镜一般一片空明,从未有过的空明和清醒,如此—— 谢小峰才意识到自己的内力估计又提升了一个阶段了。 这让谢小峰欣喜若狂! 从云烟阁一战,又经历海上之乱,耐力和体力确实受到了不小考验,如今受此音律提点,又悟道些不一样的东西,自然内力就水到渠成,更升一步,一切都是那么的顺利。 啧啧,若是像今天这样的机遇,能够再来几次,谢小峰估计做梦都能被笑醒了! 谢小峰心中刚是一喜,又听得双方所奏乐声愈来愈急,已到了短兵相接、白刃肉搏的关头。 再斗片刻,必将分出高下,突然间海上好像隐隐传来一阵长啸之声,长啸之音瞬间灌耳而入,让人无法反抗。 黄岛主和白驼山庄主同时心头一震,长啸之音如实质一般灌入,瞬间刺破了两人的对弈之局,箫声和筝声登时都缓了。 那啸声却愈来愈近,想是有人乘船近岛。 白驼山庄主挥手弹筝,铮铮两下,声如裂帛好似巨蛇长鸣,荡漾开来,竟是与他交上了手。 远处那啸声也忽地拔高,犹如雄鹰长啸,直冲天际! 过不多时,黄岛主的洞箫也加入战团,裹海浪而起,如巨浪拍打声声不断。 箫声有时与长啸争持,有时又与筝音缠斗,三般声音此起彼伏,斗在一起。 整片海登时如同凭空遭难竟剧烈翻腾起来。 楞头小子 这时发啸之人已近在身旁树林之中,啸声忽高忽低,时而如龙吟狮吼,时而如狼嗥枭鸣,或若长风振林,或若微雨湿花,极尽千变万化之致。 箫声清亮,筝声凄厉,依旧朗盛,各呈妙音,而虎气啸声丝毫不落下风,三般声音纠缠在一起,斗得难解难分,令人不禁叫好! 果不其然,谢小峰正听到精妙之处,只听那发啸之人虎啸吟来,情不自禁的张口高喝,“好啊!” 这时,三般乐音齐歇,而他一声喝完,心里顿时觉得不妙,立刻就要准备逃走,可黄岛主怎么会如此轻易的放此子走? 只见黄岛主眼神一凝,眸光一凛,身形一闪,便化成一道青影掠动,仅仅看到那青色的影子“嗖”一下而过。 那速度不过是一眨眼睛的功夫,再乍得一看,那黄岛主已然已经站在翠竹林之中。 距离终究是离的太远,谢小峰不知道竹林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但黄岛主就站在那里边也不废话,伸手便擒住了那男子的衣领,将他抓了出来。 此男子也不过二十,黑眉黑目,浓眉大眼,身高膀阔,看着就是一副憨厚老实的模样。 刚才那震天的啸声竟能与箫筝争辉,那内力定是深厚无比,非常人所不及也,却没想到此人竟如此年轻,和谢小峰看似一般年纪,谢小峰硬是一愣。 谢小峰初听铁筝之音便觉得那声音一声便心悸不已,听多便容易被扰乱心神。 若不是内力因契机升华,恐怕他根本听不了多久,不用半刻钟的功夫,便会走火入魔变成个武林“魔头”了。 可这男子不仅从头到尾听得了,而且摸熟了音律还能与之共奏,萧筝和鸣。 此等年纪便有如此修为,虽然看着有些傻气容易被骗,但若是有黄丫头这般聪明伶俐的女子伴之左右,日后必成气候! 看来这世界之大,远不是谢小峰所见的一般。 谢小峰不禁又多看了眼男子,此人一脸正气,但被黄岛主擒住也不反抗,神情更是傻愣傻愣的,乖乖的让黄岛主牵制着。 正当谢小峰心里头正纳闷不解时,只见黄岛主将男子带到小筑内后便放开他,喝道,“哼,好你个傻小子——” 傻小子低着头,面色难堪,一脸菜色,硬着头皮道了声,“黄岛主。” 黄岛主也不说话,但黄丫头却在此时抬起眼里,一见此见他进来,顿时惊喜交集,一眼便能看出来这黄丫头对傻小子的情感可见不一般。 一见傻小子,黄丫头便立刻奔上前去握住他的双手,惊喜地叫道,“好哥哥,你终于来接我了……” 这又是喜悦之情,又是悲苦之气,黄丫头原本以为傻小子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来找她了,惊喜过后,便是眼泪直流,跟着便扑入他的怀中,轻声缀泣。 傻小子也是对黄丫头甚是想念,现在心爱的女人正扑在他怀里哭泣。 可奈何这傻小子又是个老实人,并不会安慰,实在不知如何是好,最终情不自禁地伸臂一把搂住了她。 白驼山的叔侄可还在小筑,这样一见,那脸色别提有多难堪了。 那对叔侄,只见他俩面色铁青,额头青筋崩露,那侄子看见这一幕顿时怒发冲冠,血气翻涌,憋了个满脸通红。 那叔叔脸色也并不好看,面色铁青——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吗? “药兄这是何意?”白驼山庄主忍不住地质问道。 这男子名唤傻小子,乃是黄丫头一见倾心的男子。 可黄岛主却并不喜欢,嫌他太过傻愣,不够机灵,这要如何能配得上自家女儿的身份? 况且,他黄岛主的女儿,天生聪颖,又是天生丽质,哪怕是个聪明绝顶的青年才俊,他黄岛主也不一定看得上眼,更何况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傻小子。 而白驼山的庄主遣人来为其侄儿求婚,可谓是门当户对,黄岛主一听便当场许诺了,这才有了这一出求亲的大戏。 但刚才女儿一见傻小子的时候哭的那叫个情真意切,一时之间,黄岛主却也陷入了矛盾,不知该如何是好。 “药兄,你不会是想反悔吧?”白驼山庄主面色铁青,咬牙切齿地反问道。 黄岛主毕竟也是在江湖上成名已久的一号响当当的人物,说起黄岛主,整个江湖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江湖上的人最重承诺,一诺千金确实不能轻易反悔,这要是传出去,他黄岛主搞不好从此就得成为江湖上饭馆里人们茶余的笑柄! 躇踌之际,便听道欧阳克嘲讽道,“这桃花岛遍地机关,我等若不是哑人指路,恐怕还困在那桃花林,而这傻小子却不简单,居然一人进入了桃花岛深处,别他看起来老老实实的,怕是心计深的狠,莫被他骗去了。” “休要污蔑我哥哥,路是我告诉哥哥的,难道你还要怪我不成?” 有道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即使在他们眼里傻小子只是个愣头青,但不论如何,傻小子也是黄丫头的心上人,一见心上人被人这般污蔑,怎一个怒字了得? 黄丫头听罢话语,便像个盾牌似得挡在傻小子前面护着他,杏眼瞪圆,与欧阳克怒目而视。 欧阳克见黄丫头怒视,立刻挥着扇子摆手,“岂敢岂敢,只是猜测而已。” “爹,我不会嫁这个毒物的,我要和哥哥在一起。”黄丫头道。 黄岛主皱皱眉,道,“丫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人哪里是你想嫁就嫁的?” “那哥哥哪里不好?”黄丫头也实在是气不过了,开始与自己的亲爹针锋相对。 见心上人如此维护他,傻小子也忍不住开口,“黄岛主,我定会给丫头幸福的。” 黄丫头冰雪聪明,也知现在局面大致,若是黄岛主直接拒绝白驼山,只怕会在江湖上传出些什么胡诌之话,成为江湖中人酒茶饭后的笑柄。 “既然爹要我嫁,我嫁便是,但我要嫁给武功高强的,不然怎么保护我?难道仅靠几条小蛇虎人不成?”黄丫头分析过当前的局势,顿时心生一计。 气运惊人 这白驼山的圣物被说成了虎人的东西,任是那白驼山庄主性子再稳也是忍不了,眉头一皱,手里的蛇形拐杖在地上一震,冷哼一声。 谢小峰一见,便知这是激将法—— 不过一代枭雄居然被激将法唬住,看来黄丫头绝非等闲。 “哼,既然如此,克儿帮我好好教训教训那小子,让黄岛主和其令爱知道我们白驼山的厉害。” 欧阳克当然听他叔父的,“侄儿明白。” 黄岛主一直未开口,这时眼神一挑,也不知打的是什么主意,不知他是站在欧阳克那一方,还是与自己的女儿站成一队,“既然如此,那就比武招亲,谁赢谁便是我的女婿。” 这白驼山少主毕竟来自白驼山,又深得白驼山庄主的真传,这无派欧阳无名的傻小子他自不放在眼里。 欧阳克挑挑眉,一把扇子飘飘,从袖子中“唰”的一声,一把剑就握住手中。 而手里的功夫便提上了七层,他当然相信自己的叔父的话。 傻小子慢慢走来,手里头也没个兵器,正准备赤手空拳的应对,只听到黄丫头的声音,“等一下!既然是比武过招,更要公平起见,欧阳克你拿着剑对付我哥哥是怎么回事?” “他也可拿剑。”欧阳克似乎并不把傻小子放在眼里,对傻小子轻视得很。 “不必了,毕竟客人众多刀剑无眼,未怕见血,我看还是比内力吧。” 欧阳克的内力,在同辈当中当属佼佼者,且不说自己多年勤学苦练,更何况自家叔父更是为他输了好几次的内力,和这愣头小子相比,内力他也不会输。 “好,内力就内力。” 白驼山庄主知道刚才筝箫对弈之时,欧阳克也是遮住了耳力,并不知傻小子武艺内功的深浅。 这小子既然能不受音波的控制,其内力当然不能小看,忍不住向欧阳克提醒道,莫要轻敌! 欧阳克又不傻,既然叔父都开口,那他又怎么会轻敌? 不过他并不觉得这愣头小子的内功能高到哪去,眼下一低,一收起剑,便将运气将张力提至七层,一掌下去直逼傻小子。 傻小子眼一抬,下意识的反手一接,并催动内力。 他也不知道用了几层功力,只是刚好能抵住欧阳克的掌力而已,面不改色的看着欧阳克。 欧阳克脸上一惊,他是真没想到这小子内力竟如此浑厚,掌力加深,用上了全力,整个身体开始冒着水气。 傻小子知道欧阳克的内力正在加深,双目一闭,便也开始运气循环,开始催动自身内力。 众人一瞧,只见欧阳克一脸铁青,苦苦挣扎。 而反观傻小子气息平稳,只是身体附近开始发热,待身体的热温到达一段时间后,掌力反抽,猛地将欧阳克震的步步后退,直接撞到了树上,狼狈至极。 而傻小子内力调息将掌力收回,神情自若。 谢小峰眉一挑,显然他知道这傻小子并没有使出全力,大概只出了五层。 欧阳克被手下搀扶起身,顿时脸色面堪,未等黄岛主发话,便抽出了袖中藏剑向傻小子刺去。 而这傻小子不接反逃,而欧阳克却步步杀机,傻小子轻功又不算太好,逃得再远也被欧阳克给追上,只好接招应对了。 不过谢小峰没想到这傻小子竟招式凌乱,手法异常奇怪,路子更看不出是何门何派的,或句话说,根本没有招式可言? 难道这傻小子,空有一身内力没有招术? 谢小峰会这样想也不奇怪,毕竟黄丫头在前,便指明要他们比试内力,而不是招式。 如果傻小子是个武林高手,那黄丫头根本没必要多此一举了。 不过借着强大的内力,虽然傻小子渐渐落于下风,但欧阳克一时半刻也奈何不了傻小子。 欧阳克本就有些看不起傻里傻气的傻小子,早先又有些轻敌,以为不过三招半式就能把这傻小子给收拾了,没想到竟然打了个难舍难分,这让欧阳克的面子也有些挂不住了。 但欧阳克也伤不了他的半毫,使得欧阳克的怒气越发旺盛。 心底一重,趁傻小子还对剑招应对不暇,怀中的扇子便趁这个时候丢掷了出去。 “哥哥小心——” 傻小子虽愣但又不傻,他正眼一瞧,且不说那扇子的威力如何,但说他们白驼山都是用毒的高手,与唐门一派如出一辙,所以这扇子不看也知道定是喂了毒。 一个“毒门”的毒可不是他能对付得了的,更何况他在欧阳克和丫头之间“横插了一杠子”,欧阳克和他的叔叔指不定多记恨他呢,中了毒那还能有命活? 就算是生,肯定也得饱受一番折磨。 正当傻小子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只见黄丫头从一旁跳了出来。 他心头一急,生怕那扇子会伤到他,眼下一重,也不怎的掌心发热,一掌便挥了出去。 那掌力挥出之时,只见一条金黄色的巨龙虚影从他的掌心跳了出来,封腾跃动,直接将欧阳克的折扇折毁,甚至威力大到反震的将欧阳克打伤,吐了一口鲜血之后,竟昏了过去。 众人一见皆吓了一跳,连傻小子都没有想到他会打出这一掌,眼神看到之时也是愣了愣。 此掌不是内力,而是招式。 “亢龙有悔!”眼尖的慕容红秀一眼就知道傻小子打出的是什么招式。 谢小峰看了眼慕容红秀,只听慕容红秀在自己的耳边道,“此子使得正是丐帮降龙十八掌的一掌,名为亢龙有悔。” 丐帮?那可是个大帮派啊!可是这傻小子看起来似乎跟丐帮毫不相干啊? 谢小峰看傻小子的打扮并不像是丐帮中人啊,看来定是遇到什么奇遇或者遇到什么高人指点了。 原本以为傻小子根本不会招式,结果没想到居然还会使用这么厉害的招式,别说谢小峰没有料到,其他人也是一样。 这一手倒是让所有人都惊了一惊,没想到这个看着傻里傻气的傻小子,居然有这么厉害的一手! 别看这傻小子傻头傻脑的,运气倒是逆天得惊人! 同居一屋 “克儿——”那白驼山庄主第一个反应过来,看到自家的侄子被傻小子那小子打成这样,如何能忍? 他手底一墩,那蛇形拐杖顺势一出,猛地向傻小子打去。 傻小子这下危险了。 老毒物出手的威力,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住的,在座的所有人,估计也只有黄岛主能与他匹敌了,可是,这黄岛主,会帮傻小子那个傻小子吗? 黄岛主本就看不上他,白驼山庄主这一下子,指不定还做到黄岛主心窝里去了。 谢小峰看倒此处,眉头也微微皱起来了——傻小子这回弄不好在劫难逃了! 那白驼山庄主可比白驼山少主厉害多了,那蛇形拐杖再打个几下,恐怕那傻小子不死也要重伤了。 更何况,到了如此关键时刻,那傻小子还是使不出任何招式。 刚才那一招亢龙有悔,不过是见黄丫头危险,一时情急之下才激发潜能而打出来的,现在不知怎的,想使又使不出来了,在座的人都看急了眼,全部都替傻小子暗暗着急。 而黄岛主似乎也并没有要出手制止的意思。 这一幕看的黄丫头更是着急,对着白驼山庄主大喊道,“老毒物,你这是什么意思?” 白驼山庄主哪有多废话,一拐杖下去半分情面也没有,照着傻小子就是一杖,打的那傻小子头晕目眩,眼睛有些泛模糊—— 纵使那傻小子内力再强,还是被震得双脚跪地,手捂着胸口,人也是接连吐了好几口黑血。 不过,虽然傻小子看起来血吐的比欧阳克多,可似乎却并没有众人想象的那么严重。 那白驼山庄主又是一杖挥了过来,很显然,他这是要诛傻小子于死地啊! “够了!”突然,一个身影闪动,只见一片紫色的衣袖在傻小子面前一挡便抵住了白驼山庄主的拐杖,此人正是一直站在一旁紫衣侯。 黄丫头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紫衣侯真气外漏,这样一接,那内伤更是严重了,不过他现在虽身负重伤,却还是一掌便接下了白驼山的一招,可见这紫衣侯确实厉害。 “紫衣侯,你这是什么意思?”白驼山庄主看向紫衣侯,斜着眼睛质问道。 “刚才比试的都是小辈之间的打闹,而你此番却要和小辈发难,难道你不觉得有违你白驼山庄主的身份吗!”紫衣侯毫不惧怕白驼山庄主的威压,站出来替傻小子说了句公道话。 其实紫衣侯这话说的倒也算是公平公正,小辈们之间的小吵小闹,输就输了,大不了疗好了伤重新再打过,可是打不赢就让自家老怪物上去收尾,这算什么?也不怕被江湖中人笑话。 白驼山庄主想了想,虽然知道紫衣侯这话说的也没错,但还是十分气愤,咽不下那口气。 黄丫头见紫衣侯向着傻小子,也忙道,“就是,明明是你侄子不守规则在先,才被哥哥打趴下的,你们怎么能如此不讲理?” “伤我侄子就是不该!”白驼山庄主见本来差点成侄媳妇儿的黄丫头不仅没有替自家侄子疗伤,反倒是替傻小子帮腔,本就恼怒不已的他对着黄丫头怒斥道。 “你——”黄丫头眉头皱的特别深,但她自知不是白驼山庄主的对手,转眼看向一直在旁边看着的黄岛主。 黄岛主从同意比武比试开始,便一直看着,没有说话,眼神飘忽,好像精神不宁一般,也不知道又再搞些什么名堂。 “既然胜负已分,求亲之事只能暂时取消了,如今天色渐晚,锋兄,今夜住上一晚之后,明日再行启程吧。” 这话一说完,袖子一挥,黄岛主便离开了。 白驼山庄主一听更是愤愤不平,这算什么? 煮熟的鸭子飞了吗? 若非那傻小子横插一杠,现在他侄儿与黄丫头的婚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了,白驼山庄主于是怒喊道,“那我侄子的伤便装没看到吗?” 可是黄岛主却自顾自走了,并没有回头给他一个交代。 紫衣侯淡淡撇了白驼山庄主一眼,“莫要忘了此行的真正目的!” 白驼山庄主一听,鼻尖一个愤气,虽然脸色还是不满,但却并未再找傻小子麻烦,命手下将欧阳克抱走,准备帮他好好疗伤,此事就此作罢,白驼山庄主也就这样愤愤不平的走了。 黄丫头想了想,还是一个回头,从手中掷出一瓶九花玉露丸,“给你侄儿疗伤吧。” 虽然她讨厌这大小两毒物,但上岛即是客,这小毒物在她的家里受了伤,做主人的怎么也得表示一下,更何况,表个态度也好,省得那老毒物日后再来找麻烦。 …… 桃花岛虽大,但居住的房屋却不多,三三两两,隔得还很远。毕竟桃花岛内从不留宿外客,而桃花岛主又是十分孤僻之人,又怎么会多居房屋呢? 好在还是空几间房屋子,听说是黄岛主的徒弟住的,但现在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他那几个徒弟出了岛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了,这倒是引发了许多人的猜测。 一众人除了白驼山的随从睡在船上,其他人便留在了桃花岛的屋里休憩。 **************** 桃花岛四季如春,美如仙境,简直就像个世外桃源。 屋内屋外更是散发桃花香,比什么香料都来的好闻,屋外的地上铺满了都是桃花树上飘落下的花瓣,美不胜收。 谢小峰与慕容红秀以夫妻的身份避人耳目,自然同居一屋,不过红秀睡床,而谢小峰便坐在椅子上休憩。 月光正浓,月色正美。 可谢小峰却没有睡意,独自一人静静地坐在窗台前喝茶。 今日桃花岛一行,不仅还未解开自己心中疑惑,反倒是更添了许多疑问。 逍遥侯准备对付神剑山庄,而张家满门又和白莲教有关,他们二者到底是敌是友? 这让谢小峰实在是想不明白,不禁皱起了眉头。 如今他和慕容红秀两人安然无恙的进入桃花岛,可另一艘船上的沈一飞和唐慧,又是什么情况? “公子?”慕容红秀道,“你倒的水可要洒光了。” 古怪老童 谢小峰这才发现自己正在倒茶,把茶壶放下,茶水已经顺着桌沿哒哒地流到了地上。 谢小峰忙擦去桌上的茶水,倒是有些手忙脚乱了,边擦边道,“哦,刚在想事情,没太注意。” 慕容红秀婉然一笑,知道谢小峰是担心沈一飞和唐慧,“沈少侠和唐慧姑娘,一个武功高强,另一个使毒的本事堪称一绝,定能安然无恙的,公子应该宽心才对。” 谢小峰一愣,“红秀姑娘你——” 慕容红秀嘴角又上扬道,“别问我是怎么知道了,公子的心事可全都写在脸上了。” “是吗?连我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谢小峰笑了一声。 “这说明公子对我并没有防备。”红秀也“咯咯”的抿着嘴笑了起来。 谢小峰和慕容红秀聊着话,这时屋外好像有一黑影一闪,那道闪动的身影将烛火都摇动了,速度十分快,掠起了一阵微风。 谢小峰和慕容红秀两人惊觉一起,抬头一看,瞬间向窗外看去。 只见窗外那道身影直接翻墙出去了,而借着月光可以明显的看到那道身影是桃花岛主黄岛主。 谢小峰一愣,天色这么晚了,这黄岛主这是去哪? 好奇心颇重的谢小峰准备跟随一探,而慕容红秀虽然也想去,但是她自知内力不高,去了也只会帮倒忙。 而这黄岛主的轻功且不说多厉害,内力定是比谢小峰强不止一点点,谢小峰跟随其后,但他却没有一点发现。 这让谢小峰有些纳闷,按道理来说,像黄岛主这样的武林高手,怎么会连谢小峰在跟踪他都没发现呢? 谢小峰细细一看,却发现这黄岛主此刻好像心事重重一般,并没什么警觉性。 谢小峰一路跟踪黄岛主来到了桃花林,可是这黄岛主一进桃花林,速度突然变快,忽左忽右,忽闪忽离,步伐极其奇怪,三三两两之后,便失去了踪影。 而谢小峰却在进入桃花林之后,便中了桃花岛的机关。 难怪今日白驼山庄那大小两毒物说什么桃花阵呢,原来就是这个。 谢小峰身边的桃花树,立刻移动起来,谢小峰前进一步,桃花树便前进一步,谢小峰后退桃花树便后退。 这桃花林用得是奇门八卦的阵法,若用蛮力强行破解,定会引得黄岛主前来,可不用蛮力谢小峰却不懂奇门八卦的破解之法啊。 谢小峰暗暗叫苦,心道,若是红秀姑娘在此就好了。 无计可施之下,谢小峰只好施展轻功,准备用最快的速度逃离出去,可是这桃花岛的桃花林哪里是容易进就容易出的,无论谢小峰用什么样的速度出去,桃花林都会围堵上来将谢小峰困其中。 这一跳一困,时间便耗了大半,谢小峰这才意识到一个问题,这桃花林只是用作困的阵法,而施展阵法以桃花树为本,是以在地上以移动的变化将闯入的人困住挣脱不开,而桃花树在如何诡异总不能飞天吧? 这让谢小峰想到了应对之策,顿时茅塞顿开,计上心头。 谢小峰望天一笑。 月光的亮正好洒在桃花上,粉嫩的花瓣被月光照的像是镀了一层玉色一样。 一道身影从桃花林直接跳了到空中,而且跳到特别高,谢小峰眼神一望,桃花岛的全貌已尽收眼底,但却看不到黄岛主的踪迹。 谢小峰脚底生风,飞离而使,轻轻踩着桃花叔的树梢顶,凭借着最后看到黄岛主离去的方向而去,却没想到却来到一个山洞。 山洞不大,大小刚好进一人。 洞内十分黑漆,里头更是传来阵阵凉风,谢小峰看了看便觉得这洞内定有古怪,准备进入一探究竟,从怀中掏出火折子吹起一点光,刚准备探入洞口,却不知道哪来的风将它吹灭了。 谢小峰知道这里头的风大,正不起疑,却没想到他刚将火点起,还特意小心的避开风口,可还是不知怎么回事的吹灭了。 谢小峰面色不改,但眉头却挑挑眉,嘴角微撇,第三次将火点了起来,只是这第三次刚将火吹起,谢小峰手一转,竟将火折子吹向了空中,右手一探,向洞口伸去。 速度太快,谢小峰一把便抓住了躲在洞口里的人! 原来那火折子吹灭不是因为风,而是有人搞得鬼。 不过这个人可不是简单的人物,他虽然没有料到这谢小峰会抓住他,但他反手一打,便将谢小峰挣脱开了。 谢小峰眉头一皱,刚才那一打,他便知躲在洞里的人武功可不比自己弱,而此刻的火折子还在空中,使得洞内的情形也看的大概。 谢小峰一瞧,眼前的人胡子又长又乱,黑色的头发掺杂着白色的,打结且不说,上面更是沾满草屑,就连衣服也是破烂不堪。 谢小峰空中接过火折子,还未开口询问情况,那人突然背后朝地,双手双脚朝天抖起,竟像个孩子撒起泼来了,“不好玩,不好玩——” “不好玩?”谢小峰愣住了。 “难得有个生人陪我玩,怎么一下子就识破我在洞里,不好玩不好玩——”这是个什么人?性格怎么生得如此像个稚龄孩童? 这桃花岛内果然什么人都有,谢小峰一顿,上前询问道,“小峰无意冒犯,敢问前辈你是何人?” 那人看了看谢小峰,拍拍身上的灰尘,倏地站了起来道,“我姓周,被这桃花岛主一直困在此处,看你身手好像不是桃花岛的人吧,你是怎么来的?” 那人当然知道这桃花岛不易进,尤其是桃花林最为棘手,他在洞里被困已有十年,可还是没有办法从这出去。这小子能来到这里,看来本事不小啊! “在下是无意跟随白驼山的人来的桃花岛,因桃花林所致,这才胡里乱窜来到了洞。”谢小峰缓缓解释道,这前辈心性普通孩童一般,想来应该也不会太难相处。 “白驼山?”那人眼睛微张,眯着眼睛,似乎有些惊讶,夸张道,“那不是老毒物来了?” 老毒物应该是白驼山庄主,谢小峰微微点了点头,说“正是,听说是为求亲来的。” “黄丫头丫头要嫁给白驼山的人?!”这周前辈一惊又转目看了看谢小峰,“不怀好意”地奸笑道,“不会就是嫁给你这小子吧?” 高手过招 谢小峰一听,这误会也太大了,弄不好还得被收拾一顿,连忙摆摆手解释道,“前辈误会了——” “废话少说,先给我过几招,我倒看看这老毒物的徒弟武功到底怎么样!”那周前辈忽然变了脸色,别看先前像个顽童,翻起脸来也是毫不留情! 一点也没管谢小峰他三七二十一,招式就劈头盖脸地冲着谢小峰招呼过来了。 谢小峰还未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姓周的前辈一掌就已经打了下来,而且那掌中的威力,那可不是开玩笑的,吃上一掌,可够谢小峰喝一壶的! 谢小峰眉头一紧,自从内力提升之后,他并没有了解自己的内力到底提升多少了,既然他要切磋,那谢小峰便和他过两招,扭头就跑不是他谢小峰的作风。 那周老前辈出招凌厉,速度也十分快,完全没给谢小峰留情面,一点反应的时间也没给他,招式就一一招呼过来了。 虽然这姓周的打扮狼狈,讲话也是不按常理,但武功却十分厉害,无刀无剑,仅靠两只手互打,就打得谢小峰节节败退,毫无招架之力。 谢小峰心头一顿,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招式,两手出招路数竟然一点都不相同,招招变化多端不说,分明就像是和两个人对打一样。 赤手空拳自是不敌,姓周的前辈眼神一挑,自然是看到谢小峰左手的剑,从一开始过招,剑不仅没有出招,而且左手也没有办法很好的施展,“你拔剑吧。” 那姓周的似乎并不把谢小峰放在眼里,好似笃定了谢小峰肯定打不赢他。 谢小峰闪了过距离,并不是谢小峰拔剑原因是赤手空拳抵不过这姓周的,而是百家武学,有拳有掌,有剑有刀,各有所长,各有所短。 谢小峰一个使剑的和这姓周的前辈比试拳法自然是不行,更不可能占到半分便宜,所以他以剑会掌,并不算是不光明磊落。 “前辈,得罪了!”一语完罢,谢小峰眸光一凛,也不再留手了,左手在身手的剑鞘中一弹,右手顺势握剑,剑身震荡长鸣不已。 这姓周的前辈虽然十年都不曾在江湖中出现,也不知道此剑叫什么,但一把剑的质量好坏还是能分辨出来。 谢小峰手中的佛光剑,剑身如寒冰般晶莹剔透,剑锋泛着蓝色的光芒,上面更是散发着强烈的寒气。 那周姓前辈仅看了一眼他的佛光剑,便嘴角上扬,称赞道,“剑出鞘长鸣似龙啸,好剑!只是不知道你这把宝剑能不能抵得过我这左右互搏术!” 那姓周的前辈刚说完,便率先攻了过来,只见他左脚扭地一蹬,身形便急闪而至,抬起右手便是一掌打在了剑上,剑身被震得叮叮作响,喷涌而至的劲气顺剑身缠绕而上,谢小峰的手也猛地一抖。 这掌力,果然非一般人所能敌! 谢小峰此时也是暗暗心惊,只是这一掌,就震得谢小峰握住剑柄的手虎口发麻! 手腕处的筋脉猛地收缩起来,显然已受了些轻伤。 而那姓周的前辈也不好过,他在谢小峰手里也并没有讨到分毫便宜—— 在他接触剑的那一刻,那佛光剑上的寒气便瞬间附着了掌上,瞬间将他的手臂冰封住,寒气直接冻结了筋脉,不过以他的内力这程度的冰封根本不算什么,轻轻一用力便会震开。 谢小峰暗劲迸发瞬间将剑稳住,丹田一沉运气而上,剑上的寒气变得愈加浓烈,只是一息之间,两人第一次交手以平局告终, “你这剑有点门道!” 周姓前辈后撤一步,瞥了一眼手臂上残余的冰屑,又饶有兴趣地看着佛光剑。 “前辈的掌力也不同凡响。”话毕,谢小峰反手将剑一握,剑身寒光萦绕,左脚一踏,身子以回旋之力劈出一刀。 只见周姓前辈冷哼一声便顺势抬起了左手接了过去,两人你来我往之间打的不可开交。 周姓前辈的掌法如倾盆大雨,掌影铺天盖地完全封锁了谢小峰的退路。 谢小峰只能以内劲硬拼,掌影落下,剑影随之而至,片片寒霜落地,以两人为中心的空地此时已经遍布寒霜。 掌风,剑影,络绎不绝,此时若是有旁人在场,必定会拍手叫好! 高手对决,其精彩程度不言而喻! 数招对抗下来,这两人都没在对方身上讨到了什么好。 谢小峰知道,如果只继续这样过招,根本打不败眼前的这个人,而两人这样一直纠缠,最后的结果必定是两败俱伤,只怕天亮之后不好向黄岛主交代了。 可是谢小峰站在洞口看向那周前辈的表情,面部青筋纵横,瞳孔里战意如火般燃烧,很明显他正打在兴头上。 显然这周前辈非要比试武功,定是兴致所致,尤其是他正打到了兴头上,肯定不会随随便便就放过谢小峰,几招下来根本不可能结束,但如果让他为此认输结束,那他便不叫谢小峰了。 谢小峰眼色一深,几缕发丝扬了起来,看来是要使出全力了。 慢慢内力运功,真气已经从丹田开始流窜,剑尖寒芒吞吐,几乎凝为实质,脚下内劲喷涌一跃而过,跳到了姓周的前辈头上,幽光的寒剑直劈周前辈的脑袋。 周前辈脸色一重,他知道这剑的威力,比之前的剑强了很多,如果硬接的话只怕讨不到好。 那周姓前辈没有去接剑,脚下犹如生风,凭空虚踩几步便避开了谢小峰的剑招,身法近乎诡异。 谢小峰却没有诧异之色,只是落地后又蜻蜓点水似的跳起,又挥出了一剑,横扫周姓前辈。 这一剑与上一剑相同,但寒气却减少了许多,不过此时周姓前辈似乎并没有发现这个细节,而是自以为早就料到他会这样出招。 毕竟几招下来,他认为自己已经看清了谢小峰的招式,轻盈的一步巧退又轻易避开了剑气。 “你挥剑的速度还是太慢了!”周姓前辈怪笑一声叫道,脚步虚浮,几步横跨,诡异的身法展开,谢小峰这次好似已经乱了套,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武林秘籍 眼见谢小峰已经被自己的身法迷惑,周姓前辈好似已经掌控全局,便打算不再与小峰周旋下去。 身形一滞借着身后洞壁反身一跃跳了到谢小峰的身前,右手唰的打了出去,那威力打的风中都充满力气。 而谢小峰却没有动,好像是没有动,他眼睁睁的看着那掌好像要打在他胸口一样。 姓周也没想到会这么简单,他觉得情况好似有些不对,但以现在这样的情况和谢小峰的速度来说,他就是躲不掉!一咬牙,掌中内劲又加重了几分。 一道掌影突兀地穿过谢小峰的身体,好似戳破了泡影一般,印在了石壁之上,留下一道清晰可见的掌印,而此时,哪还有谢小峰人影,谢小峰的身形已经在自己眼前消失了! “怎么可能?”周姓前辈望着眼前的虚空失了神,就是这一息的瞬间,谢小峰动了! 就在此刻,谢小峰那移动的速度好像变快了,不仅如此,挥剑的速度也快了。 一切都好像变成了一道残影,一道道剑影好似凭空而生,从四面八方向周姓前辈斩来。 或者说,刚才谢小峰没动, 这不可能! 姓周的前辈不相信,此时他竟然已经忘记了抵抗。 他的剑怎么会那么快?明明刚才还被他打的毫无还手之力,怎么顷刻之间,角色就对调了? 直到剑抵在了那姓周的面前,他还是满脸的错愕,满脸的不相信。 谢小峰淡淡道,“不是我的速度快了,而是你的速度慢了。” 姓周的眼睛渐渐回焦,他回神而来,才看到他的手竟然开始发紫,一丝丝冰屑顺着掌心蔓延开来。 再定睛一看,仅是一息之间,整只手已经被寒冰彻底冻住,而自己体内竟也开始升起阵阵寒意! “这是怎么回事!”那周姓前辈简直跟见了鬼似得,看着自己的手,瞳孔里满是惊惧。 “你用赤手对付我的剑气,虽然你用强劲的内力压制住了附在手上的寒气,但真正伤人的寒气却已经无形中渗透进了你的体内。”谢小峰将剑一抽一抖腕,佛光剑便归了剑鞘。 那姓周的前辈不相信地再看了看自己手,却是发现自己的手好像在证实他说的话一般越发变得僵硬了。 手僵硬了,自然那出掌的速度就慢了。 虽然佛光剑没法伤害到姓周的前辈,但他赤手空拳的打在剑时,那寒气冰封可以将原本出掌的速度削弱一点,次数多了显然速度就慢的特别明显了。 哪怕他的左右互搏术打的再好,练得就像两个人,只要速度降下来,这换化出两个人和一个人并没有什么差别了。 谢小峰知道周前辈已经中了佛光剑的寒气,但是以周前辈的内力,这等寒气还奈何不了他。 所以他便从一开始,就讲自己原本的速度降了几成,等着就是他开始习惯自己的速度时候,寒气已经全然侵入身体,再突然全力爆发,自然一招定胜。 那周前辈怎么说也是浸淫武道多年的高手,只要稍微想想就能知道谢小峰招术,但那个时候他的眼里却只有谢小峰手中的佛光剑,显然他从来没有见过这种诡异地兵器。 “原来这柄剑这么有意思啊,好玩好玩——” 原本还在认真打斗的表情,又变成了一个顽童一样,“小兄弟,你这剑挺好玩的啊,给我玩玩呗。” 说着,这周前辈便想伸手抢过来。 谢小峰哪能这么轻易让他得手? “前辈,这剑上的寒气可没有那么容易化解的。”谢小峰说着,立刻将佛光剑收起,转身便准备离开这洞穴。 见谢小峰要走,这周姓前辈有些着急了,毕竟他好久没有遇到这么好玩的人了,立刻喊道,“要不然,小兄弟,我给你来个交易,我拿武林秘籍和你换,怎么样?” “武林秘籍?”谢小峰一愣,佛光剑是他的贴身宝剑,自然不可能拿来跟周前辈换什么武林秘籍。 但是谢小峰又十分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武林秘籍,能让周前辈拿来与他换佛光剑呢? 究竟,是什么样的武林秘籍,能和佛光剑相提并论? 那周前辈一见这谢小峰好像很感兴趣样子,又故作神秘道,“我这本武林秘籍练了之后便可以天下第一,怎么样,想要吗?” 谢小峰愣了一下,笑着摇摇头,摆摆手道,“周前辈,如果这秘籍真有这么厉害,你又怎么会被黄岛主困桃花岛呢?” “这——这是因为那黄老邪妻子用的诡计害我的。” “噢,这样啊,那为何又成为我的手下败将?”谢小峰忍俊不禁道。 “这——”那“老顽童”被谢小峰这一问,不禁有些着急,抓耳挠腮,似乎是在想对策,让人忍俊不禁。 “周前辈,你被黄岛主关在岛上十五年,如今的江湖已经不再是十五年前的江湖了。”谢小峰一脸严肃地说。 周前辈一顿,有点不敢相信,问,“十五年的江湖……难道十五年后的江湖就已经大变样了?” 谢小峰点点头。 “这……”周前辈突然脸色大变,不停地大笑,“哈哈,师兄,原来你要我一直护着的东西,现在却变的毫无价值,我真的太傻了,就因为这本秘籍我居然被困在桃花岛十五年!哈哈——哈哈——”周前辈忽然仰天长啸,自嘲起来,似乎十分难受。 谢小峰也不知道这前辈是怎么了,怎么一个人刚才还笑得开怀,转眼之间就如同经历了人生百态,自顾自的自嘲起来。 谢小峰也不再理会,正准备离开,没想到已经有人比他快了一步,来到了洞前,谢小峰一见,此人正是黄岛主。 谢小峰愣了一愣,黄岛主怎么来了? “老顽童,给我出来!”黄岛主朝着山洞里大喊道。 老顽童—— 那个周前辈确实像个老顽童,顽皮的让人哭笑不得,无法招架。 不过,老顽童——谢小峰突然想到了什么,难道这周前辈就是全真教的老顽童周老顽童吗? 故布疑阵 看他刚使用的内功心法确实好像是全真教的内功,不过他可是听说这老顽童在华山论剑的之后,便在江湖上消失了,没有人再见过他,本以为他已经随全真教的掌门王重阳一起死了。 没想到像周老顽童这样的武林高手,竟然会被黄岛主关在桃花岛近十五年! 这消息听得真是让人心惊胆战,谁能想到,当年的一代武林翘楚,竟然会被困在这桃花岛上,却无可奈何! “妈呀,黄老邪怎么来了,我要赶紧躲起来了。”这老顽童又开始顽童了,此时若是有个地洞,哪怕只是个地缝,这老顽童说不定都会似鸵鸟一般把自己给塞进去。 “前辈,你已经被困这里了,能跑到哪里去?”谢小峰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说道。 “啊——对啊——那我躲什么?”老顽童说着便大方的走了出洞口,随即嬉皮笑脸地说道,“那个,黄老邪找我什么事啊?难道是黄丫头丫头成亲叫我出去喝酒?” “哼,你跟我来就是了。”黄岛主脸色极其不好,面色铁青,想来是对老顽童这个嬉皮笑脸地态度感到不满,冷哼一声道。 老顽童一看到那黄岛主那铁青的脸,心知定没什么好事,“这个,我差点忘记了,我的酒量太差,还是不去了吧。”说着脚底生风便要开溜。 黄岛主既然是来找他的,哪里会让他走,大喊了一声“哪里跑!” 一语完罢,黄岛主便施展身法追了上去! 那速度非常快,老顽童根本来不及跑,就被黄岛主抓了个正着,提着他的衣领,怒视着他。 “诶,黄老邪,有什么事咱好好说呗,这样抓着我干嘛?”老顽童哭丧着脸,想跟黄老邪打个商量。 “抓的就是你,还不跟我走?”黄老邪边说边抓着老顽童往桃花林深处走去。 谢小峰躲在一旁,还以为黄岛主没有发现他,却没想到刚把老顽童放进桃花林,立刻就过来抓他,“既然你都看到了,那你跟我走吧。” “黄前辈,我是无意中进的……”谢小峰还想解释,却被黄老邪打断了。 “跟了我一路,难道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吗?”黄岛主打断了谢小峰的话,喝斥道。 这……谢小峰有些发蒙了,他自以为黄岛主心事重重,想来应该是发现不了他的。人算不如天算啊!没想到还是栽了。 谢小峰自知武功上肯定不敌黄岛主,身法上想来也悬,又不想与黄岛主结仇。 而且照此情况看,黄岛主也并无恶意,便只好也跟着他进入桃花林。 只要走进了这桃花林,如果不懂奇门五行,哪怕是上天下地,也出不去。 所以谢小峰刚才以为从空中便可以解桃花林之困,那也是假的,想来空中也是迷阵遍布,不然又怎么会进入困周老顽童的山洞? 如此说来,谢小峰心中诧异,难不成这黄岛主是故意引他进入桃花林的? 可是,那这是为什么呢? 难道他真的和张家灭门一案有关? 谢小峰思惆一想,握住手里的剑不自救地紧了紧,如果事情真的如自己想的这样…… 黄岛主此时并不知道谢小峰心中所想,他半拉半推的带着谢小峰和周老顽童,从桃花林中走出之后,便一路西下,便见到了一座矮矮的山包。 山包藤蔓遮掩,数条青丝缠绕,乍一看如同白驼山那些青蛇攀岩一样。 再者说如果是大半夜看到这些矮矮的山包,让人仿佛看见了坟冢一般,阴凉的气息充斥着周围的空气,充满诡异的气氛,令人不禁心惊胆战。 只是可惜了,这就是在深夜里。 “黄老邪,你想带我们到哪去啊?”周老顽童疑惑不解,连忙开口问道。又左顾右盼的一直打量周遭的景色,满是好奇,从他的面色之间可以看出来他竟然还有些兴奋。 想必是以为黄老邪要带他去什么“好玩”的地方吧,此情此景,有这种想法的,恐怕普天之下也就只有老顽童周老顽童能做到吧。 不过这也从侧面体现出周老顽童在潜意识中还是很信任黄岛主的,至少他相信不会伤害自己,这么一想,谢小峰心中的石头便减轻了不少。 黄岛主脸色从刚进桃花林就一直很阴暗,既没理会周老顽童的玩闹也没说过一句话。 这让谢小峰很是担忧,黄岛主这么做的原因,如果是没恶意的话,不会是这个状态,可是周老顽童如此信任他…… 在谢小峰思考之际,黄岛主已经悄悄走到山包后,伸手探进藤蔓从中挪开其中一根藤蔓,只听机关转动地‘咔咔’声响起,山包上便出现了一条暗红色的机关。 机关呈罗盘状,上分布着一些特别的突出形状的符号,黄岛主伸手在罗盘上点了点,那些怪异的符号便开始融合在一起。 只见地面一阵耸动过后山包表面竟然产生了缝隙,缝隙十分规则而且越开越大,竟然将山包切割成了两半。 而山包下面便是一道洞口,洞口处幽幽暗光闪烁,而里面却极为漆漆,但好在衬着月光,那洞口下的一排石梯还是看的清楚的。 此处机关用天然的景物作为遮蔽,而且机关中还以密文为纽,即便是有人无意中发现这隐蔽之地,恐怕也破解不了这罗盘的密文。 这桃花岛不愧为奇岛,不仅迷阵巧妙这机关更是甚为隐蔽,想来除了桃花岛岛主黄老邪,和他的女儿黄丫头之外,恐怕再无外人知道此处地方了。 “走吧——”黄岛主淡淡地说道,挥一挥衣袖,此时好似已经不在乎两人是否会逃跑了,而是大大方方继续走在前方带路,从这一举动看来黄岛主确实并无恶意。 也不知道是不是动静太大,引得桃花岛中的鸟儿都惊飞了起来。 一时间,百鸟离巢,走兽惊惧,借着月色,尘沙翻腾,一簇簇黑影从密林中慌乱地飞起,好似在逃难一般。 周老顽童下意识的咽了口气,眼睛滴溜溜的一转,突然计上心头—— 只见他弯下腰,捂着肚子开始撒泼打滚,冲着黄老邪大喊道,“呀哟,哎哟,这人突然就有三急,黄老邪,我——我肚子突然疼了——先让我去趟茅房吧。” 说着,便准备转身欲要逃走。 亡妻 黄岛主只是轻轻地瞥了一眼头上的石壁,头都没有回的说了一句,“既然都已经到了,也不用在乎那一时半刻了。”随即伸手迅速一探便扣住了周老顽童的手腕,显然黄岛主已经知道这周老顽童的把戏。 周老顽童知道,如果他想从黄岛主的手中逃脱,自然要动用全身的武功,身影迅速一闪,终于摆脱黄岛主的手—— 可是几秒之后,只听到背着身的黄岛主又说道,“周老顽童,难道你想违背你的承诺吗?” 这句话,语气十分狠厉,似乎是黄岛主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周老顽童的身子明显一顿,倏地就站在原地给愣住了,很明显,他好像想起了什么事情—— 如果真的要逃,以他的功力虽不敌黄岛主但逃跑还是可以做到的,但是,他曾经的承诺,他不能违背。 周老顽童速度渐渐停了下来,突然黄岛主身子半转,大拇指按着中指,对准周老顽童轻轻一弹,指尖瞬间散发气力,气力化作青光,“啾——” 弹指神功—— 谢小峰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一招,只见周老顽童还在沉谧,到底要不要信守承诺,却被黄岛主打中了,衣服被爆出了一个空,气力穿透身体直接在前面的树上打出了一道痕迹。 而周老顽童便在那刻,除了衣服前后出现了一个洞之外,没有流一滴血,他没有死,只是身体被封住了穴道,再也没有动过。 以弹指神功的指力,隔空点穴。 这一招果然厉害——谢小峰眼色一重。 “你也想逃吗?”黄岛主淡淡的看了眼谢小峰。 “晚辈不敢。”谢小峰知道自己的武功打不过黄岛主,就算是逃也逃不了,与其在反抗中和他打斗,造成伤害,倒不如保存实力,静观其变。 “算你实相,那你带着周老顽童进来吧。” 说罢,黄岛主率先进入了地底,谢小峰拉着周老顽童随后,事情已经到了这个时候,如果谢小峰要跑,只怕已经和周老顽童现在一样一动不动了。 所以谢小峰他非常冷静,暂且先看看这黄岛主到底有什么情况吧。 从石梯下去,地洞灰暗,看不到一丝光,可对于他们这样的武功来说,眼睛已经超越普通人,能够做到夜如天明。 而地道本来就是黄岛主自己的建的,由他引路,谢小峰哪怕闭着眼睛,凭声探路也可以跟上。 地道不深,地上的石板却很是整齐,谢小峰干脆饶有兴趣地观察起这个地道的样式,另一旁黄岛主一路不紧不慢的走在前方,终于走到了一个暗门面前。 在他打暗门开之后,谢小峰只见一道强烈的光出现,打在他的脸上,眼前瞬间模糊了。 待光芒渐渐隐去,谢小峰才看清那是一颗硕大的夜明珠。 谢小峰虽出自神剑山庄也见过不少天才地宝,见识不说博远却也是不俗了,但却从没见过如此大的夜明珠。 这颗珠子在黑黢黢的地道里散发着冰冷的光芒,令这地道的温度都下降了不少。 这夜明珠不仅大,而且很亮,好似要照亮半边天际,真可谓是无价之宝! 一般人若是见了此景,恐怕早已被贪欲侵蚀了心灵。 谢小峰连忙定了定心神,放眼一看前方,那是一个很大的地宫,地宫打造的很别致,空气里还隐约有种酸冷的气息,令人头皮发麻。 周围到处都是鲜花铺设,将这个地宫包围,而正中间放着一个水晶棺材。 谢小峰离得远,透过水晶的棺材,他远远的看到躺在里面的是一个女子的模样的尸体。 虽隔着远但那女子的面部轮廓却能瞧得一二,只是这一二分便觉清秀脱俗,风华绝代,虽然未施粉黛,可是依然不妨碍她倾国倾城。 谢小峰定睛一看那面容看起来竟和黄丫头有几分相似,看起来年纪不过才二十几岁,双目紧闭。 如果不是躺在棺材里,说她是死人,你根本不敢相信,因为那粉嫩白皙的肌肤看着就跟活着一样。 而她现在闭着眼睛,好似只是睡着了一般,仿佛随时都会从水晶棺里揉揉眼睛便清醒过来。 黄岛主走过去,眼神十分温柔,看着这棺材里的女子眼睛里充满了浓浓的情意。 水晶棺里躺着的女人,是他的妻子,冯衡。 “衡儿,为夫来看你了,这整整十六年来我都不敢前来看你,你在心里是不是特别怪我?”黄岛主难过的说道,“都怪我穷尽一生只为武艺,从未没有在乎其他的,直到你临别之时,我才知道你的重要性,我真的悔恨至极啊——” 黄岛主身子不住的颤抖,自顾自地和水晶棺材里的女子一直说着话。 谢小峰见他无暇顾及他和周老顽童,便想偷偷解开周老顽童的穴口。 可当他尝试解穴时才知道这黄岛主用的那弹指神通所打出了点穴之术,他根本没有办法解开。 内劲一入周老顽童的筋脉便被中无形的劲气弹开,自己使出的力量越大反弹的力量就越大。 谢小峰的内功根本比不上黄岛主,就算想强制解穴怕是只有两种情况,要不内功耗尽,要不被反噬重伤。 像黄老邪这样的武林高手,随手打出一个点穴之术,令谢小峰也毫无解决的办法。 任凭周老顽童用那祈求的眼神看着,谢小峰却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 “对了,告诉你个好消息。”黄岛主依然看着水晶棺材里的女子,丝毫不在乎谢小峰做的事情。 因为他知道他的弹指神功点的穴,世上只有他自己一人能解而已。 “丫头她终于找到归属,是那个叫傻小子的傻小子。本来我看那傻小子那么傻,原先并不同意的,一心想将她许配给白驼山的少主,但那傻傻小子却让我看到了自己当年对你爱。我看的出,他是真的疼丫头,这我就放心了。” “现在尘世已没牵挂,我也可以下去陪你了,你是不是孤零一人在九泉之下一直等我?” 黄岛主话锋一转,又皱眉道,“可是衡儿,我若是空手下去找你,你定会怪我,所以我将周老顽童给抓来了,他在岛中被困十五年,可还是不肯交出秘籍。既然这样,我现在就将他烧死。” 真经秘籍 话毕,场景突生异变,只见黄岛主的眼神突然闪烁着光芒,带着一丝狠厉,话刚说完,便转身便似老鹰捉小鸡一般将周老顽童抓住。 谢小峰一听,便猜到了什么,周老顽童先前的信任并不是无缘由的,而是因为他和黄老邪的话这一约定。 不过这周老顽童虽然个性顽皮像个顽童,但毕竟是正派中人,如果只是为了一本秘籍,就要这样将他烧死,未免也太过无情了吧。 “黄老前辈,不可啊,这周前辈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你这样为违侠义之道啊。”谢小峰连忙上前阻止。 “这是我妻子的心愿。”黄老邪的手依旧紧紧的揪着老顽童周老顽童的衣领,一丝要松手的意愿也没有。 “前辈,既然你妻子已去世多年,而周前辈又在你岛中困了十五年,就算有错,该罚的也罚了。”谢小峰依旧不死心,还是耐着性子想要替老顽童求情,想跟黄老邪讲道理。 “我妻子的死,你如何懂?”此时显然黄岛主已听不进劝,瞳孔里的疯狂之意愈发剧烈,他袖子狠狠地一甩,瞪着谢小峰怒喝道,“你再多言,我连你一块烧!” 见此情形,谢小峰也知道如果光劝是没有用。 忽然,谢小峰眼神一转,又道,“前辈,如果把秘籍交出来,你是不是会把周老顽童给放了?” 黄岛主看着他,笑了笑,“我将他关了十五年都没有逼他交出秘籍,就凭你?”说完,黄老邪又轻蔑地笑了。 “之前我与周前辈比试,他说要将秘籍与我手里的剑交换,因为他败于我。”谢小峰解释道。 “哼,那是因为他根本没有练秘籍上面的武功。”黄老邪冷哼一声。 这一本秘籍的魅力,只要是江湖中人,必定无人能挡。 只是老顽童性格跳脱,若是他练过了秘籍里的武功,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便拿来跟谢小峰这样的毛头小子,换一把“破铁剑”? “就算没有练过,那也应该看过,知道其中深浅才对,既然他都觉得秘籍没有用了,我用剑要来换也没有关系。”谢小峰还是执着的不肯松口。 “哈哈,”黄岛主突然大笑,“这周老顽童的武艺如何我暂且不说,你竟然认为那真经不如你的剑?你这小子真是天真之极。” 果然是个毛头小子,竟然会如此幼稚,认为真经还比不过他的那把剑,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啊! 谢小峰眼珠一转,真经? 原来这秘籍就是武林中人最想得到的真经啊,谢小峰也被真经的消息给震惊了。 黄岛主冷笑又道,“哼,你可知二十年前的华山论剑?当年武林中的五大高手汇聚华山,只为获得真经打的不可开交,而你居然说不如你手上的剑?” 谢小峰虽然内心震惊,却还是面不改色,“这又如何?人家要送便是送了。更何况这世间的江湖本来就是漂浮不定的,没有谁是永远厉害的,一本秘籍,您怎知天外有天?就像前辈你,虽然武艺超群,却只知道在岛中用卑鄙的手段获得秘籍,却不知利用武功行侠仗义,如此,武功再厉害又如何!难道您还能灭了天下人吗?” “就算能救天下人又如何?我的妻子就能救回来了吗?”黄岛主也怒道,两人言语中也开始针锋相对。 “但是如果您的妻子还在,定也希望您能放下秘籍。”谢小峰道。 “荒谬!”黄老邪也被谢小峰不依不饶的态度给惹怒了,两个人都注视着对方。 黄岛主毕竟混进江湖多年,谢小峰这种用讲话拖延时间的手段,他当然知道,但既然他已经开了口,也就不会在乎这一时半刻了。 “我妻子明明十月怀胎不易操劳,却因为我,呕心沥血的默写真经的下部,最终遗憾而死,那为夫不应该为她弥补遗憾!”说到这里,黄老邪也有些感慨。 “前辈,那您可知您妻子为您呕心沥血写下真经的目的?难道只是为了让您在获得秘籍之后再陪她?您若真这样做了,那您妻子定会死不瞑目。”谢小峰叹了口气——这黄老邪虽说有些不讲道理,但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痴情种。 死不瞑目—— 黄岛主愣了愣。 “不可能!”黄岛主的声音忽然间觉得有些沙哑,不难听出,黄岛主心里已经有些认可谢小峰这番话了。 可是,十几年的信念,忽然因为谢小峰这番话而被怵动—— 十几年的信念,顷刻之间就要被推翻了,任谁也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黄岛主铮住了,愣在了原地,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又似乎在悔恨。 “当今天下武林秘籍虽有很多,尤其是真经,如果前辈练了的话,定独步武林,到那天,你是会为民,还是为妻?是大爱还是小爱?难道你妻子宁愿牺牲自己的生命写下那半卷真经,只是为了让你再烧给她吗?若此刻你真将周前辈烧死,恐怕你妻子定会在你梦中夜夜责怪你,即使你已死,只怕九泉之下你妻子也不会原谅你!”谢小峰走上前,眉峰一挑,质问道。 “不可能……”黄岛主还是说这句话,但是语气已经没有之前的果断了。 不难听出,黄岛主此时的话音里,新添了几分犹豫和寂寞,话里话外都缭绕着一丝惆怅。 “黄前辈,既然您还是不信我说的,那您现在大可将秘籍和周前辈烧死!”谢小峰的眼睛里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黄岛主一脸不屑地道,“小子,你是在威胁我?你以为我不敢吗?” 谢小峰微微欠了欠身,解释道“前辈误会了,如果你只是想要秘籍,我自有办法让周前辈给你,还望放周前辈一条生路。” 见谢小峰一副卑恭的姿态,黄岛主的脸色也减缓,“放心,我一生磊落,不屑滥杀无辜,只要你交出秘籍,我自然不会烧死周老顽童,还能放他出岛。” “如此,还望前辈解开周前辈的穴道。”谢小峰朝着黄老邪拱了拱手。 欲夺真经 黄岛主冷笑,“我可告诉你,你别以为解了周老顽童的穴道,你们就能逃出这桃花岛。” “小峰不敢,既然事情已能纡回,自然皆大欢喜的好。”谢小峰的态度依旧谦卑。 黄岛主听后,挑了挑眉,中指一扣,甚至都不看其一眼,都知道周老顽童的穴道在哪,轻轻一探,周老顽童便解开了。 这周老顽童的穴道一解,谢小峰便立刻问道,“周前辈,你可愿意将秘籍交出来,换取出岛的权利?” 周老顽童看了看谢小峰,脸上却没有之前嬉皮笑脸的模样。 虽然他之前被点中了穴道,但黄岛主和谢小峰的谈话,他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交?还是不交?这是个问题。誓言必定不能破,可是,他已经困在这岛上整整十五年了。 十五年了,他周老顽童江湖上给他个绰号叫老顽童,整整十五年,窝在那个破山洞里,说不窝火都是骗人的! 如果他还未与谢小峰打斗,那谢小峰要管他要秘籍,他根本不会理会,可是十五年了—— 江湖自有才人出—— 他顿了一会才道,“二十年前的华山论剑,师兄虽然侥幸战胜了其他四大高手,并获得了真经,但师兄也因此身受重伤,命不久矣。所以师兄将秘籍交于我之后,并逼我发誓,不许练秘籍上的武功,可我仍是迫于好奇,却想出誓言的漏洞,忍不住将秘籍熟背于心,只读不练。今日与小兄弟切磋,虽没有用这秘籍上的武功,但出招破招却还是会在无意中使用一些秘籍上的招式,却没想到还是败了。” 这是他的真心话。 周老顽童万万没想到,为了一本《真经》,竟然会赔上师兄的命,黄老邪也失去了他的娘子,武林更是为了这本秘籍掀起来一阵腥风血雨。 可是在十五年后,这本秘籍的诱惑力依旧不减当年,可如今的武林,早已不似从前那般了,果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 黄岛主知道周老顽童的性格,此时说的话定是肺腑之言,不禁又看了眼谢小峰。 之前他刚从房屋跳墙入桃花林的时候,根本没有发现谢小峰跟踪,只是桃花林的奇门八卦启动的时候,他才注意到身后有人,谢小峰虽说年纪轻轻的,倒也有点能耐。 “黄老邪,如今二十年已过,自古英雄又出少年,或许这本秘籍确实没有什么用了,”周老顽童从怀中将保管了近十五年的真经掏了出来,“既然你想烧给你妻子,你就拿去烧了吧,我想师兄也在这也会同意的。” 说罢,周老顽童便将真经朝黄岛主方向丢去。 黄岛主一顿。 他不知道他到底是该接还是不改接。 正在此时,只见一个蛇形的拐杖突然打了过来,直接将秘籍换了方向,朝空中飞去。 “真经!”众人皆是心头一紧。 随即,谢小峰,黄岛主和周老顽童眼神都是一皱,正准备起跃将真经抢过来,却没想到空中飞跃了一个白色的身影,速度非常快,正是当蛇形杖打飞秘籍的时候,那个白色身影紧跟其后。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当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这让谢小峰,周老顽童和黄老邪心里皆是有些不痛快。 空中悬步直接从地宫里的谢小峰等人头顶掠过,三人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那白色的身影夺走真经,但没有预料的情况,却让三人措手不及。 直到那白衣身影抓住秘籍,稳稳的站在地宫上之后,三人全部围了过来。 “老毒物!”周老顽童一眼就知道这白色身影是谁,拳头已经准备出招。 谢小峰当看清白衣人是谁时,他握剑的手一紧,看来这白驼山庄主来桃花岛求亲不过是个幌子。 “哈哈,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真经居然一直藏在桃花岛。”白驼山庄主紧紧的拿着秘籍,他那两眼放光,春风得意的模样,看的人直犯怵。 “峰兄,快把真经交出来,不然只怕你难活出桃花岛。”黄岛主也是一脸怒气,冲着白驼山庄主怒骂道。 白驼山庄主完全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哼,药兄,你这桃花岛不过那几个聋哑人,你可知我手下多少人?” 话音刚落,只见那地宫门口已经站好了满满的白衣人,全部堵在地宫的入口。 而站在正中间的便是拿着扇子扇个不停,一脸笑意的欧阳克。 谢小峰眼尖,他随意一扫,穿着白衣服的人群中有一抹紫,那是紫衣侯。 紫衣侯虽然脸色苍白,但眼神平静,好像一切就该如此。 他早该想到,这两人之间绝对有问题。 只是他与紫衣侯曾把酒言欢,相见恨晚,这种英雄的豪情壮志,谢小峰始终不相信,这一切竟然都是假的的? 不过他和白驼山一起来的桃花岛,就说明他们来桃花岛的真正目的,绝对不像之前所说的各取所需那么单纯。 联合如今这幅场面,傻子也知道紫衣侯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了,不就是为了那本真经? 哪怕谢小峰再不敢相信,但事到如今,事实都摆在眼前了。 看白驼山庄主那副志在必得的模样,恐怕他们的目的就是真经,而如果真经再重现江湖,只怕江湖又要开始一场腥风血雨了。 “我的丫头呢?”黄岛主问道。 “放心吧,令嫒还在屋内,已经安详的睡去了。”欧阳克摇着扇子,得意地笑道。 谢小峰同时朝看了看地宫门口的那白衣人群,确实没有发现黄丫头和傻小子。 看这阵势,想必要打一场硬仗了!就算打不起来,今后在场的这几个人,关系势必如同水火,可是件江湖上难得的大事! 黄岛主怎么会信欧阳克的鬼话,道,“如果你们没有对我的女儿做了什么,怎么会知道前往地宫的路,甚至过的了桃花林的机关?” “药兄,这误会可大了,黄丫头丫头聪明玲珑又漂亮可人,克儿十分喜欢,我又十分中意,再知道地宫路的时候,我们便没有再为难她,。”白驼山庄主回答道, 图谋不轨 “哼,”黄岛主愤恨道,“如果没有逼迫丫头,你们怎么可能通过桃花林的机关?” “是我。”慕容红秀一身白裙虽然和白衣人群混为一体,但飘然如仙的气质,只要一开口大家的视线自然会被她吸引。 黄岛主一见,眉头一皱,“你是何人,居然懂奇门八卦?” 慕容红秀从人群中慢慢走了出来,淡淡的回道,“慕容世家的慕容红秀。” 不仅黄岛主看到这小姑娘,虽然脸戴面纱,但光看身形便知和黄丫头一般大,竟然会知道奇门八卦,大吃一惊,而谢小峰看到慕容红秀从人群中出来的时候,也是一顿。 红秀姑娘怎么帮白驼山的人解桃花林的机关? 不过在这个时候,虽然谢小峰一时不解,但依照现在的情形,他只能看具体情况再做打算了,不可妄来。 谢小峰握紧剑,后退几步,将自己隐藏在地宫暗处。 “慕容世家?难道你们慕容世家也想要真经?”周老顽童虽然被困桃花岛十五年,但在江湖上显赫一时的慕容世家他还是有所耳闻的。 “既然真经在现,我慕容世家当然要插上一脚。”慕容红秀回道。 “哼,年纪轻轻好大的口气,”黄岛主除了知道慕容红秀懂奇门八卦的时候,吃惊之外,比试根本不会放在眼里,“那侯兄呢?” 说着,黄岛主挑眉看了看紫衣侯。 “我既然深受重伤,早已命不久矣,秘籍于我何干?再说关于秘籍争夺一事,都是白驼山庄主自己的主意,你们如果争夺秘籍,大可再来次华山论剑。” 这话一说,便知这紫衣侯不会帮其中一人,皆凭自己的实力获得秘籍。 虽然紫衣侯深受重伤,但真气运力皆为上手,他若是此刻抱着已死的太多出手,和白驼山庄主连手,对黄岛主来说,确实相当棘手。 “很好。”黄岛主脚步一移,“峰兄出招吧。” 白驼山庄主虽然对真经势在必得,但如果真打斗起来定会拼的你死我活,趁黄岛主准备出招,白驼山庄主大手一挡喊道,“药兄,且慢。” 黄岛主看了看他。 “你们在岛中十几年来不入江湖,并不知道现在江湖之事。”白驼山庄主道,“剑圣叶孤城,于九月十五约战剑神西门吹雪在顺天府紫禁城,而叶孤城一旦将西门吹雪打败,天下就难有人挡他锋芒,到那时中原只怕会生灵涂炭,所以为了抵御叶孤城,这真经我一定要拿到手!” 剑圣叶孤城,白云城主。 谢小峰当然知道这个人。 但是他却不知道白云城主的真实身份。 “叶孤城是谁?怎么还是剑圣呢?剑圣不应该是我师兄吗?”周老顽童不屑的问道。 紫衣侯道,“实不相瞒,我与白驼山庄主都是关外金鹏王朝的后人,而自从金鹏王朝被鞑靼灭亡后,我等后人都想着复国。 “但这些后人当中最为杰出者就是我、白驼山庄主和青衣侯,时称“金鹏三绝”,而青衣侯便是那剑圣叶孤城。” 金鹏王朝,金鹏三绝…… 谢小峰一听眼神眯起,看来那金鹏宝藏便是金鹏王朝宝藏了。 “复国在即,可青衣侯却野心勃勃,他居然暗中控制了金鹏王朝的大部分势力,白驼山主不是其对手,而我又因与白衣人决战,命不久矣,所以青衣侯便准备将我等赶尽杀绝,我等只好被迫离开。” “既然是离开,又为何前来桃花岛求亲?”紫衣侯将来行的真正目的道出之后,黄岛主听完仍是不信。 毕竟,理由千千万,不是他不相信这紫衣侯的为人,乍听好像是白驼山庄主因不敌青衣侯,打算练就真经前去阻止青衣侯。 但白驼山庄主在江湖上的地位,虽为一代枭雄,但此人却野心勃勃,不得不防。 白驼山庄主回道,“恰巧在离开的途中,得知你徒弟梅超风已练成了九阴白骨爪,人人除之的大魔头,猜想你岛中定藏着真经,便特意乘船来到了桃花岛,望能习得真经上的武功,再与那青衣侯一决死战。” 黄岛主一听自己的徒弟竟变成了大魔头,心头一顿,看来这真经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白驼山庄主见黄岛主没反应,又道,“药兄,既然这真经你要将起烧毁给妻子,不如交于我,我再抄一份烧于你妻子,不好?” “不行!老毒物,这秘籍就是害人的东西,我师兄因它而死,黄老邪的妻子也因它而死,所以必须要将它毁了,再不可在江湖中现世!”周老顽童一听,立刻回绝。 其实白驼山庄主的目的就是真经,其他什么拯救江湖灭了青衣侯这些冠冕堂皇的全是假话,但周老顽童又不是不知道这白驼山庄主的外号人称老毒物。 老毒物,浑身上下都是毒,连心眼都是黑的! 如果白驼山庄主的目的能有这么单纯,那就奇怪了。 “老顽童!”白驼山庄主怒视他,“你已将秘籍私自收藏十五年,秘籍里的内容恐怕你已经熟读在心,难道你只想让自己练会那真经,然后一统江湖吗?” “切,老子才不屑什么江湖,你莫要诈我。”周老顽童一个白眼翻了过去。 自己黑心肝就罢了,他老顽童周老顽童的名号可是一生干干净净,光明磊落的,若要被这种老毒物给泼了污水,周老顽童可是万万不肯的! “白驼山庄主,”站在一旁的谢小峰终于开口道,“周前辈答应过他的师兄绝不会练此功,所以真经定不会再现江湖,而叶孤城一事,晚辈略有所闻。 “即使您的武艺不如叶孤城,但武林豪杰千千万,一个不敌,还有下一个,就算是晚辈区区一小辈也会前去与其一斗。 “而您还未和青衣侯比试拼斗,便想着修炼那真经来战胜,此等想法不仅不光明磊落,更怕你就是图谋不轨。”谢小峰话锋忽的一转,就把矛头对准了白驼山庄主。 白驼山庄主脸上的怒气更甚。 各有目的 没想到啊,以如今的情形,就连黄老邪都没敢说什么,可是他一个初出茅庐的毛小子,居然敢教训他! 若是传到江湖上,他白驼山庄主拿一本《真经》废了那么大功夫,最后还被一个黄毛小子在话音上给教训了,指不定怎么变成人们的笑柄呢! 一想到此,他怎么可能会忍,手中的蛇形杖已经在颤抖了。 而周老顽童根本不把白驼山庄主放在眼里,反而看到白驼山庄主脸上怒气之后,心头戏谑更甚,讽刺道,“就是就是,如果那叶孤城确实在武林之中起浩劫,我定前去与其一决死战,各路武林高手更会前去阻止,如果还要等你修炼完真经,我们早死了,你这样做有什么意义? “我看你就是图真经许久,设下的伎俩,你以为我们会上当吗?可笑!” 紫衣侯说的没有错,那青衣侯不仅实力强劲,而且更是不顾亡国之恨与鞑靼人勾结。 如今的关外已是大乱,而青衣侯一旦在紫禁城战胜西门吹雪,那么江湖之中的武林人士便更难前去阻止。 到时只怕鞑靼人的铁骑很可能入关劫掠,整个中原将面临生灵涂炭。 紫衣侯前来寻求桃花岛的帮助是对的,但他却忽略了白驼山庄主本身就是个负有野心的人,自知不敌青人侯便决定连手紫衣侯。 定是计划在灭了青人侯后,便立刻找机会向紫衣侯下杀手,可却没想到此时紫衣侯却与白衣人比武深受重伤。 看清形势之后,现在只有靠真经才能让他兴复金鹏王朝的大业了。 而谢小峰又是何等聪明,这种阴谋一想便能猜到这白驼山庄主的真正目的。 而紫衣侯只怕在大战过后身体虚弱,心头更是怀着天下百姓,根本来不及想其他的,便着了白驼山庄主道。 想到这里,谢小峰也就并不那么厌恶紫衣侯了。 毕竟他也是心怀天下,只是他身在江湖,已经是前辈了,却还是那么“单纯”,着了白驼山庄主的道,实在是不应该啊! 其实紫衣侯的想法也不难理解,在这个江湖上,能像紫衣侯这般大公无私,心怀天下的人,着实已经不多了! 他如今身受重伤,甚至就算那知道白驼山庄主的目的不单纯,却也只能别无它法。 “哼,既然说不通,那就出招吧!”显然那白驼山庄主的耐心已到顶点。 黄岛主和周老顽童等人根本不会将九月真经交给白驼山庄主,两人直接冲上前去。 白驼山庄主见此,面不改色,他可不仅内力深厚,用毒的本事更是一流。 蛇形杖在地上猛的一敲,密密麻麻的青蛇居然从地宫的门口爬了进来。 此蛇不仅数量众多,而且剧毒无比,只要被它咬一口,根本无药可解,不出一会儿便将整个地宫爬的满满的。 黄岛主率先出手,因为这地宫是他修给他妻子的,怎么允许青蛇爬进来? 中指一折,大拇指扣住中指,真气运动指尖,一弹—— “咻”,只见指间闪出一道光点,朝地面射去,地上一大片青蛇全部消成了粉末。 弹指神功—— 白驼山庄主一见眉头微蹙,没想到这黄老邪从在岛中沉浸了十几年,弹指神功竟练得如此炉火纯青。 他原本以为这黄老邪只是内力精进了一点,那碧海潮生曲虽然威力很大,但对他来说却没有丝毫影响。 且不说他有没有保存实力,至少在之前的试探中能知道,黄老邪还不是他的对手。 但现在弹指神功的威力,让他终于正视起来。 白驼山庄主又将蛇形杖在地上一敲,只是这次的敲力比之前的力道更甚,青蛇不止,出来的数量比之前的量还多了好几倍。 青蛇好像是听到了来自主人的召唤,不仅数量多,爬的速度还更快了。 “嘶嘶——嘶嘶——” 青色的身子,红色的信子。 “咻!” 黄岛主毫不留情地继续使用弹指神功将一大半青蛇消灭掉。 而一旁的周老顽童怎么会坐以待毙,轻功一跃,飞过青蛇地准备和白驼山庄主过招,却没想到欧阳克的扇子突然打了过来。 扇面旋转,却十分有力。 周老顽童眼一挑,他当然知道这扇子定是喂了毒,脚尖靠后,一个随身翻转,一脚便将扇子踩到脚底,再一回勾,一踢便朝欧阳克踢去。 欧阳克不知周老顽童到底是何方神圣,但从他邋遢的打扮和滑稽的神情来看,这个人并没有黄老邪那么厉害,所以他才会使用折扇出招。 没想到,一出招便被周老顽童还回,甚至那扇子含的力道比之前打出去的力道更甚,只逼欧阳克。 “小子,你还敢和我过招,再练几年再说吧。”周老顽童并没有直接对欧阳克下手,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叔父!”欧阳克被周老顽童这露的这一手给吓了一跳。 白驼山庄主面色一沉,蛇形杖一摆,一拐杖下去,立刻打飞了周老顽童踢来的折扇,而蛇形杖也因此插入了地宫的墙中。 “嘿嘿,我正担心你的拐杖是不是藏了毒,不然我可不敢赤手空拳的和你交战。”周老顽童笑道。 白驼山庄主没有说话,他向来护他侄子,而周老顽童竟然对他侄子下手,那就别怪不客气了,一个掌力直接劈了过来。 掌力冒着五彩光,这正是他引以为傲的掌法——五毒掌。 练就此此掌法时,要用赤蛇,壁虎,蜂蛛,癞蛤蟆,蜈蚣五毒,故名五毒掌。 一旦中了五毒掌,其掌内的毒素会瞬间进入体内,从筋脉而下,汇集五脏六腑,最后毒入心脏而死。 周老顽童一见,当然自知他赤手空拳与其借招定会中毒,所以不会硬接,一个巧妙转身避开这一招后,脚一踢往前挪了一步。 白驼山庄主接着打出了另一掌,周老顽童还是往前退,方向竟然是往地宫门口跑去。 白驼山庄主怒喝道,“竟敢伤我的侄子,你还敢跑!” “嘿嘿,不好玩,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我可不是你这老毒物的对手,先走了。”周老顽童临走时,还嘻嘻哈哈地冲着白驼山庄主办了个鬼脸,回了头一溜烟地就跑了。 这轻功实在是上上乘,一顶一的好! 色心再起 “老顽童,你——”白驼山庄主欲追,却没想到这周老顽童钻进人群之后,就看不清任何踪影了,而外面更是机关丛丛的桃花林。 谁也没有料到,这周老顽童竟然跑了! 白驼山庄主冷哼一声,甩了甩衣袍。哪里还管周老顽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要真经的在他手中就可以了。 “药兄,既然周老顽童已经放弃了,我们还是别斗了,免得伤了和气,现在我就给你抄一份真经将它烧给你已故的妻子,可好?” 黄岛主左右双弹,与青蛇打的不可开交,并没有理会他。 而谢小峰虽见周老顽童跑走,心觉奇怪,但现在并不是想这个的时候,真经要是真落入白驼山庄主的手里,江湖上腥风血雨,后果不堪设想,所以如今这局面,便知道此战就要交给他了。 他立刻抽出佛光剑,眼神如墨,蓝色的幽光开始浮现,“前辈,接下来便是我和你论剑了。” “你凭你这小辈还敢和我斗?”白驼山庄主一脸不屑。 而慕容红秀站在白衣人群中,眉头更是微蹙,她不知道谢小峰真正的实力,但这白驼山庄主的武功真的是深不可测。 “小子,你还是帮老夫清蛇吧。”一直在一旁灭蛇的黄岛主开口道,说着,便走在了谢小峰的面前。 黄老邪挡在谢小峰的前面,青衣惆然。 一个背影,立在谢小峰的面前。 “黄前辈……”谢小峰不禁觉得,此刻的黄岛主比之前多了一分武林中的义气。 “药兄,非要一斗?” “我只是想将秘籍烧给我妻子,但真经决不能面世。” “哼,那就谈不清了。”白驼山眼一挑,只一瞬间人影已不在原位,再一转眼,只见一个白色身影一闪于空中,便被拔出了一直插在地宫墙上的蛇形杖。 而黄老邪手里则拿着一根玉箫,立于谢小峰之前,从容不迫,而那根看似普通的玉箫正是他的兵器。 两人对立而站,并没有说话,片刻后,两人据是身影微动,足尖一点,瞬息飞跃到半空,打的难舍难分,不可开交。 而那些白衣人群,功底薄弱,内力不足,根本看不清两人的一招一式。 就连如何交战。都一无所知,只能看到一白一青的影子在空中纠缠。 此时下方,青蛇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谢小峰眼见无法驱赶,便只能毁灭蛇群了。 谢小峰手执佛光剑,佛光剑的蓝光也比之前更甚,剑尖一指,剑气一凝,剑身寒气逼人。 蛇本就惧冷,一感觉到剑上寒气,致使本是井然有序的群蛇乱游,剑未出血却将四周的青蛇全部冻成一团。 欧阳克一见,眼珠一转,反手抽出随从的佩剑,剑尖直指谢小峰面门,身形急速向前,要和谢小峰斗上一场,没想身形一转,被一个白色的绸布挡住了他的去路。 “红秀姑娘,你这是为何?” 慕容红秀的乾坤袖从袖口直射而出,眼神流转,“你的对手是我。” “按照之前我们说的,真经可以抄一份给你们慕容世家,我们白驼山的人说话向来算话。” 慕容红秀本在屋中等待许久,许久未等到谢小峰回来不说。 白驼山一众却突然发难,使计将傻小子黄丫头抓住并对其逼问黄岛主身在何处,逼诱再三之后,得知地宫位置,而桃花林这一障碍却一步难登天。 慕容红秀懂奇门八卦,又怕谢小峰会出什么变故,便决定自报身份,详装与他们一伙,为夺真经才上的桃花岛。 “我不信你们白驼山说的,我们还是按江湖的规矩来比试吧。” 欧阳克看着慕容红秀笑了笑,“红秀姑娘,你一个姑娘家,何必动武,就算是我胜了也会被人认为胜之不武。” “是吗?我倒想和你比试比试。”慕容红秀紧紧拽着乾坤袖,清冷道。 “如果只是想和我比试,可以等我的叔父解决此事后,再好好陪你比试比试!”欧阳克笑得一脸奸猊。 虽然慕容红秀一直用面纱遮脸,只露出一对眼眸,可谁都知道这女子定有一副旷世容颜。 只那美眸就足以让人升起觊觎之心,加之身段优美,更是好色之人眼中的佳肴。 “可以,只要你将我打败。”谢小峰此刻已站在了欧阳克的身后。 欧阳克一听,满脸讥讽,“欧阳无名小卒,自不量力!” 一说完,一挥剑就朝谢小峰刺去,谢小峰反手用佛光剑一挡,剑锋作响,欧阳克没有想到这谢小峰的力道竟如此强。 反倒他被震的步步后退,不容易稳住身形之后,抬头盯住谢小峰咬牙道,“好小子,我真是小看你了。” 谢小峰眼神深沉,俊美的脸形没有其他表情,手腕翻转,手中佛光剑剑气霎时荡开,招招衔接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趁着欧阳克后退之时,剑又是一挥直逼欧阳克的心脏。 欧阳克也并非等闲,他立刻就察觉出这柄剑有问题,心中了然。 在这等差距之下,不能与谢小峰硬碰硬,随即便利用剑身护着身体,再伺机而动寻找下手的机会。 谢小峰眼色一暗,猛然运功加快身形,致使速度非常之快。 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 他的剑锋居然转了方向,直刺下方,原来他的目标竟不是欧阳克,而是欧阳克手里的剑。 显然欧阳克没有料到,他死死的盯着谢小峰,甚至他的全身都处在防备的位置。 欧阳克的内心却是非常平静的,因为他知道谢小峰不可能会杀他。 且不说现在的桃花岛都是白驼山的人,短时间内想真正杀了他,再厉害的武功也不会有那么快。 但他却突然感受到了一股寒气。 意识到这是谢小峰手中剑的剑气时,未来得及做反应,便只觉手腕一凉,丝丝缕缕的血腥气充斥在周身的空气中,下意识运功,赫然发现他的内力正在急速流失。 哐当一声,有剑落地,欧阳克愣怔间,右手已是鲜血直流,连把剑都无法拿住。 胜负已分 “少主!”欧阳克的随从喊道。 可欧阳克再运气却发现自己越来越虚弱。 这剑—— 竟然如此古怪! “给我拿下他!” 欧阳克伸出颤抖的手,指着谢小峰气急败坏道。 谢小峰闻此面色不改,面对白驼山众人,并没有直接抵抗。 手腕使力,刺出剑气将欧阳克掉落在地的佩剑打到空中,再手腕一转,佛光剑的剑尖转着欧阳克的剑柄朝白衣人群中打去。 剑所去之处,目的竟是紫衣侯。 “侯爷!”一旁的胡不愁虽然会点武功,但这谢小峰出招速度太快,当他做出反应的时候,剑已经在紫衣侯面前了。 紫衣侯眉微蹙,但他却感觉到这剑并没有杀气。 一把剑,如果没有杀气,那就毫无意义。 这是什么意思? 紫衣侯随心中疑惑不得解,但身形不停,微向右挪了一步,抓住时机,右手一伸,稳稳的将谢小峰射来的剑握在了手中。 剑在手中,紫衣侯开始有些诧异,后来他突然好像明白了什么,朝谢小峰那边看去。 只是片刻时间,他那已然被白驼山的人团团围住。 白驼山以毒盛名,他们的兵器更是喂了各种各样的剧痛,只要轻轻一碰,轻者身中剧毒,重者那便是尸骨无存。 更何况这几十个白驼山的人武功并不弱,谢小峰如果要打还要防着兵器上的毒,自然不敢乱来。 而这样下去,打的长久下来,只怕是会不敌白驼山人多,容易落入下风。 谢小峰却没有与其面对面对敌,而是一步一闪从人间的缝隙而过,他像躲却又时而对上几招,不像躲又在对方出招前移换身形。 速度快又不快,一会只剩一抹影子让人看是不清,一会又真真实实在其的包围圈中。那白驼山众人一时都揣摩不出他到底想干什么。 “将他的剑拿下,他就死了!” 欧阳克确实有些聪明,知道谢小峰的武艺大部分还是凭借他手中的佛光剑。 所以只要将剑卸下来,哪怕欧阳克赤手空拳和他打,那谢小峰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所以急喊出声,要众人卸了他的剑。 话音刚落,却没想到一条白色绸布急速飞出,绸布看似软却力道极大,把谢小峰周围的白驼山随从弹飞,又使绸布隔开众人。将白驼山的人和谢小峰分开。 再看那绸布源头,那正是在一旁的慕容红秀使出的乾坤袖。 乾坤袖刀枪不入,可柔可刚,就算是兵器上喂了毒,遇到慕容红秀的绸布,那也毫无作用。 “红秀姑娘!”欧阳克咬牙切齿,“我不想伤害女人,实相的趁早离开。” 慕容红秀没有说话,甚至连丝眼神都没有赏给欧阳克,只是暗暗将乾坤袖抓的更紧了。 “好,通通给我拿下!”此刻的欧阳克已虚弱到了一个点,不顾手下人搀扶,即便是他内力消逝,也要不顾代价的将谢小峰抓住。 虽然欧阳克下了命令,但现在的谢小峰有了慕容红秀的乾坤袖作为屏障,自然就不再担心白驼山兵器上淬的剧毒了,一时间拳脚大开。 如果唐慧在此,唐门的毒与白驼山的毒,不知道谁的更厉害点。 白驼山庄主正与黄岛主打的难舍难分,无法顾忌欧阳克。 而白驼山的手下被慕容红秀的乾坤袖限制住,内虚之下的欧阳克,身边除了两个随从,别无他人。 谢小峰看准时机一跃而去,欧阳克身前的人根本不是谢小峰的对手。 谢小峰快速打下几个阻挡他的人之后,直接朝欧阳克的方向飞去。 谢小峰速战速决,剑招极快,只能看到几眼剑挽的剑花虚影。 欧阳克更因为虚弱来不及做任何反应,谢小峰不费吹灰之力一手就将剑刃挥到了欧阳克的面前,抵住了他的脖子。 “都给我住手,不然你少主的命我很担心啊。”谢小峰语气轻松的威胁众人道。 白驼山一众一看,虽谢小峰的语气甚是轻松,可眼中却满是认真之意,没想到趁他们不注意,谢小峰竟然将他们的少主锁在手中。 且脖颈间还架着一柄蓝光幽森的佛光剑,如果少主真出了事,那他们定会死无葬身之地,白驼山一众只好纷纷收起手中的武器。 慕容红秀本就重伤还未未愈,如此抵御之下,确实也快到一定的时候了,见白驼山一众不再动手,她也立刻收起乾坤袖,走到谢小峰的身边。 “如何?”谢小峰看了看他。 “卑鄙!”欧阳克咬牙切齿。 谢小峰冷笑,他不在乎欧阳克怎么说他,只要他的目的达到了。 “你不怕我杀了你吗?” “除非你想死。”欧阳克怕死,但他却觉得谢小峰不敢。 因为他的叔父在此,如果他死了,他叔父定会定会血洗桃花岛,别说一条人命,将连尸骨也看不到。 “你以为我会怕?就算此战你叔父赢了,你就会放过我吗?”谢小峰道。 谢小峰说的没错,如果他的叔父赢了,那他第一件事便是将谢小峰杀死,而且还要用最残忍的方式弄死他。 之所以这么想弄死他,不仅是因为谢小峰刚用剑伤了他,更因为他看上了慕容红秀。 既然黄丫头他不能得,这慕容红秀不仅聪慧而且模样上等,仙资灼灼,倒也可以。 “既然你知道了,那你最好放过我,我可以考虑给你留个全尸。”欧阳克冷笑。 “不必了,既然都要死,”谢小峰挑挑眉,笑道,“我觉得我要是在死之前,能拉个人作陪这也不亏。” “你——”欧阳克好像明白谢小峰的意思,“你想杀了我?” “既然你叔父野心如此之大,那我便断了你白驼山的香火,看他感不感激我?” “你就是自寻死路!”欧阳克道。 “其他的话,你还是去找阎王说去吧。” 谢小峰的杀气外露,佛光剑上更是寒气颇深,欧阳克这才反应过来,这谢小峰是真的想要杀了他。 “叔父......救我......” 欧阳克还是怕了。 达成一致 谢小峰嘴角微翘,微微使力。 剑并没有真的要了欧阳克命,只是剑刃在脖子上划开了一个小小的口子,温热的鲜血滴在剑上,使得寒光剑的寒气更甚。 要说这谢小峰也是聪明,单单只是划了道小伤口,可那剑刃却是找的脖颈间细弱的血管划下,伤势轻微,可血却往外一点一点渗的不见停。 那白驼山庄主一心要和黄老邪缠斗,一心要注意自己侄子的境况,霎一看欧阳克脖颈间的血一直不停,倒是真的急了 “住手,放开我的侄子。”一直与黄老邪缠斗的白驼山庄主终于收手停了下来,与黄老邪分开,才看向谢小峰等人。 “白驼山庄主,如果你想让我放了你侄子,就请你交出真经!” “叔父——救我——” 欧阳克眼神恐惧,嗓音嘶哑,那种死亡的感觉。 欧阳克已经充分从脖颈间伤口流出的鲜血上体会到了,他真的不想死。 “克儿!”白驼山庄主脸色一沉,面色铁青,恶狠狠地盯着谢小峰。 谢小峰果然聪明,他早就料到那白驼山庄主一生最宝贵的就是他的侄子。 白驼山庄主膝下无儿女,早已将欧阳克视如己出,真经虽说是武林至宝,但毕竟只是一本秘籍。 俗话说虎毒尚且不食子,和自己的孩子的命相比,真经此时再重要也算不了什么了。 “白驼山庄主,虽然我威胁你侄子并未磊落,但为了江湖少些纷争,我这样做就是值得的,你交不交出真经!” 说着,谢小峰手腕一抖,剑锋横切过皮肉,鲜血顿时涌了出来。 这一轻微的动作让欧阳克脖子上的伤口又加重了不少。 只见欧阳克疼得直吸冷气,脸色的血色又降下几分。 “叔父——”欧阳克脸上表情痛苦,加之脖颈间的疼痛和佛光剑发出的寒意,寒意入髓,使得欧阳克的额间不停地流出冷汗。 “我交,我交。”那白驼山庄主见此情形,无奈只能妥协,连忙喊道。 确实,谢小峰没有料错,任何东西,都比不过他侄子的命。 虽这招数并不光明,但谢小峰为人本就云淡风轻,名声二字早已视如无物,自然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 白驼山庄主眼神明灭不定,从怀中掏出秘籍,两根手指不经意地扣在秘籍尾端阴狠地喊道,“我数一,二,三,我将秘籍扔过去,你把我侄子给放了。” “好。”谢小峰回应道。 “一、二、三——”白驼山话音刚落,确实将秘籍扔了出去。 但没有人发现,他扣住秘籍的两根手指轻轻地弹了一下。 只见秘籍在往谢小峰方向飞去的一瞬间突然受到一股莫名的力量直接弹射到空中。 而谢小峰到底还是年轻了点,当他看到秘籍朝自己飞来的时候便信守承诺将他的侄子放开。 却没想到白驼山庄主如此阴险,竟偷偷在秘籍上做了手脚,让秘籍突然调转方向飞向了空中。 见秘籍飞向空中,就这一瞬间,三道身影同时腾空,谢小峰,白驼山庄主,还有黄老邪三人直奔秘籍而去! 谁都想得到真经,但三人还未接触到秘籍,便已经在半空中大大出手了。 谁也不让谁,他们必须在阻止对方的同时,保证自己抢先得到秘籍。 一时之间谁也没有占得上风。 佛光剑在手,谢小峰将剑一横却是向着离秘籍最近地白驼山庄主横甩而出,空中一缕寒光闪现直逼白驼山庄主的面门。 “混账!” 眼见秘籍就要得手却被横空阻隔,白驼山庄主一掌拍飞佛光剑怒喝道。 此时,离秘籍最近就是黄岛主,眼前的秘籍黄岛主已经唾手可得! 但此时却没人发现,佛光剑的落地处一个身影悄然出现。 就在这时,突然三道身影之间又多了一道紫色的身影,再一看那身影竟然还倍觉熟悉。 在此时此刻,没有人料到会这样。 而熟悉这身影的白驼山庄主和黄岛主心里一咯噔,同时想起了这个名字,紫衣侯。 紫衣侯竟然出招了。 没有人看出他是怎么出剑的,也不知道他怎么运功发力。 也许正是所有人的视线全部在真经之上,和想争夺真经的人,完全忽略了那个虽然身受重伤,却武功极高的紫衣侯。 半空中三人一人一招相互胶着,而紫衣侯却连续施展三招身法巧妙避开,身形飞转,眼神一摒,挥起手中的剑从黄岛主的手中抵住秘籍。 在众目睽睽之下,一股剑气迸发直接将秘籍绞得粉碎,三人的手掌齐齐抓向秘籍却扑了个空。 一时间地宫的空中瞬间弥漫着零碎的纸片,像雪花一般洋洋洒洒了一地。 “什么?”白驼山庄主目睹这一过程,简直不可置信,猛的收功,看向紫衣侯,怒喝道“你为什么这样做?” 紫衣侯在今日连续两次动用了真气,此时已然油尽灯枯,嘴角鲜血渗出,鼻间也有两股红流湍湍流淌,收剑后全身重量抵在剑身来支撑他的站立。 待紫衣侯深吸两口气后虚弱地回应道,“小峰小友说的不错,玉本无罪,怀璧其罪,这真经还是毁了的好,而药兄和我的武功相当,峰兄和药兄如果连手,定能将青衣侯打败。” 原来,在秘籍飞向空中的瞬间,谢小峰早就与紫衣侯互通眼色计划好了。 谢小峰心知肚明,光凭自己一人根本无法阻止两人得到秘籍,所以方才在空中,谢小峰已经注意到紫衣侯的身影。 在与两人斗争的同时突然向白驼山庄主扔出佛光剑,而伸手去抓秘籍,其实只是虚晃一招真是的目的为了迷惑二人而已。 而佛光剑被白驼山庄主一拍,角度正好,飞到了紫衣侯的手中,这一招急中生智,分外巧妙。 他想叫紫衣侯前去阻止白驼山庄主,将真经毁了。 昨夜,谢小峰和紫衣侯把酒言欢,紫衣侯为保中原和平,生命早已置之度外。 但如果让白驼山得到真经,那中原一样不得安宁。 如果紫衣侯还未来得及有所作为,那他之前所有的牺牲将变得没有意义。 妙计解困 可恶! 此时的白驼山庄主脸色阴沉,一心想得到了秘籍被毁,愤怒让他早忘了最初将青衣侯先杀害的想法,“既然你们如此冥顽不灵,那我唯有出杀招了,给我摆蛇阵!” 站在最后的驱蛇人上前一步,将竹竿狠狠往地上一杵,震荡的声音四散开来,随后掏出竹笛吹着奇异的曲调。 一时间悉悉索索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掩盖而来,随着悉悉索索的声音接近,数十条如同胳膊粗的大蟒蛇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爬了过来。 随着驱蛇人的笛音而缓缓靠近,阴冷地瞪着众人猛地张开了血盆大口。 又是蛇,但显然这蛇可没有青蛇那么容易对付,不仅体型巨大,毒素肯定更加剧烈! 紫衣侯此时已经油尽灯枯,不过拼着一口气吊着而已。 黄岛主站在前面,看着身前几条大蛇,玉箫早已放在嘴边,一首碧海潮生曲已经准备好了。 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可就在这时,谢小峰望着手中的碎纸片,突然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极好的办法。 “诸位,你们可看到秘籍里的内容?这秘籍好像是假的。”谢小峰突然扬起手中的一截碎纸喊道。 “什么?”听闻,众人皆是一顿。 欧阳克捂着脖间的伤口冷冷地看着谢小峰问道,“你这小子见过秘籍吗?” 谢小峰没有响应欧阳克,而是蹲下身捡起地上的其他碎纸。 一边研究碎纸一边陈述说:“当时我看周前辈竟连秘籍都不想要头也不回地就跑了,我心下就觉得奇怪,现在特意看了看这秘籍上的文字。 “虽然零零碎碎不知道写的什么,但是这纸张却非常的新,据我所知,真经乃是北宋年间之物,据如今已有数十年。 “而这秘籍分明不过几天,上面依稀可辨指纹的存在,试问,如果是真的秘籍怎么会那么新?” 白驼山庄主一听谢小峰的分析,连忙上前也特意捡起几张碎纸观看,一看之下发现这纸张确实比较新。 慕容红秀也走过去也看了看地上的字,用手揉了揉上面的字体说道,“我听说真经原为梵文,经过译文之后,才写出来的内容。而这字体虽然看不清,但从文字的笔触上来看,此人写的字却笔法娴熟,明明是中原人,而且上面的墨迹还没干。” “可恶,最后竟然着了周老顽童的道。”白驼山庄主这才意识到自己上当了,说罢,便准备前往去追周老顽童。 黄岛主知道这真经是假的,倒没有太生气,“恐怕现在的周老顽童已经离开桃花岛了。” 白驼山庄主此时虽然愤气难平,但没有了秘籍他倒没有必要与黄岛主作对,便拱手歉意道,“药兄,我既然为了这假秘籍,毁了你的地宫抱歉了,确属不该,还望原谅。” 秘籍被毁,黄岛主此时已全然没有心情计较,摇摇头说道,“峰兄,既然是个误会,其他的就不必再说了。” 白驼山庄主点点头,在心里已将今日发生的一切事通通归罪于周老顽童。 正当手下的人退出地宫之时,紫衣侯仍不忘此行的目的道,“桃花岛主,事已至此,青衣侯一事迫在眉睫,你可愿意联合白驼山主将青衣侯拿下?” 本来有了真经,白驼山庄主自然不怕青衣侯。 但现在周老顽童一走,中原如此之大,便如大海捞针。 而叶孤城和西门吹雪决战在即,也道,“如果药兄肯帮忙,一旦将青衣侯拿下之后,我便重新整合金鹏王朝的势力,然后退出中原,往西域方向发展,绝不再提复国一事。” “这——”见状,黄岛主欲言又止。 “咳咳,”紫衣侯轻咳,“将那周老顽童放走,也是在下疏忽,虽然真经是武林至宝,但在下所学的伏魔剑法也是天下第一的剑法,在下可愿意将其奉上,以补秘籍之事。” 桃花岛主一听,却摇头否决,“侯爷,我并非这个意思,而是自妻子死后,我便不想再参与江湖之事,更何况,武道上的追求对我来说更是一个笑话,我并非真的贪图秘籍。再说,江湖自有人才出,我已经老了,只想呆在岛中不问事世。” “这……”听闻,紫衣侯一顿,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已想好,无需多言,明日一早你们便离岛而去吧。”说罢,黄岛主便一个轻功掠过,进入了桃花林消失踪迹,众人见状无奈无言只能打道回府。 有了慕容红秀指引,桃花林的机关倒不成问题,不过激战一夜,众人回到小屋时,夜将天明。 黄丫头和傻小子在屋内被下了迷药昏了过去,身体没有任何伤痕,只是精神略有些萎靡,看来这白驼山的庄主确实只是想要秘籍,并没有想要下杀手。 欧阳克受的剑伤不过才一个细长的伤口,之所以脸色越发苍白,有气无力不过是佛光剑的寒气吞噬内力所致。 而且也正是因为佛光剑的寒气冻住了伤口,血气并没有流失过多。 在谢小峰在再三保证下,白驼山庄主才相信只要修养二日,内力自然能恢复,伤口也会很快愈合。 而紫衣侯也是再三劝阻白驼山庄主莫向小辈发难,不然这白驼山庄主怎么会不追究? 不过庄主虽然不追究了,那少主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欧阳克恶狠狠的盯着谢小峰,好像是在告诉谢小峰,他是不会放过他的。 谢小峰见了不过笑了笑,没有一丝惧意。 对于那欧阳克的眼神,谢小峰还真的不怕。 且不说,他的武功比这欧阳克高出许多,单说神剑山庄和白驼山庄的实力,就不分上下。 白驼山庄主是一代枭雄,那他爹神剑山庄庄主就不是一代枭雄吗? 他从头到尾都没有暴露自己真正的身份,可不是因为他真怕了白驼山庄。 “克兄,剑伤易好,功力也要加强才是。”谢小峰抖了抖剑鞘不在意的回应道。 “你!”欧阳克虽怒,但却并没有逞强,他知道他要是和谢小峰再耍嘴皮子,定说不过他,“好你个谢小峰,希望后会有期之时,你还活着。” “承蒙吉言,届时再好好过招。” “哼。”欧阳克一个冷哼之后,便被随从搀扶离开了。 疑案线索 而见欧阳克一走,谢小峰和慕容红秀回到了之前居住的房间内。 谢小峰为慕容红秀倒了一杯热茶,递了过去,话里有话地道,“红秀姑娘,多谢配合。” 慕容红秀微挑秀眉,自然知道谢小峰说的意思,莞尔笑道,“那真经既然没人所知,没人所见,那我说这到底是真是假,其实不重要。” “非也,我一个人解释起来还是空白了些,再加你一言,信的就大些。” 慕容红秀道,“正所谓三人成虎,红秀明白。不过公子竟然能在那种情况下,急中生智,从秘籍上下手,化解了白驼山庄的怒气,才是真本事。” 谢小峰笑而不语。 他没有见过真经,也知道其他人没有见过真经。 既然如此,就算是真的也可以变成假的,就算是假的也会变成真的,只要你信还是不信。 如果那真经是真的,周老顽童弃真经而逃要么觉得真经上的武功已没有任何价值,要么便是信黄岛主和谢小峰能将此事处理好。 如果那真经是假的,周老顽童定不在意真经到底给谁,此刻不逃又等待何时? 周老顽童这一逃很妙,但谢小峰做的更妙。 如果谢小峰一开始就说真经是假的,而真经却是真的,且不说白驼山庄主信还是不信,至少他一定不会大怒之下,将真经毁了。 因为白驼山庄主生多疑,而谢小峰正是抓住了这一点,才能够兵走险招,化险为夷。 正是知道白驼山庄主多疑,简单的唬人肯定不能骗过他,所以,他借用紫衣侯之手,将真经毁了。 这样一来,无论真经是真是假,白驼山庄主也只愿这真经是假的,只有是假的,他才不会在意真经毁了这件事,而是将一切矛头直向周老顽童。 当然此事,不光谢小峰和慕容红秀二人心知肚明,黄岛主也猜到了一些,不然他定不会开口帮谢小峰映衬真经是假的。 屋外,“碧海潮生曲”响起来。 谢小峰抬眼看向窗外,便见黄岛主站在桃花树的树枝上,吹着玉箫,背影寂寥。 今日是黄岛主妻子的忌日,他吹此曲不含任何内力,只是单纯的吹给他的妻子听。 曲调婉转更透出一丝悲凉,桃花枝颤,似乎也感萧声凄苦楚楚而泣。 桃花香扑鼻,耳间箫声动听,一曲终了,才发现日出东升,赤颜夺目。 谢小峰缓缓走去,望去站在桃花树枝上的黄岛主,开口道,“前辈,若您妻子在天之灵,定也不会在怪您了。” 黄岛主低头看向他,脚一离树枝,便轻巧的落在了地上,看了看他道,“你叫什么?” “谢小峰。” “谢小峰?”黄岛主思考,在他认识的江湖中可听过这个名字?答案当然是没有。 “看来周老顽童没有说错,自古少年出英雄,现在的江湖,早不是二十年前的江湖了,”不知是惆怅多一点,还是释然多一点,黄岛主又道,“既然真经已毁,那你来到岛上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谢小峰一直在想找一个方式询问黄岛主关于万柳村凶案的事情,但苦求没有机会,现在却没想到黄岛主会亲自询问他,刚好借此机会一盘托出。 “前辈,实不相瞒,我来桃花岛是因为一场凶杀案,凶手的手法就是破坏大椎穴,致人昏厥窒息而死,那武功与弹指神功极其相似,所以特意前来拜访黄岛主,可有什么线索。”谢小峰抱拳问道。 经过这两天的事情,谢小峰不仅知道黄岛主弹指神功功夫了得,也明白这黄岛主应该不是万柳村的凶手。 毕竟从时间,地点,和理由来说都无可能,而且黄岛主也并没有任何作案的目的。 “破坏大椎穴……”黄岛主想了想,才道,“天下能做到此的只有三样武功,桃花岛的“弹指神通”、少林寺的“伏魔金刚指”以及燕子坞的”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我想你该去这两处地方探探。” 少林寺,自古天下武功出少林,但是少林寺的威望有目共睹。 而少林本就是武林正义之派,从不参与江湖纷争,一直处于中立的位置,如果凶手是少林弟子这种可能性比较小。 眼下只有燕子坞最为可疑,也最值得思考。 而且他可没忘,当日慕容红秀搜查张家账本之时,可是有提起燕子坞这个地方啊。 两处皆指燕子坞,燕子坞无疑嫌疑最大,看来这燕子坞必须前去好好探查一番了。 不过燕子坞好像是慕容世家的庄园,不知此事,慕容红秀到底知道多少。 他虽然对慕容红秀卸下了所有防备,但关于慕容世家他可从来没有防备过。 毕竟江湖上有关慕容世家的传闻可并不落好。 谢小峰还在思考黄岛主给出的线索,竟没想到桃花岛岸边四周竟起了好几道青烟。 青烟从海面缭绕而上,蒸腾在半空中,直掩盖了半边天际。 谢小峰和黄岛主定眼一瞧,莫不会是桃花岛上着火了吧,立刻驾驭轻功前去查看,这才看到原本停在桃花岛上的船只,全部凿穿了船底。 大火还在欧阳无名欧阳无名燃烧,而在离海岸几里之外的地方,五色帆船分外明显。 紫衣侯也在此时赶了过来,道,“白驼山庄主将我船夫胡不愁打伤之后,将五色帆船夺去,更是将岛上的船只烧毁,怕是想将我等留在桃花岛之上。” 谢小峰眼神一凝,如果没有船只离岛,大海千张辽阔,而这片海域海底的生物皆为嗜血之物,若要强行渡海只怕凶多吉少,眼下他们只能被困在桃花岛上不能离去。 而如此一来,他在江湖上做的任何事,桃花岛主都不会前去破坏。 白驼山庄主这样做没有错,如果黄岛主同意和他连手将叶孤城打败,那么此局便会设在紫禁城,多半是在拿下叶孤城之后,再向黄岛主发难。 可现在黄岛主既然不愿意,又怕到时黄岛主会破坏他的计划,索性连带将紫衣侯,谢小峰和慕容红秀等人都留在桃花岛里。 不是想要他们性命,而是打算拖上几个月。 待到谢小峰他们重新造好船只之时,那白驼山庄主的布局只怕都已完成。 身中奇毒 如此想来,那九月十五的紫禁城一战,只怕是惊天阴谋。 而青衣侯叶孤城,也估计是棋盘上的一个旗子,而现在的日子,离九月十五却没有多少时日了。 黄丫头吩咐哑仆们,在岛的四周寻找有无剩下的船只,只是片刻哑仆们纷纷归来,支支吾吾地报告着。 这岛四周皆是残骸断垣,连快稍微完好的船板也均无发现,看来这白驼山庄主是铁了心不让几人走了。 难道真要重新造只船只? 如果要重新造船,虽然此时人并不多,只要艘小船便可。 但要渡这片海域,小船却无法安然航行。 这片海域不知凶兽纵横,自然屏障更是凶横,一艘小船只怕驶不出十里便要沉船。 而造一只大船,光材料的收集恐怕就得耗费数月,更别说船只的打造了。 谢小峰左思右想一时之间也没有很好的方法。 无奈,众人只好回桃花小筑内,坐在一起商量有无什么好的办法。 “白驼山庄主既然把我等困在此处,定是有什么阴谋,但现在没有船只,就算短时间内造只大船最少都要三十天。”紫衣侯道,“可现在离九月十五只差二十天……” “爹,你不是还有一艘花船吗?”黄丫头突然想道。 黄岛主一听,面上犹豫道,“那花船是我为我和我妻子一起安眠海上准备的,尤其是花船底部用的是胶水缝合,只怕出海不到半日,胶水便会全部溶解,很快就沉入海底,根本不易出行。” 黄丫头摇头笑道,“爹,你怎么胡涂一时了。既然有船,那就比制作新船省下很多时间了,我们可以将那花船加以改造,将船底重新建造,只需三天便可以出海了。” “三天……”谢小峰一听,顿时心喜,三天时间肯定还来的及,不禁觉得这黄丫头确实聪明伶俐。 本来正在商量,如何砍树削板钉船底的,这时却突然走进来一个哑仆打断了大家。 黄丫头走过去看了看哑仆的手势,开口道,“爹,岛外有人求见。” 黄岛主一听,摆手,“岛已谢客,不接外人,让他们回去了吧。” 黄丫头正准备比手势叫哑仆将人赶走,只见哑仆又比起手势,黄丫头一看,“周柏通在船上。” “这周老顽童还还未出岛,还是出岛又回来了?”紫衣侯一听,询问道。 黄岛主摇摇头。 “这周前辈向来不按牌理出牌,猜想也没用。”谢小峰笑了笑,“不过正愁没有客船回去,却突然来了一艘,这样一来,今日便出发回去了。” 黄岛主一听,“也是,江湖几日,变化最大,不能 谢小峰微微起身,“黄前辈,小峰无意在岛中打搅了两日,多谢黄前辈的热情招待。” 黄岛主哈哈大笑,“岛中已很少如此热闹了,更何况哪有什么热情招待,你莫怪老夫古怪才对。” 谢小峰也笑道,摇摇头说道,“前辈是真性情,来此桃花岛后,晚辈更是受益匪浅,怎会怪前辈呢。” 黄岛主抚着胡子,点点头。 这谢小峰虽然年纪轻轻,却心思缜密,武功高强,看来不出几年定成大器。 这时一直坐在椅子上的紫衣侯捂着自己的胸口,缓缓起身道,“既然如此,我们便一块前去送送小峰小友吧。” “侯爷,这岛岸风大,我看您还是在此休息吧。”谢小峰剑紫衣侯欲要起身,赶紧摇头道。 紫衣侯本就身受重伤,再加上之前又强硬出手,谢小峰又怎忍让紫衣侯为自己送别受累。 “诶,我虽与你才认识三天,但相见如故,更何况今日一别,以后难见。”紫衣侯自然知道谢小峰心中所想,讪笑一声说道。 紫衣侯的内伤本就无药可医,时日无多,昨夜却因秘籍一事,将所剩的真气全部送了出去,现在只怕已到油尽灯枯之时,只怕时日无多。 谢小峰微皱眉,一脸歉意,不知该如何回答好,也不知怎地干脆直截了当地道“侯爷,本来你还可以多活几日的。” 紫衣侯摆手,不在意地笑道,心中早已将生死看得分明,“生死有命,更何况我能用剩下的真气化解一场江湖浩劫,值了。” 像紫衣侯这样的英雄,能将生死看得如此了当,而且还是为了正义之事。 黄岛主此时也被感染了,他知道此时紫衣侯的心情便没有阻止紫衣侯,反而对他说,“侯兄,我搀扶你去吧。” 众人穿过桃花林后,海岸边上果然停靠了一艘客船,可这条船让谢小峰和慕容红秀一见,却相视而笑,不言而喻。 只见周老顽童站在船头,手里拿着一柄小刀上下抛飞,和一红衣女子对话,“小姑娘,你这小刀蛮有意思啊,好玩好玩,从哪出来的啊?” 红衣女子笑了笑,却笑里藏刀地道,“你想知道?” 话音刚落,红衣女子手中一转,红袖中暗现出一物滑落手中,是一根造型奇特金色的圆筒,在阳光的照耀下,朵朵金莲熠熠发光。 只见在其上面有两道枢纽,红衣女子对着周老顽童轻轻一按,筒里的不知名暗器便飞射出来。 那暗器似针般细小,却没想到在射到半空之中时便突然针绽放而开,好似孔雀开屏一般,发出金色光芒辉煌灿烂。 唐门暗器——孔雀翎。 唐门暗器排位上排第三位,内机有三百六十五枚针,共十二类包括,穿骨针、雷火针、破甲针、裂刃针、镇魔针、霸王针、冥阴针、断龙针、灭欲针、龙须针、陨灭针、七杀针)。 形体微小,易于藏匿,三十米以内威力最大,在江湖上威名显赫。 周老顽童眼一眯,一来没见过这东西,二来竟觉得这东西十分漂亮,竟然直接伸手想抓住。 可刚一抓住,触手即麻,毒素顺着手指蔓延而上,根本来不及反应。 周老顽童虽然下意识松开那暗器,但奈何毒素蔓延速度太快,仅一息之间就已手心如墨。 而这一墨色入体之后便如潮水一般迅速扩散。 周老顽童心下一顿,准备用内力逼出,却没想到到这毒竟然这么奇怪,内力稍一触碰便被消融,根本逼不出来,转眼就来到了胳膊肘。 传说已逝 突然,三生破空声响起,虚空中射出来三滤银光,硬生生地射到了周老顽童的臂上穴道。 银针刚刺入筋脉,这毒素就如遇见了天地一般立刻收缩起来,毒素到了胳膊肘环绕了一圈便无法再前进一分。 周老顽童下意识的看向射出银针的方向。 原本以为是这银针是毒针就没想到竟然阻止了毒性扩散,定睛一看,穿着一身白裙的慕容红秀手指上正夹着剩余的两根银针。 谢小峰也在这个时候对着红衣女子喊道,“唐慧,你快将毒给解了。” 红衣女子正是唐慧,而她身后站在着便是背着大铁剑的沈一飞。 他们被假倭寇骗到了另一艘船之后,原本计划将沈一飞和唐慧一网打尽时,却反被全灭。 待他们消灭完假倭寇之后,却发现与谢小峰错开了。 连续两日无脑漂泊,终于到了桃花岛,见到谢小峰,唐慧脸上一喜,“看来沈一飞说的没错,你果然上了桃花岛。” 谢小峰点点头,“你们来的很是时候,桃花岛上的船已经被人全部烧毁了,正巧没有船出海。” 沈一飞一听,面色冷冷地问道,“可是那五色帆船?” 沈一飞的客船怎么能和五色帆船的速度相比? 再说那五色帆船如此显眼,沈一飞就算不注意都难。 而且一看就知道这五色帆船是从桃花岛里出来的,沈一飞当然会猜是那五色帆船上的人搞得鬼。 谢小峰点点头,“没错,不过此事说来话长,上船之后再慢慢叙说吧。” 沈一飞没有说话,但不甘寂寞的周老顽童却忍受不了,指了指自己泛黑的手臂大喊道“喂,喂,你们难道忘了我的存在吗?” 唐慧虽然古灵精怪的很但此时也不是耍滑的时候,看了看周老顽童便掏出了孔雀翎的解药,“吃下它就能解了。” 周老顽童接过便立刻吞下解药,见手臂上的墨色消散,毒性一退,便忍不住撇嘴道,“不好玩,不好玩,你这小姑娘怎么和老毒物一样!” “老毒物?”听闻,唐慧一愣,秀目怒睁喝到:“我哪里老!” “就老就老,又老又凶,不好玩不好玩。” “我能有你老吗?老头子!” “嘿嘿,我人老心不老。” …… 见两人来回拌嘴,谢小峰有些无奈,这一老一少,年纪不符但劣性却相差无几,现两顽童相遇,果然是件最错误的事。 “周老顽童。”黄岛主搀扶着紫衣侯,慢步走过来喊道。 “黄老邪!”周老顽童一听到黄岛主在喊他,吓得一跳,立刻往唐慧身后缩了缩。 只是他刚往后缩了缩,就听到一直跟在黄岛主身后的傻小子向他喊道,“大哥。” 而周老顽童一看,竟然是他前几日结拜的兄弟傻小子,面上也是一喜,好似找到救命稻草一般。“傻小子,我就知道你还在这啊,见到你真是太好了,不过大哥我要走了,这黄老邪要杀了我祭奠他妻子,你也快随我一起走吧。” “大哥,”傻小子摇摇头无奈地道,“已经无事了,黄前辈不会要你的性命了。” 周老顽童不信,看了眼黄岛主,小心翼翼地问道“真的?” 黄岛主似笑未笑,“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也会同意的。” “不愿意,不愿意,”周老顽童直摇头,“我还没活够呢。” “你都老成这样了,还没活过啊……”唐慧忍不住在一旁嘲讽道。 “怎么了,你这小毒物羡慕了?” “不许叫我毒物!” “就要,就要……” …… 两人又开始了新的一轮绊嘴。 谢小峰摇摇头,站在船上打断了他们的话,“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开船了。” 唐慧一听,向老顽童周老顽童吐了一下舌头,翻了个白眼,“不和你这老头子说了。” “别啊,难得我们这么有缘,要不就留下来咱再聊聊呗。”周老顽童笑道。 谢小峰疑虑,问道,“周前辈不一同回去吗?” 周老顽童一听,摇头,“既然黄老邪已经放过我了,那我就不急着走了,正好我还有点要事要和傻小子说,你们先去吧。” “可是大哥,桃花岛上的船已经全部销毁了,如果等下次,就是一个月之后了。”傻小子道。 “没事,不急一时半刻。”周老顽童笑了笑,也不知道关子里卖的是什么药,说罢,便跳下了船。 前来桃花岛之时,谢小峰等人都不会行船,但好在一个借助五色帆船,另一个迎风而来,而现在船锚收起,却是逆风而行。 紫衣侯便叫船老大胡不愁带水手一众,行驶客船。 有了胡不愁这航海经验丰富船老大,和一帮得力的水手,不出三日便能回道中原。 为了让船行驶更快,黄岛主还特意用内力作为推力,将客船推出了一段距离。 谢小峰和慕容红秀站在船边准备挥手告别,却没成想才驶几里,就看到紫衣侯倒了下来。 桃花岛上的众人纷纷前去搀扶,可谢小峰却站在船上,朝着桃花岛的方向,缓缓跪了下来。 有些人,活着不过碌碌而为,无欲无求。 而有些人,活着却充满理想和报复。 这江湖之大,真正英雄却寥若晨星,不少横空出世之人也大多因不谙世事而悄然隐去,无能者便寻求平淡安稳,于不平事但叩首苟且,有能者又私心膨胀,生于坦荡江湖,暗藏奸妄之意。 紫衣侯的一生谢小峰虽然不了解,但他死前做的事情,他却有目共睹,并让他深深动容。 紫衣侯的事迹足以浩荡江湖,留名青史,但苦于无人传颂,英雄事迹于百年后也不过尔耳之传。 至此,江湖再无紫衣侯的传说。 慕容红秀也跪了下来,两人向紫衣侯拜了三下。 慕容红秀语气淡淡,轻柔,“侯爷,是真英雄。” 唐慧和沈一飞没有动,甚至没有反应。 不仅是和这紫衣侯没有什么瓜葛,而且以他们的性子也不会随便钦佩一个人,哪怕这个人就是一个大英雄。 慕容世家 唐慧出自唐门,唐门本身对中原武林的豪气仗义都有自己的判断,什么是对,什么错,全凭心情。 而沈一飞,他杀手出身,而他的剑只为杀人。 不过他们虽然没有表示,但心底却还是有些泛起动容的。 三拜过后,四人便进了船舱,桃花岛一行这才告一段落。 “如今这天下,知道真经内容的只有周前辈了,不知道他到底会怎么用呢?”慕容红秀对谢小峰问道。 “那个傻小子用的就是真经的武功。”谢小峰的手指轻扣木桌,想起桃花岛那日,傻小子所用的招式。 “公子知道?”慕容红秀愣愣地回应。 谢小峰点点头,“我虽然没有见过真经的武功,但那日在竹林白驼山庄主与黄岛主箫筝对弈之时,那傻小子竟凭一己内力与他们二人拼搏,试问除了真经还有什么能做到?” 慕容红秀想了想,也同意谢小峰的观点,“也是,既然已结拜兄弟,以周前辈的好奇的性子,不仅会忍不住想看看真经的武功,更会将心法传授给傻小子,看来几年之后,那傻小子必成大器,武林又会再多一个武林高手。” “谢小峰,看来你在海上遇到的奇遇不比我少啊。”见谢小峰和慕容红秀还说着那老顽童周老顽童一事,唐慧忍不住插嘴道。 谢小峰笑了笑,“嗯,好在一切有惊无险。” 说着便把和沈一飞唐慧二人分开之后,遇到的事情大概讲了一番。 之所以说大概,便是谢小峰隐瞒了一些小事,比如他和慕容红秀在木筏上的事,并不是有意隐瞒,而是毕竟与慕容红秀发生地这些事有些难以启齿。 “现在最棘手的便是九月十五日的叶孤城在紫禁城约战西门吹雪,而白驼山庄主也应该会去,不知道会搞什么阴谋。” “公子,如果这三大高手汇在一起,可不是我们能左右的。”慕容红秀有些着急地道。 毕竟此次的对手不仅思维缜密、心肠毒辣、而且行事果决,武艺高强,而且在江湖之上早已名声鹊起,绝不是江湖宵小之辈,随意能让谢小峰等人凌虐。 谢小峰当然明白,如果紫衣侯没有受伤,再加上黄岛主也同意前来助一臂之力,谢小峰完全有胆子直接冲进顺天府,大闹一番。 虽然顺天府戒备森严,但有两大高手助阵,即便不敌要逃跑也是十分容易的。 可现在如果仅凭他们四个,贸贸然冲去,只怕会中他们的圈套。 “除了这个,可得到了什么线索?”沈一飞还不忘此行前来桃花岛的目的。 “桃花岛主给了两个地方,一是少林寺,二便是燕子坞。”说到燕子坞时谢小峰特意看了眼慕容红秀。 不过慕容红秀听到燕子坞时,并没有什么反应,见谢小峰特意看她,她笑道,“公子是怕我有什么反应吗?那燕子坞虽是慕容世家的庄园,却和我没什么关系。” 唐慧听不明白了,“难道这世上还有两个慕容世家?” 慕容红秀回道,“唐慧姑娘误会了,慕容世家是个大家,现任家主便是我堂叔慕容全,其子慕容海现在便居住在燕子坞的。但慕容世家一众并没有像表面上那么和谐,所以他们与我家父无关。” 本来慕容全是慕容红秀的家父弟弟,照理说亲熟孰重,却因当年争夺家产之时闹了诸多不愉快,慕容红秀自小见过慕容全一面之后,再无往来。 而她对燕子坞也只有模糊的印象。 不过说到指法,慕容全独创绝技,“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确实和弹指神通具有异曲同工之处。 据她了解的,那慕容全之所以能练就此绝技,正是因为当年桃花岛主与慕容全曾交过手。 慕容全将弹指神通的功法模仿后,又加以演变,才有了他的绝技,“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如此说来,燕子坞确实可疑。 “其实就算公子不说,单凭张家账目指向燕子坞,我便有想法前去燕子坞看看。” 紫禁城一战还有二十天,时间如此宽裕。 