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行天地》 第一章 小公主延寿 北宋至道三年三月,宋太宗驾崩,其子赵恒即位,是为宋真宗。分天下为十五路。同年,河西党项附辽,共同对北宋边境施加压力。自此,北宋内忧外患,岌岌可危…… “将军,斥候来报,归雁山南曾有过人活动的踪迹,似乎是辽人。” 这是一所扎在深山里的,不起眼的小营寨,是戍边宋军的一支一千人的前哨卫军,负责侦查辽国大军动向,同时负责清除附近的小股隐患。 军士口中的将军,叫林夕,是上将军曹彬的得意门生,曹彬因为十年前岐沟关之战孤军冒进导致大败,从而被降为上将军戍卫边境,林夕十二岁便跟着曹彬一起来了边境,后来长大就领了一个前营将军的官。 “辽人?有多少人?” “根据踪迹判断,应该有将近一百人。” “这么多?难道是辽人意图潜入中原?” “将军,我们该怎么做?” 林夕思索片刻,旋即做出部署:“副将刘峰听令!立刻率领五百人,前往归雁山下的官道上,严查过往之人,防止辽人化装潜入!” “遵命!” “副将李坤听令,率领剩下的五百人,随我进山!” “是!” 树林之中,数百宋军正悄然行于暗处。很快,前方探报,有一个小型营地,正是那些辽人的营地。 “众军士悄声前进,不可发出太大声响,违令者严惩不贷!” 很快,林夕的队伍就到了辽人营地的外围,在林夕的安排下,包围了营地。 一声响箭,突然出现的宋军把辽人打的措手不及,顿时大乱。 可是,这些辽人的作战能力有些出乎林夕意料。反应过来的辽人迅速结成作战阵型,硬是从宋军包围之中突破了一个缺口。 “将军,有十几个辽人突破包围逃走了!” 营地之中放着很多的扁担,还有不少的包袱。 林夕心中一紧:“李坤!快,你立刻下到官道通知刘峰,这些辽人很可能伪装成了生意人,叫他们一定要严查!” “众军听令,向南搜查!” 很快,一队商人远远从官道上走了过来。 “去,拦住那些人。”早已得报的刘峰格外注意这支奇怪的商旅,于是命士兵拦住他们。 士兵把这些人拦了下来,二十来个人,挑着一些山货。 刘峰上前盘问:“你们是什么人?” 这边为首的人说着一口流利的汉话:“大人,我们都是附近乡里的村民,最近大家都收了不少山货,所以大家合计着挑些山货,一起来沧州附近做些买卖,赚些银子花。” “好,检查。” 一边检查,刘峰一边盘问起为首之人:“你是哪里人啊?” “草民是沧州人。” “哦……怎么样,有什么问题。” “回将军,都是些山货,没有夹带。” “好。老乡受惊,职责所在,抱歉了。” “谢将军。乡亲们,走了!” “等等!” “将军,还有事么?” “我还没让你们走呢……你们是老百姓,可老百姓……怎么都带着刀啊。” “啊?将军玩笑了。” “衣服里是什么?”未等他出言解释,刘峰一把抓住其腰后的刀鞘,将之扯了出来,“搜!” 那人的面色骤然紧张起来,一柄短刀从袖中探出,猛然刺向眼前的刘峰。余下十几人也立刻拔出刀,跟士兵们战到一起。 刘峰左手死死掐住他握着短刀的手,使其不得前进半分,正僵持不下,又一把匕首朝刘峰面门直刺而来。 刘峰惊觉之下,拔剑横拦,手下士兵一刀劈向刺客,他虽极力闪避,却还是被砍中了左臂。 十几人虽然武功精湛,但是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只是打伤了几个士兵,很快被拿住了。 “刘峰!怎么样!”此时,林夕正好从山上下来。 “都在这,擒住了。” “带走吧,把他们绑上,押回大营。” “是!” 刘峰押着所有辽人回营,林夕正打算一起回去,突然发现路边的草丛里,趴着一个瑟瑟发抖的人,那人低着头,在杂草堆中显得格格不入。 “嘘。”林夕悄悄走了过去,一把将其拽了起来。 “你是谁?” “我我……我是他们……抓来的!” 这人穿着跟辽人一样的衣服,极其蹩脚的男声让人一听就知道是个姑娘在故意装男人,林夕不禁笑道:“行啦,还装呢,我又不瞎。” 她愣了一下,“啊?” 林夕无奈的摇了摇头,“抓回去。” 林夕回到营中后一段时间,刘峰进帐报告。 “刘峰,何事?” “那些辽人我们审了,可是我们不管怎么打他们就是不说话,一句都不说。” “我猜到了,这些人应该算是辽国精英卫队了,要不是我们人多恐怕都拿不下他们,他们会熬刑,我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那……将军,怎么办。” “哎,我后来抓回来那个人,你们审了么。” “噢对了,那个人因为是后抓来的,我就先把他放在后面的一个帐篷里了,我倒是把她给忘了。” “走,带我过去!” 在营后的一个重兵把守的帐篷里,那个人正郁闷的坐在地上。 林夕依着指引,走了进来。 那个人被吓了一跳,惊恐的看着进来的几个人。 林夕跟后面的人做了个出去的手势,“你们出去吧,别吓着她。” “将军,不会……” “没事,去吧。” “是。” 待众人走出帐篷,林夕则是慢悠悠的坐在那个人的面前。她显得很害怕,往后缩了一下。 “别怕,我只是问你几个问题。” “问……什么?” “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我们是辽人。” “我当然知道你们是辽人,我问的是,你们是做什么的。” “我们是……辽国平民。” “几十个武功高强的辽人从归雁山潜入宋境,你告诉我你是平民?” “我……” “直说吧,你是个辽国贵族吧,你到底是谁?” “你……你怎么知道。”她的脸色惨白,双手抱着自己瑟瑟发抖,眼见被道破身份,她显得更害怕了,不知迎接她的会是什么。 “你一个姑娘,身边还有几十个高手保护,你不是贵族是什么呢。” “你!…你怎么知道我是姑娘……” 林夕无奈的叹了口气,“唉……你说话的声音,不是姑娘难道是个男人啊。” 她害怕的低下了头,“我叫……耶律延寿,是……辽国的小公主。”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感觉快要哭出来了。 林夕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和一点,又问到:“那你为什么要潜入宋境?” “我……贪玩嘛。” “贪玩?我说你能不能编一个好点的借口啊。” “我,我说的……是真的嘛。” “你说什么?” “过几天就是中秋节,我听说……沧州的仲秋会很热闹,我就想……早几天潜进宋境,去看仲秋会……” “真的假的啊。”林夕听完,只觉满头黑线,无语至极。 延寿点了点头:“真,真的。” “你是不是什么都不懂。” “懂什么?” “这可是在战时,边境重镇哪是你想进就能进的?别说你们几十个人,你一个人都混不进去。” “啊?我不知道……” 林夕叹了口气,“不问了,你就在这呆着吧。” 走了出去,刘峰等在外面。 “将军,怎么样,问出什么没有。” “她是辽国的小公主,耶律延寿。” “什么?她是辽国公主?难怪有那么多武功高强的侍卫。那她们是来干什么的?” “过几天就是中秋节,她是来沧州玩的。” “啥?不可能吧,她不是骗你的吧。” “我再吓她,她就要哭出来了,应该不是假的。而且我早听说过,这个小公主性格怪异,心思单纯,我感觉,她说的应该是真的。” “好,那我用不用给她关到大牢里?” “不用了,派人守在外面,让她在这呆着吧。” 晚上,林夕安排好哨探,就去和军士一起吃起了肉。 “马上要中秋了,也不知道能不能给我们放个假啥的。”林夕听着旁边的刘峰和军士聊天。 “想得美,戍边军士也想放假啊。” “那我们还有回家那天么。” “有,等宋辽和平了,边境也用不上那么多军队了,到时候就可以回家了。” “唉,那还能活着等到那时候么。” “谁知道呢。” 林夕赶紧打断刘峰的话:“好啦,别那么丧气,这一天,一定会来的。” “嗯,谢将军。” 刘峰又提起,“哎对了,那些辽人,将军打算怎么处置。” “就关着吧,别杀了。” “将军人可真是不赖,要换别人,早把他们杀了。” “他们是辽人,各为其主而已。好了,吃饭吧。” 吃完饭后,例行巡查的林夕就在营地里四处转悠,绕到了后营,就看到了关押耶律延寿的帐篷。 耶律延寿依然坐在地上,环抱着腿。地上什么都没有。 “你没吃饭?”听到声音的延寿抬起头被吓了一跳,林夕不知什么时候已进了帐,自己竟是一点察觉都没有。 “我……没。” “没给你?” “嗯。” “……真是的,等着。” 过了一会儿,林夕拿着两个馒头和一个鸡腿走了进来。 “吃吧。” 延寿看着林夕手里的馒头和鸡腿,没有接。 “你爱吃不吃,反正我不饿。” 林夕把馒头鸡腿递了过去,延寿颤颤巍巍接了过来。 “有别的么。” 林夕一根手指不轻不重的敲了下延寿的头顶,好气又好笑的道:“没我你就饿死了,还搁这横挑鼻子竖挑眼的。” “有……有酒么?” “你……等着。” 过了一会儿,林夕单手拎着一坛酒走了进来,还带着两个碗。 “只有黄酒。” “谢……谢谢。” 林夕没有说话,只是打开封口,自顾自地倒了一碗,仰头一饮而尽。 延寿接过酒坛,小心翼翼的,不时还瞄一眼林夕。 “你……”延寿刚说出一个字,抬眼就看到林夕正盯着自己。延寿紧张的咽了下唾沫,没敢再说下去。 “想问什么就问吧。” “你……你叫什么?” “林夕,双木林,夕阳的夕。” 回答完,两人又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过几天,就是中秋节了。”延寿为了打破尴尬,随口一说。 “嗯。” “你们是不是……很久没过节了。” “十年了。” “啊,十年,那你为什么来边境啊。” “我的老师,他打了败仗,被降职来守边境,我也跟着老师一起来了。” “那你不想家么?” “爹娘死的早,我没有家。”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提起你伤心事的。” “没什么,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林夕沉着脸,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不想……过个节么?” “想,可是想有什么用,等不打仗了再说吧。” “我也不喜欢打仗,可我又阻止不了。” “别想了,我可能这辈子都要待在边境了。你也可能这辈子都回不去了,慢慢吃吧。” 说罢林夕自顾自地离开了,只留下了一脸郁闷的延寿。 第二章 恩师和朋友 翌日,天刚蒙蒙亮,睡梦中的林夕被一阵急促的声音喊了起来。 “将军,上将军来了。” “老师?快带我去!” 听到老师到来,林夕瞬间清醒过来,忙收拾好衣装,一路小跑来到了大帐。 “恩师!学生不知恩师驾到,有失远迎,望乞恕罪!” 曹彬笑着扶起林夕,脸上尽是慈祥:“好了好了!快起来快起来!” “谢恩师!” “你们的行动我听刘峰说起了,干得好,要不然辽国指不定要搞什么破坏呢。你这十几年可是没白学啊,不比你老师差!” “学生不敢,就我这两下子,跟老师还差的远着呢。” “你记住,任何时候都不要忘,行军打仗,切不可孤军深入,鲁莽行事,这在兵家乃是大忌,我就是太心急了,才落得现在这个下场,你可千万不要步我的后尘啊。” “老师,在我心里,您永远都是那个威震辽宋,战无不胜的将军!” “哈哈……你个小鬼,威震辽宋可再也不能用在老师我身上了……十年前那场大战战败,主要责任在我,现在想来,还是万分愧悔,若是……” 林夕连忙打断曹彬,乐呵呵地拿出一坛老酒:“老师,您就不要自责了,学生带了一坛酒,请老师共饮!” “好,坐!不愧是我十几年的学生,知道我爱喝酒!” “我给老师满上,请!” 两人边喝边聊:“老师,最近战事怎么样了?” “唉……河西党项人归附辽国,大宋边境的压力很大,虽然最近没什么大战,但是……我总觉得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老师,依我看来,宋辽十年之内必有大战,而且……一定是一场足以载入史册的大战。” “这两日我听说,西川之地有人造反起事,现已攻下汉州、蜀州,虽然离我们很远,但是我能想到,朝廷的压力也一定非常大。” “老师,现在朝中不少大臣都主张和辽国讲和,朝廷也命我们坚守边境。我看……这朝廷也靠不住,一味坚守,只怕什么也守不住。” “这话在别的地方可不能乱说,被有心之人听到了就危险了。” “嗯,老师我知道。” “我最近越发的感觉身体大不如前了,我只怕……是时日无多了……” “老师!您这是说什么呢。” “林夕,若是我死了,我希望——你能接下守卫边境的大任。” “老师,我知道您对我给予厚望,可我毕竟年轻,有的时候行事冲动,不计后果,我想我现在还接不下如此大任。” “唉……这样吧,以后如果朝廷能派遣一位值得信任的名将来守卫边境,我希望,你能尽心辅佐他守卫边疆。” “好!学生遵命!” “好了!喝完这最后一碗,我就该回去了。” “老师,这就要走么。” “大营那边,太久没人可能会出事的。” “学生送送老师。” “不必了,最近虽说没有战事,可侦查不能松懈。” “是!” …… 晚间,林夕正在帐前烤着一只鸡腿,远远听到了营中有吵闹的声音。 “刘峰,你听到有吵闹的声音了么?” “这……听到了!” “跟我走!” 循着声音找过去,发现有吵闹声音的正是关着耶律延寿那个帐篷。林夕示意刘峰先等等,随后伏在帐边细听。 “你个囚犯还想吃饱饭?老子没杀了你都给你面子!哎呦,这是什么?” “我的东西!给我!” “滚开!你个辽人还敢这么嚣张!”紧接着就是一声响亮的耳光声。 “住手!” 帐篷里是两个军士和耶律延寿在争抢着什么东西,饭食洒落一地,延寿的脸上通红一片,显然是刚刚被打了一巴掌。即使这样,她也紧紧抓着手里的东西,不让两人抢走。 “将…将军……”两人吓得登时松开双手,林夕的杀气压的他们喘不过气来。 刘峰将二人各打了一巴掌,骂道:“混蛋,说没说过不许虐待俘虏,还抢人的东西,要脸不要脸!” “将…将军恕罪……” 两个人低着头,大气不敢喘一下。 林夕压下怒火,沉沉的说到:“自己去监军那领三十军棍,刘峰,看着他们。” “是。走!”说完刘峰就押着两个士兵出了帐篷。 延寿低着头,咬着嘴唇,眼里还有点点的泪花。即使这样,她还是捡起了掉在地上的饼子,就要往嘴里塞。 “好了,”林夕抓住了延寿的胳膊,“别捡了,我去给你拿新的。” 等林夕拿着吃的返了回来的时候,看到延寿依然像上一次见面一样,环抱着腿,大半张脸埋在胳膊里,低低的啜泣。 林夕放下饭碗,倚坐在床边,静静地等着。 过了好一会儿,林夕睁开眼,才看到延寿抹了把眼泪,鼻子抽了抽,似是稳定了许多。 “哭完了?” 延寿点点头,“……嗯。” “哭完了就吃吧。” “谢谢……” “不客气。” 延寿一只手拿着一张饼,另一只手依然紧紧地攥着那个玉佩。 “那个玉佩对你很重要吧。” 延寿看了一眼玉佩,点了点头。 “能跟我讲讲么?” “我……”延寿还有些难于开口。 “我不告诉别人。” “这是我父皇的遗物。我是家里最小的女儿,打我记事的时候起,我的父亲就不在了。我记不住他的样子,唯一有印象的就是这个玉佩。在我的脑海里,只有这个时候,我们一家人才是团聚的……才是一家人的样子……” “什么意思?” “母后掌权,姐姐又听母后的。辽人都主张南下。我不喜欢打仗,我……” “你们关系不好啊。” “不,母后对我很好,只是……母后想将我们培养成像她那样的人,可是……我天生既没有手段,也没有那种心机,我更不喜欢战争……所以,母后对我越好,我越觉得不自在……” “如果能让你回去,你想回去么。” “我……不想。” “为什么?” “在辽国……我没有朋友。很多人跟我走的近就是因为我是公主,跟我不熟悉的人都会害怕我,没有人真心跟我交朋友。” “那也正常,毕竟你是辽国皇族。” 延寿继续喃喃道:“你虽然抓住了我,可却没有虐待我,待我似朋友一般……” 林夕问道:“在你心里,给你饭吃,陪你聊天就算是你的朋友?” 延寿呆呆地点了点头。 林夕忽然有些心疼眼前这个小姑娘,自己只是再平常不过的跟她聊聊天,也没有说过什么,可她竟然把自己当成了朋友。 “你人也不错。”留下了一句话,林夕就离开了。 延寿啃了一口手中的大饼,呆呆的望着外面。 第三章 仲秋月 八月十五的早上,林夕刚打算安排哨探换班,李坤就急匆匆找了过来。 “将军,有人找你。” “是谁?” “不知道,是十几个人,穿着黑斗篷,看不清面容,恐怕是……来者不善。” “我去看看。” 大营外十几个身穿黑斗篷的人站在两旁,中间让出了一条路。 虽然没有看到他们的脸,但是直觉告诉林夕,这些人身份不一般。 林夕进入帐中,里面只有一个身穿黑斗篷的人,看样子是在等他。 “阁下是何人?” 那人将风帽摘了下来,露出了风帽下那一张绝美的面容。 “阁下就是林夕?”林夕还没有说话,那女人却抢先开了口。 “正是。尊驾是?” “辽国大公主——耶律观音。” “尊驾就是大公主?失敬了。” “我今天来,是来要人的。” “哦?是为了小公主而来?” “请林夕将军,释放小公主以及那二十几名辽国卫士。”说完,耶律观音拍了拍手,一个人抱着一个箱子走了进来,一打开,里面是满满的银子。 “这是赎金,一千两白银。” “你应该是为了那十几个辽国高手来的吧。” “当然,那是我大辽青狼院的精锐。” “耶律延寿呢,她的死活,不会无关紧要吧。” “你如果这么觉得,那我无话可说,就算是吧。” “我抓到她,她就是我的,给我多少钱我也不打算放人。” “你说什么?” “你听清楚了。” “我大辽几十名高手就在帐外,你可要想清楚。” 林夕丝毫不慌,甚至不紧不慢地坐在了椅子上,略带嘲讽地看向耶律观音。 “我营中千余名将士,你杀了我,还能走的出去么?” 耶律观音笑了笑,并没有说话。 “还有,你不会以为,就凭你这些人,能杀得掉我吧。” 观音摇了摇头,笑着说:“好,我们后会有期。” 耶律观音出得帐来,发现刘峰领着几十名士兵在门口等着,把门口围了起来。 “刘峰,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他们既然是来跟我好好谈的,就送他们出关吧。” 刘峰听到命令,只得让开了一条路。 林夕向观音奴说到:“后会有期。” 观音皮笑肉不笑的客气了一下,转头就沉着脸,带着人离开了。 刘峰赶紧跑了过来:“将军,怎么回事?我感觉这些人来者不善,所以就未经请示私自集结了几十名士兵在这等着,请将军恕罪。” “无妨。” “她们是什么人?” “他们是辽国青狼院的人,为首的是辽国的大公主——耶律观音。” “什么?” “她是想来赎走那些高手的,那些人也是青狼院的。” “难怪他们的身手如此强大,原来是辽国的武士。” “看起来,你们又要辛苦一下了。” “不敢,将军请吩咐。” “刘峰,你率一百军士,前往西北面沙门关,通知李坤,让他率一百军士,前往东面归雁山,一旦有辽人入境,即刻向我禀报!” “是!” “去吧。” 刘峰刚想走,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回过头来苦笑了一下,“将军啊,你看,这都八月十五了,我们守边境的回不去,可是也想吃点好的过个节不是?将军,你看……” 林夕哈哈一笑:“哈哈……好!只是…今天不能松懈。准你们两百人,八月十六放一天假。” 刘峰听到这个,立马笑的合不拢嘴:“谢将军!” “我知道你们累,只是守卫边境责任重大,万不可懈怠。” “放心吧将军!” 入夜,如水的月光洒在大地上,照的天地清丽明亮,一切都显得格外美好与安宁。 耶律延寿掀开帐帘,却被左右士兵的两杆长枪拦住去路。 “你要做什么?” “我就想看看风景。” “你不能出去。” “我……好吧,那我就在这看。” 当四周归于平静,只有猫头鹰偶尔会咕咕的叫两声。一轮圆月高悬于空,一层清云浮于其上,如烟似雾,弥蒙在月光下。 “让她出来吧。” “是。”两名士兵遵令拿开长枪,让延寿走了出来。 “你?你怎么来了……” “中秋,月圆之夜,谁不想过个节啊。” “那你想怎么过啊?”延寿脸上一直带着淡淡的笑容,比起前几天一直愁眉苦脸的样子不知好看了多少。 “如此美景,可愿与我同赏?”林夕朝延寿淡然一笑,似乎知道她的心里在想什么。 延寿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好像灿烂了一点。 月下,两人坐在一个小土坡上,中间依旧放着一坛酒。 “你知道么?你姐姐来过了。” “观音?她来做什么?” “她……她想把你赎回去。” “你别骗我,我更相信他是为了那二十几个辽国武士。” “你们的关系……似乎也不是很好。” “算是吧。好啦,过个节多开心,别说她啦。” “好,不说了。哎,你们辽人,也过中秋?” “不过,所以……才想着来宋境看看,没想到……” 林夕无奈的笑笑,“那倒是我的错了呗。” “不不不……没有……”延寿听到这话,往另一边缩了一下,好像被吓到了一样。 “我就那么吓人啊。” “不……不是……” “好了,我又不是流氓,你害怕什么,喝!”说着,林夕又给延寿倒了一碗酒。 “嗯。”延寿红着脸,仰脖一饮而尽。 林夕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小布包:“对了,过节了,送你点小东西。” “这……是什么?”延寿接过布包并没有立刻打开。 “打开看看吧。”林夕说完,延寿才好奇地伸手去解布包。 布包里是两样东西,一个白玉手镯、一个金项链。 延寿捂着嘴,似乎有些惊讶的看着林夕。 “你……你在哪里弄的啊?” “我白天叫人去沧州买的,虽然赶不上你们宫里的华贵,但也勉强过眼吧。喜欢么?” “嗯……嗯!喜欢……” “喜欢就带着吧。” 得到意外之喜的延寿,在带项链的时候,延寿发现前面有个坠子。 “这个坠子……刻的是什么呀?” “牡丹。我本来想给你买个凤凰坠子,可问了,凤凰人家不敢刻,就只能给你买了个牡丹花。” “牡丹花?有什么含义么?” “牡丹花嘛,就是--华美、富贵。” “哦--那,谢谢你呀。” “不客气。” “你……为什么送我这个啊?” “你不是说过么,我们是朋友。” “我们……是朋友么?”延寿显得有点高兴。 “当然。” “……嗯!谢谢!”延寿高兴之余,一滴泪花自眼角流出。 “哎哎……做什么,你可别哭,我可不会哄姑娘。” “嗯嗯,没哭,这是高兴的。”延寿点点头,顺带擦去眼角的泪花。 “你要想回去,我随时放你回去。” “我不想回去。” 林夕笑了笑:“好,不回去就不回去吧。” 这时,延寿从身上拿出她的那块玉佩,下了很大决心说道:“你都有东西送我,我也没有别的东西了,我…把这个送给你……希望你能好好保护它。” 林夕低下头,突然感觉脸颊有些热,“这……好吧,我收下,谢谢,我会保护好它的。” “嗯……你如果不嫌难看的话,你可以带着。” “嗯,不难看。”林夕直接就带了上去。 两人在月亮底下不知道喝了多久,聊了多久,喝到林夕又拿来的两坛酒都喝光了,延寿才醉醺醺的睡了过去。 林夕酒量要好一点,但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延寿背回帐中。自己又晕晕乎乎的回了自己的帐篷,倒头就睡。 第二天…… 林夕突然从床上惊醒:“我的老天,我睡了多长时间?” 林夕出了帐篷,发现日头已经悬在头顶了。 “我的妈呀,我居然一觉睡到了中午。” “诶呦,将军,你总算醒了!” “刘峰?怎么了?边境出事了?” “害,没有没有,昨天一天边境平静得很。我今天一早回来,看将军您正睡着,所以我就自作主张,安排哨探换班什么的。谁知道您一觉睡到现在。不过将军您起了就好,我也就放心了。” “害,我没什么事,就是昨天喝的有点多,没事。” “将军,你以前可是从来都没有喝醉过……” 林夕只是笑了笑,也没有说话。 “将军,我刚刚巡视营地的时候看见那个耶律延寿了,她说是您允许她出来的,这是怎么回事啊?” “是我允许她可以出来,在营里走走的。” “可这……为什么啊?” “不用多问,只道是我的命令就行。” “哈哈,将军,我好像是明白了点……该不会,您是跟她过的节吧?” 林夕点了点头,嘴角依然挂着一抹微笑。 “哎--将军,以前也没见您戴过玉佩啊?嘶……好眼熟啊……”刘峰突然眼前一亮,“这不是耶律延寿的那枚玉佩吗!” “是,是她的。” “噢……不问了不问了,再问您怕是就要揍我了。” “小子,我现在就想揍你!” 第四章 诬陷 过了两天,一切平静如常,可林夕的心口却时常隐隐作痛。用他的话说,总感觉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将军,朝廷来人了。”这日,刘峰匆忙来报,似是如临大敌一般。 “什么?是谁派来的?” “是刘锡。” “我说这几天总是心口疼,原来是煞星来了。” 两人口中的刘锡,正是大宋的宰相。 刘锡与林夕以及他的老师曹彬关系都很恶劣,不过刘锡与曹彬的恩怨,身为后辈的林夕其实并没有了解太多,更多的是听老师曹彬讲起: 对辽作战中,刘锡主和,与主战派的曹彬关系非常不好,偏偏刘锡的父亲贪污受贿,还是遭到曹彬的检举揭发,从而获罪被杀。 这一下,刘锡彻底与曹彬成为死敌,明争暗斗,朝堂之上势同水火。 至于林夕,因为是曹彬的学生,刘锡也非常厌恶林夕。而致使两人对立的导火索,则是林夕在一次跟着曹彬从边境回朝觐见时,林夕在汴京城当街大骂刘锡是卖国贼,彻底得罪了刘锡,最后还是曹彬硬把林夕保了下来。 来到边境大营,曹彬不在营中,林夕也不知道老师去了哪里。 林夕已经隐隐预感到不妙了。 “刘峰,你呆在营外。” 进得帐来,一个宫中的侍卫正端坐于内,不曾有一丝波动,右手却暗暗握住了剑柄,随时准备出手。 “你就是林夕?” “正是。” “来人!拿下!”没想到这些人二话没说,四个人冲进帐来就将林夕按在地上。 “你们这是干什么?” 林夕大惊之下试图挣脱,可自己连剑都未曾携带,而今四把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自己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林夕串通辽国,阴谋作乱,今日本将奉旨将他拿下!” “不知说我串通辽国,可有证据?” “当然……有人能证明,进来!” 进来的人,正是林夕的副将,李坤。 林夕瞳孔放大,难掩震惊之色,“李坤?是你?” “大人,我能作证,几天之前,林夕在营地的军帐里私见辽国大公主耶律观音,十几名青狼院的高手守在外面,我在帐后偷听,林夕在帐中说,自己会在寒露那天撤掉沙门关的哨探,让耶律观音率军从沙门关潜入宋境!” 林夕一阵火气上涌,猛地挣扎却被再次按在地上,“你!你诬陷我!” 李坤被暴起的林夕狠狠撞了一下,大喘了几口气,接着说:“林夕还在后营牢房里留下了二十几个青狼院高手,就是为了跟耶律观音里应外合!” 林夕喘着粗气,突然急火攻心,一头栽了过去。 晕倒的最后一刻,林夕努力地想睁开眼,却只能听到耳边回荡的声音:“押进大牢,明日等禁军一到,即刻押赴京城等候秋决!” “想不到,我竟是这么死的……” 林夕昏晕之际,迷迷蒙蒙,往昔之事如过眼云烟,一幕幕在眼前闪过…… “爹、娘,孩儿怕是要来找你们了……” “老师,您一定要注意安全……” “刘峰,你是我的亲信…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耶律延寿…快回辽国,不要再回宋境了…呃啊……”钻心的刺痛感传遍全身,所有幻象烟消云散,头脑顿感一丝清明。 待再次醒来时,林夕已被扔在了黑漆漆的大牢里,身上早已布满伤痕,不用想也能猜到,定然是刘锡公报私仇,趁着这个机会折磨自己。 “怎么办…怎么办……”刘峰焦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团团乱转,他在营外亲眼看着林夕被押进大牢,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此时,匆匆赶来的延寿问道:“刘将军,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林夕呢?” 刘峰眼前一亮,看向耶律延寿,他似乎已经想到办法了。 “出事了,林夕被诬陷了,朝中宰相刘锡遣人说他私会耶律观音,通敌叛国,另一个副将李坤是内奸。我现在只能来找你商量怎么把他救出去,一定要想个办法,明天他就被押往京城,到那时候就来不及了!” “刘将军,你是不是想跟我说,让我带他去大辽?” “对。刘锡在朝中几个宰相里权力最大,待在大宋无异于等死,我只能请你带他去大辽先隐藏起来,以后有机会,才能帮他洗清冤屈!” “好!现在就去!” “不,等到夜深人静时再去。再把那些青狼院的人放出来,我们一起去。这里离边境虽然近,但也要格外小心。你们在外面等着,救他出来的事,就交给我,狱长跟我和林夕都相熟,我跟他谈谈。” “那如果他不放人呢?” “那只能麻烦你们劫狱了。” “好,走吧!” 晚上,一支几十人的队伍悄无声息地摸到了边境大营的外面。 刘峰示意众人停下:“你们先在这等着,我进去见一见狱长,能不发生武力冲突就最好不要动手。” “这个你拿着。”耶律延寿从衣服里掏出一个小竹筒,“一旦你被围在里面,就拉响这个扔上天,我们尽量用最短的时间把你们救出来。” “好…靠你们了。” 刘峰借着营侧的矮山跳进营中,悄悄来到地牢之外。 “你是谁?来这做什么?”士兵显得很是紧张。 刘峰掏出自己的官凭,客客气气得言道:“麻烦兄弟,把这个东西交给狱长。” “这……好吧,你在此等候,我去通报一声。” 过了一小会,那个士兵就跑了出来,“狱长请您进内叙谈。” 刘峰跟着士兵走进了一间相对整洁的屋子,狱长正在里面。 “快进来。你来做什么?被别人看见你就麻烦了!” “我来救林将军。” “这……你也不是不知道,抓他的人是刘锡,以他的势力和睚眦必报的性格来说,林夕一旦被救,他定会四海追杀,你把林夕救出去,你让他躲在哪啊。” “我已经有办法了,还请兄弟将林将军放出来。” “这样吧,你跟我去见他,当面说清楚此事。” 刘峰点点头,“好。” 刘峰跟着狱长往大牢深处走,越往深处走,血腥味就更加浓烈。 “这里是审讯重罪犯人的地方,刘锡手下的那些人今天折磨了林夕一下午,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样了。” 听到这儿,刘峰不自觉的就加快了步伐,还暗暗喘着粗气。 当牢门被打开,眼前的景象着实震惊了刘峰。林夕正有气无力的躺在地上,身前、手脚、后背全部都是伤痕,有些甚至皮翻肉烂,像是拿荆条之类的东西抽出来的。 “将军!我……是我等无能,害的将军遭此大难……” “好了,不怪你……我离死还远着呢…呵呵……” 狱长赶忙催促道:“快点说正事吧,迟则生变。” “噢对,将军,在下是救你出去的!” “救我?去哪?” “耶律延寿,和那十几名青狼院的武士就在营外不远处,我把将军从营里带出去,他们再把将军带到辽国,只要将军能出得了边境,就安全了!” “不行……我本是被冤枉的,若我能向老师或陛下说出实情,或可留下性命。可如果我逃到辽国,那我就是长满嘴也说不清了……” “将军!您进了京就会被刘锡押入天牢而后斩首,哪还有机会说出实情啊!将军,您一定要活下来,不然反贼的名字就永远也洗不清了!” “唉……但愿,你说的是对的……”林夕终究还是点点头,不再说话。 “将军,我现在就带您出去!” “等等,我想到一个办法。”狱长突然灵光一闪,“我去找一个推车和一块布,到时候将军你就伪装成死尸躺在车上,这样应该就更容易混过去了。” “好。” 狱长出了大牢,让两个士兵去找一辆车和一块布,谎称是监狱里有人自杀了,需要运出营外扔掉。 “来吧,出来。”三人伪装了一番,由刘峰推着车走向营门口。 “站住!什么人?出营做什么?” “噢,我是大牢的狱长,刚刚有一个犯人在牢中自杀了,这不,把他推出去扔掉。” “哦……掀开布我看看。” 狱长只得缓缓把布掀开,三人的心全都跳到了嗓子眼,林夕更是一动不敢动,生怕露了馅。 一掀开,士兵就闻到了林夕身上浓烈的血腥味,捂着鼻子看了看趴在车上的“死尸”,匆匆挥了挥手。 “好了好了,盖上吧,快去快回,放行!” 刘峰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推着林夕就出了营,直到拐到了一片林子里,约摸士兵们都看不见了,才掀开林夕身上的布。 耶律延寿就在那片林子中等待,一见三人到来,赶快跑了出来。 “这……”延寿一见林夕便倒吸一口冷气,“这怎么这么多伤啊……你怎么了?没事吧……” 刘峰赶紧说到:“林夕没死,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快带他走--顺着这条路一直往西北就是沙门关,”刘峰从身上掏出一块牌子,“沙门关的哨探守卫都是我安排的,你只要把我的令牌给他们看,他们就会放你们出关,出了沙门关往北走就是辽境,过了缓冲区你们就安全了。” 延寿接过令牌,“好,你也要保重。” “千万要保护好他--快走!” 至三人各自散去,刘峰紧绷的神经这才稍稍松了些。 回到营中,刘峰径直走进了自己的帐中,整晚的紧张让其完全不曾注意到,营中已遍寻不到一个士兵。 帐中一片漆黑,刘峰下意识的摸索烛台。万没想到迎接他的,是数把架在脖子上的,闪着寒光的刀。 烛火一亮,竟然是李坤。 “这么晚了——去干嘛了?” “哼。”刘峰冷哼一声。 “你不说我也知道,你与辽人串通一气,救走林夕!” “我真是没想到,身边竟然有你这种卖主求荣的败类!” “行了,少呛两句吧。说!你们商量好在哪出境?” 刘峰依然是一言不发。 “好……给你活命的机会你不要,押下去!” “将军,我们往哪边追?” “派三百人,往东面归雁山追击,再派三百人,往西北面沙门关追,快!” “是!” 飞鸢折翼 第五章 逃离 另一边,由于距离很近,延寿一行人先于追兵之前赶到了沙门关。 “什么人?”两侧的林中冲出了很多守卫,将他们围的水泄不通。 延寿向着为首之人,拿出了刘峰的令牌。 “刘将军的令牌?” “奉刘将军之命出关。” “刘将军已与我说起此事了,放行!” 临走之时,延寿下意识看了一眼那个为首的士兵,只见他瞥了一眼延寿身后的林夕,随后悄悄挥了挥手。 延寿也向他点点头,而后骑上快马向着关外策马奔去。 关外,耶律延寿带着人往北走了将近五十里,才停了下来。 延寿见众人已经走了几个时辰,便让大家原地歇息片刻,自己则是跳下马,小心翼翼将林夕扶了下来。 “咳咳……” 猛然咳嗽了两声,再次睁开眼的林夕,看到的已不是昏暗的地牢,而是空中那一轮皎月。 晚风扑在脸上,吹得伤口瘙痒不止,可此时的林夕却觉得这无比舒适。 “我逃出来了?不是在做梦吧……” 延寿赶忙转过头去扶起林夕,拿过水袋,“就算是做梦,也是噩梦!刚才一路上,你趴在我身后,一点声音都没有,我差点以为你死了!呐,喝水。”延寿长舒一口气,总算是放下心来。 “放心吧,都是皮外伤,养两天就好了,不碍事……” “哎呀,你身上多少伤你不知道啊,逞强吧你。我只给你把几条大的伤口包扎了一下,要是流血了赶紧告诉我。” “嗯,谢谢。” 延寿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客气什么,我的命还是你保下来的呢,你不仅没杀我,还对我那么好,我救你也是应该的嘛!呐,张嘴。”说罢,撕下一口烧饼塞进林夕的嘴里。 “哎…我能自己吃…哎哟……”林夕刚想拦下延寿,一阵刺骨的疼痛又让他老老实实地躺了回去。 “喂,你可别乱动啦,伤口裂开了很不好处理的!” 延寿挽起他的袖子,细细检查起每一条伤口。 “唔…好在没事,呐——” “你这么照顾我…倒是让我想起了小时候在将军府当小少爷的日子……” 延寿突然嘴角一翘,敲了一下林夕的头顶:“就这一次!我可不要当你的下人。” “是是…在下能让一国公主照顾,那是八百辈子修来的福气……” “贫嘴,我看该把你嘴也缝上。” 将饼子的最后一块塞进林夕嘴里,延寿掸了掸身上的泥土,遥望远方:“我们快到家了。” “是你们快到家了。” “好啦,不要伤感了,有朝一日你也会回家的。” “对了,我到辽国,肯定要有个地方住着,这怎么办。” “住到小公主府啊,那你还能住在哪?” “你不嫌麻烦就行。” “不麻烦。还是那句话,我们是朋友啊。” “好啦,我们要出发了,这里离大辽边境只有十几里路了,上马!” 对于一个重伤之人,上马真的是一件痛苦的事情,即使有延寿扶着,全身的伤口也还是隐隐作痛,感觉下一刻就会迸裂喷血。 待延寿上马之后,林夕的痛感这才减轻了许多,林夕就倚靠在耶律延寿的后背,此时他已将全部信任都交给了身前之人。 天亮时分,一行人终于走到了辽国边境的固安关。 “林夕,我好像忘了点事情。” “什么?” “我的通关文牒好像被抓的时候丢了……” “啊?” “对不起,我好像……走的时候把这事给忘了。” “那怎么办,有别的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么?” 这时候,一个青狼院的武士走了过来。 “公主,我临走的时候,带了一块青狼院的腰牌,不知道这个能不能行。”说完他拿出腰间的一块令牌。 “嗯……兴许能行。走!” 来到城下…… “什么人!” “辽人!青狼院的!” “有何证据!” “腰牌为证!” “腰牌?你们等等!” 一个士兵从城关上走了下来。 “青狼院的腰牌。” “嗯……还真是。” “可以过去了吧。” “不行。” “为什么?” “我不能在战时放任何一个不明来路、不明身份的人进关。” “你……这都有腰牌可以证明了!” “你们每个人的身份都可以证明么?这样,我可以把你们带进固安关,但是不能放你过去。除非你能找到人证明你们的身份。” “那不让我们过去怎么找人证明我们的身份啊!” “城下的!吵吵嚷嚷什么呢!” “大王,是这些人要进关。” “等着,我下去!” “是!” 延寿远远看到从城中走出来的人,高兴地大喊道:“嘿!二叔!” “哎呦呦,公主殿下!老臣参见公主殿下!” “二叔,咱们之间就免这虚礼了吧。您怎么到这来了?” “哎呀,还不是为了找公主您嘛。” “啊?我?” “您走之前来看望我的时候我就说过您千万不要冒险去宋境,这都快一个月过去了,我这不是不放心才来的么。本来打算晚上潜进宋境寻找的,这下好,遇到了,老臣也放心了。公主殿下,你们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害,是遇到点事,不过说来话长,二叔,咱们还是先回京吧,回去我再跟您细说。” “好,都跟我走吧。” 延寿的二叔找来四五辆马车,载着众人返回上京,等到上京城外之时,已经是清晨了。 林夕静静地看着窗外的风景,城门初开,一切劳作刚刚开始,地摊小贩支起摊子,买卖铺户下板开张,街道旁巡逻的衙役,一切都显得平静祥和,只是这份平静,林夕已有十数年未曾感受到了。 延寿的小公主府坐落在上京御街最繁华的地带,也是最接近上京城中心的皇家府第。 “呐,这就是我家了!”延寿骄傲的向着林夕指着自己的府邸。 “你……你的府第怎么落在市中心?” “逛街方便,还热闹。” “噢……”林夕只是四处看看,似听非听的点了点头。 “孩子,他是你什么人?”二叔看向林夕。 “害,我们进去再说!” 延寿将两人带到了正堂,这才缓缓道来:“二叔,本来我是打算潜进沧州去看灯的,结果……半路就被他带的人给抓起来了。不过……他对我很好,不打不骂,他们营里的士兵欺负我,他还帮我出头,他还……” 延寿还想说下去,结果二叔打断了她:“哈哈……好了,我是问你这小子是谁,你怎么还说起他的好来了?。” “啊……噢噢……他叫林夕,是……宋军的一个前锋将军。他被宋朝的宰相刘锡诬陷通敌,他手下的人和我们帮他逃了出来。” “噢?你以前是宋军将领?” “呃……正是。” “听说……现在宋军边境的大将是曹彬?你可认识他?” “认识,他是我的老师。” “噢?原来你是他的学生!” “您……认识尊师?” “唉,战场相遇,算是老朋友了……” “敢问尊驾是?” “我是辽国的南院大王,耶律斜轸。” “噢……我听说过您的名字,老师也曾提起过您。” “曹彬的眼光不差,果然是个少年英雄啊!” “前辈谬赞,晚辈全靠恩师提携才能滥竽充数做个将军,实在汗颜。” “我听说,你老师的身体……” “最近老师的身体是有些不好,我之前也劝他返京,可老师执意不肯。” “我们也是老对手了,他是个非常优秀的将军,岐沟关那年,还是他太心急了,要不然,谁胜谁负,可就难说了。” “老师或许也是不肯原谅自己的这次失败,所以才一直留在边境的吧。” “好了,说说你吧,你为什么会被陷害?” 林夕便把抓到延寿,耶律观音要人,手下背叛以及逃出沙门关的事情复述了一遍。 “原来是这样。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但我有朝一日一定要洗清冤屈。” 延寿在一旁点了点头,说到:“放心吧,一定会的。” “最近你就先在这里住下吧,最好暂时不要暴露你的身份。延寿,你不会不欢迎他吧!” 延寿俏脸一红,像个孩子一样抓着斜轸的衣袖:“二叔!人家待我可好了,我也得报答他呀,怎么会不欢迎他呢!” “哈哈……好,倒是老夫多嘴。我走了,你们好好休息吧。” “二叔慢走!” 飞鸢折翼 第六章 意外 “好啦,在上京就没那么危险啦,你可以出去逛逛什么的,等会我给你拿钱,实在钱不够的话,叫他们把钱记我账上。” “这……是不是有点……” “哎,你必须答应,要不然你就是看不起我咯。” “这……好吧,谢谢你。” “我最近可能不在府中,我要去查一件事情,会很长时间,如果你想找我的话,就去城北青狼院找耶律兰,她能找得到我。” “好,你去查什么事情?” “这……”延寿倒是有些难言之隐。 “没事,你不方便说也没事。” “倒也不是,嗯……这件事跟我姐姐观音有关,听耶律兰说,观音一直在找一批前朝宝藏,据说这批宝藏被藏在了一本书里。我怕她拿到宝藏又要做什么不好的事情,所以……” “我懂了。需要我的话,随时来找我。” “谢谢,可能会需要你的。” 林夕在府中一歇便是两天,伤好的也差不多了,林夕就寻思着出去转上一转,毕竟不是自己家,总在府中躺着也不太好。 小公主府出门一拐就是御街。此时正是傍晚时分,御街上正热闹着,林夕只漫无目的地四处闲逛,突然瞟到前方两个女子,背着剑,匆忙穿行于街市之间,两人的目光还不时四下打量,好像是生怕别人注意她们一样。林夕未曾声张,只是一路都不远不近的跟着二人。 两个人穿过了两条街就拐进了道旁一条胡同里,林夕就不远不近的跟着。穿过胡同后,又过了一条街,两人走进了一座相当豪华的府邸,看着这府邸的架势,完全不输延寿的公主府。 “回公主,近两日我们探知,魏青鸢的疑冢就坐落在河间府附近。” “河间府?那是大宋地界啊……” “耶律观音?”林夕伏在房顶上,意外地听出了屋中人的声音,惊奇之下,竟低声喊出观音的姓名。 “嗯?什么人!”耶律观音突觉异常,一掌将门推开,翻身跃到了房顶。 见观音发现自己,林夕急忙使出轻功欲逃离现场。然其未走多远,后肩一股刺痛迅速传遍全身,林夕此时顾不得这许多,仗着身法轻健,强忍疼痛甩掉了观音。 “公主!你怎么样?” “我的飞针射中了他,可还是让他跑掉了。” 观音表情凝重,似乎闻到了什么味道,随后在自己的飞针上嗅了一下,惊道:“该死,这飞针上有毒?” 观音四下张望,虽然自己未曾看到那人的脸,可此人的身形却有些似曾相识…… “你们两个带上手下四下寻找,看看有没有中毒之人,快去!” 林夕此时也顾不得看伤势,甩掉了观音,绕了一大圈才逃回小公主府。 林夕只觉得意识越来越模糊,头越来越晕,以仅存的气力敲了敲公主府的门,随后眼一黑,晕倒在了门前。 很快,公主府的门开了。 两个侍女把晕倒的人翻了过来,吃了一惊:“林夕?他怎么会晕倒在这?” “你去告知小公主,我找人把他抬进去,立刻找医师救治!” 延寿得到消息第一时间赶了回来,眼瞧着太医皱着眉头诊完了脉,急迫的问道:“出什么事了,他怎么样?” “公主殿下,他所中的飞针上有毒,恕老臣孤陋寡闻,实在是不知道这是什么毒药,老臣们只能让他不再咳血,实在是无法治愈啊……” “你们……”延寿看见几个太医跪在自己面前,气不打一处来:“我平时养你们没少花钱,一到关键时刻怎么就全都不说话了?!”熟悉她的人都知道,耶律延寿相当和气,惹得她生起气来已经是非常严重的情况了。 “公主殿下恕罪!老臣……老臣想到一个人,兴许能知道他所中之毒和解法!” “谁?” 那医师咽了咽口水,紧张的说:“太医院里有一个汉人,名叫唐允恂,听说此人是唐门毒王之后,他应该能治得了!” “唐允恂……好,立刻去请……不,我亲自去!” 耶律延寿急急忙忙又奔赴太医院,未敢停歇片刻。 “哎,先生正在炼药,你们不能进。”门口小童拦下气势汹汹的耶律延寿,延寿也只好拱拱手,匆匆道:“我们有急事,还请唐先生救命!” “罢了,让她们进来吧。”堂内传来了唐允恂的命令,延寿也不顾别人,快步冲了进去。 “在下耶律延寿,见过唐允恂先生。”虽然着急,但是基本的礼仪延寿还是没少。 “小公主不必多礼,请起。” “今夜绝非故意叨扰唐先生,只因我的一个朋友中了剧毒,医师皆不能治,这才想到了您。请您去看看吧!” “且慢,小公主,不知你这位朋友有什么症状?” “噢,这是我府内的医师,他知道所有症状。” 医师答道:“回唐先生,他的症状是…脸色铁青,青筋突起,吐血不止,心脉紊乱……就这些了。” 唐允恂听罢,从柜中拿了一个药盒,说到:“我知道了,走吧!” 看唐允恂胸有成竹的样子,延寿虽然心里也没底,但也不好再说什么。 府中,唐允恂看了看林夕的状况,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从药盒里拿出了一个小瓶子,对身后的医师说:“把这个瓶里的东西加热以后趁热灌服。” 很快,医师拿着加热好的液体给林夕灌下,起初没有什么反应,突然,林夕猛地起身,一大口鲜血吐在了地上。 “林夕!先生他没事吧!” “小公主莫慌,我刚才灌他服下的是新鲜的羊血。能吐血说明有效果,公主可无忧矣。” 延寿听完唐允恂的话才总算是长舒一口气,还不忘感谢唐允恂的救命之恩。 “多谢先生!” “公主请起。他再过一会儿就会自行醒来。不过,虽说毒已解,可还是需要辅以药物治疗方可痊愈。在下已让药童去拿七日量的用药,足够其痊愈了。” “谢先生!” 大概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林夕自昏迷之中慢慢转醒。 “林夕你醒了?呼,太好了!吓死我了……” “……是谁救了我?” “是这位,太医院的唐允恂唐先生,他知道你所中之毒,要是没有他,今天你可能就真的危险了!” “多谢……” “小公子不必道谢。公主殿下,既然病人已醒,那在下便不多打扰,记得他要按时服药,告辞了。” “唐先生!这些钱您拿着,是您的奉差钱。”延寿让侍女拿进来一个摆着白银的盘子。 “多谢小公主,不过,在下无需如此多的银两。”说罢,只拿走了一块二两的小银子,“剩下的请公主收回去吧。” “好…不过,敢问先生,这是什么毒竟如此猛烈?” “此物名叫雷藤散,是用一种叫雷公藤的草药制成的剧毒,此物应生长于潮湿的西南山地之中,连太医院里都几乎是没有的。如今雷公藤的成熟期刚过,按理说北方是不可能有的。” “难道是,辽人潜入中原带回来的?” “也许吧,可现在宋辽战事吃紧,边境又怎么能随便潜入呢。” “先不管这个,劳烦先生了,我立刻安排人送先生回去。” “不敢劳驾,我自己回去就好。” 唐允恂回去后,林夕双眼空洞地看着屋顶,努力回忆着刚刚发生的事情。 “林夕,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怎么会中毒呢?” “是……耶律观音。” “是她?” “我听到她让手下去调查一个叫魏青鸢的人的疑冢,我本想继续听下去,没想到她发现了我。” “好了,你先好好休息,这件事情我去调查。” 片刻之后,青狼院…… “耶律兰!” “小公主,有何吩咐?” “据林夕所说,观音在调查一座墓冢,墓主名叫魏青鸢。阿兰,你现在立刻散出人手,去辽国边境打听这个魏青鸢的消息,一旦有收获,立刻向我回报!” “是!” 此时,在皇宫内城里…… “大王,今天,耶律兰让青狼院的人倾巢而出,潜出城去了。” “看起来…消息已露,有人要抢在我们前面了……” “大王,接下来要怎么办?要不要属下去处理掉这些人?” “这么多人化装暗查,你又怎么可能都处理的掉。” “那该怎么办?” “呵呵……既然她们想找,那我们就帮她找……” 黯淡的烛光之下,映照着一张凶狠阴鸷的脸庞。 “小公主。”公主府内,一个下人端着一盆水,准备照例给林夕送去,半路却被耶律延寿叫住了。 “去给林夕送水?” “是的,小公主。” “好了,给我吧。” “这……” “你做别的吧,给我。” “是。” 接过水盆的时候,延寿根本没想太多,但是水盆比她想象中要重了一点。 “小公主,没……没事吧。” 延寿勉强挤出一点笑容,“嗯……没事,你去吧。” 于是,要面子的延寿端着对她来说相当沉重的水盆,一拐一拐的往林夕房间走。 飞鸢折翼 第七章 重返 “林夕!” 林夕听到远处的喊声,立马从床上窜了下来,看到步履蹒跚的延寿,忍俊不禁地出手接过水盆: “哎呦,小公主,怎么你亲自来了,快给我快给我。” “好了,拿都拿到这了,让我放下吧。” “小公主,今天怎么是你来送的?” 延寿笑道:“怎么?我闲的没事想来看看你,不行嘛。” “行--这是你的家,当然你说了算。” 延寿调皮地戳了戳林夕,“嗯……看起来恢复的不错嘛。” “我命大,恢复的肯定快啊,哈哈。” “对了,那天你说的事情,有眉目了。” “你是说耶律观音口中的那个魏青鸢?” “嗯,先坐,我跟你细说。” “魏青鸢是北魏丞相元衍的后人,据说她师承墨门,是个机关术大师。据传闻讲,元衍曾经给北朝留下了一笔巨额财宝,藏宝地点一直秘传到了魏青鸢一代。据说魏青鸢死前曾留下了一本书,名叫《玉城记》,听说上面记录了藏宝的详细地点。” “所以说,耶律观音其实就是在找这本书?” “应该是的,魏青鸢死后就葬在大宋,墓冢就在河间府附近。我想,魏青鸢的墓中即使没有这两本书,也一定会藏着重要的东西。” “河间府与宋辽边境近在咫尺,我想……” 延寿一听立时激动起来,“你不会是想潜入宋境暗查吧,不行!你现在回去太危险了!” “有些事情,你不试试永远都不知道难还是简单。” “可那太危险了……”延寿依然很犹豫,难以接受。 “之前那么危险,我不是也逃出来了么?安心点,又不是去送死,不会有事的。”林夕浅笑着安慰延寿。 延寿看着林夕淡淡的仿佛很自信的笑容,心里却依然没底。 “这样,咱们一起去,我保护你的安全,怎么样?” “你要…带我去么?” “当然,如果你想去的话。” “那……那好吧,不过,你要答应我几件事。” “尽管吩咐。” “第一,不许暴露身份,千万不能和宋军起冲突。” “这是当然。” “第二,有行动我必须要知道。” “好,还有呢。” “第三,一旦有突发情况,一定先保证自己的安全。” “傻丫头……好,我答应你。” “那……就有劳你保护我咯!” “遵命。” 这时,一名侍女敲了敲门,走了进来。 “公主,皇宫内侍前来传旨,说是太后召见。” “娘?你告诉她,我收拾一下,马上前去。” “既然是你母后找你,那你就快些去吧。” “那你先在府里呆着不要出去了,我去见完母后立刻回来。” 延寿叮嘱一番后,跟着内侍去了萧太后的永安宫。 观音也在一旁,延寿瞥了一眼,只是敷衍的拱了拱手。 “儿臣拜见母后。” “延寿,听你姐姐说,你前几日曾私自带人潜入宋境?” “这……是的。” “你是辽国皇族,私自潜入宋境,还被敌军抓到了,你知不知道,这是多危险的事情,又会对我们造成什么样的损失!” “母后,儿臣知错了。” 萧太后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怎么回来的。” “回母后,是敌军军营出现了一些变故,我趁着营中乱起,逃了出来。” “好了,你们看看这个。”萧太后拿着一张信纸,递给了耶律观音,她看完之后,又递给了延寿。 “臣,党项族长李德明,上表叩谢贵国相助之恩。今德明上表,乃为长子德昭求亲而来。长子德昭已到婚配之龄,闻贵国二公主亦未婚配,德明在此衷心请求贵国联姻,今后大辽尊天子为我父兄,两国盟好,永绝兵患。李德明敬上……” 延寿强作镇定地收起信笺,颤抖不止的手却暴露了心中的惊慌。虽然她想过可能有这一天,但是这一天如今真的到来了,还是有些无法接受。 “你也看到了,党项来求亲,我也打算把你许配给李德昭。” “我……”延寿默默的把信收了起来。什么也没说。 “我知道你暂时很难接受,给你五天时间自己想想吧。你们去吧。” 出得宫去,延寿的双腿仿佛各有千斤之重,压的延寿寸步难行。 观音静悄悄的走在延寿身后,脸上的表情耐人寻味。 “我这个碍眼的家伙要走了,你应该很开心吧。” “也许吧。” “这该不会是你的主意吧?” “即使我说不是,你也不会相信,那就算是吧。” 延寿满眼怨恨的盯着观音离开的背影,偏偏她又什么也改变不了。 “林夕。” 林夕正收拾行装,却瞥见从宫中回来,满脸沉郁的延寿,“公主,怎么了?” “我们恐怕要快些走了。今天母后把我叫进宫中训斥了一顿,又告诉我……我……” “怎么了,怎么还吞吞吐吐的?” “母后说……让我……嫁到西夏去,嫁给……西夏太子李德昭。” “啊?呃……” “怎么了?话都不会说啦。” “没……没事。” “我又不想嫁过去,你害怕什么。” 林夕憨憨的笑了笑,“我害怕什么啊……不过,你要是执意不肯的话,你母后和皇帝不会强迫你么?” “毕竟现在这门亲事还没定下来,我们赶紧出去躲一躲,只要找不到我,他们就只能把这事先放一放。” “好,那我们,直接想办法去大宋?” “嗯,好。那我就跟大哥说,我要去中京游玩,然后我们就走。” “你是说跟皇帝说?他会答应你么?” “如果不是大事,大哥他会直接同意的,我以前总是这样。” “好吧,那我等你。” “这一次,就咱们两个走,”延寿又指了指屋里的桌子,“那桌子里有张辽国地图,你看一看河间府附近什么地方更好跨越边境,我一会就回来。” “嗯,快去快回。” 延寿走后,林夕拿出了地图仔细研究了起来,时不时还陷入沉思。 半个时辰后…… “林夕!那边说好了,我们今天就可以走。” “我想过,我们现在什么都没有,一旦潜入宋境贸然入城的话非常危险,所以,我打算从真定府走,从归雁山潜入宋境,想办法拿到一张身份文牒,这样在宋境才安全些。” “好吧,不过要小心。” “放心吧,没有把握我不会打草惊蛇的。” 少时,公主府的侧门,两个衣着朴素的男女溜了出来,不仔细看,还以为是哪家的丫鬟和伙计私奔呢。 第二天入夜,两人到了归雁山北,由于怕引起注意,两人特意把马扔下,徒步走进归雁山。 跨过山北,林夕一眼就望见不远处有道火光若隐若现。 “公主,小心点。”林夕尽量压低声音,同时望向远处的火光。 借着火光,林夕这才看清,原来是一队巡逻的人经过。应该是夜晚安排在边境的巡逻队。 “那个拿火把的,如此眼熟啊……那不是一直跟在刘峰身边的那个兵么?”之前,林夕见刘峰身边一直跟着一个小兵,似乎跟他关系很好,那小兵长的有些胖,很有特点,所以林夕不会记错。 “延寿,你先往后退,我要先制造些声响让他们知道。” “那你要小心。” “放心。” 过了一会,林子里传来了一阵沙沙作响的声音,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那怎么回事?”领头的正奇怪,最后对领头的那个胖小兵喝道:“小胖,火把给我,你过去看一看,快去!” 胖小兵明显有些害怕,“是,是……” 不得已,胖小兵只能硬着头皮摸着黑走进了树林之中。刚离开他们的视线,一只有力的手就捂住了他的嘴,胖小兵顿时双手乱挥,嘴里呜噜呜噜的。 “别出声。”一阵格外耳熟的声音响起,“别说话,我把你放开。” 小胖回头一看,竟然是原来的将军林夕。 “林将军!”刚喊出名字的小胖就又被林夕捂住了嘴。 “小点声!” 小胖点了点头。 “现在没工夫说那么多了,我知道你是刘峰带的兵,刘峰认我是大哥,你认么?” 小胖眼神坚定了起来,点了点头。 “我需要一张官凭路引,如果可以,你就点点头,两个时辰之后,我就在这等着你,如果不行我也不强迫你。” “好。” “多谢,快回去吧。” 飞鸢折翼 第八章 暗入河间 “胖子,怎么去了那么久,那边什么情况?” “噢,没什么,就是几只野狗在乱窜。” “好了,回营!” 领头人把火把丢给胖小兵,慢慢悠悠的往回走。 “林夕,你说他可靠么?” “我相信刘峰身边的人,我平时便不曾亏待他们,而且我看他在军中也是被欺负的样子,所以,不管为了谁,我相信他都会来。” 延寿低头笑了笑,再看他的眼神中却流露出一丝崇拜:“你为什么总是一副很轻松的样子?” “因为还没有什么事情能让我感到压抑。” “如果有一天我丢了,你还会感到很轻松么?” 林夕一愣,旋即反驳道:“这算什么问题?我可以不回答么……” “不行!我想听答案。” “……不会。你要是丢了,我就是把天给掀翻了,也得把你找出来。” 林夕未曾看到,黑夜之中,延寿的脸噌的一下变红了。 “先躲起来,等他来了咱们再出去。” 两个时辰后…… 月光穿过树荫,洒在山林之间,山中鸦雀无声,只有偶尔的风吹过,扇动那些叶子都快掉光的树枝沙沙作响。 延寿一边强忍着睡意,一边却又止不住的打了个大哈欠。 “公主,你要是实在困就先睡一会,等会走的时候我喊你,咱们可能还要等一会儿。” “没事,我不困。” “嘴硬。” “……哎,林夕,你看,是不是有人来了?” 不远处的空地,林夕看到一个黑影跑了过来,那个黑影似乎还在四处张望。 “你呆在这,我去看看。” 林夕用轻功从树上跳了过去,仔细观察那个黑影,确定是那个胖小兵。 他尽量低声的喊道:“将军!林将军!” 林夕从树上跳了下来:“这呢。” “将军,这是路引,这包里还有十两银子,做盘缠用,这些钱,有不少还是刘将军给我的,您拿好。” “这……多谢。”林夕向他行了一个大礼,“对了,刘峰还好么?” 他突然开始支支吾吾起来,“刘将军……他,他……” “他怎么了?” “他……被刘锡和李坤抓进大牢里了,说是要择日押解进京。” “……我知道了,你快回去吧。” “将军,您真的叛国了么?” “我没有背叛大宋。” “我信你,将军,告辞。” 小兵走后,林夕回到延寿藏身的地方,“公主,走吧。” “你好像……脸色不太好啊。” 林夕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大半夜的,你还能看到我脸色不太好?” “我看得清你的脸。” “我没事。先走吧,往南就是真定,咱们在那找辆马车去河间。” 延寿乖巧的点了点头,跟着林夕一起前去真定。 林夕对于边境无比熟悉,不管是山路还是官道,林夕总能找到一条通行无阻的道路。 一个时辰之后,天色渐明,林夕带着延寿走到了真定。 林夕又在真定城外雇了一辆马车,奔河间府而去。 “我看你从上了马车就一直不说话,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刘峰……他救我的那天晚上,在回营的时候被抓了……” “啊?难怪你一直心事重重的……” “我落难的时候,是刘峰第一个想着救我,也是他冒着生命危险给我带了出来,如今……” “只要他还活着,我们就有机会救他出来不是么?” “想必他们会暂时留下刘峰的性命用来问出我的下落。但愿他还能…活着……” “吉人自有天佑,林夕,你也是,我相信他也是。” “嗯,我也相信。” 夜晚,两人凭着路引,顺利潜入了河间府。 喧闹的客栈中,不起眼的两人坐在靠墙边的位置,桌上还放着刚点的两碗面。 “河间府这么热闹,这可不像是边境啊。” 林夕看了看周围,“看看周围的人,很多人都不像是平民百姓,我看,应该是有人把魏青鸢之墓的事情散出风去了。” “你说的是观音?可这为了什么?” “可能是她,对她来说,河间府的局面越乱越好,宋朝边境越乱,对辽人也就越有利。” “那……我们来这的消息,观音也知道了?” “不一定,但她早晚都会知道。好了,我先去找掌柜开两个房间,一会吃完就回去,尽量少说话。” “嗯。” 两人各自回房之后,林夕坐立难安,总感觉有些心慌。 “咚咚咚。”门口突然想起了轻轻的敲门声。 “公主?有……有事么?” “林夕,那屋就一根蜡烛,我……我害怕……” “那……那我要不再去……给你要些蜡烛?” “我能不能……在你这呆一晚上呀……” “这……”林夕的脸色噌的一下就红了,咽了咽口水,强装淡定的说到:“公主……这,你跟我独处一室,这……不像话……” “就这一次,我也不会说的……我是……真的有点害怕……” “那……好吧,公主,您请进……” 延寿走进来才平静一点,却看到林夕连被子都还没放,叠在床上。 “你……你也没睡啊。” “是啊,在自己的国家却连睡觉都不敢,我也真算是笑话了。公主,您睡吧,我给您守着。” “我也坐着陪陪你吧。” “呃……多谢公主……” “你在边境多少年了?” “我十二岁就来边境了,算来将近八年了。” “十二岁就在这深山里扎营住了?这深山里不会遇到危险么?” “当然会啊,山林深处不乏毒蛇毒虫,加之辽人常扰边境,危险是肯定的。” “你在边境八年,真的,从来没有想过离开么?” “……离开……我能去哪?父母早就死了,老师把我一手带大,对我来说边境就是我的家,你会离开自己的家么?” “呼……呼……” 林夕慢慢悠悠的说道,却听见身后起起伏伏的鼻息声,延寿竟然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林夕不禁笑了笑,顺手将外衣披在了延寿身上,理了理她额前的碎发,然后安静的坐在旁边。 “你若不是小公主,你若不是辽人……”林夕想到此节,不禁低下了头,“只可惜没有如果唉……” 第二天,林夕扮成了商人,延寿则是打扮成了他身边的随从,两人去了一间瓦舍里,今天是个说书的日子,所以这里一早就聚集了不少市井小民,江湖人士。 “居然让我扮成随从……臭林夕……”延寿趁着林夕买票的时候,跑到一边生闷气去了。 “怎么了?生气啦?又不是真让你当随从伺候我。晚上我买点东西赔给你,别生气啦。” “真的?”一听到买东西两眼放光的耶律延寿喜上眉梢,连忙点了点头。 “那,你为什么要来这呀?” “听说这里的说书人颇有些能耐,说是上知五百年,下知五百年,我正好来看看是真是假。对了,钱你拿了么?” “你没带啊?” 林夕尴尬的摸了摸脖子:“我……我忘了。” “你呀,呆货,我带了。”延寿一边从袖兜掏出两块银子,一边又说到:“你没钱还说给我买东西呐,打肿脸充胖子。” “晚上我再回客栈拿嘛,现在先借你的用一下哈,不买票咱们进不去……”延寿刚想一拳捶在林夕身前,不料他跑的甚快,一拳过去却扑了个空,延寿无奈笑了笑,赶紧追了上去。 两人走进勾栏,说书人正在台上口若悬河的讲着前朝安史之乱的故事,还不忘吹一波当今圣上如何如何圣明。林夕嘴角不禁勾起一抹冷笑,在他看来,能用刘锡这种投降派,又屡战屡败的朝廷,又能圣明到哪去呢? 待说书人讲完,两人在台后见到了说书人。 “晚辈林夕,见过先生。” 说书人还了一礼,“二位看官有事么?” “噢,我今日是特来找先生的,听闻先生通晓古今,上知五百年,下知五百年,今天晚辈是特来请教的。” “当然没问题,不过,想听,请买票。” 林夕掏出一锭银子:“二两银子,不成敬意。” “爽快--二位请坐。” “先生不仅能说会道,还做的一手好生意啊。” “呵呵,过奖。不知二位想听什么?只要是知道的,我都如实奉告。” “我想知道,当初北魏灭国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故事还不近呢。” “先生可知?” “当然。你应该对北魏稍有了解——北魏原本是由北方的鲜卑族拓跋氏统一北方后建立的,后来,孝文帝拓跋宏改拓跋姓为元,此后,拓跋姓的鲜卑族人便改姓为元。” “不错,这件事情我知道。北魏的最后一任丞相元衍,就是原拓跋氏族人。那,北魏灭国之后,这个元衍的结果如何?” “洛阳城破,元衍跳河自尽,不过他此前已将家人安顿好,隐藏起来,目的,便是为了守护一笔财宝,元衍寄希望于自己的后人,希望他们能有朝一日,复兴北魏。” “财宝?” “元衍将财宝的地点记于一本书上,交给他的家人,一直传到了现在,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传到最近的一个人,应该是魏青鸢。因为南北朝早已过去,所以这些人也不用到处躲躲藏藏,这些事情,也就成了民间流传的传闻了。” “听说,魏青鸢死时,让家人把那本有藏宝地点的《玉城记》放到了自己的陵墓里?” “你说得对,可魏青鸢的生前便为自己修筑了七座墓冢,她本人葬在哪几乎没人知道,更别提那本《玉城记》了。” “没有人进去找过么?” “来这想找的人不少,可都是雷声大雨点小,七座疑冢都是完全不一样的机关埋伏,可却只有一本玉城记:怎么进去,书在哪座疑冢里,陵墓里有什么,进了陵墓又怎么出来,都是问题,敢赌的人基本没有一个活着出来的,剩下的人也就不敢赌了。” “哦?那你知道么?” “客官可真会说笑,我要是知道,还会在这说书么?哈哈……我只知道离河间府最近的一座疑冢就在城东不到五里处。” “好,多谢先生,告辞了。” 飞鸢折翼 第九章 古墓血战 两人走出瓦舍,林夕对延寿低声密语道:“我刚刚想过了,你还是回客栈里等着,从这走到那个墓穴,也就用一刻,如果一个半时辰之内我没回来,你就去衙门报官,就说……说城东魏青鸢疑冢那里发现有辽人的踪迹。这个身份文牒你拿着,如果衙门问起你的名字,你就说你叫林张氏,千万别说你的真名。” “好啦,我知道了,我会办好的。那……你,小心啊。” “我尽量快去快回,别担心。” “我相信你的实力,不过还是要万事小心。” 正值正午时分,官道上不乏往来车马,可魏青鸢墓冢所在的树林却是不见人影,阴风阵阵。 地面上只是简单的立了一个青石碑,墓穴门紧闭着,不知门后隐藏着什么东西。 门上并没有什么机关,林夕推开墓门,四下观察依旧没什么动静,于是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 四周暗无天日,林夕越往里走,能看见的地方就越有限。 “可能是太久不见天日,在洞里总感觉呼吸困难,不行,得先出去。” 林夕快步奔向出口,脚步却在即将走出去的时候戛然而止。墓门口出现了很多的人,显然就是来等他的。 “你哪也去不了。”身后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林夕定了定心神,转身看去,居然是久未谋面的耶律观音。 “你可真是阴魂不散。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 “是我引你来的,我当然知道你在这儿。” “你引我来的?” “你不懂?如果没有我一道散布的消息,你又怎么会来到这呢?” “那个说书人是你安排的?” “是的,就连你派人在边境打听的情报,也是我散出去的。数年前我就知道魏青鸢在此地为自己兴建了很多墓冢,所以,我便把你引来了此地。” “小公主呢?” “放心吧,她好得很,我会把她安全带回大辽的。” “所以,带这么多人来,你是下定决心一定要干掉我了?” “没办法,你太厉害,不多带点人我没把握。” “好吧,就当你是在夸奖我。不过,我建议你最好看看身后。” 旋即后面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不禁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门怎么关上了?怎么回事?”原来大开的墓门不知什么原因竟然自己关上了。 “太快了,我们也没注意到啊。” 观音思索片刻,不禁怀疑起一脸轻松的林夕,“难道是你搞的鬼?” 林夕耸耸肩,“别冤枉我,我只是让你往后看,我可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公主,这门……拉不开了!” “嘘,你们听……有声音……” “公主,好像是……很多人在走路的声音!” “是……好像就是从这些墓室里传出来的……林夕,你身后!” 林夕猛地一转身,一只钢爪带着啸风生生从林夕眼前划过,林夕急忙闪身后撤,一脚踢向钢爪手借力后跳了很远,稳稳落在耶律观音旁边五步位置。 这时林夕才得以仔细看向袭击自己的东西,是个浑身乌黑的木甲人,双手嵌上了一对钢爪,最恐怖的是,从六个墓室中走出来了六个一模一样的木甲人。 “看起来是墓主早就造好的机关,打不赢这些东西我们应该是出不去的。” “你有办法?” “没有,但我觉得它们的弱点应该会很明显。小心点,来了!” “左右!准备应战!” 林夕最先冲出去,低头躲掉木人刚猛的一爪,一刀劈在木人的身上,发现只是砍出了一道浅浅的印记,甚至不能对它们产生影响。 林夕一人不断闪躲着两只木人的猛烈攻击。他也试过抽刀劈砍木人,但是只能在木人身上留下一道浅浅的印记。 身边不断传来惨叫,林夕也无暇观察周围情况,想来应该是耶律观音的那些手下被钢爪打中了,大概是凶多吉少了。 “林夕,找到办法没有。” 不到一柱香的功夫,墓中仅剩的二人再次紧靠着站在一起。林夕说道:“我刚刚看到木甲人每一次攻击之前都会先转头,我想木甲人的头里一定有控制它的东西,木甲人的头只有一层铁片连着,试试把他的头砍掉!” “好吧!” 林夕再次冲了出去,这次他躲了两下,瞄准一个木甲人的头,一刀劈了出去。 木甲人头应声飞出,而被砍掉头的木甲人就真的倒下不动了。 知道了弱点,林夕顿时就有了自信,很快又处理掉了两个木甲人,回头一看,耶律观音那正和两个木甲人缠斗。 耶律观音死死抵住身前木甲人的钢爪,以至于刀跟钢爪卡在一起,林夕在木甲人身后,一刀便砍掉了木甲人的脑袋。 耶律观音愣了一下,也可能是没力气了,对于身后的木甲人竟完全没有防备,正中木甲人一爪,登时一口鲜血吐出,便朝前栽去。 林夕一把接住观音,一刀砍掉了最后一个木甲人的头。 “耶律观音!没事吧你!” 观音没有回答,林夕试了试鼻息,很微弱,但是还活着。 林夕来到墓门前,推了推,石门依然纹丝不动。无奈之下,林夕只好反其道行之,硬着头皮往墓里走。 墓室里,一口青石棺材静静的躺在正中央,再无路可走。林夕放下观音,向着棺材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而后用尽全力推开了青石棺材。 林夕看着空空如也的棺材,绝望地被抽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瘫倒在棺材边。 林夕的一息长叹,仿佛宣判了二人的死刑。 “真没想到,咱们两个刚刚还在互相算计,现在就要死在一块了。” “哎,咱们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了吧…如果能活着出去,就不要再斗个你死我活了罢……” “唉,可惜了,咱们恐怕出不去了……” 林夕缓缓站起身来,回头望向空空的青石棺材,突然有种莫名的冲动。 林夕双手搭在棺材上,感受着青石刺骨的寒气渗入体内,“魏青鸢前辈,也许你这棺材是为你自己准备的,但是,晚辈恐怕要借用一下了。” 林夕毫不犹豫,一头钻进冰冷的棺材里。刚要昏昏睡去,双手随意一放,却摸到了一块奇怪的凹陷。 林夕惊奇之中,赶忙在棺材里坐了起来,双手自己摸索一番,发现这些凹陷竟是刻上去的字。 先天未成,后天既成。先天为体,后天为用,形象已成,是为后天。九英为离,七柱为兑,坤二芮,坎一蓬,乾六心,震三冲,以此卦之行,是为生。 “这……这不是八卦么,为什么会刻在这儿?”林夕掏出火折,仔仔细细地看着刻在石壁上的字,不敢有丝毫遗漏。 “……离,兑,坤,坎,乾,震,难道说……”林夕眼前一亮。 “离正南,兑正西,坤西南,坎正北,乾西北,震正东……这屋里难道有密道?”林夕眼前一亮,心中顿时燃起了生的希望。 林夕立马开始摸索起了棺材四壁、外围,最后在棺材旁的台阶上,找到了一个和台阶颜色几无差别的青石按钮。 随着按下之后一阵“轰隆”的声音,棺材底缓缓打开,露出了黑黢黢的地道。林夕背上昏迷的耶律观音,拿着不大的火折,走进了地道之中。 “南,西,西南,北,西北,东……”隧道长短不一,数量有多有少,林夕也只能靠着入口勉强分辨方向。 但他不敢分心,因为他知道,走错一个,他可能就永远出不去了。隧道里每走一点都会发现一两具森森白骨,不知道是不是那些迷路的闯入者的。 不知道走了多久,依然看不到光亮,可林夕已经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在往上走。终于,林夕在路的尽头看到了一块铁板,还有通过缝隙透出来的,久违的光。 林夕拽着铁板上生锈的铁环将铁板拉开,又拨开上面的乱草,爬了出来。 飞鸢折翼 第十章 重伤的观音 “这……这是城里?” 林夕从一堆废弃垃圾中钻出来,发现自己已经身处河间府的一个死胡同里。 林夕没时间多想,既然进了城还省了很多麻烦。林夕将密道口的乱草重新盖好,忙出去找了个最近的医馆。 “郎中先生!您快看看她,她受了伤,流血不止,现在已经昏迷过去了,望您相救!” 郎中看到急匆匆的林夕也是不敢耽搁,帮着他将观音放了下来,“来,先把人放下,伤口在哪?” “在后背。” “把她上衣解开,我去拿工具。” 林夕有点为难,但是人命关天,也不好说什么。 “对不起,得罪了。”林夕伸手解下观音的衣带,掀开上衣,将背后的伤口露了出来。 郎中则是准备完毕,端着一个瓷碗走了过来。 “先把这碗药给她灌下去。”林夕又将她扶了起来,掐住观音后脖颈,把药灌了下去。 “大夫,这是什么?” “麻沸散。你离远一点,我要把伤口缝上。” “是……” 林夕退到门外,坐在台阶上,思索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悄悄走进屋内,拿起纸笔,留下了一张字条,又从衣兜里掏出一锭银子,压在纸条上面,匆匆离开了。 此时的客栈里,延寿坐在床边,门口的人倚在墙上,闭着眼好像是睡着了。 延寿屏气凝息,轻手轻脚的起身,悄咪咪的摸到门口。 “噌”的一声,一把剑便横拦在了延寿身前,延寿一惊,那人已站了起来,剑身拍了拍延寿的肩,示意她回去坐着。 延寿瞪了他一眼,哼了一声,走了回去。 “别想着出去了,很快你就要回去了。” “回哪?” “大辽啊。” “观音让你看住我?” “不错。” “她人呢?” “去找你的林夕了吧。” “他怎么样了!” “不知道,现在也许已经死了吧。” 延寿心底多少还是有些慌张的,但又不能表现出来:“不可能,你们杀不了他!” “哈哈……如果你真的觉得我们杀不了他,你就不会在我的面前关心他。” “哼。” “恐怕让你失望了。”房门被一脚踢开,门中之人还未有所反应,剑锋便已抵在了他的脖子前。顺着剑身望去,剑的主人正是林夕。 “你没死!” “我当然没死,可是有人要死了。” “你是说我?” “当然不是,”说罢,林夕从怀中取出一条项链,便是刚刚带着观音逃出来时从观音身上掉出来的。 “大公主的项链?怎么会在你这?” “别管这么多,大公主现在性命垂危,要是我不及时回去,她可能就活不过今天了,到时候你恐怕也没法交代吧。” “我凭什么相信你?” “凭她的项链现在在我手里,就足以证明我说的话。” “你……你想怎么样?” “放了她。”林夕指了指屋里的延寿,他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放下剑,让延寿走了出来。 “多谢了。”林夕客客气气地道了谢,拉起延寿便往外面跑。 两人走到了很远,这才渐渐放慢脚步。 “你没受伤吧,她没把你怎么样吧!”延寿担心的打量着林夕,巴不得把他装到眼睛里。 “别担心啦,我没事。”得到答案的延寿,脸上的忧烦一扫而空,高兴地抱住林夕,林夕却是有点害羞地挣脱了出来。 延寿有些许尴尬,却仍是一脸关心地讲道:“我在客栈里等了一会儿,刚准备出去,就被人拦了下来,我还以为你出事了……” “我这不是好端端的回来了嘛。” “你刚刚跟那个人说观音受伤了?真的假的?” 林夕点了点头,“是真的。我们在魏青鸢疑冢里遇到了机关的袭击,观音被机关打伤,最后我从墓室的棺材里找到了地道,出来后发现竟直接来到了城里,便直接找了一家医馆,给她找了郎中安顿好,就立马回来找你了。” 延寿小嘴一嘟,“还知道回来找我,算你有点良心。” 林夕只是淡然一笑:“我说过,你要是出事了,我就算把天掀翻了也要救你。” 延寿听了这话心中很是感动,拉起林夕的手说道:“我们走吧,我想去看看观音。” 林夕带着延寿赶回来时,耶律观音身后的伤口已被缝好,静静地趴在床上,脸色看着也好了很多。 “郎中先生,她怎么样?” “伤口缝好了,脉搏也稳定了很多,性命已无大碍。” “多谢。” “一会儿我会把药送过来,就麻烦你们喂给她喝了。” “好。” 延寿看着观音满是鲜血的衣服,不禁后背一凉:“伤的这么严重?” “魏青鸢墓里的木甲人爪功凌厉刚猛,如果不是有破绽的话,就连我都很难招架,她没注意身后,被偷袭了。” “也是她引你去的魏青鸢墓么?” “是的,一开始青狼院在边境探到的情报也是她散出去的,她就料定了我们会来,只不过,她还是低估了墓里的机关。” “一切等她醒了再说吧,她肯定还有什么没告诉我们的。” 这两天,两人一直都在医馆里。有时林夕想让延寿回去休息,却总是被延寿凶一顿。 第三天晚上…… 延寿趴在观音床前,林夕也坐在一边睡着了,因为怕她突然醒了,所以两个人就直接睡在这里。 时至深夜,趴在床上昏迷的观音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将二人都吵醒了。 “嗯?延寿,快,给她扶起来!”两人手忙脚乱的赶紧给她扶起来。 “延寿,扶着她。”林夕轻轻敲击着观音的后脖颈,一下,两下,突然间提高力气叩向观音的脖颈处。一口黑血吐出,观音的气息这才稍稍平稳了些。 “你别把她敲死了你!” “没事,她是被脓血卡住了喉咙,吐出来就没事了。” “哦……” “公主殿下,你觉得怎么样了?” 延寿扭过头来,“你在跟我说话么?” 林夕笑了笑,“傻丫头,我是在跟她说话。” 观音竟渐渐的睁开了眼睛,也不再剧烈的咳嗽了。 “这是……在哪?” “这是在医馆里,你都昏迷了三天了。” “妹妹?” “是林夕把你救出来的,他一个大男人也不方便,我就来看看你。” “咳咳…谢谢……” “不客气,”延寿漫不经心的回答道,“感谢还是留给林夕吧。” “呃……我们去给你煎药,马上就回来……”林夕找了个理由赶忙拽走了延寿。 飞鸢折翼 第十一章 二探古墓 煎药的时候,林夕看着延寿专心的样子,嘴角一挑。 “怎么啦,你笑啥。” “你呀,心软嘴硬。” “我怎么就心软嘴硬啦?” “说实话,你到底讨不讨厌她?” “讨厌!很讨厌!” “很讨厌那你还来照顾她?就说你嘴硬你还不相信。” “那你照顾她吧,我走了!”说罢摔掉手中的蒲扇,作势就要离开。 延寿走到门口,却见林夕依然盯着药罐,无动于衷。 “哎,你就不打算挽留我一下?” 林夕耸耸肩:“挽留什么,反正你也不会走。” 延寿笑了,一边伸出手敲了敲林夕的脑壳,“有的时候,你就跟个木头脑袋似的。” “药好了,那就--麻烦小公主去喂给她喝了吧!” 林夕望着延寿的背影,脸上不禁映生笑意。 延寿端着药来到观音床前,“喝吧。” 延寿拿着药匙喂给观音喝,观音喝了一口,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哎,你怎么啦!没事吧!” “没事……烫……” “唉,算了,谁叫他让我伺候你呢。” “呼……呼……” 延寿轻轻吹了一段时间,又舀了一勺,“呐,不烫了。” “谢谢…剩下的,我来吧……” “那你拿好。” 延寿随后走了出去,观音抱着药碗,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没一会儿,林夕敲了敲门,走了进来。 “没事了吧。” “你怎么来了?” “我刚刚看那丫头在后院里坐着,我以为你们又吵起来了,我就来看看。” “不是。” “对了,”说着,林夕从袖口袋里掏出那条项链,“这是你的,还给你。” “你留着吧,以后有麻烦来找我,我帮你一个忙,算是报答你救命之恩了。” “那……好吧。对了,还有一件事,能问问你,为什么你会来这?” “你不是…很清楚么?” “我当然知道你是来杀我的……我的意思是,是谁让你来的?” “为什么,这么问?” “潜入宋境,风险不是一般的大,如果你真的是事情的主谋,如此危险的事情--你又何必亲自来做呢。” “做你的对手真是一件不幸的事情。” “这话,我可以理解为你在夸我吧。” “当然。” “现在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么?” “是辽国的北院大王,耶律崇光。按辈分来说,他是我的舅舅。” “北院大王?” “就相当于……你们大宋的兵马大元帅,武官之首。” “他也是为了玉城宝藏?” “为了一堆虚无缥缈的东西罢了。连玉城宝藏是不是真的存在都不确定,让我们怎么找。” “他为什么能调得动你?你可是堂堂大公主啊。” “对不起,这个问题我不能回答你。”虽然话说的很果断,但是很明显能感觉到她有难言之隐。 “好吧,既然你不想说,那就算了。” “有合适的时机,我会告诉你的。” 林夕点点头,不再追问。 “谢谢你的照顾,等我好些马上就走。” “你没杀掉我,回去怎么向耶律崇光交代?” “放心,毕竟我是辽国公主,再怎样性命也不会有大碍的。照顾好延寿,其他的你就不用管了。” “延寿?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我说了,会在某些时候告诉你的。” “好吧,那你好好休息,晚上给你送药来。” “嗯,谢谢。” 门外,延寿一直在等着林夕出来。 “她跟你说什么了?怎么这么长时间?” “延寿?你一直在等我啊。” “不许转移话题,你们说什么啦?” “我就问问她,在她背后暗中指挥的人是谁。” “真的有人在暗中指挥她?是谁?” “耶律崇光,辽国北院大王。” “耶律崇光?好耳熟的名字啊……但是想不起在哪听过……” “他也算是你们辽国的大官了,你就从来没见过?” “好像……没印象了。你也知道的,只要跟我没关系,我基本不管朝廷上的事。” “也对。这个耶律崇光让观音来河间府,大概是因为宝藏的传闻,而且河间府是边境,如果拿下了这里,辽军便可南下进攻大名府,而后渡过黄河,便能直抵东京汴梁。地位之重,绝非边境其他地方可比。” “是这样,观音来的目的,一是为了宝藏,二是为了探听边境的情报?” “是的。” “可她是辽国的大公主,这个耶律崇光怎么能命令得了她呢?” “她没有跟我说,她似乎有难言之隐。”林夕本想说可能跟延寿有关,但仔细想了想,还是没必要说了。 “那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我想再调查一下宝藏的事,至于她,等她伤养好,是去是留她自己决定吧。” “可对于宝藏咱们是一丁点线索都没有,还能怎么查呢?” “晚上问问耶律观音,兴许她知道。” “为什么不现在去?” “我刚让她休息,还是别去打扰她了。” “你这时候倒是关心起她来了?”延寿俏脸涨红,怪声怪气的说道。 林夕脸部一阵抽搐,只觉一股莫名的杀气迎面扑来,“延寿,你说什么呢……” “你是不看上她了?” 林夕忙捂住延寿的嘴:“傻丫头,瞎想什么呢你……” “哼,你最好别有这种感觉。” “干嘛呀,干嘛呀?这么凶干什么?” “哼……总之以后也不许你跟她眉来眼去的。” “是,是……” “这还差不多,晚上我跟你一起去。” “好好好,晚上叫你。” 时间飞逝,日头很快西落,满天星光再次洒满大地,一轮明月皎洁如玉,如明镜般飞上天空。遮蔽月亮的云雾消散殆尽,幽幽月光尽情挥洒出清冷的光辉。 “咚咚咚” “咳……谁啊?” “是我们,林夕和延寿。” “请进吧。” 林夕走了进来,延寿却在身后虎视眈眈的盯着他。 林夕感到背后的杀气,有点尴尬,连观音都忍俊不禁,赶忙解围道:“除了送药,你们应该是还有事要问我吧?” “嗯,是的。” “你问吧。” “对于魏青鸢的宝藏,你还了解过什么?” “我只知道,我们下过的那个墓,魏青鸢生前便说过很喜欢那里清幽的树林,所以,即使那里不是她的真冢,我猜也一定藏着对她很重要的东西。” “原来如此,不过这些你怎么知道?” “魏青鸢虽是前辈,却比我们大不了多少,我小的时候跟着母后,是亲眼见过她的。” “能制出如此机关的人竟然英年早逝,真是天妒英才啊。” “谁说不是呢,我母后曾经也想拉拢她为辽国效力,但她似乎对此并无兴趣。” “看起来,我要再下一趟墓。” “你还要下去?”观音延寿两个人异口同声的问道。 “是。” “你就不怕下面还有什么机关?” “不行,我不让你下去!” 林夕摸了摸延寿的脸:“别害怕,我只是去看一看还有什么漏掉的细节,肯定会回来的。” “你……你带她去吧,那个墓除了入口,应该也没有什么东西了。” “那好吧。延寿,明天早上,咱们过去。” “好!”瞧见延寿咧嘴笑的跟花一样,林夕忍不住捏捏她的脸,“好了,很晚了,去睡吧。” “嗯。”延寿乖巧的点点头。 “你也好好休息吧,不打扰你了。”观音也点了点头,林夕便出去了,走时还不忘轻轻的关上了门。看着离去的两人,观音的心里五味杂陈,不知在想些什么。 翌日…… 石门再次打开,林夕第二次走进了这个地道,不过这次延寿也在旁边。 “不对,延寿,小心点。” “怎么了?” “上一次我们在这里遇到了机关埋伏,死了很多人,可现在尸体都没有了。” “你是说,有人或者机关,清理掉了所有尸体?” “这是肯定的,小心,跟在我身后。” 两人一路走到主墓室,什么都没发生。 “上一次我就是来到这,在那口棺材里找到了密道。” “棺材?棺材……”延寿一直围着棺材四周看,林夕就也在周围墙壁和地上四处寻找。 “哎!”延寿喊了一声,可把林夕吓了一跳回头却发现延寿蹲在地上在看什么。 “延寿,你怎么了?” “看这棺材的底!” 林夕也蹲了下来,发现棺材的底部并不是筑在青石地上的,而是一口独立的青石棺材,如果不是仔细观察完全注意不到。 “这棺材不是固定的,似乎…似乎可以转!”林夕用力一推,棺材似乎发生了一点点的偏转。 “延寿,咱们转一下这棺材看看!” 两人一人把着棺材的一边,顺着一个方向用力猛推。 这青石棺材看着相当沉重,推起来却也没有想象中的困难。 将棺材推成竖置的一瞬间,“轰隆”一声,面前的墙壁顿时开始转动,赫然露出了墙壁后面的暗室。 “太好了!你看还是我聪明吧!” “好,你最聪明了。暗室里不知道有什么,小心点。” “好。”延寿跟在林夕身后,两人慢慢走进暗室之中。 借着火折的光亮,两人勉强看清了暗室之中的情形。 “这……难道是曾经有人住在这里?” 暗室里面是简单的桌椅床铺,桌子上面还摆放着很多的书籍,虽然落满灰尘,但显然,这里曾经是有人居住的。 “这……谁会住在这里啊?” “可能是魏青鸢,也可能是别人。看看这些书吧,说不定有什么收获。” 林夕拿起一本残缺不大的书,擦了擦灰,打开却发现里面全是一些看不懂的文字。 “这……这写的是什么?”林夕从来没见过这种文字,好在延寿看过这种东西:“这好像是鲜卑文啊……” “延寿你能看懂?” “我也看不懂,只是我在观音那儿看到过这种文字的书,应该是鲜卑文。要不把书都带回去,让观音看看都是什么书!” “好,把书上的灰擦一擦,咱们全带走!”两个人拿着两块布一包,包的满满当当的离开了古墓。 飞鸢折翼 第十二章 玉城记 “这些是什么?”耶律观音看着两人拿回来的布包问道。 “这些是一些用鲜卑文写成的书,我想让你看看,这些书都叫什么。” 观音随手拿起一本,简单翻阅了几页,便知道了个大概,而后翻起下一本:“这些…都是译成鲜卑文的四书五经之类的书籍……还有些剑谱,内功。这是…玉城记?” “什么?”林夕一把抓过她手中的书,“你说这是玉城记?” “你也看不懂,你抢过去干什么。” “噢噢噢……对不起,你看……” 耶律观音无奈一笑,拿了回来,仔细看了看第一页。 “这……”观音又翻了一页,“这好像就是一本地理志啊。” “什么?” “这就是一本写地理环境的书啊……” “不能啊,不是说《玉城记》记录着魏青鸢藏匿宝藏的地点么?怎么会只是一本地理志呢?” “这…我也觉得奇怪。这不应该啊……这样吧,等我回去,仔细翻译一下,记下来,到时候再看看。” “好,那……你自己回去么?” “当然,不然你送我啊。”观音卷起一本书,怼了怼林夕。 “我送你啊。” 观音尴尬的退了两步,“你……你开什么玩笑呢。” “害什么怕,我是怕你受伤了还一个人回去会出事。” “你这话说出来,你不怕妹妹在外面听着呢?” “你帮我的忙,我当然要保护好你的安全,这不是很正常的事么?” “好吧,不管你是为了什么,总之谢谢你了。” “玉城记翻译完了记得第一个给我看,就算是你的感谢咯。” “好。” “还有一件事。” “什么?” “拜你所赐,延寿要嫁到西夏去,她现在不敢回去,你得给想个办法。” “要我想办法也可以,不过我说清楚,这事可不是我的主意,李德明提的亲,我母后同意的,跟我没什么关系。” “这事不重要了,你能帮这个忙么?” “我试试吧,不过我们要先回去。” “伤好些了么?” “好的差不多了,再过两天都能上窜下跳了。” “晚上,我们启程回上京。” “哎,等等!” 林夕回头瞅向观音,“还有事?” “前几天飞针上的毒,不是我下的,我不知道那针上有毒。” 林夕摆摆手,“这已经不重要了。”旋即话锋一转,指向观音:“因为你的飞针,我差点把命丢了,这就算是你欠我的。” 说罢,林夕走了出去。 “聊的怎么样?” “这本书就是我们一直在找的玉城记,不过都是鲜卑文,观音要回去才能仔细翻译,所以我们今晚就回去。” “这些我都听见了。” “啊?你都…听见了。” “是啊,聊的很开心嘛……嗯!”延寿一把掐住林夕的脸。 “哎呦…疼疼疼,延寿延寿…我错了……” “你是不是被那狐狸迷了心窍了你!”说到这,延寿还刻意压低了声音。 “我的延寿小公主还在,我的心窍哪敢被别人迷啊……” “哼……这还差不多,饶了你。” “哎呦…延寿你下手也太狠了,揪的我好疼啊……” “讨厌的家伙,我都没用力,你怎么会疼呢?” “可是我的脸真的好疼啊……” “啊…你的脸有伤么?是我掐到你的伤口了么?你别捂着呀,我看看。”延寿靠到林夕脸边,可林夕一直捂着脸,延寿只能凑的再近点,想要拨开林夕的手。 “啵”的一声,林夕趁延寿不注意,一口亲到了延寿的脸上。 延寿愣了一下,俏脸立马肉眼可见的飞速变红,推开林夕,害羞的跑回了自己屋里。 …… “呃……延寿?”林夕敲了敲门,话音刚落延寿就打开了门,好像早知道林夕会来。 延寿坐了回去,背对着林夕。 “你……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延寿试探性的抛出一句话。 “有……只是,只是……不知道怎么说。” “有什么你就说吧,我……” “延寿你……没生气吧。” 延寿摇摇头。 “没…没生气就好。我走了……” 这种虎头蛇尾的结果给延寿也整懵了,看着匆忙离开的林夕,延寿气的直跺脚。 “这个呆瓜脑子怎么时灵时不灵的……白酝酿了半天感情,讨厌的家伙,再也不理你了!”延寿气呼呼的,这事也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晚上,三人顺着来时的路潜回了辽国,一路之上延寿什么也没跟林夕说,显然是生气了。观音看着他俩这样子,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猜出个大概了,所以刻意离两人远了点。 一直走到天光大亮之时,三人才进了上京城。 “好了,多谢你送我回来,就到这吧,大公主府周围有耶律崇光的人监视,过几天我会让丫鬟送到小公主府上。” “嗯,注意安全。” “照顾好她,别让她生气了。”观音淡然一笑,随后潇洒的一个人离开了。 “喂!都走了你还在看!”延寿在远处对着林夕气呼呼的喊了一句。 “噢噢噢…来了来了!” “你恨死人了你,她走了你就那么不舍啊!” “没有没有,我哪敢呢……” “讨厌的家伙……回去!” “是是是……” 晚上,林夕被延寿叫到了后院花亭里。 “你……真的没什么想对我说的?” “我……” “你害怕什么呢?我知道你有话对我说,我在听呢,你为什么不敢说呢?” “延寿,我这人……一到正经的时候就嘴笨,这两天我也不是故意惹你生气的,我……我喜欢你,我爱你!以后的路,我希望能陪你一起走下去!” “木头,非要我踹一脚才知道动呀。” “我承认我现在没有能力许给你更好的未来,但是,我……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我不需要更好的生活,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我最开心的时候。” “延寿,你答应了?!”延寿点了点头,林夕幸福的紧紧抱住延寿,不愿松开。 “从你第一次帮我解围,教训士兵,到你彻夜陪我喝酒,那时候,我就已经心有所属了,”延寿拿出脖子上戴的项链,“这是你第一次送给我的项链,我一直带着,那个手镯……我在救你逃出去的时候弄碎了,你不会怪我吧……” “傻丫头,你救我逃出来,我还没感谢你,怎么会怪你呢,镯子多的是,以后我给你买一箱。” “吹牛,就会说好话哄我。”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一生一世,生死不离。” “林夕,如果我有一天性情大变,变得暴躁,心狠,恶毒,你还会……爱我么?” “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你终究是你,哪怕你失去了全部记忆,哪怕你有一天不记得我了,我也依旧会爱你。” “我真怕有一天,我会变成一个人见人恨的恶人……” “就算所有人都不喜欢你,我也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我相信你,我也爱你。” 两人坐在花亭中,相怀依偎。 “我要被远嫁到西夏之事,你想怎么解决。” “观音说她有办法解决这件事--这个人还是很有本事的,而且毕竟是我救了她的命,她也不好拒绝。” “这话倒是不假,她确实有些本事,要不然母后也不会去培养她了。” “所以你们姐妹两个也别赌气了,感觉她也想为你好。” “是她想要把我远嫁是为我好,还是她想要杀你是为我好?” “好啦,她这不是都答应了让你不去西夏了么?至于她要杀我也是耶律崇光的命令,再说她也没杀掉我不是?” “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呀?她要是骗你的呢?” “好啦好啦,开心的日子,不提她了。” “嗯。” 夜幕降临,云气收尽,天地间充满了寒气,满天繁星闪烁的银河,围绕那皎白如玉的月亮无声流转不休。 林夕望向夜空,想起上一次如此凝望星河还是中秋之时,想起此节,心中百感交集。 “公主,如果有一天,宋辽不打仗了,你是想住在大辽还是大宋?” “你回大宋,我就跟你回去!总之,你去哪我就去哪!”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说到这,林夕被捂上了嘴。“不许说,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如果有那么一天,我会跟你一起走。” “傻丫头。” “在你面前傻点不好么?” “不管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飞鸢折翼 第十三章 译本 第二天,延寿一大早就收到了宫中传旨,让她赶快去宫中,太后召见。 “母后,这么早让我们来,是出什么事了么?”延寿看观音也到了,心想估计是西夏的事情了。 “西夏人突然袭掠边境,抢劫我辽境的镇甸村庄,延寿,你与西夏的婚约暂时作废吧。观音,你现在出城去军中去找斜轸,让他立刻出兵击退袭扰边境的西夏骑兵,要快!” “是!” “这是你的手笔吧。”宫外,延寿小声地问起观音。 “当然。” “一天时间,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一封离间信而已,具体的你也不用知道。” 延寿满不在乎地嘟着嘴:“切,你的那些阴招我可不想学。” “本来也没什么可学的。”观音说罢,又自顾自地潇洒离去。 西夏娶亲这件事以这种结果就这么过去了。七天之后,延寿府上突然来了一个小丫鬟。 “站住,你是干什么的?” “我是来找姑爷的。”这是林夕早就和观音商量好的暗号,延寿也告诉了府上卫士,有人找姑爷就去喊林夕。 “姑爷?” “对对,姑爷的大姐给他带了一包炒栗子,劳烦您让他出来拿一下。” “好,你等等。” …… 过了一会儿,林夕从府里走了出来。 “这是大姐给你带的炒栗子,沉的很,可别漏了底!” 林夕一摸袋子的底,隐隐约约是本书的样子。 “好,回去替我谢谢大姐。” “大姐说,没熟透的栗子也在她那儿,你要是想要,找个时间再给你送到府上来。” “不用了,那些就留给大姐吧,以后就能吃了。” “好,姑爷告辞。” “慢走。” “延寿!”林夕跑到后堂,喊着延寿的名字。 “怎么了?”延寿刚准备洗头发,披头散发的样子还挺秀媚的。 “观音把译本送过来了。” “先放着,先过来先过来。”延寿一边说一边拉着林夕跑。 “怎么了?” “帮我洗个头发。” “啊?洗头?这也要我来?” “哎呀,我一个人洗好麻烦的,正好你来了,帮帮我嘛。”延寿抓着林夕的手,就势撒起娇来。 “哎……好好好,我帮你洗行了吧。” “嘻嘻,你真好。”说完在林夕脸上啵了一口。 “低下点,我可跟你先说好了,我手笨弄疼了你跟我说哈。”不得不说,林夕就吃这套。 水温虽然不太热,但是夏天刚过,用这样温度的水也挺凉快的。 “哎,你这么弯着腰不累么?” “还好啊……以前洗头发都是这么洗的啊。” “以前没人伺候你梳妆更衣?” “除了做饭,其他的我不太喜欢让别人伺候,就自己干好了。” “我想到个办法,来!”林夕跑进屋里,不知道在鼓捣什么。 “来,进来。”过了一小会儿,林夕喊延寿进去。 林夕在屋里把六个凳子拼在一起,然后水盆用一个矮凳放在一头。 “头朝水盆这边,躺着。”延寿听话的躺下,头发正好浸到水盆里。 “躺着不比弯着腰舒服啊。” “你可真有主意,谢谢你的关心咯。”“水温有点凉,我先少淋点,你适应一下。” “嗯。” 延寿的长发比想象中要柔顺很多,林夕很顺利的洗了洗,打上皂角,搓洗干净后,林夕拿手巾给延寿擦了擦。 “嗯……真舒服,你的手一点都不笨嘛。” “第一次伺候小公主,不得尽心尽力点?” “哪能让姑爷一直伺候娘们呢?回头我帮你洗!” “哎……不用不用,我头发短,好洗。” “哼,我还没洗呢你就嫌弃我,这事就这么说准了。” “哎,好好好……让你洗,成了吧。” “嘻嘻……好了好了,办正事吧,译本拿出来看看。” “这……这讲的还是地理环境嘛……” “看着像是一本游记,看来魏青鸢生前还是很喜欢游山玩水的,不然,死后也不会把秘密藏在这本书里。” “河北之北,南京之南,山高林密,遗世可安。” “河北之北,南京之南,不就是河间府么?” “对啊,山是指归雁山,林就是指她疑冢那里的一片密林!” “这是第一个地方,我们在这找到了玉城记,如果我所料不错,她所写的之后的地方一定就是藏东西的地方!” “去掉其他的东西,剩下的就是暗指某个地方的描写!” “你说,我写下来。” “雪山茫茫,沧海漫漫。” “臣靖执长缨,智勇伏囚拘。文皇南面坐,夷狄千群趋。”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 “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 “没了。” “这四句话,到底是代表了哪四个地方呢?”延寿放下笔,拿着写了四句话的信纸给林夕看。 “‘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说的便是苏州。”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风花雪月……难道说的是大理?” “嗯!没错!”林夕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还摸了摸延寿的脸。 “雪山茫茫,沧海漫漫”雪和海同在的地方,应该是长白山附近吧。 “最靠近长白山和大海的城市该,是我大辽的东京府吧。” “这个地方就算不是东京府,也绝不会离东京太远。” “‘臣靖执长缨,智勇伏囚拘。文皇南面坐,夷狄千群趋’最后这四句代表什么呀?” “我也想不出。这像是一首诗,说的应该是驱逐夷狄的故事,可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我知道去问谁,他应该知道。” 延寿咧嘴一笑,拉起林夕就往外走。 飞鸢折翼 第十四章 天南海北 太医院的清晨总是药味很重,最近唐允恂总是在清晨熬很多药。 “前辈!” “哎呦…参见公主殿下。” “前辈,这是林夕!” “晚辈林夕见过前辈,再谢前辈救命之恩。” “举手之劳,林兄弟不必拘礼。坐,我给两位沏茶。” “不必了,我们今天来,是有问题请教唐前辈。” “哦?二位请问,在下一定知无不言。” “请前辈看看这诗,在下才疏学浅,对这诗实在没什么印象。” 唐允恂接过林夕手中的诗,“我看看……这是唐时柳宗元所著的一首诗,讲的是大唐卫国公李靖灭高昌的故事。” “灭高昌?” 唐允恂捋着自己的胡子,缓缓讲述道:“是啊,当时--高昌国王鞠文泰依附西突厥,阻遏西域各国通过其境向唐入贡,并发兵袭扰内附的伊吾、焉耆等国,最终被大唐的军队剿灭了。” “这首诗说的就是高昌?” “没错。” “原来……有劳先生了,多谢!” “无妨,二位若有要事要办,便去吧。” “感谢先生解惑,告辞!” 回到小公主府,二人思量起今日的收获。 “四个地名,难道说,玉城宝藏跟这四个地方有关?”延寿双手托着脑袋,一副为这事头疼的样子。 “或者说,可能宝藏就在这四个地方……想办法,明天见一下耶律观音,我想她可能会帮我们。” “可,她不是说她的府邸有人监视么?这怎么约她出来?” “是啊……你有没有办法?” “我……对了,青狼院有只耶律观音的信鸽!” “拿信鸽传给她,是个办法!” “那我现在就去青狼院!” “嗯……这样,你先去,我在你远处跟着,看看有没有尾巴。” “这算是不放心我呢,还是关心我?”延寿突然俏皮起来,蹭了蹭林夕。 “你不觉得你这话问的多余嘛?” “我觉得没有啊。” “除了关心,我还有别的回答嘛。” “没有。” “那不就是了。” “不嘛,我要听你说啊。” “这种话我说过不少了吧,你还没听够啊。” “没有,听一百遍都不够!” 林夕忽然间忍不住笑了一声,摸了摸延寿光滑的脸蛋,“傻丫头,当然是关心啊。” “那你可要保护好我呀。” “好,快去吧。” 延寿在青狼院找到了那只信鸽。耶律兰一直在喂养它,据她说,这鸽子确是耶律观音的,能飞到大公主府。 “所查之事已有进展,明日巳时三刻,城南天涯客栈二楼。” 信鸽飞了出去,绑着这封信飞向了大公主府。 第二日巳时…… 大公主府外的人忙活着把公主的轿子抬了过来,观音走了上去。 “你在这看着,我跟上去。”两个人躲在阴暗的路边胡同,其中一个对另一个耳语了几句,便匆匆跟了上去。 轿子抬到了城中的一个茶楼前,观音下了轿。 不远处,暗中观察的人就一直躲在小巷里。 过了一刻钟,观音又从茶楼里走了出来,上了轿子。 观音打道回府,监视者自然也跟着轿子回去了。 又过了一刻钟,又一个观音换了身衣服,从刚刚的茶楼里钻了出来。 这是观音本尊,那刚刚那个“观音”呢? 其实只是简单的偷梁换柱罢了,不过拿来骗一骗这些小厮可以说绰绰有余。 巳时三刻…… “巳时三刻刚刚好,大公主真是准时。” “我一向准时,不喜欢迟到。” “没人跟着吧。” “甩掉了。” 林夕说到此处压低了声音:“我们在书里找到了四个用词句代表的地名,我们猜测很有可能跟宝藏有关,但是这四个地方各自相隔千里,所以我想请你帮忙。” “是什么地方?” “云南大理,西域高昌,大辽东京,江南苏州。” “好家伙,这还真是相隔千里。” “所以,我希望你能帮我一次。” 观音眼珠子转了一转。 “你想好我们怎么走了么?” “这样--我先向母后请命,以外交之名,允许我去一趟回鹘,同时把耶律兰和几个青狼院的人带走,让他们由吐蕃境入大理;至于苏州…你们有经验,就由你们潜入宋境去苏州吧。” “其他的倒是没什么问题,只是……由吐蕃境入大理真的可行么?那可都是高原啊。” “放心,耶律兰幼时便在吐蕃的高原上居住,她适应的会比别人快的多,跨越三江之地便是大理了。” “好,不过毕竟是要入他们的国境,你们还是要小心。” “放心吧,回鹘和吐蕃都不是难啃的骨头,真正要小心的是你们,你们深入大宋腹地,千万小心。” 林夕点点头:“我会的。” “我现在回去准备,两日后出发。”观音说罢,带上了伪装,准备动身离去。 “我们在三日后动身。” “告辞。” “保重。” 林夕回了小公主府,观音则是跟来时一样,钻进了那个茶楼里,晚上跟着一抬轿子神不知鬼不觉又回到了府中。 “怎么样,跟她商量好了么?”延寿则是在府中等待林夕的消息,连饭都没顾得上吃。 “观音去高昌,耶律兰由吐蕃绕行入大理,我们去苏州。” “上次的身份文牒,银子,还有武器,我都给你准备好了。” 林夕看着延寿,突然感觉心里暖暖的,“延寿,有你真好。” “嘻嘻,你才知道好啊,家里有个女人,比你一个人忙这忙那还没人聊天要好太多了吧。” “好太多了。” “快吃饭吧,午饭都要凉了。” “你也吃吧,这些东西够了,不用再收拾了。” 观音则是进宫请命,顺便走之前去探望母后。 “母后。” “观音,坐吧。” “母后,儿臣想向您请一道旨意。” “你要去高昌?” 观音有些紧张起来,“母后……你知道了?” “自己的女儿嘛,自然要更关心一点。” “是的,母后,我是要去高昌。” “好吧,我会给你通关文牒,回鹘是我大辽臣属之国,吐蕃也与大辽交好,只要你没有敌意,他们不会阻拦你的。” “母后,你让儿臣去?” “我知道,你所做的事,一定不会危害大辽。” “谢母后。” “嗯……注意安全。”此时,萧太后的目光柔和了很多,真正像一个母亲看着自己的孩子一样。 “是,女儿一定。” 飞鸢折翼 第十五章 独战众匪 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停在了高昌城里。 摘下黑斗篷,西域的光景映入眼帘--平沙莽莽,黄尘弥漫。北面,五月的天山终日被积雪覆盖,看不见花朵开放只有刺骨的严寒。 “殿下,下车吧。” “漫无头绪,怎么找。” “殿下,我想这个地方可能会有关于魏青鸢的消息,你可以去探查一番。” “你也去吧,注意安全。” “嗯,我走了。唐韵,你留下,保护殿下安全。” “是。”一个女孩向观音行了一个礼,站到了观音身后。 “你叫唐韵?” “是。” “你是汉人?” “是。” “汉人为什么来青狼院?” “找些事情做。” “走吧,我们去回鹘王宫问问。”说了两句,观音也感受到这个人似乎不太好交流,也就不说话了。 回鹘是大辽臣属之国,观音带着大辽御赐的通关文牒,自然无人敢拦。 “臣回鹘王参见大辽公主殿下。” “回鹘王请起吧。” “臣前日收到贵国旨意,已令军队袭扰西夏边境,迫使其分兵防守,不知今日公主殿下前来所为何事?” “本宫今日前来非为国事,回鹘王不必紧张,不过你袭扰西夏亦有功在身,本宫回去会如实禀报皇上,赏赐于你。” “谢公主殿下。” “起来吧。” “还不知公主殿下,究竟有何要事,竟劳您亲自前来?” “回鹘王,你在位近二十年,我且问你,你可认识魏青鸢?” “可是那个以机关之术闻名中原的北朝后人魏青鸢?” “正是。” “她生前周游四海,就曾来到过回鹘,臣对这些机关之术很感兴趣,也曾亲自接待过她,可惜只学了些观赏性的皮毛。” “那,她在这里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 “魏青鸢曾在天山上住过一段时间,我还让几个人帮他修建过房子,如果她留东西了可能会留在那里。” “好,多谢回鹘王,本宫告辞了。” “恭送殿下。” 一直等在宫外的唐韵向观音问到:“去哪?” “天山。” 唐韵性格清冷,观音也忙着正事,两人简短的对话倒是省了不少力气。 天山脚下,两个人趁着夜色摸上了山。 摸着黑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两人也仅仅只靠着一个火折照亮。 两人走在一片树林中,唐韵忽然伸手挡住了观音。 “怎么了?”观音疑惑的看了眼唐韵,同时观察着四周。 “听,有人。” 观音静下心来,很远的地方似乎有人的声音,像是开宴一样热闹。 “唐韵,现在有三更天了吧。”观音望着天上孤零零的月亮问到。 “差不多。” “如此深夜,怎么会有这么热闹的声音……唐韵,走。” 声音越来越清晰,山下也发现了点点火光。 唐韵看到了火光,“是老百姓?” “三更天了,寻常百姓家是不会点火的。” “再下去看看?” 观音点了点头,随即往山下走去。 在一个山沟里,一大群人在喝酒,声音就是他们传出来的。 “果然是土匪。”山下的人是土匪,观音猜到了。 “弟兄们!”山下的土匪头子发话了,“这次下山的目标是姚家村,大家今天吃好喝好,明天进村!抢钱抢粮抢女人!” “抢钱抢粮抢女人!哦!”众匪一齐高呼。 “这做土匪就是痛快,比当官军强多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是不是啊兄弟们!” “是!” “姚家村我已经探过了,那可以说是有钱的很呐!明天大家多抢些东西,回去也好交差!” “走,去姚家村。” “姚家村在哪?” “山谷外的路直通向北,无涯村肯定就在前面,否则这些土匪绝对不会在这儿宿营。” “就我们两个,也挡不住那么多土匪啊。”唐韵有些担心起来。 观音得意一笑,“就这些个乌合之众,让那些农民来对付足够了。” 翌日,当土匪们大摇大摆冲到姚家村外围的时候,却感受到一丝怪异。 “奇怪,这村子怎么这么静,像是一个人都没有一样。”土匪头子说到。 “是啊,正是中午饭时分,村子里怎么连点炊烟都没有?” 土匪头子命令那个说话的手下,“你先带几个人进去看看,有情况用响箭通报。” 土匪们冲进村中,村中不仅安静至极,而且空无一人。 “见了鬼了,这怎么像个空村子一样?” “是不是听到我们要来,提前跑了?” “放屁,这群种地的怎么知道我们要来!” “他们在那!”角落的房子里突然跑出几个村民,然后一拐跑进了村里。 “追上去!” 土匪直冲过来,等着他们的则是拿着铁锨锄头和各种农具的农民。 “就这些人还想反抗?兄弟们杀了他们!” 土匪们骑着马飞奔而来,村民则是不慌不忙,果然,土匪马上要冲到面前的时候,突然地面陷了下去,是村民连夜挖好的,为首的连人带马摔了进去。由于距离很短,后面的人也来不及反应,一个一个都掉进了陷坑。村民都站在陷坑周围,眼见土匪掉了进去,立刻抄起农具对着土匪一顿乱砸,直到坑里的土匪都倒了下去,一点生息也没有了。 “听这声不像是他们……不对,弟兄们杀进村中!”村外的土匪头听着不对劲,立马带着剩下的人杀了进去,等着他们的是全神戒备的村民们。 “几个烂泥腿子拿几根破木棍子敢跟咱们作对真是活得不耐烦了,给我杀!” 刚刚的陷坑肯定是不管用了,土匪特意绕开了刚刚的大坑,骑马再次猛冲过来。 待土匪靠近之时,村民又从地面上立起了四五个竹子做成的拒马,为首的土匪大惊,马队却已闪躲不及被刺个正着,再一次打散了疾冲而来的马队。 摔到地上的土匪显然没有之前的狂妄,一个人被几个村民围着打,最终被打倒在地,被铁锹木棍暴打一通。 只有那个土匪头子还算有点身手,躲开了村民的武器,拿刀砍倒了好几个,刚要逃走,退路就被唐韵拦了下来。 “要走?”唐韵一把唐刀横拦退路,二字说罢携刀冲向面前之人,这土匪头子也算身手敏捷,在唐韵面前竟像是一个未曾练功的孩童一般。唐韵只刀尖一挑,便挑了他的手筋,夺了他的刀。 唐韵看看周围打的都差不多了,活着的也都投降了,便押着土匪头子去找耶律观音。 耶律观音坐在一个人家的太师椅上,悠闲自在,毫不担心。 “回来了。众匪大半被杀,其余都已缴械投降,这是领头的。”唐韵把手里抓着拖过来的人往地上一甩,让他跪在了地上。 “你是匪首?” “是……是。” “我问什么,你答什么,答错一句,立刻让你身首异处,懂了么?” “懂……懂了。” “你们是什么时候做土匪的?” “大约……半年前。” “山寨在什么地方?” “就在天山里。” “之前还抢过几次?” “不……我们这是第一次下山……” “唐韵,砍了!” “别,别!”那土匪的声音都被吓得颤抖了,“我错了!我说实话!” “说!” “以前……抢过四回。” “可有屠过村?” “这,我……”土匪本想狡辩,但看到观音冷酷的眼神和唐韵闪着寒光的刀,吓得小心思都收了回去,“是,杀过一次。” “做土匪之前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我们……” 观音阴冷的目光直刺面前土匪,“说不出来?我替你说。你们这些人,是我大辽的官军!” “啊?!”那人显然是大惊失色,连说话都不连贯了:“你你…你是谁,你怎么会…怎么知道……” “她就是大辽的大公主,耶律观音!”唐韵说完观音的身份后,土匪更是吓得直接瘫软在了地上。 “半年前,有一支六百人的官军在押送囚犯的过程中叛逃,就是你们吧!” “是…是我们……” “把你叛逃来此的原因说出来,我放你一条生路。” “是……半年前,我等接兵部传令,押送一批奴隶到边境修筑营垒,不想还没走到半路奴隶就叛逃了一半多,我们没办法交差……只能一路向西走,到了辽国回鹘边境,遇到了一个人,叫…魏青鸢。” 观音有些不可思议:“半年前?魏青鸢还活着?” “是的,我们一个月前还见过她。” “之后呢?” “她用一个令牌把我们带进了回鹘境内,并在天山上修了山寨,她命我们四下抢掠,尤其是粮食矿石和铁器,除了我们留下自用的,其余的她全都拉走了。” “拉走了?拉去了哪里?” “这,这我也不知道啊。” “嗯?”观音面露凶光的看了土匪头子一眼,直接吓得他抖如筛糠。 “我…我真的不知道!”他吓得说话声音都颤抖了。 “想想细节,或许那对我很重要。” “噢……她每次都是带着好几辆大车来,沿着天山一路向东走了。” “向东?向西夏去了?” “应该…应该是吧。” “她拉走这些物资要干什么?” “她没有说。” 观音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暗暗的笑了笑。 “很好,谢谢。”观音抽出了剑鞘里的剑,指向了他。 “你答应过我,要放过我的!”土匪声嘶力竭的喊着,同时在远离不断贴近的剑锋。 “我是说过,可我后悔了。”说罢,一剑割喉。 “你真够狠的。”唐韵说到,顺手把尸体扔出了院外。 “这种人的匪气难以根除,留着他只会祸害老百姓,不如一剑杀了。” “接下来怎么办?” “如果说,这里是魏青鸢搜刮资材的地方,那么--剩下三处,应该还会有各自的用处。走,去外面再拉一个俘虏,去找山寨。” 在天山的深处,坐落着一个前雪山后断崖的山寨,便是他们所建的土匪窝。 依着一个俘虏的指点,两人找到了所有土匪的居所,而那个俘虏也没逃的了制裁,意图逃跑,结果被观音的飞剑一剑穿心。 “分头找,看看有什么线索。” 最后在一间类似账房的屋子里,观音在柜里找到了一本笔记。 “统和十七年五月二十五日,发一千石粮至西南。” “统和十七年六月十三日,发五百石粮至东南。” “统和十七年七月十九日,发八百石粮至东北。” “看来这个地方就是魏青鸢发粮地方了。”观音把账本收了起来。 “运到苏州和大理?她怎么运的?” “回鹘和大宋大理都保持着友好关系,利用这个就不难。” “魏青鸢运了几万斤粮要做什么?” “肯定是有大批人手需要粮食,她才会把抢来的粮食四散各地。” 观音又低头算了算时间:“我们到回鹘已有三天,不出意外,林夕也快到苏州了。” “那我们呢?” “去大理。我想耶律兰那边并没有那么容易解决。” 观音的手指划过账本,最终停在了一句“运一千石粮至西南”上。 飞鸢折翼 第十六章 逢故人 苏州,大宋南部重镇,繁华无两,风景秀美,正所谓“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这句中的苏,便是指的苏州。京杭运河穿城而过,形成了南方一道独特的风景。 运河之上,一条客船的木窗突然打开。里面,一双贼溜溜的眼睛不断地扫视着外面的景致。 “再看一会儿眼睛拔不出来了。”林夕坐在船舱里悠闲的喝着茶,窗外对他来说没什么吸引力。 “城里还有河,我可是第一次见呢!” “这是南方的特色啊。你还小,以后说不定还能见到更有特色的东西呢。” “嘁,你还说我呢,你也比我大不了几岁呀。”延寿伸出一根手指怼了林夕的脑袋一下。 “所以,我们一起啊。”林夕对着延寿温柔的笑了笑。 延寿没有说话,而是把手轻轻搭在了林夕的手上。 “船停了,走。”林夕握住延寿的手,带她下船。 有了上次得到的身份文牒和腰牌,两人便有了掩护,至少不用偷偷摸摸的在暗处躲藏。 林夕向四周一望,渡口上有几个人拉着周围人一起在说着什么,林夕没有挺仔细,隐隐约约听得什么“天下盟”、“入盟效力”什么的,林夕不感兴趣,低着头拉着延寿准备快步走出渡口。 林夕的肩膀忽的被人拍了一下,林夕不禁转过头,却是一个对他来说极为熟悉的面孔。 “姐姐?”她的脸上稍显苍老,但林夕的记忆仍旧清晰,一眼便认了出来。 “都十年了,真难为你还记得我。” “姐姐小时候如此照顾我,我哪敢忘掉啊。” “这不是说话的地方,走。” 一边走,延寿一边小声问道:“林夕,她是谁呀?” 林夕边走边低声耳语:“忘了告诉你了,她是我师父曹彬的长女曹冉,小时候我经常到师父的府上,她就对我特别好,所以我就叫她姐姐。” 她们一起回的地方正是曹彬的府邸。一进堂中曹冉便看着曾经自己照顾大的小孩子,如今已是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了,心中不由得有些欣慰。 “小林夕长大了,不是以前那个小跟屁虫了,能独当一面了。爹把你这十年的情况也跟我简单的说了说,四处奔波,辛苦你了。” “不辛苦,只要能有朝一日洗清冤屈回到大宋,就算受些委屈也是值得的。” “小林,你身边这个女娃是谁呢,跟姐姐介绍一下?” “她姓张,是,我的夫人。” 曹冉掩面轻笑,“你小子,撒谎的时候总是不敢看我的眼睛。放心,这没外人,说实话不要紧。”曹冉看出了林夕心虚在撒谎,低声细语道。 “我叫耶律延寿,是辽国人。”林夕还在纠结时,延寿已经抢先一步告诉了曹冉。 “小丫头你是辽国的小公主?” “是我。” “小丫头你倒是心直口快,姐姐喜欢。”曹冉摸了摸延寿的脸蛋,一脸慈爱,仿佛看着自己的亲人一样。不过也不奇怪,曹冉年近三旬,丈夫战死,林夕和延寿这个年龄,就如同她的弟弟妹妹一般。 “姐姐,你怎么知道我来了?老师呢?” “我本来不知道。爹爹的人从边境传来你叛逃的消息,我们一直都很担心你。今天爹爹被召进宫中,我实在没胃口吃不下饭,就想着出门走一走,谁成想……小林,你怎么回来了?” “姐姐,我是寻着一条线索来到此地的,一本魏青鸢留下的笔记,我们猜测是跟北朝留下的玉关宝藏有关,上面提到了苏州。” “魏青鸢?是那个机关术大师?” “是的,她还是北朝遗孤,鲜卑拓跋氏后人。” “我在苏州确实从来没听过什么宝藏的传闻,不过苏州最近倒是出了一件怪事。” “什么事?” “苏州最近失踪了很多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官府也毫无线索。” “失踪人口?” “是啊,光是我知道的,前后失踪了就有几十人了。” “这么大的案子官府连一点线索都查不到?” “是啊,我最近都跟府内人说,尽量结伴出去。” “失踪人口……姐姐,苏州是不是有个天下盟?” 曹冉不清楚林夕为何突然问起天下盟,“是的,天下盟就在苏州城北。” “天下盟最近是不是在招揽武林人士?” “确实有这回事,你怎么知道?” 延寿却突然眼前一亮:“林夕,你的意思是,失踪人口是这个天下盟干的?” “我并没有这么说,只是猜测。我在渡口的时候听到了天下盟在收揽人才的消息,所以我才猜测了一番。” 曹冉又说:“我对这个天下盟也不甚了解,只知道天下盟的盟主叫李徊,势力不算小,不是个好惹的人物。” “多谢姐姐,我打算去天下盟探查一下。” “好,有需要可以随时找我。” “姐姐,再见。” 直到林夕的身影在街道上消失,曹冉才关上了门,心里空落落的。 过了一会儿,曹冉端着水壶缓缓走向曹彬的房间。 “爹爹,起来喝口水吧。”曹彬就躺在屋里,曹冉把他扶了起来。 “林夕他走了?” “嗯,走了。” “咳咳咳……”突然,曹彬抓着帐幔剧烈的咳嗽起来。 “爹,快喝口水。” 一口水咽下,曹彬才算好了点。 “爹,这病你打算瞒着林夕?” “……不要告诉他,他现在是逃亡之人,不要再让他担心了。” 曹冉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心底还是有些担心林夕。 飞鸢折翼 第十七章 天下盟 “一会进去,装作投靠的武林人士,见机行事。”林夕在天下盟门口暗暗叮嘱耶律延寿。 “放心,知道了。” 向守卫说明了来意,林夕便得到了进去的许可。 正堂之内,一个老者坐于上座,威严甚重,他与众不同的衣服告诉林夕他就是天下盟主李徊。 “晚辈林崖,这是舍妹林寿,拜见盟主!” “我便是天下盟盟主李徊,听说你二人要入我天下盟?” “我兄妹二人久闻天下盟招贤纳士,今日特来,只为加入天下盟!”林夕说完还用胳膊肘捅了捅延寿,示意让她说几句。 延寿眼珠子一转,赶忙说道:“我兄妹必为天下盟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将二位请到后面暂且休息,晚上举行入会仪式!” “咚咚”两声,林夕只觉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随着一阵疼痛,林夕又醒了过来,不过林夕此时已经处在了一个石洞中,延寿依然昏迷在一边。 “延寿,延寿!丫头,醒醒!” “呜,疼……”延寿醒来又疼又晕,委屈的抱着林夕哭着。 “不哭不哭,哪儿疼,我给你揉揉。” “脖子后面……” “好好,给你揉揉,别哭啦。”林夕轻轻捏着延寿的后脖颈,一边揉一边安慰着。 延寿瞟了瞟四周,“林夕,我们好像掉到石洞里了。” “看起来我猜的并没有错,苏州的人口失踪一定就是天下盟搞的鬼。” “那还有洞口,我们过去看看?” 林夕扶起延寿,“走。” 两人穿过那个洞口,外面是很多条岔路,分别往不同的方向。 “八条路……难道又是八卦阵?”说完,林夕拉着延寿往其中一条路走。 “阳,阴,阳——离卦,可……这是要我们做什么?”一块石碑上刻着一个八卦图案,其他的林夕也没看到还有什么东西。 “林夕!这有按钮!”林夕转到石碑背后,后面的地面上藏着两个按钮,一黑一白。 “黑白?黑白……”林夕看着两个按钮陷入了沉思。 “黑白……阴阳?”想了片刻,林夕眼神坚定起来,直接按下了黑色按钮。 “看来是的,延寿,听我说,这是离卦,是正南方位,你立刻找到西南、东南、正西三个方位的坤卦、巽卦和兑卦,找到之后按黑色按钮,我去按其他四个的白色按钮!” “嗯,好,注意安全!” “没事,放心。”林夕解释明白之后跟延寿一起跑回了分叉口。 随着最后一个按钮被按下,“咔嚓”一声,分叉口原本的墙壁竟露出了一个通道。 “太好了!林夕咱们能出去了!” 林夕摸摸延寿的头,“嘘,小点声,这可是人家的地盘。” “嗯。”延寿顿时就像个乖巧的小兽一样安静下来。 林夕走出来的地方是天下盟的后院,出来的时候一个人都没有,看起来后院并没有派人把守。 “去正堂,速战速决吧。” “李徊!”正堂通往后堂的门被一剑劈碎,李徊将手中一只茶杯飞向尘烟中,只见尘烟中的身影稳稳接住飞来的茶杯,又以更强的力道扔了回去。 “你?阴阳阵居然没困住你?” “区区阴阳八卦,还想困住我?” 李徊看着手中扔回来的杯子,说:“有你这样的身手和力道的人,不太可能是无名之辈吧,你到底是谁?” “让你失望了,我就是一个无名小卒。至于我的名字——林夕。” “若不是五毒散尚未运到,又何至于让你们逃出来……”李徊突施杀手,一掌差点打在林夕心口,林夕堪堪躲开,迅速反应过来,一剑迫使李徊退了回去。 “李徊,苏州的人口失踪案果然是你搞的鬼!” “聪明,可惜晚了点。” “依我看,一点也不晚。”林夕不等李徊反应,趁虚而入刺向李徊,林夕却在两人即将交锋之际,飞身跳到了李徊背后,一剑划伤了李徊。 此时,外面的天下盟众纷纷赶来,将大堂围了个水泄不通。 李徊自认为胜券在握,问道:“小子,以你的身手我至少应该知道你,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你替魏青鸢搜集人丁到底要做什么?” “看起来,我们要分出胜负之后才能得到答案了!所有人等,不得阻拦!” 李徊拖着伤冲了过来,掌法反倒是愈加凶猛,每一掌都带着剧烈的罡风,压的林夕有些喘不过气来。 林夕剑指面门,向李徊刺了过来,李徊用双手生生抓住剑身,随后一掌劈断。 林夕一面闪躲着不断袭来的掌风,一面想着如何应对。 “林夕!”随着一声喊,延寿向着林夕扔出了一把短刀--这是延寿在家时为了保险起见带在身上的。 林夕一跃而起,抢下短刀,瞬间拿到了主动权,刀影缭乱,一时之间李徊竟难以抵挡。 林夕一刀划空,身后露出了巨大破绽,李徊腾空而起,一掌拍向林夕的后背。 倏忽之间,林夕一个闪身,李徊眼前瞬间失去了目标,同时身后一阵剧痛袭来,李徊顿时摔倒在地上,身后已多了一条刀口。 李徊步履蹒跚的站了起来,林夕正站在他的身后,短刀上已染上点点鲜血。 “该死……”李徊低声骂了一句,用尽全力一掌轰向林夕。 林夕只觉得李徊似有拼命之相,捏紧短刀准备躲避。 不料李徊左手袖中忽的击发出两枚飞镖,林夕身形一低,两枚飞镖贴着发丝飞了过去。 与此同时,李徊攻势一转,全力袭向身后的耶律延寿。 延寿有些紧张,却并不慌乱。 延寿将手暗暗背在身后,李徊和自己只有两步远的时候,延寿灵动地迅速压低身形,又从身后抽出一把一模一样的短刀来,一刀划向李徊,李徊大惊之下,躲闪不及,顿时将他的小腹砍出一道血口。李徊急忙反击,急迫间,背后又挨了林夕一刀,摔了出去。 不会武的延寿也向着另一边摔了出去,林夕一手接住延寿,搂着她稳稳的落在地上。 “延寿,没事吧。” “没事。”得到延寿的回答后,林夕才放心下来,仿佛胜者一般看着倒在地上的李徊。 “现在你该回答我的问题了。” 李徊中了三刀,挣扎了几下才勉强跪在地上:“咳咳咳…你知道这些有用么?” “有用,但你只需要告诉我答案就可以,你究竟为什么替魏青鸢收集人口?” “她需要人,我需要钱。” “细说,我在听。” “魏青鸢在西南研制了一种叫五毒散的药物,这种药吃下之后会使得人不知疼痛,但是会使人上瘾,发作之时痛苦不堪,进而达到控制人的目的。我替他在这里抓人并强迫他们服下五毒散,而后魏青鸢便会派人带他们去东北,之后我便不知道了。” “就这些?” “就这些。” “看起来,魏青鸢最终的去处是东北方。”林夕转过身去对延寿说到。 “青狼院现在应该已在西南处理五毒散的事情,我们可以先去东北一探,待观音回来再定下一步计划。” 林夕又转回来对李徊说:“你绑架的人都关在什么地方?” “都……都送走了,之前就关在你们关的那个地方。” “权且先记下你这条命,延寿,我们走。”林夕没时间去管李徊,扶着延寿走出了天下盟。 曹冉一直在府里焦急的等待林夕的消息,直到下人告诉她林夕回来了,她才算松了口气。 “小林你一去就是几个时辰,我实在是很担心你,所幸……小丫头怎么了?” “没事姐姐,她只是摔了一下,休息一下就好了。” “东院空房子很多,赶紧带她去休息一下吧,一会儿我喊你们吃饭。” “谢谢姐姐。” “快去吧。” 林夕本想背着延寿,可延寿死活不同意,林夕只好扶着她慢慢走。 “今天在天下盟,我快要吓死了,还好我身手敏捷。”延寿躺在床上,还不忘吹着自己有多厉害。 “太冒险了,下次不许再这么干了。” “我…我知道啦。” “如果你累的话就先休息吧,咱们在老师府上睡一晚,明天我们再走吧。” 飞鸢折翼 第十八章 五毒夺魄 “这个地方叫五毒窟,据当地官员说耶律兰可能就在这儿。” “耶律兰来过了,就在里面。”观音伸手拔下了山洞门口插着的白羽箭,“这是耶律兰的箭。” “我们也跟进去?” “进洞,小心。” 整个五毒窟内都蒙着一层淡淡的绿色雾气,底下全部都是绿色的毒水,仅有一条一人多宽的小路高过水面,七拐八绕。 “唐韵,小心点,千万别掉下去。” “是。” 水面上矗立着几根石柱,虽然耶律观音现在还不知道它们有什么用,但还是让她下意识地注意到了这些。 观音和唐韵走到了下一层,这里的台阶比上一层低了不少,离毒水更近了,雾气也比上层更浓。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忽然身后传来了呼喊声,观音一下便听出是耶律兰的声音。 “耶律兰?” “见过公主殿下。我等刚刚在北面的林子里休息,探子传来消息说有两个人进了五毒窟,我看到门口的白羽箭被拔了下来,便想到应该是殿下您来了。” “这地方你进来过了?” “是的,可第三层就是死路,全是毒水。我等本想在五毒窟里等待,没想到待了不到半个时辰便头晕目眩,想来是那些绿色的雾气也有些毒性,我们便先出去了。” “第三层全是毒水?” “没错。” 观音看着水面上的石柱,若有所思。忽然她看到石柱上像按钮一样的凸起,眼前一亮。 “耶律兰,看那个石柱!” “啊?噢,看到了!” “刚刚我们从一层下来,一层有三个石柱,二层也有三个,每个石柱上都有一个按钮,你还有几支箭?” “五支。” “这么少?” “殿下,我有办法,应该没问题,交给我。”耶律兰拿过观音手中的白羽箭,朝地上砸了砸,原来的尖头砸成了钝头。 耶律兰张弓搭箭,对准石柱上的按钮,也不用尽全力,一箭飞出,只听“嘣”的一声,钝头箭砸在石头上,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竟又弹了回来。 耶律兰手里拿着弹回来的钝头箭,微微有些得意。 “挺厉害的啊,箭法不白练!” “谢公主夸奖。”耶律兰抱拳拘礼,在观音面前,耶律兰也不能太得意。 “快把其他五个按钮都射掉!” “是。”耶律兰打完二层的石柱之后朝着一层跑去,观音则带着人下到了三层。 距观音看来,那些石柱应该是类似泄水阀之类的东西。每有一个石柱按钮被打掉,毒水就往下降几分,当最后一个石柱被打掉时,三层终于露出了出去的路。 “殿下,所有按钮都射掉了。” “毒水也都降下去了,走。” 路的尽头通向山的另一端,是山洞的出口。 观音让青狼院的人伏在山洞两侧黑暗的地方,自己向洞外查看。 外面的火炉还烧的正旺,六个工人正整齐的排在一起,好像是在听头领发布命令。 “今天必须把这六十担毒物全部提炼成粉才能休息!” “六十担?!”工人们顿时怨声连连。 “怎么?不满意?” “老大,六十担也太多了!要干一整天的!能不能少一点?” “你们还敢讨价还价?” “六十担的任务实在是太多了,要是你不同意少一点,我们就不干了!” “罢工?你们可别忘了,进来的时候你们一个个可都吃过五毒散,想罢工?可以啊。下一次毒发的时候,就别再找我了。” 工人们沉默了,五毒散毒发时的痛苦不是他们能忍受得了的。 “赶紧工作,今天干不完,明天就是八十担!” “对工人比畜牲还狠,这可真是让我长见识了!”观音从山洞中缓缓踱步而出。 “你是什么人?”工头下意识地后退两步,紧张地看着眼前的不速之客。 “抓你的人。” “你们,给我上!”工头直接指挥工人们先冲上去,见工人们犹犹豫豫,他又补了一句:“你们不想要解药了?给我上!” “耶律兰,交给你了!” 五毒散虽然会让人上瘾,却会给人一副异于常人的强大躯体,那些工人反应迟钝,身体却异常坚硬,青狼院众人砍在他们身上的伤口只有点点血珠渗出,也不见他们张口喊疼,就仿佛一个没有痛觉的战争机器一般。 工头刚拿起一把砍刀,眼前剑光一闪,右手立时便感到一股钻心剧痛,观音已到其身前,一剑扫中他的右臂。 “你哪也去不了。”观音说完又是一剑,刺中了他的手臂,鲜血顿时汩汩流出,显然这个工头不像工人一样吃过五毒散,观音越发自信,一招一式锐气更甚,转瞬之间便是急攻百余招。 忽的,耶律观音一剑刺来,工头手持砍刀刚要作格挡势,观音却剑指刀下,一剑挑开砍刀,趁势跳起,两脚猛踢,一口鲜血喷出,工头猛地摔了出去,砍刀也摔落一旁。 另一边,唐韵和耶律兰加上八个青狼院的高手才算是勉强把那些工人撂倒,他们看着工头都已被人打倒,也不再行反抗。 观音把剑架在工头脖子上问:“呼……你叫什么,从哪来的,在这干什么?” “我叫李刹,我是……苏州天下盟的人,奉命在这提炼五毒散……” “苏州天下盟?” “是……是的,天下盟是苏州的一个帮会,提炼五毒散就是盟主的命令!” “你提炼完之后把五毒散都送到哪去?” “每两个月都会有一个叫魏青鸢的人带着盟主令来带走所有五毒散。” “她带走五毒散之后去了哪?” “不…不知道。” 观音一见他眼珠子乱飘,眼神更加狠戾,威胁道:“你在撒谎!再问你一遍!” “她,她……” “嘭”的一声,一大团黑烟忽的散开,观音被呛了一下,迅速捂上了嘴和鼻子。然而就是这恍惚之间,李刹借着烟雾掩护,跑进林子里不知去向了。 “咳咳咳……这是什么鬼东西?” “殿下没事吧!” “我没事,你们呢?” “不要紧,这是烟雾弹!” “让他跑了……”观音话没说完,突然蹲在地上剧烈咳嗽起来。 “殿下,您真的没事?” “我说没事就没事…快走吧,把这里所有提炼的毒粉毒药全部带走一份,我要看看有没有解药。” 最后,观音带着五毒窟所有毒药,绕路赶回大辽。 “咳咳……终于回来了。”晚上,观音看着上京的城门,长舒一口气,伏在马背上,又不自主的咳嗽起来。 “你一路上都在咳嗽。”唐韵看着观音的脸色有些苍白。 “这些天忙着赶路,应该是没休息好……” 唐韵无奈摇了摇头,向守城军亮出了公主府的玉牌。 回到府上,观音让耶律兰都先回了青狼院,自己则在正堂对着一堆粉末发呆。 “咳咳…对了,还得给耶律兰写封信,让她看看妹妹回来没有。” 观音回到自己屋中准备拿信鸽,点灯的时候却看到了灯下压了一张纸。 已向东去,数日归,勿念。 林 观音看着窗外,顺手烧掉了信纸。 飞鸢折翼 第十九章 隐兵之地 很快,距观音收到信已过去半月有余,没有任何消息,观音也没有出门,整日待在自己屋里,几瓶粉末也被观音研究了好久,始终没发现什么名堂。 “混合,融水,燃烧,这粉末连点反应都没有,这几瓶粉末真的是毒药?” 突然,观音顿了一下,眼前一亮:“或许我一开始就想错了……” 观音把五瓶粉末各倒了一点,混在一起,然后直接伸出舌头舔了一口。 除了苦味,并没有什么奇怪的感觉,好像真的不是毒药。 “呼……这东西不是五毒散,那就大概率是五毒散的解药,难怪我之前一直感觉这东西没什么毒性…咳咳咳……” 忽然,一只信鸽飞了进来,观音打开信纸,上面只写了五个字: 青狼院一见 没有署名,但观音很确定是林夕的笔迹。 她笑了,表情也由凝重变得轻松。 马车一到青狼院门口,观音就迫不及待的跳下了车。 “耶律兰,林夕呢?” 耶律兰指了指一扇窗边正在逗鸟玩的林夕和延寿。 “嘿,别来无恙。” 林夕看向冲进门的观音,笑了笑:“别来无恙。你一切还好么?” “嗯,挺好的,就是担心你们。” “哎呦,我这个便宜妹妹,姐姐是一眼都没看呐,你是担心我们,还是担心他呢?”还没等林夕说话,延寿这醋坛子又翻了。 观音也不紧不慢,不甘示弱,“哎呦,今天姐姐脖子不好,没看见妹妹,别生气了呀。”说罢还不忘伸手摸了摸延寿的头顶。 林夕、耶律兰都有些忍俊不禁,场面一度很是欢乐,大家都知道她在笑延寿是个小矮子。 延寿小脸通红,显得气鼓鼓的。 观音低下头,摸了摸延寿的小脸,“好啦,这种时候还吃醋啊。” “哼。”延寿红着脸转到一边去,“你们说吧。” “高昌和大理那边怎么样?” “西北是用来给东北方输送粮食,西南则是用来炼制五毒散以控制人体。” “果然不出我之所料。” “你们呢?” “东南的天下盟是给东北方提供人役的,他们把人骗到天下盟,先把人关起来,再强迫他们服下五毒散后发往东北。” “东北呢?我看到了你留下的字。” 林夕贴近观音的耳朵,嘴唇微动:“军营。” “什么?”观音听到这里有些吃惊。 林夕又压低声音道:“我们在东京城东面四十多里的雪山中发现了一座军营。” “多少人?” “我们在山上,看的不太清楚,打眼一看估计就有七八百人,实际应该会更多。” “上千人?”连观音都吸了一口凉气,“是辽军么?” “不像,官军不会驻扎在大雪山里的。” “是私兵?” “上千人的私兵,魏青鸢想做什么,你明白了么。” 观音心底一惊,“她要造反?可只有几千人,她要怎么做到?” 林夕竖起两根手指,“内有策应,外有强援。两个条件她有一种,就有可能成功。” “那接下来你想怎么办?” “能调军队来么?” “……不行,宋辽随时可能再起大战,军队都要镇守边境,而且无凭无据,我也没法调兵。” “好吧…还有,你最近要盯着耶律崇光的北院,一旦有风吹草动你要立刻知道。” “嗯……”观音应道。 此时,延寿突然眼前一亮:“林夕,我们可以请一个人帮忙,我想他能帮我们解决那些私兵。” “你是说--斜轸?” “是的,官兵不行就去求府兵嘛,总有办法。” “对,对…等会我们就去找他。” 观音打断林夕的说话:“那,我要做什么呢?” “你…你远道回京,就先呆在家里休息休息吧,有消息我会设法通知你的。” “我……在家休息?” “噫,待家里可是让姐姐你享福呢,不像我……”延寿知道他们说完了,又一嘟嘴开始倒醋坛子了。 林夕轻轻捏了捏延寿的脸颊,笑道:“那…要不你俩换换,我让她陪我去?” 延寿一听就急了:“不行!你想得美你……” “小丫头上辈子怕不是个醋缸吧。”连观音都忍不住笑了,空气中都充满了欢快的气息。 “好了好了,观音,我们两个回去了,记住,盯好北院,有情况立刻通知我。” “嗯,你们也注意安全。” 延寿和林夕离开了,观音望着门口,有些出神。 “殿下,殿下?”耶律兰拍了一下,观音才回过神来。 “殿下,您在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咳咳咳……”突然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观音说的话。 “您的咳疾还没好?那您刚刚一直在刻意忍着?” “害,小病而已,没必要让别人知道。” “公主,你是怕林夕担心你,可他真的在意你么?” “别说了。” “对不起公主,属下失言。” 观音捂住自己的嘴,摆摆手道:“我回去了。” 观音走后,唐韵拍拍耶律兰,“兰姐,你以前见过公主这样么?”耶律兰摇摇头。 “我看公主八成是看上那个林夕了,可这怎么可能呢?” “你不知道,大公主曾经想杀掉林夕,结果陷进了魏青鸢古墓的陷阱里,反倒是林夕最后把她救了出来。” 唐韵会意地点点头:“这么回事啊,这林夕还真是有几分境界,不可多得的人呐。” “行了,这些事就不是咱该想的了,老老实实干自己的吧。” 林夕和延寿向斜轸说明情况,成功拿到了率领八百府兵的南院令牌,林夕拿到令牌后立刻出城调出了这些人,一路东进,向着雪山中进发。 “林夕,你看那儿。”行至半路,延寿喊住林夕,指了指远处,那儿有几十人,大包小包的结伴同行。 “今年东京府一直下雪,附近的村镇不少都遭了殃,他们应该是流民吧。” “咱们一路上遇到好多流民,我总觉得有点奇怪。” “你要是觉得奇怪,咱们就过去看看--所有人,先停下。” 两人骑着马奔到那群流民的不远处,喊到:“老乡,你们这是要到哪去啊?” “我们?往西走!哪有饭吃就到哪去!” “老乡,东京府往哪走啊?” “东京府?往东南再走几十里就到了!” “老乡,你们是东京府附近的村民?怎么做了流民?” “别提了,大雪把房子都压塌了,不走不行了啊。” “老乡一路顺风,多谢了!” 两人一番问话后,又赶了回去。 “这些人应该是真的流民没错,快走吧,咱们还要赶路呢。” “嗯。”延寿只点了点头。 飞鸢折翼 第二十章 雪山飞鸢 临近晚上,日头西斜…… “从这里再左拐便是他们的营地了,众军先在此隐蔽,我先去山上探一探情况。” 林夕攀上雪山,向山下四处观望,下面军营空空荡荡,甚至连守卫都没有了。 “人呢?怎么空了?”林夕望着山下空荡的营地,有些不可置信。 “会不会是得到了消息在埋伏我们?” “撤走门卫会引起我们的怀疑,就算有埋伏他们也不会撤走门卫,而且营地里连火都灭了,不像是有人的样子。这样,我下去看看。” “哎,我跟你下去。” 林夕看了一眼延寿,伸出一只手:“好,抓着我,我们快点下去。” 林夕从山上跑了下来,进了营门向内望去,果然是一丁点动静都没有。 林夕往里走了走,随便掀了一个帐篷,里面没有人,又掀了几个,全是空的。 “他们全都走了?他们是怎么离开的…又会去哪呢?” 延寿猛然一惊,喊道:“林夕,那些流民!你还记得那些流民是从什么方向来的么!” “大雪山里哪儿有什么人家……那些人不是流民……是那些私兵!”林夕懊恼的一拍脑袋,“怪我,我怎么早没看出来!” 延寿拉着林夕的手,“别自责,你也不知道他们会提前转移啊。” “通知外面的人,立刻赶回上京,同时遣人给观音快马传信,告诉她近几日严查进城人员!” “滋啦”一声,划破了稍显寂静的营地。声音是从帅帐里传出来的,好像是故意给林夕听到的。 “有人,跟紧我。” 林夕在前,延寿在后,两人一步一步向着帅帐慢慢前行。 借着落日的余晖,林夕看清了坐在帅帐之中的人:一位约莫三十多岁的中年女子,长发束起,眉宇之间英气逼人,一袭箭袖黑金华服告诉林夕,此人身份绝对非同寻常。 “阁下何人?为何在此?” 只见她露出两颗虎牙,狡黠地笑了笑:“你们来这,不就是为了找我的么?” “你是魏青鸢!”林夕退了半步,将延寿护在身后,另一只手已经握到了剑柄上。 林夕大睁着双眼,显然知道魏青鸢还活着,他也相当吃惊。 “哈哈哈……没错。” “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你按着我的计划,一步一步地走到这里,你当然会见到我。” “你?玉城记……那本《玉城记》是你特意留在那儿的,就是为了让我发现!” “呵呵……你还算聪明。” “那些人都是你的同党,你为何要引我消灭他们?” “所有工作已经完成了,我已经不需要这些人了。交给你们会比我自己解决他们的效率高多了。” “既然计划已经完成,你为什么还要留在这见到我?” “如果你连对手的样子都没有看到就稀里糊涂的结束了,那岂不是个笑话?” “玉关宝藏也是子虚乌有,对么?” 魏青鸢听到此节,有些得意地笑了笑:“那不过是让你们辽国内斗、自削实力的离间计而已,那些贪图宝藏的人都不觉得奇怪么--我为什么要把大批宝藏藏起来,而不是自己拿走。” “看起来,你的离间计并没有完全奏效。” 她又有些感慨的点点头:“没错,我低估了你的境界,你竟然把耶律观音一起救了出来,这确实是我没有想到的。所以我只能改变计划,让你们找到了那本《玉城记》。当你们的视线被引到其他地方的时候,我们就可以在这里做好一切准备,而后离开,去做我们的最后一步。” “最后一步?是什么?” “哈哈,不用想着套我的话,不过,很快你就会知道了。再见了--林夕。” 一只巨大的机关木鹰应声飞来,抓破帅帐的帐顶,直接将魏青鸢带到了空中,魏青鸢一翻身骑在了木鹰上,转眼就失去了踪迹。 “这……不愧是机关术大师,那只木鹰飞得丝毫不比老鹰慢,一眨眼就溜走了……” “咱们快回去吧,听魏青鸢说的,她们很有可能是要潜入都城做什么危害辽国的事情!” “对,咱们快回去,还要给观音送信!” “魏青鸢及千余私兵即将潜入上京,立刻派人监视上京四门,严查过往人员。” 青狼院内,随着信纸在火中燃尽,观音知道她又有的忙了。 “耶律兰!” “公主,何事?” “你们先前去东门,我去向母后禀报,让她下诏关闭其他城门,你们先去东门严查往来人员,一旦发现可疑人员及大量流民入城,即刻扣押!” “是!” 一刻后,观音以有奸细入城为由,关闭了上京五门;同时观音收到唐韵的消息,耶律崇光半个时辰前乘轿出门,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观音之后便亲自到了北门,甚至于连每个人的包袱都检查了,仍然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 傍晚,观音照例拦下了一抬轿子。 观音看轿子周围还有不少守卫,想来是某个勋贵或者官员的轿子。 “怎么,连我崇光的车都要拦下检查?” 观音心头一紧,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上前搭话:“我道是谁,原来是北院大王,失敬。” “什么事情居然劳烦你大公主亲自出马,真是少见呐。” “最近城中混入了几个奸细,我奉母后命令守卫东门,严查过往人员。” “连我也要查么?” “不敢,只是斗胆一问,大王出城去做什么?” “军中有人寻衅滋事,导致斗殴,我出城去处理一下。” “……放行。” “公主,就这么放他们过去了?”耶律兰不明白。 “他是北院大王,武官之首,我没有资格检查他的车辆。一旦我强行检查却什么都没发现,就又要叫他抓住把柄--借着查奸的机会公报私仇,这罪名也够我在家里待上一个月的了。” …… “我跟你说过,她们不敢查我的车。” “不管怎样,稳妥一点总是没错的。”车前的侍女钻进了车里说到。伪装下是一张极其熟悉的脸,魏青鸢。 飞鸢折翼 第二十一章 暴风雨前的暗流 “准备的怎么样了?”魏青鸢问道。 耶律崇光低声道:“所有部属已全部进入北院,只待火药坊之事一了,全部部属即可由西墙进入皇城之中。” “时间一定要定在百官上朝的时候,西墙离朝堂不算远,我们的人能很快进入朝堂,控制天子百官,只是有一点,禁卫军也在皇城,这些人……” “放心,到时我用计将他们调走,禁卫军不过四五百人,只要我们先于他们占领朝堂,禁卫军对我们来说就不堪一击。” “好,只要占领朝堂挟持皇帝,我们就成功了。”魏青鸢神情凝重,眼中闪烁着萤火般的辉光。 “回去你要把地道和火药坊再检查一遍,必须保证王府、地道、火药坊是相连的,火药坊的火药也是威力足够的。” “放心,就连火药坊的墙和门都是我特意设计的,只要一点火,皇城的墙会被瞬间炸塌,而且爆炸不会波及太远,爆炸之后我们的人可以第一时间冲进去。”说到此处,魏青鸢显得有些亢奋,她似乎对自己的设计相当的自鸣得意。 “好,事成之后,若是你想要在大辽谋个一官半职,我也不会亏待你的。” “大王客气了,只是我想要什么,大王您还不懂么?” “我明白,事成后我会许你回到辽东,接管辽东政务,待我南下灭宋之后,我会允许你在辽东建国,与我大辽互为友邦。” “多谢大王。” “这些天你就住在府里吧,计划执行前不要出去。” …… 林夕匆匆赶了回来,在城门口遇到了观音,急忙问道:“观音!怎么样?没有可疑人混进城吧。” “别的倒是没有,只是刚刚耶律崇光进了城,我没法检查他的车辆。” “就算带私兵进城的真是他,你也检查不到什么了,他完全有时间把所有人伪装好再进城。为了以防万一我才让你检查,现在看来,整件事情的罪魁祸首应该就是耶律崇光。” “那我们要怎么办?” “我们先回小公主府,你也跟我们先回去,我还有事要问你。” 回到公主府,延寿从后堂拿出了一卷落灰的地图,随便擦了擦,在三人面前展开。 “凑合看看吧,这是我家能找到的唯一一张地图了。” 林夕的手指沿着地图上皇城的城墙画了一圈,而后问观音:“观音,你把城里的兵力部署跟我大致说一说。” 观音指了指皇城南大门:“这是皇城唯一的大门,进门往北走不到二里便是大内,皇城大门有三百禁卫军驻守,从皇城到大内之间也有三百军队在交错巡逻。大内有两座城门,西门和北门,没有驻军,只有几个负责开关城门的士兵。” “也就是说,整个皇城只有六百禁卫军?” “没错,但是上朝之时,会有二百禁卫军进入大内驻守文德殿。此外,皇城之外还有两千禁军,除了这些城内就没有其他军队了。” “如果你是指挥那几千私兵的人,除了南大门,你还会从哪走?” “皇城后面还有一个后门,但是那个后门不大……诶,会不会……”观音先是眼光一闪,而后又摇了摇头,明显是想到了什么。 “你想到什么了?” “几个月前,有一场持续数天的暴雨和地震震塌了皇城西边的一段城墙,现在的城墙是赶工新砌的。”观音指了西边的城墙,这段墙离大内很近。 “难道说,他们会弄塌城墙,从城墙的塌陷处冲进去?” 观音半信半疑地摇摇头,“那段城墙的确离大内很近,可是……虽然城墙是新砌的,可凭人力也完全不可能推倒啊……” “害,我就是随便想想。可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办法能让耶律崇光迅速进入大内呢?” “耶律崇光是武官之首,禁卫军自然也要听他调遣,他很有可能会借故将守卫南门的禁卫军调离,这样他们就可以迅速从南门进入突袭大内。” “有道理……观音,你去找斜轸二叔,再去借他的府兵一用,你带着府兵驻守在南门,任谁的命令也不能离开!” “那你呢?” “我要去北院,看看耶律崇光到底在干什么。” 深夜,林夕和延寿穿着一身黑衣,在北院附近的一个小巷子里找到了唐韵。 “唐韵,北院这边有什么动静。” “嘘,你看。”唐韵指了指北院王府,王府里似乎是被火把照的很亮,仔细听还有人在指挥着什么。 “已经三天了,王府里每天晚上都这样。” “我过去看看。” 两人赶紧拉住林夕:“哎哎,你不怕被发现啊你。” “放心,我轻功好,没问题。” 夜间,王府守卫并不多,林夕跳到了正堂的房顶上,顺着院墙来到了后院。 与前院不同的是,后院有很多守卫,还有很多工人,他们都搬运着一个个大箱子进了二堂,刚刚听到的指挥的声音就是守卫们在指挥工人搬运这些箱子。 林夕悄无声息的跳到二堂外,戳破窗纸向里面望去,发现二堂里竟有一个通往地下的暗道,工人都把手里的大箱子往地道里搬。 城外,唐韵问刚从里面出来的林夕:“怎么样,有什么发现么?” “后院有不少的工人,他们把一个个箱子搬到了一个地道里,地道通往哪里不清楚。” “地道?难道说他们想从地道中突袭?”延寿问道。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明天我们去检查一下这边的坊市,尤其是离城墙近的。” “要不要通知姐姐,让她也帮一下忙。” “她……也罢,这种事情不能疏忽,还是告诉她一声吧。” 飞鸢折翼 第二十二章 最后一战 “唐韵?”第二天上午,观音在城墙上见到了赶来的唐韵,“你不是应该在盯着北院王府么,怎么过来了?” “林夕在替我盯着,他让我给您传信来,他在北院王府的二堂里发现了地道,但不知道通向何处,想让您也帮忙看看皇城周围有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地道?还发现了什么?” “对了,他还说,他看到有许多工人搬了一堆大箱子进了暗道。” “箱子?” “是的,我前几天晚上也听到了,这种情况已经三天了。” “这个大箱子里面一定是很关键的东西……哎呀!”两人说起话来就不自觉的散起步来,走着走着观音突然踩到了一块松动的石头,差点摔了一跤,还好唐韵扶住了她。 “公主,小心脚下。” “走着走着都走到这来了。”观音一瞧,两个人都快走到西城墙了,这段正是之前塌方的城墙,虽然很快又垒了起来,但是上面的石头还是有些松动。 “公主,往回走吧。公主?”观音在城墙上,眼神瞟到了一座奇怪的建筑,大门正对着城墙,倒更像是一座仓库。 “唐韵!你看那个像仓库一样的屋子,我怎么觉着有些奇怪。” “那……好像就是个仓库啊。” “下去看看!”观音认准了那座仓库一定有古怪。 这座仓库规模不小,仓库上上着锁,还有官府的封条。 “有官军守着?”唐韵拉住观音,指向仓库门口,两个人穿着官兵的衣服在此守卫,看起来是官府的人。 “奇怪,我记得这里没有官家的仓库,可这官兵又是怎么回事……” “公主,你能肯定这里不是存放官府物资的仓库?” “绝对肯定,官家存放物资的仓库都在城北,城西绝对没有。” “等到晚上我们再去。” 两人一直等到守门的士兵都开始打瞌睡了,才从小巷里钻了出来,绕到了仓库后面。两人一人一边,将两个官兵直接勒脖子拖进了仓库后面,唐韵手中的那个直接被抹了脖子,吓得另一个全身抖如筛糠,若不是嘴被捂的死死的,恐怕都会失声喊出来。 “你要是说实话,我饶你一命,要是不说实话,我让你跟他的下场一样!”观音威胁道。 “是是是…我实话实说!” “是谁让你在这守仓库的?” “是…北院大王耶律崇光!” “这仓库是什么时候建的?” “大概……半个月前才建好的。” “仓库里是什么?” “这这…女侠,我不知道啊,我就是个守门的……” “再说一遍,说实话!” “别别别!姑奶奶,奶奶,别动刀,我真不知道啊……” “那你有没有仓库的钥匙?” “耶律崇光说,这仓库不需要钥匙,他可以直接进去!” “地道?”唐韵和观音不约而同的喊了出来。 “看起来,这就是地道的出口,工人把那些箱子都搬到这了。” 观音意味深长的瞅了一眼唐韵,唐韵立马明白,利落一刀抹了那人的脖子。 “把外衣扒下来带走,尸体扔到南面大街上,让官府处理吧。” “是。” “一定要让林夕知道…咳咳咳……” “公主,你的咳疾又犯了?” “不用担心我…等这事解决,我再去治,咳咳……” “好吧……” …… “大半夜的让唐韵把我们叫过来,是不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林夕收到了观音的传信,不敢迟疑,星夜赶到了城西。 “这座仓库是耶律崇光建起来的,我想这里面一定有我们想要的答案。” “没有钥匙?”林夕看了看门上的锁孔。 “没有,我想耶律崇光府上的地道就是通到这儿的,所以他锁上之后就根本没想着让人打开。” “有铁丝么。”林夕问道。 “这……没有。”观音唐韵面面相觑。 “我有呐。”延寿听闻便摘下一根银发簪。 “粗细差不多,能用。”林夕向延寿的脸上轻轻地亲了一口,“小丫头,等这事过了,我再给你买五个。” “我要十个!”延寿红着脸,撒起娇来实在是要人命,弄得林夕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好…十个就十个!” “喂喂,先干正事,还有外人呢。”观音无语的叉起手,翻了个白眼。 “对对对…先干正事。”林夕把簪子尖掰了一下,试探性的伸进锁眼里转了转,感觉问题不大,便找好位置用力一转,“咔哒”一声,门应该是被撬开了。 借着月光,三个人打开了仓门,同时一阵风带着一股诡异难闻的气味飘过。仓库的墙非常厚,内墙甚至全部由铁板铸成。里面满满当当的摆放着非常多的大箱子,只留了中间大概一人宽的缝隙。 “咳咳咳…这味道……”观音一闻到里面的气味一时失控,竟又剧烈的咳嗽起来。 “你没事吧!你怎么了?”林夕搀扶着剧烈咳嗽的观音,有些关切地问道。 “这,这是火药味……”观音好不容易吐出几个字,又是干咳阵阵。 “唐韵,照顾好她,我进去看看。” 林夕看着仓库里的箱子,轻轻地一刀刺进去,发现里面是一个布包,刀扎进了布包里,林夕把到抽出来,上面粘着密密麻麻的小黑点,林夕拿给观音看,问道:“这是火药么?” “……是!” 林夕眼前一亮,猛然转过身来:“这仓库里的火药少说有几万斤,一旦点燃,势必会造成巨大的爆炸,而两边的墙又是由厚铁板铸成的,就会导致爆炸的能量全部从大门冲出去,而大门离西城墙如此之近,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把城墙炸塌,而后,他们就会从缺口冲进去,直冲大内!” “咳咳……现在看起来,这是最有可能的解释了。” “你们先在外面待一会,我进去看看有没有暗道。” 林夕顺着缝隙钻了进去,这些人特意在仓库最里面留了一条路,应该就是暗道所在的地方。 林夕敲了敲地面,确定了下面是空的,但是四处也没有找到开启暗门的机关。 “怎么样,找到暗门了么?” “里面有暗门这是肯定的,但是应该只能从北院大王府打开。所以--我们要等他们离开。他们只要离开北院大王府,就说明计划已经开始,从王府到西城墙,少说需要十分钟的时间,而我们需要提前集结包括外城的禁卫军到大内埋伏,以他们的爆炸声为信号,只待他们冲进文德殿,所有禁卫军便可一齐冲出,围而杀之。” “明白了,唐韵继续回去监视,我立刻去母后那儿求一道手谕,让我能调动周围内外城的禁卫军。” “待一切准备都做完,便是等着他们上钩了。” …… “一切准备都已就绪,今天上朝之时,便是我等的登峰之日!” “有了这一千多名服用五毒散的士兵,就算是禁卫军也不是我们的对手。”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在大地上的时候,最后一战,开始了—— 飞鸢折翼 第二十三章 凤凰浴血 “见过大王。”耶律崇光突然出现在了南边的城墙上,此时距离上朝时间还有不到半个时辰。 “刚刚传来消息,东面发现可疑人员,你们所有人现在立刻去搜查,一旦发现可疑人员,即行扣押!” “是!守城军集合!” 耶律崇光见他们往东面走去,露出了意味深长的冷笑。 耶律崇光刚走,早就等待的观音拿出太后手谕拦住了刚走不远的守城军。 “站住!太后手谕,所有守城禁军交我指挥!” “卑职遵命!呃…大公主,您跟北院大王,不是一起的?” “当然不是,现在你们所有人立刻由南门进入大内,会有人告诉你们做什么的。” “是!” 半个时辰后,正是君臣上朝的时间,皇帝和臣子全部集结在文德殿内外。随着一声震天巨响,本不牢靠的西墙应声倒塌,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缺口,很快,一群肤色死灰,状若恶鬼的人很快在缺口处集结起来,这些人就是吃下了五毒散的士兵。 “杀!”耶律崇光一声令下,千余名士兵从缺口处冲杀进去,直奔文德殿。 大内的城门上,有一名士兵看到了城下的军队,急忙大喊增援,同时想要把城门关上,阻止他们的前进。不想天空中一只木鹰直冲过来,一下把他顶飞撞到了城墙上,晕了过去。 耶律崇光和魏青鸢首当其冲冲进了文德殿。与想象中的百官上朝不同,文德殿内此时竟是空无一人,耶律崇光愣了一下,旋即反应了过来,急忙叫停还在往里进的士兵。 “不好…中计了!撤!” 外面忽地一声箭雨如潮,噼里啪啦打在殿门上,逼得耶律崇光只得紧闭殿门躲在殿内,待到外面似乎是安静了,这才敢率军走出去。 耶律崇光站在台阶上,下面站着的不仅有皇帝,林夕、观音、延寿三人都站在皇帝两侧,还有他的兄长耶律斜轸。耶律崇光嘲弄地看着下面的人,仿佛自己才是皇帝,自己才是那个登极至尊的人。可惜,他永远不会成为那样的人了。 “耶律崇光!”皇帝发话了,“朕敬你是前辈,叫你一声三叔,可你……你竟敢行此逆天之事!太后与朕说的时候,朕还不相信,现在……朕只恨没有早点看清你的真面目!” 耶律崇光不急反笑:“哈哈哈哈……若是我成功了,我的身份又何止是区区一个北院大王!今日我等深陷重围,却不会任人宰割--杀!” 一声令下,剩下的数百士兵抱着必死的心冲了出去,大有禽困覆车、狗急跳墙之势。可惜--再强的士兵也是困兽,又哪里会是数千官兵的对手。 “你们二位想去哪?”耶律崇光刚想去相助厮杀,背后却传来了一阵阴沉的声音。 “林夕?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不重要,你们两个是想一个一个来还是一起上?” 耶律崇光和魏青鸢对视一眼,刀剑齐出,却都被林夕轻松躲了过去。 “你的机关曾经差点置我于死地,相比之下,你可就差多了!” 三人你来我往过了数百招,林夕以剑御之似乎完全不落下风。百招之后,魏青鸢自知不敌,开始思索退路,就在这心神微分的一瞬间,林夕抓住这一时机,剑锋极快地划破了魏青鸢的脸,之后狠狠一脚将她踹翻在地。 四五把刀架在脖子上,被架起来的魏青鸢就如一具没骨头的尸体一样,林夕凶狠的攻击将魏青鸢打得双手颤抖,最后一脚将她身上全部的力都踢散了,此时的她依然在强撑着,不然早已晕了过去。 崇光的刀刚猛凶烈,刀刀生风,林夕不慌不忙出手格挡,又是十几招过去,耶律崇光一刀劈空,砸在地上。林夕看准机会,正要反击,谁知崇光竟然玩起了阴招,将早已准备在袖袋里的石灰一把撒了出去,林夕只看到一阵白雾扑面而来,未及躲避--只一瞬间,双眼仿佛千万根细针刺入,疼得他难以忍受,失声痛呼出来。 长剑于空中乱挥,林夕眼前一片迷茫,步下却一脚踩空直接从台阶上摔了下去。 林夕什么也看不到,跌跌撞撞地站起,双耳已能听到崇光已经向自己冲了过来,可自己却是晕头转向,完全失去了躲闪的能力。 “林夕!” 随着两声惊叫,观音和延寿冲出人群,一前一后,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 朦胧之中,林夕忽然觉得被人猛推了一下,而后听到了一声惨叫,虽然林夕看不见,但他听得出是观音的声音。 观音摇摇晃晃地挡在林夕前面,右胸口一把长刀贯穿而过,身前正对耶律崇光凶戾的眼神。仅仅片刻工夫,所有人都惊住了,延寿抓住机会从腰间抽出林夕给她的刀,拼尽全力朝着耶律崇光的脖子死死扎了下去。 结束了…… 延寿不顾自己满脸是血,急迫地扶起失去意识的观音:“观音,姐姐!你怎么样,你别睡!来人!” “林夕,我是延寿,我给你洗洗眼睛,你先别动……”延寿拿出随身的水袋,给林夕不停的冲眼睛。“谁还有水!”一个水袋很快见了底,延寿喊到。很快,一个,两个,三个……延寿用了整整六袋水,林夕才算勉强能睁开眼睛。 “是观音救了你。” “我,我听到了……她人在哪儿?” “我已经让御医把她送太医院了。” 林夕站起来就要往太医院走,延寿赶紧扶住他:“你的眼睛刚好,我扶你过去吧。” 经过魏青鸢身边时,林夕愣了一下,只见她笑着对林夕说了三个字:“杀了我。” 林夕望向天空长叹一口气,没有理会。 “观音!观音!”林夕急忙赶了过来,唐允恂刚刚把绷带缠好,放她在床上平躺好。 唐韵拦住了两人,“公主的伤口还没有包扎好,你们先别过去!” 唐允恂擦了把汗:“韵儿,让他过来吧。记住,不能动她。” “前辈,观音她……怎么样了?” 唐允恂叹了口气,缓缓道来:“她原本有很严重的肺疾,幸好这次没有伤及要害,但是有可能会让她落下后遗症,你也要做好心理准备。” “肺疾?唐韵,她的肺疾是怎么回事?”林夕还算理智,没有生气,只是质问道。 “她……从西南五毒窟回来就染上了咳疾,现在想来很有可能是当时五毒散的黑烟让她中了毒。她每一次见你的时候都刻意忍着不让你发现,她说这种小事没必要让其他人知道,谁知道……唉。” 飞鸢折翼 第二十四章 飞鸢折翼 林夕坐在床边,双手握住观音毫无血色的手,嘴唇动了动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林夕……”观音虚弱的声音传来,林夕抬头一看,是她醒来了。 “观音,你醒了……” “林夕,我感觉好冷……我是不是要死了……” “别说胡话,前辈刚刚说了,你死不了的!死不了的……”说着说着,林夕的眼泪不由自主地落了下来。 “我听到了,我会留下很严重的后遗症……对么?” “天塌下来我顶着,有后遗症以后我照顾你!” “我想让你,亲我一下……可以么?”观音看向林夕,同时又看了延寿一眼。 “我……”林夕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整的面红耳赤的,下意识地看向延寿。 “我…先走了……”延寿点点头,跑出屋子。毕竟这个女人替林夕挡了一刀,自己还能说什么呢。 林夕在观音苍白的脸颊上轻轻的吻了一口,观音也在亲吻中深深睡去。 林夕探了一下鼻息,呼吸平稳,确实只是睡着了,林夕才稍稍舒了一口气。 “前辈,观音她到底会有什么后遗症?” “她的咳疾可能很难治愈了。” “我知道了,谢前辈……” “晚上我再来给她换药,你们也让她休息会儿吧。” 唐允恂离开了,林夕和延寿坐在屋外的台阶上。 “延寿,怎么……不说话?” “你是不是也喜欢她?” “我……”林夕被延寿一句话噎住了。 “你们两个在一起之后,你会不会……会不会不要我了……” “傻丫头说什么呢,我怎么会不要你呢。她救了我的命,你也一样救过我们的命啊。你是我的恩人,更是我的爱人,我怎么会不要你呢。” 延寿的眼里已经闪现了点点泪花,林夕擦了擦她的眼泪,“我……这次她为了救我受了这么重的伤,我也希望你能理解她,也…也理解我。我想…我们三个能生活在一起。”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林夕羞愧地躲闪着延寿的目光,脸红到了耳根,低声道:“是……喜欢。” “我知道,我能理解。” “延寿……你答应了?” “如果是以前,我肯定不会答应,可是……对于一个能舍掉自己的性命救你的女人,又让我怎么拒绝呢。” “延寿,你真好。” “切,现在知道我有多好了吧。” “知道知道,延寿就是天底下最善解人意的好夫人,好媳妇!” 下午,林夕去了地牢,见了已被关押在牢里的魏青鸢。 “你来干什么。” 林夕没有说话,只是提了两坛酒放到她面前。 魏青鸢瞥了一眼林夕:“你要跟我喝酒?” “是。” 两人在狱中盘膝而坐,手持海碗喝了起来。 “小子酒量还不赖,喝!”数碗烈酒下肚,魏青鸢也显得愈发轻松。 “前辈也喝了半晌的酒了,能回答晚辈几个问题么?” 魏青鸢一声长叹:“唉,你问吧,边喝边说。” “我听说你是因为复国的执念才与耶律崇光那些人走到一起,北魏灭亡距今已经四百多年,你为何还要执意于此?” “小子,从小,我的父亲就叮嘱我,我们鲜卑族在大辽是最底层的人,我没有办法看着我的族人忍饥挨饿、受尽欺负,因此永远也不会忘记复兴北魏,只有这样才能让鲜卑族重新站起来!” “虽然我不太理解,但是我明白你是为了大义。还有一个问题,耶律崇光究竟有什么秘密,才能让耶律观音都受他的威胁来追杀我?” “这件事耶律崇光对我也没有过多提起,只是说跟耶律延寿的身世有关。” “延寿……我知道了,这件事还是要问观音才能知道。还有一个问题,你说的玉关宝藏真的不存在?” 魏青鸢笑道:“怎么,你也想要宝藏?” “不想,但是我想知道真相。” 魏青鸢看着林夕真诚的眼神,叹道:“玉关宝藏是真实存在的,只是--藏宝图早已失传,我也不知道宝藏藏于何处。” “原来如此……”林夕点点头,也没有显得太吃惊:“我大概也想到了。看起来,永远埋于地下是这笔宝藏最好的结局了。” 魏青鸢哀叹一声,“埋于地下实在可惜,但是也好过让碌碌之辈挥霍一空。”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观音吸入了五毒散的毒雾,落下了后遗症,可有解药?” “没有解药。” “没有?” “或者可以说…是我没有研究解药的时间。不过我在西南之时曾将五毒散交给过唐门的一位堂主,不知道他们有没有研究过解药。” “唐门……观音曾和我说过,她在五毒窟拿到过几瓶类似于解药一样的东西,却不知道那具体是什么。” “那不是解药,而是能压制五毒散药性的药粉。对于吃下五毒散的人才会有压制药性的效果。” “我知道了。我的问题都问完了,告辞。”最后林夕深深鞠了一躬,给了这个前辈最后足够的尊重。 “凭你的能力,不用复国,你也能做到你想的事情,我虽然很尊敬你,但我不能认同你的做法。” “我所做的事情可能从一开始就是错的,但我不后悔。” “告辞。” “等等!”魏青鸢拦下了林夕。 “还有何事?” “多年前在成都,我收留过一个养女,如果你有机会到成都去,记得帮我打听一下,她是否还在,生活的怎么样。如果她还活着,烧个纸告诉我,我一定能听到。” “她叫什么?” “李红枚。” “我记住了,告辞。” 回到太医院,太阳已经要落山了。 “前辈,观音怎么样。”林夕拦住要离开的唐允恂问到。 “性命已无大碍,就是要再养两天的伤。” “多谢前辈。” “救人是我的本分……对了,她还醒着,去看看她吧。” 林夕一路小跑钻进屋里,观音靠着墙坐在床上,延寿正在给她喂药喝。 “观音,我……谢谢你。” “不用谢我。”观音只是对着林夕淡然一笑,虽然脸色还是很不好,但是好在脸上已经恢复了血色。 “观音,我能问你个问题么?” “耶律崇光到底有什么秘密才能让你受他威胁?” 观音看了一眼延寿,眼神很不自然。 “你们,看我做什么?”延寿好像已经猜到这件事可能跟她有关。 观音轻咳两声,娓娓道来:“咳咳……你们知道辽国多年以前的西京府之乱么?那是先帝的兄弟耶律乙辛在西京府造反,最后被镇压了。” 林夕点点头,他在大宋也或多或少听说过一些。 “战后,大叔耶律休哥在乙辛府上找到了一个五岁女孩,是乙辛的孩子,大叔休哥把她交给了当时随驾亲征的皇后也就是母后,母后也不忍杀她,就擅作主张,把她留了下来。” 延寿看着观音一闪而过的奇怪目光,脑海里突然闪过了一个念头:“那女孩……是我?” “是。”这个字犹如炸雷一样在延寿脑子里轰的一下,手里的空碗直接没拿住掉在了地上,林夕忙搀扶住她,以防她摔倒地上。 “延寿…别喊,别喊……观音,你说的是真的?” 观音只能点点头,“是真的。这件事有四个知情者:母后,大叔休哥,二叔斜轸,三叔崇光。后来大叔病死,这件事情也很少有人再提起,直到崇光把这件事告诉了我,说我如果不帮他,他就会把这件事告诉皇帝,一旦让皇帝知道延寿是叛臣之女,那她定然是难逃一死。所以……” “姐姐…不知道还能不能再叫你姐姐,我……谢谢你。” “傻丫头,不管怎么样我都是你姐姐,我也是为了保证你的安全才对林夕屡下杀手,我……我也挺对不起你们的。” “好了,不开心的事就别再说了。”林夕打断了观音的说话,“况且,我不是也没怎么样么,你呀,就好好养伤,延寿也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咱们就重新开始新的生活,不好么。” 飞鸢折翼 第二十五章 心有所属 “草民林夕拜见太后。”过了几天,观音伤好了不少。林夕便在延寿和观音的带领之下,见到了大辽的萧太后。 “林夕,想不到竟然是你救了皇帝和文武百官的性命,也救了我大辽,哀家在此谢谢你。” “耶律崇光谋反当诛,草民何德何能,何劳太后致谢。” “林夕,你可愿意留在我大辽军中?