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斩灵人》 第1章 祭山神 七八十年代那会儿,黄谷村人的生计都还是以农耕为主,吃饭全看老天爷的脸色。 遇到灾荒年,饿死人是常事儿。 这种环境下的人往往很迷信,遇上天灾喜欢祭神。 据村里老人所说,多年前村里祭过一次后土娘娘,把一对童男童女装坛子里活埋地下。 此后黄谷村三十年风调雨顺,没闹过灾。 可是之后一年,灾荒又来了。 按农历讲这年是甲子鼠年,多事端。 开春庄稼刚出苗就泛起了涝灾,大雨连下了五天五夜,庄稼都被淹了。 按照传统,涝灾应该祭山神。 但以活人献祭不是小事儿,没人愿意牺牲自家孩子。 最后是村长大义灭亲,献出自己的亲闺女儿,加上我这个没爹没娘的娃,凑齐了一对童男女。 祭完山神,果然没两天雨就停了。 按照以往经验,童男女被送进山里便是有去无回。 可半月后却有人在山里发现了我和徐翠英,两个三岁大的孩子在山里没吃没喝半个月,不但没死反而还活蹦乱跳的。 村里老人说这是山神老爷慈悲,没要我和翠瑛的性命,只是取了我们身上的“灵气”。 而失去这灵气的代价是,我成了个睁眼瞎子,翠瑛则是成了个聋哑人。 此事之后村长觉得对我有亏欠,便把我接到他家里,当半个亲儿子养。 我曾是个弃婴,被村里人收留,又因村里人大多姓徐,因此我得名徐长生。 之后某年,村长早早给我和翠瑛定了婚,试图让我们这两个不完整的人携手共度余生。 对于这事儿我本没有什么异议,可后来我听到了村里人的一些闲话。 他们说翠瑛长得很漂亮,而且人也很能干,这样的女子即便是聋哑也不会缺人要。 村长把她嫁给我这个瞎子完全是怕我以后没人照顾,说到底他还是因为当年的事对我有愧。 我听完这些话心里很不是滋味,不想耽误翠瑛,便找到村长要解除婚约。 村长很是生气,但我执意不肯娶他也拿我没办法。 无奈之下他把翠瑛许给村东头一户姓孙的富农。 此事之后我托人在镇上帮我租了一处房子,靠着编售柳筐,勉强糊口。 村长一直对我放心不下,觉得瞎子还是得有个人照顾才行。 我不愿意娶翠瑛他就另帮我说媒。 介于我的条件,正常姑娘自然不在考虑中。 村长找的都是一些要么也有身体缺陷,要么就是长得奇丑的妹子。 但我并不在意,毕竟我是瞎子,媳妇儿长得丑还是漂亮我都看不见。 可就是这样,在那个劳动力至上的年代还是没有人瞧得上我。 久而久之我对这事儿不抱什么希望了,人也变得很自卑。 每次村长给我说亲,我问的第一个问题不是对方哪儿好,而是她够丑吗。 因为我觉得不够丑“配不上”我。 时间一长,我成了镇上的一个笑柄。 我在街上摆摊卖柳筐的时候经常有些小姑娘来戏弄我,开我玩笑。 “小走招,你要婆姨不要?要不我嫁给你当婆姨吧?” “走招”是对瞎子的一种蔑称,因为眼睛有个别名叫招子。 我很反感她们的调侃,但又不能发脾气。 是年农历七月半前,我和翠瑛都快要成年。 我们的生辰很巧,同在中元节这天。 按村里老人所讲,中元节为鬼节,这天生的人往往命中带煞,很不吉利。 这时翠瑛和村东头孙家订婚已半年有余,孙家等不及了,只等着翠瑛满十八岁嫁过去。 但是中元节娶亲太不吉利,孙家和村长商量后决定推迟一天,在七月十六这天办事儿。 中元节当天,我收摊之后去买了些礼品打算回村儿去参加婚礼,出门前却突然感觉有人站在门口。 “谁呀?” 霎时间我闻到了一股脂粉香味。 “你就是徐长生?” 听声音是个年轻姑娘。 “是我,你是?” “我叫朱墨雨,是你未来的妻子。” 我心里咯噔一下,觉得可能又是哪个来戏弄我的姑娘,毕竟这事儿经常发生。 “我说你们这些人无不无聊,总是来欺负我个瞎子有意思吗?” 她的声音冷艳中透着一股子很特别的味道,似乎就不像是个俗世之人。 “谁要欺负你,我认真的。” 我听这语气好像不是开玩笑,心里咯噔一下。 想着可能是村长介绍她过来的,于是我赶紧给她倒水。 按照之前的经验,我知道这姑娘要么是个残疾要么就是长得奇丑。 我想要了解她的情况但又不敢多问。 毕竟这初次见面,我要问你是缺胳膊少腿儿,还是缺眼睛少鼻子,这太冒犯了。 于是我只得咳嗽一声说道:“嗯,朱姑娘是吧,我的情况您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我除了眼睛看不见,其他地方都还是挺正常的。” 她当即说道:“当然,我都知道,而且我还知道你今晚亥时三刻刚好满十八岁。” 我没料到村长跟她说的这么详细,接着说道:“那你觉得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我今天就是来告诉你,从现在开始你是我的人了。” 听她这口气好像还想让我入赘,不过我还是没敢有二话,毕竟我这条件自己清楚。 “那行,咱们先把这事儿定下,改天我亲自登门……” 话没说话,我只感觉一阵很浓的香气扑面而来,然后脑子变得晕晕乎乎,就此倒了过去。 再次醒来也不知是何时,只觉自己光着身子躺在床上。 耳边响起朱墨雨的声音。 “徐长生,亥时已过,你我已经行了周公之礼,有了夫妻之实。 听着,我要你三月后到白猿山三光洞来提亲,你若敢失约辜负了我,我会让你的余生生不如死。” 这时我整个人顿时懵了。 “啊?我们这就已经……” “你不必惊讶,反正记住我的话就行了。” 说着她已起身下了床。 “你先歇着吧,我要先回去了,咱们三月后大婚之日再见。” 我躺在床上,闻着身旁的余香,只觉这像是一场梦。 不过按她所说,我们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她就算再丑我也不能嫌弃她。 于是我拿定主意三月后一定去白猿山提亲。 第2章 公主墓 由于耽搁了这一晚时间,我决定天一亮就赶紧回村。 鸡鸣之后我缓缓从床上爬起来,突然感觉眼前隐隐有光。 我心里一惊,忙打开房门,只觉刚升起的太阳很是刺眼。 我这瞎了十五年的眼睛居然复明了! 虽然不知是什么原因,但我一时间还是欣喜不已。 赶紧要回村儿去把这好消息告诉村长。 我急匆匆的跑回村里,翠瑛还没上花轿,我勉强赶上了。 “长生,你咋这么晚才过来?” 对于昨晚的事儿我有些难以启齿,毕竟山村的思想还是很保守的,所以我只把自己眼睛复明的消息告诉了他。 村长听完很是震惊。 “啥,你能看到了?” 我当即向他证明,村长欣喜不已,说今天这是双喜临门。 翠瑛嫁入孙家后当晚,村长高兴得不行,非要留我下来喝酒。 我们爷俩一直喝到深夜,然后倒头就睡。 第二天清晨被一阵敲门声吵醒,开门一看,是几个急匆匆的村民。 “哎哟徐村长,你亲家出事儿了!” “啥?” 随后我和村长赶紧赶到村东头孙家,两人都懵了。 只见孙家的新郎官,包括他的父母一共三人在一夜之间全死了。 更为可怖的是这三人的人皮不知被什么东西扒了去,仅剩三具没皮的尸体被竹竿穿着立在院子里。 而刚嫁过去的新娘子翠瑛则是不知所踪。 这事儿发生之后整个村的人都炸了锅。 有人说孙家娶了当年祭山神的童女,这是亵渎了山神,遭了报复。 翠瑛新婚夜后不知所踪,就是被山神老爷给收去了。 众人听完这话都不禁脊背发凉,说是村长害了孙家,致使孙家满门被灭。 村长这大喜之后转大悲,一时急火攻心,中风晕厥,没过三天就撒手人寰。 而我这个曾祭过山神的童男一时间也成了瘟神,村里人不敢与我有任何接触,害怕像孙家那样被山神报复。 我悲痛欲绝,先是安葬了村长,然后又打算去下葬孙家三口。 由于孙家人死得太过诡异,所以一直没人敢给他们收尸。 几天时间,那没皮尸首估计都臭了,不过我也没太在意。 毕竟这事儿是我们家害了孙家。 可是之后我来到孙家前院却并未见到那三具无皮尸。 这时孙家大婚布置的喜子贴,红灯笼等装饰都还未撤去,在这种死寂的氛围之下显得很是诡异。 我壮着胆子进屋,望了望四周,仍然不见尸体。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入庙拜神,进屋叫人,小子,你懂不懂规矩呀?” 我猛地回头,只见旁边的摇椅上坐着一个很是邋遢的中年男人。 他的体格瘦弱,衣服破破烂烂,顶上毛发稀疏,长着许多癞疙瘩。 “你是什么人?” 他没有答话,只是递给我三根竹立香。 我这反应过来自己直闯凶宅不太合适,赶紧点香拜了拜。 他翘着二郎腿说道:“这才像话,我是孙家的远房亲戚。 本想过来走亲,没想到遇到这种事儿。” 这时我才注意到里屋停着三口棺材,看来这家伙已经把尸体收殓了。 我想着既然有人帮孙家人办后事我也就不必再插手,向他拱手一拜,转身就要走。 “等等,我听说你就是黄谷村十五年前用来祭山神的那个童子?” “是我,怎么了?” 他笑着摇了摇头。 “遇事儿瞎鼓捣,只会越搞越乱。”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们村祭山神的事儿纯扯淡,因为白猿山上根本就没什么狗屁山神。” “你在胡说些什么,当年要不是因为祭了山神村里不知要死多少人!” 这癞子大笑。 “哈哈哈哈,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十五年前你们村就是没祭山神,那雨该停还得停,该下还得下,这完全就是两码事儿。 只不过是你们这些愚人自我感动罢了,以为献祭两个小娃娃就能平息天灾。” 我还是不信他的话,说道:“如果没有山神,孙家这是怎么回事儿,还有我妹子,她到哪去了?” “哼,实话告诉你吧,这事儿不是天灾,而是人祸!” 说着他把我领进里屋,打开棺材,指着无皮尸说道:“你看看,这三个人虽然被扒了皮,但身上的筋脉,血管毫发无损。 能如此精准的扒下人皮,据我所知,只有众阁教的那些神棍才有这手艺。” 癞子所说的众阁教实际是道教的一个分支。 道教从古至今演化成了五个流派,分别为宿土、麻衣、众阁、全真、茅山。 其中宿土主修工事、筑基、风水。 麻衣主修占卜、相术。 众阁教和全真都主张自修,但有一定区别,众阁教偏重修仙,以求长生不老,全真则更偏重修身,尚武学、兵法。 最后是茅山,他们主修的是儒学和符箓道术。 当然这些东西都是我后来所知。 癞子向我解释了什么是众阁教,但是我还是没太明白。 “孙家和这些家伙无冤无仇,他们杀人干什么?还有他们为什么要抓走我妹子?” 癞子说道:“那这事儿可就有的说了,相传白猿山后的三光洞里有一个大明朝时期修建的公主墓。 墓里除了金银玉器等陪葬品之外,还有一本大方士刘伯温所著的《透天玄机》。 这书对众阁教那群神棍来说可是宝贝,他们一直在找这本书的下落。 数十年前,他们确定公主墓就在白猿山的三光洞,一伙人急匆匆的进去要盗墓,结果却折在了里面。 