这样一来,能提前做的准备就很多,谢小峰当然这点明白。 “既然紫禁城的大战并不是我们能阻止的,确实应该现在先去燕子坞一趟,而且直到九月十五日那天,各路英雄定会前去观看,包括躲在暗处的人估计也会汇聚顺天府,既然如此,我们趁此机会先下南去趟燕子坞,定能发现些什么意想不到的东西。” 燕子坞竟然是必须要去的地方,那此事就该赶早不赶晚,所以谢小峰准备一力降十会,管它燕子坞是否清白,先下手为强。 谢小峰的计划,大家自然无异议,大船驶去,准备前往燕子坞。 下过船,拜别胡不愁船老大之后,便立刻找了几匹快马,日夜兼程的赶往燕子坞。 不过在前往燕子坞之前,谢小峰还有一件事要做。 那便是立刻召集神剑山庄的好手,筹备入顺天府的事宜。 燕子坞所在之地是建造在一个不知是小岛还是半岛之上。天然险峻,四面环水,来去均要乘船浮水而过。 并且地形复杂,水道之多,形形色色不好分辨,要想进去还需熟人指路。 即便这样也是轻易上不得燕子坞,最保险的办法还是找人带路。 而慕容红秀虽然是慕容世家的人,但她与慕容海并不瓜葛,因此想上燕子坞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连续三日三夜赶路,众人哪怕武艺再高,毕竟不是铜身铁骨。 身体定然也已疲惫,如今刚到燕子坞附近,黄昏落幕,夜已将深,不易前往燕子坞。 于是谢小峰便决定稍缓行程,让大家在附近的客栈休憩一夜,明日再进燕子坞好好拜访拜访。 如愿找到一家还不错的客栈之后,安排好众人,食过饭食后,谢小峰便准备飞鸽传书将顺天府一事告知其父神剑山庄庄主。 命他不仅多加小心,还要将外围的好手都调回山庄,筹备入顺天府紫禁城大战的事宜。 两女争执 反正就算那顺天府是龙潭虎穴,他谢小峰也必定要前去闯一闯了,所以其他事宜,还得等他回去商议好后面布局。 事态如此紧急,当然要用血燕雪鸽,日行千里的速度并不是其他传信飞鸽所能比的。 可是又一想,这血燕雪鸽早就赠与慕容红秀,要是突然讨回,未免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了,谢小峰却有些开不了口。 而心思细腻的慕容红秀见此灵眸一转,了然的笑了笑,然后转身看向窗外。 白皙的指尖一压,大拇指压中指,扣成一个圈,放在唇边一声哨响,将血燕雪鸽叫了回来。 “公子,这血燕雪鸽本来就是你之物,你又何必如此客气,我不过只是帮忙照顾而已。”慕容红秀手捧那血燕雪鸽轻笑说道。 谢小峰一见那血燕雪鸽,比之前看的体态丰满些,雪羽流光,灵气比之前还要逼人,不禁欣慰一笑,知道自己并未所托非人,慕容红秀确实把血燕雪鸽照顾的很好。 “红秀姑娘有心了。” “血燕雪鸽——”不巧此时唐慧刚从门口入过,便看到慕容红秀将那血燕雪鸽召唤回来,心下一沉,丝丝钝痛蔓延开来,这脸色一下就变了,“谢小峰,难道你竟然将血燕雪鸽赠与她了?” 谢小峰并没有注意到唐慧的变化,只是回道,“红秀姑娘蕙质兰心,血燕雪鸽给她照顾比我要好上许多。” “那我呢?”唐慧急忙追问。 谢小峰还不明白,唐慧此时到底是何心情。 再说现在问题众多,哪有时间研究什么血燕雪鸽,便淡淡道,“你个唐门大小姐,常与蛇蝎相伴,哪有照顾血燕雪鸽,万一中了毒伤了血燕雪鸽也不好,要是中的毒较复杂,也不知道怎么解。这些都是无不可能的。” “哼,蛇蝎相伴,也好过蛇蝎美人。” 慕容红秀眉头一皱,心下听了唐慧的话有些不喜,不知道是不是太过敏感,总觉得唐慧话里有话,也不知道为什么唐慧的语气中充满层层敌意。 而相比慕容红秀的细腻,任凭谢小峰再聪明也不能明白女人心底到底会想些什么,特别是渐生情愫的女人心。 所以他往往越是淡淡的语气,和表情却越能让唐慧心底生起千层波。 唐慧看着谢小峰,突然回头看向慕容红秀,“红秀姑娘,我一直觉得奇怪,你看我们都出生入死几回了,为何还是遮面视人?” 慕容红秀愣了愣,“唐慧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唐慧冷嘲热讽道,“你心里清楚。” 慕容红秀刚想解释,可唐慧没等慕容红秀解释,又朝谢小峰喊道,“谢小峰,明明那血燕雪鸽是我们一起获得的,为什么不把它赠与我,赠与她?” 谢小峰看了眼唐慧,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之前之所以将血燕雪鸽送于慕容红秀,除了姑娘容易照顾之外,更重要的是想借此消除慕容红秀的戒备之心,然后得到一些东西。 但此时如果把这理由说出了,只怕心思聪慧细腻的慕容红秀会多想些什么,他可不想造成这样乱七八糟的麻烦。 “我已答应赠与红秀姑娘了,待我找到另一只血燕雪鸽时,再赠与你可好?”谢小峰淡然道。 唐慧气的脸上通红,“就算这世上还有一只血燕雪鸽,那也比不了这一只!我就要这只!” “唐慧你为何非要蛮不讲理?” 唐慧一听,更是火冒三丈,这只雪燕雪鸽本就送与其他人还好,单单就送给了慕容红秀,而慕容红秀站在一旁,看着唐慧越来越生气,只能好言相劝道,“唐慧姑娘,如果你想要,那我给你吧。” 唐慧性子随意,可脾气一旦有,可不像其他女子一般哄哄就好,那是比之一般女子还要执拗的,又是慕容红秀主动让出,这更显得她通情达理,而自己无理取闹了,“谁要你给?”说罢,便一气之下跑出了客栈。 “这……公子……”慕容红秀见唐慧离开,想了半天也不知道为什么唐慧姑娘会因为那血燕雪鸽,而如此生气。 谢小峰看到唐慧的身影远去,并没有立刻去追,只是淡淡的看了眼便将写好的信放在血燕雪鸽的爪上,道,“唐慧姑娘自幼刁蛮任性,随她去吧,等她想好了自然就回来了。” 慕容红秀点点头。 她虽然和唐慧认识时间不短,但还不是很了解她。唐慧性格随性,只看自己心情,百般难以猜透,相比之下,谢小峰认识她这么多年,脾气什么的定比她了解的多上几分。 其实说到谢小峰和唐慧初识,也全靠了那血燕雪鸽。这也是为什么唐慧如此在意那雪燕雪鸽被送给慕容红秀的原因。 这世上唯一一只血燕雪鸽,物以稀为贵,又是日行千里,贪慕它的人何止只有一个,往往一旦发现雪燕雪鸽的踪迹,便是数十个人围住不留一点缝隙。 那时正值冬天,寒风刮过,那是锥心刺骨的冷,再加之漫天鹅毛大雪纷飞。 “怎么,一只小鸟这么值钱?”只见一青衣少年手中的剑沾满了血,顺着剑尖滴答滴答留在地上,和满地积雪形成了颜色上面的鲜明对比,不经让人胆寒。 剑身上散发出丝丝寒气,此时已经不知道是剑散发的,还是雪天映衬渲染的。 再看那青衣少年的周围,原本白芒的雪地上已经被鲜血染红,遍地都因血燕雪鸽而被对方杀死的尸体,而谢小峰站在尸体的正中间,他那单薄的身影如今竟面对的数十人之多。 “小子,”围起来其中一人扛着大刀喊道,“这血燕雪鸽可是我家主人第一个看到的,你还是快交出来,我们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谢小峰挑挑眉,“打的过就给。” “哼,你体力都已经透支了,还想逞强?”那人把刀一横冷笑道。 这血燕雪鸽不惧寒冷,不怕炎热,日行千里的速度,确实是一武林之宝。 不过它此时左边的翅膀却受了伤,谢小峰当时见过之后,皱皱眉。 红衣少女 这些人不惜为了得到血燕雪鸽而互相残杀血流成河,也不在乎会不会伤到那众人哄抢的血燕雪鸽,如此,就算交给他们其中一个也没有意义。 既然如此,还不如将这些想得血燕雪鸽的人全部杀了。 “你们可以试试,就算我内力全无,你们于我也不过是蝼蚁。” “话说的真大,看你能嘴硬到几时!” “大哥,你别跟在他废话了,他已经是强弩之末,再这样不过是拖延时间。” 经过之前的打斗,谢小峰内力消耗太大,体力也到一定的界点,如果这数十人一起上,他确实招架不住。 但他的眼睛却始终有神的盯住前方这些人,这就让那大哥有点心生忌惮,不敢贸贸然出手。 这时只听一甜甜翠翠的声音响起,“你们围在这做什么?” 谢小峰微一抬头眼神一转,便在侧面看到了一个穿着红衣的少女。 这少女面对那鲜血横流,遍地尸体的场面,天真无邪的笑着,眼内具是好奇,丝毫不怕拿着武器的他们。 那大哥也看到那红衣少女,笑着出声“我不想杀小姑娘,所以你还是快离开吧。 “可是我爹说,血燕雪鸽在此出现,你们见到了吗?”红衣少女依旧用那甜甜的声音说着,不仅没有畏惧,反而古灵精怪的笑得更开心了。 谢小峰一看,心中便有想法,知道这红衣少女怕不是那么简单,便反问道,“怎么,你也想得到那血燕雪鸽?” 红衣少女想了想,眼睛眨巴眨巴天真道,“也不是想要血燕雪鸽,只是想看看而已。” “那好,”那大哥一听,只要不是来抢血燕雪鸽的,他倒不会介意这小姑娘的出现,大哥阴狠的眼神看向谢小峰,却是向那红衣少女说道,“等我把这小子收拾了,获得那血燕雪鸽之后,你就可以好好看看了。” 红衣少女一听,咯咯笑道,“真的吗?不过,你们这么多人围一个人,会不会不公平啊?” 那大哥见红衣少女如此明艳动人,美女一位,眼珠子转了几转,心下打了个小九九,也不急着动手,当然愿意对着美女多说几句,“不公平?” 红衣少女听完那提刀大汉的话,眨了眨眼睛道,“当然了,要不我帮帮那个人吧。” 那大哥不经上下看了看腰若拂柳的少女,他可不觉得这小姑娘能翻出多大的阵仗来,把大刀往地上一立,哈哈哈哈哈大笑,道,“刀剑无眼,小姑娘还是离远些的好。” “嗯……”红衣少女小迈着步子还边边摇摇头走向谢小峰,“这么好玩的事,我才不要错过!”一说完,身形一转,红影一闪,一个轻功上前,朝那大哥面门上打去。 那大哥武功底子倒也不弱,反手一接,用内力一推,直接将那红衣少女打的措手不及,几下就被摔倒在雪地里。 红衣少女在雪地里因为惯性滚了几圈,身上顿时沾满了雪花。 那大哥笑了笑,“小姑娘我说了等我将这小子收拾了,再给你看,你这又是何必?” “你怎么这么不懂怜香惜玉啊?”红衣少女站起来拍这自己身上的雪花,不满的嘟着嘴。 “姑娘,我看你还是离开的好。”谢小峰清冷道。 红衣少女眼一眯,“怎么连你也看不起我?” “除非你要是拿点真本事出来,不然那可不好说了。”谢小峰两臂环抱在身前,依旧是轻描淡写道。 红衣少女瞬间收回了那嬉皮笑脸,小脸一板,不知哪里拿出来的一把剑已经握在了手中,“你以为我故意玩一玩就没有真本事了?” 谢小峰不说话,但是嘴角却微微上扬,透露了心里的想法,他的激将法果然有用。 此地位于巴蜀之地,巴蜀之中当属唐门为首。 而此女穿着不像中原的长衣衫,一身利落的红色短衣,脾气也是古灵精怪,摸不着脾性,而她腰间的挂着的小包尤其最为显眼 唐门不仅是江湖上的用毒世家,暗器也是在江湖中独树一帜,自成体系。 更何况,他可是记得那唐门家主唐傲之女,穿的是红色衣裳,用的剑恰恰就是她手中握着的倚天剑。 所以谢小峰断定自己肯定没有猜错,此女子便是唐傲之女唐慧无疑。 “小姑娘,你不是我的对手,小心刀剑无眼,伤到你的小脸蛋。 红衣少女又笑了起来,只是这笑却不像之前那般天真无邪,倒是多了分豪放阴毒之意,反而让人有些心悸。 一个小姑娘能有什么吓人的? 那大哥摇摇脑袋,只觉得是自己多想。 “我知道我打不过,所以我也不想和你打了。”红衣少女看着那大哥继续笑道。 “这才对嘛——” 只是没等那大哥说完,那红衣少女又道,“你们还是睡觉吧。” 谢小峰眼一听便知她要放毒了。 “什么!”那大哥好像也听明白了,可是已经完了,只见红衣少女手一扬,自袖中洒出粉末,粉末在空中纷纷扬扬,无孔不入。 “大家闭住呼吸!”此时倒是还有反应敏捷之人高声喊出一句。 “你们都闭住呼吸,我还怎么放药?本来我只是想让你们好好睡一觉的,但你们非要我出下招就别怪我了。”红衣少女也就是唐慧看到自己洒出的粉末并没有起到自己预估的作用,不经生气道 谢小峰眉眼一挑,如果只是放点迷药对于唐门来说真的是手下留情,但这可是冰天雪地,这人要是一倒,不冻死就怪了。 红衣少女身子一转,双手拍了拍,那些人都应声倒下,只是那面容却都是抽搐不堪,定是遭受了极大的痛苦。 “唐慧姑娘,谢谢。” 唐慧抬头不禁多看了几眼谢小峰,暂且不说他面容俊美,只刚才自己一出现,他就看出了自己的身手,只是没想到他竟然还知道自己的名字。 “你认得我?”唐慧一手叉腰,一手反指自己,又恢复了之前的古灵精怪天真无邪之风。 “认得啊,今日便不是认得的吗?”谢小峰笑道。 岛上异变 “哼,”唐慧可不是看到好看的男子就会怎么样的,毕竟堂堂唐门之女,那送上门的男子们,哪一个不是面相俊美,再不济也是有一身本事的。 区区一面之缘的谢小峰确实对唐慧没什么吸引力,“既然你已经知道我是唐门的人,那你是不是乖乖的将血燕雪鸽交于我?” 谢小峰看着唐慧笑道,“君子不夺人所好,如果唐慧姑娘这么想要将受伤的血燕雪鸽精心照顾的话,我怎么会不交呢?” 说着,便将一直放在怀中的血燕雪鸽小心的掏了出来。 唐慧一看,果然那血燕雪鸽受了伤,又想她这样养着诸多蛇蝎都费劲的人,还要照顾血燕雪鸽,定是分不出多余的心神来,难度极大。 看刚才这青衣男子对这雪燕雪鸽的紧张来看,倒不如让那男子照顾,反正自己也看到了这雪燕雪鸽的模样,“既然受伤了,那就交给你吧。” 谢小峰要将血燕雪鸽带回雪地照顾,唐慧便小手一挥,让谢小峰来唐门。 唐门内人虽都性格古怪,但能人异士居多。 虽到唐门未学什么制毒解毒之法,但却结交了不少唐门朋友,而唐慧更是越来越喜欢粘着他。 不过谢小峰向来把唐慧当成妹妹,而唐慧又是古灵精怪,从做事不按常理。 所以哪怕谢小峰无意惹她生气了,一盏茶的功夫便会回复如初。 可这次,一夜过去仍没有唐慧的消息。 虽然也知道唐慧身上有点是自保的东西,就算是谢小峰和她交手,稍不注意也会她从哪来的暗器射中。 但现在不同往日,此次前来燕子坞如果和之前预料的一样,到时那燕子坞里定是有什么埋伏。 天一亮,原本想要打听前去燕子坞的道路,却没成想,这附近的人都不知道燕子坞如何进去,只说那河流蜿蜒,非常人所能去。 而且哪怕是去了,也成功上了那燕子坞只怕也会惹上杀身之祸。 一时之间竟也找不着什么人指路,谢小峰等人便打算自己摸索,却没想到刚弄到一条小舟,却来了两个人。 那二人,一个是儒生打扮的青年,模样俊俏得体,长袖宽敞,手中一手握着一折扇,另一手便急促的划着一叶小舟,划船姿势十分的不熟练,可见并不是一个船夫,倒像是落魄的小书生。 而另个则是穿着白衣姑娘,模样却柳叶弯眉,冰清玉洁的肌肤,也是个绝美的人,而气质和慕容红秀更是有几分相似。 谢小峰见他们来此划船来的方向,正是燕子坞,当下便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那青年虽是书生打扮却警觉性很高,看了看谢小峰等人打扮,便知是武林人士,折扇紧握,满脸的防备,“你是何人?” 谢小峰微鞠首,本准备开口问可是从燕子坞中来的,却没想慕容红秀先道出一句话来,“嫣儿姐姐——” 那白衣女子眼睛一愣,朝面带薄纱的女子,疑问道,“你是?” “是我,慕容红秀。”说罢,慕容红秀便将面纱出去,露出那倾国倾城的容颜。 王嫣儿一下便认出来了慕容红秀,“原来是红秀妹妹,三年未见,我都有些认不出来了。” 慕容十姐妹中,其中众姐妹中,排行老三的姑娘嫁的便是王家的少主,使得慕容家和王家攀上了表亲。 而这王嫣儿更是从小便将她许配给了慕容海,使得每年夏天都会来燕子坞内避暑,更是对慕容海芳心自许。 只是那慕容海心不在儿女私情,面对王嫣儿这种的女子,也是无动于衷。 慕容红秀笑了笑,“嫣儿姐姐,为何如此狼狈,可是燕子坞之中出了什么事?” “燕子坞,对,燕子坞出事了!”说着,王嫣儿脸上露出满满的担心,“不知道表哥现在什么情况了。” 谢小峰一听,忙道,“姑娘莫急,有事慢慢说。” 既是亲属关系又相互认识,那青年儒生便道,“在下段浪,大理段氏的子弟,原本是护送王姑娘前来燕子坞的,却没想燕子坞内设下的埋伏,一大批黑衣人突然包围了燕子坞,而且卑鄙的使用了“悲酥清风”立刻将燕子坞一众给拿下了。” “悲酥清风——”谢小峰脸色一重,看了看段浪,“据我所知,这“悲酥清风”乃是天下第一奇毒,专破内力,无色无味,只要碰到一点点,便会立刻着道,内力全无,有气无力,为何段公子没有受到影响?” “我也不知,整个燕子坞只有我一个人不受那“悲酥清风”的影响,而王姑娘本身没有武功所以“悲酥清风”对她也没有影响,这才一路驶船离去,准备找些帮手前来。” “诸位少侠,你们定要解救我表哥啊。”王嫣儿说着,眼泪便掉下来,哭得可谓梨花带雨。 本来谢小峰就要去燕子坞,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而段浪思慕王嫣儿已久,却还是未曾获得王嫣儿的青睐。 看她一心担心慕容海,嘴角更是泛出苦涩,却又不想让心爱的女子如此伤心,便强忍心痛,开口道,“王姑娘,你放心吧,在下定会倾尽全力将慕容公子救下来的。” 王嫣儿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且不说慕容红秀是何等武功,见那谢小峰俊美飘逸,白发的沈一飞身后背的那大剑,便能猜到他们定是身手不凡。 擦了擦眼中的泪花,宽下心来,“谢谢段公子和诸位少侠。” 谢小峰道,“王姑娘不必多礼,只是这燕子坞路程曲折,我们都不知道如何前去,还要让王姑娘指路才对。” 王嫣儿也是十分聪明的女子,“这燕子坞的路我知晓,只是我没有武功去了也只会给你们添麻烦,我给你们画张图,你们按照这图上所指,便能找到了。” 谢小峰点点头,待图纸绘好,便让慕容红秀陪在王嫣儿身边,不和谢小峰等人一同前去燕子坞。 毕竟王嫣儿不会武功,如果那黑衣人再度来袭,以王嫣儿以此要挟,那就大大不妙了。 姑侄谋算1 再者,那“悲酥清风”若是唐慧还在,以唐门的手段,化解此毒可能还有些办法。 但现在唐慧一怒之下远去,并不知道她到底是去了哪里。 如今时间紧迫,哪里还有时间,前去寻找。 万一燕子坞内一众全部被杀,线索全无,那就真的是糟糕了。 为今之计,待进入燕子坞内,只能倍加防范了。 谢小峰,沈一飞,段浪三人行驶船只,准备前往燕子坞,却没想到这时突然河中又驶过一条小船,跟着谢小峰身后,只听船上的人喊道,“小子,原来你在这!” 段浪一看,顿时眉头一紧,“是江湖中的四大恶人之一,云中鹤。” 谢小峰一个回头,只见一个高高瘦瘦的,脸更是瘦瘦长长,手里拿着一鹤形拐杖,站着船头看向谢小峰等人。 一直站在一旁的沈一飞,半句话不说,见那船慢慢靠近,一个轻功翻身,便来到了云中鹤的船上,三下五除二,根本都没有拔剑,便将那云中鹤擒住,丢到了谢小峰的船上。 谢小峰看了看,“云中鹤,名字挺好的,怎么长得这么奇怪?” 云中鹤最讨厌别人说他长得奇怪了,“小子,莫要猖狂,待我大哥一来,你们都要死了!” 段浪一听,问道,“段天涯也要来?难道你们就是那突袭燕子坞的黑衣人?” “黑衣人?”云中鹤冷笑,“我们四大恶人需要蒙面吗?” “那你们来此的目的是为何?”段浪道。 “哼,当然是来杀你的。” 段浪不信,虽然这四大恶人曾和段浪之前有所纠葛,但以那云中鹤的武功,再来三个都不是他的对手,恐怕此事没那么简单。 他看向谢小峰,想听听他接下来该怎么办。 谢小峰眼眯了眯问道,“那你大哥呢?我倒想看看你们大哥是不是和你长得一样奇怪。” 云中鹤一听倒也不恼,毕竟在四大恶人中,除去叶二娘是女子之外,其他三人之中最数他还能看。 就算被沈一飞抓住了,却没有任何害怕,“实话告诉你们,我大哥可是将段正祥抓住了,段浪我看你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免得那段正祥多受皮肉之苦!” 段浪一听,顿时脸色一沉。 “段正祥?”谢小峰问。 “谢少侠,那段正祥便是我家父。”段浪解释道。 没想到,这四大恶人之首段天涯竟抓住那段正祥以此作威胁,真是卑鄙。只是段浪也不知哪里得罪了这段天涯,竟会一直苦苦相逼,非要弄死他不可? 谢小峰道,“段浪公子,千万别信他说的,你家父堂堂大理段氏的家主怎么会来燕子坞?他就是故意来吓你的!” 段浪一听谢小峰劝告,眼下一顿,看向谢小峰。 只见谢小峰眼神幽转,含含糊糊,思量再三之后,大概明白谢小峰说此话的目的了。 云中鹤咬牙,“我怎么会是吓你的,我大哥本来就将段正祥给擒获,不信你们可以去燕子坞上看看。” “如果我没猜错,此刻的燕子坞设下了埋伏,我们若是前去定会中了埋伏,段浪公子,我看我们还是改日再去燕子坞上拜访慕容公子吧。” “这……”谢小峰话里有话,段浪听得懂一点,佯装为难的模样道,“我和慕容公子约好午时三刻燕子坞会面,失信于人不太好吧……” “没事,我们可以让这云中鹤前去告知,如果真有埋伏那也是云中鹤中了。” “这个办法好。” 而云中鹤眼一紧,“怎么,你们又不去燕子坞了?” “去啊,”段浪道,“三年之后吧。” “三年?那段正祥岂不是抛尸荒野?段浪你这是要当不孝子,竟连自己的爹娘都不管不顾?” 云中鹤急的是,如果段浪真不去燕子坞,那大哥岂不在燕子坞里白等? 谢小峰笑道,“你说段正祥在你们手上,我们就会信吗?你们来燕子坞做什么?” “我们来燕子坞当然是来抓段正祥的。”云中鹤道。 “家父怎么回去燕子坞?” 云中鹤笑道,“谁不知道段正祥处处留情,就连王家王夫人都对你爹处处迷恋,而他又正巧知道你会来燕子坞,便来了呗。” “那你又怎知我家父行踪?” “王家和慕容世家为表亲,你说我怎么会知道的?” 慕容世家泄密的——那堂堂的慕容世家为什么帮四大恶人?难道四大恶人有利可图? “咚——”一声闷响响起,云中鹤竟被沈一飞一个手刀下去打昏了。 “你……怎么就将云中鹤打晕了,我们不是还没有问完吗?”段浪还没有反应过来。 谢小峰将云中鹤点上穴并没有杀害他,只是让他在此好好休息而已 “我看这云中鹤也不知道其他事情,倒不如让他在此,不要打草惊蛇,我们暗自潜入燕子坞看看情况。” “可燕子坞一众全部被黑衣人抓获,我们要是还看情况,只怕他们凶多吉少啊。”段浪道。 谢小峰摇摇头,“这事情可没那么简单,且不说这燕子坞难进,单说这四大恶人在燕子坞被围剿的时候前来,便有问题,而关于燕子坞一事看来那四大恶人并不知晓。” “谢少侠的意思是说,那黑衣人是慕容海造成的假象?” “很有可能,所以我们最好不要轻举妄动,迫不得已之时不可现身。” 段浪点点头,“一切皆听谢少侠的。” 谢小峰这边正在前往燕子坞的路上,而燕子坞内确实和谢小峰料想的一样,没有人受伤,甚至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 …… 燕子坞。 燕子坞的主人是慕容全之子,慕容海。 而慕容全却在十年前便在江湖中消失了踪迹,有的人说他已经死了,还有的人说他是为了什么东西藏了起来。 慕容海年岁不过二十七八岁年纪,身穿淡黄轻衫,腰悬长剑,面目俊美,潇洒闲雅,正与那王嫣儿之母王夫人躲在一处,密探着什么,还不知道段浪和王嫣儿已经离开燕子坞一事。 “贤侄,你这计策做得漂亮!”王夫人赞叹道。 以一敌五 “哈哈,那是,舅妈,只要那段浪被我们抓到,那段正祥不来也得来!不过这段浪只要必须死。”慕容海说完,脸上变得阴狠。 “他竟然如此对我们家的嫣儿,我怎么会饶了他。”王夫人道,“不过,贤侄你确定段浪真的会被我们抓住吗?我可是知道他的六脉神剑可是相当厉害的。” “放心,没有人能逃得了“悲酥清风”,段浪恐怕还在房中苦苦支撑,不过再支撑也没有意义,最多一炷香” “那我们要先好好躲起来,不然让嫣儿看到了,这事就棘手了。” “舅妈放心,此事我会解决好的。” 王夫人欣慰地点点头。 只是这欣慰还没结束,外头就传出了声响。 风波恶、包不同皆是慕容海的手下,只听得屋外传来一道声音,这声音少说也在十余丈外。 但传入王夫人和慕容海的耳朵里,却像是有人在耳边言语一般。 霎时间,两人脸色陡变,慕容海和王夫人对视一眼。 “只怕是来者不善。” 话音刚落,却听得屋外风波恶、包不同二人齐声大喝。 “来者何人!” 话音未毕,二人便一个闪身向声音来处冲去。 而在此时,慕容海快速闪到了门口,在月光的照耀下,青影珊珊月光耀耀。 而在他的身后,一个灰影和一个黄影从一旁飞跃而出,这两个影子正是他的另外两个手下,邓百川和公冶干。 这两人也是武功上等,稍微一感觉到有情况,便率先将武器放在手上,潜伏在两侧,只待一声令下,便从两侧跃出,从左右夹击。 只见桥上缓缓走出一人,待得离近一看,只见此人面目全毁异常狰狞,而此人的双腿残废,走起路来一瘸一拐,并且说话之时竟只能用腹语交流,此人正是段天涯。 丑劣不堪的段天涯将左杖在地上一拄,右杖带着呼啸之声横掠而出,一仗分点了邓百川和公冶干二人,拐杖带着破空之声而来。 掠起了一片残影,霎时间,递出了七下杀手。 邓百川在手杖的攻击之下勉力对付,而公冶干却支持不住这般猛烈的攻势,向后倒退了两步。 与此同时,包不同和风波恶二人回身杀转,眨眼间便欺近了段天涯。 而段天涯却不慌不忙,手杖一转,便挡住了风波恶和包不同的攻势。 在如此猛烈的攻势下,段天涯以一敌四,仍是游刃有余,风波恶四人甚至碰不到段天涯的衣角。 而相反,在段天涯的仗影之下,风波恶四人节节败退,勉力支撑。 一时间,段天涯大占上风。 慕容海见状,冷哼一声,抽出了腰间的长剑,长剑挥诀,冷森森的幻起一片剑光,径直向段天涯刺去。 段天涯受到五人围攻,但是仍然不慌不忙,在风波恶四人的围攻之下抽出几仗迎向慕容海,哪怕慕容海是一流的高手,出招之时也被他的手仗挡下。 不但如此,段天涯再次幻起一片仗影,带着强烈的风压,凌厉的卷向围攻他的五人。 五人见状,连忙举起手中的武器抵挡,勉强挡下段天涯的攻击之后,还没来得及喘气,段天涯的手杖便又带着破空的尖啸声袭到。 哪怕是一对五,段天涯仍然未落下风,出手仍然凌厉至极。 而在一旁,王夫人见此情景,不由的想起了当年的段郎。 当年王夫人和段正祥热恋之时,举杯邀月,花前月下,除去山盟海誓之外,不免也谈及武功。 段正祥曾将一阳指、段氏剑法等等武功在王夫人面前一一试演过。 如今看见段天涯的每一击仗影之中都带着段氏武功的影子,心中没来由的泛起了一丝酸楚。 她想既然段郎为此人所擒,那么多半是在这在附近,段天涯不可能将段郎一个人藏匿在远处,他不会放心无人看管的段郎,自己何不乘机去将段郎救了出来? 想到这里,王夫人正要行动,而在她刚刚起身走了两步向屋外山后寻去,在陡然间,便听得风波恶一声大叫。 转身一看,只见风波恶卧在地下,段天涯的右手钢杖在他身后的一尺处随意划来划去,但是却不击他要害。 而慕容海、邓百川等人见状,纷纷将兵刃递向段天涯,想以此阻挡段天涯,但是均被他用钢杖随意拨开。 慕容海等人甚至连近身都做不到。段天涯没有说话,只是继续手中的动作。 他这是要告诉所有人,如果他段天涯如要取风波恶性命,自是易如反掌,而他们也没有人可以阻止,现在不动手只是暂且手下留情而已。 慕容海一行人见无法阻止段天涯,便一个个轻越地向后跞开。然后叫道,“且住!” 邓百川、公冶干、包不同三人一听,默契的同时向后跃开,但是武器却还架在身前警惕着段天涯。 此时,慕容海开口道,“段先生,多谢你手下留情。你我本来并无仇怨,自今以后,姑苏慕容氏对你甘拜下风。还请段先生饶过风波恶一命” 风波恶闻言,咧开嘴大声的叫道,“姓风的学艺不精,一条性命打什么紧?公子爷,你千万不可为了姓风的而认输。” 段天涯听到此处,喉间咕咕一笑,说道,“姓风的倒是条好汉子!”说完,便将手中的钢仗撒开。 风波恶见到段天涯放开了自己,心中不服,一个挺身“鲤鱼打挺”,呼的一声跃起,双手持刀高举过头,力劈着向段天涯头顶斩去,口中吼道道,“吃我一刀!” 段天涯却是没有多大理会,轻轻的将钢仗上举,顺势往他单刀上一黏,然后一震。 风波恶只觉一股极大的力道震向手掌,虎口一麻,顿时无力握住单刀,武器在瞬间脱手,跟着,段天涯将钢仗一横,顺势一挥。 风波恶只觉得腰间一痛,便被段天涯挑出十余丈外,倒地不起。 而与此同时,段天涯右手微斜,雄厚的内力自钢杖传上单刀,轻轻一点。 只听得叮叮当当一阵响声过去,单刀在半空中被震成十余截,如迸射般相互撞击,四散飞开。 其中些许碎片射到地面,没入大地深度数寸,消失不见。 达成合作 慕容海、王夫人等人分别使出各自身法,腾挪转移,纵高伏低,躲过其余飞射过来的碎片之后。心中各自骇然 慕容海段天涯内功如此深厚,深知自己不是对手,便低头拱手道,“段先生神功盖世,简直是当世第一,慕容海深感佩服,段先生,你看,咱们化干戈为玉帛,就此停手如何?” 段天涯看了看他,虽然没有过多的表情,但是语气却不屑道,“你为人狡诈多端,若不是实力相差过大,你比拼不敌,恐怕,我的命已经没有了吧,现在这什么化干戈为玉帛?只怕是你心里又有了什么鬼主意。” 慕容海赶紧解释道,“误会啊误会啊,之前确实不知是段先生到来,我又不知你是何人,一番交手下来,这才明白,你看,这不是一场误会吗?而我邀您携手共谋,这还不够体现出我的立场吗?段先生,你看,你本是大理段氏嫡系之子,现在落寞至此,难道您就没有一些想法吗?” 段天涯怪目斜睨,阴恻恻地道,“我有没有想法这跟你有什么干系?” 慕容海闻此笑了一声道,“您若是想,那再好不过了,因为,此事非得我相助不可。” 段天涯一声冷笑,说道,“我不信你肯助我,你也没有理由助我。我只相信在此时,只怕你恨不得一剑将我杀了。” 慕容海又道,“段先生且听我说,我要助你夺回大理段氏,乃是为自己打算。第一,我恨死段浪那小子。他在少室山逼得我险些自刎,令慕容氏在武林中几无立足之地。我定要制段浪这小子的死命,助你夺得家主,以泄我恶气。第二,待你做了大理段氏一族的主人后,我另行有事盼你相助。” 段天涯明知慕容海机警多智阴险狡诈,对己不怀好意。 但是从另一方面来说,他也知道慕容海此人也是野心满满。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和之后的利益相比,这点恩怨算不了什么,更何况他又道出交易目的,有理有据,段天涯倒也信了七八分。 而且,那段浪怀有绝六脉神剑,不仅能逼慕容海狼狈不堪,而且像段天涯这样高手的也是心有忌惮。 若是狭路相逢,动起手来,一不小心,非丧命于段浪的无形剑气之下不可,所以如果真想夺回大理段氏,那么段浪必死。 好在,人有七情六欲,虽然正面敌不过段浪,但是他却先将段浪的父亲段正祥擒住,虽不是那段浪六脉神剑的对手。 但若是现在唯一能用的办法,只有将段正祥夫妇的性命作为要挟,以此相逼,再设法制服段浪。 但是这也并非万全之策,若是段浪不管不顾,那他还真没有什么办法。 段天涯想到此处,挑了一下眉,怪笑道,“阁下好像并非段浪对手吧,你又准备以何法制他,难道,你准备用说的让他自己投降吗?” 慕容海一听,脸上微红,像他堂堂慕容世家的少主,却不敌一个小子,确实面露晦涩,但这事段天涯已知,他狡辩起来也没用。 慕容海思索了一下,抬头说道,“段浪的武功高强,你我都不是他的对手,然而正是因为不能力敌,所以我们便采用智取。总而言之,段浪那小子交由在下,待到我们擒到之后,交给阁下处置便是。” 段天涯看了看他,见慕容海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下。 其实,无论是哪个计划,在策划的时候都是可行的,只是在计划的时候总有一些变量,而这个变量,就是段浪。 段天涯一直最放心不下的,便是段浪武功太强,强到能将他的计划打乱,而自己敌他不过,但是慕容海却能将之擒获,自是去了自己最大的祸患。 这个祸患去掉之后,很多事情做起来就没有那么的麻烦了。 但是现在担心的是,只怕慕容海大言欺骗,到时候他非但没有抓到段浪,还将他引到自己这里来,那事情就会变得很麻烦。自己还是小心点,别轻易上了他的当。 段天涯心里想了一下,对着慕容海说道,“你说能擒到段浪?那么可有什么计划?如果只是说说而已,你让我怎么相信你。岂不知空想无益、空言无凭?” 慕容海微微一笑,听到段天涯的疑问,心中的情绪平定了几分。 既然段天涯会问他这些问题,那么说明他已经动心,想要合作了。 那既然如此,也该将自己的计划与他说一下,不然段天涯不会相信自己。 “实不相瞒,段浪这小子四处风流,前些时候,恋上了我的表妹,而我身边的这位王夫人,便是在下的舅母,段浪这小子为情所困,已为我舅母所擒获。 她正想用这小子来和阁下换一个人,我们之所以要引阁下来,其意便在于此。”而在这时,王夫人游目四顾,正在寻找段正祥的所在,听到慕容海的说话,便即回过身来。 正了正神色,对着段天涯低了低头致意了一下。 段天涯看向王夫人,喉腹之间叽叽咕咕的说道,“不知夫人要换哪一个人?” 王夫人脸上微微一红,她心中日思夜想的便是段正祥一人,可是她以孀居之身,公然向旁人吐露心意,实属不便,一时甚觉难以对。一时间场面沉默了下来。 慕容海察觉到场面的不适,赶忙出口道,“段浪这小子的父亲段正祥,当年得罪了我舅母,委实仇深似海。我舅母要阁下答允一句话,待阁下成为段氏家主之后,须将段正祥交与我舅母,那时是杀是剐、油煎火焚,一凭我舅母处置。” 段天涯听此哈哈一笑,心道,“我当上家主之后,我定是要将他处死,既然你代我动手,那是再好不过了。” 但觉此事来得太过容易,又恐其中有诈。段天涯低头思索了一下,又问,“慕容公子,你说待我夺回之后,有事求我相助,却不知是否在下力所能及,请你言明在先,以免在下日后无法办到,成为无信的小人。” 所图甚大 慕容海听此心中大喜,段天涯这是答应了自己,收住了脸上的喜色。 出声道,“段先生既出此言,在下便一万个信得过你了。咱们既要做成这件大交易,在下心中有事,自也不必瞒你。姑苏慕容氏乃当年大燕皇裔,我慕容氏列祖列宗遗训,务以兴复大燕为业。在下力量单薄,难成大事。等先生正位为大理段家家主之位之时,慕容海打算慕容海是大燕皇裔一事。” 段天涯听到此处,心中一惊。没想到慕容世家居然是大燕的后裔,也没有想到慕容海的野心居然那么大,他想颠覆当今的皇朝,重新复兴大燕。 于是段天涯心中寻思,他要兴复燕国,势必同时与大明为敌。 我大理段式虽是个大族,但若是和一个皇朝比起来。那还太过渺小,自保尚嫌不足,如何可向大国启衅? 何况我若初为门主,人心未定,更不可擅兴战祸,四处引战。 也罢,先看看他要我做些什么,再假意答允,到那时将他除去便是,岂不知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 段天涯便道,“我大理段式不过是一个氏族,如何与一个国度抗衡,更何况我段氏早已没落,实在抽不出那么多的人,要知道,这不是一个俩个门派的恩怨,这个是改朝换代,不死不休的争斗!” 慕容海轻轻一笑:“我当然不是让先生抽调人手来对付大明的军队,先生也应该知道,大明之中也有诸多高手在朝堂供奉,我若是想复兴大燕,势必要从他们身上的尸体踏过,而我们的高手并没有那么多,我希望的是段先生能够抽调一些高手,为我们开出一条路。” 段天涯听闻他的话,心中又有了一些想法“朝廷供奉?大内的高手!能为朝廷所用的可没有什么庸才,这是想要我用人命给他堆出一条道来,到时候我段氏没有高手坐镇,很容易就被其他的世家吞掉,到时候我又只能求于他,而那时候,他便可以将我段氏收入囊中。哼,真是好算计。” 即使是段天涯的心中的思绪百变,但此时他还是出声应允下来了。“慕容公子放心好了,到时候我段氏的高手一定给你平出一条路来。” 慕容海深深下拜,垂涕说道,“慕容海若得恢复祖宗基业,决不敢忘了家主的大恩大德,在此,慕容海先谢过家主的鼎力相助。” 而另一方面,段天涯听他居然改口称自己为“段家主”时,不禁大喜,又听他说到后来,语带呜咽,实是感极而泣,连忙伸手扶起,说道,“公子不须多礼,不知段浪那小子现在何处? 慕容海尚未回答,王夫人抢上两步,急急问道,“还有段正祥那厮,却又在何处?? 慕容海并未正面回答,而是彬彬有礼半转身朝段天涯道,“段家主,还请你带同随从,到燕子坞暂歇。谢小峰已然中了毒,此刻已然成擒,只待家主到了燕子坞,在下当即奉上。” 段天涯微微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是再好不过了。”话音刚毕,眸子精光一闪,剎那之间,一阵浑厚尖锐的啸声便已从他腹中发出。 王夫人心中一惊,暗道莫非又出了什么变故? 还未等心中的惊讶平复,就听得远处蹄声隐隐,车声隆隆,几辆骡车转过街角,正向这边驰来。 过不多时,便见远处四人乘着马,分四角押着三辆大车,自大道中疾驰而至。 马车尚未停稳,王夫人身形一晃,足下脚尖轻点,如乳燕投林,掠起一阵轻风,便即抢了上去。 心中只道那车上所坐之人,一定便是他日思夜想的段正祥段郎,此刻再也忍耐不住。 玉足一迭,身形凭空拔起丈余,轻轻巧巧掠过前面的两匹马,到达第一辆大车面前,抬手一伸就要去揭第一辆大车的车帷。 还未等她的手伸到车帷,突然之间,眼前便多了一个阔嘴细眼、大耳秃顶的人头。 那人头嘶声喝道,“干什么?” 声音粗暴刺耳,如刀刮锅皮,王夫人先是被他的面容惊到,再闻刺耳喝问,心中警兆大生,随即纵身跃开。 待到站定之后,这才看清,这丑脸人手拿鞭子,端坐车前,膝旁横放一把鳄嘴剪,正是那是赶车的车夫。 段天涯见着王夫人被这人吓到,又看到这车夫双眼怪翻,急急似要动手,不由得出声道,“三弟,这位是王夫人,咱们同到她庄上歇歇。还有车中那些客人,也都一并带了进去吧!” 那车夫正是南海鳄神。 南海鳄神朝王夫人冷哼一声,拿起鳄嘴剪,翻身下了马车。 而在此时,大车的车帷缓缓地揭开,从车内颤巍巍地走下一人。 王夫人定睛看去,只见这人容色憔悴,脚步虚浮,虽未抬头,浑身上下却透出一股说不出的高贵气质。 身着一件的衣袍虽满是褶皱,但用料却极为考究,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那人神情病病蔫蔫,似乎已经丧失了全身的力气,王夫人却如着了魔一般,定定地盯着那人憔悴的脸庞,双唇如受严寒巨冷,哆哆嗦嗦抖个不停。 却说那病病蔫蔫的华服汉子,不是与她阔别多年的段正祥段郎是谁? 想想当初与段正祥长相厮守、恩恩爱爱的场景。 想想那时候他的潇洒风流,再看看眼前这个路都走不稳的虚浮汉子,压抑已久的思念和喷薄而出的怜惜让她恨不得立刻就扑上前去,与他好好怜爱一番,互诉衷肠。 但转念一想,慕容海和段天涯二人,就在身后,此处却不是说话之地,不由的她胸心口一酸,眼珠泛光,泪水在眼眶中打转,然而在转瞬之间,眼泪便夺眶而出。 王夫人在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情绪,快步向前哽咽叫道,“段……段……你……好久……不见!” 段正祥刚出马车,此刻听到这个声音,心下已是大惊,但是心中尚存一丝侥幸,然而在回过头来见到王夫人,顿时脸色大变。 但随之而来的,便是无尽的苦笑。 浪子情怀 谁都有年少轻狂的时候,但是他在年轻的时候四处沾花惹草,在各处欠下不少风流债,而在一众莺莺燕燕的债主之中,却是以王夫人最是难缠。 其他女子不过要他陪伴在侧,让她们在他兴中有一席之地,便已心满意足,这王夫人却死皮赖活、出拳动刀,定要逼他去杀了原配刀白凤,然后在再娶她为妻。 先不说段正祥能不能下得了死手辣手摧花,便是这个要无端杀害一人来成全她那便是逾越了他的下线,更何况是他的结发之妻,这边更不可能了。 这件事情如何能允? 闹得不可开交之时,段正祥实在是头疼得紧,又没有其他办法了,只好在某天趁所有人不注意的时候来了个不告而别,溜之大吉。 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正当处境最是窘迫之际,却偏偏又遇上了她。 段正祥虽然四处沾花惹草,用情不专,但是对每一个情人却也都真诚相待,至少在他们相恋的时候都是用情至深。 待到段正祥思绪飘转之时,即刻想到现在不是缅怀过去和头疼的时候,现在在这个时候她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段天涯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随即大声叫道,“阿萝,快走!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这青袍老者是个大恶人,别落在他手中,赶紧离开他走得越远越好。” 段正祥一边说着,一遍艰难的将身子微侧,想要挡在王夫人与段天涯之间,同时嘴里还在不停的连声催促道,“快走!快走啊!” 但是,他早已经被段天涯点了重穴,举手投足之间艰难至极,还能够有那么一些行动力那便已经是靠莫大的意志在支撑了。哪里还有什么力量来保护王夫人?”只是徒劳的在做一些无用的事情罢了。 然而在另一边,这声“阿锣”一叫,听在段天涯的耳中,便不是简单的意味了。 若是这一声“啊萝”没有叫出来还好,或许段天涯不会怀疑什么,但是段正祥不但叫了。 而且这一声“啊萝”关怀爱护之情又出于至诚,这就引起段天涯的怀疑了。 而原本满腔怨愤的王夫人,在听到这一声“啊萝”之后,霎时之间所有的怨愤都化为万缕的柔情。 只是在段天涯与甥儿跟前,有些事情是不能表露出来的,无论她现在有多想响应段正祥的话,现在都不能流露。 当下便止步于前,冷哼一声,说道,“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你还是先考虑考虑自己的处境吧!他是大恶人,难道你是大好人么?”转而面向段天涯示意道,“段先生,请!” 换做之前,以段天涯的性子,必然二话不说,拔腿就走,此刻看到段正祥与王夫人的异样表情,他却动了疑心。 最了解你自己的往往是你的敌人,段天涯十分熟知段正祥的性子,知道他不会无端的对一个人表露出如此强烈的情绪,除非她们曾经有过那么一段故事。 而此刻见到他的举动神色,明显是对王夫人有爱无恨。 而王夫人对他即使有再多的怨念,也多半是情多于仇。寻思,“这二人之间关系非比寻常,这件事情估计不像是他们说的那样,我还是小心点,可别上了他们的当。” 虽然心中有所警惕,但是他艺高人胆大,在场的还没有人能有那个本事将他留下,剎那之间,他不是没想过慕容海与王夫人合伙算计自己的可能。 但转念一想,慕容海复国的心念已痴,算计自己,徒增强敌,实非明智之举。 再加上岳老三几人,虽然谋略不足,但是真正打起来,却也是一把好手。 如此想想,即使这里面有阴谋,那又能翻起什么浪来。 是以段天涯丝毫不惧,凛然的跟随慕容海准备前去他的别院。 …… 浩渺太湖,水色千里,波淼淼,柳依依,当真是世外桃源一般的存在。 谢小峰,沈一飞和段浪一路轻舟荡漾,将船驶到燕子坞附近一处僻静的地方,抬头看了看日头,选择一个隐蔽的地方上了岸。 段浪一向心细,他环顾四周,仔细勘察之后,发现整个燕子坞不仅没有打斗的情况,而且半点鲜血都没有看到,仿佛之前自己的全部遭遇,都不过是一场噩梦一般。 如果不是自己亲身经历,到现在他都不相信自己曾经中过慕容海的奸计。 他与慕容海无冤无仇,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演出这样一场戏,难道仅仅是为了将自己抓住吗? 可是,抓了他又能做什么呢? 段浪一时颇为怅惘,也不明白慕容海的真正目的。 而谢小峰上燕子坞的目的,便是想调查张家的真正死因,因此不管这燕子坞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也只能偷偷潜入之后看看具体情况之后再做打算。 因此三人之中,他也是目光最坚毅的一个,此刻段浪还在思索之中,他便拍了拍段浪的肩膀,自己当先而行。 三人身手均为上乘,轻功又都颇为高明,而此刻的燕子坞内并没有什么守卫,一个轻功三跃四步,便轻轻巧巧来到燕子坞中的别院,又一个翻身便进了别院里面。 一进到院内,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处僻静的花园,精致的四合院合围之地,红墙绿瓦之间,一片雅洁的茶花静静开放,随着清风飘来淡淡的花香,令人心旷神怡。 燕子坞的房子没有其他地方的大气磅礴,但是却多出一些江南特有的文雅韵味,在月光的照耀下,随风拂动的茶花,清雅却不失大气的房屋,就像是一副巧夺天工的画卷一般,绮丽而唯美。 如果不知情的人蓦入此处,一定会以为这是哪个江南墨客骚人的修心之地,而不会想到它竟属于一个赫赫有名的江湖豪客,更不会想到,这样精致典雅的院子,曾经爆发过多么血腥残酷的恶斗。 院中没有人,除了几个打扫的丫鬟,并没有看到慕容海等人,谢小峰还在思索着,到底是前去寻找,还是在等上一会时,便听到门口传来了动静。 异母兄妹 大家都朝对方看了看,便迅速跳上屋顶躲在了屋脊,刚刚藏好身形,便见一杵着拐杖、相貌丑陋的男子推开了门,缓步进入了院内。 “是段天涯。”段浪附在谢小峰耳边,轻声道。 段天涯是四大恶人之首,难道这燕子坞的主人慕容海,真的被抓了? 还没等谢小峰怀疑,便愕然发现,跟在段天涯身后的高冠青年,正是慕容海,甚至还对段天涯卑躬屈膝,脸上充满了谄媚。 “他们竟然是一伙的!”,段浪和谢小峰对望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骇之色。 要知道慕容海虽然心思阴暗,心机狡诈,但那也仅限于自己三五人知道。 在整个江湖同道面前,他还是颇为爱惜羽毛,名声不错的。 此刻竟然和段天涯搅在了一起,是何道理? 而且两人都是天下数一数二的高手,如果真的沆瀣一气,狼狈为奸,整个江湖,难免又要搅起一番腥风血雨,不知道多少无辜的人,要头颅落地。 段天涯进入屋子之后,大喇喇便坐了主位,接着招呼自己的手下南海鳄神和叶二娘将后面另一大马车中的几个俘虏也都引了进来,正是段正祥原配妻子刀白凤、和其他有关系的三个女子。 段浪一见自己的父亲从马车上下来时,心头一急,便打算纵身掠下,趁其不备将自己的父亲段正祥救下来,却被谢小峰伸手阻止。 谢小峰冲段浪摇头,示意不可冲动。 对面竟然有“悲酥清风”此等毒品,又有段天涯、慕容海、叶二娘和南海鳄神等诸多高手坐镇,当然得小心为上,若是真的中了毒药,或者失手被擒,那后果不堪设想。 只见段正祥被俘虏,倒是老老实实的配合,并没有做出什么其他逾越的事情。 当然,这其中的关键是因为已经被段天涯点住了穴道,以他们的功力无法挣脱就是了。 原本按照慕容海的计划,算上时辰这段浪定在屋子被擒住了。 可是王夫人进入见房内看了一圈,并没有发现段浪,便召来手下之人,问道“段浪呢?” 手下人面露愧色,“这……这夫人,那段浪跑了,我将他关在屋里,却没有料到他武功还在,方向是西南方,我们已经派人前去追了!” “什么!那你们还不快去将他抓住!”慕容海拍案而起,满面怒容道。 这段浪果真棘手,没想到那“悲酥清风”竟对他无效。“我说姑母,你平日里对这些手下人也是太纵容了,您看看,好好地连个人都看不住!” 段天涯脸色也是不好,那段浪必须杀了,不然就算他成为了大理段氏的家主,只要有段浪的六脉神剑在,便时刻是个威胁,那龙椅他也坐不稳。 “南海鳄神,叶二娘,你们也快去找,将他给我抓回来!” “可……”南海鳄神难得理智了一回,“我们都不是他的对手啊,更何况云中鹤也不见了。要是有那小子在,我们起码能保证人不会跟丢!” 段天涯愤愤地哼了一声,他也知道南海鳄神说的是实情。 慕容海赶紧赔笑道,“段先生息怒,既然他爹娘在我们手里,他还能跑哪里去?” 段天涯想想也是,“那你们快去告知段浪就好。” 而一旁的段正祥一听,他们竟然最终目的竟然是想杀他儿子,苦笑的王夫人道,“阿萝啊,你竟然想抓我儿,可他又没得罪你,你这是做什么。” 王夫人哼了一声不答,她虽然还恋着慕容海,但却不愿在人前流露出对段正祥的依恋之情,又不忍恶言相报。 而慕容海见王夫人生怕王夫人旧情重炽,坏了他大事,赶紧便道,“怎么没得罪我舅母?他……他勾引我表妹嫣儿,玷污了她的清白,舅母,这小子死有余辜,也不用等他醒转……” 一番话未说完,段正祥和王夫人同声惊呼,“什么?他……他和……” 段正祥脸色惨白,转向王夫人,低声问道,“是个女孩,叫做嫣儿?” 王夫人的脾气本来暴躁已极,此番忍耐了这么久,已是生平从所未有之事。 这时实在无法再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叫道,“都是你这没良心的薄幸汉子,害了我不算,还害了你的亲生女儿。嫣儿,嫣儿……她……她可是你的亲骨肉。” 转过身来,气的只能朝空中伸足乱踢,并咬牙切齿的骂道,“段浪你这禽兽不如的色鬼,丧尽天良的浪子,连自己亲妹子也放不过,我……我恨不得将你这禽兽千刀万剐,软成肉酱。” 王夫人这么又踢又叫,堂上众人却无不骇异,就连躲在一旁的谢小峰也是不敢相信。 原来那王嫣儿是他妹妹,不过看得出来这段浪对王嫣儿情有独钟,只是他竟然轻薄了他的妹妹。 他一脸震惊的看向段浪。 段浪脸色也是难堪,一听说到王夫人那意思,王嫣儿是自己妹妹,他差点胸口气息一塞,险些便晕了过去。 但谢小峰等人在此,他却不敢表现出来,抱拳致歉,轻声喊道,“子虚乌有,子虚乌有啊。” 虽然之前,多次听王夫人和段正祥说话时,提到她和他父亲之间的私情,但他还是不想相信,那王嫣儿便是自己妹子。 毕竟一直喜爱的人儿变成了妹妹,那多么痛苦。 待得王夫人亲口当众说出,哪里还容他有怀疑的余地? 而和段正祥有关系的其他四个女子,深知段正祥性子。 一猜便知他定是和那王夫人结下私情,生了个女儿叫做什么“嫣儿”的,结果哪里知道段浪却和她有了私情。 “闭嘴!”段天涯最无耐心,现在这厅内越来越热闹了,本来冷笑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提起钢杖,便向段正祥胸口戳了下去。 “爹,爹,莫要伤害我爹!”突然段浪从屋顶上冲了下来。 众人一惊,没想到这段浪内力竟如此高强,他躲在屋顶,他们在场所有人都没有发现。 多年孽缘 “哼,你终于来了!”段天涯看着段浪笑道。 而谢小峰,沈一飞还站在屋顶上并没有动静。 这段浪虽是书生打扮,但内力浑厚,更何况又不惧“悲酥清风”。 如果不出谢小峰所料,若谢小峰和沈一飞也进入屋内,慕容海定会屋里放置了“悲酥清风”。 到时只怕强攻不成,他们只会自投罗网,所以谢小他们还需再缓缓时辰,抓住时机,看看情况。 段浪阻止了段天涯杀害自己的父亲,便道,“段天涯,再怎么说,我也应该唤你一声大伯,既然你想对我下手,便对我下手就好,为何要杀我父亲?” “哼,你们都要死!”段天涯道。 “段浪,”慕容海道,“既然你爹娘都在段先生手中,那你还不乖乖束手就擒?免得你爹娘多受那皮肉之苦!” 段浪看了看段正祥,段正祥摇摇头道,“浪儿,爹不怕死,你还是快些逃命去吧。” 段正祥不想因他拖累段浪,但段浪又怎么会是不孝之人,双脚跪地,“既然你们想杀的人是我,还望你们放了我的父亲和娘亲。” 段正祥被点了穴道,不能前去阻止,也知段浪这孩子重情重义,不可能任爹娘被仇人胁迫,不管不顾。 哎,既然知道他的性子,当然也就知道段浪会这样做了,只是段正祥心中还是不免泛苦,自己空有一身武艺却连自己的孩儿都保护不了,到头了还要靠孩儿牺牲性命护他。 而段天涯一见那段浪跪下束手就擒,当然是嘴角上扬,钢杖已运起气来,这次定要将段浪杀死。 忽然,正在这时,只听得一个女子的声音说到,“天龙寺外,菩提树下,化学邋遢,观音长发!” 没想到这段天涯在听到“天龙寺外”四字时,钢杖凝在半空不动,待听完这四句话,那钢杖竟不住颤动,慢慢缩了回来。他一回头,与刀白凤的目光相对,只见她眼色中似有千言万语欲待吐露。 段天涯心头大震,颤声道,“观……观世音菩萨……” 刀白凤点了点头,低声道,“你……你可知段浪那孩子是谁的?” 段天涯脑子中一阵晕眩,瞧出来一片模糊,似乎是回到了二十多年前的一个月圆之夜。 那一天他终于从东海赶回在理,来到天龙寺外。 却没想到在湖广道上遇到强仇围攻,虽然使用了浑身解数,尽歼诸敌,自己却已身受重伤,双腿折断,面目毁损,喉头被敌人横砍一刀,声音也发不出了。 他简直已不像一个人,全身污秽恶臭,伤口中都是蛆虫,几十只苍蝇围着他嗡嗡乱飞。 他挣所著一路行来,来到天龙寺外,唯一的指望,是要请枯荣大师主持公道。 枯荣大师是有道高僧,他这等模样不敢在大理段家面前现身,只要先去求见枯荣大师。 可是天龙寺的知客僧说,枯荣大师正在坐枯禅,已入定五天,再隔十天半月,也不知是否出定,就算出定之后,也决计不见外人。 他有询问段天涯可有什么急事,事态紧急可以留言下来,或者由他去禀明方丈,对待这样一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臭叫化,知客僧这么说话,已可算得十分客气了。 但段天涯怎敢吐露自己的身份? 他用手肘撑地,爬到寺旁的一株菩提树下,等候枯荣大师出定,但心中又想,“这和尚说枯荣大师就算出定之后,也决计不见外人。我在大理多逗留一刻,便多一分危险,只要有人认出了我……我是不是该当立刻逃走?” 他全身高烧,各处创伤又是疼疼,又是麻痒,实是耐忍难熬,心想,“我受此折磨苦楚,这日子又怎过得下去?我不如就此死了,就此自尽了吧。” 他只想站起身来,在菩提树上一头撞死了,但全身乏力,又饥又渴,躺在地下说什么也不愿动,没了活下去的勇气,也没求生的勇气。 当月亮升到中天的时候,他忽然看见一个白衣女子从迷雾中冉冉走近…… 林间草丛,白雾弥漫,这白衣女子长发披肩,好像足不沾地般行来。 她的脸背着月光,五官朦朦胧胧的瞧不清楚,但段天涯于她的清丽秀美仍是惊诧不已。 他只觉得这女子像观音菩萨一般的端正美丽,念道,“一定是菩萨下凡,来搭救我这落难之人。圣天下有百灵呵护。观世音菩萨救苦救难,你若保我重登家主之位,我定为给你塑像立庙,世世供奉不绝。” 那女人缓缓走近,转过身去。 段天涯见到了她的侧面,脸上白得没半点颜色。 忽然听得她轻轻的、喃喃的说起话来,“我这么全心全意的待你,你……却全不把我放在心上。你有了一个女人,又有了一个女人,把我们跪在菩萨面前立下的盟誓全都抛到了脑后。” “我原谅了你一次又一次,我可不能再原谅你了。你对我不起,我也要对你不起。你背着我去找别人,我也要去找别人。你们汉人男子不将我们摆夷女子当人,欺负我,待我如猫如狗、如猪如牛,我……我一定要报复,我们摆夷女子也不将你们汉人男子当人。” 她的话说得很轻,全是自言自语,但语气之中,却是充满了深深的怒意。 段天涯心中登时凉了下来,“她不是观世音菩萨。原来只是个摆夷女子,受了汉人的欺负。” 摆夷是大理那边的一大种族,族中女子大多颇为美貌,皮肤白嫩,远过汉人,只是男子文弱,人数又少,常受汉人的欺凌。 眼见那女子渐渐走远,段天涯突然又想,不对,摆夷女子虽是出名的美貌,终究不会如这般神仙似的体态。 何况她身上白衣有如冰绡,摆夷女子哪里有这等精雅的服饰,这定然是菩萨化身,我……我可千万不能错过。 他此刻身处生死边缘,只有菩萨现身搭救,才能解脱他的困境,走投无路之际,不自禁的便往这条路上想去。 眼见菩萨渐渐走远,他拼命爬动,想要叫唤,“菩萨救我!” 可晃咽喉间只能发出几下嘶哑的声音。 意外得子 那白衣女子听到菩提树下有响声发出,回过头来,只见尘土中有一团人不像人、兽不像兽的东西在爬动,仔细看时,发觉是一个遍身血污、肮脏不堪的叫花子。 她走近几步,凝目瞧去,但见这化子脸上、身上、手上,到处都是伤口,每处伤口中都在流血,都有蛆虫爬动,都在发出恶臭。 那女子这时心下恼恨已达到极点,既决意报复丈夫的负心薄幸,又自暴自弃的要极力作贱自己。 她见到这化子的形状如此可怖,初时吃了一惊,转身便要逃开。 但随即心想,我要找一个天下最丑陋、最污秽、最卑贱的男人来和他相好。 任凭你是什么赫赫有名的人物,我却偏偏要和一个臭叫化相好。 她一言不发,慢慢解去了身上的罗衫,走到段天涯身前,投入在他怀里,伸出像白山茶花花花瓣般的手臂,搂住他的脖子…… 淡淡的微云飘过来,掩住了月亮,似乎是月亮招手叫微云过来遮住它的眼睛,这不愿见到这样诧异的情景。 这样高贵的一位夫人,竟会将她像白玉花花花瓣那样雪女娇艳的身子,去交给这样一个满身脓血的乞丐。 那白衣女子离去之后,段天涯兀自如在梦中,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是自己神智糊涂了,还是真的菩萨下凡? 鼻中还能闻到她身上那淡淡的香气,一侧头,见到了自己适才用指头在泥地上划的七个字——你是观世音菩萨。 写了这七个字,但是是疑问句。 那位女菩萨点了点头。 突然间,几粒水珠落在字旁的尘土之中,是她的眼泪,还是观音菩萨杨枝洒的甘露? 段天涯听人说过,观世音菩萨曾化为女身,普渡沉溺在欲海中的众生,那是最慈悲的菩萨。 一定是观音菩萨的化身。 观音菩萨是来点化我,叫我不可灰心气馁。 我不是凡夫俗子,我是真命天子。 否则的话,那怎么会? 段天涯在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之际,突然得到这位长发白衣观音舍身相救,登时精神大振。 深信天命有归,日后必夺家主之位,那么眼前的危难自不致成为大患。 他信念一竖,只觉眼前一片光明。 次日清晨,也不再问枯荣大师已否出定,跪在菩提树下深深叩谢观音菩萨的恩德,折下两根菩提树枝以作拐杖,挟在胁下,飘然而去。 他不敢在大理境内逗留,远至南部蛮荒穷乡僻壤之处,养好伤后,苦练家传武功。 最近五年习练以杖代足,再将“一阳指”功夫化在钢仗之上; 又练五年后,前赴两湖,将所有仇敌一家家杀得鸡犬不留,手段之凶狠毒辣,实是骇人听闻,因而博得了“天下第一大恶人”的名头。 其后又将叶二娘、南海鳄神、云中鹤三人收罗以为羽翼。 “天龙寺外,菩提树下,化学邋遢,观音长发。” 这十六个字说来甚轻,但在段天涯听来,直如晴天霹雳一般。他更看到了段夫人脸上的神色,赆中只是说道,“难道……难道……她就是那位观音菩萨……” 只见段夫人缓缓举起手来,解开了发髻,万缕青丝披将下来,垂在肩头,挂在脸前,那便是那晚天龙寺外、菩提树下那位观音菩萨的形相。 段天涯更无怀疑,“我只当是菩萨,却原来是段家家主的原配。” 其实当年他过得数日,伤势略痊,发烧消退,神智清醒下来,便知那晚舍身相就的白衣女人是人,决不是菩萨。 只不过他实不愿这个幻想化为泡影,不住的对自己说道,“那是白衣观音,那是白衣观音!” 这时候他明白了真相,心中却立时生出一个绝大的疑窦,“为什么她要这样?为什么她看中了我这么一个满身脓血的邋遢化子?” 他低头寻思,忽然间,几滴水珠落在地下尘土之中,就像那天晚上一样,是泪水?还是杨枝甘露? 他抬起头来,遇到了段夫人泪水盈盈的眼波,蓦地里他刚硬的心汤软了,嘶哑着问道,“你要我饶了段正祥的性命?” 段夫人摇了摇头,低声道,“段浪他……他颈中有一块小金牌,刻着他的生辰八字。” 段天涯大奇,“你不要我饶你儿子的性命,却叫我去他什么劳什子的金牌,那是什么意思?” 自从他明白了当年“天龙寺外、菩提树下”这回事的真相之后,对段夫人自然而然的生出一敬畏感激之情,伸过杖去,先解开了她身上被封的重穴。 段夫人朝段浪道,“浪儿将你颈中的小金牌拿给为娘。” 段浪不明白段夫人的意思,但还是乖乖掏出来,段天涯也走了过来,俯身去看段浪的头颈。 见他颈中有条极细的金链,拉出金链,果见链端悬着一块长方的小金牌,一面刻着“长命百岁”四字,翻将过来,只见刻着一行小字,“大理保定二年癸亥十一月廿三日生。” 段天涯看到“万历二年”这几个字,心中一凛,“保定二年?我就在这一年间的二月间被人围攻,身受重伤,来到天龙寺外。啊哟,他……他是十一月的生日,刚刚相距十个月,难道十月怀胎,他……他……他竟然便是我的儿子?” 他脸上受过几处沉重刀伤,筋络已断,种种惊骇诧异之情,均无所现。 但一瞬之间竟变得无半分血色,心中说不出的激动。 回头去看段夫人时,只见她缓缓点了点间,低声说道,“冤孽,冤孽!” 段天涯一生从未有过男女之情,室家之乐。 蓦地里竟知道世上有一个自己的亲生儿子,喜悦满怀,实是难以形容。 只觉世上什么名利尊荣,帝王基地,都万万不及有一个儿子的尊贵,当真是惊喜交集,只想大叫大跳一番,当的一声,手中钢杖掉在地下。 跟着脑海中觉得一阵晕眩,左手无力,又是当的一响,左手钢杖也掉在地下,胸中有一个极响亮的声音要叫了出来,“我有一个儿子!” 一敝眼见到段正祥,只见他脸现迷惘之色,显然对他夫人这几句话全然不解。 大意中毒 段天涯瞧瞧段正祥,又瞧瞧段浪,但见一个脸方,一个脸尖,相貌全然不像。 而段浪俊秀的形貌,和自己年轻之时倒有七八分相似,心下更无半分怀疑,只觉说不出的骄傲,“你就算做了大理段氏的家主而我做不成,那又有什么稀罕?我有儿子,你却没有。” 这时候脑海中又是一晕,眼前微微一黑,心道,“我实是欢喜得过了份。” 忽听得咕咚一声,一个人倒在门边,正是南海神鳄,段天涯吃了一惊,心道,不好! 这是计! 段天涯顿时觉得不对,左掌凌空一抓,欲运虚劲将钢杖拿回手中,准备将慕容海拿下之时,不料一抓之下,内力运发不出,地下的钢杖丝毫不动。 吃惊更甚,当下不动声色,右掌又是运劲一抓,那钢杖仍是不动,一提气时,内息也已提不上来,知道在不知不觉之中,已中了旁人的道儿。 只听得慕容海说道,“段先生,那边室中,还有一个你急欲一见之人,便请移驾过去一观。” 段天涯道,“却是谁人?慕容公子不妨带他出来。” 慕容海道,“他无法行走,还得请先生劳步。” 听了这几句话后,段天涯心下已然雪亮,暗中使了迷药的自是慕容海无疑。 他忌惮自己武功厉害,生怕药力不足,不敢贸然破脸,要自己走动一下,且看劲力是否尚存。 自忖进屋后时刻留神,既没吃过他一口茶水,亦未闻到任何特异气息,怎会中他毒计? 寻思猜想,定是之前听了段夫人的话后,喜极忘形,没再提防周遭的异动,以致被他做下了手脚。 他淡淡的道,“慕容公子,我大理段氏不善用毒,你该当用‘一阳指’对付我才是。” 慕容海微笑道,“段先生一代英杰,岂同泛泛之辈?在下这‘悲酥清风’当年乃是取之西夏,只是略加添补,使之少了一种刺目流泪的气息。 段先生曾隶籍西夏一品堂麾下,在下以‘悲酥清风’相飨,却也不失姑苏慕容氏‘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家风。” 段天涯暗暗吃惊,那一年西夏一品堂高手以“悲酥清风”迷倒丐帮帮众无数,尽数将之擒去。 后来西夏武士连同赫连铁树将军、南海鳄神、云中鹤等反中此毒,为丐帮所擒,幸得自己夺到解药,救出众人。 当时墙壁之上,确然题有‘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字样,书明施毒者是姑苏慕容,慕容海手下自然有此毒药,事隔多日,早已不放在心上。 他心下自责忒也粗心大意,当下闭目不语,暗暗运息,想将毒气逼出体外。 慕容海笑道,“要解这‘悲酥清风’之毒,运功凝气都是无用……” 一句话未说完,王夫人喝道,“你怎么把舅母也毒倒了,快取解药来。” 慕容海道,“舅妈,甥儿得罪,少停自当首先给舅妈解毒。” 王夫人怒道,“什么少停不少停的?快,快拿解药来。” 慕容海道,“真是对不住舅妈了,解药不在甥儿身边。” 段夫人刀白凤被点中的重穴原已解开,心中正暗自欢喜,但不旋踵间又给“悲酥清风”迷倒,瘫软在地,心中徒呼奈何。 厅堂上诸人之中,只有慕容海事先闻了解药。 段浪因百毒不侵,是以神色尚算正常,其它众人,在“悲酥清风”的淫威之下,早已或跪或卧,瘫倒一片。 沈一飞见此,眼下便是机会,正准备拔起大剑俯冲下去,却被谢小峰伸手挡住了,“再等等。” 沈一飞有些不解地看向他。 “沈兄且看!”谢小峰轻声道,并指了指段浪,“段浪好像有些奇怪。” 沈一飞重新伏低身子,转目看向段浪,确实,这段浪怎么还跪着? 他既然不受这“悲酥清风”的毒,怎么还跪着? 应该赶紧将慕容海拿下,再将他爹娘出来啊? 而场中的段浪双目紧闭,没有人知道他的心情。 其实他自从听到王嫣儿便是自己的妹妹之后,他已经生无可恋,心中说不出的痛苦难当了。 此刻受不受那“悲酥清风”的影响,已然不重要了。 慕容海还在和王夫人讲话,而在场所有人,包括段天涯等全部剎那间只觉得天旋地转。 断浪心中悲苦,只觉得一团气塞在胸间,已无法冲转,手足冰冷,渐渐僵硬,心下大惊,这才反应过来,这定是走火入魔了! 段浪听说过,内功越是深厚,来势越凶险,只是自己并不曾运功行险,怎么会突然间就走火入魔呢? 只觉冰冷之气,片刻间便及于手肘膝弯。 段浪先是心中害怕,但随即转念,既然嫣儿姑娘既是我同父妹子,我这场相思,到头来终究归于泡影,本来就生无可恋,倒不如走火入魔,随即化身为尘为灰,无知无识,也免了终身的无尽烦恼。 隐隐之间,他心中还有另外一个念想,既然此生与嫣儿妹妹乃是亲生兄妹,做不成夫妻,那便来世投胎,能与嫣儿妹妹再续前缘,也是好的。 那边段天涯双眼紧闭,连运三次内息,往日浩荡的真气此刻如遇干涸枯谷,非但全无效应,反而胸口更增烦恶,当即心下暗叹一声,不言不动,闭目而坐。 慕容海缓缓走到他身边,拱手道道,“段先生,在下虽将你迷倒,却绝无害你之意,只须答允我一件事,在下不但双手奉上解药,还向先生磕头陪罪。”说得甚是谦恭。 段天涯冷冷一笑,说道,“姓段的活了这么一大把的年纪,大风大浪经过无数,岂能在人家挟制要挟之下,答允什么事。” 慕容海道,“在下如何敢对先生挟制要挟?这里众人在此都可作为见证,在下先向先生陪罪,再恭恭敬敬地向先生求恳一事。” 说着双膝一曲,便即跪倒,咚咚咚咚,磕了四个响头,意态甚是恭顺。 场中众人见慕容海突然行此大礼,无不大为诧异。 就连屋脊后面的谢小峰等人,也是暗暗吃惊,不知这心机百转的慕容公子,又演的是哪一出。 认贼作父 他此刻明明已经控纵全局,场中众人的生死,全都操于他一人之手,就算他讲江湖义气,对段天涯这位前辈高手不肯失了礼数,那么深深一揖,也已足够,却又何以卑躬屈膝的向他磕头呢。 段天涯也是大惑不解,但见他对自己这般恭敬,心中的气恼也不由得消了几分,沉声说道,“常言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慕容公子行此大礼,在下甚不敢当,却不知公子有何吩咐。”言语之中,也客气起来。 慕容海道,“在下的心愿,段先生早已知晓。但想兴复大燕,绝非一朝一夕之功。今日我先扶保先生登了大理段式的家主之位,且先生并无子息,恳请先生收我为义子。我二人同心共济,以成大事,满足我二人的共同心愿,岂不两全其美?” 段天涯听他说到“先生并无子息”这六个字时,情不自禁的向段夫人瞧去,四目交投,剎那间交谈了千言万语。 刀白凤虽已在众人面前言明谢小峰的身世,此刻也红了脸色,轻轻转过头去。 要知道她虽与段天涯意外有了男女的结晶,心中却对他并无半分爱慕之意。 但段天涯老来知道自己残废之人,竟然留有子嗣,已然喜出望外,又岂会奢望刀白凤会对他这天下第一恶人付出真心? 段天涯嘿嘿一笑,并不置答,心想,这句话若在片刻之前说来,确也两全其美。 可是此刻我已知自己有子,待到门主之位到手,又怎能再将其传之于你? 慕容海见他只是笑了一声,并不答话,以为他是没有听到合适的筹码,当下继续道,“大明江山,然已岌岌可危,这正是我大燕复国之际,若先生携带大理段氏帮我,他日荣华富贵可以用享。” 段天涯道,“你当真要我将你收为义子?” 段天涯表面上缓和下来,心中却道,此刻我身中毒药,唯有勉强答允,等毒性一解,立时便将他杀了。 慕容海见他松口,大喜过望,忙道,“正是。” 段天涯淡淡道,“如果你认我做义父,那便是将慕容改姓为段了,你可愿意?” 慕容海沉吟片刻,踌躇,“这个……在下虽非忘本不孝之人,但成大事者不顾小节,既拜先生为父,自当忠于段氏,从此一心不二。” 段天涯哈哈大笑,说道,“妙极,妙极!老夫浪荡江湖,无妻无子,不料竟于晚年得一佳儿,大慰平生。你这孩儿年少英俊,我当真老怀大畅。我一生最喜欢之事,无过于此。观世音菩萨在上,弟子感激涕零,纵然粉身碎骨,亦不足以报答你白衣观世间菩萨的恩德于万一。” 心中激动,两行泪水从颊上流下,低下头来,双手合什,正好对着段夫人。 段夫人极缓极缓的点头,目光始终瞧着躺在地下的儿子。 段天涯这几句话,说的乃是他真正的儿子段浪,除了段夫人之外,谁也不明他的言外之意,都道他已答允慕容海,收他为义子,将来传位于他。 而他言辞中的真挚诚恳,确是无人能有丝毫怀疑,“天下第一大恶人”居然能当众流泪,那更是从所未闻之事。 慕容海大喜道,“先生是武林中的前辈英侠,自必一言九鼎,决无反悔。义父在上,孩儿磕头。”双膝一屈,又跪了下去,准备重重磕头。 忽听得门外一个懒懒散散却又透着几分坚定的声音大声道,“非也,非也!此举万万不可!” 门帷一掀,一人大踏步走进屋来,正是包不同。 却说包不同一向行为乖僻,戏谑江湖,此刻不丁不八的站着,却是满脸决绝之色。 慕容海当即站起,脸色微变,转过头来,有些不悦,说道,“包三哥有何话说?” 包不同道,“公子爷是大燕国慕容氏堂堂皇裔,岂可改姓段氏?兴复燕国的大业虽然艰难万分,但咱们鞠躬尽瘁,竭力以赴。能成大事固然最好,若不成功,终究是世上堂堂正正的好汉子。公子爷要是拜这个人像不人、鬼不像鬼的家伙做义父,就算将来做得成皇帝,也不光彩,更何况改去慕容姓氏,真是难上加难。百年之后,更有何面目去九泉之下见慕容氏的列祖列宗?” 慕容海听他言语无礼,又担心他恶了段天涯,坏了自己千秋大计,忍不住心下大怒。 但包不同毕竟是他亲信心腹,十几年来用心辅佐,忠心耿耿。 且此刻更是用人之际,不愿直言斥责,淡淡的道,“包三哥,有许多事情,你一时未能明白,以后我自当慢慢分说。” 包不同摇头,“非也,非也!公子爷,包不同虽蠢,你的用意却能猜到一二。你只不过想学韩信,暂忍一时胯下之辱,以备他日的飞黄腾达。你是想今日改姓段氏,日后掌到大权,再复姓慕容,最后发兵征宋伐辽,恢复大燕的旧疆故土。公子爷,你用心虽善,可是这么一来,却成了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不免于心有愧,为举世所不齿。我说这皇帝嘛,不做也罢。” 慕容海听他言语放肆,更是将自己的用心大白天下,心下怒极,厉声喝道,“包三哥言重了,我慕容海大好男儿,殚精竭虑光复祖业,又如何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了?” 包不同道,“你投靠大理,日后再行反叛,那是不忠;你拜段天涯为父,孝于段氏,于慕容氏为不孝,孝于慕容,于段氏为不孝;你日后残杀大理众人,是为不仁,你……” 一句话尚未完,突然间波的一声响,他背心正中已重重的中了一掌。 只听得慕容海冷冷的道,“我卖友求荣,杀害多年兄弟,是为不义。” 他这一掌使足阴柔内劲,打在包不同灵台、至阳两处大穴之上,正是致命的掌力。 包不同万没想到这个自己从小扶持长大的公子爷竟会忽施毒手,哇的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缓缓瘫倒在地,气绝而亡。 一双铜铃大眼,却死死盯着慕容海,不肯闭上。 众叛亲离 当包不同顶撞慕容海之时,邓百川、公冶干、风波恶三人站在门口倾听,均觉包不同的言语虽略嫌过份,道理却是甚正。 忽见慕容海掌击包不同,三人大吃一惊,彼此互看一眼,一齐冲进院内。 风波恶一向与包不同最为亲近,虽然二人已经斗嘴成瘾,却是实打实的兄弟情。 此刻急急奔到包不同旁边,抱住包不同渐渐僵硬的身子,嘶声叫道,“三哥,三哥,你怎么了?” 只见包不同两眼发直,两行清泪,从颊边流将下来,一探他的鼻息,却已停了呼吸,知他临死之时,伤心已达到极点。 风波恶大声道,“三哥,你虽没有了气息,想必仍要问一问公子爷,‘为什么下毒手杀我?’” 说着放下包不同,站起身来,转过凝视慕容海,眼光中充满了敌意。 邓百川朗声道,“公子爷,包三弟说话一向喜欢顶撞别人,你从小便知。纵是他对公子爷言语无礼,失了上下之份,却也是为了公子爷的将来着想,公子略加责备,也就是了,何以竟致取他性命?” 其实慕容海所恼恨者,倒不是包不同对他言语无礼,而是恨他直言无忌,竟然将自己心中的图谋说了出来。 这么一来,段天涯多半便不肯收自己为义子,令自己兴复大燕的图谋难以得逞,情急之下,不得不下毒手,否则那顶唾手可得的皇冠,又要随风而去了。 要知道他为了光复祖业,这么多年来风里来雨里去,舍弃良多,耗尽心血。 好不容易在今日看到了一丝胜利的曙光,又岂能容忍包不容三言两语,就将自己多年努力付诸东流? 他听了风、邓二人的说话,心想,今日之事,势在两难,只能得罪风、邓两人,万万不能令段天涯先生心头起疑。 便开口道,“包不同对我言语无礼,那有什么干系?他跟随我多年,岂能为了几句顶撞我的言语,便却伤他性命?可是我一片赤诚,拜段先生为父,他却来挑拨离间我父子的情谊,这如何容得?” 风波恶一听愤怒大声道,“在公子爷心中,十余年来跟着你出死入生的包不同,便万万及不上一个大恶人段天涯了?” 慕容海淡淡道,“风四哥不必生气。我改投大理段氏,却是全心全意,决无半分他念。包三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这才不得不下重手。” 公冶干冷冷的道,“这说来,公子爷心意已决,再难挽回了?” 慕容海心下稍感凄凉,面色却丝毫不变道,“不错。” 邓百川、公冶干、风波恶三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心念相通,一齐点了点头。 邓百川朗声道,“公子爷,我兄弟四人虽非结义兄弟,却是誓同生死,情若骨肉,公子爷是素来知道的。” 慕容海长眉一挑,森然一目,道,“邓大哥要为包三哥报仇么?公冶二哥,风四哥,你们三位便是齐上,我慕容海又有何惧?” 邓百川长叹一声,说道,“想不到我们追随公子爷这么多年,在公子爷眼里,还是这般不够斤两!我们向来是慕容氏的家臣,如何敢冒犯公子爷?古人言道,合则留,不合则去。我们三人是不能再伺候公子了。君子绝交,不出恶声,但愿公子爷以后好自为之。” 慕容海眼见三人便要离己而去,心念还是复国一事。 纵使得了段天涯这样的强援,可是再无一名心腹,以后行事将大大不方便,是以这三人,非挽留不可,便道,“邓大哥,公冶二哥,风四哥,你们深知我的为人,也应该明白我的处境。并不疑我将来会背判段氏,我对你们三人实无丝毫介蒂,却又何必分手?当年家父待三位不错,三位亦曾答允家父,尽心竭力的辅佐我,这么撒手一去,岂不是违背了三位昔日的诺言么?” 邓百川面色铁青,说道,“公子不提老先生的名字,倒也罢了;提起老先生来,这等认他人为父、改姓叛国的行径,又如何对得住老先生?我们确曾向老先生立誓,此生决意尽心竭力,辅佐公子兴复大燕、光大慕容氏之名,却决不是辅佐公子去兴旺大理、光大段氏的名头。” 这番话只说得慕容海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无言可答。 邓百川、公冶干、风波恶三人同时一揖到地,说道,“拜别公子!” 风波恶将包不同的尸身抗在在肩上。三人出门大步而去,再不回头。 慕容海望着三人离去的方向,神情没落,转念一想段天涯就在自己旁边,切不可让他将自己的这副神情瞧在了眼里,否则自己杀了包不同,又失了邓百川三人的重大损失,就付诸东流了。 于是他干笑数声,转身向段天涯道,“义父明鉴,这四人是孩儿的家臣,随我多年,但孩儿为了忠于大理段氏,免得其坏了我父子情谊,不惜亲手杀其一人,逐其三人。孩儿孤身而入大理,足见忠心不二,绝无异志。” 段天涯点头道,“好,好!如此甚妙。” 慕容海上前一步,道,“孩儿这就替义父解毒。”伸手入怀,取上个小瓷瓶出来,正要递将出去,心中一动,却想,我若是将他身上‘悲酥清风’之毒一解,从此再也不能要挟于他了。 今后只有多向他讨好,不能跟他勾心斗角了。 他最恨的是段浪那小子,我便交将这小子先行杀了,也算是送他一份见面礼,虽说他解毒之后,自己击杀段浪,也不过是举手之劳,但万事有先后之别,自己先向他卖个乖,那是万万不会错的了。 当下刷的一声,长剑出鞘,说道,“义父,孩子第一件功劳,便是将段浪这小子先行杀了,以绝段正祥的后嗣,教他非将门主之位传于义父不可。” 段浪心想,“嫣儿又变成了我的妹子,我早就不想活了,你一剑将我杀死,那是再好也没有。” 一来只求速死,二来内息岔了,便欲抗拒,也是无力,当下闭目不动,只有引颈就戮。 以女胁迫 段正祥等见段浪提剑转向段浪,尽皆失色。 段夫人刀白凤更是“啊”的一声惨呼,就要勉力站起来。 段天涯出声道,“孩儿,你孝心殊为可嘉,但这小子太过可恶,多次得罪为父。他伯父、父亲夺我皇位,害得我全身残废,形体不完,更是不死不休,为父亲要亲手杀了这小贼,方泄我心头之恨。” 慕容海稍一度量,觉得段天涯所言,实乃人之常情,当下道,“是。” 转身要将长剑递给段天涯,又说道,“啊哟,孩儿糊涂了,该当先替义父解毒才是。” 当即还剑入鞘,又取出那个小瓷瓶来,一瞥之下,余光却见段天涯眼中微孕得意之色,似在向旁人一人使眼色。 慕容海顺着他眼光瞧去,只见段夫人微微点头,脸上流露出感激和喜悦的神情。 慕容海一见之下,疑心登起,但他做梦也想不到段浪乃段天涯与段夫人所生。 段天涯宁可舍却自己性命,也不肯让旁人伤及他这个宝贝儿子。 至于门主之位什么了,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完全更是身外之物。 慕容海首先想到的是,莫非段天涯和段正祥暗中有什勾结? 他们究竟是大理段氏一家,又是堂兄弟,常言道疏不言亲,段家兄弟怎能把我这素无瓜葛的外人放在心上? 跟着又想,为今之计,唯有替延延庆立下几件大功,以坚其信。 当下假装无意间收了瓷瓶,再次挺起长剑,这次却是走向了段正祥,“段正祥,你家主之位已经做得够久了,接下来应该轮到我段义父了,你还是快死吧。” 段正祥于眼前情势早已十分明白,段天涯与慕容海想把自己当做踏上大理皇位的阶梯,只有自己将皇位传了给段天涯之后,他们才会杀害自己,此刻却碰也不敢碰,若有敌人前来加害自己,他们还会极力保护,保段浪却危险之极。 他哈哈一笑,说道,“我的家主之位,只能传给我儿段浪,要我提早传位,倒是不妨,但要传给旁人,却是万万不能。” 慕容海怒道,“好吧,我先将段浪这小子一剑杀了,你传位给他的鬼魂吧!”说着刷的一声,将长剑挽个剑花,剑尖又指向了段浪。 段正祥哈哈大笑,说道,“慕容公子,枉你也称为一代俊杰!你当我段正祥是什么人?你杀了我儿子,难道我还甘心受你摆布?你要杀尽管杀,不妨将我们一伙人一起都杀了。” 慕容海一时踌躇难决,此刻要杀段浪,原只一举手之劳,但怕段正祥为了杀子之恨,当真豁出了性命不要,那时连段天涯的家主也做不成了。 如果段天涯做不成家主,自己当然更与大理段氏沾不上半点边,皇图霸业,更待何年? 他手提长剑,剑锋上青光幽幽,只映得他雪白的脸庞泛一片惨绿之色,侧头向段天涯望去,要听他示下。 段天涯道,“这人性子倔强,倘若他就此自尽,咱们的大计便归泡影。好吧,段浪这小子暂且不杀,既在咱们父子的掌中,便不怕他飞上天去。你将解药给我再说。” 慕容海道,“是!”但他也不笨,思想再三,延庆太子适才向段夫人使这眼色,到底是什么用意? 这个疑团不解,便不该贸然给他解药。 可是若再拖延,定然惹他大大生气,那便如何是好? 恰好这时无知的王夫人又叫了起来,“慕容海,你说第一个给舅妈解毒,怎么新拜了个爹爹,便一心一意的去讨好这丑八怪?可莫怪我把好听的话骂出来,他人不像人……” 慕容海一听,正中下怀,当即向段天涯陪笑道,“义父,我舅母性子刚强,要是言语中得罪了你老人家,还请担代一二。免得她又再出言不逊,孩儿这就先给舅母解毒,然后立即给义父化解。” 说着便将瓷瓶递到王夫人鼻端。 王夫人只闻到一股恶臭,冲鼻欲呕,正欲喝骂,却觉四肢劲力渐复。 当下眼光不住在段正祥、段夫人、以及秦阮甘三女脸上转来转去,突然间醋意不可抑制,大声道,“复儿,快把这四个贼女人都给我杀了。” 慕容海心念一动,“舅母曾说,段正祥性子刚强,决不屈服于威胁之下,但对他的妻子、情妇,却瞧得比自己性命还重。我何不便以此要挟?” 当即提剑走到阮星竹身前,转头向段正祥道,“段正祥,我舅母叫我杀了她,你意下如何?” 段正祥心中万分焦急,却实是无计可施,只得向王夫人道,“阿萝,以后你要我如何,我便即如何,一切听你吩咐便了。难道你我之间,定要结下终身不解的仇怨?你叫人杀了我的女人,难道我以后还有好心对你?” 王夫人虽然醋心甚重,但想段正祥的话倒也不错,过去十多年来于他的负心薄幸,恨之入骨,以致见到了大理人或是姓段之人都要杀之而后快。 但此刻一见到了他面,重修旧好之心便与时俱增,说道,“好甥儿,且慢动手,待我想一想再说。” 慕容海道,“段正祥,只须你答允传位于延庆先生,你所有的正妃侧妃,我一概替你保全,决不让人伤害她们一根寒毛。” 段正祥却只嘿嘿冷笑,不予理睬。 慕容海明白,段正祥此人风流之名,天下知闻,恐怕要他答允传位恐怕也只有从他的女人身上着手。 他提起长剑,剑尖指着其中一个女人的胸口,说道,“段正祥,咱们男子汉大丈夫,行事一言而决。只消你点头答允,我立时替大伙儿解开迷药,在下设宴陪罪,化敌为友,岂非大大的美事?倘若你真的不允,我这一剑只好刺下去了,当时候香消玉殒,你要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段正祥朝那女子望去,只见她那双妩媚灵动的妙目中流露出恐惧之色,心下甚是怜惜。 再想想当年二人浓情蜜意,欢好无限,一颗心便似针扎一般。 香消玉殒 只是若要用他浪儿的命换取那女子的命,他却做不到。 常言道虎毒不食子,何况他大理段王爷,一向儒雅风流,诗书世家,又哪与那禽兽能扯上半分关系? 他最终不忍再看,双目紧闭,侧过头去。 “我数一、二、三,你再不点头,莫怪慕容海手下无情,”慕容海又拖长了声音叫道,“段王爷,我可开始数了,一——二——” 段正祥还是忍不住回过头来,向女子望去,脸上万般柔情,却实是无可奈何。 是我段正祥有愧,只能他日阴曹地府再赔礼道歉了。 慕容海叫道,“三——,段正祥,你当真不答允?” 段正祥心中,只是想着当年和女子初会时的旖旎情景,突听“啊”的一声惨呼,慕容海的长剑已刺入了那女子胸中。 雪腻的胸脯之上,鲜血翻涌而出,那女子痛苦的软倒在地,目光恋恋不舍地看着段正祥,多有凄凉,却无半分后悔之色。 慕容海却是毫不在意,反手抽出长剑,伸指在剑身上一弹,那沾染在剑身上的鲜血便滚落了下去,剑身复现出清泓颜色。 他嘴角泛起一丝残酷冷笑,剑尖微转,便朝下一个女子走去。 王夫人见段正祥脸上肌肉扭动,似是身受剧痛。 显然这一剑比刺入他自己的身体还更难过,心中大是怜惜,忍不住开口朝慕容海急忙叫道,“复儿,快,快救活她,我又没叫你真的杀她,只不过要吓吓这没良心的家伙而已。” 慕容海摇摇头,心想着,舅妈终究是个女人,嘴硬心软,可惜我慕容海是干大事的人,岂会如你这般婆婆妈妈? 反正是已结下深仇,多杀一人,少杀一人,又有什么分别? 剑尖又指住另一个女子的胸口,喝道,“段正祥,枉为江湖上说你多情多义,你却不肯说一句话来救你情人的性命!再不说话,我便要这女人步你那个情人的后尘!” 可惜他看向段正祥时,只见段正祥满脸痛苦之色,却是决绝地闭上了眼睛! 慕容海怒极反笑,“好好好,我倒要看看,风流多情的段王爷,能听到几时!” 当下便开口数数,“一、二、三!” 这“三”字刚一出口,嗤的一声,却是长剑没入第二名女子胸腹,又将那女子杀了。 转眼之间,段正祥钟爱的三个女子,已经死了两个。 谢小峰躲在屋脊之后,一忍再忍,忍无可忍,最后银牙一咬,纵身从屋顶跳了下来。 此刻慕容海已将长剑指向第三个女子,只消稍有差池,第三个女子必然要命丧当场。 谢小峰人未落地,已然暴喝出口,“慕容海,快快住手!” 当下身子一掠,三步并做两步,已然抢往屋中。 慕容海眼见他抢进屋来,却丝毫不以为意,反而嘴角泛起丝丝冷笑,看向谢小峰的眼神,跟看一个死人没什么两样。 原来这“悲酥清风”之毒,虽不致人死命,却霸道无比,经久不散,此刻已然过了两柱香的时候,其毒性犹存。 谢小峰救人心切,刚一奔进屋子,立马着了“悲酥清风”的道,只觉得四肢百骸,仿佛剎那间被人抽走了不少力气,一阵酸软。 但好在这“悲酥清风”之毒虽然霸道,毕竟时间已久,已然消散不少。 是以谢小峰虽然一进屋中便已经中毒,内力瞬间消弱,但还是凭自己强大的内力根基将最后一女子护在了身后。 而沈一飞却没有动,仍躲在屋顶上,看着场中情况,伺机而动。 毕竟如果两个下去,万一都中了毒,那只能任人宰割了。 再说虽然慕容海掏出解药,虽然可以利用便能获得,但解得了一人又如何解的了众人? 而且慕容海武功不弱,轻功更是高明,要在他手下护住这么多人,实在是难上加难。 不过倒可以先将慕容海先杀了,只是如果他用其中一人威胁,并将段天涯等人解了毒,只怕更会凶多吉少。 当然唐慧如果能前来,定能解下此毒,就不用那么麻烦了,但偏偏在这关键时刻,这小妞却在耍小姐脾气,谢小峰不禁很是无奈,也暗暗后悔不该招惹于她。 被谢小峰救下来的女子,名叫甘宝宝,她明明已经吓得面无人色,却还在强自镇定,朝着慕容海朗声道,“慕容海,你这卑鄙小人,要杀便杀,可不能胁段正祥什么,而且,我本不是他最爱的女人,你杀了我,也威胁不到他!” 她转身看向谢小峰,“感谢少侠护住我,可是你不该来救我,整个屋子里都布了悲酥清风之毒,你来这里,只会多一具尸体而已。” 谢小峰笑了笑,“说是这样说,但我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们就这样死了,那绝非君子所为。” 他刻意加重了“君子”二字的语气,看向慕容海,慕容海却是冷哼连连,看也不看他。 毒性渐渐散开,谢小峰感觉体内真气如同漏了底的河流,渐渐见底,已经没了力气,只能强撑着站立不倒,眼睁睁的看着慕容海走来。 慕容海哪里管得了其他,谢小峰到底是谁根本不重要,八成是大理段氏一族的谁谁,但是凡是中了“悲酥清风”的人就是找死。 慕容海冷笑一声,长剑指向谢小峰,狞笑道,“小子,你本来躲在屋顶然后乖乖的离去,不会死的。现在你这是在逼我杀你!” 谢小峰也笑了,“哦,是吗?那就要看你慕容公子有何能耐,能杀得了我。” “中了悲酥清风还这么嘴硬的,你是第一个。”慕容海说罢戏谑地收起长剑,“公子我暂时不杀你,偏要将你留在最后,让你看着他们一个个去死!” 话音刚落,一脚飞来,便将谢小峰踢到了墙角。谢小峰背部着力,腑脏受伤,一口血吐了出来。 慕容海冷笑一声,然后剑尖一转,便将那甘宝宝给杀了。 慕容海看了看谢小峰,又看向段正祥,阴森的笑,“如何?” 生死相随 段正祥的眼睛渐渐变化。 原本撕心裂肺的痛苦,渐渐转化为腾腾杀气,那是一种近乎野狼濒临死亡时的冷厉、愤怒与绝望。 王夫人看向段正祥,她和段正祥毕竟认识多年,却从没有见他这样。 同时心中不自觉的暗暗叫苦,她平素虽然杀人不眨眼。 但见慕容海在顷刻之间,连杀段正祥的三个情人,不由得一颗心突突乱跳,哪里还敢和段正祥的目光相触,迅速眼神一转,不敢想象此刻他脸色已是何等模样。 此刻,段正祥却突然柔声地对王夫人道,“阿萝,你跟我相好一场,毕竟还是不明白我的心思。天下这许多女人之中,我便只爱你一个,我虽拈花惹草,都只逢场作戏而已,那些女子又怎真的放在我心上?你外甥杀了我三个相好,那有什么打紧,只须他不来伤你,我便放心了。” 他这几句话说得十分温柔,但王夫人听在耳里,却是害怕无比,知道段正祥恨极了她,已经动了杀意,要挑拨慕容海来杀她,叫道,“好甥儿,你可莫信他的话。” 慕容海将信将疑,此时杀意已盛,长剑剑尖却自然而然地指向王夫人胸口,剑尖上鲜血一滴滴的落上她衣襟下摆。 王夫人素知这外甥心狠手辣,为了遂其登基为君的大愿,不惜认贼作父,改名换姓,又哪里顾得什么舅母不舅母? 只要段正祥继续故意显得对自己十分爱惜,那么慕容海定然会以自己的性命相胁,不禁颤声道,“段郎,段郎!难道你真的恨我入骨,想害死我吗?” 段正祥见到她目中惧色、脸上戚容,想到昔年和她一番的恩情,登时心肠软了,破口骂道,“你这贼虔婆,猪油蒙了心,却去喝那陈年旧醋害得我三个心爱的女人都死于非命,我手足若得了自由,非将你千万万剐不可。慕容海,快一剑刺过去了啊,为什么不将这臭婆娘杀了?” 他知道骂得越厉害,慕容海越是不会杀他舅母。 王夫人心中明白,段正祥先前假意对自己倾心相爱,是要引慕容海来杀了自己,为之前三个女子报仇,现下改口斥骂,已是原谅了自己。 可是她十余年来对段正祥朝思暮想,突然与情郎重会,心神早已大乱,又眼见三个女子尸横就地,虽然不是自己亲手杀了她们,但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 此刻见一柄血淋淋的长剑对着自己胸口,突然间胸中一片茫然。 但听得段正祥破口斥骂,什么“贼虔婆”、“臭婆娘”都骂了出来,比之往日的山盟海誓,轻怜密爱,实是天壤之别。 忍不住珠泪滚滚而下,心中酸楚无限,痴痴说道,“段郎,你从前对我说过什么话,莫非都忘记了?你怎么半点也不将我放在心上了?段郎,我可仍是一片痴心对你。咱俩分别了这许多年,好容易盼得重见。你……你怎么一句好话也不对我说?我给你生的女儿嫣儿,你见过她没有?你喜欢不喜欢她?” 段正祥暗暗吃惊,阿萝这可有点神智不清啦,我倘若吐露了半点重念旧情的言语,你还有性命么? 当即厉声喝道,“你害死了我三个心爱的女子,我恨你入骨。十几年前,咱们早就已一刀两断,情断意绝,现下我更恨不得重重喝你几脚,方消心头之气。” 王夫人心智已失,泫然泣道,“段郎,段郎!” 眼前便出现了段正祥英俊潇洒、风流不羁的身影,突然向前一扑,已把眼前的剑尖当成了情人段正祥,直直往身前的剑尖撞了过去。 慕容海一时拿不定主意,想将长剑撤回,又不想撤,微一迟疑间,长剑已刺入王夫人胸膛。 慕容海也未料到竟是这般结局,毕竟王夫人虽然是段正祥的情人,也是自己的舅妈,想想这么多年,王夫人对自己着实不错,但此时悲剧已成,他心下一狠,缩手拔剑,鲜血从王夫人胸口直喷出来。 王夫人却不看他,只痴痴望着段正祥,颤声道,“段郎,你真的这般恨我么?” 段正祥眼见这剑深中要害,她再难活命,忍不住两道眼泪流下面颊,哽咽道,“阿萝,我这般骂你,是为了想救你性命。今日重会,我真是说不出的欢喜。我怎会恨你?我对你的心意,永如当年送你一朵曼陀花之日。” 王夫人嘴角边露出微笑,低声道,“那就好了,我原……原知在你心中,永远有我这个人,永远撇不下我。我也是一样,永远撇下不你……你曾答允我,咱俩将来要到大理无量山中,我小时候跟妈妈一起住过的山洞里去,你和我从此在洞里双宿双飞,再也不出来。你还记得吗?” 段正祥道,“阿萝,我自然记得,咱们明儿就去,去瞧瞧你妈妈的玉像。” 王夫人满脸喜色,低声道,“那……那真好……那块石壁上,有一把宝剑的影子,红红绿绿的,真好看,你瞧,你瞧,你见到吗……”声音渐说渐低,头一侧,就此死去。 慕容海却视眼前的悲剧如无物,冷冷的道,“段正祥,你心爱的女子,一个个都为你而死,难道最后连你的原配妻子,你也要死么?”说着将剑尖慢慢指向段夫人胸口。 段浪躺在地下,耳听那一个个女子全部命丧慕容海剑底,只听段浪又以母亲的性命威胁父亲,教他如何不心急如焚?忍不住大叫,“不可伤我妈妈!不可伤我妈妈!” 但他口中塞了麻核,半点声音也发不出来,只有出力挣扎,但全身内息壅塞,连分毫位置也无法移动。 只听得慕容海厉声道,“段正祥,我再数一、二、三,你如仍然不允将皇位传给延庆太子,你的王妃可就给你害死了。” 段浪大叫,“休得伤我妈妈!”隐隐又听得段天涯道,“且慢动手,此事须得从长计议。” 慕容海道,“义父,此事干系重大,镇南王如不允传位于你,咱们全盘大计,尽数落空。一——” 以寡敌众 段天涯心中也是颇为焦急,他此刻“悲酥清风”之毒未解,动弹不得,可更加万万不能看着那个菩萨一样的女人就这样死在自己的面前。 想来想去,只能好言好语稳住慕容海再说,可是一时之间,又不知道该编个什么借口为好。 却听段正祥缓缓开口道,“你要我答允,须得依我一件事。” 慕容海皱眉道,“答允便答允,不答允便不答允,我可不中你缓兵之计,二——,怎么样?” 段正祥长叹一声,说道,“我一生作孽多端,大伙儿死在一起,倒也是死得其所。” 慕容海道,“那你是不答允了?三——” 慕容海这“三”字一出口,只见段正祥转过了头,不加理睬,正要挺剑向段夫人胸口刺去,只听得段天涯喝道,“且慢!” 慕容海微一迟疑,转头向段天涯瞧去,突然见段浪从地下弹了起来,身如一线天,举头向自己小腹撞来。 慕容海轻功不俗,岂会让挣扎着冲破内力阻塞的段浪得手,身子一斜,已然避开段浪的一击。 段浪一撞不中,肩头重重撞上桌缘,堪堪打通了全身穴道,当下双手使力一铮,捆缚在手上的牛筋立时崩断。 他双手脱缚,只听慕容海挥剑骂道,“好小子!” 段浪一旦得脱,丝毫不停,当即一指点出,使出六脉神剑中的“商阳剑”,向慕容海小腹刺去。 慕容海侧身避开,还剑刺去,心想,“此人脱缚,非同小可,须得乘他双眼未能见物之前杀了他。” 当即一招“大江东去”,长剑平平向段浪胸口刺去。 段浪周身筋脉已通,满腔愤恨无处发泄,双手正自乱刺乱指,忽听得金刃破风之声,急忙闪避,扑的一声,长剑剑尖已刺入他肩头。 但段浪手底的绝技,可不光是六脉神剑,还有那鬼神莫测的“凌波微步”。 只见他左足巧妙的一着地,便即斜跨半步,身子微侧,已避过慕容海迎面刺来的致命一剑,其间相去只是数寸。 只见青光闪闪的长剑剑锋在他肚子外平平掠过,凶险无比,周围诸人大多数已经看得呆了,就连段天涯这样的江湖好手,也是心下忐忑不已。 却见断浪辗转腾挪、上下翻飞,每一次似乎都凶险无比,却又能堪堪避过,这一套身法,委实是说不出的神妙。 沈一飞一见,时候到了,凝神闭气,纵身而起,又如鹰击长空一般俯冲而下,一柄大铁剑,以泰山压顶之势,径直劈向慕容海的后脑勺。 慕容海不愧是慕容世家家主的嫡子,深厚的家学渊源加上多年的江湖历练,远非常人可比。 此刻虽然背对沈一飞,却如同脑后长了眼睛,凭空后掠一步,骤然转身,一把长剑已经斩在了沈一飞的剑脊上。 沈一飞原本想趁其不备,一击建功,没想到慕容海竟如此警觉,无奈之下,只能聚集全身功力,一剑快似一剑,层层迭迭,浩荡不休地朝慕容海展开连环攻击。 但慕容海岂是易与之辈? 脚下莲步生花,仗着一身高明轻功,潇潇洒洒之间,已经将沈一飞的剑招尽数破去。 沈一飞狂攻数十招,却始终刺不到慕容海的身上。当初预想的三招之内拿下慕容海,此刻看来,完全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段浪原本不愿以众击寡,因为这样既会折了沈一飞的面子,也会助长慕容海的名气。 但此刻见沈一飞败象已呈,恐不能支撑多久,他心中一沉,不再顾忌良多,脚下飘飘摇摇,继续利用“凌波微步”与慕容海周旋。 凌波微步,巧妙至极,三两招之后,慕容海在沈一飞那里积攒起来的优势,已经荡然无存。 他在与沈一飞过招的得意以及积攒起来的自信,也全部消失。 明明他多想将段浪千刀万剐,却没想到连断浪的皮毛都未伤害到。 他既感焦躁,复又羞惭,双眼如要冒将出火来,青光闪闪之间,一柄长剑杀气纵横,使得犹似一个大青球,在厅堂上滚来滚去。 霎时间将段浪裹在剑圈之中,每一招都是致命的杀着。 此时此刻,他已经使出了十成十的功力,誓将断浪毙于剑下。 段浪却愈加悠闲,眼神一定,指尖浮动,中指一对“中冲剑”便将慕容海杀机毕现的一招抵挡下来,接踵而来的是“关冲剑”,当真是剑气纵横! 位于一旁的众人,谢小峰、段天涯、段正祥、段夫人等人为剑气所逼,只觉寒气袭人,头上脸上毛发簌簌而落,衣袖衣襟也纷纷化为碎片。 谢小峰一顿,没想到这六脉神剑竟然如此厉害,看来这段浪当真深藏不漏啊。 难怪那段天涯和慕容海一心想将段浪给杀死。 确实,仅凭段浪一人,便能让慕容海和段天涯的阴谋没法得逞,难怪他们非要不择手段也要将他赶紧杀绝! 段浪在剑圈中左上右落,东歪西斜,看似凶险无比,其实却如庭院闲步一般,兜兜转转了半天,慕容海锋利的长剑竟连衣带也没削下他一片。 可是段浪步履虽舒,心中却是十分焦急,我只守不攻,而沈一飞少侠在这“悲酥清风”的环境下又撑不过太久,倘若慕容海起了卑鄙心思,一剑向我妈妈爹爹刺去,又该如何是好?” 慕容海久攻不下,还要时不时防备他的磅礴剑气,已经大为狼狈,只感颜面尽失,一抬头看见沈浪面有忧色的看向自己的父母,顿时心中领悟,嘴角泛起了一丝冷笑。 之前因为只有段浪才是他真正的心腹大患,是以他未猜想怎么无意之中还有这么多人? 也正是因为自己的由于,这才让断浪的六脉神剑加凌波微步打了个措手不及,此刻心下大是后悔,早知道应该趁早下手才对。 可是,他们既然躲在一边,趁早趁晚结果都一样,这样想想,力敌不是对手,那便智取好了。 正当段浪还在想办法的时候,这慕容海已经看准了机会准备暗下黑手,却没想到段天涯一声冷哼道,“哼,你慕容海真是好大的本事!” 无妄之灾 慕容海一怔,有些不解,回头看向段天涯,道,“义父,你好生胡涂,这是提醒他么?” 段浪虽武功极高,但陷入思考,自然放下了防备,段天涯一句话,果然是一言惊醒梦中人,只见耀眼生花,一柄冷森森的长剑刺已经向自己面门。 他不是自幼习得的一身武艺,只是因有奇遇,却缺乏应变之能,一惊之下,顿时乱了脚步,嗤的一声响,左腿中剑,摔倒在地。 慕容海心中大喜,立即挺剑刺落。 段浪侧卧于地,反应过来,当下便还了一剑“少泽剑”,然后忙后跃避开。 段浪腿上虽鲜血泉涌,六脉神剑却使得气势纵横,顷刻间慕容海左支右绌,狼狈万状。 数招之间,使听得铮的一声轻响,慕容海长剑脱手,那剑直飞上去,插入屋梁,跟着“碰”的一声,慕容海肩头被六脉神剑的剑气所伤。 众人万万没有料到,场中形势竟会逆转得如此之快,段正祥更是大惑不解,与自己生死之仇的大恶人段天涯,刚刚为什么会出声警示自己的孩儿断浪。 莫非,这大恶人剎那之间转性了? 如此想法,连他自己也不相信,只好苦笑摇头。 而正在此时,屋中人影一闪,已经多出了一个身穿红衣的女子,此女子便是唐慧。 唐慧离开客栈之后,其实哪里都没去,她等着谢小峰来找她,可是那谢小峰根本就没有,这下把她弄得更是气愤不已,并且发誓再也不见他了。 不过,唐慧毕竟是个性情开朗的女子,气发的大,但好的也快。 过了一夜都没有看到谢小峰之后,自己又在静静想道,这谢小峰定是巴不得自己离开,才故意这样说的,又骂自己傻,怎么就跑了呢? 若果真如此,自己可不能就这么中了他的“奸计”,他越是想甩开自己,自己偏偏就要黏上他不放。 这样一想,便立刻回来客栈,可客栈已没有看到谢小峰等人。 猜想,果然,这谢小峰定是将她丢下了,但正当她气的直跺脚时,慕容红秀却护着王嫣儿回了客栈。 唐慧立刻问谢小峰去了哪里,慕容红秀便将早上大致发生的事情,告知唐慧。 唐慧这才知谢小峰来了燕子坞,而岛上还有着“悲酥清风”这一剧毒。 常和毒药相处的唐慧,当然知道这“悲酥清风”是什么,而这“悲酥清风”专克内力,恐怕去了燕子坞的谢小峰对于这个定会相当棘手,弄不好还有生命危险。 顿时,满心的不快化为乌有,一颗心已经全部用在了担心谢小峰的安危上。 于是她便将“悲酥清风”的解药自制好后,片刻都不休息的赶来,好在时间正好,看准了时机立刻将自己自制的解药丢向谢小峰和沈一飞。 此刻燕子坞内,又来了两个绝美的白衣女子,正是慕容红秀和王嫣儿。 王嫣儿见慕容海受了伤,更不明事理,本来上前挡住,却有看到倒在一旁血泊中的王夫人及一众女子,顿时眼泪便流了下来,“娘——这是怎么回事啊——” 慕容红秀毕竟江湖经验稍微丰富一些,看了看,皱眉道,“在场之中,只有一把剑是沾满血的,嫣儿姐姐,我觉得你最好看清楚情况。” 王嫣儿看向房梁上的那把剑,只有这剑沾了血,而这剑,她再熟不过。 她满眼不可置信地望向慕容海,“表哥,是你杀了我娘?” 慕容海却没有功夫回答王嫣儿的话,因为他面对是段浪,而此刻逗留片刻,立将被段浪所杀,是以他正准备从窗子中跳出去,打算飞奔而逃。 谢小峰服过解药之后,内力已恢复大半,眼见慕容海要逃,佛光剑一拔,猛地一掷,直接将准备逃跑的慕容海的右臂戳穿,定在了墙上。 仅在一瞬间佛光剑的寒气便开始疯狂地吞噬慕容海的内力。 这个效果等同于“悲酥清风”,也许慕容海也没有想到,有一日自己的内力也会消失。 这算不算是一种讽刺? 一时之间,不知是刀伤难忍还是心痛难当,内力消失而忍受不住寒气的慕容海就这样靠着墙上晕了过去。 王嫣儿还抱着王夫人的身体,看向慕容海,心底还是不敢想象,但眼中的泪花,却忍住了,上前去看慕容海。 而段浪见慕容海被制服,,立刻朝段正祥,段夫人喊道,“爹,娘,没受伤吧?” 段夫人满眼焦急又慈爱的神色,道,“快,快撕下衣襟,裹住伤口。” 段浪摇摇头,道,“不要紧。” 从唐慧手中取过解药,赶紧让给父亲与母亲吃了,解开迷毒,又依父亲指点,以内力解开父母身上被封的重穴。 段夫人当即心疼段浪刚才过招受到一点轻伤,赶紧给他包扎伤口。 要知道这个宝贝儿子从小到大,文弱儒雅,连一点擦伤也没有受过,哪只这次竟遭此无妄之灾。 段正祥纵起身来,拔下了梁上的长剑,望着剑身呆呆出神,这剑锋上沾染着四个女子鲜血,每一个都曾和他有过白头之约,肌肤之亲。 段正祥虽然秉性风流,用情不专,但当和每一个女子热恋之际,却也是一片至诚,恨不得将自己的心掏出来,将肉割下来给了对方。 眼看四个女子因为自己和自己的儿子尸横就地,王夫人的头搁在秦红棉的腿上,甘宝宝的身子横架在阮星竹的小腹。 四个女子生前个个曾为自己尝尽相思之苦,心伤肠断,欢少忧多,到头来又为自己而死于非命,当真是让自己心如刀绞。人间至痛,莫过于此。 当几个女子都被慕容海所杀之时,段正祥已决心殉情,此刻更无他念,心想浪儿已长大成人,文武双全,大理段氏不愁无门主,我更有什么放不下心的? 回头向段夫人道,“夫人,我对你不起。在我心中,这些女子和你一样,个个是我心肝宝贝,我爱她们是真,爱你也是一样的真诚!” 段夫人颤声叫道,“祥哥,你……你不可……”和身向他扑将过去。 人生大变 段浪适才为了救母,一鼓气地和慕容海相斗,待得慕容海跳窗逃走,他惊魂略定,突然想起,“我刚刚走火入魔,怎么忽然好了?”一凛之下,全身瘫软,慢慢地缩成一团,一时间再也站立不起来。 但听得段夫人一声惨呼,段正祥已将剑尖插入自己了胸膛。 段夫人忙伸手拔出长剑,左手按住他的伤口,哭道,“淳哥,淳哥,你便有一千个,一万个女人,我也是一般爱你。我有时心中想不开,生你的气,可是……那是从前的事了……那也正是为了爱你……” 但段正祥这一剑对准了自己心脏刺入,剑到气绝,已听不见她的话了。 段夫人回过长剑,待要刺入自己胸膛,只听得段浪叫道,“妈,妈!” 一来剑刃太长,二来分了心,剑尖略偏,竟然刺入了小腹。 段浪见父亲母亲同时挺剑自尽,只吓得魂飞天外,两条腿犹似灌满了醋,又酸又麻,再也无力行走,双手着地,爬将过去,叫道,“妈妈,爹爹,你……你们……你们不要浪儿了?” 段夫人道,“孩儿,爹和妈都去了,你……你好好照顾自己……” 段浪嘶声哭道,“妈,妈,你不能死,不能死,爹爹叱?他……他怎么了?” 伸手搂住了母亲的头颈,双手止不住的颤抖,想要替她拔出长剑,深恐一拔之下反而害她死得快些,却又不敢。 段夫人挣扎着稍稍坐正了身子,喘息着对段浪道,“浪儿,原谅为娘一生都没有好好照顾你,希望还有来世再做补偿,如今大理段氏一门便交于你了,希望你能当个好门主,不要像你爹这般……” 忽听得段天涯说道,“小子,快拿解药给我闻,我来救你母亲。” 段浪大怒,喝道,“都是你这奸贼,捉了我爹爹来,害得他死于非命,现在还想利用我?我跟你有不共戴天之仇,岂能上你这奸贼的恶当?看我不先杀了你!” 霍地站起,抢起地下一根钢杖,杖头一转,便要向段天涯肩上劈落。 段夫人一手戟指,尖声叫道,“浪儿,不可,万万不可!” 段浪一怔,回头大惑不解道,“妈,这人是咱们大对头,是他与慕容海那恶贼一起掳了孩儿,又抓来了爹爹,今日更是害死了这么多姨娘,又害死了爹爹,我要不亲手杀了他,为你和爹爹报仇,岂不是枉为人子?” 段夫人仍是尖声叫道,“浪儿,不可!你……你不能犯这大罪!” 段浪满腹疑团,问道,“我……我不能……犯这大罪?” 他咬一咬牙,喝道,“娘,孩儿不知道您说的是什么意思,我今天非杀了这奸贼不可。” 又举起了钢仗,这次却是朝段天涯的眉心点去。 段天涯一身浑厚内功,可以透过一长一短两根钢杖,达到如臂指使的程度,施展段氏的成名绝技一阳指。 段浪自从练了北冥神功之后,内力暴涨,绝不输于段天涯,六脉神剑的绝伦威力和神妙之处,更是还在一阳指之上,是以只要这一杖点实,段天涯非要立时毙命不可! 段夫人声音以弱,喘息道,“浪儿,快快住手!你俯下头来,我跟你细说。” 段浪只好放下钢杖,低头将耳朵凑到她的唇边,只听得母亲轻轻说道,“孩儿,这个段天涯,才是你真正的父亲…… “你爹爹对不起我,我在恼怒之下,也做了一件对不起他的事。后来便生了你。 “你爹爹不知道,一直以为你是他的儿子,其实不是的。你爹爹并不是你真的爹爹,这个人才是,你千万不能伤害他,否则……否则便是犯这杀父的大罪。 “我从来没喜欢过这个人,但是……但是不能累你犯罪,害你将来死了之后,堕入阿鼻地狱,到不得西方极乐世界。 “我……我本来不想跟你说,以免坏了你爹爹的名头,可是没有法子,不得不说……” 在短短不到一个时辰之间,大出意料之外的事纷至沓来,先是爹爹的诸多心上人一个个惨死当场,跟着是爹爹的自杀身亡,母亲切腹自尽,现在又引出自己这难以置信的身世。 一桩桩,一件件,正如霹雳般一个接着一个,只将段浪惊得目瞪口呆。 他抱着母亲的身子,疯狂叫道,“妈,妈,这不是真的,你告诉孩儿,这不是真的!” 那边段天涯叫道,“小子,快快给我解药,我好救你妈!” 段浪眼见母亲吐气越来越是微弱,早已乱了心神。 当下更无余暇多想,慌慌张张拾起地上的小瓷瓶,凑到段天涯鼻子下面,替他解去了“悲酥清风”之毒。 段天涯长吸几口气,一番吐纳之后,劲力已经复原大半。 当下长身站起,立即拾起钢杖,嗤嗤嗤嗤数响,点了段夫人伤口处四周的穴道,那原本殷殷流出的鲜血,顿时止住。 段夫人摇了摇头,朝段天涯厉声道,“你不能再碰一碰我的身子。”对段浪招手道,“孩儿,我还有话跟你说。” 段浪又俯身过去。 段夫人轻声道,“这个人和你爹爹虽是同姓同辈,却算不得是什么兄弟。你爹爹的女儿,那叫王嫣儿的姑娘,我知道你心底喜欢,如果她愿意,你想娶便娶了就是……” 段浪眼见母亲气息已弱,只觉得心中酸楚无比,泪水滚滚而下,哪里还想得娶还是不娶。 段夫人叹了口气,说道,“乖孩子,可惜我没能亲眼见到你成亲那一刻,但我向来知道你定是最英俊的新郎官……” 说着气息越来越弱,渐渐没了声音。 段浪心中大急,伸头将耳朵凑得更近,想要听得更加真切,却不想刀白凤右手悄悄伸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用力在剑柄上一按,那修长的剑刃顿时透体而过。 段天涯刚刚止住的鲜血,再一次喷了出来。 段浪这才明白母亲刚才的虚弱,只是为了吸引自己的注意力,不让自己阻止她自尽身亡,当下边哭边大声叫道,“娘!” 扑在她身上,但见母亲刀白凤缓缓闭上了眼睛,嘴角边兀自带着微笑。 金鹏宝藏 段浪嘶声叫道,“娘啊!”突觉背上微微一麻,跟着腰间、腿上、肩膀几处大穴都给人点中了,一个细细的声音传入耳中,“我是你的父亲段天涯,为了顾全镇南王的颜面,我此刻是以‘传音入密’之术与你说话。你母亲的话,你都听见了?” 段夫人向儿子所说的最后两段话,声音虽轻,但其时段天涯身上迷毒已解,内劲恢复,已一一听在耳中,知道段夫人已向儿子泄露了他出身的秘密。 