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唐》 第一章:报慈院 风卷弱柳,落红漫天,天与云水同染共色,金陵城内青台潭道石路映日而辉,致佛道河水照百人之影,人皆低视伫立,肃穆庄严不语。 一路北眺,仪仗之队宛若长龙卧盘。然而此路至石城清凉大道场遍地有僧合掌而立。 方圆百里,佛寺广布,寺中多有行宫垒墙而起。寺院石阶上下据百米有余,石阶左右两侧皆有披甲带刀侍卫威然挺立。高处人臣官帽服色汇杂,官员齐整列于报慈寺院外,有人面色平静;有人目光崇敬;有人表情愤慨。 从人臣齐立之处依次向下,仪仗规制由大渐小,分为大驾,佛驾,小驾三等。但多数官员都知道,自从后主李煜继位以来,将法驾改为佛驾,且令佛驾与大驾乃至龙驾规制同等,并驾而驱。 人臣中前排官员见堂内李煜见佛而跪,也赶忙整服屈膝伏地,后方官员皆依次而跪。却见前排中有一官员骤然站起,向堂内怒骂。 “我主继位至今,未体于民,未问于政,未理于国,今见一假佛而跪,昏聩至此!是要与懿宗同路乱国而亡吗?” 身旁的知制诰徐铉顿时冷汗直流,急忙将内史潘佑拉下身。 “潘佑!你敢谤佛,还敢对国主出言不逊。” “哈哈哈,那赵匡胤夺周称帝至今,早已对我唐国虎视眈眈,我主当真以为去个帝号规制,奉上金银玉帛,便可苟且偷安吗!” “来人!将这无君无父的狂妄之徒拿下!” “傅卿,退下。” 却见佛堂内的李煜突然站起,面无表情吐出四个字,便出了佛堂,意味深长的看了看潘佑。随后坐上大驾卤簿启程回宫。 潘佑也是被这李煜毫无波澜的眼神瞪的心神一紧,随后低下头来。历史上潘佑因谤佛直谏李煜而死,在李煜亡唐被北宋押回汴京之后,与徐铉相拥而泣,悔杀潘佑。 但今天潘佑已经刚到这种程度,李煜还没有动杀心,是真的不想杀吗?不错,若是换在前几日的李煜早就想将潘佑除掉。不过现在的李煜并非真正的江南大唐国主。 然而其中的多数忠臣却并未因为李煜不杀潘佑而宽慰多久,尤其是中书侍郎韩熙载,官司空汤悦,张佖等人面带愁容。 苦从何来?只因这些人从事唐起,至中主李璟时与北周战争不仅常年处于被动,且屡战屡败,后周皇帝柴荣三征南唐皆大胜而归,中主李璟更是被打的退让金陵,迁都豫章。 迁都不久后中主便郁郁而终。同年赵匡胤夺周建宋,先后杯酒释兵权,建募兵制,稳朝纲,对南唐虎视眈眈。 但继位的李煜不思保境安民,整军抗宋,反而自贬仪制,废除唐号为江南国主,又痴迷佛教,不理政事,宠信傅宏,孟騈等奸臣。如此下去不经十年,南唐早晚被那北宋赵匡胤所灭。 然而发愁的,也并非只有这些南唐忠臣,从现代穿越过来的李响同样在大驾卤簿上发愁,几日前他魂穿过来,意外发现自己穿到南唐后主李煜身上。 而此时距被赵匡胤攻破南唐仅有十余年,历史上这李煜死的极为悲催,被押解至汴京后,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正妻小周后被北宋太宗皇帝赵光义凌辱致死,自己也在四十三岁生日当天被赐千机毒酒而亡,只留下个千古词帝,忧郁皇帝的名声。 跪在报慈院外的内史舍人潘佑此刻除了心惊肉跳,还有满腹疑问。今天自己进谏本就是带着必死的决心,这李煜不杀自己便算了,还不声不响的起驾回宫了。 院外的多数臣子都已离开,恐怕遭受牵连,人人皆知后主崇佛无所不用其极,在金陵城内兴建寺院千座,甚至直接在寺院内建德庆堂,干脆住在佛脚下几十日不回光政殿理政。 “潘内史,日后可千万别再有今日之举,当心祸及家人啊!”此时知制诰徐铉低下身段要将潘佑扶起。 “你说国主是不是坠河后失了记忆,之前都是在报慈院的德庆堂内居住,今日竟一改往常起驾回光政殿,而且今日在堂内居然还向那奸人问起了边防。” 潘佑开始回想起之前李煜坠河,醒来时突然像换了一个人,还抓着韩文青的衣领问他在何地,何年,身后又是何许人也。 “不可妄言!你我还是赶快回府,别耽搁了时辰。” “国主有令,传内史潘佑入宫问责!” 潘佑听见身后太监的传话,随即叹了一口气,缓缓站起身。也对,国主如此重佛,岂会在这所谓的佛门圣地动怒,再加上傅,孟二人在后主继位后以近佛得宠,在朝堂上排除异己,又时刻在国主耳边吹风,自己这等不从傅宏,孟騈之流的臣子,身首异处也是早晚的事。 此时,兴庆宫内身着黄袍的李煜坐在椅子上,随手翻了翻桌案的奏折,一副心烦意乱的样子起身在兴庆宫内来回踱步。 “国主敬佛心善,若是不忍诛杀潘厮那等狂妄之臣,便交给我等便是,也免得惹国主心烦。”身旁的中书平章事傅宏一副谄媚之象,弓着腰要搀扶李煜坐下。 傅宏以为这李煜是因为不想翻看奏折,又加上佛门被辱才心烦意乱,坐卧不安。却不知这李煜愁的是朝堂上究竟有几人暗里亲宋,又有几人真心抗宋。 如果没有记错,历史上建隆二年也就是公元961年赵匡胤稳定朝局,手握军权之后已经在筹划灭唐,而李煜为了延缓赵匡胤的南征计划,废除唐国国号,自称江南国主又双手奉上南唐地图,人口户籍。 时间越来越近,若至七月找不到机会抗宋,真像历史上那样把地图人口双手奉上,再年年朝贡,就是拖也把南唐这点财力活活拖垮了。 李煜用奏折打发傅宏去政事堂批阅之后,便坐在椅子上等着潘佑到来。他知道历史上李煜崇佛已经到近乎变态的地步,而那傅宏为了取悦自己,从北宋接进大批僧人传道,还搜刮钱财于金陵城内兴建寺院。 但就是这么个看似听话懂事的奴才,在赵匡胤兵围金陵时带头与金陵守将皇甫继勋开城献降。给他些奏折也是为麻木他,让他放松警惕,以免察觉出来李煜坠河后有什么不对。 至于为什么魂穿到现在还是每日吃斋拜佛,一来是为了打消傅宏,孟騈等人的顾虑。这二来便是看看究竟有多少直臣能跳出来冒死直谏。 也好从这些人中笼络政权,军权,再图谋抗宋,甚至是灭宋!自己憋了这么些天,总算有个不怕死的跳出来,这才让李煜的抗宋计划有了眉目。 兴庆宫内,李煜身内魂穿而来的李响环顾四周,重重锤了下桌案。这李煜不死天理难容啊,整个一办公室整的全是琴棋书画,动不动还传女奏乐赏舞,饮酒作诗,除了吃斋拜佛。 再者就是每晚跟现在的大周后卿卿我我,完了还得去郊外涉猎游山玩水,照你这么玩,就是贞观盛世太宗皇帝那家底子也得给你玩没了啊。 不过历史上南唐究竟是不是李唐正统后人一直是个谜,但这李响可是自认为是正儿八经的李家后人,家里客厅那摆着的族谱都是有迹可循的,每逢过节家里来了客人,自己那爹一喝大了就拿着个族谱炫耀自己祖上是太宗皇帝。 “国主,潘佑已带到!”堂外传来一年轻将领的声音。神策军统领李元镇押着潘佑离李煜越来越近,但细看这李元镇押解潘佑的时候那手根本就没使上劲。 他奶奶的!这不是做样子糊弄我吗,难不成这一个禁军统领都不把我这大唐国主放在眼里,当着我的面就演起来了。 李响回想起在大学研究南唐历史的时候,确实有些忠臣看李煜不爽,但没想到这人都敢当着面糊弄自己。 李元镇走后,这潘佑跪着伏下身姿头抵着地一直未动,李响也似笑非笑的坐在凳子上,似乎两人都在较劲看看谁先开口。 好家伙历史上你是直臣,在我看来你分明是头倔驴,我没直接让傅侍郎把你入狱斩首,还猜不出我有什么想法吗。 过了半晌,潘佑叹了口气,还是硬气的起身直面李煜。 “今日佛前妄言,没有同党,无人煽动,皆是我一人所为,国主切莫听那傅,孟二人胡言! 若要杀我,仅赐一剑即可!” “潘卿,你对寡人,怨气很深呐。”李煜突然站起身,手搭在潘佑的左肩。 这一搭,瞬间让潘佑不知所措,如同失了神一般。我如此谤佛辱他,未言责罚,还称我潘卿,难不成这后主,在试探朝中重臣? 李煜转身取下后方悬挂的宝剑,将剑身拔出,紧盯着潘佑。 “潘卿,寡人这剑用处有二,一为斩唐忠臣,二为驱逐宋人。 潘卿,以为寡人是为何而执剑。” 潘佑瞪大了双眼,垂下的双手突然重重握紧,下巴颤抖说不出话,直直盯着握着剑柄目光坚毅像换了一个人的李煜。 “我主...这是要...” “不错!我欲举兵灭宋,匡复大唐!” 第二章:大理寺狱 “潘佑!你毁谤佛门,又当众辱骂寡人,当真以为寡人不敢杀你吗!” 潘佑方才正盯着李煜出神,可这李煜又像神经分裂一样,拔剑抵住了潘佑的脖颈,满脸怒意,浑身颤抖。作势要斩了自己。 正纳闷之时,突然听到后方一阵脚步声越靠越近,是那奸人傅侍郎!这宫廷之内无需通报可直入兴庆宫的人,除了李煜宠臣还能有谁。 可这李煜突然持剑斥责自己是何缘故?难不成,他一直在假意宠幸此人,实则为了看清朝中局势? “哼!你如此重佛,不惜掏空国库来建寺传道,金陵城内便豢养僧侣万人,佛寺千座,大唐迟早要亡在你的手里!” “大胆潘佑,国主一心向佛不忍杀你,你却变本加厉谤佛辱君,今天我便替国主杀你以正视听!” “国主,今日你若不杀这狂妄之徒,他日便会有更多的人臣以下犯上。”傅侍郎语罢便要叫人将潘佑拖下去斩首。 “不,寡人近日吃斋潜心念佛,不可见血,先押入大理寺狱,过些时日寡人自会发落。” 潘佑被压下去后,门下省侍郎傅宏垂着身子呈上一折奏疏。 “这是左春坊庶子张佖的奏本,国主请过目。” 张佖?我想起来了,历史上这张佖也是力主整军抗宋兴唐的忠臣,但前期为了取得傅,孟二人的信任溜须拍马,阿谀奉承。 而后被李煜封为监察御史,实则是傅,孟二人为了监察百官的利器。不过后来得势之后又与韩熙载等人共同弹劾傅,孟之流,可惜李煜后期只知享乐,不问政事,使得张佖等力主抗宋之人含冤而死,韩熙载等人也郁郁而终。 “改革十例?” 一举简要,二略繁小,三明赏罚,四重名器,五择贤良,六均附议...... 这些改革,有些承袭盛唐旧制,有些相仿于后周新制,仅仅十项,便已纳政、民、军制为一体。 若是李煜那货真坚持了这改革十例,别说覆灭赵匡胤,就是再兴二唐盛世,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突然李响身躯一震,盯着奏折又转头看着傅侍郎,当即询问。 “傅卿,现为何月。” “国主,我朝沿用于北宋元年建隆,当前为伏月二日。” 伏月?按照古制伏月是属六月,而史书上张佖于孟秋之日上书,也就是七月!历史时间线有变!那就是说我有机会兴唐伐宋,甚至能有可能反灭赵匡胤。 “哈哈哈哈!”李响端着下巴看着奏折,竟不受控制爽朗的笑出了声。但随即又恢复正常,眼神紧盯着傅宏。 傅宏未敢直视李响,低下头思索些什么,心想这国主每日里赏花作诗,饮酒起舞,要么就是沉迷佛道,怎么也对这政务改革感兴趣,至于这张佖的改革十例,自己根本没当回事,只是想扶他上来成为自己控制百官的傀儡。 “傅卿,这奏疏上写的条例你以为如何?” “这改革之事,自当由国主决断,臣也只是看这张佖确实是个人才...” “不必说了!就依傅卿所言,至于张佖,我看就擢升个通政司参议即可。” “国主,眼下百官内有人玩忽职守,荒于职务,监察御史一职尚有缺口。” “寡人今日有些乏了。” 傅侍郎正想转个风向,把张佖扶上监察御史一职,突然李响打了个哈欠便直接走出兴庆宫。 惹的身后傅侍郎脸一阵青一阵白,心里又纳闷又疑虑,不知这国主是真的累了,还是有心改革。暗想我等靠国主近佛得宠,倘若他真要问政,那我等这对政务不通之人也必定失势。也罢,这张佖尚在掌控,改革之事,便让他做做样子。 承天门 “哎,你说这国主是不是真打算降宋,帝号都去了,还要割让国土。” “难说,几十日住在寺院,难不成在指望用佛抗宋。” “你二人若是舌头不想要,我可以现在就割了去。”李元镇持刀走向两名承天门北衙禁军宿卫。那二人瞬间像真被割了舌头,挺直了身子不言不语。 李响正欲回寝殿,发现这禁军统领李元镇身着金漆云头乌锤甲,英姿伟岸,高大勇武。 又回想起刚才他押解那倔驴潘佑时,假手卸力,感觉有些端倪。 “今夜让李统领为寡人值夜吧。”李元镇就这么不清不楚的被老太监带入了李煜寝宫。 本以为是站在殿外看守,可李元镇半晌也没见到大周后来此,在外疑虑了半晌,突然又被李响召进宫内。这李元镇看着年纪约个二十三四,身材威猛,但面容并不像其他武将一样黑须瞪眼,戾气缠身。 “你叫李元镇?字什么。” “禀国主,家父李雄为我题字长直。” “长直,起来吧,等等!你说你父亲是李雄?”李响敲敲脑袋,他可记得这李雄身为唐臣忠似南宋岳飞,公元973年赵匡胤发兵攻唐,李雄指挥下属浴血抵抗。 听说李煜在金陵被围,亲自率兵东下救援,列阵潥阳与宋军决战,硬生生拖住宋军三日,可惜寡不敌众,一家八口全死在宋军手里,李雄本人头颅被赵匡胤拿来祭旗。 “长直!李卿现在何处,身居何位?”李响突然靠进,双手搭在李元镇肩膀上,李元镇不自觉的后退,并诧异的看着李响的身姿,但并未敢直视双眼。 “家父驻守庐州,现居保信节度使。” “很好,西境有李卿这等忠臣抵宋,我唐国边境可安。”李元镇听到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国主并非无心抗宋。 “国主,你身居佛堂有所不知,朝中百官已有多数为傅,孟二人把持。 且近来边防吃紧,军饷告急! 但傅,孟之流将国库存银皆用于造佛建寺,置办宅院。 丝毫不顾边境将士安危,甚至军中已有忠于李唐,不如归顺赵宋之言!” 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啊,这南唐都被李煜作成这个样子了吗,原本还对傅宏这狗腿子抱有一丝希望,现在再不除掉这狗东西怕是宋军杀来,他要直接砍我的头献给赵匡胤啊。 “长直所言,寡人并非不知,只是军中何人愿意抗宋,何人暗里降宋,寡人难以清查,而且这朝中传佛者也是赵匡胤派来监视寡人...” 原来如此,这李煜不是不学无术,也不是个亡国之君,却有兴唐灭宋的打算。 “今夜召你前来,却有要事需要长直帮忙。” “国主言重,臣本就是人臣,算不得帮忙!” “我要入大理寺狱去见潘卿,你可有什么法子让寡人偷偷潜进去。” “大理寺中,的确有臣在军中的兄弟,若要悄声潜入,还需国主...” ...... 大理寺狱 “去告诉你家主人,我潘佑宁可身死狱中,也绝不可能...”牢中的潘佑见有人开了牢房的锁,以为又是那奸人遣来下人招揽自己,也明白如今自己离死只是差上一把刀的事,可抬头竟然看见国主穿着狱卒的衣服站在自己面前。 “臣,叩见国主。” “潘卿起来吧,寡人有话要问你。” “国主是要问我唐国能否攻宋吧,臣并非是贪生怕死之人,但还是要如实相告国主,如今我唐国,无法与宋公然开战。” 不错,这潘佑是个文臣,但也并不是明朝那时候只会无脑喷的文臣,对国事还是有些见解的。 潘佑见李响沉默不语,赶忙细述避战简要。 “我唐国自中主时与北周开战屡战屡败,并非军队不堪一击,而是中主不肯沿用之前的国策。 光文肃武皇帝(李昇)在位时用南交北攻国策,结盟周边小国,固北周兵强也不敢轻易来犯。” “你的意思是,我唐国如今积弱实则败于先皇李璟?” 李响自然也知道是这李璟在位时贪图小利,不停攻打周边小国,虽然把国土扩张到巅峰,但是北周甚至是后来的宋都能毫无顾虑南征唐国,就是因为你李璟把周围邻居得罪个遍。 但是你潘佑胆子也忒大了点,当着李煜的面喷人家爹,难怪历史上李煜这样优柔寡断的人都忍不住想杀你。 潘佑思忖片刻,便直视李响。 “不错,元宗在位时,我大唐兵力已至二十万,当时中书侍郎韩熙载力主陈兵以北,入主中原。 可惜元宗只为图邻国小利,失去了入主中原的最佳时机。” “潘卿所言,寡人并非不明,寡人也欲与邻国修好,整军抗宋,只是...” 重点来了,我就等着你喊名单呢,赶紧把名单交给我!李响心里早已急不可耐,他把潘佑送到这牢房里就等着夜会小黑屋,从潘佑嘴里套出来可用之人,在图谋抗宋。 “国主,若是决意与南众小国盟约共同抗宋,可遣太史令汪焕出使于南平,中书舍人张洎出使于蜀,下府折冲都尉刘霈出使于汉...” 来了来了!终于来了,这不就借着老爹李璟留下的摊子直接二次创业了吗,虽然摊子有点烂了,但好歹也是个大摊子。 历史上公元963年赵匡胤灭了南平。 965年灭后蜀,到南唐覆灭的前四年才灭了南汉。 然后赵匡胤才直指南方最强的唐国,等李煜清醒过来,唐国边境四周全是宋朝军队。 现在这些小国虽然被李煜他老爹打的头皮发麻,但是赵宋稳了军权之后,明显他们才是最急的,只要出使结盟把他们稳住,在拖到唐国富国强兵,我这大唐ceo不就直接无敌了嗦。 “国主!国主?”潘佑正说着话突然看到站着的李响捏着下巴一阵奸笑,好像中邪了一样。 “啊?哦,潘卿所言,寡人记下了,只是朝堂之上...”李响听到潘佑不停的叫着国主,赶紧恢复正常,随后又满脸愁容,这些人可用不假,但是现在自己刚刚登基,朝堂上未必会一切如自己所愿。 “臣有一计,既可解我主之忧!也可除去傅孟!” 第三章:弹劾 明光初上,长天渐阳,地有朱红长毯席地而延,百官一一轻踩成纵迎太极宫而上。 这太极宫便是南唐李煜早朝的地方,宫顶飞檐上双龙左右朝天,皆着黄鳞金甲,宛如活物,似要升腾而飞,只是这辉煌的升龙之景,与早朝官员的神情低落对比分外鲜明。 “国主几十日未早朝,怎会今日破天荒的召百官入宫。”给事中包颖用胳膊碰了碰身旁的表兄徐铉。 “若是我猜的不错,今日上朝,必为议宋。” “哼!我看是想商量着给那赵匡胤送些金银玉帛,继续换求苟安吧。” “韩老!小心有耳,怎敢如此非议国主。”徐铉谨慎的盯着后方,生怕有那傅宏的人偷听,又赶忙低声提点了同来上朝的韩熙载。 徐铉倒也无耐,怎得这些个朋友全是不怕死的主,先前潘佑佛前公然怒斥李煜,这韩熙载再不控制,马上也得跟潘佑成双入对结狱而行。 “我看韩老所言有理,几日前国主听信那奸人谗言,竟直接把西境保信节度使李雄,南境安化节度使刘仁赡召回金陵,看似加官进爵,实则分军夺权。” 此时几人后方的太史令汪焕看了看太极宫后殿凝着眉开始分析。 “我唐国五大猛将,国主听着傅宏三言两句便夺了两个,南境尚且无忧,可西境距赵宋边军不足二十里,若是把北府军给撤了,光庐寿三州之地早晚必陷。” “咳!咳!”前方几人越聊声音越大,位于汪焕后方的通政司参议张佖突然轻咳了两下。 “呦,怎得了张参议,学着狗叫跟着那傅宏身后叫唤两声,直接官进三品了,现在连我等说话也要管了?” 张佖听到这嘲讽自己当狗的话也不发作,好似没听到一样抬头望向太极宫宫门,这是他入仕以来头回进这朝堂,第一次上朝那傅,孟二人便要他在朝堂上弹劾官员,心中似乎有些苦楚,仿佛今日,也可能是他最后走进这入朝的大门。 ... 朝堂内,众官员正襟危坐,看着上方闭眼不语的李响,都在等他发话。 “寡人欲率先降宋,上表汴京,自降为藩镇节度使,众卿家以为如何?” 李响语罢便缓缓睁开眼,仔细盯着左右两道坐着的官员。却见朝堂上已有半数之人表情愤慨,似要发作。 可李响看到他们生气的表情,内心喜不自禁。心想这潘佑果然精明,朝堂一句降宋,神情可辨忠奸。 这些人还真是沉得住气,我天天不是玩佛就是玩琵琶,写个词溜个鸟,都作成这样了一个个还不出来匡扶社稷,我都要把唐国送出去了你们还憋得住吗。 “先祖之地,怎可说让就让,我主以为唐国是份厚礼,可说送就送吗?”终于李璟在位时期拜相的韩熙载站了出来。 “臣汪焕,恳请我主收回成命。” “臣张洎,恳请我主收回成命。” ...... 差不多了,该进入正题了,李响看着左侧文臣已经站出不少人,便对着汪焕发问,李响对这汪焕还是有印象的。 首先潘佑建议让汪焕出使南平,就说明这人也是刚正不阿,勇武不屈的君子,其次自己也在学五代通史的时候了解过汪焕这个南唐直臣。在朝堂上敢于斥骂国贼,也敢正面硬刚李煜。 “汪焕,你说不降,难道以为我唐国可以战胜强宋吗?” “回禀我主,我唐国现今虽说不可主动攻宋,但那赵宋也必不敢先攻我唐国。 一来我唐国属中原几众南国中最盛,兵力最多 二来我唐国西境李家北府军勇猛,赵匡胤久攻不下便会先将目标对准最弱的南平。 再者我主可在赵匡胤攻南平时先与蜀,汉,吴结盟,稳住局势,便可窜动赵匡胤先一致对外攻打北辽,如此下去只需拖得十年,我唐国依仗地势人口,必然可日渐强于赵宋!” “好啊!汪焕说的有理。” “对,汪焕此言,可为国策!”汪焕昂首而立,直视上方的李响,周围众多文臣皆在朝中低声夸赞着汪焕有胆有谋。 李响心理一阵暗爽,他奶奶的你汪焕干脆替我当这ceo得了,你这煽动股东,稳定董事会再开拓市场的传销手段比我还会,干脆我从这椅子上下来跟着你干。 不过十年上市可太久了,历史时间线既然已经有些事提前发生了,赵匡胤会不会先出手灭了我都另说。 万一唐国周边那帮孙子真跟正史中李煜一个尿性,眼睁睁看着邻国被北宋蚕食干净,那我也活的太折磨了。 “一派胡言!降与不降自当由国主定夺!你等一介人臣,怎能替国主决议抗宋!” 龙椅左侧的傅侍郎突然开口斥责汪焕,右侧尚书左仆孟騈也弓着腰一面看着傅侍郎,一面谄媚的在李响耳边低语。 “傅侍郎言之有理,这降与不降,都是主上一句话的事儿,若是国主心里不悦,可现在就让李雄将军将这诳厮押下去。” “放肆!你二人一左一右,混淆圣听,究竟是国主议政,还是你二人议政?” 下面的中书侍郎韩熙载再也控制不住怒火,直接站起身伸手指着前方傅孟二人的怒骂。 这李煜自登基开始一心向佛无心问政,导致现在的南唐每况愈下,边防岌岌可危。 眼睁睁看着从元宗时期的中原强国堕落至此,韩熙载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愤怒,今日他也是破罐子破摔了,看着南唐慢慢被北宋蚕食也是折磨,倒不如今日死在这朝堂之上也算风光。 “韩文清!你敢直指国主,可还记得君臣体统!” “体统?自我主去除帝号向宋称臣始,我大唐从上到下早已千疮百孔,还哪里有什么体统!” “大胆,将此人押下去...” 李响听到这再也受不了了,自己这做龙椅的都没说话呢,你傅侍郎见一个押一个,这台下的人还不得给你全都押进大理寺。 “傅卿,在这朝堂之上,寡人还听不得一句这三朝老臣的话了?” 李响将脸微侧,只稍瞪了下傅宏,他便沉着头后退,心里一阵低估,这国主究竟是怎么了,往常都是我和孟騈在政事堂批阅奏折,也从不上朝议政。 况且刚才是你李煜自己说的要降宋,现在这些老顽固不肯降,我跟着斥责两句你又反过来维护这帮老东西。 傅宏脑子实在是绕不过来,稍稍抬头看了看李响右侧的孟騈,这孟騈也明显cpu被干爆了,冲着傅宏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其别再随意说话。 李响这一句话,不仅傅,孟二人没反应过来,就是台下的韩熙载也愣在原地。然而李响只是瞥了一眼韩熙载,便向台下右侧的两排武臣看去。 却见武臣前排的保信节度使李雄,安化节度使刘仁赡一左一右,站在台下一言不发。因这两个资深猛将不动,后方一些武臣也正坐不语。 “你二人对降宋,可有异议?”我一直不问,你们这帮打仗的就真比文臣还坐得住,那韩文清这个年纪都不顾什么体面骂大街了,你们这帮武臣一个个还沉得住气。 “国政之事,我等不便参与,若主上要打,我等便与唐国共存亡!”李雄尚未发话,刘仁赡反应过来,跪在地上开始表忠心。 但刘仁赡方才居然眼稍微瞥了一下李响左右的傅,孟二人。那傅宏脸上露出一股不易察觉的笑,对着台下刘仁赡点了点头。 “朝政之事,我等的确不知,国主是战是降,我等亦无权干涉,但若国主真心抗宋,我北府军哪怕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也要护住我唐国西境。” 李雄跪下发话之后,便抬头目不转睛的看着李响,似要看穿这龙椅上的国主,究竟是担忧自己无福可享,还是真心要北御赵宋,匡复社稷。 而台上那傅宏二人,脸上笑意更深,这刘仁赡,李雄二人本身就是他们召回金陵用来挟持李煜控制朝堂的武将,这些个战场上厮杀的匹夫哪懂得朝堂之事。 刘仁赡,李雄来时便各带了五百亲兵,这降与不降,也根本不是你李煜说了算。现在赵宋还没打过来,就再让你这软弱的国主快活个几年,若是赵匡胤兵至金陵了,你李煜也是我等的投名状,就算脱了李唐的官服,我等也能讨个赵宋的帽子戴上不是。 李响在那龙椅上坐了半晌,又似笑非笑的看了看身旁的傅,孟二人。心想是时候了,现在这气氛把那货叫出来撒泼正合适,便将眼神往文臣南侧一个不起眼的方向看去。 “前几日,傅卿呈上来一折奏疏,上面陈述抗宋利害,还有兴唐十条。若是寡人没有记错,这奏本之人名叫张佖。” “张佖何在!”还未等刚提拔上的通政司参议张佖反应过来,李响骤然起身低视朝堂下的南侧文臣,一声呐喊,竟将左右的傅孟二人吓得一阵微颤。 “臣在!” 张佖出了文臣之列后,恭敬的朝着李响双膝跪地,后挺直了腰身,又看向傅孟二人。此时李响身后的傅孟二人皆露阴沉之笑,眼神微眯瞪了瞪朝堂下跪地的张佖,张佖竟直接透过李响,像傅孟二人点了点头。 “很好,走上前来!让寡人看看能提出这改革十策的良臣,是何面貌!” 改革十策?还良臣,听到这句话的韩熙载,汤悦等人目光呆滞的看着张佖,又回过头向上仰视李响,心想这张佖为傅孟二人爪牙,然而改革十策有利于兴国攻宋,这李煜究竟是要降还是要攻,那张佖究竟是为唐还是为利? “你的改革十策,的确可用,寡人且问你,傅孟二卿皆愿降宋,你欲何为?” “臣今日入朝,不论国事,不论攻降之策,只为弹劾朝中祸政乱法之重臣!” 听到这句话韩熙载等人皆怒目圆瞪,国之将亡,你还有心思在这弹来弹去,而朝上的傅孟二人相视一笑,对着张佖点了点头。 可接下来张佖一句话,直接往傅孟二人心口重重扎了下去。 “臣通政司参议张佖,越级弹劾 门下侍郎傅宏! 尚书左仆孟騈!” 第四章:朝杀 “张佖,你可知元宗在位时,越级弹劾,乃是死罪。” 太极宫上,李响走下龙椅,阳直威立,微眯着双眼昂首俯视着台下的张佖。 “不过一死,我有何惧!” 李响这才缓缓低下头审视着屹立在台下的张泌,很好,现在我要的就是你这种文臣的血性。 不把你们这种人给放出来撒泼,台下就只剩一群逞口舌之利的腐儒。至于你死不死,还不是我这为君者一句话的事。 “臣斗胆以死弹劾傅孟二人 广修王府,僭越君权! 延搁军报,弹压误国! 暗改谕旨,欺君罔上! 瞒报乱匪,克扣军饷! 举荐近臣,把持朝政...” “荒谬!张佖,我见你有些才能,尚在国主面前举荐于你,你竟...”傅孟二人眼见张佖愈发失控,赶忙上前制止。 “让他说完!” 李响突然转头向傅孟二人呵斥,一声怒喊,直接吓退了这二人上前的打算。 “臣还要弹劾傅孟二人,收贿卖官!此为国主登基后,向这二人行贿入官的名单,臣这通政司参议一职,便是呈给了那傅宏白银数百两......” “污蔑!这是污蔑!请国主明察...” “你二人再敢出言打断,我可要以为你等要学那赵匡胤杀君夺位!反唐自立了!” “臣不敢.臣...绝无此胆啊!”傅孟二人刚欲下去拦住那疯子张佖,李响骤然暴怒转身,这二人瞬间腿软,像是没了骨头,跪也跪不稳。 