据唯一一个幸存者所言,他们在那洞里撞见了公主墓的怨魂厉鬼。 此厉鬼不同寻常,一般道术难以应付。 后来那群神棍又做了很多尝试,都没能成功进到墓里。 如果你们非要说白猿山有什么山神的话,那便是古墓里的厉鬼了。” 我听他绘声绘色的说到这里,整个人都懵了。 因为这一刻我想起了几天前那个与我共度一夜春宵的朱墨雨。 她让我三月后去白猿山的三光洞向她提亲,还说我敢失约她会让我的下半生生不如死。 我本以为白猿山的三光洞只是一个普通的地名,却没想到那居然是一处古墓。 第3章 守村人 我声音颤抖地问道:“那这和孙家的事儿有什么关系?” 他说道:“众阁教的神棍为了进入公主墓,想要培养一对擒灵煞,以对付墓里的厉鬼。” “擒灵煞?那是啥玩意儿?” “说白了也是一种鬼。 欲要培养这种鬼,需得找到一对十灵命的童男女,封了他们的天灵。 从此童男成睁眼瞎,童女又聋又哑,这样他们在成年前都不会沾染俗孽。 待他们成年之后,将之捕回,砍去手脚,置于坛瓮之中,放百虫噬身,再以符箓封坛。 如此七七四十九日之后开坛便得一对擒灵煞,这玩意儿可比厉鬼凶恶得多,且会完全服从开坛人的命令。 众阁教的人就是想借擒灵煞开公主墓,以寻找里面的《透天玄机》。 小子,你现在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他说的那对十灵命的童男女明显指的就是我和翠瑛。 而所谓的十灵命其实就是在特定时间出生的人,需得年柱、月柱、日柱都对应十灵时。 我和翠瑛出生那年的中元节恰好与十灵时重合,又因鬼节生人本就阴盛阳衰,因此我和翠瑛是炼擒灵煞的绝佳材料。 这时癞头男人接着说道:“十五年前你们黄谷村祭山神,恰好成全了众阁教的那群神棍。 擒灵煞的养成需要十几年,且选中的灵童在成煞前不能破色戒,否则天灵打开,便会功亏于溃。 孙家儿子娶了徐翠瑛,洞房之夜要破了徐翠英的色戒,这就是他徐家被灭门的原因。 小子,我看你的眼睛复明,想来你已经破了色戒,天灵已开,那群神棍的把戏终是没能得逞。 说来听听,是哪家姑娘这么不长眼睛,能看上你这瞎眼小子,不过她这可算是救了你了。” 我眉头紧皱。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我刚才说了,我是孙家的远房亲戚,当然我还有另一个身份,是白猿村的守村人。” “白猿村……” 这癞子所说的白猿村我听说过,但却从未去过。 实际上白猿村和我们黄谷村直线距离不过二十多公里,一个在山南一个在山北。 但白猿山是一座横贯东西的山脉,且山势险要,很难翻越,而要绕山的话得走上几百公里。 这就是为什么两村相隔很近却没有来往的原因。 而这癞子所说的守村人我以前也听村中老辈说过。 守村人又称镇灵人,主镇一方八魅,三煞五疾。 这类人往往前世都是大恶之徒,因为在临死前觉悟,决定来世赎罪,三魂去一,七魄去二,以报前世孽债。 此外这类人往往犯五弊三缺,要么身体残疾,要么表现痴傻。 这是他们以自身挡下村子灾祸的结果,相传黄谷村曾经也有过守村人,那时候村里便是不祭神也是风调雨顺,无病无灾。 可后来不知为何守村人没了,村里才开始有了祭神消灾的传统。 我听他说得绘声绘色,便相信了他守村人的身份。 “大叔,怎么称呼?” “鄙人姓孙,名火旺。” 这时我朝他拱手一拜。 “火旺大叔,您能不能告诉我那些众阁教的人在什么地方? 翠瑛是我妹子,也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我得去把她找回来。” 孙火旺摇了摇头。 “难,那群神棍向来神出鬼没,居无定所。 而且我区区一个守村人,几十年没出过白猿村了,哪里会知道他们的所在。” 我一时绝望至极,几天内我失去了两个至亲,自己也成了人见人躲的瘟神,这一刻我连寻死的心都有了。 孙火旺见我这副表现,叹了口气说道:“你小子天生十灵命,来日的苦头还多着呢,这才哪到哪儿呀。 按我说,你如今在黄谷村反正也待不下去了,倒不如跟我一起去白猿村,那儿的人可不信什么狗屁山神,也不会拿你当瘟神对待。” 我摇了摇头。 “不行,我答应了她,三月之后得上白猿山去提亲。” 孙火旺一听眼神顿时变得犀利起来。 “去白猿山提亲,找谁提亲?” 我将之前的事情如实相告,他听完之后神色大变。 “什么,还有这种事! 小子,你糊涂呀,那朱墨雨分明就是公主墓里的厉鬼。 她一定是提前知道了众阁教养擒灵煞的事儿,所以才在你成年当天找到你,坏了那些神棍的计划。 我告诉你,你小子敢去白猿山提亲,到时候怎么死的都知道。” 我说道:“那又咋了,现在村长死了,我妹子没了,我也不想活了。 三月之后,那朱墨雨对我要杀要剐我都无所谓。” 孙火旺听完显得很是为难。 “这可不行,你死了不打紧,我怕她拿你这十灵命做文章,到时候白猿山周围恐怕得生灵涂炭。 小子,你听我的话,跟我回白猿村去,之后我帮你找你妹子总行了吧。” “真的?可是你不是说不知道众阁教的人在哪儿吗?” “现在是不知道,但事在人为,凭我孙火旺的本事,绝对能帮你找到那帮神棍的。” 我听完之后还是有些犹豫。 “可是那朱墨雨说我三月之后不去提亲的话,她会让我的后半生生不如死。” 孙火旺冷哼一声。 “嘿,那鬼话怎可相信,她在那公主墓里或许真能一手遮天,但是到了这外面可就不是她能把握得了。 否则她也不至于为了对付众阁教的人失身于你。 更何况还有我在,你小子要是跟了我,我就是豁出老命也得保你周全。” 我听完之后点了点头。 “好,只要你肯救我妹子,我一切听你吩咐。” 第4章 中邪 如此我和守村人孙火旺埋葬了孙家三口,然后便离开了这个养育了我十几年的地方。 我们风餐露宿多日,终于来到了人杰地灵的白猿村。 相传这白猿村和白猿山的由来有一历史典故,叫做白猿献桃。 春秋战国时期,纵横家鬼谷子有一片桃园,里面种着西王母给的仙桃,鬼谷子命他的徒弟孙膑看守。 一天夜里,桃园里来了一只偷桃的小白猿,被孙膑当场抓住。 随后孙膑不但没收了仙桃,还把小白猿绑了,准备第二天交给师父发落。 这小白猿通体雪白,没有一根杂毛,而且极通灵性。 它被孙膑抓住之后当即落下泪来,而且开口说起了人话。 它告诉孙膑自己的娘亲老白猿卧病不起,馋了想吃个桃子,所以他才冒着危险到鬼谷子这桃园中来偷摘。 孙膑本也是个大孝子,听完当即动了恻隐之心,之后不但放了小白猿,还让它把仙桃也带了回去。 老白猿吃完仙桃之后病很快就好了,随后为了感谢孙膑,将白猿洞里藏着的一本兵书送给了他。 孙膑因此得窥天机,后来成了兵家之祖,他的《孙子兵法》流传百世。 据说如今的白猿山便是当年那白猿母子的所在,三光洞就是曾经的白猿洞。 我听孙火旺说他是白猿村的守村人,本以为他在村里会是个人物,受人尊崇。 但实际却并非这么回事儿,村里人没一个看得起他,甚至都拿他当傻子看待。 白猿村的人不穷,几乎家家都是青墙红瓦,唯有孙火旺住的是一间蹩脚的茅草屋。 冬漏风夏漏雨,日子很是凄惨。 我来到孙火旺家第二天晚上,睡到大半夜,突然听见耳边有个奇怪的声音在唤我。 “哥,我好痛,好痛呀……” 我一听这像是我妹子翠瑛的声音,猛地一睁眼。 只见昏暗的屋里泛着一道青光,一个披闪着头发,浑身是血,没有手脚的人正悬飞在我的床边。 我吓得惊坐而起,正要呼喊火旺大叔,却在这一瞬间看到她的脸。 心中的惊恐瞬间转变成了一种悲痛。 “翠瑛,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这时我想起之前火旺大叔说众阁教炼擒灵煞的事,那便是要砍去活人的手脚将之封在坛瓮之中,难道翠瑛已经遭遇不测? 我正要问她这是怎么回事儿,她的脸上却突然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然后直朝着窗外飞了出去。 我一时间顾不得太多,也赶紧翻窗追了出去。 我在白猿村里追了她许久,这时突然遭到了一群怪人的阻拦。 他们一个个穿着黑衣,面带凶相。 我当即想到他们可能就是害了翠瑛的那群众阁教的神棍。 一时间怒上心头,抄起旁边一把劈柴刀就要和他们拼命。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些在火旺大叔口中神乎其神的家伙这时候居然很怕我,纷纷躲闪。 这时我又听到了翠瑛痛苦的哭喊声,于是坚定决心要杀了这些家伙为她报仇。 我拼命追着这些人砍,却是一次也没得手。 这时其中一个神棍突然跌倒,我赶紧抓准时机追上去。 一刀砍下,却是被他用双手强行挡住,我不依不饶使出吃奶的力气要取他的性命。 这时耳边又隐隐传来另外一个声音。 “臭小子你干啥呢!” 随之有一些热乎乎的腥臭的液体泼到我的脸上,我顿时如醍醐灌顶,整个人都清醒了。 再一看被我压在身下的那个人,只是一个普通的白猿村村民而已。 他面色惶恐,以一种看疯子的眼神盯着我。 “这小子,这小子疯了!” 我回过头去,才知道自己刚才被火旺大叔泼了一盆黑狗血。 原来我刚才是中邪了,我所看到的那些全都是幻觉,而刚才被我追着砍的那些人其实全都是村民。 好在是没出人命,但那个被砍了一刀的村民还是受了伤。 之后火旺大叔赶紧跟人道歉,又把家里仅剩的几个鸡蛋拿来,打算当做赔罪的礼品。 那村民却是完全不领情,一把将鸡蛋打翻。 这气归气,但之后那村民也没为难我们。 原话是说孙火旺大叔是个傻子,现在又不知从哪儿领了个疯子回来,他没必要跟一个疯子、傻子计较,便自认倒霉了。 这事儿虽是过去了,但我也知道自己被贴上疯子的标签,以后在白猿村恐怕是很难混了。 回到家里我向火旺大叔问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无缘无故躺在家里就中邪了呢? 他长叹一声说道:“这事儿绝不是偶然,一定是众阁教的神棍搞的把戏,想用你妹子的幻象把你引上山去。” 我说道:“可是您不是说我破了色戒,开了天灵,已经对他们没有利用价值了吗?” 火旺大叔摇了摇头。 “开了天灵只代表你不能被培养成擒灵煞,但是你这天生十灵命的命格,在这风水行当本就十分罕见。 抓了你,自然还有其他的利用途径。” 我听完这话气得牙痒痒,那群家伙抓了我妹子,我还没主动去找他们,没想到他们先害起我来了。 这时火旺叔接着说道:“本来这事儿我还想再缓缓,但是现在看来,咱们得赶紧上山去找那群神棍,否则白猿村一定会被闹得鸡犬不宁。” 第5章 画尸匠 我听完当即点头。 “好,火旺大叔,我一切听你安排,咱们明天就上山去救我妹子!” “那倒不至于这么着急,据我所知,山上那群神棍实际是众阁教的叛徒,精通鬼术,是很难对付的。 