但他也怕段浪此刻神智不甚清晰,情绪激动之下,做出什么不可预料的事情来。 段浪大声叫道,“我没听见,我没听见,我什么都没听见!我只要我自己的爹,娘。” 他说我只要自己的“爹、娘”,其实便是承认已听到了母亲的话。 段天涯大怒,说道,“难道你竟不认我这个父亲?” 段浪摇头大叫道,“不认,不认!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的爹爹是镇南王段正祥,不是你这个疯子、天下第一大恶人!” 段天涯听他说得难听,心头火气,低声喝道,“此刻你性命在我手中,要杀你易如反掌。何况你确是我的儿子,你不认生身之父,岂非大大的不孝?” 段浪无言可答,明知母亲说的话不假,但二十余年来叫段正祥为爹爹,他对自己一直慈爱有加,怎忍去认一个毫不相干的人为父? 何况父母之死,可说是为段天涯所害,要自己认仇为父,更是万万不可。 他咬牙道,“你要杀便杀,我可永远不会认你。” 段天涯又是气恼,又是失望,心里恨恨想想,“我虽有儿子,但儿子不认我为父,那和没有儿子又有什么区别?原想我段天涯受菩萨保佑,终于留下了子嗣,如今看来,倒是我空欢喜一场!” 霎时间凶性大发,提起钢仗,便向段浪背上戳将下去,仗端刚要碰到他背心衣衫,不由得心中一软,一声长叹。 心道,罢了,罢了,我吃了一辈子苦,在这世上更无亲人,好容易有了个儿子,怎么又忍心亲手将他杀了?他认我也罢,不认我也罢,终究是我的儿子。 转念又想,段正祥已死,我也已无法跟段正强再争了,可是大理段氏门主之位,却终于又回入我儿子的手中。 我虽不能做门主,却也如做门主一般,一番心愿总算是得偿了。 从此以后,也算了无牵挂。 段浪见他钢杖停在自己背后良久,始终不见动作,大叫道,“你要杀我,为什么不快快下手?” 段天涯拍开了他被封的穴道,仍以“传音入密”之术说道,“我不杀我自己的儿子!你既不认我,大可用六脉神剑来杀我,为段正祥和你母亲报仇。” 说着放下了钢杖,挺起了胸膛,静候段浪下手。 这时他心中又满是自伤自怜之情,自从当年身受重伤,这心情便充满胸臆,一直以多为恶行来加发泄。 得知段浪乃是自己的儿子之后,原本觉得老天待自己着实不薄,竟在如此年纪,满足了自己的心愿。 却没想到事情转变如此之快,此刻又觉自己一生一无所成,索性死在自己儿子手下,倒也一了百了。 段浪伸出左手拭了拭眼泪,心下一片茫然,想要以六脉神剑杀了眼前这个元凶巨恶,为父母报仇,但母亲言之凿凿,说这个人竟是自己的生身父亲,却又如何能够下手? 段天涯等了半晌,见段浪举起了手又放下,放下了又举起,始终打不定主意,森然道,“男子汉大丈夫,要出手便出手,又有何惧?” 段浪一咬牙,缩回了手,恨声说道,“妈妈不会骗我的,你走吧,我不杀你。” 段天涯知道儿子终于是认了自己为父,不由得心花怒放,双杖点地,知道自己杀人无数,就算段浪不杀他,他也不想活了。 当下杖尖翻转,便指向了自己的胸口,准备彻彻底底做个自我了断。 一旁的谢小峰始终在观察着场中的局势,没想到名震天下的第一大恶人段天涯,竟然也会做出自杀的举动。 是以段天涯刚刚举起了钢杖,他立刻伸手阻止了段天涯。 段天涯一愣,看向谢小峰,神色颇为不善道,“怎么,就连想死都不行了?” 谢小峰微鞠首,“前辈,您不仅在江湖之中混迹多年,而且还是大理段家的嫡子,我想你应该知道些关于白莲教的事情吧。” 段天涯一顿,眼神微眯,沙哑道,“白莲教……看来你这小子来此的目的不简单啊。” 谢小峰笑了笑,“这么说来,前辈是真的知道哦。” 段天涯眼一扬,“看在你们几个救过我儿子份上,我便告诉你们一些关于白莲教的事情也无妨。” 谢小峰一听,便知这段天涯知道一些内情。 “你们来这燕子坞看来是发现了慕容世家和白莲教有所关联吧?” 谢小峰点点头,“我们正是发现了有几条线索指向燕子坞这才前来的。” “看来,你们也不笨嘛,这慕容世家家大业大,牵连甚广,哪有那么容易露出马脚啊。”说着多看了眼慕容海,“我如果没有猜错,你们应该是去过万柳村的张家吧。” 没想到这段天涯竟然连张家都知道,谢小峰心一惊,回道,“前辈果然厉害,我们确实是因为万柳村张家灭门一事来的燕子坞。” “这万柳村张家,据我所知,便是白莲教的暗手,其张家家主更是白莲教分支红封教教主张差的弟弟,而这慕容世家原先就是鲜卑燕国皇族,一心想复国,早就和白莲教暗中勾结了。” “张家为何会突然被灭门,前辈可知起缘由?” “我不知道其他的,只是江湖早有传闻,那张差在行刺东宫前,就找到了传说中的“金鹏宝藏”,而且秘密就在万柳老家。如今张家莫名被人灭门,这些秘密也就无人知晓,但是所谓“怀壁其罪”,谁得了“金鹏宝藏”,谁就会变成天下公敌。” “那这传说的金鹏宝藏里面到底有什么,引得众人都起了贪恋?”谢小峰好奇道。 恶人释然 “哼,小子你还是轻浅了些,那金鹏宝藏不但有富可敌国的宝藏,更有“武穆遗书”、神兵“倚天屠龙”,还有兵甲万副,谁能获得,谁就有实力逐鹿中原,问鼎天下。” 谢小峰一顿,没想到这金鹏宝藏竟然如此丰厚,若真的打开了宝藏,只怕任何人看了都不会淡定了。 见谢小峰露出惊讶的表情,段天涯哈哈大笑,“小子,看你这模样是不是也对那金鹏宝藏垂涎三尺了?” 谢小峰反问,“前辈呢?难道对这些宝藏不动心?” 段天涯叹了口气,正色道,“我一心只想获得我原本属于我的东西,其他的我向来没有奢求过,那些财宝与我更是无关。” 见段天涯这昔日的天下第一恶人竟对金鹏宝藏一点心动都没有,确实是谢小峰没有料到的,“看来前辈的境界比我们高出许多。” “小子,我知道的就只有这么多了,我现在可以离去了吧。”说是离去,但看段天涯的姿势模样,还是准备自尽。 谢小峰笑了笑,“前辈虽贵为四大恶人之首,前半生杀人无数,但现在幡然醒悟,所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又为何非要自尽?其实您若是换种方式活着,或许比这更好点。” 段天涯闻言一顿,想想自己残废已久,始终活在巨大的仇恨之中,这么多年以来,顶着天下第一恶人的名头,为了发泄心中怒火,干了多少疯狂的事情。 再回头看看,虽然自己的所作所为,稍解心中的愤恨,可是自己又何曾真正快乐过? 这人世间的许许多多,亲情、友情、爱情。好像自己都没有真正的享受到过。 自那一年的变乱开始,段正强、段正祥兄弟二人算是他仅存的血脉亲情了,可是为了段氏一脉家主的位置,自己与段正祥兄弟两人已经结下生死大仇,段正祥更是间接死在了自己的手里。 至于友情,他又何曾真正品尝过? 且不说那变乱之后,他再也不相信任何人,就算是与他合称“四大恶人”的叶二娘、南海鳄神和云中鹤三人,也更像是一种合作关系,又哪有多少真正的兄弟之谊? 还有与白衣菩萨刀白凤的那销魂一夜,虽然为他留下了段浪这个亲生儿子,但那更像是白衣菩萨对他的施舍,根本谈不上爱情。 想到段浪,他又忍不住心中一痛,但随即心中升起了一丝明悟。 段浪不愿开口认自己这个亲生父亲,固然令自己心痛万分,可是自己这个做父亲的,又何尝尽过半分做父亲的责任? 就在刚刚,自己一怒之下,更是差点下手杀了他。 如此想想,反倒是自己这个父亲欠儿子太多了! 既然自己的仇恨已解,自己追逐权利的心思已经放下,那又何必执着于生死之道呢? 这世上,毕竟还有那么多大好的风景可以欣赏,还有自己血脉之亲的儿子,也许在某个时候,遇到困难,就能用上自己。 还有,还有那白衣菩萨,就这样死在了自己的面前,自己怎能不去弥补她对儿子的那份亏欠? 那么,自己又为何需要自尽呢? 如果自尽,又如何弥补? 想到此处,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段天涯仿佛看到了一条全新的道路,迎着阳光,铺在了自己面前。 这条阳光照耀的路上,没有那么多的阴谋,没有那么多的仇恨,有的,是亲情,是爱! 是啊,曾经的天下第一大恶人,此刻,心中竟然想的是爱! 可是人生就是这么的变幻无常,就是这么美妙,是非荣辱、白云苍狗,不过是一颗心而已。 段天涯心中豁然,望向谢小峰,微微点头表示谢意。 紧接着,他的脸上浮现出已经几十年没有出现过的笑容,然后看了脸上犹自挂着泪痕的段浪,钢杖在地上一点,飘然而去。 慕容红秀等人却猜不透段天涯心中所想,不过见他不再自杀,终究也是一件好事,目送他走远后,才转头问谢小峰道,“那这慕容海该如何处置?” “将他放下来问明情况再说。”谢小峰抽回长剑之后,唐慧又将他弄醒了。 慕容海眼一睁,见谢小峰等人已将自己团团围住,一脸防备准备起身抵抗,却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力气了,当下又是警觉又是尴尬地问道,“你们……你们想怎样?” 谢小峰笑道,“似你这般作恶多端之徒,若是简简单单就让你死了,岂不是便宜了你?” 慕容海一听这是在想折磨他啊,下意识地咽了一口气,赶紧谄媚地陪着笑脸道,“少侠,我们无冤无仇,又何必如此呢?” 谢小峰一脸玩味笑道,“谁说没有仇啊,白莲教就和我有仇。” “白……白莲教……?”慕容海眼神一转,结结巴巴道,“我不认识什么白莲教啊,我是慕容世家的,想必少侠认错了吧。” “噢,是认错吗?”谢小峰挑挑眉,“唐慧,原来我们抓错了人,那既然这人不重要,那就让你好好玩玩吧。” 唐慧也很配合,“正巧,我新制了一钟毒药,毒性还不是很清楚,正好可以用你来喂喂毒。” “嗯,既然如此,时辰也不早了,你就快点开始吧,我们可等不了你太长时间。”谢小峰一脸厚道的表情催道。 “放心放心,很快的,这毒可是我用二十种不同的毒虫毒草调制而成的,只要碰到一下,便会有万箭穿心,万虫撕咬的感觉,最多一炷香的时间,保准七孔流血而死。” 慕容海乃是武学世家,毒药虽不是燕子坞的绝学,他却也多有接触。 一听唐慧说得这么恐怖,立马全身难受,吓得赶忙说道,“少侠且慢,我……我好像想起来了,这白莲教我确实认得,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尽管问,我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还望你能放我一条生路。” “噢,是吗?那你倒是好好说说,你都想起来了什么。可不要随便用些江湖上道听途说来的消息糊弄我!如果你想起来的东西和我了解的不一样,我可不能保证唐慧姑娘的毒还会不会下在你身上。” 众人分别 慕容海咽了一口气,他虽然野心极大但又十分怕死,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知道这谢小峰一看就很聪明,普通的消息,只怕根本糊弄不住。 如今既然已经这样了,再耍小聪明也没有什么意义。 “这白莲教我也不知道到底有谁在发号施令,毕竟牵连甚广,而一直和我发号施令接头的叫逍遥侯,他和红封教的教主张差一样,都是白莲教无生老母的左膀右臂,其中麾下有玩偶山庄,豢养了一批死士,也不知道他用什么手段,各个悍不畏死。 最重要的是张差身死后,逍遥侯便就盯上了张家人,图谋那“金鹏宝藏”,只是他怕动静太大,被白莲教知晓,便一直暗中进行。” “我们查到,那张家的钱财和燕子坞有所往来,不知道那钱到底是用在什么地方的?”谢小峰问。 “张家之前确实与我们慕容家有钱款往来,但多半也是用来收买江湖好手,具体用在什么地方,我不便多问,毕竟我只是白莲教的外围,并不清楚里面的具体事情,但他们确实有所图谋。” “张家一门被灭可是你做的?”谢小峰盯着他的眼睛问道。 “我功力尚浅,又怎么会一人将他们所有人杀死?”慕容海赶紧解释道。 “可是尸体死的时候是用重手点击了大椎穴,像极了你们燕子坞的武功“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你还不承认?” “少侠,这何出此言,”慕容海辩解道,“那“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自从家父死后,精髓已失,哪怕我再怎么练,都无法再使出来。” “如此说来,那张家一门是被逍遥侯杀死的?”谢小峰问。 慕容海摇摇头,“不是,张家一门不可能是被逍遥侯所杀,我记得他在知道张家灭门之后,脸上充满了惊奇,甚至连夜又传唤了收买的锦衣卫千户江玉郎,然后派了一批死士冒充锦衣卫,前往张家调查。” 锦衣卫千户江玉郎—— 谢小峰暗皱眉头,想不到那江玉郎的身份还是真千户。 原本整个锦衣卫都是假的,这起码此事并没有牵扯到顺天府,或者更大的职位,现在才发觉武林之中牵连此事的,定不在少数,甚至与锦衣卫的高层,也有了牵连,现在看来,此事大是麻烦。 而那逍遥侯算无遗策,只怕还有后手准备,不得不防,但是线索到此,似乎明朗,其实更乱。 杀害张家的到底是谁? 这传说的“金鹏宝藏”真的会有吗? 逍遥侯究竟躲在何处,还准备了什么杀招? 叶孤城和西门吹雪的比武,偏偏选在了紫禁城,恐怕事情更没有表面那么简单。 而那白驼山庄庄主,是否和白莲教有关呢? 逍遥侯、白驼山主、叶孤城、白莲教……一个个对手浮出水面,真叫谢小峰叹息不已……如此看来,这白莲教的势力真是远远超出了自己的想象啊! 而另一边,一日之间,所有的身份都变得不一样的段浪好在没有崩溃,只是心中存着万一之念,一而在,再而三的搭爹娘的脉搏,探他二人的鼻息,边探鼻息,边痛哭起来。 哭了良久,忽听得身后一个女子的声音,正是王嫣儿说道,“段公子节哀。” 王夫人死了,这王嫣儿自然心底也不好过,这燕子坞是慕容海之地,在此发生这等事,定和慕容海脱不了干系,而段浪一家更是因此受到无辜牵连。 她也没想过,自己一直钟情的表哥,竟是这样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王姑娘……” “我现在也没有亲人了,能不能以后和你相依为命?”王嫣儿眼神迷离,幽幽道,“公子可愿意收留我?” 王嫣儿现在也是明白了,只有这段浪是真心待自己的,如今自己就算不为娘亲报仇,又不会再对慕容海有半点情义。 而想来想去,跟在情根深种的段浪身边,才算是一个安稳的依靠。 段浪一听,自然心中喜悦,慌忙擦拭鼻涕泪渍,“愿意,愿意,在下当然愿意。” “段郎。”王嫣儿轻轻唤道,伸手便去擦他脸上尚未拭尽的泪痕。 段浪一听,心下一动,顺势便将王嫣儿好好抱在了怀里,“在下愿意用一生好好照顾你,疼你。” 王嫣儿依偎在段浪的胸前,“嗯,我相信。” 谢小峰等人看了看,虽然这段浪这一日经历的变故太过,但好在最终还抱的美人归,也算圆满一件。 燕子坞一众人马被慕容红秀以慕容世家的名义接管了,次日清晨,天还未大亮,她叫手底下的人,办的第一件事便是出外采购棺木,直到午间,才将段正祥,段夫人等一些尸首好好埋葬了。 经过一日生死,段浪自然已将谢小峰等人看成了好兄弟,“如今燕子坞一事已解决,谢兄接下来会去何处?” 谢小峰也知这段浪不仅武功高强,品行也好,便将紫禁城大战一事告知了他,“算算日子,离紫禁城大战不到半个月了,我要先去神剑山庄一趟,将前去顺天府一事商量对策之后再回去。” 段浪点点头,“如果段兄以后碰到了麻烦,便到西南找我,大明朝的威胁在西南土司眼里,还不如兄弟感情。而且,天高地远,我想他们的手还没那么长吧。” 更何况,紫禁城一事,只怕谢小峰招惹的势力非常大,万一和官家起了冲突,中原之大,却再无他容身之处,还是逃到西南来,可以护他周全。 谢小峰感激段浪好意,道,“段兄弟,如若我此次真出了什么事情,他日恐怕真要前去你们大理求庇佑了。” 段浪笑了笑,“只要你们肯来,兄弟我定好生照顾!” 谢小峰笑道,“那便这么说定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他日有缘再见。” 段浪回礼道,“各位多多保重!”,当下牵了王嫣儿的手,与众人正是辞行。 谢小峰,沈一飞,唐慧和慕容红秀站在客栈门口向段浪和王嫣儿送别。 段氏归途 一匹马车,干粮已备,王嫣儿早坐在马车里,探出头来,和慕容红秀话别。而段浪翻身上马,这才想到慕容海这个人,“这慕容海,小峰兄打算怎么解决?” 谢小峰道,“慕容海毕竟是慕容世家中人,我看还是交于慕容世家吧。” 慕容红秀一听,道,“公子,这慕容海为了复国不惜与邪教白莲教勾结,就算是送去慕容世家处置,只怕也是死罪,倒不如现在就将他杀了,以绝后患。” 谢小峰不喜乱杀无辜,段浪更是如此,他道,“这两日死的人已经很多了,虽然这慕容海十恶不赦,但也是嫣儿的表哥,也算是我的表哥,既然这慕容海已断了右臂,功力更是毁了一半,我看我们还是废了他的武功,让他没法继续作恶就好了。” 谢小峰点点头,“段兄生性善良,必有大福大贵!我也是这样想的,就放那慕容海一条生路吧!” 段浪拉着缰绳,双手抱拳,“小峰兄,后会有期。” “一路保重。” 马蹄扬起一层灰尘,灰蒙乍起,段浪和王嫣儿坐在马车里向着西南方向疾驰而去。 却说段浪回到大理段氏之后,伯父段正强眼见只有他带着一个美貌女子回来,且双眼已哭得红肿,心中一紧,再见段浪欲要拜倒,段正强便立刻张臂抱住了他,叫道,“孩子,怎么了?怎会如此?你父亲和你娘亲呢?” 段浪剎那间悲伤涌上心头,一把抱住伯父,含泪泣道,“大伯——” 段浪心中凄楚,嘴上更是毫不隐瞒,将途中经历一一禀明,连段夫人的言语也无半句遗漏,说罢又拜,泣道,“倘若爹爹真不是孩儿的亲生之父,孩儿便是孽种,再也不能……不能在大理住了。” 段正强心惊之余,回想起往事种种,看看眼下,不由连叹,“冤孽、冤孽!” 见段浪仍自跪在地上,段正强忙伸手扶起段浪,说道,“孩儿,此中缘由,世上唯你和段天涯二人得知,你原本不需向我禀明,但你竟然直言无隐,足见坦诚,我与你爹爹均无子嗣,别说你本就姓段,就算不是姓段,我也决意大理段氏的门主之位将赐予你,更何况这门主之位,本来就是段天涯的,上天如此安排,当真再好也没有。” 说着伸手除下头上黄缎便帽,头上已剃光了头发,顶门上烧着十二点香疤,在此情此景下更彰显出这位佛爷的悲天悯人。 段浪虽然知道伯父一心向佛,可骤然见到伯父作如此打扮,还是吃了一惊,叫道,“伯父,你……怎么出家了啊……” 事实上,原本段正强不过虽未门主,但确是段正祥的亲哥哥,门内之事大部分都是段正强亲为。 他处事得当,集思广益,兼之手段深得人心,故而门内众人尊重这对兄弟倒是真的不分伯仲的。 段正祥已死,俗话说国不可一日无君,门不可一日无主,现下段浪资历尚薄,段正强也可以接过来,等日后段浪逐渐成熟,慢慢将这些事务过渡给段浪,却没想到段正强却剃度出家了。 这对于一心想遁迹山林段浪来讲,虽无大碍,却也是一件烦心之事。 见段浪似乎吃惊自己皈依我佛,段正强道,“那日在天龙寺抵御鸠摩智,师父便已为我剃度传戒,此事你所亲见。” 段浪道,“是。”此事不假,更是段浪亲眼所见,段浪心下想到,可是那只是为了抵御鸠摩智的权宜之计啊。刚想张嘴解说,却听段正强说道, “我现已身入佛门,那么你便接过段式门主之位罢。”他语气平淡不惊,说出自己认为理所当然的一句话。 段浪惊讶更甚,说道,“孩儿年轻识浅,如何能当大位?何况孩儿身世难明,孩儿……我……还是循迹山林……” 既已皈依我佛,段正强做忿恚法相,喝道,“身世之事休要再提,我问你,你父亲母亲这些年来待你何如?“ 段浪想起自己双亲已经双双毙命,悲伤更溢于言表,哽咽道,“亲恩深重,如海如山。” 段正强道,“这就是了,念在你双亲待你如此,你就接下门主之位,尽心力为,将我们段氏光大吧。” 段浪虽心伤不已,可是此时却也明白伯父的一片苦心,无奈之下只好应道,“多谢伯父厚爱,既如此,段浪必辜负伯父所托,尽心竭力,将我段氏发扬光大!“ 自此,段浪成为了大理段氏新的掌门人。日后段浪如何将段氏发扬光大自不必再付诸言表。 …… 而另一边,再送别段浪之后,谢小峰等人却还在燕子坞上逗留了一日。 一来,诸人近日心力皆有所损耗,二来,毕竟这燕子坞是慕容海休憩之所,这类事件必瓜葛牵连众多, 而他又与白莲教有关,诸人多般考虑,觉得此屋内定有什么线索。 可这个慕容海做事居然滴水不漏,诸人用尽心思费力搜索了一日一夜之后,竟然没发现其他线索。 可见这慕容海为人是相当的谨慎! 如若当日不是恰巧这慕容海想设计将段浪杀害,同时段天涯在此时向燕子坞发难,他们定是连半分线索都找不到。 毕竟燕子坞不仅地方难找,燕子坞内更是戒备森严,一般情况下,若是仅凭他和沈一飞强攻,就算唐慧解毒化解了”悲酥清风”,也不一定将慕容海拿下。 想起此种种种,众人也是不甚唏嘘,眼下,既然没有其他线索,那此事便算告一段落。那谢小峰便要准备回神剑山庄,部署前去顺天府一事了。 却在此时,慕容家里却传来信件。 诸人心下明了,当中只有慕容红袖一人为慕容家人,此信必是冲她而来。 果然,慕容红秀一见,她那绝美的面上露出稍许为难,秀眉更是紧蹙,转而对谢小峰泫然若泣道: “公子,家父特意传来书信,既然张家事了,慕容世家的叛徒慕容海被抓,而牵扯白莲教一事,不属慕容世家管辖,红秀出外游历的时间也结束了,三天之日,必须回慕容世家。” 萍水相逢 经过这一系列事之后,谢小峰和慕容红秀自然生生相惜,却没想到会这么快分别,谢小峰一听,确实有些不舍,但内心就算有诸多不舍,那也没办法。 确实,自相遇后,遇到的大事便一茬接一茬。 而谢小峰最难忘的便是,在海上红秀姑娘为他挡下的那一掌,而他却空有一身武艺,对她的内伤不仅不起帮助,反正还让她差点走火入魔。 既然自己无法保护她,而这江湖确实太过危险,如此倒不如让她回慕容世家,毕竟慕容世家家大业大,定能护她周全。 如此这般,谢小峰已然明了,知道自己与红秀姑娘的别期已至。 为了不让姑娘为难,谢小峰看了眼慕容红秀,眼中顿作清冷无比,道,“红秀姑娘,既然慕容伯伯有命,那你还是早先回去吧,一路保重,恕在下不能远送了。” 慕容红秀一顿,觉得有些莫名的不对劲,只是还来不及细想,谢小峰就已经转过头去,急忙到,“公子难道没有什么要说的?” 慕容红秀的眼神化不开柔情,对谢小峰突然的客气有些失落。 谢小峰却不再看她,“江湖儿女,萍水相逢,终会散去。” 终会……散去…… 慕容红秀心头紧了紧。 他的意思,他和她也会散去吗? 如果她和谢小峰的关系,就像王嫣儿和段浪一样该多好——可是事到如今,这也是自己一厢情愿,她在思考这样一个问题, 为何她心念的人却对她无动于衷呢? 尽管如此,眼前的场面却不容她想这么多了,“那公子也要小心。”上了马之后,一直回头看向谢小峰,但谢小峰却没有回头。 慕容红秀不过十六,情爱之事,她虽然不是太懂,但她却明白她对谢小峰的心,哪怕谢小峰对她无动于衷也不会变。 其实这世上那女情爱之事,纵然是情场老手却也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却又能让那十六岁的少女如之奈何? 谁能明白那飞蛾一定要去扑火? 谁能明白那牵牛花一直向着太阳? 谁能明白那落叶宁愿枯黄不堪却也要坠落地面? 如此种种看来,这情爱之事只是所有人都不甚明了的一件事情罢了! 只不过就像飞蛾知道要扑火; 牵牛花知道要向着太阳; 落叶知道要落地归根一样,男女之间彼此都知道自己真正喜欢的是谁罢了! 诸多思量却也挽不回那厮的一次回眸。 “驾!”慕容红秀咬咬牙,终于转过头去,面纱再度遮脸,挥起了马鞭,朝着慕容世家的方向而去。 也不知道下次见面又是何时?也不知道下次见面是否还会如这般共患难? 也不知……是否还能见面! 不会和九姐姐一般,嫁了人之后都不曾再见吧? 慕容红袖摇摇脑袋,让自己不再乱想这类事情,哎,一切随缘吧! 谢小峰听到那马蹄声越来越轻,这才回头看了看慕容红秀的身影。 这慕容红秀不仅倾国倾城,气质出尘,如同仙女下凡一般,而且又聪慧过人,试问尘世间哪个男子会看不上他? 谢小峰对她的情意其实不道明也能看得出。 唐慧心思简单,她一听谢小峰对慕容红秀说,“江湖儿女,萍水相逢,终会散去”,心头便是一喜。 原本心中还对谢小峰送慕容红秀血燕雪鸽一事,虽然没有再提但心中早已对慕容红秀有了隔阂。 更何况又有慕容海一事,便觉得这慕容世家别看是个世家,江湖地位也高,可里头到底是什么谁也不好说。 而这慕容红秀虽然长得美,但谢小峰却对她心念不忘,怎么想都觉得此事没那么简单。 现在谢小峰亲口说他对慕容红秀不过萍水相逢的关系,唐慧自然欣喜。 说明这谢小峰确实没有那么肤浅,没有被女人的美色所获。 唐慧掩住嘴角的笑意,对谢小峰道,“不是说速回神剑山庄吗?那还看着干嘛?走啊!” 谢小峰回道,“既然我回神剑山庄,那你也该回去唐门了。” “我才不回去呢,我跟你一起走。”唐慧道,“再说,如果又遇到了什么毒,我也可以帮你解毒啊。” “你也知道你会解毒?”谢小峰反问,“如果不是因为你耍大小姐脾气,段浪一家又怎么会只剩他一人?”此番言语里,责备之情已经言之于表。 “我……”唐慧不敢狡辩。 这事确实是她做错了。 如果她当时在场,解了悲酥清风,慕容海便会当场拿下,而段浪一家便不会被慕容海残害灭亡。 “我错了,下次再也不会了,一切都听你的。”唐慧低下头,一脸委屈道。 谢小峰瞄了眼唐慧,见她好像是真的知错了一样,想起这少女与自己也不过是江湖儿女相逢,不可折煞了别人的一番苦心,便道, “最后一次机会。” 唐慧眼一亮,“真的?!” “走吧,神剑山庄离这还要五天的路程呢。”这时一直沉默的沈一飞牵着马走来。 唐慧一听便迅速翻身上马,生怕谢小峰反悔,马鞭在手,长啸一声“驾”,三人便走了慕容红秀相反的路,扬马而去。 …… 神剑山庄,威名赫赫,一柄七丈之长的石铸重剑,直插云霄,彰显出山庄之对于剑的造诣。 庄内的内堂,只见一头戴玉石发冠之人,青发满头却顶不住岁月曼陀,一缕白发就在额尖,一印刻的面容目光犀利,穿着是那上等的绢棉,衣上更是绣满青萝细纹,脚下沉稳健有力,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此人武功造诣颇高。 而他此刻正在宽大的正厅独自一人来回踱步,面上好像是遇到什么棘手的事,样子十分焦灼,而桌边放置着一封刚开启的信,他把信看了又看,突然听到一阵细微的脚步声。 “什么人?”他警觉地看着门口,信瞬间被他揉成了一团。 只听到如夜莺啼叫般婉转轻灵的声音回道,“庄主,是玉儿。” 只见门口走进来一个璧人,整个人看来娇羞可人,一双眼睛更是柔情似水,鬓发青丝,不禁让人不禁怜惜。 十二剑奴 这女子是半个月前他下山之时,从一强盗手中救下来的,听说是一苏家的闺中小姐,只是外出探亲之时,不幸的遇到了强盗,父母随从全部被杀害,而强盗头子却看上了玉儿,硬要强迫她,谢观应恰巧一见,便出手救下了她。 见她已成孤儿,便带她回了神剑山庄。 本是无意,只当收留一个人罢了,可玉儿不仅温柔如水,体贴入微,更是细心照顾他的起居,热心烹制他的一日三餐。 当然他毕竟是神剑山庄庄主,防备之心当然不少,就怕有心人弄的陷阱往里头跳,可派人调查再三,确实有个苏家一家探亲,不幸遇到强盗,而苏家之女正是叫苏玉,身份无疑,这才收下了所有的防备。 神剑庄主谢观应一见是她,语气瞬间变得温和,“原来是玉儿,怎么,可是峰儿回来了?” 算算上次来的信件的时间,谢小峰也该回来了。 谢小峰离庄近两年,谢观应当然对谢小峰分外想念,只是两年没有任何消息,难得接到信件,而信中的内容却还是因江湖大事,叶孤城和西门吹雪的紫禁城大战。 这紫禁城大战,剑神和剑圣的强强对决,江湖早就传遍了,就连他身处神剑山庄,也是有所耳闻。 江湖传言,这场大战百年难遇,只要目睹一,便能从观摩之中得到领悟,提升功力,使得大批武林人士汇聚紫禁城。 “哪有那么快啊,”红色豆蔻涂在指尖,更显得指如削葱根,“我是给庄主送参汤的,是玉儿亲手熬制的,不热不凉,温和适中。” “哦,辛苦你了,你将参汤放在这便好了,我等会儿再喝。”神剑庄主这时心里挂记着孩儿,自是无从下口。 “庄主,这是为何?难道是嫌弃玉儿了?”说着那玉儿突然变得楚楚可怜,纤腰轻扭,薄纱掩面,一派娇羞模样,更是像下一秒便要哭了出来。 谢观应柔情在心,轻轻揽住她的细腰,另一只手更是在她玉臂上轻轻摩挲,自从谢小峰的娘亲死了之后,这世上已没有其他女子让他如此心动了,当下将那玉儿搂进怀里,温柔道,“玉儿,你怎会这样想呢,” “那庄主您想轰我走?”玉儿泪眼含珠,如迎风弱柳,让人忍不住想怜惜一番。 “怎么会!”谢观应轻轻捻了捻眉心,“只是我最近遇到事情的繁多,想一个人好好静静而已。” “原来是这样啊,还以为您就嫌弃玉儿了,”玉儿破涕为笑,“我可是听说少庄主智慧过人,待他回来定能为庄主解忧,所以庄主您也不用太过操心了。” 谢观应神情一振,满意地点点头,“玉儿说的极是。” 小峰的聪慧他当然知道,说到自己这个儿子,他更是分外自豪。 玉儿乖巧道,“庄主,先喝碗参汤吧,不然就要凉了,”话音刚落,便从庄外听到一声清洌的声音,“爹,我回来了!” 谢小峰和沈一飞,唐慧三人一路御马前行,直到神剑山庄的山脚下,这才迅速下马,而谢小峰难得回庄,自然激动的驾驭轻功火急火燎的赶到庄内。 谢观应内力深厚,一听谢小峰吶喊的声音,顿时大喜,顾不上玉儿熬的参汤,健步如飞的出门,只见空中是他最熟悉的青衣身影,“峰儿,你总算回来了。” 谢小峰缓缓落地后,立刻双脚跪地,叩首三次,“孩儿不孝,两年都未拜见父亲。” 谢观应连忙搀扶,“峰儿为何如此多礼?快快请起。”说着抬手就将谢小峰扶了起来。 谢观应刚要跟谢小峰聊聊心里话,便看到紧跟其来的沈一飞和唐慧。 “这两位是?”谢观应向儿子问道。 谢小峰尚未开口,那边两人已经做起了自我介绍, “在下沈一飞——” “唐傲之女唐慧——” “拜见庄主!”两人一同双手抱拳微微俯身,道。 “哦,原来是白发铁剑沈一飞少侠,和唐门的唐姑娘,失敬失敬!”谢观应还礼,“诸位风尘仆仆前来,峰儿在外游历多谢两位帮助。” “庄主客气了。”沈一飞道,“贵公子对我的帮助也很大。” “玉儿,快命人备好两间客房,再叫厨房做些好酒好菜,今夜我定要和几位小友不醉不归!”谢观应豪气干云道。 玉儿小步微挪,上来玉质芊芊地行了一礼,这才开口道,“是。” 谢小峰一听特意上前看了看,“这便是父亲说的苏玉苏姑娘?” 谢观应点点头,“正是。” 玉儿微微低头,“少庄主有礼,各位少侠有礼,我叫苏玉,是庄主从强盗手中救下的孤女。” 谢小峰点了点头,笑道,“果然温柔体贴,颇有大家闺秀的风范。” 之前谢观应在回信之中特意提到了苏玉,谢小峰当然会注意这个女子,既然温柔体贴,身份又无疑,他当然高兴会有个女子照顾谢观应,且不说此次他参与的事情凶多吉少,平日里谢观应也只是孤身一人,既然苏玉有心,他又怎么会拒绝呢? 玉儿也是微微笑颜,“少庄主过奖了,我这就下去安排客房。” 两年未回神剑山庄,自然会与家父把酒相谈,不过谢小峰却在浅饮几杯之后,放下了酒杯,“父亲,紫禁城之战,情况不明,还是不易多喝,且待我解决此事之后,我们爷俩再好好喝个痛快。” 谢观应抚着胡子,笑了笑,“我知道你一向以大局为重,所以早在你写信来时,我便将“十二剑奴”召集起来了,有“十二剑奴”的扶持,紫禁城一战定是不败,你且放宽心!” “十二剑奴”那可是神剑山庄的最强的底蕴。 毕竟武林中人,对神剑山庄的认识,只在于庄主谢观应和少庄主谢小峰,但真正成就神剑山庄的却是“十二剑奴”。 “十二剑奴”,顾名思义,便是有十二个使剑之人,分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等剑奴,每个剑奴的剑形不同,招式不同,如果单打,以谢小峰的身手,根本不再话下,甚至三,四个人合力,谢小峰也能有信心打个平手。 万无一失 但,只要十二剑奴合在一起,不分不破,相生相克,变招化招,一旦被他们围住,再厉害的人也只会被困其中,然后变招之后,死路一条。 “十二剑奴”自练成绝世剑阵之后,甚少出手,是以在江湖中名声不显,但论起他们真正的恐怖实力,只怕江湖上再无敌手,只要有十二家奴在,神剑山庄便固若金汤,这才是谢观应父子儿子在江湖中真正的倚仗。 也正是因为这股力量太过强大,谢观应才让他们刻意隐藏锋芒,一方面是避免引起江湖上其他势力的无端窥视,也是想在关键的时候出其不意,给对手来个致命一击! 一听到父亲准备将“十二剑奴”交到自己手中,谢小峰顿时大喜,有了“十二剑奴”帮忙,顺天府一事定能如虎添翼。此前每每想到白莲教的庞大实力,他都心下不安,此刻终于感觉有了几分胜算。 酒席延去,一夜而过,谢小峰刚醒便听说“十二剑奴”已在大厅等候多时,快速洗漱过后,速速前去大厅会面。 谢观应也是酒喝一夜,不过他酒量极佳,坐在上面和手下人有说有笑,之所以如此笑容满面,当然是因为谢小峰回来了。 谢小峰将顺天府一事简单的说了下,“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叶孤城和西门吹雪的紫禁城大战不过是个幌子,真正的目的估计还藏在顺天府之中,我们的目的就是阻止这一切,所以此去顺天府定必凶多吉少,到时候还要多多仰仗诸位!” “十二剑奴”高矮胖瘦,多有不同,但一率青衣长衫,青甲覆面,只在青甲额头的地方,各自多出一个字来,用以区分各自的身份。比如额头附着一个“子”的高大汉子,便是“十二剑奴”之首的子剑奴。 子剑奴在“十二剑奴”排名老大,基本上“十二剑奴”都以他说的为准,“少庄主言重了,庄主和少庄主对我们兄弟十二人恩重如山,我们此行自当竭尽全力,促成顺天府之行!” 说罢,其他剑奴纷纷点头。 “多谢各位,既然如此,那就让我们现在便筹备前去顺天府一事吧。”谢小峰道,“现在的顺天府是何情况了?” 一神剑山庄中探知顺天府的人道,“现在的顺天府各路武林人士都纷纷前去,整个顺天府基本上被武林人士围住了。” “那可查到白驼山庄一行?” 那人摇摇头道,“鱼目混珠,能人异事,除了江湖上有名自报家门的,我们能详查的不多。” 谢小峰点点头,目前的情况,也在他意料之中。 看来这白驼山庄并不打算搞大场面吸引眼球了。但越是如此,谢小峰心里越觉得不安稳。 以白驼山庄傲慢自大的性子,此次行事如此低调,要么就是背地里有什么阴招,要么就是想躲在暗处观察情况。 “如此,我们便开始部署顺天府一事,此事必须暗中进行,不能打草惊蛇,我等一行数十人之多,大家可以有什么好的办法混入顺天府?” 众人摇摇头。 除了乔装、易容,并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但只要人一多,又是习武之人,在这个关键时刻想进入顺天府,还是容易让有心人怀疑,而一有人怀疑,只要稍微调查便能了解情况,如此,之前的部署就会前功尽弃,变得毫无意义了。 申剑奴是十二剑奴中,最具智慧的,他道,“既然离九月十五还有半个月的时间,与其大家一同前往场面大,不如我们十二剑奴分不同时间前往顺天府,一到顺天府便隐蔽下来,届时再找个机会碰头。” 子剑奴点点头,“九弟说的对,我等十二人,可以十二分四,三人同道,这样倒不会太过显眼,也好隐藏行踪。” 谢观应一听连忙摇头,“你们兄弟十二人,只有合在一起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若是分开,万一遇到有预谋的敌手强攻,只怕你们会出什么意外。” 毕竟神剑山庄培养这十二剑奴,可不是找齐十二个使剑之人就可以的,高明的剑手好找,可是要这么多人心意相通,达到如同一体的境界,没有数十年的默契训练和配合,根本达不到想要的效果。 尤其这十二人,更是罕见的达到了心有灵犀的地步,一个人一动,不用说出口,其他十一人就会知道他的意思,这份默契,几乎称得上空前绝后了。 也可想而知,为了达到这份默契,神剑山庄为之付出了多少人力物力和心血。 所以说,“十二剑奴”哪怕只一个剑奴发生了意外,都是整个神剑山庄无法挽回的损失,身为神剑山庄庄主他还是将神剑山庄的利益放在第一位。 谢小峰却有新的想法,“十二剑奴分开前往顺天府可行,但我们要用不同的方式。” 谢观应当然知道谢小峰的才智,没有打断的他的话,让他继续说。 “十二剑奴分二,六六为大,时间错开,三三为小,地点分开。三人为队目标虽然小,但遇到强敌却不宜战,而六人就算不敌也能自保,暂时可先派六人前往顺天府,分头进入,调查里面的情况,然后再以暗号交流。” 申剑奴自告奋勇,道,“我和寅剑奴、亥剑奴、辰剑奴、巳剑奴、午剑奴六人轻功最好,可以先去顺天府隐蔽下来查看情况。” 谢小峰点点头,看向谢观应,见他并不反对,这才开口道,“如此甚好,你们且先去准备。” 而其他六人,谢小峰打算让他们在九月十二日再出发,赶在九月十五紫禁城大战那天在出现。 这样,就算如果顺天府内真有陷阱和埋伏,那他们也只会在九月十五日之时发难,这样的话防范之后还有后招,这样才能做到万无一失,紫禁城一战,己方才有胜算。 神剑山庄内,众多事情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申剑奴等六人已启程前往顺天府,而剩余六人却被谢小峰叫到了训练场上。 训练剑奴 前六剑奴的主要任务是收集情报,而这六人却是紫禁城之战的致胜关键,所以谢小峰便打算在这段时间内将六剑奴的力量突破,使得他们和九剑奴一样强,甚至和十二剑奴一样强,只有这样才能确保万一。 如今这日子,已渐渐入秋,山上更是有些凉意。 而此刻,唐慧和苏玉正穿着厚衣,而沈一飞仍是背着他那柄大剑,抱胸站在一旁看向训练场上的六剑奴和谢小峰交战。 只是六剑奴将谢小峰围起来,一招接一招,却不是使剑,而是赤手空拳对付谢小峰,不仅如此,他们身上更是背着十斤的重剑。 剑术再强若没了剑,自然就落了一步,而背着十斤的重剑却不拔剑又是什么意思? 这自然是从沈一飞出的主意。 沈一飞基本上都背着重剑,只要武林人士看到他身后的重剑,便知道此人该是沈一飞。 而沈一飞为什么要背着重达三百斤的重剑呢? 不仅是因为杀手剑不离身,更是因为内力。 当他将三百斤的大剑背着身上时候,他已经在修炼了,他的剑从未不离身,哪怕是睡觉的时候。 杀手,从不在床上睡觉,甚至从不深入睡眠,只要有一点动静,他便会醒来,而醒来的那刻剑已经在手,整个人的状态更是全副备战。 这是杀手这类人通过无情的手段把自己变为一台杀人机器所付出的代价之一,杀人者,人恒杀之,是以杀手为了保全下自己的性命,必须在有人杀死自己之前杀死对方。 所以他们舍弃了常人所不能舍弃的,背起了常人所不能背起的东西。 当三百斤的重剑化为自己的一部分时,他便忘掉了重量,全当身体不可缺少的一部分,直到如此,所修的内力不仅大成而铁剑更成了他最为称手的兵器。 倘若有朝一日,沈一飞去了这重剑,那么,必然像常人少了一条胳膊、一条腿一样,这其中的冷血无情常人可能体会一二? 而沈一飞让六剑奴这样做的目的,不仅能在短时间内锻炼自己的内力,而且还能在重新使剑时获得新的领悟,真正做到“人剑合一。” 要想做到“人剑合一”谈何容易,沈一飞这等武痴也离“人剑合一”这样境界差了不止一步。 所以沈一飞这样做,无非是想让六剑奴从有到无,再从无到有,手中无剑,而心中有剑,渐渐体会什么是“人剑合一”。 自己在剑道上比这些剑奴走得远,那么以沈一飞的武痴性情,自然希望练剑之人都能超凡入圣,这才是剑道的无上宏愿。 所以沈一飞将自己的心得说与六剑奴知晓,希望他们在剑道上少走弯路,得到快速成长, 当他们明白什么是“人剑合一”之时,六剑奴武艺将会得到最大的提升。 不过时间有限,谢小峰只能借用手中的佛光剑鞭策,希望加强他们对真义的理解,十指有长短。 剑奴们没有沈一飞那样的天生神力,十斤重剑已经是一种强大的负重,每打出一拳的力气,下一拳便会觉得拳力越重。 只是练武之人都有一番坚持,希望自己也能练成绝世武艺傲视武林,所以尽管天气寒冷,六剑奴却汗流浃背,兀自练剑不止,反观谢小峰,却仍然气定神闲。 “无畏者无敌也!你们只要记住你们这手就是剑,出拳就是出剑,那么剑意自会随拳磅礴而出,是以以拳当剑,自然所向披靡!”谢小峰道。 “把我当成你们的敌人,心里想着必须要干掉我,只有你们六人合力将我打败了,才能提升更强的功力!”谢小峰依着自己的心得,教诲六剑奴,希望他们能尽快提升自己的修为。 六剑奴却只是拼命的流汗,死死的盯着谢小峰。 这些话自然是没有错的,它出自少主之口,当然是为了提升我等的武艺,只是这番话却需要从磨练中体会开来方能有效。 谢小峰拼命用嘴说,想把剑奴们对这重量的注意力转散开来,想要让他们忘掉这十斤的重量,直到记不起这些重量,好像与生俱来,他们本身就比别人多十斤一样。 能当选剑奴,自也不是资质鲁钝之辈,明白谢小峰的良苦用心,练剑当下更加刻苦了。 训练场上,只见谢小峰的那青衣身影左飞右越,而六剑奴从一开始的步步难行,到后来的健步如飞,竟也有模有样了,从这点看来,至少谢小峰是成功了一些了。 “好了,少庄主,快喝口茶,都练一上午了,该让大家歇会儿吧。”苏玉端着杯茶朝训练场上唤道。 谢小峰此时才把心思从剑奴身上收拾起来,抬头看了看太阳,没想到这一练已到晌午了,“大家休息吧。”说着便伸手接过苏玉的茶,“谢谢苏玉姑娘。” 苏玉笑了笑,“叫我玉儿就好了。” 谢小峰摇摇头,“现在叫玉儿只怕将来还要改口,还是先叫苏玉姑娘的好。”谢小峰对于男女之事也不甚了解,只是看得此番山庄里的情形,多少有些明了。 “少庄主哪里的话。”苏玉脸色有些矫羞,知道谢小峰话里有话,她像普通女子一般,自顾扭捏起来,好似突然生了怪病一般。 谢小峰再三看了看她的模样,确认苏玉并未有什么不妥,这才喝完茶后又进入了训练场。 而六剑奴大喘过后准备将背上的重剑放下,稍事休憩,手还未碰到重剑,旁边从未怎么讲话的沈一飞却赫然道,“不要将剑放下,哪怕睡觉的时候也要背着它。”在他看来,这剑就如自己剑客手臂一般是身体的一部分,哪能随意放下? 六剑奴一顿,却不敢反驳。只得悻悻把手收了回来。 他们虽久居神剑山庄,但沈一飞的大名他还是听说过的,哪怕体力已接近透支,但剑还是并未离身。 不过这次,他们看沈一飞那身后的剑,却怀着异样的眼光。 毕竟,看的和自己体会的是不一样的。 少女心事 初知沈一飞背着三百斤的大铁剑,心里头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武林人士能人异士数不胜数,以往虽对沈一飞有所耳闻,知道其背后铁剑重达三百斤,却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而如今想到他们自己居然连十斤都做不到,再看这三百斤之重,又是另外一种感觉。 六剑奴心中不禁又对沈一飞露出了钦佩之情,不仅没休憩,反而加紧练功起来。 谢小峰刚喝完茶看到六剑奴们还在认真练功,看了看一旁的沈一飞,猜想定是沈一飞说了什么,“你这是?” “我只是想到时和六剑奴剑阵好好比试比试。” 谢小峰点点头,难怪。 剑客到了沈一飞这个地步,已然有了些独孤求败的意味,好似一个人整日里吃的都是白豆腐,可突然一日吃的换成了菜豆腐,然后又是无尽的白豆腐,自然地就会想念那些菜豆腐了 高处不胜寒! 这六剑奴可不比十二剑奴,和沈一飞这等武痴相比,他那大铁剑挥起来,也够几人喝一壶的,想此谢小峰笑道,“一飞兄,比起对剑的理解,你更胜我一筹,不如你帮我好好锻炼六剑奴吧。” “我拔剑只为杀人。”沈一飞冷冷道,纵使谢小峰武艺在身,仍觉得冷风扑面而来。 认识谢小峰许久,沈一飞当然知道谢小峰心里的想法,而他只是用冷言冷语堵住他的话。 让他明白自己的意愿,朋友之间,自然不会互相隐瞒真实意图,这是沈一飞的真实想法。 谢小峰也便只能无奈的摇摇头,然后将视线放在了六剑奴上。自去训练六剑奴不提。 经过五日的训练,六剑奴的武功已又越一个境界,而紫禁城之战在即,谢小峰等人还要提前出发前往顺天府,接下来的修炼自然要交给他们自己。 而六剑奴却想知道自己身手到底强到了哪一步了,商议之后放下了十斤重剑便向谢小峰提出了这一要求。 谢小峰一听,当然将这比试的问题交给了沈一飞。 而沈一飞对武艺一事热衷至极,自然欣然接受。 不过,听说将要离开神剑山庄,唐慧却突然想要在此刻前去山下的集市中游玩。 这少女的心思当真是百般变化,总是让人捉摸不透。 “这集市能有什么好玩的?”谢小峰摇头,希望唐慧不要再耍小姐脾气。 “谢小峰,我不管,我就要去集市玩。”唐慧道,“而且听说今天是一年一度花灯节,我好想去看看。” “花灯节?”谢小峰皱眉,“我怎么不知道还有这个节日?” 唐慧一虑,像看救星一样看向苏玉。 唐慧哪里知道什么花灯节,自然是苏玉告诉她的。 苏玉赶紧解释道,“这是乡下的习俗,农户农民花式邀亲用的,而少庄主人中龙凤,自然不会借此邀亲。” “既然是邀亲的节日,那我们下山干嘛?”谢小峰问唐慧。 唐慧一愣,不知从何解释,这几天来,谢小峰一直忙于其他事务,自己没有和他好好相处,自己本是想创造一个和谢小峰独处的空间,却奈何谢小峰是个榆木疙瘩,就是不开窍,别扭半天才道,“当……当然是好玩了。” 谢观应也在一旁,看的出唐慧那点心思,但女孩子毕竟脸薄,他也只好做个顺水人情,笑道,“难得唐慧姑娘好不容易来神剑山庄一次,既然是客,峰儿你便陪下唐慧姑娘下山去玩玩吧。” 见父亲也这样说,谢小峰想了想,这唐慧虽已过十八,但有的时候却和三岁小孩一般,说她小顽童一点都没错。 其实谢小峰能陪唐慧出来,还是因为血燕雪鸽一事,无论到底是何理由,他心底还是更偏向慕容红秀的,他自知行有所偏,所以终究还是他做了让步。 本就打算找个机会好好补偿唐慧姑娘,却没想到从燕子坞回来一直都未得空,而若到了紫禁城之后,恐怕更是没有机会,现在时辰正好陪陪唐慧也是应该。以免日后更是纠缠不清。 集市里,晌午过半,眼看太阳已往西边去了大半,但繁闹的街道,叫卖声嚷嚷,四处可见的熙攘人群热情似火,就算天渐渐冷去也盖不住赶集人们的热情。 这些民众大多一年辛劳,在这些难得的节日里当然是尽兴玩乐,以慰劳自己多日的艰辛。 更何况随着夜幕降临,花灯节的到来,街上的行人更是越来越多。 唐慧兴奋不已,觉得什么都非常惊奇,而相对来说,谢小峰,神剑山庄的少爷,他却没多大的兴致,一把扇子扇来扇去,不知道是扇来凉意还是扇来耐心。 唐慧看了看路上的人们虽忙碌,却过得充实,不禁道,“与其整天提心吊胆的,还是做普通老百姓比较好,你看看他们过的多简单。” 唐慧本就是个大小姐,基本属于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生来就是这般,却让她去哪里了解民众的疾苦之事? 只不过近日来,在她身边发生这些事让她有些烦心,也仅是烦心谢慕容这几字而已。哪里知晓这些民众的苦恼,是来有此一说。 而那谢小峰却摇摇头,“每个人都有烦恼,老百姓便有老百姓的烦恼,而你有唐门做遮护,本来你的日子就过得简单。” “可是……可是……”唐慧想说些什么,却又不好意思说什么。 “可是什么……”谢小峰问。 可是唐门之中又没有你,哪有什么意思?这少女心思果然极其简单,知道自己喜欢上谢小峰,便想着和他终日厮守。 可是自己毕竟是个女儿家,最终唐慧还是忍了下来,将后一句话吞进了肚子里。 “可是饿了?” 唐慧笑了笑,点点头。 谢小峰看了看附近可有什么吃的,恰好就有一家面铺,“老板,两碗阳春面!” “谢小峰,你说,待我们解决了这些事情之后,做个普通人可好?”唐慧又忍不住问道,心里还是在盘算着自己的小九九。 初次见面 谢小峰心头有些纳闷,这每次都只在意好玩和不好玩的唐慧,怎么突然变得如此,不禁反问,“怎么,可是家中有了什么事?” 唐慧一顿,“我家能有什么事?再说谁还敢惹唐门的?也不怕自己毒死。” 谢小峰不置可否,“我也是这样想到,唐门的底蕴可是比其他世家都要来的可怕。” 唐慧自当是谢小峰的夸奖,“这是当然,不过如果有一天我没了唐门庇护,自然要当个普通人。” 谢小峰点点头,“这普通人当然好,闲云野鹤自然也是我一直向往的,不然又怎么会和一飞兄下江南呢?” 唐慧一听,“对啊,我也正好奇呢,话说,你和沈一飞是怎么认识的?我可记得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还是一个独闯江湖的吧。” “说到这个,也只能说是不打不相识吧。” 谢小峰想了想他和沈一飞第一次见面,不禁摇头笑了笑。 那年正是谢小峰隐迹的那两年,八月的江南,正值荷叶翠绿露珠滚圆,莲蓬颗粒肥大饱满,荷花粉嫩透亮,香意正浓,美不胜收。 “春风已过去,待且秋风来,莫道不回路,只缘入荷池。”一舟泛于江上,一形容枯槁的老翁头戴竹编斗笠,迎头吟唱江南平腔小调,十分惬意。 衣着打扮和江南水乡渔夫不无一二,但手臂之间健硕有力,行舟缓缓驶动,江水明明波澜不止,可老翁膝下那半口烧酒却一滴没洒。 “江南何处美,不过山色无,老翁,不知此舟可还能再坐个人否?”远远听到一句喊话。 还能? 老翁略顿,不禁摆慢木伐,抬眼向着岸边看去,岸边离舟几里,老翁只能看到此人穿着一身黑衣,以及后面背的那柄重剑。 “我孤人一个,正巧寂寞地独酌,缺个好友为伴饮酒,如此有幸,不如少侠便上舟来与我一同饮酒吧。”声音是从舟内传来的,只听到声音清洌,淳淳而开,韵开的声音就连随风摇摆的荷花也换了方向。 黑衣少侠心头一喜,以他多年混迹江湖的经验,早看出老翁身法和内功深厚,却没想到舟内之人于他只强不低。 正巧他也许久未找到武艺高强之人切磋武艺了,忍不住纵身一跃驾驭轻功,一跃数十步,脚再借力轻踩一片荷叶蜻蜓点水跳上了小舟。 他一身黑衣,头发更是用黑丝束起,整张脸被黑色覆盖,寒气逼人。 模样看着年纪尚轻,但眉目冷峻,下巴如刀刻般锋利,体格健硕,且整个动作干净利落,一点都不花哨,正如他性格般果断刚烈,就连老翁都忍不住称赞,“漂亮!” 黑衣少侠重剑扛于肩上,除了上舟时那一点晃动外,现在除了眼前能看到他静静地站在那舟边一点外,连气息都好像感受不到,这感觉——分明像个职业杀手。 老翁眼神一下就变了,“少侠,你这把剑可不轻吧?” “这不过是一柄普通铁剑。”黑衣少侠冷冷回应道。 “江湖中我只听说一人背着重达三百斤的大铁剑,人称白发铁剑沈一飞,不知道少侠可认识?” 沈一飞冷笑,“正是在下,不过老翁都知道我,恐怕老翁也不是什么普通人吧,而那藏在舟内之人恐怕更不是普通人吧!” 沈一飞举起了那把重剑,铁剑附着内力,剑气犀利,“且看我用铁剑试上一试!” “沈一飞——”舟内传来声音依然清洌,而且在剑气施压下,气息不改稳如重山,“酒还未喝,急什么!先喝下这杯酒再说!” 舟里帘布突然掀开,速度快得里面还未看清是什么样子,一杯酒“嗖”得一声就出来了,可这杯酒却不简单,上面是用内力作为推力送出来的,如果简单的用手去接只怕整只手都会废了。 显然沈一飞他早已看清,他将铁剑上的剑气伸出接过那杯酒,再用内力将送过来的气力一一化解。 酒杯就平静的落在了铁剑上,轻轻一带换了个方向,酒杯抛入空,单手一伸,一滴未洒,然后一饮而尽,烈酒狠狠的烧口却深得他心,他忍不住豪爽吼道,“哈哈,好酒!” 此杯酒一下肚,他可是越来越好奇藏于舟内之人到底是谁了。 “这酒已喝完,难道你还要躲着吗?” 舟内人轻笑,确实不宜再躲着不见人,帘布一开,只见一穿着青纱白衣,头发尖一根白绢,翩翩长发扬天际,美如冠玉,眼目更是深邃透亮,真是好一副英俊好儿郎。 “我道是何人,原来是神剑山庄少庄主谢小峰啊。” “一飞兄居然认识我?”谢小峰显然有些诧异。 “我虽未见过你,但你腰中别的不正是佛光剑吗?” “剑还未出鞘,你却完全猜了出来。”谢小峰笑了笑,“这恐怕都是江湖瞎传的吧,见过佛光剑出鞘的明明数不胜数啊。” “哼,既然如此,我定要好好看看你这柄佛光剑,看剑!” 沈一飞一跃飞起,铁剑一扬,蓄力出的剑气将四周荷花的花瓣都凋落了,重达三百斤大铁剑就算只是放在小舟上,以小舟浮力也只能沉入水中。 但沈一飞却将剑的重量都扛在自己身上,可见他内力强大。 铁剑直逼谢小峰而来,小舟尚小,谢小峰只能跳到荷花池面,步步紧退,就是不拔剑与其对抗。 “哼!”沈一飞冷笑,“我倒要看看,你能忍耐到几时?” 谢小峰白鞋未沾一点水,立在荷叶上,沈一飞的剑气就如烈风刮起,衣袖青纱皆向后扬,大剑震撼,谢小峰好像动都动不了,明显落入下风。 但是谢小峰却在激他,“一飞兄,我就算不拔剑你也对我无可奈何,难道不正是你技不如人吗?” 沈一飞果然被激,心头一急,“你!” 想他每次不是一柄铁剑面对一群武林人士围剿,然后大剑一挥,全身而退,而现在他拿着一把剑面对没剑的对手就算赢了也不光明磊落,值得称赞。 突生变故 “那你倒是快拔剑啊!”他怒吼一声,已经不顾招式直通挥剑逼来。 谢小峰嘴角一扬,眼球一亮!他等得就是这个时候,他掌心蓄起内力,卷起脱落的荷花花瓣急速飞转,形成了一个天然屏障。 “你以为就凭这这个小小屏障就能扛得了我的铁剑吗?” “是吗?” “什么!” 没想到,形成的屏障在沈一飞挥剑的那一瞬间,突然变成了漩涡,将铁剑吸了进去。 沈一飞鼓足的气力如同打在了一团棉花上,让他措手不及。 谢小峰顺势将漩涡旋转的越来越快,使得轻飘飘的花瓣变得异常锋利,趁沈一飞还没反应过来,“轰”——花瓣化为一把把利剑,将沈一飞瞬间包围,划破了他的衣裳。 果然,沈一飞吃了一个暗亏。 “一飞兄如何?”谢小峰得意的笑道。 沈一飞只觉得技不如人,殊不知一开始谢小峰心底有思,他知道沈一飞剑气犀利,更是遇强则强。 所以他拔起佛光剑两剑相抗,以沈一飞的力道,铁剑的威力,与其硬碰硬根本没法取胜,恐怕他的佛光剑更是会被铁剑折断,唯有略施小计,让沈一飞急促发力,他再以柔克刚方能出奇制胜。 用内力吹动的花瓣打在身上,除了能划破衣服之外,其实内力护体根本就是不痛不痒,但确实是谢小峰胜了半招。 而这半招更是引起了沈一飞比武的兴致,他豪爽道,“好手法,不亏是神剑山庄的少庄主,再来!” 谢小峰与沈一飞大战了两天两夜都分不出胜负。 而正因为不分胜负却又不打不相识。 而沈一飞这人孤冷至极,又是一个冷酷的杀手,哪怕谢小峰说再多的话,也不会成为生死相依的知己,而谢小峰却想交这个朋友。 不过那是谢小峰和沈一飞的初遇,沈一飞当时年少只知切磋杀人,并不打算和谢小峰这神剑山庄的少庄主深交,所以两天两夜大战过后,沈一飞便什么都不说的离开了。 想和沈一飞成朋友,哪有那么简单,机智的谢小峰又怎么不知道。 所以他除了故意在舟上等着沈一飞,然后和他切磋武艺之外,更是在两年前沈一飞最危险的时候助了他一臂之力,甚至性命相护,这才使得他放下戒备,感恩在怀,从此二人便开始携手在江湖中游历。。 念此,谢小峰并没有和唐慧说明此事,这时只见空中扑扑飞来一只信鸽。 谢小峰眼尖知道这信鸽飞出的方向,正是神剑山庄,反手一抓,就将信鸽握在手中,从爪尖取出信笺,上面只有一个红印墨。 谢小峰瞬间表情严肃,“不好,这是红印墨,庄内定是出事了!” 这是神剑山庄的最高指令,红印墨一出,必有大事发生。 神剑山庄庄内定是出什么事了! 可是,不过才半天的功夫,这庄内又怎会出事? 果然,当他和唐慧快速赶来的时候,神剑山庄已招变故,从山脚往上,都有打斗痕迹。 谢小峰一惊,没想到不过只是下山吃一碗阳春面的功夫,怎么会出此状况? 唐慧也是十分疑虑。 谢小峰和唐慧虽然知道庄内六剑奴武艺不仅大涨,更有沈一飞在场,按理就算遇到强攻问题也不会太大。 但当谢小峰和唐慧赶到半山腰处,却发现“六剑奴”中的子剑奴、丑剑奴和戌剑奴的尸体,而尸体附近更是死了一圈黑衣人。 谢小峰一惊,不敢相信。 而唐慧也看向四周就在不远处,只见另一剑奴未剑奴躺在一角奄奄一息,看见熟悉的身影,艰难的伸出手。 谢小峰赶紧走了过去,扶住他,“未剑奴,没事吧?庄内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未剑奴微睁眼,似回光返照般道,“少主,快逃!有埋伏!”话音未落,突然谢小峰四周竟然有弓弩射来。 唐慧和谢小峰还处在震惊之中,而弩机攒射如雨一般,哪怕谢小峰武艺了得,也不一定完全闪躲开来,未剑奴却知晓此处定有埋伏,借用那仅剩的体力,推开谢小峰和唐慧,用身体挡住了弓弩。 “未剑奴——”谢小峰喊道。 只见未剑奴的身体全部被箭弩插满,宛如一个刺猬一般,全身上下更是鲜血殷殷,极尽凄惨之状。他眼神空洞,嘴角却微微上扬,轰然倒了下去。 至少他在死的时候护着他的少庄主,也算死得其所。 见未剑奴倒下,唐慧难得眉头一紧,从布兜中掏出从燕子坞上学的毒药“悲酥清风”,一个飞身迎起,婀娜闪转之中,躲过几支箭弩,便看到灌木从中的一群黑衣人,他们手中握着黑色的弓弩,看来刚才正是他们的偷袭,才要了未剑奴的命。 唐慧也不多说,一个转身,一手掩住口鼻,一手轻抖,“悲酥清风”迎风洒了过去,顿时熏倒了前方一片弩手。 “悲酥清风”毒性很快,只要闻到了一丝味道内力就渐渐消失,那弩手本身内力就比较弱,所以才会采用团战的方法,利用器械优势对谢小峰进行偷袭。 此刻内力已经渐渐丧失,那极耗力气的大弩顿时就拉不开了,一个个瘫倒在地。而此刻的谢小峰已面露凶意,拔出佛光剑就冲上前去。 他很少这种暴怒的状态,神剑山庄的少庄主,一向给人的感觉都是温文尔雅,不急不躁,哪怕唐慧认识谢小峰多年也很少见他有真正发火的时候。 唐慧更没有想到的是,神剑山庄的少庄主,自己认识的这位谢小峰谢公子,剑法已经到了这种快到几乎看不见的速度。 是谁说过这么一句话来着,真正的速度是看不见的!不错,更有一种说法,叫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谢小峰的剑法,确实已经快到了一种境界。 此时,他的眼球开始变得加重,渐渐如墨般漆黑,唐慧只感觉一阵风吹了了过去,伴着通透的月光不明阴凉。 明亮的剑光闪过,弩手已全部阵亡,一剑致命,根本毫无抵抗。 山庄大劫 谢小峰就在弩手的尸体中间站着,任由已死弩手身上的血肆意流淌,扬起那滴滴流血佛光剑,指向前方的一众黑衣死士,面沉如水。 原来弩手身后还有一排黑衣死士,黑巾黑衣黑鞋袜,如带着晦气的乌鸦一般。 而他们之所以开始并未上前,不仅是因为没有料到谢小峰的剑那么快,更重要的是担心唐慧的“悲酥清风”。 他们是死士,可是不代表随便就可以死,死士的死,必须有价值。 而他们的价值,就是在死之前杀掉谢小峰! 待“悲酥清风”渐渐散去,黑衣死士这才小心翼翼地将谢小峰和唐慧围了起来。 他们遮住面容,只看到空洞的眼神,和冰冷的刀剑,对着谢小峰和唐慧。那一双双空洞的眼神,本来应该属于死人。 是的,他们已经把自己当成了死人,同时,他们眼中看到的人,也被他们判了死刑。 没人知道谢小峰此时的心情,六剑奴已死四个,他这几日辛苦培养的六剑奴已经死了四个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不仅之前的所有心血付之东流,只怕神剑山庄内更是凶多吉少。 谢小峰根本不用想,也知此时的敌手不仅早有准备,而且更是利用手段将他和沈一飞错开,然后强攻神剑山庄。 更可悲的是,原本睥睨天下的“十二剑奴”,数十年来安然无恙,这才刚刚分开了几天,就被人钻了空子,来了个各个击破! 而神剑山庄哪是那么容单突破的,只怕对手是在进入山庄之前,便早已布置了什么陷阱,而他千算万算却还是漏算了一人。 他也万万没有想到,竟然有人敢在他谢小峰和谢观应以及“十二剑奴”都在的情况下,攻击神剑山庄。 除非对手已经提前知道了“十二剑奴”已经分开的消息。 这些黑衣死士明明无情无识,只知道听从命令不死不休,却还知道“悲酥清风”,并且在死了大批伙伴之后,围而不动,这说明其中定有指挥之人。 唐慧备的“悲酥清风”不多,喂毒的暗器却不少,但现在的环境却不像云烟阁一般,此处环境宽广,便于躲闪,大量的暗器在此倒不怎么吃香,只能先洒些“悲酥清风”镇住场面。 不过唐慧刚要扬起手来洒毒,却被谢小峰拦住了。 谢小峰冷眼看向一众黑衣死士,朗声道,“既然包围了我们,我看你还是不要遮面了,唐玉!” 黑衣死士中没有人回答。 “难道你还要我将这些人全部杀死之后逼你出来吗?”谢小峰仍是冷冷的看着黑衣死士,只是他好像已看到混在黑衣死士的指挥者,“或者我应该叫你苏玉?” “什么?苏玉姐姐?”唐慧听到谢小峰这样说,张大了嘴巴,不敢相信。 明明上午苏玉姐姐还特意提议让她和谢小峰下山逛花灯,怎么会是这些黑衣人的首领? “咯咯。”一个十分清脆甜美的笑声划破天际,而此刻这笑声却多了些许寒意。 “谢小峰,我是来履行我的诺言的。”只见一众黑衣死士缓缓闪开,让了一个位置,另一道黑影慢慢显现,黑布遮住面容,面容下的声音缓缓道,“不知道这么大的礼物,你可喜欢?” 谢小峰眯了眯眼睛,“你说呢?” “我刚在一直躲在暗中看着你,恭喜你的武功比在船上的时候更上一层楼。”苏玉说是恭喜,全身上下却没有一丝喜意,反而是黑袍下的身躯笑得花枝乱颤,让谢小峰凭空多了些想呕吐的冲动。 谢小峰道,“那我也恭喜你,你这次的易容术天衣无缝,毫无破绽,竟然将我和我父亲都骗过了,着实不简单。” “咯咯——”唐玉又笑了,“你错了!这次,我并没有用易容术。” 说罢,唐玉将蒙面的黑布掀开,露出了苏玉的面容,或者这张脸便是她的本来面目——唐玉! “我知道你其实对我仍备有戒心,甚至同你的父亲一样再三求证我的身份,但很抱歉,真正的苏玉和我本来的面目本就一模一样,所以无论你怎么调查,我只会是苏玉。” 三次交锋,唐玉终于赢了谢小峰,她当然十分得意,“你败就败在了你的傲气。” 谢小峰一听也笑了,只是笑得有些凄凉,笑自己还是太过狂妄,正是因为自己的大意,才让神剑山庄遭此大劫,更可怕的是,他还不知道自己的父亲谢观应到底怎么样了。 留下的六剑奴已经尽数毙命,唐玉又出现在这里,只怕自己的父亲谢观应,此刻已经凶多吉少。 想到此处,谢小峰眼中杀机毕现,“我差点忘了,毫不破绽就是破绽,但现在唐玉,你既然有胆灭我神剑山庄,就该有胆想想你的死期。” 说着谢小峰竖起手中的佛光剑,寒气四起,他伸指在剑身上轻轻抹过,原本晶莹剔透的剑身渐渐变黑,“邪光剑”傲然出世。 杀气,不可掩饰的杀气。 谢小峰那如墨的眼神变得更加黑了,哪怕是死士已成无意识的状态,也能感觉到谢小峰此刻的状态,一时之间竟不敢动手,围住谢小峰和唐慧的圆形阵仗,也有了微微松动的迹象。 可唐玉根本不怕,因为早趁着谢小峰和唐慧下山那一刻,整个神剑山庄已被他们的人深深包围。 而现在算算时间,定已拿下了神剑山庄一切人等,只要再有一盏茶的功夫,所有人集合此地,到时谢小峰插翅也难飞。 唐玉没再和谢小峰废话,一个指令下去,那些死士瞬间忌惮全部消去额,开始疯狂的朝谢小峰和唐慧出手。 唐慧本想丢些暗器过去,却被谢小峰拦住,而唐玉后退几步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谢小峰怒气肆意,这逍遥侯竟然真的向他们神剑山庄的人出手,此等仇恨,不可不报,剑气一扬又杀了几名死士,直接是头颅折断。 他知道唐玉的目的,她想先行困住他和唐慧,待将神剑山庄全部消灭之后,再将他一网打尽,所以他怎么可能还会手下留情? 慕容庄园 谢小峰握着“邪光剑”,剑尖飞舞之中,“快、狠、准”三字诀发挥得淋漓尽致。 只是片刻之间,围住他和唐慧的一众死士已经全部人头落地,在地上摆了一个工整的圆形。 谢小峰看也不看地上的尸首一眼,收起长剑,身形如鹰鹞般拔起,一路向前,径直往山上冲去。 只是还没上山多久,一道宽厚的黑影从山上疾冲下来,临到不远处,谢小峰才看到此人手里扬着一柄大铁剑,正是沈一飞。 只是沈一飞身后跟着一堆黑衣死士,纠缠着阻止沈一飞下山。 而沈一飞想快速下山告知谢小峰消息,自然不能再和这些黑衣人纠缠,三下五除二又是一挥,将前进死士直接劈成了两半,又是一跃,往山下又飞出一大步,终于看到了赶来的谢小峰。 “一飞兄。”见沈一飞并无大碍,谢小峰立刻反问道。“庄内现在是什么情况?” 沈一飞摇摇头,回得言简意赅,“庄主武功尽失,妇孺全部被抓。” 庄主武功尽失? 谢小峰目龇欲裂,他父亲如此高明的武功,怎么会弄得一身武艺尽失? 唐玉,定是唐玉这贱人,在关键时刻动了手脚! 可惜自己的父亲一世英名,千算万算,却没算到最后败落在一个如此无耻的女人身上! “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先下山再从长计议。”沈一飞知道谢小峰虽然不会意气用事,但现在这种状态,可不是谁都能忍得住的。 而沈一飞只怕这帮人会以神剑山庄庄主和一众不会武艺的妇孺作威胁,逼谢小峰就范,这就大事不妙了,所以强行突围之后,沈一飞只能赶紧下山让谢小峰冷静下来,莫要意气用事。 只见谢小峰的手抖了抖,他紧紧地握着佛光剑挣扎了好一会,这才看了眼山上那柄直插云霄的大石剑,转了身去,朝山下大步走去。 而黑衣死士却锲而不舍,一路紧跟,唐慧双手一洒,将仅剩的“悲酥清风”通通洒了去,这才阻止了那帮黑衣死士的道路,三人最终下了山。 谢小峰,沈一飞,和唐慧并没有找客栈留夜,这逍遥侯既然目的是神剑山庄,自然连他们都不会放过,只怕山下也是埋伏。 而神剑山庄谢小峰自然最为熟悉,故意佯装下山,却是找了一个隐蔽的地方藏了起来。 谢小峰迫切想知道在他和唐慧下山之后,庄内到底出了什么事,这才从沈一飞那里知道了情况。 谢小峰刚下山,寅剑奴、申剑奴、亥剑奴一身欲血的回到庄内,说是在路上中了埋伏,其他三个剑奴已死。 谢观应惋惜之时,只好命人加强神剑山庄的防御,却没想到正在此时,神剑山庄出事了。 一众黑衣死士出现将神剑山庄攻破,谢观应当然前去阻止,却不想中了苏玉下的毒。 如今,既没有唐慧这制毒的高手察觉毒药,而谢观应又多次吃过她做的东西,自然卸下了防备,当提气之时,才知道毒已攻心,吐出了一口黑血,脸色瞬间毫无血色。 而苏玉见谢观应中了毒立刻撕破脸皮,已摔杯为号,一时之间整个神剑山庄已被黑衣死士团团围住。 而浴血归来的三剑奴竟在此时叛变趁其他六剑奴摆剑阵之时,反杀了六剑奴其中两个。 正当沈一飞准备将叛变的三剑奴杀死时,却来了一个棘手的人物,逍遥侯的心腹“小公子”和他打了起来。 而已中毒的谢观应见此,当然不能坐以待毙,毕竟一代枭雄。 除了受苏玉所骗痛心之外,却还是运气封住毒气运行的穴道,苦苦支援,一边对付一众黑衣死士和那叛变的三个剑奴,一边命其他四个剑奴迅速下山通知谢小峰。 但苏玉下的毒太厉害了,越强的内力中此毒越厉害,寡不敌众,任他从无数的人头尸体而过,最后还是乖乖被擒,然后瞬间被对付将其内力锁住。 而沈一飞手持大剑,武功极高,虽然他们无法将他拿下,但此刻的神剑山庄内一众除了死亡的,只剩下沈一飞。 若是以前当然不怕死,但现在念及谢小峰,这些都是他的家人,若强攻只怕谢小峰家人性命不保,这才只好收起狂暴之气,暂时下山与谢小峰汇合。 入夜后,一场说下就下的雨仿佛在映照着这看似平静的夜,在屋内的谢小峰和沈一飞正在商量神剑山庄一事,打算如何解救神剑山庄众人。 而与此同时,在离神剑山庄几百里处,有一匹快马乘着夜色正驰骋而来。 只见马上是一道白色身影,不顾雨水夹击脸庞,也不顾泥土飞溅至身让自己显得特别的狼狈不堪,只是挥舞着手中的马鞭拼命的催促马儿前行。 而神剑山庄一时之间突遭此等变故,或许武林之中哪怕消息再灵通的人也还需时日才可的只,但处在远在一边的慕容世家却早早知晓神剑山庄会遭此变故。 慕容庄园。 慕容庄园占地极其广大,院门前的那两石狮雕工精致,一眼望去似真狮坐守于门前,何其威风,其院内亭台楼阁、鱼池花园错落有致,奴仆管事亦是不计其数。 至于其屋里,或出自名家之手,或其主人家自家创作,画卷书文、陶瓶瓷杯等无一不是精美无比。 讲到慕容红秀回到了慕容庄园,之后就立马被父亲禁足于园内不许外出,每日陪伴她的只有谢小峰送于她的羊皮书卷。 而被禁足后的慕容红秀她日夜翻查慕容庄园内书库中的各类书籍,以希望能在其中找到破解之法,哪怕只是一些线索。 不过此事慕容红秀很小心的没有去告知慕容庄园内的任何人,包括哪怕是慕容红秀最亲近的几位侍女和她的父亲。 血燕白鸽在慕容红秀的桌上饬络着它的羽毛,而身着一袭白衣裙的慕容红秀未施粉黛,却依然嫣然绝美。 此刻待在房中却是眉目低垂,静静的看着那只血燕白鸽,出神的望着它,同时向血燕白鸽的食盆中投着一些鸟食。 相思之情 伫立在一旁的白衣侍女紫衣看着慕容红秀此等模样,会心一笑,“小姐可是在想一人?此人恰巧姓谢。” 听闻此言的慕容红秀给血燕白鸽喂食的手一顿,愣了一下之后倒也不扭捏作态,略带忧愁的说着,“燕子坞一别,也不知道公子如今怎么样了,而且紫禁城大战在即,也不知道他到底可以什么破解之法。” 紫衣见到慕容红秀为此忧心,心下一慌,便赶紧安慰道,“公子那般聪明,定有高招,小姐莫要再忧心了。” 但慕容红秀却只是面带忧愁的点了点头,见此,紫衣有意岔开话题。 “不过,小姐可知最近府中常有年轻男子走动吗?” 心思它物的慕容红秀却只是随口应付道,“这慕容海被段浪扣回西南,这慕容世家家主自然就落到了爹爹身上,如此上门拜访的人就多了吧。” 显然,慕容红秀对府中的事物提不出其他兴致。 “小姐……”紫衣欲言又止。 转过身去逗着血燕白鸽的慕容红秀此刻连头也没回,却似乎知道紫衣想说些什么,“你有什么就说吧。” “小姐,我刚从老爷那经过,听他说此次之所以不少青年才俊来府中是准备给小姐找夫家。” 慕容红秀一听顿时大吃一惊地站了起来,“什么!” 原来这慕容世家的家主原本是慕容全,但慕容全已许久未在江湖之中出现,人人皆传言他已身死,如此自然是他的亲子慕容海代替慕容全来接管慕容世家,成为新的家主。 但此时慕容海却又被查到和那白莲教有所牵连,于是乎不仅剥夺了那家主之位,更是被废去了武功,便也使得最后家主之位落到了慕容红秀的父亲慕容颜的手上。 而现在的慕容世家年轻一辈之中,除了慕容海是男子,其他皆为女子。 但是,慕容世家毕竟是燕国皇裔,女子成家主当然不合规矩。 而十女之中现也只有慕容红秀尚未婚配,自然慕容颜便将心思放在了慕容红秀身上,打算为慕容红秀找到一个合适的夫君来入赘慕容世家。 不过慕容红秀她早已心有所属,婚事这一事慕容红秀她自然是不同意的,所以她一听紫衣这样说道,便立刻要去找到她的父亲慕容颜来说辞一番。 坐在书房中的慕容颜胡须梳满,头戴玉冠,眼角更是露出几道深深的皱纹,正皱眉深思,却抬头见到慕容红秀恰巧到来,笑道,“秀儿,我正想派人喊你过来,有事和你说呢。” 慕容红秀愤愤地问道,“可是求亲一事?” “秀儿知道了?”慕容颜顺了顺胡须,顺手拿过手边的各类求亲信件摆在慕容红秀红秀的面前,“那快来瞧瞧爹爹给你目色人选,都是青年才俊,武林豪杰,秀儿可有中意的?” 不想慕容红秀却是看也不看,绕过书桌半跪在慕容颜的膝下,楚楚可怜的望着慕容颜说,“可是爹爹,秀儿年纪还小,还想再陪爹娘几年再想着嫁人。” 慕容颜抚摸着慕容红秀的头发,笑了笑,“傻孩子,爹招的是女婿,你要是想嫁人爹还舍不得呢。” “那爹爹,你挑的这些男子怕是看上我们慕容家的势力,而不是看上秀儿这个人……” “哦,”听得此言,慕容颜抚着胡须想了一想,觉得慕容红秀说的好像也是个道理,“那秀儿可有什么办法?” “这简单,待我设几个关卡好好为难为难他们,毕竟想当我们慕容家的女婿可没那么简单。” 慕容颜听闻,也觉得无何不妥之处,便点点头道,“秀儿聪慧,就依你吧。” 其实慕容红秀当然不情愿嫁人,如果只是来单纯的和慕容颜理论,或者撒娇耍性子非说不嫁定是不行,于是她来时路上便已心中做好决定,目的不放在慕容颜的身上,而是准备让这些求亲的男子知难而退,想法设法的让他们通通败下阵来。 于是乎,一连几日下来,那些求亲的男子别说见慕容红秀了,连衣角都没有看到。 可是,眼见前来求亲的男子越来越少,慕容颜能不急吗? 可慕容颜是什么人? 其实慕容红秀那心里的那些小九九他怎么会不知道,不过也是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毕竟要成为慕容世家的女婿,这确实没那么容易? 另一边慕容红秀在逼退了一大批前来求亲的男子之后,眼见时机也差不多了,便再次找到慕容颜,开口向慕容颜道,“爹爹,我看这世上的男子都配不上我,这求亲一事倒不如先放一放。” 慕容颜这话一听,连连摇头,“不行,秀儿,既然你已成年,此事还是趁早解决的好。” “不是秀儿不想嫁,而是现在并没有什么合适的人选啊。”慕容红秀又道。 这时,慕容颜仿若得逞般一笑,道,“比武招亲。” 比武招亲—— 慕容红秀听着,也顿时明白,看来慕容颜是真的打算将她赶紧许个婚配了。 “比武招亲,我看可行,”慕容红秀的母亲也在一旁推波助澜,“我们家秀儿聪慧,找个男子只有武艺高强的可以保护我们家秀儿就好了。” 话说道这,慕容颜抚了抚胡子,笑眯眯的看着慕容红秀。 他的打算可不只是用这个方法快速的为慕容红秀找个郎君,也是因为他更想找一个那种空有一身武艺却头脑简单、秉性纯良之人,这样慕容红秀才能镇的住他,什么事都能听她的。 可是慕容红秀听到这里,却是心下一慌,急忙道,“爹爹,娘亲,婚姻怎可如此唐突?” “诶,”慕容红秀的母亲摇摇头,“秀儿这说哪的话,这为父为母当然会仔细考虑门当户对,人品才华,你看你九个姐姐夫家哪个不是当世豪杰?” “可……”慕容红秀还想说些什么。 慕容颜却皱起了眉头,突然打断了她想要说的话,“怎么在外游历一个月,就连父母的话都不听了?” 拖延时日 但若非是两情相悦,嫁与自己不喜欢的男子,那此生还有何意义。 可是慕容红秀却不敢反驳,只是沉默的回到房内,静静的想着,看看还有无其他办法。 这时,紫衣端来了一些点心道,“小姐,午饭都没见你怎么吃,紫衣特意送了点吃的。” 但见慕容红秀却只是撇了眼便道,“放那吧,还不饿。” 紫衣瞧得小姐如此态度,心下也有了计较,便开口问道,“可是家主逼小姐比武招亲了?” 慕容红秀一脸愁苦,无奈的点点头。 闻得此言,紫衣当下亦对这事有些明了,复又问,“那小姐可有什么办法?” “这婚姻本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若是再反抗怕也不行。” 紫衣亦不愿见到小姐如此消极,顿时心生一念,“不然书信一封告知谢公子,让他前来帮助小姐吧。” “这……”听紫衣一言,慕容红秀已然动心,但却还是犹豫不决。暂且不说现在的谢小峰得不得空,就单说那日在离别的时候,那谢小峰的话里意思便已经是说,他与慕容红秀的关系就此结束,她若因求亲一事而书信求于谢小峰,且不说会被其笑话,万一谢小峰看过书信之后还是不愿来,岂不是说谢小峰和她慕容红秀就真的到此为止…… 一念至此,慕容红秀最终还是决定去和父亲好好谈谈,哪怕实在不能改变成亲一事,也必要去争取先将亲事缓上一缓,等到时再另想其他办法。 慕容红秀在心中如此打算着,便又来到了慕容颜的书房门前,但见此刻书房门却紧闭着,只从里头传出来些许声响,在门外的慕容红秀也只隐约听到慕容海和白莲教等字眼。 但这也足以慕容红秀心里一突、眉头一紧。 慕容红秀不禁想到,这慕容海和白莲教勾结既然已是人人都已然得知的一件事,那么为何爹爹却还非得要关着来门同人说起此事? 难道说,这其中还有些什么她所不知的隐情? 想及此处,慕容红秀又想起了在嘉兴之行前,慕容颜便已得到了密信,而那谢小峰更是对慕容世家存有诸多防备,恐怕此事真没那么简单。 再说,之前慕容红秀就有些疑惑,她从嘉兴出行到燕子坞,她的父亲却并没有像以前一样喊她来询问半日所遇之事,而且在燕子坞一事解决之后的第二天便立马来了书信,便要她回去。 还不仅如此,在她还未回来之时,家中更是早早的安排了求亲事宜。 虽说慕容红秀确实已到婚嫁的年纪,但又不是非要这个时候嫁,那么为何她的父亲慕容颜会如此热衷自己的成亲一事,又为何如此急迫? 书房门前站定的慕容红秀此时思绪一虑。 她也同时在想,如果父亲真的藏有私心,那她到底该如何抉择? 最终,慕容红秀还是咬咬牙敲了敲书房门。 “什么人?”敲门声刚刚响起,书房中的慕容颜立刻出声警惕的询问着。 同时慕容颜也在心中想这就,他竟然没有反应到屋外有人—— “爹爹,是秀儿。” 慕容颜一听是慕容红秀,微微松了一口气,这才放下戒备回道,“何事?” 但是他并没有开门,只是在屋内问慕容红秀。 见此,慕容红秀在门前跪了下来,道,“爹爹,红秀一事相求。” “何事?”听闻此言,慕容颜亦心生疑虑,开口相问。 但慕容红秀却没有说明,而且坚持道,“若爹爹不同意,我便长跪不起。” 慕容颜皱皱眉,还是走上前来,推开门,看着跪在地上的慕容红秀,心下一紧,将慕容红秀扶了起来,并出口问道,“秀儿你这又是为何?” “实不相瞒,秀儿心有所属,不想嫁于其他人。”慕容红秀最后还是决定说出实话,面容坚定的望着慕容颜开口说道。 慕容颜看着眼前一脸坚定的慕容红秀,眼中一片清明,确是似乎已经知晓了这一切,“可是神剑山庄的谢小峰?” 听见这话,慕容红秀顿时一愣,“爹爹,你知晓?” 慕容颜点了点头,“自从你前往嘉兴,为父自然放心不下,便偷偷派人追随,所以你从嘉兴到燕子坞的一切,为父都知道。” 原来慕容颜一直派人跟随她。 那他到底是担心慕容红秀,还是想了解具体情况?其实这问题不难明白,作为武林的世家,但凡有子女后辈初涉江湖,那以家族的地位势力,为了家族的画面着想自然要实时了解后辈在江湖中的实时动态,以便事态常在控制之中。 慕容红秀现在还没有时间想这个,“既然爹爹知道谢小峰,也该知他的身份和地位,和我们慕容世家门当户对,让他做……” “不行。”慕容颜一口拒绝。 “爹爹……”慕容红秀还想争取什么。 “秀儿,你应该知道身为慕容世家的孩子,只能为家族的利益牺牲自己,谈不上其他儿女私情。” 慕容红秀当然知道。 当初九姐姐就是因为这个理由而不得不嫁出去。 所以她从一开始便没说谢小峰。 以谢小峰的傲气又怎么会入赘慕容世家? 实时入赘一事虽然也很常见,但入赘之人不管何时走在人前,总像低人一头! 大丈夫身在天地间,怎可冠上‘吃软饭’的名头? 何况那谢小峰是神剑山庄的少庄主,神剑山庄在江湖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可她既然已遇到心爱之人,便只想与其长相厮守,又怎么愿意再嫁其他人? 飞蛾扑火,这飞蛾哪管那火焰是否会最终把自己焚烧殆尽? 明知此事父亲已经拿定主意,可是慕容红袖还是想拖延一番,哪怕拖延一个月、一天也好,要是事情突然出现转机了呢? 所以她还是跪着地上,“爹爹,我嫁,但嫁期可否再宽限几月?” 显然慕容颜耐心全无,“不行,此事已定,明日比武招亲之后便是婚庆大典,你不嫁也得嫁!”说罢,便离开了书房。 相思之苦 不嫁也得嫁! 慕容红秀心头猛地一顿。 这种心痛之感,让她不禁心酸而至,眼中的泪如珠般滑落脸庞。 她好像感觉到九姐姐当日嫁人的时候苦楚。 好像也是这般落泪,无声无息,却心如刀割般痛裂。 而现在九姐姐看似找了一个很好的如意郎君,可却像行尸走肉一般,无欲无求,如此,那她又怎愿意将一切交于家族? 如果她没有遇到谢小峰就好了,那她定会乖乖的听从父母的,将家族利益放在第一位,可她如果不知道谢小峰,又未曾见过,又怎么知世上还有如此风姿卓越又心思缜密的人呢? 其实这情感之事最是无理,管你是千金大小姐还是平民女儿,又管他是破落户男儿还是英雄好汉,喜欢上了就是喜欢上了。 这事情,在心里最明白的地方摆着,骗别人可以,可是骗自己却是偏不过去的。 慕容红袖正值情窦初开的年龄,遇上谢小峰这样优秀的男子,那自是干柴烈火,一发不可收拾,爱慕之情自是水到渠成。 “秀儿,你怎会如此倔强?”慕容红秀的母亲听手下人说,她在书房外长跪不起,担心慕容红秀的身体,立刻赶过来,喊道,“还不快起来。” 慕容红秀如今已泪眼婆娑,“娘亲,我真的不想嫁。” 慕容红秀的母亲叹了一口气,“可这是家族利益,秀儿只需忍耐就好,而且你放心,我定会找个比谢小峰还优秀万倍的男子给你,所以你还是快些起来吧。“ 慕容红秀还是摇头,说什么都不起。纵然他优秀千般万般,可是他不是谢小峰啊!我只要谢小峰啊,那个让我念念不忘的谢小峰啊! 见女儿还兀自跪着,慕容红秀的母亲也是皱皱眉头,“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早知道就不该让你出去了,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让你变成了这副模样。” 慕容红秀没有回话,还是跪着。她中的不是邪,而是毒,是那自古人类开化以来都未曾彻底解决的情毒,几乎每个花季男女都要中过的毒,此毒无药可解,却也最是让人牵肠挂肚! 此毒随时可解,也许只言片语就彻底解了这不世奇毒!因为这毒是人解而非药解。 慕容红秀的母亲见劝不动红秀,便大袖挥起,也不管不顾走开,“我拿你没办法了,你想跪多久就跪多久,但是你爹爹是不会改变主意的。” 慕容红秀只看了看她母亲的身影,然后又继续跪着。 虽然跪地的滋味不好受,可是与心里的难受比起来,却是小巫见大巫了,若能让她和谢小峰在一起,那么父亲让她跪多久都是可以的,她这样想。 慕容红秀从白天跪到了晚上,不仅米水未进,这千金小姐身体本就娇贵,这膝盖一跪定是有痕迹,万一明晚洞房夜里,被夫家发现这膝盖有伤,这可就丢慕容家的脸面了。 慕容颜在房中来回踱步,“亏我步步经营,却对自己家女儿无计可施。” 慕容红秀的母亲也是埋怨,“这孩子就和你一个倔脾气,不过反正迟早有一日,这慕容世家便要交到慕容红秀手里,倒不如现在就把实话和她说清楚。” “不行。”慕容颜拒绝,“万一她不同意我们的计划怎么办?” 如果是以前的慕容红秀,慕容颜还能三言两语以家族利益为先,可自己的这个女儿现在也不知道被那谢小峰灌了什么迷魂汤,心中全是正义大道,只怕到时不仅不同意还会破坏他们的计划。 “早知道就不该让秀儿前去嘉兴。”慕容红秀的母亲道。 “原本我是看秀儿不仅心思细腻更懂些机关之术,才让她前去嘉兴张府,说不定能找到关于金鹏宝藏的线索,可谁知道谢小峰也会来嘉兴。”说着,慕容颜紧紧的握住拳头,“我错就错在,漏算了谢小峰这个人,更没想到秀儿竟会喜欢上谢小峰。” 慕容红秀的母亲道,“我记得九儿当年游历的时候,不是也对谢小峰情有独钟吗?最后还不是应了我们的要求,要以家族利益为先,该嫁的还不是嫁了。” “哎,”慕容颜叹气,“如果能像解决九儿一样,那么简单就好了。” 现在不同以往,毕竟九儿是为了家族利益嫁出去的,而慕容红秀确是慕容世家崛起的关键。 如果她的心不在慕容世家这边,无论怎么逼迫都只会有二心,不仅如此只怕怨恨慕容世家,到时恐怕就没那么容易控制了。 如果红秀的性格和九儿一样,那该多好!多么的省心省事啊,慕容颜恨不得把那九姑娘再嫁一次。 “那我们现在该如何是好?”慕容红秀的母亲问道,“秀儿既然如此不愿意嫁不如我们暂且缓缓?” 慕容颜想了想,“这比武招亲一事不能缓,必须先将秀儿给嫁了,断了她和谢小峰的路,让她明白她和谢小峰根本不可能,然后我们再好好教育。” 慕容红秀的母亲刚要点头,却在此时只听到一声“咚”的声音。 慕容颜的房门被推开了,慕容颜转头看去,只见一白衣少女站在门口,眼眶红肿,嘴唇干裂,面容更是憔悴,可额尖的红色豆蔻却越发显眼,却不是慕容红秀是谁! 慕容颜一惊,问道,“秀儿,你怎么会在此?”想到刚才所说多半已被她听去,脸上更是充满愤怒,“谁让你过来偷听我们讲话的?” 慕容红秀脸色清冷,淡淡道,“爹爹,我知道我生下来就是为了慕容世家的利益,但你要我嫁也行,必须和我说实话,你们真的的计划是什么?不然我就算嫁了也不会为家族的利益做任何事。” 慕容颜一顿,却被慕容红秀拿住了软肋,一时竟不知怎么回答。 “老爷,事已至此,我们还是把话说清楚了吧。毕竟秀儿聪慧过人,就算我们有意想瞒,也不过时间问题,过不了多久她自己也会知道,与其到时她知道痛恨我们,不如现在就把这事解决了。”慕容红秀的母亲道。 复国之计 先把事情告知,如果她同意,自然皆大欢喜,如果不同意就按照之前计划的,先逼她成亲断了念想,然后再做打算,慕容颜思前想后,也只有如此了。 慕容颜道,“秀儿,我们慕容世家是燕国皇裔,如果我们还没有灭国,你更是燕国的公主,我们慕容世家一直在为复国做准备,但因你母亲未生嫡子这才将家主之位让给了慕容全,但为父却一直在想办法夺回家主之位。” 慕容颜这样一解释,慕容红秀就听明白了,“原来在爹爹的心中,秀儿只是复国大业的一粒棋子。” 从前往嘉兴开始,慕容红秀便已经受到慕容颜无形的牵引,所以前去燕子坞揭穿慕容海便是慕容颜的计划之一,一旦慕容海落败,自然慕容世家的家主之位就落到了慕容颜的头上。 “既然爹爹你已知晓慕容海和白莲教勾结,却还要借谢公子之手除掉慕容海,恐怕爹爹所隐瞒的不止是这样的吧。” 慕容颜面色一紧,看来慕容红秀已经猜到了。 如果非要借他人之手除去慕容海,当然是为了掩饰慕容颜的真实目的,可慕容海心计沉重,慕容颜之所以没有下手,只怕是慕容海手中已握慕容颜把柄,而最后慕容海被擒,都没有泄露这个把柄,恐怕这个把柄一旦拆穿不是威胁,也是鱼死网破。 而慕容海一心只想为慕容世家复国,现在被擒,武功尽失,眼下复国无望,按理来说,还不如死了算了,可是却仍是苟且偷生,只怕他还觉得尚有希望。 复国一事谈何容易,慕容颜却觉得当上了家主便有复国的希望,现在能想到的,唯一一个解释之外,慕容红秀想不到其他。 慕容红秀瞬间脸上满是痛心,眉头紧锁,却一直摇头不敢相信她猜测的,“爹爹啊爹爹,你真是好生胡涂啊。” 慕容颜抿着嘴,“只要能复国,无论做什么都在所不惜。” “可那是邪教啊。”慕容红秀道,“你勾结白莲教就算复国了,难道不怕天下人耻笑吗?” 慕容红秀不懂什么国家大业,可是却很清楚但凡有志之士绝对不会与邪魔歪道扯上什么关系,就算遇到了,也会尽自己的力量把他们消灭掉。 “邪教又如何?待我复了国,改了历史,谁还敢说我们勾结邪教?如今大明气数已尽,秀儿我们只要找到那金鹏宝藏,便可以复兴燕国,到时你就是公主,女王了。” 自古成王败寇,慕容一族原来本是燕国国主,现在慕容颜一心想当上家主,从而复辟燕国,对这个道理自然是再熟不过了。 他希望女儿能明白这个道理。 可是慕容红秀却摇摇了头,“我不要当什么公主,女王,更不想勾结邪教。” 慕容颜一听,怒斥道,“慕容世家的子女以复国为己任!”慕容颜想起自己从小就被植进脑袋里的这句话,再看看自己的女儿,不由愤怒不已。 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么神圣的任务为什么女儿却一味的抵抗。 “为情为义我都不可能让慕容世家和邪教勾结。”慕容红秀摇摇头,眼神充满了决裂,“哪怕是死,也不想让慕容世家背此骂名。” 慕容红秀自接触谢小峰一干人等一来,耳濡目染,对这世道自然有了自己的一些认知,正道之义早已在心中生根长大,如何能把这些肮脏下流的政治手段看入眼来,自是满心 “秀儿,你莫要再气你爹爹了,你爹爹也是为了家族好啊。”慕容红秀的母亲道。 家族一向已利益为重,任何事情都身不由己,可慕容红秀却不愿这样,尤其是和谢小峰游历,认识了沈一飞和唐慧,黄丫头与傻小子之后,更向往自由。 江湖儿女,就该锄强扶弱,匡扶正义,不然枉然习得一身武艺。 “如果爹爹娘亲真要勾结白莲教,为孝我不能反驳,但为忠为义,我却不能和爹爹同流合污,所以我宁愿脱离慕容世家!不再是慕容世家之人,至此慕容世家荣华富贵皆与红秀无关,红秀只会是红秀。” “你敢!”慕容颜不敢相信,勃然大怒。 没想到一向听话的慕容红秀会做出这样忤逆自己的决定,慕容颜当然会生气,“你是不是想去神剑山庄找谢小峰?难道在你心里,我这个爹爹,还没有他谢小峰一个外人?” “道不同不相为谋。”任凭慕容颜滔天大怒,慕容红秀仍脸色不改,“既然我与慕容世家已经毫无瓜葛,那么自然天涯海角才是红秀的容身之处,红秀要去哪里,自也不需您老人家操心。” “不孝之女,你真是要气死你爹爹吗?”慕容红秀的母亲听到自己的女儿不认自己,心头也是十分难过,毕竟十月怀胎,骨肉亲情,想割舍也割舍不断。 她拉着慕容红秀小声催促道,“还不快住嘴,说这是气话,不是真心的,快向你爹爹道歉。” 慕容红秀却毅然决然道,“我说的就是真心的。” “啪——” 话音未落,慕容颜已一巴掌重重打在了慕容红秀的脸上,虽然这一掌并不曾用上半点内力,但慕容红秀白皙的脸上还是瞬间出现了一道掌印,“哪个君臣不是一身血腥?成王败寇,只有谁赢了谁才有说话的权利,谁才代表正义!你既然生在慕容世家,复国大业就是你的使命,岂容你置身事外?而且现在的神剑山庄恐怕已经被白莲教团团围住了,你就算现在赶到,看到的也只会是谢小峰的尸体!” “你说什么?”慕容红秀一听,顾不上脸上的头疼,眉头一紧,随即拼命摇头道,“骗人的,你一定是骗我的!”。 毕竟神剑山庄底蕴那么强,谢小峰和他爹爹又都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怎么可能被白莲教攻破? “不管你信与不信,明天这个时候就是你的洞房之夜。”慕容颜不再看向慕容红秀,转身对着门口喝道,“来人,帮我把小姐带下去好好休息。” 怒火冲天 慕容红秀一听知道慕容颜要囚禁她,闪身就想往门外冲去。 但慕容颜早料到她会这样,身影虚晃之间,一掌已经堪堪印在她的背上。 慕容红秀闪在空中的身子顿时一软,扑倒在地,嘴角渗出丝丝鲜血。 慕容红秀有些艰难地回过头来,难以置信地望着慕容颜,“爹爹……你……你……” 慕容颜风轻云淡地拢了拢袖口,“放心,我浸淫武学几十年,自然心中有数,这一掌虽然伤了你,却不至于要了你性命!你还是听为父的话,乖乖留在家里养伤吧!” 随即对着慕容红秀的母亲皱眉道,“还不把你养的乖女儿扶起来!” 慕容颜乃一家之主,身上威势甚重,慕容红秀的母亲又一向唯他的命令是从,此刻岂敢稍有忤逆,连忙去扶慕容红秀,边扶边叹气道,“秀儿,你这又是何必呢!外边乱糟糟的,哪有待在你爹爹身边来得安稳?而且你爹爹最近吃不好睡不香,你怎么就不想着帮帮他……” 慕容红秀却任由嘴角的鲜血顺流而下,毅然决然地推开了母亲的手,双眼直直地看着慕容颜,“爹爹,你今天就算打死女儿,女儿也要出去!” “秀儿,莫要逼我!”慕容颜像一头突然暴怒起来的狮子,提高了声音喝道,“你不光是我慕容颜的秀儿,更是整个慕容家族的秀儿!如果你执意离开慕容世家,要去帮助一个外人,那我只能不顾血肉之情,按家族门规,将你杀了,给族人一个交代!” 慕容红秀靠在墙角,两行清泪止不住流了下来,闭目凄声道,“既然爹爹要我死,那我只能死了。” “那你就去死吧!”慕容颜暴怒之中,整个右手大袖飘摇,真气澎湃,显然已经运足了内力,也不见他如何动作,整个人已经离慕容红秀近了三尺,抬掌便朝慕容红秀的面门击去。 慕容夫人叫一声“天吶!”,整个人就瘫软在地,慕容红秀却任由凌厉的掌风激起额头的头发,纹丝不动。 眼见慕容红秀就要毙命在慕容颜的帐下,突然两道白色的身影从门口冲了境来,一刀一剑劈向慕容颜的后背。 慕容颜岂会坐以待毙,身形微错之间,已经转过身来,原本击向慕容红秀的掌力,便径直劈在了那一刀一剑上。 那一刀一剑的主人,功力却似与慕容颜差了许多,不及收回刀、剑,二人便一齐被慕容颜的凌厉掌风击倒在地。 待慕容颜看清了那倒在地上的两个人时,更是勃然大怒,他须发皆张,右手戟指二人道,“紫衣,绿盈,你们这两个贱婢好大的胆子,莫非想刺杀老夫我?” 原来这一刀一剑的主人,不是别个,正是慕容红秀的两个丫鬟,紫衣和绿盈。 紫衣、绿盈二人听见老爷喝骂,连忙爬起来磕头认罪,却在爬的过程中,悄悄将慕容红秀挡在了身后。 紫衣一向话多一些,此刻便代自己两人开口道,“老爷容禀,我二人绝不敢有行刺老爷之意,只是……只是……” 慕容颜脸色铁青,爆喝道,“只是什么?” 两人连忙将身子伏得更低,紫衣小心翼翼道,“只是我俩都是小姐的侍女,自当保护小姐周全……”说罢赶紧磕了两个响头,请求道,“还请老爷暂停雷霆之怒,莫要伤了小姐性命!” 慕容颜怒极反笑,“好好好,我养了你们这两个小贱人十几年,你们倒好,眼里只有小姐,完全没有我这个老爷了!” 说罢突然飞起一脚,紫衣猝不及防,被他踢中肩头,整个人如断线的纸鸢般倒飞出去,后背重重撞在墙上,喷出一大口鲜血,整个人顺着墙面摔了下来。 慕容红秀没想到片刻之间,自己的丫头已经遭了大难,她哭着抱起已经鲜血泉涌的紫衣,颤声道,“傻丫头,你这又是何苦呢!”又回头看向慕容颜,泣道,“爹爹,你要杀就杀了,放了这两个无辜的丫头吧!” 慕容颜冷笑道,“无辜?居心叵测,吃里扒外,她们也敢称无辜?”低头不屑地看向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绿盈道,“不想死,就给我乖乖滚出去!” 那绿盈似乎真的已经怕到了极点,唯唯诺诺地连连点头,然后凄凄惶惶地低着身子往外小步跑去。 慕容颜总算找到了些颜面,不再管那绿盈,朝着慕容红秀道,“你还是死了那条心,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吧,否则的话,为父就将你死锁在这屋子里,让你一辈子不见天日……” 话未说完,突然“啊”的一声,紧跟着发疯一般的怒吼道,“我杀了你这贱婢!” 原来那绿盈刚逃走是假,趁机偷袭慕容颜才是真,他趁着慕容颜放松警惕的空档,从后面扑倒在慕容颜脚跟处,死死抱住了慕容颜的双腿,并趁机将一柄利剑刺入了慕容颜的小腿中。 事实上她确实无意于伤害慕容颜的性命,否则她就该将利剑刺入慕容颜的后心,而不是小腿了。 她拼死抱住慕容颜的腿,是为了缠住他,给自家小姐逃命的机会; 刺伤他小腿,则是让他在追小姐的过程中,不那么利索。 慕容颜早已怒极,此刻又小腿吃痛,哪里还会有半点仁慈? 早就爆棚的邪火化作澎湃的掌力,一掌击在了绿盈的头顶。 绿盈刚刚来的及叫一声“小姐快跑……”,就已经脑浆迸裂,毙命在慕容颜的掌下。 绿盈的整个身子都如一滩烂泥般软了下去,可是双手却像上了锁一般,紧紧扣在一起,环住了慕容颜的双脚,让他无法走脱。 慕容颜一挣之下,发现无法挣脱,立刻气急败坏,拔出小腿上的利剑,便朝绿盈的双臂斩去。 却听“噗”的一声,那利剑竟然被激荡开去,同时传来慕容红秀的一声凄楚哀求,“爹爹……” 慕容颜双眼发红,吼道,“孽女,你终于要同你爹爹动手了吗?” 父女相斗 原来,刚刚击开慕容颜手中利剑的,正是慕容红秀的兵器——紫薇软剑。 慕容红秀很少使剑,因为不想沾到鲜血,可现在却沾着慕容颜的血。 慕容红秀此刻已经站了起来,满面哀容道,“爹爹,这丫头既然已经死了,还请爹爹留她一个全尸,女儿……” 不等慕容红秀说完,慕容颜已经猖狂大笑道,“留她全尸?这贱婢敢刺杀于我,我偏不留她全尸!”说罢利剑再次朝绿盈的双臂斩下。 慕容红秀动了真怒,没想到自己的爹爹竟然如此残忍,当下也不管自己刚刚受了伤,紫薇软剑再次奋力朝慕容颜击去。 慕容颜大笑一声“来得好!”,左手箕张,抓向乾坤袖,右手却毫不停滞,“噗”的一声,绿盈的双臂已经被他齐齐斩断。 慕容红秀和紫衣齐齐哀呼一声,“绿盈!”,那头慕容颜却仗着内力深厚,加上对慕容红秀的武功了如指掌,已将乾坤袖的一端牢牢抓在了手里。 慕容红秀正奋力将紫薇软剑往回拽,深厚一刀白色的身影飞起,兜头一刀朝慕容颜劈去,正是刚刚重伤的侍女紫衣。 慕容颜一手拿着利剑,一手拽着乾坤袖,眼见刚到来袭,仓促间只好弃袖变掌,拍向紫衣的刀身。 谁知紫衣却在掌力贴近的刀身的前一刻,突然弃了刀,整个人扑在了慕容颜的面门上,将他的一颗头紧紧搂在了怀里,同时对慕容红秀疾声道,“小姐,快走,莫让绿盈白白牺牲了性命!” 慕容红秀心如刀割,叫道,“紫衣!” 紫衣急道,“快走……”话未说完,慕容颜并指如刀,“噗”的一声,戳入紫衣的肋下,鲜血飞溅。 他整个脑袋被紫衣包头包脑的抱在了怀里,不能视物,气急败坏之下,这一指几乎直接要了紫衣的性命。 紫衣转头看着慕容红秀,艰难说道,“快……走……” 慕容红秀眼见两个从小陪伴的丫头为了自己,一个已经丧命,一个奄奄一息啊,心如刀绞,但也知道此时不是悲伤痛哭的时候,否则,真的就是让两个丫头一番心血付诸东流,死不瞑目了。 她当下一咬牙,趁着慕容颜尚未摆脱紫衣的间隙,身子一掠,如乳燕出林般飞了出去。 身后,传来连续不断的声响,她知道,那是伤重垂死的紫衣在承受惨虐的攻击…… 在满身鲜血逃离整个院子的时候,途中也遇到好几名侍从试图阻止,但慕容红秀毕竟是慕容家的大小姐,他们也不敢真的对慕容红秀下杀手。 所以慕容红秀不过是乾坤袖左击右搏,便将这些侍从们通通打算,顺利的离开慕容世家。 慕容颜之所以没有快速追来,可能是紫衣像绿盈一样,用自己的尸体缠住了他,也可能是绿盈在他小腿造成的剑伤,影响了他的行动。 当然,慕容红秀本身的轻功,也非常出色,有了先机之后,纵使武功强如慕容颜,想追上她也非易事。 一直未回头,直到真正离开慕容世家,看不到半点影子之后,慕容红秀这才偷偷转身朝慕容世家的方向跪了下来,五体投地,深深叩了三个长头,翻身上了拴着的一匹大马的马背。 一匹快马扬起,便朝神剑山庄的方向而去。 …… 神剑山庄。 谢小峰在知道神剑山庄目前的状况之后,银牙几乎咬碎,可他也知道,此刻必须将愤恨压下,先让自己先冷静下来。 先机已失,被敌人打了个措手不及,此刻再冲动行事的话,神剑山庄的倾覆,只怕就在当前。 唐慧制备的毒药虽然能派的上用场,可是数量毕竟还是太少了,因为一般的江湖人用毒,都是针对一个人或者少数几个人,很少出现现在这样大规模对敌的情况。 眼下黑衣死士人数众多,一点药粉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 而看现在情况,强攻也不太好,万一他们以毫无武艺的妇孺做威胁,只怕定会束缚谢小峰和沈一飞的手脚,让他们空有一身高明武艺,无从发挥。 如今之际,必须先想个法子,不仅确保一举将黑衣死士拿下,还要保证神剑山庄一众妇孺不再受伤。 “唐慧,你还有哪些可用之毒?”谢小峰问道。 唐慧翻了翻她的小包裹,“只剩半瓶悲酥清风,和一些喂毒的暗器。” “只有这些?”谢小峰愣了愣,显然有些失望,“迷药呢?连迷药都没有了吗?” “迷药?”唐慧突然笑了,“这么低级的东西,怎么配得上我唐门的身份!我唐门是天下第一用毒世家,可不是迷药世家!” “别说这些没用的,此刻迷药可比毒药管用!”谢小峰很是懊恼 唐慧歪着脑袋想了想,“我身上虽然没有,但如果你需要,那不是手到擒来的事。不过现在手头的材料有限,这迷药估计药性不强,凡是有些内力之人稍加抵抗,便不会昏迷,似乎对眼下的局势起不了太大作用。” “没事,”谢小峰胸有成竹道,“你只要配出迷药,再按我说的去做,我自有办法让再弱的迷药变成他们的噩梦!” 唐慧一向对他的话深信不疑,当下道,“好,都听你的,不过这迷药制作起来我还缺些东西,需要下山一趟。” “无事,那我便等上一日,”谢小峰冷眼道,“你破晓下山,天黑左右回来,明夜定要他们血债血偿。” 沈一飞背着大剑怔怔看向洞穴外的雨,面无表情道,“今夜的雨下的真是时候。” 谢小峰冷哼,“就算冲洗得了神剑山庄众人的血迹,却也浇不灭我心中的怒火。最好明晚能下一场更大的雨,我要让这群贼人亲眼见见,什么叫血流成河!” 沈一飞看了一眼谢小峰,那种眼睁睁看着别人侵占自己家园、杀害自己亲人的心情,沈一飞比谁都懂。 沈一飞在江湖上出名的时候,是个杀手,杀手无欲无求,心中只有一个目标,只要将目标杀死,或者自己死。 潜入山庄 可他一开始学习武艺的时候并不是想成为一个杀手,而是为了报仇,为了报林家府灭他全族之仇。 沈一飞伸手在面前挡了一会儿,幽幽道,“今夜的风是西南风。” 谢小峰点点头,“我知道。” 唐慧看了看外头萧条的雨,又看了看外头的风向。 他们这是在说什么? 不知道沈一飞和谢小峰打着什么哑谜,唐慧也懒得想,还是先好好保存保存体力,明天将迷药配置起来吧。 第二日天刚破晓,唐慧轻轻巧巧的下了山,潜入市集去买配置迷药的必备材料,而谢小峰却在此刻抓准时机,悄悄抓走了一个黑衣死士带到了洞穴里。 从黑衣死士嘴里,谢小峰得知神剑山庄一众人等被押在后院之中,里面更是布下重重防线,就等着谢小峰等人自投罗网。 谢小峰听到这个消息后,稍稍沉思,便有了计较。 敌人对付他的方法,关键处无非两点,一是利用自己的家人进行威胁,让他不敢轻举妄动,甚至当他露面了之后,要逼他乖乖束手就擒。 第二点则是利用人多势众的优势,布下陷阱,随时准备以众击寡,合围歼之。 分析清楚了这两点,谢小峰自然要见招拆招,他初步给自己定下的计划是,既不露面给对手以可趁之机,又不让他们以众击寡的计划得逞! 仅凭这几百号死士,就想把他给抓了,也太小看谢小峰自己吧。 当天晚上,夜幕刚刚降临的时候,谢小峰和沈一飞两人如同两只黑蝙蝠一般,悄无声息地潜到了神剑山庄附近。 远远看见神剑山庄的大门外,两盏明亮的大灯笼,将附近照得明明白白,十几个黑衣人,分列门口两侧,严阵以待。 在大门不远的地方,更是有三五个黑衣人在来回巡视,防范甚严。 躲在暗影中的谢小峰朝身边的沈一飞点了点头,两人分散开来。 片刻之后,两人又鬼魅般的聚在了一起,不同的是,两人手上,各提了三个人头。 原来这片刻之间,两人已经悄无声息地解决了六个外围的巡逻者,而大门处的两排黑衣人却毫无察觉。 谢小峰再次朝沈一飞点头,沈一飞提起一具头颅,用力朝远处的树丛里扔了出去,这下大门处的黑衣人终于有了反应,在领头之人的示意下,五个黑衣人背靠背,小心翼翼地往树丛的放下移去。 就在他们刚刚到达树丛的时候,头顶一团巨大的黑影扑击而下,这五人只来得及看到一道剑光,便一齐头颅飞上了天。 另一边,留在大门处的七八个黑衣人,只看到一道灰影一闪,剎那间所有人就像中了定身法一般,保持着瞬间之前的表情动作,呆呆不动。 等到沈一飞从暗影中走出来的时候,这些黑衣人才不约而同地倒了下去,但在又一次灰影闪动中,他们倒下的尸体,竟然没发出一点声响。 那灰影自然是谢小峰,就在刚才那剎那之间,他已经在这七八个黑衣人每人的致命处刺了一剑,七八个人瞬间毙命,至于后一次出手,则是防止黑衣人尸体倒下的声音,惊动了山庄里面的人。 如法炮制,半柱香的时间,谢小峰和沈一飞两人,已经将四周可以清理的人,清理了个干干净净,足足摘下了四五十个人头。 感觉时间差不多了,两人终于不再躲躲藏藏,肩并着肩,昂首走向了神剑山庄的大门。沈一飞正要以重剑轰开大门,那大门却吱呀一声,自己缓缓打开了。 几十名黑衣死士潮水般从门内涌了出来,从左右两侧从谢小峰和沈一飞二人身侧移动,想要完成包抄。 谢小峰和沈一飞二人岂会让他们轻易得逞,谢小峰尚未动作,沈一飞已经一个健步,手中重剑化作一条夜空中咆哮的妖龙。 闪转腾挪之间,数名黑衣死士已经断为两截,后面紧挨的几人,则是肠穿肚烂,混合着胳膊腿等各种肢体散落一地,配合着汩汩流动的鲜血和刺鼻的血腥味。 这原本端庄大气的山庄大门下,片刻间已如地狱。 谢小峰和沈一飞两人,代表了剑道的两个方向,谢小峰注重技巧,注重细节,注重风度,哪怕杀人,也要以最省力的方式,最完美的角度,还要以最潇洒的姿势去完成它; 沈一飞则是典型的大巧不工,重剑无锋,他追求的是简单粗暴,直接有效,哪怕是杀一只鸡,只要能一刀干净利落地解决它,他不介意用宰牛刀。 虽然已经有数名黑衣死士以一种惨烈的方式命丧当场,但还是有更多的黑衣死士冲过来。 谢小峰本就是复仇的主力人物,岂会让沈一飞一人独挡。 当下身影如灵狐出没,忽东忽西,但凡他身影所到之处,片刻之后就有数人倒地,直接毙命。 如此这般,片刻之间,涌出门口的黑衣人,十成已经死了六成,剩下的四成左右,虽然还在不停游走,勉力维持住半个包围圈,但是已经战战兢兢,无人敢贸然上前。 谢小峰和沈一飞剑锋所指的地方,黑衣人更是隐隐有了后退的意思,如果不是里面有什么人下了死命令,只怕已经有人要转身逃走了。 谢小峰和沈一飞又杀了几人,便无视残存的黑衣死士,跨步要往门内走去。 就在此时,一声尖啸在院内响起,原本悄无声响地门内左右两侧,更多的黑衣死士涌了出来。 不同的是,前面的黑衣人虽然身穿黑衣,一张脸却露在外面。 而现在的这一波,则全身上下都笼罩在黑布中,只留下一双双精光闪耀的眼睛,显然实力比之前的一批更胜一筹。 转眼之间,密密麻麻的黑衣人已经将门口彻底堵死,别说一个人,就连一只苍蝇恐怕都飞不进去。 谢小峰嘴角泛起一丝冷笑,伸指在剑身上一弹,弹去剑上鲜血,突然间身形启动,剑光翻滚之间,朝着身前的黑衣人猛下杀手。 复仇行动 不过这一次少了平日里的潇洒和飘忽,反倒是多了几分沈一飞的直接和厚重。 毕竟强攻贵在速度,黑衣人人数又多,根本用不上太多的技巧,但凡剑光闪处,便有人头落地。转瞬之间,血肉横飞,鲜血淋漓。 “众弓弩手,准备放箭!”众多黑衣死士的身后,几名目光湛湛的黑衣人之间,站着一位身材矮小的男子,正在发号施令。 谢小峰猜测,此人应该就是沈一飞所说的那个带头的小公子。 所谓擒贼先擒王,谢小峰的目标立刻转为这位小公子,长剑挥洒之间,他轻轻笑了,死死的盯着那小公子,“恶贼,你总算现身了!” 小公子见谢小峰一身浴血,眼神更是充满厚重的杀意,心下莫名一慌,下意识往后缩了缩,“放箭,放箭,快放箭!” “嗖嗖嗖——” 万千箭支从空中而过,朝谢小峰射去。 而谢小峰并没有躲,眼神清明,反而看向箭支更向前一步,扬起了佛光剑。 小公子一见,站在门口哈哈大笑。 这谢小峰真是狂妄自大,居然敢用一柄剑对抗这万千箭弩,看你最后怎么死的! 万千箭支如雨般淅沥,谢小峰眼一眯,突然头一后仰,整个人朝后面缩去——漆黑的夜里只有那明月最亮,却在空中看到如月光般夺目的颜色。 一黑色的身影从谢小峰窜了出手,银发飞舞,在月光的照耀下,发出不同的光泽,如闪电般极速,一把三百斤的大铁剑从天而降,挡住了一片箭雨。 “叮叮当”—— 箭和剑的碰撞,只看到闪出的星星火花。 “啊——”沈一飞一阵怒吼,仰天长啸,突然双拳紧握,青筋暴起。 双臂之间是流动的血脉,和气力,明显的看出沈一飞在蓄力。 “叭叭叭——”鼓动而起的肌肉将沈一飞衣服撑得的爆裂了,衣服瞬间变成了碎片,露出了强健的体魄。 小公子一见,心头一顿,不知道沈一飞这是何意? 虽然昨夜有和他过招,但显然没有做到今天这步,他也算和不少人物交过手,知道定有什么后招。 “给我放箭,放更多的箭,阻止他!”小公子大喊。 箭弩手只好不停放出更多的箭,箭雨变得更多了,整个一片天空开始变得密不透风, 这时,沈一飞用他那强壮的胳膊将大铁剑挥起,旋转,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大剑盘旋不仅变成了一道白色屏障,更刮起了一阵狂风。 这是在云烟阁中和千户江玉郎对打时出的一招,大剑旋转的如绞肉机器。 但却比之前的威力更大,毕竟沈一飞处的位置,离人群那掀起的风似龙卷,扬起的灰尘一层接一层,一卷接一卷,迷得站在最前面的箭弩手根本睁不开眼。 待看清的那一刻,却被眼前的一幕吓了一跳,所有射过去的箭支全部被沈一飞的大铁剑吸附而来,无数箭支渐渐在那形成的风暴里来回旋转。 “什么?”小公子吓了一跳,“这……这不可能……” 沈一飞斜眼看去,反手就是一扬,“哼,这箭弩的味道也该让你们也尝尝了。” “砰”——吸附而来的箭支不停的转动,整个风暴之中全部都是箭弩。 沈一飞眼一定,死死的看着神剑山庄的黑衣死士们,轰的一声,全部的箭弩一大片的朝神剑山庄的方向而去。 站在一旁的谢小峰却无动于衷。 如今这神剑山庄已不再是他的神剑山庄了,被歹人侵略的地方,被自己人的鲜血染红的地方,被敌人的鲜血弄脏了的地方,不如就这样毁了好—— 眼见那箭支密天如雨、长了眼睛一般的盖过来,小公子吓得满头大汗,声嘶力竭的喊道,“关门,快关门!” 谢小峰一听,只是冷冷的笑着。这小公子和黑衣人闯进自己的山庄,本来就是鸠占鹊巢。 此刻凌厉的群体攻势已经被瓦解,想到的不是冲出去夺路而逃,反而想将自己和沈一飞二人关在门外,这难道不是作法自毙吗? 对于偌大的神剑山庄,这小公子难道有自己这个少庄主更熟悉?