哀家会给你安排一个很好的位置。” “多谢太后心意,只是,草民对军旅生涯已再无向往,所以,恕草民不能接受。” “你还是想回大宋么?” 林夕看着稳居上位的萧太后,淡然地回答道:“是。” 延寿和观音两个人吓得头顶直冒冷汗,观音赶紧拽了拽林夕的衣角,示意他别往下说了。 “让他说!你为什么想回大宋?” “我虽暂避辽国,但心不在此,还请太后不要为难草民。” “可大宋已经抛弃了你,你为什么还想着回去呢?” “大宋并没有抛弃我,是我被迫抛弃了大宋。” “也罢,念在你是我大辽的功臣,哀家也留给你足够的考虑空间,你若是有一天想明白了要留下来,让观音随时告诉我。” 林夕还想说什么,观音又拽了拽他的衣角,林夕想了想,就只说了句“谢太后”便要退下。 “等等!哀家让你走了么。” 林夕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只得又走了回来,“太后还有何吩咐?” “你虽然住在小公主府,但是只要我没同意,你就不能对延寿做任何越界的事情。” “太后,您……您都知道?” “你和延寿情投意合,哀家不反对,但是对你,哀家并不了解,因此还要观察一段时间,如果你够可靠,我会考虑把延寿交给你的。” “谢太后!” “你们走吧。” 走的时候,三人对了一下眼神,延寿和林夕就先离开了,留观音在殿内未走。 “观音,你为何还不走?” “太后要将延寿许配给林夕?” “现在看起来这个林夕还算不错,有能力又会照顾人,但还是要观察一下。” “那……那孩儿我呢?” “你?你自己的婚事你什么时候上过心,今天怎么那么奇怪。”萧太后还暗自高兴来着,耶律观音出身皇族,加之是皇帝的血亲,一般人家也没胆提亲自讨没趣,观音自己也从来不提自己的婚事,一直让萧太后很头疼,今天观音一反常态提起此事,倒是让萧太后很意外。 “说吧,你看上哪家的大公子了?” “我……我看上林夕了。” 萧太后愣了一下,随后一惊,明知故问道:“林夕?哪个林夕?” “就是那个林夕!” 萧太后怒道:“不行!一个延寿都是我破例的,你绝对不行!” “可我真的是爱上他了!” “那也不行!我刚刚才把延寿许给他,现在你就想让我反悔?坚决不行!” “母后,我没说让你反悔啊……” “你什么意思?” “大不了她做大,我做小。” “你还想做小?”萧太后气坏了,“我看你是养伤给脑子养坏了,出去!自己回府闭门好好想想去!” “是……孩儿遵旨。” 殿外,观音刚走出来,却发现延寿林夕两人一直在外面等着她。 “怎么了?我刚刚听里面好像吵起来了。”见观音低头耷脑地走了出来,林夕关切地问起此事。 观音一下就抱住了林夕,弄得林夕有些不好意思。 “观音,观音…这还有外人呢……”许多禁卫都守在殿前,林夕不好意思的赶紧脱开观音的怀抱。 “我被母后骂了。” “啊?萧太后不是挺喜欢你的么,怎么了这是?” “我说我爱你,我想嫁给你,我想给你做小。”林夕赶忙捂上观音的嘴,所幸周围人离得还算远,都没听到,“我的姑奶奶,这你也敢说?你这不是要我的命吗……” “我说的是实话,我就是喜欢……” 林夕忙捂住观音的嘴,“嘘,好了好了,咱们回家说,好不?” 三人急急忙忙回了小公主府。 “咳咳咳……你们慢点,我伤口……疼!” “没事吧,跑快了你。”林夕扶着观音随便找了个屋坐下,让她休息一会儿。 “你还说我呐,不是你一溜烟跑在前面,我能拉着观音一路跑?”延寿说完伸手就要揪林夕的脸。 “哎哎哎……我的错我的错,先让她躺一会儿吧。” 两人带她到了后堂,找了一间屋子扶她躺下。 “这院子有六个房间,我和延寿都住在这院子里,其余都是空的,你要是身体不舒服就喊我们。” “咳咳……好。”刚刚一路小跑,观音又开始咳嗽了。 “我去给你倒杯水,延寿——” 延寿从林夕怀里接过观音,“你去吧,我陪着她。” 屋里只剩下观音和延寿两姐妹。 延寿好奇地问道:“你跟母后说你喜欢林夕?” 观音略显尴尬地点点头:“是我说的,可我无意与你争抢。” “我知道,林夕那么好的人,当然得有一个优秀女子才能配得上她--你不是挺好的嘛。” “我哪能跟你比,你之前一直都陪着他,而我却……却要杀了他。” 延寿微微笑道:“不要提这件事了,等母后火气消了,我就亲自跟她说,让林夕娶咱们两个,你做大,我做小。” “不不不……那不行,咳咳……” “好啦,二位娘子就别争了。”林夕闻声走进了屋子,给观音倒了一杯水,待她喝下后,林夕搂着两个美娇娘,说到: “若是上天眷顾,真让我娶了两位倾国倾城的美娇娘为妻,我便发下誓言,此生绝不负观音延寿二位娘子,在家也不分什么大小,你们二人都是我林夕的发妻,正室,如何?” “这还差不多。”延寿趁林夕不注意捏了一把他的脸,只不过这次是轻轻的。 “观音,你觉得呢?对你可还算公平?” “都好,你对我们好就足够了。” “哎--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延寿笑道:“看给你美的。” 后来--林夕总是住在小公主府。观音虽然身体不好,但也天天没事就往小公主府跑,下人们见多了也就心照不宣了。 飞鸢折翼 第二十六章 南侵 辽统和十九年,北宋咸平四年…… 自上次镇压耶律崇光谋反后,林夕在大辽已过了一年的生活,虽说时常想念大宋,也曾去过边境眺望过归雁山,却再也没有越过去。 某一个平常的晌午,观音刚走不久,忽然又回到府内,林夕才得知了大辽要主动进攻大宋的领地,而且太后已经到前往前线去调度军队了。 林夕一路紧追,得知大辽已攻进了大宋的高阳关,最后在高阳关外见到了辽军所扎的营地。 “站住!你们三个什么人?”一个站岗的士兵拦住了他们。 “本宫辽国大公主耶律观音,这是身份令牌,麻烦进去通报一声。” 站岗的士兵看了看手里的玉牌,对他们说:“你们在这待着,我去通报。”走之前他还不忘找人看着这三个来路不明的人。 过了一会儿,士兵从营地里急匆匆的跑了出来,“让三位久等了,太后请三位中军大帐一见。” 三人进帐,萧太后还在大帐中对着地图沉思。 “见过太后。”三人最后还是林夕先开的口。 “你们来了。” “太后首战告捷,在下特来道贺。” “你的表情可不是像来道贺的,想说什么你就直说吧。” “太后此次南下,目标是何处,漳河以北,还是黄河以北?” 萧太后用手里入鞘的剑,指了指地图上的汴梁。 林夕脸色微微一变,“看来,太后志在天下啊,倒是林夕目光短浅了。” 萧太后问林夕:“知道这些年大宋在面对我们的进攻时是如何应对的?” “林夕不知。”他已有一年多未曾打过仗,自然不敢妄自回答。 “但令坚壁清野,不许出兵,继不得已出兵,只许披城布阵,又临阵不许相杀。” 林夕心头微微一颤,若萧太后没有说谎,宋军就完全是在消极防御的道路上越走越远,这个命令在林夕看来,就是愚蠢至极。 “林夕,这样愚蠢羸弱的国家,真的值得你如此思念和效忠么?” “我……”林夕被这一番话弄得无话可说。 “我只有一个要求。” “你说。” “城破之时,勿伤百姓一人。” “我答应你。” “多谢太后。” “汝可随军,若哀家违背誓言,则你可将我大辽行军路线告知大宋。” “我相信太后言而有信,至于行军路线……不用太后告知,我已大概知晓。”随后,林夕的手在地图之上依次划过,指向几座重镇: 遂城--保州--定州--河间府,最后向南划了一下,意指南下。 “你是如何得知的?” “听闻辽军向东进攻莫州失利,那必然会西进,而保州和遂城距离又非常相近,想来辽军定会先攻下距边境更近的遂城,而后攻保州,保州攻陷,便可以直取南边的定州,而后东进攻克河间,到那时,辽军便可一路南下,直至黄河北岸。”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哀家也难以相信,你口中所说的和我的计划几乎无差。” “若我在此统兵,便会如此行军,太后深谙大军作战之道,我想,太后的计划跟我所想的,应该也是大同小异吧。” “大宋竟把这样一个文武全才逼到出走异国,真是愚蠢至极。” “在下告辞了,希望太后遵守承诺。” “放心,我会的。来人!带他们三人去后营,找两个军帐让他们住下。” 同年冬,辽军至定州,两军出现相峙局面,宋降将王继忠乘间劝萧太后与宋朝讲和。辽恐腹背受敌,提出和约,初为宋真宗所拒。十一月,辽军在朔州被宋军大败,西部战线的辽军也因粮草不继撤军。辽军主力集中于河间城下,日夜攻城,宋军死守城池,激战十多天未下。辽南京统军使萧挞凛率军攻克祁州,萧太后等人率军与之会合,合力进攻冀州、清河。宋廷则“诏督诸路兵及澶州戌卒会天雄军”。同月,辽军攻克德清,三面包围澶州。 “报!前线传来消息,大宋皇帝御驾亲征来到澶州,宋军士气大振,反击已不像前几日那般羸弱了。” “噢?之前传来消息说大宋皇帝意图迁都,现在居然变得这么快……看来,宋朝还是有明白人的。” “据说是宰相寇准的力谏皇帝一定要御驾北上,大宋皇帝这才来到澶州的。” 突然,帐外又闯进来一个士兵,喊道:“报——不好了!” “何事慌张?” “统军使大人不听劝谏,带着几十个人,执意要去澶州城下巡视,刚刚回来的弟兄回报,统军使大人被宋军的八牛弩射杀了!” “什么?”萧太后手中的书本掉在地上,脸上难掩震惊的神情,帐中突然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娘!娘?”这时,耶律观音赶巧就走了进来,喊了萧太后两声没反应,观音才觉得有些奇怪。 “娘,您怎么了?娘?” “观音……” “娘,您哭了?”观音看到了萧太后眼角竟泛出点点泪光,在观音的印象里萧太后几乎没有流过泪。 “观音……你舅舅,萧挞凛,阵亡了。” “怎么回事?早上不是还好好的么?” “观音,你先走吧……”观音也识趣的点点头就离开了,同时叫走了帐里的士兵。 “林夕。”观音找到林夕,说道:“出事了。” “怎么了?” “我的舅舅,统军使萧挞凛死了,我问过手下的士兵,他是在澶州城下巡视的时候被八牛弩射杀了。” “看来,战争快要结束了。” “你怎么知道?” “统军使死了,对辽国军队的士气也是一个巨大的打击,况且,辽国战线拉的太长,后勤补给一定跟不上。我想,萧太后应该就要退兵了。” 辽军整整五天没有动静,第六天,果然不出林夕所料,萧太后将林夕叫了过去,商谈议和之事。 “太后。” “我想让你帮忙送一封信到澶州城。” “是什么信?” “是议和信,你可以打开看看。” “不必了,在下去送就是了。” “你不怕我骗你?” “太后没有必要骗我,太后是个有手段的人,我想在战前您就已经做好可战可和的准备了吧。” “不错。”萧太后满意地点点头。 “放心吧,林夕定不辱命。” 林夕只身来到澶州城下,却遭守门军队团团围住。 “在下辽国信使,有信呈递大宋天子。” “把信给我,你在这等着,你们看着他。”领头的士兵拿起信就进了城。其他士兵依旧围着林夕,林夕也不慌,就这样悠闲的等待着。 “陛下,辽军来信,说的是什么?”说话的正是在群臣首位站着的,大宋的宰相寇准。 “辽军希望能罢兵言和。” “陛下的心意呢?” “朕也希望能息兵止战,永结盟好。” 宰相寇准义正辞严,苦心劝道:“陛下,辽国已是强弩之末,人困马乏,而我军士气高涨,正是击败他们的大好时机啊!” “那……诸位爱卿觉得,两国应当如何?”真宗赵恒畏敌如虎,便将锅甩给了下站的其他臣子们。 其他臣子也大都惧怕辽国,纷纷表示支持和议,甚至联合起来攻击寇准拥兵自重。寇准无奈之下,只能同意与辽国讲和。 “送信的人呢?” “禀陛下,还在城外。” “让他进来,朕要见他。” 飞鸢折翼 第二十七章 澶渊之盟 “臣林夕,叩见大宋天子。” “请起,辽国要息兵请和,可否属实?” “回陛下,千真万确,今日午后,陛下便可以派人随我前往辽营,商议和谈之事。” “曹利用!” “臣在。” “午后便由你跟随这位辽国信使前往辽营吧。只要不割地,能讲和,辽国就是索取些许钱财,也可以答应。” “遵旨,可……敢问陛下,底线是多少呢?” “如事不得已,百万亦可。”赵恒不假思索的回答道。林夕亦不可思议的瞥了一眼殿上的真宗赵恒,旋即低下了头,眼里尽是难以掩饰的失望。 “臣遵旨。” “好了,都下去吧。”真宗一挥手,示意所有人退下。 曹利用出得帐来便问林夕:“尊使,我们何时动身?” “不急,午后出发,我在北门等待。” “好,那我先回去更衣准备,请尊使稍候。” 林夕抱拳回礼:“请便。” 曹利用走后,林夕快步追上离开的寇准:“寇相请留步。” “是你?你有何事?”寇准看到是刚刚的辽国信使,自然说话也没好气。 “寇相,在下是有事相求。” “……你说吧。” “真宗皇帝虽有百万之约,但百万之数毕竟还是太多了,我是希望寇相能去提醒一下这个曹利用,让他谈和之时少说一些。” “我明白,可你为什么要帮我们说话?” “寇相,您可能不认识我,但我却是见过您。我是曹彬的学生。” 寇准听闻后有些惊喜,却又不太相信,“你是曹彬的学生?” “我年轻的时候曾跟着老师去您府上拜谒过您,那时您还是参知政事,我便跟在老师身边。” “不错……我想起来了,那时候你还是个小孩子,还真是你!”寇准不禁有些喜悦,“后来听说你跟着曹老前辈守边去了,可……你怎的投降了辽国?” “我没有投降,刘锡陷害我,说我私通辽国,我实在没了办法,只得逃到辽国避难。” “刘锡?是我大宋的宰相刘锡?” “是他,我曾当街骂过他是投降派的走狗,想不到……我竟也成了我口中的走狗,真是可悲。” “这个刘锡心胸狭窄,早晚没得好下场。” “现在看来…这大宋也是没什么指望的。如事不得已,百万亦可……若岁币真是按这百万之数上交,恐怕…大宋的百姓就要遭殃了。” “唉……看起来,宋辽停战已是板上钉钉的事了,我也只能尽力去争取了。” “嗯,我明白,有劳寇相了。” 寇准迷茫中望向远方尘烟:“也许宋辽和平是好事?但愿这个选择是对的……” “和虽未必两利,斗则定然两伤,我也希望是好事吧。对了寇相,老师最近怎么样了?” 寇准听到这,有些难以言说:“曹老前辈,他…他……病逝了。” “什么……”林夕听到这有如一个晴天霹雳一般炸在自己的头上,紧接着一阵眩晕,很长时间才稍微恢复,“寇相,您说……老师他病逝了?” “是的,你老师曹彬已经病了好些年了,去年病情加重只能躺在府里,连太医院的御医都无能为力,不久便驾鹤西去了……” 林夕心中剧痛,久久未能平复,在大街上便向西跪在了地上,“学生不孝,未能送老师最后一程。老师,学生给您…磕头了!”随即三叩九拜,眼含热泪,久久不愿复起。 “好了,我想你老师也想看到你有朝一日能回来,等两国战事结束,你便回来吧,毕竟你是宋人。至于你的身份,我会跟皇帝解释,就说…边境叛乱尚有隐情,叛臣林夕经查证--其叛乱不属实。因其于辽国从事一年之久,为以防万一,将其贬为庶民,所有家产不予查抄,由本相核准后交还林夕,使其重归大宋。这是我能做到的最大努力了,回来吧。” 林夕有些感动,听到寇准的话又感到有些委屈,“谢寇相!” 寇准从袖口拿出了一枚金质令牌:“这是我的令牌,若还是遭遇阻拦,你可以出示这个,他们一定会放行的。” “在下就算肝脑涂地,也定报寇相大恩!” “好了,快起来吧,一句话的事。曹利用那边我会去提醒他,你去北门等着吧。” “林夕,拜别寇相。” 最后经过多方努力,宋辽双方最终达成一致意见。宋咸平四年,辽统和二十一年十二月,宋辽签订《澶渊誓书》。(便是历史上的澶渊之盟,实际澶渊之盟的时间是景德元年--公元1004年12月,为了剧情发展提前至1001年) 其中有几项重要的规定:一、友好关系的建立和岁币的交割,每岁以绢20万匹,银10万两,只令三司差人送至雄州交割。 二、两国结为兄弟之邦,辽圣宗尊宋真宗为兄,宋真宗尊萧太后为叔母。 三、疆界的规定:沿边州军,各守疆界。两地人户,不得交侵。 四、互不骚扰田土及农作物。 五、互不增加边防设备,所有两朝城池,并可依旧存守。 六、条约以宣誓结束,誓书之外,各无所求。必务协同,庶存悠久。 宋辽澶渊之盟后,澶渊之战落下帷幕。这场战役结束了自唐末以来百余年来的动乱局面,使宋辽两国之间维持了长达一百二十年的和平局面。 澶渊之战后,林夕回宋之心日渐强烈,加之宰相寇准已来信允他归乡,使得回宋再无障碍。 一日晚,林夕在屋里发呆看着那封来信,延寿轻手轻脚走了进来。 延寿突然从林夕身后钻了出来,“嘿!林夕,在看什么呢。” “这是,大宋宰相寇准给我的信,他已允我归宋,所有家产全部交还与我。” “林夕,你终究是要回去吗?” “我想……我想带你们回去。” 延寿挽着林夕的胳膊,听到这儿脸上变得开心多了。 翌日,太后宫中…… “罢了,你们去吧。”观音延寿姐妹俩第二天见到母后,刚准备劝一下萧太后,没成想萧太后直接一反常态同意她们离开。 “母后,我……没听错吧。” “怎么?你们两个丫头不就是在等这句话么?不行?不行我就把你俩关起来。” “不不不!观音(延寿)谢母后大恩!”二人惊喜的一齐谢恩。 “拉倒吧,你们两个早晚都是泼出去的水,趁早泼出去,也省的让我天天头疼……林夕呢?让他来见我!” “他在殿外,我们这就去喊他!”延寿拉起观音就跑了出去,生怕母后反悔。 “林夕,林夕!母后要见你!她同意了!” “真的!我…我现在就去!”林夕愣了一下,随即快步朝大殿内走去。 “林夕参见萧太后。” “林夕,我只问你两个问题。” “是,林夕一定实话实说。” “回到大宋,你们住在哪?” “我曾经在苏州有一处府邸,前些日子去苏州的时候我经过看了一眼,虽然破旧了,但是收拾一下还是能住人的。” “下一个,如果你娶她们两个过门,谁做大谁做小?” “不分大小,皆为正妻。” “我可从来没听过一个男人能要两个正妻的。” “若是以前没有,我便是第一个。” 萧太后看着林夕坚定的眼神,确定他没有随口搪塞,点点头:“差强人意的答案吧。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等两国边境流通逐渐恢复正常我们就走,也就这两个星期吧,太后莫急。” “趁早把这俩不争气的都带走!天天在我面前晃,我还嫌心烦呢!”萧太后无奈地摆摆手,便背过身去,一句话也不再说。 天山落雪 第二十八章 何似故人归 半个月后,林夕和延寿观音坐在马车里,掀起帘子看着窗外,原本战时死气沉沉的边境此时总算是有了几个零零散散来往的人影,也证明了两国的和平。 “还好,总算是和平了,我也可以安心了。” “林夕,你还没跟我们说,我们要去哪住着呀。” “我在苏州曾经有一间府邸,那是老师送我的,我小时候就住在那儿,咱俩之前去苏州,我顺道看了一眼,应该是没人住,我们收拾收拾还是能住人的。” “苏州?很繁华的地方嘛?”观音问到,她从来没有去过大宋,只是在地图上看到过。 “虽然比不上汴梁,但是也是很好的地方,风景好得很呢,有机会带你们去看看。” “对了姐姐,听说苏州河两岸可满是青楼戏院这样的去处,咱可得看好了他。”说完转到另一边对林夕说:“我可告诉你,你要是敢去外面找那些野狐狸,就掐废你!”延寿说话间,作势就要动手。 “哎哎哎,有你们俩,我还哪有心思去那种地方。” “这话说的中听。”观音靠在林夕肩膀上,抬头轻轻吻了一口林夕的嘴唇,林夕也很配合,唇分时,手指还不忘捏捏她没有一丝赘肉的柳腰。 “不行,我也要!” “好好好……”林夕轻轻抚过延寿的脸颊,而后轻吻红唇。观音延寿两人只有气质大不相同--一人轻俏活泼,一人高挑优雅。要说长相,实有七分相似,有时连林夕都会产生错觉。 延寿还不忘学起观音深情的样子,却引得其余两人一阵欢笑。“哎,笑什么呀,我不是学的挺像的嘛……” “额……像,但是吧,没那感觉……哈哈。” 延寿是个小心眼,结果她又气鼓鼓的叉手,一边生闷气去了。 “哎哎,过来,生什么气呀……”林夕把延寿一把搂了过来,“这也值得生气呀,你啥样我不都稀罕你嘛。” “嘻,这还差不多。” “咳咳咳……”观音突然又在一边没征兆的咳嗽起来。 “延寿,把你身后的水拿过来。”林夕接过水袋,喂了些给观音,观音才好了点。 “好了点没?” “嗯。”观音乖巧的点点头。 “可能是马车一路上颠簸的,要是难受了再跟我说。” “嗯,我最近身体好多了,也不像之前总咳嗽了。” “到了苏州给你找个大夫,看看能不能给你治好。” “不用,又不是什么大病。” “听话。”林夕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搂着观音的手搂的更紧了些。 “好,我听话。” “这才对嘛,观音可是最懂事的女孩子了。” “哎,姐姐最懂事,那我就不懂事了呗?”延寿见两人卿卿我我起来,不免又有些吃醋。 “你呀--小心眼,粘人精……不过我喜欢。” “哼……小心眼要一辈子粘着你。” 三人一路打情骂俏,总共过了半月之久,才算是从水路到了苏州。 “这门……看起来已经很久没人打开了。”三人站在府门前,林夕看着自己曾经的家,心中感慨万千,“兜兜转转,又回来了。” 延寿抱着林夕的一只胳膊道:“好了,咱们进去吧。” 推门进去,门内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破旧,再往里走有几间屋子好像还被人收拾过。 “不对,好像有人住。”林夕抽出长剑挡在身前,同时将二女护在身后,四处观望。 “你们是什么人!”不知道哪个角落里突然钻出一个年轻女人,拦在了三人面前,眼神中有些惊恐。 “我还想问你呢?你是谁?” 忽然又钻出来一个男人,将那女子护在身后,“你们……你们来这干什么!” “这是我的家,我为什么不能来?” “你……这是你的家?”男人看着眼前的年轻人,突然两人都觉得对方有种莫名的眼熟。 “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林夕首先问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如此眼熟?” “我是林夕,这是我以前的家。” “林夕?你就是林夕?对,没错,是你!”男人又看了看,最终确定了林夕的身份。 “你认识我?” “我以前是林府的管事,噢,这是我夫人,以前是林府的侍女。” “你是管事的?难怪我看你这么眼熟!”林夕已有七年多未曾回府,他自己也记不太清了。 “我在街上要饭的时候,是您救济了我,后来您师父曹老太爷让我们留在了林府做佣人。这些您还记得么?” “是……确实有这么回事!你们真是我林府的人!” “小的张平,见过老爷!来来,夫人,给老爷下跪!” “奴婢秦燕见过老爷!” “好了好了,快起来,这都破败成这样了,你们怎么还住在这里?” “曹老太爷的女儿一年前告诉我们,说老爷您逃到辽国去了,让我们这些下人先到曹家避一避。最近听说宋辽不打仗了,我想老爷您有可能会回来,便拜别了曹家,从后门进了这里,收拾一番。这才刚收拾了后面的几个房间,没想到老爷您就回来了!” 林夕听了还有些感动:“真是难为你们了,多谢。” “老爷说哪里话,小的这命都是您给的,替您收拾个屋子算什么,对了老爷,老太爷的女儿曹姑娘对我说,如果您回来就去找她,她要见您。” “嗯,我知道了。” “老爷您先去吧,我把其他屋子收拾一下,争取晚上就能住人。” “好,辛苦了。” 冷清的曹府门前,一位枯瘦的女子靠在门框上,呆呆地望着远方。这个女子就是曹彬的女儿曹冉。 “曹冉姐。”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曹冉的眼睛里总算有了一丝光芒,向着声音的方向转过头,曹冉笑了,很快,曹冉又蹲了下去委屈的哭了。 延寿递过来一张手绢,林夕安慰道:“姐姐,别哭了,擦擦吧。”他知道,师父只有她这一个女儿,可以说对她像公主一样好,她的丈夫战死在边境后她一直没有再娶,也只是为了照顾生病的父亲。 父亲去世的伤痛和家里繁琐的事务同时落在了这个年近三十的女人的身上,让她在短短一年就变成了这副瘦弱不堪的模样。 “姐姐,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林夕看着曹冉的样子也不免有些心疼。 “没事,进来说罢……” 曹冉边走边说道:“爹一年前去世了,很多事情一下就落到了我身上,既要给爹守灵安葬,又要去应对随时会来的朝廷中人,还要去处理爹手下的几个铺子……我一时实在是应付不过来,加之爹去世那些天对我来说打击很大,时间一长精神就越来越差……” “姐姐,以后有什么事情还是我替你解决吧,你需要休息一下。” 曹冉拿过桌上放着的盒子,打开里面是几张纸,一块令牌。 “这是我家所有铺子的地契,还有一块曹家的令牌,你都拿去吧。你刚回来也需要钱,以后这些铺子就是你的了,赚的钱也是你的。” “姐姐,这……我收了你们怎么办?你也要生活的啊!” 曹冉勉强挤出一点笑容,“傻小子,我家里还有钱,足够府上花销了。爹生前说过,如果你回来了,这几个铺子便给你了,我也同意。” 曹冉把盒子塞到林夕手里,如释重负的点点头,说道:“我想休息休息了。” “姐姐,最近府上只要有事情姐姐就派个下人转告我一下,只要是我力所能及,一定尽力帮你!” “我知道了,辛苦弟弟了。” 曹冉回过头,一步一缓的走回后堂。 “我们回去吧。”林夕忙拉着二女回去,眼眶却有些微红。 “你哭了?”延寿先发现了林夕的神情。 “没事,有点情绪不稳。”林夕自顾自的往前走,两个人在后面说这悄悄话。 “妹妹,我看刚刚他曹冉姐姐的身体好像很不好?” “我们一年多以前来苏州的时候也见到过她,那时候她还挺健康的呀,就一年时间怎么变成这个样了……” 回到家里,林夕和观音延寿收拾了一间空屋子,买了些蜡烛,又刻了一个牌位,是他师父曹彬的。 “师父,我回来了。现在两国和平了,这可能也是您希望看到的吧,对么?我让曹冉姐姐多休息了,她这一年太累了…我也会经常去看她的,放心吧师父。” 观音也向着曹彬的牌位鞠了一躬,“前辈,我知道林夕是您最看重的徒弟,我们会照顾好林夕的,请您放心。” “观音,我……谢谢。”林夕握住观音的手,深情地看着她,不自觉的笑了笑。 虽然画面很美好,但第三个人总是会显得很尴尬:延寿发现自己在两人背后显得很多余,便生气的要走出去。 “延寿!” 林夕一把抓住要走的延寿,延寿作势看起来要甩掉林夕,实际上是让林夕抓得更紧一点:“哼,你们两个慢慢聊吧,我走了。” “走哪去?这可是我家。” “哎呀你……放开放开!”林夕和延寿卿卿我我的就到了门外,林夕也算有分寸,只在延寿脖子上啵了一口就分开了。 “都在一起多久了,抱一下还害羞呢。” 林夕说的话让延寿更害羞了,红着脸跑掉了。 “林夕我去看看她,别跑出危险。” 两人走后不久,秦燕找了过来。 “老爷,西院的屋子已经收拾好了。” “等观音回来通知一下她们,对了,告诉她们我去师父家的铺子看一看。” “是,老爷。” 天山落雪 第二十九章 客栈风云 林夕按着地契的地址找到一间赌坊,大摇大摆就走了进去。 “客官,瞧您面生,第一次来吧?您玩点什么?”一个伙计迎了上来,林夕拿着地契给他看道:“我找你们老板。” 伙计确认了地契是他们赌坊的,说道:“我去通知我们老板,您稍等。” 过了一会儿,伙计将林夕恭敬的请上了楼,林夕见到了一个白发老者,约莫四五十岁的样子,说起话来却中气十足。 “你是谁?和曹老爷子什么关系?” “我叫林夕,曹彬是我师父,这地契是曹家大小姐给我的,从今往后,我来接管这里。” “小子,你可想好了,没本事可镇不住这种地方。” “我既然敢来,就已经有把握了。是要赌一把,还是直接动手?” “老五!”老头一声令下,一个中年男人拔刀冲向林夕,林夕踩住身前桌子跳了起来,直接翻到男人的身后,只用一下就踢飞了他,同时稳稳接住他脱手的刀,反架在他的脖子上。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连坐在桌后的老头都有些惊叹。 “起来,”林夕伸出一只手扶男人起来,同时说道:“行了么?” “想不到你年纪尚轻,身手竟如此了得。我听你师父提起过你,只是未曾见过,现在看来,说话做事倒是有几分你师父的影子。” “从今日起平遥赌坊内一切开销所得以及大事小情都由我处理,没意见吧。” “您是老爷子的徒弟,当然没问题。” “苏州河北有座林府,那是我的家,有要紧事就去那找我。” “您看,剩下的几家铺子,是我通知他们去林府见您,还是……” “罢了,离的也不远,我自己去吧。” “是。” 一路走下来,林夕把城北城西不少的饭馆酒庄小茶馆、当铺赌坊绸布店,甚至还有青楼戏院都走了一遍。 林夕手里的地契,各行各业干什么的都有,管理起来很麻烦,若不是师父和他都做过官,恐怕也不太好管理这些人。 翻到最后一张,是一间客栈,就在林夕眼前。 “小二,来碗素面。” “好嘞——您院里稍坐,面条马上就到!” 跑了一下午,太阳都落山了,林夕也觉着饿了,素面一端上桌林夕不一会儿就给秃噜干净了。 周围人不少,也算热闹,但很快他们都热闹不起来了,开始走的走散的散--因为来了一群奇怪的人。 这些人坐在了离林夕不远的地方,人人身上都穿着奇怪的披风,腰间都别着一把扇子,披风上还带着奇怪的紫色花纹。 “小二!把你们客栈老板叫来。” 小二好像很惧怕他们:“噢噢,几位爷稍等,我马上去……” “等等!”林夕放下筷子拦下了店小二,“你们找老板要干什么?” 一边店小二惶恐的低声劝着林夕:“客官,这不关你的事,你快走吧……” 林夕拍了拍店小二,掏出了一卷地契让店小二拿好,随后转过头来:“我就是老板,你说吧。” “你是老板?” “不像么?” “不管你是不是,我们今天来是通知你们,这个客栈,天下盟一百两银子买了--明天银子到了,你们就得搬出去!” “好大的口气……天下盟?手下败将也敢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哪来的小杂种竟敢口出狂言,给我教训教训他!” 为首的紫袍人桌子一掀朝着林夕扔了过去,林夕一剑劈做两半。其他人早已应声而起,一时暗器如雨点般打来,林夕一近身这些人便会使出长剑,配合漫天的暗器还真是有些难以应付,林夕也仅仅凭着身法快人一步杀死一个,借着尸体才勉强挡住进攻,退到墙边。 林夕看准机会,直接将尸体甩了过去,趁着众人未及反应的时候,一道剑光划破夜空,所有紫袍人都已倒地不起,刚刚还无比嚣张的头领此时正微微颤抖,一动不动。一把尚在滴血的长剑已抵在他的脖子上,不过咫尺之遥。 “你们不是天下盟的人,他们不会有这种暗器功夫。” “真看不出,一个客栈的老板竟有如此身手…我输了……哈哈哈哈……”随着一阵狂笑,刚刚还好好的人身上顿时燃烧起来,林夕赶紧退后了几步,仅仅过了数息,眼前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被烧成了一具焦炭。 眼前的景象着实震惊到了林夕,最后还是客栈真正的老板来把这些处理了。 “大侠,今天多亏了您,要不然小店可能就保不住了……” “哦……没事,你可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这些人是不久前才来到天下盟的,为首的现在是天下盟的总管,听说此人大有来历,只是我从来没见过。前些日子天下盟主李徊突然重病,这个总管就和副盟主一起管理起了天下盟。” “原来是这样。” “这些人前几日就来闹过,要买这间客栈,我感觉这些人非同一般,只能胡乱搪塞过去。” “从今天起,你们不用再怕他们,一旦他们人再来,你就派人找我。” “还没问过,您是……” “我叫林夕,是曹彬的徒弟,这块地以前是我师父的家产,曹家把地契交给了我,这个客栈就是我的。” “您是老爷子的徒弟?” “这点不会有假,而且地契在我手里。”拿过林夕手里的地契,老板确认了是曹家的原件。 “曹家家臣——程邵阳见过少主!” “不必行礼,今后有要紧之事尽可以去城北林府寻我,我就住在那儿。” “是。” 时间不早,林夕也回府了。与此同时的天下盟里…… “什么?全死了?”手下带来的消息震惊到了堂中的紫衣男子,手中的折扇也不断敲打着自己的另一只手,虽然强装镇定,但是微微颤抖的手还是证明他相当紧张。 “是的,我在客栈外看到了,六人被杀,一人自尽……” “下手的有多少人?” “只有……只有一个人。” “什么?苏州还有这么厉害的人物?” “这人叫林夕,是这几天才回到苏州的。” “太可怕了,这样的人居然在我们眼皮子底下……传令下去,散下去的弟兄都回来,留在天下盟等下一步指令!” 天山落雪 第三十章 老友 “看看看看,谁回来了?” 家里,热乎的饭摆在了桌子上,延寿观音一左一右瞅着匆忙进屋的林夕有些好笑。 “算你有良心,再晚回来点满桌子菜都该凉了。” “这可是我做的饭,赶紧吃,等会凉了可不好吃呢。” “延寿,你还会做饭?”听到延寿说的,林夕顿时来了兴趣,下意识的咽了一下。 “差强人意吧。”观音冷不丁又呛了她一句。 “讨厌,那你怎么不自己做。” “这不是想试试你给心上人做饭能做成什么水平?” “哎,你就不怕我做饭给你毒死,林夕可就是我一个人的了。” “咳咳…反正我现在身体都这样了,你要真想毒死我也没办法呀……” “哼……快吃吧!都是好东西,给你养身体的。” “你们两个去哪?”林夕拦住了要走出去的张平秦燕两口子,示意他们也坐下吃饭。 “你们两口子坐我对面去吧,一块吃。” “老爷,我们俩是做下人的,去侧房吃就行了。”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侧房就只剩了点菜叶子,你们收拾屋子累的很,赶紧吃点好的,坐。” 延寿笑道:“林夕都说了,你们就坐下吃吧,没事的。” “老爷,我们还是到侧房吃吧,我们刚收拾完屋子,身上脏的很,别沾到饭菜上了。” “你们……唉,算了算了,不过你们得拿几盘菜端到侧房去吃,要不我可不让你们去!” “这……谢谢老爷!” “行了,看看,随便挑几盘端过去,你们也尝尝二夫人的手艺!” “二夫人做饭的时候就满屋子飘香,想来肯定是美味佳肴,能尝到二夫人的手艺,奴婢三生有幸!” 延寿不好意思的笑了:“哎呦,好啦,快去尝尝吧。” “好啦,也让我尝尝,延寿做的菜。” “怎么样?好吃么好吃么?”延寿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充满期待的看着林夕,期待着林夕的答案。 “我要是不知道你是公主,一定会以为你以前是厨师。” “那就是好吃咯!” “出乎意料的好吃。” “喂,你也吃了,你觉得呢?”延寿一脸满足的转头问道同桌的观音。 “虽然不太愿意承认,但确实很好吃。在哪学的?” “你以前都在研究打打杀杀的事情,哪有时间学这些?” “以后教我。” “那可不成,都教给你了,那我干啥?” “好了好了,二位娘子就别争了,好好吃饭~” “好!好好吃饭~” 林夕本以为还能清闲几天,结果第二天,林夕就收到了程邵阳的传信,客栈出事了。 程邵阳的一个随从死了,一问之下才知道,这随从是口中吐火,被烧死的。 林夕看了看死去随从大张着的嘴,里面被火烧成了焦炭状,看起来火真是从身体内部烧起来的。 林夕不由得想起昨日那个自焚而死的紫衣人,两者都是身体内部先着火而后殃及全身,只是这随从的状况比紫衣人要轻一些。 “怎么回事?”林夕心中暗惊。 程邵阳回答道:“今儿晚上,我身体不太舒服就把自己桌上的饭菜给他吃了,结果谁想到,他吃了几口突然站了起来,紧接着嘴里突然吐出火来,当时就给我吓傻了,然后…就这样了……” “你做饭的地方在哪?” “后厨!” “带我过去!” 程邵阳做饭的地方是个独立的小厨房,平时程邵阳都自己在这做饭吃,也就是今天身体不舒服才让伙计帮忙。 林夕四下观望着灶台上的东西,打开几个瓶瓶罐罐闻了闻,又仔细看了看,都只是些寻常调料罢了。 林夕拿起一瓶白色颗粒状的调料,看了看,问道:“是盐?” “没错,是盐。” “你看,这盐的颜色怎么有些泛红?” 程邵阳接过林夕手中的瓶子,仔细端详起来。 “还真是,这盐怎么这个颜色?” 林夕拿过瓶子,打开瓶塞,闻了闻,里面并无异味。林夕伸出手指沾了一点,抹到自己的舌头上,十数息之后,林夕的舌头上就传来一阵剧烈的痛感,“呼”的一声,一道火苗就从林夕的嘴里窜了出来,还好沾的不多,火苗很快就被弄灭了。 “老板,这……这怎么会窜出火来?” “我也不知道……你这盐应该是被掉包过。” “可……又是谁会费尽心机去杀我?” “还记得那天闹事的那些人么……我想,应该是来报复我们的。” “对啊……一样的死法,那天的人只是被烧得重了一些,可他们是什么人呢?” “不知道……那些人的暗器功夫可以说是炉火纯青,这绝不是天下盟这种三流门派能养出来的弟子。这些日子行事切记要谨慎小心,我手下的人就由你派人通知一遍,小心无大碍。” “是。” “我得回府上,告诉家里人。” “什么?还有这种事?”听到林夕描述的延寿一脸不相信的神情,看到林夕严肃的样子又愣了愣,“吃盐真能给自己烧死?” “那不是普通的盐,总之你们要小心,尤其是用调料之前还是试一下为好。” “嗯,你放心吧,我会告诉他们的。” 后堂林夕在嘱咐延寿,此时观音听到大门的响声,似是有人敲门。 大门“吱”的一声打开,外面的人观音好像在哪见过,却又说不上来。 “你是……” “请问这里是林夕的府上对么?” “是的,你是哪位?” “我叫刘峰。” “我想起来了,你之前是林夕身边的副将!我说怎么如此眼熟。我听林夕说起过你,可你…不是死了么?” “说来话长,能把林大哥叫来么?” “好,请进,你先在正堂稍坐,我马上去喊他。” 过了一会儿,林夕匆匆忙忙的赶了过来。 “刘峰!”林夕看到来者面容的时候就是一惊,随后高兴的就是一个拥抱,“你还活着!我以为你小子死了,还给你立了个牌……我听说你被押回京城,之后就没了消息,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曹彬将军买通狱卒把我偷偷换出来的。后来曹老将军把我安排到寇准寇相的身边做护卫,寇相和曹将军是好友,他也知道我的身份,我也把你的事情与他讲了。至于宋辽停战,和你回来的事情,都是寇相告诉我的。” “那……你怎么过来的?你住在苏州?” “多亏了寇相,一封信让我在苏州县衙混了个县丞的位置,平时就住在县衙。” “原来是这样,那为何现在才来找我?” “最近县衙出了点事,忙了几天。” “好不容易来了,一起吃个饭,有什么话慢慢说。” “那……小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兄弟,认得她么?”林夕指向一旁的耶律观音,刘峰想了想,摇了摇头,“可这位姑娘似乎认得我……” “我叫耶律观音,怎么,和那个时候不太像?” “你是…你是大公主?真意外…可你怎么会在……” “她是你嫂子。” “这…大哥你可真是了不起……那,那个小公主呢?” “做饭呢。” “小公主还会做饭?” “以前我也没想到--等会让你尝尝她的手艺,绝对是出人意料的好吃。” “大哥你可真是好福气啊。” “哎,聊啥呢,开饭了!”外面,延寿端着菜走了进来。 “见过嫂子。” “嘻嘻……我在里面都听到了,快坐吧,趁热吃饭。” “衙门里出什么事了?用不用我帮忙?” “是个失火案,听说是屋内失火,烧死了一个人。” “失火?”林夕现在对火异常敏感,一听说是烧死的,顿时来了兴致。 “我也只是跟他们到现场看了一下便离开了,这个案子也是我看卷宗才了解到大概的。” “能让我看看尸体么?” “也许吧,尸体就放在县衙的停尸间,我兴许能带你们进去。” “走。”林夕没等刘峰反应过来拉起他就走。 “现在?” “现在!” 看着离开的林夕,观音和延寿两个人会意的相视一眼。 “走?” “走!” 天山落雪 第三十一章 凌氏五兄弟 “站住!你们什么人?”县衙外面走来了几个人,门卫看几人是朝着县衙来的,要拦住他们。 刘峰拿出了官牒交给门卫:“是我,刘峰,我去停尸间检查凶杀案的尸体。” “是县丞大人,请进。” 刘峰掀开了盖尸布,一具尸体映入眼帘。 “失火的具体原因是什么?”林夕问到。 “这……我也不太清楚。” “不清楚?” “这件事是县令亲自去调查的,我知道的也都是我打听来的。” “不,这个人不是死于失火。” “大哥,你说他不是被烧死的?” “当然是被烧死的,但不是意外,而是谋杀!” “大哥,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林夕用工具打开死者的嘴,“整个喉咙里面全部都被烧焦了,比尸体外面烧的还严重,如果他是失火而死,体内怎么会烧的比体外还严重?” “哥,那你说他是怎么死的?” 林夕随手盖上了布,跟刘峰讲起了昨天客栈的凶案。 “大哥,你是说,这个人跟你们客栈的伙计一样,是吃了一种盐烧死的?” “没错。” 在两人检查尸体的同时,观音和延寿怕打扰他们,就站在了外面。 和延寿一直在看屋里的林夕不同,观音没事就四处看看。 停尸房西侧,一间小屋的矮墙下,一双眼睛正盯着停尸房的动静,却不经意间跟观音正对上了眼。 偷窥的人急忙藏了起来,观音急忙追了出去,临走之前告诉延寿:“你告诉林夕有人在偷窥我们,我去追他!” 观音跑到西侧小屋,冲着后门就跑了过去。 观音反应很快,看到了那个偷窥者逃跑的背影,他跑出县衙就拐进了附近的胡同里,观音紧接着跟了进去,却找不到他的踪迹了。 观音往胡同里走了一会儿,突然胸口一阵绞痛,观音生怕暴露行迹,不得已跑出胡同。一阵咳嗽过后,观音才算好了些。 “好些了没?”一个熟悉的怀抱将观音揽了过去,回过头,让观音极为安心的是林夕关心的眼神。 “咳咳……我没事。” “你呀,身上还带着病就敢一个人去追。” “咳咳…我知道……你会在我身后的呀。” “回家。” “嗯。” “刘峰,你也暂时去我家里住着吧,今天的事你都看到了,你一个人呆着不安全,我给你找一间侧房你先住着吧。” “多谢大哥。” “客气,走。” 回家路上,林夕突然想起,顺便提了一嘴:“刘峰,你在苏州城里,可曾见过一群身穿怪异披风,手持折扇的人?” “大哥说的是天下盟的那些人?见过,这些人在苏州城里收拢了不少会武功的地痞流氓,还有很多赌场客栈,我曾经也跟县令说过他们的怪异举动,县令却说江湖帮派的事情与我们无关,让我不要多管闲事。” “看起来,这些人的来历不小,而且来这一定有目的。看起来,我要再去一趟天下盟了。” “你还回去?你不怕再掉进人陷阱里?”延寿突然激动起来,她上一次跟着林夕一起从天下盟逃出来,自然有些后怕。 “傻丫头,那些人在暗,我们在明,想要不被他们暗算,就要主动出击,把他们都从暗处搅上来。弄明白他们的计划,粉碎他们的阴谋,这样我们才会安全。” “那我们跟着你去?人多总要安全些。” “嗯,观音觉得呢?” “当然要去。” 第二天,天下盟的大堂门前,一群紫衣人严阵以待,将林夕三人围了起来。 “来者是客,都让开!” 紫衣人听命在门前让出了一条路,堂中之人穿着和其他人相似却又略有不同的金纹紫衣,站在大堂上的太师椅旁边,一纸折扇缓缓扇动,长发束起,文质彬彬,一副书生模样,林夕完全没法把眼前这个人和江湖人扯上关系。 “在下天下盟总管唐柒,见过林将军。” “你认得我?” “认得,前些天我手下的人跟您产生了一些误会,我的手下处事欠妥,我在这里给林兄道歉了。” “哎,事情都过去了,今天来是为了别的事情。” “请说。” “前些天,我在县衙做事的朋友来找我,说是苏州发生了一起命案,是被烧死的。” “哦?此事与我们有何关系?” “那天我在客栈与你们的人打了起来,其中一个人就是吞下了某种药物自焚而死,死状与命案中的死尸一模一样,在下想问问唐总管,这种药物,你可知道?” “这……不知道,我从未听过这种药物。”唐柒神情微变,眼珠子乱转,显然是知道些什么。 “真的?” “真的,不知道。”唐柒虽然略显慌乱,但很快就恢复了镇定。 “这种药物就在你手下的人身上,你这个当老大的,不知道?” “唐某手下人众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有人私藏一些东西也很正常。” “林兄弟也不要再为难唐总管了,就让某回答你的问题吧。”一旁传来一声洪亮的嗓音引得在场的人都看向一边。 “未及请教,这位是?” “天下盟副盟主,沈醉。” “失敬,听沈副盟主说的意思,是知道这种毒药?” “准确来说,不是毒药,是暗器。那东西名叫火盐,是西域凌氏五兄弟带进中原的一种暗器。” “凌氏五兄弟?” “他们是西北天山上以剑法闻名的五兄弟,师承天山剑法名家凌孤鸿,这五人也随师父姓氏,所以被称作凌氏五兄弟。” “他们的暗器,为何会出现在苏州?” “林兄有所不知,凌氏五兄弟,现就在苏州。” “什么?” “前些日子我天下盟的人遇到了他们,与他们发生了争执,最后是唐总管去解决的。我们也不清楚那五兄弟为何会来到这里。” “嗯……多谢沈副盟主,林夕告辞了。”林夕辞别了两人,离开了天下盟。 走在大街上,延寿忍不住向林夕说起她的想法:“那个唐柒在说话的时候眼珠子乱转,我看他一定是知道什么。” 观音在另一边说道:“那个沈醉说的凌氏五兄弟,林夕你了解么?” “我也只是听说过,不太了解。先回家,我们再商量下一步计划。” 林夕回到家中,将刘峰和张平秦燕都叫到了一起。 “今天大家辛苦一下,在苏州城中寻找这个凌氏五兄弟的踪迹,据天下盟副盟主沈醉说,这种名叫火盐的暗器正是这个凌氏五兄弟所有,所以想要知道是谁要暗算我们,就必须先找到他们。” 刘峰问到:“可我们都没见过他们,怎么找啊?” 林夕思索再三,“我们还是要利用我们眼睛多的优势,告诉手下所有店铺的人,尤其是赌场、客栈、酒楼这些地方,让他们观察一下有没有数个身带佩剑,衣着相似的人经过或者住店。” “好。” “现在是下午,我去通知所有手下的店铺,你们就在苏州城中,尤其是人多的地方转一转,注意安全,太阳落山之后回来。” 林夕自去通知了手下人众,而后自己在苏州河边逛了起来。河岸两边尽是一些摆摊的小生意人,还有随处可见的赏景之人。小摊的叫卖声和两岸青楼酒楼的揽客吆喝声交织在一起,着实有一番大城市的意味。 林夕不知不觉就走到一个卖胭脂的摊位前,林夕想了片刻,最后还是掏出了几块碎银买了两盒胭脂,想起延寿和观音,林夕还不禁笑了笑。 “老板,这胭脂怎么卖?”林夕没走多远,就听刚刚的摊位上有人询问,林夕下意识回过头,只见四个身着青衣白袄的男人在刚才的摊上买胭脂。 林夕借着看河岸风景的机会,用余光看着这几个人。而今虽然已经入冬,但他们几人厚重的外衣和其他人依旧形成了鲜明对比,怎么看也不像是南方人穿的,更像是西北僻寒之地才会穿的御寒衣服。 “他们莫不是凌氏五兄弟?”虽然少了一个人,但林夕看几人的穿着和每人身后的佩剑时,基本就确定了身份。“他们五个男人,要胭脂做甚,莫不是…有变态?!”林夕想到这里,一阵恶寒,摇摇头,不再思索。 确定身份以后,林夕没有贸然跟踪,而是去找了程邵阳。 “老板,您有什么吩咐?” “老程,你告诉手下所有赌场、酒楼、青楼、客栈,让他们格外注意,有没有穿青衣白袄、身背佩剑的人来。” “好的,我这就遣人传下去!对了老板,最近出了件怪事。” “哦?何事?” “老板您知道,这客栈对面的醉仙楼也是我开的,最近醉仙楼的掌柜找到我,他告诉我,最近醉仙楼前一日做好的包子总是在第二天莫名其妙的消失,开始他们以为是老鼠,就把包子都放在笼屉里用绳子挂起来,可还是总丢。” “偷包子?这事找几个会武功的盯着不就行了么?” “老板,那边的掌柜说,昨天他派人盯过,后来监视的人告诉他说,是闹鬼!他看到了那屋子的门是自己开的,一个白色人影一下就钻进了屋子里,之后他就没敢往屋子里走。” 林夕有些无语:“真是的……晚上我去醉仙楼看着,就算是鬼也不过是个饿死鬼,怕什么。” 晚饭过后,林夕带着延寿一起去了醉仙楼,观音本来也想去,林夕考虑到她的身体不太好,一直咳嗽也容易暴露,便让她先在家里休息了。 天山落雪 第三十二章 贪吃的追魂剑 “哎,你说这世上真有鬼嘛?”延寿乖巧的靠在林夕肩上,等待着深夜到来。 “嗯……怎么说呢,如果你不害怕,这世上就没有鬼。” “你觉得鬼都是不存在的咯?” “延寿啊,其实这世上根本就没有鬼,所有鬼怪都是由人心所生,你害怕什么,你就会看到什么。” 延寿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她自然是觉得林夕说的都对。 很快,就到了深夜时分,林夕和延寿躲在醉仙楼后院,观察着后面的风吹草动。 “吱” 一声刺耳的开门声划破了寂静,林夕转过头去,原先禁闭的厨房门现在大开着。 两人屏气凝息,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又静了片刻,一道白影越过墙头,以极快的速度窜进了厨房里。 “走。”林夕拉着延寿,从墙边缓缓摸了过去。 门口,林夕往里看了一眼,对缩在身后的延寿笑了一下,做了个口型“是人。” 偷吃东西的人也是发觉到了门外有人,迅速拔剑朝着门外便冲了出去。 林夕是有备而来,自然是带着延寿轻易躲了过去。林夕看了一眼厨房里面,这人刚刚果然是在吃笼屉里的包子。 “包子好吃么?” “你……是你在监视我?” “看你青衣白袍的装扮,你就是天山凌氏兄弟吧。” “我是最小的五弟,追魂剑凌夜白。” “你的身手可不差,想偷吃又何必装神弄鬼呢。” “在下只是武功平平,又怎么能跟林夕大侠相提并论呢。” “看来你是知道我,那就不用废话了,是不是武功平平,试试才知道!” 说完,林夕急奔直冲凌夜白,几发虚招刺出,凌夜白快剑格挡完全不落下风。但很快,林夕就在你来我往之中找到了凌夜白的弱点,守势有余,攻势不足。 林夕看准时机绕过凌夜白的招架,剑柄狠狠磕在凌夜白的背后,一招让凌夜白失去平衡,往前跌了几步。 “凌夜白,你的武功确实不错,可惜守势太过,忽略了进攻,这追魂剑的名号,恐怕有点言过其实!” 林夕说的没错,凌夜白的守势很快在他的快剑之下变得难以招架。 “真是的……就不应该贪嘴的……”凌夜白最后还看了一眼没吃完的包子,不情不愿地准备逃走。 “想走?” 林夕一把将刚发功起跳的凌夜白死死抓住,一用力将他甩了回来,凌夜白被这一甩转的晕晕乎乎的,下意识抓住了林夕的胳膊,这一抓让她一下就贴在了林夕的身上。 林夕感到胸前传来奇怪的触感,又看了看眼前同样没有反应过来的凌夜白那惊恐的脸,细嫩的皮肤、清丽的妆容,加上散开的几绺长发,一时竟也懵了。 时间仿佛短暂停顿了一下,凌夜白脸一红,用尽全力一巴掌扇了过去:“讨厌!”一巴掌终于让林夕松了手,看着凌夜白逃走了。 “林夕,你的脸……”凌夜白逃走后,延寿看看仍有些没缓过神的林夕,转而去看看他被打的半边脸,整个右脸都被打肿了,虽然有些惨不忍睹,但是延寿还是不厚道的笑了出来。 “我好疼的,你个小丫头还笑……” “你揩人家的油,还不准人打你啊。回家,我给你敷一下就好了。” “那不是……天黑没看清么,她又刻意学男人说话,谁知道她是个姑娘啊……” “这种事量你也不敢故意,就当你是没看清吧。” 回到府上,林夕红肿的脸自然是逃不过观音的眼睛。 “他……他怎么了他?”观音看着敷着脸的林夕,忍俊不禁。 “我们在醉仙楼发现偷包子的就是凌氏兄弟的老五,人家要跑,林夕给人家抓到自己怀里去了。害,谁知道那老五是个姑娘,直接给了他一巴掌。”延寿一边给林夕敷着脸,一边声情并茂的讲述着,搞得林夕另外半边脸也红了。 “大哥在么?”这时,刘峰来到了后堂外面。 “在里面。” “大哥,我……”刘峰直接走了进来,看到林夕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是有些幸灾乐祸。 “出去……出去!”林夕伸手就要赶刘峰走,刘峰笑道:“哎哎,大哥别赶我,我是来说正事的!” “说……说吧。” “我手下一个人见过凌氏五兄弟,并且对他们稍有了解,她晚上来找我,我还是决定把她带过来,您听她亲自说。” “好,叫她进来。” “嘿,小子,进来!”刘峰朝门口喊道。很快,蹦蹦哒哒走进来一个男人,林夕定睛一看,这人长的和刘峰一模一样,只是稍矮一些,揉了揉眼睛,林夕确定自己没看花眼。 “这……这是?” 刘峰无奈地笑笑,“你自己说。” “见过林大哥。”只听从那个“刘峰”嘴里吐出的声音,无疑就是个小女孩发出的声音,怎么也和刘峰这张脸想不到一块去。 “你是个姑娘?” 她拍拍胸脯道:“当然,这声音,不是姑娘还能是男人不成?” 林夕指了指刘峰,又看了看她:“可你怎么长的跟刘峰一样?” “嘻嘻,看!”“刘峰”伸手便撕去了自己的脸,眼前之人俨然变成了一个姑娘。 林夕恍然大悟,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刘峰,想不到你身边还有易容高手呢。” “大哥过奖了,我经常让这丫头去伪装侦察,这手易容术,可是帮了我不少的忙呢。” “林大哥好,我叫周白羽。” “小丫头好啊。怎么,听说你对凌氏五兄弟有所了解?” “嗯,是的。” “你知道什么,都说说。” “这凌氏五兄弟从老大到老五分别叫凌落天、凌落尘、凌夜枫、凌夜雨和凌夜白。他们五人之中,凌夜白的剑法最强,其次是凌落天和凌落尘,最后才是凌夜枫凌夜雨。如果他们五人合力,可以说除了当世无双的前辈高人,没有人是他们的对手。所以说,对付他们,一定要分而破之。” “你既然这么说,一定是想到办法了?” 周白羽得意一笑,旋即点点头,“那当然,林大哥交办的事那必须得办好了呀。”林夕听这话也笑了,心想这小丫头办事水平不差,说话也好听。 “首先是凌落天和凌落尘,凌落天此人性格孤僻,唯独对自己夫人顾秋雨格外的好,同时凌落尘也喜欢顾秋雨而凌落天不知道这件事,所以解决这两个人,关键就在这个顾秋雨。” “凌夜枫和凌夜雨不像他们大哥二哥一般,这两人胸无大志,最大的毛病就是贪财,前不久他们还因为一串珠宝险些打起来。至于这个凌夜白嘛……似乎见过他的人不太多,是个什么样的人……也不太了解。” “我跟凌夜白已经交过手了,她是个女孩,单纯的没什么心计,而且很贪吃,或许,我还可以从她身上知道点什么。” “顾秋雨这个人就住在苏州,我可以接近她,借她之手处理凌落天凌落尘。” “刘峰,你们两个好好研究,由你去对付凌夜枫和凌夜雨这两个,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放心吧大哥,万无一失。” 天山落雪 第三十三章 秋雨断肠 周白羽换了一身打了六七个补丁的破布衣裳,又用脏灰擦了擦脸。不到一会儿就变成了一个脏乱的小乞丐。 几天盯梢,周白羽已经确定顾秋雨下午申时左右一般都会出门走走,她就等在顾秋雨出门的必经之路――胡同口等着。 周白羽倚在墙边,手里拿着别人扔给她的半块馒头大口啃着,好像真的是一个乞丐一样。 等了一刻不到,顾秋雨果然从胡同里出来了。周白羽坐在胡同口最显眼的地方,顾秋雨出了胡同,一眼就看到了装成乞丐的周白羽。 “姐姐,一天没吃饭了…给点钱让我吃顿饭吧……” 周白羽清楚,顾秋雨是个心地善良的人,碰到这种事情她不会不管的。 “小妹妹,我现在身上没带钱,这样吧,我家就在胡同里,我带你去家里吃一顿吧。” 就这样,顾秋雨把周白羽带回了家里,给她做了些饭吃,而周白羽为了找到乞丐的感觉已经有几天没吃饭了,所以狼吞虎咽的。 “谢谢,谢谢姐姐,您好人有好报……” “小妹妹,你慢些吃,不够还有。” “不不不,够了够了,有些日子没吃过饱饭了,谢谢姐姐。姐姐您叫什么?” “我叫顾秋雨,小妹妹你叫什么?” “我……我叫周小月,姐姐叫我小月就好了。” “好,小月,要不然你就住在我这里吧,正好我也少个陪我说说话的人。” “姐姐你一个人住在这里,家里没有其他人么?” “我十岁被指婚嫁于天山凌氏凌落天,多年下来,感情早已淡了,又因为家乡爆发瘟疫,父母又……这家里,如今就剩我一个人了。” 二十多岁的年纪却经历了如此多的变故,周白羽不禁有些同情面前这个姑娘,“姐姐,你说的凌落天,是不是天山凌氏的大哥凌落天?” “是……小妹妹你知道?” “我以前在西域待过,听说过凌氏的名号……怎么,姐姐,他对你不好么?” “不,我们之间还算平淡,只是我接受不了他所做的事……” 这时,大门外响起了敲门声,“秋雨,是我。” “小月,是凌落天来了,他生性多疑,你还是先去那边躲一下吧。”顾秋雨把周白羽带到屋侧,让她先在墙边躲一下。 “来了。”顾秋雨打开了门。 “秋雨,最近出门的时候小心点,我感觉最近有很多眼睛在盯着我们,最近几天你还是少出门为好,小心你周围的陌生人,千万别出事。” “你们的事,好像跟我没什么关系吧,就算是有人要对付你们,又不是对付我,为什么要我小心。” “秋雨,听话,一旦他找上你可就麻烦了。” “说到底,还是为了你自己。不是么?” “秋雨……” “哎呀!”屋檐的一片瓦打到了周白羽的头上,让她痛的低喊一声,这声音凌落天和顾秋雨都听到了,凌落天拔剑就往屋侧走,一走过来,剑锋正对着周白羽的脖子。 周白羽背后就是墙壁,所以她没办法后退,反而用镇定的目光看着凌落天,竟看的凌落天心里都有些发怵。 “你是什么人?”凌落天警觉的问。 顾秋雨却挡在了周白羽身前,“她就是个小乞丐,几天没吃饭了,是我把她接回来的。” “秋雨!你就是太善良了,一旦她是……” 顾秋雨打断了他:“她是什么?如果有人想知道你的事情,为什么不亲自找我。” 凌落天放下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信了顾秋雨说的,“唉,那好,秋雨你一切小心。”说完,就匆匆离开。 凌落天走之后,顾秋雨舒了一口气,也没有回头看一眼周白羽。 “能告诉我,你的真名叫什么?”顾秋雨一句话,问住了周白羽。 “我……” “别紧张,我要是想戳破刚刚我就说了。” “我叫周白羽。” “是谁让你来的?” “林夕。” “噢,我听凌落天提及过他。他接近我要做什么?” “林大哥被凌氏兄弟的暗器暗算险些出事,现在做的事情也不过是还手罢了。” “所以你是来说服我,对付他们的?” “凌落天是你丈夫,凌落尘也很喜欢你,我们要抓住他们,如果你能帮我们,会简单很多。” “我可以帮你们。但是,我希望你们能放过凌落天一命。如果可以,我还是想让他做个好人。” “我不能擅自决定,我要回去问一下林大哥,如果他同意,我第一时间告诉你。” 之后,周白羽回府询问了林夕,得到了确切回答,晚上便回去告诉了顾秋雨。 “如果不出意外,这个计划明天就开始。三天之内,此事必成。” 程邵阳突然跑了进来,告诉林夕:“老板,客栈里有个青衣白袍的姑娘,来吃饭的,您快去看看,晚了人可能就走了!” 天山落雪 第三十四章 单纯少女凌夜白 收到消息,林夕来到客栈一楼,定睛一瞧,晚上来吃饭的人里,果然有一个青衣白袍之人,那人一转头,林夕看到了她的侧脸,正是那天晚上见到的凌夜白。 “她对我们来说很重要,我试试能不能套些话。”说罢,林夕便要走上前去,却被程邵阳伸手拦阻住了。 “老板,您先别过去,我总觉得这个姑娘有点奇怪。怎么看她的样子怎么看也就五六十斤的样子(北宋一斤约等于现在640克),吃饭怎么会吃下这么多……你看看,算上她前面吃掉的九笼,她一个人居然能吃六人份的包子。” “不急,待我慢慢问,去忙你的吧。” “老板,用不用派两个人看着她,别让她跑了。” “放心,这次她跑不了。” 林夕不紧不慢的走到了低头猛吃的凌夜白眼前,理了理衣衫,稳稳的坐了下来,把手里没出鞘的长剑“啪”的一声拍在了桌子上。凌夜白下意识一掌打过去,却被林夕抓住了手腕。 “你……你要干嘛?”凌夜白想要挣脱林夕的手,却是越挣越紧,面色如常,心底却是有些发慌。 “只是--找你聊聊。”林夕淡然的把凌夜白的手放回了桌子上。 “没事,你先吃吧,吃饱了再说。” 既然让她吃饭,凌夜白哪有不吃的道理。不一会儿,剩下三笼包子就被一扫而空。 三笼包子下肚,看得林夕都眼馋的慌,凌夜白却好像连一点感觉都没有。 “你能吃这么多,是天生的?” “我小时候就挺能吃,长大之后食量就越来越大,找过郎中,郎中也都看不出我有病没病,后来干脆也就习惯了。” 这时,观音在后堂,朝林夕做了个手势,林夕看过之后立时明白,“把她带到后堂来”。 “丫头,我这里有人是行医的,用不用我找人来给你看看?” 凌夜白一听这话,赶紧不停的摇头,“不用了不用了,呃,真不用了。” “我没什么意思,难道你怕我?” “我……这……” 最后,凌夜白半推半就,被林夕诓了过去。 刚跨过后堂的门,凌夜白毫无防备的就被早等在门后的观音一掌打晕。 “观音,你打晕她做什么?” “带她到后院的屋里。” 林夕将凌夜白扛了起来,跟着观音到了一间屋里。 “我看她的样子,像是中了暴食蛊。” “暴食蛊是什么?” “是西域人研制的一种蛊毒,这种蛊发作时间极长,但可以通过某种方法使其提前发作。暴食蛊一旦完全成型就是无药可救,所以有些人会用暴食蛊去控制一些人为他卖命。” “那凌夜白身上的蛊怎么样了?” “还能救。给我准备三样东西,烟叶、水、砒霜。” 过了一会儿,“东西来了。” “烟叶捣碎泡水,喝下去,再用内力把蛊虫强行逼出来。” 林夕弄了一碗烟汁水,给凌夜白灌下去之后,放她平躺,双指摁住两边的太阳穴,向她的身体中传输内力。 很快,凌夜白的表情微微扭曲,脖子突然隆起很多鼓胀,紧接着,一堆黑色的蛊虫从凌夜白的嘴里钻了出来,看的林夕都有些恶心。 “妈呀,这都是什么?” “别停,还有!妹子,毒死那些虫子!”延寿用事先备好的兑水砒霜,一个个洒在蛊虫上,虫子很快就变做了一滩脓水。 林夕被恶心到了,不过手上内力的传输也不能停下来。很快,令他更恶心的东西来了。一只最大的蛊虫从凌夜白嘴里爬了出来,被观音用一块烂肉引进了瓶子里。 蛊虫吐出,凌夜白随即就醒了,看着瓶子里那只通体血色的蛊虫,顿时又干呕了一阵。 “这是什么?你们做了什么?” 林夕气喘吁吁,擦了把汗道:“这是你吐出来的,我们救了你。” “我,我吐出来的?”凌夜白不太相信,但闻这满屋子腥臭,这东西好像真是让人吐出来的。 观音也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咳咳,怎么跟你说呢……” 突然凌夜白扶着墙角吐了起来,还有一只蛊虫正好被吐了出来。 凌夜白看到了,相信了他们说的话,“这……真是我吐出来的……这是什么东西?” “暴食蛊。你的病就是这么来的。这东西已经在身体里很长时间了,可能很快就会要了你的命。” “我…谢谢……” “不用客气,我也是看你不太坏才让观音救你的,希望你能回答我们几个问题。”林夕打开了窗户,这屋里的气味实在是有些腥臭难闻。 “嗯,你说吧。” 林夕拿出一个小瓶子,“这东西你认识么?” 凌夜白晃了晃瓶子,仔细看向里面的粉末,“认得,这是火盐。” “这火盐是谁的暗器?” “我四个哥哥的暗器。” “你呢?” “不用。我不喜欢暗算别人,而且我怕把这玩意吃进嘴里。” “你们为什么来苏州?” “我不知道…只是听大哥的。” 凌夜白身体虚弱,眼睛里却透露出一股坚定,凌夜白看着林夕,她不知道林夕的心里在想什么。 “你以前一直跟你的哥哥们生活在一起么?” “是的。” 观音似乎想到了什么,对她说道:“你身上的暴食蛊最少种下十几年了,你今年多大?” “十七。” “你的哥哥们从小到大从来没跟你提过暴食蛊的事情?” “没有。” “林夕,这么看的话,凌夜白食量巨大,这几个哥哥不可能不知道……” “你是说,这蛊是她哥哥们给她种下的?”林夕和凌夜白听到都心中一惊。 “不可能!我哥哥不会做这种事!” 林夕叹了口气:“多说无益,刚刚我已叫程邵阳四处寻找凌氏兄弟的落脚之处,想来很快就有回报。把她带下去吧,看好了。记住,不得虐待刁难。” “老板!”程邵阳急匆匆的赶了回来,“找到了,城北紫运客栈天字丙号房。” “看起来我要亲自去一趟了,一切就看今晚。” 天山落雪 第三十五章 凌氏旧案 程邵阳事先给了紫运客栈五十两银子,使得林夕依着指引找到了天字丙号房,据店老板说,有一个人刚刚回来,此时两个人在屋里。还有两个同行的人住在地字甲号房,离得不算近。 林夕利索的爬上了房,蹑手蹑脚的把耳朵贴在屋顶,静听着下面的动静。 “三弟,最近那个林夕有什么动静?” “大哥,最近这个林夕一直在找我们,似乎我们的行动被他们发现了。” “奇怪,他怎么会知道我们来了苏州,又怎么会知道火盐是我们的暗器……” “对了大哥,五妹呢?没回来?” “没回来。” “大哥,你说五妹……会不会抓住,或者……反水?” “她整天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反水。” “她的身世没有别人知道,可蛊还在她身上,未必不会泄露,而且算日子,五妹身上的暴食蛊就要发作了,我们真就不管她了?” “暴食蛊发作,她必死无疑,与我们又没关系。” “可大哥,她毕竟是我们的妹妹啊……” “十六年前下蛊的时候我们可都在场,你要是心里不忍你难道不该当时说么?” “好吧大哥……”凌夜枫退了出去,林夕也趁夜色离开了客栈。 凌夜枫去了地字甲号房,去找他的二哥和四弟。 “老三”“三哥” “你回来了,大哥那边有什么吩咐?” 看凌夜枫愁眉紧锁,老二凌落尘也猜出几分:“你跟大哥吵起来了?因为什么?” “我……”凌夜枫有些张不开嘴,“大哥是想不管五妹的死活,任由她的暴食蛊发作。” 凌落尘眼中略显悲痛:“我都能猜的到……在他心里,五妹终归是一个可悲的棋子罢了,用完就是弃子。” 凌夜枫气不过,道:“我就是不明白,我们在天山过得好好的,大哥他非要我们跟着那个唐门人来这儿,他到底答应大哥什么了?” 老四凌夜雨阴恻恻地笑道:“大哥喜欢什么你不明白?他要的是名利,我猜他一定答应了大哥某个很高的地位,才能让大哥心甘情愿的当一杆别人手里的枪。” “那我们怎么办?总不能也当别人手里的枪吧。”凌夜枫问道。 “今后做事要万分注意,凡事要给自己留条后路。”说罢,凌落尘吹灭了灯,房间里重归一片漆黑。 凌夜白一晚上都没回来,凌落天给兄弟几个下了命令,将她带回来,如果发现她要反水,就地解决。 晨雾弥漫,天地之间仿佛都被一层厚纱织盖住。 凌夜枫和凌夜雨自雾中走来,漫无目的行于大街上,隐隐约约间,凌夜枫好像看到了一个青衣白袍的姑娘在自己前面不远走过。 “四弟,我好像看到五妹了。” “五妹?人在哪?” “雾气太大了,我也只是隐隐约约看到个很像的人,好像是拐进前面胡同里了。” “走,咱们去看看。” 凌夜枫也拐进胡同里,却发现是个死胡同,没有看到凌夜白的身影,倒是在地上有一个金镯子,仿佛就是等着他俩来的。 “嘿哟,这什么!”凌夜枫眼疾手快,将那金手镯一把抓了过来,随后拿在手里欣赏起来。 凌夜雨又一抓将手镯抢了过来,“哥你这可不够意思啊,捡到东西也不给弟弟看看。” “孔融让梨听过没?应该是弟弟让哥哥,给我!”两人你来我往为了一个金手镯就抢了起来,完全忘了自己是为什么来的了。 最后还是凌夜枫抢到了镯子,轻功好的他一溜烟就跑了。 就在那个胡同两边的屋顶,坐着两个人,化装成凌夜白的周白羽朝着林夕点了点头,林夕便一跃跳了下去。 凌夜枫拿着金手镯逃到了城外,觉得轻功不行的凌夜雨追不上自己,正捧着镯子把玩的时候,没意识到背后早已被人盯上了。 凌夜枫感到杀气转过身的时候,林夕的剑锋已经指在了凌夜枫的胸前,凌夜枫躲闪不及强行一挡,顿时右臂被划出一道巨大的伤口。 “你,你是谁?”突如其来的袭击让凌夜枫措手不及,凌夜枫捂着伤口,忍着痛,警惕的看着前面这位不速之客。 “林夕。”这个名字,着实让凌夜枫吃了一惊。 “你就是林夕?是你一直在找我们?” “不错,你是自己跟我走呢,还是要我动手?” “或许,我能逃掉呢?”凌夜枫向后退了两步,准备靠他的轻功逃走。 “如果你的轻功真的好到那个地步,能在我眼前逃掉,还会被我拦在这儿么?” 林夕的轻功确实不及凌夜枫,但是林夕相信自己的剑。 “好吧,你说得对。你想怎么样。”凌夜枫拔出铁剑,已经做好了一战的准备。 “我想知道,你们为什么会给凌夜白下暴食蛊,你们到底在瞒着她什么?” 凌夜枫紧张起来,他知道自己的秘密被别人知道了,“这你居然都知道了。不过对不起--无可奉告。” “看来这个秘密不小,既然如此,我也就只有解决你了。” 电光火石之间,林夕已瞬间穿行到凌夜枫身后。 自己的性命受到了威胁,凌夜枫只能极尽全力躲开林夕的攻击,寻找屈指可数的机会反击。 林夕挑开凌夜枫的剑,一道白光斩过,凌夜枫被强大的刃风震到,退后几步才稳住脚步,此时林夕的快剑已经贴在了凌夜枫的身前,凌夜枫慌忙躲闪,胸前却已出现一个不深不浅的伤口。 “噗……咳咳……”凌夜枫被这一剑震的吐了血。 “想说了么?” “咳咳咳……如果我说了,就算你不杀我,五妹她也会杀了我吧。” “那你还是安静一下吧。” 林夕一瓶迷药直接倒在凌夜枫脸上,凌夜枫未及反应,登时晕了过去。 “不知道那边怎么样了……” 林楚殇把凌夜枫带回了客栈,由于还是雾天,林楚殇又是走的屋上,所以没人注意到他。 而他口中的“那边”,就是刘峰跟踪追击凌夜雨的这边。林夕特意带上了刘峰,在凌氏兄弟分开时分头追击。 相比凌夜枫,凌夜雨则是有些胆小怕事,所以刘峰没有贸然现身,只是用轻功在凌夜雨身边窜高纵低,让他感觉到自己被人盯上了。 几次下来,凌夜雨就被逼到了城外。 “何方鼠辈,藏头露尾,何不现身一战?” 无人应答。 这已经是城外,如果有人想杀他的话就已经没有必要再隐藏了。 凌夜雨想着,已经有些慌了神。看到路边有一个废弃的神庙,凌夜雨情急之下就躲了进去。 如此一来,正中了刘峰的计。那是一个城隍庙,原来里面供的是十殿阎罗,现在却早已废弃,里面没有光亮,外面的光照不进去,显得昏暗无比。 刘峰此时躲在大殿房梁之上,凌夜雨走了进来,刘峰用内力将声音放大,利用墙壁造成回音,冷笑道:“凌夜雨……哼哼……” 胆小的凌夜雨被这声音吓了一跳,“谁?” “……本尊地府五殿殿主,阎罗王。” “阎……阎罗王?”凌夜雨他并不相信,只是被跟踪的感觉令他有些怀疑。 “凌夜雨,本尊最近悉知你做了罪大恶极之事,若刻意隐瞒,不从实招来,今日本尊就要将你投入孽镜地狱,受尽苦楚,不得超生!” 凌夜雨依然不太相信,却已经有些慌了:“什么罪大恶极之事?我何时做过?” “你们兄弟无视命数,瞒着妹妹凌夜白在她体内种下蛊毒,难道不是罪大恶极之事?” 凌夜雨胆子小,此时的他已经彻底慌了神,因为他们做的事情竟被说了出来。 “如果你将事情的始末缘由从实招来,本尊或许还可网开一面,暂且饶你不死。” “我……” “怎么,还不说!” 霸气的声音让凌夜雨相信了阎王的身份,在恐惧下,凌夜雨把事情讲了出来。 “十六年前,那时我只有九岁,大哥也不过十五岁,我们虽然年龄不大,却跟着师父练就了一身武功。那时,天山脚下有很多武林世家。那一年,我们跟着师父杀光了所有天山武林世家的人,总算取得了在天山立足的资本。有一天,我们在屠尽一户之后,发现了一个一岁多的孩子,本来大哥要杀掉她的,师父却说她天赋超常,把她留了下来,取名凌夜白,让她和我们一样学武,可大哥并不放心,说以后若是让她知道了她的身世,她一定会与我们为敌,所以,我们就照大哥的意思,给五妹凌夜白种下了暴食蛊。” “这么说,凌夜白不是你们的亲妹妹?” “不,不是……” “做下如此罪恶滔天之事……凌夜雨,你们的心里可曾有过愧意?” “五妹,她对我们很好,有什么好东西先给我们,她是妹妹,许多事却总让着我们这些哥哥……说实话,看到这些……哥哥们我不清楚,可我总觉得对不起她……”说完这些,凌夜雨如释重负,完全没注意刘峰已经从房梁上跳了下来,等他再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被刘峰的剑架在了脖子上。 “你……你是谁?”凌夜雨一脸错愕,但随即反应过来,“是你假扮阎王,骗我说出实情!” “是的。” “你想怎么样?我凌夜雨悉听尊便。” “我不会杀你,不过要带你去见凌夜白,把刚刚的话,对她再说一遍。” “我凭什么答应你。” “就凭你刚刚说的话,如果你真的觉得对不起她,就告诉她真相。” 凌夜雨长叹一口气,闭上眼睛,“好吧……我跟你走。” 凌夜雨瘫坐在地上,没有反抗,刘峰绑上了他的手,把他带回了城里。 天山落雪 第三十六章 决裂 刘峰回到客栈时,众人早已在二楼客房里等着了,凌夜枫早已醒来,看到凌夜雨,凌夜枫先是意外,然后就明白了一切,缓缓闭上双眼,垂下了头。 “四弟,五妹的事情,你都说了?” “是…哥,说了……” “唉……十六年了,这件事情终究还是瞒不住……”凌夜枫走了两步,“扑通”一声跪在凌夜白面前,重重磕了一个头。 “妹子,这声响头,是磕给你,和你的家人赔罪的。” 凌夜白颤抖着,把着凌夜枫的肩膀问:“哥,我身上的蛊……真的是你们下的?,到底……到底为什么?” 凌夜雨破庙里说过的话,凌夜枫又说了一遍。这次大家都听到了,凌夜白仿佛受到了晴天霹雳一般,双目无神,呆立在那里。 “既然是这样……当初大哥他为何不直接杀了我?” “大哥是看你的武艺突飞猛进,又对他言听计从,对他来说是一件很不错的武器。更何况你当时还小,自然不记得那时发生的事情,所以才会把你留下来。” 凌夜白再也没说什么,气氛突然安静下来。 最后还是林夕打破了安静:“好了,既然你们都没什么可说的了,那就该我了。凌夜枫、凌夜雨,我想知道你们为什么会来苏州,又为什么要暗算我?” “是大哥让我们跟着一个唐门人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接管天下盟,以及四周所有大大小小的江湖势力。” “唐门人?你是说唐柒?”一提起唐字,林夕立马就想起了唐柒,“我说他手下的暗器手法怎么会如此精湛,原来竟是唐门中人。那凌落天为什么要帮他?” “我们也不清楚,大哥热衷于名利,这些日子更是像疯了一样,说五妹一旦有反水倾向就直接解决她。我想唐柒必然是答应大哥以极高的地位,不然大哥断不至于如此。” 凌夜白此时已经委屈的抱头哭了起来。林夕摇了摇头,倒是真心为凌夜白感到不值,又问到:“火盐也是你们的暗器,你们又为何要暗算我?” “是唐柒,他说你在客栈与他手下的唐门弟子动起了手,打乱了他的计划,因此要我们下手除掉你和那个老板,只是我们弄错了顺序,先对那个老板下了手,致使你有了防备,我们才暂时没有对你下手。” “凌落天把凌夜白当棋子,那你们就没有想过自己的处境?” “我……你想说什么?” “你相信么,如果你们也没回去,下一个被追杀的一定是你们。” “我们毕竟是他亲弟弟……” “哎……多说无益,一切还是让事实说话吧。程邵阳,带他们下去,看押起来。” 林夕又坐到凌夜白身边,略带一点关心的问道:“没事吧,还在哭么?” 凌夜白突然毫无征兆的抱住林夕,脸贴在他的肩膀上“呜呜”的哭了出来。 “不是…这……哎,好了好了,有人看着呢……”林夕吓得眼神飘忽躲闪,他可知道观音和延寿两个人就在旁边,林夕的手悬在半空,尴尬的不知该放在哪里好。 “咳咳……”观音和延寿心有灵犀的对视了一下,又同时咳嗽了一声。 凌夜白脑中突然清明过来,从座椅上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之后,凌夜白瞬间就脸红了。 “对……对不起……”凌夜白擦了擦脸上的眼泪,急忙跑出了充满尴尬气氛的屋子。 “依我看,某人不会又要动心了吧,林夕~”延寿最后阴阳怪气的叫了一声林夕。 “延寿,我……刚刚是个意外……” “我看,可不像,这明明是你情我愿的事情怎么能叫意外呢?是吧!” “延寿……我不是……” “嘁,你就装吧。我去看看她,省得她跑出去。” “接下来你想怎么解决凌落天和凌落尘?”观音问道。 “观音,把周白羽叫来。” 不一会儿,周白羽就从赶到了客栈来。 “林大哥,你找我?” “丫头,会武功么?” “会一点,防身跑路没问题。” “你要帮我办件事,明天,通过顾秋雨把凌落尘引出来,探一下他对于凌落天的态度,我想他明天一定会接到凌落天的命令,让他除掉两个弟弟和凌夜白。” “好。” 第二天…… 顾秋雨心事重重的坐在家里,似乎在等待着谁的到来。 “咚咚咚”院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进来。” “秋雨,是你找我?”来者是凌落尘,顾秋雨写纸条约他见面。 “凌落天这些天越来越暴躁了,我很担心他的状况,他到底怎么了?” 听到顾秋雨谈的依旧是凌落天,凌落尘眼中有些黯淡,只是回答道:“大哥现在有些魔怔了,三弟四弟又失踪了,大哥说他们很有可能反水了,命令我一旦见到他们几个直接解决。” “那你呢?你想杀你兄弟么?” “他们两个可是我亲兄弟,夜白虽然不是亲妹妹,但这些年我们也胜似亲人,可这又是大哥的死命令……” “你明知道这事不该做,你更应该劝他停手啊!” “我……”凌落尘话未说完,周白羽从房顶跳了下来。 “谁!”凌落尘手中剑猛地出鞘劈向不速之客,周白羽只是拦了一下,说道:“且慢动手!我不是来打架的!” “你是什么人?” “我听到刚刚你说的了,既然你明知道凌落天做的是错的为何不阻止他,反而要助纣为虐呢?这样的话和他又有什么分别呢?” 凌落尘缓缓放下了剑,哑口无言。 “你……想见见你的弟弟妹妹么?” “他们在哪里?” “我可以带你去找他们,但是我大哥也想见你,所以你也得去见见他。” “你大哥是谁?” “林夕。” “我说他们三人怎么会不见回来,原来是落在林夕手里了。” “我知道你一定会答应的,跟我走吧。” “嗯……秋雨,你也要注意安全,我跟她走一趟。” “我会的,你们去吧。” 客栈之中,凌落尘与林夕见到了面,此时刘峰带着凌夜枫凌夜雨凌夜白三个在屋外听着。 “你就是林夕?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凌落尘礼节性的抱了个拳。 “凌落尘,我们讲话就不必绕弯子了,你既然愿意跟着周白羽来,就说明我们可以合作。” “合作什么?” “首要目标当然是解决凌落天和唐柒。” “你会杀了他么?” “你说凌落天?如果他不执迷不悟的话,我会留下他一条命,毕竟我答应了顾秋雨。” “……好。” “我想知道,凌落天给你下了什么命令。” “他给我的命令是,只要见到凌夜枫凌夜雨和凌夜白,直接杀掉,不论在哪。” 林夕就等这句话了,他早想到了。 “嗯。想见见你的弟弟妹妹么?” “他们在哪里?” 林夕拍了拍手,示意刘峰带他们进来。 “二哥。” “好,好……兄弟们一切安好,我就放心了……”凌落尘此时看到门口的凌夜白,“妹妹,我……”凌落尘竟一时语塞。 “哥哥对不起你……给你下蛊的时候我也在场,我一想到你对我们的好,我……” “哥,我不怪你们了,别自责了……” 此时凌夜枫又问道:“大哥,你刚刚说,大哥要你解决掉我们?是真的?” “……是真的。” “凌落尘,你可知道唐柒到底对凌落天承诺过什么?” “我一开始也不知道,直到我昨天偷听到他们的谈话,唐柒答应大哥事成之后为唐门九堂主,天下盟盟主,入唐门附庸,则江南绿林尽由他们掌控。” “你大哥也太天真了,唐门四老九堂我也多少听说过一些,四长老和九大堂主关系再远的也是唐家人,怎么可能会让你大哥一个外人去当呢?” “现在大哥什么也听不进去,要想个办法才好。” “如果你们四兄妹愿意的话,就按照我的计划,将凌落天引出来。” “那唐柒怎么办,他听到消息一定会来的。” “放心吧,我亲自去拦住唐柒。” “……好,我愿意。” “我们也愿意。” 凌落尘装成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并且告诉凌落天,顾秋雨有话对他说。 此时,凌夜枫、凌夜雨、凌夜白三人已经和顾秋雨说好,在她的家里隐藏起来。 很快,凌落天就和凌落尘一起到了。 “天哥,你来了。” “秋雨,这些日子总是见你心事重重的,是不是出事了?” “自己的丈夫变成这个样子,任谁都会有心事吧。” “秋雨,你想说什么?” “天哥,我真的非常担心你,你为了那虚无缥缈的名利都已经六亲不认了!” “他们几个是不是来过了!”顾秋雨自然懂得凌落天说的是谁,“是的,他们来过,可他们是在救你,你在这苏州城到底杀了多少人,你还要杀多少人!天哥,我想让你回头啊!” “别说了!”凌落天气愤之下竟一掌打向顾秋雨,凌落尘急忙出剑挡住了凌落天的一掌。 此时凌夜枫凌夜雨也冲了出来,持剑相对。 “大哥,你疯了?她是你夫人,你竟然下这么重的手?” “凌落尘!你竟故意引我前来!” 凌夜白此时在一旁安抚受到惊吓的顾秋雨,眼里却只剩下对凌落天的厌恶。 “嫂子,没事,我们在呢……” “大哥,嫂子在救你,你疯了你知道么!唐柒在把你当做杀人的工具!” “一群忘恩负义的东西!”凌落天气急败坏,拔出长剑一剑劈向身侧的凌夜枫凌夜雨,两人显然也没想到凌落天这么快就要下杀手,被一股冰冷的剑气打退了好几步。 凌夜白一剑挡住了凌落天凶猛的剑招,救下了两人。 “大哥,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哥了。” “多说无益,动手吧!” 天山落雪 第三十七章 天山落雪 两人都在观察着,都没有轻举妄动。 这是天山剑法的一战,亦是兄妹一战,更是复仇的一战。 横剑飘雪,剑气长鸣。 很快,凌夜白抬手挥出一道剑气,一招凛雪空落打了过去。 凌落天翻身旋剑,一式冰峰初虹斩散了剑气。 凌夜白突然连斩数剑,引得剑气连朔,自己则闪身到凌落天身后飞身连斩――正是一招寒霜碎影。 凌落天后退几步稳住身形,认真的看着凌夜白,“天山剑法你已经学到了十之八九,看来光用天山剑法应该是打不赢你了。” 啸剑聚芒,凌落天挥剑直冲凌夜白,看似像是又一招寒霜碎影,凌夜白出招应对,不想凌落天折剑斩舞,纵横翻飞,凌夜白一时应对不及,手中的剑竟被打脱了手。 “挑灯看剑……” “你竟然知道我所用的招式。” “你可知道,我还没输?” “你有可能击败我么?” 凌夜白一脚飞踢,直接借力站了起来。亟急破攻,掌中竟凌空化出剑气斩向凌落天,速度之快,让凌落天都着实有些意外。 凌夜白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凌落天便已没了任何抵抗的力量,他的穴道被凌夜白封住了。 “我没记错的话,师父可没教过你!你在哪学的无我剑诀?” “这招无相无我正是我偷学的唯一一招。师父传你武功之时,我在屋里看到了。” “万变无变,无招无剑,掌心化剑,以气封穴……我只恨当初听了师父的话收留于你,才致使了今日之祸!” “你要这么说的话,那我无话可说。” “所以说……你要杀了我?” “我不杀你。”凌夜白默默的拾起了落在地上的剑。“你走吧,林夕答应过嫂子,留你一命。” 凌夜白点开了凌落天的穴道,背过身去。 “天哥,跟我走吧,我们……”顾秋雨刚要扶起凌落天,突然眼神惊恐地望向他,双手也停在半空。凌落天两道仇恨的目光,像盯着仇人一样看着她,竟用尽全身内力一掌拍向顾秋雨。 在场所有人都未及反应,谁都没有想到这一切的发生,最后还是凌落尘最先反应过来,不顾一切冲了过去。 “秋雨!”凌落尘从凌落天手下抢下了重伤的顾秋雨,凌夜白此时也顾不得其他,将凌落天从背后一剑穿喉,结束了他的生命。 “嫂子!嫂子……”凌夜白扶住顾秋雨,此时她的嘴角在不停的流血,显然已经有些止不住了。 “傻丫头,别哭了……你哭…不好看……” “嫂子,别说了,我带你去找郎中!我……”顾秋雨拉住了凌夜白的手,“不用了……我受的伤我清楚……不用麻烦了……”旋即咳嗽起来,每一声咳嗽都会带出一口鲜血。“夜白……你可还记得,你小时候说过…最喜欢桃花……你一定记得,以后…让那个在意你的人……带你看桃花……” “我记住了嫂子,我记住了……”凌夜白泣不成声。在她心里,顾秋雨可以说是从小对她就最好的人,现在却要生离死别了。 “不要哭了……嫂子累了……想休息休息……” 顾秋雨的手垂了下去,一滴清泪从眼角滑下。 她最终还是死在了自己最亲近的人手中。 老三老四一起扶起凌落尘,可他却久久不愿起身。 “二哥,别哭了,让嫂子休息一会儿吧……” 凌落尘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流泪坐在一旁。 在这里的一切发生之前,林夕和周白羽一行在天下盟被凶相毕露的唐柒围了起来。 唐柒略带戏谑的看着林夕:“林兄,你怎么又回来了?有何贵干?” “真是没想到,唐柒兄居然就是大名鼎鼎的唐门九大堂主之一。” “不敢当,在下只是屈居九大堂主之末。” “拿自己的位置许诺给凌落天,唐兄打的一手好算盘啊。” “他的武功不错,脑子却不太好使,所以--他只是一把很不错的刀。” “用来杀我的刀?” “真没想到,这个废物竟然也对付不了你,他的兄弟接二连三失踪,应该就是你的杰作吧。” “是的,他们不愿意被你当作武器,才会帮助我。至少--我不会胁迫他们。” “我不明白,你既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为什么还要回来送死呢?” “我觉得,你一定不是为了天下盟来的,换句话说,你是为了天下盟里的某样东西来的吧。” “前盟主李徊在天下盟地下留下了很多东西,对我们唐门来说,里面有非常重要的东西。” “难怪你会看上天下盟这个小地方。” “好了,话已经说的够多了。带着满意的答案,下地狱吧!” “还是我先送你下地狱吧!” 唐门弟子精通暗器,剑法却不甚高明,离了暗器,二十多人竟还挡不住两个人,林夕剑破长空,直取唐柒性命而来。 唐柒抽出铁扇与林夕战到一起,铁扇中时不时还会飞出数根银针,使得林夕不得不分心躲避。 周白羽迅疾如风,打翻了所有唐门弟子,紧接着就来帮林夕同战唐柒。 一人战两人,唐柒的破绽顿时多了起来。林夕看准机会,侧躲翻身,旋剑猛挑,一剑挑飞了唐柒的铁扇。 “你确实很强。” “你为什么一定要与我们作对?” “苏州是我的家,如果有人在你的家里杀人,你会不把他赶出去么?” “或许,从一开始我们就不该惹上你……” 唐柒话音刚落,一个黑衣人从天而降,一手抓起唐柒,一剑横拦打偏了林夕刺来的剑,随后以极快的轻功逃了出去。 “周白羽,别追了,这速度我们恐怕追不上了。” “那,林大哥,这些唐门人怎么办?” 林夕看着这些倒在地上的人,冷哼了一声:“挑断手筋,让他们滚吧。” 就这样,天下盟一战才算暂时落下帷幕。 林夕走遍了天下盟,却并没有看见副盟主沈醉。 “沈醉应该是提前离开了,看起来,他们已经拿到他们想要的东西了。” “林大哥,刚刚的黑衣人又会是谁?” “虽然只出了半招,但他的剑法应该不会低我太多,而且……这剑法似乎有点熟悉……” “难道林大哥认识?” “暂时我还想不出,我们走吧。” 林夕也没想到,当他来到顾秋雨家中,见到的居然是这样一番景象。 “这……”林夕被眼前的场面震惊到了。 “这……这该不会是他……” “是的,凌落天杀了嫂子。”凌夜白现在镇定多了,却还是抱着顾秋雨的尸体神情恍惚。 “我终究是大意了……” “不,不怪你……事情发生之前,我们谁也没想到。” “夜白,醒醒,振作起来。”林夕扶住凌夜白的肩膀,轻轻的摇了摇。 凌夜白没有说话,但眼里似乎是有了一丝光亮。 “不管怎样,先让大嫂入土为安吧。”凌夜白缓缓站了起来,背起顾秋雨。 最后,凌家兄妹和林夕一起,将顾秋雨的遗体运到了城外好生安葬了。 事情过后,三兄弟却向林夕辞行。 “你们要走?” “是啊,我们几个本就无意纷争,现在大哥死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若你们一定要走,那我也不强留你们,请吧。” 三兄弟走了,凌夜白却没走。 “你不走?” “我……想跟着你,可以么?” “你可想好了,我还有两位夫人在家,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想很久了!我……我……” “有些话不好意思说就不用说了,我明白。” “那你……答应了么?” “回去问问她们吧,对于这种事情,我想更在意的是她们。” “哎,我现在就去!” 望着凌夜白离开时灵动的身影,林夕脸上不自觉的露出笑意,可能她和他真的开心吧。 天山落雪 第三十八章 白雪迎新 “咚咚咚” 林夕的家门被敲响,开门的是秦燕。 望着眼前的陌生人,秦燕疑惑的问:“姑娘你是?” “我是来找……耶律夫人的。” “噢,老爷家有两位耶律夫人,您是来找大夫人还是二夫人的?” “我……两位都找。” “那你在这里稍等,我去找一下二位夫人。” 凌夜白乖巧的点点头,留在了门口。 先出来的是观音,她似乎早知道凌夜白会来,一点也不意外。 “你来了?” “观音姐姐……” “不用叫名字,叫我姐姐就好了。” 观音的态度也是有些出乎意料。 “姐姐,你……知道我要来?” “不光知道,她都猜到你要说什么了呢。”延寿一边嗑着瓜子一边慢吞吞的走了过来,她从腰间的布袋里抓出一把瓜子,递给观音:“要不要?”观音看了她一眼却没接,延寿傲娇的哼了一声,“哼,你爱要不要,你不要有人要--呐,你吃不吃?”凌夜白一愣,延寿正是递给自己。 凌夜白有些怯生生的伸手接过了瓜子,“谢谢二姐……” “我长这么大,总算也要当回姐姐了呢。”延寿蹭了蹭观音,得意地笑道。 延寿观音自是看出了凌夜白不好意思开口,便想出了这样一个方法,算是间接答应了凌夜白。 凌夜白也够聪明,看出了两人的用心,心中自然也有些感谢她们。 “夜白,林夕呢?” “他没说,应该是往客栈去了。” “哼,自己捡便宜还想躲清闲。” “夜白,二姐给你个任务,把他给我抓回来!” “噢……好的!” “嘻嘻,别那么紧张,你就跟他说,要是不回来,我们俩就亲自到客栈把他揪回来。” 仅只一小会儿,林夕就灰溜溜的跑了回来。 “天天不着家,这家都快盛不下你了吧,林大哥?” “嘿嘿……我哪敢呐观音,我是出去逛一逛……” “让凌夜白一个小姑娘回来应付我们俩,你自己出去躲清闲?” “咳咳,下次不会了!” “好啦,饭都做好了,赶紧来吃吧。” 正吃着饭,刘峰忽然来到府上拜访。 “刘峰?是今天没什么公务,所以来看看兄弟我?” “不光是看大哥你,还有一件大事呢。” 看刘峰故作神秘的样子,林夕来了兴趣:“哦?什么大事?” “大哥,你可还记得什么日子快到了?” “什么日子?我想想……” “这么大的日子你都忘了,还有七天可就要过年了!” “害!你不说我还真没想起来,这些日子光顾着打打杀杀把这事给忘了!看起来下午要去置办东西了。” “哎--兄弟我来,自然是带齐了东西才来的!都进来!” 只见门外几个衙役抬进来两个大箱子,里面装了不少东西,不光有大红灯笼,红纸、香烛、点心、皇历,该备着的东西箱子里都有。另一个箱子里装的则全是过年的粮食,米面干粮、鹿肉、獐腿、野鸡、猪羊牛肉,样式齐全。 姑娘们也听到声音走了出来,看着两个大箱子,这也才想起来快过年了。 “这,这么多东西,刘峰,花了你不少钱吧。” “哎,这是县令听说你铲除了天下盟,特意送你的。” “好,替我谢谢他。” “他还说,让我问问你,有没有去县衙做事的打算。” 林夕潇洒大笑道:“哈哈…算了吧,我累了,可不想给朝廷工作了。” “也罢,日子就这样过也挺好。东西我也送到了,我就先回去了,等年前我要是来蹭饭,还望大哥不吝接纳!” “那是自然,多一副碗筷的事嘛。” “好,大哥,兄弟就先告辞了--撤!” 林夕喊来张平,一起又把将军府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几个姑娘去研究做饭的事了,收拾干净后已经到了晚上,林夕便开始着手在房上挂灯笼。 延寿和观音又帮起林夕挂灯笼,观音倒是轻松,可延寿却是十分为难。 “哎,哎……哎呀!”延寿突然从廊柱上滑了下来,差点摔到地上。 林夕不知道什么时候跳了下来接住了延寿,延寿“啊呀!”一下撞到了林夕身上。 “哎……好疼……” “平时还没看出来,延寿你这么矮呐。” “你好讨厌啊!我头撞的好疼,你还在这里嘲笑我!呜呜……” “好啦,不哭不哭,咱不弄这个啦。” “那我去做饭了……” “去吧,别哭丧着脸了,笑一笑。” 林夕踏上廊柱,不费吹灰之力的将灯笼挂了上去,无奈的摇摇头。 腊月三十,一切准备都差不多了,姑娘们在屋里准备发面,林夕一个人在收拾一个偏房--里面摆着他老师的牌位。 林夕小心的拿起老师的牌位,仔仔细细地擦着,严肃庄重,不敢有丝毫轻慢。 “老师,快过年了,学生给您拜年。望您在那边过的一切……一切安好。现在两国和平了,虽然确实付出了些代价,但是……百姓不再流离失所,黎民可以安居乐业,我想……您老人家也会愿意见到这些的吧。” “林大哥!”回过神来,林夕便听到有人在外面喊他。 “进来吧。”门被推开,是凌夜白。 林夕稳定神情,“夜白,有事么?” “门外有人找你,说要见你。” “是刘峰么?” “不是,我也不认识,是个年长一些的女子。” “噢……我去看看。” 说到此,林夕忽然想到了曹冉,最近忙的不行,自己都忘了看望这位姐姐。 “曹冉姐!真的是你!大过年的我都忘了请姐姐来过年,实在该打,我向姐姐赔罪了!”说完林夕就要跪下,曹冉忙将他扶了起来。 “好啦,姐姐没经过你这个主人同意自己便来了,你可不要给我赶出去啊。” “姐姐说笑了,这我哪敢呐,快进来!”曹冉虽然依旧瘦弱,但是气色要好了不少。 “小林,这个姑娘是你什么人?我还不认识呢。” 林夕还没说,凌夜白就抢着说道:“姐姐好,我是林夕的三夫人,我叫凌夜白。” “小林呀……我才多久没见你,你怎么就多了个夫人。” “呃,这……嘿嘿……”林夕有点没法解释,就想装傻把这个问题混过去。 “哎,你呀……这事我就不管了,但可不许犯错啊。” “放心吧姐姐,我绝对不会辜负她们的!姐姐正堂稍歇,延寿在做饭呢,马上就好了。” 曹冉点点头,随着下人进了正堂。 刘峰则是一直到了下午才姗姗来迟。 “你小子怎么才来?连中午饭都没赶上,你可真够磨叽的。” “不好意思了大哥,县令非要中午拉着我们一起吃饭,那我也不好拒绝不是?就跟着县令一起吃了个饭,这不,应付完了才来。” “行了,别废话,快进去吧!再晚点,你小子晚饭都赶不上了。” 刘峰走了进去,藏在身后的少女依旧乖巧的站在原地,是周白羽。 这个活泼好动的少女一改往日风格,变得有些奇奇怪怪,“周姑娘?你怎么了?” “我……我可以进去吗?”她说了一句奇怪的话,这话不应该是周白羽这样性格的姑娘问的。 “当然可以啊,你今天怎么那么奇怪啊?” “哦。我没事……” “行啦,赶紧进来吧。” 晚上,大家聚在一桌,格外热闹,直到深夜。 “姐姐,你要回去?” “是啊,除夕夜家里没人守着,我有些担心。” 林夕拦下了曹冉,商量道:“要不我让刘峰喊几个衙役过来护送你回去,姐姐一个人回去我也不放心。” “放心吧,我还带着几个下人,安全着呢。” “姐姐,可这毕竟是深更半夜的,我怕……” “好啦,就不打扰你们了,我自己回去就行。”谢绝了林夕,曹冉就自己离开了。 “大哥,你担心你姐姐她遇到危险?” “但愿是我杞人忧天吧,可这毕竟是大半夜的……刘峰,要不,你还是找几个衙役暗中护送一下?” “好,大哥,我亲自去吧。” 林夕余光瞥到了门口的周白羽,冬夜冷风吹起她两角的头发,映现出她呆滞的眼神和略显忧郁的面容。 “哎,刘峰,她怎么那个样?” “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最近好像一直都心不在焉的。” “我最近出门的时候也经常见到她,也没见她这个样啊?你不去问问?” 刘峰尴尬一笑道:“我是她老大,又不是她男人,她自己心里的事,我问啥去。” 刘峰突然意味深长地道:“大哥,我看…要不你去问问?” 林夕狠狠拍了刘峰一下,“你小子…去你的,赶紧去干正事去!快点!” 看了看屋里说笑的三姐妹,又看了看独自坐在屋外出神的周白羽,林夕还是决定看一看她。 “嘿!”林夕在周白羽面前摆了摆手,让周白羽一下回过神来,“啊?是林大哥……” “丫头,怎么一个人坐这儿发呆?” “林大哥,我能问你个问题么?” “可以,问吧。” “三位嫂子你都喜欢她们什么呀?” “嗯……这可很难说,我遇到她们的时候也没想那么多,跟她们共患难过,对她们的爱应该不需要什么理由吧。” “那你喜欢温柔听话的女孩子么?” “温柔听话的女孩子谁不喜欢啊?你……”林夕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忽然转头看向周白羽。 “你说……你说什么?”周白羽低着头,有些害羞的样子突然让林夕意识到了什么。 “林大哥,我……” “丫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留在心里吧。” “这算是……拒绝么?” “丫头,我只能告诉你,我并不是因为性格才去喜欢她们,而且,你是个很有趣的姑娘,不要去模仿别人的性格,做你自己就很好。” “嗯,我记住了,林大哥。” 这时刘峰回来了,说道:“大哥,你姐姐已经安全回家了,我亲眼看到她进府门了。” “好,辛苦你了。” “那大哥,我也回去了,县衙里也要人看着。” “去吧。” 随后林夕转身对低着头想着什么的周白羽说道:“丫头,你也要走么?要走的话我可以送你走一段。” “真的吗?那咱们走吧!” 乱世唐门 第三十九章 不太平的夜晚 深夜,空空如也的街道上,两人并排而走,林夕很淡然,周白羽却显的很紧张。 “别那么紧张,一起散散步而已。” “啊…林大哥你怎么知道……” “你的手都要被自己捏断了。”周白羽发现是自己背过身的双手一直紧张的相互紧紧捏住,是自己没意识到。 “林大哥……” “想说什么?” “你能跟我讲讲,你和观音延寿两个姐姐相爱的故事么?” “可能无聊的很,你确定还要听?” “要听要听!” “我曾经是边境的一个小将军,延寿是我在一次军事行动中意外抓到的,后来--我被人陷害下狱,最后是刘峰和延寿把我救出监狱,逃往辽国。在那里,我真正认识了观音。她最开始听从北院大王耶律崇光的安排,来阻止我寻找《玉城记》,可--阴差阳错,触动了魏青鸢墓里的机关,观音受了伤,而我救了她。” “你为什么要留下延寿姐姐,又为什么要救观音姐姐呢?” “我一开始只觉得延寿是辽人,没有必要赶尽杀绝,后来才觉得跟她挺投缘的。至于观音嘛,当时以为两个人都要死了,没想到那古墓里有出路,就把她也救出来了,想着她可能会感激我吧。” “那……后来呢。” “她们都救过我,倒是我很感激她们。” “这就是林大哥喜欢两个姐姐的原因嘛?” “陪着我从最低谷走出去,在生死关头不顾自己的安危来救我,如果换作你,你忍心抛下她们么?” “当然不会啦,你要好好对她们噢。” 林夕满眼幸福地笑道:“嗯,我会的。” “林大哥,谢谢你送我,你快回去吧。太晚了,呆在外面不安全。” “哈哈,你说的没错,的确不安全!”头顶一个女声响起,引得林夕顿时警觉起来,向头上看去。 看到林夕注意到了自己,房顶上的黑衣人,一剑刺了下来,速度之快,有准备的林夕也只能堪堪躲过一剑。 “你就是救走唐柒的那个神秘高手,对么?” “林兄想要回去?总要问过我手里的剑吧。” “你的剑法可比唐门那些人强多了,你跟唐门到底什么关系?” “这不重要吧,我只是奉命来杀你。” “你一个人,对付我们两个?” “我不是一个人来的。” “那其他人呢?” “他们不会来帮我。” “所以还是你一个人咯?” 林夕看着面前黑衣蒙面之人,虽看不清样貌,但却有种奇怪的熟悉感。 黑夜之中,她的剑寒光一闪,如鬼影一般朝林夕刺去,又似朝着周白羽刺去,周白羽一时被这如影之剑分了心,以为她要刺向林夕,出声示警却忘了保护自己。 危急之下,林夕却是靠身体挡住了刺向周白羽的一剑,刺于自己右胸前。令林夕意外的是,此剑未下杀手,甚至自己都没有感到有多痛,可她却是卖给林夕了一个破绽,林夕反手一掌将其打退了去。 黑衣人被打退几步,看样子也并不想全力进攻,象征性的打了几下之后就全身而退了,林夕也拦下了周白羽,没有再追。 “林大哥,你的伤没事吧?” “没事,伤口很浅,她没有尽全力。” “可……她为什么来杀我们又不尽全力呢?” “听她话中之意……应该是有人在监视她。” “可…那也说不过去呀……” “她的剑法与我完全有一战之力,可却如此不堪一击,似乎……似乎是故意的;而且,她的声音……” “林大哥,难道你认识?” “不知道,我暂时想不出她会是谁。” “好了林大哥,你快回去吧,看起来,你现在呆在外面会很危险。” “嗯,我现在就回家去。” “林大哥,那个……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回去,多个人就多份力量嘛……” “放心吧丫头,他们不能把我怎么样,你还是尽快回县衙吧。” “噢……那林大哥小心。”说完周白羽失落的就要转头离开。 “哈哈,傻丫头这也值得不开心呐。明天白天你可以来看我,行吧?” “好!林大哥再见!”周白羽高兴地一路蹦蹦跳跳跑回了县衙。 “注意安全!”林夕临走前嘱咐了一句,也动身赶紧回了家。 “哎,你怎么出趟门,衣服都被划破了,你干什么了你?”一进家门,林夕就迎来三人关心的目光。 “没事,出了点意外,放了点血。” “行了,衣服脱了,延寿,找点白药。”很快,白药拿了过来,观音麻利的处理起林夕身前的伤口。 “还好,伤的不深。到底怎么回事?” 林夕就把送周白羽回县衙,路上遇到奇怪黑衣人的事情对姐妹俩说了。 延寿听罢说道:“那个黑衣人不敢出手,可能是怕你认出她的武功路数,从而猜出她的身份吧。” “虽然她说话的声音经过了伪装,但我还是觉得,她的声音有些耳熟……我应该在哪儿见过她。” “不过…你对周姑娘挺好的嘛,刚刚你们在外面聊天我可看到了,还送人家回县衙,啧啧……”小醋精延寿刚正经了一句话,又开始没来由的吃起醋来。 “延寿,你又来了!” “周姑娘回去了?”观音问到。 “嗯,她回县衙了。” 凌夜白担心道:“那个黑衣人会不会去害羽姐姐啊?” “那人就是冲着我来的,周白羽武功也不算差,又是在县衙里,还有刘峰在,应该不会的有事的。” 延寿扶着林夕就往床上走,“那你快躺会儿吧,要是困就眯一会儿,疼就喊我们,我不睡的。” “好啦,你男人哪有那么娇贵,不疼,我陪着你们。” “嘿嘿,你最好了。”延寿说完抱着林夕的胳膊,紧靠着林夕躺下。 林夕眼神一瞥,看到了延寿身前的项链。 那是一朵牡丹花,林夕一眼看出来,这是他曾经给延寿买的那条。 “你还戴在身上。” “是啊,你给我买的,我当然要一直带着呀。” 林夕看着那只手镯,回忆不自觉地被追回到了那年的中秋之夜,不自觉的笑了起来。 延寿眼神放空望着窗外的月亮:“我现在越来越觉得,你当初留下我,就是你计划好的吧。” “为什么?”林夕带着略显得意的笑容看着延寿。 延寿还一本正经的分析起来:“你照顾我,给我吃的,关心我,又陪我过节,让我觉得我不像一个囚犯,而像…像……” “像什么?” “像掉进圈套还不自知的单纯女孩。” “你个死丫头,你该不会是后悔了吧?那我可得把项链拿回来了。”说罢,林夕就要抓延寿身前的项链。 “哎!”延寿捂住胸口,“想拿回去送给别的小姑娘?想的美,我可没说我后悔了!” “不得不说,延寿你还是挺聪明的嘛,居然看出来了……” “我说对了!你果然是个见色起意的大色鬼!” “哎--要不是你因为贪玩钻进大宋来,我又怎么能见色起意呢?”说完得意的捏了捏延寿的脸蛋,极尽宠爱。 观音本来静静的看着,忽然想到就插了一句:“妹子,你知道,那年中秋之前我去要人,他对我说了什么?” 延寿头一歪,“是什么呀?” “他抓到你,你就是她的,给多少钱他也不放人。啧啧……”观音学着林夕的语气又说了一次。 “林夕…你……” “怎么了?突然正经起来了?” “从你第一次惩罚士兵保护我,给我饭吃,再到你陪我过节,林夕……” “丫头,想说什么说吧,我听着呢。” “林夕…我好爱你,你不会离开我的……对么?” “我当然不会离开你,我也爱你啊,丫头……”林夕揽过延寿娇小的身躯躺在自己怀里,心里却觉得有些奇怪,一向有些没心没肺的延寿此刻却显得有些奇怪。林夕摇了摇头,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吧。 “好了,丫头们,要是有困的就回去睡吧,不用一直陪我。” “我们去睡,那你呢?” “我在府里溜一圈,然后也回屋睡觉了。” “好,那你也要早些休息。”观音说罢就带着凌夜白回后院了,延寿临走却是默默看了林夕一眼,似乎满怀心事的离开了。 林夕找到守夜的张平秦燕夫妻俩,简单交代了一下巡夜的时间路线,毕竟有守卫,也不用太过警惕。 时过深夜,城里还是有零零散散的鞭炮烟花声,林夕随意散了散步,就回了自己屋中。 “咚”,林夕关上了房门,黑暗中林夕只觉得有双眼睛在背后看着自己。 “谁!”林夕什么也看不到,却还是在黑暗中准确找到了不速之客,拔剑架在了她的脖子上。林夕在桌子上摸索着火折子,却怎么也找不到。 “不用找了,我藏起来了。”黑暗里,那人突然开口说话了,林夕一惊,随后急忙收回了手里的剑。 “延寿?你怎么鬼鬼祟祟的,要吓死我啊。” 延寿转过身来,借着微弱的月光,林夕看到了她那张略显愁苦的脸。明明是她,却又不太像她。 “林夕,你爱我么……” “丫头,你怎么又问这个,当然爱你啊…哎哎哎……”突然,延寿毫无征兆的紧紧抱住林夕,让林夕有些措手不及。 “丫头,你……” “别说话,躺下就行了。”延寿顺势一下给林夕推到床上, “丫头,你到底怎么了?没事吧!” 延寿停下了,愣了很长时间,突然伏在林夕身上哭了起来。 “延寿,不哭,我在呢,没事。” “林夕,我好害怕……”虽然话中带着哭腔,但林夕感觉到延寿的语气跟刚才有很大差别。 “林夕…我的脑海里一直有另一个声音回荡,我的梦里也都是她的声音…不,是我的声音……我已经被影响了很长时间了,我害怕有一天我的身体会被她替代,我害怕你会离我而去,我害怕……” 林夕打断了延寿说的话,把她温柔的抱在怀里。 “别怕,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永远都在。” “呜呜…我爱你,你不要离开我……” “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嗯…林夕……” “丫头,你愿意……” “温柔点,可以吗?” “当然,我会的。” …… 一夜无眠…… 一夜好梦…… 清晨的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屋里,照在两个真正属于彼此的人身上。 “啵” “丫头,醒了?” “嗯。” “我想吃你做的饭了。” “那我去做。” 延寿下了床简单的整理好衣物,回头道:“林夕,你要记得昨晚说的话哦。” “当然,你就等着做我的新娘子吧。” “你要是说话不算数……我就变成鬼来找你,吓死你!” 林夕笑了,也长舒了一口气,他不知道昨晚的究竟是不是延寿,但他知道,现在肯定是她。 趁着延寿做饭的间隙,林夕抓紧去找了观音,此时她正在院里晒衣服。 “观音!” “林夕?怎么了,这么着急?” “观音,你知道延寿以前可曾得过什么病么?” “这…这是什么意思?”观音也被这奇怪的问题问住了。 “延寿昨晚的精神状态让我有些担心,我担心她是不是有些精神问题?” “昨天晚上?” “昨天她钻进我的房里,然后突然出现,一下就给我推倒了,突然她又毫无征兆的痛哭起来,她跟我说她的脑子里一直有一个声音在折磨她,还说了一些害怕离开我之类的话,总之她的神情恍惚加上一直在重复那些话,我真的是有些担心她的精神状态。” “延寿是不是有旧疾我也不太清楚,要不我写封信问问母后吧,她或许知道。” 乱世唐门 第四十章 绑架 “这么说来,昨天晚上她突然变得怪异,追问你到底爱不爱她,就也是她的精神在作怪咯。” “应该是的。” “她现在怎么样?” “我陪了她一晚上,她现在好多了,至少是变回来了,我刚刚让夜白陪着延寿一起做饭去了。” “哦……嗯?你说你陪了她一晚上?怎么陪的!”直觉告诉观音,林夕没干好事。 “啊?我……”林夕愣住了,脸“噌”的一下就红了,观音越来越觉得林夕真的没干好事。 “你是不是对延寿做什么坏事了你?!”观音的脸也微微涨红,追问道。 “观音!我是她男人,不要把我说的那么坏嘛……” “你这可是趁人之危了噢。” “嘿嘿……这是她情我愿,不是么?”说着林夕就不老实的抱住观音。 “说着妹妹抱着姐姐,你脸皮可真够厚的……哼。”虽然身体诚实的一动不动,但嘴上观音依旧没有放过林夕。 “我就算厚脸皮你也喜欢,不是么?” “我不喜欢,那我可以走嘛。” “我不会让你走,而且我相信你也不愿意走的。” “林夕,如果有一天我也变成那样了,你会愿意照顾我么?” “当然愿意,我们好歹都一起生活一两年了,怎么对我连这点信心都没有啊。” “有有有……快去照顾延寿吧,你们有什么要洗的衣服记得给我,我现在帮你们洗了。” 正聊着,凌夜白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 “林……林夕!曹姐姐家的仆人过来了,说是……说是曹姐姐被绑架了!” “什么?!”林夕大惊,飞速直冲大门口而去,观音也放下手中的活,跟着跑了过去。 此时延寿同样焦急的也站在那里,林夕来到就直奔门口的一个丫鬟。 “是你说曹冉姐被绑架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少爷,今天下人们照常等夫人起床伺候更衣洗漱,却发现夫人房间的门是虚掩着的,开门之后,桌上只放着一张信纸,却找不见夫人的踪迹了!” “信纸?在哪里?” “在这!奴婢带在身上。”说完,丫鬟从衣服里抽出一张信纸,上面的字迹也是潦草混乱,仅仅只能看出几个歪歪扭扭的字,“今夜亥时,苏州城北二里远树林内,白银三千两换曹冉的命,林夕一个人来,过时不候”。 “你……你最后见到曹冉姐是什么时候?” “子时左右,奴婢伺候夫人更衣休息之后就离开了!” “林夕,一定是昨天深夜偷袭你的那个黑衣人!她深知不是你的对手,所以绑架了曹姐姐!” 林夕点点头,“延寿说得对,这件事一定是唐门暗中策划的,他们一定是想在这样的情况下杀掉我。” 林夕转了几圈,仔细的思考过后,说道:“我自己去。” “为什么?你明知道那是个圈套!” “那是我姐姐,我必须去!” “把我们也带上吧!” “不行,我去兴许还能杀出来,你们去才是真危险!” “林夕!” “好了!不要再说了,准备好钱,我自己去!” “你……”延寿还想阻止,观音却拉了她一把,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待林夕走后,她们则在一旁讨论起此事。 “姐姐,你为什么要拉我!你也知道他这次去有多危险!” “妹妹啊,他姐姐被绑架了,现在这样你是劝不住他的。” “那……”延寿稍微冷静了一点,点点头说道:“姐姐,我们也不能在这干等着吧,总要想个办法帮帮他啊。” “咱们只能暗中跟着他,然后帮他处理掉外围的埋伏,而后再跟他一起撤掉。” “夫人!” “秦燕?怎么了!” “周姑娘来了,她说是来看老爷的。” “周白羽?快,把她带到我这!” “周白羽见过二位姐姐,还有凌妹妹!” “白羽,我们家出了点事,林夕的姐姐曹冉被绑架了,所以他暂时见不了你。” “什么?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大概就是你们出去,遇到袭击之后的事情。” “是那个黑衣人绑架的曹姐姐?” “大概是的,林夕不让我们同行,所以我们几个打算晚上偷偷跟过去,伺机行动,周姑娘,你愿意跟我们一起么?” “好,我愿意。” “周姑娘,谢谢你。” “我……” “周姑娘,我知道你喜欢林夕,等他安全出来,我亲自跟他说。” “观音姐姐,我不想趁他……” “不要有心理负担,一切等他安全再说。” 深夜,林夕独自去往城外,姑娘们就远远的跟着林夕,直到快到指定地点的时候,几人钻进了树林里,悄悄摸了过去。 “看。”观音指向前方,林夕正和几个人在说着什么。其中两个人能看出是沈醉和唐柒,另一人站在另一边,似乎没有说话。 “林兄,别来无恙啊。”树林里,沈醉表面客客气气的对林夕行了个礼,林夕当然不会给他面子,“少装样子了,钱我带来了,把我姐姐放了。”林夕扔下两手各一个的大箱子,让他们去查。 唐柒把箱子拖走,开了箱子:“哥,没错,都是银子。” 沈醉点点头,又笑眯眯的对林夕说道:“我真是有点佩服你,你知道你来这里会面对什么,你竟然还敢来。” 林夕没有接他的话,而是问他:“你也是唐门人,化名只是为了不引人注意,对么?” “是的,我是唐门的七堂主,本名唐罪,那天袭击你的人,噢--就是她,”唐罪又指了指一旁没有说话的黑衣人,“她是唐门的八堂主,她叫……你没有必要知道了。” “我姐姐呢!” “当然当然,我们会放人的。带过来!” 唐罪朝着树林一喊,一个唐门弟子押着曹冉走了出来。 “姐姐!”唐门弟子一下把曹冉推了过去,林夕赶紧接住了她,“姐姐,没事吧。” “我没事……小林,小心他们……” 林夕的手此时已暗暗抓在剑柄上。 就在林夕等人周旋的同时,在树林外的几人,也开始清理外围的埋伏。 周白羽看了一圈,竟准确的报出了眼下所有埋伏的位置,“前面,往左数三棵树,三棵树上都有人,右前的灌木丛里藏着两个,灌木丛再往右的两棵树后蹲着两个人。这边有七个,剩下的离他们太近了,只能先处理掉这几个。” 观音看了一圈,说道:“先杀掉右边树后那两个,之后是灌木丛中那两人,最后要用暗器干掉树上那三个,必须在很短的时间内完成,不然他们很快就会发现。白羽,你能拿暗器同时干掉三个人么?” “嗯,没问题。” “妹妹,你负责解决掉树后那两人,我知道你不会武功,但现在只能这么做了。我在你得手之后解决掉灌木丛里的人,白羽则是在我们都处理完之后出手,夜白,看到最前面那四个人了么?他们离得最近,再我们三个都成功之后,你能做到无声无息除掉四个么?” “能。” “好,到时候就在那四个人的地方集合。” 延寿拿着两把匕首,靠着小巧的身形悄悄靠近,此时这些人都在全神贯注的看着林夕和唐罪对峙,延寿则在身后用尽全力对着两人的后脖颈扎了下去。 观音迅速摸了上去,两把短刀给二人抹了脖子,周白羽三发飞针正中三人后脖,从树上掉了下来,凌夜白应声而动,一剑斩过,四人先后配合行云流水,很快就藏在了先前四人藏身的草丛中。 “等等,林兄要走?” “怎么?” “我只是答应放人,可没有答应放你走!动手!” 从其他地方又涌出来很多唐门弟子,将林夕围的死死的。 “林夕,这恐怕是你最后一次听到自己的名字了。” 顿时,林夕陷入苦战,不仅要对付数量众多的唐门弟子,还要保护曹冉,很快他就被一群唐门弟子压制住了,手上就挂了彩。 就在林夕快要撑不住的时候,突然侧面大乱,几个姑娘从身后杀出,唐门弟子们毫无防备顿时大乱,林夕也趁势带着曹冉杀了出去。 “是你们?”唐柒认出了几人都是跟林夕一起的。 “你们……怎么来了?” “傻子,你自己来送死,还不许我们跟来啊。” “观音,一路上一直跟着我的是你们?” “当然,不然是谁。” “看起来,我们也要上了。”唐罪拔出一柄大刀,准备与众人一战。 “延寿,照顾好曹冉姐。观音,夜白……白羽,一起上吧!” 众人即刻战到一起,林夕再次对上唐柒的铁扇,这一次,林夕的剑法更加凌厉,转眼之间便是急攻百余招,唐柒本是以扇中暗器为杀器,在林夕的快剑之下竟连开扇的时间都没有。 唐罪的刀势大力沉,可却失之灵活,这下三人又被隔开,单独作战,使得唐罪的兵器更显笨重,灵活的观音靠着两把短刀,借着唐罪挥刀的间隙猛攻。虽说处于下风,但唐罪依旧能靠着拳法防住观音的进攻。 凌夜白和周白羽这边比起其他两边更是刀光剑影,三柄长剑你来我往相互撞击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那个黑衣人的剑法可以说是出神入化,比起其他两人,她以说是最强的一个,以一敌二,几乎可以做到滴水不漏,没有任何破绽。 很快,唐柒就在林夕的剑下败下阵来,唐罪的身后也很快就被林夕重砍一剑。黑衣人看其他两人皆败,最后也主动抽身退出缠斗。 “姑娘们,没伤着吧。” “还好,都没事。” “三位,后会有期了。” 就这样,林夕救出了曹冉,全身而退。 乱世唐门 第四十一章 意外发现 “呼……总算回家了。” “小林,为了我,麻烦你了。” “姐姐,您说这话就见外了,而且您是因为我才遇到危险的,当然要我救出来。” “喂!你个坏林夕,明明是我们救你出来的哎!” 是姑娘们的声音,延寿最先跑了进来。 “好好好,谢谢姑娘们!” “小林,既然没事了,那我也回家了。” “姐姐,我已经让下人传信给县衙的刘峰,让他加派衙役守卫,这些天他亲自在您家附近看着,有事您直接找他就行。刘峰等会儿派衙役过来接姐姐,到时候你跟他们走吧,还是要保证安全。” “好,麻烦小林了,那我就等一会儿。” “秦燕,带曹冉姐下去休息。” “是,老爷。夫人,这边请。” 曹冉去后院稍事休息,观音也总算说起了事情:“喂!林夕!” “啊?观音……怎么了?” “她……她有话跟你说。”说完,观音一把把周白羽拉了过来,紧张的周白羽又是面红耳赤的说不出话来。 林夕看了看观音,又看了看另一边的延寿和夜白,他们好像是说好了一样,都一副刻意回避的样子。 周白羽有些难为情,支支吾吾好一会儿,林夕此时说道:“我之前没有让你说出来,你想说,现在我可以等。” “林夕…我,我……我喜欢你!我想跟你……我想跟你在一起!”说完她自己也愣了一下,然后自己捂着自己像苹果一样红的脸跑了出去。 “好像是真害羞了,林夕,快去看看。” “啊?噢噢噢!” 周白羽刚跑出去没多远,林夕很快就跟了上来抓住了她的手腕。 “想走啊,想去哪?” “林夕……” “别走了,以后你住在家里吧。” “我……住在家里?” “当然是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家了。” “别害羞了,抱抱。”周白羽害羞的钻进了林夕的怀里,问道:“你怎么就答应了呀,我甚至…都没有一点准备……” “用我那晚的话说,我能拒绝一个舍命救我的姑娘么?” 两人在院中搂搂抱抱,远处却有人投来了羡艳的目光。 “注意点!还有人在呢~”延寿朝着院子喊道。 林夕松开周白羽,带着她一起走了过去。 “以后白羽就是你们姐妹了,好好过啊。” “还用你说呀。”延寿给周白羽一下拉了过来,她们本就很熟络,自然也不用林夕担心。 “咱们去后院,姐姐给你挑的房间,你看看行不行。” 周白羽感动的抱拳行了个礼,“谢谢观音姐姐。” “羽姐姐,有时间可以教妹妹剑法嘛!” “夜白妹妹,你的剑法可比我强多了,我哪能教你什么了。” 姐妹四人一路说说笑笑,林夕打了个哈欠,也觉着困了,便也匆匆准备回去睡觉了。 夜深之后,林府静悄悄的,除了巡逻的士兵之外几乎没有任何声音。 “吱呀——”一声木门开关声过后,一个轻巧的身影再次窜了出来。刻意躲开了巡逻守卫的视线,轻盈的向着前方跑去。 林夕房间的门被轻轻推开,正站在桌前想事的林夕听到动静猛地回过头。 “延寿?”门口是刚刚悄悄跑出屋的延寿,正呆呆地站在门口。 “你怎么……没睡?”延寿被吓到了一下。 “我想些事情,睡不着。” “在想什么?我帮你想啊。”延寿缓缓走了过来,从背后抱住了林夕。 林夕一边感受着延寿带来的温暖,一边不忘拿着一张纸说到:“我在想这张字条。” “是在曹冉姐府上的那张字条?字条怎么了?” “这字条上面的字写的歪歪扭扭,似乎是……故意不想让我认出字迹,可我又不认识他们,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除非,写字条的人跟我们认识。” “对,不但认识,而且肯定和我们非常熟悉。” “可会是谁呢?” “还记得么?那个总是出现在关键时刻的黑衣女子,唐罪和唐柒说,她是唐门的八堂主,由此可以得知,这个女子也姓唐。那么一个姓唐的女子,与我们相熟,同时又剑法超群,那这个人会是谁?” “唐韵?” “我也不敢确定,但现在最有可能的就是她。” “可唐韵如果是唐门八堂主,她又为什么要进入青狼院呢?” “唐柒到天下盟是为什么?” “林夕,你是说,唐韵是要接管青狼院?” “应该是的。” “我相信你。那你想怎么办?” “确定黑衣女子的身份。” “那你要现在去么?” “当然不是。” “那就先睡觉。”说到这儿,延寿忽然抱住林夕往床上拽。 “哎哎……延寿……”林夕知道延寿现在可能跟之前的状况一样,所以没有刻意刺激她,只是顺从了许多。 过了一会儿,一声惨叫划破了寂静的夜空。 “哎呀!你咬我!” “林夕…轻点!疼……” “姑奶奶,我才疼吧……” “嘘,把人吵醒了就不好了。” “那你不许咬我。” 第二天,林夕早早就起了床,不是因为别的,延寿咬在肩头的伤口实在疼痛难忍,不得不起床处理一下。 延寿手拿着白药,掀开林夕肩头的衣服,自己都吓了一跳:“呀,这……这是我咬的?” “怎么这种眼神?你自己咬的你还不记得了?” “记不清了……” “那我昨晚上说过的话你是不是都不记得了?” “我记得……你说唐韵是那个屡次出现的黑衣女子。” “真是不明白,你到底是真的精神分裂还是装出来的。” “我好像,想起来了……”延寿自顾自地默默回忆了一会儿,面红耳赤的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死丫头想什么呢,上药。” 这时,凌夜白和周白羽散步时顺道想来看看林夕,看到林夕屋门没关,就直接推门走了进来,没想到一进门就看到了延寿在给林夕上药,以及林夕肩头那个还在冒血的牙印。 “哇!”周白羽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脸不住的就红了。 凌夜白关心的问到:“林夕,这是谁咬的?这么深!” “我咬的……”延寿捂着脸说道。 “延寿姐姐你咬林夕做啥?” “他……他欺负我!” 林夕也尴尬万分,听到这儿只能频频点头。 “那姐姐你也咬的太狠了点呀,伤药还够么?” “够……” 周白羽捂着嘴,看着林夕身上的牙印,说道:“姐姐,真没看出来……你这也太野了,要是染了破伤风会死人的!” “我……不是故意的……你忍着点。”延寿递了一块手巾让他咬着,自己拿过一瓶酒。 于是,屋里很快就传来了呜噜呜噜的惨叫声,拿酒擦伤口确实也不是一般的疼。 “呼,好了,累死我了。”随后延寿拿下了林夕嘴里的手巾,给他包上了几层纱布。 “不疼了吧。” “确实好多了。” 周白羽在一旁附和道:“延寿姐,下次可要注意点了噢~” 延寿敲了一下周白羽的你脑袋,“多嘴。” “延寿,你傍晚去客栈,写一封信给驿卒,让他走陆路送到辽国青狼院。” “信里写什么?” “让唐韵来苏州,到时候在林府见面,有事相询。” “我知道了,可为什么一定要走陆路,水路不是更快么?” “白羽,要辛苦你从水路转进辽国,暗查唐韵在辽国的行迹。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林府一定被唐门人暗中监视着,陆路的信出城之后必然会被唐门截下,由此引唐韵见面。而唐韵要装作从辽国来,必然要等上半个月才会来见我,到那时你也该回来了。” “好的,我现在就去么?” “嗯,记住,最好多去几个地方,尽量甩掉所有跟踪的人。” “你忘了,我可以易容的。” “哎呦,你看我这脑子,这样,你把易容要用的东西拿到客栈里,程邵阳会给你安排一个隐蔽的地方易容的。” “嗯,我现在就去准备。” “林夕,那我呢……” “夜白?”林夕感受到夜白略带幽怨的声音,忙说道:“等会儿陪我出门去吧,府外有几个唐门的探子,都抓回来。” 入夜之后,一切计划都在按部就班的进行中,果然,林夕得到消息,信使刚出城就被截了下来,程邵阳也传信来,周白羽已安全上了前往北方的客船。 林夕和凌夜白制住了两个监视自己的探子,暗中带回了府里。 乱世唐门 第四十二章 唐韵的秘密 “听着,我没有时间跟你们绕圈子,我问你们几个问题,如果回答对了,我就放你们走。” “你……你想知道什么?” “你们唐门的八堂主叫什么?” “八堂主?她……” “我的耐心有限。夜白!”话音一落,一柄闪着寒芒的长剑就横在了两人脖子前。 “别别别!我说…八堂主……叫唐韵!” 林夕倒吸一口凉气,看起来他猜的并没有错。 “除了唐罪唐韵唐柒,你们还有没有其他堂主来了?” “不知道了……” “真的?” “我们只是个探子,我是真的只知道这些了!” “夜白,给他们绑好押下去,让张平在门口看着。” 夜白安排好后回来找林夕,“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等白羽回来,唐韵此人剑法超群,我们必须探知唐韵的秘密,才能让她静下来听我们说话。” “嗯,之前我和羽姐姐和她交过手,我感觉,就算我们几个联手,一时间也很难制住她。” “夜白,我们去找观音。” “噢,好。” 此时,观音正在前院瞎晃悠,自从白天林夕告诉她自己要出去之后,就一整天都没见到其他人,观音正觉得奇怪呢。 “嘿!观音姐!”凌夜白忽然从背后拍了观音一下,吓了她一跳。 “夜白?你们回来了?” “是啊,我跟林夕刚刚回来不久。” “咳咳,观音。”林夕这才从不远处现身。 “喂,家里出了什么事了,为什么延寿和白羽都不在?” “观音观音,别着急嘛,我这不刚要跟你说嘛。”林夕这才把家里的事情和延寿白羽的去向都跟观音说了。 “好哇,这么大的事情你都不跟我说一声的!” “哎哎,别捏耳朵,错了错了,下次肯定先告诉你。” “切,说罢,找我又有事了吧。” “嘿嘿,观音真聪明,是想问你几件事。” “是什么事?” “据你所知,唐韵去青狼院多久了?” “大概有七年了吧。” “那她在辽国有没有亲戚,或者熟人?” “唐韵的师父是唐允恂,就是太医院的那个唐太医。” “是他?”林夕吃了一惊,两个姓唐的人同在辽国,现在看来还真不是巧合。 “是的,除了他,唐韵认识的人就只剩青狼院的那些辽人,还有我和延寿。” “嗯……延寿应该还在程邵阳的客栈里,你去把她接回来吧。” “哦……” “一切……等白羽回来,自有分晓。” 周白羽易容成一个异族少女,以最快的速度一路北上,最终骑快马赶到了上京。 “站住!皇城重地,闲人免进!”周白羽被拦在了皇城外,她则给守卫亮出了一块玉牌。 “我是小公主家的下人,这是小公主的玉牌,求见太后。” 守卫接过玉牌,还仔细看了看,说道:“你等着,我去通报。” 过了很久,守卫才赶了回来。 “请跟我走吧,太后有请。” 周白羽跟着守卫走了很长一段路,来到了一座宫殿前。 “把武器交出来就可以进去了,太后在里面等着呢。” “嗯,有劳了。” 周白羽从没见过如此华丽的宫殿,入殿之后便不自觉的四处观望。 “看够了么?”殿上庄严又不失气度的声音响起,周白羽才注意到殿上之人。一阵压迫感袭来,让周白羽不自觉的低下了头,萧太后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身上的气质又与认真起来的延寿观音二人非常相像。 “草民周白羽见过太后。” “是老二让你来的?” “不,是林夕让我来的。” 萧太后嘴角微微一颤,问到:“他们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会太后,二位公主无事,这里还有一封二位公主写给太后的信,公主让草民代转问候。” “行了,她要是真想她老娘也不至于几个月来一封信都没有!说正事吧,林夕让你来有什么事?” “他想知道,最近宫中有没有发生什么比较严重的事情么?” “严重的事情……你去问耶律兰吧,她是青狼院的首领,人在青狼院,你去打听一下就知道青狼院的所在。” “好的,谢太后。” “这个东西拿着,比那个玉佩好用。”萧太后扔出一只金符,正丢到周白羽面前,被她稳稳接住。 “这是哀家的信物,她认识,借此物你可以在辽国境内通行无阻,你走之前把这东西给耶律兰便可。” “多谢太后。” “去吧,告诉那两个,如果不忙的话,带着林夕回来。” “是,草民告退。” 经过一番打听,周白羽得知太医院的唐允恂最近重病缠身,而且唐韵之前一直在身边照顾,只是唐允恂的病情越来越重,唐韵就突然离开了,之后就没有她的下落了。 “姑娘,前面是太医院,你不能进。”周白羽刚走到太医院附近,一名守卫就拦住了她。 “太后信物在此,求见唐允恂。” “这…在下有眼无珠,请姑娘恕罪。” “请起,事起紧急,劳烦小哥带我去见唐允恂。” “在这边,姑娘跟我来。” 打开屋子,一股刺鼻难闻的药味直冲周白羽的天灵,引得她一阵眩晕,久久不能平复。 “晚辈…晚辈周白羽,见过唐允恂前辈……” 此时的唐允恂已然接近弥留之际,说话都有些断断续续的,“你是……是哪位?” “在下是林夕的家人,有事请问唐前辈。” “请问吧……” “唐韵是您什么人?” “唉…徒弟……”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我曾是,唐门的长老……她是唐门的,堂主……” “您可知道,唐韵去哪了?” “她说……她要给我找一个能治好我的办法……” “看起来,林夕的判断没有错,现在跟唐门那些人混在一起的黑衣人,就是唐韵。” “她是为了我……她……” “前辈想说什么?” “唐韵这孩子,本性不坏……她一定是为了求药才……咳咳,才去找唐门那些人的。我希望,你们能……手下留情。” “我会听林夕的。我想,林夕他会手下留情的。” “替我谢谢……林夕。”唐允恂说了很多,不得不闭上眼休息了。 “晚辈告辞,祝前辈早日康复。”唐允恂没有回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听到了。 周白羽连夜就要赶回去,这些消息对林夕来说已经够了。 乱世唐门 第四十三章 师父的异病 周白羽回到苏州,为了不引起注意,直接从侧面翻墙跳进了林府里。 “白羽?你总算回来了,担心死我了。你从哪进来的?” “本姑娘可是身手不凡,当然是翻墙进来的咯……哎呀!”说罢,林夕轻轻的拍了一下周白羽的脑袋。 “鬼机灵。” “嘿嘿……” “别傻笑啦,去一趟都打听到什么了?” 周白羽摸了摸头,随后正经的说道:“我见到唐允恂了,他不知为什么得了重病,我见到他的时候已经是奄奄一息了。” 林夕一听不禁暗暗捏紧了拳头,“他重病了?他……” 林夕没有再说下去,周白羽似乎看出了林夕的心思,“他的情况很糟,恐怕活不了多长时间了。正因为这样,唐韵才回到唐门寻找治病的办法的。” “你见到他,他还说了什么?” “他说他曾经是唐门的长老,唐韵是他的徒弟,现在唐门的堂主,他说,唐韵人不坏,所做的事只是为了他,唐韵去唐门的事他也知道,他想让我们……手下留情。” “……嗯。还有别的么?” 周白羽想了想,摇摇头,“时间太紧了,这之后我就回来了。对了,我还见到太后了。” 观音和延寿一下就来了精神,“哦?娘都对你说什么?” “她说……让你们有时间带着林夕回去看看她。” 说到这儿,林夕尴尬的捂住脸,捂住的却是难以掩饰的笑意。 “喂!娘这可算是承认你这个女婿了!”延寿抱着林夕的胳膊,满脸的得意与幸福,观音的脸色就淡然多了。 “唐韵的事情处理完,我们就回去看看娘吧。” “好啊!也有好久没回过大辽了呢。” “算时间,唐韵也快来了……” 次日午后……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过后,林府的大门打开了一道缝隙,仆人张平警惕的看着门外的人问道:“你是何人?” “我与你家主人相约,特来林府见面。这是信件。” 张平接过信件一看,发现正是林夕曾说过的内容,“阁下是叫唐韵?老爷曾与我说起过,请进。” “客人请正堂稍歇,我立马去请老爷过来。” 唐韵坐了一会儿,隐约感到有什么不对,加之林夕一直没有出现,内心不安便打算赶紧离开,不料刚出正堂几步,便有一支飞箭擦着肩膀射到了自己脚前。 唐韵顺着箭矢飞来的方向看去,周白羽此时正坐在正堂上,得意的看着自己,擦着手里的弓。 “刚来就要走啊。”唐韵听到这声音,心中骤然一紧,猛地转过身来,林夕已站在她身后了。 这时,唐韵也明白过来了,那封信就是为了引自己现身故意安排的。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身份,我并没有露出什么破绽吧。” 林夕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张纸,正是那晚出现的曹冉屋里的纸条。 “这张字条的字故意写成那个样子,为的就是不让我们看出字迹,所以写这封信的人一定跟我们相熟。可唐罪和唐柒我又不认识,因此写信的一定另有其人。我虽没有亲眼见过你的剑法,可观音却告诉过我你的剑法高超,加之你姓唐,所以,我便猜测这个救下唐柒的蒙面女子就是你,唐韵。” 唐韵心中略有慌张,却仍未表现出来,林夕缓缓走到她身旁接着说道:“于是,我写了一封信,我料定你们一定在盯着我的动向,客栈里有信发出也一定在你们的监视之下,我让你知道我要见你,同时我让周白羽秘密登船北上去大辽打探情况,最终确定了你的身份。” 听到这些,唐韵脸上的平静神色就快要挂不住了,“可我们为什么没有看到她?” “因为白羽是易容之后再出客栈的,你们当然看不到。” 唐韵暗自一声叹息,或许在遗憾自己的大意。 “唐前辈究竟得了什么病?竟至于几个月的时间就从一个健康的人变得重病缠身?” 唐韵愣住了,“……不知道。” “是什么病都不知道,就要出来找药?” “唐柒他说……他知道是什么病,他能治好!” “他说什么你都信啊,我说我也能治好,你相信么?” “可师父是唐门长老……” “应该说曾经是吧。你真的相信他能救一个毫无用处的前唐门长老?” “我……我……”唐韵被说的哑口无言,同时她也才开始好好思考这个问题,她被师父的病弄的寝食难安,甚至从没有考虑过唐柒承诺的真实性。 “他跟我说,只要能杀掉你或者抓住你,他就可以帮我治好师父……” “他要抓住我?抓我做什么?” “……不知道。” “唐韵,你也不傻吧,明摆着把你当枪使,这你也心甘情愿?” “我真的,没有路可走了……大辽没人能治好师父的病,大宋也没有……我能等,我师父等不了了!” “白羽去大辽看过唐前辈,说句不好听的,唐前辈大概已经时日无多了。” 唐韵身体一颤,旋即便有些精神失控,暴怒道:“不可能!我走的时候太医说师父的病情还有一年光景,这才两个月!你骗我!” 正说着,唐韵一剑便劈了过来,林夕身体一闪,旁边的桌子便瞬间四分五裂。 唐韵再想挥剑,却发现脖子上早已多出了一柄长剑,凌夜白警惕的盯着唐韵,生怕她再度暴怒,周白羽此时也张弓搭箭,随时准备出手。 “白羽,下来。” 周白羽听话的跳了下来,“她亲自去了大辽,亲眼见到了你的师父,让她跟你说吧。” 周白羽点点头,道:“我见到唐前辈的时候,他已经是病入膏肓,连说话都是断断续续的,我知道你很难接受,可……这是我亲眼看到的。太医说,前辈只有……” “只有什么……” “他们说,唐前辈只有两个月时间了,可他们却连唐前辈到底是什么病都不知道。” “这群人……他们一定是觉得师父是个汉人不愿救他!要是救不回师父我就把他们……” “唐韵!唐前辈也救过我的命,虽然我也不知道唐前辈得了什么病,但是我会尽全力找到治疗他的办法。你愿意相信我么?” “我……” “相信我,直觉告诉我,唐柒一定知道你师父重病的真相,只要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尽全力救你师父的。” “……嗯!” 傍晚,林夕点着灯自己坐在屋子里,手捧着一本《伤寒杂病论》一页一页的翻阅,旁边还有十余本医书摞在桌上--当周白羽和唐韵把唐允恂的病症各自回忆出来,林夕便在手下的医馆买了很多医书,一点一点的翻看,以此来寻找线索。 “延寿,像小猫一样偷偷溜进来,以为我听不到啊。” “你都一下午没吃东西了,本来是想给你送点吃的,又不想打扰你,所以就想把吃的放下就走……”延寿把手中的点心放下就要离开。 “傻丫头,坐吧,陪我一会儿。”林夕拿过一把椅子,跟自己靠在一起,延寿也是听话的坐了下去,陪他一起看这晦涩难懂的医书。 “林夕,你看了一下午,就没有一点收获么?” “我也不懂医,只能靠着病情症状查找,可也只是找到了几个症状相似的病,都远远没到不治之症那么严重。” “林夕,我听说,唐门不仅暗器手法高超,好像……对毒药也是颇有研究。” 林夕听到这儿,眼前一亮,“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他们保密工作做的也很好,所以在大辽也只有给朝廷工作、专门探听情报的青狼院才能知道。青狼院中也只是记录过——唐门弟子,表面从不用毒,实则从未停止对毒的研究。” “如果这么说的话,唐允恂很有可能就不是病,而是……中毒!” “那就要抓住唐柒才能问出毒的来源和解药了。” 林夕站起伸了个懒腰,感觉全身瞬间就轻松了许多,“延寿,这次多亏了你了!” “啵~你先吃点东西吧,别饿着了。”延寿把点心端到了桌上,拿起一个就送到了林夕嘴边。 看着林夕吃了下去,延寿微微一笑,此时一声咕噜咕噜却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林夕听到声音四处观望,最后把目光锁定在延寿的肚子上。 延寿脸一红,捂着肚子说道:“我没事,你先吃。” “延寿,这点心是凉的,你在外面等了多久?” “我……等了一个时辰。” “你……你就一直在外面,也不告诉我?” “我看你一直在看书,就想等你休息的时候再进去,结果一等就等了一个时辰,所以我才想着偷偷溜进去,放下东西就出来的。” “傻丫头,你着凉了怎么办。” “咱俩钻一个被窝,你抱着我,我就不会着凉了。” “你天天晚上都在想着钻被窝是吧,你不累啊。” “你累啊?” “你都不累我能嫌累么。” “那,你……” “我困了,睡吧。” 又是一个美好的夜晚。直到…… 乱世唐门 第四十四章 大局将定 深夜,林夕睡梦之中忽然听到诡异的哭声传来,林夕旋即睁开了眼睛,却发现是延寿一直在低声哭泣。林夕轻声喊了喊延寿的名字,却没有得到回应。直到看到延寿的眼睛还是闭上的,才知道她还是在睡梦之中,林夕便没有说话,静静听着延寿的啜泣。 突然,延寿猛地一弹坐起身来,同时脱口而出的是恐惧的喊声,林夕第一时间将她揽在怀里,任由她在自己怀里大哭,一边点起床边的灯一边安慰道:“别哭,别哭,我在呢。” “林夕……”延寿看着眼前的林夕,用哭腔断断续续的说:“我在梦里,总是能梦到一个……男人,用各种方法折磨我,我却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我……我每次都在梦里慢慢死去,然后又在惊恐之中吓醒,我好害怕……他折磨我的时候,我能感到疼,我好疼……” “丫头,害怕的话就别睡了,我陪着你,一直陪着你……没事,别怕……” 延寿闭着眼,缩成一团,紧紧抱着林夕,不时颤抖的身体表明她还醒着。 …… “延寿,还好么?”林夕轻声询问。 “林夕,你一直都没睡……” “你都这样了,我哪还敢睡觉。好点了么?” “嗯……” “呼……那就好。” 此时,门外响起咚咚咚的响声。 “谁?”林夕问道。 “唐韵,有事找你。” “……进来吧。” 唐韵推门走了进来,看到了在镜子前梳头发的耶律延寿。 “看什么呢?不认识啊。” “噢……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没什么不是时候的,想说什么你就说吧。” “我想问……你找到师父的病因了么?” “唐韵,你了解唐柒和唐罪这两个人么?” “不是很了解。” “这两个人大概是什么时候找上你的?” “就在我到大宋的半个月之后,身边的唐门弟子明显多了起来。那时候他就找上我了。” “所以说,他们在你离开大辽后很快就得知了消息并找到了你?” “嗯,没错。” “问题就出在这儿,我怀疑,唐前辈重病是他们搞的鬼。” “可就算是他们搞的鬼,太医也总该能查出点端倪吧,怎么会……” “太医终究是医病的,如果唐前辈是中了我们任何人都没有见过的毒,那查不出,是不是就会合理一点?” “你的意思,师父中了唐柒的毒?” “你是青狼院的人,唐柒会用毒你不会不知道吧。” “我知道……” “这就是了,唐柒一定是给前辈下了某种毒药,这才使得唐前辈的身体急转直下。” “那,我来大宋,他找到我,就都是设计好的了?” “看来是的。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找到唐柒,探知唐前辈所中之毒及解药。” “自从上一次在树林里被你打败之后,他就变得小心翼翼,好像很怕你。” “话说,他们到底为什么要来杀我?难道就是因为我惹到他们了?” “他们知道你要来苏州,所以早就来了。” “你的意思是,他们就是冲着我来的?” “这点肯定没错。” “奇怪,我又没有什么东西,他不远千里来杀我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也许,你长的像他们的仇人吧。” “你平时要怎么跟唐柒联系?” “他们现在住在天下盟的地下密室里,我每次把纸条放到天下盟门口的石狮子后,就会有人拿进去的。” “你再写一张纸条,就说林夕已受我蒙骗,约定今夜戌时于城南寒山寺见面。” “好。” “到时候你跟我一起去,我们要先他一步到达。” 林夕喊来了姑娘们,将她们一起带去寒山寺。 林夕一行人扮做了寻常百姓,偷偷从后门溜了出去,谁也没有看到。 作为苏州境内第一大寺庙,加之在此地曾留下了“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的千古名句,因此,潜心礼佛之人、吟诗作画之人,依山观景之人络绎不绝。 一人自取了三炷香,拜了三拜,便走进了这苏州第一名寺。 “这就是中原的佛寺啊,真壮观呢!”延寿一双清澈的大眼睛四处张望,对眼前事物充满新奇感。 “辽国没有佛寺?” “很少,辽人不信这个。”观音一旁说到,她也不曾见过如此庄严的佛像。 “原来如此。延寿!不要乱跑,我们是有正事的。” 众人来到后殿,一个小僧拦住了他们。 “施主,前方已是僧房,施主请回吧。” “小师父,劳烦您禀告方丈大师,林夕求见方丈。” “施主想见方丈?是有何要事?” “救人性命之事。” “那……几位稍等,我前去禀告师父。” 过了一小会儿,小僧就从方丈室内走了出来。 “施主,方丈已在室内等候,请吧。” 方丈之内,林夕恭恭敬敬的向着方丈行了一个礼,其他人也都有模有样的学着做了。 “方丈大师,林夕有礼了。” “林施主,不知这‘救人性命之事’所指何事?” “在下欲引一恶人来寺,因我师父遭他毒害,性命垂危,我必须制住他找到解药,我知道,佛家弟子慈悲为怀,普渡众生,若方丈深思之后仍执意不肯,在下绝不强求。” “施主,佛门清净之地,又如何能见刀兵呢?” “此人恶贯满盈、业障深重,我要救之人却是医者仁心,况且我也不会在这清净之地妄动杀伐,佛既普渡众生,为何不能容忍这一点刀兵呢?” 方丈大师点点头,说道:“施主的眼睛告诉老衲,你的想法和说出来的并不一样。” 林夕一愣,“我的……眼睛?” “施主有心向善,眼中却充斥欲望,手段也崇尚杀戮,一念之差就会落入痴念的漩涡,施主可要万万注意啊。” 林夕这才觉得这个方丈也不一般,似乎能看穿自己心思似的,“大师所言不差,我师父救过我的命,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一定要救活他。” “老衲已是出家之人,只能指点一二,言尽于此。寺中莫动杀戮,其他的事情,施主请自便吧。” “多谢大师。大师所说,林夕会好好思虑。” “施主可以去寺中转转,恕不远送。” 乱世唐门 第四十五章 唐柒的贪念 “痴念?他说的,难道是我的眼睛里有痴念么……延寿——” “啊?怎,怎么了?”延寿昨夜被噩梦惊得一夜未眠,白天自然有些呆愣。 “你看我的眼睛里有什么?”林夕仔细一想,又摇了摇头。 “算了算了……不问你了。” “我……我只看到你也没睡好。” “我一看着你,眼睛里就只有你了。” 延寿被这大庭广众下的表白整的颇有些不好意思,有些红了脸。 “喂!这么会讲情话,这还有外人在呢!”观音的声音从身后不远处响起,很快观音就钻到了两人中间,将两人分开。 “羽姐姐有没有闻到一股醋味儿?”凌夜白和周白羽缓缓走来,乍一看,型容相仿的两人倒是真有几分亲姐妹的样子。 “这么酸,凌妹妹,该不会是有人在吃醋吧~” “你们两个小蹄子,就知道看我笑话,看我不掐你们!” “哎呀~林夕救我,观音姐姐掐人了。” 林夕拉住观音:“好啦,这里是寺庙,大声吵闹会影响到别人的。” “噢,我知道了。” “罢了,不想了,也许我的痴念就是你们吧,走了。”林夕笑了笑,就不再想这事了。 凌夜白突然朝着庙门小声喊道:“你们看,那是唐韵吧!” “没错,夜白,白羽,去看看她身后有没有尾巴,有的话直接打晕,没有的话就把她喊过来。” “你们来这么早?”很快,唐韵就被领了过来。 “还好吧,我喜欢早点安排好一切。” “我已经给他们传了信,让他们深夜子时进入寒山寺中相见。” “今夜,所有的问题都要在这里解决了,你准备好了么。” 唐韵叹了口气,点点头。 时至深夜,唐韵一人等在外面,其他人都四下隐匿起来,就像等着猎物上钩的猎人一样。 唐韵敏锐的察觉到细碎的脚步声,她知道,来了。 很快,两道身影从寺外翻了进来。 “来了?” “林夕写信找你问了你什么事?” “他问了我师父得了什么病。” “他怎么知道你师父得病了?” 唐韵阴恻恻的露出笑容:“我不知道--不过,你想知道可以自己问他。” “你这话什么意思?” “喏,他就在那儿--别动!”唐柒一惊,腰间刚拔出一半的剑瞬间就停住了,此时唐韵的剑已然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唐罪刚要出手,暗处一支飞箭自他眼前飞了过去,钉在不远处的大门上。 唐罪不自主的看向暗箭飞来的方向,一个姑娘正站在屋顶上,张弓搭箭,正瞄准着他。 “我劝你还是不要动了,不管你想从哪跑,我都可以轰开你的脑袋——不管是用弓还是用剑。” “林夕!唐韵,你……”唐柒后知后觉,刚想开口,就被林夕噎了回去,“你不会以为,靠骗就能一直控制她吧?” “你,你什么意思?” “唐允恂身上的毒,是你下的吧。” 唐柒强装镇定,却慌张地眼珠子乱转,被唐韵看了个正着,显然是心虚了。 “给唐允恂下毒,逼得唐韵南下大宋,又派人收买唐允恂的近侍,写信给唐韵,营造他身体安好的假象,你可真是煞费苦心啊。” 其实林夕什么也不知道,这一切都是林夕自己推理出来的,唐韵给他看了几封大辽发来的书信后,他自己猜的,几人看着林夕自信的样子,却是以为他什么都知道了,“看起来,你还是找到了真相,你说的都没错,这一切是我做的,他并不是生病,是我买通下人下的毒。” 此时若不是林夕还在一旁,怒从心起的唐韵真可能一剑劈了他。 林夕暗自喘了口气,顿时就更为自信了:“是什么毒?” “是一位前辈送予我的秘传毒药。中毒之人会浑身发冷、四肢无力,最后会在绝望和寒冷中死去,而且,没有解药。”唐柒得意的看着几人,仿佛自己才是胜者。 唐罪在一旁添油加醋道:“当初拿到这毒药的时候,就没有告诉过我们这种毒的解药,而且,按我下的那个剂量,他应该是活不了几天了吧。” “你……你说什么?”唐韵愣住了,手中的长剑也止不住的颤抖。 “他说,你师父活不了几天了--” 趁着唐韵愣神的间隙,唐柒看准机会一掌劈向唐韵,唐韵毫无防备,胸前结结实实中了一下,登时吐血倒地,剑也被打脱了手,让唐柒夺了过去。而后唐柒唐罪二人就以极快的速度逃往墙边准备翻墙逃走。 “唐韵!没事吧。” “没事…快去追他们!” “放心,我已安排了。” 此时的墙外,两人却被一个姑娘拦住,被迫缠斗起来。 此时姑娘手中两把长剑,剑招轻盈,凌空飘逸,以一敌二丝毫不惧。 “凌妹妹!我说她去哪里了原来在外面等着呢!”延寿趴在墙上兴奋的说道。 “照顾好唐韵,你不会武功就别下去了!” 此时凌夜白身体里散发的阵阵寒气已经让二人感到内力运转困难,他们不知道的是,此时他们已经走不了了。 凌夜白以天山心法激荡剑身,一个踏步绕斩围着两人转了一圈,一道凛冰剑气斩过,两人的腿竟像是被冻住一样,一动也不能动,顿时向前摔倒。 “夜白,真看不出,你的内力不比你的剑招差嘛。” “还是多亏了林夕你,还有白羽姐姐,总是陪我练功呢。” 林夕得意的走到两人前面,“怎么?想跑啊,还跑得了么?” “罢了,今日天要亡我……”唐柒闭上眼睛,准备认命了。 “我不明白,你们到底为什么要杀掉我?我身上似乎没有什么东西吧。” “不……你身上有无穷无尽的钱,有数不清的武林秘籍,你的身上有……玉城记!” “你也是为了钱来的?” “当然!你以为唐门还是那个曾经的天下第一门?唐门早就不复巅峰时期的强大了!可只要有了钱,有了大堆的武功秘籍,唐门便再不会走下坡路了,我会带着唐门重回巅峰!” “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你又为什么要把复兴唐门的希望寄托在一个虚无缥缈的宝藏,和一本毫无用处的破书上?玉关宝藏不过是魏青鸢想让辽国内斗、自削实力而编造出来的东西罢了,你怎么还会相信?” 唐柒把头一撇,显然是不相信林夕说的。“我落在你们手里,要杀要剐随便!” “还算是条汉子,这样,我拿玉城记,换唐允恂所中之毒的解药,怎么样?” “真的?” “你要是不相信,我们可以白天交换,地点你定。” 唐罪唐柒一阵眼神交流过后,最后同意了林夕:“好吧,两天后下午,就在你的客栈见面。” 林夕放走了他们,看着两人缓慢离去。 “林夕,你就这么让他们走了?”凌夜白收起双剑问到。 “暂且留他们一命吧,我们连那个毒是什么都不知道,也只能期待他们会给我们带来真的解药吧。” “唐柒说的那本玉城记,真的在你这儿?” “真的在我这儿。反正是本废书,给他们也无所谓。” “我们现在要做什么?”延寿将受伤的唐韵也扶了过来。 “唐韵,你知不知道他们口中的秘传毒药是什么?” “我已经……很久没回过唐门了……这东西我都没有听说过。” “……回去。把所有的医书再翻一遍,看看能不能找到这种毒的蛛丝马迹。” 乱世唐门 第四十六章 解药 热闹嘈杂的客栈里,两个紫袍人静静的在角落里等待着,显得和周围气氛格格不入。 “老板,他们怎么来了?”一伙计悄悄对着程邵阳问到。 “林老板吩咐过,他们今天会来,我看他们也没有惹事的意思……你在暗处盯着点吧,不要主动招惹他们。” 林夕很快也来了。“来的倒是挺早,解药可以给我了么?” “让我先看看书。” “这样吧,你告诉我你这解药是什么做的,咱们把东西都放在桌上交换,如何。” “解药都是寻常东西做的,这种毒药是一位大师很久之前途径唐门时送予唐门先辈的,我研究了很久也未能参透此毒的解药,我只能靠经验给你这些东西,我不能保证百分百有用。” “一位大师?”林夕突然想到了一件往事,“这位大师--不会叫魏青鸢吧。” 唐柒听到她的名字略显惊诧:“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林夕越发自信地说道:“看来我猜对了--那毒药是五毒散,对吗?” 唐柒颇感后怕,“看起来,你比我想象中的可怕多了,是五毒散。” 林夕拿过瓶子凑近闻了闻,只觉得一股特殊的味道冲入鼻腔。 “这是什么?” “蜀中特产的蜀椒,吃多了有毒,适量吃却可以解毒。五毒散依中毒迹象来说应该是寒症,而蜀中产的这些蜀椒就是专门用来祛寒的。把他和花椒麻椒混到一起碾成粉,炒熟吃了,如果五毒散剂量不足以致命,应该能解毒的。” “干吃?” “不然还能怎么吃?” “好吧。”林夕从身前拿出一本书,“玉城记在这。” “给你。”两人交换手中的东西后,唐柒随即离开了客栈。 延寿拿着唐柒给的大瓶子左思右想,“林夕,你说这东西它当真能治病?” “不清楚能不能解毒,但是这东西祛寒倒是真的,观音!” “啊?我…怎么了?” “你中过五毒散的毒,等会炒给你吃一点试试。” “玉城记就这么给他了?”唐韵疑惑道。 “留着也是没用的东西,给他就给他吧。走吧,回去跟姑娘们说一声,回大辽。” 林夕深知,唐允恂的病已经没有多长时间可以浪费了,星夜兼程,几天时间便赶回了大辽。 “咳咳咳……”唐允恂此时躺在床上无力的咳嗽着,勉强睁开的眼睛看着窗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看到以后的太阳。 “师父!”一声呼喊从门外传来,唐允恂的眼睛里才总算有了些许光。 “师父,韵儿回来了!对不起师父……私自离去,让您劳心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林夕小友,你也回来了……” “前辈,晚辈这次给您带了能治病的东西。”旋即林夕便叫来了太医,问:“前辈得的什么病,你可知道?” “回林公子的话,据在下推断是寒症,可用了一切能治疗寒症的办法却不见好。” 林夕从腰间取下那个瓶子,对他说道:“拿着,你把这东西混上花椒碾成粉,与祛寒药物同时服用,每次一匙,温酒送下。日常泡水,做菜也多加一匙。” “是。” “小林,你带来的药……是什么?” “是蜀中地区的蜀椒,您其实并不是得病,而是中了唐门九堂主手里的五毒散之毒,适量吃些就可以解掉五毒散的毒性。” “唐门……” “唐门的九堂主唐柒为了逼迫唐韵离开,给您下了五毒散之毒。唐韵南下寻找解药,而他们找到唐韵,告诉她,杀掉我才能给您解毒。这就是这件事大概的经过。” “他们又为什么……要杀掉你呢?” “为了那本玉城记。您是当年那场叛乱的见证者,您也知道那本玉城记的始末,可他们却还以为那宝藏是记录在玉城记中的。我劝不了他,便拿玉城记换了他这一大瓶蜀椒。” “小林,你费心了……” “您老可是救过我和观音的命,就不要说什么费心不费心了。” “二位公主还好么?” “非常好。她们就在门外,要不我把她们喊进来?” “咳咳……不用了,这屋里药味太重了,我怕她们受不住……小林,你去见一下太后吧,你回来,怎么能不去见一下丈母娘呢,哈哈…咳咳……” “那,您老好好休息,唐韵,好好照顾师父,这次可不要不辞而别了。” 唐韵如同犯错误的小姑娘站在唐允恂身边:“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师父的。” 林夕的步伐有些沉重,他也不确定蜀椒对解毒是不是真的有用,可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相信唐柒了。 观音问到:“前辈的病怎么样了?” “前辈精神状态还可以,病情却是不太乐观,但愿,蜀椒真的有用吧。对了观音,你也吃了些,你怎么样?” “我感觉,应该是有用的,我的咳嗽好了很多。” “那就太好了!呼……” 延寿又问:“那现在要回家么?” “等等再回,先去见见太后吧。” “对哦,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 林夕轻轻敲了一下延寿的脑袋,“傻丫头,呆了几个月给脑子呆傻了?” “有你在,你会记得不是嘛!” “走吧。” 三人行至皇城门,被守卫拦了下来。 “几个月没回来,连我们都不认得了?”观音拿出两块金符。 “原来是林公子和二位公主,失礼了。太后吩咐过,请几位直接到宫内相见,太后已在宫内等候。” 林夕说道:“看起来,太后应该是已经知道了,走吧……” “太后有旨,请公主稍作等待,林夕一人进宫!” 林夕向着两人点点头,让她们安心。 “好,我一人进去。” 萧太后独自坐于殿上,威严之气压的林夕有些喘不过气来。 “草民林夕,拜见太后。” “林夕--你还记得,你走之前曾答应过我,要对观音延寿两姐妹怎么样?” “不背不离不弃,名分皆为正妻,永远保护爱护……” 萧太后打断了林夕说的话,“行了,看来你还不是个没记性的人,我问你,你可曾做到?” “草民做到了。” “你现在有几位妻子了?” “四位。” “你倒是回答的痛快。” “因为草民不曾冷落观音延寿姐妹二人,更不会因此伤害她们,我对她们会一如既往甚至会更好,在下问心无愧。如果太后觉得我对不起她们姐妹二人,在下也甘愿受罚。” “你小子牙尖嘴利的特点是一点都没变……” “娘!”延寿从门外跑了进来,观音也很快跟着走了进来。 “你们两个怎么进来了?不是让你们在外面等着么!” “娘,您不要在为难林夕了,他说的是真的,他对我们都很好,那两位姑娘进门也是我们同意过的,您要罚就罚我吧!” “呵,这才走了多久,就穿上一条裤子了……行了,起来吧。” “嘻嘻,谢母后!” “谢太后。” “林夕,今天算你勉强过关了,以后你要是敢做什么伤害她们姐妹俩的事情,我一样不会放过你。” “谨遵太后旨意,在下定不会辜负二位公主。” “动动嘴皮子谁都会,看你表现。走吧走吧,回家去吧。” “太后,我还想求您一件事。” “说。” “太医院的唐允恂唐太医是我的救命恩人,他最近重病不起,身边却只有一个徒弟照顾难免会有些不方便,我想让太后恩准,多派几个人照顾他。” “准了,晚上我就安排人过去。” “谢太后。” 这场因为玉城记的风波似乎就以这么平淡的结局过去了,至于那本玉城记的下落,则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唐柒偷走了玉城记,独自一人去寻找宝藏的下落,却在长白山遇到了百年不遇的大雪崩,从此下落不明,有人说他死了。当然,这些都是听旁人说起的了。 血染海棠香 第四十七章 暂时的安宁 这些天,林夕有事没事就去看望唐允恂,他的身体状况也确实能看出好了一些。 “看起来,那瓶蜀椒还真的有些用。”林夕坐在门外稍歇,唐韵则在一旁煎药。 “……谢谢你。” “以后别做坏事了。” “以后你需要我做什么尽管告诉我,我唐韵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哈哈,好。以后怎么打算,还回青狼院么?” “不回去了,我想多陪陪师父。” “嗯,挺好。” “你呢?” “回家。” “那我送你。” “不用了,你照顾你师父吧。” 唐韵转过头去,却发现林夕的身影已经在门口越走越远了。 唐韵朝着林夕离去的方向摆了摆手,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看到。 “哎呀!”唐韵愣了一会儿,一个不注意手指就碰到了药罐上。 “差点糊了,呼……呼……师父!药来了!” 唐允恂的神色已不似前几天的死气沉沉,脸上有了几分生气。 “你呀,做事总是毛毛躁躁……是不是又烫到了?” 唐韵脸一红,低头说道:“师父……是烫到了。” “咳咳……那只手伸过来。” 唐韵听话的伸过手,接过了唐允恂手里的一个小圆盒。 “师父,这是什么?”唐韵打开小盒,里面是一些雪白的膏状物体。 “这是治烫伤的药膏……抹上之后几个时辰就好了。” “谢谢师父!” 药膏沾上皮肤的一瞬间,一阵清凉顿时传遍全身,令唐韵感到舒适无比。 “师父,这药膏涂上好舒服啊。” “……那师父把这药膏送你?” “真的嘛?那…好!” “收好了,小丫头……” “我会收好的,师父最好了。” “咳咳……韵儿,跟师父说说,这些天都发生什么事了。” “师父,事情要从我离开大辽说起……” 林夕离开太医院后,便早早地回到了公主府吃晚饭。 “唐前辈怎么样了?” “好些了,看起来,蜀椒真的管用。” “那就好,唐柒也算是遵守约定……你去看看延寿,这丫头一直在后院里站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一会儿上街给你买些药,虽然你的咳嗽好多了,但还是要注意一下。” “没关系,这就是小毛病,能不能治好都无所谓了……”观音知道林夕还是关心自己的,脸上勉强挤出了点笑容。 后院,此时的延寿靠在一块太湖石旁,双目空洞的呆坐着,似乎在想什么事情,又似乎在放空。 “延寿,延寿!”延寿听到了那温柔的声音,思绪瞬间被拉了回来。 “林…林夕。” “延寿,这些天你还在做噩梦么?” “还在……可能是有些习惯了吧。” “延寿,你这样不行的。走吧,跟我出去散散心。” “我……好,都听你的。” “哎呀,开心点。” 延寿嘴角勉强挑了一挑,“好,嘻……” “咱们走吧,去外面逛逛。” 上京城昨日一场大雨下了整整一个白天,今日许多的商贩清晨便摆起了摊子吆喝售卖,街道两旁的商铺也都早早开张营业。 “延寿,你看那儿,是卖首饰的,我给你买个簪子吧。” “嗯,好。” 昨天一天没有生意,正愁的不得了的摊主看见二人走了过来忙换了一副笑脸迎了上来,“二位是来买首饰呀?咱这虽是小摊,可首饰也都是真金白银做出来的,绝不带以次充好!二位看一看?” 林夕拿起了一支造型简单的银簪,簪头镂刻着一朵桃花,中间镶着一颗珍珠,朴素但又不失风雅。 “公子,看您的夫人气质出众,带上咱这个簪子,肯定是出尘脱俗,清丽动人啊!” 林夕听着老板一顿说,都不好意思不买了,“老板,这簪子多少钱。” “这个一两银子。” “我买了,给你钱。” 林夕付完钱,便把这簪子给了延寿。 “延寿,给你的,戴上吧。” 延寿一直在旁边乖乖的站着,“你……能给我戴上么?” “好,我给你戴。” 果真如老板所说,穿起常服的延寿带着这种簪子确实有种与众不同的美感。 “果然,漂亮多了。再笑一笑,我的延寿就更漂亮了。” 延寿沉默不语,但是脸上的笑容看得出她很开心。 “好了,开心点就好,我们……”这时闹市远处响起了一阵马蹄声,三个士兵骑着马奔了过来,其中一人看到了街道旁的林夕,叫住了其他人。 林夕也注意到三人,看起来他们似乎是来找自己的。 “见过林公子,小公主。” “你们找我?” “太后请您到宫中见驾,有事相告。” “请您回禀太后,在下即刻前往。” “还请林公子跟我们一起入宫。” “那好吧,我把小公主送回府就跟你们入宫。” 延寿摇了摇头,“不用,咱们也没逛多远,你们去吧,我自己回去就行。” “延寿,你……” 延寿笑了一笑,放开了林夕的手,道:“没事,我又不是小孩子,能回去。” “好,你小心些。” 林夕随着进了宫,太后正在殿中等着他。 “林夕拜见太后。” “林夕,坐吧,哀家想问你些私事。” “谢太后。太后请问。” “延寿最近的身体可好?我要听实话。” “……回太后,延寿经常会性情大变,和平时活泼开朗的样子完全不同,尤其是近几天她的精神状态很差,一直对我说,她晚上总会梦到一个面目狰狞的男人在一直折磨她,每天晚上她都会惊醒……我担心……” “林夕,你知道梦中折磨她的男人是谁么?” “太后,您知道?” “观音和你说过延寿的身世吧。” “是的,延寿是……耶律乙辛的女儿。” “她梦里的男人,就是她的亲生父亲,耶律乙辛。” 林夕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她亲生父亲为什么要折磨她?这……” 萧太后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她的父亲,耶律乙辛的精神……也不太正常,所以,你看到的性情大变的延寿,可能是受了她父亲的影响,或者是有什么遗传病才变成的这样。” “是这样……那她的梦是怎么回事?” “当初在乙辛府上找到她的时候她还小,可全身上下都布满了伤痕,大部分都是鞭子抽打出来的,甚至还有…尖刀划破皮肉的伤。” 林夕此时也意识到了,他颤颤巍巍的对萧太后道:“太后,您的意思是……延寿的梦,是她亲身经历过的事情?” “经历这些的时候她还小,以至于自己都忘记了这些事情,只是……她经常会在梦中想起,而后惊醒,然后向我哭诉……唉。” “太后,我会照顾好她的,我保证不会在让她受到伤害了。” “关于这一点我相信你,可延寿的身份始终是块心病……以后尽量写信吧,没有事情就不要让延寿回大辽了。” “遵命。” “回去吧,记住你的话,照顾好她。” 血染海棠香 第四十八章 五雷轰顶 林夕总算从压抑的宫中走了出来,顺道给观音带了一包治咳疾的药。 林夕回到府中,却并没有看到延寿的身影,平时她都应该听到声音一阵小跑首先赶过来的。 “回来了。” “嗯,回来了,拿着,这是给你买的药。”林夕将药包递了过去,观音却在看林夕身后。 “延寿呢?她不是跟你一起出去了么?” 林夕的手一下僵在了半空,赶忙问道:“延寿没回来?” “没有啊,我以为她会跟你一起回来。” “刚刚我被太后召进了宫中,延寿便自己回家了啊?” “她……没回来啊!” 林夕顿时感到天旋地转,向后仰去,好在观音扶住了他。 “你先别急,会不会是去别的地方玩了?” “延寿她虽然活泼,但一定听话,她绝对不会在说好回家的情况下独自跑去玩的……你去找斜轸二叔借府兵监控上京四门,我去青狼院,快!” “好!” 林夕片刻不敢停歇,直接奔赴青狼院。 “林夕?你怎么来了?怎么着急成这样?”耶律兰正奇怪呢,看着林夕气喘吁吁的样子打算给他倒杯水。 “出大事了,延寿…延寿失踪了!” “什么?你别太着急说清楚点!” “刚刚,我被太后召进宫里,延寿答应我立刻回家,可等我回了家,却发现延寿根本没回去!以她的性格是绝不会自己乱跑的,一定是出事了!” “一定要找到小公主!我们要做什么?” “现在斜轸二叔的府兵应该已经将四门监控起来,把青狼院的人手都撒下去,全城搜查!尤其是延寿失踪的地方,她失踪不过一刻的功夫,我立刻找太后,请她封闭城门!” “好,你快去。” “到时我们公主府外集合,吩咐众人,发现可疑人众即行扣押!” …… “你怎么又回来了?” “太后,延寿失踪了!” “什么?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您传我入宫这段时间事情,我怀疑延寿被人绑架了!在下是请您封锁上京六门,以防歹人逃走!” “上京是都城,就算是战时也不会全部关闭的……这样吧,关闭五门,只开南郑门,严格盘查过往人众,你亲自去南郑门守着!” “是!” 太后诏命火速下达至五门,青狼院全体出动四散城中搜查。林夕集合了耶律观音和耶律兰一起赶往南郑门。 此时,因为关闭城门和一道搜查令,上京百姓个个都人心惶惶,甚至还有传出了什么要打仗了的传闻,显得城里稍微有些混乱。 很快,耶律兰的手下便送来了情报:“老大,我们在城西找到了这个。”说着,伸手就将东西递给众人,那是一个银簪,尖头上还带着血迹。林夕一看,便瞬间确定:“这是我买个延寿的,这是在哪发现的!” “城西的大街上,当时就扔在路边,我看它沾着血,觉得可能是证物就带过来了。” “这是我买给延寿的,她一定是被绑架经过那里,才给我们留下的标记。” “走!去城西!” 众人骑马赶到现场,手下指向一条小巷,“就是在这条巷子口捡到的。” “这是条死胡同?” “是。” “挨家挨户搜。” 在一处破旧的大院里,众人找到了很多换下来的衣服。 “看起来,他们是先将延寿绑来了这里,然后换了一身衣服又离开了。” 耶律兰仔细观察四周,发现门口地面的印记,“看,这是马车留下的痕迹。” “看起来,他们很有可能是乘马车离开的,耶律兰,告诉南门守卫,仔细检查,尤其是马车!” “那我们呢?” “既然是绑架……那劫匪必然是想要得到什么东西,可为什么,到现在我们依然没有收到任何消息呢?” “是啊,难道说对方不是普通的绑匪?” “普通绑匪在绑架之前必然要提前打听好人质的身份和家庭,一般的绑匪又怎么敢在辽国的地盘上绑架大辽的公主。” “那会是……寻仇?” “话是如此,可这范围实在是太大了,如果……把范围缩小一点呢?” “耶律崇光?” “有可能,虽然我们并没有追究他的家人,但难保他们不会追究我们。还有么?” “除了曾经同样为皇室的耶律崇光,我实在想不出谁还有这样的能力和胆量,敢光天化日在大辽国都强行绑架大辽公主。” “耶律崇光已死,他又没有兄弟姐妹,孩子都还未成年,他家人所做的可能性并不大,而且--他们的目的呢?他们为什么要绑走延寿,这不正常,如果是耶律崇光的家人报仇,当街杀掉不是更简单。所以应该不会是他们。” “那你觉得会是谁呢?” “我倒是想到了另一个人,虽说……他已死去十几年了。” “谁?” “耶律乙辛。太后将我叫进宫中,便向我说起此事,延寿近日噩梦里的男人,就是耶律乙辛。” “可他不是死了十几年了么?” “如果说你们当初让他的某个孩子侥幸逃脱了,十几年过去,这孩子长大了,然后回来报仇,这是不是说得通了呢?” “确实说得通……” “林夕!大公主!”耶律兰火急火燎的赶了回来,似是有急事。 “林夕,大公主,刚刚有一辆永王府的马车出城去了,他们自称是去扬州接家眷,可他们出城之后却在向南走,我觉得不对,便叫两个手下跟上,沿途留下标记,我来告诉你。” “检查过么?” “一边走一边说吧。” 骑上准备好的马,三人一路往城外狂奔。 “永王名叫耶律元夔,是个普通士兵出身,据说他曾在一次围猎中射杀了即将扑向太子的狼,从而因为救驾之功平步青云,被封为了永王。”耶律兰介绍着这位永王,随后为难的说到:“兄弟们不敢仔细搜查永王的车驾,只是打开车帘看了看,没有人。” 三人顺着标记一路追踪,见到了跟踪的手下。 “人呢?”耶律兰向手下问道。 “马车进村了,村里情况复杂,我们没敢跟进去。” “你确定他们没有出去?” “这村南面就是狼河,这是路尽头了。” “进村。” 最后,在村尾的胡同里,找到了一路跟随的马车。 “没有人?” “四处找找。”林夕三人开始四下寻找。 观音跑过来,“林夕,这是个死胡同,什么都没有!” 林夕看着脚下,马车跑过的地方,土路上并没有什么痕迹。 一道明光从林夕脑子里闪过,“城里的车辙印是故意做给我看的……他们还在城里!” 观音听到林夕说的,顿时也明白了,“调虎离山?” “回去!” 血染海棠香 第四十九章 惊魂永王府 城中…… “耶律兰,你亲自带人监视永王府。” “是!” 林夕和观音又回到了刚刚发现车辙印的院子。 林夕直接闯进了屋里,将脚下的杂物都清走,最后在书架后面找到了一个暗门。 “观音,你在外面守着,我进去。” “嗯,你小心。” 里面是个极小的暗室,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没事吧,里面有什么?”观音关心的看着林夕。 “什么也没有……哎,这是什么?”林夕看着地上在反光的物件,捡了起来。 那是一个玉佩,在阳光下晶莹剔透,样式令两人感到非常熟悉。 观音喊道:“这不是延寿的玉佩么!” 林夕比刚才冷静了很多:“不对……这里有一个翡翠莲花,延寿的玉佩是没有这个的。” “延寿的……身上……”观音有些吃惊的看着这个玉佩,似乎想到了什么。 “观音,你怎么了?” “延寿的背后,有一个……这样的胎记!” “什么?” “……一个莲花形状的胎记,不知道那是怎么来的……但是我能确定它存在。” “看起来我的推断没有错,绑匪一定跟乙辛、延寿有关系。” “难道说,永王跟耶律乙辛有什么关系?” “今日之事永王的确嫌疑最大,不过我们也不能贸然惊动他,一旦我们搜查扑了个空,延寿的生命会立刻遭到威胁。” “那怎么办,总不能干等着吧。” “今夜我潜入永王府探查一番,看看能不能寻到什么蛛丝马迹。” …… 一阵未知的恐惧袭来,惊醒了晕眩中的耶律延寿,她发现自己的眼睛被遮住了,还被绑在了椅子上。延寿想开口说话,可只能勉强张开嘴,却吐不出半个字来。 不知过了多久,胸前的哑穴被人突然解开,紧张至极的延寿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同时遮住眼睛的黑布被拿了下来,延寿警惕的向四周望去,可惜,只是从一片黑暗逃到了另一片黑暗。 “你还好么?” 