李响呵退了这两个奴才,转头怒意未消,我让你弹劾,我没让你自爆啊!你他娘的疯了连自己都咬,差不多得了,我还得留着你这种狠人对付赵宋,你这么一整,我想救你也难啊。 “张参议所述,臣可作证!”眼见这张佖刚撒完泼,现在又上来一个,李响神情愈发搵怒,你们这帮喷子差不多得了,现在坐实的罪名就算我把傅孟这两个狗奴才诛灭九族也够了,一个两个玩嗨了停不下来了是吧。 “臣翎卫羽林中郎将冯延己可为文长作证(张佖字文长),一一陈列傅孟罪名,何年何月何时所犯!” “够了!” 李响已经懒得再听他二人的罪名了,他傅孟两个狗腿子借着李煜的名头在外敛财,添宅置院,欺男霸女,祸乱宫闱他早就从潘佑口中知道了。 只是想在朝堂上找个堂而皇之的理由法办了傅孟。没成想还给这帮喷子玩爽了,狠起来自己都要喷死自己,我这做老大的再不拉闸,你们这帮人还没替我抗击赵宋,便先死在唐廷之内了。 “臣请将那傅宏,孟騈车裂于市!” 眼见傅孟二人已经是西山落日,再掀不起什么波澜,韩熙载等人立刻添上一把火。 他们这帮文臣早就被这傅孟压抑的精神抑郁,眼下这么好的机会,必须得一鼓作气铲除了这两个奸佞,日后才可在朝堂上大展拳脚。 “哈哈哈哈,你等以为在这朝堂上三言两语,便可置我于死地?” 就在众人以为傅宏,孟騈已经是日薄西山之时,这傅宏直接不顾站在自己跟前的李响,径直站起身,而那旁边的孟騈却一副软弱之象,抬起头看了一眼傅宏,便低下头暗自发抖。 “二位将军,这帮朝中丧犬满口胡言蒙蔽圣听,快将他们拿下!不对,国主也定是冒充的!快将这冒充国主的贼子拿下!” 然而喊出这句话之后,李响出乎意料的并未有所动作,就连背对着他二人的身子也未曾转去。 傅宏见半晌这李,刘二将一直未动,正满脑疑惑,却被那李雄,刘仁赡阴狠的目光盯得迟眉钝眼,心里发悚。 “天下之事,皆决于国主。 你?哼!算什么东西!”那刘仁赡眼神阴狠,死死的盯着未经李响首肯,贸然站起的傅宏。 “傅宏啊,寡人实在未曾想到,你扶助寡人登基竟是想学那赵匡胤,欲杀寡人自立啊...” 李响身子未转,却缓缓侧过头,这一眼,竟有天人龙视之威,那傅宏再次软着身骨倒在地上。 数日前 大理寺狱 “潘卿,你的意思是将计就计?” “不错,臣早就怀疑这傅,孟奸佞不满足于在君威之下。欲效仿敬宗(唐敬宗李湛)一朝,以近臣弑君夺权,固必然会将权利之手伸进我唐国军中。 神策军统领李元镇原本与其父李雄镇守西境,被这傅孟二人调入金陵实则为了掌控禁军。 再与李雄的北府军里应外合,挟持国主号令百官。” “可寡人以为,长直并非祸乱朝纲,弑君谋反之人呐!” “国主勿忧,我与李雄早年便为至交,长直乃我之侄,只需长直修书一封让李雄假意配合,一切可迎刃而解” ...... 太极宫内 “来人!” 随着李响一声令下,李元镇拔剑首当其冲,率领近百名禁军护卫包围了太极宫。傅宏,孟騈后方皆有两名护卫拔剑抵于二人脖颈之上。 “傅,孟二人车裂于市!其余同党由刑部尚书李元弼按律查办, 即日起擢升韩熙载为中书令,兼尚书仆射加封太子少保, 知制诰徐铉加封散骑常侍.....” “我主圣明!”台下文臣武将依次而跪,更有些平日里不被待见的文臣痛哭流涕,直呼得此明主,大唐可兴! 正当众人欢呼傅孟二奸已除,朝纲已净之时,那跪着的通政司参议张佖突然抢夺身旁一禁军的仪刀。并决绝的抵住了自己的脖颈之处。 “文长!何故如此!”方才与张佖共同越级弹劾傅孟的冯延己竟未经李响同意,直接起身要拦下欲自尽的张佖。 “我大唐得此明主,臣,无憾! 能以死正肃朝纲,臣,无悔!” 李响正欲阻止,却见那冯延己突然要伸手取剑。而张佖竟直接以剑呵斥冯延己退后。 “文长!你与为兄入朝便携手盟誓,定要看到那中原百姓人人皆笑,大唐万里处处皆盛。 如今我大唐未兴,北患未除,百姓疾苦! 你怎能抛下为兄,独自离去啊!” 听到此话,张佖眼中含泪,手中长剑松了半许,冯延己看到张佖有所松动,原本涕泪啼哭之象又瞬转为笑。 “兄长莫哭,文长先走一步!”李响刚松了口气,可这张佖突然又握紧长剑,竟真的对着脖子重重割去。 只听坠地一声,李响脸上忽被溅上热血,回过神来,瞪大了双眼看着躺在地上已身死的张佖。 死了?竟真的当着我的面死了?李响原本只是想找个台阶下,先责罚这张佖,再引诱韩,汤等人为其求情,只需几日便能将张佖官复原职。可这张佖竟如此执拗,非要以死来证明自己是清白之臣吗。 李响盯着躺在地上的张佖,内心突然一阵酸楚,竟真的有股热流,要从眼中夺眶而出。 这就是中华史书上记载的忠臣吗,只寥寥数笔,不能解其人,可眼睁睁的看着这等历史长河中的忠义高德之士死在自己面前,内心竟真有些难以平复。 “文长!啊!” 冯延己一声哭喊,竟直接扒开了张佖身旁的护卫,抱着张佖的尸体沉着头嚎哭,明明已经是个壮年之人,此刻那泪流满面,咧嘴痛哭的样子却像极了十岁有余的委屈孩童。 “文长稍待,为兄,这便与你同去!” 那冯延己突然又拿起方才张佖自刎的长剑,径直向腹中刺去。 “子澄!不可啊!”那身后的文臣见此赶忙出言喝止,可又离这冯延己距离太远,又没料到这冯延己也要自尽,眼看来不及,便神情痛苦的闭上了双眼,不忍再看这冯延己跟着张佖死去。 淅!淅! 听得几声血滴在地上的声音,众人睁开双眼,却见穿着黄袍的李响双眼充血,又眼含温泪,左手死死抓着冯延己欲刺向自己的刀身。 “国主!快快放下!” 那台下的韩熙载本跪在地上,见此情景竟直接起身跑向了李响,中间一处台阶踩空,直接倒了下去。 但又顾不得膝盖疼痛,径直爬向了左手还在滴血的李响。其他人回过神来,也赶忙去扒那李响死死握住剑身的左手。 “尔等退下!” 一声堂前怒喝,众人再次不自觉的俯下身段,李响垂着身子,仍然握紧刀身,并拨开冯延己握着刀柄的手。 这个场面不仅整的文臣武将不知所措,就是方才一心求死的冯延己也一脸错愕,双手颤抖,看着李响被仪刀刃割伤的左手,又看着李响好似刚刚哭过的眼神。 “冯卿,如你所言,天下未定、北患未除、百姓皆食不果腹衣不蔽体, 北境将士尸骨未寒,西境汉民饿殍遍野, 大唐未兴,盛世未现!你也要与张卿同路,弃寡人而去吗!” 冯延己颤抖着双手,谨慎的拿住李响布满鲜红之血的左手,又抬头抖着下巴颤巍巍的看着李响那似有坚毅,又近乎带有祈求的眼神。 李响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会用手去抓那柄利刃,打小他就怕疼,哪怕是发烧给他打个针都要哀嚎个半天,后来长大了能吃药就绝不见针。 如今近距离的看着古代锋利的唐仪刀,眼神都发悚,可不知为什么,魂穿过来面对面看着这些为李唐殚精竭虑不惧生死的历史忠臣,心中竟真能与这些人同殇共情。 也罢,既然这老天爷让我魂穿过来,李唐皇氏欠你们的,就让我这后人来弥补。 “国主!国主......” 不好!李响这才想起来,从小他怕疼,就是因为晕血啊! 李响突觉身体失控,忍不住后仰而倒,模模糊糊的看到韩熙载推开旁人,扶着自己要坠地的头,一声声唤着自己。 又见一团白雾,如梦似幻将自己包围,雾中隐现一身穿龙袍的模糊身影,自己努力揉着眼去看,却发现对方竟和自己的长相一模一样。 但看着又并非真人,好似一缕人间魂魄,漂浮如云,似人似仙,俯视李响片刻之后又背手而去,目光中又似乎带有千年愁怨。 第五章:回魂棋 晚风轻起,水潭过波;青树翠蔓,蒙络摇缀。 苏城博物馆外,半躺在长椅上的李响缓缓睁开眼睛,却只感一片漆黑,又赶忙把睡前故意平铺在自己眼上的叶子拿去。 揉了揉自己的百会穴,感觉似是做了很长的一段梦,梦里看清那古代奸臣如何卑鄙,又近距离的看那忠臣如何剖心沥血,诚贯日月。也似乎有些理解了那千古词帝的些许愁怨,山河哀叹。 “风卷残阳铺半山,花折零落漫塘间。 点点红晕烧天际,落红染血溅满天。” 兴许是受到梦里的影响,李响看着博物馆的夕阳日下景色,也忍不住装个文雅之士吟诗一首。 “醒了?” 正沉浸自己的才华无法自拔,闭眼陶醉,左侧突然出来一捏着古玩的老头。 “嗯?大爷你还没走啊。” 李响想起来这长椅子上入睡之前,这大爷在自己旁边没来由的唠叨几句,自己也恰好无聊,便跟他聊了聊这南唐李煜在这游玩而后题诗的事。 “你之前说那南唐后主就会写个诗题个词,根本不干正事,才毁了李唐皇朝最后的希望。” “呃...” 李响想起来他之前确实是这么说的。不管他李煜是不是真的李唐后人,南唐灭亡后,中原李氏的皇朝也确实宣告结束。 “说起来大爷可能不信,我做了个很长的梦。 总而言之我觉得这历史厚重,那泛黄的书页上虽说只是寥寥几笔写了些名字。 可那些千年长河中记载的君臣名士,都不是你我这样的普通人能够随意评判和揣测的。” “哈哈哈哈,说得好,只是刚刚听你那诗,虽说有点应景,但是怎么感觉有些悲怆。” “我随口编的,瞎念叨,嘿嘿...” 李响当然不会说他梦里看到张佖眼睁睁死在自己面前,自己这才应着夕阳景悲感而发。就是说了这老头也不信啊。 “那你觉得,南唐换个掌舵者,便能改变当时中原的格局吗?” “改变说不上,但是南唐那些忠臣确实是这历史上鲜有人问但又及其璀璨的一页,可惜都是抱着遗憾而死。” “那李煜确实辜负了他们,可若再让你回去,你又能让这些历史忠臣再次看到至死都在念想的盛唐吗。” “盛唐啊!我倒想亲自去看一看那是什么样的人间盛景,等等?你说回去?” 李响突然发觉旁边这老神棍有些不对。回哪去我靠!别吓我啊,我他娘的就做了个梦你都知道?你不会真是神仙吧,我要真遇上神仙岂不是还能许愿? “我这老头子开玩笑的,别当真。”这穿着有些复古的老头手里把玩着一枚勾带玉。 原来如此,吓老子一跳!还以为你有什么读心术,能看穿我的想法。 李响松了口气,本身梦里那张佖血溅太极宫就有些难以平复,到现在心跳还不稳,这老头三言两语差点给自己说急了,可能是梦太真实了,搞得自己都有些精神紧张。 “小伙子,离闭馆还有些时间,闭馆前和我去西园亭子下盘棋如何?” “大爷你下棋还是找同龄人去吧,我现在可没心情下棋。” “若是赢了我,老头子手里这枚五代时期的束腰勾玉便送给你。” “走!玉不玉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尊老爱幼,当代活**。今天我就想陪大爷你下棋!” 李响边起身拉着这老头一边直勾勾的盯着他手里晶泽光润的勾玉,那头也像是软了一般弓着腰缓缓凑在那勾玉前。 ...... 苏城博物馆,西亭 “大爷您饶了我吧,这都第五盘了,我这又要输了。” “哼!年轻人就是沉不住气,有了优势就不带脑子落棋,劣势了又沉不下心来想着反胜! 你现在看看你那后四左三被围的棋,是否可以上进一步!” “嗯?”李响突然看到棋盘上一不起眼的白棋,确实有端倪,只需抛下其他的对弈点,突然反过来去进这不起眼的棋子,竟真有可能逆转局势。 “年轻人,弱棋有弱棋的下法,并不是弱了就只能一味的苟棋求稳。 关键时刻直击被强者的忽略点,便可转败为胜!” 李响眼看棋局有些变化,又面带欣喜的看着老者手中勾玉,可突然眼前再次模糊,被层层白雾笼罩。 这老者也渐渐成为一道浑影,但隐约又看到这他面露欣慰的看着自己。 ...... “国主,这是冯延己的折子。” “哦,无妨,韩卿你代我审理便可。” 韩熙载在兴庆宫内李响的龙案左侧,布上了一红木长桌,手中捏着根管城候(唐笔)批阅着奏折。 自从傅孟二人倒台车裂之后,他便正式成为了李响话事人,除了韩熙载,右方潘佑也在审着从三品官员以下的奏疏。这二人一左一右,倒让李响心理踏实不少。 李响在那现代看过顾闳中所画的南唐名画《韩熙载夜宴图》,那嘈杂靡乐之中的韩熙载如同局外人一样,与其他官员醉酒享乐之姿对比鲜明。 后主李煜始终不肯重用于他,导致他积郁成疾,在公元970年忧郁而死后,李煜这才幡然悔悟,知道自己痛失一位大才忠臣。 所以他魂穿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把韩熙载这老臣叫在身旁,生怕这老头精神抑郁还没抗宋呢就提前抱病而亡。 那日从博物馆西亭昏迷,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南唐大周后娥皇的床上,才明白一切都不是做梦,那下棋的老头身份成谜,但确是真实存在。 而自己也是真的魂穿到了南唐后主李煜身上,方才失神,也是在回想那日昏迷在太极宫时迷糊中看到的和自己长相一模一样的人究竟是谁。 “国主,此事,老臣恐怕无权审理...” 韩熙载出奇的说话有些没底气,又凝着眼看了看坐在龙案前沉思的李响。 “去佛?” 李响正有些烦躁,看到奏折上的题字,声音大了点,那韩熙载和潘佑也突然顿着身子眼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敢情你俩这猴精的老家伙还在这试探我呢?李响心里又突然有些好笑,倒是觉得这两个垂鬓的老家伙有些可爱。也难怪,之前这李煜视佛如命的,搞得他们这帮攻宋派都心理阴影了。 李响啼笑皆非的开始看那冯延己的奏折: 我主继位之始,佛门大开,金像成山而坐;佛寺如苗而起,亦渐顶巅而立。 金檀臻器,皆用之于拓延佛院;国库存银,尽拨于圈养佛僧。 然国主未得佛门清净,却得万民家中穷净,上无可存之粮,下无可用之饷。 亦使大唐军无强兵,州无富贾,国无利器...... 啪!一声摔折之响,李响愤然而起,那韩熙载和潘佑突然下跪,左思右想思索着如何为那心直口快的冯延己辩护。 “冯延己之言!” “国主息怒,那冯子澄也是...” “如醍醐灌顶!让寡人如沐晨风!” 那韩潘二人话还没说话,突得被李响一声大喝打断,可回过神来竟发现国主非但没有去下旨治那冯刺头的罪,反而对那奏折中半述半骂之文颇为赞赏。 李响眼神一转,却发现这两个老家伙不知什么时候跪在自己跟前。 “跪着干什么!莫非以为寡人为君,连这点气量都没有吗!”那潘佑率先反应过来,起身去拉那膝盖旧伤未痊的韩熙载。 “韩相,你代寡人拟旨,将金陵城内佛像凝化成金,以充国库。 至于城内每日散养无事的僧人,可颁布僧人田制,其他均田民诰,可擢升冯延己为户部侍郎......” 韩熙载出了兴庆宫后,满脸欣喜的握着谕旨诰命,即便是年纪有长,跑起来竟也不拖沓。 恰好被正要入兴庆宫的李元镇看到,李元镇正欲上前作揖,可这韩熙载压根没注意到身旁有人,脸上堆着浓浓的笑意一路小跑过了承天门。 “对了潘卿,寡人这几日生怕几位良臣出使吴蜀生出什么变故......” “国主放心,臣选出那几位重臣,不止有胆有谋,而且皆与那出使之国的朝中重臣有些干系...” 李响听到潘佑直接把托关系找后门这事说出来了,脸上紧张的神情便放松了下来。 原本还发愁这周边国家的主子在历史上可都是群贪图享乐的混子,不一定能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 可这潘佑竟然在使臣走之前就和那南平,吴,汉等国的朝中重臣打点好了。 这股东实在是给力,这要是明年公司上市了,董事会必定给你多分点股份! “国主,李元镇求见!” 听到李家小将的声音,这李响才真正放下忧心,之朝政上的事要重整,但若真要抗宋,还得看这当兵打仗的。 “国主,家父李雄已重返庐州。” “如此便好,长直,今日召你来是要委你重任。” 李响突然异常严肃,李元镇有些不知所措之时,那潘佑直接提点而出。 “国主要擢升你为江宁府上军都护,领龙翔军,于金陵城外的龙潜山练兵!” “臣必不负厚恩!” 李元镇刚欲跪下谢恩,李响赶忙上前将他扶起。 “长直,龙翔军从南境新编五万强军,加之今日潘卿募银招揽的三万农兵皆交与你了。” 李元镇统兵三年,深知练兵之事不可操之过急,少说也要一个月才能练成步军。 可国主突然从南境调入五万强军,这五万中就有两万的骑兵,这是以五万娴熟老兵快速练那三万农兵。如此着急,难道国主... 李元镇仍在思索之际,李响突然拔出他的禁军佩刀。 “待汪焕等人盟约归来,寡人便可陈兵向北,剑指赵宋!” 第六章:称帝 “年轻人,弱棋有弱棋的下法,并不是弱了就只能一味的苟棋...关键时刻直击被强者的忽略点,便可转败为胜。” 金陵城,甘露宫 李响不断的回想那日和那老先生下棋对弈,白子走投无路时,那老先生的提示之语。 “忽略点,忽略点,忽略点到底是什么?” 寝宫外,李响独自坐在那石台凳上拍着脑袋思考。现在无疑是宋强唐弱,因此要战胜那赵宋,就必须要找到赵匡胤的忽略点。可赵匡胤究竟会忽略什么? 历史上宋开国之初到底还发生了什么。对了!赵匡胤毕竟是夺周建宋,那周朝元老必定不会屈服于他,可这朝政上的腐儒没个兵权又掀不起什么风浪。 那忽略点就一定在武将叛乱,赵匡胤是公元960年开国,开国后是二李叛乱,听韩文清说李筠在不久前就三战三败,全家自焚了。 那还剩下个没被平叛的淮南节度使李重进。对!既然历史时间线已经改变,李重进这时候如果还没被平定那就是一个翻盘的突破点。 而且赵匡胤认为李重进和李鈞同样不堪一击,可李重进没和李筠结盟就是因为觉得李筠太蠢。那我便可以借李重进这个被赵匡胤轻视甚至是忽略的棋子,反败为胜! “啊哈哈哈哈哈!”随着一阵李响疯笑,寝宫内的周后娥皇缓缓走上前,将那宛若凝玉的手搭在李响肩膀上。 她倒从没怀疑过面前的李煜是魂穿过来的李响,只当是最近她夫君要做的事太多了,压力太大有时疯癫一些也情有可原。 “天色已晚了,回去吧。”只轻苓吟吟的一声婉转之音,便直接让李响身骨发软,赶紧扶着大周后娥皇进了寝宫。 …… 翌日清晨,太极宫外 “张舍人,刘都尉,听说你二人出使蜀,汉两国皆有成果,我主知晓,定是喜逐颜开啊!” “对了,那汪焕怎得还未归国?” “我也不知,只听得昨晚包颖从吴国归来,甚至得了那吴国杨氏的歃血文书,若宋军南下,必第一个出兵与唐共存亡!” “那刚被国主提拔的包颖呢?按照他的性子,拿了文书定会到处显摆。” “别提了,昨个那包老四一时没忍住,从吴国回来已经是亥时,本都回去要入睡了,怎奈这笨货拿了文书一时兴奋,又喝大了! 丑时三刻了竟直接光着膀子跑到国主的甘露寝宫外撒泼邀功,结果惊吓了周后,被国主怒抽了二十鞭!还降罪十日不得出府!” “哈哈哈哈......” 宫檐麟甲金龙之下,那成纵官员甚至不顾官队齐整,围在了一团嗤笑着被禁足的包颖。 “韩相,今日那北宋使臣张觉已入金陵,不知那赵匡胤派他来是要做何打算?” 与韩熙载同行的徐铉,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后方北宋的使臣队。 “哼!无非是要我主亲自写上称臣文表,交上臣国岁贡!” “国主继位之时,的确对那赵宋表示称臣,可那赵宋若是贪得无厌,要我国土,又当如何啊!” “若是交上岁贡,我等却无他言,可若是盯上我唐国疆土,国主第一个不答应!” 韩熙载面容决绝的看向太极宫的龙椅之上,这些时日,他早已被李响的君主气魄所折服,哪怕是李响让他第一个上去和宋军拼命,他也绝不犹豫。 太极宫朝堂内 众官员落座之后,却见那北宋皇城使至殿侍张觉昂头甩袖,大摇大摆的走进太极宫。 即便是李响坐于高处龙椅之上,那张觉也是斜眯着眼,又左右环顾了堂内文臣武将,狂悖至极。 唐庭一众官员皆是怒火中烧,尤其是堂前持刀的李元镇,咬牙切齿的恨不得将他大卸八块。 “哼!我大宋开国新制,堂下官员无论大小,皆要站议,你等坐在这软垫之上,何其可笑!” “如此无礼!” 那文臣之列的少府寺监汤悦抑制不住,正要发作,却被左侧站着的韩熙载拉下。 韩熙载仰头看着龙椅上仍然闭着眼沉默不语的李响,对着汤悦摇了摇头,低声提醒。 “国主还未发话,我等不可擅动。” “张觉,北周显德二年入仕,显德五年官拜北周尚书左右司。 按北周制为正二品,赵匡胤背主夺位后,第一批站出来投降的周臣。” 龙椅之上,那年轻黄袍的李响,虽未睁眼瞧那张觉一眼,只几句话便让那张觉心神不宁。 “哼!又待怎样,你这唐国国主还不是要乖乖低下头给大宋称臣纳贡!” 那张觉仗着北宋势强,处处都想着要压人一头,哪怕是那龙座上威仪的年轻君主,也要强势的淬他一口。 “狂妄!竟敢羞辱我主!”那武将一列未曾回南境驻守,被李响留在金陵练兵的刘仁赡愤然而起,正欲拔剑,却被李响制止。 “国主!太史令汪焕出使南平归唐了!” “快召汪卿!” 听得那门外侍卫的通报,李响激动的睁开双眼,能否抗宋,就在这汪焕最后一举了。 正如那狗腿子张觉所说,他这看似威风的国主还是得给那赵宋称臣岁贡,但若是南国统一战线,仅仅一个北宋,连遣军过河都得掂量掂量。 “出使南平?”那张觉反应过来,才明白这李煜假意称臣,目的是拖住北宋大军攻唐。 “臣太史令汪焕不负国主重托!南平王已与我唐国修订盟约,共据赵宋!” “李煜!你阳奉阴违!辜负我大宋皇帝信任,你以为拉拢个孱弱小国,便可抵挡我大宋铁骑吗!” “老夫早就看你不爽了!你一口一个大宋,你也不过是那赵匡胤放了绳子出来溜达的野狗。 还你大宋铁骑,你以为我大唐横刀又是吃素的吗!” 听到南平也与唐国盟约后,那刘仁赡也知道国主已待抗宋,本身又是个疆场上厮杀的主,明白这打起仗来唐国也绝不会吃亏,心里一阵狂喜。 便拔出剑呵斥这张觉,语罢又将那唐横刀重重插在堂下的地板之上,那横刀剑身入地三响,加之与张觉的二腿之间仅有三寸,摇晃着发出吟吟剑鸣,竟把那张觉吓的一时腿软。 “李煜,我...我要上...上告陛下!” “你以为,这中原只有他赵匡胤一个陛下吗?” 李响双手撑起走下了龙椅,那张觉听到李响的话顿促在原地,堂下文臣武将也正在思索着国主到底是什么意思,韩熙载率先反应过来,当下直呼。 “恭贺陛下!与南平,蜀,汉,吴结盟,北伐赵宋指日可待!” “吾皇万岁!” 那台下的文臣武将反应过来,瞬间从那软垫上站起,排成四列,井然有序的向李响跪下,并直呼万岁。 “李煜,你!你这是造反!” “朕本就是李唐正统,造了谁的反!”李响竟当着众人的面直指那龙椅。 “即日起昭告天下,朕恢复大唐国号正式称帝,改元隆庆!至于你!张觉!” 张觉听得李煜直呼自己的名字,吓得以为那李响要杀自己,竟控制不住的手扶着地发抖,怎么也站不起身。 “你卖主求荣,背信弃义,到了哪里都是条丧家野犬,有什么资格直呼朕的名讳! 刘仁赡!替朕掌掴这无礼的三姓野犬!” “臣领命!” 那刘仁赡本就是个暴脾气,被这张觉激的双手发痒,正欲抓起那张觉的衣领,却见那左侧的文臣突然一拥而上痛踹这张觉。 尤其是那汤悦,其他人只是踹肚子,他只瞄准那张觉传宗接代的地方狠踹!眼看着再不拉闸那宋人使臣就要被活活踹死了,韩熙载赶忙呵斥众人退后成列。 “张觉,你不过一介卖主求荣的无骨降臣,竟敢屡屡孩视我大唐,今日便让你见识我大唐班底!” “中书左丞,韩熙载! 尚书右仆,潘佑! 散骑常侍,徐铉! 少府寺监,汤悦! ......” “臣在!” 随着堂下集体文臣一声怒喝,那宫门之外一直延到金陵中城时荡有回音。 “骠骑大将军,刘仁赡! 江宁府上军都护,李元镇! 上府折冲都尉,刘霈! 中府果毅都尉,皇甫继勋! 翎卫中郎将,冯延己! ...” “臣在!” 一声齐鸣高喝,堂下众武将也站成右列同应李响。 此时,十里之外金陵右坊包家宅院内。 “臣...臣也在!” “你在什么在!若不是你昨晚喝大了跑到国主寝宫犯病,说不定还能讨个将军当当!咱家本就因为你喝酒缺银少两...” 宅院西侧的柴房卧榻,那包家夫人指着包颖的鼻子臭骂。 “张觉!你可看清楚了,假以时日,朕这些大唐武将,必定杀入你大宋汴梁,这些贤良文臣,必定踩在你汴京皇城之上!” “李...不...陛下当真要一意孤行,举兵反宋吗...” 那张觉本欲直呼李煜名讳,却捂着腹下三寸赶忙改口。 又不敢直视站在自己身前的李响,同时一边支支吾吾的回话,一边左顾右盼提防的的看着周围蠢蠢欲动欲要动手的文臣武将。 李响背着手一步一步走下台阶,向那张觉靠近,而李响每向前一步,张觉便谨慎的向后一步,突然一个踉跄不小心再次倒在地上,又赶忙抬头谨慎的看着正低视自己的李响。 “朕不杀你,回去告诉赵匡胤朕已称帝,让他尽管整军,来讨伐我吧!” 第七章:北进 “陛下,亲征一事,非同小可,且我大唐如今并无皇嗣,若是陛下在北境有恙,恐怕朝局不稳。” “韩相所言,却有道理。与北宋开战,我朝如今也并无十足的把握,此事须缓缓图之,不可操之过急啊陛下。” 兴庆宫内,韩潘二人苦口婆心的劝着身旁的已换上了衮冕龙袍的李响。但这位年轻的大唐天子显然并没有把注意力放在这二位老臣的身上。 韩熙载手里握着奏折几番要呈给这天子,可他始终低头划笔,不执一词。 “韩卿莫急,先来看看我这《玉堂富贵图》工笔如何。” “这!陛下!” 眼看这刚刚称帝的天子是油盐不进,韩熙载终是忍不住大了些嗓门,这皇帝近来除了去龙潜山阅兵,便是摆上擂台与军营里的粗人斗狠。 今日回了兴庆宫,心想着和潘佑能一起劝劝他打消亲征的念头,可他刚到了兴庆宫是折子不看,话也不听。 摆上纸笔便说要在情人节之前送与周后娥皇一幅画。虽说他二人不知道情人节是何物,但也知道李煜和周后一直是恩爱有加。 便想着以周后的名头来劝他放弃亲征,可这周后竟然也反常的支持他亲征。 “韩卿,寡人亲征并非是要与赵宋决战,况且如今赵匡胤也未必敢与大唐决战。” 韩熙载听到李响的话,心中沉着的石头也稍稍落下了一些,而旁边的潘佑似乎清楚了李响所图。 眼下南国联盟对峙于北宋,大唐从南境和东境调兵六万屯于寿州,后蜀军五万屯与兴元,吴国三万屯于唐境鄂州,南平两万屯于邓州下河界。 而北宋初立,根基未稳,绝不可能在此时兴兵伐唐,这也是陛下敢公然称帝的原因所在。 “潘卿,你以为朕缘何北进。” “陛下,恐怕是想从寿州北进去打那北宋叛将李重进的主意吧。” “不错,那依潘卿所言,朕是北进从南包围李重进趁火打劫抢他粮草辎重,还是招他归降?” “眼下李重进寡不敌众,仅有骑兵一万有余,步兵三万,弓弩手五千, 必定会被北宋大军慢慢耗死,所以陛下定不会贪他那些粮草辎重,而是...” 听到潘佑的分析,韩熙载也渐渐清楚了这皇帝心中所图,眼下李重进起兵反叛已经二月有余,虽声势浩大但始终孤掌难鸣。 所以只能从淮南境往南线撤,而李重进的撤退路线恰好与大唐边境接壤。 “陛下,北宋叛将李重进派使臣送来归降文书一封。” 原来如此,陛下之所以敢领兵北进,就是在等一个契机,这个契机便是北方渐成颓势的李重进。 韩熙载接过文书,上前要呈给李响,李响这时又突然沉下头,继续琢磨龙案上的玉堂富贵图,潘佑无耐的摇了摇头,便拿过文书站在李响身旁念了出来。 “大唐皇帝陛下亲见如晤,北宋赵氏背主夺国,我等北周旧臣不忍社稷败于奸人之手,固起兵伐于赵宋,然北境之将已无死节之臣,尽数屈从于赵氏兵威,重进孤身据宋,今寡不敌众......” “陛下,李重进可反他北宋,未必不敢反我大唐啊,此人是忠是奸,委实难辩,将此人引入唐境只怕日后养虎为患。” 