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小公子根本就没打算逃。是的,他有这个资本,因为庄内的一众老少,包括庄主谢观应,肯定都落在了他的手里。 只是这漫天倾泻而下的箭雨发出的凌厉攻势,哪里是之前那帮黑衣武士能比的? 那可是附着了沈一飞磅礴的内力的。 更何况这神剑山庄虽然看似易守难攻,却密封严禁,箭雨一来,任凭你武艺再高,也只能螺蛳壳里做道场,范围就那么小,想躲都没法躲。 大门一闭,只听到神剑山庄内传来一阵阵箭矢扎入肉体的刺破声,还有一众黑衣人似鬼哭狼嚎的尖叫。 他们之前凭借人数和神秘感累积而来的压迫感,在强大的实力面前,如同泡沫被戳破一般,消弥不见。 谢小峰和沈一飞二人对立面的凄厉惨叫声充耳不闻,肩并着肩,各自手提长剑,一步步往神剑山庄的方向走去。 从背后刮来的风,带着黑夜的冷冽气息,吹得二人长袍猎猎作响。 来到门前,大门的轮廓虽然还在,但整个门面已经被箭雨射得七零八落,纸糊的一般。 沈一飞也不说话,重剑缓缓提起,然后凌厉的一道剑罡斩去,偌大的山庄大门咔嚓一声,如同镜子破裂一般,化为一道道碎片,却沾不到二人身前。 抬步跨入门内,只见片刻之前还一个个凶神恶煞,如地狱出来的恶鬼的那些黑衣弓弩人,已经大片大片地倒在地上,有些人手中还拿着尚未发出的箭支,只是身上已受了数箭,箭箭致命。 谢小峰冷笑,这些双手沾满鲜血的蝼蚁,死在自己的箭下,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滋味?临时之前,他们可曾有过片刻的后悔? 箭雨而过,基本不留任何活口,只剩十几个苟延残喘的人,惊恐地望着谢小峰和沈一飞二人,想往后退去,却如同断了腿的螃蟹,挣扎不得。 调虎离山 面对这些毁灭山庄的恶贼,谢小峰可没有什么怜悯心思,他提气而去,整个人如同鹞子一般,一个翻身便到了那群黑衣死士的头顶。 一道又一道圆弧状剑光在他的剑尖划出,伴随着明亮剑光的,是一蓬蓬殷红的鲜血,那剑光如此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连续几招下去,瘫在地上尚未咽气的十几个黑衣死士,一个个被抹了脖子,一命呜呼。 剑锋轻转,长剑贴于身后,谢小峰脚尖一点,略上附近的一间屋顶,居高临下,将神剑山庄远远近近大致审视一番,却没有发现那小公子的任何踪迹。 他翻身跃到沈一飞旁边,长剑轻轻入鞘,“看来这小公子倒也不笨,只怕咱们要费一番功夫了!” 沈一飞不言,但他也在细细观察。 这里没有发现小公子的尸体,就说明他见机不对,在黑衣人集体丧命之前,就已经跑了。 可是神剑山庄的范围就这么大,门口又有自己二人,他能跑到哪里去? 如果这小公子真如江湖传言那样是个顶厉害的角色的话,那么他现在去的只会是一个地方,那就是关押谢观应的地方。 只要谢观应在他的手上,他就可以保证自己的性命无虞! “不知道唐慧现在怎么样。”两人边走,谢小峰边说道。 沈一飞看了会天,“风对,就没有问题。” 谢小峰点点头,但虽说没问题,还是比较担心会有意外,毕竟小公子的人控制了山庄之后,已经占了先机。 当下二人不再说话,一个运气之后朝后院的方向飞掠而去。 事实上,小公子确实是在看到情形不对的时候就撇下中黑衣弓弩手,自己逃往了后院,这也是那十几个未死的黑衣人眼中充满惊恐的原因,自己等人不仅要面对两大绝顶高手,还被自己的主人生生抛弃了! 其实,小公子在看到自己的手下大片惨死,而自己不得不从山庄大门撤离的时候,心里虽然惋惜,但也是有几分得意的。 神剑山庄享誉江湖又如何,现在还不是踩在自己的脚下? 谢观应一代宗师又如何,还不是做了南冠囚徒? 你谢小峰和沈一飞名动天下又如何? 杀光了我布置在门口的那些黑衣人又如何? 只要我掌握着谢观应的命脉,你们还敢造次不成? 但是,当小公子轻飘飘落在后院的时候,他脸上的笑容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恶毒的阴寒。 静谧的后院,并不像山庄大门那样发生了惨烈的打斗,但是躺在地上的黑衣人,一点不比倒在山庄大门口的少。 是谁?是谁有这天大的本事? 小公子的瞳孔开始收缩。 但他一向是智计过人、杀伐果断之辈,片刻的愤怒之后,立刻冲向了左侧柱子边的一间屋子。那里,关押着自己最重要的筹码,也是自己保命的灵符——谢观应! 果然,果然,自己的护身符不见了,自己的杀手锏,被人偷走了! 他快速沿着走廊飞掠了一圈,脸色变得铁青,双眼发红,一股浓烈的杀机,毫无保留的从他的瞳孔中爆发出来。 因为,不仅是谢观应,就连关押在后院各处厢房的一众神剑山庄老幼,已经全部没有了踪影。 蓦地,一种异样的感觉从背后传来。 他霍然转身,便看到了一个巧笑嫣然的女子。 是的,是一个巧笑嫣然的女子,那女子头戴红巾,就站在那倒了一地的黑衣人中间,在黑衣和鲜血的映衬下,更显明眸皓齿,明艳动人。 谢观应不见了,满山庄的妇孺老幼不见了,有的,是一地的黑衣人,自己的手下。 还有一个对着自己笑的女人!还是一个漂亮的女人! 小公子感到莫名的讽刺,他在逍遥侯那里,一向以智计著称,没想到今天竟然被人摆了一道,输得这么惨。 常年玩鹰的,竟然被鹰啄了眼睛。 小公子还愤怒的情绪里无法自拔,那红衣女子却晃动着手中的倚天剑,轻轻浅浅地笑着,看向小公子,道,“这暴雨梨花般的箭雨,滋味如何?” 小公子当然不笨,看到满地黑衣人的那一刻,他就惊觉自己中计了,只是他还是咽不下这口气而已,所以他咬牙切齿道,“好一个调虎离山!好一个不简单的小娘们儿!” 唐慧笑得更高兴了,“你怎么知道这计叫调虎离山的?” 谢小峰和沈一飞大肆进攻神剑山庄,让小公子的注意力全部在他们身上,而忽略了唐慧这女子。 而他更忘了这是神剑山庄,没有人比谢小峰更了解神剑山庄,所以谢小峰只要知道谢观应到底关在哪里,便能找到通往那里的暗道,前去营救。 有了唐玉这个知道唐慧底细的人,反而让谢小峰利用了这点,知道唐慧手里有“悲酥清风”,却不知道分量到底多少。 这恐怕是越是了解他们,反而被他们所迷惑。 所以谢小峰先让唐慧先制作大批迷药,而这迷药其实和“悲酥清风”的症状一样,只要中了就会有气无力。 但若是中了“悲酥清风”一定不能运功,只要一运功,毒性将瞬间扩撒,全身的内力将消失。 而那些根本分不清到底是“悲酥清风”和迷药的的黑衣死士们,当然只知道在意“悲酥清风”,而忽略了迷药。 而且风吹得方向是西南风,谢小峰特意让唐慧在西南的方向,将迷药洒去,迎风而过,一众黑衣死士怎么会料到再正常不过的夜风,里面竟然加了调料? 等他们有所警觉的时候,迷药已经入了鼻腔,再怎么躲,也只得乖乖中招。 一旦黑衣死士中了迷药,以为这是慕容世家名动江湖的“悲酥清风”,心头有了顾忌,便不再强攻,唐慧那小包裹里的暗器便有了大用。 确切的说,唐慧收拾这帮黑衣人,简直是割麦茬一般轻松加自在。 更何况,这后院之中,也算是颇为密闭的环境,有些胆大的黑衣人,还想垂死挣扎一番,却法相兵器或暗器出手,没伤了那浑身火红的明艳女子,自己人却中招无数。 如此一来,虽然心有不甘,也只有乖乖等死了。 重伤剑奴 “小公子,快逃吧,谢小峰他们追过来了。”躲在前院观察动静的申剑奴看到谢小峰和沈一飞正往这边赶来,连忙赶来报信。 “可恶!”小公子气得面目铁青,看着唐慧,双目喷火道,“急什么,既然我杀不死谢小峰和沈一飞,杀了这个坏我好事的小娘们儿,也好向逍遥侯复命!” “呵呵,那也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唐慧右手挽起一朵剑花,倚天剑平平举起,剑尖直直指向小公子,左手却放在腰侧的包囊上,不动声色。 小公子一旦决定要杀了唐慧再走,立刻恢复了枭雄本性,冷静下来,嘿嘿冷笑道,“小娘们儿,别装腔作势了,杀了我这么多手下,你的包裹也空了吧,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手段。” 小公子一边说着话,衣袖之中却滑出了抽出了两副剑爪,一句话刚刚说完,那利爪已经长了眼睛般套在了他手上,爪刺锋芒露出来的那一刻,银光乍现,小公子整个人纵跃而起,已经朝唐慧面门抓去。 要说这小公子武艺也算不俗,此刻也不知道是震慑于谢小峰和沈一飞的威力想速战速决,还是习惯性地使出这些下作勾当,好在唐慧早有防备,才没有中招 唐慧后退几步,身子一闪,躲过小公子的致命爪尖,收起了之前的嬉皮笑脸,正眼道,“我们唐门的手段,岂是一个包裹装得下的?小公子,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你唐大奶奶的厉害!” 唐慧很少这样认真,而她一旦露出这样的表情说明她要出点真本事了。 唐门以用毒和暗器天下闻名,但如果以为唐门只有这个,那就真的不了解唐门了。 唐慧将倚天剑收回,开始运气,将全部的力量汇聚在右手上,右手渐渐现出光芒,变成如玉般的颜色,正是唐门秘技玄玉手。 只是这次的玄玉手比之前练毒的时候,玉色更浓,而且在那月光的照耀下,通体的右手变得越来越僵硬,手化为玉,晶莹剔透,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今天就让你看看,到底是你的爪刺厉害,还是我的玄玉手厉害!” 小公子不知道玄玉手到底是什么,但他却知道他的爪刺可是用精钢所铸,全天下都找不到第二副。 哪怕练就了铁布衫金钟罩这般强横外功的人,他都有信心一爪刺破,更何况是血肉之躯化的玉,再坚硬又能坚硬到哪里去? 小公子冷笑,虽然这女子长得娇艳,但他可不像江玉郎一般会怜香惜玉,掌心提气,爪刺发出幽幽的冷光,一记快速绝伦的扑抓,如苍鹰搏兔,这一爪若是抓实,难免是个头破血流、脑浆迸裂的下场。 可惜迎接他那凌厉爪刺的,是唐慧那如玉般的右手。 只听“叮”的一声,钢爪和玄玉手相撞,发出了金铁交击的声音。 小公子用了十足的功力,用最尖锐的地方直戳唐慧的掌心,满以为就算不能穿透她的手掌,刺破她的胸膛,也能让她的整只右掌破碎支离,可是一见之下,那如玉的手掌,别说支离破碎了,竟然连一点点伤痕都找不到。 “这不可能!”小公子瞪大了眼睛,望着自己曾经无坚不摧的爪刺,不敢相信。 “哼,玄玉手的最高境界,哪里只是手化为玉色,里面的血肉都化为了玉,就凭你这小小的爪刺想要切开,真是异想天开!”唐慧讥讽道,“你以为唐门的秘技像你的破爪子那么简单?” 小公子虽然恨得牙痒痒,却不准备再和她硬搏了,而是厉声喝道,“三剑奴给我拿下她!” 曾经是神剑山庄秘密武器,被老、少两位庄主看重和器重的十二剑奴,仅存的也是叛变了的三剑奴,突然从小公子身后跳了出来,三剑齐挥,形成一个诡异的三人剑阵,剑光游走之间,故意避开了唐慧的右手,专朝唐慧身上的薄弱之处下手。 既然你的玄玉手僵硬无比,刀剑不入,那也不可能全身都是玉吧。 申剑奴刚才一直看着唐慧和小公子对打,所以他当然知道怎么破解唐慧的玄玉手了。 “铛”—— 唐慧刚刚抓住了申剑奴从肋下偷袭的一剑,另外两个剑奴却一个左一个右,各从一个刁钻的角度刺来,以贴身游斗这么短的距离,唐慧不可能躲闪开,小公子站在旁边,一脸冷笑。 跟我斗,你还差了点! 唐慧眼神却十分冷静,眼看两剑奴挥剑而来,唐慧却还抓着申剑奴的剑,玄玉手再发功——“嘣”的一声——申剑奴的剑居然被折断了,申剑奴还未缓过神来,便被唐慧一脚踹开,直直撞向小公子。 唐慧借着踹出申剑奴的力气,轻轻巧巧间倒飞出十米,不仅堪堪避开了另外两剑奴的阴险攻击,也未自己发射暗器赢得了足够的空间和时间。 发射暗器正是她最拿手的好戏,手握刚刚折断的剑头,根本都不用看两剑奴的位置,直接便朝其中一个剑奴的脖颈上打去。 那剑奴果然一晃,下意识的躲避突然而来的暗器,可这时,另一个剑奴已经辗转一个极大的角度,手中大剑凌厉而又阴险地劈向唐慧的脑袋,如果这一剑让他劈实,唐慧的脑袋非裂成两半不可。 唐慧身在半空,根本没有闪转腾挪的空间,但没想到唐慧却压根没有闪避的意思,脖子一转,一张脸突然对准了那剑奴,轻轻张开了樱桃小口。 那剑奴一下子看到了如此明艳的樱桃小嘴,剎那间觉得有些晃眼,心里还想着,这丫头莫非要使用美人计不成? 却没想到那刚刚张开的檀口里,突然飞出了一枚光芒闪闪的金针,这下是真的被晃到眼睛了,还没等他看清楚什么情况,左眼便已中了招,一道鲜红的液体流了下来。 那剑奴抛下手中的大剑,捂着眼睛哀嚎道,“我的眼睛!”鲜血顺着他的指缝间流了下来。 唐慧轻飘飘地落地,笑道,“身为唐门中人,就算包裹里没有什么暗器,但我身上肯定会有自保的东西,你们还真是笨,连这个都不知道吗?” 背叛山庄 小公子气的只想打碎牙齿,又想上去活活撕了唐慧。 “你们还不跑?”唐慧眉眼一挑,看啥子一样看着他们,笑道。 小公子将手上的一对爪刺捏得咯咯作响,狠狠道,“不杀了你这坏我好事的贱人,我如何和逍遥侯交代?” “可是,你们现在不跑,那就没有机会了。”唐慧耸耸肩,看着他的身后。 小公子一听,下意识的回头看,便看到谢小峰含怒而来,从很远的地方都能感觉到佛光剑上那腾腾的杀气。 仅仅这剎那之间,谢小峰已经飞掠而到,他站在屋顶上,居高临下道,“到这个份上了,还想着怎么逃么?既然敢灭了神剑山庄,就应该知道死字怎么写。” 小公子这下心生胆怯,已经萌生退意,却指着三剑奴厉声喝道,“你们三个还不快去阻止?逍遥侯的手段,难道你们不清楚么?” 三剑奴面面相惧,他们都是神剑山庄的人,少庄主谢小峰身上的手段,他们比谁都清楚,但按现在的情况,跑是跑不了,只能硬着头发上了。 三剑奴彼此对望一眼,脚一提,一个翻身上了屋顶,便将谢小峰围了起来。 三剑按着不同的方向而起,立于谢小峰三处,大摆三星剑阵。 剑阵之中,利于不同,三角围起,到处都是死角。 “你们剑奴配合多年,心意相通,十二剑阵更是变化多端,凌厉无匹。为了能让十二人发挥更大的作用,三星剑阵,五星剑阵,六星剑阵便孕育而生,三星剑阵,目的是将对手围成一处,使得对手看不到任何破绽,然后慢慢困死对手,如果对手过于强大,也可以利用三星剑阵将对手困住一定时间。可是你们却用三星剑阵对付我,不觉得可笑吗?” 申剑奴身子一顿,他们能取得今日成就,固然是十几年模切配合、勤学苦练的结果,可是别忘了,努力和天赋是他们的,这些武学本身,却是如假包换,从神剑山庄学来的,但事已至此,也只能这样了,他涩声道,“少庄主,得罪了!” 谢小峰却好整以暇,冷笑道,“你们可知这三星剑阵是谁发明的?” 申剑奴一开始还不知道谢小峰的意思,突然想到什么,脸色更是大变。 谢小峰眉眼一跳,佛光剑凛冽的寒气瞬间扩张,“破解此阵其实很简单,只要认准其中一个最弱的然后在剑阵完全运转起来之前迅速集火,速战速决之后,三星剑阵便会立刻土崩瓦解。”他叹了口气,“既然是我神剑山庄的剑阵,使剑之人是我神剑山庄之人,却想着背叛我神剑山庄,这是多么的可笑,又是多么的愚蠢!” 谢小峰说完,便朝三剑奴各看了眼,其实三剑奴的武功都差不多,没有什么最弱的,但现在却有一人的眼睛被一根金针封住了。 那剑奴被谢小峰看了一眼,心头立刻一紧,而其他两个剑奴毕竟与他心灵相通,也知道谢小峰的目的,可正当准备出手帮助他时,谢小峰已经提前发动了。 破阵于未成之时,谢小峰深知其中关键,而且以他的轻功和剑法,做到这一点并不难。 恍惚之间,谢小峰的佛光剑便冲到那眼睛被封的剑奴面前,一剑挥去,那剑奴连反抗的动作都来不及做出,便一招毙命。 趁着那剑奴倒地的功夫,谢小峰又一个转身,长剑回撩,剑锋便到了离那剑奴最近的位置,剑光闪耀之处,人头落地,鲜血迸溅,那剑奴已经尸首分离。 唯一还活着的申剑奴目睹了全过程,忍不住喉头滚动,咽了一口唾沫,那速度快的不过才一个呼吸,可自己的两个同伴,就这样死了? 自己引以为傲的三星剑阵,就这么轻易地被破了? 难道这就是自己曾经的少主人——谢小峰的真正实力吗? 神剑山庄之所以在武林之中处于极高的地位,只因有两个人,谢观应和谢小峰。 谢观应贵为庄主,更是十年前的武林盟主,按理说他的地位,放在江湖之中也没几人比的过,可谢小峰不过才二十岁的年纪,江湖地位却已经将谢观应盖住了。 这是因为谢小峰聪明,他对剑道的领悟,早已到了另外一个层次。 天下第一聪明人,申剑奴这才明白,为什么他们会败了。 明明小公子和唐玉已经将神剑山庄重重包围了,更将这谢观应擒住废了武功,但还是败了,为什么? 因为少庄主谢小峰。 谢小峰虽然年纪轻轻,但他却是成败的关键,亏他一直自己觉得是十二剑奴之中最聪明的,却忽略了这一点。 可笑啊,真是可笑。 两个剑奴都死了,只擒住了申剑奴,谢小峰冷冷地看着他,问,“说吧,我们神剑山庄对你等剑奴有何不好,为何要背叛神剑山庄?” 申剑奴凄惨地笑了笑,“好是好,可惜我不想低人一等!你和庄主就不说了,那子剑奴何德何能,却能做我们的老大,处处代我们发言?” 申剑奴等人不想听命子剑奴,毕竟任武功和谋略,子剑奴都不如申剑奴,这才使得他的野心开始膨大,渐渐的想将子剑奴铲除,然后做十二剑奴之首。 “哼,难道你不知道当你有了这个念头,你就比不了任何剑奴吗?”谢小峰冷言道,“看来我爹当年让子剑奴为十二剑奴之首,而不是你,真是选对了人!” 申剑奴一愣。 “如果你想不明白,那就去下面好好问问子剑奴吧。”谢小峰不想和他再废话,反手一剑下去,佛光剑的剑尖已经没入了申剑奴的胸膛。 申剑奴挣扎着要去抓谢小峰的衣角,谢小峰却一把抽出了佛光剑,鲜血四溢中,申剑奴倒地气绝。 原本对待叛徒,一刀致命的刑法太轻了,但神剑山庄突遭此等事故,就算申剑奴等人不背叛,逍遥侯也不会放过他们,所以谢小峰并没有太过惩罚。 也许申剑奴在临时的那一刻,想通了十二剑奴团结一心的时候,才是一头巨象,但一旦有了私心,便不过是一群蝼蚁这个道理,但是又有什么用呢? 神剑山庄已经毁了,那到处都是的鲜血,不是擦干了就能了事的。 心灰意冷 小公子看着眼下的情况,咽了一口气,正准备找个机会偷偷溜走,这时却从空中渐渐出现了一条白色绸布,瞬间缠住了小公子的身子,更阻止了他想逃跑的举动。 这白色绸布一出现,相信谢小峰比谁都熟悉。 小公子挣脱不开,下意识的回头看去,只见神剑山庄的上空,一白衣女子驾驭着轻功而来,落地之时,白衣裙宛如一朵巨大的白莲花般美丽,而白衣女子的容颜更是令人惊目。 慕容红秀束缚小公子之后,便直接朝谢小峰而去,满脸的忧心忡忡,看向谢小峰问,“公子没事吧?” 谢小峰看到乾坤袖出现的时候,还不敢相信,尚未晃过神,这时听到慕容红秀开口,这才反应过来,摇摇头道,“我没事,只是红秀姑娘,你怎么会来?” “我听说神剑山庄出事了,担心公子安危,这才火速前来。”慕容红秀解释道,却没有告诉谢小峰自己因此与家族闹僵决裂的事情。 “江湖之事什么时候如此灵通?”谢小峰知道慕容红秀神色颇有些狼狈,定是一知道神剑山庄出事,立刻就全力赶来,可是神剑山庄离慕容世家何止几百里,不禁反问道。 慕容红秀面露愧色,知道谢小峰聪明,定会因为此事好奇来责问她,而她也不打算瞒他,可是现在她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此事说来话长……”慕容红秀欲言又止。 谢小峰聪明,一看慕容红秀这番模样便知有什么难言之隐,“也罢,先将眼下之事解决了再听你慢慢细说吧。” 慕容红秀点点头。 这时背着一柄大剑的沈一飞也驾驭着轻功而来,对谢小峰摇摇头道,“没有发现唐玉的踪迹。” 唐慧一听,“哼,看来这唐玉大概是知道了情况,跑了。” 谢小峰摇摇头,“也许是回去复命了,反正她不管去了哪里,我都会把她找到!” 说罢,便看向被慕容红秀缚住的小公子,眼中那欧阳无名欧阳无名的仇恨仍是少不了,小公子看的吓得咯噔了一下,连忙跪地求饶,“谢少侠饶命啊,我也是受逍遥侯所迫,身不由己!对对对,要说贵山庄此次的事,主要还是唐玉那贱人一手策划的,我不过是他们手中的一枚棋子而已,公子明察,明察啊!” 佛光剑上的血迹如红火摇曳,谢小峰擦拭着剑,抹去脏人的血迹,不听他满嘴的推脱之辞,“饶命可以,不过你必须从实交代,不然我神剑山庄一众人等的仇恨难平,我也只能拿你开刀了!” “我说我说,”小公子知道谢小峰的手段,“这一切都是逍遥侯的主意,我都是奉命行事的,不然我哪有什么胆子这样做了啊。” “那逍遥侯为什么要安排你们偷袭神剑山庄?到底有什么目的?”谢小峰“叮”一声将佛光剑插在小公子的脚前,吓得他一哆嗦。 “这个逍遥侯也没说,我们做小的哪里敢多问,只知道逍遥侯要把神剑山庄的妇孺老人都押到应天府,到时另有安排。” “那唐玉呢?”谢小峰皱眉道。 “唐玉先回去复命了。”小公子连忙赔笑道。 “那你怎么不和她一起前去?” “这……那什么,姓唐的贱人跑得快……” 旁边的唐慧目光要杀人,“你说姓什么的小贱人?” 小公子猛然想起眼前的这位姑奶奶也是唐门众人,连忙改口道,“是苏玉,对对,是姓苏的那个小贱人,先跑了!”话未说完,他的额头已经见汗, “哼,”谢小峰不用听他解释,也明白他心中所想,“你想要是能够抓住我最好,这样更能向逍遥侯复命吧。” 小公子这时面露胆怯,一直跪地求饶,“少侠饶命啊,都怪我一时犯傻……少侠饶命……” 谢小峰看了他一眼,知道再问其他的,这小公子估计也什么都不知道,他也从小公子那里猜到了逍遥侯的想法,定是怀疑自己获得了“金鹏宝藏”的秘密了。 又知道自己肯定不会说出来,于是便准备先拿才神剑山庄开刀,然后好找机会威胁他。 小公子一直跪地求饶,谢小峰便一掌切在他后颈上,让他没了知觉。 见小公子没死,只是晕了过去,慕容红秀便知道谢小峰定是有什么想法。 “公子,打算怎么做?” “逍遥侯这个时候肯定得到了唐玉发的消息,神剑山庄被灭,所以他此刻肯定会放松警惕,若是我们此时赶去顺天府,定能将其等杀得措手不及。” “峰儿。”这时谢观应已经被唐慧从一处隐蔽房屋带了出来。 突遭大难,没有了一身武功的谢观应瞬间衰老了十岁,头发一半都变成了灰白,多年习武之人,尤其是站在金字塔顶尖的人物,一下子失去了自己引以为傲的东西,没有比这来的更残酷的。 听到谢观应呼唤,谢小峰上前跪拜,“父亲,孩儿不孝,让神剑山庄招此大难。” 谢观应摇头,“是神剑山庄安逸太多,我自己也放松了警惕,将不良之人留在了身边,还不加防备,才会遭此劫难,与你无关。”当然,他所说的不良之人,就是之前他百般疼惜的苏玉,或者是唐玉。 虽然谢观应这么说,但是谢小峰还是十分自责,毕竟逍遥侯这个祸水,是自己引来的。 但此刻却不是父子二人讨论是谁的责任的时候。因为父子之间,本来就不需要分得这么清楚,只有同舟共济,共渡难关,才是整理。 另一个原因,则是正在这个时候,神剑山庄的侍从来报,有大门外有人求见。 神剑山庄大门已毁,正是满目疮痍的时候,已经成了这个地步,这个时候又有什么人来呢? 谢小峰看向谢观应,谢观应却没有说话,只是一个眼神看着谢小峰,轻轻点了点头。 谢小峰明白了谢观应的意思,经过此事之后,谢观应武功被废,又是自己曾经最相信的人之一所为,早已经心灰意冷,神剑山庄以后的大旗,必须由谢小峰自己来扛了。 血海深仇 此时此刻,父亲示意自己去处理有人来访的事情,已经是示意自己来接手山庄的事情了。 谢小峰看到谢观应半头的雪白头发,也知道他此刻的心情。儿子长大了,替父亲扛起一部分责任和义务,本来也是分内之事。 既然如此,那就先让已经身心疲惫的父亲休息休息吧! 于是他尽量让自己静下心来,不让自己的愤怒和焦躁情绪影响到山庄里的其他人,毕竟在这一段时间,他是山庄的主心骨。 所以他短暂安置好神剑山庄一众妇儒之后,便随沈一飞前去查看来的到底是什么人。 神剑山庄正大厅里之前扎了箭支,此刻虽然已经被下人拔的差不多了,但那密密麻麻的箭孔,还是明白无误地告诉所有人,这里刚刚发生过激烈的战斗,还是大规模的群体战斗。 谢小峰转过廊角,无视那些箭孔,便见到一个穿着麻衣劲装的女子背对着他,旁边更是跟着几个穿着破衣烂衫之人。 看这背影,谢小峰好像有些熟悉,但仅一背影,谢小峰一时之间却又想不起来。 “在下是神剑山庄少庄主谢小峰,不知阁下是?”虎倒不倒架,神剑山庄既然没有覆亡,他就得撑起山庄的门面。 穿着麻衣劲装的女子一回头,谢小峰这才想起来,是之前在张府一直暗中帮忙的苏樱,“原来是苏姑娘,有失远迎。” 苏樱处于丐帮,并没有什么虚礼,笑了笑,“谢少侠,不必多礼。” 谢小峰问道,“不知苏姑娘此次前来所谓何事?” “丐帮在江湖之中,听说了神剑山庄的事,可惜还是来晚一步。” 谢小峰摇摇头,“苏姑娘和贵帮有心便好,虽然神剑山庄遭此大劫,底蕴大大受损,但好在大部分人安然无事。” 苏樱这才放宽心来,“神剑山庄有谢少侠如此年轻有为的人物,相信很快便会重振雄风的!” “我神剑山庄虽然不曾覆亡,但也差点就毁于宵小之手,一庄老幼,也险些遭人屠戮!所以在恢复神剑山庄之前,我却准备先去替我一庄老少报了这血海深仇。”他不曾提起谢观应武功被废的事情,一是不希望一些谢观应之前的死对头,知道消息之后,会来趁火打劫; 另一方面也是不想在外人面前堕了谢观应的面子。 “少侠的意思是?”苏樱虽然猜到了大概,却并不确定,所以开口问道。 谢小峰倒是直言不讳,“我和沈一飞沈兄正准备前去顺天府,会一会那卑鄙无耻的逍遥侯。” “少侠,这万万不可啊。”苏樱急忙阻止。 “为何?”谢小峰问道。 “实不相瞒,”苏樱道,“其实我此次前来,不仅是想前来助神剑山庄一臂之力,而且更是想来告知谢少侠,顺天府此时已大乱,不仅诸多黑衣人突袭丐帮分舵,而且对方有弩机、长枪,更有披甲武士,一般弟子难以抵挡,大部分被擒,顽抗的均被杀死。” 谢小峰负手而立,转向门外“那些黑衣人是逍遥侯的人?” “正是,所以只怕现在的顺天府已经变成龙潭虎穴,还望谢少侠不要轻易过去送死。” 谢小峰似乎并不在意,“这么说来,那叶孤城与西门吹雪的比斗,果然只是一个诱饵。” 苏樱不解,“这叶孤城与西门吹雪紫禁城大战,引得无数武林人士齐聚紫禁城,这诸葛此刻发难,不怕众侠士抵抗吗?” “这逍遥侯心计颇深,我并不知道紫禁城大战,这逍遥侯到底想做什么。但他既然在顺天府设下了重重陷阱,如果我们不往下跳,那岂不是很无趣,更何况逍遥侯敢来拿我神剑山庄开刀,就应该知道要付出多大的代价。”谢小峰反笑道。 “这……”苏樱脸色虽然着急,但又无法反驳。 “苏姑娘,小峰心意已决,你就不必再劝了。”谢小峰将远处的目光收回,再次看向苏樱。 苏樱摇摇头,“我并非是要来劝的,这逍遥侯既然欺负我丐帮,我丐帮当然要和这逍遥侯好好算算账,只是谢少侠如果和我等目的相同,倒可以相互连手,前去顺天府。” 谢小峰一听,微微点头“神剑山庄受到重创,收集情报确实不足,如果有你们丐帮做掩护,定能解决我一大难事。” 苏樱见自己终于能帮到谢小峰,心中一喜,紧接着又道出自己心中的担忧,“谢少侠过奖了,这逍遥侯是我们共同的敌人,自然应该同仇敌忾,只是神剑山庄妇儒老幼众多,万一逍遥侯再次派人前来追杀,我等又在顺天府,只怕照顾不暇,又徒增伤害了。” “无妨,”谢小峰摆了摆衣袖道,“我自有办法。” 神剑山庄已毁,待解决的事物堆积如山,而谢观应又没有武功,自然处理事物的单子便落到了谢小峰肩上,处理完神剑山庄事物之后,便已入夜。 明月高挂夜幕,月光阑珊如韵,繁星多如沙海,树影斑驳映廊。 往日下人匆匆的身影被草木所替代,风也消失了,顺着带走了虫鸣鸟语。 残缺的石板路诉说着昔日的繁华,断壁残垣应证着今日的萧索。 谢小峰独自坐在门坎上,呆呆看着萧条的别院。 惆怅吗? 不也许是其他,不说出来,谁也说不清,也许他自己也道不明吧。 这时,沈一飞却突然背着大剑,破天荒提着两壶酒走过来,一屁股坐在谢小峰身侧,把其中一壶递给后者,瓮声瓮气道“给”。 谢小峰接过酒后,仰头狠狠灌了几口,不免呛到喉咙,咳嗽几声,拭去嘴边的酒,道,“这是黄酒——不仅醉人还呛人,你自己喝。”说罢,将手中的酒还了过去。 沈一飞看了看却不喝。 “你既然不喝,又何必让我喝?”谢小峰摇了摇头,又将手收了回来,摇了摇酒壶,听着酒曲回荡,也不喝,倒是盯着酒壶看了好一会儿。 沈一飞不是因为黄酒才不喝,而是毕竟作为杀手,不能在任何时候暴露自己的破绽。 许久之后说了句“看你应该是想喝。” 昔日辉煌 神剑山庄一夜之间便毁于一旦,虽然谢小峰强忍无事,也不曾道出,可是心中却难免生出惆怅思绪。 “那另一壶酒?”谢小峰指指沈一飞另一只手上的酒壶,看上去也是满的,泥封都未曾动过。 “自然还是你的。”沈一飞顺势要将这壶酒也给了他。 “……”谢小峰一顿,却不借,反而举起自己手中的酒,看了一眼。自古一醉解千愁,但显然现在却不是时候,谢小峰又喝两口便摔了酒壶,“不喝了,待将逍遥侯灭了,我两再好好喝杯?” “我不喝酒。”沈一飞并没有被他所说动,声音还是一样平静。 “诶,你这人真是无趣,人在江湖过的多数无奈和寂寥,除了女人便是酒,而你却什么都不要,那你活的还有什么意思?”谢小峰借着些许酒劲调侃道。 沈一飞道,“我有剑就好。”人剑归一,他背上的剑发出一声剑鸣,似乎在回应,“我有你就好” “剑能吃吗?” “剑能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谢小峰一顿,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的佛光剑,“一飞兄,我们是不是好久没有过招了?” “不打。” “为何?平日里你不都缠着我过招吗?” 沈一飞微扬起下巴,看向前方。 谢小峰一抬头便看看月光下那白衣女子。 那白衣女子便是慕容红秀。 “公子……” 沈一飞便在此刻驾着轻功离去,故意给这两人空间。 谢小峰还是坐在门栏上,时不抚摸着剑身,像在回忆着与沈一飞的对话,见慕容红秀已经到了跟前方才问道,“红秀姑娘可是有事找我的?”可他的目光还停留在剑上。 慕容红秀点点头,下刻便跪在了谢小峰的面前。 “红秀姑娘这是为何?”谢小峰一愣,停下了还在摸着剑身的手,但并未抬头。 “红秀有罪。”慕容红秀的声音有点颤抖,隐有泣音。 “红秀姑娘何罪之有?”谢小峰这才看着跪在地上的慕容红秀,眼神复杂,想将她看透,看透她心中所想。 慕容红秀咬着下嘴唇,却迟迟不开口。 “慕容世家做的,并不是红秀姑娘做的。”谢小峰轻描淡写道,接着又开始看自己的剑,难道沈一飞的话让他想到了什么? 慕容红秀一愣,“公子知道?” “慕容世家家大业大,一般情况下哪里会沾惹江湖之事,若不是因为金鹏宝藏又怎么会派红秀姑娘前来,调查张府灭门之事?既然红秀姑娘能在这么短时间内知道神剑山庄被灭,如果不是事先知道,从慕容世家到神剑山庄哪怕再赶也不会这么快能到。”语气中略带嘲讽之意。 “既然公子知道……”慕容红秀甚是惊讶,盯着谢小峰。 “我说了,慕容世家做的,与红秀姑娘毫无关系。”谢小峰不想这上面多言。 “公子……” “只是慕容世家野心颇大,就算红秀姑娘对在下有恩,在下也不可能放置不管。” “我知道,”慕容红秀道,“我只求到时能放过我爹娘性命,让他们好好终老。” 谢小峰点点头,“小峰我不喜杀人,若非真正威胁小峰心爱之物,自然不会动手,红秀姑娘地上颇凉还是快快请起吧。” 说罢,谢小峰便搀扶起慕容红秀。 慕容红秀道,“眼下神剑山庄被毁,神剑山庄老幼妇儒公子打算如何安置?” “我已书信一封通知了段浪,西南大理毕竟也是一方枭雄,就算逍遥侯有心侵害,段家也能保护一二。” 慕容红秀点点头,“不过西南路途遥远,红秀自认武功不弱,希望能前去护送伯父前去西南。” “既然红秀姑娘有心,如此甚好。” 一夜无话,便到第二日天明。 曾几何时,神剑山也如武当山一般,乃是天下用剑之人,心神向往之地。 如今,神剑山庄往日辉煌,轰然崩塌。 就连神剑山山顶,那柄七丈之长,直插云霄的石剑,也只剩了半截。 昔日的辉煌谁能还它。 多年成就的霸业,不过过眼之花,雁过无痕,只留这一地昨日黄花。 往日这一切都成为传说,或许有人怜惜,有人反省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结果,也可能有能幸灾乐祸,更多的事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 但总会有一群人会牢记,待他东山再起。 此刻晨光微熹,一缕缕如棉絮般的云雾,萦绕于神剑山。 这层面纱,重新给了剑神山以神秘。 神剑山脚下,已经呈现暮气的谢观应,抬起头,看了一眼神剑山庄,一时之间,怅然若失,心累了,像老了十年。 而谢小峰也看了眼,便安慰道,“爹,总有一天,我会再光复神剑山庄往日辉煌的。” 谢观应微微叹气,摆了摆手,头也不回的走开了“没什么,毕竟自己一手建立的基业,毁于一旦,难免会有些遗憾,不过没了就没了,只要你平平安安,比什么都重要。” 虽然谢小峰没说,但谢观应好歹活了半辈子,自然晓得前者要去做什么。 谢小峰沉默了会儿,咧牙咧嘴道,“爹,您放心,谢观应的儿子,可不是那么容易死的。” 谢观应瞪了谢小峰一眼,放了句狠话,“无论如何,再相见时,要是缺胳膊少腿了,可别怪老子揍你。” 谢小峰嗯了一声,重重点头。 谢观应身侧站着唐慧和慕容红秀,身后则是神剑山庄幸存的一干妇孺。 谢小峰看向唐慧和慕容红秀,觉得肩头无比沉重,想亲自去但1又被诸事缠住,脱不开身,只得将此重任交托于二位姑娘身上,心中十分感激,抱拳一拜,“我爹以及神剑山庄一干老少,拜托了你们了。” 慕容红秀点点头。 而唐慧很不客气,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得了得了,都这么熟了,还给本姑娘来这套,要不要这么矫情?” 此次前去顺天府定是凶多吉少,而唐慧虽然武功独特,精通唐门暗器,也许能帮上大忙,但本身却古灵精怪难以管制,让她前去顺天府只怕更生意外,帮了倒忙,不如就让她和慕容红秀一同护送谢观应为好。 皇城决战 谢小峰点了点头,遭此变故,唐慧身为唐门中人,本不该跟着他蹚浑水,可现在却还是不离不弃,如雪中送炭般,在关键时刻还能帮自己一把,他也觉得确实对这女子亏欠不少。 心中想着此去顺天府如果能顺利回来,日后必要好好报答这位姑娘。 谢小峰深吸口气,看向神剑山庄一干妇孺,“待此间事了,我谢小峰再来接各位回家。” 一位花甲老妇颤颤巍巍道,“少庄主,这可是您说的,一定要来接我们……回家啊。” 说吧,众人皆附和“少主,我等一定等您来接我们回家”,不少人眼中闪着泪光,有些妇人甚至忍不住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谢小峰抿了抿嘴唇,忍住了眼泪,柔声道,“一定。” 世间最难受之事,莫过于离别,尤其是双方感情深厚,却不得不相隔异地。 谢观应偷偷抹了一把脸,而后大手一挥,转过身,不再看谢小峰,“走了走了。”似乎那么潇洒,身后的几滴晶光却骗不了大家。 而慕容红秀脸上依旧恋恋不舍,“公子也要一切小心。” 谢小峰点点头。 一切尽在不言中。 …… 顺天府,名讳里有一个府字,但并非一座府邸,而是一片广袤地域的辖称。 皇都,位于顺天府中央,乃是紫禁城所在,各方势力交错盘根,极是复杂。 更不时有来自西域,北漠的王室,千里迢迢赶到皇都,觐见天子,献上宝物,以求庇护。 皇都一向不缺乏热闹,但白云城主叶孤城,约战当代剑神西门吹雪,于紫禁城决一生死,这一名动江湖的紫金城之约却掀起了轩然大波。 紫禁城是何地? 皇宫! 皇宫内住着谁? 当今九五之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于紫禁城一决生死,不仅忽视王权,目无天尊,还如此大肆宣扬,便是在天子头上动土,冒天下之大不韪,以下犯上,罪该万死。 据说,听闻这个消息后,皇上龙颜大怒,当即下旨请来了各方高手,只要叶孤城与西门吹雪敢来,定叫二人有来无回! 正因如此,皇都内,大量江湖人士,纷沓而至。 无论叶孤城,还是西门吹雪,都是当今顶尖高手。 二者决斗,堪称百年难得一遇,岂有不一睹之理。 如此一来,井然有序的皇都,不免混乱些许,当今皇上未过多在意,只是命令锦衣卫严加巡查。 只要能留住叶孤城与西门吹雪二人,便挽住了皇家的面子,其他一切在皇族尊严面前都是可有可无的。 但世事难料,自从有一回,一名轻功了得的江湖人士,盗取大量金银财宝,锦衣卫在缉拿过程中,被其击杀几人后。 正是如此,皇都内,大量江湖人士,纷沓而至。 无论叶孤城,还是西门吹雪,皆是当今顶尖高手。 二者决斗,堪称百年难得一遇,岂有不一睹之理。 如此一来,井然有序的皇都,不免混乱些许,当今皇上未过多在意,命令锦衣卫严加巡查。 但自从有一回,一名轻功了得的江湖人士,盗取大量金银财宝,锦衣卫在缉拿过程中,被其击杀几人后。 皇上极其恼怒,当即批下圣旨,封锁全城,准许出城,不得入城,违令者,杀无赦! 且胡作非为者,杀无赦! 圣旨有如天命,谁敢违抗? 而在这严格的圣旨之下,人心惶惶的都城才渐渐趋于稳定。 当然不是没有嚣张狂傲、自命武功绝顶且之人,轻蔑圣旨,强行闯入皇城。但观其最终下场,无一不是身首异处。 而皇城之人应付这一类事的做法一直都是杀鸡给猴儿看,所以每一日都可以看见皇城城门正上方,又新悬挂上好几颗面目狰狞的头颅。 沿着皇城城门外的那条宽阔的官道向天地连成一线的地方直望过去,可以看到在极远处有一片尘土飞扬散乱,连绵不绝的马蹄声自极远之处便已经传了过来,惊得所有侍卫都做出了警戒。 不消多时,待离近了,才知道这是一支骑兵,仅仅二十骑,但却个个骑着烈马,身披精致甲胄,腰悬战刀,势如千军。 而在众多骑兵圆桶阵型保护着的正中央,行驶着一辆华丽的马车。 这辆马车,相比寻常的大人们出行的马车,要大出许多,需得由八匹烈马拉着才可支持行驶。 入到车内会发现马车内部的装潢更是别出心裁,且不提车厢总体是用金丝楠木制作,造价不菲。 就两侧长椅也是沉香木制,纹着风云纹,锈金边软绸铺垫其上。 而接近厢尾,横着一张全身雕纹的低矮方桌,方桌之上,有一尊金造的貔貅纹香炉,正缓缓升出一缕缕香烟,好不自在。 在方桌之后,车厢的尾部摆放着一张华美至极的绣纹卧榻,卧榻上,侧躺着一位慵懒的中年男子。 这位中年男子,身上穿着一件长袍,长袍之上,绣着一条大蟒,蟒生着四爪。 当今天下,天子穿五爪龙袍,唯有位高权重之人,才可赐予四爪蟒袍。 眼下这中年男子,是谁? 便于此时,这辆华贵马车的车帘被轻轻掀开,有一位其貌不扬的扈从探了个脑袋进来,低声道,“王爷,还有半里地,便可到皇城。” 身份截然若张,这位中年男子,竟是当今硕果仅存的王爷,旬南王! 旬南王轻轻嗯了一声。 那名扈从便也识趣的拉下帘子。 约是一炷香过去,这支二十骑人马来到了皇城之外。 自从千年前,大盛王朝将皇都定于此地,之后岁月更迭,无论大秦也好,大唐也罢,包括如今的大明,一直将紫禁城作为皇都。 而历经无数代人的修筑,这座皇城已是一座庞然大物。 城墙高大,犹如天堑,城门恢宏,犹如天门,一支支禁军镇守此地,犹如天兵天将。 面对这支来势汹汹的藩王人马,镇守皇城大门的禁军统领沉声道,“止步!” 那名扈从勒住缰绳,自圆桶军阵中下马而出至禁军统领前,取出一枚令箭。 制作脸皮 这枚令箭上,只刻着一个“旬”字。 禁军统领平静道,“原来是王爷驾到,只是皇上下旨封城,这末将不敢抗旨,要不末将去启禀皇上?” 那名扈从骤然大喝,“见令箭,如见皇上,你不开城门?” 禁军统领依然平静的说道,“王爷,请容末将去启禀皇上。” 那名扈从杀机顿现,“好你个……” 便于此时,马车车帘掀开,旬南王缓缓走出,看了一眼禁军统领。 “圣旨如天命,谁也不能无视,劳请将军启禀皇上,本王此番觐见,可是带来了天竺的宝物,这若不让我进,我可独享宝物了。”旬南王笑道。 禁军统领道,“请王爷稍等片刻,末将速去速回。” 大约半个时辰后,禁军统领御马而归,对看门守卫淡淡道,“开城门。” 足有三丈高的城门,缓缓开启,旬南王一行二十余骑,进入皇城。 那名扈从骑马在马车侧面敲了敲窗,冷冷道,“那姜龙生太不识抬举,王爷亲临,竟不开城门,还去启禀皇上,这完全不把王爷,放在眼里啊。” 旬南王淡淡道,“各司其职,不必深究。” 那名扈从咬牙道,“是。” “金胤,去紫金楼,这一年多没回来,有些想念那里的花魁了。”旬南王道。 名为金胤的扈从双眼一亮,“王爷,是我们二人去,还是将骑兵带着?” 旬南王道,“就我二人,你去安排一下吧。” “是。”金胤点头。 旬南王合上双目,长吐一口气,手心内,竟有些出汗! 约是小半个时辰过去,金胤低声道,“王爷,到了。” 旬南王睁眼,掀开车帘,此刻已是身在一条小巷,不远处,有一道朱红色大门。 旬南王下了马车,与扈从走到大门前,敲了几下,门开了,一位身着绛青长衣的家丁走出,躬身道,“王爷,等候多时,且随小的来。” 旬南王冷淡的‘嗯’了一声,随后二人便随着这位家丁走入院内。 在那朱红色大门后,是一处偏院,栽种了许些桃花树,散发的花香简直摄人心魄。 偏院内,有一间房,家丁将房门打开,道,“王爷,便是这里了,小的先告退。” 旬南王不由得突然笑了一下,大步走入房间,而落后一步的金胤,将房门合拢。 房间内,竟坐着一位女子,只有背影,但婀娜多姿的身段,着实使人想入非非。 “没想到你们真进来了。”女子道。 旬南王爽朗的笑道,“没你的帮助,恐怕难如登天。” 接着,这位位高权重的王爷,将手放在脸上,然后,竟把脸皮给撕了下来,露出另一张与旬南王气质完全不同的一张脸。 竟然是谢小峰? 这竟然是谢小峰的脸! 而金胤也是将脸皮撕下。 正是沈一飞! 那位一直背对二人端坐的女子,缓缓起身回过头来。 看其面容,除了苏樱还能有谁! 而堂堂权柄煊赫,与当朝天子,同父同母的旬南王,竟是谢小峰假扮的? 而那位名为金胤的贴身扈从,据江湖传言,曾一剑破十甲,乃是不可多得的剑道高手,一度挤进江湖武评榜前十,在江湖上也是名声赫赫,居然是沈一飞假扮的。 这便是匪夷所思了。 怎么回事? 三天前。 谢小峰、沈一飞二人离开神剑山庄后,便径直前往顺天府,而后在一个名为虎头郡的地方,由于已是入夜,寻了一家客栈落脚。 便于此时,有一位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男子找到他们,对两人自称来自丐帮,并说有他办法让谢小峰与沈一飞两人能顺利的进入皇城。 谢小峰问道,“怎么进?” 他没有狐疑,借着自己的直觉,他觉得可以相信眼前这人。 那个丐帮男子说道,“你们可称呼我金展,是苏姐嘱咐我来的。” 金展,是他的名字,苏姐,自然是苏樱了。 随后,金展说出了他的办法,便是叫谢小峰假扮旬南王,沈一飞假扮金胤,如此一来,即可入皇城了。 旬南王,乃是皇上兄长,入皇城自然是问题不大,但真正的问题却是,要如何假扮? “二位,看这个。”金展取出一只小木匣,打开后,里面躺着两张‘人脸’! 两张看似‘人皮面具’的脸栩栩如生,分别是那旬南王与金胤的。 “这可是苏姐,准备多年的,此次取出使用,苏姐估计心疼死了,毕竟制作一张脸皮,代价可不小,尤其是这权柄煊赫的藩王,用过一次后,便是不能再用了。”金展说道。 随后,金展对谢小峰和沈一飞两人详细的讲解了一番这面具要如何使用,听完后,谢小峰恍然大悟,原来并非谁都可以易容。 对易容者来说,条件也是有所要求,需要优秀的适应力,随机应变的反应力,以及足以让自己避开被识破的危险的智慧。 但是更为重要一点还是内力一定要深厚,因为只要内功足够深厚才能使面具能够贴于脸上,完美契合。 不然的话就会破绽百出而尽露马脚。 而当今天下,掌握易容术之人,少之又少,谢小峰也就知晓唐玉,精通易容之术。 毕竟,以脸皮假扮他人,要求虽高但却需要的操作却不是很难,但制作脸皮,却是一门极难的手艺,需要一种接近肉质的丝缎。 作为脸皮的底料,而这种丝缎,只有一种名为天蚕的蚕虫,才可产出,可这天蚕,普天之下,却是极少极少,唯有几只,被一些古老门派秘密饲养。 而这些,只是制作脸皮的基础,而其中最为重要的一点,需要易容师长年累月的观察需要被假扮的对象。 如此一来,做出来的脸皮才能让其神韵容貌完全到位,所以,地位越高之人,其脸皮越难制作。 毕竟,在那些人的身边无不是忠心耿耿之人,哪怕是皇帝也有个东西遮盖容颜无法完全看清,哪里有机会让外人经常可以仔细观察呢? 接着,金展又将旬南王与金胤的秉性,还有这二人行为方式,说话习惯等尽皆道来。 皇室叛乱 一个时辰后,谢小峰二人对旬南王二人,已有了一定了解。 金展微微笑道,“谢少侠,天下第一聪明人,假扮旬南王,自然没问题,而沈少侠,一人一剑,凶名可是杀出来的,假扮金胤,极是恰当。” “可是,若就这么去皇城,只怕就算是真的旬南王去了,也会引起猜疑吧。”聪明的谢小峰立刻便看出这其中一个十分关键的问题。 要说那旬南王,那可是手握三十万重兵,镇守一方疆土的王爷! 此番前往皇城,竟然不带一兵一卒,只带了一个扈从,确实是不让人生疑都不行。 金展微微一笑,说道,“这个简单。” 不过,这位衣着着实寒酸,但却在一言一行之中吐露出不凡气度的丐帮弟子却并没有细说,而是抱拳一拜,说道,“二位,不早了,请稍适歇息,明日我再来,正好我也需要准备一番。” 说罢,金展留下那只小木匣后,便离去了。 沈一飞神色有些不悦,淡淡说道,“还卖关子。” 谢小峰摆摆手,呵呵一笑,“他是个聪明人,苏樱选他来,也有一定道理。” 一夜无话。 翌日。 黎明刚刚破晓,昨晚那位名为金展的男子,便早早来了,肩上背着一个行囊,见到谢小峰二人后,笑道,“二位,且看这个。” 金展取下行囊,将之打开,里面放着一件金黄色的衣服,还有一块看去华贵的令箭。 华贵的令箭之上,单刻着一个“旬”字。 而那件金黄色的衣服,金展将它撑开之后,观其全貌发现,居然是一件蟒袍! 并且这还是一条四爪的蟒袍,在这黄袍衣中,五爪为龙,四爪为蟒。 而五爪龙袍是当今圣上才能穿的衣服,除此之外的其他人若是穿了,哪怕是穿来做戏服,都会视为谋反! 而四爪蟒袍则是也有上下之分,亲王、郡王通绣九蟒,其余人等则从臣下分,从八蟒至一蟒。 而这正是一件九蟒袍。 若是结合那枚刻着‘旬’字的令箭,不难想象到这便是那藩王旬南王的九蟒袍了。 “这是?” 谢小峰见此相当诧异,一块见令如见皇上的令箭,再加上一件绝无仅有的藩王蟒袍。 这其中的任何一样,不仅代表这至高无上的权利,更是称得上无价之宝,若落入有心人之手,还不知会翻起多大的浪来。 而丐帮,竟全都拿在手上,简直让人无法想象他们到底想要做什么。 这也不禁让人诧异,他究竟是怎么办到的? “我知道谢少侠,心中疑惑甚多,只是这令箭与蟒袍从何而来,恕我不能告知,但谢少侠放心,只要穿上蟒袍,戴上脸皮,您便是旬南王,届时出入皇城,还不是轻而易举?”金展看着微微露出诧异之色的谢小峰淡淡的说道。 “作为旬南王,您会见了天竺使者,从天竺使者那里,您得到了一件宝物,要即刻面圣,与皇上一同分享,而您带着二十骑骑兵,已是启程,此刻路过虎头郡,有些乏,便在此歇息。” 谢小峰听到此处,已然忍不住心中疑惑,脱口问道,“二十骑骑兵呢?” 金展说道,“已在城外候着。” 听闻此言,谢小峰微微流露出一丝透露这兴奋的古怪笑容,说道,“好,已是休息一晚,该启程了。” 说完,谢小峰一个转身便换好九蟒袍、戴上‘人皮面具’,这时再看谢小峰,整个人气势陡然一变,极具威严。 正眼看去,与那权柄煊赫,手握三十万精兵,坐拥一方疆土的藩王,有何差别? 金展啧啧说道,“谢少侠人中之龙,虽说是假扮旬南王,但与真的旬南王相比,恐怕也丝毫不遑让。” 谢小峰,或者说‘旬南王’呵呵一笑,“其实带着脸皮,很不舒服,还是本来面目好些,这样感觉,有些见不得人似得。” 金展说道,“是的,谢少侠容忍些时日,待入了城,便可脱去一身伪装了。” 说话间,一旁的沈一飞也已经换好衣服并戴上金胤的脸皮。 说实在的,金胤这人,长相平平,其貌不扬,倒是把前者的冷酷面貌,给掩盖了。 不过沈一飞倒也是毫不在意。 金展望向已经完全换好衣着的二人微微一笑,说道,“二位,这虎头城上下,我已是打点好,只管出城,与那二十骑人马会和,便可直奔皇城了。” 谢小峰顿时将自己气势一改,装模装样的点了点头,“这番倒是有劳金兄了。” 金展哈哈笑道,“谈不上有劳,能与江湖中,鼎鼎大名的谢少侠结交,已算得上天大好事了。” 谢小峰亦是学着谢小峰改变了自己的气势和声音说道,“好,事不宜迟,那我二人即刻出发,日后有机会,一定与你痛饮一番。” 金展抱拳一拜,“那便静候佳音。” 谢小峰还以抱拳,随后与沈一飞二人,悄悄出了客栈后,立刻骑马直奔城外。 不多时便已经来到了城外,果不其然,只见此地已有一支全副武装的精锐骑兵在此站队等候。 而一众骑兵看到谢小峰二人到来也是迅速下马后立刻单膝跪地,异口同声道,“王爷。”动作声音整齐划一犹如一人。 谢小峰点了点头,示意众人起身,然后便也也不管这一支人马是否知情,便是一副王爷做派的缓缓说道,“各位,可曾休息好了?” 一位领头的骑兵出列回到,“王爷,已是休息完毕,随时可以启程。” 谢小峰听此也是沉声回道,“好,启程。” 而后谢小峰便上了早已备好的马车,而扮作‘金胤’的沈一飞则骑上了另外一匹红鬃烈马,紧跟马车左侧,接着,二十骑精锐骑兵上马,浩浩荡荡地直奔向皇城。 那皇城坐落于顺天府一地的正中央,而虎头郡则位于顺天府的外围,二者之间相距颇远,是以光是赶路便也用去了两日时辰。 终于在第三天临近中午的时段,谢小峰或者说‘旬南王’一行人才终于抵达皇城。 暗潮涌动 在耐心经过镇守城门的禁军统领的启禀,随后被放行的谢小峰一行人缓缓驶入皇城,而后捏了一把汗的谢小峰也是终于松了口气。 接下来,谢小峰和沈一飞按照之前金展所给的指示,叫过假扮金胤的沈一飞过来,吩咐‘金胤’去安排他二人前往紫金楼。 当然,这对于不喜风月场所的杀手来说,进入这种场地不说还得不断的去在紫金楼附近跑腿,这是极是痛苦的一件事情,所幸的是沈一飞他还是克服了。 再然后,二人也就顺理成章的见到了早已经等候多时的苏樱。 而这便是事情的来龙去脉。 谢小峰看着终于见到的苏樱笑道,“你们丐帮,真不愧是天下第一大帮,这等本事,啧啧。” 苏樱也望着谢小峰微微一笑,说道,“都是上面的人在操纵,我只是个跑腿的罢了。” 谢小峰不置可否,双眼微眯,说道,“话说回来,你们与旬南王合作,这是要做什么啊。” 说起来这堂堂旬南王,他可是这个王朝硕果仅存的王爷,可以说,旬南王这个人已是得到了除了皇帝宝座以外的任何东西。 而在其所在疆土,他也是当之无愧的主宰,只手遮天,翻云覆雨。 而在朝廷之中,一些与他政见不合亦或别有用的的大臣们,私下里皆会极为诛心地丢给他一顶“二皇帝”的帽子,以期望能够打压打压这位极难掌控的人物。 也就是如此一位大人物,怎么会将蟒袍与令箭弄丢?或是借出? 更何况,还有那二十骑精挑细选的精锐骑兵,那更是普天之下真的是除了旬南王,怕是连皇上,都无法调遣的私人护骑。 所以,此间种种除了丐帮与旬南王之间有什么秘密合作,哪怕是身为天下第一聪明人的谢小峰都想不出别的理由来。 只不过,旬南王为什么会跟丐帮合作? 若为钱财,他已是天下第一豪。若为名声,他威名天下皆知。 若为权利,他更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之人。 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原因,他觉得权还不够大。 苏樱看着略微思考着的谢小峰说道,“谁知道呢。” 谢小峰回过神来歉意的点了点头,说道,“那现在怎么办,我不可能一直假扮旬南王下去。” 苏樱也点点头说道,“这个无妨,你将蟒袍与令箭给我,自有另外的人选,替你继续假扮下去。” 谢小峰开心的说道,“好。” 也没有什么忌讳,谢小峰就直接在苏樱面前脱下了蟒袍,而苏樱也将早已备好放在一旁的青衫给前者换上,说道,“还是穿这个好看。” 再看现在的谢小峰,一袭飘逸青衫,端的是风流倜傥。 弹了弹衣袖,感受着苏樱为自己细心准备的一切,谢小峰心头一暖,他岂能不知,这件青衫是苏樱有心之举,不由打量后者一番。 此刻站在谢小峰面前的苏樱身着一身鹅黄长裙,一如初见时,朴素的不能再朴素了。 清淡朴素的她不配任何首饰,头发也只是略微打理一下就那么披了下来,不施粉黛的面庞看上去干干净净,但是任何人都会觉得就是这张脸完美的诠释了美这个字的含义。 被谢小峰直直的盯着的苏樱俏脸微红,娇嗔道,“看什么?” 知道自己失礼了的谢小峰不见偏过头去轻咳几下,“没,没看什么。” 苏樱微红着脸颊,微笑的说道,“好了,我带你们去云来客栈吧,总不能住在紫金楼里。” 听闻此言谢小峰也是微微点了点头,沈一飞也无异议。 “对了,这个给你戴上,这般出去,必定会引起逍遥侯的注意。”苏樱说话间从身边又取出了一张脸皮,观看这张脸皮本身,便是按照一位农夫的脸制作的。 所以,当谢小峰戴上后这张脸皮后,模样大变,甚至连沈一飞看见了都微微惊讶,丝毫认不出这是谢小峰了。 看谢小峰现在这幅平凡的模样,就是属于看一眼便会忘记的那种普普通通的皮肤农民,对于想要伪装身份的他来说简直最适合不过了。 谢小峰微微一笑,说道,“苏姑娘,我正想问你此事呢,怎想你已是准备妥当,真是体贴,多谢了。” 听闻此言苏樱俏脸稍红,莫名其妙说了句“应当的”。 随后,苏樱将蟒袍与令箭好生收好,紧接着便领着谢小峰二人从另一道小门出了紫金楼,然后左拐右转,饶过了好几条巷子后,最后这才来到大街上。 皇城的繁荣程度之高超乎想象,仅仅是一条偏街,便足足两丈宽,而地面更以青石铺就,街道两旁,则是各种摊位贩卖,还有酒肆茶肆,挤满了人,可谓车水马龙,络绎不绝。 不过多时,谢小峰三人来到一家客栈前,乖乖,这间客栈的生意太好了,连门坎上,都是坐着好几个喝着花雕,与身侧人瞎扯的客人,而客栈内,上百张桌子,已是座无虚席。 谢小峰见此情景也是无奈说道,“这……也没地方吃东西啊。” 苏樱苦笑道,“那没办法,这间客栈,是皇城人最多的客栈,在这里可以打探到很多消息,我们只需在这里叫上一间房,吃的话,去外面吃吧。” 谢小峰说道,“一飞兄,你怎么看。” 站在一旁一直默不作声,毫无存在感的沈一飞总算发了句话,淡淡说道,“我没意见。” 于是,三人走入这间客栈,叫住忙得不可开交的店小二问道,“小二,可还有房?” 店小二歉意一笑,说道,“不好意思客官,小店客房已经满了。” 苏樱说道,“天子号房呢?” 店小二楞了一下,说道,“姑娘,天子号房,小店不外住的。” 谢小峰说道,“既然是开客栈的,有空房,哪有不外住的道理。” 店小二有些为难说道,“实在抱歉三位,小店天子号房,老板娘吩咐了,无论是谁,都不给住。” “阿福,这三位客人,远道而来,给他们开两间天子号房,也无妨。”便在这时,有一个伙计打扮的年轻男子走过来,笑了笑,说道。 美女排名 看着这相貌平平的年轻男子,谢小峰双眼微眯,聪明的他察觉到了一丝危险。 危险,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普通人是难以窥探的,但谢小峰却真实的有所感触,眼前这年轻男子,绝对不像其面貌一般简单。 于是,谢小峰略微打量他一番,眉毛有些浓,但很规整,如同黑色纤羽,眼眸不算大,但很明亮,如同清澈的湖面,鼻梁稍挺,托显他有些放荡不羁,嘴唇微薄,带着薄凉意味。 眉,眼,鼻,嘴,各有千秋。 他本该是个很特别的人,但不知为何,这四样放在一起,却鬼魅的使他,平凡到了极致,好像真的是个店小二似得,可这年轻男子一言一行,举手投足,有一种虚无缥缈的气场,难以形容,扑面而至。 这样一个人,怎么会是店小二? 年轻男子嘴角嚼着一缕笑意,很温和,如同暖阳,看着谢小峰,说道,“这位兄台,我们认识?” 谢小峰摇头,说道,“不认识。” 年轻男子说道,“那可曾有一面之缘?” 谢小峰说道,“不曾。” 年轻男子想了想,说道,“那莫非,你觉得我是女扮男装?” 谢小峰微楞,说道,“没有,阁下七尺男儿,谢某怎会如此认为。” 年轻男子哦了一声,似思索了下,认真说道,“那我实在想不出,还会有什么原因,能使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不断打量,除了这二人相识,或者另一个男人是女儿身外。” 年轻男子似笑非笑,上上下下打量了谢小峰一通,说道,“难不成兄台,有龙阳之癖?” 谢小峰哑然失笑,“怎么会。” 实际上,谢小峰心头一凛,这人三言两语,便将他牵着鼻子走,果然不简单,只是此人是敌是友,尚且不知,虽然目前表露善意,但知面不知心,还是多加提防。 谢小峰看着年轻男子,极认真说道,“只是初见阁下时,便觉得阁下气宇轩昂,不像店小二,所以,不免多看了几眼,若有冒犯,还请兄台见谅。” 这一顿赞语,年轻男子显然极为受用,哈哈一笑,说道,“兄台慧眼如炬啊,你这个朋友,我阿呆交定了。” 谢小峰微愣,稍作停顿,也是微微一笑,“阿呆,可一点都不呆,我叫谢小山,兄台称我小山即可。” 阿呆说道,“小山,来到我们云来客栈,保证你不虚此行,好了,我这边也有事,就先不叨扰了。”说到这里,年轻男子眼眸反射出一种睿智的光芒,不着痕迹的看了苏樱与沈一飞一眼,接着说道,“阿福,带三位客人去天字号房吧。” 说罢,阿呆便离去了。 那位名为阿福的店小二,脸上堆满阿谀笑意,极为熟稔的领着谢小峰三人,径直来到四楼,这里很是安静,只有一条幽长的走廊,走廊两侧,便是天子号房,对称分布,总计十间房。 阿福说道,“这十间房,老板娘从不让外人住,不过既然老板开口,那便没关系,三位客官,只管挑选两间即可,稍后,我会送来好酒好菜,给三位食用。” 谢小峰敏锐抓住了两个字,问道,“老板?” 阿福说道,“是的,只是老板为人和善,喜欢打扮成店小二的模样,成天和我们这些伙计打成一片。” 谢小峰点了点头,接着,便选了两间对门的房间,阿福取出钥匙,将门打开,谢小峰步入房间,顿时,眼前一亮。 不愧是天字号房,屋内布置,极是奢华,那桌子,木材应该是上好红木,更兼镂空雕画,极是雅致,而床榻,则是珍贵的紫纹檀,光洁透亮中,带着丝丝檀木香气,大有安神的功效。 至于帷幔,由丝绸编织,薄如蝉翼,却又无比顺滑,定是那苏杭一代出产的精品…… 这等上好房间,住上一晚,怕是不下数百两银子了。 阿福看着谢小峰与沈一飞,说道,“二位客官稍事休息,我先退下了,稍后便为二位和那位姑娘,送来饭菜。” 谢小峰点了点头,阿福便带上房门,离去了。 谢小峰尚在打量屋里的布置,沈一飞却似这些奢华为无物,径自寻了一根凳子坐下,重剑横于膝上,开始闭目养神。 谢小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浅尝了一口,沉思了片刻,问沈一飞道,“一飞兄,依你之见,那个阿呆会不会武功?” 但凡练武之人,体内均有一股气息流淌,寻常之人难以察觉,唯有同为武夫,才可探知一二。 而少许内力高深之辈,已是懂得运用内力,控制那股气息,使之流淌的速度平缓,如此一来,与普通人没有差别。 而面对阿呆时,谢小峰感觉不到丝毫气机外泄,这说明两点,要么阿呆不会武功,要么阿呆武功在他之上。第一点还好,若是第二点,那么阿呆的危险程度,难以形容。 沈一飞睁开眼睛,想了想,神色凝重说道,“不知道。” 他没有说会或者不会,而是说不知道。 作为一名杀手,常年行走于死亡边缘,沈一飞的感知力,至少是谢小峰的一倍,但结果,连前者都探知不到阿呆体内,是否存在气机流淌? 如此说来,这阿呆的武功,岂不是到了骇人听闻的地步? 这个阿呆,究竟是何方神圣? 谢小峰皱眉说道,“目前看来,他对我们没有恶意,只是像这样的人物,不可能会是孤家寡人,更不会是籍籍欧阳无名之辈,那么他到底是谁,有是属于哪一方的呢? 沈一飞没有作答。 便于此时,有人在敲门,谢小峰去开门,门外站着苏樱。 步入房间后,苏樱凝重说道,“那个叫阿呆的人,不简单。” 谢小峰眉头一挑,问道,“怎么说?” 苏樱缓缓说道,“云来客栈,是由一位名叫鱼素素的女子掌管,这位女子,在皇城可是一段传奇。江湖中,有一张胭脂榜,顾名思义,便是将天下的漂亮女人,做一个归纳,排名。 生死之战 胭脂榜,一年更换一次,而这鱼素素,登顶榜首五次,乃是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美人。 据传,连当今皇上,都曾有意收纳其为妃子,不知碍于什么原因,迟迟没有行动。 而这几年来,也是传出不少,鱼素素与某某权柄煊赫的大人物,如何的来往密切,但都未被证实。 不过这也足以说明,这个女子的本事不简单。而这样的传奇女子,怎么会与一个毫无背景的人结为伴侣呢?” 谢小峰问道,“你指的是阿呆?” 苏樱说道,“是的,我专门派人调查过,但关于这个阿呆的身份,却一点头绪没有,好像这个人根本不存在似的。” 谢小峰说道,“正是如此,所以说阿呆不简单?” 苏樱点了点头。 谢小峰若有所思,沉凝片刻之后,说道,“至少目前,他表现的是善意。” 他想了一想,对苏樱道,“别去查他了,现在主要精力,还是放在九月十五那天吧。” 九月十五,月圆之夜。 叶孤城与西门吹雪将在紫禁城之巅,决一生死。 而相距那天,只有七天了。 苏樱点了点头,说道,“现在的皇城,可谓是暗潮汹涌,明面上,大批禁军御林军日夜巡查,暗地里,则是武林各方顶尖高手蛰伏,还有锦衣卫虎视眈眈,只等着他们二人到来了。” 谢小峰略一沉吟,说道,“逍遥侯那边,有消息没?” 苏樱摇了摇头,“暂时没有。前些时日,我丐帮眼线看见逍遥侯入皇城后,便如同人间蒸发,消失不见了。” 一个大活人,怎会不见了呢?定是藏在了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伺机而动。 谢小峰狠狠说道,“藏得再深,九月十五那天,也是他的死期。” 苏樱犹豫了下,轻声说道,“逍遥侯,一定会死的,而且会被你手刃,所以呢,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不过我们现在也不能有丝毫的大意,毕竟逍遥侯的老辣与阴险,我们已经见识过了。” 谢小峰嗯了一声,然后突然看着苏樱,眼眸明亮的很认真的看着苏樱,像是在看一件很重要的东西。 而苏樱此刻也打量着谢小峰,挺拔的身材,青衫白衣,好不风流倜傥。 他的面容,更是俊朗,一双剑眉飞扬,真如两柄利剑出鞘,一双明亮眼眸,如同两颗夜空划过的流星,瞧久了,苏樱感觉自己心跳加快不少。 苏樱俏脸微红,低声问道,“你……你在看什么?” 若有苏樱的同门看到了,估计会目瞪口呆。 咋们比女中豪杰还女中豪杰的苏姐,也会如深闺女子见到自己倾慕之人时一般,俏脸呈现红晕? 谢小峰一怔,看着苏樱,感觉体内有某种东西,悄然融化,不过他却错开了看向苏樱的目光,接着轻声说道,“没,没看什么。” 二人一问一答,一如昨日。 苏樱赶紧转身,左手却轻轻掐着衣角,轻声说道,“我去联络皇城的丐帮同门,打探打探消息。” 说着,转身便欲离去。 谢小峰想拉住她,却又缩了手,问道,“不吃饭了?” “不饿。”说完,逃也似的离去了。 …… 不多时,阿福端来了饭菜,放在谢小峰和沈一飞身前的桌子上后,便躬身退出了门外。 谢小峰二人有段时间没好好吃饭了,加上那饭菜确实做得可口,两人看着不慌不忙,实则下筷如飞,很快便将四菜一汤扫荡得干干净净。 片刻之后,那阿福进入房间里来,取了两人用过的餐具,便退了出去。 “皇城来了几位老相识,我去见见。”说完,沈一飞纵身从窗户跃出。 谢小峰嗯了一声,坐到床榻上,开始细细谋划九月十五那天,自己应该怎么做。 虽然他现在自信满满,誓要将逍遥侯一伙诛杀于当场,但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自己还是要好好想想,万一逍遥侯等人提前给自己布好了天罗地网,自己该如何破解。 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 叶孤城! 叶孤城将决战额地点定在紫禁城之巅,这是想把这场剑圣与剑神之间的对决,弄得人人皆知。 也许是他有足够的自信,能当着众多顶尖高手的面,击败西门吹雪,成为剑道一途无敌的高手,从而像他的名字那样,一片孤城万仞山。 但谢小峰有一种直觉,这场决斗,恐怕只是一个幌子。以叶孤城如今的实力和名气,完全没有必要为了出名弄出这么大的噱头。 而且,据江湖传闻,他的实力,与西门吹雪之间,最多五五开,绝对没有那种一击必胜的把握! 那么,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谢小峰紧闭双眼,皱眉沉思。他将最近一段时间所见所闻所想,细细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再站在一个不会武功的旁观者角度直观的将事情冥想了一遍。 结果只看到了一样东西。 那就是,无数的武林高手,甚至是好多年都不曾出动的耄耋明宿,都在叶孤城和西门吹雪巅峰之战的噱头下,赶往了紫禁城,多如过江之卿。 是的,以目前来看,叶孤城等人唯一有把握做到的,就是将天下高手,尽皆汇聚于此。 然后呢? 然后他们能得到什么? 突然轰隆一声,仿佛有一颗炸雷在谢小峰脑海中炸开,震得他头脑发懵。 是的,他突然想到了,把这么多武林高手集合在一起,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将他们一网打尽! 谢小峰谑的一下站了起来,眼冒精光。 这帮人好阴毒的心思,好大的手笔,竟然敢将整个江湖作棋盘,敢把这无数江湖好手作棋子! 是啊,如果这数不清的江湖好手被一网打尽,那么受益最大的,不正是白莲教? 没有了这些或明或暗的正道巨擘挡在前面,还有谁人能挡得住白莲教的滚滚洪流? 逍遥侯身为最老谋深算的白莲教徒之一,估计这个披着一决生死外衣的巨大阴谋,就是他一手策划。 神剑山庄作为凝聚武林的中枢,是逍遥侯实行其阴谋的拦路虎,所以他才会费尽心思,要一举铲除掉了。 客栈惨案 这样一来,这个用心良苦的阴谋,才得以更加顺利的进行。 而且,神剑山庄的覆灭,可以很好地吸引整个江湖的视线,让众人更不容易察觉到他的阴险计谋。 如此看来,神剑山庄此次遭此大劫,主要原因确实不是谢观应麻痹大意,也不是谢小峰招惹了白莲教,而是白莲教早有图谋,要拔出他们阴谋道路上的拦路虎。 所以,从某种程度上定义,神剑山庄只是一个至关重要的牺牲品罢了。 一念及此,谢小峰双眼骤然冰冷,仿佛有无穷杀气喷薄。 逍遥侯,你放心,我谢小峰不会让你死的太轻松。 云来客栈,作为皇城最大的一间客栈,没有打烊一说,哪怕深夜三更,也能叫上一桌好酒好菜,所以它的名气之大,与这座龙潭虎穴的皇城,不相上下。 甚至若来一趟皇城,不去云来客栈坐一坐,瞧一瞧那天下第一美人,便不算来过。 只是客栈易坐,美人难瞧啊。 此刻天色还有些昏暗,弘大的天穹呈现阴沉与压抑,有种风雨将倾的架势,更有一种无穷肃杀之气,无形的笼罩这座皇城。 山雨欲来风满楼,然则不见下雨,只见阴风。 便于此时,灯火通明的云来客栈楼下,一声声惊呼与嘈杂,此起彼伏,骤然而起,吵醒了酣睡中的谢小峰,然后他一翻身下了床,贴着窗户探听了片刻。 见危险没有邻近到四楼的意思,这才提了佛光剑,闪身出门,径直下了楼,细看时,只见大堂已经围着不少人。 苏樱也在其中。 此事事出突然,谢小峰不愿轻易暴露身份,轻轻挤到苏樱身边,低声向这位不施粉黛清丽脱俗的俏人问道,“怎么回事?” 苏樱朝人群的包围圈中指了指,侧身让出半个身位,让谢小峰能看清楚场中的情况,低声道,“你看,死了个人。” 谢小峰身材本就颀长,此刻有了苏樱所让的空隙,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轻而易举便看到一张还摆着饭菜的桌子旁边,躺着一个脸色乌青,口吐白沫,隐隐散发着恶臭的死人。 仅看外表,像是已经死去数日一般,但经过了解,这人竟是才死不到一炷香时间。 当时在场的人只记得此人死之前好像断断续续说了一句,“菜……菜里……菜里有毒。” 这种桥段,行走江湖多年,谢小峰已经见怪不怪。 好比前些年,在江南那边的一间客栈歇息,正喝酒吃菜时,邻桌一位横练功夫了得的男子,忽然七窍流血,一命呜呼。 正是被仇家收买了店小二,在他食用的菜中下毒,将其致死。 而当时一腔侠义情怀的谢小峰,一言两语,便将凶手给揪了出来,接着那位男子的同伴一怒拔刀,杀了那名凶手。 虽然事后被那名凶手身后的门派追杀数日,但谢小峰觉得,这样的江湖,才叫江湖嘛。 云来客栈,气氛弥漫着压抑,此时此刻,那位中毒身亡的男子七窍之中,缓缓流出黑色且粘稠的血,并伴着一股子发腐恶臭。 不少人掩着口鼻,面露厌恶,原本围紧的圈子,有向外扩张的趋势。 而那人还有两名同伴,分别是一男一女,男子身材挺拔,颇为俊朗,手中拿着一柄精致长剑,此刻双眼发红的看向店小二,怒气冲冲道,“你家掌柜呢?且叫出来,给一个说法。” 不愧是云来客栈的伙计,面不改色道,“客官,请稍许等候,我家掌柜不到辰时不起身。” 距离辰时,还有一个时辰。 男子脸色气得煞白,“好,好,好,好一个甲天下的云来客栈,竟做了这等草菅人命之事,可怜我堂弟,家中还有一位身怀六甲的妻子,竟然惨死在你家客栈之中!” 他身侧的那位身姿婀娜的女子,有些害怕的抓住男子手臂。 苏樱扯了扯谢小峰袖角,低声道,“那人当真是毒死的?” 谢小峰点了点头,“怎么了?” 苏樱那如远山的黛眉稍蹙,“不像,有这么奇特的毒吗?使这人的尸体,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就跟死了数日一样。” 这么一说,谢小峰也是想了想,不过实在没头绪,要是唐慧在便好了,有这么一位用毒高手在,多半能轻而易举瞧出那男子身中何毒。 云来客栈伙计面无表情道,“客官,我已经禀案,稍后会有衙门的捕快前来调查,至于事情原委,以及真凶是何人,还望莫要妄加猜测。” 男子冷哼一声,“妄加猜测?呵呵,一命偿一命,便先拿你的命来吧。” 说罢,男子眼神骤冷,长剑出鞘,不由分说的一剑递出,刺向云来客栈的伙计。 云来客栈伙计面色难看,他虽然见多识广,临危不惧,但毕竟不曾习武,只是一位普通人,这一剑,他根本无从躲避,只怕下一刻,便要命丧此剑之下。 谢小峰神色一动,正要搭救时,忽然之间,云来客栈伙计身前,出现了一位年轻男子,他伸出两根洁白修长的手指,竟分毫不差的夹住剑尖,将这气势汹汹的一剑来势化解。 来人正是阿呆。 使剑男子额冒冷汗,他手中长剑,如被铁钳禁锢,进退不得,实际上,只是两根手指而已。 使剑男子喝道,“你是谁?休得多管闲事。” 阿呆微笑道,“我叫阿呆,最怕多管闲事,但若杀人行凶是闲事,那么只好管管了。” 而周遭众人,个个面露吃惊,阿呆是如何出现的,几乎无人看清,像是凭空冒出,却又那般精准,着实令人震撼。 不过,只是几乎。 因为,谢小峰看清了。 轻功。 阿呆使的是轻功,自楼上落在了伙计身前。苏樱也是轻功行家,醉仙步练得炉火纯青,自然也是瞧清楚了。 苏樱凝重道,“此人轻功如此了得,只怕还在创出醉仙步那位祖师爷之上,莫非是那个人?” 谢小峰想了想,忽然面色微变。 当今天下,各门各派武功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而轻功,则是最易入门却最难精通的一门功夫。 江湖传说 若将轻功分成上中下三等。 下等,脚下生风,飞檐走壁。 中等,凌波微步,踏江而行。 上等,如影随形,身似鬼魅。 大多武夫,轻功其实都是下等,只有极少数人,会将轻功修炼到中等,至于上等,则是屈指可数。 毕竟,轻功更多用途,无非行动轻盈些许,身法飘逸些许,而在实战中,实用性远不如汹猛的掌法或凌厉的剑法来得实在。 顶多算一项逃命或者追人的本领吧。 实际上,是这样吗? 一百年前,丐帮有一位老前辈,观酒鬼醉酒后,凌乱的步伐,有所领悟,耗时十余年,自创了一门独步天下的轻功,取名“醉仙步”。 七十年前,丐帮有一位长老,将醉仙步修炼至极致,身形如影。 有一次与一位剑道高手交手时,欺身而进,对手接连递出六剑,却剑剑落空。 而这位丐帮长老,闲庭信步似得,击出三掌,将这位剑道高手击杀。 正是这一战,使得天下武夫,恍然轻功原来也可如此厉害。 然后,在接下来的几十年里,江湖掀起一股轻功潮。出去行走江湖,若脚下轻功不好使,便会极没面子。 而近几年,有一位游侠,以精湛轻功笑傲天下,名声家喻户晓。 当然,这“名声”可是毁誉参半,原因竟是他抢劫了不知多少奇珍异宝,落得声名狼藉。有人说他是劫富济贫,有人说他是见物猎奇,但无论哪种,都足以证明他的本事。 因为每次这位游侠都能从天罗地网之中,抽身而退,并取走宝物。 甚至有一次,有人请来了丐帮一位武功盖世的长老,结果,依旧没能留下那人。 事后,这位丐帮长老如此评价,“来人轻功奇高,步法之精妙远在我丐帮醉仙步之上。” 而这位毁誉参半的游侠,名为楚香帅。 强盗中的元帅,流氓中的公子,世人称其,盗帅。 谢小峰与苏樱不约而同的想到了楚香帅这个人。 阿呆是楚香帅? 除了楚香帅,实在想不出谁的轻功,能如此之高。 使剑男子面色潮红,他已经将吃奶力气都用上,还是无法拔回佩剑,便知遇上高手了。看了看来人,脸上带着淡淡微笑,仅以两指夹剑尖,不费吹灰之力。 当那使剑男子有些颓败之气,准备弃剑与之肉搏,以挣回些颜面,讨些说法的时候,那阿呆去松开了长剑,平静道,“我站着不动,你刺我十剑,若能刺中一剑,刚才你欲杀这位伙计的事,咱们就一笔勾销,另外,令弟的事,我也会给你一个交代。” 这番话语,带着嘲讽意味,使剑男子大感羞耻,接着心想,我家传剑法,虽在江湖中毫无名气。 但是式剑招,却也极为精妙,眼下这人托大,倒不如借这机会,将之杀了,以泄心头之恨。 再者,此人也没说我刺不中又该如何,既然如此,那便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于是,使剑男子缓缓收回长剑,守住门户,冷笑道,“好,这可是你说的,不过若是你动了,也算你输。” 阿呆说道,“这是自然。” 使剑男子说道,“输了该当如何?你说给个交代,却不知是如何交代法?” 阿呆想了想,“赔偿给你十万两银子,当作给这位兄弟下葬的费用吧。” 十万两银子,安葬那男子下葬一百次也够了,既然筹码够丰厚,使剑男子也不再纠结,说了一个好字,便倒提长剑,深吸口气,走马观灯般绕着阿呆渡步。 苏樱冷冷道,“这人好生不要脸。” 谢小峰一笑置之,双眼微眯,认真的看着场间二人。 使剑男子绕着阿呆走了两圈,迟迟不肯出剑。 便于此时,使剑男子走至阿呆身后时,陡然出剑,一剑刺向后背。 顿时,人群里传开“卑鄙”,“无耻”等等字眼。 而苏樱则是黛眉稍蹙,这一剑,选的时机恰好,那阿呆真能躲过去吗? 使剑男子狞笑一声,喝道,“狂徒,去死吧!” 接着,便见围观众人如同吞了鸭蛋一般个个张大了嘴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因为,刚刚的那一剑,结果已经水落而出, 使剑男子那刁钻阴险的一剑,刺空了。 长剑使出的一剎那,众人只感觉那阿呆的身子化作了一片虚影,等众人重新看清他面目时,那使剑的男子已经抽回了长剑。 他满以为抽回的长剑上,会带着篷飞的血花,却没想到,剑身上光洁如也,什么也没有,那阿呆更是没有丝毫受伤的痕迹。 显然,他这一剑,完完全全刺空了! 使剑男子大脑空白,神情呆滞,“怎么会……” 阿呆微微一笑,“还有九剑。” 使剑男子怒吼一声,双眼通红,举剑当作柴刀使,疯狂的砍向阿呆,接连砍出十余招,无一例外,通通落空。 阿呆依旧微笑,缓缓道,“说好的十剑,兄台如此不要命的刺法,只怕不下十剑了。” 然后,这位虽然在笑,但笑容使人不寒而栗的年轻男子,不知使了一招什么手法,便将使剑男子的长剑夺了过来,架在后者脖子上。 直至此刻,那使剑男子才醒悟过来,面色苍白,身躯颤抖。 谢小峰神情前所未有凝重道,“好快的身法,好厉害的轻功。” 苏樱点了点头,“这等轻功,怕是与飞,没什么两样了。” 便于此时,阿呆似乎感受到了背后谢小峰的目光,扭过头来,看向了谢小峰。 谢小峰微眯眼眸,迎向阿呆的目光,轻轻颔首,微微一笑。那一笑里,当然有对他刚才那惊艳身手的赞许。同时,他心里也有一个声音在问自己, 他会是盗帅“楚香帅”吗? 阿呆微微一笑,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然后别过了头,将目光重新落在已经面如死灰的使剑男子身上。 当然,他的剑此刻正架在自己脖子之上。 而使剑男子身后,那位看上去有些怯弱的女子,咬了咬朱唇,然后径直走到阿呆面前,扑通一声,竟然跪了下去。 气势如虹 “还望这位大侠手下留情,家苏樱只因自家堂弟惨死,适才怒火中烧,一时冲动,才会做出如此疯狂的举动,还望大侠体谅!家苏樱如今已得教训……若大人不解气,小女子这清白之身,您尽管泄恨便是。” 怯弱女子这番期期艾艾的话语,阿呆听得一愣,然后叹了声气,“倒是一片痴情,你且放心,我既不杀人,也不要你的身子,杀他么,脏了我的手,至于要你……我家那位估计得剥了我的皮,亏本的买卖,我是一向不做的。” 怯弱女子先是欣喜,然后心底有些莫名失落。 欣喜的是自己情郎无性命之忧,自己也保住了清白之身。失落的却是自己主动拿出了自己最宝贵的东西,别人却根本没想法。 不过想想也是,这男子虽然唤作阿呆,身手却如此了得,加上有着这云来客栈号称天下第一大美人的老板娘相伴,又岂会看上自己这庸脂俗粉? 而那使剑男子却没有劫后余生的欣喜,只握紧了拳头,微微低头,眼眸内怨恨滋生,闪耀着可怖的光芒。 刺痛他的,不光是技不如人,不光是当众受辱,更是因为自己女人刚刚的那番话,那个欣喜中又带着失落的眼神。 阿呆望着这位用情已深的怯弱女子,又是叹了声气,觉得她我见犹怜,但恐怕是所托非人了。 那使剑男子武功不算平庸,但行事作风颇有龌龊小人之感,如此之人,哪怕剑术上有几分造诣,想要以终身大事相托,终是不智。 他看向那位使剑男子时,面无表情,平淡道,“郑家苏樱是吧,南方郑家第七代传人,唔,郑家一代老祖,堂堂剑道宗师,自创十式剑法,力压五岳剑派一甲子,也是名动江湖的人物,只是你家老祖仙逝之后,郑家日渐垂暮,一代不如一代,现如今,若提及郑家,谁能想起昔年郑家十剑,追命夺魂?方才叫你使十剑,便是想见识见识,哪知,竟连三流剑术都不如,当真是丢了郑家老祖当年的偌大威风!” 名为郑家苏樱的使剑男子猛地抬头,咬牙切齿,面目狰狞道,“你是什么东西,也敢肆意指点我郑家十剑?” 阿呆微笑道,“不是指点,是事实。” 稍作停顿,叹息一声,神色满是失望,“真是大失所望。” 郑家苏樱深吸口气,冷冷道,“可敢将剑还于我,再让我使一番郑家十剑?” 这一番话语,怯弱女子听罢,俏脸微微泛白,似乎是知道情郎将做何事,不由唤了一声,“家苏樱,不可!” 郑家苏樱置若罔闻,冷声道,“敢与不敢?” 阿呆微眯双眼,哈哈一笑,“有何不敢。” 说罢,收回长剑,手腕翻转,甩了一朵华丽剑花,将剑抛给郑家苏樱。 郑家苏樱重新握剑,深吸口气,竟将起伏心绪平定,然后面无表情,如同苍鹰锁定了猎物一般,目光牢牢盯着阿呆。 怯弱女子知道已经无法阻止,凄然一笑,起身走到一旁,眼含泪光,楚楚可怜。 事实上,她的确是位可怜的女子。 苏樱有些不解,问身旁的谢小峰道,“他这是要做什么?” 谢小峰微笑道,“放手一搏!” 苏樱秀眉稍蹙,正欲询问时,谢小峰微笑道,“莫急,看下去便知,这是一场好戏呢。” 便于此时,郑家苏樱神色平静,深吸口气,缓缓吐出,接着将长剑倒提,同手臂对齐。 而后没有再如先前那般走马观花,来回渡步,而是静立原地,似在调整自身状态,恢复全盛。 阿呆微笑道,“有些意思!我就说嘛,郑家十剑如果当真如此脓包,早就该从江湖上除名了。” 世间武学,多如过江之鲫,其中有一些另辟蹊径,投机取巧,修炼之后,能使自身功力,短暂时间内,提升整整一个层次,借此击杀难以击杀之人。 不过世间万物,从来都是有得有舍,以一些秘法短暂提高实力,虽然可以在一定时间内战胜敌人,但其对使用之人造成的后遗症伤害,也是很大的。 眼下,这郑家苏樱便是如此,正在使用某种不为人知的秘法。 只见他气势如虹,节节攀升,虽未出剑,但整个人已如一柄光华长剑,锋芒毕露。 周遭看客,不少人瞧此一幕,不由暗自吃惊。 其中不乏一些江湖好手,刚刚心里还想着以自己的功力,十成十可以打败这郑家传人,但现在一看,还是自己小觑了这些传统世家的底蕴。 此刻郑家苏樱剑势已成,极具寒芒,与那些沉浸剑道多年的武学宗师,相差不远。 怯弱女子神色悲哀,泫然欲泣,旁人不知,朝夕相处多年的她岂会不知,郑家苏樱动用秘法,事后必遭恐怖反噬,以莫大代价,换来这宗师气势,只为斗气一战,值吗? 而后,怯弱女子神情坚定,无论此番之后,他会如何,自己都当嫁于他,再也不管家中长辈,怎样阻扰。 便在这时,郑家苏樱沉声道,“郑家十剑,第一剑,请赐教。” 阿呆点头,说了一字“请”。 施展某种秘法,强行提升功力的郑家苏樱,气势喧嚣,剑意昂扬,长发更是无风自动。 然后,“锵”的一声骤响,郑家苏樱长剑出鞘,众人只感觉一抹璀璨光华从剑鞘里迸射而出,便如彗星袭月般朝着站立不动的阿呆激射而去。 这一剑,快若闪电,势若奔马,激荡的剑锋洞穿空气,竟发出“呲呲”的响声,剑光自耀起的那一刻起,就没有断过,如同一线天光,直指阿呆的咽喉。 阿呆的整个脸庞已经被剑光照亮,却在剎那的清晰之后,变得模糊,一片光与影的重叠之后,剑过人留,阿呆耳侧的长发,激动起来之后,有轻轻落了下来,如同被清风拂过。 这一剑,落空了。 但是郑家苏樱的剑势却没有停,长剑贴着阿呆的面颊滑过之后,他紧握剑柄的右手,不知何时已经已经摊开,弃了剑柄,整只手掌贴在了剑脊的正中央。 深不可测 内力催动之下,长剑以掌为轴,高速旋转起来,霍霍剑光,耀得围观人群睁不开眼睛。 郑家十剑能享誉江湖多年,果然有其独到之处。原来这十剑并非普通江湖人想的那样,是一剑不成,再出一剑的那种。 而是一套步步近逼、层层递进的剑法,这第一剑虽然落空,却已经给第二剑积攒了足够的威势。 而且进击衔接之紧密,时机选择之精妙,绝非一般人可以比拟。 要知一般人躲过第一剑之后,多半心中暗喜,有所松懈,如此一来,正好就落入了这郑家十剑的圈套。 也就是说,第一剑的结果如何,并不重要,它只是一个起始而已! 层出不穷的杀招,还在后头。 阿呆不是一般人,自然不会轻易就落入了圈套。 事实上,在郑家苏樱右掌往剑脊上滑落的时候,他已经做出反应,整个上身后仰,一双脚掌却牢牢地钉在地上,身形弯弓如弦月。 郑家苏樱凌厉的十字剑光在他面颊上方荡起阵阵罡风,却没能伤他分毫。 他还有足够的闲情逸致对着郑家苏樱微微一笑,“第二剑了!” 郑家苏樱也不答话,脚步滑移之间,右手已经重新附上了剑柄,接着便是开天一剑,自上而下,是要拦腰将阿呆切为两段。 围观众人刚要为阿呆刚才的精妙反应叫好,却又立刻为他担心起来,这自上而下凌厉无匹的一剑,除非移动双脚,往后退去,他们实在想不到阿呆有什么办法可以避开。 阿呆却神色不变,长剑剑锋所到之处,肌肉带着衣衫,似乎是被罡风压迫,寸寸缩进,堪堪避开剑锋。 眼看长剑已经到了腰身位置,再往下去,已是避无可避,那刚刚缩进的肌肉带着衣衫,突然往外暴涨数寸,就在长剑马上就要错过去的时候,从侧面将长剑弹了出去。 阿呆趁着长剑被弹出的剎那,身形一晃,已经恢复了笔直。 郑家苏樱积累的三剑威势,此刻被消弭于无形,阿呆脸上依旧带着微笑,周围的看客却已经惊出了一身冷汗。 确实,刚刚那一缩一涨,妙到巅峰,但是一般人根本不敢用。 那对对方剑速和自身反应分毫无差的估计,对身体肌肉百分百的控制,都绝非一般人能达到,毕竟稍有差池,那就是身死当场的下场。 而且郑家苏樱那一气呵成的三招,说来话长,实则不过是电光火石之间。 也正是这剎那之间的反应和应变,更显阿呆的武功智谋,江湖罕见。 周围已经有人开始起哄,“三剑了,三剑了!” 郑家苏樱双目平静如水,长剑缓缓伸直,刚刚消失的光华,在剑身上一点点重新凝聚起来。 他右脚脚尖在地上一点,整个人如同离弦的长箭,突然高速旋转起来,带着长剑划过的长虹,射向阿呆的心脏。 长剑电射而至的剎那,阿呆身躯扭过一个夸张的角度,螺旋产生的罡风,与长剑的剑锋相激,竟发出劈里啪啦的声音,长剑擦着他的身子掠过,险之又险。 如此这般,郑家苏樱剑技如滔滔黄河,连绵不息;剑势如疾风骤雨,摄人心魄。 连环六剑,剑剑致命,围观众人早已张大了嘴巴,却无人发出声音。 因为郑家苏樱的那连环六剑,一剑快似一剑,到后来,众人只能看到那团团剑影剑光流转,如同极速翻滚旋转着一个光球,根本看不清他是如何出剑的,更看不清裹在光球里的阿呆,究竟如何躲过这些致命的杀招。 光与影一番激烈的争夺之后,人影骤分。 郑家苏樱跳出圈外,阿呆在原地轻轻整理耳旁的发梢。 有一缕长发,正沿着他的胸膛,缓缓飘下。 同时飘下的,还有他的一片衣角。 阿呆一脸笑意,很平静,未被一剑刺中,被刺中的,是一缕发丝与一块衣角 而郑家苏樱的剑刃之上,有一丝血痕。 纵使阿呆轻功通玄,在这七剑之下,还是受了伤,右臂被划出一条小口。 但之前二人赌约,赌的是刺中一剑。 隐藏于云来客栈暗处的高手,瞧得这一幕,神情凝重道,“此人……深不可测。” 谢小峰同样被深深震撼,他自问在那七剑下,站着不动,只怕自己早就命丧黄泉了。 郑家苏樱喃喃道,“还有一剑。” 昔年,郑家十剑,夺命追魂,力压五岳剑派一甲子,并非空穴来风。 前九剑,从某种意义而论,是以剑造势,以势迫人,而且剑法本身之精妙,堪称一绝。 但是前九剑过后,郑家苏樱并未趁势催动第十剑,说明这第十剑,恐怕不仅仅是借前九剑的势那么简单。 这江湖上少有人见的第十剑,必定是郑家的杀手锏,也是一击必中的杀招。 阿呆虽然也没有见过第十剑,却知道那第十剑的名字,叫夺命追魂剑。 他风轻云淡地弹了弹衣衫,道,“只管来吧,让我瞧瞧这第十剑。” 郑家苏樱一拍胸膛,吐出一口鲜血,落于长剑之上,如同献祭似得,接着,平平无奇的一剑刺出。 第十剑,不同于先前九剑,这一剑,很缓慢,慢得有些出奇。 剑上有光芒升起。这一剑,伴着前行,剑势愈涨愈高,越发恐怖。 是所有看向这一剑的人,眼睛都睁得越来越大,神情越来越肃穆。 在他们的瞳孔中,各自有一轮太阳升起,不知不觉中,那一轮轮太阳已经占满了那一双双瞳孔,瞳孔的主人,面露肃穆和痴迷神色。 这极缓慢的一剑,似乎有某种摄人心魂的魔力。 如同是来自阴间的一剑。 夺命追魂。 阿呆却调皮地眨了眨眼睛。 眨眼的剎那,长剑倏忽而至。 众人瞳孔中的太阳忽然消失,他们也反应过来,个个拼命睁大双眼,生怕错过丝毫,他们想要看看,阿呆是否还能避去这一剑。 叮! 一柄毫不起眼的纤细长剑,横于身前,将夺命追魂剑抵挡了下来。 夺命追魂剑明明像是狂风暴雨中那震慑人心的雷霆,偏偏被这纤细长剑,挡在这方寸之间,不得前进半步。 家主之争 手握长剑的阿呆笑道,“我只说自己不动,没说不能反击。” 最强一剑的剑势如同绚烂烟花,虽然光芒夺目,但终究不能长久,随着进击的道路被封死,剑势很快消散下去。 郑家苏樱气息迅速萎靡,面如死灰跌坐在地上,接连吐出三口鲜血,双眼涣散。 怯弱女子惊呼一声,连忙上前,取出一张手帕,小心为情郎擦拭嘴角的鲜血。 阿呆放下长剑,缓缓道,“你输了!” 郑家苏樱神情无比颓丧道,“是的,我又输了。” 阿呆道,“其实,只要你勤加修习,四五载之后,未必不能将郑家十剑,发扬光大!” 郑家苏樱惨然一笑,“如今,说什么什么都晚了。” 阿呆淡淡道,“胜负心作祟而已。” 郑家苏樱默不作声。 阿呆突然道,“若非如此,你也不会竹篮子打水一场空。说起来,终究还是你心急了些!” 这句话,莫名其妙的,在场大多人听得迷糊,但谢小峰听懂了,郑家苏樱也听懂了。 郑家苏樱猛地抬头,死死盯着阿呆。 半晌,他说道,“你怎么知道的?” 阿呆并未回答,而是忽然看向谢小峰,大有深意地说道,“小山兄弟,这种出风头的事,想来你应当是喜欢的吧。” 直至此时,众人方才将目光落于谢小峰身上,暗自心道,这人莫不是有过人之处,引得阿呆特意指名道姓。 谢小峰微笑一番,他戴着脸皮,倒也不怕被人认出,只是阿呆这举动,值得深思,是无意为之?还是有心之举呢? 只是二人适才相识不久,逻辑上行不通的呀,除非,他认出自己了。 谢小峰心头一凛,眼眸凝重的看着阿呆,此人当真如一口深渊,深不可测啊。 阿呆淡淡一笑,指了指地面的尸体,说道,“此人名为郑家仁,是郑家苏樱的堂弟,至于他的死因,我这小山兄弟,只怕早已看穿,小山兄弟,为大家解惑如何?” 谢小峰眼眸微眯,话说这份上了,若他再拖拖拉拉,只怕才会引得蛰伏暗处的探子注意,于是,也不藏着掖着了,更何况,事情的真相,他也有些愤懑。 谢小峰淡淡道,“杀死郑家仁的,正是郑家苏樱。” 什么?周遭众人顿时炸了锅,纷纷议论起来,这郑家苏樱是那惨死男子堂兄,怎会下毒杀他呢?莫不是这叫小山的年轻人信口开河? 而怯弱女子俏脸唰地惨白,嘴唇微颤,只怕是知道些什么。 郑家苏樱冷笑一声,指着谢小峰道,“阁下休得胡说八道,我与家仁自小要好,怎可能下毒,加害于他?我看你与这位自称阿呆的先生颇为熟络,莫非你是为了帮他洗脱嫌疑,肆意污蔑于我?” 围观之人中有几个头脑简单的,纷纷附和起来,毕竟郑家苏樱的说法,明面上来看,好像确实更能站得住脚。 谢小峰笑道,“若是一般的事情,你自然不会暗害堂弟,但是,”他顿了一下,提高声音道,“若是因为争夺家主之位呢?” “郑家这一代,有你和郑家仁二人,但是家主之位,只有一个。你和你身侧女子,虽然情投意合,怎奈女方家中长辈,却是不允许这桩在他们看来,荒唐的婚事,我想,除了门当不户对,没别的原因了。所以,为了能够和她在一起,你必须成为家主,只要郑家仁死了,家主之位还跑得掉吗?另外,我看你的武功,似乎并未完全得到郑家十剑的精髓,想来你那位堂弟郑家仁,武功造诣在你之上,这对你更是莫大的威胁,于是,你将郑家仁带来皇都,估计是以一睹两位剑道宗师风采的说辞。在这里将郑家仁毒死,是最好不过了。” 郑家苏樱淡淡一笑,“小子,所有这一切,不过是你凭空臆测的一番说辞罢了,没有证据,莫要胡乱诬蔑,否则就算这位阿呆先生是你朋友,我也要找你说道说道!” 谢小峰问道,“诬蔑?” 呵了一声。 谢小峰接着说道,“郑家仁是身中剧毒死亡,而他的这番模样,像是死去数日,实际上呢?死去不到一炷香。这说明有两点可能,第一,此毒霸道异常,不仅毒死了郑家仁,还让他的尸体发生了异变,看起来像是死去多日的样子;第二,便是他其实中毒很久,今日不过是一并爆发了而已,如此一来,便合情合理。” 郑家苏樱眯起了眼睛,问道,“然后呢?” 谢小峰道,“我偏向于第二种可能,原因有一,郑家地处南方,皇都在北方,路途遥远,若是郑家仁仇敌动手,为何要等到此时?这不是太招摇了吗?试问各位,若是你等动手下毒,会怎样做?” “一路跟着,待其因为赶路而疲惫不堪时,必定饥肠辘辘,便趁其用食时下毒,一举毙命。着实没有等他到来了皇城再动手的理由,毕竟这里耳目众多,反倒不易下手。”有一位温文尔雅的年轻男子说道。 “说的极是。” “换做是我,也会这般做。”周围一些心思缜密的看客纷纷表示赞同。 谢小峰继续道,“对你而言,却正好相反,若是郑家仁离家不久就死了,郑家长辈一定会责怪你守护不利,同时也会想到是你下毒手的可能。而一旦到了京城,鱼龙混杂,高手辈出,郑家仁一个年轻后辈,身死龙潭虎穴之中,再正常不过。而且以你郑家如今的实力,就算想前来京城调查,只怕也是有心无力吧!” 郑家苏樱冷笑道,“好一张伶牙利嘴!难道你能想到的,别人就不会想到?万一凶手就是要反其道而行之,故意栽赃于我郑家苏樱呢?” 谢小峰点了点头,“你说得也不无道理。空口无凭,确实难以让人信服,这样吧,咱们换一个方向讨论。” “你,郑家苏樱,刚刚为何要对一个店小二动手呢?以你郑家苏樱的能力,我相信你不会不明白,就算真是那店小二毒杀了你家堂弟,那也必然是有人指使,绝非他本意所为。你作为兄长,不可能不想着抓住真凶,为你堂弟报仇。可是你呢,你为何根本不问清楚青红皂白,就直接对着那店小二痛下杀手?” 文武双全 郑家苏樱拳头捏得咯咯响,吼道,“我是一时怒火攻心,迫不及待想为我堂弟报仇而已!” 谢小峰笑道,“怒火攻心?我看是想杀人灭口吧!莫非是那店小二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事情?” 郑家苏樱发白的脸上,多了一种惊惧神情。 谢小峰用手指了指缩在人群中的店小二,问道,“兄弟,你且说说,你看到了什么。” 那险些被郑家苏樱毙于剑下的伙计小心地走了过来,眼神怨恨的看了郑家苏樱一眼,道,“我看到他将手指往酒杯里蘸了蘸,然后将酒杯递给了郑家仁。” 谢小峰淡淡一笑,“郑家苏樱,可敢将手指伸出,给大家看看?” 谢小峰这一通条理清晰的推理叙述完毕,大堂内的客人们望向他的眼神微变。 且不提案件原委真相是否如此,光是他那份意气风采,如帝王指点江山,使人折服,不得不信。 而不少人略微回忆,想起了许多年前,顺天府有过一桩奇案,当时皇帝陛下下旨,特命锦衣卫三日之内务必破案。 结果大半个月过去,仍是毫无头绪,指挥使急的彻夜难眠,比热锅上的蚂蚁还焦灼。 便于这时,有一位少年横空出世,便将此案侦破,还天下一个真相大白。 而后来,这位少年被世人冠以天下第一聪明人的美誉。 眼下这名为谢小山的男子,细细思索,倒与那谢小峰相像之处颇多,只是曾经作为武林魁首的神剑山庄早已被灭门,而谢小峰据说也惨死于山门之前。 所以,谢小山不可能是谢小峰,他只能是谢小山。 郑家苏樱双拳紧握,神色颇为愤怒。 谢小峰淡淡一笑,眼眸微咪,问道,“郑家苏樱,不敢吗?”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郑家苏樱一人身上,倒是使后者有种“万众瞩目”的感觉。 而怯弱女子微微垂头,望着地面,像是不敢去看身侧这位用情已深的情郎。 阿呆俊朗的脸庞上始终挂着一抹笑容,神情平静,有一种运筹帷幄的气概。 而苏樱美眸璀璨,盯着谢小峰的背影,光彩愈发明亮,荡漾着某种异样的波动。 不管如何,众人都在耐心等待郑家苏樱开口。 郑家苏樱用力吐纳几次,终于缓缓说道,“郑某问心无愧,有何不敢?” “郑某一双手在此,只管一看。”郑家苏樱说罢,将双手缓缓伸出,平摊而开。 谢小峰嗯了一声,缓步上前,稍微低头,便要仔细观看时,旁边的苏樱惊呼一声,“小心。” 那两字刚脱口而出,便见到郑家苏樱伸到谢小峰跟前的双手突然变作双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地砸向谢小峰脑袋。 剑有剑势,拳也有拳势,剑法凌厉,拳法刚猛。 郑家苏樱的两拳,拳势霸道而刚烈,所蕴含的劲道,有开碑裂石之功效,足以打死一头牛。 若是常人,只怕脑袋已经碎裂开来。 但谢小峰何许人也? 他不是牛,也不是常人,他是曾经叱咤江湖的神剑山庄少庄主。 只见他在那千钧一发之际,身子往下一沉,右掌横立如刀,如一尾游鱼般从郑家苏樱的双拳之间滑了过去。 郑家苏樱的双拳刚刚击在了他头顶上的空气上,他的掌刀已经毫无阻滞地插入了郑家苏樱的胸前。 郑家苏樱胸膛塌陷,双拳无力下垂,一口鲜血喷出,瘫倒在地,已是气息若游丝了。 他万万没有想到,在这皇城之外的客栈里,自己竟然会遇到两个绝顶高手,而且自己不走运的,偏偏还撞在了他们手里。 当然,这也是郑家的没落的表现,换作当年名动江湖的郑家老祖,怎么会在生事之前,不查一查这云来客栈的底细? 如果郑家苏樱事前知道了这云来客栈老板和老板娘的身份实力,相信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在云来客栈对自己的堂弟动手。 谢小峰右手一抖,沾染的血滴滑落,手掌恢复莹润颜色。 怯弱女子惊呼一声,连忙扶住情郎,眼眸里满是泪水。 今日所发生种种之事,已经是将这位南方大门大户的深闺女子,给摧残的心力交瘁。 两人出门之前,郑家苏樱还给她大讲京城的繁华,向她描述他们将来会面对的美好生活,没想到刚刚踏入京城的地界,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描述中的美好化为泡影,连眼前的这人儿,眼见也要性命不保,让她如何不倍感凄凉? 苏樱走到谢小峰身边,神色关切道,“没事吧?” 谢小峰摇了摇头,“没事,只是没想到这郑家苏樱,拳法也这么厉害。” 直到此刻,场间的客人们才回过神来,满是震撼,这谢小山原来也是一位武功绝顶的高手! 文武双全? 不外如是。 而郑家苏樱的反应,也证明了他便是凶手无疑了。 看来这年轻人的推断,完全正确。 最开始为郑家苏樱叫好的几个年轻人,更是倍感羞愧,看上去大家的年纪也差不多,武功见识,怎么就差了那么多呢? 当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 其名为冯渺渺的怯弱女子将郑家苏樱半搂在怀里,神色哀伤,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 郑家苏樱默不作声。 冯渺渺当然知道为什么。 为了所谓的幸福?你知道我不在意的啊。 不多时,闻讯赶来的十余名带刀衙役赶到,收拾残局,先是将万念俱灰的郑家苏樱羁押上了囚车,并把郑家仁的尸体抬上担架。 而后领头的捕快爽朗一笑,拍了拍谢小峰肩膀,透露一股诱拐意味道,“小兄弟,有这等才能,不来我这儿做事便算浪费了,怎么样?保证过个三五年,当个从四品五品官是没问题的。” 谢小峰微微一笑,婉拒道,“多谢大人赏识,只是这家中已有差事傍身了,日后若有机会,一定前来投靠差爷。” 领头捕快神情一脸的遗憾,望向谢小峰的眼神,恨不得把他绑走一样,不过幸好这位而立之年的中年男子没有付诸行动,叹了声气道,“好吧,如果你改变主意了,只管来官邸找我。” 抱拳一拜,便匆匆离去了。 把酒言欢 此刻,事情算告一段落。 而场间不少看出谢小峰卓越不凡的客人们,连忙上前交谈,均想结交一番。 毕竟,这等人物,如蛰伏人间的蛟龙,他日必定一飞冲天,名扬世间。 事实上,谢小峰的名头,还不够响亮吗? 当然,在他们眼里,这是谢小山。 谢小峰不厌其烦,逐一交谈,差不多时,便称稍有不适,回房歇息,众人这才散去。 谢小峰与苏樱肩并肩沿着楼梯走上三楼。 不知不觉,已经对谢小峰滋生异样情绪的苏樱,将额前垂落的几根头发顺到耳后,轻声道,“冯渺渺怎么办?” 谢小峰想了想,“你给她安排一个住处吧,设法告知冯家过来领人。” 苏樱点了点头。 谢小峰在自己房间门前停下,缓缓道,“多加堤防阿呆,我怀疑郑家苏樱一事,绝非凑巧。” 苏樱问道,“是阿呆刻意所为?” 谢小峰说道,“只是猜测。” 苏樱问道,“用不用派人去跟踪他?” 谢小峰摇了摇头,“不用,此人轻功绝顶,极有可能是楚香帅,还是静观其变吧。” 苏樱甜甜一笑,说道,“好。” 然后,两人各自回到自己房间。 不多时,谢小峰的房间,阿呆不请自来。他神情潇洒地走入房内,对着谢小峰微微一笑,说道,“小山兄弟才智过人,武功更是超凡入圣,我想就算那名动天下的谢小峰亲临,也不过如此吧!说来你和那位神剑山庄少庄主不仅同姓,名字里都还带了一个“小”字,还真是巧啊。” 谢小峰心头凛然,自己当时随口杜撰的化名,欠缺考虑。 若被阿呆这种心思玲珑之人稍加推测,难免不会猜疑自己的真实身份。 不过此刻他却面不改,笑着道,“谢小峰谢少庄主成名已久,武功才智与在下更是天差地别,在下仰慕得很,一直苦于没有机会结交。只是听江湖传闻,他已死了,着实令人扼腕叹息啊。” 前半句倒是中听,后半句谢小峰着实当下和裆下很忧郁啊。 哪有人睁眼说自己死了的话,估计谢小峰算头一遭了。 阿呆重重叹了口气道,“谁说不是呢,早就听闻此人才智无双,武艺绝顶,只是这几年一直在关外,被大大小小琐事缠身,这次好不容易得了空,便马不停蹄赶回中原,想要去找那谢小峰把酒言欢,可惜,听到的却是神剑山庄覆灭的惨闻!” 谢小峰双眼微眯,这话前半句听着真是坦,才智无双,武艺绝顶,啧啧。 阿呆说道,“罢了罢了,事来而不惑,事去则不留,既然神剑山庄的事已经作古,咱们不提也罢!说来,我与小山兄弟你也算有缘吶,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咱二人喝上几杯?” 谢小峰笑道,“恭敬不如从命。” 阿呆对着门外用力拍了拍手掌,过不多时,店小二便端来四色小菜,两坛好酒。 那酒坛样式古朴,色泽古旧,不用想,里面所装,定是珍藏多年的佳酿。 阿呆随手取过一坛,拍开泥封,屋子里面立刻酒香四溢,仅仅闻上一闻,便让人如痴如醉。 谢小峰作为神剑山庄少庄主,好酒着实见过不少,但酒香如此醇厚的,确是仅见,忍不住赞道,“好酒,好酒!” 阿呆哈哈大笑道,“来来来,百年佳酿,美酒配英雄,皇帝老儿的日子,也不过如此。” 谢小峰用力嗅了嗅,确认这酒不是自己喝过的任何一种,问道,“此酒可有名字?” 阿呆说道,“谪仙酒,是百年前,家中一位长辈酿造,后遗书写道,百年后,由后人启窖,恰好有幸,轮到了我。” 谢小峰赞道,“好名,好酒,此酒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阿呆笑道,“看来小山兄弟也是酒中君子,同道中人啊。其实这酒原味与女儿红、花雕不相上下,只是放得够久,才有如此风味,任何东西放久了,总是韵味非凡。” 谢小峰点了点头,“说的极是。”当下取了酒盏,一人一个。 两人推杯换盏,肆意闲谈,从武林佚事到家国天下,从英雄豪杰到胭脂儿女,畅谈古今,棋逢对手。 开始两人还是以盏对饮,后来谈到酣畅处,觉得不过瘾,索性弃了碗盏,直接拍开另外一坛的泥封,每人一坛,大口大口畅饮起来。 直至日上三竿,阿呆才心满意足,步子蹒跚,摇摇晃晃回房小憩去了。 谢小峰感觉昏昏沉沉,那谪仙酒后劲可不小,犹如浪潮拍来,比寻常白酒还要厉害些。 便于此时,房门推开,沈一飞回来了。 “喝酒了?” 谢小峰嗯了声,说道,“有件事,需你去辛苦一下,帮我留意那阿呆的动静。” 沈一飞言简意赅道,“好!” 谢小峰着实坚持不了,躺床上便酣睡起来。 也正是有沈一飞在,他才敢在这种节骨眼上,与人喝个酩酊大醉。 而沈一飞坐在凳子上,神色平静,一如往日,重剑横于膝上,闭目养神。 时间消逝,转眼已日落西山,夜幕悄悄来临。 此刻皇城,各家各户齐齐掌灯,恭迎暮色到来。而晚上,皇城东面那条太安街,尤为繁荣,像是一个大集市,卖小吃,卖古玩,卖衣裳手巾,应有尽有,人流如织,嘈嘈杂杂。 太安街左侧,有一条河,河面上,漂浮上百只点着蜡烛的纸船,景色甚美。 忽然地,沈一飞出现在了此地,右脚脚尖轻点在一只纸船上,身形笔挺。 一头白发飘摇,吸引不少视线凝视,背负一柄阔剑,气势惊人,使得周遭人下意识避开。 沈一飞微微皱眉,他本是跟踪阿呆到此,但对方身法了得,一晃眼,便不见了。 深吸以口气,沈一飞仔细观察附近,凭借杀手直觉,确认一个方向,便径直赶了过去。 沿着这个方向直行,不多时,出了太安街,来到一处偏僻地带,此处多山丘树木,渺无人烟。 蓦然间,沈一飞听到有人谈话,他用树荫藏住了身形,小心翼翼行进,行不多远,便远远见到了两人。 左边那人正是刚刚消失的阿呆,右边一位中年人,面色白净,骸下无须,双眼极小,几乎眯成细缝。 负伤在身 白净中年人低声道,“只需将适才我说的几人杀了,便可还她一个自由。” 阿呆沉默了许久,道,“好,若你出尔反尔,只叫你生不如死。” 中年人笑道,“放心,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阿呆道,“你却并非君子。” 中年人笑了笑,并不在意,忽然问道,“没人跟踪你吧?” 阿呆冷冷道,“跟踪你还有可能,跟踪我嘛……。” 中年人显然知道他轻功极好,道,“那便好,时候不早了,告辞。”说罢,便纵身离去,隐入黑夜之中。 沈一飞暗道自己还是来晚了了一步,刚刚这两人交谈的内容,必是有甚多重要内容,可惜自己只听到了模棱两可的几句,根本得不到十分有用的信息。 便于沈一飞有些懊恼的这恍惚间,林子中的阿呆竟是不见了,沈一飞稍愣神,然后神情凝重,缓缓转身,见得阿呆站于身后,一脸微笑。 阿呆笑道,“白发铁剑,大名鼎鼎,今日一见,名不虚传。” 沈一飞冷冷道,“过奖,盗帅楚香帅的轻功,当今世上,想必鲜有人比肩。” 阿呆被人看出身份,并没有太生气,反而平静道,“非也,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沈一飞不置可否。 沈一飞拔出铁剑,向下一挥,剑风凌厉,淡淡道,“讨教一番足下轻功。” 阿呆笑了笑,“江湖上说,沈一飞最喜和别人过招,看来是真的。” “既然知道,还不出手?”沈一飞道。 阿呆道,“既然如此,那便点到为止,切莫伤了和气。” 嗤! 一剑刺来。 阿呆身形一动,堪堪避开。而那一剑刺中一株高树,将其拦腰折断。 阿呆大笑道,“好霸道的剑罡,好快的剑法。” 沈一飞深吸口气,抽剑回身,若雨点般,接连递出十余剑,剑剑凌厉,剑意冷冽。 阿呆丝毫不敢怠慢,神情凝重,脚下步伐诡异,身形如鬼魅,避开一剑又一剑。 沈一飞大喝一声,剑势骤变,犹似狂风骤雨,剑剑疯狂落下。 阿呆神色平静,看似闲庭信步,化解一剑接一剑,实则步步为营,稍有差池,便万劫不复。 沈一飞连连刺空,也是激起了好胜之心,喝道,“且看是你轻功快,还是我剑快。” 沈一飞一剑刺出,平平淡淡,毫不出奇,但阿呆神色一变,一退再退。 这一剑,包罗万象,犹如千百剑,齐齐刺出,避无可避。 阿呆沉声道,“这是——大千剑!” 佛道有言,天地有三千世界,小千世界,中千世界,大千世界。 大千世界,包罗万千天象,玄之又玄。 曾有一位佛教大师,悟此有感,创大千剑,名扬天下。 此剑一出,说不出的危机感,强烈充斥阿呆心间,只怕即刻便要刺穿自己咽喉。 明明说好点到为止,没想到这沈一飞一出招便使出了他的全力。 阿呆却忘了,点到为止是自己说的,阿呆并没有出口认同。 看来他也不能坐以待毙了,阿呆神色肃穆,后退时,后背近乎贴地,随手自地面抄起一颗石子,掷向左侧一株笔直高树,砸在树干,受到反力,往回弹来,径直砸向沈一飞太阳穴。 沈一飞急喝一声,石子于半空,如被一股无形之力挤压,嘭,骤然碎裂开来。 而这分神间,大千剑滴水不漏的攻势,显出一个破绽。 阿呆施展燕子三抄水,几个起伏,欺身而进,一掌印向沈一飞胸膛。 沈一飞抽剑而挡,掌印落于剑身之上,一道大力,沿着铁剑,汹涌而至,沈一飞急急退却几步。 这片刻之间,阿呆已经找出大千剑的破解之法,开始转守为攻了,不得不说,他真是个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 沈一飞白发长舞,如一尊魔头,杀意冲霄,剑气似长虹,直贯长空,震得树叶簌簌掉落。 沈一飞道,“好掌法。” 阿呆笑道,“好剑法。” 两人身形再次交错。 剑影摇晃,笼罩八方,却一剑也无法击中对手。 身法诡谲,犹如鬼魅,但对手剑法攻守兼备,难以欺身。 两人如此僵持不下,谁都奈何不了谁。 几百个回合后,两人分开,稍作喘息。 阿呆道,“今日已晚,择日再战,如何?” 沈一飞沉默了会儿,“好。” 阿呆正欲离去时,蓦然道,“我不是楚香帅。” 沈一飞一怔,然后点了点头。 阿呆笑了笑,纵身一跃,踩着林间枝桠离去了。 沈一飞一剑挥出,将剑入鞘,接着缓步隐入黑暗。 而他走后,方才二人比试的林子高树,其树干之上,无数道剑痕,齐齐浮现,大片大片的枝桠,簌簌掉落, 沿着来时的路,沈一飞回到云来客栈,回到房间中,谢小峰已醒了,见着前者回来,连忙坐起来问道,“一飞兄,怎么样?” 沈一飞咳嗽一声,嘴角溢出一抹血,随手擦去。 谢小峰大惊,连忙去了疗伤药,给沈一飞服下。 沈一飞武功极高,加上杀手本能,极极是机警,这世上能伤到他的人,可真是不多,怎么今晚竟然挂了彩? 