四周依然是一片黑暗,延寿听不出声音从哪里来,能隔空解穴的人,想必也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你……是谁?”延寿试探性的问道。 “我是你心中所想,我是你最深处的恐惧……” “你……”第二句话还未问出,四周顿时亮起了昏暗的灯光,待适应了的延寿向前看去,一张极度熟悉的脸映入她的眼帘,惊得延寿直接失声尖叫起来。 “啊!你…你是……”眼前的人,竟是令她每夜惊醒的梦中之人。 “这张脸,熟悉吧。”那人面带微笑对着延寿,可对于延寿来说,这种笑容却带着些残忍的意味。那梦中之人每每折磨她时,总是带着令人捉摸不透的笑容。 “你不是他……你是谁?他又是谁……”延寿尽量让自己保持清醒,但心脏仍然紧张的要跳出来一样。 “我的名字,你应该听说过。我的名字叫--耶律元夔。” “你是永王?”同为耶律贵族,延寿自然听说过这个不久前才出现的新王。 “没错,我的父亲叫耶律乙辛,噢,他也是你的父亲。” “什么!” “我是你亲哥哥啊……”说到这,元夔站了起来,慢慢走了过来。 “你……你要做什么……” “不要害怕…我想要的不是你,而是那些杀死我爹的人……我隐藏了十几年,这一次,我要让他们为我爹陪葬!”说完元夔凑到延寿的脸颊边,轻语道:“而对于你……我会让你亲眼看到…他们的死相。” 元夔一脸陶醉又痛苦的表情,旋即抱头痛哭,仿佛像一个疯子一样。 元夔的喉咙微微颤动,竟发出了另一种老迈的声音:“你为什么要认杀父仇人为母?为什么!”说罢,元夔疯一般地掐住延寿的脖子,窒息的感觉直冲天灵。延寿双手抓住元夔要将他的双手挪开,奈何元夔的手势大力沉,用尽全力也不能移开半分。 突然,元夔猛地松开双手,惊恐地看向眼前差点被自己掐死的延寿,用力地甩了甩头,一剑挑开了延寿身上的绳索,恢复了正常的声音道:“你就在这儿……好好呆着吧。” 挣脱绑缚的延寿摸着自己通红的脖颈,害怕的蜷缩在角落里啜泣。她不知道接下来会遇到什么,不知道自己梦里的那些残忍折磨会不会真的落到自己身上。 不知时间过了多久,一个婢女打开了密道,端着一些饭菜走了进来。 把饭菜放下之后,婢女不忘摇了摇延寿,说到:“吃饭吧。” 延寿这才勉强打起精神,向那婢女求救:“姐姐……放我走吧。” 那婢女则是一脸为难的表示:“王府这么大,守卫四处巡逻,就算你出去了也没法逃掉。你还是快吃饭吧。”婢女说完便匆匆离开了。 延寿呆坐在原地,她的心里是仍然有希望的,那就是相信林夕会来救自己。 在此之前,林夕换了一身黑衣趁着夜色飞身潜进了永王府中,过了好一会儿才出来。 “怎么样,看到了什么?”观音正在路对面的饭馆里焦急的等待着。 “我看到永王了,他在王府后花园弹着琴,身旁的两个婢女走路的时候一瘸一拐的,好像都有不轻的伤,而且她们似乎对永王都非常恐惧。” “你的意思是?” “我怀疑这个永王有折磨人取乐的癖好,我很担心延寿的处境。” “还有什么发现么?” “临走的时候我发现有一个婢女往仓房里送饭,可仓房里漆黑一片,等她走后我偷偷潜入仓房,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你是说仓房里有密室,延寿就在密室里?” “有可能,不然婢女是在给谁送饭呢。” “我们要不要直接搜查永王府?” “我们没有直接证据证明延寿被关在仓房,一旦搜不到我们会十分被动,这样,明天找太后,傍晚传旨让永王见驾,我趁那个时候,再入永王府查探一番。另外你告诉太后,拖一刻钟就可以,莫要让他察觉。” “好,你注意安全。” 延寿这里,由于身处密室完全没有办法判断时间,只能靠送饭的婢女大致知道是白天还是黑夜。 昨天的晚饭延寿因为害怕一口都没敢吃,只是缩在墙角,不知不觉间就睡着了,醒来后摆在旁边的饭菜已经不知道被谁收走了。 婢女此时送来了早饭,跟上一次送饭的是同一个人,只是身上多了许多新伤。 “快吃饭吧……”这个婢女的声音也比昨天虚弱了很多,延寿不为所动,一副依旧不打算吃的样子,婢女纠结了一会儿,竟“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妹妹,求求你吃点吧,你要是不吃,我就要被打死了,求你了……” 对于眼前的情况,延寿也有些意外,“姐姐,你快起来,这是怎么回事,你身上的伤……” “永王看你昨天一口饭都没吃,就突然冲着我发火…妹妹,我求你今天吃一点吧,我怕永王今天再打我……” “好,我吃,你别害怕。” “谢谢你……” “你叫什么,怎么会在永王府?” “我叫婉儿,是永王府的婢女,我父亲是被判流放的犯人,本来全家人都是要被一起流放的,是永王把我留了下来。” “永王他为什么留下你?” “不知道…永王的脾气时好时坏,我们也不清楚他什么时候会发作…快吃饭吧,我要走了……”看着满身伤痕匆匆离去的婉儿,延寿一个人再次陷入了静默的恐惧。 血染海棠香 第五十章 夜探扑空 “永王?有证据么?” 此时观音已在宫中,把林夕的打算告诉了太后。 “暂时没有,因此林夕才要潜入王府。” “告诉林夕,从永王离府开始一刻钟之内必须离开。” “我会告诉他的。” 晚间,耶律元夔收到了内侍宫人传旨,便离开了永王府。 林夕伏在永王府后堂的屋顶上,观察着偶尔经过的人,精准的找到了前一天被自己看到送饭去仓房的婢女。 婉儿正往厨房走着,突然被一双手捂住了嘴,一下被拖到了树丛之中。 婉儿惊恐万分,下意识的大声叫喊,却被林夕捂的死死的,不得发出一点声音。 “再喊我就要动手了,”林夕抽出一把短刀架在婉儿的脖子上,“不许喊,我只想让你帮我个忙。” 林夕看到这婢女皮肤上都是大大小小的新伤旧伤,更加确定了永王折磨下人的推断。 婉儿惊恐之下只得连连点头,林夕这才放开她的嘴。 “我且问你,你每日都在给仓房送饭,仓房里的人是谁你可知道?” “我……不知道,我只看出是个十七八岁的姑娘。” “她穿什么衣服?” “她……穿的淡紫色罗裙……还很瘦!” “没错……帮我个忙,把这把短刀交给她,她会知道是我让你去的,你让她拿出来一样能证明身份的东西,出来交给我就可以。” “我为什么要帮你?” “因为我可以帮你脱离苦海。元夔经常虐待下人吧,看你身上的伤就知道,我可以把你们救出去。” “我……”看着林夕渐渐面露凶光,婉儿也随之紧张起来,只好答应,“好,我答应你……” “我就在这等着,拿到东西交给我。”林夕暗自喘了口气,收回了背后藏着的另一把刀。 婉儿急匆匆跑去厨房拿起了饭食,随后走进了仓房里。 过了一会儿,婉儿走了出来,递给草丛里的林夕一个玉佩,是延寿的玉佩,少了那个翡翠莲花的玉佩。 “谢谢。” “能回答我一个问题么?” “快问。” “她是什么人?你又是什么人?” “她是辽国小公主,我只是个无名之辈。” “你没有名字么?” “林夕。” 林夕说完,飞身出府,和观音一起,直奔太后寝殿。 “娘,我们回来了!” “怎么样?可曾找到证据?” 林夕亮出那枚玉佩:“太后,我从永王府拿到了延寿的玉佩,关在永王府的可以确定就是延寿!” “传令!南院下辖两千卫府兵,即刻包围永王府!” 此时,元夔已在密室之中,面无表情的看着惊恐万状的延寿。 延寿似乎感到眼前之人身上不复昨日的杀气,于是试探性的问起:“你…能放我走吗?” 元夔淡定的摇摇头,缓缓说道:“不行,我要用你引出仇人,然后…替父报仇!”随后扶着脑袋,眉头紧皱,好像头疼不已。 “可…父亲是造反作乱被杀的……” “闭嘴!我爹分明是被萧太后……啊!啊啊……”元夔忽然间头痛欲裂,疯了一般撞向墙壁,将延寿吓的瑟瑟发抖。 元夔撞了一阵,又慢慢停了下来,眼神中却已多了一丝暴戾。 “我的好女儿…哈哈哈哈……”苍老的声音再次从元夔的喉咙响起,这一次,延寿猛然忆起梦中的情景,这声音瞬间变得无比耳熟。 “是…是你!”梦中恶魔般的声音再次响起,延寿的神经再也忍受不了这种惊吓,惊恐地尖叫响彻密室。 延寿捂着耳朵崩溃地哭泣,苍老如锯木一般的声音却还是不断地钻入,在脑海中回响。 延寿的双手在身后摸索着,终于摸到了林夕给她的匕首上。延寿努力让自己不想太多,朝着元夔的脸狠狠地刺了过去。 元夔稍一侧身,匕首擦着面颊而过,元夔狠狠一抓,掐住了延寿的手腕。延寿恐惧之下向后不停缩手,匕首也被元夔弄脱了手。 “小孩子玩什么刀啊!”那声音明显生气了,抄起落于地上的匕首狠狠划向了延寿的脸。 “啊!” 一声痛呼,恐惧与疼痛交织成泪水,此刻如潮水般夺眶而出。元夔的脸似乎变成了另一个人,那个无比恐惧,令她在一个个深夜惊醒的那张脸。 在巨大的压力与恐惧之下,延寿眼前一黑,终究是晕了过去。 “殿下!殿下!” “怎么回事?喊我做什么?” “殿下,卫兵把永王府包围了!” “该死,还要去应付他们……” 永王回到仓房,只听到了一声沉闷的响声,却不知他做了什么。 来到前院,元夔正遇上闯进来的观音和林夕。 “你们这是做什么?无缘无故私闯王府可是大罪!” “闭嘴!圣旨在此!”观音拿出圣旨举过头顶,“有人奏你私制玉玺,你可认罪?” “玉玺?不不,臣几时私制玉玺了?此等大逆僭越之罪,定有小人栽赃,请陛下明察!” “既然你说你没做过,那就让我们先搜一搜吧。来人!请永王稍歇,在我们回来之前,哪儿都不许去。” 林夕先去找到了被押在后院的仆人,找到了那个婢女,领到了三人一同到了仓房。 “还记得我吧。” “记得……记得。” “我知道你可以打开这里的密室,打开吧。” “是……” 婉儿握住了废弃书架上的一只花瓶,转了一圈半,又向回转了两圈,一个暗门缓缓打开。 “林夕冲了进去,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什么东西都没有。” 林夕问一旁的婉儿,“你来送饭的时候,密室是这样的么?” “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变成这样了……我早上还来过,这个密室明明不是这样的啊……” “你是不是故意引我们进了错的密室!”林夕怒气冲冲的拔出剑来。 “没有…我……”婉儿看着近在咫尺的剑锋,双腿一软吓得摔倒在地上。“别…别杀我……呜呜……” 观音将林夕举剑的手按了下去,“你别把人吓坏了,看她这样怕是真的不知道,可能是耶律元夔搞的鬼。” “嗯……你确定你没有开错?” “真的没有……” “好吧,为了你自己的安全,这件事不要跟任何人提起,尤其是永王。” “好,好……” 两人又在其他地方找了一通,什么有用的也没发现。 临走的时候,永王略带嘲讽的看着两人说到:“不知二位搜到了什么?” “什么都没搜到。” “二位……是来搜什么的,二位自己心里当然清楚。” “哼,有意思,这话可有些莫测高深了。” 林夕做了个手势,把卫兵都撤了出去。 林夕、观音、耶律兰在对面的茶馆里面面相觑,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明看到就是仓房,可里面怎么会没有人呢?” “会不会是引你去密室的那个婢女故意给你引到了错的密室里?” “上一次潜入就是她从密室带出了延寿的玉佩,她没有必要故意带错路,而且她被吓的那个样子,也很难装出来吧。” “那就有可能……是元夔走之前做了什么手脚,导致机关连到了另一个密室里!” “还有一个问题,元夔为什么要绑架延寿……” 观音突然眼前一亮,拍了拍林夕道:“你还记不记得,那个在废弃大院里捡到的那个玉佩!” “记得,那玉佩跟延寿的玉佩几乎一模一样……” “你说有没有这种可能,这个玉佩是元夔的!” “你的意思……元夔和延寿是兄妹?可你和太后都说过,乙辛早已被满门抄斩,而且太后也从来没说过乙辛还有个儿子?” “是啊,可还能怎么解释呢?这块玉佩……” “不行。我要再回永王府一趟!” “你还要回去?” “搜查的人刚走,他很可能会放松警惕,我要趁这个机会,再回去看一眼。” “注意安全。” “放心吧,他们伤不了我。” 血染海棠香 第五十一章 二探永王府 到天色黯淡之时,林夕再次潜入了永王府。 林夕藏在仓房不远处暗中观察,果然听到里面有细微的声音。 此时的密室里…… “妹妹……”元夔此时又恢复了正常,坐在延寿对面,轻轻地喊着。 “哥哥。”与之前截然不同,延寿这次格外平静地回应了一声,这让元夔也有些措手不及。 延寿没有哭也没有求饶,看着元夔一句话都不说,这阴冷的目光让元夔的头脑一阵混乱,脑海里尽是延寿的声音在回荡。 “你是我妹妹……不…我的妹妹…啊……”妹妹二字在元夔脑中疯狂重复,剧痛的头脑让他根本无法拥有完整的回忆。 元夔蹒跚地站起来,脑海里闪过了一些早已变成碎片的记忆。 一口鲜血吐出,元夔勉强稳住身体,靠着墙休息了很长时间,一把拽起了衣衫不整的延寿从密室里跑了出来。 “跟我走。” 延寿走路一瘸一拐的,元夔用力一甩将延寿背在自己身上,延寿呆滞的挂在元夔的后背上,只觉得这场面无比陌生又好像极其熟悉。 这些都被屋顶的林夕看在眼里,可那里离屋子太近,林夕怕他的屋子里还藏着什么机关,所以只能眼看着延寿被一路背着往后花园去。 此时永王府已被青狼院的暗卫团团包围,对街的茶摊和茶楼里,耶律兰正喝着茶静静等待着。 “兰姐,我们在等什么?”一个士兵把自己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在等信号。” “信号?” “在等一个……确定能抓住永王把柄的信号。别着急,快来了……” “兰姐,小的明白了。” 林夕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信号弹,用力甩到天上。 “砰”的一声,耶律兰应声而起,带着茶楼里所有士兵如黑云一般强行往永王府冲去。 信号响起,元夔和延寿心中同时如一声炸雷想起,延寿惊恐地跳下元夔的后背,元夔也有些吃惊地望向背后的延寿。 林夕在所有人面前从屋顶飞落而下,一把将延寿揽在身后,一剑砍向元夔,同样反应迅速的元夔也拔出剑挡住了致命的一剑。 “卫兵!”元夔试图喊来前院的卫兵,但紧接着前院马上就响起了喊杀的声音。 “你的卫兵不会来了,耶律元夔,束手就擒吧!” “做梦!” “延寿,保护好自己!” 林夕此时早已动了杀意,手中一剑快似一剑,元夔节节败退,难以招架,最后林夕一剑如斧劈一般砍断了元夔手中的剑,将元夔身前砍出了一道深深的血痕。 元夔艰难爬起,不甘心的看着远处的耶律延寿,此时延寿已被赶来的耶律兰护在身后,元夔一口鲜血吐出,头脑再次陷入一阵剧痛,再次栽倒在地上。 “该死!”林夕气喘吁吁的提着剑正要砍下去,没想到元夔身上突然升腾起阵阵黄烟,很快就将元夔包围起来。一阵刺鼻的气味直冲林夕的天灵,林夕顿感不妙急忙跳了出来。随后那团黄烟竟然发生剧烈的爆炸,好在林夕提前跳了出来,这才没有受伤。 林夕顾不得其他,火急火燎跑了过来,心疼地看着眼前浑身是伤的延寿,轻轻抱在怀里,“延寿,没事了,安全了,对不起……” 延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几天的折磨使她身心俱疲痛苦万分,钻到林夕的怀里大哭起来。林夕只轻轻把她抱着,生怕又碰到了伤口。 “没事了延寿,我们回家……” 虽然元夔逃走了,但好在延寿总算是回来了。 延寿安全回家之后,林夕便跑去了太医院。 “林夕?”唐韵正在院外,却看到了匆匆赶来的林夕。 “唐韵,前辈在么?” “在,在屋里呢。” “你跟我来,我也有事找你。” 林夕来到屋内,“见过唐前辈。” 唐允恂的气色比之前看着要好了太多,他高兴的迎了上来,林夕急忙让唐允恂坐了回去,“前辈,您老折煞晚辈了,在下岂敢受迎。” “好好……小林,你今天来是不是有事?” “正是……”随后,林夕将这段时间的事情讲给了两人听。 “原来,城里这几天闹得鸡飞狗跳的就是这么回事,你怎么不告诉我,难道我不是你朋友嘛?”唐韵有些怄气,这些天她曾经去找过林夕,但是林夕这些天白天一直在外面寻找延寿,并不在家中。 “唉,当时我着急,实在是没有想到……” “韵儿,你呀,开玩笑也不分个时候,小林,那……小公主现在还好么?” “唉……晚辈今天来,就是为了延寿,延寿被元夔抓住,受了不轻的伤,我希望唐韵能去照顾一下她。” “是这么回事……韵儿?” “放心吧师父,治好小公主是我份内之事,只是您的药……” “韵儿,师父好多了,不用太担心,我可以自己来。” “哦……好,那师父,韵儿就跟他走了。” 唐允恂看到唐韵莫名有些失落的样子,笑道:“又不是生离死别,搞得这么正式做什么,跟他去吧。” 两人走到院中,唐韵随手拉过来一个晒药的小童,耳语了两句,那小童点了点头,就往药材房跑去。 “你跟那孩子说了什么?” “我让他帮忙照顾一下师父,给我师父熬些药,师父的身体不太好,还是要有人照顾最好。” “你对你师父很好嘛。” “那当然,我师父对我很好,我当然也要对师父好。” “看你刚刚失落的样子,是不太想走?” “还说,我这不都跟你出来了?”唐韵拿手一指林夕,袖口里突然有个小盒子掉了出来。 “好精致的小盒子啊,”林夕看着唐韵拿着的那盒小东西,好奇的问道:“这是什么?” “前几天熬药的时候我的手烫伤了,这是药膏。” “你师父送你的?” “啊,你怎么知道?” “瞅你刚刚捡起来的速度,拿剑戳我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快的手,那么重要的东西,又怎么可能是外人送给你的呢。” “是我师父送的。”唐韵说完拿着小盒凑近闻了闻盒中的清香,脸上的笑容不自觉的显露出来。 “你该不会是对你师父……” “你说什么呢!”唐韵一拳打过去,却被林夕眼疾身快躲了过去。 “我可什么都没说啊,你自己想的!” “回头我就跟公主说你趁她们不在调戏我,让她们教训你!叫你瞎说话……” “好好好,我错了,以后不说了,那我们快走吧!” “讨厌的家伙……带路!” 血染海棠香 第五十二章 唐韵的心迹 仔细检查了延寿身上的伤口,又号过脉后,唐韵才稍微放心了些,“放心吧,都是些皮外伤,大部分伤的都不重,擦上药,我在这里照顾两天就可以了。” 林夕终于长舒一口气:“呼……谢谢你。” “谢什么,都是自己人,你救了我师父,这份情我还一直没还呢。对了,麻烦你们给我做点饭吃,我饿了,被你喊出来,我的晚饭还没吃呢。” “噢噢,没问题!我这就去整……” 林夕走后,唐韵无奈的看向躺着的延寿,叹了口气。 “你的伤可一点都不轻,你为什么不让我告诉他?”刚刚号脉的时候,唐韵听到延寿轻轻说了四个字“别告诉他”。 “我的伤我自己清楚,不是什么重伤,我不想让他担心了,我被抓的这几天,他应该是睡不好吧,我看他带我回来的时候就有些精神恍惚,还是让他好好休息一下吧。” “好,那就不告诉他--真是不明白,这油嘴滑舌的家伙,值得你对他这么好?” “说了你也不会懂的。你要不就在我家里住下,这样你应该就懂了。” “那可拉倒吧,我可不稀罕他,时间长了还不得打起来?好啦,躺好,帮你擦药。” “你师父还好么?” “这几日好多了,能下地走动了。” “还好,你一个人能照顾的过来么,要不要给你找个丫鬟什么的帮忙?” 唐韵笑了笑,婉拒了延寿:“不用了,我一个人就够了,师父他喜欢安静,我一个人都够吵的,再来一个人师父还不得烦死了。” “我挺好奇,你和你师父是怎么认识的?” 唐韵抬头想了想,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师父救过我的命,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当年唐门内乱,我的父母都死于那场大战,是我师父从唐门叛徒手中救下了我,那时候他跟林夕的岁数差不多,我……我还是个孩子,后来内乱平息,我也就跟着师父了。” “原来是这样……” “后来我才知道,师父的父亲也死于那场内乱,所以……算是同病相怜吧,我师父对我特别照顾,我也非常感谢师父他对我的照顾。” “只是……感谢么?” “啊?什么……” “我说,你应该不只有感谢吧。” “公主,我说的话,能不能先帮我保密?” “嗯,你说吧。” “我不知道,我对师父的感情究竟是照顾多年的依赖,还是真正出自内心的喜欢……因为这个,我一直都不敢说,我……” “这件事,你师父知道么?” “我还没有说过,只是……不知道师父有没有看出来。” “这件事,一定不能随随便便的去对待,不然对你,对你师父都不是好事。” “我知道了,谢谢公主。” “客气什么,以后就叫我姐姐吧,叫公主的话就太见外了。” “嗯,姐姐!” “这才听话嘛。” 另一边,观音本想看看不会做饭的林夕要怎么做饭,却一路跟着林夕出了府门。 观音远远跟着林夕,却发现他偷摸进了一家酒楼里,出来时,手里却多了两个盒子。 “嘿!”观音溜到林夕背后一拍,随后抢过林夕手里的盒子,“这手里拿的什么呀!” “哎呀,你怎么跟我出来了?” “我是你夫人!我看你偷溜出去,难道我还不能跟你出来?”观音说完就作势要掐林夕的脸。 “哎哎,我错了,能能能,你骑着我出来我都没意见,行了吧。” “得了吧,我可不是延寿,你还是留着背她吧。” 观音拿起手里的两个盒子,好奇的看了看:“唐韵叫你做饭,你该不会是在酒楼里买的现成的吧。” 林夕尴尬的一笑:“那我不是,不会做饭么……” “那你还答应她,死要面子。” “回去可不许说啊。” “好,不说就不说。” “吃饭了!”林夕把盒子里的菜装到了盘子里,而后从厨房里端了出来,只道是自己做好的饭。 “哟,这么快呢,放这儿。”唐韵早已把桌子搬到了床前,林夕便稳稳当当的将菜放到了桌上。 “那可不,我林夕高低也是会两手的。” “林夕,我怎么不知道你还会做饭呢。”躺在床上的延寿如此问到。 “那个……我自己学的,你尝尝!” 延寿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转了转眼珠,感觉似乎有些熟悉。 “真看不出来,你做的饭还挺好吃,不比太医院里的下人做得差呢。”唐韵有些意外,又夹了两口。延寿则是看着林夕会心一笑,让林夕都有些不好意思。 “延寿姐,你傻笑什么呢,多吃点。” “没什么,太好吃了。” 饭后,唐韵正坐在屋外透透气,林夕便坐在了一边。 “延寿姐睡着了?” 林夕点点头,“嗯,睡着了。” “找我有事么?” “是的,其实我找你,也是为了能保护延寿……” “这不都回来了么,还需要我么?” 林夕叹了口气,有些头疼的说道:“耶律元夔没死。” “没死?你和耶律兰都没杀掉他?” “元夔逃跑的时候用了一种奇怪的还会爆炸的黄烟遮住了我的视线,如果不是我提早跳了出来,恐怕就被那个黄烟炸伤了。” “这个逃跑的方式……” “怎么,你见过?” “这个招式好像是东瀛的忍术,是用某种方法在人面前逃遁的特殊能力。” “原来是东瀛的忍术,我还以为是妖法呢。”林夕不屑的笑了笑。 “其实,我也不明白那帮东瀛人,不去研究兵器武功,反倒去研究这种偷袭逃跑的手段。” “所以说,元夔居然会东瀛武学?这个人真是不可捉摸……” “你是怕元夔会来报复延寿?” “是啊,多个人就多份力量嘛。” “好,我会的。” “谢谢。” “我说了,我们之间不用说谢谢。” “今晚我陪着她,你先休息吧。” 唐韵自信的笑道:“你不是找我来照顾她的么,我就在屋里的桌上睡一晚。” “那能睡得好?” “我可不是大小姐,睡野外都习惯别说在这了。” “好,那你休息,需要你的时候我会喊你的。” 血染海棠香 第五十三章 单纯的天使 夜深人静,没人注意到一个身负重伤的人一头撞进了一个废弃的神庙里。 元夔从外衣上撕下一条布,简单把胸前的伤口用布扎上了。 元夔略微休息了一下,拖着重伤继续赶路。他没有治伤的药,继续呆在庙里只能是等死。 元夔一直走,一直走,直到眼前一黑昏死在路上。 不知过了多久,元夔再睁开眼之时,却躺在一户人家的床上,身上的伤也被细细地包扎起来了。 “这是…咳咳咳……”元夔想坐起来,不想却感到一阵剧痛,随即剧烈咳嗽起来。 “你不要动,好好躺着!”屋外一个姑娘忙不迭跑了过来,帮他扶正位置重新躺了下去。 “你身上好多伤,要好好休息的。” “姑娘,你是?”元夔看着眼前这个眉目如画的美貌姑娘,甚至觉得是自己的幻觉。 “我是这儿的村民,我早上本打算去附近的林子里打些野兔野鸡,不想在路上就看到你昏倒在一旁,于是就把你救了回来。给你水,你快喝了吧。” 元夔接过水碗,干渴难耐的他将碗中清水一饮而尽,随后道:“是这样,谢谢你……” 姑娘又睁大双眼好奇询问:“你又是怎么回事呀?怎么会被人砍伤丢在路边呢?” “我…我是个商人,是要赶路去北面的昌平做买卖的,不想却遇到了土匪…他们抢走了我的钱,又要杀人灭口……我命大没被一刀砍死,就这样我便摸着黑一直跑,之后就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是这样啊,你真是可怜人,那你的家又在哪里呢?等你伤养好我就送你回家吧。” “我是……辽东人,本来就是背井离乡出来做买卖,这下连钱都没有了,我更没脸回去了……”元夔的脑子飞速旋转思考起来,最后迅速编出了一个还算合理的解释。 “是这样啊,那你孤身一人,就先住在我这里吧,等伤养好了,再出去重头再来!毕竟命还在,钱没了还可以再赚嘛!” 元夔看着眼前有些天真的姑娘,点了点头。“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秦若雁,你叫我阿雁就好啦,认识我的人都是这样叫我的!” “……嗯。” 可能是体质强过一般人,元夔的伤好的非常快,一天过去,元夔已经可以自己下地缓缓走路了。 “好的这么快呀,真是不可思议。”秦若雁有些得意的看了看已经能走路的元夔,仿佛很是自豪。 “多亏你的照顾,我才能好的这么快。”元夔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谢谢她。 “嘻嘻,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对了,你还没有告诉过我你的名字呢!” 元夔一愣,“忘了。” “那你叫什么呀?” “我叫元夔。” “那我以后就叫你元大哥啦,请多关照!” “好。” 元夔满脑子一片混乱,对他来说前一天还是永王,第二天就因为绑架皇室公主被抄了家,成了罪犯,恐怕以后连进城都得偷偷摸摸的。如此巨大的落差,实在令元夔有些难以接受。 “元大哥,你为什么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你在想什么呢?” “我……”元夔一时竟不知如何说起,只得愣在原地。 “元大哥你要是不方便,不说也行。” “这些天的事情有些多了,一时有些难以接受罢了。” “哦……” “最近能少出门尽量少出门,保护好自己。” “怎么了元大哥?” “没什么,注意安全。” 几天时间,秦若雁也听话的尽量少出两趟门,每天除了出去找吃的基本就不再出门了。可即使这样,一些烦人的家伙还是找到了元夔。 元夔正和秦若雁在院里烤着兔子吃。 “元大哥,这兔子都给你,这样伤肯定会养的好一点!” “都给我,你吃什么?” “没事…我还有东西吃!” “又喝白粥?你前几天也是这样。” “元大哥,你都看到了……” “难为你还把我支开。我们又不熟,你干嘛对我这么好?” “我们虽然不熟,但我们是朋友呀,况且你受伤了,不多吃点东西怎么能好呢?” “朋友?”元夔愣住了,他的确已经很久没听到朋友这个词了,朋友对他来说仿佛从来都是一种奢望。 “对呀。” “阿雁,你对每个人都这么好,可是容易吃亏的啊……如果我不念着你的好,养好伤反倒抢了你家的钱,你又该怎么办呢?” “元大哥,你没有把我当朋友么……” “你对我的好我都看在眼里,这些天若不是你照顾,我恐怕早就死在道边了,你放心,我不是恩将仇报的人。”说着,元夔从烤好的兔子上撕下一条兔腿,“把我当朋友的话,就把这条腿吃了。” 秦若雁犹豫了一下,乖巧的点点头,接过了手中的兔腿,“好!” “哟,看看、看看,多温馨的画面呢!”不速之客的到来打断了这安宁的一幕。 “你们是谁!”秦若雁将受伤的元夔护在身后,这令元夔有些暗暗吃惊。 眼前是两个女人,一人身背琵琶,一人手拿玉笛,浑身上下却充满杀气,一点也不像是乐师。 背琵琶的女人笑着拍了拍秦若雁,说道:“我们是来找他的,跟你没关系,一边去。” “你们闯进我的家却说跟我没关系,这是什么道理!” “阿雁,到我身后来。” 秦若雁着急了:“不行!她们杀气腾腾的,要害你怎么办,你还受着伤呢!” “没事,到我身后!咳咳咳……”元夔一着急,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好,元大哥,我听你的……” “元大哥,啧啧……老大早就告诫过你不要去找那个女人的麻烦,想别的办法对付他,可你不相信呐,哎……” “你想说什么,有话快说。” “老大的计划继续。” “还继续?” “你以为躲在这里就万事大吉了?就算我们不找你,还会有其他人,你躲到天涯海角也跑不了。” “等我伤养好再说吧……” “无所谓,我们只负责传话。” 临走的时候,手拿玉笛一直沉默不语的女子开口说了话:“这几天你就不要在城里露面了。” 另一名女子挽起她的手,“姐姐,走吧。” 元夔长舒一口气,在秦若雁的搀扶下又慢慢坐了回来。 “你不是个普通的商人,对么?”秦若雁有些怪异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她并不傻。 “是的,但是我的身份暂时不能跟你说,对不起。” “没关系,人人都有秘密嘛,我理解。” “呃……晚上我就走,我在这你会有危险的。” “你重伤未愈,走了,你的伤怎么办?留下来吧。” “可我会连累你,很有可能会身处险境……” “你现在走了,才是身处险境,好啦,不许再说了,我们是朋友,留下来。” “我……” “不管怎么样,你刚刚不顾重伤也要护着我,我觉得你是好人。” “我……我是好人?”元夔懵掉了,他已经太久没听到过这个词了,久到自己都要想一下这个词是什么意思,“好人”这个词更是很久都没有用来形容他了。 头脑一阵剧痛,元夔捂着脑袋,往事在脑海中一幕幕闪过,仿佛想起了什么,又仿佛改变了什么。 血染海棠香 第五十四章 元夔的秘密 “元大哥,你没事吧!要不要躺下啊?” “我……我没事,只是头有些疼,休息一下应该就好了……” “那我扶你躺下……” 在床上,元夔闭上眼睛,儿时的回忆却在眼前一幕幕闪过: 他看到了被父亲酒后打伤后的元夔延寿兄妹二人互相擦药; 看到了延寿拿着捡来的半块馒头分给元夔吃; 看到了元夔拉着被地痞欺负的延寿逃跑,最后被一群小混混堵在死胡同里一通胖揍; 他还看到元夔一直将延寿护在身后,最后被打晕了都没撒手…… 这些记忆以前从来都没有出现在自己的脑子里。 直到--他看到了自己在床底下,亲眼看着自己的父亲被平叛的官军乱刀砍死,头颅正好滚落在元夔眼前。 乙辛怒目圆睁,仿佛一直在死死盯着眼前躲在床下的元夔。元夔一动不敢动,生怕被人发现,就这样一人和一个头颅对视了许久,直到官军拿着这颗头颅离开。 元夔的脑子此时像是崩断了最后一根弦,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晕倒之前,那颗怒目圆睁的头颅仿佛就在元夔眼前而且竟然开口说了话,那颗头颅好像一直在重复“逆子,逆子……”两个字,像是恶灵一样不停地往脑子里钻,不停的回响。 元夔一个冷颤,猛地睁开眼,发现天都已经黑了。 “我……我看到的,都是什么?那些事我做过么?我为什么一点都不记得?我为什么会变成那样……” “我是谁?我还是我么?”元夔下意识的摸了摸脸颊、头顶和胸前,好像一切都没什么变化。 “我还是我?”元夔懵了,他刚刚看到的难道是真实发生过的?可为什么自己从来都不记得?最后让他惊醒的那颗死瞪着自己的头颅,难道也是真实经历过的? “元大哥,你醒了!你怎么了?”秦若雁看着在床上双眼放空的元夔,伸手用力在他眼前挥了挥。 “啊?阿雁,是你啊……” “元大哥,我喊你也没反应,你在想什么呢?” “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的场景似乎都是我小时候真实经历过的,但梦中的场景我又从来没有在我脑海里出现过……” “梦里是什么样的?能跟我说说么?” 元夔仿佛真的变了个人似的,他跟秦若雁讲了很多,关于这些梦,说的清清楚楚,一点都不像之前那个连真名都不想说的耶律元夔。 秦若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元大哥,我好像听明白了,从小你就和妹妹相依为命,因为父亲经常打骂你们,导致你的心里一直对你的父亲充满恐惧,你父亲被杀的那天,头恰巧掉在地上正对着躲在床下的你,你因为惊吓过度导致精神错乱,忘掉了许多记忆,同时把父亲的人格强加给了自己,所以才会有的时候性情大变。我说的对不对?” “你……你说的应该没错。” “元大哥,或许……我不应该叫你元大哥了,你能告诉我你的真名么?” “我姓耶律,我叫……耶律元夔。” “你也不是个普通人,对么……” “我是……辽国的永王,现在上京城里正被四处搜捕的犯人。” “我应该,叫你永王殿下么……”秦若雁有些失落。 元夔摇摇头:“不,你还是叫我元大哥吧。” “真的……可以吗?” “当然。” “元大哥,你还饿么,我给你做点野菜吃。” “不用了,我不饿。” “那我给你倒点水喝吧,你能跟我讲讲你跟你妹妹的事情么?” “可以。” 又过了很久,元夔将这几天的事情,以及和林夕相斗的经过全都讲了一遍。 “你的妹妹,就是现在大辽的小公主?” “是的,现在想来,我当初根本就没理由报复她的,那时的我好像就是我父亲……像个疯子一样。” “所以说,你身上就是被你妹夫伤的?” “嗯,他们搜查过永王府之后,可能是因为大意吧,总之我把延寿从密室带了出来,被杀了个回马枪的林夕发现。我不是他的对手,最后只能重伤逃走。” “元大哥,你把妹妹伤成那样,也难怪人家要跟你拼命。对了,傍晚来的那两个女人又是怎么回事?” “其实,我是受人驱使,来这儿除掉林夕的,那两个女人就是我与幕后之人联系的中间人。” “噢,传信的!” “也可以这么说。这两个人是唐门中人,同时也是亲姐妹。其中一人脾气急躁--就是经常说话、拿琵琶的那个,这个人做事素来随心,要是我住在这儿的话,我怕她会伤害你……” “我既然都答应让你住下了,哪还有再赶你走的道理,这件事不许再说了。” “好,不说了。” “你可要好好养伤,伤养好了再定去留,好嘛?” “好~听你的。”元夔答应道,嘴角不自觉的扬起一抹弧度。 “哎,你笑了诶!”秦若雁有些惊喜,“你呀,要多笑一笑,可比你之前那张苦瓜脸要好多了!” “是吗?那我尽量……多笑。” 此时街角一个不起眼的茶馆里,那两个女人正在谈论下一步计划。 “姐,看他那个样,显然是不想再去找林夕的麻烦,他的伤没个十天半月也难好,我们两个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做做样子罢,别让老大找上咱们。” “我们也要去杀林夕?” “凭咱们两个的武功,别说杀他了,一旦真打起来恐怕连跑都跑不了。” “那我们应该做什么?” “我们要想办法从老大的监视里脱身,我们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办。” “可……眼睛怎么办?那个人像鬼一样,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突然出现。一旦被他发现,咱们两个还有的跑?” 姐姐示意两人凑近,低声耳语起来…… “就这样?” “既然要做些什么,又要使我们脱身,那不妨试一试。” 第二日,林夕的家门被敲响…… 血染海棠香 第五十五章 各行其是 “咚咚咚” 一声沉闷的响声过后,大门被仆人拉开。 “姑娘有何贵干?” 敲开房门的是姐姐,她手里捏着一支玉笛,显得心事相当的重:“请问林夕林公子在么,我有些事要告诉他,请您代为通报一声。”随后施礼感谢,“有劳了。” “好,你等一下。” 此时观音正好路过,拦下了仆人,问到:“怎么了?” “大公主,门外有个姑娘说有事告知林公子,让小的代为通报一声。” “你就不必去了,我过去看看。” “是。” 观音走到门口,眼光打探了一番眼前的女子,“你有什么事就跟我说吧。” “我是来告诉他,耶律元夔没有死。” “这个我们都知道,你……” 门外的姐姐打断了观音的话,说道:“但我知道他现在在哪。” “哦?你说。”这句话引起了观音的兴趣。 “城南一里外有一个猎户的家,他就在那里。” “你是谁,我们为什么相信你?” “我不是敌人,只是需要你们除掉他。” “为什么?” “因为他会影响我的行动自由。” “我们素不相识,因此我不能完全相信你的话。” “这个认识么?”只见她从身后拿出了一把刀,观音一眼便认出刀上的花纹,这刀是林夕的。 “这刀你是从哪拿到的?” “这本来是延寿身上的,被元夔拿了去,我又从元夔身上拿到的。如果你们还是不信,可以先去看看,是真是假,难道不是一看就知道了么?” 观音拿着那把小刀看了片刻,对着门外女子说道:“慢走,不送。” “告辞。” 离开公主府后,在路边一个不起眼的茶馆里,女子走了进去,此时她的妹妹已经在茶馆里等着了。 “妹妹,事情搞定了?” “我跟他说过了,他已经在那里盯着了。” “我说过,老大派他来就是除掉林夕来的,而元夔羽翼丰满心思缜密很难对付,事成之后也是一定要被灭口的,所以对他来说这是个绝好的机会,哪怕这件事不一定是真的,他也会去的。” “原来是这样。” “这个人没什么脑子,一切行动几乎都是听老大的安排,所以好骗。” “姐姐,我还有个问题,我们明明可以自己找母亲,为什么一定要跟着老大呢?” “妹妹,当年唐门内乱的原因,你知道么?” “不是当年的大长老唐啸天觊觎门主之位,争夺门主失败之后,不甘心之下引来了外人,同时联合一批心怀怨望的唐门弟子抢夺门主之位,最后被当时的堂主唐云临危受命接任门主给镇压了。” “虽然大家都这么说,可我最近在唐门之中暗查,发现当年的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唐门之乱或有内情,我已经很明显的感觉到,当年内乱的线索、痕迹已经被清理的一干二净了,除了门主,我甚至连一个当年内乱的亲历者都找不到了。” “姐姐,这件事毕竟已经过去很久了,会不会是时间给当年的痕迹掩盖了呢?” 姐姐摇了摇头,“不管过去多久,一件大事过去总会留下很多痕迹,况且当年内乱波及甚广,堂主几乎都是一些年轻人,才过了十四年,当年的亲历者又怎么可能一个都不剩了呢?” “姐姐,你的意思是……这场内乱是一个阴谋,幕后黑手依然在唐门中?” “很有可能,而且这个幕后黑手很可能发现了我在暗查,我实在没办法了,才答应了门主跟着老大,不这样我怕是连唐门都出不去。” “那,我们既然到了这里,该从哪查起?” “当初只是听父亲临死前说,母亲被他送到山东去了,我们北上还特意绕道山东一路打听,这才一路找到这里……” 妹妹有些泄气,道:“姐姐,上京城这么大,总不能一家一家找吧。” “别泄气,只要心中信念还在,一年找不到我们就找一年,十年找不到就找十年!” “嗯,姐姐,我会一直跟着你的!” “爹说过,是一个叫秦远峰的人把母亲接走的。据爹说这个姓秦的一家人都是他的旧识,我们去了山东打听到这家人几年前才搬到的上京,因此上京是最有可能找到母亲的地方,即使找不到,也肯定有人见过母亲或是秦远峰。” “那我们先找这个姓秦的!” “这样,我们先换身衣服改下装扮,不然这样一下就被发现了。” “嗯,我知道了姐姐!” 得到消息的林夕,已经跟观音偷偷来到了城北一里处,果然这里有一个猎户的家。 “先去那边的山坡上看看院里的情况。” 两人往院里看去,果然发现一个姑娘和一个坐在一旁的男子,正是逃走的元夔。 “怎么办?一起去么?” “不,”林夕拦住观音,计划好下一步,“你在外面藏好,时刻观察,一旦我有危险再伺机而动。” “好,你要小心。” 林夕来到屋前,从正门走了进去。 “你是……”在门前晒东西的秦若雁看到了外来之客,警惕的拦下了他。 与此同时元夔也往门前看,正好和林夕对了个眼。 元夔心中大惊,下意识的喊道:“阿雁!快闪开!” 正在秦若雁愣神的时候,林夕一把推开秦若雁,拔剑冲向元夔,转眼之间林夕的剑锋已经架在元夔的脖子上了。 “元大哥!”秦若雁惊慌之下就要冲过来,被元夔大声阻止:“别过来!阿雁,不许过来,咳咳……” “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是谁告诉你我在这里的?” “这很重要么?为什么不能是我找到的?” “不可能。” “是个女人来府上告诉我的。” “我知道了……” “你又是谁?你为什么要杀他!”秦若雁看两人都停了下来,还是拦在了元夔身前。 “我叫林夕。”林夕缓缓报出自己的名字,眼中尽是杀意。 “你……你就是林夕?”秦若雁的气势弱了很多,但还是拦在元夔身前。 “看起来你知道我,是他告诉你的?” “是的,你是来找他报仇的……” “他害的延寿伤痕累累,害的全上京满城风雨,难道你要指望我放了他?” “我犯过的错我无话可说。你想报仇可以,但是不许报复阿雁,她只是个普通人,跟我们的仇没关系。” “不用你说,我知道。” “阿雁,别这样了,不值得。” “不行!你是我的朋友,我难道就要看着你死掉吗!” “我只是你的朋友,你没有必要这样的……” “不,林夕,我知道你现在很愤怒,但我希望你能听我说。元大哥他把所有事情都跟我说过了,他知道他自己铸成了大错,也知道你会找来报仇,可我跟元大哥相处了很多天,他只是因为小时候的经历让他的性格有时候变得非常暴戾,他这个人本性不坏的!如果元大哥真的害了人性命那杀人偿命我无话可说,既然还没有,就还有救赎的余地不是么?请你相信我,他本性不坏,真的会变好的!” 一段长篇大论过后,看着姑娘真诚且坚定的脸,林夕也暗暗的有些敬佩这个姑娘了。能看出她虽然很害怕架在身上的剑,但是一步都没有退缩。 “阿雁……”同样愣住了还有身后的元夔,他其实不太明白,秦若雁为什么要保护他。 肩膀上一轻,架在两人脖子上的到被林夕收了起来。 血染海棠香 第五十六章 暂时的同仇敌忾 “看不出来,小姑娘牙尖嘴利的还挺厉害。真不明白,你怎么会遇到她这种姑娘,你是不是祖坟冒青烟了你。” 一直愣神的元夔好像听到了什么,不顾伤重突然暴起,一手推开林夕,另一手推开秦若雁,果然一把闪着寒光的剑已抵近元夔身前,那人很显然是为了杀林夕的,可此时已经转不过来了。 “呲”剑划着元夔的胳膊刺了过去,又给元夔留下了一条深深的刀口,不过幸而没刺中要害。 “你又是谁?”林夕迅速反应过来,将元夔秦若雁两个人都拉到了一旁。 “是谁我一会儿告诉你,他要杀你!”元夔勉强爬起来,对着林夕说道。 “心软的人会吃亏啊林兄弟,既然你不想杀他,那就让我来!”不速之客转过身来,显然是要杀了他们。 “你想教训我?就看你的爪子够不够硬了!” 林夕先下手为强,只片刻之间,便从身前闪到不速之客的身后,那人见状闪身后撤,堪堪躲过了林夕满含杀气的一剑,紧接着林夕又是一剑贴着他的脸划了过去,于是其见机一脚踢开了林夕,迅速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可恶,难怪老大说你不好对付,这世上真的有人能靠武力杀了你么……”林夕想着抓住他,他也感觉到林夕没有下死手,即使这样也才算是勉强平手。 “你若是束手就擒,我说不定还能留你一条命!” “让我束手就擒?你做梦!”刚想再与林夕斗到一起的男子腿上忽然传来一阵剧痛,他没有想到,一支弩箭竟然打到了他的腿上。 “啊!你……”直到此时,所有人才注意到了山坡上的观音,她拿着一张弩机,刚才的箭显然是她放的。 “该死……”男子奋力挣扎地想站起来,却因为剧痛实在是无法做到。 “还要我来帮你束手就擒么?” “想抓住我?做梦!”没成想此人心一横,咬紧牙关一下拔出了腿上的弩箭,然后瞬间放出一股白烟,很快就不知溜向了何处。 “又是这招,我以为他跑不掉的。” 此时观音急匆匆的跑了下来,“怎么回事?人呢?” “把箭生生拔了下来,跑了。” “这也行?” “先别管他了,腿伤成那个样,一时半会儿怕是也找不了咱的麻烦了。”随后转头随意的对元夔问了句:“有事没事?” “没事,死不了。” “谢了。” “不客气。”两人刚刚还是要死要活的敌人,这会儿反倒客气起来了。 “能告诉我那个人是谁?” “……在说这个人身份之前,能告诉我是谁跟你说我在这儿的么?” 观音答道:“是个拿着一把笛子的女人。” “果然是她……” “报信的女人你也认识,对吧。” “报信的女人叫唐潇,她还有个妹妹叫唐遥,她们两个经常会一起出现。” “又姓唐?”林夕一听到名字就大致已经猜到两人的身份了。 “不错,这姐妹俩是蜀中唐门人,是老大派过来监视我行动的。” “老大是谁?他要做什么?” “我不清楚老大是谁,我只知道其志不浅,老大的最终目的一定不止是杀一两个人这么简单,他现在做的一切都是在为最终的计划铺垫。” “也就是说,杀我是这个老大下的令,而且只是铺垫?” “是的,我是这么想的。” “刚刚那个男的又是谁?” “那个人叫田中俊雄,是个日本浪人,我的忍术就是他教给我的。老大派他来是为了监视唐潇唐遥两姐妹的,依我看,老大对这两个唐门姐妹也不那么信任。” “不信汉人却相信一个日本人?” “据老大说,田中是他豢养的死士,因此只听他一个人的命令。” “可他明明是监视那两姐妹的,又怎么来这里刺杀我?” “想来定然是那两姐妹撺掇他来这儿的,这两姐妹有自己的小九九,这么做就是为了甩开老大的监视。田中就是个莽夫,他又怎么可能玩的过唐潇呢?” “……元夔,今天不杀你,完全看在她的面子上,你若是从今以后这能老老实实就罢了,如果再作恶,那谁求情都没用了。” “我若是决心继续与你作对,今天我就什么都不会说了。” “好,希望你说的是实话。” 林夕走了,留下心乱如麻的两人。 “阿雁,你为什么救我?” “在那两个女人闯进来的时候,你为什么要保护我呢?” “那是你救了我,我总要报恩。” “那……我这也算是报恩了!”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们毕竟刚认识不久……真的值得么?” “我们虽然认识不久,但是你对我坦诚相见,毫无保留,况且我们也是一起经历过生死的朋友了,还不值得么?” “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阿雁不求你的报答,你能做我的朋友,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 “阿雁,你以前没有朋友么?” “我小时候有很多朋友,也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可……”说着说着,秦若雁的眼眶红了,“可后来因为叔叔家没孩子,我就被送到叔叔家寄养,可那年山东闹蛇灾,叔叔一家都被毒蛇咬死了,我本来打算回老家去,结果……”此时秦若雁的眼睛里已经噙满了泪水。 “结果……怎么了?” “村里上百户人全都死于瘟疫,只有几个人活了下来。我父母……当初一走,我就再也没看到他们……呜呜……” “呃,别……别哭了……”元夔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有些手足无措。 “后来……我被一户姓秦的人家收养,这才到了这里。”秦若雁擦了擦眼泪,“曾经有一个算命先生说,我兄弟宫落七杀,主孤克,会给身边的人带来不幸,现在想想,我的叔叔,父母,养父母还有身边所有朋友全都死了,他的话不是很灵验么?”秦若雁再次抽泣起来。 “别哭了,我待在你身边。” “元大哥……” “我还想看看,你能怎么克死我。”元夔看着秦若雁笑了笑。 “元大哥,哇……”秦若雁委屈兮兮的一下抱住了元夔,在他怀里大哭起来。 “哎哎哎……我,阿雁,疼,我的手……” “哎呀,对不起元大哥!”秦若雁急忙钻出来,满怀歉意的扶起元夔。 “没事没事,稍微处理一下就好了。” 血染海棠香 第五十七章 意外之喜 “关于他说的,你怎么看?”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么这个老大的最终目的,将是颠覆江山。”林夕观音两人走在回家的路上。 “而且,这个计划已经在进行中了。” “没错,这个计划绝不是一时半刻能完成的……我们还有时间。我们要先找到那个来送信的女人,也就是那两姐妹,她们是带着目的来上京的,就一定不会走太远!” “嗯,回去之后我就去安排。” “哦对了,写封信,让白羽和夜白两姐妹过来吧。” 观音不禁笑出声来:“嘻,这么些天了,我还以为你把她俩忘了呢。” 林夕则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害,本来以为半个多月就能回去,谁知道出了这些事,现在看起来我们一时半会儿也回不去,把她们晾在家里不太好嘛。” “你呀……行,回去我就写。” 其实林夕更头疼的是怎么跟延寿解释发生的事情,但似乎事情比他想的要简单的多。 “对不起延寿,我……” “怎么了?一回来就这样子。” “我……没杀元夔。” “他不是重伤了么?难道又让他给跑了?” “是我没杀他。” 唐韵一听直接坐不住了:“你没杀他?他可是你的仇人啊!他把延寿伤的那么重……” “唐韵……”延寿抓住唐韵的手,示意她别说了。“我相信他不会无缘无故放了元夔的。” “好好,我不说了……喂!你自己照顾她,我去给她准备药。” “这些天辛苦你了。” “行啦,你就别跟我客气了,我去了。” 林夕坐到床边,轻轻握住延寿的手,“延寿,对不起……” “没关系……我相信你不会害我的,这样做一定有原因,你既然都实话实说了,我又怎么会怪你呢。” “延寿,你真好。” “那你能跟我说说么,为什么把他放走了?” “事情要要从我闯进城南那个小院说起……” “姐姐,出事了!”客栈里,换了身衣装的唐潇唐遥姐妹俩藏身其中。 “怎么了妹妹?” “田中俊雄被林夕打的重伤逃走,而且田中元夔林夕三个人都没死!” “什么?他们怎么可能都没死?” “是元夔身边那个姑娘,在林夕剑下保住了元夔的命,而且他已经知道我们的身份了,恐怕他下一个目标就是来找我们了!” “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变成这样……好了,既然已经这样了,那我们只能尽量躲着林夕了……” “嗯,不然以他的武功,完全可以干掉我们。” “……你先去休息吧,我想想解决办法。” 可人生就是这样,永远不知道计划和变化哪一个先来。五天之后,一辆马车停在了上京街头,车上下来两个姑娘,身背武器英气十足,一看就不好惹。 “羽姐姐,这里就是上京了。” “凌妹妹,你应该是第一次来这吧,要跟好我噢,我带你走。” 身边走过了两个乞丐模样的人,周白羽耳朵一动,竟意外听到了两人的低声谈话。 “姐姐,这几天林夕一直在找我们。” “我知道,放心,就算被他们发现也不会杀我们。” “为什么?” 至两人走远,周白羽才远远地观察起离开的那两个乞丐。 “凌妹,那两个人在说林夕。” “我好像也听到了,她们想做什么?” “挺久没出手了,试试手?” “抓住她们?” “抓!” “咚咚咚” 公主府的门再次被敲响。 “林夕!” 还没等人开门,周白羽就迫不及待的在门口喊了起来。 “白羽?她俩来了!”这声音直接就传到了在家闲来无事的林夕耳朵里,急忙跑了出去。 “白羽!” 门打开了,周白羽高兴的扑了上去,见面就给了林夕一个拥抱。 “好了好了,难为你俩看了这么长时间的家。” “哎,林夕,我先给你看两个人。凌妹,把人带过来!” 林夕看着凌夜白带过来的两个低着头的人,心中有些疑惑。 “她们是谁?” “我也不知道,只是听到她们姐妹俩在说悄悄话的时候提到了你,我觉得你可能需要,就把她们抓来了。” “转过头来。”林夕看到两个人的脸,顿时惊喜万分。 “是你?”林夕没想到眼前竟然是前几天来送信的女子,另一个应该就是她的妹妹。 “躲了几天,还是让你抓到了。” 凌夜白好奇的问道:“林大哥,这两个人你认识?” “何止认识,她俩差点要了我的命。” 周白羽听罢抽出长剑道:“林大哥,既然是两个坏人,那就干脆杀了她们!” “等等!”没想到反倒是唐潇先说话了。 “你想说什么?” “我知道我做的决定险些让你送命,但我更知道,你需要的并不是我们死,而是你的家人安全。如果我们能心平气和的谈一谈,我可以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好,那我们进府聊,夜白,白羽,快进来吧,我让观音延寿把你们的住处都安排好了。” “好嘞!凌妹,咱俩先进去吧。” “二位,正堂请。”林夕若无其事的走在前面,唐潇唐遥跟在后面,唐潇暗暗安慰唐遥:“没事妹妹,相信我。” “嗯,我相信姐姐。” 林夕走在前面,但后面二人的声音听的一清二楚,林夕也暗暗记下了。 血染海棠香 第五十八章 久别胜新婚 “说吧,为什么要引那个日本人来偷袭我。” “我们有我们要去做的事情。” “我知道,那具体是什么事?” “我们……要去找母亲,顺道还要调查唐门内乱的真相。” “唐门内乱?” “是的,唐门内乱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我怀疑其中另有阴谋。” “唐门内乱,你为什么不在唐门查?” “就是因为我什么都查不到,门中似乎还有人刻意阻止我调查,我才想出答应门主,跟着老大的手下来到上京,要不然,我们恐怕连唐门都出不去。” “可这似乎跟我并没什么关系,想让我放过你们,恐怕还要别的理由。” “我知道,你曾经的梦想是让宋辽百姓免于战火,现在宋辽和平了,你想的就是保护好自己的家人,我知道宋辽和平一定也有你的一份功劳,可现在有人要破坏这一切,破坏宋辽的和平,破坏你家的安宁,你难道要置之不理么?” “你是说,你们的老大?” “直觉告诉我,一旦他的计划得逞,就会毁掉宋辽两国的和平。就算你不为了两国的和平和平考虑,难道你就真的能独善其身么?老大视你为眼中钉,他觉得你会破坏他的计划,因此他会想方设法除掉你,在这种情况下,你又怎么保全自己和家人呢?” “能告诉我,在这之前,我在苏州遇到的唐罪唐柒,也是老大安排的么?” “是的,唐柒是我唐门中人,这件事我也知晓。” “那,你们背着老大,背着门主做这些事情,又是为了什么呢?” “……我爹死在唐门内乱中,我不希望他做个糊涂鬼,更不希望我和妹妹做个糊涂人!既然我发现了唐门内乱另有隐情,就一定要追查到底!” “你来找我,就是想让我帮你们调查唐门内乱的真相了?” “我们唐门的现门主正是曾经唐门内乱临危受命上位的,他现在又跟老大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请你相信我,调查唐门内乱,就是在帮助你调查老大的身份。” “我在听,有什么继续说。” “我们姐妹也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如果你能帮我们调查唐门内乱的真相,找到母亲,我们姐妹愿意为你鞍前马后,唯你一人号令。从此以后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妹妹插话道:“姐姐说得对,你如果想纳我们做妾,为奴为婢我们都不会有怨言!” 林夕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两人,唐潇对他点点头,“嗯,林夕,你决定吧。” 林夕笑了笑,“纳妾可就免了吧,你们并不是无可救药的恶人,我也希望你们能……迷途知返。” “嗯,我们会的。” “你们出去一旦被人发现会很危险,我再安排一间偏房,你们暂且先住在一起吧。记住,我给你们足够的信任,我也希望你们要对得起这份信任。” “我们会的。” “这是个好的开端,我希望有个好的结局。”说罢,林夕便离开了正堂。 “姐姐,这些话是你这几天想好的?太厉害了!说的我都一愣一愣的。” “即使是这样,我也还是挺佩服他的,面对曾经要杀死自己的仇人如此坦然,这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姐姐,你觉得他能帮我们找到母亲,找到真相么?” “不知道,可光靠我们想找到真相是遥遥无期。既然这样,不如我们就相信他,总归人多力量大嘛。” “二位姑娘,林公子吩咐婢子引二位前往住处。”一个婢子前来,唐潇习惯性的还礼以示敬意,“多谢,请带路吧。” 林夕回到自己房中,漆黑之中又被突然亮起的灯光吓了一跳。 “你们,怎么都来了?” 四个姐妹都在屋里,似乎是在等着林夕。 延寿得意的说:“你去见了那两个女人,我觉得你应该会跟我们说些什么,我就把大家都叫来啦。” “小丫头,越来越聪明了!”林夕宠爱的捏捏延寿的小脸,引得一屋人都笑了起来。 “大家听我说……” 林夕将唐潇唐遥来上京的目的跟大家又讲述了一遍…… “所以说,她们都是那个老大派来的咯?” “没错,我不知道这个老大的身份,但直觉告诉我,老大一定对我很熟悉,所以大家最近不管去哪都要加上几分小心。还有,这两姐妹并不是什么恶贯满盈的坏人,我希望大家不要因为我的事去过多指责她们。” “嗯。”姐妹们陆续都点了点头。 林夕舒了口气,欣慰的笑了:“不愧是我的夫人们,识大体!” “那我们接下来应该做什么?” “既然我答应帮她们查明真相,那便去做吧。这样明天知会青狼院和太后,我带人探查全城,先找有没有姓秦的汉人,如果有,再查这些人里有没有几年前从山东过来的。观音,就劳烦你带些人去刺史府,查询登记在册的户籍,看看有没有姓秦的汉人。” “好,交给我了。” “明天可能要满城跑很辛苦,大家早些休息吧。” “哎--林夕!你就要赶我们走啦?”延寿急忙关紧门窗,一脸坏笑的看着林夕。 “延寿,关窗做什么?” “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啊——”延寿就势躺在林夕的床上,略显妩媚的看着他。 “今天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刚刚我们姐妹几个都聊过了……” “聊……聊什么?”林夕似乎已经想到了今晚会遭遇什么,不自觉的咽了下口水。 “瞅你色咪咪那个样!你是不是早就等着这天呢?”观音调笑道。 “姐姐,真的可以吗?”凌夜白在几人中年龄最小又最为内向,站在最后面脸红的就像烧着了一样。 “有姐姐们在呢,有啥不可以的。” “请…林大哥……不,老爷…更衣就寝……” 林夕有些忍不住的笑了,“延寿,这不会也是你教的吧。” “不,没有……是我,学丫鬟的……”凌夜白紧张的说不出几句完整的话来。 “还是叫我林夕吧,来——”林夕轻轻握住凌夜白的手,揽住她柔若无骨的柳腰,顺势搂入自己怀里…… 林夕也没那么多经验,也就是一回生二回熟罢了。 屋中微弱的灯光彻夜未熄,是不是还会传来嬉笑打闹的声音…… 血染海棠香 第五十九章 血染海棠香 “我们这是查到哪了?”正午时分,林夕带着十几人,正在一颗老树下乘凉。 “上京城一共九十六坊,我们才查了一半多。” 唐遥躺在姐姐怀里抱怨道:“查了一上午了,别说姓秦的汉人了,就是姓秦的都没几个……” “没事,我们把每个姓秦的人都记下来,就算今天查不到,以后一旦有线索,就不用再查一遍了。” 唐潇看了看大家,问林夕道:“林夕,你饿不饿,大中午的,大家都挺累的,要不先吃个饭?” 唐遥坐了起来,看林夕没什么反应,又喊了几声:“林夕!林夕!姐姐,林夕怎么躺在那儿没反应呢?” 唐潇听到也疑惑的坐起来看向林夕,一看林夕真的躺在那一动不动,突然起了警觉之心。 “妹妹,可能是出事了,小心点,过去看看。” 唐潇小心翼翼走了过去,紧张的咽了下口水,轻轻按在林夕的胸口上,愣了一会儿,舒了口气。 “没事,还活的好好的,睡着了。” “他……怎么在这儿就睡着了?林夕,林夕!” “啊?啊,怎么了?”唐遥晃了晃林夕,林夕这才从睡梦中惊醒。 “林夕,你是不是没睡好啊,我看你一上午精神都不好。” “我……我昨晚没睡觉。” 唐遥很是奇怪,问到:“好好的怎么不睡觉啊?” “我昨天晚上在院里,好像听到了什么奇奇怪怪的声音……唔!”唐潇还没说完,就被着急忙慌的林夕捂住了嘴。 “姐姐,你说什么?我怎么没听到。” “你晚上睡得又早又死,怎么听得到。” “没什么,你别听你姐瞎说,昨晚上没啥声音,我都没听到。” 唐潇会心一笑,“整整一晚上没睡,你身体不错嘛。” “谢谢夸奖……”林夕笑着回应道,之后他就又闭上眼闭目养神起来。 “你的夫人们呢?她们也没睡?” “还好吧,她们要比我精神点,我让她们几个姑娘去看刺史府的户籍记录了。” “你可得注意点,可别累倒了,啊。” “这个就不劳你提醒了!我自己有分寸,累不死。” “姐姐,你们两个说什么呢?什么累不累死的?” “没什么,让他注意身体。别多问了啊妹妹。” 林夕无奈的摇了摇头,他也怪自己昨天搞的声音有点大了。 唐潇又想起刚刚的话,拍了下林夕再次问到:“哎,吃饭不?大家跑了一上午了,都是又饿又累,不如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吧。” 林夕眼珠子转了两圈思考片刻:“也好,把大家都叫回来吧,咱就近找个酒楼吃饭吧。” 哪成想,吃饭的时候,竟然遇到了一位不速之客的拜访。 林夕正吃着饭,突然一把剑拍到了桌子上,林夕和对坐唐家姐妹一齐向上望去,竟然是一张无比熟悉的脸。 “元夔?!”林夕有些意外,坐在对面的唐潇则是有些紧张,下意识的看向林夕。 “城门口还挂着你的通缉令,我是真没想到你还敢进来。” “过奖了。” “你是怎么进来的?城门前的岗哨没有发现你?” “稍微易了个容。” “好吧,找我有什么事?” “听说你们在找一个姓秦的汉人?” 林夕感到些许奇怪,“你的消息可是灵通得很呢,不错。” “我是听今天出城的商人说起的。” “那……你来找我,是想带给我好消息呢,还是坏消息?” “对你们来说,应该算是好消息吧。还记得那个姑娘么?” “记得,还很清楚。” “她叫秦若雁,从山东来。” 林夕顿感意外,与唐潇唐遥对视一眼,质问元夔:“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 “我相信你不会害她。” “不对,应该还有别的原因吧。”元夔双目游离,眼神飘忽,显然是有事瞒着且精神也不太好。 元夔叹了口气,缓缓道出原委:“你是宋人,你应该知道,五年前山东的大瘟疫吧。” “记得,死了好几千人。” 元夔好像是做了很大决定似的,调整了一下呼吸,说道:“我还是……从那年的瘟疫说起吧。” 在元夔的口中,五年前的山东…… 此时元夔还不是永王,他在父亲乙辛死后就逃到了大宋境内,结果在越境的时候被老大的手下抓个正着,从此便为了老大做事。 “老大究竟要我们来这做什么?”此时元夔来到了山东,对元夔来说,老大是个非常奇怪的人,那时候的元夔虽然已经经历了生死,但他依然看不透老大所做的事情。 “老大要我们做什么,做就是了,不要那么多问题。”这个人是老大的一个手下,对元夔来说也只是有几面之缘,名字更是早都不记得了。 “好吧,那我们要做什么?” “种花。” “种花?我没听错吧?” 那人拿过了元夔手中的麻袋,说道:“你没听错,这麻袋里全都是花种。这是老大从西洋人手里买来的铁海棠花,南方潮湿多雨,根本种不活,所以才让咱们拿到山东来。谈亭镇东面的山谷温暖干燥,正是种这花的好地方。” “可种花费时费力,这花又能起什么作用?” 只见他嘴角微微上扬,诡异的笑了笑:“种好了,你就知道了。” “所以这花到底是做什么的?”酒楼里,林夕问话音刚落的元夔道。 “我虽然不记得那个人的名字,但他的笑我至今还记得,现在想来让我汗毛倒竖……我当时并不觉得自己在作恶,当时也不知道那花到底是做什么用的,可是……” 仅仅六个月过后,谈亭镇的山谷里就开满了铁海棠。 “我在山下打听到,最近这附近死了很多人,百姓怀疑是瘟疫,应该就是这花的问题吧。” “哼,你还不算傻,你闻到这花的味道了么?” “是的,我闻到了。” “铁海棠花有剧毒,其香可引得蚊虫吸食,我们便驱使大量蚊虫,蚊虫吸食花汁,便也有了剧毒,再将其放到附近的村镇之中,被蚊虫叮咬到的人就会中毒而死,死状与瘟疫相似。” “哦?可赶走这些人又能怎么样呢?”元夔不明白。 “以防万一。铁海棠花开之后有奇香,一旦被人发现满山谷的铁海棠,一定会引起怀疑,虽然老大跟附近县令打过招呼,但总归要保证绝对安全。” “那老大需要什么?” “铁海棠的花瓣。” “花瓣不是有毒么?要那个有什么用。” “好了,剩下的跟我们就没关系了,只要做好你的工作就可以了。” “是。” 血染海棠香 第六十章 孽债 元夔的话,令在场的人都有些震惊。 “五年前山东的瘟疫,居然是人为的?” “老大的手下驱使蚊虫吸食花汁,放到了谈亭镇中,镇中居民多数被带着花毒的蚊虫叮咬致死……后来我才知道,周围村县一共死了几千人,谈亭更是几乎成了死镇,活下来的十不足一……” “是的,谈亭活下来的人几乎都搬走了,现在那里应该也没有人吧。” “唉……现在想来,当时的情形实在是惨不可言…那些冤魂还是会夜夜寻我而来……” 林夕看着元夔望着远方眼含泪光,不似说谎,便问道:“你不说的话,我大概永远都不会知道,我能问问,你为什么要说么?” 元夔低下头,仿佛做了很大决定似的:“阿雁的老家…就是山东谈亭镇。” “什么?”林夕又震惊了,他想不到,命运怎么会让这两个人遇到一起去。 “当初阿雁说,她是山东人,她的父母又是因为瘟疫而死,我就觉得这件事跟我脱不了关系,结果我昨天才知道,阿雁居然就是谈亭镇人,我……” “……你还是为了她来的。” “不光是为了她,也为了我自己而来。” “你说的也对。那她知道这件事么?” “不知道,我还没想好该怎么告诉她,我不知道她能不能接受的了……” “世界可真小啊……怎么会让你们两个人遇到一块儿去。她之前还从我的刀下救下过你,可她一旦知道这件事,又会怎么想呢?” 唐潇唐遥没有说话,只是互相对视一眼,默默握紧手。 “我……”元夔的声音略显哽咽,“她若是知道以后做了傻事,那我就是又多了一笔血债……” “其实,对于这件事,你不必过于苛责自己。你是有办法赎罪的。” “什么办法?”元夔眼中闪起一丝希望。 “这件事,说到底你也只是协从,帮老大种花而已,如果真的要说你有什么错,就是没有阻止他们的恶行。如果你能解决掉这件事真正的罪魁祸首,为他们报了仇,这样,不也算是一种赎罪么。” “你的意思是,杀死老大?” “这只是我的看法,你不必把这件事一直藏着,你固然有错,可是你的错并不是无法挽回的。” 林夕看了眼沉思的元夔,心知他会做出自己的选择。 “好了,你回去吧,我们会去找你和秦姑娘的。” “林夕,我们……”唐潇问到下一步计划。 “叫上延寿她们,一起去。” 众人很快集合又来到了秦若雁的家,对于他们的到来,秦若雁感到很是奇怪。 “你们怎么又来了?”秦若雁又看向林夕和唐潇姐妹,更有些迷惑了,“你们怎么走到一起去了?” 元夔则在一旁安抚她道:“阿雁,我把你的身份跟她们说了,请原谅我还没有告诉你。” “哦……没关系元大哥,可我的身世有什么奇怪的么?为什么告诉她们?” 林夕也尽量柔和的说:“秦姑娘,你别害怕,我们不是坏人。她们两姐妹……你应该见过,她们两个的母亲十几年前为避战祸,被一个叫秦远峰的人接走到了山东,她们多方打听,才知道秦远峰几年前搬到了上京,因此我们才找到了这里。” 秦若雁听到秦远峰的名字后愣住了,显然她知道这个名字。 “你知道秦远峰这个名字,对么?”林夕试探性的问了问。 “秦远峰……是我养父。” 唐潇顿时激动起来,抓着秦若雁的手问到:“那,那你养父现在在哪里!” 秦若雁被她这激动的神情吓到了,“他……他前年病死了。” “唐潇,冷静点。秦姑娘,那他身边有没有其他女人?” “父亲带我回家的时候,见过一个女人,父亲说……她以后就是我养母,让我叫她母亲,只是……我不知道她的名字。” 唐潇调整好情绪,声音微颤的问道:“那,她现在在哪?” “五年前,母亲就在山东病死了,正因如此,父亲才带我离开了山东。 “那你母亲生前有没有留下过什么东西?” “呃……对了,留下了一个包裹,只是父亲生前告诉我不能乱动那个包裹,我就一直没有打开过。” “能……能给我们看看里面的东西么?” 秦若雁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转身走回了屋子里,对着众人说道:“先进屋吧。” 秦若雁从里屋拿出了一个布包,递给了众人。 “你们……打开看看吧。” 打开布包的一刻,唐潇的神情顿时无比震惊,她还是失去了平时的镇定,颤抖着从包裹里拿出一把飞刀一样的暗器。 “穿心翎?”唐遥喊道,她们一眼就认出了这是唐门的独门暗器。 “这一定是母亲离开唐门的时候带走的……”一向冷静的唐潇竟也失声哽咽着,她知道这是母亲的遗物,她紧紧攥着手中的暗器,眼泪如珠一般落在地上。 “这真的是你们母亲留下来的?” “对不起大家,失礼了……”唐潇擦了擦眼泪,在一堆小东西中拿出了一封信,是写给秦若雁的,三人凑到一起念了起来。 阿雁,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和秦兄应该都不在人世了。很抱歉我们没有对你说实话。 其实我们并不是夫妻。 我叫唐婧,是一个唐门弟子,我曾经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但这一切都在十四年前结束了。 唐门陷入内乱,我的丈夫担心我的安全,于是委托秦兄把我带离了唐门。他是我丈夫的朋友,是个很仗义的人,如果没有他,我现在应该早已死于凌云壁下了。 后来我才知道,我的丈夫还是死在了内乱之中,我的女儿还活着,可我却再也没有见过她们。我和秦兄收留你的时候,让我想起了我许久未见的女儿,我不知道她们过的还好么? 阿雁,如果你看到了这封信,希望你能关注一下我的两个女儿,她们叫唐潇和唐遥,也许她们会来山东或是上京找秦兄,但时间太久了,我已经不太指望能找到她们了。但如果阿雁你真的找到了她们姐妹俩,那就给我多烧点纸,让我泉下有知,也能安心离去。 阿雁……娘没能看着你长大,娘对不起你。你生性单纯,要照顾好你自己,做你认为正确的事,交真正值得交心的朋友,娘只求你,平安幸福了此一生…… 阿雁,娘就说这些了,好好生活。如果你还能见到我的两个孩子,希望你能告诉她们,娘欠她们的,永远都还不回来了,希望她们以后也好好生活,莫要误入歧途。 血染海棠香 第六十一章 唐门往事 一封长信,虽然是再平常不过的家信,但却是一个母亲,对孩子们咽苦吐甘的爱。 唐潇抹了抹眼角的泪珠,安慰着一旁在低声哭泣的阿雁。 “唐潇,你们当初为什么不跟着母亲一起离开呢?”林夕问起。 “父亲说将母亲安全送出唐门之后秦远峰就会回来接我们,但是……母亲走后不久,叛乱弟子就全面接管了唐门的防卫,秦远峰没法再潜回唐门了,只能保住一个是一个。” “看看包裹里还有什么吧,也许还有什么有价值的。” 唐潇点点头,在包裹所剩不多的东西里翻找起来。 元夔则是到一旁安慰起了秦若雁来。 “阿雁,别哭了,你娘想看到你平安幸福,她也不想看到你哭吧……”元夔笨拙的嘴实在想不出说什么好,只能让阿雁趴在自己身上大哭。 “还有一封信!这是……爹写给我娘的信。” 婧儿,见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死了。很抱歉,我虽然已经尽力保护了孩子们,但我还是跟她们失散了,我只能将信托人传给你。 我在好几个死亡的唐门叛徒和唐门弟子尸体上都发现了一种从没有见过的毒,我偷带出来一瓶,应该会跟信一起送过来,这足以证明唐门内乱绝不是看上去那么简单。 如果你还能找到孩子们,就把这封信和那瓶毒给她们,希望能够替为父查清唐门内乱的真相,但……切记安全第一。 唐潇倒吸一口冷气,低声道:“原来,父亲早就看出唐门内乱另有阴谋,还有瓶毒药…瓶子,瓶子呢……在这!” 唐潇小心翼翼打开瓶子闻了闻,只是一种说不出的怪味,唐潇怕气味也有毒,便只是轻轻抽了一下,没敢再闻下去。 “这瓶毒药,你交给我吧,我把它给太医院的朋友看一下。” 唐潇点点头,将瓶子递给了林夕。 林夕收起瓶子,看着一边依然趴着哭的秦若雁,还有秦若雁身旁一动不敢动的元夔。 “秦姑娘,人总要向前看,别哭了,你母亲告诉你要好好生活下去,而不是困在过去的回忆里。” 元夔也在秦若雁耳边说道:“阿雁…他说得对,别哭了噢。” 秦若雁意识道自己哭太长时间了,以至于元夔左肩的衣服都浸湿了,连忙擦了擦眼泪,“哦……我,我不哭了。” “秦姑娘,我希望你能跟我们先回府上住些日子。那个日本人来过你的家,老大也肯定知道了你和元夔在一起,如果让老大的人再找回来,你们的处境会很危险。” “可,林公子,元夔他…能跟你们住到府里么……”秦若雁挠挠头,眼神瞥向边上的延寿。 延寿与林夕对视一眼,点了点头,挤出一个勉强的微笑。 “我来之前跟延寿商量过,她同意了。但是……我还是要说一句,秦姑娘,我希望你能看好他。” 元夔有些难以置信,他看着林夕,又看着延寿,仿佛下定了很大决心似的,他向二人行了两个大礼,很长时间才从嘴里挤出两个字:“……谢谢。” 秦若雁高兴的抓住元夔的手,看起来比元夔还激动。 “谢谢林公子!谢谢延寿姑娘!” “我愿意相信你一次,但是也是最后一次了。秦姑娘家里需要收拾就收拾一下吧,完事就走。” 将众人安顿好之后,林夕独自去了太医院,他想着给唐允恂看一看,说不定能看出什么端倪。 太医院中,唐允恂和唐韵正在药柜前,似乎是唐允恂在给唐韵讲着许多药材的作用。 “见过唐前辈,看起来,您的病都好了?” “小林?快坐!韵儿照顾的很好,我已经全好了。” “林夕,是不是又找师父有事呀?”唐韵看出了林夕的心思,说来也是,林夕每次来太医院基本都是有事请教。 “你还挺聪明……前辈,唐韵说的没错,我确实有点事情要请教您。” “慢慢说,韵儿,倒点茶。” “哎,不用了。”林夕拦下唐韵,同时拿出那个小瓶,“前辈,这是瓶毒药,您能看出这是什么毒么?” 这个小瓶外面没有任何特点,唐允恂便拿过瓶子打算在瓶口闻一下,不料瓶口刚凑近,唐允恂顿时闻出了这瓶毒药,吓得他急忙放回桌上。 “五毒散——” “什么?是五毒散?”林夕也吃了一惊。 “是的,这种毒当初折磨的我生不如死,我到死也忘不了!小林,这是你从哪里拿到的?” “这是…唐门内乱的亲历者,在唐门叛徒和唐门弟子身上发现的毒药。” “唐门内乱?”唐韵和唐允恂异口同声问道。说到这件事,他们两个都来了兴趣。 “当年的唐门内乱,在很多交战的叛徒和弟子身上都发现了五毒散。而当初唐门人根本就不知道五毒散为何物……由此可见,肯定是有人暗中策动两派争斗引发内乱。” “是谁?”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会尽快去那里调查。” 唐允恂略显意外,“哦?你要去唐门?” “是的,我要查清唐门内乱的源头,为了…为了两个朋友,也为了我自己和我的家人。” “我……”唐允恂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并没有说出口。 “前辈,想说什么话就跟我说吧。” “我也想去。” “啊?这……”林夕一下愣住了,显得很是意外。 唐韵的表现和林夕一模一样,一听这就着急了:“师父,你身体不好,怎么能去那么远的地方?” “韵儿,我真的没事了,而且……我也想知道唐门内乱的真相。” “师父,我跟着林夕去就好了,您又何必亲自去呢……” “韵儿,我的父亲就是死在唐门内乱中的,现在这么好的机会就在眼前,如果我不去的话,那我便对不起我父亲,我死后也更没脸面去见他了。” “师父…对不起,我不知道您在想父亲……” “韵儿,你不用道歉的,如果这些天没有你照顾,我也不会恢复的这么好,放心,我会注意安全的。” “师父,我想跟您一起去!” 唐允恂摇了摇头,“不行,你还年轻。” “可我娘也是死在内乱中的!我也想知道真相……” “我们调查清楚会第一时间写信告诉你,你才二十岁,这个险我不能让你冒。” “师父……”唐韵委屈的要哭了一般,她没有继续往下说,她知道师父是为了她好,可她却说不出自己的心里话。 “好了,韵儿,你先回去休息一下吧。小林,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呃……三天后动身。” “那三日后未时,南郑门门口集合。” “好,那……前辈保重身体,在下告辞。” 血染海棠香 第六十二章 和解同行 回到家的延寿,一直在忙着做饭的事情,在她拿着菜去向厨房时,却和在一起的元夔和秦若雁撞到一起去了。 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延寿正打算快步绕过两人,还没走几步就被秦若雁喊住了。 “延寿姑娘!那个……我们有点事!” 延寿转过头来,结结巴巴的说到:“有……有什么,事?” “那个……喂,你说啊!”秦若雁赶忙掐了下愣在一边元夔,让他赶紧说。 “那个…延寿姑娘,我……” 秦若雁看着更着急了,低声喊道:“哎呀,你就把跟我说的跟她说一遍就好啦,快说吧没事的!” “我……我之前做了很多错事……伤害了你,我再次,向你道歉,请求……请……你的原谅!” 看着眼前一直保持鞠躬姿势的元夔,延寿特意等了一会儿,见他一动不动,便说到:“好了,起来吧,我……原谅你了。” “真……真的么?”元夔有些半信半疑。 “我知道你的精神不正常,我也--深有同感。你正常的时候也并没有把我怎么样。” 只听远处传来林夕的声音:“延寿!” “林夕!”延寿忽地又变回那个娇俏的小姑娘,直直钻进了林夕的怀抱里。 “延寿,我刚刚都听到了,难为你了。” “没关系啦,这没什么为难的,刚刚说的也都是真心话。” 秦若雁高兴的拉着元夔鞠躬道谢,元夔也有样学样,“延寿姑娘,谢谢你,如果能赎罪的话,我们愿意做牛做马报答你!对吧,元夔……”秦若雁机灵的朝着元夔一顿眨眼,不想元夔也没看到。 “做牛做马……做人可以吗?” “噗…好了,我说点正事。” “林公子,你说吧。” “我们可能又要走了。” 秦若雁一脸疑惑,“啊?又要走?去哪里啊。” “去唐门。既然答应了唐家姐妹要帮她们调查内乱真相,就要说到做到啊,也顺便查清楚老大的身份。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们两个也去,毕竟你们一个身手敏捷,一个武功高强,有你们两个帮手,肯定要方便很多。” “没问题!如果林公子需要我们,我们肯定去!对吧元夔!”秦若雁摇了摇元夔,元夔也点点头。 “嗯……这两天留给你养伤,三日后动身。” “嗯……谢谢。”元夔低声道谢,然而只有身边的秦若雁听到了。 于是秦若雁便朝着离开的林夕喊道:“哎,林公子,元夔他说谢谢你!” “不客气。” 三日后,唐允恂如约来到城门,林夕貌似已经在这里等了一会儿了。 “唐前辈,您来了。” “要直接去唐门么?” “不,先去山东。先让她们见一下母亲,具体情况等会我再跟前辈说,上车吧。” 晚上,众人为了赶时间,便赶路至深夜,最后在一片一马平川的草地上生火休息。 唐遥想起林夕对着那个中年人喊唐前辈,林夕对他又毕恭毕敬,勾起了好奇,便问起:“林夕,这大叔是你的朋友嘛?” 林夕眼神瞥了过去,答道:“这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的老前辈,或许……你们可能也听过他的名字。” 唐家姐妹更好奇了,“我们听过?” 唐允恂很是平和,笑着说:“别听他的,我当初也就是个无名小辈罢了。我叫唐允恂……” 唐潇听到名字后,仔细想了想:“好耳熟的名字啊……您是八堂主?”唐潇灵光忽闪而过,想起了这个十几年前便已听过的名字。 唐允恂点点头,“呵呵,十几年前的事情还有人记得。不错,我是上一任八堂主。你也是唐门弟子?” “前辈有礼,我叫唐潇,是现任唐门五堂主。噢,这是我妹妹唐遥,唐门六堂主。” “见过前辈。”唐遥也跟着唐潇一样行礼。 “十几年前你们应该还是小孩子吧,记得我的名字确实让我有些意外。” “前辈,我们两个是唐正南的女儿。” 唐允恂意外的看着她们,随后望向天空,回忆起来:“唐正南啊……好久都没听到这个名字了……十四年前,在他身边的两个孩子就是你们两个!” “唐叔,是我们!” “当初,我们跟你们俩走散了,唐正南到死也在念叨你们两个……他让我送了一封信给他的夫人,之后我就再也没回过唐门。不知道,当初那些老家伙们,还在不在人世了……”唐允恂念念叨叨,眼中仿佛还有泪花闪过。 “前辈,那封信…我们看到了,谢谢您。” “没事……就是没能救下他的命。” “好啦,大家都不要难过了,但愿这次我们,能找到失落的真相。” 观音坐到了林夕身边,问到:“你打算怎么进唐门啊,我们是陌生人,他们不会让我们就这么进去的吧。” “傻丫头,当然有办法。白羽,过来!” 周白羽听到林夕的喊声,赶忙跑了过来:“怎么啦林夕?” “当然要靠她进去咯!” 周白羽一愣,不知道林夕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啦?” 观音想了一想,恍然大悟:“我知道了!易容?” 林夕会心一笑,摸了摸周白羽的脸,“嗯。” “我们要易容进唐门嘛?”周白羽好奇地问道。 “我和延寿观音,你和夜白,唐前辈还有元夔都跟唐门人打过交道,如果不易容的话很容易就被发现了,易容之后,我们可以唐门弟子的身份混进去。” “可,我们毕竟是外人,一旦引起怀疑,这不还是容易被发现么?” “哎,这不是有二位堂主么,想骗过那些唐门弟子,还是易如反掌的吧。” 林夕正说着,突然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声响,四下望去却什么都没有。林夕怕是什么蛇之类的东西,虽然北方根本就没多少蛇。 林夕小心的看向地面,突然前面的乱草丛被风吹了一下,林夕伸头看了看,什么都没有。 听到林夕离开的声音,草丛里又传来一声响动,一双眼睛朝着刚刚林夕走来的方向看过去,却发现已经没有人了。 草丛里的人没有注意到,马上就会有一把剑架在她脖子上。 林夕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的绕到后面,用剑制住了她。 “站起来,转过身来。”她转过身来,一脸的惊奇。 “唐韵?”林夕觉得有些意料之外,不过还在情理之中,所以并没有太惊讶。 “你是怎么到我后面的?” “这也惊奇?你没注意到而已。你又是怎么过来的?” “跟你们过来的啊。” “你?你跑过来的?”林夕心底一惊。 “对啊。” 林夕难以置信的看了看远处的马车,确信自己是坐着马车出来的。 “可我们是坐马车出来的啊!” “怎么啦,你们那马车也没比我快多少嘛。” “……算了,你吃没吃东西。” 唐韵摇了摇头。 “过去吧,吃点东西去。” 血染海棠香 第六十三章 山东妖花 “哎呀,跟了你们一天了,这肚子还真有点饿了呢。”唐韵和大家坐到一起去,就迫不及待拿起了一张饼啃了起来。 唐允恂头疼的道:“韵儿,你怎么还跟出来了,我不是说让你在太医院里嘛。” “不行,我一定要跟着师父。” “唉,跟出来就跟出来,你怎么不告诉师父一声,就在后面跟着马车跑了一天,你两条腿能扛得住?” “师父,韵儿没事……我腿脚快得很呢!” “你个笨丫头,林夕要是发现不了你,你是不是打算一路跟着我们到唐门去啊。” “师父,我既然都跟出来了,你就不要赶我走了嘛。” “唉,你呀,真不让人省心。” “唐叔,她是……”唐潇问道。 “她是我徒弟,唐韵,之前是唐门的八堂主,现在一直跟着我。韵儿,给你介绍一下,她们两个,唐潇、唐遥,是我的故交--五堂主唐正南的女儿。” “噢,师父我听您讲过,说是那位唐正南前辈在内乱的时候和女儿走散了,就是她们?” “没错,苍天有眼,还能让我见到故人之女啊。” “不过,唐潇唐遥……好耳熟的名字啊,我好像在哪听过你们的名字?” “我们是唐门五堂主和六堂主,你应该是在某些地方听过。” “哦!没错没错,幸会!” “嗯,幸会。” 想不到三个唐门的堂主竟在这种场面下见面了。 “所有人都在这儿,我也说一句吧。”林夕一开口,大家都朝他这看了过来。 “以前的大家各为其主,现在既然都上了一条船,我希望大家--同舟共济。” 坐在后面的秦若雁和元夔说悄悄话:“以前没看出来,他还是挺有魅力的,难怪这么多人愿意跟着他呢。” “你该不会是看上他了吧。” “讨厌!你说什么呢!”秦若雁脸红的掐了元夔一下,之后两人就带着一丝笑意,一言不发。 在路上跑了大半天,林夕总算是久违的踏上了大宋的土地。 山东的天雾蒙蒙的,像许多人的心情一样压抑。谈亭镇依然静静的矗立在那里,如同从没有人住过一样,土地上泛着一种淡淡的红色,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感。 林夕捂着鼻子:“空气中透着一股腐烂的花香味,让人喘不过气来。” 秦若雁红着眼眶,“这就是谈亭镇,我的家。” “秦姑娘,你的母亲葬在这里?” “我的生父生母,还有养母都葬在南面的坟地。” “走吧。” 秦若雁带着唐潇唐遥前去给母亲祭拜,林夕上前也鞠了一躬,随后在不远处等待几人说完心里话。 奇怪的是,延寿的反应和大家都不太一样,她扶着自己的脑袋,仿佛头晕一样,眼睛却一直看着远方失神。 “好香的花……好香……”林夕注意到延寿的怪异,轻轻喊道:“延寿,延寿!” 喊了两声,只见延寿依然毫无反应,林夕抓住胳膊猛摇了一下,延寿突然回过了神,问到:“林夕……我刚刚怎么了?” “你刚刚分神了,这花香有毒,你的定力不够,千万别分心,观音,你们几个照顾一下她,大家都不要分心!” 祭拜的几人看到这边的情况,都忙从远处走了过来。 元夔说起:“这是铁海棠花的味道,我怀疑……还有人在这里种铁海棠。” “什么?”林夕感到十分诧异,“难道,他们种了整整五年?可他们要这么多花做什么?” “要不……我们到那个山谷里再看看吧。” 山谷之中的铁海棠花蕊初绽,开满山谷,甚至一眼望不到花海的尽头,惊人的数量甚至连曾经种过花的元夔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比我当初种花的数量……多了一倍还多!” 凌夜白看着地上的土,暗自心惊:“附近的土地都被染上红色了,定然是这种花污染的……” 观音吸了口气,随后感到一阵眩晕,用力晃了晃头,“连附近的空气中都全是这种花香,难怪过了这么久都没有人住……难道这里都没有人管?” “附近的县令都被买通了,又有谁会去管呢。”林夕叹了口气,便顶着花香往山谷里走去。 “大家都还好吧。”走到山谷最里面,香味变得更浓了,四周全部都是铁海棠,难以想象它们开花的时候会是怎样一种景象。 “都还好,只是这花香实在太浓了,要是在呆一会儿,不知道会不会出问题。” “延寿呢?没事吧。” “林夕……我还好,就是有点头晕……” “你不会武功,对花香的抗性会比我们差一点。” “我想起来了!”林夕转过头去,发现是观音发出的惊呼。 “观音,怎么了?” “这个味道……是五毒散!” “五毒散??” “味道一模一样!可以肯定是五毒散。” 林夕有些震惊,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不行,要烧了这些花!谁有火?” 周白羽摸了摸自己的箭袋:“呐,我有个火折子。” 山谷之中,突然传来了一阵怪笑声。 “哈哈哈哈……林公子啊林公子,没有经过主人同意就要烧掉主人家的东西,这可不是正人君子该干的事情啊……” 山谷之上,一群等待已久的人终于出现了。 “你是谁?你认得我?”他们离林夕并不远,林夕能看到山谷之上那些人的脸。 “当然认识。我叫沈青云,是这片花海的管理者。” “你!是你!”元夔一看到他的脸便惊得他喊了出来,随后对林夕言讲道:“他就是五年前跟我一起来这儿种花的人!” “哦?”沈青云意外的看向耶律元夔,随后笑道:“想不到,你竟然会跟林夕一起过来。正好也省事了。” 林夕也少见的发了怒:“你们在这里种这么多有毒的花,毒害附近的老百姓,真是伤天害理,罪不容诛!” 沈青云装作一副很惊讶的表情,嘲讽道:“你都知道啦!哎呀呀,那事情可麻烦了,你刚刚是说老百姓么?我在他们的心里,可是出钱资助他们安葬家人的沈大善人啊!林公子知道了真相,这可影响我大善人的声誉啊……” “人在做天在看。你做的恶事,就算我不知道,也早晚会有人知道!” “如果老天真的在看着我,他为什么不试着救一下你呢?哈哈哈哈……”一阵狂妄的笑过后,沈青云对着身边的人说道:“解决掉他们之后再来找我。” “是。”身边的人应了一句,随后一跃从六七米的山崖之上跳了下来,随他而来的是早已藏于谷底的数十名剑客。 “看你的身手,也不是个等闲之辈吧。” “十年前闻名河北的沧海剑神,你应该听说过吧。” “我听说过一些,传说沧海剑神出身蓬莱仙岛,东海剑法举世无双。你是沧海剑神?” “当然不是,我是他的徒弟,俞云起。” “那可真是想不到,沧海剑神闻名河北,令妖魔宵小闻风丧胆,想不到他的徒弟竟然在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 “好了!多余的话就没有必要说了,动手!” 众人将不会武功的延寿护在中间,拔出武器向着四周的剑客杀去。 林夕先下手为强,以极快的速度跃起刺向俞云起,俞云起向后翻跳,斩出一片眼花缭乱的剑影,俞云起趁此时机回身反打,一掌打中了林夕,却并没有重伤他。与此同时,林夕忽现杀招,剑如灵蛇一般刺向俞云起,俞云起手臂被伤,向后退去,稳住阵脚,以内力强行挡住林夕紧随而来的一掌。林夕以自身敏捷的身法不断转换攻击方向,越发占了上风。 俞云起虽然一直在防守,可他也并没有慌忙,依然能抵挡住林夕四面八方凌厉的攻击。 林夕眼见无法占到上风,剑法逐渐刚猛起来,一阵势大力沉的四连劈过后,将俞云起一连打退了近十步远的距离。随后林夕一脚踢中俞云起横拦的剑身,手上竟不知何时多出了两把飞刀,暴射而出,一发正刺中了俞云起的大腿,俞云起当即感到剧痛向前倒去,林夕一脚飞踢正中面门,让他连人带剑直接飞了出去。 “该死……大意了!” 血染海棠香 第六十四章 有惊无险 众剑客见俞云起重伤,又无法从其他任何方向找到破绽,活着的人便都撤到了一起去。 “慢慢往后撤……”林夕和其他人低声说道。 “想走?烧死他们!”俞云起忍着剧痛站了起来,一发信号弹甩到空中便匆忙撤离。 “嘭”的一声爆炸声过后,山谷上再次出现了几十人,只见他们手一挥,什么东西就被扔了下来。 “林夕,你看天上!”众人看着极速坠落的不明物体,掉到地上摔个粉碎,竟然是瞬间剧烈燃烧的酒瓶子,这些酒瓶接触到地面直接点燃了地上的枯草,迅速引燃了满山谷的花。 “燃烧瓶!坏了,快走!” 众人此时意识到情况不妙,急忙朝着谷口撤去。 “不能让他们继续扔了,白羽,我保护你,你把山谷上的人都打掉!” 周白羽立刻张弓搭箭,第一箭就把一个正准备往下扔燃烧瓶的人射死了,燃烧瓶落在地上,使得山谷上方也被迅速点燃。周白羽再次引弓搭起三支箭,一击射中山谷上三个并排站的人的膝盖,三人本就站在崖边,失去平衡直接掉下了山谷。 二人且战且退,让四周的花烧的慢了一些,总算是踩出了一条可以冲出去的路。 大家都受了些轻伤,好在都跑出来了。 “咳咳……咳咳……” 烟火冲天,整个空气中都弥漫着恶臭的味道。 “大家都还好吧,伤的重不重。咳咳咳……”林夕话音刚落,就是一阵咳嗽。 “大家都是小伤,你呢?” “我没什么事……好在这些害人的东西是烧掉了,我们要赶紧离开了,天黑之前要到镇子上找客栈宿下,大家都有伤,如果再在野外过夜可能会更严重。” 众人乘着马车向西又走了十几里地,直到黄昏才在一处城镇停了下来。 “看起来是个大镇子,大家都注意点路两边,看看哪里有客栈。” 众人奔波一天,总算是找到了一间客栈住了下来。 “好了,大家休息吧,不过……睡觉的时候最好还是小心些,我也不确定,他们会不会再找来。” “嗯,我们会的。” 屋子里,四女忙着将两张大床拼到一起去,林夕正坐在桌边沉思。 延寿看到林夕的样子,示意她们小点声,自己悄悄坐到了他身边。 “林夕,你的表情很不好,是不是受伤了?” “延寿,我没事……我只是,想到了那些中毒而死的平民百姓……数以千计的人命啊……我曾经以为,如此多的人命只会在战场之上出现,真的没有想到……我们只是呆了一段时间,就会有中毒的迹象,很难想象那些住在那里的百姓们,他们死前究竟经历了怎样的绝望……”某些时候,听别人说再多,也不如自己亲身感受。林夕常听老师说起民生疾苦,可他几乎从来没有亲眼见过。 “林夕……你一定要振作,我相信你,可以找到事件的幕后黑手,杀死他,为这些无辜的人报仇!” “嗯……我相信,这群人会为自己做下的一切付出代价!” 夜半时分,林夕敏锐的捕捉到房顶有人走过的声音,他不动声色的摇醒四女,同时示意她们悄声。 房顶不知何时已伏着三个人,三人在瓦片之上行走,几乎没有发出一丝声响。若不是林夕此时清醒,全神戒备,绝对听不到屋顶之人的踪迹。 “吱”的一声,木窗被打开了。一条黑影首先窜了进来,借着月光刺向床上背对着他躺着的林夕。 “噌”的一下,只一瞬间,林夕就腾跃而起,亮出早已捏在手中的剑,反刺向那黑衣之人。 黑衣人躲闪不及被刺个正着,却未刺中要害。 紧接着剩下两个人跳窗进来,一人握刀直劈林夕头顶,一人持剑直刺胸口。 林夕剑锋一转,一记上挑挑飞了那把刀,猛的下劈,将铁剑生生砍断。 为首者见刺杀已然失败,便趁着夜色拽起手下逃之夭夭。 此时四女都从床下钻了出来,原来刚刚林夕让她们都藏到了床下,众人向窗外看去,此时外面已重归寂静,像从不曾有人来过一样。 “林夕,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不能按原计划顺河南下了。观音,把大家都喊起来,白羽,地图拿出来。” 周白羽取出地图铺在桌子上,林夕顺着目前的位置,一直观察到蜀地。 大家此时也都被叫醒来到了屋子里。 唐遥问起林夕:“林夕,我们要连夜走么?” “刚刚有人趁着夜色刺杀于我,这些人是不会让我们轻易到唐门的,因此我们必须绕道去唐门。” “你说吧,我们都跟着你。” “看,”林夕指向地图中他们所在的地方,划出一条路来,“我们要连夜启程,向西走,穿过黄河再南下川蜀。” “可这样要渡过两遍黄河,会慢很多啊。”元夔看着地图说道。 “如果我们按原计划取最近的路去唐门,路上必然会遭到阻挠,在他们身上也要浪费时间,这样算来,渡河虽然要费很长时间,可遭遇的阻拦也会少很多,因为阻拦我们的人同样需要渡河,这样一来,算是变相给我们争取了时间。大家还是委屈点,马车上睡吧。” 不远处的屋顶上,刚刚刺杀失败的三个黑衣人正暗暗盯着远处向西离开的一行人,为首的正是之前的俞云起。 “告诉沈先生,林夕已经改变计划,准备向西穿过黄河绕道唐门,接下来就看他们的了。” “是。” 在中原文明的典籍里,黄河一直被称为“母亲河”,古中华文明最主要的发源地。勤劳勇敢的祖先就在这块广阔的土地上披荆斩棘,劳动生息,创造了灿烂夺目的古代文化。 每个河岸水流缓和之处都会有一个渡口,渡口里会有很多摆渡人可以带人横渡黄河,这些人水艺精熟,对黄河水流极为熟悉,能在波涛汹涌的黄河中安然行驶而不过多的受其影响,且能带人安全的渡过黄河。 “船公,我们一行想到黄河对岸去,能否使船?”清晨,林夕刚到黄河岸边,便拦下了一个刚刚上工的船夫。 “这么多人啊……一条船载不了,你们得坐两条船过去啊。” “没关系,两条就两条,还请船公莫辞辛劳帮我们再找一位船公使船。” 不料开船的时候,船夫突然站在岸上对林夕说:“先付船费,纹银二两。” “多少?”林夕直接听傻了,二两银子怕不是能给整条船都买下来了。 “客官听到了。” 延寿直接气的又从船上跳上了岸:“喂!你这不是抢钱么!两艘船摆渡就要二两银子?” “哎,话可不能这么说,只要客官给了,我能保证众位安全过河,如果客官觉得贵,那也可以顺着黄河往上找找。” “延寿,就这一次,咱们赶时间,二两就二两。” “客官爽快人,上船吧!” 虽然处在水流缓和之处,但黄河的汹涌依然难以想象。不过,不得不说,这些常年在黄河上讨生活的人确实有着超乎常人的使船水平,两条小船在黄河之中上下起伏,虽然颠簸,却保持了很好的平衡。 “客官是要西行?”在船上,船夫和林夕聊了起来。 “正是,” “往西走,可是还要渡过黄河?” “没错,的确还要过黄河。” “客官,莫怪老儿多话,近日黄河的水流比之过去更加汹涌异常,所以……客官最好慢些走。” “船公,我以前不曾在黄河附近生活过,可否把话说得清楚些?” “快到对岸了,有些话,下船再说吧。” 祸世天门 第六十五章 多灾多难 三日前,汴京寇相府中…… “寇相!晋州六百里加急!”一个身背六百里加急文书的信使火急火燎的冲了进来。 “如此急迫,是不是出事了?” “寇相,您快看看公文吧,出大事了!” 寇准接过晋州知州的公文看了起来,里面的内容瞬间让他惕然心惊。 “黄河决堤?” “知州大人说,今年黄河河水汹涌异常,已经快跟黄河大堤的高度持平了,而且近些天晋州一直雨水连绵,再过半个月,河水就要冲垮黄河大堤了!一旦河水冲垮大堤,到时损失难以估量啊!” “一旦黄河决堤,最近的晋州、汾州、河中府都必遭大灾,甚至河南、开封都会受到波及……”寇准思考片刻,提笔写下一封信,随后立刻对信使说到:“你拿着我的亲笔信即刻返回晋州,告知晋州知州立刻做好防灾准备,向东疏散群众,我会同时派人通知最近的汾州、隆德府、河中府。人命关天,快去!” “是!”信使突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责任,即刻收起亲笔信便往回赶。 “必须要立刻让圣上知道这件事,让圣上派兵前去协助……来人,备马!” …… “什么?黄河决堤?”而此时,刚下船的林夕却从船夫嘴里听到了这个惊人消息。 “正是,我听到上游的船夫说,河水已经快跟黄河大堤持平了,而且堤坝已有松垮之相,可能过不了几天,黄河就要决堤了。” “这么严重?” “你应该是北面的人吧,不曾见过如此景象。一旦黄河决堤,不光附近的几座州县要遭灭顶之灾,就连东南方下游的河南、开封都要遭殃。” “多谢船公,我们只用两天就能渡过那边的黄河了,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 船夫摇摇头,“罢了,你没见过那场面,不相信我,我也不拦着你,你要是信我,晚上住宿的时候尽量往北走,兴许还能逃过一劫。” “……好吧,我知道了,多谢。”林夕客气的道了声谢,说罢便离开了。 “客官慢走!” “林夕,我看那个船夫说的有鼻子有眼的,恐怕他说的是真的啊。”凌夜白在林夕身后小心翼翼地说道。 “夜白,我们快的话一天时间就能到黄河边上,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凌夜白摇摇头,说:“我在西北见识过雪崩,虽然和黄河决堤关系不大,但是这种灾害向来都是发生在恶劣天气里,且事前都毫无征兆,一旦黄河真的决堤,我们还朝着那边去,岂不是迎面撞上去了?” 林夕低头笑了起来,“好吧,既然这样,我答应你,慢些走,路上看看附近的百姓就知道了。” 林夕向西走了不远,就发现了远处的大批军队,还有正拖家带口向着跟林夕相反方向走的百姓。 “哎,老大爷!”林夕拦下了一个老大爷打算问点情况,“西边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你们大家都在往东走?” 老爷子叹了口气,“你不是本地人吧,两天前知州告知我们黄河即将决堤,让我们收拾好家财往东面撤。” 看着眼前的景象,林夕还是打了退堂鼓:“动用了这么多军队,看起来,那个船夫不是危言耸听,这件事是真的很严重……” 元夔问道:“那……我们之后去哪?” “听那个船夫的,往北走吧,遇到城镇我再去雇两辆马车。” 中午,林夕驾着马车,豆大的雨点砸在了林夕的头上。 “下雨了?明明早上还是晴天……” “林夕!那个船夫说的怕不是真的,还好我们还没往那边走。”延寿钻出马车,贴心地给林夕打上雨伞。 “外面有风,回去吧延寿。” “雨大,小心点开,我给你挡着点雨。” “喂!前面的有没有伞啊?”比起前面的林夕,后面赶车的元夔显得有些惨。 “没伞!自己想办法吧!”林夕大喊道。 元夔无奈的看着天空落下的雨,突然一顶草帽被带到了头上。 秦若雁在身后,对他说道:“没有伞啦,先带着这个凑合凑合吧!” 元夔看到秦若雁的脸,淡淡的笑了一笑:“没事,这个就挺好。” “哎哎……你别看我,你看路啊!”就一句话的工夫,马车差点跑偏栽进路边地里。 “拉车就好好拉,别看姑娘!栽沟里我可不管啊!”前面又传来林夕嘲笑的声音。 “我说你还好意思笑我,要是我们今天听你的朝着黄河走了,还说不准倒什么霉呢!” “好了!别叨叨了,按地图所示再往北三十多里就是洺州县城,天黑之前我们要赶过去!” “我说现在还没到中午呢,你着什么急啊?” “这个雨一直不停,马车没办法跑快,运气不好的话,三十多里地,我们恐怕要跑到太阳落山啊!” 元夔听到林夕说的话不由自主加快了马车:“还要这么长时间?那赶紧跑啊!” “哎哎哎!你可真是个急性子,开太快别翻车了!就之前的速度刚刚好!我给吃的东西放在马车座位下了,难为大家,吃饭我就不停车了!” 终于,在太阳即将落山之时,林夕冒雨赶到了洺州县城,此时的大雨不仅没有停,反而越来越大。 众人在客栈中只是简单吃了点东西,便各自回屋休息了。 深夜,屋外电闪雷鸣,雨点噼里啪啦的砸在屋顶上,引起一阵回响。 林夕听着外面雷雨交加实在难以入眠,便下床去找些水喝,不想回来的时候,发现一个灵巧的身影“嗖”的一下钻回了床上。 “延寿,不睡觉干嘛呢。” 延寿尴尬的从床上坐了起来,“林夕,我就是饿了,想找点东西吃。” “死丫头,怎么不跟我说。”林夕从包袱里拿出了一张饼,还有两片剩下的腊肉。 “凑合吃吧,就这点东西了。” “还有肉呢,挺好的。” 延寿看着望着紧闭的窗子面露担忧的林夕,问道:“林夕,你怎么没睡啊?” “这雨可太大了。” “是啊,我在上京从来都没见过这么大的雨呢。” “我这心里实在是有点慌,总觉得要出什么事。” “可……能出什么事啊?那个船夫不是说黄河决堤不是过几天的事情么?” “话是这么说,可这么大的雨,真的很难说。” 林夕拉起延寿的手,“我们去外面走走吧。” 林夕和延寿出门来到了二楼走廊,那里开着窗,林夕能看到外面的情况。 “延寿,你看外面,”林夕指着外面的地面,“外面的地面都蓄上水了。” “还真是的……这水不应该渗到地里去么?” “怕是雨太大了,来不及渗下去,天上的雨就落下来了。”突然林夕身后被人拍了一下,转过来发现竟是唐潇。 “你们?怎么你们也没睡?” “心里有点乱,睡不着。”唐潇也凑到窗口呼吸着外面清凉的空气,于是这么一个不大不小窗就挤了三个人。 唐潇看着外面的雨失落的说道:“林夕,你说我们还能到唐门么?” “为什么到不了?” “不是说黄河决堤么?一旦黄河发了洪水,那打这往东、往南就全得遭殃,我们也得被河水堵住道路啊。” “唐潇,我答应过你们,会帮你们查清唐门内乱的真相。不管怎么样,我都会想办法过去。” 唐潇心怀感激的点了点头。 “不好啦!大家快醒醒啊!” 突然楼下传来一阵骚乱,窗外不远处也传来一阵鸣锣的声音。店伙计火急火燎的跑上二楼,正撞见还在走廊的林夕。 “小二哥,出什么事了?” “发洪水…发洪水了!客官快往城墙上跑吧!” “什么?洪水?黄河决堤了?” “对啊!客官您快帮我叫醒二楼的客人们吧!一楼再有不到一刻就被淹了!” “快敲门,叫醒所有人!小二哥,赶紧下楼,把一楼的人先叫醒!” 祸世天门 第六十六章 滔天巨浪 叫醒二楼所有人后,林夕忙带着所有人跑下楼。虽然林夕一行人行动已经非常快了,一楼却还是已经开始渗水了,外面原本的青石路现在更是已经漫成了一条小河。 “西城墙最近,往西走,上城墙!” 林夕带着一群百姓狂奔到西城门,发现城门大开,守卫竟早已不知去向。 “该死!元夔,过来帮忙把城门关上,其他人上城墙!” 林夕用尽全身力气死死顶住半边城门,却还是被城外滔滔大水冲倒了。 “林夕!”延寿走在最后,刚要上城墙,看到城下两个人根本关不上城门,赶紧又跑了回去。 “延寿,这危险你赶紧上去……”大家都听到延寿的喊声跑了下来,唐韵大声说道:“咱们也帮忙推一下,把城门关上!”最终在九个人的努力下,总算是把城门合了起来。 “林夕,来了!”延寿和观音抱着一根城门栓跑了过来,在众人的协助下,总算是把城门给关上了。虽然还是有水汩汩流进来,但水流比刚才要小多了。 众人气喘吁吁,终于跑到了城墙上,城墙上全都是避难的百姓,大家直接就随地坐下,也不管雨点噼里啪啦的落在自己身上。 “林夕,你为什么要我们关上城门啊?”延寿冒着大雨还不忘好奇问起。 “这可是西边,一旦真是黄河决堤,这边一定是正面迎着洪水的,一旦洪水顺着城门冲进城里,那城里的屋子就全都要被冲塌了。只是我也不知道那城门能不能挡住洪水,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大家都被这雨点打的有些睁不开眼,秦若雁问林夕:“林公子,要不要我帮你们下去找点东西遮下雨啊?这雨实在是太大了!” “秦姑娘,千万别下城墙,真正的洪水怕是还没来呢!” “这……这还不是大洪水?”在场众人多数都是在寒冷干燥的辽境生活,虽然有南方人,可也从来没有人见过洪水是什么样的。 “我也没见过,但看这些百姓的样子,洪水绝对不止这点,现在可是最危险的时候,大家千万不要掉以轻心!” “哎,你们看外面!”不知道谁在城墙上大喊了一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到了外面,当然也包括林夕。随后,林夕一行人就看到了他们今生都难以忘却的震撼场景。 先是远处轰隆轰隆的巨响传来,如同千军万马行军的声音一般。林夕警觉的看着远处,似乎已经知道即将到来的是什么。 黑夜之中,响声越来越近,林夕努力的想看清前面到底是什么。 “大家,小心……到城墙边上。” 话音刚落,林夕终于看清了,远处奔腾的黄河水携带着足有十几丈高的巨浪狂涌而来,巨大的声响就是由此而来。 “抓住城墙,快趴下!”林夕震惊之中突然回过神来,厉声喊道。 众人趴在城垛后面,洪水从头顶呼啸而过,伴随着四周传来的阵阵惨叫,林夕趴在地上,眼睛都不敢睁开,只觉得身下洪水越积越多,他只能双手抓住城墙让自己的上身抬高一点,不至于被水淹没。 不知过了多久,林夕只觉得头顶的浪没有了,只剩下砸在身上的雨滴。 一口掺满泥沙的水吐出,林夕这才从水中爬起来,瘫坐在地上,艰难的睁开眼。 “延寿、观音、夜白、白羽!大家…都没事吧……”林夕用尽力气喊道。 由于事先有了准备,大家都还在城墙上,只是被洪水冲的七七八八。 “好疼啊……”延寿捂着头坐起来,哭着钻进林夕的怀里,刚刚她在躲避洪水的时候头撞到了城墙。 “大家都没什么大事,只是……”观音指着城墙外面,水已经涌到了接近城墙的高度,甚至完全淹没了城门,如果不是城门紧闭,现在临近城门口的屋舍就全都要被刚刚的洪水冲塌了,即使这样,也还是有好几间屋子被巨浪打倒了。 “真是……大开眼界。”林夕无力的坐在地上,刚才的一幕足以让他一生印象深刻,其他人也一样。 原先的城墙上站满了人,现在洪水过后,只剩下了不到一半,林夕无神的望向城墙远处,只能感叹一句生命在自然面前的脆弱和渺小。 “林夕,振作点!”延寿看到林夕呆呆的望着远方,努力晃了晃,让他回了神。“大家都还在,我们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大家都附和道,这才让林夕振作了些,“我去下面找些能遮雨的东西,大家都注意外面,如果再有洪水……记得躲好。” “我跟你下去,我们一起走。”延寿坚定的说道。 也许是她的坚定,也许是不忍拒绝,林夕最后还是点了点头,两个人握紧双手走了下去。 相比于城墙外,墙内只有半人多高的积水,但依然在缓慢涨高。 “延寿,咱们快些找吧,这水位还在涨。” “林夕,你看那边漂在水上的东西,是个草席么?” “还真是,看样子还不小呢,拿回去吧。” 所幸再没有那样的洪水袭来,最终,大家还是有惊无险,在城墙上待了一夜。 雨终于停了,众人躲在草席下,感觉自己过了一个最难熬的夜晚。 城外的水下降的非常缓慢,所以众人依旧处在被困的局面。 “你们看!”城墙上的百姓不知谁喊了一声,大家都往外看过去,竟是官兵带着数十条船划了过来。 林夕长舒了一口气,一直紧绷的身体和神经终于放松下来。 “还好……来人了。” 只见官兵抛上来一条条钩索,将船和墙面固定好,随后让城墙上的人抓着绳子滑到船上。 水位很高,所以在上船的时候没有感到一点困难。 “你们……是官军?”林夕向开船的人问道。 “不然呢?” “外面的情况,怎么样?” “北面的县城还好一点,从这往南的县城可就惨了……离决口最近的晋州,甚至连城墙都被冲塌了,如果不是寇相提前告知知州组织百姓撤离,损失恐怕就无法估量了。” “寇相?他来了?” “嗯,寇相今天要从隆德府赶往晋州,解决黄河合龙之事。” “我们这里明明远离黄河决口,为什么积水会如此严重?” “你是外地人吧,难怪你不了解。洺州县城是这附近地势最低的地方,积水最后都会汇聚到那里,这里的洪水也是附近最严重的。” “原来是这样,我本想往北走远离黄河决口,没成想……” “行了,至少你还活下来了,算是有惊无险吧。” “能告诉我,晋州怎么走么?我们逃的匆忙,地图没带在身上。” “从这往南四十里过了漳水就是安阳县城,从安阳一直往西走就到晋州了。” “安阳到晋州大概有多远?” “那可远了,怕是有五百多里路。你们一行这么多人,最好买些马去。” 官兵将众人带出了洺州,到了安全的地方,林夕一行人下了船。 “对了,现在南面的路被洪水截断了,暂时没有办法去南方了,走的时候注意点。” “我知道了,多谢。” 官军走后,林夕看向唐潇唐遥,唐潇问道:“那现在,我们怎么办?” “我想先去晋州,找寇相。” “寇相是谁啊,你认识他?” “寇相是大宋的宰相,是我老师的朋友。既然没法去南方,我便先去找他寇相吧,也许他能帮我,亦或许……我能帮到他什么。” 祸世天门 第六十七章 相助 “你们看!”林夕指着前面远处,一个由众多侍卫拱卫着的马车,“那应该就是寇相的卫队了,车里坐的应该就是寇相。” “这你也能看出来?”唐遥惊奇的问道,毕竟她连是谁家的军队都看不出来。 “这个排场,我只在老师那儿见到过,走!” “站住!你们什么人?”在众人还离很远的时候,侍卫就已经发现了他们,甚至有些卫兵的箭都已上了弦。 “这位大哥,请您通报一声,在下求见寇相。” “什么人都能见寇相?快走快走快走,不然我就让众军放箭了!” “且慢且慢!”林夕忽然想到寇相上次给他的令牌,急忙拿出来,喊道:“这个令牌你总该认识吧!” “寇相的令牌?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令牌正面刻着一个寇字,侍卫吃惊于这东西的来历,他也只是在寇相那里见过这种令牌。 “劳烦您拿着这个令牌通报一声,就说我姓林,寇相一定知道我是谁。” “这……好吧,你等着。” 寇相掀开车窗帘,看到跑过来的侍卫,问道:“怎么了,为什么停车?” “寇相,外面有个人要见您,而且拿出了这个!” 寇相看着递过来的令牌也吃了一惊,“那人是谁?” “他只说了他姓林。” “快,请他过来!” 寇准下了车,发现真是林夕后大喜过望:“哎呀,小林,还真是你啊!” “晚辈林夕拜见寇相!” “好了好了,小林,你怎么到这来了?” “回寇相,我本来是想去南方的,有些事情要解决,没成想,半夜的时候突遭洪水,我们就被困在了洺州的城墙上,直到今早,才被官兵救了下来。我从官兵口中得知您老要从隆德府前往晋州,这才买了几匹好马,一路追了上来,想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的上您的。” “哎,好了就别客气了,上车吧,我们要今晚才能到晋州。” “寇相,我们一行十一人,他们都要骑马,我又怎么好意思坐车呢?” “哈哈,你呀,没事的,一路上无聊的很,只是想和你说说话,之后你想怎么走都随你!” “好吧,多谢寇相!” 林夕坐到了寇准的马车里,车内的内饰着实让他大开眼界。简约的马车里面竟然还有一个书架和一张桌案,上面摆着许多的书籍竹简。 “天呐,这是……马车?” “哈哈,忙的时候要经常在这儿处理公务,闲的时候可以看看书。” “不愧是宰相家的马车,长见识了。” “坐吧小林,跟我说说,你要到南方做什么。” “寇相,这件事说来话长……” “无妨,慢慢说。” “事情要从一个多月以前说起,我为了给一位朋友的师父送药,便回到了辽国,不曾想,我的夫人耶律延寿就在自己回家的路上被绑架了,我经过多方探查发现实施绑架的人竟然是耶律延寿隐姓埋名的亲哥哥耶律元夔,而幕后指使是一个被称作‘老大’的神秘人。” “后来我说服了元夔,他告诉我,是老大派他和两个唐门堂主一起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杀死我。而且他还交代出,五年前元夔曾受老大的指派去山东谈亭种下了一种剧毒的铁海棠花,据元夔所说,所有的花汁全都被采集起来带走了。” “哦?这花有什么作用?” “元夔并不知道,于是我便带着大家去了山东谈亭,震惊的发现那里居然还有人在种花,而且,我二夫人耶律观音闻出,这个花曾经被用来制作过五毒散。” “五毒散是什么?” “这是一种药物,吸入肺中会使人中毒,吃下去却可以极大增强武力,同时也不会感觉到疼痛,副作用就是需要服用解药压制药性,从而使得服药者对施药者言听计从。这种药物曾经被魏青鸢用来训练军队在辽国谋反所用,我担心这种药物再被制造出来,所以要去调查一番,没想到,竟遇上了洪水。” “你是说,这个老大最终的目的很有可能是谋反?” “现在我没有证据,只能说有可能。” “你们南下要去哪里?” “唐门,据我们知道的情况,唐门门主跟老大的关系匪浅,而且我答应了几位朋友调查当年唐门内乱的真相,所以我打算先去唐门,通过调查唐门门主,找出老大的身份。” “原来如此,可……你也看到了,洪水将南北阻隔开来,如果不去将决口堵上,恐怕很难到南方去。” “所以说,晚辈才来拜见寇相啊。多一个人就多份力量,我相信我能帮到您。” 寇准听到这爽朗的笑了,“难得你有这份心,好,那就跟我过去。” “行,寇相,那我就出去了。” “去吧去吧。” 洪水过处,生灵涂炭,寸草不生,林夕一路走来,看到的都是一副破败荒凉的景象,到处都是残垣断壁,许多家破人亡的人们趴在或水边痛哭,或在浅水处摸索着还能值些钱的东西。 林夕跟着寇准到了晋州,这里的情况也甚为惨烈。 正对着黄河的西城墙倒塌,砸倒了一大片民房;地上随处可见死掉的鸡鸭猪狗,以及还未来得及转移的人的尸体;地上也覆满泥沙,都是黄河水连带出来的。所幸人撤出了大半,伤亡并不算重。 林夕看向满目苍凉,心情沉重。 众人行至府衙,这里同样损毁严重,寇准跟卫队说到:“罢了,既然找不到住处,那便找个安全的地方停下来吧,我晚上就在马车里休息。” 寇准下了车,便直奔西门黄河决堤之处查看,林夕一行也跟了过去。 众人在安全之处远远望去,黄河依旧在向外涌着水。 “决口还没有堵上?”寇准责问知州。 “回大人,只剩下最后的合龙没有完成了,实在是水流过急,合龙埽压不到底啊。” “不行就换法子,将龙门口稍微放宽,抛枕合龙!” “是!” “寇相,需要我们做什么?”知州离开后,林夕问道。 “这样吧,等他们将决口堵上之后,就要陆续带村民回来,那时需要人手开仓放粮,我希望你能帮助我赈灾。” 林夕点点头,“没问题。” “记住,每逢赈灾,总会有些本就游手好闲之人闹事,希望你能做好准备。” “放心吧寇相,这种事小菜一碟。” “我要去决口附近看看,一旦还堵不上,我在也好解决。” “寇相我跟着你去吧,那现在还很危险,一旦出事我还能保护您一下是吧。” “跟你同行的还有这么多人呢,安顿好她们,不用跟我去了。” “没关系啊寇相,我们也可以一起去!”延寿在林夕身后,歪头俏皮说道。 “小姑娘,我是要去洪水的决口,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林夕要去,我就要去!” 寇准笑道:“我知道了,看你的样子,你就是林夕的夫人,辽国小公主耶律延寿?” “咦,寇相你怎么知道我呀?”延寿歪着头问道,显得呆呆的。 “据说,萧太后有两个女儿,大女儿耶律观音的长相和气质都和萧太后有几分相似,我看你装扮类似辽人贵族,却又不太像是大公主,那就肯定是你小公主了。” “那--寇相可还认识我?”观音从林夕另一边走到前面,轻轻作拜。 “大公主,真是想不到,能在这与你再次相见。” “寇相你认识我姐姐和娘嘛?”延寿好奇宝宝再次附体。 “不算认识,只是作为对手见过面罢了。小林啊,没看出来,你还真有些本事呢,你老师还教过你这个?” 林夕听道这,脸红的低下头:“这……寇相见笑了。” “好了好了,多大点事啊,我们边走边聊吧。” “寇相,小林他可比你想的厉害多了呢,他可有四个夫人呢!”延寿在林夕身边拍了拍林夕,甚至显得还有点得意。 寇准有些奇怪,“你怎么还挺自豪的?” “林夕夫人找的再多,他也得听我的,看他敢把我甩了么?” “延寿,当着寇相面,别瞎说……”林夕红着脸就把延寿挡到身后去。 “我就开个玩笑嘛!你怕什么,难不成你真想要再找夫人?用不用我去给你相几个?” “不想不想,不用不用。”听到林夕的回答,延寿拍了拍林夕,略显得意。 寇准会心一笑:“哈哈……小林啊,你可是让我--大开眼界了啊。” 祸世天门 第六十八章 天灾人祸 堤坝之上,工人们正在将一节节石枕抛入水中,以阻断水流。 寇准也在指挥着工人们的工作,一切显得有条不紊。林夕边在河坝一边边走边看。 林夕在离决口有一定距离的地方看到了河坝上的一个不深的浅坑。 林夕凑近观察,细看之下竟然像是铲子挖出来的。 林夕的心一下就紧张起来,于是提高警惕继续往前走。 在离上一个浅坑不远的地方,又发现了一个浅坑。 “林夕,这是有人拿铲子挖的!” “走,回去告诉寇相!” “你说什么?”寇准心底暗惊,这就代表着有人曾在黄河决口之前的一段时间里挖掘过堤坝。 “正是,晚辈请求到决口近处仔细看看。” “不行,那里实在太危险了,一旦决口水流增大,会把你直接冲下堤坝的。” “放心吧,寇相,我不会有事的,倒是你们大家要注意自己的安全。好了,我上去了,放心,过一会儿我就下来。” “……那好吧,那你要格外小心。”于是在众人担心的目光下,林夕爬上了堤坝,调查起了决口的边缘。 “真的是这样……”林夕在决口外围同样发现了挖掘的痕迹,再靠内的地方则是已经被水冲刷的看不到任何东西了。 林夕跳下来,问起决口的事情:“知州大人,您是第一个发现堤坝裂口的人么?” 知州看向寇准,寇准点点头,说:“他问的话你就回答吧。” “是。是我第一个发现的。” “就是现在决口的位置?” “正是。” “您将这个消息告诉了谁?” “我命信使六百里加急将事情告知了寇相。” 寇准讲道:“没错,我当天便在朝会上奏了此事。” “也就是说……上朝的众位大臣都知道此事?” “嗯,可以这样说。” “对了,还有一件事!” 林夕看向知州,“还有什么?” “黄河决堤之前,水部遣人来到过晋州,说黄河水位再有半个月才会超过大堤,那时才会有决堤的风险,可这话说过后,仅仅过去四天,黄河就突然决堤了!” “会不会是水部的人没有将降雨算在其中,导致黄河涨水比之前快呢?” “绝不可能,前些日子几乎每晚都下雨,而且我也跟水部官员汇报过这个情况,他们不会不清楚的。” “我刚刚看过堤坝的外围,有挖掘过的痕迹,是先将堤坝外挖出一个缺口,堤坝厚度变小,导致黄河水提前突破缺口涌了出来。而且这个缺口跟不远处的两个浅坑很是相似,可以肯定是同一波人挖的。” “小林,你是说,此事乃是人为?” “基本可以肯定。” 寇准顿时怒道:“这是成千上万条人命啊,是谁竟敢如此大胆!” “我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我总是隐隐觉得,这场灾难的提前发生似乎跟我有关。” “什么?”在场众人全都愣住了,“跟你有关?” “我们的原计划是从山东先南下后西行前往唐门。可当晚我们就遇到了刺杀,而且袭击者并没有尽全力,只是打了一下就跑,于是我担心他们会有什么阴谋,便带上大家连夜启程西行,打算换路前往唐门,结果……然后就遇到了这件事,黄河在我们过河后的当晚便决堤了。” “你的意思是……是那个老大做下的此事?” “没错。现在看来,如果黄河决口真的是老大做下的,那么,他就一定是一个朝廷重臣,至少也是个地方大官。” 寇准细细思考起来:“能同时知道河堤决口位置和决堤时间的,应该是个能量很大的朝堂或者江湖人物。从此人竟能够买通十数个县城的县令,在其辖境内种那铁海棠花来看,此人的财力也是相当雄厚。” “寇相,您回朝之后要小心,同时要注意朝廷上的人有没有可疑举动。” “嗯,我会注意的。” “……难道真是因为不想让我去唐门?”林夕实在难以想象,这个理由虽然勉强合理,但实在不觉得自己有这么大的面子。 “难道说……是唐门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不想让我们看到?”唐潇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是的,有这个可能……寇相,还有多长时间才能南下?” “决口堵上之后,大概还要三天时间。” “三天……好。” 第二天,官军拉来了大批粮食,众人在城区中心按照寇准的指示分发粮食。 一行人自然也是很愿意去帮他们分粮食,于是各自都忙活起来,等着官兵通知城里城外的灾民。 林夕一边搬粮食,一边不禁好奇的问起旁边的寇准:“寇相,你说这--开仓赈灾,可赈完了之后,这些灾民不照样没东西吃么?” 寇准听到林夕的问题,突然略显惊奇的看了过来。 林夕忙看了看自己:“寇相,我怎么了?是我问错了?” 寇准摇摇头,缓缓道来:“好问题,能问出来,说明你经过思考了。你看那——”寇准手指向远处,林夕目光顺着他的手看过去,是不远处那段塌陷的城墙。 林夕恍然大悟:“噢!您是说让他们去修城墙!” “嗯……这么说也对,当然不止是修城墙,这是为了让灾民尽快恢复劳动能力,引导他们做好灾后重建,这才是开仓放粮的目的。” “我明白了,这就是以工代赈!” 寇准欣慰的点点头:“嗯,要尽快恢复城市的秩序和灾民的收入,才能达到赈灾的目的,无条件的给予只会带来无穷的灾祸。” “我明白了寇相,给饭吃不是目的,让他们的生活恢复正常才是目的。” “我原以为你只是个能带兵的小将,现在看来,你的潜力很大呀。” “寇相过奖了。”林夕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我问的问题对于寇相来说也只是皮毛罢了。” “任何事情都要先从皮毛开始做起,你能问这个问题,说明你已经对政令民生有了一定的理解和思考,有这一点,便是做好官的前提。” 林夕尴尬的笑侃道:“寇相,可莫要再让我当官了,上一次差点没把小命交代出去。” “无妨无妨,不当官也罢,你头脑清澈、才思敏捷,更兼武功高强、身法过人,加上你这个与人为善、嫉恶如仇的性格,走到哪里都不会太吃亏啊。” “……寇相过奖了,那我去忙了!” “去……嗯?”一阵嘈杂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祸世天门 第六十九章 月黑夜杀人 “这位兄弟,如果你是灾民,请到后面排队,到你的时候你自然会领到吃的。”施粥现场,延寿和几个插队的地痞无赖吵了起来。 “寇相,果真如你所料,真的有人闹事。” “几乎每次赈灾现场都有这种事,你快去吧,你的夫人似乎陷入麻烦了。” “哎——”林夕只是摇摇头,“这种程度的麻烦,我想她们会自己解决的。” “小妞,爷就是要现在领,怎么着?”三个地痞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狂妄,似乎就是来找事的。 “如果你是来找事的——” “那你可要吃点苦头了!”观音和凌夜白一人一剑立于众人身前,地痞似乎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依然嘲笑道:“哈哈,官府是没人了?怎么会让几个肉嫩皮薄的小姑娘干这种活计?你就不如跟爷回家……” “管好你的爪子!”观音一巴掌狠狠打在了地痞伸过来的咸猪手上。 “小妞,你特么给脸不要脸是吧!”眼见自己竟然被一个小姑娘骂了,恼羞成怒的地痞直接打算强夺观音手里的剑,不想却被观音轻松闪过,地痞摔了一个踉跄,被观音一脚踹飞了出去。 其他两人见状赶忙冲上来对峙,凌夜白只一剑,便在两人的胳膊上留下了一个巨大的血口,当即鲜血便流淌而出,两人只觉得一阵寒气刺骨,头一低栽了过去。 “你们几个,来!”延寿叫来几个官兵,“扔河里。” “啊?”官兵一个个都面面相觑,地上三个人死没死都不知道,他们也不敢随便就把人扔河里去。 “好了!”寇准走了过来,“别扔河里了,扔城外去吧。” “是。”官军见寇相发话,也不再说什么,立马抬起三人,朝城外跑去。 “林夕,真看不出来,你这几位女将,可挺有本事的啊,是我小看你们了!” “寇相过奖了!”延寿得意洋洋的说道,又回到林夕身后变成了那个可爱小女孩。 “好了,继续吧,还有这么多灾民呢。” 与此同时,城市阴暗的胡同里,两个人正盯着发生的这一切。 “姐,林夕都没出手……” “我看到了。”女子感到很是头疼。 “我们……还要去杀他?” “不行,写信给老大,要人!就咱们两个还不够给人塞牙缝的,咱们可没有耶律元夔的运气,更没有忍术!” “姐,要多少人?” “越多越好!” 晚间,众人甚至只能到一座基本完好的寺庙里安身。 “佛祖在上,我等一行因无住处,不得已而至庙中安身,绝无不敬佛祖之意,请佛祖雅量宽容。” “好啦,佛祖普渡众生救苦救难,只要不把它的寺掀了,我觉得佛祖肯定会容留我们的!呐!”延寿递过来一张刚用火烤好的饼。 “说上一说,毕竟这是它的家嘛。” “快吃吧,明天还要早起呢。” 延寿不会想到,她随口说的一句话,将会如此之快的应验。 在城市的另一边一个废弃的房屋里,一女子狠狠地将手中的信摔在地上。 “就他一个?” “老大说,黄河决口,所有人都被挡在南面过不来,只有俞云起一个人在北面。” “放屁,黄河决口就是他想出来的主意,他会没本事调人来?” “姐,事情都这个样了,就别骂了,想想怎么办吧。” “明的不行就来暗的,动刀不行就下毒。老大不派人来帮我,不就是怕他那点人有损失,影响他的计划,什么东西。” “路掌门,背后说坏话可不太好啊。”正说话间,屋门打开,俞云起一副高傲的表情闯了进来。 被称为路掌门的女子不耐烦的撇过头去,貌似是很讨厌这个人。 “路掌门这么说话,实在是让我对你们的诚心深感怀疑,记住,我们是合作。” “记得住——”女子故意阴阳怪气的拉长音,以此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行了,别阴阳怪气了,想干什么,说吧。” “找机会给他下毒。” “你自己找机会吧,拿着。”俞云起随手从袖子里拿出一瓶药扔给了她。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那女子强忍住爆发的怒气,暗骂道:“混蛋。” “姐,别生气了。”男子在一旁劝道,话中所言两人似是姐弟。 “红雨,我们只要杀掉林夕,就能拿到西北凌家的无我剑诀、天山剑法和飞霜剑,有了这三本秘籍,我们便能重塑天星派往日的荣光!” “可是……姐,他们真的会帮我们么?” “这是什么意思?” “姐,就算我们杀掉林夕,他们真的会把那几本秘籍交给我们么?” “他们要那几本秘籍也没什么用,再说,我们杀掉林夕就可以自己取,用不着他们交给我们。” 弟弟望着姐姐,知道自己也劝不了她,只能顺从地点了点头。 “好,姐,我听你的。” 深夜,林夕一行人正在熟睡,不想危险正在逼近他们。 耳朵机灵的一动,周白羽瞬间醒了过来。 “林夕,林夕!”周白羽低声喊着。 “啊……怎么了?”林夕睡眠也很浅,很快就被晃醒了。 “嘘,外面有脚步声。”林夕闻言屏息凝神,果然听到了细碎的脚步声。 “把大家都喊起来。”林夕拔出剑,已经随时准备反击。 “嘣”的一声,庙门被瞬间撞开,一神秘人从黑夜之中飞身进庙,剑锋直指林夕。 两人双剑相撞,顿时火花四溅,两人短时间内竟不分上下,林夕在黑暗之中无法准确找到黑衣人的位置,只能通过兵器振动和走路的风声确定人在何处,即使这样,十几招下去,林夕依旧不落下风。 黑衣人一剑刺空,林夕侧身一闪,身形一低躲了过去,瞅准时机,出剑划其下腹,黑衣人急急撤步,堪堪躲过这一剑。林夕急转攻势,一掌打了过去,黑衣人也出掌格挡,双掌相对之下,两人各退了几步,而攻势却未减弱,林夕再次使出那势大力沉的四连劈,身形急速旋转,转一圈便借势出剑,黑衣人再次招架不住,被打退十多步远,虎口震的麻木生疼,林夕瞅准时机一记刺剑如灵蛇般突破格挡刺中了黑衣人的胸前。 “呃啊!”黑衣人胸前剧痛袭来,屏息后腿十余步才勉强稳住身形。 “俞云起,又是你?在山东客店里袭击我的也是你吧。” “咳咳咳……”俞云起摘下面巾,吐出一口鲜血,强撑着站了起来。 “呵呵,你还真是聪明。” “你跟我差的远呢,蠢货。我真是不明白,你为什么又要来送死?” “杀了你我就能扬名立万!不像某些胆小鬼,只知道用些下毒的下流手段……” “下毒?”林夕似乎听到了关键信息,没有声张,问道:“老大为什么总让你一个人来,他难道不知道你杀不掉我?” “哈哈……凭什么我只能一直替人跑腿,做着最累的工作,得到的回报却是微乎其微,如果我独自一人杀掉你,我在老大那里就不用在看别人的脸色,而是……”话未说完,林夕一巴掌打在了俞云起脸上,将他的头都打歪了。 “蠢货,如果靠你一个人就能杀死我,老大还需要掘开黄河拖延时间?” 林夕也不再想和这个人废话,举起剑打算结果了他。 俞云起见林夕剑已举起,慌乱之中,摸出了身上的两枚钢珠一样的东西砸向林夕,林夕只用剑一挡,不料钢珠在空中直接爆炸,林夕措手不及,被钢珠炸退数步之远。等到再抬头之时,俞云起早已逃得不知所踪。 祸世天门 第七十章 心意相通 “林夕!你没受伤吧!”大家都冲了过来,延寿更是担心的看上看下,生怕林夕受伤了。 “我没事,刚刚爆炸的时候我就已经有意后撤了,所以只是被气浪打退了。不过……那是什么东西,还会爆炸?” “那应该是像雷火珠一样的东西。”周白羽捡起地上的碎铁壳,答道。 “雷火珠是什么?” “就是一种填满火药的空心钢珠,扔出去遇到剧烈撞击就会爆炸。算是暗器的一种。” “想不到他会有如此强力的暗器,跟飞刀简直不是一个级别的。”林夕想到刚刚的爆炸依旧心有余悸,若是自己当时反应慢些,多少也要被炸伤。 观音嘲笑道:“只可惜这人武功不行,一边说着不屑于用下流手段取胜,一边却要用暗器才能脱身,真是又当又立。” “这话倒是不假,他的暗器玩的恐怕也不怎么样,若不是用了杀伤力大的火器,刚刚他就走不了了。” “好啦,大家都睡吧,我给你们守着,一旦有情况我叫你们。” 周白羽让大家都去睡觉,自己则是关上了门,从窗缝观察着外面。 …… “姐!出事了!” “红雨,怎么了?” 弟弟路红雨突然闯了进来,惊醒了正在废屋睡觉的姐姐。 “俞云起受了重伤,从外面跑了回来,他肯定是去找那个林夕了!” “什么?”姐姐听罢头脑血气上涌,天旋地转,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我不是说过,我想办法下毒解决他,让他不要去找他的麻烦吗!” “姐,这个大嘴巴……把我们要下毒的事也透给林夕了。” 姐姐再次血压上涨,扶着墙强行撑住身体,骂道:“饭桶!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姐,我们怎么办?总不能跟林夕硬拼吧。” “就凭我们两个,除了下毒我实在想不到别的解决掉他的办法了,哪怕是有一点可能。” “姐,我倒是有个办法,就是非常危险。” “说!” “伪装成船夫,在他们过河的时候凿船。” “这?简直就是送死嘛,我不会游泳啊,凿完船我怎么办?” “我同样会伪装成船夫,与你同时开船,然后接你上船。可即使这样也非常危险,所以……姐,你决定吧,不干我们就再想别的办法。” 姐姐沉着脸思考了很长时间,最后心下一横,“就这么干!” “姐,你还是好好想想吧,毕竟是在黄河里,我能不能救下你全看运气了,非常危险的,千万别冲动,说不定还能想到什么好办法。” “好……我想想吧。” 黄河决口成功被堵上了,时间也过了三天,这三天中,阻断南北的洪水终于是解决了,洪水安然退去,黄河也终于不像决堤时那般狂躁了。 “东西都收拾好了?” “都收拾好了,寇相。” “注意安全,走吧。” 林夕背好将东西都放在了马车上,随后让其他人先上去。 “寇相。” 寇相听到喊声,停下脚步转过头来,林夕还在车下。 “小林,怎么还在那?” “寇相,这些天,我跟着您学到了很多,也见识到了很多,请允许我也称您一声老师,多谢您。” 寇准和蔼的笑了笑:“好好照顾家人。上车吧。” 看着寇准离去的背影,林夕恍惚间看到了曾经的老师。 “林夕,自从上了马车你就好像心不在焉的,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啊。”延寿钻出马车,坐到赶车的林夕身边问道。 “我没事,只是想到了老师……” “曹彬前辈?难怪呢……” “从我跟着老师到边境起,我已有十二年未入庙堂了。总是听老师说民生疾苦,可这究竟苦到什么地步,我却是从来都不知道。因为一场人祸,他们失去了家,失去了赖以生存的粮食,无数人被这个幕后黑手的邪恶计划所埋葬,这些百姓又做错什么了呢……” “林夕……”延寿挽住林夕的胳膊,轻声安慰:“你一定可以替他们报仇的,也替你自己报仇,替大家报仇。” “可我却连老大是谁都不知道,哪有那么容易报仇啊。” “可我们相信你呀!不管对手是弱是强,你总是能取得最后的胜利,不是么?”延寿一歪头,散发出时时刻刻都存在于她身上的可爱气质。 “小丫头,谢谢你。”林夕淡淡一笑,只有在跟延寿说话的时候,他才能感觉到轻松。 每一次危险、每一次迷茫、每一次低谷,都有她在身边。 她不像凌夜白冰肌玉骨,也没有周白羽那样的率性纯真,更不像观音一样绝色倾国; 然而她在林夕的心里,却是最无法替代的那一个。 如同夜空中皎洁的月光,冰清玉洁,一尘不染。 她清澈的眼眸里,似乎每时每刻都有林夕的位置;她会永远理解林夕所做的决定,并一直在支持林夕。这样的无偿奉献,让林夕始终有一种负罪感,觉得自己对不起延寿。 “我并没有无偿奉献,你依然深爱着我,保护着我。”此时此刻,二人似乎真的心意相通了。 “延寿,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也许你自己没有感觉到,你已经无意中跟我说过很多次了。我们是在互相付出的,这也是寻常夫妻应该做的--不要有负罪感,那真的会让我们渐行渐远的——”在颠簸的马车上,延寿静静的依偎在林夕的肩膀上,享受着独属于他们的那一份安宁。 也许我们生命中的每个人最终都会与我们渐行渐远,但……只要她们现在还在你身边就足够了。 祸世天门 第七十一章 安全靠岸 林夕等人一到黄河边船坞时,路掌门早已扮作船夫等在了那里。 这两个人一直在马车不远处骑马跟踪,确定马车行走路线后,姐姐先行超过马车等在路尽头的船坞,弟弟则是在身后继续跟着,以防出现意外情况。 “几位坐船?这现在就我一个,一两银子。”草帽一抬,一个英气逼人的女船夫就展露在林夕面前。 “你是船夫?” “不像么?” 林夕就连船夫都没见过多少,就更不要提女船夫了,林夕实诚的点点头,表示确实不像。 “别管男的女的,能把你们载过去就行了,上船吧。” 这女船夫正是路掌门,而原本船坞的船夫全被她打晕藏了起来,她的弟弟也很快就来到了这里,看到林夕依然在岸上,并不敢轻举妄动,只是藏在船坞外。 第一船,林夕并没有上船,两人便也没有轻举妄动,因为她们清楚如果做不到一击致命,她们两个将无法离开。 林夕也在看着,船略显颠簸的划走了。 “上船之后小心点,这人是个练家子,不像是船夫。” 延寿有些惊奇,沉声问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林夕闭上眼,努力回忆在自己脑海中一闪而过的特征。 “我刚刚看她的脸就觉得奇怪,常年行船之人,风吹日晒,脸上肯定会老化起皱,最起码也会变黑,眼睛也会变得红肿,可你看那个女人,没有一点船夫该有的特点。” 过了一刻钟工夫,只见那女人有划着船回了船坞。 “几位,上船吧。” 她在送上一船人到对岸后,也把自己的工具都备好了。 林夕特意坐在了她的身后,待她开船之后,便和她聊起了天:“姑娘?你叫什么?为何会做起摆渡的营生?” “我姓路,路红昭,我家里人就是做这个的。” 林夕做了个手势,让所有人都做好准备,因为他看到了暗藏在衣服下的短刀刀鞘。 “不对,你做这个,是因为我吧。”林夕不再遮遮掩掩,直接挑破了她的目的,路红昭虽极力掩饰,但放大的瞳孔还是出卖了自己。 “你……你说什么?”路红昭紧张到了极点,却还要装作镇定如常的样子明知故问。 “你双手的茧不是握船桨所致,而是跟我一样,握剑所磨!”林夕举起了自己的手,上面也有连位置都极度相似的老茧。 “再就是你的脸,太嫩了,一点都不像是个使船的。” “我原以为这些细节你注意不到,你实在是太可怕了……” “能够想出凿船杀人的人,不是更可怕么?” 路红昭抽出水中的船桨,正朝林夕面门打去,林夕一剑砍歪,船桨便结结实实劈在船板上。 路红昭的全力一击,当即就将船板砸碎,嵌了进去。路红昭拔出短刀,又和林夕过了几招,船身一阵震动,砸碎的船板处开始渗水,越来越快。 路红昭挡开林夕一剑,朝海面上望了一眼,随后直直跳进海里。 路红昭尽全力扑腾了两下,不会游泳的她嘴里就灌进了一口水,紧接着就开始缓缓下沉。路红昭虽然不会游泳,但也知道沉下去就死定了,于是就开始疯狂向上扑腾,争取让自己沉的慢一点。 “姐!”一只大手抓住了路红昭,将她带上了船,是弟弟路红雨。此时的她已经被水呛晕了过去。路红雨顾不上别的,迅速划回了岸边。 “大家手都牵到一起去,连起来,延寿抓紧我!”此时,船上延寿抓好林夕,观音抓好延寿,凌夜白抓好观音。 周白羽呢? “林夕!看这边!” 原来,林夕在开船前便让周白羽藏了起来。待姐弟俩开船走后,周白羽也解下一条船,划了出去。 在船中进水过半的时候,周白羽终于是划着船赶了过来。 “快过来!” 周白羽一边喊,一边拼命划向林夕。 “抓紧我,跳船!”几个人一齐跳了下去。 林夕虽然略识水性,但跳到黄河里依然像个四处漂泊的叶子一样,完全无法控制自己。 “林夕!抓住我!”周白羽抓住了林夕的手,成功将四人拉上了船。 “还好……大家都没事。白羽,还好你会划船。” “好啦,还不是你想出的主意……哎?那个女的不见了!” 待众人回头之时,跳下水的路红昭和救她的小船已经不见了。 “这么快就不见了?好了,先别管她了,我们先上岸。” 而在黄河对岸,一群人更是心急如焚。 “这都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了,怎么连人影都看不到?”秦若雁在对岸急的快要跳起来了,波涛汹涌的河面上一点人影都没有。 “元夔,林公子他们是不是出事了啊,咱们要去救他们啊!” “阿雁……”元夔被秦若雁晃的直头晕,无奈的说:“别摇了阿雁,我们没有船,怎么救他们啊。” “可……可总不能在这干等着吧!” 秦若雁快要急哭了,时不时看向远处,元夔也只能轻声安慰着她,然而这也并没有什么作用。 唐韵和唐遥和秦若雁的反应如出一辙,长时间未曾看到林夕令她们都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难道是出意外了?” “被浪打翻了?” “可我们一直在岸边,没有大风大浪啊!” 与二人的焦急截然不同是,唐允恂在沉思什么,唐韵则是一直在岸边等待着。 “师父,你在想什么?” 唐韵与唐允恂一同坐了下来,唐韵很好奇唐允恂是在想什么。 “韵儿,我刚刚看到那个摆渡的姑娘,她浑身上下散发的英气,还有她手上练剑留下的老茧,都不像是一个普通的摆渡人,似乎是来者不善……只是我想明白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告诉林夕了。” “那……他们在船上,遇到袭击猝不及防,该不会……已遭了毒手吧……” 唐遥有些乱了阵脚,唐潇心情也愈发沉重,可终究还是抱有一线希望:“不可能,没有人能杀得了他,我相信他……” “姐姐……”唐遥不忍戳破唐潇凝重表情下的紧张神色,低声耳语:“姐姐,你真的不是在自我安慰么……” “死丫头,你就这么希望林夕出事啊!”唐潇偷偷掐了一把唐遥,骂道。 “姐姐--我们大家都很着急,你不要这么一言不发的,我很担心你啊!” 意识道自己失了态,唐潇忙低下头,眼角一滴难以察觉的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对不起妹妹,是我太紧张了,我不该骂你。” “哎,你们看!” 河面上漂来一条小船,众人都提起一颗心,远望那条小船。 “哎!是我们!”延寿站在船头向岸上招了招手,高声喊道。 众人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唐潇虽然表面不露声色,然而两行清泪却是把她的心思出卖的一干二净。 终于上岸了…… 林夕长舒了一口气,他比任何人都要紧张,所幸没有再出什么事。 “大家,都还好么?” “都好,就是都很担心你!”唐潇眼含着泪说道。 “你……”林夕有些奇怪的看着唐潇,“你怎么哭了?” “我……我哭了么?”唐潇抽了抽鼻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发现真是自己哭了,脸红气急道:“还不是怕你死了!” “我死了,你就自己去唐门呗,我又不是没法替代的,哭唧唧的,不丢人啊。”林夕调笑道。 “没良心的,我担心你你还笑我……你还是死河里算了!” 林夕被这样的场面逗笑了,大家紧张的心也才算是彻底放松下来。 不过……平时见惯了板着脸的唐潇,真做起小女儿态,还是挺可爱的。 林夕也不明白,唐潇为什么变得有点不太像唐潇了,或者说,以前那个才是唐潇的面具? 祸世天门 第七十二章 难以磨灭的曾经 “咳咳咳” “姐,醒了?” 路红昭醒了,她不知道自己晕了多长时间,只记得昏迷前最后一眼是弟弟路红雨心急如焚的样子。 “弟,我睡了……多长时间?” “姐,你都已经晕了六个时辰了,你可要吓死我了!” “我没事……让你费心了。” “还说没事!”路红雨指着地面上散落的泥沙,“你自己看看你吐了多少?” 路红昭从床上坐起来,接过了路红雨手里的热水,不想刚下口就有一种泥沙摩擦喉咙的痒痛感,当即阵阵咳嗽,水也带着些许泥沙溅了出来,溅到了正前面不及闪躲的路红雨身上。 “弟弟,对不起,咳咳咳……” 路红昭随手拿起床边的毛巾来给他擦擦衣服。路红昭有些自责,路红雨却只是淡然一笑。 “弟弟……我好像,一直在给你添麻烦……”路红昭抱膝缩在床上,一副委屈的样子,路红雨摸了摸她的头,安慰道: “你不会给我添麻烦的,我们是姐弟呀!同舟共济、同甘共苦的姐弟!” 路红昭略显感动的摸了摸路红雨的脸,随后突然心底一惊,好像是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情一样。 “弟弟,林夕死没死?” 路红雨一拍脑门,“我光顾着救你了,根本没注意啊。” “不过,姐,他在那船上他就肯定死了,毕竟他又不可能游回岸边,放心吧。” 听着路红雨的安慰,路红昭心里也算有一点点安心了。 “弟弟,这几日我们还是躲一躲为好,也防止林夕的家人朋友来寻仇。” “放心吧姐,我都给安排好了。”路红雨站起来,摊开手问道:“这里不就很好么?” “这里?” 路红雨打开屋门,原来两人竟然是处在一个吵闹的客栈里,外面几乎全是衣不蔽体的流民。但相同的是,外面全部都是因为洪水而无家可归的人。 一个小小的客栈一楼挤了几十个人,即使每个人都能控制声音,那依然是非常吵的,更别提实际上总有人说话很大声,导致整个一楼听起来人声鼎沸。 “我问过了,这些人都是因为洪水避难的流民,因此这里龙蛇混杂,什么人都有,倒是不容易引起注意。” 一碗水喝下去,路红昭总算是觉得舒服了些,她走到房间外,心情复杂的看着外面那些因为一些吃的而吵闹的饥民们,那些人原本就是大街两旁的流浪者,亦或是背井离乡的打工人,他们根本就没有家,只能缩在客栈里过夜,客栈老板也是个好心人,可他后来才发现这些人并不全是善良之辈。 老板将那些无家可归的流民放进来的同时,也把一些游手好闲的地痞也放了进来。 这些人仗着自己有些拳脚功夫,白吃白喝不说,一言不合就会对那些穷苦人拳打脚踢,抢他们的东西吃,客栈老板也想赶他们出去,可这些人都是些平日里敲诈勒索抢劫偷盗的流氓无赖,放他们进来容易,让他们走可就难了。 路红昭靠在门上愣了很久,最后路红雨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才反应过来。 “弟,你吃饭了么?” “没呢,我刚刚一直在等你醒,东西我都买好了,就是……没什么好东西。” 路红雨从包袱里拿出几张饼和一些牛肉。 “没事,省着点花吧,能吃饱就行,我们身上的钱可不多,还要撑上四五天呢。” “哎,快点把吃的拿出来!” 外面突然响起了异样的吵架之声,姐弟俩开门查看,发现是几个地痞正在抢一群流民的饭吃,那些人大多都是面黄肌瘦,根本就不是那群地痞的对手。 “弟,有钱送上门来了。” 路红雨一听就明白了姐姐的意思,“姐,我们一起?” “也好,去热热身,走!” 领头的地痞拿出一根不知道从哪捡来的木棍,就要打向已经被他们打倒在地的流民。 突然,一个身影以极快的速度夺下了他手上的木棍,地痞还来不及反应过来,一只手就结结实实打在了他的脸上,一下、两下、三下、四下。 四声清脆的耳光声响起,领头的地痞飞出去了半米。 “怎么回事?”地痞被打得晕头转向,昏昏沉沉的爬起来,骂道:“哪个混蛋,谁啊?” 众人因为惊恐都往后退了很远,只有红雨红昭姐弟俩,高傲的望着前面这几个地痞流氓。 “你们两个什么人!” 路红昭双臂交叉,显得极为随意又自信。她头一歪,笑着说道:“我们也缺钱了,想找你们要点。” “你们找死!”地痞恼羞成怒,二话不说就抄起拳头冲了过来。 路红昭一抓死死掐住头前的人,一把甩飞了出去,连带砸倒了后面的人,路红昭一掌拍向倒地的流氓,虽然劲力已经非常收敛,但还是听到了一声肋骨断裂的咔嚓声,而后倒地不起的流氓直接被拍晕了过去。 一流氓见到这个场面当时就傻了,平时只是敲诈勒索抢点钱的他哪见过这个场面,双腿一软就瘫在了地上。 路红昭显然也没打算放过他,一巴掌扇过去,两颗牙就带着血丝飞了出来。 路红雨一只手掐住一个人的脖子,一脚飞踢踹飞了捡起木棍冲过来的地痞,随后将手中两人狠狠撞到一起去,直撞得两人哭爹喊娘,狠狠摔在地上。 “哎哟……大哥大姐,别打了!别打了……” “还抢不抢他们的东西了?”路红昭死死踩住那掉了两颗牙的地痞,威胁道。 “不抢了!我错了!姐姐,妈呀……” “把刚刚你们抢的东西全都还回去!” “是是是!我还……” 他从自己的衣服中取出了一张大饼,紧接着去其他昏死的同伙身上摸索起来。 路红昭瞪了一眼被路红雨打翻的两个小流氓,吓得他们赶紧自己交上了自己抢走的东西。 路红昭看了看几人毕恭毕敬呈上来的东西,大部分都是些难以下咽的饼子。 路红昭着实是有些生气了,因为她知道这些饼子实在是难以下咽,而且难以消化,除了将要饿死的人,其他人很少会吃这种东西,尤其是这种地痞。 “别人救命的饼子你也好意思抢?把所有东西都还回去,还完给人磕三个响头!” “是是是!” 当地痞给所有人磕完头,刚要背起晕死的同伙时,突然听到路红昭大喊: “等等!” “姐啊!我真的错了,别打了!”地痞吓得直接摔在地上跪地求饶,连话都说不明白了。 “把你们身上所有钱都给我!” “是是……”地痞颤抖着拿出自己身上的一个小钱袋,又在路红昭的威胁下拿出晕倒的地痞身上的钱。 路红昭颠了颠钱袋子,从一袋最重的倒出了几块完整的银子,嘴角得意的上挑起来。 “滚。” 当地痞们连滚带爬的跑掉之后,路红昭将两块整银放到老板的柜台上。 “老板,你这还有什么吃的?” 老板害怕的从柜台下钻出来,颤抖的说到:“客官,我这只有烧饼了……” “有多少?” “额……管够!” “把烧饼分给这些流民,这些够了么?” “客官,多了……” “剩下的给我也来几张饼,等会送到我房间里去。” “好,我知道了。” 老板收起了银子,随后去厨房烙起了烧饼。 路红昭扶起了被地痞打倒的少年,掸了掸他身上的灰尘。 “谢谢你,大姐姐……” “好了,别谢了,坐下休息一下吧,等会吃点东西,你那个饼子不好消化的,要少吃一些。” “我记住了,谢谢姐姐。” 被弟弟路红雨之外的人叫姐姐,路红昭还有些害羞,她暗笑了一声,摸了摸少年的脸,扶他坐了下去。 “休息一下吧,等会拿饼吃。” 路红昭表情轻松的靠在墙上,却没有注意到身边若有所思看着她的路红雨。 “姐,你在笑什么?” “我……我笑了么?” “我说姐,刚刚那个小子喊了你一声姐姐,你不会就高兴了吧,我可天天喊诶。” “你不觉得,那个小子挺像小时候的你么?” “我小时候?我小时候什么样啊?” “你自己都记不住?猪脑子。” “姐,你为什么给他们买饼啊?我们不是还没钱么?” “这些人是因为我们才无家可归的,我这心里总归还是有些愧意……” 路红雨羞愧的低下头,“姐……” 路红昭靠在墙上,神情凝重地说:“我们当初没饭吃可以杀人抢劫,可他们没饭吃就只能饿死。” “如果我们的人生能再来一次的话,我宁可当初饿死街头,也不要再让你去抢劫了。” 路红昭调整了一下呼吸,表情也重新变得轻松随意起来。 “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用了,……这还有不少碎银子,够用好几天的了。” 路红昭摇了摇手里的钱袋子,抹了把路红雨眼角的泪水,勉强笑了笑。 祸世天门 第七十三章 波澜再起 而在另一边,两匹马的马车速度确实远超之前的马车,林夕一边夸着寇相给的东西就是好,一边趁着自己的行踪暂时保密的情况下一路奔袭,六个时辰策马狂奔近六百里,成功在晚饭前让众人见到了灯火通明的京兆府。 “怎么样!我就说能让你们在京兆府过夜吧!”林夕得意洋洋的炫耀起来,路上他就让大家相信自己,果然不出自己所料。 “我说……你要累死我啊?”元夔气喘吁吁的跳下马车,他着急忙慌的干了一路车,紧紧跟着这个一不小心就会把自己落得很远的林夕,实在是有点追不动了。 “哎,怎么回事,这就不行了?赶个车都能累成这样,看样子你体质可不太好嘛。” “我能跟你个当兵的比?再说了,你那拉四个人,我这拉五个,怎么说都是我……比较累吧!” “好了,客栈快到了,再赶两步就可以休息了,走!” 夜色之下,街道两旁店肆林立,红砖绿瓦、颜色鲜艳的楼阁飞檐,给眼前这一片繁盛的古城晚景增添了几分朦胧和诗意。正所谓: 夜市千灯照碧云,高楼红袖客纷纷。 如今不似时平日,犹自笙歌彻晓闻。 林夕驾着马车缓缓行于京兆府的街上,马车里的姑娘掀开车帘,新颖的看着外面与众不同的街市。 林夕也很久没有看到如此热闹繁华的景象了,古色古香的建筑和充满市井气息的吆喝声结合在一起,让林夕一度有了回到前朝的错觉。 “林夕,为什么这里的建筑和其他的城市区别那么大?”延寿发现了这里的建筑不仅气魄宏伟,严整开朗,而且简洁明快、朴实无华,和她在苏州见到的建筑有很大区别。 “你不知道,京兆府可是撑过了五代十国乱世,留下的唐朝古城,所以风格跟大宋的建筑相差甚大。” “看这建筑气派又不失精雕细琢,可比大宋的要好多了!” 林夕听完双手猛地一颤,突然稍显认真起来。 “哎!延寿,这种话以后可要少说,说错了话怕是要掉脑袋的!我可扛不住再被通缉一次……” “好好,我知道了!” “好啦,到地方了,下车!” 林夕扶着众人下车,前面是一家非常气派的客栈。 “这是……这是客栈?天呐!”延寿惊呼道。 一旁的元夔也看傻了:“你要不说我还以为是王府呢。” 作为一个去过汴京的人,见过世面的观音也有些惊叹。 “这恐怕比你的家还气派吧。” “还真没错,这是京兆府内外,方圆数十里最大的酒楼了。” 此时眼尖的店小二已经满脸堆笑迎了上来。 “客官您是要打尖还是住店?我们这里是京兆府最大的酒楼了,山珍海味应有尽有!而且能停您的马车!客官请吧!其他的客栈店都小,停不了您的马车!” “行行!小二,那就给我们的马车安顿好,要好好照料,明日我还要赶路!” “好嘞,您放心吧客官!柜上有客——” 客栈内部只可说的上是雕梁绣柱、富丽堂皇。 进入客栈是一个大院子,里面坐满了客人,吃饭的、喝酒的,划拳的、吹牛皮的,可以说是三教九流,龙蛇混杂,什么人都有。 再往里走,穿过院子走到酒楼里面,这里就显得安静了很多,人也比外面少了不少。这里的人多数都是些有钱人,亦或是给王公贵族写诗的文人墨客。 “老板,住店!” “哎哟,客官这么多人呐,小店房间怕是不太够了,不知客官……” “少几个房间也无妨,你有多少间?” 只见客栈掌柜一脸尴尬的笑道:“呃……客官,就剩一间了。” “一间?!”林夕惊道,随后看向其他人。 “无妨。” “有地方住就行。” “你安排吧。” 林夕最后还是掏出了一两银子,“那一间我们就要了,不过这剩下的钱,劳烦你送些饭食到我们房间。” “好嘞!伙计,天字二号房带路!客官您请!” 一行十一人跟着伙计来到了二楼,屋子内非常大,一个大床,罗汉床,大圆桌、六张椅子,完全够十几个人呆一晚上。 “累死了!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一路上的颠簸,唐潇累的不行,直接躺在了坐在床上的唐遥的腿上。 “林夕,你这一路跑这么快干嘛?都快给我们颠散架了。” 林夕叹了口气,看着抱怨的唐遥,还有倒在床上椅子上的其他人们,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呀,真是没良心。我还不是为了甩掉他们的人,让你们好好休息一晚上啊。” 唐潇闭着眼,戳了下唐遥的鼻尖,笑道:“你呀,这么多话。” “吃完饭,大家今晚好好休息一下吧,这些天,辛苦大家了。如果路上没有阻拦的话,用不了一周应该就能到唐门了。” 当然,这只是林夕的愿望,总有人不愿意让他们安然到达。 为了让路红昭好好休息,路红雨守在身边看着她安然睡去。 夜深时分,路红雨只是打了个盹的工夫,便被一个人潜了进来。 路红雨迷迷蒙蒙之中睁开眼,眼前月光被什么挡住了。路红雨心底一惊,瞬间清醒,窗前竟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人,路红雨下意识一摸,震惊的发现自己的佩剑竟然不见了。 “谁?”路红雨一嗓子同时也惊醒了睡梦中的路红昭,路红昭醒来一把就被路红雨拉了起来,靠在了一起。 祸世天门 第七十四章 诡计多端 “怎么回事?”路红昭被拉到路红雨怀里,低声问道,她也看到了窗边的黑影。 “我也不知道……”两个人此时都没了武器,略显恐惧的看着眼前的神秘人。 “事情没办完,你们两个就要休息么?”黑暗中的人影开口了。 “你是老大的人?”路红雨故作镇定的问道,一边还要安慰刚刚醒过来的路红昭:“没事,别害怕。” “当然是!”背后竟又响起两人都极为熟悉的声音,俞云起竟然站在门口,挡着门,明显是防止两人走掉。 “你又来了?”路红雨顿时感到非常无语。 “我如果不来,沈先生又怎么知道你们在这呢?” 俞云起拍了拍黑暗之中的神秘人,随着一阵火光亮起,姐弟俩才算看清面前这个人,正是谈亭山谷焚花时出现的沈青云。 “沈青云?是你?”路红昭惊恐地看向窗边的人。 “二位数月未见,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 “我们还有什么事情没办完?” “林夕!” “我在水上凿漏了他的船,他不是已经死了么?” “如果他死了,我们就不会来找你了。” 路红昭一阵眩晕,幸亏路红雨将她靠在肩上才让她不至于晕倒。 沈青云沉声对两人讲起:“最后一批霸王散即将运离唐门,在这之前林夕绝对不能到唐门去。” “霸王散?”姐弟俩从来都没听过霸王散是什么。 面前两人似乎对这个东西讳莫如深,一句也不提起:“你只要知道这东西很重要,需要运走。在运走之前,决不能让林夕破坏掉!” “要拖多长时间?” “一天!他们一行人去唐门最少也需要五六天时间,拖一天时间足够了。” 路红昭暗自沉思,没什么办法,最后只得答应:“好吧……我明天就动身。” “……行吧,明天也可以,不过你们能追上?” “要是信不过,就找别人吧。” “行,明天就明天。”沈青云将两人的剑扔了回来,带着俞云起离开了客栈。 两人离开后,路红昭还是有些支撑不住,摔倒在了地上。 “姐!你怎么了!没事吧……”路红雨心疼的看着姐姐,随后生气的道:“姐,实在不行我们就不去了!我跟他们说!” 路红昭抓住路红雨的手,摇摇头,“我只是有些头晕,没事。我们怎样都是要去的,不要再去找他们了。” “为什么,姐!你的身体都这样了,一旦失手落到林夕手里,他又怎么会放过你啊!” “若是我们不去,这些人会放过我们么?”路红昭无奈的笑了笑。 “我们就是风雨飘摇中一叶小舟里面坐着的人,想下船就要淹死。” 看着路红雨紧锁的眉头,她捏了下路红雨的脸,紧接着说道:“弟,此事一了,我们就走吧,到西域去,不再管他们的事了,好么?” 路红雨显得有些吃惊,“姐…你不是说要重振天星派么?” “本来我是这样想的,可我……”路红昭声音一顿,“我在黄河里的时候后悔了,有什么能比我们姐弟二人好好活着更重要呢。能的话我们就重振天星派,不能的话…我们就隐姓埋名了此一生,也无妨……” 路红雨心疼地点点头:“姐,不管你怎么想,我都听你的!” 翌日,路红雨早早地就收拾好了武器。 “姐,我们走吧。收到传信,林夕一行昨日已过渭水,今日起行向西南去了。” 路红昭心头一紧:“这么快?如果我没记错,老大说过他会派人盯着林夕的吧,消息怎么会传的这么慢?” 路红雨将信件递了过来,说到:“据说林夕一下午就甩掉了所有尾巴,驾马车狂奔六百里,当夜就到了京兆府。” “行了赶紧走,我们骑着马,说不定还能追上!” 路红昭打开房间门,一个少年正站在门前。 “你是……” 待此人转过头来,就是昨天被地痞打的那个瘦弱少年。 “姐姐,哥哥,你们两个要走了么?” “是啊,哥哥姐姐要走啦,以后出去找份工作,总归有口饭吃。” “哥哥姐姐,我想跟你们走!” 路红昭和路红雨相视一愣,完全出于意料之外。路红昭摸了摸这个少年清秀的脸庞,问到:“孩子,你要跟我们走?我们做的是很危险的事情,搞不好会丢命的!” 少年猛地摇摇头,“我知道,我不怕!可以保护你们!”少年随后低着头郁郁而道:“如果不是哥哥姐姐,我可能昨天就死在这里了。我不怕丢命!我想报答你们的恩情!让我跟着你们吧!” “好啦孩子,我们干的都是送命的买卖,你还年轻,别跟着我们瞎胡闹。”路红昭拍拍少年的脸,随后关切地问道,“你的家就在这附近吗?” “我…我的家已经被洪水冲塌了……” 路红昭又拿出一锭银子,塞到了少年的怀中:“这样,你以后就在这附近找个营生吧,我们会回来看你的。” 少年的眼中闪出点点光芒:“真的吗?” “真的。” “谢谢姐姐…我会好好活下去的!” “好…那哥哥姐姐就走啦,我们会再见的!” 待少年走后,路红昭又变回了原先清冷的声音,“弟,我们走吧。” 就在姐弟俩追出去的同时,林夕也在赶着马车往蜀地行驶,但他实在没办法像之前一样快了,毕竟时间长了,马和人都受不了,而自己却还要指着这马车到唐门。 这就给了路红昭机会,她们骑快马一路向西南追去,终于追上了林夕的马车。 “姐,你看!” 官道上,林夕的马车正快速奔行着。 路红昭让路红雨骑马先行,自己则是紧紧跟在林夕的后面。 “前面不远就是嘉陵江了,过了嘉陵江,可就要到唐门地界了,都准备好了么?” 此时,马车里所有人都穿上了早已备好的唐门紫袍,如此多的人看着还颇有些压迫感。 “放心吧,混进唐门保管没问题。” “穿上这件衣服,就让我想到十几年前的悲剧。”唐允恂陷入沉思,他终究还是要回到那片苦难之地。 “师父,但愿我们能揭开唐门内乱的真相。”唐韵安慰道。 与这辆马车上的沉重截然相反,林夕一车人显得轻松如常。 “林夕,这一路上倒是有些平静的很呢。” “是啊,太平静了。没了袭击,还不太习惯了呢。”林夕闲得无聊调侃起了自己。 “哎……林夕,你看那儿!” 话音刚落,延寿就瞧见了一个瘦弱的青年,蹲在官道旁。 那青年看到林夕的马车,赶忙跑了上来。 “等一下!等一下……”他叫住了林夕的马车。 “怎么了?你是谁?” “好心人,我的家在河对岸,可我没有钱坐船了,几位能帮我回家么?” 延寿跳下马车,温柔的问路边的青年:“小兄弟,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只见青年声泪俱下的说起他的经历:“我本来……要到东面的县城做生意的,结果刚过了河就遇到了劫匪,一车的货还有身上的钱都没了,只有我逃了出来!呜呜呜哇……” 听着他悲惨的讲述,大家都忍不住同情起他来。 “那,你的家在哪啊?” “就在河西面的青山镇……” “林夕,你看……”延寿请求的眼神看向林夕,林夕也不好拒绝,便应了下来。 “上车吧,坐我边上。” “谢谢你们!谢谢……” “小子,认识回家路么?” “认识!过了这条河往北走,一会儿就到了。” 林夕往北走了一段时间,越走越觉得哪里不太对,自己已经走了很远,那个青年却总是说马上就到了。 “小子,已经走过三四个村子了。” “实在不好意思,哎,前面就是了!” 林夕驾着马车进了村子,依着少年的指点,来到了一间民房前。 “到了到了,谢谢你们,对了,你们稍等一下!” 只见青年跑进屋子里,随后抱着两个盒子跑了出来。 “麻烦你们了,这是我家里的点心,送给你们!”少年把其中一盒塞给了延寿,另一盒给了后面马车的元夔。 延寿微笑着接过了盒子,“好,谢谢你呀。” “姐姐,这些你们路上吃,谢谢你们!” “好啦,谢一遍就好啦,快回家吧。” 在众人看来,这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插曲,就这样过去了。 跑了一段时间,林夕忽地闻到一股异香。 “什么味这么香……” “林夕……”马车内一声微弱的喊声,让林夕脑中瞬间闪过一丝清明。林夕屏住呼吸,将马车停了下来。林夕掀开车帘,竟发现大家都已晕倒在了马车里。 “哐”的一声,后车毫无征兆的就撞了上来。 林夕走到车后,发现元夔捂着头,痛苦的倚在马车上。 林夕不敢张嘴说话,用力摇了摇元夔,想看看他有没有反应。 元夔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缝,见眼前的是林夕,忙用尽力气说道:“那盒点心,有问题……”刚说了几个字,元夔就晕了过去。 林夕虽然屏气凝息,却还是吸入了那股奇香的气息,虽无大碍,却仍然有一丝晕眩。 林夕走回前车,最后还是倒在了马车旁。 果然,没过一柱香的工夫,就有人追了上来。 路红雨和路红昭骑着马飞奔而来,停在了两个马车旁边。 “姐,都晕倒了。” “还好……”路红昭长舒一口气,“我一直害怕这个计划没法成功,现在看来,同情心果然是个强大的武器。” “怎么处理他们?” 路红昭思索再三,长叹一声:“把他们全扔河边,马车赶走。是死是活,看他们运气了。” 祸世天门 第七十五章 黑暗中的挣扎 “姐,你不杀他们?” “反正目的已经达到,还是少杀两个吧。” “……嗯。” 路红雨抓住林夕的手,抬到一半时,林夕猛地睁开眼,一掌拍到路红雨的胸前,毫无防备的路红雨一口鲜血吐出,摔倒在地。 “弟弟!”路红昭大惊失色,扶起倒地的路红雨,有些惊讶的看着眼前的林夕。 “你没事?”路红雨惊诧地看向眼前的林夕,胸口的剧痛让他无法站立。 “在官道上引开我的果然是你们两个,差一点就着了你们的道了。” “该死,差一点就成功了……”路红雨强忍疼痛咳了几声,抹了把嘴角的鲜血。 “我没事,可你们要有事了。” 林夕抽出长剑,直指路红昭。 “弟弟,你有没有大碍?” 路红雨困难的喘了几口气,安慰姐姐:“我没事,你小心他!” “放心吧,照顾好你自己!” 放好路红雨后,路红昭这才与林夕拔剑相持,林夕却并不急着动手。 “你为什么不动手?” “你先来。” 路红昭身轻如燕,点剑而起,闪转腾挪,骤如闪电。其剑出如灵蛇吐信,破风之声于林夕耳边回响。 斗过一百余招后,双剑相交,林夕只觉内力从剑身直冲而来,惊怒之下,便也用起全力迎战。 林夕的剑如雨点一般向路红昭刺来,银光乍起,矫若飞龙。路红昭急于抵挡,林夕虚招挥舞,左手准确的掐到路红昭持剑的手,同时剑身划过路红昭面颊,左手使力,一招卸掉了路红昭手里的剑。 路红昭痛呼一声,旋即甩开林夕,路红雨见势不妙,立刻将自己的佩剑扔给路红昭。 路红昭接过佩剑,刚要再次冲上前来,只觉脚下一绊,当即便站立不稳,摔了一踉跄。 原来是林夕趁其不备踢了块石头,正打在路红昭腿上,这才致其绊了一下。林夕瞅准时机,又是一掌,将路红昭也打倒在地。 “姐!你怎么了?” “她死不了。”林夕气喘吁吁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不知道从哪翻出来的绳子,先绑上了路红雨。 “弟弟!”路红昭想抓住被带走的路红雨,却又是两口鲜血吐出,登时晕倒。 “林夕……这是怎么回事?”延寿捂着晕晕乎乎的头,从车上走了出来,却被车外的景象吓了一跳。 “延寿,把那两盒点心扔出去,记住,屏住呼吸,然后把所有人都拉到车外。” “好,我知道了!” 林夕绑住了路红雨路红昭姐弟俩,其他人则是被转移到车外,总算陆陆续续醒了过来。 夜晚,林夕掀开两车的车帘,一行人则是在远处搭了个营火。 “你为什么不杀了我们?”路红雨低着头,沉声问道。 “反正你们也杀不掉我,我又何必着急呢。” 路红昭略带惧色的问道:“你…你想做什么?” “我想……跟你俩玩玩。” “玩什么?” 林夕嘴角上扬,得意的奸笑起来。 “我只想放一个人,剩下一个嘛…呵呵……” 两人听到林夕的话,已然猜到了他没有说出口的后半句。 震惊之余,只听路红雨突然说道:“你说这话算话么?” “言出如山!” “放了她,杀我!” “不行,我是姐姐,杀我,放他!” 这两个人直接在林夕面前争了起来。 “别听她的,放她走!”此时路红雨猛然站了起来,挡在路红昭身前,坚定地看向林夕。 “好--唐韵!把他带走!” “弟弟!弟!红雨!”路红昭撕心裂肺的向着越来越远的路红雨喊道,路红昭冲向路红雨,却被林夕死死拦住。 路红昭疯一样的撞向林夕,极度的惊恐、悲伤和愤怒叠加在一起,路红昭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林夕一愣,旋即尴尬的笑道:“怎么这就晕过去了?” 延寿早在一旁看了很久,调侃道:“人家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你想吓死她啊。” “我没想到,她也不禁吓啊。” 林夕无奈抓起瘫倒的路红昭,向着刚刚带走路红雨的方向走去。 “红雨……”路红昭自昏迷中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就靠在弟弟路红雨身上。 “姐,你终于醒了!” “弟弟…我是不是在做梦……”路红昭头脑一片混沌,只觉得天旋地转,周围的一切都显得不太真实。 “你还活着,我也活着,你没有做梦。” 路红昭猛地晃了晃头,努力让自己清醒些:“……林夕呢?” 林夕在远处,脸色却已不像先前的狠毒:“醒了?睡得可好?” “你……没有杀我们?”路红昭终于确定,眼前的一切是真实的。 “哈哈哈哈哈……”一阵爽朗的笑声传来,路红昭感到身上的绑缚被解开,双手终于松快了许多。 “你不杀我?”路红雨问道。 “当然。” “那你是什么意思?” “是你姐姐的话救了你俩的命,她想过留我们一命,我自然也不会杀了你们。你们走吧,以后别再给老大办事了。” “你放我们走?”两人被这突然的转变惊到了。 “我想你们也看得出来,老大从来就没把你们的命当回事。这一次他派你们来,又跟送死又有什么区别呢?” 见两人有机会被说服,林夕继续说了下去:“你们二人武功不差,又何必一心效忠他呢?如果你们愿意,我希望你们能助我一路追查下去,除掉老大。” “我们为什么要帮你除掉老大呢?” 路红昭问出此话,林夕便意识到,她已被说动了。 “如果我没有死,老大一定会治你们的罪,到那时,你们二人就算逃过一死,也会被四海追杀,到那时,你又到何处藏身呢?” “还有,我想你这一路之上,也看到了那些因洪水而无家可归的人了吧。这些都是老大一手造成的,如果他不死,那么就会有更多的百姓遭受其害,我想,这也不是你愿意看到的吧。” “于公于私,我都希望你们能帮我。” “让我想一想,明天给你答复,好么?”路红昭再度纠结起来,林夕敏锐的察觉到,她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虽然这是我们第一次谈话,但我已经能感觉到,你跟那些恶人不是一路人,只是有自己的原因,才会帮助他们。” 路红昭倒吸一口凉气,紧张的下意识咽了一下,眼前这个人着实有些可怕,竟然能看出自己的心思,自己仿佛一个没有秘密的小孩子一般。 “你竟能看穿我的心思,真是可怕……” 林夕笑了:“如果我真的可怕,你恐怕就要倒大霉了。好了,我要回去睡觉了。我不愿强逼你们,如果你们实在不愿意与我同行,明天你就可以走,不必再见我了。如果你们留下,那我可就当作,你是要跟我走了。” 深夜,路红昭和路红雨缩在马车旁瑟瑟发抖,所幸夜晚的风不算大。 “姐,你是不是冷啊?” 路红昭身体如筛糠一般发抖,一张嘴连话都说不清:“我没……不,不……没事,不冷……” “行了,话都说不清楚了还硬挺,穿上。” 路红雨脱下外衣,不顾姐姐推辞,硬是把外套穿在了她身上。 “弟弟……你不,不冷么?” “我年轻…力壮,不冷!