咱们贸然上山大概率会折在他们手里,所以一定得提前做好准备。” 我有些不明白。 “准备?准备什么呀?” “明天跟我去寻三样东西,到时候你就明白了。” 于是第二天清早,孙火旺大叔收拾了些东西就领我出门了,沿着山路走了个把钟头,来到邻村一户姓赵的人家。 也不知火旺大叔是从哪儿得到的消息,这赵家今天正在办丧席。 农村人办席往往都很热情,甭管认不认识,你到地方随点儿东西就能进去吃席。 我和火旺大叔两个人,就随了十块钱皱皱巴巴的钞票,也成功进去了。 之后席间一坐,火旺大叔二话没说,端着碗就狂吃起来。 看那样子,就像是几辈子没吃过饭一样。 我因为担心翠瑛的事儿,这时候是没啥胃口。 “叔儿,咱到这儿是干啥来了,不会就为了混口吃的吧?” “你先吃着,待会儿就明白了。” 如此狂吃了近一个钟头,他终于是酒足饭饱了,一边用麦秸秆剔着牙一边说道:“看见那堂屋里停着的棺材没有? 那旁边供着一碗死人米,那就是咱今天要取的东西。” 死人米,在很多地方也被叫做倒头饭。 是将米饭煮得半生不熟,然后盛在碗里,压平,再插上三根香,用以守灵时供奉亡人。 其寓意是人死之后的最后一餐,吃饱了上路,不至于到了下面变成饿死鬼。 因这死人米也延伸出了一种添饭时候的规矩,那就是给活人添饭的时候不能给压实了,得露个尖。 小时候不懂规矩,添饭的时候贪多就喜欢给饭压实了,再插两根筷子,让长辈看见了非得挨顿揍不可。 我虽不明白火旺大叔拿这死人米来干什么,但他既然说这有用,我也就豁出去了。 之后趁着人多,我给添了一碗熟米,去给那碗供了许久的死人米调了包。 出门后我对火旺叔说道:“火旺叔,咱这偷了人家的死人米会不会太不厚道了,他家先人到下面真成饿死鬼了咋办?” 他笑着说道:“放心,这米他已经‘吃’过了,现在拿走了也无妨。 更何况死人米死人米,咱要的就是死人已经吃过的米。” 说完又在赵家门口上了三炷香。 从赵家出来之后已是当天下午,火旺大叔片刻不停歇,又领着我往另外一个地方赶,转眼来到周边一个镇上。 按他所说是要领我去见他的一个老朋友,他那朋友喜欢喝酒,所以咱去求他办事儿得带瓶酒过去。 说完又给了我一块钱。 我听完之后愣了愣,说道:“叔儿,一块钱,你让我给你偷去呀?” 他撇了撇嘴。 “兜里就这一块了,再说了,我也没让你去买酒。” 说着掏出一个酒葫芦,晃了晃。 我顿时明白,他刚才吃席的时候不但把肚子塞了个饱,临走还灌了人家一葫芦酒。 “你看见没,对面那杂货铺,一块钱买不到酒,买个空酒瓶子总不成问题吧。” 我没想到他让我去做这么臊皮的事儿,但为了救我妹子,我还是厚着脸皮去把空酒瓶子买来了。 之后再把顺来的酒往里一灌,这礼物就成了。 离开县城,火旺大叔带我去到旁边野地里的一处义庄。 这义庄可有些年头了,据说是从大清朝时候传下来的。 敲响义庄的门,一个六十来岁的胖老头儿走了出来。 这就是火旺叔说的那个老友,名叫白成德。 这时火旺叔笑嘻嘻的把酒给递上去,白老头儿却表现得很冷漠,斜了斜眼,也没收我们的酒。 “孙火旺,我知道你小子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上次的事儿老子还没跟你算清楚呢,你这又想干啥?” 火旺叔笑着说道:“害,老白,咱几十年的哥们了,没事儿我就不能来看看你呀。” 说完把酒引塞进了白老头儿手里,又拉着我挤进了屋。 之后是一点不客气,坐下自己端起壶倒了茶。 我朝着周围瞅瞅,发现这里面有好几间屋,但到处都停着棺材。 随后我才知道,这个白老头儿是一位画尸匠。 也即在农村替死人洗澡,穿寿衣,化妆,职责类似于现在的入殓师。 但又和入殓师有些不同,因为入殓师给尸体化妆是为了使其看上去得体,达到就像是活人睡着了的效果。 但画尸匠所画的妆容却不一样,那是一种特定的死人妆。 有的人可能见过烧给死人的那种纸扎,死人妆就是类似于纸扎那种白底子上涂两个红脸蛋的样子,光是看上去就很瘆人。 现在是不时兴这个了,但老一辈的人很讲究这死人妆,认为死人就得有个死人的样儿。 这时白老头儿撇着嘴说道:“你来看我?少扯犊子,有屁就快放,我可没时间跟你在这绕圈子。” 火旺叔似乎和这白老头儿关系很铁,因为往往只有关系很好的人才会以这种方式对话。 火旺叔笑着说道:“害,老白你还是那么精明,其实也没啥大事儿,我就是想找你借点尸古蜡。” 白来头儿一听这话当即变了脸色,接着就要撵我们出去。 “老子就知道你没憋什么好屁。” 第6章 死人睁眼 随后我了解到,火旺叔所说的尸古蜡是一种用尸油和诸多药材炼制的药膏,拥有辟邪,防止鬼灵上身的奇效。 画尸匠在画尸的过程中难免遇到一些死于非命的枉死之人,在画尸之前抹点尸古蜡在身上便不容易出事儿。 火旺大叔要寻的第二件东西就是这尸古蜡。 炼制尸古蜡的秘方是画尸匠一脉的绝学,概不外传。 又因为这尸古蜡很是宝贵,所以白老头儿才会是这幅表现。 白老头虽很是气愤,但火旺叔和我死皮赖脸不肯走他也拿我们没办法。 最后索性说道:“成,你要在这待着就待着吧,反正那东西你别想。” 说完就进到里屋去忙活他的事儿了。 火旺叔本来想就跟他这么一直耗着,但待了一会儿又觉得很无聊,便带着我进到里屋,看那白老头儿在鼓捣什么。 只见屋中央停着一具女尸,她的身上盖着白布,腹部高高隆起,似乎是个孕妇,但那盖着她身体的白布上却满是血迹。 这时白老头儿手拿画尸笔,正神色凝重的望着那女尸的脸,如此僵持了许久那笔也没落下去。 火旺叔在一旁似乎看出了什么异样,低声说道:“老白,这啥情况呀?” 白老头儿叹了口气。 “哎,孽债呀。” 随之他讲起了这女尸的由来,原来这女子本是邻村的一个姑娘,今年才刚满十八岁。 可她在去年腊月突然大了肚子。 要知道在那封闭的山村里,姑娘家未婚先孕可不是件小事儿,放在旧社会那是要浸猪笼的。 事情发生之后她的父母觉得她败坏门楣,当即要找出那奸夫。 可这姑娘却始终说自己没做那出格的事儿,至于她为什么会大肚子她也不清楚。 她的父母自然不信,觉得她这是嘴硬。 最后姑娘被逼得没办法,竟在一天当着众人的面,用一把剪刀刨开肚子,要证明自己的清白。 结果肚子打开里面的确没有孩子,她也根本没有怀孕,只是肚中长了一颗很大的肉瘤罢了。 火旺叔听完这话当即变了脸色,说道:“老白,你想钱想疯了,连这短命鬼的活儿也敢接?” 短命鬼,在风水行中指的是还未成家的少男或是少女,这类人天阴未绝,死后很容易尸变。 短命鬼的尸体往往只能葬在河边,要是葬在一般的旱地里往往会出现尸首常年不腐的异像。 办白事儿的行当,无论是白老头儿这样的画尸匠、大了、或者抬棺匠,对于短命鬼都是很忌讳的。 有时候往往是给很多钱人家都不愿意接活儿。 而这个短命鬼,不但未成人就丧命,还是含恨而亡,这种活儿按理说是没人敢接的。 这时白老头说道:“这十里八乡也就我一个画尸匠,我不接谁还能接。 这女娃娃本就死的可怜,总不能让她就这么入土吧。” 说完小心翼翼地掀开女尸身上的白布,欲要缝合她肚子上的伤口。 但下手之前白老头儿迟疑了,随之从怀里掏出一个竹筒,取出里面装着的一些雪白的蜡霜, 分别抹在自己的双手和脸上。 如此才敢动手。 这时火旺叔在一旁说道:“老白,要不我给你打个下手,待会儿你分我点尸古蜡。” “放屁,给我闪一边去。” 如此我们便干站在一旁看他处理那女尸,随着他一针一针的缝合伤口,屋里的气氛似乎也变的愈加诡异起来,而且这时候天已经黑了。 白老头缝合好伤口,拿起颜料正要给她画死人妆,可第一笔从眉心点下去的时候那女尸居然睁开了眼。 死人睁眼,这事儿在画尸匠行当里不能说没有,但也足够罕见了。 刚才还一脸自信满满的白老头儿这时不禁抹了一把冷汗。 “他奶奶的,这钱还真是不好赚呀。” 或许是因为抹了尸古蜡的原因,白老头之后还是没收手。 他按照画尸匠的规矩,见到死人睁眼先是闭目击掌三下,然后以金鸡独立的姿势默念一些咒语。 我看这动作是有些滑稽。 完事儿之后他壮着胆子一把抹在女尸脸上,帮她闭上了眼,可这刚一落笔那眼睛又睁开了。 白老头儿踌躇起来,我站在一旁也吓得不轻。 “火旺叔……” 我回头看了一眼,火旺叔却是面色平静地抱着手。 白老头咽了口唾沫。 “姑娘,老夫这是为了送你最后一程,让你走得体面点,你可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说完,硬生生的在女尸睁眼的情况下帮她画完了死人妆。 眼看就要完事儿,但这时发生了更诡异的事情。 这时外面突然响起一声乍雷,那女尸直接惊坐而起,两手直接掐住了白老头儿的脖子。 老家伙一下子慌了,忙呼喊道:“孙火旺,你狗日的还愣着干啥,快搭把手呀!” 火旺叔却是会心一笑。 “那啥,我刚才说的那尸古蜡你到底给还是不给呀?” “挨千刀的,都这时候了你还有心思提这事儿,老子给你还不成嘛。” 眼看老家伙被女尸掐得眼睛都发白了,这时火旺叔突然冲上前去,也不知从哪儿掏出一张纸符,啐了口唾沫直接往女尸脑袋上一贴。 她顿时被镇住,松开了手,但仍有挣扎的趋势。 火旺叔见状,又从包里掏出一片柚子叶,包上一颗魂头蛋塞进女尸嘴里,她这回才彻底老实了。 第7章 血蜈蚣 白老头儿惊魂未定,这时喘着粗气说道:“火旺,还好有你在,不然今晚我这条老命非得交代在这里不可。” 火旺叔说道:“老白,虽然你是我兄长,但有些话我还是得跟你说道说道。 你以后接事儿得多掌掌眼呀,别为了钱啥都接。 你这一把岁数了好好享两天清福不行呀,非得这么瞎折腾。 对了,我看这丫头就不适合土葬,你赶紧通知她家里,明天得用荔枝木给火化了。” 白老头叹着气说道:“哎,你说的有理,以后我再也不接这种短命鬼了。 摊上这事儿,咱祖师爷传下来的尸蜡子都不好使了。” 于是完事儿之后白老头儿不但分了我们一些尸古蜡,还送了一筐土鸡蛋作为答谢。 火旺叔当面笑着接了,但出门没走一会儿就把鸡蛋全扔了。 我问他为何,他说这是义庄里的鸡下的蛋,沾染了阴邪,没准还吃过白肉。 白老头儿成天跟死人打交道,身上阴气重,他吃这蛋没问题。 但对于我们这些人,吃了之后是弊大于利。 方才白老头儿要留我们在义庄过夜,但是火旺叔拒绝了,倒不是因为害怕,只是他觉得睡在死人堆里膈应得慌。 出了义庄我们一路往县城方向走,由于没钱住店,之后干脆找到一处破庙打算对付一宿。 进了庙里火旺叔跟我讲起了道理,说以后我要是一个人的时候千万不要进庙里过夜。 因为破庙之地很不安生,有句老话叫宁睡荒坟不住破庙。 我说道:“那要不是破庙呢?” “也最好别进,另有一古语所云,一人不进庙,两人不看井,三人不抱树,独坐莫凭栏,这都是老祖宗传下来的智慧。” 