不过细细一想,以沈一飞喜好与人较量的性子,打出伤势来也不算起来。 谢小峰扶他坐下,见他服下药后,并无大碍,心下轻松了几分,这才继续问道,“一飞兄,发生了什么情况?” 沈一飞神色凝重道,“我跟上了阿呆,他很强!” 当下,便将自己如何出门跟上阿呆,如何被他半路走脱,最后又在林中遇到他与白面中年人密谈,最后与他交手的事情,细细向谢小峰讲述了一边。 他知道谢小峰心思聪颖,智慧过人,自己只要讲得够详细,一些自己没有注意到的问题,他也能够分析出来。 谢小峰听他说完,半晌没有说话,沉吟良久之后,才象征性地问了一句,“一飞兄,你觉得那白面中年人,有没有可能是逍遥侯?” 沈一飞默默地没有说话,这是他的性格,也是一个杀手的原则,对于没有把握的事情,他从来不轻易开口。 多事之秋 谢小峰知道这一点,所以没有得到响应,也不会觉得尴尬。 事实上,那逍遥侯虽然名头颇为响亮,但行事诡秘,江湖上的大多数人,都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真正见过他真面目的人,少之又少。 对于他的面容,便是苏樱都未曾掌握,不过,沈一飞见过的此人相貌,倒与江湖传言的相差无几,极有可能真的是逍遥侯。 谢小峰思付,“阿呆与逍遥侯,是什么关系呢。那逍遥侯心思阴沉,行事狠辣,是那毒蛇一般的人物,江湖中人,避之不及;阿呆虽然也颇为神秘,但从行事来看,颇有侠义之风,并不是卑鄙下流之人,他们有怎么会搅在一起呢?” 想了会儿,实在没有什么头绪,便不再思索。 谢小峰见沈一飞嘴角再无鲜血溢出,心下安定,问道,“一飞兄,可好些了?” 同时,谢小峰凛然,当世,能击伤沈一飞者,屈指可数,没料到,阿呆竟如此厉害,如此看来,他是楚香帅的可能性,更大了。 沈一飞嗯了声,经过一番疗伤,痊愈大半了。 他平静道,“他也受伤了,剑气侵入五脏,处理不得当,必成废人。不过他竟能在我的大千剑下与我打成半斤八两,的确算得上绝顶高手了!” 谢小峰恍然,若不付出代价,便将沈一飞击伤,那才是骇人惊俗。 另一边,这是一间装潢华贵,极为奢华的房间。 房间内,以紫纹檀木为材质的床榻上坐着一男一女。 男子丰神如玉,极是俊朗,眉眼如画,正是阿呆。 而女子,却惊为天人,古人作过一首诗,借此形容女子,最是恰当。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这首诗,仿佛特意为她而作似得。 她,便是登顶胭脂榜五年,天下第一美人,鱼素素。 鱼素素玉指附于阿呆后背几处穴位,来回揉捏,神色满是焦虑。 鱼美人轻启朱唇,嗔道,“那人好生可恶,竟然伤了你,咱们将之赶出去吧。” 阿呆笑道,“来者是客,不必,而且只是切磋,小伤罢了,不足为虑。” 鱼素素冷笑道,“小伤?剑气入体,俱是凌厉,侵袭五脏,处理不当,后半辈子便废了。” 阿呆无奈道,“这不还没事么。” 鱼素素眼眸含情道,“有事就晚了。” 阿呆笑了笑,回身抱住这位担忧自己的女子,“我知道了,日后能不与人动手,便不动手。” “嗯,这还差不多!”鱼素素满意的点头。 天色已晚,两人相拥入睡,很安详,很幸福。 约是辰时,官府派遣八位衙役到来,各个骑着高马,腰悬尖刀,步入客栈时,龙行虎步,气势逼人。为首一人叫道,“管事何在?” 阿呆自后房连忙走来,应道,“大人,你们可来了,已等候多时。” 那人点头道,“昨日委实公事繁多,难以走开,对了,行凶之人没逃脱吧?” 阿呆笑道,“大人安心,那人已被我关押柴房,插翅也难逃走。” 那人道,“如此甚好,且带路罢,官府要事极多,需尽快赶回。” 阿呆道,“几位大人,这边请。” 当下,阿呆领几位衙役,一路来到后院柴房前,掏出钥匙,将门打开。 众人向内瞧去,却见郑家苏樱蜷缩于墙角,并有一股腥气,扑鼻而至。 阿呆惊道,“这,这人怎咬舌自尽了?” 八位衙役,为首那人,名叫祈元思,上前一番瞧看,眉心紧锁,继而长叹,道,“真是咬舌自尽。” 郑家苏樱已死多时,嘴里流下的血,都已干成血块。 其实,若谢小峰在场,率先想到的,必是阿呆为何一眼便知晓郑家苏樱,因咬舌自尽而死? 放在平时,八位衙役或许能想到,但这段日子,两位剑道宗师决战在即,大量武夫涌入皇城,使得官府方面,压力极是巨大,不然,也不会拖至今日才来。 阿呆叹道,“畏罪自杀吗?” 祁元思道,“结论不可妄断,将柴房封锁,不许任何人踏入后院。澄泽,且去请王先生过来,检验尸体。” 王先生,一位皇城极有名气的仵作,世代相传。 澄泽,祁元思的下属,一位神采十足的年轻人,此刻领命后,点头称是,便离去了。 阿呆轻揉眉心,低语道,“入秋了,还真是一个多事之秋。” 小半炷香后,名叫澄泽的年轻人赶回,稍作喘气,继而道,“王先生手底下有七八具尸体,需他检验,今日实在难以走开,估计只得明日了。” 祁元思嗯了声,叹道,“明日便明日吧。” 他极头疼,九月十五将至,各式毫无头绪的案件,日剧增加,都怪那两人,没事到紫禁城决战?不怕有来无回吗? 练剑的人,全是疯子。 然后,祁元思叮嘱阿呆,万不可让闲杂人等,进到后院柴房,以免破坏现场,反正天凉,尸体一时半会,不会腐坏。 不过依旧担心,祁元思留下了一人,监守此地,继而几人骑着高头大马,匆匆离去。 众人离去之后,阿呆将那衙役领入客栈一口的一种清净桌前坐下,吩咐一位伙计送上两碟小菜,一壶烧酒,让那位衙役慢慢享用。 那衙役却推辞道,“在下为看守现场而来,这公务在身,于此吃喝饮用,只怕多有不便吧!” 话是这么说,坐在凳子上的屁股,却没有移动半分的意思。 阿呆虽是江湖客,但与虞美人共同经营这云来客栈,也是多有年头,怎么会不明白这里头的道道? 说来这些官府中人,不论官职大小,最是做作。 明明是他想要的东西,还要假意推辞一番,把个名分赚得十足。 若有那不开眼的,把官爷推辞客套的话当了真,保准回头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阿呆对此早已司空见惯,当下笑着为那衙役倒上满满一盏酒,道,“差爷尽管放心,有您坐镇,还有哪个不开眼的敢打那柴房的主意不成?这大冷天的,差爷辛苦,喝杯酒暖暖胃,正好提神!” 皇宫鹰犬 那衙役给了阿呆一个大大的“小子上道”的眼神,呵呵笑道,“如此说来,这酒我喝得?” 阿呆笑道,“喝得喝得!这冷天喝热酒,最是合适不过!” 那衙役笑道,“有理有理!”当下再不客气,大吃大喝起来。 北方多风,虽仅入秋,却凉风冷冽,着实冻人。 阿呆笑道,“差爷慢用,我先走了。” 那衙役嘴里嚼着菜,含糊不清道,“请便请便。”咕咕噜噜一口酒下了肚。 …… 云来客栈甲天下,声名远扬,所以,生意从不会有惨淡一说,此刻日上三竿,早饭已过,中饭尚早,却一如往日,人满为患。 大堂一处偏僻角落,谢小峰、沈一飞围桌而坐,喝着小酒,吃着小菜。 因为谢小峰昨日喝醉了酒,沈一飞回来的晚,身上又带了上,所以起床才比往日晚了一些。 谢小峰轻声问道,“一飞兄,伤可好些?” “已痊愈十之八九,并无大碍。”沈一飞道。 谢小峰点了点头,为沈一飞倒上半盏清酒,道“那便好。” 便于此时,苏樱从二楼下来,身着一袭紫色流云长裙,极是曼妙,如紫蝶翩飞丛间,清丽而动人,脚步却有些匆忙。 “出事了。”苏樱走到两人所在的桌前,神情凝重道。 “怎么了?”谢小峰询问。 苏樱低声道,“郑家苏樱死了。” 谢小峰皱眉,道,“死了?怎么死的?” 苏樱道,“眼线来报,是咬舌自尽。” 谢小峰道,“没理由啊,虽然他的做法,确实歹毒狠辣,但郑家仁已死,郑家的家业,不得不交到他手上,以他的情况,只要不立刻上断头台,以郑家的底蕴,必定会多方活动,想方设法捞他出狱。他又何必急着自杀呢?” “不清楚。”苏樱摇头。 谢小峰问道,“一飞兄,你怎么看?” “人心难测,也许是自杀,也许是他杀。”沈一飞淡淡道。 苏樱抚额,这看法,等于没说,我们的一飞兄,在没有确切论断的时候,就是这个能尴尬死人的调调。 谢小峰眼眸一亮,道,“自杀还是他杀,若能见上一番尸体,便可知晓了。” 苏樱沉吟了会儿,道,“后院已被官府方面封锁,不过,并未严加把守,趁夜倒可溜入。” “好,就如此决定了。”谢小峰说道。 九月十五在即,按理说,谢小峰不应管这等闲事,可行走江湖多年,一如儿时说书先生所言,路见不见,拔刀相助,是为行侠仗义。 谢小峰想当一个大侠。 不然,万柳村一事,仅凭一封书信,若换作他人,只怕不会理会。 这亦是苏樱,为何将书信写于谢小峰,而非他人。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直觉告诉谢小峰,这事不像表面那般简单。 以郑家苏樱被自己揭穿阴谋后对自己怒下黑手的表现来看,他是渴望拼死一搏,换取一条生路的。 既然那时候斗志昂扬,险中求生,又怎么会在短短一夜之后,就自杀身亡了呢?这不是前后矛盾吗? 也许,与两位剑道宗师之战,有所牵扯。 酒饱饭足之后,谢小峰等人走出客栈,四下闲逛,勘察布防。 今日天气是入秋以来,难得的大晴天,湛蓝的天空如同海面,仿佛丝絮漂浮的白云,如同海面翻起的浪花,润红的骄阳,如同茫茫大海唯一的岛屿,如此景致,好不怡人。 庞大的皇城中心,存在一片殿宇,雄伟恢弘,富丽堂皇,俨然如同一座小城池,这,便是紫禁城。 沿着紫禁城外那条名为永乐的阔街,一直向外望来,已很少有平民百姓的踪影,大抵皆为达官显贵,或结伴而行,或乘坐车辇。 而永乐街两侧,是各式各样的店铺,或卖女衣,或卖丝绸,或卖糕点。 此地,是大人物们的地盘,寸土寸金,平民百姓怎会来得起? 绸缕坊,一家名气极大的衣坊,据传,当朝一品太师衣裳,便由此坊织造。 此刻,谢小峰、沈一飞、苏樱三人从其内走出,身后一位容姿不俗的女子俏脸堆满恭笑,说道,”三位客人慢走,下次再来。” 永乐街,是贵人们的专属区,亦算经济中心,为了融入其中,苏樱特意带二人来绸缕坊,为他们挑选一身锦缎华服,虽卖价不低,但按照苏樱说法,这是办公事,丐帮那边自会报销,所以,尽管挑贵的。 谢小峰换上一身名贵华服后,气质骤变,如一位富家子弟,一股子放荡不羁,风流倜傥,更添俊朗,行走于路上,引得不少大户千金侧目。 谢小峰一脸怪异,低声道,“原来丐帮这么有钱?啧啧,看来平日里我们真是看走眼了。” 苏樱说道,“还好,有钱的只是一部分,大多丐帮弟子,其实穷得饭都吃不上一口。 而且,无论哪个帮派,无论有钱没钱,只要是合力办一件事的时候,必定能凑出钱来,这就是人多的好处。” 谢小峰说道,“我倒觉得,丐帮弟子多好,无忧无虑的,什么事都不必想。” 苏樱笑道,“有兴趣加入丐帮?” 谢小峰咧嘴道,“考虑考虑。” 三人当下于永乐街闲逛,边走边看,时而指着某件衣裳议论,时而在饭馆内端坐喝茶。 一日光景,如此流逝,一转眼,已傍晚。 日垂西山,血红夕阳如一条血河,自天际奔腾而过,黄昏的暮色,愈渐浓郁,告示世人黑夜将至。 奔波一天的三人收获不算大,不过,已将紫禁城外隐秘的些许布防,给摸清了七七八八。 明面是禁军与锦衣卫配合,日夜巡查,暗面是皇宫豢养谍子鹰犬,监视各路高手。 整座皇城,处于高度严备状态。 这一点,不仅谢小峰,便是苏樱都疑惑,很是不解。 堂堂一国之君,吃饱了撑得大开城门,为自己徒增麻烦? 不过,那位世上最尊贵的大人物的想法,唯有他自己心知。 三人去太安街吃了一顿晚饭,感受一番此地繁华后,径直赶回客栈,中途,苏樱称有点事,匆匆离去了。 紫禁之战 而谢小峰、沈一飞二人隔着很远,便看到很多人将云来客栈围得水泄不通。 外头人声鼎沸,声势浩大。谢小峰上前询问,得知了一件使他震惊的事。 鱼素素死了! 天下第一美人,蝉联胭脂榜首位五年,力压世间千万女子的鱼素素,死了! 据说,死相极为凄惨,面部裂开,惨不忍睹,被发现时,几乎无人认出。 真乃红颜薄命啊。 难怪云来客栈门前会人潮耸动,难怪会人声鼎沸。 是的,鱼素素是天下第一美人,是高高在上仙女一般的人物,一般人根本高不可攀,但这并不妨碍她成为大众心目中的女神,并不妨碍她成为大多数男人藏在心灵深处的那份美好。 普通人可能并没有爱上这种天之骄女的资格,却有喜欢她的权利。 大家平时可能会把这份喜欢小心地藏在心里,但当心中的女神莫名暴毙之后,大家的情绪立刻爆发出来。 谢小峰虽然不是这众多粉丝中的一个,却也喃喃道“怎么会……死了呢?”。 鱼素素乃是阿呆身后的女人,本身就名气极高,阿呆又刚刚在一天前展示了恐怖的实力,到底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而且还是在这个十分关键的时候。 有些蹊跷,不对,是太过蹊跷。 谢小峰挤过人群,步入客栈,已有十余名带刀衙役,封锁此地。 看到前路不通,他又悄悄溜了出去,绕到客栈后面,从红砖堆砌成的高墙翻进去,小心翼翼地向后院缓步行去,不多时,便抵达了目的地。 谢小峰躲于一丛常叶青后,望向后院内。 只见阿呆与一名身披甲胄的武士站在场中,二人正在谈话。 二人身侧,有三副担架,盖有白布。而后院外,亦有十余名衙役把守。 因相距颇远,故那二人谈话的内容,谢小峰听之不清,刚考虑要不要在往前靠上一点,却见那说话中的二人突然大打出手,他立刻顿住身形,心想这是哪一出? 只消片刻,身披甲胄的武士便已败北,似那人极为气懑,命十余名衙役齐齐出手,团团围剿阿呆。 阿呆身法诡谲,在这群武功泛泛的衙役之间,忽左忽右,身影闪动,小半会儿,那十余人尽皆落败,倒于地面,哀嚎不已。 甲胄武士被阿呆一掌打得吐血,最后,落荒而逃。 然后,阿呆跪在地上,将脚畔那副担架的白布掀开,把那尸体抱在怀里,微微哭泣。 因角度关系,谢小峰只看到那尸体一头长发垂落,想来,该是鱼素素了。 谢小峰叹气,没想到,这天下第一美人真是死了。 他想起两句诗,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 又想到这世间之事,真是多有不平,自己的神剑山庄刚刚遭了劫难,初见阿呆时,只见这人神情潇洒,浪荡不羁。 想来该是神仙一样的人物,神仙一样的生活,没想到短短的两日之间,这人就失去了自己的最爱,落得肝肠寸断的下场。 可悲,可叹。 鱼素素是一个如烟花般绚烂的女子,绽放极尽光华后,泯于浓夜之中。 宛若流星,一闪而逝。 不知多少女子会庆幸,不知多少男子会惋惜。 云来客栈美人陨落的消息,虽然惊动了周围不少的武林豪客,但对于整个江湖而言,却算不上特别重大的事情。 现在整个江湖中最大的事情,非那一场决战莫属了。 想来也是鱼素素红颜薄命,若是陨落在其他时候,必定引来一场江湖的沉叹惋惜,可如今就这样风吹落叶一般飘然而过。 翌日,朝阳初升,映得整个东方一片金黄,那光芒经过紫禁城的红墙绿瓦琉璃顶反射之后,更显金光璀璨,富丽堂皇,新的一天,终于来临了。 而这一天,终究是不寻常的一天,终究是要载入整个江湖史册的一天。 所有从各处客栈涌上街头的人,个个精神抖索,虽然自己不是今天这场盛世的主角,但能够亲眼见证,那也是与有荣焉! 一大早,朝廷已经下了旨意,大开城门,迎接天下豪客入城,于月圆时刻,共同见证叶孤城与西门吹雪的巅峰对决。 而且对决所选择的地点,也让整个武林震动和激动——紫禁城之巅! 皇权的无上神威,此刻都愿意为两大顶尖高手作出小小的让步,可见不光是普通的江湖客,就连高高坐于九龙椅上的那位,对这场大战也是十分的在意,并且感兴趣。 否则,有胆敢登上紫禁城的,必定是千刀万剐,诛其九族。 城内的大街上人流如织,城外的江湖客还在不断涌入,正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可是今天,这些人大多数还真不是为了名利,而是为了见一场盛世,镶一场盛举! 当然,刚刚被涌入的城,是都城,而想要观赏紫禁城之战,还得再入一次城——皇城。 都城是人流的入口,皇城则是人流的集聚地,不过尚未到皇城门口,众人便感觉到了气氛的不一样。 从离皇城还有半里地的地方开始,便是十步一岗,五步一哨,戒备极为森严,更有成批成建制的禁军和锦衣卫,不停地来回巡查。 这帮江湖客虽然懒散惯了,此刻见到这偌大声势,也一个个乖乖打起精神,夹紧尾巴,老老实实地被引导进城,谁也不敢胡作非为。 皇城城门之上,高悬几颗尚带着血迹的头颅,十分扎眼。 天鹰王郑烈,铜臂拳缪韦,青山剑谢和…… 门外众人看得一阵哆嗦,这上面所悬的,哪位不是响当当的人物? 江湖中名声煊赫,结果呢? 不知道触犯了哪条王法,便身首异处,下场凄惨。 想来官府众人也看得通透,普通的说教在这群江湖客中可能没有太大的效果,那就来点实际的让他们亲眼见一见,保准好使。 果然,再看时,皇城城门开处,那帮江湖客个个噤若寒蝉,再不复往日嚣张模样。 红颜薄命 有来得早的,自然就有来得晚的。来得早的,已经观看了人头盛宴,乖乖入城,来得晚的,还在城外王道不宣的地方,吆五喝六。 云来客栈,刚刚送走了一批人,立刻迎来了下一波,丝毫没有因为郑家苏樱昨天的大闹和天下第一美人鱼素素今天的突然暴毙而因此人流减少,反而随着后面涌来的人越来越多,愈发热闹。 前几天到达的客人,多半是世家子弟或者是名门高手,是以行程宽裕,不急不缓,也就显得风度翩翩,气度不俗,今天来得这些,很明显是急匆匆来赶场子的江湖散客,或者是耽误了行程的武林忙人。 反正是因为时间急,风度什么的早就撇到了一边,嘈嘈杂杂,乱哄哄的一片,用鱼龙混杂来形容,再贴切不过。 当然,这里面也绝对不缺江湖好手,随随便便拉出一个,便有可能是某派掌门,或某堂堂主,武艺非凡。 曾有位文豪写过一句,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恩怨。 而云来客栈,各路人士云集,那摩擦自然是成串的来的。 比如,不久之前,就有两个江湖豪客,因为谁应该坐更靠近一桌女食客的桌子这样不着调的事情大打出手,不仅砸坏了不少桌椅,还把闻声赶来劝和的店小二痛殴一顿,打断肋骨数根。 便于此时,一位俊朗男子出现,将两人丢到街上,并把他们的钱袋给扣下,称,赔偿小店损失。 两人敢怒不敢言,他们连手,都打不过那人啊。 当日下午,两人请来了一位老者,气势昂扬的踏进客栈。 其中一人刚进大门,便高声叫道,“阿呆何在?还不快快滚出来叩见。” 阿呆低声抽泣着,泪水划过脸庞,一滴一滴,打湿了怀里倩人的秀发。 他悲愤,老天怎待她如此薄情? 犹记得,初次见到鱼素素时,纵使他都惊为天人。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 领如蝤蛴,齿如瓠犀。 螓首娥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瑰姿艳逸,仪静体闲。 柔情绰态,媚于语言 …… 这一句句字词,宛若前人特意为她而作。 如今世上,唯有她,才配得上这些言语加身。 古人诚不欺我,红颜薄命,红颜薄命啊。 阿呆心痛着,低语着,“素素,你放心,只叫我还有一口气在,便无任何人敢碰你。” 适才那名身披甲胄的武士,是实打实的官府中人,换了平时,还想着经营云来客栈的阿呆,必定会笑颜相待,但是今天,阿呆毫不客气地将他收拾了。 原因无他,就是那官差认为鱼素素死得蹊跷,他要将鱼素素的尸体带回官府,去找皇城里最专业的仵作进行验尸。但是阿呆却十分愤怒。 那官差看鱼素素的表情,明显跟看一只牲畜的尸体没什么区别啊! 他那冷冰冰的眼神,仿佛无时不刻不再提醒着阿呆,这就是一具死尸而已,跟其他的千万具尸体,没有任何区别。 可是在阿呆的眼里,那能是简单的一具尸体吗? 那是他最最挚爱的人啊,那是他的心头肉! 素素就算是死了,那也是天下最圣洁最美丽的女子,她的身体,岂能让其他的男子轻易碰触? 更怎么能让仵作那肮脏的刀损伤她的身体? 还有,还有跟在那官差身后的衙役,有几个人的眼里,明明露出了猥琐的光芒。 阿呆是真的愤怒,他恨不得将这些可恶的东西轰成渣渣! 可是他忍住了,他只是打伤了那官差,打断了那几个差役的几根肋骨。 因为他在不久前才刚刚答应过素素,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绝不轻易跟人动手了。 否则,自己受了伤,素素会心疼的。 但是,今天的这一架,素素是不会怪罪自己的吧,自己很克制的出手,没有伤了那些衙役的性命,素素应该会很欣慰吧! 可是,可是有什么用了,自己的素素,自己最心爱的素素,已经死了。 阿呆一拳轰在地上,将地面轰出一个坑来,他的右拳拳面上,满是鲜血,可是他视而不见,仰天嘶吼道,“是谁?是谁杀死了我的素素?” 泪水磅礴而下! 失去了素素,对他而言,便相当于失去了一切,这世界,忽然如同他的心一样,空洞了。但是有另一个样东西在他心间蔓延,那是仇恨。 他带血的右拳握得哥哥作响,不管是谁害死了素素,他都将找到那个人,他要将他千刀万剐! 也许,这辈子落的泪,都不如今日掉的多。 他将素素的身体抱得更紧,他能感觉到那身体上温度的流失,他渴望用自己的温度将那身体暖回来,可是,可能吗? 素素啊,素素。他把头深深的埋进素素的脖颈里,那里,有素素的芬芳,他要将那味道,永远记在心里。 谢小峰藏身常叶青后,此刻瞧得一幕幕,心有感慨万分,不知不觉间,湿了眼眶,也许,阿呆此刻的心情,与自己当初面对神剑山庄被灭门时,相差无几吧。 一个是杀妻之恨,一个是毁家之仇。 谢小峰突然有一种很异样的感觉,虽然只是一剎那,但是他感觉到他抓住了些什么。 当时神剑山庄的突遭大难,也是那样的出人意料,几乎是在大家都认为不可能的时候,就那样突兀的出现了。 为此,他的父亲谢观应和他自己,还分别为自己的疏忽而惭愧自责过,可是后来证明,整个事情根本偶然发生,而是蓄谋已久的阴谋。 那么,现在了? 在皇权赫赫的都城外,在名满天下的云来客栈里,在紫禁城巅峰之战的前夕,天下第一美人鱼素素,被人杀害了! 这会是偶然吗?不,绝对不是,这是一个阴谋! 与上次的阴谋相比,一个是天下第一庄,一个是天下第一美人,一个针对的是剑客谢小峰,一个针对的很有可能是盗帅楚香帅! 阿呆紧紧抱住鱼素素,喃喃道,“素素,算算时日,老胡今日该到了,说好的,你亲自下厨,做一桌好菜,让我俩好好叙旧,你这个骗子,也对,向来都是君子一言快马一鞭,哪有女子一言驷马难追之理,但你是鱼素素,天下第一美人,鲜衣怒马,把酒当歌,哪样没做过……你不该食言的。” 杀意澎湃 言罢,只听闻低低抽泣,与秋日的夜风,化作一起,飘向了远方。 苟延残喘的夕阳,终于没入西山,暮色肆无忌惮的笼罩这片世间。 入夜了,天色暗了下来,没有白天的热闹繁华,隐去了人来人往,像是在掩盖着什么。 月色也比往日朦胧,云多了,自然就忽明忽暗,将这本不明显的月光衬得更加诡异。 是的,没错,也许月色朦胧会美,但这时的却没有那种氛围,可能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吧,让人心事重重,疑神疑鬼。 家家户户,一如往日,掌起明灯,却没有了更多的言语,大多都是早早吃饭便洗洗睡了,希望迎来一个更好的明天。 谢小峰短望着夜色,心中满是疑惑,明天,明天又是怎样,算了,罢了。叹了声,寻思,鱼素素之死,必有蹊跷,眼下阿呆情绪不稳,还是自己一人去抓一名衙役询问罢。 当下,谢小峰向后退去,轻手轻脚,沿着原路,刚跃过高墙,不想顿见沈一飞,早已候于此处,向其使了个眼神,后者示意,二人又回到客栈前。 此刻,客栈内衙役已退走,堂间生意没有被其所影响,依旧大火,而对于大多人而言,鱼素素的离世,除了扼腕叹息,并无不同,反倒成了饭后谈资的话题。 既衙役已退走,谢小峰略微可惜,眼下只好四下打听,正巧邻桌几位小生在细声谈论着此事,便询问邻桌一人,问道,“兄台,可知鱼素素,因何而死吗?” 那人认得谢小峰,这一身公子哥的打扮,总有一把不知藏在何处的折扇,加上昨日铁口直断案件真相,着实使他极为佩服,登时略一思索,道,“我也是道听途说,鱼素素之死,好像是她去碰了一具尸体,不知怎的,惨叫连连,脸部骤时裂开,鲜血长流,然后倒地咽气,一命呜呼,据说,那名值守的衙役,被吓得不轻。” 一边说还一边露出恐怖的表情,像是亲眼看到一番,同桌的其他人也纷纷点头。 谢小峰一怔,道,“如此邪乎?” 那人喝了一口茶,叹道,“可不是嘛。” 另一桌人,听得二人谈话,侧目而来,故意压低声音,像怕被人听到一样道,“莫不是鱼素素过于美丽,惹来了天罚?” 那人哼了声,摆了摆手,不懈道,“无稽之谈,你小子,少扯这些,小心吃牢饭,自先祖开朝,神鬼一说,早已杜绝。” 另一个人骤时噤声,回到了自己的桌子。 谢小峰想了想问道,“兄台,你可知晓,鱼美人碰了谁的尸体?” 那人一手点了点额头,过了一会儿道,“却是不知,具体属实,掌柜应是清楚。” 谢小峰拱手道,“好的,多谢了。” 沈一飞蓦然道,“这等闲事,何须管之?” 如今,庞大的皇城,已是龙潭虎穴,更有逍遥侯虎视眈眈,不容半点差池,不然,必落得万劫不复的下场。 谢小峰,已身负灭门之仇,竟有闲心管这些与他不相干之事。 沈一飞叹气,这才是谢小峰啊。 若论天下千万武夫,当真无愧对于“侠”之一字者,唯谢小峰是也。 但若非如此,堂堂白发铁剑,名声以血与骨,累积而起的沈一飞,会听命于他人? 谢小峰不一样。 总而言之,他与众不同,沈一飞说不出个所以然,但真心实意,由衷钦佩他啊。 “我这管闲事的毛病,一时半会,改不掉了。”谢小峰微微一笑,眼中似是苦涩,却更多的是一种洒脱,豪气。 沈一飞说道,“改不掉,便不要改了。” “好。”谢小峰拿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便于此时,极为诡异的是,犹有一道微风,不合常理的自堂间飘过,卷来一缕冷意。 然后,众人目瞪口呆,惊骇不已。 客栈掌柜,阿呆,蓦然出现于堂间。 那道微风,便是他。 世上竟有人之轻功,疾如风? 谢小峰脸色凝重,自阿呆身上,感受到澎湃杀意,扑面而至。 此刻,他极度危险。 “都……给我出去。”阿呆冷漠道,不带一丝情感,他眼神冰冷,缓缓扫视堂间众人。 但凡被他眼光扫过之人,无不胆战心惊,如坠冰窟。 他如同一头蛮兽,暴戾而可怕。 顿时,不少人起身,放下酒钱,连忙退出客栈。 与此同时,一些实力强横之辈,却冷笑连连,丝毫不动,如无其事的吃着桌上的饭菜,根本不把阿呆当回事。 事实上,这些人是刚到皇城不久,平日间,在各自地盘,嚣张跋扈,免不了目中无人,实质上井底之蛙而已。 若这些人见识过昨日,阿呆出手的一幕幕的话,恐怕会为此刻举动而后悔。 阿呆看着这些人,平淡道,“三息之内,若不滚,我来帮你们。” “三。” “二。” 一位体魄强健,手持一口钢刀的壮汉呸了一口,骤然起身,刀尖直指,骂道,“去你娘的……” 最后一字话音刚落下,此人只觉眼前一花,然后,一股热流直冲天际,喷涌而出,觉得无法呼吸困难,原来,是他的鼻梁直接被硬生生打碎,流血长流。 这位壮汉一声惨叫,继而怒吼一声,神情狰狞,抄起钢刀,向阿呆周身骤然斩去,但是仅仅往前跨出两步,便轰然倒地。 阿呆未动,但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柄剑。 剑尖在滴血。 那位壮汉的咽喉被一剑穿过。 顿时,满堂寂静。 阿呆只说了一个字,“滚。” 堂间一些原本不知天高地厚之人,登时连滚带爬,账都未结。逃出了客栈。 当他们站在大街上时,竟然有种劫后余生之觉。 那名已死的壮汉,不少人认识,是东北那边一位凶名煊赫的刀客,一手裂山刀,大开大合,不知多少高手死于刀下,在这人面前却过不了一招。 他们可不认为自己会比他厉害多少。 “你们留下。”阿呆说道。 已半只脚跨过门坎的谢小峰收回了脚,缓缓转身,平静望着他。 兵刃相见 阿呆身躯之上充斥的澎湃杀意,十之八九直指他这里而来。 来者不善。 阿呆面无表情道,“你杀了素素。” 谢小峰一怔,随即神色认真道,“这等玩笑万不可乱开,在下与鱼姑娘素未谋面,为何杀她?” 阿呆平静道,“这个问题,我也想知道,素素从不与人结仇,你为何杀她?” 谢小峰缓缓上前走了几步,“大丈夫敢作敢当,若人是我杀的,有何不敢承认?可是鱼姑娘之死,的确与我无关。” 阿呆突然厉声道,“因你是白莲教的邪人,你是逍遥侯派遣来的,亏我相信他,认为他不会做任何出格行为,我已答应他为他杀了那几人,他为何出尔反尔?为何?!” 谢小峰正欲开口解释时,突然脸色骤变,感觉不对,身形陡然向后疾退。 适才站立之处,一柄长剑贯穿而过,眨眼间将客栈阔气恢弘的大门,一剑斩为两半。 沈一飞眼神一凝,好凌厉的剑。 “身法不错,不过无济于事,纳命来!” 阿呆一声长喝,持剑直奔谢小峰。 阿呆轻功当世仅有,与之比肩者,半手可数。 他的剑法,与之轻功一般,讲究一个快。 刚听到剑起手的声响,剑便已到了身前。 谢小峰左避右闪,许多次险象还生,一袭青衫被割出了好些条口子。 “接剑!” 一柄长剑当空掷来,谢小峰纵身一跃,将之握在了手中。 沈一飞并未取来佛光剑,毕竟众目睽睽,一旦佛光剑现身,那么他二人身份,便呼之欲出了,所以,只是寻来一柄普通长剑。 一剑在手,谢小峰气势骤然一变,如鱼得水,如蛟过龙门,再应对阿呆起来,全在拿捏之中,局势顷刻间就回转。 神剑山庄,自是以剑闻名天下。 五岳剑派,传承源远流长,底蕴深厚。 但依旧不及后起之秀的神剑山庄。 神剑山庄,剑之一道,独树一帜,玄妙无比,已如仙家剑术。 谢小峰一剑刺出,浑身气势汇聚剑尖一点,散发的剑气,极其可怕,凌厉无匹。 客栈外众人已相距甚远,却依旧能感受到那一剑,冰冷的剑意,不由胆战心惊,满腔恐惧。 阿呆神色如常,一样以一剑抵之。 两柄相同质地的长剑,截然不同的两股剑气,轰然对击。 顿时,如同有一股无形气浪,扩散开来,两人周遭桌椅齐齐破裂,宛若被无数道剑气切割。 如此场景,俱是骇人。 从所未见,从所未闻。 咔嚓! 突然,一声清脆破碎声蓦响。 一柄剑刃断掉了。 阿呆的剑。 谢小峰略胜一筹。 阿呆缓缓长吐一口气,掂着手中的剑柄,看了下剑再看向谢小峰,“你让我想起一个人。” 谢小峰一样换了口新气,问道,“谁?” 阿呆并未作答,但嘴唇翕动,无声说了三个字。 谢小峰。 谢小峰一样嘴唇张合,无声说了三个字。 楚香帅。 阿呆并未矢口否认,算是承认自己就是楚香帅。 谢小峰一样没有回答默认了自己的身份。 事实上,在某些方面,两人共同点很多。 但天公不作美,两人却已兵刃相见。 谢小峰微微一笑,问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身份已经水落石出的楚香帅平静道,“一如你这样的人,世上怎会有两个?直觉告诉我,你就是他。” 谢小峰重重叹了口气,“你的直觉不灵光。” 楚香帅语气平淡道,”但你确实是他。” 谢小峰认真道,“可人不是我杀的。” 楚香帅遗憾道,“我倒宁愿相信不是,可只有你有机会。” 谢小峰道,“好,就算人是我杀的,动机呢?” 楚香帅道,“这是逍遥侯的意思。” 谢小峰冷笑一声,“你觉得我听命于他?” 楚香帅道,“是的。” 谢小峰神情冷漠道,“神剑山庄几百条人命,一日之间,尽皆死绝,而这一切,拜逍遥侯所赐,我怎么可能会听命于他?” 楚香帅微微低垂眼帘,缓缓道,“世事难料。” 谢小峰点了点头,“好,无需多说,既然如此,用实力说话吧。” 楚香帅嗯了一声,“正合我意。” 谢小峰突然道,“剑已断,你可再去寻一件兵刃。” 楚香帅微微一笑,潇洒地抛去手中残留的剑柄,“不必,万物皆可为我所用。” 谢小峰说了一个好字,将手中长剑横举,双指并拢,贴于剑尖之上。 这是一招剑法的起手式。 很慢。 如同一位垂暮老人,颤颤巍巍持着拐杖向你走来。 但是,楚香帅眼眸一闪,神情极为凝重,浑身气机骤然提起,严阵以待。 这一剑,破绽百出的起手式,竟令得这位成名已久的盗帅,感到了一抹寒意。 正是因为破绽太多,随处都可出击,反而不能掉以轻心。 而寒意,有时代表死意。 谢小峰这一剑极慢,不过沉淀已久的剑意、剑势,却澎湃无匹,宛若大海汹涌,势不可当,犹似火山沸腾,焚尽天下的一切。 这如同一个蓄势的过程。 楚香帅并未将其打断,不是不愿,是不能。 他心知,这一剑一旦施开,不出剑,不会停,中途阻止,不仅阻止不了,反而会加强它的气势。 然后,仿佛有一道极轻的“哧”蓦响。 一剑骤出。 起手式极慢,但出剑却极快,若闪电,瞬息便已到楚香帅近前。 剑尖直指咽喉。 楚香帅瞳孔骤缩,这一剑委实太快,无论剑意或者剑势,均已升华极致,放眼当今天下,能接下者,恐是寥寥无几。 这一剑之锋芒,所向披靡,有无敌之势。 楚香帅身形飘忽,急向后退,手掌一抓,一把木筷在手。 然后,以木筷作飞剑,一根接一根,自手中甩出,与那一剑相击。 一瞬间,十余根木筷化为齑粉。 那一剑之势好不锐减依旧如脱缰野马,一发不可收拾。 直勾勾刺向咽喉。 楚香帅微微一笑,身向后仰,险之又险,长剑径直从面前掠过,虽然躲过了这剑,但剑势话剑气为刃,在脸上留下了一条细缝,剎那间便红了,剑气消失,带了的还有一捋黑发。 绝顶高手 不想,剑至人也至。 谢小峰一掌向下拍去,劲力十足,将地面硬生生拍为碎屑,扬起了阵阵尘埃。 尘埃落地,清楚了身影,两人均未动,霎时安静得只能听见呼吸声。 一剑、一掌,楚香帅避之锋芒,巧妙接下了,却也留下了印记,谢小峰果然名不虚传。 楚香帅身形一晃,沿着地面滑动,人已立于一丈开外了。 谢小峰起身收剑,道,“好轻功,若仅用以躲,未免侮辱一身功夫。” 楚香帅道,“如你所愿。” 盗帅夜留香,威名震八方。 这两句评语,并非尔尔。 他出手了,翩若惊鸿,矫若游龙,寻常人根本无法捕捉他的踪影。 快,快,快! 楚香帅诠释了这个字的正解。 他一掌轻飘飘挥出,谢小峰一掌对之,刚欲还手,着实无法看清他的身影,无法捕捉,好几剑落于空处。 众所周知,楚香帅以绝顶轻功,名扬天下,当今身法能与他比肩之人,屈指可数。 谢小峰的剑法很快,却快不过楚香帅。 往往后者刚从原地消失,前者便已经一剑刺出,虽然结果都是刺空,但后者却无法近身。 楚香帅的意愿是以身法速度,速战速决。 不过,谢小峰似乎发觉了这点,高手过招往往胜败在于细节,他的剑舞着一套奇异剑法,并未有杀伐剑气,反而注重防守,将周身滴水不漏的护住。 如同一个剑阵。 一个人的剑阵。 楚香帅若硬闯,必定会付诸沉重的代价。 与方才他避之锋芒,巧妙化解谢小峰极致一剑,有异曲同工之妙。 两人如此这般,一人进攻,另一人便防守,是怕打上一年半载,都见不得会分出胜负。 倘若白发铁剑加入战局,与谢小峰连手对抗于他,那么一代盗帅楚香帅,唯有逃之夭夭。 不过,沈一飞是孤傲的,岂会做出以多欺少之举? 更何况,他也相信谢小峰不会输,再者谢小峰也不允许任何人插手他与楚香帅的战斗。 这场顶尖之战,只属于他二人。 楚香帅身形飘忽,宛如魅影,一招一式,接连使出,均被抵御下来,看似他已落了下风,奈何不得对手半分。 事实呢? 楚香帅之所以名扬天下,不仅是他的轻功绝顶,而且他足智多谋,观察入微,接二连三试探谢小峰,他已看出那套剑法的破绽。 当今世上,没有完美的招式。 楚香帅抄起一根木筷,屈指一弹,如化一道箭矢,直奔剑法之中。 谢小峰滴水不漏的剑法,没能抵住那根脆弱的木筷。 剑法已破。 楚香帅身化残影,欺身而进,一瞬息,打出了九掌。 这九掌,内力雄厚,各自击向谢小峰周身。 谢小峰冷哼,骤提气机,身向后撤,一气刺出九剑。 楚香帅脸色一变,急忙收回掌力,身形一跃,便与谢小峰拉开一丈。 “你很厉害,若生死拼杀,也许死的人是我。”楚香帅道。 “非要如此吗?你我二人相见如故,便不能坐一起喝酒?”谢小峰长吁短叹,神情惋惜。 楚香帅道,“坐一起喝酒当然能,若你没有杀害素素的话。” 谢小峰正色道,“人不是我杀的,谢某问心无愧。” 楚香帅仍不相信,“偌大客栈,只有你有动机。” 谢小峰气愤道,“既是如此,岂非只要这客栈死人,便都是谢某所为?” 楚香帅道,“看证据。” 谢小峰道,“鱼美人之死,有证据指向我?” 楚香帅摇头道,“没有。” 顿了顿,续道,“有些时候,杀人不需要证据的。” 谢小峰笑道,“那一定不是我。” 楚香帅冷冷道,“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事实上,鱼素素之死,对楚香帅打击极大,使他往日的冷静,彻底凌乱。 若他仔细思索,便会发现,实际上,谢小峰根本没时间杀害鱼素素。 也就是没有作案时间。 “不可理喻。”谢小峰也有了怒气,冷声道。 当即,二人身影交错,再次交手。 谢小峰不再防守,而是进攻,递出的每一剑,剑气凌厉,杀气浩瀚。 一剑光寒十九洲。 他的剑,锋芒无匹。 放眼江湖,谁能抵御如此剑法? 哪怕楚香帅也不敢硬悍。 楚香帅轻功之高,绝无仅有,他是一个风中的精灵,身形飘忽不定,时而出现在谢小峰面前,时而出现谢小峰身后。 谢小峰的每一剑都不能击中他,而楚香帅的每一掌也无法落下。 两人都是当今绝顶高手,这样的对决百年难得一见,客栈外众人瞧得两人决斗,不禁屏气凝神,怕是打扰,也想从中学得一招半式,也好将来对自己的习武有所帮助。 他们只知道一人叫阿呆,一人叫谢小山。 光凭两人这一身功夫,足以独步江湖,笑傲群雄。 场间,两人的决斗,已进入忘我境界,仿佛眼里只有对手。 无论桌椅,还是柱子,在二人眼里,都是妨碍决斗的东西,一剑而过,一掌而落,这些东西通通毁掉。 客栈的大厅,已被两人拆得稀巴烂。 接着,两人打上二楼,一路而过,一片狼藉。 这是要将客栈拆掉? 两人已打了一炷香了,都奈何不了对方。 现在比拼的,只有内力了,看谁的内力先消耗完。 与此同时,皇城外一条偏僻的小径,落满了木叶,路两边只剩下光秃的枝干,弥漫萧索。 一匹快马狂奔而过,掀起了初秋的落叶,叶当然随风而动,风停了,叶止,还是叶出,也可能变了,可谁有能辨得出诸多的落叶,落叶归根,如此便是好的。 马上骑着一个人。 他有一双又大又亮的双眼。 他的腰间挎着一只酒囊。 他是胡花子。 他骑着快马来得快去得也快,顷刻间便没入浓夜之中。 …… 云来客栈。 被称作甲天下的这间客栈,此刻已毁掉大半,摇摇欲坠,不断地发出吱呀声,似在哭诉衷肠,不是从栋梁落下尘屑,似要坍塌。 很难想象,这是由两位武道宗师造成的。 蓄势待发 客栈内,两人已打上三楼,不,已经不能再用楼字形容,因为此刻已经不能称作是楼了。 楼梯一半有,一半无,还挂着悬空的断木,楼板也尽是窟窿。 准确的说,他们上了三楼的高度,踏着残存的木板借力而斗。 谢小峰双眼一闪,手中长剑一记甩出,直奔楚香帅。 楚香帅轻而易举躲过,正是这个时候,谢小峰撞开一扇门,冲了进去,从床榻上取出了一柄剑。 佛光剑前名邪光剑。 出鞘的剎那,如有一道清啸骤响,伴着一道寒光。 楚香帅面色一变,他自然认出了这是何剑。 此剑之名,恐怕江湖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当年凶名可是极其煊赫。 不知多少武林高手,横死此剑之下。 昔年,一场动辄血流成河的夺剑之争,足以成为历史的一笔。 最终,夺得佛光剑的谢小峰,名扬天下。 若说一剑在手的谢小峰,如鱼得水,如蛟过龙门。 那么佛光剑在手的谢小峰,如握仙剑,如有神助。 佛光剑,已是他的生命一部分,两者相辅相成。 此刻,谢小峰功力直线上升,整个气势都加倍增长,如果谢小峰是一,佛光剑也是一,那么他们两个加起来,绝非一加一那么简单。 楚香帅深吸口气,心中暗道不妙,只怕自己会死于此剑之下啊。 不过,为了给素素报仇,死又何妨? 便在这时,客栈外,一匹快马奔来,急急停下,马上之人高声道,“兄弟,在不在啊,我来了。” 马乃好马,高有五尺,鬓毛墨黑,为关外一种名黑金的马,日行千里,不在话下。 马背上的人,高有八尺,身形魁梧,体魄强健,气血充沛,一看便知是一位练家子。 此刻,那人翻身下马,不把马栓起,将其晾于街上,也不怕他人牵了去。 而后挤过人群,来到前方,瞧着客栈破破烂烂,神情一怔,不明所以,当下询问旁人。 那人瞧得胡花子如此健硕,气宇不凡,隐隐约约,有一股莫大气魄滚滚扑面,暗暗心惊,斟酌言语道,“具体情形,我也仅知大概,据说,此店掌柜夫人遭遇杀害,此刻,掌柜正与凶手激斗,可惜,已看不到二人了。” 胡花子一听,脸色一变,惊呼一声,脚掌骤踏地面,身形如一发箭矢直奔堂间。 蓦然,剑光满天,剑气横溢,一柄剑陡刺而来,径指咽喉,剑势之快,当世少有。 顷刻之间,胡花子若一座山峰,急急停步,腰间一扭,已将此剑避去,继而欺身而进,浑厚掌力,一掌击出,隐有虎啸长吟,着实惊人。 此掌之力,至刚至阳,所含劲道,足以击碎头骨,若命中胸膛,不死即残。 沈一飞一剑落空,不慌不乱,眼看那一掌将临,神色平静,眼眸冷淡,亦是一掌击出,与之相迎,砰一声闷响,二人直直倒退十余步,所踏脚印,深陷地面,好生惊人。 街上众人,无不是为之吃惊,动心骇目。 沈一飞甩了一朵漂亮剑花,剑入鞘内,一头白发,无风自动,盛气凌人,道,“止步。” 胡花子一笑,神色淡然,眼眸微眯,细细端详沈一飞,接下他一掌之人,当世少有,眼下此人,着实不凡,乃是劲敌,当下冷笑一声,道,“若不呢?” 沈一飞道,“死。” 胡花子裂开了嘴,道,“本人有一毛病,一向喜欢找死,望阁下能满足。” 沈一飞呵了一声,道,“尽力而为。”胡花子笑道,“如此甚好。” 气氛微妙,剑拔弩张,二人均在蓄势,打量对手,高手过招,往往一招之内,即可分下胜负。 二人在寻找对方破绽,希翼一招制敌,但谈何容易,二人皆是顶尖武夫,一身武学,夺造化,通虚实,败走太难。 虽然双方都有所保留,且底牌不止一张,可谁又会轻易地使出最后的手段? 用了就预示着自己已经是黔驴技穷,还有什么好比,在气势上就输了。 高手过招气势有时倒是关键。 而街上众人,其中不乏高手,屏气凝神,目不转睛地盯着,希翼自二人交手中,偷师一招半式,若顿悟些许,裨益甚多啊。 突然,自楼上掠来二人,各自落于沈一飞、胡花子身畔,一人青衫素衣,虽然有些凌乱,却不失公子风度,另一位则落地无声,如蜻蜓点水般。二人正是谢小峰、楚香帅。 二人而至,打破了剑拔弩张的气氛。 胡花子一喜,忙道,“可来了。” 楚香帅长吐口气,调节内息,道,“常言千里迢迢,自关外到皇城,岂止千里,辛苦了。” 胡花子道,“怎这么说,见外了啊。” 楚香帅面容微笑,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胡花子四处展望,咦道,“素素妹子呢?” 楚香帅眼眸一暗,哀道,“死了。”胡花子一惊,叫道,“怎般会死啊?” 楚香帅脸色一冷,看向谢小峰道,“奸人所害。” 胡花子眼眸之中,杀机骤闪,道,“何人所为?” 楚香帅无声道了三字,胡花子深吸口气,也望向谢小峰,冷声道,“是你吧。” 谢小峰叹了口气,点点头道,“是我。” 胡花子冷冷道,“很好。” 谢小峰,摆了摆手中的佛光剑,然后指向胡花子,道,“一点不好。” 胡花子冷笑道,“将死,的确一点不好。” 谢小峰又收回了手中的剑,找了张残存算完整的桌椅,坐了下来,指指桌上摆叹道,“坐下来,喝喝酒,把误会解开,岂非更好?”说罢还喝了口酒。 胡花子拿起酒摇了摇,闻了下瓶口,舔着嘴唇道,“不好,我喜欢美酒,常请人喝酒,常有人请我喝酒,唯独你不行。”接着就放下了酒瓶。 谢小峰接了过来遗憾道,“可惜。” 胡花子狞笑,叫道,“是可惜,你的头颅,我将用作酒杯,祭奠素素妹子,在天之灵,你的肉身,我将剁成肉沫,制成包子,丢去喂狗。” 并肩作战 谢小峰笑道,“如此甚好,甚好。” 胡花子问道,“为何?” 谢小峰微笑不减,反而有兴趣高起之势,道,“幸好不是人吃我的肉,不然,定要拉肚子,拉到吐,砸烂你的招牌哩。” 胡花子愣了愣,笑道,“有趣,可惜,依旧改变不了,你的命运。” 谢小峰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淡然道,“是无法改变,我的命运,我掌握,谁可改变?” 胡花子呵了声,已不作口舌之争了。 楚香帅朝着胡花子轻声道,“天色已晚,动手吧,趁着破晓前,将这二人斩杀,祭奠素素。” 胡花子轻嗯了声,双手一握,骨节噼里啪啦,清脆作响,此乃外劲,登峰造极一种体现,一手之力,摧金断玉,不在话下。 沈一飞身为剑客,竟未拔剑,而是两手对捏,骨节亦作响,若爆竹炸动,着实骇人。 两人还未开展,又在前奏的气势上进行了比拼,结果显而易知,伯仲之间,看来动手是在所难免的,刀子底下见真功夫。 胡花子脸色一凝,随即松开了紧握的双手,却丝毫没有放松警惕,坦然道,“有趣,有趣。”沈一飞默不作声,亦松了手指,但神色孤傲,盛气凌人。 这样的比斗已经没有继续下去的意义,双方都知道接下来的才能一辩雌雄。 楚香帅身形一晃,已从街上,取来一柄好剑,剑锋斜指,虽与胡花子并立,仍有一种一人的感觉,他一人就是一个天地,一个世界,好不潇洒。 谢小峰低垂眼帘,剑负身后,衣衫无风自动,一脸平静,气机缓和,若春风习习,使满堂秋意,尽皆消匿,好不写意风流。 此刻他也是孤傲的,天地为我一人,是的,现在他的心中就只自己一人而已。 一如前文所言,二人本就极像,共同点极多,如能握手言和,坐下喝酒侃谈,岂非妙事? 怎奈,世间妙事千万,但如意的,几何之有? 生于这偌大江湖,自是身不由己,无奈,又之奈何。 至此,四人对峙,气氛僵硬,肃杀满堂,已到不死不休之地。 街上众人,屏气凝神,大气不敢出,双眼不敢眨,不是不想动,而是这四人的气势犹如大山压倒一般,让人难以呼吸,紧迫感油然而生,内心甚是惶恐。 胆小者已是大汗淋漓,下一刻就能晕倒,更有甚者屎尿气流,惹来周围人的一阵唏嘘,偶有高手,也是如临大敌,这矛头虽不是针对自己,却有种被锁定了的感觉,不得不谨慎应对,甚至暗中运功抵抗,深怕稍有不慎,命丧于此,岂不是可惜。 绣花针,落地可闻。 仿佛那太安街,以繁荣盛名,此刻亦安静,静待四人不可避之的一战。 哧! 两柄剑同时刺出,寒光一闪,剑气横溢,满堂四溅。 叮! 剑尖相迎,如有一道涟漪扩散,席卷八方,尘土飞扬。 谢小峰、楚香帅二人已战作一起。 二人剑法精妙,时而温和,极具艺术,如惊鸿舞剑。时而冷冽,极具肃杀,如金戈铮铮。 两种自相矛盾的剑法意境,水乳交融,别具一番韵味,使人瞧上一眼,动心骇目。 咔嚓! 蓦然,一柄剑破裂,径直折断。不用想,自然是楚香帅的剑,寻常之物岂能与佛光剑比之。 楚香帅骤时后撤,身形一晃,已掠入街外,先将断剑物归原主,继而取来一口钢刀,刀长四尺,重抵十斤,常人难以掌握,他却挥动自如,刀光骤寒八方,舞刀片刻,熟悉之后已是一刀当头斩下。 谢小峰气势如虹,持剑迎击,剑光如霜冻九州。 刀与剑对决,刀锋与剑刃相击,火花迸溅,气流若狂风席卷,飞尘漫天掀起。 谢小峰高声喝道,“好刀法。” 楚香帅冷漠道,“万物皆可为我所用。”说罢,提刀迎面而上,似乎不想与谢小峰多些言语。 二人一来一去,一招一式,应接不暇,好生绝伦。 街外众人,瞧得目眩神迷,心神震撼,不能自己,两位宗师之战,十余年难一遇,百年难得一见,如今撞到,乃三生有幸啊。 就算自己不能有所收获,今后与人谈起此事也是一脸骄傲。 常人可曾见得。 胡花子眼眸放光,扭了转脖颈,骨头脆响,继而先发制人,一拳而已,向前轰出,毫无保留之意,气势不凡。 沈一飞风轻云淡,白发长飘,以硬制硬,一样一拳迎击。 砰! 两拳瞬息对击,二人闷哼一声,身子微颤,而脚下地面,竟已下陷。 可见,二人外劲功夫,当世罕有,已抵登峰造极,碎金裂石,易如反掌。 胡花子脸色一凝,不信得看下自己的拳头,疑惑道,“天生神力?” 他自小修习拳法,以及肉身功夫,于他十六岁时,一拳之力,已可打死一头牛,如今已而立,一手之力,捏碎金玉,有何难之。 但沈一飞……竟接下了他一招,着实厉害,有些难以接受,甚为吃惊。 沈一飞微笑,比划着自己的拳头道,“没吃饭?挠痒痒似的。” 胡花子失笑,道,“好好好。” 登即,手上气力陡涨,沈一飞一颤,已有后撤迹象。 沈一飞眼眸一凝,浑身气血沸腾,隐有啸声长吟,骤时,身躯如山,若一尊明王,纹丝不动,任由胡花子如何使力,他自岿然不动。 胡花子脸色一变,起手一掌,沈一飞不退反进一掌迎之。 砰! 这一次,依旧势均力敌,僵持不下。 看似是平手,都没有赢对面一招半式,不过,胡花子知晓,自己败了。 一直以来,无论对手有何等手段,自己一力破万法,通通击败。 可如今,眼前此人天生神力,不在自己之下,且,他背负铁剑,定是善使剑者,然而背上的剑一直未动,若一旦拔剑,自己必败无疑。 奇怪的是他……是谁? 自己在江湖闯荡多年,未曾见过,也没听说过,有这么一位神奇的少年,而且年纪轻轻就这么厉害,不应该啊。 笑泯恩仇 胡花子沉默半响,才道,“你很强,我自创一拳,若你可接下,我认输。” 沈一飞面不改色道,“好。” 二人登时分开。 胡花子深吸口气,双目怒睁,气力凝于一手,而后,一拳击出。 这一拳,极慢,慢到哪怕孩童,都可躲去。 不知为何,沈一飞神色骤凝,严阵以待,如这一拳,极具恐怖。 拳头已到近前,无形之中,一道罡风陡起,吹拂沈一飞一头白发。 沈一飞面部有刺痛感,这来势汹汹,气势凌厉,让人后怕。 沈一飞若失神,一动不动,任由那一拳,将落于头颅之上。 街外,众人屏气凝神,不少人已从这一拳内,瞧出端倪,不禁从头凉到脚。 这一拳,可怕,拳势若西斜残阳,暮气极重,或者,死气极重。 死亡一拳。 携带的,唯一死字而已。 沈一飞虽然厉害……可能接下吗? 激斗中的谢小峰、楚香帅二人被这拳意吸引,已住手,望向他二人,心神不定。 虽阵营不同,此时两人脑中却有着同样的想法,究竟……能接下吗? 谢小峰自是希望沈一飞能接下,而楚香帅则反对,然而两人都有着同样的疑惑。 谢小峰了解沈一飞,清楚沈一飞,但这拳意着实厉害,换作自己来接,也拿捏不好。 楚香帅则相信胡花子的拳法,已经练到了拳意,可沈一飞到底有多厉害,还是不清楚,看看自己的对手谢小峰,能与他一起的人,岂会简单,且此刻谢小峰面无表情,琢磨不透,所以楚香帅也没有肯定的答案。 终于,拳头已离沈一飞头颅,仅一寸。 蓦然,有一道急促之声骤响。 声音极短。 谢小峰听清了。 这是金属的摩擦之声,携带些许嗡嗡回荡。 这是剑出鞘时,独有之声。 然后,一道剑光冰寒,一闪而逝。 接着,一柄剑直指胡花子咽喉,仅差半寸,即可刺入血肉。 而拳头,止于沈一飞头颅前一寸处,不再前行。 入夜过后,夜色沉淀了一天的繁琐,随之,秋意甚浓,秋寒甚冽,秋风甚重。 时间——虚无缥缈、若流沙般的存在,仿佛已凝固、静止。 许久,许久,胡花子低头,眼眸一暗,喃道,“我败了。” 沈一飞淡淡一笑,将剑入鞘,道,“不,其实,是我败了。” 胡花子一怔,问道,“你?” 沈一飞点头,道,“我用了剑。” 是的,若非如此,他必死无疑。 那一拳,蕴含死亡之意,有去无回,这是自信,对手已死,何需回来再来一击。 此等拳意,如来自地府一般,极为可怖,当今天下,有几人可接? 若不拔剑,沈一飞下场——头颅,瞬息之间,即可炸裂,如那熟透西瓜,一掌拍碎时的模样。 他是杀手,准许败,不可死。 活着,能杀更多人。 所以,不得不拔剑。 无论胡花子,或者沈一飞,二人均为孤傲之辈,此刻认败,无疑是自信心的一种质疑。 不过,二人既是争着认败,已证明,二人已服气对方了。 否则,怎会如此呢。 胡花子松开拳头,垂下手臂,一时神色复杂,不知如何开口,毕竟,他剑下已留情,饶了自己一命。 试问,当时情况下,若他不拔剑,自己是否会手下留情呢? 不敢想,一想,胡花子就一阵后怕。 不知不觉,他已将沈一飞,当作至交好友了。 说起来,万事本就如此奇妙,先前杀气冷冽,要置对方于死地,此刻,竟担忧起对方来。 胡花子,不愧是胡花子。 胡花子深吸口气,道,“谢谢。” 沈一飞平静道,“不必。” 他一头白头飘摇,眸子漆黑而深邃,配合神色孤傲,无疑更添几许神秘,他已不像杀手,身上弥漫迷雾,氤氲流转,像坠落人间的天人,透露一股孑立意味,寂寥而萧索。 不知在他身上,发生过怎样一段故事。 胡花子已放下杀心,道,“敢问尊姓大名?” 沈一飞无声道了三字,胡花子一顿恍然,眼眸放亮,一脸久仰已久的神色。 沈一飞—— 其实胡花子早就猜到了。 毕竟江湖之中能拥有一柄大剑,和一头白发之人,除了沈一飞还有谁? 胡花子收回思绪,冲着这个名字,它在江湖之中的名声,大嫂被杀这事必有蹊跷,应该仔细追查一下,或许该收回最开始的话,此人值得结交一番,当下豪爽地问道,“能否结交一番?” 沈一飞冷漠道,“不必。” 胡花子一脸遗憾,却没有放弃,仍抱着希望,指指酒杯道,“能否一起喝一杯?” 沈一飞似乎有点可惜,但不是很明显道,“我不喜喝酒。” “额。”胡花子显然没有料到这沈一飞竟然不会喝酒,不免有些尴尬,搓了搓自己粗糙的手掌,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沈一飞顿了顿,却突然改口道,“今日可破例一次。” 胡花子神色一喜,如孩童一般走了几步,却不知道如果谢小峰在此,听到沈一飞这样说,眼珠子都能瞪出来,定不敢置信,他问道,“哪儿的酒好喝?” 沈一飞沉吟片刻,喝酒这事自己从不擅长,没喝过,并不代表不知道,如果他没有记错,众人说的地方好像是,“醉乡楼。” 胡花子点头,道,“你带路。” 沈一飞肯定道,“我带路。” 胡花子嘴角一斜,似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道,“你带钱。” 沈一飞不假思索道,“我带……”随即微怔了下,沈一飞斩钉截铁道,“你带钱。” 胡花子骤时大笑,前仰后合。 人生何处无相逢,相逢一笑泯恩仇。 不外如是? 不外如是。 谢小峰脸携笑意,胡花子、沈一飞二人言和,他为之高兴。 与此同时,他淡淡一笑,望向楚香帅,收回了手中的剑道,“还打下去吗?” 楚香帅神色一黯,散去已经凝聚的劲道道,“已无必要了。” 咣当,手里的钢刀一松,掉在了地上,一如他那颗沉入深渊的心。 谢小峰一脸认真,凝视他,道,“尺素姑娘之死,并非我所为。” 为情所困 楚香帅默不作声,显然依旧坚持己见。 胡花子见提到了此事,也是低沉,叹了声气,问道,“调查清楚了吗?” 楚香帅沉默,缓缓摇头,目光无神,现在没有什么能提起自己的兴趣。 胡花子长吁,道,“一向冷静的你,怎也会这般欠缺考虑呢?” 稍顿片刻,继续道,“尺素妹子的死,我觉得另有蹊跷。” 胡花子性子豪爽,举止粗犷,但心思细腻,此刻略一思索后,已察觉鱼素素的死,多半并非谢小峰二人所为。 至少,应把事情调查清楚,再作结论。 楚香帅嗯了一声,垂着头,骤时深深的疲惫,如万丈浪涛,拍打他似蕉叶的身子。 鱼素素一死,对他的打击,显而易见,已足以将他摧毁。 佳人已去,挂念也随之升起,难道真的是自古红颜多薄命? 人生难得红颜一知己,心中万念俱灰都为过。 不管如何,心头的佳人已逝,此刻的他,已不想深究谁将她杀害,他已累,想寻一个安静之地,躺着,一睡不起,仅此而已。 醒着,脑海中就不断浮现出尺素的身影,那么迷人,那么令人向往。 多想爱惜她多一点,假如自己能再多花点时间陪她,现在也不会这样,心中涌起无限懊悔,无能为力的自己,连谁杀的都不知道,大醉一场? 可能吧,醉的时候就忘了,可惜借酒消愁愁更愁,醒了更加痛苦,如果能一直沉睡下去,就不回去想,或许还能在梦中懈钩她,再续今生今世的缘。 “你们在干什么?” 蓦然,一道娇喝骤起,径直传来。 然后,万草丛中,一枝独艳的花直掠而至,落于客栈堂间。 正是苏樱。 街外众人,一片哗然。 这女子轻功轻灵,宛若夜之精灵,优美,雅气,赏心悦目。 而楚香帅的轻功,仿佛身化清风,身形一晃间,根本无法捕捉他的身影。 试问,你能抓住风吗?答案当然时间否定的。 二人的轻功,截然不同,各有千秋。 夜色朦胧,堂间并未掌灯,清冷的月光似有了安排一般,倾洒而来,落于苏樱身上,让本有些清平的苏樱平添几许冷感。 她容貌可赞,肌肤如琼枝玉叶,身姿婀娜,玲珑有致,曲线优美,当得起沉鱼落雁四字。 活脱脱一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苏樱讥笑一声,“便是打算关门大吉,也不至于将客栈拆掉吧?” 她声线轻灵,极是耐听,若百灵鸟开嗓启唇,婉转而鸣,让人难以忘却。 “你也胡闹。”苏樱美眸一冷,望向谢小峰时,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谢小峰苦笑,他晓得苏樱意思,担心大于责怪之意。如今形势复杂,皇城内眼线众多,若是他被盯上,便不妙了。 无论做什么,都会畏手畏脚。 至少,九月十五之前,不可暴露身份。 可是,自己也是被逼无奈,无他之法,若是能有更好的方法,自己有则能出此下策。 楚香帅找上门来,他总不能愣着不动,任由对方将他大卸八块吧。 谢小峰身上,肩负着血海深仇,未报此仇之前,他绝不可死,况且还是被冤枉的,就更不能。 “什么情况,给我细细道来。”苏樱说道。 当即,谢小峰娓娓而言,把事情来龙去脉,尽皆不漏的道出,苏樱偶有不清楚的地方,再加询问,谢小峰又将各处再细细道出,一旁的沈一飞,话虽不多,却也会补上一两句。 听完,苏樱轻叹一声,鱼素素死得可惜,她是个可怜女子,怎奈,一生短暂,若烟花一般,转瞬即逝,她的出现和结束真如昙花一现,惊艳而令人惋惜。 不过,至少她璀璨过,辉煌过,有人记住了她的美,她的柔,九泉之下,她应可以安心。 不觉间,苏樱心绪惋惜、后悔,没能和她相识,成为一种遗憾。 接着,苏樱看向楚香帅,美眸一瞪,进行数落,道,“楚大公子,都称你聪明过人,我倒觉得你糊涂,这么明显,人怎会是小峰杀的,总之,我信任他。” 谢小峰感激一笑,无论何时、何地、身处何位,得到别人的信任,总是一件幸事。 而且,这些天相处,对于苏樱,他心底,有些异样情绪。 说不清,道不明。 剪不断,理还乱。 胡花子见苏樱这么说自己的兄弟,虽然知道对,可还是有点不舒服,随即问道,“那凶手应是谁?” 苏樱微微一笑,转向谢小峰“关于这件事,想必小峰公子,已迫不及待了。” 谢小峰点了点头,“去看看尸体。” 楚香帅原先在谢小峰和苏樱交谈事情原委之际并未说话,此刻却突然道,“对不起。” 谢小峰一怔,会心一笑,“这个凶手,我保证将之揪出来。” 事不宜迟,三人当即动身,去往后院。 而街外众人,一脸惊愕,怎么突然不打了,都未看过瘾呢。 顿时,不少人欲跟上去,看个究竟,说不定什么时候他们又会大打出手,这种大事不闲多,人总是有种不满足和好奇的心,而往往也是这个害了人。 哧! 就在这时,一柄剑横空斩来,落于地面。 咔嚓! 坚硬的青石地,一条平整光滑的豁口,径直裂开。 沈一飞神色冰冷,眼眸平淡,道,“越此线者,格杀勿论。” 众人寒蝉若噤,脊骨发寒,刚抬起的脚,已然放下。 此人剑法,端的是刚猛,一剑,竟将青石砖给斩开裂隙,俱是可怕啊。 当即,无人再敢上前。 沈一飞神色冷漠,转身前去后院,而众人面面相觑,轻叹一声,心中虽有不甘,甚是想继续看下去,迫于无奈,命当然是最重要的,当下只得四下散开,若再遇上这样的大事,不知要等到何时咯。 夜色已深,所幸的是,临近十五,明月趋于圆润,月光皎洁,万物皆如镀银般莹亮,谢小峰几人来到后院,借着这月光足以辨清事物。 柴房前,两具担架并列,盖于尸体上的白布,在这皓月之下却极是刺目。 掩人耳目 楚香帅神色哀伤,长叹了口气将左侧那具担架白布掀开,众人放眼瞧去,顿时,倒吸冷气。 皮开肉绽! 这四字足以形容她了。 见得她脸部血肉,绽开一道道裂痕,宛若一只打碎掉瓷瓶,后以一些手段黏合一起,虽然勉强能看出形态,然俱是可怖。 这是鱼素素? 已经认不出了,毫无本来的姿颜。 整张脸,已是血肉模糊,面目全非,若是她还活着,见着自己这张脸,只怕生不如死,任谁都无法接受这种事实。 有时,死了,反而该觉得庆幸。 谢小峰俯下身子,仔细瞧着鱼素素,蓦然发现,她的头骨,都崩开一丝丝裂痕,这…… 众所周知,人体最属头骨坚硬了,瞧着她头骨的裂开的痕迹,不像重物敲击造成,而像以掌力,一掌击碎。 放眼当今武林,能一掌击碎头骨者,且碎裂的痕迹,如此分散者,半手可数啊。 暂且不论这些,谢小峰眼眸一凝,见着鱼素素脸色微青,凝固的血,色泽是一种近乎黑色的紫。 毒? 谢小峰思绪流转,倘若她是被人一掌击碎头骨而死,为何还会下毒于她? 反之,倘若她是中毒而死,那杀害她之人,为何多此一举,还要一掌击碎她的头骨呢? 又或者想掩人耳目,故意让人捉摸不透,善用毒、掌者就那么些人,凶手要栽赃嫁祸? 谢小峰仅凭这些还揣测不出什么,说道,“楚兄,劳烦你看看鱼姑娘身上,可有何奇怪之物。” 楚香帅依言在鱼素素身上翻找起来,可惜并未发现什么。 谢小峰沉吟片刻,说道,“各位,附近找找。” 众人点头,倒也未问找什么,当即行动起来。 不多时,苏樱有了发现,她在角落发现了一个瓶子。 瓶子不大,一只手恰好握住,瓶身有着花纹,底色是墨绿。 谢小峰接过瓶子,没有瓶塞,看起来像被人打开过,而发现瓶子的地方,有一块区域是潮湿的,不过,最引起注目的是,这块区域竟然下塌了不少。 如被人用一种重物,在此处狠狠砸了一下。 沈一飞突然道,“并非人为,是自然下陷。”很快否定了大家一致的想法。 自然下陷? 谢小峰脑海中,闪过一抹灵光。 “导致这块区域潮湿的,是这瓶子里的水,这水,一定有问题。” 就在这时,楚香帅身形一晃,离开了后院,片刻后,他提着一只叫鸡而回。 楚香帅见大家看自己一脸疑惑的样子,竟提着一只鸡,于是道,“让这鸡,吃一些这块区域的泥土。” 谢小峰眼眸一亮,知其用意,立马将鸡拎着,不知使了什么手法,鸡喙骤时大开,然后,把其按在泥土上,顿时,这只叫鸡吃了一大口泥土。 忽然,这只叫鸡浑身颤抖,不停哀叫。 嘭! 这只叫鸡骤然炸开,漫天的鸡毛鸡血,淅淅沥沥。 得亏在场之人皆是高手中的高手,不然毫无防备的,些许被这鸡弄得一身狼狈。 沈一飞破天荒瞳孔一缩,语气不自然地说了四字。 “天一神水!” 苏樱诧异,问道,“天一神水,此乃何物?” 沈一飞,一介杀手之王,冷血无情,临危不乱。 天一神水四字,却使他脸色一变,极不自在。由此可见,天一神水,定是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谢小峰眉心一锁,细细思索,付道,“天一神水,似有耳闻,却始终记不起。” 胡花子久居关外,鲜到中原,天一神水,他也未曾听闻。 楚香帅略一沉吟,蓦然,脸色一变,瞳孔一紧,惊道“天一神水,莫非是那一滴之重,逾越千斤的毒水?” 沈一飞点头,“正是。” 楚香帅道,“天一神水,无色无味,据悉,自雨露中提取,一滴之重,相抵三百桶水,常人吞服一滴,顿即,浑身绽裂而死,乃是毒性最烈的毒药。” 谢小峰、苏樱、胡花子三人脸色一变,天一神水,如此可怕? 沈一飞娓娓道,“此瓶内原本所装,应该是天一神水,然后,瓶塞不知为何打开,天一神水洒漏,落于这片区域,所以,使得此地下陷一截。” 楚香帅点点头附和道,“八九不离十了。” 谢小峰思付片刻,有些头绪,于是道,“既是如此,鱼姑娘死因,我大概晓得些许了。” 楚香帅忙道,“谢兄,望速速告知,若是真的如你所说,在下十分感激,欠你一个人情。” 谢小峰道,“鱼姑娘,是因吞服了天一神水,从而惨死。” 楚香帅脸色惨白,喃喃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苏樱仍有不解,问道,“有一点不解,鱼姑娘,为何会吞服天一神水?” 天一神水,盛于瓶内,小瓶精致,摹刻了花纹,美妙绝伦,制工也是巧夺天工,明眼人一瞧即知,此瓶不凡,瓶内之物只怕也非凡品,若是常物用这瓶子装,何止浪费,所以一般人岂会不顾三七二十一,吞服瓶内之水? 更遑论,一如鱼素素这等女子,容颜倾城,绝世无双,自也是极聪颖,会愚笨的吞服来路不明的水? 谢小峰思索片刻,“也许,她遭受了胁迫。” 苏樱道,“谁够资格,胁迫鱼姑娘?” 谢小峰笑了笑,自信说道,“谁都有资格,只要掌握了她的把柄。” 楚香帅顿随即否定道,“不会,素素生性善良,淳朴至极,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怎会有把柄落入他人之手。” 谢小峰道,“那可不一定,你确定乃至肯定吗?用性命担保。” 楚香帅默然,被这么一问,倒是不确信了,虽然与鱼素素相识已久,也了解很多,可自己又不是时刻在身边,而且相识之前的事,自己也不是很清楚,或许指不定就在这些时间内发生了什么。 谢小峰道,“天一神水,应是别人给他的,楚兄,你可知近几日,鱼姑娘与谁有来往吗?” 楚香帅叹了口气,摇摇头“没有,素素一直与我一起。” 一生为剑 谢小峰眉心一锁,付道,“这便奇怪了。”蓦然,眸子一亮,“有,有一人或许有机会给她。”说着,大步流星,走到另一具担架前,掀起白布,正是郑家苏樱尸首。 苏樱美眸一闪,微诧道,“你的意思是……” 谢小峰道,“天一神水,是郑家苏樱给她的。” 苏樱惊讶道,“怎么会?” 谢小峰一笑,顿即于郑家苏樱周身,摸索而起,蓦然地,自他怀里,取出一只麻布而制的锦囊,打开后,里面有一张陈旧的纸张。 取出纸张,将之徐徐平铺,纸上,画着一个人。 一个外状奇异的人。 虎头龙足,蟒目蛟眉。 沈一飞双眸一亮,若两柄利剑,“鬼母!” 纸上所画,正是鬼母,与昔日,沈一飞、谢小峰二人,于张家枯井下,所见着的邪像,一模一样。 苏樱疑问,“鬼母?” 谢小峰长吐口气,“真是鬼母。”顿即,他又解释,“鬼母,传说中,可产鬼,一产十鬼,朝产之,暮食之,乃至邪至恶的荒神。” 苏樱听完,秀眉一蹙,“虎毒尚且不食子,这鬼母以子作食,当真邪恶至极,怎配称神。” 谢小峰安慰道,“传说罢了,作不得真,而且就算是神也是邪神。”话锋一转,他眼眸一凝,道,“只是这郑家苏樱身上,怎会有鬼母画像?”蓦然,他咦了声,“瞧这儿,鬼母手中,捧着一个东西,是瓶子,与我们寻得的瓶子,极其相似。” 众人举目望来,果不其然,鬼母双手作供奉状,托着一只小瓶,彰显这小瓶,卓然不凡。 谢小峰沉吟道,“难道,鬼母与天一神水,有什么联系?” 楚香帅略一思索,蓦然道,“我曾翻阅一部神鬼之说的典籍,其内道,鬼母产子,以神水沐浴身子,鬼母食子,以神水洗去怨念,而神水源于天一池,所以,神水又称天一神水。” 沈一飞道,“我也想起来了,约是三十年前,武林有一门派,名为鬼母宗。”话锋一转,语气略带凝重,他续道,“鬼母宗,信奉鬼母,天一神水,乃该宗圣物,不知为何,后武林诸多门派,携手并起,讨伐鬼母宗,一夜而已,偌大的一个宗门,血流成河。” 谢小峰点头,这桩足以载入史书之事,他听长辈提过,此刻思付少顷,他有一个推论,已成形了。 谢小峰缓缓道,“郑家苏樱,应该是白莲教徒,他被我们擒住后,逍遥侯担心我们有所发现,便设法将他杀害,杀人灭口。”稍顿,他望向楚香帅,道,“楚兄,方才你为何说我是逍遥侯派来的?” 楚香帅坦然道,“昨夜我见过一人,你想必已知是谁。” 谢小峰道,“逍遥侯。” 楚香帅道,“不错,你可知他找我何事?” 谢小峰无奈道,“不知。” 楚香帅道,“他叫我杀两个人。” 谢小峰神色一凝,稍作思虑,道,“西门吹雪、叶孤城?” 楚香帅道,“正是。”顿即感慨一声,“谢兄之才智,当世无人所及啊。” 谢小峰笑着,“廖赞了。”又问道,“楚兄人中之龙,逍遥侯怎能命令你呢。” 楚香帅有些无奈道,“我若不答允,素素会死。” 谢小峰叹了口气,“懂了。” 苏樱不禁问道,“可逍遥侯为何出尔反尔,依旧杀害了鱼姑娘?” 至此,鱼素素死因,已明了,多半是逍遥侯所为。 谢小峰眼神一黯,此刻,所有的疑问似乎都好解释了:“因我等行踪估计已被逍遥侯知晓,为防楚香帅与我们合作,他杀害了鱼姑娘,栽赃于我,好叫我们来个鱼死网破,他坐收渔利。” 归根结底,鱼素素依旧因他而死。 楚香帅微笑,拍了拍谢小峰的肩膀,安慰着说:“莫多想了,我不怪你,素素也不会怪的,人一生,活过一遭,既是爱过,恨过,欣赏了百态风景,死了,又会留下什么遗憾呢?” 谢小峰轻嗯了声。 苏樱蓦然又问,“逍遥侯为何要杀西门吹雪与叶孤城?” 谢小峰道,“这二人武功,已独步天下,试问天下,谁可抵挡二人锋芒?” 苏樱问道,“你。” 谢小峰忙摇了摇手,看向天际,感叹道,“我不行,我练的是人间剑,那二人练的可是天上剑,我虽有心追求,却无力做到。” 楚香帅深有体会,道,“所谓太上忘情,登临绝巅,不外如是。” 谢小峰点头,道,“正是,这二人抛弃七情六欲,仅为剑生,仅为剑活,我是剑,剑是我,当真已成世上,最冷血,最无情之人,也成了很多人望而兴叹的剑人,他们的剑也成了人剑,人同意为仁,但却毫无仁意,只有剑意。” 苏樱一知半解。 谢小峰继续道,“所以,这二人武功,已近乎天下无敌,逍遥侯除去这二人,是为了白莲教扩张,铲除绊脚石。” 苏樱恍然,秀眉舒展,“原来如此。”倏忽,本就聪颖的她,想到一种可能,“此次的紫禁一战,莫非是一盘局?” 谢小峰已看破她心中所思,叹了口气,“两位剑神决战紫禁之巅,届时,定然有无数高手涌至,若把所有人一网打尽,江湖将一蹶不振。” 楚香帅道,“到那时,谁可阻挡逍遥侯?谁可阻挡白莲教?” 听得二人的分析,苏樱、沈一飞、胡花子三人的心,如跌落巨大深渊,感受一阵莫大恐惧。 谢小峰道,“而皇上,估计已被逍遥侯说通,指不定还会暗中派遣人手,协助逍遥侯。” 胡花子不禁问道,“这又是为何?” 楚香帅叹了口气,无力道,“侠以武乱禁,为了长久治安,武林高手少一批,他的江山岂不更稳了?帝王将心,江山唯一,还有什么比自己的江山社稷更重要的,其他的在皇上眼中不过蝼蚁,可有可无,岂会在乎这等人的生死。” 谢小峰点头应道,“正是此理。” 顿即,五人不禁沉默,被楚香帅的话所说动,都有所感触,却又无可奈何。 大战在即 一轮圆月高悬挂,无风云也动,光华清冷,偶从云系间落下,洒落人间,是上天的赏赐,黑夜中给了光,给了指引,夜风微拂,爱抚着沉睡着的花草万物,带着凉意直冲云霄,将它的赏赐,回赠回去。 谢小峰脸色一笑,“不多想,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楚兄,鱼姑娘遗体,择一个良辰吉日,下葬了吧。” 楚香帅情绪低落,“正需如此。” 谢小峰道,”客栈是鱼姑娘心血,总不能不开下去,明日请人来修理好。” 楚香帅道,“是的。” 蓦然,一位店小二走来,神色慌乱,直直叫道,“不好了,掌柜,死人了。” 楚香帅眉心一皱,“慢慢说。” 店小二见这么多人在场,深吸口气,”掌柜,你们走后,来了几位官府大人。” 楚香帅问道,”来做什么的?” 店小二道,“他们来找人。” 楚香帅道,“找谁。” 店小二略一回忆,“叫什么札木合的。” 楚香帅稍作思索,“我记得,他是前些日子住店的,好像是龟兹部的一位王爷。” 店小二忙道,“是的,就是那位客人。” 楚香帅道,“然后呢?”不知为何,他心头骤跳了下,像有什么事要发生,肯定不会是好事就对了。 店小二深吸口气,咽下了口唾沫,一字一顿道,“死了。” 楚香帅脸色一变,“死了?” 店小二道,“正是,死在房间内,连同他的几位下属。” 一旁,静静倾听的谢小峰,听得龟兹部王爷札木合死了,略一思索之下,已想到了一种可能。 那就是有人准备栽赃于它们。 而且毒害堂堂一位王爷,这罪名,可不小啊,若是真是落实到自己等人的头上,免不了一死,这还是轻的,株连九族也说不定。 谢小峰十三岁时仗剑走江湖,这些年下来,或多或少听说过札木合的事迹。 身为龟兹部现任王爷,不仅仅足智多谋,而且一手刀法,冠绝武林。 他及冠之年,自创一招无影神刀,无形无影,出神入化,凭此被誉为中原第一刀法宗师。 所以,他的武功之高,不必多说。 正因如此,放眼望遍当今武林,有谁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刺杀札木合?而且还带着一些手下,都是武林高手。 西门吹雪? 叶孤城? 不行,他们二人都不行,而且大战在即,两人又怎会来杀人,甚是无趣,也没意义。 以鲜血与白骨累积声誉的沈一飞,号称杀手之王,同样不行。 除非用毒! 可是札木合内力之深厚,如同江河般汹涌,什么毒能够将其毒死?就算是诸如鹤顶红之类的剧毒,都会被他惊人的感知力给察觉。 有了,除非天一神水! 一瞬间而已,谢小峰已经把此事的来龙去脉,尽皆推理而出,他相信事情真相,八九不离十了。 所以,幕后真凶是逍遥侯。 可逍遥侯为何这么做? 为了栽赃嫁祸污蔑。 札木合是一位王爷,论身份与地位的高度,虽然不如以大明国姓为前缀的藩王,可是无论如何,王爷这两个字,有时候象征的意义,非比寻常。 若是杀王爷这件事,露出马脚被圣上发现,原来的合作又该如何?除非他有绝对的把握。 试问,堂堂一位王爷,莫名其妙横死在了云来客栈,所引动的浪潮得多么波涛汹涌? 楚香帅,绝对逃脱不了干系。 而谢小峰等人,估计也会被拉下水。 谢小峰双眸一冷,心中暗道,逍遥侯,还真是小看你了,好计策! 谢小峰倏忽凑到苏樱耳畔,嘴唇翕动,说了一段话。 苏樱脸色渐渐凝重,低声道,“好,这件事包在我身上。” 说罢,苏樱转身从后门径直离去,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楚香帅、沈一飞、胡花子三人虽然疑惑,但是他们是聪明人,都没追问。 店小二见众人没有什么反应,内心十分焦急,道,“掌柜,这可如何是好,一位王爷死在咋们客栈。” 楚香帅道,“慌什么,且去瞧瞧,谢兄,一起来?” 谢小峰微微一笑,“好。” 顿即,三人出了后院,直奔客栈二楼,一间地字号厢房。 门口,两名衙役各守两侧,面无表情,十分严肃。 房内,一名身形魁梧的捕头来回踱步,一手摸着下巴,一手负在背后,沉思着什么,瞧其模样,正是昨日的祈元思。 门口一名衙役禀道,“大人,掌柜来了。” 祈元思应声回头,连忙走来,见着楚香帅,一脸凝重,道,“你这客栈,几日来死的人不少啊。” 楚香帅一脸苦笑。 祈元思并没停歇,紧接着道,“别的暂且不提,你可知你犯下大罪了。” 楚香帅皱了皱眉,心中十分奇怪,怎么会这么说,“大人请明说。” 祈元思道,“龟兹部王爷死在你客栈。” 楚香帅点头坦然道,“我晓得。” 祈元思道,“你说此罪大不大?” 分明什么罪名都未提,但楚香帅叹了口气,“大。” 祈元思语气平淡,“若处置不当,可要杀头的。” 楚香帅道,“生又何妨,死又何惧。”鱼素素逝去后,楚香帅心是沉寂的,尤其在已经弄清真相,知道真凶之后,楚香帅对其他事物,已经没有了丝毫想法。 祈元思皱了皱眉,“你……” 谢小峰倏忽打断了祈元思和楚香帅的谈话,似是知道祈元思下句说的什么,觉得没有什么可讲之处,于是道,“大人,请问札木合王爷尸首,现在何处?” 祈元思双目如炬,直盯谢小峰,“你是何人?” 楚香帅道,“大人,他是在下好友,可是一名神探。” 祈元思哦了一声,上下打量谢小峰,只觉此人气质不俗,深邃且浩瀚,头角峥嵘,大感不凡,“敢问足下尊姓?” 谢小峰淡淡一笑,“谢小山。” 祈元思一脸恍然,目光灼灼,“原来足下,便是前次郑家苏樱一案,一语道破案件真相的那位。” 谢小峰拱手道,“正是。” 真正身份 祈元思赞叹不已,“不错,不错,足下年纪轻轻,如此智谋,祈某佩服。” 谢小峰道,“侥幸罢了,郑家苏樱动手杀害自家人,难免心下紧张,展露破绽,若大人在场,多半一眼即可瞧出案件真相如何了。” 祈元思大笑一声,心情甚佳,越看谢小峰越顺眼,只觉此人不骄不躁,游刃有余,此子绝非池中之物,他日成就一定极高。 谢小峰抱拳一揖,道,“大人,不知札木合王爷尸首在何处,我想看一看。” 楚香帅道,“大人,小山兄一听王爷的死讯,便迫不及待欲探查王爷死因。须知,札木合王爷一手无影神刀,冠绝天下,谁能将其刺杀?想必大人也心下疑惑罢。” 祈元思略一沉吟,顿即道,“尸首已移至它处,且随我来。” 当下,祈元思一马当先,前方领路,谢小峰等人紧随其后。径直下楼,出了客栈,转过一条小巷,来到一处院落。院中央,五具担架一字陈列,四周,有八名衙役来回巡视。 祈元思沉声解释道,“札木合一死,非同小可,客栈人多眼杂,所以,我将尸首移至此间了。” 云来客栈,虽因谢小峰等人一战,暂时闭门谢客,但影响不到他处,街巷上依旧人来人往,鱼龙混杂,正如祈元思所言,人多眼杂,札木合死讯知晓的人越少越好,免得节外生枝,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谢小峰目光扫视了下五具尸体,道,“大人,我能瞧一瞧王爷遗体吗?” 祁元思点了点头,“可以。”接着,他一步当先,掀起一具担架白布,露出了札木合面容。 只见,札木合脸部青肿,瘀血沉淀,血肉已层层绽开,满是凝固的血,实在惨不忍睹,使人几欲作呕,碰都不愿碰。 谢小峰眼眸一凝,心中坦然,“果真是被天一神水毒死。”正如他所推测,只有天一神水,方可使这位中原第一刀法宗师,神不知鬼不觉去见阎王爷了。 楚香帅笑道,“原来小山兄,早已料到,如此才智,在下实在敬佩啊。” 谢小峰微微一笑。 祁元思倒是奇怪,第一次听说天一神水,名字这么好,怎么会是毒药,而且看来还是剧毒之物,于是问道,“天一神水是什么?” 当下,谢小峰叙述一番天一神水为何物。 听完,祁元思倒抽了口冷气,心中甚是害怕,“如此剧毒,当真无解?” 谢小峰可惜道,“无解,不然,王爷怎会死得这般凄惨。” 祁元思神色复杂,盯着札木合尸首瞧了会儿,叹了口气,堂堂一位王爷,客死他乡,还是中毒而亡,即便是遗体,都不得完整,下场极为寒酸。 然后,谢小峰又查看了其余几具尸首,无一例外,尽皆被天一神水毒死。 谢小峰想了想,似乎有些发现,于是朝祈元思问道,“大人,天色都如此晚了,不知是有人叫你们来寻王爷吗?” 祁元思点了点头,“是的,不过却不知是何人。”此刻,他也想到了什么,但还是看向谢小峰,觉得谢小峰肯定想得比自己周到些。 谢小峰眼神疑惑。 祁元思解释道,“是有人送来一封信,写道,札木合已死,地点,云来客栈。”若非札木合是一位王爷,不然,祁元思也只当这封信是捉弄人的,好好的人,怎会说死就死,而且还是书信一封,这么草率,幸亏他还是来了,接着,果真见到了札木合尸体。 谢小峰皱了皱眉,“送信的人,有可能是凶手,大人,送信的那个人呢?” 祁元思道,“我调查过那个人了,那个人说,是五金铺老板给他的信。” 谢小峰道,“五金铺老板怎么说?” 祁元思苦笑一声,“五金铺老板是一个瞎子。” 谢小峰黯然,“……”这线索算是断了么。 自然有人送信给了瞎子,而一个瞎子,是问不出什么话的,那个写信之人,当真心思缜密,做事滴水不漏。 不过,真正的幕后者,谢小峰心知肚明,多半是逍遥侯。 谢小峰叹了口气,“线索已断,大人打算如何处理此事?” 祁元思揉了揉眉心,头疼道“请示一番知府大人,再定夺罢。” 谢小峰道,“如此也好。” 祁元思正色道,“所以,二位最近还是莫要出门,免得又生他事,还是等待上头的命令罢。” 谢小峰道,“好。” 楚香帅冷冷道,“爱妻需要下葬。” 祁元思道,“此事可以,不过,下葬之事,极是繁琐,我会派人帮助你。” “那不如火葬。”谢小峰道。 楚香帅略一沉吟,这顺天府本就不怎么干净,素素在此下葬还不如带回老家,道,“也好。” 祁元思点了点头,“明白了,那二位,请先回罢。” 谢小峰、楚香帅径直离去了,暗中,却有衙役监视他们。 回到客栈,楚香帅唤来店小二们,对他们叮嘱、安排,谢小峰则去往后院,胡花子、沈一飞正在闲谈,瞧二人模样,相谈甚欢,彼此挺融洽的。 谢小峰微微一笑,逍遥侯,无论你有什么招,尽管使出,我通通接下。 …… 次日,天气温和,阳光暖意洋溢,洒在脸上甚是舒服,给人以朝气和力量,整座皇城,开始新的一天,人们从睡梦中清醒,一如昨日的做着事情,一片祥和,可真的如这表面一样和谐吗。 苏樱离去之后不知做了什么,此刻回来灵巧避开暗中监视的衙役,进入客栈,寻到谢小峰。 谢小峰顿即问道,“怎么样?” 苏樱点了点头,“有结果了,逍遥侯真正身份,竟是信国公汤河后人,名汤啸林,乃一位货真价实的侯爷,封号武安侯。” 谢小峰道,“果真如此。” 到此,真相彻底大白。 逍遥侯,一位真正的侯爷,加入白莲教,策划了一桩桩计谋。 为了壮大白莲教,他设计灭掉了神剑山庄,扫清道路上最大一颗绊脚石。 不过,逍遥后千算万算,落了一个,谢小峰却是一个变数。 是敌非友 于是乎为了对付谢小峰,他以天一神水毒死鱼素素,引起谢小峰、楚香帅二人的自相残杀,想借此杀了谢小峰。 可不料,事后,二人和解,他又如法炮制,毒死了札木合,或者说,除掉札木合,本是他计划中的一部分。 因龟兹部亲善大明。 须知,龟兹部镇压着摩尼教,而摩尼教可是白莲教教义最早的发源教派。 札木合一死,龟兹部便会大乱,盘踞于西域的吐鲁番人,就会一统龟兹部,届时,西域滋生变故。 这对大明,可是大大的不利。 正好,可以将札木合死因,栽赃给谢小峰等人,如此一来,逍遥侯可谓是一举两得,岂不完美。 苏樱问道,“现在怎么办?” 谢小峰略一沉吟,“毒害王爷的罪名,估计很快会落在我头上,我们现在能做的,静观其变罢。” 苏樱道,“好。” 正在这时,以祁元思为首,十余名衙役身披甲胄,腰悬战刀,骑着战马,停于客栈外。 而天空缓缓阴暗,一股压抑气息,蔓延整片天地。 该来的,总会来。 云来客栈,往日辉煌,已烟消云散。如今,不过一夜之间,门庭荒凉,凄凄惨惨。 祁元思勒马骤停,稍许抬头,见着客栈那块牌匾,叹了口气,顿即脸色一冷,抬手一挥,叫道,“进去抓人。” 祁元思身后一干下属领命,齐道,“是。” 当下,众人均翻身下马,有一人龙行虎步,一把推开客栈大门,咯吱一声,门应声而开。 然后,堂间端坐的一人,现身于众人眼帘。 那人着一件蓝色长衫,仅此而已,干净、简洁、朴素。 那人身前,是一张桌子,桌上有一壶茶,壶嘴处,冒着白烟,而茶壶前边,放了两只茶杯。 那人斟了杯茶,作请的手势,道,“喝茶。” 祁元思上前一步,道,“不喝茶,只找人。” 那人淡淡一笑,道,“找我。” 祁元思道,“不是。” 那人缓缓道,“这儿只有我呀。” 祁元思道,“你是楚香帅,我找的人叫谢小峰。” 楚香帅微微一笑,“知府大人,都告诉你了。” 祁元思深吸口气,眼眸一凝,“没承想,你当真乃楚香帅。” 楚香帅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祁元思一脸复杂,沉默半响,最终,抱拳作揖,“香帅大名,久仰,久仰。” 楚香帅一怔,顿即笑道,“多谢。” 祁元思点头,一抬手,喝道,“搜。”顿即,一干下属四下而散,搜查整间客栈。 楚香帅笑道,“不如喝杯茶?客栈挺大的,估摸搜完,得一盏茶功夫呢。” 祁元思道,”好。”当下,几步上前,于楚香帅身前入座,举起已斟了茶的杯子,道,“以茶代酒,先干为敬。”说罢,一饮而尽。 楚香帅道,“茶不比酒,得细细品味。” 祁元思大笑了声,“祁某不比香帅雅兴高,喝茶只当饮酒罢。” 楚香帅呢喃道,“我又何尝不是呢。” 果真一盏茶功夫后,一名下属禀道,“大人,没有。” 祁元思缓缓起身,无故叹了口气,“倒盼望这茶,能喝不完。” 楚香帅微笑道,“总得喝完的。” 祁元思道,“是啊。”说罢,祁元思身形向后一掠,脸色冷漠,“香帅,公事得公办,还望告知谢小峰等人下落。” 楚香帅微微一笑,“谢小峰?是谁?不认识。” 祁元思平淡道,“化名为谢小山,昨夜与你一起那人。” 楚香帅道,“不认识。” 祁元思道,“好。”顿即,一干下属们,一声大喝,齐齐拔刀,呈天罗地网之势,冲向楚香帅。 蓦然,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仿佛有一道穿堂风,自身畔,微微拂过,然后,众人动心骇目,看见楚香帅,已站于祁元思右侧。 顿即,祁元思如临大敌,浑身汗毛倒立,他腰间蓦然一扭,引发一股大力,且拔刀,向身畔一刀斩落。 但结果却……这一刀,劈在了地面。 喀嚓,地面裂开几丝刀痕,触目惊心。 由此可见,祁元思一刀劲道,该有多重。 可惜,此记杀招却落空。 而楚香帅,不知何时,已站于祁元思左侧,一脸微笑。 祁元思的脊骨,蓦然,骤起一股寒意,如此轻功,惊世骇俗,简直已越过人力极限,若非亲身体会,极难想象,轻功能抵达这般境界,当真……神乎其技。 祁元思勉强一笑,道,“皆言香帅已非凡人,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楚香帅哑然失笑,“无稽之谈,我有血有肉,若非凡人,那是什么?” 祁元思略一沉吟,道,“传说。” 楚香帅诧异,问道,“传说?” 祁元思点头,“是的,香帅本是传说中人,自然已非凡人。” 楚香帅微笑。 祁元思叹了口气,“可惜。” 楚香帅同样道,“可惜。” 可惜什么?自是可惜二人,此刻是敌非友。 祁元思一脸认真,道,“还望香帅告知,谢小峰等人下落。” 楚香帅笑道,“明知结果,何须多问?” 祁元思叹了口气。 楚香帅平静道,“我跟你回去,就我一人。” 祁元思沉默许久,似在衡量什么,最终,适才道,“好。” ************** 温和、明媚、暖心的秋日,重新大绽光彩,温温蕴蕴,映照在这寒意渐浓的时节,让人增添了几许舒坦。 皇城,有一条巷子,名为百花巷,不过这和普通的巷子不一样,虽然巷内无百花绽放,但依旧姹紫嫣红,当然了,这是对于男人而言。 因百花巷,是一条专做皮肉生意的巷子。 此刻,百花巷内,一间宽敞的别院中,一株几近掉光木叶的老槐树下,一张光滑的石桌四边,端坐着四人。 正是谢小峰、沈一飞、苏樱、胡花子。 苏樱嫣然一笑暖意十足,让这萧瑟秋意似有回春之色,“任谁都没承想得到,我们会躲在这百花深巷中。” 谢小峰颔首也笑道,“楚兄足智多谋,这个地方,怕是连我都想不出。” 胡花子一脸忧愁皱着眉道,“唯担心他会不会出什么事啊。” 谢小峰道依然淡定从容宽慰道,“安心,凭楚兄的本事,不会出事的。” 胡花子听了谢小峰的话,悠悠叹了口气,“但愿如此……。” 苏樱玉唇皓齿,细细思索道,“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谢小峰微微一笑,“我们就静静等候这九月十五到来即可。” …… 剑神降临 转眼之间,时间飞逝,短短几日便匆匆而过,终于已到这明月圆圆的九月十五。 此刻已经入夜了,月白风清,皎月银光撒遍了整个京城,让所有对象都泛银银冷光,是个大好夜晚。 别院中,四人收拾完毕整装待发。谢小峰回过身来沉声道,“各位,可都准备好了吗?” 四人均颔首点头。谢小峰眸子一凝,缓缓道,“好,那这便出发吧!” …… 重牢,号称天下最难逃脱之牢,戒备森严。因它建于地下深处,耗时三年才竣工。 就在此刻,一间四面以玄铁围筑的牢房中,地上端坐着一人,正是那楚香帅。 蓦然,牢房缓缓被人打开,祁元思走了进来看着端坐在地的楚香帅,微微一笑,“二位剑神,决战紫禁之巅,如此盛会,岂可少了香帅呢。” 楚香帅听到睁开眼睛,缓缓起身,对着祁元思抱拳一揖,“多谢。” 祁元思微微摆手,笑道,“要走就快走,莫叫我改了主意。” 楚香帅也不犹豫迈开双腿大步流星,向外走去,蓦然叫道,“明日请你喝酒哦,喝花酒。” 祁元思微笑,自语道,“好,我等着。” …… 整座皇城中,此刻风云汇聚,满城尽是肃杀冲霄,仿佛风雨欲来。 紫禁城,于百姓眼中,是神圣的,尊贵的,不可侵犯的,是天子脚下的领地。 若无天子恩准,何人敢步入这紫禁城中呢? 紫禁城,代表着世间,最巅峰之地,权利的最高集中之地。 今夜,两位剑道宗师,将上演一场决战紫禁之巅的史诗级战斗。 此刻,紫禁城外,人影绰绰,尽皆为武林高手,略一数来,不下四十余人。 不过,出奇的是,紫禁城很安静,平日间,无论谁,胆敢步入紫禁城三丈内,都将格杀勿论。 而此时,不仅无禁军前来驱散,紫禁城皇门,更是无一人把守。 值得深思。 就像是刻意为之。 谢小峰等人,藏于暗处,见着此副场景,谢小峰细细思量,已想到一种结论。 怕是皇上与那逍遥侯,达成了某种协定! 借二位剑神的决斗,引来无数的武林顶尖高手集中,若将这些人一网打尽的话,那么这,白莲教扩张的大计,怕是会少许多曲折,会少许多绊脚石。 这是逍遥侯的明谋。 天啊,他要杀光此地所有武林人士! 而皇上之所以默许,原因只有一个,侠以武乱禁,为了自己长久平和的治安,少一批武林高手,总归没坏处。 把这些想通后,谢小峰长长的叹了口气。 苏樱眼睛扑闪倏忽道,“不知道这二位剑神,在这紫禁城的何处决斗。” 谢小峰眉毛一挑笑道,“等上一会儿,你便知晓了。” 倏忽,自众多武林高手的后边,一道白影乎的掠过黑夜长空,看这身形如飞,径直向这城墙上飞跃而上。 顿即,不少人一脸不屑的嘲讽。 须知,皇宫城墙,高抵五丈,当今这世上,谁的轻功可以一跃之下,登上此城墙? 他们已静等这人已久,跃至半途时,后继无力,将跌落于地。 沈一飞脸色倏忽一变,“他……” 谢小峰眼眸一凝,“应该是他。” 苏樱亦反应过来,美眸涟漪湛湛,对那人有点好奇。 胡花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是谁啊?” 沈一飞呼吸微重,语气极沉重道,“西门吹雪。” 那道白影,飘逸至极,身形凌空,跃向城墙之顶,而于半途,果真似后继无力,摇摇欲坠,蓦然,一道寒光骤起,接着,他身形陡然向上一窜,而后,稳稳的立于城墙上。 顿即,下方一干武林高手,眼珠子都惊掉了一地。 这也行? 原来,那人跃于半途时,拔出长剑,向下方斩出凌厉一剑,借着回馈而回的力道,身形骤然一起,如重获生机,后继有力,攀登上了这令人怯步的城墙之巅。 依着这种法子,登上了城墙。 其实,说来简单,但当真付诸行动时,需要雄厚内力作支撑,不然定有此心也无力实现。 此刻,圆月已到中天,清冷光华倾洒,落于那人的身上,如披了件灿灿银衫,充满了神秘干。 那人衣袂飘飘,透露一股高处不胜寒的意味。 一干武林人士中,有一人叫道,“他是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 顿即,一干武林人士震惊连连,爆发热烈的争论。 须知,西门吹雪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 谢小峰笑道,“西门吹雪,当真潇洒啊。” 苏樱掩嘴一笑,“你也不差啊。” 谢小峰微微一笑,“差得远呢,西门吹雪,可是剑道的一座高山啊。” 蓦然,又有一道白影凌空掠来,同样以西门吹雪的法子,登上城墙,与之对立。 “叶孤城!” 众多高手中,有人叫出这人名讳。 谢小峰眼眸一凝,道,“决斗要开始了。” 不仅是二位剑神决斗,更是他与逍遥侯的决斗! 城墙上,二人对峙。 西门吹雪着一件白衣,白如雪,他的神色很平静,古井无波。 叶孤城同样一身白衣,他的脸也很白,既不是苍白,也不是惨白,而是一种白玉般晶莹的白。 两个人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 但此刻,他们要生死相向。 西门吹雪目光平静道,“这一战是无可避免。” 叶孤城看向西门吹雪点了点头,“是的。” 西门吹雪道,“一旦动手,只能有一人活着。” 叶孤城道,“本该如此。” 西门吹雪平静道,“今夜是个良辰吉日,适合死人。” 叶孤城道,“是的。” 西门吹雪身上剑气四射,道道凌厉的气势喷薄而出,“动手罢。” 叶孤城见此身上也爆发出同样凌厉的气势,“早该如此。” 二人不再出声,双方的气势在挤压,碰撞。紧盯对方,试图看出对方破绽。 忽然间,剑气冲霄而出。 两柄剑已然出鞘。 这是两柄不朽的神剑。 西门吹雪自幼习剑,剑法傲视江湖,天下无双,剑身漆黑如墨,目光望去视线仿佛都会被吸进去。 惊天一战 叶孤城也是剑法独步天下,拔出的剑寒光湛湛,和西门吹雪的剑不同,望眼看去,眼睛刺的生疼,让人不敢直视。 双方拔剑,或指,或依。 静默许久,诧然剎那,西门吹雪和叶孤城目光相视一灿。 银光乍闪双剑刺了出去。 剑势并不快,但剑峰却已在变化,这是达到了随心所欲的境界。 正是武功中,至高无上的境界! 无数人不禁感叹,世上有几人剑道能达到如此境地。 他们的剑已与人合一,气势在逐渐攀登,身与剑和,这已是心剑。 紧接着,两人间的距离已近在咫尺,锋利的剑气冲霄而上。 两柄剑也即将对击接触。 “锵!” 银光一闪而过,发出惊世之声,所有人耳朵都微微一痛,目光一炫,不敢直视。 待许久缓缓睁开双眼,松开双手,发现两位剑道之神已然互换了位置, 西门吹雪身形微蹲,剑斜指天,白飘飘,如落地谪仙。 叶孤城神剑横于身侧,傲立于此城之巅,目望无垠夜空,仿佛刚刚那惊世的一击不是自己所为。 虽然他们只刺出了这一剑,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这一剑,却早已决定了胜负。 这时,蓦然有一阵风吹过,月光变淡了些许。 无论谢小峰等人,还是下方众多高手,都在期待着谁将赢得这次旷世之战。 忽然间城之巅传来了噗的一声,一道鲜血飞溅而出,嫣红洒向夜空,在这银盘皎月的映射下, 更加透彻艳丽。 “哗,” 所有人都发出喧哗,议论纷纷,因为他们都知道,胜负已分。 只见,高耸的城墙上,叶孤城的身体,缓缓向后倒下。 他的脸色,是安详的,是解脱的。 而西门吹雪,肩头上有一个血洞,正淌着猩红的鲜血,染红了半边的白衣,刺目不已。 就在此时他那淡如止水的眼睛,仿佛已失去所有气力,一动不动,。 下方,一干武林人士唏嘘不已,感慨万分,虽然这一战旷世难遇,无数人期待着, 但是战完后,也是嘘嘘不已,皆叹息道, 一代剑神叶孤城,竟这么便死去了,着实可惜。 苏樱一脸吃惊,“这么快便分了胜负。” 谢小峰叹了口气,道,“他们二人,只需一剑,即可分出胜负了。” 倏忽,众人见着高耸的城墙上,跃上一个黑衣人,他缓缓走到西门吹雪身前,将他一把推了下去。 谢小峰一声惊呼,身形已掠出,准备救援。 但已经来不及了。 城墙五丈之高,任他西门吹雪如何厉害,毕竟还是血肉身躯,一旦跌落于地,必然粉身碎骨。 倏忽,有一人身姿飘逸,信步赶来如风中精灵,径直掠来,接住了西门吹雪。 谢小峰松了口气,迎了上去,笑道:“还真及时。” 那人身穿一袭蓝衫,脸色略带一丝懒散,正是楚香帅。 楚香帅看着众人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谢小峰微微一笑。 楚香帅一脸无奈问道:“他怎么办?”他自是指西门吹雪,此刻,这位已经剑道无敌的剑神,眼神呆滞,面无表情。 谢小峰略一皱眉,叫道:“西门吹雪?” 胡铁花走了过来,见着西门吹雪这般模样,不禁笑道:“莫非决斗,把脑子弄坏了。” 楚香帅道:“休要瞎说。”一代剑神,应值得尊敬的。 正在这时,西门吹雪忽然轻声道:“放我下来。” 楚香帅依言照做。 西门吹雪望着他,蠕动嘴唇,不知想说什么。 楚香帅却笑道:“不必。” 西门吹雪平静点头,但略一犹豫,还是说出了那两个字,“多谢。” 楚香帅颔首微笑。 苏樱倏忽一指城墙上那个黑衣人,叫道:“那人是逍遥侯。” 众人闻言望去,见得城墙之上,借月光看着那黑衣人面容显露,居然真是逍遥侯! 谢小峰双手握紧,眸内杀意凝聚,逍遥侯,你可算出现了,今夜,就是你的死期。 城墙上,身份已经表明的逍遥侯朗声道:“诸位,二位剑神决斗,按理而论,既是天下皆知,但为何,皇宫外,只有你等四十余人吗?” 下方一干武林人士闻言,皆是一惊,隐约,已察觉某种不对劲。 逍遥侯微微一笑,神色中,带着一丝狰狞与残忍,“因为他们,已经去往另一个地方,接下来,你们也去陪他们罢。” 另一个地方,黄泉吗? 一干武林人士心头莫名恐慌。 有一位德高望重的武林高手,冷哼一声,叫道:“休得胡言乱语,蛊惑我等。” “是啊,就凭你,莫非想杀光我等吗?”又有一位是一派掌门的中年男人高声道。 一干武林人士心稍许安定,是的,他们各个身手不俗,乃当世一流高手,就算西门吹雪,亦不可以一敌众。 那黑衣人,也敢口出狂言? 逍遥侯呵呵一笑,“无知,愚昧。” 说罢,顿即一道道破风声骤起,见着从茫茫夜色中,有着上百名黑衣人,倏忽掠来,转眼已将一干武林人士包围。 逍遥侯神色中带着运筹帷幄,“就凭我,凭我的玩偶士兵,东瀛忍者,披甲死士,将尔等通通一网打尽。” 那上百名黑衣人,分为三支,一支脸上带着奇形怪状面具,正是玩偶士兵,一支脸上蒙着黑色面巾,透露着神秘气息,正是东瀛忍者,一支身上披着甲胄,流淌冰冷光泽,正是披甲死士。 也就是披甲死士,将神剑山庄上下,血洗了个遍! 然后,紧接着,并无任何先兆,大战一触即发。 只见,玩偶士兵、东瀛忍者、披甲死士一拥而上,与一干武林人士,眨眼缠斗而起,厮杀声冲上云霄。 谢小峰沉声道:“苏樱,胡兄,一飞兄,你们去帮他们。” 苏樱、胡铁花、沈一飞同时道:“好。”说罢,三人已径直掠去,与那些黑衣人恶斗了起来。 谢小峰道:“我去诛杀逍遥侯。” 西门吹雪忽然道:“帮我将叶孤城尸体带来,他需要被安葬。” 谢小峰简洁道:“好。” 西门吹雪想想道:“无需管我了,我可自保。” 惺惺相惜 谢小峰微微颔首。 楚香帅笑道:“谢兄,我二人并肩作战一回?” 谢小峰点头,“好。” 然后,谢小峰、楚香帅二人径直跃向城墙。 半途中,谢小峰拔出佛光剑,以西门吹雪的法子,登上城墙。而楚香帅轻功绝世,并未借助任何工具,同样登上城墙。 此刻,谢小峰才瞧清城墙宽约十尺,容纳四五人并立,不成问题,对于战斗,没有多大影响。 而对于二人到来,逍遥侯并不感意外,反而淡淡一笑,“你们可算来了。” 谢小峰冷笑一声,“等着我取你狗命吗?” 逍遥侯淡淡道:“若你有那个本事的话。” 谢小峰平静道:“楚兄,你莫要插手,我想手刃他。” 楚香帅笑道:“放心。”说罢,他带上了叶孤城尸体,飞跃下了城墙。 顿即,谢小峰不再废话,一双瞳孔中杀意弥漫,脸色冰冷如寒,直接动用了最凌厉的攻势,杀向逍遥侯,他剑法之快,举世罕见,变化莫测。 而逍遥侯冷笑一声,他本来就是位高手,武功独步天下,此刻手掌一翻,一柄软剑已握在手中,与谢小峰展开战斗。 谢小峰手中之剑也不比西门吹雪,叶孤城之剑道高手差,绽放振振寒气,让周围之人都感觉,温度骤降。 逍遥侯软剑诡异,可斩可曲,直接朝谢小峰刺来,端的是招法无孔不入,让人无从可挡。 还好谢小峰不是等闲之辈,横剑于身,不然怕是被此招击中, 一击不中,逍遥侯眼神一凝,侧身欺上,软剑卷起向着谢小峰的脖颈卷来。 谢小峰心惊,这逍遥侯阴险歹毒,剑法也如此阴险,和刚刚两位剑道高手的对决比起来,真的是让人鄙夷。 见此,谢小峰运功于剑,剑身散发寒气,寒气之冷,连周围的空气都隐隐被冻结了起来。 飞身而上,躲过此阴邪软剑,谢小峰挥剑斩出,凌厉一击。 这一击非同凡招,逍遥侯露出凝重的表情,剑招易挡,但是这寒气里遍布内劲,不是用剑就可以挡住的。 逍遥侯连忙运气内力注入软剑,借此和谢小峰的寒剑相抗衡。 “锵”两剑交击,发出颤音,声传千里,寒气内劲与软剑内力激烈的碰撞! 一处即散,谢小峰执剑而立,目光盯着,远处的逍遥侯,不等他出手再次挥剑而出打算先发制人。 银月挂于漆黑的夜空,谢小峰和逍遥侯身形变换不定,逍遥侯软剑招招致命,谢小峰凌厉挥剑破解,两人你来我往,寒光湛湛,甚是不分伯仲。 转眼间,二人已过上上百余招,却依旧未分胜负。 二人可谓是棋逢对手。 “可惜啊可惜,若你能归顺于我,该多好啊。”逍遥侯忽然叹息一声,竟是对谢小峰起了爱才之心,“不过我知道,这是痴心妄想,像你这样的人,注定是追求所谓的自由,但同样的,像你这样的人,活不长。” 谢小峰冷笑一声,手中攻势不减,反而愈发狂暴,一剑比一剑狠,一剑比一剑快,他与逍遥侯之间,不共戴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逍遥侯依旧不甘示弱,一套剑法行云流水,亦刚亦柔,俱是可怕,同时他还有闲心开口,“你很不错,如此年纪,剑法如此了得,可惜,你还年轻,我比你老了二十多岁,所以这场对弈,你输定了。” 忽然之间,逍遥侯整个人气势发生变化,如同深渊一般浩瀚,深不可测,接着,他向前刺出一剑,这一剑,蕴含了大恐怖,仿佛来自九幽,一剎那,谢小峰感受了死亡威胁。 面对这一剑,谢小峰心如止水,缓缓平和呼吸,然后,他骤提一口气,递出了一剑。 这一剑,他从未使出过,不是不用,而是不会,直到刚才逍遥侯刺出一剑,威胁到了他的生命,如同是潜能爆发,使他忽然明悟了。 从而,递出了这一剑。 这一剑无影无垠,深不可测,可以说是他生平最强一剑。 两柄剑,一如先前叶孤城与西门吹雪大战时,将决定胜负。 不过,这两剑,刺出去的速度,却是缓慢,仿佛时间将要静止,却又仿佛在积攒剑势一般。 而下方,一干武林人士,好歹并非吃素的,手上功夫强横,这个时候已经藏不得了,家底尽出,实力爆发,已斩杀了不少黑衣人。 蓦然,东瀛忍者们,每个人手中取出了一根竹管,放在嘴边,向那些武林人士一吹。 顿即,一道道寒光自竹管内爆射而出,命中了不少悍勇的武林人士。 紧接着,这些武林人士惨叫一声,便倏忽浑身炸裂,血块飞边了一地,暴毙而死。 这是……天一神水! 楚香帅身形飘忽,如同鬼魅,所过之处,便有一位位东瀛忍者倒下。 而沈一飞双眼冰冷,大剑横斩,势如破竹,如同绞肉机一般,将一个个黑衣人血腥碾压着屠杀。 至于苏樱则是手中拿着打狗棒,使着打狗棒法,招式奇妙,每一次击出,都能点中对手的穴道,使之丧失战斗力。 不过城墙上的战斗,才是决定这场对弈胜负的关键。 所以,所有人都不由自主抬头,望向上方那二人。 紧接着,缓慢的两柄剑,终于对击在了一起。 寒光湛世,光滑漫天,刺亮了黑夜。 谁赢了? 就在此时,只听见逍遥侯叹息一声,道:“当初,应该不折手段,将你给杀掉的。” 谢小峰平静道:“可惜你没有。” 逍遥侯神色暗淡,道:“我后悔了。” 谢小峰冷冷道:“后悔也无用。” 逍遥侯叹了口气悔不当初,“是的。” 然后,逍遥侯身躯向后轰然倒下。 众人这才看到,谢小峰的剑贯穿了逍遥侯胸膛,剑已经拔了出来,正滴着殷红的鲜血。 至此,逍遥侯血溅紫禁之巅。 不过谢小峰也不好受,逍遥侯的剑刺入了他的右侧胸膛,所幸的是,并未深入多少,伤势不算太重,但也不轻,至少已经无力再战斗了。 亡命天涯 而下方众多东瀛忍者、玩偶士兵、披甲死士等,几乎已被楚香帅等人杀光。 不少人见着逍遥侯已死,顿时慌不择路的逃走了。 而谢小峰一屁股坐在地上,喃喃道:“爹,我终于报仇雪恨了。” 谢小峰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压在整个人肩上的一座山,终于搬走了。 便在这时,茫茫夜色中,忽然有一道大笑传来,“哈哈,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看来,我欧阳峰才是笑到最后的人。” 只见,有一人横空掠来,气势惊人,瞧其模样,正是欧阳峰! 原来,欧阳峰一直藏在暗处,等着所有人拼得筋疲力尽时,才跳出来,坐收渔利。 而经历了一番艰苦大战,无论是谢小峰等人,还是幸存的一干武林高手,都已是内力几乎枯竭,浑身脱力,此刻见着欧阳峰现身,不免都脸色一变。 谢小峰强行提起一口气,高声问道:“你以为你吃定我们了?” 欧阳峰微微抬头,望着他,道:“不然呢?” 谢小峰讥讽道:“无知,愚昧。” 欧阳峰气结道:“你……” 谢小峰平静而淡然道:“我等连手,你必死无疑。” 欧阳峰略一皱眉,生性多疑的他,此刻拿不定主意了。 谢小峰道:“我,沈一飞,西门吹雪,楚香帅,胡铁花,苏樱,哪一个不是一流高手,就算是筋疲力尽了,连手之下,依旧天下无敌。” 欧阳峰脸色阴晴不定,最终,冷笑一声,“嘿嘿,试图用这种方法将我吓跑吗?以为我是三岁小孩?” 谢小峰等人一看唬不住欧阳峰,不由得心头着急,要知道,欧阳峰的武功,在当世来说,足以挤入金字塔顶端,不弱于全盛时期的西门吹雪,若他出手,此地谁可阻挡? 就在这时,一直脸色呈现病态苍白的西门吹雪,缓缓走了出来,平静道:“击败了叶孤城,我领悟了一剑,你能接下,那么这里所有人,悉听尊便。” 众多武林高手本来一听西门吹雪这么说,都不由脸色一变,一个重伤之人,能使出多厉害的剑法? 不过当他们看见西门吹雪脸上那种神色时,却保持了沉默,选择相信他。 因为西门吹雪脸上,是虔诚,对剑的虔诚,一个将剑看作生命的人,使出的剑会弱吗? 绝不会。 谢小峰等人也无异议,将性命托付给了这位剑神。 欧阳峰哈哈大笑,仿佛听到了一个最好笑的笑话,“就凭你?” 西门吹雪淡淡道:“凭我的剑。” “好,接你一剑又如何?”欧阳峰双手张开,“来吧,让我看看剑神的剑,有多可怕。” 西门吹雪缓缓将剑举起,呼吸平缓,如同一个最忠诚的信徒,在朝拜信仰。 然后,西门吹雪一剑递了出去,简简单单。 这一剑,同样很缓慢,慢到时间、空间好像都已经凝固。 这一剑,与谢小峰最强一剑不同。 这一剑,如同一口旋涡,仿佛要将人的灵魂给吸扯进去,搅成碎片。 欧阳峰脸色剧变,在这一剑面前,他有种感觉,好像死神正漂浮在自己头顶。 顿即,欧阳峰向后骤退,但是无论如何,这一剑如同锁定住他,他怎么也甩不掉。 最终,欧阳峰咬牙,选择了硬碰硬,他使出了自己得意绝学,蛤蟆功。 顿时,好像有一股无形气流,萦绕欧阳峰周身,他的气势在攀升,变得极其可怕,紧接着,他身形剎那冲出,直奔那一剑。 嗤! 下一刻,只见,一道猩红的血溅起,然后便看到欧阳峰身形急急向后方退去。 “算你们运气好,这事没完,我们后会有期!”欧阳峰几乎怒吼着道。 说罢,欧阳峰拖着伤残的身体,逃走了。 所有人如释重负,剑神不愧是剑神啊。 但是,西门吹雪却是忽然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楚香帅连忙上前扶起他,发现西门吹雪只是脱力昏迷,并无生命危险。 到了这里,危机才算彻底解除。 而谢小峰呈大字躺在城墙上,望着淡淡星光与月色,缓缓闭上双目。 他想起了很多东西,想起了自己在神剑山庄的一幕幕,想起了神剑山庄的很多人,想起了老爹应该会很欣慰。 自己终于手刃逍遥侯,报了大仇,慢慢的,竟疲惫过度,昏睡了过去。 ***************** 紫禁城大战按理说最出名的应该是叶孤城和西门吹雪,可是谢小峰,沈一飞,楚香帅,胡花子等人却因为击杀了诸葛侯,拯救了不少江湖人士,更让朝廷上下震动。 此举令不少贪官污吏夜不能寐,早有听说谢小峰是江湖正义之士,路见不平便拔刀相助。 此次诸葛侯的死更是让他们提心吊胆,虽说诸葛侯与他们不一样,可谁知道谢小峰这个煞星会不会剑锋一转就架在他们的脖子上呢? 毕竟这诸葛侯是朝廷官员,而谢小峰无官无职,就算诸葛侯再十恶不赦,朝廷官员理应有官府处置。 这江湖人士屠杀朝廷命官,而且如此肆无忌惮的,这让朝廷上下顿时人心惶惶,生怕这谢小峰再一个不高兴,便将他们也杀了。 如此这般,谢小峰可算是“闹”得朝廷满城风雨,人心惶惶,完完全全的从人们眼中的正义之士,变成了十恶不赦,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 顺天府立刻下达海捕文书,诏令锦衣卫、东厂缉事,择日破案,捉拿谢小峰等人。 原本谢小峰是正义人士,百姓心中颇为盛名,可现在朝廷突然说要缉拿,百姓哪里懂什么情况,一时之间,谢小峰便成了众人之矢。 不过谢小峰又是何等人物? 就算人人追杀,又有何惧? 相反,倒比平淡的生活多添了几道刺激。 谢小峰只当朝廷的追杀是生活的调剂,这般逃亡的生活,倒是让谢小峰觉得十分有趣,只当是狐狸和猎狗玩玩捉迷藏的游戏罢了。 自此,谢小峰从今往后的日子,便不得不开始亡命天涯。 西域地图 从海捕文书下达,到官府完全动员,总是要花上几日时间,这倒让谢小峰有的是时间和楚香帅,胡花子等人好好道别。 毕竟时世遭英雄,经过此事之后,楚香帅与谢小峰倒也算惺惺相惜,两人都是聪明之人,难得打着半句哑谜,二人也知对方到底想说什么。 “原来是金鹏宝藏。”楚香帅略有所思。 “楚兄有想法?”谢小峰眼睛一亮。从楚香帅的眼神里,谢小峰似乎看到了希望。 “听说过这个,但线索我看还是要去逍遥侯府邸好好查探一番。”