对了姐,你真的要答应林夕么?” “我还没有想好……弟弟,在你看来,林夕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们都不熟悉他,但依我看来,林夕这个人是个能分得清大是大非的人,至少……不是个恶人。” “可……那人毕竟与我们一家都有恩,若是我背叛他,岂不是……忘恩负义?” “姐!他们所做的事情可以说是伤天害理,禽兽不如啊!如果我们跟着这些人一条路走到黑,我怕到时候身败名裂事小…丢了性命事大啊。” “我们……去生点火,取个暖吧。”路红昭站起身,心中似是已有计较。 当一缕晨光透过缝隙照进马车之中,林夕便早早地从车里钻了出来,四下张望起来。附近只有一个熄灭了的火堆,而那姐弟俩不知道去哪了。 “看起来,我说了那么多,还是没用。算了,人各有志……但愿再见之时,不会是敌人吧……”林夕寻思着,便打算坐回马车在休息一会儿。 “你是在找我们么?” 林夕听到声音猛然回头,整装待发的二人已站在他的身后。 看到二人,林夕这才露出了得意的微笑。 “我还以为二位走了。” “若是你不需要,我也可以现在走。” “别别,欢迎!欢迎欢迎欢迎……” “那,我们现在就走么?” “不急,她们还未醒。我好奇一件事,你们替老大做事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路红昭眼珠一转,笑脸立刻便沉了下去,“我和弟弟路红雨,出身于一个早已落寞的武林门派--天星派。至于落寞到什么程度…反正我们的童年,基本没吃过饱饭。 我记得…大概十岁的时候,辽国人打进了河北,双方军队在河北不停地抢来夺去,却苦了我们和那些老百姓…… 粮食全被当兵的征走了,我没了办法,红雨快饿的不行了,最后…只能决定抢劫当地大户--我当时想,有钱人家定然会藏有粮食,我抢上一些,好歹让我们两个吃上几顿饱饭。没想到,我第一次出手,盯上的就是沈青云的府邸,你前些天应该见过他,就是那个人。” “是他…然后呢?”说到这儿的路红昭突然停住了嘴,尴尬地低下了头。 在林夕的一再追问下,路红昭才不得已说出了那段近乎于“黑历史”的经历。 “没想到沈青云武功高强,他手下的家丁队更是如狼似虎,我第一次出手就栽了。 后来,他抓住了我,却并没有杀死我,他告诉我,如果跟着他做事,他不仅不会杀我,还能让我和弟弟吃饱饭。当时我想都没想,便答应了他。 后来我才知道,沈青云根本不是一般的土财主,他是河北山东两省武林的领头羊,同时也是老大的手下。准确来说,我们是替沈青云做事,并不认识老大。” “明白了…那沈青云给你们的任务是什么?” “拖住你们一天时间,他们要将一种叫霸王散的药物运离唐门。” “霸王散又是什么?” 路红昭摇摇头,“不知道。” “好吧…看起来,我们要加紧时间到唐门去了。” 路红昭站了起来,给自己和弟弟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问道:“一起?” “上车!” 祸世天门 第七十六章 蜀中第一门 “看见了么?那就是唐门了!” 林夕手指之处,悬崖绝壁之上,便是被武林中人誉为天下第一门的唐门。 与一般门派不甚招摇完全不同,唐门占地之广,房舍之多,门徒之众,都不是寻常武林门派可比。 而唐门的历史,则要追溯到唐末时期,藩镇作乱,一批李姓族人为了逃避战乱,迁转川蜀深山之中,改李姓为唐姓,收留大量因战乱无家可归的流民,开垦荒地,修建房屋,形成了唐门的前身。 而现在,百姓虽不用再受战乱所扰,唐门却仍有数千弟子,实力不可小觑。 “这……要怎么进去?莫不是要飞过去?” “当然不是,门在后面。”唐遥走在前面,带着众人找到了大门。 不过,路红昭的到来让混进唐门之事变得简单了些。 “什么人!” “是我,路红昭!” “路姐!你不是去杀林夕了么?” 眼前男子衣着和身旁弟子差距很大,一看就是个堂主,或者更上一层。 “唐幽,怎么是你守门?” 唐幽双手一摊,无奈道:“还不是门主差遣,说这两天要严防外人混进唐门。” “那我呢?我也算外人?” “哎,”唐幽拍了拍路红昭的肩膀,好像跟她关系很好:“路姐当然不算外人,你想进随时都能进!” “放心吧,我是奉沈先生差遣,看看货物都运走没有。” “路姐,只是有一点,你的随从们……” “哦,他们都是我的随从。若没有这许多人帮忙,我恐怕也杀不了林夕。怎么,我的随从也要检查么?” “是这样,无妨!不查也罢,请进,请进!”唐幽低下头,礼貌的请众位进门。 就这样,路红昭带着所有人堂而皇之的走进了唐门。 待众人走远,唐幽诧异地看着众人的背影,似是看到些什么。 “四堂主,您怎么了?” “我是不是看到唐潇了?” “五堂主?不会吧,她不是在上京么?” “你不知道,唐潇唐遥也是受了门主之命,跟着一个日本人去设计除掉林夕,只是后来那个日本人被林夕打的重伤,她们姐妹俩也没了消息……难道真是我看错了?”唐幽也只是模模糊糊不能确定,毕竟所有人都易容了,他认不出也实在正常。 “罢了,不管这事了,她们回来也无所谓,咱们还是守咱们的门。” 众人悄声来到唐潇的堂主居,这是唐潇唐遥的住所。 “我的屋子鲜少来人,所以你们可以暂时藏在这里,只是有一点,不能发出太大响动,以免引人注意。” 唐遥抽出一卷卷轴,放到桌子上一展,“这是唐门的地图,当初唐门内乱的主战场就在这儿。”唐遥指向地图上的一边,“御风堂”。 “这是一片废弃的大殿,当初内乱之时被毁了,我和姐姐曾到那里找寻过线索,可却什么都找不到了。” “稍后,我去这里看一看。”林夕点点头。 “还有一件事,路姑娘,我需要你的帮忙。” “你说吧。” “你路上说过,唐门正在将一种叫霸王散的药物运离唐门,我希望你去寻找一下这东西的蛛丝马迹,最好是能给我带回来一点。” “……好,放心吧。” “无论怎样,先保证自己的安全。就这样,其他人,跟我走。” 残破不堪的御风堂,在风中摇摇欲坠,似乎在诉说着当年的残酷争斗。时近下午,光线被外面的烛龙堂挡了个彻底,林夕甚至要靠蜡烛才能看清里面的细节。 “林夕!你看那儿!”周白羽一声低呼,林夕警觉的跑了过来。 顺着周白羽指的方向看去,竟然是一个牌位和香炉。它藏在一面旗幡的后面,不仔细看,还真是看不到。 林夕悄声走了过去,牌位甚是陈旧,却无一丝灰尘,显然是有人日日打理的。 林夕捻起一撮香灰,惊奇地发现:“这香灰是温的!看起来这定然有人经常来,而且经常来此上香,可这……牌位怎么是个空白的,真是奇怪,难道说供奉之人害怕被人发现端倪,所以牌位上连名字都不写?” 林夕把所有人都召了过来,“大家回去,静等我的消息,我在这里蹲上一天,看看是谁来此烧香祭拜。” “不行,我们要跟你留在这儿,你只有一个人的话太危险了!” “延寿说得对,你让我们都留下来吧。” “也罢,不过唐潇唐遥,你们两个得回去。” “为什么?”唐遥问道。 “那姐弟俩回来看不到人心会不安的。” 唐潇纠结片刻,“好吧…那你可要注意安全!” “放心吧唐潇,有这么多人呢,而且我又不是小孩子,会注意的。” “那我走了……”唐潇拉上唐遥 “去吧。元夔、秦姑娘,看着门口,一旦有人来立刻告诉我。白羽,上房梁!” 一切准备就绪,林夕便藏身御风堂中,静待夜晚来临…… 破败的御风堂中,冷风从缺口处簌簌吹进,如同鬼哭狼嚎一般,着实会让你起一身鸡皮疙瘩。 “都醒醒,有人来了!”元夔和秦若雁蹑手蹑脚跑了过来,低声喊道。 众人藏在一废弃书架后,环境让他们不由得紧张起来。 “吱” 一个男人打开了御风堂的门,细小的声响在黑夜中被无限放大。男人警惕的看了看四周,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只见他轻手轻脚走到牌位前,毕恭毕敬点燃了三根炉香,插在了香炉里。 “啸天兄,兄弟我又来看你了。莫要嫌兄弟啰嗦,不知道……你在那边过的还好么?我找到了线索,虽无法直接你的清白,但我相信,顺着这条线索查下去,一定能挖出真相!我……” 一把长剑毫无征兆的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男子猛然回头,顿时被吓倒在地,林夕竟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你……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在这里?” “你在供奉什么人?” “没…没有……”男子慌张的挡住牌位,似乎下意识害怕林夕知道。 此时,还没有人注意到后面唐允恂略显惊讶的表情。 “如果你供奉的是个寻常人,大可不必这么慌张。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与唐门内乱有关吧。” “你不是唐门弟子,你是什么人?!” 唐允恂只觉此人声音相当耳熟,心头一惊,快步跑了过来。 近看之下,唐允恂脱口而出:“唐端?” 被称呼为唐端的人从极度震惊之中回过神来,第一句便是:“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我是唐允恂啊端兄!你居然还活着!” 唐端也渐渐回过神来,“恂弟……我已经十余年没听到我自己的名字了。你还健在,我同样很震惊,我还以为十四年前你死了……” “你们认识?” “他叫唐端,是唐门的老辈了,你怎么还在唐门?” “说来话长啊,我现在化名唐彻,只是一名普通的唐门弟子。” “你跟我们走,我们到地方细说,好么?” “……这些人都是谁?” “他们都是值得信任的人,一会儿我再慢慢跟你说。” 待众人回到堂主居的时候,唐端才缓缓说出了自己的经历。 “我这十四年,阴潜唐门,为的就是,查出唐门内乱的真相。我和啸天兄情深义重,我绝对相信他的人品!我相信他没有背叛唐门,也相信他不会去争夺门主之位!” “老先生,您这十四年查出了什么?” “我怀疑,当初唐门根本就不是什么内乱,而是……” “而是什么?”唐潇极其期待的问道。 “而是一群中毒的人在自相残杀。” “什么?” 这个结论一出,推翻了前面所有的传言,虽然只是一说,却依然震惊了所有人。 “没错,虽然我找不到当初控制他们的毒药了,但是我在前几天闻到了它的味道!” 唐端突然闭上眼,抽了抽鼻子,道:“这个屋子里,现在就有这种味道。” 众人听闻四下寻找起来,唯有路红昭好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伸手从袖口里拿出了一颗药丸。 “您说的是这个?” “你们也在查这件事,对么?” “没错,”林夕点点头,“我们也需要知道唐门内乱的真相。” “我是亲身经历过唐门内乱的,而且我的鼻子要比一般人灵敏很多,我能确定,这个味道在每个唐门弟子身上都出现过。” 林夕将药放到鼻前,轻轻抽了一下,随后递给了大家:“你们闻闻,这个味道可熟悉?” “这是五毒散吧。”观音一闻之下,柳眉紧蹙,迅速捂住了鼻子。 “这就是他们运走的霸王散。”路红昭又将此药收了起来。 “五毒散是控制人体心神的慢性毒药,如果这一切属实的话,那么十四年前的唐门内乱,一定跟现在的唐门脱不了干系。” 林夕敲了敲地图上的一角,“这里,是什么地方?” 唐潇看向桌面的地图:“那是碎星楼,唐门的禁地,禁止任何人私自进入。据说那有很多鼎炉,是炼铸暗器的地方。” “还炼毒吧。” 唐潇点点头,“嗯……没错。” “我会设法潜入碎星楼,我想--那里有我想要的答案。” 林夕拒绝了所有人,坚持要自己一个人去。 “人多了会让我分心。” 祸世天门 第七十七章 天火碎星 碎星楼亦位于悬崖绝壁之上,整日云雾缭绕,烟火升腾。 今日的碎星楼,仍然散发着一丝异香,在碎星楼内的唐门弟子显得有些呆滞,这就显得其中一人有些格格不入。 化装易容的林夕爬上了四楼,睁着自己贼溜溜的双眼,警惕地注视着四周的动静。 “好烈的香气…闻上一会儿就会头晕目眩……” “四堂主到!” 唐幽匆匆忙忙上了楼,所有人都恭恭敬敬地等候着唐幽的问询。 “行了,都起来!” 一名老者凑上前来,林夕看来似是这里的管事,“四堂主,何事如此急迫?” “最后一批霸王散已运离,你们为何还在此炼制?” “回四堂主,是二长老命我们继续赶制霸王散。” “二长老?他要干什么?” “这…长老有令,我们这些下人哪敢多问。” “行了行了,所有人都不许炼了!”唐幽急躁地挥挥手,示意所有人停下来,随后拉开窗户猛吸一口气,道:“都出去透透气!瞅你们一个个那个样,不怕死里面啊。” “四堂主,可二长老那边……” 见那老者犹豫,唐幽眼睛一瞪,“怎么着?我说话不好使了是吧!” “小人不敢!只是一旦二长老来此询问,小人…无法解释啊……” “行了行了!”唐幽满脸不耐烦的说道:“你别管了,我自己跟他说。” 唐幽说罢就要下楼,好巧不巧,林夕正好跟着队尾走到楼梯口。 “等等!” 擦肩而过的一瞬间,唐幽猛地一声叫住林夕。 “我见你怎如此面生?” “回四堂主,我是路红昭大姐的随从,来看看此地为何还在炼制霸王散。” “我想起来了,我在门口见过你一面。为何穿着我唐门衣装?” “路姐吩咐,在唐门的地盘,穿唐门的衣服可以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和误会。” “你又是怎么过来的?” “回堂主,我是驾着南面的飞鸢机飞过来的。” 唐幽点了点头,挥挥手道:“下去吧。不过记得告诉路红昭,这是我唐门的事情,不用她费心了。” “是。” 林夕镇定自若地下了楼,直至离开了唐幽的视线。 身旁的老者低声问道:“四堂主,他…真的是路红昭的随从?” “嗯,应该不假……从他知道碎星楼和南面的飞鸢机来看,他的话就足够取信。” “这话倒是真的,不要说外人,很多唐门弟子都不知道碎星楼是做什么的,更不要说那个隐藏在竹林绝壁之上的飞鸢机了。” “你去吧,莫要管他了。” 呼吸着楼外的新鲜空气,林夕感到了久违的舒适感。 “听那唐幽所言,似乎是二长老瞒着其他人私自炼制霸王散……” 夜静山空,林夕静坐于瑶池之旁,月光洒入瑶池之内,水面如镜,倒映出身后的五层碎星楼。 “五层?”林夕心中一惊,猛地回头望去,从外面看来,碎星楼是个五层高的大型塔楼。 “可我只上四层便到了顶楼…这五楼莫不是封死了?可好好的为什么要封死呢……” 林夕趁人不备,又偷偷绕过了碎星楼,从楼侧使轻功攀上了碎星楼。 林夕忍着窗口散发的异香,强行向上攀爬,终于是来到了五楼的窗口,香味也愈发的浓烈,直冲林夕的天灵。 林夕屏气凝息,将窗纸捅了个小洞,向里望去。 不看不知道,一看之下,林夕双眼一亮,心下大惊,差点就从屋檐上掉了下去。 “……先回去。” 林夕匆匆忙忙跳了下去,趁着夜色赶回了堂主居。 “咚咚咚” 此时,屋内亮着一盏昏黄的烛灯,所有人都无心睡眠,等待着林夕的消息。 “谁?”屋内传来延寿警惕的低声。 “是我。”熟悉的声音响起,所有人都长舒一口气,延寿忙打开门,将林夕拉了进来。 “你吓死我了!你怎么去这么长时间?你再不回来我都要去找你了!” 延寿脸一红,怼了下林夕胸前:“吹牛皮。好啦,快说说你都在那儿看到了什么?” 林夕向所有人招了招手,来到了桌上的地图前。 “我混进碎星楼,走上四楼,发现里面还在炼制霸王散,但是被四堂主唐幽叫停了。根据他们的对话不难听出,是唐门二长老命令他们私下制作霸王散。唐潇,这个二长老是何许人?” “二长老名叫唐锋,具体的……我对唐门四长老,了解都不是太深,你也知道,唐门内乱的时候,我还是小孩子。” 林夕微笑着点点头回道:“没事,我已经想到了。” “我知道。” “哦?”林夕抬头看向眼前的唐端,“唐端前辈,您了解这个唐锋?” 唐端轻咳一声,缓缓道来:“我想,你对现在的门主唐云也有所耳闻,他在唐门内乱前,是一堂堂主,而唐锋,就是他手下的副堂主。” “哦?这么说来,唐锋是唐云的亲信?” “可以这样说。当初大长老唐啸天就是被唐锋…亲手杀死的。” “就是唐云口中,引来外人使得唐门内乱的罪魁祸首,大长老唐啸天?你去祭拜的也是他?” 唐端点点头,“正是。” “多谢前辈。还有一件事,你们知道,我还看到了什么?” 林夕指向碎星楼身后的山体,“碎星楼有个五楼,你们可知道?” “什么?碎星楼何时有过五楼?” 看着众唐门弟子吃惊的样子,林夕不禁感觉到有些奇怪:“这个五楼没有楼梯可以上去,难道你们从来没有注意过?” “不可能,”唐遥钻到最前面,“我走之前还和姐姐去过碎星楼,从来就没见过五楼!” “好啦好啦,”唐潇拉了拉唐潇的衣角,“可能是我们走后的事情,听林夕说。” “我从楼侧攀上了五楼,从窗中看到了里面的情景……”林夕声音一顿,沉声说道:“五楼的靠近山体的一面嵌进了山里,一条通道通进了山里。” “山洞里有什么?” “我没有进到里面,只是远远望到了,山洞里似乎是一个大火炉。” “天火烘炉?” 林夕抬眼看向吃惊的唐潇,问道:“你知道?” 唐潇咽了下唾沫,双手指向碎星楼东向远处,山体的另一侧。 “十二年前,唐门在这里挖山围膛,建起了一座巨大的熔炉,名为天火烘炉。” “那这天火烘炉是做什么的?” “天火烘炉自建成始,便是唐门所有大型兵器的淬炼地,就像你去碎星楼坐的那只飞鸢机,就是在天火烘炉做出来的。” “原来如此,那碎星楼和天火烘炉是否相连?” “并不相连。碎星楼淬炼小型暗器,二者责任不同,平时完全不需要来往。” 林夕倚着观音的肩膀,思索着自己看到的事情:“唐潇和唐遥完全不知道碎星楼有个五楼,而我在五楼竟能看到山对面的天火烘炉……” “有人在最近建起了碎星楼五楼,并且打通墙壁与山体和天火烘炉相连!” “对……”唐潇眼前一亮,“他们一定是要拿天火烘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不仅如此,今天还有一件事,那个二长老炼制霸王散,身为四堂主的唐幽竟然不知情,这也是怪事一件。难道说…这唐门的长老,心里也有自己的算盘?” 过了片刻,林夕长叹一声,扫视了一眼众人道:“看起来,我们又要分头行动了。” 延寿咧嘴一笑,露出两颗虎牙道:“说吧,大家都在等你拿主意呢!” “路姐,你和你弟弟,去探一探那个二长老的底,看看他究竟想干什么。 夜白、白羽,你们两个到时跟我一起走,清理掉碎星楼一到四层所有守卫,同时不能让任何人进入碎星楼发现我们的踪迹。 唐潇、唐遥,你二人前往唐门大门口,卸去伪装,拖住守门的唐幽以及唐门弟子,拖的时间越长越好。 元夔,秦姑娘,你二人盯着烛龙堂,门主唐云住在那里,一旦唐云出现,立刻放信号弹通知所有人。 二位唐前辈,唐韵,你们三个伏于唐门之外,唐潇唐遥引开众唐门弟子注意,其二人必难招架,你三人便待门口乱起,接应她们姐妹。 观音,待夜白白羽清理守卫之时,你同我一起上碎星楼五楼查看。 明日一早,路姐先行,其他人半个时辰后行动。” “那我呢?你把我忘了?!”延寿听到了其他所有人的名字,唯独没有听到自己的,顿时急了。 林夕则是不慌不忙,嘴角一挑缓缓道来:“你…会跟别人走么?” 延寿脸颊绯红,得意地低声道:“冤家……” “好啦,事成之后,所有人去往唐门以东三十里,到我们曾宿下过的云来镇汇合。所有人记住,不管做什么,首先保全大家的生命。我希望--能看到诸位健全的出现在云来镇。” 与此同时,四大长老的藏锋阁,漆天墨地,鸦雀无声。 “轰”的一声,一声巨响穿彻夜空,藏锋阁的大门被猛地撞开。 月光之下,青年一袭紫衣,难掩汹汹杀气。 祸世天门 第七十八章 各怀鬼胎 青年独自一人站于藏锋阁内,四周空无一人。 身后“簌簌”一阵风声响起,四枚梨花针直刺青年脑后。 见他不慌不忙,双脚点地,一跃而起,倒悬于空,飞针擦过头顶钉在墙上。身体未落之时,青年右手一捉,两把掠魂刀便捏在了手里。 青年稳稳落在地上,眼中杀意尽显。 只见青年忽地向后撤了三步,刚好躲掉左侧飞袭而来的五颗铁蒺藜。同时身形一低,与一名紫衣剑客擦身而过。此时青年抽出手中掠魂刀,向着身后黑暗全力扔去。 只听两下清脆的金属碰撞之声,火花迸溅,又一人影自黑暗之中现身。 青年腾空而起袖中钢珠爆射而出,又是一阵清脆的响声,青年与一紫衣人同时落地,身形飞转,袖中长剑出鞘,成功挟住此人。 “唐幽!你想做什么?”身后猛地响起如钢锯扯树一般的声音,屋中的烛台也随着打斗停止亮了起来。 青年挟持一名老者,身后两名老者持剑反围住青年。而那个青年正是唐幽。 “先动手的好像不是我吧,你们想干什么?”唐幽反问道。 身前老者满不在乎地说道:“我等以为你是闯进来的刺客,这才在暗中出手。” 唐幽收起自己的佩剑,不屑的拨开脖子上的另三把剑。 “我是来找唐锋的。” 身后老者看了一眼右边,锯木一般的声音再次响起:“找老二?什么事?” 唐幽没有理会,自顾自地走到了二长老唐锋面前:“谁让你私自炼制霸王散的?” 唐锋冷笑一声,“四堂主认为有什么问题么?” “门主的命令似乎是--六月十二日前完成所有炼制。照计划来说,三天之前就不应该继续炼制霸王散了。” 唐锋面带一丝嘲笑地点点头:“没错。” “那你为什么还要继续?” “四堂主,门主认为,林夕会在六月十三号来到唐门,这才决定六月十二停止一切炼制。可现在不同,林夕死了--既然他已经死了,什么时候停止还重要么?” “当然,你亲眼看到林夕死了么?” “这……没有。” “还有,我问你,而今最后一批霸王散已被运走,你却仍在私自炼制,你要干什么?” 身侧的老者满脸堆笑地凑了过来:“我说四堂主,这件事没有那么严重吧,何必那么咄咄逼人呢?” 唐幽听到他的话笑了:“没有那么严重?那用不用我上报门主?公然违抗门主命令,你们恐怕就要倒霉了。” 那老者继续说道:“四堂主四堂主,此事确是我们不对,请四堂主放心,我等一定不会再犯了……” “怎么着唐朔,听你这话的意思,这事跟你也有关系?” 这位被唐幽称作唐朔的老者言道:“看您这话说的,二长老犯错,我等皆有遇事不查之责,实在惭愧。请四堂主放心,我等定不会再犯了。” “罢了,只要你们交出私下炼制的霸王散,我便不再追究此事。” 三人一愣,迅速交换一波眼神,然后由唐锋解释起来:“四堂主,我率人炼制两批霸王散,将它们都拉出去卖掉了。” “哦?卖掉了?” “这……我等囤积霸王散又不能自用,不卖掉难道还要留着么?” 唐幽不屑一笑:“那好吧,今日之事,我不希望再有下次发生。” 唐朔赔笑:“一定!一定……四堂主慢走!” 远远望向唐幽离去,唐朔收起了笑容,脸上映出了冰冷的寒光。 “我说什么来着,这件事情,不能操之过急,不能操之过急……现在正是风口浪尖的时候,我就说让你慢慢来,你还在所有人眼皮子底下搞这种小动作,你是不是疯了?” 沙哑的嗓音再次响起,说道:“好了,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用了。” “那说什么?”唐朔无奈地道:“唐炳你就惯着他吧,我看早晚要出事。” 随后唐朔急切地边踱步边苦口婆心的说道:“现在唐门只剩下门主、四长老和四个堂主,如果真的动起手来,我们也未必没有胜算。所以我们只需要等待一个能让唐门陷入混乱的时机,而不是由我们让唐门陷入混乱。” 唐炳咳咳笑道:“可老四,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 “呵,最近唐门的气氛有些怪异……相信我,这一天不会太远。” “哦?”唐锋疑惑地转过头来:“气氛?你能感觉出气氛怪异?” “除了唐幽,你们最近几天见过其他堂主么?” 见两人摇摇头,唐朔则继续思索道:“这不就是了?还有那个闹得唐门鸡犬不宁的林夕,难道他真的死了?” “这是门主说的,难道还有假?” 唐朔不屑一笑:“他只是对外这么说而已,恐怕他自己都不知道,林夕到底死没死。” 唐炳又咳两声,缓缓言道:“若是他没死,恐怕会给唐门带来不小的麻烦呢……” “当然,可这也是我们的机会。” 翌日…… “幽兄,又要去守门?” “呦,路姐!在下有礼……” 路红昭满脸堆笑地扶起唐幽,唐幽也回敬道:“路姐,您找小弟,恐怕是有事要问吧?” “幽兄快人快语,一目洞穿人心。在下确实有事相询。” 几人便缓缓朝着大门行去,边散步边聊道:“昨日我与一唐门弟子同行之时,他身上一小瓶霸王散掉了出来。他自称是藏锋阁的人,细细打听之下,藏锋阁是四大长老所住之地,敢问幽兄对这四大长老可有了解?” 唐幽脸色一变,瞳孔微颤,下意识地转向路红昭,“哦?霸王散?” “是啊,怎么了?” 唐幽僵硬一笑,敷衍道:“哦,没什么没什么。”旋即又恢复了正常,与路红昭慢慢道来: “说是四大长老,其实只有三人常住在那里。 二长老唐锋、三长老唐炳、四长老唐朔。 这三人善使暗器,因此门主曾经特许三人可以在碎星楼内命手下自制暗器。 这三人行事几乎不受唐门的控制,尤其是我们这些年轻人,更是没法管他们。 不过嘛,毕竟门主还在,他们也还老老实实的。” 路红昭明知故问道:“哦?难道他们还不听你们这些堂主的?” “呵,”唐幽苦笑着摇摇头,“你道他们为什么是长老?若是哪个堂主都能管得了他们,那他们岂不是白当这个长老了?” “哈哈,幽兄说的有道理。” “就拿昨天的事来说,这三个老东西竟然敢在藏锋阁偷袭我!要不是我有几分身手,恐怕就让他们弄死了。” “哦?”路红昭听到这儿还是有些震惊,疑惑道:“他们为什么要杀你?” “嘁”唐幽不屑的啐了一口,“这几个老棺材瓤子,背着所有人私下炼制霸王散,被我发现,便去藏锋阁质问他们。我也没想到他们真敢借着黑偷袭我。这几个老东西还说把我当成了闯进来的刺客,又说炼出的霸王散被他们卖了。我也就没再跟他们瞎扯淡,随便问了两句就撤了。” “幽兄,三个人偷袭你竟然都伤不了你,你的武功竟有如此境界?” 唐幽推了一下路红昭的肩膀,笑道:“行啦,你可别捧我了。他们三个也就暗器厉害些,若是能躲掉他们的暗器便也没什么可怕的。偏偏我去的时候又是夜深人静,想躲掉他们的暗器还是挺简单的。” “说的轻松,做起来可就完全不是一回事了。” “哈哈,以后有时间,你和你弟弟来找我试试不就知道了?” “好,一定。” 门口铜钟警铃猛然大作,一时间附近的唐门弟子都匆匆忙赶了过去。 “不好,出事了!”唐幽心想着,顿感不妙。 “谁敲钟?怎么回事?” 唐幽匆忙赶来,便向四周望去,竹林之中一片宁静,似乎一点动静也没有。 路家姐弟俩也随之而来。此时路红昭在众人身后偷偷塞给弟弟两只耳塞,示意他也偷偷戴上。 “四堂主,我刚刚看到左边的竹林中闪过了五六道人影!” “这么多?” 未及细思,唐幽便觉一股内力袭来,伴随而至的则是一阵幽怨缭绕的笛声,云起雪飞,如泣如诉。 “这笛声……”唐幽只听得这笛声无比耳熟,细听之下,笛声在脑海中回荡,唐幽竟不自觉地出了神。 一阵清脆的琵琶声又随着笛声由远及近,如玉盘走珠,莺声百啭,绕梁三日不绝。 “……不对!”唐幽猛地回过神来,意识到这声音竟让自己分神了如此之久。 “叮”,一声高亢的琵琶响鸣钻入所有人的耳朵里,顿时化作一声如惊雷般的巨响,唐幽只觉得头颅之中巨响回荡震颤,疼痛欲裂。 唐幽回头查看,发现所有人都被刚刚那一声巨响震晕,不省人事。 “若不是我回过神来,恐怕我也会……”唐幽强忍剧痛,撑着地站了起来。 “唐潇!果然是你……” “四堂主不愧是四堂主,竟能从笛声中回过神来。” 潇遥姐妹自竹林中缓缓走来,此时的她们换回了曾经的服装,一袭白衣紫袍。二人就如同当初那样姐妹同行,却少了一丝杀气。 “别来无恙。” “你也一样。” “你们果然不可信。” “你们难道……不是也从来没有信任过我们么?监视我们的东瀛人,还有唐门内乱那消失的真相!” “看来,你们是铁了心要与唐门为敌了……既如此,我们之间无话可说了。” “我明白,你是唐门秩序的维护者,不管怎样,你永远会站在唐门的那边,我们确实是无话可说了。” 唐幽与潇遥姐妹对峙之时,互听身后一阵轻微的剑鸣之声,瞬间拔剑回砍,将路红昭的剑打偏,却被路红雨划破了左臂。 “是你们?”唐幽有些吃惊,旋即反应过来:“你们是一起的?” “当然,我们是一起的。” “林夕也没死,对么?” “幽兄真聪明,只可惜晚了一点。” “看起来,林夕已在唐门之中了。” 唐幽远望碎星楼,直觉似乎意识到了林夕的去处。 “我大概猜到了,林夕在哪。” “可惜你走不掉了。” “你们拦不住我。” 说罢,唐幽从袖口中取出一粒药丸,趁着所有人未及反应一口吃了下去。 “霸王散?!”还是唐潇最先反应过来,第一个冲了上去。 “呵呵、咳咳、呵呵……”唐幽伏在地上痛苦的喘息,同时喉咙中发出一阵沉声地低笑。 冲在最前面的唐潇眼看就要刺中,伏在地上的唐幽却突然暴起,用手硬生生抓住了唐潇的佩剑,一掌将她打了回去。 “姐姐!”唐遥一声惊呼,接住唐潇。路红昭与路红雨左右开弓,意图让他不能两面相顾。没想到唐幽拿住唐潇的佩剑,以一敌二,丝毫不落下风。 唐幽剑光如影,难以招架,路红昭便想耍些暗器功夫,便侧身闪到唐幽身后,四把蝴蝶镖从袖中爆射而出,不想飞镖扎在身上,唐幽竟毫无痛觉,左手掐住路红昭的脖子将她狠狠摔在地上,路红昭一口鲜血吐出,让弟弟路红雨分了心,只那短短的一瞬间,唐幽的剑便也划破了自己的左臂。 林中窜出三道人影,正是晚来一步赶来接应的唐韵、唐端和唐允恂。 唐韵警惕地看着随时可能有所动作的唐幽,向身后人问道:“你们还好么,没来晚吧。” “咳…”唐潇咳出一口鲜血:“不晚。” 唐韵说道:“他吃下的霸王散和曾经的五毒散简直如出一辙,只是他的力量和速度都比吃下五毒散的人强太多了!” “看起来,我们七个要一起上才能拦住他…你们能行么?”唐潇抹了把嘴角的鲜血,听到众人的肯定后,道:“不管战斗中有谁倒下,其他人千万不要管,千万保证自己的安全…上!” 祸世天门 第七十九章 绝对的实力 服下霸王散的唐幽依旧无心恋战,总是试图突破包围冲向碎星楼。 可在场七人,又怎会让他轻易脱身。 虽说唐幽服下霸王散,双拳如铁,肤如磐石,可他毕竟只有一个人,一双眼睛、两只手。 面前七人,纵使在他面前羸弱不堪,可再怎样,他们也有七个人。 七人各执一剑,如同剑阵一般,剑来剑往,攻守易形,上守下攻,配合无间。 唐幽每次试图发起进攻,身前两人就会转攻为守,身后就会瞬间传来一股剧痛,身体中的气力就会散出一丝。 “唐幽,你这奸贼!协助叛逆迫害同门兄弟,无耻至极,良心何在!”唐潇觉得唐幽的攻势明显减弱了一些,便顺嘴胡柴瞎骂起来。 “你胡说!你们才是叛逆,有什么脸面来说我?我为唐门而战,死而无悔!” “你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呢!你可知道,门主已与四长老联手,目的就是将你们这些堂主全部消灭!” “不可能!你胡说…你…啊!” 终于,唐幽在唐潇的言语攻击中露出了一个巨大的破绽,下意识地思索与反驳,终于让自己的剑法慢了半步,唐韵的剑如灵蛇拨开唐幽的剑,身体又宛若游龙一般躲掉唐幽的拳,一剑洞穿唐幽腹下。 终,七支剑全部落在了唐幽的身上,每一支都刺入半尺上下,虽未全部洞穿,大大小小的伤口也足以致唐幽死命。 “他死了。”唐韵抽出佩剑,唐幽像一个泄了气的气球一样,瘫软在了地上,失去了生息。 “你们快走,我回去看看。”唐韵收起佩剑,便要向唐门内赶去。 “我们一起去!”唐潇说道。 “好了,你和路红昭都受了伤,还是别回去了。我也只是担心元夔那边独自应付唐云难以招架,一旦消息传递出去,我会带着元夔他们俩尽快撤离,到云来镇与你们汇合。” “那林夕呢?” “我相信他,他们可有五个人,除了唐云没人能对付得了他。” 碎星楼外,周白羽与凌夜白轻松干掉了巡逻和站岗的四名弟子,向着林夕挥了挥手。 “林夕,快上去,注意安全。” “照顾好延寿,我走了。” 延寿头一低,郁闷地说道:“又不带我……” 林夕捏捏延寿的脸,安慰道:“好啦,你又不会轻功,从外面上上下下的多危险,跟着白羽夜白,我马上就回来。” 周白羽松开林夕的手,难掩笑意地道:“行啦,回家再腻歪好了,快去吧!” 林夕和观音顺着侧边的屋檐一层一层攀了上去。 “观音,就是这儿了。”两人捅破窗纸向里望去,果然,能看到山对面的大熔炉。 “里面好像没有人。” “进去看看。”林夕试着拉了两下窗户却纹丝不动,只好抽出长剑一剑劈了木窗。 两人手拉着手,一前一后向着隧道深处走去。 “这里好热啊……”观音用手扇了扇风,即使有着许多的风口,这里的温度确实让常人难以忍耐。 林夕将手放在隧道的尽头,言道:“这应该就是天火烘炉的背面了,我已经感受到那股恐怖的温度了。” “那还有条路!”天火烘炉侧边,一条小路蜿蜒盘旋向下行去,不知通向何方。 “热气减弱了…好像离烘炉更远了……” 两人行至一座石门前,林夕试了试,没想到石门看着沉重,推起来却相当轻松。 “林夕,快看!” 石门后面,赫然藏着一个巨大的密室,千余座熔炉摆放齐齐整整,鳞次栉比。 “趴下!”林夕低声喊道,迅速按下观音。 每一座燃火的熔炉前,都有一人在锤锻着,林夕相隔得远,看得不甚清晰,所有人似乎都在打造精细的零部件。看所有人的衣着,似乎他们全都是唐门弟子。 “他们…在做什么?”观音拉紧林夕的手,轻声问道。 “好像是在锻造什么零件,离得远我也看不太清。” “林夕,看那儿!” “我看到了…那儿好像才是密室的正门,方向上来说…那边应该就是天火烘炉的方向。” “没错…我们回去吧,时间长了会被发现的。” “好,回去。” “我们要快些走,夜白她们应该在等我们了。” “这些唐门弟子像是在私下打造什么兵器…不知道你看到没有,我们看到的所有人似乎都在打造零件。能用数千人同时开工打造的兵器,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呢?” “而且动用数千唐门弟子来此,恐怕除了唐门门主,也不会再有别人有这样的能力了。” “等等…什么人?”隧道之中,林夕的喊声回响了很久,他刚刚听到了第三个人的脚步声。林夕屏息静听,右手已握在了剑柄上。 “啪,啪。”几声掌声响罢,一个老者拄着拐杖,出现在隧道末端。 “林小公子好生了得,竟然能发现此处。” 林夕故作悠闲地说道:“不敢当,先生不也发现此处了么?” “不,”老者摇摇头,“我也是跟着你才找到此处的。” “老先生是来阻拦我的?” “不不不…当然不是。” “那可真是奇怪了,不想阻拦我,却缘何出现在此?” “想不想知道,里面那些人在做什么?” “你知道?” 老者从拐杖中抽出一副卷轴,“这里有你想要知道的答案。” “多谢,敢问老先生贵姓?” 话音未落,老者便大笑着飞出了隧道。 “好俊的轻功!”林夕三步并作两步追了上来,却只在窗户外看到了老者的背影,旋即便消失在视野中。 “唐门还真是群魔乱舞,什么人都有。” 听着观音的调侃,林夕不禁笑道:“这话说的真是不假。” “嘭!”一声清脆的爆炸响彻唐门,惊起无数飞鸟。 “是信炮,元夔那边应该遇到麻烦了。” “叫上她们三个,我们走!”话音未落,林夕便一跃跳下碎星楼。 信炮响起的一柱香前,两人正伏于烛龙堂的屋顶,悄无声息地监视着。 “刚刚有个人进去了,看到了吗?” “元大哥,我看到了。” “那个人白衣紫袍,和唐潇她们穿出去的一模一样,应该也是个堂主。” “是唐幽么?” “不是,与我们在门口见到的不是同一个人。阿雁,一会儿一旦唐云出来,我下去拖住他,你就负责放信炮让林夕知道。” “我下去帮你……” “好啦,你不会武功,别逞强,千万别让他们看到你。小心点,我感觉,他要来了……” “什么?”烛龙堂内,唐云略显吃惊地听着身前堂主的报告。 “门主,我据路红昭信中所写,沿着黄河查了一路,没有发现丝毫战斗过的痕迹。最后我在云来镇查到了林夕的踪迹,客栈老板亲眼看到了林夕一行人与路红昭在一起。” “林夕没死……” “还有一件事,老二从上京传来消息,唐潇唐遥已经可以确定与林夕走到了一起。” “唐偃,去把唐幽叫过来。” “唐幽?他在哪?” “我最近派他去守门,你进来的时候没有看到他?” “我…我急于向门主回报,是从凌云壁坐飞鸢机飞过来的。” “走!” 烛龙堂大门轰然打开,两人急匆匆的从堂内走出,不料一阵剑气携着猛烈的罡风袭来,唐云被突如其来的剑气打退数步。 耶律元夔从屋顶飞袭而下,唐云也迅速拔剑横拦。双剑相交,元夔欲凭内力将唐云手中佩剑震飞,不料长剑竟于半空胶住不动,用力前推,剑尖已无法再向前分毫。元夔内力急倾而出,意欲用蛮力将唐云击溃,不料自身形成的一股巨力竟方向一转,由唐云一面向着自己猛扑而来。 “耶律元夔?” “咳咳……”元夔被自身内力冲撞,幸好受伤不重,勉强站立起来:“难为门主竟然还记得小人……” “凭你也敢来阻拦老夫?” “拦不拦得住,试过才知道!” 说罢,元夔竟再次冲了上去,一掌轰向唐云,虽不量力,却也真的能在唐云手下硬抗一小会儿。 唐偃站于两人身后,似是在思索什么,最终暗暗摸出了四枚钢钉。 “叮——”钢钉刚从唐偃手中打出,便听到几声清脆的金属碰撞声,一人从天而降打飞了所有暗器。 “怎么,一堂主好歹也是门主的大弟子,要搞偷袭?” “呃!”元夔终究敌不过唐云,唐云掌心聚气,凝起一股风压将元夔轰飞了数十步之远。 “你没事吧。”唐韵退过去将元夔扶了起来。 “他的内力太强了,我们两个恐怕也斗不过他。” “他是唐门门主,什么水平我还能不清楚么?”唐韵又朝着两人喊道:“门主,别来无恙啊。” “唐韵?真没想到你竟然也回来了。” “不光是我,所有人都在。” “所有人?你指的不会是林夕吧。他们在哪儿呢?” “他们会来的。” “她在拖延时间,解决她。”唐云低声向着身后的唐偃说道。 “是。” “我们可能还要拖一会儿,你还能行么?” “我?好得很!我顶着唐云,你尽快把旁边那人解决掉。” “我会尽全力。” 元夔脸色变得愈发凶戾,形如猛虎一般扑向唐云,唐云拔尖横拦,元夔踏地飞跃至唐云身后,掌如虎爪抓向唐云。 “铛”的一声,元夔抓在了唐云的剑锋上,然其掌心如铁,巨力之下,用尽全力,竟将唐云的铁剑生生捏碎,断作两截。 元夔一掌携风抓来,唐云被这不要命的小子打的实在有些心惊,便萌生了退意,只这一瞬间的犹豫,右臂实实在在接了一掌,被打退了好几步。唐云亦用尽全力,还了一掌。 另一边,唐偃似乎根本无心恋战,持剑只守不攻,时不时还向着两边望去。 唐韵没功夫和他拖下去,斗了只五十余招,便一剑挑开了唐偃的佩剑。唐偃也不做逗留,踏地越起,接住佩剑后一剑横削,紧接着便跳出了战场。 唐韵急收长剑,旋即一剑刺向唐云。本觉得唐云后背破绽大开,不料唐韵进得身来,直觉一阵内力急泻,唐韵鼓足平生之力,却依然不得向前半步。唐云一声巨喝,唐韵只觉得身前一股风压袭来,轰向全身上下,将唐韵打飞了数十步之远。 “呼……”唐云缓缓站了起来,如此长时间地释放内力制造风压轰击竟让他没有太大的压力,以一敌二对他来说竟然完全无关紧要。 “看起来你们两个已经没有力气了。”唐云拍了拍右臂,得意地说道:“说实话,你是真的很厉害,若不是我内力深厚,刚才那一掌定会被你伤到。” 元夔已经被震的气息紊乱,到了站都站不起来的地步,却还在咬牙死撑着。 “元大哥!”一少女从烛龙堂上跳了下来,不顾一切地跑了过来。 “阿雁!别过来…噗……”一口鲜血吐出,元夔着急的看着眼前的秦若雁。 秦若雁挡在元夔身前道:“别想伤他,要么就先杀了我!” “哼,找死!”唐云的眼神闪过一丝杀意,一掌轰向秦若雁,唐韵意欲阻止,结果刚站起来走了两步,又栽了下去。 秦若雁可以说基本不会武功,内力更是一点都没有。她自己的感觉便是胸前承受了一股巨力轰击,便应声飞了出去。胸前和身后同时传来剧痛,用她自己的话说,她只觉得全身的骨头都要碎裂了。 “阿雁……阿雁!”元夔痛苦地呼喊着秦若雁的名字,同时双手用尽全力地爬向她。 不知道是因为信念,还是因为身后的人,秦若雁竟摇摇晃晃地在元夔身前又站了起来。 “好厉害的姑娘,你竟还能站起来?” “我…还活着,你就别想过去!” “我看你还能不能站起来!”唐云掌心化气,一掌拍向秦若雁的双腿。 “啊!” “阿雁!” 只听得一声惨叫,还有一声歇斯底里的喊声,秦若雁栽倒在元夔身前,似乎没了一点生息。 “现在该你了。”唐云平静地可怕的声音响起,元夔认命地闭上了双眼。 祸世天门 第八十章 唐门的秘密 一声羽箭之音划破长空,一支白翎箭不偏不倚正中唐云手腕,唐云剧痛之下退了几步,一股寒冰剑气飘然而至,凌夜白修习的天山心决寒如坚冰,唐云竟发觉自身内力有些周转不开,加之受了外伤,行动愈发困难。 “林夕……”元夔仿佛看到救命稻草一般,心中一阵激动,眼前却是一黑,晕了过去。 观音自身后,凌夜白自身前,两人合击唐云,终于与他站的有来有回。 “呃!”唐云趁着间隙,生生将手上带着倒钩的箭拔了出来。随后用尽全力,弹开两人两剑。 “嗖,嗖”又两支箭自远处飞来,唐云长剑横削,砍掉了袭来的箭。林夕同时如流星一般砸了过来,轰向地面,唐云只得退后数丈之远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接好!”林夕将卷轴扔向了延寿,随后便与唐云拔剑相向。 “林夕!你还是来了。” “来了。” “你为了谁而来?” “为了所有人而来。” “所有人?” “被你蒙在鼓里的所有人。” 林夕拔剑出鞘,直指唐云的咽喉。 剑锋已至其喉,唐云坐怀不乱,运气向前攻去,内力与剑锋相撞,顿时将林夕的长剑震的四分五裂。 延寿扶起昏倒的元夔,勉强背起秦若雁,拉起还能站起的唐韵,大喊道:“林夕,莫要恋战!” 话音未落,延寿只觉得一阵气力贴面而过,若非她躲了一躲,她定会被其击中。 凌夜白使劲全力,激出一道寒冰之气,唐云格挡不及,忙抽身躲避,寒气打在地上,顿时使得地面上结上了一层厚厚的冰霜。 林夕踏地后跳,同时袖中三枚雷火珠爆射而出,撞到唐云身上顿时引发了剧烈的爆炸。唐云此时运功抵挡,仍然被炸退了很远,衣袍被炸的一片狼藉。 林夕甩起元夔背在自己的背上,三枚雷火珠再度轰向唐云,所有人便趁着此间撤离了唐门。 “阿雁……阿雁!”元夔猛然从梦中惊醒,发现自己已身在客栈之中,全身的疼痛让他也无法坐起。 “你醒了。”林夕平静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元夔脖子扭不过去,因此看不到他。即使如此,林夕还是调侃似地说道:“你是真不要命了啊,我听唐韵说起,你小子竟然硬接了唐云三招。” “阿雁呢?”元夔颤抖地问道,他似乎已经做好了听到噩耗的心理准备。 林夕长叹一口气,“她也接了唐云两掌,为了保护你?” “是。”元夔点点头,一滴泪水从眼角落下,“她若是死了,我便杀了唐云,而后随她同去……” “行了,”林夕打断了他,“哭什么,她还活着。” “真的?”元夔听到此话激动不已,僵硬的脖子都扭了过来。 “真的,只是……她的双腿都已被唐云打断,我们实在无能为力了……是我来晚了。” “不怪你们,是我没用,还要她来保护我……那她的身体还怎么样了?” “她还没有醒过来,但是性命已无大碍。秦姑娘受了些内伤,但是不太重,可以治好。只是…她的后半辈子,可能要在床上度过了……” “她还年轻,落得后半生残疾又怎么能接受的了呢……” “她是为了你才变成这样的。” “我明白……她残疾,我愿意照顾她的后半辈子。” “哎……等你的身体好些,去看看她吧。” 另一边,在唐韵的努力下,总算是勉强包好了腿。 “她还好么?”林夕悄悄走了进来。 唐韵点点头道:“事起仓促,我没什么准备,其他的伤口还好说,只有这两条腿,我也只能将她固定好,但恐怕她永远也不能走路了。” “我已经想到了。”林夕脸色阴沉的点点头,“她一个不会武功的姑娘,扛了江湖一流高手两掌,能活下来已经是奇迹了。” 唐潇在一旁默默的看着,随后突然想到了什么,快步走出了门。 “哎,唐…”林夕刚要喊住唐潇,却又想到这里还有伤员,只得也悄悄追了出去。 唐潇回到自己的房间,便关起了门。 “咚咚咚” “唐潇,你怎么了?还好么?” “我没事!林夕,你先去照顾病人吧,不用管我……” “唐潇,你也受了伤,近几日要小心些,一旦伤口迸裂,要记得早些跟我们说。” 屋内的唐潇脸红到了耳朵根,应声道:“我知道了……你快去忙吧!” 林夕无奈地摇摇头,他也不知道唐潇是在搞些什么。 唐潇在屋内翻起了自己的东西,最后拿出了一张陈年图纸…… 夜晚,唐遥在外堂看着药罐,林夕拿着一只空碗走了过来。 “药好了么?” “快了,照唐韵说的,应该还有半刻的时间了。” “你姐姐呢?” “下午就把自己关在屋里,好像中途还出来拿了几趟东西,除此之外就再也没出来过。” “真奇怪,你姐做什么呢?” “要不你去问问?” “算了吧。你是她妹妹,你去问不挺好的嘛。” “我姐不愿意跟我谈心,每一次我都会惹得她头皮发麻。” “真没用。” “你有用,不也在这儿干瞪眼?” “我知道你姐为什么不愿意跟你谈心了。” “兴许你还不如我呢。” 林夕一指头叩在唐遥的脑门上,气道:“看着点药!药糊了以后我就都拿你钱买。” “公报私仇。” 林夕来到唐潇屋前,却想不出要说些什么,敲门的手也停在半空。 林夕来来回回想了半刻,最后却是唐潇自己打开了屋门。 “唐潇……”林夕尴尬地看了眼唐潇,低下了头。 “我听到了你在门外的脚步声,这才出来看看。” “你知道是我?” “你的脚步声总是比别人的轻一些,和上一次的脚步声一模一样。” “我怕打扰到你……” 唐潇俏脸微红,“嗯…没关系,不打扰。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么?” “呃……有!在碎星楼时,有一个老者送给了我一副卷轴,可能跟唐门在做的事情有关,我想让你帮忙看看。” 唐潇淡淡一笑:“好啊,我跟你去看看。” 桌前,四女正围着一副图纸仔细观看。 “延寿,这就是那副图么?” “是啊,这好像是个人啊。” 观音疑惑道:“可看这图纸明显是个制造图纸,莫不是他们要改造人体?” “不对,不像。”凌夜白指着图上的“人体”道:“看这些分解开的步骤,很明显是在制造机器。” “这些钢珠就相当于人的关节,齿轮可以控制这东西的走动……他们到底在研究什么?”想到这儿,周白羽倒吸一口凉气。 唐潇默默地看着,看着每一步的细节,猛然间眼前一亮:“我知道了!” 林夕急切的问道:“你看出这是什么了?” “这是一个人形兵器,使用者可以通过手中的牵机线,控制它的走动和攻击,以达到以二敌一的效果。而且它的全身上下遍布着多个暗器匣,通过控制可以随时发射暗器,出其不意致人死命。” “这么厉害?” 唐潇笑着摇摇头,“其实单论这东西也不是很厉害,但是胜在可塑性强,大小形态完全不受约束。而且若是操控者是个高手,恐怕四五个人都进不了他的身。” “就这一张图么?” “噢,还有一张,在下面。”延寿捏住图纸一角,将下一张露了出来。 “唐潇,这东西你可认识?” 这张图上的东西比上一张图有过之而无不及,精细程度更上一层楼。无数的金翎银羽构筑了一面仿佛盾牌一样的东西,华丽至极。 “这…这是何物,我从未见过……” “此物之精细世所罕见,是由万余枚零件组合而成的。”唐潇看了半天,才将它的具体结构看得七七八八。 “这好像是个类似于发射器的东西……” “发射器?” “你看,”唐潇指着图纸的一角,“这东西的侧面有装载弹药的弹匣,前面有几个孔洞,很明显是发射孔。我想……这东西应该更类似于弩机一类的兵器,它的内侧有着许多固定用的链条以及把手,明显是固定在手上的。” 林夕眼前一亮,“观音,我们在密道里见到的数千个熔炉,会不会就是在打造这个东西?” 观音一拍脑袋,“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这东西就是由近万枚零件组合而成,而那些熔炉前的唐门弟子,也恰恰是在打造零件!” 林夕点点头,缓缓说道:“现在只有两个问题,第一,唐门做出的这两样东西到底是什么;第二,这两样东西和唐门的计划以及往事究竟有没有关系。” “这两个问题,恐怕只有唐云和他的亲信能告诉我们了。” “还有,下午的时候,路红昭曾经告诉我,三大长老私下炼制霸王散,意图袭杀唐幽,可见这三个人和唐云也不是一路的…那么他们又要做什么呢…… 今日在碎星楼中,给我卷轴的那个老者,他又是什么人呢……” “好了好了,”林夕晃了晃脑袋,向着众人说道,“今日大家辛苦了,好好休息,明日再定行止。” 祸世天门 第八十一章 唐门再次内乱 “唐潇。” “嗯?” “突然想到,我本是答应你来调查唐门内乱的,没成想…感觉我们现在有些本末倒置了。” “本末倒置?我看也没有吧。”唐潇淡然一笑,从袖袋中摸出一颗丹药。 “霸王散?” “这是我从唐幽的身上拿到的,想必是唐云给他的。” “嗯,没错。” “这就是十四年前唐门内乱的核心原因,我们不是已经接近真相了吗?” “对啊,是我有些着急了……” “所以说啊,我们只要往前走,任何事情都会查清楚的。” “嗯。” “我有一种预感,这一次我们伤了唐云,唐门一定不会风平浪静的。” “噢?你说的是谁?” 唐潇伸出三根手指,说道:“你忘了那三个长老。” “对啊!此番唐云受了伤,他们三个一定不会老老实实地呆着……对,我要再回唐门看看!” “我陪你去!”唐潇下意识地抓住林夕的手,旋即羞红了脸,不好意思地放开了他。 林夕尴尬地笑了笑,身子有些僵硬的呆在原地:“……嗯,一起去吧。” 夜半的唐门寂静无声,只有几只猫头鹰在夜空中“咕咕”的嗥鸣。 烛龙堂内,唐云运起全身内力,将其全部引至受伤的手腕处。 “人多起来,倒真是让人难以招架……”唐云喘着粗气,丝毫未曾注意到,林夕就在烛龙堂顶窥视着一切。 “是么,那门主现在还能招架得住么?” 唐云心底一惊,忙运内力震飞了暗处飞来的掠魂刀。 “呃……”手腕传来刺骨的疼痛,唐云却还是捂着手勉强站了起来。 “门主一双抵挡一切的手,而今好像已经用不了了。”唐锋自黑暗中走来,嘲笑地看着曾经高高在上的门主。 唐云淡淡的回应道:“双手大多时候只是无用的。” “可门主的双手,却能以一敌五,更能挡住无数人的攻击。” “你是为什么而来的?” “你有必要知道么?你只要知道结果不就可以了么?” “我在想,你究竟是高尚呢,还是自私呢?” “话不要说的太难听,如果不是你,我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 “当初的事情,你不会忘了吧。”唐锋缓缓说道。伏在屋顶上的两人更是大气也不敢喘一口,全神贯注地听着屋内的动静。 见唐云不做回应,唐风继续说道:“你记性不好,我可是没忘。下毒袭杀门主,诬指唐啸天篡逆,引起唐门两派弟子内斗,你我可都有份!” “你到底想说什么?” “当初我倾尽全力助你登上门主之位,你也承诺过我,大长老之位非我莫属!可现在…你做了门主,我呢?得到了一个好听,却连一点实权都没有的二长老!你可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呐,唐云!” 虽然曾经有些怀疑,但是当亲耳听到这些事情都是她少时尊敬有加的门主所做,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一阵恍惚,唐潇的双手突然被林夕抓住,她这才发现自己竟滑到了檐边,差点掉下去。 “清醒一点。”林夕生怕被人听到,贴着唐潇的耳朵才轻声说道。 唐潇心有余悸地点点头,不敢再松开林夕。 “所以,你还是为了你自己而来?” “是又如何?我至少不像尔一般虚伪!” “哈哈哈哈哈……”唐云忍不住发出一阵嘲笑,“你我都一样,都是暴行累累的杀人恶魔!虚伪如何?坦荡又如何?这两样对我们来说,没有任何区别!” “我知道你能言善辩,当初杀死门主靠的就是这一张嘴。可今日,任你说的天花乱坠,我也不会再上你的当!” “恐怕今天来的,不止你一个人吧。” “当然。”唐锋拍了拍手,唐炳唐朔便立时从他左右现身。 “二哥,莫要让他继续说话,速战速决!” 唐朔于唐云身后射出数枚梨花针,打向其全身大穴,唐炳便持着拐杖击了过来。 唐云忍着剧痛一跃而起,唐炳大惊,拐杖于空中胡乱挥舞,打掉了唐朔的好几枚梨花针,却还是被其中一针扎到了手臂。 “你为什么不躲?” “放屁,我躲的掉?” 唐云向后撤了很远,看着想自己攻来的唐朔唐炳,唐云不顾疼痛,运起劲力一掌轰了过去。 唐炳背着突如其来的一掌打飞了很远才勉强稳住身形,唐朔却只是被稍稍打退了几步。 唐云艰辛地爬起来,跌跌撞撞几步,手臂的剧痛已经让他无法正常运转内力,面对三人夹攻,实在力不从心。 “杀了唐云!”唐锋厉声喊道,三人同时全力击向唐云。 唐云退无可退,又从袖中拿出一粒药丸,想都没想便吞了进去。 唐朔脸色一变,他已经看到唐云的动作了。 “这是什么?” “天地回阳散!”话音未落,唐云运起全身内力,再无丝毫保留地轰向三人。 唐炳唐锋只觉一股巨压扑面而来,登时倒飞出去,拐杖佩剑也打落于地。 唐云右臂一凉,唐朔的铁菱锥已然刺了进去。唐云一掌拍向唐朔,却教他再次避开。 “你们两个没事吧。” “没事……” “一起上!” 三人再次朝着唐云杀来,唐炳持杖打头阵,唐锋持剑于中,唐朔在最后。 唐朔脸色倏变,三两步追上唐锋,一脚将他踹了出去。 唐锋失去平衡,大惊之下习惯性地向后看去,只看到唐朔的怪笑,随后便感到唐云的拳力穿膛而过,将他打了个透心凉。唐云下意识闪躲,还是被一枚铁菱椎洞穿右膛。 唐朔手持铁菱椎,刺穿了唐云和唐锋的尸体。 “怎么回事?”唐炳走在最前面,猛然间看到唐锋撞上了唐云的拳头,大为不解。 唐朔道:“是唐云用内力将他吸了过去。”唐朔收起铁菱椎,唐锋空洞地尸体便像个人偶一样栽倒了下去。 唐云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唐炳怒气冲冲地抄起拐杖砸向唐云的头。唐云右手猛地一拳砸过去,拐杖应声而断。 唐炳一愣,旋即便听到胸前一阵骨头碎裂的声音,唐云左手一记凿拳敲在胸前,唐炳尚未感到疼痛,便觉后背一凉,铁菱椎从他背后穿过,刺入唐云腹间。 唐炳一声未吭,登时丧命。 身后的铁菱椎自然是唐朔使出的。 “你为何要杀了他们?” “杀死自以为聪明的两个蠢货罢了。若不是不能自己动手,我又何至于等到现在。” 唐朔拔出铁菱椎,唐云全身的伤口开始疼痛难忍。 唐云吃下的药能短暂失去痛觉,却有着严重的副作用。 “他们不知道,可我却懂。你吃下的‘天地回阳散’的药劲,已经快要过去了吧。” “对付你足够了!”唐云强撑身形,袍袖反卷,死死缠住唐朔的铁菱椎,六枚铁蒺藜从袍袖之中爆射而出,唐朔松开铁菱椎,将脸侧了一侧,堪堪躲过了铁蒺藜。 唐云全身疼痛再次发作,难以忍耐地歇了一歇,唐朔像一头疯狂的野兽,袖口之中再抽出三条铜链,疯狂地向着唐云挥击。 唐朔将三条铜链舞得风雨不透,猛然间“铛!”的一声,巨大的碰撞声响起,一块磁石紧紧吸附住三条铜链,沉重的份量砸在地上,让唐朔挥舞不得,而这块石头正是唐云甩出来的。 “吸铁石?” “哼,算你还不蠢!” “我看你还有多少吸铁石!”唐朔右手一甩,三条铜链从右手袖中猛然挥出,唐朔左手铜链拖着吸铁石,右手铜链凶烈地攻向唐云。 凛然间,唐朔觉得身后有杀气,刚欲回身望去,就见剑光一闪。 两道剑光迎面斩来,若不是其中一道慢了半分,唐朔是决计躲不掉的。 唐朔铜链挥向剑光,同时自身急速后退,六条铜链全部被一剑斩断,腹间也被划了一道长长的血口。 只差分毫,唐朔就要倒毙当场了。 突袭他的正是早已等候多时的林夕,以及满眼怒火的唐潇。 “林夕?想不到你竟也搞起偷袭来了。” “用你们的话说,偷袭如何,光明正大又如何?对你我来说,这两样都没有任何区别。” 林夕看了眼倒地身亡的唐炳说道:“那两张图纸果然是你们给我的。” “是他们两个。”唐朔阴着脸说道:“他们认为只有给你图纸你破解唐云兵器的弱点,你才能胜过唐云。可我却觉得,你根本不需要这些,也能伤到唐云。事实证明,我比这两个蠢货要聪明多了。” “如果你们真的聪明,我还会出现在这儿么?” “什么意思?” “若不是唐门诸位相互明争暗斗,我等今日仍会对之敬崇钦佩,仰之弥高,也不致想出种种手段,生这等非分之想。” 唐云步履蹒跚地爬起来,阴恻恻地笑道:“哈哈……看起来,堂中最能言善辩的人不是我。” 唐朔道:“看起来,你们早已等候多时。” “是的,现在是报仇的时候了。” 唐朔猛一个翻身,急掠于唐潇身侧,袖口再度飞出一只龙须钩,唐潇脚步一轻,闪身向后,龙须钩也让林夕一脚扫开。 林夕双手捉住龙须钩,沉声道:“我看你今日还能拿出多少武器!” 唐潇怒极叱道:“唐朔——”旋即扬起佩剑,砍向唐朔。 药力已过的唐云早已无法忍受新旧疼痛的叠加刺激,趁着三人激战,运起最后的气力,一阵轻功逃出了烛龙堂。 唐朔慌忙一退,龙须钩索被应声砍断,唐潇显然不肯放过他,剑锋夹着剑鸣向着唐朔刺来。 唐潇步步紧逼,唐朔退无可退,竟真从袖中摸出了最后一种暗器。 唐朔将手中四枚黄丸尽数甩出,随后便头也不回冲向大门。唐潇几欲杀之,持剑如雷殛电掣一般飞刺唐朔,对其暗器却未再防范。 四枚黄丸落在唐潇身上,铁壳碎裂,登时引发剧烈爆炸,唐潇躲闪不及,只得用剑一挡,被迎面炸个正着。林夕冲了上来,稳稳接住了被气浪炸飞的唐潇。 “咳……” “唐潇!没事吧?” “我没事…快去追唐朔……” “照顾好自己……” 只几句话的工夫,待林夕追到门外时,唐朔早已不见了踪影。而唐云更是不知道逃到了哪里。 林夕回到堂内扶起唐潇,说道:“这里是唐门,他们轻车熟路,跑了就很难追的上,而且时间一长,一旦被唐门弟子发现,我们就难以脱身了。” “嗯,那好吧。” “刚刚伤到你了么?” “没有,我刚刚挡了一挡。” 林夕从口袋拿出一颗药丸:“这是藏红花制成的丹药,有活血化瘀,治愈内伤的功效,如果身体不适就把它吃了。” 唐潇心中一暖,应道:“嗯,谢谢。” “……对了。” “怎么了?”唐潇停住脚步。 “我还得去一趟碎星楼。” “去那里做什么?” “去看看那个密室,上一次去那里什么有用的线索都没有看到,这次看看里面还有什么动静。” “好吧,那我们一起去。” 祸世天门 第八十二章 天涯归去 待二人回到云来镇之时,众人找不见林夕已是急得焦头烂额。 “姐姐,还是没找到?”延寿问道。 “没有,云来镇都找遍了,他人不在镇里。” “唐遥,你姐也没影了?” “他一下午都把自己锁在屋里,刚刚我去喊她,却发现屋里已经没人了!” “真是的,走了也不留个消息……” 唐遥倏道:“哎,你们说,他俩会不会去唐门了?” 延寿心中一惊:“难道他们找唐云去了?” 周白羽附道:“依林夕的性子恐怕真能干出来,白天那么老多人都让他跑了,他们只有两个人……” “好了,别说丧气话了,林夕就算去找唐云,也不会莽撞到送死,元夔留下照顾秦姑娘,其他人收拾东西跟我走……” 忽听门外凌夜白的声音由远及近匆匆道:“别去啦,林夕…林夕回来了!” 众人霍然起身,延寿第一个便奔了出去。 “林夕!” 延寿一头钻入林夕怀里,粉拳轻搠林夕胸口,“死家伙还知道回来,我差点去唐门找你了!” “我没事,这不是活着回来了嘛。” 延寿问道:“你真的去唐门了?那里又出什么事了?” “本来只是打算看看唐云受伤之后,唐门里的人会有什么反应,没成想看了出好戏…我们进去说吧。” …… “让他们跑了?” “是啊,待我追出来的时候,唐朔已经跑的没影了。” “这可麻烦了,这两个人没死,肯定会想方设法报复我们。” “对于他们两个我到不是太担心,真正让我担心的是唐云背后的那些人。 从之前见到的沈青云俞云起,到那个于暗处操控一切的老大,一个个都是阴戾如狼,凶狠如虎的角色。 火烧谈亭山谷、凿开黄河大堤,这些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戕杀无辜丧尽天良。因此,真正可虑的是他们,为了对付我们,这群人指不定会有什么更歹毒的计划。 这一次我们斗垮了唐云,唐门没了主心骨很快便会乱起来。老大那边也会很快接到消息,所以…我们要做好准备,事事都要留个心眼。” 观音又问道“对了,你去碎星楼,里面的情况怎么样?” 林夕一叹:“什么也没有了。” 众人皆惊:“没有了?!” “所有的人已全部撤走了,密室里只剩下那些熄灭的熔炉了。” “是唐云调走的么?” “不知道,有可能是,有可能不是。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唐门所有主要人物全部失去踪迹--重伤的唐云、逃遁的唐朔,还有那个跟唐韵交过手,却一心脱身的一堂主唐偃……” “我知道该去哪个方向找。”唐端走了进来。 “噢,前辈您知道?” “嘉州城内有一座柳阳客栈,店老板是一个女子……” “前辈认识这人?” “她是唐门的三堂主,唐柳。据说她少时重病,唐云将她送到了嘉州峨眉山医治,唐柳病好后,因其少时离开,不想回到唐门,便留在了嘉州。我想,唐云一定会去那里。” “前辈怎地如此确定?” “因为……他是唐云的女儿。” “三堂主是唐云的女儿?”唐遥惊道。 “是的,也是唐云出钱给她建起的这座客栈。” 唐潇道:“我只知晓三堂主在嘉州,却不知是这么一回事。” “是啊,”唐端接道:“我想,唐云受此重伤一定会去那里。即使不去,他也一定会给唐柳传递消息。” 林夕最后决定道:“好,那…明日启程赶往嘉州!” 夜半,元夔守在床前,双腿尽断的秦若雁业已醒来,她的脸上仍带着淡淡的笑容,轻声安抚着他的元大哥。 “咚咚咚” “谁啊?”元夔擦了擦眼角的泪,问道。 “林夕。” “请进吧……” 元夔背过身去,林夕悄声走了进来。 “秦姑娘,你醒了?” “醒了,谢谢你。” “谢我做什么?” “我知道,是你在我昏迷时给我运功疗伤的。” “嗯…没关系。” 元夔缓缓站起,低声道:“林夕,我想跟你商量些事。” “想离开?” 元夔一怔,“你知道了?” 林夕淡然一笑道:“猜的。” “阿雁是因为保护我才落得双腿皆断,我想带她回去,好好照顾她,了此余生。” “秦姑娘呢?” 秦若雁没有说话,含着轻笑点了点头。 “明天我要前往嘉州,分身乏术,我让唐韵和唐允恂前辈送你们回去吧。” “还是别麻烦大家了,我们两个,悄悄地走就好了。” 秦若雁也点点头:“是啊,劳烦大家忙前忙后的,还影响大家的心情不是?” “你们两个哎……”林夕叹道:“是不是还拿自己当外人呢?” “我以前做了那么多事情……实在有些对不起大家。”元夔低着头,沉声道。 “你小子……我知道,你把我当朋友,否则你大可不必豁出命也要挡住唐云。从那时候起,我们便已是生死之交。” “谢谢……但,真的不用送了,我们两个坐马车走,很快就会到的。” “哎…好吧,既然你们主意已定,我也不好强求。还回上京去?” “是啊,回阿雁的家,安安静静过完半辈子,如果可以的话,也不失为一种好的结局。” “可总要跟大家打声招呼再走吧。” “嗯…好。” 林夕一笑:“这才是了。若是以后我回上京,定要找你喝两杯。” “一言为定。” “林夕——”唐潇悄然推门走了进来。 “我听到了,秦姑娘和元夔要走了么?” “是啊…要走了。” “秦姑娘,你们等一下……”唐潇说罢,快步跑出房间,紧接着推着一个小车走了进来。 林夕好奇的绕着小车四处看看:“这是什么?” “秦姑娘,你来——”唐潇抱起秦若雁,使她坐在了小车上。 “你用些力,推这个轮子。” 秦若雁照做推动轮子,惊喜地发现并不用多大力就能向前走。 “这东西好有意思!”秦若雁高兴地看着身后几人,缓缓推着轮子。 “元夔--后面两个把手,你在的时候可以抓后面的把手,推动她。” “噢噢--好,我试试!”元夔忙站起来,试着轻推了一下,发现没有多沉,推起来相当方便。 “真的要轻松多了--多谢你了,唐潇。” “这东西叫轮椅,是专门给……给双腿残疾的人准备的行动工具,我下午呆在房间做出来的。” “噢~”林夕恍然大悟:“你一下午见不到人影,原来是呆在屋里做这个?” “是啊。” 秦若雁颇为感激地看向唐潇:“谢谢你,唐潇姐。” “没关系,你觉得坐起来方便就好。你们要走了,我也没什么可送你的,就只能送你这个了。” “唐潇姐,这已经非常好了,我很感谢你!” “你们两个再独自待会儿吧,我们走了。”林夕拽起唐潇一角,示意她一起出去。 “嗯,林大哥再见。” “明早早一点叫醒大家,跟他们告个别,之后我们也该启程了。” “你也早些休息吧,你是大家的主心骨,可不能出问题啊。” “好,听你的。” 屋中的灯熄灭了,林夕也并没有觉得很奇怪。悄声走进屋中,静静地关上门,转过身来,延寿果然又悄无声息地贴到了自己的身后。 “你怎么每次都像鬼一样。”林夕摸起烛台,完全不受影响。点起光亮,发现其他三女已睡着了。 也对,已近深夜,没睡觉的才不正常。 “你在想什么?” 林夕吹灭烛灯,继续道:“我在想--怎么每次不睡觉的都是你,小孩儿要哄才能睡啊。” “你已经好几次单独行动而且不把行踪告诉我们了。” “没有吧,明明只有这一次。” “光这几天你就单独行动了两次。” “是是…延寿教训的是,下次不敢了。” “我没有教训你,只是把发生的事说了一遍,你也可以不听,没关系。” 林夕脊背一阵寒凉:“别别别,延寿啊,我听你的,听听听——” “睡觉了,还有什么事情?” “噢噢,”林夕一愣,随即说道:“元夔和秦姑娘要走了,我们明天早些起来送送他们,然后我们也要动身前往嘉州了。” “我记住了,睡吧。” 林夕辗转难眠,还是不禁问道:“延寿,你没有在怪我吧?” “没有。” “以后我做什么一定会告诉你们的。” “嗯,这个我也记住了——”延寿说完闭上眼睛,不一会儿林夕就听到了低声的呼呼声。 林夕这才长舒一口气,安然睡去。 翌日…… 乳白色的晨雾,在客栈外织成一片薄纱,仿佛将初日的辉光都遮盖住一般。 远处鸡鸣三声,雾中城还未醒。 “你是个值得深交的朋友,我林夕很庆幸认识你。” 林夕从腰间解下一个布袋:“这是一包霹雳雷火珠,收好,关键时刻能防身用。” 元夔默默收起雷火珠,点了点头。 延寿走上前来,说道:“虽然我们曾经有过冲突,但你为林夕,为我们做的事情我们都记得,我替姐妹们感谢你,也希望你能照顾好秦姑娘。” “我会的。” 延寿拿出一块莲花双鱼玉佩,递给了元夔:“这块玉佩是你的东西,还给你。可它的意义有所不同,我希望你看到它,还能想起我们。” “谢谢。” 唐潇只静静地拿了一个小人偶放到了元夔手上。 “这是我和妹妹照着你的样子做的小木人。” 元夔眼眶泛红,嘴上却仍不饶人的笑侃道:“你俩怎么给我刻了个猪鼻子?” 唐遥打趣地作势要拿回人偶:“觉得不好看就不给你了——” “别别,好看,我收下了,多谢。” 元夔拱手谢礼道:“诸位深情厚谊,元夔铭记于心,万分感激。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众人惜别的样子,倒颇有几分江湖侠气。 元夔走过的路,白雾都渐渐消散,可林夕却已无法看清。 林夕在雾中,蓦然生出一种奇怪的想法--人生在世,或许隐居山野,鸡犬之声相闻于耳,淡泊的生活该有多么惬意呢。 念头一闪即灭,纵然他真的想过,却也从来不曾感受过那种生活那种生活只是奢望,他现在要争取平静的生活。 此身已向天涯去,青山不改水迢迢。 祸世天门 第八十三章 内鬼 马车缓缓向前,赶路一天的也林夕不自由主地慢下急迫的步伐,欣赏起这幽静明丽又美好的景致。 烟气笼罩,气象开阔,树木葱郁,遍布四周。 晨钟四起,阗阗作响。 嘉州城外,西望峨嵋天清气朗,南瞰三江水流滔滔。 猎猎西风,吹得“柳阳客栈”的旗匾迎风飘扬。 林夕跳下马车,其他人也跟着走了出来。 “哟,客官住店还是打尖呐?”小二谄笑着凑上前来,仿佛老飸闻到了美食一般,说什么也不肯放过。 “住店,将我们的马车安顿好。” “好嘞,您放心,柜上有客——” “哟,几位住店呐,要几间房?” “三间。” “好嘞,楼上左拐天字号一二三间,您请便!” “对了,能否借问,你们老板可在?” “呃…在!进后院直走,我们老板就住在那儿。” “多谢。” 林夕找了一个角落坐了下来,问道:“唐端前辈,你认得这个唐柳么?” “算是有过一面之缘吧。” “好……” 很快,房门被敲开,开门的是个素衣白裳的姑娘,身背一对云纹长剑。若非先前提及,林夕绝对不会想到,这居然是唐门的堂主。 只见她眼珠滴溜扫了一遍众人,这才缓缓开口:“汝等何人?” 唐端上前道:“三堂主可还记得我?” “你是…唐端?你们都是唐门人?” “嗯。” “快进来。” 唐柳将所有人都放了进来,便急迫地问道:“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 “怎么,你不知道?” 唐柳愣了一愣,问道:“这话什么意思?” 唐端说道:“唐门出大事了,唐云重伤逃走,我想他可能会来你这里。” “是谁干的?” 唐端突然默不作声,唐柳看着眼前这些人,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唐柳的手刚触到剑柄,剑锋便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是我做的。”林夕沉声道。 “你是谁?” “我叫林夕。” “我听说过你。” “噢,那就方便了,我也不兜圈子了,我是来找唐云的。” 唐柳道:“我像个唐门的叛徒么?” “唐云背后牵扯到一个巨大的阴谋,我必须找到他,审清问明。一旦他被他背后的阴谋团伙找到,那他就是死路一条。我知道唐云是你的父亲,你也不希望他最后落得个被灭扣的下场吧。” 唐柳一愣,旋即看向唐端。 “……好,他就在我这儿。” 林夕眼前一亮,追问道:“在哪里?” “他白天独自出去疗伤,晚上才会回来。” “好,我便在这客栈里…等到晚上。” 回到客房,延寿有些兴奋地说道:“太好了林夕,找到了唐云,就能直接得知老大的身份和他们的计划,对我们来说,这是相当大的进展啊!你怎么不太开心呢……” 延寿越说声音越小,她看到林夕似乎有些闷闷不乐,低着头在想什么。 “嘘,把门关上。”林夕回过神来,悄声说道。 “林夕,你怎么了?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延寿关上门,乖乖坐在林夕身边问道。 “虽然这种怀疑没有来由,但你们觉不觉得,事情有点太顺利了?” “这是什么意思?”四个姑娘都聚在了林夕身边。 “从唐云逃走,到找到他的行踪,前后不到一天的时间,难道事情真有这么顺利?” 观音即问道:“你想说什么?” “我在想,我们了解的这一切,究竟是真实的,还是别人营造的虚假?” “姑娘们,都过来——” 五个人凑的很近,林夕向她们低声耳语了几句。 “什么?” “嘘——”林夕一把按下延寿。 “除了我们五个,这件事千万不要让别人知道,所有人都不行。” “我们明白了。” 林夕抬头看向桌前的铜镜,镜中反射出自己的样子,背后似有一双若隐若现的眼睛,在盯着他。 “轰隆”一声,一道苍白的闪电,炸响了寂静的夜空,整个天空乍亮了起来。绵密劲急的雨幕骤然落下,照得旗帜上“柳阳客栈”四字,亮了一亮。 客栈里只有雨声,林夕独自静坐于屋内,窗外的雷光也在他的脸上映亮了一下。 “哐”,一声巨响,房门被蛮力撞开,不速之客闯进屋里,却全然不见林夕的踪影。 闯入的剑客瞳孔微放,只一瞬间,脖子便被一剑洞穿--林夕伏于房梁之上,一跃而下一剑刺死了他。 又两人破门而入,两柄钢刀猛斫向林夕双腿。 林夕一跃而起,身形倒悬于空,将四颗眼珠整整齐齐一剑划开。又一大汉手持大刀腾空而起,朝着林夕猛砸而来。 林夕不紧不慢向后退去,大汉向前攻去,脖颈不知何时竟已插上了林夕的佩剑。他的大刀无力的砸在地上,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何时死的。 一个矮子猛然间破窗而入,紧紧抓住林夕的脖子,欲置他于死地。 脖颈受到外力,林夕的身体弯成了一道拱形,身前又是两柄飞剑向自己刺来。林夕双手反抓住矮子,一个翻身划了个半圆跳到矮子身后,用他的躯体接住了飞剑,而矮子的脖子已被林夕扭的像断了十八截一般。 剑光急闪,门外掷剑的两人本打算冲进来突袭,不料被隔空斩断。 两具尸体突然被挤开,第三人从中间暴起袭向林夕。 林夕惊觉之下,胸前已中一剑。 此人剑长六尺,林夕大惊之下,闪身向后撤去。 骤然背后刀风一凛,林夕只觉后背一凉,似是中了一刀。同时背后响起一声闷响,林夕的佩剑已换至左手,刺入身后刀客的心脏中。 出剑的瞬间,林夕俯身下去,向着长剑客的方向斜滚过去。 那人眼前一空,忙寻林夕踪迹忽地腹间一凉,林夕的剑已刺了个对穿。 林夕屏息凝神,胸前伤口却愈发麻痒,头脑恍惚,双眼发黑,此时他意识到--长剑客的剑上浸有麻药。 “啪,啪”一阵鼓掌声响起,一个人得意地走了进来。雷光闪过,月光照耀下,林夕看到了唐柳那张清秀的脸庞,在电光闪烁下显得无比阴鸷。 “好剑法。” “你们也不差。” “不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么?” “如果你不嫌麻烦,说说也行。” “我让你见一个人,你马上就会明白了。” 林夕看向唐柳身后,一个人自自门后走了出来。 “唐端?” 唐端此时已没有了长辈的威严,满脸的奸猾。 “怎么,林兄似乎很意外?” 林夕勉强定了定身形:“的确是有些意外,能对我说一说这件事么?” “林兄还是没有想出来?那这样看来,林兄也不是很聪明嘛。”唐端嘲笑道,随后便炫耀般的讲了起来:“我在很早之前便已得到消息,你要前往唐门。所以在派出路红昭姐弟的同时,我也在唐门这边安排好一切以防万一。 果然路红昭没能杀掉你,而且竟然做了你的带路党,带你进了唐门。这件事虽然令我意外,却没有妨碍我的计划,反而省了我很多事。 我知道,你一定会在唐潇的指引下来到御风堂,而我,已经在那里做好了一切,就等你自投罗网。 我也不知道能不能骗过你,但是,唐允恂的相认帮了我大忙。” 林夕站了起来,伤口似有千只小虫叮咬一般奇痒难耐。 “是的,我没有怀疑你,我认为唐允恂前辈的朋友,至少可以保证身份可靠,因此我还是选择了相信你。” 林夕靠在墙边,说道:“我想,唐门长老与掌门内战,是你们没有想到的吧。” 唐端点点头:“不错,本来我们的计划是,待你们二上唐门之时内外策应,一网打尽。没想到唐云疗伤时被三长老偷袭,而你竟然背着所有人前往唐门,抓住机会击垮了唐云。 这使我的计划被打乱,无奈我只能连夜飞鸽传书问询唐柳,这才定下了现在这个计划。” 林夕转向唐柳:“你不是唐云的女儿?” 唐柳笑道:“哈哈,当然不是--这是我定下的,用这个理由一定将你们引过来。” “你们成功了。唐潇她们呢?” “当然还活着。” 林夕一叹:“那现在,我应该是要死了。” “未必。” 林夕眉毛一挑:“这是什么意思?” 唐端“我知道那些人都听你的,如果你能助我们成就大业,那你们不仅不会死,我还可以保你做唐门门主。” “嗬,好大的官啊。” 唐端道:“我们尊重有能力的人,说实话,我也不愿意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对付你,实在是没办法,不这样根本制不住你。你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如果你能与我们共图大业,唐门门主之位就是你的,我说到做到。” “唐云呢?” 唐端不屑一笑,道:“他已经用尽了我们对他的信任。” 唐柳又道:“这个废物差点让唐门脱离我们的掌控,死十遍都活该。” “呵呵呵…哈哈哈哈……”靠在墙上的林夕突然大笑起来。 唐端收起和善的面孔:“我们说的话很可笑么?” “我只是笑你呀……共图大事,你们也配!” 唐柳厉声道:“林夕,这个时候恐怕轮不到你这个阶下囚发威吧!我看你是不知道,自己的处境有多危险!” 唐柳拍了拍手,十几名剑客应声闯了进来,将整个房间围的近乎水泄不通。 “而今你身中麻药,我看你怎么能跑出去。” “你们呐,还是不够聪明——”说罢,林夕走到了窗边。 祸世天门 第八十四章 生寄死归 “这算什么意思?嘲笑?” “你们确实很厉害,只是你们太心急了,你不该这么早便把我引过来的。下午我在想这件事的时候,总是觉得这件事太过顺利,以至于让我起了疑心,你们若是节奏再放慢些,我就栽定了。” “呵,”唐端不屑的哼了一声,“你只是在替自己找回面子,伺机逃脱罢了,不要以为我看不出来。” 林夕无奈地摇摇头,朝窗外挥了挥手。 “什么东西?”唐柳喃喃道,两人同时不自觉地看向窗外。 这一看不要紧,一弓一弩,闪着寒光的箭头整瞄着自己,如脱缰野马一般朝着自己飞来。 “躲开!”终是唐端反应快了半拍,一把推开唐柳,自己也朝着另一边倒去。 只是惨了两人身后两个小弟,毫无防备被当场射穿了咽喉。 “杀了他!”唐柳怒喊道。 “谁都别想!”凌夜白冲入屋中,如风似电,剑锋过处,仿佛飒飒寒风凛冽,凌夜白两指点向一名剑客的面门,旋即双指化掌携着冰寒之气打扁了剑客的脑袋。 左手以掌击人,右手剑轻松划掉了一人的头颅。 窗边两箭再次射进屋内,轻取两名剑客性命。 剑客们只觉自身内力难以运转如常,白光一闪,两颗头颅落地。 剩下六名剑客,全部围到唐柳唐端身边,周白羽和观音负剑从窗口跳了进来。 “哼,”林夕一声冷哼:“现在怎么样?还觉得我是在拖延时间?” “真想不到…你竟已做好准备……” “白天的时候我便怀疑有内奸,虽然我怀疑过你,但我还是不能确定究竟谁是卧底,因此,我想到了这样一个办法,置自身入险境,引你自己跳出来——” 唐端恶狠狠地说道:“你也不要高兴的太早,到时候你们一个都别想跑!” 林夕猛然间倒吸一口凉气,问道:“元夔呢?” 唐端冷笑道:“哈哈,你再也见不到他了。” “……杀了他!”这次轮到林夕怒了,顶着麻药也一剑斩断了一个剑客的头颅。 “撤!” 唐端低声道,旋即抓着唐柳边往门外跑。 刚跑到门口时,唐端突然全身一震,延寿躲在门后,一把匕首搠进了他的心窝。 唐端感到一阵呼吸困难,随后便不住地向后倒去。 “唐端!”唐柳惊呼道,旋即运起内力,一掌便欲拍向耶律延寿。 “嘭”,唐柳与林夕双掌相对,竟还能将唐柳震退数步。 “快走……”唐端推开唐柳,自己竟艰难爬了起来。 林夕此时早已怒火中烧,早已不顾身上麻药的效果,一张印在唐端的面门上,当场将他的头砸得陷了下去。林夕看着逃走的唐柳,无力感重新占领全身,软倒下去。 “延寿,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怎么样了啊?” “是麻药,还好,不太严重。” 凌夜白匆匆小跑过来,屋内所有人已被她们悉数解决。 “给,林夕,解药。” 林夕接过小瓶闻了闻,顿时便觉得头脑清爽,很快酸麻的四肢也都恢复了正常。 “快…把他们也救出来!” 所有人尽数被救出,好在大伙都并无大碍。 “我刚刚在隔壁听到了,唐端…他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唐允恂颇感震惊又深感可惜的看着唐端。 “人是会变的,一点都不奇怪。也有可能他以前就这样,只是伪装的好罢了。”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去追元夔!”林夕留下一句话,身影已掠出客栈。 元夔与秦若雁仍在路上,可他们却不知道,危机已然四伏。 “吁——”驿马突然一阵长嘶,旋即栽倒于地面,元夔控制不住,险些摔下马车。 “元大哥,怎么了?”秦若雁轻声喊道,元夔将她放在轮椅上抬下了车。 “马车栽了,不知道怎么回事。” “那我们怎么办?” “我们昨日已过德阳,今日过了绵水便是罗江县,看起来,我们只好走去罗江了。” “只是…劳烦元大哥,还要照顾我。” “没关系,你如果觉得累了,我们便停下休息一会儿……” “好。” “嘶……”元夔突然停下脚步,细细倾听起四周的动静。 “元大哥……” “嘘……” 太静了。 连一点虫鸣都听不到。 元夔缓缓抽出长剑,月光之下剑身闪出一丝寒冽。 元夔默默走到秦若雁身前,用身体挡住秦若雁。 突然间,一阵脚步声传入元夔的耳朵里。 “一人…两人…五人…十人……”元夔的剑感觉愈发沉重,耳中的声音也愈发杂乱。 黑夜中,十三名黑衣剑客从四面八方奔来,在元夔十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他们是什么人?”秦若雁低声问道。 “不知道,来者不善。” “你好啊,元夔兄。” 一身影自十三道人影后现身,一跃进入包围圈中。 “我不认识你吧。” 只见他冷冷地笑了一笑:“我的名字叫俞云起,奉沈先生的命令而来。” “沈青云?我明白了……” “明白就好,至少不会做个糊涂鬼。” 元夔指着周围的黑衣剑客道:“那他们呢?总不会是无名之辈吧。” “他们嘛,便是江湖上有名的杀手缁衣十三煞!” “我在大宋时听说过,原来他们也是沈青云的手下。” “所以说,今日杀你,我们可是下了大手笔呢。” “看起来,我应该走不了了。” “是的,你走不了了!” 俞云起一剑斜斩向元夔前胸,元夔顺着剑身堪堪躲过,突然袖中一颗雷火珠朝着俞云起面门疾飞而来。 俞云起侧身一挡,空中的黄丸立刻产生了剧烈的爆炸,俞云起心头一震,瞬间被炸退了数十步远,一段不好的回忆从他的脑中油然而生。 “杀了他!”一声令下,缁衣十三煞身影疾闪,将地面碎叶卷的飞起,十三条剑在风中如十三条飞蛇一般嘶嘶狂啸,噬向元夔。 元夔低吼一声,一把石灰洒向身前一人脸上,在缁衣十三煞破漏之处如一头迅虎一般窜了出来。 其余十二人将被石灰撒中的兄弟扶起来,发现此人脖子已被一颗钉子洞穿,衣衫已被鲜血染红,像水面的血滴一般渐渐扩散开来。 眼睛燃起怒火,全身都被强烈的斗志焚烧。 元夔全身的肌肉神经紧绷,一触即发。 元夔再一次先发制人,待所有人都朝自己冲来之时,元夔怒吼一声,冲天而起。 十二人齐齐失去目标,愣了一下,只这短暂的一愣,最后两人便只觉剑风破背而来。 元夔一跃落到了十二煞身后,队伍最后的两人尽皆倒毙。 只一个照面,两招过后,缁衣十三煞已有三人毙命。 而他们甚至没有碰到元夔。 元夔额角渗出汗水,他的剑高举于前,左手辅着右手托住剑柄。 “元大哥……”秦若雁紧张地看着眼前的场景。 元夔低声道:“你身后还有人么?” “没有了……” “一会儿我们打起来,你就乘着轮椅快跑,能跑多快跑多快,听明白了么?” “元大哥,那你呢?” “别管我了,要不然谁都出不去了!”随后扯下胸前玉佩说道:“告诉林夕,我要食言了。” 秦若雁颤抖地接过玉佩,泣道:“元大哥,你别管我,以你的武功一定能跑出去的!” “闭嘴!”元夔已来不及向她好好解释了:“准备好了么?” 秦若雁虽有千般不舍,但她也自知无法让元夔改变主意了,只得心痛地点点头。 “照顾好自己!”元夔说罢向椅背推了一把,自己则是独自面对所有人的攻击。 “抓住那个女的!”俞云起高声喊道。 缁衣十煞闻令也是直冲两人而来。 元夔一声怒吼,再如猛虎下山一般直扑十剑。 一声虎啸震天裂地,元夔如陨石一般,将地面砸得四分五裂,尘烟大起,缁衣十煞竟都被这惊天一击阻住了脚步。 围攻者散开,却只有九人退了出来。 余下九人迅速交换眼神--七人拦住元夔,两人挟持秦若雁。 元夔且战且走,不想与他们缠斗,急切之间,胸前意外地中了一剑。 元夔在长剑及身之前便已出剑杀了对方,因此剑只入肉半寸有余,元夔便生生地将剑拔了出来。 两名剑客追击秦若雁,同时听到身后剑鸣由远及近,便都以为是元夔已至身后,回身斩去,却发现是两把飞剑,一瞬间便刺穿了两人的喉咙。 元夔夺过尚未倒下的两人手中的剑,淌血的伤口让他不自己地栽了一下。 俞云起与剩下六人再次冲上前来,这一次,俞云起作势直接刺向秦若雁,待元夔接近解围之时,俞云起左手又一把长剑刺穿了元夔的腹间。 元夔眼前一黑,只觉得血液顺着剑身汩汩而出,元夔聚起全身内力,一掌轰向俞云起的面门。 有那么一瞬间,俞云起只觉千斤之力轰在了自己的脸上,脸部骨骼碎裂的声音格外清晰。 俞云起,眼前一阵血红,运起内功,身形向前,右手剑锋猛然前送,穿透椅背。 “啊!”一声惨叫,椅背后的长剑穿透了秦若雁的前胸。 元夔的怒火彻底被点燃,又是一掌,全力拍向俞云起的头顶。 俞云起的头骨被砸地凹陷了下去,向后倒飞出去,手中还紧紧抓着他的剑,从秦若雁体内拔了出去。 “快走——” 听着后面元夔有气无力的喊声,血和泪混成血滴,不自觉地从秦若雁面颊流下。 她也很痛。 可她不能喊疼,也不能再回头。 秦若雁离得越来越远,元夔的力气也快用尽了。 “哇!”两名剑客正欲追击,忽遭一道剑光开了膛。 又两人返身欲救,遭两道掌击打碎了脑袋。 只剩最后两人,一前一后,剑穿躯体。 两人只觉稳操胜券,却不想抬起头竟看到的是元夔的剑挥了过来。 秦若雁的身影再也看不到了,元夔嘴角颤抖,抱住了一座巨大的枯树。 他的血溅洒在树上,月光下,树木将血吸进,变成了一根暗黑色的枯木。 眼前一片模糊之中,元夔只觉得一点光亮愈发清晰。 “天…亮了?……” 天没有亮,是他的心明亮了。 “林夕……你可能没法找我喝酒了……” “阿雁……我除了危险,什么也没有带给你……对不起……” 一滴血泪落下,元夔靠在了枯树上,永远失去了生息。 “但愿来世,再不负卿……” 祸世天门 第八十五章 同命鸳鸯 不知道跑了多久,木质轮椅终究是在颠簸之下四分五裂。 秦若雁摔倒了地上,剑伤剧痛让她无法正常呼吸。 就这样,秦若雁拖着残废的双腿,一步一步向前爬去。 林夕一路马不停蹄,狂奔到了德阳附近。 “还是没有他们的踪迹…他们一定顺着新桥河北上了,追!” “林夕,快看!”眼尖的周白羽一下便看到了远处路边正奋力爬行的人。 林夕似乎认得那衣服:“秦姑娘?!” 林夕跳下马,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去。 此时秦若雁的衣服已被划的破烂不堪,双腿双臂已尽是伤口。 “秦姑娘,秦姑娘!” 秦若雁一愣,仿佛还没有从麻木中缓过劲来。 “秦姑娘,你怎么样了?你说句话啊——” “林夕?”秦若雁颤抖地念着林夕的名字。 “我是林夕,是我——”林夕看着秦若雁悲惨的样子,心中愈发感到愧疚。 “我们在…绵水附近遭到了袭击……” “秦姑娘,这些我知道,你不要再说话了,我带你去疗伤!我——” 秦若雁轻拉住林夕,递过了那枚玉佩:“元夔说,他可能要食言了……” 林夕颤抖地接过那枚属于元夔的玉佩,喉头微颤,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秦若雁说道:“阿雁能做你们的朋友,阿雁…很幸运……” “秦姑娘…阿雁?……” 林夕此时追悔已莫及,若他能让其他人与他们同行,或许就不会出现这种事情了。 秦若雁神情恍惚,自顾自地笑道:“元大哥……是你在等我么?我可能…要跟你一起走了……” 林夕看向前方,晨晖升起,正洒在秦若雁的身上,秦若雁仿佛看见了他。在阳光下,回首浅笑,望着自己。 “元大哥他在等你……”林夕违心的说出这话,他什么都没有看到。 秦若雁的手不自觉地向前伸了过去,仿佛真的和一个人的手牵在了一起。 “惟愿来生,再续前缘……” 阿雁的手缓缓放了下去。 她的脸上至死都挂着笑容。 “他们走了……” “我们……把秦姑娘好生安葬了吧。” “向前找找元夔吧……” 林夕擦了擦眼泪,将死去的秦若雁扶上了马。 感受着身后冰凉僵硬的遗体,林夕只觉得无边的痛楚与哀伤。 在那颗枯树下,林夕终于找到了元夔。 他靠在树桩上,涣散的瞳孔盯着太阳升起的方向,脸上还带着浅笑。 虽然早已接受了元夔已死的事实,然而当他真的看到了元夔的遗体时,还是呆立了很久。 林夕颤抖地伸出手,合上了元夔的眼睛。 一棵结满小小黄花的树下,林夕将两人合葬在了一起。 黄花飘落,随风一吹,飘散到陌生的地方去了。 他们应该已经走了吧。 随着飘散的黄花,林夕恍惚间看到了两人的背影。 是秦若雁带着元夔,缓缓向阳光下走去。 “若是前生未有缘,待重结、来生愿……” 这双苦命人,终是做了一对同命鸳鸯。 “挚友耶律元夔秦若雁合葬之墓” “友林夕立” 林夕目送飘飞过辽阔山野的阳光中的小黄花,愧疚甚于痛楚,怒火大于哀伤。 “林夕,不要自责了,毕竟你也不知道身边会有内奸啊……” “唐柳——” 林夕眼神中射出一股寒意,那感觉,就好像六月三伏被人扔到冰窖里那种刺骨的寒意。 延寿的手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林夕,你还好吗?” 林夕摇摇头,眼神中总算是恢复了一丝清明:“对不起,我们可能又要上路了……” “没关系,我们要为他们报仇,不是么?” “是啊,可所有人都死了,我们又该往何处去呢?” “我知道该去哪里。”路红昭声音先到,大步追上众人,路红雨则是拖着一具尸体迟来一步。 “路姐,你俩拖着具尸体?” 路红雨将身后的尸体用力甩到了前面:“林哥,还记得他么?” “俞云起?他怎么死了?”虽然脑袋已被打碎,然而还是能大概看出脸的样子。 “是和元夔的战斗中被元夔打死的。” “原来如此……可我没太明白,我们该去哪里?” 路红昭问道:“俞云起是谁的手下?那批霸王散,又是运给谁了?” 林夕眼前一亮:“噢--你是说……我明白了,可你知道沈青云住在哪里么?” “那是当然。”路红昭问道:“现在就走么?” 林夕的声音愈来愈远:“现在就走!再等一会儿,黄花菜都凉了!” “等着吧元夔,他们会为你的死--付出代价。” 无边的夜空中传来万马奔腾的声音,由远及近--“咔嚓”一声,苍雷劈开寂静的天地,千万条细丝,瞬间荡漾在半空中,遮蒙上了黑油油的街市。 雨中的男子看了看身旁的木匾,雨夜之中,“仁济堂”三字经受着雨水的冲刷,倒映着惨淡的月光。 这是个面部极为精致的男人,明亮的眼眸中充满了笑容与善意。 它的左手有些不合时宜地轻摇着一把折扇,右手拄着一把黑伞,头顶却还戴着斗笠。 他的嘴唇微微颤动,仿佛默念了遍药铺的名字,而后低头疾走进了药铺。 鼻际嗅到一股强烈的药香,男子不自觉地遮了一遮,他已看到了密雨帘后药铺里的人。 四个人坐于柜台外侧,摆着枯枝生着一堆火。 “哟,沈爷好!”药铺的小伙计看到门外的男子,憨笑着迎了上来。 掌柜也拱了拱手:“沈爷,您也进来烤烤火?” “不了,那人醒了么?” “他人醒了,沈爷。” “行,我去找他。” 小伙计乐呵呵地伸手道:“请,我带沈爷去!” 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伙计走在前面,走在后面的男子,被称为“沈爷”的,正是沈青云。 “好了伙计,你下去吧。” 桌旁亮着一丝昏暗的烛光,一个人靠在桌上,有气无力地看着眼前的人。 “身体还好么?” “承沈先生记挂,身体尚可。” “唐兄弟的身体可真是异于常人啊,这几天就恢复的差不多了?” “说起来,还是要感谢沈先生特制的霸王散了--我唐幽虽然武功全失,却意外留下了一命。” “唐兄弟,伤好之后,不如回来,继续为我效力如何?” 唐幽脸色一沉:“继续?我上一条命是什么样的下场,我可还记得清楚呢。” “我不是把你救活了嘛。” “我这样的废人还用什么用处呢?救活我,似乎不是沈先生你能做出的事吧。” “论迹不论心嘛。” “如果我不答应呢?” “唐兄弟见识过我的手段,也知道我会怎么做的。” “那你就杀了我吧。”唐幽满脸无所谓地靠在桌上,“反正是你救的我这条命,再杀了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你可是真够倔的。” “我死过一次了,也看开了。我可以让你杀了我,但你别想让我去送死。” “好吧,那你就在这小屋里好好想想吧,我随时等你的消息。” 唐幽目送着沈青云的离开,胸前突然一阵绞痛,难以忍受地咳了几声。 唐幽又想起了唐门一战,自己被一剑洞穿的场景,恐惧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虽然曾经的伤口仍在,但唐幽庆幸里面没有插着一把剑。 唐幽所服是沈青云特制的霸王散,这也致使唐幽被剑洞穿后,竟能起死回生。 虽然捡回了一条命,但是唐幽不仅全身武功尽废,更是落下了一身的伤病。 如果一定要说得到了什么,那就是无意中吸收了霸王散的药性,竟然搞的全身都染上了毒。 还有,可能捡了条命就算是他最大的收获了吧。 唐幽扶着墙一步一步地走了出去,坐在檐下,感受着清凉的空气,和瓢泼的大雨。 沈青云回到府中,一名美艳女子正等着他。 “他怎么说?” “他不想继续听命于我。” “我这个小弟弟,应该是被林夕彻底打怕了吧。” 电光照亮堂内,唐柳绰约妩媚的身姿被沈青云看在了眼里,和她清丽秀美的脸庞,反差极为强烈。 “应该是吧。” 唐柳的手指在沈青云的胸口画着圈,“我已想到,他的恐惧已经压倒了斗志,这种人即使能同意你的意见,也不会帮到我们什么。” “那你呢,也害怕么?” “我的哥哥死在了林夕手里,因此我会报仇,而不是像他一样逃避。” “但你需要我的帮助,对么?”沈青云顺势将唐柳拉进了怀里。 “没错,我一个人杀不了林夕。” “可我帮忙,不是免费的……” 唐柳用酥媚的低声轻语道:“那你想要什么呢?” “你已经知道了——”说罢,沈青云搂住唐柳的细腰,唐柳也顺势倒向沈青云的怀里。 “这里可是正堂,你确定?” “这是我的家,在哪里都可以。” 窗外细密的雷雨声掩盖了一切杂音,唯有几声乌鸦的鸣叫…… 祸世天门 第八十六章 江陵再逢故人 “前面那是什么地方了?” 烟雨缭绕之中,一艘大客船上,林夕一行人正站在撑着伞,望着远处雾锁云深的古城。 “前面就是江陵了吧。”延寿看着地图,颇有些头疼地挠挠头道。 “怎么还不确定呢?” “从上船之日算起,咱们已经在水上颠簸了半个多月了,实在是……有些转向了嘛。” 林夕拿过地图,笑着摸摸延寿的脸,道:“好啦,没事,我看。” 观音说道:“这样吧,我去找船上的伙计问问,他们肯定知道到哪了。” “嗯,下雨船上滑,要小心些。” “放心吧,我又不是小孩子——”观音又笑着摸了摸延寿的脑袋。 “姐姐真讨厌,这也能嘲笑到我哎!”延寿便与观音在船上嬉戏打闹起来。 “哎!我刚说完就忘了,小心点!” “那我陪姐姐去问吧。” “好……你们去吧。” 看着两人的背影,林夕倒也轻松了许多。 “这雨一连下了十几天,看起来是雨季到了。” 凌夜白打着伞乖巧的问:“雨季是什么?” “哦对了,你以前在西域,干旱少雨,不知就里。南方每年都会有一个多月是雨季,在这雨季里,下雨便是常事,越往北,雨季就会越短,辽国西域那种地方,更是没有雨季这一说。” “哦,夜白明白了。” “以后我们可能要在南方生活着,有些事情了解一些总归没坏处。” “嗯。” “林夕!”延寿观音姐妹俩很快又跑了回来,“我们问过了,前面就是江陵。” “好,这艘船会在江陵停泊,我们便下船,毕竟长江之上行船颠簸,这半个月大家都没休息好,下船找个客栈好好休息半天,明早再起行。” 唐潇侃道:“哎,你在成都不还说,再等一会儿黄花菜都凉了,怎的现在舍得让我们休息休息了?” “哎,那时候是我太着急了,现在想来,那批霸王散也是从成都运走的,算时间也只不过比我们早走了四天,前半段路我们还是骑着马,速度定然会比他们快上不少,又赶上顺风船,我想……那些运霸王散的人不会比我们快多少,甚至--我们可能已经超过了他们。” 周白羽疑惑道:“超过?不会吧,他们走的这么慢?” “他们运的时候,可是什么都不知道,不可能会刻意加快速度的。一旦我们走到了他们前面还在不停的追,岂不是会离他们越来越远了?” “嗯,林夕说得对!”延寿说道,她显得振奋了许多。 “对~”观音阴阳怪气地逗她道:“林夕说什么都是对的。” “对了!”延寿哼了一声,傲娇地应了回去:“我就是爱听林夕说话,管的着么你?” “哎--不许打架!”林夕看着掐来掐去愈走愈远的两人,看热闹似的喊了一声,旋即笑了一笑。 待船在江陵停下,压顶的黑云已然散去,绵绵细雨渐渐停歇。 泥土与绿叶融合的清香混在空气中,街市之中,一些旅人商贾见雨停,已纷纷从路边客栈饭铺中钻了出来。 “你们看那儿!”林夕指向前方的天空。 “嚯,好高的楼啊。” 林夕所指的方向,一座楼阁矗立天边云端。 “我早已听说过,那儿就是曲江楼,江陵城风景最好的地方。反正现在时间还早,我们不如上去看看?” 白羽拍了拍林夕:“哎,林夕,你看她——” 只见凌夜白默默停在一株桃花树下。 “在想什么?”林夕悄然来到凌夜白身后,顺手摘下一朵桃花,夹在凌夜白的耳朵上。 “林夕,我……” “对不起,我还没能带你看过一次桃花。” “没关系的,我知道我们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再说了,我们不是还年轻么?” “是啊,还年轻——” “林夕你不用太在意我的,我没有什么事情的。我听你们要去那座楼上去?那我们快走吧。” 林夕莫名有些心疼地点点头,看着四人的背影,有时总觉得对她们亏欠颇多。 “喂!走啦!”延寿在远处大声喊道,这才将林夕的思绪拉了回来。 “噢,来了来了……” “真是奇怪,凌妹妹,他刚刚在那边想什么呢?” “在想桃花吧。” “桃花?什么桃花?他又走桃花运了?” 凌夜白笑着摇了摇头。 “哎,依我看呐,你们两个才是最该凑一对的,说的话都是一句连一句的让人听不懂。” “大家上楼小心些……” 林夕率先走了上来,见楼上只有一人,背对众人,立于栏前。 林夕作势让众人悄声,自己则是礼貌地说道:“在下无礼,打扰了先生观景,还望先生恕罪。” “这是不是我自家的楼,兄台上楼观景,不必向我道歉。” 猝不及防听到这极度熟悉的声音,林夕惊讶地睁大了双眼,不自觉地看向了那背对着自己的中年人。 中年人转过身来,林夕差点惊掉了下巴。 “寇……寇相?” “小林?”寇准同样惊喜地看着眼前的年轻人。 “林夕拜见寇相!” “好啦好啦,快起来。”寇准一把扶起林夕,笑道:“小林,莫要如此啦,我已经不是宰相了。” 林夕一愣,急迫地问道:“寇相,您这是什么意思?而且您怎么会在江陵?” “说来话长,都坐都坐!”看到后面的队伍,不禁叹道:“好家伙,小林,你这是带了多少人?你不会是要当武林盟主吧你!” 林夕憨笑道:“寇相玩笑了,小林要是有这本事,还不得狂到没边去了!” “寇相好!”众人一齐说道。 “好好好,”寇准笑道,“都坐吧。” 坐下之后,林夕便又追问起来:“寇相,您刚刚说的是怎么回事,您怎地不是宰相了?” “害,别提了,还不是刘锡和五鬼那帮奸人,天天在圣上面前进献谗言,尤其是那个刘锡,竟然说我力劝圣上亲征澶州是什么‘孤注一掷’!说陛下不过是我寇准的‘孤注’,真是岂有此理! 唉,你也看到了,我被圣上下诏贬到这儿做个江陵知州。两国打完仗了,本来我也不愿意继续看那群佞臣的脸色,这下好了--无官一身轻!这儿多好,我可不愿意再回去遭罪了!” “寇相,你这,说气话呢吧。”林夕劝解道。 “小林呐,你还是别叫我寇相了,我可没说气话啊。” “好好好,寇大人!” 寇准瞬间感到一阵寒意:“得了得了……你还是叫我寇相吧,这称呼实在是怎么听怎么别扭。” “哈哈,”林夕笑道:“您看吧,都被人喊了好几年了,哪能说改就改啊。” “哎,你说的也是,都做了好些年的宰相了,没想到竟是这样的结局……” “不会的,寇相是千古名相,即使现在受些挫折,也终会有拨云见日的那一天!” “唉……”寇准苦笑着,不知道能再说些什么,“但愿吧。” 林夕越想越气,一掌拍得桌子颤了一颤:“那群该死的奸臣实在猖狂!若是我师父还在……” 寇准摇了摇头:“唉,恐怕你师父还在也不行啊。” 林夕低着头,无力的坐在椅子上,沉声道:“圣上昏庸儒弱,宠信佞臣,终有一天会自食恶果……” 寇准忙阻止住林夕:“以后这话在外面千万不要说,会惹大麻烦的。” “我明白,寇相。” “哎,小林,你来江陵做什么?” “说来惭愧,我在唐门虚耗时日,几乎是一无所获,所有知情人非死即逃。我只能打算从老大的手下沈青云切入,重新调查老大的身份。” “原来如此……你不是还说,要去调查唐门内乱的真相么?” “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唐门内乱的真凶正是门主唐云,以及手下的长老,而今二长老三长老已死,四长老与唐云相继失踪,我们也会同时找寻他们的下落。” “千斤重担都落在你一个人身上……”寇准拍了拍林夕的肩。 “还好,有这些姑娘和朋友在,我也不算太孤单。” “你们此行不如住在府衙吧,我给你们安排。” “寇相,我等人数众多,恐给寇相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再说了,我们就住半天,住客栈就可以了……寇相莫要在提啦。” “这……好吧。不过,你们住客栈的钱都算在我头上,这次可不要再推辞了!” “是是,多谢寇相!” “寇相,林夕,你们快看下面!”两人在桌旁说话,便听到延寿的喊声,她站在栏边,下面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 林夕投下目光,下面许多人正围成一个大圈,似是在围攻一个人。 “我们下去看看!” 林夕话音刚落,便越过二楼栏杆率先跳了下去。 “哎,林夕!”延寿喊了一声见他没有回应,抓紧说道:“我们也快下去!” 下面,十数人围着一个背着小孩的汉子,为首的对着汉子喊道:“把孩子交出来!我们便让你走,否则…可别怪我们不客气!” 那汉子紧张却又坚定地说道:“不可能!把这孩子交给谁也不能交到你们的手里!” “那你可就别怪我们了!兄弟们,直接抢!” 祸世天门 第八十七章 老熟人 就在众人战火点燃一触即发之时,一人突然闯了进来。 “住手!” 林夕又如一颗流星一般砸了下来,将所有人都震退了出去。 “唔……谁啊!”紧接着就是一阵责问声。 待所有人睁开眼,一个持剑青年已站在所有人的眼前。 “你是什么人?”为首青年警惕地看着眼前的人。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让你们离开。” 青年不禁笑了出来:“哈哈……小子!你特么疯了吧!我们十几个人,还会怕你们两个?” “有一点说的不对。” “什么?” “我不是一个人来的。” “是吗?那其他人在哪里呀?” 青年还在哂笑,但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所有人全部提着剑赶来,虽然人数差不多,但是足够将十几个人给完全压制住了。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你没有必要知道那么多,只需要知道,现在赶紧走,还能留条命在,否则,你们可就走不了了!” “等着吧,咱们的事还没完呢!”恶狠狠地撂下一句话,青年便带着所有人如阵风一般掠走了。 “多谢兄台解围。”男子倒头便拜。 “不必多礼,快起来。”林夕将男子扶了起来,问道:“那些人都是什么人,为何要追杀于你?” 待男子抬起头来,唐韵直接惊呼道:“唐偃!” 唐偃一愣,转头看向唐韵,猛然间明白了什么,倒吸一口凉气,登时与林夕四目相对。 林夕一惊,双手直接扣住唐偃的双腕,唐偃双腕折舞,瞬间脱出,亦如风一般消失在街市尽头。 寇准道:“他是什么人?” “唐偃是唐门的一堂主,唐云重伤逃走,他也失踪了。” “原来是这样,那此人也算是个重要人物了?” “应该是的,寇相,劳烦您撒出府衙人手,全城搜查这些人的下落!” “放心吧,不过……小林,你说他们会不会出城,离开江陵?” “现在一切还很难说。这样吧,我们一行人分驻江陵四门,一旦发现唐偃和那些武林人士,立刻传信,即行扣押!” “好,我立刻遣人通知四门,让他们协助你们,盘查过往人员。” “多谢寇相!” “莫要多谢啦,快去吧。” 目送寇准远去,林夕笑道:“怎么样,我说什么来着?有时候把脚步放慢点,不是什么坏事吧。” “好啦,别捧自己啦。”唐遥打断道:“我们该去哪儿?都等着你发话呢。” “唐潇唐遥姐妹去西门;唐韵唐允恂前辈去北门;红雨红昭姐弟去南门,有什么情况即刻遣人去东门找我。” “明白!” “姑娘们,跟我去东门。” 城东的一条小巷子里,几个青年男女刚在林夕那儿碰了一鼻子灰,灰头土脸地撞了回来。 “手下都安顿好了?” “放心吧,都在隔壁了。” 为首的男子越想越气,狠狠地砸了一下木桌,“气死我了,差一点就要把那孩子抢到手了,煮熟的鸭子竟然飞了!” “行啦,别骂街了。”身旁女子拿过水壶倒了一碗水,道:“那孩子丢了就再找呗,骂人还能给孩子骂出来不成?” 男子接过水碗,“我是在想那些个管闲事的人,好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一样--尤其是那个领头的,看他的武功绝对不会是等闲之辈。这样一个人,怎么会到江陵来?” 女子撇了撇嘴:“这话让你说的,怎么着,人家武功高强还不许人家来江陵了?” 男子长叹一口气:“我倒不是这个意思,他要真是个管闲事的倒还好说,怕只怕…他也是为了那个孩子来的!” 女子给每个人前的碗都倒上了水,说道:“不会吧,他们要那孩子做什么?” “不是最好啊……蝮云青,你现在立刻出门,在刚刚那附近打听打听,那些人是什么身份,来江陵又是做什么的,快去!” 桌尾的落拓汉子将水一饮而尽,“遵命,大哥!” “枭宁,你立刻写一封信,飞鸽传书送回家中,询问一下,事情都准备得怎么样了。” 女子放下水壶:“好,我现在就去。” “蟒文休,你现在即刻去府衙,请余大人也帮个忙,查查这个林夕到底是什么来历。” 身旁一个看着比三人都年轻的男子拱拱手道:“遵命。” 为首的男子长叹一口气,望着天外雨僝云僽,心中更是一片愁云惨雾。 “但愿,一切得偿所愿……” 此时的江陵四门,出城的行人稀稀落落,卫兵已得知州府令,配合林夕一道严查过往行人。 观音站于林夕身旁道:“这段时间进进出出的行旅也有近百人了,完全没有武林人士的踪迹,更别说抱着孩子的唐偃了。” 林夕点点头,“依我看来,那十几号武林人士很大可能匿于城中,唐偃更不会在这风口浪尖选择出城。” 延寿听到这话,心中顿时有些疑惑:“那我们还在这里查什么?” 林夕点了点延寿的脑壳:“你道人家是瞎的,若是我们不守着,他们看到城门无人防备,不就真的跑出城去了?” “对啊!”延寿尴尬地呲笑一下,“我好笨哎。” “你不笨。”林夕宠溺地摸摸头,“你有时候可聪明得很呢,只是你还没有往这方面想罢了。” 延寿笑了,咧嘴露出两颗小尖牙。 “林公子。”一人骑马从远处来,似是府衙中人。 “你是?” “在下寇知州手下,江陵文案主簿余世平。” “主簿大人,可是寇大人传消息来了?” “正是正是,知州大人命下官率人查找唐门人唐偃的踪迹,就在刚刚属下来报,城北百草堂药铺的掌柜曾接待过一位白衣紫袍的青年男子。在下奉命引林公子前往。” “辛苦了。”林夕转向四个姑娘:“姑娘们,我……” 观音笑道:“你去吧,我们替你看着,有事我们会去找你。” “谢谢——”林夕点点头,转身向余世平拱手道:“有劳主簿大人引路,请吧。” 在一排密密麻麻的方格前,一位身着葛布长衫的老掌柜正重复着抓药的动作。 大雨连下了十几天,许多人都因此害了风寒。 “林公子,这里便是百草堂。” 两人走了进来。 掌柜也早已得到了消息,将手中活计交给小僮,特意迎了上来。 “草民见过主簿大人。” “免礼,我们有几句话问你,你只需如实回答便可。” “遵命。” 余世平退后一步,“林公子,请问吧。” “多谢主簿大人。” 林夕旋即转向老掌柜:“敢问掌柜,您是何时接待过那位白衣紫袍的客人?” 老掌柜思索道:“呃…是两日前的清晨,天还未亮的时候。” “他来的时候可带着孩子?” “嗯…没有。” “您能肯定?” “绝对肯定。” “他来药铺,都要了些什么?” “金银花三钱、连翘三钱、薄荷、荆芥、桔梗、甘草各一钱。” “您记得如此清楚?” “哦,是这样,他要的虽然只是治疗风寒常用药物,可他所要的剂量却比常人少了一半,我还曾问过他,他说是给自家孩子用的。” “原来如此,他还说了其他的么?” 掌柜摇了摇头:“没有了,我就只提醒,风寒之症要在三天之后再抓一副药服下才能彻底治愈。” “也就是明天?” “呃……是的!” “多谢掌柜,您去忙吧。” 走出药铺,林夕向余世平嘱咐道:“看起来,唐偃在城内也有住的地方,今日定然是被那群人发现了位置,才逃到了街上。 主簿大人,您率手下搜查之时,尤其要询问商旅百姓,有谁见过白衣紫袍的男人。 若是发现了唐偃的住处,莫要轻举妄动,先遣人告知我,同时派人监视就可以了。” “下官明白了。” “主簿大人,那林夕便回东门了。” “哎,林公子等一等!” 余世平突然叫住了即将离去的林夕。 “主簿大人,还有什么事么?” “呃…倒只是一点私事。在下虽是小官,却也对寇大人的生平素有所知,可今日看寇大人对林公子的态度,您二位似乎是…早就认识?” 林夕淡然一笑:“确实是早就认识。” “哦?”余世平有些吃惊:“倒是小人有些有眼不识泰山了!” “不敢当不敢当!寇相于我有大恩,我可不敢与寇相乱攀亲戚。” “那…林兄弟又为何来到江陵呢?” “我要到山东去,途径江陵休息半天。” “原来是这样?那上午林兄弟在曲江楼替人解围,只是适逢其会?” 林夕突然瞄了一眼余世平,“你当时也在曲江楼?” 余世平一愣,旋即笑道:“啊,是寇大人与我们讲起的。” “哦……”林夕似信非信地点点头,说道:“我看那些人在围攻一个背孩子的人,便出手救下了他,可没想到我救下的竟然是我的‘老熟人’唐偃。” “哦?您和那个唐偃也认识?” “是敌人。” “哦哦哦……” “还有什么要问的么?” “没有了没有了,多谢林公子!在下告辞了。” 林夕目送远去的余世平,心中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祸世天门 第八十八章 追踪 还是在破旧的小巷中,男子捏着发痛的鼻梁,后面两只小手正轻揉着他的太阳穴。 “你还想早上那事呢,能不能好好歇会儿?”后面那个名叫枭宁的姑娘偏过头来看着眼前的青年。 “扯淡,我可没想。” 枭宁笑道:“就你那嘴,比死了十年的老鸭子嘴还硬。这又没有外人,你跟我还装啥呢。” “我可没装。” 枭宁翻个白眼:“跟你说话,就好似跟块木头。我打木头一拳,木头还知道疼疼我,你可倒好,让我多打你一拳。” “我知道错了。” “你知道个屁。”枭宁一拳打了过去,果然被他一掌扣住手腕而后瞬间被推了出去。 枭宁捂着红肿的手腕,又委屈又好笑道:“你看吧!我说什么来着?” 青年看着委屈的枭宁和自己的双手,尴尬地说道:“阿宁,我这…习惯了……” 枭宁一副叩天无路的样子,手上却还在揉着他的太阳穴,“哎呀,我天天跟伺候大爷似的,结果不但捞不着好,反倒还得叫那‘大爷’打一顿--天底下哪儿找这么出力不讨好的活?” “我真错了,我真不是故意的,我给你吹吹…呼,呼……不疼不疼……” 枭宁低哼了一声,傲娇地抽回双手:“虺玉棠,咱俩可都长这么大了,你还搁这哄小孩呢?” 虺玉棠一把拽过枭宁,枭宁转了大半圈,一下坐到了虺玉棠的腿上。 “你搞什么?”枭宁脸上的笑容有些许的疑惑。 “你不是说我哄你总像哄小孩子么?那就不把你当小孩子咯。” 枭宁衣袖一拍一打,俏脸微微一红:“讨厌,都老夫老妻了,还搞那么多形式干什么。” 虺玉棠一歪头:“老夫老妻?咱俩可还没成亲呢。” “我……” 大门“嘭”的一声打开,闯进来的蝮云青看向打闹的二人,顿时难忍笑意。 “噗……” 枭宁红着脸站了起来,装作无事地拍拍衣服。 “蝮云青!别笑了,是不是有什么消息?” “大哥,我在城里探查那一行人的身份,他们一行十一人,是今天早上才到的江陵。他们一行只是路过,来此休息,因此他们与我们完全就是适逢其会。” “讨厌的家伙,管什么闲事啊……” “对了,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情?说。” 蝮云青舔舔嘴唇,忙说道:“刚刚我突然发现,江陵四门突然多了很多守卫,也有不少官兵挨家挨户搜查,恐怕下午就要到我们这里了!” “官兵?”虺玉棠倒吸一口凉气,“官兵怎么会全城搜查?” “大哥,原因还是等以后再说吧,现在隔壁还有咱十几个护卫,一旦我们的身份被发现可就不妙了!” “放心吧,早在我们来之前,我已命人做好了准备。枭宁,把他们都喊过来。” 虺玉棠和蝮云青来到了书房,从一个书架上抽出一本书,用力拉开了一道机关,地面上顿时打开了一扇暗门,露出了一条密道。 “大哥,这是什么时候挖的?” “我早在来江陵前,便已遣人在此挖掘了一座密室,便是为了以防万一,可作藏人之用。” “大哥,真有你的!” 枭宁带着所有人赶来,第一眼看过来也有些意外:“密道?虺玉棠,这是你挖的?” “是我遣人挖的,兄弟们,跟我下去!”随即又对两人道:“枭宁、蝮云青,你俩愣着干啥,下来!” “噢噢……” 下面说大不大,说小可也真的不算小了--房间内放置着许多地铺,几张小案,住下十几人完全是绰绰有余。 “这件密室不小哇!我看能住一百多人呢!”枭宁惊叹道。 “不光如此,如果有需要,我还能让这个地方变成一个容纳千人的营地!” 蝮云青好奇地向四周望去:“真的假的啊?这屋子…容纳两百人都够呛吧,大哥,你这莫不是吹牛呢?” “哈哈,”虺玉棠自信地笑道:“以后你们就知道了。” 虺玉棠转而与护卫们叮嘱起来:“记住,暗门下方的墙壁上有一个机关,拉动他也可以打开暗门,但是记好,除非十万火急,否则绝对不允许你们擅自拉开暗门暴露行踪,明白了吗!” “是,小的明白!” “晚上我会派人送饭来……好了,我们上去吧。” “大哥!”门外突然又传来呼喊之声。 “蟒文休?怎么回事,别着急,慢慢说!” 蟒文休咽了下口水,道:“余大人告诉我,这个林夕的身份绝对不一般!大哥,你可还记得此地的寇知州?” 虺玉棠点点头:“记得,这个寇知州据说京城大官,被贬来此的,这事跟他有什么关系?” “今天余大人才告诉我,那个寇知州,就是当初澶州之战时大宋的宰相寇准!” “什么?竟然是他?”虺玉棠略显紧张,毕竟寇准的名字他也早有耳闻,力劝皇上亲征澶州,直接影响了澶州之战的结局。 这样的人,竟然会在江陵。 “那林夕呢?”虺玉棠的声音已略显颤抖。 “余大人说,寇准和林夕自己都没有提及他的身份。只是在这件事上,寇准甚至听命于林夕。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是个泛泛之辈呢?” 虺玉棠问起蝮云青和蟒文休:“依你俩看来,这个林夕会不会影响我们的计划?” 蝮云青道:“现在还很难说吧,他毕竟连我们的计划都不清楚,只是适逢其会啊。” 蟒文休却只挤出一个字:“会。” 虺玉棠思索片刻,“他既是路过,我们便等他离开。” 蝮云青又问道:“可是,一旦唐偃带孩子跑了怎么办?” “放心吧。”蟒文休拍拍他的肩膀,“余大人问过了,唐偃和林夕旧有宿仇,根本就不是一路人,林夕不走,他也不敢出来。” 蝮云青乐道:“哎,原来你们都已经想好了啊,整的我好像个笨蛋一样——” “行啦,云青文休,把衣服都换好,随时应对官府的检查。” 入夜,四门关闭后,林夕实在无法拒绝寇准的盛情,只好随其住进了府衙。 “小林,今天一整天我们几乎是什么也没有搜到啊。” 林夕点点头:“搜不到什么实属正常,搜查也只是为了将这些人困在城里,不至于让他们逃出去罢了。” “今日我听余世平说,你们在百草堂药铺查到了唐偃的踪迹?” “正是,他两日前去百草堂给孩子买过治风寒的药,掌柜与他讲,让他三天之后再来抓一副药。” “哦?这岂不就是个好时机?” “的确是个好时机,不过……敢问寇相,江陵城内一共有多少家药铺?” “嗯……城北只有那一家百草堂,城南倒是有四家药铺,四散在各个坊市里。” “寇相,明日--您派人去盯着城北百草堂,我率人暗中监视城南的四家药铺,这件事千万莫要让他人知晓。” “我明白。小林,可你们还要去山东,这样一来,不会耽误你的行程么?” 林夕苦笑一声:“寇相,其实我们也不是一定要去。我们本来只是全无线索可查,这才决定去山东。现在既然碰到了唐偃,便先顺着他查下去,兴许也会有什么意外的收获呢。” 寇相点点头道:“嗯。好啦,现在夜已深了,你快去歇息吧。” 林夕声音一顿:“呃…寇相。” “还有什么事情么?” 林夕从袖中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寇相,晚辈去百草堂的时候,顺道给您也抓了副治风寒的药。晚辈从上午遇见您,便听您一直咳嗽个不停,想必也是染了风寒。您是一州知州,又是个好官,可也得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体啊。” “小林……”寇准看着盒子里的草药,心中着实有些感动:“小林,你有心了。” 寇准握住了林夕的手,真诚地说道:“我寇准年逾四旬,朝堂之上能与我称兄道弟的人多了,可若说谁能称得上我寇准的至交……只怕是不多啊。你师父就是一个,今日--我愿与你也结为至交,你可愿意?” 林夕赶忙低头行了一礼:“晚辈不敢高攀寇相……” “好啦,快起来——”寇准长叹一声:“我虽痴长二十,可与你,我甚觉意气相投啊!我是真心想要与你交这个朋友,难道朋友还看年轻年长不成?” “我……林夕愿意!” 林夕有些感动地跪了下去。 寇准笑着将他扶了起来,眼神中满是慈祥:“好啦好啦,以后见到莫要再跪啦!” “多谢寇相!” “嗯,去休息吧。” 寇准看着林夕离去,心中不禁感慨:“曹彬呐,你教了个好徒弟啊……” 翌日,天微微亮,城南“济世堂”药铺门前…… 白衣男子带着与自身气质严重不符的草帽,四下望了一望,转身低头走进了药铺。 “看到了么?” 街的另一边,林夕与延寿坐于屋顶,暗暗观察着发生的一切。 “有的时候,我还真觉得你身上带着点神气,你怎么知道他会换来城南买药?” “这也算是经验吧。唐门紫袍的辨识度过高,尤其是他知道了我也在江陵--他知道我一定会调查穿着唐门紫袍的人,这样,两天前他买药的事情就捂不住了,如果他还需要买药,当然就要来城南。” “他就不能不给那孩子买药了?” “如果那孩子对他真的无关紧要,在被人追杀的时候,他完全可以扔下孩子不管,也不会给他买第一次药。既然他买了一次药,就一定还有第二次--你看到了。” 祸世天门 第八十九章 演戏演全套 “你不是说他说什么都是对的么?怎么还问呢?” “呀!唔……”身旁突然想起观音的声音,延寿吓了一跳,下意识地转过身去,却被一下捂住了嘴。 “你怎么老这么一惊一乍的?” 观音松开捂住她的手。 “像鬼一样出现在我身后,你要吓死我啊!” “我脚步一点都不轻,只是你根本就没听而已。林夕怎么没事呢?对吧。” “你们俩都是武林高手,我怎么跟你俩比呀……” “好啦,回家再闹吧。”林夕问道:“观音,唐偃还在里面么?” “害,唐偃这小子真是个人精,他买完药直接从后门溜出去了!幸亏我们在药铺里,要不然还真让他跑掉了呢。” “跟上了么?” “凌妹和羽妹已经追出去了。” “那我们要去哪儿?” “在这附近继续盯着,等她俩的消息,顺便看看还有没有别的情况,” 延寿指向下面:“那里不就是个茶馆么,咱们去那坐会儿吧。” “好,下去。” 看着阴沉的天色,林夕的心脏扑通直跳:“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种压抑的感觉,我觉得…总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延寿揽着林夕的胳膊,轻抚着林夕的手背:“或许你这些天没休息好,再说了,我么一路走来遇到多少事情,不是每次都解决了么?” 观音揽着另一只手,乐观地说道:“对呀,不管天气再怎么压抑,都抵不过我们充满斗志的心!” 唐偃在南街坊市里绕来绕去,最后压低草帽疾走进了崇义坊。 “嘿!林夕,我们回来了!”背后突然被轻巧地拍了一下,可爱的少女音在林夕身后响起。 “白羽、夜白,看你俩这样子,是找到他的住处了?” “那可不!我们跟着他一路到了南街的坊市,这小子在集市上绕了好几个大圈,最后才进了崇义坊。这小子进了坊,一左拐就没了影,左边那儿就两家,我靠在左拐第一家的窗前,听到了唐偃的声音,这才离开的。” 林夕浅笑道:“好啊--这下终于找到了!” “那我们现在该做什么?” “将其他人都叫回府衙,收拾东西。” “收拾东西?”周白羽感到有些奇怪,“难道我们要走啊?” “当然要走。” “啊?”众人都有些不解,“可这是为什么啊?” “你们先去喊上其他人,具体的原因,我会跟你们说的。” “你们……”寇准看到收拾好行囊的林夕一众人也愣了一下:“你们这是…要走?” “寇相,当然不是。” “那你们这…大包小包的,这是闹哪样?” “寇相,如果我们不走,这里永远是一潭死水。可一旦我们走了,这里会立刻热闹起来。” 寇准眼前一亮,精明的他已经猜到了林夕的计划:“哦,你的意思是,假装离开,实则暗中观察?” 林夕点点头,“正是。不过,这场戏还少不了寇相的帮忙。” “需要我做什么,说吧。” “寇相,您只需要多带随从,如果可以的话,尽量把部分府衙官吏也带上--您带着这些随从,亲自到城门口送我出城,排场一定要大,一定要让他们知道,您来城门送我离开。” “好,我立刻去安排。” “还有一件事,还请寇相撤掉加派的守卫,命他们不必继续严加检查了。” “嗯。” 林夕回头问询众人:“衣服都准备好了么?” 延寿说道:“放心吧,都备好了。” “一会儿在马车里将衣服迅速换掉,而后乘车前往北门。” “明白!” 寇准身后,一堆官吏和卫士交头接耳的。 “今天这是咋回事?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卫士就算了,怎么还来了这么多小官小吏……” “哎,我听说好像是要送什么人,所以才把这么多人都集结起来的。” “知州大人平日从不讲究排场,怎么今日送个人搞这么大阵仗?” 听身后官吏的窃窃私语,余世平也颇为好奇地凑到寇准身边:“寇大人,今天究竟所为何事?为何要把如此多的人集结起来?” 寇准不紧不慢地说道:“是来送个人。” “哦?送个人还要这么大的排场?这可不像知州大人的作风啊。” “这个人对我来说非常重要,所以排场必须要有!” “什么人竟然对知州大人非常重要?” “哈哈,你见过。” 余世平一愣,“我…我见过?” 旋即寇准便向后迎去,余世平好奇地向后一瞧。 “林夕?”余世平低声惊呼道,好在没有别人听见。 “小林,这一次离开,再相聚就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寇大人,天涯何处不相逢?你我在江陵偶遇,日后也定会在其他地方相遇!” 余世平听着前方二人的谈话,偷偷瞟向两人,见二人情感真挚,似是真要离别一般。 一众人一路跟着寇准林夕来到了城门。 “小林,我便送你到此了,一切保重——” “寇大人,晚辈告辞。” 余世平远远看着这一切,心中却在盘算着什么…… “咚咚咚” “来了。”蝮云青粗犷的声音响起,大门很快便打开了。 “余大人?快请进!” 外面正是余世平。 蝮云青将余世平让了进来,旋即关上门,问道:“余大人,您怎地亲自来了?” “哎,虺玉棠在么?” “在屋里呢。” “带我去。” “余大人?”虺玉棠也显得有些吃惊:“您怎么来了?” 余世平轻咳一声,随后直奔主题:“知道么?林夕走了!” “走了?去哪了?” “啧,这跟咱有什么关系,咱知道他离开了不就足够了?” “您看到他离开了?” “那可不,否则我能亲自来?是寇知州送他出城的,很多官吏卫士都在后面看到了。不光如此,四门加派的守卫也撤掉了!” “嘶……”虺玉棠旋即说道:“加派的守卫撤了,这就说明检查也松懈了……” 枭宁紧着说道:“这样唐偃就有机会逃出城了!” “对!”虺玉棠猛然站起:“我们四个人各带三个手下,分兵监视江陵四门--一旦唐偃带着那孩子出城,立刻下手将孩子截走,随后放信炮通知其他三人!” “是!” 此时的四门,早已被各方盯得死死的。 “我们对街那个姑娘,看到了么?” 林夕将行头全部换成了一身布衣,还特意挑着个扁担。几个姑娘卷起头发扮成村妇的模样,手里还拿着几个小篮子。 “看到了。”延寿斜睨向街对面。 “这几个人的袍子里藏着一把短刀和一把长剑。” “你看到了?”延寿眯着眼看着很久,最后被观音转了过来。 “妹,别一直盯着,好叫人发现了。” “别看他们藏的好,瞅他们鬼鬼祟祟那个样子,就差把‘我不是好人’写在脸上了。” 延寿问道:“那我们去抓住他们?” 林夕摇摇头道:“不。她们也是来等人的。” “她们?在等谁啊。” “当然是唐偃。而且我敢断定,他们四门全都安排了人。” “林公子。”身后突然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你是?” “在下是寇相贴身侍卫。寇相让我告诉林公子--就在刚刚,唐偃换了一身蓝色布衣,出崇义坊向东门而去。” “我知道了,替我多谢寇相。” 林夕说罢便站了起来,转头说道:“走,去东门!” 林夕此时却似乎忘了,在街的另一边…… “宁姐,你看对面哪几个人,我怎么感觉有点眼熟?” 枭宁顺着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看到了林夕带着姑娘们离去的侧脸。 “那个男人…是有点眼熟啊……嘶……”枭宁歪着头思考起来,突然眼前一亮,瞬间坐直了起来:“那不是林夕么?” “宁姐,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那天曲江楼前领头的就是他!” “他?”枭宁来回踱步,努力回想着之前发生的事情:“他不是走了么?他怎么又会出现在这里?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余世平亲眼看到寇准送林夕离开,如果说他根本没走,那他留在这儿,又是为了……” 枭宁心中一惊:“看他匆匆离开的样子,莫不是……想要一网打尽?” “嘭!” 远处一声清脆的爆炸声响,枭宁记得,这是他们的信炮声。 “东面!东面是谁在守着?” “是…大哥!” 枭宁眼神一震,心神顿时慌了起来:“虺玉棠…你们赶快去西门南门,通知蟒文休和蝮云青赶快撤离城门,藏好,晚上再回去!” “宁姐,那你呢?” “我要去找虺玉棠!”枭宁冲向东门,只留下了愈来愈小声的一句话。 “虺玉棠……我现在就去,你可千万别有事啊……” 祸世天门 第九十章 桥上对阵 三具尸体横在城外,两人正于天宁桥上对峙。 “你很厉害。” 虺玉棠扶着被震的发麻的手腕,说道:“是我轻敌了……” “不,是你们的人手不够监视江陵四门的同时拦住我。” 唐偃同时捂着自己绞痛的心脏。二人已对过一阵,两人均表现的相当吃力。 “交出孩子,我让你走。” 虺玉棠忍着疼痛站了起来。 唐偃扶着桥也勉强站了起来,孩子从树后走了出来。 “唐叔……” “小佑!别出来……呆在树底下!” “孩子,别害怕,我不会把你怎么样,也不会把你唐叔怎么样的……” “你是坏人!你说的话不能相信!” 虺玉棠笑道:“对……我是坏人。” 虺玉棠剑花一甩,提剑便向唐偃冲来,唐偃三把掠魂刀向虺玉棠的上盘飞击而去。 “叮叮叮”连续三声清脆的声音,虺玉棠横剑拦格,三把掠魂刀撞在长剑上,虺玉棠站立不稳,堪堪直立落在地上。 “你似乎已无力反击了。”虺玉棠道。 “我承认,我比你差了一点。” 唐偃困难地睁着眼,可他似乎并没有进攻的意思。 “你在等什么?为什么不出手?” “我在等你休息好。” 唐偃点点头,他实在没有精力去想虺玉棠为什么这样做了。 “谢谢。” 片刻之后,虺玉棠问道:“好了么?” 唐偃勉强稳住身形,“算是好了吧。” 虺玉棠从袖中抽出一根尖头铁棍,上下一转,铁棍骤然伸长三尺。 “铁枪?” “正是,这是我的武器。” 唐偃疑惑道:“你的铁枪在袖中,足以突袭刺死我。” “是的。”虺玉棠点点头。 “那你为何要亮出来?” “因为我不想偷袭。” “谢谢。” 唐偃一把将袖袍扯下,所有的暗器都暴露无遗。 “这是我的武器,还有这把剑。” 虺玉棠点点头,缓缓提枪举于眼前。 现如今的武林高手中,用枪的着实不多; 而一流高手之中,用枪的人更是寥寥。 长枪的优势在单打独斗之中可以说是聊胜于无,反倒是长兵器的劣势相当巨大。 但他练了。 虺玉棠也许不算顶尖高手,但他足够尊重每一个对手。 长枪于身前,每一次都是堪堪躲过。 虺玉棠的枪行如蛇,势如龙,枪枪凶猛,却又都未曾全力刺出。 虺玉棠一枪刺空,一枪杆猛地向唐偃胸前砸去。唐偃避之不及,向后摔了出去。 唐偃向前看去,枪尖一如鬼影般袭来。 突然,身后传来阵阵步声,唐偃与虺玉棠同时望去--一道白影正向两人疾掠而来。 白影一停,两人异口同声瞬间脱出一个人的名字:“林夕!” 虺玉棠枪尖横扫,意图越过唐偃去抢孩子。 唐偃且战且退,下得桥来一掌推开了虺玉棠。 唐偃看着两边的桥索,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没有砍下,抱着孩子极速向南逃去。 虺玉棠没有追上唐偃--此时的他站于桥上,前路退路都已被死死堵住。 林夕说道:“你没有退路了。” 虺玉棠长叹一声:“的确没有了。” “你是打算跟我们走呢,还是要我带你走?” “可我还有一条路可走……” “什么?”林夕警惕地看着眼前的男子,似乎有些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 “死路!” 枭宁一路追着林夕跑了过来,不想刚来便亲眼看着虺玉棠从天宁桥上掉了下去。 以他的武功,当然不会是掉下去的。 桥下便是滚滚长江,他选择自己了断自己的生命。 “虺……”枭宁惊呼,然虺玉棠的“虺”字刚刚脱口而出,虺玉棠的身体便在半空中戛然而止。 一根钢爪的铁链缠住虺玉棠腰间,钢爪的另一头,林夕右手运力一抽,虺玉棠借力而起,落于地面上。 “你……” “有些事情没有问明白,你就别想着死了。” 枭宁躲在树后,眼睁睁地看着虺玉棠被林夕一行人带走。 枭宁心急如焚,可却没有贸然现身,她知道自己出去毫无意义,只是林夕会多抓一个人罢了。 “那边是什么地方?”林夕指着南方,那是唐偃逃走的方向。 身旁的卫士答道:“回林公子,南边是天宁寺。” “唐偃向那边跑了,敢问天宁寺还可通向哪里?” “天宁寺三面环山,是条死路,哪里都不通。” “观音,你和其他人先押着这个人回府衙,我先去天宁寺看看。” “好,你要小心些。” “放心吧。” 林夕宠爱地摸了摸观音的手,随即迅速向南方追去。 观音便原路返回,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府衙。直到…… “寇相,我们回来了!这便是那个一直追杀唐偃的人,林夕告诉我先将他押回来。” “好,小林呢?他怎么没回来?” “回寇相,林夕追唐偃去了。” “好好,不过……”寇准说着,突然觉得哪里不对,点了点后面的人数。 “有人跟小林一起去么?” “没有啊……哎?”观音四下一看,顿时也发现了问题:“延寿呢?” 周白羽一愣:“她刚刚一直走在后面,我还以为她在呢?” “我刚刚进城之前还看到她了!”唐潇想起,“后来城门人多就没看着她……” 凌夜白显得有些担心:“延寿不会又被绑架了吧?” “不不不,”观音思索道,“延寿又不傻,我们就在前面,被绑架了她怎么可能一点声音都没有?不可能……” 观音寻思着,突然眼前一亮,“她该不会是去找林夕了吧?” 观音长叹一声:“这个延寿,天天想一出是一出的……你们把人押进去,我去找她。” 此时已过午后,天宁寺的阳光逐渐被高山所阻,林夕站在寺外,都觉得四周无比昏暗。 “出来吧,别跟在我身后了。”林夕喊道。 身后静了片刻。 “还不出来?难道要我请你出来?” 身后终于响起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一个少女从天宁寺的花丛中跳了出去。 “延寿?”林夕看见少女,脸上的怒意瞬间消失,转而关心地问道:“你怎么过来了?观音他们知道么?” “不知道,她们知道了就不让我来了。” 林夕无奈地笑了笑,从袖中抽出一柄短刀扔给了她。 “一个大活人突然又丢了,知不知道观音她们得有多担心。” “姐姐她那么聪明,她会知道我在这里的。” 两人缓缓走向寺内:“你把你姐当神仙了?什么都让她猜?” 延寿嘟着嘴,委屈地说道:“那……你要让我回去嘛。” “拉倒吧,我怕你再丢了。” 延寿笑了,紧紧地抓起了林夕的左手。 越往寺内行走,阴风便愈发地大。 “这好像是座废弃寺庙。”延寿抱着林夕的手愈来愈紧。 “不是,这地面之上一尘不染,梁柱漆色甚新,一定是有人天天打扫,这儿显然有人住。” “林夕,你看!” 佛陀殿的大门缓缓开启,似是在等待着林夕的到来。 林夕警惕地横起长剑:“看起来,有人在等我。” 延寿有些害怕,拽着林夕的衣角低声问道:“我们真的要进去吗?” “害怕啦?既来之则安之嘛,我会保护你的。” 城中那条角落的小巷里,两个人更是已经急翻了天。 “休弟,大哥他俩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青哥,你就先坐下等等吧,宁姐肯定是去找大哥了,我们还是等她消息吧。” 话音刚落,枭宁便气喘吁吁地撞开了门。 “宁姐?”蝮云青扶住差点摔倒的枭宁,蟒文休倒了碗水递给枭宁,问道:“宁姐,你不是去找大哥了么?大哥人呢?” “虺玉棠…他追唐偃的时候被林夕抓住了!” “大哥被抓了?”两人惊道:“被抓到哪了?” “我一路跟着她们,看着虺玉棠被她们押进了府衙……” 蝮云青“砰”的一掌将桌子上水壶水碗拍的阵阵颤响,怒道:“我现在就去把大哥救出来!” “好了!”枭宁狠狠按下怒火中烧的蝮云青,“就我们这几个人也想去劫牢?坐下!” 蝮云青被按了下去,低着头坐了回去:“是,宁姐……” “你道我不着急?” 枭宁急迫地来回踱步,一时她竟也没了主意。 “我去找余大人,看看他能不能帮我把虺玉棠救出来。” 祸世天门 第九十一章 天宁寺隐世高僧 唐偃一路逃亡,身体中的内伤终于发作,带着孩子像无头苍蝇一样撞进了佛陀殿中。 唐偃摔在地上猛喘了几口粗气,一口鲜血吐出。 “咳咳……”唐偃缓了几口气,突然如惊弓之鸟般弹起。 “谁!”唐偃用剑撑着自己的身子,略显惊慌地转了过去,却被身后的佛像吓了一跳。 身后的大佛通体金黄,巨大的体型充满压迫感,仿佛正在俯视着下方的一切。 唐偃看着充满威压的佛像,心中也有些发怵。 “阿弥陀佛……”唐偃脸上一颤,向着声音源头找去。 一个不起眼的老僧突然从大佛后缓缓走出。 “你是……你是什么人?” “施主…身受重伤?” 唐偃擦了擦染血的嘴唇,勉强撑起身子道:“是的,我遭人追杀,不得已闯了进来……” “不知可否让老僧看看?” 老僧面带慈祥,似是真诚。而且此时唐偃也无力去想太多的了。 “你看吧……” 唐偃无力地坐在地上,闭着眼睛,似是在思考,似是在休憩。 “唐叔……”孩子握着唐偃的手,担心的看着他。 唐偃勉强挤出一点笑容:“孩子,唐叔没事……呃……” 话音未落,唐偃便感到一股温热的暖流穿行于四肢八脉,令他感到极度舒适。 “呼……这是……” 唐偃坐地调息片刻,感觉自身的内力正在一点点的恢复,同时内伤也在迅速的愈合,这种感觉是唐偃从未感受过的。 “是这老僧……他在用内力治愈我……”唐偃心想道:“这老僧内力之深厚,不要说我,只怕是门主都未必能胜过他……” “他到底是什么人?如此强者怎么会隐于这天宁寺中?” 只一盏茶的工夫,唐偃只觉得身轻体健,似如脱胎换骨。 唐偃试着敲了敲胸口,略显震惊地看向老僧:“晚辈有眼不识泰山,多谢高僧相救。”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施主不必多谢。只是,老僧尚有几个问题请教施主。” “高僧请问,在下一定知无不言。” “你究竟遭何人追杀?” 唐偃眼珠一转,说道:“此人与我旧有宿仇……” “哈哈……”老僧突然发出一阵沙哑的笑声:“应该不止旧有宿仇这么简单吧。” 唐偃紧张的咽了咽口水,他的一切表情动作似乎都在这老僧的眼中。 “高僧说的是…在下是唐门中人,牵涉一桩大案,因而遭其追杀。” “嗯……”老僧点了点头,又道:“是跟这孩子有关?” “这……正是。” 此时孩子害怕地躲到了唐偃身后,嘴里喊着:“唐叔,这里好黑……” “小佑,别害怕,唐叔在你身边呢。” 老僧又问道:“这孩子叫什么?” “唐佑。” “生下来就姓唐?” 唐偃心中一震,只得实话实说:“不,这孩子本家姓李。” 老僧不经意见露出了一丝震惊的神色,旋即便又恢复了正常。 “那你带着这孩子,又要去哪里?” “去…去北方。” 老僧一脸和善的笑容,心中却如明镜一般。 “这样吧,施主且听我讲个故事,听完了,施主再回答我的问题,如何?” “高僧请讲……” “故事要从秦末说起--始皇死去,天下大乱,位于荆楚旧地的项氏一族起事,可是他们的首领项梁没有选择自立为王,反倒立没落的楚国贵族熊心为楚怀王,你可知,这是为了什么?” “晚辈不知……” “那是因为,楚怀王熊心乃是楚国贵族,不仅能够顺从民望,而且可以依靠他的声望在荆楚旧地招揽人才推动反秦事业。” “我明白了…可这不是很好么?” 老僧笑道:“对于项氏一族来说,当然是很好,可对于楚怀王呢?” “这……”唐偃其实从未深究过这些问题,可却看得出他在思考。 “怀王的结局你可知晓?” “在下……不知。” “他被项羽尊为义帝,实际上却被项羽完全架空成了傀儡。最后,怀王在郴县被项羽手下袭杀而死。” “原来是这样…嘶……”唐偃突然惊恐地看向老僧,“您知道我要做什么?” 老僧只是淡淡的笑了笑:“是的,我知道。” 老僧慈爱的摸了摸孩子的脸,孩子有些害怕,但是也没有躲避这个唐叔的救命恩人。 “这孩子,是李唐的后人吧。” 唐偃一惊:“您怎么会知道这些?” “哈哈……因为我看到了孩子身上的赤火龙印。” “您……到底是什么人?” “我……”老僧的眼中暗淡下去:“我的父亲曾是平定李克用的先锋大将。在李克用败逃后,我的父亲便留在了河东,没想到……” “之后怎么了?” “我的父亲可能做梦也没有想到,他会亲眼看着大唐王朝彻底覆灭……朱温弑君篡唐,我的父亲一路南逃,最后逃到了此处。眼见五代乱世,大唐几无任何复兴的希望。他心灰意冷,最终在天宁寺中隐世出家。” “原来如此……” “现在可以告诉老僧,这孩子是什么人了么?” “他是…昭宗皇帝的重孙,李佑。” “你要把这孩子带到哪里?” “带到河北,门主说过他们的计划需要这个孩子。” “他们要孩子又要做什么,你知道么?” “这……我不知道。” “不…你早已经知道了,只是你还不愿意相信。” 唐偃紧张到有些结巴,“这…大师,我……” “其实你的心里如明镜般清楚--你对这孩子非常好,难道不是因为你心中有愧?” 忽听殿外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由远及近。 唐偃惊恐地弹了起来。 “该来的迟早会来,你又何必害怕呢?” “多谢大师救我的性命,只是……我恐怕没法活着走出这里了。” “是么?” “外面的人是与我结怨并非因为此间旧事,因此……” “既然无法躲避,那就不如坦然面对……” 大门缓缓而开,二人终将相见…… “唐偃,我们又见面了。” 林夕一扫殿中情形,只有个奇怪的老僧站在一旁。 “林夕,你为什么不肯放过我?” “因为你们身上的秘密足以使天下再次陷入战乱之中,我再不愿意看到那样的景象了--你们这是逆天行事,因此我必须阻止你们。” “而今宋室暗弱,与敌国在澶渊签下辱国之盟,我等顺应天时,反宋复唐,难道是逆天行事?” “反宋复唐?”林夕心底一惊,旋即又反驳道:“顺应天时?我可从来没有听说过谁家造反是靠下毒控制士兵的!” “你是唐门的一堂主,霸王散你必然见过,对么?” 唐偃的气势明显弱了很多:“对,那是一种能大幅提高身体强度和力量的药物,门主下令批量生产。” “哈哈……”林夕少见的放声笑道:“唐偃,你活了二十多年,见过这种能让人刀枪不入还没有任何副作用的神药么?嗯?” “你什么意思?” “我不明白,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装糊涂。” 唐偃低头思索道:“你说的…也有道理,可是…我是门主的亲信,他为什么要骗我?” “那是因为你的门主也是别人手中的工具而已。” “不可能!门主武功高强,又是一门之主,谁又能控制的了他?” “武功再高又有什么用,脑子不够使就是空有蛮力的匹夫--就像你一样。” “我是门主养大的,他怎么可能会骗我…一定是你!挑拨唐门中人的关系,才致使了现在唐门的祸端!”唐偃的声音愈发激动,似乎显得有些狂躁。 林夕头疼地捏了捏自己的鼻梁,“我跟你说不明白了……” 延寿气呼呼地说道:“喂,明明是你们唐门先要刺杀林夕,这才将我们卷了进来,现在反倒赖我们挑拨?十四年前的唐门内乱是不是也该赖我们啊?” “延寿,退后!”林夕一手拽回了延寿,将她甩到了身后,另一只手抬剑接下了唐偃的三剑。 “唐门内乱…呃啊……”唐偃抱着头爬到地上痛苦地嚎叫,再抬起头时,眼中已布满了血丝,显出恐怖的红色眼珠。 “不对,他的状态不正常……” 唐偃持剑飞速斩向林夕,速度之快,着实令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林夕带着延寿向后一闪,堪堪躲过这斥满杀意的一剑。 “延寿注意安全!”留下一句话,林夕已冲了上去。 林夕飞刺数剑,最后一剑刺入皮肉,未曾想唐偃的身体有如铜皮铁骨,剑尖只透入半寸,林夕一惊,旋即袖袍飞掠,挡住视线,一脚踢在唐偃剑上。 “霸王散?”林夕暗暗吃惊,步下却未做停留,再次冲了上去。 在两人拔剑对斩,仅有丈余之远时,一股巨大的内力猛然横插两者之间。 这股内力之巨,林夕今生难忘。两人的剑气被完全化解,随后便全部被轰了出去。 林夕倒飞出去,摔在延寿身边。在空中的时候,林夕看到了那老僧站在二人中间,双手合十,仿若佛像一般散着淡淡的金光。 林夕落地之后,惊奇的发现延寿竟然没有丝毫的影响,仍然站在原地。 她的确没有被影响,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林夕,你怎么了?怎么就飞过来了?”延寿扶起林夕,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的 “是他。” “是那老和尚?” 老僧缓缓开口:“施主,他已是中毒之人,何必徒增杀业呢。” 延寿心焦地问:“林夕,你没事吧,伤到没有?” “我没事,是那老僧用内力将我托下来的。真想不到,这荒凉的寺中竟有如此高手。” 林夕远远喊道:“大师,他中的可能便是我刚刚所说的霸王散。” “老僧知晓了。” 只见老僧运起内力,两指空点,一道气劲猛然爆向唐偃。 失控的唐偃只觉得头顶一阵气流穿过,旋即眼前一黑,栽了过去。 这一下,不仅打晕了唐偃,更是震惊了林夕。 “这老僧一招就给唐偃打趴下了诶。”延寿躲在林夕身后,小心翼翼地看着眼前这个和善却又充满威严的老者。 “多谢大师手下留情。” 老僧点了点头,扶起了唐偃,将其数个穴道点了一遍,最后在他的颈后轻拍一掌,唐偃一口黑血吐出,竟是渐渐醒转过来。 祸世天门 第九十二章 神僧解旧怨 “大师,我刚刚怎么了?” “你中了毒。” “我刚刚…身体突然不受控制,我在试图夺回这具躯体,然而我没有成功……” “你中的就是霸王散。” “你…怎么能够肯定?” “你刚才抱头痛嚎,目眦欲裂,我曾刺你一剑,想不到你的身体有如铜皮铁骨,差点将我的剑折断。” 唐偃一惊,赶忙摸索自己的胸口,果然右肩上有个深及寸余的伤口,既不流血也不疼,煞是怪异。 “这就是了。” “门主…他们……为什么要给我下毒?” “为的当然是防止你将他们出卖,今日若没有此等高人在场,你就算不死在我手里,也会死于中毒。” 唐偃濒临崩溃,一副世界观崩塌的样子。 “对了,你刚刚中毒之时曾喊过,是门主将你养大,我看你不过二十岁,你该不会是……” “十四年前唐门内乱,我与所有家人俱已离散。是现在的门主,当时的堂主唐云救下了我,将我养大,教习我武功。因我内乱之时受毒药影响,导致身体虚弱,门主便一直给我吃……” 想到此节,唐偃猛然惊觉。 “解药?算起来我已有一个月未吃了……” “想明白了?那是压制霸王散药性的东西,一旦停止服用,霸王散便会很快发作--这便是现在的情况。” 唐偃捶着自己的脑袋,依旧难以置信地说道:“我还是不能相信,这到底为什么啊?” “因为--唐门内乱就是由唐云一手策划的夺权之争。” 唐偃不可置信地瞪着双眼:“这…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是唐门三个长老偷袭唐云时亲口说出来的,唐门内乱便是他们几个勾结外人意欲夺权的产物--当时我就在烛龙堂上偷听,亲耳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唐偃欲哭无泪,瘫软地上。 视之如君如父的门主竟然是使自己家庭离散的罪魁祸首,是唐门内乱的元凶首恶,这恐怕换谁来都难以接受吧。 “那我算什么,活了二十多年,我还算是个什么……” “笑话,一个可笑的笑话罢了…哈哈哈哈……” 唐偃悲从中来,却是不哭反笑。 他在笑自己。 也在笑自己所做的一切,没有任何意义的一切。 “啊——”唐偃一声悲嚎,朝着大佛脚下的莲花座便撞了过去。 “哎!你……”林夕只分了会神,转身回来却发现唐偃已冲了出去。 唐偃直直撞向莲花座,在离之只有半尺不到的时候,停了下来。 准确来说,老僧的内力阻住了他的步伐,使其无法在前进半步。 “嘭”的一声,唐偃摔倒在地上,眼神涣散,仿若失神一般。 “阿弥陀佛——”老僧缓缓走上前来,扶起唐偃,道:“林施主,他的心结难解,还请林施主在此稍候,他便交由老僧开导一番吧……” “好吧,大师请便,晚辈在此等候。” 老僧扶着唐偃,绕到了大佛后面,消失在了林夕的视线中。 “哎,你不怕那老头是耍你,回头就给唐偃放跑啦?” “不怕。以他的武功,要是想救走唐偃,完全可以把咱们两个都杀了。” “那我们就在这儿等着?” “等,他们会出来的。” “哎,你们这些人可真奇怪,总是遵守一些奇奇怪怪的承诺。” 林夕朝那个孩子挥了挥手,说道:“孩子,过来。” 李佑向前走了一步,想了想又摇了摇头。 “孩子,我不会伤害你的,也不会伤害你唐叔,放心吧。” 延寿也伸出手,“孩子,真的没事的,我们不是坏人。” 李佑思索再三,最后还是缓缓走了过来。 林夕尽量使自己看着友善一些,问道:“孩子,你叫什么?” “我……我叫李佑。” “孩子,你姓李?” 李佑点了点头。 “姓李怎么啦?”延寿看着思索着的林夕,感觉煞是奇怪。 “反宋复唐…复唐!”林夕嘟囔着,而后眼前一亮。 “怎么啦,你也要复唐?”延寿听到了林夕的嘟囔,开玩笑地说道。 “哎呀,说什么呢。”林夕挥了挥手,随即问道:“孩子,你可知道你的家世么?比如说,你的先祖是谁?” “我刚刚听唐叔说,我好像是……是谁的重孙,但是我给忘了……” “怎么,唐叔以前从没跟你提起过?” “唐叔只跟我说过我曾经姓李,其他的,没有告诉过我。” “嗯,我知道啦,你去玩吧。” 李佑害怕地说道:“可唐叔已经走了好久了……” 林夕笑着摸了摸李佑的脸颊:“孩子,你放心,唐叔只是跟人说说话,他不会有事的。” 李佑思索再三,最后还是失落地点了点头。 “这孩子煞是可爱。”延寿低声说道,言语中似有一丝期待。 “孩子可爱,以后咱俩生一个不就得了?” 延寿听到这话脸瞬间红了半边:“讨厌,说什么呢。” “咋的,延寿,你不想要孩子啊。” “讨厌,你怎么什么都往外说……”延寿捂着通红的脸蛋,钻进了林夕的怀里。 “你喜欢儿子还是喜欢闺女啊?”怀里的延寿突然扭过头充满期待地问道。 “我?”林夕一愣,“咋的,孩子生下来,我要是不喜欢,还能不要了?” “不行嘛,你得回答我。” “你是不想要个闺女?” 延寿一惊,“你怎么知道的呀?” “你平时总在跟观音讲这些,她说她耳朵都快长茧了。” “我…确实想要个闺女嘛,闺女随我,长的漂亮嘛。” 林夕笑着点了点头:“好好,闺女好,你想要啥都好。” 延寿一拳敲向林夕胸口:“贫嘴。” 少时,大佛后再次传来一阵脚步声。 “回来了。” 老僧从大佛后缓缓走出,唐偃则是静静地跟在他身后。 “林施主,久等了。” 林夕伸手道:“无妨,等的并不久。”说罢林夕看向老僧身后的唐偃,说道:“唐兄弟似乎安静了很多。” 唐偃低着头,表情之中仍旧难掩失落:“林兄,在下还有一事相问。” “……问吧。” “唐门……已然覆灭,对么?” “对。三大长老趁着唐云疗伤之际重伤唐云,其重伤之下逃走,而今…很有可能已遭杀害。” “什么?”唐偃脑中一阵晕眩。 “三堂主唐柳用计将我引至嘉州欲将我杀死,他们得意之下告诉我--唐云已失去作用,极有可能已被杀死。” “唉……”唐偃扶着莲花座缓了一缓,毕竟唐云养了他十几年,一时让他接受这么多的变故,实在有些难为他。 “我也有两个问题,你是不是也该回答一下我?” 唐偃点点头。 “这孩子是什么人?” “这孩子是唐昭宗的重孙,李姓皇族的直系血脉,李佑。” “你要把他带到什么地方。” “门主吩咐,将孩子带到山东,交与沈青云。” “他们要这孩子有什么用?” “据他们所说,澶渊之盟一经签订,很多曾经关陇豪族都觉得这是丧权辱国,不仅纷纷思念前朝,还开始四处笼络人心,蠢蠢欲动。 他们认为,如果此时手中有一个李姓子孙为旗,便可抓住这个机会与关陇豪族结盟,起兵反宋夺取天下。” “这就是你所说的,反宋复唐?” “是的……” 林夕不屑地笑了一笑:“你们也是李姓后裔,真的相信那些人会反宋复唐?他们拿着大宋的官俸,做着大宋的官,就算真的有一天推翻了宋朝,他们也绝不会复兴大唐。 你把这孩子送过去跟傀儡无异,他有作用的时候还可以当几天皇帝,可一旦他失去了作用,那么他的下场会是什么?你不是不明白。” “林兄,我想与小佑从此隐居天宁寺中,直至老去。若小佑不愿意,还请林兄将其送回成都。” 李佑一路小跑过去抱住了唐偃,“唐叔,小佑跟着您!” “对不起,小佑……”唐偃抚了抚李佑的脑袋,眼角流下一滴不易察觉的泪水。 “看起来你对这孩子很好。” 唐偃有些心亏,低着头没有回应,倒是李佑急忙说道:“唐叔非常好,对我就像亲人一样。” 林夕走过去,扶起了唐偃,说道:“由此可见,你良知未泯,并不是个彻底的坏人,只是太糊涂。但愿我们再见之时,不是敌人。” 随后又给老僧行了一礼:“多谢大师相助。” “林施主嫉恶如仇、心胸宽广,更兼谦和有礼,实乃当世英杰矣!” “大师过誉了,”这番话夸的让林夕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若是林夕还能回来,定会再来拜会大师。” 唐偃问道:“你要回去?” “是的,”林夕微微颔首,“另一波追杀你的人,我抓到他了。你对那些人有什么了解么?” “他们知道小佑的身份,而且认的李姓皇族身上的赤火龙印,因此他们大概率也是旧唐贵族。” “与你在桥上对峙的人便是那个为首的吧。” “是的,他是个正直的人,不仅不愿偷袭,更没有趁我之危,落井下石。” 林夕脸上现出点点笑意:“你对他的评价很高啊。” 唐偃一顿,嘴角挑了一下:“确实,说实话,我从没有见过他这么奇怪的人,他甚至没有伤到我。” “好吧--正不正直,恐怕要让我来看看了。二位,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林夕与延寿从殿中出来之时,天色早已昏黄,日头即将落山。 “早些回去吧,她们恐怕都要等疯了。” 林夕瞥了眼说话的延寿,笑道:“你还知道要回去啊,我以为你早忘了。” “真是的,我不是担心你才跟你跑出来的嘛!” “行啦,以后可别私自跑出来了,你安全了我才能安全!懂没?” 天高皇帝远 第九十三章 天罗地网 “咚咚咚” “是不他们回来了”“快开门”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府衙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林夕!你可回来了!看到延寿没有?”观音的头发被吹得散乱不堪,脸上还留着几颗豆大的汗珠。 林夕没有说话,似笑非笑地指了指身后,一个小丫头从林夕身后猛地探出脑袋。 “呀!你个死丫头,还知道回来?” “我错了嘛姐姐!” 看着观音气喘吁吁,林夕关心地询问道:“观音,你去找我们了?” “是啊,我进了城才发现这鬼丫头不见了,我一路追回天宁寺都不见人影,我就猜她肯定是跟你一起走了,这才跑回城等着。” “好啦,你个当姐姐的,就别生她气了。” “死丫头……”观音又做出一副要凶延寿的架势,吓得延寿又往林夕身后缩了缩。 观音有些得意地笑了笑,随即对林夕言道:“寇相已经把抓到的那个人关进了府衙大牢,你想怎么处置他?” “我去会会那人。” “你刚回来,不休息会儿啊?” 林夕低眉一笑:“不休息啦,有些事情趁热打铁总是好的。” 观音偏着头,学着林夕的声音:“你前天还说过嘞,有的时候脚步放慢一点--怎地今天又要趁热打铁了?” “你的记性还怪好嘞。” “不过是两天以前的事情嘛。” 林夕伸手一下敲在了观音的头上,她缩了下脖子,“哎呀”一声叫了出来。 “这两件事情不一样吧。” 观音委屈道:“不一样就不一样,你敲我头干嘛……” 转眼观音又看到自己的妹妹在一旁捂着嘴偷笑。 “你笑什么呢你?” “你咋那么霸道,笑也不让我笑啊——” “小妮子还长能耐了你!” “哎--林夕!救我……” “死丫头就知道找林夕是吧,你等哪天他不在的!” 两人围着林夕绕圈圈,嬉闹不停。 “好啦,你们俩就不要再打啦!还要办正事呢!” 观音落下句狠话:“等回去再收拾你个死丫头。” 延寿嘟着嘴,摇着林夕的手臂:“林夕你看她~” “好啦好啦。”林夕也显得很是有些头疼,只得一手抓起一个,自顾自地往前走。 来到地牢,一股阴森的凉气透过每个人的脖颈,总算让两人安静了些。 “他人在最里边。” 依着观音的指引,三人拐到了地牢的最里面。牢门是坚铁制成,一青年静静地盘坐在里面。 听到身后门锁打开的声音,青年耳朵动了动,却根本没有向后看去。 林夕挥了挥手,二人也听话的等在外面。 “兄台好定力啊,大难临头还能如此稳如泰山。” “我每一天都做好了大难临头的准备,因此我不会感到太意外。” “前朝故人果然都是胆色过人之辈啊。” 虺玉棠缓缓睁开眼,瞥了眼旁边的林夕。 “你抓住唐偃了,是么?” “哦?”林夕有些惊奇:“这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曾亲口与唐偃说过赤火龙印一事,他便已经知晓我等的身份。你要得到这个消息,想必只能靠抓住唐偃吧。” 林夕认同地点点头:“不错,是唐偃亲口对我说的。能告诉我你的名字么?” “虺玉棠。” “你姓虺?后悔的悔?” “当然不是,是你心中所想的那个虺。” 林夕略微有些诧异:“据我所知,这个姓氏已经消失了近三百年了吧。” “是的,可是我们却并没有忘记--这是我们的耻辱,也是对我们最好的鞭策。” “那其他人呢?” “对不起,我只能告诉你这些了--其他的,恕我无可奉告。” “好吧--看起来,我需要抓住你的兄弟们,再让你开口了。” “你抓不住他们。” 林夕不屑地笑道:“是么?我们走着瞧。” 林夕说罢便向外走去,“嘭”的一声,重重关上了铁门。 “他说什么了么?”观音凑上前来问道。 “除了他的名字,恐怕在他这儿得不到任何东西了,走。” “那就不审了么?”延寿边走边追问着,“他可还有同伙呢,难道也不抓了?” 林夕停在地牢外的高墙边:“谁说不抓了,看那儿。” 观音和延寿顺着林夕手指的方向看去,三两块瓦片碎的四分五裂,有些碎块摔到了地上。 “他们已经来过了。” “他们是谁?”延寿问道。 “废…哎,当然是牢中那人的朋友啊,刚刚进来的时候我便已经发现了。” “那你刚刚怎么不说呀?”延寿疑惑道,头顶突然就被一只大手敲了一下。 “你俩就像两只鸟似的叽叽喳喳,还让我说什么?” 二女尴尬地对视一眼,俏脸红扑扑的。 “好啦,”林夕左右一把揽住两人的柳腰:“没你们这两只鸟在身边叽叽喳喳,还真觉得不习惯呢。” “嘁,贫嘴。” 观音嘴上依旧不饶人,但嘴角的笑意无疑说明她对这话是极其满意的。 “姐,瞅你那嘴,都要咧成花了。” “闭嘴!” “你都没闭嘴,凭什么我闭嘴嘛。” “林夕~你看看你惯的,现在要上天了她!她姐说一句她能顶十句!” “得得得,我的错!不过我说二位娘子,咱能不能别在这大牢前面吵?” 话说到这份上,林夕才算是好歹给俩人都拉回了屋。 “不吵了?不吵了我可要说正事了。” 回到屋里,刚才叽叽喳喳的两人反倒没了动静--因为大家都在。 “林夕,你再训,俩姐姐可就要起来揍你了。”凌夜白顺势接过了林夕手里的剑,忍俊不禁地笑着。 周白羽抽出一方手帕擦了擦林夕头上的汗珠,顺便在一旁附和道:“凌妹说的是,要训也得等别人走了,私下来嘛。” “哎哎,怎么还让人伺候呢,林大爷没长手啊?”唐韵调侃道,不想外间的人听闻都发出阵阵笑声。 林夕轻轻拿过周白羽的手帕,而后边擦边笑道:“咋地,有人伺候也是坏事?” “哎哟,瞅给你乐的。”唐潇怪声怪气地调笑道:“这还有外人在呢!” “好啦好啦,说正事了。”及至大家都安静下来,林夕这才说道:“今夜,我会将地牢的守卫全部撤掉,换成你们,你们可能要在那里守上一天,放心,不会等太久的。” 唐遥喊道:“那你就早些下令吧!” “都过来……” 次日深夜,地牢中静的可怕,只有两个狱卒在对坐饮酒。 不过走近些看,便能看出,其实是两个狱卒装扮的姑娘。 “羽姐姐,深夜天寒,外面又刚下完雨,喝碗祛祛寒气。”凌夜白抓起酒坛倒下了满满一碗。 周白羽只是皱着眉头接过了酒碗:“我……我没喝过这东西。” “尝尝,好喝的。”凌夜白将自己碗里的酒一饮而尽,而后眨巴眨巴自己的大眼睛,似乎在告诉她这东西真的很好喝。 周白羽咽了下口水,眉头紧皱,仰脖灌下去半碗,随后就好像中了毒一般无比痛苦地咽了下去,随后将那半碗放到了桌上。 “凌妹你骗我!这玩意,咋这么难喝呢。” 凌夜白颇感疑惑地接过酒碗喝下了另半碗,“没有哇,这不挺正常的嘛,酒就是这个味道的呀。” 周白羽全身一激灵,忙摇摇头不敢再要了。 凌夜白嘴角一挑,解下了自己的披风:“羽姐姐,那你披着这个吧,别着凉了。”还未等周白羽说话,凌夜白又追道:“好啦,姐姐莫要推辞了,我不冷。” 周白羽俏脸一红,“谢谢凌妹。” 此时,大门被缓缓打开,一个狱吏走了进来。 “是自己人吗?”凌夜白凑到周白羽边上低声问道。 “不对,坐回去,他脸上带的是面具!” 凌夜白赶忙坐了回去,眼神却还在不停瞟着愈来愈近的那人。 “羽姐姐,你怎么看出来的?” “我对这个的了解,就像你对剑一样。”周白羽低声道。 “来了——” 近在咫尺之际,“呼”的一阵阴风吹来,所有的灯火瞬间熄灭。 那人只愣了一下,可此时已根本没有退路,他便摸黑朝着前方两个黑影狠狠抓了过去。 “铛铛”她朝着二人的脖子掐去,未曾想听到的却是两声清脆的撞铁声。 手心一阵剧痛,他猛地松手抽回,两只手掌已各多了一条血痕。 “噌” 灯火再次照亮整座大牢,唐潇唐遥已与凌周二姐妹将不速之客围在中央。 “想走?不得和我们打个招呼?” 只见他张嘴仿佛要说什么,又仿佛是疼痛,可却未敢发出声音。他抽出袖中长剑,却在不停地试图冲向牢内。 周白羽格开长剑,一抓便将她的人皮面具揭了下来。 “啊!”此人一惊,下意识地喊了出来,发出的竟一个女人的声音。 面具之下,竟是一个比众人还要年幼一些的姑娘。 此时的地牢之中,虺玉棠听到了外面的打斗声,他心中却有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外面的一声惊叫,使虺玉棠瞬间惊觉。 “阿宁……” 虺玉棠慌了,他努力地想看向外面,不停地拍打着牢门--虽然这样毫无作用。 枭宁此时遭着四个人的围攻,难于招架,只是她并不想着逃走,甚至抓住四人出招的空隙,向地牢里面冲去。 “且让她去吧。”周白羽拦住三人,看着她愈走愈远。 两道身影从梁柱之上猛然落下,一左一右,两掌击向枭宁胸口。 枭宁毫无防备,因此即使二人已收敛劲力,枭宁仍被打的口吐鲜血,摔了出去。 路红雨路红昭从梁上跳了下来,擒下了倒地的枭宁。 牢门之外,三人缓缓走了进了,为首的林夕脸上却挂着难以捉摸的微笑。 “我们又见面了。” 枭宁不屑地挑了挑嘴角,什么话也没有说。 “怎么,虽说我们只见过一面,但也不至于这么快就忘了吧。” “哼,技不如人,有死而已!” 林夕轻叹一声,缓缓言道:“你不是来救虺玉棠的么?就这么死了,你怎么救他?” “我来的时候便已做好赴死的准备。” “旧唐后人,果真都有几分骨气。不过,你这么一死了之,其他人怎么办?” 林夕又说道:“你想见见他么?” 枭宁抬首怒视,看着林夕不似羞辱,也不似开玩笑的样子,旋即又软了下去:“想。” 枭宁被押着走在最前面,越向里走,空气中那股不明来源的血腥味就越浓重。 这地牢修成已有百年,血腥味已深入髓核,能闻到实属正常。 只是枭宁却不清楚,每走一步,她的心情就越发沉重。 天高皇帝远 第九十四章 为何造反 尽头只听得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的回响,虺玉棠撑起身体,努力的想向外看去。 “阿宁!”虺玉棠看到枭宁被众人带来之时,心中也不知是悲怆,还是失望,亦或者是庆幸她还活着。 “玉棠!”林夕打开牢门,枭宁立刻冲了进去,跪在地上紧紧抱住虺玉棠。 林夕看着眼前的两人,恍惚间有种看到了另两个人的错觉。 “现在我们两个都落到你手里了,你满意了吧。” 林夕向着后面人说道:“你们都走吧。” “你一个人呆在里面?” 林夕看着唐潇,淡淡笑道:“是啊,没事的,你们都回去吧。” “好,你要小心。” 林夕看着所有人都远去后,便随意地在牢内找个地方坐了下来。 “不算太满意吧--因此我还想和你们聊聊。” “你不是已经知道一切了么?”虺玉棠轻轻安慰着枭宁,一边质问林夕。 “你们要反宋复唐,这是我知道的;我不知道的是,你们做这一切是为什么--当今天下宁定,战火止息,百姓不再流离失所,难道你们就一定要为了那个已经覆灭百年之久的唐王朝,将百姓再次带入战火之中么?” 虺玉棠冷冷一笑,道:“你是大宋的官,自然知晓,汴京城内繁华鼎盛,百姓安乐,对么?” “……嗯,你说的没错。” “可你们若是能到荆南岭南去看上一看--我们又何至于走上造反这条路!” 虺玉棠说到此处情绪激动,不停的咳嗽起来。 枭宁抚着他的后背,补充道:“荆南岭南多瘴,想要好好生活本就不易,更可恨朝廷的苛捐杂税,那些钱派到富庶之地尚且影响生活,更何况对于荆南岭南百姓来说,这就相当于要了我们的命啊! 如今的荆南、岭南,即使我们四家帮扶周遭百姓,也常可见有人死于道旁……这样的朝廷,不反他做甚?” 这下轮到林夕傻眼了,“可……可我明明记得,朝廷两年前便曾下旨,减轻西南等地赋税啊。” “话虽如此说,可命令传到了下边,可就变了味了--赋税不减反增!而今,荆南的老百姓已经快被苛捐杂税压死了!” “这……”林夕一时语塞,竟没了话说。 这些事,在盛世之下的林夕从未听人说起过。 林夕只觉得,战争会给百姓带来苦难,可却未曾想过,虽然战争结束了,可百姓的苦难却从未结束。 “我也不想为难你,你杀了我们吧,用我们的人头请功去吧!” “玉棠说得对,让我们在阴间做对同命鸳鸯吧。” 林夕脑中如针刺一般,顿时想到了死去的往事。 同命鸳鸯…… 眼前这两人,又与他们何其相似。 “你们……你们走吧。” “什么?”虺玉棠着实有些意外,“放我们走,你怎么办?” “知州大人是我的至交寇相,他会理解我的,也会理解你们。” “你应该不会白白放我们离去吧,有什么条件么?” 林夕神情凝重,“算是请求吧,我希望你我同行,同去荆南。” “你要去荆南?做什么?” “我想看看,荆南的现状究竟是什么样子,我也希望可以尽我所能,帮助你们。” “可我们却是要推翻宋朝,你岂会帮我们?” “我坚信这件事情一定会有和平的解决办法--重燃战火黎民涂炭,我希望你们能慎重。” “好吧……我答应,带你们回荆南,但我不会改变我的想法。” “我会让你改变的,也会尽全力帮助你们改变荆南岭南百姓的现状。” “你这人跟我见过的官都不太一样,但愿你说的是真心话。” “因为我早就不是官了。我去跟寇相说一声,你们今日便住在府衙里吧。” “你真的要放我们出去?” “不想出去那就在这睡一晚上,反正我无所谓。”林夕打开牢门,做了个手势让二人出去。 虺玉棠走到牢门,突然回头看看林夕:“你不怕我们趁夜跑了?” “我不怕你跑了,我既然答应你了,就算你跑了我也要去。” 虺玉棠拱了拱手:“能让枭宁去传个信么?” 林夕瞥了眼旁边的枭宁,问道:“她么?可以。” 虺玉棠安慰着枭宁,在枭宁耳旁悄声说了两句,枭宁点了点头,随后有些忌惮地看向林夕。 “看我干什么,快点去。” 虺玉棠摸了摸枭宁的脑袋,怜爱地安慰道:“没事的,去吧。” “你不走吧。” 虺玉棠缓缓站起身来,略显担心的看着看着远去的枭宁,口中说道:“我既然答应了你,自然要留在这儿。” 林夕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谢谢。” 地牢外,两个姑娘跑了进来,却见两人此时正站在牢外,低声交流着什么。 “林夕?!” 林夕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噌的一下转过身来。 “你们两个……怎么站一块了?” 林夕有些意外:“延寿?你怎么过来了?” “找你啊,大家都回去了,我和老姐来看看你人哪去了。” “是啊,看看你在这儿搞什么鬼呢,是你给他放出来的?”观音瞥了眼虺玉棠。 “是啊,我先给他找个地方住,具体地我等会儿会跟你们说。” 林夕走在前面,听到身后观音哀怨的声音:“你真是奇怪,总是在做一些谁都看不懂的事情,又不告诉我们为什么。” 林夕无奈地笑了笑,“我做什么事情没告诉你们为什么?” “你放走了唐偃和李佑,又打算放走他,你不会是想做什么大事吧。” “开玩笑。你们会知道的——” 延寿小嘴一噘,调侃道:“嘁,假神秘……” 几人来到了一间侧房,林夕指了指里面。 “你就先住这儿吧,明天我会来找你。” “嗯。” 林夕与二女互相对视一眼,与她们悄悄说了点什么。 今夜,府衙的气氛格外地怪异,不仅是因为虺玉棠住了进来。 虺玉棠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他还是疑惑于林夕的动机,可他又不能去问,毕竟他若是真的撒谎,又怎么会跟他说实话呢。 虺玉棠将窗开了一道小小的缝隙--夜深人静,静的可怕。不知道是本就没人巡守,还是只有今晚如此,总之虺玉棠见不到一名衙役。 虺玉棠看看远处林夕的房间。 黑灯瞎火。 也是,这个点正常人也都该睡觉了。 当然,除了某些人。 “真是的,大人有事怎么专挑在晚上交办……如此多的文书,差点整理到后半夜……” 筋疲力尽的余世平捶着自己酸痛的脖子,想着尽快回屋休息。 打开房门,余世平凭着感觉一屁股瘫坐在了椅子上,顺手摸索着烛台和火折。奇怪的是,桌上空空,余世平摸了半天什么也没找到。 “谁?!”猛然间,屋中现出光亮,余世平被吓得一惊,朝光亮处望去,林夕正悠闲的坐在床上,他点亮了烛台,“呼”的一声吹灭了火折,而后自顾自地摆弄着烛台。 “啊?!你……”余世平下意识转头便要冲出门去,没想到一柄长剑已横在门前,余世平脖子一缩,这把剑差点将他的脑袋削下来。 门后一双尖锐的眼睛正盯着自己,余世平吓得六神无主,又要转头冲向窗户—— 一个少女正坐在窗框上,双手扶着窗边,百无聊赖地借着月光,摆弄着自己的手。 “咋地,你这心理素质也不行啊。”林夕拿着烛台,烛火照亮的脸庞正阴冷地笑着。 “这……”余世平心想着八成完蛋,却还要嘴硬道:“林公子,你这……这是何意啊?”余世平结结巴巴地讲完,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抽搐的脸证明了他已经紧张到了极点。 “余大人刚回来,要去哪儿啊?虺玉棠让我向你问个好啊。” “呃…这,我……”余世平刚张开嘴便被林夕噎了回去,一句话都讲不出来。 “连自己人都忘了?我说余大人,你还挺会装蒜的呢!你将我的身份和动向告知虺玉棠,又帮助枭宁混进了大牢。怎地,全忘了?” 余世平眼前一亮,貌似恍然大悟:“虺玉棠都说了?” “哈哈……当然没有,可是你已经全都说了。” “我……”余世平僵在原地,林夕只用了两句话便套出了他的身份。 “好了好了。”林夕拍拍余世平的肩膀,扶着他坐了下来。“我若是真想跟你算这笔帐,今天就不会只有我们三个人来了。” “那,那你是什么意思?” “告诉我虺玉棠一行人的身份,我保你无事。” “那,你能保他们无事么?” “他们”自然指的是虺玉棠一行。 “可以。” “我说,我说……” 林夕捏了捏鼻梁,淡淡说道:“我在听。” “你们应该知道,武则天建周代唐的往事吧。他们的先祖,便是当年被武则天改姓流放的流人。 他们一行中,为首的有四人,老大叫虺玉棠--就是你抓住的那个。其余三人分别是枭宁、蝮云青和蟒文休,这四个人是磕头换帖的结拜兄弟。” 林夕思索道:“可我还记得,武则天死后,她的儿子唐中宗李显将所有流人的姓氏都改了回来啊!” “我曾就此事问过他们,他们告诉我,姓氏是他们几个私自改回去的,为的是能时刻鞭策自己复兴大唐。如此,我便也没有再问下去。” 林夕有些认同地点点头,随后指着余世平,一字一顿的道:“那你呢?” “我?我……” “说罢,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我只是单纯的对朝廷不满而已。我便是荆南人,荆南人的苦难,难道不是朝廷带来的?他们坐朝廷也未必是件坏事,至少--不会比现在更坏了。” “你们——”林夕还想问些什么,最终却只是长叹一声。 盛世之下,究竟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阴暗角落? 林夕心中想法愈加坚定。 他一定要去看看,天高皇帝远的地方,这些贪腐官吏究竟能有多嚣张。 天高皇帝远 第九十五章 西南土皇帝 清晨,薄雾丛生,阴雨绵绵,一片凄凉萧瑟。枭宁躲在屋檐下,眼睛寻找着被云层遮盖住的太阳。 已是辰时,他们人也该到了。 枭宁顶着纷纷细雨,望向街道,远处稀稀落落的行人,却见不到该来的人。 枭宁紧张地摩挲着左手,心中愈发紧张。 身后两把油纸伞遮住了枭宁头顶的雨点。 蝮云青粗犷的声音响起:“宁姐,你说……林夕这人真的值得信任么?” 枭宁轻叹一声,幽幽的道:“我不知道,再过一个时辰如果他们还不来,我便去府衙找人。” 蟒文休眼前一亮,喊道:“你们看,来了!” 远处,十几人骑着快马而来,直到枭宁看到了虺玉棠的身影,终于使她悬着的心稍微放下来了一些。 “玉棠!” “阿宁!”虺玉棠跳下马,看了看周围的两个兄弟,高兴地点点头,抱了抱枭宁。 “大哥,兄弟们昨夜已经先行出发,按您吩咐,行动顺延。” “好,那我们也要走了。” “是,大哥,我们去牵马。” 看着三人离开,林夕笑道:“他们还挺听你话的。” 虺玉棠垂下眼眉,低声道:“我们是同病相怜的人。” 林夕不再说话,颇为同情的看着虺玉棠。 林夕现在有些理解了,虺玉棠要做的事情。 虽然他还是不太能认同这种大逆之举。 待三人骑马赶来,众人便策马扬鞭,从南门出城,直下荆南。 曲江楼台之上,寇准看着烟雨之中,一行人策马离去的背影,郁郁长叹,心中一阵失落。 “又走了,前路凶险,不知何日再见……” 一向重感情的林夕,此次离去,却并未亲见寇准,只留下了一封信。 寇相亲启 林夕今日便随虺玉棠同赴荆南,验证其所说之事究竟是真是假。 若事为假,在下会再次将其绳之以法,并阻止他们的叛逆阴谋。 可若事为真,林夕就算拼得一死,也定要为西南百姓讨个公道。 