韩熙载看了李重进的投降文书,虽态度诚恳,但过于可疑。虽说李重进现在被宋军打的只能南逃。 但赵匡胤诡计多端才能夺周建宋,哪怕是他和李重进故意演这一出戏把李重进的军队引入南唐,也不无可能。 若是从前的李煜听到韩熙载的话还真信那李重进和赵匡胤在演这一出戏。可现在魂穿的李响非常清楚,李重进确实是走投无路才会投唐。 正史上记载李重进从淮南开始反叛,屡战屡败后向南唐边境撤军,在唐边境屯兵并上表李煜想要归降,可贪图富贵又内心软弱的李煜害怕得罪赵宋,所以拒绝了李重进的归降。 恰恰是这次拒绝李重进让赵匡胤看出了李煜软弱可欺,所以使用了分食政策,先口头承诺安抚李煜,在步步蚕食他周边国家,等到最后李煜发觉赵匡胤是想最后一步灭他的时候,边境已全换成了赵宋之军。 所以这一次,无论如何李响都要去救那李重进,不仅要救,还要亲自去救。 “你二人有所不知,那李重进是周太祖皇帝郭威的外甥,又是世宗柴荣的姑表兄,所以赵宋直接欺辱了北周皇后,又废了柴荣之子,若你二人是李重进,不反莫非是要忍这等家族之辱吗?” 原来如此,李响所有的潘韩二人这才恍然大悟,正好奇身旁的皇帝又是如何知道李重进的这些个亲戚干系,却突然被李响发问。 “韩卿,你说人若是快饿死了,会想什么。” “当然是,想得些干粮果腹,不止干粮,只要是可以果腹之物皆可。” “可若是人快饿死的前一瞬,有人不止给了他干粮,还给了他一块肉,那此人又会如何?” “那便是,视这赠粮予肉之人,为再生父母!” “不错,所以这李重进南撤,我大唐不仅要救,还要朕亲自去救。 否则他那些兵士入唐,定会有不臣之心,可若是朕让他李重进诚信归附,那些军队,也必会为朕所用!” …… 北宋境,武宁 “将军有令!全军后撤,先撤往泗州水岸!” 这是李重进第三次下令后撤,先是于淮南起义,第一战失利后便撤往武宁,现在武宁也守不住,只好一路南下,撤往泗州岸。 南方四处求援,没有一国出兵,加之军队没有船过河。恐怕自己出不了泗州,便要死在南逃的路上了。 原本以为可以在自己的军队与宋军对峙时,向南国求援,却没料到石守信用兵神速,攻势如虎。而南平,吴蜀皆是屯兵北境却没有一个敢跨江救援。 “哼!就知道他南国无汉勇!不然也不会被个赵匡胤打的五国无人敢主动渡河!” “前几日送去金陵的归降文书可有回应?” “那刚刚称帝的李煜并未拒绝,可也并未同意。” “许是怕那赵匡胤先行讨伐于他!还在观望吧” “观望?观望到宋军杀入金陵灭他李氏虏他周后!” 营帐内,李重进摔杯怒骂,身旁下属也被吓得后腿。 李重进又无奈的摇摇头,听到李煜在金陵称帝的消息,他仿佛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既然他姓李的敢公然称帝,必定不同于其他几国的孬种。 原本指望着唐军兴许有勇气跨江救援,共据赵宋,却没成想那李煜也是个只敢在窝里横的缩头乌龟。只会凭着江淮之险据守,不敢主动跨江去攻宋。 “取叛将李重进首级者!赏黄金千两!” 李重进营帐,百米之外,突然一身披红铠的将军领兵朝营地杀来。 而营地的守军连战连败,早已畏敌如虎,有些兵士直接脱了甲胄急于逃命,就连刚造的饭也弃之不顾,慌忙提着军刀便朝着首营跑。 “别追了,让这群丧家之犬再跑一会才有意思。” 石守信端起叛军兵士刚造的饭,直接仰头往嘴里倒。抹了抹嘴,便戏谑的看着前方乱作一团的李重进营寨。 “将军,若是李重进渡河入了唐境,恐怕……” “你等怕个什么?莫说那李唐小子是个软孬子不敢让李重进入境,且陛下早已命王审琦从邓州绕路,在他后方架刀引弓。” 正所谓杀人诛心,石守信在前方逮着李重进只追不杀,等到他们跑到泗州好不容易有了生望,那后方的王审琦只须引弓不放。 李重进自然会被逼的与上个叛将李筠一样举家自焚而亡,届时不费兵不费力,他李重进的兵士军械,粮草辎重都会归宋所有。 “一群乌合之众,不堪一击!等拿下这叛将李重进,大宋想反的武将都得掂量掂量反宋的下场! 届时陛下便可稳定宋境,毫无顾忌的南征伐唐!” 石守信扔下饭器,又带着戏谑的眼神盯着前方,起身上马再次领兵追去。 第八章:救营 “渡河!” 金陵龙藏浦江岸,刘仁赡一声令下,岸上数十位光膀的壮士手持砍刀,砍断了停靠在江岸战船的固船绳。 此地江涛奔流,映照长天。船有大小,划之为主站船,子站船,马船,弓剑船等。 主船重于2000吨,一大十小的群船缓缓向江中驶去,最大的主战船上,容纳了一万二千人之众。 船舵最前方,身披黄金雁翎甲的李响手握腰间佩刀挺立于中,而刘仁赡,李元镇屏于左右,李响来时经过太医多次调制的晕血药,总算是缓解了见血便晕的毛病。 “恭送吾皇!” 船只后方,以韩熙载潘佑为首的唐臣屈膝跪地,望着渐渐远去的唐船,哪怕是李响临走之前交待了此去北宋,并不会有生命之忧。 韩熙载仍旧眼含热泪,从被朝中压制,再到大展拳脚,这一路他自己都不知道走了多久,从始至终他一直想着北伐,可真的到了这一天,他反倒是只希望立于船中的李响能够安然归唐。 “陛下,我等若要去救援李重进,为何不进于陆,而要行于水?” 主战船上,刘仁赡捏着胡须,满脸疑惑。 “若是从金陵奔袭至北,我军动向必然会为宋所知。” 李响清楚他赵匡胤不假时日必定会亲征平判李重进,李重进叛乱时,他先派上石守信,王审琦两员大将平乱。 又自认为李重进必定和李鈞一样愚蠢无能,对此次叛乱同样不屑一顾。 却不料李重进在北线无援时,竟向着唐境撤去,意识到情况不对的赵匡胤一定会马上探查唐军的动向。 原本一个李重进反宋不足为惧,只需派上几员猛将平定即可。 但李重进若是打不过干脆不打了,直接跑到南唐境内,万一一向软弱的李煜突然硬气起来,直接把李重进收编,那性质可就变了。 赵匡胤想的最坏的结果就是弃军,李重进剩下的数万军队若是跟着他誓死不降,那便将这数万反军全部围杀,但最好还是收编为宋扩军所用。 南唐李煜公然称帝后,原本按兵不动的北辽近来将国都南迁至析津府,改名大辽南京,开始大面积屯兵于燕云汉境,必然是想趁着汉人内乱窥伺中原,因此他现在只有先先将部分军队北迁防辽。 听到李重进派人往金陵送去归降文书,他便收整禁军,打算亲征李重进迅速平乱。 可又听到金陵收到降书后仍按兵不动,这宋廷之臣便嘲讽李煜还是那个李煜,给他个胆子称了帝,也还是软弱无能无勇无谋。赵匡胤也半信半疑的放松警惕,将目光对准北辽。 “原来如此,难怪家父要遣北府军助陛下北上攻宋,陛下却严令北府军按兵不动。” 李元镇这才恍悟,暗自佩服这皇帝用兵奇诡,不同于只知拼命斗狠的蠢兵憨将。 ...... 宋境,泗州水岸 河岸布上了困兵棘栏,显然在此领兵的乌锤甲将军王审琦在这里排兵已久,须知领了赵氏皇帝的军令,便赶忙从汴京南下。 在李重进首次与石守信交锋的时候,就已经快马加鞭到了邓州, 一路上卸了重甲,严令军士快步包抄到李重进南撤路线的后方。 至于下军令卸重甲提上大军绕路的速度,是因为王审琦从开始便押了一步重棋,那便是李重进与石守信交锋最多至半月,便会被打的避战南撤,向南方几国求援。 且说南国一帮软弱的乌合之众,只是屯兵做势,不敢跨江而战。 即便是他王审琦没有领兵包超李重进后路,南唐的李煜也没那个胆子敢派兵救援。 眼下南国看似盟约据宋,牢不可破。实际上只须以重兵打上快战,迅速打跨了一国,其他盟国自然会乱了阵脚。 所以屯兵只是自保,南国那些个孬子还是没个问鼎中原的气魄。在各处屯兵只是告诉大宋我无心开罪你,但你也别来打我。 可若是哪个硬刺头主动派兵入了宋境,那就是当个出头鸟,李重进若是没有抗住,下一个就很有可能举国灭了你这出头鸟。 “这些个臭丘八!昔日我与他王,石二人共征南汉还同席吃上几壶热酒。 我大周皇室倒了台,他二人就这么急着想围杀我给赵畜儿表忠心!” 叛军营帐内,李重进来回踱步,烦躁不安,不说石守信在北线不停虐杀着反军兵士,南线王审琦不知何时已包围了水路,但凡有靠近河岸者立刻射杀。 “将军,王审琦只给我们三日时间,三日后再不投降,便要将我等围杀殆尽了。” 身旁翟守珣满脸焦虑,又略带试探的再次窜动李重进投降。 “你们若想投降,尽管出了李营去给那王丘八下跪!我李重进就是举全家帐内自焚,也不会降了宋军!” “将军,我等...是真的再无退路了...” 身旁副将周询神情萎靡,就连腰间佩刀也不知什么时候解下。 李重进听着周询颓废之声,又抬头左右环顾了营帐诸将,竟发现这些昔日战场上的猛人,如今脸上全无战意,尽是低眉泣首之像。 这才清楚,整个军营,除了他自己愿与宋军死磕到底,他人皆愿屈跪于宋,以求苟活。眼下恐怕他连号令全军冲阵都权利都没了。 “哈哈哈......你等或是逃命,或是降宋,我李重进绝无他言。 我既戎马半生,死也只会死在自己的刀上,尔等...出了这方军帐...便自谋生路去吧...” 许是看清了周遭人的心思,无耐的看着营帐内众人一番苦笑,他又怎会不知,赵匡胤最忌兵反。 既然已走上这条路,哪怕是降了外头的王审琦,到了汴京也会被赵匡胤处死。 明白自己命不久矣,脸上也全无了最初的肃杀之气,出了营帐后身旁仅有两名将士决然的跟在他身后。 转头看着那二人尚且年轻的面恐,有些可惜的摇摇头,将左右手扶在二人肩膀上,又眼含着泪,一言不发难掩悲戚。 转头进了安置家人的营帐,听得帐内自己那刚满三月的儿子啼哭声,又抬头看着自己全家十余口人。 怀着歉意低头看了看抱着孩子的妇人,那妇人兴许是察觉到什么,看着周遭或大或小的孩童,也是难掩悲怆,轻声恸哭的擦拭李重进脸上的清泪。 ...... “快跑啊!” 后方战场上乱作一团,叛军像疯了似的拼了命去撞那围兵的棘栏,前排众人浑身是血,后方逃亡的兵士轰着往前推蹋。 棘栏倒了一处后,叛军一拥而上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冲出突破口跳入泗水河拼命的往前扒拉着逃命。 “快躲开啊!前方有船!” 正往前扒水的卸甲小兵,抬头突的看到一庞然巨物向岸上冲来,那些个溃兵不清楚这船为何人所驱,便赶忙拖着残身向左右蹬去。 “有战船!快去禀...” 立于高处的宋兵发现情况有异,赶忙对着探台下的守兵传话,然而话还未尽,一只金矢羽箭突然射来,直接从此人耳朵贯穿整个头颅,又骤然失去意识从高台上摔了下去。 台下的守卫看着刚从还在大喊的人突然顿口摔了下来,头颅被弓箭射穿,嘴都未曾合上睁着眼瞅着自己。 吓得倒地后退,回过神赶忙起身向王审琦的营帐哭奔而去。 却见得唐军主战船上众兵高呼将军威武!船舵前方身披金雁翎甲的李响放下手中金弓,眼神坚毅的拔出佩刀。 “陛下好箭法!如此远距可直中头颅,真乃天人也!” 左侧刘仁赡见识到从未在战场上展露手脚的李响既然有如此精准的箭法,拍了拍船舵木栏,直声夸赞起来。 但又见李响一言不发严肃的拔出佩刀,便高声大呼。 “小的们!跟俺杀了过去,砍了这群挡路的宋狗!” “杀宋狗!杀宋狗!” 船靠上岸后,唐军如同猎兽猛虎,跳下船梯举刀像宋营杀去。就连刚刚对着宋军放完箭的弓兵,也满脸愤然的丢下弓,手持长刀滑不可握,犹大呼杀宋! 李响对这场面早有预料,从起建龙翔军始,他便特意选调家乡户籍原在北方的兵士,每逢入军检校,便向这群原籍为北方的兵士承诺,终将亲自带领他们杀入宋境,与他们归家。 从古至今,中原人都将落叶归根看的及其重要,眼下这群杀红眼的唐军,实则是带着自己归家的渴望在怒杀宋人。 李重进军营 “天要亡我啊!” 李重进听得营外乱作一团的厮杀声,以为是宋军杀进来了,虽心有不甘,也不做迟疑,手拿火把四处烧帐,帐内瞬时燃起烈火,将李重进一家老小包围。 看着火势愈来愈烈,李重进决然的拔出手中佩刀,双眼含泪,愧疚的看着一家老小,便提剑抵上自己的脖子。 “陛下!有一营起了火,可能是李重进自焚了!” 李响策马奔入叛军营,听得身旁李元镇所言,顿时有些恸气。 我靠你个李重进真是个不长进的玩意,打不过就自焚!你他娘的死了老子亲征这一趟就白跑了!你敢死老子把你尸体都得拖出来鞭尸! 眼看着离起火营帐已近百步,策马的李响直声对着火营怒喊。 “李重进何在!出来见朕!” 此时火营内的李重进正欲自刎,骤然听得一声怒喊,隐隐听到朕字。 “朕?称帝的只有唐宋两国,赵匡胤在汴京根本就没来平乱,难不成!” 李重进赶忙放下手中长剑,掀开帐布,瞪大眼睛看着前方身披金甲手持长刀的李响。 拍着战马有些着急的李响看着营帐内有一将军装束之人出帐,顿时大喜过望,抬起手对着前方大呼。 “李卿莫慌!朕不忍你为奸人所害! 亲率大军!救你来了!” 第九章:围杀 军营中,一身披金甲,雄姿英发面容又尚年轻的男子横戈盘马,向李重进营帐奔去。并举刀大呼李卿。 李重进掀开营帐瞪着前方带着一股骑兵冲锋,又上身溅着不知是何人之血的李响目瞪口呆,手中长剑不知何时松落在地上。 直到剑与地发出碰撞之声,方回过神来。不禁上下打量着这位刚称帝不久的大唐天子仪姿。 “这便是...大唐天子吗...”得一国天子垂救,这就算归了唐,也尚有恩宠荣殊在身了,亦不怕受唐臣排挤。 可这大唐天子,当真是来救自己的吗,会不会跑上来把自己给杀了。李重进用力甩了甩头,双手揉了揉眼睛,再次看向手中执剑的李响,心里突然紧张起来。 靠近李重进十米之处,李响停身下马,生怕手中还染着血的长刀惊吓了李重进,便把金柄横刀扔给身旁的李元镇。 “哈哈哈!李卿无事便好!无事便好啊!” 正说着突然搂着目瞪口呆的李重进来了个熊抱,把这李重进倒是整的有些难以为颜,手上下其动不知该放于何处。 末了似乎想起些什么,便赶忙拱腰屈膝要跪,却突得被李响抱着抬起,李重进满是疑惑不知这皇帝为何如此,却见李响爽朗一笑。 “李卿不必如此,我大唐军制,战时及军营见帝不跪!” 唐军后方军士皆是一脸憨厚的看着李重进,这便是大唐军士吗,看着的确与宋军不同啊。那后方唐军全然没有表现出对眼前君主的畏惧,看向前方皇帝皆是憨笑。 须知在他们这些当兵的看来,他们就是闲时上边给口饭吃,战时要他们给命的可怜人。 然而李煜自打进了龙潜山校武场后,一个高贵威仪的皇帝居然和他们这群当兵的打成一片,还规定军营新制见帝可不跪。 练兵时又能与士兵同甘共苦,同席而食,又在时常练兵结束带着这群当兵的登山看景,请酒同吃。 这些当兵的讨厌文臣,是因为大多文臣站着说话不腰疼,动不动打这个攻那个,到头来还不是要当兵的死。 又有谁会真正惜得这些当兵的命,可这李家天子不同,记得他们这些当兵的好,也吃得这些当兵的苦,虽年纪二十有五,却与军营上下幼兵乃至古迈之人都做得兄弟。 安抚好李重进,李响又发现身后营帐之火愈燃愈烈,想到李重进在历史上也是举全家自焚,赶忙冲了进去。 正顿促呆滞的李重进也突然想起一家老小还在火帐之内,又突然看到李响率先冲了进去,刹时惊呼。 “陛下不可!” 话音刚落,后方李元镇也带头冲了进去,后方唐军见状,赶忙扑上去救主。 把人都带出火帐后,却看得李响手中拖抱着啼哭婴儿逗弄,不假多时,那啼哭孩童竟睁眼看着李响稚笑,看的李响也是心头一暖,心想着这次回唐,说什么也得跟周娥皇造她个一儿一女。 李重进看着被火势熏的左脸染灰的李响,心中有些惭愧,又有些尴尬,不知要言语些什么,身旁的妇人倒是哂笑的看着这年轻的小皇帝逗弄孩子。 “这孩子与朕有缘,可有名字?” “回陛下!这小泼子名曰李城连,倒是现未给他题字...” “既如此,朕给他一字!李卿可有异议啊?” “得陛下题字,这小泼子死亦无怨矣!” “哈哈哈!朕便给他题字定国,此字如何。” “定国...这是...臣叩些陛下圣恩!”李重进此刻心里是乐开了花,这年轻的大唐天子心胸竟如此之阔,给他孩儿题字定国! 便是在暗示,以后此子长大,若是从文将会以国士待之,若是从军便会以国将用之!这代表着只要安心跟他归了大唐,日后不仅不被猜忌,也必会得重用啊! “对了!朕的刘卿还在与王审琦对阵...”李响将孩子递给李夫人后,赶忙上马又要领军出营。李重进见状赶忙上马,要与这皇帝同去。 “长直!石守信部距此多远!” “石守信与李营间隔不过二里,若王审琦派人去石部求援,不假几刻便至!” “加快行军!王审琦军部褪了重甲,自然不堪一击,若石守信的步人甲赶到,则刘卿危矣!” ...... 前方战场,刘仁赡以蛇环阵将王审琦营帐紧紧围住,环阵以骑兵绕行划圈,环内之人不可冲出,环外之兵亦不敢上前。 刘仁赡开出一阵口,手持赤黑棨戟率十余骑兵向王审琦杀去。却见那王审琦脸色异常难看,手持长枪迎上前去,但好歹他身上还披着一层铁皮之甲,尚能与这大唐猛将对峙个几回。 “宋家鸟厮!纳命来!”刘仁赡左腿踢上马身,战马前腿纵越而起,手中赤黑棨戟向王审琦头顶刺去。 王审琦瞬时引马转向,躲过棨戟攻向,却突觉左肩剧痛,看向唐环阵左侧放冷箭的军士,又赶忙后退,脸色扭曲至极,只因他几人被困于阵中,孤立无援,既要提防刘仁赡的棨戟之锋,又要小心弓手暗箭。 “破了他的鸟阵!” 王审琦正想着从哪破阵出逃之时,听得阵外一声喊叫,又换了一副表情,这喊声分明是石守信所出,石守信带兵三万有余,若是唐军只派了刘仁赡来救援,那宋军便仍有胜算。 “你笑个甚?以为多了些人便可赢下唐军了么?今日俺刘仁赡一人便可挑翻了你宋军!” “刘仁赡?难怪此人如此力猛,这李煜真舍得下本,救个李重进把南唐五猛将之一给派来了。” 王审琦听得此人姓名,顿时脸色凝重,掰断了左肩箭矢要迎上前去。然此时石守信以左右骑兵冲乱环阵,破出一阵口手持长枪直直向刘仁赡杀来。 “石将小心!此人战力好生了得!” “退后!让我来会会这混厮!” 石守信引马骤然跃到刘仁赡背后,长枪一挺刺向刘仁赡后颈,刘仁赡立刻领到后背回马枪的寒意,弓身一躲。 引马转向满脸杀意,手中赤黑棨戟由上而下向石守信捶去。石守信横抢抵挡,却对着刘仁赡后方使了个眼色,那王审琦立刻会了意,举抢杀向刘仁赡后背。 “将军小心!” 一副将看的后方有人偷袭,赶忙大喝,然刘仁赡丝毫未惧,竟侧身躲过王审琦的枪刺。 看着王审琦的长枪在自己胸前划过,瞬间伸出左手死死抓住王审琦的兵器,右手突然丢下棨戟,在石守信仍在横抢抵挡赤黑棨戟砸来的冲力时,拔出腰间佩刀,划向石守信脖颈。 那石守信眼看勒马后退已来不及,将长枪一竖挡住横刀。 “哈哈哈哈!宋狗也不过如此!即便是再来十个又能奈我何!” 刘仁赡瞬间松开死死抓住王审琦武器的左手,趁那王审琦稳住身形之际,将横刀回鞘,一手紧抓引马绳,侧身俯下抓起落在地上的赤黑棨戟,又向石守信杀去。 “老匹夫,看你这军阵,不过两万尔尔!以你之力可挡的住我等五万兵威吗?” 石守信虽知此人力猛,也丝毫不惧,仗着人数优势傲然与刘仁赡对峙。心中盘算着只要拖住这猛将,剩下的唐军迟早一会被轮番围死。 又想着与王审琦联手都未能近的他身,心中大有不服,迎着刘仁赡的棨戟将抢身卡主这棨戟的叉头上死死卡住。 “刺他腹背!” 王审琦听得喊声,立刻双手紧握长枪向着被卡住兵器的刘仁赡刺去。眼见正要得逞,忽感头处一阵寒意,抬眼顿时看到一发金羽翎箭直直向自己头顶飞来,赶忙跳下战马,滚落一旁。 可那黑甲战马却被这金矢利箭贯穿了脖子,一声嘶鸣,倒在地上蹬个几下便没了生息。 “安敢伤我爱将!” 蓦地着见后方一身披金甲之人领兵杀出,王审琦倏忽有些肉颤。 看着战马惨死,原本有些怒意,但仔细看这箭矢为金,有些纳闷。又抬头看向前方大股骑兵杀至,又有多方步兵手举唐旗,大呼杀宋。 王审琦这才清醒,即便是石守信赶来救援,也根本不是这些个唐军的对手,这说明李煜不止派了刘仁赡来救援。 方才唐军分明是分兵去叛军处就营去了,又派刘仁赡一人在此处围杀宋军。不说后方唐旗如笋而起,这刘仁赡一人带了两万唐军便把自己的军队打的溃不成军。 “陛下不是说唐人软弱,毫无战力吗?” 王审琦此刻心里又是疑惑,又是憋屈。这些个唐军见到宋人跟见了狗一样,双眼充血把自己军队这些卸了重甲的兵当畜生宰。 他浑然不知,这些唐军之所以如此仇宋并且战力及猛,一来都是从南境调来户籍都在北方的老将,二来是因为李响每日都在龙潜山检校动员。 声称宋人不仅不想让他们归家,还把户籍在北的军士家人都抓到汴梁虐待,可谓是把唐军对宋人的仇恨值拉满! 所以这些唐军在李响还未亲征的时候,便一个个主动嚷嚷着要北伐。恨不得剥了这些宋人的皮,喝了这些宋人的血。 眼见宋军已被骑兵冲杀的发出阵阵哀嚎,且未穿重甲的宋军被唐军骑兵如宰鸡屠狗般虐杀,王审琦一阵后怕,冲着还在和刘仁赡干仗的石守信大喊。 “又有唐军杀过来了!快撤!” “怕个什么?我今日定要和这老匹夫一决胜负!” “石驴子!你别忘了李重进军队还有数万人,待他收拢剩军再杀过来,你我都要交待在这!” 石守信听得王审琦的话,这才有些寒毛卓竖。唐军来了援军,后方李重进被他戏谑追杀了这么久,此刻若是还活着定想着生吞活剐了他泄愤。 赶忙和刘仁赡拉开距离,向王审琦的方向退去,王审琦赶忙撑手跃上石守信的战马,憋屈的看着被唐军骑兵追砍的宋军,对着旗令官大喊。 “敌援已至!传令全军快撤!” 第十章:攻心 宋境,泗州盱眙县。 宋军个个拼了命的跟着石守信,王审琦二将往北线逃,后方唐军以及李重进部队穷追不舍,楞是把宋军弃甲兵从泗州边境水岸一路砍到盱眙。 宋军急于奔命不停阿鼻叫唤,发出阵阵号寒。然而后方追杀的骑兵丝毫没有打算放过这些手无寸铁的逃兵之意。 尤其是以李重进部为首的骑兵甚至以此为乐,李重进本人更是反复拍马提速冲入逃兵之中一阵乱砍,还时不时往前看着石守信的背影叫骂。 “石守信!你不是要杀我吗?怎么跟个王八......” “这鸟人!仗着唐军来援在这装腔作势!不是恁地这些个怂兵, 说不定还能回去和唐军对阵,给这鸟人弄死!” “我军为了绕他后路,皆在邓州卸了重甲,谁能想到唐军敢发兵来救他!” 石守信还在抱怨王审琦带得一堆怂兵,未战先逃,听得王审琦的话才看到原来他带的乌甲兵全都卸了重甲,那便说的通了,连个盔甲都没了怎么跟人唐军打啊! “你也别怨这些小的畏死,你看那唐军个个眼里发狠,暴戾尤重,哪里像出兵时陛下说的软弱可欺!” “恁个娘的可别胡咧!...” 石守信看这王审琦怨劲上来,开始扯到赵家皇帝了,赶紧给他拉闸,这兵败回去可能都免不了一顿收拾了,赵匡胤再一时发怒给你来个议君之罪,他俩逃回汴京也再别想活命。 “陛下有令,莫要再追!全军后撤! 陛下有令,莫要再追!全军后撤!” 前方还在追砍宋人的骠骑将军刘仁赡,北宋反将李重进也发觉身后步兵踏地声不对,回头看到唐军旗令官手持撤军令向他二人奔来。 “二位将军,陛下有令,不可再追!” 听得撤军令下来,李重进心有不甘的看着前方还在急于奔命的石守信,死死捏住一柄长剑。 “李将军放心,日后待陛下发兵北伐,有得是机会报仇!” 许是看出李重进追砍宋人二十余里仍未泄愤,刘仁赡拍了拍李重进的臂膀,示意其先放下仇恨后撤。 “狗贼石畜儿!欺我太甚!” 李重进提着长剑一路追砍,石守信骑着快马倒是溜的快,可怜后方的步兵褪了重盔,丢了兵刃也跑不过赶来追杀的骑兵。纵然是砍了数百宋兵仍不解恨,死死盯着石守信想将其抓住泄愤。 “刘将军,我并非不知前方再追便是宋境腹地,只是...” 清醒下来的李重进也知道人家唐军好心来救自己,别因为自己的一己之私坑了唐军。 “哈哈哈哈!我与王,石二人交手,亦知他二人战力不过如此。 日后陛下北伐,我助你将那石守信擒来泄愤便是!” 刘仁赡说罢便调转了马头,后方骑兵也知要撤军,从中间开出一条道路,让骠骑将军刘仁赡先行。 李重进也不再多言,跟在刘仁赡身旁,严令李营部下后撤。听到刘仁赡说他以一敌二未落下风,李重进也不怀疑,毕竟南唐五猛将是出了名的以一当百。 即便是北周军力巅峰时,也忌惮南唐猛将,未敢举全国之力灭唐。 看这刘仁赡已年过五旬,但仍身强力猛,乌发浓眉,亦有狂狮之威,内心也有些畏惧,倘若以此人为对手,自己还真撑不上十个回合。 泗州水岸 李元镇交待完伤兵之事,便上了主战船内的船间。 “陛下,我军伤亡一百余骑,步甲兵三百余人。亡兵户籍家从皆已记簿,伤兵都已安置妥当。” “好,不能亏待了这些为朕拼杀的兵士。” 李响手持从宋人军营里抢来的弓弩研究了半晌,发现李元镇仍站他身旁若有所思,便猜到他可能还有话要说。 “长直有话不妨直言,你我之间,不必如此拘谨,莫非是怕说上两句话开罪了朕?” “臣...不知陛下如何处置李重进等人。” “听长直所言,似乎是替朕做了打算?” “臣不敢...臣只是...” 李元镇听见替皇帝做了打算这话寒毛直竖,赶忙伏手跪了下来。 “长直所忧,朕非不明。”李响左手直接将李元镇扶了起来,随后轻声放下了手中宋弩。 “你是担心让李重进掌管他所剩下的三万旧部,倘若他仍有反心,则会给大唐招来祸端,就如同今日的北宋一样; 亦怕朕夺了李重进的掌兵之权,他这些个旧部心生怨气,仍会有反兵之患。” “陛下,长直...有些话...” “有话但讲无妨,支支吾吾的作甚?” 李响也是不明不白的,这李长直向来做事果断,说话干脆,怎么今日显得畏首畏尾。 “陛下,不是给李重进的儿子题了字吗?” “你的意思,是要朕将李重进的幼子李城连,扣押至金陵为质?” 李响这才明白李长直刚才说话显得畏首畏尾,原来是要教自己做个狠皇帝,但又怕将自己惹怒。 李元镇自小在军事重镇中长大,深知一个节度使拥兵自重,会给中央带来多大的打击。 虽说他父亲不可能割据一方,从小教他忠军体国,但他从军多年,也知道这些当兵的用好了能护佑一方,用不好能覆灭一国。 这些时日跟着李响在龙潜山校武长练兵,察觉这皇帝虽然做事果绝,但又有些心善。 须知义不掌财,慈不掌兵的道理,皇帝这般心善,若是纵容李重进继续拥兵自重,日后恐要横生出支节来。 “长直,朕知你忠君体国,怕他李重进日后继续拥兵祸乱大唐,但此事,朕须慎重考虑。” 开玩笑!不说读了多少皇家史书,就是电视剧我也看了不少。我怎么会不知道一将拥兵的后果,这李重进我肯定得防,但我不能真跟古代皇帝一样对这些武将明着防啊,这样一个两个谁还安心替我卖命。 至于古代掌兵者将儿子送往皇城为质,的确有他的道理,但是现在还未一统中原,这么明着防这些打仗的,他们又怎么会踏踏实实替我卖命,所以这李重进,一定要防,但不能明着防,也不能让他看出来我暗防。 “陛下,李将军求见!” 李响正盘算着怎么处理李重进这块说硬不硬,说软也不软的石疙瘩,这李重进便自己上门来了。也罢,这权谋的事不能急于一时,先看看你李重进入唐能给我表个什么态度。 “李卿,家人可安顿好?” 李重进正低着头等着船间内皇帝首肯,却还未听到回应,看到这皇帝亲自走了出来,顿时有些诚惶诚恐。 “多谢陛下抬爱,臣一家十口得陛下垂救已安顿于后军。” “眼下船位紧缺,只能委屈李卿家眷,随步军从寿州南下归唐了!” 