楚香帅笑着说道。 逍遥侯不仅是白莲教的人,而且又是朝廷命官,手段颇多,关于金鹏宝藏的事情,自然会比谢小峰等人知道的更多。 想要打探到消息,可以说简直是易如反掌。 只是…… “诸葛侯被灭,锦衣卫已经将诸葛侯府邸团团围住了,若在这个时候打草惊蛇,更引得东厂曹公公前来,恐怕顺天府会不好脱身。”楚香帅蹙着眉头思考道。 而且,金鹏宝藏一事当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若是被朝廷的人知道了,只怕事情会弄得更复杂。 “放心,你们可别忘了楚香帅还有一个别称。”胡花子笑道。 谢小峰当然没有忘,楚香帅立名于江湖,靠的便是他那独步武林的轻功,号称盗帅。 盗帅的称号,那可不是一般人随随便便就能得到的,而楚香帅也绝不是浪得虚名。 楚香帅难道颇为笑意,“谢兄,放心,天下还没有我去不了的地方。” 一说到这,楚香帅就得意洋洋的笑了。 他楚香帅想去的地方,还从来没有去不了的。他楚香帅想要得到的东西,也从来没有失手的时候。 谢小峰当然相信楚香帅说的话,只要楚香帅有心,别说是诸葛侯府邸,就算是皇帝老儿的龙床,楚香帅都能躺上一番。 想到这里,谢小峰也安安心心的坐着等楚香帅的消息了,楚香帅的身手,肯定不会出意外的。 趁夜一暗,任凭诸葛侯府邸的官兵多如牛毛,楚香帅还是十分顺利的潜入了诸葛侯府邸。 谢小峰不急不燥等待着,他知道楚香帅定能给他带来他想要的东西。 果不其然,还未等到天明,谢小峰便看到一个身影进入了他房间。 谢小峰勾起了嘴角,大步流星的走上前去询问,语气里明晃晃的焦急。 “楚兄你总算回来了,可有什么发现?”谢小峰急迫的上前问道。 那身影便是楚香帅,他摇摇头,道,“那诸葛侯果然为人相当谨慎,翻阅了大量地方,都一无所获。” 谢小峰眉头一皱,“怎么会这样,难道还有我们不知道的地方吗?” 若真是如此,那地方会在哪呢?这件事忽然让谢小峰觉得十分麻烦,并不似他想象中那么简单。 “我看不像,这诸葛侯既然有心设计想将武林人士一一擒获,定不会料到我们会杀了他。”楚香帅断定,他们这一手,诸葛侯必定是毫无防备的,所以也不可能留有后手。 “如此说来,这诸葛侯手里并没有什么可靠的线索?”谢晓峰眉头紧皱,若真是如此,那就更是棘手了。 楚香帅又是摇摇头道,“也不算。” 楚香帅摇头晃脑的卖着关子,似乎有心吊着谢小峰。 “楚兄的意思?”谢小峰蹙着眉头——被卖关子的感觉可不好受啊! “这诸葛侯没有线索,却不代表信国公汤和没有线索。”楚香帅那双贼溜溜的眼睛,此时滴溜溜的打转,显得十分狡黠。 谢小峰一听,连忙又问,“那楚兄可是又去调查了信国公汤和?” 楚香帅点点头,得意洋洋的说,“正是,我在诸葛侯府中发现了一张来自西域的地图,而这地图正是这信国公汤和当年曾远征西域的地图。” “西域——”谢小峰眼睛一亮。 说到这西域,便想到白驼山庄主也是来自西域,而谢小峰没有记错的话,白驼山庄主,青衣侯,紫衣侯三人好像就是金鹏王朝的人,看来金鹏王朝和金鹏宝藏果然有关联。 谢小峰感觉自己离真相已经越来越近了,心底按耐不住的觉得有些激动。 不过,谢小峰心知这里面有异,所以还是耐下性子听楚香帅将事情讲下去。 “听说,信国公汤和当年远征西域的时候,发现了一个迷宫,那迷宫不仅复杂重重,更是充满无尽的未知,信国公汤和便动用了军中摸金校尉组织了探险队,可惜在打开第三层后,遇到了恐怖的异虫,死伤惨重,只留下了一个简易构图和一本笔记。”楚香帅说道。 “那简易的构图和笔记现在在哪?楚兄可知道?”谢小峰问。 这时楚香帅却又笑了起来,“如果说巧合也不算巧合,陵口城灭门的张家就是当年带队的摸金校尉后人。” “什么!”这消息让谢小峰心头一震,但很快他的嘴角却上扬。 看来紫禁城一趟,果然不枉此行啊。 这张家既然是摸金校尉的后人,那么关于在西域发现的东西,就算信国公汤和知道,那么同样的,他们不仅知道,而且,知道必定会比信国公汤和知道多。 这么想来,从张家密室发现的金鹏玉佩和羊皮书卷便说的通了。 可是羊皮书卷的秘密还是没有破解出来,只怕定和金鹏宝藏有关。 至于这金鹏玉佩如果他没猜错,不是金鹏王朝的信物便是开启金鹏宝藏的钥匙,不然诸葛侯不可能不惜灭了神剑山庄来以此威胁他。 好在,他已将羊皮书卷放置在慕容红秀手上了,就算他一个不小心遭遇意外,玉佩落入他人手中,也不会造此大乱。 照目前情况来看,虽然张家灭门一案还不知道具体凶手是谁,但一切事情的来龙去脉差不多了解清楚了。 而从逍遥侯一事之中,也预示着白莲教在朝廷里有很大的势力。 这白莲教从明朝立国时就留下了根子,朝廷中许多高级将领当年都是明教、白莲教教徒,如开国大将常遇春、汤和、蓝玉根本就是明教五行旗的旗主。 江湖纷争 后来又因明太祖朱元璋忌惮教派力量,翻脸清剿,当时很多将领心中均有不满,不过在挑头的蓝玉被株连九族之后,剩下的人只能暗自坚持信仰,在府邸深处供奉明尊或无生老母。 但现在又过了几百年,皇朝力量日发削弱,朝廷上下动乱不堪,天下更是多有异象,使得那些躲在暗处供奉无生老母之人,胆子越来越大,教派力量更在这种动荡局势下发展更是迅猛。 当然明知道教派力量日渐庞大,某些朝廷要员又怎么会不知道?但他们却有意纵容,这样使得教派力量犹如燎原之火,一发不可收拾。 正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张家既然有胆藏匿关于金鹏宝藏的东西,自然知道会有人因此来谋害他们,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不管他们再如何防范都无济于事。 看来这个凶手的手段可不止一点,从张家灭门惨案就可以看出来,这个凶手心狠手辣,手段也是十分阴毒。 只是,凶手到底是谁呢? 谢小峰突然觉得只有真正查到这个凶手之后,一切问题都会解决了,包括金鹏宝藏和白莲教。 翌日,天明。 谢小峰,沈一飞和苏樱三人在城外三里处送别楚香帅和胡花子。 楚香帅怀中环抱着一骨灰坛子,道,“素素已死,我想先将她骨灰带回老家。” “我等被官府追杀,在此分道扬镳也好。”谢小峰拱手道。 “那谢兄,准备去哪?”楚香帅问道。 “我的家人此刻应该还在前往西南的路上,我准备先行北上,一来躲避追杀的刺客,而来掩护神剑山庄的妇孺能安全到达西南。” “西南,可是大理段氏那边?”楚香帅想了想,问道。 “正是,我和大理段氏的世子有些交情。”谢小峰笑着说道。 “既然如此,待我将素素的骨灰安顿好后,便追去西南护送神剑山庄等人安全到达大理。”楚香帅也笑道。 “这……”谢小峰顿了一下,此去路途遥远,况且楚香帅已经帮了他不少忙了,他如今被通缉,实在是不应该继续连累楚香帅。 可谢小峰转念一想,虽然西南地远,但现在知道白莲教牵连甚广之后,谢小峰确实害怕白莲教又派人前去追杀,而眼下楚香帅突然一提,确实解了他后顾之忧。 “谢兄不必客气,”楚香帅摆摆手,笑道,“谢兄的家人便是我的家人。” 胡花子也说道,“我也会一同前去护送。” “如此,有了楚兄和胡兄帮忙,相信神剑山庄一众定能安然无恙的到达西南。”谢小峰脸上顿时大喜,这二人的做法可谓是雪中送炭,解决了谢小峰的后顾之忧,谢小峰这下可算是放心了。 “不过谢兄,既然西域之中很有可能藏有金鹏宝藏……” 谢小峰点点头,“我正有打算准备前往西域一趟,可是眼下并不是什么时候。” “无事,待你准备前往西域之时,我们再汇合。”说罢,楚香帅和胡花子翻身上马拜别。 谢小峰等人送别楚香帅和胡花子之后,天色也不早,也要起程前往朝理了理,虽然诸葛侯已死,神剑山庄的仇也算报了,但却并没有发现唐玉踪迹。 唐玉这女子,一个易容术虽说常常破绽百出,但他却还是因此吃了暗亏,如果路上一直有这个女子多加干扰,只怕再惹事端,事情将会变得更加复杂。 比如追杀,下毒,埋伏,围剿…… 不过他倒是一点都不恐惧,甚至一旁的沈一飞都比以往来得更加淡定。 悠悠闲闲的日子对于沈一飞这种在剑沿上的人,哪里是他的生活? 一把大剑背着身后,金戈铁马,仗剑天涯,任由风吹起衣角,在他的江湖里,理应如此。 江湖,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江湖之大,无从说起。 江湖的纷争,他们既然身在江湖,纷争就从来都不会停止。 “苏姑娘,”谢小峰问苏樱,“既然诸葛侯一事已解决,相信安排在顺天府的丐帮分舵很快便能好起来,眼下你可有什么去处?” “那谢少侠的意思?”苏樱疑惑地反问道。她似乎猜到了些什么,只是不敢肯定。 “我和沈一飞打算北上嵩山,前去少林寺打探情况,看有无其他线索,如果你无事倒可以一同前行。”谢小峰笑着邀请苏樱道。 苏樱想了想,眼下丐帮确实没有什么事情,而诸葛侯虽被斩获,但白莲教这等邪教若是一日不除江湖定不得安生。 最后苏樱依然决定和谢小峰和沈一飞二人前往嵩山,只是三人刚上马踏上大路却被一行人拦住了去路。 只见那行人身穿宫廷锦衣卫服,手握大刀,模样十分威严。 见到这副阵容,大家也都心知肚明当下的情况,冷静的沈一飞更是率先将右手放在身后,准备拿起大剑反抗,而苏樱的眼神更是充满戒严全身紧绷,只要那些锦衣卫一个不稳,她便能立刻出招向他们攻去。 “你们想做什么?”谢小峰可以说是队伍之中最稳的一个,以免出现误会之类的情况,他冷静地先开口问了一声。 只见他们领头的锦衣卫出声说道,“谢少侠,主人有请,请随我来。” 听闻此言,谢小峰坐在马上挑了挑眉,顺势对沈一飞和苏樱摆了个手势,让他们切莫冲动,先看情况再说。 毕竟如果对方是来抓谢小峰,大可直接捉拿,而此刻用这种方式,看来要么是别有用心,要么是布下了各种陷阱。 但无论是哪一种,都还尚有一些不明确,所以谢小峰决定在观看观看,因为他对自己和沈一飞、苏樱三人的实力有足够的信心。 谢小峰三人之后便也被那锦衣卫引下了马匹,随后锦衣卫的队长在前一路引导,谢小峰三人也是跟着他不断的走着,直到走到一个竹亭之中。 尚离竹亭有些距离,便看见竹亭中灯光通亮,隐约透露出几个人影来,走的近了便看见那竹亭内一穿着锦衣华服的男子,背对他悠闲的喝着茶,旁边更是好几个侍女挨个服侍。 杀人心机 单从背影上,便能看出此人举止高贵、动作讲究,谢小峰一看就知道这定是一个身居高位之人。而茶的香味轻轻飘来,闻那味道正是上等的碧螺春。 “谢小峰,神剑山庄的少庄主,更是天下第一聪明人。”此人边品茶边淡淡说道,“你可知道我是谁?” 听闻此言的谢小峰目不斜视,弯下腰板,双手抱拳道,“草民谢小峰叩见福王爷。” 听闻此言福王爷身子一顿,缓缓放下茶杯,又突然哈哈大笑,“果然是天下第一聪明人,不过你怎知是本王?” 谢小峰起身回道,“宫中的锦衣卫要想调遣,不是宫中之人根本不可能,太子久居慈庆宫从不在外露面,而众藩王之中,居于紫禁城的只有福王一人而已,而且看您身型不过二十有几,这并不难猜。” 福王是万历帝的第三个皇子,更是万历帝最宠爱的妃子郑贵妃所生的孩子,若不是有这太子立嫡,无嫡立长的法纲为托,只怕当今太子之位还不一定是谁做呢。 这事情表面上好像没什么情况,但其实只要了解此事的人,根本就不是什么秘密。 谢小峰虽然不理会朝廷之事,但只要用脑子想想就知道当今除了权位最高的万历帝便是这福王了。 尤其从张差的梃击案就能看出,敢独自一人闯入东宫打算袭击太子,若是太子真被打死,到时最大福利者便是福王,试问张差若不是听人差使又怎么会胆大地闯入东宫呢? 只是就算谁都能想到,也不会有人放在明面上说而已罢了。 梃击一案,其实张差被擒后,并没有中毒身亡,而是被严加看管,强行逼供。 张差终于在被审时,供出是郑贵妃手下太监庞保、刘成引进宫中。调查之人立刻怀疑起是郑贵妃想谋杀太子,立刻启禀圣上,但圣上却听在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犹豫不决,显然不愿深究。 而这时张差突然好像清醒了些,立刻回答说是自己被邻居李自强、李万仓等人欺负了,他们烧掉我的柴草,我非常气愤,就打算到京城告状,击鼓申冤。 只是他一路前往京城之时,又不认得路,从东门进入便迷失了方向,胡乱走去下意识地往西走去,不巧半路上便遇到两个男子,给了我一根枣木棍,告诉我拿着这根枣木棍就可以申冤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一下子犯迷糊了,什么都不知道就一直迷迷糊糊的走到皇宫宫门了,甚至因为这样还打伤了许多人,最后被捉住了。” 张差说话的时候,摇头晃脑,甚至好几次都语无伦次的,审判的胡士相一见却还是难下结论,他猜那张差应是疯癫之人,又不敢确定,于是便把情况上先奏了万历帝。 万历帝哪里会深究此事,不过是打算做个样子罢了,正打算睁一眼闭一眼随便糊弄过去的时候,那刑部提牢主王之寀却又看出了蹊跷。 一日,王之寀为牢中犯人分发饭菜,便看那张差眼睛清明,神态正常,丝毫不像疯癫之人。 于是他决定再次审讯张差,为了让他说出实情,在威逼之下,张差说出了实情,牵出惊天阴谋,供出是郑贵妃手下太监庞保、刘成指使。 太监庞保、刘成二人地位低下,试问单凭他们怎么可能有如此胆量? 既然他们是郑贵妃的内侍,朝臣之人自然会怀疑是郑贵妃背后指使,想要谋杀太子,以便扶立福王。此等消息一出,一时间朝野哗然,纷纷猜测,消息传开后,郑贵妃则惶惶不可终日,赶来见万历帝,向皇上哭诉。 万历帝要她去向太子表明心迹,对郑贵妃说,“群情激怒,朕也不便解脱,你自去求太子吧!” 朱常洛看到父亲生气,又听出话中有音,只得将态度缓和说,“这件事只要张差一人承担便可结案。请速令刑部办理,不能再株连其他人。” 那万历帝听后,顿时眉开眼笑,频频点头,“还是太子说得对。” 万历帝见牵扯到郑贵妃,不想再追查下去,最后以疯癫奸徒罪将张差处以凌迟。 只记得张差临死前曾经说过这样一句话,“同谋做事,事败,独推我死,而多官竟付之不问。” 庞保、刘成两人暂时没有追究,不久刑部、都察院、大理寺三法司前后五次会审庞保、刘成两人,由于人证消失,庞、刘二犯有恃无恐,矢口否认涉案。 最后在张家灭门一案之时,万历帝已密令将太监将庞保、刘成处死,全案遂无从查起,而这一场梃击案最后就这样不了了之。 梃击案虽然被掩化了,但从这件事能看出,这万历帝独宠郑贵飞和福王的程度。 就算太子之位让给长子,不代表福王便低人一等,反而他的地位比太子的地位更大。 福王听完谢小峰一番解释,笑着点了点头,“怪不得是天下第一聪明人,原来是这样。” “可是,”福王突然话锋一转又问,“不过全顺天府官兵都要缉拿你归案,锦衣卫也一样,既然你知道是本王,你又怎敢一人前来与本王见面? “不巧,小峰有自信能在锦衣卫的手中全身而退。”听闻此言的谢小峰自信地笑了一笑淡淡地回道。 见此福王又哈哈大笑,“哈,难怪你能将诸葛侯这种心机颇深的人杀害,看来确实有几分本事。” “王爷过奖了,只是那诸葛侯太过自信,漏洞百出而已。” “哦,是吗?”福王挑挑眉,“那现在小峰少侠可是准备回神剑山庄?” “王爷,难道不知神剑山庄被已经诸葛侯的手下给灭了吗?” 福王一顿,像是大为吃惊,“被灭了?看来本王的消息并没有那么灵通啊。” “王爷不是江湖中人,不了解这些也是应该的。”谢小峰也不在乎这王爷说的是真是假,迎合道。 “小峰少侠那也不必忧心才对,就算这神剑山庄毁了,只要小峰少侠还在,还是能将神剑山庄重整起来的。” 嘉峪关外 “王爷说笑了,”谢小峰道,“神剑山庄重建雄风哪有那么容易,更何况草民我还是个待罪之身。” 福王笑了笑,“哎,本王惜才,若本王能帮你洗脱罪名,你可愿意?” “多谢王爷厚爱,小峰更喜欢用自己的力量除去罪名。” “长路漫漫,多的是未知的危险,小峰少侠又何必如此?” “小峰我倒觉得这样才有意思。” “那真是太可惜了。”见谢小峰如此坚持,福王略微有些不爽的皱皱眉。 见到福王邹着的眉头,知道内情的谢小峰却也只是淡淡笑了笑,因为他现在知道,福王有事求他,所以作为天下第一聪明人的谢小峰当即便明白自己可以摆架子的机会,来了。 “这样吧。”福王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本王这有一块令牌,若遇什么难事,可以凭这令牌联系我,而且若是想经过哪个城门关卡,都能出入放行。” “王爷此等令牌给我不免太过贵重了吧。”谢小峰嘴上客气,手上却接过来看了看,但是这令牌就如同福王的身份一样,而以他一个江湖人士,要这个令牌能有什么用? 更何况,此次出行少不了官府追捕,难道说这令牌给他难道官兵就不能追捕了?当然不可能。 恐怕,这令牌倒不是这样用的。 “其实,本王知道小峰少侠心存正义,一心想铲除白莲教一众,可是白莲教人数众多,就算父皇知道这个派教的存在却也不知如何动手,如果小峰少侠能帮忙那再好不过了。”福王道。 “王爷的意思?”谢小峰问。 “从嘉峪关而过,再北上,是震北大王鹤将军的阵地,本王听说白莲教的一个分支便在那里。” “你想利用我铲除白莲教的分支?” “利用,此话何讲?”福王轻轻笑道,“本王虽贵为王爷,却有些事情不能放在明面上做,若白莲教不除,只怕明朝不稳,而小峰少侠不仅年轻有为,更心思缜密,没有人比你更合适,若是事成,白银万两帮你再铸神剑山庄。” 夸赞的话谢小峰当然不会理会,但是这话中透露出来的意思,确实有些耐人寻味了。更何况这事关重建神剑山庄与自身脱离官府追杀,不得不说,谢小峰,动心了。 “王爷客气了,”谢小峰在福王爷说完的一刻立马摆了摆手并说道,“钱来身外物,而且小峰我身为江湖中人,鲜于官府打交道,不过事关白莲教就算王爷不开口,在下也是要前去一会的。至于白银什么的,赠与小峰倒不如赠与灾民。” “是本王漏愧了,小峰少侠心系百姓真是大英雄……” “不过——”谢小峰突然打断了福王接下来的夸奖,说出了自己一直等待这要说的话,“小峰有一事要求。” “只要本王能做的,小峰少侠尽管要求。” “把小峰的罪名放到最大,切了小峰的后路!” “这是……”福王有些不明白谢小峰所谓的后路是指什么。 谢小峰见此眉毛一挑,淡淡道,“既然打算前往嘉峪关调查白莲教怎么能直接前去?若是我被朝廷逼迫成这样前往嘉峪关逃难,这才能让白莲教一众放松警惕,从而达到目的。” 福王一听,更觉得这谢小峰不一般,常人听闻重建山庄,脱离罪名,第一个想到的无不是如何再次之前就洗清自己的罪名,让自己能够随时脱身,但这天下第一聪明人却思考到了常人难以考虑到的地方。 “这个办法甚好,就以小峰少侠所言。”福王点点头,又道,“只是,如果真的下了死命令,那小峰少侠会不会有危险?” 谢小峰却是冷冷笑道,“如果官兵真拿小峰有办法,那只怪小峰学艺不精,怨不得别人了。” “小峰少侠果然豪情壮志,如此,那就依小峰少侠说的办。” “王爷厚爱。”谢小峰又微微欠身道。 从之前的对话来看这福王虽然刚刚的态度看起来对谢小峰是十分喜爱他的才气,想要提携他,但其实这其中的曲折哪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姑且不提皇长子和福王的太子之争导致彼此直接的矛盾不断锐化,而这边福王用白莲教一事为托想拉拢谢小峰为自己办事,作为天下第一聪明人的谢小峰又怎么不明白这其中的曲折? 不过话说起来,就算谢小峰答应了,又怎么会是如此简单听他人命令之人? 说来说去也不过是一个客套话而已。 而待谢小峰出了亭与一直等待在亭外的苏樱和沈一飞碰面之后,三人并没有过多交谈,只是骑上了马,准备起程了。 “准备去哪?”苏樱问。 “官兵来势汹汹,北上嵩山之前,我们还得先去一个地方。” “哪?” “嘉峪关。” 嘉峪关外,血红的落日灼红了整个戈壁滩,头顶的天净得像一块蓝布,一眼望去没有一丝云彩。 夕阳下,嘉峪关却显出一身的古铜色,生生摆出一副威武刚猛铁壁铜关的气势,而嘉峪关外则是一片连绵而起的黄沙和戈壁,一眼望不见尽头。 从顺天府起,一路沿着长城向西北方向出发,而嵩山的方向也是西北方,这倒使得方向倒归一处,也不知是有意为之还只是巧合而已。 而这边谢小峰、沈一飞和苏樱三人为躲避官兵追捕,放弃大路,专走小路,一路马匹遂成,倒也算不得狼狈。 万里长城是秦始皇为抵御匈奴修建的,可笑的是现在在长城的另一边依旧匈奴横行,而长城内的一众城市虽然有长城维护,却还是要多加小心。 风尘满天吹的黄沙连绵成一片,更远处是终年皑皑白雪的祁连雪峰,嘉峪关头,内城外墙勾连环接,箭楼角楼相倚相望,尤其是嘉峪关口更是重兵把守,绝不放过一个外来人物偷混进来。 而且嘉峪关城墙颇高,任凭谢小峰、沈一飞和苏樱三人武功如何高强,但是面对这恶劣的天气和地势,若是妄想用轻功飞过这嘉峪关,那也实在是异想天开。 险恶环境 谢小峰,沈一飞,苏樱毕竟是朝廷捉拿的罪犯,而这种天气若是用人皮面具易容,不太妥当,见来往行人为抵风沙皆头戴斗笠面纱,生怕黄沙迷眼看不清东西,谢小峰等人便也纷纷效仿。 不过嘉峪关的守卫勘察甚严,管你到底是何种打扮,都要历经检查,而且嘉峪关的城墙下贴的正是谢小峰,沈一飞和苏樱的画像。 “这是我吗?”苏樱带着斗笠挑挑眉,“明明我比这还要更漂亮些。” 谢小峰也看了看,不禁摇头,“有鼻子有眼,看似确实像个人,不过画工差强人意。” “就按这画像,我觉得我们三人都不用遮脸掩人耳目了。” 谢小峰点点头,“确实,我看等会我还是亲自画三幅画像交于官府好了。” 这边苏樱一听,突然噗嗤一笑,“小峰,我可记得论轻功,你好像是我们三人之中最差的,若是真要逃跑你跑得出来吗?” 谢小峰一顿,也笑道,“正因轻功不及,才更要好好锻炼才行。” 而一行人终于轮到他们过关,在这城门关口之处,哪怕是他们三人的画像画得如何不像,谢小峰三人还是被守卫拦了下来。 “慢着。”持了一柄长矛的守卫用矛头指着三人喊道。 见前路被挡,谢小峰也是身形一顿,“大人,怎么?” “你们的打扮有些奇怪。” “我们可是实打实的中原人,哪里奇怪。”谢小峰装作听不懂的样子道。 “前几日朝廷派下来告示,只要见过一个手里拿着剑,一个身后背着剑,还有一个女子手里一个棍的三人就要抓住他们。” 谢小峰眼神一挑。 说来说去画像如何如何,原来画像不是重点,他们的打扮才是关键,这也正包含着官府的心机和思虑。 虽说他的佛光剑和苏樱的打狗棒好藏,可沈一飞的大铁剑却是藏无可藏,况且沈一飞的白发又太过醒目,这让他们三人出现时,就算不依靠着画像,那些被吩咐的守卫们也能轻易地猜出他们的身份。 “所以,三位最好还是跟着我走一趟,不然打起来谁也落不着好。” 说来起这嘉峪关的守卫也是奉命行事,而且基本上谢小峰并没有打算和嘉峪关的守卫发生任何冲突,只见他眼睛一移,嘴角微微上扬,“我看定是误会了,我到底是什么身份,我看你还是仔细再看看。”说着,谢小峰便悄悄掏出福王给他的令牌。 而这名守卫本来刚想完全封住道路,唤来其他守卫协同捉拿面前的谢小峰等人,可此刻一见到这枚令牌,之前的嚣张跋扈也就立马消失了,对这些守卫来说,持有此令牌的人管你到底是人是鬼,是不是朝廷的钦犯,在这里便是想进便进想出便出。 “可还拦着?” “不拦不拦,是我眼拙,看错了看错了,放行放行。”之前还想着是不是有机会升官发财的守卫此刻也是完全变了脸色。 “谢了。”见到此情景谢小峰也只是狭促地笑道。 而谢小峰三人在放行后互相之间暂时并没有什么语言,直到苏樱见他们离官兵越来越远直到只能看见嘉峪关的城墙依然没有追兵上前时,这时忍不住低声说道,“这令牌没想到会这么大用。” 谢小峰也忍不住掏出令牌再看了看,不由得微微笑了笑,“朝廷的命令也比不过福王的令牌,有意思。” 他想得通,这福王是通过这看似权柄通天的令牌告诉他,无论他之前如何,但在这嘉峪关中,全由他说的算,若是他想让谁通过,那谁就一定能通过。 并且按照这等说法,之前太子之争看似告一段落,福王虽是福王,但权利却和太子没什么两样,而且现在的万历皇甚是宠爱福王,这当今天下谁人不知?若是福王他日有心想要谋反,先逼顺天府,再放嘉峪关,只怕到时匈奴放行,天下必定大乱。 哼,当然了,福王的给他的这枚令牌,更是想要借机告诉他,他的权利到底多大。 只是朝廷之事与他何干? 说来说去,这皇位之争对这些有权有势的人造成不了什么影响,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待得顺利通过嘉峪关后,沈一飞突然停下了脚步,淡漠道,“我们暂时先分道而行吧。” 谢小峰挑挑眉毛看向他,又转眼看向他的大剑,最后说道,“一飞兄可是怕身份暴露,连累我们?” 沈一飞没有否认当然也没有承认,只是冷冷道,“目标太大,化整为零。” 说起来这嘉峪关外是一处戈壁一处黄沙,戈壁崎岖,不宜过马,而黄沙一处,狂风沙暴更是寸步难行,连绵不绝的戈壁沙漠,根本看不到一滴水,谈何道路。 虽然大家皆是习武之人,武艺更是超群,可是此等恶劣环境只怕浑身的手段根本发不出任何一点。 虽然结伴而行看似力量更大,但若官兵有意围剿,只怕这种情况肯定是凶多吉少,所以既然如此不如大家化整为零,分头行动,或许大家都能更容易的完成大家的目标。 想及此处,谢小峰看了看外头的天,此刻不过才入秋,白天的空气干燥炎热,而夜间温度骤降且寒风刺骨,一抬头便能看到那连绵的雪山,看着它仿佛就在眼中,近在咫尺,但实际却遥不可及,而那座雪山便是他们的目的——祁连山。 祁连山地势颇高,在其上不仅能看到白雪景观,更是一个抵御匈奴最重要的防线,而负责镇守祁连山的震北大王鹤王将军更是当今影响颇深的人物,尤其是那他三十六铁骑,更是让各种敌人闻风丧胆,可以说只要他们一日在祁连山,任凭匈奴再凶猛也无法从此处突破踏入中原半步。 苏樱听闻此言想了想道,“此去祁连山还有半个月的路程,而眼下的路不好走,若是此刻分开,只怕遇到什么灾害没法破解。” “习武之人,这点程度算什么?”沈一飞却在这时突然反驳了苏樱的话。 大漠仙女 “那小峰可有什么想法?”苏樱也没什么不满,只是转过头来问谢小峰。 毕竟谢小峰三人也已经经过了数月的相处,很显然大家早已形成了一定的默契,若大家的意见遇到什么分歧的地方,就都会默契的让谢小峰来决定吧。 谢小峰道,“我也不怕什么危险,而且就算有危险,我们三人联手,自然什么危险都不在话下,但若我们三人同行,行踪确实易露,到时就算是想调查白莲教,只怕也没那么容易。” 苏樱点点头,实际讲来谢小峰说的没有错,“那我们从现在开始分道而行,待到祁连山再汇合?” 谢小峰缓缓摇摇头,“前去祁连山可没那么容易,就算我们没事,这马匹只怕也受不了。眼下道路空旷,放眼过去不过寥寥数人,就算分道能分道哪里?我看我们暂时先赶路,待赶到一个集市之后再自行分开。” 谢小峰的主意自然没有人反驳,三人相视点头确认意见之后,便又一起继续朝西北的方向行走。 但是大漠之中,无水无路不说,最让人害怕的是,迷路。 就算谢小峰聪慧过人,但漫漫黄沙,天地直接只此一色,还是很容易就会让人产生幻觉,而这一望无际的大漠之中,却只看见一排脚印,等待着下一场风沙的掩埋。 顺着脚印而走,便能够看见三匹马和三个人,在这大漠之中缓慢的前进。 而谢小峰三人还是对大漠太过陌生,不仅连续两天不仅没有看到一片绿洲,而且连随身带来的淡水也快喝光了,谢小峰看着中午高挂的太阳,皱了皱眉,想要想出些办法来,却只能复又低头继续赶路。 “小峰,我看我们不能再自顾自的走下去了。”苏樱道,“必须要想个办法。” 且不说他们几个对这种环境分外陌生,若是没有一个向导指路确实很难走出大漠。 这些基本的东西,正常都知道,那么谢小峰当然更加清楚这些东西的重要性,只是连续两天都没有看到一个人,所带的水别说自己喝,给马喝都嫌少了。 但是这样下去确实不是办法,若是这时敌人来犯,就算抵得住一波进攻也走不出接下的路。 所以谢小峰抬头看了眼祁连山的雪峰,明明好像近在咫尺,却又好像远在天涯,“我们暂时先将剑收入包裹之中,装成普通的旅客,若是遇到同行之人便结伴而行,若是遇到白莲教或者官府中人,暂时先隐蔽起来,不要和他们发生冲突。” 有了决定的苏樱和谢小峰的武器藏于马下,而沈一飞那重三百斤的大长剑却只能背着,用黑布包裹起来,银发也用黑布包裹了起来,虽然咋看之下还是那么显眼,但地处西北,多的是奇装异服,也就不足为奇了。 三人就这么经过简单的伪装过后再走了三里路,突然之间,只听到鞘声嗖嗖,速度非常快。 有情况! 或者还要加两字,终于有情况! 谢小峰不怕有情况,就怕没情况。 大漠之下最怕的什么都没有。 谢小峰大手一拦将苏樱和沈一飞两人拦住,若是装作旅客自然要更像点。 眼看着鞘针射上来,谢小峰一把抓住鞘针发觉鞘针没有毒,这让谢小峰立刻明白来的并不是敌人,立刻便顺势倒在了地上。 而在一旁的沈一飞和苏樱二人虽然还未明白情况,不过因为信任谢小峰是以谢小峰一个眼神打过来,沈一飞与苏樱二人便也顺势倒了下来。 只听一阵悉飒悉飒的声音,像走在沙漠的声音,却又不像是人走上去的,侧躺在地上的谢小峰用余光一瞥,便看到一群荒狼奔涌而至。 看着那些荒狼血盆大口,钢牙锋利,眼神更是残忍勇猛。 苏樱一看,猛地一惊,刚要起身便被谢小峰拉住了。 “稍安勿躁。” 苏樱咬着牙,克制自己要冷静,“这是狼,我们就算在地上装死也没用,快拔剑!” “没事。”谢小峰还是淡淡道。 “没事?那是你们不知道它们的厉害。“ “信他。”沈一飞说完便闭目倒地,完全卸下了防备。 “你……你们……” 苏樱一顿,她不是不相信谢小峰,只是大漠遇荒狼,这荒狼可不像人那么好说话,饿了就是毫无理智的,面对大漠迷路的路人但凡抓住了便是无情的一顿撕咬,而且不死不休。 虽然他们三个武功不弱,但面对这些残暴无理性的动物,不反抗完全是死路一条。 虽然理智告诉苏樱,不能不反抗,但谢小峰和沈一飞都这么冷静,这让她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倒在了沙漠上。 而之后被狼群围住的三匹马也开始瑟瑟发抖,可见若不是沈一飞的手依然一直牵着马缰绳,只怕也早就四散开来,各自跑路了。 这时,只见一绿色的身影遮住了众狼垂涎欲滴的眼神。 那是一个浑身穿着绿衣的女子。 苏樱这才知道原来这荒狼群是有主人的。 而显然这一切早被谢小峰料得明白。 谢小峰虽然倒下了但他却是微睁着眼睛的,他看着那名绿衣女子,只是一见那女子便被她的眼睛吸引了。 那是一双散着如绿光般的眼睛,和狼的眼睛出奇的像。 谢小峰第一个反应,便觉得这女子不仅不惧狼群,而且狼群也不伤害她,莫不是这女子便是大漠人说的“狼女”。 但是眼前的这狼女却又和大漠人们说的狼女实在不一样得很,穿着不是传说的丑陋的兽皮,反而是那绣着朵朵流云绿罗裙,腰间还系着一条坠着小珍珠的流苏腰带,随着她行走,珍珠流苏更是衬托得腰身摇曳生姿。 乍看之下,谢小峰反而觉得这女子像个大漠之中的绿仙女。 不过见她纱巾覆脸,并且一身穿着也不是中原人的打扮,而头戴更是垂着一圈滚圆的大珍珠,谢小峰记得突然想起,此处好像离楼兰族不远,而楼兰姑娘更是常年脸带面纱,看来这女子应该不是狼女。 大漠沙盗 谢小峰这么想着,心中自然欣喜。 之前发现鞘针没毒之后,谢小峰就明白他们可以走去大漠了。 谢小峰装着十分虚弱的模样,握住详装被鞘针击中的胸口,“姑娘,这是为何?” 那绿衣女子看了看被射倒在地看上去半死不活的三人,心中微微想着‘穿着与模样是上等的人物。 而所背的包裹看上去更是厚重,看来是给我找到了几个不错的猎物,大不了亏一笔钱’又对着谢小峰笑了笑,用特别纯正的中原话道,“不想死的话,把你们的食物和水给我,就保你性命。” 谢小峰一听,摇摇头回道,“姑娘,如果我们食物和水都给了你,我们还是会死。” 绿盈女子听闻此言忍不住的挑了挑眉毛,“是这样没错,但你们可以晚点死。” 谢小峰看着她道,“姑娘,我们可以给你一个交易,只要你将我们带出大漠,我们便将马匹上的水和食物都给你。” “哼,”绿衣女子那绿色的眼睛像极了狼群,在思考的时候合上了一大半的眼睛,顿了一会之后冷笑道,“我把你们杀了再喂我的狼,那你们的东西还是我的。” “那不一样。” 绿衣女子问,“怎么不一样?” “你同意带我走出大漠,我们就将所有的都给你,如果你不同意,我们大可毁了这些,也不会给你。”谢小峰淡淡说道。 绿衣女子一听,便从腰间拔出了一柄弯刀,”你说什么?” “不信你可以试试?”谢小峰突然眼神收起,开始变得犀利起来。 绿衣女子眼一转看向鞘针,发现并没有血,这才反应过来,他们这些人是故意的晕倒的。 “你们骗我!”说着,怒气中来,拿起手中弯刀,便斜斜的朝谢小峰身子切去。 谢小峰翻身一脚飞起,脚尖轻轻一点绿衣女子的手掌,便轻松的将绿衣女子的弯刀踢进了远处的沙土里,而苏樱和沈一飞便也在此时突然起身,看向狼群。 狼群的眼神开始变得愤怒,显然那绿衣女子便是它们的头,惹怒了绿衣女子便是惹怒了它们。 不过苏樱的手已经伸进了马儿身下,那正是她的打狗棒,如果这狼群怒了上来,到时只怕狼群们就像狗一样打的已是落荒而逃了。 苏樱和沈一飞正在防备狼群猛攻,而谢小峰却还在和那绿衣女子纠缠。 那绿衣女子在发现谢小峰不仅没有中到鞘针,甚至还会武功将她的弯刀踢飞之后,她的脾气就开始愤怒起来,一招更比一招犀利。 可谢小峰却只仅仅是闪躲或者招架住绿衣女子的杀招,但并没有准备拿下绿衣女子,甚至一边躲闪绿衣女子的招式,一边开口解释道,“姑娘,我等并无恶意,只想越过沙漠而已。” 显然那绿衣女子发现被骗之后,脾气不好,更是把谢小峰说的话她全当无视,“你们这些中原人果然和我阿婆说的一样,全是谎言!” 谢小峰无奈说道,“一切全为自保。” “哼,你要是想活着,那就把你的一只胳膊交出来喂我的狼,我就放过你。” 听闻此言的谢小峰一遍闪躲一面冷冷回应道,“我的一只胳膊可不能喂饱一群狼。” “那就用你的尸体,不然就是你们三个人尸体。” “可是你确定就凭你和你的狼群就能留下我们的尸体吗?” 谢小峰一听此言,忍不住眼神一挑,侧身滑步一个闪躲而后借助轻功往后飘了一段。 只见这时谢小峰已经来到马屁身便,而后他身子后仰,手探入马腹之中,随后向前一挺便从马下拔出了佛光剑。 谢小峰的速度非常快,不待绿衣女子反应过来,只能等谢小峰停下来时定眼一看。 只见到谢小峰、苏樱和沈一飞三人手中都已握着兵器,赫然的站在狼群之中,丝毫不惧。 不仅如此,部分狼群更是从他们的目光之中,下意识的往后退去。 绿衣女子直到此刻这才终于反应过来,他们三人并不像之前的旅人那般好对付。 突然,就在绿衣女子与谢小峰对持的时候,所有的狼开始变得暴躁起来,但它们的目光并不是看着谢小峰等人,而是看向西南方向。 绿衣女子也察觉到不对,抬眼一看,便立刻皱起眉头。 谢小峰也顺着狼群和绿衣女子戒备着的方向眯眼望去,但却只能看到远处一阵黄沙飞起,犹如沙中龙卷风般凶猛,马蹄踏声响起,人数最少二十余人。 二十人之中,载物的骆驼便有五六头,而马匹更是人手一匹,那样子就像是一个商队。 只是二十号人为何在沙漠之中如此急迫? 还未到谢小峰想明白,狼群突然开始集体狼嚎。 绿衣女子也终于明白了过来突然喊道,“不好,是沙盗!” 原来狼群鼻子本就灵敏,它们能够闻到周边极远的距离之内的鲜血的味道,所以当血液的气味从远方随风飘扬了过来之后,整个狼群就开始变得暴躁起来。 沙盗,沙漠之中的强盗。 以劫过往商旅旅人的货物财产为生的强盗。 但却又比普通的强盗更狠更残暴。 因为沙漠之中没有水,没有食物,凡是遇到了过往的旅人,甚至会吞噬过往人们的血与肉。 而常见的商旅之中虽说都会有几个会武功的保驾护航,可绝大多都是行路的普通商人,甚至是借个方便的旅人,所以在沙漠之中,运气不好的人若是碰到了沙盗除了跑便别无它法。 只见一直向前跑的商旅队伍之中已经有两个人被砍落下马,而身后紧跟而至的马蹄践踏过他们的尸身,继续呼啸向前。 突然又一匹马的马腿被沙盗们飞旋而出的刀砍断,鲜血飞溅中,马儿摇晃着身体,向前俯冲着倒在地上,鲜血喷射,残忍至极。 可沙盗们却乐此不疲。 而那坐在马背上的人被摔落在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后面的马蹄践踏而死。 沙盗继续向前行,所到之处皆散黄沙,而面对商队一众任凭他们如何狼狈,仍是穷追不舍,而商队一众只能不停向前奔跑,哪怕生存希望渺茫,也只能不停的奔跑。 恐怖狼群 突然而那前方的一个人猛然勒马一个回旋,速度非常快,以谢小峰眼力看去,便知这男子武功不弱,立刻将落马的人从地上拉起,继续向前疾冲,但马速已经明显慢了下来,立刻落在了商队的最后。 眼见马载不动二人,那被拎起的那个人便一直挣扎着欲跳下马,可救他的人却不让他下去,猛地一挥手就砍向那人的后脖子,他立即晕厥,软软地趴在了马上。 眼见沙盗已经追上那两人,可带头的沙盗却只是笑了笑,好像对这个追与逃游戏的兴趣越来越大,竟然没有再直接砍杀任何一个人,而是突然慢慢从两边冲出,开始包围商队。 这沙盗之所以会在大漠之中臭名远扬,原来是戏谑的杀戮为乐。 “别动!” 谢小峰突然拦住了准备上前帮忙的苏樱和沈一飞,任凭沙盗戏谑一般的冲到商队之中,眼见包围圈在慢慢合拢。 苏樱皱了皱眉,她可不记得谢小峰会这般无情,但还是忍了下来。 “姑娘,这沙盗就快来了,你还不逃?”谢小峰问那绿衣女子。 “怕什么?那商队的东西够他们半个月都不出来了, 你们三人他们根本不放在眼里。”绿衣女主挑眉道。 “可是沙盗奔跑的方向却是我们这个方向,姑娘我们可以交易,一个公平的买卖。”谢小峰笑道。 “又是什么交易?” “那商队东西那么多,如果我们将他们救下了,他们定会给我们东西做为答谢,我想他们送的东西,定不会比我们的少。” 虽然谢小峰想去救商队的人,但若没有将这绿衣女子劝住,只怕她到时定会有所阻拦,这样就得不偿失了。 而且从鞘针上未上毒来看,谢小峰倒看到出来这女子并不是非要杀人的,而她在这里劫持旅人只是想要些东西而已。 而之所以想要救商队则是因为商队一定是了解大漠地形的,到时在救下他们之后再带他们走离大漠,如此也算是各取所需。 而这绿衣女子虽常年待在大漠,见过的汉人都是落难之人,但这时谢小峰说的却没错。 大型商队人不仅多,财宝还是食物更是异常丰富,可她虽然想劫持商队,怕这种商队之中定有武功不错的,而她只有一群狼群,可不敢前去劫道。 所以几次下来她都是躲在一处,看着沙盗一行将商队灭了然后贪婪的瓜分所有的猎物。 绿衣女子想了想终于下定了决心,突然朝黄沙飞去的地方跑去,看准跑在最前带头的沙盗头子,手放在嘴边用力一吐,那是绿衣女子的鞘针。 而鞘针的方向便是那沙盗头子的马。 沙盗头子脸上纹着一只黑色蝎子,而他在大漠之中的名字便是蝎子,头上绑着不少麻花辫,武功更是不弱,见自己的马的马蹄突然折了,看似要摔下来的样子,猛地用脚踹在马背上,借马冲力,朝后方退去。 待平稳落地之后,抽出大弯刀看向鞘针飞射而来的方向,“什么人?” 绿衣女子慢幽幽的出现在沙盗们眼前。 “你要的猎物是我的。”绿衣女子道。 沙盗头子一开始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待绿衣女子一说完,哈哈大笑,“你个女的,还敢来来抢我蝎子的东西?” 绿衣女子头戴面纱,只看到如狼般的绿色的眼睛,“怎么,怕了?” 沙盗头子只觉得她不自量力,舔了舔他的大弯刀,“我的刀已经好久没有饮年轻女人的血了,这是你自找的,可怪不得我。” 就在这时绿衣女子突然朝空中发出一阵尖锐的狼啸,只见一只狼从周边的黄沙之中突然站了起来,抖了抖身上的沙子,坐立而起,昂扬着脖子也发出了一阵狼啸,而后另一只狼也起来了,同前面那只狼一般继续狼啸。 然后便是好几只沙狼一同起身嚎叫,周身的狼啸声由小到大,四周的狼群不停的召唤着他们的周围的同类。 仅仅是剎那之间,茫茫旷野里狼啸声纷纷而起,有远有近,仿若天地之间皆是沙狼。 而远处一只只荒狼出现在四周或高或低的沙丘上,也能看见越来越多的狼群从远处奔腾而来,围堵在人群周围的狼的数量也越来越多。 原本幽静空康的夜色之中,突然直接仿佛被一双双闪烁着绿光的眼睛给占据,那幽绿的光芒仿佛是那通向地狱大门的引路冥灯。 不断出现的狼群将沙盗一众和商队一众给团团围住,而后近处的狼群渐渐停止了嚎叫,由于之前进过了一阵杀戮,有些尸体离得现在沙盗们有些远。 只见那一块的狼群们正在不断的争夺这地上的残肢碎肉,而离的比较远的沙狼只是拿幽绿的眼睛死死的瞪着沙盗们龇着嘴流下了口延。 有的甚至舔了舔自己的嘴巴,仿若随时准备将面前的这群人类给撕碎吞下腹中。 无论是沙盗还是商队的人见到此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怖情景,直被吓的胆裂魂飞,而之前尚在杀戮的沙盗头子见此状况眉眼一皱,立马朝着周围的同伴大声吼着些什么。 也不知道沙盗们使用的那种语言,想来也是这无垠沙漠之中的异域之人,那沙盗头子说的话这边谢小峰三人完全听不懂。 但是能看见他们明显的放弃了追击商旅,所有沙盗开始急速地向沙盗头子聚拢,那近一百号多人只一小会便一圈一圈的围成了一支圆桶型的队伍,看向周围饥肠辘辘的沙狼群。 而另一边的沙狼群本就因为闻到血腥味有些躁动不安,看见这些不断行走着的沙盗们更是怒目而视,只怕下一刻就要扑上前去将眼前这些食物全部撕的粉碎吞下肚去。 但是这群凶残的沙盗们既然能在大漠之中凶蛮横行多年,当然本身是也有些本事,虽然他们没有料到这看似柔弱的绿衣的女子能有能力呼唤来这么多狼。 但他们这一百多号沙盗可也没有多么的惧怕此等场景,是以甚至有小部分沙盗对着那绿衣女子破口大骂。 有的想继续对着之前商队的人进行杀戮,但是都碍于那名沙盗头子的威严之下并没有轻举妄动。 击溃沙盗 不过说来这人是不怕,但他们坐下的那群马匹却已经开始不听使唤了,要么吓得趴在地上将头往脚下的沙中钻去,要么就三三两两的不断在原地转圈,无论那些沙盗如何驱使也是不敢上前只能围在一起。 而之前被追杀的那支商旅的队伍也开始迅速向彼此靠拢,虽然现在还剩下的人数也不过就只有二十人左右,看上去十分弱小,但也看的出他们都有着极其坚强的求生意志。 毕竟,说白了,谁也不想死,更何况死在畜生口下,连个全尸都无法留下。 在这人、狼对持的空档之下,站在绿衣女子身旁的谢小峰却特意留意起那商旅队伍来,可以见到的是他们的队伍哪怕是只剩下二十余人,但是凑在一起时彼此之间的站位非常整齐。 而此刻看来,明明旁边是沙漠中令人闻风丧胆的沙盗,而周围更是近上千只饥肠辘辘的沙狼。 若是一般的商旅之人,哪怕是队伍中拥有武功的镖头如果面对这样的情形只怕也是吓的魂飞魄散,连站都站不稳,但是为何这队商队的人队伍却能保证如此整齐有序? 如此看来这商旅队伍或许没有一开始想象的那么简单,只怕是这其中有一些不为人道的秘密在内。 而同样的,另一方,无论是沙盗的人们还是这边的商旅的人们,都在互相猜测思考着这其中的曲折。 而在众人调整队伍或者思考的之间,周围的狼群的啸声已经完全停下,而之前吵闹的沙盗们也没有再大吼大叫而是拿起武器不断的戒备着。 而这些围在一起拿着武器小心翼翼戒备着狼群的沙盗们在这静谧的夜色中透露出那么几丝滑稽,因为只是转眼之间之前不断杀戮蛮横着的沙盗就从猎人的角色变成了猎物,直让人感叹着真是人生无常啊。 对持到后面,这群沙盗们也开始想起了能够尽量全身而退的方法,只见沙盗们不断拿出新的火把来,打算利用火把驱赶的狼群能够散开。 可逐渐点起的火把虽然将这些怕火的狼群给吓的步步后退,可实际上却仍然无济于事。 因为面前的狼群退了但是背后的狼群却又跟了过来,虽说圈子有所挪动,但是整体的状况完全没有任何改观。 看见情况并没有改观的沙盗头子有些想要后退了,但是却也知道现在若是后退,只怕现在就不仅是马会害怕了,他手底下的那些人们也会一并骚动起来。 想到此处,沙盗头子心下突然浮出一个想法,他紧握住了手中的弯刀,当下就打算率先进狼群先四下杀戮一番,让手下们看看自己的英勇并且壮壮士气。 想及此处,沙盗头子拔出手中弯刀刚准备上前,就在这时,突然一道矫健的身影飞身而至,一脚将他踹下了马匹,甚至不由自主的翻了几个身,简直是狼狈无比。 看见此情景,周围还在戒备着狼群的众人也是没有立刻反应过来,待得看清自己的头子被踹下马来不由得传出一阵阵惊呼之声,而后沙盗头子也是立刻反应过来,自己被踹了! 丢了好大的一个脸,不由得恼羞无比的立刻起身四处观看,想找找到底是谁竟然如此大胆。 而沙盗头子恼羞之中也是一阵疑惑,到底是谁,能够在这所有人紧绷着神经的情况下,以所有人反应不过来的速度飞身而至将他踢下马来,这份功力不得不说值得小心防备。 而在这众人群之中轻功最好的人自然是苏樱了,这么快的速度除了苏樱还会有谁? 所以,看见明显站在其他人之前手中拿着打狗棒的苏樱,沙盗头子也立马明白过来,死死的盯着这个让自己出丑的女人。 而苏樱看见丑态百出的沙盗头子不由得开口嘲讽的问到,“沙子的味道如何?” 而当众出了个大丑的沙盗头子被一脚踢下了马不说,还被迫吃了一大口黄沙,被手下人看到他如此出丑的一幕,怒气冲头的他当然咽不下这口气。 愤愤的吐出口中的那一口沙子,提起手中的大弯刀指向苏樱,也不顾身周群狼环绕,朝一旁的手下们命令道,“你们给我杀了这狗娘们。” “你怎么知道我是狗娘们?”听闻此言的苏樱开口讥笑道。 一旁只懂得听沙盗头子的命令的沙盗们听不太明白苏樱说的话,只是举起手中的弯刀冲想苏樱。 而苏樱看着朝她冲上来的几名凶恶沙盗,将手中的打狗棒轻轻提起,抬手便朝跑的最前面的的那三名沙盗的脑袋点去,轻吟道,“打狗棒法——棒打狗头!” 之间苏樱手中的打狗棒朝着带头的那名沙盗点了出去,见到这轻飘飘的棒子朝着自己脑袋点来,那些自大的沙盗躲也不躲,直直的向上迎了过去,只等着眼前这女子待会被自己的弯刀给剁成碎末。 但下一刻,那名沙盗便再也无法思考了,只因在他人严重,他的头颅整个爆裂开来,鲜血横流,而不待同样冲的最前面的另外两人反应过来,苏樱的棒子便也到了他们的头上。 霎时间三人的脑袋几乎是同时般被苏樱的打狗棒打破了脑袋,三人全部都是头顶鲜血横流,一眼看去放佛脑袋上开了一朵鲜红的血花。 其他人一见这等恐怖情景,只怕不是蠢到无药可救的人都不会再继续向前,是以贪生怕死、欺善怕恶的沙盗们立刻便往后缩了去。 有的甚至直接朝身后跑去,以希望能够跑回沙盗头子的身边。 说来也真是笑话,苏樱轻功之快在之前大家又不是没有见识到。 而眼下这些沙盗们却被那三棒子棒打狗头给吓破了,不管不顾的向身后跑去,后果当然是会被苏樱一个一个追上全部打翻在地。 而刚刚击杀三人的苏樱一见这些沙盗有跑路的迹象便立马向前跳去,挥动着手中的打狗棒用各种招式击打着逃跑中的众沙盗,“哪里躲?打狗棒法——歹挑狗身!快击狗臀!” 击溃沙盗2 而这打狗棒法又不是只打脑袋,可以说是随心所欲,看哪打哪,这其中挨得最轻的那说不得也得断个几根肋骨,挨到了一下重的那便是同之前三人一般丢了性命。 至于苏樱一顿打狗棒法之后,这些沙盗是生是死,那就要看他们的命是硬还是不硬了。 “狗儿们,不听话,就不要怪为娘下手狠了。”苏樱冷笑道。 知道这时沙盗头子才明白了苏樱之前说的话中的意思,也立刻明白了这苏樱不是好对付一人,而他也马上做出了反应,准备朝着另一个方向强攻冲出去。 只不过,当沙盗头子刚刚转向后方,还没来得及向手下发号施令,却才发现,在他的身后不远处还有着另外一个人。 而此人的打扮看着十分奇怪,穿得一身漆黑如墨,犹如送葬的衣服,而手中更是捏着一把比他自己还要高得多的大剑,剑身宽厚无比。 而其他留守原地的沙盗们发现身后之人时也是面面相窥,毕竟从面相上就能察觉出此人一定不会是个善茬。 毕竟能够挥得动如此厚重的大剑的人,定然不会是什么简单的人物,只不过幸好的是眼尖的他们还发现了另外一侧的一个人。 此人的面相是长得十分英俊,而浑身透露出来的气质更是无比出众,尤其是那皮肤,白皙润滑,如同那阳光下的珍珠,在不断地闪耀着属于自己的光芒。 而一直在大漠之中生活的这些沙盗们可以说从来就没有见过如此洁白的皮肤,再看他那悠闲自得的模样,可以猜测到他估计是个在平时只懂得在家享福的公子哥儿。 虽说这人手中也拿着一柄卖相极佳的长剑,但相比起另一个拿那种大剑的阴沉男子的话,很显然就是小巫见大巫。 对于刚刚不断地遭遇太多次碰壁的沙盗头子来说,当前就只能选择一个能够轻易突围的点,而柿子要挑软的捏,这个道理他也是明白的。 不过毕竟之前已经有了两次错误的决定,使得自己不断出丑。 所以这一次为了避免再次出丑,开始变得有些谨慎的沙盗头子便拉过身边几个沙盗,催促道,“你们几个给我上!” 见到沙盗头子开始变得有些谨慎,在一旁等待着的谢小峰不禁挑了挑眉开口说道,“何必那么麻烦,全都上我也叫你们死得痛快。” 而沙盗头子听见谢小峰如此自信的说出此番话语,也确实当下便吓得身子一顿,不过又立马反应了过来。 面前这人看上去弱不禁风,万一是故意说这种话来吓唬他的呢? 于是乎在一小段纠结之后,也为了自己这群人的小名,最后还是叫了几个人上去找那看似娇贵弱小的谢小峰去试试身手。 于是又是如同之前一般,一小群沙盗喽啰提着手中的刀向谢小峰冲了过去,只是那几个人在接近谢小峰的时候连手中的刀剑都还没有来得及挥去。 突然空中一道刺目的金光一闪而过,那几个沙盗喽啰就这么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便直愣愣地倒在了地上。 好快—— 还在思考中的沙盗头子此刻看着面前谢小峰的手里那把正在滴血的剑,不禁的咽了咽口水。 “还想逃吗?”谢小峰问道。 眼前这帮沙盗虽说常年以杀人饮血为生,但其实也都是一群贪生怕死之徒,胆子实际上也是小得很。 当这种人知道自己并不是这些人的对手之后,目前又跑也跑不了、走也走不掉,于是这群人皆都立刻下马纷纷跪地求饶。 “大侠饶命,大侠饶命啊。” 谢小峰挑起一块尸体上的布片用来抹干净佛光剑上尚存的斑斑血迹,同时掉头看向沙盗们,“你们作恶多端,凭什么让我放过你们?” “大侠,我们也是在大漠之中混口饭吃,还望给我们一条生路。” “我放了你们,那你杀的人还能活?”谢小峰道。 “我们再也不敢了,饶命啊……” 要在这茫茫大漠中生活下去不容易,这一点谢小峰他当然知道,而且眼下他也不想大开杀戒。 谢小峰转头看了看绿衣女子一眼,回身挥剑便一剑将沙盗头子的胳膊给砍下来了一只。 咻——光芒一闪,谢小峰手中的佛光剑被迅速收回,而剑光之快,沙盗头子的断臂之处连血迹都还没有来得及流下来。 而跪在沙地上的沙盗头子更是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在这一刻他甚至都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可是就算是速度如何快到无法知觉,但时间是在流逝着的,人也不是一直都没有知觉的。 只见拥有了足够的反应时间之后,待那沙盗头子也是开始反应了过来,捂着自己的断臂在沙地之上不断地翻滚哭嚎。 毕竟不止是伤口上的疼痛,还有着想到右臂被砍之后,自己将永远失去一只手臂的心中的悲痛。 且不说对于一个正常人来说,废去一只手臂和完全变成了废人没有任何区别,更何况这还算是个习武之人。 然而任凭在地上不断翻滚着的沙盗头子鬼哭狼嚎,谢小峰也都无动于衷,而其他的沙盗喽啰们哪怕再怎么忠心此刻杀神就在自己面前,也是不敢在动分毫。 “若是你再叫,我不介意,你们每个人的胳膊都废一只。” 这时,站立一旁的绿衣女子似是受不住此人的惨烈哀嚎,忍不住踏前几步如此呼喝到,之后又朝向周围的狼群发出了一阵狼嚎之后,就只见得这沙狼群又向众人靠近了一步,将对众人的包围圈又缩了近一倍。 而已经死去一批同伴的沙盗们这下则更是害怕了起来,不由得心想面前这群人莫不是真的准备将他们全部喂狼? 看另一边的谢小峰已经将剑收回了腰间并且和沈一飞、苏樱两人退避开了四周的狼群,但尚在其中的被狼群包围起来沙盗们依然是止不住的心惊胆战。 毕竟之前说过,在这茫茫的大漠之中,这些成群结队的饥饿的荒狼可要比他们这群沙盗要可怕不止万分。 大漠规矩 “可以放过你们,但如果再在大漠之中看到你们抢劫其他商旅,那到时只能让你们变成狼群的盘中餐。” 这时,绿衣女子拍了拍身侧的那只最壮的头狼,而之前众人也并没有留意到这头一直站在绿衣女子身边寸步不离的狼。 但现在有空观察了的谢小峰仔细一看,当下就立马发现了这匹狼相对于其他的荒狼来说,这头狼不仅仅是身体更强壮,而它的眼神之中更是充满了威严之气,仿若常居高位之人。 只见此刻接到绿衣女子命令的它大摇大摆地从绿衣女子身边开始向前走去,直到走进狼群之中后,才很人性化的高傲地俯瞰着看向跪倒在地的沙盗们,狼身上那根根耸立如针的毛发在大风飞扬着的沙漠之中尤其显得气势非凡。 所以,谢小峰心想着,他如果没有猜错的话,那么这头气势非凡的荒狼应该就是周围这群沙狼群的首领没错了。 而在已经走到狼群之中的那只头狼,抬头呼啸一声,只见到周围的众狼十分有序并且默契地散开了一条路。 尚在场中的众沙盗们此刻也是不禁呆愣在当场,在这能够逃出生天的当下竟然全都毫无动静,或者说,不敢有什么动静。 场中的沙盗们此刻一会儿仰过头来看向一侧的谢小峰等人,一会儿又盯着那条被狼群让开的道路。 脑海中不断思考着这等景象不知道这是绿衣女子真的想要放过他们,还是想在他们转身的逃跑的时候从背后暴起发难,让他们这些无恶不作的沙盗体验一把从希望跌落到绝望的感觉。 “怎么不想离开?想被狼儿们当晚餐?”绿衣女子道。 听闻此言,沙盗们也立刻反应了过来,哪里还去多想其他的,无论是危险还是不危险,说不定走得慢的可以给自己拖延一点时间。 于是这些沙盗们立刻迅速跳上马匹,争先恐后的御马沿着没有狼的道路远遁而去。 而这一片沙漠之中,再次被这些沙盗们扬起滚滚烟尘,只是不再是杀戮血腥的烟尘,而是为了逃命而不断卷起烟沙。 而带这席卷着的烟尘消散之后,那名绿衣女子便再次长啸一声,使得身周的众狼群渐渐消散而去。 而一直在一旁围抱成一团的那一群商旅之人,原本是打算着暂时保存自身的体力然后再去寻找有没有一线机会能够突破当前局势。 可以说直到现在见到狼群在呼啸声中全部退去,这群商旅之人这才反应了过来。 绿衣女子她们其实是来营救他们的,于是乎众人纷纷下马朝着绿衣女子不断叩谢。 毕竟刚才发生的种种情况从他们的眼里看去,给他们的感觉是那绿衣女子就是这一群人中的领头之人。 是以一名看上去是这一队商旅队伍的头领之人出面对着绿衣女子拱手说道,“多谢各位的救命之恩,多谢各位的救命之恩。” 绿衣女子见此人居然没有去和谢小峰等人谈论而是先行来与自己说话,绿衣女子不禁耐人寻味的响应到,“救虽是仁义,但大漠的规矩我想你们应该明白。”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说话的那个商旅头领表面看去皮肤蜡黄、身材精瘦,只见他的下巴长着大把的胡茬,不过看他的眼睛的时候会发现此人眼神十分明亮。 这正是之前谢小峰看到那救下落马那个人,看来此人应该就是商旅的带头人也确实不会错了。 说话间他快步走到了驮着满满行李的骆驼群里,而后掏出了一个外表上华丽秀美的锦盒。 “这是我们一点心意,还望姑娘不要嫌弃。” 将这锦盒打开来,立刻便有一片透绿的颜色晕了出来,能见到的是那是一块上好的翡翠玉佩,其价值甚是昂贵。 但是谢小峰也算是有所见识,眼前此物若是至此一件还好解释,但试问一个如此大的商旅,用脚指头去想也会知道这些包裹里的东西总不可能就只有一件这样的翡翠项链吧? 想到此处,谢小峰的嘴角微微上扬,现下他是已经想到了一些不太一样的东西,而眼下他突然对这支商旅队伍的真正身份更是充满了好奇之心。 但是绿衣女子伸手接过去只看了一眼,便立刻将手中的这块宝玉东西扔在了沙地之上。 “这……”见到绿衣女子此等动作,那带头的商旅头子也是完全无法意料到绿衣女子会这样对待这么一块美玉,莫不是在嫌少?“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只见那绿衣女子用脚尖踢了踢那卖相看似不错的翡翠玉佩,而后更是直接将玉佩直接用脚按到了沙土之中,抬起头来朝着商旅头子一脸讥讽地问道,“你说呢?” 而那带头的商旅略一思考,眼睛又突然转了转,心中想到了如此好的玉佩被这绿衣女子拿脚底这样随意踩踏,如此看来这几个人并之前想的没有那么好糊弄。 再者说来,他们刚才对付沙盗时的那些本事他们可都是看在眼里的。 到时候甚至根本不用他们亲自动手,只需要一些小小的刺激,然后叫些狼来也就能让他们尸骨无存了。 脑海中这样想着,商人不禁头上冒出了些许汗珠,转眼看向一旁被自己打晕的男子,最终还是将一只骆驼上的包裹全部拿了过来,捧给绿衣女子恭敬地说道,“姑娘,这是我们这阵子所得的银两,你看你们还中意不?” 绿衣女子抬了抬眼皮看了看银两,却仍旧只是撇撇嘴,“我说,你们是真傻还是假傻?” “这……”这一刻,带头的商旅头子再次不由得愣了愣,心中转念之间想了许许多多有的没的事情。 “这东西既不是吃的也不是用的,有什么用?你们货物那么齐全,难道就没有什么吃的吗?” “吃的?”而没待发愣的商旅头子反应过来,绿衣女子再次出言相问。 “这么穷?”绿衣女子这次还以为他们真没有食物与淡水,立马露出了一阵鄙俚,“你们这些中原人真是蠢,在这沙漠之中若没水没食,连性命都护不住,留着这些对外说金银财宝对内部前都说有何用?” 而绿衣少女说着说着,突然之间脸色变得不好起来,是以又转头瞪着尚在一旁的谢小峰等人,“你们三个是不是故意骗我的?” 结伴而行 此地地处沙漠边界,与城市相距甚远,这沙漠中人基本以水源和成品食物为财,用以物易物的经济方式生存,所以不识银两这种通用货币。 谢小峰讪笑一声只好收起带头的旅人的银两说道,“这些东西可以换取你想要的食物和水,而且一辈子都不用愁,不然这沙盗们又为何非要抢他们的?” 绿衣女子常年与狼为伍,对于她来说,水源和食物是延续生命的唯一方法,这让她只关心粮食,一听这些东西可以换食物和水,立刻抢了下来,“既然如此,那我就收下了。” 那绿衣女子的目的就是食物,将银两护在胸前说道,“不过,食物和水,我还是要的。” 带头的商旅见此,便又是从骆驼上抽出一袋干粮,和一大壶水递给了绿衣女子,“姑娘,这大漠荒凉您也知道,只能给你这么多了,其他的我们还要活命。” 绿衣女子掂量了掂量手里的那份干粮,份量要比自己想象的要多得多,便立刻将包裹收了起来,顺便也捡起了那翡翠玉佩,对于沙漠来说虽然没什么用,但确实好看一些。 毕竟是个女子,虽自幼存活大漠之上,但女人天性使然,当然会对漂亮的东西会上心一些。 “这东西给了我也算两清了,他日再在大漠上相遇,就别怪我再抢劫一次。”i 带头的商旅无奈地笑了笑,“不敢不敢。” 很显然绿衣女子说的只是气话,且不说这大漠千里辽阔,百里之内人烟罕见,更别说接下来的天气变化。 一旦路遇风沙席卷,肉眼可视范围极为短暂。 就算是习武之人恐怕也只有十步可见的范围,普通人就是擦肩而过都无法寻见,若是来日真与绿衣女子相遇,只怕也算是天大的缘分了。 绿衣女子最后又看了眼谢小峰就朝大漠的南边而去。 眼见绿衣女子绝尘而去的身影,带头的商旅当下长叹一声,回过身却眉头紧簇。 他当然知道现在这地方,还有三个人,而这三个人的手段,比那绿衣女子的手段有过之而无不及。 更何况从这三人的模样和气质上来看,钱财之内之类的普通东西可能未必看得上眼,可眼下除了钱财之外其他都是些更为普通的,只怕是不好打发。 “难道?” 带头商旅的心下一促,在这大漠之上,且不说凶兽出没,就是这风沙都能把人埋了,进了大漠人人自危,萍水相逢,谁会出手相救呢? 恐怕是冲着那样东西来的,可是那东西可是他们花了大量心血得到的,除非是死,不然怎么可能就这样给他们? 带头商旅想了想,暂时先问清楚这三位的目的,若真是想要那东西,再做打算。 他看向谢小峰,不自然地笑了笑,又掏出一大盒财宝,“少侠们,救命之恩,本无以为报,只是我们就一普通的商旅,这一盒财宝已经是我们这次商队所有了……” 谢小峰看都没看,便将东西推了回去,“先生,我们并不是要这个东西的。” 带头商旅一听,眉头一紧,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难道真的是想要那东西? “那……我们并没有其他东西了……” 见状,谢小峰心中早已了然,虽不知那带头商旅手持何等重宝,不过他确实不是要财宝的,“先生误会了,我们想去祁连山,可是我们却在大漠之中迷失了方向。” 带头商旅乍听还未反应过来,过了好一会才明白谢小峰等人并不是想要他东西的,“你们是打算和我们一同走?” “正是。”谢小峰点点头。 “可是,我们不去祁连山,我们要去陵口城。” “陵口城?”谢小峰问。 “陵口城是前往祁连山的必经之路,但祁连山山势险峻,更是连绵不绝的雪山,诸位若想前往只怕是九死一生。” “无妨,我们会些武功。”谢小峰道。 带头的商旅也是习武之人,自然知道谢小峰等人武艺超群,“既然如此,你们就和我们商旅一同前行吧。” “多谢先生。”谢小峰等人一听,自然心中雀喜。 带头商旅笑了笑,摇头道,“无妨,几位武艺高强,这离走出大漠还要三天时间,有你们相伴同行,我们此行无疑安全不少,若真要感谢,还是我等感谢几位少侠才是。” 在这大漠之中,若是迷了路想凭自己的脚走出去,就算你有通天的本事,也无济于事,且不说水源短缺,就是这烈日风沙都能要人半条命。 而谢小峰等人难得遇到认路的旅人,自然想和他们一同前行。 谢小峰等人和商旅一众一同前行半日,知道那带头的叫赵阕,大家都叫他赵大哥。 而商旅主要是以来往运输各地货物,获取报酬,如今世道荒乱,贼人四起,大多出行之商贩都会练武傍身。 既然同路了,谢小峰自然可以随他们而行,也得个悠闲自在,大方地欣赏着大漠独有的风景。 大漠虽号称是人间炼狱,但黄沙披盖之下,奇峰林立,沙坡迭生,在烈日焦烤之下,砂砾透着炙红的颜色,整片大漠好似裹上了一层红衣衫,壮观之然也让人心存敬意,感叹自然之美妙。 烈日西沉,一丝墨色悄然爬上。 “几位,我们先在此歇息片刻吧。”带头商旅望了一眼天边说道。 “也好。” 谢小峰望了一眼天边,浑然不觉已经走了几个时辰,眼见暮色临近,胃里竟开始发酸。 此刻虽没有什么好肉好菜,也不是琼浆玉液,但是对于这生存环境来说哪怕是一片面囊,一口清水,在这大漠之中也算是人间美味。 不过这让谢小峰没想到的是,这二十人的商旅竟然还特意带了锅碗之内的东西。 商贩们熟练地支起篝火,大火一起大锅一放,炊烟缭绕,一碗清水再放下去煮沸,放入大片撕碎的面囊和少量烟熏过的羊肉干,食材极为简单,香气却格外沁人心脾。 落难之人 大漠过去便是大片草原,不仅人烟稀少,而且牛羊肥沃,游牧民族便在那里培养了大量的牛羊,为了便于保存和携带,便会采用烟熏或者风干的方式,将肉制成这样的。 随着肉香味扑面而来,谢小峰才反应到自己已经近五日没食肉味了。 对于从未踏入大漠的中原人来说,怎么知道大漠行走会如此疾苦,不识肉味倒不会太过想念,但一旦闻到这个味道却让谢小峰一时之间竟咽了咽口水。 从而又庆幸自己之前救下这商队的决定,不然可没此等口腹之福了。 商旅之人也不知是畏惧谢小峰等人武功,还是为了感谢他们的救命之恩,原本一锅之中就没多少肉的汤,却在他们三人碗中盛了大半肉丝。 谢小峰倒也不客气,毕竟他们竟然能煮这么一大锅,便说明这几日都有食用,接过羊肉面汤后便大快朵颐起来。 沈一飞自然也是一言不吭地吃了起来,只是苏樱脸色却有些不好。 苏樱虽是丐帮弟子,但亲疏有致,她却从没有要过饭,甚至吃得向来不错,这羊肉膻味可怎么都吃不消,喝了两口怎么都喝不下去,可倒了却又不可能。 刚准备将羊肉面汤给递给谢小峰,却突然有一只手拦住了她。 “姑娘若不想喝,就给我吧。” 苏樱一愣,只见一全身被晒得黝黑,眉很浓,眼睛很大,薄薄的嘴唇紧紧抿成了一条线,挺直的鼻子使他的脸看来更瘦削的少年,接过她的羊肉面汤。 谢小峰边喝边也抬头一看,此人如果他没记错,正是之前因沙盗追捕之时,不小心落下马之后,被赵大哥救起的少年。 只是当时他被那赵大哥打晕之后,一直趴在骆驼背上,不曾醒来。 眼下估摸着是闻到了羊肉面汤的香味这才饿醒过来。 谢小峰本大概扫一眼看看情况而已,却又不小心注意到了这少年的手,那手不仅粗糙,上面更是布满各种伤痕,虎口之上的老茧极为厚重。 而那伤痕谢小峰当然熟悉,是剑伤,且剑痕纵落有序,使剑之人招式出自宗派之流,想来并不是遭遇大漠沙匪。 看来这个少年,不仅是个习武之人,武功定是不弱。 不过从沙盗一行看起来,此人落下马后,应该是准备和沙盗决一死战,但那赵大哥却阻止了他。 而且如果当时他和绿衣女子没有上前搭救,只怕那赵大哥会牺牲自己也会保护这男子。 谢小峰若是没猜错的话,这男子才是真正商旅队伍中那个带头的。 而且从昏迷到醒来,这之中发生了多少事情,一个什么事情都不知道的人,按理说一醒来便会问发生了什么事情,可他却好像早就知道一般,只是去拿羊肉面汤而已。 谢小峰想到此处,只是眉毛挑了挑,并没有其他表情,此人身份虽神秘,但对自己来说,并没有什么威胁。 这知道归知道,但不代表他会开口说些什么,毕竟从一开始就觉得这商旅没那么简单,自然心头留有顾忌,但却并没有多加防范。 更何况虽然这帮人的真正目的不明,但无论什么目的,应该和谢小峰等人无关,既然如此,眼下还是各取所需的好。 若就算有所牵扯,以不变应万变也是应该的。 “苏樱,既然你不想喝,便给他吧。”谢小峰淡淡道。 苏樱刚才只是没发觉突然有个人阻止他,见谢小峰也这般开口,自然松开了碗。 “多谢。”那少年道,说着便将那碗羊肉面汤一饮而尽。 那少年吃东西的模样可不像他长相,吃饭的模样颇为彪悍,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一碗已经见底,显然这一碗根本不够。 赵大哥一见立刻又给那少年盛了一大碗,那少年接过,又很快见底,赵大哥再给那少年盛完之后,这才开始将剩下的面汤分给其他的。 谢小峰又瞄了眼大锅,果然猜得没错,那锅内剩余的大半肉丝全被那赵大哥盛给了那少年。 而其他人却只是喝着有肉香没肉丝的面汤,却毫无怨言,此人的身份在商旅之中的地位应该是最高的。 二十余人围着热锅,坐在沙地之中,喝着热汤本是极高的享受,却又出了变故。 也许是炊烟寥寥被引来的,也许是难得的肉香引来的,谢小峰等人刚一吃饱,借着月光便看到沙漠之中,风沙四起有几团黑影蹿了过来。 谢小峰,沈一飞,苏樱内力深厚,其实早在几团黑影跟近的时候就发现了,但一直没有表现出来,他们发现对方虽步履急促,但却并没有什么杀气。 “什么人?”那少年却率先反应过来,大碗一摔,立刻抽出放在马上的大剑,而商旅之众也立刻反应过来,瞬间变成应敌状态。 谢小峰眼一挑,好像明白了什么,但还未多想却看到那几团黑影在风沙之中渐渐显现出来,是几个穿着黑衣的男子,“且慢,且慢,我们只是落难的旅人,没有恶意。” 那少年看了看来人并无恶意,但还是异常戒备,手中的大剑依然紧握,并没有让那几人上前。 这大漠之中人心叵测,假装落难再背后出刀的旅人他们见得多了,更何况就算真是落难的旅人,为了仅存的食物只怕也会下杀手。 那几人从现身开始,便一直看着锅内少量的面汤,而谢小峰等人躲于暗处,又有商队做掩护,那几个人并没有发现他们。 那几人当然看得出那少年的防备,但眼睛却死死盯着锅里的肉汤,“可不可以给我们一碗汤?我们兄弟三人又饿又渴,快不行了。” “分你们也不是不行,但你们要答应我们,喝完肉汤立刻离开我们的视线。”见几人的惨状,男子也有些不忍,将大剑放回马背上说道。 一名商旅盛了几碗肉汤端给了落难的旅人。 “万分……感谢!”落难的旅人一时间竟热泪盈眶,端着肉汤却迟迟没有动作,只是盯着肉汤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喝吧,不够这里还有。”见几人已经饿出幻觉了,少年长叹一声,心里也是放松不少。 追踪暴露 那几个人刚伸过碗,却没想到半空里突然飞过一把细细的沙子,悉数撒到了几人的碗里。 几人立时有些恼了,前面的一个更是四处张望。 “别急,加点料的汤才好喝嘛。”不远处的苏樱躲在火花一侧的暗处,慢悠悠地说道。 那几人看不清苏樱的模样,只看清楚了她是一个女子,只是面对碗里的沙子一愣。 而那少年看到却皱了皱眉头,“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就算你自己不想喝,也不应该这样浪费吧,这里可是还有很多人在排队呢?你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可以随意戏弄别人,却让这一帮兄弟们怎么吃?” 那几人不知道他们到底是遇到了什么情况,但眼下饥饿难耐,还是先填饱肚子才行,有沙就有沙吧,这几日喝沙还喝得少吗? 反正难吃点总比饿死强。 只是刚刚那少年的话里明显带了一些挑拨离间的意味,于是几个脾气不太好的汉子,看向苏樱的目光里,便多有愤怒与不善,说不定想着等填饱肚子之后,好好收拾她一顿也说不定。 好在此刻填饱肚子才是第一要务。 所以众人虽有不满,还是端起了碗准备喝汤。 可第一个人刚刚要喝下一口,却被飞来的一个东西打破了碗,碗里的汤汁洒落一地,立刻被沙子吸收,看不到任何踪迹。 如果说这几个汉子刚刚还是生气的话,这会儿就是实打实的愤怒了,那人扔了手里的碎碗,大踏步往苏樱所在的地方走来,后面有几个人端着饭碗,也立刻跟上。 为首的男子面色铁青,“姑娘,我们好像和你们无冤无仇吧,这样耍人是什么意思?今天你要是不说出个令我们兄弟信服的理由,小心我们兄弟几个生吃了你!” 他这几句话说得凶巴巴的,倒真有几分吓人。 苏樱却满不在乎地拍了拍刚抓沙子的手,笑了笑,“如果你们认得我,那也应该认得我身后的人吧。” 苏樱说着退后了一步,谢小峰渐渐在人群之中显现了出来。 那几人神色明显紧张起来,为首的汉子一顿,叫道,“谢小峰!” 谢小峰嘴角微微上扬,“兄弟几个这一路跟踪我,挺辛苦的吧!我以为你们几个跟踪我跟踪的都快忘了呢。” 那为首男子面色一变,随即尴尬笑道,“谢少侠哪里的话,您贵为神剑山庄的少庄主,天下谁不认得?我们兄弟几个也恰好是从这里路过,怎会是跟踪你呢,说笑了说笑了!再说,以谢少庄主您的武功,我们又哪里跟踪得了您,是不是啊兄弟们?” 他还演戏演全套,特意回头去跟他那几个兄弟问了下。 谢小峰微微一笑,“如果不是跟踪,又怎么连马匹,食物都没有呢?不仅如此,衣袖上红色的痕迹又是什么?莫非弄得什么点缀?” 那汉子眼光一闪,笑道,“谢少庄主误会了,其实我们兄弟几人是遇到了沙漠里的荒狼,东西全部被荒狼叼走了,我这几个兄弟更是受了伤,所以才会落难逃难至此。” 他特意扯了扯自己的衣衫,“您看,要不是这样,我们几个何至于浑身破破烂烂,像个饿死鬼一样,连这位姑娘撒了沙子的饭也不嫌弃?” 谢小峰挑了挑眉,看向商队,“诸位的武功好像也不弱嘛,怎么连三个落难的普通人的脚步声都没有听到?” 赵大哥和少年瞬间眼前一愣,虽然他们刚刚一直在吃东西,但也有所防备,确实没有预料到任何东西。 “你们虽然一直在跟踪我,可惜准备工作没有做足,没有充分预料到这大漠的可怕,所以带的粮食吃完了,水用光了,便杀了马匹来喝血吃肉,但没了马匹之后,虽然暂时保住了性命,却再也追不到我们了,最后迷路的你们又饿又渴,无处可寻,可正在这时却看到了这里的火光,所以才匆匆赶来,个个像饿死鬼投胎一样,不知道我说得对不对?” 那几人一句话都没有说。 “说不定你们在朝这里奔来的路上,心里还在想着,若是哪个不开眼的倒霉鬼恰好在这里落了单,你们还可以正好劫上一笔,是不是?” “以你们几个人的武功,若是普通的商人自然没有问题,但你们随着火光而来,看到一群人,没有充分的把握可以得手,便只能躲在一处不敢上前,但又忍不住这羊肉面汤的香味,终于忍不住显现了出来,我没说错吧?”谢小峰冷笑道,“你们可以想办法再找借口,但既然我已经怀疑了你们,那你们还能找什么借口?或者说,找了借口又有什么用呢?” 其实以黑衣人武力,谢小峰,沈一飞,苏樱三人想杀他们随时都可以,他们当然从一开始就知道有人跟踪,但漫漫沙漠,这种商旅自然会有人盯着。 不过为了保存体力,若他们要盯就盯着,毕竟这些人暂时也构不成什么实质性的威胁。 所以谢小峰等人还不至于杀鸡用牛刀,专程前去下手。 不过如果这些人生了歹意,又或者像现在这样撞在了自己的枪口上,那么凭谢小峰,沈一飞,苏樱三人的伸手,又怎么会害怕呢? 他们更想做的,是在这沙漠里来一场猫抓耗子的好戏。 所以他们自然选择了静观其变,直到这三个人为了食物走上前来。 哪怕这三人再如何狼狈,大漠之处也不会有这样的人,眼下来大漠的除了商旅便只有追杀或者跟踪他们的人。 那诸葛侯虽被谢小峰等人灭了,却又不代表诸葛侯的手下全部剿灭。 再说就算不是诸葛侯手下的人,那白莲教知道诸葛侯被谢小峰等人灭了,以他们睚眦必报的性格,肯定会派人前来抓拿。 谢小峰如此聪明,自然预料得到。 所以从京城出来以后,凡事都多长了个心眼,又怎么会看不出这几个人的小把戏? 谢小峰一说完,那几人便知大事不妙,彼此看了一眼,都看懂了同伴眼中的想法,也顾不得什么食物,立刻朝四处散开,撒腿就跑。 出手毙敌 说来这几个人也算心思机敏之辈,知道一块逃跑的话,肯定逃不出谢小峰等人的手掌。 当下之计,唯有四散逃开,争取能有几个人逃出生天,至于谁生谁死,那就单凭天意了。 可惜他们显然还是低估了谢小峰三人的实力,或者说,他们只想到了谢小峰的厉害,却没有摸清楚沈一飞和苏樱的底细。 却说那三人分散逃开,谢小峰轻笑一声,“想跑?” 苏樱纤手一扬,一枚细细的金针一闪,已经没入了一名男子的脖颈,那男子“噗”地倒地,连叫唤一声也没有叫唤出来。 谢小峰则是随随意意的一抖手,佛光剑化作一道长虹,钉入另一名男子的后背,巨大的冲击力带着那男子往前跌了半丈远的距离,那男子才倒地死绝。 那边的沈一飞则是霸气绝伦,几乎就在第三名男子拔腿开跑的时候,他已经大步跃起,身形舒展如大鹏展翅。 然后居高临下,重重一剑如力劈华山,直接将那第三名男子从右肩至左肋,劈成了两截。 大剑如此之长,而沈一飞却挥得毫不费力,鲜血顺着长剑的锋芒洒落一地,连内脏也流了出来。 沈一飞却似乎毫无感觉,看也不看地上的两截尸体一眼,他先十分小心在意地用黑布将自己的大铁剑包裹起来,然后走到谢小峰杀死了那名汉子背后,取了谢小峰的佛光剑,走回了谢小峰的身边。 眼下那一众商旅对他们三人产生了产生严重的畏惧,毕竟这三人刚刚举手投足之间,就将那三名汉子给轻松利落的解决了,如此看来,这三个人相当的不简单啊。 谢小峰和沈一飞二人原本都没打算暴露自己的兵器,不过苏樱既然提了谢小峰的名字,那么也就没有必要隐瞒了。 而且这跟踪的几个人已经死了,就算白莲教又派人调查他们,那也需要费时费力,起码还得十天半个月的功夫,想在这茫茫大漠里找到他们,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这位少侠,”比起其他人的畏惧,而那个少年却突然对沈一飞身手充满了兴趣,走到沈一飞的面前,十分热络地伸出大拇指,说道,“好功夫,真是好功夫啊。” 沈一飞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却没说话。 谢小峰上前打招呼道,“我哥一向沉默寡言,阁下可以不必理会。” 那少年眼里还是说不出对沈一飞的佩服,又看了眼沈一飞后便转眼看向谢小峰,“你是谢小峰谢少侠吧,在下阿飞,之前一直昏迷,还未正式自我介绍。” “阿飞?”谢小峰上下打量了他几眼,道,“你的武功也不弱啊。” 阿飞一愣,自己的武功不弱? 自己好像还没出招吧,这谢少庄主又是怎么看出来的呢?莫非他之前见过自己出招?可是自己完全没有印象啊! “你的警觉性很高,而且握剑的方式很特别。”谢小峰显然看出了他心中的疑惑,看了看阿飞的剑,又看了看他握剑的手,显然是在提示他。 常人握剑大致都是以握拳的方式握紧,靠五指转动剑柄,达到灵活随性的目的,可这人却反手握紧,力度非常,如此一来,所有的指向和准头,几乎全靠腕力拼打。 那商队的赵大哥赶紧解释道,“他是我们商旅东家的小儿子,之前落下马的时候,真的吓死我了,若真是出事了,我真不知道如何像东家交代了,还好有几位少侠女侠在,才不至于出了什么岔子。” “赵大哥,不必紧张,你看我这不没事了吗?”阿飞笑了笑,“不过感谢少庄主三位倒是真的!” 说罢十分礼貌地朝谢小峰三人抱了抱拳,表示感谢。 “是是是,公子您命大,又有谢少侠几位帮忙,才得以化险为夷,实在是万幸,万幸!”赵大哥道。 “我说我怎么会一醒来便能闻到羊肉面汤的味道呢,一开始还以为自己已经下了地府呢。”阿飞又笑了笑,“感谢的话就不多说了,不知各位打算去哪啊?” “祁连山。”谢小峰十分简洁地回答道。 “祁连山?”阿飞明显语气一转。 “怎么?”谢小峰当然知道阿飞明显的语气一转的原因,反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阿飞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有些急切道,“少侠打算去祁连山做什么?” “有些事要处理,其他便不宜告知。”谢小峰笑了笑。 “既然如此,那我便送诸位一程。”阿飞想了一想,如此回答道。 谢小峰一听心头不仅没有欢喜,反而一愣,“难道你们不是要前往陵口吗?前往祁连山,不会耽误了你们的行程?” “陵口和祁连山同路,待回陵口之后,我们将货物清理完,便送诸位去祁连山。”阿飞道。 谢小峰不知这阿飞为何会如此热情,但祁连山地形确实复杂,若有个识路的自然再好不过,而且看着阿飞也是个爽快之人,并不像心思阴沉之辈,便道,“那多谢了。” 阿飞摆摆手,“诸位少侠的救命之恩,阿飞才无以为报呢。” 谢小峰一心觉得这阿飞定不是什么普通人,既然阿飞主动提出送他们去祁连山,他便借机和阿飞了解起祁连山的情况。 “正所谓望山跑死马,你别看这祁连山好像就在眼前,其实越过这茫茫沙漠不过才走了一半,而且祁连山山势极高,山下薄衣山顶披袄。 不仅如此,山越高,空气越稀薄,若没有很强的体力,还未到山顶便死路一条,实在是一等一的险途。 更何况,这祁连山上,不是光秃秃的山脊,就是大雪覆盖的山坳,实在没什么值得期待的东西,就算登上了山顶也没用。” 阿飞突然欲言又止。 “我等实为要事而来,并不贪图沿路的风景,阿飞兄为何有此一说?”谢小峰问。 “小峰少侠为何一定要前往祁连山?如果没有什么特别的目的,那山顶便只是山顶,不去也罢。” 谢小峰不太懂阿飞打的哑谜,但他既然将话说到此处,再问他也不会把话说得太明白。 “我知道山顶有什么。”谢小峰道,“那便是我的目的。” 谢小峰说完,便坐在柴火堆旁,靠着跪躺下的骆驼闭目。 阿飞看了眼谢小峰,又朝祁连山的方向看去,脸上只有柴火浮动,却看不到他的神情。 …… 情深义重 翌日,众人早早就开始继续启程,而谢小峰等人虽然武艺高强,却不识路,只能跟着商旅一直前行。 又走了近两日,眼下除了黄沙还是黄沙,加上谢小峰之前估计的时间,按理说五日的沙漠之旅应该快要结束了。 就算之前耽误了些许时日,也应该能看到些边际吧。 但眼前怎么还是一片茫茫黄沙呢,完全没有看到其它地形的影子,更遑论祁连山脉了。 苏樱牵着马,看着包裹的水囊,她轻轻摇了摇,只剩两口了。 若今日还是没有遇见水源,只怕这两口会变成仅剩的两口了,最后她抿了抿发干的嘴唇,想了想,便将水囊拧紧了。 “小峰,没水了。”她走到谢小峰身边,小声说道,“而且他们的水囊里的水恐怕也不多了。” 谢小峰一愣,还未反应过来,便发现走在前来的队伍突然停了下来,只看到一个在前面领着骆驼的商队护卫突然晕倒了。 “怎么了?”谢小峰等人赶紧过去查看。 那人倒地昏迷,嘴里一直轻轻喊着,“水,水,水……” “来人,快拿水来,他这是缺水过度导致昏迷了!”阿飞喊道。 带头的商旅赵大哥先是一顿,皱了皱眉头,却没有反应。 “拿水啊!”阿飞一看他没动,有些生气,冲着他喊道。 赵大哥一脸抱歉,连忙跪下,“少东家,实不相瞒,我们在被沙盗追赶的时候,被他们戳破了不少水囊,剩下的水,本来就不足当初储备的一半,现在留下来的水,更是还不够我们众人一天饮用的。” “什么?”阿飞不敢相信,“那我昨天喝的水前天喝的水是怎么回事,我可是一直在正常喝啊?” 赵大哥仍是一脸为难,“那些其实都是大家伙给少东家你省下来的。” “明明没水为什么不早说?”阿飞看着赵大哥,拉着他的衣襟大怒,“每天都要走那么多路,弟兄们都没水喝,我却一个人畅饮如故,为什么不早说?” “这大漠之中,通常隔个两三天的路程,便会有绿洲,有绿洲便是有水源,本打算找到绿洲之后,再和你们说的,这样也就不必引起少东家您的担心。可眼下我们却迷了路,找不到原先的绿洲。 更何况这大漠之中,常会出现海市蜃楼,若是见到受了诱惑之后,一路前去定死路一条,所以我们也不敢随便探路。这才出现了清水用尽的情况。”赵大哥解释道。 阿飞皱了皱眉头,“老赵,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可是这么大的事,你不能自作主张,不告诉我啊!” 阿飞一直责怪赵大哥,而其他人却低下了头。 那赵大哥更是低下了头,低声道,“属下考虑不周,酿成今日困境,请少东家责罚!” “先别责怪赵大哥了,眼下先给这兄弟喂点水再说吧,救人要紧!”谢小峰看着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那位弟兄,对阿飞道。 阿飞叹了口气,蹲下身子将那位兄弟的头抬起来枕在自己的膝盖上,对赵阙道,“罢了罢了,也是我查事不严,来来来,快快给这位兄弟喂水。” 赵阙连忙起身,将仅剩的一囊水拿了出来,纠结停顿了好久,终于解开了袋子,倒出了一点点用手装着,喂给了晕倒的弟兄。 那一点点的水怎么够喝? 阿飞一见又怒气中来,劈手夺过赵阙的水囊,“给我!” “少东家,这是最后的水了!”赵阙阻止道,“我们不喝都不要紧,可是少东家你千金之躯啊,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让我怎么跟老东家交代啊!” “什么狗屁千金之躯,我是人,这些兄弟们就不是人了?别给我扯那些没用的调调,我只知道我的弟兄要死了!”阿飞吼道,边吼着便将水囊的口子放在晕倒弟兄的嘴边。 水便是那甘甜的清泉一般,从进喉咙的那一刻,便滴滴入心,“少东家可以了,”那晕倒的弟兄终于醒了,连忙阻止阿飞继续喂得水,“我不渴了,不渴了。” 众人站在一旁看着,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 “你们都来喝。”阿飞放下那已经醒过来的兄弟,将水囊递给其他人。 众人只是看着,见水囊递过来,不仅没有人去接,反而一个个后退,连连摆手道, “我们不渴,不喝,不喝!” “喝!”阿飞爆喝道。 “我们不渴。”众人虽然一个个喉头打滚,但对递过来的水囊,却都无动于衷,并没有人去接。 “我命令你们给我喝!”阿飞将水囊又朝一个兄弟喂去,那兄弟不敢躲闪,只好闭着嘴巴,任凭清水顺着下颌留下。 “少东家你这是何必呢?”赵阙心头一紧,叹息道“弟兄辛辛苦苦为你留的水……你不要辜负了大家的心意啊!这茫茫大漠里,说不准就是一个死字,但我们既然受雇于东家,肯定都会尽自己的本分,照顾好您,你……你就不要让兄弟们为难了!” “咱们这么多年一起走过来,我阿飞虽然没说,但早已把各位当成了兄弟,既然是弟兄,我又怎么能一个人喝水?赵阙,你还不了解我吗?”阿飞依然吼道。 仅剩的最后一水囊的水,在这大漠之中,确实不是什么好消息。 虽然他们三人饮水不用太多,但商旅一众二十余人可不是都像他们一样会武功,可以抵挡很久。 眼下已经撑了两天,如果今天再没找到水,只怕这大部分的人都就将埋骨在沙漠之中。 谢小峰也感叹于阿飞和他手下这帮人之间的情深义重,毕竟当时十二剑奴中的大多数人,也像这帮商队护卫对待阿飞一样对自己忠心耿耿。 可是眼下就那一壶水,就算是给那些商队护卫分着喝了,也解决不了多大问题,不过是让大家多捱一会儿。 想到这里,他站了出来,对阿飞道,“兄弟,大家伙儿一片心意,你就不要坚持了。另外,留着这壶水,万一再有哪位兄弟晕倒了,也好救急不是?” 陷入困境 阿飞刚刚是情绪太过激动,此刻听谢小峰一说,发现是这个道理,也就默默放下了水囊,不在坚持了。 苏樱在这种情况下一向是唯谢小峰马首是瞻,此刻也终于忍不住问道,“小峰,我们该如何? 谢小峰暗暗叹了一口气,放眼一看,遍地都是黄沙,一向聪明的他,也对沙漠没有办法啊。 阿飞也朝四周的沙漠看了看,叹口气道,“这沙漠我也算来过两次,我现在就去寻找水源,你们在这等着我,哪也别去了。相信我,我一定可以找到水源的!” “我和你一起去吧。”谢小峰道,“在这大漠之中,危险很多,别到时水源没有找到,白搭一条性命,两个人在一起,好歹也有个照应!” 苏樱抽出那只剩两口的水囊,走到谢小峰和阿飞面前,“这给你们。” 谢小峰没接,“我没事,留着给需要的弟兄吧。” “这一点水,若是你们来不了,喝这点也无济于事,还是给你们吧。早去早回!” 赵大哥也拿出一部分饼囊用布包好交给了阿飞,“少东家,一切小心。” 阿飞将饼囊接好,塞入怀中,道,“放心吧,我很快就能回来,兄弟们,把几个空水囊都交给我。” 阿飞这边正在收拾水囊,而谢小峰却问了问赵阙,“赵大哥,原本这绿洲是何方向的?” 比起在大漠之中漫无目的的找,当然还是先了解下情况要好一点。 “我记得西南方向有个绿洲,但我们一直向这边赶路也没有看到。”说着赵大哥摇了摇头。 根据原先的路不仅离现在的路相隔甚远,而且那条路根本没有水源,就算回去也只怕会活活渴死。 但按这条路一直走下去,又只会离陵口越来越远,如此一来更是难走出大漠了。 谢小峰想了想,看着阿飞。 “没事,我自有我的办法。”阿飞背好行囊,笑了笑,便率先出发了。 这大漠之下, 谢小峰毕竟没什么经验,眼下空有一身武艺却没有任何办法,没有水,在这大漠自然寸步难行。 不过没有商旅跟随,谢小峰和阿飞反而走得特别快,绿洲大部分处于西南方向,一般情况只要往西南方向而走,总能找到绿洲的,但却存在时间问题。 一大堆人如果一直朝西南而走,不管能不能走到,体力毕竟消耗太大了,到时候恐怕水没有找到,大多数人都已经倒下了,所以不能让他们继续走下去了。 至于阿飞和谢小峰两人,都是武艺高强之辈,抗饥渴的能力,自然也是远超常人。 而且脚下的行进速度,比起与大部队一起,快了一倍不止。 阿飞走在前头,谢小峰握着佛光剑一路跟随,但阿飞走路并不是漫无目的的走,而是专门找长有植物的地方走。 大漠之中不可能只有黄沙,当然有植物,不过除了仙人掌还是仙人掌。 仙人掌虽是植物,但全身布满刺,里面更是藏有不少汁液,而这些汁液会在某种程度变成救命的稻草。 某一程度上来说,这些植物毕竟有水,若真到了没有办法的时候,喝点这个也可以维持生命。 不过以他们目前的人数,要想全靠仙人掌维持生命,难度也是非常之大,僧多粥少的困局,时刻都存在。 不过好歹这也通了一种思路,“赵大哥毕竟还是有想法的,看来这地方也不算是一条绝路。”谢小峰道。 阿飞点点头,“但这些植物毕竟不是水,只有真正找到水源才有活下去。” 谢小峰不置可否,在沙漠行走这方面,他显然没有阿飞有发言权。 “此处的植物密集,应该离水源很近,朝着方向走定能找到水源。”阿飞向他解释道。 谢小峰看了看,确实植物比较多,正准备往那个方向走去,却又看到了别的东西。 “那是什么?”谢小峰皱了皱眉头。 阿飞抬头一看,只见不远处是黄沙卷起,如龙卷风一样席卷而来,立刻大叫道,“不好,是沙尘暴,快跑!” 阿飞说完立刻向反方向飞奔,而谢小峰紧跟其后,若是被沙尘暴卷了起来,以他们现在的体力根本不可能逃脱出去,如此一来,只怕到时进入沙尘暴里会被旋风瞬间撕碎。 一直跑一直跑,也不敢往后看,随风飞来的沙子更是噼里啪啦地打在身上,两人只好半眯起了眼睛。那沙尘暴的速度越来越大了,卷起的黄沙更是越来越多, 稍一张口,便是满满一嘴,简直根本没有办法跑。 见无处可逃,阿飞朝谢小峰喊道,“快趴下,用沙子将身子埋起来,不要让沙尘暴把自己卷走!”说罢双手快速扒动,很快一个小坑出现了,然后自己趴了进去。 谢小峰立刻照猫画虎,将佛光剑插到了沙里,抖动如飞,很快也将自己的身子一点一点地埋进了沙子里。 沙尘暴就是沙漠中发怒的神邸,只要它降临的地方,不管你武功多么高强,亦或是多么悲惨懦弱,它都会毫不动摇地宣泄它的淫威。 一旦被它卷起来,那你就真正是要上天了,下来的时候,就是与这个世界告别之日。 谢小峰刚刚将身子全部埋进去之后,沙尘暴被呼啸着刮了过来,他根本没有时间顾忌阿飞怎么样了。不过想来阿飞武艺不俗,并且比自己先做准备,应该没什么问题。 谢小峰虽然已经将自己埋在了沙里,可还是能够感觉到沙尘暴卷起的黄沙一直刮擦着自己的身体和四肢,他只能紧握着插入厚厚沙土里的佛光剑,防止自己被刮走。 也不知道这肆虐的沙尘暴到底刮了多久,谢小峰最后仍抵挡不住,竟昏迷了过去。 也不知昏迷多久,待谢小峰醒来的时候,身上已是满满黄沙,就差一点便真正被黄沙掩埋了。 抬头看了看太阳,正是正午时分,他记得他和阿飞遇到沙尘暴时接近夕阳,眼下这到底是第二天的正午,还是第三天的正午,甚至更久,却不得而知。 舔了舔干瘪的嘴唇,大概扫射下环境,已经不知道这到底是在哪个方位了。 寻找水源 谢小峰握着佛光剑,撑着身子,现在不管到底过了多久,眼下还是先将阿飞找到。 好在沙尘暴来临之时,自己和阿飞相隔不远,此刻他应该也就在附近。 好在阿飞身上绑着很多空水囊,沙漠之中空水囊还能看到一点,顺着水囊下去,谢小峰终于找到阿飞,可他却已经昏迷不醒。 谢小峰内力深厚,就算受到重创,也不一定会死,所以这沙尘暴再凶狠也没有关系。 谢小峰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有喝水了,但苏樱留下的水囊那两口水,谢小峰想也不想就喂给了阿飞喝。 阿飞是被水呛醒的,舔了舔嘴角上的水,问,“找到水了?” 谢小峰摇摇头,苦笑道,“不仅水没找到,连此处是哪也不得而知。” 阿飞一顿,放眼看去,连绵无尽黄沙,看不到尽头……连之前那些断断续续的仙人掌,此刻也已经被黄沙掩埋,看不见踪迹了。 阿飞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一脸绝望道,“难道我们真的要命丧大漠吗?” 谢小峰看着水囊那仅存的几滴水滴,尽管他很渴,但还是没喝,再次勒紧了水囊,交给了阿飞。 他看着阿飞,眼神坚毅道,“只要不放弃定有一线生机,我可不相信我谢小峰的命会丢在这大漠之中。而且,苏姑娘还在等着我,你的那帮兄弟,也还在等着你,是不是,阿飞?” 阿飞一顿,萎靡的眼中放出了一丝光芒。 “阿飞,你先在此呆着,我去西南方向再找找水源,水囊里还有一点,你留着喝吧。” “这……”阿飞看了看水囊,再转眼看向谢小峰,“我和你一起去吧!” 谢小峰看了看他虚弱的情况,摇了摇头,“不必了。” 阿飞虽然武功不弱,比他更熟悉大漠的环境,但按现在的体力而言,谢小峰还是决定自己前往。 将阿飞大半个身子都埋进了沙漠之中,只留下了一个头和两个手,这样可以防止沙漠之中的秃鹰和荒狼撕咬。 眼见谢小峰将空水囊都绑在了自己身上,阿飞道,“那水囊里的水,你还是自己留着吧,如果你找到了的水源,那你自己前往和商队汇合,不要再管我了。” “两天。”谢小峰没有回头,向他伸出了两个手指。 “什么?”阿飞有些不解。 谢小峰道,“你只要坚持两天,我一定会回来救你,所以你好好活着吧。” 说着,便握着佛光剑朝西南的方向而去。 阿飞看着谢小峰那青衣飘飘的背影,然后闭上了眼睛。 他本来自信满满地来找水源,也一直把自己当作找水的主力,没想到现在不仅没有找到水,还成了拖累。 谢小峰按照阿飞给的方向,一直向西南的方向行去,并且特意留意植物,专门挑选有植物的道路而走。 夜幕,很快就降临了,寒冷刺骨。 大漠的晚上和白天是完全不一样的。 白天天热干燥,晚上却异常寒冷,谢小峰内力深厚,本来这点寒冷算不到什么,不过走了近一天还是没有看到水源。 谢小峰只靠着内力苦苦支撑,无论是饿还是渴,便用佛光剑切开仙人掌吸吮。 大漠的月光还算明亮,这让谢小峰根本不会停下脚步,向前走去。 是的,苏姑娘和一飞兄弟还在等着自己,阿飞和他的商队也还在等着自己。 他们的生命,可以说已经完全系于自己一身。 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对没有任何水分补给的他们而言,都将是极其严酷的考验,自己不光不能倒下,更要争分夺秒地找到水源。 为自己,更为所有人。 叮叮叮—— 似乎有什么声音传入耳中,谢小峰连忙停下脚步,用心去听,那声音似乎又没有了。 难道是自己又饥又渴,又走了这么多路,出现幻觉了? 谢小峰使劲摇了摇头。 叮叮叮—— 那声音又出现了! 谢小峰侧耳倾听,终于确定不是自己出现了幻觉,而是真的有声音。 是铃铛声。 只是声音很弱很弱,断断续续的,大部分都被大漠的风遮住了,所以自己听到的才会若有若无。 但就算遮住了,只要有,那以谢小峰的听力,用心去听,自然能听得到。 谢小峰心中一喜,有铃铛就自然有人,而且在这大沙漠之中,佩戴有铃铛的,一般都是大商队,那铃铛,一般也都是拴在骆驼的脖子上的,防止出现了风暴,队伍走散。 如果是大商队的话,说不定会带有充足的水源,如此一来,自己的兄弟和那些朋友,很有可能就有救了! 谢小峰下意识地将手中的剑紧了紧,然后大步地朝发出铃铛声的方向走去。 然而,刚刚走了不到百丈,他就停下来了,目瞪口呆。 那是一个穿着绿衣的女子在月光下跳舞,那铃铛的声音正是她脚上带着的一串铃铛发出来的,而绿衣女子的旁边,除了几头狼放在一旁看着她之外,最让谢小峰吸引的是那淳淳湖水。 借着月光看起来波光粼粼。 谢小峰第一次觉得这湖水这个名字是如此的亲切,心中更是大喜。 谢小峰立刻走出黄沙,向湖面走去,“姑娘,好生舞蹈。” 绿衣女子一顿,只见数头狼立刻站了起来,朝谢小峰的方向呲牙咧嘴,不停发出狼叫。 绿衣女子一回头,已是满脸戒备,待谢小峰走近,绿衣女子才看清谢小峰,“原来是你?” “我以为姑娘早忘了在下,却没想到还记得我。” “哼,你这小子心计深得很,先利用我帮了商队解了沙盗之困,再借着商队离开大漠,你以为我不知道吗?”绿衣女子嗤笑一声,眼神微眯地看着。 谢小峰笑了笑,神情自然地说到,“为了活命,自然会想些办法。” 的确,自己确实是利用了绿衣女子,不过本就与其毫不相识,况且绿衣女子也是盗匪,这一来二去,谢小峰心里也没什么愧疚。 “算算时日,已经过七日,按理你们应该早就离开了大漠,怎么还在此,”绿衣女子说着,立刻抽出弯刀,警觉地盯着谢小峰,冷冷得道,“难道你想要拿走我从那商队里获得的银两?” 不谙世事 绿衣女子的举动让谢小峰哭笑不得,就算此时不是在大漠之中,这区区的银两自己也不放在眼里,更何况在这大漠中,银两早已失去了价值。 “正如姑娘之前所说,大漠之中的食物和水才是最珍贵的东西,银两对我来说一样一文不值。” 谢小峰耸了耸肩膀,一脸轻松地看着绿衣女子。 绿衣女子看了看谢小峰,身上的挂满的水囊,就算谢小峰不说,她也已经猜到了,“哦,原来的没水了,但你想得到我身后的水,你以为我会给你吗?” 手中弯刀微微一抖,铿锵之音朗朗而起,绿衣女子的身子朝后一缩,将弯刀横在身前。 “姑娘,若是动武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锵!” 绿衣女子的举动并没有让谢小峰有一丝紧张,反而伸手在弯刀上轻轻一弹,只见弯刀竟轻微震动起来,而绿衣女子的脸色却变得越发沉重。 谢小峰虽是轻轻一弹,但却用了三分劲气,劲气透过刀尖窜入绿衣女子的手腕,弯刀这才震动起来,而这三分劲气也让绿衣女子感受到了谢小峰的强大。 绿衣女子一顿,干脆将弯刀收回了刀鞘之中,她自然知道谢小峰的手段,在个人武力上是无法和谢小峰相比的,不过谢小峰是只身一人。 “我确实不是你的对手,但我却有万千狼族。” 绿衣女子突然莞尔一笑,抱着手臂一脸得意地看着谢小峰。 “姑娘,这又何必?” 谢小峰无奈地笑了笑,就算绿衣女子无法阻拦自己取水,不过这大漠之中,若有狼族追杀,恐怕自己也走不出这绿洲。 “这片绿洲是我的,我不可能让你们这帮中原人涉足。” “姑娘,你的汉语说得如此流利,我不相信你和中原人不认识。” “你!”绿衣女子却不再说话,谢小峰说得对,她确实和中原人有过渊源。 “既然你说的也是中原话,又何必如此针对我们中原人?” “哼,你们中原人不是一个好东西!”绿衣女子还是摆着一脸冷色,愤恨地说道,““废话少说,我不想杀你,还不快滚?” “姑娘,”谢小峰突然收起笑意,“我不知你和中原人有什么深仇大恨,但你若仍然阻止,那就只能兵戎相见了!” 说着,谢小峰把拔出了佛光剑,伴着月光,佛光剑更添幽幽寒意,只是寒意渐渐加深,原本通透的剑慢慢变黑,恐怖的杀气从谢小峰的身体中传来。 绿衣女子本来想说,“谁怕谁”,可身边的狼群却突然躁动起来,佛光剑的寒气和谢小峰的杀气,让这些狼群下意识的不敢上前。 “姑娘,反正今夜无论我是被狼啃食,还是活活渴死,反正都会一死。如果你真的愿意为了那一点点水,让这些狼陪我的话,那我就不客气了!”谢小峰左手在佛光剑剑身之上拂过,黑色的寒气凝结成冰晶缓缓覆盖剑身。 一时间杀气弥漫,佛光剑寒光吞吐,望着惊惶的狼群,绿衣女子这下慌了神,“等一下,等一下!” 谢小峰其实只是扬起剑,本意就是想吓吓她并不是真的想动手,毕竟真的动起手来,只怕自己也凶多吉少。 “怎么,不打了?”谢小峰眼神微眯,饶有兴趣地看着绿衣女子,手中的浮光剑轻轻一抖,黑色冰晶散落开来。 “看在你们给了我食物和银两的份上,那点水你就取用吧。” 短短一瞬间,寒气已经凝结成霜,绿衣女子不自觉地缩了缩身子,看见谢小峰一副了然的笑容却又突然挺起胸膛道。 “多谢姑娘,不过商队人数众多,在下水囊有限,还要叫他们前来。” 谢小峰一听,自然收起了剑,能不打自然是最好的。 “那不行。”绿衣女子突然凛然道。 “为何?” “我这水可不能免费给你们”绿衣女子挺着胸膛道。 “哦,那你想怎样?” 谢小峰饶有兴趣地望着绿衣女子。 “你今夜装的水,就当之前食物换到,还想要便再来食物来换。”绿衣女子莞尔一笑,微微抬头看着谢小峰。 显然这绿衣女子能在这大漠之中生存,还是有点小聪明的。 既然阻止不了谢小峰取水,那不如逼其交换一些价值等同的东西。 “食物没有,不过你可以利用手中的银两前去中原,就能换到各种各样的东西,想吃什么就有什么。”谢小峰摊了摊手道。 “想吃什么就有什么?”听到这话,绿衣女子突然眼前一亮,身子不自觉地凑近。 “还有比这饼囊更好吃的东西?” 谢小峰笑了笑,“这饼囊算什么?还有各种各样的肉。” “肉?”绿衣女子突然摇了摇头,极其厌恶地道,“肉是最恶心的东西,别以为狼群想吃,我也会吃。” “肉怎么会是最难吃的呢?” “满满的都是腥臭味,怎么不恶心?”绿衣女子不屑道,“你莫要再哄我了,我是不会相信的!” 谢小峰挑了挑眉,竟然对腥臭味有些不解,不过仔细一想也明白了这腥臭味的由来。 绿衣女子自幼与狼群相伴,食生肉饮野水,在这大漠之中哪里有什么烹调之道。 肉类的食物想必未经过烹调甚至是直接生吃,自然会有腥臭味。 这么一想,谢小峰心中不免对绿衣女子有些同情。 “中原美食多不胜数,姑娘不信和我前去中原便好。” “中原人就像你一样,满是心机,不去!”绿衣女子还是不对谢小峰理睬,一副坚决的态度。 看来绿衣女子对中原极其厌恶,只是不知道为何她会出现在这大漠之中。 “姑娘若是不去,我自然没办法强求,这大漠荒凉荒凉,就算你不喜吃肉,这帮狼群也是要吃的,既然中原能有肉食,为何不让狼群饱餐一顿?” “这……”说到狼群,便说到绿衣女子的心坎里去了。 毕竟这狼群和自己相依为命,早已将狼群当成了自己的亲人,无论如何确实也应该让他们好好饱餐一顿。 “那好吧。”最后,绿衣女子终于被谢小峰说动了。 救命水源 谢小峰在湖中大饮了几口之后便把水囊里的水装满,之后便马不停蹄的朝阿飞的方向而去,绿衣女子紧跟随后。 “你这家伙真是奇怪。”路上,绿衣女子撇过头问道。 “怎么?” “如果你想走去中原的路,从湖道方向一路向前也是可以走的,而且那商旅好像和你并没有什么关系,你又何必如此着急去救?” 谢小峰笑了笑,“我们中原和这大漠并没什么区别。若是为了生存定会有所杀戮,但既然如此,还是有很多心善之辈,所以你不能因几个恶劣的中原人便觉得中原人都是坏人。” 绿衣女子听着谢小峰说,这一次却并没有反对,而是自己低头沉思了起来。 “那你快些救人吧,我在这等着就好。” 而在谢小峰心里,此时救人才是最迫切的目的,也没有察觉到绿衣女子的异常,只是略微点了点头,脚下内劲迸发便驾驭着轻功飞驰而去。 尽管谢小峰的轻功巧妙,但奈何路程实在太过遥远,任凭他如何加快速度,在他找到阿飞的地方时候,也已经到了第二天的正午了。 其实阿飞武功其实并不弱,只是有个如此厉害的谢小峰,相比之下自然将他能力盖住了。 他被沙土掩盖了一天一夜,没有喝一滴水,没吃一点干粮,只能躺在沙土里头竭尽可能地保存体力,直到谢小峰找到水源救他。 虽然他不知道谢小峰在找到水源之后会不会救他,毕竟两人之间只是萍水相逢,甚至不知道谢小峰是否能够找到水源,但他眼下只能相信他,不然不光是他,还有他的商队。 一天一夜过去,终于在漫漫大漠之中传来了声音。 由于长时间的缺水阿飞的胃里已经开始反酸,神智已然开始恍惚,在朦胧之间他听见一些声音,这声音将已经接近昏迷的他又拉了回来,缓缓睁开眼,视野里出现了一个人影。 果然是谢小峰,看到了谢小峰,这就代表商队终于有救了,他想开口叫谢小峰,可却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想张嘴却怎么都张不开嘴。 原来他的嘴巴已经完全干瘪了,此时就连张嘴的力气也没有了。 甚至眼睛只能睁开一点,仿佛如果一旦闭上,就再也不会睁开了。 谢小峰将阿飞挖出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将水囊里的水倒进了他的嘴里。 阿飞使劲张开干瘪的嘴巴,一口水下喉,身子像活了过来一般,各项机能都开始恢复,连内力也提了起来,毕竟是习武之人,不一会儿体力便渐渐恢复起来。 几日无水,那干煸的饼囊自然也难以下咽,现在喝了水之后,便又从怀中掏出饼囊就着水一口一口地吃了下去, 很快饼囊便吃完了,阿飞看着谢小峰还是不可思议地问道,“谢……谢小峰你真的找到了绿洲了?” 谢小峰点点头,“没错,既然你已经恢复了体力,那我们现在赶紧去往商队,将大家带到绿洲吧。” 听闻,阿飞立刻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沙土,朝着商队的方向狂奔而去。 若商队一行停在沙漠之中,只是等待谢小峰和阿飞带来的水,恐怕早已凶多吉少。 不过好在他们还有马匹,对于他们来说,马匹不仅是商队的运力,更是在生死关头能救命的水源,自然而熟练地杀马饮血。 即使血腥味太浓,马膻味太重,但是此时只有生饮马血才能活命,商旅之人也早就习惯了,但苏樱却没有。 她一个连已经烹饪不错的羊肉面汤都喝不下,又怎么能喝得下生的马血呢? 五天,苏樱也和谢小峰一样,只是饮用仙人掌里的汁液维持生命,等待谢小峰归来。 她和沈一飞都知道谢小峰会带着水回来的,所以他们只要撑住就好了,果然在夜明星稀的时候,终于看到远处有一个身影在飞快接近。 “大家都没事吧。”阿飞看到商队的火光,率先冲了过来。 “少东家!?”赵阙本来是靠着骆驼,并没有什么体力的,却在听到阿飞的声音后,立刻起身了,却又怕是幻听,怀着不相信的态度看着发出声音的地方。 赵阙的第一反应不是询问水源,而是在意阿飞的生死,可见这赵阙是个忠心之人,谢小峰在心里想到。 “是我,赵大哥,我们终于找到了水源。”阿飞笑道。 “太好了,我们终于有救了。”赵阙大喜,说着其他人也有了反应,纷纷起身,前去迎接阿飞和谢小峰。 阿飞和谢小峰走到众人面前,将装好水的水囊一个个交了过去,众人拿起水囊就大饮了起来。 谢小峰将苏樱给的水囊交了出来,鼓鼓的水囊,冰冰凉凉的。 苏樱接了过去,笑了笑,“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说完立刻喝了几口水,递给了沈一飞。 五天的断水,其实沈一飞并没有太过虚弱,他身为一个杀手,什么恶劣的环境没有呆过? 不过在入口那清甜的水后,却突然还是不淡定了,一顿豪饮之后,水囊很快见底。 喝完之后便将水囊扔在一处,闭目休息了。 谢小峰看着却也没什么,自然早习惯了沈一飞的态度。 和沈一飞那种豪饮比起来,赵阙却只是倒了一点水放在手上舔了舔,虽然恨不得想将水全部喝完,但一想到水囊的水只有这么一点,而这么多人要喝,就算今天的喝了,那明天呢? “赵大哥,怎么不喝?”谢小峰当然注意到了。 赵阙握着水囊,舔了舔嘴角的沾着水珠,“喝了,喝得够多了。” “赵大哥,你就不用骗我,我可都看得到。”谢小峰道,“ “这……”赵阙脸色不好,“这水是少侠和少东家辛辛苦苦带来的,我哪里舍得喝……” 赵阙的声音极其细微,几乎是相当于气声,可是此时却如银针落地意外铿锵,让在场的所有人一顿,面色难堪。 原本想大口喝水的人动作微微一滞,轻轻地用嘴蹭了蹭,便不舍地将水交给了别人。 劫后余生 这一幕让谢小峰心中意外震撼,原本在谢小峰眼里他们只是普通的商旅,而如今却像一支历经生死战火历练的兄弟连,他们的感情真挚得令人怜惜。 见众人的异常反应,阿飞一愣,“你们怎么不喝了?我和小峰少侠带来的水应该很多啊。” “我们喝了。”众人面面相觑,同声道。 阿飞看见众人的嘴角分明还是干裂的,哪里会信? 沈一飞靠着一边微微睁开眼后,又闭了下去,他只知道喝痛快就好,哪管其他的多? 再说,既然谢小峰能带来水就说明知道水的源头,只要有水源就是此时水喝光了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更何况以他自己和苏樱的轻功脚力,再远的距离只要能找对地方,这水根本不成问题,若是想喝明天谢小峰指个方向,提着水囊便能带来更多的。 这种患难见真情的场面在沈一飞眼里,只是觉得他们这些人太过矫情罢了,大漠里烈日灼身,可在沈一飞心里却寒风刺骨。 “诸位,这水你们喝了吧,痛痛快快的喝,不要客气,因为明日我们便去那绿洲,到时保证你们喝到吐为止。”谢小峰一把拉住阿飞,对众人说道。 见到场面已成僵局,以阿飞的性子,恐怕接下来就是动用强制手段了,谢小峰只好做个和事佬来圆这个场面了。 “真的?”赵阙不相信。 “当然,”谢小峰笑道,“我都打听好了,沿着绿洲的方向走,我们也能走出大漠。” “那真是太好了。”赵阙没想到谢小峰除了带来他们最需要的水,更带来好的消息,在大漠之中除了水源和食物,更重要的是方向。 毕竟就算有水和干粮也是有限的,待干粮吃完,找不到出口后,还是会埋在沙漠之中。 见状,阿飞立刻将水囊打开,“赵大哥,喝水。” “少东家,”赵阙赶紧摆手,“属下不敢……” “什么属下属下的,你是我出生入死的兄弟!哪有那么多规矩?” “这……”赵阙还是不敢。 “既然你要当我属下,那你快喝!”阿飞道。 待众人在阿飞淫威和谢小峰的好消息中喝光了水,此时已经入了夜,寒风习习,篝火虽然渐渐熄灭,但众人的内心却有种莫名的东西在散发着温度。 一夜无话,睡意盎然…… 第二天天刚亮,经过一夜休息,难得大家精力突然充沛起来,按照谢小峰所指的方向,一队商旅便驮着货物前行了。 只是走了近半日,突然走在前面的人惊呼道,“狼……好多狼……” 阿飞一听,立刻抽出剑准备抵抗狼群的进攻。 