您曾告诫过林夕--民生之事,是整个王朝一等一的大事;师父他也曾教过我--民为水,君为舟;水可载舟,亦可覆舟。林夕时刻谨记,不敢忘怀。 寇相,今夕一别,不知何日再见。 当您再听到林夕消息的时候,林夕可能是镇压反叛的功臣,亦或是杀官造反的罪人。 若您听到的是后者,那就请您切千万莫在外人面前提及林夕,会殃及寇相的。 寇相,山高路远,千万保重。 林夕百拜寇相 合上这封信,寇准小心翼翼地将其放于袖中。 “你去哪里?” 寇准听到身后人准备离开的动作。 余世平低落地说道:“回荆南。” “五品主簿,说不干就不干了?” “卑职……没脸继续在这待着。” 寇准缓缓走了过来,脸上已换回寻常那等威严的样子:“因为你与虺玉棠私通消息被揭穿,就待不下去了?” 余世平紧张地闭着眼:“大人,卑职有罪,实负知州大人信任。” “过来。” 余世平有些吃惊的睁开眼:“什么?” 寇准又重复了一遍:“过来。” “是!是……” 余世平凑到寇准身边,听他低声吩咐道:“替我做一件事,做好了,之前的事情一笔勾销,再不提起,你还是江陵五品主簿。” 余世平犹豫了一下,旋即重重的点了下头:“请大人吩咐!” “回荆南,暗中盯着林夕,千万别让他做出杀官造反这种傻事来!” “大人,可他毕竟武功高强,若他执意而为,恐怕没有任何人能拦得住他啊。” 寇准踱了几步,仿佛做了很大的决定一般,眼神都凌厉了很多。 寇准拿出了自己的上写“寇”字的玉牌,递给余世平:“你就尽全力阻止吧。可一旦事情真的发生了,首先不管怎么样,必须把他给我带回江陵!” “是,我尽力。” 寇准又是一声长叹,挥了挥手,“你去吧,准备好了,休息休息再走。” 余世平离开后,寇准仍在楼上呆立了很久,直到几声咳嗽,咳出一口鲜血。 寇准看着栏柱上的一口鲜血,微微有些吃惊。 寇准扶着梁柱,闭着眼休憩了片刻,而后擦了擦嘴角的鲜血,撑着身体勉强走下了楼。 “寇相。”随从撑着伞小跑过来。 “回去吧。” “是,上车吧老爷。” “林夕,但愿你一切平安……” 阴雨越来越大,众人只得进入就近的镇甸打算住下,待雨停后再走。 小二躺坐在门口,看到这些客人热情的站了起来:“客官,住店呐…我们这儿有上等客房,住一会儿,躲躲雨吧……” 林夕递给小二一锭大银子,客气地说道:“小二哥,给我们多开几间客房吧。” 不知怎么回事,小二虽然很热情,林夕却总觉得他有气无力的。 “稍等,客官把马给我就好,我给客官栓马,马上就来……” 林夕有些惊讶:“怎么?这偌大的客栈就只有你一个人?” 只见他苦笑着摇摇头:“没了,都走光了,谁也不愿意在这挨饿不是。” “那…不麻烦小二哥了,您指个路,我们自己去栓马就好了。” “噢…您顺着这条路走就能绕道后院,那就能看到栓马的桩子。” “多谢。” 待一行人进入大堂,小二刚好用笔记完所有房间。 “客官,楼上六间客房,楼下的地字丙丁号客房两间。客官,我看您一行人多,房间要是不够您再跟我说!” “这…够了够了!只是,这样的话一锭银子是不是不太够?” 小二笑道:“够了够了,您这一锭够给我这客栈所有房间都包一天的了!” 林夕尴尬道:“原来你是老板,失敬失敬,我还以为你是小二哥呢。” 老板摆摆手:“没关系的,反正这客栈就剩我一个人打理,老板小二叫什么都一样。” “那,我们一路行来,饥渴交加,劳烦老板帮我们准备些饭食。” “这……”老板挤出一点尴尬的笑容:“您看我这破嘴,吃饭也不挑好时候吃…早上剩了一点土豆菠菜让我炖汤喝了,现在锅里就剩点米汤了……您要是要的话,就给您分了。” “这……没别的东西了?”林夕问道。 老板叹了口气:“实在没有了。” “好吧,那就麻烦老板了。” “嗯,那我马上把米汤端出来。” 很快,老板端着两个小盆,走了过来。 “我去拿碗…客官稍等一下。” 林夕看着盆里稀稀溜溜的米汤,微微皱着眉头,试着拿勺子搅了搅,下面的米粒浮上来,仍是少的可怜。 虽说林夕也是个在边境过过苦日子的人,可看到这些人的口粮,还是忍不住皱皱眉头。 边境的士兵至少也会时不时吃顿好的,毕竟这些人要是天天吃不饱可是要翻天的。 可百姓不一样,饿死了,不过是青冢一座,白骨一具。 “碗来了…几位客官,小店实在没有别的东西了,就凑合凑合喝点这个吧。” “谢谢。”林夕颇为感谢道。 “别别…你们是客人,又给了钱。我让客人们喝米汤,已经是有些于心不忍了……” 林夕指了指空着的一条凳子,“老板,你也坐下喝点吧。” 老板忙摆摆手,谢绝道:“不不,这是给客人们喝的,我喝算怎么一回事……” “没关系,坐下喝点吧,我还有些事情要问你。” “这……好吧。”老板犹豫再三,还是点了点头,坐了下去。 林夕拿过饭勺,盛了一碗米汤,那米汤几乎看不到多少米粒,林夕看着,心里着实有些难受。 “吃吧。”林夕勉强用了个吃字,说实话,吃这东西和喝水没什么区别。 “谢谢,谢谢……”老板气喘吁吁地说道。 “老板,您是不是很久没吃过饱饭了……” 老板苦笑道:“确实挺久了,不过,今天总算开张了,明天去买点白菜,好好吃一顿……” 林夕有些张不开口,有些心痛地看着老板。 “客官,您不是有事要问我么……您说!” 林夕回过神来,点点头:“噢…老板,这里是荆南么?” “是啊,我们这里是两路交汇之地,北上是荆北,南下便是荆南。” “老板,你们这里的生活,一直如此艰难么?” 老板叹了口气:“唉……曾经的荆南虽然不能说富足,至少也不像现在这样穷的底掉。” “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老板伸出一根手指:“说到这件事情,就离不开一个人。” “谁?” “九年前来的荆南岭南两道知州--刘英鸣。” “他是谁,怎么能当上两道知州?” “害,谁知道呢,我们这群小老百姓,本来也就只能混个温饱,哪还关心的了这些。” “您请继续说吧。” “唉,虽然我们不知道这位刘大人的来历,可自从这位刘大人来到之后,荆南和岭南的百姓就再也没过上过一天好日子……” “他都做了什么?” “他到任之后,强征暴敛,滥收苛捐杂税。这些人强凶霸道,要是你交不出钱,轻则毒打一顿,还要抢你家里几件值钱东西,重则打出人命啊! 就前几天,镇东头的老张家的儿子,就因为交不出钱,还顶了那收钱的几句,被那一群恶人当场打死啊!” “什么?”林夕听到此处惕然心惊。 “不光如此嘞,这刘英鸣还总是抓人当壮丁,动不动就抓上几百几千人,帮他们家干活、盖房子!” “这刘英鸣如此胡作非为,就没有人管?” “唉……这刘英鸣有一群护卫,这些人个个武艺高强、身强体健,而且还能高来高去陆地飞腾。曾经就有些年轻气盛的,去杀过刘英鸣,结果就被这些护卫抓住了,最后当着老多人的面,一刀一刀给活剐了!” 说到这里,老板一阵心悸,当时凌迟的时候,他也在场下。 少年的怒吼和痛呼传进他的耳朵里,多年以后,他每每想起,心中仍然感到恐惧。 天高皇帝远 第九十六章 为什么杀死无辜之人 “这简直就是个疯子!”延寿怒气上涌拍案而起,喊道。 “坐,坐,坐……先听老板把话说完。” 林夕将延寿按了下去,接着继续问道:“老板,既然这个刘英鸣如此穷凶极恶,那你们为什么不试着报官,或者逃走呢?” “报官?”老板再次苦笑一声:“报哪个官啊……他刘英鸣就是荆南最大的官,四周大大小小的官吏也大都收了他的钱,谁又会关心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呢。而且,我们大都是土生土长的荆南人,谁愿意抛家舍业,又能逃去哪啊……” 林夕叹了口气,道:“唉,也是。” “这种日子,也不知道要过到什么时候……” “这地方,当真是水深火热啊……” “害,就这破地方,前些天还闹鬼嘞!也不知道是哪家的穷鬼,能看上这么个破地方。” “闹鬼?”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十多天以前,隔壁柳河县失踪了十几名壮小伙子,都是早上出城做生意或是打猎,自此就没了踪影……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失踪了十几个?” “是啊,家里人着急,便搭伙去县衙告状,谁成想县官说--此等大案要上州城报官,他们管不了!结果这些家属跋山涉水到了州城,州衙直接说他们是庸人自扰,给那些家属打了出去。” “该杀的东西……” “谁说不是呢。衙门不管,家属就只能找些认识的亲人朋友一起找。谁成想,失踪的没找到,反倒是又丢了几个!这下连家属也觉得是鬼怪作祟,闹得谁也不敢去帮忙找了。” “这些失踪的人就一点踪迹都没有?” “您别说,还真有!那是……那些人失踪五天以后……有一个去岭南做生意的商人,回来以后告诉那些家属,他在去岭南的山路之上看到了失踪的人!” 林夕听到这消息,眼前一亮:“哦?他人在哪儿?” “唉……”老板叹了口气,“说出这话的一天之后,他就离奇的死在了家里,死因不明……” 林夕吃了一惊,略显失望地坐了回去:“这鬼还真有些门道。” “这一天天的,没个安生日子,叫人怎么活啊……得了,客官您慢慢吃吧,我下去了。” “去吧,多谢老板……” 一张大方桌前,十几个人围坐在一起,看着严肃的林夕。 林夕幽幽开口:“虺玉棠,我不该怀疑你…事情似乎比你说的更加严重。” “谨慎并非坏事。”虺玉棠似乎并不在意怀疑他的事情。 “刚刚老板说道的闹鬼--此事甚为怪异。” 观音问道:“你怀疑……不是鬼?” “我怀疑是有人装神弄鬼,绑架百姓。” “可那些人都是平头百姓,绑架了能做什么呢?”枭宁疑惑道。 “我问你,刘英鸣为什么要强行征集当地的青壮年?” “为了给他出苦役或者给他们家盖房子……噢!我明白了!” 虺玉棠点点头,“对对,如果真的是有人绑架这些百姓,那就一定要这些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苦役!” “这就是了--因此,找到这些百姓在何处失踪,就很重要。” 延寿说道:“老板刚刚说了,人是在柳河县丢的。” “玉棠兄,”林夕客气的喊道:“这个柳河县的县令,你可有了解?” 虺玉棠点点头,随即叹了口气:“有,柳河县县令名叫丁守安,这个蔫了吧唧,不愿意担事,可这老小子还真没干过什么坏事。虽然不算个好官,倒也不是个坏人。” 林夕奇怪道:“你这么了解他?” 虺玉棠淡然一笑:“你道我为什么这么了解?我就是柳河县人。” “原来是这么回事!那就省事多了,我们去了柳河县不如住到你家去?” 虺玉棠看着林夕的笑容,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该笑:“你脸皮可真够厚的,昨天还要杀我,今天就想带着这么多人住我家里去?” “哈哈哈……”林夕得意地笑了,“话不能这么说,现在咱俩不是坐到一条船上了吗?” “我可没要跟你做到一条船上,是你说能改变现状的,不是么?” “对对对……你说的是,可现在你至少该帮帮我吧。” 虺玉棠瞅了一眼,没有回应他,只是无奈地点了点头。 林夕笑着拍了拍他,“得嘞,就等你答应呢!” “都睡吧,明天早些起来,赶往柳河县!” 夜晚,林夕站在窗前,愁容满面。 “怎么了,林夕?”延寿冷冷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延寿,我想到了一些事情,你还没睡觉?”林夕轻轻握住延寿的手,轻声问道。 “我们都没睡呢。”其余三个姑娘异口同声。 林夕没有回头,但他的脸上挂上了点点的笑容。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你怎么了?” 延寿的声音冷冰冰的,却让林夕心里感到了一丝安心和暖意。 “我在想,这些贪官污吏--为何就敢这么无法无天呢?” “因为这里天高皇帝远,京官管不到这边。” 林夕有些惊奇的回望过去,他有些意外这个声音的主人。 “延寿,我记得你不喜欢研究这些事情的。” “姐姐告诉我的,你不喜欢我研究这些么?” 林夕嘴角一挑:“好,你什么样都好,你只要觉得你喜欢研究这些,那就可以咯。” “你喜欢么?”延寿追问道。 “我当然喜欢。可是你知道,我不愿意强迫你变成什么样子,去做什么,我喜欢的是你,而不是你变成了其他人的样子。” “哦……”延寿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林夕摸了摸延寿的脑袋,打趣道:“你要是再长高点,我肯定更喜欢你。” 延寿似乎是真的在思考怎么长高,而后坚定的点点头。 “快睡吧,明一早还要赶路呢。” 林夕正打算回到床上,耳朵一动,却听到了一阵细密的脚步声。 似是从房顶走过,非常轻。但林夕的脚步更轻,耳朵还灵。 “林夕,怎……”话没问出口,延寿的嘴便叫观音捂住了。 她知道林夕这个样子,是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林夕指了指房顶,那声音似乎又听不到了。 林夕指了指窗户,让姐妹几个看着窗,自己则是轻手轻脚地开了一道门缝,闪了出去。 观音拍拍凌夜白和周白羽,又指了指门,两人即懂,守在房门两边。 楼上静悄悄的,似是根本没有人来过一样。 林夕顺着楼梯走到楼下,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楼下两间住着虺枭蝮蟒四兄弟,同样安静至极。 林夕观察着四周,猛然间发现柜台后,一只手臂露在外面。 林夕心情紧张的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当看到柜台后的全貌时,林夕顿时惊呆住了。 晚上还与他们侃侃而谈的老板,此时已变成了一具死状可怖的尸体。 林夕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有大睁的双眼和快要跳出来的心脏能表现出他的震惊。 很快,林夕的眼中没有了惊恐,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怒火。 林夕用手合上了老板的眼睛。 恰在此时,一声清脆的撞剑声响了起来。 林夕迅速冲了过去,一头撞进了地字丙号房。 楼下的四兄弟已都在丙号房中。 枭宁扶着被打倒的虺玉棠,蝮云青与蟒文休住在对面,刚赶进来,挡在虺玉棠身前。 林夕问道:“枭宁,他没事吧。” “应该还好,你们小心!” 林夕拦在四人身前,看着几个不速之客,个个黑衣蒙面。 林夕怒火冲天,确实如暴风前的宁静般,异常平静地沉声说道:“为什么要杀死客栈的老板。” 为首的黑衣人轻咳两声,似是思考了一会儿:“哦,你是说那个人啊,当然是为了你们,或者说--是为了他们。” “我不管你是为了谁,为什么要杀死无辜的人?”林夕又问了一遍。 “无辜的人?无所谓,反正他们早晚会死,老死病死和被我杀死又有什么区别呢?我还帮他们少受了些人生之苦呢。” “你们可真是无耻——”林夕重重咬出“无耻”二字,他已经濒临爆发了。 “我倒没有觉得--不过你也不用舍不得,你们马上就会去陪他了。” “你们说什么?” 黑夜里,没有任何人看到,林夕的怒火已经达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以至于面门硬生生的涨红了。 “我说--我要送你们上路了。”黑衣人拔出自己的剑。 “还是我先送你们上路吧!”话音落下,林夕已如一道红色闪电一般冲了出去。 林夕发怒了。 几乎是一瞬间的事,一声惨叫在身后响起,首领迅速转过头去,一具尸体便撞了过来,将他砸到在地。 身旁的黑衣人下意识地惊呼,一把短刀猛地刺进了他的腹心。 又响一声惨叫,林夕的长剑插进了一人的脖颈。 林夕的胸前被划了一剑,那受伤的刺痒感,疼痛感,让林夕的杀意沸腾。 这些人没有意识到,他们将某种东西放了出来。 天高皇帝远 第九十七章 无法无天 “他在……”一黑衣人话音未落,一柄短刀已送进了口中。 长剑在黑夜中寒光一闪,黑衣人看到了林夕满含杀意的眼神。 一黑衣人试图点着火折,不料刚伸出手,双手便被一剑斩断。旋即头顶受到一股巨力,当即飞了出去,猛地撞到身后一堵墙上,头脑瞬间碎裂,红白飞溅。 一人迅速由上掩扑而来,另一人从下方低伏杀来。 下边那人只觉寒光一闪,从上方蓦地喷下一道血泉。 从上方人的咽喉中喷岀来的血泉。 下边的黑衣人大惊,一道飞血溅出,他只觉得脖颈一热,低下了头。 他也看到了自己的喉咙喷出血泉的样子。 他发出一阵杀猪般的惨叫,栽倒下去。 身后猛然钻出一人,林夕觉得腰际一凉,长剑便已扎进了他的心脏中。 林夕后腰又中一剑。 而面前还有七人。 林夕猛地扔出长剑,巨力瞬间贯穿了一人的胸口。 林夕脚一踩,尸体旁一柄长剑弹了起来,被林夕稳稳接在手中。 一把剑,一把刀,六个人。 林夕暗自盘算着,同时忍受着疼痛的伤口。 林夕扔下短刀,作势要持剑冲来,步下却猛然一脚,短刀飞起,扎穿一人的脖子。 林夕再度冲了上来,眼神中已充斥着血红,疯狂和怒火。 首领和四个手下齐齐冲了过来,林夕不慌不忙,掂着四个手下的剑,翻身跳到了五人身后,一脚扫出踢飞了领头的,他失去平衡,顿时撞了出去。 林夕斜飞而起,格开了黑衣人的长剑,一剑劈开了他的脑袋。 身旁的黑衣人看到林夕的杀法,大惊,脚下不自觉地一退,向后摔去。 林夕却没有打算放过他,在他摔倒地面之前,林夕的剑便已经刺进了他的胸前。 林夕的身体因剑伤有些微晃,却也撑住身体又攻了出去。 两人慌乱之间,朝林夕出剑刺去,林夕失血过多,有些恍惚,却也根本不在乎那些。 两人的剑仅入林夕体内半寸,林夕便扫开了两人的咽喉。 所有的人全部倒下,林夕踉踉跄跄,却杀气腾腾地走向那个摔倒在地的首领。 此时的他满脸血污,被林夕提了起来,脸上露出了不知是求饶还是恐惧的神情。 林夕提起那人,扔掉长剑,心中的怒火化作拳力,狠狠一拳轰向首领的面门。 一拳下去,首领的鼻梁、面骨、眉心、下巴全部骨折,陷了下去。 “别别…放过我吧……” 刚才还硬气的人,现在早已跪在地上请求林夕饶命。 林夕完全没有理会,又是一拳轰了过去,直打得他七荤八素、昏头转向。 第三拳,林夕照着他的眼睛,狠狠砸了过去。 一拳下来,打的他双眼尽碎,双耳似有人在耳边敲向千面铜锣一般。 林夕变拳为掌,死死掐住了黑衣人的脖颈。 黑衣首领满面血污,早已不知是死是活。 林夕两手齐齐发力,硬生生地将他的脑袋从脖子上撕了下来。 满屋的人,随后进屋的人,无一不被屋中林夕狠戾的杀法惊吓到了。 林夕双眼放空,呆立了很久,最终眼前一阵恍惚,失血过多,晕了过去。 “林夕,林夕!谁有白药?”几乎是一瞬间,延寿扶住摔倒的林夕,急忙喊道。 “咳咳…我有……”虺玉棠勉强撑起身体,从腰间取下了一小瓶白药,扔了过去。 延寿接在手里,打开看了看。 不太多,勉强够用。 几人手忙脚乱地将林夕抬到床上,勉强安置好,延寿将瓶中白药撒在伤口处。 周白羽和凌夜白要急哭了,观音和延寿还勉强保持了稳定。 虽然强装镇定,但是延寿的手还是在不断的颤抖。 待林夕再度睁开眼时,天都已经要亮了。 “呼……我睡了多久?”林夕只觉得身体有些阵痛,大体却已是无恙。 “两个时辰。”虺玉棠沉声道。 林夕坐了起来,脑中回闪着昨天杀人的一幕幕。 “我们看到了那个老板,在你昏迷的时候,我们给他安葬了。” “他一个老实本分的平民,却因这等无妄之灾枉送了性命……” 延寿心有余悸地问道:“那些黑衣人都是什么人?” 座位上的虺玉棠回答道:“他们是来杀我的。”他的表情中,隐隐有着一丝杀意。 “杀你?” 枭宁缓缓说道:“他们就是刘英鸣手下的那群护卫。” “昨晚我便有这种感觉,没想到真的是……这些畜牲。” 林夕的脸色非常难看,所有人是愤怒,或是紧张,亦或是伤悲,每个人都在看着林夕。 林夕抬起头,眼中似是闪着点点泪光。 他幽幽开口道:“曾经的我以为…若是两国和平,天下不再有战争,百姓便能安居乐业……可现在战争结束了,我的愿望却并没有实现……我真的没有想到,太平之下,竟然会有这等阴暗角落!” “现在你明白,我们说过的话了吗?”枭宁幽幽开口,眼中尽是伤感。 “当初是我轻视他们了……现在看来,他们就像一块长在此处烂透了的毒疮,若想治愈就只有一个办法--将他们连皮带肉,一起挖掉。” 延寿捂着心口,有些担心的看着林夕。 “林夕,你…还好么?” 林夕杀人,从来都是干净利落,延寿也是见识过的。 可她从没有见过林夕那个样子,昨晚的林夕,活像一个杀神。 “我们走吧。”林夕没有回答,只是淡淡的说了句。 “你的伤,不要紧么?” “我的伤没事了。谢谢,我知道是你们在照顾我。” 延寿轻笑道:“多大点事。” 林夕闭上眼睛,似乎在盘算着接下来的计划。 “我们走吧,赶往柳河县!” 林夕不打算再手下留情。 因为他们要为自己做下的事情付出代价。 众人赶到柳河,这是一座小到不能再小的县城,全县也就一千来户人口,充其量也就算是个大点的村镇。 “从这往西走五里不到就是我家了。” “县衙呢?”林夕问起虺玉棠。 “就在前面。” 沿着虺玉棠的指向看过去,果然看到了明晃晃的“县衙”二字。 “初到柳河,便先来会会这个县令丁守安。玉棠兄,你可认识他?” “自然是熟识的,怎么,要用我帮你叫门?”虺玉棠疑惑道。 “要是能拿你的身份光明正大进去,不比闯进去更方便吗?” “什么都没查到,两眼一抹黑你就想闯进去?” “这不是有你吗?” “嘁,我还以为你多厉害,闹了半天还得看我。” “走吧——” “站住,什么人?”衙役远远看到一群人骑着快马奔来,似乎来者不善。 “哎,你们……” “别喊了,照你这反应,真有不速之客你们也拦不住!” “呦!原来是李大少爷?失敬失敬!” 虺玉棠跳下马,熟练的和守卫攀谈道:“旬月未见,连我都认不出来了?” “没有没有,大少爷带这么多人,小的一时走眼,没认出,大少爷恕罪——” “行了,”虺玉棠拍了下凑上来的脑袋,问道:“丁大人可在衙内?” “在,在呢!大少爷要找县令大人?” “不然我问什么?把他喊出来!” “得嘞,您正堂稍候,我现在就去找大人!” 守卫赶忙颠颠地去通报县令,众人则是都随着虺玉棠进了正堂。 “你面子可真大啊。”林夕调侃道。 虺玉棠撇了撇嘴,“县里百姓多承我家照顾,他这个县令也没少收我家的好处,对我自然是客客气气的。” “难怪,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嘛,懂。” “我把你带进来了,一会儿可就得你来问了。” “放心吧,这是我的强项。” 过了一会儿,一个矮瘦的小个子挂着谄媚的笑容快步跑了进来。 “丁守安见过李大公子!李大公子屈尊拜访,在下有失远迎啊——” “得得得,你一个县令,动不动就跪,能不能注意点影响?”虺玉棠满脸看不下去地扶起丁守安。 “一定注意,下次一定!”丁守安傻笑两声。 “萧大小姐!您也在呢!有礼有礼——” “哎哎,刚刚大少爷跟你说什么了?刚说又忘了?” “不跪!不跪了……”丁守安尴尬地直起双腿。 “这些都是我的朋友。”虺玉棠的手挥了一圈。 “见过,见过诸位!有礼了——”这次丁守安只是礼貌性的鞠了个躬,毕竟大少爷已经提醒过自己两遍了。 “我们今天来这儿,是有事要问你,你回答就好了。” “是!大少爷请问——” “让他问你吧。”虺玉棠下巴努了努,让丁守安看向林夕。 “噢噢,没问题,公子怎么称呼?” “丁县令,在下林夕。” “林公子,有什么话尽管问,今日有大少爷在此,在下一定知无不言。” “好--有您这句话,林夕也就放心了。我不喜欢搞太多弯弯绕,所以就--开门见山了。” 林夕缓缓开口:“前些日子,柳河县失踪了数十名青壮年,可有此事?” “呃,这……”丁守安瞟了一眼,没想到虺玉棠也正盯着自己,顿时让他感到浑身发毛,冷汗直冒。 “可有此事?”林夕一字一顿,又重复了一遍。 “确……确有此事,县衙遣人四下搜索,却一无所获。” “哦?四下搜查?你是说…你派了人去城里城外地搜索了?” “呃…当然!”丁守安表情僵硬,结结巴巴,说完话还下意识地抿着嘴。 虺玉棠冷哼一声,继续盯着眼前的丁守安。 “可据我所知,你只顾自己脱却干系,一心将家属推到州衙去报案!搜查?你从头到尾就没有派过一个人搜查!” 天高皇帝远 第九十八章 迟来一步 “啊?这……不不不!” 丁守安一愣,旋即辩解起来:“我去…我遣人去找了,可确实没有找到啊!我实在没了办法,才叫家属去州衙告状的,绝不是有意推卸责任的啊!” 林夕皱起眉头,冷笑一声:“你以为我找不到告状的家属么?” “你……”丁守安又一结巴,故作镇定的说道:“你们恐怕没有提审家属的权力吧……” “是么?”林夕从袖中拿出一块玉牌:“认识这个么?” 丁守安看了眼,只觉得这玉牌一看价格便是不菲,除此之外,玉牌上还刻着个格外显眼的“寇”字。 丁守安伸手欲拿,却被林夕挡了下来:“这玉牌,你恐怕没权力拿。听说过宰相寇准么?” 丁守安心中一惊:“听…听说过,这玉牌难道……” “哎,你猜对了。这玉牌便是寇相的!怎么,还用我介绍一下我的身份么?” “不不!卑…卑职不知林公子是代表寇相而来,言语冒犯,请林公…不不,请林大人恕罪!” 看到眼前一幕--丁守安吓得不顾前话又给林夕跪了下去,虺玉棠暗暗翻了个白眼,脸上憋着笑意搞出个哭笑不得的怪异表情。 “话说的够多了,我最后再问一遍,柳河县人口失踪,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何不愿帮助家属寻找失踪人口?难道你是知晓什么内情不成!” “这这这…这件事情实为冥冥之中的事情,卑职也不知道啊!” “哼!”林夕的长剑狠狠砸在地上,吓得丁守安一激灵。 “迂腐的官吏,无能的蠢才!明明是你不愿担责,却把事情全部推到神鬼之上,冥冥之中,真是岂有此理!” “大人,大人!卑职冤枉啊!在下真的遣人搜查过了,可确实没有任何踪迹啊!在下绝对不敢推卸责任,请大人明察啊!” “好--等我找到失踪人口的家属,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是不是你话里说的这么干净。” 丁守安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颤抖着喊道:“请大人明察!” “起来吧。”林夕沉声说道。 “谢大人……”丁守安颤颤巍巍地爬了起来。 “劳烦丁大人将失踪人口家属的地址告知我等,我等立刻赶去。”林夕拍了拍丁守安。 丁守安头如捣蒜:“是是是,几位稍等,卑职立刻去找衙门的备案!” 林夕轻咳一声:“快去快回,若是时间长了,我可要去看看丁大人在做什么了。” 丁守安肩头一震,“是是,卑职一定快去快回!” 林夕没有再说话,挥了挥手。 丁守安离开后,留在堂中的几人互相换了换眼神,一言不发。 “几位久等,久等了!”很快,丁守安便从外面匆匆跑了回来,手中还抱着一卷厚厚的卷宗。 “大人请看!这就是那些家属的户籍信息……”丁守安指向一个名字说道:“从这个人往后,这两页都是告状家属的姓名和住址。” “……好,辛苦了。” 林夕敷衍的回了一句,向虺玉棠使了个眼色。 虺玉棠心领神会,忙打圆场道:“好啦好啦,林大人也是心急案情,丁大人莫要害怕。没有的事,我们绝对不会诬陷于你!” “大少爷,小的不敢,言语冲撞各位之处,还请海涵,林大人——” 林夕似笑非笑地点点头:“在下亦是有些言语不周,还请原谅。” “呃,不敢不敢!”丁守安吓得脸都有些白了:“大人心系百姓,舍您其谁!您真是不世出的好官呐!您就是……” “哎哎哎,”林夕皱着眉头叫停了丁守安,“别吹了,下去吧你,我们也走了。” “是是是!走走……哎哟!”丁守安忙向门外跑去,不料走之前还被门框绊了一跤,脸只差半寸就着了地,差点摔掉了大牙。 丁守安向后一望,林夕正揪着自己的衣领,这才是他没摔个狗吃屎的真正原因。 “谢,谢大人……”丁守安灰头土脸的站了起来。 “以后走路看着点,别像个无头苍蝇似的。” “是是是……” 丁守安走后,众人也紧接着出了县衙。 离了严肃的县衙,众人这才稍微放松了些。 虺玉棠笑道:“我还以为你有什么本事呢,合着你也就只能拿寇相的身份压一压没见过世面的县令啊。” 林夕不紧不慢地反驳道:“哎,你不也一样么?区别就是,你用的是你自己的身份,而我用的是寇相的身份,对不?” “这也就是骗个消息不灵的小县令,但凡丁守安消息灵一点,你不是当场露馅?” “嘁,是你傻还是我傻?”林夕调侃道:“寇相就算被贬,那也是个正五品知州,俗话说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是对一个七品县令呢?” “行--你聪明,你聪明不还是得靠我才能进门?” 林夕眉眼一挑,“什么话,毕竟这地方你才是大人物,让你有点存在感嘛,不识好赖。” “那我还得谢谢你?”虺玉棠哭笑不得地问道。 “哎,那敢情好!” “我说两位大哥……”延寿挤到了中间,强行推开了两人,“咱可还有正事呢,能不能边走边说?” “好——”林夕温柔的拍拍延寿的脑袋。 远处传来观音的笑声:“这会儿你又不着急了?” “好啦,走——”林夕收起笑容,和众人一起上了马,向城外奔去。 “冯张氏、周李氏、杨赵氏--潭州柳河县桥口镇人。” 卷宗的第一页写着这几个名字。 三名女子的丈夫失踪,共同来到县衙报案,最后案子却被推到了州衙。 一行人来到一间民房前,林夕挥了挥手让所有人离远点,自己去敲门。 “咚咚咚” “请问有人在么?” “请问有……” “你们找谁啊?”一个大娘远远地喊道。 林夕转过身去,看那大娘相离甚远,便明白想必是看这里如此多的人,心中戒惧,不敢靠近。 林夕走了过去,礼貌地问道:“大娘,请问--这里是冯张氏的家么?” “这……你们是什么人呐?” “噢,我们是县里的公人,要向冯张氏询问他的丈夫失踪的事情。” “怎么,她们没有到县衙去?” 林夕被大娘如此一问,怔了一下:“大娘,您说什么?” “呃…今早一群衙役来到村中,也说是要向冯张氏询问丈夫失踪的事情,将她们带到衙门了!” “带走了?那你们村的周李氏和杨赵氏呢?” “一起坐车走了。” “大娘,他们是往哪边走的?” “往西走了!听他们说起,还要去宁乡接什么人……” 延寿听罢立刻翻开卷宗,在里面寻找起来。 “林夕!你看--宁乡有四位老人的儿子也失踪了,他们也去报过案!” 林夕眼前一亮:“对,他们去宁乡一定是要去接这几位老人,将他们也骗走!” 延寿点点头:“嗯,一定是这么回事!大娘,他们走了多久了?” 大娘思考起来:“我是辰时见到的他们……已经走了两个多时辰了。” 虺玉棠低头思索道:“宁乡据此将近三十里地,那些人又坐着车,肯定不会走的太快--算时间,他们应该刚刚离开宁乡不久。” 唐潇心有余悸地问道:“他们会不会已经将那些家属杀死了?” “不会的。”林夕摇摇头。 “为什么?” 林夕瞥了眼旁边的姑娘们,随后露出了些许欣慰的笑容:“观音,跟潇妹解释一下。” 观音一副奇怪的表情,似乎是想说“你怎么知道我明白”。 唐潇俏脸微微一红。 “怪哉,他是在叫我么?”唐潇的脑袋似乎还慢了半拍。 “潇妹--”观音哼了一声,旋即接着林夕的称呼喊了下去:“若是他们要杀死证人,那又何必费时费力把他们带走呢?在这儿杀了不就行了?” “对啊--所以说这些证人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我们还来得及。” “哦……”唐潇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林夕敲了下唐潇的脑袋,笑道:“看你这样就是不相信咯,没关系,那咱们走走看呗。” 延寿问道:“他们肯定不会带那些家属前往县衙,我们要不要换个方向追?” 唐潇有些呆地点点头:“对对,我也这么觉得,林夕你说他们会不会将人带去州城了?” 林夕看了看大家,“你们都是这么想的?” 见大家都点点头,林夕招招手,让大家都凑过来:“你们看地图,从桥口镇到宁乡要向西走三十里地,而到州城长沙却要向东走二十多里。 他们若是真的要将人带到州城,为什么不先去宁乡再来此处,这样既省时又省力,却一定要反其道而行之,这就说明,他们根本没有想过将这些告状家属送到州城。” “那他们会去哪呢?” 林夕没有说话,指向远方。 “柳河县城?” “那些家属都是去过县衙的,方向不对他们很快就会发现问题,因此这些家属很有可能是被他们带到了县城附近某处关了起来。所以--我们要往宁乡到柳河这条线上追。” 延寿一拍双手,恍然大悟:“对啊!我们骑马,他们坐车,我们说不定还能追上他们呢!” 林夕欣然一笑,说道:“辛苦大家了,上马,追!” “整的还挺客气,你也没少辛苦大家啊。”虺玉棠笑道。 “你不说话会死啊。”林夕无奈地瞥了他一眼。 天高皇帝远 第九十九章 棋差一着 “驾,驾……” 七星镇上,几名衙役赶着马车缓缓而来。 “官爷,这是到哪了?”马车的帘子揭开,一女子问向外面的衙役。 衙役陪着笑脸说道:“大妹子,别着急,马上就到了啊,先下来吃点东西在赶路吧。” 女子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来来来……”衙役停下马车,将所有人都扶了下来。 “大家尽量快些吃,吃完了好赶路——” 众人找了几张桌子坐下。 “有时候,我还真挺佩服你。” 角落里,坐着已等候多时的林夕一行人。 “嘁,这是路过沩水前最后一个镇甸,他们一定会来到此地再稍作休整。” 虺玉棠问道:“现在怎么办?把这些妇女老人救下来?” “当然不行。”林夕忙拦住虺玉棠,“告状家属不止这些,他们肯定抓走了更多了人,跟着他们说不定能找到他们藏人的地方。” “也对……” “你做事之前能不能动动脑子?”林夕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虺玉棠不屑地嘁了一声,“你聪明?不是有唐偃那个愣头青软硬不吃,我们现在可就成事了。要不是他,你又怎么能抓住我的把柄?” 林夕满不在乎地说道:“噢,成事,成什么事?你能带兵?还是你能主政?你以为大宋行将就木了啊?辽国人都没踹倒的房子,能让你们几个小子说掀就掀了?我看你们几个才像愣头青。” 虺玉棠反驳道:“现在民怨沸腾,叛军四起,难道不更应该借此机会起义复唐?” “哎哎哎——”林夕忙打住他的话:“我先不跟你谈天下,我就问你一个问题,你有军队没有?” 虺玉棠被林夕一句话就整哑住了:“我……没有。” “要不怎么说你是愣头青,一个兵都没有你就敢起事?你要拿什么打仗?不会要靠农民拿锄头铁锨给你杀人吧。 你以为造反就是凭着一腔热血,说动几个大字不识的农民就成功了?我阻止你是为了救你,你当我是坏你好事呢。” “那你为什么要救我。”虺玉棠低着头,神情失落。 “你可真不识好赖,我不想看到一个热血青年就这么去送死,我得拉你一把,不然你一辈子就这样了。” “你说的…有几分道理。” “什么叫有几分,我说的话很有道理!” 延寿猛然间拍了拍两人,“哎哎,你俩别吵了,人要走了!” 林夕与虺玉棠看过去,果然那些人已经吃完了东西,准备离开。 “跟上。”林夕低声道,在前者走出客栈一刻,立马拉起众人准备离开。 果然,马车临近柳河之时,明显加快了速度—— “跟上,快点——” “还快?再快就撞上去了!” “我说你们两个--能不能少说两句,还干正事呢!” 官道之上,林夕和虺玉棠一行远远跟着前方的马车,即使这样,他们也没忘了斗嘴。 延寿叹了口气,侧过脸去问道:“枭宁,你家这口子……” “以前我也没发现,他好碎嘴子噢。” “他怕是要被林夕带坏了。” “带坏了,会吗?我看他人还行啊。” “延寿!”前面的林夕传来一声斥声,“你是不要说我坏话?我可听得到呢!” “听得到了不起呀!”延寿驳道。 “观音姐说得对,延寿姐最近可是厉害坏了!”凌夜白躲在周白羽身后,小心翼翼地调侃道。 “小妮子,你也说我坏话是吧?”延寿作势就要撕凌夜白的小脸。 “咦,没有没有!”凌夜白挥挥手,身体害怕地往后一缩。 周白羽笑道:“哎--延寿姐,你有没有发现,你越来越像林夕了——” “像他,有吗?”延寿一愣,疑惑地看向林夕。 “可能是夫妻相吧,你们估计也要变成这样的吧……” 延寿小脸一红,刚刚还叨叨不停,现在竟出奇的没有反驳。 与此同时,同行的唐潇看着她们打情骂俏,不经意间露出了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 “姐,你怎么了?”唐遥关心地问道。 “没事……”唐潇忙收回脸上的笑容,又是一副难掩失落的表情。 唐遥望了望唐潇,见她不说话,便也露出个尴尬的笑容,转过头去,自顾自地不知又想些什么。 “停停停……” 很快,马车直直驶进了一座山洞中,众人藏于树林,林夕向四周看了看--这里既不是官道旁也不是深山,意外的是却有衙役看守着洞门。 “衙役?”林夕眼前一亮,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丫头,这里肯定是歹人藏匿告状家属的地方,一会儿将她们都救下来,都可以么?” “放心吧。”延寿点点头道。 “虺玉棠,跟我回县衙!” “你怀疑是?” “没错,你们救出家属之后,立刻赶往柳河县,我俩先行一步!” “行了,我知道了,快去吧!”延寿则是挥挥手,微笑着望向林夕,目送他们走远。 “一会儿去县衙,还得用下你的身份闯进去——”两人策马驰于官道,边走林夕边问道。 “嘁,那些士兵都认得我,你要用还用跟我说?” “不问自取即为偷嘛,我客气一下,你还真能不给是咋的?” “你脸皮可真厚。”虺玉棠翻了个白眼。 “过奖了!” 县衙的衙役正守着门,却见远处两个杀气腾腾的人策马飞奔而来。 “大少爷?您怎么又回来了?” “县令大人呢?”虺玉棠不想多做纠缠,下马便要闯进县衙。 “哎--大少爷,太爷刚出去啊,不在县衙!” “什么?”虺玉棠一惊:“他去哪了?” 衙役被虺玉棠的吼声吓了一跳:“这这……小的也不知道啊!大人只说去办点事,骑着马便往北走了!” “不好……林夕,怎么办?”虺玉棠低声问道。 林夕叹了口气,低声道:“上马,追。” 虺玉棠一把跨上马背,向衙役问道:“哎,他骑的什么马走的?” “太爷是骑了匹黑马走的!” “走!”虺玉棠与林夕对视一眼,旋即向北追去。 衙役看着两人渐渐走远,这才轻轻敲了敲门。 “大人,他们走了。” 大门悄然打开了一条缝,丁守安的身影从里面闪了出来。 “这俩小子可真难缠呐……那些告状家属怎么样了?” “大人,按您吩咐,人都送到城外土牢去了。” “嗯…好。” “大人,您是不是要离开?小的将马给您牵来。” “走?去哪啊?” “大人,您引开他们,不是为了离开?”守卫疑惑道。 “废话,这是我的衙门,留在这儿才是最安全的。” 说罢,丁守安便藏回了衙内。 他没有看到,门前的衙役暗暗露出了阴鸷的微笑。 黄昏已至,两人正奔着向北的官道疾驰,突然,林夕勒马急停。 “吁…林夕,怎么了?”前面的虺玉棠折返回来,看到林夕已跳下了马,在地上搜索着什么。 “林夕,你在找什么?” “你不觉得,这地上少了点什么东西么?” 虺玉棠闻言也向地上看去:“少……少什么?” “我们骑着马赶过来,身后有长长一串马蹄印,可你看前面,哪有什么马蹄印?” 虺玉棠惊道:“是啊!难道说丁守安没往北面走?” “坏了,中计了!回去找延寿他们!” 山洞前,两名衙役守着大门,突然一道白光从面前闪过,两人的眼睛被吸引过去的一瞬,一道白影随后飞来,两掌瞬间击中两人前胸。 衙役只觉得胸前一凉,一股冰寒的气息如爆炸般于体内飞窜。两人口中冒出阵阵白气,不出眨眼的工夫,两人便有如两座冰雕一般倒了下去。 “几日不曾见教,凌妹的武功确是越发地厉害了呢!”周白羽惊叹道。 “只是天山心法修炼日久,身上却是越发地冷了……” 延寿咧嘴一笑:“没事,晚上让林夕给你暖被窝去!” 凌夜白不好意思地低下脑袋,捂着自己红透了的脸。 “好啦,等会再说,进山洞之后,所有人都要小心些,千万提防四周有人偷袭,明白了吗?”延寿向所有人提醒道。她说话的语气中,着实已有了几分林夕的样子。 山洞之外看不出门道,没想到山洞之中别有洞天。 踏过一片黑暗,密列的火把和宽大的山穴展现在众人眼前。 “什么人?” “送你回家的人!”延寿拔出短刀,手腕一甩,一刀扎在了最前面衙役的脖子上,众人干净利落,转瞬之间便将山穴之中所有敌人全部清理干净。 最后,延寿拔出短刀,在尸体上擦了一擦,得意地收回了刀鞘。 “走吧,看这山洞的布局应该是个土牢,告状家属应该在最里面,我们再往里面找找。” 天高皇帝远 第一百章 杀人灭口 众人拐了几个弯,最后竟然拐进了一条死路。 奇怪的是,这条路的尽头是堵青石墙,并不是山穴岩壁。 “死路?”延寿只觉奇怪,向青石壁走了两步,突然踏出的脚步向下一陷。 “等等!” 观音看向神色怪异的延寿,问道:“怎么了?” 延寿紧张地喊道:“我好像踩到什么东西了。所有人,向后退——” 延寿听到大家的脚步,向侧边望去,发现竟然还有一个身影站在自己身旁。 “凌妹,你怎么还在这儿?” “延寿姐,你又不会武功,一旦有危险,我带你跑出去!” “这……好吧,你也要小心,我要松脚了……” 延寿松脚的一瞬间,数十发飞箭自青石壁上爆射而出,直冲延寿与夜白二人。 “小心!”凌夜白将延寿左手猛地一拉,将其甩到身后紧贴,而后迅速运起内力,一掌向着箭雨打了回去。 刚才还迅如飞鹰的羽箭顿时像浸了水一般上下摆动,飞不了多远便掉到了地上。 延寿捡起脚边一支羽箭,好奇地看了一看。尾羽真如入了水一般湿漉漉的,箭头的生铁更是结上了一层厚厚的冰霜。 延寿打了个冷战,不自觉地感到身边的空气都冷了许多。 “别看了延寿姐--大家都过来吧!” 众人来到青石壁前,左看右看却怎么也看不出个名堂。 “这应该是座暗门…该死,怎么忘了留个活口来着。”延寿叹道。 “这墙……”与其他人不同的是,蝮云青似乎是找到了什么,在墙上敲敲打打,是不是又将耳朵耳朵贴在墙上,听着敲打墙壁的声音。 “蝮云青,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枭宁疑惑道。 少刻,蝮云青在刮下了一点墙上的粉末,顿时露出了笑容。 “来,所有人往后退两步!”蝮云青喊道。 延寿看着他胸有成竹的样子,点点头,便让其他人都往后退去。 蝮云青摩拳擦掌,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两个沙包大的拳头猛然轰向墙壁。顿时让整个墙壁颤了一颤。 “哎——”延寿吓了一跳,忙要拦住蝮云青。 “没事!”枭宁拉住延寿,示意让她先看一会儿。 “嘭!”又是两拳砸过,整座墙壁竟轰然倒塌。 奇怪的是,倒塌的墙壁扬起了大量灰尘,很多地方竟然摔的四分五裂。 “咳咳咳……” 烟尘散尽,众人这才勉强睁开眼睛。 “你…你这么厉害呢!”延寿惊叹道。 蝮云青摇摇头,笑道:“啥啊,你们自己看——” 延寿走到倒塌的墙壁前,捡起一块碎裂的墙壁,用力一捏,顿时被碾得粉碎。 延寿有些意外:“这是灰草墙?” 蝮云青点点头:“我看这墙上能刮下来石灰,寻思这墙八成有问题,果然没错。” “走,进去看看!” 延寿探头探脑地走了进去。里面的牢房与外面几无差别,只是里面的牢房关押着非常多的老人妇女。他们无一例外听到了墙壁倒塌的巨响,像期待救星一样哭喊着。 “快,把人都放出来!”延寿喊道。 忙活了很久,一行人终于将所有百姓都救出了土牢。 面对着百姓们的感谢,延寿笑着扶起了最前面的女子,安慰道:“各位大爷大妈大姐们,我们是…是朝廷的人!请大家莫要心急,都先回家吧,我们会帮大家找到家人的,请大家放心!” “谢谢你啊小姑娘……” “姐姐,姐姐!”延寿拦住身前的女子,说道:“姐姐,我们还有些事情,还望您能解惑。” 女子笑着点点头:“姑娘请问,小女子一定知无不言。” 延寿看着女子的脸,只觉得熟悉:“大姐,请问您是冯张氏、周李氏还是杨赵氏?” “姑娘怎么知道……小女子是冯张氏。” 延寿咧出两颗虎牙,笑道:“我在七星镇见过你,那时我也在客栈。” “噢,是这么回事啊!” “对了,你的丈夫是在哪里失踪的?失踪前有什么奇怪的举动么?” “唉……我相公十几天前去柳河县南面砍柴,自此便没了踪迹。他早上还很正常,要说给我带些爱吃的东西回来,结果…呜呜……”说到这儿,女子又忍不住地哭泣起来。 “之后你们去衙门报了官,对么?” “是啊,县衙州衙都去了,可是他们根本就不管……” “等等!你是说,衙门没有寻找过失踪的人?” “一次都没有!我们没了办法,只能请亲戚朋友帮忙四下寻找,结果…还是没有一点线索……” “好…就要你这句话!您能跟我们走一趟么?去县衙,与县令当面对质。” 延寿笑道:“怎么?还是不相信我们?” 女子尴尬地摆摆手:“不是不是…好吧,我跟你们去!” 延寿一挥手:“好啦,走!我们先进城与林夕会合!” 另一边,两人两马极速赶回了县城。 深夜,街道上只有两匹马低嘶疾奔的声音,一切都显得格外平静。 “他们来了……”延寿的耳朵一竖,脸上不自觉地挂上了笑容,低声说道。 观音侃道:“半天没见着情郎,你那牙都快呲到耳朵根后面去了!” “去,我就不信你不想他?” 观音嘟着嘴,“想归想,谁像你那么没出息。” “那你就出息着吧--以后你归我管的时候可别着急噢——林夕!” 斗嘴的工夫,林夕与虺玉棠已赶到了近前。林夕刚跳下马延寿便一下扑进了林夕怀里。 林夕尴尬地笑了笑,手上却诚实的搂上了延寿的腰:“哎哎哎,干嘛呢,这外人可多呢。” “林夕,这个姐姐就是冯张氏,我请她来县衙,跟丁守安当面对质,那老小子一定扛不住……哎?你们不是去县衙了吗?”延寿这才突然反应过来。 “那老小子摆了我一道,被他跑了。”林夕气呼呼地说道。 “跑了?跑哪去了?” “我要是知道直接就追去了。不过就从他关押告状家属这一件事来看,他一定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所以,我们现在……” “你们快看!” 延寿话说一半,突然,周白羽一声惊呼,把大家都吓了一跳。 周白羽手指的方向,正冒着滚滚浓烟,在漆黑的夜空中格外显眼。 林夕倒吸一口凉气:“那个地方是……” “县衙?!”林夕与虺玉棠异口同声道,旋即瞬间翻身上马。 “张姐,对不起了,对质可能用不上了,我让几个人送你回去……” “不用了不用了,现在已经临近宵禁了,我就自己在城里住一晚,明天再回去。你们忙你们的,不用管我……” “好吧,实在对不起……快,去县衙!” 炽熊熊的烈火在柳河上空烧着,火随风势迅速蔓延,冲天火光已将整个黑夜照得通亮。 林夕老远就看到了这把火,于是更加快马扬鞭赶了过去。 当他来到县衙门前时,整个人却顿住了。 火势已完全无法控制,整座县衙从上至下全部被火海吞没,时时还有噼噼啪啪的灰烬倒塌声。 ——没有一个人救火。 也没有一个逃出来的人。 大门敞开着,两具焦尸随意地横在路旁,胸前开着数个小洞,仿佛挑衅一般地裸露在外,毫不遮掩。 “丁守安,他一定也在县衙里--这是杀人灭口!” “那有人!”黑夜中,唐遥一声惊叫响起,旋即大喊道。 黑夜中,那黑衣人明显也被唐遥的喊叫吓了一跳,当即便要逃离。 林夕如迅虎一般飞掠到黑衣人眼前,一剑逼退了他。 处于黑衣人身后的路红昭路红雨两姐弟瞬间出剑,直刺黑衣人。 黑衣人抽出铁剑,格开两剑,瞬间剑尖急转,几欲挑掉路红昭手中长剑,不料路红昭见招拆招,长剑蓦地翻过,反倒压上了黑衣人的剑刃。 黑衣人一式虚招抽出剑身,正欲刺出,剑尖忽然胶在半空,无法再推动分毫。 身前感到一股冰冷的气息,背后林夕也是一拳砸来,黑衣人顿感不妙,甩掉长剑瞬间跳出三人围杀,随后向南飞掠而去。 “追!”林夕翻身上马,向南紧追而去。 延寿喊道:“别瞪眼了,上马!” 路氏姐弟对视一眼,他们只觉得刚才黑衣人虽然只出了一招,但他的剑法无比的眼熟。 眼尖的林夕也看出,三人的招式不能说一模一样,至少也算是极度相似。 就在即将追到沩水之时,林夕双脚踏上马背,接着惯性用力一蹬,一步翻到了黑衣人前面。 林夕冷冷的道:“想走?” 黑衣人略显慌张地退后两步,袖中猛然飞出一条丈余长的钢索,索尖嵌着一枚巨大的钢椎,向着林夕袭卷而来。 钢索即将缠住林夕的瞬间,林夕吹响一声口哨,死死拉住钢索,两人瞬间陷入僵持。 但是这僵持只陷入了很短暂的时间,黑衣人欲靠机括拉回钢索,忽听背后一阵马踏之声—— 刚刚一声响哨,正是林夕唤马从黑衣人身后狂奔而来,黑衣人瞬间闪身,堪堪躲过马踏,手中钢索连带机括却是被一力扯了出去。 “丁守安和那些衙役到底是谁杀的?” 黑衣人眼光微闪,沉声道:“是我。” 林夕冷笑道:“你没这个能耐!” “嘁,你爱信不信!” 忽在这刹那间,身后如闪电般扑出两人,剑光疾闪,飞速斩向那黑衣人! 天高皇帝远 第一百零一章 黑夜怪客 电光火石间,黑衣人堪堪躲过两剑,勉强站稳脚步。 “路红雨路红昭!”黑衣人张口喊出两人姓名,倒让两人吃了一惊。 “你是什么人?为何会用七星剑法?”路红昭质问道。 黑衣人露出一个狡猾的笑容:“怎地,只有你天星派的人准用七星剑法?” 路红雨怒道:“我不管你是谁,不许你拿着我爹的七星剑法为非作歹!” 黑衣人狂放的大笑几声:“我说--你们是不是忘了你以前做了什么?” “你!……” 路红昭拦住路红雨,问道:“你用着我天星派的剑法,我至少应该听说过你。” “抓得住我,再向我问问题吧!” 黑衣人向后一跃,一支袖箭如蛇般刺向路红昭,路红雨将箭杆一剑斩断,黑衣人却化作一道黑云般飘走了,不知去向。 “路姐,没事吧!”林夕牵马而来,询问道。 “没事,只是让他跑了。” 林夕向四周望了望,叹了口气:“再往南跑就进山了,我能很难再追上了,跑了就跑了吧,没受伤就行。对了,你刚刚说什么七星剑法,是什么东西?” “我和弟弟路红雨师承天星派,掌门路朝宗就是我们的父亲,他最擅长的,便是七星剑法,这也是天星派镇派之宝,我和弟弟也学了一半。只是……后来,天星派遭到世仇九劫宫血洗,七星剑法也再没了下落。” 林夕点点头,“原来是这样,那个黑衣人为什么会用你们家的剑法?” 路红昭眉头紧皱,“不知道,可能是同样学过七星剑法的天星派弟子,也有可能是九劫宫的仇家!” “不管是哪一种可能,都不太像是巧合吧。” 两姐弟听得心头一紧:“你的意思是?” “我并没有什么意思,只是觉得事情过于凑巧--难道你们不觉得?” 路红昭心情沉重,缓缓道来:“今日我见其使起七星剑法,也是吃了一惊,而且听那人的口气,不像是天星派的人……” “林夕!累死我了,终于追上来了!” 林夕本想说下去,可老远又听到了延寿的声音。 林夕无奈地笑道:“别喊了!人都跑了,着啥急。” “啊?”延寿有些失望,“那我们就是白追了?” “不白追!”林夕跳下马,拍了拍路红昭,露出了丝丝笑容。 “哎,虺玉棠呢?” “县衙的火灭了,他们五个去县衙里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顺便看看丁守安在不在。” “先回去吧,我还有事问他们。” 宵禁后的长沙城,刚刚逃走的黑衣人在暗处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巡逻的值守,悄无声息地溜进了坊市内。 他撞进一间大院,气喘吁吁地关上了房门。 “呼,呼……唔!”还没缓上几口气,又被房中突然亮起的火光吓了一跳。 一个英秀的少女,坐在桌旁。 这女子大概十五六岁年纪,一身嫩黄罗衫,面如白玉,颜若朝华,漆黑的眼眸闪烁着光亮,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 黑衣人靠在门板上问道:“你们唐门中人总是这么神出鬼没的么?” 少女咧着两颗虎牙,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说我们神出鬼没,你白飞凰不也一个样么?” 白飞凰也全不在意地坐下,“我怎么敢与你们堂堂唐门相比呢,毕竟你们天天研究的就都是些见不得人的东西,不是么?” 少女嘴角一挑:“那你还找我师父学暗器?你白大侠应该看不上这种东西啊——” 白飞凰点了点她的袖口,“唐钰,你看不起下毒的人,可你的袖里不还是藏着一小瓶毒药么?” 唐钰的表情僵在脸上,过了很久才收起笑容,“你少扯开话题,这就是你去杀人灭口还要我师父动手帮你的原因?” 白飞凰无所谓地耸耸肩:“比起那些衙役,我还是更希望快点解决丁守安--他知道不少秘密,又不是个老实听话的手下,而且相当狡猾,我必须亲手杀死他,才会放心些。” “我不明白--”唐钰柳眉微蹙,问道:“为什么你一定要杀死他?” “我可提醒你一句,不是我,是我们--你给我的感觉就是敷衍,你似乎并不太想上这条船呐。” “你什么意思你!”唐钰有些愠怒。 “我只是提醒你一下,你师父将你带了进来,你也得对得起你师父的信任才是。” 唐钰没好气地怼道:“这一点不用你提醒!” “那就好--对于丁守安这种不听上峰命令,阳奉阴违的人,痛快地死去已经是对他的奖赏了。对了,你应该不是来跟我聊天的吧,有什么事?” “哼,师父来了,是来找你的。” 白飞凰瞥了眼唐钰,旋即问道:“他老人家在哪儿?” “后堂。” “师父在这儿?你为什么不早说?” “是你要跟我吵架的,现在又怪我不说正事--白飞凰,你可真是够不讲理的。” “以后没用的屁话少说两句,省得误了大事。” “你只顾着说我放屁,你自己的屁股不也到现在都没挪地方么?” 白飞凰一愣,随即恶狠狠地瞪了眼唐钰,自顾自地走了出去。 “哼。”唐钰也没好气地低哼了一声。 “师父,白飞凰来了。”唐钰在后堂门外轻叩了几下大门。 “进来吧。”一阵雄浑的声音自门内响起。 “是。”白飞凰回应道,一下推开唐钰,打开大门走了进去。 “你……”唐钰气由心起,却想师父还在屋内,只得压下怒火,不敢发作,跟着白飞凰后脚走了进去。 “你们来了。” “师父。”白飞凰拜了一拜,沉声道:“师父果然神机妙算,那林夕与我跑了二十多里,我将他甩掉了。” “还好我们早到一步,不然让林夕抓到他,事情可就难料了。” 只见“师父”缓缓站起,竟然是在唐门逃离失踪的唐朔。 白飞凰问道:“师父,接下来怎么办?” “唐钰——”唐朔喊道:“你立刻去岭南,告知刘公子让所有人做好准备,随时准备除掉林夕!” 白飞凰有些疑惑:“师父,一个林夕,有必要这么兴师动众的么?” 唐朔冷笑一声:“你不了解这个人,当初唐云在我的手下重伤,我只差一步就能夺得唐门--可我没想到,林夕竟然杀了个回马枪,让我不得不逃走,唐门也脱离了我的掌控。 因此,对付他千万不能有丝毫懈怠,否则--前车之鉴必成我等之下场!” “飞凰明白了。” 唐钰拱拱手:“我明白了师父,我现在就去。” 唐朔挥了挥手,又示意白飞凰待唐钰走远时关上门。 “师父,怎么了?”白飞凰压低声音问。 “唐钰--你怎么看待她?” 白飞凰一愣:“师父,看待……这是什么意思?” “我听到你们在前院的吵架了,她似乎对你意见很大。” 白飞凰耸耸肩:“应该说,她是个心高气傲的女人,除了对您尚遵师徒之礼,其他人恐怕都入不了她的眼罢。” “若不是有着师徒这一层薄弱的关系,她恐怕也不会甘心给我做事。我现在交给你一个任务--待她从岭南回来,这个东西--想办法让她吃下去。” “这是什么?” “当然是让她听话的药。” 白飞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微笑:“哦……我明白了师父。可怎么才能让她吃下去呢?” 唐朔冷笑道:“你会有自己的办法的。” 另一边,林夕将一具焦尸平放,上面赫然露着三个触目惊心的空洞。 虺玉棠在旁缓缓说道:“这应该是某种索制暗器打出来的。” 唐潇蹲在一旁仔细观察道:“这三个伤口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林夕疑惑道:“你怎么能肯定呢?” “看这三个伤口,形状、大小,暗器入肉的方向都是一模一样,绝对是一人同时打出的三个伤口。” “没错,没错!”林夕看着唐潇,轻轻地笑了笑,猛然间想到了什么,笑容也僵在了脸上。 “暗器…飞索……铁棱椎?!” 林夕眼前一亮,立刻趴观察起焦尸的伤口。 “潇妹,你来看,这个伤口…四周皮翻肉烂,整体成一个十字状,你觉不觉得有些眼熟?” 唐潇一拍脑袋:“我想起来了,唐朔的铁棱椎!” “对!那天我也在,唐朔的暗器还真是这个样子的!” 林夕眉头一皱:“唐朔来了?” 唐潇也是相当奇怪:“难道说这件事又跟唐门有关?” 林夕想不出个所以然,只能无奈地笑了笑:“我看是唐门人愿意凑热闹--哪件大案都有你们唐门人的影子。” 唐潇会心一笑:“每件大案,不也总有你林夕的影子?” “这许多的麻烦,我不去招惹他们,他们反倒自己往我身上撞,难道还怪我咯?” “别抱怨啦,现在我们该去哪了呢?”唐潇笑嘻嘻地问道。 “我想好了--玉棠兄!” “啥事?说!”虺玉棠的喊声从县衙远处传来。 “所有人都过来吧!准备走了!” 很快,虺玉棠才从一堆废墟中钻了出来。 “玉棠兄,刘英鸣住在岭南,对么?” “对,他的府邸在江州融安。” “我们就往难追,越靠近他大本营的地方,我们就越有可能得到有价值的东西,这就叫--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天高皇帝远 第一百零二章 南境荒州 “路姐。” “嗯?” “你能跟我讲讲,天星派是怎么回事么?” “收拾好再慢慢说吧……” 在茂密深林中的一片空地上,林夕一行人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地面,支起了几个火堆。 南方的气候阴潮,林夕擦了好长时间,才勉强将火折点着。 又忙活了大半天,一堆还算干燥的枯木上才生出火光。 “路姐,现在可以跟我讲讲了么?” “其实,连我也不太知晓内情。从小的时候,父亲便告知我们九劫宫是本派叛徒自立门户所创,因此两家是世仇。 据说是因为他们私练邪功心术不正,便被先祖掌门赶出了天星派。 近百年来,两派摩擦不断,可却从来不曾闹出过大乱子,直到……直到十多年前,九劫宫突然发难,进攻天星派……父亲率人殊死抵抗,却仍无法阻止他们。我当时带着弟弟从后山路逃下了山,侥幸捡了一命。” 林夕虽心有同情,更多的则是感到怪异:“九劫宫十年都不曾与天星派大动干戈,怎么会突然想起灭掉你们呢?” “不知道,而且--自从消灭了天星派,九劫宫便几乎再也没有在江湖上出现过,我曾设法多方打听,可九劫宫自此就像消失了一样,没有了他们的任何消息。” “怪哉--你们的父亲呢?死在那灭门一战了么?” 路红昭低着头,失落无比:“灭门一战后,我便再也没有见过父亲了。” “是这样么?”林夕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而今天,你竟然见到了天星派失传的七星剑法,这可真是有些意思--你们觉得呢?” “现在想来,那人大概就是九劫宫的人!” “这一点,我想我们很快就能够证实了。” 夜晚的冷风簌簌扑面,众人躲在马车里,怀中的延寿即使睡着,却还仍在瑟瑟发抖—— 说实话,林夕一点也不想睡在野外,可他们住在哪里,哪里的人就可能会遭殃--虽然这一切跟他们没什么关系,但林夕的心中却始终有着一分愧意。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若是那天不曾下雨,我们没有住进那家店中,也许…那老板就不会死。” “那老板朴实善良,却横遭无妄之灾……” “还没睡呢?”延寿的轻声如漫漫黑夜黑夜中的一轮月光,温柔而璀璨。 “延寿,我……” “不要多想啦,他们的死不是你的错,是那些赃官恶人的罪过。” “延寿,你怎么又……” “我怎么又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对不?”延寿调皮地笑了下:“你刚刚都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林夕空洞地笑了笑:“也许是我想的太多了吧。” “睡吧,心态放平。你要是累倒了,我们这一大帮子人可就没有主心骨了。” 林夕抚摸着延寿的小手,不知为什么,林夕的感觉真的很好,自己只要延寿在身边,再躁郁的心也能安静下来。 “延寿,谢谢。” “谢什么,我们是一家人呀……” 林夕靠在延寿的肩上沉沉睡去,半梦半醒之间,林夕似乎听到了延寿的声音。 “林夕……” 她轻声喊着林夕的名字,声音轻盈空灵,如梦似真。 “延寿……” 江州,融安城中。 晨钟声起,大门缓缓而开。 零星几个百姓赶着第一趟出城,此等萧条之向,与其他州城只能说是大相径庭。 背剑少女踏着晨雾,疑惑地看着荒凉的融安城。 城中近乎百业俱废,街道上更是只能见到零星几个行人,也大都是扶墙而行。 唐钰再三确认,自己来到的的确是融安城。 江州州城,怎会如此荒凉? “小二哥,吃饭。” 来到一间饭馆,门口一个小二模样的人躺在那里,唐钰随意喊了一声,他却丁点反应没有。 “可煞作怪,这厮病了不成?”唐钰看着眼前低头耷脑的店小二,大喊了一声:“喂!” “啊啊…啊!哎?”小二被吓得一激灵,差点从凳上摔下去。 “你干嘛?”他惊慌地看着眼前的少女。 “你问我呢?客人都进了门了,你还躺那儿晒虱子呢?亏你们老板还能雇你!” 他尴尬地一甩毛巾,搭在肩上:“嘁,我就是老板!” “哎哟,好好好,老板,给我随便炒两个菜,不忌口,加辣!”说罢,唐钰掏出一锭银子,便放到老板手上。 老板看到那白花花的银子两眼都放出了精光,和刚才几乎是判若两人:“哎,好嘞好嘞!呃,不过……”老板冷静了一下,又换回前面一副尴尬的表情:“客官,店里就剩点青菜了,你看……” 唐钰好笑道:“你一家饭馆连肉都没有?” “真不好意思,咱实在没钱呐,总共挣那仨瓜俩枣还不够交税的,肉也只能隔一段时间买一次。” “交税?什么税这么重?” 老板摇摇头:“那可太多了…一时半会儿都说不清。这样,你先给我随便做两道菜,做好了慢慢说,行不?” 唐钰点头答应:“好,去吧。” 唐钰自顾自地逛到门外,看着城中百业萧条,实在有些震惊。 “客官,菜好了!”老板的吆喝将唐钰的心思喊了回来。 “老板,坐。” “不不不,您坐!” “别叨叨了,坐对面!” 老板尴尬地应了一声:“哎,好嘞,我坐着……” “老板,这里到底是不是融安城?” “这……”老板被唐钰的问题问的一愣,“是啊!” “这融安是江州的州城,又是岭南的治所,怎么会如此萧条?” 老板咳嗽了几声,缓缓说道:“萧条?只怕岭南其他地方连这里都不如啊。你刚刚问我什么税这么重?呵呵,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税,总之官府要你交,你就必须得交。不交?不交就是反抗朝廷!到时下狱杀头,根本容不得你商量!” 唐钰心中一惊:“这的官府这么猖狂?难道就没有人管?” 老板叹了口气:“据说这位知州大人将搜刮来的银两多数都给了各级朝廷官员,他们收了钱,自然不会跟这位知州大人认真……” “这个知州究竟是何许人也?” “不知道,咱老百姓也打听不着这些事情,只知道他好像在朝中有些势力,是个不小的角色。” 唐钰冷笑道:“只敢欺负老百姓的货色,就算是再大的角色又能怎样?” 老板听到唐钰的话语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客官,悄声啊!千万别让人听到了!是要死人的!” “好了好了,你别害怕了,我不说了。” 唐钰看着冷汗直冒的老板,又从袖中甩出一锭银子,放到老板眼前。 “这点银子,拿回去吃顿好饭,改善改善生活——” “不不不!客官,您已经给我很多了,这…不能再收了!” 唐钰强行抓过老板的手,将银子放到了他的手上抓稳:“拿着!” 老板想挣脱唐钰的手,一顿挣扎下来却发现双手纹丝不动。老板的脸上有些僵硬,他这才意识到面前坐的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 “我收了,我收了,客官!疼啊疼疼……” “哎?”唐钰略显尴尬地松开如双钳一般的手,“不好意思,我习惯了。” “没事没事,客官您吃您的,我这就下……” “站住!” “不许跑!” “小毛贼站住!” “抓住他!” 一阵混乱的声音不知从什么方向响起,一个矮瘦的小男孩从街边跑了出来,紧随而来的是一大群气势汹汹的家丁队。 这群人来者不善,凶神恶煞,小男孩脚下一绊,顿时失去平衡,摔倒在地上,手里的东西也“嗖”地飞了出去,正掉在唐钰脚边。 唐钰打开纸包,里面只是几个平平无奇的饼子。 “小兔崽子胆肥啊,敢偷黄爷家的饼!” “这小崽子上次就要偷鸡被我们发现跑了,这下可算是落我们手里了!” “打死他!” 几个家丁围起那孩子,一顿拳打脚踢,小孩子经不住打,很快就被打的口鼻流血,即使这样,他也仍抱着手里的半张饼死不放手。 “哎?哎哟!” 迷蒙之中,孩子只觉得挨在自己身上的拳打脚踢突然消失了,伴随着一群人的惨叫,孩子渐渐睁开眼。 一只纤瘦却有力的手臂扶起自己,所有家丁在五步之外,躺的四仰八叉。 “神仙?是神仙来救我了吗?” 听着孩子的嘟囔声,唐钰怜爱地轻抚了抚孩子枯瘦的脸颊。 “哎,你特么谁啊!” “给这小子解围,找死啊你!” “臭娘们活得不耐烦了!” “你特么不会说话就把嘴闭上!”唐钰恶狠狠地说道,背对众人,眼中已斥满杀意。 “哈哈,这娘们吓唬我呢!”一个家丁放肆的笑道,脸上满是不屑。 “不会说话怎么样啊?臭娘们?臭娘们!” 他们还在放肆大笑。 他们马上就会感到惊恐了。 只是他们再也没有机会感到惊恐了。 一道黄色闪电划过,七八家丁胸前尽出一道尺余血洞,胸前血肉模糊,膛后空空如也。 转瞬之间,所有家丁尽被一剑穿膛,唐钰只特意留下了刚才笑的最放肆的那个。 天高皇帝远 第一百零三章 捉鬼 “大姐,我错了!我不敢骂你了,我真错了!我给你磕头!放过我吧——” 活下来的那一个家丁,胸前亦被斩出两道血痕,也是相当严重。 唐钰冷冷地凑过脸来:“怎么不笑了?继续笑啊!” “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笑了!你放过我吧…啊!” 唐钰懒得听他求饶,一剑砍断他的右手,随后双手换剑,一剑又斩断了他的左手。 唐钰也不顾他杀猪般的惨叫,随地踢起一把遗落的短剑,精准的刺进了他的喉咙。 “孩子,你还好么?” “谢谢姐姐,我还好,没事……”孩子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勉强露出一丝微笑。 唐钰捋了捋孩子的头发,眼神中竟莫名的有些慈爱:“孩子,拿着,吃吧。” 唐钰将掉在地上的饼又还给了那孩子,又领着孩子来到了饭馆里坐在了自己的位子上。 “这些菜是姐姐点的,你就着吃点吧。” “谢谢,谢谢姐姐……” 唐钰摸了摸孩子的脑袋:“吃吧。” 两盘青菜,一张大饼,孩子就这样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唐钰看着,只觉莫名的心疼。 “孩子,别着急,吃完我送你回家吧。” 孩子听到唐钰的话,委屈地低下了头:“我没有家了。” “没有了?” “我家的房子被官府收走了。” 唐钰一惊:“官府凭什么收人的房子?” 孩子眼中带泪,声音颤抖:“我们家交不起税了,官府就来强行收走了我家的房子和地,将我赶了出来……” “太过分了!”唐钰狠狠地拍了下桌子,砸的整个桌子上的东西都颤个不停,吓得孩子向后缩了缩身子。 唐钰意识到失态,尽量轻柔的安慰孩子:“孩子,那你还有家人么?” “没有了,我娘饿死了……” “这……”唐钰连连踩雷,有些尴尬自责,只得轻声安慰他不要害怕。 “客官,您这……”老板这才从店里钻了出来,心有余悸地看着街上横七竖八的尸体。 “老板你别害怕,我马上就走,不会给你惹麻烦的。” 老板忙摆摆手:“不不不,客官言重了,只是您杀的可是黄爷手下的家丁,他是本地大户,八成会来找您的麻烦的!” 唐钰自信地笑道:“他们要找我麻烦就让他们来呗。” “黄爷在当地可有些势力,就连知州都和他颇有交情呢!” “呵呵,知州来了更好,我还打算去找他呢!——好啦,老板,我还有些事情,要走了。” “哎,好,客官慢走……”唐钰的自信反倒让老板有些尴尬,他看着远去的唐钰,暗暗叹了口气,也不知是觉得年轻人心高气傲可惜了,还是别的什么。 “待我做完正事,一定要去找找这个知州大人--我倒要看看,他是何方神圣。” 此时的唐钰心中已暗暗决定,要处理掉这个祸国害民的赃官。 可此时的她还根本就不知道,她要找的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少刻--刘府大门前。 一个长须汉子怒气冲冲地走了过来,脸色难看的像谁欠了他的钱一样。 “哟,黄爷!什么风给您吹来了?” 黄爷喘了口大气,没好气地说道:“刘大人在不在?” “在呢,在正堂呢!” 说罢黄爷便要闯进去。 “哎哎,黄爷,您等我去通报一声再进不迟啊!” “去,滚开!我有急事!” 一个管家模样的人笑嘻嘻地走了出来,客客气气地道:“我说黄爷,有事说事,咱莫要着急嘛。” 黄爷哼了一声,不再试图向里面闯。似乎这个管家的面子还是挺大的。 管家挥了挥手,让被推倒的仆人站起来,随后请黄爷向府里走去。 “黄爷,怎么这么生气?谁又惹着你黄爷了?” “哼,是个十几岁的小娘们,出手便杀了我十个家丁。他娘的,要是让我找到她,非给她碎尸万段不可!” “小娘们?”管家眼珠子滴溜转了一转,“你说的小娘们,该不会是一个黄衫背剑少女吧。” 黄爷有些吃惊:“噢?沈兄认得?” 只见他点了点头,手指缓缓伸了出来,指向正堂—— “黄衫少女”唐钰正坐在正堂,与刘英鸣商谈着什么。 “是她!就……”黄爷一时忘了这是在刘府,脱口而出,立马便要冲进去。 “哎--你干什么?” 管家一把抓住黄爷的肩头,使他不得向前半步。 “就是她杀的我手下,沈红绫你拦我做什么?” 管家沈红绫露出一个奸猾的笑容:“你不能进去。” “为什么?” “你没有必要知道。听好了,现在回家里去,就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 “她杀了我十个手下!” “再纠缠下去,小心你全家都遭殃。” “你……哼!” 沈红绫看着气愤离去的黄爷,心中暗暗觉得有些不妙。 “刘大人,林夕很快就会来到岭南,希望您和手下弟兄能够做好准备。在荆南没有杀死他,这次在岭南决不能让他再跑了!” 刘英鸣看着手中的信件,自信地点了点头:“好,请回复唐兄,望他能南下协助我等--这一次,只要我等付出全力,就一定能够解决他!” “好,我立刻回长沙告知师父,我们必会以最快速度赶到!” “慢走。”刘英鸣客气地挥手告别。 唐钰走后,管家沈红绫紧接着便走了进来。 “大人,黄爷来了。” 刘英鸣听到黄爷名字便眉头一皱,“他来做什么?” “他是来找那个唐钰麻烦的。” “噢?怎么,他认识这个唐钰?”刘英鸣疑惑道。 “不认识,他跟我说,唐钰在街上杀了他十个家丁。” 听到这里,刘英鸣不屑一笑:“我以为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就他手下那些个家丁,早晚都得死几个,不用管他。” “是。”沈红绫说罢便要退下。 “哎,等等!”刘英鸣突然想到了什么。 “大人,还有何吩咐?” “唐钰现在不知道我的身份,才会帮助我们,我担心老黄那张破嘴会把我的身份说出去。这样,你去盯着唐钰,如果老黄的人要找唐钰的麻烦--全部杀了。” “可这样不就跟黄爷撕破脸了么?为了这么一个小娘皮,值么?” 刘英鸣意味深长地看着沈红绫,说道:“别说一个黄爷,就是十个黄爷,也比不了她一个唐钰。我可见识过她的武功,就连你沈红绫,恐怕也只能跟她不相上下吧。” 沈红绫笑了,“这点我是相信的。可她毕竟和我们不是一条心,一旦有一天她清楚了我们在瞒着她的事情,岂不是会成了我们的敌人?” “此事我已告知唐朔,他告诉我让我放心,他会尽快解决。” “这样最好,我现在就去盯着她。” 刘英鸣背过身去,“去吧。” 黄昏时分,乌云密布,夕阳和月牙儿都朦朦胧胧,连路也照不清楚。 昏暗的光下,整座村落死寂无声。 两辆马车自北而来,划破了宁静的天空。 “怪哉,太阳还没落山,这村子怎么就一点声音都没有了?” 延寿紧抱着林夕的手臂:“好安静啊,像个空村子一样!” “别瞎想,这村肯定有人,敲个门问问吧。” 林夕随便找了一家,试探性的敲了敲门。 “没人?” 又换了一家,仍然是没有丝毫回应。 “奇怪,难道真的是个空村子?” 在敲响第三家的门后,这一次里面终于传来了一点声音。 “我家只有快入土的老头子,没有孩子,也没有年轻人了,要是想要我老头子的命便自己进来拿来!” 林夕满脸疑惑地看了看,周围的人皆是如此。 “老丈,什么要不要命的,我们只是过路的行人,只因手中饮水喝尽,来此讨碗水喝。” 过了一段时间,大门缓缓打开,一个老者警惕地看着门外数量众多的人。 “你们…是过路的?” 延寿礼貌地鞠了个躬:“是的,我们只是来贵庄讨碗水喝!” “你们……”老汉似乎有些难言之隐,不过想了片刻,还是打开了大门:“好吧,你们进来吧。” “多谢老丈。”林夕拱手谢道。 “客人稍等,我去给你们拿些水来。” “有劳老丈了。” 待老汉出门,林夕还不忘了叮嘱众人:“等会喝完水就走,今天委屈大家再睡一晚马车,明天就到岭南了。” “各位,水来了——”只见老汉提着两壶水和一篮子地瓜玉米走了进来。 “自家也就这点玉米地瓜,大晚上的,你们就凑合着吃点吧。” 林夕忙挥手想要拒绝:“老丈,我等喝口水就好,怎敢再劳您准备饭食?” “哎--不打紧,吃吧。” “那…多谢老丈了。” “哎,客人,你们怎么走到这山脚下来了?” 林夕笑道:“害,我等要去岭南,贪图路近,所以离开官道,来到此处。” 老汉的表情不太轻松,他提醒林夕道:“客人呐,最近这附近可不太平,您半夜行走,更要小心为是!” “噢?”林夕听老汉这样说,顿时来了兴趣:“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老汉连连叹气,最后缓缓道来:“闹鬼呗!这一个月以来,整个村子已经丢了七个孩子和九个年轻人了!” 林夕顿时倒吸一口凉气:“你们这也有人失踪?” “是啊!现在村里这些年轻人一到黑天就窝在家里,有孩子的更是连门都不敢出啊!” “你们这整整丢了十六个人,是如何丢的?” “怪就怪在这儿,没人见过这些人是怎么丢的!据家属说,他们夜晚只梦到了蝙蝠的扑棱声响,第二天起来,睡在一起的人就没了踪影! 村里人总是失踪,吓得不少年轻人连觉都不敢睡!可人总不能永远不睡觉吧,这些个鬼也真是厉害,有些人晚上打个盹,影就没了!防不胜防啊……” 林夕想了想,突然嘴角露出一抹难以察觉的微笑:“这么聪明的鬼,你们见过么?” 延寿敏锐的察觉到林夕的笑容,附和着会心一笑。 天高皇帝远 第一百零四章 黑夜终焉 林夕笑了笑,对老汉说道:“老汉,这件事交给我,我们帮你抓住这个鬼,怎么样?” “客人呐,你们?不行不行!我们找了多少大师都抓不到那个鬼,你们一群年轻人…不行不行!” 看着老汉拒绝的态度,林夕却不感到丝毫紧张:“老丈,您可别瞧不起我们,说实话,我们一行就是捉鬼的法师!我们听闻这附近有鬼怪作祟,特来此地捉鬼!” “你们…是法师?”老汉惊奇地绕着林夕打量了一圈,“你们哪也不像法师啊,不像不像……” “哎——”林夕打断老汉说话,“这样,我们给你展示个法术,你是不是就能相信了?” 老汉想了片刻,心中虽不信,却仍然是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 “夜白!来来来——”林夕一脸坏笑地将凌夜白拉到一边,低声耳语了一会儿。但见凌夜白与林夕眉来眼去,嘴角一挑,听话的点了点头。 “老丈,您可看好了——” 凌夜白伸出两根手指,运起内力,轻轻一点--眼前燃着火光的蜡烛瞬间灭掉,整个蜡烛附上了一层厚厚的冰霜,仿佛数九寒天的室外一般。 老汉着实被震惊到了--这种东西对于他这样一个老农民来说着实是有些震惊世界观了。 老汉颤抖着拿起了结冰的蜡烛,他的脑中疯狂回转,确信自己见到了自己一辈子都没见过的东西。 “客人,不对……您真是法师啊!小老儿无知啊!冒犯法师,罪过罪过……”老丈说罢便要跪下请罪,却被林夕一把扶了起来:“别这样,晚辈受不起……” “法师若是能治得了这个鬼,那我们全庄必定都尊奉您为天师,给您立生祠供奉啊!” 林夕尴尬地笑了笑,这一席话听得自己着实有些浑身发冷:“真不必,真不必……老丈,您只需要这样……等到明晚,必见分晓!” 翌日,晨光初照,村长便急匆匆地召来了所有的村民。 “各位乡亲们--关于咱们乐溪村近日饱受鬼怪袭扰折磨的情况,今日呢,我从荆南找到了一位法术高强的法师,希望众位乡亲协助他驱鬼镇邪,也好早日还咱们乐溪村安宁!” “哪来的法师啊,好使不?” “村长,都找来几个法师了,也没见谁能治得了鬼,该不会又是个骗子吧!” “死马当活马治吧,那还能咋办呢?” 村长皱着眉头,按下众人的声音:“安静安静!今天委屈大家,有孩子的娘们挤一挤,年轻人也住一起,老年人住在一起!今晚上,法师便要捉鬼了!” “全村几百号人呢,都挤在一起还不得乱了套了?”下面有人发出质疑。 村长喊道:“不要着急!一会儿我会安排,大家不要乱,等候分配!” “林法师,您看……”村长低声问道。 “很好,尽量让所有人住得近些,也不能离得太近,看你分配了。” “好嘞。”看村长那客客气气俯首帖耳的样子,昨夜怕是也被林夕的小把戏震惊到了。 “好啦,所有乡亲们都跟我走——” “林…林法师,”老汉在林夕身旁略显心虚地问道:“您真的能抓到鬼么?” 林夕自信一笑:“放心吧,那鬼不来算他幸运,但凡他来了,我就让他再也走不了!” 老汉点了点头,可看他的样子还是有几分不太相信。 林夕拍了拍老汉的肩膀,“放宽心——” 时至夜深。 仅有的几间大院中,挤着全村三百多号人。 今夜注定是个所有人的不眠夜。 “哎,你们说,村长请的那几个小年轻真能抓到鬼?”几个看孩子的妇女睡不着,聚在一起小声地嚼着舌头。 “那几个小年轻最大的也就二十来岁,倒是跟他们身后的那个先生模样的人,看着像有些本事的样子。” “我看他们够呛能抓到鬼,他们也没一点法师的样子啊。” 而此时的房间外,林夕、延寿和观音躲在屋顶,竖着耳朵听寻着夜晚的动静。 “林夕,你怎么确定鬼会来呢?”观音问道。 “我不确定--只是我问过村长,这鬼已有三日未出现了,来了我便让他走不了。” 突然,林夕耳朵一动,似乎在黑夜中听到了什么不和谐的声音。 “来了——” 一阵声音越来越近,延寿和观音也听清了--是蝙蝠扑棱翅膀的声音。 “蝙蝠?” “是鬼来了!” “噌”的一声,林夕的长剑已出鞘,在黑夜之中寒光一闪。 一只巨大的蝙蝠自夜空之中从天而降,像鹰一样直扑正堂。 若是林夕不在,以这速度他定会撞碎木窗,闯进屋中。 可林夕在这儿。 林夕的眼比鹰利,剑比爪锋。 一剑划过,“蝙蝠”的爪子上便挂了彩。 遭剑伤一顿,林夕立刻看清了眼前所谓的“蝙蝠”--一个身穿夜行衣,披着怪异披风的人。 林夕全神贯注眼前,身后猛然飞出另一只“蝙蝠”--自然是同样装扮的人类。 林夕不曾回头,而是挺剑直刺眼前的夜行人。 身后的夜行人双爪只指林夕,不料头顶一阵剑气袭来,一剑砍断了自己的双爪。 “搞偷袭?”观音优雅地落在地上,微笑的眼中带着杀意。 夜行人卸下断爪,刚要抽出长剑,身后一柄短刀猛然刺入腰间。 他只觉身后一阵剧痛,转过身来,延寿正在身后阴恻恻地望着自己,他勉强走了几步,而后一头栽倒,没了声息。 观音探了下鼻息,舒了口气:“还活着,先放这儿吧。” 另一个夜行人翻身射出数枚飞旋镖,只见林夕身影疾闪,竟接下了两枚飞镖,返身敬回,两枚飞镖瞬间返打向他的双腿。 “啊!” 夜行人双腿一紧,痛感随之而来,步下一歪,当场摔倒。 林夕长剑直逼其脖颈,使其再无法妄动半分。 “林夕——” “延寿观音,把他绑上!还有那个躺地上的——” 老汉和村长看到外面发生的一切,惊恐万分,直到林夕三人将两个“蝙蝠”一样的怪人绑住,他们才心有余悸地赶了出来。 “法师,这是……” 林夕打断两人:“村长,老丈,这两个鬼我给你抓到了,这下你们看清了么?” 老汉一愣,一把揭下了怪人的面罩,惊道:“不是鬼?他们是人?” “说对了!其实我不是什么法师,他们也根本就不是什么鬼怪,而是装神弄鬼的人!” “人?”村长看到那怪人的脸,再意识到他是个人,又抢走了村里数十口人,心中的怒火猛然发作,一拳砸了过去。 “哎哎,我说村长,我还有问题问他们呢,你可别给他们打死了——” “哦哦……”村长点点头,一脚将他踹跪在了地上。 林夕沉声问道:“你小子,想死还是想活?” “想…想活……” “姓名?” “小的…小的王三!” “好,回答我几个问题--你们来此绑架青幼年是受了谁的指使?跟你做同样勾当的人还有多少?” 王三想都没想便回答道:“我们是九劫宫宫主白九江的手下,绑架人口就是他下的令!据我所知还有七拨人都在做这个!” “九劫宫?!”林夕暗暗吃了一惊。 “那你可知道,白九江要如此之多的青幼年意欲何为?” “这……”怪人一愣,忙解释道:“宫主的意图,我们这些下人也不清楚啊!我们只是照令行事……” “你们的老巢位在何处?” “此地向南二十里的深山中!” “白九江也在那里?” “正是!宫主就住在那里!” “好,一会儿就由你带我们前去,若是你老老实实,等抓住了白九江,我自会留你一命,放你离开。” “大人…大人说的是真的?”王三显得有些恐慌。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谢大人!我一定老老实实!” “村长——”林夕将村长拉到一边,客气的说道:“我们可能要连夜离开,明早让大家各自回家就好。” “法师…不不,恩人!您是我们全村的大恩人!若不是您,我们还不知要被这该死的恶人惊吓多久,我替全村百姓,谢谢你了!” “言重了言重了!”林夕赶忙扶起欲跪的村长,叮嘱道:“事情还没有彻底完结,告诉村民们仍不可掉以轻心。但请放心,我一定会尽快抓住元凶,还你们一个安宁!” “多谢恩人,我相信您!只是…还请恩人在村中少留,我也好一尽地主之谊,也算是感谢您的大恩大德吧!” “不不不,千万不要麻烦了!”林夕笑着摆摆手:“你们的生活也不富裕,千万别再徒增负担了。以后要好好生活,你们的日子会好起来的--一定会的。” “我相信你……”村长感激地向着林夕拜了一拜。 虽然无法做出什么帮助,但这是一个百姓能给予他的最大的信任了。 百姓对林夕的信任,就像是溺水之人,看到了期盼已久的彼岸。 “我带着苦难,追寻众人的希望而来—— 太阳终将升起--也许我们都会死去,但我们热爱的许多事物将会永远延续。” 天高皇帝远 第一百零五章 吸血恶魔 “大人,我们到了……”王三领着一行人跨过融江,来到群山之下一座隐蔽的山洞。 “这里可不像能住人的样子。王三,你不是在骗我吧。” 王三吓得连连求饶:“小的不敢!这个山洞通向里面的山谷,白九江就住在山谷里!” 林夕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带路。” “是,是……”王三虽有恐惧,心思却仍是不太老实。他人走在前面,还时不时偷偷望向身后,注意起林夕的动向。 终于,在走进一处宽阔地带时,王三眼前一亮。 “奇怪,这里怎么这么宽阔,莫不是……”林夕暗自思索,不料王三突然奔起,向前猛冲,一时大家竟都没有反应过来。 “哐”王三用头撞开了什么按钮,旋即便要向山洞深处逃窜,被反应过来的林夕飞出长剑,一剑穿喉。 “轰隆隆”的响声阵阵,林夕看向头顶,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所有人贴到山洞两边,保护好脑袋!” 事情果然不出林夕所料,转眼工夫,大石如雨点般落下,林夕心中一惊,运起内功,拳风过处,石块尽被打得粉碎。 “哎呀!”一块巨石轰然砸在延寿脚边,吓得延寿下意识一声尖叫。 林夕猛然转过身去,又一块巨石正于延寿头顶飞速落下。 延寿望向头顶,只看得见巨石滚落,越来越大,心中一凉。 关键时刻,林夕一把抱起延寿,转了两圈,堪堪躲掉头顶的巨石。 林夕将延寿放到观音身边,只是简单的叮嘱道:“观音,小心!” 延寿紧张地缩在观音怀里,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周围的声音都停了下来…… “咳咳咳……” 林夕一阵咳嗽声传来。 “林夕!” 林夕站在山洞中间,勉强直立着身躯,刚才的他消耗了太多气力。 延寿担心地便要冲过去,却被林夕喊住:“不许过来!” 观音一把拽回延寿,林夕的声音才轻了一些:“我没事,只是有些累。这里可能还有机关,我们慢慢往前走,待我们走过这段路再集合……” “好。” 又走了一会儿,林夕终于看到一点阳光透进了山洞中。 “快到了!” “走!” 洞口的光点越来越大,林夕也不自觉地越走越快。 终于,众人冲出了山洞,林夕也终于松了口气自顾自地躺倒在了地上。 “林夕!” 林夕笑了:“我没事,延寿……就是累。大家都受伤没有?” “放心吧,”观音说道:“我刚刚问过了,大家没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你还真是不要命,”虺玉棠有些意外地走了过来,少见的主动递过水袋:“喝口水不?” “咳咳,谢谢啦。”林夕也不客气地接过水袋,咕咚咕咚的喝了个精光。 林夕擦擦嘴角站了起来:“好啦,略憩片刻,神清气爽,走着!” 四周的树木郁郁葱葱,一条蜿蜒的小路曲折向前。 延寿拉着林夕的手,边走便说道:“这里好隐蔽,真的很难想象里面竟然会藏着人。” 林夕却是调侃道:“有点能耐的人总是有些怪癖--就像山林之中隐世索居。” 路红昭在后面则是悄声地跟弟弟路红雨咬起了耳朵。 “弟弟,我们等会就要遇到白九江了。” “是啊,多年仇怨,也是时候该算上一算了。” 这时,林夕的声音从前面传来:“放心吧路姐,如果可以,我会让你们亲手干掉他。” 路红昭则说道:“我不奢求亲手杀死他,但是如果可以,我一定会这么做。” “你们看——” 森林中,一座不起眼的屋子静悄悄地矗立在那里。 “我有预感,他应该就在那里。” 木质的大门逐渐打开--昏暗的小屋之中空空如也,只有一张案桌,桌后一座大佛,桌上燃着三柱细香,两短一长,即将燃尽。 一白发老者盘坐于桌前,身后的一切仿佛与他毫无关系。 林夕迅速抽出长剑横于身前,沉声问道:“你是谁?” 老者没有回应,他似乎没有听到。 “你是什么人?”林夕提高声音。 老者耳朵一动,缓缓站了起来。 当他完全转过身来,林夕这才看清他的脸—— 这张脸上见不到多少沧桑之色,不过三十多岁的样子,可不知为何,他的须发皆白,状若八旬老者。 而此时,在林夕的身后,有两个人已是无法形容的震惊。 “爹?!”一男一女,两个颤抖的声音传来。 林夕也颇感震惊地回头望去。 “路姐,这是你爹?” 从路红昭震惊的神色中,林夕已大概确认此事为真。 可眼前男子看脸顶多三十岁,怎么看也不像是两人的爹,倒像是同龄人。 两姐弟却是无比地确认,以至于两人吃惊地冲了上去。 “爹,真的是您!您还活着!”路红雨难掩喜色,激动地抱住男人。 “我还活着……” “路朝宗”有些意外地看着两人,缓缓开口。 听到男人的声音,路红昭心头一紧,眼角顿时滑下一滴清泪:“爹!” 不光是林夕,其他人同样觉得很震惊。 看二人的反应,眼前之人是他们的亲爹无疑,可是…… 林夕总觉得有些怪异。 路红昭和路红雨满眼喜色,早已沉浸于父子父女重逢的喜悦之中。 “爹,我和红雨以为您死在天星派了,这十多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说来话长……” 路红昭擦了擦脸上的泪水,高兴地对父亲说道:“没关系,爹,咱们慢慢说。” 路红昭转过身来,正想跟父亲介绍后面的林夕。 “爹,我跟你说……” 瞬间,路红昭的笑容僵在脸上,转而是无尽的震惊。 路红雨没有转过来,想必他也是一样的。 两把短剑,同时穿透了路家姐弟的前胸后背。 而手持短剑偷袭的人,正是白发苍苍,露出丝丝诡异笑容的路朝宗。 眼前一幕,林夕也被彻底惊呆了,他一时竟也没反应过来--最后,还是延寿尖吼一声,林夕飞身上前这才夺下了两人。 路红昭颤抖的声音中难掩惊骇:“爹……你是,我爹……对么?” 路朝宗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傻孩子,我当然是你爹啊——” 嘴角的鲜血和眼角的泪水一同滑下,路红昭的眼中尽是不可置信:“为…为什么……您要杀…我?” 林夕沉声问道:“他们是你的亲儿子和亲女儿,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路朝宗笑着拿出了第三把长剑:“当然是因为往事。” 金佛传来一阵淡淡的冷笑声,一个相貌同样年轻的白发男子从金佛后面缓缓走出—— 路红昭看到那个男人的脸,手指惊恐地指向他,口中颤抖着喊道:“是…是你!” 路朝宗略显得意地笑道:“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师弟--白九江。” 路朝宗一字一顿,却足以震动在场所有人。 “白九江?”林夕问道:“九劫宫宫主白九江?” 白九江看着惊疑的林夕,“怎么,不像么?” “算年龄,路朝宗白九江至少该五十岁了吧,你们两个可一点也不像。” “嗯?”路朝宗白九江对视一眼,大笑起来:“林公子还是太年轻了,没见识过,不用担心,我们会让你明白的。” 说罢,白九江从大佛后面单手拽出一具干尸,扔到了林夕眼前。 林夕看着那具干瘪枯瘦毫无血色的尸体,疑惑道:“这是什么意思?” “你不就是为了此事而来的么?” 林夕瞳孔一震:“这就是你们绑架的老百姓?” “真聪明!正是他们的血,让我们的相貌停止了老化!” 林夕又问道:“十几年前,九劫宫灭天星派就是你们两个演的一出戏?” “不错。” 路家姐弟已经被惊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铭记了十几年的家仇,到头来竟然是演的一场戏;尊崇敬爱的父亲,竟在一瞬间变成了一个恶魔。 白九江仿佛炫耀一般的解释道:“我们两个早在十几年前便在先祖的陵墓中找到了一本上古秘书,然而急切之间,我二人根本无法理解书中的内容,于是便演出了九劫宫灭天星派这出大戏,让师兄与我成功隐遁起来,从而秘密研习这本上古秘书。 终于在一年之后,我们发现了吸活人之血提升内力的办法,自此便走上了这条路。” 林夕忽然想起了什么:“三年前震动西北道的吸血恶魔大案,就是你们两个做下的?” 白九江和路朝宗对视一眼,有些得意忘形:“真想不到,竟然有人还能记得我们兄弟的丰功伟绩呢!” 林夕接着说道:“据我所知,那起大案官军出动数千人,最终将吸血恶魔围剿杀死了。” “我们两个的确被官军围剿,可却并没有死--我们两人身受重伤,逃到了西夏,在那里认识了些有势力的朋友,当然也包括刘大人。” “刘英鸣?这么说来,你们在这所做的一切,都是刘英鸣只是你们做下的?” 路朝宗点点头:“正是,我等约定,绑来的婴儿归我们,成年男女三人抽一,其他的人全部交付刘英鸣。” “似乎你没有必要告诉我这些。” “当然,我今天跟你说了这么多是想告诉你--你走不掉了。” “就凭你们两个?” “当然不是——” 随着话音落下,屋外顿时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林夕竖起耳朵,似有几十上百人之多。 “延寿,照顾好他们姐弟,其他人--出去拦住外面的人。” “林夕,那你呢?” “有些事情,必须要我来做!” 天高皇帝远 第一百零六章 先发制人 虺玉棠第一个走出屋门,却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惊了一下。 “人可真多啊。” “看起来,我们今天要大干一场了——”枭宁已经抽出手中的剑。 而在屋里,两个白发男子警惕地看着林夕,蓄势待发。 林夕嘴角一挑,缓缓开口:“你们是两个人,对付我一个,难道还要我先出手?” 白九江和路朝宗对视一眼,颇为怪异地道:“我不明白,你是真的有本事,还是不怕死。” “这有什么分别吗?” 路朝宗得意地笑道:“对于你来说,已经没有了。” 林夕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不见得吧。” 一声怒吼,林夕已拔剑冲了上来,势若疾雷,白九江双掌如铁,夹住长剑,林夕却如大鸟一般掠起,在昏暗的小屋中瞬间不见了踪迹。 路朝宗拿出火折,不料刚擦亮便被一阵妖风吹灭。路朝宗暗暗吃惊,迅速扔掉火折,向着风吹来的方向看去。 “师兄,身后!”白九江一声大喊。 路朝宗顿感不妙,瞬间俯下身形,堪堪躲过林夕刺来的一剑。 路朝宗闪身来到白九江身边,注视着已经攀到金佛之上的林夕:“师弟,咱俩轻敌了,这小子还真有些能耐!” “师兄,咱俩一起上!”听着外面接二连三的惨叫声,两人意识到不能再拖了。 白九江一拳砸向金佛的莲花座,使得整座金佛颤抖摇晃,路朝宗直接砸碎了金佛的头顶,免得林夕与他绕圈子,右手嵌进金佛里左手一拳砸向林夕的胸前。 林夕一剑划向路朝宗的脖子,路朝宗下意识避了一避,导致一拳砸空,惯性使得他差点从佛像上摔下去。路朝宗勉强稳住身形,不料林夕双手攀于梁上,一脚将佛像踹翻,路朝宗紧迫之下,右手竟然卡在了金佛里,一时没能拔出,随着金佛轰然落于地上,还差点砸翻了佛像脚下的白九江。 “师兄!没事吧!”白九江扶起路朝宗,他的嘴角溢出了鲜血,样子有些狼狈。 “还好,我们再上!” 这一次两人一左一右,两拳打了过来,拳风猎猎,袭面而来。 两人的全力一击,足以将林夕一拳打碎。 林夕的眼神突然变得阴狠,他当然不会坐以待毙。 就如同变戏法一般,林夕的左手突然便多了几枚钢珠,旋即向着白九江的下腹扔去。 白九江全力攻来,下盘却不曾做任何防备。 “嘭!”爆炸声起,钢珠炸裂,无数滚烫的铁砂打在白九江的下盘,白九江一声怪嗥,倒在地上惨叫起来。 “师弟!”路朝宗大惊之下,便要救起白九江,全然忘了身后的林夕已经拿起了第二把钢珠。 “呃啊!”一枚钢珠在路朝宗身后爆炸,路朝宗只觉得身后一阵剧痛,带着哀嚎向前栽去。 “这……这是什么?” “霹雳雷火珠。我想,对付你们这种人,用什么是无所谓的。” 看着林夕提着剑走了过来,路朝宗有些慌了:“能…能放我一马么?”紧张之下,路朝宗又是一口鲜血吐出。 “你在想我求饶?”林夕有些吃惊。 外面的惨叫声停止了,两人下意识地看向了大门。 路朝宗眼神中带着一丝最后的期望,林夕却没有丝毫慌张。 木门被一把推开,光线猛然射进昏暗的小屋中,路朝宗下意识地闭上眼睛。 一个男人,背着光,缓缓走进了小屋。 “林夕——” 是虺玉棠。 他带着所有人走了进来,一人不少,林夕暗暗松了口气,嘴角也挂上了笑意。 “没事吧。” “还好,都活着。” “这我当然知道,都没受伤吧。” “受了些轻伤,不打紧。” 林夕转而又向着路朝宗白九江二人走来:“平时你怎么和刘英鸣联络,绑来的人又怎样交给刘英鸣?” “我说出来,你能放我们一马么?” 林夕眼珠子滴溜一转,随即答应道:“好,只要你说出来。” “每隔一段时间,刘英鸣手下的大管家便会率人来此,将我们和手下绑来的人统统带走。我们平时一旦有急事需要联络刘英鸣,便使飞鸽传书,鸽子就在门外挂着的鸟笼里。” “烧毁柳河县衙,杀死所有衙役的人是谁?” “做下这些的是白九江的儿子,九劫宫少宫主白飞凰,以及他的师父…唐朔,还有唐朔另一个徒弟,唐钰!” 林夕眼前一亮:“真的是唐朔……他怎么会和刘英鸣混到一起去?” “据我所知,他们之间似乎是达成了什么交易,唐朔才会甘心给刘英鸣卖命。” “刘英鸣要这么多的人口做什么用?” “这,这我也不清楚--刘英鸣从来不与我们透露这些事情啊!” “虺玉棠--把门口的信鸽拿进来。” 林夕对路朝宗说道:“给刘英鸣写封信,告诉他--林夕来了。” “啊?”路朝宗一愣,连忙答道:“哦哦哦,我写,我写……” 路朝宗手忙脚乱地爬起来,从袖中拿出了一张草纸,颤颤巍巍地写下了这四个字。 “给……” 林夕将纸交给虺玉棠,眼神变得冷冽:“给这封信绑到信鸽上放出去;还有--把他俩的手脚全部打断,带回荆北交给寇相。” “你!”路朝宗顿时怒了,可后背却仍然疼痛不已:“你说过放我一马的!” 林夕脸上虽笑,心中却已是怒火冲天:“为了一己私欲滥杀无辜的人,难道就这点胆量?我真不明白,像你这样的人,怎么好意思给自己求饶?动手!” 路朝宗终究还是闭上了双眼认了命。 他在后悔,自己没有偷袭杀掉林夕。 林夕也不再去管身后的惨叫,急迫的看向路家姐弟两人的伤势。 “路姐,你……”林夕一愣,心中愧疚:“对不起,是我大意了,对不起……” 路红雨已经昏晕过去,路红昭的情况也非常差。 “不是…你的错,不用道歉……是我,是我大意了……” 林夕听罢便要扶起两人:“路姐,我带你们出去,带你们出去,找医生啊——” 路红昭摇摇头,轻轻推开了林夕:“别了,我的伤…我清楚,我走不出这个山谷了……” 看到身边的路红雨无意识地口吐着鲜血,路红昭伸出手臂,颤抖着摸着弟弟的脸颊。 “林夕……” “路姐,我在呢……” “我……”路红昭看着弟弟的脸,他已经不再吐血,甚至已经不再动弹了。 路红昭的眼角流下了一滴泪水,断断续续地对林夕说道:“林夕,我能求你一件事吗?” 林夕点点头,“路姐,你说吧……” “死后,将我和弟弟葬在一起吧……” “我……”林夕心中一动,“我答应你,路姐……” “就葬在…这里吧……” 路红昭的眼泪流尽了,她的手垂了下去。 “路姐?路姐!”林夕头脑一阵天旋地转,无力地瘫软在地上。 “林夕,信送出去了,那两个人也绑起来了。”虺玉棠轻声道,他也看到了死去的两人:“他们……他们走了?” 林夕闭上了眼睛,长叹一声:“走了……” 虺玉棠看到林夕失落的模样,也未免有些伤感:“将他们葬了吧……” 林夕仍然魂不守舍地点了点头。 虺玉棠将两具尸体从延寿的手上接过,使了个眼色,让他劝一劝林夕。 延寿眼眶红红的,悲凄地点了点头。 待林夕走出木屋之时,虺玉棠已经将两个人各挖了一个土坑。 “路姐说,她想和弟弟葬在一起。挖一个,将他们合葬了吧。” 虺玉棠看着稍稍恢复神志的林夕,也暗暗缓了口气,应了一声。 林夕又拿起了短刀,在木牌上刻着两人的名字。 刻着刻着,林夕的眼眶红了。 林夕也曾给两人刻过墓碑,那就在不久之前—— 而今,却又要给两人亲手刻下墓碑。 “这墓碑,我还要亲手刻下多少个?” “还要再死多少人?” “上天给了我能保护百姓的能力,可我却连自己的家人朋友都保护不了——” “这是上天索取的代价吗?” 刻下最后一笔,林夕望向天空,惘然若失。 “你千万不能这么想——”延寿劝解道,“他们死了,我们也很难过。可你不能将他们的死都归咎于你自己!” 虺玉棠接着道:“他们姐弟是路朝宗杀的,路朝宗背后是刘英鸣,我们该替他报仇,而不是在这里自怨自艾!” 唐潇怯怯地说道:“你是大家的主心骨,你想不开,那我们怎么办?” 林夕的眼中终于有了一丝光亮,有了一个坚毅的方向。 “谢谢,谢谢你们……” 虺玉棠尽可能的让自己轻松一点:“既然你想开了,那我们能走了么?” 林夕思索了一番,点了点头道:“虺兄,你们四人押着路朝宗和白九江回荆北,交与寇相看押。告知寇相,林夕一切安好,正要前往融安,不除刘英鸣,我林夕誓不为人!” “只有我们几个,真的可以除掉刘英鸣么?他毕竟是西南两道的最高长官,要不要…请寇相派人来援?” 林夕赶忙伸手阻拦住虺玉棠:“不,此事万不能让寇相派兵相助! 寇相虽然遭贬,却还是朝廷的命官,而我说到底也只是个平民百姓,我杀贪官就杀了--四海追捕,大不了我到辽国再跑一趟,可决不能让寇相背上这等杀官造反的恶名啊!” 虺玉棠神情凝重地点点头,他算是对林夕有了个新的认知。 “对了,还有你们。”林夕思索再三,最后还是决定说了出来:“你们四人都是有家庭的人,如果担心家人安危,押送这两人至荆北后可以立刻离开,返回家中,不再回来--我不怪你们,只是,你们可能会身处险境,希望你们能保护好自己的家人。” “林夕……”虺玉棠看着林夕,不免有些吃惊:“我会请寇相传信,让我们的家人随时准备转移。至于我--我不会走!” 天高皇帝远 第一百零七章 置之死地而后生 长沙城中,唐钰趁着三鼓的最后时辰总算是进了城—— 三鼓过后,街市宵禁,唐钰也关上了自家的院门,松了一口气。 唐钰的屋中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唐钰不假思索打开房门,进得屋内正欲休息,门还未关,身后突然显出火光,唐钰下意识地猛转过身去,剑已瞬间出鞘,剑柄已握在手上。 “白飞凰?”唐钰一惊,白飞凰正坐在桌前,点燃了一支蜡烛,放于桌上。 “怎么,很意外么?” “你果然像鬼一样。” 白飞凰放下蜡烛,转过身来,脸上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笑容。 “一路上还顺利么?” 唐钰点了点头:“嗯,还好。” 白飞凰随口问了一句:“刘大人那边有消息传来么?” “刘大人?”唐钰心中一惊,脸上却仍然是不改颜色。 白飞凰似乎没有意识到他说错了话,继续满不在乎地说道:“知州大人,刘英鸣,你不是见到他了么?” 唐钰的眼睛微睁,难以相信--她从未听唐朔说过这件事,也没有在刘英鸣家发现丝毫痕迹。 刘英鸣竟然是那个知州? 难道他们都在瞒着我? 唐钰的手微微颤抖地捋了把刘海,完全没有注意到,白飞凰此时已背过身去,暗暗点起了第二根蜡烛。 “刘英鸣传话,他说--让我们全部去岭南相助。” “好……我明白了。”白飞凰顺手倒了杯水,递给了唐钰:“喝口水吧。” 唐钰接过水杯,瞥了一眼白飞凰,他的表情难以捉摸,唐钰便琢磨到了自己手中的水里。 唐钰转过身去,细细闻了闻手中的水,完全没有注意白飞凰点起的蜡烛此时已经冒出了细密的白烟。 突然间,唐钰便闻到了一股刺鼻的味道,唐钰轻轻一闻,却又不像是水中传出来的。 唐钰一惊,瞬间转过头去,只一眼便看到了冒着白烟的蜡烛。 唐钰手中的杯子瞬间摔得粉碎,大惊之下再次拔出长剑:“催情药?” 白飞凰警惕地转过身来,他应该是做好了防备,药物看起来对他没有丝毫影响,“你竟然能闻的出来?” 唐钰感到浑身发热,头昏脑胀,顿时意识到蜡烛里面应该不止一种药物,大惊之下撞开房门,滚到了院中。白飞凰紧追上来,一剑劈向唐钰,唐钰借力而起,向后飞去,撞到院门上才停了下来。 “你个畜牲,你给我下催情药?” 白飞凰缓缓向前走了两步,怪笑着说道:“不只是催情药,还有师父给的神药,能让你永远听话的神药——” “师父?!” 虽然唐钰与师父唐朔相聚甚少,空有师徒之名,但唐钰一直相当尊重他这个师父--如今却听到了师父给自己下药的消息,这让她实在难以置信。 “是啊,师父他老人家给我带来了一颗神药,我将他做成了迷香,与合欢散混到了一起。” “若不是你…加上了催情药,我现在恐怕早已失去意识了……”唐钰直到这时还不忘了嘲讽道,她是真的认为白飞凰只会坏事。 “是我太着急了,不过……”白飞凰叹了口气,随后恶狠狠地说道:“不过不要紧,今天小爷反正也是要霸王硬上弓的--你个臭娘们,小爷我早看你不顺眼了,趾高气扬,盛气凌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特么是多大的人物!我今天就让你感受一下,被你瞧不起的人肆意欺凌践踏的感觉是什么样的!” 唐钰勉强笑道:“你又是个多大的人物?不也一样狂的没边!” 白飞凰有些气急败坏地掐住唐钰的脸,唐钰现在觉得浑身发软,理智让她想着赶快脱身,可身体已经快撑不住了。 “都到这份上了,你竟然还能嘴硬,真是让人佩服呢。一会儿等你毒发了,我看你还能不能嘴硬。”白飞凰将她的脸甩到一边,腾出手便要打晕唐钰。 在白飞凰的掌即将落到唐钰脖颈时,唐钰一瞬间猛然格住白飞凰的手,一掌打飞了他。 白飞凰退了几步才勉强稳住身形,却见唐钰已经翻墙逃了出去。 白飞凰正欲追去,走了几步,眼神突然变得无比惊骇,一口鲜血吐在地上。 原来唐钰那一掌打在白飞凰的身上,同时将两枚银针拍进了白飞凰的胸前,只是唐钰中毒未能打中要害,否则白飞凰恐怕要当场毙命。 白飞凰忍着痛撞开了门,跑了出去,回到了自家中,师父唐朔正在等着他。 “师父……”白飞凰一头撞开房门,倒在了地上,屋内的唐朔显得有些意外:“ “飞凰?这是怎么回事?” “师父,唐钰她逃走了,她将一…一支银针,拍进了我的…胸前……” 唐朔立刻解开白飞凰的外衣,以掌力吸出了两枚银针。 “她好狠呐……怎么回事,不是叫你下毒控制住她,怎么会搞成这样?” 白飞凰的疼痛总算缓解了一些:“是毒药,我将毒药磨成了迷香,不想被她闻了出来……” 唐朔有些咋舌:“不对啊,那枚药是我特意改良过的,没有味道,她怎么会闻出来呢?” 白飞凰有些紧张,被唐朔敏锐的捕捉到:“是不是你做什么手脚了?” 白飞凰眼见事情隐瞒不住,结结巴巴地说道:“是我…想,想……就在迷香里混了催情药,没成想让她闻了出来……” 唐朔扶着脑袋,头疼不已:“你也太着急了!这种事你不会在控制住她之后再做吗?猪脑子!” 唐朔叹了口气:“她回来,都说了什么?” “她说…刘大人让我们同去岭南相助!” 唐朔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你没对她提及刘英鸣的身份吧。” 白飞凰眼珠一颤,显然是意识到了什么。 唐朔看到他这个表情,心中顿感不妙:“你不会是说了吧?” 白飞凰点点头:“我不知道…我无意间将刘英鸣的身份说与她了……” 唐朔顿时感到血压上涌,瘫倒在椅子上,缓了很长时间都没有缓过来。 白飞凰抓紧说道:“她中了毒,不会跑太远的,派人搜吧!” “拉倒吧,人都不知道跑哪去了,搜哪去?但愿她不要影响我们的计划吧。此事完结,我们再慢慢找她。” “我知道了,师父……” 唐朔一手抓起白飞凰,一把将其甩到了床上。 “好好休息,明天一早去岭南。” 唐钰漫无目的地撞到城外,身上的毒药与情药近乎完全发作,她能感到身体正在侵蚀着自己的理性。 唐钰鬼使神差之下竟迷迷糊糊跑到了湘江之畔。 阴冷的风吹拂着唐钰的面颊,让她无比燥热的内心终于有了一丝的安静。 “我现在这副样子毒性未除,若是被人救起,定会害人的……” 看着眼下滔滔江水,唐钰闭上了眼睛,最后的理性让她做出了决定。 唐钰纵身一跃,跳进了滚滚湘江。 汛期的湘江虽无黄河虎啸龙咆之势,却仍然算得上是波涛汹涌,凶险万分。唐钰刚落入水中,瞬间便不知被水流卷到何处去了。 “我痛恨着那些人,可我一连十年,都在为我最痛恨的人卖命--我的一生,何其可笑……爹、娘,钰儿不肖,愧对二老……” 而在另一边,另一个人的处境可以说是更加不妙。 “啊?这……”刘英鸣瘫坐在椅子上,双手不住地颤抖,以至于手中的信都掉在了地上。 沈红绫从未见过眼前这个富家公子如此失态,略微好奇地捡起了地上的信纸。 “林夕来了--这算什么意思?” 刘英鸣稍缓心态,缓缓道来:“这封信…是路朝宗写的,而且……是由他的信鸽传来的……” “啊?”沈红绫也终于知道刘英鸣为何如此失态了:“路朝宗两人已被林夕抓住了?” “看起来,这件事是一定的了……” 此时的两人俱是紧张无比。 “林夕已经到岭南了?” 刘英鸣倒吸一口凉气,立刻冷静下来:“莫慌,莫慌……沈先生,立刻给还没有来融安的弟兄飞鸽传书,告诉他们,改道去韶州!” “韶州……难道?” 刘英鸣点头回应了疑惑的沈红绫:“对,召集所有的尚在融安的弟兄,即刻起行,连夜撤到韶州,快!” “可…可这就是逃跑啊,会不会不太光彩?” “沈先生,瞧你平时挺聪明,怎的现在还糊涂起来了?韶州境内灵池、莲花、白星、昌岳四座大山上皆是我们的人,加之我们在黄坑银场饲养的千余死士,拢共三四千人--弄死林夕一行,还不是易如反掌?” 沈红绫恍然大悟,一拍脑袋,“我懂了!我现在就通知下去!” 刘英鸣挥了挥手,沈红绫即刻跑了出去,堂内只留下了刘英鸣静静地坐着。 “林夕……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不管怎样,我还真想见一见你……” 凌晨,天还未亮之时,唐朔和白飞凰便已匆匆起行,向南而去。 只是他们两个都没有注意到--树杈上,一只信鸽正静悄悄的停在那里。 而信鸽的腿上,还绑着一张小小的纸条—— 天高皇帝远 第一百零八章 大难不死 沈红绫摇着折扇,在自己的房中坐立不安。 沈红绫关上了房门,又关上了窗户,关闭前还不忘探头探脑地观察一番,确定没有人,沈红绫终于放下了心。 沈红绫掀开床铺,铺下的床榻似乎不是实心的。 床板上有一个圆形的空洞,沈红绫将手伸进去,一用力,将整个床板抬了起来。 床板下的东西,在窗纸透过的微弱月光下,闪烁着难以置信地光芒。 沈红绫看着床下的东西,自言自语地道:“哥,你曾告诫过我,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能将这东西拿出来用,可如今,他要来了--林夕,是个连你都忌惮不已的人物。如果我还能活下来,一定会听你的话,老老实实练好武功,不再让你费心了。” 沈红绫轻叹了一口气,“哥,保佑我吧。” 晨光乍现,东方晓白。 融安城外,赶回荆北的的虺玉棠一行竟然奇迹般的追上了林夕。 “虺玉棠?你回来了?” “对啊,怎么,回来的快也不好?” 林夕看到虺玉棠也着实有些意外之喜:“从岭南到荆北打个来回只用了九个时辰,你是怎么做到的?” “你道我是神仙会飞?半路上遇到了余世平,他是奉寇相之命来的,别让你这个小年轻做傻事,我便将犯人交给了他,然后租了条船,顺江追下来的。” “你还挺聪明的。” 虺玉棠嘴角一撇,似笑非笑地道:“对了,还有一件事。” 虺玉棠挥了挥手,蟒文休走了过来,她的身后竟然背着一个披头散发,昏迷不醒的少女。 “她是谁?” 虺玉棠说道:“不知道,我们顺江而下的时候,发现这个姑娘竟然漂在湘江里,我们边顺手将她救了下来。她的样子明显是个武林人士,好像是中了什么毒,我便将其带了过来,一来我不会治病,二来也让你看看这个人。” “她人还活着,唐前辈——” 唐允恂探了探脉搏,又取出一枚银针试了试毒。 唐允恂脸色一沉,不太轻松的看着林夕。 “唐前辈,怎么了?” 唐允恂用勉强淡定的语气说道:“五毒散——” “什么?”林夕心中一惊,看向唐允恂。 唐允恂点点头,给出了简单但又非常肯定的答复:“一定是。” 林夕暗暗松了口气:“还好,五毒散倒是好解决,这样,进城先找一家客栈藏起来,我去找解药。” “不过……”唐允恂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前辈,怎么了?” “如果我所料不错,看这孩子的脸,应该中了催情药一类的药物。” “啊?” 身边的唐韵吃惊道:“这小丫头也就十七八的样子…谁这么恶心,给这么一个小丫头下催情药?” “前辈,您到客栈之后写份解催情药的药方给我,我抓药去。” “好,那我们先进城吧。” 少时,林夕拿着一张药方,找了一家最近的药铺。 “伙计,抓药。” 伙计应了一声,接过药单,看了一眼却愣住了。 “这……”伙计下意识地瞟了一眼林夕。 林夕还没有反应过来:“伙计,怎么了?” 伙计突然感觉有些失态,忙道歉道:“呃呃,不好意思,您稍等我立马去抓药。” 看着伙计憋笑着离开的表情,林夕终于反应过来,脸也不自觉的噌一下就红了。 待伙计拿过一叠药包,林夕则是低着头遮着脸赶忙跑了出去。 待林夕走后,伙计低声跟另一个伙计调侃道:“年轻人玩的可够野的,那东西都用上了,啧啧。” “别瞎猜,你怎么知道的?” “啧,催情药的解药我还能不认识?” “就算人家要用也是人家的事,你关心个屁,干活!” “切,这不是闲得无聊嘛。” “闲得无聊就去后院帮别人熬药——” …… “前辈,我回来了。” 林夕匆匆地跑进了客栈,手中已经拿到了催情药的解药,还有一瓶蜀椒。 “不得不说,这玩意在西南还真不少呢。”林夕摇了摇那小瓶蜀椒,心中不由得有些感慨。 想当初的他还要让唐柒千里迢迢拿蜀椒来跟自己交换那本破书。 唐允恂说道:“你先看着她,我把药给韵儿煎一下,等会喂给她就好了。” 那晕倒在床上的自然就是唐钰,不过两人此时还是互不相识。 林夕看着躺在床上的少女,突然,这小姑娘黄色罗衫的袖子却引起了林夕的注意。 林夕轻轻抬起少女的左臂,隔着衣服试探了几下,竟然真的发现里面鼓鼓囊囊的,好像有什么东西。 林夕低声轻语说了几声对不起,将手伸进了姑娘的袖中,果然一把就抽出一个箭袋。 林夕一惊--因为箭袋里塞满了大大小小各种暗器,有几样连林夕都没有见过。 林夕有些惊讶,因为他在箭袋里看到了非常多唐门的暗器,唐潇也留下了很多,曾给他看过的。 “她是唐门弟子?”林夕想到这儿,想看看她另一只袖中还有什么。 令林夕意想不到的是,昏迷不醒的少女竟突然醒了过来—— 准确来说,她根本没醒,只是迷迷糊糊地说起了梦话。双手一把勒住了林夕的脖子。 如果是平时,林夕根本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可现在林夕不仅毫无防备,甚至连力气都拼不过被昏迷中的唐钰。 林夕这才想到五毒散--可是此时林夕的脖子已经被唐钰单手勒住,另一只手则缠住了林夕上半身,让其动弹不得。 林夕只感觉到身边一阵温热的呼吸声,他的脑袋已经被少女硬生生拽到了自己的脸边,唐钰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向着林夕便强吻起来。 唐钰仍在昏迷,可看她的样子,应该是催情药发作了—— 林夕的脸已经涨红,红的不能再红了。可他此时一丁点害羞高兴的感觉都没有--林夕只感觉自己快要被那只充满怪力的胳膊勒死了。 “哎,你们……”唐韵和唐允恂此时正好端着药走进来,看着屋里面的场景,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师父拿好!” 唐韵将手中的汤药递给唐允恂,立刻冲了上去。 唐钰的手死死勒着林夕的脖子,唐韵费了半天劲,终于是给两个人分开了。 “咳咳,咳咳咳……”总算呼吸顺畅的林夕不停的咳嗽着,唐韵双指叩了一下唐钰的头顶,才让她安静下来。 唐韵看着林夕脖子上的勒痕惊道:“你干什么了你?” “我…咳咳咳咳……”林夕想要解释,可一张口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唐韵看到林夕的脸上尽是些唇印,登时脸就红了:“你对一个昏迷的……你变态啊!” “哎哎哎,”唐允恂赶忙走过来,趁机将药灌进唐钰嘴里。 “我…不是我……”林夕张开嘴大喘几口气,总算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 “我在她左袖里看到了箭袋,想看她右袖里有什么,没想到…咳咳咳……她突然勒住我,就开始亲……我真,我真是动不了才那个样的啊…咳咳咳咳……” 唐允恂打圆场道:“好了好了,少说两句,小林,我看看你的脖子——” “前辈,我没事,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确实……” 随后唐允恂好笑地站了起来,看向唐韵:“韵儿,你怎么总是这么冲动,小林怎么能是那样的人呢--对吧。” 唐韵尴尬地笑了笑,脸色微红:“对不起啊…我误会你了。” 林夕捂着自己的脸和脖子,不在意的摆摆手。 “我还得…谢谢你嘞,要不是你们进来的巧,我恐怕……就要被直接勒死了……” “哎,你刚刚说在袖子里看到啥了?” 林夕递过手中的箭袋:“这个,这里面的暗器有很多唐潇都给我看过……是唐门的暗器。” 唐韵抽出一把掠魂刀,仔细端详起来:“没错,这确实是唐门的武器,我也认得几样!这么说来,这个姑娘是唐门弟子?” “没错……而且能在这个时候来到岭南的唐门弟子,也绝不会是个籍籍无名之辈。” “你…这是什么意思?” “前几天我们在柳河找到了唐朔的踪迹,此时在此又找到唐门弟子的踪迹,你说她会是个无关紧要的人么?” “对了,在审问路朝宗,他曾说过,唐朔来此带了两个徒弟,除了白飞凰,还有一个叫…叫什么来着……” “唐钰。” “对对!可是…她不是唐朔的徒弟么?怎么会被扔到江里?” “有些事情,只有…等她醒来才能明白了。唐钰,唐钰……”林夕只觉得这名字似乎在哪听过。 “怎么了?你认识唐钰?”唐韵疑惑道。 “不认识,只是……我得去找下唐潇!” “哎!”唐韵突然叫住林夕,提醒道:“回去把你那脖子那冰水敷一敷,不成样了都……” 林夕忙点点头,赔笑道:“哎呀,好好好,我记着了。” 唐韵突然撒娇道:“师父你看他~好心劝他还爱搭不理的,真是狗咬吕洞宾……” 唐允恂像看孩子一样宠爱的摸了摸唐韵的头,笑道:“好啦好啦。小林,韵儿说的也是,你回去敷一敷。” “嗯,我记住了。” 天高皇帝远 第一百零九章 潇然一梦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过后,唐潇的房门打开了一条缝。 “林夕?”唐潇看到门外之人,放松了警惕,放林夕进了屋。 “哟,林哥又来找潇妹啦!”唐遥隔着老远便调笑起来。 林夕无奈一笑,转头便回怼道:“那可不嘛,咋,没来找你,你还吃醋了不成?” “我哪敢吃林大哥和小嫂子的醋呢?对吧——”唐遥笑嘻嘻地晃了晃唐潇。 “死丫头你真是越来越贫了,瞧我不撕烂你的嘴——” “哎哎哎——”林夕有些脸红的分开二人,倒有些乐在其中地道:“我跟你姐有些事情,先别闹啦。” “是正事还是私事呢,我不能听嘛?” 林夕笑嘻嘻地摸摸唐遥的脑袋瓜,“正事,你当然能听啊。” 林夕安慰好唐遥,旋即向唐潇问道:“潇妹,你认得唐钰么?” “唐钰?你是说唐钰?”唐潇显得有些惊讶。 林夕有些暗自喜悦:“看起来,你认识她?” “我不认识她,只是…她是唐门的二堂主,我自然知道她的名字。” 林夕恍然大悟:“对对对…我想起来了!你曾经跟我讲过来着!” 唐潇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唐遥疑惑道:“林夕,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还记得那个被救下来的女人么?” “记得呀。”两人异口同声道。 “你们看看这个。” 林夕递过了那只箭袋:“你看看这里面的东西。” 姐妹俩打开箭袋,顿时就被里面的东西惊到了。 “掠魂刀、梨花针、追心箭……这些都是唐门暗器啊!” “这就是那个姑娘袖中揣着的。” 唐潇眼前一亮,现在的她似乎又变得不那么迟钝了:“那个少女是唐钰?” 唐遥问道:“可如果是这样,那谁又会给她下毒和催情药呢?” 林夕摇摇头:“不知道,这些要等她醒来才能知道。” “噢……呀,你这是怎么了?”唐潇坐在林夕身边,眼睛不经意间瞥到了林夕的脖颈,吓了一跳。 “啊?这……”林夕一愣,连忙捂住了脖子傻笑道:“害,没事,一点小伤。” 唐潇拨开林夕的手,幽怨地说道:“这还叫小伤?谁要勒死你啊,这么狠?” 林夕有些尴尬,想跳过这个话题:“没事没事,唐钰中毒了,她勒的,快好了……” “不行,我去拿冰水,给你敷一下,你这是瘀血,严重了要死人的!” “林夕呀,姐姐这可是一片好心,你可不能不领呢!”唐遥挑了挑眉,调笑道。 林夕瞥了一眼唐遥,“怎么什么话到你这死丫头嘴里好像就变了味了?” 唐遥无辜的反驳道:“哎,不是你让我留在这儿的嘛?现在又不想让我说话,你咋这么霸道?” “遥妹,不许瞎闹。”唐潇红着脸走了过来,林夕也老实的躺了下去。 唐遥显得有些吃醋了:“俩人这么快就穿一条裤子啦。坏了,我成外人了——” “还吃醋啦,那好办!你给你姐当个陪嫁丫头,你不就成内人了?哎呀呀……” 林夕没有说下去,唐潇捂住了通红的脸,狠狠地掐了一下他胳膊上的肉。 “讨厌死了你……” 林夕看着跑出屋外的唐潇,手里还捏着那条沾着冰水的毛巾,不由得也有些红了脸:“你姐脸皮儿还挺薄的。” 唐遥挠挠头,“她以前去府上点名找你的时候可没见脸皮薄。这哪是脸皮儿薄,这是稀罕你……我说,你也喜欢她是吧。” 林夕垂下眼眉,笑容中隐隐有一丝失落:“……是。” “那你就一点也不打算跟她明说?” “我真的,想和她明说的。只是……”林夕有些犹豫,“当我亲眼看到路家姐弟死在我面前的时候,我突然怀疑,自己究竟有没有能力能保护的了你们,我……” “嗯……”唐遥嘴角一挑,表情有些耐人寻味,“其实…大家从来没有怀疑过你的能力。我和姐姐,跟了你也快有半年多了吧,姐姐也不止一次跟我聊起过你。” “什么?” “她对你的评价很简单--令人安心。我不知道姐姐心里怎么想,但我能确定,姐姐,还有大家,她们都很相信你,你又为什么要对自己失去信任呢?” “你……你说得对。” “当然咯!自暴自弃是很件可怕的事情,懂嘛?” 林夕点点头:“我明白了,从今往后,对你们,我会尽我所能保护所有人;对于她…我会找机会向她说清我的心意的。” 唐遥拿过毛巾又浸了浸水,递回了林夕:“这就是你们的事情咯,只是不要等太久--等的太久,某些事情总会变成遗憾的。” “嗯,我明白。” “啊!”夜晚,熟睡中的唐钰被一阵噩梦惊醒。 醒来的她,却发现自己身处在还算温暖的床榻上。她虽然不知因果,但也庆幸自己醒来时没有看到身边死滚滚江水。 她扶着疼痛的脑袋,努力希望回忆着晕厥之后发生的事情。 “醒了?” 一阵阴沉的声音响起,将唐钰吓得浑身一颤。 林夕似笑非笑地坐在唐钰的对面,手中摆弄着一把掠魂刀。 “嘶……”唐钰一看便看到了,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袖子,右臂里的箭袋果然不翼而飞了。 “在找它么?”林夕将手中的箭袋举起,向着唐钰摇了摇。 “还给我。” “嘁。”看着没好气的唐钰,林夕对于这种人总免不了几句调侃。 “咋,给你解毒你就这个态度啊。” “解毒?”唐钰在自己的身上摸来摸去,一点感觉都没有,突然唐钰眼神惊恐地抱住双腿,缩到墙边:“你对我干了什么?” 林夕叹了口气,无奈地嗤笑一声:“大姐--你差点掐死我你还问我干了什么?” 说完林夕便指了指自己的脖子,虽然瘀血已经消退了许多,却还是能看到一道浅红的印痕。 “你……那你是谁?” “我的名字你一定听说过,我叫林夕。” 唐钰眼珠震颤,一时竟然被惊到失态。 林夕看着唐钰的反应,也一点都不觉得意外:“看起来我的判断没有错,你就是唐朔的徒弟,唐门二堂主唐钰。” “我记得我在昏迷之前跳进了湘江,你是怎么把我救起来的?” “是我兄弟虺玉棠坐船南下时在湘江里遇到的你,他将你带到了这里。” “既然你发现了我,那你为什么不干脆杀了我?”唐钰坐在床上依然没有动作,不是她不害怕林夕,而是她头疼脑胀实在动弹不得。 林夕颇感奇怪的笑了:“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杀你?你怎么还上赶着送死?” “因为我要杀你,你肯定知道。” “嗯,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如此镇定,仿佛遇到的不是仇人一样?” 林夕缓缓走了过来:“第一,你我不是仇人,各为其主本没什么好说的;第二,你不像刘英鸣一样恶贯满盈;最后,我还有一件事很好奇想问问,当然要留着你的命。” “谢谢--第二点,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 林夕翻了个白眼,眼前这个少女年纪轻轻,跟人说话倒是一点也不客气。 唐钰捋了捋刘海,说道:“你有什么问题,问吧。看在你救了我,我就回答一下你的问题。” 林夕有些无奈,“我是想问你,你怎么掉进的湘江里?” “我……”唐钰一听到这个问题,脸上顿时伤感不已:“师父……他…呜呜呜……” “哎哎,你哭啥?不是……”林夕顿时被唐钰的变化搞得措手不及,他挠着头,一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哎——”林夕左右也是没招,只能摸遍口袋,最后从袖子里抽出一方手帕递给了唐钰。 唐钰顺手接过手帕,一边擦着眼泪,一边缓缓说道:“是白飞凰,他用我师父的毒药和合欢散制成的迷香想控制我,我逃了出来,生怕这个样子会害死过路的人,于是便…跳下了江。” “说实话,你同时中了催情药和五毒散真的能害死人。” 唐钰问道:“五毒散?我师父给白飞凰的毒药就叫五毒散吗?你怎么知道的?” “说来话长,不过我对这个毒药不陌生,唐门很多堂主都曾用过它来对付我。不过……他不是你师父么?为什么会让白飞凰对付你?” “我九岁就不在师父身边了,最近才跟师父来到这里…论关系,甚至比不上白飞凰和师傅走的近。下药的那天我才知道,他们两个像我隐瞒了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 “是什么?” “我最憎恨的大宋狗官,将西南百姓压榨到民不聊生的人,竟然就是我师父唐朔的同谋刘英鸣……我竟然替我最憎恨的人做了这么长时间的事……” “刘英鸣究竟在做什么事?” “他这些天一心研究怎么对付你,似乎一定要置你于死地。” 林夕听后,不屑地哈哈一笑:“哈哈哈,竟然还有人这么惦记我的人头,真是难得……” 唐钰暗暗有些吃惊:“你不害怕?” “害怕我就不来了——” “你要杀死他?”唐钰惊道。 只见林夕阴沉着脸,缓缓挤出几个字来:“我要让他为自己做下的事情--付出代价。” 天高皇帝远 第一百一十章 穷寇勿追 “他们两个会来融安?” “我曾告诉过他们这件事,想必他们一定会来此会合刘英鸣的。” 唐钰将自己所知,一五一十的都对刘英鸣讲了一遍。 林夕自顾自地分析道:“你将白飞凰打伤,他们至少要等到第二天早上才会走,他们急着与刘英鸣会合,肯定会骑着马来,那算时间,也该到了!” 林夕想到这儿,下意识将窗户推开一道缝隙向外探去。 “林夕!林夕——”一阵急匆匆的喊声从门外传来。 “我在这儿!”林夕嘴角一挑,不知是该笑还是该愁。 “林夕!刘英鸣他……”延寿推门跑了进来,却见唐钰醒来,延寿忙捂住自己的嘴,生怕再说下去。 林夕招了招手,延寿便乖巧的跑了过去。 林夕理着延寿前额凌乱的碎发,宠爱地道:“你呀,什么时候能稳重点?你以后可是要做一家之主的……” 延寿嘟着嘴道:“一家之主不是你嘛?我做它干啥?” 林夕轻叩了下延寿的脑壳:“想躲清闲?想得美!” 延寿抱住林夕软软地说道:“好啦,我知道啦,要稳重——” 两人一见面就又是一阵卿卿我我,坐在一旁的唐钰顿时感到自己头顶似乎非常亮堂。 “咳咳……”林夕突然意识到还有别人在场,尴尬地松开了延寿。 “延寿,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说?” 延寿瞥了眼唐钰,问道:“可以说么?” “是刘英鸣的事吧,说吧,没事。” 延寿乖巧的点点头,旋即说道:“我和姐妹们向当地百姓打听,去了趟刘府!” 林夕一听顿时坐不住了:“你们去了刘府?她们人呢?还好吧?没受伤吧?” 延寿淡淡一笑:“别担心啦,要是大家受了伤,我还没法向你解释嘞。放心吧,大家都没事。” “那就好……哎,你们去刘府做什么?” “我们几个一合计,反正你也大概率会去刘府探探虚实,我们便先去一趟,省得你麻烦了不是?” 林夕听后,心中有些暖暖的:“谢谢你们。” 延寿摆摆手,笑嘻嘻地说道:“咱都跟你这么些年了,不也得懂点事嘛。哎呀,好啦好啦,说正事--我们潜入刘府才发现,除了八个守府的士兵,整座刘府的人全都走光了!” “刘府没人了?” 延寿点点头:“嗯嗯,我们几个打翻了守卫,他们告诉我,刘英鸣带着所有手下逃到韶关去了!” “刘英鸣跑了?” “听他们说刘英鸣在韶关也有一座府邸,他肯定是逃到那去儿了!” “哎……”唐钰撑着酸痛的身体站起来,问道:“师父他…唐朔和白飞凰会不会也去韶关了?” “嘶…很有可能,我们立刻……” 窗外,林夕的余光突然瞥到了一个熟悉的事物—— 唐门紫袍?! 林夕倒吸一口凉气,忙做了个悄声的手势,自己则是全神贯注的看向窗外的大街上。 “唐钰--你看看,他们两个是不是唐朔和白飞凰?” 唐钰挤到窗前,顺着林夕的的方向望去,顿时激动起来:“是他们!就是……” 唐钰当即不顾一切便要从窗上跳下去,幸好林夕一把将她拉了回来。 “你拦我做什么?拦他们……” “闭嘴!”林夕厉声喝道。 不得不说,这一招对她还真管些用。 唐钰被这一声吓得一激灵,想说什么也全都老老实实的噎了回去。 林夕有些头大地看向唐钰:“你身体还没恢复,现在这儿休息吧,我去抓他们。” 唐钰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静了下来,点了点头。 “哎等等——”唐钰突然喊住林夕:“是我误会你了,还给你……”唐钰递回那方手帕,有些紧张地说道。 林夕接过手帕顺手揣进袖兜中,眼睛却仍不忘了盯着街道上逐渐走远的两人:“有什么事情回来再说吧。” 撂下一句简单的回答,林夕想也没想踏着窗檐飞了出去。 “林夕,林夕!”延寿着急地喊道,看着林夕身影也越来越远,延寿也撂下一句话:“你先休息吧,我要出去找他。” “哎——”延寿刚说完话也着急忙慌地冲出门去,完全没给唐钰说话的工夫。 唐钰低下了头,似乎还在想着自己的事情—— “真是怪哉……” “师父,怎么了?”白飞凰低着头在街道上走着,忽听身前唐朔一声奇怪的疑问。 “你有没有觉得,今天融安城的气氛有点不太对?” 白飞凰看了看四周,仍旧是一脸迷茫:“师父,您指的是什么?” “太安静了。” 唐朔抬起头来,同时细细听寻着四周的声音。 “我来告诉你感到奇怪的原因——” 一阵放肆的笑声传来,白飞凰和唐朔顿时转过身来—— 林夕像一只猎豹飞奔而来,提剑袭刺白飞凰,白飞凰内伤未愈,转瞬之间左臂又中一剑。 “呃啊!” 林夕以极快的速度斩向白飞凰左臂,第二剑又直指唐朔。关键时刻,一把铁扇展开,挡住了林夕的剑锋。 林夕顺势退开,拉开距离,稳稳站住。 “林夕?我等还未找你,你竟敢来送死?” “送死,哈哈……”林夕大笑道:“恐怕不见得吧!你不是想知道这城中为何如此安静么?” 唐朔看到林夕的样子有些紧张:“你知道?” “刘英鸣已经不在融安,逃到韶关去了! “什么?”唐朔心中一震,难以置信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林夕自信地回答道:“我自然是已经去过刘府了--如果不是这样,我怎么会敢在刘英鸣的地盘当街拦下你俩呢?” 唐朔看着眼前的林夕如此自信,心中也渐渐没了底气--看他的样子,恐怕这件事是真的。 他们为什么不给自己传信呢? 亦或者说--难道信鸽是在自己离开长沙之后才到的? 唐朔心中一凉。 倒不是因为他没胆量跟林夕一战。 而是林夕一行十几人,早晚会来;而自己这边则是完全没有支援到来的可能。 一个人加一个伤者,要对付十几个人。 这场面,甚至胜于当年的群雄战唐云。 唐朔的武功远不及唐云,唐云当年尚被伤到,唐朔面对这种场面就更加没有胜算了—— 突然,数枚飞针传来破空之声,唐朔听声辨位以铁扇瞬间挡下三枚梨花针,可在一旁,受伤的白飞凰就没这么幸运了。 一声痛呼,两枚银针再次刺中白飞凰。 林夕以为是唐潇的—— 可回过头去,黄衫少女拖着病体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 “唐钰?”白飞凰向后一缩,像是见到了鬼一样。 唐朔一言不发,默默地打量着眼前的唐钰。 “师父……白飞凰,别来无恙——” “我不是让你在客栈里呆着么?” “别小看我。” “我不是小看你,你身体还没好呢!” “谢谢你,可有些事情我必须问清楚。” 唐钰自顾自地走过来,问道:“师父,白飞凰给我下毒,你是不是知情?” 唐朔的表情依然相当沉稳,不露半点端倪:“钰儿,如果我说我不知道,你会相信我么?” “我会。” 唐朔露出了一个追悔莫及的表情:“你过来,钰儿--我告诉你……” 唐钰的表情有些悲伤,鬼使神差之下,她竟真的向唐朔缓缓走去。 唐朔的右手合上了铁扇,貌似没有威胁地伸出手去。 可此时,唐朔的左手背于身后,唐钰却是丝毫没有注意到—— “铛——” 一声双剑相撞,唐钰如梦初醒。 唐朔后退了几步,惊恐愤恨逐渐替代了镇定,鲜血淋漓的左手正握着一柄断成两截的短剑。 林夕一手护着唐钰,另一只手,手中的长剑直指唐朔。 很明显--林夕单手将唐钰护在身后,一招便将唐朔偷袭的左手剑废掉。 “你和路朝宗真不愧是一路人,你也想玩这招?” “师父,你要杀我?”唐钰的声音都变得有些颤抖,她是真的没法相信,自己最尊敬的师父,会杀自己。 “飞凰!”唐朔一声断喝,白飞凰立刻心领神会,伸手便向唐钰后心打去。 “呃…呃啊啊啊啊啊……” 白飞凰的手掌还未落在唐钰身上,他突然捂着之前被飞针刺中的手腕,倒地嚎叫起来。 “臭女人,你给我下毒?!”白飞凰倒在地上仍不忘骂道。 “给你的两枚针是特意下过毒的,”唐钰从袖口拿出了一小瓶药水:“这本是留给我自己的,你应该感到荣幸。” “你对我也下毒了?是么?”唐朔问道。 “不,师父。但现在看来,我真不如给您也下毒算了!我那么敬您,您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事情都要瞒着我!” 比起唐钰的痛苦,唐朔倒显得相当平静:“因为我太了解你了,你最恨的就是刘英鸣这种人,你知道了他的身份,就一定不会再帮助我们。” 唐钰失望地笑了:“我一直都只是你的棋子,对么?” “对。” 唐朔回答的很干脆,在唐钰听来却是冷酷至极。 身后的白飞凰此时已没了生息。 唐钰双腿一软,向后栽了两步。 她总算见识了,眼前这个被自己成为师父的人,究竟有多冷酷。 “师父,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师父了……” “有顾忌的人成不了大事,你一样,林夕也一样——” 林夕冷笑道:“难道像你们一样六亲不认,丧尽天良就能成大事了?” “林夕!”延寿的声音自远处传来。 唐朔顿感不妙,毫无征兆地腾空而起,一片如雨般的暗器散落而下。 林夕拔剑将暗器悉数拦下,唐朔也不在乎这些--抢走了白飞凰的尸体,极速向东逃去。 “穷寇莫追,他应该是去找刘英鸣了。” 天高皇帝远 第一百一十一章 沈家兄弟 延寿带着大家后到一步,问道:“林夕,你们没事吧?” “没事,这两块料伤不了我。大家都到了?” 延寿点点头,“嗯,我把大家都叫来了。” “看起来,我们可以追了。向东起行,直奔韶关!” 韶关刘府内,沈红绫正聚精会神地看着眼前的急信,随即放到烛火上烧成了灰烬。 “大人,是融安那边传的信。” 刘英鸣显得有些紧张:“信上说了什么?” “林夕到融安了。” 刘英鸣缓了口气,点点头道:“这也在我意料之中,我们逃到韶关也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罢了。” 沈红绫的表情却依然很凝重:“不知为什么,唐朔和白飞凰也去了融安,他们似乎没有接到我们的传信。” 刘英鸣心中一惊:“他们两个被林夕抓住了?” “恐怕还要严重……白飞凰被毒死了,唐朔抢了他的尸体向韶关逃了。” 刘英鸣眼珠一转,瞬间抓住了重点:“唐钰呢?” 沈红绫叹了口气,“他们两个下毒没有成功,叫唐钰逃掉了,而且竟然林夕救了起来--白飞凰就是唐钰毒死的。” 刘英鸣血压上涌,跌坐在椅子上:“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他……” 刘英鸣的痛骂差点就脱口而出,可最后他还是忍了回去,抓起桌上的桌上的茶杯狠狠扔了出去。 “您也别气了,生气也没用,想想怎么办吧。”茶杯落地摔得粉碎,沈红绫无奈地说道,旋即蹲下身打算将满地碎片一个一个捡起来。 “好了好了,让下人去收拾吧。”刘英鸣扶着脑袋,看样子心态有些扛不住了:“下午四山弟兄就到韶关了,你去安排一下吧,让我歇会儿……” 沈红绫听罢便要退下,离开之前还是不忘提醒道:“你是兄弟们的老大,几千兄弟等你发号施令,你心态要是出问题了,遭罪的是我们所有人。” 刘英鸣尴尬地低下了头。 他虽然确实是老大,可他只是个官二代,前半辈子顺风顺水惯了,心态自然也不会太好。 “你说得对,我会……好好想想。”刘英鸣沉声道。 沈红绫叹了声气,自顾自地走了出去。 “林夕……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刘英鸣闭上眼睛,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了林夕的影子。 他们两个从未见过面,可却已经成为了不死不休的对头。 刘英鸣的心中,林夕或许可敬,或许可笑。 只是他这样的人,永远也不会明白,林夕究竟在做什么,他在为何而战;他只是觉得林夕似乎是打不败的。 他永远都不会明白--当一个人心中有了无法动摇的坚定信念,他的力量将足以碾碎一切。 韶关北门,沈红绫拿着一本破旧的古书,在城门旁的茶棚里专心致志地看着。 突然,身后一只大手揉乱了沈红绫的头发。 沈红绫转过头去,瞬间惊喜之色溢于言表:“哥?” 身后的人竟然就是久未相见的沈青云。 此时的沈青云完全没有了之前的阴鸷,就是一个和蔼兄长的模样。 沈青云一把拿过沈红绫手里的古书,意外发现这竟然是三本书叠在了一起。 “《十三剑法真传》?《太极剑法图解》?《太乙玄门剑》?” 沈红绫一把将书从沈青云手中抢了回来,沈青云颇感怪异:“哥以前怎么叫你练武你就是不听,现在咋又研究起来了?还研究的……这什么剑法?” “这是武当派的剑法,是我路过真武山时,一位法号鹤轩的道长见我有缘,送予我的。” 沈青云呲了呲牙,对着沈红绫笑道:“好小子,那你看出什么名堂来了?” 沈红绫站了起来,一本正经地说道:“相传真武大帝成道时,剖腹始练成飞剑,震动三界。至今武当门内仍有“神剑长鸣于海上,太极秘术荡散人间”之语--可见想精通内家剑学,必以道法加持,内功演道,剑作无形,此乃武当剑法之精髓。” 沈青云吃惊道:“老弟,这……这是你看书看出来的?” 沈红绫笑嘻嘻的回答道:“嘿嘿,你老弟也不是那么蠢,对吧?我照着书上练了好些日子,可始终没什么进展。我想,武当剑法定然是以道入武,我对道法又一窍不通,想来定然是难以有所精进。” 沈青云敲了下沈红绫的脑壳,会心一笑:“我说你小子是不想当道士啊?” “我想当道士,你能让我去嘛?” 沈青云欣慰的笑了笑:“你要是真想当道士,等做完这件事回山东,路过真武山,我送你上去。” “真的?”沈红绫有些惊喜。 “你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哎--对了哥,你怎么亲自来了?” “废话,还不是担心你?胆儿肥啊你,敢趁我不在自己跟着刘英鸣跑出来胡闹。” 沈红绫咧着嘴笑了笑:“嘿嘿,哥,你不是把那件神器送给我了嘛,你还担心啥?” 沈青云摇摇头:“弟弟,你记住,林夕是个人精,这种东西再神,对他也只能用一次。第二次,那东西就一定会变成你的破绽,千万记住。” 沈红绫听后,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哥,我知道了。” 沈青云又拍了拍弟弟沈红绫的肩膀:“你知道就好。” 沈红绫还想说些什么,却发现沈青云闭上了眼睛,似乎是在休息。 沈红绫撅了下嘴,又默默的拿起了古书。 可令沈红绫意外的是,弟兄们还没到,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却先到了。 “哥,你看!” “唐朔?” 唐朔背着白飞凰的尸体鬼鬼祟祟走在大街上--没人知道他背个尸体是怎么进来的。 唐朔警惕地盯着四周,不料身后还是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谁?!” 沈红绫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后,吓得他身体一缩,紧接着又撞到了一个人。 “沈……沈爷?”另一边,他撞到的人自然是沈青云。 沈青云的脸色相当难看,沉声说道:“滚过去。” 唐朔面对沈青云,当然也不敢多说什么。 “我以为你会比唐云聪明点,没想到你俩半斤八两。”沈青云缓缓说道。 明明是异常平静的声音,在唐朔听来却是恐惧不已—— “沈爷…沈爷,小的真的尽力了,实在是林夕……林夕他……” 沈青云撇了撇嘴,沉声道:“太难对付,是不?” “请……沈爷恕罪!” 沈青云擦着半出鞘的长剑,一边提醒唐朔:“他如果好对付,我根本就用不上你--正是因为他难对付,你才有活下来的价值。不然你以为我救你是在当大善人?” “是是,沈爷,我明白……”唐朔拱手告饶道。 “这是在岭南解决掉林夕的最后机会了,你去找刘大人吧,他恐怕也在等着你,对么?”最后一句,沈青云向着弟弟沈红绫挑了挑眉。 沈红绫淡然笑道:“不错,刘大人肯定很希望见到你。” 沈青云再次叫住正要离开的唐朔:“我说,你带着尸体去见刘大人?” 唐朔则对两人神秘地说道:“噢噢!二位大人,在下正要向刘大人禀报此事--这具尸体还有大用。” 沈红绫疑道:“怪哉,死人还能有用?” 沈青云则是挥了挥手,让他抓紧去见刘英鸣。 “傻小子,有时候,死人比活人管用。”唐朔离开,沈青云又恢复那张和善的兄长模样。 “这个我不懂,死人怎么能比活人有用呢?” 沈青云也不急,慢慢解释道:“死人不会开口说话,他会完全按照生者的意愿留下线索或烟幕。你不明白不要紧,以后会懂的。” “看起来,我还有很多不明白的。” 沈青云宠笑道:“你呀,叫你跟我身边多呆几年,你可倒好,跟刘英鸣出来倒腾这点破银子——” “你不是说过嘛,咱兄弟俩不能忘本--对吧?” “在我身边不也一样?你就嫌我唠叨,别以为我不知道。” 沈红绫憋住笑意:“哎呦喂,我哪敢呐!长兄如父,长兄如父我记着呢——” “长兄如父?你快成我爹了。” “大哥,”沈红绫突然好奇地凑过来:“你给老大办事,真的只是为了报恩么?” 沈青云思索片刻:“也不全是--大宋朝廷的羸弱有目共睹,如果真让他们坐了朝廷,未必是件坏事。” “大哥,你是这么想的?” “嗯。”沈青云瞥了眼沈红绫:“有什么话就说,扭扭捏捏的做什么?” 沈红绫低声道:“哥,我觉得,他们坐了朝廷,不会是件好事。” 沈青云笑道:“什么?” “我觉得……” 话音未落,沈青云突然望向城门处:“看,你等的人来了。” 沈红绫转身看去,城外的数千弟兄已经来到,按照约定,几十人的先头部队已经先一步进入城中。 沈红绫同时也看到了沈青云越走越远的背影--他暗自叹了口气,他也分辨不清,沈青云究竟是真的认为这些人靠谱,还是只随便一说敷衍弟弟。 沈红绫心中所想,其实比他哥哥还要简单。 “哥,不管你是为了什么,我都会跟着你;可……如果这真是一个火坑,我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你往火坑里跳!” 天高皇帝远 第一百一十二章 武人文斗 “嚯,隔着八百里都能看到刘府什么模样了——” 延寿所指的方向,远远矗立着一座高耸的楼阁。 碧瓦朱檐,层楼叠榭,观之便知绝非寻常建筑。 林夕叹道:“血海染红的朱甍,尸体堆积的楹桷,才造就了此等雕栏玉砌。” 虺玉棠远远看着,心中思绪万千:“他们会为自己所做的事付出代价的。” “这座阁楼早晚都会塌掉,我林夕不自量力,就要做第一个推倒它的人!” “我们要直接去么?” 虺玉棠的心里还是有些没底--他在走之前特意飞鸽传书将转进韶关一事告知余世平,现在不知他们到底收到了没有。 “你们害怕么?” 虺玉棠笑道:“我从离开家的那一刻起,就不再惧怕死亡。” 林夕看着虺玉棠,问道:“玉棠兄,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跟寇相求援了?” 虺玉棠暗暗一惊:“我……你都知道了?” 林夕轻笑:“我看到你传信了。” “是……余世平送了我一只信鸽,他告知我如果有情况立刻飞鸽传书告知他。” “我明白了,上一次遇到余世平的时候,你就已经让他去求援了?” “没错,我也是担心我们……” 林夕手势向下按了按,说道:“我明白,看起来…现在想要不连累寇相恐怕不太可能了。刘英鸣既然敢跑到这里等我们,就说明这里一定是天罗地网,说不定……” “说不定什么?”虺玉棠疑道。 “说不定--当我们进入韶关之时,就已经在他的监视之下了。” “你说对了!”身后传来一声带着回音的呼喊。 林夕暗自叹了口气,回过身去。 城墙壁垒之上,一个青年男子站在最前面,两边的弓箭手早已上弦搭箭,城下,数十持刀侍卫也从隐蔽的胡同里冲了过来,将林夕一行围了起来。 “林公子,我们终于见面了。” “的确,争斗了这么久,我也是第一次才见到阁下的真容。” “可惜了,这可能也是最后一次了。” “这一路上多少人都没能杀掉我,你就这么自信?” 刘英鸣笑道:“当然!你看到的只是区区百人,我现在可以告诉你,这城中总共四千多士兵,全部都是我的人,他们正在暗处看着你——” 林夕听到这话惕然心惊:“四千士兵?你要这么多兵,不会是想看家守院吧?” “当然不是--我要做的事情你们明白的很,只是你们没有明说而已。” “你将这些都说了出来,是想让我死的明白一点?” “不一定--这要看你的想法了!” 刘英鸣说罢便从城墙上一跃跳了下来。 “好轻功!”林夕客气地赞叹道。 “过奖了——”刘英鸣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理了理衣摆,这才不紧不慢地对林夕说道:“如果这是在五天以前,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干掉你。” 林夕嘴角一撇:“那你现在是改变主意了?” “是的。你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说句实在话,你的能力远胜于与我共事的任何一个人!” “是么?那可真是很高的评价呢。” 刘英鸣认同地点点头:“大宋现在就像一栋破房子,澶渊之盟就像一阵东风,而星星之火就像我一样在天下各道争相燃起,火借风势,将这栋破房子彻底烧毁! 我先前说过,你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如果你能加入我们,共同成就大事,那便是开国元勋,裂土封疆!何必要在这危楼之下,作一介布衣呢?” “我在听。” 虺玉棠一听有些急了,沉声道:“林夕,你不会……” 他跟这些人可以说有着不共戴天之仇,自己的家也没少找这些人敲诈,如今看林夕这样子,似乎是叫这些人说动了—— “别说话。”林夕不动声色地提醒道,延寿赶忙拽了拽虺玉棠的衣角,示意他回来。 虺玉棠一脸难以置信地站了回去,延寿轻声说道:“没事的,我相信他。” 虺玉棠暗戳戳地说:“权力欲望迷人眼,多少人都倒在这两样上,我看……他怕是要被说动了。” 林夕颇感意外地道:“你还了解过我的身世?” 刘英鸣则显得有些炫耀的感觉:“当然,你们每个人的身世,我或多或少都了解过一些--你以前是宋廷的将军,后来呢?受人诬陷,亡命大辽,有家不能回,有国不能报! 你可能不知道,当初处死你的诏令就是皇上亲笔批下的--你也知道,赵家皇帝忌惮武人,而从赵二高粱河一战开始,更是无比忌惮主战派,从当初的曹彬,到现在的寇准,哪一个不是被排挤压迫的? 曹彬是你的老师,寇准更是你的救命恩人,他们遭到宋廷如此不公的待遇,难道你不替他们感到不公平么?” 延寿听到这些话,心中也顿时没了自信。 她知道,老师曹彬郁郁而终是林夕最大的心病,林夕时常会想起他,甚至有的时候做梦都会说着梦话,流下眼泪。 ——这些只有延寿知道。 “我做梦都在想着替他们讨回公道。” 延寿心头一紧,双手不自觉地捂着胸口。 刘英鸣也确实是聪明人,他精准的抓住了林夕最大的弱点。 “对,所以说啊,如果你能帮助我们,我保证不仅能讨回他们的公道,而且能让他们二人--名标凌烟!” 林夕微微扬起头颅,似乎是在思考。突然,林夕嘴角挑起一抹神秘的微笑:“有你这样口才的人也是够少见的。跟你讲条件,真是我不自量力了。” 刘英鸣表情微变:“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的话说完了?可我的话还没有说——” “噢?你要说什么?” “首先,你说宋廷是座破房子?这我不敢苟同。就说现在,各地借着澶渊东风的起义,也是屈指可数吧? 另外,一介布衣是我自己的选择,开国元勋、裂土封疆我更是没兴趣。 第二,皇帝昏庸儒弱,这我承认,他亲笔诏令处死我等,我也相信。可这些事情,究竟是皇帝一人决断,还是有外人干预,这…恐怕就难以论说了。 第三,我的老师曹彬是在岐沟关一战孤军冒进致使战败这才遭贬,这一点连我老师本人也是承认的,谈不上什么打压;寇相更是被朝中的奸佞小人诬陷,这才遭贬--讨回公道,我觉得第一个应该找他们这些人。 我师父和寇相一生征战,要的绝不是什么名标凌烟,他们要的是百姓安居乐业,不再流离失所! 圣上虽然昏庸,可他不是个残暴嗜杀之辈;你等虽能谋善断,人人都有奇才异能,可却是个个残忍嗜血、毫无人性!林夕--羞与尔等为伍!” 刘英鸣怒道:“林夕!我好言相劝,你竟恶语相加!我看你是真的不知道,你的处境有多危险——” 林夕不急返笑,一阵笑声给刘英鸣笑的迷惑住了:“你笑什么?” 林夕缓缓说道:“刘英鸣,刘英鸣--我说我总是觉得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可却总也想不起来,现在我才算想起来啊——” 刘英鸣一脸疑惑:“你说什么?” “很久之前,我曾在老师的口中听说过--你是刘锡的儿子!” 此话一出,顿时震惊了在场的,尤其是观音延寿两姐妹:“就是那个诬陷于你,害得你逃往大辽的那个大宋宰相刘锡?” 刘英鸣更是有些惊恐向后一退:“你……你竟然能知道我的身份?!” “说实话,我一开始只是奇怪,你怎么能当上统管两道的大知州,直到你说起了我被诬陷的事情--你知道的可比我这当事人还清楚呢!所以…你会是什么人呢?当然是诬陷我的人!他们有资格也有可能知道的比我详细。那么又是谁诬陷的我呢?” 延寿与观音异口同声:“刘锡!” “对了!这个时候,我才将你和刘锡联想起来。我想起了师父曾经对我说过的话,刘锡家里曾有五个儿子,可却因为同一种病夭折掉四个,只活下了一个小儿子,这个人就叫刘、英、鸣!” 刘英鸣后悔地敲着自己的头道:“言多必失啊……真是意想不到,我本想诓你过来,真没想到啊……林夕啊林夕,你果然是个天才。” “你也不差,一席话语说的天花乱坠,有几乎是滴水不漏,如果今天换个人跟我讲同样的话,说不定我就答应了——” “看起来,你我只有刀兵相见了!”林夕一脚踢开刘英鸣,自己则借力后翻,稳稳落在所有人身边。 延寿轻轻一拳委屈道:“你吓死我了,连我都以为你要答应他了!” 虺玉棠侃道:“我还以为你听到钱财大官走不动道了呢。” “他想的美啊,让我给他打工,也不看他配不配。”林夕拔出长剑,随时做好动手的准备。 刘英鸣阴着脸说道:“看起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大手一挥,更多的士兵钻了出来,将一众人围的水泄不通,很快,两个人缓缓走到刘英鸣身边,林夕看到其中一人的面孔,颇感吃惊。 “唐朔,沈青云?” 天高皇帝远 第一百一十三章 活人傀儡 两个熟悉的面孔出现眼前,不过林夕显然不会对刚刚打过照面的唐朔感兴趣。 而是林夕看到了另一个人—— 那个人似乎很像“沈青云”,似乎又不是沈青云。 沈青云的身量几与林夕无差,可眼前之人却明显矮了半头,而且还比林夕印象中的沈青云瘦弱了很多。 那人跟沈青云长的足有八分相似,却又有几分差别。不然林夕一定会将他错认成沈青云的。 “你是……沈青云?”即使林夕确定的他不是沈青云,却还是这样选择这样问道。 刘英鸣他们自然知道林夕是在问谁。 “我不是沈青云。在下沈红绫,是沈青云的亲弟弟。”沈红绫说罢,对着林夕轻轻地行了个礼。 “对他这么客气干什么。”刘英鸣没好气地说道。 “他毕竟是我见过的最棘手的敌人,起码的尊敬总是要有的。” “我知道了--你就是刘英鸣的大管家沈红绫?” 沈红绫嘴角扬起,轻轻笑道:“正是。” 唐钰此时虽然相当于彻底跟唐朔决裂了,但是当又见到他的时候,心中却仍然想着所谓的师徒情谊。 然而这仅存的一丝情谊在她见到一个人的时候彻底烟消云散,转而只有无尽的恐惧与怒火。 是白飞凰走了过来。 准确来说,唐朔用手里的丝线“操控”白飞凰走了过来。 “其实我将他背走的时候,他还没有死。”唐朔似乎看到了众人的震惊:“是我杀死了他,将它制成了现在这样子。” “制成?” 林夕的记忆瞬间回溯到破唐门之时,他拿到的那两张图纸--其中一张,画的便是这东西—— 林夕眼前一亮,心中一惊:“傀儡?活人傀儡?” “不错!活人傀儡——”唐朔仿佛在炫耀着他的杰作:“本来这个位置该是你的——” 唐钰惕然心惊,惶惶退后两步。她太清楚,唐朔的话指的正是自己,口中的位置指的自然是白飞凰的位置--唐朔手中的傀儡。 唐朔得意地指了指唐钰:“不过不用着急,你就会是下一个——” “唐朔…你!”唐钰气的拿剑的手都在发抖,她恨不得现在就过去砍死唐朔。 林夕打断两人的对话,他也看出了唐钰已经濒临爆发了:“拿你徒弟做傀儡?亏你想的出来!唐钰,这下看清这个人的嘴脸了吧。” 唐钰是个自尊极强的人,现在当着众人的面被唐朔一阵嘲讽,自然是难以忍气吞声,当时便气的她差点失控冲过去。 “他在激怒你,自己好找机会突袭。”林夕一语道破唐朔的计谋,唐朔瞬间尴尬无比,无能狂怒道:“林夕,你自身都难保了,还关心别人?你的死期马上就到了!” “真的么?我看不见得吧——” 听到这话,唐朔、刘英鸣、沈红绫三人互相看了看,刘英鸣这是放肆地嘲笑道:“都到这份上了,你不会指望天兵天将能救你吧!哈哈哈……” “天兵天将倒是没有,不过……” “嘭!!!” 不知是不是有人听到了林夕的心声,一声信炮震耳欲聋,旋即一支烟花划破长空。 在林夕一行的惊喜和刘英鸣一行的惊疑中,无数钩索挂在城墙之上,数十人攀着钩索迅速越上了城墙,只一瞬间便解决掉了几乎所有弓箭手。 数不清的捕快骑着快马冲进城中,千骑奔雷,声若洪钟,气吞湖海,势如破竹。 “来了——”虽然林夕之前还并不想这样做,但当他真正看到援军的时候,还是长舒了一口气。 “这……这是怎么回事?”刘英鸣望着自己的士兵与近乎从天而降的捕快战在一起,心中顿时有些难以置信。 “这就是我,为什么会跟你扯了这么长时间的原因,否则我刚刚就把你一剑劈了。” 林夕旋即不动声色地低声问道:“大家都准备好了么?要冲出去了!”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刘英鸣心口一阵绞痛,怒气冲冲地指挥着包围林夕的几十人。 “动手!”一阵爆炸声先后响起,包围圈最前面的士兵瞬间被炸翻。 早在进城之时,林夕便已经将身上的雷火珠散给了所有人,果然,战斗一起,林夕一方瞬间就占据了主动。 刘英鸣被气浪逼退了两步,随即向众人道:“杀了他们!” 唐朔控制着白飞凰第一个冲了上去,却被唐钰一剑格住。只见白飞凰身形一转,瞬间自腰间射出数枚暗器,唐钰身形一伏,堪堪躲过三把飞刀,甚至头顶的发丝都被削掉了几根。 唐钰耳朵一动,听起来身后的众人都已陷入苦战,而自己眼前只有一个唐朔,自己只有尽快解决他,才能帮到其他人。 唐钰全神贯注地盯着傀儡白飞凰,余光却瞥到身后的唐朔--他的双手全部都在操纵傀儡。 唐钰脑海中灵光一闪而过,若是自己能绕到白飞凰背后砍断傀儡丝,傀儡岂不是不会在有用了么? 想到这里,唐钰作势就要直冲白飞凰,就在剑锋相撞的一瞬间,唐朔操纵白飞凰意图划伤唐钰下盘双腿,不料唐钰高高跃起,一剑劈向白飞凰的身后。 白飞凰的身后什么都看不到,但唐钰可以确定,她砍到东西了。 可令她意想不到的是,长剑竟被一股不知名的弹力弹了起来,白飞凰竟没有失去唐朔的控制,反倒是一剑将唐钰的后背划开一道血口。 “哈哈……”唐朔当然明白唐钰想做什么,自负之下竟炫耀的讲起了原因:“这是蜀中特产无影天丝,无色无观、韧性极强,就凭你的剑,恐怕想砍断这无影天丝可差远了!” “无影天丝?”唐钰心底暗暗重复着,她似乎是听说过这个东西。 正思索着,唐钰耳边一阵破风之声,唐钰忙转身躲避,长剑同时挡下白飞凰的刺剑。 傀儡的剑招明显是短板,唐钰便开始着重防御暗器,同时脑海中飞速思考。 猛然间,唐钰眼前一亮:“我想起来了!可一时半会儿去哪找呢……对了,霹雳雷火珠!” 唐钰摸出最后一颗雷火珠,毫不犹豫直接向白飞凰扔了出去。 “嘭!”爆炸带出火焰,瞬间点燃了白飞凰身后所有的无影丝,不仅如此,火焰顺着丝线迅速燃烧,马上就要烧到唐朔的手指了。 唐朔心中大惊,看着火焰越窜越近,忙将缠着手指的无影丝甩掉。 可事情总是越急越容易出问题,情急之下,唐朔竟然将几条无影丝缠在了一起,丝线上的火焰聚集,形成了一团黄火烧到了唐朔的手上。 “呃啊——”唐朔越急,无影丝越甩不掉,火借风势烧的越来越旺,唐朔一阵痛呼,终究是倒在地上,双手也被大火烧成了碳状。 白飞凰此时已然变成了一具空洞的躯壳,无力的倒在了地上。唐钰还不忘连踩上几下泄愤,最后一脚狠狠踹飞了白飞凰的尸体,还撞翻了远处正围杀观音延寿的两个士兵。 唐朔已经疼得拿不起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唐钰越走越近—— “刘大人!救我,救我——” “沈红绫,上啊!” “刘大人,我不会武功啊。” 刘英鸣差点惊到心肺骤停:“你不会武功?” “会武功的是我哥哥沈青云。” 刘英鸣还想在说些什么,可是唐朔已经等不了那么长的时间了。 刘英鸣来不及多想,拔剑便向唐钰冲了过来。可他的武功,对上唐钰只能说是毫无胜算—— 唐钰轻易地格住了刘英鸣的剑招,左手一抓,将其狠狠摔在地上。 “噗!”一口鲜血吐出,正喷在唐钰衣服上,眼见自己的黄衣被鲜血染红,唐钰怒火中烧,一拳砸在了刘英鸣的小腹。 刘英鸣一阵恍惚,只迷迷茫茫看见第三拳差点就落在了自己脸上—— 唐钰打算一拳打在他的脸上,想到林夕可能还要他活着问话,唐钰只好收起满腔怒火,一巴掌扇了过去。 这一巴掌可不算轻--虽然不比前几拳势大力沉,可还是将刘英鸣的两颗牙都打飞了出来。 刘英鸣此时被打的晕头转向,早已没了行动的能力。唐钰便一脚踢开刘英鸣,回头冲进人堆里帮助众人。 外围捕快协助,内里众人一心,很快林夕便将所有的敌人一扫而空。 林夕四下检查着死亡的士兵,可此时却好奇地看到,沈红绫还站在那里,离众人三丈远背着手,正静悄悄地看着自己。 “你为什么不出手?”林夕问道。 “我不会武功,所以我不会出手。” “你不会出手,那你为什么要来到这里?” “我和他们是一路人,与你为敌,当然会来到这里。” “那你应该也明白,你既然作为敌人来到了这里,不管你会不会出手,我都会擒下你,甚至杀了你。” “我虽然不会出手,但我却会自保。” 林夕感到很是奇怪:“你?你不会武功…难道也能自保?” “这世界上,不只有依靠武功才能自保。” 林夕点点头:“是的,你说得对,可我想知道,你能依靠什么?” “你--马上就要见到了。” 天高皇帝远 第一百一十四章 人间兵器 在众人注视的目光下,沈红绫背过身后的手缓缓展现在众人眼前。 林夕的眼睛缓缓睁大,是因为他看清了沈红绫手上的东西。 金翎银羽—— 这是林夕第一眼看到的。 这便是第二张图纸上所绘的东西。 它像一张金羽盾一样,紧贴在沈红绫瘦削的胳膊上。 “这……这是什么兵器?” “它其实没有名字,不过我喜欢叫它--暴雨梨花。” “真是个不错的名字。” 此时的林夕还没有意识到,这东西张扬的外表下,隐藏着一个恐怖的核心。 “谢谢你的夸奖,但…恐怕你要成为试验品了。” 沈红绫静静扭动着“暴雨梨花”上的一颗按钮,似乎是在调试着什么东西。 “小心。”林夕低声提醒道,旋即向着沈红绫冲了过去—— “咔嗒”一声,沈红绫似乎将什么东西推入了“暴雨梨花”中,在林夕的脑海中,那应该是发射匣。 “挡好!”林夕顿感不妙,立刻止住脚步,大喊道。 沈红绫迅速将发射口对准了所有人,紧接着,“暴雨梨花”轰然启动,数百枚金翎的发射口全部开启,疯狂向外倾泻着内里成千上万绵密的银针。 林夕大惊之下,首当其冲,数百枚银针直刺全身上下。林夕退后数步,扯下袖袍狂卷,堪堪将大半银针全都卷进了袍中。即使这样,林夕的手臂依旧深深刺入了数枚银针,疼痛难耐。 不过,林夕仍然庆幸,除了热辣辣的疼,他并没有别的感觉--飞针上应该没有毒。 心中如此想,手中狂卷的袖袍却不敢慢下一分。 林夕的头顶、耳旁,时时都会传来破风之声,那是飞针穿过的声音。 终于,“咔嗒”一声,狂轰了一分钟有余的暴雨梨花终于打出了最后一枚弹药,沈红绫试探性的拍了拍,见所有发射口都已关闭,这才确定弹药用尽。 林夕筋疲力尽地撑起身体,手中的长袍落在地上,上面刺着上千根细入牛毛的银针。 林夕知道,沈红绫大概是想拖住所有人,才将暴雨梨花的弹道做了调整--若是万条银针同时刺向自己,自己是决计挡不住的。 此时,一道身影闪了出来,挡住了正欲反击的林夕。 那身影并没有继续与林夕缠斗,一个照面便闪到了沈红绫身旁。 “沈青云?” 这一次林夕看得清楚,眼前之人正是沈青云。 “哼,走!”沈青云没有过多纠缠,也未趁林夕之危,而是直接背起沈红绫,迅速消失了胡同口。 林夕没有去追,他直接瘫坐在了地上--长时间高速旋卷衣袍使他的双手都脱了力,即使这样,当他听到身后的一声尖叫时,还是支撑身体爬了起来。 “延寿?延寿!没事吧!”众人也都听到了一声尖叫,转头看去时,却见延寿遮着自己的脸,怎么也不让别人看。 “延寿,延寿?”林夕将延寿揽进怀里轻声安慰道:“没事了,林夕在呢,延寿,你是伤到哪儿了?” 延寿像个孩子一样“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林夕看向延寿,放下了她的手,她的脸颊上竟然并排扎了六根银针,跟小猫脸上的胡子似的。 林夕听着延寿那响亮的哭声,想来是没受太重的伤,也算是稍微放下心来。 “你还在笑我!”延寿哭着撒娇道。 “好啦好啦,”林夕忍着笑,安慰道:“我给你先拔出来,好么?” 延寿撅着嘴,老实的点了点头。 林夕顺手抽出一方手帕,每次拔出针后便细细擦拭着延寿脸上的血迹。 林夕面对延寿,像哄小孩一样:“不疼不疼…没事啊延寿……” 拔掉了六根针后,延寿又是哇的一声扑到了林夕怀里。 “好啦好啦……”林夕感到有些发愁:“都多大了,这点事还不让人看,大家还以为你伤到了呢。” “那你还笑我!” “我是笑你跟个孩子似的,傻丫头。” “林夕——”周白羽架起浑浑噩噩的刘英鸣,将他带了过来。 林夕笑着点点头:“嗯,辛苦你们了,看看大家都受伤没有,都照顾一下受伤的人。” “嗯,我们知道了。” 林夕长叹一声,旋即看向倒在地上的刘英鸣。 “你说得对,这会是--我们的最后一次见面。” “不,不……”刘英鸣听后焦急地摇着头。 “怎么?你这是什么意思?不会是……想让我饶了你吧?” 见刘英鸣点了点头,林夕实在是忍不住,得意地笑了出来:“我记得刚刚还有人叫嚣着要杀了我,现在这是什么?打脸?” “我给……给你钱,我把家里所有的钱……都给你!放过…放过我吧……” 林夕嘴角一挑,阴鸷地说道:“你可真慷慨--可那些被你害的家破人亡、流离失所的百姓,谁放过他们?” 林夕站了起来,脸上早已没有了笑容:“下辈子--做个好人吧!” 林夕运起一掌,用尽全力轰向刘英鸣的脑袋,“嘭”的一声,鲜血迸溅,林夕打碎了刘英鸣的脑袋,手掌都深深地陷了进去。 “林夕,林夕!林……”余世平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他只看到了刘英鸣碎裂的头颅。 “哎呀,还是晚了一步……”余世平懊悔道。 “余大人,是寇相让你来的?” 余世平点点头:“是的,寇相让我告诉你莫杀官、莫杀官,可……是我来晚了……” 林夕叹道:“你来的不晚,就算你在我面前,我也不会留下他的命。我还要谢谢你,若不是今天你率捕快赶到,形势殊难逆料。” “是寇相出的主意,让我召集南镇捕快在桂阳集合,行路途中又收到虺玉棠的消息,这才一路快马加鞭赶来韶关。” 林夕心中极是感动,眼眶甚至红了一圈:“告诉寇相,他的大恩大德,林夕…永世不忘!刘英鸣我杀了,望你转告寇相,朝廷派人追缉之时,一定要矢口否认与林夕的关系,千万莫要连累他!” “哎呀好啦!”余世平挥挥手打断道:“你把寇相想成什么人了?这是他的信!” 林夕接过信笺,拆开看了起来—— “……前文已悉,林夕极度憎恨鱼肉百姓之人,若其真的杀官,无论如何,定要将其带至我的府上,切切。” “这……”林夕一愣,终于有些冷静下来:“这是寇相,亲笔写下的?” “废话,我们难道还敢伪造寇相笔迹?”余世平后解释道:“你现在要是一走了之,就是二度反叛,当初正是寇相替你担保,这才让你从辽国安然回到了大宋--你若是再度反叛,皇帝一定会将寇相锁拿拘问。一旦进了大牢,朝中的奸党便有的是办法弄死寇相了!你的冲动才会真正的连累寇相,明白吗!” “我…我明白了……我跟你回去,见寇相……” “林夕,你看!” 唐钰一声惊叫,林夕猛然转过身来。 “唐朔跑了!”顺着唐钰所指的方向,林夕看到了落荒而逃的唐朔。 林夕一惊,惊叹此人还真是命大:“他在往北逃,追!” “该死!”唐钰低声骂道,跨上飞马第一个便冲了出去。 这下连林夕也不得不承认,唐朔的轻功是真的很厉害,众人策马飞掠,与唐朔的速度竟不相上下。 唐朔飞奔于前,一刻也不敢停歇。他虽然没有回头,却很清楚,这些人杀不了自己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很快,老天爷似乎是有感应似的,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并很快就变成了豆大的雨滴—— 地面很快就变得湿漉泥泞,唐朔用两条腿跑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唐朔甚至已经听到了身后的马蹄声,提运内力,开始加速狂奔,又跑了很远,一座城市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唐朔此时也顾不得其他的了,持续高强度的奔跑已经让自己濒临极限,他知道自己快撑不住了。 唐朔进城之时,道路已经泥泞的难以行走。唐朔趔趔趄趄地撞开了湘妃庙的大门,摔倒在神像前。 “但愿他们不要发现…我实在是……跑不动了……”唐朔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祈祷着奇迹的发生。 然而,奇迹永远也不会发生在他的身上。 他的生命,将彻底终结在这座湘妃庙中。 “湘妃庙--好地方啊,真可惜,二位神女今日要见证一条走狗的死亡了。” 这声音如同地狱的回响,将唐朔吓得心胆俱颤,身上的旧伤也再次发作,血咳不止。 林夕缓步徐行,看着眼前咳嗽的唐朔,眼神中充满了鄙夷。 唐朔看准机会,左手袖口猛然射出一枚铁棱椎,直刺林夕—— 他以为林夕得意之下会无所防备。 但他显然小看林夕了。 林夕将脸一侧,躲过直袭的铁棱椎,左手一把抓住铁棱椎的绳索,使之动弹不得。 唐朔还试图强行抓回铁棱椎,可他一个重伤之人,又如何跟林夕比力气呢。 林夕嘴角一挑,阴恻恻地笑了出来,右手同时拿出了两枚雷火珠。 “嘭”的一声,唐朔只觉得一阵剧痛,他的左边便轻飘飘的了。 面对着被炸断左手的唐朔,林夕毫无波澜地抽走了他的铁棱椎。 “让我杀了他!”唐钰说道。 林夕挥了挥手,说罢便背过身去。 唐钰颤抖着举起剑,心中却又泛起了幼年的回忆--她终是没能下得去手。 “我……下不去手……” 唐钰面对林夕,她不知该对林夕说些什么,可林夕却突然转过身来,向唐钰扔出了铁棱椎—— 唐钰全身一颤,低声惊呼—— 铁棱椎擦着唐钰的身边飞了过去。 唐钰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惊恐地转过头去--只见唐朔右手的剑锋已经抵到了自己的后背上,但是铁棱椎刺穿了他的胸膛。 “他……他要……” “说实话,你的心还没有你的嘴一半狠。”林夕平静的说道。 唐钰的眼眶红了,她一怒之下躲过唐朔手里的长剑,一剑搠倒了他。 林夕叹了口气,递过一方手帕。 “不必哭泣,你没有错,替这种人哭泣也不值得。” 天高皇帝远 第一百一十五章 再度告别 这场雨来的很快,去的也很快--或许真的像林夕所说的,连老天爷都在帮他们吧。 站在湘妃庙的门前,林夕感到有些茫然。 “怎么了,不知道以后该向哪儿去了?”虺玉棠靠在梁柱旁问道。 “不,我只是有些担心一件事。” “哦?担心什么?” “担心……刘锡。” 虺玉棠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而后问道:“对了,还忘了问你,刘锡是什么人,我似乎从来没有听你说起过;看你和寇相的样子,似乎是都认识他。” 林夕长叹一口气,旋即进入了深深的沉思:“刘锡是我大宋的宰相,与曾经的寇相平起平坐,是一个坚定的……投降派。” 在虺玉棠面前,林夕也没有打算搞弯弯绕,直接便是开门见山。 “当初我随师父守边,他使诡计给我扣上谋反的帽子,同时使皇帝下旨将我老师曹彬调回京城……若不是延寿和我手下士兵从大牢中救出我,让我逃往辽国,恐怕那时候我就已经死了。” “明白了,那这人是你的死对头啊。” “没错,死对头。我就是在担心这个人——” 虺玉棠嘴角一挑,问道:“你担心他做甚,你不是应该盼他早死么?” 林夕无奈地耸了耸肩:“若是靠盼就能把人盼死,那刘锡早该死八百回了!”旋即他又恢复正经,继续言道:“我是在担心,刘锡会不会跟此事有关联。” “哦?此话怎讲?” “刘英鸣私造兵器,私养死士四千有余,这在大宋律法就是造反。刘英鸣的两道知州是他爹刘锡安排的,那刘英鸣意图谋反的事情,刘锡真的会不知情么?” 林夕来回踱步思考道:“倘若他真的不知情,那事情还好办些--我杀了他儿子,他要报仇的话,无非就是捏几个罪名塞在我头上,再找几个杀手来暗杀我,诸如此类。对我来说,这根本不是什么大事。 可若是刘锡知情,甚至是刘英鸣的背后主使,那这事情可就难办了——” “如何难办?” “刘锡不比刘英鸣,他在朝中根深蒂固,尤其是贬谪寇相等原主战派大臣过后,刘锡已近乎满朝党羽。他若是真的想要造反,只需要等待一个时机,而后便可一击成功;而我们对朝中之事几乎是两眼一抹黑,什么也不知道--我们连反抗他的资本都没有,如何不难办?” 虺玉棠疑惑道:“那寇相呢?他总该知道朝中之事吧?” “不错,可寇相离开京城中枢已是数月有余,况且寇相从不置党羽,现在想要从寇相那里知道有价值的东西也不容易。” “那怎么办?总不能直接问刘锡本人吧?” “好了,先不要想了,雨停了。” 余世平从庙里走了出来:“二位,我们走吧,再晚些时候,刘英鸣的死讯就该传遍西南了。” 