这时我看出火旺虽生活落魄,人也糙,但他懂的东西可不少。 一夜无事,第二天清早火旺叔领着我进到县城,在菜市场逛了许久,最后停在一处卖肉的摊子前面。 这肉摊的生意很好,老板是个光头汉子,手拿一柄切肉大刀,不停的在一块很大的实木砧板上砍骨切肉,弄得血沫子横飞。 她的老婆则是负责在一旁收钱。 我不明白火旺叔想干啥,一直跟他不吱声的站在肉摊旁边。 火旺叔两眼睛一直盯着人家砍肉那砧板,一晃几个小时过去了,眼看临近中午,买肉的人基本没了。 这时肉摊老板也注意到了我们两人。 “我说二位,我看你们在我这摊子边儿站了一上午了,这是想买肉还是要干啥呀?” 火旺叔这时凑上前去。 “嘿嘿,不买肉,想要这东西,老板给开个价吧。” 肉摊老板愣了愣,我也惊住了,因为火旺叔想要的居然是老板切肉用的那块实木砧板。 之前的死人米、尸古蜡我虽然也不知它们的用途,但终究是明白了点道道。 可这块切肉砧板,我实在是没看明白他有什么用途。 肉摊老板说道:“老倌,你是在跟我看玩笑还是来砸摊子的,到卖肉的地方买砧板? 你咋不去饭馆子里买铁锅呢?” 火旺叔笑了笑。 “老板,我没开玩笑,我就想要这块砧板。” 肉摊老板拿他没办法,便随口开了个价。 “成,你实在想要,一百二十块钱拿去。” 我站在火旺叔身旁暗叹一声,心想火旺叔在白猿村完全是靠种地过活,这趟出来兜里总共就装了十一块钱。 参加丧宴随礼了十块,买空酒瓶子花了一块,现在我们两个人加一起,那也是一个大子儿也摸不出来。 哪来的一百二给他呀。 但火旺叔这时却不慌张。 “成呀,一百二就一百二,我要了。” 这老板挺热心,当即找出个蛇皮袋要帮他把砧板装起来,我却是在旁边捏着冷汗。 怕火旺叔待会儿没钱给人家收不了场。 这老板长得五大三粗,跟他逗趣儿待会儿指定没好果子吃。 火旺叔这时却拦住他,笑了笑。 “不用麻烦,老板,我借你这斩骨刀一用。” 说着便是手起刀落,只听咔嚓一声,那块十几公分厚的实木砧板居然被他劈成了两半。 老板和老板娘还不明所以,这时却见那砧板里冒出一条大蜈蚣。 这蜈蚣得有人的拇指粗,半个小臂那么长。 它的通体血红,正在那砧板之间慵懒地扭动着身子。 随后我一细看,原来那实木砧板上有一条缝隙,中间又有一个空洞,这条蜈蚣就一直住在里面。 之后火旺叔告诉我和肉摊老板,这叫血蜈蚣,是一种很罕见的毒虫,且寿命很长,往往能活上百年。 肉摊老板祖上三代都是卖肉的,这块砧板是他爷爷传下来的。 几十年来,砧板每天都被宰肉的血水滋养,而里面的血蜈蚣则通过吸取渗透下去的血水,一直活到今天。 火旺叔还说这蜈蚣眼看就要满百岁,到时候砧板的血水满足不了它的食欲,它便会从砧板里钻出来,主动寻找人血。 而活人被他咬上一口当即就得去见阎王。 肉摊夫妇听完这些被吓得不轻,之后不但没收那一百二十块钱,反而双双跪下向火旺叔道谢。 火旺叔笑着用酒葫芦装了那条血蜈蚣,如此他之前所说的用来对付众阁教神棍的三样东西算是齐活了。 第8章 一物降一物 离开肉摊之前,老板还硬塞给我们几斤上好的猪排骨作为答谢。 我和火旺叔回到白猿村,炖了肉,吃饱喝足,就此上白猿山去了。 由于我之前中了那群神棍的邪,火旺叔就利用这个做文章,在我头顶点了三根寻路香,以此确定那些神棍的位置。 有了寻路香的指引,我们在上山后的当晚便找到了众阁教的神棍。 那是一个从山上逃窜下来的留着八字胡的男人,身上穿着黑衣。 这幅形象与我那晚因幻觉见到的众阁教徒一模一样。 据火旺叔所说,这就是他之前提起的那个众阁教的叛徒,名叫黄帅。 而他这时之所以一个人慌张下山,可能是因为他在没有炼成擒灵煞的情况下强闯公主墓,其余教徒都已丧命,只有他逃了出来。 听完这话我不禁心里一颤,我没想到公主墓里的厉鬼这么厉害,我要是三月之后没有如约去提亲还不知道会有什么下场。 不过这时候我也没心思深究这些,当即和火旺叔一起把这黄帅拦住。 夜幕之下,他见林子里突然窜出来两个人,顿时被吓了一大跳。 但在见到我们的脸之后他的神色又恢复平静,脸上露出一抹笑来。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们两个。” 我从未与之谋面,但听他这口气似乎认得我们。 之后我才了解到,火旺叔在早年间和这黄帅有过一些渊源。 而我,曾被他封了天灵,十五年来他和他的手下一直在关注我和徐翠英二人,因此他不可能不认得我。 我见他这时孤身一人,忙质问他翠瑛在什么地方。 他咧嘴一笑。 “小子,你他妈之前破了色戒,坏了我酝酿了十五年的大计,我没问你想怎么死,你倒先问起我来了! 还有你,孙火旺,我劝你这个臭要饭的最好别插手这事儿,否则我送你去见你的祖师爷。” 我气得直咬牙,正要动手却被火旺叔拉住。 “哼,我孙火旺两袖清风,就是个臭要饭的怎么了。 倒是你,一个众阁教的叛徒,在这狂个什么呢? 识相的赶紧把徐翠英那丫头交出来,否则我今天就帮你师父清理门户。” “哈哈,帮我师父清理门户? 好大的口气,那就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说着从身后取下一个类似于腰鼓的东西,当着我们的面拍打起来。 火旺叔眉头紧蹙地说道:“人皮鼓!” 说话间,一旁的林子里突然有三个人走了出来,我定睛一看,顿时吓了一大跳。 他们居然是之前被扒了人皮的孙家三口! 这三个人走路晃晃悠悠,身体肿胀,似乎就是三张被充了气的人皮。 他们随着那鼓声的律动一步步向我们逼近,我咬着牙,提起事先准备的开山刀冲上去就对着他们猛砍。 这些家伙虽然只是人皮傀儡,但不知为何,我的开山刀劈在他们的身上却是不能伤他们分毫。 反而是他们力大无穷,且行动敏捷,差点把我困住。 这时火旺叔大喊道:“臭小子别瞎费力气,赶紧过来,掏家伙!” 我愣了愣。 “啊,掏家伙? 掏那件家伙呀?” “死人米!” 我闻声照做,当即把之前的那碗死人米拿了出来,随后和火旺叔各捧一把,猛地朝这三个人皮傀儡撒了出去。 这刀枪不入的玩意儿,在沾到死人米的瞬间如触火炭,被烫出了一个个密密麻麻的小窟窿。 随后人皮像气球一样嘭的砸开。 不但如此,黄帅手里的人皮鼓在沾到死人米之后也崩了皮,果真是一物降一物。 这时火旺叔说道:“姓黄的,你还有什么话说?” 我们破了他的人皮傀儡,他有些吃惊,但也并未因此怕了我们。 微微一笑说道:“哼,好你个臭要饭了,没想到你还真有些把戏。” 随后吹了声口哨,他的肩上顿时出现了一个黑乎乎的事物。 那东西瘦不拉几,像个猴子一样,但却没有尾巴。 “看你怎么应付我的小鬼降!” 小鬼降,也即养小鬼所得的产物,这和人皮傀儡都属于众阁教的鬼术。 这种养出来的小鬼虽然没有擒灵煞那么凶猛,但却可以轻易的上人身,以控制活人身体的方式使其自残,或是和身边人自相残杀。 算是一种比较难缠的鬼术了。 黄帅的气势很盛,我和火旺叔却不以为然,双双冲上去要跟他动手。 这时他猛地将小鬼朝我抛过来,那玩意儿一把抱住我的肩膀,眼看就要上我的身。 黄帅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可之后那小鬼却是惨叫一声,扑通一声栽在地上,痛苦地挣扎起来。 黄帅大惊失色。 “你们!” 原来火旺叔早就知道这家伙的把戏,所以我们提前就在身上抹了尸古蜡。 画尸匠的尸古蜡专克这种小鬼,那小玩意儿不但没能上我的身,反而是被辟邪的尸古蜡所伤。 黄帅反应过来已经晚了,随之被我和火旺叔一阵拳打脚踢。 胖揍一顿之后他终于老实了,当即要带我们去见翠瑛。 我本以为翠瑛是被他囚禁在了什么地方,可到地方之后我却发现那是一片空地,心中产生一种不祥的预感。 我气愤地说道:“人呢?” 他指了指地面。 “埋在下面了。” 我整个人顿时懵了,随之发疯似的刨土,果然从地下挖出一个封了符咒的坛子。 第9章 装死 原来黄帅这家伙虽然没能凑齐十灵命的童男女,但还是害了翠瑛的命,砍去她的手脚,欲要把她炼成相对较次一等的“独灵煞”。 我撕开符咒,当即看翠瑛因绝望而死的脸,临死前的惊恐还定格在她的脸上。 我当即失去理智,朝着黄帅扑过去,要他偿命。 黄帅被我打得满脸是血,大喊道:“你们要找她,我也带你们来了,怎么能这么不讲道理!” 火旺叔知道他在放屁,这时也没打算插手。 眼看黄帅就要被我活活打死,这时他突然急了眼,一把将我推开。 “妈拉个巴子,你们当老子好欺负是吧,别以为破了老子两招鬼术老子就真的怕了你们。” 说着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柄小刀,直直朝着他的胯下刺了下去。 随着他一声惨叫,火旺叔摇了摇头。 “你说你是何必呢?” 原来这家伙使出了众阁教的第三招鬼术,名曰损阳散命术。 也即通过自宫的方式在短时间内获得金刚不坏之躯。 由于这一招鬼术是杀人一千自损八百,所以众阁教的人一般轻易不会用。 但这等关头,他眼看自己就要被我活活打死,便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你们两个王八蛋,害我丢了命根子,老子现在就得送你们去见阎王!” 随后我用开山刀与他相搏,发现他果然是刀枪不入,金刚不坏。 但这也完全在火旺叔的预料之中,关键时候他放出最后的杀手锏,也就是那条百年血蜈蚣。 黄帅因为自宫下体流了不少血,血蜈蚣嗅到人血的味道当即上了他的身。 又因为这家伙的损阳术突破不了他的皮肤,之后便在他的身上乱窜,寻找突破口。 最后直接从那放茅的位置钻了进去,把这黄帅咬了个肠穿肚烂,那损阳术也就此破了。 他身中血蜈蚣的剧毒,之后没等我动手,便一命呜呼。 不但如此,他死后整个肉身还快速消融,片刻间便化作一具白骨。 黄帅虽死,但翠瑛终究是回不来了,我仍然是悲痛欲绝。 随后火旺叔破了黄帅下在她身上的咒,又跟我一起焚化了她的尸身。 如此她便可脱离了变成独灵煞的命运,魂归自由,投胎转世了。 我大仇已报,夙愿已了,之后便和火旺叔回到白猿村。 我们一个“傻子”一个“疯子”,搭伙过日子,虽不受村里人待见,但也相对安逸。 转眼三月的期限便要到了,我渐渐变得紧张起来。 我不去白猿山提亲,恐怕那厉鬼得自己找上门来。 我问火旺叔这事儿该怎么处理,他却说自己早就有了办法。 他说自己只是个守村人,没有正式入过风水行,所以他在这阴阳风水上的造诣甚至比不上众阁教的黄帅。 他之前灭了黄帅完全是因为他很了解对方的鬼术,提前做了准备。 但是那公主墓里的厉鬼就不一样了,对她是毫无了解,硬拼是没有任何希望的。 所以他给出的办法是让我在三月期满的那天装死,我要是死了,她也就没办法缠着我了。 