大漠之中无风卷起一波沙浪,在风沙掩盖之中一双双墨绿色瞳孔隐现,众人没有发现风沙之后却藏着一个人影。 “且慢!”谢小峰虽然走在后面,但却早已看见狼群中的人影,立刻阻止道。 阿飞有些疑惑看向谢小峰,一脸怪异之色。 “自己人,不会伤害你们的。”谢小峰摆了摆手说道。 “哼!” 狼群中一声冷哼响起,从中走出一袭绿衣包裹的奇异女子。 绿衣女子突然出现在狼群之中,望着谢小峰挑了挑秀眉,嗤之以鼻地道,“谁是自己人?” 见绿衣女子如此不给颜面,谢小峰早知其脾性只好无奈讪笑道,“姑娘,还望带路。” 绿衣女子狠狠地白了一眼谢小峰,极不情缘地叫回狼群好似恨不得狼群暴走一口咬死面前的谢小峰一般。 谢小峰脸上黑线遍布,很是无奈,只好拱了拱手表示感谢。 赵阙看了看在前方带路的绿衣女子,又转过头问谢小峰,“这狼女性格古怪,少侠怎么和她一起的?” 谢小峰笑了笑,“这世上本来就没有永恒的敌人,如果能有共同的目的,自然可以连手。” 这谢小峰第一次说话说的像是打哑谜一般,赵阙一个粗人按理说这种话他听不太懂,但眼下谢小峰说的话,却有另一种味道。 “少侠的意思是?” 谢小峰只是摇了摇头,“我说的都是无关紧要的话,只要你们是无关紧要的人。” 赵阙一愣,有些摸不着头脑,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话必须走直线,一旦拐弯就如同听见吐鲁番人讲话,念天书。 见状,谢小峰却不再和他说话,走到队伍前面,继续行路。 大伙跟着绿衣女子,没过多久果然便看到了一片绿洲,波澜的水映衬着红日像是身穿红衣的绝色美人,摇曳的水草身着粼粼的水滴。 此情此景让众人仿佛到了仙境一般,一时间竟然有些恍然失神。 “水,水,好多水!”众人大喜,立刻冲了上去趴在湖边大饮了起来。 “痛快,痛快!”连赵阙也是难得露出这种表情。 众人喝完水后,又将水囊里的水装的满满的,劫后余生的他们恨不得将水囊撑爆,待将这一切事情做完之后,天色也渐渐降了下来。 将火燃起,赵大哥又煮了一大锅之前的羊肉面汤给大家喝。 且不说狼群被这香味吸引,光这种奇特的香味,一直以食用饼囊和干草为生的绿衣女子顿时垂涎欲滴,身子缓缓朝众人靠近。 绿衣女子小心翼翼地盯着锅里的汤汁,像狼看着猎物一般一点都不想挪开视线。 见状,赵大哥赶紧给绿衣女子盛了一碗,习惯性的嘱咐道,“小心烫。” 碗沿确实有些热,但绿衣女子此时却不觉得烫,手紧紧包裹着碗沿,好像捧着什么圣物一般。 这种温软让她感觉有些似曾相识,有点像寒冬里篝火的炙烤,又像大漠夕阳的笼罩。 绿衣女子只是静静地看着碗里的汤汁,好久好久却不舍得下口。 阿飞看此有些不解,耿直的他哪里懂得绿衣女子的心中所想,也是随口问道,“怎么不喝?再不喝凉了可就没怎么好喝了。” 绿衣女子看了看阿飞,狠狠地剐了一眼,终于决定喝下去。 没想到刚喝一下,那淡淡的羊肉香味散开,一股暖流自上而下,从喉咙流过胸膛,简直像贯通了全身的血脉一般,而原本干硬的面饼被水烫化之后,入口即化,非常鲜美。 痴心妄想 完全像是受到蛊惑一般,绿衣女子早已顾不得烫,一口喝了下去。 直到一碗见底,这才摆手,转头看向谢小峰,眼中却满是敬意,“谢小峰,你果然没有说错,这中原的美食还真是美味啊。” “呵呵。”苏樱突然笑了笑,这绿衣女子虽然在大漠之中给他们制造了诸多麻烦,但情有可原。 而且若不是她一直帮谢小峰,只怕这大漠根本走不下去。 所以苏樱不仅没有对这绿衣女子过多隔阂,反而更加喜欢她这种率真的性子。 “姑娘的性子和大漠一样。” 绿衣女子一愣,“什么意思?阴晴不定吗?” “是沙就是沙,贵在真实,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也许是苏樱的话语感染了,或者是美味的羊肉面汤让她卸下原本的防备,之前那绿衣女子并不想和中原人过多接触情况,却慢慢淡化了,“我的名字……我只知道阿妈唤我香香。” “香香……那你阿妈呢?” “我是楼兰族的姑娘,阿爹阿妈在我三岁的时候,因为无休止的战乱死了,而我又阴差阳错的被一中原人收养,会说一些中原话。” “那你现在怎么和狼群为伴?” “因为我的眼睛,村里人看着害怕,觉得很有可能是灾星,于是我就被他们赶了出来,这才遇到了荒狼。” 说道灾星二字,绿衣女子的声音却有些异样的低沉。 寥寥大漠,什么都没有,对于一个三岁的孩子来说,只能是死路一条。 不过不知是否算是幸运,她却遇到了一只狼,那狼是一只刚生孩子的狼妈妈。 它不仅没有把香香当成食物,反而把她当成了它的孩子,于是香香便一直和他们生活,成了一个让人害怕的狼女,在大漠之中终日与狼相依。 在经历大难之后,也许是感情的大起大落,让此时谢小峰等人能怡然的看着绿洲大漠这难得的景色,伴着月色却感酣畅无比。 “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钩,何当金络脑,快走踏清秋。”这是李贺写的诗,阿飞竟忍不住念了起来。 “没想到阿飞还会念诗。”谢小峰忍不住道。 阿飞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读了几年书罢了,也就只会念而已。”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我想你们应该不会是普通的商旅吧?” 谢小峰突然问道。 阿飞一顿,“为何这样说?” 谢小峰挑挑眉,“因为你们种种的表现都不像是普通的商旅。” 阿飞看了看谢小峰,略微一停顿说道,“我想以谢小峰的手段,就算我不明说,到时你也会知道,所以我还是不明说的好。” 既然阿飞已经将话说到这种程度了,自然没有其他的话好说。 谢小峰虽然好奇他们的真实身份,但经过他刚试探性话,其实他已经猜的八九不离十了,所以阿飞不想说,谢小峰也不会在意什么。 从绿洲要到陵口,还要三天,谢小峰等人的重要心思自然还是离开大漠上,一切事情先到陵口再说。 而此时的陵口却发生了一系列的恐怖的事。 白天天明,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近入冬的天气竟然比夏天还炎热的多。 大家都是都说峰回倒转定有大事发生,而那些忙碌的人们,遇到这样的天气基本上是能不出门就不出门。 如果没法绕不开这场积淀的炎热,只能被迫承受,就像徐家店的一个茅屋院子里,一只无精打采趴在地上的大黄狗,一直摇晃着尾巴,从头到尾都吐着舌头,大口喘气。 它以为这样能够缓解炎热,却不想地面传上的热量比太阳光更热,它终于忍不住地跑进了屋子里,果然它听到屋里一个粗犷的男声骂道,“该死,大黄,又进来干什么!出去!” “汪汪——”大黄又讲不出话,不过就算说话,也不过是抱怨夏天太热,忠心是狗类的天赋,对于主人的谩骂,它只会觉得那是一种另类的夸奖,几遍态度有些反常。 不出一会儿,大黄狗就飞快地跑了出来,后面跟着的是一只满是泥土的臭鞋子。 鞋子的主人名叫叶三七,一个地地道道的庄稼汉,名字叫老实,可长得一点都不老实。 平日好吃懒做且不说,还穷得厉害,家里连个像样的家具都没有,家中更没有半两钱。 但他却总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偏偏喜欢上了隔壁村徐家口的李大牛的女儿,姚小翠。 他不知道有多少人争着抢着想娶姚小翠,可叶三七却总是幻想,小翠是他的,三天两头就往他们村子跑,李大牛就是拿大木棒怎么轰都轰不走。 而他也不奢求其他,哪怕是偷偷地趴在篱笆边的杂草堆里,远远看看,他也能看几个时辰不带挪窝的。 “好好午觉都被你这傻狗,晚饭你别想吃!” 回应他的只有一句哀怨的狗叫,充满了大黄狗的委屈无奈。 他抬头看了眼窗外的太阳,“这时辰也没法睡了,大黄你去把我鞋子叼来。” 这臭鞋子味道大黄确实不敢恭维,但主人要求,它就算再不愿意也要听,不然就没有晚饭了,连踢带踹地将鞋子,拱到了叶三七脚边。 鞋里又掺和着多少灰,原本勉强能称得上干净的脚,也已经灰沉沉的,可他也不在意,熟练地把鞋子在石头尖上拍了拍,没有风的夏天,那些灰腾起后直接飘到叶三七鼻子里。 呛得叶三七连连打喷嚏。 他就纳闷了,今天是撞邪了吗,运气点这么背?连鞋子都不肯放过他? 把鞋穿好,整理下那件满是大块补丁都看不清原来颜色的衣裳,也顾不得暴晒高温的朝着徐家口走去。 大黄狗伸长可舌头直吐气,犹豫着看了下主人,顿了顿,再不愿意,也得跟着主人在前面带路,撒开蹄子跑向叶三七。 徐家口其实离赵家村不远,一炷香不到,叶三七和他那条大黄狗就到了。 可是,到村门口,叶三七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太安静了。 诡异惨事 平日里这个时候,男人们就算去田里干活,女人们也该出来喂猪喂鸡,割割草什么。 有些孩童好玩,这么热的天也不会让他们不出门的。 在家呆着,这可比杀了他们还难。 可是他看不到任何人,甚至鸡鸣犬吠声都没有,画面如静止了般。 莫非自己赶巧了? 于是他在村外面站了会儿,望瞭望村里头,还是没看到任何人出来。 莫不是大家都在午睡到现在还没醒?叶三七心里安慰着,其实已经有点觉察出不对劲儿。 叶三七看了看天气,这天确实挺热的,他家那边走来,路虽不长也已经汗流浃背。 可是明明这么热的天气,他不知怎的,竟冒了一丝冷汗。 不是热的,就是突然的冷汗,从心里升出的一种凉意,蔓延全身,禁不住打了个颤。 他下意识地咽了一口气。 走到李大牛家,也只见他家大门紧闭,外头还晒着刚洗好的衣服,虽然现在不至于滴水,用手摸了摸,但还有点湿。 他踌躇好一会儿,正准备敲门的时候,大黄狗突然叫了一声,可把他吓了一跳。 该死的,这条笨狗!本来自己就紧张兮兮的,吓死人。 而且要是把午睡的李大牛叫醒了,脾气一来又拿出大棒子打人咋办? 他恨不得现在就把它给炖了! 估计是被叶三七那目光吓的,大黄狗的脑袋立马缩了起来,撒腿就跑。 叶三七懒得管这狗去哪了,正想着狗离开了更好,省得添麻烦。 自己蹲在门前,蜷缩着脑袋,等着李大牛开门,耳朵都快塞在门里了,听了许久,可还是听不到任何起来的动静。 他缓了缓口气,还好没叫醒。 “大牛叔可在?”叶三七礼貌地敲了敲门,向门内喊去。 等了半刻,没人回应。 他只好透过缝隙往里看了看,咽了咽嗓子,换个人喊喊试试,继续喊道,“小翠妹妹醒了没?” 但还是没人回应。 这下,他心里头有点纳闷了。心想,门又没外锁,小翠妹妹平常都不咋出门,今天天这么热,怎么会出去?出去又能去哪,一个女儿家的,不怕被人骗咯。 他终于忍不住,蹑手蹑脚地推门而入,正好门也未反锁。 屋里比起叶三七家又大东西又多,可叶三七哪有时间打量李大牛的家,四处张望看了会,就看到李大牛正趴在饭桌上。 叶三七没敢离李大牛太近,只是瞧大牛模样两眼紧闭,面容安详,右手边上还放在没喝完的半杯酒,饭桌上还摆着中午未吃完的饭菜。 原来李大牛是喝醉了,难怪怎么叫都叫不醒,那他叫不叫醒他? 叶三七想了想他平日里来的时候,李大牛都是用棒子赶,都没和小翠妹妹说上几句话,现在他喝醉了正好可以好好和小翠说说。 打定主意后胆子也大了起来,直接进了房间,却看到李大娘在背对着他坐在床头边,脑袋正靠在床头柜,还看得出手里边还扯着破旧的衣裳,线头还在上面没剪掉,针线包就在地上。 他一愣,那种做贼心虚的感觉一起,本想立马跑出来可他脚刚抬起来,又回头看了看李大娘,只见她背影一动不动。 她睡着了吗? 肯定是的,这样更好,自己见小翠不就省事了。 不禁放轻脚步,叶三七绕过这些又走到后院的厨房,果然小翠就在里面。 小翠就坐在生火的小凳上,勾着脑袋看不清样子,不知道是不是也睡着了。 叶三七一看,眼看四周没人,色胆子更是大了起来,偷偷上前一把就从后头将小翠抱住。 小翠一动不动的,一点都没有挣扎。 他心头一喜,莫不是小翠妹妹也喜欢他。 “小翠妹妹,可想死我了。”叶三七一个深深呼吸,用力感受小翠身上散发的香味。 “小翠妹妹你的手怎么凉啊,让老实哥哥好好暖和暖和你。”叶三七精头上脑,哪管得了其他。 摸了摸小翠的小手,身子更是放肆上前摩擦,“小翠妹妹,你的身子怎么硬啊,可不管你什么样子,老实哥哥都喜欢得要命。” 叶三七一直从背后抱着小翠,在她耳边吹气,“小翠妹妹,喜不喜欢老实哥哥啊?” 见小翠没一丝反应,叶三七更是胆大,色心不减,变本加厉道“小翠莫怕,你爹娘都睡着了,我们也睡睡吧?哥哥好让你乐乐。” 小翠还是没有反应。 叶三七这时就有点纳闷了,若是平时,早就有反应了,不说同意吧,脸上这一巴掌总是有的,似乎有些不对劲儿啊。 于是搬过小翠身子,将她翻了过来,只见她面无血色,比白纸还白,脸上更没有一丝起伏。 “妈呀!” 叶三七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吓得一激灵,他抖着手试探了下小翠的呼吸。 “没……没有呼吸?”他讲得都开始结结巴巴,都不敢相信,大叫,“死了!?” 他立马跑出厨房,到了堂前,准备推醒李大牛,结果轻轻一推,李大牛硕大的身躯也瞬间倒地。 叶三七心头一跳,莫不是—— 他走到房间里轻轻一推李大娘,果然李大娘也倒在了床上。 “都……都死了,”叶三七这才意识到了什么,“妈呀!救命,出人命!” 叶三七吓得屁滚尿流,腿脚更是发软,路都不好走了,连滚带爬地冲出了李大牛的门。 “大黄大黄!”叶三七此时倒是想起了自己的狗,连忙叫道。 “汪!”大黄还不知道什么情况,摇着尾巴就过来了。 “快跑,快跑……跑到县太爷那里去!” 如果不是大黄的只是名字有个大,可身子瘦小的可以,他都想骑着大黄快点跑出这个是非之地了。 他一路跑,也不知道认不认识县城的路,就是一直往前跑,心中只觉得离那村子越远越好。 其实他都不知道怎么做到一口气跑到,等歇息一口气的时候,妈呀,抬头一看这不正是衙门吗? 他也顾不上满头的汗,直接上来就击鼓鸣冤。 事有蹊跷 那一声声击鼓声响着,就好像是心底的悲鸣。 那种感觉就像看到心爱的小翠就一睡不醒,再也看不到她的笑颜吧。 这样想想,叶三七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可悲,刚才还想着晚上如何炖了这条笨狗,现在却又发现他身边只有这条黄狗陪着他,反倒一个亲人都没有。 一声惊醒木响起! “升堂!” “威……武……” “堂下跪的是何人啊?” “县太爷,县太爷,你可要救命啊,死人了死人了!” 叶三七不知怎么的,喊得喊得,他眼泪都喊出来了,那是吓的,也是同情自己的,说得有些语无伦次。 汗水混着泪水,都是一个咸味他都分不清哪个是汗水,哪个是泪水了。 高县令穿着官服,慢慢吞吞地又拍着惊醒木,用手搓捏着自己的胡须,“肃静!你先把话说清楚了,你是何人,谁死了。” “县太……太爷……”叶三七一紧张就开始结巴,“我……我是徐家店的叶三七,死的是姚……徐家口李大牛一家,一定要为他们做主啊……他们……他们……” 高县令瞬间摆出一副官脸,打断了他往下说出去的话,“本宫知道了。这就派人前去徐家口看看情况,叶三七你先下去等消息吧。” 李捕头接令,就立刻带着几个捕快前去查看情况,等不久,可是一回衙门就脸上大变,一直喊,“大人,不好了!死人了!” 高县令正在府衙惬意喝茶,看慌慌张张的李捕头回来,不禁蹙眉,放下手中快到嘴的茶杯,“都是捕头了,难道死人都没见过吗?慌慌张张像什么样子,好像以为我们县衙府没见过世面一样。” “大人,不好了。”张捕快只好收起慌张,正色道。 “说吧。”高县令挑挑眉。 “徐家口全村人都死了!”张捕快脸色巨变。 “噗——”高县令刚喝的茶都喷了出来,“什么!死了,都死了?你怎么不早说!” 徐家口全村一百一十一口人全部都死了。 一听到这个消息,高县令果然吓得连官服都不细穿,迅速换下人备好轿子就往徐家口那边赶。 官兵们将尸体全部集中运到徐家口的祠堂里,此地空旷,而且更方便仵作检查尸体。 不过仅过一天,尸斑也才隐隐出现,但由于天气太过炎热,尸体腐烂得比较快,那腐烂的味道特别重,加上一大片尸体堆积在一起,引来了大量的苍蝇四处乱飞。 高县令赶来的时候,就看到这样一副景象,甚是恐怖,脸色大变。 不少年轻点的官兵更是忍受不住,呕吐不止。 就连仵作这常年和尸体打交道的,也是忍不了这气味,用干布捂住口鼻,隐隐干呕。 “尸体都没见过吗?”看着大家的反应,高县令不禁皱了皱眉,平静了下心绪,“都让开,瞧瞧你们这个样子,连这个都怕成这样。” 说归说,当高县令看到一大片尸体也是咽了咽口气,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赶忙唤来仵作问情况。 尸体很奇怪,奇的不是死法,而是位置,死在什么地方的都有。 有的死在家中,有的死在院子里,有的甚至倒在猪圈头,手里还紧紧握住喂猪食的条勺。 更奇怪的是,他们死的时候面容安详,有的还面带微笑,双目紧闭,看着就像睡着了,做了一个好梦。 “我还细细检查了他们的身体,都没有任何伤口,我还特意用银针查看了,也没有任何中毒的痕迹,不过他们身上都出现了这个符号。” 仵作掀开其中一人衣服,只见他颈脖间除了尸斑,只有一个青色的花纹,“至于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我们都没有见过,大人可曾见过?” 高县令摇摇头,“不曾见过,不过这应该是凶手留下的来吧,还有什么其他线索吗?” 李捕头赶忙道,“昨日我应大人的要求前来村子里细细查看了一番,但是村子里除了叶三七和他那条狗的脚印外,根本没有任何外人的脚印。” “难道你想说,凶手是叶三七?”高县令一愣,要真是这个叶三七的话,早早把案子结了,也是好事一桩。 李捕头却摇了摇头,“不是,以叶三七那胆小如鼠的性格来看,应该不可能,而且,以他的能耐,根本屠村这样的事情。” 高县令听他似是而非,有些不耐烦了,“那你到底想说什么?” 李捕头连忙拱手道,“大人,您想,既然凶手不会是那叶三七,可一个村子里又只有叶三七一人的脚印,那凶手到底是如何进村的,又是如何出村的?难道是长了翅膀会飞不成?” “嗯?”这一席话让高县令也略有所思。 照李捕头所说,这事确实充满了蹊跷和悬疑。 李捕头继续推理分析,“且不说凶手是怀着什么样的目的或者仇恨来灭村的,但是他居然连个脚印都没有留下,就能将一整个村子的人无声无息的全部杀害?难道是……” 突然一年轻官兵面露紧张神色,大声叫了起来,“大人,一定是受了诅咒了,这一定是诅咒!” 高县令一顿,虽说他也是读书人,深受孔孟“子不语怪力乱神”言论的教诲,但此等事情,也让他不得不起疑。 这等蹊跷的事发生,莫不是真的是受到了什么诅咒? 遍地的尸体,诡异安详的面容,奇怪的青花纹身,连个脚印都没有,这一切不禁让他不寒而栗。 “林师爷,你觉得现在我们该怎么办?”高县令习惯性地问一直呆在他身边的林师爷,可是却没人响应。 高县令这才想起,林师爷前些日子去了京城,他不禁叹了口气,“林师爷德高望重,经历非凡,平日里主意最多,可是现在他不在,李捕头我们该如何是好?” 他一句德高望重,便将自己事事倚仗林师爷的事轻轻巧巧推了个干干净净。 明里暗里的意思,林师爷之所以能懂那么多,不过是多吃了几十年白米饭的原因,并不是自己本事不济。 再次屠村 李捕头却没有功夫去考虑他话里的那些道道,只是不停的挠头,此事相当棘手,以他的能力可不敢随便调查,万一真是诅咒那怎么办? “大人,算算日子,林师爷也快回来了,要不我们先等林师爷回来,再做打算?” 他试探性问高县令。 高县令也怕诅咒什么的,只是这一大片尸体放着难道不管吗?“那这尸体怎么处理?” “干脆一把火烧了。”李捕头决定快刀斩乱麻。 “嗯?那上头怪罪下来?这可不是一两条人命的小事。”高县令还是有些担忧。 “暂时先不要让上头知道,等我们查到凶手再说。再者,万一上头真的怪罪下来,大人您就说死了这么多人,您是为了防止发生瘟疫什么的,才临时果断处理,相信一定不会怪罪的!”李捕头谄媚地笑着道。 “恩,这倒是个不错的理由,只是,万一没有凶手呢?”说着,高县令都有些颤抖。 明明炎炎的日子,太阳高照,可眼前这个,却不知道为什么让他们突然觉得阴森恐怖,汗毛都竖了起来。 “万一没有凶手……”李捕头也不知道怎么去接,“就不管我们什么事了。” 高县令想想,“那我们暂且回去吧,等下就将这一把火烧了,免得夜长梦多,此事就交给你了。” 李捕头连忙点头应下。 待高县令一走,李捕头就命人将尸体堆放在一起,又拿来不少干草堆在尸体四周。 然后燃起火把,刚准备丢下去,就听到一阵急促的狗叫传来。 “不能烧,不能烧!”叶三七带着他家大黄狗突然冲了过来,“小翠,小翠还在里面呢。” “小翠已经死了。”李捕头皱了皱眉,示意手下的一帮捕快将叶三七拦了下来。 “可是你们明明说要找到凶手的,怎么凶手没有找到,现在却要把所有的尸体都烧了?那后面还如何调查啊?”叶三七质问道。 李捕头冷冷道,“叶三七,此事恐怕不是人为,连我们这帮差爷都一个头两个大,你一个窝窝囊囊的家伙,也想插手?你信不信。你再纠缠此事,明日你们村子就会被屠村。” 叶三七一听,头上就开始冒虚汗,嘴里舌头打着转道,“不……不可能……” 他嘴上是这样说,可是他却不知道怎么,觉得李捕头说的很有可能是真的。 “我……那能不能把小翠的尸体给我,我好好安葬她。”叶三七可怜巴巴的恳求道。 “不行!”李捕头一口拒绝,“此事诡异得很,谁沾谁倒霉!你别说带走尸体,这村子发生的事你更不能随便告诉别人,知道吗?不然——” 他当然不可能让叶三七带走任何尸体,之所以这么快就要将这些尸体烧了,就是防止夜长梦多,人多口杂,给高县令和自己捅下什么篓子,怎么会让叶三七那里留下任何证据。 叶三七咽了口气,心底害怕得要命,“知……知道了。” 眼睁睁地看着小翠的尸体被大火烧没,叶三七泪流满面,却无可奈何。 他步履蹒跚地一边痛苦一边回到自己那破旧的小茅房,夜幕很快就降临了,他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希望今天发生的一切能像一场噩梦一样快快过去。 可是翻来覆去地怎么都睡不着,反反复复的脑子里都是那一地的尸体,还有李捕头对他说的话。 ——明日你们村子也会被屠村! “大黄。” “汪。”大黄懒懒地应了一声。 “也许,李捕头说得对……” 徐家店屠村案被县衙妥妥地隐藏起来,所有的证据,已经被一把大火烧得精光,附件几个村子零零碎碎地听到过一些小道消息,但没有一个人敢大肆宣扬。 高县令见两日来并没有什么异象发生,对李捕头的雷霆手段很是满意,还特意将他叫来当面表扬了一番。 眼见世道太平,高县令也是以为此事已经告一段落,心里美滋滋的。 又过两日,这天天还没亮,高县令正抱着他娶进门不久的八姨太,盘场大战了十几个回合,累得筋疲力尽。 此刻正一手抚着酥胸,一边迷迷瞪瞪地进入温柔乡,却不想听到了一声急冲冲的脚步声传了进来。 李捕头提着灯笼,人还没到房门前,急冲冲的声音已经远远地传了过来,“大人,不好了,快快起来,又出事了,又出大事了!” 高县令迷迷糊糊的,刚刚剧烈运动躺下,正是神仙也似的事后时刻,现在却又被叫醒,显然脾气不好,心里暗骂道,“幸亏老爷我已经完事了,不然非得被你小子活活给吓软了不可!” 嘴里却是十分不耐烦地嚷嚷道,“又怎么了,这天还没塌,我还没死呢,说了多少遍,能不能不要总是那么大惊小怪?你看看你看看,现在是什么时辰?是说事情的时候吗?” “是,是,”李捕头总算赶到了房门外,也不敢推门进去,只在门口歇了好几口气,才缓缓道,“大人,手下来报,又一个村子被灭了!” “什么?!”高县令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本来迷迷糊糊的样子瞬间清醒了,激动地重复了一遍,“又一个村子灭了?” 高县令一吼,把他刚娶回来的八姨太吵醒了,八姨太睡眼惺忪地埋怨道,“老爷,什么事啊,这天还没亮呢。” “大事。”高县令一骨碌坐了起来,将床幔拉开,光着身子起来开始穿戴衣服,嘴里还在念叨着,“大事。” 八姨太也只好跟着起身,身上仅穿着一个红色的肚兜,上面布满了爱痕,脸上更是娇媚得很,拉了拉他的手,撒娇道,“老爷,你再多睡会嘛,再大的事也等天亮再处理吧。” “睡,睡你奶奶个腿,就知道睡,再睡你老爷的乌纱帽都快不保了!”高县令一巴掌拍在她的雪白翘臀上,“赶快伺候老爷更衣!” 八姨太不情不愿地光着身子走下床来,开始给高县令更衣,身子却有意无意地摆弄着一些撩人的姿势,“老爷,哪有那么严重啊,整个陵口城都归老爷管,睡个觉而已天王老子都管不住吧……” 推脱责任 要是放在平日里,就这些动作,足以让高县令不要命地扑上去酣战不休了。 可是此刻,高县令却没这些心思,只一个劲地催促道,“穿快些,穿快些!” 八姨太总算看出来事情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只好收起狐媚地撩人身姿,老老实实给高县令穿起衣服来。 高县令也不想和她再说什么,官服,鞋子刚刚套上,都顾不上是不是穿戴整齐,就急冲冲地冲了出去。一开门,李捕头正满脸急切地候在门外。 高县令开门见山道,“现在被灭的是哪个村子?” “是赵家桥。”李捕头无奈道。 “赵家桥?”高县令隐隐觉得有些印象。 “就是前几天报案的那个叶三七所在的村子,不过这次报案的是去赵家桥偷盗的小贼,没想到一去村子里,东西没偷着,一地全是死人,他也是有贼心没贼胆,吓得立刻跑回来报案了。” “这次也是没有任何活口吗?”高县令的眉头深深皱了起来。 “全村八十三人,只有一人的没有看到尸体。”李捕头显然也在沉思。 “谁的?”一听有活口,高县令眼前一亮。 “叶三七。” “嗯?又是他?”高县令一顿,“什么情况,难道凶手真的是他?” “现在还不好说,不过我已经下令派人寻找他了,相信很快就有结果了。” 一无头绪,高县令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哎,也不知道林师爷什么时候回来。” “我已经派人写信叫林师爷回来了,”李捕头连忙回道,“现在应该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这时,仵作前来禀告,“大人,和徐家口一样,尸体表面没有任何伤口,面容安详,身上同样出现了一个青色花纹之外,而且除了报案人的脚印根本没有其他人。” “嘶,”高县令来回踱步,“还有其他线索吗?” “回大人,目前还是没有发现,不知道是不是需要火化?” “这个……”又迅速火化一批,上面会不会知道怪罪下来,高县令也不知如何是好,“李捕头,我们……” 李捕头立刻回道,“大人莫慌,如果不是诅咒,是人为,那凶手是一定能抓到的,我现在就加派人手,在每个村子里安排岗位,一有情况,立刻会来禀报大人!我就不信真有人能长了翅膀……至于这些尸体,大人您看……?” 如果没有线索,大量尸体堆在一个地方确实也不太好,再加上天气炎热味道过重,根本没办法管制。 而且如此残酷的事实摆在眼前,很容易引起其它村子村民的恐慌,到那时,只怕事情要闹大了。 “大人,事已至此,现在能撑几天就算几天了。”李捕头见高县令迟迟不开口,只好小声催促道。 高县令叹了叹气,“如此,那只能火化了。但是李捕头,你一定要加派人手,严加巡查,如果还发生这样的事情,拿你的头试问!” “这……”李捕头万万没想到,这祸水最后还是落在了自己的头上。 高县令显然不想再听李捕头任何解释了,气的大袖一挥,直接回了内室。 李捕头为了保住头上的脑袋,加急书信一封,催促林师爷速速回陵口城,又命手下贴出告示寻找叶三七。 而整个陵口城共有三十二个村子,一个个寻找哪有那么快,还没有找到叶三七的踪迹就又听到张家口庙被屠了村! 李捕头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感觉头皮都要炸了,他刚好在一处阴凉地休息,和一口凉茶,准备等凉会再去找叶三七,却又没想到还没行动起来,就得到了这个消息,气愤的狠狠地将手中的茶碗摔在地上,腾地站了起来。 无奈之下,他只能马不停蹄地赶回府衙,果然看到高县令勃然大怒! 李捕头一见高县令满面怒容,立马跪下,磕头大喊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高县令怒言,“此事再找不到凶手,镇守祁连山的王鹤将军都会下来找本官了,你想让本官的乌纱帽不保吗?” “大人,属下哪里敢?属下一定尽力破案,一定尽力破案!”李捕头不停求饶,心里也在暗暗开骂。 你奶奶个腿,你才是一县的父母官,整天却只知道在女人的肚皮上耀武扬威,老子好心帮你处理事情来着,你倒好,所有的罪责全部往我头上推…… 高县令虽然是个脸皮绝厚之人,此刻也有些心虚,只好继续声厉内荏道,“本官已经给过你机会了,可是你呢,就会干些耍嘴皮子的事情!尽力破案?你倒是给本官分说明白,你准备怎么破案?说不出个子午寅卯来,看本官不取了你的脑袋!” 李捕头暗暗骂道,“你还是去娶你的九姨太去吧,老子的人头,可不劳你来取……”嘴上却是张大了半天。 除了一个“这……”字,再也想不到好的办法。 正当李捕头想不到情况的时候,只听到了一个声音在说,“大人,我回来了!” 这声音如圣音啊,李捕头一骨碌爬了起来,欢喜道,“是师爷,师爷回来了。” 高县令一听林师爷的声音,紧绷的神经也瞬间解了开,不理会面前的李捕头,大踏步走上前去,亲切地握住林师爷的手,大喜,“太好了,林师爷你终于回来了!那个谁,快快快,快去摆一桌好酒好菜,我要给林师爷接风!” 李捕头见到林师爷,也是大喜过望,本来也想上去热络一番。 可看到高县令如此无耻的做派,也只能心里默默叹道,“差距,这就是差距啊,你看看这高县令的无耻做派,我老李是拍马都赶不上啊,也难怪人家能当县令,而我只是一个捕头……” 不过好在林师爷一回来,自己这颗沉甸甸的人头,算是保住了。 他这才定下心来,匆匆大吐了口气,擦了擦额上的汗,去安排饭菜的事情了。 高县令的随从也就那几个,刚刚的那句那个谁,说的还是刚刚差点掉了脑袋的自己。 丐帮弟子 高县令十分客气的拉着林师爷,将他让到八仙桌的一边坐下,然后自己才坐下,又让人给两人都上了茶,这才上下打量了林师爷一番,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笑盈盈地对旁边奉茶的小厮道,“看看,我们林师爷是不是又瘦了?” 那小厮哪敢违逆他的话?连忙接口道,“瘦了,确实瘦了!” 高县令感叹道,“林师爷此行,风程仆仆,辛苦了,实在是辛苦了!那个啥,一会儿啊,我一定要陪师爷你好好喝上几杯!” 林师爷欠身道,“县令大人客气了,家中老母突然病重,料理事物竟花了一个来月,耽误了公事,下官万分愧疚,还望大人恕罪啊!” 高县令连连摆手,“无罪无罪,平安归来就好了……说到公事,还真有件事情比较棘手,师爷啊,最近陵口城可是出了大事……” 师爷撇了撇他的胡子,微微点头道,“来的路上,我已经收到李捕头发过来的书信,情况我也有点了解,所以我猜测,能一夜之间屠村两起,而且两村此地相隔甚远,我猜这凶手定不是一人作案,而且按情况来说恐怕是武林人士。” “武林人士?”高县令眉头一挑,“这武林人士为何要屠杀百姓?而且,普通的武林人士,又如何能做到屠了整整两个村子而不留下一点脚印呢?” “这我就不得而知了,老爷你是知道的,我又不是武林中人。”师爷摊摊手,摇摇头道。 高县令明显有些失望,但是他还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那师爷可有什么办法能查明真相?哪怕,能防止还有其它的村子被屠也行啊!” “正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如果是凶手是武林人士的话,那以我们的官兵能力,自然没有办法抓到真凶的,所以我们如果想抓获凶手,还得需要找武林人士帮忙才行。” 高县令一听言之有理,二话不说,立刻唤人笔墨纸砚伺候,当场让林师爷写下了府衙文书,命人前往附近知名的各大武林门派找人协助。 而李捕头则继续寻找叶三七,从目前状况下找合适线索。 一匹匹快马离开了陵口城,高县令一颗小心肝,也如马背上的那些差役一般,扑通扑通的上下跳个不停,好在林师爷在,多少让他定下了神。 又过两日,李捕头这边仍然一无所获,自从第二个村子被屠了以后,叶三七仿佛一夜间就人间蒸发了一样。 李捕头很是纳闷这叶三七怎么跑的,怎么这个平日里看起来怂怂囔囔的家伙,玩起失踪来就像那屠村案一样,扑朔迷离,让人根本找不到一丝线索。 难道这叶三七真的有问题? …… 谢小峰等人经过数日的跋涉,终于来到了陵口城,只是这来到陵口城的第一件事不是询路,也不是阿飞商旅清理货物,而是那绿衣女子香香的饭食。 虽说靠近边疆,民族众多,穿着奇装异服并没有多奇怪,但谢小峰并不想引起众人注意。 毕竟他们不仅被官府通缉,而且白莲教一众躲于暗处,时时伺机而动,只要有个风吹草动,难免不是一场天大灾难。 而谢小峰虽然不惧这两方势力,但却又不想多添麻烦。 再说,陵口城人数众多,或许会有诸多白莲教的耳目,眼下既然来到此地,自然是低调行事,不要引起怀疑的好。 而要想不引人怀疑,自然分开行事为好,所以他便答应香香先换了她那一身楼兰衣后再带她前去酒楼吃饭。 沈一飞的打扮最为显眼,他便利用他的轻功,一直躲于暗处,不引起他人注意。 而苏樱却打算利用丐帮弟子遍天下的优势,充分调查一下目前陵口城的情况,然后再做打算。 毕竟丐帮弟子千千万,这陵口城又怎么会没有? 就算没有见过面,但丐帮身份信物就是打狗棒,只有苏樱在有乞丐的地方亮出打狗棒,自然会有乞丐弟子寻找隐蔽的地方与其碰面,供其差遣。 丐帮弟子遍布非常之广,若无特殊任务在身,一般会躲于犄角旮旯里,干着自己的老本行,也就是乞讨为生。 而且丐帮普通的弟子大多破衣烂衫,极为方便辨认,所有苏樱只消在街上随意溜达溜达,很快就发现了丐帮弟子的踪迹。 令她没想到的是,她的运气竟然特别好,刚刚转过两个街角,迎面就碰上了一个丐帮中人,不过这人可不是普通的丐帮弟子,而是位高权重的八袋长老。 苏樱顿时大喜,有一个熟悉陵口城的八袋长老在,那比普通的丐帮弟子当然有用的多。 只消稍加打探,必定事半功倍,探听各路消息,如同探囊取物。 那乞丐一见穿着不俗的苏樱道,立刻走了过去,伸出手中的破瓷碗,伸手道,“姑娘,行行好,赏几个铜板吧。” 苏樱挑挑眉,见周围并无闲杂人等,便悄悄抽出了打狗棒,在他的陶瓷碗碗沿上轻轻敲了三下。 那乞丐好像没有看懂,对她敲击的动作和那名震天下的打狗棒毫无反应,停了一下之后,又朝苏樱道,“姑娘,行行好,我已经三天三夜都没吃饭了。” 苏樱再将打狗棒拿出来在他眼前晃了晃,问他,“你可认得这个?” 那乞丐一愣,仔细看了看这打狗棒,然后疑惑地摇了摇头,不解道,“这就一根木棒啊。” 苏樱一听,立刻打狗棒挥去,抵在乞丐的下巴,乞丐根本来不及反应,“姑娘,你这是做什么?不想施舍便不施舍,为何要用这棒子抵我?” 苏樱看向他,表情非常严肃,“说,你不是我丐帮的弟子,为什么假扮的丐帮弟子?” 那乞丐闪闪躲躲的,想快点逃走,“我只是个要饭的,怎么叫假扮了?” “你穿着的乞丐服,前面八个口袋,是我丐帮的八袋长老,而你却明明穿着八袋长老的衣服,却不知打狗棒,说!假装我丐帮弟子是想做什么?不然我不知道你这条命还在不在了!而且,你老实交代,这衣服的主人去哪了,是不是被你们暗害了?” 假扮乞丐 那乞丐一听,立刻跪地求饶,“少侠饶命饶命,我不知道这是你们丐帮的衣服啊,只是恰巧前两天一个老乞丐突然死了,我才会扒了他的衣服换上……” 苏樱脸色一沉,“你居然连死人的衣服都要拿?” “少侠饶命啊,少侠饶命啊,我这实在没有办法,有人要杀我,我不得已才逃到此处啊,一路上风餐露宿,不是丐帮中人,胜似丐帮中人啊!” 苏樱气道,“你连死人的衣服都拿,能不会有人杀你?” 乞丐知道这苏樱应该不是陵口城这里的人,好像会些武艺,而且还是丐帮中人,就算他不知道武林帮派,但丐帮谁人不知? 于是立刻下跪磕头,“女侠救命,女侠救救我,我们村子里的人都死了,如果我不这样做,我也会死的。” “嗯?”看情况,这乞丐说的好像是真的,苏樱挑挑眉,收回打狗棒,“你先把事情好好说清楚,说得有理,我或许可以饶一命!” 乞丐一听,觉得有戏,连忙道,“小人名叫叶三七,是陵口城赵家桥村人,可是这陵口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连续好几个村子都灭了口,唯一活下来的只有我一个人,所以衙门里的人都觉得是我杀的,可是凭我这胆子,哪里敢杀人啊?所以为了躲避官府,我不得不一路逃亡到此啊!少侠既然是丐帮中人,还求你大慈大悲,救我一命,救我一命啊!” 原来这乞丐就是李捕头苦找了三天而不得的叶三七啊。 这叶三七虽然胆小如鼠,但他却有些小聪明。 知道官府想找他,猜测肯定不会有好事发生,所以老早躲起来才好。 这那隐蔽的暗沟里,只看到一个穿着破衣烂衫的乞丐要饭,浑身脏兮兮的根本看不清本来面目。 而且李捕头等人也万万没想到他会假扮成乞丐蒙混众人。 官府来人其实已经找过几次,但都没有发现这乞丐是叶三七。 灭村之案。 苏樱挑了挑眉,这种事情以谢小峰的性子肯定会有兴趣,而且对方残忍至极,目的肯定没那么简单。 再说此处离祁连山不远,祁连山有白莲教分舵,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就算不是白莲教做的,说不定也会和白莲教有关,“我知道了,到时自然会处理。” …… 夜里,陵口城突然轰隆隆的雷声响起,让原本因几起灭村案件而愁云笼罩的大地上,又增加了些许阴森和恐惧。 雨继续下着,冲刷着地面上的一切,似乎也冲刷掉了整个镇子上的人气,诺达的镇子,竟然没有任何人上街,也几乎听不到声音,如同一个死镇一样。 那狂风卷着暴雨像无数条鞭子,使劲抽打着玻璃窗户,店铺的老板赶紧关了店门,仿佛这样,他们就可以把一切恐惧统统关在门外。 气氛压抑的街道上,突然有一个孤独而又急切的身影在奔跑。 那是一个男子,穆大郎,他手里还拿着一个糕点盒子,在镇上不停的奔跑。 知道快要下暴雨了,穆大郎拼命跑可还是在路上的时候下了大雨,轰隆隆的雷声再次响起,接着一道闪电划破了天空,黄豆大的雨点像箭一样倾斜下来,打在地上劈里啪啦直响。 这突如其来的暴雨无情的下着,也许是几日来的炎热,使得这场大雨变得越发狂暴, 穆大郎赶紧把外面的长衫脱了下来遮住糕点盒子,担心被暴雨淋湿。 地上早就成了小溪,穆大郎淋着雨,健步如飞,他要赶紧回家,不然糕点就被雨淋湿了,若不是今日是母亲的寿辰,眼下也不会这么晚还在镇上乱跑。 来到陵口城北村,穆大郎已经气喘吁吁,刚想停下歇口气,雨水便顺着嘴巴灌了进去。 风追着雨,雨赶着风,它们像是在追赶天上的乌云,整个天地都处在雨水之中,顷刻间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虽然衣服被淋湿,还有点凉飕飕的,好不容易从镇上跑到飞奔回家的时候,看见大门敞开着,雨水正往院子里流进去,风拍打着大门,发出吱嘎的响声,他感觉很奇怪,下雨天为何没有见他们关门。 “爹,娘,我回来了。”穆大郎兴冲冲地边踏进院子边朝屋里大声喊道,今天是母亲的寿辰,自己又买了母亲最爱吃的糕点,母亲一定会高兴的。 可是为什么屋内一片寂静,除了风拍打门窗吱吱的声音,就是雨啪啪打在地上的声音,连一盏灯都没有点呢? 穆大郎心里有些忐忑,但他还是告诉自己,一定是大雨遮住了自己的声音,父母没有听见。 至于没有电灯嘛,很有可能是闲来无事,父母不想浪费那几个油钱,早早睡下了,所以他于是便更加加快的跑进屋内。 只是却没想到满心欢喜换来的却是惨不忍睹的一幕,映入眼帘的场景,让他终身难忘,手中精心保护了一路的糕点,无力地跌落在地上,顿时糕点散落得到处都是。 父亲母亲皆以靠在门口睡觉的模样看着他,但眼睛一动不动的,这……如果不是最近发生的屠村案让他明白情况,他根本不相信父亲母亲会死。 穆大郎吓得摔倒在地,任凭雨水和泥土轻刷身体,然后从门沿上缓慢爬过去。 那短短几步路,平时也就是几个呼吸的事情,可是今天,让他艰难的爬了好一阵。 他还是无法相信父亲母亲就这样死了,自己出门的时候,父母还慈祥地跟自己打招呼,让自己早点回来,可是,自己回来了,父母呢? 穆大郎伸出颤抖的手上前试探了下,身体是温热的,却没有呼吸了。 穆大郎顿时大哭起来,哭声淹没在外面的雷声和雨声里。 他突然想起了隔壁的李苏樱,昨天李苏樱还跟他说,今天要到他们家里来,跟他一块儿为母亲庆生。 李苏樱是穆大郎心仪的女孩,今年也是十八岁,聪明美丽,大方可爱,只是小他两个月。 她从小就喜欢他,经常有事无事到他们家里来玩耍。他也喜欢她,她就是他心目中仙女的样子。 黑衣凶手 两家人也就是一墙之隔,自己的父母既然已经惨遭毒手,自己心爱的李苏樱妹妹,只怕也凶多吉少了! 穆大郎心里这么悲催的想着,但是他不相信老天爷会对他这么残忍,他不相信,自己最亲最爱的人,还在这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毫无征兆地全部离开了他! 他小心的把父母并排放好,然后重重磕了几个头,站起来拔腿就跑,他要去找李苏樱妹妹,也许,李苏樱妹妹正躲在某个角落,瑟瑟发抖地等着他。 他心里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安慰自己的,可是为什么不争气的眼泪那么肆无忌惮地在脸上流淌呢? 是失去父母的巨大悲痛,还是这凄厉雨声的感染? 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他像一头发疯的公牛,直挺挺地往雨幕中冲去,可又像公牛被人伤了腿,一路上跑得跌跌撞撞的,更有一次直接摔进了一个水坑了。 可是他毫不在乎,只是爬起来胡乱抹一把脸上的雨水加泪水,便继续跌跌撞撞前行。 夜色如墨,大雨如注,天空像上了漆一样。 同样像上了漆一样的,是李家那洞开的大门。 穆大郎刚刚冲进院子里,便一屁股坐倒在了地上,坐进了雨水里,他想站起来,但感觉双腿像灌了铅一样。眼前的这一幕,太熟悉了。 洞开的大门,黑灯瞎火的屋内,没有半点声响。 他知道自己应该进去探寻一个结果,但是他没有勇气,从进自己的家门到刚刚的一切,已经抽干了他所有的勇气。 风呼呼吹着,雨哗啦下着。 他跌坐在雨水里,眼泪与雨水一起流淌,他却哭不出声来了,他像一个傻子一样愣愣地看着李家那洞开的门口,眼神游离而散乱。 良久良久之后,他艰难地站起来,杵着两只棒槌一样的腿,一步一步走近了屋里,消失在黑暗中。 良久良久以后,他慢慢地走了出来,双手横托着什么,走出门口。刺眼的闪电突然滑坡半个天空,接着闪电的亮光,终于能够看清了,他手上托着的,是李苏樱的尸体。 是他最心爱的李苏樱妹妹的尸体。 他双膝跪倒在门外的雨中,突然仰天长嘶,然后是暴风骤雨一般的咒骂,骂得那么大声,骂得那么声嘶力竭,似乎要与这声势烜赫的雷雨做一场较量一样。 此时,穆大郎的双腿都跪在雨水里,可是他根本感觉不到疼痛,也没有觉得凉飕飕,他的各种神经都麻木了。 他就那样骂着,骂老天的残酷无情,骂自己的懦弱无能,更骂那个凶手的丧尽天良,他发誓要找到那个凶手,他要和那个凶徒拼命,为了自己的父母,也为了自己心爱的人。可是他知道自己根本没有武功,也没有力气。 他知道他打不过,也斗不过那个凶手,更没有办法报仇,唯一能做的,就是活着,活着,总有机会。他就那样双手抱着李苏樱的尸体,以膝为腿,一步步,淌着雨水往自己家的方向挪去。 雨水滴到他张开的嘴里,然后流进肚子里,吞雨水的时候就是他骂声停息的时候。 街道上没有留下他的痕迹,前面拖走,后面就被雨水冲洗得干干净净,不知道是老天为杀手抹杀证据,还是在清洗街道! 骂声在雨幕中回荡,风雨依然在行动。 穆大郎想叫,却又忍着了叫声,他怕,怕死,满目苍夷深深印在自己的闹海中。 他是个人,是个常人,而且他相信,换做任何人,有着自己同样的遭遇后,都会这样,真真男儿怕了,他拼命的捂着嘴,憋着,不能放肆的发泄,很想喊出来,嘴已经张得老大,可没有丝毫的声音,硬生生的将呜咽声,堵在了喉咙口,没出声。 雨一直下,似在同情穆大郎,穆大郎任由雨水夹着眼泪流下来,而整个环境中,除了风拍打门窗“吱吱”的声音外,就是雨猛打在斗篷“滴答”的声音,是那么的刺耳。 除此之外,听不到其他任何声音,是静的,也是不静的。 穆大郎知道整个村子估计已经灭门了,什么活口都没有了,为了防止凶手再来杀害他,他要赶紧跑,要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才行。 此时此刻,谁都不会想到在暴风雨中,有一个可怜的穆大郎,正在痛苦中煎熬,拼命的奔跑,不,准确的说是逃命,奔跑不足以形容他的狼藉! 他看不清眼前的路,只能不断的跑,大雨淋漓,原本灰尘尘的路已经泥泞不堪,穆大郎,一步一个脚印,溅起泥水。 坑洼处已经满了雨水,他也顾不上那么多,一脚重重地蹋了下去,不知这水洼深了些,穆大郎,一个踉跄,摔个狗啃泥。 可他丝毫不在意痛不痛,爬起来继续跑,那凌口北村的街道上,狼狈的穆大郎正在一路奔跑。 他脸上和身上的满是泥土,刚被雨水冲刷干净了,又被自己飞奔而溅起的泥水沾了一堆,周而复始。突然一黑影蹿了出来,速度非常快。 “凶手……凶……凶手!”穆大郎一见立刻浑身颤抖,口齿不清,只能加快速度的狂奔,恨不得多生两只脚,撒开蹄子就跑。 这黑影速度极快,但他看到穆大郎的奔跑,如此狼狈时,却突然放慢的脚步,一步一步,甚至越来越慢,想是在戏谑,已将穆大郎看成一个玩物,但穆大郎依旧很恐慌。 “救命,救命啊!”穆大郎喊道,他知道的,此刻呼喊也没人能听见,但他还是忍不住喊。 一剑光闪起,黑衣人抽出了他的刀,并没有立刻下手,反而如戏谑一般,一直向前却又一直保持一定的距离。 穆大郎不知这黑衣人到底怎么想的,眼下只能先跑出村子,再找到官府里的求救了。 “救命啊,救命啊!”穆大郎一边跑一边喊。 黑衣人紧追不舍。 突然穆大郎被脚下的石块摔倒了,头更是深深的塞到了泥土里,头发散落下来,眼睛也占了泥水。 逃出生天 顾不得狼狈,艰难的起身之后,这才发现的双腿已经麻痹了,而他的手和泥土相互摩擦,不知何时已经出血了,可是看不出一丝血迹,因为一直有雨水的照顾,帮他擦拭干净。 穆大郎只能眼睁睁看着黑衣人越走越近,只有那一张苍白的脸和两只恐惧的眼睛,, 伴随着穆大郎撕心裂肺的喊叫前行! “啊——”一阵划破天际的惨叫,随着轰隆隆的雷神传到远方。 而陵口城另一边确实听到了这个声音,他们齐刷刷看向发出惨叫的方向,却又不敢动静。 近天明之时,雨已经停了,只感受到荒凉的风从戈壁中掠过,风沙连绵不绝,看不到路,略本是一片怡人的乡村风光,却让一行穿着很华贵,气质很出众的少男少女们更加的严肃。 他们裹着骑在健硕的马上,握着缰绳的手也因为紧张而指节发白。 而此刻,月暗星沉,毫无光亮,木叶萧萧,风吹落叶的沙沙声显出几分暮色,深秋的气息不由自主地会让人感受到一种欧阳无名的愁绪,尤其是快要到达目的地时,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感到森寒。 就在刚才,他们本来一同还在客栈喝酒时,却在前方的陵口城北村村发生了一阵耐人的尖叫,甚是嘹人,十分凄惨绝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眼下这寥寥八九人,本一个时辰前还在陵口城不同的街道上游荡,有的在红楼赏曲,有的品尝美食,有的城头望月,有的忙着找茬打架。 但当陵口城北村传来情况的那一刻,这些人不约而同策马出了城门。 一出城门,便看到一班衙役在城门外的野地里躲懒,全然一副懒洋洋的样子。 原来这些捕快们全是胆小如鼠、混口饭吃的货色,因为害怕所以抱成团躲在这里,等着天亮回城随便找几个借口好交差。 一少侠男子名叫凌冲脑筋转得很快,扣住其中一个捕快的脉门扔在自己的马上,让其作为向导,领着他们去往万柳村,这个倒霉的捕快就是李捕快了。 这些少男少女也算是行走过江湖之人,多多少少武艺算是不错,初入江湖更是想只是大漠之处,也算是第一次前来。 还没进入陵口城北村,村头一排干枯枯树枝宛如迎风伸展着枝条,无风而动,毫无规律可寻,黑夜中如同一排张牙舞爪的鬼怪,正等着羊入虎口,择人而噬。 “各位少侠,夜已深了,能否先回去,明日再作打算?”显然说话的李捕头怕了,下意识地咽了口水,悄悄地裹紧了一身旧的发白的捕快服,手中的大刀更是握得紧紧的,也许此刻只有手中的刀给自己带来些许安慰。 看到这几位气质不凡的男男女女,李捕快忽然脸色一红,嘿嘿笑了笑,难得少有的有些不好意思。悄悄“李捕快。”一位身穿白色劲装,长相清秀的少年语气平和道,“前方就是陵口城北村?” 李捕快点了点头,朝少年拱了拱手,笑脸迎道“少侠,有何吩咐?” “叫我凌冲就行,少侠这个名头还是让给后面那几位,我与这侠字无缘。”凌冲微笑道,说完,他望着前方昏月下的一片死地,陷入了思考。 “凌师兄,你若不是少侠,谁是?咯咯,难道我是啊。”凌冲身后马上的黑衣少女提着马鞭爽朗的笑了笑,月亮般的眼睛眯着,格外动人,似一道春风,拂过人心,给肃穆的场面,一丝轻快,“我要是的话,也要叫女侠才对。” 第三匹马上的壮硕少年豪爽道,“不是俺夸口,少侠总比大侠好,这世上大侠倒是不少,名副其实的俺看一个都没有,要说少年一辈能称少侠的,确有几个不错的人选,别的俺不说,咱们六师兄谢不敏的确算得上一位,谁有异议?” 马上那黑衣女子娇笑着,“同意同意,我第一个同意。” 突然暗中有人冷哼一声,“你们这嵩山派,果然如传说中的这般没气派啊。” 那黑衣的女子不用看,也知那说话的是谁,除了那圣水山庄的第一号狂徒虞三秋,还能是谁? 她跟着说笑一下也是为了调节一下紧张的气氛,没想到这个家伙一点都不合群,有些不爽快,当下讽刺道,“我们是嵩山派毕竟是速一速二的第一大派,你这圣水山庄也不知道从哪蹦出的门派,也敢来找我们的茬?” 李捕头赶紧笑了笑,打圆场“莫伤了和气,莫伤了和气。” 那黑衣女子也笑了笑,“放心我们嵩山派可不会跟欧阳无名的门派一般见识。” 虞三秋冷道,“这嵩山派是不是大派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不过三天,徐家店,赵家桥,张家口庙,尽皆遭屠,这已经是第四个村庄了,若你们嵩山派这么有本事,那就前来亮亮看看啊。” “你……”黑衣女子气得哑口无言,嘴厥得老高,心中虽不服气,虞三秋说得却在理,不过还想反驳。 “好了,那就别口舌之快了。”凌冲打断了黑衣女子说的话,不悦地皱了皱眉,他对虞三秋的话表示赞同,毕竟,这本来就是一件严肃的事情。 那黑衣女子立刻收起了要说话的态度,只是瞪了眼那虞三秋。 这陵口城看起来好像热热闹闹,却因接连出现的灭门大案,让他们陷入恐慌,官府明明遣人来查,也终究没有线索。 于是便召集了附近各类门派众人前来调查,没想到刚一来却又在陵口城北村听到一阵惨叫。 不过比起惨叫残暴,这也难得一次惩奸除恶,扬名天下的机会,西北一众的门派便闻风而动,纷纷派出得意弟子前来陵口城一趟,好借此名扬天下。 这些少年,便是其中响当当的门派,只是各门各派有的互不来往,有的面和心不合,更有的积怨已深,不可能并存。 所以,有些门派只是有这个打算,没有立即便派人过来,那些弟子也都高傲的很,不愿意与其余人为伍。 惨无人道 见众人不再说话,凌冲便开始问李捕头一些情况,“既然整个村的人都死了,谁去报的案?” 李捕快叹了口气,“这还是我们三班的一个伙夫高大胆,去信家庄挑菜,回来路过陵口城北村,看到满地尸体,这个人平日里杀猪宰羊早就习惯了,看到这惨状,赶紧驾着马车赶回城里,所以我们才被派出来查探。” “他怎么知道人全死了?难道进去看过?”凌冲又问道。 “这个……”李捕快讪讪笑了笑,有些底气不足“看到死人,谁还敢往边上靠,肯定是联系到前些日子几个村子的灭门案,展开的猜测。” 凌冲轻轻笑了笑,“既然没人敢往边上靠,你呢?” 李捕快挺了挺胸,“我堂堂男子汉,怕什么?我什么都不怕!”话音一转,陪笑道,“可是我老婆今晚生孩子,我必须得赶回家,少侠能否放过小人?” “对于你来说,看死人当然没有看生人要紧,那你回去吧。”凌冲摆了摆手,对这个李捕头的胆小表现也感觉可笑。 他们久涉江湖,武艺在身,自保是没问题,但这帮捕快却是跟着公门混口饭吃,没必要深夜来此犯险。 且自己想知道已经清楚,这路也带了,在留李捕头在这,反而是个麻烦,如果凶手还在,凭他的这两下子,自己还需照顾一二,若是人多,岂不是白白送了性命。 李捕头起初还有些不敢相信,看着凌冲退了几步,不见反映,就放开了走了几步。 直到试着走出几十步之后,见并没有人拦着他,所以赶紧撒开了脚丫子,一溜烟便不见了,来时倒不见他有这般的速度。 “这家伙,若是做个邮差,算是没有浪费这么好的脚力,跑的真够快的。有些可惜啊,改天再遇到这李捕头,倒是可以建议下。”后面几个少年打趣着,但是回过头看着那一排排摇曳的槐树,十分诡异,立刻又笑不出来了。 “各位仁兄,咱们萍水相逢,今日有缘并肩探险,若能找到线索破案,也不枉我们行走江湖,不愧这一个侠字。”凌冲面对萧索的秋风,见大家有些沉默,于是开始给身后的少年们打着气。 “并没有你说的这般隆重,咱们什么阵仗没见过,还怕死人?废话少说,我先去探探!”被凌冲的话激得热血沸腾的天刀门弟子策马而去,直冲进村里。 “哼,我几时落在别人后面过?看我的!”马上一青衣少年跳下马,施展一苇渡江功,轻快飘逸地很快进入了村子里,动作如行云流水般,好不潇洒。 阴风阵阵,发出如从地狱传出的嘶吼声,恐惧让人自内心而生,幽幽暮暮,渗人三分。 周围的死寂里还有一些秋虫的鸣叫声,不像夏日的热闹,反而给人一种怪异的恐惧,每个人呼吸着令人紧张的空气,催马急行,不想多停留片刻,冲了进去。 村口,仿佛像是地狱的门户,只是少了那地狱门口的鬼差而已。 前后犹如两个世界,如果说村外的空气是萧索死寂的,那村里便是诡异可怕的,而且毫无踪迹可寻,村子依旧是平静的,却说不出的怪异。 今夜,槐树摇曳着,不是动人的舞姿,而像是这几百户冤魂凝聚而成,张牙舞爪的咆哮,扭曲着身形,在痛苦地挣扎,准备随处抓个人来当替身,好解脱,看起来都让人心寒。 凌冲首先下马,其余人则在马上顺着村子里的路慢慢的看着,小心翼翼的防备着突发状况。 人的的确确是全死了,有的人倒在街上,有些人倒在店里,有些人还在睡梦之中便永远沉睡了,他看到妇人抱着孩子在简陋的床铺上,微笑着看着他; 守着空巢的老人抱着枕头笑着入眠,富人有富人的睡法,穷人有穷人的睡法,他们共同的特点是微笑,一致的微笑。 这种微笑却让那刚才秀眉紧蹙,踌躇的站在凌冲身后,像是不敢再看,笑是诡异的,诡异二字不觉从众人心中冒出,一时间寒气更加重了几分。 “不管生前做过什么,善事也好,恶事也罢,如今也一同入睡,再也不会醒来。人生岂非如此?如果谁都能真心的笑着入眠,我们这些活着的人何须在为他们感到可悲呢?”凌冲拍了拍她的肩膀:“你留在这,如果觉得害怕,就先到村口等着吧,我去看看其他地方。” 凌冲用微笑鼓励着师妹,后者也勉强一笑,点了点头,待凌冲走后,那黑衣女子便用马鞭的柄挑开那妇人的衣服,跟传言的一样,死者身上并没有任何伤口,只是后背,却有一个醒目的记号。 ——一朵青色的花,妖异的绽放在皮肉上,以人命为土壤,血浆为营养,绽放的如此妖艳,像有生命,一样,也许它以生命为代价,所以才会给人这种感觉吧。 她狠狠咬了咬牙,十分恼怒,究竟什么人如此残忍,要杀这些毫无反抗能力的平民? 简直是禽兽不如,他们才是真正该死的人!如果能找到凶手,定严惩不贷,死不足惜。 想着想着又叹了口气,黑衣女子转过身,便听到一声轻轻的声音在屋子里响了一下,她全身忽然一紧,还没来得及反应,人便栽倒在地,嘴角诡异地给了个角度,缓缓笑了起来。 昏黄的月光下,一片萧条之意,凌冲看着一家药铺的门前,一匹马孤零零站着,在药铺门前的石阶上,天刀门的那位弟子正笑着看着他。 “萧兄,查的怎么样了?”凌冲缓缓走过去,忽然心中一沉,心生警觉,急退三步,背后的剑发出一声长吟,引来了附近正在观察着的巩志。 “四师兄,怎么了?”巩志一脸紧张的看着凌冲潇肃,顺着对方的目光看去,只见那天刀门弟子早已气绝,一脸诡异的笑容和一村的死人并无两样。 凌冲缓缓走过去,挑开死者的衣服,暗暗警惕着四周,转过头时,正迎上巩志惊异的双眼,然后重重点了点头。 以讹传讹 “此地不可久留,我去通知那些朋友立刻撤出去!”凌冲知道大事不妙,若是再不出去,怕是自己等人全要命丧与此。 “凌兄,我在一处民居里发现了令妹的尸体,此地邪门的很,快些走吧!”一位白衫少年急匆匆行来。 “七师妹!”巩志大喝一声,想到了什么,疾行过去。 “别去!”凌冲缓缓蹲了下来,一股绝望的感觉瞬间笼罩了他,巩志已经奔了过去,既然劝不住,他也只好跟过去。 但就在这时,他听到一声奇怪的步伐声,猛地转身,只见那身穿白衫的少年缓缓展开了那诡异的笑容,一头栽倒在地。 “兄台!”凌冲提剑跳过这死去的少年,追着那脚步声去了,他现在十分担心巩志的安全,但是为了抓住凶手,他还不能感情用事,只好忍着莫大的伤心行走在诡异的小村里。 路上,一同前来几位少年们全部倒在了路边,一样的死法,一样的笑容。 圣水庄,天刀门,神医谷,没有一个活口,这地方还活着的,也就只有他和巩志了,准确的说,只有他自己了。 “只有你自己了,你还不逃?”一个声音缓缓笑道,似九幽之地的声音,带着死亡。 凌冲听声辨位,一剑往声音的来源刺去,剑光一闪,他忽然转身,施展身法跃上马背,直往巩志的方向逃去,听着背后不绝的奇怪脚步声,此人身法极其诡异,像是漂浮在世上的幽魂。 来不及细想,他猛地喝道,“巩志,快走!” 只是话音刚落,眼里最后看到的只是一片亮光而已。 …… 天亮之后,好像昨夜的大雨不仅像没有下过,反而太阳出来的时候更热,地上都冒着热气。 陵口城镇上繁闹的街道,叫卖声嚷嚷,就算天热也盖不住赶集人们的热情,这买卖可少不得。 熙攘的人群,只见一小孩特别醒目,六七岁个头,一身劣质的麻衣,头上扎着两个冲天髻用小红绳系好,两颗明亮的眼睛见着人群中的缝就往里头钻,别提有多兴奋。 只是他脸上有一刀疤几乎由眼角直到嘴角,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弄的。 用布巾盘发的妇人个子矮矮,挑着扁担,里面装满了大红花布匹,可口的干果,和了不少小孩子的玩意。 虽然扁担塞得满满,但步伐稳重,被来往的行人拦着去路,眼看落小孩一大截,远远喊道,“小鱼儿,你慢点,这人多别走丢了!” “娘,我知道了,不过集市真好玩,下次我还要来。”小孩回头又一蹦一跳地乖乖地跑了回来。 “好,好,只要你不要乱跑,娘下次还带你来。”娘亲放下了肩上的扁担,喘了口气。 “让一让,让一让,都让一让!” 突然,穿着官兵服,腰里还别着兵器的好几个人,表情严肃,正往集市这边疾行,惊到了小鱼儿和娘亲。 娘亲赶紧把小鱼儿往怀里带,提着扁担就往右边挪位置。 原本拥挤的集市,不自觉地让出了一条道。 一官兵正在贴告示,带头的官兵道,“大家注意了,无论是谁,千万不准带陌生人来村子里,另外天黑之前,一定不要出门。” 官兵前脚刚走,一群人就已经把告示围个水泄不通,对着告示指指点点的。 一个稍微识字的人看了看告示,面露惊恐道,“这,这陵口城北村全村二百三十一个人全部都死了!” “哎,那不就加上之前那些不就第四起了?” “真不知道下一个是哪个村子。” “官府到现在都没抓到凶手,真不知道干什么吃的。” “就是,搞得我们现在人心惶惶,出门不敢随便出去。” 不一会,哀怨载悼的声音就盖过了刚才害怕的声音。 人多口杂,事情传着传着就变了,而且人大多是自私的,感慨之后便开始担心自己的安危起来。 “这是出什么事了?”一坐在凉茶铺休憩喝茶的谢小峰听到是一男子说话,便眯着眼睛看去,只见其人头戴斗笠,看不到面容,穿着青色长条衫,一把长剑就放在右手边,一看就知道是个习武之人。 “年轻人,看你这打扮肯定是外地人吧?”坐在旁边喝茶的人问道。 “今天刚到的,怎么了?”那男子问。 谢小峰摇摇头,叹气道,“难怪不知道我们这的情况,我们这啊,最近啊,不太平。” 年轻人顿了顿,拿杯子准备喝水的手都放了下来,“噢?” “就前些日子,一开始徐家店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夜之间便全村一命呜呼,不留一个活口,然后就接着赵家桥,张家口庙,那个惨啊,而且凶手还没抓到。”中年了表情夸张。 “尤其是那张家口庙,更是匪夷所思,他们灭村的前一天,正是我们那戏班子去那表演,大家还精力旺盛的看戏呢,谁能知道第二天没有任何征兆都死了,而且他们就连快临产的女人也没放过。”隔壁桌子的人说着也是吱吱作牙,心底还是逃不出的害怕。 “那你可真是命大啊。”年轻男子笑道。 “呵呵,运气好而已。”那人也不过尴尬的笑了笑。 “所以啊,这才是大家埋怨的地方啊,官府吃着官粮可是到现在都没为我们查出凶手,搞得人心惶惶的,就连生意都不好做了。”凉茶铺的店家见大家都在聊着这事,也忍不住插句嘴,抱怨抱怨,只不过关心的还是自己的生意。 “不过我猜他们应该不是人为的,八成是受到诅咒了。”谢小峰突然秘密道。 年轻男子愣了愣,“为什么?” “因为他们死的时候,没有任何伤口,死状安详,如果不是没有呼吸,看着就像睡着一样。所以我才说是受了诅咒嘛,不然怎么会到现在没查出凶手。”谢小峰一脸真意,像是自己的猜测是真的一样。 说完,大家都吓得冒了一身冷汗。 毕竟,如果是人为,这还好办,可鬼神一说,那可不是光靠几个官兵能管的,而且此事邪乎,众所周知,不说还好,这么一提,似乎真是这么回事。 救命恩人 “好了,”店家打断他们的话,显然不想让他们再聊下去,又给倒了一壶茶,“这是免费送给你们喝的。” “谢谢老板。”说话聊天的茶客们一见免费的茶水,不免有些高兴,连忙道谢。 “年轻人喝完这壶茶,就赶紧回去吧,这天色不早,我也要收摊了。”店家好心提醒着年轻人,不想他客死他乡。 年轻人握紧茶杯,略有所思,也不知听进去店家的话没有。。 当然这边议论纷纷,但妇人这边根本就没在听,也没往告示看,被官兵一挤,正好挤到了旁边摆着首饰的小摊子,这才想起女儿这几天就出嫁了,还没什么东西送的,正巧买些首饰,有个像样的嫁妆,就细细挑了起来。 “小鱼儿,我给你姐姐挑个镯子,你乖乖地站在别动。”妇人还不忘嘱咐着还在玩耍的孩童。 小鱼儿闻言便乖乖地站在他娘旁边,默默看着围着一群人的告示,却又也不懂大人们说些什么,但他总觉得有什么不好东西正向他袭来,但又不知道什么,小孩子家的总不会为一件事愁太久,不一会儿就想其他的去了。 小鱼儿家住在陵口城往南的一个村子里,叫江家村,地处偏僻,三面环山,仅一个出口,全村不过二十二户人家,七十三口人。 这江家村离镇子很远,需要走了几里小路,然后越过一条小河,再爬过一个小山包,这才到了镇上。 所以一般没什么重要事情的话,村子里的人都不怎么去镇子的市集,村子外面的消息更是不怎么灵通,就像这月人心惶惶的屠村案也毫不知情。 这几日恰巧妇人女儿要出嫁,这可是大大的喜事,不能草率了,怎么说也要为了给她办置几件新衣裳,好有点新的喜气之意,这才带着小鱼儿天,还没亮就挑着扁担去镇上赶集了。 回村的路上,明明是傍晚时间,天色却还没完全暗下来,毕竟大漠蛮荒干燥的厉害,太阳更是比其他地方晚下山些。 妇人挑着扁担,头上冒着大粒的汗,手虽擦着,也不解热,没有一丝风吹过,白日里这黄沙子被太阳晒得老烫了,一时半会儿还没凉,这热意映在脸上,挥之不去。 舔了下干裂的嘴唇,看着走在前面的小鱼儿,问道,“小鱼儿,热不热?” “热。”小鱼儿早就没有之前那兴奋劲了,脑袋耷拉着,脚步也没来时那么轻快,整个人像蔫了似的。 “前面就是小河了,娘带你洗洗。”妇人有些心疼地说道,早知道就不带孩子来了,玩得是很开心,但也受罪了。 一听可以玩水,小鱼儿又有些兴奋,“好啊。”于是乎,加快了脚步。 河里的水不深,清澈见底,刚过妇人膝盖而已,但是水流湍急,青苔又格外厚重,偶尔看见鱼虾在水中游过,好不惬意。 妇人把扁担放在一边,将鞋袜脱去,裤脚扎起,然后坐在岸边的大石块上,脚就伸进了冰凉的水里,瞬时,热躁就消去了大半,暗呼一声舒服。 小鱼儿三下五除二就把衣服扒了个干净,小鱼儿会点水,再加上水浅,妇女一下没注意,就由着他一个“噗通”跳入了水中。 只是没想,河水比想象中的更凉,小鱼儿又是全身燥热的下的水。 小鱼儿刚游会就一只腿就抽筋了,青苔很滑,另一只脚又站不稳,就这样硬是咽了好几口水。 “娘,……娘,脚疼,娘,快救我。救……救我”小鱼儿挣扎着叫了几声。 坐在一边的妇人看着吓了一跳,但好在没慌,赶忙踩着水,一把抓起手边的扁担,向小鱼儿那边伸去,“小鱼儿别怕,抓住扁担,娘马上拉你上来。” 小鱼儿一手微微划水,努力往扁担上蹭,可是水流特别湍急,河水急冲,暗石又多,而暗石上的苔藓更多。 小孩的力气能有多少,一慌之下,更是毫无主见,拼命地喘着气,手极力伸长,可还没够着,脚又没了重心,一个踉跄,整个人就随着水流的方向飘了出去。 妇人这才慌了,一手努力拿着扁担,想快点够着小鱼儿,但是青苔太滑,她走了一天路,体力消耗得太多,脚也没多稳,连续摔了好几个跟头,整个人都扑在了水面上。 娘,救命!”小鱼儿呛着水,努力叫喊着,心里十分害怕,娘成了他的救星。 “小鱼儿——”妇人响应着小鱼儿,想给他一些安慰,同时也给自己的。 这边水浅,但妇人知道河流下是一个大湖,水深得可怕,不少壮丁游泳都淹死过好几个人。 “小鱼儿!”妇人努力从水里挣扎起来。 突然轻风掠过,青衣拂面,只见一矫健的身躯,头戴斗笠,轻功了得的人,脚尖轻踩下水面,纵身一跃,脚底生风一跃跨三步,一把抓住小鱼儿的衣襟,“走!”便带着小鱼儿从河面飞起。 小鱼儿还没回过神来,一眨眼就到了岸边,直到脚稳实地踩到地,愣了许久,他才如释重负,一下子就哭了出来。 见孩儿得救,妇人连忙跑回岸边,也不顾头发凌乱,衣裳湿透,一把抱住小鱼儿,一同哭泣,“呜,你可是吓死娘了。” 戴着斗笠的人正是刚在市集喝茶的年轻人,他明白这种离死而过的感受,安慰道,“没事了,以后小心点就好。” 妇人手抹些泪,这才想起给救命恩人道谢,不好少了礼数,又整理了鬓发和衣裳,拉着小鱼儿的手,纷纷跪下,连磕三个响头,忙道“多谢少侠救我儿一命,多谢少侠救我儿一命。” 年轻人连忙摆手,将妇人和小孩拉起,“诶,夫人快快万万不可啊,习武之人,要的就是行侠仗义,我不过在此偶遇,听到呼救,就赶过来了,如果见死不救,这才枉费一身武艺了。” 妇人也听说过习武规矩,也不好再磕头,听这年轻人这么一说,顿时觉得亲近不少,客气道“农妇哪有叫夫人,唤我江大姐就好,我们村子里都这样唤我,这是我儿,小鱼儿。给恩公添麻烦了。”指了指小鱼儿,又不好意的摸了摸小鱼儿的头。 感激涕零 “哈哈,好,江大姐,小鱼儿,在下谢小峰。”没错,救人的年轻男子正是谢小峰。 妇人虽大字不识几个,但却知晓什么是知恩图报,见年轻人衣着不凡,而自家兜里不过几两钱财,就算拿去少侠也只会不屑一顾。 不过知道如今这天色,恐怕难找地方入住,便好意问道,“少侠,不知可有地方休憩啊?” 年轻人这才面露愧色,“实不相瞒,在下游历至此,人生地不熟,不知江大姐可知这附件客栈?” 妇人笑道,“这地方偏,客栈倒没有,不过前面几里路就是我们村子,少侠方便的话不如来我家住一日,虽然是农家小院,比不上少侠住惯的豪宅大院,可总比得上在外露宿的强,而且我的手艺可好了,村里的人都喜欢我烧的饭菜,少侠睡好了,吃饱了明日再赶路也不迟。” 年轻人想想,确实一路走来并没见着什么人与炊烟,肚子也有些饿了,“也好,那就打扰江大姐了。” 小鱼儿看着谢小峰腰里别着的长剑,拉了拉谢小峰的袖襟,“小峰哥哥,你是不是特别厉害啊?” “哈哈,江湖里哪里有什么厉害的,不过自保而已。” “但是你在水里救我,都没湿到鞋,肯定比我们村子的王大头厉害,到时小花一定特别羡慕我。”小鱼儿越想越开心,一下子就把落水那害怕的情绪都给忘了。 王大头可是小鱼儿到现在为止见过最厉害的人了,这下见了谢小峰,不免将两人对比下。 妇人在前挑着扁担带路,而小鱼儿又开始蹦蹦跳跳地走来走去,唯有谢小峰走在后面,衣袖一挥,丛林,树木都落了些许痕迹,只是痕迹太淡,妇人和孩儿又怎么知道。 小鱼儿又怎么会想到,先前在镇上赶集时的感觉并未有错,此刻危险已经悄然而至。 妇人家处村子西边,刚进村子的时候,面生的谢小峰就被村里人看了又看,而且穿着打扮一看就知道不是一般人家,心中难免好奇,都想看看这新鲜事。 然后被江大姐说是救了小鱼儿的救命恩人后,纷纷从家里拿出各种东西,东家的两个鸡蛋,西家刚上山砍的葛藤,左邻右舍就像一家人,表示对谢小峰的感谢。 村里的人关系融洽,十分温馨。 谢小峰不一会儿手里就被塞得满满的,小村子的东西虽不值什么钱,但他仍然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吓了一跳。 “小峰哥哥,”小鱼儿拉了拉他,“我们快些走吧,娘估计要和她们聊很久,阿姐应该把饭做好了,我们快回家吃饭吧。” 小鱼儿有些饿了,答吧着嘴,想着阿姐做的饭,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走不远,果真只见不远处一个院子里已经炊烟袅袅,小鱼儿在面前带路,拨浪鼓打的特别响,些许是听到声响,院子里的人就慢跑地出来了。 “娘,你回来了?”一穿着粗制棉麻编制的衣裳,头发绑着简单的发簪,素面未添胭脂,但模样却充满了江南的女子的婉约柔和,见到小鱼儿后面跟着一个戴着斗笠的年轻男子,愣了愣,有些害羞道“小鱼儿,这是?” 谢小峰把手边的东西放了放,双手做揖,“在下谢小峰。” “他是谢小峰哥哥,今天如果不是他救了小鱼儿,小鱼儿恐怕就看不到阿姐了。”小鱼儿十分高兴地扯着谢小峰的衣角向阿姐说着。 小玲看了看谢小峰,又敲了敲小鱼儿的脑袋,叫他别乱讲话,“多谢公子救命之恩,且快进来吧,饭做好了,娘呢?”小玲又往远处瞅了眼,但并未见到娘亲的身影。 “我在呢,”妇人后脚赶到,把扁担放一放,高兴地说“小玲,今天忘了跟你说,家里今天来客人了,这样的粗茶淡饭少侠怎么吃得惯,去把院子里的那只鸡杀了吧。” 妇人又想想,杀鸡拔毛费功夫,转口说道“欸,小玲,阿宝不是昨个打猎打了几只野兔吗?你去叫他送只过来吧。” “嗯,好,我这就去。”小玲满口应道。 “江大姐,不用那么麻烦吧,在下行走江湖,吃的就是粗茶淡饭,这样就已经很好了。”谢小峰见江大姐这么热情,有些不好意思。 “那哪行。”江大姐把谢小峰拉进了屋子。 谢小峰耗不住热情的江大姐,只好同意,待阿宝送来兔肉,用小玲的巧手烹饪,难得大漠之下的饭食,风餐露宿的,此等兔肉野味一上桌,那扑鼻的香味让谢小峰也挪不开眼。 “快尝尝看,小玲做的,好吃不?”江大姐把整盘兔肉都摆在了谢小峰面前,满眼期待,也是种自信,江大姐自信自家的菜定能让恩公满意。 小鱼儿看着在一旁也直咽口水,可想到人家是客,不好意思先动筷子。 谢小峰早就看出了小鱼儿的想法,于是捏出一条兔腿递给小鱼儿,“小鱼儿先吃。” 小鱼儿顿时对谢小峰的好感大大增加了,毫不犹豫地接过兔子,大口咬了下去。 晚饭过后,谢小峰想去洗漱一番,小鱼儿便连忙拿出水桶准备去井里打水。 谢小峰哪里会让小鱼儿这么做,不过不想灭了小孩热情,便也由他去了。 突然只听到了“沙沙”的声音,习武之人听力本就异于常人,更何况谢小峰是何人,他立刻便觉得有些不对劲。 “什么人?”他一个转身,瞬间放下水桶一跃跳到了房顶,扫视一圈,却什么都没看到。 “谢小峰哥哥怎么了?”小鱼儿抬头喊道,“是听到什么声音了吗?大概是王大毛的家的猫吧,它就喜欢晚上跑到屋顶上乘凉。” 月色正明,谢小峰却眉头紧锁,因为他分明听到的是一个人脚步声,虽然用内力抹去了大部分脚步声,但他却听得出来。 恐怕此人轻功绝对不在他之下,不然怎么可能一旦发现就能瞬间藏匿身段消失,而他发起声音恐怕是没料到这普通的村子里怎会来个武林人士。 不然以村民的耳力,确实是听不到任何声音的。 意外来客 有点意思。 不过难得谢小峰对这村子淳朴的民风颇有好感,若又变成屠村一事,那就不太好了。 谢小峰心下一定,便心中起了一个计划。 “小峰哥哥?”小鱼儿喊道。 谢小峰立刻跳下屋顶, “应该是猫,没什么事。”谢小峰摸着小鱼儿的头,笑了笑。 “就说是猫吧,谢小峰哥哥快去洗澡吧,等会爹打猎回来就要和你抢着洗澡了。” 谢小峰和小鱼儿提着装满水的水桶进入屋内,片刻之后,身后不远处的槐树旁却显出了一个黑衣人的身影,其目光凶狠,但看不清模样。 没想到还有武林高手在此,比起在陵口城北村遇到的几个会武功的菜鸟,眼前这个人的武功对他来说非常的棘手。 那黑衣人挑了挑眉,有些得意也有些庆幸,好在我轻功快,不然就打草惊蛇,到时候坏了大事就不好了。 不过这个年轻人来这么个偏僻的村子干嘛,如果是为了调查近日来的灭村的事,也不至于一个人来啊。 而且此人绝非那种初出江湖的人,冲动到一人前来,莫不是对自己的能力有莫大的自信,又或者是那个势力派来打探消息的…… 难道这个村子还有些我不知道的东西? 是的,肯定是这样,能引起这类人注意的绝非常物,既然如此,那我便多唤些帮手前来。 以保万无一失。 …… 徐家口的河道,小溪清澈,水草茂盛,随水流而摇曳,惹来小鱼群的到来,偶尔路过些许虾蟹,溪流虽小,却好不热闹。 小鱼儿和他的小花妹妹在戏水,小孩子对水总有种独特的喜爱,只是因为打湿了衣裳被爹娘训了,也乐在其中。 大人就在岸边洗衣,时不时会照看下在玩水的孩子,嘴上训着孩子,可行为上毫不懈怠。 而谢小峰斗笠早卸,只留下一身翩翩青衣和那俊俏的模样。 随意拾起一片竹叶,放置嘴边,气运丹田,缓缓吐气,一串竹音悠长仿佛能飘得很远很远,安逸的村庄也随之而起。 人们似乎被这曲声所陶醉,难得的悦音,往日里不常,不曾听到的竹音,给村子带来了新意,一种享受。 小鱼儿和小花听着听着不自觉就入了迷,水也不玩了,静静地站在水中,听着。 他们也听不懂什么,只觉得好听,听着舒服,愿意听。 风声萧萧,鸟鸣激励,几道身影在林中穿梭,却没有丝毫的声音,蓦地,只听到一低沉的声音道,“有记号!” 一清灵的女声接话,“我看看,嗯,确实是谢小峰的记号,看来他叫我们往林中深处去。” 谢小峰就站在村里最高的竹林上,继续吹竹音,无喜无悲,看不出想做什么,像真的只是为了吹竹叶而吹,唯一不同的就是,用内力推动,似乎是想把竹音传得更远。 那几道身影是沈一飞,苏樱和香香,他们虽然被通缉,但屠村一事不得不解决,所以谢小峰不管怎样都会插手此事。 而阿飞等人商旅货物在即,而谢小峰又猜到了阿飞的真实身份,自然打算和他保持距离,所以从进陵口城开始便已分道扬镳。 而眼下清灵的声音便是狼女香香,她耳朵动了动,有些可爱,道,“听,貌似是谢小峰的竹音。” 谢小峰的竹音主要是想利用音律传递信息,而此刻在有记号的情况,又发出竹音,不是让他们快速前往,便是让他们停止下来。 而现在音律缓慢的信息则告诉他们,这里虽然有情况,但不要动静太大,三人对视之后,便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谢小峰继续吹竹叶,不一会儿,就听到村民喊道,村外头来了一个女子,说是来找谢小峰谢少侠的。 谢小峰一个翻转,就从高高的竹上顺势跳了下来,对前来的村民道:“她是我的师妹,你们让她进来吧。” 来人求见的女子便是香香,香香没什么武功,只会一些自保的手段,虽瞳孔异色,但江家村民热情好客,既然是救命恩人的师妹自然也是他们的客人。 只是只有,香香和谢小峰碰面,却不见苏樱沈一飞二人,为何? 因为苏樱和沈一飞毕竟轻功卓越,内力深厚,隐藏在江家村暗处也没有关系,而且若明目张胆地来江家村,只怕凶手会有所顾忌,到时如何引诱他们上前? 所以谢小峰便打算一普通的侠客身份前来。 毕竟之前陵口城北村有不少武林人士涉足,凶手自然不会害怕会武功的人,而他又以斗笠遮面,凶手应该不会猜到他的真实身份。 就算昨夜他暴露的一丝武力,武林之中人数众多,偶有高手也不例外,他又怎知到底是谁? 阿宝和小玲的婚事在即,而江大姐一家又因香香到来忙得不可开交。 香香没怎么吃过中原人的食物,虽然前几天有和谢小峰吃了不少好东西,但还是没有吃过瘾。 而江大姐热情好客,就算没有什么好吃的东西,也能想办法弄出点好东西。 杀了一只鸡,将鸡处理干净后,小玲便用她的巧手制作出了美味。 鸡肉除了烤制便是烧制,从田里摘些大蒜大葱去腥,大火烹制撒点花椒麻椒,还未出锅便引得香香咽了好几次口水。 小玲端上桌来,香香一时也顾不得什么礼节淑女了,没事在即,哪有想那么多,于是便抬起了筷子放在嘴里。 可除了鸡肉的香味,就是刺激味蕾的感觉,她想咽下去,又呛得厉害,憋得一脸硬是通红。 “味道怎么样?”江大姐满脸笑意问道。 香香以大漠为生,哪里在乎吃什么,但这种麻辣的味道确实是第一次,她想吐出来,却又看着江大姐期盼的眼神,小玲紧张的模样。 心想她若是说不好吃,定会让他们失望,顾不得嘴里麻辣麻辣的感觉,不停地竖起大拇指直说好吃。 客人欢喜,自然江大姐一家也欢喜,而且明日便是小玲出嫁的日子,这江家村能来两个一看就出身不凡的客人,定是小玲的福事。 催眠异瞳 江大姐自然不敢懈怠,烧热水,铺被褥忙得不可开交,好生招待着。 夜里,香香穿着白衣,摇曳的烛火之下,谢小峰坐在对面看着虚虚惶惶的,竟有些恍惚,如梦境般飘渺不定,似真亦假。 因为他好像看到了慕容红秀的影子。 原先香香在大漠之下,都是用丝巾遮面,穿着绿衣,倒是无人注意,大家也没怎么想过,而现在她掀开面纱,容颜倾城,又穿着白衣,素装红颜,一时之间竟让谢小峰看迷了眼。 也不知慕容红秀怎么样了,谢小峰想着,转过眼去看向月光,月光明亮皎洁更像慕容红秀的脸,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不知此刻红秀是否也在看这明月呢? “谢小峰, 我收回我之前说的话。”香香突然道。 “嗯?”谢小峰疑问,说得有些突然,一时间他有些反应不过来。 “就是我说中原人心机重,但世间万物确实有善恶之分。”香香原以为谢小峰会明白,可结果让人失望,看来他也不像外面传的那般从面的,于是无奈补充道。 “那你是不是要感谢我?”谢小峰这才明白,便回应道。 “谢什么?”香香问。 谢小峰笑了笑,“若不是我一直要你前来中原,你又怎知这里的情况?” 香香想想,谢小峰说得确实有道理,且不说当时谢小峰是以何等目的,但她正是因为听了他的话才来的,所以她确实应该好好谢谢谢小峰。 眼下不知有没有机会,寻常答谢别说他不满意,只怕自己这关都过意不去,想到这,不禁又有些头疼。 月明星稀,这一夜就这么安静地过去了。 第二天是小玲和阿宝的成亲之日,虽说村落穷僻,并没有大户人家那么喜庆,繁华,但一家有喜全村庆祝道贺也是难得一见的。 而香香更是难得看到中原人成亲的情况,一时之间看什么都觉得新鲜。 不过她倒不会像唐慧一般好动,好奇归好奇不过只是左看看右看看而已,这样已经很满足了。 婚礼从迎亲开始,拜堂,闹洞房,热闹极了。 阿宝家里满满贴着喜字,红灯笼下映着新人,村民满满喜气。 小鱼儿和小花在外头爬来爬去,脸上也是挂着满满的笑容。 不过即使是婚礼上吹拉弹唱再大,盖住了许多细微的声音,但却挡不住谢小峰的耳朵。 他可以不用耳朵听,凭内力就能感受。 叶动。 却不是风动。 谢小峰眼一挑,知道等了两日的人终于来了。 红色灯笼依旧鲜艳,此刻却如鲜血般耀眼,看似其乐融融的表面,隐藏着蠢蠢欲动的危机,谢小峰握剑的手已经紧了,谢小峰喊了下,还在东张西望看热闹的香香,“香香,将小鱼儿和小花带进去。” 香香自然知道接下来可能会有情况发生,道,“小鱼儿,小花跟我来。” 小鱼儿看了看谢小峰又看了看香香,“香香姐姐怎么了?” “没事,”香香道,“你们只要乖乖地躲在床底下。” “那我娘呢?”小鱼儿急忙问道。 “还有我的娘。”小花也跟着道。 “你们的娘很快也会来找你们。”香香安慰道。 小鱼儿看了看香香,最后拿着小花的手缩到了床地下。 “我不呆在这,我要回去找我娘!”小花突然挣脱了香香的掌控,跑了出去。 “小花,你回来。”香香喊道。 “我去找小花回来。”小鱼儿见小花跑了,也从床底下爬起来道。 香香却阻止了他,拉着他说,“小鱼儿乖,姐姐去找小花, 你躲在这里哪也不许去。” “为什么啊?”小鱼儿一时有些不明白,刚开始还以为是香香姐姐和他做游戏呢,所以很听话,“今天是姐姐成亲的日子,一直躲在这里,娘会找不到我的,娘会着急的。” “没事, 到时会和你娘说的。”香香继续道。 “可是,我想去找我娘了。”小鱼儿看着香香道,有些担心。 毕竟是七岁的孩子,想娘亲是应该的。 可是现在的外面可不是和刚才一样的,香香还是要把他留住,不能让他跑出去了,“小鱼儿,看着我的眼睛,是不是很漂亮。” 小鱼儿不知道香香说的到底什么意思,但他却下意识地照做了,香香的眼睛是绿色的,可现在她那眼睛的绿色越来越绿,却越来越深,深得就像黑色一般,小鱼儿看着看着就着了迷,“是很漂亮。” “那小鱼儿你一直看着姐姐的眼睛,里面是不是有个东西?” “东西,什么东西啊?”小鱼儿一直盯着看。 “就在里面啊,一直看着一直看着,不要动,很快就看到了。”香香蛊惑道。 小鱼儿看着看着,眼睛越来越疲惫了,仿佛眼睛被香香的眼睛吸进去了一样。 “姐姐,我有点困了……”小鱼儿迷迷糊糊道。 “那你困了你就睡吧,天亮就什么事都没事了……”香香轻轻道。 香香的眼睛一般情况下是绿色的,但并不是一直是绿的。 当她知道她的眼睛可以由绿色转换成黑色,黑色转换成绿色的时候,她才明白她拥有的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大漠之中,她和狼群为伴,为了自保和狼族更好的相处,绿色的瞳孔显然是最好的屏障。 而黑色的眼睛她便隐藏起来,与人类往来时,可以让她与一般人看上去一样。 而且她更是在无意之中发现自己的眼睛一旦变色的时候,可以起到催眠的作用。 平日里她很少催眠,大漠之中的生存,都是靠狼群护佑为生,自然不会利用催眠做些什么事,所以她的催眠之术倒没有太厉害,也用不上。 小鱼儿听了香香的话,闭上了眼睛,就这样睡着了。 他在睡觉的时候,做的一个非常好的梦。 梦里他和小花还在一起快乐地玩耍,大王不会欺负他,小翠姐姐还是和以前一样疼他,娘也不会天天这么累,而是会带他去镇上赶集,又能看到好多没见过的东西,好多好玩的玩具,而阿宝哥更是经常从市集上给他买各种各样的好吃的。 还有还有,那漂亮哥哥会教他武功,他到时候也会做锄强扶弱的英雄。 血刀魔祖 显然这一切都是梦,梦和现实都是相反的。 梦里越是美好,现实就越是残酷。 因为等小鱼儿睡好醒来的时候,他就会发现整个村子都变得安静了,所有人都躺在血泊之中,似是和他一样地睡着了。 可这次睡觉与往日大不同,他们都去了一个遥远漫无天际的地方,那里么没有痛苦和烦恼,所以无论他怎么叫他们都叫不醒,寻也寻不到的。 还是那花前也是那月下,阿宝家里喜庆盈盈,红绸万里,灯笼高挂,村民们在喜宴上三五成群,不是指指点点随即哈哈大笑。 而江大姐和江大哥更是忙得不可开交,一时间,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小翠第一次打扮得如此漂亮,穿着大红的喜服坐等着阿宝掀起了他的红盖头,心里有些期待也有些害怕,期待着阿宝的出现。 而女儿家出家,总有种莫名的害怕,这是离开父母要开始新生活的正常思绪。 明明是大喜之日,村里头和村外头可截然不同,里头是热火朝天,红红火火的。 可村外头,却不一样,这里不仅没有热闹和喜庆,反而是谢小峰身边却杀气弥漫。 “既然来了,还不现身?”谢小峰并没有针对着某处,他知道有人,却无法锁定气息,于是道。 “哼。”只听到一声冷哼,树林深处只看到一道身影。 谢小峰眼一眯,只见此人手里拿着一柄暗红色弯刀,光头和尚打扮的人。 这弯刀非常诡异,和香香用的弯刀不同,不仅发出暗红色的光,而且整把刀弯曲的幅度更大,如同半圆一般。 此等幅度的弯刀,操作不易,需要比一般人还要长的胳膊才能挥动,而一旦使用,能大面积格杀对手,让对手毫无逃跑的可能。 佛家有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而这和尚却是手持屠刀,定然手下无数冤魂,歹毒异常。 漫漫杀气,隐隐感觉到此人绝不简单,谢小峰也扬起佛光剑,看着那个人,问道,“数个村庄被屠想必都是阁下的功劳吧?” 那人没有回答,反而奇怪起谢小峰的身份,“你又是何门何派?年纪轻轻内力竟如此深厚。” “欧阳无名无派,只是想收了你的性命而已。”谢小峰见那人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也不恼,稳稳道。 “哼,”那人又冷笑,“收我性命?想拿我性命的人多了去了,可还不是成了我刀下亡魂,如果你能抵得了我血刀再说吧。”说着那人的血刀更加深红了。 谢小峰的佛光剑拔了出来,那通透晶莹的剑身散发出幽幽的蓝光,而且冷冷寒气更是慢慢从剑上散开。 “原来是佛光剑,难怪年纪的还有些实力。”那人说道,随之谢小峰的身份也露出水面。 “不过我可听说神剑山庄已经被逍遥侯给端了,我劝你还是识相点别和白莲教做对,不然你这小命可也保不住。” “既然你知道我是谁,那也该报报你的名号。”谢小峰有些不乐了,回到第一个问题上。 “血刀魔祖。”那人喊道。 血刀魔祖,哪怕是在白莲教中,也是残暴下的第一人,血刀古怪,常以鲜血喂养,他的刀早饮过上万人的血,刀下冤魂数不胜数。 而上面附着的邪念到了一种程度之后,从而会以念转气,以气化力,甚至包裹在剑上的杀气也能杀人。 不过此等杀气,只能对付普通人,稍微有点武功的都不能对付。 所以血刀魔祖的杀戮并没有完,杀戮还不够,他要刀上的怨念,邪念转化的刀气更甚。 看着那光着脑袋,脖子上带着一圈骷髅的血刀魔祖,尤其他那脸上更是充满诡异的气息。 谢小峰当然知道此人没那么容易对付,但不好对付又如何,他更相信自己。 再者,自己还有几个同伴在暗处,因此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于是道,“既然你作恶多端,残害无辜百姓,我就替天行道一次,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小子,你果真猖狂,嘴上功夫了得,就是不知你是不是和说的一样厉害了。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你死还是我亡!”血刀魔祖边说边笑得张扬。 血刀魔祖的弯刀不仅锋利无比,而且上面附着的邪气,更让谢小峰的佛光剑为之一震。 说罢,两人不约而同,迎面而上,“呯”地一声,刀剑相向,声音甚是刺耳,刀光剑影,一红一蓝,刹那间消逝,只是简单的一招对拼,却凶险无比。 人影闪烁,又是一阵刀剑打斗的声音,已经看不清谁是谁,因为太快了,无论是移动的速度还是出刀出剑的速度,都到了常人无法看清的程度。 看到的只是一团血气冲天的红光和一团寒气逼人的蓝光在碰撞,每次的碰撞都有强烈的震荡,将周围的树叶一层层震落。 佛光剑虽算不上什么正派剑,但杀害的人都是大恶之人,就算上头会产生邪气,但也不会太多,而且剑上寒气肆意。 谢小峰更是催动内力抵制血刀魔祖刀上的邪气,剑催发的寒气更加强烈起来。 许久后,画面终于定格,两人此刻面对面,刀刃抵着剑锋,招式双方不相上下,到了互相比拼着内力的时候了。 忽然,血刀魔祖眼一挑,“看来你这小子的内力比我想象的要高出许多,但我血刀魔祖的刀可不是你能想象的那种!” 说着,血刀魔祖一个翻身而跃,弯刀如月勾一般犀利,急退之后又直冲谢小峰劈了过来。 谢小峰这次却并没有直接和他抗衡,因为他等这个凶手可不是为了杀他。 第一次接是试试对方的底气,现在不必了,而且那弯刀邪气浑然浑浊。 就算血刀魔祖有没有催动内力,那柄血刀的威力都丝毫不减,自己佛光剑又有些被克制,不能硬来。 既然不接招,谢小峰自然一直后退而去,边退边问道,“你目的是什么?” 血刀魔祖刀势不减,轻笑,“告诉你又无妨,因为你根本阻止不了我。” 汗血宝刀 “为了让血刀变成真正闻风丧胆的利刃,让上面的邪气变得更加浓郁,当然要用他们的怨念,他们怨念越重,我的刀就会变得越来越有威力,到时,谢小峰,如果我将你头颅带回去,也不知白莲教会不会对我有特殊奖励呢?” 说着,血刀魔祖加快了速度,似是不想再和谢小峰做猫抓老鼠的游戏,想快点结束战斗。 虽然血刀魔祖的刀是充满邪气的,而谢小峰的剑虽附着寒气,但当年出世的时候也算是邪剑之一,虽然被谢小峰压制住了它的邪气,但整体内力却被变得不一样了。 血刀魔祖握紧了刀,血刀更甚,谢小峰知道不能再和他多做纠缠,只得先将他引开村子才行,不然伤及无辜可就不好,谁知这血刀魔祖并未中计,而是一直朝村子里走。 突然一把大刀冲天上横劈下来,气势浩浩荡荡,有开天辟地知识,虽是刀,却有斧的凶狠。 血刀魔祖也算反应敏锐,虽然先前谢小峰与他的打斗将他的注意力有所松懈。 可沈一飞身上的杀气无法掩饰,他身形一闪化作了一团残影,恰巧躲过了沈一飞的大剑,沈一飞一剑落空,却没有再追上去。 沈一飞的剑这也算得第二次有人躲过了,第一个是以轻功著称的苏樱。 血刀魔祖当然知道沈一飞心中所想,“哼,你的轻功虽然不错,但你的杀气却无所遁形,尤其还想和我这邪气相抗,这根本不够看。” 沈一飞眼球一重,死寂眼看向血刀魔祖,杀气更甚。 竟然说杀手沈一飞杀气不足,这沈一飞就算没有表情,却不代表不会真的愤怒啊,这是对杀手的羞辱,沈一飞决不允许别人这么说他。 大剑一挥又朝血刀魔祖的方向打去,同时谢小峰也看准了机会,也起身动了手。 二人的速度极快,剑术造诣又颇为高深。 血刀魔祖毫不退缩,运气提刀而上,血色染红半边天,可见血刀魔祖这一次出招比之前那挑衅的模样重视了许多。 刀和刀的碰撞比剑来得干脆利落,声势却大了不止一倍,沈一飞的刀可是那么好接的? 当然不是,血刀魔祖起初躲得过,并没有接,已经算是不容易了。 此刻他接了这一刀,心中有些后悔,霎时胸口血气上涌,一阵翻腾,刀势弱了几分,血色的光芒暗了下来。 谢小峰见机会难得,剑招一改,极其刁钻地朝血刀魔祖面门刺去。 血刀魔祖嘴角一紧,只能先往后退,避开谢小峰和沈一飞相互夹击的剑,若是迎接,定要受伤。 只是血刀魔祖还没退得多远,身影一顿,原来身后突然一脚,有人踹到了他的背上,而后借力轻巧地落在树干上。 此人正是苏樱。 苏樱以轻功为主,脚力自然比一般人要强得许多,而血刀魔祖虽然功夫了得,也奈不得谢沈二人联手。 眼下只顾着躲闪谢小峰和沈一飞的剑,自然不会料到苏樱早躲在身后。 应接不暇之下,只能被苏樱踹到后背,而她的踹力向前,正好与血刀魔祖退的方向相反,血刀魔祖被踢得只能朝谢小峰和沈一飞的剑上飞去。 谢小峰和沈一飞二人立刻借此机会,顷刻间将剑放到了血刀魔祖的脖子上。 “卑鄙!”血刀魔祖看着他们三人愤怒道。 苏樱笑道,“这叫兵不厌诈。” 既然依靠血刀上的邪气,血刀魔祖能敏锐的察觉到细微杀气。 但苏樱却不一样,她可从来没有动用武器想要杀掉血刀魔祖的,而且她轻功隐蔽能力又是上层,自然能将血刀魔祖骗到。 不过本来谢小峰以为血刀魔祖被擒住的话,会使得整个环境变得特殊,可血刀魔祖不仅不畏惧,反而不屑的喊道,“二位,难道还要看戏?” 话音刚落,谢小峰,沈一飞,苏樱下意识往前看去,只听到一阵笑声。 “呵呵,真是一场好戏啊。”只听那声音一边戏谑地笑着一边轻轻的鼓起掌来。 从一旁的树林之中走出来了两道身影,借着尚算明亮的月光,能看到他们二人一白一黑。 那笑的人正是穿着白衣的,观其面貌,此人的模样艳若桃李,清雅无双,乍看过去就像是一个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儿,修长的手掌中倒提着一柄剑,步履优雅缓缓走上前来。 就是笑容有几分贱贱的意味,让人忍不住想上去抽上两巴掌。 谢小峰当然不会去做打人脸面这种极无聊的事情,他的眼睛一眯,认真的看向此人。 从一举一动之间去看的话,此人的武功完全看不出其深浅。 而他散发出的气息更是稳重平和的不含任何邪气,与血刀魔祖比起来,此人一身内力不仅浑厚圆润,更是纯净清雅。 全身内气遍布周身而又隐而不发,深不可测不说,而且从言语上推敲起来并不像是和血刀魔祖是一伙的。 “阁下又是何人?”念及此处,觉得光看已经看不出更多情报了的谢小峰对着白衣男子开口问道,希望能从言语之中,揣摩出些许端倪。 那身着白衣的男子闭口不言,反而是一旁那穿着黑衣的人扬起手中未出鞘的刀直指向谢小峰,用冰冷冷声音出口道,“你和我来过过招。” 谢小峰行走江湖如此之久,被人这么直接点名出来比试的人当然是不在少数,是以这时面对着那黑衣男子也只是又多看了两眼,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黑衣男子并未羞恼,而是拔出了鞘中的刀,举起这把刀后再次指向不远处的谢小峰。 谢小峰目光一紧,赫然发现,那黑衣男子手中所持的,竟然是传说中的汗血宝刀! 见多识广的谢小峰自然是只需一眼就能够认清眼前的这把刀,而聪明的谢小峰自然是瞬间便想到了。 倘若指着自己的这把刀是汗血宝刀,那么拿着这把汗血宝刀的人,就应该会使用雄霸一刀的归海一刀。 而另一个相伴其左右的,便是上官海棠。 激烈交锋 说来这上官海棠虽看上去是一副富贵公子哥的打扮,但实际上她却是一位女子,更是那归海一刀的红颜知己。 “上官海棠,你的天下第一庄还属正义门派,可却在此勾结邪教,究竟是何道理?”瞬间想通其中关节的谢小峰率先开口道。 听闻此言的上官海棠身子一顿,她没想到这谢小峰竟然还认识她,不过仔细想想倒也不足为奇。 毕竟要以谢小峰那个被称作是天下第一聪明人的身份来讲的话,能够猜到她的身份其实也不难。 于是她很快恢复了自己的情绪,开口说道,“我只是听血刀魔祖说有一个极其难缠的小子,特意前来观看而已。本不打算帮忙的,但为了公平,你们三个,自然我也要出手才行。” 谢小峰这下也只能抽回架住血刀魔祖那把刀的佛光剑,因为他知道就算他不愿意接受比试,他们也会强行攻击,如此看来的话就只能先将这新来的两个人打败才行。 “既然非要动手,那我就不客气了。”谢小峰长剑收回,守住门户。 在一旁等待已久的归海一刀依旧沉默寡言,但他手中的刀却发出灼灼的耀眼光芒,归海一刀极静,这把刀却是光华流转,属于极动。 极动的宝刀在极静的男人手里,剎那间化作一股长虹,自右上往左下,对着谢小峰呼啸而来。 据说这归海一刀虽然是地地道道的汉人,学的却是东瀛倭人的刀法,极快极简练,刀刀致命。 谢小峰虽然剑法高绝,但对于倭人的路数并不是非常了解,所以为了稳妥起见,决定暂避锋芒,观察观察他的招式再说。 是以脚下轻滑,无声无息之间,已经后退一尺有余,归海一刀的刀尖,贴着他的衣衫掠过。 而另一边的沈一飞性格与归海一刀类似,并无多余言语,只是默默的将手中的大剑,指向了站立一旁的上官海棠。 转过头来的上官海棠看着举剑指向自己的沈一飞,想起了什么的她不禁挑了挑眉,“沈一飞,当年峨眉武当联手围杀你都没有将你拿下,今天你的命就交给我吧。” 沈一飞并不答话,嘴角却明显泛起了一丝冷笑,这小娘皮,好大的口气! 上官海棠刚说完这句话,沈一飞立刻便按捺不住地将另一只手也搭上手中的大剑,右脚为轴,左脚带动身子旋转之间,重剑锋芒无匹地划过一道弧光,横着扫向上官海棠的腰部。 这一招如果扫中,上官海棠非要被生生断为两截不可。 那上官海棠却不急不躁,衣衫下细细的腰肢一拧,便向后让出了半尺的距离。 于此同时,她将手中倒拿着的长剑轻轻巧巧挽了一个剑花,然后长剑如同一尾游鱼般贴上了沈一飞的重剑。 沈一飞立刻感觉有一股黏黏的劲道传到了自己的重剑之上,重剑仿佛在泥潭中搅动,明明力道十足,运转的速度却慢得可怜。 沈一飞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自然知道这是一种巧劲,使的是类似于四两拨千斤的手法。 想到此处,他倒忍不住对眼前的娘们儿高看一眼,四两拨千斤这种技巧,说起来好像极为简单,但想要真正用好用透,非得有大智慧不可。 四两拨千斤固然好,但世上更有一种说法,叫一力降十会。 沈一飞在心里闷哼一声,手上的力道骤然加重,重剑剎那间如同频死的鱼重新获得了充足的水源,立刻生机勃勃,一鼓作气要冲破那淤泥的阻碍,将那撩人的腰肢斩为两段。 那上官海棠却不愧为天下第一庄的干将,转瞬之间,已经猜到沈一飞的心思。 沈一飞的重剑脱离桎梏,原本心中暗喜,没想到转眼看时,剑锋已经越过了上官海棠的腰肢,上官海棠更是将整个身子贴到了重剑的后刃上。 原本是重剑追着上官海棠,此刻却变成了上官海棠贴着重剑,仿佛在戏耍沈一飞一般。 而更可气的是,沈一飞却并没有注意到究竟是什么时候,就由长剑追着腰肢变成了腰肢贴着长剑。 丢了颜面的沈一飞心中大怒,手中长剑顿止,心说你不是要追着我的重剑吗? 那我就来个守株待兔,让你自己生生撞上我的长剑,来个自刎乌江! 没行到那上官海棠轻飘飘的身子仿佛浑然不受力,沈一飞的重剑刚刚停止,她的身子就跟着停了下来,仿佛两人事先排练好的一般! 上官海棠的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容,外人看来,完全是一对亲密的爱人在练花剑、秀恩爱呢! 事实上,一会重剑跟着长剑走,一会儿腰肢跟着重剑走的两人,身在局中,才知道这场景可一点都不好玩。 虽然看起来上官海棠轻功身法和心思都更胜一筹,但沈一飞身为威名赫赫的顶尖杀手,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是一记杀招。 是以这看起来温馨和谐的画面,实则暗流涌动,凶险至极。 待得谢小峰与归海一刀、沈一飞与上官海棠这边放开手脚捉对厮杀之后,场下只剩下了苏樱和血刀魔祖俩人。 而虽然谢小峰之前已经将血刀魔祖点住了穴道,囚住了他后交与苏樱看管。 但是说起来这血刀魔祖也是江湖上凶名赫赫的奸诈之辈,虽然被谢小峰等人用了点手段后才被擒,可是他行走江湖这么久,保留在手上的小手段哪有表面上的那么简单? 所以苏樱丝毫不敢大意,生怕一个不留神,便让这恶人逃之夭夭,但与此同时,她又总是忍不住想去看看谢小峰那边的战局。 归海一刀的刀法简练诡异,谢小峰的剑法则矫若游龙,两人刀来剑往,杀招频出,端得是华丽无比。 汗血宝刀和佛光剑都是江湖难得一见的宝物,此刻彼此相交,声音格外的清脆悦耳,悠远绵长。 只是,在一次更激烈的交锋之后,谢小峰突然变了脸色。 佛光剑的声音有异! 那本该清脆的一声长鸣里,掺杂了一些不寻常的声音! 宝剑折锋 那声音虽然非常细小,但也谢小峰的功力,自然而然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借着两人错身闪开的间隙,谢小峰朝自己的剑脊看去,赫然发现长剑上多了一道细细的裂纹! 脑后风声响起! 这归海一刀的刀法里,包含了日本忍者的诡异身法,刚刚明明还在身前,剎那间就可以闪到谢小峰的身后。 正是因为如此,谢小峰才应付得格外小心。 只是那归海一刀显然也听出了佛光剑刚才的那一声异响,二话不说,这脑后的一刀并不劈向谢小峰头颅,而是劈向他手中的佛光剑。 谢小峰刚刚已经分了神,此刻再利用轻功闪避,已经来不及,无奈之下,只好挥剑格挡。 刀剑相击的“嗡嗡”声中,那一丝杂音更加明显,与此同时,佛光剑上的那一道裂纹,终于清晰地呈现在了谢小峰和归海一刀的面前。 归海一刀冷若冰霜的脸上,罕见地露出了一丝冷笑,剑神谢小峰? 今日也注定要成为我汗血宝刀之下的祭品! 自今日起,我归海一刀的大名,必将震动整个江湖! 与他那张脸一样寒冷的,是谢小峰手中的佛光剑。 谢小峰已经感受到了佛光剑上的危机,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只见他右手之上,似乎有道道雾气升起。 与此同时,佛光剑从剑柄开始,如同结了一层薄薄的冰一样,一点一点往前延伸。 片刻之间,整个佛光剑的剑身上,都笼罩上了一层薄薄的冰晶,晶莹剔透! 那冰晶自然不是普通的冰晶,而是谢小峰的内力所化,他是将无形的内力化为有形的冰晶,来保护着危在旦夕的佛光剑。 此刻,就连那肉眼可见的一道裂纹,也已经被冰晶填上,基本看不出来了,佛光剑重现耀眼光华。 归海一刀的眼中闪过一丝厉芒,他没想到,谢小峰的武功,已经高到了这种程度,更没有想到,他会以这种方式护剑。 归海一刀原本简练诡异的刀法,瞬间变得厚重霸道无比,他不再如鬼似魅地卖弄身形,而是一刀紧似一刀地朝谢小峰招呼,刀刀不离佛光剑三寸。 佛光剑上附着的一股股寒气,在汗血宝刀无情的摧残之下,寒气蒸腾,波动不止。 以内力化为寒气,本身就是内力消耗极大的做法,在归海一刀这不要命的攻击之下,凝结而成的那层冰晶,显然压力极大。 而佛光剑在与汗血宝刀之前的打斗中都是势均力敌的,但是这时的谢小峰却并无多大的决心与这归海一刀进行争斗,但是归海一刀修炼的雄霸刀法过于霸道,不但最后不死不休,挥刀之间尽显霸道,刀法行进之间无比凶残。 就在这时,归海一刀一记力道无匹的横扫千军之后,立刻跟上了一招霸道至极的泰山压顶,劈向谢小峰的后背,谢小峰无奈之下,只好反手一式苏秦背剑,将佛光剑挡在自己的后背上。 归海一刀全力施展的一招被化解,谢小峰心中却无丝毫喜悦之情,因为他清楚的听到“叮”的一声,佛光剑顿时轻了不少。 他用内力护住的佛光剑,终于还是没有挡住拥有汗血宝刀的归海一刀的全力施为,大力撞击之下,佛光剑终于还是沿着那道裂纹,断了! 佛光剑居然断了,谢小峰心中一阵烦乱,但是脚下动作却丝毫未停。 刚刚归海一刀那一记重击之下,他虽然没有受伤,似乎却站立不稳,整个身子往前扑去,右脚似乎绊了一下,往后踢去。 正所谓趁人病,要人命,归海一刀岂会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整个人刚刚落地,立刻脚尖一点,揉身朝谢小峰后背扑去,要将他一刀毙命。 眼见两个人的身子都飞在了空中,谢小峰那似乎绊了一下的右脚上,突然闪过一丝耀眼光芒,归海一刀下意识地侧身往右闪避,那一抹光芒已经没入了他的胸口偏左一寸处。 归海一刀翻身落地,看着胸口旁边的那半截断刃,惊出了一身冷汗。 好险好险,若不是自己警觉过人,这一尺来长的断刃,差点直直插入了自己的心脏! 那半截断刃,正是刚刚断掉的佛光剑前半部分。谢小峰知道佛光剑已断之后,虽然心中烦乱,却没有失去冷静,而是利用这看似自己完全落于下风的机会,给予归海一刀致命一击。 可惜这归海一刀受过忍者的专门训练,警觉性远超常人,这才在间不容发之间,捡回一条性命。 谢小峰虽然没能利用这个机会一招杀了归海一刀,却成功利用归海一刀闪避和翻身落地的时间,成功拉开了和归海一刀的距离,得以有充足的时间来调整佛光剑断裂的困局。 那边归海一刀刚刚吃了大亏,心有余悸,对谢小峰再也不敢存有半点小瞧心思,是以匆匆两指指出伤口处的鲜血后,并没有急于出击,两人之间,总算有了片刻的宁静。 苏樱在目睹佛光剑断裂的那一刻,已经急得直跺脚,可惜谢小峰和归海一刀的打斗太快,她根本来不及插手,好在惊险的一次斗智斗勇中,是谢小峰占了上风。 此刻见战局稍停,立刻按捺不住上前,要替谢小峰挡下归海一刀。 而狡猾奸诈的血刀魔祖早就用内力解开了穴道,是以趁着此刻苏樱往谢小峰那边走去的时候,偷偷摸摸站了起来,毫无声息地往后退了几步,立刻拔起身子,脚尖连点,势若奔马朝村子的方向飞掠而去。 苏樱听到身后有响动,回头一看,立刻发现了血刀魔祖在施展轻功逃跑,可是她担心谢小峰佛光剑已断,会在汗血宝刀下吃亏,所以并没有立刻去追。 正在这时,谢小峰平静的声音传来,“莫要走了血刀魔祖,我这边你尽管放心!” 苏樱当然是相信谢小峰的,他之所以担心谢小峰,并不是对他的武艺没有信心,而是关心则乱,所以一听谢小峰开口,立刻二话不说,转身朝血刀魔祖逃跑的方向追去。 江湖经验 眼见前面的血刀魔祖惶惶如丧家之犬,急急如漏网之鱼。 苏樱不急不缓地脚尖一点,身子却掠出去了一大截,她嘴里轻笑道,“血刀魔祖,如果今天让你从我苏樱的眼皮子底下跑了,那我这么多年的轻功岂不是白练了?” 她的轻功本来就远在血刀魔祖之上,此刻虽然追的时间晚了些,但还是很快就追到了离血刀魔祖三丈远的地方,同时出声调笑道,“血刀老儿,我看还是别跑了,乖乖让我把你收拾了吧。” 她边说话边施展轻功追赶,竟然脸不红心不跳,足见轻功高绝。 血刀魔祖狂傲奸邪道, “就凭你个女娃娃,还想擒住我?这不是贻笑大方吗?再说了,你个女娃娃,不去守着你那姓谢的小白脸,追我这糟老头子干什么……” 一句话尚未说完,惊觉风声已经到了耳边,回头看时,只见苏樱已经到了离自己半丈的距离。 血刀魔祖大惊失色,顾不上再逞口舌之利,匆忙间甩手扔出三柄飞刀,将苏樱逼开一段距离,口中狂叫道,“臭丫头,你还是赶快去帮你那个姓谢的小白脸吧,我可看见了,他的那个佛什么剑已经断啦,小心你一个不注意,哎哟……” 原来苏樱恼他飞刀,避开的同时,也落后了一段距离,就随手将左手上的剑鞘扔出,击中了血刀魔祖的侧腰。 血刀魔祖吃痛,脚下却不敢停,嘴上同时继续道,“小心你一个不注意,就只能给你那小白脸收尸啦!那归海一刀可不是善茬,听说他杀的人,从来不留全尸的……” 说话之间,又是一把飞刀阴险朝后射出。 “谢大哥就不劳你操心了,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能不能留个全尸吧。”苏樱自然随时留意着他的飞刀,不然早就追上他了。 她也知道血刀魔祖的这番话是想乱她心智,趁机逃脱,所以嘴上毫不迟疑地就回了话。 可是她毕竟对谢小峰已经动情,所以心里难免还是受了影响。 那血刀魔祖何许人也,简直就是奸诈似鬼的人物,他一听苏樱虽然说得坚决,声音里却有颤音,知道这丫头已经受了影响。 急行之间,突然收住脚步,毫无征兆地回身就是一刀,朝着追来的苏樱劈去。 两人之间本来就不过一丈的距离,一追一逃的速度又极快,此刻他突然一个急停,苏樱猝不及防之间,已然撞向他那血刀的刀锋。 这下轮到苏樱惊出一身冷汗,万分危急之间,匆忙伸剑格挡,虽然堪堪挡住了刀锋,但整个人也被撞得往后退了好几步,胸中气血翻涌,更有垂在胸前的一缕长发,随风飘下。 那血刀魔祖嘎嘎一声怪笑,转身继续奔逃。 苏樱惊魂未定,喘了几口粗气之后,挺剑继续追赶,却再也不敢像之前那般轻松大意,更不敢过分靠近,心中着实为难。 按道理说,她的武功是在血刀魔祖之上的,但那血刀魔祖一身邪气,各种阴险手段更是层出不穷,着实让苏樱心中有了忌惮。 她正心下踌躇之间,突然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让我来!” 苏樱吓了一跳,下意识就要挥剑时,才发现来人是沈一飞,只见沈一飞在身后不远处扬起了手中的大铁剑,在说完那句话之后便立马追向苏樱身前的血刀魔祖。 “你怎么来了?”见到沈一飞来此帮助自己,苏樱不喜反惊。 因为如果沈一飞来对抗血刀魔祖,那么上官海棠一定会腾出手来对付谢小峰,那么现在断剑后的谢小峰岂不是更加危险? “放心,如果谢小峰只有如此本事,那就不是谢小峰了。”