林夕冷哼了一声:“他死了,老百姓该拍手叫好了。” 余世平看向远方:“是啊,他们头顶的煞星死了。” “他们会过上好日子么?” “不会。”余世平沉声道。 “为什么?” “因为他们需要的不是一个贪官的死。” “愿闻其详。” 余世平转头看向林夕:“贪官从来不会是单独出现的,他们之间是一个错综复杂的关系网;贪官们之所以会互相包庇掩护,是因为他们之间都或多或少有着利益牵扯,一个贪官死了,会有另一个贪官顶上来,老百姓的日子依旧会是这样,除非……” 林夕眼前一亮:“除非,将他们连根拔起。” 余世平笑着点了点头:“不错,可这个根在哪里,你清楚么?” 林夕低下头,思索了一番:“刘锡?” “依我看来,根源不在刘锡,甚至不在任何一个贪官,而是在皇帝身上!你想想,如果没有皇帝的纵容,这些贪官又何至于如此无法无天呢?” “对,你说得对。” 余世平跨上马背,语重心长地对林夕言道:“如果你觉得我说的是对的,就想办法去改变吧,你是最有可能改变这一切的人。” “嗯,我记住了,我们走吧。” “林夕——” 循声望去,是唐钰站在门前。 “你要离开?” “……是的。” “要去哪里?” “找个不起眼的地方,隐居。” 林夕点点头,挥手作别:“去吧。” “她就这么走了?”虺玉棠问道。 “被自己最信任的人背叛,我能理解她想避世的感受。” 看着唐钰的背影愈来愈远,林夕轻叹了一口气:“但愿……有缘还能再见。” 而在一个不知名的地方,沈家兄弟躲在一间小屋中,沈红绫像个犯错的孩子一样低头站着,沈青云则是盘腿靠墙坐在椅子上。 “还要再试试那东西的威力么?真是的,今天我要是不在,你八成要叫林夕一剑劈了。” 沈红绫忙解释道:“哥,我身上还有一发弹药,我要真想杀他我就用了!” 沈青云挥挥手:“好了好了,你一个不会武功的人,人家凭什么还给你装填的时间?你呀,不动脑好好想想?” “哥,这么大的事搞砸了,您还是想想怎么跟老大解释吧。” “我已经跟老大说了,他让我们回山东去,那里还有一件重要的事需要我们去做。” “是什么事情?” “钱。”沈青云答道。 沈红绫眼神一颤,嗯了一声。 寇准在曲江楼上,望着日头逐渐落下,心中愈发紧张—— 心中重负之下,寇准甚至没有听到身后上楼咯吱作响的声音。 “寇相!”寇准听到极度熟悉的声音,又惊又喜地转过头去。 林夕咧着嘴笑起来,跪地便拜道:“林夕拜见寇相!” 寇准高兴地扶起林夕:“快起来快起来,你们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林夕低着头脸自责地道:“在下一时义愤将刘英鸣打死,连累寇相,罪该万死……” “刘英鸣?两道知州刘英鸣?” “正是。” 寇准拍了拍林夕:“你杀官的事,余世平已和我传信细说了,你没有错,杀他也是义举,你不必放在心上。” 林夕担心地对寇相道:“寇相,现在的问题不是这个!刘英鸣是刘锡的儿子!” “什么?刘锡的儿子?”寇准一惊。 林夕点点头:“我担心,刘锡会找您的麻烦。” 寇准冷哼一声:“让她尽管来找好了!你就住在我这里,我看谁敢来抓你!” “不,”林夕打断道:“寇相,我还不能呆在这里。” 寇准问道:“哦?你又发现了什么线索?” 林夕叹道:“没有,我打算去山东,那是老大的手下沈青云的根据地,我在这里又见到了他,所以才决定按着这条路追下去。” “明白了……那,你现在就要走吗?” “是的,迟则生变,请寇相见谅。” 寇准听到这话,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好啦,跟我还道什么歉……你要做的事情凶险异常,不管到哪里,一定要注意安全。” 林夕鼻尖一酸:“谢……谢寇相。” 寇准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事,一拍脑袋,说道:“对了!我想起一件事,小林,你先等一下——” 寇准旋即喊来身后的余世平,拿出了随身的纸笔。 只见寇准一阵笔走龙蛇,写下了密密麻麻一整张信纸,将其整齐地装进了信封中。 “小林,你拿着这封信,去济南府找女神捕谢玉旌,她会帮你在济南安顿下来的,你有什么事,也可以找她帮忙。” “多谢寇相,只是--”林夕一挑眉,瞟了眼那封信,好奇地问道:“寇相,您这……还有谢捕头的关系呢?” 女神捕谢玉旌,年轻时便是威震山东的大捕头,因其轻功卓绝,故而号“关山飞雁”。 江湖前辈的名字,林夕自是早有耳闻,林夕好奇的是,寇相居然会有谢玉旌的关系,而且看这样子,两人似乎是早已相识,不禁令林夕好奇心大起。 寇准淡然一笑,似乎是有些怀念:“这都是…都是年轻时候的往事了……” 林夕咳咳笑道:“原来寇相还有让人意想不到的风流事呢。” 寇准老脸一红:“也不能叫风流事吧。她喜欢江湖之远,而我留在了庙堂之上--就算是段无疾而终的爱情吧。” 林夕一脸堆笑地接过信笺,作势想要打开:“寇相莫不是写的什么腻腻乎乎的情诗吧?” 寇准一下敲到林夕的头上,“臭小子,可算是让你抓到机会嘲笑我了是吧……” “没有没有!”林夕将信笺收好,“小林我哪敢嘲笑寇相啊?” “你小子可把信收好了,半路上千万别掉了!” 林夕鞠了一躬,“是是是--寇相请放心吧,我一定会将信安全送到的!” “啧,送信是为了让你行事方便点,臭小子!” “对对对--咱也跟着沾个光嘛。” 寇准勉强笑道:“好啦,别贫嘴了。走吧,一路平安——” “您放心吧,寇相--后会有期!” 寇准神情凝重地点点头,勉强挥了挥手,目送众人离开。 “余世平,替我送送他们。” “是,寇相。” 这一次,寇准依旧没有放下心来,嘴里喃喃地道:“又走了……” 林夕走的稍微远了点,便纳头朝着曲江楼上拜了一拜,告别寇相。 寇准也挥了挥手,示意众人离开。 寇准转过身去,他这一生见过太多的告别了,很多人告别后,便是今生未再相见,此次--两人再度相隔千里,不知今生今世,能否再度相见。 “小林,保重……” 第一百一十六章 血染芙蓉江岸 一把冲天大火,炽熊熊的烧在半山,晚风冷冽,吹得大火蔓延纵溢,将整个黑夜照得通亮,如同白昼一般—— 林夕老远就看到了这把火。 他隔着一座大山,只能看到照得黑夜闪闪烁烁的火光。 他沿着山脚弯弯绕绕的山路赶过来,火势已只剩下了浓烟,林夕看着一片灰烬的村庄,整个人都怔住了—— 没有一个人逃出来。 整个村庄,四五十户人家,全都死在屋里,被烧了个干净。 只有零星几个逃出来的,同样横尸道旁,胸前背后黑洞洞的伤口告诉林夕,这并不是一场意外失火。 村口尚未燃尽的牌匾落在地上,上书四字“泺口温家”。 房屋虽已被焚为灰烬,但从它们的大小排场仍能看出端倪--这些人家定是小有名气的武林世家,而且必是聚居于此的富豪。 从那未被完全烧毁的家具可以看出,看得出曾被翻箱倒柜地搜掠过。 就算是再胆大妄为的劫匪,抢劫村镇之后也绝不至将全村老少全部杀尽,不留一个活口。 杀人是死罪,更何况是杀光全村的人。 林夕心中笃定,杀人者必是穷凶极恶的凶徒,这些人的目的更是明了--钱。 “这是……劫财屠村?”延寿在旁,也看出了这伙凶徒的目的。 “对,而且这群人绝不会是一般的盗匪,必是一群武功高强的江湖杀手。” 林夕突然“嘶”的吸了一口气,竖起耳朵听寻起风中的声音。 “嘘——”林夕示意众人,旋即眼前一亮,纵马狂奔而去。 “跟上去!”众人一齐上马,跟着林夕一道向东北方追去。 大概十余人,正一齐往东北迅速撤退。有几人的脚步非常轻盈,如蜻蜓点水一般,林夕也听不真切,不确定到底有多少人。 林夕追的极快,以至于和同伴都相离甚远。 林夕策马直追,却没有注意到,此时周围的声音全都消失了,而他已进入了一片开满野芙蓉的灌木丛里。 胯下烈马一声嘶鸣,瞬间向前栽去,林夕双手撑地,向前一跳,勉强站住。 林夕回头瞥了一眼,黑马已经栽了,而他也终于意识到周围的声音全部消失了—— 林夕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为目标了。 身后芙蓉花一阵急颤,两把钢刀朝着林夕双腿猛斫。 林夕自花丛跃起,数枚芙蓉被林夕顺手摘下,飞入两名持刀凶徒的眼中,两人不由得将眼一闭,却再也睁不开了。 已倒悬在空的林夕剑如闪电,四颗眼珠,整整齐齐被一剑劈开。身后又一人腾空而起,一柄大刀朝着林夕脑门上砸去,林夕向后一闪,瞬间尘土四溅,如同爆炸一般。 而身后这名大汉,在落下来的时候,脖颈便已插上了林夕的长剑,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何时死的。 甫一落地,身后忽地钻出来一个矮子,勒住林夕的脖子便往地上压。 脖颈收到外力,林夕的身体弯成了一个拱型,双腿前的灌木又是一阵颤动,两柄飞剑自灌木丛中飞袭而来,林夕双手抓住地里的矮子,一个翻身跳到了矮子身后,用矮子的身躯挡住了飞剑。 剑光急闪,灌木丛被拦腰斩断,同样被拦腰剑斩的还有藏于灌木后的两人。 身后灌木丛中,一个杀手霍的钻了出来,却愣住了。 七个同行办事的兄弟,只剩了自己一个,林夕身下的衣摆早已被一滩鲜血染红,他在惊恐之中,已经在想着给自己找活路了。 林夕看也没看他。 他听不出到底有多少人,因此不敢松懈。 眼前被拦腰斩断的两具尸体,突然颤动了一下,细微的动静,却被林夕察觉到了。 两具倒地的尸体突然暴起,第三人从两具尸体中间直扑林夕而来。 林夕惊觉,此人相距自己甚远,然自己胸前已中一剑! 林夕惊于此人剑竟长及六尺,大惊之下,闪身向后撤去。 骤然背后刀风一凛,林夕这才想起身后还有一人,右手剑急换至左手,未曾看到便刺了过去。林夕只觉后背一凉,似是中了一刀。 同时背后响起一声闷哼,林夕的剑已刺进了他的心脏中。 在中剑的一刹,林夕俯身下去,向着长剑客的方向斜滚过去。那人眼前一空,瞬间失去了林夕的踪迹。忽然腹间一凉,林夕的剑已刺了个对穿。 林夕滚入一片灌木丛中,身前背后的伤口并没有让他感到疼痛。 林夕伏在丛中,屏息凝神。胸前的伤口却越发麻痒,林夕头脑恍惚,双眼发黑,意识道--那长剑客的剑上有麻药。 林夕全心神都在眼前的长剑客,却不曾意识到,身后的芙蓉花丛中,一双狼一样的眼睛已盯上了自己。 林夕再度袭刺而来,此时的他离长剑客的后背仅有一丈远,忽地听到了背后沙沙作响,随后一声刀鸣让林夕很快意识到身后有什么。 此时林夕可以侧闪躲过一刀,可他却会失去重伤甚至杀掉一人的最好时机,可一旦刺了过去,身后一刀必然是躲不掉的。 林夕不仅没有停下,反而加快了脚下的速度。 长剑客想要侧身躲去,可已经来不及了。 在背后遭到剧痛的瞬间,林夕的剑也刺穿了长剑客的胸膛。 林夕滚摔了很远,身躯披血,喘息不止。 这一切,仅仅发生在须臾之间。 “你还有力气么?”身后的高手举起手中长刀,面带一丝冷笑的看着倒地的林夕。 林夕没有答话,他已没有力气再答话了。 林夕眼冒金星,天旋地转,刚才那一剑已耗尽了她的气力。 “你接不住我的刀了。” 林夕努力撑起自己的身躯,却看到那冷酷的人,和带血的刀。长刀在月光下,反射出炫目的白光。 “铛” 一声巨大的敲击金属的声音传进了林夕耳中,想象中的刀并没有砍下来。 一袭白衣的少女,双指点在刀客的刀上,刀已应声断为两截。 “夜白!” 大家都到了,林夕也终于舒了一口气,双手撑在地上,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刀客眼睛微微一震,凌夜白已拔出长剑,将其扫开数步之远。 “若我刚刚打你的枕骨、风池、神阙、膻中四穴,恐怕你就没法活着站在这里与我讲话了。” 刀客心中一惊,刚刚自己出手之时,这四穴位确是致命死穴。 他虽心中慌张,却又立刻想到:自己若是逃走,凭着自己的身法,她又如何能击中自己呢?若不是自己手中刀已作两截,凭自己出手如电,又怎会让她有击中自己要害的机会? “我劝你还是不要轻试,我身后可还有不少姐妹呢,若你不能一招将我毙命,恐怕你就活不到第二招了。” 刀客捏紧手中半截刀柄,在向后逃窜的同时猛力扔了出去,凌夜白只似动了一动,断刀贴着自己的面颊飞了过去。 凌夜白双手作势,一阵冰寒内劲轰然爆出,瞬间冻住了刀客的双腿。只一瞬间,他已逃了十丈有余。 “劫掠泺口温家,肯定是你们一行做下的,说吧,你们是受了谁的指使?你说了,还有可能减轻罪责……” 刀客倒在地上,不怒反笑,直勾勾的道:“小丫头片子,我杀的人你手脚并用都数不完,劫下的钱财比你逢年过节烧的纸钱还要多,如今又烧了这许多房子……减罪?是让我锒铛入狱永世不得翻身,还是像偷窃的蟊贼一样关几天放出来?你这话也就骗骗小贼管用罢!” 刀客大笑道,手中竟不知何时多了一柄寸长短刃,毫无征兆的刺进了自己的心脏。 凌夜白眉头一皱,探了探他的鼻息,确定已没了生息,便不再理会于他。 唐韵在死去多时的长剑客身上翻找起来,藉由唐允恂的药理,找出了一包解药,赶忙让已经倒地不起的林夕服下,过了很久才逐渐醒转过来。 “咳咳咳……”林夕从一阵咳嗽中醒来,便觉得一阵香风扑入鼻中。 “延寿,观音……” 延寿将林夕身上的绷带缠好,观音则静静地说道:“你怎么知道是我俩?” 林夕咧出几颗牙憨笑道:“我就算不记得所有人,也得记得你俩呀。” “贫嘴。”延寿关心道,“身上的伤还疼么?” 林夕摇摇头,“不怎么疼了,我们…慢慢走一会儿吧,走一会儿我就好了……” “嗯,我扶着你点。” “对了,”林夕看到又在尸体之上翻找的周白羽,问道:“白羽,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呐,你看看这个。”周白羽将一张信递给林夕,“这是在刀客的身上找到的。” 林夕打开信笺,上面潦潦草草写着几个字: 黄隐、唐夙 泺口温家 “黄隐,黄隐……” 周白羽分析道:“我想,这个长剑客和这个刀客,必然就是这信上的黄隐唐夙二人。” 林夕眼前一亮:“这个黄隐我听说过,马贼出身,山东的江洋大盗,号‘铁神刀’,曾被官府擒获过,他怎么会出来了?” 延寿好奇问道:“你好像知道的不少嘛。” “那是自然--你忘了,我便是在河北守的边,对两河山东一带的武林人士还算有些了解。这个黄隐,便是曾经在山东赫赫有名的人物。” 第一百一十七章 十一起血案 林夕伤口还有些痛痒,又不由得想起了长剑客剑中的麻药,再联系起他的名字—— 善于用毒的门派,恐怕这件事又要跟一个势力庞大的家族脱不开关系。 “天河剑唐夙?”唐韵蹲在长剑客的尸体身边,细细观察着他的面容,以及他的剑。唐韵仿佛是意识到了什么,低声叫道。 林夕走了过来:“你认得他?” “唐夙是唐门外门子弟,唐门少有的用剑高手,算是我的前辈了!” 林夕踱步思索道:“从这封信可以看出,这两个必是‘泺口温家’劫案的凶手,而且必是从犯无疑。” 延寿疑惑道:“你是怎么知道他们是从犯的?” 林夕举起那封信:“如果他们是主犯,那这封信又是谁写给他们的呢?这封信明显是指挥他们行动的,难道有人还能指挥主犯的行动么?单这一点便可以证明,这两个人就是从犯,而且——” 观音灵光一闪,说出了林夕想要说出的话:“我知道了,他们抢的钱找不到了!” “对!”林夕认可的点点头,“他们血洗泺口温家,不就是为了钱么?可他们抢劫屠村之后,钱却在这些人身上一点都找不到了--这不也是证明么?” “可他们都死了,这种案子也会随着黄隐唐夙的死去迄此结束,我们也没有办法追查下去,为那些人家查出凶徒了。” 林夕望向东北方,汶水已经近在咫尺。 “可是,就算他们不再作案,这一群丧尽天良之辈,不管匿伏到天涯海角,也总会有一天因为某些事,而露出了他们的破绽来。” “他们要往东北撤,我们便往那儿继续追。路上都警醒点,千万别漏掉什么关键线索。” 林夕本意想找到谢玉旌,毕竟她便是山东一带有名的捕头,此地发生如此恶劣的屠村案,想必她也很快就能知晓。 可意外,总是会先一步到来;紧接着的另一件怪事,也慢慢的与这件案子起了关联。 一大清早,“池家口”客栈便传来了一声男人的惨叫。许多好事的客人纷纷从屋中钻出脑袋东张西望。 客栈老板连滚带爬冲出客栈,边跑边大声喊着:“杀人了!杀人了!” 喊叫的声音很快传遍了客栈,这下不光是好事的人,整座客栈都沸腾起来。 一个捕快模样的男人撞开一扇虚掩的房门,迅速冲了进去--客栈老板便是从那间房子里逃了出来。 过了一刻的工夫,那捕快扛着一具女尸走了出来。 众人惊骇的目光下,捕快倒是脸色如常,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出了客栈。 捕快走出客栈的时候,一行人刚好来到了客栈。 捕快快步绕开前面人众,却不曾注意到尸体撞到了那一行的为首之人,尸体身上的一面腰牌掉了出来,刚好掉在他的脚下。 那为首之人自然是林夕,他看到眼前之人似是捕快,便也不曾多作阻拦。 他将腰牌捡起,欲喊住捕快将腰牌还予他。 金色的腰牌在朝阳下熠熠生辉,林夕好奇地看了一眼上面的字—— 山东两道总捕--谢玉旌 “嘶……等等!” 林夕倒吸一口凉气,反应奇快,伸手便抓住了想要离去的捕快。 捕快手腕一扭,瞬间脱开林夕钳制的双手,一拳打了回去。 待右拳及至胸口,林夕再度钳住其手腕,双手发力将其手臂反扭过来,竟在短暂一瞬制住了他。 “且慢!”捕快一声高喊,旋即冷静地问道:“你的身手不像是普通人,能否通名?” “这也是我想问你的问题。” “能…先松手么?” 林夕点了点头,这才将双手松开,捕快终于脱身,动了动酸痛的右臂,这才缓缓说道:“在下济南府捕快云苍。” “你也是捕快?”林夕问道,“背后那人你认识么?” “认得,山东总捕谢玉旌。” 云苍又提醒道:“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身份,有你这样身手的人,我至少应该听说过。” “在下林夕,只是江湖中一无名之辈。” 云苍一愣,旋即露出一丝笑意:“林夕,我听说过你。” 林夕不动声色地询问道:“哦?在哪里?” “谈亭镇的铁海棠花就是你烧的吧。” 林夕眼珠微颤,讶然道:“你还知道这个?” 云苍淡然笑道:“数月之前我刷到过一个蟊贼,他告诉我,他曾在谈亭镇的山谷中围杀过一个叫林夕的人,可结果却是--不仅山谷中种的铁海棠花被烧了个精光,还让林夕一行全须全尾的跑出了山谷。” 林夕嘴角一挑,调侃道:“你消息还挺灵通的。” 云苍摆摆手,不在意的说道:“我们这种人,通常都有各种办法搞到情报,所以--知道的多一点,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林夕问道:“对了,你来这里做什么?” 云苍回道:“我收到了兄弟云柒的紧急传信,他告诉我泺口温家深夜遭遇血洗,让我赶快前去调查。” “泺口温家?”林夕心中一惊。 云苍点头答道:“是的。不想,半路行至池家口,却突遭这一起命案。我进入现场才发现,死者居然是女神捕谢玉旌。最后我决定将其尸体运回附近县衙存放,再请人前来调查。” 林夕拿出一张信笺:“你先看看这个。” 信还是那封信。 黄隐,唐夙 泺口温家 云苍倒吸一口凉气,追问道:“黄隐,唐夙?这封信你是在哪拿到的?” “是在黄隐唐夙的尸体上拿到的,正是他们洗劫了泺口温家,将所有人全部杀死,而后放火焚庄。” “你杀了他们?” 林夕点了点头:“是的,我昨夜路过泺口温家之时,火还在烧着,他们还没有完全撤离,我追上了他们。” 云苍焦急地追问道:“所有的手下都死了么?没有留下活口么?” 林夕无奈地说道:“是的,唐夙被杀,黄隐自杀,其余人无一生还。” 云苍惜哉地叹了口气,说道:“若是还活着就好了,那十起命案也一定会有头绪的……” 云苍不经意地随口说了一句,却将林夕的好奇心勾了起来:“什么十起命案?” 云苍说道:“哦,你们不清楚,最近山东连发血案--照临山庄、富贵之家、杯酒寨、瓠河武家,四家武林名家,还有陈家坊、安定集、傅家岸、太平镇、界首村、黎家坡六处富庶镇甸遭遇血洗,所有财物尽被劫掠一空。 加上这一起,泺口温家屠村案,整整十一处,拢共四千余人,全部被人掳掠劫杀,无一生还。” “共有十一起?”林夕惊道:“做下这等勾当的人必是穷凶极恶的江湖杀手,绝非寻常盗匪。” 云苍颔首答道:“没错,据探查,这伙凶徒首领共有六人,常分三路流窜作案,因此我们几乎抓不住他们的踪迹。” “其中两人便是黄隐与唐夙。” 云苍答道:“现在看来是的,六人之中有两人是黄隐与唐夙。可惜其余四人,却不知其身份。” “看起来,你们也没有什么线索了?” 云苍无奈地摇摇头:“完全没有。” 林夕伸出手道:“那我们…不妨同行?” 云苍看向林夕,又瞥了一眼林夕的手,却没有回应他。 “你觉得我不够资格与你同行?” 云苍思索再三,最后还是与其击掌答道:“好,我们同行。不过……” 林夕道:“有什么事就说吧。” 云苍道:“我还要将谢玉旌的尸体运回县衙安顿好,那大概还需要半天时间,你可能要多等我一会儿。最晚申时,我会回来与你汇合。” 林夕问道:“汇合之后,我们要去哪里?” “我弟弟云柒在西面,他也在调查屠村案,我想先看看他那边有什么情况,如果他那边也没用线索的话,那我们恐怕……就只能静待时机了。” 林夕思索片刻,似乎此时自己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只得点点头道:“好吧,我答应你。” 云苍背着谢玉旌的遗体离开池家口,而林夕则是继续留在了客栈之中,静等着云苍回来。 天日西斜,直到申末时分,云苍才匆匆赶回了池家口。 林夕指了指天上的太阳,说道:“你来晚了。” 云苍拱拱手,致歉道:“实在抱歉,不过我并没有来晚。” 林夕又看一眼,笑道:“不错,酉时未到,你确实没有来晚。” “那我们就走吧——” “当然,我跟着你走。” 谢玉旌死了,这让林夕始料未及。 如果她死在别处,林夕倒也不会多想。可现在,她偏偏死在了离泺口温家近在咫尺的池家口。 虽然没有任何迹象,但直觉让林夕意识到,谢玉旌的死会不会跟屠村案有关系—— 毕竟她身为山东总捕,十一起屠村大案的发生,她有权,也一定会来此调查。 林夕不会想到,很快他会再遇到一件怪事,而这件事,将会把这两天遇到的事情全部联系起来。 那件怪事,就发生在汶水之上。 而林夕一行,正顺着汶水之畔向西行走。 第一百一十八章 疯子杀妹妹? 汶水河畔,夜深人静,江上数舟泛过,只有皎洁月光将汶水河照的清丽明亮。 杳杳渔舟破暝烟,疏疏芦苇旧江天。 汶水上的舟楫,大的华灯如昼,小的精致典雅,各有各的诗情画意。 而在这其中,一艘最大的舟舫,轻摇在河面之上,灯彩辉煌,传出的绕梁之音不住停泛水面之上。 不用说,这艘舫舟的豪华气派、风雅布置,加之绕梁三日不绝的歌伶,足见其主的雄厚财力。 云苍向林夕说起,眼前这艘舟舫,是山东名家“夕家庄”的船。 夕家庄的名号,林夕也听说过一些。 一百六十年前,夕伯阳凭借“天极刀法”打遍关东无敌手。因其在江湖中声誉颇佳,得号“关东大侠”。其便在山东建起了夕家庄,逐步发展,并最终成为了“关东武林第一庄”。 而近些年,夕家庄在江湖中的声望已远不如前,但余威尚在。直至三年前,前任庄主夕烈武醉酒坠河而死,于是庄主就落到了年轻的现任庄主--夕曜辉的头上。 夕烈武正值壮年意外暴卒,所有重担一夕之间压在了当时年仅十八岁的夕曜辉的身上,不仅如此,许多人在夕烈武死后都盯上了这块财大势大的肥肉,不少人都藉故挑衅起了风光不再的夕家庄,都寻思着掀翻夕家庄,好让自己有当个地头蛇的资格。 夕家庄能在这群狼环伺的地方仍存有尺寸之地,大抵都要感谢一个人--夕家庄的大管家,“血剑奔雷”唐震。 所有的挑衅之人,最终能从他的剑下走过的,一个都没有。 而说起这个唐震,在关东一带可以说是个赫赫有名大人物。 唐震在夕家庄不到五年,地位早已远胜于夕家庄里的任何人,在夕烈武死后,更是独挑大梁,替年轻的庄主夕曜辉挡下了所有挑战者。 他代庄主会敌,乃是名正言顺又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所有向取代夕家庄的人,全部都会倒在唐震的剑下。 所以,夕家庄如今声威尚在,和这位大总管,是分不开的。 林夕依水而行,不由地看向河面--那轩舟画舫,火树银花,总是会比较吸引人的。 忽地,月影一闪,林夕只觉得看到了什么落于水中。 “嘶,我好像……”话音未落,一声“扑通”将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去。 一个人影在水中上下扑腾,而身边便是夕家庄的大船,大船愈划愈远,对其完全视而不见。 人影被水波越送越远,扑腾四溅的水花也越来越小。 “不好,救人!” 林夕不及多想,踏水低飞迅速奔了过去。 水中的人已用尽了大部分气力,就在任由自己向下沉的时候,突然一只温暖的手抓住了她,迅速将其拉出水面。 姑娘呛了不少的水,昏晕之前,恍惚间只觉得自己躺在了一个坚实的后背上,沉沉睡去。 待姑娘再睁开眼时,第一眼却看见了一个奇怪的男人。 怪在他的相貌。 二十出头的年纪,正是青年男女风华正茂的时候,眼前的男人却是满头长发灰白,违和感极其强烈。 当初的林夕又何尝不是意气风发的少年,短短三年不到的时间,就变成了这副半老不老的模样,想来也颇让人唏嘘嗟叹。 所幸,林夕可不觉得自己老了。他永远都保持着清醒的脑袋和随时准备拼命的身体,永远保持着无匹的朝气。 他的血正像燃烧的火焰,义所当为,奋不顾身。 “姑娘,你醒了?” 女孩吐出了一口河水,含着泪向着早已不见船舶的河面上哭喊:“哥!你到底是怎么了……” 林夕问道:“你是…怎么落水的?” 女孩没有回话,继续自顾自地哭着,反倒整的林夕很是无语。 林夕没有继续问下去,挥了挥手,示意众人离开。 “喂!”看众人即要离去,女孩急了,忙地喊住林夕:“你这人怎么这个样!把个女孩丢在这里……” 林夕缓缓转过身,一脸似笑非笑地说道:“我还以为--我们是多余的呢。” “你们……”女孩红着鼻尖,抽泣了两下,一副又要哭出来的样子。 林夕慌忙叫住女孩:“哎,好了好了--我说你可别哭了,刚才我看到你从大船上掉了下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女孩眼眶含泪,委屈地道:“我哥……我哥他发疯了…他把我从船上推下来了……” “你哥?”林夕眼神一瞥,“刚刚走的是夕家庄的船吧,你哥是夕家庄里什么人?” “我哥是……我哥就是庄主夕曜辉……” “你哥是庄主?”林夕暗暗吸了一口冷气,“你哥为什么疯了?” 女孩委屈地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好端端的…我哥又突然发起疯来!还叫人将我推下了水……” “怪哉,当哥哥的给自己妹妹推下水……呃,姑娘,要不…我们先送你回去?” 女孩抽了抽鼻子,缓了缓低落的心情:“回夕家庄么?好吧……还有,不要老叫姑娘姑娘的,我有名字!” 林夕撇了下嘴,好笑地问道:“好好好--敢问姑娘芳名?” “夕静瑶。” 林夕呲牙笑了一笑:“好,我记住了,夕二小姐。” “我说了我的名字,你还没有说你的名字呢?”夕静瑶追问道。 林夕有些无所谓的样子:“知道我的名字做什么?” “我都说了我的名字了,你不说你的,那我岂不是吃亏了?” “好好好,我跟你说就是了。”林夕禁不住软磨硬泡,只得老实的说了出来:“我叫林夕。” 夕静瑶有些小意外:“你就是林夕呀!” 林夕瞥了眼夕静瑶,“你也认识我?” “烧掉谈亭山谷的霸王花,你再晚来些,你的名字就该传遍山东了!” 林夕颇感无奈,不再说话。夕静瑶却像个麻雀一样在耳边叽叽喳喳:“林夕,那些霸王花你是怎么烧掉的,听说当时还有好些杀手在山谷中埋伏准备杀你呢!你是怎么逃出来的?你跟我讲讲呗!讲讲呗……” 林夕只觉得有些头大,喊道:“好了好了!我说你怎么个麻雀一样,叽叽喳喳的……” “我就是好奇嘛,你跟我讲讲……” “以后!以后有机会一定!现在赶路,赶路……” 夕静瑶听到后安静了些:“那…那我们说准啦,有时间讲给我听!” “你不如先跟我讲讲,你哥发疯到底是怎么回事?” 夕静瑶听到这话,心情顿时又失落起来。她缓缓的讲述起了哥哥夕曜辉身上的事情—— 三年前,前任庄主,也就是夕曜辉、夕静瑶二人的父亲,夕烈武暴卒,年轻的夕曜辉便继承父位,坐上夕家庄庄主的位子。 可这个位子并不好坐--夕家庄在武林中的势力本就已经日薄西山,夕烈武暴卒,庄中事物繁多,时不时还会有江湖人挑衅夕家庄。 夕曜辉年纪尚轻,一时间经受不了如此的重压--一年前,夕曜辉第一次发病,将庄中许多人打伤。 此后,夕曜辉更是时不时就犯疯病。唐震可能觉得是夕曜辉一个人压力太大,给夕曜辉找了一个江湖上的姑娘做夫人。 刚开始好像还挺管用,可时间一长,夕曜辉的疯病又开始压制不住的发病。 最严重的一次,夕曜辉将夫人打出了夕家庄,他夫人自此也是不知所踪。唐震和夕静瑶都曾寻找过,可全都是一无所获。 夫人被打跑了,可夕曜辉的病发的却是越来越频繁--以前还是旬月发病一次;这几个月来,夕曜辉十天半月,甚至更短的时间就会发病。 全庄上下被折腾的够呛,唐震和夕静瑶也不是没找过郎中,可是不发病的时候,夕曜辉看着就跟正常人没什么区别,连郎中也都是束手无策。 这下全庄人只能是傻眼了。 唐震寻思带着夕曜辉出去散散心,兴许能好上一些呢?于是便盘下了汶水上的一艘画舫,带着夕曜辉、夕静瑶还有一些庄里人役登上了画舫出游。 本来一切非常顺利,可没想到,回去的时候却出了问题。 夕曜辉在船上突然发病,拿着刀命令着庄丁将夕静瑶扔进河里,庄丁不从,夕曜辉便暴怒而起,砍伤一人,这下没人敢再不听夕曜辉的话,庄丁将哭喊着的夕静瑶扔下了水,连唐震都没有阻拦—— 落水之前,夕静瑶听到了哥哥的怒吼,他不让任何人救自己上去。 而哥哥清楚,自己是个旱鸭子,根本就不会水。 若是没人在岸边,夕静瑶便是必死无疑。 夕静瑶不明白,哥哥为什么会那么狠心。哥哥疯癫的样子,令她现在还感到后怕。 若非林夕相救,若是林夕没有看到,夕静瑶恐怕早就沉进河里做了个冤死鬼了。 看着边走边哭的夕静瑶,林夕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安慰道:“好了,没事了。回到家,看看你哥怎么样了,他要是真犯了疯病,你也别太责怪他。” “嗯,我知道了……”夕静瑶擦了擦眼泪,继续向回家的路走去。 第一百一十九章 血剑奔雷 次日傍晚,惴惴不安的夕家庄,又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领头的人,像一只恶狼,身上带着伤,眼神中冒出的是犀利的精光。 在左边的男子,人高马大,却低头沉默不语。 右边的男青年,手里捏着把剑,双手抱胸,打量着夕家庄的壮阔气势。 夕家庄大门前看得见的足有十二个庄丁,看不见的或许更多。 外面的庄丁警惕地盯着来此的不速之客,最里面的大汉没有动作--他的衣服较庄丁都有所不同,显然是领头的。 “你们是谁?”一群人乌泱泱地走过来,自然就被庄丁拦了下来。 “我们是人。”林夕答道。 “是什么人?” “闲人。” 最里面的壮汉开了口:“无名无姓的闲人?” “我叫林夕。” 壮汉的眼珠微微一动,顿了一顿,说道:“我听说过你的名字。” 林夕拱了拱手。 壮汉继续追问道:“你们来夕家庄做什么?” “见你们庄主。” 壮汉疑道:“你认得我们庄主?” 林夕摇摇头“不认得。” “嚯——”壮汉怪笑道:“好大的口气,张口就要见我家庄主?” “不认识不要紧,今天我便认识认识他。” 十二人颇感意外,一怒而起。 这时,夕静瑶从林夕身后钻了出来。 “二小姐?您回来了?” “看你们的样子像是看到鬼了一样。” “庄主……庄主将二小姐推下水,还不让我等救二小姐,我还以为……” 夕静瑶说道:“是林夕将我救了下来,你们还要拦阻么?” “不敢,不敢……”庄丁自然不敢顶撞自家的二小姐,恭恭敬敬地赔罪道:“林公子恕罪,请进,总管现在正堂。” 夕静瑶黑着脸哼了一声,一把拽起林夕走了进去。 “哎哎,二小姐——” 林夕挣开夕静瑶的手,笑道:“干嘛,你以为我自己进不来是不?” 夕静瑶说道:“嘁,我嫌麻烦,快点--去找唐震。” 话音未落,夕静瑶就又风风火火的走了。 “这丫头还真是个急性子。”延寿低声笑道。 虺玉棠凑到林夕耳边悄声道:“好像有眼睛在盯着我们。” 林夕做了个手势,示意他悄声。 “言多必失。” 云苍问道:“林兄,你说什么?” “没什么——” 一行人行于庄内,不想却先见到了另一个人。 “大哥?”一个和云苍长的极像的汉子站了起来。 云苍有些意外:“老弟?你怎么在这儿?” 看起来,眼前这个汉子,就是云苍的弟弟云柒。 “害,我在西面调查屠村案,可惜一无所获,我便寻思着在这附近询问一下当地尚在的武林世家,看看有什么线索。哥,你怎么到这儿来了?他们是……” “他叫林夕,是我在半路遇到的。我们还在半路意外救下了夕二小姐,我们本打算将她送回夕家庄,再去找你汇合,没成想,事情反倒方便了。” 云柒听罢恍然大悟,忙伸出手道:“噢,你就是林夕--久仰大名!” 夕静瑶在一旁道:“我就说吧,你的大名都快传遍山东了。” “烧个花就出名,你们这儿的人也挺无聊的。” “林公子,话不能这么说,出了名也没什么不好的嘛,至少大家都会尊敬你嘛。”一个人豪笑着走了进来。 只见这人生得六尺有余,面净无须,双臂孔武有力,双目炯炯有神。举手投足间,颇有一派江湖高手的风范。 他的双臂间夹着一柄血色金纹长剑,江湖中人,就算不识人,也大都认识他的这把剑。 “大总管?” “正是唐某。”旋即拱拱手向林夕道:“多谢林公子救回了我家二小姐。” “举手之劳,大总管不必客气。今日我等贸然造访,乃是为了见夕庄主而来。” “哦?林公子要见庄主,是有什么事情么?” 林夕冷笑一声:“唐总管这是明知故问么?” 夕静瑶气呼呼地上前:“我要见我哥!” 唐震稍稍低头,言辞却是不容商量:“二小姐,庄主现在不便见你。” “你……”夕静瑶刚要和唐震理论,便被林夕拦了下来。 “大总管,夕庄主差点杀了他的妹妹,难道,连这一点要求都不能满足她么?” 唐震冷哼一声:“不行。” “大总管如此不通人情,那事情恐怕就难办了——” 唐震笑道:“难办又怎样?你还能强闯么?” 夕静瑶涨红了脸,气道:“强闯又怎么样?这是我家,我想见我大哥你还敢拦我?” “对不起了,二小姐——”一声剑鸣,那柄血色长剑已经出鞘,直指夕静瑶。 林夕一把拉回夕静瑶,长剑业已不知何时出鞘。 延寿首先跑了上来,林夕却让所有人站定。 “都呆在原地!”林夕转而向延寿和夕静瑶道:“你们两个也往后退。” “可他……” “你放心吧,没事。”林夕轻声地安慰延寿,随后将其向后送了送。 “既然唐大总管执意要阻拦,那区区在下便来领教一番‘血剑奔雷’的高招!” “你先请——”唐震道。 不是唐震礼让后辈--从林夕拔剑的速度来看,唐震便已深知此人绝非等闲之辈。让其先行出手,自己则可在防守中观察敌人的破绽,伺机一招制敌。 这也正是唐震的厉害之处,全力防守不落下风,一旦对手稍有不慎,反击便会立时而至,一剑定胜。 林夕当然知道唐震打的什么算盘,登时挺剑冲了过去。 待与唐震近在咫尺时,林夕的身影瞬间从眼前消失。 唐震并没有感到太意外,随即闭上了眼睛,仔细倾听起空气中的声音。 “叮”的一声,双剑相撞,林夕却仍出现在唐震身前,血色长剑已经横在两人之间,拦住林夕。 唐震睁开眼,林夕身形一转,瞬间出现在唐震身后。 霎眼之间,林夕与唐震对了九剑。 林夕没能从密不透风的防御中讨到丝毫便宜。 而唐震,同样没能从快如闪电的攻势中找到丝毫破绽。 唐震夸赞道:“好剑法。” 林夕也客气地回道:“看起来,我与唐大总管比试剑法,是自取其辱了。” 唐震摇摇头,“不敢,若再过百招,谁赢谁输,犹未可知。看起来,你们今天是一定要见到庄主了?” “是的。” 唐震叹一声气,收剑入鞘。 “来人--带林公子和二小姐去地牢面见庄主!” “地牢?”夕静瑶心中一惊。 林夕低声道:“走吧。” 带两人被庄丁带至屋后,唐震又拦下了想要跟随的众人:“地牢之中窄小破烂,容不下你们这许多人--各位还是在堂中稍候吧。” “你——”延寿刚要发作,又想到这是在夕家庄中,在别人家里继续闹下去,两边都不好收场。于是只好勉强同意了。 “罢了,那我们就等在这里,直到他们出来——” 穿过厅堂,来到一间藏满书画的书房,唐震随后赶来,将其中一副书画掀开,按下了一个按钮,带着众人走进了一条暗道之中。 林夕一步一步踏于石阶之上,暗道尽头传来的淡淡的血腥味和霉腐的气味让他无比熟悉,又无比厌恶。 这种气味对林夕来说无比的熟稔,他只在一个地方闻到过--监牢。 监牢中只有一个年轻人,或许他本应该穿着的是一件华贵的淡色长袍,而如今,这身长袍被渍的污泥满身,破烂不堪。那人也不在乎,躺在地牢之中,任由烂泥污满全身。乱蓬蓬的、拖把布似的长发像是好多个月没有梳理了。 他看着自己的五根手指,越看越入神,喃喃自语道:“三山……五岳,三山五岳……在这里!山脚……”突然一手抓住自己的四根手指头,疯狂的摇晃起来,口中高喊:“石猴压在哪座山下?我要把山拔出来!行者!西天,我来也……” 三人来到铁栅前,那人仍犹未觉,自顾自地摆弄着自己的手,口中高喊着。 “哥?哥!”夕静瑶把在铁栅前突然惊呼道。林夕听夕静瑶这一喊,着实也有些吃惊。 “这是你哥?夕曜辉?” “嗯……”夕静瑶失神地把在铁栅前,悲伤的看着牢内的夕曜辉。 “呀!”夕曜辉突然像恶狗一样凶巴巴地朝着夕静瑶冲了过去,与夕静瑶几乎脸贴脸,恶狠狠地呲了呲牙,吓得夕静瑶猛向后退了两步。 现在看起来,夕家庄的庄主夕曜辉已经有些不正常了。林夕也没有想到,他会疯癫到这个地步,他似乎连妹妹都不认得了。 林夕下意识地护住夕静瑶,也防她再冲过去。 夕曜辉看向林夕,突然一怔,旋即高喊道:“我要糖!我要吃糖!糖!我要糖!糖里要沙子!糖里有沙子!五岳!猴子……喜欢吃糖!啊……天予万物,神州唯我!” 夕曜辉说的怪话,让在场的人俱是一呆。 唐震叹了口气:“庄主他已经疯了……” 不料这话似是让夕曜辉听见了,原本又倒在地上的他突然一跃而起,狂喊道:“我没疯!谁特么说我疯了?我特么没疯!” 紧接着又是一阵怪嗥:“呜……列祖列宗!你们看我来了!哈哈……取我刀来!我的刀呐?!该死的混蛋,看我劈了你们!呀……” 唐震看向二人,无奈地摇了摇头。 林夕这下也无话可说,毕竟看夕曜辉这个疯相,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林夕这也才明白,唐震执意不让自己和夕静瑶见夕曜辉的缘故。 三人只好从地道中又返了回去。 第一百二十章 唐震要杀我 离开地牢,那股湿寒霉腐的气息才算消失掉,林夕也才长舒了一口气。 延寿着急地跑过来:“林夕,你们出来了!见到夕庄主了么?” 林夕点点头,叹道:“他疯了。” 夕静瑶则在旁追问唐震道:“我哥为什么变成那个样子?我只离开了一天……” 唐震打断道:“二小姐……那天庄主推你下水之后就已经发病了,他拿着刀在船上乱挥胡砍,好几个庄丁都被庄主砍伤了。最后没办法,我只能下了庄主的刀,将其带回庄子。没想到当天晚上庄主又从庄里逃了出去……我实在没了招,也为了防止他再伤人,找到庄主后只能将其锁在了地牢里……” 林夕道:“他这样疯下去,也不是办法,你关着他,又能关到几时?夕家庄又怎么办?” 唐震叹道:“我也不知道……庄里大大小小的事务都等着庄主拍板决定,也不知几时能恢复正常。” “听说贵庄主还有个夫人,也被他赶出庄了?” 唐震瞥了一眼夕静瑶,旋即点点头道:“是的,庄主将夫人打出庄后,我便再也没能找到她。” 林夕摸了摸鼻子,沉声道:“如此看来,夕家庄的情况要比想象中严重多了。夕庄主除了一个妹妹,还有别的亲人么?” 唐震长叹一声:“没有了……若是庄主迟迟恢复不过来,夕家庄就真要姑娘家来挑大梁了。” 夕静瑶一愣,失落地低下头去。 她从来也没想过自己挑大梁,她不喜欢这样的生活。 林夕说道:“夕家庄如今是多事之秋,只望唐大总管能稳住大局,不至夕家庄落入他人之手,为祸武林,方谓之幸。” 唐震无奈地笑道:“这担子着实是有些重了……只希望众位莫要将此事传扬出去,一旦让外人知晓我夕家庄庄主出了事,那些宵小还不得成群搭伙给我夕家庄闹翻了天。” “放心吧,林某也是江湖上混的,自然懂得规矩,自会守口如瓶。” “夜已深了,林公子不如就在此休息一晚,次日一早再赶路不迟。” 林夕拱拱手道:“多谢大总管好意,只是……”林夕说罢瞥了一眼云苍。 “既是大总管好意,我等便且住一晚无妨。” “这……好吧,林夕多谢大总管。” 唐震笑着点点头,旋即向夕静瑶问道:“二小姐,给几位客人安排房间,是你来安排还是我……” 夕静瑶道:“我来吧。” “是,在下告退。” 夕静瑶将众人的房间安排好,便一头扎进了自己房间中。想来是看到哥哥成了那个样子,心中郁闷悲伤所致。 深夜,林夕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回想着晚间在地牢中遇见的发疯的夕曜辉,林夕总觉得自己漏掉了什么细节。 “吃糖,糖里有沙子,天予万物,神州唯我……糖,沙子,我……唐,杀……” 林夕反覆沉吟,眼前一亮,旋即向门外走去。 林夕打开房门,却意外发现夕静瑶在外面。 “你…怎么在这儿?” “你不是要去找我么?” “你怎么知道的?” 夕静瑶勉强挑了下嘴角,“我猜的。” “我确实要去找你,我们恐怕要去一趟地牢,救你哥。” “救我哥?”夕静瑶吃了一惊。 林夕道:“你哥说了话杂乱无章,可他却重复了六遍‘吃糖’,有强调数遍糖里有沙子,还有最后那一句神州唯我……要是连起来就是--唐、杀、我。” “唐……唐震?他要……” “嘘——”林夕捂住夕静瑶的嘴,提醒道:“隔墙有耳,走吧。” 林夕顺着傍晚的路线找到了那间书房,打开了书画后的暗门,顺着暗道又来到了血腥弥漫的地牢中。 地牢中有两个看守,见有人来到忙架起剑,却看清来人是二小姐:“二小姐?” “让开,我要见我哥。” “二小姐,唐大总管严令,任何人不得擅入地牢。” “我是夕家庄的二小姐,难道我也不可以?” “对不起了二小姐……” “你们!……” 话音未落,林夕从身后一个闪身抓起二人,将二人重重摔到墙上,二人登时晕了过去。 林夕揉了揉手腕,极度平静地道:“嘁,不识好歹……” “你这么厉害呢!”夕静瑶显得有些意外。 “我跟唐震过招的时候你也在,你没看着?” “我以为那是唐震让着你的。” “我让着他差不多。” 夕静瑶小脸一红,嘴一撅:“嘁,吹牛皮。” 林夕瞥了眼夕静瑶:“不信?不信拉倒——”随后朝着地牢内跑去。 终于,在最深处的阴暗角落里,林夕再次见到了疯癫的夕曜辉。 夕静瑶一见到哥哥这副模样就忍不住流下泪来:“哥,你看看我…我是阿瑶!” 林夕看到夕曜辉瞥了一眼自己,更加确定了自己的判断--夕曜辉并没有疯。 “夕庄主,在下林夕,是在河边救起二小姐的人。” “咳咳咳…”夕曜辉轻咳两声,随后平静地说出了话来:“林公子,久仰。” “你果然没有疯。”林夕低声道:“傍晚在地牢中,你向我传递的消息便是--唐震要杀你,对么?” 夕曜辉点点头:“是的。” “他为什么要杀你,他不是你们夕家庄的大管家么?” 夕曜辉轻叹一声:“你听说过唐门么?” 林夕没有想到,在距川蜀千里之遥的山东,竟然还能再次听到唐门的名号。 “是的,我听说过。” “当初唐门如日中天之时,曾有并吞武林之志,在这样的背景下,唐门选出了九名高手,出走唐门,来到两河关东一带,组成了一个……” “两河小唐门?”林夕抢先说道。 “你也知道?”夕曜辉稍显吃惊,轻咳了几声。 “我知道,两河小唐门不设门主,由这九名高手组建,这九高手便是小唐门的九大堂主。”林夕此时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唐震是小唐门的人?” “他是九个堂主之一。” 林夕问道:“他是唐门人,来夕家庄做什么?” “小唐门里的人多是精明干练之辈,这样的人到哪里都会很受欢迎;很多人不知小唐门的目的,他们表现的又全无敌意,因此--很多人都愿意吸纳小唐门的人做事。” 夕曜辉咳嗽两声,紧接着才回答起林夕的问题:“他是为了我夕家庄的天极刀法。” 林夕恍然大悟:“噢--你的先祖夕伯阳曾用天极刀法拿下关东第一,这是你们夕家庄每一任庄主都会的绝技,我说的对么?” 只见夕曜辉长叹一声,缓缓开口向林夕说道:“不,我不会,天极刀法已经失传了。” “什么?”在场的人不光是林夕,就连夕静瑶都惊到了。 “哥?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没告诉过我?” 夕曜辉摇摇头:“你还小,心里藏不住事,若我将此事告知于你,一旦你在唐震面前露出破绽,那我便是死路一条……” 夕静瑶继续追问:“你既没有疯癫,又为何要将我推下水去?” 夕曜辉看了一眼林夕,道:“我很远就看到了河岸之上有一大群人,所以才想出了这么个办法,但愿河岸上的是好人,能救下阿瑶…看起来,我赌对了……” “哼,亏的我庄主前庄主后叫了这么久,原来你根本就不会天极刀法。”林夕听到这声音瞬间转了过来,唐震已经不知何时站在了地牢门口。 “唐震?”夕静瑶气冲冲地走上前来骂道:“唐震,你好大的胆子!” 唐震则是自顾自地说起话来:“真没想到,夕烈武那老东西死之前没将天极刀法传给你。如此看来,你们也没有必要活在这个世界上了--夕家庄,从今日起,便不复存在。” 林夕猛然间注意到,地牢的四周已经燃起了大火,地牢中又堆着一些干草,使得火势蔓延的非常快。 唐震趁夕静瑶不备,一剑劈了过来。 林夕则是一把拉回夕静瑶,挡住了唐震数剑,一掌将其推出了牢房。 唐震看了一眼蔓延的烈火,很快就要将牢门封死了,便也不再纠缠,迅速冲了出去。 “快,我们也走!”林夕一边抓起一个,就要往地牢外冲。 却不曾想,夕曜辉挣开了林夕,平静地说道:“我没有出去的必要了…咳咳咳……” “为什么?”林夕问道。 夕曜辉抬起头,手掌上满是咳出的血迹:“我把夕家庄…把祖业丢了……我没脸活着。九泉之下,我要向列祖列宗请罪了……” “你疯了你,我带你出去,快!” 若是平时,林夕肯定会劝上一劝,可现在,烈火却不会给他这个时间了。 “麻烦林公子照顾好阿瑶……”一口鲜血喷出,夕曜辉再次摔倒在地上。 “你……好!” 林夕已经没法在等了,暗道已经快要被烈火吞噬了。 他不顾夕静瑶的哭喊,拉起她就往外冲。 穿过烈火丛生的暗道,最后冲出来时,连门口的书画都被火星点燃了。 瞧着外面亮如白昼,两人的心中咯噔一下。 这分明是深夜,哪里来的亮光? “延寿…延寿!”林夕慌了,一头撞开了木门,冲了出去。 第一百二十一章 夕家庄之殁 前院已经成了一片火海,林夕想都没想向后院冲去。 “林夕,林夕!”夕静瑶用尽全力追赶,却仍是追赶不上。 林夕突然停了下来。 这地方是夕家庄的后堂。 火还没有烧到这里。比起前院烈焰燓天,这里倒是异常安静。 所有人都循声赶了出来,与林夕汇合,可林夕却发现事情有些不对。 “延寿呢?” 观音惊道:“她听到声音第一个冲了出去!我以为……” 林夕心中一紧:“坏了——” 云苍与云柒晚来一步,他们似都受了不轻的伤,刚跑到林夕身旁就摔倒在地。 “林兄!我看到…唐震和一个黑衣人,劫着延寿姑娘向这边来了……我们没拦住……” 黑夜之中,这二人已经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后堂上,延寿的脖子被一个黑衣人从身后掐着,随时都可以掐断她的脖子。 “林夕——” “延寿!你们……” “我劝你别过来!”唐震冷冷地说了一句,“真是意想不到,五年甘居人下的结局竟然是全无收获。” 黑袍下,一个尖细的女声响了起来:“也不算是全无收获,至少--我们能杀死一个棘手的敌人。” 夕静瑶救人心切,竟然先跳上了后堂,与那黑衣人缠斗在一起。 夕静瑶自认刀法罕有敌手,事实也确是如此,除了江湖中的顶尖高手,夕静瑶的刀法与谁斗招,取胜都应该是绰绰有余。 只三四招,夕静瑶便挑掉了黑衣人遮脸的黑巾。 突然,夕静瑶表情变得极其惊骇,她一声惊呼,却不想被黑衣人抓到了空隙,一脚踢飞了她手里的刀,掐住了脖子。 林夕颇感吃惊地看着夕静瑶身后的黑衣人,奇怪于那声惊呼。 “林夕不动,所有人向后退!”唐震喊道。 他说的自然是下面的所有人。 众人向后退了十步远,林夕则是向前走了一步。 “站住!”黑衣人尖叫一声,右手作势要掐断夕静瑶的脖子。 “我只不过向前走了一步,这么紧张干什么?” 黑衣人说道:“你太危险了,还是站在那里好!” “好好,我站在这里,能告诉我,你们两个要做什么?” “我们--要你死!” 林夕轻哼了一声:“要我死?就凭你们两个么?” “当然--不是!” 话音刚落,刚刚受伤摔倒在地,没有随众人后退的云苍云柒兄弟俩突然窜了起来,一右一左两掌猛然轰向林夕后背。 众人俱是一惊。 “林夕!” 时常反应迟钝的唐潇,这一次第一个喊了出来,她一把推开妹妹唐遥,藉力像支箭一样冲了出去,一跃越过两人,挡在了林夕身后。 林夕只觉背后一阵凉风扫过,紧接着些许温热的东西喷洒在了后背上,转过身去,唐潇的身体却栽进了怀里。 “唐潇!” “姐姐!” 唐潇用身体替林夕挡下了两掌。 云苍云柒俱是一怔。 就是这一怔的工夫,林夕的剑已然出鞘,将他们的头颅双双斩下。 黑衣人大惊失色,双手运劲欲杀死延寿与夕静瑶。 “夕夫人!” 黑衣人的动作肉眼可见的停了下来。 此时,一道白影,飞也似的窜到了后堂房顶,一掌将黑衣人打下了房顶,又与唐震对了一剑,迅速带着两个姑娘撤了下来。 “夜白,你没事吧——” 凌夜白抚着生疼的虎口,她只与唐震对了一剑便有些力不从心:“没事,他还真有些厉害。” “照顾好唐潇——” “她…她是……”夕静瑶颤抖地喊道。 “唐柳?!”黑衣人从后堂上摔了下来,风帽也被吹掉了,露出了那张熟悉的脸。 “哼,蠢女人,竟然蠢到给人挡刀——” 不用想,她说的肯定是唐潇。 林夕强压心中的怒火,说道:“你便是唐震安排在夕曜辉身边的眼线,名义上是夕曜辉的夫人。” 唐柳有些奇怪:“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我虽然不知道夕夫人长什么样子,可夕静瑶却知道。我刚刚就觉得奇怪,夕静瑶怎么会突然惊叫--因为她看到了你的脸,而你就是她的嫂子,她才会感到吃惊,从而被你抓到了破绽。” “你果然还是你,对付你真的很麻烦,完全不能分心。” “云苍和云柒是你们的人?他们不是来调查屠村案的么?” 唐柳尖笑道:“呵呵,查屠村案?你让他们查自己么?” “什么?”林夕一惊,可旋即就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你们四个人就是屠村案剩下的四个首领?” “没错--真正调查屠村案的人,已经死在云苍手里了。” “谢玉旌?” “没错。他在池家口杀死了女神捕谢玉旌,因为已近天亮,他不好悄无声息地处理尸体,因此留在现场,等待天明时分老板发现尸体后,他再伪装成查案的捕快,带走谢玉旌的尸体,只是--他在离开的时候竟然与你撞上了。 他飞鸽传书与我,我这才让他将你引来夕家庄,意图趁夜偷袭杀死你……可没想到,被这个蠢女人害得功亏一篑……” “你……再骂一句试试!” 唐柳毫不在意已经怒火冲天的林夕,继续说道:“难怪这个蠢女人愿意替你挡刀,她喜欢你是么?” 怒火中烧的林夕如虎啸龙咆一般一拳打了过去,唐柳闪身躲过,林夕一拳砸在后堂的墙上,将整座后堂砸地颤了一颤。 唐震亦从后堂上跳了下来,林夕骤然而至,一瞬九剑,最后一招劈断了唐柳的长剑。唐柳也不甚急,在林夕与唐震对招时,袖中猛然抽出一根四丈有余的细长青藤柳叶鞭。 凌夜白举剑欲挡,不想长鞭竟长及四丈,又是青藤编制,凌夜白一剑之下竟是难以砍断,又被缠绕半圈的长鞭狠狠地抽在了脸上。 周白羽拉弓搭箭,三箭齐射,唐韵窜到右边,绕开长鞭,直冲唐柳而来。 唐柳长鞭一卷,三发箭矢被长鞭悉数卷住。而后唐柳向着后方一退,一鞭抽向唐韵。由于有准备,唐韵这才堪堪接住唐柳一鞭,却仍距离其甚远。 林夕与唐震一攻一防,打得正难解难分,突然林夕感觉脑后一阵凉风袭来,俯身一个飞踢将自己脱身出去,而此时长鞭已经马上打到唐震的脸上了。 “铛——”长鞭打得唐震的剑嗡嗡作响,唐柳大惊失色,而林夕已经到了她的身前。 “哧” “呃啊!” 随着一声衣物皮肉的撕裂声,唐柳连人带鞭摔了出去。 在林夕的剑刺入身体之前,唐柳还躲了一下,否则,林夕这一剑八成会给自己劈成两半。 唐震一手提着剑,一手抓起唐柳,道:“再见了,这夕家庄--便是我们的第十二起大案。” 火焰终是烧到了后堂,林夕这才意识到,整座夕家庄鸦雀无声,只有噼里啪啦的烈火焚烧声。 “所有的人都被你们杀了?” 唐震没有理会林夕,从后墙跃出了夕家庄。 “快走!”此时众人已被大火包围,林夕也不及细思,先带着众人逃出了夕家庄。 “潇妹,潇妹……” 一声声熟悉的叫喊声中,唐潇睁开眼睛,看到了林夕关切的眼神,仿佛是放心了一样,咧着嘴,开心的笑了起来。 “你…没事就好……” “对不起,是我没用,不仅保护不了你们…还要你来保护我……” 唐潇摇摇头:“不……你是做大事的人,你要向前看……总要有人替你……看着身后……” 林夕颤抖着安慰道:“好了,你先别说话,我立刻带你治伤,带你……” 唐潇闭上眼睛,伸手抓住了林夕:“不用了…我的伤,我还能不清楚么……我想跟你…说句话……你过来,好么……” 林夕贴到了唐潇的耳边,怀着泪水听完了唐潇的话。 林夕抱着唐潇,没人听到他们两人说了什么。 “我也是……”林夕在唐潇耳边喃喃道。 唐潇笑了,她的手在微笑中彻底垂了下去。 她死了,死在了微笑中。 林夕没有大哭,没有大怒--他依然怀抱着死去的唐潇,说着悄悄话,就好像她还活着一般。 直到唐遥晃了晃林夕--他才意识到,唐潇的身体已经凉透了。 唐遥安慰林夕道:“林夕,不要这样,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林夕这才依依不舍地放开唐潇。 “林夕……”唐遥接过唐潇的身体,轻声喊道。 “有什么事,说吧……” “我想……将她送回家。” “我明白……你去吧。” “嗯……谢谢你一路以来的照顾,到了川蜀,我会给你写封信的……” 林夕惨笑道:“不必了…信能不能送到我手里还不一定呢。” 唐遥道:“花有重开日,我们也会再见的……对么?” “对……” 河岸的芙蓉花依旧开遍,只是有些枯黄的艾蒿从群花中冒了出来。 月光照在孤寂的废墟上,更让人觉得悲凄无奈。 很快连火焰的声音也没有了,夜空中重归寂静,只有三两乌鸦的叫声,盘旋在夜空中。 第一百二十二章 焦头烂额 自夕家庄惨案完结,林夕便发现了夕家庄里所有的金银财宝全都不见了,加之前十一起屠村案的所有钱财,一并失去了踪迹。 寻着唐震唐柳的踪迹,林夕一路追到了济南府。 济南是个大城,这里不比野外,林夕晚来一步,已几乎找不到任何有用的线索了。 林夕一行进了城便直奔巡府,这里是山东捕快的总部,女捕头谢玉旌也是在此处工作的人。 林夕来此,是为了一见山东捕快的领袖--“困龙手”韩世让,向他仔细问一问屠村案的事情。 可当林夕以谢玉旌的腰牌叫开门后,却不见韩世让。四下寻找无果,林夕直接逮到一个役总模样的老头问道:“韩大人人呢?” 老头虽不认识林夕,可林夕手里的腰牌是大捕头谢玉旌的,这可不由得老头不认识。见林夕拿着她的腰牌,自然也会对林夕忌惮三分。 林夕毕竟身上牌子可多,狐假虎威惯了,他自己倒还挺享受这种感觉的。 “韩大人?他…他刚走,一个人气冲冲地走了!” 林夕问道:“走了?去哪了?” 老头一愣,旋即伸手指向外面:“呃…好像去府衙了!” “府衙?”林夕随后问老头道:“你可知晓韩大人生气,所为何事?” “我…我向韩大人禀报了谢捕头被杀的情况,这也是我刚刚才得知的紧急情况--韩大人听完便黑着脸问我赵大人在不在府衙,我说路过府衙时,见他好像在里面,他就……气冲冲地走了!” 老头口中的赵大人,便是济南知府赵镇衍。 林夕思索了一番,旋即挥挥手:“赵大人?我知道了,你去吧。” 待林夕匆匆走后,老头怪异地喃喃道:“真奇怪,怎么今天的人都黑着脸,还火急火燎的呢?” 他肯定不会明白,这到底是什么原因。 韩世让的确来到了府衙,而赵镇衍也正在府中。 当韩世让阴沉着脸走进府衙后,里面很快便传来了剧烈的冲突声。 只听韩世让怒吼道:“谢玉旌死了,是不是你把这件事按住不让我知道的?” 赵镇衍瞥了眼怒气冲冲的韩世让,冷冷地道:“韩大人,你什么意思?我压下这件事,对我有什么好处么?再说……大家都好端端的,死了一个捕快而已,韩大人又何必紧张呢?” 韩世让脸色铁青,一掌拍在赵镇衍面前的桌子上,厉声道:“你是又好端端的又清闲,可方大人给我的破案期限只有十天!谢玉旌两天之前就死了,你却压下此事不让我知晓,害得我几天时间全白费了!” 赵镇衍将手中杯子一摔:“韩世让,你什么意思?我压下这种事对我有什么好处?” 韩世让冷哼一声:“哼,谢玉旌是我派去调查屠村案的,她死的不明不白,敢情是发现了什么,才叫人灭口的!据说这十一处血案里的金银财宝全都没了影,那些财物必是让你中饱私囊了!” 赵镇衍怒道:“你怎地还凭空污人清白?再说,我一个文人,凭什么能血洗这十一处人家?你也忒瞧得起我!” “这可说不准!万一你还有同谋呢?” 赵镇衍也一拍面前的桌子,“你少放屁!自己没能耐就少怨别人!” “行!等我抓着你把柄的,你到时候可别跪下来求我!”撂下一句狠话,韩世让便怒气冲冲地走了出去。 出了门,韩世让迎面便撞上了林夕。 刚刚二人在府中吵起来的时候,林夕便已经进了府衙。当然不是从正门而入,是翻过侧墙直接一跃到了正堂屋顶。 而韩世让出门之后,林夕又跳了出去,赶到了韩世让前面。 “你…你是谁?” 韩世让刚跟人吵完架,现在面对这个在外面跟自己撞上的人自然没有什么好脸色。 “韩大人,我是来找你的。” 韩世让打量了林夕一番,没好气地道:“我又不认得你,你来找我做甚?” 林夕也不生气:“话说公门中人,每天总要跟陌生人打交道,不认得又有什么关系呢?” 韩世让听到这话,绷着的脸这才缓和了一些,拱拱手道:“近日要案缠身,失礼了。” 林夕扬眉笑道:“要案?是山东那十一起屠村案么?” 韩世让有些意外地看向林夕:“你怎么知道?” “我经过汶上县的时候,正好遇到泺口温家遭人血洗,行凶者尚未逃离,我将他们杀死了,在他们身上找到了这封信。” 韩世让打开信:“黄隐,唐夙?” “‘流云刀’黄隐、‘天河剑’唐夙,他们便是做下十一起血案的其中两人。” “其中两人?你的意思是还有?” 林夕点点头道:“还有四人,也许你都认识--云苍云柒、唐柳唐震。” “唐震?夕家庄的唐震?” 林夕点点头:“是的,正是那个“血剑奔雷”唐震。忘了告诉你,现在已经是十二起血案了。” 韩世让惊道:“十二起?哪来的第十二起?” “夕家庄。”林夕将昨夜发生在夕家庄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后说道:“唐震逃走,夕家庄被灭门,想来这消息也该快到了。” “你我素不相识,我凭什么相信你?若你是凶手呢?” 林夕撇撇嘴:“我若是凶手,我来这儿干什么?自首?” “我办了不少年的案子了,什么样的犯人我没见过?别说来找捕快,就是来当捕快的罪犯我也见过!” 林夕笑道:“这我相信,毕竟‘困龙手’韩大人的名号在这一片也是叫得响的,抓到的重犯掰着手脚指头都数不过来的--这样,晚辈给你看样东西——” “山东总捕谢玉旌亲启……”韩世让的眼睛移到信的右下角:“寇准?寇准……怎么感觉这名字有点耳熟?” “大宋朝的丞相,澶州之战的最高指挥,寇准。” “噢……对对,你怎么会有他的信?” 林夕又从袖中拿出一块与谢玉旌的腰牌完全不同的令牌:“我不光有他的信,还有寇家的令牌。” “你…到底是什么人?”韩世让看着眼前不显山不露水的林夕,心中突然感到了一丝没来由的恐惧。 林夕淡然笑道:“你只需要知道,我也想破获这十二起屠村大案,我与你站在同一边,这就足够了。” 韩世让眼珠一转,思索片刻,问道:“你想知道什么?” 林夕毫不思索答道:“全部情况!”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回巡府吧。” 回到巡府,韩世让果将所有已知的情况告诉了林夕。 十一起血案的发生,可以说震惊山东,韩世让的上级--方正煌严令韩世让,十日之内破案。 而谢玉旌,正是韩世让派出调查屠村案的,不想却死于池家口。 本来韩世让的破案期限就只有十天,因为谢玉旌的死又浪费了好些日子--而韩世让怀疑,谢玉旌的死讯就是赵镇衍故意压下去不让自己知晓的。 自从有这怀疑后,韩世让便也开始暗中查探,还真让他查到了一点蛛丝马迹—— 曾有衙役在谢玉旌死亡的当天下午就将此事告知了赵镇衍,可此事却没有了下文,那个衙役也突然不知所踪了。 而今方大人给韩世让的破案期限只剩了六天,韩世让的四天时间因为谢玉旌的死全白费了。 韩世让也是急得焦头烂额,直接找到赵镇衍算账,却苦于没有证据,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现在屠村案的六名头领,只活下唐震和唐柳两个,其余四个全都死了。所以说,只要找到这两个唐门人,案子就可以说是破了一半了。” “好,我立刻撒出人手,遍查济南府内外!” “我们都要去,这一次,一旦发现他们就决不能让他们跑了! 唐韵、唐允恂前辈,你二人往城北查;夜白、白羽,你二人向城东;观音延寿,你们两个跟我去城南查探——” “哎,那我呢?”林夕话音未落,夕静瑶就急着道。 “哦,二小姐,你……你跟着韩捕头去城西吧,可以么?” 夕静瑶显得有些失落,但还是点了点头。她也知道这件事情很重要,因此也暂时收起了她那二小姐的脾气。 “大家都注意安全,太阳落山之前落山之前回到这里。一旦哪边没回来,哪边就是出事了。你们便汇合同去,明白了么?” “嗯,明白。”等到了大伙的答案,林夕也稍微放心了些,让众人四下散去。 “那……我也走了。”韩世让拱拱手道。 “韩大人,照顾好二小姐…毕竟她以前是富贵人家的二小姐,不谙世事,您可…一定要照顾好她!” 韩世让笑道:“放心吧,我会的。” 毕竟夕静瑶的武功也不算差,林夕让她与韩世让同行也是为了相互之间有个照应。 对于林夕来说,分别实在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他不会想到,这么一次看似平常的分别,成了他和韩世让第一次即最后一次的相见。 韩世让也很快就会让林夕明白--捕快的使命究竟是什么。 第一百二十三章 血剑柳鞭 当林夕再次见到韩世让的时候,已经是当日深夜的事情了—— 直到太阳落山,林夕都不曾见到韩世让和夕静瑶回来。这一切都让林夕感到极度的不安。 他的感觉是对的。 夕静瑶现在已经身处险境之中,而且已是生死一念的极险之中—— 林夕一路不敢停歇,跑到了来时的路--从夕家庄到济南府的大路上。 此处是个小土坡,土坡上还有一段已不知是哪朝哪代留下来的古长城。 烽火台上人影闪烁,林夕一个箭步踏在墙上,一跃跳上了烽火台。 在冲上去之前,林夕还不忘抛下一句话:“照顾好延寿!” 他已经多少猜到了,上面究竟是什么。他已经没有时间多说一些关心的话了。 但当林夕掠上烽火台的时候,局面还是出乎了他的预料。此处已经险象环生,甚是骇人。 烽火台上跪着一个人,准确来说,是一具尸体。尸体的右拳砸进了烽火台中,身后插进了一柄长剑,左手缠满铁链,另一头随意地丢在地上,很明显是有人曾拿铁链困住了他。 “韩大人?” 林夕一惊,眼前的尸体,赫然就是韩世让。 韩世让的表情凶狠,双眼凸露,可知他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即使左手被锁,仍在与敌顽强的格斗中。 韩世让全身上上下下至少有着二十余道伤痕,剑伤、刀伤、暗器,有深有浅,恐怖至极。 最深的一道伤口,是在头上的一道凹陷下去的血痕,林夕一看便清楚是鞭子打出来的。 那还不是致命伤--最重的伤口在脖子上,他的脖子被剑划开一道巨口,鲜血早已喷光,正是这一剑断了韩世让的命。 可以看出,韩世让死前经历了多么惊心动魄的战斗,满地散落的铁链可以看出,韩世让至少被四个人用铁链缠住,若非如此,他还真不至于死去。 困龙难飞。“困龙手”抓了一辈子的案犯,没想到自己成了最后一条被困住的龙—— 但他的死亡并不是毫无意义的,他向林夕证明了,自己虽然脾气暴躁,确实个好捕快,他会为了对林夕的承诺而舍弃自己的生命—— 因为韩世让虽然死了,可他保护的人却还活着! 古城墙上,正与两人苦苦缠斗的人,正是韩世让豁出性命保下来的夕静瑶。 不用想,那两人,正是唐震唐柳。韩世让身上一深一狠两条伤口,自然就是他们两个打出来的。 夕静瑶还活着,但她的处境已经不比韩世让好多少了。 唐震使剑,唐柳使鞭,一近一远,实难招架。 夕静瑶堪堪躲过一鞭,又硬生生挡住唐震全力一剑。虎口疼痛欲裂之际,一鞭又迎面打来,夕静瑶躲闪不及,一鞭抽在脸上,直打的夕静瑶有些神志不清,惨叫一声栽倒地上。 恍恍惚惚之间,夕静瑶只听到耳际生风,模模糊糊看到柳叶鞭又冲着自己的脑袋狠狠抽来。 这一鞭,一定会要了夕静瑶的命。 夕静瑶当然也明白,可她已经没有力气再躲了。 夕静瑶害怕了,双手下意识地挡住了自己的脸。 一声清脆的抽击声响起,吓得夕静瑶不由得全身一震。 沥血的鞭子并没有打在自己身上,缓缓睁开眼的夕静瑶,看到了一个如天神下凡的高大背影。 右手捉住长鞭,左手格住长剑,夕静瑶虽然看不太清,但她还是下意识地喊出了他的名字: “林夕……” 林夕用平静地声音安慰道:“睡会儿吧,醒来就安全了。” 夕静瑶在那声音中感到了安全感—— 她落入水中,像一片漂萍的落叶般起起伏伏时,就是这一双温暖的手将她从冰冷的河水中拉了起来。 她在昏昏沉沉的时候,也是这温柔的声音在安慰她: “姑娘,醒醒,没事了……” 夕静瑶感受到背着自己的青年背后温暖的热流,不住地将喝下去的又涩又咸的水全都吐了出来,吐在了他的身上。 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由得这个死里逃生的姑娘将水吐在自己身上。 半梦半醒之间,在河水中无依无靠的夕静瑶将全部的身心都交予了这个人。 当夕静瑶醒来时,第一眼看到的还是他—— 那是一个长相凄苦的青年人,盘腿、倚着长剑坐在自己身旁,活像个大家族聚会里,倚着拐杖打盹的老太君。 他的脸庞尚幼,发丝却已缕缕灰白,脸上长出了数条不该属于这个年纪的皱纹。 不过,他的脸上依旧充满希望,还有那能给人的无与伦比的安全感。 听到林夕的话,她安心地沉沉的睡去了,可能就是那所谓的安全感吧。 唐柳的青藤柳叶鞭上布满倒刺,一般人是根本无法忍受剧痛而抓住软鞭的。 可林夕每一次总是能找到一个方向,巧妙地卸掉每一鞭的力道。 事实上,唐柳在夕家庄出手的时候,林夕便已经在寻找她的破绽了。 唐柳的柳叶鞭长及四丈,俗话说一寸长一寸强,可若是真要让人摸到了眼前,她这四丈长的柳叶鞭又能有多大作用呢? 唐震唐柳二人之所以要同时出手,林夕想来大概也因为此--唐震的快剑几乎可以锁缠住任何敌人很长一段时间,这无疑是给了唐柳相当大的攻击空间。 如果能越过唐震,直接攻击唐柳,那么长鞭的威胁就会荡然无存。 可唐柳的长鞭足足四丈有余,就算越过去,也难以躲开唐震的血剑。 一般人肯定会这样想。 可林夕不是一般人—— 林夕绝对相信自己的身法。 林夕也一定要将这两个人的命留在这里--为了舍命而死的韩世让。 林夕提剑刺向唐震十余招,唐震的防守风雨不透,在再次躲掉由上及下的一鞭后,林夕从唐震身前瞬间消失,下一秒,林夕已掠到了唐柳身前,唐柳表情一怔,急忙收回长鞭,可林夕却不会给她这个时间--林夕只觉背后一阵阴风追袭自己,“嗤”的一剑,林夕的剑已刺进唐柳的胸膛之中。 “你……”唐柳心惊,林夕的身法快到她意想不到,低头却只看见半截剑身。 另外半截,已经刺进了她的体内。 唐柳实在难以相信,自己竟会莫名其妙地栽在林夕的剑下,一时心惊向后疾闪。 而这一闪,无疑是将胸前的剑又拔了出来! 背后一阵阴风袭来,林夕侧过身去,却仍未躲掉唐震的血剑。 血剑自肩后至胸前刺了个对穿,而唐震在刺穿林夕的同时便猛然收劲将剑瞬间拔了出来。 林夕感到一阵剧痛,却深知这一剑没有刺到要害。 而唐柳,隔老远就看到了林夕淌血的剑,低首看到自己的胸前的血洞,这才明白,自己真的中了林夕致命的一剑。 唐柳哭号一声,没有因此而立刻倒毙,而是甩起长鞭一鞭抽了过去。 这一鞭,林夕本是能躲掉的,可是,林夕也中剑了。 于是,林夕的右脸硬生生地挨了唐柳全力一鞭。 好在林夕以双手之力缓了缓这一鞭的力道,否则这一鞭即使不至当场毙命,也免不了后半辈子毁容破相。 唐柳这人也是极度心狠手辣之人,不分青红,柳叶鞭几乎是招招劈头盖脸,凶残至极。 即使自己已经到了濒死的地步,却仍不忘了抽林夕的脸。 林夕被这一鞭子抽的耳鸣眼花,却仍没有失了方向。 唐震那淌血的血剑已经刺了过来。 又过二十余招,唐震依旧是防守。伤重的林夕终究还是棋差一招,叫唐震一剑刺穿了小腹。 林夕只觉腹下一凉,旋即一眼看向略显得意的唐震,和他手里已经刺穿自己下腹的血剑。 唐震笑道:“看来,你要死了。” 令唐震感到意外的是,林夕的嘴角慢慢挑了起来,沉声说道:“我不怕死,你呢?” 唐震一怔。 突然,唐震全身一颤。 因为他的腹下,被林夕的剑刺穿了。 唐震难以置信地向后摔去,惊恐地看着林夕。 这个时候,唐震才明白,林夕究竟为何发笑。 唐震以为自己刺中了林夕,殊不知,在林夕眼中,反倒是自己露出了破绽。 林夕猜对了—— 唐震怕死,这也是他倾向于防守的原因。 “你……” 唐震看着眼前的林夕,忍着痛毫不犹豫地转身逃掉了,甚至逃走之前剑还插在他的腹下。 林夕想追上去,但是走了两步,双腿一软跪倒在了地上。 “咳咳……”一口鲜血吐出,林夕顶着赤红淋漓的前胸勉强站了起来,看向一旁已濒临死亡的唐柳。 唐柳双手脱力跪倒在地,长鞭也脱手掉落,无力捡起。 林夕捡起长鞭,一步一步地走向唐柳。 唐柳此时已经说不出话了,但眼神中是无法掩饰的恐惧。 林夕看着唐柳那虽然染血却依旧精致的脸庞,想到刚刚脸上被抽出一道血痕的夕静瑶,林夕的心中愈发愤怒。 “这张脸可真干净啊……”林夕轻轻拍着唐柳的脸颊,笑着说道。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心中的怒火。 唐柳可能也意识到了,她即将会经历什么,她想要求饶,可她的嘴已经张不开了。 “你求饶…我也不会放过你。” 林夕看出了唐柳的心思。可在他的心里,这种人是没有资格求饶的。 “喜欢毁人的相,是么?”林夕扬起长鞭,对着唐柳的脸,狠狠抽了下去。 林夕也不知道他抽了多少下,随着头脑一阵晕眩,林夕终于停下了双手。 唐柳倒在地上,早已没了生息。 瞧着眼前血肉模糊的脸,林夕的心中毫无波动。他随意地扔下了手中的长鞭,背起昏迷的夕静瑶爬下了古长城。 第一百二十四章 瑶光之心 再度醒来之时,夕静瑶已经躺在了一张温暖的床上。 她努力的想睁开眼,眼前却仍是迷雾一片。 在这片迷雾之中,夕静瑶努力地睁开眼找寻着一切,终是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你醒了。”他的声音不论什么时候都是那样平静,那么温柔。 “林夕……”林夕背对着她,她下意识觉得林夕会离开她,伸出无助的双手,紧紧拉住了林夕。 “我不会走的。”林夕一下抓住了夕静瑶细如柔荑的手,静静地安慰道。 脸颊上传来的一点刺痛让夕静瑶迅速明白脸上的伤疤,委屈地就要哭出来。 “林夕,我的脸……”夕静瑶轻摸着刺痛的脸颊,委屈地向林夕哭诉着,就像个孩子坏了心爱的玩具一样。 林夕转过身来,他的半边脸颊上竟然也有一道伤痕,“没事啦,伤疤嘛,我也有……” 夕静瑶“嗤”的一声笑了出来,她以为这是林夕画上去安慰她的。 “你这……画的挺好的嘛,像真的……”夕静瑶伸手触到了伤口,林夕旋即疼痛的低嘶了一声。 夕静瑶笑容僵在脸上,吃惊道:“对不起,是真的啊……弄疼你了……” 林夕无所谓似的笑了笑:“没事,咱皮硬,不疼!倒是你,这几天可不能碰伤口啊。” “我……我知道了。”夕静瑶老实的点了点头,答应道。 夕静瑶看向自己身上缠好的绷带,轻声问道:“我昏迷的时候,是你在照顾我嘛?” 林夕眼珠滴溜一转,笑道:“嗯…算是吧。” 夕静瑶脸颊一红,“那…伤口也是你帮我包扎好的么?” 林夕瞧她那脸红的样子,咯咯乐道:“你以为你被我看光啦?当然不是我包扎的——” 夕静瑶红着脸,调侃道:“瞧你身边那老些姑娘,八成也是个色狼,万一呢?” “怎么才八成?你对我评价还蛮高的嘞。”林夕笑道。 夕静瑶突然疑道:“哎,这是哪里呀?” “这是韩家,韩世让的家。” 原来夕静瑶已经一晕晕了三天时间,林夕不想去州府巡府住着,毕竟林夕不是官府中人,住在那儿总是不太方便;他便背着韩世让的尸体来到了韩府--那里只有韩世让的儿子韩骁和一只手都数的过来的下人在。 韩世让在山东算是不小的官了,家里如此空旷倒是有些出乎林夕的意料。 林夕向韩骁说明事情的来龙去脉,韩骁却也只有那么一瞬间的意外,更多的是伤心; 毕竟做捕快的,谁也不知道哪一天抓的哪一个案犯就会要了自己的命;韩骁作为韩世让的儿子,受父亲影响也做了一名捕快,心中想来自然也是有数的。 韩骁见林夕重伤之下仍不忘将父亲的尸体带回来,为表谢意,让一行人在府中安心住下。 林夕也没客气,毕竟他也受了不轻的伤,来这儿也正是为了这个来的。 “啊?你受伤了?在哪呢?没事吧?”夕静瑶脸色一变,担心地道。 林夕笑了:“不打紧了,我皮糙肉厚,伤也好的快。” 夕静瑶一呲牙:“吹牛,我不信,除非…让我看看!” “哎哎--你干嘛!”林夕一把拽紧衣袍,伸手轻拍了一下夕静瑶的手背:“还说我是色狼呢,我看你倒像个色狼!” “嘻嘻,闹闹让你开心一下嘛。” 林夕习惯性地伸手想摸摸她的脸,可手伸过去却突然又想到一来她的脸受了伤,二来林夕摸她的脸似乎不太合适;可手都伸出去了,又不能尴尬地收回去,只好轻敲了下她的脑袋。 “对了,问你件正事——” “你…你问吧。” “你回忆一下,那天晚上,伏击你和韩世让的人,除了唐震唐柳,还有什么人?” 夕静瑶即答道:“还有十几个剑客来着!那些人和唐震唐柳一起围攻我们两个,杀死韩大人后他们就撤了!” “撤了?” 夕静瑶点点头:“好像他们的目的就是要杀死韩大人,而唐柳是非要留下来,她想杀死我,唐震也拗不过她,这才留了下来,我还听到他俩吵架了呢!” 林夕听明白了,他嗤笑了一声道:“唐柳这娘们多少是有点疯病和变态在身上的。” 夕静瑶啐道:“噫,你是没看到,这疯婆子打我的时候可威风了呢……” 林夕笑道:“二小姐,你要是她,遇见仇人,你会不会跟她一样啊?” “你道我是那疯婆子啊!”夕静瑶凶咧咧地呲牙道:“再说了,唐震哪能跟你比啊……” 林夕尴尬一笑:“怎么不能跟我比啊?我们俩又没差什么。” 林夕很谦虚。事实上,唐震已经与他相差甚远了。 “你会保护我的对嘛?”水灵灵的大眼晴眨巴眨巴,不禁让林夕有些动心;可这句话,又难免让林夕想起从前的一些故人和故事。 这句话,在他耳中,无比的耳熟。 夕静瑶也是个冰雪聪明的姑娘,她看到林夕眼中的落寞失意,立时便猜出林夕是想到因他而死的朋友了。 “对…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让你想起伤心事的……” 林夕摇摇头,收起眼中的泪珠:“没关系,不怪你,是我自己想到的。” 林夕从袖中拿出了一块红色的丝绸,“你回忆一下,当时在现场,有没有人穿这种红色的衣服。” “好像…那些剑客里面领头的,穿的就是红衣服!” “你能确定?” 夕静瑶皱着眉头:“呃…天太黑了,我只是看到了一个红衣人影,是不是领头的…我自己也没注意到……” 林夕思索不得,又将血衣残片装回了袖子里。 “好了,你好好休息吧。” 夕静瑶坐在床上,轻松地说道:“不嘛,我都躺了三天了,我想下地活动活动。” 林夕想了想,最后还是点头答应了她:“那就随你吧,不过--你还是要注意,不能动武,否则伤口会裂开的,尤其是不能耍刀剑……” “哎呀好啦好啦……”夕静瑶高兴地一溜烟窜下了床,笑嘻嘻地推着林夕往屋外走:“这些我都知道的!你快去办正事吧!” “干嘛干嘛?伤好一点就不愿意听我叨叨了?真够白眼狼的你——”林夕笑道。 “哎呀,没有的事——”夕静瑶推着林夕走到屋外,凑到林夕耳边咬起了耳朵:“谢谢你。” “大点声,听不见。”林夕也索性耍起了小脾气。 夕静瑶俏脸红彤彤的。 “谢谢你——”夕静瑶轻咳两声提高声音道。 “这就对了嘛,道谢也要有诚意的对吧…我走了!” 林夕也没有多耽搁,毕竟正事未了,他的身上还带着责任。 风中还有着夕静瑶青丝柔荑的淡淡香气,还有那亮若晨星淡淡眸光。 在夕静瑶痴痴的目光中,林夕悄然远去。 韩府处在济南城偏僻的角落里,林夕在街市上绕了很久,才算是来到了府衙大门前。 他来找赵镇衍,不是为了别的,毕竟他亲耳听到了赵镇衍和韩世让的冲突声,他也对赵镇衍的态度感到颇为奇怪。 林夕来到正堂门前,却有两个怪人挡住了去路。 晴空朗朗,这二人却带着一顶斗笠,低垂着头,二人的相貌完全被斗笠遮住,能看到的,只有一人极瘦削、一人极壮实,瘦人的腰间横别着一柄长刀,壮人的双臂上缠满了铁链。 那两人的斗笠动了一动,很明显,他们也看到了林夕。 林夕说道:“我是来找赵大人的。” 林夕看不到二人的脸,只能看到他们的斗笠抬了一下,二人似乎是对视了一眼,旋即让开了一条路,推开了大门。 堂内正有两人,有一人便是赵镇衍; 另一人林夕并不认识,那是个文人模样的男子,长得斯文优雅,面带正气,颔下长须及胸,颇具威仪。 “赵兄,这位是?”赵镇衍还没说话,那男子先开了口,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赵镇衍也没见过林夕,他也奇怪的摇摇头:“不知道,不过…能进州衙的人,想来必是有要事吧。” 随后他冲着门口的林夕喊道:“这位兄台,来此所为何事?” 林夕拿出韩世让的令牌,缓缓走了过来:“我是来找赵大人您的。” 林夕走到二人身前,拱了拱手,赵镇衍的表情有些意外,倒是那男子回敬了林夕。 赵镇衍问道:“韩大人的令牌?你是韩大人的手下?” 林夕摇摇头,“嗯…也不算是,我们是朋友。” 男子捋着自己的长须,思索道:“哦?可我看你的年龄,还不及老韩的一半,难道你们是忘年交?” “朋友就是朋友,与年龄无关。” 男子哈哈笑道:“有道理,有道理!认识一下,我叫方正煌。” “您就是?”林夕有些意外,旋即拱拱手道:“晚辈林夕,见过方大人。” “你好,林夕--久闻大名啊!”方正煌听到林夕的名字,先是有些意外,旋即伸过一只手来,林夕也识相的与他握了握手。 “怪了,怎么都知道我的名字。” 方正煌哈哈笑道:“谈亭镇的大火烧了三天两夜,想让人不知道都难啊!你的大名,可还是我最先知道的嘞!” 第一百二十五章 血衣人 “门口那两人,是方大人的随从?”林夕望着门前二人问道。 “啊?哈哈……你们两个,过来!”方正煌一声令下,二人果然像两条鬼影一般窜进了堂内。 方正煌介绍道:“我的手下随从中,以‘一龙二虎’的武功最高,他们便是其中之二--“玉面飞龙”杨九蓁、“崩山烈虎”杨九思。见过林兄弟!” 两人将斗笠摘了下来,恭敬地向林夕行了一礼。 杨九蓁生得面白无须,俊秀如锦,身虽瘦弱,却仍是一副彬彬有礼的世家公子模样。 杨九思就完全不同,魁梧健壮、虎背熊腰,长得强横勇猛,活脱脱一个剥肉屠户的样子。 林夕回礼道:“见过二位。” “对了,老韩负责的案子…怎么样了?”方正煌开口道,似是在问赵镇衍,又似是在问林夕。 林夕答道:“凶犯首领在逃,所有钱财无踪——” “那就是毫无进展了?” 林夕苦着脸:“是的。” 方正煌脸色沉了沉,隔了一会儿,才长叹一声道:“我也不愿意逼着老韩,这案子上头追的紧,严令十日破案……而今已是第九天了,若还是破不了案,恐怕上面会降罪下来……” “韩大人不能帮你断案了。”林夕突然打断了方正煌的说话道。 “这是什么意思?” 林夕瞥了一眼赵镇衍,说道:“韩世让死了。” “什么?死了?”方正煌有些吃惊,忙追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三天以前。”林夕虽然说着话,可眼神却从没有离开赵镇衍身上。 “我们怎么都不知道?” 林夕道:“是我让人不要将此事外传的,方大人莫怪。不过--我看赵大人并没有感到吃惊,似乎是早就知道这件事——” “啊?”赵镇衍被这突然的发问弄得心头一震,旋即尴尬地道:“我?我也是…刚知道!刚知道……” 林夕没有回应他,而是自顾自地说起了自己的发现:“我第一次来到府衙的时候,便听到了你与韩大人的冲突声--你对破案这件事似乎非常消极,除了讽刺挖苦韩大人,你几乎什么都没有做,对么?” 方正煌黑着脸看向赵镇衍,问道:“这是真的?” 赵镇衍心中一惊,嘴上立马试图解释:“不不不…卑职……” “韩大人曾调查过,谢玉旌的死讯就是你第一个知道的!可你却并没有告知韩大人,而是将这件事压下来了!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我…不是我……”赵镇衍语无伦次,眼见就要将说出了口:“不是我要将事情压下来的,是有人……” 骤然间,“砰”的一声巨响突如其来,众人俱是一惊,这声音不是在堂内响起,似乎是在墙壁内响了起来。 “砰”又是一响,只见一把铁伞从墙壁内迅速飞了出去,霍然罩住了赵镇衍的头顶。 赵镇衍的头已全部被铁伞裹住,只见他晃了一晃,随即不由地向前栽去。 铁伞又从破洞中迅速收了回去,赵镇衍已经倒在了地上,脖子上鲜血淋漓,整颗头颅都不见了,想来是被铁伞割掉了。 紧接着,一抹血色从那一人高的破洞中掠了进来,快似一支脱弦的箭,手中还持着那柄收走赵镇衍性命的铁伞,已逼近方正煌。 方正煌一惊,瞬间俯身躲过伞尖的铁刺,随后一脚将铁伞从头顶踹开。 林夕趁此机出剑,向着血衣人背后猛然刺去。 血衣人冷哼一声,张开铁伞,林夕的长剑刺在急旋的伞面上,所有力道皆被散去。 以伞面接住林夕一剑后,血衣人便身形疾闪,要自那破洞中退出去。 血衣人急退向出口,视野却叫斗笠挡了大半,林夕已不见了。 猝然间,林夕的第二剑已从血衣人背后疾刺而来! “噌”的一声,那人还是从破洞中闪了出去,只有一物落在了地上。 林夕一剑挑起,是那血衣人身上衣服的残片。 林夕打眼一看,便是一惊。 “方大人,你注意安全,我去追!”撂下一句简单的话,林夕便也如一阵风一般掠出了府衙。 林夕飞窜出去,与那血衣人持伞对了三招,一前一后,疾走出了府衙。 两人从大门出去的,瞬刻不停,衙内差役只觉得两阵凉风刮了过去,定睛之下却连人影也看不到一个。 两人如风一般飞驰奔跃,各自运尽全力,林夕始终离其三丈有余。 两边景物急啸忽转,目不暇接。两人一阵疾奔,及至跑出了城外,又跑了四五里地,遽然止步。 林夕停在一棵遮天蔽日的大柳树下,血衣人的身影已经彻底不见了。 一路之上,血衣人几乎足不沾地,林夕几乎无法靠听抓到他的任何踪迹。 而现在,血衣人在眼前消失了。 四周静的出奇,只有风吹得林夕衣袂翻动,和柳叶簌簌摇动的声音。 “后边的仁兄,跟了一路了,不打算出来了么?”林夕放声喊道。 微风习习,四周无人回应。 林夕稍微缓和了语气:“不要躲了,我知道你在柳树上。” 过了一阵,一个小姑娘像兔子一样,可爱的蹦蹦跳跳着跳下柳树,走了过来。 她歪着头笑嘻嘻的,双手背在身后,一副小孩子做了什么好事等着大人们夸奖一样。 “嘻嘻,吓到你了吧?” 林夕转过头来,看到那美目散发的清灵眸光,顿时头就大了。 “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让你剧烈活动的么?” 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二小姐”夕静瑶。 夕静瑶呲出两颗虎牙,嘻笑道:“这不是好好的嘛,有啥好担心的呢?” “你知不知道我在干什么?” 夕静瑶抬着脑袋思索了一番,“嗯…你在追犯人。” 林夕轻声说道:“你受着伤,却一路跟着我跑到这种荒郊野岭来,你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其他人找不见你会有多担心?你……”林夕还想继续说下去的,可是自己还没说到一半,夕静瑶嘴巴都扁了,便也没再继续说下去。 果然,夕静瑶委屈地说道:“我本来是担心你在查案的时候没人帮下手,这才好心好意地跟你过来……谁知道你也不领情,那我一个人回去就是了!” 说罢,夕静瑶委屈巴巴地转身就要离开,似乎完全忘了是自己本来就是偷偷跟踪林夕的,而不是林夕的错。 看着夕静瑶热泪盈眶的样子,林夕面有难色,挠了挠头。 林夕有些手足无措,不知该做些什么--他最见不得女孩子哭,一哭起来自己就不知该怎么收场。 夕静瑶看着林夕无动于衷,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林夕只好递给她一张手帕。 夕静瑶接过手帕,只抬头看上一眼林夕,又低头嚎啕大哭起来,越哭越伤心。 “有话好好说嘛,怎么动不动就哭啊。” 夕静瑶不理他,继续哭。 “好好好——”林夕终于在哭声下退了一步,“别哭了别哭了,你跟着我吧,我服了还不行么……” 上一秒还在哭泣的夕静瑶,下一秒就收起了泪花呲牙笑道:“我就知道你人好,会答应的——” 林夕道:“答应我一件事,否则我立刻送你回去。” “你说!” “听话。” 夕静瑶拍拍胸脯,却拍到了伤口好生疼了一阵,“……放心,我可听话着呢!” 林夕叹了一口气,突然问道:“家里谁又跟你这不听话的一起鬼混了?” “啊?什么?”夕静瑶显然没听明白林夕在说什么。 林夕突然转过头来,疑惑地道:“没人跟你一起出来么?” “没有啊…我只留下了一封信,然后自己偷跑出来的呀!” 林夕神色一变,说道:“刚刚你跟踪我的时候,一直有人在你身后。” 林夕这话让夕静瑶后心一寒,猛转过身去,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小心。”林夕提醒夕静瑶道,手中剑已出鞘。 “周围的朋友们,来都来了,何不现身一见呢?让大伙都照亮照亮,也让我死个明白不是?”林夕再度放声喊道。只是这次,声音中已回荡着滚滚杀意。 两人互将后背交给了对方,各自警惕地看着身前。 久未有所回应,亦不见人,夕静瑶扭头看向林夕,林夕却向她低喝一声:“转回去!看好你身前!” 夕静瑶扭过头去,一道疾风骤然打来,夕静瑶一声惊呼,那东西已遽至眼前! “铛”的一声响,林夕听到了夕静瑶的惊呼一剑扫开了飞来的东西,顿时火星四溅—— 林夕转头看去,那只是一把在普通不过的剑,只是剑是飞袭而来,又暗含内力,更像是暗器的手法。 只是林夕并没有看到剑的来向,自然也找不到那暗处的人。 突然,林夕只觉一股气力重击胸前,顿时嘴角一抹鲜血溢出。 “咳咳……” 夕静瑶看林夕咳出几口鲜血,也顾不得身前,情急地扶着林夕,问:“你怎么了?你怎么流血了?你还好么?林夕?” 她两人靠的很近,因此夕静瑶清清楚楚听到身后林夕的胸前响起了一声闷响,就像是有人拿棍子给了他胸前一下。 林夕忙摇首,忍着痛对夕静瑶道:“别看我,有人来了!” 就在夕静瑶扶着林夕站了起来时,大柳树顶,几个身影像鸟一样轻盈的从大柳树顶落了下来,远处又有几个如狼似的人影同时合拢过来。 第一百二十六章 十一剑客与神秘人 衣袂猎猎, 凉风飒飒。 十名黑衣剑客各持两把长剑,黑巾蒙面,其势如雷,双目如电。 只见那血衣人从后缓缓走出,显然,这些人与他是一起的。 黑衣人在林夕周围五步远的地方缓缓移动起来。 “你们是什么人?” 那些人没有答话,只是在林夕周围转的更快了。 “他们在干什么……”夕静瑶话音未落,双目只觉一阵剑光急闪,眩目刺痛,一瞬间几乎看不到眼前任何东西了。 “啊呀!” 就在这转瞬之间,她听到一声剑鸣绕着自己的周身划了一圈。 她再睁开眼的时候,林夕已到自己眼前了,而那些剑客已经转了起来。 “我来帮你……”夕静瑶欲拔刀相助,却被林夕按住了刀鞘,低声道:“你伤没好,我来!” “我想……” “呆着,不许动!” 随着林夕一声浑声低喝,四周的阳光似乎都黯淡了。 无数的剑光从四面八方斩过来,夕静瑶想要开口,却又害怕开口会搅乱林夕的心思;她想要避,可四周已被卷出了一道剑风,根本避无可避。 她只好听林夕的话,呆站在原地,闭上了眼睛,听天由命—— 在闭上眼睛的那一刹那,夕静瑶听到了快剑卷起罡风的声音,似有百千条小蛇,朝着自己的脖颈飞袭一般。 但是--另一道更加迅疾的剑风,声音同样在夕静瑶耳边响起;罡风自何处刮起,剑风就自何处响起。 夕静瑶好奇地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却看到自身前、后、左、右尽是剑影。身边只有疾风,林夕的身影已经看不清了,但她清楚,外面的人在趁隙攻击她,而这些剑影就是林夕斩出来的。 “噌”的一声,似乎是那些人猝然收剑的声音,夕静瑶睁开眼,荒野寂寂,四周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柳树在凉风下簌簌作响的声音。 “咳咳咳……”林夕终于停了下来,他全身紧绷的神经也终于得以休息一下。 林夕坐下去休息起来,不经意间便轻咳起来,他的胸前业已染透了血色。 夕静瑶跪在旁边担心地问道:“林夕,你还好么?伤的重不重……” 林夕摇摇头,微笑道:“你呢?” 夕静瑶感动地摇摇头,“我没事,谢谢你。” 林夕抹了把嘴角的血丝,脸上有些担心之色:“那个……以内力隔空击伤我的人,他并没有再度出手……若是他与十一剑客联手,我纵是使尽全力,恐怕亦无胜算。” 夕静瑶道:“那人内力深厚,武功极高,却不知是何人?” “不知道,但不管他是谁,我们一定会再遇见他的。” 夕静瑶一歪头,问:“你怎么知道的?” 林夕淡淡一笑:“因为他就是来护送那血衣人离开的,而血衣人必与那十一起屠村案有关。” “血衣人?”夕静瑶的眼睛刚刚被剑光刺痛,自然没有看到血衣人的身影。 林夕拿出了两片血衣残片,一片自然是韩世让手里拿的,另一片,是林夕从他身上划下来的。 “赵镇衍被杀人灭口,我已与他交过手,他的血衣残片被我划了下来,你看看——” 夕静瑶接过两张残片,摸了摸又藉着光看了看,惊道:“质感、花纹、颜色,这就一模一样嘛!” “没错,只要我们查下去,就一定还会再遇见他们!” “那我们现在呢?” “回去!” “回哪里去?” “你回韩府,我回府衙。”说罢,林夕便朝着城内走去。 “我又要回去啊……” 林夕看向夕静瑶,缓缓说道:“你答应我什么来着?” 夕静瑶撅嘴苦道:“听话——” 林夕嗤笑道:“干嘛,咋还摆上臭脸儿了?” 夕静瑶委屈道:“可你这不还是让我回去嘛?” 林夕语重心长地说道:“我是有些担心她们,你武功好,还能帮个忙不是?” 听到夸奖,夕静瑶的嘴角不自觉地就挑了起来,娇声娇气地道:“那好吧…我就听你的,回去就是咯。” “好啦,咱先回城去吧。” 夕静瑶小跑两步追上林夕,“哎那个…我能问你个问题嘛?” 林夕瞥了眼夕静瑶,继续缓缓向前走去,“问吧。”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在跟踪你的?” 林夕不自觉地笑了,“想听实话?” “实话——” “从府衙出来,我就知道你跟在身后。” “那你…为什么到这儿才把我喊出来?” 林夕无语地叹道:“那血衣人杀了赵镇衍灭口,我还得追那血衣人。” 夕静瑶忍不住道:“那…你的伤,是因为保护我才会这样的,我是不是…连累你了……” 夕静瑶扁着嘴哽咽道:“真的么?” “没有。”林夕毫不犹豫地回答道:“该是我连累了你。” “好啦,”林夕嗤笑道:“谁连累谁都不重要了,我们还好好的,不是么?说实话,我虽然知道你在身后,但我没想到你真能追上来。” 夕静瑶破涕为笑:“那你的意思就是说我轻功好咯?” 林夕面不改色地道:“出人意料。” 夕静瑶点点头道:“谢谢你。” 林夕没有再回应她,而是带着淡淡的笑意继续向前走。 而夕静瑶也安静了许多,垂首低眉老老实实地跟在林夕身后。 当林夕回到府衙之时,赵镇衍的尸体已经被收拾走了,方正煌似乎也早已离开。整个府衙再度平静如常,只有正堂那个一人高的大洞和地上的一滩血迹诉说着刚才的惨烈。 而当他要四下寻找些线索的时候,夕静瑶又一次火急火燎地越墙跳了进来。 “二小姐?你怎么又过来了?” “林夕,咳咳……”夕静瑶跑的太急,伤口又开始作痛。 “别急别急,慢慢说,出什么事了?”林夕现在还很镇定的安抚夕静瑶,可他不知道,他马上就要真定不了了。 “快回去,韩府…延寿,延寿被人抓了!” “什么?”林夕大惊失色道:“被谁抓了?人呢?” “哎,疼疼……”林夕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已紧紧把住了夕静瑶的肩头,恍然醒觉间放了手,急迫地道:“快说!” “一个采花贼偷入了韩府…掳了延寿,被大伙发觉了,与那采花贼在前堂打起来了!”夕静瑶说完,却发现眼前的林夕已不见了踪影,转头望向门口,夕静瑶只看到了林夕飞也似的背影。 韩府与那些城外的世家不同,他坐落城内,因此护卫的问题本来就不用太担心,加之韩世让的家没什么钱也是四邻皆知,所以护卫也省了出来,只有两个家仆在看着大门。 门外的家仆,只是看到了一团乌云般的黑影一瞬而过,甚至没有看到人,来不及喝问,黑影就已经闪了进去。 前堂是韩府内最大的地方,虽然跟其他官老爷比仍是寒酸了些,但还有个能住客人的二楼,也可以说是韩府的正堂。 只听前堂一声姑娘的厉喊:“淫贼,把我妹妹放下来!我们放你走呢,决不难为你!你想要什么,要钱?我们也可以答应你!”那声音甚是凄厉,仿佛刨腹剜心那种剧痛。 一个男不男女不女,引人不适、怪异至极的声音响了起来:“钱?我可是一点都不缺钱,至于我想要什么……那不就在我手里么?耶律观音?本来这地方站着的该是你的,你那倾国倾城的样子才让俺老杨难忘呢,啧啧--只是你实在不大好对付,就只好让你妹妹来替你享受一下咯!” “你!”观音被这轻薄话气的脸上一阵红白,那人挟着延寿在二楼,观音差点就要冲了上去。 延寿被点了哑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脸上尽是悲惶凄厉之色,恨不得给身后的淫贼生吞活剥了一般。 “哎哎哎--都这么看着我做什么?你放心,我懂规矩,用完肯定给你们全须全尾地送回来,保管死不了!” “你个挨千刀的淫贼,你想得美!”观音怒声道。 那人却怪笑道:“怎么每个人都这么骂我?一点新意都没有!我说那林大公子自己忙着东奔西跑,家里放着这老些美人不是暴殄天物了?倒不如让我享受享受不是?” 观音手中长剑一阵剑鸣,她已经愤怒至极了。 观音怒气冲冲地向前走了一步,那怪声却是一紧:“哎--你再往前走一步,这如花似玉的小美人,可就要成死小美人了!” 观音的怒火已经到了极点了,她也不知道,如果没有人拦着,她会不会真的甘冒奇险冲上去。 因为一只手,一只熟悉的手已经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林夕?!”观音仿佛看到救星一样,眼中的泪水不由得就流了出来。 “没事了,我来了。”林夕轻声安慰道。 林夕抬头望去,那人长得实在是雌雄莫辨,长发飘飘,红唇如火,脸上白的像抹了一层白漆,白的不正常,看到他的脸就让人感到难以舒适。 但是林夕总有一种隐隐的感觉--看他的身形相貌,似乎是在哪见过这个人,可林夕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但这种思考只持续了很短一段时间,因为林夕还要想着怎么救下延寿,那显然更加重要。 第一百二十七章 龙不像龙 “你叫什么名字?我认得你么?”林夕仰首试探起那人。 “叫我老杨不就挺好的么?” 林夕道:“以你的身手,应该不会是个籍籍无名之辈吧?” 那白面人笑嘻嘻地说道:“我说林大公子,你就不要想着套我的话了——” “我承认--我奈何不了你,你走吧!我不拦着——” 白面人一怔,陡然笑了起来:“嘿嘿,还有这么好的事么?你林大公子看的可真开啊!” “哎……”夕静瑶伸手就要抓向林夕,却被观音拦了下来。 “嫂子,他这……”夕静瑶心急如焚,毕竟她不明白林夕这是在搞什么,总不会真是要把延寿拱手相送吧? “没事……相信他吧。”观音也不知道林夕究竟想要做什么。但她明白,林夕肯定不会真的把延寿送给那个淫贼。 林夕喊道:“女的你带走,我们可以不追究!” 那白面人吃惊地看向林夕,旋即嘻笑道:“天底下还真有这般好事可寻呢?难不成小爷今天撞大运了,遇着个大圣人?你们先退开,小爷我才能安然出去!我说,你们可别想着耍花招,我在上面可看得清楚呢!” “让我们退开当然没问题,只是我有条件!” 白面人听到林夕的话顿时恍然大悟:“噢吼吼…我说你怎地如此大方,原来是有条件……你说,这小妞小爷我是要定了!” “林夕,你……”夕静瑶迫急喊道。 林夕一声低喝:“回去!”两个字便将夕静瑶嘴边的话全噎了回去。 “第一,此事事关我的声誉,出门之后不可外传。” 白面人笑了一笑,“林公子若成全我这桩美事,别说守口如瓶,就是让我做牛做马,那我也是没怨言呐!你尽管放一百个心,你今天放我走,我在外不蹦半个字!” 说到这儿他还不忘补上句:“大丈夫言而有信,决不食言而肥!” 他似乎是忘了自己的身份,竟然在这种场面下自诩大丈夫,下面不少人都暗啐此人不要脸。 白面人又问:“还有什么条件?快说吧,小爷可有些等不及了——” “当然还有--放人不能白放……” 白面人明白了:“你是要钱?” 林夕干脆利落答道:“废话。” 白面人忙说道:“噢,好好好…我当是什么要求呢,没问题!我活了这老些年,实在是没缺过钱!要多少?” “大爷我要吃要用,在场众人也少不了封口钱,最少也要五百两!” 那白面人一声惊道:“嚯,这价可不低啊!” “五百两这样一个娘们,这价码可一点都不高!”林夕不禁啐道:“你到底有钱没钱?没钱的话我可不好商量!” “得,今天老杨算栽,身上一两现银也没带……要不先赊着?等我办完事亲自给你送过来!” “去你妈的!”林夕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臭骂给在场的人都听的一愣,只听他骂那白面人道:“你他妈当我是三岁的孩子?这一句话就给打发了?我看你也就是个瞎充字号的大尾巴狼,不给钱是吧?今天你……” 白面人伸出一只手压了压声音:“行了!行了--我给还不行么?我可没那能耐,身上能带五百两现银,东京银票要不要?我里外里就带了四百七十两,理解一下,毕竟我是贼,又不是劫富济贫的侠盗!” 林夕沉吟片刻,答道:“也罢,少那一点就权当倒贴。不过银票你可扔不过来,我上去拿!” “慢!”林夕正欲跃上二楼,却被白面人一声厉喝拦住。 “又怎么了?” 白面人笑道:“你别着急,我有法子扔下去!你太危险,还是别上来了,不然到时候谁是人质可就说不定了!” 林夕面不改色,心中更加确定,这人一定认得自己,甚至可能见过自己的武功。 白面人手里摆弄着几张银票,喜道:“老兄你就权且将就将就,等我办完了事,给这小美人外带再加五百两一并给你,咋样?” 林夕此时已紧张到了极点,但仍然要满不在乎地向他说道:“听起来还是个稳赚不赔的买卖嘞……你先让我见到四百七十两再说!” 只见那白面人一扬手,银票便飞了过来:“接着!” 林夕一个回转身,那飞来的银票就已攥在了手里。 那是一颗飞蝗石,白面人将银票包在了石头上,扔给了林夕。 林夕一张一张打开,仔细端详起来。 “是不是四百七十两?咋样?” 林夕看了半天,突然一阵大笑,叱道:“就你这点伎俩还骗老子?” “你说什么?” “这一张--一百两的,花纹套印看都看不清!还有这张--连官印都没有!这钱你让我怎么花?” “什么?”白面人疑道:“没官印?怎么可能?小爷我的银票都是东京钱庄真金白银换出来的,怎么可能连官印都没有?” 林夕将银票重新包在飞蝗石上,“不相信?拿回去好好看看!”随后一把扔了回去。 在扔出去的一瞬间,延寿林夕二人对上了眼。林夕眼神向旁一瞥,延寿便心领神会了。 白面人接到银票的一瞬间,延寿向旁边猛窜了一下,白面人一时竟没抓住,让其脱了手。 “砰!”一声剧烈的爆炸声响彻整座韩府。 白面人手中的“银票”竟然炸了。白面人感到一阵气浪和手臂的剧痛,向后倒飞了出去! 白面人也是极其聪明之人,虽然剧痛及身,但仍斜翻过来欲抓住延寿,但是已经晚了。 林夕打碎了二楼的栏杆,如电闪雷鸣般瞬间冲了上来。一拳轰在白面人的胸前,白面人怪叫一声,再度倒飞出去。 白面人落地之时,一柄闪着寒光的长剑便架在了他的脖颈上。 在场众人,无不被眼前一幕震惊到! 不过,观音似乎看明白了。 林夕在接到飞蝗石,打开银票之后,便已经把手里的飞蝗石悄悄换成了袖中的雷火珠。因为动作很小,所以几乎没有任何人看到,更不要说站在上面的白面人了。 “这是…这是什么?” 白面人看着自己皮翻肉烂的左手,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林夕已解开了延寿的哑穴,从袖中又拿出两颗来:“这是雷火珠,要再试试么?” 白面人害怕地缩了缩:“别,别,林兄,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你放过我吧……” 当林夕近来看向白面人时,越看越觉得他眼熟,直到下面的周白羽一声大喊,林夕才终于反应过来。 “林夕,他的脸!” 林夕恍然大悟,一掌扇向白面人。白面人一声惨叫,脸歪到了一边去,一张面具也顺势被林夕撕了下来。 “你不是那个……”林夕一看他的脸,只觉得无比眼熟,突然间眼前一亮,惊道:“杨九蓁?” 这不就是在府衙见到的那个“一龙一虎”里的“玉面飞龙”么? 怎么会是他? 林夕又反复确认,这确实已经是他的脸了。 “你怎么会在这儿?” 杨九蓁此时也害怕了,完全没了之前嚣狂的样子:“林兄,我是一时糊涂色迷心窍,你放过我吧……” “你怎么知道我住在韩府?” “我……” 看着杨九蓁结结巴巴、遮遮掩掩的样子,林夕顿时感到有些不太对劲:“你一直在跟踪我?” 杨九蓁还是一副不想开口的样子,林夕直接一脚踩在了杨九蓁的胸前,直踩的他叫苦不迭:“林兄!林兄!我错了,我错了!放过我吧…别踩了…求你了……我说!你想知道什么!我说我说……” 林夕啐道:“贱货。” “是,我是在跟踪你们……我听到了你和夕家二小姐的谈话,得知了你们住在韩府……” 林夕问道:“偷袭我的人也是你?” 杨九蓁立马反驳道:“不不!那不是我,我没偷袭你!” 林夕哼了一声:“确实,谅你也没这能耐!” 杨九蓁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说道:“不过……我知道那些与你缠斗的人都是谁。” “谁?” “那十个黑衣剑客,是西域的‘雪山十剑’,而那个领头的血衣人……” “那血衣人是谁?” “你可知道……两河小唐门?” 林夕心中一紧:“知道。” “那个血衣人…就是小唐门的堂主,唐裳!” “又是小唐门……”林夕沉吟了一下,随后问道:“那个最开始偷袭我的人是谁?” “我……”杨九蓁似有些难言之隐,还是结结巴巴的。 “有话就说。” 杨九蓁说道:“让我说也可以,但是…你得把我弟弟找来,我看到他,自会把我知道的都说出来!” 林夕意外地笑道:“呵,你还跟我谈起条件来了?” “不算条件,算交易吧。”杨九蓁依旧有些害怕,但骨子里那股采花贼的唯利是图的性子又开始作祟了。 林夕思索了一番,叹道:“也罢,你弟…杨九思是吧,我去找他,他人在哪儿?”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但他肯定在城里。” “行--这话可是你说的。” “大丈夫言而有信,决不食言而肥。” 林夕让韩府家人先将他关押起来,转过身去时,还不忘暗骂一句:“不要脸。” 第一百二十八章 虎不像虎 “狗东西,还跟老子讲起条件来了。”林夕还不忘暗骂道。 观音问道:“那我怎么办?还真帮他找他弟?” “找,先套出话再说。” 观音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你……你看看她。”观音使了个眼色,林夕明白地点点头。 林夕挥了挥手道:“你们都去吧,散去城里好好找找。” 虺玉棠道:“嗯,我知道了,我们也去。” 林夕走到延寿眼前,柔声地安慰道:“没事了,你还好么?” 延寿星眸含泪,又怕又委屈地抱住林夕,“你个讨厌的家伙,我还以为……” “还以为我真要把你卖了?”林夕哈哈笑道:“你还不了解我?不这么说怎么好想办法救你?好啦,别生气啦,外面还早,咱俩出去逛逛?总比在这儿闷着好。” “嗯,好。哎,刚刚那个银票怎么会爆炸呀……” 瞧着两人渐渐愈走愈远,那亲近的样子,不由得钻进了某个还未离开的人失落的眼睛里。 离开了闷热的前堂,两人走在街市上,延寿这看看那瞧瞧很快就把刚才的事忘了个七八,倒是林夕有些心不在焉,似乎还是在思考刚刚的事情。 “林夕,你在想什么呢?”延寿伸手在林夕眼前晃了晃,才将林夕的“魂”给叫回来。 林夕一愣:“啊……延寿,我在想--杨九蓁和杨九思都是方正煌的随从,听杨九蓁的意思,恐怕杨九思也不在方正煌身边。” 延寿疑道:“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杨九蓁搞出这么大的事,会不会是其他人吩咐他这样做的?” “为什么?” “当然是想拖住我。” “你是说…方正煌?”延寿刻意压低声音问道。 “杨九蓁开口之前猜一猜也就是了。可如果不是他指挥的话,杨九蓁身为方正煌的随从,怎么会不跟在方正煌的身边,反倒不知死活的咬上我?” “林夕,林夕!”话音未落,一阵喊声便响了起来,是夕静瑶,她在街市上边跑边喊,似乎是非常着急。 延寿淡淡笑道:“那小妹又来了,她们应该是找到人了吧。” 林夕拉起延寿:“看起来应该是,走,去看看。” “林夕!林……啊呀!”夕静瑶正瞧着两边林夕的影子,却猛然撞在一个人的身上。 “对不起,对不……林夕?”夕静瑶一愣,这才看清楚自己撞到的正是林夕。 夕静瑶捂着脑门委屈道:“你怎么不出声呀?我还以为撞到陌生人了呢……” “咋就不知道向前看看呢?”林夕笑道。 夕静瑶忙抓起林夕的手就要带他走:“哎呀好了好了,快跟我走,我们找到杨九思了……” “咳咳……” 林夕尴尬地拨开夕静瑶的手,身后又响起了一阵咳嗽声。 夕静瑶一愣,旋即看向林夕身后的延寿,尴尬地红了脸。 “对不起啊,嫂子……” 延寿笑着捏了捏夕静瑶通红的脸颊,又一只手“稍微”用力捏了捏林夕的脸,道:“好啦,办正事要紧,走吧,别耽误了。” 林夕捂着疼痛的左脸,巴不得赶快逃离这个让他尴尬地不得了的地方。 意外的,夕静瑶竟然将林夕带到了一处青楼的门口。 大家伙都在不远处的小巷口里,似是都在等着林夕。 林夕问道:“你们都在?在这做什么?” 夕静瑶道:“是我把大家都喊来的,我给了老鸨一两银子,她告诉我,下午有一个双手缠满铁链的男人进了青楼,之后就一直泡在里面,到现在也没出来!” “对了,那就是杨九思,走!”林夕拿起长剑便往里冲去。 延寿拍拍夕静瑶的胳膊,“你跟他去吧,看着他点,别让他跟青楼里那群狐狸精混一块去。” 夕静瑶一愣,旋即点点头道:“噢噢,我明白了!” 延寿望向夕静瑶跟过去的背影,笑道:“这小丫头,虽然是个大户人家的大小姐,可着实让人喜欢的紧。” 观音调侃道:“你是不都记不得了,咱们以前也是大小姐来着?” 延寿笑看向观音,“是啊,你不说我还真记不得了,咱们都走了多久了?” “忘了,也该有半年了吧。” 延寿敲着脑袋道:“这些日子东奔西跑的,有时间可要给娘写封信。” “是啊,四五个月不来一封信,母后估计担心着呢。” 而另一边,林夕正打算直接冲进去,夕静瑶火急火燎地拦住了他。 “你又跟来?” 夕静瑶笑道:“那必须的,嫂子让我看着你。” “嫂子?”林夕无奈地道:“看起来我是逃不了你了?” 夕静瑶嘟着嘴道:“差不多吧。” “好吧--那你就跟着我吧。”林夕长叹一声。 “喂!怎么整的好像你受了多大委屈似的,我有这么差劲么?” “差劲倒没有,只是……”林夕凑近了低声道:“有些聒噪。” 夕静瑶红着脸喊道:“喂!你把话说清楚!我哪里有些聒噪了!” “你现在就很聒噪。” 夕静瑶眼珠一转,嘻笑道:“那又咋样,我可是知道杨九思在哪个房间的,你要嫌我聒噪,自己去找呗。” “呵?你还成精了你,那你以后出事了也别找我,小爷我可忙呢!” “忙?忙着打情骂俏?再等会儿人都要跑了!快走吧……”夕静瑶说罢忙推着林夕向前走去。 “哎哟,客官您来了……”林夕一进青楼的大门,便有不少姑娘凑了上来,她们都是青楼里接客的,也不管进来的人到底认识不认识,总要先凑上来装作很熟的样子调戏一番,可夕静瑶一点都不懂这些。 夕静瑶低声说道:“我说,她们看样子跟你挺熟的啊?你是不是常客啊?” “常客个屁,”林夕着急忙慌地解释道:“这里的娘们遇到谁都这个样。” 夕静瑶调皮地侃道:“那看起来你也很懂的嘛,常来?” “我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 老鸨从二楼下来,正碰上林夕夕静瑶二人要上楼去,下意识地迎道:“二位客官来玩呢?” 当夕静瑶抬起头来,老鸨的身子瞬间就矮了一头,谄笑着说道:“哎哟,您看我这老眼昏花的,没瞧出是夕大姑娘,真是该打!您咋又回来了?” 夕静瑶问道:“妈妈,我向您打听的那个人还在上面吧?” “还在呢,要不我去叫他?累您亲自去那多不像话呀……” 夕静瑶点点头,欣然道:“没关系,我有重要的事情,一定要亲自去,妈妈,你去忙你的吧,如果还有要烦劳您的地方,我会来找您的。” “哎,好嘞,您轻便!” 老鸨恭敬地目送二人上得楼去。林夕也忍不住地问道:“我说,你看起来也懂挺多的嘛,不像你说的那么单纯呐——” 夕静瑶呲牙道:“不是你说的?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嘛?” “现学现卖是吧——”两人走到了一间紧闭着的房门前。 夕静瑶看了看门牌:“没错,就是这了。” 林夕试探性的敲了敲门。 “谁啊?扰人清梦,烦不烦啊!”屋子里传来了一个男人粗犷的声音,林夕听后确定的点了点头:“没错,是他。”随后一脚踹开了房门--当然,林夕还是收敛着劲的,总不能真给青楼的门踹坏了。 杨九思和一个姑娘正大被同眠,都被这一脚吓了一跳,姑娘吓得缩进了被里,但杨九思看着林夕气势汹汹地冲进来,立马就意识到了来者不善,瞬间从锦绣被中窜了出来,甚至出来的时候衣服都没穿好。 夕静瑶从林夕身后钻了出来,林夕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了她的眼睛。 “你干嘛?” “小孩子不许看。” 杨九思一把抓过床头的外衣,勉强披上之后,林夕这才一拳砸了过来。 杨九思猝不及防,一拳正砸在腹下,顿时向后栽去。 杨九思退了几步,一根总有碗口粗的铁链朝着林夕的脑袋劈头盖脸地砸了过来。 林夕身形一歪,铁链几乎贴着着自己身前猛砸了下去。 林夕将剑扔到地上,一脚踢开,剑鞘正好滑到铁链的下面。 随着“铛”的一声巨响,剑鞘被震的嗡嗡作响,地板却安然无恙。 杨九思一惊,急忙抽回铁链,却被林夕一脚踩住动弹不得。情急之下杨九思想要动用另一只手的铁链,不料刚抽出铁链,一柄长剑便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杨九思的脸抽搐了一下,他甚至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怎么就糊里糊涂的被人用剑架脖子上了。 林夕看了看四周,还有那在床上吓得瑟瑟发抖的姑娘,笑道:“真不愧是亲兄弟,哥哥当采花贼倒了大霉,弟弟还在这颠鸾倒凤呢?” 杨九思道:“你说…你说什么?” 林夕二话不说直接拎起杨九思:“屁话少说,跟我走!” “走?去哪啊?”杨九思结巴地问道,林夕瞧他这怕事的样子倒是跟杨九蓁如出一辙。 “你哥要见你!” “我哥?哎哎哎……”话音未落,林夕直接提起杨九思,在一二楼所有人众目睽睽之下,离开了青楼。 第一百二十九章 獠牙现 “弟弟?你怎么……你不在方大人身边?”杨九蓁看到弟弟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吃惊程度不亚于之前林夕拿雷火珠替换了飞蝗石的时候。 杨九思低着头,不敢正眼看向哥哥杨九蓁:“你从大人那儿走后,我也就离开了……” 两人下意识的对话也被听在了耳朵里。 “那你去哪了?” “我来告诉你吧。”林夕随手将杨九思扔了下来,说道:“你弟是在青楼让我逮到的,你们两个可真不愧是亲兄弟。” 杨九蓁听到此话气不打一出来,可终是没什么办法—— “说吧,那偷袭我的人是谁?” 杨九蓁低下了头,貌似什么也不打算说的样子。 林夕看向两人,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不想说?你不说我也知道。” “你知道?”杨九蓁脸皮抽动了两下,冷笑道:“你要是知道,还用得着问我么?” “本来我是不知道,可我现在想明白了——” 杨九蓁嘴角一挑,他依然觉得林夕是在诈自己说出实情。 可马上,他就要笑不出来了。 “那个暗中跟踪,伺机偷袭我的人,就是方正煌吧。” 杨九蓁眼珠一震:“你……你说什么?” “不光是这个,就连你来韩府,也是他让来的,对吧?” “你……你是人是鬼?” 其实林夕也只是分析加推测得出的结论,但杨九蓁的反应已经足以证明,林夕说的话是对的。 “还要我再说下去么?那你们可就没有活路了。”林夕威胁道。 “别!别…我说!”在林夕的强压之下,杨九蓁终于是有些撑不住了。 杨九蓁淹了咽唾沫,道:“偷袭你的人就是方正煌,当时…我和我弟都在。只是你和唐裳激战的时候,我们便离开了!” “离开了?去哪了?” “我们回了城,方正煌知道那些人没法拖住你太长时间,便让我也想办法去拖住你,我这才…这才……” “这才打听到我住在韩府,所以才会有了刚刚那一幕。” “对对对……”杨九蓁点头如捣蒜,“林兄,真不是兄弟我有意挑衅,实在是上官差遣不得不来啊--你放我一马吧,我真的知道错了!” 林夕的眼中深藏着杀意,淡淡问道:“方正煌在哪?” “我……”杨九蓁好一阵思索,才告诉林夕道:“方正煌的去向我们也不知道……” 林夕的声音仿佛冷了八度,寒冷的目光让两人都不由得颤了一颤。 杨九思急忙道:“我……我听到了唐裳与下人的谈话,方正煌让唐裳去…城北坟场!” “城北坟场?”林夕暗暗重复着,“你能确定?” “我没听错,该是的。” 林夕点了点头,冷冷的道:“谢谢,你们走吧。” 杨九蓁颤抖地道:“走……去哪?” “你是在问我么?”林夕有些不耐烦了。 “哦哦哦…我立马走!走走……”杨九蓁听罢赶快爬了起来,扶起杨九思就要逃离这个地方。 两人搀扶着走到门口时,一声清脆的剑鸣猛然响起,在安静的屋中格外的刺耳。 杨九蓁心中一寒,但是为时已晚。 两把长剑猝然刺进了两人的后心。 “你……”杨九蓁惊恐地转向身后,看向身前那刺出来的半截剑锋。 林夕面不改色地扑了扑衣袖,鲜血一路流到了他的脚下,他嫌弃的退了两步,冷冷地目光中看着两人再也倒地不起。 “你把他们杀了?”夕静瑶看着两具尸体和四溢的鲜血,不由得有些冷汗簌簌直冒。 “这样的人留着干什么?杀了就杀了。”林夕的语气极其平淡,仿佛不是自己杀的人一般。 夕静瑶咬着嘴唇,问道:“你不怕他们说的是假话?方正煌根本不在坟场呢?” “以这两个人的性格,为了活命而说出来的话,不会是假的。” 林夕重新收剑入鞘,向着众人说道:“除了延寿和夕二小姐,其他人--都跟我走。”说罢便要朝门外走去。 “哎哎哎——”夕静瑶忙拦住林夕的脚步:“为什么又要我留下?” “延寿不会武功,又刚受了惊吓,你武功又好,你不陪她谁陪她。” “那二嫂三嫂四嫂子武功都好……” “嗯?”林夕提高了声音,似乎在告诉夕静瑶“不许反驳”。 “……好吧,我听你的就是了。”夕静瑶看到林夕那不容商量的表情,只得委屈的低下了头。 “哈哈哈……”林夕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我说你这是什么表情啊,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那你们都走了,我和嫂子孤零零的……” 林夕笑着敲了下夕静瑶的脑袋:“我晚上准回来。” 延寿说道:“你们注意安全,晚上回来,我给你们做饭吃。” 临别之际,延寿还是依依不舍地抱着林夕,不愿分开。 夕静瑶看着眼前的景象,有些许幸福,些许感动,也有些许失落。 “好啦,让他们快去快回吧。”夕静瑶拽了拽延寿的衣角道。 延寿这才钻出了林夕的怀抱:“去吧,我在这儿等你。” 在两人注视的目光中,林夕笑着离开了。 夕阳徐徐落下,夜幕渐渐替代,遥见那一轮残阳如血,林夕的背影,仿佛多了几分难掩的悲凉。 黑夜很快便将深红的夕阳全部吞噬。 城内,依旧锦绣辉煌灯市如昼,而城外,只剩下了无边的寂静与黑暗。 城北的坟场离济南并不远,只是随意地坐落在官道旁,里面杂草丛生,显然也不会有人常来打理。 坟场里阴风阵阵、凄厉恐怖,寻常人不要说进来,就是半夜从坟场路过都要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只不过,林夕不是常人。 他更是带了一群不寻常的人。 林夕打头,一行人走在阴冷的坟场中,是不是还能看到几团“鬼火”,漂浮在空中,若隐若现。 “哎,那是鬼火么?”枭宁揽着虺玉棠的手臂,有些紧张的问道。 “那不是鬼火,那是磷火。”林夕听到了枭宁的悄悄话,不慌不忙地解释道:“这是人死后,骨头腐烂所散发出来的气体自燃而形成的火焰。” “那……它怎么还会跟着我?”观音也有些疑惑,因为她的身后,正跟着一团不大不小的蓝色火焰。 “空气都会被你带着走,你从它旁边走过去,它自然会跟着你啊。” “林夕,”周白羽突然急切拍了几下林夕的手,“你看看你脚下那是什么?” 周白羽这么一提醒,果然发现,脚下踩着一个布片一样的东西,不过因为天黑,自己没有注意到。 “红的?”林夕拿起一看之下便是一惊,旋即从袖中拿出前次拿到的那两张血衣残片—— “他们来过这儿。” 林夕缓缓站了起来,似是在思考着什么。 万籁俱寂,林夕一行仿佛置身在一个虚无的世界中,连一声鸟叫声都听不见。 听不见鸟叫? 林夕心底一紧,旋即看向四周环绕的还算茂密的矮树。 “所有人,准备应战吧。”林夕低声说道。 大家虽然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是听林夕的口气,似乎一场大战已经近在咫尺了。 林夕高声提气,喊道:“来都来了,何必藏头露尾的呢?出来吧!” 林夕声若洪钟,在无声的黑夜中传了很远。 “噌”的一声,树林中亮起了一点光亮。 那不是鬼火,那应该是火把的光亮。 一阵焰火升腾,四周亮起了十座火把。 “雪山十剑?”十剑客此时已经换上一身雪白的长袍,像是刚从坟里爬出来的鬼魂一样—— “是的。”一个低沉的陌生声音响起,林夕看了过去,声音来自那个血衣人。 林夕道:“你终于又出现了,唐裳。” 血衣人有些意外的看向林夕:“你知道我的名字?” “是的。” 血衣人似乎明白了什么:“噢……是杨九蓁和杨九思告诉你的?” 林夕点了点头。 唐裳露出了两颗狡黠的尖狼牙,笑了:“我就知道,他们两个一定守不住这秘密。” 林夕承认:“他们确实比你差远了。” 唐裳说道:“重新认识一下,‘虎伞剑客’唐裳。” “方正煌手下的一龙二虎,你就是剩下那一虎?” “没错——”一个青衣男子缓缓走上前来,虽然离得尚远,但林夕已经从那熟悉的体型和飘散的气质便猜出了七八。 “方正煌?” “哈哈……”走出来的人正是方正煌,“难为林兄弟还记得我。” 林夕不慌不忙,问道:“在野外遭雪山十剑阻击的时候,偷袭我的人就是你?” 方正煌点了点头,“没错。” “你先是杀死韩世让,而后灭口赵镇衍,我不明白,你究竟不想让我查到什么事情?” “当然是那十二起血案——” 林夕明白了:“山东十二起血案,就是你安排唐震一行做下的?” “没错。” “你们一行杀死了数千人,所做的一切,难道只是为了钱?” “不然呢?”方正煌笑道:“我从这几千人身上得到的,是足以买下三座济南城的钱,我认为值得。” 林夕疑道:“韩世让在紧追十二起血案的线索,你除掉他也在情理之中,可赵镇衍是你的人,帮你们毁掉了很多屠村案的证据,你为什么连他也杀?” “他已经没有价值了。”方正煌冷冷地说道。 “你可真够狠的。” “过奖了。” 第一百三十章 为谁而备的坟墓 林夕“铮”地拔出了腰际的长剑,在月光的映照下,他的剑闪着一种阴寒的光芒。 林夕不慌不忙地问道:“看起来,这一场决战无可避免了?” 方正煌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微笑:“我着那兄弟两人将你引来,不就是为了此战么?” “可是你却并没有告知他们真相。” “我了解他们,如果他们知道了真相,在你的威胁下一定会说出来--你一旦知道了真相,那很有可能就不会过来了。” 林夕沉声道:“即使我知道了真相依然会来——” “哦?”方正煌问道:“为什么?” “因为我要杀了你,替韩大人报仇,替那无辜死去的数千生命--讨个公道!” 方正煌也不生气,听了林夕的话后,不自觉地哈哈大笑。 也是,现在在他眼中,林夕和死人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 “林兄弟啊,我不明白你是真的有本事啊……还是不知死活?” 林夕瞥了他一眼:“你以为,就凭你,唐裳,雪山十剑,还有五十二个埋伏起来的剑客,就想将我们全部干掉?” 此话一出,方正煌眼神微微一震,道:“我的侍卫都没有现身,你竟能一语道出数目?” “不光如此,”林夕嘴角一挑:“我甚至能说出他们的位置。” “那也算对得起我给你布下的天罗地网了!” 林夕的脸色沉了下去,但他表现的凛然不惧。 方正煌抚着长须,暗暗对唐裳道:“全部杀掉吧,不留活口。” 冷冷的一句话过后,方正煌瞬间消失在了黑夜中,无迹可寻。 “准备好了么?”唐裳道。 “你们十几个,能对付得了唐裳么?”林夕没有回应唐裳,而是暗暗跟观音、虺玉棠咬起了耳朵。 “你要做什么?”虺玉棠有些吃惊地看着林夕。 林夕继续低声道:“坟场四周埋伏着五十二名剑客,你们将唐裳引开,我一个人对付他们。” 观音一向相信林夕,可是这一次就连她都觉得林夕是不是有点过于疯狂了:“你不要命了吧,一个人对付五十二个人?” “他想一个人对付六十二个!”唐裳咧出两颗狼牙笑道:“你林夕耳朵好,我也不是聋子,听得清楚着呢!” 林夕知道两边相当于明牌了,没想到唐裳喊道:“雪山十剑,还有你们--跟我走吧!” “去哪?”虺玉棠喊道。 “你们不是盘算着先干掉我么?我给你们这个机会。” 一个剑客低声问道:“唐爷,那林夕呢?” 唐裳毫不犹豫地说道:“我佩服他的胆量,我也给他这个机会。” “可是…擒贼先擒王啊……” “闭嘴--我就不相信,五十二个人杀不了一个人。走!” “去吧,”瞧着担心至极的观音,林夕道:“只有我一个人知道那些人的位置,你们在这儿,我还要分心照顾你们,去吧!” 观音最后实在犟不过林夕,心一横,只得带着众人紧随十一剑客掠出了坟场。 唐裳在前面疾行,走入一片开阔地,前面就是一条数丈宽的大河,至此,唐裳的脚步戛然而止。 “就在这儿吧。” 林夕想让众人将唐裳引开,而唐裳同样想将一众人引开,两边的想法不谋而合。 唐裳停下,众人也紧随其后停下。 晚风徐来,波涛拍岸。 唐裳看向眼前的一行:“九个人。你们是一拥而上么?” “自然是。”观音说道:“林夕那边不会给我太长时间了。” 身后传来了一声惨叫。 观音心中一震。 她知道,林夕那边已动起手了。 “来吧。” 唐裳终于从那把铁伞中拔出了剑来。 这一切,观音并没有注意到--她又听到了远处的惨叫声。 以林夕那不要命的杀法,一人对五十二人,无疑是占尽劣势,更何况--过了这么长时间,才响起了四声惨叫。 坟场里,两名剑客欲先发偷袭林夕,被林夕一前一后刺于剑下。 又两人自背后突袭,林夕拔剑,反身斩杀两人。 剑光映闪,整座坟场都是反射的厉光。 敌人太多,全部隐伏林间。密叶缝隙,到处都是闪动的人影。 林夕向后急退,乌黑的人影也在紧迫地步步逼近。 林夕陡然间停下,一人此时掩杀而来。 滚烫的飞血溅出,正洒在身旁的青石墓碑上。 又一人推开前者的尸体,欲刺上来。只见眼前白光一闪,脖颈一热,一道血泉喷涌而出。 林夕的额头渗出汗水,双手微微颤抖,鲜血溅在了他的脸上,他全身都莫名感到了一阵狂热的快感。 忽地,他站立的地面猛然间刺出一支长枪! 地下有人! 林夕翻滚腾挪一阵退避,单手抓住了一支长枪,对准地下一枪刺了下去。 “呲”的一阵鲜血喷出,林夕枪尾一抬,一具尸体便从地底被林夕“拔”了出来。 地下的人破土而出,出来时,一杆长枪已穿过了他的脖颈。 林夕刚穿透眼前杀手的脖颈,忽觉背后一阵剑风劈背! 林夕的身后便是一棵矮树。 剑及背项,林夕一剑杀了对方,矮树应声而倒。 林夕能感受到,身后看不到的地方,最少有十柄长剑同时刺向自己。 林夕左袖一扬,七八颗铁珠向着身后激射了出去。 “砰”阵阵爆炸声在寂静夜空中响起,将极远处的鸟群都惊飞了起来。 这一阵响动,自然也传进了不远处观音的耳朵里。 此时,她已与唐裳缠斗起来。 夜空之下,唐裳的铁伞几乎无迹可寻。 剑鸣声声,伞影阵阵。 唐裳的武功远胜于观音,这一点观音也心知肚明。 可她已经不能退了。 其他人的处境此时也不乐观。 远处又传来一声尖啸,那声音是林夕的。 他还好么?受伤了么? 观音心中越发的紧张。 林夕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独自对付着五十二名剑客。 他就算真的清楚五十二个人的具体位置,可观音的心里依旧极度担心。 “你分神了。”唐裳的伞刃如鬼魅般刺了过来,到了观音的脸前才被观音猛然发觉一剑格住。 唐裳突然开口的提醒,让观音吃了一惊,她看到了唐裳的眼睛,那股冷冽的闪着寒火的眼睛,突然冒出一丝讥笑与同情。 这种境地下,分神,跟死亡已无区别。 观音退了两步,立刻敛定心神。 很快,那双眼睛也变了回去,冷酷、阴鸷。 “十九……”林夕的心中默念着,躲避着眼前的两柄长剑,急退撞到了一棵树干上。 林夕身形向旁一闪,两人的长剑猝然插进了树干中,而后一剑便将二人的头颅猛然削掉。林夕没有多想,转身跑进了矮树林之中。 林夕的身影在树林之中疾闪,追击的剑客们丢失了目标,急忙向四周看去。 “啊!”一声惨叫,一个人从树林中飞了出来。 剑客一剑刺中了他,却发现他并不是林夕,而是自己人,他的脖子上已被划出了一道血口,显然是已经死了。 “在那儿!”另一个剑客疾冲向树林中。 “啊!啊!”很快,树林中响起了两声惨叫,又有两具尸体飞了出来。 此时,在树林外的剑客只剩下四个,他们利落的斩下那两具尸体。 “又是自己人?” “哇!”还未等众人有时间吃惊,树林中又一声惨叫响了起来。 又一具尸体,向着外面的四人,飞了出来—— 最前面的剑客拦住众人,他觉得飞出来的可能还是自己人。 月光之下,一柄长剑反射的月光猝然照进了四人的眼睛里。 那“尸体”落了地,竟然向前滚了一圈,瞬间弹了起来。 “林夕!”当剑客看到林夕时,心中是震惊的。 他装成了尸体,从树林中飞了出来。 他们看到了林夕,可是已经晚了。 一轮“新月”向着四人猛斫过去。 “二十九……”林夕默念道。 五十二名剑客,不过转眼的工夫,只剩下了不到一半,而林夕,竟然只是手臂上挨了一记不轻不重的剑伤。 这个隐藏他们的树林,现在反倒成了他们落入的陷阱与埋伏。 十一人从树林中跳了出来,这一次他们为了以防万一,散开阵型,将林夕围在中间。 林夕也没有雷火珠可以用了--刚刚杀十人,便已经用掉了他所有的雷火珠。 众人愈靠愈近。 林夕也不慌忙。 只一瞬间,林夕在众人眼皮底下,失去了踪迹。 “他去哪了?” 所有人都在想这个问题。 随着一个剑客口吐鲜血倒在地上,众人也终于看到了林夕的去处。 一阵风刮过,林夕已经再度消失在树林之中。 树林之中再度响起一声惨叫。 “所有人都出来!”为首的剑客喊道。 话音刚落,剑客全部从树林中窜了出来。 他们暗点了一遍人手,只剩二十一人,已不足半数。 “火折,火把!点火!”随着一声命令,每个人都拿起了一支火折。 此时,林夕在暗,他们已在明。 这是他们生平第一次感受到被别人埋伏的恐怖。 所有剑客凑到了一起,他们必须这样做,以免在黑暗中被一个一个的截杀。 夜色深沉,鏖战未休。 第一百三十一章 破阵 延寿望着幽静的山色和孤寂的夜空,怔怔的不知在想些什么。天边正有一颗孤星,忽明忽暗。 桌上摆着早已凉透了的饭菜,她们一口都没动。 夕静瑶默默的给延寿披上一件衣服。 “嫂子,夜深寒凉,回屋里等他吧。” “夕二小姐……” 夕静瑶尴尬地笑笑:“嫂子,你就别像林夕一样酸文假醋的了,你叫我阿瑶就可以了。” 延寿轻抚着夕静瑶的小手笑道:“好。阿瑶,林夕到现在还没有回来,我有些担心他……” “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夕静瑶思索道:“前些日子偷袭我们的唐裳和雪山十剑,他们联手也只能与林夕打个平手。这次林夕带了好多人去,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吧……” “就是因为他带了人去我才担心……他总是会担心朋友的安危,把最困难的战斗留给自己。也因为此,他自己也总是身处危境之中。” “是…是这样。”夕静瑶说道。 “白天在野外,林夕不让我出手,是不是因为这个呢……”夕静瑶陷入了沉思,可这种事情,她又怎么想的明白呢。 “阿瑶。” “嗯?”夕静瑶突然听到延寿在叫她。 “我们走吧。” “走?”夕静瑶疑惑道:“走哪里去?” “找林夕!他也许会需要我们!” 夕静瑶毫不犹豫,点了点头:“嗯,一起!” 延寿轻轻牵起夕静瑶的手,在夜空中,向着城北飘然而去。 “三十七……”林夕不自觉地低声报出了数字。他的声音已经有几分颤抖了。 这六人是林夕从树林中偷袭得手干掉的,但即使如此,林夕的胸口仍教反应快了开了一个口子。所幸伤口开在右胸,避开了心脏。 对于林夕来说,这点伤确实不算什么,可他却没有时间处理伤口,只能任由伤口血淌。 林夕伏在树林之中,思考着接下来的对策。 方正煌依然没有出手,林夕不能确定他是否还在,不能确定他是否出手,他才是自己目前最大的敌人。 而观音那边,悄无声息。唐裳和雪山十剑,显然不比这五十二人好对付,即使他们一行也有九人。 还有,他已经能感觉到自身的血在不断流失,连带着精神也开始恍惚。他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他的心中大乱,忽而背后剑风骤起! 眼前十五人,不知何时少了几人。他竟一时没有注意,也不清楚这人是何时绕到自己身后去的。 林夕来不及招架,一剑反刺对方! 他刺中了,但背后结结实实捱了一剑。 与此同时,面前两道剑风破空而至! 林夕堪堪躲过两剑,长袖一扬,两枚“暗器”打眼而来! “有暗器!”二人急退,喝道。 待二人用武器格开,才发现“暗器”竟然就是两颗石子。林夕扑了过来又是一剑,了结二人。林夕也顺势扑到了林外。 “四十……” 突然,一枚飞刀划过腿边,林夕只觉剧痛,站立不住,直直摔倒在地。 林夕勉强以剑撑地又站了起来,腿上又多了一条鲜血淋漓的伤口。 五十二名剑客如今只剩下十二人,他们向着林夕围了过来,杀气腾腾的围住了他一切的进、退方位。 他被彻底包围了起来。 想要出去,就要付出些代价正面打破这战阵了! 林夕冷静下来,握剑的手再度安如磐石。 而在另一边,“雪山十剑”人数占优,却终究不是一行人的对手。 凌夜白以一敌二,缠斗百余回,终是一击占优,一掌毙杀两人。 战阵之中,往往有一点破围,所有局面就会迎刃而解。 唐裳张开黑伞,伞边的铁刃与观音的长剑高速碰撞。 “铛!” 一阵清脆的响声过后,长剑脱手,伞刃猝然刺向观音。 观音看着越来越近的伞刃,闭上了双眼。 “呼” 一阵风吹到了观音的脸上。 观音缓缓睁开眼睛,想象中的伞刃并没有刺过来。 伞刃停在观音面前仅三寸许的地方。 所有人的剑全部对准了唐裳。 众目睽睽之下,唐裳放下了铁伞。 “你……”观音有些吃惊。 毕竟唐裳的伞刃只需要再向前一点,观音的命就没了。 唐裳道:“现在杀了你,已经是一件没有意义的事情了。” 杀了观音,本是为了给雪山十剑解围,可观音的顽强远在唐裳意料之外。 “谢谢。” “我有把握走得掉,你们有把握拦住我么?”唐裳突然说道。 “没有,但我们也不能轻易地放你离开。” 唐裳点点头:“或许,我们可以商量一下?” 观音问道:“商量什么?” 唐裳道:“一对一,三招定胜负。若我胜了,便让我离开。” 观音的眼神愈发阴沉:“若你败了呢?” “引颈就戮。”唐裳毫不犹豫答应道。 观音捡起了长剑。 她在思索,她不知道唐裳心中到底在盘算着什么。 “好。”观音最终还是答应了唐裳的请求。 “多谢。”唐裳拱拱手,随后看向众人:“你们谁来?” “我。” 唐裳转过身来。 回答自己的是观音。 “还是你?”唐裳有些意外。 “我的时间不多,速战速决吧。” 观音知道,一对一,在场众人恐怕没有一个人是唐裳的对手。 而在场众人只有自己与唐裳交过手。 唐裳点点头:“我明白。”旋即拔出铁伞中的长剑。 “你先。” 第一招,观音大步而来,长身而起,半空拔剑,一道白光,猛地斜削了过来! 唐裳倏忽沉下身形,白光自发顶斜斫而过,几缕发丝被白光切下,唐裳右掌打向左手边,正中观音后腰! 观音向前栽了几步,才勉强停了下来。 “好身法,再来!” 第二招,又是观音欲先发制人,剑风急起,快如闪电! 唐裳没有躲避,而是横剑格挡在了身体前,“叮”的一声清脆的响声,观音一剑刺在了唐裳的剑身上。 唐裳身形一转绕开剑锋,剑身猛拍观音手背,随后一剑横砍! 观音退了很远。 她的剑掉在了原地,身前的外衣被割裂了一道口子。 观音向后急退,堪堪躲过了这一剑。 “观音姐,换我来吧!”凌夜白说罢便要冲上来。 “回去!”观音咳嗽几声,随后坚定地说道:“就剩一招了。” “你很厉害。”唐裳夸赞了一句,旋即主动冲了上来! 最后一招,唐裳扔掉了伞刃,以双掌轰了上来。 观音避无可避,运起全身气力打了过去。 唐裳虽说亦是全力进攻,可终究给自己留了几分退路。 当四掌相接的时候,唐裳震惊了—— 他震惊于观音不曾后退半步的身体,敢于拼尽全力以命相搏的勇气。 短暂的一瞬间,两人的硬拼竟显得不相上下。 但,唐裳终究是武林中的顶级高手。 双掌一股巨力猛爆,顿时将观音打飞数丈有余。 “咳咳咳……” 唐裳微微颤抖着的双手,轻轻擦着额头的细汗,他的状况也并不是很好。 “论武功你不及我。” 观音摔倒在地上,勉强道:“你赢了……” “不,是我输了。”唐裳转过身去,“论信念,我远不及你。” 说罢,唐裳一脚挑起铁伞,飞也似地跃过了北清河,走之前还不忘留下一句话:“我输了,可我不能这么毫无意义地死去。再见面时,我会履行承诺的。” “让他走吧……找林夕……”观音拉住了凌夜白,颤抖着说道。 想到林夕,观音的心再一次提到了嗓子眼,紧接着又是一口鲜血吐出,一阵剧烈的咳嗽。 “快去找林夕……”话音未落,凌夜白一把背起了观音,向着坟场再度狂奔回去。 那十二人,如今机警到了极点,林夕又一丁点的风吹草动都会引起他们的注意。 他们在等林夕出手,他们好暗中刺他冷剑。 火光映照之下,林夕苍白的脸上似乎有了一点点血色。 林夕单手解下了自己的外衣--一件长摆宽袖的黑金色长袍。 所有剑客尽不解其意,还在等着林夕主动出手。 林夕同样机警地观察着四周,尤其注意着众人手中的火折。 林夕一声狂啸,手中袖袍卷动,猛然卷起一阵烈风,将所有人手中的火折尽数吹灭! 四周瞬间陷入了一片黑暗。 “快点……”为首的剑客要开口提醒众人点火,不料只说出两个字,一柄长剑就刺进了他的口中,脑后穿出。 无边黑夜,俨然成了林夕的屠杀场。 当活下来的人再度点着火折的时候,十二人又折了半,只剩下了六人。 此时的林夕早已身受重伤,失血过多,头脑恍惚,摔倒在树下。 他已经没有力气再站起来了。 六名剑客互相看来看去,谁也不敢先向前走出这一步。 最终,六人还是决定,同时前进,同死同生。 看着越来越近的六人,林夕的眼前也越来越昏暗,最终缓缓闭上了眼睛。 “还是,差了一点啊……” 半昏半醒之间,林夕没有感到冰冷的剑刺进来,反倒是一阵久违的温暖包裹了自己。 在这份温暖之中,林夕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一百三十二章 雨夜惊雷 当林夕再度醒来之时,他已经身处韩府之中。两个姑娘都在身旁轮流照顾着他,这些林夕都能感受得到。 身上的伤口都已经细细地包扎好了,林夕闭着眼睛,享受着夕二小姐给他擦脸拭伤的待遇—— “真舒服。”林夕睁开眼睛,笑了笑。 “你醒了?嫂子!嫂子她刚出去给你做饭了来着!”夕静瑶说道。 “没关系,等她做好饭再喊她吧。”林夕叹了声气,问道:“我睡了多久?” “你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了。这一天嫂子连眼皮都没敢合一下。” 林夕又追问道:“大家还好么?” “大家还好,只有观音受的伤重些。” “观音?我……”说罢林夕便要下床去看看。 夕静瑶忙扶着他又躺了下去:“你可不许动,就你受的伤最重。你放心吧,观音还好。” “那五十二个剑客,你一个人就杀了四十六个?”夕静瑶一勺一勺喂着林夕喝水,眼神中颇有几分崇拜的意味。 “那有什么用呢?”林夕尴尬地笑了笑:“最后还是要你们来救我。” “那不一样!”夕静瑶道:“你让我杀五十二个,我也做不到,更何况你已经杀了四十六个,这也已经很难做到了!” “可最重要的却是最后那六个人,若杀不了他们,他们就会杀了我。所以说--谢谢你。” 夕静瑶笑了,喜悦清秀如小兔子般。 “以后再遇到这种情况,可不要再一个人撑着了,一个人对付五十二个,想想就吓人。”夕静瑶身体微微地颤了一颤。 林夕笑道:“这种事总是难免的嘛。以后你要是也撞到这种情况,我肯定第一个赶来救你。” 夕静瑶吐了吐舌头:“噫,还是算了吧。我要是遇到五十二个人,早被他们一人一刀给剁成馅了,你到时候就只能救下一堆肉酱了!” “哎,对了--晚上的时候,仆人见门外有封信,便拿了进来,上面写着林夕亲启,我们也没有擅自开……你看看?”夕静瑶说罢从桌边拿过了那封信。 “信?”林夕奇怪的接过夕静瑶手中的信,上面果然朱红大字写着“林夕亲启”。 打开后,林夕从惊讶变成了苦笑,又有些自嘲的看着这封信。 夕静瑶问道:“这信是谁写的?” “是方正煌。”林夕叹了口气,“我现在明白了……你看看吧。” “感谢林兄替我除掉分财宝的人,我先行一步……这?” 林夕直到这时才恍然大悟:“上当了。” 唐裳,雪山十剑,五十二剑客,与林夕一众人激战的时候,方正煌却早已溜走。 看起来,他本就打算将所有人全部放弃。不管伤亡在哪一边,他都会带着一笔巨额财宝,永远消失。 而自己近乎舍命拼斗,最后竟然只是一场受人操纵的可笑的鹬蚌相争。 而如今,雪山十剑,五十二剑客全部阵亡。林夕一场血战,反倒是帮了方正煌杀人灭口—— 可事到如今,林夕除了苦笑奈何之外,还能做什么呢? 所幸,众人无大恙,一切都还好。 “既然人跑都跑了,就不要再想那么多了。”夕静瑶整理着毛巾,一边向着林夕笑道:“你呀,就在这儿好好休息两天,等你的伤都好了,再去管他的事也不迟啊!” 林夕苦笑着摇摇头:“现在都不知道他跑到哪儿去了,再过两天还不得跑得连影都没了?” 夕静瑶柳眉微蹙:“这不是想让你多休息两天嘛!反正都追不上了,总得把伤养好了再说吧!真是狗咬吕洞宾……” “好好好……不追了,不追了!听你的还不行?真让人头大。” 门外忽地传来一阵声音:“你放心,方正煌的事情,我有办法解决!” 林夕有些意外地望向门外,“韩骁?” 是啊,都在韩府住了这好些天了,反倒是韩府的主人林夕都没见过几回。 “二小姐,劳你开个门。” “噢噢,好。” 夕静瑶打开门,果然是韩骁在门外站着。 “韩少爷!请进,请进!” 韩骁礼貌性的点了点头,旋即坐到了林夕床前。 “听说你一个人对付五十二名剑客,受了不轻的伤,我来看看你--你可真行,不要命了?” 林夕轻咳两声:“咳咳,还好吧,对自己稍微自信了点,要不是二小姐和延寿,我恐怕就死那儿了。” “得了吧!”夕静瑶笑啐道:“他一个人就杀了四十六个,我可没那么大能耐。” 韩骁大睁着双眼,一副意料之外的模样:“这是真的?” 林夕点点头,“真的,只是最后差点死了。” 韩骁笑道:“没事没事,你人不是在这么?伤养一养就好了!” 林夕叹了声气:“只是还要占用韩少爷的家这么多天……” 林夕话音未落,韩骁就忙打断道:“哎哎,这话以后莫要再说了,你想住就住着!我这家里没别的东西,就是屋子多!你林兄想住多久都成!” 林夕感动地拱手谢道:“谢谢韩少爷……” 韩骁摆摆手:“再说下去可就见外了!对了,差点忘了正事--方正煌的事情你暂时不用担心了,我找人帮你们追一下方正煌的踪迹。” “找人?”林夕疑道:“谁?” “是我父亲的结义兄弟,‘万里孤云’李清游。他的追踪与隐匿即使不是天下无双,也是寥有对手了。更厉害的是,他能日行四百里夜行二百里,任何人想要逃出他的监视,几乎是不可能的。” “这里还有这么厉害的人?”林夕惊叹道:“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韩骁顿了一下,说道:“因为……他是西夏人。” “西夏人?”林夕恍然大悟:“难怪我不认识呢,原来他还不是个中原人……哎,我记得西夏和大宋不是在打仗么?” 韩骁笑道:“早都停战了,澶渊之盟以后不久就停战了。” “原来如此……那他人在哪儿?” 韩骁思索片刻:“想来……他现在应该已经该到山东了。” “轰隆”一声炸雷猝然响起,天空毫无预兆的下起雨来。 雨幕之下,明亮的月光映照着大地,映在一块“仁济堂”的牌匾上。 雨中的血衣男子扬起头颅,看到了那块牌匾,白光一闪,一道闪电落下,劈开绵密的雨帘,照的他冷峻的面庞,亮了一亮。 密雨帘后,站着四个人。 掌柜站在那堆密密麻麻的药格前,三个伙计,一人正给面前火堆加着枯枝,一人打着哈欠,拿着扇子磨磨唧唧地向着药罐子扇风,还有一个正拿着石杵,一下一下重复地捣着药草。一切显得都很正常。 掌柜收拾着药格,头都没有回便向门外喊道:“门口的老兄!是买药么?不买也不打紧,雨大,进来避雨烤烤火也好!” 男子大踏了几步,走进了药铺。 掌柜拱拱手,客气地问道:“客官,有什么指教?” 男子冷冷地回了一句:“躲雨。” “没关系--好!即使躲雨也是客人,请坐!” 说罢,掌柜又转了回去继续他手头整理药格的工作。 男子没有回话,撩起那血色衣摆便自顾自地靠着墙壁坐了下去。 一篷马车从街角拐了出来。马车没有发出一丁点的声音,片刻便至药铺门前,想来应该是大雨把所有声音都盖住了的缘故。 “到了么?”马车内,一阵脆如银铃般的声音响起,又带着几分英气,不似柔弱闺秀,一副朝气蓬勃的娇俏女孩的形象跃然眼前。 “小姐,到了。”车夫停稳马车,丫鬟先行下车,扶着一个十五六岁模样的孩子下了车。下车后,姑娘深吸了一口外面的空气,他们离得药铺尚远,空气中只夹杂着一丝淡淡的药味。 “马车上太闷了。”姑娘的脸色不是很好,休息了一下便向药铺走去。 掌柜回过身来,兴高采烈地迎了上来:“灵儿姑娘来了!姑娘可真是风雨无阻啊……请进!小去,奉茶!” “不必奉茶了!”那被称作灵儿的姑娘拦住掌柜道:“我是来问一下掌柜的,我的药到了么?” 掌柜面露难色:“哎……这,灵儿姑娘,真不好意思,您的药还没到,实在抱歉。要不……等药来了,我给您送府里去?” 姑娘颔首轻声道:“好,那就这样吧,如果药到了,就送到我府上吧。有劳掌柜了——”姑娘谢过掌柜后,便转身欲回马车上。 “哎,不妨事……”见她要离开,掌柜忙挥手作别:“灵儿姑娘再见!” 那男子也看到了这一幕,姑娘经过时,他刻意将斗笠拉低了一些。 男子靠在角落,那姑娘似乎也没有看到他。 又过了不知多久。 雨依旧没有停,这场雨来的突然,似乎没有一点要停下来的意思。 掌柜依旧在整理药格。 伙计们也依旧在各司其职。 还有那全身血衣的男人,靠在门边的墙壁上。 “咔嚓”一声,炸雷再度响起,随着炸雷而来的,是一阵密如细雨,声若铁石撞地的快马蹄声。 它随着炸雷闪电飞卷而来,惊破了夜空的寂寥。 来了! 长蹄戛然而止,一声嘶鸣划破天际。 所有人不约而同,俱是一震。 雨帘簌地被一顶斗笠破开,青衣汉子大步踏了进来,一脸正气浩然,眉目如电,威仪棣棣。 那人一入药铺,顺手便摘掉了头顶的斗笠。 “方爷?是您!”掌柜有些意外地看向来人,忙从那药柜走了出来。 “您怎么才来啊?” “处理了些事情,而后才赶过来。洪掌柜,接货的人到了么?” “到了,他们吩咐--由我带您与他们汇合,共同将东西取出。您放心--到时候肯定少不了您的。” 汉子打断道:“不必了,我已经拿了一份,那是我应得的。” 洪掌柜忙点头道:“是是是,那当然是您应得的……” 汉子笑道:“到了明天,我带他们找到剩下的那一份,而我拿走我的那份……皆大欢喜,两不相欠!” 忽听一个冷冰冰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好一个皆大欢喜两不相欠--方大人,你跟我,可绝非两不相欠。”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万里孤云,清游渐远 “好一个皆大欢喜两不相欠--方大人,你跟我,可绝非两不相欠。” 说话的人正是坐在墙边,竹笠下隐遁面庞的血衣男子。他的眼睛闪烁着寒意,足像笠影下的两道电芒。 未及青衣汉子说话,身后的他又开口了:“你欠雪山十剑、五十二剑客的命,欠我的钱!” 说罢他也一把扯下了自己的斗笠。 “唐裳?” 唐裳随意地将雨笠扔在长椅上,道:“方正煌,方大人,难为你还记得我!” 那“青衣汉子”方正煌闻言大笑:“你唐裳是我最信赖的手下,曾为我方某人屡建奇功,舍身血战,方某人不会忘记,也不敢忘记——” 唐裳面无表情沉沉开口:“只怕…方大人不会记得小人的好处吧。” 方正煌似无所觉,笑道:“唐兄弟,你说……什么?” 唐裳仰天长笑,笑声中似带着几分凄厉的杀意。 “我们的人,替你做下了十二起屠村血案,替你销毁证据,袭杀查案的谢玉旌、韩世让,灭口赵镇衍,这一切都是为了你的承诺,我们得银子,而后得权!也就是因为这个,唐柳的命才会断送在这里!” 方正煌脸色一变:“你怎么会知道这个?” 唐裳忿忿说道:“自然是有人告诉我的。” “是唐震,对么?” “不错。”唐裳双手高举,击掌三声,一同样戴着斗笠的剑客从房顶一跃而下。 果然是唐震。 方正煌问:“你们两个是一前一后被林夕击败的,是怎么走到一起去的?” 唐裳唐震异口同声道:“小唐门有自己的手段。” 唐裳的脸色愈发阴沉愠怒:“你唆使我们在坟场与林夕一行火拼死斗,你自己却另藏好了财宝远走高飞!” 唐裳咧出两颗尖牙,诡笑道:“雪山十剑尽亡,而五十二剑客更是被林夕一人杀了个精光。可你却没有想到,我还活着。” 方正煌点头:“没错,林夕居然把你放了,真让人意想不到。” “你没想到的事多了!我们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要追到你,偿还我牺牲弟兄们的性命!” “哦?”方正煌丝毫不惧地看向唐裳:“杀了我,你怎么拿到那些金珠宝贝?” 唐震呵呵冷笑道:“我们现在要杀了你,已经不需要那笔钱了。” “可惜。”方正煌缓缓说道,脸上突然露出了惋惜的神情。 “可惜什么?” “可惜,不知道林夕为什么要放过你,更不知道,你既然已经活下来了,为什么还要来找死?” 方正煌早在众人开战之时便已离开,不知唐裳、雪山十剑根本不曾与林夕交手,亦不知后来与耶律观音一行定下的三招之约。 唐裳怒火中烧,一掌砸的柜台震颤不止,大喝一声:“我看是你在找死!” 伞影绰绰,剑光乱闪,唐裳唐震两人一左一右,袭攻而来—— 铁伞怒刺前胸,血剑飞切侧颈! 方正煌神色雍容自然,一步倒掠到了门口。 “既然你们两个都在这儿,那我也没有再放了你们的可能了——” 方正煌只停了片刻,双掌猛然发力,一招格住二人的兵器,瞬间将二人打了回去。 唐裳的铁伞还握在自己手里。 而唐震的前胸上,已多了一把血剑。 唐裳扶起唐震,此时的他胸前血流如注,显然已经快到了十死无生的下场。 “你……能杀掉我们两个……可是,我们却不会坐以待毙!” “哈哈,你们两个,就算不会坐以待毙,又能怎样呢?”方正煌举起双拳,“你不会以为你们两个还有胜算吧?” 唐裳露出了一个阴冷的笑容:“可是……我们还有朋友呢?” “什么?” 唐裳缓缓道:“大师姐唐青霜……应该已在两河来此的路上了……” “唐青霜?”方正煌心中一震,像是被人迎面打了一记重拳,厉声疾问:“可是小唐门的二师姐,‘七恨绝刀’唐青霜?” 唐裳怪笑着,没有回应他。 方正煌定了定神,紧攥的拳头松了松。 “唐青霜,唐青霜……这件事叫她知道,可麻烦了……” 然也只是想了片刻工夫,方正煌便回过神来:“唐青霜来了再说,现在她不是还没来么?先解决你们两个再说!” 方正煌向前两步,忽听不知哪里传来一个人豪爽的笑声:“人言‘七恨绝刀’唐青霜快刀无敌,极度护短--我说方大人,得饶人处且饶人,也免得给自己的路走窄了。” 这声音一想起,所有人俱是一惊。 因为这个声音,既不是对峙的三人发出来的,也不是四个早在药铺的掌柜伙计发出来的。 “谁?” 药铺内突然陷入了诡异的寂静,所有人都在等着声音的主人出现。 随着掌柜一声惊呼,大家终于看清了--一个男子打着哈欠,悠哉游哉地从药柜顶上跳了下来。 唐裳问道:“你是谁?” “你是什么时候进来的?”这句话则是方正煌问出来的。显然强如方正煌也竟然没发现这人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 “哈欠……”那人又打了个哈欠,嘻笑着道:“什么时候?那可早了……来了,两个时辰?差不多吧……” “你在这儿呆了两个时辰?”方正煌倒吸一口凉气,也就是说,刚刚众人说过的所有话他全都听到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方正煌厉问道。 “在下李清游。方大人,李某有礼了。” 方正煌却是在想,这人从头到脚着实让人感受不到一丝敌意,他到底是为什么来的? 而李清游似乎看穿了方正煌的心思,“在下受人之托来此。” 方正煌捋了捋胡须,笑道:“我明白了,是有人捉我不得,找了能人来对付我的——” 李清游笑着拱手道:“方大人不愧是老江湖了,所言一语中的!” “你确定你有这个本事,能够跟上我?” 李清游的笑容稍稍收回去了一些:“方大人不相信?不相信可以试试!” 方正煌趁其不备一掌轰了过去,可在手掌即将接触到李清游身体的一瞬间,李清游竟从方正煌眼前神奇的消失了。 方正煌心中一惊,可表面上依旧镇定如常。 “人呢?”不光是方正煌没找到人,就连在柜台旁边的唐裳也没看到李清游的去向。 唐裳暗自咽了口唾沫,手中的剑也不自觉地捏得更紧了一些。 一只手猝然从背后猛拍了一把,方正煌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猛转过身去。 “你……”方正煌已经惊诧到说不出话来。 他是怎么跑到自己身后的? 方正煌来不及多想,双爪狠扣李清游的手腕,却再一次让他从眼前消失了。 此时方正煌心中的震惊已经无法用言语形容了。他怎么说也在江湖上混了这么多年,今天这是第一次被人戏弄,还是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毛头小子如此戏耍,这让方正煌一时有些难以接受。 人一头脑发热,往往就容易忽略一些事情。 方正煌在药铺四处寻找着李清游的踪迹,丝毫没有注意到,唐裳已经悄声走到了门边。 “哎,你——”最后还是掌柜先发觉出了问题,出声大喊道,可此时唐裳离逃出去也只差临门一脚了。 掌柜一声大喝,唐裳立时如兔子一般飞窜了出去。 两人前脚刚走,方正煌看了一眼掌柜,二人似乎是传递了某些信息,后脚方正煌便追了出去。 “咳……”一声轻咳传入掌柜的耳朵里。 李清游不知何时又窜到了药柜上,笑呵呵地看着下面的掌柜。 “他也算是江湖前辈了,怎么气量也就那么大点啊。” “他都走了,你不跟着他?”掌柜问道。 “如果我要追他而去,你们几个会这么轻易地放我走么?” “你说得对,我们不会放你离开。”两个伙计一左一右,将门锁紧,将李清游的退路堵的死死的。 李清游也一点都不慌:“你看我,有想要走的意思么?” 掌柜和伙计对视了一眼,问道:“这话什么意思?” “方大人以前做捕快的时候,手下便有四个忠心耿耿的下属,称作‘青、白、朱、玄’,就是你们四个吧?” “不错。”掌柜答道。 “方大人后来发迹了,没想到你们四个,乔装打扮,仍旧跟随在侧啊。” “替方大人办事,是我们的福气。” “好,”李清游啪啪地鼓起掌来:“果然是忠心耿耿。只是你们想到过没有,你们会不会有朝一日,也变成雪山十剑,五十二剑客,唐裳唐震那样的下场?” 掌柜冷笑道:“不要妄想挑拨离间了,我们不是雪山十剑那些趋炎附势之辈。我们与方大人一路走来,情同手足--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那现在呢?他留下了你们四个。” 掌柜道:“这是为方大人而战!再说,就凭你,还想对付我们四个?” 李清游清楚地点了点头,嘴角似乎还停留着一丝嘲笑。 “好吧……那我们,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血仇 四人互望一眼,在大雨中摆出架势,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一副要拼的同归于尽的样子。 李清游则是暗叹了一口气。 他的眼中,透着一股惋惜的神色,仿佛在看将死之人一般。 最先发觉有异的是离李清游最近的“玄”,他只觉得腹间剧痛,眼前花白破碎,不到半柱香的工夫,他便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在场诸位哪里见过这种场面,无一不被震惊。 “你做了什么?”掌柜“青”问道。 “毒已潜伏你们身上多时,我想它何时发作,它就何时发作。” “青”不再与其多说废话,从柜台抽出一把铁刀猛地劈向李清游。 李清游向后一闪,刀刃劈空砸在地上,引得石块迸溅碎裂。 身后一阵急风呼啸而来,伙计“白”一记重腿向着李清游的脑袋轰杀过来。 李清游头脸一动,堪堪躲过,转而一掌拍在“白”的额头,其人当即倒毙。 这下,唯一活着的只有伙计“朱”了,他与掌柜自对视一眼,一人双拳钳住李清游双腕,一人自背后刀劈李清游双腿。 不知为何,“朱”的眼前一阵眼花缭乱,最后被扣住的竟是自己的双手! 眼前劈石断玉的大刀已至,眼前的李清游竟然消失了! 掌柜“青”也反应过来,可是停下却已是不可能了。 “啊!”大刀狠狠斫在了“朱”的双腿上,疼得他差点当场晕了过去。 李清游轻轻在其脑后印了一个拳印,而后小小的药铺里除了他,便只剩下一人活着了。 “青”猛地转身向药柜侧面跑去,突然一股巨力的拉扯将他扔到了柜台前的空地上。 当他站起来,李清游却已在药柜的侧面等着。 “你想开这个?我帮你啊。” 李清游露出一丝难以捉摸的笑容,一掌拍开了什么按钮。 瞬间,所有药格猝然全部抽了出来,一时弓弩之声不绝于耳,格子里的“药材”,密似激雨一般打了出来! 是暗箭! 瞬间,“青”的身躯便接住了数百支弩箭,几乎刺满了全身。 很快,暗箭密雨停了下来,药铺也已破烂的不成样子。 李清游轻叹一声,扣上斗笠。 雨中的方正煌早已没了踪影,不过李清游并不是很担心这个。 因为天底下,还没有人能从他的追击下逃脱! 而在街角胡同,黑暗的角落里,一双灵动钟秀的眼睛默默的观视着一切。 过了一阵儿,一篷马车从胡同里驶了出来。 那马车到一处大院门口停了下来,那前去药铺买药的姑娘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快些回去吧,这雨越下越大了。”说罢,姑娘快步向东院走去。 “是,小姐。” 一进屋门,丫鬟便习惯性地寻起了点灯的火柴,可在桌子上摸找了半天,什么也没有。 “阿又,怎么了?”姑娘借着月光看到丫鬟在桌上翻找半天,不禁问道。 “小姐,点灯的火柴不知道去哪了…我明明记得昨晚用完就放在桌子上了!”丫鬟有些着急地道。 “别急,好好找找。” 黑暗中,一个男人声音突然响起:“你的记性很好--是我拿走了。” 屋内渐渐亮起,一个神秘的血衣男子坐在床边,手里还端着刚刚点亮的烛灯。 丫鬟一把拔出护身用的短剑,喝道:“你们是什么人?” “我是你家小姐的老朋友了。有礼了——” 比起不知状况的丫鬟,那姑娘的反应却没有那么强烈,甚至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阿又,把刀收起来。”姑娘按下了丫鬟的手腕,道:“他们确实是我的朋友,你先去休息吧,我跟他们聊一会儿。” “是,小姐。”丫鬟听后也不曾反驳,立马乖乖退出了屋子。 那个男人,自然就是唐裳。奇怪的是,唐裳对这姑娘是相当的尊敬。 姑娘又瞥了唐裳好几眼:“方正煌呢?” “没追上我,他还有正事,追我也不会追得太紧的。”唐裳说道。 “所以你就躲到我这儿来了?” 唐裳笑道:“你唐灵再怎么说也是我们的师姐,我相信你不会把我们扔出去的吧?” “废话。”那叫“唐灵”的姑娘又问道:“听说你们把二师姐喊来了?” 唐裳答道:“没错。” “你们要做什么?”唐灵皱眉道。 “杀了方正煌。”唐裳咬牙切齿地道:“我和唐震一个替他做下十二起血案,一个替他灭口人证销毁物证,结果呢?狗屁没捞着,唐震还叫他灭口了!不弄死他,这口气老子我咽不下去!” “计划呢?” 唐灵看向唐裳尴尬的样子,便已大概懂得了。 “什么计划都没有,凭一张嘴就要杀方正煌?你让我给你想啊?”唐灵啐道。 唐裳尴尬地笑道:“我们两个人的手下都死了个干净,我是实在没招了,要不也不至于两个人就去找方正煌啊。” 唐灵问:“二师姐还有几天到?” “二师姐从两河来,大概还有一天就到了。” 唐灵道:“具体的计划,等二师姐来了再商量。今天还有一件事,令我始料未及。” “你是说那个李清游?”唐震问道。 唐灵点点头:“那李清游又是何许人也?他的武功似乎能跟方正煌掰掰手腕,最重要是那一身轻功,简直是出神入化啊--你们从哪儿招上的这一路神仙?” “看他的样子,似乎就是冲着追击方正煌来的。”唐震不由自主打了个冷战,“依我看,只有一个人会派人这样做。” “林夕。” 唐灵柳眉紧蹙,疑道:“就是你们前段时间一直在对付的林夕?” “没错。”唐裳说到林夕,心中也不自觉地感到后怕:“他是个可怕的人,不是我们能对付得了的,唐门的下场,已经很说明问题了,而今看来,我们决不能再重走唐门的老路了。” 唐灵忽地抬起头,眼前一亮:“我突然想到一个办法。” 唐裳有些期待的问道:“什么办法?” 唐灵瞥了眼二人,思索片刻,还是摇了摇头:“不不,还是等二师姐来了再说吧。” 唐裳叹了声气:“不管什么办法,只要能杀了方正煌就行。” “好——”唐灵兀自沉思,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韩府内,韩骁带着一张字条兴冲冲地找到了林夕。 “林夕,你看这个!” “这是什么?” “就是我跟你说的李清游,他传信来了!” 林夕着实感到有些震惊:“他这么快就寻到方正煌的踪迹了?” 韩骁笑道:“我早说吧,他是个有能耐的人!” 林夕一把拿过韩骁手里的纸条。 “敬弟骁--在下已在济南东北四十里之济阳县城寻到方正煌踪迹,今兄沿东方官道继续寻其踪迹,望弟知悉。另外小唐门之唐裳唐震与方正煌产生剧烈冲突,落败于方正煌后仍潜藏于济阳城北一大院之内,亦望弟知悉。” “这……”一张短短的字条,却让两个人看的都是为之一惊。 “你找来的,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他虽然只比我大了几岁……却是我爹的结义兄弟,对于他,我还真是没有太了解过……” 林夕烧掉了手中的纸条,笑道:“有机会我还真得好好认识一下这位‘清游’兄弟。韩公子,劳烦您帮忙喊上一喊,我们要走了。” “现在就要走么?” 林夕点点头:“是啊,刚刚字条里已经说明,若是我们现在出发,很有可能还能在济阳堵住唐裳唐震一行。” “夕二小姐……不,夕姑娘的全家都死在唐震手里,令尊也是被唐裳围攻致死,不管这后面是谁在指使,他们都必须要付出应得的代价。” “林兄……”眼见林夕如此真诚,韩骁不仅颇为感动,也有些疑问:“林兄,你和家父只有一面之缘,为什么……你愿意替他报此大仇?” 林夕拍了拍韩骁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因为你爹是个好官。” 哪怕自己也在遭人围攻,哪怕自己以寡敌众,他也没有丝毫退缩--他死了,但他所保护的人却活了下来。只此一点,足矣。 “我走了,韩兄弟,后会有期。” 此时众人已在城门口,韩骁一路送至城外,拱手作别:“林兄一路平安,告辞。” “我们……要去哪里?”直至走了很远,夕静瑶才忍不住地问道。 林夕瞥了一眼,答道:“去济阳,然后向东追。怎么了?” 看着夕静瑶难以启齿的样子,林夕恍然大悟:“哦,对…你这十几年没有离家太远过。” 夕静瑶眼里微微亮了一亮,点点头道:“最远也只到过济南城。” “如果…你不适应,跟我们在一起不习惯的话…我让人送你回去……”而今林夕的心中,若是她真走了,还是有那么一点舍不得的。 “回去?”夕静瑶的眼中难掩伤痛失落:“我还能回哪里去?” 林夕也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些不妥,“对不起…提及你的伤心事了……” 夕静瑶擦了擦不禁流出的眼泪,勉强笑笑:“没关系…不是你的错,事情都过去了……这件事以后也不要再说了,我跟着你,就算再远一点也会慢慢适应的。” “嗯,以后我也不会说了,你放心吧。” 第一百三十五章 谈个条件 “不过…我还想问你一个问题。”夕静瑶忽然扭过头来,仿佛做下了很大决定似的。 “你问。” 只听夕静瑶问道:“如果……如果没有我,唐裳唐震也愿意与你合作先杀方正煌的话…你会与他们合作么?” 林夕忽地瞥了夕静瑶一眼。 平时不正经的丫头他习惯了,突然正经起来,反倒是林夕有些不适应了。 “你能…你能回答我么?”林夕没有回应,夕静瑶继续追问道。 “你想听实话么?” “想!” 林夕道:“我会与他们合作,抓捕方正煌。因为只有抓住他,这案子才能结。否则就是真凶在逃,财宝无踪……” “我知道了,”虽然只是一种不切实际的想法,但夕静瑶的眼中仍有些许的失落,“谢谢你对我说实话。” 林夕安慰道:“但是有你在,我会听你的。你不会愿意与灭门仇人合作的,你不愿意,我便只有杀了他们。” 夕静瑶听到这些,心中突然有些感动:“谢谢你。” 林夕淡然一笑,“好啦,就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了,专心赶路吧!” 林夕当然想不到,夕静瑶随便说出的一条看似完全不可能的道路,将会在几天以后想法成真—— 而那个时候,林夕又会作何选择呢? 济阳不比济南大城,日头刚落,行人便已寥寥,与大城华灯如昼之景完全无法比拟。 三鼓时分,一个骑着高头大马英气烈烈的姑娘进了城门。 她未及停歇一路奔向城北,从数个胡同间穿来梭去,终是在一间大院前跳下了马。 此时大院里,唐灵正坐于桌前淡定的喝着茶,反倒是唐裳显得坐立不安。 唐灵扶着脑袋,“我说你们两个,能不能不要晃了?看得我头晕。” 唐裳道:“按理说二师姐今天一定能到,可这已经快深夜了,城门都关了,怎么还不见人?” “可能就是耽搁了呗,我说你能不能休息一下?” “砰” 屋门猛然打开,两人俱向门前看去,一个英气逼人的女子踏着月光走了进来。 “二师姐!”唐灵喜道。 开门闯进来的,身背八尺斩马刀蓝衣女子,正是两人的二师姐,“七恨绝刀”唐青霜。 唐青霜笑着捏了下唐灵肉嘟嘟的脸颊,转而没好气地问唐裳:“听你们在信里说,你们叫方正煌给诓了?” 唐裳尴尬地道:“是…二师姐,我们的本意是与他合作彻底吃下夕家庄这个曾经的山东武林魁首,可没想到……事情被远道而来的林夕破坏,致使夺权功亏一篑。我们也只能退而求其次,抢走夕家庄的财宝,放火烧庄,约定杀死林夕后所有财宝三七分成……” 唐青霜问道:“怎么只有七成?” 唐裳又急又气:“七成是人家的!能拿三成还要看人脸色……” “那你不成跪着要饭的了?” “事办不好,可不就得跪着要饭?” 唐青霜随意地抽出一把椅子坐下,继续道:“之后呢?” “之后?之后方正煌要我带着手下全部到坟场那边,那晚他告诉我林夕一定会来,要我们在坟场围杀林夕……可他却趁着我们围攻林夕之时,自己卷了财宝跑了!” “手下?你说的是雪山十剑和飞雪五十二剑?” “没错……” 唐青霜看着唐裳低头耷脑的落魄模样,心中不由紧张起来:“你不会告诉我,林夕还活着吧?” “林夕…他带了九个同伴,我便和雪山十剑围攻他们,没想到……飞雪五十二剑叫林夕一人杀了个精光……” “他一个人?杀了五十二个?”唐青霜惊道。 “是的……” 唐青霜叹了口气:“我说过,不要制造自己解决不了的麻烦。” “二师姐,今天我们找你前来,不是为了林夕。” “我知道,你们想解决方正煌?” 唐裳眼中现出一丝怒火:“如果不是他,我们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唐青霜摇了摇头,显然,她并不太认同唐裳说的话。 “有什么计划么?”唐青霜问道。 “……没有。”唐裳颓废地垂下头。 唐青霜又一声叹:“那知道他人去哪了么?” “他人奔东面上官道了!有个叫李清游的人正死追着他不放。” “李清游?” “李清游是他们在药铺撞到的……”唐灵在旁说道,药铺乱起的时候,她就在门外。 接着,唐灵简短的将李清游和方正煌的争斗说了一遍。 唐青霜越听脸色越发难看:“你们到底惹了多少人?” 唐裳也是相当头大:“这……我也不知道这人是哪来的啊!” 唐灵也给二人解释道:“二师姐,这件事他们确实不知情,这个李清游是突然出现横插一脚入局的,他就是来追击方正煌的。” “他是谁?为什么要追击方正煌?” 唐灵垂首思索:“他没有说,只是……” 唐青霜瞥了一眼唐灵,“灵儿,想说什么?” “他虽然没有说,但我觉得,他应该是林夕派来的。” “林夕?” “没错,李清游曾说过,他是受人之托,追踪方正煌。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林夕。” 唐青霜面色阴沉,“这个林夕实在麻烦,得想个办法,不能再撞到他。” 唐灵不仅没有紧张,反而呲牙一笑道:“师姐,依我看,也许林夕不会是个麻烦。” “这话什么意思?” 唐灵凑上唐青霜的耳朵,悄声说了很久…… 唐裳皱着眉头看着两人,两个姑娘说的悄悄话他们一句都没有听到,他们只看到了唐青霜在不断变化的脸色--意外,吃惊,难以置信。 “这……这能行?” 唐灵道:“未必不行。既然我们已经没有办法处理这个麻烦了,那为什么不试试呢?” 唐青霜沉声道;“唐震做下了十二起血案,唐裳替方正煌灭口了韩世让,而今唐震死了,唐裳却还活着,林夕怎么可能会放过他?” “不不不,”唐灵摇摇头:“方正煌带走了十二起血案的巨额财宝,现在对于林夕来说,追上方正煌,将那些钱追回来才是最重要的!” “可还是那个问题,林夕完全没有必要放过我们,也没有必要跟我们合作,他明明自己就可以追击方正煌。” 唐灵笑道:“我这里,有他一定感兴趣的消息。我可以拿这个,换我们暂时合作,杀掉方正煌。” 唐青霜突然向门口走了两步,似乎是发现了什么,可嘴上却依然在和唐灵说话:“说实话,我不太相信,林夕会跟仇人合作?” “林夕跟他唐裳是仇人,可跟我们不是啊--这就还有谈的余地。我们两个找他谈,即使不成,他也不会把我们怎么样,不是么?” 唐青霜顿了一顿,嘴角微微挑起,露出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紧张。 “师姐,你怎么了……” “嘘……”只见唐青霜向着空旷的门外喊道:“外面的兄弟,听了这么久,不如进来聊聊?” 外面一阵凉风刮过,只有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唐青霜笑了笑。 很快,一个青年从房顶跳了下来,悄无声息落在地上。 “林夕?!”看到青年的脸,唐裳吓得差点喊出来。 唐青霜的笑容也僵在脸上:“你就是林夕?” 看着众人难看的脸色,林夕只觉得奇怪:“你们都什么表情?好像看到鬼了一样。” 唐青霜说道:“在他们眼里,你恐怕比鬼可怕多了。” 林夕冷冷地笑了笑:“我倒觉得自己和蔼可亲。” “我们刚刚的对话,你都听到了?” “也没有全听到,比如你们两个的悄悄话,我就没有听到--能跟我说说么?” 唐青霜看了一眼唐灵,唐灵向她点了点头。 “我们想与你合作,解决掉方正煌。” 林夕抬起头,似乎是在思考,道:“其实--与你们合作对我来说也可以,只是,我不会这样做的。” “或许我们可以用某些消息来换取这样一个机会呢?” 林夕眼珠滴溜一转,心思立刻就活泛起来:“那要看是多么重要的消息了。” 唐灵走了过来,对林夕道:“你想不想知道,方正煌拿着价值连城的财宝要做什么?” “要做什么?” “他也只是个替人工作的手下,他所有的钱,最终都要给那幕后的人。” “谁?” 唐灵咧出两颗虎牙笑道:“我要是知道幕后黑手是谁我就不在这儿干坐着了,早就拿着情报换钱了!” 林夕摇了摇头:“你这个消息,实在没有太大的用处。” “哎哎--别着急!我知道他要在哪儿,把钱交给谁!” 林夕眼前一亮:“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方正煌谨慎,可不代表他手下的每个人都谨慎。是死在你手里的‘青、白、朱、玄’四人无意间说出来的。” “好,你说。” “方正煌要带着财宝,或者说藏匿财宝的位置,去徐州找沈青云。” “沈青云?”林夕面色僵住,心中一惊:“哪个沈青云?” 唐灵一挑眉:“林兄厉害,还烧过谈亭的铁海棠花,对吧?就冲这个,你就不太可能不认识‘沈大善人’,你说呢?” 第一百三十六章 小唐门之邀 “沈青云,好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我来山东本就是为了他来的……可徐州在济南以南,他该往南走的——” 唐灵心中倒是充满自信:“相信我,他往东走就是误导你们。怎么样,这个消息够有用处了么?” “嗯,我承认,有用。” 唐灵柔声轻语,向前靠了两步:“那我们…有合作的机会么?” 林夕退了几步,“我可能还要和某人商量一下。” “商量?”