李响来时便已想好,让李重进旧步跟随部分唐军行陆路南下。即便是带的船足够多,可以安置李重进的三万军士,他也不敢直接在自己这船上直接安插如此之多的李营军。 “陛下,臣来此...却有一事...” “李卿有话但讲无妨,但凡朕能做到的,必定答允!” 李响也是纳了闷了,先是李元镇这小将支支吾吾的,现在他李重进话没说个两句也开始嘴抽,难不成你俩还能说到一块去? “陛下...臣的幼子李城连,与陛下有缘,可送入陛下身侧...” 我靠你俩还真是说到一块去了!你们古代打仗的都这么玩吗?能不能玩点新鲜的。李响禁不住侧过脸去瞥了下李元镇,李元镇刹时低下头不语。 “唉!李卿啊,你我之间,何必猜忌至此呢。” 李响低头下,叹了口气,做出一副及其失望的表情,乍然吓得李重进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陛下...臣也只是见他与陛下有缘...才斗胆...” “朕从军营首次见你,便知你是忠义之士!” 李响见他跪下,知道效果达到了,又赶忙换上一副诚恳的样子。 “李卿,你若担心朕与那赵匡胤一样处处提防于你,可领兵北去,朕绝不阻拦! 至于朕救你,委实不忍你这等忠义之人枉死于奸人之手! 至于你的幼子,你将他扣予朕可得了李夫人首肯?” 李重进看到这皇帝突发慷慨之言,竟有些语塞,又深觉是自己唐突,以小人之心度了这皇帝的君子之腹,有些愧疚的拉下脸。 忽地又感觉被拖起了手,低头看去发现李响以自己的左手将自己两手拖起,又以右手重重握住了自己在上的手背。 “李卿,你且放心,朕若是堵不住朝中百官诋你之口,那便皆当做是耳边风便是了。 朕既救的了你于刀剑之中,还怕他人诋你非议之言吗!” “陛下!臣定不负皇恩厚爱!日后若宋军来犯, 哪怕我李重进身旁无一兵一卒!也甘愿为大唐第一个死!” 李重进听得李响所言,顿时声泪俱下,对着李响就许下了承诺。也正如李响和韩文清所说,倘若一个人将要饿死,谁给他粮予他肉,但凡他还有些良知,便会视这赠粮予肉之人为再生父母。 李响心中更是清楚,李重进一个壮年男儿,当众涕泪,一来时被石守信打的实在憋屈,在加上逃到泗州又被王审琦在后方架起了弓不敢妄动。 被逼的全家都要绝后之时,这时候李响不顾生死带头冲进军营救了他的命,要说感动肯定还是有的。 再说李响冲上去救他之时,看到他目瞪口呆不知所措的样子便知道他也是个不太圆滑的老实人,在加上自己还未归唐就已经给他许诺不会亏待他更不会提防他,让他这被打的无家可归的人心头顿时升温。 古人曰:饥饿之时赠肉,寒冷之时予袍,无家之时予宅便可得一不畏死的忠诚之士。 所以这李重进的心理必然会经历由憋屈到忐忑,再到被李响一副真诚之态打动,然后死心塌地的为李响守住北境的大门。 而李响身侧的李元镇则是被他这一通操作整的瞠目结舌,又寻思这皇帝仅二十余岁,把李重进这样一个战场上的猛人给说的泣不成声。 果然还是自己多虑了,这皇帝虽然心善,但也不是完全没脑子的心善。又见李响一手握住李重进的手臂,一手毫不避讳的搭在他肩上。 “李卿啊!切勿再说为朕质子的话, 朕信你,必不负唐!亦不负朕!” 第十一章:政事堂 金陵,宫城外围 “陛下,韩相已率文武百官出宫城外等候。” 李响骑着战马率军入了金陵外围坊市,此地车马骈阗,比肩叠踵,人群汇杂。 李响看着这金陵坊市还真有些盛世的样子,自打采纳了冯延己的去佛削僧,与民更始之策。 大唐如金陵这般重地,皆是充满了井民烟火之气,李响倒是享受的看着这一切。 又突然看着一幼女望着自己目光有些惊惧,便赶忙下马牵绳,露出一副慈祥的姨妈笑。那小姑娘顿时哭出了声,忽见一大妈甩膀而出,当下撒泼。 “谁欺负我家玉儿!她还是个孩!子!啊!”末了又虎着身子逼近李响,直接摆出一套经典拍手式。 “当兵的了不起啊!俺们这可是金陵!郡尉早有严令,为军者可不能扰民!” “如此无礼!敢冲撞我大唐皇帝!”刘仁赡见这虎腰妇人不依不饶,作势要拔刀,可刀未出窍,便被李响按了下去,看这皇帝不语,刘仁赡又赶忙退后。 周围走贩行商一听皇帝二字,赶忙打量着身着金甲的李响,看的他的军甲确实为皇家御服,个个眼神惊惧。 “吾皇万岁!” 近排的商贩察觉不对,赶忙席地而跪。那虎着腰的妇人见此,也吓得再不敢吭气,跪在地上隐隐有些发抖。 “吾皇万岁!” 又是后方人众齐呼,都放下身物退至左右两侧,跪在地上给李响的军队让路。 “长直,平日里我唐军入坊市这些百姓也是如此惊惧?” “禀陛下,平日管金陵宫城外的郡尉陈文台严令军士官衙不得扰民,并无此等境况。” 那就是当兵对百姓秋毫无犯,这陈文台虽不知何许人也,但确实是个人才,可平日里这些百姓不怕当兵的也不怕官衙卫,见到我怎么吓成这样? 尼玛李煜你在大唐名声是多臭啊,先是玩佛把朝堂上的文臣玩出心理阴影,后头又定是为了一己之私搜刮民财建宫造院,虽说大部分都让傅,孟二人给占了,可你李煜肯定也脱不了干系。 “诸位请起!切勿再跪!朕这便严令军士下马,定然不会扰了坊市。” 李响语罢转身瞥了瞥后方,那后方军士才反应过来,着急忙慌的下马,前几日在宋境杀疯的军士,此刻又像是犯了错的孩子。 然这些百姓见圣而跪的思想早已根深蒂固,加上金陵坊市百余里,远处的走贩和平民见前方直呼吾皇也赶忙履着身子跪下不动。 长跪大队一直延伸到皇城宫门,宫门前百官正在此静候皇帝,见前方万民直呼陛下而跪,也赶忙俯首跪地。 “照他们这么跪,等到朕走至宫门,这些百姓还站得起来吗!” “陛下,自古皇帝亲至,万民当跪,亘古未变啊!” “不必说了,这些不只是朕之子民,更是朕之骨肉。 朕委实不忍子民长受跪地之痛,长直,你且驱马传令于后方百姓,切勿再跪!” 李元镇听得李响的君令,也不再辩驳,骑上马开始一路呐喊。 “尔等起身!切勿再跪!” 那些平民难以置信的缓缓起身,却看得这皇帝牵着马面容随和,丝毫未有往日让人难以接近的寒意。 “听闻圣上在北境痛击宋人,还允诺要带我等北籍之人归乡!” “这圣上爱民如子,又勇武过人,我大唐可兴啊!” …… 哎对!哎对对对!接着夸,别停,哎对对对就这个效果,再多夸一点!此刻李响牵着马表情镇定,但内心爽至飞起。 好不容易把李煜这贪玩享乐霍霍平民的形象给挽回了,正所谓欲强于国,先取信于民,人民都跟你站在一起了,那你这国想亡也难啊。 “韩相,陛下此次北征大胜而归,着实壮我大唐声威啊!看这些个百姓,那容貌都一改颓靡之像!” “陛下北征,的确为我大唐出了口气,可这些平民改貌都是冯延己之功。” 韩熙载丝毫不掩饰对冯延己的欣赏。一来他都没那个胆子直接让李煜去佛,他敢当这个刺头就胜过百官之勇; 二来自打他升了户部尚书,以均田抑兼并,使得唐民皆有田依,所以才有了如今百姓换貌之景。 “尔等速速起身!切莫再跪!” 冯延己正要和韩熙载搭话,不远处李元镇突然策马奔来,并让他们起身。 “起身?陛下龙武之尊,又北征凯旋,焉有不跪之礼?” 包颖大有不服之象,心中认定了是那金陵郡尉陈文台之前在坊市所下的命令,可现在圣上亲至,哪有不跪的道理,便琢磨着出出风头。 “何人擅自下的命令?我包老四定要参他!” “此令为陛下...” “陛下果然爱民如子!我等敬佩!这命令下的好!” 李元镇话未说完,包颖骤然站起打断了他,神情严肃又带有敬意的望向前方。 “你等还未听到陛下亲令吗?是要徒增君忧吗?还是我包颖忠君体国啊!” 这包老四真是个狗扒货,天天的军事不做,溜着个狗鼻子只想着蹭好事,若不是他与徐铉有个表亲,早被人拿下去了。 后方五品官员一脸不屑的看着第一个站起身的包颖,甚至怀疑他是得了傅宏那奸人亲传,若不是圣上一改往日昏庸之象,这包颖没准真能成为三号狗腿子。 ...... 金陵,政事堂 “圣上许久未在政事堂问政,如今刚刚归唐便召我等在此,若非是要真正举兵北伐?” “未必,眼下我大唐虽得了首胜,可未占得一州一地,看似大胜,实际上宋人只是折了些面子...” “若不是北伐,又怎会召如此之多的武将入堂?” “这...自政事堂启用至今,还未有武将入堂...” “等等,那...那不是包老四吗?圣上召批名单也有他的名字?” 众人正犯着低估,首座韩熙载突然拍案。 “你等当政事堂是坊外闹市吗?如此喧闹,是要堂内卖货?” 众人听得呵斥赶忙肃静,却见左侧武将之首刘仁赡也闭着眼一言不发,那表情细看,甚至还有些凝重。 “叩见吾皇!” 众人突见政事堂堂门大开,换上衮冕龙袍的李响走入堂内,赶忙下跪。 “众卿平身。” 李响落座在官皇椅之上,也有些面色凝重。 “众卿,对这次北征,作何看法?” 李响平静的一句话,倒是让两侧部分臣子摸不着头脑。 而后排的包颖转了转眼珠,开始琢磨起来。圣上这是什么意思,自己亲征了北宋,打退了石守信, 虽说能胜宋军多亏了我大唐猛将刘仁赡,但圣上毕竟救了李重进,难道...圣上也犯了瘾想被人夸?那我直接! “圣上!臣以为此次北征大胜而归!陛下当居首功!” 后方包颖骤然站起,对着官皇椅上的李响吹上了彩虹妙屁。李响听了此言,却面不改色,甚至闭着眼将头沉下。 这咋个回事,我夸得不对吗?圣上打赢了回来,还问我等有什么看法,我肯定看好圣上啊,咋不说话啊圣上...包颖看李响沉下头毫无反应,悻悻的低下身子。 “圣上,此次北伐,看似大胜,实际上,宋军精锐未曾有失...”此时说话的,正是尚书右丞潘佑。 “继续说。” “臣以为,救得李将军并非为我大唐之胜。” “潘卿之见,此战,我大唐是半分便宜未占?” 李响眼神一抬,看向文臣一列的潘佑,这一眼瞪的潘佑有些心颤,开始思索着怎么回这圣上才不会招致君怒。 此时后排的包颖再次咽了口唾沫,开始蠢蠢欲动,心想着圣上这么问,肯定是有想法,而且看圣上一脸凝重,定然是觉得没占到什么便宜,那我直接! “圣上!臣以为此战的确未占得半分便宜!” 包颖说完此话顿时有些得意的看向左右文武,又满脸期待的看向君座,可又过了半晌,李响又是一言不发。 “圣上,此战虽说未算大胜,于我大唐也并非未占得便宜。”尚书右丞潘佑语罢看了看后方的包颖,无耐的摇了摇头。 这他娘的!这政事堂都是帮鬼精鬼精的老东西,这我怎么混啊!压根玩不过这群搞心眼子的精明货!可圣上才二十有五,怎会如此心意难测... “此战斩得些宋人步甲之兵,亦夺了些匹北方战马。” “潘佑此言不假,损些兵马对赵匡胤来说,如牲牛落毛, 石守信,王审琦两员大将逃回汴京,固对北宋来说,未伤及元气。” 包颖的表亲尚书左仆徐铉生怕他再堂内胡言,赶忙顶上来说了两句,并看向包颖,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其别在乱说话。 “眼下李重进究竟安置何处尚未明了, 但对我大唐来说,可能要有大难!” 中书令韩熙载语罢又重重叹了口气,眼神又有些发愁。 “哦?难从何来啊?” 李响虽面色凝重,但总算有些欣慰,这政事堂也并不是一群草包堂,自己手下这些唐臣也确实各有长处,当然,那徐铉的表兄弟包老四还未看出来有什么长处。 “韩相是担心北宋汴京朝怒,整军南下?”此时右侧的武将之首刘仁赡总算站出来发话。 “不错,北宋初立,又是中原最强之国,若是败我大唐失了兵威,对日后南征不利!因此……” “臣赞同韩相所言,赵匡胤接下来,很有可能举国之力,南下灭唐!” 第十二章:汴京赵怒 “官家!我二人只想着少损些军士,未直扑叛军营剿杀李重进...” “若不是唐军从后方来援,李重进此刻早已是刀下亡魂了!” “的确,我二人也未曾想到,唐军敢走水路悄然而至,直杀我军无甲之营!” “况且,宋军未曾如人所言无可战之力,而是见我宋人猛若山虎,追着我宋人杀啊!” …… 北宋汴京,都堂 “如人所言?听你的意思,是朕指挥失误?” 都堂官椅之上,一年入三旬的中年男子端着茶盖,仅一句话便让跪在地上的石守信,王审琦二人颤身不语。 见此人颇具帝王之象,正如《宋史》所记载的一般:容貌雄伟,器度豁如,识者知其非常人。 此时的赵匡寅已年三十有五,登基一年亦仍有将威霸道之象。须知此人本就是将者出身,郭威在时便南征北伐无往不胜,因此听得王审琦的话,顿时有些搵怒。 “官家息怒,王仲宝应是军场上做了糊涂梦了! 哪来什么如人所言,此战失利,皆是我二人之过...” “官家...切勿自揽...罪臣...罪臣是听得军中有人胡言...对!是军中有人胡言!” “王仲宝啊!枉你带兵数年,竟一时听了军兵短见失了战机!你糊涂啊!” 周遭的部分武将有些好笑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二人,然而此时北宋兵部侍郎兼参知政事薛居正心里清楚,此战哪怕是官家也未曾料到南唐李煜如此有胆,竟以步兵原驻掩人耳目,遣军走水路北上救援李重进。 “官家,此战王,石二人皆有无心之过,臣也着实未曾料到那李煜如此胆大。若论罪处,臣也无可厚非...” “唉,此战为将者判断有误,而李煜也确实是个突发境况,你二人先起身吧。” 赵匡胤也明白如今大宋朝南北皆患,虽夺了北周的国力,但不成想统一之路如今变得千绳缠绕,如此复杂艰难。所以对如今的大宋朝来说,只能惜将,不能削将,更不可杀将。 本想着先哄好北辽稳定北境,将南国那些孱弱之地收入宋境,再一举北伐驱逐辽人出燕云,没成想突然蹦出来个李煜给他一刀,所幸这一刀未中要害。 “李家小儿,不知我大宋有人,否则也不至如此猖狂,敢公然派兵抵宋!” “官家勿忧,我高怀德只需十万兵士,便可踏平南唐,活捉李煜!” “哼!高怀德,你之前征汉可是损兵折将啊,怎么?好了伤疤忘了疼了?” 石守信此次被唐军追却二十余里,心中一直窝着火,时刻想着报仇,看殿前副都点检高怀德落井下石,又想争功,大有不服。 “官家,俺石守信只需兵骑八万,便可灭唐!” “大言不惭,你二人打个刘仁赡都近不了他身,有何脸面再领军南下!” “高怀德!你莫要站着说话不腰疼,依我看你连刘仁赡三个回合都撑不住。” 王审琦这一仗本就打的憋屈,又莫名其妙被这高怀德阴阳几句,立马被拱起了火。 “你几人不如去南唐金陵城内骂上一架如何!”赵匡胤将茶碗怒摔在案台之上,眼神顿时有些发狠。 “你几人休要再争!” 薛居正见赵匡胤发怒,赶忙出来制止这几人,生怕这几人在都堂之上,官家身侧打骂起来。 “薛卿,依你之见,谁可代朕出兵伐唐。” 赵匡胤此刻也被李煜的阳奉阴违所恼,嘴上答应的好好的要为我大宋臣国,公然称帝就算了,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我的脸。 这我不去灭了你,我面子往哪搁啊!否则人人还都以为我大宋兵弱,皆敢公然反宋。 “官家,恕臣直言。此刻我等...不可伐唐...” “那就让那李家小子舒舒服服地打了朕的脸? 还安然的卧在金陵享他的帝福?” 赵匡胤也知道此刻举国伐唐不利于宋,可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想着拿石,王二人出气,可自己发兵时也确实说过李煜胆怯懦弱,必不敢出兵救援。 可就这么不了了之,岂不是让南北这些小国看了笑话?届时人人都可来打他的脸。 “官家,不可冲动啊...须知那北辽耶律贤只到李煜称帝后,已南迁国都至析津府,正等着我大宋对南出兵,好窥伺中原...” “薛相言之有理,若我大宋举国南征,莫说短时间内灭不了南唐,后方北辽今日屯兵北境,随时伺机南下,届时若是丢了国都汴京的屏卫诸城,则我大宋...” “也教官家知道,前些时日张觉出使归宋,说那李煜已与南众国结盟,若我宋军南下。蜀,吴等国亦会出兵共同抵宋...” “臣也认为,伐唐一事不可操之过急,近来北汉石氏仗着有父国北辽耶律贤撑腰,屡屡驱兵骚扰我宋境边民,我朝出兵,这石汉又将骑兵后撤不打...” ...... “够了!” 赵匡胤举起瓷碗摔在地上,此刻若是李响在他身前看到这赵匡胤气急败坏,恼羞成怒的样子,一定会笑的直不起腰来。也会当面给他来一句,我就喜欢你看我不爽,还不能把我干掉的样子。 “北汉之境,须派些重兵,不可再让石汉南侵我宋境,扰我宋民。” 摔了瓷碗的赵匡胤又慢慢冷静下来,毕竟为一国之君,怎么着也得多些考量。 “官家圣明,石汉以骑兵扰宋。 一来是让宋民无家可归进而引发民怨, 二来也是在试探我大宋底线, 所以当下亦须稳住汉宋边境,不可动摇国本! 也好教官家知晓,匹夫见辱,拔剑而起,挺身而斗此不足为勇也!” 这薛居正真是长了张好嘴,好话歹话都让他给说了,俺们这些只会斗狠的将士,还真比不过他。 后方的石守信听到薛居正分析的头头是道,居然能让赵官家被公然打了脸还能忍辱负重听他的话去稳固北境,心中净是叹服。 不过,俺们赵官家再怎么说也是个战场上斗狠的主,即便是现在不做将军,之前的暴脾气也还未祛清...所以这李煜,恐怕也不会平白无故放过了他... “薛卿也无须如此劝朕,朕既为一国之主又怎会不晓得缓急轻重。 只是朕,每逢想到这李煜如此欺我,便...” 赵匡胤也清楚参知政事薛居正分析的确实有道理,也明白这薛居正一方面在分析宋辽汉的局势给自己施压。 另一方面又给自己来了个道德绑架,意思就是李煜跟你斗狠,你不理他他就是匹夫,他挠了你两下你也要跟他斗狠,那自己就成了匹夫。 “朕,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啊!” “不光官家不能忍,俺也不能忍,莫名其妙让那李重进追砍我二十余里!不杀此人,俺寝食难安!” 石守信一直等着赵匡胤暗示,好接下话引子去领兵伐唐。一来自己跟了赵匡胤在外领兵这么多年,多多少少还能摸清他的脾气。 二来自己当初带兵夸下海口,必生擒李重进。所以现在自己在堂上武将地位必定会下降,连高怀德那货都能出来腌臜自己两句。 再说自己堂堂一常胜将军,被唐军追着砍,底下那群小的也会瞧不起自己,所以这仗必须打,不仅要打,自己还得争个先锋将去打。 “官家若非要出气...也不是没有办法...” 薛居正早在听闻石守信,王审琦二人兵败而归,便已在府中预想到,赵官家为了军威定然还要南下伐唐。 所以入堂前便做了两个打算,一者最好是将赵官家的怨气劝下去防止他举国伐唐,二者便还是要伐唐。 “哦?那薛卿,也同意伐唐了?”赵匡胤等得这句话,立刻双眼会神,盯着堂下的薛居正。 “伐唐并非不可...只是,此伐,非彼伐。” 第十三章:包颖之用 “潘卿,你又是如何得知,北宋不会真正举兵南下?” “禀圣上,这些时日,韩相派暗察院的人入了宋境,发现宋兵有一奇怪之处。” 李响听见暗院二字,这才想起来自中主李璟在位时,设立了暗院专门用来探查敌国军情。 正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可惜元宗李璟在位时期的暗察院只用来调取邻国军情秘报。 虽说把邻国打的割地求饶,可面对军备兵士更为强大的北周,便再也做不到无往不胜了,当然,也可能是这暗察院根本就没敢往北处去放。 “李重进反叛,赵匡胤为免夜长梦多,必定会将注意力放在叛军之地。 所以臣才敢在圣上北援之时放出暗探。” 身旁韩熙载听到潘佑的话,便说起了为何派军探去宋境。 “此次暗探的确有功,朕亦不会吝啬封赏。 不过韩相,且说暗探在宋境查到了什么可疑之处?” “禀圣上,此次北探,发现李重进反宋后,赵匡胤并没有把重兵都派往淮南平乱。” “让朕猜猜,赵匡胤没有在淮南增兵,那便是往北境增兵了。” “圣上英明,此次赵匡胤甚至将东境节度使的兵马先调入京兆府, 而后又往秦州方向进兵!” “京兆府?秦州?莫非是北辽发难?” 李响想起这两个地方在历史上接近北辽边境,而这个时候又是北辽军事实力的强盛期,便开始****问。 “北辽并未出兵,而是将国都南迁至析津府,改名南京。” “所以,这北辽是在朕称帝后不久才将国都南迁,料到赵匡胤会对朕用兵,所以在后窥探,伺机而动!” 自古汉人不好战,但却不少战,原因就是这些个西北,正北,东北三北之族屡屡兴兵夺汉人侵汉地。 几乎每一个朝代的帝王都被这些个北族搞得不胜其扰。这些都是以后的事了,眼下北宋未灭,我也没空去搞这些北族。 “这耶律家,还算帮了朕的忙了。” 李响无奈的笑了几声,唐宋争霸,北辽想渔翁得利,这些蛮人吸取了汉人士族,也算学到了一些华夏文明的精髓。 “现在北辽何人为主?” “禀陛下,如今北辽是耶律贤主国。” 原来如此,耶律贤在历史上也算是一代枭雄,赵家统一中原后,对辽用兵多年,不仅未夺回燕云十六州,还损兵折将,最后悻悻而归。 导致本应属于汉人的燕云之地长期被北辽控制,那个时代的燕云汉民也被辽国当做畜生一样驱使奴役。 “眼下圣上削了北宋军威,赵匡胤必不会善罢甘休!所以...” “所以朕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在北境几处置兵! 眼下赵匡胤失了面子必定派兵南下,所以...” 北宋汴京,都堂 “所以现在的李煜只是贪图李重进剩下的数万兵马,至于李重进,随时可以舍弃!” “听薛卿的意思,是要用李重进的人头给大宋一个台阶?” “不错,此时李煜为得兵马,必定会想办法除去李重进, 而我大宋派兵南下,刚好给李煜找到了借口除去李重进!” “可朕却觉得,还是便宜了这李家小子。” “哈哈哈哈!官家放心,李重进入唐必定是忐忑不安, 所以时刻会叮嘱他的旧部要与他一条心,一旦李煜把李重进的人头交出,用来平息官家盛怒。 他那些旧部心怀不安,作乱是早晚的事!” “那便是此次李煜北援,不仅要交出李重进的人头,李重进死后还要出兵平定反军之乱!” “不错,届时官家稳定了北境辽汉之危,便可发兵南下,趁南唐内乱一举灭国!” “哈哈哈哈哈!薛卿真乃朕之心肉,如何不让朕心生欢喜!” 听得薛居正一阵分析,赵匡胤发现只要现在自己不急,稳住心态,拖住时间,届时这李煜就会发现自己救援李重进不仅没捞到好处,还能带来灭国之灾! ...... 然而,此刻无论是赵匡胤还是决胜于千里之外的参知政事薛居正,都未曾知晓,之前懦弱的李煜已经彻彻底底的换了一副面貌。 “宋人必定会先将目光对准李重进,也料定朕会怕北宋大军南下, 同时亦会认为朕贪图那些兵马,会直接将李重进的人头交给赵匡胤。” “如今我唐军虽然人数和战力都在上升,可真与宋交战,我大唐仍然无法据宋! 所以,交出李重进用来拖延时间,于我大唐也有利。” “韩相此言,老夫不能苟同,若真杀了李重进,将来那些李营旧部反我大唐,也会带来灭顶之灾!” 武将之首的刘仁赡总算是出来说了两句,不过也确实是被韩熙载对待李重进的处置方式吓到。 这韩熙载虽一心为唐,可必定不是个当兵的,长年远离兵斗,不知这兵者才会再关键时刻给一国沉重一击。 “这...那便一不做二不休...” “不可!朕就是痛惜兵力不如赵宋才亲征北援,一杀李重进,二坑李营兵。 朕岂不是一无所得,而且将来还有谁敢真心为朕出力!” 李响看这韩熙载虽然明智,但有时为大唐考虑不免有些过于极端。而且长年入于文政,有些寡闻兵家之事。 “潘卿,你有何高见。” 眼见韩熙载有些极端,李响赶忙把话茬子甩给潘佑,至于为什么会甩给潘佑,一来潘佑对国政之事早在大理寺狱李响便已领教过了。 二来他与南唐五猛将之一的李雄为至交,这文武相交,便还是会对兵政有些见解的。 “禀圣上,臣以为,李重进不可杀,不仅不可杀,还要好生安抚。” “唉,朕也的确为李重进安置何处苦恼,那依潘卿之见,如何好生安抚。” “这个好办!让俺...让臣去和那李重进痛饮三天三夜,便替圣上给他安抚的哭爹喊娘的!” 此时包老四听了半天,一直找不到讨好李响的突破口,眼见周围文武都咕叽咕叽说了一通,只有自己还没有为李响分忧,便一跃而起,拍着胸脯要替李响去安抚李重进。 “怎可胡言!” 韩熙载见这货又跳出来犯病,也不懂李响为什么非要把这货给召进来问事,但也不好将他赶出去,便要将他斥退。 “韩卿勿躁,依朕看,包卿所言也有些道理。” 欧呦我滴乖乖!圣上总算认可我了,哦吼吼吼...这包老四一听到李响的话,瞬间像捡了金子一样喜不自禁,就差直接蹦起来喊万岁了。 莫非李响也是可怜包颖在这堂内无人问津吗?当然不是,他将包老四召进来,确实第一个用处是把他派去李营和李重进醉上一夜。 “这...让这厮去跟李重进喝酒...圣上,这行得通吗。” “韩卿可莫要小瞧了这包颖的酒量,上次去朕的寝宫撒泼, 朕问他喝了几许,他还能清醒的告诉朕喝了足足五坛!” “这包老四酒量是不错,可喝酒能解决兵乱吗。” 韩熙载还是有些担忧,因为知道这包颖喝多了喜欢胡来。不然也不会上次拿了文书归来喝大了去甘露宫惊扰了周娥皇。 “包颖,你且听好!朕有重任要交付于你!” “圣上尽管吩咐,臣纵是上刀山下火海...”眼看这包颖又要开始满嘴跑火车,李响赶紧出言打断他。 “没那么严重,你去找李重进饮酒,但切记自己不可醉!” “臣定然不负圣上所托!” “嗯,如此便好。” “圣上...还有呢...” 这一句话,顿时让李响有些无耐,让你去找他醉酒,这意思还不够明显吗。 “你这笨货!圣上是要去你将李重进灌醉, 然后装醉说圣上器重他的话安抚好他!再听他酒后真言!” 包老四的表兄弟尚书左仆徐铉赶忙提点他,甚至心里有些怀疑当初听父亲的话把这包老四扶上官位,到底是不是正确的选择。 原来如此,没成想俺包老四能喝也算本事,还真有可能给圣上立下大功了!圣上方才说这是重任,我必要好生对待,也不知...圣上会给些什么赏赐,嘿嘿... 李响见包老四不仅没坐下,反而忽略其他人的目光,双眼眯起来发笑,便知道这小子肯定是又在意淫什么东西了。 “包颖,你这次若能替朕分忧, 朕便升你为武将正三品,左千牛卫大将军!” 第十四章:甘露戏娥皇 从政事堂开了约两个时辰的董事会议,吩咐好股东的各自工作,李响总算如释重负。 其实魂穿到现在,虽说可以逆天改命,实现君主抱负,甚至开创人人都心心念念的盛唐。 但魂穿的前期他根本就没感受到一个帝王的快乐,反而感觉比在现代活的还憋屈。 现代我读完了书毕了业去工作,惨点也是加个班,可老子到现在根本就不是单纯在加班的问题。 不行!得赶紧把南唐的政治机构给扶正,再多挑选些忠臣,能臣,将臣。这样自己才能有闲暇的时间享受些帝王之福啊! 历史上关于李煜的后宫也是精彩纷呈,不说妃嫔小妾,就是李煜两个皇后,大周后小周后这两个姐妹花,就已经足够精彩纷呈,无尽销魂了。 不过按照正史记载,李煜本与大周后娥皇夫妻和睦,后来不知什么时候又勾搭上了小周后,使本就心里抑郁的大周后受了刺激抱憾而终。 虽说现在还不知小周后有多风华绝代,但目前只有大周后就已让人魂牵梦绕了。 这大周后容貌就秀外慧中,明眸皓齿,又精通音律,能歌善舞,性格也像个邻家温柔大姐姐一样。 