我听完火旺叔的话心里有些忐忑,说道:“可是她是厉鬼,我这装死能唬得过她吗?” 火旺叔笑了笑。 “绝对没问题,到时候咱去找老白给你画个死人妆,你再把尸古蜡往身上一抹就能盖住你的人气。 等她进门的时候你只需要屏住呼吸,在那厉鬼眼中,你绝对就是个死人。” 我半信半疑,点了点头。 十月十五当天,圆月当空,但月影很朦胧,就像是被蒙了一层纱布一样。 这种景象用现代气象学的说法叫月晕,但山村老辈一般称其为毛月亮。 而且传言这样的夜里阴气盛于平常,鬼灵邪物也会更加活跃。 这时火旺叔已经将房子布置成了灵堂,我穿着寿衣,画着死人妆,躺在屋中间的一块木板上。 灵堂两侧点有诸多香蜡,另外还挂有几条白绫,上面用红墨写着“众阁神棍为非作歹,无名小卒枉求公道”的字样。 大概意思就是说我是被众阁教的神棍害死的。 毕竟这演戏演全套,我年纪轻轻就死了,得编个理由才行。 恰好之前与众阁教的黄帅交过手,所以我和火旺叔才想出了这个由头。 因为害怕事情露馅,这晚火旺叔早早的就躲到邻村去了,灵堂里就我一个人。 也就是说今晚这场戏我是破釜沉舟,火旺叔明早回来,要么万事大吉,要么真的替我收尸。 是死是活,全看我的造化。 到这时我才知道自己被火旺叔唬了,原来他之前那自信满满的样儿都是装出来的。 不过这也实在没办法,众阁教的一群神棍都惹不起那女鬼,我们又能怎样呢? 当夜亥时三刻,灵堂外刮起一阵阴风,随之一群类似于乌鸦的怪鸟从山林里飞了出来。 以前我听人说过,此鸟名为罗刹鸟,专门栖息于乱葬岗或是古墓这种阴气至盛的地方,是亡人阴气幻化的产物。 罗刹鸟飞过之后,灵堂外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第10章 报仇 我吓得浑身汗毛都立起来了,赶紧闭上眼睛,屏住呼吸。 很快那脚步声已经进屋,就跟我和她初次相见的情况一样,我嗅到了一股脂粉香味。 她进入灵堂之后便没了动静,我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还站在我的旁边,但我嘴里的那口气却是快憋不住了。 一分多钟过去,我实在没办法了,只得缓缓睁开一点眼缝向外打量。 上次我虽和她有过一夜之缘,但那时我还是个瞎子,根本不知道她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这时一看却是大惊,她并非我想象中那种青面獠牙的厉鬼形象。 而是长着一张出尘脱俗,很是美艳的脸,头上挽着古人的那种发髻,身上穿着靛青的衣裙,那身段更是婀娜多姿。 这一刻我是真的产生了一种要睁眼的冲动,但又想着火旺叔之前说鬼邪之物善于幻化。 别看她现在美得跟个天仙似的,等她露出原形没准就是一具白骨。 保命要紧,我还是压制住了心里那不该产生的心思。 之后我趁着她没留意缓缓呼吸,她在我的旁边站了很久。 我本以为她在观察我是否真的死了,但之后却无意间看到她的眼里闪着泪光,脸上是一副很悲伤的表情。 随之她伸出颤抖的手轻抚我的脸,说道:“徐长生,你我真是有缘无分,我一直等着你来娶我,没想到你却已经…… 不过你放心,你我虽没有夫妻之礼,却早已有了夫妻之实。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的仇我一定会帮你报的。” 说完剪下她一缕青丝,用红绳绑了塞进我手里。 “请恕余路墨雨无法相伴,徐君一路走好。” 说完转身离去。 之后我缓缓坐起身来,手里握着她的头发,心里很不是滋味。 看她这幅表现,似乎完全没有要害我的意思。 但我想着我和她毕竟是一人一鬼,阴阳相隔,就算她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我和她也没有可能,还是随她去吧。 第二天清早火旺叔回来,看到我还活着自然皆大欢喜。 本以为就此可以好好过日子了,但几日之后画尸匠白老头儿突然来村里拜访火旺叔。 我在两人喝酒聊天的时候听到了一些话。 “火旺,我听说前几天青城山的众阁教,抓住了一只罕见的百年厉鬼,要在这月三十当众处置, 咱要不要也去看看?” 火旺叔摇了摇头。 “害,有啥稀奇的,我不好凑这热闹。” 我在一旁却听得来了劲,忙凑上前去。 “白大爷,你刚才说啥,众阁教抓到一只百年厉鬼?咋抓到的呀?” 白老头儿一边喝着酒一边说道:“这事儿说来也怪,据说那玩意儿本是咱白猿山公主墓里的厉鬼,道行不浅。 前阵子有群众阁教的叛徒想去那公主墓里探宝,被她灭了个干净。 她在那古墓里,便是众阁教的教主也奈何不了她。 可那厉鬼也不知怎么回事儿,几天前突然千里迢迢从白猿山跑到青城山,公然闯进人家道观。 她一路上阴气消耗过半,上了青城山遭到众阁教的围堵,那简直是王八钻进土瓮里,自投罗网呀。 人都说那女鬼估计是在公主墓里待的时间太长,脑子坏了。” 我和火旺叔听完这话都变了脸色,四目相对,但都没开腔。 白老头见我们这表现很是疑惑。 “诶,我说你俩咋了。 得了,时间不早了,我也得回去了。 火旺你既然不想去凑这热闹,那我干脆也懒得去了。” 说完起身离开,我和火旺叔都沉默不语。 这时候我们是都很后悔,之前编什么幌子不好,偏偏要说我是被众阁教的人害死的。 而且那朱墨雨居然还信了,转头就去给我报仇,这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 关于这事儿,我不知道怎么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就一直静静地看着火旺叔。 他喝着剩下的酒,半天才叹了口气。 “小子,这事儿你别琢磨了,没得法。 之前那黄帅,咱是投机取巧才赢了他,但青城山众阁教的鬼术可不止那三招。 那是一潭不见底的深水,咱就是都栽进去也别想冒出个泡来。 况且我是守村人,本职是保白猿村的安宁,外面的事儿也本不该我管。 小子,这事儿怪不得你,还是安生过日子吧,别去蹚那浑水。” 话虽这么说,但这件事我实在没办法坐视不管。 且不说是什么缘分,但我和朱墨雨终究是有了夫妻之实。 我之前之所以失约没去白猿山提亲,主要是觉得她是古墓厉鬼,要骗我去害我性命。 但是以如今的情况来看,她能不顾自身安危的去给我报仇,怎么可能会害我呢。 我沉思许久,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跪下给火旺大叔磕了三个响头。 “火旺叔,徐长生感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咱们有缘再见吧。” 他明白我的想法,知道拦也拦不住我,脸上的神色很是无奈。 这时转过身去说道:“青城山离这可不近,我那床垫子下面还有二百块钱,拿上做路费吧。” 我再次叩谢,然后第二天清早带上钱和朱墨雨那一缕头发便离开了白猿村。 第11章 骗子 这是我第一次出远门,也是第一次坐火车。 适才千禧年出头,社会发展很快,手机刚刚兴起,我一张长途火车票也才花了三十块。 话说风水行有一个专门的情报网,彼此传递消息用的都是外行人听不懂的黑话。 毕竟这年头若在明面上宣扬这些神鬼之事很容易出事儿。 据说现在众阁教平时都是以道观的形式示人,而且每天都有人上青城山众阁观参拜,香火还挺盛。 于是我下火车后便向人询问青城山的所在。 由于我从未来过这种大城市,本身山村长大的娃嘴也笨,在火车站支支吾吾半天也没人搭理我。 正当无奈之时,一个下身穿着牛仔裤,上身穿着卡其色外套,头戴鸭舌帽的小年轻笑嘻嘻的朝我走了过来。 “哥们,一看你就是外地来的,要去啥地方呀,给五块钱我给你带路呀。” 这小年轻不仅长得细皮嫩肉,就连说话也娘声娘气的,像个小姑娘似的。 我想着初到贵宝地,人生地不熟,给个五块钱让人带路也不错。 “我要去青城山,能成吗?” 他听完之后愣了愣。 “青城山?去那地方干嘛,烧香呀?” “不是,去找我媳妇儿。” 他眯了眯眼,也没多说什么。 “成呀,先给钱。” 于是我掏了皱皱巴巴的五块钱给他,他领我出了火车站。 这家伙人很是热情,之后还请我吃了桶泡面。 这算是我人生第一次接触泡面这东西,只觉那个香呀,差点没把自己舌头吞下去。 吃完之后正要跟他走,却突然感觉脑子晕晕乎乎,一下子栽倒在了路边。 醒来发现我身上的钱全没了,这才反应过来那个小年轻是个骗子,居然在泡面里下了药。 不得不说我那时候是真的傻呀,连这种低级的当都上。 眼看天已经黑了,我人生地不熟,呆头呆脑地游走在大街上。 望着街上的车水马龙,感觉像是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正愁着没钱该怎么去青城山,突然在路边一烧烤摊瞥见了那个骗子青年。 我赶紧冲过去,而他也在这一瞬间看见了我,随之拔腿就跑。 我虽然对这地方路不熟,但在村里待了十几年,身体好,有一身蛮力气,之后很快就撵上了那家伙,把他摁倒在了地上。 “喂喂喂,有话好说,别动手……” 我气得咬牙切齿。 “废话少说,把我的钱拿出来!” 他贼咪地转了转眼珠子。 “额,那百十来块,我已经给花了。” “啥?花了,那是我的路费!” 他似乎想这样蒙混过去,但我确是不依不饶,两人扭打起来。 我无意间朝他胸口抓去,顿感不对劲。 “你是个女的……” 她挣扎着爬起来,一巴掌呼我脸上。 “流氓!” 这时她一把取下鸭舌帽,一头浓密的黑发散落下来。 我呆愣片刻说道:“那啥……不好意思呀,我不知道你是女的。 你赶紧把我钱还给我,这事儿我就不计较了。” 她一幅气势汹汹的样子说道:“啥?你占了我便宜还想找我要钱,我没让你赔钱就不错了!” “这话说的,分明就是你偷了我钱,搞得你还理直气壮了。 而且不就摸了一下嘛,有啥大不了的,金子做的呀,摸一下一百多。” “你说啥……” 眼看这事儿就谈不拢,僵持片刻之后她叹了口气,说道:“说实话,就你那点钱放之前就是送我,姑奶奶还看不上呢。 我看这样,你帮我个忙,事成之后我把那钱双倍还给你怎么样?” 我嘀咕道:“我不要双倍,我只要我的钱……” “木鱼脑袋,一看就是个乡巴佬。” 随后我实在拿她没办法,只能是答应帮她办事。 按她所说,几天前她从一处跨江大桥经过的时候不慎把包掉江里了。 现在包袱应该就在桥墩子下面,想让我帮忙捞起来。 那包里装着她所有的财物,她是丢了东西之后实在没办法才偷了我的钱。 我以前虽是个瞎子,但小时候被人戏弄,推到水里,没淹死,之后就会游泳了,而且水性还很好。 所以我为了拿回我的钱也就没多想的随她去了。 