唐灵疑道:“难道你还不能说了算?” 林夕冷冷地道:“我觉得,与唐震有灭门之仇的人,才更有资格决定这件事情。” “你是在说谁?”唐灵又不忘瞥了一眼唐震。 “他是在说我——” 大门外,一阵清铃般的声音响起。月下,姑娘踏着晚风而来。 唐灵问道:“你又是……” “夕家庄二小姐,夕静瑶。” “哦……”唐灵的气势瞬间就弱了几分,她作为唐震的师姐,唐震率人洗劫了多少村镇,她心里也是有数的。 而今受害者亲自站在面前,唐灵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 “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让你陪着大家么?”林夕低声道。 夕静瑶娇哼一声:“你以为我愿意来?李清游又来信了,在这儿!” “哦?”林夕一把抓过夕静瑶手中的纸条,看了一阵,眼神还瞥了眼前唐灵一眼。 “纸条上说了什么?”看着林夕的神色,唐灵似乎已经猜到了纸条上的内容。 林夕道:“让你说准了,方正煌确实向南走了。” 而后林夕低声问询道:“夕姑娘,你看这件事……” 夕静瑶问唐灵道:“唐震呢?” “死了。”唐灵的声音中充满无奈:“被方正煌杀了。” 夕静瑶的眼中,忽地闪出一丝大仇得报的欣喜,但更多的还是未能亲手报仇的失落。 “好吧……”夕静瑶转而对林夕说道:“这件事,我听你的。” “夕姑娘,我……” “我的仇人死了,我没什么理由决定这件事……你又是大家的主心骨,理应听你的。” 林夕犹豫片刻,道:“好吧,我明白了。” “怎么样,想好了么?”见林夕走了过来,唐灵试探性的问道。 “如果我帮你们杀掉了方正煌,那他怎么处置?” 唐灵转过身来,自然明白林夕说的人是唐裳—— “这……”没等唐灵说话,唐裳倒是先替自己开了口:“你想让我死,那等方正煌死了,我自己自杀也就是了!” “好--这话可是你说的!” “是我说的!” 林夕随意地在桌旁坐了下来,仿佛是在自己家里一般:“说吧,有计划么?” 在这不起眼的大院之中,众人围在桌前窃窃私语,直至第二天天明。 别人不会清楚他们都说了什么。 翌日,红光自东方显现,唐青霜带着唐灵唐裳先行离开,而林夕带着本就在不远处等待的众人随后出发,向南奔去,紧追方正煌。 “林夕,你们在里面都说了些什么?”观音一直待在外面,她对林夕说了什么感到非常好奇。 “我们达成了协定,杀死方正煌,事成之后,唐裳答应自杀,一命换一命。” 延寿有些奇怪:“你就这么相信?万一杀死方正煌之后,他不愿意自杀呢?” “他不愿意体面,那我就帮他体面。” “那你为什么与他们合作?咱们似乎没有这个必要吧?” “是他们想与我合作,而对我来说,方正煌是个难以对付的麻烦,多几个人总是好的。” 林夕又道:“方正煌是个非常重要的人,知道他要把钱交给谁么?” 延寿摇摇头:“不知道。” “沈青云。” “沈青云?”再次听到这个名字,众人都感到颇为震惊:“他的钱是给老大的?” “很大可能是的,这笔钱必须截下来,因此--干掉方正煌就是现在最重要的事情。” “你总是能做这种,出人意料的事情。” 听到延寿的话,林夕不自觉地会心一笑:“出人意料?应该叫剑走偏锋。” “不管我做的事有多么出人意料,我都从来没有让你们失望,对么?” 延寿的眼睛亮了一亮:“对。” 徐州--山东最南端的州郡,是南连两淮、西接京畿的中原重镇。 由于一条官道直通应天、汴梁,徐州的繁华也是远超山东任何地域,说是比某些村镇县城热闹上百倍千倍也不为过。 今天,已是林夕一行出发的两天之后。 而今天,徐州城内更是热闹繁华更甚以往。 大家都是要去一个地方--去“鸿雪楼”看鹤舞。 这“鸿雪楼”名字听起来风雅文艺,其实是个最高级的青楼。里面的姑娘,大都卖艺不卖身--除非客人真的愿意一掷千金甚至万金给姑娘赎身,毕竟谁会跟钱过不去呢? 这里是高级的销金窟,也是附庸风雅的胜地。 而“鹤舞”,自然不是拉两只仙鹤给客人跳舞--那东西固然新奇,可却不是来这儿的客人们感兴趣的。 “鹤舞”便是由两名年轻貌美的女子围着莲花台跳出的翩翩若仙、仿若鹤归云间的舞蹈。 鸿雪楼的姑娘个个艳若桃李,活色生香,她们跳的鹤舞自然也会有很多人愿意买单。而鸿雪楼的规矩是--可望不可触,由此更是招引了不少狂蜂浪蝶,豪掷千金,百看不厌。 这件事,惊动了城内不少的富家子弟,风雅墨客,其中自然也包括了救苦救难的“大善人”,沈大老爷沈青云。 当初沈青云在谈亭山谷饲养下巨量铁海棠花,为怕百姓发现,放出大量吸食毒液的蚊虫,受此蚊虫叮咬者当即中毒而死;而后沈青云出人协助幸存百姓搬离谈亭,又出钱安葬死难的百姓--在这一番操作以及附近官吏徇私包庇之下,沈青云的恶行不仅没有人发现,还在不知内情的百姓众口相传之下成了周济乡里,名彻山东的“大善人“。 沈青云固然清楚自己做下的事,因此他素来低调出行,不愿引人注意。 可沈青云不是这样的人。 深居简出是老大给他的指令,他不得不这样做。 可时间一长,他的心思也开始活泛起来。 他听说近日,鸿雪楼新来了一对“白鹤”。 身材高挑,体态轻盈;细腿纤纤,肤如白玉;乌发如漆,容颜绝色。 沈青云意不在“舞”,而是在“鹤”。 他并不是个十分好色的人—— 可他却是来者不拒。 “鹤”到了近在咫尺的地方,岂有不去看的道理? 沈青云这种心思,就跟大部分的公子哥有钱没处花,有空没处去一样。 在众人眼中,沈青云是大善人,可也终究是人—— 沈青云这种富家公子来到这种地方,自然也不让人感到奇怪。 沈青云耐心等待着鹤舞。 沈青云的心中也甚是心焦。 可他不能公然表现出来。 沈青云坐于前排,微笑着观赏着“前戏”。 不光是看,看完还题下了一首诗—— “焚琴煮鹤从来有,惜玉怜香几个知?” 周围的富家子弟、文人墨客,人人呼拥观赏,赞不绝口。 “好诗,好诗啊!” “沈爷真是文武双全,七步成诗,德才兼备啊!” 沈青云微笑着,轻摇折扇,呷着一点味道都没有的清酒。 沈青云不知道,喝这种跟水差不多的东西到底有什么意义。 但他也没办法,鸿雪楼里尽是这种清酒,都是给那些风华俗丽之人助兴用的。 而沈青云身边的这些人,看诗不用眼,而是用嘴看--他们的目的自然是为了吹捧沈青云,从而使其对自己有些许好印象。 他们凑在沈青云身边,沈青云也觉得有些烦躁。 这时,一阵玉笛清越远扬的音韵响起,沈青云的眼睛才终于是期待般的亮了一亮。 他笑眯着眼睛,手中的清酒都更有了几分味道。 他知道,他期待的“鹤舞”马上就要来了。 他稍稍的放松了些,轻吐出一口沉重的气息,等待都显得有意义了起来。 不料,鹤还未出,倒先出了一个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 青衣宽袍,儒雅斯文,正气凛然--不是方正煌,又是何人? “方大人?”眼前这个知州大人显得有些狼狈,这样沈青云颇感奇怪:“你怎地如此狼狈?” 方正煌苦笑一声:“狼狈点也好,至少性命无虞。” 沈青云暗暗笑了笑:“这话可是有意思,谁能威胁到你方大人的性命?” “不不不……”方正煌摇了摇头:“比起威胁,我觉得用恐惧来形容更合适。” 沈青云一愣,旋即感兴趣了起来:“愿闻其详。” “当你很清楚自己身后有人在跟着,可你回过头,却发现不了他在哪儿……你想想,这难道不是一件很令人感到恐惧的事情么?” 沈青云心头一紧:“哦?什么人,竟能让你都完全发现不了他的踪迹?” “那人叫李清游,而且我能确定,他是林夕派来的。” 沈青云的眼睛微微眯了眯:“所以你就把人引到我这来了?” 方正煌无奈道:“事已办妥,我总不能因为身后有个人跟着,就不来找你了?” “哼,”沈青云稍微放松了些:“坐吧。” 在一群人的簇拥谄媚之下,方正煌同坐于沈青云身边。 方正煌是地方大官,而且他屠村洗劫的血案尚未正式披露,所以在座的公子才子,都趋了过来。 没有人会想到,这两个表面光鲜亮丽的富家公子、朝廷命官,背地里在做的是怎样一种疯狂、残忍、野心勃勃的勾当。 琴竹韵乐声起,律声极尽柔美。 一场绝世之舞,如此便要真正开始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血舞 对于方正煌来说,这即将到来的“鹤舞”,还不如正经的青楼消遣一番有意思。 就在大家忙着媚谀奉承之际,没有人注意到,角落里突然多了一个低首似在休憩的青年,他的斗笠垂下长长的黑纱,完全遮盖住了面容。 他好像一个游离于世界之外的人,但是--即使透过厚纱,仍然能够依稀看到,斗笠下那双散着精光的眼睛。 众人纷纷落座。 片刻之后,舞娘伴着轻柔之音,冉冉而来,款步姗姗。 两只纤巧的身影,如鹤归云间,旋舞而来。 二女白衣翩跹水袖绕纱; 眸含春水清波流盼; 靥娇玉嫩艳若桃花。 腰肢柔若无骨,一盈一步,一颦一笑,令人油然而生一种想要怜惜地扶住她们的冲动。 方正煌无心看这化鹤之舞,在众人都不曾注意自己的间隙,方正煌伸手拍拍沈青云,悄声向沈青云道:“以我现在的身份不方便露面太久,不如先办正事?” 沈青云依旧轻摇折扇,面带微笑,伸过手去:“看完舞再走不迟,你既已经来到徐州了,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方正煌收回手臂,没有再说什么。 二女轻盈无声落于地面,又如随风柳絮般飞起,盈巧,又随风摇摆。 衣袂、裙摆、轻纱,舞至疾处,俱都飘了起来,好似白鹤展翼,又如一朵花蕾,绽放、盛开。 直了眼看得忘乎所以的公子哥们,直至乐声渐缓,余音绕梁之时,才如雷的喝起彩来。 随着喝彩之声,二女再度飘然而起,腰间清铃作响,煞是悦耳。 台上忽地冒出白色烟霞,仿若天降世间璇霄丹阙,二女也如仙台中的瑶草奇花,流动出梦境般的曼妙。 乐声再起,两只“白鹤”竟真如仙鹤一般缓缓飞向空中。 众人的惊叹声中,朦朦烟霞开始向二女升腾靠拢--直至将她们包裹起来。 台下的人已经看不清雾中那曼妙的人儿,只有那洁白无瑕的飘飘衣摆仍依稀可见—— 在台下众人的注视下,白色的烟霞竟渐渐变了颜色。 众人在此刻全都屏气凝神,生怕喘息声也会破坏此处的氛围—— 台上的烟霞,已由白变红,愈发殷红! 一阵急风吹过,吹散台上烟霞--两只白鹤的‘雪白翎羽’,已随着烟霞变为了血红之色! 又一声惊叹,场上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喝彩声。 沈青云没有太过强烈的反应,但眼前这一切足以让他感到惊叹。 霎间,一阵眩目的彩光闪过每个人的眼睛。 两只“血鹤”舞至极处,猝然化作两道夺目炫光,直刺方正煌! 一场“鹤舞”,亦是一场“血舞”,血染白鹤之舞! 以谁之血? 以方正煌之血! 白鹤染血之时,便是一场刺杀! 所有人都被一阵彩光眩晃了眼睛,只有三个人—— 沈青云瞬间翻身跃起。 方正煌堪堪躲过两支直刺心口的分水峨嵋刺,不过他的右臂还是被一柄八尺长刀印上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斗笠下的男子愣了一愣。 使峨嵋刺的姑娘,似乎有些眼熟。 眼看双刺与方正煌的胸前已近在咫尺,倏地一道金光乍起,后发先至! 一声巨大的兵器相撞声响起,红衣倒曳,飞落丈外有余。 一名血衣男子,随之一同落地,稳稳接住了她。 “唐裳?”斗笠青年看清了眼前的人。 那两只“仙鹤”,便是唐灵和唐青霜。 唐灵落地,脸色煞白。手中双刺,已被截断一支。 挡在方正煌身前的,正是沈青云手中平平无奇,却又锋利如刀的铁扇! 场子里顿时骚乱起来,很快所有人差不多跑了个干净。 唐青霜、唐灵、唐裳站在一起,面对着同样全神贯注的沈青云、方正煌。 “走。” 沈青云低声对方正煌吩咐道。 可他们哪里都去不了了。 不等方正煌询问,一顶斗笠旋着破风,直冲方正煌! 方正煌一掌截住飞于空中的斗笠,不料那斗笠似有千斤之力,竟将全力拦阻的方正煌砸退了两步。 “李清游?”斗笠又飞回了青年手中,方正煌吃惊地喊出了他的名字。 那斗笠下悄无声息的青年,便是一直追寻而来的李清游! 李清游放下手中的斗笠,微笑着道:“受人之托,自然要忠人之事。你在哪儿,我就会在哪儿,除非你死了。” “你口中的人就是林夕吧。” “当然--还会有别人么?”一声清远明亮的嗓音自远处响起,又急速掠近。 这句话,在场所有人都听到了。 唐灵的眼睛最先亮了:“林夕!” 沈青云和方正煌则都是心中一震,“林夕?!” 一清瘦的人影如苍狼一般飞掠了进来,卷起一地烟尘。 “你就是林夕?”李清游喜道。 “李兄有礼了!你帮了我这么久的忙,可我们却是今天才见面呐!”林夕虽然一面在跟李清游说着话,眼睛却从未离开沈青云、方正煌二人身上。 “快走!”沈青云沉声道,方正煌立时窜出了鸿雪楼。 “方正煌交给你了,莫要让他跑远!”林夕道。 “放心吧,没问题!”话音未落,场内已找不见李清游的踪迹了。他已追着方正煌的踪迹去了。 唐青霜道:“他中了我一刀,跑不了多远。我们也去——” “去吧。” 此时的林夕,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眼前这个最强之敌的身上—— 沈青云。 他会令林夕感到紧张。 因为从见到他到现在,他甚至没有对林夕出过一次手,唯一的一次,还是在融安出手救下亲弟弟沈红绫,也是一招即撤。 从融安一招救下沈红绫,再到这次一招截下唐灵的攻势,林夕便足以见到此人的武学造诣即使不是深不可测,也绝对比自己要强上不少。 最关键的是,他身负的秘密,“老大”的身份,至关重要。 林夕手中的剑握得更紧了。 他紧张,但他一点都不害怕。 因为他是林夕。 平平无奇,却又古今无二的林夕! “一、二、三、四……”沈青云缓缓数着眼前的人数:“是你一个人,还是你们十二个人一起?” “你觉得呢?”林夕将这个问题抛了回去。 “对我来说,一样。” “那便试试吧。”随着一阵冷静的声音过后,十二杆武器--剑、刀、枪、拳,一齐朝着沈青云猛攻过来。 “气,起!”沈青云双手叠交,一阵强大的内力围绕自身,在及自身三尺远的地方,截住了所有人的兵器—— 林夕亦催动内力,想要破开沈青云的防御--然而结果却是,沈青云的防御丝毫不透,林夕的内力仿佛撞在了一堵高厚的铁墙之上。 沈青云也相当不轻松,毕竟自己面对的是十二个人,哪怕有些人并非武功高强、内力深厚,这仍然是不可小觑的一个数量。 “混元神功……”林夕吃惊道,沈青云同样吃惊不小,这一吃惊差点没让他的内力散出去。 对抗这股气息的感受,沈青云的手势,林夕从这之中看出了些端倪。 传闻,江湖之中有一门早已失传的内功绝技,修炼至大成之人,内力深厚,足以撼动千斤巨石;操纵熟练者,能够同时爆发出极寒炽火两道内力,两道内力截然不同,相辅相成,此呼彼应,杀伤极强,不知此功玄妙者,几无抵抗之法--便是混元神功。 此功早已失传近百年,林夕只是在古书上略有所闻,不曾想到,此等神功竟还存于世间;更不曾想到,此功竟存在于沈青云的身上—— 沈青云也不曾想到,林夕竟能记住一个失传近百年的内功,以至于竟能当场道出。 这一下,沈青云倒露了怯。 林夕既能知晓混元神功,会不会他同样知晓破功的办法? 一旦破了混元神功,强如冰火二气必然反噬沈青云自身,到那时,沈青云就是十死无生的结局。即使林夕圣心泛滥不杀自己,自己也会被体内的冰火二气反噬折磨至死。 而且,沈青云还有正事要办。他虽然依旧能轻松抵挡住众人合力的攻势,心里却已经在思索离去的退路了。 风刮得更急了。 沈青云轻缓一口气,对林夕说道:“这一次……就算你们赢了,我还有正事,告辞了……” 沈青云双手“砰”的一声砸在地面上,内力瞬间自地面轰然而出。 “砰” 一阵巨大的气浪瞬间震飞了所有人,有所不同的是,有些人感受到了夏末三伏连天的火焰,而另一些人感受到的则是寒冬腊月冰冷的海底。 不少人摔倒在地上,林夕也被这股内力震退了数步之远。 鸿雪楼内一片狼藉,沈青云已不见了踪迹。 林夕咳嗽了几声,气喘吁吁地勉强开口道:“都…都没事吧?” 叫夕静瑶拉起身来的延寿扶着自己昏晕的脑袋,迷迷糊糊地道:“我…没事,就是有点……晕……” 林夕担心地看向延寿--毕竟这里的人就只有她没有正经练过武,反应重一点也是正常的,若是她的感觉好些,别人也就不会有太大事情了—— 林夕将延寿轻轻抱在怀里,揉着她的脑袋安慰道:“没事没事……还晕么?要不要我先让人给你带回韩府休息一下?” “不用不用!我……”延寿急忙道:“我没有大事的,现在好多了……” “真的么,别逞强……” “好啦,快走吧,李清游那边可能有些进展,快去看看吧……” 第一百三十八章 混元无极 方正煌当街抢了匹马,一路狂奔南逃--然却依然逃脱不掉紧追不舍的李清游。 方正煌遽然止步,李清游紧随其后停住脚步。 眼前已是泗水河畔,他已无路可走。 “方大人。” 方正煌道:“李公子,锲而不舍这四个字用在你的身上,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李清游回道:“我想这四个字,用来形容林夕更加合适。” “你们两个都是一样的人。” 方正煌话音刚落,小唐门三人随后而至。 仿佛是一阵风刮过,赤血红素手提八尺长刀,如破弦之矢,劈面而来! 刀锋贴面而过,这次只在方正煌脸上留下了一条浅浅的血痕。 二人一进一退,很快便踏上了水面,茂盛的野荷花丛之上。 二人脚下是荷叶,再下面便是水面。 二人像一片轻绢,落于花上,只是轻轻一沾,一片花瓣都没有踩落。 唐青霜再进,又是一刀横斩。 三点水花溅起,打在荷花上轻轻摇动。 唐青霜一刀斩空,方正煌跃回地面,只有一朵荷花被斩断根茎。 方正煌还未站稳,一朵荷花急速打了过来! 方正煌左手拔剑,一招将荷花斩做两段—— 花瓣落地,峨嵋双刺又如鬼魅般刺来! 方正煌右臂重伤,双刺又是攻击频率极快的兵器,方正煌一时疲于格挡,难以应对。 可即使如此,三人也完全不会同情放过方正煌。 唐灵刺十余招后瞬退,一把黑伞飞袭而来! 随着阵阵清脆撞击声的传来,“咔嗒”一声,方正煌的剑终是在铁伞的撞击下猝然断裂,登时将方正煌胸前割出一道巨大的血口。 “咳咳咳咳……”方正煌向后摔去,唐裳接住黑伞瞬间来到方正煌面前。 李清游悠闲如故,“可惜,可惜啊……你永远没有机会将财宝交出去了,它们只能被人遗忘,烂在地里了。” 此时方正煌却露出了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呵呵哈哈哈……” “你笑什么?”李清游道。 “我在笑你……”方正煌咳了两声,勉强站了起来:“财宝不会烂在地里,而你们,永远也不会见到了……” “什么?” 看着李清游微微疑惑的样子,方正煌逐渐狂妄起来:“难道你没有发现,早在进门之时,我便已经把藏宝地告知沈青云了么?” 李清游看着方正煌嚣狂的样子,突然眼前一亮—— 早在鹤舞开始之际,方正煌便已将写有藏宝地的纸条,交给了沈青云! “那你就不害怕,沈青云被林夕截住?” “就凭你们……抓不住他。” 李清游面不改色,心情却是颇为沉重。 他自顾自地转过身去,唐裳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可方正煌,他也不会坐以待毙。 唐裳合起铁伞,一招刺了过来。 方正煌的身形,忽似随风飘扬的柳絮一般,一阵风,便吹得无影无踪。 唐裳心中一惊,手中的铁伞却停不得—— “轰”的一声闷响,铁伞砸入地面已有寸余。 唐裳倏地松手,他想拔出伞中的剑。 唐裳反应很快,他已经知道方正煌在哪了。 可方正煌的反应更快—— 他虽受了伤,可终究是高手。 一柄血剑,猝然刺穿唐裳的心脏! 鲜血顺着殷红的剑锋滴落下来。 那血剑是唐震的,杀人无血。 紧随其后,一柄长刀瞬间斩断了方正煌的脖颈。 唐青霜的反应甚至比二人更快,只是他终究离得远了一点。 待林夕来时,唐青霜已将唐裳整理的栩栩如生。如果不是一旁的李清游全程围观的话,林夕绝对不会相信唐裳死了。 林夕问道:“你要将他背走么?” 唐青霜将唐裳背上,道:“他已经死了,将他带到哪儿,应该就是我的权利了吧。” “是的。”林夕一挥手,虺玉棠驾着一辆马车赶了过来。 “坐马车快些。” 唐青霜看向林夕:“你这是什么意思?” 林夕的眼神瞧了瞧唐灵,“她说的没错,我跟唐裳是仇人,跟你们不是,因此没必要对你们刀剑相加。” 唐青霜面不改色,冷冷的道:“现在不是,以后未必。” 林夕嘴角一挑,“以后再说以后的事吧,告辞了。” 唐青霜没有回应他,背起唐裳便走进了马车中。 唐灵将峨嵋刺挂于腰间,铁伞、血剑背于背上,拱了拱手对林夕道:“二师姐不善言辞,她并不是那个意思。你帮了我们的忙,我们还是很感谢你的。” “不是吧,你的二师姐,似乎对我颇有敌意。” “因为唐裳是二师姐的亲弟弟,她本想事成之后帮唐裳逃掉,可现在她觉得唐裳的死跟你脱不了关系。” 林夕歪着脑袋笑道:“她这么觉得也没错,唐裳横竖都是死。他替方正煌杀了韩世让,不死的话我没法跟韩家人交代。” 唐灵点点头,理解地道:“我明白,我会跟二师姐好好说的。” “她不理解无所谓,想替唐裳报仇也尽管找我,奉陪到底。” “没这必要,没这必要……至少我们是互帮互助,咱们没有必要闹得那么僵,对吧……” 唐灵跳上马车,抓住缰绳,最后对林夕道:“我们会再见面的,告辞。” “最好不见,告辞了。” “你为什么会想到与他们合作?”马车渐渐走远,李清游才忍不住问道。 “是他们要与我合作干掉方正煌,而我也不想浪费过多的精力来对付他们。” “我明白了。对了,沈青云呢?” 林夕叹了口气:“跑了。” “真的叫他跑了?”李清游有些吃惊:“可你们有十二个人啊?” “沈青云此人,深藏不露。合我们十二人之内力,勉强与他打了个平手,让他全身而退了。” 李清游越听越是感到离奇:“十二人?平手?还勉强?” 林夕道:“不知你可否听说过,百余年前纵横大西北的冰火魔神?” 李清游笑道:“这话说的--我就是西夏人,怎么可能没听说过那西北双魔神的传说?” 林夕继续道:“据说这冰火魔神的内力一冰一火,一人极端阴毒,一人极端凶烈,这两人纵横西北十余年,终是败在了当时已极负盛名的‘关东大侠’夕伯阳的手中。” “嗯?这你是从哪知道的?” 林夕拍拍夕静瑶道:“这个夕伯阳,便是夕家庄的创建人,这位夕姑娘的先祖。” “哦?失敬失敬!那你这些想必就是从夕家庄中知道的了?夕家庄离此地也不远吧?” 李清游只知山东附近十二起血案,却是不知这十二起血案具体都是哪一家哪一户,因此他并不清楚夕家庄的惨祸。 “夕家庄…便是十二起屠村灭门惨祸中的其中一家。” “这……”李清游看到夕静瑶垂首低眉、暗自神伤的样子,心知自己这次是说错话了。 “抱歉夕姑娘,我不是故意提起你伤心事的……” 夕静瑶摇了摇头,“没事,事情已经过去了……我现在只想帮林夕找到这些惨祸的幕后黑手,替我的家人……替我哥哥报仇。” “夕家庄被付之一炬,但是夕家庄的家谱和年纪放在了墙壁的暗格中,并未被焚毁。我说的这些,都是记录在那本年纪上面的。” “我说呢……林兄,你继续说。” “败于夕伯阳之手后,两人自此闭关潜心修炼起了他们的冰火魔功,最终,两人融合了各自的冰火内力,创造出了一套神功,名为--混元神功。” “这个内功便是他们最为倚仗的神功,我也听说过。” 林夕淡淡一笑:“他们练就这一套神功整整十年,就是为了打败夕伯阳,一雪前耻。可当他们出关之后,多方打听却得知--夕伯阳早已死去多年,‘关东大侠’之名后继无人。二人一气之下,竟然当场走火入魔,暴毙身亡了。” 李清游道:“二人竟是这样死的?真是好笑。” “为了一个目标整整奋斗十年,十年后却发现这个目标已经不复存在了。只能说,他们对这一场失败看得太重了,甚至重过自己的生命。” “据说他们死后,混元神功就失传了?” 林夕摇了摇头:“我以前也是这么觉得的,直到我看到了沈青云--他用出了混元神功。” 李清游吃了一惊:“他?他会混元神功?” “我也觉得很意外,一个失传百年的武功竟然会出现在他的身上……如果不是我喊出了混元神功让其心存疑虑,恐怕没法全身而退的就是我了。”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也是我大意了,竟然让他们在我眼皮子底下把消息传了出去……” 林夕说道:“而今沈青云带着价值连城的财宝消失,我们要想个办法……” 林夕思考良久,但他的思索很快就被身后一阵嘈杂的声音打断了—— “延寿,延寿……林夕!”观音惊声喊道。 林夕心中一紧,瞬间转过身去。 延寿的脸色已经如灰草一般,昏晕在观音怀里,早已不省人事。 “延寿!延寿……”林夕惊慌地扔掉了手中的长剑,双手只是轻触了一下延寿的脸颊,瞬间如触电般缩了回来。 林夕的左手,仿佛碰到了数九寒天的玄冰;而他的右手,像是碰到了一株足以融化一切的地狱烈火。 “唐……唐前辈!” 林夕慌了。 他不知道延寿究竟怎么了。 但他清楚,那一定跟混元神功脱不了干系。 第一百三十九章 冰火破脉 徐州的客栈里,众人已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尤其是林夕—— 唐允恂把着延寿的脉搏,面色愈发沉重。 “你别着急……”唐韵眉头紧皱,一只手紧紧拉住林夕。 过了片刻,唐允恂站了起来,他脸上的表情甚至比唐韵的还要难看。 林夕暗暗咽了下唾沫,紧张地问道:“唐前辈,延寿她……她到底怎么了?” “她……”唐允恂有些犹豫,这也是他少见的难以诊出病症的时候。 “她的身体里,有两股气息在疯狂乱窜--一冰一火,一阴一阳。我对内功不甚了解,可能就是你刚才说的那个…什么来着……” “混元神功?”唐韵提醒道。 “对对…我诊脉的时候,小公主体内的两股内力,就很像刚刚沈青云使混元神功打出来的!” “可是…这两股内力怎么会留在延寿体内呢?” “这…我也不清楚啊……会不会是因为小公主没练过武,身体不如我们导致的?” 林夕心焦万分:“先不管这个了,有什么办法能治好她?” “我先试试以针灸疏通其经脉。小林,这里就你的武功内力俱是一流,在我施针之后,便由你来试试,看看能否让其体内的两股巨大的内力安静下来--不过,最重要的,她一定不能过早醒来,倘若小公主一直昏晕,你那边会省些力气。可一旦压制住两道内力,延寿就必须要醒,否则单靠你的力量,无法感受” 林夕坚定的点点头道:“我会尽力了,唐前辈,请吧!” 很快,第一支细密的银针刺进了延寿后颈天柱穴中。 林夕心中一紧,脖后一凉。 第二针,脑后玉枕穴扎上了一支银针。 延寿没有丝毫反应。 第三针,唐允恂剥开碎发,轻轻刺进了头顶百会穴中。 唐韵紧张的不敢大声喘气,生怕破坏了师父的施针。 第四针,唐允恂眼疾手快,一针刺进了风府穴中。 “噗!”延寿突然有了反应,在第四针扎进去的瞬间,一口黑血猛地喷吐了出来! “延寿!”林夕一惊。 “别愣着!”唐允恂低声吼道:“快过来,动手!” 林夕恍然大悟,迅速接过延寿,双手在身后扶住了她,而后一股暖流便从林夕的手掌蔓延至延寿全身—— 可能是林夕温暖的内力所致,延寿的脸颊稍显出了一点点酡红色。在窗纸透进来的淡淡阳光下,显得含羞带怯,惹人怜惜—— “混蛋,都这时候了,我还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林夕定了定神,运起全身内力,仿佛两只刚劲有力的手臂,死死地压制住那两股上下猛窜的内劲。 可惜,这两股内劲的恐怖实在远超林夕意料之外--那股炽烈之息竟挣脱了林夕的束缚,连带着将寒冰气息以及周遭的内力搅的一团乱麻—— 这下坏了。 林夕的内力不仅没压住两道冰火之气,反倒是两道气息竟能将林夕的内力撞散。 “坏了!”林夕暗道不妙。 林夕再度试图掌控延寿体内两道乱撞的气息,可此时寒冰内劲已和林夕先前的内力完全混在了一起,想要压住它更加难了—— 林夕拼尽全力,面色涨红,也只能祈祷奇迹发生—— 好巧不巧的是,在这个足以要命的节点,延寿居然醒了过来! “林夕……” 昏迷的延寿突然张开嘴,喊了声林夕的名字。 林夕大惊。 延寿醒了? 他的心里有些慌张,更多的是担心--延寿醒来,就说明她已经要亲身体会甚至要抵抗内力在自己体内横冲直撞的感受了。 那感觉,如同千锤凿心。 她一个不谙武功的姑娘,如何能遭得住? “林夕,我的身体…要炸开了……”延寿已经慢慢感受到身子里那股巨大内力了。 “别慌,我在!没事!冷静…深呼吸……”林夕一面冷静地安慰延寿,一面又竭尽全力想要稳住其体内躁动的内力。 “好疼,林夕,我好疼啊……” 浊气在身体中左突右冲,若是换作旁人,恐怕早已渐渐昏迷,而后在昏迷中窒息而亡。 可她身后有人,头顶有针,偏偏无法昏迷,在清醒中感受着全身困苦已至极点—— “林夕,救救我,我好疼,我感觉…我快要死了…呃啊……” 突然间,胸腹间一阵剧烈的刺痛让延寿疼得大叫起来,她只觉得体内的浊气越胀越大,一半炽如天火,一半冽如玄冰,满腹气息无处宣泄,交迸撞激,直至命悬一线。 倏忽间,延寿身后似乎感受到丝丝暖意传来,不似体内那乱窜的烈火一般。 林夕左手三指点住延寿背后神道、灵台、至阳三处穴位,右手三指则向下按住脊中、悬枢、命门三穴。与此同时,体内的两股巨大的内劲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强冲猛攻,延寿虽不识武学,在此危急关头却也知晓提气调息的流转之法,这股巨力一通入神道穴位处,登时由上而下沿着整座脊椎向下流动--至阳、中枢、命门、腰俞、长强,一路破窒冲塞,顿觉一阵清凉,背后疼痛锐减! 在林夕的引导下,这股内力流转激荡,竟然硬生生打通了延寿背后的督脉! 林夕又惊又喜,可双手却不能停下。 林夕一发力,一下便将延寿由背面转至正面。 “延寿,听好,如果你可以的话,试着运转这股内力,镇慑心神,调匀内息!” 延寿依林夕所说而为,调整内息,强使自己心如止水,静若深潭。 可到了这时,延寿越是静心,身前四肢便越是难受不堪。似乎有千枚烧红了的小针,又有千枚极寒不化的冰针,在不停地刺入自己的身体。 与此同时,林夕点住延寿身前天突、璇玑、华盖、下脘、水分、神阙六穴,这六处穴位,已是身前的任脉所在。 延寿听林夕所言,运转此二股冰火之力,由腰下中极穴再度破塞,由下及上自督返任! 一股凉气,从腹间、肋下、前胸,一路流转至唇下“承浆穴”。 一个周天行将下来,疼痛之感全消,对于延寿来说,是从来不曾感受过的,说不出的轻快舒适—— 现在,延寿身体中的内息已不像初次通行时甚是艰难,而那冰火两道内息也不像之前那般在体内不受控制地疯狂乱窜。 任督二脉既通,两道内力自然而然地在其中飞快流转,已是“熟门熟路”,顷刻间便穿行了十余个周天。 “前辈,拔针吧。” “噢噢,好……” 唐允恂也不曾见过如此打通任督二脉的场景,他甚至还没意识到已经结束了。 亲眼看着唐允恂将延寿头顶的四枚银针拔掉后,林夕心中的一块巨石也终于是落下了地。 筋疲力尽的林夕“咕咚”一声躺倒了下去。 “林夕!你怎么了?”延寿的声音已经不似刚才那般虚弱,林夕也是彻底放下了心,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大家都凑了过来,又转而担心地看着林夕。 唐允恂探了探林夕的脉搏,安心地道:“没事了,大家放心吧,他只是太累,睡着了。” 观音摸了摸延寿的身子,惊奇地发现延寿身体已不像之前那般,一边热一边凉了。 “唐前辈,延寿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唐允恂叹了声气:“想来……应该是沈青云混元神功的冰火两股内力同时打在了延寿身上,延寿又不曾练过内功,这才致使两股内力同时留在了延寿的身体里。” “那…现在这是……好了?” 唐允恂露出一个不可言会的笑:“我觉得,还是让小公主自己来说吧——” 延寿的双手捂着心口,刚才的疼痛显然还是让她有些心有余悸:“我……我也不太清楚,就是感觉……刚才林夕好像是点了我身上的几处穴位,我就感觉那两股内力顺着他点的穴道一路流转起来……” 凌夜白扶起延寿,“延寿姐,你现在是不是觉得两股内力在身前身后迅速流转,又不像之前那般乱窜?” 延寿点点头:“对对!就是这样的。” 凌夜白露出了一丝会心的笑容:“我知道了!” 凌夜白伸出延寿的手臂,道:“延寿姐,你现在试试能不能运转内力?” 延寿伸出两条手臂,用着刚才的办法流转起全身内力—— 延寿双手交叠,发丝缓缓飘飞起来,仿佛一阵微风吹过。 “去!”延寿一声厉喝,一寒一烈两道巨大的气息从延寿的手中爆发而出! 在场众人,无不因此而震惊! “混元神功?”观音吃惊道。 虽然威力比起沈青云的差了不少,但出招之间显然已经有了混元神功的雏形。 延寿同样惊喜万分:“我……我也会武功了!”旋即,高兴的延寿猛地抱住了身旁的凌夜白。 “死丫头,看把你高兴的!”观音会心一笑。 延寿嬉笑道:“以前我次次都拖大家的后腿,一直都想着……我要是会武功,就不用林夕次次都保护我了!” 观音轻轻一拍延寿的脑袋:“等林夕醒了,要是知道这个消息,不定有多高兴呢!” 延寿看看大家:“哎…你们都看我做什么?我没事了!真的!你们快去看看林夕吧!” 第一百四十章 不请自来之客 青天,白云。 原野,山坡。 芳草萋萋,一朵艳得十分红的红花在芳草中轻摇。 林夕坐在济南城郊的山坡上,感受着风动,芳香。 他已经很久都没有这样轻松过了—— 沈青云自上次消失后,一行人没了目标,又只能回到了韩府,而李清游则是继续游走于山东境内寻找沈青云的踪迹,不过至今还没有传来一条消息。 延寿这些天一直在试着适应这股突然来到自己身上的内力,虽然那内功是沈青云的,但林夕倒是不在乎这些--延寿没事就比什么都重要。 她催动内力打出的混元神功威力并不大,但毕竟万事开头难,想要一天练就绝世武功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至于延寿,倒不是林夕最担心的。 他最担心的,是那笔钱没有找回来。 以方正煌自己的话说,那笔钱足够买下三座济南城。 更重要的是,这笔钱落到了沈青云的手里。 沈青云的背后就是那个林夕一直都未闻其名的“老大”,沈青云与方正煌暗中做下十二起血案,所拿到的金钱也必然是给老大的。 这么大一笔钱,他们究竟想做什么? 想起曾经的铁海棠花,唐门药人,林夕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 “嘿!”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夕姑娘?”看清身后来人,林夕这才将拔到一半的剑收了回去。 “你在想什么呢?”夕静瑶顺势便在林夕身边坐了下去。 “我?我在想那笔钱的下落。” “为什么?一定要追回那笔钱吗?”夕静瑶想得简单,她以为沈青云只是要钱,觉得只要解决掉沈青云就足够了。 “你不了解,沈青云只是一个执行者,他的背后还有主谋。” “主谋?你是说,沈青云只是一个手下?” “对的。” 林夕就这样坐在山坡上,跟夕静瑶简单讲了讲他与沈青云的宿怨深仇。 谈亭镇满山开遍的铁海棠,还有唐门的药人、霸王散,以及大西南天高皇帝远下百姓的惨相--这些全部都与沈青云以及背后的“老大”有着紧密的关联。 “原来……你烧毁的铁海棠花竟是这般害人不浅的毒花……”夕静瑶捂着心口,听完林夕的遭遇仍是心有余悸。 “是啊,那幕后黑手的野心已经昭然若揭,而此时身为老大手下的得力干将,沈青云拿走了价值连城的财宝。你说--他们可能只是贪财么?”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他们的目的就很有可能是造反啊!” “对--澶渊之盟东风未过,他们靠这笔钱,组织起数千,甚至数万军队反叛,也不是没有可能。西南的刘英鸣便是他们的尝试,只是叫我破坏,以致功亏一篑。” 夕静瑶的手轻轻搭在林夕肩上,劝道:“……好啦,这件事还是不要多想了,我们现在还是耐心等待李清游吧,相信他肯定会给我们带来好消息的!” 林夕笑着点点头:“嗯,有他帮忙的话,找到沈青云的踪迹,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哎,对了,你来找我做什么?” “我……”夕静瑶眼珠滴溜一转,“我没有事情就不能来找你嘛?” 林夕无奈地瞥了眼夕静瑶,“腿长在你身上,当然是你想来就能来咯。” 夕静瑶道:“你要是不欢迎的话,那我以后就不来了!省得我还要热脸贴冷屁股。” 林夕翻了个白眼,没有说话。 “哎,你怎么不说话了?” 林夕站了起来,看向山坡下面:“要是我不欢迎,刚才就给你一脚踹下去了。” 夕静瑶红着脸笑了,像只兔一样蹦了起来,拉住林夕的手就要往回走:“那以后可说准啦,不准不欢迎我,也不准给我一脚踹下去。” “好——” 夕静瑶嬉笑道:“嘻嘻,快走,回去吃饭!饭都做好了——” “吃饭?”林夕眼前一亮,顿时就来了兴趣:“饭都做好了,你怎么不早说,还听我在那儿讲故事?” 林夕一边走一边暗暗说道:“说来,好久没吃过延寿做的饭了……” “嫂子还在琢磨她身上的那点混元神功呢!今天的饭可是我做的噢!”夕静瑶咧出两颗虎牙笑着,说话时眼睛都是亮堂堂的,仿佛在炫耀着自己的“实力”。 “你?你还会做饭?”林夕的语气有些惊讶。 夕静瑶听到这话,一把掐住了林夕的脸颊,说道:“你瞧不起人是不?” “哎哎哎——”林夕一把打掉夕静瑶的手,同时左手尴尬地从夕静瑶的怀里抽了出来。 “谁瞧不起你了?我是觉得你一个富贵人家的二小姐,这种事不是都有下人去做么?” “下人能做我还不能做?嫂子可比我富贵多了,她不也一样会做饭嘛?” 林夕又瞥了眼夕静瑶:“你怎么老跟延寿比来比去的?” “我……”夕静瑶一愣,随即喊道:“我稀罕嫂子嘛!” “哎——”夕静瑶忙红着脸跑开了,这搞的林夕有些摸不到头脑。 “不会吧,她是磨镜?不对不对不对……你等会儿我!”林夕挠挠头,赶忙追了上去。 而此时,山东西边一座不起眼的叫济阴的小县城里,李清游正在城门口的茶铺里悠闲地喝着茶。 李清游在济南城北,离那座坟场十余里的另一座野坟圈发现了大量挖掘的痕迹。 盗墓贼不会对这种孤山野地起任何兴趣,常人更是唯恐避之不及。 更关键的是,李清游在坟场捡到了一枚戒指。 那是一枚纯金戒指,在微弱阳光下的照射下还能熠熠生辉。 有钱人是不会来这儿的。 只有可能是沈青云率人挖走财宝时掉下来的。 坟地里有四条很深的车辙印,一路连到了官道之上,向西南而去。 李清游本想一路追上两辆马车,但官道上车辙杂乱,想要分辨那两辆从坟场开出来的车还是有些难度,所以李清游的速度一直快不起来。 车辙一直延伸到山东最西端的兴仁府,便彻底断掉了,再无踪迹可循。 无奈之下,李清游只能停下,思索起接下来沈青云可能的去处,顺便休息一会儿。 他虽然悠闲,但也不是完全不看周围的情况。 以沈青云的脑子来说,他肯定不会带着大笔财宝公然穿梭于县城之中。 济阴是座小县,正经的大路只有两条—— 第一条,是往西北奔两河去。 这条路李清游首先想了想便排除掉了。 若是沈青云要奔两河而走,大可以在济南便直接向西行。 向西南的路艰涩难行,中途还要绕过大片湖区,若是沈青云想要绕远路前往两河,从而干扰李清游的追查,他大可以先向北走。 因此,这第一条路不太可能。 第二条路,便是向西进入京畿。 这是最有可能的。 可李清游却搞不明白,沈青云带着这么多钱进京畿干什么? “在想什么呢?” 一声姑娘清脆的问询声突然在李清游背后响起。 “你?”李清游噌的一声转过身去,令他更惊奇的,是发现背后的人竟然是唐灵。 就是几天前刚离开的唐灵。 “你为什么会跟着我?” “嗯……说来话长,或者说,我根本就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坐吧。”李清游伸手指了指身前的座位,唐灵也老老实实地坐了下去。 “你从哪儿开始跟的我?” “我也忘了……你当时就像现在这样,道边喝完茶就走了,我就悄悄跟上你咯。” “原来是你一直在跟着我?”李清游有些意外,但很明显他知道有人跟在他身后。 唐灵的大眼睛眨巴眨巴:“你早就发现我在你身后跟踪了?那你为什么不说?” 李清游道:“废话,我还要跟车辙印,没工夫。”李清游突然意识起来:“你师姐呢?你们不应该回两河么?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唐灵望了望两边,“你忙么?你要是不忙的话,我就跟你解释一下。” 李清游一声长叹道:“本来很忙的,现在跟丢了。你说吧——” “我和二师姐驾着马车从徐州离开,本来打算由济南的大道回两河的,可没想到,没走多远,马车就突然栽了……紧接着两个杀手钻了出来,那两人的武功着实是有些厉害,竟一时打的我们两个难以招架!二师姐没了办法,只好让我先走,她一人挡住两个杀手……” “杀手?哪来的杀手?” “我也不知道啊!那两个人的拳法凌厉,双爪虎虎生风,差点给我……你看看!”唐灵说着便撩起衣袖,胳膊上赫然有五道手指状的黑紫印痕。 李清游感到一阵吃惊,不自觉地触了一下唐灵胳膊上黑紫的印痕。 “嘶……”唐灵像触电一般缩了一下。 “对不起……”李清游尴尬地红了脸。 唐灵也尴尬地笑笑:“没事没事……” 李清游问道:“你师姐一个人拦住了两个杀手?她不会有危险吧?” 唐灵摇摇头:“那不至于,我走的时候师姐还能轻松对付那两个人,我想……师姐就算不能取胜,至少也能全身而退。” “那还好……那你怎么会跟着我?” 唐灵低着头,貌似很委屈地说道:“我一路往西南跑,本想顺着运河北上的,没想到……半路就看到了你,我本想叫住你,可你跑得太快,我一直都只能远远跟着,直到……直到你又喝了一碗茶。” 第一百四十一章 觅迹寻踪 李清游听着唐灵的说辞,嗤笑一声:“这也快啊,我如果不是还要看地面上的车辙印,你早被我甩没影了。” 唐灵急了,一拍桌啐道:“你明知道我在身后,也不愿意回头等一下我?” 李清游无奈道:“废话,你又追不上,我怎么知道那是你?” “你……”唐灵表面上气个不行,一时却没忍住,嗤笑一声。 “那现在怎么样啊?”唐灵好气又好笑地问道。 李清游盯着她:“你为什么要跟着我呢?”说罢李清游便要离开。 唐灵赶忙拉住李清游的手道:“我求你帮帮我吧,你帮我找找我师姐吧!我知道你有本事!” 李清游道:“我还有急事,真没法帮你找你姐……实在不行你去济南,林兄还在济南,他肯定会帮你找的……”李清游挣开唐灵的双手,作势便要离开。 唐灵有些心焦,喊道:“我刚从济南一路跟过来!” “嘘……”李清游赶忙比了个手势,让她小声些。 “你小点声!生怕别人注意不到我是不?”李清游低声道。 唐灵的声音瞬间小了八度:“我……对不起……” 李清游叹了口气,苦口婆心的说道:“沈青云带走了所有的金银财宝,我还要找寻他们的踪迹,我是真的没有时间……” “你等等!” 李清游有些无语,刚转过去的身体又转了回来:“又怎么了?” 唐灵伸手从袖子里拿出一块银饼:“你看看这个!” 李清游瞥了眼唐灵的样子,伸手拿过了唐灵手中的东西。 “银的?”李清游用手指头轻轻一敲,那块银饼上便传来了一种,极度清脆的“叮”的一声响。 “你没看出来?这是个被砸扁的银壶啊!” 李清游眼前一亮:“还真是!” 唐灵有些得意地笑了出来,说道:“这东西就掉在官道上,该不是李大侠跑得太快,眼神不好给漏了吧!” 李清游没有回应唐灵。 这一路追来,李清游的注意力几乎都在官道上,若是这块银子真的就明晃晃掉在路上,自己是决计不可能看不见的。 “哎,你怎么了?”唐灵见李清游眼神直愣愣的,还以为是自己说的话让李清游生气了:“你生气了啊?我开个玩笑,不是说你……” 李清游依然没有回应,嘴里依旧嘟囔着:“马车,车辙……” 马车一路向西南而行,一路之上都不曾拐弯,到了济阴,车辙印却突然毫无征兆的断掉了,之后便再也无踪迹可寻…… “我明白了!”李清游双手一拍,突然恍然大悟了些什么。 唐灵吓了一跳,猛地向后一个激灵,“你……你怎么了?明白什么了?” “当然是明白那些人去哪儿了!” “啊?”唐灵还是显得一头雾水。 “没工夫跟你解释了,你这东西是哪儿捡到的?” “啊?就在北新桥捡到的啊!哎哎哎哎——” 李清游听到唐灵的回答,瞥了眼来时的路,抓起唐灵甩到后背上,像只猎豹一般飞也似地奔向北新桥。 “抓好了,掉下去我可不等你!” 风中,唐灵只是听到了前面模模糊糊的声音。 迎着疾风,唐灵睁不开眼,但她能感觉到自己正在急速移动,身旁的一切都在飞速变化着。 事情实在有些突然,唐灵一丁点准备都没有,只能凭着感觉紧贴着缠在李清游的后背上。 不知跑了多久,李清游猝然停了下来。 身边风声遽止,唐灵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唐……唐灵!”听到李清游断气般的声音传来,唐灵这才意识到了什么,猛然间睁开眼睛。 因为周围的风刮得甚烈,唐灵只觉得自己要被吹得掉下去,双手双腿也不自觉地越缠越紧。 唐灵睁开眼睛,自己已经像条水蛇一样缠在了李清游的身上,两只胳膊已经死死勒在了李清游的脖子上,如果不是李清游喊了一声,唐灵恐怕还会在李清游的脖子前给自己双手打个结。 “哎呀!”唐灵吓了一跳,下意识松开了手,结果直接从李清游的身上掉了下来。 李清游眼疾手快,一把拽住唐灵的胳膊,将后背快要着地的唐灵瞬间拉了起来。 “谢谢,谢谢你……” 李清游揉着自己紫红的脖颈,也没有生气:“你想勒死我啊?” “我,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唐灵有些不好意思,她的脸也不受控制的红了。 李清游嗤笑一声道:“行啦,你要是故意的,刚刚我就给你扔下来了。” “对不起啊……那我们继续赶路吧!” 李清游瞥了眼唐灵,“赶路?都到了还去哪儿?” 唐灵转过身去,身后远处的牌匾上赫然写着“北新桥镇”。 “呀!你怎么就跑到了?”唐灵问道,脸上尽是掩不住的吃惊。 李清游淡淡一笑,“我早说了,要不是我还要看地上的车辙印,你早被我甩的连影都见不到了。” 唐灵此时也注意到了地上新鲜的车辙印:“你说的车辙就是这条?” “对,”李清游缓缓蹲下身,“我从此处追着车辙赶到济阴,又从济阴折返回来,已经多长时间了,你看看--这车辙还是压在所有车辙上面,这说明什么?” “什么?” 李清游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慢慢跟唐灵解释起来:“我跟着马车的车辙一路追到济阴,车辙却毫无征兆的突然断掉,而且再无踪迹可循,对么?” 唐灵点点头,仍是不解其意:“对呀。” “马车不会凭空消失,想要做得这般不留痕迹,那么马车只有一种行动可能……” 李清游顿了顿,唐灵突然眼前一亮:“我明白了!掉头?” “没错!”李清游道:“他们在济阴掉头,原路返回,而我一心认为这些人拿到钱后会想法设法逃走,完全不曾怀疑迎面而来的马车会是沈青云他们……而他们在与我擦肩而过之后,却意外落下了一个砸扁的银壶,正好被身后追我的你捡到了——” 唐灵问道:“这么一说,他们已经走远,咱们又来晚了?” “不……只要我们还走在正确的道路上就不算晚!再往前走走,说不定会有什么发现。”李清游说罢便自顾自地向前走去。 唐灵三步并作两步追上来,“那我师姐呢?我也算帮你的忙了,你总得帮我找一下我师姐吧!” “好啦,一会儿到了有人的去处顺道问问,这总行了吧?” 李清游无奈地看向唐灵:“你既然相信你师姐武功高强,你就不要太害怕,你看看你,一边相信你师姐活着,一边又害怕的要死--你精神分裂啊?” 唐灵嘴角一撇,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师姐她为了救我,独自与两个杀手缠斗,我要是一点也不关心,那我也太没良心了……” “行啦,着急也没用,你连你师姐在哪儿都不知道,去哪儿找啊?万一人家回两河了,你在山东不是这辈子都找不着了?” “那……那你说怎么办?” “怎么办?你既然跟了我一路那就听我的!还能怎么办?”李清游貌似在问唐灵,而自己却已经继续向前走了。 “你等等!你等等我……”唐灵一愣,猛然发觉李清游已经走出去很远了。 李清游平时虽然不是沉默寡言的人,但他的能力几乎注定了他永远都是在一个人行动,同时也注定了他平日都不会与什么人交流--即使有,也是在跟自己追索的恶人交流。 这是李清游第一次,追踪的时候还带着另外一个人。 这感觉还是挺奇妙的。 虽然这个姑娘有一点碎嘴子。 李清游一路顺着车辙追寻,终于是在平阴县前一处交叉的官道拐了弯,而后一路向东而去。 后来也不知是车来车往压的,还是沈青云故意为之。往后的车辙便看不清是往哪边走了。 李清游深叹一口气:“该死,又断了……” “你别着急,就在这周围镇甸找找呢?”唐灵劝道。 “不,不对……他们将大笔财宝运进镇甸又有什么用呢?” 唐灵解释道:“你应该想想,万一他们路过恰巧被某个镇甸的人看见了呢?这样不就能知晓他们的去向了,对吧?” 李清游思索片刻,露出了一丝笑容:“没错,有道理……走!” 李清游走在前面,唐灵则在后面快步紧跟着。不过即使这样她也不忘了和李清游贫嘴:“你看看,有个人帮你的忙总归是件好事的吧!你想不明白的时候,我还可以帮你出出主意,对不?” 李清游没有回话,唐灵再度小跑两步追了上来:“哎,你这人怎么不理人的呀?” 李清游轻声问道:“理人?我该回应你什么?” 唐灵的眼睛滴溜转了一圈:“我都帮你这么多忙了,你至少应该夸一下我吧?比如说……聪明,机灵什么的?” “你幸运。” “啊?” 李清游笑道:“那马车里的线索掉不到我头上,偏偏能让你捡到了--这还不算是幸运么?” 唐灵挠挠头,貌似乐观地舒了一口气:“算啦,那样也好嘛,正好我怕动脑,一动脑筋,头就疼得要死哦。我就想吃吃喝喝,幸运全往我脸上砸就好啦。” 李清游笑啐道:“只怕到时候幸运太多,容易把你砸扁了。” “有的时候,幸运本身就是一种不幸。” “这是什么意思啊?” “你会懂的。” 在状况转变得更加恶劣之前,每个人都很难体会自身是多么地幸运。 第一百四十二章 西南变乱 夜幕降临,韩府黯淡的灯光在黑夜里显得格外凄楚。 林夕痴痴地望着天空,月明星稀,苍白的月色遍洒大地,洒到哪儿,哪儿便会掠起凄寂之意。 延寿从身后轻轻揽住林夕的右臂,柔语轻声:“在想什么呢?” 林夕轻叹一声,左臂抬起,将一封信递给了延寿:“李清游传信来了。” “哦?他那边怎么样?”延寿接过手中的信笺,口中问道。 “依然没有什么进展,如果一定要说进展的话--他至少确定沈青云还在山东,而且是由西南方的官道向着济南来的。” “这么一说,沈青云有可能来济南了?”延寿问道。 “有这个可能,”林夕垂首思索着:“济南是河北山东通衢之所,沈青云有可能会来济南,由济南转路去河北--看起来,我们又要忙起来了。” 延寿释然的笑了笑:“我们不是从来也没清闲过吗?” “是啊……难为你们了。” “你是我的丈夫啊,跟着自己丈夫走有什么好难为的呢?倒是那些有家有户的,他们才是挺难为的。” 林夕转而望向延寿:“你说谁?” 延寿也递给了一张信纸:“你知道么,寇相也传信来了--你看看吧。” 林夕接过信纸,寇相只简短的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思念,而后通篇便说起了一件事情—— “西南变乱?” 延寿点点头:“是啊,自刘英鸣死后,西南地区的土匪现已多如牛毛,并且还在与日俱增,他们成群结队打砸村镇,更有甚者,匪患严重之处,土匪们竟可以围攻县城。寇相虽有心,可他毕竟身在荆北,难以直接干预。” “刘英鸣豢养的私兵众多,而今他死了,这些私兵失去了上官,便会立刻变成为害一方的土匪,这也就是西南乱局的根源所在--官呢?土匪闹了这么大的幺蛾子,没有当地的官管一管么?” 延寿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朝中的那些官老爷们怕土匪怕得要死,这种一丁点油水都榨不出的地方,他们谁愿意来啊?” 林夕冷冷地哼笑了一声:“让那些官老爷来管农民的死活,还真是异想天开了呢。” “所以说啊,现在整个西南属于无人管控的地方,再这么乱下去,整个西南都会出大事的。” 林夕垂首沉思片刻,而后道:“这件事情,我跟虺玉棠他们说一说吧。” 延寿眼前一亮:“看起来你想到办法了?” 林夕点点头:“没错。” “咚咚咚” 安静的韩府内,一阵敲门声自黑夜中传出。 “林夕?”虺玉棠打开门,有些意外且惊喜地将林夕迎进了屋中。 “快请进,快请进!阿宁,倒水!” 虺玉棠一边拉着林夕在桌前坐下,一边说道:“我说你老兄可有日子没清闲过了,今天怎么想起来找我来了?” 林夕淡然一笑:“抱歉抱歉--最近事情太多了,老兄今日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呐。” 虺玉棠点头道:“我明白,有什么事请说吧,我们有什么帮得上忙的?” “不是帮我的忙,而是……”林夕犹豫了一下,将一封信递了过去:“你看看这个吧。” “寇相的信?我看看……”虺玉棠接过信笺,表情也从一开始的轻松变得紧张无比:“西南匪患这么严重了?” 林夕一声叹气:“唉,这件事说起来也怪我,杀死了刘英鸣,却忘了想办法解决那些私兵,以致于他们成为土匪为祸一方……很多活不下去的老百姓,不是同样变成土匪,就是背井离乡。那些当官的都是能躲就躲,没有一个愿意去那边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是--让我们回去?” 林夕点点头:“没错,既然当官的解决不了土匪,那便让你们带着农民解决吧。他们是当地人,更容易组织起农民反抗,即使不能彻底解决匪患,也决不能让土匪势力扩张下去!” 虺玉棠有些尴尬:“可说实话,对于清剿土匪这种事情,我们可以说一点经验都没有。” 对于虺玉棠的犹豫,林夕也表示理解,而后便讲了起来:“西南的匪患主要分为两种--一种是走投无路不得不落草为寇的农民;另一种则是以刘英鸣阴养的私兵为主组成的土匪。 前者不过是一些农民,这些人破坏力极其有限,当土匪也不过只是为了混口饭吃,对于这些人来说,最好是以招抚为主,这些人只要饿不死,就不会想着去造反,你甚至可以用这些人来抵御真正土匪的破坏入侵。 而后者则完全不同,他们是刘英鸣豢养的私兵,是造反未遂的乱军--对于这些人,必须全部杀光,一个都不能留。” “嗯,可是……”虺玉棠还是有些担心:“就算能行,那我也只能带着一群农民抵御土匪的进攻。在县城里城坚兵利还好说,可如果出了城,就凭农民怎么跟土匪打?” “你可以去找南镇捕快,或者直接去荆北找寇相,他们会帮你的。” 虺玉棠站了起来,将其余三人都喊了过来:“此事紧急,我们便连夜赶回荆南去,能早一日是一日,去晚了,事情可能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我……嗯,去吧。”临别之际,林夕本想说些什么,可话都到了嘴边,却一句都说不出口来。 虺玉棠看着林夕犹豫的样子,释然的笑了:“不是永别,我们还会再见的,对么?” 其实,他也不太确定,今昔一别,与林夕便不知能否再见了。 “会的,我们还会再见的。”林夕垂下眼眉,他还是有些不忍看着朋友离开,“事情结束后,我会给你写封信,来西南找你。” 虺玉棠笑道:“如果我这边先结束,我也会来中原找你的--虽然,找你的难度可比找我要高得多了。” “我相信你的能力,我们,有缘再见吧——” 夜幕之下,四人翻身上马,在林夕的目光下,缓缓而去。 走的时候,虺玉棠还不忘回头看了看。 他没有说话,只是看到靠在门口的林夕,挥了挥手。 林夕也挥了挥手,目送他渐渐远去,直至林夕只能看到前方的几个小黑点。 “青山依旧,绿水长流。” 林夕始终相信这句话。 即使生命中遇见的很多人再也未曾见过。 “就这么走了?”延寿走了过来,同样不自觉地看着众人远去的方向。 “他们的家都乱成那样子了,哪里会有心思与我们一一告别呢。” 延寿低眉垂眼,心中的失落尽数写在脸上:“原本咱们那么热闹的一个家--还是一点一点冷清下来了。” “热闹本就不该属于我们。”林夕说道:“安宁才是我真正想要的。” “可是……这么简单的愿望,对于我们来说,也已经不太可能实现了。” “会的。”林夕仰首看向寂静的夜空,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未来生活的美好幻想:“会有那么一天的。” “延寿……”林夕转头看向延寿,他的眼中似乎带着光:“我们终有一天,会过上平静的生活的。” 延寿抱住林夕,“我会等待那一天的。” 正在这时,夕静瑶好巧不巧走了过来。她的手里拿着一封信,四处观望,似乎是在找林夕。 此时,两人正是花前月下、相拥如梦,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一双哀怨的眼睛正失落地看着幸福的他们。 当林夕与延寿回到屋中,夕静瑶拿着信笺,神情落寞地走了进来。 “林夕,有信。” “你怎么了?”林夕只觉得夕静瑶的精神有些差,难道是没睡好觉?可早上看到她是还是蛮正常的,怎么到了晚上就成这个样子了? 夕静瑶撩了下刘海,心不在焉地摇摇头:“没事。” “真的没事?” “我……真的没事!”夕静瑶突然提高声音,旋即留下信便跑了出去。 “哎——”林夕看着夕静瑶的背影,颇感奇怪地挠挠头:“她怎么了这是?” 延寿忙拍了拍林夕:“你出去看看,别让她再跑出去有危险!” “啊?” 延寿催道:“啊什么,快去啊!” “哦哦,对对对……” “哎--信!”林夕跑到门口,又听到延寿的喊声。 “哎呀,忘了忘了……”林夕慌里慌张接过延寿手里的信笺,延寿还不忘在他的脑袋上轻轻地敲了下。 “丢三落四的,以后可得注意点。” “嗯嗯,我会注意的。那我去了——” “快去吧。” 夕静瑶直接跑出了韩府,林夕一路紧随,这才好不容易将她拦了下来。 “你咋回事?”林夕疑惑道。 夕静瑶的脸微微红润:“我……我只是想出来走走。” 林夕不明所以,笑了笑道:“你想出来走走就出来呗,跑什么呀?” “还有我看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最近没休息好?” 看着林夕的关心,夕静瑶的心中一股莫名的暖意升起。 “我……我没事。” “真的没事?” 夕静瑶不知该点头还是该摇头:“真的……真的没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一起走走呗。” 夕静瑶红着脸,点了点头。 第一百四十三章 远山巍峨 两人走在傍晚的街市上,林夕又问道:“对了,这是什么信?” 夕静瑶回道:“哦,这是李清游传来的信,具体什么内容我还没有看。” 林夕低头拆开信件,边拆边提醒夕静瑶道:“以后李清游的信你打开看看无妨,反正大家都是要知道的,别弄丢了就好。” “还是算了吧,这是李清游写给你的,我一个外人打开看算什么事。” 林夕停下了手头的动作,瞥了眼夕静瑶,心里还在思索。 这人今天怎么怪怪的? 林夕抓紧回忆起今天有没有惹到这姑奶奶,可中午在城外聊天的时候还正常得很,怎么到了晚上就成这副模样了? “你是不是有话想说?”林夕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张嘴问道。 夕静瑶一愣:“啊?我…我没有啊!” “那你晚上怎么这么奇怪,像是有什么话不好说一样。这就我一个人,你有什么不好说的就跟我一个人说呗。” 夕静瑶脸色噌的一下就红了,她又怎么好意思对林夕说--她想说的话只对他一个人不好说。 林夕看着夕静瑶仍旧犹犹豫豫的样子,只好叹了声气,道:“算啦,你要是不想说就不说了吧,没关系。”说罢便继续拆起手中的信封。 夕静瑶抬起头想说些什么,却见林夕已经认真看起了手里的信,也只好不再作声。 “李清游跑到泰安去了?” “泰安?他不是从平阴走的么?怎么跑了这么远?” “李清游一定是发现了什么,我们……” 林夕话音未落,一个人“咚”的一声撞在了自己身上。 毫无准备的林夕,差点就叫这不速之客一脑袋撞翻在地。 “你哪位啊?”林夕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林夕…帮帮我……” 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林夕只觉得这声音无比耳熟。 当林夕将那人的脸抬起来的时候,登时吃了一惊:“唐青霜?” “她怎么了?”夕静瑶问道。 “她好像是中毒了。夕姑娘,帮忙扶一下,我把她背回去!” 两人一路手忙脚乱,这才将唐青霜勉强背回了韩府。 回到韩府,面对意外的延寿,林夕一边给唐青霜解毒,一边跟延寿解释起来。 所幸唐青霜中毒尚浅,只耗费了些内力便将毒素驱了出来。 林夕轻咳几声:“咳咳咳……好了,应该没什么事了。” 唐青霜坐在床上,全身细汗淋漓,“谢谢……” “没事,”林夕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中毒?” 唐青霜叹了口气:“我和师妹灵儿一路走到济南以北,没想到遭到两个神秘人的袭击,我为安全起见让灵儿先跑,我一个人对付他们两个。这两人与我斗了数百招渐显颓势,便佯作撤离。我想要追上去,结果这两个人往我脸上撒了一蓬毒粉,我尽力躲开,可还是中了毒,只能跑进了济南城。” 林夕没有回应她,而是伸出了一只手。 “你……”唐青霜有些不明所以。 林夕没有将手伸到唐青霜脸上,而是在她的衣领上刮了刮。 “怎么了?”唐青霜忍不住开口问道。 “你说的毒粉,就是这个么?”林夕伸出那根手指,那上面还有从唐青霜衣领上刮下来的一层紫色粉末。 唐青霜看了一下,便忙确定地点点头:“没错,就是这个!颜色都一样!” 接下来,林夕的行为让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他将刮下来的那点毒粉凑在了鼻子上,吸了一口。 “哎,你干嘛?”夕静瑶惊道。 “这是五毒散。”林夕只闻了一下,便忙将毒粉远离了鼻前。 “五毒散?”延寿一惊,拿起林夕的手便要闻一闻。 林夕赶忙抽回手指,“别闻了,这是毒药。” 唐青霜问道:“五毒散是什么?” “五毒散是沈青云一伙常用的毒药,轻则中毒难解,重则心智全失。” “沈青云?”唐青霜心头一紧。 “看起来,沈青云不想放过你们。对了,你师妹呢?” 唐青霜一愣:“师妹?走散了……” “走散了?”林夕问道:“往哪边走了?” 唐青霜闭上眼,努力思索道:“我们在济南分手,她好像……往西南去了?” “西南?”林夕暗暗寻思着:“李清游好像也在那条路上……” “你现在身体能行么?”林夕问道。 唐青霜回应道:“勉强吧。你要去什么地方?” “泰安。” 唐青霜点点头。 “看起来,只过了短短几天,我们又要合作了。” 这一次,唐青霜的态度并没有离开时那么的剑拔弩张,在众人的注视下,她向林夕伸出了一只手来。 “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林夕也伸出手来,两人的双手就这样紧握在一起。 众人的命运也在此刻,再度交织。 孤寂冷寥的县城,伶仃独行的路人,远处崔嵬傲然的泰山,茶摊上一边喝茶一边观山的侠客,一切都显得格外安静。 唯一有点破坏气氛的,可能就是侠客旁边喋喋不休的少女了。 “你在看山么?” “是啊,看山--五岳之巅巍峨壮丽,在山下是看不到的。” “那为什么不直接上山看呢?” “我倒是想上去看--你给我这个时间么?”李清游瞥了眼唐灵,随后又转了回去。 两人仰望云中山巅,唐灵问道:“我也从来没有登上过泰山之巅--等到有时间了,我们上去看看?” 李清游轻轻一笑,拒绝道:“我不太喜欢这种登临绝顶的感觉,那只会让我感到自己的渺小。” 唐灵摇摇头:“大千世界,每个人都不过是沧海一粟。当渺小的人站在了顶峰,他就不再是渺小的了。” “踏遍青山人未老--揽苍山云海,拥清风入怀。这不是一件很美妙的事情么?” 李清游看向唐灵,眼神中对她的态度似乎发生了一些改变:“看起来,你很喜欢这种风景?” 唐灵淡然一笑:“也不算是吧,我的家……就在苍山云海之中,说起来……我已经很久没有回去了。” “哦……我明白了,你想家了。”李清游眼中的光突然黯淡下来。 唐灵问道:“我能……直接喊你的名字么?” “当然,起了名字,难道别人还不可以喊么?” “李清游,你的家是什么样子的呢?” “我的家?”李清游苦笑道:“我没有家。” “我是被两只狼养大的,从出生起,我的童年几乎没有见过任何人。大家总说我是西夏人,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是个流浪之人。” “被狼养大的?”唐灵有些吃惊。 “我这么说你肯定不会相信的是不?换作是我我也不会相信,可这却是事实。” “那你的童年都生活在沙漠里?” “我的童年只在做两件事情,和狼一样捕猎,还有躲避人类。 那是我虽然不会说话,甚至不会正常走路--可我清楚的知道,我和沙漠外面那些直立行走的人是同类。 这样的生活了很久。应该是十岁那年,我遇到了改变我一生的人—— 他是我的师父,也算是我的养父。如果没有他,我现在恐怕还在沙漠里,跟群狼为伍呢。 是他教会了我与人交流,还有这一身本事。” 唐灵叹道:“真想见见你师父,你都这么厉害了,你师父该是个多么厉害的人呢?” 李清游苦笑一声,摇了摇头:“他已西去多年,你看不到了。而今的我,只是孑然一身,无牵无挂的一个人了。” 唐灵望向李清游,“你的童年,原来是这样……难怪,你会喜欢一个人。” 李清游望向远山,“我并不喜欢一个人,只是我自身的能力决定我不会与太多人同行。这是我第一次有了这种感受,说实话,我感到很轻松。” “真的?”唐灵问道。 “真的。” 两人望山望了片刻,唐灵也安静了许多,眼中闪烁着若隐若现幸福的微光,可能她真的想到了自己的家吧。 仰望着高耸入云的泰山,李清游的心中也油然升起了一种神往之意。 登临绝顶,俯瞰天下万物苍生……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他从来没有感受过。 突然,几声鸟鸣将李清游的拉了回来。 李清游无奈地笑了笑,自己还有不知道多少事情要办,所想的这些,不过也就是虚无缥缈的美好幻境罢了。 “好啦,别看了。还有正事要办呢。”李清游的声音同样将回忆之中的唐灵拉回了现实。 唐灵问道:“等正事办完,我们一块爬上去看看?” “干嘛?”李清游无奈的笑笑:“难不成你一个人还爬不了山了?” 唐灵嘻笑道:“我说你不是也想上去看看嘛?该不会是你身体不好,爬不上去吧--啊?哈哈……” 唐灵此时又变回了那个碎嘴子丫头,李清游见唐灵竟然嘲笑自己,第一时间便怼了回去:“开玩笑!我一天跑四百里不停也不嫌累,你竟然说我身体不行?不就是一泰山么,爬就爬!” 唐灵笑了:“哎--那我可记着了,到时候你可别想赖账!” “到时候谁赖账可不好说——” 第一百四十四章 银楼玄机 两人在城内绕了好些圈,似乎是没有丝毫收获。 “你觉不觉得,这城里有些奇怪的地方?” 唐灵皱眉道:“我倒觉得这地方荒凉得很,有什么奇怪的?” “你看看,前面那是什么?”李清游伸手指向那边,一座二层小楼突兀的矗立在一片平房瓦舍间。 唐灵眯着眼,看向远处那二层小楼:“那好像…是座银楼?” 银楼,旧时生产金银首饰器皿并从事交易的商店。任何大城市几乎都会有,如果放在别处并没有什么奇怪的。 怪就怪在,它们出现在了泰安。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银楼是买卖金银首饰器皿的地方,换句话说--只有富人才需要这种东西,对么?” 唐灵点点头。 李清游又道:“我刚刚格外注意过,泰安城里不只有一座银楼,算上这座,我已经看到了四座银楼了。” 唐灵一惊:“这么多?” 李清游疑惑起来:“银楼都是开在富裕的大城市里的,这种穷的底掉的小县城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银楼?” “银楼…金银!”唐灵眼前一亮:“沈青云带走的不就是金银么?” 李清游嘘的一声,示意唐灵小点声:“事情没有调查之前,还是先不要妄下推论了。如果沈青云挖出的财宝真的在银楼之中,我相信会有蛛丝马迹的。” “你的意思是,你要进银楼看看?”唐灵问道。 “那是肯定的,必须要进去看看。” “不行。”李清游说道:“你得留在外面。” “为什么?” 李清游道:“一旦银楼外面有异动,你要第一时间提醒我。如果我被抓到--虽然不太可能,但以防万一,你也要第一时间告诉林夕。” “嗯,我记住了。你一个人,要小心。”唐灵显得有些担心。 李清游嘴角一挑:“你又不是没见识过,还用得着担心我?” 唐灵则是少见的没有怼回去:“那…我在外面等你。” “嗯。” 李清游朝着那座银楼走了过去,银楼的门关着,却没有挂歇业的牌子,门口还有两个守卫在守着,这一切都不太像是做生意的样子,反倒像是在守着什么秘密。 “哎哎哎--你来这干什么?”守卫看到了李清游,赶忙一路小跑过来拦下了他。李清游一眼便瞥到了藏于两人衣袍下的短刀,当即便断定这里的人一定不简单--谁家做生意,门口的小厮会带刀呢? 李清游装作无辜的样子,问道:“我说你这儿不是银楼?做生意的地方还不让我这客人进了?” 守门的小厮没好气的说:“今天不开门,快走快走!” “哎——”李清游反驳道:“你们这儿今天也没挂牌,你俩也在门前守着,难道还不开门了?” “我说不开门就不开门,去去去去!”小厮怒气冲冲地将李清游推远,一边推还一边骂道:“哪来的狗东西,吵的老爷我心烦,快滚快滚!” “你……” 如果不是还有事情要办,被这种小厮指着鼻子骂,李清游恐怕一剑就要招呼上去了。 李清游低头耷脑地走了回来,看到全程的唐灵自然是有些忍不住笑意。 “笑什么?” 唐灵道:“你也算是个江湖大侠了吧,今天让一个看门的小厮指着鼻子骂,什么感觉啊?” 李清游眼珠转了一转,还是没忍住嗤笑一声:“还能有什么感觉?大庭广众之下被人臭骂,更何况被你看见了,那肯定是颜面扫地呗。” 说罢,李清游还不忘恶狠狠地看向门口两个守卫:“要不是还有正事要办,我早把这俩狗仗人势的小厮给砍了。” 唐灵瞥向银楼前那俩守卫:“依我看,这里面确实有什么东西是不能让人看见的。” “我也这么想。” 唐灵问道:“他们不让你进,你又想怎么办?” 李清游暗笑道:“他们不让我进,难道我就不进了?走,绕到侧面去看看。” 李清游和唐灵绕到了楼侧,果然,这里一个守卫都没有。 “我上去了。” “你小心点。” 李清游轻松地攀上二楼,悄无声息地打开窗户钻了进去。 李清游向四周望去,整个二楼一个人都没有。 楼下也什么都没有。 这让李清游感到十分诧异。 不光如此,一阵阵烟火升腾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 “什么声音?火炉?” 李清游的身形轻轻落在一楼,却仍是遍寻不到声音的源头。 “怪哉……”李清游竖起耳朵,熔炉的声音似乎不是在地面上,而是从地下传来的? 李清游的右手边,靠近东墙的角落边上堆着如小山一般的黑黢黢的“石头”。 李清游顺手拿了一块,放在手中轻轻一捻。 “是木炭……” 这时,一阵轰隆声传来,李清游心中一紧,来不及思索,一个箭步瞬间跳上了二楼。 西边的墙根下突然打开了一道暗门,紧接着便是几个伙计模样的人小跑出来--他们从后院抬着几个大箱子有再度跑回了暗道。 总共六个伙计,两两抬着一个大箱子,看伙计抬起箱子时吃力的动作,这箱子应该不会太轻。 李清游记下了暗道的位置,可却并没有发现他们按动暗道的机关。 看起来,他们应该是可以从里面打开这道暗门的。 唐灵正在楼侧焦急地等待着突然,肩膀被人从身后轻拍了一下。 “李清游?”唐灵焦急地说道:“我刚刚看到几个伙计从后院搬了三个大箱子进去,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呢!” 李清游点点头:“我也看到了,他们将那三个箱子搬进了暗道里。”而后又问道:“对了,在后院你还看到了什么东西?” “后院只有两辆普通的木制马车,而且似乎是没有造完的半成品,车顶还没有封上。” “马车?”李清游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对啊,怎么了?”唐灵惑道。 李清游缓缓说道:“你忘了,我们是追着什么来的?” “哦,你看我这脑子…马车!” 李清游问道:“你是说,马车没有封顶?” “是的。对了,马车的车壁和普通的马车还不太一样,车内壁和外壁之间有缝隙,间隙还挺大的。” “嗯,我知道了……”对于这些奇怪的马车,李清游一时还想不太明白,他也并没有太往这方面去想。 但直觉告诉他,六个伙计搬进暗道的三个箱子,一定就是十二起血案中,被沈青云挖走的那些财宝。 “对了,你都看到什么了?”唐灵问道。 李清游先是拿出了一块木炭让唐灵看了看。 “木炭?这是什么意思?”唐灵疑惑不解。 李清游不紧不慢,继续解释道:“这是我在银楼的一楼发现的,那里堆着足足有数千斤的木炭。” “他们搞那么多木炭干什么?” 李清游闭上眼睛,思索着眼前的的事情:“金银,木炭,还有我在里面听到的,火炉的响动……” 唐灵眼前一亮:“难道他们要把那些金银熔化了?” “虽然我没有亲眼见到,但这无疑是最有可能的!” “那我们要现在闯进去么?” “不,等林夕来,我担心沈青云也在里面,那我们就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了。” “噢…好吧。” “放心吧,只要看好这座银楼,就不怕他们飞了。” “哎,真不明白,一个沈青云有什么好怕的?本姑娘的峨嵋刺三下五除二,欻欻欻……” “行了行了行了……”看着唐灵自信的模样,李清游有些没眼看,“可别吹了,方正煌你都打不过,你还能跟沈青云对上招?林夕他跟我讲过,当时他们在场十二个人,合十二人之力才勉强和沈青云打了个平手,就凭你一个还想‘欻欻欻’三招解决?想的美哟。” “真的?”唐灵眼珠大睁:“这么厉害呢?” “废话,你当我吓唬你呢?” “哦……”唐灵郁闷地收起双刺。 “好啦,”李清游拍拍唐灵的胳膊,“你去后院盯着,我在前门守着,有什么事情直接来这儿找我就行了。” 唐灵得意的笑道:“我就说嘛,两个人总是能轻松做到一个人办不到的事,对吧?” 李清游一声苦笑:“今天如果没有你在这儿,恐怕我就要把自己劈成两半来用了。” 唐灵道:“那要这么说来,我还算是你的救命恩人嘞!” “行了,别贫嘴了,快去!人要是从后门跑了我可怪你了!” “你就放心吧!”说罢,唐灵一阵小跑向着后门跑去。 李清游看向唐灵那灵动的背影,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丝笑容。 李清游忽把视线移向远处,远山连绵,峰峦如聚,玉皇天顶远远俯瞰着大地,孤高而深寒,又与天地连为一体。 李清游看着那孤寂独尊的泰山,心中忽然升起了一种奇异的念想: 那山,真的在召唤着他。 他似乎已经感受到了,终有一日会登上那座山顶。 闭上眼,仿佛那个站在山顶的自己已经近在眼前了。 还有身旁那个依旧喋喋不休的少女。 第一百四十五章 相逢再会 清晨,睡梦之中的李清游,突然感觉到一只手正捅咕着自己。 自己睡的正香,突然被这一只手搅了清梦,李清游腾地睁开眼睛,一个翻腕钳住了那扰人清梦的手。 “哎呀!”一声痛呼,李清游另一只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才发现眼前的人正是唐灵。 “唐灵?你怎么过来了?”李清游迷迷糊糊地问道。 “你先放开我……”李清游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还一直紧扣着唐灵的手腕,叫她疼得大叫起来,双手又是一动不能动。 李清游脸上一红,忙松开了手里的唐灵。 “对不起……” “你要吓死我?你是不是睡傻了呀?” 李清游回应了个有点呆滞的笑容:“怪我,怪我……两天两夜没合眼,实在是有点撑不住了……” 唐灵也睡眼朦胧地道:“其实…我也刚刚睡醒。”随后露出了一个傻憨憨的笑容,也不知道是在笑李清游不靠谱,还是在笑自己不靠谱。 “是不是有什么事?”李清游问道。 “没错,”唐灵点点头:“刚刚,有两辆马车从后门驶进了银楼后院。” 李清游一听到新消息登时来了兴趣,也不困了:“马车?什么样的马车?” 唐灵揉着脑袋,努力地回忆着:“是个黑色的敞篷货车,车厢壁还挺厚的。” “那马车来这儿干什么?” 唐灵直接摇摇头:“我也不清楚啊,进了后院就只是跟之前那两辆马车并排停在了一起。对了,说起那两辆马车,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两辆马车的顶篷都封上了,看起来跟正常的马车没什么区别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 唐灵显得有些为难:“我总不能…一直趴在别人墙上看人后院吧,所以…就没有看到。” 看着唐灵内疚的样子,李清游也是轻声细语安慰道:“没事,这不要紧。” 李清游转头看向这座二层小楼:“一座小小的银楼,还真是有些意思。” 旋即李清游问向身旁的唐灵:“困么?” 唐灵赶忙摇了摇头,却不想李清游立刻说道:“说实话。” 唐灵一愣,又点了点头。 “困就多睡会儿吧,我替你看着。” 唐灵问道:“这不好吧,你一个怎么看两边啊?” 李清游没有回应她,而是指了指银楼的屋顶。 “你要去那里?不行不行!”唐灵摆摆手道:“那儿太危险了,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 “被发现那是别人应该担心的事,不是我。” “可是,万一……” “在我这儿,没有这个万一。” 李清游的轻功独步天下,还拥有着独树一帜的屏息法,对于自己的隐遁之术,李清游可以说是极度自信了。 毕竟在“仁济堂”药铺的时候,在场的唐裳、唐震、唐灵、方正煌,“青、白、朱、玄”四护卫没有一个人能发现他就在药柜顶上。 “那你要小心些……”最后,唐灵必然还是拗不过极度自信的李清游,只好点点头,就算是答应了他。 而李清游,此时已经轻盈地落在了银楼顶上。 “睡一会儿吧,没关系。” 李清游的声音自空中传来,而他此时侧对着自己,似乎并没有张口。 是李清游用了“传音入密”的功夫,将这话单独传给了唐灵。 唐灵虽然不明白这门武功,可却心知这是李清游单独跟自己说的。 唐灵莞尔一笑,灵动的大眼睛崇拜地看着李清游瘦削潇洒的脸庞。 唐灵向着李清游招了招手,随后钻进了李清游早给自己准备好的草铺盖窝里。 她也是几乎两天两夜没合过眼了。就这样,躺下还没过片刻时间,轻微的呼噜声便响了起来。 李清游听到了下面阵阵呼噜声起,便清楚自己要专心了。 可他只呆了半个时辰便从屋顶又跳了下来。因为—— “林夕来了!” 李清游心中大喜,赶忙跳下去去迎林夕,可他没有想到,就只是跳下去这一会儿,便漏掉了银楼里面一个巨大的动作。 “林兄!”李清游拱手迎道。 “哈哈,李兄啊,我收到你的信可是第一时间就赶过来了,怎么样,来的还不算晚吧?” “哎--不晚,财宝大概率还在泰安,你来的一点都不晚!” “哦?有什么发现?说说!” 李清游指向面前这座小楼道:“这座银楼已经关门三天了,白天黑夜都是鬼影不见,可奇怪的是,每日都有熔炉的声音传来。我潜进去调查过,在墙根下发现了堆着的数千斤木炭。” “熔炉,木炭……”林夕问道:“依你看,他们是要做什么?” 李清游摇摇头:“不清楚,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银楼肯定有问题。那后院还有两辆奇怪的马车,车厢壁是双层的,中间有几寸厚的缝隙。” “几寸厚的缝隙?他们要造马车的话,车厢壁留这么大的缝隙干什么?” “对了,就在刚刚,有两辆黑色敞篷马车进了银楼后院,到现在也没出来。” “还有黑色敞篷马车?”林夕顿时感觉有点混乱。 “那是个没有车门的敞篷货车,上面什么都没有,就这么驶了进去。” “想不明白倒也没关系,就以南镇捕快搜查逃犯的名义直接闯进去!” 李清游笑道:“你老兄路子还真野。” “哈哈,”林夕拿出了寇相送与他的那枚令牌,干笑道:“咱老林活了小半辈子,别的能耐没有,狐假虎威的本事可是学了个十足啊!差点忘了,还要给你介绍个人呐!” 一个提着长刀的姑娘出现在李清游的眼前,那熟悉的身形,熟悉的声音……唯一有所不同的是,身上的杀意不像之前那么重了。 “唐青霜?”李清游有些意外:“你们怎么走到一块去了?” “意外。”唐青霜低声道。 林夕笑道:“她回两河的路上中了埋伏,跟两个杀手缠斗中了毒,是我帮她解了。” 唐青霜没有说话,颔首低眉。 “原来如此,这还真是无巧不成书啊,哈哈……” 唐青霜还不忘问李清游:“李…李兄,不知道你这一路上,有没有遇到我师妹?” “你师妹?唐灵?” 唐青霜点点头,“是的,她一个人向西南去了,你有见到她么?” 李清游难以预见的露出了一丝笑容,转头看向身旁的草堆:“是她么?” 此时的唐灵,正躺在李清游铺好的草堆里呼呼大睡,如果不是李清游指过去,恐怕唐青霜会以为那是个睡在道边的乞丐,看都不大看一眼。 “灵儿,灵儿……”唐青霜轻声喊道,唐灵此时睡得死沉,对师姐的喊声毫无回应。 “她睡太死了……”李清游蹲下身去,拉了拉唐灵的胳膊,喊道:“唐灵!” 没想到,刚才呼呼大睡的唐灵听到李清游的喊声瞬间坐了起来,但似乎还没有完全醒来,嘴里还呜噜呜噜说不清话:“唔唔……” “唐灵,醒醒!” “怎么了?是不是出事了?”唐灵揉着惺忪的睡眼,脑袋也终于是从睡梦中被拉了起来。 李清游笑道:“你看看谁来了?” 唐灵睁开朦胧的双眼,这才惊喜地喊了出来:“师姐?!” 唐灵一下钻到了唐青霜的怀抱里,唐青霜也笑道:“怎么师姐喊你,没见你那么勤快啊?” “师姐--我没听见嘛!”当着众人的面,唐灵直接在唐青霜怀里撒起娇来。 “差不多得了,这还有外人呢。”李清游笑道,唐灵这才看到身后的林夕一行。 李清游调侃道:“多大的人了,还动不动钻师姐怀里去?” “哼,看不惯啊?”唐灵得意地道。 李清游翻个白眼:“没出息。” “哼,”唐灵嘴一撅,一副不服的样子,看到林夕,脸色却又瞬间变了回来:“林兄,别来无恙。是你救下我师姐的?” “她以一敌二,中了毒,是我替她解掉的。” “谢谢你——”唐灵说罢便要跪下。 “别跪别跪,没这必要,你们帮过我的忙,我还记着。对了,你们俩又是……怎么凑到一块的?” 李清游说道:“我在追踪沈青云留下的车辙印,这小丫头就在我身后跟踪我,厉害得紧嘞,她竟然能跟上我!” 唐灵的脸尴尬地红了起来。 “这么一看,我们两伙人还真是有缘。这不撞枪口上了么?”林夕笑道:“虺玉棠他们回西南了,你们俩姐妹,这一次恐怕还得给我老林当个帮手了。” 唐青霜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嗯。” 唐灵拍拍胸脯,乐呵呵地道:“放心吧,我俩还愁没人给我们当帮手呢!” “林夕,你看那边!”延寿突然喊道。 她所指的方向正是银楼的后院,两辆黑色马车从后院驶了出来,向东城门而去。 林夕拍了拍李清游:“这就是你说的黑色敞篷货车吧。” “没错,一点不差。我们要先追车么?” “不,”林夕将令牌交到李清游的手中,“你进银楼里面探查过,你带着所有人进银楼,我一个人去追车!” “你一个人?能行么?” “放心吧,除了沈青云,其他人十个八个也未必是我的对手。” “我也跟你去!”延寿喊道。 “好吧。”林夕虽说有些担心,但很清楚就算自己不答应,她也八成会自己跟上来。 林夕翻身上马:“注意安全,去吧。” “你也是。”李清游话音未落,林夕便已经向着东城门迅速追了过去。 “说实话,我虽然进去过,可不清楚里面到底有多少人。所以--大家做好准备吧,盯好四周,来多少人也不能让他们跑了!”李清游最后叮嘱道。 “大家都记得了。”唐灵点头道。 李清游低下头,单手将剑从鞘中甩了出来,剑刃在清晨的晖光下闪耀着炫目的光芒,如灿花般绽放。 “老伙计,又要……和你并肩作战了。” 说这话的时候,李清游的眼中闪现出了从未有过的真挚、温柔,似乎……还有悲伤。 他在对谁说话? 他在对剑说话。 第一百四十六章 两路扑空 “站住!”林夕策马急奔,终于是在城门口将两辆马车截了下来。 这时候,马车正接受着城门卫兵的检查--车上什么都没有,检查本身也只是走走过场而已。 本来卫兵已经准备放行了,可突然出现的林夕却打断了这一切。 “是你在说话么?”卫兵看向策马而来的林夕喊道。 “当然。”马未停稳,林夕便一个翻身稳稳跳下了马,“我要检查这两辆马车。” “你?”卫兵一愣,旋即嗤笑道:“我说你是哪路的神仙,张口就来?” 车夫也说道:“是啊,你算什么身份,凭什么检查我们?” “不算什么,就是要查!” 延寿将一本证件递给了林夕,而林夕只看了一眼,便递给了眼前的卫兵。 “山东,总捕韩世让——” 卫兵心头一紧--虽说很多捕快在名义上连官都算不上,但是他们的能量也同样不可小觑。捕快常年行走江湖,因此,只要是有些能耐的捕快,基本都能跟黑白两道叫得上名号的人物混得熟络。这些人往往都是没法得罪的人。 往下尚且如此,更不要提这种能管理一方势力的中层捕快了。 小兵的面色紧张不已,双手颤抖着归还了那份证件--很显然,他是把林夕当成韩世让了。 这也正是林夕想要的效果,这才想出了这个办法,至于这个身份嘛--当然是找韩骁借的。 林夕拿过卫兵手里的证件,声音都变得冷厉起来:“山东总捕,奉命追缉逃犯,我有资格检查我认为的,一切可疑的人或事物。” “是是,小的明白……”卫兵低眉顺眼,再不敢有丝毫不屑,只见他一把推开车夫:“让开,大人检查!” 而在泰安城的另一边,一群人人多势众,乌泱泱地向那银楼走去,引起了许多百姓的注意--像是街头械斗一样。 “你们什么人?”银楼门口的守卫比起卫兵来还要更加嚣张,甚至连刀都已经抽出了一半。 “南镇捕快,奉命缉查逃犯!” “南镇捕快?”守卫话音未落,李清游手里的令牌便已经伸到了眼皮子底下—— 那是一枚纯金令牌,不给人以一丝一毫廉价的感觉,让人打眼看上去便知绝非凡物。 可这里的守卫不像城门的卫兵那般,他们似乎并不吃这套—— “你是哪儿的捕快也不好使!这可是民宅,你们休想强闯!” 眼见狐假虎威不太好使,李清游的脸色立刻阴沉了八度—— “想要拦着我?你们还不够格!”说罢一拳便搠倒了站在最靠前的守卫,又是一巴掌扇飞了另外一个,直接“轰”的一声撞开了大门。 十几个伙计模样的人应声而出,气势汹汹地围住众人。 李清游瞥了一眼,不仅没有恐慌,反倒是露出了一丝毫不掩饰的笑容:“这才十几个,恐怕不够分的吧。” 唐灵摆弄着手中的峨嵋刺,“一人两个,不争不抢呗。” “给我留几个活的。”李清游提醒道,而后第一个提剑冲了上去! 掀翻几个伙计对于他们这一群人,说是易如反掌也不为过。 只那么一瞬间,十几个伙计全都痛苦的倒在了地上。 “欠揍。”李清游双手叉腰,指着所有伙计道:“你们所有人都给我排着队进银楼里,快点!” 李清游直接带着所有人硬闯进了银楼里。 “背靠墙蹲好!”李清游向着那些伙计吼道。 伙计们也只是些下人,听到这话,自然也是老老实实不敢乱动。 “唐灵,”李清游的声音柔了许多:“看好他们。” “嗯,放心吧。”唐灵点点头。 李清游望向四周,前次在一楼墙根下发现的几千斤木炭已经不见了,甚至一点炭灰都没有留下来,明显是用完后特意清理过痕迹了。 众人四散下来寻找线索,李清游则来到了那个发现暗道的墙角—— 李清游悄声蹲下,在地面上试探性的敲了敲,果然发出了极其空旷的声音。 李清游也不废话,一脚踏在了地面的石板上,石板轰然碎裂! 果然,地面下是一条不知通向何处的暗道,李清游拿起火折,二话不说便走了进去。 下面是一个密室,此时已经空空如也,只有几座熄灭的熔炉。 “熔炉?”李清游走上前去,熔炉的炉灰还是温的,上面还有银水冷却后留下的痕迹。 众人见李清游走了出来,观音忙走上来问道:“暗道里有什么?” “火炉,看起来我前几天听到的就是这个声音。”李清游又问众伙计道:“你们谁是领头的?” “我……我是。”一个伙计站了起来。 “我问你,那密室里是什么?” 伙计瞥了一眼:“那密室里是几座熔银炉。” “你们弄那么多熔银炉做什么?” “我们是银楼,砌几座熔银炉应该很正常吧……” 即使李清游明知银楼也根本用不上那么多熔炉,他也没办法反驳这句话。 “那你们为什么把熔炉砌在密室里?” “我们昼夜随时开工,深恐影响四邻。而且……这里是我们开的银楼,我把熔炉砌在哪里不是都可以么?” 答话的伙计突然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李清游思索之时正好与他四目相对,他似乎猜出了自己真正的目的? 李清游心中一紧,表面不动声色地继续问道:“刚刚从你们后院离开了两辆马车,那上面有什么?” 伙计脸色一变,但很快便恢复了正常,道:“什么也没有,是空的。” 去后院检查的唐韵和唐允恂也走了回来,李清游问道:“怎么样,后院有什么发现?” “后院只停了两辆马车,我和师父将车上车下都检查过了,什么也没有。” “其他地方呢?” “都搜过了,没有一点踪迹。”唐韵说的自然是金银财宝的踪迹。 李清游的脸色沉了下去。 那伙计见李清游不说话,又出言试探道:“我说捕快大爷们……你们抓逃犯,怎么抓到我们这小银楼来了?” 李清游瞥了一眼那略显得意的伙计,心中也意识到,再查下去也不会有什么发现了。 “你的话有点太多了。”李清游黑着脸,随即向所有人沉声道:“撤。” “什么都没有么?”远离银楼后,唐灵忍不住焦急地问道:“会不会是打盹的时候漏掉了什么?” “我只睡了不到一盏茶的工夫,难道他们真就能发现,还趁着这一点时间将财宝全都转移走?” 李清游又问道:“唐韵,你能确定后院什么线索都没有?” 唐韵无奈地摇摇头:“就差把地皮翻起来了,什么也没有,只有两辆黑色马车停在那儿,还是空的。” “嗯……嗯?”李清游眼前一亮,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黑色马车?” 大家都没有明白李清游的意思,唐韵说道:“是啊,是两辆黑色的敞篷马车,怎么了?” “刚刚离开的不就是两辆黑色马车么?按理说,后院应该剩下的是……” 唐灵同样与李清游见过后院马车,在李清游的提醒下,她也突然转过筋来,惊道:“剩下的不应该是那两辆木制马车么?” 李清游低头沉思道:“我们亲眼看到两辆木板马车和两辆黑色马车并排停放,而我们刚刚又亲眼看到黑色马车离开,为什么……为什么走了两辆,还剩两辆?那原来的木制马车呢?” 而在李清游搜查银楼的时候,林夕也在城门仔细地检查着两辆马车。 车上车下,任何能藏东西的地方都被搜了一遍,仍是一点线索都没有。 “您……搜到什么了么?”卫兵疑惑的看向林夕。 林夕没有回应,只是自顾自地摇摇头。 延寿在身边悄声道:“林夕--什么都没搜到……” “刀给我。” 林夕将延寿的短刀拿了过来,走到了马车的车厢壁前。 林夕向着车壁,一刀扎了下去。 “林夕,怎么了?”延寿问道。 林夕看着戳不进去的短刀,遗憾地摇了摇头:“我是想看看这墙壁里是不是有夹带,看起来是实心的。你再去敲敲其他的车壁,看看有没有空心的。” “好。” 林夕还是不死心,又敲了敲车厢壁,传来的只是一阵阵墙壁沉闷的回声。 “唉……” 车夫走上前来,表情中有一种难以捉摸的得意。 “捕快大爷,您…找到什么了?” 林夕冷冽的像剑一样的目光刺了过来,让车夫感到了浑身的不自在,也让他老老实实闭了嘴。 和林夕这种人说话,言多必失。 又是一圈下来,延寿林夕依然没有任何发现。 “所有的墙壁都是实心的,没有任何夹带东西的可能……”听着延寿的话,林夕陷入了沉默。 “兄弟,既然没什么发现,那你看……”卫兵看林夕久未有所发现,他也不能让马车在城门前滞留太长时间。 林夕皱着眉挥了挥手:“走吧走吧走吧……” 看着两辆黑色马车远去,林夕的心中挥不去的疑问:“空空如也的马车,到底为什么要在银楼里转一圈?” 延寿皱眉道:“会不会那些金银财宝还都在银楼里藏着呢?” “既然财宝在银楼里藏着,那这两辆马车出来的意义是什么?” “难道是……”延寿问道:“难道是为了引开我们注意?” “不可能。”林夕摆摆手,“我们一行人有多少沈青云是相当清楚,我们完全可以分成两路堵截--就像现在这样,引开注意是不可能的。” “好啦好啦,要不要等等李清游那边的消息?” “嗯……也好。” 林夕转过身去,忽被一阵不知何处反射的白光闪了眼睛。 “哎——” 第一百四十七章 金银马车之谜 白光闪过,林夕不自觉地捂住了眼睛直至慢慢恢复--原来只是拿在手里的短刀反射了太阳的曜光。 “诸事不顺,连太阳光都要晃我一下……”林夕一边抱怨着,一边要将短刀收入鞘中。 突然间,一个奇怪的现象引起了林夕的注意--在阳光的照耀下,刀刃上竟反射出一缕异常的白光! “这,这是……什么?” 林夕的手摸上了刀刃,将那一缕反射阳光的东西拿了下来。 这东西是刚刚检查车厢壁时留在刀上的。 反光正正好闪进了眼睛里,难道是这刀要告诉自己点什么? 林夕眼前一亮,连忙拿着这缕东西在阳光下晃来晃去。 “延寿,快来看!”看了很久,林夕突然心中一惊,这一惊着实不小—— “这…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银的!”黑色的外壳下,闪耀出一缕银白色的光芒。 林夕倒吸一口凉气,答案自心中脱口而出:“那是辆银马车!” 林夕猛地转过身去,此时马车离开已经过了一刻有余了,马车早已经不知走去何处了,只在地面上留下了远去的深深印痕。 “延寿,快去告诉李清游,那两辆马车是银的,如果他发现线索千万别让跑了!我去追马车!” “好,你要小心!” 林夕翻身上马,甚至没有工夫回应延寿担心的话语。 延寿也不在意,她懂得林夕现在需要的不是关心,而是自己尽快将消息送到李清游的手上。 林夕飞马疾奔,追上去几乎没有耗费什么气力,只不过让林夕吃惊的是,自己一路快马加鞭,竟然连马车的影子都没有看到。 换句话说,他们同样预感到林夕会追上来,马车也加速了。 这些人还真是难对付。 林夕的心中正暗自思忖着,脚下的战马突然双蹄一绊,瞬间向前跌去! 林夕最后一刻双手撑起地面,如弹簧一般从马上弹了下来。林夕的双腿即将落地之时,双爪携着破风之声袭来! 林夕只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甚至看不到呼啸凌厉的爪影! 林夕瞬间后跃一丈有余。 他只觉得这一招无比熟悉。 林夕落地的瞬间,身后又一阵罡风袭来! 林夕低伏身形,转身之时,剑已出鞘! “啊!”随着一声低沉的吼声,身后偷袭的人被一剑划伤了前胸,摔了出去,两个人影停在了一起—— “你们是什么人?”林夕问道。 眼前的两个男子正侧对着自己,乌黑的长发遮住了他们的整张脸,但林夕总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呵呵,林兄弟,别来无恙啊。” 熟悉。 这声音…… “路朝宗?”林夕疑惑的喊了一声,他只是听这声音太过似曾相识。 林夕也不会觉得路朝宗真的会站在自己眼前。 可是他错了。 此时,延寿赶到,林夕的消息已经传到了李清游的耳中。 “什么?马车是银的?” 延寿气喘吁吁地道:“快去看看停在银楼里的那两辆马车,别让他们跑了!” “是不是他们!”观音再度指向后院,果然伙计赶着两辆马车鬼鬼祟祟地想要溜出去。 众人二话不说直接围了上来,伙计见事败露,只好策马扬鞭奔逃起来。 可那沉重的马车又如何能跑过一群轻装骑马的人--伙计横冲直撞逃出城去,还没跑到一里地,就被李清游跃上了车,紧跟着一个翻身,一脚便将伙计踹下了车。 另外一车伙计同样没能幸免,李清游停下马车,众人已将两个伙计架了起来。 “好小子,敢骗我?” “别,大哥大哥…我只是个下人,尊奉主人命令办事的,你放过我吧!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我问你,这马车到底有什么玄机?” 伙计并不是领头的,而今领头的也不在身边,为了活命,伙计便将他知道的似竹筒倒豆子般全说了出来: “这马车…这马车是拿金银水浇筑出来的!这几辆马车的前身都是双层车厢壁的木板马车,我们将金银水熔化之后,浇进了马车的车厢壁中,等待其凝固后,拆掉木板,就变成了这样的…黑色货车!” 唐灵暗暗思索道:“我们看到的木板马车就是做这个用的!” 李清游再度问道:“你们为何要带着马车逃走?” 伙计答道:“是老板他说,这几辆银马车极其重要,而且他已经猜出你们是冲着这些金银来的,趁你们没发现,老板命令我们赶快向东跑,驾着马车以最快速度赶到汶水河畔的静封村!” “他有没有告诉过你,到静封村是做什么?” “老板只跟我们说,到了自会有人接应!” “真的不知道?”李清游试探道。 “真的,我真的不知道了!大哥,大哥放我一马吧!我真的错了!啊!” 李清游暗啐一声,两手开弓一人一巴掌将两人全都扇晕了过去。 李清游拍拍双手抖抖灰尘,说道:“想来林夕应该已经追到这条路上了,在他陷入危险之前……但愿一切都不会太晚,我们……不会去的太晚。我们走!” 李清游腿脚飞快,第一个飞冲了出去。 “李清游!”唐灵大喊一声,紧跟着李清游飞掠出去! “师妹!”唐青霜见师妹二话不说便跑了出去,生怕再出危险,因此也不敢耽搁片刻,立马追着唐灵跑了出去。 “别看我了,快跟着啊!”观音喊道。 于是,这一行人出现了一个奇怪的链—— 李清游追着林夕,唐灵追着李清游,唐青霜追着唐灵,而观音延寿一行则骑着马奔行在最后面—— 此时,所有人都在担心着林夕。 而此刻,林夕又在与谁对峙呢? 二人转过身来,林夕眼中的惊诧之意早已无法用言语表达—— “真的是你们?” 眼前的两人,正是早已死在自己手里的路朝宗、白九江! 二人比起上一次见面时,更加年轻,白发返黑,整张脸上连一条皱纹都找不到了,看起来已经像是二十出头的样子了—— 林夕心中稍稍平复了一些:“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站在我面前的,应该是两个死人吧。” “哈哈哈……没错,我们的确本应该是两个死人--但是奈何我们有高人相助,把我们两个从鬼门关又拉了上来!” “所以说呢?你们活了下来,结果又来找死?”林夕的眼神中充满了不屑。 “哈哈……”白九江笑了一笑:“我们这一次可不是来找死的!” “哦?那奇怪了,你们是来干什么的?” “让你见一个人。”路朝宗大手一挥,随后示意林夕看看身后。 “路姐?”身后的人竟然是自己亲手埋葬的路红昭! 此时的她面色如常,甚至还给林夕一丝淡淡的微笑,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死人该有的样子。 “路姐,你没死?” “我没死。”路红昭低声说道,虽然声音很低沉,但林夕足以确定那是路红昭的声音。 林夕充满疑惑地看向路朝宗白九江二人,而二人却露出了一个捉摸不透的笑容—— 林夕还没有意识到,他的背后已经成了一个巨大的破绽! “噌!” 林夕心中一惊,他对拔剑的声音已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林夕想要侧身躲去,一柄长剑却以更快的速度刺穿了他的胸膛! 林夕身体的剧痛难以言状,他震惊地看向身后--那面无表情呆站着的路红昭,而刺穿自己胸膛的剑正是自她的手上刺出来的! “你……你,你不是路红昭?” 路朝宗摇摇头:“你说的不完全对,她是路红昭。” 白九江阴森地接道:“只不过,她不再是那个活生生的路红昭了。” 一点点流失的鲜血让林夕跌倒在地,他的表情似乎在告诉着其他人,他渐渐的明白了这一切:“你们将……你们将路红昭做成了傀儡?” 路朝宗冷笑道:“是改造她的身体,令她重新获得了生命!” 林夕一阵咳嗽,一口鲜血自喉咙中喷出,而后愤怒的看着两人:“她是你的亲女儿!你竟然……你生前亲手杀死了敬爱你的女儿,你甚至死后都不让她安生!你是畜生啊?!” “失败者总是喜欢找这样那样的理由,你和她都会在情感上吃大亏--就像现在这样!” “我承认……的确,咳咳咳……是我大意了……” “可惜了——”路朝宗一步一步向林夕靠近:“你再也没有机会注意了。” “没有么?我看不见得吧。” “你是在等你的朋友们?”白九江放肆又自信的笑道:“他们知道的太晚了,等他们来,只能看到你的尸体了——” “是么?”林夕伸出两根手指,指的地方正是白九江的身后,“不妨……看看你的身后?” “哈哈哈哈……我说林夕啊,这种脱身的把戏实在很低劣,连小孩子都骗不了!” 林夕垂下眼眉,不再看二人。 “嗤”一声剑鸣,一柄长剑瞬间穿透白九江的心脏。 李清游不知何时,已出现在了他的背后! 白九江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胸前穿过的剑锋,甚至没有说出一句话来,便已经倒毙当场了。 林夕终于松了口气,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路朝宗懵了,但也只是愣了很短一段时间,而后双爪虎虎袭向林夕! “铛”的一声脆响,双爪并没有打到林夕的身上,而是被两支峨嵋刺拦了回去。 “唐灵,保护林夕!”李清游一声喊到,而后直接闪到林夕身后,与那已不知是死是活的路红昭斗在一起。 “是你!”唐灵看到路朝宗的脸,登时面色大变,瞬间又瞥了眼死去的白九江,怒道:“就是你们两个在半路截杀我们的!” “你竟然会在这儿?”路朝宗显然是没有想到的。 “想让我死,你还不够格呢!”唐灵已清楚此人来者不善,二话不说双刺飞旋攻向路朝宗! 路朝宗的双掌坚如铁石,可却是遇到了复仇心切的唐灵,舞动双刺影影绰绰,让本就不够敏捷的路朝宗更加难以应付。 此时的唐灵如果想杀他也未必不可能,但她更多的只是拦阻,因为她在另一个人—— 很快,唐灵的眼前一亮。 “来了!” 唐灵挥动双刺,“嗤”的一声扎进了路朝宗的左肩。 路朝宗感到肩头一阵疼痛,刚要抽出右手反击,一个人影自唐灵肩头飞掠而来,唐灵似是收到了消息一般瞬间退后两步,只见天上的人影怒提八尺长刀,一个炫丽的转身,朝着路朝宗的肩头狠狠劈了下去! 第一百四十八章 荒村暗室 当所有声响都沉寂下去,一切俱归于无。 “都……都看我干什么?”唐允恂紧张地检查着林夕胸前的伤口,反倒是林夕竟然满不在乎地笑了出来。 “看看你,别让你死了。”李清游坐在林夕身边,问道:“唐前辈,他怎么样了?” 唐允恂的脸色显得略微轻松了些:“剑刺在右胸,幸亏他躲了一下,要不然事情就要难办了。” “那就是问题不大咯?”延寿眼前一亮。 “对于我来说……问题不大,就看小林能不能忍住疼了。” 林夕拿过一条毛巾,二话不说咬在了嘴里:“前辈,请吧。” 一声闷哼,唐允恂将整把长剑从林夕胸前缓缓抽了出来。 这种痛感对于林夕来说还是小儿科,但是真正要命的还在后面。 唐允恂将白药撒在了林夕的伤口上。 一瞬间,剧痛穿透前胸后背,疯狂地蔓延至全身,林夕死咬着毛巾颤抖不停,愣是一声没吭。 唐允恂看着林夕汗如雨下的样子,心中也油然而生几分不忍之意。 林夕只觉得唐允恂停了下来,缓缓睁开眼睛,对唐允恂点了点头。 林夕这时候其实更想对唐允恂大吼道:“你再不动手我要忍不住了!” 唐允恂将刀伤药敷在了林夕的伤口上,林夕也忍着剧痛等他包扎完毕。 “好了……” 不知过了多久,听到了唐允恂的话,林夕才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所有人也都松了口气。 “真厉害啊你。”李清游叹服道:“一声不吭,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狠的人。” 林夕拿掉了嘴里的毛巾,刚才的剧痛让他的脸都僵住了。 唐允恂收拾着自己药包,一边提醒道:“这些天不能剧烈活动了,骑马也不行。走路的话……能有个马车最好……” “不行,咳咳咳……”一阵咳嗽之后,林夕好不容易说出了句完整的话来:“等马车找回来黄花菜都凉了,我们还得继续向东追。” 唐允恂叹了声气:“那最好有个人背着……” “不用,我自己走……”借着延寿的搀扶,林夕勉强站起来就要自己往前走,没想到刚走几步就又是一阵疼痛钻胸。 “行了,逞个屁的能。”李清游说道:“上来,我背。” “你?”林夕刚想拒绝,不想李清游直接一句话怼了过来:“男的不行?不行也得行!那群姑娘家哪个能背动你走几十里的路?别废话,上来!” “好好好……”林夕听罢也只好勉为其难让他背着走了起来。 “有个人背你你咋还老大不愿意的呢?让人背着走,别人可都没这福分呢!”唐灵看到林夕的表情,在身后笑嘻嘻地调侃道。 “真没人享过这福分么?不好说吧——”林夕嘴角一挑,意味深长的笑看着唐灵。 “你……这是什么意思?”唐灵一愣。 “李清游之前一路追到济阴,又从济阴追到泰安,总共也就两天的时间,你不会告诉我,这些路都是你拿两条腿追上去的吧。”林夕身上伤的严重,可脑子转的依旧不慢。 “万一就是我拿两条腿追上来的呢?” 林夕笑道:“那你可真厉害,我应该找你帮我追查啊?” 唐灵脸红着低下了头。 “是啊,万一人就是这么厉害呢?”李清游也应声道。 “李清游!” “哈哈……好了好了好了,快点赶路吧。” “要到哪儿去?” “汶水河岸,静封村!” 静封村是座废村,据说早些年因天火轰击导致村庄被焚毁,死者十之七八,活下来的人也都离开了村子,前往别处谋生,只剩下一座孤零零的废村伫立在汶水河岸。 众人踏进村子的时候,只感觉一阵阴风从四面八方吹来—— 村里空空荡荡,因为是突遭大火,烧毁的房屋家具全部都保留着烧毁前正常的样子,敞开的门窗、正在做饭的大锅,家门口的太师椅,挂着几缕残片的晾衣绳……一切仿佛都平静如常,只是可惜再也没有人使用他们了。 李清游背着林夕进了村子搜寻起来。 “好家伙,烧了个干净啊……”李清游进了一家人的院子,这里已经被大火烧的不成样子了,只剩下了一个烧毁的空架子。 “那是什么?”林夕突然问道,顺着他指的方向,李清游走了过去。 “这是个灶台,好像没什么奇怪的。”李清游敲了敲眼前的灶台,似乎没有其他的发现。 林夕却是向四周瞧了瞧,疑惑道:“这好像是间厢房,正常人家怎么会把灶台砌在厢房里呢?而且……这灶台是不是有些太新了?” 灶台上一尘不染,土色甚新,与周围的环境大相径庭。 “把锅掀开!”林夕眼前一亮,连忙指向灶台上的那口锅。 锅一掀开,两人俱是一惊。 “暗道!” 铁锅下面,竟隐藏着一条漆黑的密道! 林夕道:“放我下来……” 李清游有些担心:“下来?你能行吗?” “放心吧,区区小伤,要不了我的命……” 李清游叹了声气,还是将林夕放了下来。林夕一下跨过灶台,直接踏进了暗道的楼梯上。 “哎,你……你着什么急,让我先下去啊!” 李清游忙追了下去。 两人顺着暗道的楼梯走了下来,底下是一间不小的密室,能容纳几十人的样子。 此时这里早已是人去室空,但仍到处可见有人居住过的痕迹,甚至连墙上的火把都没有熄灭。 林夕捡起地上的骨头,上面明显有着牙咬的痕迹。 “看起来,这群人撤的够仓促的,连现场都没有清理。” “在这儿住的是什么人?”李清游问道。 “不清楚……但肯定是交接马车的人。” “你的意思是……” “我们肯定还是漏掉了几辆马车,这些人拿到马车,同时得知了我们已经截下数量马车的情况,这才决定不等剩下的马车到位便立刻撤离。” “搜一搜,看看还有什么?”林夕旋即与李清游四下搜索起来。 很快,林夕便从一卷铺盖下面摸出了一把刀。 奇怪的是,这刀鞘上的花纹让林夕觉得有些眼熟,可又说不上来。 “噌”的一声,刀一出鞘,林夕瞬间吃了一惊,这武器对他来说简直熟悉的不能在熟悉了。 “这不是辽人的盔首刀么?”林夕心底一惊,腿脚一软,差点没站稳。 “林夕,你看这个!”李清游突然拿着一件衣服跑了过来,看他的神情似乎有些慌张。 “这,这好像是……” 这不是一件衣服,凑到林夕脸上,他才看出,这竟然是一件盔甲。 盔甲的重量并不大,打眼看上去应该就是一件骑兵穿的轻甲。 但仔细看下去,林夕就感觉有些不太对劲了,这件甲衣越看越眼熟,林夕总是觉得在哪见过—— 林夕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答案,瞬间将他惊出了一身冷汗:“这不是大辽骑军的盔甲么?” “啥?” “快出去……”林夕拿着刀和盔甲,他想赶紧出去找延寿观音。 “你别着急!哎--你身上有伤!”李清游连忙提醒道,可此时的林夕已经跨出了密道,着急的李清游只好追了上去。 这个时候,观音和延寿两人正在村口守着那四辆马车—— 林夕觉得这四辆马车俱是金银制成,价值连城,不可能随意扔在路上,一旦在静封村碰到接头的人也好解释--因此才让同伴将马车拉来,自己则是先走一步与李清游到了静封镇。 此时众人都在马车周围徘徊,焦急地等待着两人回来。 “嫂子,林夕怎么还不回来啊?他受伤了,会不会出什么事啊?”夕静瑶的声音中还带着哭腔,两人进村已经很久了,甚至其他人都已经在村中搜了一遍走了出来,他们两个还没有出来。 同样心焦不已的还有唐灵,如果不是李清游让她赶着马车晚来一步,她应该与两人同进村的。 “别急别急……”观音安慰夕静瑶道,“别看他受伤了,但寻常人还是根本就对付不了他的,再说不是还有李清游么……” 此时的观音同样紧张,可她毕竟是年龄最大的姑娘,若是连她都慌了,众人可真是要乱了—— “再等等,再等等……”观音紧攥着双手,手心已满是细汗。 “你们看,出来了!”延寿一声惊喜的喊叫,所有人都看到缓缓走出来的林李二人。 “都干什么呢?”林夕笑着调侃道。 “担心你呢!傻子!”延寿啐道:“不知好赖!” “好啦好啦……”林夕怜爱地抚着延寿的脑袋。 “哎,看什么呢?”李清游瞥了眼身边眼神艳羡的唐灵。 “真羡慕林夕那样,有一个自己的家,有一个爱他的人。” “爱他的人可不止一个呢。” 唐灵瞬间就满脸无语的看向李清游:“废话,我当然知道,没有男人还不能想象一下么?” “你想象什么?哪个男人要是被你看上了,还不得吓得卷铺盖连夜逃跑?” 唐灵,一把狠狠掐住了李清游的胳膊,低声啐道:“李清游,你什么意思嘛!” “哎哎哎哟……疼疼疼!松手!你说我是什么意思?”李清游虽然胳膊上一阵肉疼,但还是笑着道:“只有泼妇才会吵架掐人。以后谁能看得上你这个泼妇?” “你……”唐灵松开掐肉的手,化成拳头就要一拳打过去。 “泼妇还打人呢!” 唐灵眼珠滴溜转了一圈,哼笑一声:“你这么害怕泼妇,那你以后是不也怕老婆啊?”唐灵拨弄两下李清游的耳朵,发现他的耳朵软得很,一点都不像自己,唐灵瞬间就笑了,两手齐出一下抓住了李清游的两只耳朵。 “噫,你这耳根子这么软呢!” 李清游的表情僵了一下,尴尬地咳嗽两声。 唐灵心中得意:“叫你笑话我——” 李清游说道:“好了好了,我错了还不行?别揪我耳朵了……” 唐灵笑道:“你还笑不笑我了?” “不笑不笑,你温柔得很,行不?” 唐灵脸色一红,顺势松开了李清游的双耳。 “木头。” “什么?” “我说你是木头!” 第一百四十九章 有辽人的踪迹? “延寿观音,你们看,这是什么?”林夕将那密道中发现的盔甲和刀给二人看了一看。 “这不是盔首刀和我大辽骑军的盔甲?” 观音心中一惊,见得多些的她一语道破。 林夕咽了口唾沫,颇感紧张地道:“那盔首刀还勉强好解释些…主要是,大辽骑军的盔甲怎么会跑到宋境来?” “这你是从哪拿到的?” 林夕指了指地下。 “我在一户人家的灶台下发现了一处密道,在里面找到了这两样东西。” “灶台?”周白羽道:“我在村里搜索的时候,也发现了一座甚新的灶台,只是搜了半天没有发现什么……” “密道在铁锅下面,如此说来,村里应该还有几个同样的密室。现在的问题是--为什么大辽骑军的甲衣会出现在宋境?” 观音敲着双手思索道:“难道说,密道里住的是辽人?” “我也这么想,”林夕点点头,“盔甲这种东西,不管在宋还是在辽都是管制之物,私藏盔甲大逆之罪,除非……除非这东西就是辽人留下来的!” 延寿心中一惊:“如果这样说的话,那就还有一个问题,辽军怎么能进宋境?而且,这些辽军带走马车是为了做什么?” “看起来……事情变得越来越麻烦了……要尽快让萧太后知道这件事情!” “让娘知道?”延寿问道。 “澶渊之盟早有约定,双方军队俱不能跨越边境,而今辽军居然私自进入宋境,这怎么说都不是一件小事……” “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这边沈青云一行的行动怎么办?”观音问道。 林夕说道:“我曾说过,整件事的幕后黑手,老大的目的是造反,颠覆大宋江山,想要做到这一点,光靠江湖人肯定是不够的,还要——” “还要有朝中人作为内应,以及要有外人的强援!”观音道。 林夕点头道:“没错,当今世上,能与宋抗衡的,不过辽与西夏,你们说--这两件事,难道不是有紧密关联的么?” 延寿惊道:“你这么一说还真是的!难道说,我大辽也有人图谋反叛?” 林夕点点头。 “看起来,我们又要回去了。”观音道。 “李清游,霜姐。” “嗯?”两人看向林夕。 “我们要回大辽,那里气候不比大宋,若是……你们不愿意的话,我也绝不强迫。” “瞧不起我是不?”李清游笑道:“咱们是不是朋友?” 林夕感到有些奇怪:“这话让你说的,当然是啊!” “那你还问我?” 林夕无奈的皱了下眉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此去上京足有千余里路,我怕你们……” 李清游挑了挑眉:“我说老哥,我从西夏过来也足有两千里地了,你觉得我能累么?别废话啦,我不去的话,你们探消息岂不是吃力不讨好?” 林夕笑着摇了摇头,道:“谢谢。” “那……霜姐呢?”林夕转而看向唐青霜。 唐青霜瞥了眼李清游:“她这话说的……那我还好意思拒绝么?” “你跟他不一样,你还有小唐门的事情要管,我理解你。” “说实话,我的确不能跟你一起去。” 林夕点点头,“如果可以的话,在这里帮我个忙,行么?” 唐青霜问道:“哦?你说。” “帮我查一下一切跟沈青云有关的消息。” “……嗯,没问题。” “如果你知道了什么重要信息,直接遣人送信来,上京城,找小公主府。” “一定。”唐青霜拱手说道。 “我说林夕,你怎么不问问我呢?”唐灵从两人身后钻了出来,娇笑地看着林夕。 “你?”林夕感到很奇怪:“你难道不该跟你师姐一起回去么?” “我……我不想回去。” “你不想回去?”唐青霜也很意外:“你不回去你要去哪儿?” “师姐,我想……我想跟他们走!” “啊?”林夕的脸颊抽了一抽。 唐青霜疑惑地看向唐灵,而后似乎明白了什么,瞬间瞥了眼李清游,李清游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低着头转了过去。 “哈哈……”唐青霜笑了,她怜爱地摸了摸唐灵的脸颊,“长大了啊,师姐留不住你这小丫头了……好,你去吧,没关系。” “真的?”唐灵眼前一亮。 “真的——” 唐灵大喜,激动地抱住了师姐唐青霜。 “行啦,你都把师姐甩了,还要假模假样的装亲热?” “师姐——”唐灵听罢立马撒起娇来。 “好啦,过去吧,我一会儿就回去了。” 唐灵一脸得意地走到了李清游身边。 “你……你真不走啊?”李清游忍不住低声问道。 “干嘛?你还要赶我走啊?”唐灵反问道,嘴角也向下沉了一沉。 李清游摇头道:“不是不是……我觉得,你师姐比我们更能照顾好你,再说,回小唐门你不是也……安全么?” 唐灵啐道:“我不需要人照顾,小唐门也不安全。” 唐灵向李清游走近了一步,李清游又向旁边退了一步,唐灵再走一步,李清游又退了一步。 “你干嘛呀?躲瘟神呢?”唐灵喊道。 “不是不是……我是想说,你跟我们在一块儿不太方便……” “怎么不方便,那不是还有好些姑娘吗?她们都可以,怎么我就不方便?你是不是要赶我走?” “我不是……” 唐灵拽着李清游的手走近李清游,看着瘦脸通红的李清游,凑在耳旁说道:“不是个屁,你就是要赶我走!你越赶我我越不走!” 唐灵凑在李清游的脸旁,凑得非常近。感受着唐灵身上的淡淡香气,李清游尴尬的闭上了眼睛,脸颊不自觉地红透了。 唐灵的脸也红的像山柿子一般,与李清游离远了一些,柔声道:“你真的不愿意……让我留下么?” 唐灵的声音仿佛充满魔力,让李清游的心感到了久违的宁静,轻松。看着唐灵那委屈不已的表情,也让李清游实在不知道如何忍心拒绝。 “你留下来……也行!” 唐灵瞬间破涕为笑,“嘻嘻,我就说的吧!你这死家伙就是嘴硬!” 李清游挠了挠头,脸上也不知露出的是哭还是笑。 另一边,林夕唐青霜忍着笑意在一旁看完全程,眼见唐灵像个小孩儿一样,唐青霜也是嘱咐道:“灵儿是有些小孩子气,留在你们这儿,还望你们能照顾好她。” “放心吧,我们会的。” 唐青霜拱手作别:“林兄,告辞。” “我们也要走了。”唐青霜越走越远,马蹄声远去,林夕也要走他自己的路了。 “是啊,要走自己的路了……” 这一去,又不知要牵扯多少如烟往事,又不知……多少人要永远留在那里。 此去--上京。 众人由着运河北上,十几天的时间,群山之色便成了苍茫草原。 上一次回来,已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远霞的日光之中,几匹野马在坡下悠然地吃着草,时不时还能听到几声嘶鸣。 一碧万顷的草色扑面而来,仿佛在这一瞬,整个世界突然变得纯粹而安静,仿佛只剩下这满目自然的苍绿,以及天边一抹金碧辉煌的霞光—— 碧玉之原,有着一份独特的安逸。只是这份安逸不是属于林夕的。 林夕二十有二,安逸的时光屈指可数。 他很想念安逸的时光,但他并不留恋。 因为他明白,安逸的生活是要付出代价换来的。 “太后,太后!”寝宫之中,一名婢女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萧太后本是躺在榻上,听到婢女的喊声才缓缓坐了起来:“咳咳……什么事情?慌里慌张的。” 婢女忙鞠躬言道:“太后,公主,公主回来了!” 萧太后心中一惊,“公主?咳咳咳……”一激动便又咳嗽起来。 “太后!您没事吧……” “没事……”萧太后摆摆手,接着问道:“哪个回来了?” 萧太后就俩女儿,因此她很清楚婢女口中的公主指的是谁,这一清楚就有些失态。 “两个!还有驸马爷都回来了!在门外等着呢!” 萧太后有些放心的笑了:“快,让他们进来!” “母后!孩儿延寿\/观音,见过母后!” “草民林夕,见过太后。” 萧太后抬手道:“好啦,快起来……林夕,你也起来吧。” “你们两个不着家的死丫头,都多久没给娘来封信了?”两个丫头一左一右地坐在萧太后身边,萧太后则是头疼地埋怨起她们。 “娘--这些天太忙了,没有时间嘛……”延寿撒娇道。 萧太后叹道:“咋的,你们一天天的比皇上事还多,连个写信时间都没有?” 观音红着脸解释道:“娘,我们这不是回来看你来了嘛!对了对了,我们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跟娘说!” “我就知道,”萧太后无奈的道:“你们回来准是有事,要不然能想起我这个老娘来?说吧……” “林夕--快说啊!”观音挥了挥手,示意林夕上来。 林夕没敢贸然上前,只是站在下面说道:“禀太后,我们在大宋的山东境内发现了辽军的踪迹!” “你说什么?”萧太后吃了一惊,顿时站了起来。 林夕拿出了一张信纸:“林夕将此事的经过原原本本的写了下来,请太后御览。” 萧太后叹了一声,喊道:“你上来!慢慢说。” 林夕抬头望去,观音已经急得不行了,连忙招手让林夕赶紧上来。 “遵命,太后。” 第一百五十章 骁卫军营下 “我明白了……”萧太后点点头:“你在泰安县废村的一个密道里发现了大辽骑军的盔甲?” 林夕答道:“回太后,正是如此。” “盔甲现在何处?”萧太后问道。 “盔甲现在门口守卫那里存放。” 萧太后立刻喊道:“来人,将门口存放的盔甲呈上来!” 婢女很快吃力的抱着一件盔甲走了进来。 “这是…大辽骑军的盔甲?”萧太后惊道。 林夕道:“我们怀疑,这支进入大宋的大辽骑军就是大宋反叛势力的外援!” “说吧,你想怎么办?” “请太后查明这件盔甲究竟是何人之物。” “不用查--看这儿。” “统和二十三年制与骁卫军……骁卫军是什么?”林夕问道。 太后说道:“骁卫军是负责上京外围安全巡逻的骑军。” 林夕暗暗吸了一口凉气:“负责上京安全?一共有多少人?” 太后思索了片刻,答道:“一共六支,一支两三百人。” “我们在废村地道里发现的密室,大抵也能住好几百人!请太后即刻派出可信任之人,暗查骁卫军!” “可信任之人?”萧太后笑了笑。 “太后,怎么了?” 萧太后看向林夕道:“何必要找,你们三个还不算可信任之人么?” 林夕一愣,“我?” “对,你--怎么,你不愿意?” 萧太后的语气沉了下去,搞得观音延寿两姐妹都紧张不已。 林夕暗暗调整了一下呼吸,拱手道:“太后有命,林夕万死不辞。” 听到林夕此话,萧太后才终于露出了浅浅的笑容:“还叫太后?” “啊?哦哦……”林夕一愣,旋即反应了过来,咚的一声跪了下来:“母后!” 萧太后将林夕扶起来:“好了好了,你们三个快去吧,查案要紧,骁卫军的军营在城北,有什么需要直接知会官府或者母后都可以。” “谢母后!”三人齐声道。 萧太后挥了挥手,三人这才退出了大殿。 “笑什么?”林夕出门便瞥到了两姐妹的笑脸。 “娘这才算是认下你这个女婿呢。” 林夕嘻笑道:“不认也没招了,生米都煮成熟饭了。叫上其他人,我们走吧。” 一行人离开皇宫,唐灵一步三回头显得恋恋不舍:“那就是皇宫啊,那可太气派了,这辈子我都没见过那么大的房子呢!” “你现在不就看到了么?”李清游道。 “那也是在外面看到的,要是有一天能进到里面去……” 李清游惊道:“你还想进皇宫里边去?” “啧,”唐灵拍了下李清游的胳膊:“没理想,万一有这一天呢?” 李清游无奈的道:“那只能证明--你梦该醒了。” “讨厌!”唐灵啐道。 夕静瑶在一旁问道:“林夕,我现在越来越好奇,你…是做什么的?” “我?我是上门女婿。”林夕笑侃道。 “我是说你以前,你好像…什么人都认识啊。” “哈哈……”林夕笑道:“以后有时间慢慢跟你说,行么?” “为什么不能现在呢?” “现在?”林夕叹了声气:“都是些陈年旧事了,不提也罢……” 延寿笑着拉过夕静瑶的手,柔声道:“好啦,嫂子答应你,以后有时间肯定跟你说,现在还要办正事呢,好不?” “嫂子我知道。” “嫂子说话就是好使--是吧?”夕静瑶突然听到林夕一阵酸里酸气的声音。 夕静瑶回道:“是~~嫂子说话好使着呢,你不是也听嫂子话么?” 林夕脸一红,突然就不知道该如何反驳这话了。 夕静瑶走上前来,在林夕耳旁悄声道:“你还吃你老婆的醋呢?” “扯淡,谁吃醋了。” “你就嘴硬吧。” 在一群人打打闹闹吵吵笑笑的声音之中,林夕终于能看到远处的军营了。 “走吧,进营中看看去。” 就在众人打算进营中查探一番之时,突然远处大营中迎面走来了一行人。 “他们是……” “快躲起来!”林夕一把拉过还在愣神的夕静瑶,一瞬间躲进了远处的乱草丛里。 “他们在说什么?”乱草堆中,延寿拉了拉林夕衣角,低声问道。 “太远了,听不到……” 大营门前,一个将军模样的人正和一个身穿黑斗篷的人低声交谈着什么。 黑斗篷的风帽很长,将整张脸遮的严严实实,似乎是很怕别人看到自己的真面目。 不出所料,那个将军应该就是骁卫军的首领或者下面小队的头领。 黑斗篷与那将军拱手作别后,身形一动,整个斗篷迎着风疾掠起来。 “好俊的轻功!”林夕有些吃惊,随后看向李清游:“李兄,麻烦你了——” “放心吧。”李清游点点头道。 “等等!”唐灵突然喊住两人。 “怎么了?” “我……我要跟你一起去!”唐灵俏脸微红,盯着李清游道。 李清游愣了一愣,意外地没有多说什么,指了指自己的后背:“行,上来吧。” “哎!”唐灵应了一声,脸上是止不住的笑容。 两人追着黑斗篷跑了出去,林夕则是带着人向着离大营更近的地方靠了靠。 “小心点,我们再往里面靠一靠……” “哎呀!” 不知怎么回事,延寿突然一脚踩空,一声尖叫瞬间把林夕吓出了一身冷汗。 林夕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延寿的胳膊,所幸没人听到延寿的声音。 “快,给人拉上来……”观音在一旁焦急的伸出双手,拽着延寿的另一只手。 “这是……”将人拉了上来,林夕才仔细观察起延寿踩空之处—— 那是一个四方形的洞口,怎么看也不像是天然形成的,林夕掏出火折伸了下去,发现墙壁上竟还挂着一节竹梯子。 “梯子?” “这是条密道!” 大概是年久失修,密道入口的木板已经有些朽烂了,这才导致延寿一脚踩碎差点掉了下去。 “我下去看看。”林夕说罢提着剑就要顺着梯子下去。 “哎--你一个人下去?”延寿吃惊地拉住林夕。 “放心吧,没事,安全的话我用火折给你们信号,然后你们一个个下来。” “你要小心些啊……”夕静瑶紧张的说道。 林夕露出一个无所谓的笑容:“真的没事,我下去了——” 林夕独自走了下去,从上面看下去,似乎有一点微弱的光亮。 过了一会儿,通道里终于又亮出了一丝火光,火光在下面挥了挥,显然是林夕给众人的信号。 “来了来了!”延寿激动地第一个窜了下去。 “哎哎--别着急,一个一个下去!”在观音的协调下,一行人总算是全部顺着梯子进入了密道中。 这条密道非常之长,道中影影绰绰。 “这是……”夕静瑶刚落在地上,便看到密道远处人影攒动。 “靠墙蹲好!”林夕低声吼道。 “那些人,怎么感觉那么奇怪啊?”定睛一看,密道中的确是有不少的人在游荡。 这些人似乎是在守着这里,可奇怪的是,这些却只在密道中漫无目的地游荡,林夕一众人已在这里待了很长时间,也没有一个人注意到。 “有点眼熟……”林夕一惊,“那不是……药人么?” “药人是什么?”夕静瑶疑惑道,这里只有她不曾见过这种不知能不能称作人的东西。 林夕只好简单解释道:“药人就是拿一种药物养出来的怪人,这些人没有思想,只听从施药者的命令,但是会力量大增,失去痛觉,难以对付……” “那……这密道里怕不是有几十个药人吧?这怎么对付?” 林夕摇了摇头:“说不得,这密道只有一条路,想过去恐怕就只能杀过去了!你们觉得呢?” “管他能行不能行,总要试试才知道!” 林夕拔出剑便掠了上去,只一瞬间,药人的惨叫声就响了起来。 果然,这些药人还是意料之中的难缠,除非彻底砍下他们的脑袋,否则这些人不论怎样都有还手的能力。 只不过,林夕早已是对付出了经验,对于他来说个把药人完全不是问题。 很快,密道里的药人被清理了个精光,众人也一路打到了密道的尽头。 而此时,密道的上头…… “阿嚏!阿嚏……谁特么骂我呢。” 两个守卫百无聊赖的坐在屋里,东瞧瞧西看看。 “我说咱俩天天守在这儿,这身上都快长虱子了……外面那群兄弟动不动就能去城里,戏院青楼潇洒一番,就我们这些守门的倒霉!” “我说,你是不是想女人了你?” “想有个屁用啊?那娘们还能从地里钻出来不成?” “哎呀!” 话音未落,夕静瑶“嘭”的一声从地面钻了出来。 “我靠——”两个守卫俱是一惊:“娘们真从地里钻出来了?” 又是两声,观音和延寿又被送了上来。 “真的有女人哎——” 其中一个守卫终于反应了过来:“傻了吧你,是闯入者!” 林夕瞬间翻了上来,抓住两人的脖子,转瞬之间便掐死了二人。 “都上来!”林夕伸出手,将还没上来的人都拉了上来。 “哎哟……”刚刚脑袋撞开暗门的夕静瑶还蹲在地上。 “怎么啦?”林夕在暗道中便听到了守卫的谈话,夕静瑶正是林夕扔上来的。 做了坏事的林夕此时有些幸灾乐祸,他轻轻揉了揉夕静瑶的脑袋:“别生气啦,我总不能把延寿扔上去吧……” “你怎么不拿你自己的头撞!”夕静瑶委屈巴巴地道。 林夕笑道:“我错了我错了--下次肯定拿我的头撞!别生气啦,还有正事呢……” “哼!”夕静瑶仿佛撒娇一样推开林夕,而后扶着脑袋站了起来。 “外面没有声音了。”周白羽竖起耳朵。 凌夜白道:“看起来,是有人在等我们了。” “是啊……”林夕望向那关着的大门,道:“走吧,我开路。既然有人在等着,那我们就出去会会他们。” 第一百五十一章 宿命对决 “吱”的一声,大门缓缓打开。 迎接林夕的,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数不清的士兵。 “林公子,你好啊。”说话的正是林夕刚刚在营外看到的与黑斗篷对话的将军。 “敢问兄台尊姓大名?”林夕拱手问道。 将军亦是拱手回敬:“不敢,在下姓萧,单名一个瑾字。” “萧瑾--好名字啊。”林夕又问道:“想必阁下与当朝太后是同族了?” “正是。” 林夕看向萧瑾:“我还是有一点不太明白。” 萧瑾抬了下手:“请问。” “你怎么会知道我是谁?” “这很奇怪么?” 林夕摇摇头:“不,我只是好奇。” “林公子难道不清楚,好奇的人,总是会死的早一点?” “就算死了,我也死个明白。怎么?对我这个将死之人,还有所保留么?” “好吧,”萧瑾将手举过头顶,用力拍了三下。 “你马上就会知道了。” 只见那黑斗篷从空中缓缓落下,里面的人依旧包裹的严严实实。但林夕已经能感觉到,风帽下的那张脸,应该是得意的。 “你认得我?”林夕问道。 “当然。” 这是林夕第一次听到斗篷下的人说话。 刚一开口,林夕就吃了一惊。 “沈青云?” 他这辈子都难以忘掉这个声音。 “哈哈哈哈……”风貌下的人放肆地大笑起来,而后一把拽掉整套斗篷。 “真是难得,林公子还记得我。”沈青云笑道。 “我该忘了你么?” “的确不该。” 林夕看向四周平静的天空:“李清游呢?” 沈青云叹道:“他很厉害,虽然他斗不过我,但他也和那姑娘全身而退了。” 空中传来一阵声响,李清游背着唐灵落在了屋顶上,而后脚下一绊摔了下来。 “快,扶人。”林夕有些紧张地看向眼前的沈青云,低声吩咐道。 李清游的左臂一处乌青的瘀血,右腿又是一处深豁的剑伤,还有就是从房顶摔下来磕破了腿。 唐灵却一点没伤到,甚至摔下来的时候,还是摔在了李清游的身上。 “对不起…他的内功深厚,我不是对手,我没能拦住他……” “你伤的重么?” “皮外伤,不打紧。” 唐灵也不似之前那般刁顽地嘲笑李清游,眼神中散着泪花,满是担心:“是我拖累你了,我让把我放下来的!你为什么不肯?” 李清游向唐灵勉强笑了笑:“我把你放下来你不是死路一条?别自责了,我本来也打不过他。” “那你为什么又替我挡那一掌?”唐灵哭着问道。 “废话,我不挡你接的住?”李清游又觉得说的太凶,转而柔声道:“我不希望你死了。” “感人至深呐……”沈青云不自觉地感慨到:“只可惜,你们马上就要死了。” “是么?不见得吧。”林夕的脸紧张地抽搐了一下。 “怎么,面对数千士兵,你还能逃的出去?”沈青云不相信,他今天还能从自己手下活下去。 “我们逃不掉了,可是我们不会坐以待毙。” “好吧,我佩服你的勇气。”沈青云说道:“这样吧,我们一对一,争个胜负。” 林夕道:“争出胜负又有什么用呢?我不是一样出不去么?” “我们一拥而上你更是死路一条。因此,我给你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林夕叹了口气:“好吧,我同意。” “所有人退开!” 萧瑾低声询问:“沈先生,大家一拥而上便能将他们全部剁成肉泥,你为什么还要给他这个机会,让他临死反扑呢?一旦出了点差池……” “值得尊重的对手,你就要去尊重他,再说,不管我是赢是输,他们不是一样都走不出去么?陪他玩玩又有何妨。” “好吧。”萧瑾摆了摆手:“你请便吧。” “你能行么?”观音都有些担心了,毕竟她也是亲眼见识过沈青云内功的人。 林夕拍了拍观音的手背,可这一次观音等来的却不是安慰,而是叮嘱:“记住,如果我死了,你们大家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 观音向后退了半步,想了片刻,这才坚定的点下了头。 “我明白,我会跟他们说清楚的。” “请吧!林兄弟——” 随着沈青云一声谦让,两人顿时进入了全神贯注的状态。 冷风飒飒,众人顿觉黑云压顶。 干燥寒冷的北地,现在竟不知为何突然下起雨来! 仿佛这场雨,就是为了二人的对战而降的。 “下雨了。”沈青云想引开林夕的注意。 “雨中斗招,不是更有气氛么?”林夕依旧死死盯着沈青云,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 其实,沈青云不是一定要引开注意才能胜过林夕。 而是他深知,如果一击不成,再想杀死林夕近乎不可能。 所以沈青云在等待一个机会。 一个能一击必杀林夕的机会。 而林夕同样不能出现一丁点的分神。 因为分神,就意味着沈青云会抓住机会杀了自己。 两人就静静地呆在雨中。 不动则已,一动则判生死。 这与林夕经历过的其他斗阵全然不同,但凶险程度无疑更甚于它们。 二人就这样,僵持了好一段时间。 但是--最终总是要出手的。 林夕望见了沈青云眼中冽寒的杀意,便知晓,是该出手的时候了! 林夕长剑出鞘,直指沈青云! 见林夕向自己前胸攻来,沈青云也不慌张,运起一股炽烈之力,缓缓运至自己身前。 炽热之息经行全身,沈青云的身体各处都在蒸发着白色的水汽。 “喝!” 一声厉喝,沈青云将身前内力轰然打出,此时剑已至胸前不足一尺! “嘭”的一声,长剑被内力震的四分五裂。 随着长剑碎片掉落的声音,林夕也失去了踪迹。 沈青云的心底暗暗吃了一惊。 这个林夕,真的是很难对付。 在四下寻找林夕踪迹的时候,沈青云便已将左手提于身前,运起了另一股寒凉的内力。 一阵凉风贴背吹来,沈青云瞬间向前踏了两步,旋即飞速转身,一道内力自左手轰了出去! 林夕侧着身飞了出去,再度躲掉了这股内力。 内力行处,几枚雨滴,凝结成冰,摔落在了地上。 林夕缓了口气,他的手中已没有了兵器。 沈青云丝毫没有让林夕缓口气的意思,这样做无异于在给自己徒增麻烦。 林夕还没时间多喘几口气,两道气息再度轰然打来! 身形迅捷的林夕俯下身形,又一次躲掉了沈青云击来的内力。 “你就只会躲么?”沈青云冷冷地道,“无妨,我叫你躲不了。” 话音刚落,沈青云一跃丈余,瞬间冲了上来! 这一次,林夕避无可避,双掌轰然砸在了一起。 这是两人作为纠缠已久的对手,第一次真真正正硬实力的交锋! 第一百五十二章 混元诛邪 风疾,雨骤! 林夕直面狂风,强顶着巨大的压力,但他无路可退! “砰!”一股巨大的气流轰开两人,林夕被震退数步之远。 林夕身形站定,沈青云遽至! 林夕不及思考,再度硬接住沈青云凶烈的一掌! 在短暂的一瞬间,林夕竟与沈青云僵持起来—— 所有人都在全神贯注看着二人,大部分人都没有注意到,人后的萧瑾暗暗理了理袖子,忽然对准了林夕! “林夕!”周白羽心中一惊,她知道萧瑾的袖中藏着什么。 “嗖”的一声,一枚碧绿色的袖箭暴射而出! 林夕瞥了一眼周白羽,却只看到了一枚袖箭射穿了她的前胸。 “白羽!”林夕惊慌之下大喊起来,却忘了自己还在和沈青云对招。沈青云抓住机会,一掌轰飞了林夕。 “白羽!白羽!”林夕嘴角溢出鲜血也全然不顾,灰头土脸地爬起来,扶起被一箭穿心的周白羽。 沈青云也意外地没有阻拦,他更关心的萧瑾出的那一箭:“你干什么?” 萧瑾言道:“我…我想帮你一把的啊!” “你真特么咸吃萝卜淡操心,老子对付他还用你横插一杠才能赢?” 萧瑾忙指向二人:“我说你就别扯淡了,趁现在这个机会,赶紧给他俩全杀了不就完了?” “让人两个说完话再杀也不迟。” “你又要干什么?” 沈青云瞥了眼萧瑾:“反正你已经偷袭了,她死也是时间问题,你担心什么呢?” 萧瑾低哼了一声,退了下去。 “白羽!白羽……”林夕哭道:“你这是做什么傻事啊……” “我要是,不挡这一下的话……出事的,不就是你了么……” 林夕抱着周白羽,心中伤痛不已:“白羽,谢谢你……” 周白羽断断续续地说道:“凌姐姐,以后就……少个人,陪她练剑了……” 凌夜白跪在周白羽身边哭道:“不会的,你不会死的你会好的!你一定……” 周白羽捂住了凌夜白的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我的伤我清楚……不要,安慰我了……” “林夕,你要记得…你还没有,带凌姐姐看过…看过桃花……”话音落下,周白羽的手终是从林夕掌中脱了出去,无力地垂在地上。 “白羽……白羽!白……”林夕的嘴唇颤抖着,怀中的周白羽却再也没有了声息。 “林夕,林夕!”凌夜白担心地摇了摇林夕的手臂,“你能行么?不行的话换我来对付沈青云吧。” 林夕深吸一口气,猝然睁开了眼睛,他的眼中闪烁着仇恨的火焰。 “我没事……还是让我来吧。”林夕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此时的林夕,已经愤怒到了极点。 虽然他依然清楚自己和沈青云的实力差距,但他再也没有退让的理由了。 “说完了?”沈青云问道。 “说完了。”林夕的双手仿佛凝结了一股复仇的火焰,轰然向着沈青云砸来。 那股凶烈的气势,直让沈青云都为之一震! “砰!”一声爆炸声响,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阵巨大的气浪,所有人都被这气浪逼退了数步之远。 林夕的眼中闪烁着杀意。 可已接两掌的林夕,又怎么会是沈青云的对手? 很快,林夕的双臂就被巨大的力量震得难以支撑,最终被一掌砸飞。 林夕勉强撑起身子,沈青云遽至眼前! 沈青云的左前倏忽间现出一个姑娘的影子。 他并不把这当回事。 “又有人来替你死了。” 沈青云是这样想的。 可很快,他就意识到事情并不是这样。 因为一火一冰两道神似自己的内力竟然朝着自己打了过来! 沈青云毫无防备,被两道内力轰了个正着! 沈青云摔了一圈,这才稳住了身形,震惊之余,沈青云还不忘看了看自己的双手。 延寿阴沉着脸挡在林夕的前面,沈青云似乎能看到她身前的双手中蕴藏的内力。 “你也会混元神功?” “就只许你会混元神功?”延寿冷冷道。 “我还真是小看你了!”沈青云运起内力,两人双掌俱是轰出两道内力! “砰”旋即便是一阵更加巨大的气浪,延寿瘦小的身形根本扛不住这股反作用力,差点被掀飞了出去。 林夕瞬间起身将延寿接在了怀里,稳稳地落在地上。 “林夕……” “站在我身后。” “哦……好。” 延寿站在林夕身后,听到林夕在前面低声问道:“你能把内力传给我么?” 延寿点点头:“可以,没问题。” “来吧,最后一试!” 沈青云最后一次冲了上来! 林夕正面迎了上来! 延寿在林夕身后,将自己能感受到的所有力量全部都给了林夕。 林夕此时再也没有了受伤的痛感,有的只是如坠深渊的冰寒和如饮烈火的炽热! “混元神功,破!”在延寿的帮助下,林夕在沈青云的眼前使出了他引以为傲的混元神功! 凌夜白在一旁看着,低声担心道:“不行,林夕恐怕还是扛不住!” 凌夜白二话不说冲了上去,将自身的内力由指尖缓缓传向林夕! 内力暴涨,林夕感到左手的冰气无比之盛! 沈青云的心中暗暗一惊,掌心的内力不自觉地更加强了几分。 有二人的协助之后,林夕终于与沈青云僵持起来,甚至隐隐有压过他的势头。 直到此刻,沈青云终于是觉得眼前这个对手有几分棘手了—— 李清游看向两人僵持,暗暗地道:“不行,虽然林夕与沈青云僵持住了,但是真要取胜恐怕还是遥遥无期的事。而且……” 唐灵问道:“而且什么?” 李清游担心地说道:“而且现在两人将内力都传给了林夕,也就是说算上他自己,林夕体内至少有四道内力,现在倒是看不出什么端倪,可一旦时间长了,内力在林夕体内行的久了就很可能会出问题的!” 唐灵一惊,低声问道:“那怎么办?” “现在我们又不可能让他们停下来,看起来--我们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 这一句话,也是李清游对大家说的:“将我们的内力全部传给林夕,争取让他战胜沈青云!” “可是……打赢沈青云之后呢?”观音道:“林夕也会被这么多的内力搅的失去战斗力的!” “现在管不了这么多了!”李清游道:“沈青云依旧不处下风,一旦再让他多拖一会儿,林夕就会不战自溃了!” 观音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坚定了信心:“好吧,我相信你们!” 李清游此时突然看向了远方:“我也相信他,应该快来了……” 他们在等什么? 而且,没有人其他人注意到,林夕一行似乎少了几个人? 第一百五十三章 道魔两极 此时的林夕,已经感受到了内力正在从体内一点一点的流失。 林夕强撑着身体,他明白他不能倒。 但靠强撑却什么也改变不了—— 猛然间,林夕感到一道内力瞬间涌入自己的体内,林夕顺势携着内力一掌轰了回去,形势瞬间逆转! 林夕的右后方又多了四人,正是观音、夕静瑶、李清游和唐灵! 这四人的力量也许并不大,但在这生死一念的关键时刻,四个人的力量足以让林夕压过沈青云! “轰”的一声气浪爆开,这一次是沈青云被摔了出去! “噗!”一口鲜血喷出,沈青云终于是输了一招。 “你输了。” “我是输了……可你不也是靠其他人的力量才赢的么?” 林夕捂着胸口痛苦地道:“我承认,你很厉害,我一个人的确不是你的对手。” “你赢了,可对你来说,胜利已经没有意义了,不是么?” “不,有。” “哦?”沈青云勉强站了起来:“你连出都出不去了,还能有什么意义呢?” “出不去么?不见得吧。” “哦?这话什么意思?” 林夕终于是解脱般的笑了出来,此时的他也再承受不住混乱的内力在身体中狂窜,“咚”地一声跪倒在了地上。 “沈青云呐沈青云,你也算是个人物了--牵着我的鼻子跑了这么久,到了最后一步,怎么就犯蠢了?” “你这话到底什么意思?” 林夕明白,作为沈青云最大的对手,而今有了能杀死自己的机会,他当然不会考虑太多了—— “砰!” “砰!” 两声巨大的爆炸声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巨响从身后传来,所有人都转头望去。 顿时,厮杀声响彻外围。 沈青云一瘸一拐走到萧瑾身旁:“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萧瑾也是一头雾水。 “我来告诉你们这是怎么一回事吧。”林夕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外面是辽军包围剿杀逆党叛军的声音!” “辽军?”两人俱是一惊。 “你难道就没有注意到,我们一行少了两个人吗?” “少了两个?”沈青云反反复复瞥了几眼:“谁?” 唐韵,唐允恂! 早在进入密道之前,林夕便已嘱咐两人,回京求援—— “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拖延时间?”沈青云怒道。 “当然,同时也是为了能够击伤你。很幸运,我做到了——” 沈青云此时肠子都要悔青了,自己以为林夕是那个任人宰割的猎物,殊不知--看起来最像猎物的,才是自己背后真正的猎人! 沈青云怒了,扬起双爪就抓了过去! 虽然此时,林夕的体内已如翻天覆地一般痛苦,但他内力仍在,他也不能过多的表现出痛苦。 这一次,沈青云不在计较硬实力的拼斗,而是气御双爪之上,招招致命,爪爪生风。 可这反倒是给了林夕机会。 毕竟硬拼自己不是对手,拼速度--林夕可是几乎没有输给过任何人。 当然,李清游这个顶峰肯定是不算的。 很快,林夕便一掌打退了使爪功的沈青云,双拳紧接着招呼上去,两拳再度打退勉强撑起身体的沈青云。 沈青云刚刚站稳,只感到两道熟悉的内力席卷而来,紧接着便是自身内力的迅速流失! “这是……” 沈青云还没有明白。 “当然是混元神功。”延寿冷冷的声音传来,沈青云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脊背发凉。 刚才延寿传功时便已发现,混元神功似乎有吸人内力的效果,而今一看,果然不虚。 沈青云的内力疯狂外泄,几有丧失殆尽之势。 “接剑!”李清游踢起一把铁剑,被林夕稳稳接住。 林夕犹豫了一下,可当他看到延寿那吃力的表情,便知她现在的状况也很不乐观。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一剑刺了过去。 就在剑锋即将刺入之时,一人一剑,瞬间斩了过来。 林夕退了回来,手中的铁剑已成了断剑。 “林兄弟,刚刚你黯然神伤之时,我哥可没有趁机偷袭,现在你难道要偷袭我哥不成?” “沈红绫?”眼前这使剑的年轻人,竟然是久未曾见的,沈青云的弟弟沈红绫! 令林夕意想不到的,并不是沈红绫会出现在自己面前,而是沈红绫的剑法—— “你不是不会武功么?” 沈红绫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头看向与沈青云对峙的延寿:“你要是这么说的话,我上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也不会武功,现在怎么样?” 林夕虽然点了点头,但仍然很是意外。 “练武靠的不是时间长短,而是你的这颗心。”此时的沈红绫,长发束起,一身缁衣道袍,精神也比之前好了很多,说话也有些云里雾里,跟以前那个富家公子的样子完全没有一点相像—— “你一定要阻拦我了?”林夕问道。 “是的。” “好——” 沈青云二话不说,提着长剑便直冲沈红绫。 “所有人,都给我上!把敌人全部杀光!”萧瑾一声令下,场面顿时大乱。 李清游拔出自己的长剑,“我们上,给他们撑住!”旋即掠进人群之中! “连他都斗不赢我,就凭你一个小丫头?”此时,沈青云强撑着内力被吸走的痛苦,笑着道。 延寿愤恨地道:“我还……没倒呢!说这话也太早了点吧!” “是么?”沈青云道:“你还有其他办法能打退我么?” 沈青云的自信,在于他真的有这样的实力。哪怕自己仍与延寿僵持着,他也绝不会相信,自己会输给一个小丫头。 “我即使……没有办法,也不会,让你杀死林夕!” 此时的延寿的双眼血红,那恐怖的神情令沈青云都吃了一惊。 “你……”沈青云察觉到了异样,似乎想要脱离纠缠。 可延寿此时的脑中一片空白,她脑中受压制的精神在两股巨大力量的对冲下,就仿佛一根丝线,突然崩断…… 沈青云已经感觉到延寿所吸取的全身内力已经全部聚集到了双手上,在这个关键的时刻,以混元神功吸取的全部内力汇集双手,只有一种可能! “你想同归于尽?你疯了?”沈青云惊道。 延寿竟然想把全身内力全部打回去重伤沈青云! 可这也会导致她自己内力全失,无法承受巨大内力的反震,最终的结果只有两败俱伤! “如果我不死去,那就会有更多的人因你们而死!”延寿吼道:“我一人……命不足惜,死有何惧!” 沈青云此时有些慌了,但他已经彻底走不掉了。 “混元神功,破!” 第一百五十四章 伴君半生,终有一别 “林夕!林夕……”唐韵终于是杀进了里边,发现林夕还活着感到有些惊喜,但紧接着,她就发现了林夕怀中重伤的延寿。 “延寿姐!”唐韵意图冲入人群之中,却迎面撞上了沈红绫。 “你?” 沈红绫二话不说,一剑斩了上来! 唐韵非常意外,在她的记忆里沈红绫根本不会武功,这一剑也完全在她的意料之外。 沈红绫一剑极快,唐韵飞也似的跃了起来,当头一剑又斩了回去—— 长剑咚地一声砸在了地上,沈红绫早已不见了身影。 唐韵向身后望去,果然看到沈红绫背着伤重的沈青云踏着许多人的肩背意欲逃离现场。 唐韵二话不说,一发飞刀猝然出手,正中沈青云后心! 沈青云一声痛呼,顿时从沈红绫的身上摔了下去。 “哥!” “你快走吧,别管我了!”沈青云吼道。 沈红绫仍然想要拉着哥哥起身。 “快走吧……”沈青云全身疼痛不已难以起身,只得忍着痛,用尽全身力气甩开了弟弟。 “快走!” 沈红绫一阵犹豫,最后还是转头飞跃而走。 沈青云看到弟弟离去,心中一块大石落下了地,瞬间一口鲜血如泉涌一般喷出,当场栽倒。 混元神功的力量太大,即使是他这样武功高强之人,也是接不住的。 忽地身后一阵凉风,唐韵再度转回身去,萧瑾偷袭而来! 萧瑾虽然先发偷袭,可武功却是不怎么样,被唐韵一招打飞了手里的长剑。 唐韵瞥了眼身旁的军士,喊道:“拿下!” “萧瑾谋逆,已被我所擒!骁卫军所有人放下武器,可免一死!”唐韵将萧太后的金牌高举于顶,厉声喊道。 很快,周围的一切便安静了下来,随后响起了一片求饶的声音,唐韵指着他们道:“将所有人暂且看押,待日后再行发落!” “是!” 唐韵终于走了进来。 所有的人俱是一身的血污,凌夜白两行清泪流下,落在地上—— 凌夜白与周白羽,二人无疑是最亲近的。 这一次,她的后背却再也没有人可以靠了。 夕静瑶静静地跪在林夕的身边。 她的年龄最小,来得也几乎是最晚的,但她无疑最是被关心、照顾的人。 更重要的是,她懂得失去亲人的感受。 观音眼眶湿润,呆滞地靠在林夕的后背。手里紧紧握着的,是延寿的那把短刀。 就是在这上京,那把刀曾经救下过林夕,救下过观音。 那把刀跟着她走过了一生。 而林夕,仿佛一瞬间苍老了二十多岁。 两个姑娘就静静躺在林夕的怀中,林夕就这样抱着她们,眼神中什么都没有了。 身体里天翻地覆的内力他也不再理会,林夕将两人的手握住,试图温暖她们早已凉透的身体。 夕静瑶将手轻轻地搭在林夕的胳膊上:“林夕……我知道你很悲伤,可是……还望你能振作。” “振作?”林夕缓缓站了起来,眼泪再也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哈哈,哈哈哈哈……”林夕忽然凄厉的笑了起来。 夕静瑶惊慌地退了半步,所有人都疑惧地看着眼前的林夕。 她们都以为林夕疯了。 “林夕……”夕静瑶颤抖地低喊了一声。 走了几步,林夕突然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当场晕了过去。 “林夕!”呆滞的众人终于有了一丝反应,所有人都在向着林夕冲过去。 “我也要死了么……”林夕的眼前,陷入了一片黑暗。 “林夕,林夕……”黑暗之中,一个温暖的声音突然传来—— “是谁?是延寿么?” “我可以来陪你了吗?” “延寿,延寿……”黑暗之中,林夕希望抓住那一束温暖的光线。 “延寿,我知道是你,别走……好么?” “那一束光越来越远了,延寿,你回不来了么?” 林夕哭泣着,挥舞着双手,紧抓着那一束光不放。 “延寿,延寿……你不要走,好么?” “林夕,林夕……”那声音微微的颤抖,“林夕,我不是延寿……” 黑暗瞬间消散,林夕的眼中闪过一丝清明,猛然睁开眼睛。 眼前的一切已经安定下来,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了…… “是我……”林夕这才发现,自己抓着的是床前的夕静瑶,她的手腕青紫,已经被掐住很长时间了。 “夕……夕姑娘,对不起……”屋内只有夕静瑶一人,林夕悲伤已极,转过头去,不愿再看她。 “观音二嫂去太后那里了,夜白三嫂去安葬……安葬大嫂和四嫂了……” “延寿,白羽……黄泉……”林夕声音哽咽,痛何如哉:“黄泉路上,你们……做个伴……” “大家都在担心你,你不能这样……” 林夕的眼泪依旧簌簌而流,似乎完全没有听到夕静瑶说的话。 “延寿,延寿……” 夕静瑶担心地看着林夕:“事情还没有办完,你不要这样,林夕!” 夕静瑶急了,伸出手一巴掌扇在了林夕的脸上—— “你疯了吧?她们都是为了保护你而死,可你现在在干什么?你要让她们白死吗!” 林夕捂着脸,整个人都愣住了。 夕静瑶跪在床边,眼眶通红地看着林夕,劝道:“想想延寿,想想白羽,以前所有为你死去的人--她们希望你躺在床上,天天像个疯子一样念叨着她们么?你疯了我们又要怎么办? 李清游,他为了你的理想,你的目标,替你赴汤蹈火,你对得起他么? 观音,她为了太后不动怒于你,亲自去宫中解释,你这样,又对的起她吗? 还有……还有我,你答应我哥的,要照顾好我的,你还记得吗?你又对得起我么? 我求求你了,你不要这样了,好么?” “我,记得……我还记得……” “振作起来,好么?沈青云背后的主谋还没有抓到,你不能这样……” “我……我知道了,谢谢你,夕姑娘……” “你要去哪里?” “去找太后,延寿的死是因为我,我不能让观音一个人去应对这些事情。” “嗯,我陪你去吧。” 林夕平复了一阵心情,在最后一滴眼泪被擦掉之后,林夕收拾好了一切,包括他的精神状态,起行离开。 第一百五十五章 道魔混沌 唐灵搀扶着李清游,走在一条长长的地道里,一股霉腐湿潮的迎着二人扑来,还夹杂着些许血腥的气息。 走至尽头,是一个巨大的地窖,地窖的尽头是几座由层层叠叠的铁板隔起来的巨大的隔间。 那几个房间,一般人都管它们叫做“地牢”。 “沈青云,他人呢?”走到地牢的最里面,借着昏暗的光线,李清游向巡守的士兵问道。 “还在里面,没醒。” “你去吧,我知道了……”李清游从铁栅门瞥了眼躺在地上的沈青云,低声想对唐灵说点什么:“你……” “我扶你进去。”唐灵似乎看穿的李清游的心思,双手抓的更紧了些。 “好……好。” 军士打开大门,李清游在唐灵的搀扶下,缓缓走进牢中。 沈青云仍然仰面朝天躺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李清游轻轻放下唐灵的手,笑着摇摇头道:“好啦,让我坐下……” 李清游勉强坐了下来,看向死人一般的沈青云:“你打算就在这儿躺一辈子?” “还是想就这样等死,一直到我们砍下你的头?” “就这样等着,不好么?”躺了几个时辰纹丝不动的沈青云听到李清游的话语,终于是坐了起来。 “林夕没来?”沈青云问道。 “难道你还希望他能来?” 沈青云长叹一声:“我知道他恨我,可我更清楚,他有比家仇看的更重的事情,而这些事情的真相,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李清游瞥了眼沈青云:“你这……算是在威胁我们么?” 听到自己的意思被误解,沈青云也没有生气:“不不不,你太紧张了--我落到如今这个地步,已经不再奢望自己还能活下来了。我的意思是说,他很多时候把国看得比家要大,否则,他就不会一路追着我不放了……” “不只因为这个——”李清游沉重地说道:“从你们想造反的那一刻起,你们杀了多少人,这其中,又有多少只是无辜的平民百姓呢?” “没数过,太多了。” “这就是林夕为什么视你们如仇敌,也是你们永远都无法成功的原因。” “这话是什么意思?说说看。”沈青云的死灰的眼中突然闪过一丝疑惑的光芒,很显然,他不明白李清游所说的“无法成功的原因”指的是什么。 “你看看,你到现在也不明白。”李清游缓缓说道:“林夕的生平我也有所了解,曾经跟在他身边的人也未必就是什么什么名门正派,甚至于很多人都是他的敌人,可他并没有赶尽杀绝,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当然是因为他们是善良的,哪怕是想要造反的人也只是为了让更多的人活下去,而你们造反,只会让更多的人遭殃。” “你说的话我会好好考虑。可就像你说的,也许我到死都不会想明白。” “你是富家公子,我也明白跟你说这些不过是白费唇舌。但我还是希望,你能想一想,至少你会比顽固不化的人强一些。” 沈青云垂下头,问道:“那个小姑娘,叫……耶律延寿呢?” 李清游问:“你找她做什么?” 沈青云缓缓道来:“我很意外,自己最引为傲的混元神功竟然,败在了一个小丫头的手里,我佩服她。” 李清游的眼眉垂了下去,沉声道:“她死了。” “死了?” “她散尽内力重伤于你,可她也被巨大的反冲力所伤,不治身亡。” “唉……”沈青云摇摇头,叹道:“可惜了。” “她为了自己的信念而死,不可惜。” “嗯,”沈青云点头道:“说实话,对于她的信念,我感到震惊。同样使我震惊的,还有林夕。曾经的我不懂,你们为什么会坚持不懈,同时又战无不胜,可现在--我却是有些明白了。” 外面突然大乱了起来,李清游听到一阵狱吏的大喊声:“有人劫狱!啊!” 一声惨叫,李清游顿时窜起身来。 “怎么回事?” 唐灵道:“不清楚啊,听喊话是在说……有人劫狱?” “我知道是谁。”沈青云沉着声说道。 “你弟弟,沈红绫?” “想来,也该是他了。李兄,能请求你一件事么?”此时沈青云鞠了一躬,这个高傲至极的富家公子第一次对人如此恭敬。 “说吧。” 沈青云解下腰间的一枚玉佩,道:“如果是我弟弟,那就让他过来,告诉他--我有话对他说。” 李清游担心外面的情况,只好不做犹豫一口答应了沈青云。 李清游接过玉佩道:“好,我会的。” 门外,正是沈红绫已经和一群狱吏打的热火朝天。 “住手!”李清游一声大吼,沈红绫拔出一半的剑才收了回去。 刚刚打了老半天,几乎所有狱吏都让沈红绫掀翻了出去,他甚至还没有拔出剑来。 “是你?把我哥交出来,否则我可要大开杀戒了!” 李清游扫了一遍,确认四周没有重伤死亡的狱吏,这才平静地对沈红绫道:“跟我走吧,你哥要跟你说几句话。” “跟你走?”沈红绫不屑地道:“我们之间可没有什么信任可言,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那这个呢?这可是你哥给的。”一枚玉佩扔了过来,沈红绫稳稳接住,拿起看了一眼,便很清楚这是他哥的物什。 “我哥的?他人呢?”沈红绫质问道。 李清游指向最里面的牢房:“在最里面,醒着呢。” “我……”沈红绫看着手中的玉佩,终究还是犹豫了一下:“我该相信你么?” 李清游嗤笑一声:“我现在受了伤,以你的武功来说,就算我骗你,我们也拦不住你吧,难道……你还怕我偷袭不成?” 沈红绫低下眼眉思索片刻,“好吧,那我便跟你去一趟,便知真假。” 李清游低声对身旁狱吏道:“钥匙给我,你去看看其他人的伤势。” “可是,那沈青云是危险人物,一旦让他们跑了……” “放心吧,我不会让他们逃掉的。” “……是。” 李清游将事情吩咐完,旋即走向沈红绫,沈红绫却是警惕地退了一步。 李清游笑道:“怎么?你还害怕我?” 沈红绫冷笑一声:“说笑了。” “既然不怕,那就请吧——”李清游伸手指向地道深处。 “请。” 第一百五十六章 青云难明 “哥?!”当走到尽头的时候,沈红绫一眼就看到了在牢房里端坐着的哥哥沈青云。 “哥!你这是……”沈红绫想要对哥哥说什么,可是却被牢门隔开了。 “让开吧,我给你开。” 李清游掏出钥匙,“咔嗒”一声,牢门上的巨型铁锁瞬间被解了下来。 沈红绫先冲了进来,抓住沈青云的手臂问道:“哥,你怎么样?” 沈青云叹声气道:“我没什么事。” “怎么样,我没骗你吧?”李清游缓缓走了过来,说道。 沈红绫没有回应他,而是问哥哥:“哥,真的是你让他去喊住我的?” “是我。” “可为什么?” “你一个救不出我,不要把性命丢在这儿。” “可是……”沈红绫还想反驳什么。 “好了!不要说了……”沈青云干咳了两声,“我有三件事要与你说,你必须答应。” 沈红绫道:“我答应,哥,我在听,你说什么做弟弟的都会听的。” “第一,我死之后,不许记恨林夕跟其他人,也不许找任何人报仇。” 沈红绫听着这话颇感意外:“大哥,你不会死……” “闭嘴!”沈青云打断道:“你只要说答应就可以了!” 沈红绫的下巴微微有些颤抖,却还是点头说道:“大哥,我答应你。” “第二--再也不要回去找老大了,我不想让你和我落得一样的下场。” “我知道了大哥,我也答应!” “第三……”沈青云明显犹豫了,声音也颤抖了:“第三!不许寻我的尸骨,一生都不许给我立碑!” “大哥,你这……这是做什么啊?” “我这一辈子认老大为主,阴断阳谋,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临了临了,我才发现,自己的人生一片狼藉,混沌不堪。” “大哥……” 沈青云看向李清游道:“以我的罪,死后恐怕也要在地下呆上十年二十年--何者为正,何者为魔?我…会将这个问题带下去,好好想想。” 李清游道:“可你还不能死,我们还有事情不清楚呢。” “我知道。” “我知道,你们想问我身后的老大--其实对于林夕来说,他们是老朋友了。” “老朋友?是谁?” 沈青云凑了上来,在李清游耳边悄声耳语。 李清游双目圆睁,难掩震惊:“是他?” 沈青云点点头道:“不错,这一切俱是他所做,而今,他已在京城之中阴养数千死士,随时待发,而他--似乎是在等待一个机会。” “机会?什么机会?”李清游问道。 “我原先的计划是协助萧瑾夺权,调动辽军进攻边境,吸引宋军主力。可现在我失手了,辽国不会掺和进来,他自然就会改变计划,当然就需要等待机会了。” “我懂了,那依你之见,他在等待什么机会。” “而今大宋朝廷从皇帝以下,全部都在等待着宸妃娘娘肚中的皇子降世--皇帝子嗣凋零,自然对此极为看重。以他的手段来说,很有可能会在这件事上做手脚。” “嗯,我明白了。” 沈青云摊开手,无奈地道:“当然,我也只是猜测,他的手里有三千死士,又可以调动部分禁军,强行造反杀进皇宫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一切……看你们的思考了。” 突然间,沈青云突然从身后抽出一柄短剑来。 李清游下意识地要出剑,警惕地道:“你要做什么?” “哥……” 沈青云仰面望向漆黑的天花板:“我这一生做的孽太多了,我必须死。只是可惜,我到死也是这副混沌的模样,还有我的混元神功--就要彻底失传了。” “你……”李清游清楚,沈青云杀的人不计其数,能让他悔悟自杀,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对于沈青云来说,也算是解脱。 “哥,你不能死……” 沈青云摸着沈红绫的脸,道:“记住我吩咐的三件事了么?” 沈红绫答道:“记住了--不许报仇,不许作恶,不许…立碑。” “我沈青云,能有你这么个兄弟,值了。”沈青云面对着沈红绫笑了笑。 “我造的孽,恐怕要在那阴曹地府还一辈子了。” “不,知过能改,善莫大焉。你并不是无药可救的人。” “不……”沈青云缓缓说道:“也许曾经的我并不是无药可救的,但自从我种下那满山的铁海棠后,我的罪孽…便再也赎不清了。” 说罢,沈青云一剑划开了自己的脖子。 “哥…哥!” 随着沈青云的身体“咚”的一声轰然倒下,似乎也标志着大辽叛乱的完结。 沈红绫看向哥哥沈青云的尸体,心中百感交集:“哥,是我没有劝你,这才致使你在这条路上走的越来越远……归根结底,我也有错。” 沈红绫缓缓背起沈青云的尸体,问道:“李兄,而今我哥已死,他的尸体也没有用处,能否让我带走,好生安葬?至于劫狱大罪,待我葬完我哥,自会向你请罪。” 李清游叹了口气,点点头:“我不拦你,你走吧。” “什么?” “你并非是个十恶不赦的人,从刚才的出手,还有你的剑法便能看出来。你走吧,不要让我在老大那边再见到你了。” 沈红绫点头道:“是……我不会再回去了。” “但愿我们再见面的时候,能够像这样和和气气的谈话,而不是敌人。” “……嗯。” 看到仍然试图拦截的众狱吏,李清游挥了挥手,大喊一声:“不必阻拦,让他走吧!” “……是。” 一名狱吏忍不住问道:“我们为什么要放他走呢?” “沈红绫本是可以杀了你们的,可他却并没有这么做。” “是的……兄弟们都是或多或少几处轻伤,没有大事。” 李清游长叹一声:“是啊……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不好了,不好了!”一个狱吏一边大喊一边冲了过来。 在李清游身边的狱吏一下抓住冲过来的人,问道:“喊什么,怎么了?” 只见他气喘吁吁地道:“不好,不好了!有人……有人跑了!” “跑了?谁跑了?!” “是那个,和沈青云一同被押进来的…骁卫军统领!” “萧瑾?!”李清游倒吸一口凉气:“他什么时候跑的?” “就在…沈红绫大闹的时候,萧瑾趁着地牢大乱就…就逃走了,此时…已经不知去向了!” 李清游大惊,心知不妙:“坏了!”旋即对唐灵道:“快走!” 唐灵疑惑地问道:“可…我们去哪儿啊?” “找林夕!” 第一百五十七章 血凤归天 “母后。”观音等了很久,萧太后终于让她进得殿中去。 “观音,你在外面等了多久?” 安顿好林夕,观音第一时间便来到了这里,只是却在下人口中得知,萧太后听到延寿死讯后震惊之下晕了过去,她也只好等到现在。 “没等多久……” “你来……有什么事么?” 观音摇摇头:“母后…应该已经知道了。” “是啊,我知道了……” “母后,你可要注意身体……” “我知道,我…咳咳咳咳……”这个大辽的太后,刚强的统治者,今天在自己的女儿面前流下了眼泪。 那是思念的泪水。 “娘……” “娘知道,你是怕娘迁怒林夕,所以才来找我的,对么?” “娘,女儿……” 萧太后无力地摆了摆手:“我不会怪他……我只觉得对不起延寿……我这个做娘的什么也没有给过她,临了,还要让她来保护大辽……林夕人呢?” 观音垂首低眉,伤感地道:“延寿死的时候,林夕就伤痛过度吐血晕了过去,不知道现在有没有醒……” 萧太后不愿坐于殿中暗自神伤,只好跟观音说道:“去看看林夕吧……” “好……我扶着您……” 观音搀扶着萧太后,缓步徐行向殿外走去,殊不知,这将成为母女二人说过的说过的最后一番话。 雨早已经停了,取而代之的是雾蒙蒙的阴天,就像所有人沉重的心情一样。 观音看着阴沉的天气,心中感到愈发压抑无法排解。 “嗯?”突然,观音的耳朵一动,似乎听到了拔剑的声音? 天空之中,反射的一道白光猝然闪过每个人的眼睛,观音顿时吃了一惊,喊道:“有刺客!” 一个男子从大殿的房檐上迅速落下,提着剑便冲向萧太后。 “保护太后!”一群侍卫从远处飞奔赶来,可眼前却只有两个守门的卫士,那人两剑斩下,卫士便一死一伤,倒在地上。 观音出手想要掐住男子的手腕,却不料反被一掌击退。 自己没带武器,面对提着剑的刺客必然是处于劣势。 “是你?”观音一惊。 萧太后同样吃惊:“萧瑾?” “就是你们!害得我的计划功亏一篑,就算是死,我也要带上你们一起死!”说罢,萧瑾再度挺剑刺来。 此时,观音已经没有时间思考为什么萧瑾会逃出来,她一掌打向萧瑾的前胸,却被萧瑾抓住,一把甩开,而后直袭萧太后! “娘!”最后时刻,观音将萧太后向后推了几步,自己挡在了萧太后的前面。 “嗤” 此时,林夕向着大殿跑了过来。 他的神情是震惊的,难以置信的。 萧瑾的剑,刺穿了观音的身体,而萧瑾,被观音死死抓住了双手。 “观音!” 林夕瞬间挣开夕静瑶冲了上去,提着剑狠狠扎穿了萧瑾的心脏,随后,伴随着痛苦的哀嚎,发疯一般地戳向萧瑾。 直到萧瑾的身前尽是密如蜂窝一般的血洞,彻底一动不动了之后,林夕才摔下佩剑,一瘸一拐地走到观音身边,摔倒了也不在意,魔怔似的向前爬着,爬到观音身边,将她的身子扶了起来。 观音死在了自己面前,更加无法接受的是萧太后:“观音,我的孩子……观音……噗!”一口鲜血喷出,萧太后再度昏厥过去。 “观音,你醒醒……观音……” “快,将太后抬进去!” “传太医——” 于是,在一群侍卫乱作一团的声音下,林夕再次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哎,别进去!”小屋中,夕静瑶拦下了急切的李清游与唐灵。 “我们在地牢里得知萧瑾趁乱逃出去就知道事情不妙,还是来晚了……” 凌夜白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萧瑾为什么会逃出去?” “唉……”李清游追悔莫及地低下头。 “我说吧。” 看李清游沉重的面色,唐灵只好将事情的经过缓缓道来: “沈红绫来劫狱,吸引了所有狱吏的注意,萧瑾就趁乱逃了出去。”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啊……”凌夜白强忍着泪水道。 “林夕怎么样了?”李清游问道。 夕静瑶叹了口气:“我好不容易才将他从延寿的阴影里劝出来,这下完了…他怕是彻底走不出来了……” 李清游失落地说道:“一下死了三个至亲至爱之人,任谁恐怕都难以走出来……只能祈祷,他能看开一点吧……” “吱” 屋门缓缓打开。 “林夕——”大家担心地凑上前来。 “谢谢大家的关心,我没事……” 李清游劝道:“我知道你伤心,大家都不希望你做什么傻事,希望你好好活着。” “我知道……”林夕点了点头,“事情没有结束,我还不能倒下,对么?” 夕静瑶点头应道:“嗯。” 林夕转头看向李清游:“你去见沈青云了?” “是的。” “你们都说了什么?” “我们谈了很久,关于谁对谁错的问题,很显然,他明白我的意思了。他告诉了我,他背后的主谋,就是你一直在说的“老大”是谁。” 林夕的眼前一亮,只不过闪烁的是怒火:“是谁?” “大宋宰相,刘锡。” “真的是他?真的是他……”林夕有些震惊:“我曾经不止一次的怀疑过他,可是……说他结党弄权、贪污腐败、排除异己,甚至丧权辱国我都可以相信,可是……圣上待他有天高地厚之恩,更是对其倚为腹心,寇相被流放以后,他在朝中已经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他为什么还要冒天下之大不违,造反作乱呢?” “现在已经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了,”李清游说道:“现在的问题是,如果我们去晚了,刘锡等到了机会,很可能就会得手了!” 林夕问道:“得手?什么意思?” “现在大宋朝廷从皇帝以下,全部都在等待着宸妃娘娘肚中的皇子降世--皇帝子嗣凋零,因此对这孩子极为看重。以刘锡的手段来说,他很有可能会趁着这段时间在朝中做什么手脚。” “对--没错!沈青云还说了什么?” “哦,还有,他说--刘锡已经在京城中阴养数千死士,同时拥有调动部分禁军的能力!” “什么?阴养数千死士?”林夕心中一惊。 难以置信。 若说刘英鸣在西南豢养数千死士,林夕会相信,可京城完全不比西南,他究竟是怎么做到阴养死士不被发现的? 这就是林夕难以置信的原因。 “所以说,他让我们赶紧回去,刘锡的机会--就快到了。” “我……”林夕犹豫了一会儿,“能等我一会儿再走么?” 李清游看着林夕,听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我们的老大,当然是你说了算。” 看着林夕独自离去的背影,唐灵问道:“他是不是要去看……” “是啊。”李清游也清楚唐灵想问什么:“要走了,让他去看看吧。” 夕静瑶道:“我们要不要跟过去,我有些担心他会……做傻事。” 李清游微微点了点头:“走,不过放心吧,他不会做傻事的。” 第一百五十八章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林夕,是你……”太后寝宫外的婢女,远远就看到了游荡过来的失落的林夕,心中也不免有些同情。 “劳烦通禀……林夕求见。” “太后她……”婢女为难地道:“太后她醒来后就将自己关在寝宫,不见任何人。” “麻烦你了,请你告诉太后,林夕……前来道别。” “那……好吧,你稍等一会儿。” 林夕落寞地点了点头。 “太后,林夕在外面,他想见您……”婢女走进殿内道。 