那这小周后要不要简直无所谓了,都有这么个完美的正妻,李煜你还要什么自行车啊,反正为了得个小周后把娥皇给气死,这事李响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大家,咱是否还回兴庆宫砚笔墨画?还是打道去甘露宫?” 刚走出政事堂的堂门,李响身后的御前太监王万驹苟着身子发问,因之前召集文武在政事堂议政之前,李煜一直都在兴庆宫里锤炼工笔顺带打发时间。 此刻出了政事堂天色稍晚,况且又劳累了一天,这御前太监反而扮起了贴心角色。 “回兴...罢了,还是去甘露宫吧。”李响思忖了片刻,还是决定先去找周娥皇快活,离唐些许时日,不知自己的娥皇有没有想自己想到偷偷啼哭...李响坐在大驾上终是露出一抹发自内心的笑。 “大家...自打大家问政至今,咱还是头回看到大家有如此宽慰...” 这王万驹说着说着突然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啜泣起来,倒是整的李响有些不知所措。 “大家勿怪...咱只是..觉着这大唐朝堂上须大家护着,这大唐万民还须大家护着...” 听着王万驹话语间透露着体贴和真诚,李响也不免心头一暖,他魂穿过来坠河醒来,最担心自己的便是这王万驹。 不说是怕李煜没了他便失了靠山,历史上李煜直到亡国后被押去汴京,这王万驹也未曾落井下石,反而一心护主。 “难得你有这份心,可这天下之事,总须得有人去做...” 李响见这王万驹都哭到这份上了,也推么着说了句心里话,可也只能说心里话,这史上谁不是有了权就骤然换面,唐中期太监掌权肆意杀君的例子还不够深刻吗。 所以哪怕李响魂穿到现在没个时间与周娥皇卿卿我我,也断不敢给这太监放权,甚至方才入政事堂都让这王万驹在堂外候着,让他连听政的权利都没有。 ...... 金陵,甘露宫 “姐姐,听说圣上亲自带领唐军,都把宋人给打跑了。” “怎得跑了?” “那金陵坊市的百姓都在传,咱大唐皇帝亲征,领着唐军一路把宋人驱至汴京不敢得再出来!” “可不得胡说,真领到汴京,他还回得来吗?”此时甘露宫内,两个绝色美人在内边把玩着玉器,边开始谈着李响北征的事。 “朕的娥皇!朕的爱妻!朕的心肝!快来和朕亲热亲热!” 一声年轻且豪迈的声音传来,只见一身着龙袍的男子带着小跑,不顾旁人诧异的眼光,用臂力将周娥皇抬起便亲了上去。还哪里有方才政事堂议政时的威严之像。 “夫君...有人...晤...” 周娥皇根本来不及反应,便被急不可耐的李响虏在身上,甚至作势要直接将她压在地上。 要说这周娥皇为什么称李响为夫君,还得说李响是个现代懂情趣的说起,他和周娥皇入睡时总听得皇后叫他尊称。 心想着这唐朝见皇帝要么称圣人陛下,要么称皇上大家,哪个都显得有些生分,便试着让周娥皇叫他一声夫君,怎料周娥皇那温柔婉转如圣女之音,一声夫君给他叫的浑身发颤,便从那日晚上,让周娥皇对他改了称谓。 “有人怕甚?谁敢扰了朕的雅兴?” 李响俨然是没注意到周家次女周娥莺来了甘露宫,李响正想着这些个宫女奴婢怎得今日这么不懂事。 都把娥皇压在地上要办正事了,这帮人还没点眼力见。便转着头满脸怒意,对着旁下的宫女呵斥。 “还站着干什么?通通给朕退...” 正发着龙怒,突然又看到一女容貌甚美,神采端静。 我靠!这女的!这不比那些个没内涵的网红诱人的多!看着端庄娴静,又有着灵气内涵,这穿着如此华丽,还带着金银玉器,那她不是宫女啊。 也对,怎么会有这么肤白貌美的宫女,那不是暴殄天物了,不过看这样貌怎么和娥皇有几分相似?难不成... “夫君怎得连莺儿也不认得了?” 李响身下的周娥皇有些娇嗔的起身,脸红着整理自己的仪容。周娥皇倒是已经慢慢习惯了李响的简单粗暴,甚至有些喜欢上了这李响的求爱方式。 可这周娥皇的妹妹就不成了,长这么大,何时见过这种情况,何况这面前的人还是个天子,而且还是个有胆气去亲征北宋的天子。 可如今这压在她姐姐身上的李响,还哪有什么天子威仪可言。 “奴家...奴家见过圣...” 这小周妹妹看着面前的境况,一时呆坐在原地,等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听到李响的呵斥,顿时红了脸,伏跪在地上不知所措,想着要给天子行李,可话未说完便被更不好意思的李响打断。 “啊这...这不是小姨...啊不...这不是莺儿吗...” 李响慌忙起身,又顺代将还坐在地上的周娥皇扶起来。 “奴家...奴家扰了圣上雅兴,还望恕罪...奴家这便退下。” 这小周妹妹脸上甚至是脖子耳朵皆是如瓜瓤般通红,若是用手去触碰,应是又热又烫。 这要说大周是让人销魂心醉,小周的容貌性子便是我见犹怜的类型啊! “夫君...怎这般粗莽。” 李响还在回味这害羞跑出去的小周妹妹,身侧的大周姐姐在他一旁耳语,顿时又把李响的心拉了回来。 转头看着同样脸色有些微红的娥皇,心中也是抑制不住有些冲动。 “朕已经许久未见我的心肝!况且朕出征着实有些心累,今夜夫人可要好生疼爱疼爱朕!” 要说哄女人,这李响可真是要当第一,没人敢做第二。方才还是粗暴的猛男形象,这又说着几句便贴在娥皇身前低蹭,倒是让娥皇有些好笑。 “你怎得跟百官言语好似个正人君子,到了我这却又顽劣的似个孩童。” 周娥皇温柔的抚着李响的后背,脸上还带着浅笑。 哎,小周后好看是好看,不过若是得了这娇滴滴的小周,让我失了这温柔的大周,我李响肯定没这么没良心。 再说任何一个男人无论经了多少情事,心里都会有个白月光,而这眼前的大周后,便是他心中留存一生的白月光。 可恨李煜啊,为了一己私欲,将这么好的媳妇给活活气死了,如今我李响得了这白月光,就让我来替你疼惜这美人吧! “夫人,朕今日有一事所忧!” “夫君所忧,若是于政于国,娥皇可不能替夫君解忧了...” 这周娥皇也知道后宫不得干政的道理,况且她一直也无心过问李煜这些事,只想着男女之间情爱之事,所以李煜后期不上朝不问政一直跟着大周后粘在一起。 “非也!朕前些时日去救李重进之时,发现他那儿子不过三月,可爱非常!”李响说罢便坏笑的捏起周娥皇的下巴。 “所以,今日夫人,定要与我生上一个!”周娥皇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李响又是变着法求爱呢,抬手轻轻掐了掐李响脸上的肉,又忽得被李响抱起,往寝宫床室奔去。 ...... “圣上!圣上!别拦我!我要见圣上!” 李响正在寝宫内翻云覆雨,享受着帝王之福,门外又传来一男子野喝之声,顿时有些恼怒。 “还是出去看看吧,兴是有什么大事。”周娥皇整理了下衣端,又给李响披上冰丝衣。 “又是这包老四!朕今日非要抽死他!” 有道是扰人万事,不可扰人房事,李响双眼暴红,有些抑制不住,拿起鞭子便要去抽他。 原本以为这包老四是跟李重进喝完了酒套完了话,又自己喝的酩酊大醉来邀功了,可出去没成想这包老四脸上并无醉意,尽是惊恐。 “包老四!你屡次闯朕寝宫惊扰皇后,以为朕不敢杀你吗!” “圣上要杀!且听臣把话说完再杀!臣...” 包老四突然一改往日的轻浮好笑之象,就是李响也被他这样子搞得心里不安。 “有话快说!” “圣上!那天杀的李重进...李重进!他反了!” 第十五章:率骑踏李营 “你说李重进反了?” “千真万确啊圣上!此等谋反之事,纵然是给臣十个胆子,臣也不敢胡言啊!” “王万驹!摆驾去政事堂,速传韩文清,潘佑,刘仁赡,李元镇...” 李响本还怀疑包颖又喝大了在胡言,凑近了看发现他身上一点酒气也没有。当下也无暇考虑李重进为何要谋反,赶紧吩咐御前太监召人入堂。 “包颖!你速去北衙禁军卫,即调五百宿卫守在甘露宫!再去政事堂见朕!”给了包颖调兵虎符之后,李响有些焦虑的回寝宫更衣。 “发生何事了?”周娥皇见李响脸色如此难看,便知晓了皇城定是有大事,能让一国之君夜半召官去政事堂的,要么是他国来犯,要么是城内兵变。 “哦...不用担心,没什么大事。”听到周娥皇有些关切的声音,李响才意识到自己神情太过焦躁,导致周娥皇也有些不安,将她安抚在宫内后,赶忙上了大驾去往政事堂。 怎么回事?李重进看着是个老实人,为什么要反我?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难道真如韩文清所说,李重进是和赵匡胤演戏入金陵?不对啊,历史上李重进的确是难忍北周皇族之耻才起兵反宋,最后也确实被赵匡胤围得全家自焚。 难不成他以为我李响是个卑鄙小人,夺了军队便会害他全家?也不对啊,为了安抚他我亲自给他儿子取字定国,在船上还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给我表忠心。 啪!李响狠狠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身旁的王万驹赶忙劝解。 “大家,不可自罪啊!李重进兵反,非大家之过!” “朕无碍,不用担心。” 冷静,冷静!我不能自乱了阵脚,眼下韩文清等人知晓定会失了理智,我必须得冷静,否则今夜可能朕要血溅金陵,我这皇帝也做到头了! ...... 政事堂内 “我早就说过李重进不可信!他和赵匡胤定是一丘之貉!” “当初是谁让他先屯兵金陵城外的!要领罪伏法!” “李重进近来和刘将军走的近,难道是...” “一派胡言!你是怀疑老夫窜动李重进谋反吗!” “圣上安危系于军将!你等要负首责!” ...... 嘭!一声茶碗摔地碎裂之声而出,堂内官员赶忙安静下来胆怯的看着官皇椅上发怒的皇帝。 “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这帮人还在互相推诿!朕召你们来不是让你们在这堂内吠骂!” “圣上,我等是担心圣上安危...” “朕的安危用不着你们来担心!朕召你们来是商量对策,你们就是这么给朕商量的吗!” 李响又是一怒,手掌张开直接拍在案台上,一声桌响吓得汤悦低下头再不敢言语。 “此事,定有蹊跷,李重进...李重进犯不着反朕。” “圣上!李重进毕竟是降臣,归我大唐时刻提防着圣上夺权,固反唐也情有可原。” “好一个情有可原!是不是天下的武将好端端的都要惧朕夺权,反了朕都情有可原!” 堂下的官员从未见过面前的君主如此暴怒,这句话几乎是李响在全程怒喊,台下甚至有些文武之臣隐隐有些发抖。 “刘仁赡,你且与朕说清楚,你这几日出入李营,可曾发现李重进可疑之处!” “禀圣上,臣出入李营委实未曾发现李营有可疑之处, 而且,臣也想不通,他李重进既然要反,为何我反复出入李营,他都未曾阻止。” “难道是故意让刘将军放松警惕?”韩熙载沉默了半晌,虽说也怀疑李重进谋反的真实性,但毕竟包颖入政事堂的时候身上带着血。 而且包颖平日里是轻浮了点,但从未做过祸政乱法的事,又与徐铉是表亲,犯不着无端的诬告李营谋反。 “韩相你有所不知,我等这些当兵的都是看个眼缘,军中是奸是忠,老夫在军营里混迹二十载,一眼便能分辨出来。” “那刘将军此次,莫非是看走眼了?” “这...老夫...老夫也说不清楚,兴许老夫真是眼花了,还是那李重进善于伪装...” “包颖,走上前来,朕有话要问你!”李响这时渐渐冷静下来,心想着这事不可能这么简单,李重进即便要反,也不会反得这么愚蠢。 “李重进杀人,你是否亲眼所见?” “禀圣上,臣的确未曾亲眼见李重进杀人...可...可是确实是李重进宿卫营将亲手杀了我的提酒侍从啊!” “那便得清楚了,李重进谋反,真像不得而知,现在起码可以证明李重进仍有不反得可能。” “圣上,这个时候,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当命李元镇速去龙潜山调兵平乱!” “臣也认同韩相所说!俺包老四死了三个侍从,就是俺去替圣上死都行,不能让圣上...” “朕相信李重进,不会负朕!朕要去问个清楚!” 正等着皇帝发话去调兵,可突然听到这皇帝如同疯了似的,还要去找反贼问清楚,躺下韩熙载第一个站不住了,咚的一声跪在地上。 “圣上不可涉险!臣可死,将可亡,唯独我大唐皇帝不可亡啊!” “圣上若认为此事另有真像,我刘仁赡可带十骑入李营去问个清楚!无须圣上亲至!” 刘仁赡听到这李响说话这么虎,也吓得跪在地上。这皇帝还是个皇帝吗,打个仗平个乱都要亲力亲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将军是个摆设。 “潘卿,你的意见呢。” 李响叹了口气,还是决定将问题甩给潘佑,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这个最先在报慈院斥骂他的直臣,已成了他不可或缺的心腹。 事无巨细,都习惯性的要问他的意见,甚至对他的君臣之情要超过惜自己如命的韩熙载。 对于李响来说,潘佑是可以推心置腹之臣,因为潘佑做事皆以大唐未先,并非是以君为先,否则也不会因李煜昏庸而在报慈院当众斥骂于他。 而韩熙载不同,韩熙载自打为相之后,事事皆以君为先,甚至到了唐臣可死,唐民可无,唯君必与天下共存的地步。 “不瞒圣上,臣也以为,不可公然调兵平乱!” “哦?难得你这次与朕政见相同,你且说清,为何不能调兵平乱。” “圣上须知,李重进带兵多年,但也知晓些君臣之事,刚入了金陵就公然反唐, 不说他剩下三万兵马难成大事,即便是真血洗了金陵,也必然会被其他唐将所围剿。” “朕也认为李重进蠢不至此,公然在天子脚下反朕,赢了亦会被西境北府军围剿, 输了即便是逃出了唐境,也会被任何一国所唾弃!” “所以,依臣之见,不可大范围调兵,否则李重进知晓了龙翔军动向,届时他反也不是,不反也不是,必定引起金陵动乱!” “既如此,朕便亲自入李营问个清楚!” 李响见这潘佑终是和自己完全的站在了一条线上,也忍不住目露欣慰,便要起身换甲。 “圣上!臣当然知晓不可公然调兵,以免打草惊蛇,可若是圣上亲自去问,臣也是反对的!” 潘佑不知为何,也站在了韩熙载身侧突然跪了下来,又近乎带着哀求的眼神看着李响。 “不用说了!国之有难,那朕便是大将,谁再拦我,便是抗旨!” “圣上若执意要去,请将老臣置于身前!” “臣也愿往!若李营当真反唐,臣愿为圣上断后!” “荒唐!这兵乱之事,我等武将无可厚非,安能让你等文臣挡在圣上身前!” 此刻政事堂的文武虽说在争吵,可明眼人都知道,此刻他们已经真正的站在了一起。 仿佛李响便是凝聚他们的纽带,只要李响在,他们便心里踏实些,可若是李响遇了危险,他们也必定心神大乱。就连凡事以国为先的潘佑,心里也认定了堂下之臣皆可死,唯独椅上的皇帝不能死! “长直!你派百余禁军守好堂门,不可放他们出去! 刘仁赡,你带二十余骑,跟朕踏入李营!” “臣领命!” 李元镇瞬时以数名禁军挡住了韩熙载等人的路,出了堂门便要将门关闭。 “等等!圣上要去,俺包老四可做个证人!放我过去!”包颖抹了抹身上的血,眼神坚毅的要闯过去。 “让他过来吧。”李响话音刚落,包颖便推开了禁军跑出门去,剩下韩熙载等人在原地沉声叫喊。 可李响却好似没听到,直接上马,带着李元镇,刘仁赡,包颖以及二十个骑兵冲出承天门,向李营策马奔去。 ...... 然此时的李营却有蹊跷,除去最外围守营的将士仍有夜火未熄,其余营帐几乎都熄灭了营火歇息。整个营地只有巡夜卫在营内走动,不过看着动作颇有些懒散。 “有人闯营!快!快列...” 李响带着后方骑兵冲在最前方,方才听包颖说就是在外围,有个守将亲手杀了他三名侍从,便趁着外围兵还未反应过来,直接拿着李元镇的长枪直斩其脖颈。 二十余骑刹时冲过,一颗未闭上眼的人头从上方落了下来。 “怎么回事!哪个营的骑兵?”营帐内本已入睡但听着骑兵踩踏声音的守将,敏感的起身查看,骤然看到地上有一人头盯着自己,顿时吓得大喊。 “有人劫营!快!快起来!”然而此人一声大喊,直接喊的包颖耳觉一熟,瞬时回头望向那呼喊的守将。 “圣上!就是他!就是他不由分说杀了俺的侍从!” “休要回望!当务之急是速速寻到李重进!”李元镇看着包颖还满脸怒气的要回去与那守将算账,赶忙将其拉回来。 “怎么有骑兵的踩踏声,是何人在营内纵马?”李重进为将多年,对这马蹄声再敏感不过,甚至听着似乎是正在杀人的骑兵踩踏声,赶忙披上衣服起身。 “将军!有人劫营!” “速速将我战马牵来,我看是谁人如此大胆!在我李营纵马杀人!”李重进提上大刀,便上马向前方骑兵奔去。 “何人如此大胆!敢于我李营内纵马杀人,还不快下马受死!” 眼瞅着离那群劫营的人马愈来愈近,李重进提声大喝,但随即发现情况不对,这二十兵马入了中营,并未杀人,这管前奔,且说这夜半时分又非战时,料谁也想不到此时有人劫营。 所以中营将士如一盘散沙,甚至武器都寻它不到,可这二十于骑多是策马前奔,除去挡路的士卒,并未刻意杀人。 “那身形!怎得与这些天频繁出入我军的刘仁赡如此相像?”李重进顾不得其他,握紧长刀加快驱赶战马。 可与对方仅二十余米后,李重进径直瞪大了双眼,手中长刀也滑落了下来。 却见前方持枪冲锋的李响看到李重进,顿时挺直了身躯,一身龙威之气散于全身,以天子龙顾之眼看向呆滞的李重进。 “李重进!朕听闻你公然反我,特来寻你问个清楚!” 第十六章:帐杀 “圣上!臣接到屯兵令,自始至终一直屯兵藏浦岸,就连臣的下属都未曾敢出界扰民!何来谋反一说啊!” 李营首帐内,除去李重进与其部下跪落在地,两侧皆站满了天子亲信,而李响落座于中心将台,威然看着跪在地上的李重进。 “你放屁!俺念你等于军中无酒可吃,特地带侍从送来金陵佳酿, 你竟指使宿卫营将杀了俺的侍从!若不是俺会些拼杀之术,早已成了你李营的刀下亡魂!” 此刻包颖再抑制不住怒火,想着那三个可怜的侍从,一股杀心油然而起,忍不住要走上前去不由分说杀了李重进泄恨。 “包大人!谋反一事,岂同儿戏!我李重进全家在此,且兵寡将微又蒙天子垂救,得此恩宠何故要反啊?” “你倒是装的一副好皮囊!若不是谋反,何故杀俺侍从, 若不是俺今日逃回皇城与天子报信,恐怕你明日便要率李营杀入金陵!” “这...此事定有蹊跷...我李重进再不济也晓得君恩宠, 当与君分忧的道理,圣上,我李重进,绝不可能反唐啊!” 李重进眼见与包颖争论无果,便知这包颖是被人杀红眼了,眼下根本不解他情,只想着杀自己而后快。 “朕待你不薄,亦知你为忠义之士。固将五万龙翔军屯于营外,未曾一举灭你李营, 可杀了包颖侍从之事,你可解释的清楚!” 李响这话,当然是说给李重进这些手下听的,入李营见李重进满脸意外,便知道这事没那么简单,李重进是定然未反大唐。 但他这些个手下万一有奸人一不做二不休将他们围杀在帐内,那才真的酿出了金陵之祸。 所以说些唬人的话让这些不知是忠是奸之人不敢妄动。但闯营之前,也确实派汪焕去龙潜山调兵。 “这...黄权!今日是谁人守于营帐外围!” “禀将军,今夜为宿卫营将首喜天科部轮值!” “圣上!可否给臣一些时间,臣一家老小都押在这,只需片刻,便将喜天科等人带入帐中问个清楚!” “不必了李将军,老夫已经将人带来了。” 李重进正欲起身去抓人,却见刘仁赡等人将喜天科及其下属都押进了营内。 这才想到,方才天子带人冲营,刘仁赡一直屏自左右护主,可天子入营问话后,天子在这刘仁赡耳边低语了一阵,便一声不响的出了营。 原以为是天子信不过自己,让刘仁赡召军围堵李营首帐防止自己逃跑,却不成想,刘仁赡仅率十余骑,便将喜天科擒至首帐之中。 “喜天科!本将一直待你不薄,被石守信围攻之时你便主张投降, 宋人撤军后本将念你无处可去便带你入了金陵,你何故害我!” “李卿,且使部众起身吧。”李响见事情已有些眉目,随即命李重进等人起身,可这是的包颖再次站出来斥责李重进。 “圣上!莫要中了此人拖军之计!李重进未反仍无际可证!” 包颖这一句话倒也把李重进这老实人给逼急了,被宋赶出故土本就憋屈,可自己从来不是首鼠两端之人。 若不是赵匡胤自己怎么可能沦落至此,一个光明磊落之人如今受人白眼,又遭人污蔑,怎么忍的下这口气。 “我李重进行的正坐的端!皇天厚土,日月可鉴!若圣上不信,可将臣剖腹挖心一看!” 说罢便褪了军衣,赤裸上身,要拔剑自尽。 “李卿勿躁,朕若不信你,便不会只率二十余骑入营寻你问话。 包卿,朕知你死了侍从,心有不甘,此事不可贸然定论,你且稍安勿躁。” 包颖听得此话,也感觉自己有些唐突,圣上一直问话,反倒是自己在这里骂得一头劲,又见李重进要以死自证清白,冷静下来也发觉事情有蹊跷,便赶忙退后。 场面僵住之时,李响突然起身,缓缓走至李重进身旁,将其衣物披上,又看向帐内七个跪地之人,又仔细打量了中间名为喜天科的宿卫营将。 “若不是包卿,朕险些为你等所害,今日朕给你们一个机会,说!是帐内何人指使!” “皇帝饶命!我等只是奉命守营,其他一概不...” 左侧一兵卫正发抖解释,却见李响刹时拔起佩刀,一刀封喉,直直插入了这兵卫的脖颈!可怜这兵卫连话都未说完,便口齿不清摸着脖子倒在地上。 李响当然知道这个兵卫是无辜的,谋反兵乱之事为上层机密,有些小兵子肯定是不得而知的。只是今夜无论真相查出与否,喜天科部的宿营兵,都要死。 帐内众人皆是诧异的盯着亲手杀人染血的天子,即便是李重进,此刻也被天子肃杀之势惊的有些微颤。 “你,想清楚再说。” 又是云淡风清的一句话,第二个兵卫此刻被吓得趴在地上哀嚎,眼见过了半刻此人只是痛苦哀嚎又不言语。 李响冷漠的看着趴在地上的兵卫,又是一刀从上方插入此人后背,又穿透此人上身。 “咳...” 这兵卫发出渗人的惨声,没过多久便侧躺在地上没了生息。 然在他人皆盯着这被活活插死的兵卫之时,李响死死盯着跪在地上的喜天科,杀了第二个人总算看出些端倪,这喜天科方才竟往右侧一布衣装束之人看去,看此人行头,应是个帐下谋士。 “皇帝饶命!我等只听上位命令,未曾知晓其他! 但...但小人辰时...看...看到喜将军藏了一封书信!” “书信藏于何处!” 此时包颖又急不可耐的拽着这兵卫发问。 “就在外帐一木匣盒下藏着!小人可戴罪立功,带圣上去取!” “你!你竟...”喜天科突然失控,抬手要掐死身旁的兵卫,却被李元镇一脚踢翻,随即被一柄长剑抵在身前。 然而此时李响却为曾抬眼看这倒下的喜天科,竟悄然去侧视方才那布衣谋士,发现这人瞬时目露惊恐,但不易被人察觉,当下便有了判断。 数日前 宋都汴京,都堂 “翟守询近日可有书信送来!” “禀官家,翟守询与叛军入金陵三日后,便偷偷遣一行商渡船送来书信一封!” “翟守询骨子软弱,贪生怕死,若用此人兵反金陵,但凡李煜聪明点,识破了他,那此计便未攻自破了!” 立于堂内的宋帝赵匡胤,捻手捋着自己的将军胡,眼神阴狠,但又有些凝重。 “官家可莫要高看了李家小子,自古天子遇兵反,何人不自乱了阵脚? 虽说翟守询贪生怕死,可李煜就不怕死了吗? 只需让翟守询在李重进酣憩之时,带些营兵制造混乱 届时哪怕李重进未反,他那些个官员也会在他耳旁吹风。” “薛相好计谋啊!届时李家小子被官员武将窜动,心神促急, 对李重进谋反一事便会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石守信已然想到李煜被叛军追杀,自乱阵脚,甚至躲于床下哀嚎求救之像。对这薛居正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臣以为,此事恐怕不会如此顺利...”此刻已被任为殿前都指挥使得王审琦王仲宝话语间透漏着不安。 “不敢欺瞒官家,臣与石守信战于刘仁赡之时,于军后倏地杀出一众骑兵,为首之人身披金雁翎甲...” “雁翎甲?此甲为皇家御用...莫非是李从光?” “臣以为...并非李从光?” “王卿一意,那人是李煜?” “臣确有此猜想,只因臣欲持枪背刺刘仁赡时,那人一箭发出,并大喝安敢伤我爱将!”王审琦此刻愈发觉得事情不对,但一直未敢定论。 “爱将?若是李从光领兵,以一王的身份,定然不敢称刘仁赡为爱将!”此刻赵匡胤也愈发不安,心神不宁,竟真的对南唐初步有了危机感。 “那刘仁赡在南唐资历尚高,甚至李姓王见他都要礼让三分...” “那依王卿所见,确实是那李家小子了?” 赵匡胤仍然不敢相信,年仅逾弱冠年的皇帝便敢以弱犯强,带甲亲征!若李煜真有如此魄力,当初又为什么自去国号,自贬仪制,为求苟安。 “臣...臣亦不敢保证此人确是李煜,但金雁翎甲的确为皇族御用,固不能排除李煜亲征的可能。” “官家勿忧,即便是李煜有那个胆子亲征,可终究是匹夫之勇,究竟有无君主之姿,须待翟守询兵乱之后方可得知!” 薛居正也隐隐察觉,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可又察觉不出真正的忽略点在那。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把李煜放在眼里,无论是李重进,还是唐将,亦或是翟守询,他都一一算计在内,可唯独没有注意到李煜究竟是何面貌。 “而且...李煜仅二十有余,尚未经历过真正的兵家之事, 此乱一出,多数掌兵者第一直觉便是速调重兵平乱,一旦李煜未冷静下来,则金陵之乱必至!” 此刻薛居正已然察觉李煜并不是那么容易算计,可事到如今暗信已传至李营,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也只能以李煜尚未经事来安慰自己。 “但愿如此...李煜是不是庸主,待翟守询兵乱后自会知晓...” 赵匡胤缓缓走入官椅旁,落在在官椅右手去端那桌上的单釉仰莲纹瓷碗,只是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到,他端起茶碗的右手隐隐有些发抖。 第十七章:揭幕 “喜天科!这信是何人所写?” 李营首帐内,李重进怒形于色,那眼神仿佛要将喜天科千刀万剐。 要说他如此愤怒也是情有可原,今夜他可是人在帐中睡,锅从天上来,连个觉都没睡安生,还险些让大唐皇帝给以叛国罪砍了。 他这一死倒不打紧,这叛国之罪可是要诛九族的,他那全家十余口人都得跟着陪葬。 “将军...这...” “还不说,我定要千刀万剐了你方能泄我心头之恨!” 李重进见这险些害死自己的奸人还在支支吾吾,顿时怒火冲天,提起长刀就要砍了他。 然在喜天科已闭眼等死之时,李重进的长刀乍然停在半空。待他睁开眼,发现李响右手抬起,紧紧抓住李重进的手腕。 “圣上...臣有罪...” “既已知晓元凶,李卿切勿急躁,仅一个宿卫营将,是断然没那个胆子反朕,此事背后另有其人。” “俺包老四早就说过!