路上我们认识了一下对方,我得知她名叫方知画,感叹她这假小子似的模样还能有这么文雅的名字。 而她得知我曾是个瞎子的经历之后,顺理成章的称呼我为“小走招”。 自从村长死后我已经很久没听人这么叫过我了,一时间甚至怀疑这个方知画是我的老乡。 很快方知画便带我来到他所说的那处大桥。 我晃眼间看到大桥旁边牌子上写的建成时间,差不多是在三个月之前,可又看见这桥被以存在安全隐患为由给封了,实在有些奇怪。 现在不是汛期,所以桥下的江岸露出了很大一截。 方知画给我大致指了指她包袱落下去的位置,然后就要让我下去打捞。 第12章 桥 我这时候看着流动的江水突然想起一个问题,说道:“我说,你这是要玩刻舟求剑呀。 这水虽然看着没多急,但一个包袱掉进去咋可能还在原位,早就冲走了吧。” 她却摇了摇头。 “不,我的包很重,冲不走的。” 我愣了愣。 “很重?你不是说那包里是你的钱吗,纸票子能有多重,难不成你那是一袋金子?” 我这完全是开玩笑的口吻,但她的脸色却突然变得有些奇怪。 “哎呀少废话,赶紧帮我把包捞上来就是了,到时候我就能把你的钱还你了。” 说着在旁边的铁栏杆上绑上绳子,要我借此下到江岸边。 我正要动身,肚子却咕咕叫了起来。 “我说,这肚子空空我可没力气下水。” 她气得跺了跺脚。 “真是事儿多,要吃啥,我去给你买。” 我笑了笑。 “不用太麻烦,就今天在车站你请我吃那泡面就成。” 于是她便转身去买东西了,我拉着绳子在路边比划了几下,尝试着要往下面爬。 这时旁边有个拾荒的老人突然拦住了我。 “诶小伙子,你这是干啥,那下头可不兴去呀。” 我仔细一看,这拾荒老人只有一只眼睛,而且他左半边脸似乎受过严重的创伤,满是螺旋状的疤痕,看上去有些吓人。 不过由于我曾有过瞎眼的经历,所以对残疾人有一种特殊的感情,便也没太在意他的外貌。 我笑着说道:“老人家,不妨事,我就是下去捞个东西,我水性好着呢。” 他一听我要下水,那脸色变得更加紧张起来。 “要不得,要不得,你水性再好下去了也得出事,这地方闹鬼呀!” 随后他告诉我这座桥很是邪门,自建成通车以来,不到三月时间,前前后后出了二十几场车祸,死了三十几个人。 有的是在桥上撞死的,有的则是连人带车开到江里去了。 这桥上刚开始出事故的时候管事儿的以为是施工问题。 便封了路,对这桥是验了又验,却发现它没有任何问题,无论是路面还是构架都完全符合安全指标。 但恢复通行之后没几天时间又出了好几场车祸,死了十来个人。 如此便是查不出原因也不敢再让这桥通车了,所以又把它封了。 一封就封到了现在。 我听完之后也觉得这事儿很离奇,但还是说道:“老伯,我不开车,也不上桥,就是在桥下去捞东西,应该不会出事儿的。” 老人还是一个劲儿的阻拦。 “不行,听我一句劝,别下去,这桥闹鬼,不管是在桥上还是桥下都一样,你下去只会白白丢了性命。” 正当这时,方知画买了泡面和汽水儿回来了。 “喂喂喂,你们在干啥呢?” 我跟她说了这拾荒老人刚才的话,她却是突然变了脸色。 “去去去,哪来的怪老头儿,这好端端的一座桥哪来的鬼,我看你这样子才像是鬼,赶紧走开。” 说着把泡面和汽水递给我。“小走招你赶紧吃,别听这怪老头儿瞎说,吃完了帮我把包儿捞上来,到时候你的钱我双倍还给你。” 这拾荒老人突然火了。 “丫头你这是要害人呀,我……” 他好像还有什么话要说,可又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的突然打住。 然后一把拉住我。 “小伙子,你赶紧走,总之别下去找死就对了……” 方知画一下子也急了,拉住我另一只手。 “臭老头儿我劝你别在这捣乱! 小走招,你要真害怕的话我陪你一起下去,下面要真有什么危险我总不至于自己去找死吧。” 这时我一细想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她要肯陪我下去我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另外这拾荒老人看着很奇怪,没准精神方面有问题,所以才说桥下面有鬼。 于是我笑了笑说道:“老人家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这人八字儿硬,不怕你说的那些东西,您就放心吧。” 方知画露出得意的笑,像是抢东西一样把我拉回到她的身边。 “就是,臭老头你别多管闲事了,快去捡你的破烂。” 拾荒老人见我这幅表现显得很是无奈,摇头转过身去。 “哎,好良言难劝该死鬼,大慈悲不渡自绝人,你们自求多福吧……” 老人走后,我心里还是有些犹豫的。 但要去青城山救朱墨雨没钱可不行,所以最后我还是壮着胆子下去了。 方知画也紧随其后下到河岸边。 我们踩着鹅卵石一步步来到桥墩子底下,我顿时感觉到了一股透骨的寒意。 同样的感觉我只在白老头儿的义庄里有过,心想难不成这桥下真有死人? 这时方知画递给我一盏她事先准备好的防水头灯,然后又把一根长绳绑在我的脚踝上。 “你下去之后要是找到东西就闪这灯,我看到了就把你拉上来。” 我盯着漆黑的水面愣了愣,然后一个猛子扎进水里。 我曾经眼盲的时候都能畅游水底,现在复明了更是如虎添翼,在桥墩下面游了没两分钟便找到了蓝布包袱。 随后没等她拉绳子我就自己游到了岸边。 “你要找的是这个包袱吗?” 方知画看到这包袱之后两只眼睛都亮了。 “对对对,就是这个,快给我!” 我正要把包给她递过去,却又突然长了个心眼,害怕她拿了包就跑,待会儿我的钱可就追不回来了。 于是我抱着包袱准备上岸之后再给她。 可就在这时,突然感觉有一只冰冷的手抓在了我的脚腕上。 我心里一颤,猛地向前一扑,抱住岸边的一块大石头,才勉强没被拖下水底。 但那只手的力气奇大,我大半截身子都浸入水中,仅剩个脑袋还留在水面上。 第13章 笑面尸 方知画见这情形一下子也惊了,喊道:“喂,小走招你咋了?” 我因为对抗着水里那只手的拉力,一时间几乎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我突然听见左侧桥墩的位置传来一阵咯咯咯的笑声。 我和方知画同时朝着桥墩看过去,两人都被吓得脸色惨白。 因为那水泥桥墩子上面居然镶嵌着三张人脸。 这似乎是三具人尸,被浇筑在那水泥墩子里了,如今水泥墩子掉了一层皮,才把里面人尸的脸露了出来。 其实单要是撞见尸体我还不至于这么恐慌,重点是那三具不知啥时候灌进水泥墩的人尸,此时脸上都带着诡异的笑容,而且甚至发出了人耳能听见的笑声,这实在是太吓人了。 我心想着死尸会笑,那不就成了之前火旺叔跟我说过的笑面尸了吗? 老话说的好,不怕死人哭,就怕死人笑呀! 我一时不明所以,又听方知画嘀咕道:“莫非那传言是真的……” 我两眼顿时瞪成了灯笼。 “啥传言?难道这地方真的闹鬼,你明知闹鬼还忽悠我下来!” 方知画一下子也慌了神。 “不不不,我没骗你,你快把包袱给我。” 我这时候再听她的话就成真傻子了。 “放你娘的屁,先把我拉上来再说!” 于是方知画慌张地拉起绳子,但这时抓住我脚腕的那只手的力气变得更大了,方知画不但没能把我拉上岸,自己都差点栽进水里。 听着一旁传来的那死人的笑声,她一下慌了神。 索性包袱不要了,一把抛开绳子转身就跑。 我整个人都蒙圈了。 “喂,救我!” 她装作听不见,拼了命的往前跑,抓住刚才的绳索就要往上爬。 与此同时我双手脱力,被那鬼手给拖进了水里。 我无奈之下转头望向水底,想看看是什么东西抓住了我。 却见一片漆黑之中除了那只手什么都没有,心中很是惊异。 我不怕黑,因为我曾在黑暗中活了十五年,所以即便是在这种情况下我也能保持镇静。 我把手伸进肩上背着的包里,掏出一条柳藤短鞭。 这短鞭是用柳条的皮编织而成,上面还套了五帝钱,是之前离开白猿村的时候火旺叔给我的,属于一种打鬼的利器。 随后我在水中全力蜷缩身子,猛地把柳藤鞭朝着水里的那只手抽了上去。 由于水的阻力,这鞭子打在鬼手上的力道不大,但它还是瞬间松开了我的脚踝。 我借机窜出水面,上岸之后又赶紧把包里的尸古蜡抹在身上,以做辟邪之用。 这玩意儿还是之前在白猿山上用剩下的。 我不知道那水泥柱子上的三具死尸是从何而来,但这时候保命要紧,忙朝着绳索的位置跑过去。 在水里折腾了一阵子,我本以为那缺德的方知画早就爬上去了,但这时却见她还站在那绳索下面,然后晃悠着身子往江边走。 她边走边哭,对我喊道:“小走招快救救我!” 看样子她是中了邪,身体不听使唤了。 我想着她刚才抛下我不管,这时便不打算救她。 学着她刚才的样儿,装作听不见。 她大喊道:“喂小走招,你救救我,我把那包里的东西全给你还不成嘛!” 我颠了颠那沉甸甸的包袱,回头一笑。 “我不管你,这包东西不也都是我的了吗。” “你……” 她哭得更大声了,眼看就要自己个儿跳进水里,我终于还是心软了。 回头冲过去,用柳藤鞭猛地朝着她身上抽了两下。 我这两下的本意是帮她驱邪,但不能说没带点个人情绪。 她疼得大叫。 “喂你干啥!” 随后才反应过来她身上的邪祟已被我打散,我把装尸古蜡的竹筒扔给她。 “把这个抹在身上。” “嗯?什么呀,臭烘烘的……” 随后我们正要离开,晃眼间又看见刚才那个拾荒老人不知何时也下来了。 这时他正在桥墩旁边跪着,不停地朝着那三具尸体作揖叩拜。 “老三,别再作孽了,放过这两个娃娃吧!” 他这一拜,桥墩里那三具死尸的笑脸突然转变成了怒容,随之一阵水浪涌起,直接把老人卷进了江里。 我心里一惊,忙冲过去一跃跳进水里要救人。 我在水里潜游半天也不见那老人的身影,随后索性游到那桥墩下面,用柳藤鞭抽打那三张死人脸。 他们被我打得发出尖锐的鬼叫,随之身体完全从水泥墩里显露出来。 我继续抽打,他们的身体里渗出紫红色的血水,鬼叫声也变成了一种哀嚎。 似乎是在向我求饶。 我这时候已来了劲头,完全没有收手的意思,最后直把他们打到血肉消融,仅剩三具白骨,落入江中。 在这之后拾荒老人很快也浮出水面,我把他拖到岸边,发现他只是呛了些水,没有生命危险。 随后我和方知画把老人带回沿江公路,这时身后传来一阵轰鸣。 回头一看,这座刚建成不久的跨江大桥居然整个坍塌了下去。 第14章 柳藤鞭 随后老人苏醒,我从他的口中得知了桥洞里那三具死尸的由来。 原来那其实是一家三口,男主人姓钱,是这拾荒老人的亲弟弟。 钱家本来是这江边的一个普通住户,后来这片地区被一个地产老板瞧上了,给规划成了一个商圈,要修楼建桥。 后来这周边的人断断续续都搬走了,唯独剩下这钱家成了钉子户。 由于钱家的位置在那地产老板规划的商圈的核置,他们不搬走这个工程会受到很大的影响。 