见苏樱此刻如此,沈一飞在打斗中也不由冷淡的开口道。 因为这沈一飞本是打算前去相助谢小峰将上官海棠再次带去另一个战场以免打搅谢小峰的,尤其是当前场中的上官海棠和归海一刀死死压制住了谢小峰。 毕竟以谢小峰的能力来说的话,一个人来他都要打起全副精神来应对,这下两个人都在这与谢小峰对攻,谢小峰又能如何应对? 可是本就主动将上官海棠接应下来的谢小峰却只是和他使了一个眼神,让他放心将这一切全都交给自己对付,前去帮助苏樱。 谢小峰当然知道,相对于这上官海棠和归海一刀的功力,那血刀魔祖的武功根本不够看的,但他的手中的那柄血刀却让谢小峰一直是放不下心来。 如若前几桩屠村一案,那个血刀魔祖真的是凶手的话,以他那邪气凌然的血刀定是无血不欢才对,怎么可能身上没有任何伤口? 此等古怪若还没想明白,只怕到时会发生许多意料之外的事。 说来这血刀魔祖的血刀上的凌然邪气虽然会被谢小峰佛光剑所克制,但这并不真的代表血刀上的邪气没有什么用。 而且苏樱武功虽高,但在血刀魔祖这种老江湖面前,经验上还是吃着大亏,所以他还是不放心。 血刀魔祖自己也知道,凭自己一身的歪门邪道和江湖经验,若是只对上谢小峰三人的其中一人他都完全有能力将他给击杀于血刀之下,但若是其中二人联手的话,自己却是不敢与其拼搏。 是以此刻的血刀魔祖一见沈一飞赶来,立刻没了跟两人硬拼的打算,而是暗自计算着前往这附近的村子再杀个数十人后,将血刀的邪气真正的膨化加大,从而练就真正的邪刀,那么他便再也不用怕这几人了。 而且谢小峰的佛光剑已断,无法再对他的血刀造成实质性的压制。 是以血刀魔祖越打越退,而谢小峰也是越打越危险。 刀为兵中霸者,它的基本招式刀有劈、砍、刺、撩、挡、格、扫、横等基础动作。 剑,为兵中帝王,以天地之道,分为纵与横这两大基础招式,横剑攻于计,以求其利,是为捭;纵剑攻于势,以求其实,是为阖。 捭阖者,天地之道。 神功绝技 剑气而下,有一个没有人否决的一个人,尤其因为手中的断剑,此刻竟让谢小峰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那便是是秦朝的剑圣盖聂。 而这剑圣盖聂曾经说过这么一句话。 “作为剑客,你始终太过在意剑的本身!” 因为剑圣盖聂的剑,名叫渊虹,又名残虹,本身就是一把短剑。 此刻的谢小峰手中的剑已经断掉了一半,只剩下剑柄和外露出的一截剑身,但是断剑也是剑,若说剑客的手中没有了剑,那他还剩下什么? 是剑客的拳头,还是剑客的身体? 恍惚中,谢小峰挥舞着手中的断剑,轻声说道,“夺命十三剑!” 这是神剑山庄最强大的秘技,谢小峰虽对此剑术有所了解,可一直以来也没能够使用出这一招,因为聪明的他却一直对剑的究极意义并没有怎么理解。 据说夺命十三剑乃是剑道真正的精髓,已经达到无剑胜有剑的境界,但是几百年来,并没有人练成过。 直到此刻佛光剑被砍断,手里再无兵器,完全抛弃掉了兵器的本身,这一刻谢小峰深刻体会剑与剑道二字,才终于体会到了夺命十三剑的终极奥义。 谢小峰脸上的忧愁和担心,在理解了夺命十三剑的终极奥义后,如同冬雪遇骄阳,慢慢融化不见,整个人清冽挺拔,丰神俊朗,如同一块屹立在阳光下的美玉。 他缓缓伸出手中的断剑,只见那断剑的截面上,缓缓生长出一股似有形又无形的剑气,慢慢超过了佛光剑原来的长度。 这无形剑气和之前谢小峰用内力凝成的冰晶完全不同,那冰晶完全是靠内力转化而成,乃是实质化的东西,乃是可以理解的范围之内,但这似有形又无形的剑气,则完全是一种剑意了。 这就是那种江湖人觉得玄之又玄的东西,毕竟,剑意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悟出了剑意,绝对是在剑道上的一大提升,这个时候,就能做到真正的无剑胜有剑,天下万物,皆可为剑。 剑意既出,长剑顺势而动,原来的谢小峰如果说是英姿挺拔,卓尔不凡,那么此刻就是飘飘欲仙了,完全是俊雅出尘的感觉。 长剑上挥洒的剑意并不迅速快捷,却自有一股气势如清风明月,让人高山仰止。 与谢小峰对决的归海一刀的双目之中,觉得谢小峰现在使出的每一剑都十分的缓慢,但是他却感觉到了一股莫名的压力,不由得让的他握着汗血宝刀的手也握紧了几分。 …… “一刀,替我报仇!” “为何你现在还没有替我报仇?” “一刀,你还是不是我归海百炼的儿子?为何你现在都没弄清楚仇人是谁?” 在谢小峰的剑法之中,归海一刀隐隐之间看见了他的父亲归海百炼的身影,看见了归海百炼正在一步步的向着他走来。 直到归海百炼走到归海一刀的面前怒斥着归海一刀,为何不替他报仇? “父亲,是孩儿没用。” “但是请父亲放心,一刀一定手刃仇人!” …… 江湖之中的每一种传世的神功绝技,都有着其与众不同之处,独孤九剑,可以通过计算,每每都比对方先出招,料敌于先。 而夺命十三剑特别之处则在于,它那强大的剑意,能够征服境界低于他的武者,使其产生幻觉,乃至于引发出心中的心魔。 只见这时归海一刀手中的刀还没有来得及挥动,但是谢小峰的断剑已经划出一道诡异的弧度架在归海一刀的脖子上。 猛然清醒过来的归海一刀满头布满冷汗,谢小峰此刻施展出的剑术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太过诡异了,待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谢小峰的断剑已经轻飘飘的来到了他的面前,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而颈脖之间传来的冰冷,告诉归海一刀,他已经败了。 谢小峰的这一剑称得上是阴森奇诡! 但是归海一刀又感觉自己将他的剑势看得明明白白。 是的,剑招的路数自己看得明明白白,但就是躲不开。 这足可以说得上是极为惊才绝艳的一剑。 可能这就是世人所说的阳谋吧,你可能已经猜到了对手会怎么办,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事情发生。 现在,谢小峰只要将手中断剑往前一刺,就足以解决掉归海一刀的性命。 场面突然直接安静下来,一时间无人敢发出任何声音。 “我……我败了?” 归海一刀瞳孔猛地一阵收缩,口中喃喃自语,不敢置信。 原本让他觉得只是不堪一击的毛头小子,怎么会突然在短短的几个眨眼之间,就将自己击败,而且还是以极其诡异的方式。 “一刀怎么会输?明明之前那谢小峰一直被一刀压制,就连那佛光剑都被砍断了,他如何能赢?”上官海棠此刻站在一旁,俊俏的脸上布满震惊之色,显得难以置信。 他就是对归海一刀抱有足够的自信,想看着号称剑神的谢小峰是怎样败在归海一刀的手下,才会站在旁边袖手旁观的。 可是万万没想到,一柄已经破败的残剑竟然能打败霸道无比的雄霸一刀! 早知如此的话,她就直接和归海一刀联手,早早将谢小峰打败算了! 可惜世上并没有后悔药可卖! 归海一刀当然注意到上官海棠的眼神,他除了难以置信之外,更多的反而是一阵羞愧。 海棠知道他一直背负着血海深仇,苦练武功,甚至不惜为了他进入邪教一气之下他方才还说让谢小峰见识一下什么叫做天高地厚? 结果谢小峰倒是让他知道了何为天高地厚! 归海一刀自信自己是武学上的奇才,当年在绝情山庄,霸刀并没有将绝情斩教授给他,他是自己领悟出来的,而且威力更在霸刀的绝情斩之上。 一开始谢小峰在归海一刀眼中,也不过是有些资质而已,但现在这个事实说明什么? 谢小峰若只是有点资质,那么败给了谢小峰的他,算什么资质。 三大魔刀 归海一刀紧握汗血宝刀,心中羞愧欲死。 “你杀了我吧,我的刀,根本没有一点价值。”归海一刀此刻颤抖的握着手中的汗血宝刀,无力的说道。 苦练多年的霸刀,就这样败了。 还谈什么替父报仇? 在他心中报仇才是第一位,此刻他已经失去了报仇的信心,只想求死解脱。 “不要啊,一刀。”上官海棠紧张了起来,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同伴死在她面前。 谢小峰静静的站在了那里。 现在的他并没有要杀归海一刀的打算,若不是归海一刀有心魔,谢小峰还真的要和归海一刀来个你死我活,才能分出胜负。 而此刻不想杀归海一刀,倒不是谢小峰突然发了善心,而是看在海棠的面子上。 另外,归海一刀活着对于谢小峰来说或许比较有价值。 夺命十三剑后的夺命十四剑,乃至于夺命十五剑,必须有许多高手祭剑,才能诞生出来。 “你可知道大明朝最强的刀法,是什么?”谢小峰问道。 “最强的刀法是我的霸刀……不,不是,应该是小李飞刀。”归海一刀一愣,反应过来后立马说道。 他再狂傲,也知道他自己绝对不是小李探花李寻欢的对手,霸刀更加不是带有传奇色彩那小李飞刀的对手。 “小李飞刀,例不虚发,确实厉害,但是说它是大明朝最厉害的刀法,恐怕还有几门刀法不服啊。” “什么!” 归海一刀,上官海棠都是一怔,难道小李飞刀还不是大明朝最厉害的刀法吗? “这天下间莫非还有媲美小李飞刀的刀法吗?它们都叫什么?又都在哪里呢?”归海一刀双目迸发出了饥渴之色。 知道归海一刀喜欢听这个,那就再好不过了,谢小峰笑了笑,知道一旦引起了他们的注意,自然不会再想着比试,“你若真想知道,那就安静的听我说!” 说罢,谢小峰便随意找了小草坪坐了下来,“两位也席地而坐吧。” 归海一刀一听,闷闷不乐地坐在了一旁。 谢小峰先是看向了上官海棠,道,“天下第一庄的情报虽然比不了护龙山庄,但我想还是不差的,你觉得有武林之中还有什么刀法可以堪比小李飞刀的刀法呢?” 上官海棠闻言先是一愣,美目之间阴晴不定,就是沉思了起来。 她想到了边境东瀛的杀神一刀斩,传闻之中这一刀出,会带起来漫天风沙。 在风沙之中,极速出刀,杀人于风沙之间,但杀神一刀斩比得过小李飞刀? 随即海棠又想到了他最为敬佩的大哥断天涯的幻剑,幻剑确实厉害,一剑是假,一剑是真,介乎于真真假假之间,要是比起其它刀法来,海棠肯定能拍着兄脯,大声且自豪的说,她大哥的刀法乃是一等一。 可是拿幻剑跟远程杀伤力强大,还例无虚发,百发百中的小李飞刀比,这真的是没有任何可比性。 一时间海棠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好了,你不用说了,”谢小峰摆了摆手,“看海棠姑娘的表情就知道,你知道的刀术,都是不如小李飞刀。”说着又是向着归海一刀笑道,“归海一刀,你觉得你爹的刀法呢?” 归海一刀一顿,他没想到谢小峰会拿他爹和小李飞刀做对比,但他还是道。“雄霸天下,比之霸刀,绝情斩更为霸道,刀未出,霸气先出,摄敌人胆魄,但……但不如小李飞刀。” 兵器谱排行,他爹归海百炼的武功排行与大明朝关外的“神刀无敌”白天羽齐名,一起位列于兵器谱第六,可想而知这雄霸天下不如小李飞刀。 “你错了,你爹其实还藏着一套刀法,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当今天下有三大魔刀,其一为圆月弯刀,其二为灭绝十字刀,这最后就是你爹留下来的阿鼻道三刀,此三刀皆可与小李飞刀一争长短。”谢小峰道。 当然,这天下指的只是大明朝的天下而已,谢小峰又在心中暗道。 “轰!”一言不可置信,仿佛脑袋里爆炸了一样,归海一刀的心一下子沸腾了起来,瞪大眼睛望着谢小峰,再也没有往日的冷漠,“这……这是真的吗?我爹……我爹真的有那么强大的刀法?” “我何须骗你?”谢小峰微微一笑,反问道,“我在江湖之间历练如此之久,江湖之事自然也知道诸多,而你们二人空有一身武艺,却和白莲教有所纠葛,除了知道一些片面的还能知道什么?” “这……”归海一刀空有武艺,只想练就天下第一刀后为父报仇,其他的到底在哪为谁共事,他通通不在乎。 而上官海棠虽然有天下第一庄,却心恋归海一刀,如今明朝已渐渐下落,就算她有心扶持又能如何? 朝廷之上,是那没用的皇太子,而朝廷之下却是一番势力的福王。 两方一争并有一伤。 无论帮谁,受苦的仍是百姓 眼下她只想帮归海一刀找到仇人,然后和他一起消灭仇人在隐退江湖而已。 白莲教势力广大,上官海棠的天下第一庄找不到的仇人,白莲教却能找到。 以归海一刀的仇人威胁,自然归海一刀会答应加入白莲教。 上官海棠听完谢小峰说的阿鼻道三刀,忍不住喃喃自语了起来,“话说,这阿鼻道三刀,我曾经在护龙山庄卷宗之中看过有关这刀法的资料,据说创立这个武功的是一个怀有深仇大恨的人,他听闻大宋朝有人因为报仇创立了武林秘籍《九阴真经》,于是乎他也忍不住学着创造了一门武学,便是阿鼻道三刀。” 《九阴真经》是北宋一名叫黄裳之人所著,而创造阿鼻道三刀的人,也如同北宋那一位黄裳一样,是天纵之才。 他集合明朝之内的各大门派的刀术创出阿鼻道三刀,他的每一刀下去似乎有千钧之力,杀伤力极大。 且使用这武功的人把杀气和怒气已经结合到极限,被砍中的人,如同真的经历过地狱一样的可怖。 言外之意 “不过谢小峰,你说那阿鼻道三刀比得上小李飞刀也就罢了,那这圆月弯刀?还有灭绝十字刀又是什么?我可没在其他卷宗上找到线索,竟然能与小李飞刀并列?”上官海棠问道。 “其他两种刀法我是通过不少古籍和材料猜测的,至于其真正的实力其实我不太保证。”谢小峰笑了笑。 上官海棠一愣,“既然不知道,又怎么能乱说?” “上官姑娘此言诧异,我等数辈无不是结合上辈之所写记载的,武学之长贵在克制境界,我悉书十载,游历访寻,这才觉得这三种刀法都堪比小李飞刀。” “可是这圆月弯刀,灭绝十字刀,真的存在吗?”上官海棠问道。 “圆月弯刀!”谢小峰道,“传说圆月弯刀是魔中至宝,因为它具有了魔性,谁拥有它,谁就会感受它的魔性,惟大智大慧者除外;惟至情至性者除外。而刀上刻着“小楼一夜听春雨”的诗句,而与它相配的刀法则是神刀斩。” “神刀斩?” “那是传说中最神奇精妙的刀法,不过此等刀法虽然能带给人无穷的力量,但也能带给人不祥和灾祸。 “此等刀法绝非人间所有,但这种刀法的变化和威力,也绝不是任何凡人所能梦想得到的。而且此刀法看上去稀松平常没有什么变化,却包含了刀法中所有变化的精粹。 “因为利用圆月弯刀运用的神刀斩,无论是部位、时间、力量、速度都是经过精确计算的,恰好能将自身所有的力量发挥到极限。” 魔刀一出,当者必死。 归海一刀和上官海棠当然明白这个道理,特别是归海一刀,他本身就爱刀,又是武痴,这谢小峰口中说的圆月弯刀突然让他心中不由激荡澎湃了起来。 圆月弯刀,到底是何等的威力? 他恨不得圆月弯刀在他的手中,他修炼的刀法是神刀斩,那个时候什么仇也已经报了! 在一旁注意归海一刀表情的谢小峰,心中暗暗一笑,这圆月弯刀当然不是谢小峰随意编造出来的,此刀确实存在,但已有主人了。 “如果我能找到那圆月弯刀……”归海一刀忍不住道,“谢小峰,那圆月弯刀到底在哪?” “圆月弯刀原本是魔教的刀,但魔教早已消灭,圆月弯刀自然被他人获得。” “是谁?” “铁燕长老。” “铁燕长老——”归海一刀当然知道此人,铁燕长老武功内力不高,但却有一招”天外流星。” 铁燕长老隐匿江湖已久,自然在,除了才是那一把圆月弯刀的主人,也只有铁燕长老能战胜圆月弯刀的魔性! 否则有的人纵使神刀在手也无法成为刀中之神。 “圆月弯刀魔性太强,只怕一刀你不能驾驭,反而会走火入魔。”上官海棠劝归海一刀道。 归海一刀从不听任何人的,但除了上官海棠。 “既然圆月弯刀我无法驾驭,那那么灭绝十字刀又是什么?”归海一刀急不可耐地问道。 “灭绝十字刀,也是一柄独一无二的刀,漆黑的刀,刀柄漆黑,刀鞘漆黑。看起来的那股漆黑是因为刀出世前在鲜红的血池浸泡而成,那黑是血沉淀的暗红,这把刀就是著名的魔刀,只为砍血而诞生,所以又是一把血刀,这把刀只要握在手中,那个人就会被绝望侵蚀,从而自行领悟出属于自己的刀法。”谢小峰道。 闻言,上官海棠突然想到了什么道,“你说的这柄刀好像剑术神刀无敌白天羽供奉在神刀堂的那柄。” “正是。”谢小峰道。 上官海棠轻笑,“若你说的就是白天羽手上的那把刀,我可是记得那白天羽在兵器谱排名第六啊,如果他的有此能力,这灭绝十字刀应该更强才对,谢小峰你莫要骗我们。” “我怎么会骗你们,白天羽虽然拥有看这柄剑,但他却没有使用而已。” “为何?” “因为他不敢。”谢小峰摇了摇头,笑道,“那把刀象征着死亡,这柄刀本不属于人间,这是一柄来自地狱中的魔刀,这柄刀带给人的,本来只有死与不幸。毕竟谁也不想沾染不幸,所以谁都不肯去拿起那把刀。” “难道这世间竟没有我能使用的刀吗?”归海一刀皱紧眉头。“谢小峰说的了这么多,那我爹的阿鼻道三刀,又藏在哪里?” “经过数人流转,早已流失关外。”谢小峰道,“而我说这么多也正是想告诉你一事,莫要被仇恨迷了眼。就算找到了阿鼻道三刀,也要用在正途上。” 归海一刀一顿。 上官海棠她毕竟是天下第一庄的庄主,眼界心思自然非同一般,之前因归海一刀的刀,这才没反应谢小峰的真实目的。 ,现在谢小峰承认了,上官海棠当然反应过来,笑了笑,“你这小子,满口皆是仁义正派,一直说天下最厉害的刀法,无非是想让我们前去关外而已。而且白莲教虽教派庞大,但关外之下,他们牵扯下的手却还是不够长,你的目的难道还不明显吗?” 谢小峰微欠身,“海棠姑娘,不愧是天下第一庄庄主,果然聪明。不过虽然在下一心想将刀指向关外,但阿鼻三刀确实流失关外,若想得到,你们且要去关外一趟。而关内一事到底如何又哪里是你们能做得了主的?” 谢小峰当然不忌讳承认自己的真实目的,所谓武林人士没有谁是永远的正义,或者永远的邪恶。 身处在江湖之中,根本不可能有人的血是干净的,所以唯一能做的只有无愧于心。 “谢小峰,本来我一心只想找到杀害我爹的凶手,”归海一刀道,“为此我付出多大的代价也在所不惜,但现在看来,显然这种想法是错误的,比起为了找到杀父仇人,其他人都应该是无辜的,我不能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而屠戮武林。所以,我会前往关外寻找阿鼻三刀,从此以后,中原一事,与我不会有所关联的。” 邪刀大成 “如此,那真是太好了。”谢小峰一听归海一刀准备脱离白莲教,心中大是欣慰。 归海一刀此人,武功极高,性格沉闷,往正路上走,那就是武林的一大助力; 往斜路上走,那就将成为武林的一大祸患。 虽然他现在只是前往关外,算不上已经走上正路,你不再为了仇恨而屠戮武林,那已经是大大的善事一桩。 本来归海一刀和上官海棠虽和白莲教有所关联,但所做之事并非大罪大恶,而且武艺来说,也是武林之中的高手。 所以与其杀害他们,不如说服他们和他联手对付白莲教,就算不能对付白莲教,那离开白莲教也是可以的。 谢小峰的如意算盘显然打的不错,但那只是不错而已,因为正当谢小峰和归海一刀、上官海棠商量前去关外一事,却听到一声“轰”的巨响。 “不好,是村子里出事了!” 谢小峰一听那巨响传来的地方,立刻眉头一紧,突然想起来,还是他自己大意了。 他以为凭苏樱和沈一飞的功力,任凭血刀魔祖的血刀再猖狂,也能控制的住。 没想到还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谢小峰,上官海棠和归海一刀三人一脸严肃的冲进村子里,只见苏樱已被血刀魔祖的血刀上的邪气所伤,那血刀魔祖更是报了之前那一踹之仇,将苏樱狠狠的拍到了树桩上。 苏樱在吐过一口鲜血后,瞬间受了重伤。 谢小峰立刻扶住了苏樱,问,“苏樱,发生什么事了,这血刀魔祖的邪刀何时变得如此有厉害?” 苏樱满脸苍白,气息奄奄道,“那血刀魔祖将村子里的人全部杀……了……” 说完,便无力地昏倒在了谢小峰的怀里。 谢小峰一顿,“什么?” 抬眼一看,原本热闹的村子瞬间变得安安静静,各种各样的尸体,或侧倒或半卧稀稀落落地倒在各地,尸横遍野,却无一滴鲜血,这种情况和之前几起屠村案件一模一样。 谢小峰眉头皱得紧紧的,原本他是打算保护这个村子的,却没想到还是没能让这个村子脱离被屠村的命运!而且几乎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 谢小峰看向还在苦苦支撑的沈一飞,沈一飞虽然大铁剑的重力威力不错,但沈一飞身上的杀气不仅不能提升自己的功力,反而助涨了血刀魔祖的血刀,让他的内力更甚。 原本功力仅算上乘的血刀魔祖,此刻无论在气势上还是在功力上,完全压制了沈一飞和苏樱二人。 “谢小峰,”上官海棠突然开口道,“我忘了说,这血刀魔祖的刀经过这几次的屠村之后,所含的邪念之力已经越来越庞大了,眼下他的功力大涨,只怕邪刀已经练成。” 原来那血刀魔祖的邪血刀不仅能提升功力,利用刀上的邪气摧毁敌人,而沈一飞和苏樱之前一直和血刀魔祖比试,以为血刀魔祖只要不进入村子就没有事情,谁能知道这血刀魔祖的刀原来如此邪恶。 它能将邪气在他们二人不知道的情况下,渐渐渗透到村子里,慢慢笼罩着整个村子,由于村子里的人都不会武功,而血刀的邪气太强,自然会被血刀的邪气渐渐侵蚀,直到生命消失。 而每死一个人,邪血刀的邪气就强上一分。 沈一飞和苏樱二人一直将注意力放在血刀魔祖本人身上,不让他却为祸村民,却没注意到,血刀魔祖的血刀,是比他本人更阴邪残酷的所在。 直到打到一半时,苏樱发现这血刀魔祖越打内力越深厚,这才注意到村子里出了问题,可这时为时已晚,因为血刀魔祖的邪血刀已经练成了。 就算她和沈一飞二人全力施为,想要拦下血刀魔祖,却已经不是血刀魔祖的对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村的村民,就那样一个个丧生在血刀之下。 “哈哈,谢小峰,你终究是来晚了,我邪血刀已成,就凭你们几个是斗不过我的!”血刀魔祖不想再和沈一飞耗下去了,一个运气将血刀的力量加倍朝沈一飞的身上打去。 邪气太重,又是灭沈一飞杀气的力量,沈一飞眼一上顶,死死的看着血刀魔祖。 血刀魔祖的邪气太过庞大,仅凭沈一飞此刻的功力,想要挡住血刀魔祖的攻击无异于螳臂当车。上官海棠和归海一刀当然明白这个道理,立刻一左一右,夹击上去。 归海一刀和上官海棠二人虽然刚刚败于谢小峰之手,但那是因为谢小峰领悟夺命十三剑之后,实力实在太强,而非他们太弱。 此刻,归海一刀率先利用汗血宝刀,一道凌厉的刀光劈向血刀魔祖的后颈,血刀魔祖无奈之下,只好回刀救援,如此一来,沈一飞总算免除了血刀加身之苦。 上官海棠知道血刀魔祖的功力已经暴涨,加上自己刚刚因为托大而败给了谢小峰,所以此刻绝不会重蹈覆辙,眼见归海一刀已经攻向血刀魔祖,立刻毫不犹豫地从另一个方向夹击上去。 她与归海一刀相处多年,彼此之间的配合早已经娴熟无比,所以两三个回合之后,血刀魔祖已经左支右绌,应对的相当吃力。 但血刀魔祖毕竟是一方凶徒,自视甚高,又刚刚练成了邪刀,正是信心暴涨之时,岂会轻易认输? 所以他不仅没有妥协,反而满怀兴奋,要将上官海棠和归海一刀两人当成自己的磨刀石,用来砥砺自己在邪刀上的成就。 于是三人刀来剑往,斗智斗勇,翻翻滚滚斗了两百来招,上官海棠和归海一刀二人虽然占据着上风,却始终拿不下那血刀魔祖。 血刀魔祖刀光狂舞,表情狰狞,心下更是狂喜不已,他也知道上官海棠和归海一刀是何身份。 尤其是那上官海棠,虽然是一介女流之辈,但实打实是武林中顶尖的高手,否则也不能执掌武林中声名远播的天下第一庄这么多年之久,还能让它威名不堕。 而自己现在仅凭一己之力,就能与他们相斗这么久,足见自己已经跻身武林中绝顶高手之列,甚至已经能够排名武林前五。 玉石俱焚 但是,作为占据上风却一直没能取胜的上官海棠和归海一刀二人,却神情淡定,毫无沮丧之色,尤其是上官海棠,脸上还隐隐带着笑容。 归海一刀没有问她嘴角含笑的原因,因为他心里也清楚,血刀魔祖之所以能在二人围攻之下坚持这么久,除了他那把邪刀威力确实强劲之外,还有一个原因。 那就是血刀魔祖邪刀初成,整个人都处于一种亢奋状态,而人一旦处于亢奋状态,就必然有超常的发挥。 等他那股亢奋劲过去之后,血刀魔祖的功力必然会大打折扣,而那个时候,就是他血刀魔祖败亡之时。 血刀魔祖脑子里满满的都是自己成为武林前五、扬威江湖的大好场面。 所以一套狠厉刀法,在邪刀上挥洒出来之后,当真是纵横捭阖,凌厉无匹。 不过渐渐地,他也看出了上官海棠和归海一刀脸上那股不在意的神情,这让他有些不淡定了! 老子已经如此牛逼,你们两个小娃娃,竟然敢看不起我,不行,我今天就要让你们好好见识见识,什么是武林中真正的绝顶高手! 想罢,他立刻将全身功力集中在邪刀之上,想要一举扭转被动局面,将上官海棠和归海一刀拿下。 结果,发力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竟然有点力不从心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力不从心? 自己可是刚刚练成了霸道无双的邪刀啊,自己可是要登上武林前五宝座的血刀魔祖啊,怎么会出现力不从心的状况呢? 莫非,莫非是自己最近太累了? 他不甘心地继续催动自己的内力,但他很快就发现了一件更可怕的事情。 自己的内力并没有充分提上去,对面的上官海棠和归海一刀,攻击却突然加强了! 原来这两个小家伙,竟然还留了后手! 血刀魔祖这下彻底慌了,他也想要留出部分功力,最不济用来逃跑也好。 可惜上官海棠和归海一刀早已看破了他的心思,攻击一次紧似一次,根本不给他留力的机会,甚至于,他连抵挡起来都倍感吃力了! …… 而谢小峰的佛光剑已经折断,面对血刀魔祖的邪气,他并不担心上官海棠和归海一刀两人会阻拦部下,反而更担心江家村的村民,他跨步赶往村里,希望能找到存留下的活口。 谢小峰正在仔细搜索,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虚弱的声音,“谢小峰,这里的邪气太强了,你来这里做什么?” 谢小峰连忙转过去,发现在一个快要坍塌的墙角,一个面容憔悴的女孩子,正在虚弱地说话。 原来,是一直躲在屋里的香香看到谢小峰后,立刻挣扎着朝他喊话。 香香的武功不过只是自保的拳脚功夫,邪气渐渐侵蚀,她武功薄弱,不仅帮不上忙,反而稍不小心,自己的小命也会丢了大半,只能一躲再躲,这才堪堪躲过了血刀魔祖的魔掌。 而床底下躺的是小鱼儿,他更是丝毫不会武功,香香不仅要保护自己,还要保护床底下的小鱼儿,如此一来,只能苦苦支撑。 “现在情况怎么样了?”谢小峰连忙扶住她问道。 香香摇摇头,“邪气太强了,我都有些抵不住,更何况是那些不懂武功的村民。” 谢小峰脸色也不好,知道这些村民已经没有办法挽救了,“香香姑娘,你也是尽力了,我先救你出去吧。” 想想姑娘想借着谢小峰的帮助站起来,可是发现自己很难做到,只好重新坐下,对谢小峰道,“谢大哥,小鱼儿还在床底下。” 谢小峰看向正在酣睡的小鱼儿,这孩子毕竟是村民的孩子,如果把他带入江湖之中,以自己目前的处境,不仅十分不方便,恐怕也给不了他什么帮助,而且还会给他带来预想不到的凶险。 而那江大姐一家对自己也算有恩,自己如果放任小鱼儿不管,不仅江湖道义上过不去,自己内心也会良心不安。 香香看谢小峰尚在思索,有些着急道,“谢大哥,这里邪气太重,不如先将小鱼儿救出去再说吧。” 谢小峰想了想,道,“既然这里发生了屠村,相信不久官府便会派人前来,我看我们还是把小鱼儿交给官府吧,而且我们本就待罪之身,带个孩子更是多有不便。放在官府,小鱼儿的生活也会稳定不少。” 说着,他又一个运功,将一部分内力聚化成真气,缓缓打入到了小鱼儿的体内,这些真气不仅不会伤害到小鱼儿,还能说明他抵挡部分邪气。 此刻,另一边的血刀魔祖在上官海棠和归海一刀的合力压制下,已经岌岌可危,但还是贼心不死。 他不久之前好不容易才从谢小峰等人的手中逃出来,又练成了邪刀,此刻明知无路可逃,却又不想白白让归海一刀等人抓住,眼下竟准备打算鱼死网破。 只见那血刀魔祖刀法狂乱,面色却越来越红,整个人散发出一种不正常的狂热状态。 他那原本就肥硕的身体,此刻渐渐膨胀起来,整个人变成了圆滚滚的大雪人一般,而那把充斥着邪恶气息的邪血弯刀,更是不稳定的嗡嗡鸣叫。 “不好,他要自爆!”上官海棠看到血刀魔祖的异常,率先反应过来。 血刀魔祖嘴角上扬,露出一股阴狠的笑容,眼神更是透着凶狠,“已经晚了,我就算是死也要拉着你们当垫背的!” 血刀魔祖四周的温度随之升高,而膨胀气力越来越大,身体表面上的皮肤也开始焦灼,发出高温之后,吱吱作响的声音。 这自爆的威力可谓是巨大的,更何况这血刀魔祖邪气旺盛,内力更是深厚,若不是集他们几人之力,根本打败不了。 所以眼下上官海棠,归海一刀,沈一飞等人不仅没有办法阻止血刀魔祖自爆,而且如果太靠近只怕会被这股邪恶的力量吸引过去,无法抵抗。 眼看无法阻止,上官海棠大喊,“快撤退!” 联手抵抗 归海一刀与沈一飞二人一听,迅速反应,归海一刀与上官海棠配合默契,一个后退便是数丈,上官海棠还趁机将重伤之下的苏樱一般抱走。 沈一飞虽然受了伤,但并无大碍,苏樱却是实实在在不能行动了。 归海一刀几人虽然无所畏惧,但一个武林高手的自爆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可他们几人都跑了,而血刀魔祖的自爆却并没有停止,并且血刀魔祖的位置离村子特别近,这场爆炸下去,只怕整个村子都会荡然无存! 即使真的还有一两个幸存者,也注定要在这场自爆中灰飞烟灭,这样一来,整个村子就真的要不存在了。 “遭了,谢小峰还在村子里!”一向主持大局、心思缜密的上官海棠这才注意到刚刚进入村子里的谢小峰。 沈一飞也是眉头一皱,看了一眼上官海棠怀中的苏樱之后,扬起大剑飞奔向村子里去,任凭四周滚烫的高温蚀食皮肤。 他刚刚还在血刀魔祖邪刀的影响下,神情萎靡,不能自持,此刻却义无反顾地冲向村子,足见与谢小峰之间的兄弟情深。 嘣!一声剧烈的响动过后,地动山摇。 就算沈一飞的轻功再快,也还是无法阻止血刀魔祖的自爆,身体已膨胀到最大化,达到了一个非常夸张的程度,血刀魔祖的身体表面形成了巨大的球体,妖冶异常。 球体渐渐升空,衣物早已化为了泡沫,随着一声震耳的爆裂声,血肉横飞,膨胀出的气裂四处散开,威力巨大。 沈一飞本准备用蛮力抵抗的,可爆射下来的力量最终无力抵抗,大剑猛地一个竖插,将剑刃插入了泥土之中,形成屏障一般,挡住自爆的力量。 可就算沈一飞挡住了朝自己身边射来的气裂,却不能代表剑也能为村子遮挡伤害。 一栋栋茅屋,层层销毁,倾刻之间灰飞烟灭。 眼看整个村子会夷为平地,突然之间一屋顶飞出一道青色的身影。 那青色的身影正是谢小峰。 以谢小峰的轻功,当然也能快速撤退,避开血刀魔祖的自爆,但若是逃跑小鱼儿定是跑不出去,而且整个江家村村民都已经死于非命了,若最后尸骨无存,那他真的就有违一身武艺了。 谢小峰眼一定,一个运功便是将内力提出,此等力量相搏谢小峰当然不敢保留实力,一掌下去便用了全部内力抵抗。 噗——谢小峰吐了一口鲜血。 还是力量悬殊之差! 毕竟是以生命作为代价的力量,哪里那么容易抵挡。 所以谢小峰虽然抵挡着,可是步步后退,众人一看恐怕也支撑不了多久了。 噗——又是一口鲜血—— 只是这次并不是谢小峰的,而是香香的。 香香没什么内力,或者说根本没有修炼过内力,刚站在站在谢小峰的身后打算支撑他,就被震得吐了一口血,直直的向外倒了下去。 沈一飞一见,立刻拔起大剑朝香香倒下的方向挥去,大剑旋转有力恰好拖住了香香的身子,并没有狠狠的砸到了泥土上。 咚—— 大剑直直的插入了一棵槐树中,稳住了香香的身子。 白发飞舞,沈一飞也不再管香香如何,飞快的驾御着轻功越到了谢小峰所在的屋顶上,一掌之下撑住了谢小峰身上,共同抵住了自爆而来的威力。 上官海棠和归海一刀二人一对视,立刻也飞奔而去,同时向谢小峰发力共同对抗自爆的力量。 有了三位高手的内力填输,谢小峰的内力更是比之前的内力大了一倍。 将四人的内力,运气吐纳汇至全身,双手合起,掌心的力量任谁都看的心惊胆战。 轰—— 一掌下去,终于抵挡住了血刀魔祖自爆的力量。 一场内力的爆炸之后,血刀魔祖的身体变成了一块黑漆漆的焦炭。 终于结束了一切,沈一飞沉默不语的收回了自己的剑,香香也救了下来,而谢小峰看着那已断的佛光剑,虽然断刃寒气依旧,却已经不完整了。 “谢小峰,我看这邪血刀不错的,要不然你就拿起用了吧。”上官海棠笑道。 谢小峰看了看,“这刀确实不错,不过我用惯了剑,这刀法可不会使。可是这佛光剑已成废剑,不要也罢。”说是这样说,但谢小峰的眼里还是对佛光剑恋恋不舍。 此剑已陪伴了谢小峰多年,没想过剑者会没了剑,而现在既然折断了,天意如此,谢小峰也没有办法。 “天机老人也许能帮你修好此剑。”上官海棠又道。 “天机老人?” 天机老人兵器谱排行第一的人,江湖地位颇高。 谢小峰却摇摇头,“天机老人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而在下目前诸多事情棘手,哪有时间追寻他老人的踪迹。” 上官海棠笑了笑,“白莲教有情报,天机老人过几日便去陵口的杨家驿站,你可以去那寻寻机会。” 谢小峰眼睛一亮,“说的可是真的?” “小峰兄弟,”归海一刀道,“折断你的剑是我不该,没剑如没手没足,以阿鼻道三刀的线索换天机老人,你可以相信。” 谢小峰知道归海一刀是真汉子,当然相信了,立刻抱拳笑道,“多谢二位了。” 上官海棠挥了挥手,“既然血刀魔祖已灭,白莲教人便没有我便先和一刀前往关外,而中原之事就交给你们了。如今这天色也快亮了,官府之人也快来了,我和一刀先行离开了。” “再会。”谢小峰道。 告别上官海棠、归海一刀之后,只见一旁的香香郁郁寡欢,谢小峰见香香此刻,似乎是想说些什么,却又欲言又止的模样,问道,“香香,你想说什么?” 香香看着安安静静的村子,面上一脸难过,“我觉得我心中有愧,明明江大姐一家对我如此之好,而我却没有能力保护好江大姐一家。” 谢小峰叹了一口气,“你已经尽力了,怨不得你。” “可是为何好人没有好报?这世上的坏人会如此之多?”香香问道。 漏网之鱼 “所以在下行走江湖为的就是匡扶正义,除恶扬善。”谢小峰道。 “谢小峰,”香香脸上有些动容,最后看了看江家村,“我想我要回去了。” “大漠之中,能有什么东西?” “可是这个中原看来并不属于我。” “可你毕竟是人,怎么能和狼族为伴?”谢小峰劝道。 “这中原之下并没有我生存的余地……”香香和谢小峰等人相伴之后,最害怕的就是被抛弃,人总是因为这事或者那种事牵绊,从而放弃想要的东西。 于是香香拜别了谢小峰等人,往大漠的方向而去。 从江家村出来,谢小峰、沈一飞将血刀魔祖灭了一之后自然要离开,而苏樱重伤未得治,普通的大夫根本没有用,必须以内力辅之,再用上好的疗伤圣药慢慢好好调理才行。 而谢小峰的内力本属偏寒,对疗伤不仅不能起太大作用,反而会让人走火入魔,而沈一飞本身杀气太重,更不易疗伤。 为了能让苏樱养好伤,谢小峰只好在陵口耽搁了几日,躲在一客栈之中修养下来。 以苏樱的伤势来说,两三天不可能会苏醒过来,少则数月,多则半年。 毕竟还处于陵口,谢小峰自然听说了数起灭门惨案最后的情况。 此事最终并没有瞒过其他官员,听说此事现在全全交与了王鹤将军的孩子,王飞将军。 王飞将军虽然没有王鹤将军那么出名,整个中原都能听到他的名号,不过俗话说,虎父无犬子,谢小峰倒没有小看此人。 只是小鱼儿在知道自己父母全部全部身亡之后,可能支撑得住? 日过斜阳,这戈壁上的干燥炎热还没完全来到,在这陵口城的官府之内,一面面红墙堆砌,墙头之上瓦石堆积,气派威严的官兵守卫则占据四处。 而里面现在的场景却不是十分乐观,现在在红墙之内四处都坐满了来自于各个地方的大夫。 而观看那些大夫的神色的话,就像是全部都遇到一件了非常棘手的事情。 “孩子现在怎么样了?”一名身着锦绣官服,头顶着乌纱官帽之人从门口处疾步跨来。 此人面容上看去似乎年岁不高,正直壮年,两鬓长发顺摆在两侧,两撇胡子说不出的威严,剑眉立起,唯独是那张尖锐的面孔让他有时上去有些像奸佞小人。 而此人正是这陵口城的县令,而此刻他进门之后也是一脸着急的看着众位大夫紧张的询问道。 但让人失望的是这一众大夫听闻此言却是纷纷摇头。 这让高县令现在表面上虽然依旧表现的威严无比,但其实心底已经心急如焚。 只因为现在的这位县令大人除了知道那江家村被灭村的惨案之外,还知道一个非常特殊的事情,那就是这小小的衙门之中突然之间来了一个重要无比的大人物。 这突然而来的重要人物的身份十分的不一般,正是那震北谢公子王鹤之子王飞少将军。 而当这位王飞少将军从手下那里得知了江家村屠村一案时,竟反应十分激动,立刻排遣官兵前去调查,发现了竟然还有一个活口,那是一名七岁的小孩子。 当众官兵到场之时看见的场景简直让众位此生难忘,那名小孩跪坐在一众尸体之前,眼神呆滞之极,只与他对视一眼几乎就要陷入地狱一般。 而他转过头来看见官兵们到来之时又像一旁倒下,昏迷了过去。 “少将军!”一旁站立的一名年长的大夫先行上前对王飞毕恭毕敬的开口说道:“这孩子年纪尚幼,如今亲身经历这样的事情,急火攻心,高烧不退,我们这些大夫什么方法都用了,可还是没什么效果。” “可是已经三天了!”少将军阿飞听闻此言不由气愤的一边拍着桌子一边吼道,“我不管你们到底用什么办法,哪怕是给他用最好的药,也必须把他救下来!因为他或许就是整个屠村案的关键!” “是,是,是。” 哪怕这些大夫真的已经无计可施了,但是当前这个局面也由不得他们不去点着头允诺,谁知道如果一个办的不好,这位少将军会不会将他们的头全部一并砍了来泄愤? 而这位少将军阿飞此刻也是心急如焚,只因为这名活下来的孩子是这段时间来连续四场屠村案中,唯一一名活下来的幸存者,或许这段时间以来的所有疑惑都能从他身上得到头绪,甚至是答案! 所以,终于抓住机会了的他不可能放过手上这唯一的线索。 但是看见这些大夫们的反应,少将军阿飞也是明白过来,逼的太紧了这些大夫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来,只得摆了摆手,就也让这群大夫们都直接下去了。 如今,这名孩子床上已经躺了整整三天了,其脸颊两侧皆泛着血红色,整个人也显得神志不清,嘴里也不知道在说着些什么。 只能依稀听得见他在喊着什么‘小鱼儿再也不调皮了’什么的,这样看来他的名字就是小鱼儿了吧。 在他的头上也是不停的在冒着虚汗,安排的一名小丫鬟也就在旁边一直给他不断的擦着汗水。 而那些前来诊治的大夫们一个个的就更是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一齐围着小鱼儿进行各种诊治,手上的什么方法都全数用尽了。 有一部分大夫甚至已经是三天三夜都没有合过眼了,可是无论大家如何努力就是不见小鱼儿能够醒过来。 “唉哟,这可怎么办啊?”一名大夫已经急得直跺脚,在一旁和另一名大夫在一旁窃窃私语。 “还能怎么办,他要是醒不来,我们脑袋上的脖子就不保。” “可明明身体没有任何伤,我们喂了各种药都不管用,我已经束手无策了。” 突然,另一个大夫闹钟闪过了一个想法,略微沉吟之后慎重的开口说道,“药没用,我们可以用别的办法啊,少将军阿飞不是只要他醒吗?又不是要他好,我们不是还有针灸没用吗。” 孤苦伶仃 “针灸?他已经被我们几个扎得没几块好肉了,还有什么针灸?” “你忘了医物大典写的东西吗?只要在天灵盖上施几针,再用药物灌之,管他什么样昏迷,只要没死,肯定立马就醒。” “你居然这样想?疯了吗?这可是医者的禁术,是害人的毒术!那小孩就算醒了,神智也毁了大半!” “可是你现在还有别的办法吗?如果他现在还不醒,到时可不是禁术那么简单了,弄不好,可是我们一家老小的命。” 他这时语气也是忽然顿了一顿,似乎想到了到什么其他事情,“医者不能自医,也罢,那也只能这样了。” …… 从得知江家村全村被屠,再到官兵火速赶到江家村,就只能看到小鱼儿呆坐在那些尸体旁,上前去问,却问什么也不说话,然后小鱼儿就是一倒一晕,之后便开始发高烧。 江家村中,村民一共七十三口,而除去了幸存的小鱼儿之外,一众尸首之中却还多了另外的三具穿着一种灰色外袍的人。 此三人在官兵发现他们的时候,尸首已经变得一团黑焦,看不清他们究竟何种模样。 “查到什么了?”在少将军临时的书房之中,少将军率先开口询问仵作,“知道这个人的真实身份吗?” “少将军,”仵作先是给少将军王飞作了个揖表示尊敬,而后便是摇了摇头,开口回道,“这个人好像是内火焚烧置死的。” “然后呢?” “没有别的线索了。”仵作说道此处,也是有些惭愧。 就在这时,只见一名官兵急冲冲的跑上前来,远远的就不顾军礼的对着众人大喊道,“大人,太好了!小孩醒了!” “哦,是吗?”王飞听闻此言,一瞬间便面露喜色,从书房之中迅速起身,快步向那名报信官兵快步走去并问道,“孩子情况如何?” “孩子刚刚醒来,大夫说,意志还有些模糊,不过已经在努力稳定了。” “那好,快速速带我前去。” 不消一会儿,王飞与官兵一行人便来到了小鱼儿暂住的房屋之内,刚一进门,只见那小鱼儿只是在木讷的低头吃药,既不喊哭也不说话,表现的安静得很。 王飞先是上前看了看小鱼儿的情况,发现看不出来什么后转身询问旁边的一众大夫,“孩子现在的情况稳定下来了吗” 但是这些大夫却一个个的言语之间支支吾吾,所有人都不敢把真实的情况给说出来。 一众人吞吐了半天这才有个愿意出来答话的,唯唯诺诺的对着少将军回道,“还……还算稳定些,只是高县令若是要问话,恐……恐怕……还……有些麻烦。” “没事,能听话答话就可以了,这几日辛苦大家了,管家,去拿些财物……” 听闻此言,王飞心中一喜,这件案子有头绪了,当下就要许诺给这些幸苦了三天之久的大夫们一些好处。 但是这王飞还没说完他想说的,就只见到一众大夫们就立马纷纷下跪,其中一名更是惊慌失色的大叫着,“高县令万万使不得啊,能为高县令出力已经是万幸之德,哪敢收这些,这不是折射我们吗?” 但是王飞又怎么会知道这些大夫到底是什么情况,还只道是这些大夫的医德,不愿收取钱财只为救人,却不知道这群人是不敢收取钱财。 “也好,那你们都下去吧。” 话音刚落,大夫们立马低腰垂首地迅速向外走去,而一小部分官兵也是快速的出门去看起门来,屋内除去王飞就只留下了高县令、小鱼儿还有个喂药的丫鬟。 王飞放慢了步子缓缓地向小鱼儿走过去,生怕动作太大吓到小鱼儿。 小鱼儿原本正低头吃药,但是在王飞靠近之后突然抬头一看,神色立刻警戒起来。 口中的药也不喝了,似乎被王飞惊吓住了,从而吓得把碗直接推倒在地上,整个人在床上不停地往后退去直到床头,嘴里亦是不断重复说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小鱼儿这番举动不仅吓住了王飞,更是吓住了一旁伺候着的丫鬟,把她也是吓得神色大变,小脸儿苍白无比,立马向着王飞跪下磕头。 “孩子,莫怕,我不是什么坏人,我是救了你的人,你叫什么名字啊?”王飞心知,这也不是这丫鬟的错,是以只是对着她挥了挥手让她收拾收拾退下去,嘴里也是只关心着眼前的这一切事故的突破口的小孩。 小鱼儿闻言再次转头望向他,定定的看着好一会儿,终于觉得好像他不是坏人,情绪慢慢稳定下来一些,整个人也不再往后退。 但是看他眼神却会发现这人双目无神,连说话都好像是下意识的在回答着,“我叫姚小鱼儿。” “那小鱼儿,你还记得你家住何处吗?”见到小鱼儿情绪稳定下来,并且开始回答了,王飞欣喜之下也没有发现这小鱼儿此刻身上的种种异样,而是继续询问了下去。 “姚……家村。” “家里几口人,都是谁啊?” “爹,娘,还有阿姐。” “之前发生了什么时候你还记得吗?” “之前……之前……” 突然之间,小鱼儿的脑中闪过了一大片的红色,姐姐穿着红色的衣裳…… 之后一大堆的人都挤在他家…… 然后大家都特别高兴的喝酒,他也偷喝了两杯…… 再然后就是大家都躺在了地上,无论他怎么摇也不醒怎么推都推不动。 “娘,我娘……他们……他们……大家……大家……”他原本无神的双眼这一刻开始有了一些神采,但是身子却再次止不住的颤抖着,脸上也露出了极度恐惧的神色,嘴里开始喃喃的说着一些含糊不清的话。 “大家,大家……小峰哥哥,小峰哥哥……小峰哥哥说保护我们的,可是都死了,全部都死了,只留下我一个人……我一个人,呜呜……”小鱼儿说着突然哭了出来。 身中剧毒 “小鱼儿,小鱼儿别怕……”高县令见状立马上前赶紧稳住他的身子,心中也是极度害怕他突然之间抽搐到再次眩晕过去,只得不断的出声安慰道,“叔叔在,叔叔保护你,别怕,你告诉叔叔,大家怎么了?” “小峰哥哥,香香姐姐……”突然之间,刚刚还在不断嘟囔着的小鱼儿什么都不在说了,只是不断拼命的叫着小峰哥哥的名字。 而另一边无论这高县令怎么叫唤,怎么去安慰,但是小鱼儿也只是拼命叫着‘小峰哥哥’。 在小鱼儿的脑海中不断回荡着谢小峰给他说过的话,也不断的闪过他所经历过的那些事迹。 ——小鱼儿,有小峰哥哥在,你们不会有危险的。 ——小鱼儿快藏起来,躲在这里就安全了。 ——小鱼儿,快睡,天亮就没事了。 “小峰哥哥?”听闻小鱼儿不断的叫喊着这个名字,一旁的王飞不由得眉头一皱,心中蓦然想到,这小鱼儿不断念叨的小峰哥哥莫不是那有着天下第一聪明人之称的谢小峰? 王飞这一刻也顾不得去照看小鱼儿如何,只是将手缚在身后,就这么在小鱼儿的床前来回踱步,而脑海中也不断思考着这其中应有的联系。 而另一边,小鱼儿的呼喊声也一直没停下,“小峰哥哥!小峰哥哥!” 小鱼儿就这么呼喊着,其声音听的让人心碎,在铁石心肠的人听见这般呼号只怕也要替他流下泪来,一直到嚎的筋疲力尽复又晕睡了过去。 听到小鱼儿再次倒下,尚在思考的王飞不由得向小鱼儿望了一眼,见到小鱼儿呼号至晕倒过去不由得心中一紧,也是察觉到自己的失误,立刻对外面的人命令道,“来人,快叫大夫!” 经过再一次的治疗,小鱼儿还是清醒了过来,但是却依然是受了十分大的刺激,当他再次醒来之后,王飞无论去问什么他都不知道了。 姓名,身份,家人,以及那些在记忆深处的恶魔般的经历,似乎对他来说,这一切都这么烟消云散去了。 但是这确苦了王飞以及高县令等一众人等,好不容易获得的线索,就因为一时的失误使得这线索断了。 不过也幸好,王飞已经得到了‘小峰哥哥’这么一条线索,这件事,倒也还没这么容易就全部断开来。 不过正当王飞准备好好调查这谢小峰到底如何解决这场案件之时,却突然听到手下人来报小鱼儿不见了。 “不见了?”王飞一顿,立刻前往小鱼儿的房间查看,只见到房间的窗户的打开,人却没有了。 李师爷毕竟也算心思缜密,看了看便知定是有人从窗户口潜入带走了小鱼儿。 不过能在官府之中,悄无声息的带走一个人,此人定是个武林高手,“少将军,这小鱼儿看来是被人掳走了。” 王飞从窗户上仔细看了看,没有一丝痕迹,干净利落,“看来此人武功可不是我们能比的。” 师爷缕了缕胡子,“那少将军的意思?” “这凶手的武功如果真的如此厉害,就算我们众人合力捉拿也不一定拿他有所办法,我看暂时还是不要调查了。” “嗯?”李师爷显然没有听明白。 王飞倒没再说其他的。 “师爷,你不觉得你有的时候话太多了吗?” “少将军,小的哪里敢?” “谁都知道陵口的高县令贪生怕死,庸才至极,若不是有个聪明的师爷把把关,这陵口最后谁当县令可不准了。” “少将军,误会了。高县令爱民如子,做事难免畏畏缩缩,小的不过是进自己的能力好好辅助才是。” “哼,我倒希望你是用心辅助的,不然你的小命我也不知道放多久。” “少将军说哪里的话。”师爷果然也是被吓到了。 “师爷,你如此聪明,应该不知道我的意思吧?” 师爷吓得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明白,明白的,此次屠村一案应该是解决了,属下这就加快更多人手保护其他村民。” 王飞便不再说些什么,只是看着窗外不知道想些什么。 谢小峰。 王飞知道抓走小鱼儿的是谁。 毕竟这陵口之处,虽然有不少因屠村一事招来了诸多武林人士,但武艺能做到此等地步的人,王飞却只想到了谢小峰一人。 虽然不知道谢小峰为何要掳走小鱼儿,但以谢小峰为人来说,小鱼儿在他手里倒不可能有什么危险。 所以王飞并不打算追究此事。 陵口房屋重叠,街道市集人口拥挤,一道青色身影在屋顶掠过,怀中正抱着一个小孩,朝落脚的客栈而去。 一个破窗而过,身手矫捷,进入了客栈的房间,苏樱仍处昏迷,整个环境之中,沈一飞依旧靠在墙角休憩。 眼睛都不抬道,“你真把孩子带过来了?” 谢小峰将孩子放在一张床上,探了探脉搏,“看来我把他交给官府并不是什么好事。” 沈一飞撇了一眼那小鱼儿,脸色苍白,嘴角发紫,眼眶发青印堂更是发出淡淡黑气,“中毒了?” 谢小峰点点头,“没想到这官府之内也是这般全无善恶,事不关己保命要紧。” 谢小峰说着,也是对小鱼儿满脸愧疚。 原本江大娘一家对他体贴入微,原本想好好保护小鱼儿却没想到这帮大夫竟不顾基本医德,乱用禁术。 “那你打算怎么办?” “此等禁术一旦使用,定会变成痴儿,我只能将运功将其催积药物逼出,尽力医治了。” 说着谢小峰立刻运气挥出,沈一飞看了看,便不再打扰谢小峰运功帮小鱼儿逼毒。 毒气上升,小鱼儿体内渐渐泛红,谢小峰的内力运出,渐渐化气放气,白烟腾腾,小鱼儿神色艰难,难受,而谢小峰的额头渐渐弥漫汗粒。 不是说逼毒过程让谢小峰眉头紧锁,而是小鱼儿本来就不是练武之人,体内更是脆弱至极,如果谢小峰以普通运动逼毒肯定不行,只能采取其他办法。 比如先将部分内力注入小鱼儿体内。 运功逼毒 “你这是……”沈一飞一顿,身子一动,一掌打在了谢小峰的背上,持续输力。 自己的内力都是经过修炼捶打锻炼而来的,如果自己将自身的内力注入他人体内,身体会瞬间枯竭,重者丹田之气会渐渐溃散。 谢小峰咬了咬牙,“我只是想救助他,一飞兄你不必如此。” 沈一飞面不改色,继续发力。 依靠沈一飞的内力,谢小峰从凝掌而阔,细细洗刷清理小鱼儿的体内,让他更好的使用这些内力,接受谢小峰的内力。 渐渐,小鱼儿的身体红晕减退,呼吸正常,谢小峰眼一聚,一掌下去直通天灵穴。 逼毒过程还是经过了两天一夜,直到第二日星晚之下,谢小峰和沈一飞收回内力,吐纳呼吸之后,谢小峰已经是大汗淋漓,而沈一飞虽未和谢小峰一般,但也差不到哪里去。 不过虽然谢小峰已消耗近三年的内力,但最后能将小鱼儿救下来,也是值得的。 “深毒已逼,而且他此次醒来应该想不起任何事情了。”谢小峰运功完毕,清冷道。 “失忆了也好。”沈一飞淡淡道,“不过你花费三年的内力应该不止是帮他逼毒吧?” “这孩子既然与我们相遇便是缘分。虽然他身体资历尚浅,但我已用内力渐渐加强,希望他能在二十年后,能成为新的武林侠士吧。”谢小峰道。 沈一飞消耗虽然过多,但他却不急于一时的内力调息,背着大剑,靠着窗前帮谢小峰护驾。 牺牲三年的内力,此等消耗可想而知,若不能得到很好的调息重新修炼,只怕武艺都会大不如前,所以谢小峰片刻不停的运功调息去了。 直到三日之后,谢小峰这才终于睁开的眼睛。 “好了?”沈一飞问。 谢小峰摇头,“哪有那么快,只是刚好弥补内力消耗带来的反噬而已。” “那杨家驿站一行?”沈一飞当然知道谢小峰为何三日后醒来,因为今日正是天机老人前往杨家驿站的日子。 “必须去。”没有佛光剑的谢小峰,比起那三年的内力,剑比他所消耗的内力更加对他武功受损。“不过一飞兄,你不能前行,只能让我一个人去。毕竟小鱼儿虽然已经被救了下来,难说官府会不会找人,而且苏樱现在也是重伤昏迷不醒,若是白莲教此刻强攻,只怕凶多吉少。所以你必须留在此处。” 沈一飞点点头。 穿过大漠,若想前往祁连山,必须先到陵口落脚。 陵口此处可不是一个大漠和祁连山的之间的过道,它可是大漠之中的绿洲,祁连山的市集。而这陵口与祁连山之间仅有一条路,且不说道路崎岖,一路上是无水无物,只有一家驿站供给,那便是杨家驿站。 不过才刚刚天亮,黄土沙丘堆落两旁。 “牛肉面每碗纹银二十两。” 这张崭新纸条儿,红底黑字,就贴在“杨家驿站”的白粉墙上。 二愣子硬着头皮把新价纸条张贴出去,心里就一直在嘀咕—— 这年头物贱金贵,一条又肥又壮的大黄牛,市价也不过十来两银子,而最便宜的牛肉面竟卖二十两纹银,谁会吃呢? 可不是吗? 从清晨开门到现在,整整一天了,店里始终冷冷清清,门可罗雀,除了几只苍蝇在炉灶上伸懒腰,半碗面汤也没卖出去。 “杨家驿站”虽说处在陵口和祁连山交界处,供给补给也算正常,一向行人稀少,难得有主顾上门,偶尔进来个把客人,只要一看见那张红纸票价,莫不吓得掉头就走。 走了,倒也罢了,最难忍受的是那些嘴上缺德的,临走时伸伸舌头,道,“乖乖!索性拿刀来吧!只怕人肉面也没这个价钱……” 更有些轻薄恶少笑道,“如果牛肉能烧得跟老板娘的手膀子一样又白又嫩,倒是值个十两二十两的,可惜那只能看,不能吃,连摸摸也不行……” 老板娘宝莲,是个二十五六岁的标致小寡妇,一向闲言冷语听惯了,左耳进,右耳出,只当没听见。 小伙计二愣子憋了一整天闷气,最后实在忍不住了,低声道,“老板娘,我看这样下去不行了,世上哪有二十两银子一碗的牛肉面……” 宝莲却把脸一扬,冷冷道,“谁说没有?今天杨家驿站的牛肉面,就卖二十两银子一碗,爱吃不吃请便。” 二愣子直摇头,道,“面卖不出去倒是小事,我只担心把主顾全吓跑了,以后生意怎么做呢?” 宝莲啐道,“呸!我都不怕,要你担什么鬼心?” 说着宝莲话有所指,“我可告诉你,今天可是那财神菩萨过生日,大吉大利,只要咱们开得出价钱,就有人付得起银子。” 二愣子苦笑道,“老板娘,别怪我多嘴,这财神菩萨可是谁都没见过,哪里信得?” 宝莲顿时把脸一扭,故作玄虚道,“为什么不能当真?你只要好好照顾客人,到时有你知道了。” “哪有什么客人啊?就算有,看到价格早吓跑了!” “嘘——那不是来了吗?”宝莲下巴微翘看向外头。 二愣子一抬头,只见一男穿着青衣,手里拿着扇子悠闲自得,尤其是那俊俏的模样让二愣子看了又看,只见他看了看贴在外头的牛肉面纹银二十两,笑了笑便自顾自的做了进来。 二愣子咽了咽口水,难道真有钱多的傻子? 反是二愣子心虚,期期艾艾,不敢上前招呼。 宝莲低喝道,“发什么呆?还不快去招呼客人,问问客人要吃什么?” 二愣子这才立刻提着茶壶来到那穿着青衣的男子面前,“客官吃点啥?” 谢小峰收回扇子,挑了挑眉打量起这杨家驿站,“是不是我来得太早了?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二愣子一顿。 这点哪里算早?正是饭点的时候。 只是这老板娘也不知道中了啥邪,突然将饭菜提了不知多少倍,吓得哪里还有人来? “也……不算早了……”二愣子回答得结结巴巴,刚还想找些什么样子的借口,只听那一阵纷乱的脚步声由远而近,路上更是卷起了满城烟土。 阴魂不散 这些人之中有的华服革履,有的布衣草鞋,有七八十岁的老头儿,也有十七八岁的小伙子…… 老老少少,形形色色,不下二三十人。 大伙儿走到门外,抬头看看店名招牌,纷纷道,“不错,杨家驿站,就是这一家。”一面说着,一面便争先恐后奔进来,各寻桌子坐下。 他们虽然结伴而来,彼此却好像并不相识,进门的时候,分明都已看见墙壁上的红纸标价,却没有丝毫惊异的表情。 “原来是来得刚刚好。”谢小峰突然笑道。 二愣子一愣,又不明白谢小峰所指了。 二愣子无奈,只好挨桌儿问过去。 那帮人也不看啥菜单,就都说要碗牛肉面。 二愣子这下更是愣住了,心想着,这老板娘真乃神人?世上居然真有这种邪门事儿? 而谢小峰一见,眼神更是转了好几下,看来这杨家驿站果然有点意思。 二愣子这边招呼客人,门外又陆续来了好些客人,没多一会,店里已告满座。 谢小峰坐在偏角落的位置,此角度别人不仅注意不到,反而能更好的观察其他人。 放眼过去,虽已座无虚席,但奇怪的是,客人们却宁愿挤坐在四周桌子边,却特意留出正中一张方桌,没有人肯坐。 而且,所有上门的客人,每人都要了一碗牛肉面,竟然谁也没问过价钱。 更奇怪的是,面送去了,有的根本不吃,有的只尝了一口,便放下筷子。 满满一屋子客人,全像木头似的坐在那儿,既不吃面,也不说话,都跟巴巴朝着正中那张方桌发呆。 谢小峰正在捉摸不透之时,外面又进来两个客人。 这是一对老夫妻,看年纪,都已六旬开外,花白的头发,土蓝布的衣裤,老婆婆手里挽着个小包袱,老头儿胁下挟着一把破雨伞。 只看这身打扮,不必猜,准是刚从乡下进城来的。 老夫妻俩,你扶着我,我搀着你,巍巍颤颤走进店门,显然没注意墙上那张红纸条儿。 两人见店中业已满坐,只有正当中的方桌空着,连忙抢步上前,一屁股坐了下来。 老头儿一面放下包袱和雨伞,一面笑着道,“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小红啊,你说这些人有多傻?放着宽敞位子不坐,宁愿挤得跟蛆虫似的……” 老婆婆道,“嘘——小声点儿,你瞧瞧店里的人,都拿眼珠瞧着咱们呢?” 老头儿四周望望,果然满店客人都正瞪眼看着自己,脸一红,不禁哼声道,“奇怪,谁又没多长一个鼻子,有什么好看的?是他们自己不肯坐,又不是咱们硬抢过来……” “你们这是来做什么?你们这两个人可别乱坐位置啊。” “就是,什么位置都乱坐,也不看看到底是什么位置!” 老头儿愣了愣,道,“难道我们是做错位置了。” 老婆婆道,“都一样的桌子,怎么错了?”说着又问了二愣子,“你这有规定不能做吗?” 二愣子挠了挠头,确实没有这个规定,但每个人都不往中间坐,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这……这个……”他看向老板娘,请求老板娘该怎么说。 这时,驿站外头突然一群死士冲了进来,正是白莲教一等人。 谢小峰眼挑了挑,这白莲教的人怎么到哪都阴魂不散的? 虽然对白莲教的只有满满的恨意,但谢小峰今天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只能坐在原地静观其变。 “老头子这些人这是干什么的?”老婆婆看着黑压压一群人还拿着武器,凶神恶煞的样子,面露恐惧。 “我也不知道。”老头子也是一脸沉重,摇摇头道,“看样子情况不太好,我们还是快走吧。” 老婆婆点点头,拿着包袱和雨伞就往外头走。 “你们要去哪里?”那帮死士拦住了他们两个老人。 “我们走错了地方了,这就回去了。”老头子道,“各位大爷们放我走吧。” 死士凶神恶煞道,“不行!既然来了哪有那么容易走?你们都给我待好了,今日就是你们的死期,一个不留全部要死。” “什么!” 在场人都吓了一跳。 而谢小峰却仍是镇定自若。 毕竟这杨家驿站还是上官海棠从白莲教那得到的消息,既然如此白莲教的人自然会派人来到此处,这并没有多奇怪。 “我们就一普通的老百姓,什么事都不知道……”老婆婆吓得苦苦解释道。 “少废话,谁叫你们来杨家驿站的,怨不得别人,给我上,全部杀了。”话音刚落一众人全部冲了进来,拿着刀眼睛也不眨的一顿乱砍。 而老婆婆离那帮人最近,那些白莲教死士又怎么会放过她? 老头子赶紧拉回老婆婆,往桌底下钻。 谢小峰一见,眉毛挑了挑。 且不说老婆婆离那帮死士有多近,死士本身武功也不差,如果这对老夫妻不会武功,根本躲不了死士的大刀。 可现在那老头子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既然能恰好躲过死士的大刀,让那老婆婆安然的躲到了桌底下。 虽然这对老夫妻看起来普普通通的,但又怎么逃过了谢小峰的眼睛? 有意思。 谢小峰仍然镇定自若的坐在那喝茶。 虽然那老婆婆躲在了桌底,但并不代表这帮死士会放过她。 她一直弯身躲在桌底与死士兜圈,可不耐烦的死士最后直接从桌子掀起,让那老婆婆无处可逃。 “老家伙,挺能跑啊!”死士咬牙切齿道。 老婆婆一脸惧意,“不要杀我,我好害怕啊!” “哼,你这老太婆都这么老了,还是快点死吧!” 老头子一见老婆婆被死士包围,大刀更是离她很近,刚准备上前帮忙,身边却又多了一个死士向他砍去。 老头子又是猛地一闪,看不到什么情况,直接躲了开来。 “原来你这老头子会些武功啊!”死士道。 老头子还是满脸恐惧,“只是会些武功,大侠饶命啊。” 死士一个冷哼下来又将刀挥了去。 洒脱豪气 老头子刚想转换身上,却感觉到背后又一股力量袭来,老头子一个轻巧躲闪之下,一个茶杯立刻砸到了那死士的面上。 死士面上被茶杯隔得头破血流,看向丢茶杯之人,只是还未看清到底是谁,一根竹筷瞬间插入了死士的额头正中心,死了。 老头子看向身后之人,正是穿着青衣面容俊俏的男子。 “没事吧,天机老人。”谢小峰嘴角上扬。 老头子一顿,疑狐的看向谢小峰。 “放心,你的孙女我会救下来的。”谢小峰道。 老头子眼哞一动,却笑了笑,“那就有劳少侠了。” 说起这天机老人,他在江湖中行走之时一向不是独来独往的,每当他现身于江湖之时,在其身边总会出现一个妙龄少女。 而这名少女便是天机老人的孙女。 这老头子明显隐藏起了武功,而那位婆婆虽然说脸上表情显得十分惊恐,整个人也一直躲闪于桌底之间,可偏偏那些死士们却一个个的都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这一点也足以说明那老婆婆的身手也没有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而谢小峰刚才对付死士时使用出的手段,很显然的吸引了当前这一众死士们的目光,于是他们立刻提起手中冰冷的刀朝着谢小峰的方向走了过来。 一排排冰冷的刀锋对着谢小峰,一边戒备着一边迅速收拢了他们的包围圈,顷刻之间便将谢小峰给包围住了。 而眼前的谢小峰手中并没有任何可以谈得上武器的东西,有的只是一把竹筷子。 用筷子杀人,常人乍听之下贻笑大方,但在江湖之中,许多内力深厚之人,出手时用力凶猛,这竹筷插入身体的感觉犹如金针刺骨,威力也是不可小窥。 谢小峰向四周抬眼一望,眼睛眯了起来,突然之间,抬手将手中竹筷筒倾倒出去,撒出了大半竹筷打向了眼前的一众死士。 但说起来这竹筷终究只是竹筷,无论如何厉害若没能够刺中敌人死穴,想这些死士们并不会死去。 而且这些死士显然不笨,在看到前面几人的脑袋被谢小峰插入了竹筷一命呜呼之时,后面的这些死士便时刻将刀身举在身前。 此刻见谢小峰再次将竹筷抛来,纷纷用刀身挡住了脑袋,任凭自己身体其他部位中招。 毕竟,无论竹筷再快,力量再强,也不可能刺破铁质的刀壁。 谢小峰一见自己的筷子被挡住了,也不着急,嘴角轻咧着,提脚一脚一个凳子砸向一众死士。 这些死士们尚未反应得过来,便一个个被凳子压倒在地。 虽然这凳子压在身上还是很重的,不过你以为谢小峰只会扔东西就大错特错了。 谢小峰脚下一沓身下最后一条凳子,径直飞入人群之中,时而出拳时而踢脚, 然将那帮死士们全部都打得无力招架,步步后退。 突然人群中似乎是这些死士们中比较强大的人,持剑于房顶从上而下悄无声息的向谢小峰刺去,眼见就要得手。 嗖嗖—— 突然一道破空声急速响起。 只见一柄纤长的柳叶刀从门口之处飞来,而那飞刀的刀面如一轮上半夜的月弯,速度犹如凄凉凄惨的月光,从那人的脖子上一闪而过,又犹如未被阻挡住一般一闪而去穿过了这位死士的颈部。 随后那刀柄处有着红布绸绑的飞刀就钉在这大厅的牌匾之上,只见这枚小小的飞刀刀面上竟然刻上了一个字——李。 用这柄刀的人这人正是闻名天下的李寻欢。 或许是见到突然之间再度冒出来两名高手,在暗地之中又突然冒出来许多的死士们,这些人甫一出现便立刻向谢小峰与李寻欢两人展开各式不同的攻击。 一名死士与前一名一般,从空中手持着一柄手斧朝谢小峰直直劈来,谢小峰向一旁轻飘飘的一个侧身便躲了过去,随后随手补上一脚将那人踢飞开来,还来不及上去补一拳,身后一柄长枪破空而来。 谢小峰一个铁板桥向后退了一段距离来到死士身边,抓住他的脚一个翻身,自己落地站直了,而那名死士却摔了个狗吃屎,爬也爬不起来。 谢小峰这边暂且不提,李寻欢那里却是不见什么动作,只是直直的朝着门内走来,待得一名死士冲至李寻欢身边的时候。 一名身穿皮袄的彪形大汉持刀上前,将那名死士一刀砍翻在地,而后不闻不问的在李寻欢前帮他将来犯的死士一一击退击杀。 想必,这就是李寻欢的那名护卫——铁传甲没错了。 场中越演越烈,而死士们见死了不少人,但是却依然没有把握拿下他们之后,一名领头模样的人发出一声哨响,所有死士迅速退走了出去。 待得场中尘埃落定,谢小峰望着站在一旁咳嗽不停的李寻欢,不禁开口询问道:“李兄,你这是?” “寒鸡散。”李寻欢在旁一直咳嗽不停,倒是天机老人在这时开口了:“他中了秒郎君花蜂寒鸡散之毒。” 听闻此言,不仅是谢小峰,李寻欢和铁传甲的目光也同时好奇的看向了天机老人,他们也不知既然天机老人知晓了解此毒,可有什么有效的破解办法。 而其他人看着李寻欢这副一直咳嗽的样子,恐怕还只是以为他得了风寒。 铁传甲则更是赶忙出口问道:“这位公子,你既然认识这毒,那么能否救救我家少爷?” “我不会救人。”天机老人摇了摇头,道。 铁传甲的心情顿时如同一盆冷水在大冬天朝他浇洒下来一样,哆嗦的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最后只能重重的叹息了一声。 李寻欢则沉默的拍了拍铁传甲的肩膀,潇洒自若,仿佛毫不在意的笑道:“生死有命,何必在意?” 说完,便又坐入一旁,提起酒葫芦就向嘴中灌去。 天机老人与谢小峰听闻此言,直直的看着李寻欢有了好一会,才是给他拱了拱手,表示对其这种看破了生死之差的敬佩。 一线生机 直到这时天机老人才继续开口说道:“我不会救人,但我没说其他人救不了。” “啊?”原本尚在一旁心灰的铁传甲听闻此言霍然抬起头来,直愣愣的望着天机老人立马界面询问道:“谁能救得了我们家少爷。” “如今大明朝的江湖上有两个人能救得了李寻欢!” “哪两个人?”觉得马上就要有了一个结果,铁传甲也心下急切的说道。 “第一个梅二先生,人称妙郎中。乃救治外伤的第一把好手,尤其善治各种外门暗器,但是脾气古怪,不懂武功,生平有三不治,但只要他肯接手,就没有好不了的。” “三不治?”铁传甲这时知道急也不用,也静下心来等待结果,接着天机老人的话问了下去:“是哪三不治?” 天机老人缓缓说道:“第一,诊金不先付,不治,付少了一分,也不治。” “第二,礼貌不周,言语失敬的,不治,第三,强盗小偷,杀人越货的,更是万万不治了。” “诊金?”没在意其他的,铁传甲此刻则是为‘诊金’这两个字开始发愁了起来。若说起以前的李寻欢居住在李园也是颇为富贵,这身份上也可以说得上是贵少将军。 但是现在手头上的诊金的话还真的是没有多少。 毕竟李寻欢为官之时就是两袖清风的清官一名,而后李园都送给龙啸云了,浑身上下倒也还真的是一点积蓄也都没有了。 这事或许也只有去求一求梅二先生了,也不知道这梅二先生是否能够为自家公子网开一面? 想到这些的同时铁传甲也没有完全放弃其他方式,开口继续问道:“那么第二位能救我家少爷的人是谁?” 天机老人这时却只是笑而不答,反而将目光看向了站在一旁的谢小峰。 “难道说这位公子能救我家少爷?”见谢小峰目光望着东方,铁传甲自己领悟道。 天机老人却是缓缓的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说法。 “前辈,你到底是什么意思?”铁传甲见这是也不是的这么一个答案,脑子简单性子耿直的铁穿甲却又只能干等着,不由得着急的向天机老人问道。 谢小峰在这时却突然笑了,而后笑吟吟的对铁传甲说道:“我想我知道天机老人是什么意思了。” “什么意思?”铁传甲赶忙问道。 说起来这李寻欢,只顾着喝酒,对自己的姓名的去留毫不在意,而一旁的铁传甲却显得比李寻欢自己更为在意他的生死。 “天机老人说得应该是唐门。” “唐门,以毒攻毒。” “可是江湖这么大,你上哪里找呢?”谢小峰淡淡道。 说来也是,这梅二先生,常年四海为家,四处寻找草药,若真想要找他,只怕也得找个许久,还得看自己是否缘分到了。 而唐门就位于四川,若没有熟人自然也不容易进去,而谢小峰却可以。 铁传甲闻言又是一怔,脑子虽然简单,但是人也不笨,稍微一转也就明白了,赶忙说道:“谢小峰公子,你和唐门有所认识?” “勉勉强强知道。”谢小峰一愣,深深的看了眼天机老人,缓缓点了点头。 “勉勉强强?这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为何说是勉勉强强?”铁传甲听到这时,已经急的额头都冒出了许多冷汗来,结果就在眼前,但是他却还在不断的卖关子。 谢小峰见此不由笑了笑,一言不发。 现在能够救治李寻欢的方法就两个,一个是找梅二先生,一个是找唐门。 这第一个呢,梅二先生生平爱酒,哪里有好酒,哪里就有他。 况且他这人喝起酒来更像是酒鬼,完全不像医生,平常也不易见面。 而另一个,唐门乃是制毒世家,整个家族之人皆是性格古怪,若说想去求药医治也是十分难办,若谢小峰这人能和唐门认识,那也正是李寻欢之福。 见这边铁传甲已经是急的满头大汗,天机老人悠然笑道:“小峰,你这样逗弄铁传甲合适?” 谢小峰缓缓摇晃手中的扇子:“铁传甲正乃忠义之士,你且放心吧,若唐门能解,我只需书信一封,便可以了。” 谢小峰当然还不忘所行目的,从一开始来这个地方拜见天机老人,便是打算从天机老人那里知道,如何能让佛光剑重铸。 从某种程度而已,剑已断,便无法重合,一心相握的剑已残,就算能复原又可是原先那柄呢? 谢小峰不得而知。 不过若是有机会重铸此剑,就算仅一丝希望那也会倾尽全力得到的。 谢小峰收起扇子,双手抱拳叩见天机老人,“前辈,其实晚辈特意前来也是有一事相求的。” “哈哈,”天机老人突然笑道,“谢小峰,你这等聪明人居然还有事情问我?” 谢小峰态度仍是十分诚恳,“往事不可回首,前辈还是莫要取笑在下了。” 天机老人顺了顺胡子,“那你可是什么事来找我?” “实不相瞒,在下的佛光剑被折断了,不知可有什么办法修补?” 天机老人一听,眉头一紧,“佛光剑?可是传闻中的邪光剑?” “正是。” “那柄剑我可听说以天外陨石为材料而铸,剑刃不仅锋利而且强韧无比,哪里那么容易被砍掉?” 谢小峰立刻拿起一直藏在身上的包袱,将其打开,断成两节的佛光剑,断层平整,但刀面仍是寒气四溢,渐渐的弥漫在整个客栈之中,从一个恍惚而过,刀刃面上看起来仍异常锋利。 “好剑——”李寻欢用刀,用的还是一柄小刀,按理说对所谓的拿在手里的武器并没有多大的想法。 但眼下的剑真的比他之前见的剑还好厉害,即使已变成一柄断剑,那也是异常厉害,这说明当初这柄剑该有多厉害。 李寻欢笑了笑,“难过小峰兄弟刚才在打斗之时,投掷的力道差了一点,没想到是个用剑之人。而且这柄剑应该不光是看着漂亮吧?” 修补断剑 谢小峰点点头,“此剑寒气太重,虽然寒气能辅助功力,但功力不足者会被它反扑。所以此剑才并人誉为邪光剑,而铸就此剑的人,更是因此剑寒气太强,抵御不住便寒毒寄生,三年后寒气入心,死了。” “如此说来,这世上不就没有人能修筑此剑吗?”李寻欢问。 谢小峰道,“铸剑本就不易,又是这柄寒剑,其实在下一开始并没有抱太大希望。” 李寻欢点点头,看向天机老人,“前辈,你可有何办法?” 天机老人沉思片刻,问道,“此剑到底如何砍断的?” “其实这个也怪我。归海一刀的汗血宝刀太过霸道,我虽未轻敌,但也没有意料得到,一刀一剑相抵之下,我却无法应敌,而佛光剑却为了保护我,一直抵抗霸道之力,最终断了剑。” “归海一刀的雄霸刀法,我听说过。”天机老人顺了顺胡子,“他那是杀气过甚,修炼此法,霸气威猛,抵制于他,必须以更强的杀气方能压制,不然你就算用一身的武力对抗,气劲不当,剑刃自然会断。” 谢小峰点点头。 “不过,你既然剑已断又如何能逃脱得了归海一刀的雄霸刀法?”李寻欢也好奇的问道。 “我这也是突然体会,当佛光剑被砍断之时,突然才觉得手中已无剑了,但不能因为没有了剑就要有所畏惧,这才突然觉得脑中一片清明。看着归海一刀的雄霸刀法并没有了太多的伤害,从而更是领悟到了,我们神剑山庄的秘技绝学,夺命十三剑,这才完全克制去了归海一刀的刀法。” “手中无剑,心中却有剑,这才是用剑的最高境界,”天机老人不由眼中看着谢小峰的模样,赞许无比,“燕十三的绝技夺命十三剑,终于能遇到传人也算得到了不枉后生了。” “前辈夸奖了。”谢小峰又是抱拳致谢。 江湖之中有一人叫百晓生,十年前,他花了一身的心血写了一本兵器排行谱,其中排名前三的正是天机老人的棍、上官金虹的环、李寻欢的刀。 虽是成名已久的人物,现十年风雨归于各立,世间又瞬息万变,武艺之强,相遇的奇遇也会变得不一样,或许下一刻最厉害的已换了位。 但前辈毕竟是前辈。 武林地位,江湖影响力,可不是光凭武艺就能取代了。 所以,今日能在此见到天机老人,李寻欢这两位,在谢小峰的心中都不敢相信,心中能得到天机老人夸奖当然犹如获得崇高的嘉奖一般,谢小峰心中当然会有诸多欣喜。 于是天机老人握起了佛光剑,审视了半天。 “不过,”天机老人话锋一转,道,“此剑寒气太重,普通的铸剑大师恐怕没有办法重新修筑而成,而且就算找到了铸剑大师,那弥补断裂的缺口的材料也不是那么容易获得的,此事恐怕没那么容易。” 谢小峰一顿,立刻问道,“前辈可有什么办法?” 天机老人笑了笑,“小峰小友,可以说如果你找别人估计没有什么办法,但你却来问我真的是算是问对人了。” “怎么说?”谢小峰一听欣喜若狂,他原本还以为真的没有任何办法了。 “武林之大,眼睛看到的哪有那么小,小峰小友,我给你指条路,碧落赋之帝王夜帝!” “夜帝——”此等名号谢小峰当然听说过,毕竟那夜帝可不是什么普通之人,虽有一身武艺却一直躲于隐世之中。 江湖虽有其地位和名号,却从未有人见过其人,更不知此人现在是生是死。 而这夜帝传闻之中他风流潇洒,却又处处留情,不少待字闺中的女子因见了他的容颜,从此终身耽误,苦苦余生。 “明路已指,你且寻去吧。” 谢小峰苦笑,这天大地大,倘若说天机老人和李寻欢难找,万里难寻,那夜帝更是除了能听到一丝余声,根本就看不到的人物,就算寻到了,如此人物,又如此能同意帮忙修补残剑一事? “前辈,不是小峰我无心,此等真是可遇不可求之事,恐怕比修补佛光剑更难,我想这一生恐怕是修补不了。”谢小峰皱眉。 就算心有不甘,也只能放弃了。 “诶,小峰兄弟,天下无难事。”李寻欢摇摇头,他虽然也知道这夜帝难寻,但凡事都要讲究一种机缘,万一就这样实现了,岂不快哉? “李兄话虽如此,可眼下江湖情况迫在眉睫,哪里时间寻得此等人物?” 李寻欢虽中毒尚久,但却从未退离江湖,自然也知谢小峰说的迫在眉睫所谓何事。 一时之间,他也没什么办法。 “若不是我中毒颇深,维护江湖正义之事,理应有我李寻欢一份……可惜……可惜……” “少爷,”铁传甲生怕李寻欢又忘了所中之毒之事,立刻道,“身体要紧,等我们解了所中之毒再另行打算才算为好啊。” 谢小峰点点头,“铁传甲说的既是,李兄莫急,小峰我还是有点信心的。” 李寻欢毕竟是优秀的武林人士,从之前对付白莲教一众的身手来看,谢小峰的能力还是很强的。 天机老人,至此之中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直到一个女子突然喊了一句,“爷爷,我们该走了。” 谢小峰一回头,便看到那之前的那老婆婆抹去了她之前乔装后的面容,白色的头发也解了开,露出了长长的黑黑的大辫子,睁着好奇的大眼睛,显得既天真无邪,又娇憨慧黠。 这便是天机老人的孙女,孙小红。 “有劳天机老人告知。”谢小峰抱拳。 天机老人笑了笑,将剑还之,故作神秘道,“谢小峰,机缘一到,剑自然合好。” 谢小峰一顿,“真的?” 天机老人摇摇头,“话不多说,你自己会知晓的。” 说罢,留下迷糊不解的谢小峰,李寻欢和铁传甲,被孙小红拉着胳膊,出了杨家驿站。 谢小峰毕竟聪明,天机老人的话,虽然故作玄虚,但最起码他说剑会合好,看来定有什么办法,机缘之时,只怕还要看些时机,急是急不来的。 荒漠少年 谢小峰收起剑,正准备离开,李寻欢却悠悠的坐了下来,“这方圆百里只有这所驿站,若是再找休憩之地可就难上加难了。” 谢小峰一愣,“李兄,你这是何意?” “凡事不要太过着急,着急可没什么用。”李寻欢道。 谢小峰摇摇头,“在下没有着急,只是还要赶回去查看一些事情。” “相遇皆是有缘,”李寻欢提壶而去,倒了一杯酒道,“再急也不差这几杯酒的时候吧,小峰兄弟,来坐下来喝酒。” “少爷,”铁传甲道,“你可不要喝酒了。” 谢小峰也道,“是啊,李兄你可毒伤未愈,还是不要饮酒的好。” “诶,人在当前,便要痛快,不痛快的生命活着又有何用?”李寻欢道,“小峰兄弟,无妨,我与你一见如故,喝杯酒又当如何?” 谢小峰心头一热,也是想到了之前桃花岛上一遇的紫衣侯,都是江湖上有名的人物,却总是受到了过多的伤害,为了心中的正义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 啄饮了几杯后,李寻欢对谢小峰的道,“小峰兄弟,你可有感觉到一股浑厚的内力正在试探我们的功力?” 谢小峰一顿,虽然他向来多疑,可在场天机老人和李寻欢这两个高手在此,就算来了白莲教众高手齐聚围攻,谢小峰也完全保证能全身而退,所以他完全没有什么戒备可言。 可既然李寻欢都特意说了,谢小峰自然还是正视驿站内的其他人。 虽然谢小峰是最早进来的,但后面来了一群人之后又来一群人,他虽然每个人都有审视了一遍,可却并没有细细打量。 谢小峰眼眉一挑,摇着酒杯坐在木凳上开始认真打量还留在驿站的人。 毕竟白莲教死士一来,可吓跑了一些准备看热闹的人,而眼下留下的可都是淡定的江湖人士。 保不齐里头能与他和李寻欢这样的武林高手,这也说不准。 李寻欢知道谢小峰正在四处审视,他小拇指微翘,指向坐在另个角落的之人。 比起在场的还在驿站吃食之人,唯有这个,李寻欢丝毫没有从那锦衣少年身上感觉到一丝高手的气息,要么对方不会武功,要么对方武功在他之上。 而大明朝的江湖上,一些高人隐世,剩下来的李寻欢都认识,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何人,但只要不是敌对的关系,李寻欢此等高人倒不会因武会友,只要人有趣便好。 李寻欢的左手两指之间夹着一把小刀,偷偷把玩,而他的脸色却未变,右手抓着酒碗望着谢小峰道,“小峰兄弟,来,我们再干一碗。” 说完,满饮而尽。 “请!”谢小峰没有看向那锦衣少年,而是直接喝了一碗酒,同时目光瞧着李寻欢左手两指之间的小刀,赞道,“好刀。” 他赞的是李寻欢的刀,但看着的却是李寻欢的手。 李寻欢的这一双手,看起来也和常人有着不同之处,第一,食指和中指,显得比其它手指更为的苗条,修长。 而且这两根手指比起其它手指来更为苍白无血,看起来脆弱,但谢小峰却觉得这两根手指的威力恐怕只有陆小凤的“灵犀一指!”可以与之媲美。 李寻欢的小李飞刀,例不虚发。 天上地下,没有人能逃得开这充满正气的一刀。 而陆小凤的灵犀一指,两根手指轻轻一夹,释迦拈花般的写意,江湖上的人都说似乎没有夹不住的东西。 不知道那灵犀一指能否夹到百发百中的小李飞刀? 要知道,小李飞刀与其它飞刀不同,似乎有着锁定的能力,纵然铁胆神侯,都难逃这一刀。 当然,小李飞刀能打中铁胆神侯,却也杀不死铁胆神侯。 除非铁胆神侯站在那不动,让李寻欢连续发射飞刀。 但这已经说明小李飞刀的可怕了,武学境界比李寻欢高的,也逃不过此刀。 “咳咳……好刀?我这把小刀可不是什么名贵之刀,我这把小刀只不过是大冶的铁匠花了三个时辰打好的。”李寻欢笑道。 “但是百晓生排行兵器谱却将之排行第三,江湖传闻,小李飞刀,例无虚发,若不亲眼目睹这一刀之风采,岂不是可惜?”谢小峰微微一笑,缓缓道。 “江湖传闻,多半虚假。”李寻欢咳嗽几声,微笑道。 这时,那锦衣少年突然也从二愣子手中拿过了一瓶酒壶,走到了谢小峰,李寻欢的座位,笑吟吟道,“相逢即是有缘,两位兄台,我先敬两位一杯。”说罢,一杯酒一饮而尽。 铁传甲赶忙站在李寻欢身后,以防不测。而李寻欢和谢小峰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后,同时道,“好!”也是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见此,那锦衣少年又是笑道,“二位兄台真是爽快,在下东方明月,不知二位兄台的尊姓大名?” 谢小峰之所以不去看他,不仅是因为他的意图明显,一直看向他和李寻欢,而且就凭他的模样,细致柳眉,丹凤美目,手持一把白色小扇明显是女儿身,甚至离近些,还能闻到一丝丝的香妙之味。 再说,少年模样不会有喉结,但男人哪有如此阴柔之美,又不是宫廷里的公公。 回过目光,谢小峰笑了笑,道,“在下谢小峰。” 李寻欢也只是挑挑眉,便也是毫不吝啬的道出姓名,“李寻欢!” 李寻欢?只见那东方明月双目闪过一抹诧异之色。 “相比小友,应该知道我的名号吧。” “当然,小李飞刀,江湖之中谁人不知?失敬失敬。”说着那东方明月捧起了一杯酒喝了起来。 只是这东方明月喝完却又凝重的看了眼谢小峰。 谢小峰虽然从头到尾没有抬起头来,但这东方明月在看他,他当然知道,捧起酒杯笑了笑,道,“东方兄弟,请。” “谢小峰,我如果没记错的话,你应该是神剑山庄少庄主,天下第一聪明人吧。”东方明月道。 “没想到在下在这戈壁荒漠也能有所名号。” 解毒至宝 东方明月挑了挑眉,“听说最近的顺天府又出了一桩事件,紫禁城大战逍遥侯被杀,整个顺天府的官员都变得愀然,立刻下达海捕令捉拿真凶,而凶手正是谢小峰。” “哦,”谢小峰笑了笑,“那东方兄弟既然发现了我的身份,那又怎样,难道你是要把我交给官府吗?” “虽说现在的明朝已经渐渐落败,但搜刮的民脂民膏倒还是不错的,而小峰少侠的悬赏金额更是高到了一种让人不得不心动的程度,如果能够捉拿你去官府领赏,自然这辈子都不愁没钱花了。” 谢小峰将杯子放下,“就算你有心想抓我,我就能让你抓了吗?” 东方明月倒也不怕,“我可是听说,谢小峰的剑前些日子可是归海一刀的刀砍断了,一个没有佛光剑的剑手,如何对付我们在场所有人?” 话题刚落,在场留下来喝酒喝茶之人都拔起了手上的武器,朝谢小峰的方向走来。 有意思。 谢小峰见此居然笑了笑。 “难怪你们留到了现在。” 难怪李寻欢并没有急着让他提前离开,只怕若是离开定会在前方遇到埋伏。 而天机老人来杨家驿站的消息,白莲教知道,而他因上官海棠告知要来杨家驿站,难道是上官海棠交代的消息? 这也不好确定,毕竟上官海棠和归海一刀虽与邪教勾结,却心中仍怀有正义, 东方明月挑了挑眉,“若是天机老人,李寻欢联手护你,我自然不敢轻举妄动,但天机老人已走,李寻欢又身受剧毒,只怕他自身都难保,你还是乖乖随我前往官府领赏金吧。” 李寻欢无动于衷,只是两指间的小刀来回抖动。 “你们若是觉得我毫无作用,倒可以试试。”李寻欢说得轻描淡写。 众人一愣。 虽说李寻欢深受剧毒,但武功能力可比一般人都要强得多。 “李大侠,你的毒并非无药可解,这世上有一种东西能解百毒,便是天山千年雪莲花,而我更得知,整个天下只有那么一株雪莲花,便在紫禁城之中。若我等合力将谢小峰缉拿归案,相信顺天府内定会拿千年雪莲交换的。” “少爷,这可怎么办?”铁传甲道。 虽然上一秒他们几人合力打退了白莲教一众死士,但下一秒为了自己的利益,就算不讲江湖道义也没关系,更何况,谢小峰本身就是朝廷的侵犯。 李寻欢捂着嘴又咳嗽下,并没有说话。 只是谢小峰笑了笑,“这千年雪莲确实是解毒至宝,相信李寻欢服用之后便能解了所中之毒,可是……” 谢小峰扬起扇子根本不把东方明月一众人放在眼里,“小峰我不过小小贱命,而千年雪莲乃是千年难遇的圣物,你觉得圣上会愿意拿此物作为交换?可笑至极!” “哼,”东方明月也不恼火,“紫禁城的那个千年雪莲我们可以不要,那祁连山上王鹤将军驻军三十余年,塞外朝贡都要经过他的手上,我可不信这天山雪莲王鹤将军那里没有。李大侠,唐门远在四川,就算快马加鞭日夜兼程那也要三四月,更何况想出这戈壁沙漠,也绝非易事,不知道到时你的身子骨可还能用?” 铁传甲这下是真的心动了。 毕竟这东方明月说得太对了。 虽然天机老人说唐门能解此毒,可眼下少爷的身体可是越来越弱了,一路向南,舟车劳顿,只怕还未到四川便倒了。 而这祁连山近在咫尺,拿谢小峰换朵天山雪莲恐怕不算难事,“谢小峰少侠,虽然我知道你是大英雄可是为了我家少爷,我只能对你不客气了。” “铁传甲,休得无理!”李寻欢一脸苍白的阻止他道。 “可是少爷,你的身子到底如何,怎么能忍受得了?” “生亦何欢,死亦何哀,我李寻欢虽然一生不太算光明磊落,但我可不会为一己私利害得的谢小峰如此,所以铁传甲莫要动些不该动的心思。” 铁传甲手心一紧。 谢小峰又是一笑,“祁连山,天山雪莲,若对李兄毒性有所帮助,又何必捉了我来换?” 铁传甲道,“什么意思?” “祁连山在下本来就打算闯上一闯,既然里面有天山雪莲能对李兄有所帮助,那我便亲自夺过来。” 铁传甲一听,“此话当真?” 未等谢小峰表态,东方明月冷笑道,“铁传甲莫要被这谢小峰给骗了, 这谢小峰谁人不知天下第一聪明人,定心存诡计,到时一离开此处,哪里还知道这人在哪?再说,祁连山地势险峻,哪里有那么容易上去,就算上去了,那天山雪莲此等圣药又哪里是那么简单得到的?” 铁传甲又有些犹豫。 “铁传甲,你可以不信我,但我谢小峰可没那么容易被你们擒住。”谢小峰道,“李兄,莫急,我这就前去祁连山,夺拿雪莲花。” “想跑?”东方明月眼一定,立刻朝谢小峰扔出一枚绣针。 针头细长,沿袭而来,速度相当之快。 而谢小峰自从练就夺命十三剑后,功力早已提升不至一点,一个轻松一躲,便不再回头,道,“东方兄弟,毫无力道,我看你还是再练几年与我比试吧。” 东方明月媚眼一怒,却又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谢小峰远去。 苍凉的大地上,戈壁烈土,了无翠绿,突然响起了马车那轰隆之声,飞驰着,车后带起了一片尘土。两者相隔还有段距离,但马匹之时分外明显,听得更是清清楚楚,只见那驾车之人,是一位谢小峰,脸上带着一抹焦虑,紧张,怒目,不断的使劲拍打着拉着马车的两匹骏马。 马的嘴边已经冒出了白沫,可驾车之人却是浑然不觉,依旧鞭打,似乎在身后有什么妖魔鬼怪在追赶。 在马车的背后,数到黑影如锁定住猎物的毒蛇,紧跟而后,同时数道破空之声须臾之间传出,哒哒哒地射进了马车之后,入车三分。 大漠美女 这时戈壁之处的路中间,竟站着一位女子,一头如云的长发随风飘舞,弯弯柳眉,一双明目细长明眉,挺翘的琼鼻,粉腮黛红,樱唇如血色曼陀罗一般充满了致命的诱惑,如花似玉的容颜,娇嫩的肌肤仿佛能捏出水来。 身姿玲珑,姿态万千,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那双白皙玉手的玉甲却是深红如血,手指浮动,闪动了红色的淡芒。 穿着白衣粉裙的女子眉头微皱,那马车之后的黑影,看起来是训练有素的冷血杀手。 这是仇杀?还是其他?她倒不想太多。 此时马车已经尽在眼前,苏蓉蓉脚步轻点,站到了路旁,让开了道路。自己只是路人,他人的因果,她可没那个闲工夫插手。 毕竟她可又不是来云游的,毕竟这祁连山可不是什么好地,非要路见不平就要拔刀相助,再说那驾车之人,不是什么普通人,手中长着厚茧,绝对是一名执剑好手。 但似乎遇见就是缘,在距离苏蓉蓉几十米开外,那骏马因长时间的奔波,体力不支,摔倒在地,紧跟着,巨大的惯性之下,连车带马都如蛟龙腾空,翻了一个大圈,重重地砸进了大地之中。 尘土飞扬之间,一道人影从迷尘破出,正是驾驶之人,而马车一翻,除了车子里的行李包裹掉了出来,里面还有一位穿着高贵服饰的少年,手中握着一柄利剑,冷冷的看着这边要他死命的人。 更巧的是,那人带着少年一路正好落在穿着白衣粉裙的女子的身前,神情紧张,戒备,执剑的手早已凝聚出浑厚内力,随时准备搏杀。 唰唰,数道人影将其包括穿着白衣粉裙的女子也围了进去,足足十人,黑衣蒙面,眼神冷漠,各自的手中都带着不一样的武器,他们都盯在了中年男子身后的男子身上。 中年男子便是赵阙,而那个少年正是阿飞,更是王鹤之子阿飞。 原本阿飞本来不想暴露自己身份的,陵口屠村一案不仅影响到陵口,只怕若是不找到凶手,到时更是出现无法预料的大事。 “你们可知尔等自己在做什么吗?截杀王鹤将军之子,就不怕祁连山的精锐铁骑派下来追杀你们吗?我可告诉你们,不论是何人指使,到时都要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 赵阙知道这帮黑衣杀手定是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而他们所行目的定是为了他们手中的东西。 而他冷喝道,希望可以喝退这些人,但他知道这样做,希望不大。这些一看就知道是精心培养的死士,生死早已置之度外。自己一人尚且能应付三人,但对面足足有十人,难道自己和少将军就要命丧于此? 不,就算拼死也要将少将军安全的送回祁连山去,哪怕只是到了到了陵口城外,那少将军就安全了。 中年男子也注意到了背后的穿著白衣粉裙的女子,但细细感觉之下,却不过是一个女子普通人,根本帮助不到自己,但多一人就多出一分力量。 再说以赵阙的功力,想要看透穿着白衣粉裙的女子是否会武功根本看不出来,也是只是手无寸铁的之人,但这位姑娘不怕一切事情一样,从容不迫,只怕真的深不可测。 只是不知是否愿意帮助我们? 赵阙嘴一紧,却不敢幻想什么,“待会我会拼命创造出一个缺口,你带着少将军逃向陵口城外,不然我们都得死!”时间已经紧迫,男子也顾不得其他,命手下人道。 “赵阙,不行!”阿飞道,“他们若是想得到我们的东西,哪有那么容易?我们大可与他们决一死战,看最后到底是谁决定胜利。” 赵阙摇摇头,“少将军,如今时间急迫,还是早些离开为好,就怕到时回了祁连山再来为我报仇就好。” 阿飞哪里在乎赵阙所说,他根本不可能抛弃赵阙,“赵阙,我是少将军,我说是什么就是什么,难道你想违抗军令吗?” 穿着白衣粉裙的女子一愣,男子想牺牲自己护着主子离开,而那主子又不愿让男子牺牲,看来这队人有点意思。 黑衣杀手听到中年男子的话,彼此点头,也准备将眼前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子也一并解决了,就算中年男子不说,他们也打算这么做,做事就要做得不留痕迹,杀人灭口这是常识。 虽然这女子如此美丽,但非要在此处相遇,便不能再怜香惜玉了。 毕竟主人已下死命令,必须杀了王飞,阻止他回到祁连山,抢回东西。 这时,突然一丝凉意划过天际,苏蓉蓉抬头一看,只见天空渐渐变得越来越暗,而雨水也渐渐的大了,豆大的雨滴宛如要突破要突破厚土的防御,深深的扎根其深处,溅起了小小却不悔的浪花。 幽暗的林间小道因雨水的冲洗而变得淤泥不堪,四周死寂一片,除了雨声再无其他。 原本因雨的洗礼而散发的乡土气息此时被诡异的压抑之气盖了过去,让人透不过气来。 嘶啦! 一道银色游蛇划过天际,打破了这压抑之气,却带起了嗜血的肃杀之气。 砰!整齐的步伐迈出。 将穿着白衣粉裙的女子和中年男子包围的杀手们动了,几乎同时踏出,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丝毫停顿,朝着三人杀来。 他们的目的很明确,杀死那身穿高贵绸缎的少年,这就是他们的任务。 突然的爆发突击,令脚下的土地都震上一震。剎那间,杀气萧森,脚下浑浊不堪的泥水都被巨大的力道震起数尺,露出干涸的黑色大地。 紧跟着,数道寒芒闪现,铿锵之声在雨中如催命之音,从不同的方位攻向三人。 杀手,一击必杀,剑走偏锋,只要能达到目的,不在乎用什么手段,什么手段都使得。他们不是什么正义君子,光明正大,他们是黑暗中的刺客,只有杀与被杀。 中年男子猛然怒喝,如林中虎啸,一股磅礴气劲从体内扩散而出,一圈圈震波向外震荡,宛如水波涟涟。 以命护主 其实赵阙常年征战沙场,本身武力虽然比不上成名在外的武林人士,但他却也有着不少属于自己的手段。 也不打算有所保留了,从马下抽出一柄长枪快马而冲,唯有一冲而进,不然他根本挡不住十人的围攻,还是训练有素,配合有度的杀手。 方圆十步之内,气流涌动,大气震荡,雨水纷飞,硬是将原本十人合攻之力组成的杀戮之气硬生生的克制住了。 合攻之术一时间被破,中年男子手腕一震,一道璀璨枪花浮现,枪影不绝,长枪傲然,逼退五人,再扭身拦下二人,同时喝道,“趁现在,带阿飞少将军逃!” 说话间,中年男子身上剎那多出数道深可见骨的血痕,深红的血如涌泉喷薄而出,与本已变浑的雨水融合,多出了淡淡猩红,格外醒目。 “赵大哥!”阿飞瞳孔皱缩,见都尉上血迹斑斑,将其染成了一个血人,惊道。 中年男子本意想以自己受伤为代价,为少将军创造出一个机会,但时机稍纵即逝,再者杀手们早已料到他的意图,面对他的人骤然倒退,不与他交手。 原本应该出现的机会并没有出现,让中年男子绝望,自己身死道消是小,但阿飞少将军陷入危险是大,自己怎么能对得起王鹤将军对自己的培育之恩。 尽忠尽责之下,死亦何哀,异变突生,难得不求也,然而若有机会让少将军逃离自然心意满满,重要而成,之所以做,不过是尽下属本分,拼死而已。 只是现在原本以为还有希望保护阿飞突围,却没想到败的如此凄惨,眼下只怕机会再出现了,也是机会不大。 难道真的要命丧于此? “少将军,快走!”赵阙忍住嘴里的一口鲜血,忍着满满的铁锈味道。 阿飞眼一怒,扬起手中的剑准备拼杀杀手,就算不能突出重围,至少可以让他们也受受折磨。 突然,一道金光乍现,恍惚之下,阿飞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只听见身后响起了几声闷哼,余光望去,三位黑衣杀手悄然倒地,直直倒在了在那白衣粉裙的女子身旁。 而那女子眼神的眼中却依旧不起一丝波澜。 赵阙也看到了,原本在赵阙眼里看来,那穿着白衣粉裙的女子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连一点武功都不会,怎么能逃过他们的追杀。 那女子…… 苏蓉蓉非常冷静,本来她不想掺和此事的,只是面对这种杀戮和鲜血之时,若别人要杀自己,那她自然要反抗。 杀人者人恒杀之。 既然为杀目标,连她这样的局外人都被算进了必杀的黑名单中,那苏蓉蓉也就不会太客气了。 杀人也不过是救人相反的过程,既然要杀,就不要恨被杀,那穿着白衣粉裙的女子的眼神瞬间变得冷酷起来。 她其实不太爱杀人,比起杀人她更想救人,但招惹她的活人还不如死了! 数枚银针陡然出现在白衣粉裙女子那的白皙的手指间,下一刻,手指的银针却消失,同时出现了三具尸体,瞬杀。 在场之人都被这个意外性的场面镇住了,没想到这穿着白衣粉裙的女子这居然也会武功,而且还是一名高手,立刻警惕起来,心惊不已。 黑衣杀手们皆对视,却也明白这女子可比他们想象的厉害多了。 而且比起王飞的手下侍从,只怕这女子才是最棘手的。 看来之前不应该惹怒于她。 当然那帮黑衣杀手知道,后悔是没有用的,只能继续出招,一个个冲上前去,也不一一出招了,人海战术此刻一样行得通。 苏蓉蓉眼一眯,十指打开金针长线,缠绕于此,射向黑衣杀手们,黑衣杀手就算避得了金针,那绑着身后的金线就没那么容易了。 金线韧性极大,普通的兵器更不没法轻松砍断,落在缠绕在了身手,只能乖乖被缠绕致死。 黑衣杀手虽然没有料到这女子手段之多,但好歹是训练过久的杀手,什么样子的情况和招式没有见过,十根金针,说明缠绕十个人,可他们这么多人,何必怕她? 再说的手段总是会用的最后一刻的。 果然这女子的手段虽然比他们想象的要多,但他们可不会因为这样而退缩。 数十人一个飞身跃起,朝苏蓉蓉的方向冲了过来,非常之快。 而苏蓉蓉金丝发射,立刻缠着了那数十人,而后后面一群黑衣杀手直接从身后头杀了过来。苏蓉蓉一见准备将金丝收回,却没想到怎么用力都无济于事。 这帮黑衣杀手本来是被苏蓉蓉束缚住的,但后来他们却用自己的身体反向缠住了苏蓉蓉的金丝。 “你们这帮人果然卑鄙。”苏蓉蓉道。 那帮黑衣杀手不说话,只是拼命的向她的方向杀去。 苏蓉蓉只能松开金丝,朝空中飞去暂时先躲开这帮黑衣杀手的追杀。 原本她不打算掺和此事的,可这帮黑衣杀手却想赶尽杀绝,这下确实惹怒了她,可她面对如此多的黑衣杀手,一时之间又难以脱困,灭不了他们也不能让他们如此嚣张。 阿飞也注意到了,放下赵阙提起剑也朝黑衣杀手挥去。 他从不想做一个逃兵,所以现在他宁愿战死沙场。 手下一见,为了护住少将军,当然也不再逃跑也朝黑衣杀手杀去,纵使武功不及,招术不敌,过不了三招便没了性命,但只要能在少将军前面而死,也算死而无憾了。 赵阙深受重伤,体力已消耗殆尽,莫说挥剑再战,就算拿起剑都觉得费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大家的血一滴滴的流下去。 黑衣杀手接到的可是死命令不留一个活口,既然如此面对奄奄一息却还尚有一口气的赵阙来说,黑衣杀手可不会放过他。 眼一瞄,也不近身交战,直接朝赵阙的方向射来一柄小刀。 此小刀的威力当然不及小李飞刀,但赵阙此刻动弹不得,眼睁睁的看着小刀飞来,却没有任何办法。 龙虎骑兵 也许赵阙早已想到自己的命运,或者死后场景,却没想到死时竟会如此窝囊,这让他面容充满难堪,只好闭着眼睛不再看快要要了他性命的刀。 叮—— 那是小刀被弹开的声音。 赵阙听到声音后,立刻睁开眼看去,只见那是一把扇子挡住了射过来的小刀。 这是? 未等赵阙反应过来,便听到戈壁处有一声音响起。 “我说,你们这些白莲教的死士怎么还是如此没完没了?”那是谢小峰的声音。 黑衣杀手们正与苏蓉蓉阿飞交战,但原本不能分心的他们却下意识的停下来看向谢小峰的方向。 “哼,谢小峰——”那带头死士自然认得他。 此人已被白莲教当成了头号要杀害的对象,更是知道谢小峰的真实实力。 阿飞面色露喜,而那白衣粉裙的女子看向那谢小峰,本已经以她在武术上的造诣,再厉害的人她也能了解到深浅多少,可眼前这男子竟看不出任何情况。 谢小峰的佛光剑已断,反而内力更加精进,全身的精神气都归于体内,厚而不发,不是高手根本是看不出来。 苏蓉蓉多看了谢小峰几眼,只觉得此人那无喜无波的眼神更是给人深深的震撼,此人绝对杀伐果断,而中年男子惊讶过后就是惊喜了,没想到原本的必死之局,终于出现了转机。 更何况谢小峰本来就是他的老朋友,没想到几日不见,这谢小峰的武功又提升了很大一步。 因为谢小峰赫然的出手,三人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死亡,威慑了其他黑衣杀手,此时再次回到原先之前,但此时的杀手们眼中却是多出忌惮,中年男子眼中却是多出希望。 杀手们彼此对视,通过眼神对视来获取彼此的讯息,虽然知道谢小峰武艺高强从头到尾更没有小看,但真正站在其面前之时,还是被谢小峰身上散发的杀气震撼到了。 没想到这谢小峰没了佛光剑,武艺更强了! 难道会是他们白莲教第一防备的对象,说着立刻结出了一个结论,知道此人深不可测,不可力敌。 唰唰,宛如白马过隙,杀手后退几步,最后脚下地点,消失在了林间小道。杀手,一击必杀,若是不成,闪退。而且在场此时还有一位未知数,更是添加了一份变量,所以他们理智的退了。 同时,在杀手们后退后不久,远处就传来了震震马蹄之声,一支百人的精锐骑兵,冷冽的杀伐之气远远就能感受到,他们是王鹤将军最忠诚的卫士,龙虎骑兵。 赵阙毕竟跟随王鹤将军征战无数,那龙虎骑兵就算看不到,只要听到那马蹄声也知道是什么,赵阙也不知是不是太过激动,总算保护少将军了。 “呼!”见危机已经解除,自己人也赶过来了,中年男子垂然跌坐在地上,大口喘气。虽不过是几个呼吸的时间,但恍惚过了一个世纪之久。 “赵大哥,我们终于没事了。”阿飞也是看到龙虎骑兵朝这边赶来,立刻喜急忙过去搀扶,若不是他拼死护驾,自己说不定已经死了。 “少将军,万万不可。你是高贵之躯,怎么能做如此之事?”中年男子急忙撑起身来,拒道,不过因牵扯到了伤口而龇牙咧嘴。 “你护主有功,这点事算什么?对阿飞,已经是大恩。”。阿飞执意要搀扶,中年男子不再推辞,笑了。 “说到护主应该多亏了谢小峰少侠。”赵阙道。 阿飞一顿,立刻前去叩谢,“小峰兄多谢。” “诶,”谢小峰立刻扶起,“阿飞快快起身,又何必如此多礼,好在及时赶到,不然后果不堪设想,我只是做了我们应该做的。” 阿飞点点头,“小峰兄,幸好有你。” 谢小峰笑道,“相遇便是缘分,不过你竟然是王鹤之子却是我没有料到的。” 阿飞摇摇头,“那毕竟是我的父亲,和我王飞无关,并非我有意隐瞒。” 谢小峰道,“阿飞误会了。小峰并没有责怪于你,不过你既然是王鹤之子,那以目前的情况而言,我却是有事要前往祁连山一趟的。” 赵阙赶忙道,“小峰少侠,你三番二次救了我们的少将军,此等大恩你就是要我赵阙死也不过一句话的事。” 阿飞也道,“祁连山虽然险峻,但那毕竟是我父亲的领土,依靠龙虎骑兵的威力,祁连山不过轻而易举。” 谢小峰点点头,“如此甚好。” “等等,姑娘呢?”阿飞突然想起刚救了她的姑娘,阿飞回过头,看了看却没有发现了那穿着白衣粉裙女子的身影。 “不用看了,那姑娘早走了。”谢小峰道。 “少将军不必担心,”赵阙立刻道,“虽然不知道那姑娘是何人,但我们已知道她的容貌,只要她还在祁连山附近,必能再次相遇的。” 显然赵阙早明白了那阿飞的心思,确实如此美丽武功又高的女子,若是这样错过了,确实甚是可惜。 “说的也是,只能他日有缘再说了。”阿飞一边扶住赵阙一边道。 赵阙道,“放心,等那么,日后有劳寻找此人,就算不为父王效力,也要好好报答”阿飞点头。同时那百人龙虎骑兵已全部赶到现场。 将剩余想跑的黑衣杀手一一捕获。 只是白莲教派出的黑衣杀手确实冷酷,眼看没有生还的希望,便通通服毒自尽了。 “少将军,这下怎么办?”龙虎骑兵的将领询问道。 阿飞看了看,“既然都死了,那就让他们埋在这沙漠之下吧。” 龙虎铁骑的将领点点头,立刻安排手下之人就地挖坑,将黑衣杀手的尸首通通丢入坑中,而那些因保护少将军而死的将士被龙虎铁骑扛上马匹,浩浩荡荡而去。 而此时的谢小峰则越过了龙虎骑兵,跟着阿飞等人一同前往祁连山。 祁连山上冰雪异常,本就近十二月,冬至将近,自然更冷。 寒风刺骨,不过近半山腰而已。 独自行动 原本以谢小峰一人的脚程之力来说,祁连山再难上,也比一帮人上轻松一些,谢小峰跟随阿飞的队伍,最终还是从侧道离开了。 不是说有龙虎铁骑护驾,前往祁连山不方便,而是龙虎铁骑行程缓慢,厚重的盔甲,铁鞘包裹的马匹,从一个又一个轮廓进程之中扩展开来。 他们虽然从祁连山上下来,但若是上山,这厚重的装备无形变成了阻碍,如此,行驶的速度只会越来越慢。 谢小峰和阿飞打了个招呼便离开了。 外头穿着一件带绒的裘衣,也不再惧怕寒冷,一路朝着阿飞所指的方向独自前行。 此等雪地,自然不可能有什么散留之人,但祁连山附近却有不少古寨子,他们以打猎养牧为生,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 而军队而过也从不打扰他们的生活,谢小峰裹了两日在雪山之中,白茫茫一片,虽不惧寒冷但却未吃到肉食。 见此,谢小峰倒不打算走军队所走的路了。 因为白莲教的分支虽说在祁连山上,但不可能明目张胆的摆在军队的眼皮子的底下,所以正常的道路下的寨子肯定不会是白莲教分支的所在地。 谢小峰看了看天,虽然仍是一片雪白,但白天的白和晚上的白却不是一样的。 难得看一场雪景,谢小峰却无心观看,侧走小路,便容易出现空洞之处。空洞之处并非人为,而是雪层之下,原本的枯树、草地、沼泽通通被覆盖起来,眼见虽然都是雪,但只怕稍微一用力踩到落空之处,便如同踩到沼泽之地一般,无论你如何挣扎,只会越陷越深,甚至整块雪地都会塌陷,雪山崩塌,整个环境将变得非常危险。 届时,就算你的武功再高,轻功再好,躲得了这个雪坑,也走不出这个雪山。 谢小峰眼一定,便提气而起轻轻的从雪地上走过,而且不留一丝痕迹。 若是被有心人看去,便知什么的武艺超群轻功了得。 不过运用轻功避免雪坑的好事,但长久之下只怕体力会瞬间削弱,所以必须找到一个居住地才行。 连续两日的赶路,温度太低又找不到什么特殊的取暖东西,而且喝的是雪水,吃的是干瘪的干粮,显然,只需再过一日,谢小峰明白,这寒冷的情况会比自己预想的还要严重得多。 难怪这里的人都说祁连山并没有想象的好上。 危险情况更是比自己想象的还好大。 不过谢小峰又是何等人? 虽然比他预想严重许多,但这种情况他却没有丝毫畏惧,更不可能退缩,而且越是恶劣的条件修炼内功起来越是事半功倍,所以此等情况,他觉得反而更好。 不过从眼下的情况来说,修炼内力之前还是要尽快找到休憩之所。 于是谢小峰更是加快的步伐,直到看到一丝青烟寥寥。 谢小峰一喜,知道他定是找到了一个居住之地了。 可是当谢小峰走近之后,又发现这个居住地比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那是一个寨子,更是用无数锋利的尖鞘对外防御,而且尖鞘特别高,一排排密密麻麻的,谢小峰嘴一撇,难道找对了地方? “来者何人?”一男子右眼被黑布遮住,扛着大刀站在顶尖上,耀武扬威的问道。 “旅人,路过此处,想讨要一碗热水喝。”谢小峰淡淡道。 那男子看了看,“你当这是什么地方?还想要热水?” “当然。” 那男子更是笑的呲牙咧嘴,“这是我听过最有意思的笑话,刚在我们土匪寨子里要水喝,呆会就怕你喝的就是你自己的血。” 谢小峰眼一挑,土匪寨子? 只是刚一想,便听到了急促的马蹄声。 这马蹄声亢劲有力,绝非普通的马匹,谢小峰心一动,一个转身却退到了寨子侧壁,微挪了两步便隐藏了身形。 而站在寨顶之上的男子哪里有谢小峰的内功和耳力,他不过一个恍惚便看到谢小峰的踪迹,左寻右找仍是一片雪白,莫不是自己看花了。 可是刚这样一想,却看到远处有一只箭朝自己的方向射来! 敌……敌袭! 他下意识的拉住了缠联的警报的绳索,寨子里的人瞬间提高了警惕,抬头看去却没想到看到的正是那男子被箭射穿心脏从顶上摔下来的动静。 “不好,抄家伙!”谢小峰躲在一侧,只听到里面这样的动静之后,便看到寨子里的门被打开了。 一群穿着兽皮棉绒衣服的人拿着长短不一的武器冲了出来。 难道真的是一群土匪? 可是军队在此驻扎,又经常往这附近的路上行军,这是如何让土匪寨子变得这么大的?以王鹤将军的威信来说,他更不可能放过这帮土匪才对啊。 谢小峰虽是这样想着,但并没有任何动静,更是站在原地看着接下来的好戏。 只听到远处的马蹄踏步声越来越近,那从马蹄声音的情况来说,只有两匹马驰骋而来。 两匹马也想攻开这个寨子,谢小峰觉得不是好玩就是自大。’ 毕竟这是雪地,没有强大的内力体力维持,这两个人几百招之后,体虚便会慢慢袭来,到时若还没有将寨子攻下,到时只有死路一条。 马匹渐渐从视线里清晰起来,那是两匹几乎一模一样的胭脂马,仿佛两道狂飙卷进土匪群中,深厚的雪土更是一层接着一层。 随即飞起两道赤练铁鞭,所过之处,带起一股股的血箭,看得谢小峰更是眼神一挑而已。 谢小峰能杀人,而且杀起人来几乎不眨眼睛。 当然谢小峰更看过美女杀人,而且不止杀一个人,比如说唐慧。 唐慧的毒,可比那些女子杀人还有更吓人,残忍,但她却并没有真正用剑如此切割的般杀人,毫不留情,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那是两个女子,皮肤黝黑,身子彪悍,尤其是骑在马背上的女子完全是战阵冲杀,而且出手如电,一剑刺出必杀一人的场景,谢小峰还是第一次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