李将军为人忠厚,断不可能反我大唐!那些个堂下文臣还不信!” “???”听得此话的李重进头上顿时连冒三个问号,寻思这狗东西变脸也太快了。 刚才天子身侧李元镇,刘仁赡两大心腹一言未出,皆在等天子神断,可就你个包老四叫的最凶,恨不得亲手灭了我李营。 “喜天科,你如今已无路可走,即便是拖下去,也不会有人救你。 而且...” 李响话至一半,突然眼神阴冷的看向了一旁布衣装束的谋士,这谋士顿时被盯得寒毛卓立,先是低下头,眼神又不安分的左右躲闪。 圣上这是何意?方才说此事另有其人,难不成是翟守询?翟守询从我为北周将始便入我帐侧,怎会背叛于我? “而且你三番两次将求救的目光对准于他,他却始终不敢为你说话,你要为这等人而死吗?” “什么?翟守询!你当真叛了我?” 李重进眼见要害他的主谋竟然是日夜枕与卧榻之侧的谋士,内心如遭雷击,但还是想听着翟守询亲口承认。 “皇帝饶命,小人全都说!反唐书信乃是宋人所写,翟守询早就与汴京通奸! 小人也是为他所迫,还有王渊,仁思源......” 李重进听到这喜天科报出数九人名单,如身中利剑,一时站立不稳向后倒去。 后方两名小将赶忙将他扶起,他转头看着这两名表情同样吃惊的小将,回想着喜天科并为念出他二人的名字,总算心有所依,又振起精神站了起来。 “将军饶命,皇帝饶命,我等...” 眼见这喜天科如同疯狗,都要死了突然反咬众人,帐内数九人先是暗怒,又惊恐的跪在地上苟求活命。 “你便是主谋吗?让俺包老四看看你是何方神圣,竟敢策动多人在天子脚下谋反!” 包颖眼见事情已然要落下帷幕,便想着是时候了!就让俺包老四来个漂亮的收尾! 一旁的李响看着突然变得沉稳,又大义凛然的包颖拔出他左侧一亲卫的唐刀,一步一步走向正在发抖的翟守询,也不知道他又要作什么妖。 “嗯!不错!” 本以为包颖要报那三个被杀侍从之仇,怎料他看着倒在地下的翟守询摸着自己的下巴竟点起了头。 “眼神十分犀利!相貌又及其出众!做事又心思缜密! 这些都是我的优点!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 这恬不知耻的话一出,即便是一向沉稳的李元镇也有些抑制不住,手里握着佩刀想灭了他。李响也无耐的抬手捂住自己的额头,心想这货到底是哪根筋不对。 再说李重进,本是悲痛的心情,硬是被这货整的有些好笑,同时心中也全是纳闷。 这天子亲信自己见过不少,初入金陵看到韩熙载,潘佑等人气度何其不凡,而一直护卫于天子左右的李元稹样貌俊逸,遇事沉着冷静,刘仁赡也是杀伐果决,有百战之力。 可唯独这包老四像是脑子少了什么东西,又是如何成为天子近臣的。 “圣上,今夜之事,实属臣治军无方,御下不言所酿之祸,圣上要杀要寡,臣绝无怨言, 臣这条命本就是圣上亲救,还给圣上又有何妨,只是臣全家无辜,还望...” 眼见真凶以及朋党都已清除,李重进自知难逃其咎,便主动请罪。 “李卿,你与朕来时,可记得朕与你说过什么?” “圣上...” “朕说过,朕信你必不负唐,亦不负朕!哪怕有人闯入朕的卧榻指你谋反,朕也断然不信!” 这话说完,反倒是方才一脸自信想出风头的包颖再次低下了头,不好意思的看着李重进。 “圣上……重进归唐得君恩宠……未立战功,反倒徒增君忧,重进有愧于圣上!” 如果说在归唐战船上是对李响心存感激,那此刻李重进对李响便是感激涕零,真正视这天子为主,并待之如再生父母。 先是天子不顾自身安危,亲征北宋救援自己。再是被陷害谋反,天子以二十余骑入营寻自己问话才出手杀人,于情于理,他已然欠下李响太多。 此刻内心波动的,不仅是这感激涕零的李重进,还有一直护卫在天子身侧的李元镇,他现在才明白,当初他暗示天子扣押李重进的儿子为质的想法有多愚蠢。 若论用人,攻心,他身侧这威仪的天子可比他强过百倍。有道是得万粮不如得万军,得万军不如得一将。 可李响不仅在十万火急的时刻亲率唐骑安抚了李重进,保留了这数万李营兵,还让李重进这次彻底的臣服于他,此等手段,城府,胆气,已经远远震撼了他对天子二字的认知。 细琢片刻,李元镇甚至将李响与太宗皇帝比肩相较,当年太宗皇帝也是仅率五骑以天子之威,斥退领着十几万兵马来犯的颉利可汗。 如今的天子此等气魄,倒真与太宗皇帝有些相像,莫非真是太宗皇帝转世吗。 “李卿,这翟守询早就在你欲和李筠结盟时便已反叛了。” “什么?你是如何得...这...小人...小人冤枉啊!” 翟守询眼见事情已然暴露,正想着如何都巧言善辩活下来,哪怕是去城外当个乞丐苟活,可骤然听到天子说他早就叛变,内心惊恐万分,一时也被闪的说漏了嘴。 我如何得知?我李响全靠在学校发愤图强了!要不是我对宋史有研究,还真找不出来你这个祸害! “这...翟守询!没成想我李重进身边养了条狗, 我以为你只是不想归唐才如此,没成想你早就与赵氏奸人图谋害我!” 李重进实在是有些崩溃,自始至终他这个统将什么事没做,除了天子身侧二位猛将,剩下的全是天子一人在帐内杀人查凶。 虽不知这天子为何什么事都知道,可自己一直是被牵着鼻子走,甚至觉得,这统将不做也罢,和这天子比起来,自己实在是太过愚蠢,根本不配掌管这李营数万兵马。 “李卿,既然事情已然查清,朕问你,朕有没有资格处理这些为祸之人!” “罪臣愚钝!一切全凭圣上决断,圣上今日不杀我已经是宽宏大量,罪臣这李营军也尽数交给圣上!” 这!李营三万兵马尽可到手,圣上好手段!刘仁赡早就想着扩充龙翔军,将来以龙翔军为伐宋主力。 因此他可比任何人都要着急吞了李营兵马,眼下天子二十骑入营,先斩兵卫以震叛臣,再查清主谋。 让李重进主动无怨交出兵马,甚至还对天子感激涕零!此等手段,我刘仁赡活了五十载都未曾见过啊! 可李响接下来的一番话,又让脑瓜子一激灵的刘仁赡丈二摸不着头脑。 “李营兵马朕一人不动,你仍是李营将首!并且宋军来犯,朕还会重用你为朕守好北境的大门, 将来朕北伐灭宋一统中原,你李重进可为大唐元老!” “罪臣何德何能!臣...臣李重进必以全家担保!以全军之力为圣上镇守北境, 若将来圣上整军北伐,罪臣必为伐宋先锋!甘愿为圣上第一个死!” 李重进说这话几乎是全程带着颤音,随即取出佩刀对准自己的胸口。 “李卿!这是何意!” 我靠!虽说我这ceo画的大饼我自己都迷糊,我寻思你也不能感动的直接两眼一翻,原地升天啊! 我正想多几个你这种不怕死的去震慑宋军,你不能直接死在我这啊!李响琢磨完赶忙伸手去挡,却听得李重进大喊。 “圣上放心,臣未报皇恩,断不敢了却性命!” 李重进后退一步,竟以刀尖在胸口刻上一个忠字,又瞬时放下佩刀,跪在李响腿前重重的磕了下去,这一磕已然将额头磕的青紫连片,又有些许血液渗出。 “李卿忠厚,朕从来不疑,只是...有朝一日朕与宋交战,怕这帐内有人背刺朕啊...” 李响话未说完,李重进便已知晓这皇帝是什么意思,当下起身执刀,眼神暴戾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一众叛将。 “将军饶命!饶命...” 李重进好似个地狱恶鬼,听不清人言,一刀一刀杀红了眼,有的割去头颅,有的从腰身横劈两半。 而那宿卫营将喜天科双腿被砍断,在地上爬着想出帐外逃命,半途被李重进的刀直插在背上,刀身又渗入地面,任其挣扎却不可前移半寸! 只被插在地上哀嚎惨叫!看着如此血腥的场面,即便是反复试过太医晕血药的李响此刻也有些犯恶心。 也罢,这场面虽然血腥,但我若要成事,总归是要经历这些。 李响正狠着眼接受帐内血腥的场面,却突见李重进睁着血腥之眼看向了还在地上发抖喊着饶命的翟守询。 “李卿且慢,这翟守询,朕另有用处!” 听到这句话,翟守询仿佛又抓住了救命稻草,心想着可能是这天子看中了自己的才能,已然想着要辅佐眼前这气度不凡的天子,将来自己也可为一代王候! “多谢天子救命之恩!臣必将宋人的机密尽数交付于天子!为大唐肝脑涂地!” 第十八章:龙翔军 “俺可与你们说,昨日圣上擢升我为左千牛卫大将军,实则是我俺包老四为圣上立了首功!” “可...可我等听着是圣上率骑持枪冲与营首...” “你等这些个小的懂个甚,圣上豪勇,可俺包老四可是圣上身侧一位有勇有谋的智囊。” “那将军是如何为圣上立功?” “那还用说,那日喜天科以数百人围攻俺包老四及三侍从,俺包老四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与天子报信,又率众骑首入李营生擒了李重进!” ...... 龙潜山外围,左千牛卫大将军包颖对着后方一众五品武官一阵吹嘘,那些个武官给这包颖哄的楞头呆脑。 可只有他身旁的尚书左仆徐铉知晓,圣上是命他去李营找李重进吃酒,险些使这活宝死在李营,才可怜他给了他这将军一职,否则凭他那点能力,哪能混的上个三品武将。 “徐尚书,我等文臣也是首次入龙潜军场,今见此军,确是生猛非常啊!” “此军听说为李雄之子李元镇所练,不亏为将门之后!” “潘丞此言差矣,名义上李元镇为江宁府上军都护,领龙翔军三军之权。可练兵者...非李元镇本人...” “哦?听闻龙翔军数五万之众,皆是由骠骑大将军刘仁赡旧部所调,刘将军也确有领军之权,难不成是刘将军亲练?” “非也,非也,此军名义上为李元镇,刘仁赡二位左右将所领,实权在于圣上,且军中诸事,皆由圣上所决!” “难怪圣上对朝政一事,鲜有问之,成天到这龙潜山军场,在这军中所用之时,是远超政事堂了...” 一众文武之官在入军之途上,文臣在感叹龙翔军军貌如虎,武官皆围在包颖身侧听他一阵吹嘘,虽说有人是不信包颖如此有勇有谋,可此刻他一夜之间成了天子近臣,好生巴结他总是没错的。 “韩相,圣上如此尚武...朝政之事亦难免疏漏啊...” “不可胡言!如今唐弱宋强,圣上多问于军事情有可原,莫非朝政之事做到百利便可胜于赵宋?” 马背上的韩熙载正欣赏的看着龙潜山诸军,后方汤悦,忽执一词,瞬间惹的韩熙载不悦。 要说这韩熙载之前,也是对李响多入军中心生不满,可有日逢改革之事无法决断,于兴庆堂等了许久仍等不到李响,便带着冯延己快马奔入龙潜山军场,看到此军如此虎猛,心中隐隐拜服,也深感要胜赵宋,必以兵锋,而非文政。 再说李响混迹军中也是无奈,自打他魂穿到李煜身上,就没睡过一天安稳觉,前些日子好不容易要和周娥皇享些鱼水之欢,楞是被个谋反之事搞得夜不能寐。 所以他目前只有先将唐军尽数掌控,再将军队打造的牢不可破,便可与周娥皇夜夜笙歌,整日快活。 “圣上这断军锁的确牢不可破!断军骑兵一出,定能给宋军一个措手不及!” “断军锁?此为何物?从未听过。” “尔等且看!那众骑兵便为断军骑,铁甲马身上捆的便是断军锁!”众人闻言皆下马驻足,观看这断军骑军场演练。 只见四名浑身披上铁甲,甚至将脸部也以铁盔蒙上的军士瞬时蹬上军马,那铁甲时发出阵阵笼声,一听便重如铜鼎,坚如磐石。那四个军马也是从头至身铁甲遍布,又健壮无比。 “杀!” 一声肃杀怒喊而出,四名铁甲军士瞬间驾马左右拉开距离,距离越来越长,却见四马身上铁索渐起,拉出接近一里的长距后,四名铁甲军士手持长枪,驾马向前冲去。 “此军名曰断军骑,战场上可先以此骑冲出,将锁链置于马身,拉开间距,若敌军出了骑兵,可直接断敌骑兵马蹄!” “邓统领,此骑兵可冲阵几许?” “各位大人,断军骑如今仅有八十余人,但战场上仅有二十人上马冲锋,分四阵,一阵断敌骑兵,二阵断敌车马,三阵乱其军阵,四阵截杀步甲之兵!” “好!如此军骑,定可打宋人一个措手不及!只是听着军士铁甲稍动则响,军士撑得住吗!” “哈哈哈,大人多虑,这断军骑八十余人都乃圣上亲自挑选,可一日步奔六十余里的猛汉!区区裹身重甲,不值一提!” 断军骑统领见这些个文官一个个瞪大了眼睛,内心骤乎傲娇起来,从前圣上不理军事,你等这些文臣个个嚣张跋扈,如今圣上领军亲训,你等这些只会咬文嚼字的馊生还不是要来我军场寻圣上理政! “诸位大人慢行,小心军场上刀剑,我等龙翔军个个生猛......” 众文官牵马后行,却见后方那邓岐堆着笑意提醒这些身着锦服的文官。只是有些人难免听出来,这人根本就不是好心提醒,而是有些嗤笑。 “真是小人得志...等圣上伐宋归来,我等定要好好参他一本!” “对!参他!” ...... “你等参个什么?若是能为圣上伐赵灭宋,你等可比他桀骜,领兵冲阵,你等行吗?” 韩熙载此言一出,那些又要逞口舌之利的文士便停了嘴,继续观望这军场。 “韩相,你多番出入龙潜山,不妨与我等说说这龙翔军规制。” “对,除了断军骑,还有何军可用?” “你等且看好,那北望二里之处,便是槍箭军,槍箭军有数千之众!” 众人闻言,立刻起身驱马去往二里之处的槍箭军军部所去。要说这槍箭军,可是李响最心疼的军部,没别的理由,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烧钱。 槍箭军投入了大量的隆庆元宝在内,李响魂穿不久便开始研究军制,只因大唐各方面不如宋,那只能将军队改进才有生路,他入军后发现弓箭可用,但不堪大用,倘若对方有了掩势,亦或是强盾,那这弓箭便发挥不了什么作用。 索性直接强练军人体魄,这些槍箭军身甲较轻,发力点实际上就是槍箭,这槍箭皆用千炼之铁打造,坚固锋利。 因此李响玩了一步狠招,直接用尖槍为箭,用现代体育健将的标枪式向敌军投射。 这些军士的训练手段便是扔巨石,个个将手臂练的健壮无比,再手握尖槍投射而出。 “飒!飒!飒!” 众人骑至槍箭军部,却见个个威猛之士赤裸上身,排成队列,走上军步,又齐声大呼飒字! 连呼三声之后皆手臂聚力向前方投射,又见二里之外的草人皆被重槍插之全身,甚至上千草人无一立起。 这...这不得给人插疯了!这即便是带甲的军士,也顶不住这尖槍乱插,这得捅上多少个肉洞...这帮文官看的汗毛直立,然这槍箭军士投出尖槍之后,又骤然拔刀向前冲刺。 “杀!杀!杀!” 数千人直呼,喊的这些文臣也有些热血沸腾,隐隐想起一句:三军大呼阴山动!这数千猛人拔刀怒喊,莫说气势就让人惧怕,山地的石子隐隐都有些颤动。 又见这些军士疾步拔刀奋起,冲向那些草人,在十米之步,前排之兵竟直接滑手抛出佩刀,只经一瞬,那些佩刀直直插进草人胸口,无一虚发! 又冲锋至草人处,前排军士拔刀回鞘,又个个拿起重尖槍发起第二轮冲锋,第二出草人又不知何时突然在前方立起,这些前排猛汉又是标槍近距离投射,后方猛汉挺槍直刺! “神军!此乃神军!圣上真乃神人也!有如此猛军佑我大唐,我大唐必称霸于北!一统中原!” 见此军阵仗的汤悦看的一身热血,甚至不知何时褪了官服,也想裸着上身跟上去爽他一把。 ...... 韩熙载带着众人目瞪口呆的走过军场,向前方龙帐步去,众人皆是一路驻足,走的有些脚疼,可龙翔军军规,龙帐之地三里,不可有马蹄声,以免扰了天子清净。 “韩卿,近日可探到汴京有何动向?”刚入了龙帐,众人皆闻得销魂肉香,见帐内两侧军将,将台上皆放置了热腾的羊肉。包老四见此也不客气,直接跑到一军将面前笑嘻嘻的扯了一半往嘴里塞。 “禀圣上,近日赵匡寅只是练兵,未有南进之举。” “莫非是以为用个翟守询便可乱了金陵?那也未免太小瞧我大唐。” “翟守询之事,自当天便一直对外封锁消息,汴京察与不察尚未可知, 不过...近日赵匡胤是给他生母杜后贺寿!固未曾有兵动!” “既如此...朕,可得给他送份大礼!” 第十九章:贺寿 宋都汴京滋德殿 此逢宋帝赵匡胤生母杜太后六十大寿,赵匡胤念其母已年至花甲,体盘羸弱,多有不便,固在滋德殿直接摆上宴席,以贺杜太后大寿宏宴。 当日午阳天照,百官纷至。 上有壮士击鼓;台有戏子吟词;下有官女抚音;而后红伶应声起舞,场面好不热闹。 先是宋皇后领数百妃子昭仪手持玉器贺礼结长队而至,后百官由相位开始从殿外台阶依次下跪,台阶延下,足足跪了三处石台,足以见宋帝赵匡胤夺周后家大业大,国库充盈,否则也不会改田制为耗财的募兵制。 “禀官家,由北汉至南国蜀吴知晓今日为太后大寿,早已命人送来贺礼,是否呈上。” “当然要呈上来!这些孱弱小国,惧我大宋国威, 生怕大宋先行讨伐于他,才都臣贡祝贺! 也好让俺们杜太后知晓,她才是真正的母仪天下。” 石守信听着他国送来贺礼好不骄傲,仿佛这表明臣服的贺礼,都是送与他的。一旁的赵匡胤吃了些酒,也有些飘忽,听这石守信的马屁显然很是受用。 “母后,今日他国听闻母后贺寿,特送与亲娘些贺礼,他们这些小国,自然是也将母后视为国母!” 这赵匡胤起身走到杜太后身侧,指了指殿外堆积的珍贵宝器。 这杜太后此时话已说不利索,知晓这赵匡胤又想在百官面前彰显皇威,只是频笑间颤抖着手端起玉杯,也不做他言。 “将这些臣国的岁贡贺礼给朕呈上来,让国母见识见识他们的孝心!” “禀官家,太后,北汉率先进贡云龙纹玉璧,又进献些金通元宝...” “南蜀国,进献白玉天鸡三耳罐!另有宫廷字画...” 看着这些弱国进献的珍贵玉器,字画,元宝,赵匡胤已然知道他们这是惧怕自己兵威,眼下局势看似复杂,若用计将南国分裂,统一南境并不困难。 那南国几个大张旗鼓的结盟,还是改变不了昏聩孱弱之象,否则也不会都着急的给北宋进贡,送这贺礼也都是想着第一个千万别攻我。 可突然想到南唐,心里似乎是被猛扎了一下,这个李家小子不知什么时候起已经成了自己的眼中钉,肉中刺,不将他拔掉,自己寝食难安。 正想着怎么没念到南唐的贺礼,他国皆给北宋送上臣贡,莫非这南唐真以一国独大...... 殊不知,几日前这李响便给他准备了一份厚礼。 “圣上,他宋人贺寿,干我大唐何事?他国低头臣贡,莫非我大唐也要忍这等耻辱吗?” “圣上给他贺礼,倒也是个缓兵之计,眼下我大唐论国力,尚不能与北宋决战,因此送上贺礼......” “朕这礼,送得出去,那太后有没有福气消受,可就另说了。” 众人在堂下争着这贺礼该不该送,李响突在皇座上冷笑,这一笑似把众人整的有些发懵,按理说大唐给北宋贺礼,这是以弱臣强的表现,这礼送的并不是称心如意,反倒是送的有些憋屈。 韩熙载等人亦不是没有见过天子在军中何等气魄,这等龙威之人,怎可能做这等臣服之举,可今天这天子非但做了,还是笑着做出来的。 须知那日率骑踏李营,末了杀光了叛军,又捉了翟守询,李响似乎是想到些什么,便让李重信修书一封,这书内是何内容,便是要李重进将想对赵匡胤说的话尽数写出来。 怎料李重进写完之后,李响又觉得不够流氓,叫李重进将平日里的骂街子话尽数写上去,最后自己还给添油加醋了些。 “官家,南唐也送来了贺礼!” “恩?莫非这李家小子真惧了朕大宋兵威?” “官家无须考量,这李小子再有胆,也知晓自己那南唐就那么些斤两可使,怎可能真敢与我大宋较这个劲。” “是啊官家,我看南唐分明救了李重进之后又后悔开罪大宋,这才给我大宋贺礼赔罪来了!” 听得此些奉承的话,赵匡胤本就被吹得有些飘忽,也感觉这些臣子说的有理,南唐还是那个南唐,翻不了天。 只是这唐境位于北宋下方,又与其接壤,卧榻之下,留着这个祸害属实睡不安生,日后还得想办法先把这个眼中钉除掉。 “给朕呈上来,让朕看看这南唐的小子,有何孝心?” “禀官家,南唐特地送来那天子亲画的写生珍禽图。” “哈哈哈!听到没有,此乃李家小子亲笔所画,这是变着法给俺大宋太后表孝心啊!” “恩,梁画师,你平日最喜雕琢工笔,你来看看此画宫笔如何!” “官家,南唐,还呈上来一个玉器雕琢的盒子!看这雕刻上还有龙纹,这是亲自呈给官家的龙器!” 赵匡胤远见这玉成色如此光润,便走进欣赏这玉器上的龙纹,可仔细看,这龙纹上的龙竟然无爪,上面还藏了一层蛇鳞! 这!这李家天子是在讽我得国不正!以蛇身披龙鳞。赵匡胤顿时大怒,又见此玉盒上有一盖,上面写着:大宋皇帝陛下亲见。 赵匡胤赶忙将玉盒打开,可当他开了玉盖之后,整个人呆滞在原地,瞪红了双眼,手指都在颤抖。 只见盒内染血,一人头置于盒中,上面还摆了一层手指!这人分明是前些时日与汴京痛信的翟守询。 “混账!” 赵匡胤一时没忍住怒气,直接抬手打翻了玉盒,末了又意识到情况不对,而盒内的人头滚落,顿时吓得殿内众人惊呼。 那杜太后只看得一眼,便被惊吓得突然顿着鼻息,又刚在嘴内放了些果子,没吃酒便咽入喉结,却怎的也沉不下去,只咳咳两声,便撒手倒在了地上。 旁边的侍女赶忙去扶,却骤然发现这杜太后身上皮肉下陷,将二指放于太后鼻间。 “官家!太后...太后她殡天了!” “什么!快传太医!快传太医!” 赵匡胤听得身后侍女的话,顿时后悔自己没抑制住冲动,这杜太后平生笃信佛门,最忌杀生,从未见过血,如今见得这血腥的场面哪能受得了。 刚跑到太后身侧,那殿内落座的梁画师眼神惊惧,颤抖的拿着手里的珍禽图。 “官家!这不是真心进贡!这画......” 看这梁画师哆哆嗦嗦说不清话,石守信一把夺过字画,径直拿到赵匡胤身侧。赵匡胤看这字画又是面容大惊,只因这写生珍禽图上,那生擒头顶,清清楚楚的写了个赵字! “混账!李家小儿!欺我太甚!欺我太甚!” 然而这崩溃并未结束,刚冲上去的太医,只在杜太后咽喉用手放了一下,便一脸惊惧的跪在地上拼命磕头。 “官家...太后...太后已经殡天了...” 赵匡胤眼眶已然发红,突感头痛,他怎么也不明白,这本应与天同庆,与臣同乐的寿宴,怎会变成了死宴! “官家...这还有修书一封...” “给朕拿上来!” 赵匡胤此刻散发披面,俨然失了心智,双手撕开封纸,看着里面的内容,又变得咬牙切齿。 只见上面写着:赵氏如畜,不做正人,卑鄙无耻,夺主杀人,必遭天谴,今闻赵家贺寿,重进贺你等欺后废帝之人,阳寿已尽! “恁得这些个畜生!气煞我也!气煞我也!” 赵匡胤站起身手撕了书信,走到那玉盒子旁猛踹,末了又跑到南唐贡物上将所有器物打翻,却猛然看到一硕大的元宝,那元宝上赫然刻着四个大字:隆庆皇帝 “官家!官家!有军报!” 薛居正听到举报二字,又见这传报之人面容紧张,暗感大事不妙,便赶忙让这传报之人速速离去。 “念出来!” 赵匡胤一把推开拦着自己的薛居正,步伐不稳的走向这传报之人,并怒斥其摊开军报。 “官家...此次南唐趁我大宋给太后贺寿休战之时,李雄率数万北府军从庐州北上,一路攻中州!颖州!” “战况如何!” “当时...我大宋守将皆在与国同乐,中州守将醉酒迎战...最后...最后被那李雄斩首, 头颅悬挂城上...颖州守将王炆...仅守得三个时辰,眼见不是敌军对手,便率部众逃亡,下落不明。” “啊!” 赵匡胤失控一般,直接将传军报之人一脚踹下台阶,看向殿内的惨相,又手里捏着军报满脸怒火。 “李家小儿!我不杀你,誓不为人!” 给读者的话 今天是特别的一天,收藏过三百,慢慢有了读者。 今天也是全国研究生学子公布成绩的一天。 感谢看我书的读者,但同时也希望看书的读者不要一直沉迷看书。 记得读书的要好好学习,一定他妈的读出个人样来。工作的人努力挣钱,挣个十套房子出来,实在挣不到,就想办法让生活享受一点。 小说确实写的比较慢,因为关于有些历史问题需要不断琢磨,也感谢来指正问题的人,语气很委婉没有喷我(直接喷也无所谓的) 还有希望有月票的通通给我哪怕是可怜我也行,不要再去偷偷翻别的书给打赏给月票,不想给我那也别给别人,毕竟谁不是个自私的人呢 书可能不会一直写的很好,因为我也有心情起伏,心情不好的时候我写不好,有时候干脆不写了。 希望看我书的人,能一直看下去,哪怕是偶尔看也可以。 另外如果真有那种随手花上万的富二代,请不要吝啬打赏,请用钱侮辱我这个没骨气的穷写书的。 我确实穷,可以跪着就把饭要了。不过学生还有囊中羞涩的人,家境贫寒的人就算了,看看书别给打赏什么的。因为我这个没骨气的自己过的苦,又看不了人间疾苦。 这本书如果一直有人看过段时间人多了会建一个粉丝群,然后在里面看你们尽情的喷我。 最后,你们这群有品味的人,有朝一日真想去亲眼见见你们他妈的多帅,能看我这本书。 写这章的时候我正在喝酒,杯子里还有一些,来!让我们干了这场去它吗的人生! 《隆唐》给读者的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十章:危局 “圣上,这是家父前些日攻中州,颖州所获,且各物皆有中州,颖州主簿所记载...” “这州簿就交由冯延己来管,另外,将所获半数存银,拨入龙翔军。” 几日前,本着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的原则,李响于金陵快马传令,使保信节度使李雄出北府军主力北上攻宋中,颖二州,所获颇丰。 看着殿内堆满了从宋人那里夺来的财物,不止李响内心欣喜,旁边的包老四亦趴在财物储箱上左碰右摸,俨然一副财迷心窍之象。 虽说趁他赵匡胤给生母贺寿去抢东西属实不道义,但眼下李响也根本管不了这么多了,自冯延己升任户部尚书,继承张佖十条改革遗志,由金陵开始大刀阔斧的进行各项改革至今,大唐国力虽有富国之祥,但库银,国力仍然弱于宋。 因此还要将大部分的存银拨入军中,先提升军力。 但加强军队各方面装备,战力钱不够用,只能去抢,眼下他和南方几国结盟抗宋,所以断不可能将手伸进南国的地盘上去抢,只能找机会抢北宋。 “圣上,这次赵匡胤为他生母贺寿,我大唐如此欺他,只怕...” 说这种话的,还能有谁,只有中书平章事韩熙载。韩熙载的发展理念一直是苟住等待大唐国富兵强。可他哪懂得,就是给南唐这地方在苟十年,也还是会被北宋慢慢耗死。 “无妨,朕生怕他不来攻唐。” “可他若举国之力,猛扑我唐境...只怕南国几个昏庸之君,靠不住啊...” “韩卿勿忧,南国靠不住,不还有北国可用。” “圣上是指北汉刘氏?北汉地瘠民贫,国力微弱,刘鈞怎敢深入宋境。” 韩熙载仍然无法理解,李响究竟是怎么了,这么大张旗鼓明着去惹恼赵匡胤,眼下南众国都龟缩不出,一心讨好赵宋,生怕第一个灭了自己。 可这皇帝不知是打的什么算盘,趁杜后贺寿以贺礼羞辱宋帝,又趁机派兵杀入宋境抢掠一番。 “北汉虽地瘠民弱,刘鈞非平庸之辈!” 要说当初去救李重进,李响自己是胆战心惊的,可仔细想了一下,此时的北汉刘鈞已经继位,在他父亲刘崇在位时,称辽为叔皇帝,这刘鈞继位之后,深感汉国夹在宋辽之间,难以生存。 按照当时的局势,归宋是自取灭亡,而辽国耶律贤野心极大,恰好需要一个乖乖俯首听话的汉人政权来控制中原,以此掠夺汉民,搜刮汉财,所以只能先归附于辽,并由叔国改为父国,称耶律贤为父皇帝。 “圣上如此高看刘鈞,可刘鈞若有心抗宋,又怎会不遣使来唐呢。” “韩相,若你是刘鈞,你敢越过宋境与我大唐结盟?” 潘佑自天子派李雄出兵始,便开始琢磨他意欲何为,从前天子崇佛不问政事,他羞于迎合圣意,不愿从傅,孟之流。 