最后老板派下人来,好说歹说,送钱分房都不顶用。 因为这钱家人认死理儿,说祖宗留下的家业说什么也不能卖。 地产老板明的不行,之后只能是玩阴招。 花钱雇了些小混混去钱家闹事,最后甚至是把这一家三口都打死了,当晚又放了一把火,伪造成钱家失火的假象。 完事儿之后为了毁尸灭迹,又拿这一家三口的尸体打了生桩,筑进了那桥墩子里。 打生桩是建筑行里的一个风俗,也即在修楼建桥等大工程开工之前,以类似于献祭的方式将活人埋于地基之下。 如此之后的施工过程就会一帆风顺,而且大楼或是桥梁建成之后也会安安稳稳,少有事端。 咱且不说这打生桩的作用是不是真的,但那地产老板肯定是搞错了。 因为他筑进桥墩里的不是“生桩”,而是三具死尸,而且还都是含冤而死。 如此这事儿办完,不但没起到镇桥消灾的作用,反而是使其变成一座灾祸之桥。 建成通车之后几乎天天出车祸,天天死人。 后来桥被封了,又传出这地方闹鬼,所以这商圈建成之后还没正式开始运作就黄了。 那地产老板赔了个底儿掉,还因此欠下了十几亿的债,最后走投无路,带着他小姨子跳了楼。 再说这拾荒老人,他作为受害者的哥哥,因为从小身体残疾,一直是以拾荒为生。 钱家出事儿之后,三口人没了,但按规矩地产老板占了那房子的钱还得赔。 或许是为了封钱家亲戚的口,让他们别闹事儿,那老板很大方的一口气给了三百来万的赔偿款。 钱家亲戚看到这赔款之后都乐开了花,完全没有要给这三口伸冤的意思,甚至钱家人头七都还没过,他们就聚在一起商量分钱的事儿了。 相当于是在吃自家人的人血馒头。 之后他们决定按人头来分这钱,有的为了多分几个,甚至把肚子里没落地的娃儿都算上了。 最后每家都分了几十万,唯独这拾荒老人觉得那钱不干净,一分没要。 而在这之后的一个月时间内,凡是分了那钱的人都莫名其妙的死了,整个钱家几乎绝户,只剩下了这个老人没出事儿。 拾荒老人一辈子捡破烂,见过不少离奇之事。 所以他料到是弟弟三口子怨气不消,回来讨债了。 那时候桥已经封了,这地方闹鬼的事儿也早就传开,但还是难免有些不知情的人会往这边来。 拾荒老人心善,害怕不知情的人触怒桥下厉鬼,丢了性命。 所以他在拾荒的时候经常在这一片转悠,看见我这种冤大头便会及时劝阻。 至于这方知画,她是早就知道桥下闹鬼的事儿,之前也是故意忽悠我下去捞东西的,没想到最后差点把自己搭进去。 这时老人看到坍塌的大桥,知道这段孽债终于是结束了,弯腰向我道谢。 “小伙子,我真没看出来你年纪轻轻居然能有这本事,是个大师呀。” 我惶恐地扶住他。 “诶老人家你言重了,我哪里是啥大师,只是碰巧手上有这么条能打鬼的柳藤鞭而已。” 尽管我这么说了,老人家还是千恩万谢,说我这是救了他们钱家,让他兄弟三口的怨魂不再作孽。 老人走后,方知画笑嘻嘻的凑到我的跟前。 “嘿嘿,小走招,没想到你这么厉害,我之前真是小瞧你了。” 说完瞪着两大眼睛直直地盯着我手里的包袱。 我明白她的意思,这时说道:“你放心,这包东西还是你的,我只要我的那些钱。” 说着把包袱还给了她。 她笑嘻嘻的说道:“好呀,没想到你这小走招这么讲义气,你这朋友我交下了。” “别,我可不和骗子做朋友,把钱给我咱们就两清。” 她撇了撇嘴。“切,狗咬吕洞宾,呐,不用找了。” 我接过她递过来的钱,却发现那不是纸钞,而是一个金晃晃的手镯, 我顿时一愣。 “这……你那里面难道真是一包金子呀?” 她得意的一笑。 “你管不着。” 我摇了摇头。 “这太多了,我只要我的钱。” 她气得跺了跺脚。 “我说你真是傻子吗,穷得连泡面都吃不起还跟我装清高。” “不是傻子,是疯子。”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觉得我的话是牛头不对马嘴。 “行了行了,难得跟你瞎扯。 我现在没现金,就只有这个,爱要不要。” 说完转身就要离开,我这时突然想起件事来,连忙叫住她。 “喂,你知道青城山在什么地方吗,你带我过去,我就不要钱了。” 她头也不回的说道:“知道,但是我不会去那地方,你找别人给你带路吧。” 随后我一个人徘徊在路边,想着天亮后找个地方把这金镯子卖了,这时突然有一辆黑色的轿车从我的身旁疾驰而过。 车上传来方知画的声音。 “小走招救我!” 第15章 众阁观 我一时没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但下意识觉得是方知画身上带着那么多金子,被歹徒连人带包给抢了。 慌张之下,我拦住了后面的一辆小轿车。 “大哥,麻烦帮我追一下前面那车。” “搞啥名堂,我这是私家车……” 没等他把话说完我直接把金镯子怼到他脸上,他顿时乐开了花。 “要追那车是吧,得嘞!” 说完一脚油门就轰了上去。 不得不说这司机车开得是真的猛,但前面那辆黑轿车也飙得飞快,以至于我们在后面跟了半天也没追上。 最后那车子像是到了目的地,停在了一个路口边。 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架着方知画走了下来,我也赶紧下车追了过去。 我打算要救人,却又看见那路口里面走出来一大群黑衣西装男,这混在一起得有二十来人。 以这架势我恐怕是长出三头六臂也打不过他们,于是赶紧躲到一边偷偷观望。 这时黑衣男中,一个穿着唐装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 他看上去五十来岁,梳着大背头,戴着金丝眼镜,一张国字脸长得挺端庄,一身打扮更是阔气十足。 看上去是个人物。 这时他走到方知画面前,抢过她的包袱。 随意颠了两下,只见那满包的金首饰都散落出来,旁边的黑衣男赶紧拾捡。 中年男人大笑一声。 “偷了这么多东西,看来你是真的想隐姓埋名一辈子呀。” 说完转身踏上旁边斜坡的台阶,后面的人押着方知画跟了上去。 随后我也尾随而上,恍然间看见这楼梯口立着一个类似于牌坊的东西,上面写着“青城山众阁观”六个大字。 我心里一惊,没想到自己不知不觉竟已经来到了青城山脚下,可我还是没明白抓走方知画的是什么人,难不成是众阁教的教徒? 随后我跟着那群人一路上山,果然来到了山上的一处道观前。 这道观的规模非常之大,前面是一片由雪白的大理石铺就的前庭,两侧种着松竹。 往里面是一座神殿,牌匾上写有“众阁观”三个大字,其左右有偏殿,客堂,寮房延展开,看上去是非常的壮观。 这时候已是深夜,众阁观里已经没有香客了。 那群人把方知画押进神殿,我也偷偷跟了上去。 神殿之中,供着三清像,下面有十来个穿着道袍的道士和道姑。 他们围着神殿中间的一个浅棕色的木台,那木台上用朱砂墨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咒文。 木台中间铺有被褥,上面躺着一个穿着白色衣裙的少女,看上去年纪和方知画相仿。 她面色惨白,双目紧闭,也不知是活人还是死尸。 这些人把方知画押到木台之前,强行推了上去。 随后几个道姑在周围支起布帐,所有男人都转头回避。 通过布帐上的灯影,我大概看到那些道姑脱掉了方知画和那少女的衣服,使其相拥在一起。 然后周围人开始诵念法咒。 我之前听火旺叔说众阁教的道士擅长鬼术,便下意识的觉得他们这是在害人,恐怕方知画会遭遇不测。 我想救她,又见对方人多势众,我冲上去只能是白搭,正急得焦头烂额。 这时那些念咒的人停了,道姑给方知画和那少女穿上衣服,撤掉布帐。 方知画似乎没受到什么伤害,这时面无表情的站在木台边。 而刚才那个类似于死尸的少女,这时却是睁眼醒了过来,脸上有了血色,与活人无异。 我实在没看懂这是怎么回事儿,这时那穿着唐装的男人走到木台前,激动地握住了少女的手。 “女儿,你终于醒过来了,真是差点吓死为父。” 一旁的道士指着方知画说道:“观主,这要整么处置? 这已经是她第三次逃出去了,事不过三,我觉得应该给她些教训才行。” 我这才看懂这男人就是就是众阁观的观主,也就是众阁教的领头人,而那个白衣少女是他的女儿。 按照之前火旺叔给我的消息,这家伙应该是叫段明义。 这时他挥了挥手,示意其他人退下,然后走到方知画面前。 相比于之前那副女骗子的嘴脸,这时的她面如死灰,眼神中连一点光也没有,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知画,我知道你对我有恨,但是你要清楚,你的命是我捡回来的,你能活到今天也完全是拜我所赐。 我把你当个大小姐似的供养着,你到底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方知画抬起眼来,面无表情地看了看他。 “我的命是你捡回来的,那你现在就把他收回去,何必把我当狗一样养着!” 我听得出她言语之中满是恨意,段明义说道:“这句话我已经不记得你说过多少遍了,我还是那个回答,别犯傻,否则这样下去对谁都不好。 行了,你回去休息吧。” 方知画转身要走,段明义突然又叫住了她。 “等等,刚才慧明说的没错,事不过三。 这已经是你第三次出逃了,我不希望再有第四次,否则下一次你就没这么容易混过去了。” 第16章 借命 段明义离开之后,方知画低着头,自顾自地回到后庭的一间客房。 我躲着众阁观里巡夜的道士,偷偷跟了过去。 见四下无人,我敲响了房门。 “喂,女骗子,你在里面吗?” “什么人!” “我呀,才刚分开一会儿你就不记得我了呀?” 方知画打开房门,看到我之后显得很是惊讶。 “怎么……会是你,你咋跟到这里来了?” 我说道:“不是你之前叫救命嘛,我拦了辆车就追上来了,包里没钱,我把你给我的金镯子都抵给司机了。” 她警惕地望了望外面,然后一把将我拉进屋内,关上了门。 “咱们才见过一次面,而且我之前还骗了你,我叫救命你就来呀,你怎么这么实诚……” “你骗我是一码事儿,我救你是另一码事儿。 话说你之前怎么又骗我,还说你不知道青城山在哪儿,你明明就住在这。” “我愿意,我喜欢骗你不行吗。 你赶紧下山去,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被他们抓住可不得了。” 我说道:“一起走吧,刚才你在神殿里的事儿我都看见了,我虽然没看懂他们对你做了什么,但想也知道那群神棍干不出什么好事。 你放心,跟我走,他们肯定没办法再抓住你了。” 方知画摇了摇头。 “不行,你把我带出去我会害死你的,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我不怕,我来青城山本来就是为了救人,多一个也无妨。 