萧太后轻叹了声气,悲伤地道:“让他走吧……我累了,想一个人静一静……” “可是……太后,他说,他是来道别的。” “道别?”萧太后犹豫了一阵,苦涩地说道:“让他进来吧……” “是……” 很快,林夕便随着婢女走了进来。 “太后。”林夕面色凝重地跪了下来,恭敬地磕了三下。 萧太后道:“你是宋人,你不必给我磕头的。” “不,”林夕抬起头:“我是在向自己的母后磕头,而不是大辽的太后。” “听说…你要走了?” “是的,母后,我今天来…就是来道别的。” “向我道别?” 林夕声音略微哽咽:“是的,您是我的母后,我理应向您道别。”萧太后背着身,在林夕看不到的地方,太后流下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眼泪。 “你……两度救我大辽于水火,只要你想,大辽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萧太后话锋一转:“只是……你以后不必特意来见我了……” “母后,我知道,我没有保护好观音延寿,您怨我……” 萧太后摇了摇头:“我不怨你……她们能为我大辽而死,我感到,荣幸。” 林夕又向太后叩了一个头:“谢母后。” “好了……你去吧,我想一个静一静了……” “是,母后……” 萧太后悲凄地道:“走之前,去看看她们吧……” “母后,林夕告辞了……” 上京城外,皇陵沿着逶迤曲转、似银蛇横卧的狼河而建。 而观音、延寿,便也被葬在这皇陵之中。 在一座巨大豪华的陵寝之下,是一排一排的陵墓,里面埋的全部都是大辽逝去的王公贵族。 观音和延寿没有被安葬在里头,而是和周白羽比起其他修建起的陵墓显得颇为简陋。 林夕坐在两人墓前,说着只属于她们的悄悄话。 外面什么都听不到,众人只能远远看到林夕拿着酒瓶颓废地坐在地上。 凌夜白拍拍夕静瑶的肩膀,说道:“要离开了,就让他多看看吧。” 夕静瑶捂着心口:“我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 “不要说你了……”凌夜白道:“连我都没有见过他这样。” 李清游走了过来:“我说……你们两个恐怕要过去一下,劝劝他,他的伤还没好,不能喝那么多酒的。” “好……”两人点头应道。 “延寿,观音……”说着说着,林夕越发地感到悲伤,不住地痛哭起来。 林夕再度拿起酒瓶,里面剩了最后一口酒,可却被夕静瑶拦了下来。 “林夕,你不能再喝了。” “放开我……”林夕低声哭道。 凌夜白拉着林夕另一只手臂:“你真的不能再喝了,你的伤还没有好……” “夜白……”林夕看向凌夜白,心中的苦痛再也无法抑制,抱着凌夜白痛哭起来:“她们走了,夜白,她们都走了……” 凌夜白抱着怀中的林夕,安慰道:“我们走吧,我们还要替她们报仇……” “报仇……”说到这儿,林夕的眼中猛然有了一丝光芒:“对,替她们报仇……” 夕静瑶一把抢过林夕手里的酒瓶子,说道:“嫂子们要是还活着,她们会愿意看到你在这儿糟践自己的身体么!”旋即一口将剩下的小半瓶烈酒喝了个精光。 “你……” “酒我给你喝完了,你什么时候想走,就出来,我们等着你。” “等等!我跟你们出去,该走了……” 林夕最后不舍地望向三座孤坟,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头,在延寿的墓碑上用血写下了两行诗: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林夕叹了口气:“我们走吧。”而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不是林夕不想念她们,而是他担心,自己一旦回头,便又舍不得离开了…… 众人并没有像来时一样骑马南下,而是坐了船--因为林夕喝了太多酒,伤口难以愈合,以至于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都是浑身酸痛,一动也不能动。 船舱的上房中,林夕正静静地趴在床上,夕静瑶拿着壶茶水走了进来:“喝水不?” 林夕只回应了一声:“喝。” 夕静瑶只好先将林夕扶了起来,林夕身上一阵酸痛,忍不住地呻吟起来。 “哎呀,哎哟哟……疼疼……” “活该。”夕静瑶转身去倒水,嘴上还不饶人地说道:“我们好说歹说不让你喝酒,你就硬要喝大半瓶,现在才知道疼啊?活该。” “是我的错……谢谢你们,这几天一直照顾我们。” 夕静瑶沉着脸道:“你要是真的谢谢我们,以后就不许这样了,搞的我和三嫂也累死累活的。” “别沉着脸了,以后不会这样了……” 夕静瑶嘴角一撇,将水杯递了过来:“最好是这样吧,我们也不指望你这个犟驴能真的不这样。” 林夕脸微微一红:“谢谢……” “我们只是担心,这都七天了,不会等咱们到了大宋,你的伤还不好吧?” “放心吧,我的伤都好得差不多了,只是身上还有些痛。对了,唐韵和唐前辈呢?” 自从大小公主殒命,唐允恂就有些意志消沉--延寿死时,他与唐韵正带着京城援军赶到,唐允恂觉得,如果他能够再快一些,小公主就不致落得个身死魂消的下场。 这件事情并不能怪在他身上,甚至于回京请援,可以说林夕的命是他救下的。 可他并不这么想,相反,他对延寿的死感到耿耿于怀。 可能这就是一个救死扶伤的神医的执念吧。 “唐韵遣人送了封信来,她说……前辈依然很消沉,她试着劝过,可……”夕静瑶无奈地摇摇头。 “前辈的身体不太好,我是担心一旦他意志再消沉下去,他会……” “放心吧,唐韵姐在他身边,她会照顾他的。” “我知道……”林夕流着泪水,挤出一个笑容:“想想以前,我的身边,朋友、亲人、爱人,多热闹啊……还是冷清下来了。” “不,”夕静瑶怯生生地将手搭在林夕的胳膊上,“她们都在你看不到的地方陪着你,你的朋友、亲人、爱人。” 林夕垂首低眉,看着夕静瑶怯怯的手,脸色微红,点了点头,闭上双眼,什么也没有说。 第一百五十九章 汴京寻相 “当初老师还在的时候,我最是不愿意来这里了。” 林夕在凌夜白的搀扶下走下了船,看着远处的高墙,心中感慨万千。 夕静瑶问道:“为什么?” “因为在这里总是要面对那些奸臣的脸色,以前的我又年轻气盛,难免跟他们起冲突,又怕打起来对我老师影响不好,憋屈啊……这么一来二去,我就不愿意来了。” 凌夜白道:“那你现在呢?” 林夕叹了口气,脸上仿佛露出了一丝释然的笑:“还年轻,只可惜……早已不是气盛的时候了,现在我再遇到他们,肯定是不会跟他们打起来了…兴许还能拍他们两句马屁呢?” 夕静瑶问道:“你是这样的人么?” 林夕瞥了眼夕静瑶,“人这一辈子,总是会干很多违心的事,都是为了大局嘛——” “那--我们现在该去哪里?还要住客栈么?”李清游问。 “住客栈是肯定要的,不过……在这之前,我们恐怕还要去见一个人。” “谁?” “尚书左丞--王旦。” 夕静瑶好奇地问:“他是什么人?” 林夕回道:“他是寇相的朋友,为人正直,是他替代了寇相的位置,继续与朝中奸佞对抗周旋。我们找他,也是为了了解一下,现在朝中的情况。” 众人通过一顿打听这才来到王旦府邸,门前卫兵警惕地将他们拦了下来。 “站住!你们是什么人?” 林夕拱手道:“劳烦通禀,就说寇相家人求见。” “寇相——”京中的卫兵也是见过世面的,自然清楚“寇相”是何许人也。 “寇相?他不是被贬了么?”带着满腹疑问,卫兵接过了林夕手中的东西--那是一枚金色的令牌,上面一个顶大的“寇”字。 “真的是……”卫兵认出了这枚令牌,于是声音都稍微缓和了一些:“你且在这儿稍等,我进去通报一声。” “有劳了。”林夕恭敬地道。 于门前等了一阵后,王旦竟然亲自出来迎接林夕一行。 “拜见王阁老。”林夕低声说道。 王旦扫了一遍眼前的人,却是觉得无比面生。 “请进。”王旦虽然奇怪,却也没有在门前便询问林夕的身份,而是将众人请进了正堂。 到了正堂,王旦终于问出了心中所惑:“这令牌确是寇府的令牌,寇府的下人我也多少打过照面,只是我似乎没有见过你,你是……” 林夕笑道:“王阁老没在寇府见过我是正常的,因为--我是曹大将军的学生。” “曹大将军?”王旦心中一震,“哪个曹将军?” 林夕暗暗一笑:“大宋这几十年,就只有一位曹大将军吧。” 王旦心中的惊讶再也坐不住了:“你是曹彬的学生?” “正是,晚辈林夕。” 一阵激动过后,王旦却又突然冷静下来,“等等--曹将军有学生这不是什么秘密,你如何能够证明呢?” 林夕尴尬地叹了口气:“我……已经没有办法证明了。” 王旦也叹了声气,很明显他是有些失望的。 “不过,这令牌至少能证明我是寇相的家人,对么?” 王旦点点头:“没错。” 林夕道:“其实,我是有事要请教王阁老,而这件事牵涉到大宋江山的安危,因此--不管我是曹将军的学生,还是寇相的家人,都是一样的。” “你说……大宋江山的安危?” “正是。” “细说,我在听。” 林夕将自己所知缓缓道来: “王阁老知晓刘锡吧?” “当然知道,他也是我大宋的宰相。” “据可靠消息,刘锡已在京城阴养数千死士,准备趁着后宫宸妃生产之时,起兵叛乱。” 王旦心中一惊:“什么?这怎么可能?” “我也觉得这不可能,可是--这是他的手下亲口对我说的。不光如此,他还联络了辽国反叛势力,意图通过他们的外援来夺权。” 王旦缓缓站起身来,心中在思索着什么,可却什么也没有说。 林夕问道:“王阁老,您不相信我?” 王旦长叹一声:“陛下待刘锡有天高地厚之恩,他为什么要造反?” 林夕淡淡一笑:“不知道,但有些人的野心就是天生止不住的,刘锡都已经做到一人之下了,难道他就不会想着再往上爬一爬?” 林夕道:“不瞒王阁老,晚辈刚解决了辽国骁卫大将军的叛乱,我所知道的,都是刘锡的手下告诉我的。” 王旦有些紧张地咽了咽唾沫,“你刚才说,趁宸妃生产之时,是怎么回事?” “据我猜测,而今刘锡的外援断绝,想要夺权就必须再等待一个机会,而皇帝子嗣凋零,最看重的便是这件事情--宸妃一旦生下皇子,便会被立为太子。王阁老,我说的对么?” 王旦微微点头:“一点不错,而今宫中的下人几乎都在为了宸妃肚子里的孩子忙前忙后呢。” “虽然我不知道刘锡究竟想做什么,但是……我想很有可能会跟宸妃肚子里的皇子有关系。” 王旦问道:“这件事不是小事,你可有证据么?” 林夕无奈地摇了摇头:“没有,因此我才来求助您王阁老。” 王旦不自觉攥紧了拳头,突然问向林夕:“我能相信你么?” 林夕面不改色地将那块“寇”字令牌拿在手上,只说了一个字:“能。” 王旦叹了口气:“好吧,你想做什么?说吧。” “揭发刘锡的罪行,阻止他的阴谋。” 王旦反驳道:“不行。刘锡极得圣上信赖,加之还有朝中奸党助纣为虐,不要说你没有证据,就算是你有证据,恐怕圣上都不会相信。” “这晚辈也明白,因此我们必须抓到刘锡的确切罪证。” “你是说,那数千死士?” “不错,京城这种地方不比外面,想要藏匿数千人的队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一定要让圣上注意到这件事情,否则,京中的官吏大多不会帮助我们查这件事的。” 王旦无奈地笑道:“我明白你的想法,只是--你这种想法恐怕实现不了了。” “为什么?”林夕疑道。 只见王旦一声长叹:“唉,圣上不在京中。” 第一百六十章 合作初步达成 “什么?” 吃惊的林夕顿时问道:“皇帝不在京中还能去哪儿?” 王旦手指向东边,“泰山。” “泰山?”林夕心中不解:“他去泰山干什么?旅游?” “啧……”王旦看着迷茫的林夕,解释了起来:“你听说过泰山封禅么?” “当然啊,你说……他是去泰山封禅的?”林夕不明白,但是就是非常震惊。 王旦点了点头。 “真的啊?我以为你开玩笑的?”林夕心中大惑不解,低声嘟囔道:“他真把自己当秦皇汉武了?” 王旦没有听清:“你说什么?” 林夕拱拱手:“秦皇一统六国,汉武扬威漠北;光武帝中兴汉室,唐高祖万国来朝--能上泰山封禅的人,无一不是功盖寰宇的帝王。当今皇帝既非统一天下之雄主,又非中兴宋室之明君,他凭什么去泰山封禅啊?” “嘘——”王旦心中一紧,赶忙提醒道:“这话切不可在外面说起,会连累人的。” 林夕点头道:“是,晚辈明白。” “这是皇上的主意,朝中几乎无人敢反对。我也是没有办法,只好顺水推舟……率官吏百姓上书请求封禅,这才勉强保住了我左丞相的位置。”说到此处,王旦还是后悔不已的样子,林夕也劝解道:“王阁老,此事也不能怪你,毕竟是皇帝下定决心的事情,谁又敢反对呢?” “唉……因为我一开始极力反对封禅这件事,皇帝便没有让我同行,而是让我留守京城。” 林夕突然想到了什么:“那谁跟皇上同行了?” “刘锡与圣上同行了,还有刘锡手下那群朋党。” “他们与皇上同去了?”林夕一惊:“万一刘锡心有歹意,那皇上岂不是身陷危险之中?” 王旦却并不担心:“放心吧,这倒不要紧,圣上的卫士都是皇家亲卫,其中几个将领也与我相熟,有这些人在,刘锡就算真有歹意,也不会在封禅大典上公然发难的。” 林夕恍然大悟:“对对对……刘锡夺权需要的是一个正当的理由,而不是控制皇帝……” “这样吧。”王旦说道:“我尽量动用些关系,在京中寻找那数千死士的下落。如果你说的这些死士真的存在,他们就一定在城里。” “我也是这么看的。”林夕道,“多谢王阁老。” “你住在哪儿?如果有消息的话我会派人去找你。” “我打算在客栈住下。” “客栈?你是寇大人的家人,都进了我的相府了,还要住在客栈里?说出去可是有些打我老王的脸了。” “不不不……”林夕解释道:“王阁老,晚辈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担心会给您惹麻烦。” 王旦又瞥了眼林夕:“惹麻烦?这话有意思,怎么会有麻烦呢?难道……你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王阁老,晚辈……” 王旦突然伸出手打断了林夕的说话:“等会儿,你叫林夕?我怎么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呢?” 林夕心中一震,可表面上仍是面不改色:“王阁老是指什么?” 王旦一拍大腿,语气都变得重了些:“我想起来了,就在月前,吏部尚书与刑部尚书向我禀报,说荆南的大知州刘英鸣在任上被人杀死了,那个凶手的名字,好像就叫……” “就是我。” 王旦眼前一亮,显得有些吃惊:“真的是你?是你将刘英鸣贪赃枉法的证据通过荆北的官吏送了出来?” “不错。”林夕道。 “好小子啊,要不是你,我们还真不清楚那西南都乱成什么样子了。” 林夕说道:“刘英鸣就是刘锡的儿子。” 王旦点点头:“这个我也知道,当初就是刘锡直接向皇帝推举的刘英鸣,这才让他当上了西南的大知州,不过真的是让人意想不到,短短两三年,他竟然能在任上狂敛数百万两金银,当我看到刑部送来的报告时,实在是难以置信……” “是啊,我也难以置信。这一次,刘锡手下的杀手又在山东做下骇人听闻的十二起屠村案,抢走了数十万的金银财宝,我们在辽国截下了十万两,剩下的恐怕是流到了他自己的腰包里了。” “十二起屠村案也是他做的?”王旦只觉得非常震惊。 “没错,是他的手下做的。” “杀死数以千计的无辜百姓却只是为了钱,如果这是真的,那么这个人也太可怕了……” 林夕最后向着王旦拱手作别道:“王阁老,晚辈言尽于此,信与不信,全看阁老您了。” 王旦沉重地点了点头:“出府门右转不远,便是一家客栈,若是你执意要住在客栈,就住那里吧……” “我知道了,谢阁老。” 林夕带着一行人走了出去,夕静瑶还是不忘了把事情问清楚:“这个王阁老到底会不会帮我们啊?如果他不帮我们,我们又该怎么办?” 林夕看着夕静瑶,突然嗤笑一声。 “你笑什么?”夕静瑶问道。 “我是笑你--我都没着急,你这么着急干什么?” “哎,你……” 林夕收起了笑容:“放心吧,他会帮我们的?” “为什么?” 林夕瞥了眼夕静瑶:“你呀,总是有这许多的问题。” 夕静瑶嘟着嘴反驳道:“那我不是不明白嘛……” “不明白?不明白就慢慢想吧。” “哎……”夕静瑶看着林夕远去的背影,一路上这一肚子怨气差点就要发泄出来。 李清游说道:“好了,我们也走吧。” 前往客栈的路上,李清游也总算是给夕静瑶解释了一下:“要是王阁老不愿帮忙,大可直接让我们离开,根本没有告诉我们住在哪儿的必要。” “哦……他跟林夕说,让我们在那里住下,就是为了便于寻找我们?” “那是自然。” “那就好啊……不过,为什么林夕只是说了他做过的事情,王阁老就答应帮他了呢?” 李清游笑着,低声道:“因为--这个世上还是好人多啊……好啦,快走吧!” 凌夜白拉起夕静瑶的手,淡淡地笑道:“别多想了,我们也快走吧,你要是还不明白,等会嫂子给你问林夕。” 夕静瑶摸着凌夜白冷白的素手,脸上有些微微发热:“谢谢嫂子……” 第一百六十一章 凌氏兄妹再聚 “老板,一间正房。” 客栈掌柜正在柜台前,林夕一边跟掌柜攀谈,一边拿出一两银子放在台前。 掌柜笑着接过银子,麻利地掏出一把钥匙递给了林夕:“好嘞,上楼右拐第一间,您请!” “谢谢。”林夕接过钥匙,身边夕静瑶的话匣子又打开了:“为什么我们五个人却只开一间房?” “怎么啦?你不想住一块?” 夕静瑶脸红着说道:“我是女孩子嘛,跟你这个男人住在一起不方便……” 林夕寻思道:“船上不是也住一起么?也没见你有什么不方便的——” 夕静瑶啐道:“那不是为了照顾你嘛!你个没良心的家伙……” 林夕转过身来,有些尴尬地红了脸:“好啦好啦……我主要是担心你们的安全。” “安全?” 林夕叹了口气:“你想想,如果我们住在两个房间,一旦出了事,我没法第一时间赶过去。这样不是挺好么?大家虽然挤了点,但是总归安全很多,不是么?” 凌夜白拍了拍夕静瑶的肩膀,“好啦,夕妹妹,你要是觉得住一起不习惯的话,那就再开一间房,我陪你住!” 唐灵嘻笑地插道:“还有我!” “嗯……”夕静瑶有些不好意思:“还是…算了吧,林夕说的挺有道理的,呆在一起更安全。” 说罢,夕静瑶有些难为情的看向林夕。 林夕在两人身前比划了一下:“那我…还要感谢你的信任咯?” 夕静瑶的脸微微一红,“那……也行啊。” 林夕嗤笑一声,一下拍在了夕静瑶的脑袋上。 “哎呀!” 林夕头一撇:“进去吧。” 其他人都走了进去,只有凌夜白在二楼呆呆地望着下面。 “在想什么呢?”林夕靠在她的身边问道。 “我只是想到,以前我们十几个人挤在一间屋子里的时候……那个热闹的感觉,而今却再也感受不到了……” “是啊,她们都走了……”林夕的声音哽咽,只要每次想到她们都会伤心不已。 “她们都是为我而死的……是我没有保护好她们……” 凌夜白安慰道:“你为什么不换种想法,她们愿意为了保护你而死--这难道,不是一件幸福的事情么?” “不……”林夕强忍着泪水,“可我只希望她们能好好活着……” “可如果你死了,她们不是一样会这样想么?” 凌夜白将手搭在林夕的手背上:“我在想--如果我可以像她们一样保护你,也许,你就不会这么伤心了吧——”说着,凌夜白便抽泣起来,却被林夕一把揽在怀里。 “别说了,夜白……你们四个都是我的亲人、爱人,我不希望你们任何一个人死……我希望你们好好活着……” “有你这句话,我就很开心了……”凌夜白笑着,流下了一滴眼泪。 “好了,”林夕将凌夜白从怀中放出来,道:“好了,我去楼下买点吃的,等会让伙计送上来……” 凌夜白牵起林夕的手,“咱们一起下去吧。” “好。” 两人牵着手走下了楼,就在林夕跟掌柜交谈之时,凌夜白百无聊赖,四下看了看,孰料这一看,还真让她看到了一个极其熟悉的东西—— 白袄! 凌夜白心中一紧,挣开了林夕迅速跑了过去。 桌前一个人都没有,椅子上却是搭了一身白袄,凌夜白一怔,突然抓起自己的衣角。 “真的是……”凌夜白看着自己的衣角,又瞥了眼眼前的衣服,心中一震。 “夜白,怎么了?”林夕察觉到凌夜白的异样,凑过来询问道。 “你看这个。” 林夕瞥了一眼,惊讶道:“这不是你的衣服么?” “我也奇怪啊,可我的白袄已经很久都没有穿过了啊——”凌夜白也是大惑不解。 而且此时才是夏末秋初,汴京城里怎么会有人穿着白袄上街的? “二位若是看上我这袄子了,尽管拿走就是了。”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凌夜白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猛地转过身去,“二哥?” 身后的人,竟是凌夜白的二哥,当初在苏州相识的凌落尘! “小妹,林夕?”凌落尘也显得非常惊讶,他也没想到他们兄妹会在此处以这种方法相见。 凌夜白兴奋地拉起二哥凌落尘的手,惊喜之色溢于言表:“二哥?你怎么来这儿了?” 凌落尘抽出椅子,“快坐快坐,我慢慢跟你们说。” 凌夜白拉住凌落尘,“二哥,我们已经在这儿住下了,要不你就跟我们上去聊吧!” 凌落尘笑道:“嗯,那也好。” 林夕也走在最前面给凌落尘引路:“走吧!” 在屋里的几人略微有些警觉地看着被林夕领进来的人。 “林夕,他是……” 这些人并没有见过凌落尘,因此有些警惕也是正常的。 林夕说道:“他是凌夜白的二哥,凌落尘。” 凌落尘扫视众人,拱手道:“诸位,有礼了。” 李清游最先回礼道:“有礼了,凌兄。” 林夕也介绍道:“这位是李清游,他可是个很厉害的人,帮了我很多忙。” 凌落尘突然想起了什么:“李清游--我听说过你。” “哦?”李清游一愣,笑问道:“哦?在哪里?” “当然是西夏,你李清游身怀绝技日行千里,在那里的江湖人谁不知道?” 唐灵从身后怼了怼李清游:“想不到,你还挺有名的嘞。” “哎呀就是几个人知道我而已嘛,怎么能算有名呢……” 凌落尘笑道:“你李兄可是有些太谦虚了!这小姑娘是你……夫人?” “不不,不是不是……”李清游打断了凌落尘,一脸尴尬地笑道,“是朋友,朋友……” 唐灵嘟着嘴一把推开了李清游:“凌兄,在下唐灵,有礼了。” “有礼了……哎?她是……”凌落尘瞥到了旁边的夕静瑶。 林夕赶忙走了过去,帮愣神的夕静瑶介绍道:“哦,她叫夕静瑶,是山东夕家庄人。” 夕静瑶不好意思地说道:“对不起,凌大哥,是我失礼了。” 凌落尘摆摆手,一点也不在意:“没事没事,不打紧。不过--林兄,这怎么都是新面孔呢?我记得还有几个姑娘跟在你身边……” 凌落尘没有注意到,他说着说着,林夕就怔住了,心中的伤感差点又要爆发出来。 “林夕——”夕静瑶小心翼翼地拽了拽林夕的衣角,悄声的想要安慰他什么。 凌夜白也赶忙跑了过来,拦下了二哥凌落尘:“二哥二哥,别说了……” 凌落尘看着众人难看的脸色,大概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哦……不说了,不说了……” 凌夜白尴尬地看着死寂的众人,一贯内向的她也只好硬着头皮开口打破了寂静。 “哥,你怎么来这里了?三哥和四哥呢?” 凌落尘叹道:“害,我来这儿,就是来找老三老四的。” 在两人的谈话下,也终于是将冰冷的气氛缓和了一些。 “三哥四哥去哪了?” “前些天,有一个身手了得的黑衣人深夜来找我们,那黑衣人伸手便拿出五十两黄金,要我们随他离开,去做一番大事,我们三个没有同意,那黑衣人也就离开了。可没想到,一觉睡醒,老三老四便不见了踪迹!我知道他俩喜欢金银财宝,担心他们会像大哥一样遭人蛊惑,一路追寻打听,这才来到了这里。” 众人心中俱是一惊,林夕问道:“人丢了?” “是啊……”凌落尘一声叹息:“要说我这两个兄弟爱财不假,可是像这般不打招呼便消失不见却是从来没有过啊!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才愈加地担心他们啊……” “凌兄,你是如何从西北追到这儿来的?”李清游问道。 “害,自然是我凌家的青衣白袄显眼,不然我也没法一路追这么远。刚刚我在外面向掌柜打听,这才得知有一个身穿青衣的人来过,着急之下不曾细问,却不想竟然你们。” 唐灵却是问了另一件事:“哎,凌兄,那黑衣人……使的什么功夫,你可曾见过?” “那黑衣人的剑法奇诡莫测,虚虚实实,我从未见过。” “怪哉……那黑衣人为什么要冲着你们来呢?” 面对林夕的疑问,凌落尘意味深长地摇了摇头:“那黑衣人不是冲着我们来的——” “什么?” 凌落尘说道:“我在来这儿的路上,在安西遇到了万剑三兄弟。他们告诉我,前几天万剑门丢了好几个武功高强的弟子,他们出去寻找,不曾想询问之下,竟然发现整个西北数十个武林世家,或多或少都丢了几个弟子,少的丢了一两个,多的十几个,加起来拢共得有一二百人。” “还有这么离谱的事?”林夕惊道。 “是啊,那里不是大漠就是雪山,丢了人本身就不好找。若不是青衣白袄实在太显眼,我恐怕也早就找丢了。” 林夕问道:“凌兄,你能确定你那两兄弟是来汴京了?” 凌落尘点头道:“绝对能确定,我是一路问过来的。” “一两百个武功高强的江湖中人进了汴京城--这可真是奇了。他们也是来旅游的?”林夕嗤笑了一声,脸色却无比凝重。 打开窗户,望着下面的御街上那昼夜不息的人流,林夕渐渐陷入了沉思…… 这繁华的背后,究竟还隐藏着多少自己看不见、摸不着的秘密? 第一百六十二章 初织天罗地网 就在林夕离开相府之后…… 王旦远远望着林夕离去,在除了他空无一人的正堂突兀地喊道:“如此看来,你所说的并非虚言。” 墙上是一幅猛虎下山图。 王旦仿佛是在对着那老虎说话。 可老虎又怎么会回应他呢? “刘锡早有反意,这绝不是一天两天的,只是他掩饰的比较好--可笑啊,到现在还有很大一部分人认为,刘锡他只是贪财。” 画上的老虎颤了一下,似乎真的活了过来,并与王旦讲起了话。 很快,一个衣着与王旦相仿,却又武人气十足的人,从画的后面缓缓走了出来。 王旦微微笑道:“杨大人,你说的这大部分人里,是否也包括老夫呢?” “哎哎--卑职不敢。” 这个被王阁老尊称杨大人的人,其实并没有王旦的官职大,不过他的来头,却是要远远大于王旦--这人便是威震赵宋杨家将杨业的后人,兵部侍郎杨怀真。 得益于祖上的名号,所有人对杨怀真都是毕恭毕敬。杨怀真也算是不负祖先的期望--虽然没有成为时刻守土保境的将军,但他也在祖训之下成为了一个正直坚毅,不惧艰险的廉吏。 这些年,不论是北伐还是西征,不管出征的将军相熟与否,只要是全力以赴迎战敌军的部队,杨怀真都会让手下以全力支持。 因此,朝中的将军对他的印象都很好,久而久之,杨怀真的名字也如其他杨家儿郎名字一般,为众军士熟记。 不过,文官与武将拧成一股绳,这却是皇帝最不愿意看到的--所有人都不是傻子,自然看得明白。 因此--杨怀真平日深居简出,从不张扬,只跟关系紧密的几个上下级之间有经常的交流—— 这里就包括他的上级,身为尚书左丞的王旦。 “你怎么看这人说的话?”王旦问道。 “你说那个刚离开的林夕?这小子好像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以前见曹将军和寇相,怎么从来没有听他们说起过?” 王旦握着拳头思索道:“兴许是这两年的事情,这才不曾对我们说起过。依你看,这人说的其他话可靠么?” 杨怀真则是毫不犹豫:“虽无真凭实据,但我也清楚,一旦坐视不理让刘锡掌握了权力,那你我兄弟的处境可就不妙了。” “是啊--这也是力劝我给圣上安排护卫的原因吧。” 杨怀真淡淡的笑了一下。 “依你之见,我们应该帮他扳倒刘锡咯?” “刘锡是什么样的人,老兄你最清楚。寇相的下场尚可看见,我们崇敬寇相,但决不能成为下一个寇相!” 王旦意味深长地点点头:“我知道该怎么做了。”随后两人对视一眼,屋中顿时响起了爽朗的笑声。 “老兄,说吧,您要怎么做,卑职全力协助您!” 王旦向着杨怀真招了招手,杨怀真也立刻明白地凑了上去,二人悄声耳语了相当长的时间…… “如果林夕说的是真的,我们就需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 “遵命,卑职明白了。” “大人!大人!” 门外突然传来了卫士的喊声。 大门前的卫兵突然走进了正堂,道:“大人,那个林夕来了,说是有要紧之事汇报。” 王旦瞥了眼杨怀真,“他怎么又来了?” 杨怀真则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既然来了,不如听听他说的什么。” 王旦点了点头:“请他进来。” 片刻过后,刚刚见过面的青年又再度走了进来。 “你怎么回来了?”王旦问道。 林夕拱手回应:“自然是有要事禀报。不知,大人是……” 林夕问的自然是杨怀真。 “兵部侍郎,杨怀真。” 林夕思索道:“杨怀……莫不是杨家将的后人?” 杨怀真轻笑着点了点头:“正是。” 林夕眼前一亮,立马跪了下去:“草民林夕,见过杨大人!” “哈哈……请起请起!看真不出来你这人一副武人模样,还挺多礼的。” “杨家将忠心为国,路人皆知,我又怎么能无礼呢?” “呵呵……”王旦说道:“林夕,你有何要事相禀,说吧。” “阁老,杨大人,我在客栈遇到了一位从西北来的朋友,从他口中得知,西北的武林世家最近丢了一二百武功高强的弟子不知去向,我是担心这些人已经潜入京城,因此我是想请王阁老协助我们查清此事。” “一二百人?”王旦面不改色,心中却已是惊涛骇浪:“你能肯定这些人进了京城?” “不能。但我能肯定,他们往京城这个方向来了。” 王旦道:“本阁知道了,关于这件事,我会遣人彻查。” 林夕拱手作揖:“谢过王阁老,林夕告辞了。” “请吧,不送了。” 林夕缓缓退出堂中,王旦的脸色也变得愈发难看。 “杨大人。” “卑职在。” “你觉得,他说的几分真几分假啊?” “卑职不清楚,但卑职看得出,他绝不是个言清行浊的奸险小人。” “哦?”王旦只觉得耐人寻味,问道:“这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杨怀真则是自信地笑了出来:“我说王阁老啊,我好歹也是杨门之后,孰忠孰奸若是都辨不出的话--那我可真就白姓这个杨了。” 王旦撇了撇嘴,笑道:“倒是我小看你了--那这件事也,恐怕要你上个心了。” 杨怀真道:“请阁老放心,杨怀真职责所在,万死不辞。” 很快,杨怀真也离开了。 堂中只剩下了王旦一人。 他走出了闷热的正堂,感受着堂外的凉风习习。 看着秋高湛蓝的天空,王旦也不由自主的想到了一位故人—— 一位他久未相见的故人。 “寇兄啊,你在荆北的日子可还好么……” “说起来,我们兄弟也有半年未曾相见了……” “自从你走了之后,朝中的事情是一天比一天难办,一天比一天折磨人呐——” 王旦的眼神突然坚毅了起来:“寇兄,终有一日,我会让圣上明白,会让你重回这个位置,会让那些趋炎附势的奸臣佞鬼--付出他们应得的代价。” 第一百六十三章 命定此刻 车水马龙的天街之上,一个不起眼的茶摊,此时坐满了一群奇怪的人。 这些人挑着扁担,穿的和卖山货的普通农民别无二致,可坐在最外面的人却警惕地盯着四周,似乎生怕被人发现一样。 不出意料,这些人的行动被另一伙人死死的盯住了。 就在对街的房顶上,两个人悄声趴在那里,交头接耳似乎在说着什么,其中一人便是杨怀真。 “杨璘,你说的就是那些人?” 被称为杨璘的正是杨怀真的副手,“杨大人,那些人看着像是农民,可却逃不出卑职的眼睛,他们每个人的衣服下都藏着一把短刀,为了防止风吹衣摆,下面的刀被人发现,他们还把衣角掖了进去。” 杨璘继续问道:“大人,要不要将他们抓起来?” 杨怀真拦住了要跳下去的杨璘:“不可,这是在城里,我们没有证据不能乱抓人,更何况这些人的身手究竟是强是弱也不清楚,一旦贸然出手打草惊蛇就得不偿失了。” “那我们怎么办?” 杨怀真看着远处一众人突然有些异动,赶忙将杨璘的头按了下去。 “他们是要出城去?”众人向着城门走去,也被杨怀真看在眼里。 杨璘疑惑道:“还真是--怪了,他们出城又是要去哪里呢?” “别管这么多,跟上。” 说罢,杨璘一个猛窜了下去,屋顶上转头只剩下了一个人。 “跑的还真快。” 只一瞬间,两拨人就消失的一干二净。 “怪了,他们要走去哪儿呢?” 杨怀真跳了下来,一边思索一边向着相府走去。 背后突然被人拍了一下,杨怀真猛地转过身去,却被一张熟悉的脸吓了一跳。 “是你?” 背后的人竟然是林夕。 林夕拜道:“见过杨大人。” “好了好了,在大街上就不必拜了--我说你什么时候到我身后的?” “就刚刚啊,其实我早发现你在房顶上了,只是没有跟上来。” 杨怀真有些佩服的看着林夕:“看起来,是我藏身的技巧太拙劣了?” “也不能这么说,杨大人身为文官,已经非常厉害了,只是因为林夕在您身后,您注意不到我罢了。” “你一直在我身后?”杨怀真心中一惊。 “是的。” 杨怀真有些自愧不如地笑了起来:“你这人怎么神出鬼没的?” “我就是你们口中的江湖人,你们可以把这当爱好,可我的一切几乎都是靠这个挣来的,怎么能不厉害呢?” 杨怀真笑道:“你住在哪儿啊?” “客栈?” “能带我过去看看么?” “这是当然,请——” 客栈之中,众人也早接到林夕的消息,从汴京各处各自赶了回来。 “你们五个住一起?” 林夕尴尬地笑道:“反正也没有几天,先凑合凑合吧。” “林夕,他是?”凌夜白拉着林夕的手臂,疑惑地看着眼前这个男子。 “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便是杨业杨老令公的后人,杨怀真。” “杨老令公?可是大名鼎鼎的杨家将的后人?”李清游吃惊地问道。 他虽远在西夏,可也不少听人说起过,杨家名将,保家卫国、威震天下的故事。 “先祖天威所致,正是区区在下。” 在众人面前,杨怀真倒是表现的谦卑的很。 “这里其实还不错,比边境强多了,我那几个哥哥还在宋夏边境没回来呢。” “怎么,又要打仗么?”凌落尘担心地问道。 “宋夏关系一直不怎么样,戍边大将也要一直留在那里,没有办法啊……”杨怀真沉重地道:“我的四个哥哥都死在宋辽战场上了,我是真的不希望在打仗了,可这……终究是个美好的幻想罢了。” “我理解你。”林夕拍拍杨怀真的肩膀,劝慰道:“只是有些战争是无法避免的,我希望你能明白。” “你是说,刘锡?” 林夕点了点头。 “我明白……对了,差点忘了告诉你,刚刚我们发现了奇怪的人,这些人打扮成农民,却各个都带着刀剑,我怕打草惊蛇,便没有轻举妄动,而是让手下杨璘跟着他们出了城。” “有多少人,都出城了?” “十人左右,都出城了。” “是南门吧?” “没错。” “杨大人,”林夕突然插问了一句:“如果你是刘锡,想要反叛,第一件事情是做什么?” “这种事…你好像不应该问我吧。” 林夕调侃道:“杨大人太谦虚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更何况杨大人一家对付这种人都是颇有心得的,对吧?” “哈哈……”杨怀真笑道:“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呢?” 林夕嗤笑一声:“这不是夸您能力强嘛。” 杨怀真低下了头,开始认真思索起来:“第一件事嘛……肯定是要找个正当理由,将皇帝控制起来。” “这个我也清楚,刘锡现在等的就是这个机会。再有呢?” “再有的话……清除异己!” 林夕眼前一亮:“对了!清除异己——” 杨怀真的神色也逐渐凝重起来:“你的意思是……” 林夕问道:“如果刘锡要清除异己的话,会最先解决谁?” “你是说王阁老和我的一派人?可我们两个都有兵权啊,他真敢如此胆大包天?” 林夕摇摇头:“解决你们必是皇上被控制以后的事情,而有一个人,远在天边,却是他一定要最先除掉的人!” “你是说……”杨怀真反应了一下,旋即大惊:“你是说寇相?” 林夕看上去相当淡定,但此时的他已巴不得能立刻长出翅膀,飞到荆北去保护寇相。 “现在寇相因诬遭贬荆北,难道不是刘锡最想除掉,也最容易除掉的人么?” 杨怀真有些心慌地问道:“如果是真的,那现在怎么办?” 也不怪他慌张,事关皇帝的安危和数位朝廷命官的生死,任谁都不可能会太轻松。 “他们人刚离开,一切应该还来得及。” “都过来——” 所有人凑到一起,细与林夕窃窃私语起来—— 他们不会知道,从这一刻起,命运的齿轮就此转动--大宋的天下,即将在这些人的身上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第一百六十四章 长刀之夜 荒山野地,逶迤蜿蜒的小路曲折向前,路旁只有几棵枯死的野树,野树的外面,是一堆荒草丛生的坟地,年深日久,无人拜谒,无人照理,早已沦为荒坟。 再往外面,便是遍布两河的巨大水网,轰隆隆地沉声作响。 恐怖难耐。 就在这样一个早已被人废置,遗忘的世界,两个身着黑衣的小子战栗地走在路上。 狼嗥,兽鸣,滑腻腻的蛇身嘶呼嘶呼地爬过,直教人汗毛倒竖,惊惧疑怖。 他们只想快些脱离这恐怖的地方。 于是他们不自觉地加快了步伐,却是向野地深处走去。 他们其实是来找人的。 如果不是两人手中的东西,他们巴不得立马逃将出去。 谁会待在这种令人窒息的地方? 自然不会是常人。 两个人突然停了下来,窃窃私语了一阵,转头绕路便钻进了道旁的坟圈里。 夜空中的猫头鹰低声鸣叫,诡异的蓝火在两人眼前随意飘荡,甚至两人经过的时候,那火焰还会跟在两人的身后。 “呜” 前方传来一声野狼的哀嚎。 “应该在那边,走走走……”两人似乎找到了目标,开始加速朝声音方向走去。 而在声音传来的方向,一身着一袭蓝衣的人将一只死去的狼远远地甩了出去,贴着刚刚赶来的二人头顶上飞了过去。 “妈妈呀……” “别妈了,你快看看,是不是啊?” 两个人挤在一块坟包后面,又害怕又没法地看向远处那个不知是人是鬼的身影。 “背对着我们,这……我也看不清啊,蓝衣服,应该是吧……” “再仔细看看……” “我在看……哎,怎么没了?” “你们找我?”一个沙哑的锯树皮一样的声音传进二人的耳朵里。 “哇!” 毫无防备的两人吓了一跳,差点从坟包上翻了过去。 因为声音是从两人身后传来的。 “哈哈……”一阵爽朗的笑声使得这清冷的坟地有了一丝温暖的人气,两人这才想起回头看上一眼。 “二师姐?哎哟……你是要吓死我们两个不成?”两个小弟看清了身后蓝衣女子的脸,这才放心地从坟包上滑了下来。 两个小弟来这儿找的,自然也不是别人,正是眼前身背大刀的蓝衣女子--唐青霜。 住在这儿的人,自然也是他。 就像林夕说的,武功高强的人,大都有些怪癖。 “我说你们两个胆子也太小了,怎么不让别人来找我?”唐青霜笑道,刚刚那沙哑的声音也是她刻意装出来吓唬两个人的。 虽然唐青霜不愿承认,虽然自己只跟林夕待了很短的时间,但是就是这一段时间,让她渐渐变得不那么狠戾暴躁了。 “我说二师姐啊……除了我们两个,底下那些小厮都没人敢来啊!你住这地方也太……” “你们就这点胆儿,练完武功也白搭--什么事,说吧。” “师姐,这是写给您的信。” 唐青霜接过小弟手里递来的信笺问道:“信?谁写来的?” “不知道,不过信上面别了一个发卡,您看看?” 唐青霜接过发卡,借着苍白的月光仔细地看了看。 “小六!是灵儿的信?”唐青霜眼前一亮。 “是六师姐的信?” 唐青霜一边拆着信封一边说道:“虽然是灵儿的信,但我估摸着,应该是林夕那边出事了。” “林夕?” 唐青霜瞥了眼两个疑惑的小弟,这才反应过来:“忘了,你们不认识,算了,不认识就不认识吧。” 唐青霜自顾自地看着手中的信笺,脸色也变得愈发沉重起来:“他们是要帮忙。” “六师姐那边……是不出什么事了?”小弟看着唐青霜的脸色,忍不住问道。 “灵儿说,她们有事无暇分身,请我去帮忙保护一个人。怪哉,他们是要做什么?” 她说的自然是林夕一行,毕竟她不清楚到辽国之后的事情,还在奇怪如此多的人怎么还会无暇分身, “那……二师姐,那您是要……” “回去,把最好的马给我牵来,我立刻走。” “是!” 对于寇准来说,这些日子过得是极为平淡的。 平淡到甚至没有发生任何事情。 迁转山东的林夕没有任何消息。 朝廷之上,泰山封禅的消息几乎盖过了一切,导致寇准几乎没有听到任何其他的风声。 整个大宋似乎陷入了短暂的停滞。 长夜难眠。 寇准从屋中走了出来,门口的小厮也识趣地将灯掌了起来。 “老爷,您要去哪儿?” 寇准吸了一口外面清冷新鲜的空气道:“我不去哪儿,只是睡不着。对了,你去看看余世平睡了没有,没睡的话,将他叫过来吧。” “是,老爷。”小厮应道。 “大人,卑职还不曾睡。”身旁响起了余世平的声音,他的身影从通向后堂的小路上缓缓而来。 寇准淡淡的笑了一笑:“好啊,也省的我让下人去喊你了。” 余世平接过小厮手里的灯台,低声道:“这灯我来拿着,你们下去吧。” “是。” 倒不是说余世平非要给寇相掌这盏灯,而是余世平很清楚,寇准想要深夜将自己叫来,定然不会是简单的拉家常,而必然是机密之事,听到的人自然也是越少越好。 “大人,您深夜找卑职来,应该是有什么事要说吧?” 寇准长叹一声:“其实没有什么事情,可就是……就是因为最近一丁点事情都没有发生,我才担心啊。” “您是指什么?” “林夕没有消息,朝廷没有消息,就连近些日子的荆北,也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大人,我不明白,这应该……也不是什么坏事吧?”余世平疑惑道:“林夕应该就是离得远,没有办法传消息过来,您也别太担心了,凭他的能力,应该不会有太大事。 至于朝廷那边,我想最近大家都在忙着给圣上泰山封禅,也没工夫考虑别的吧。” “正是因为没工夫考虑别的,我才担心,有人会浑水摸鱼啊……” “大人,您是担心什么?” 寇相顿了一顿:“刘锡很久没跳出来了。” 余世平恍然大悟:“您这么一说还真是的,我们已经很久没听到刘锡的消息了。” 寇准点点头:“是啊,这可不像是他刘锡能做出来的。” 余世平问道:“是不太像,那您看……” 寇准面不改色地哼笑了一声:“除非他有更重要的事情。” 寇准思索道:“我现在越来越觉得,当初刘英鸣的反叛可能并不是他自己的意思,而是在替别人办事。” “您是指刘锡?” 寇准伸手打断了余世平的说话,“此事无证,不可说啊……” 余世平说道:“害,我觉得吧,可能就是因为刘锡跟着皇帝泰山封禅去了,因此才没有落井下石得对付您。再说,就算他想对付您,顶多就是向皇帝打您的小报告,除此之外也没什么嘛,您又担心什么呢?” “我是担心安全--皇帝的安全,王阁老的安全,我的安全。” “安全?”余世平疑惑地笑道:“您在这儿出门也有人护卫,有什么不安全的?其他两位,就更不用说吧。” “呵呵……”寇准沉声笑了起来:“安全?” 寇准摇了摇头,“整个大宋,没有能让我寇准安全的地方。” “大人,您今晚上说话,似乎有些……杞人忧天?” 寇准的眼神愈发坚厉,似乎是想明白了什么:“这决不是杞人忧天--刘锡做梦都想让我死,而现在他已经几个月没有找过我的事了,这说明什么?” 余世平皱着眉头:“这好像……也说明不了什么吧?” 黑夜之中,一道声音突然自两人头顶响起:“这说明你已经是个死人了。” “谁?”余世平心中一惊,立刻向着漆黑不见万物的夜空中望去。 短暂的死寂过后,一个黑衣剑客从房顶猛然跃下,将余世平手中的灯台猛然踢翻,灯台落在地上,余世平的眼前顿时漆黑一片。 余世平愣了一愣,黑衣剑客一脚将他踢飞,余世平的身体狠狠地撞到了墙壁上。 “有刺客!有刺客!”余世平大声喊道。 “别喊了。”回应他的只有眼前这黑衣剑客冷冷的声音:“如果还有下人和侍卫活着,我们还会来到这里么?” 此话音一落,十几个人从房顶上齐刷刷地跳了下来。这些人的衣服各式各样,武器更是五花八门,只有一样东西出奇的一致--除了领头的黑衣人,其他所有人都静悄悄的,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 寇准冷冷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杀你的人。” 寇准又问道:“是刘锡派你们来的吧?” 黑衣剑客冷冷一笑:“呵呵呵……不然呢?” “刘锡究竟想做什么?” “哈哈……你可真是好奇,死到临头了,还有这么多问题。” 寇准面对着十几人的武器,虽然知道自己可能离死不远了,但见过大场面的他丝毫不惧:“人都有好奇心,而我也一样。就算是死,至少我也要明白,自己是怎么死的。” 黑衣剑客阴鸷的笑道:“哈哈哈……我只能告诉你,历史要被改写了--而你们这些人,全都要被作为失败者淘汰出去。” “好狂的小子,失败者还不一定是谁呢。”清冷的女声自黑夜中响起,一把长刀轰地落于地上,将所有人震退了好几步。 唐青霜提起长刀,杀意正盛:“你们这群人扮农民扮的不错啊,我一时竟没看出,你们就是我要找的人。” “你是什么人?”黑衣剑客怒问道。 “女侠,你是……”余世平也问道。 “受林夕之托,前来保护寇相免遭奸人所害。” “林夕?”身前身后的人俱是一惊。 “看起来,我来得不晚。”唐青霜笑道。 黑衣剑客威胁道:“就凭你一个人,也想阻止我们刘大人的计划?” “哎……”唐青霜摆摆手:“首先我要纠正一点,我不是一个人来的。” 杨璘率将士们数十名将士从四面八方窜了出来,立刻将这十几名刺客包围了起来。 形势瞬间逆转。 “你,你们……” 唐青霜道:“哈哈,真不好意思,我们半路上遇到的。 不过,我还是要说一下——” 唐青霜的声音优柔而冷厉,仿佛穿骨吸髓一般。 “就凭我一个人,可以随时杀掉你们所有人。” 第一百六十五章 夜尽天明 天边黑暗中像是被抹上了一层淡淡的血色,似有天明之相,又像是有许多璀璨的繁星。 唐青霜缓缓扬起手中的长刀。 所有人都在周围,紧张的看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唐青霜一个人,即将对付十三名武功高强,招数不详的各派中人。 唐青霜沉声道:“你们哪一个先上?” 剑客的剑身,轻轻拍了下身旁的刀客,刀客似乎感应到了剑客的命令,瞬间冲了上去。 唐青霜只觉得这些人静的出奇,心中不免奇怪。 可敌人的刀已经逼了上来,刀刃卷向自己头部! 唐青霜一跃而起,空中迅转了几圈,手中大刀猛砍下去! “咕噜” 刀光遽止,一颗头颅应声滚落,滚到剑客的面前。 背后又是一阵尖厉的风鸣,唐青霜急退的同时猛转过身,长刀紧随而至! “嗤” 长刀急停,身后使长铁棒的家伙被捅穿了心脏,唐青霜稳稳落地,安然无恙。 剑客虽一身黑衣,但仍能看出,他深邃眼眸中的震撼与恐惧。 “上!”剑客低声喊道,所有人一齐冲了上来! 杨璘,寇准,余世平俱都看着,唐青霜自信地说让她自己来,可三个人的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杨璘心中一紧,差点就要命人冲上去了—— 在这十几个人的包围之中,一道刀光破体而出! 所有刺客俱都被一道光芒瞬间斩过! “我去,这……” 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下,唐青霜一刀将所有刺客斩做两段,只留下了一个重伤未死的活口—— “别,别杀我,放过我吧……”黑衣剑客倒在地上,不断地后退着,他同样震惊于唐青霜的恐怖实力,对死亡的恐惧与惊骇还是战胜了他嚣张的气焰,让他跪地求饶道。 唐青霜冷冽地看向跪在脚下的黑衣剑客,心中毫无波动:“老老实实回答我三个问题,否则我让你后悔活在这个世界上。” “是是是……小的一定实话实说,求女侠饶小的一命吧!” 唐青霜问起了第一个问题:“刘锡为什么要你来杀寇相?” 黑衣人咽了下唾沫,紧张地道:“据刘大人自己说,他和寇相是死敌,因此必须先除掉寇相,以防止他破坏自己的计划!” “除了你们这一拨,刘锡还派出了多少人?” “刘锡总共派出了一百人,据我所知还去了四个地方--庆州、夔州、京兆府和延安府!” 唐青霜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旋即问到了最后一个问题:“最后一个问题,刘锡究竟要干什么?” “这……我,我也不知道啊!” “真的?”唐青霜的眼神冷了下来。 “别别,我就是个替人干活的下人,真的不清楚啊……” “好吧……”唐青霜的声音跟着冷了下来,那把刀也悬在了剑客的心口。 “别,别杀我……噗!”黑衣剑客恐惧之下,内伤竟直接发作,一口鲜血喷在了刀上。 “你是在求饶么?”唐青霜娇声细语,可在黑衣人的耳中,却如同地狱下的幻音一般。 “寇相手下的那些卫士,这里的下人,他们都该死么?” 唐青霜握紧刀柄,“你给无数人带来了死亡,可自己却没有面对死亡的勇气。像你这样的人,会有办法改变么?” “没有办法,你只有死路一条。” 黑衣剑客大惊失色,立刻窜了出去意图逃跑。 但周围全部都是敌人,他又能往哪跑呢? 刚跑了两步,杨璘踢出一把长剑,与唐青霜的长刀同时开了他的膛。 “刚见面的时候还看不出,你的武功竟如此高强,三五十人恐怕都近不得女侠的身呐。” 杨璘拱手谢道。 “无妨,是林夕请我来的,你们要感谢就谢谢他吧。” “林夕?他人现在怎么样?”寇准关心地凑上前来。 唐青霜尴尬地道:“寇相,我也只是收到了他的信,他现在人在京城,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 “寇相,”杨璘插嘴道:“林夕现在正在京城,跟王阁老还有杨大人查探刘锡意图造反的事情。” “什么?刘锡真的想要造反?” “我们没有直接的证据,但今天他的所作所为便足以证明他包藏祸心!” 唐青霜点点头:“不错,林夕也正是担心刘锡会对寇相不利,这才让我昼夜兼程,迅速赶来。” “嗯……众位相救之恩,寇准永世不忘!”寇准深深拜揖,真诚感谢着眼前所有人。 唐青霜忙将寇准扶了起来:“寇相不必多礼,您呆在这儿已经不安全了。林夕在给我的信中告诉我,将您化装隐藏身份后带入京城与他们汇合。” “这……”寇准仍然有些担心:“我潜入京城,会不会给林夕他们带来麻烦?毕竟地方官是不能擅自进京的。” 唐青霜反驳道:“寇相,京城中至少还有林夕,您呆在这儿只会更加危险。” “那……好吧!那就有劳姑娘帮我化装一番……” “放心吧寇相,我们马上就去办。杨大人!” “怎么了?”杨璘问道。 唐青霜指着地上死去的剑客,“他刚才说的那四个地方您还记得么?” 杨璘眼珠转了一下,旋即点了点头:“记得,庆州、夔州、京兆府和延安府!” “在这些地方,有人和寇相一样身处险境,这件事就有劳您和余世平余大人解决了,就像今天这样。” “我明白了。我们立刻分散去这四个地方抓捕刺客!” “记住,对付这些刺客决不能心慈手软,一定要斩尽杀绝!” 杨璘拱手:“明白!” “辛苦了,去吧。” 杨璘一挥手道:“余大人,请吧。” 待二人走后,唐青霜则是从房顶取下了一个包裹。 “这是什么?” “衣服。”唐青霜答道:“这是我唐门男弟子所穿的衣袍,还望寇相能换上,换上之后,我在帮您调整一下,保证别人看不出您的身份。” “好,多谢姑娘了。” 寇相走进屋中,唐青霜则是静静站在门外等待着—— 望着天空,唐青霜又想起了林夕的信。 他们想要在京城做什么? 东方红霞已愈发明显--天要亮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 隐秘真相 “吱” 大门缓缓打开。 唐青霜愣了一愣。 “怎么了?”寇准低头看了看自己,问道。 唐青霜一笑:“噢……没什么,这衣服穿在您的身上真是合适的不得了啊。” “有这么夸张么?” “再把发型换了换,估计熟人都认不出您了!” “不过……我倒是有个问题,我记得林夕身边有个小丫头会易容,武功也不差,既然他想把我带进京城,为什么不让那小丫头给我易个容?却要写信请你来呢?” 唐青霜面露难色:“这……我也不太清楚,想来可能是……您也知道,林夕一行经常有事脱不开身的。所以,应该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吧。” “好吧……”寇准微微皱着眉,点头道。 “寇相,你还得再回屋一趟--我还得给您……换个发型?” 寇准笑着点点头:“哈哈,好,有劳姑娘了。” 唐青霜虽然是个武人,但是论起心灵手巧来也绝不比寻常姑娘差多少。 唐青霜一边捋着寇准的头发一边编着自己早已想好的发型,一边好奇地询问道:“您以前就跟林夕认识么?” 一提到林夕,寇准的思绪就不自觉地被拉回很久之前:“是啊,我们的相识要追溯到澶渊之盟的时候,那时……是他作为辽国的信使,将和谈的消息传递给我们的。” “啊?”唐青霜惊道:“难道林夕是个辽人?” “不是,他是个土生土长的汉人。” “那为什么他是辽国信使?” “他是被刘锡陷害,逃到辽国去的。澶渊之盟后,我走了一些关系,这才总算是让他回了大宋。” “哦……难怪林夕身边有俩辽国公主,事情竟然是这样。” “是啊。”寇准笑道:“她们两个也都曾救过林夕,可以说是林夕生命里最重要的两个人了。” “嗯,看得出来,林夕很爱她们。” 寇准突然瞥了眼身后的唐青霜:“哎?你关心这个做什么?你也看上林夕了?” “我?”唐青霜尴尬一笑:“我可不是喜欢他,就是对他的‘传奇人生’感兴趣啊。” “传奇人生?你好像是第一个这么形容的。”寇准捋着几绺胡须笑着说:“不过这么形容倒是出奇的符合他。” “那您呢?”唐青霜突然转而问向寇准本身。 “我?我就是个知州,小地方官。” “我是问您以前。” “以前?以前就是个丞相。” 唐青霜眼前一亮:“就是?您这位置终其一朝,恐怕也没有多少人能坐的上来吧。” “不管是什么位置,坐上去不是本事,能坐稳了,那才是能耐。不然就跟我一样,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这也不是您的问题啊……” “这年头,不愿跟那些人一起混反倒成了罪过,唉……” “寇相,你不相信林夕能解决这件事么?” 寇准无奈笑笑:“哈哈……不是我不愿意相信他,而是贪官污吏的关系纵横交错,又怎么可能凭他一个人如此轻易的就能扳倒?没道理的。” “可是……就算不能彻底解决,也总好过停滞不前呐。” “是啊……这条路还很长,可能几百年都走不完--慢慢走吧。” 唐青霜将最后一缕头发整理好后,在铜镜前向寇准展示起来:“呼……好了!我给您编好了,您看看!” “嚯,好家伙——”寇准忍不住惊叹起来:“我还以为是哪的外国人呢,你这是给我编了一头什么?” “麻花辫啊!我小时候见过不少苗人,他们就是这么编头发的!” “好家伙,这看着怎么像野人似的……”寇准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免不得低声调侃起来。 “啊?您说什么?”唐青霜一转头就听到寇准在嘟囔什么,却一点也听不清楚。 寇准赶忙一脸黑线地说道:“啊……没什么没什么,挺好看的。不过…这真的能不被人注意么?” “有我在您就放心吧,正常人绝对看不出是您的!” 寇准咽了下唾沫,尴尬地点点头:“那好吧……我觉得也是。” 待二人骑马北上寻林夕之时,林夕拿到了两封信。 两封信的内容差不多,当然区别在于两拨人的去向。 一封是唐青霜的,另一封是杨璘的。 “真想不到,刘锡也太嚣张了,竟然命手下公然截杀朝廷命官!” 杨怀真怒而将信摔到地上,林夕叹了口气,将地上的信又捡了起来,无奈的说道:“这都是没办法的事,皇帝太相信刘锡了,除非刘锡把刀架皇帝脖子上,否则我估计皇帝是不会相信我们说的任何话的。” “可我们要是等到那一天,一切就都晚了。” “这我当然知道……”林夕坐在椅子上,正在沉思着什么,突然眼前一亮:“刘锡做的这些事情,至少说明--他马上就要行动了。皇帝呢?” 王旦思索道:“算时间,泰山封禅已毕,大队应该在往回走的路上了。” 林夕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对了,后宫的宸妃娘娘,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也要生了?” 王旦点点头:“对,好像是九个月了,皇帝回来,娘娘也差不多就该生了。” “我有点担心,这位娘娘肚子里的孩子……” “孩子?孩子怎么了?” “我好像有点想明白了……”林夕若有所思地总结起了自己所有的想法:“如果这个孩子是个男孩,那他就是大宋法理上的太子,如果能控制住这个孩子,岂不是就将大宋江山未来的皇帝攥在了手里?” 王旦说道:“话说的是不错,可皇帝正值壮年,现在控制太子,是不是太早了点?” “你忘了--那些死士,他们是干什么的?”说罢,林夕便瞥了一眼王旦,似乎是在向他传递着什么。 王旦看着林夕的眼神,心中大惊:“你是说,刘锡要弑……” “嘘……”林夕竖起一根手指,王旦打了个冷战,瞬间收回了脱口而出的话。 杨怀真问道:“你们在这儿说的热闹,可万一宸妃娘娘生了个女孩,不就没有什么太子的事了么?” 林夕瞥了一眼杨怀真,不住地一阵发笑:“杨大人,您还是太善良了……” 杨怀真却是一阵懵圈,疑惑道:“这话什么意思?” 看着杨怀真不解的样子,林夕也收起了笑容,开始解释了起来:“我要是刘锡的话,走到今天这一步,宸妃肚子里的就算不是太子,也必须是个太子。” “这……”杨怀真一时没有想明白。 林夕言简意赅地点明了杨怀真这个问题的本质:“是男是女无所谓,反正没有人会见到长大后的他。” “哦!”杨怀真恍然大悟:“明白了明白了!” 林夕略显欣慰的点点头:“现在的问题就是……刘锡究竟想要怎么做到这一点呢?” 杨怀真愣了一下:“你问我啊?我怎么知道?” 林夕瞬间感到了一丝无语:“废话,我问你干什么?你要是知道你不就成刘锡了?” “当务之急还是找到那些死士,这件事还是等我再想想吧……” 第一百六十七章 京城会师 黑夜之中,两匹黑马,掠过荒山野原,浅水滩涂,北上直扑东京汴梁。 唐青霜已驾马奔行两天一夜,身上的气力如同正燃烧的烈火,光焰万丈,生生不息。 而唐青霜身后驾着另一匹马的寇准,纵然年老,身体有些困顿,但是他心知自己早到一分,就多一分安全,林夕也会少担这一份心。 正在两人全力追赶之时,前面的唐青霜却渐渐缓下了步伐。 “唐姑娘,怎么了?” “嘘……”唐青霜勒住马缰,伸出一只手指示意寇相悄声。 “寇相,下马。” 寇准见她这样严肃,便也不再多问,一跃便跳下了马。 闭上眼睛,唐青霜细听起了远处的声音—— 唐青霜一只手背到脖颈后面,找准时机,只轻轻一捏,一枚飞针便精准的捏在了两指之间。 “趴下!”唐青霜喊道。 这话显然是对寇准喊的。 寇准二话不说当场蹲下身形,两匹马一声惨叫瞬间栽倒,寇准的那匹马还差点砸到了他。 林夕从马上跳落而下,甩掉飞针,只见山丘之上,一不速之客突施杀手,手中长剑直刺唐青霜而来! 寇准只觉得眼前白光一闪,唐青霜已拔出长刀扫中了刺客,后者腹部中刀,旋即向后翻倒,左手长袍宽袖之中,一只青蛇疾射而出,直扑唐青霜面门! 只听一声少女的低呼,唐青霜的身形在黑夜中迅速倒下。 寇准离得尚远,看不清具体情况,只看到眼前的身影倒了下去,一瞬间心都凉了半截。 十步之外,倒地的刺客自鸣得意起来,随后走近查看情况。 “嗤”的一声过后,刺客的表情瞬间僵在脸上! 是兵器刺入皮肉的声音! 刚才还倒地不起的唐青霜,手中的长刀现在已然刺穿了刺客的胸膛,刚才的青蛇也早已被唐青霜斩做了两段。 借着苍白的月光,唐青霜看清了眼前的刺客:“唐铁羽,是你一直在跟踪我?” 这个人竟然是自己的师弟,饲弄青蛇的做暗器的一把好手,小唐门的堂主,唐铁羽! “师姐……你,如此多管闲事,是不会有好下场的!噗……”唐铁羽一句话都没有说完,一口鲜血喷出,倒毙当场。 唐青霜看着唐铁羽的尸体,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唐姑娘,他是……”寇准摇了摇发愣的唐青霜,问道。 “啊?这……寇相,他是我的师弟,唐铁羽。他也来阻止我?难道说……他也被收买了?” 唐青霜不禁打了一个冷战。 “我们……继续走吧?”寇准道。 唐青霜瞥了眼四周:“这个地方……好像已经快到京畿了。寇相,我们找个最近的镇子,再找匹马吧。” “你的伤,不要紧么?” “我的伤?”唐青霜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胳膊,说道:“我没受伤啊!” “那我看你刚刚……怎么倒下了?” 唐青霜笑了:“哈哈,寇相是说刚刚啊,那是我骗他的,不然又怎么迅速解决呢?” “哎,倒是我……老眼昏花了,哈哈……” 寇准尴尬地陪着唐青霜笑了笑,二人旋即向着最近的镇甸找去。 晨光初现,一向天朗日清的汴京现今突然罩上了一层浓重的雾气。天地之间,仿佛都有一层厚纱织盖住了彼此,出鞘向前的三尺青锋,只看得到剑柄,却看不清剑锋。 虽然雾气重的天地一体,但是任何人手头的任何活计都没法停下来。 因为雾会散去,生活还要继续。 云深雾锁,运河上的行船也少了很多,每到这种时候,都是运河两岸的漕工下浅水疏浚清淤的日子。 这些人祖辈生活在这运河两岸,世世代代就吃这碗饭,因此对各个地段水深水浅那是一清二楚,因此就算雾再重些,敢下水的人也基本不会出意外。 可就在漕工们最后清理完运河两岸的淤泥,准备离开运河时,出了状况。 当然不是漕工们出了事。 而是河岸。 这些漕户也将看到他们一辈子都难以忘怀的恐怖场面—— 随着一群漕工熙熙攘攘走过,他们脚下的泥土突然发出了一声巨大的爆炸! 漕工们大惊失色,因为随着一声爆炸,数百具的尸体被巨大的气浪裹挟飞出,砸到了在场的漕工身上,有不少尸体落到了水中,溅起了巨大的水花! 爆炸,百余具尸体的飞出,附近的地面开始塌陷,随着漕工们落荒而逃,露出了下面更多叠放着的尸体。由于空间很大,离运河又近,很多地方已经渗了水,不少尸体甚至已经被水冲掉了一半,只能勉强辨出个人形来…… 这件事就像火药的引信一样,瞬间,运河附近所有村镇的人家全都炸开了锅! 知事的地保赶紧跑去京城报了官,所有的人全都对这场爆炸还有数百具尸体议论纷纷,更有胆子大好事的,竟直接去发现尸体的现场就看热闹去了—— 直到这时,京城里还是一切正常,除了这个离奇的白雾…… 唐青霜带着化装的寇相从城门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这浓雾来的也正是时候,城门口只有一个卫兵看到了寇准的脸。检查二人身份无异样后,卫兵便也放他们进了汴京城。 “这雾来的还真是时候呢……”唐青霜走在了寇准旁边,毕竟她也生怕自己一回头,就找不到雾里的寇准了。 “所以说,这装算是白化了?”寇准皱着眉头拿起一绺麻花辫,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唐青霜绕着寇准转了一圈,嘻笑着调侃道:“也不算呐,这不好看嘛?我觉得挺好的嘛!您是当官当多了,总要束着头发还带个帽子,这不是给您换个造型,也换个新气象嘛!” 寇准无奈地道:“哈哈……好吧好吧,反正这造型都顶在我头上了,你说是啥就是啥了呗……” “嘻嘻……寇相,到了到了,好像就是这里!”朦朦雾中,一块牌匾横在门上,唐青霜凑上前来踮脚看了许久,这才勉强看清匾上的四个大字“悦来客栈”。 “这好像是御街上,离相府也挺近的……”虽然看不清远处,但寇准还是将自己的位置猜的八九不离十。 “走吧,进去看看他们在不在。” 二人走进客栈,里面的热闹有些超乎想象。 “不愧是京城的客栈,就是比外面的热闹多了……”唐青霜嘟囔道。 寇准分析起来:“这种地方适合隐匿行藏,以林夕的性格确实是该住在这儿的。他说他住在哪儿了么?” “具体的没有,只说是住在这个客栈里。” “看起来……我们可以休息一会儿。”寇准笑着找了一张空桌坐了下来。 唐青霜跟着坐了下来,好奇的问道:“为什么啊?” “这就说明,林夕肯定安排了。放心吧,等一会儿,该就有人来找我们了。” “好吧……”唐青霜点点头,开始小心翼翼地四处张望。 很快,一身着青衣的男子注意到了两人。 当然,二人也注意到了他。 男子与二人在同一桌坐了下来,“看二位的神色,像是来找人的?” “阁下也是?”寇准面不改色地问道。 男子意味深长地点点头:“我是来找一位姓唐的姑娘,她的妹妹给她送了一封信。” “信?什么信?”唐青霜有些急迫地问。 男子观察着唐青霜的反应,嘴角不禁挑了挑。 “我觉得…还是让她亲自说吧!” 只见他缓缓张开手,手中一个早已写好的“林”字。 “你是……”唐青霜眼前一亮。 “嘘……在下凌落尘,奉命在此等候,请跟我来吧——” 唐青霜看向寇准,他笑着对她点了点头。 二人跟着凌落尘上了二楼,走进了林夕早已开好的房间之中。 “师姐!”唐青霜走了进来,早在屋中的唐灵惊喜地扑了上来。 “哎——”唐青霜高兴地抱着唐灵,嘴上却是不忘调笑妹妹:“当初是谁不想跟师姐走的来着?现在这么亲热,早干嘛去了啊?哈哈……” “师姐~~”唐灵直接就在唐青霜的怀里撒起娇来。 “好了好了,有什么话咱们姐妹以后慢慢说……”旋即唐青霜便和寇准一同来到了林夕的面前。 “小林,好久不见!”寇准与林夕从来都不需要过多的话语,只一个眼神便知道了对方的心意。 林夕笑道:“寇相,看到您安全归来,林夕真是万分荣幸!” “好啦好啦,”寇准扶起林夕,“若不是你的传信和唐姑娘等我拼死保护,我这把老骨头恐怕再也没有安全归来的机会了!” “林夕--”唐青霜向林夕拱手道:“林兄,你的任务我完成了。” “嗯,辛苦你了--不过”林夕突然强忍着笑意问:“寇相这头辫子,该不会是你编的吧?” 唐青霜笑啐道:“嗯呢!你有意见嘛?” “没有没有没有……”林夕嘻笑着回答道:“唐大姐做的事,我哪敢有意见呐!” “害,”寇准打圆场道:“唐姑娘本意是让我隐藏身份,可没成想,老天爷还帮我一把!天降一场大雾,谁也看不着谁!” 林夕笑道:“哎!这要我说啊,老天爷就该帮我们。他要是不帮啊,那是什么?--那是它不长眼!哈哈……” 第一百六十八章 一千一百二十六具尸体 “说正事吧,路上有没有遇到什么事情?” “有,我遇到了我师弟唐铁羽,他……也是来杀我的。” “是刘锡派来的?” “八九不离十吧。” 听着唐青霜所讲,林夕短暂的沉思,旋即眼前一亮:“如果人是刘锡派来的,这不就说明,刘锡知道你们要来京城么?” 唐青霜一拍脑袋:“对啊!我怎么没想明白!坏了……” “好了。”林夕安慰道:“没关系,反正事情都走到这一步了,被他发现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了。” 说到这儿,林夕呲牙笑道:“至少--我们现在都还很安全。” “笑笑笑,门口都听到你的声音了。”林夕笑声未止,王旦便推门走了进来。 “王阁老!看看这是谁来了?” 王旦先是一惊,旋即激动地握住寇准的双手,“老兄!你怎么来了?” “想你了,来看看你,不成吗?” “扯淡,那还不如我去荆北看你呢,是不是林夕让你来的?” 寇准瞥了眼林夕:“林夕都告诉你了?” “没告诉!不是他喊你来的又能是谁?” “哈哈……真没想到,咱们兄弟再见面却是在这客栈里啊!” “好了好了……别笑了,说正经的,出大事了!”王旦将众人拢到一起,低声说道:“就在刚刚,城外运河边上发现了数百具尸体。” “什么?数百具尸体?!”听到这个消息,所有人的神经登时紧绷起来。 王旦点点头:“是的,据居住附近的漕工言讲,今早,运河一侧的地面突然爆炸塌陷,露出了下面埋着的数百具尸体!我来是为了请你一同前去看看,正好寇兄也在,一起去吧!” “我?”寇准问道:“我……毕竟是私自进京的,不好抛头露面的吧?” 林夕笑道:“哎哎哎--反正刘锡都知道您进京了,稍微抛头露面一点也没关系!再说了……那不是在城外吗?怎么能算私自进京呢?” 三人相视一笑,最后在王旦的带领下,向城外寻去。 当众人赶至运河口时,离奇的浓雾竟然意外地散去了。他们也见到了让他们终身难忘的场面—— 开封府官吏俱都聚集此处,将尸体抬上担架,两人抬一个有序离开。 众人不知道他们抬了多久,但能看到的是,摆放在地上的尸体依旧积如小山,远比想象中要多出很多。 杨怀真远远望见众人,伸手拍了下身旁的官吏,一同走了过来。 “王阁老。”杨怀真拱手作揖,却意外看到了王阁老身后那似乎有些熟悉的身影。 杨怀真好奇地向后面看了看,却差一点惊呼出来:“寇——” 脱口而出的杨怀真赶忙捂上自己的嘴,佯装无事地直起身来:“王阁老,这位是开封府的推官,负责统计和安置这些尸体。我在城门遇到了他,得知了此事,这才跟着他一道过来看看--你说吧。” 推官拱了拱手,旋即拿出了一个本子:“回大人,我们总共在运河岸挖出了一千一百二十六具尸体,其中有三十九具遭流水侵蚀,损毁严重; 考虑到部分埋尸坑有渗水情况,有部分尸体可能随着流水进入了运河中,因此实际埋尸的数量可能会比挖出来的尸体多一些; 其中八百多具尸体已经出现了大面积腐坏,初步推断,死亡时间应该超过了半个月; 不过这些尸体尚能辨清身体状况--七百八十二具尸体死于弩箭射杀,另外三百一十五具尸体是被刀剑等利器所杀。” “嗯……”王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还有什么?” “还有--我们在七百多人的尸体上,发现了不同程度的伤疤,多数处于手臂、腹下、大腿这三处地方,这些伤可以肯定是老伤。” “没了?” “呃……没了。” “性别呢?”王旦问道。 “噢噢,对不起对不起,阁老恕罪,小的把这事忘了--除了几个实在难以辨清的,所有尸体全部都是男人。” 王旦指着这个年纪轻轻的推官淡淡笑道:“你这小子不错嘛,够仔细的。” “谢阁老夸奖。” 王旦挥了挥手:“下去吧,此案了结之后,赏赐少不了你的。” “谢阁老。” 推官识趣地退了下去,转而又忙着指挥起官吏运送尸体来。 杨怀真震惊地凑了过来,低声喊道:“寇相!您怎么来汴京了?” 王旦赶忙将他推了回来:“说来话长,这个我慢慢跟你说……我们是来看看这个埋尸现场的。” 杨怀真满面愁容地道:“哎哟,你们不知道,我刚来的时候尸体还全在下面,就在那边的坑里!我天呐,真没想到,不上战场,我也能看到这么恐怖的场面……那尸体一层一层堆叠起来,臭气熏天……一般人看两眼恐怕都接受不了啊!最恐怖的是,一千多人死了半个多月,竟然没人知道这件事!府尹刚刚回开封府查阅卷宗,也不知道查没查出什么东西来……” 寇准沉重地摇摇头道:“查了也不会有什么结果的--死了一千多人,要说我在荆北听不到风声还正常,可你们也没听到一点风声?” “怪就怪在这儿啊!京城里一切正常,就连开封府的人都说,半个月都没有任何失踪人口的报案啊!” “林夕,林夕?”夕静瑶看林夕呆滞的样子,担心地在他眼前挥了挥手:“林夕,你没事吧?” “啊……我,我没事!我只是在想这件事……” 寇准看到林夕的异样,也好奇地问道:“小林,你有什么想法么?” “我……”林夕有些犹豫,但还是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我想去看看尸体。” “看尸体?”凌夜白倒吸一口凉气:“看尸体干嘛啊?” 林夕瞥了两个姑娘一眼,微笑着侃道:“你们俩害怕啊?” “瞎说!我没怕……”夕静瑶有些心虚的说道。 “那……你要去看,我们就陪你一起去呗。” 杨怀真也劝道:“这些尸体的事情,我看就交给仵作解决吧,确实……挺吓人的。” 林夕嘴角一挑,“杀人的人要是连死人都怕,那我早让我自己吓死了。有些细节,我自己看比交给别人好得多。” 是啊,杀人的人还怕死人么? 不过,当林夕真的近距离接触到这些腐烂的尸体时,他的心中确有几分震动。 那股特有的尸臭,直冲进所有人的鼻腔,刺激着所有人的大脑。 不过,走到这里的林夕也是彻底退无可退了,即便是这样,他也要硬着头皮仔细地翻看尸体。 林夕在数个尸体上翻看了半晌,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 “杨大人——” 杨怀真蹲在林夕身边,问道:“你发现了什么?” “我看的这几具尸体全部都是被弩箭射杀。我没记错的话,大宋禁军就有装配弩箭吧。” 杨怀真思索了一下:“对,没错。就连大宋境内也不是谁都能装配弩箭的,也就只有禁军有这待遇。” 杨怀真看着林夕的脸色,心中猛然一沉:“你的意思不会是……禁军杀的人?这不可能吧!” “嘘……”林夕撇了撇嘴笑道:“这是你说的,我可没说啊!” “那你要说什么你就说呗!” “关键问题不出在致命的伤口上,而在这里--你看。” 林夕抬起眼前的尸体,在杨怀真面前将尸体翻了过来:“你看看这旧伤,眼熟不?” “这好像……不是刀剑捅出来的伤口啊……” 林夕无语地叹了口气:“废话,要是刀剑捅出来的我还用你看一眼?” 杨怀真一拍脑袋,恍然大悟:“噢噢!我想起来了,这是长枪捅出来的啊!” “没错。我刚刚看过了,这种皮肉外翻的伤口无疑是枪伤。我刚刚看过了,不止一个尸体上有这种枪伤--刀伤常见,可枪伤却不是谁都能有的。你说,哪一类人身上普遍会出现枪伤?” 杨怀真思索了半天,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嘘……”林夕示意道。 “有什么话,我们回去再说。” 众人一脸疑惑地跟着林夕回到了客栈。 一关上门,李清游就等不及地询问林夕:“我说你一路上都在这儿卖关子,问你什么也不说,你看到了什么?” 林夕无奈地道:“我是怕你们大嘴巴给说出来,这才没告诉你们。” “那你现在总可以说了吧?” “当然当然……我检查了十几个尸体,发现他们的身上俱都带有长枪挑出来的老伤。因此据我推断,这些人必然不会汴京附近的寻常人等,而是要常年与敌人作战的士兵!” “士兵?这不可能吧!”王旦惊道:“汴京周围除了禁军,再没有其他军队了啊!” “汴京周围有多少禁军?” “排除掉宋夏边境和国内平叛的部队,整个京畿差不多有四十万的禁军,汴京周围可就少了……常备军两万,守城军三千。” “守城军?”林夕眼前一亮。 李清游问道:“你该不会怀疑,死的一千人是守城军吧?” 林夕向着李清游挑了挑眉,旋即转头道:“王阁老,看起来--我们可能需要去那里看看了。” “去哪里?” “军营。” 第一百六十九章 校场点兵 日上三竿,军营中--结束上午训练的军士们进入了午饭时间。 守城军分为南营、北营,顾名思义,两营分别把守城北和城南,同时按照防区划分,分守汴京八门。 因北面迎的是北上辽国的方向,因此北营人多,足有一千八百人,而南营则要少上一些,只有一千二百人。 但不论人多人少,两营守备的都是大宋朝的首都,职责不可谓不重。 每有一半的人在营训练,另一半的人便在外巡逻守城。两营各司其职,倒也从来没有出过什么大乱子。 林夕站在营外,观察了许久—— 士兵训练有素,意志坚定,装备精良,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正常。 “大人,大人!”一个小兵急匆匆地闯进了守御使府,正迎面撞上同样从后门匆忙进入的汴京守御使李祥辉。 “怎么了?一惊一乍的……” “大人,王阁老来了!说是来视察军营的!” 李祥辉心中一紧:“哪个王阁老?” “就是王旦!他们已经朝着这边来了!” 李祥辉恢复了镇定,低着头和手下的士兵安排起来:“你先将来人请到这里喝茶,我立刻去准备一下!” 门外突然响起一阵中气十足的声音:“准备就不必了吧,李大人!” “王…王大人。”李祥辉看到已经走进来的王旦,赶忙鞠躬行礼。 王旦笑着扶起李祥辉:“李大人请起请起!” “王大人呐,您看,怎么来视察也不跟我说一声,我也好提前准备一下啊……” “哎--是我不欲让人知晓,也是为了见到士兵最真实的样子啊!” 李祥辉苦笑道:“害,您这好歹也让末将集合一下部队迎接长官嘛!” 王旦伸手拦住李祥辉:“我已经提前让禁军前往城门,暂时替换守城军了。这个时候,他们应该已经在校场集合好了。” 李祥辉脸上突然微微一抽搐,立马挤出一点笑容:“是是,阁老高明。” 李祥辉的表情很不自然,这一切俱都被王旦身后伪装的林夕看在了眼里。 王旦说起正事,似是在提醒李祥辉:“圣上马上就要回京了,我是来看一看军营里的情况,待到圣上回京,你们要负责守城的重任,不知道你做安排了没有?” “阁老放心,保管是万无一失。圣上回京是由东门进入,因此末将安排东门镇守一千二百人,其余三门各守六百。” “好--请李大人头前引路,本阁要即刻视察守城军。” “啊,这……”李祥辉突然犹豫了一下。 王旦这时也察觉到了李祥辉的异样:“怎么,这有什么为难的么?” 李祥辉结结巴巴地解释道:“阁老恕罪…是这样的,前些日子,末将营中更换了几名文书,直至昨天,末将才发现,军中点名的花名册不知为何,找不到了……” “找不到了?” 众人大吃一惊,杨怀真怒道:“圣驾即将回京,现在这个节骨眼上了,你身为守城军的统帅,责任何其重大,结果你告诉我花名册丢了?” “是…卑职疏忽……”李祥辉颤抖地说道。 “疏忽?”王旦阴沉着脸:“当官的把印丢了,天底下还有这么离谱的事?要是这个时候有不法之徒混进了军队之中,你没有花名册,如何甄别?一旦不法之徒欲对皇上不利,你这颗项上人头就保不了了!” 经王旦一阵厉声呵斥,李祥辉吓得当场跪在地上:“阁老恕罪,杨大人恕罪!” 杨怀真低哼了一声,转过身去,王旦则是沉声道:“给你多长时间能造好新册?” 李祥辉愣了一下,旋即回道:“呃……两日便可!” “好。”王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头前引路,带我们去校场看一眼。” “是!大人请——” 李祥辉转过头去,王旦瞥了一眼身后的林夕。 在王旦看来,林夕的表情颇为耐人寻味,他笑着对王旦点了点头。 众人来到校场,果然所有守城军都已经在这里集合好了。 “禀将军,三千守城军清点完毕,一人不少,请将军指示!” 李祥辉转过身来低声道:“阁老,有什么指示,您说?” 王旦看了看尬笑的李祥辉,微笑着拍了拍李祥辉的肩膀。 将台下的军阵整齐划一,数千军士,尽披甲胄,分作两班,北营在左,南营在右,正正之旗,强盛整肃,人也不少,似乎一切都非常正常。 王旦从将台上缓缓走了下来。 “你,过来。”王旦说道。 他所指的,正是第一排南营的一名士兵。 “大人。”士兵走上前来,拱手作礼道。 “你叫什么?” “小的…王老三!” “祖籍何处?” “小的,小的是河北人!” “何时入伍?” “呃,小的,记不住了……” 王旦奇怪地瞥了他一眼,沉声笑道:“怎么?连自己是哪儿的人都忘了?” 士兵的脸色一阵红白,犹豫了一下才脱口而出:“小的,是…去年入的伍!” 王旦只是问了几个再正常不过的问题,这个士兵张嘴结舌,好像有多大难言之隐一样。 “下去吧。”王旦挥了挥手,顺手又叫了在他身边的另一个士兵。 “你叫什么?” “小的…叫李十四!” 杨怀真突然在王旦身后阴阳怪气地调侃起来:“我说李大将军,这不是老三就是十四的,你这队伍到底是守城军,还是农民军呐?” 李祥辉只能尴尬地陪笑道:“我…将军玩笑了!这……可能是巧合吧!” 王旦则是继续问道:“祖籍何处?” “小的…是常州人!” “何时入伍?” “呃,小的是……今年年初!” “去吧。” 王旦到此时已经没有必要再问下去了。 因为就连他也发现这些人的怪异了。 问罢,王旦便走了回来,脸色变得轻松了很多:“好了,我们走吧。” 杨怀真拱手道:“明白,撤。” 离开以前,王旦还不忘了提醒李祥辉:“记住了,两日之内办好名册之事。两日之后,我们会再来校场点名。希望那个时候,不要再出现今天这种情况。” “是,是,末将遵命!”李祥辉拱手道。 很快,摘下伪装的众人回到了热闹的客栈中。 “怎么样各位,这一次军营之行,有什么看法?”林夕坐在椅子上,略显轻松的问道。 李清游拿起茶杯,倒了一杯水,放在林夕的桌旁:“不过看你的样子,应该是看出什么端倪了?” 林夕的嘴角难掩笑意:“我说你倒是会躲清闲,你不想反倒让我来想?” 唐灵调侃道:“他腿脚动的太多了,懒得动脑子了都……” “扯淡。”李清游一指头叩在唐灵的脑门上,反驳道:“该动脑子的时候我什么时候掉过链子?这不是有比我聪明的嘛!嘿嘿……” 夕静瑶轻声说道:“我也觉得这个李祥辉有点奇怪,似乎……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们。” 林夕并没有当场说出来,“我相信,王阁老也看出问题了。” 王旦一声低哼,“算了吧,我觉得还是你说好一点——” “呵呵……”林夕浅笑道:“那好吧,王阁老都发话了……” 唐青霜一巴掌拍在林夕的头上:“话真多,快说!” “哎哟……你干嘛!”林夕摸着脑袋,撇着嘴委屈道。 “你还没完了你!你说不说?” “哎哎哎--说说说!” 凌夜白坐在旁边拉着林夕的手:“林夕呀--你就快点说吧,大家都等着你呢……” “嗯……我知道。”于是林夕将自己所见缓缓道来…… “今天在校场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正常的士兵接受长官询问,有些紧张是情理之中,可总不至于连自己的姓名籍贯,何年入伍都给忘了--再听他们的名字,不是老三就是十四,一听就是情急之下,顺嘴胡编的名字。 再者,还有一件事,我不知道杨大人看出问题没有?” 杨怀真愣了一下,“啊?何事?” “我如果没记错的话,大宋国都的守城军不能是新兵吧?” “没错,”杨怀真解释道:“汴京的守城军是由全国各地的禁军组建而来的,因为职责重大,所以兵部严令,这些守城军必须是参军两年以上的老兵,其他士兵一律不许。” “对了——”林夕眼前一亮,“问到的那两个兵,一个说自己去年入伍,一个说是今年年初,这岂不又是一个巨大的破绽?” “没错,没错啊!”杨怀真突然嘴角上扬,笑问林夕:“哎--我说老弟啊,听寇相说,你不是个戍边的兵么?怎么对这种事情也有了解?” 林夕此时的脸上的得意已经毫不掩饰:“这叫有先见之明——” “嘻……”夕静瑶侃道:“你这人真是不经夸的,刚说你一句好的,瞅你那嘴角都快咧到天上去了!” “小林啊,那依你之见,这些人为什么要撒谎呢?” 林夕若有所思起来:“寇相,这个问题,我想我可以回答你了。” 旋即林夕转头望向王旦:“王阁老,我们今早问的两个军士全部都是南营军士,对么?” 王旦点点头,“是的,没错。” “南营有多少人?” “一千二。” “我们在运河边发现了多少具尸体?” “一千一百二十六具!”讲到这里,众人俱是眼前一亮。 “据推官所说,有部分尸体随着河水被冲走了--这样算来的话,今天的这些奇怪的事情,是不是就有了合理的解释了呢?” 寇准一惊:“你是说,那一千多具尸体就是整个南营的军士?” 凌夜白打了一个冷战:“不会吧……那我们刚刚在校场看到那一千二百人……” 林夕突然用起了一种冷冽阴沉的声音,仿佛整个屋子的温度都随之降了下来…… “我都说到这份上了,你们……真的还想不明白吗?” 第一百七十章 伪龙之妄 整个屋子都静了下来。 “你们……真的还想不明白吗?” 林夕的话回荡在房间中,回荡在每个人的脑海中。 “那一千二百人不会就是……刘锡带进京城的死士吧?” 这句话就像一个炸弹,震的所有人的心头都颤了一颤。 “我明白了!”杨怀真惊道:“圣上回京那天,东门正好守卫一千二百人!该不会……” 寇准接道:“他们要在圣上回京之时对他不利?!” “可是……”王旦此时更是紧张地冷汗直流,他是担心,一旦圣上真出了事情,自己就要首当其冲。 “可是……皇帝身边毕竟有数千卫士随行,他们区区一千二百人,又怎么能对圣上不利呢?” 林夕缓缓站了起来:“可是有一个地方,不仅护驾的卫士会少,守城军也能和皇帝近在咫尺——” “什么地方?”王旦急迫地问道。 “城门的门洞里!” 王旦呆坐在椅子上,呆坐了许久…… 王旦眼前一亮,突然反应过来,飞也似的窜了出去。 “阁老,阁老!”看着“嘭”的一声关上的房门,杨怀真跟着就要跑出去。 “众位告辞,我去看看王阁老!” 林夕挥挥手:“杨大人请便!” 王旦出了客栈,便一路小跑,顺着天街直跑到东城门下—— “王阁老,您怎么跑这么快啊,你这是……”杨怀真紧追着王旦,直到东城门才见到王旦停了下来。 “您这是干什么啊?” “他说的没错……这个地方又窄又暗,确实是最容易被伏击的地方……” 杨怀真愣了一下,旋即尴尬一笑道:“您大老远跑过来,就为了看看城门啊?” 王旦叹了一口气:“虽然说这话是大逆不道,但我不得不说……一旦圣上在这儿出了事情,我的责任首当其冲。一旦再让刘锡夺了权,那我就是第一个死的!” 杨怀真只觉得头疼:“你们这帮搞政治的,一天天要想的也太多,太麻烦了……” 王旦扶着脑袋:“你以为我愿意想?难道我不愿意跟我爹一样当个兵部侍郎?身不由己,又有什么办法呢?” 王旦叹道:“说真的,我最近在做梦的时候,总是有一种朦朦胧胧的幻觉……” “幻觉?”杨怀真笑道:“那不就是做梦么?” “我说不准那是梦境,还是现实……我担心,我一辈子都要在坐在这个位子上,直到老死的那一天……” “你还没老呢--再说了,你走了,说不定那丞相的位子就要给我了,我可不稀罕当那丞相,头疼。” “你?呵呵……”王旦手上折扇忽地敲了一把杨怀真的脑袋,笑啐道:“你还用担心这个?皇帝知道你几斤几两。” “那是最好,那是最好……” 王旦连忙打断杨怀真,问道:“我说老杨,你手里还有兵么?” “啊?”杨怀真先是一惊,旋即大着脑袋说道:“大人呐,兵部侍郎手里哪有兵啊?别人不清楚,你还不清楚?” 王旦翻了个白眼,说道:“算了,走吧,跟我回相府吧。” 杨怀真倒吸一口凉气:“王阁老,你不会有兵吧?养私兵可是大逆……” 王旦颇感头疼,一巴掌拍在杨怀真的脑袋上。 “哎呀!” “大你个头啊!我要是养私兵了,你今天非得死这儿。”王旦无奈地说道:“没办法,只能把我家那几百个家丁拉出来凑合凑合了。” “你家有几百个家丁?”杨怀真更加吃惊了。 他去过王旦的相府,里面的陈设简朴,风雅幽静,说他们家有几百个家丁,杨怀真打死也不相信。 “不相信?” 杨怀真皱着眉头摇了摇头。 “那些家丁大半都是我爹留下来的,我也舍不得将他们全散了,这才全留了下来。” 杨怀真暗暗笑道:“好吧……不过几百人能行么?” “不能行也没法了--咱手里不是没兵么。”王旦手一摊,无奈地向回家的方向走去。 “不管过程怎样,我们还是祈祷……不会出大乱子吧。” 一弯新月划过精致的阁楼,朱墙碧瓦之内洒下一片朦胧昏黄的光,显得无比神秘又寂谧安静。 远远望去,那一座朱红的玉楼金阁矗立在城中,雕梁画栋,错彩镂金,足有鹤立鸡群之感。 华丽的楼阁之侧,池水环绕,浮萍满地,碧绿而明净。 从外面看来,这地方足像是一个富丽堂皇的碧水桃源。 楼阁之上,挂着一块老旧古朴的牌匾,上书简单的两个大字--“刘府”。 这里便是大宋右丞相,刘锡的府邸。 楼阁之内,是让人意料之中的华丽—— 不过,事情当然也不会那么简单…… “刘先生,刘先生!”一个武官模样的人推门闯了进来,一进门便四处喊着“刘先生”,似是在找什么人。 引着他进入的小厮拦下了他,“请您稍等,小的立刻去请管家。” “有劳了。” 这被下人引着走进来的,正是守城军的统帅,李祥辉。 只见那小厮跑到了一堆兵器架的后面,李祥辉也没有在意,只是一个转眼的工夫,小厮就不见了。 “嗯?” 李祥辉一惊,连忙跑了过去。 他刚刚明明看着小厮是站在这里的。 怎么一眨眼就没了? “闹鬼吧……”李祥辉小心翼翼地走回了刚刚站的地方,警惕地向四周望去。 “看什么呢?” 李祥辉下的一激灵,猛地转过身去。 刘府的管家刘锦,竟然凭空出现在了屋中,而且就出现在刚刚自己看过的地方! “你,你是……” “李大将军记性不好,连我都不记得了?” 李祥辉连忙解释:“不不,我当然记得……只是,你是怎么进来的?” 刘锦淡淡地笑了笑:“噢……你是想问这个啊……也好,我就带你看看。” 刘锦带着李祥辉走到了兵器架的后面,在梁柱上“啪”的一拍,一道暗门打开,暗道瞬间出现在李祥辉的眼前。 李祥辉惊道:“这,这是……” 刘锦说道:“我就是从这儿上来的。下去吧——” “啊?”李祥辉打了一个冷战:“我……我下去?” “废话,放心吧,下面没什么吓人的。” 李祥辉只好听话的顺着暗道走了下去。 他是挺害怕,害怕下面会有什么东西—— 但很快,他的恐惧就尽数被震惊所代替。 “这,这这……” 房间四角立着的汉白玉的柱子,四周的墙壁俱是白色砖石雕砌而成。 黄金雕成的牡丹花在白石之间妖冶的绽放。 最令李祥辉感到震惊的,是那四角白玉柱上的四条飞龙--金鳞金甲,活灵活现,在灯火之下熠熠生辉,似欲腾空飞去! 虽然上面的亭台楼阁已是极尽华贵之能事,但是难脱俗丽。 谁又能想到,上面的华丽,实际上是给下面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地方打掩护的呢? “这是……龙柱?”李祥辉颤抖着抚摸着白玉柱上的金色盘龙。 如果在正常情况下,这是他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东西。 更不要提像现在这样伸手去摸—— 因为这是皇帝的专属装饰,任何其他人都禁止使用,否则罪同反叛。 “这里是……” 刘锦得意地笑了起来:“这里是我家老爷的宫殿——” “宫殿?”李祥辉眼前一亮。 “真是可惜,它现在还只能深埋在地下--但我相信,有那么一天,老爷会让它现于世间的。” 李祥辉重重地拍了拍飞龙的龙身,道:“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家老爷。” “哼哼。”刘锦沉声低笑了两声:“我家老爷的雄心壮志,你本就不应该怀疑。” 从李祥辉说话起,眼神就从来也没有离开过白玉柱上的那条飞龙。 “李大人看起来很喜欢呐。” “谁不喜欢啊?”李祥辉阴恻恻地看向刘锦:“你不喜欢么?” “呵呵,老爷喜欢什么,我就喜欢什么。不过……李大人,我相信,只要你能帮老爷完成心愿,那可就是从龙之功啊……到时候李大人封王拜相,区区一条龙,何足道哉?” 互相对视了一眼,两人忽然大笑起来。 “好啦,李大人,你来这儿有什么事?说吧。” 李祥辉点点头:“嗯。今天中午,左丞相王旦,兵部侍郎杨怀真突然来到军营,表面上是说皇上即将回京,他们为保证安全,来视察守城军,但给我的感觉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这些人问起了花名册的事情,我只能推说名册丢失,晚两日造好新册。” “还有别的么?”刘锦问道。 “他们还在校场询问了咱们弟兄的姓名、籍贯、何年入伍,弟兄们没有准备张口结舌,想来可能是露出了破绽。” 刘锦伸手打断道:“好了,这件事没有必要继续考虑下去了,本来我们的目的也不是这个计划。 明日开始,你可以让南营的弟兄们一批一批的靠近内城。皇帝两天以后就要回京了——” “靠近内城?” 刘锦冷笑道:“娘娘肚子里的太子要出世了--一切就要结束了。” “说实话,宫里的事情我到现在也没有想明白--你们究竟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你会明白的。” “那原定于城门口刺杀的那些人呢?” “这些人不要动,就让他们去送死吧,顺便也给我们--拖延一下时间。” 第一百七十一章 阴谋,似在别处? 黑沉沉的夜,仿佛无边的浓墨重重地涂抹在天际,连星星的微光也没有。 夜雾袭来,仲夏的夜晚倒有一丝凉意油然而生。朦胧的月光下,夜空透出一片无垠的深蓝,伸向远方。 此时,宫殿里太过于安静,原本存在的风声,蝉声都彷佛已销声匿迹,只有在空荡荡的,带有血腥味的空气中,不时扩散着几声夜鸦的呜咽声,似乎是生命最后的挣扎,似乎也是临死前的求救。 后宫之中,除了宸妃娘娘的寝宫,俱是静谧一片。 而今,这些静谧似乎是连成了片,共同嫉妒着这个抢走三宫六院全部关注的人--宸妃娘娘。 就在宸妃景福宫斜对角的一座宫殿里,一个女人正怨恨地朝着景福宫的方向望去:“笑吧,让你再笑两天,你马上就要笑不出来了……” “娘娘,他们来了。” “噢?快请!” 随着一声令下,两个全身上下黑衣黑袍裹得严严实实的人走了进来。 “你们总算是来了!” “呵呵……”黑袍之下,两声阴冷的笑声传来,两人随即解下兜帽,露出了两人的本来面容—— 刘锦和李祥辉! 而他们,就是来找眼前这个皇帝的妃子的。 “淑妃娘娘,在下有礼了……”刘锦说罢便要跪倒。 “快起来快起来!”淑妃赶忙将二人扶了起来,她的表情已经有些迫不期待了。 “放心吧娘娘,外面的一切安排妥当。宸妃生子的当天,弟兄们会扮成接生婆和太监混进宫中,趁着宸妃生子后虚弱,将孩子盗出,送至您的宫中--之后可就要看您的表演了!” “放心吧。”淑妃冷笑道:“本宫几个月前便向皇帝谎称怀孕,为了防止露出破绽,我同时又让太医告知皇帝我怀的是女孩,这样皇帝便不会再多注意我。你们只需要将孩子交给我,而我只要演一出戏,在宸妃娘娘生子的几天后临产--这样,这太子就顺理成章成了本宫所生的了……呵呵呵呵!”说到这儿,淑妃忍不住得意起来。 刘锦谄笑道:“看起来,小的可要提前恭喜娘娘荣登太后宝座了!” 淑妃也是客气地说道:“哎--哀家也要提前恭喜你家老爷,刘大人荣登摄政王了!” “既然娘娘的计划已安排妥当,那刘锦也没什么可说的了。只不过…还望娘娘格外小心王阁老和他身边的人,千万不要让他们发现了我们的计划。” “本宫自有分寸,他王旦一个外人又从何处知晓?倒是你们,一旦我这边一切准备就绪,那边宸妃没有生子,岂不是一切都白忙活?” “哎……”刘锦摆摆手:“我们当然有办法,看——” “这是什么?” 刘锦的手上此时拿着一个阔口小瓷瓶,瓷瓶口用塞子塞了起来,散发出淡淡的香味。 “杏仁。”刘锦拔出木塞,随手甩出一颗,扔到了自己的嘴里,嚼了起来。 “这有什么用?” 刘锦笑道:“对我们来说,这东西只是吃的,可对于宸妃来说,只要我想让她的孩子出世,便在她的饭食里加上一些……这样,孩子便会当天就生下来!” 淑妃“你要引宸妃小产?你可想想!一旦孩子没了,我们所做的一切就都白费了!” “在这之前我们当然试验过,否则敢随便用么?”刘锦阴恻恻地说道:“再说了,任何事情都是有风险的,如果怕风险就不去做,那谈何功名大业?” “好吧……”淑妃犹豫了一阵,最后还是认同的点了点头。 退开宫门,走出沉闷的宫殿,李祥辉在心里憋着的问题终于是可以问清楚了。 “刘大人的梦想,不会就是当个摄政王吧?” 刘锦瞥了一眼:“那个蠢女人相信,你也相信?” 李祥辉尴尬一笑,恍然大悟:“噢……原来如此!是在下愚钝。” 刘锦得意地拍了拍李祥辉的肩膀:“淑妃这个女人野心很大,竟然妄图借我家老爷的力量夺权。这还不算,重要的是她现在已经做好过河拆桥的准备了!” “啊?”李祥辉惊道:“事情还没办完,敌人还没解决,她已经开始计划之后的事情了?” “女人的心思是比较缜密……可惜了,她没有和细密心思匹配的脑子--她周围有多少是自己人?恐怕她自己都说不清吧……哈哈哈,走。” 两人愈走愈远的脚步声,渐渐淹没在夜鸦的哀鸣中。 猝然间,轰隆隆地雷声由远及近,一道闪电划破长空! 瀑布似的大雨,可比三千尺飞流直下,来势汹汹地袭向人间。 雷公、电母,仿佛要撕开这天空沉重的帷幕,殊不知他们便是这道天幕的最大配角。 这场暴雨来得突然,毫无征兆的将率领几百家丁的王旦、杨怀真二人堵在了城门口。 “这场雨怎么会这么巧?” “啥?” 因为大雨,城门已经被匆匆关了上去,二百多人就这样蜷缩在巨大的城门洞里瑟瑟发抖。 “我说,这场雨来的也太巧了!” 杨怀真大喊道:“要我说啊,这圣上即将回京,却是暴雨倾盆,这恐怕不是个好兆头啊……” 他也不怕别人听到,外面暴雨的巨响几乎压过了一切声音。 “你说刘锡他们?你可太抬举他们了!大宋江山岂是他们这一群过河小鬼说夺就夺得了的?” “你不怕?他们真的刺死圣上的话,天下可就要大乱了!” 王旦笑道:“天下大乱?澶渊之盟后,无数人都这么想,可现在怎么样啊?” 杨怀真眼珠滴溜一转:“你这么说还真是——” “我告诉你老杨,哪怕是圣上真的死了,朝中还有八王爷,还有那即将出世的太子,天下也不会乱的!” “哈哈,我说这场雨可是把你老兄憋着的真心话全都逼出来了啊!” “嗐,反正又没有外人听得到,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哎--这话我只跟你老兄说,出去可别人其他人胡咧咧,我老王还要命呢!” “你还不放心我?” “你这人玩不过那群老狐狸,我是担心你出问题!” “行了,你就放心吧!” 王旦这才放下心地拍了拍杨怀真的肩膀,走到门洞口,这里正好能看到天上落下的瓢泼大雨:“这外面的雨下的是越来越大了……” “让它下吧……”杨怀真看着沉郁阴结的天空,笑道:“这场大雨下的痛快,焕然一新……以后就要换一片新天了吧!” “你说什么?”王旦似乎没有听清。 “我是说……以后的风景可能会不错啊!” “哈哈……”眼前瓢泼大雨的两人,面面相视,大笑起来。 此时此刻,林夕却不在客栈。 他在哪儿? 只见刘府之外,一道迅捷的身影越过墙头躲开守卫窜进了正堂。 那身影只是多带了一个斗笠,赫然就是林夕! 在林夕不易注意到的身后,一个身影紧随而至飞了进去。 先发而至的林夕,丝毫没有被正堂中的华丽景象所震惊到。 他打心眼里觉得,刘锡的家就该是这个样的。 只不过,后面的人似乎有那么一点点没见过世面。 一声低沉的惊呼,让林夕瞬间感到了一丝惊讶。 “唔……”林夕闪身消失,身后的人被林夕一手捂住了嘴巴,一手掐住双手,瞬间带到一根梁柱下,动弹不得。 “怎么又是你啊?”林夕吃惊的松了双手,因为他看清了眼前的那张脸。 “看你挺意外的,这次是不是没想到啊?”跟在身后的正是夕静瑶,她得意地朝着林夕挑了挑眉。 林夕的脸上依然严肃的紧,但是声音却缓和了很多:“你轻功厉害多了。” 林夕一边四处摸索,一边教训嘻笑的夕静瑶:“我跟你们说了我只是来刘府看一看有什么线索,不用跟来--李清游听我的,夜白听我的,唐大姐也听我的,怎么就你不听呢?” 夕静瑶撇了撇嘴,委屈的道:“就是大家要我来的嘛。” “那也是你想来的--是吧?” 夕静瑶的表情极尽委屈,连声音都模糊起来:“对啊……大家都很担心你,我也很担心你啊。” “你……”林夕生气地转过头来,可是当真的看到夕静瑶那滴滴答答落在地上的泪珠的时候,林夕的戾气立马就软了:“跟着吧。” 夕静瑶瞬间兴奋地跳了起来,不过她也知道这是在刘府,因此不敢发出一点大的声音:“我就知道林夕你最好了!”夕静瑶借着兴奋的劲,一下扑到了林夕的身上。 “哎哎……干嘛!”这个拥抱让林夕有些措手不及,他挣了半天,才红着脸脱出身来。 “你……稳重点!”林夕捂着赤红的耳朵,教训道。 “噢,我记住了……” 可是正当林夕觉得终于可以继续搜索的时候,没走两步,夕静瑶又一把拉住他的衣角,将他拽了回去。 “又怎么啦?” “你看这个你看这个!” 顺着夕静瑶所指,林夕这才发现,适才藏身的梁柱之上,竟然有一个四四方方的按钮! 按钮藏于梁柱之内,若非贴近仔细探查,根本发现不了它! 林夕拽了拽,将夕静瑶拉到了自己身后:“你小心点,我按一下试试……” 林夕微微颤抖的手越靠越近,最终下定决心,“唰”的一下按了下去! 第一百七十二章 相府夜战 这并不是想象中的机关,而是一条暗道。 林夕自嘲地笑了笑。谁又会把陷阱安在自己家里呢? 这应该是个暗室吧。 林夕这样想到,带着夕静瑶一前一后走了下去。 这一发现,彻底震惊了他们两个。 林夕这一次再也镇定不住了。 这简直是一个埋在地下的皇宫! 白玉龙柱、黄金龙椅、锦绣龙床—— 这三样就足够林夕震惊一阵的了。 更不要提其他震撼人心的装饰品了。 林夕在震惊之中,缓缓开了口:“刘锡的志向可真不小啊……” “这是……寝宫么?我的天呐……” 林夕抚摸着白玉柱上的飞龙,愣上了好一阵。 他被此处的华丽深深地吸引到了。 过了不知多久,林夕突然回过神来,耳朵一晃,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 “坏了。”林夕顿感不妙,拉起夕静瑶的手就向门外跑去。 “怎么了?” “快走!” 当他就要开门的一刹那,林夕的脚步戛然而止。 “等等……” “是不是外面……”夕静瑶此时反应再慢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了。 “丫头……” “啊?”夕静瑶一愣,想了半天似乎才意识到林夕喊的是自己。 “我能相信你么?” “能啊。”夕静瑶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我在前面拖着,你去后堂,我想刘府一定会有线索,找到它,便能得知刘锡的具体计划!” “你,你一个人挡着?” “快去!”林夕故作凶狠地瞪了夕静瑶一眼,“……快去吧,找到线索便立刻回去,找不到再给我发信号弹,我一刻钟听不到信号弹便会自行撤离!” “一刻钟?”夕静瑶脸色一变,“你……” “别废话了,一切都着落在你身上!” 夕静瑶坚定的点了点头:“嗯,我知道!” 而此时的正堂外…… 一属下不耐烦地走了上来:“刘总管,我们在这儿等什么?” “等他出来。” “他就一个人,让属下带两个人进去给他抓出来就是了!” “我听说过这个人。”刘锦阴恻恻地笑了笑:“你们三两个人,还想把他抓出来?怕不是还没见到他的脸就死了。” “真的?”手下的脸抽搐了一下。 “哼。”刘锦没有继续搭话。 正堂的门缓缓打开。 林夕身形一闪,瞬间出现在了正堂之外。 “林兄弟--哎呀呀,久闻大名啊。”刘锦冷笑着拱拱手道。 “你是谁?我似乎没有见过你,可你好像认识我?” “哈哈……”刘锦道:“你虽然没有见过我,可是我从老爷那儿听到关于你的奇闻异事,已经多到快把我的耳朵磨出桨子来了。” “老爷?刘锡?” “正是。” “噢?”此时林夕的表情微微一变,他竟然露出了一丝丝笑容,那就像是终于得见仇人的,痛快的笑容。 “当然好啊,好得很呢!” “哈哈哈哈……”林夕咬牙切齿怒目而视,却是大笑几声:“可是你知道么?我过得却不怎么样!老子被他耍了一道,总算是在辽国截下了沈青云和萧瑾。 为了阻止你们的阴谋,我的三个夫人都死在了辽国,这笔账--是不是该算上一算了?” 刘锦敷衍的笑了笑:“你要怎么算啊?” 刘锦虽然谨慎了些,可他却是根本就不相信,林夕可以从数十支狼牙箭、百余把刀剑之下全身而退。 “我要,亲手干掉你们,还有你们的老爷。准备陪葬吧!” “啊?哈哈哈哈……你是在说笑话吧?这么近的距离,面对着几十支狼牙箭,你还想逃出去?” “咔嚓”一声,巨大的闪电正劈在正堂顶,无数尘土稀稀落落随着豆大的雨点落了下来。 “再见了,林夕。” “还是--让我对你们说再见吧。” 他没有逃跑的余地,也根本不打算逃跑。 林夕身如疾电,剑如雷鸣,轰开了紧密排布的箭阵! “放箭!” 刘锦一声令下,稀稀落落几支箭矢应声而射,所有火把簌地全部灭了个干净。 随着四周一片漆黑,响起的惨叫声也是越来越多。 “不要乱,不要乱!”刘锦喊道。 此时的他也有些慌了,因为他什么都看不见。 就在此时,天空再度一声炸雷,一道闪电轰然落下,将整个地面找的亮了一亮—— 刘锦抬起头,震惊地看到林夕的剑已经到了自己的眼前! 刘锦侧身翻开,看看躲开了这致命一剑,但还是被剑锋擦破了皮。 闪电过后,四处再度一片寂静。 可是刘锦与林夕都互相锁定了彼此的位置! 此时,还活着的小弟只听到四面八方传来的兵器撞击声,也分不清是何处在打,只能呆愣地站在原地。 “噗!” “呃!” 一声吐血的声音后,又是一声低沉的惨叫。 紧接着一声如苍狼一般的嚎叫响了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不知道到了什么时候……一支火把逐渐亮了起来。 是刘锦取下了正堂门口的火把,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 “刘总管,您没事吧……”手下跑过来想要扶着刘锦。 “还好吧……”刘锦推开手下,勉强撑着身体。 “林夕呢?” “他?他跑了……我刺中了他一剑,他也一样。” 手下望着地上堆积的数十具死尸,颤抖地说道:“他……他到底是人还是鬼啊……” “他当然是人……”刘锦擦了擦嘴角的血迹:“鬼是不会受伤流血的……可他却比鬼更加可怕!” 不知想起了什么,刘锦突然眼前一亮:“不对!” “总管,怎么了?什么不对?” 刘锦惊惧地道:“他分明可以全身而退,却仍要与我们硬拼……这是为什么?” “他不是要报仇么?” “不对……”刘锦仔细思考之下,终于冷静了一些:“他很生气,可他却不是个傻子。他就算真的拼命也一定会找老爷拼命,怎么会跟我同归于尽呢?” “那您说这是为什么啊?” 刘锦犹豫了半晌,终于眼前一亮:“坏了,快去后堂!” 就在林夕与刘锦对峙的时候,夕静瑶趁人不注意,窜进了后堂之中。 后堂外甚至连一个守卫都没剩下,想来是刘锦觉得林夕难以对付,将所有人都喊了去。 夕静瑶便也不再多想,提起脚步轻声来到了后堂。 这里还亮着灯。 夕静瑶打开大门闯了进去。显然里面先前是有人的,只是被人喊走,所以匆匆撤离。 四下望了望,夕静瑶拿起桌旁的油灯,目光扫视向角落的木柜上。 这个木柜夹在两个书架中间,视角被挡的七七八八。一般人查找线索肯定会先找寻书架,往往都忽略了此处—— 夕静瑶跟着林夕这么久,虽然是千般的不听话,但在这死皮赖脸的跟随中,总也学到了些皮毛,比如说--搜查线索。 于是,夕静瑶进门的第一件事,便是发现并奔那角柜而去。 果然,经过一阵翻找,夕静瑶在一本破旧的书籍里发现了一些东西。 书的封皮破烂,夕静瑶拿在手里,只觉得重量似乎不太对,于是打开一看--里面的书页竟然被掏空做了个夹层,从里面掉出了几封书信! “这……这是……”看着手中的信笺,夕静瑶的也愈发震惊,双手也不住地颤抖起来。 “这件事……要尽快让林夕知道!” 简单扫了后面几封信,夕静瑶直接拿起了最重要的一封,将其余信笺全部塞回了夹层之中。 就在夕静瑶手忙脚乱,紧张不已的恢复现场的时候,前院突然响起一声狼嗥般的哀鸣。 夕静瑶心中一震,瞬间就有些乱了阵脚。 “是林夕!是……”夕静瑶关上大门,正欲直冲前院而去时,突然想起了林夕的嘱咐。 “快去吧,找到线索便立刻回去!” 稍微冷静下来的夕静瑶仔细听寻起来--前院的喊杀声、惨叫俱已停止。 先前的那声惨叫,声音分明是林夕的。 这种情况下,只有两种可能。 林夕跑了,或者林夕死了。 夕静瑶不知道林夕是否还活着,可不争气的她鼻尖一酸,两滴泪珠落了下来, 犹豫了一下,夕静瑶还是忍着痛,冒着雨赶回了客栈。 众人一见夕静瑶一个人回来心中有些慌张。 李清游最先跑过来问道:“你回来了?林夕呢?” 摘下斗笠,李清游看到夕静瑶红润的眼眶,心中瞬间一凉,可嘴上还是在安慰着自己:“你……是不是没见到他?” 夕静瑶的嘴唇颤了颤:“我见到了……” 唐二姐妹急迫地问道:“那……林夕人呢?” “他为了保护我在刘府找线索,自己和数百家丁打了起来……我走的时候,前院已经没有声音了。他好像死了……” “啊?”唐灵一声惊呼,双腿一软,被李清游一把拉住。 “嫂子……是我没用,我就眼睁睁地看着他死了……” 凌夜白安抚着在自己怀中哭泣的夕静瑶,轻声道:“不会的,放心吧,林夕不会有事的……他不会死的……”说着说着,不知是不是被夕静瑶的情绪感染,凌夜白的眼中也不住地流下了眼泪。 “不会吧……不可能啊……”李清游嘟囔着,他扶着唐灵坐下,摇着脑袋难以相信:“不行,我去找他!” “李清游!”唐灵腾地站了起来,心惊地喊道。 “我们还是等一等吧!现在你去刘府岂不是把你自己也置于险境中吗?” 李清游深吸了几口大气,颤抖着坐了下来。 唐灵轻抚着李清游的手背,悄声安慰着他。 “哐!” 众人冷静下来,悄声等了一阵,大门轰然撞开! 第一百七十三章 雨夜会面 “林夕!”凌夜白的声音还带着一丝哭腔,但她仍在用着最惊喜的声音喊道。 染满血迹的黑袍,此时正向下滴滴答答地掉落着血迹,林夕扶着门框,勉强走了两步,大半个身子这才探进了屋中。 林夕撑在门框边上,似乎在用着全身的力气只为说一句简单的话。 只见他咧开嘴,勉强笑了一笑:“等急了?哭什么……” “还不是都在担心你!”夕静瑶鼻子一抽一抽,泣不成声。 “就这点能耐还不要我们跟着?嘴硬的家伙……”凌夜白扶着林夕躺了下去,没好气地啐道。 “嘿嘿……差一点,差一点就没跑掉……” 夕静瑶生气地朝着林夕的胳膊捏了一把:“你吓死我算了!” “吓死你,哪行呢?”林夕轻咳了两声,“找到什么东西了么?” 夕静瑶抹了把脸上的泪水,气呼呼的说道:“还能说扛住一刻呢,连半刻差点都没到。” 林夕咧开嘴笑道:“对不起啦……只不过,你没事就好。” 夕静瑶脸红彤彤的:“还好吧,差一点就有事了——”夕静瑶甩了甩袖口的水珠,从里面拿出了一卷书信。 “你看看这个。” “这是什么?”林夕疑惑地将信接了过来。 “这是刘锡跟后宫的人通的信。” “后宫?” 林夕听罢迅速打开信件…… “淑妃娘娘?淑妃……” 林夕眼前一亮,恍然大悟:“对了,我想起来了,是她!” 林夕不会记错,十二年前他还不是淑妃,而是一人之下的贵妃。 十二年前,正是她意图构陷当时便已渐得皇帝恩宠的李昭仪(便是日后的宸妃),结果被皇帝发现而事败,也因此被降为妃。 这十二年,淑妃一直记得这个仇,只是宸妃的恩宠如日中天,淑妃再记恨,也再没有了没有丝毫的机会。 “敬右丞相刘锡亲启。一别年余,甚是想念。对于先生的高论,哀家深受启发,由此完善了如今的计划,足以说得上是天衣无缝。 …… …… 在此,哀家敬祝先生身体康健,同时做好先生自己应做之事。 这是你我二人的初次合作,还望大家精诚团结,以期达成目的。 敬祝安康 淑妃” 信中并没有谈及什么核心机密,但是林夕却从字里行间推断出了事情的始末…… 在比冷宫强不了多少的殿内待了十余年之久,淑妃已经从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贵妃熬成了一个半老的女人。 虽然整日靠着各种补品妆容遮掩,但是容貌衰老已经无法避免的开始了。 一开始,皇帝对淑妃感情尚在,还会常来此处与淑妃相伴。 只是年深日久,淑妃老了,皇帝对她的感情也一点一点地耗干了。 慢慢地,皇帝来找她的次数越来越少,反倒是去宸妃那里的次数越来越多。 淑妃很清楚,如果再不做些什么的话,自己很快就会失去争夺地位的一切可能,在这寝宫之中孤独终老后半世。 她绝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正在这个时候,刘锡找上了自己。 他仿佛是能看透人心一般,在淑妃怨望最深的时候找到了他。 他们,一个因欲望的烈火,一个因仇恨的寒冰--两个野心勃勃的人,就在此刻达成了一致。 夺权! 当这个目标达成一致时,一切都改变了。 淑妃从此谨小慎微,不仅再也不找宸妃的麻烦,当宸妃遇事之时,甚至还会帮衬着她解围。 宸妃娘娘真诚善良,对人心的险恶认识不足,她真的以为淑妃想与她和平相处。 这样真诚的性格对于这世间来说相当珍贵,可在这波诡云谲的后宫之中,如此轻易地相信敌人无异于给自己带来毁灭。 宸妃不会想到,在自己看不到的背后,表面痛改前非的淑妃露出了要杀人的眼神。 在自己怀孕后,一场针对自己的大阴谋也就此展开…… 当然,信中并没有写是什么阴谋,林夕也不清楚这个计划究竟是不是针对宸妃的。 毕竟从刘锡的部署来看,他似乎就是奔着刺王杀驾而去,林夕不得不向着这个方向考虑。 而现在这封信,则是让林夕重新提起了怀疑。 “淑妃,宸妃,宸妃……” “宸妃怎么了?” 林夕问道:“皇帝明天就回来吧?” 凌夜白点点头:“是啊,王阁老临走的时候说起的,圣上明天回京。” “是的,是的……”林夕恍然大悟,缓缓站了起来。 “怎么了?”寇准道。 “事情不对——” “怎么不对了?” 林夕眼前一亮,说道:“如果刘锡一开始的计划就是想公然刺驾,那就完全没有必要绕这么一大圈,又是私练死士,又是联合内宫……他的动作,似乎是……” 寇准一拍脑袋:“对啊!如果他想公然刺驾夺权,那更需要军队的支持,而不是自己的几千死士。他的动作,似乎……似乎是向着宫内来的!” “对!宫内!”林夕心中一惊:“宸妃——” “李清游!”林夕喊道:“王阁老临走前是不是留下了一块相府的令牌?” “对,在这儿!”一块金牌在油灯之下闪烁着光辉,被李清游伸手递给了林夕。 林夕暗暗攥紧了金牌:“看起来,我们今夜就要行动起来了。” 夕静瑶问道:“告诉王阁老么?” “先不用了,我想……以刘锡的性格,城门口对皇帝的刺杀未必会取消,他一定会让这些人送死,从而拖延我们的时间!” “待我摸清楚刘锡的阴谋,再告诉他们也不迟!” “我们要冒着雨前去宫中么?” 林夕推开窗户,远远望向王城…… “待雨停再去也许就来不及了。” “一切,俱在今晚——” 一夜暴雨下个不停。 景福宫内,一个心绪不安的人站在檐下,不知道为什么,这场雨让她感到心惊肉跳。 身边的宫女劝道:“娘娘,夜雨天寒,切莫着了凉。” 宸妃娘娘轻叹一声:“唉……我知道,只是……” 宸妃的脸色愈发忧愁:“明日圣上就要回京,今日却暴雨连夜,我的孩子也快……真不知,是福是祸……” “我们回去吧。”宸妃说道。 “娘娘!”一个太监冒雨赶了过来,喊住了未进宫内的宸妃。 “何事?” “娘娘,宫外有数人冒雨求见!” “哦?是什么人要见我?” “回娘娘,不太清楚,看穿着似是武林中人,但他们手中却有王丞相府的令牌,想来应该是王丞相的人。” “是王阁老的人?快请!”宸妃娘娘的面容缓和了许多,她虽身在后宫,对朝中的忠奸却也是有所耳闻。 宸妃娘娘为人单纯正直,对名声好的人往往也会尊敬有加。 “是。” 宸妃娘娘也走进宫内。很快,一行人便被景福宫的小太监带了上来。 为首的正是林夕。 “叩见宸妃娘娘。” 其余人俱都有样学样,跟着林夕跪了下来:“叩见宸妃娘娘!” “请起!” 林夕抬起头来,只见宸妃对他淡淡笑道:“请坐吧。” 林夕瞥了眼身后的椅子,拱手道:“谢娘娘。” 直至众人俱已落座,宸妃才缓缓开口:“妾身虽身在后宫,却也对王阁老的清名有所耳闻。只是……妾身不明白,妾身与王阁老并不相识,众位找到我,所谓何事呢?” “其实……我来找娘娘,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禀报。” “什么事?说吧——” “娘娘可知道--刘锡这个人?” 宸妃想了想,点点头道:“是的,我知道。” “那淑妃娘娘……” 说到淑妃,宸妃的脸上竟然出现了一丝丝的微笑:“也知道,她就住在斜对面,我们最近常在一起相谈。” 林夕无奈地笑了,“娘娘,请您看一下这封信,看完了--您一切就都明白了。” “呈上来。”宸妃说着,下面的宫女就立刻接过了林夕手中的信,交接到宸妃的手中。 刚接过信笺的时候,宸妃的神色还是非常镇定的。 但是仅仅过了一会儿,她便有些坐不住了。 信上写的赫然是--右丞相刘锡和淑妃共谋,除掉自己,控制太子,囚禁圣上! …… 宫中沉默无言,一片死寂。 宸妃拿信的手颤抖着,难以置信的一遍又一遍地看着这封,自己所谓冰释前嫌的“好姐妹”淑妃,与刘锡策划的阴谋! 淑妃写下的每一个字,仿佛都包含着对宸妃的怨恨,字字泣血,句句诛心。 终于,拿信的手一个颤抖,信还是掉在了地上。婢女有些茫然地捡起信笺,不知该交给谁,作为一个下人,又不能看。 林夕看出了婢女的茫然,悄悄地挥了挥手,让宫女将信还给了自己。 “娘娘,这封信绝不是为了刺激您,请您理解。” “这……这封信,是真的?”宸妃娘娘呆坐在殿上,颤抖着问起林夕。 她多么希望,此时能从林夕的口中得到哪怕是一个“有可能,不能肯定”的答复。 但林夕也不喜欢骗人。他更清楚,此时必须对宸妃实话实说,不管她愿不愿意相信。 只听林夕冷淡地说出了一句更加冰冷的话:“娘娘明鉴,字字无虚。” 如坠冰窟。 第一百七十四章 大难将临 “娘娘,还请冷静。” “你叫什么?” “林夕。” “好……林夕,你今日赶来,应该不只是为了送这一封信吧。” “正是。” 宸妃冷静了下来,但心中仿佛失掉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般:“那你知道刘锡的计划么?” 林夕摇摇头,“不知道,这也正是我来的目的。” “哦?”宸妃疑惑不解,她又怎么会清楚刘锡的计划呢。 林夕似乎看出了宸妃的不解,不慌不忙地笑着:“我虽然无法做到在刘锡行动前便阻止他,但是我有绝对的把握,在他行动之后抓住他。” “我明白了,你需要我的协助?” 林夕的眼神中突然现出了一丝怜悯的神色:“抱歉,娘娘。准确来说并不是协助,而是拿您做一块敲门砖。” “敲门砖?”宸妃一愣,心中似已有了一丝不太好的预感。 “刘锡是冲着您来的。”林夕似乎不想过多的解释,只是简单地道。 “你的意思是……让我做诱饵,引刘锡暴露他的计划?” “娘娘天纵聪明,一点不错。” “那我呢?我肚子里的孩子呢?做了诱饵,谁又来保证我们的安全呢……” 林夕拱手作揖:“如果娘娘信得过我,林夕必将保护娘娘的人身安全,包括您的孩子。” “可这……你让我如何相信你……” “您不相信我也没有办法,刘锡不会停下他的计划,我也不会。唯一的区别不过就是,娘娘的人身安全罢了。” 面对场上的紧张气氛,寇准站了出来,拱手作礼道:“您也莫要紧张,我们并不是来威胁娘娘的……” 寇准扬起脸,宸妃仔细一瞧,心中一震:“你!我认得你!你是……” 宸妃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将到嘴边的话收了回去,镇定地对身旁的宫女太监说道:“你们先下去吧。” “是。” 待所有下人退出大殿,再度确认的宸妃惊讶地问道:“你是寇相?” “回娘娘,正是。” “真的是您!我听圣上说起过,您被贬到荆北去了,这是……这是怎么回事?” 寇准苦笑一声:“一言难尽,只是……这些都不重要了。这件事结束以后,我可能就要……永远的离开了。” “离开?为什么?” “不怕娘娘笑话,我只是担心自己的安全。” 宸妃想了想,最终点了点头:“好吧,我明白了。林夕是您什么人?” 寇准笑道:“应该算忘年之交吧。他这人虽然有时候说话冲了些,但却是会真心为了别人着想,娘娘就放心吧。” “好吧……”宸妃娘娘终于是平静下来:“我答应你们,只是……我能否知道你们的计划?” 林夕点头道:“当然可以。” “只是……我有一个请求……” “娘娘请说。” “我的性命无关紧要,你们一定要保护好我肚子里的孩子--我虽然不知道……他是男孩还是女孩,但他是我的亲骨肉,我希望你们一定要保护好他,可以么?” 虽然是阻止刘锡造反,可这个计划毕竟是要利用宸妃,如今听她说出这番话来,倒让林夕感到有些无地自容:“娘娘,请您相信我,我们会尽全力保护好您和孩子的安全。” 夜雨还在下着,压过了一切声音。 没有人知道林夕一行人连夜来到了景福宫。 更没有人见到他们离开。 宸妃娘娘也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安安静静地继续等待着,等待着圣上回来,以及孩子的降生。 雨后的清晨,呈现出一种凄美而荒凉的景象。 雨水冲刷过的土地,透出一种深深的朴素,没有一丝人为的浮华。苍翠的草原,那些被雨滴打落的草叶,散落一地,默默地诉说着生命的无常和岁月的无情。 世界仿佛焕然一新。 大地被一缕缕新鲜的空气所充斥,那种湿润的清新的味道,让人感到无比的舒适。 天空,不再被厚厚的云层所覆盖,而是呈现出一种清澈的蓝色,如同被雨水洗刷过的宝石,无比的明亮。 远处的山峦,显得更加峻峭,更加冷峻。曾经的溪流,此刻已经暴涨,湍急的水流冲击着裸露的石头,带来巨大的声响,反衬出周围的静寂。水面倒映着湛蓝的天空,明净如洗,如同经历过一场大哭后的空灵。 一切都仿佛没有变化,一切又都仿佛在雨后重生,焕发出崭新的生命力。 这座城市在雨后变得更加壮丽,每一个角落都充满了生机和希望。 城墙之上,一夜未曾离开的王旦与杨怀真望着远处的苍茫,心中甚是感慨。 “老杨,你说得对,风景的确好多了。” “不,我指的不是现在。” 王旦看了看身旁的杨怀真,他似乎有些忧愁:“这是什么意思?” “你看到林夕了么?”杨怀真问道。 “没有。” “他这个人不会无缘无故消失的。” “你的意思是……” “王阁老,你还记得,林夕最开始见到你的时候,对你说过的话么?” 王旦低头沉思了一阵:“他说……刘锡可能是冲着宸妃和皇子来的?” 说到此处,王旦突然眼前一亮,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杨怀真说道:“不知道你发现了没有,我们的调查方向似乎已经被带偏了。” “嘘……”王旦突然竖起了耳朵。 远方似有千军万马,愈靠愈近的声音。 “来了。”王旦平淡的说了两个字。 “皇帝回来了?我们也下去吧。” “嗯。”王旦低声说道:“等皇帝安然回宫,我们再去想其他的事情吧。” “是,阁老。” 皇帝的队伍从远处的山峦中缓缓出现,像一条蜿蜒的巨龙,穿过山丘,向汴京城逼近。 数百辆金碧辉煌的皇家马车,串连着长长的队伍,仿佛一条璀璨的珠链,在阳光下闪耀着夺目的光芒。车队缓缓行进,仿佛是在进行一场庄严的仪式。 十二匹通体洁白如雪的宝马拉着的正是当今天子,赵恒的座驾,其上是精美的金碧辉煌的马车。马车垂挂着深紫色的纱帘,隐约可见皇帝端坐其中。 他的脸庞仿佛蒙着一层神秘的光晕,龙袍闪耀着金光,头戴金冠,威严而庄重。 马车周围,数百名身穿华丽盔甲的骑士骑着高头大马,盔甲上的阳光反射出耀眼的光芒,使得他们犹如太阳一般耀眼。 城外,数百名家丁已经扮成了卫士的模样,站在王旦、杨怀真的身后,静静等待着皇帝车驾的临近。 “臣等恭迎圣上回宫!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随着王旦的一声高喊,所有在城门迎接的官员俱都跪了下来。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马车渐渐走了过来,停在了众人眼前。 只见马车里,皇帝的身形动了一动,里面便传来了声音:“众爱卿请起!” “谢圣上!”王旦首先叩谢道。 王旦叩首之后,其他所有人也跟随着跪了下去:“谢圣上!” 众臣起身,皇帝的车驾也再度缓缓开动起来,向着皇宫走去。 “快去。”王旦悄声对身后的杨怀真说道。 “明白。”杨怀真立刻从众臣中窜了出去,来到了城门洞里,无声无息地和早已等在此的家丁混在了守城军里。 皇帝的车驾一过,王旦悄悄抬起头,皇帝的车驾过去,便是跟随出京的大臣们。刘锡跟在皇帝的车驾后面,带领着众大臣,此时王旦向前看去,两人正好打了个对眼。 …… 得意。 这是王旦在刘锡的脸上能看到的唯一一样东西。 王旦冷冷地站了起来,暗暗啐道:“混蛋,他可真得意啊……” 景福宫内,宸妃娘娘的桌前摆着一桌饭菜,可她却是一丁点胃口也没有了。 皇帝今日回宫,加之胎动的感觉愈发明显,宸妃知道,自己这是快生了。 “小翠。”宸妃喊来了自己的贴身宫女:“你去内坊局,将接生婆她们请来吧,我感觉……也就是这两天的事了……” “遵命娘娘,奴婢立刻去请接生婆来,您也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少吃一点饭吧。” “我知道了……”宸妃缓缓坐下:“你去吧。” 宫女走后,看着满桌的食物,宸妃又看了看自己鼓胀的肚子,无奈地笑了笑。 “算啦,还是吃上几口吧……”宸妃嘟囔道,随手拿起了筷子。 吃了两口,宸妃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于是又吃了些。 这时,宸妃才觉察出来,今天的饭菜不知为何,味道有些怪异,似乎…… 似乎有种苦味? 这种感觉从未有过,宸妃还以为是自己怀胎十月,尝不出味道了。 宸妃放下了筷子,感觉似乎有些不舒服。 胎动…… 胎动愈发的猛烈了。 “这…啊……”宸妃腹中突然一阵绞痛,慌乱之下,疼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好像是快生了。 “来人,来……”宸妃的肚子越来越痛,想要喊人,却倒在床上,连喊人的力气都没有了。 而此时,林夕正与同伴躲在殿中隐秘的角落,担心地观察着这一切…… 他们藏在殿中是宸妃安排的,也只有宸妃知道他们在这儿。 慌乱之下,宸妃也没了办法,忍着疼痛喊了起来。 夕静瑶摇了摇林夕的手臂,“这是怎么回事啊?娘娘怎么会突然就要生了呢?” “嘘……”林夕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比起茫然的众人,他明白的倒是快得很:“是那些菜里有问题!” 凌夜白问道:“那我要不要出去帮一下宸妃娘娘?” “不,不……”此时人命关天,林夕只能强压下冲动思索起来:“算时间,接生婆就快到了,再等,再等等……” 就在这关键时刻,找接生婆回来的婢女听到声音,火急火燎地推开门,吃惊的看到眼前的一幕。 “娘娘!”婢女大惊失色,立马朝着殿外大喊:“快进来!娘娘要生了!” 一群接生婆和助产太监跑了进来,看起来他们就是婢女找来的了。 看见众人有条不紊地帮宸妃接生,林夕也稍稍地缓了一口气。 可他自己还没有意识到,很快,他就又要紧张起来了。 此时,皇帝的车驾正好处在昏暗的城门洞中…… 第一百七十五章 狸猫换太子 “嘭”的一声巨响,不知从何处传来。 所有人都愣在原地,四下张望寻找着声音的来源。 皇帝的车夫也不例外。 猛然间,一道白光划过昏暗的城门,十余柄长剑猝然出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龙辇刺去! “小心!”杨怀真大喊一声,他的声音在城门洞中回响震荡。 家丁队听命后,同样飞也似的冲了上去。 只是一边为了刺杀,而一边是为了保护! “不要慌乱,保护圣驾!”在大乱的群臣下人之中,王旦仅用一句怒吼便镇住了场面。 这种场面下,乱只会徒增伤亡。 杨怀真一剑杀了两个企图冲过去的刺客,很快,王旦府上的家丁便与刺客站到了一起。 这些人虽是家丁,可他们都是给相府看门守院的人,不说个个武功高强,至少对付这些武功高强的刺客也是不落下风。 “保护圣驾向城里去!”王旦再度吼道。 魂不守舍的车夫也终于是反应过来,驾着几匹高头大马便往城里走去。 “保护圣驾!” 所有家丁且战且走,随着车驾走出了城门洞。 随着越来越多的家丁赶下来,刺客的人数锐减,很快便被消灭殆尽。 “该死的……嗯?”杨怀真看着四周,似乎觉得有些不太对。 王旦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 “请陛下恕罪!” “王爱卿,是你么?”缩在车里的赵恒甚至不敢看一看外面的人是谁,只能张嘴问道。 “正是。” “刺客……都杀掉了?” “是的,圣上,都杀掉了。是臣疏于防侑,请圣上责罚。” “爱卿无罪,爱卿快快请起。”皇帝的声音明显轻松了许多。 “谢圣上。” “这些该死的刺客,竟然敢在城门口公然刺驾!爱卿,回去一定要给朕好好查这件案子,幕后黑手一个都不能跑了!” “是,微臣遵命。” 王旦现在也很难受,毕竟他现在没有任何证据,总不能直接和皇帝说,刺客是刘锡派来的--皇帝对刘锡极度信任,他是怎么也不会相信的。 眼瞧皇帝就要起驾回宫,王旦连忙喊住了车夫停了车:“等等!圣上,您最好还是等等再回宫……” “怎么?还有何事?” “这……”王旦眼珠滴溜一转,随便想了一个说法脱口而出:“也许此刻在内宫也埋伏了刺客,还请圣上稍等,待我们搜查完后,再回不迟……” 赵恒笑道:“有这个必要么?” “圣上……”王旦还想说些什么,然而却被一个远道而来的丫鬟打断了。 “皇上,皇上!奴婢是宸妃娘娘的丫鬟,娘娘她要生了!” “什么?”听到这个消息,稳坐车中的赵恒再也坐不住了:“是男孩还是女孩?” “回圣上,娘娘难产,龙子还没生出来!” 赵恒有些慌张。 毕竟他已人过中年,却还是子嗣凋零,妃子们怀孕困难,众皇子夭折大半。一旦宸妃剩下一个健康的皇子,以如今朝廷的局势必会被立为太子。 所以赵恒才会如此着急。 他早已把王旦刚刚的提醒扔在了脑后边。 “快,驾车回宫!” “圣上!圣……”皇帝的车驾远去,王旦扶着疼痛的脑袋,努力思考着对策。 “阁老,现在怎么办?您说吧。” “我怎么感觉不太对呢?”王旦思索起来,猛然间眼前一亮,喊了身旁一个守城军的士兵问道:“你是南营的还是北营的?” 士兵明显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是流利地回答了出来:“回大人,我是北营的……” “你是北营的?”王旦惊道:“那其他守城军都是北营的?” “是啊,都是北营的!” 王旦看向杨怀真,“南营的人呢……” “刘锡的死士不在城门,就说明……他们的重点在宫内!”杨怀真分析道。 王旦心中一紧:“林夕呢?” “不知道啊,我估计他是在宫里!” “跟着圣上,走!” “是!” 王旦攥紧双手,“我相信,如果林夕真的在内宫,他一定会给我们传信的。” 国都的大门乱成了一锅粥,同样的,内宫同样乱成了一锅粥。 “生了,生了!”听到孩子清脆的哭声,躲在殿里的林夕悄悄地笑了一笑。 孩子安全的生了下来,是个男孩。 “我们要不要出去,解释一下,帮个忙啊?” “等会!不对……”林夕拦住了众人。 宸妃因为难产带来的巨大疼痛昏晕过去,而那些接生婆和助产太监的表情也相当奇怪,没有一丝喜悦的神色。 只见几个太监悄无声息地缓缓靠近了宫中的婢女…… 林夕的心中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这些人走路没有丝毫声音,一看便知便是轻功卓绝之人。 只是这样的人怎么会是内宫的太监? 还没等林夕想明白,更令他震惊的事情便发生了—— 只见太监们掀起衣摆,各自从腰间猝然拔出一柄短刀! 一阵惨叫过后,所有宫女尽数被杀! 只见抱着宸妃孩子的接生婆将孩子递给了一名太监,冷冷地道:“拿好,速速交给淑妃。” 众太监走后,只见那接生婆又从篮子里拿出了一个什么东西,放在孩子的位置,匆匆离开。 “他们要去哪儿?”凌夜白悄声问道。 “李清游,跟上那群太监!夜白跟我走,咱们跟着那些宫女。” “明白。”李清游答道。 “我也要去!”唐灵低声道。 夕静瑶也对林夕说了同样的话,只是,她们想跟着的人不一样。 “好吧,都去吧!”没有太多时间思考,林夕只好尽数答应了。 “寇相……您如果可以的话,现在出宫告知王阁老,让他立刻带兵前来,刘锡的死士很有可能要进宫了!” “嗯,我立刻就去!” “我…我跟着寇相去吧。” 林夕回头瞥了一眼。 说话的是唐青霜。 “……好吧,保护好寇相。” 唐青霜点点头:“我会的。” “大家……”林夕突然顿了一顿,似乎有些不忍说出接下来的话:“大家各自为战,这一次是真的无法帮衬了……各安天命吧。我只有两个愿望,能活着见到各位;能见到各位活着。” “走吧——” 走之前,林夕还看了看宸妃的情况。 所幸宸妃还活着。 只是当林夕望向那本应该放孩子的小被上的时候,吓得差点没把隔夜饭都吐出来。 他们在这里放下的,竟然是一只被剥了皮,鲜血淋漓的狸猫! 林夕猛然间明白了! “他们是想把换给淑妃!” 如果林夕没有猜错,那群太监抱着孩子便会去淑妃那里。 而这些伪装的接生婆,定然是去刘府通报刘锡去了! 刘锡应该回来了。 是时候了结了…… 林夕几乎想到了所有,可独独忘了一件事—— 皇帝也回来了。 宸妃虽然不会有生命危险,可是那只狸猫,林夕却并没有处理掉! 林夕曾身为军中武官,他对这些妖魔仙神之事本就不太迷信,自然也就不明白那只狸猫究竟代表了什么。 他不会明白,那只狸猫马上将会判了宸妃的死刑! 事情不出林夕所料,那些接生婆从皇宫的角门出去后,果然悄声从后门溜进了刘府。 而那些太监,则是一路奔向淑妃的宫殿。 李清游爬上墙头,看着宫内发生的一切。 淑妃早已在此等待多时,显然,这一切都是他们计划好的。 李清游拍拍唐灵,轻声道:“你在这儿别动,我绕一圈看看,马上回来。” “噢,好。” 唐灵点头之后,李清游瞬间便消失在了墙头。 唐灵愣了一下,此时的墙头除了自己,已经连一个人影都看不到了。 “啊,这……” 唐灵还没反应过来,身后就叫人拍了一下,转过头去,惊奇地发现李清游已经出现在背后了。 “呀……” 李清游赶忙捂住唐灵的嘴,拉住她差点掉下去的身体:“你都见过多少次了,总是这么一惊一乍的。” 唐灵诧异地问道:“你这么快就转完一圈了?” “是啊。”李清游撇了下嘴:“我看过了,这宫里面只有四五十的侍卫,我们下去就一最快的速度抢到孩子,解决侍卫,撤,你能行么?” “放心吧,我没问题。那淑妃怎么办?那个死老娘们坏得很呐。” 李清游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不,还是先留她一命,指认刘锡罪行什么的,我想可能还用得上她。” 唐灵嘟嘴道:“好吧……” 李清游笑着摸了下唐灵的脑袋:“反正她又不会轻功,跑不了。” “好吧,现在就上么?” “上!” 两个身影如疾电苍雷一般,一前一后,轰然砸了下去,一瞬间将聚在一块的太监杀了个精光。 一道鲜血喷洒到淑妃的脸上,将她当场吓呆住了:“啊!你们是什么人?” “哼,”李清游嘴角微微扬起:“坏你好事的人。” “杀!”侍卫的喊杀声响起,唐灵指尖的峨嵋刺再度出手,只两招便划伤了淑妃的胳膊。 “啊!” 淑妃胳膊一阵剧痛,双手一松,孩子便被唐灵稳稳地接到了怀里。 “滚开!”唐灵一掌狠狠推倒了淑妃,平时养尊处优,弱不禁风的淑妃撞到了宫殿的梁柱上,瞬间便晕了过去。 “拿到了!”唐灵一手抱着孩子,一手用着灵动的峨嵋刺搠倒数人。 “杀光!”李清游吼道。 “明白!” 宫内的守卫只有四十来个,只消片刻,宫内便只剩下两个站着的人了。 李清游略显吃力地将剑从尸体从拔了出来,对唐灵说道:“宫外还有更多守卫,听到声音肯定会往这边赶,我们也得赶紧撤!” “撤?撤哪儿去?” “寇相那边离的近,哪边近去哪边吧!” 第一百七十六章 剑斩伪龙 一众伪装的接生婆果然回到了刘府复命,管家刘锦正在等着她们。 “解决了?” “嗯,孩子送到她宫里去了。” 刘锦眉头一挑,旋即转身跪了下去。 “大人,可以继续了。” 随着刘锦的声音落下,只听门内一人缓步徐行,走了出来。 刘锡! 他已经不知何时,从皇帝的车驾队伍中溜了回来。 “好天气啊。”刘锡扬起头,得意洋洋的笑了起来:“只可惜--有些人呐,再也看不到这样的好天气了。” 忽地,身后一阵剑鸣,刘锡猛地转过身去,房顶一个身影飞跃而下,一剑轰了下来。 “大人!”刘锦一声断喝,瞬间抽刀劈了过去! “咔嚓”一声,刘锦的刀断成两截,他本人退了几步,差点摔了过去。 “林夕!” 刘锡看到了不速之客的脸。 这是他第二次与林夕面对面。 只是第一次,已经是非常久之前了…… “再看不到这样好天气的人,是你。” “笑话。”刘锡压低了声音恶狠狠地道。 对于林夕来说,他对刘锡是极度憎恨的。 可当他们真正见了面后,看着刘锡苍老的脸,他的心中没有怒气,只有杀意。 冰寒刺骨的杀意。 林夕明白,杀不了刘锡,他任何的愤怒都只是无能狂怒。 想到此节,林夕手中的剑捏的更紧了些。 “你真的觉得,孩子送到淑妃手里了么?” “你……”刘锡的眼神出现了一丝丝的疑问。 “我是怎么知道的--对么?”林夕看向刘锡的眼睛多了一丝戏谑,他似乎没有自己想象的无所不知。 就在刘锡的疑问之下,林夕从袖口抽出了一封信笺,甩了出去。 看到信封的一刻,刘锡的脸上明显吃了一惊。 刘锡根本没有打开看,这封信的内容他心知肚明,就算不知道,也不重要了。 “这封信,你是从哪儿拿到的?” 林夕没有回答他,只是当着他的面指了指刘府的后堂。 “怎么回事?”刘锡立马转头质问起了刘锦。 “这……”刘锦有些吃惊:“我想起来了!可能是……” 刘锦自知大事不妙,只得将林夕雨夜探相府被自己堵住而又逃脱之事和盘托出。 “这么重要的事,你竟然敢瞒着我?” 刘锦吓得声音发颤,“大人,恕罪!真的不是我有意隐瞒,实在是小的不知情啊。”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下去!” “你果然是个难对付的人,”刘锡长叹一声:“你是在景福宫外跟上这群接生婆的吧?” “不是——”林夕阴沉地摇了摇头:“事情发生的时候,我正在景福宫内,看到了你们偷换孩子的全过程——” “你在景福宫里?!”刘锡又是一惊,不过很快又平静下来:“我还是……有些太小看你了。” 林夕自顾自地往前走了两步,看着澄澈的天空,心中说不上来的轻快愉悦:“你说错了。你从来就没有高看过我,这也是你如今一败涂地的原因。” “一败涂地?不见得吧。” 顺着刘锡所指的方向看去,林夕看到了远处的内宫城门。 “你看到的地方,已经聚集了一千多的死士,他们只等皇帝回宫。” 林夕的心中一块大石瞬间提了起来。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那个方向,正是寇相与唐青霜传信必经之处。 “你不害怕?”林夕的表情甚至连一点起伏都没有,这有些出乎刘锡的意料。 “我的朋友会帮我拦住他们。这时间足够我杀了你。” 林夕横剑傲立,已经随时准备着一场屠杀。 “你就那么相信你的朋友?” 他担心。 他亦师亦友的寇相此刻已经身处绝对险境,如果不是还在包围中,林夕恨不得立刻冲过去,拉着寇相逃出去。 “我绝对相信他们。”林夕咬牙切齿地说道。 到了这个时候,林夕若是再在敌人面前露了怯,那可就真的是要完蛋了。 刘锡看着眼前的少年,竟然仿佛认同般的点了点头:“现在的我也不得不承认了,你是我一生中遇到了最麻烦的对手。” “明年的今天,我会给你上柱香的。” 看着刘锡嚣张的面孔,林夕已经按捺不住冲天的杀意,想说些什么,却是怒极反笑。 “明年?明年……还是让我给你上香吧!” 林夕说完了。 剑也到了。 眨眼之间,剑锋已逼近刘锡的鼻尖! “大人!”刘锦腾地从地上弹起,又从腰间抽了把长剑出来,二话不说便要刺向林夕。 “铛!” 又是一声清脆的撞击声,刘锦被一股巨力震退了几步,勉强稳住身形。 好在是这次的剑没断。 刘锦震惊于,眼前之人竟然只是两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 “你的剑比你的刀硬多了。”听着凌夜白的调侃,刘锦却觉得受到了莫大的耻辱,涨红了脸,一件穿了过来。 “去!”凌夜白一道剑气猛然挥向刘锦,刘锦下意识挡格,身体却感受到了一股刺骨的寒冷,连忙从剑气之中退了出来。 刘锦只觉得手中剑有些怪异,拿起来一瞧,却震惊的发现,手中的长剑竟不知何时已经被冻成冰块了! 刘锦双手抬着一块冰坨子,沉重无比,难以抬起。带着他们移动都要费些力气,杀人更无从谈起。 凌夜白每一次剑的挥出,都带着一股凌厉的风声,仿佛能撕裂空气。 剑光闪烁,又是一剑劈出,刘锦情急之下,竟高举着一块冰坨子立即作势格挡,金属碰撞的声响瞬间激荡在四周。 稀稀落落的一阵掉落声, 这里巨大的空间仿佛在他们剑下被压缩,变得愈发狭窄,让人窒息。 人的眼神都充满了决然和狠辣。他们的剑术娴熟,每一个动作都如同流水般自然,仿佛这一系列的攻防早已在他们的心中演练过无数次。他们的身体跟剑仿佛融为一体,剑到哪里,他们的身体就跟到哪里,宛如一条寻找猎物的毒蛇。 “去!”凌夜白的剑穿入地下,一腿轰在了刘锦的剑身上,出人意料的是,在撞击的巨力之下,断裂的竟然是刘锦的剑! 凌夜白两只捏住飞出的半截剑锋,像甩飞刀一般狠插进了刘锦的腿上。 “呃啊!”刘锦大腿一阵剧痛,摔倒在地,凌夜白正欲乘胜追击,不料一道飞气从身侧打来,瞬间弹歪了她的长剑! “刘锡?是你!” 刘锡与林夕不仅打得难舍难分,甚至还能抽出手弹出一道指力,打歪了凌夜白的剑。 夕静瑶转头担心地望向林夕,却发现他竟然愣住了。 “大哥大嫂快点啊!”夕静瑶没了更好的办法,只能大声喊道。 夕静瑶的声音让二人都瞬间回过神来。 林夕、刘锡两人的眼神交汇,长剑擦出的火花在视线中迸溅碰撞,似乎还有更深的智慧和意志的较量。 他们的每一个动作,每一次呼吸,都在向对方展示自己的实力和决心。 剑光划过,两人的身体再次交错。这一次,刘锡似乎找到了对手的破绽,剑锋直指林夕的下盘。然而,被眼疾手快的林夕瞬间反应过来,一个巧妙的转身,巧妙地避过了这致命的一击。 却不曾想,林夕躲得过,其他人未必躲得过! “夕姑娘!”林夕惊声道。 凌夜白身形一转,迅速窜了上去,替夕静瑶拦下了这致命的一剑。 夕静瑶与凌夜白靠在一起道:“谢谢嫂子。” “快走!”凌夜白喊道,旋即一剑格开了刘锡。 “大人!”刘锦惊呼起来,挣扎着就要站起来。 可他却是全然忘了,林夕此时正在自己的身后。 在他站起来的一瞬间,一柄长剑猛地从他的后背穿了进去。 刘锦愣了一下。 他看到了自己身前的剑锋。 “你……赢了。”刘锦两眼一翻,彻底倒毙过去。 “老弟啊!”刘锦倒下了,刘锡终于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 这是林夕第一次见到他有如此大的反应。 反应过来的刘锡怒目圆睁,一掌轰向凌夜白。 凌夜白本欲出手格挡,不曾想刘锡的袖口中突然喷出一蓬毒粉,凌夜白躲闪不急,正中面门! 凌夜白一声悲鸣,双眼一阵剧痛,胡乱挥舞着长剑—— “嗤”的一声,凌夜白只觉得胸口一凉。 疼痛的感觉还没有传来,凌夜白只觉得一阵透心的凉传遍了全身。 那一种凉不同于凌夜白全身的内力,她能感到自己的身体的力量正在一点一点的流失。 她已经看不见了。 可她心里明白的很,她知道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她知道,她要死了—— 她听到了林夕痛彻心扉的喊声。 她笑了。 “死前能听到他的声音,也算是--一种称心如意的死法了。” 于是,凌夜白用尽最后的力气死死地抓住了刘锡,这无疑会将刘锡手里的剑再往心口递上三分。 “林夕,杀了他!” 在这种情况下,刘锡还是害怕了。 他松开了手中的剑,匆忙回头意图逃掉。 可凌夜白死死钳住刘锡的胳膊,用尽全身内力,刘锡只觉得一尊大山挂在了自己身后,让他动弹不得。 “快点……” 凌夜白已经没有力气高声喊叫了。 可她仍抓得住刘锡。 “啊!!!” 终于,在不知是愤怒,还是伤痛之中,林夕一声怒吼,冲了上去。 “你们…疯子!”刘锡尽全力也只将一只手挣了出来,此刻已经来不及了。 刘锡掌心化劲,一把掐住凌夜白的脖子,似乎想要用蛮力将她甩出去。 可凌夜白仍然不为所动。 她深深的知道,只要她抓紧了死不松手,刘锡必是死路一条。 怒到极点的林夕,看着刘锡挣扎的样子,红着双眼,拖着长剑,自下而上,满怀杀意,一剑斩了过去! 第一百七十七章 八尺青锋碎万敌 在内宫的东城门口,一个轻灵的身影,带着一个略显吃力的中年人跑了出来。 “您还能行吗?”唐青霜担心地问道。 寇准气喘吁吁地吐了两口气,“我没事,继续走……” 唐青霜握紧寇准的右手,拉着他快步向宫外走去。 不料三步未出,唐青霜突然捏住了寇准的手。 “怎么了?” “回去!”唐青霜眼前一亮,立刻飞拽起寇准躲回了城门里。 两人逃入城门的一刹那,一瞬间如雨的箭矢倾泻而下,尽数打在城墙之上。 “坏了。”唐青霜暗暗嘟囔着。 “是刘锡的那些死士?” “应该是的。”唐青霜松开了寇准的手,说吧就要自己走出去。 “唐…唐姑娘,你做什么?” 唐青霜平静地道:“寇相,我出去看看,您呆在这儿,千万别出去。” “嗯……好吧。” 得到了寇准肯定的答复,唐青霜的神色这才稍微放松了一些。 在千百号人的注视,千百柄长剑的光华下,唐青霜缓步走了出来,每一步都沉重且让她感到压力倍增。 “李祥辉?”唐青霜瞥了眼高头大马上的将军,不想却是张无比熟悉的脸。 “果然是你们。”李祥辉得意的看着下面的唐青霜,“没认出林夕和寇准真是可惜,否则在军营就杀了你们。” “你觉得后悔?”唐青霜挑了挑眉:“现在也来得及,不过恐怕你要付出一点代价了。” “我没工夫跟你扯闲淡——”李祥辉扔下剑鞘,剑锋猛地指向唐青霜。 “交出寇准和林夕,我放你一马。” 唐青霜问道:“你们要林夕我能理解,你们要寇相干什么?” “他在朝中还有用,只是你们就没有必要知道那么多了。” 唐青霜一声叹息,望向天边,“救命之恩,永世不忘”脱口而出。 “你说什么?” 唐青霜黑下脸来,伸手指向马上的李祥辉:“李祥辉,你给我听好了!我唐青霜虽然身无长物,胸无大志,可今天你,你们--要是想从这个门进去,就先从我的尸体上踩过去!” 李祥辉冷冷地看着唐青霜,那眼神仿佛像是唐青霜已经死了一样。 “真可惜啊……好吧,那就让我,送你上路吧。” 唐青霜看着晴朗的天空,以及蓝天之上高悬的太阳,唐青霜的嘴角慢慢挑了起来,“还是--让我先送你上路吧!” 唐青霜左手朝天一挥,突然向空中甩出一面铜镜。 铜镜在天上翻滚落下,一缕反射出来的白光猝然照进了李祥辉的眼中。 李祥辉只觉得双眼一阵刺痛,下意识地伸手去挡,却好像看到了脖子下面又一道白光闪过—— 铜镜啪的摔在地上,李祥辉的脖子上,一把闪着寒光的长刀架了上来。 面对一千多人的包围,唐青霜毫无惧色。 “你要……你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我要你放一个人离开。” “寇准?” “是的。” 李祥辉冷笑道:“现在是我们人多,我凭什么答应你?” 唐青霜将刀横在李祥辉的身前,刀锋与脖颈只差毫厘。 “就凭现在是我把刀架在你的脖子上。” “你……” “住手。”一个苍老平静的声音响起,城门中,寇准缓步走了出来。 唐青霜看到寇准走出来,心中有些急迫:“您出来干什么?快回去!” “我不出来,你怎么办?我难道看着你被他们杀死么?” “您……”唐青霜一时语塞。 李祥辉撇了撇嘴:“寇相,您终于舍得出来了。” “让她离开,我跟你走。” “她?”李祥辉明知故问,嘲笑道:“我记得寇相没有夫人呐,还是这么年轻貌美的小姑娘?” 寇准老脸一红:“不会说话就把嘴闭上。” 李祥辉举起两只手:“好好好,我答应你,让她走,行吧?” “不行啊寇相!”唐青霜着急地劝道:“我不能让他们把你带走!” 寇准笑的惨淡,“我已经四十多岁了,没几年可活了,不要再让别人为了我而死了。” “寇相,您……”唐青霜的眼角流下了一点难以察觉的泪水。 唐青霜有些失神,她还想劝寇准回去—— 李祥辉却抓住时机,一掌拍向唐青霜。 唐青霜毫无防备,一下从马上摔了下去。 “唐姑娘!”寇准惊声喊道。 唐青霜摔了下去,幸好刀还紧紧捏在自己的手里。 唐青霜的背后狠狠撞在地上,疼痛和寇准的惊呼让她瞬间回了神。 唐青霜瞬间斩掉了靠近而来的几名死士,突出重围再度回到了寇准身边。 “唐姑娘,你没事吧……” 唐青霜微微一笑,摇摇头道:“谢谢您。不要相信他们了,他们不会放过您,也不会放过我的!” 看着越走越近的一众死士,唐青霜的心也更加紧张起来:“寇相,您快回去吧!” 说罢,唐青霜红着双眼,拖着长刀冲进人群! 敌人犹如潮水巨浪般用来,唐青霜却面无惧色,一马当先! “这……”李祥辉的脸微微抽搐了一下,他震惊地看着,下面的一切,足可称得上是一场屠杀。 寇准也惊呆了。 他曾在澶州城下统数十万大军作战,见过的大场面不计其数,可却也从来没见过眼前这种场景。 手提长刀,如风沙卷浪。她就这样穿梭于千军之中,全然不顾自己身上越来越多的伤痕。 她就像是一团烈火,永不熄灭的烈火--走到哪里,就会有人哀嚎倒地。 李祥辉高声喊道:“杀…杀了她!” 话音刚落,唐青霜染血的双眼便盯住了李祥辉。 “拦住她!拦住……”李祥辉心中一惊,唐青霜已经冲到眼前了。 李祥辉慌忙出剑格挡,却被唐青霜一刀劈断长剑打落下马。 李祥辉挣扎着,却只看到天空中,一个人影正在极速落下! 情急之下,李祥辉左手一甩,一包粉末瞬间炸开,打在了唐青霜的脸上! “啊!”唐青霜一声惨叫,整个眼睛被白色粉末捂满了。 可是唐青霜的刀还是落了下来。 如果李祥辉第一时间逃跑的话,说不定还是有机会出去的。 只可惜,现在没有了。 唐青霜的刀距李祥辉只有咫尺之遥,砍掉他的脑袋已经不用眼睛看了。 “唐姑娘!” 唐青霜不顾眼睛的剧痛,因为她听到了寇准的喊声。 循着声音,唐青霜再度杀了出来。 此时的她,全身上下大大小小已有近百余处流着血的伤口。 “寇相,您在么?您还好么?” “我在这儿,我还好……”寇准有些不忍地看着浑身是伤的唐青霜。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咳咳咳咳……” “唐姑娘,别这样,去找林夕吧,你现在这一身伤,得赶快处理一下……” “嘘……”唐青霜打断了寇准的话,笑着道:“我走了,您怎么办?” “你别管我了,我求求你了!” “寇相,就算是回去找林夕,也该是您去,如果我一个人回去了,林夕问起,我该说什么?” “你什么都不用说。”林夕的声音从城门上响起,所有人俱是一震。 林夕一跃从城墙上落了下来,稳稳落在寇准唐青霜的身边。 “林夕!” “寇相,我来了。” “还有我们——”两道轻盈灵动的身影紧随林夕,从城墙上一跃而下。 “灵儿!”唐青霜激动不已。 “姐姐,我在呢!”唐灵看着姐姐的全身伤痕,眼睛也因为莫名的毒粉泪流不止,感性的唐灵又忍不住要哭了出来。 “李清游,你们那边怎么样?” 李清游挥手道:“唐灵,孩子给他看看。” 此时,大宋的太子正在唐灵的怀里安睡着。 看到宸妃的孩子安然无恙,林夕也终于是安下心来,旋即跪在寇准面前:“寇相,刘锡死了。” “死了?”寇准有些吃惊。 “是夜白…她亲手杀了刘锡。” “好,好……那她人呢?” “她……”林夕的眼神躲闪了一下,还是没有勇气说出实话:“她受了伤,夕静瑶在后面扶着她,马上就来。” “寇相,带唐姐靠后休息;唐灵,把孩子带去景福宫,交给宸妃娘娘。” “嗯,我知道了。” 林夕咬着嘴唇,红着双眼,接下了腰后挂着的一个布包。 那是一个圆咕隆咚,血淋淋的包袱。 “嗖”的一声,那包袱便被林夕扔到了人群,众死士之中。 “啊?刘大人!” 人群中有人解开了布包,刘锡的人头竟然滚落出来。 人群顿时大乱。 “所有人都给我听好了!缴械不杀!” 所有人俱是一愣。 他们虽为死士,可毕竟老大的人头已经明晃晃摆在面前了,他们难免思考起下一步来。 事实上,也只需要这一点点的思考时间—— “上,包围刺客!” “所有人上!” “王阁老,杨大人……” 当王旦和杨怀真赶来的时候,林夕心中的大石头这次终于是彻底落下了地。 他们身后跟随着的,是皇帝和他的禁卫,北营、相府近三千名士兵。 王旦纵马来到所有人前面,高声喊道:“众人听着,放下武器一概免死!负隅顽抗死路一条!” “老大都死了,要不…就投降得了?” “老大都死了,咱还给人卖那个命干啥?” “投降,投降投降……” 众人嘁嘁喳喳交头接耳了半天,最终还是决定下来--投降。 “王阁老!”林夕走上前来。 王旦高兴地抱了下林夕:“你做的好,做的好啊——”王旦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忙松开双手,指了指身后极其华丽的马车:“皇帝就在后面,先去拜见一下吧。” “嗯,不过,王阁老……”林夕瞥了眼身后,似有难言之隐。 “寇…我明白了。”王旦恍然大悟,悄声说道:“杨怀真,带两个人去看看——” 杨怀真伸出脑袋,“噢噢,好嘞,我明白了!” 马车前,林夕缓缓跪了下来:“草民林夕,参见皇上!” 澶渊之盟时便已相见的两人,今日仿佛宿命般再度相见。 第一百七十八章 剑退真龙 “是你?” 林夕的脸庞比起之前消瘦了许多,但还是依稀能看出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的模样。 “回皇上,是我。” “你怎么老成这副模样了?”皇帝赵恒的视线自然是在林夕这一头花白的头发上。 此时的林夕已经找不到一根乌黑长发了,如果看不到林夕的正脸,应该没有人会把他和年轻人三个字联系在一起。 林夕惨淡的笑了一声:“往事如烟……短短数年,我林夕竟活成了这副模样……” 林夕摸着自己的脸颊,心中尽是不舍与不甘。 “这些都是你做的?” “是。” “刘锡也是你杀的?” “是。” 林夕没有抬起头,只听到赵恒冷笑几声:“能联络起我大宋的丞相除掉另一个丞相,你还挺有本事的。” 林夕依旧没有抬起头来,可是--他眼中的光已经渐渐消失了。 王旦听后,背后也是冷汗直冒。 赵恒似乎已经忘了,刘锡才是造反的人,而王旦和林夕救了自己。 林夕似乎全然不生气,笑着看向赵恒:“陛下,宸妃娘娘诞下了一名皇子,而今母子平安。” “哦?朕的太子出世了?”赵恒听到这个消息,顿时便将所有事情抛诸脑后,将所有人甩在身后,一个人急迫地向景福宫走去。 “走吧。”林夕正欲跟上去,却被王旦拦了一下。 “林夕,你……” “没什么,王阁老,我过去看看宸妃娘娘,让那些侍卫在这儿等着吧。” 王旦看着自顾自离去的林夕,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阁老,”杨怀真低声道:“我怎么觉得林夕的神情有点不对呢?” “嘘……”王旦想了片刻,突然问道:“寇相呢?” “寇相带着那姑娘去太医院了。” “你赶紧去把他叫回来!” “啊?现在去?” “快去!” “噢噢噢……” 王旦头上的冷汗直冒,想了半晌,将皇帝的禁卫首领喊了过来。 “你,过来。” “阁老,有何吩咐?” “皇帝去景福宫看看,你们就呆在这儿,没有人传来命令,不得进宫。” “遵命,小的明白。” 王旦抬头望向天空—— 天还是那个天,没有什么不同。 只是此刻,天空焕然一新,仿佛大自然在这个清晨重新创造了世界。 新鲜的曙光把天空染成了柔和的蓝色,如同清澈的湖水一样宁静。太阳从地平线升起,它的光芒穿过稀疏的云层,洒向大地,照亮了每一寸土地。 赵恒于宫中穿行,很快就来到了景福宫。 景福宫前,几具宫女和太监的尸体仍然扔在那里,赵恒被吓了一跳,却仍是壮起胆子向宫里走去。 景福宫内安静的出奇,宸妃躺在床上,似乎还在昏睡之中。 “爱妃,爱妃!”赵恒低声喊着,向榻前走去。 “皇上……”宸妃睁开虚弱的眼睛,看着眼前这个深情望着自己的皇上。 “爱妃,孩子呢?” 宸妃伸出手,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神色:“孩子,孩子就在……” 宸妃伸向身旁的锦绣被上,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了。 没有了? 孩子呢? 宸妃的脑海里瞬间一片空白—— “刚才那个叫唐灵的姑娘亲手将孩子放在了这儿,然后还让我休息一会儿……” 宸妃眼前一亮:“唐灵?是他们?” 宸妃说的“他们”,自然是指林夕一行。 可宸妃还没来得及多想一下,赵恒的一巴掌便打在了宸妃的脸上。 赵恒怒气冲冲地吼道:“朕的孩子呢!” “我……” 这一巴掌打得宸妃彻底怔住了。 “我问你,朕的孩子呢?” “别发火了,有用么?”一声阴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赵恒向门口看去,只见林夕竟然跟着自己走了进来。 这还不是特别关键的,重要的是--他手里拿着剑。 身后的姑娘,抱着一个被包,像是个孩子的样子。 唐灵淡淡地说道:“娘娘,这下您明白了吧,他爱的可不是你,是你肚子里的孩子啊——” 宸妃撑着床,双手紧紧抓住胸口,仿佛在试图减轻内心的痛苦。她的眼睛变得红润,泪水开始溢出。她的哭泣是无声的,但每一滴泪都代表着她的内心深处正在经历的悲痛。 “是你们?”赵恒大睁着双眼:“来人!来……” 赵恒的喊声被林夕无情的打断:“别喊了,里面的人死光了,外面也没人进来。” “是……是你!”赵恒猛地指向林夕,他理所当然地认为是林夕杀光了这里的人。 “不是我,是刘锡。”林夕无奈地解释道。 “那你到底是要干什么?” “放心,我不会把你孩子怎么样的,他马上就会是皇帝了。” 赵恒深吸一口冷气,阴沉地笑了起来:“哈哈哈……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义凛然之辈呢,原来就是个贪图从龙之功的狂妄小子!” 林夕哼了一声:“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我到底是狂妄还是大义凛然,也不是你说了就算的。” 林夕自顾自地向前走了几步,看着那万人之上的皇帝就在自己身边,心中也没有丝毫惧意:“今天以后,你就再也不会听到我的名字了。”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 林夕撇了撇嘴,咧出一颗尖牙:“我管你相信不相信?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不过……有一点你说的很对,我是为了自己来的。” “林夕,林夕!”这个时候,王旦在后面紧赶慢赶,终于是追了上来。 看着林夕竟然将出鞘的剑对准了皇帝,王旦吓得一惊,赶忙上手让林夕将剑放下来。 “你这……你这是干什么啊!放下,放下!”也不知是紧张还是累的,王旦满头大汗,不停地劝着林夕把剑放下。 “王旦!”赵恒愤怒地质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是个聪明人,城外叛军的态度已经非常明显地说明了刘锡就是这群反叛的领袖,但赵恒无法相信,还是要明知故问一番。 “陛下,刘锡反叛证据确凿,不光如此,他还率人潜入内宫,若不是林夕相救,太子的性命就难以保全了!”王旦急迫地转向林夕:“你快说说,这景福宫是怎么回事?” 林夕缓缓说道:“刘锡趁着宸妃生产之时,派人化装成接生婆和太监进宫,试图用一只剥了皮的狸猫将孩子换掉,送到淑妃的宫中,这样,太子理所应当地就成了她的孩子了。” “淑妃?”赵恒嘟囔着:“前些日子,淑妃宫中传来消息,说淑妃有喜了,但是怀的很可能是女孩……” “蠢货。”林夕嘲笑道:“她根本就没怀孕,一切都是她与刘锡定下的计划,可笑你这个老东西,兀自被蒙在鼓里!” 赵恒头脑一阵眩晕,瘫坐在宸妃的榻上,宸妃努力撑起身子,依然像从前一样扶着皇上。 赵恒质问林夕:“现在刘锡已经死了,你这样又是想搞哪一出?” “我说过,我是为了自己来的。如果你安全的坐回了那个位置,那么我恐怕就会永无宁日了。” 那个位置,当然是指皇帝的龙椅。 “你到底想要什么?” “你的退位诏书。” “什么?”赵恒吃惊地喊道。 “你因为身体原因,将皇位交予你的新皇子,也就是太子。丞相辅政,而你,从此以后就是清闲终老的太上皇。那时就没有人会威胁你的安全了。” “那你呢?朝堂之上掌控风雨,你已经做到了。”赵恒依然不相信,林夕不会贪图唾手可得的权力。 “第一,我远没到掌控风雨的地步,我和王阁老走在一起是因为要除掉刘锡。 其次,我对你养出来的这个稀烂的朝廷没兴趣。 还有,我的四个夫人都死了,她们都是为了平定这场跨越宋辽的叛乱而死,我把这笔账算到了刘锡头上,而不是算到你的头上,就已经够仁慈的了。” 林夕挣开了王旦的双手,再度拔剑指向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你给我听好了,我今天不是来跟你商量的,如果你不愿写,我自己也有办法写出来,只是……那一切就跟你没关系了,你也没法去当太上皇了。” “你来真的?”王旦声音颤抖,低声问道。 “王阁老,您能相信我么?” 王旦点了点头:“能。” “谢谢您,我在这也跟您说句实话,他要是还能坐在龙椅上,不光我要死,您、杨大人,一个都逃不了。” “这……” 突然,殿外传来寇准的喊声。 “小林!” “寇相……”林夕的声音微微颤抖,但他这一次没有转过头去。 “寇准?”赵恒看着匆忙赶来的寇准,心中又是一惊。 寇准看到榻上的皇帝,匆匆跪拜:“参见圣上。” 皇帝没有回应他,寇准想要将林夕的剑拿开,却被林夕扶着站了起来。 “小林,放下,听话,咱放下剑慢慢说……” “对不起寇相,为了我,也为了你们,这一次,我不能听你的。” “哈哈……好啊,好……你们这是合起伙来逼宫啊。”赵恒彻底瘫坐在榻上,头脑一阵眩晕。 林夕问道:“我也不想跟你多说了,你写还是不写?” “结局无法改变了,对么?”赵恒似乎还不死心。 “毕竟你结束了一场长达数十年的战争。至少,你的名声不会太臭。” “唉……”赵恒长叹一声:“王旦——” “臣在。” “以前这就是你的工作,还是你来吧……” “遵命。” 第一百七十九章 终章-埋葬后半世 没有人清楚那天的景福宫究竟发生了什么。 只是一些卫士模糊的记得,那天跟随王旦一同进入景福宫的,那个满头白发的年轻人,身后跟着的几个像跟班一样的男男女女,一个都没有出来。 没有人再见过他们。 他们只见到,听到了一封圣旨。 圣旨是由王旦带出来的。 圣旨上也并没有说什么奇怪的,无非就是坐实了一下刘锡的罪行,其余有牵连者一概不论;寇准官复原职,替代刘锡,摇身一变,回到了右丞相的位子上。 没有人敢怀疑它的真假。 唯一让众大臣感到震惊的是,就是在得知太子降世的同时又知晓了老皇帝主动退位,这个消息比起刘锡密谋反叛弑君被诛杀来说,还要更加炸裂。 但就这之后发生的事情来说,也没有人会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 作为一个襁褓中的婴儿,新皇帝显然不具备任何处理政事的能力。 所以,圣旨钦定,王旦、寇准暂摄朝政,直至皇帝能够独立处理朝政为止。 时间久了,两人难免被诟病成独裁者、摄政王—— 不过就像王旦说的,“要是真能保证我大宋江山永固,就算挨些骂也是无所谓的。” 不过至少现在,没有人敢怀疑这两个人对大宋的忠心。 只是,再没有大臣再见过老皇帝。 听说,老皇帝退位后,整日待在景福宫,几乎把那里当成了自己的寝宫一样。 刘锡叛乱的余波虽然不大,但是毕竟杀了一个官至一品的右丞相,稳定朝局也是相当麻烦的。 好在两个宰相同心协力,总算是把这一段难捱的权力交接时期给渡过去了。 一个月后…… 京城中突然流传起了一段神奇的故事—— “话说宸妃即将生产那天,也是皇帝御驾回京的那天。 野心勃勃的丞相刘锡联合心怀不轨的后宫嫔妃,意图假造灾祸,狸猫换太子,弑君夺位--而此时皇帝和一众大臣还毫不知情—— 就在此时,一道白光从天而降!一位白发苍苍的少年郎伴随着白光,落于皇帝车驾之前,状若天神一般。 此时,恰逢刺客们出手欲杀皇帝于黑暗的城门洞之中! 是那个少年,逞剑傲立,剑如疾电,金光乍闪,一剑便将所有刺客全部斩于半空! 少年将奸相筹划好的计划全部告诉了皇帝,并带着众人众军赶到景福宫,这才及时粉碎了他们的阴谋,成功救下了太子殿下的性命! 就在一切结束之后,几乎拯救了大宋江山的白衣仙人却飘然远去,再无踪迹可寻。 他只留下了一句话。 一句只有皇帝、宸妃、王旦、寇准四人听得到的话: 此子是天命之子,日后必为天下英主--若是老皇帝退位让贤,不仅可以安享天伦,更可以在百年之后登临极乐,位临仙班! 有了先前的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皇帝对白衣神仙的话深信不疑,果真就退了位—— 据说众仙家得知后,无不为老皇帝肯于放弃权力所感动。 此时的老皇帝已经在天庭的仙班中有了他的一席之地了。 说起这个小皇帝,平时的孩子大都需要半岁甚至一岁多才能开口说话,这个小皇帝在满月宴上竟直接喊起了爹和娘--如此天分,倒真像是沾了几分神气。 二位丞相也早已得到天神传授、皇帝指示,命他们辅政助新君—— 有了老天爷的帮忙,咱大宋会越来越好的!不是么?哈哈哈……” 城东河畔凉亭之中,故事戛然而止,穿着常服的王旦收起折扇,笑着问道:“怎么样,这个故事还算不错吧?” “俗套,太俗了。这是您想出来的?”此时,已近一月未曾现身的林夕正坐于王旦对面,喝着闲茶,悠然的评价着王旦带来的这个“故事”。 “当然。”王旦说道:“别看这个故事俗,可民间就吃这一套……这就够了!哈哈……” 林夕缓缓站起身来,抻了个懒腰:“哎呀……怎么样了,事情都安排好了?” 王旦撇了撇嘴:“嗯……差不多都解决了,只是各地送来的奏折不老少,寇相他也没工夫帮我的忙,只好我一个人加班加点的看咯。” “寇相没工夫?怎么回事?”林夕问道。 “他呀,现在一下朝就奔太医院去,去照看那个救了他的小丫头。” “唐青霜?”林夕皱了皱眉头:“她恢复的怎么样了?” “哎……”王旦伸出两根手指,点了点自己的眼睛:“那个毒粉把她的眼睛都……唉,以后估计也睁不开眼睛了。” “可惜了,一个大姑娘二十来岁青春正好的,却再也看不到了……” 凉亭外,却只听到几声脆如银铃的笑声:“哈哈,快拉倒吧,还青春呢,都快熬成老婆子了。” 林夕回头望去,正是许久不见的寇相,寇相推着轮椅,坐在上面的,便是说话的唐青霜。 她仍然俊俏秀丽,唯一有些遗憾的,是她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别想了,瞎了就瞎了吧。”唐青霜自己倒是丝毫不在意,笑嘻嘻地调侃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嘛,对不?” “寇相,今天你们来,是有什么事么?” 寇准道:“我说小林,你真的打算自己一个人离开?也不跟我们打声招呼?” “寇相,您……您怎么知道?” “哈哈……”寇准摸了摸林夕的脑袋,林夕在长辈面前也显得出奇地安静:“你呀,这些天都来看我几回了,心里想的什么,我还不是一清二楚?” “我们来送送你。”唐青霜说道。 林夕的心里莫名升起一丝暖意:“谢谢。” “以后想去哪里?” 林夕的眼睛望向天边:“大概……五湖四海遨游天地,去到哪里算哪里吧。” “你?”唐青霜调笑道:“你就不是能遨游天地的那种人。” 寇准笑道:“好啦,小林,以后有时间的话,记得回来看看我们。” “嗯,我会的。”林夕又问道:“李清游呢?” “他呀,躲清闲去了。” “躲清闲?躲什么清闲?” 唐青霜道:“还不是因为灵儿整天缠着他。” “哈哈……”林夕笑了:“唐灵也跟他走了?” “是啊。”寇准点点头:“我看他俩可都是嘴硬的主,想要在一块,恐怕还是得看缘分了。” “大家都在啊。”夕静瑶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众人俱都转过头去。 夕静瑶肩上背着一个布包,平淡地看着大家。 “你也要走了?”寇准问道。 “是啊,我想回去,重建夕家庄。” 唐青霜虽然看不见了,但还是能清楚地转头向林夕的位置:“你一个人回去?林夕,你不去帮帮她?” “我……我?”林夕一愣。 “算啦,霜姐,不麻烦他了。”夕静瑶嘟着嘴,轻哼了一声。 “寇相、霜姐、王阁老,我们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临走前,夕静瑶似乎有些不舍地留恋了一会儿:“林夕,再见。” “林夕,林夕……”寇准轻轻拍了他两下。 “啊……再见。” 夕静瑶似乎有些失落,在众人的目光下,独自一人向着远处离去。 “哎,真不去啊?”王旦问林夕。 林夕尴尬地道:“还……还用我去么?” 唐青霜靠在椅背上,笑道:“你的嘴比李清游和灵儿的还硬。” 寇准一把将林夕拉出凉亭,夕静瑶的身影已经越来越远,看也看不清了:“你再不去,人都要找不着了!” 林夕终于不在纠结,点了点头:“嗯,我这就去!谢谢大家。” “林夕也走了。”看着林夕远去的背影,寇准已经记不住这是第几次看到这样的场景了。 好在这一次不再是生离死别。 “他走了,我们也走吧。”寇准低下头,问道:“眼睛还疼么?” “不疼了。” “不疼……不疼就回家吧。” “……嗯。” “王兄,我也走了。”与王旦告别后,寇准也带着唐青霜离开了。 “都走了……”王旦缓缓站起身来,长长的抻了个懒腰:“人都光了,你也该出来了吧。” 杨怀真从凉亭顶上跳了下来,嘻笑着问道:“您怎么知道是我?” 王旦啐了一声:“我还不懂你?你来干嘛?” 杨怀真道:“看风景啊。好不容易清闲两天,陪我去河边走走?” “那就走吧。” 两人边走,杨怀真一边炫耀道:“一个月以前我就说过,如今看来,这天真是变了。” 王旦轻声笑道:“还真让你这家伙猜着了一会。” 河水清澈如镜,倒影千山起伏,远处翠蓝交叠。 “咚!” 一根粗壮的树枝插在泥土里,借着这根树枝,李清游才总算是爬上了泰山玉皇顶。 泰山之巅,云海之上,仿佛可以触碰到天空。那云雾缭绕,如同仙境般的美景,让人恍若置身于画卷之中。 身后那些古老的寺庙和碑刻,见证了历史的沧桑和变迁。每一块石头,每一片瓦砾,都充满了古朴的韵味。 这就是,“会当凌绝顶”的感觉么? 感受着群山环绕,李清游只觉心旷神怡。 只是……这壮丽的场面下,似乎缺了一个人…… 李清游心中似乎想到了什么,不觉地露出了笑脸。 “笑什么呢?” 很快,心中所想的声音便在李清游的身后响起。 李清游猛地转过身去。 “你这么惊讶做什么?”只见唐灵也气喘吁吁地从山道上攀了上来。 “跟了我八百里都没跟丢?” “其实我早就跟丢了。只是……”唐灵缓缓走到李清游的身边,“只是你答应过我,要带我来看泰山的风景的,我就爬上来了。” “你就不怕我不来?”李清游低声问道。 唐灵笑了:“这是你的承诺,我相信你一定会实现的。” “说实话,”李清游的脸微微涨红:“我也不确定你会不会来。” “可你还是来了,说明你还是相信我的,对不?” “你以后想去哪儿?”李清游问道。 唐灵反问李清游:“你呢?你想去哪里?如果你不嫌烦,我就跟着你走。” “哈哈……”李清游笑问道:“我要是想去出家,你还能跟着我?” 唐灵轻哼一声:“你去哪里出家当和尚,我就去哪里出家当尼姑,怎么着?再说了,出家当和尚,”唐灵凑到李清游耳边,红着脸问了句:“你舍得么?” “当然不舍得……”李清游缓缓说道:“来的时候我就看到了一块好地方,咱就在那小山村里当个猎户,过完这大半辈子,怎么样?” 唐灵点点头:“嗯。” “你不会觉得,我没有志向么?” “不会。”唐灵勾起李清游的手臂,淡淡地说道:“这二十年让咱过的,刺激,够本了。” 泉水潺潺,鹿鸣呦呦,感受清凉的微风,在山林间。 踏过绿水青山,暮鼓晨钟,夕静瑶回到了自己的家。 “我回来了,爹、娘、大哥。” 不知过去多久了。 夕静瑶终究还是回到了这里。 与家人似乎有很多话想说,可是却不知从何说起。 夕静瑶呆呆地望着夕家庄的废墟,它就一直静静地矗立在汶水之畔。 “都烧光了,什么也没剩下。” 身后突然响起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夕静瑶转过身去,道路的远处,一个白发少年正愈走愈近。 “林夕……” 夕静瑶的眼眶红了,不知是悲喜交加,还是曾经回忆涌上心头。 直至走近了,林夕看清了夕静瑶,夕静瑶同样也看清了他。 两人就这样,对面相视了许久。 林夕笑了笑。 夕静瑶连忙擦了擦眼角的泪花,也展露出了从来没有过的,灿烂的笑容。 林夕走近了些,轻声道:“你还是笑好看。” “我以为你不会来了。”夕静瑶委屈的道。 林夕说道:“我没有家了,我还能去哪儿呢?” “你的家不是在苏州么?” 林夕苦笑了一声,抬头望向远方。 “有人的地方才能叫家。” 夕静瑶的手灵巧的碰了碰林夕的手背。 两人静静地站在河畔,静悄悄地十指紧扣。 心中所念,奔波数年,林夕也终会获得独属于他的那一份安宁。 “林夕……” “怎么了?” “……没什么。明天早上,给你做点豆花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