时至今日,他越来越发现揣摩天子心中所想,有时琢磨不透,有时往往暗藏惊喜。 “韩相可曾记得,圣上出征去北援李重进之时,宋帝未曾往南地增兵, 一来是未曾料到我大唐天子敢出唐境亲征,二来...他将兵马调于京兆府,这还不够明显吗?” “可...刘鈞并未与宋军正面对抗...” “哈哈哈,韩相若论国政,可为大唐第一国士,可论起兵家之事,韩相倒有些寡闻了...” “刘鈞在宋帝派石守信,王审琦领兵剿灭李重进之时,出北汉骑兵屡屡骚扰宋境,这刘鈞是不放过任何一次机会来削弱北宋。” “所以...他从来没想过正面和北宋打,只是在延缓赵匡胤一统北境的进度。” “不错!若赵匡胤平了李重进,便会将目标对准距他最近的北汉,所以赵匡胤若派兵南下,虽未出兵北汉,那北汉刘鈞确是比南国还要着急。” “那这赵匡胤岂不是吃了个哑巴亏,被夺了二州财物,却不敢出兵伐我大唐?” “非也...若仅夺二州财物,北宋损失不大,赵匡胤未必会出兵,可圣上以元宝,玉器内的人头,加上珍禽图,是在逼着赵匡胤南下。” “不错,朕如此羞辱他,甚至连他生母都要暗讽,他若不发兵南下,他那些朝臣内心都会轻看于他。” ..... 此时,距金陵数万里之外的宣州,一魁梧奇伟的男子,身着黑甲,手持囚龙棒,领着两万兵马出了宣州城。 “眼下东境暂时无忧,这皇帝便急着往金陵增兵,贪生怕死到如此地步,还指望什么兴我大唐。”说话之人浓眉长须,眼神凶狠,正是宁国节度使,亦是南唐五猛将之一林仁肇。 “父亲...我等都要入金陵了,可别再说这等辱君之言...京城不比宣州...” 林仁肇驾着战马前行,身侧长子林彦眼神担忧,显然是怕他爹这性格到了京城恐被排挤。 “况且,圣上前些时日竟派李雄出北府军竟然快马攻陷中,颖二州,儿臣到觉得,这刚登基的天子,似要有所作为!” “哼!他有个甚的作为?你当老子没见过他,打小他是和其他皇子共习齐射,刀拼之术,天赋尚佳,可此人生性软弱,只是善于伪装罢了!” 林仁肇满脸不屑,对他儿子的提醒也不屑一顾,只觉是他这大将军这些年当得属实憋屈。 “你当是李煜想开拓国土,实则是金陵财物不够他挥霍享受,否则又怎会将李雄剿获的财物尽数召于金陵,连点渣都没给北府军留下!” “这...兴许是为了给其他军队做个表率,又或许皇帝暗里送了些赏银...” “嘁!你当他多大方,抢了些宋人钱财,又着急忙慌得召我等入金陵,分明是软弱本性,怕他赵匡胤发兵南下,赶紧把老底都掏出来自保!” “将军啊...咱已经不在宣州了,之前是天高皇帝远,现在都搬去天子家门了,咱求求你别在如此狂言了! 咱倒是无所谓,只是怕这天子一怒,咱后边这群小的都得招祸上身啊!” “哎!罢了罢了!只当是我林仁肇倒了霉,这辈子就屈死在大唐了! 你等也别忧心,到了金陵我自会收敛些。” 要说林仁肇憋屈,也确实情有可原,自中主李璟时,后周三次伐唐,皆大胜而归。 中主便被打的失了理智,在朝中又受人蛊惑,疑心他林仁肇,刘仁赡二人拥兵自重,便将他二人逐出京城,在东,南之境龟缩不出。 之后大小战役,皆没有这二人参战,且南唐屡战屡败,从李昇在位时期积攒的家底子也渐渐被败个干净。 “不过入了金陵,起码还能找刘仁赡吃个酒撒个欢,自金陵一别,亦不知这守惠(刘仁赡字守惠)身子是胖是瘦。” “父亲,儿臣可听说,刘老将军现在已是天子近臣!兼领安化节度使加封骠骑将军,位高权重啊!” “你莫要听旁人放屁,入了金陵你便知晓,定是天子收缴了他的兵权,给他封个一品将军,实际上连个护卫都不如!” ...... 然而此时金陵殿内位于天子身侧的刘仁赡隐隐感觉鼻子发酸,想打个喷嚏又赶紧憋住,只因殿内文武官员众多。 定是林仁肇这厮货在骂我!刘仁赡抬起食指揉了揉鼻翼,表情有些好笑,然殿内入一面容急切之人,当下便让他笑不出来。 “圣上!赵匡胤发兵南下了!” “发兵?朕还怕他不来!” “嘁!发兵又如何,只他汴京可发兵南下!我大唐便不可金陵发兵北上了吗! 圣上,俺包老四只需五万兵马,便可斩敌将斩首送于金陵!” 包颖听到北宋发兵,满脸不惧,出言豪迈,好似一个顶天壮汉。 “包将军切莫说笑!北宋由汴京发兵六万,又从徐州,宋州调兵五万!又接探报北宋皇帝赵匡胤是带了数将亲征!” “俺包老四还是先说清楚,虽然俺为左千牛卫大将军,不过疏于战事,此等伐宋之功,还是让给刘老将军!” “这是要不择手段想一举灭我大唐啊!” 韩熙载听得探报,瞬间从木椅上跃了起来,心神有些急躁,瞪了一眼包颖,又转眼去看官皇椅上天子的表情。 “朕倒是不明白,这赵匡胤当真是疯了,也不惧北辽耶律贤,北汉刘鈞于北境发难了?” “这...听闻赵匡胤在杜太后寿宴之后便派出两位使臣出使汉,辽! 承诺只要北宋灭唐,他辽,汉两国不从中作梗,可给他两国贡银十万粮,绢八万匹,另有香料,丝织,瓷器...” “圣上!眼下我大唐未必有一战之力,当先迁都豫章,确保天子安危!” “不可!宋人南下,我大唐皇帝却出逃于南地!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天威便要毁于一旦!” “你等莫非是要圣上领兵北上吗!若是如此,留你等武将何用,上不可护佑天子,下不可保境安民!” “别吵了!迁都一事,朕断不可能答允,宋人来犯,岂有国首龟缩于后的道理,眼下皇后已有身孕,先差仪军将皇后送往豫章!” “即便如此,皇嗣是男是女尚未明了...” “韩卿!朕即便是逃了,又能逃的了多久,倘若大唐兵败,朕逃到豫章便可无事了吗?” 李响说着话,内心也有些不安,自魂穿到现在,一切都太顺了。 凭着历史记忆一路顺到现在,可现在因为自己这个变故,历史也发生了不可预料的变化。他心中不禁去想,自己真的是赵匡胤的对手吗。 “都不必再议...此事...此事朕已有决断。” 眼下见灭国之祸将至,莫说殿下众人乱了阵脚,李响自己也有些心颤,可还是勉力定住身子,保持冷静稳住殿内局面。 第二十章:生路 宋境豫州 此方纵列如应龙,长盘而四起,如有乌众撼山之势,可倒于狂澜翻海之间。任一高处而望,便可知晓,赵匡胤南下伐唐号称的数十万大军,并非夸大其词。 赵官家俨然褪去了北宋红服,披上了将军甲,燎发狂须,好不威猛。 “官家,此去征唐,如此大张旗鼓,只怕南国亦会联合起来有所动作。” “无妨,朕自有打算,此去南征,须以快战入唐境,夺金陵,不可再让这李煜有了喘息之机!” “官家,薛相留守汴京时,曾叮嘱,若是未能半月之内灭唐擒李,我军还须尽快班师, 眼下北辽刘汉虽收了贡银,可按照刘鈞的本性,未必会老老实实缩在太原不出。” “半月?朕十日便可带兵杀入金陵!” 此刻赵匡胤混是怒意,前些时日与北辽,汉盟约,只想着尽快南下除掉这突然出来蹦跶的眼中钉。甚至是达到了不灭李唐,日夜难以安睡地地步。 “这李煜不死,朕睡不着啊。” 赵匡胤说这话,确实未有夸张。前些日每至深夜,不吃上些酒便难以安睡,好不容易酣憩了一阵,又梦到南唐小皇帝率兵杀入汴京,举着刀在寝殿到处找自己。 而自己在梦里躲于床底,听了那小皇帝出宫的脚步声,赶忙想起身入暗道逃命,可刚从床底爬出来, 骤然看到李家小皇帝就在自己头顶举着刀睁着眼戏谑的看着自己,随即表情扭曲,对着自己的脖子一刀下去,惊的自己直呼救驾,睁了眼也是惊魂未定,彻夜难眠。 “官家也勿要对南唐送的贺礼耿耿于怀,他李煜年方二十有余,也只会耍些手段, 真论起统兵征伐之事,兵法权谋之能,他断然是比不了官家!” 拍起马屁的嘴上功夫,这殿前副都点检高怀德倒是跟薛居正学到些皮毛,高怀德后方的王审琦是满脸不屑,只是不屑中略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之容。 宋军在汴京南下前,便分了两路军,由赵官家亲自统领四万鱼鳞甲军精锐南下至徐州等地合兵至六万 而另一部队步人甲军由忠武军节度使王全斌亲令,并至邓州合兵五万继续南下。眼下赵官家的确有意快速灭了南唐,只可惜,自平李重进一役兵败后,他王审琦逐渐不受重用。 在汴京时,原本他猜测即使不用他王审琦领兵,也要以石守信为统将伐唐,可赵官家突召抵御在北境的王全斌回京,甚至出兵前几日,在都堂将领会议之中,薛相都未曾通知自己入堂。 “王仲宝...你说官家到底是怎么打算的,这仗都要开打了也不跟俺们说打哪...” 石守信在一旁用剑柄轻轻戳了下王审琦,显然他也未曾入南征的军事会议。 “官家既不想让我等知晓,必然是有他的用意,我等听着军令行事便好。” “呦,咋听你这语气,还有些怨气?俺可跟你说,这回官家还带着咱俩南下,还是想给咱俩些功劳!” “功劳?王全斌自领一军不知去攻了何处,你我一无指挥权,二无统兵权,便是官家要攻哪一路都不得而知,有个甚得功劳!” “你当真不知道?” “前几日都堂军议你不是不知,连议五日我王审琦一日未进,我又如何得知?” “虽然未入都堂,可这事也不难猜啊,俺跟了官家打了这么多次仗,官家的脾气再清楚不过,此次伐唐,看似分兵而攻,实则,找机会合兵于一路直取金陵!” “你这话...可千万别帐内乱说,眼下哪一路还不知...” “不知?你王仲宝可真会装糊涂,虽说官家不肯告诉俺,俺也门清!李重进守哪一路,官家便攻...” ...... 宋军浩浩荡荡得向南唐开来,而此时的金陵也已全城进入了紧张状态。 虽说立于金陵的天子还未南下,可金陵此刻已有些人烟稀少,坊市上看着都有些冷清。 “金陵城都快空了,这百姓都没了咱这些个兵子还巡个什么劲。” “天子还没跑呢,说明这仗有的打,而且天子一直养的龙翔军还未出动...” “打个屁!宋军精锐都尽出了,据说还是赵匡胤亲征,咱这天子也撑不了几天咯!” “行了行了,巡街完了回去吃个酒收拾收拾,宋人若真杀入金陵了,若是天子弃咱于不顾,咱也得自己想些活路...” 此刻不知这些巡街的这么想,即便是刚率了两万军骑入金陵的猛将林仁肇也忍不住这么想。 “当年光文肃武皇帝在位时,我大唐何等威风,金陵城民皆愿与唐共存亡,如今这国都荒凉之景,分明是灭国之兆!” “父亲,天子如今尚在金陵,既然未迁都豫章,便说明天子手里还有底牌,兴许真能与宋人一战。” “哼,除了要我等给他挡剑受死,他还有什么底牌,也罢,今日便看看这天子是不是还跟从前一个尿性。” 此时的林仁肇俨然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自古亡国之前,都城如鬼城,今日看到这景象,内心更是确定大唐撑不了多久了。 ...... “圣上,宁国军节度使林仁赡已至殿外!” “速传他进来!”李响等人此刻正对着台案上的地图研究,听到林仁肇已至,心总算踏实一些。又见林仁肇带着林彦入殿,见他二人欲跪,赶忙将这二人扶起。 “二位良卿!现在是战时,这些规矩可先免了。” 此话一出,林仁肇心里倒是有些意外,不过随即又理清了心绪,这皇帝眼下知道挡不住,想让这些人替他去死,也只能去了这规矩让人踏踏实实去顶在他前面。 “韩卿,放入宋境的探子,可有什么消息!” “禀圣上,探子按照以往来说,昨日便该回信,却至今日仍未有回音,恐怕...已经糟了毒手!” “既如此,朕便只能闭着眼去跟赵匡胤对弈了...” 李响无奈的摇摇头,可林仁肇却注意到,这天子脸上全然无惧,甚至还显得有些豁达,心想着这皇帝莫非真有底牌未出? “众卿且看,眼下李雄镇守庐州,北府军势猛,赵匡胤南下定图谋以最快的速度灭唐,朕猜测,他不会去攻庐州。” “不错!臣也以为,赵匡胤不会攻庐州,并且光州之地易守难攻,地势陡险,赵匡胤也未必会从光州下手!” “刘卿,你久经战事,可猜得到赵匡胤兵马动向?” 李响右手叉腰,左手端着下巴对着军图分析,又把问题抛给了刘仁赡。 “圣上是已猜到赵匡胤可能要攻寿州了吧!” “哈哈哈,不错,寿州地势北高南低,及易攻取,若朕是赵匡胤,会先派人查探寿州有无突破口!” 李响说着话便抬起头环顾了殿内诸将,最终还是把目光对准了刘仁赡。 “刘卿...若让你去守寿州,可有把握。” “圣上放心,寿州城有三万兵马,臣只需领兵两万, 赵匡胤即便是合兵攻我寿州,臣亦可担保能守二十日!” 第二十二章:不情之请 “圣上...刘将军去守寿州,赵匡胤若久攻不下,便会绕路去攻濠州!” 憋了半晌,李重进终于按捺不住,似是有些主意,只是犹豫天子会不会信任自己。 “李卿,听你的意思,是要替朕去守濠州城?” 李重进话说一半,李响就猜到他意欲出兵。 “若圣上不弃,臣可带李营兵马替圣上守濠州!而且,臣有一计!” “李卿但讲无妨,这殿内都是唐臣,无须见外!” 其实李重进不说,李响也知晓他要干什么,眼下和宋人对弈看谁先失去理智,可李重进这步棋,恰好可以拿来恶心赵匡胤,只是自己未直白的跟李重进提出来,否则倒是逼着他去死。 “赵匡胤虽做了皇帝,可臣与他同军时便知晓此人脾气暴戾,臣如此辱他生母,他定会先攻我路!” “李卿不怕赵匡胤堆上人尸也要不择手段杀你?” “臣得圣上搭救,早便想着身报皇恩!用臣这条命去换赵匡胤的命不亏!圣上也无须再劝!这濠州城,就交于重进。 一旦赵匡胤合兵攻我,圣上可于城后布十面埋伏,届时再使刘将军,李将军等兵进濠州,赵匡胤即便不死,数十万兵马也得折损过半!” “那便如李卿所愿,李卿放心,一旦朕知晓赵匡胤合并攻濠州,必会亲率龙翔军精锐而至!” 什么?亲率?龙翔军精锐?林仁肇正看着军阵图,好似听到什么不得了的话,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埋头布局的天子。 这人究竟是不是李煜,总觉得哪里不对,虽满腹疑问,可他还是忍不住想开口提醒,这布局还有疏漏,但还未上前,再次被这皇帝惊到。 “眼下濠州虽可为一个引子,可还有一处需防,那便是楚州,楚州靠近水路, 虽说赵匡胤攻的可能性不大,可若楚州失陷,宋人会多了条水路入金陵,因此不得不防!” “圣上神算!不如让我林仁肇代圣上去守楚州如何?” 眼看着刘仁赡都有得仗打,林仁肇也摩拳擦掌,他这好战之人,可是好久没畅快的打上一仗了,眼下只剩下楚州最后一个机会,再不争取,自己就得憋在金陵看着这天子享乐了。 “不可,林卿可是朕的底牌之一,这楚州,便让包颖去守吧!” “什么?俺包老四?有俺的份?” 包颖正琢磨着回家喝酒,反正自己也不受重用,听到天子报自己的名字,顿时有些受宠若惊。这天子分明是器重我啊,赵匡胤根本不太可能攻楚州,李重进都出来了,肯定是直取濠州,让我包老四去楚州,分明是想赐我战功! “楚州还剩下三万兵马,你明日启程,切勿喝酒误事!” 这话说出来严肃,可李响心里清楚,一旦把咒他赵匡胤母亲阳寿已尽的李重进搬到濠州,赵匡胤这性子堆上人尸都得上城去杀了李重进, 所以林仁肇这个底牌得留着杀赵匡胤一个措手不及。至于楚州城只是名义上派个左千牛卫大将军过去,让赵匡胤觉得自己重视楚州。 “另外...你入了楚州,须多赶制些唐旗,直竖在楚州城上!” “圣上放心,俺包老四定不辜负皇恩!” 嘿嘿,这圣上还是心里担忧我的嘛,虽说赵匡胤本就不可能攻楚州,还让我赶制唐旗用晃兵之计去吓宋军... 看着包老四又一副意淫的样子,李响仍是忍不住想掏出鞭子,只是派这个活宝去做个样子,多留些猛将在身侧用来援濠州时杀赵匡胤个措手不及,这包老四定是以为自己器重他。 也罢,这活宝做了将军,却无权谋之心,倒也不用担心他将来兵反。 “众卿可有异议?若无他事,便先行退堂,长直,你且回龙潜山等朕练兵,等朕军令!” 在殿内研究了半晌,精神力消耗使得李响疲惫不堪,屏退了众人自己也懒散的靠在官皇椅上。 自打魂穿以来,从未有如此重的危机感,甚至真有些害怕赵匡胤兵贵神速,杀入金陵。 本来只想着和北汉心照不宣的各自在边境打游击战疲弱宋人,没成想这北汉刘鈞也这么不靠谱,认北辽为父还能理解,可収了点赵匡胤的好处便不知晓居安思危得道理。 眼下看人都走光了,李响也起身背着手欲出大殿,可身后一老将传来的声音吓了他一跳。 “圣上!老夫有个不情之请!” “嗯?刘卿你怎得还未离去。” 靠!吓老子一跳!以为人都走光了,怎么背后突然冒出来个糟老头子,居然...还有些猥琐的看自己。 我靠,看这表情,怎么有点像同性恋啊,难不成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同性恋风靡全球了吗,你可千万别给我来这套。 “圣上...臣有一女,名曰唯喧,欲送与圣上为...” “刘卿!你当知晓,朕已有了周后,且周后如今已有身孕,朕怎能!” “圣上别急,臣又不是以功和资历要陛下废后!周后仍是圣上正妻,小女可为妾!” “如今赵匡胤南下,朕怎有心情再去纳妾!刘卿可切莫再说笑。” 尼玛你想害死我,你这五十多岁的人都这么健壮,想想也知道你那女儿是个虎女,还为妾,就是真入了她的闺床,我也得被你这虎女给活活压死! “圣上,老臣一生别无他求,只想让子孙得个皇子的身份,太宗皇帝都可与功臣通婚...莫非圣上就不知...” “朕当然知晓老将军劳苦功高,可眼下有亡国之危...朕属实...” “既如此,待击退了宋人!圣上便纳小女为妾可好!圣上若不答允,老臣可就要在战场上报憾而死了!” 李响还想着找借口糊弄过去,可这老头今天不知道怎么了鬼精鬼精的,还拿死来要挟自己,他奶奶的李世民你真是开了个好头啊,不杀功臣就算了,还惯得功臣一个个逼着与皇族通婚,这刘仁赡把这招用到老子身上来了。 “行了行了,朕答允便是,你速速启程去守寿州!” “臣叩谢皇恩!圣上勿忧,老臣即使是死,也定要替大唐守住寿州!” 刘仁赡见天子终是松了嘴,顿时大喜过望,刚刚还一副欲哭无泪的憋屈之象,现在脸上堆得笑却让李响隐约觉得入了个大坑。 “刘卿且慢!” “圣上,还有什么要交待的吗?” “刘卿...眼下李重进为引子,赵匡胤第一选择会去攻濠州,可若没有攻濠州...可能还是会把目标对准地势及易攻取的寿州...” “圣上是信不过老夫?老夫今日便立下军令状,若宋人来攻,抵挡不住二十日,臣自断头颅!” 刘仁赡见这天子又有些担忧,一时心里也不服气,心想我再怎么着也不比李雄差,莫非是看不起我? “不,朕是想说...若是挡不住,切莫逞强... 朕若赶不及去救援...你可自行南下,与朕一起退守金陵,也未尝不可...” 不知怎么,总觉得这刘仁赡虽行事果敢,但又好意气用事。李响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了,竟有些担忧刘仁赡突然死在战场上,也许这就是人之常情,和一些人相处的久了,自然也会生出莫名的情感。 “圣上...圣上放心,臣心中...自有定数。” 话到此处,两人都不再言语,李响赶忙转头往甘露宫而去。刘仁赡出了殿外,几步一回头。 看着李响得背影,总觉得他有些孤独,但想想自己的女儿即将能生个皇子,也喜不自禁。 第二十三章:扑朔 时至七月,恰逢梅雨之节,按往来的天象言说,只是些绵雨落下,然此刻唐宋边境天雷滚滚,显有异象而出。 且说寿州境,唐军死守城内不出,城门之外百里,宋军营帐盘高而下,扎有千起。 此地时有光闪,黑云之上,天有异象之声,似有一身长万里的黑龙迎雷而动,又见黑云压城,恐怖龙头怒盯城内守军。 古往今来,要么有帝光过紫微星,要么夜有异象坠龙,龙坠在何地,何地便有成龙称帝之人。只是今日这异象,让唐宋二军皆各驻自家军地,不敢妄动。 此刻北宋营地内,忠武军节度使王全斌看着天上黑云翻墨,白雨跳珠之异象正言厉色。揣着尖须,眸若黑潭。 “若老夫没记错,官家陈桥兵变皇袍加身称帝之时,天也有此异象...” 本欲以快军破寿州,再去和赵匡胤合并南下,可如今这天仿佛都在助他李唐,寿州之地,本就地势北高南低,及易攻取,可刚到了寿州打算上攻城车之时,天空突闪电雷生出异象,随后连着三天如决河倾雨昼夜不停。 “文仲,你可看得懂这天象。” 正欲攻城却连下三天大雨,即便是平日里不信神鬼之论的王全斌也有些摸不清楚状况,便尝试性的把问题抛给身旁的军师。 “此天着实诡异...莫非,金陵李煜真有天龙之姿?” “哼!自古这中原天子,只能有一个,管他什么天龙地龙,明日若是雨仍未停下,便强行攻城,寿州城只有三万兵马...” “将军,眼下官家首战未出,我等若是先败了...与己不利啊...况且,南平也派了两万步兵...” “我呸!一个小小南平,他敢凑什么热闹?你当真不知晓南平军为何在安丰驻军,未敢直入寿州城?” 王全斌刚接到探报,便拉着军师许文仲入了将营,摊开地图观察唐军与南平军之间间隔几许,发现这南平竟胆小如鼠,只屯在唐军几十里以外的安丰。 “这倒可以理解,南平势弱,军力有限,自然不想耗费军力真的与我大宋开战,估计当初结盟,也只是象征的暗示官家,他已有盟友,可别先来灭了他。” “所以,南国结盟,不过一群乌合之众,南平两万兵马只在安丰观望,若我等三日之内拿下寿州,他南平不敢救援,便只能龟缩回遁!” “将军此言,不无道理,可寿州守将可是南唐五猛将之一的刘仁赡,若三日未拿下寿州城...” 见此时局势仍有利于宋军,许文仲也有些宽慰,可再想到寿州守将竟是刘仁赡,又添了些忧虑感。 “我倒是没想到这小皇帝让他刘仁赡守寿州,还想他李煜贪生怕死必会一直将刘仁赡屏在左右护他安危!” “将军,眼下硬攻,我军必然损失不小,不过,我倒有个对策,可更快败唐军守将,直驱金陵!” ...... 宋军这边看着天有异象,未敢倾巢而出拿下寿州。可这天象吓住的亦不止有宋军,寿州城内,唐军各军将同样心神不宁。 一来这寿州城本就地势易攻难守,天子却不往寿州增兵,不知作何打算,就是南平那帮乌龟王八也只是蹲在远处观望; 这二来,赵宋大军刚屯兵边境,便天有异象而出,似有黑龙游云而盘,恐怖非常,众人一时摸不清,这天象就究竟是凶是吉。 “老将军,眼下梅雨连绵,城墙不易攀夺,固宋人不敢来攻,可明日若是雨停, 我寿州这些兵马,怎挡得住王全斌五万精锐,而且...还听闻他招募了地方乡勇。” “你待如何?王全斌还未敢来攻,你便如此惊怕,你怎不去问问那王全斌惧不惧老夫!” 刘仁赡一直坐于将首官座之上,却听得堂内军将乱作一团,顿时有些烦躁。 “将军息怒,臣等并非不信将军神勇,只是南平那帮王八龟缩在安丰不出, 如今又不知王全斌军数几何,为寿州计,当快马传信于金陵求天子增兵。” 见刘仁赡面容不祥,堂下游骑将军王昌保赶忙出言平其怒火,又顺带提了提援兵的事。 “增兵?老夫且问问你们,赵匡胤如今在何处?” “这...” “不知道?老夫再问你们,赵匡胤欲攻何地?” “这...眼下军探放不出...这我等如何知晓...” “不知晓?不知晓也敢舔着脸去求天子增兵? 若宋人攻下濠州直入金陵尔等又待如何? 若宋人改道去攻楚州尔等又待如何?” “将军所忧...我等明了,只是我等真的可挡住王全斌的五万精锐吗?” 刘仁赡站起身走近堂下诸将,满脸搵怒向这些人发问,可一个都答不上来。王昌保见此赶忙站起弓着腰去吸引火力。 要说这游骑将军王昌保,也是一片苦心,他虽知晓刘仁赡战力威猛,但也清楚刘仁赡统兵对下属及为严苛,脾气暴戾,稍有不顺,便对下属鞭打斥骂。 眼下宋人兵危已至,他也生怕刘仁赡不改往日的暴脾气,让这些下属因为怨恨生了二心。 “唉,老夫也不瞒你等,寿州能守住多久,老夫不敢担保,只是食君禄,当思君忧。 老夫且问你们,自圣上登基,可曾亏待过我大唐军士。” “圣上仁厚,对我等军士,确是好的没话说,只一月之内,我等俸银便升了两倍之数!还颁布军田令,凡大唐军士皆有其田产可依!” “老夫从前也以为这都是圣上笼络人心的手段,可老夫自在圣上身侧护君始, 愈发觉得圣上不止欲一统中原,也是真正想开创盛世,带我等北籍军士归家。” 刘仁赡这话一出,王昌保在他身后顿时不明所以,一直闻刘老将军脾气暴戾,怎得今日一改往常,还说出这等感报皇恩之言。 “老夫不敢奢求你等与我死守寿州,但毕竟我受于皇恩,也心甘情愿为大唐天子尽忠而死, 只要我刘仁赡还活着,寿州城,绝不可能让给卑鄙无耻的宋人!我刘仁赡,就是不服宋人!” 刘仁赡颤抖的说完,便转身回了将座,却见台下这众人,有人不知所措,有人眼神不定,亦有人面露愧意。 “老将军这个年纪都不怕宋人,那我等又有何惧!若是明日宋人攻城,我刘靖远可为先锋与宋人决一死战!” “也算我一个!天子自入军始从不曾亏待我等,我等亦不能丢了天子的颜面!” “算我一个!死守寿州,我王检义不容辞!” “对!死守!末将也不服那宋人!” ...... 然此刻金陵兴庆宫内的李响,却看不到如此震人心魄的场面,虽知晓刘仁赡为他心腹护在其左右之后,经自己教训,他暴脾气渐改,可仍担忧他过分苛责了下属,最后城破人亡。 自古明智之君,怎会不知战前聚拢人心的道理,蜀汉末期传世名将张飞的死便足以说明一切。 “圣上何故愁苦?是担忧包颖贪酒误事?” 一旁的潘佑翻着折子,看这天子愁苦不断,又总在叹气,便上前试探性的询问。 “唉,楚州我倒不担心,赵匡胤渡河攻楚的可能性几乎没有...”李响端起案台上的青釉瓷碗,品了品已凉的蜀茶。 “那...圣上是念我大唐皇后了吧...如今大周后南下去了豫章养嗣不在金陵,尚有容貌甚美的小周...” 噗!李响正欲吞茶入腹,听到尚书右丞潘佑的话瞬间卡了喉,一口凉茶喷射而出,又一时岔了气,捂着胸口猛咳。 “潘佑!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寻圣上开心!” 韩熙载赶忙起身上前,轻抚着李响的后背帮其顺气。 “无妨,咳...无妨,潘卿,你说周娥莺在金陵?” 不对啊,前几日我让王万驹带皇后南下避祸,按理说皇后的妹妹应当也在其身侧,怎么会留在金陵。 “圣上当真想临幸小周?那臣这便...” 潘佑见李响还真顺坡下驴提起了周娥莺,便作势要起身出堂。 “行了!朕无意如此,只是好奇为何她为何没与皇后一同南下避祸。” “圣上有所不知,皇后走时叮嘱过,未曾让她与皇后一同南下,似乎是担忧圣上意气用事真亲自带兵北上,想留下她拦着圣上...” 原来如此,这周娥皇真是贤妻良母啊,千古难寻啊!只可惜现在不想办法搞倒赵宋,我李响根本没那个福气和你夜夜笙歌,日日享福啊! “圣上,臣也有此问,倘若知晓了赵匡胤确实兵围濠州的消息,圣上当真打算亲领龙翔军北上?” 韩熙载一直觉得这天子虽为明君,亦不免有些意气用事,在他心里,君就是君,将就是将,怎能让一个天子随意得去领兵打仗。 “韩卿,朕之所以未迁都豫章,还不够清楚吗,这仗,朕必须要打!也不能不打!” “韩相勿忧,若圣上当真要领兵亲征,我潘佑便一路跟着圣上,定以命护圣上安危!” “你!你不跟我劝圣上亲征之事,反倒还窜动...” “圣上!家父于庐州传来军报!” 韩熙载话未说完,突见李元镇步入堂内,赶忙伸手去抢军报,末了又发觉自己有些唐突,又赶忙将军报呈给后方的天子。 “圣上!可是赵匡胤攻了庐州!若真如此,便让李元镇率龙翔军救援!” “不!李卿信中所言,光,庐二州一个宋兵也未曾看到,甚至他的探报探得濠州全境亦无宋兵出没!”李响皱着眉头,再次内心不安起来。 “这...那便是去攻了寿州!是否要往寿州增兵!” “不可!眼下未探得赵匡胤领兵进于何处,不可贸然动龙翔军!” 李响刚放下军报,韩熙载便急不可耐的将军报拿起,凝着神仔细审查军报,生怕有什么疏漏。 第二十四章:拨雾 初阳渐起,晨色渐明,这个时辰有人迎着香花放牛,有人踩着泥洼落苗。云丛雨势渐小,随着最后几滴天水滴落而下,寿州城的城门前后迎来了最微妙的气氛。 此刻两军对望,寿州城守将立于城楼,随着天色渐明,试图看清前方宋军的攻城器械。 “乎!乎!乎!...” 阵阵呼喊由宋军后方传来,守城上的唐军听此声音,便知晓危险将至,城楼上的士兵也提起了嗓子眼,目光紧盯着后方渐渐向城墙推进的攻城巢车。 见此巢车高有百丈,车底装卸巨轮,板屋列于车上,四面开有巨型剑齿约有十二,每列巢车后有数十健壮军士推动。 “全军戒备!” 刘仁赡见对方已然沉不住气,作势要攻城,便目视前方抬起左手,后方游骑将军王昌保见老将军抬手,立刻对着城内守军大呼戒备。 “弓箭手!” 又是一声令下,见数百手拉长弓的光要甲军,排成一字,一个一个立于城楼口蓄势待发。 “不要抖!听我号令!” 王昌保正脸色凝重看着步步前逼的宋军撞车,却突觉身侧有一手臂发抖,侧目而探,发现这弓箭手面容稚嫩,拉着弓的手臂还在上下颤动,便用手搭在他手臂上安抚。 “攻城!” 宋军一将领一声怒喊,见宋军直推三驾巨型撞车推来。 “杀!杀!...” 宋军兵士齐声高喝,提着刀向寿州城城门逼近,除巢车,撞车之外,又有百列军士手抗云梯直往城墙而奔。 “将军!是否要下城迎战!我可做个先锋!” 刘仁赡正琢磨着这宋人阵势究竟有多少人,身后披着山文甲的刘境远便要提着武器开城迎战。 “不可鲁莽,后方仍有宋人军旗未动,况且天子给老夫的命令是守城,可没让我带兵去跟宋人斗狠!” “将军说的对,眼下仍未见王全斌精锐出现,不可贸然行动。” 刘仁赡目测对方前排兵士已有五百之尺,便转身对着王昌保下令。 “上投石车!” “投石车准备,听我号令!” 王昌保右手拔下佩刀,又将佩刀抬起对着城楼顶,又左眼对着剑侧估了下距离,稍过几刻便起声怒喊。 “放!” 一声令下,后方皆有数尺巨石飞出,直过了片刻,便砸入宋人军队,巨石宛如天陨,重量惊人,见宋军有倒霉的兵子不慎被飞石砸中,瞬间头被压落在地成了摊血泥,旁边兵子惊魂未定,又被巨石滚入地下。 “啊啊!” 一声声哀嚎传出,却见宋军惨状连连,有人直接被砸断了手臂,有人直接被巨石滚在地上压的粉碎,甚至还未出哀嚎之声,脑浆也随血而溅起。 “退后者死!” 眼见步甲军有人提着刀反向逃命,宋军将领手拉长弓,射死溃兵,逼着这些兵子往城墙的方向跑。 说起来也怪不得这些奔命的小兵子,他们并不是宋人精锐,只是在本地招募的乡勇,这些乡勇有的甚至年纪不过十五,便被强行拉上阵去当炮灰。 有些兵娃子自小耕种放牛,哪里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只被吓得前不敢攻,后不敢退,吓得瘫坐在地上哭濠,又被唐军的巨石活活砸死。 “敌军已至三百尺!听我号令!放箭!” 被逼上前的宋军兵娃子以为过了巨石,便不会再有如此危险的境地,殊不知巨石之后,险境更深。 “刘三哥,不如往野地逃命去吧!那帮畜生根本不管我们的死活,只想让我们送死啊!” “啊!杀……” 一兵娃子话未说完,却见他身侧一勇军为了提升士气,张着大嘴怒喊,可没喊德几阵,一发弓箭直接从此人嘴中射入,又贯穿了这勇军的后脖颈。 这人只躺在地上翻腾个几下,便出不了声死在原地。 此刻宋军已惨叫连天,虽有喊杀声,却已被哀嚎哭喊声覆盖。 “逃者不杀!上前者死!” 只见远处城墙之上,一将军怒喊,竟把宋人喊的个个停伫不前,后方仍有滚石在碾压兵子尸体,更将拖着残腿行走不便得人有的活活压死,有的好腿又被压碎,犹如地狱之景。 “三哥!攻城只给个几吊子钱!再冲上去你有名花吗!” “不...不打了...快逃!快...” 只见被一兵娃子喊作三哥之人,方才还提声壮胆,可目睹身旁一一惨相,又听见战场上阵阵哀嚎,再也支撑不住,赶忙转头要跑。 心里还盘算着只要自己和家中老母饿不死,便清苦些又如何,只是他话还未说完,便知晓自己再也回不到家中见他老母了。 “三哥!啊!快跑...快跑啊!” 那兵娃子本想拉着他喊做三哥之人逃命,可这三哥刚转身,却从后方传来利箭,直直射中此人后颅,又从左眼贯穿而出。见到此等如地狱惨相,他也管不得唐军不讲武德,直接双手撑着爬起来往野地跑去。 ...... “我道宋人有多强悍,不过一群软骨虫,连我寿州城墙都上不来!” “哈哈哈!今日若不是老将军拦着,我刘境远一人便可去挑翻了宋营!” ...... “笑够了没有!” 回到将堂的骠骑将军刘仁赡立在将椅上看着台下嗤笑的众人一脸怒气。 方才这些还讥笑宋人的将领个个立马换了颜色,同时心里一阵纳闷,这老将军又生甚个气?宋人来攻,连个墙都摸不着,显然我大唐远胜宋人啊,难不成这老将军在提醒我等骄兵必败? “你们这帮饭桶,没有一个人发现宋营有什么不对?” 刘仁赡问完话,坐在将椅上观摩半晌,也无人出来回话,又重重叹了口气,心里念叨着这些为将者实在愚蠢,此刻哪怕是李雄的儿子李元镇在此,也不至于自己如此头疼。可惜自己没福气,生不了这么有勇有谋的儿子。 “老将军...末将确有发现情况不对...” “哦?王昌保,你且与老夫说说,宋营哪里不对?” “三日前,对方统将为王全斌...见天降梅雨,所以未敢攻城,可今日雨停,末将连那王全斌的影子都没见到!” “恩...老夫也发现未见此人,而且...” 刘仁赡话说一半,却突然想试试这王昌保究竟是不是饭桶,心想着如此这个寿州守将真是个帅才,日后可以带回金陵重用。 “将军,莫非也觉得此次攻城的宋军...并非宋营的正规军?” 王昌保不明这老将军怎么话说一半突然顿下来看着自己,却还是将心中所想尽数拖出。 “你倒有些见解,不错,今日攻城的兵士,绝不是宋营精锐!根本就是在近地募集的乡勇!” “这...原来如此,我道怎得宋人如此疲弱。” “还是王将军观察入微,我等竟未发现这群兵子竟如此疲弱!根本就不像个正经打仗的。” 这王昌保的话一出,堂下众人又赶忙马后炮,有些人却是刚回过神,有些人亦不想让自己显得太蠢,毕竟这骠骑将军刘仁赡可是入天子身侧的心腹,日后能得这老将举荐,定能飞黄腾达。 “而且,末将还发现这些兵子大多脸色稚嫩,连握刀姿势都显得生疏,显然是这几日刚刚招募未经锤炼的农兵!” 王昌保并未理会身后众人,又抬头目光对向了刘仁赡。 “你既已知首战攻营之士并非宋营精锐,可有什么猜想?” “末将以为,宋人若真想攻城,先派些送死的农兵来吸引我唐军箭矢,投石,也情有可原... 只是,这帮送命的农兵都已被吓得不敢上前了...却还未见宋人精锐出动。” 王昌保在阐述的时候,危机感也无法沉重,俨然和其他军将窃喜之姿形成鲜明的对比。 此刻刘仁赡才发现,寿州城并非全是饭桶,这游骑将军王昌保日后若加以锤炼,也定会是守镇一方的猛将,眼下大唐最缺的就是将才,此人必须要带回金陵让天子入眼。 “王全斌一直未出现,不知为何,老夫这心里一直不安呐!” 此刻刘仁赡揣着面须陷入沉思,依据他多年的经验分析,此刻宋人时间有限,必然是急着破开一路血洗金陵, 否则这么拖下去,一来北汉刘鈞看赵匡胤迟迟未归,发现宋军陷在南境必然会出兵侵宋北境讨些便宜;二来王全斌迟迟未真正攻城,究竟是做何打算,然而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却使得刘仁赡虎躯猛震。 “不好!老夫猜想,那王全斌很可能已不在寿州!” ....... “圣上,眼下西境一敌未见,是否让家父出庐州领北府军援寿州。” “这...不行!眼下只是知晓宋军在寿州境寻找直驱金陵的突破口...赵匡胤真正意图尚未可知...” “圣上,今日濠州李重进派人传来线报,发现濠州境出现大股赵氏军旗!” 正当李响还在沉着头揣摩赵匡胤动向时,韩熙载走入堂中,给李响传达了李营军报。 “大股军旗?李重进可还有什么交待?是否在等着朕的援军!” “禀圣上,李将军...却有嘱咐,不过,是嘱托圣上切莫贸然出动龙翔军,濠州必定不比寿州易攻难守, 即便是赵匡胤合兵攻打濠州,他的李营军还能抵挡个几日。” “李卿果然忠厚,朕,没有看错他。” 李响稳坐在官皇椅上,可心却砰砰乱跳,看似稳的一批,实则慌的一匹,内心活动极为丰富。 我靠,这赵匡胤不愧是比我多活了一轮年纪的老狐狸,真是精啊,真tm的成人精了! 我还以为给你抛个李重进你就上套了,果然还是我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不过还好我李响还有些识人之明!这李重进比蜀汉刘备还忠厚!确实让我踏实不少。 “圣上,眼下只此寿,濠两路可破,臣倒有些想法,只是不知...” 眼见天子思忖半晌有些入神,林仁肇便走上前,想劝说他出兵。 “林卿也是战场上的老将了,既有高见,但讲无妨!” “眼下可以确定宋人出没在寿州,濠州二地,然李营传来军报让圣上切莫轻易出龙翔军,既是担心我大唐王牌军有损,也说明王全斌与赵匡胤并没有合兵!” “你是说赵匡胤仍打算分路攻城再入金陵?可朕都知晓分路攻打及易陷军难出得道理,况且赵宋北境仍有隐患,赵匡胤也知晓不能长时间陷在南境。” 李响觉得这林仁肇说的也不无道理,可又觉得自己的猜想没错,便又陷入了两难,开始琢磨宋帝究竟是什么打算。 “王全斌,赵匡胤虽说未合兵,但不是完全的未合兵。” “这...林卿究竟是何意?” 林仁肇“完全”两个字一出,李响便反应过来,心中也有了些眉目,可还是想先从林仁肇口中证明。 “莫非!林将军认为濠州,寿州,必定有一路是假攻?” 李元镇一直屏在李响身侧,看着天子头痛,也在认真思考着宋帝心思,突然从林仁肇口中察觉到些情况。 “不错!此事也证明了圣上确有识人之明,李重进的确可信!此人亦有大将之能!” 老子有没有识人之明还要你说?懂不懂面向啊你,我李响别的不敢说,看面向我说第一可没人敢做第二! “朕明白了,李重进也料到赵匡胤在演戏给他看,所以并未敢让朕领龙翔军出巢而动!” 李响听完林仁肇的分析总算是舒缓了一口气,不错啊这林仁肇,果然把他从宣州给调过来确实让我轻松不少。 “林卿既已知晓赵匡胤所想,想必也替朕想好了应对之策!而这应对之策,可还是出兵?” “圣上英明!此今扑朔迷离之局,唯有出兵一计可破!” 林仁肇听到李响后面说出兵,心顿时拧巴了一下,心想这天子怎会如此熟谙兵家之事,倒只听过一次他亲征北援李重进,却不成想这天子对兵计都已如此娴熟。 “出兵算得什么计!圣上莫非忘了,李将军军报中特意嘱托圣上切莫出龙翔军!” “韩相此言差矣,出兵定然是要出!只是此出非彼出,此军,亦非彼军...” 林仁肇这低声的一句话直接把韩熙载唬住,不过仅至片刻,韩熙载便清醒过来。 “莫非,只是以出兵诈赵匡胤合兵露出破绽?” “哈哈哈!赵匡胤有谋士,朕亦有将才!大唐有林卿,此乃朕之大幸!” 李响笑出声的那一刻,内心才真正舒坦,长久以来压抑在内心的闷气在此刻倾喉而出。 “圣上谬赞,眼下只需派臣领兵一万援于一地,并对外放出线报说金陵已派援军出动!赵匡胤自然会漏出尾巴,届时圣上便可领龙翔军...” “如此甚好!那依林卿所言,当先援哪一路!” 李响此刻激动的站起身,既然已有破敌之策,那便只等对面漏出破绽,自己便可以亲自带龙翔军来个华丽的收场! “眼下赵匡胤知晓李重进只是个引子,所以...不如将计就计!” ...... 第二十五章:诸位,可愿随我去死! “将军!宋人又攻城了!” 这是将堂内刘仁赡等人第四次听到这句话,一天之内,对垒的宋军在远处每隔一些时辰便来攻城,蹊跷的是,只攻不进,三驾巨型撞 车也似乎只是摆设。 “传令下去!全军戒备!” 王昌保放下手中干粮,赶忙出堂整军登上城楼。 “他娘的宋人泼皮!只攻不打,是何道理?” 身后已有军将沉不住气极为恼火的怒骂,可刘仁赡却好似没听到,直直盯着来攻城的宋军。 “将军,可看出宋军此次攻城有什么端倪...”王昌保系好佩刀,上前挨着刘仁赡,也开始观察城下不远处的宋军。 “宋人此次攻城,仍没有派出正规军。” 刘仁赡说出这话也有些恼火,这宋人打又不打,战又不战,如同戏谑般的攻法已经让城上军将和兵士有些麻木。 “那是否还要上投石车...” “先将投石车撤下两阵,弓箭手传上,可引弓做势,没有必要便无须放箭!” 虽说看出了对方攻城的兵士仍然不是正规军,可刘仁赡还是不敢放松警惕,早就听闻王全斌用兵不合常理,连番只攻不打,也有可能是想麻木唐军。 “敌军抬上云梯了!将军,对方可能真想攻城。” “将军,这么打下去,俺们这些兵子都给打麻了,得给他们宋人来点真的!” 刘仁赡正想着如何破对方的疲军之计,刚好后方刘境远的狠话让他找到了些办法。 “刘境远,老夫只给你五十余骑,百余步兵,你可敢去杀退这帮宋军乡勇!” “末将领命,看我挑了这群怂货!” “慢!你要切记,出了城门只可喊杀,至城门四百尺便回城,不可追敌深入!” “老将军放心,出不了四百尺,这帮王八就得被俺吓得哭娘逃命!” 刘境远对这帮乡勇早就嗤之以鼻,又没个胆子真打,只在这喊来喊去好似调戏于唐军,非得给你们这帮兵娃子看看什么叫战场。 “一帮无骨软虫!也敢在我面前喊杀!兄弟们,与我杀过去!” 宋军一方正假跑靠近城墙,却未曾想到唐军这次居然来了真家伙,只见寿州城城门开出一侧闸口,护城河上落下一巨木横板,一人驾着红马手持长枪,领着后方军骑杀了出来。 “快跑啊!唐军杀过来了!”刚准备大战一场的刘境远听到这话瞬间怒火中烧,察觉出这宋军又在戏耍唐军。 “他娘的让你们跑!杀过去,砍了他们!” 刘境远怒目咬牙,驱着马冲进宋人部队便一阵狂砍,好不勇猛。见宋军乡勇如无力家畜,被砍的血肉横飞,战场瞬间又呈现出一边倒的形式,五十余骑兵只抓着宋人头颅而砍。 “将军!对方出骑兵了!我等是否还要再战!” “老子不管!那老家伙给我的命令是到四百尺才回城,杀过去!”见对方出了骑兵,刘境远不退反进,竟迎着对方骑兵一马当先冲杀过去。 “不好!刘靖远这蠢货上头了!” 刘仁赡正看着宋人后退,心想着对方该出些真家伙,可刘境远压根没有要回撤的意思,顿时觉得要出大事。 “若是待会刘境远不敌宋军,逃回城门,届时城门大开,岂不是给了宋人入城的机会!” “老将军,我只带十余骑!定将刘境远那厮抓回来!” 王昌保见刘仁赡已然动怒,生怕刘境远闯了祸,便赶忙请命要将他捉回。 “速去速回,不可贪战!” 刘仁赡见王昌保又要出去,虽有些不满,但也无可奈何,这刘境远还没到不能救的地步,否则只能紧关城门让刘境远力战而死了。 只过片刻,城门又开一口,游骑将军王昌保又领十余军骑而出,直向刘靖远奔去。 “哈哈哈哈!什么宋人精锐,狗屁不是,看我灭了你等软虫!” 此刻得刘境远已杀的满脸是血,却越战越勇,丝毫想不起刘仁赡提醒他的话。 “刘境远!速速回城,你险些酿成大祸!” 正当刘境远杀红了眼,甚至想带兵杀入宋营,身后传来王昌保的喝声,瞬间给他回了神。 王昌保见刘境远铁甲上尽是血迹,眼神有些担忧,可又发觉并不是他身上的血迹,全是宋人死兵溅的血,又见刘境远回头瞪着眼睛看着自己,周围足足六匹被他砍死的敌军战马。 ...... “你这蠢货!宋人精锐都未出,何时轮到你刘靖远来逞英雄!” 寿州城内,刘境远迎着老将军刘仁赡刚欲拱手复命,便被恼怒的刘仁赡一脚踢翻在地,还没等他缓过神来,又见刘仁赡拔出佩刀,对准他的脖子要砍下去。 “我今日便杀了你以儆效尤!” “将军不可!刘境远罪不至死,况且战时斩将,于我唐军不利!”王昌保见刘仁赡恼怒拔剑,赶忙上前阻止,生怕这老将军控制不住,真一刀砍了刘靖远。 “将军要杀,且等俺把话说完。” 刘境远见到这老将军拔刀怒视自己,却丝毫不惧,迎着刀抵在自己脖子上,正视刘仁赡。 “俺死不足惜,换了宋人百余命,俺今日杀的痛快!可俺将宋人百骑挑翻,只见校尉装束之人,一个将军身甲都未见!” “你是说,王全斌的藤甲军不在宋营?” “对!俺打杀这么些年,从未看走过眼,王全斌的柳藤甲,根本就不在宋营!” 王昌保见已有台阶,赶忙轻轻拨下刘仁赡的佩刀,并转过身将刘境远拉走。 “你离他宋营得有个十里,如何担保看到的不是藤甲军?” “将军是不信俺刘境远?那俺再杀过去一次,届时保个军骑兵士回来送信便是!” 眼看这刘境远又要拱火,身后一众军将赶忙将他拉下,心想这一个倔脾气是谁也不服,一个老将军是脾气火爆非常,他俩撞到一起可真是倒了霉了。 可接下来刘仁赡却一言不发,转身回了将堂,又刹时让后方众人摸不清头脑。就是刘境远也有些发懵,虽说他是个倔脾气,可他做错了事从来都不会不敢认,老将军给他的军令是四百尺,他也确实杀红了眼过了四百尺。 “你先退下擦洗身上的血迹,切记不可在拱火!” 王昌保知晓刘仁赡定是在想对策,赶忙将刘境远屏退,也往着将堂走去。 偌大的将堂,却安静得诡异,将台上的老将军端着下巴一言不发,台下众军将也不敢言语,生怕打乱这老将军的思路。 “将军,这么拖下去,于我唐军也不利,不如我等带些兵马杀过去!” “不可鲁莽!眼下只是怀疑王全斌不在寿州,也不排除他欲使诈破城的可能。” 刘仁赡虽也有些憋屈,可他不敢拿寿州城了开玩笑,一旦寿州城破,后方无将可用,则宋军势如破竹杀到金陵,届时天子危矣! “我也赞同老将军所说,无论如何,不可贸然出兵,我等哪怕是只守在这城里,也不负天子所托!” “你等只想着不负天子君命,可曾想过,若再如此下去,局势会对天子不利!” 刘仁赡此刻已想出计策,只是心中还未有合适的人选可帮他破敌军之计,此刻又不仅想起了天子身侧的李元镇。 “老将军,末将有个办法,可知晓王全斌是否在寿州宋营!” 刘仁赡听到这话缓缓抬起头,发现这话是王昌保所言,目露欣喜,但随后又开始忧心。这王昌保的确可用去破宋,可这将才,若是损在宋营,又委实可惜。 “你有何办法,且说与老夫...” 即便是猜到了王昌保要说什么,这刘仁赡还是不受控制的问出口,只因现在拖下去,金陵定有危险将至。 “末将率百余骑兵,杀入宋营,若未见王全斌,便说明王全斌已经领藤甲军去了濠州!” “你当宋营皆是些酒囊饭袋,此去宋营必定凶多吉少,你当真不惧?” “哈哈哈哈!老将军可知,当年周兵伐唐, 我王昌保十骑入周营仍可安然出来,进宋营不过数万,我有何惧哉!” “好!老夫给你百骑,亲自给你擂鼓!助你入宋营杀个痛快!” 刘仁赡此刻虽觉得这王昌保死了可惜,但也管不了这么多了,眼下再拖下去,于天子不利。 “末将还有一事,请老将军褪甲!” 听到此话,刘仁赡内心百感交集,明白这王昌保是要披上他的骠骑将军甲去诈出王全斌。 ...... 寿州城城门,只见百骑整队而列,王昌保驱马上前,环顾四方上马的军士,一股悲然之情上头。 “诸位兄弟,我等为天子养之, 自当为天子而死!我王昌保不瞒你们, 此去宋营!有来无回!诸位,可愿随我去死!” “早就听说王将军勇猛无敌,今日与王将军共死,我等何惧!” “好!诸位兄弟,为国尽忠的时候到了!跟我杀!” “杀!杀!……” 此等场景,若是李响亲见,也难凉热血,这些骑兵有些人年龄不过二十,却满脸不惧,举起长枪直盯着缓缓打开的寿州城城门。 第二十六章:勇杀宋营 寿州城内,城楼之上有数不清的带甲军士伫立,面容悲愤,因为这些人知晓,此城楼之下,有百余死士即将出城,虽说去探军,但已然不可能再回这寿州城了。 游骑将军王昌保换上骠骑将军甲,只待片刻,护城河上缓缓放下巨板,王昌保率着百军骑驾马踏板跃出,引着战马直向宋营奔去。 又忽听城楼之上,传来阵阵三鼓之声,这三鼓声,便是唐军为壮士送行之声。 众军将皆肃穆庄严的看着城下骑兵一一从城门跃出,刘仁赡却紧盯着战鼓,此刻他已褪去将军甲,赤裸上身,露出一双健壮非常的手臂,一阵一阵敲着战鼓。 然城门冲出的骑兵,却未有一人回头,个个眼神果决,浑身肃杀之气四散而出。 “王将军,我等再次为你温酒!待你回营,我等与你同吃!” 听到城楼上的喊话,王昌保只苦笑一阵,随即厉色持枪,领兵直冲宋营。 再说这头的宋营,有些兵娃子俨然不知晓危险即将到来,只手里死死抓着煮熟的鸭肉狼吞虎咽,如同饿鬼一般,拼命往嘴里塞。 “你这厮,怎吃饭也跟个拼命一般,跟个饿死鬼投胎!” “不吃又待怎样...我..我等吃的上顿,怕是没了下顿...他们那帮军爷根本不把我们当人...” “嘘!不要命了!快吃你的...” 这年纪过半的老者,穿着裹服,也撕咬着手中的鸭肉,看着身旁这些年纪尚小的乡农,也心里替这些人惋惜。 若是国无战争,这些人要么在长街闹市闲逛,要么在楼里撩拨姑娘,最不济,也能搞得乡田种种,抓个鱼果腹。 可连年战争,引的这些官家招兵,天也荒了,人也没了。这些个小娃娃,也确实吃了这顿,便不知道何时没了命。 “唉,这乱世,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这老者站起身,看着天愁怨万分,甚至想着这苍天究竟是何人在官,怎得搞得人间如此惨乱。可只惋惜了一阵,便看着前方缓缓出现的点粒大的灰影出神。 “什么东西?莫不是我眼花了?狗娃,你起身看看那团黑影是人不是?” 这老者愈发不安,心想着可别这时候再打仗,这群小娃娃几天才吃上这么顿鸭子,好歹也得等他们吃完了再去替宋军死。 “看什么看?先吃了肉在说,都不知道下次何时让我等去攻城送命!” “不对!那好像是伙军队冲过来了!” “怎么可能!你老眼昏花了,唐军怎么可...” 这被唤做狗娃的兵子不耐烦的将鸭肉离嘴,起身往老者指的方向望去,可话又未说完,便被前方场面震的动不了嘴,就连方才当做宝的鸭肉也无意识的掉落在地上。 “你疯了!几天才能吃上肉,不吃给...” 仍蹲在地上啃着肉的兵娃看到地上掉落的熟肉,赶忙捡起来往自己嘴里塞。 “唐军...唐军杀过来了!唐军杀过来了!” 随着这起身望着远处的兵娃子一声大喊,还在啃着肉的众人皆一脸惊恐,一边往嘴里死命塞着熟肉,一边往着四周溃逃。 “那人还是个大将军,咱不管了,逃命要紧,给这宋人卖命也讨不到什么好!” “快逃!” ...... 听到帐外乱做一团的宋营守将李怀瑾察觉不对,甚至耳朵隐隐听到了马蹄踏地的声音,赶忙起身慌乱的整理衣冠,披上军甲。 “不要乱!快拿军械!” 可这刚入营看了无数死人的兵娃子哪管得甚军械,连造反的家伙事都踢翻,只想着去隐蔽的地方逃命。 “啊!” 忽听一年幼的兵子惨叫,众人皆楞在原地,那被李怀瑾插穿了上身的兵娃子不可置信的看着贯穿了自己胸口的长剑,随即剑身拔出,倒在地上瞪大了双眼。 “拿起军械备战!再有敢逃亡者死!” 可李怀瑾还是太年轻,他这招不仅没有震慑到这些乡勇,反倒是有些兵子怒视他。 “俺们不管不顾的给你宋人卖命,到头来唐人将俺们当肉砍便算了, 回了军营还得被你等宋人砍!要战你自己去战!兄弟们,跟俺逃命去!” 这话一出,惊魂未定的乡勇也对着李怀瑾怒目而视,但又忌惮此人武力,只好丢下军械往四周溃逃。 “将军!我等是否要撤!眼下不知唐军来了多少人。” “撤?凭什么撤,王将军带藤甲军主力去寻官家会兵,在此地仍留有两万精锐,难不成我还怕了他唐军!整军与唐军对拼!” 李怀瑾提上战马,看着前方杀来的骑兵,似要看清前方究竟是哪位将军带兵,可离得越近,他内心越是不安。 “杀!” 一声振聋发聩的怒喝,李怀瑾见有一身披骠骑将军甲之人提枪刹时顶飞了五人有余,又将一宋军军旗拦腰斩断,持枪怒面向前杀来。 “王霖,你速速带人过去挡住他!绝不可让他知晓王将军已不在寿州!” 李怀瑾见此人身手如此不凡,战力又如此威猛,握着银尨枪的右手隐隐有些发抖。 “不可能,唐军怎会如此鲁莽,堂堂将首骠骑大将军,怎可能带骑兵不由分说杀入宋营。” 李怀瑾此刻仍觉得唐军是故意为之,只是他也不得不这么想,因为他素来知道南唐五猛将刘仁赡战力十分威猛,即便是王审琦,石守信二位老将也对他无可奈何! 想着刘仁赡的威名,内心又隐隐后怕,若真是刘仁赡亲自杀过来,自己还能活着去见王全斌吗。然而接下来不远处那身着骠骑将军甲之人仅片刻,便让李怀瑾瞪大了眼,咽了口唾沫,不敢再有半分怀疑。 只见王霖提着战刀,刚刚对着前方大喊。 “来将何人!报上...” “聒噪!” 见此骠骑将军仅仅吐出二字,便手持长枪跃马而起,只过片刻穿过王霖,这王霖动也不动,脖子上的头颅干净利落的滑了下去。 此刻身着骠骑将军甲的王昌保杀的好不痛快,又是一枪挑飞数人,随即恢复理智,看着宋军阵地的多处营帐,然审查了片刻之久,却仍然不见王全斌,为了打消自己的怀疑,便手举长枪对着营帐大喝。 “王全斌何在!速速出来受死!” “你也配直呼王大将军的名讳!你是何人,报上名来!我李怀瑾不杀无名之辈!” 李怀瑾知晓再让他这般杀下去,宋营迟早露馅,强行压下自己的恐惧,带着兵想要围住王昌保。 “吾乃大唐骠骑大将军刘仁赡!王全斌何在!可敢出来与我一战!” “什么?他是南唐猛将!将军,他后方必定还有援军,我等是否要撤!” 听到这将军甲之人直接报上了自己名讳,众人皆是一脸恐惧,可李怀瑾还是强行压着恐惧,仔细观察着眼前之人。 观察了片刻,突然反应过来,王审琦说刘仁赡年方五十,而且善使赤黑桀戟,可此人手中分明拿着长枪,又年纪尚轻,怎么可能是刘仁赡。 “他不是刘仁赡,且后方绝无援军,速速将他围杀,不可将他放回寿州城!” 李怀瑾发觉自己上当,也知晓了这人定是唐军派来探查情况的,顿时恼羞成怒,提着刀向前杀去。 “王全斌不在宋营!快撤,回去告与将军!” 王昌保这话一出,李怀瑾顿时脸色阴狠,也怪自己没个胆气竟被一个无名无辈之人唬的不敢上前。 “想跑?晚了!” 李怀瑾一声大喝壮胆,提上战马举起长刀便往王昌保身上砍去,王昌保瞬间感受到长刀传来的阵阵寒意,横抢挡住刀锋,又转头向后方看去。 “将军快走!我等为将军开路!” 眼见后方已然被来时的百余骑兵杀出一条道,王昌保也不再恋战,将长枪挑起,佯装要刺那李怀瑾。 李怀瑾只是下意识一挡的功夫,却见这王昌保瞬时引着马转了方向,直往宋营外奔去。 “快撤!首个逃回城内者,速速让刘老将军出兵!” 王昌保只回头盯了一眼李怀瑾,便驾马冲在前方开路,带着一众骑兵往寿州城城门的方向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