你说我什么都不知道,那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儿呀?” 方知画显得很是为难,但还是把其中内因说了出来。 大概在十几年前,众阁教的段明义刚坐上观主之位。 按照规矩,新主登位之后得要去拜访别门的领头人。 在这风水行当中,除了同为道门的宿土、麻衣、全真、茅山等教派之外,民间的教派也是甚多。 比如湘西的梅山教、排教、西南的巫蛊教、草头教,北方的萨满教等等。 众阁教虽属于道门分支,但其弟子是可以食荤,也可以正常婚配的。 段明义带着他的妻女徒弟,几乎把河山游览了个遍,最后沿湘江,走水路返回青城山。 这一遭游历本来是一帆风顺,可回到众阁观之后不久,段明义刚满三岁的女儿段海棠却突发恶疾,性命垂危。 之后请来许多名医都诊断不出她是得了什么病。 如此段明义便怀疑女儿是在这游历的过程中惹上了什么脏东西,中邪了。 他作为众阁观的观主,精通道门驱邪之法,却是看不出女儿是中了什么邪祟。 眼看小女就要撒手人寰,他最后实在没办法,决定帮段海棠借命。 借命,是众阁教内门的一招鬼术。 之所以称之为鬼术,是因为这和之前叛教之徒黄帅使的把戏一样,有点邪术的意思,不为正派所接受。 所以众阁教虽以鬼术著称,但在明面上是不准使用鬼术的。 因为要在这风水行长久立威,还得把仁义二字拜在明面上。 那黄帅便是早年间在市井以鬼术害了人命,又被其他道门之人撞见,逮到山上要段明义给个交代。 段明义为了保住门派名声,因而才将那黄帅逐出师门。 鬼术不光彩,段明义也一直严守门规,但这一次涉及他女儿的生死,他终究还是破了例。 而这借命,顾名思义是将一个人的命续到另一个人的身上,使得本来该死的人得以延寿。 这事儿说来简单,但实际操作很是复杂。 要借命续命,段明义首先得找到一个与他女儿同年同月同日生,且拥有着相同命格的女孩。 然后起坛作法,以魂签字绑定两人的命运,此后两人便会达成一种共生关系。 福报共享,祸难平摊。 此外借命之后的年月里,两人必须生活在同一区域,如果相隔太远,借命一方仍然有丧命的危险。 当初段明义费尽心机,才从一众孤儿中找到了一个符合借命要求的女童,此人便是方知画。 自那以后,方知画在这青城山上住了十多年,直到长大成人。 这十多年来,方知画衣食无忧,但却像一个傀儡一样活着。 因为众阁教观主用鬼术给女儿借命终究不是件光彩的事儿,所以方知画算是被他雪藏了。 方知画从小到大无人关爱,又因借命之事变得身体孱弱,因此后来她产生了逃离青城山的想法。 成年之后,她前前后后逃跑过三次,每次都偷了不少金银钱财,打算远走高飞,隐姓埋名,却都被抓了回来。 前段时间她便是在逃亡过程中,不慎把偷来的一包金器掉到江里。 那是她打算用来安度余生的资本,所以才不惜骗我冒着生命危险去帮她打捞。 我听她说完这些心中很是感慨。 “真想不到那段明义表面看上去人五人六的,私底下却干这么缺德的事儿。” 方知画低声说道:“其实我不怪他,毕竟我的确是被他养大的。 但我不想在这青城山做一辈子的傀儡,我感觉我就像是他女儿段海棠的影子。 她活在明处,光鲜亮丽,我却永远也见不得光。” 第17章 九层石塔 我说道:“那她借了你的命对你的身体没有伤害吗?” “当然有,但这不是我在乎的,我只想要我的自由。” 如方知画所说,她把命借给段明义的女儿,其实就是帮她分担祸事与病痛。 打个比方,正常人有两个肾脏,如果摘掉一个肾脏移植给其他人,他不会死,甚至身体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但一个肾脏的运作终究是比不上两个的。 所以方知画把命借给段海棠,她或许还是能寿终正寝,但大概率是会折损一些阳寿的。 另外还有一点,借命分一个彼此关系。 段海棠死了对方知画不会有任何负面影响,但方知画要是死了或者离开青城山,那么段海棠是必死无疑。 这时我说道:“我火旺叔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那段海棠命运如此,怪不得别人,更不应该耽误你一辈子。 所以跟我一起走吧。” 方知画见我态度坚决,显得很是意外。 “从小到大没有人关心过我的生死,小走招你干嘛对我这么好? 而且刚才观主的话你也听见了,事不过三,你要是带着我下山,被他的人抓住了后果不堪设想。” “切,我还怕了他不成。” “你真是个傻子吗……” “管你怎么说,赶紧跟我走吧。” 她本有些犹豫,但见我这幅表现,脸上终是露出了笑容。 “真是,不知道怎么说你…… 对了你刚才不说你还要救一个人吗,她是谁?” “准确来说不是人,是一只鬼,就是公主墓里的那只鬼。” 她听完两眼一瞪。 “啊,你说的是前段时间强闯众阁观的那只鬼?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我笑了笑。 “嘿嘿,她是我媳妇儿,别废话了,赶紧走吧。” 我要拉她出门,她却突然后退了两步。 “不,我改变主意了,不走了。” 我愣了愣。 “我说你是咋回事儿,刚才不是说好了嘛,难道你真想留在这里给那段海棠当一辈子的影子呀?” 她噘着嘴显得很是不悦。 “你管不着,总之我不走了。” 说完又低声嘀咕道:“小走招你个缺心眼,居然会娶一个女鬼当老婆。” 我说道:“我知道这事儿有点扯,但我也没办法,这按火旺叔的话说,这是我的命。 之前随便撒了个谎,哪想到她转头就跑到青城山来给我报仇了……” “等等,你的意思是你们还不是夫妻?” “嗯,现在还不是,但按她的意思应该是要嫁给我,她对我情深义重,我肯定不能辜负她呀。 行了,你实在不愿意走我也不强求,你歇着吧,我得赶紧去救她了。” 说完转身要走,方知画突然又叫住了我。 “等等,我又改变主意了,我还是决定跟你走。” 我撇了撇嘴。 “我说你到底有没有个准儿呀,这说变就变,存心逗我玩是吧。” 她拍了我一把。 “好啦,这回肯定不会变了。 而且我知道你说的那女鬼被关在什么地方,我可以给你带路呀。” 我似信非信的点了点头。 随后方知画带我躲过巡夜的道士,来到青城山的后山,这里立着一座九层高的石塔。 “呢,这里就是众阁观的镇鬼塔,那些道士平时抓到的鬼物全都关在这里面,你说的那个猪……” “什么猪,是朱墨雨。” “行啦,朱墨雨,肯定也在这里面。” 说完就拉着我要进去,我却很警惕地说道:“喂,咱这就进去啦? 待会儿撞上看守的人咋办?” 她撇了撇嘴。 “拜托,这里是镇鬼的地方,哪来的什么看守? 再说了,平时观里的道士对这儿躲都躲不及呢,哪个缺心眼没事儿会到这地方来。” 我觉得她说的有理,便跟着她进去了。 石塔里面很是宽敞,中间摆着香台,上面有香蜡贡品。 周围靠墙的位置有一圈石阶,上面整整齐齐的摆着一些用红蜡封口,又贴有符咒的瓦坛子,似乎那些恶鬼就被封在其中。 石塔总共九层,每一层都是如此。 我和方知画从一层爬到九层,只觉里面阴气很盛。 上百个封鬼的瓦坛子,每个都一模一样,上面的符咒也不尽相同,我实在看不出朱墨雨被封在哪一个里面了。 一时间急得抓耳挠腮。 “总不可能把这么多坛子全搬走吧,那给我一个月时间我也搬不完呀。” 方知画在旁边笑了笑。 “按我说呀找不到就别找了,反正就是一只女鬼而已,找到了也没多大意义。 咱们两个赶紧下山,你想要媳妇儿,我以后再帮你找一个就是了。” 我当即反对。 “不行,这不是媳妇儿不媳妇儿的事儿,她是因我被抓,我就必须把她救出来。 等我再想想,肯定是有办法的。” 也就在这时我突然灵光一闪,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缕用红绳绑着的长发,这是之前朱墨雨在我装死的时候留给我的。 这缕头发被我取出来之后如有神助的飘飞了起来,直朝着石塔下面飞去。 我心中大喜,赶紧跟了上去。 随后这头发又把我们带回了一层,然后落在了香台上。 我有些不明所以,方知画却伸手去摸香台上的贡盘,只听咔嚓一声。 这石塔的一块地板松动,随之地面上出现了一个向下的通道。 我这才反应过来石塔不止九层。 随后头发再次悬飞起来,进入那通道之中,我和方知画也赶紧跟了进去。 地下一层,空间比上面更大,其中间有一个很大的圆形水池,水池中间有一个石台,身穿青衣的朱墨雨正被封在那里。 第18章 海棠 她的身上除了有很多的符咒之外,手脚以及身躯还帮着很多红线。 这些红线穿着五帝钱和铃铛,纵横交错,密密麻麻的朝着周围延展开,看样子是只要碰到一根,所有的铜铃都会响起来。 这时我和方知画对视一眼,心想这众阁观果然很重视朱墨雨,给她开了个单间困在这里。 这里面明明没有人,但不知道为何我们进来之后都显得很紧张,说话也开始压着嗓子。 “喂,现在怎么办?” 我摊了摊手,心想这阵仗就是火旺叔来了也未必解得开。 最后实在没办法,只得相信大力出奇迹,来硬的。 我走上前去强行扯断那些捆着朱墨雨的红绳,不出所料铜铃齐刷刷响了起来。 我不做搭理,快速跳到朱墨雨所在的石阶上,撕下了她身上所有的符咒。 朱墨雨猛地睁眼,目露凶光,一把掐住我的脖子。 我忙呼喊:“墨雨,是我,徐长生……” 她露出狐疑的表情,缓缓松开手。 “徐长生,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我一时不知道要怎么跟她解释。 “那什么,其实那天我是装的……” 朱墨雨一听这话显得有些生气了,随之又注意到了一旁的方知画。 “她是谁?” “我好哥们,是她带我来救你的。” 方知画跺着脚,不乐意地说道:“喂,谁是你哥们!” 此时那些铜铃还在疯响,场面很是混乱。 朱墨雨说道:“此地不宜久留,赶紧走!” 随后我们一起冲出石塔,但终究还是晚了一步,撞上了闻声而来的段明义和种道士。 我们三个一通抵抗之后终究还是被抓住了,段明义搞清楚我的来意之后显得很是气愤。 但他作为正派的观主也没拿我怎么样,只是要把我驱赶下山。 我知道自己走后朱墨雨和方知画的下场会很惨,便赖在他们面前,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争执片刻之后,段明义突然走到我的面前,说道:“小子,此女乃百年厉鬼,我众阁教将之诛灭天经地义,便是把消息传到整个风水行也一定是广受称赞,你到底有什么好胡搅蛮缠的?” 我望着他这人五人六的样儿,冷笑一声说道:“斩厉鬼传出去是没得说,那你用鬼术借命,囚禁一个孤女十几年,这也能叫天经地义吗?” “你……” 我看出他不是大恶之人,只是有些自私和虚伪,所以才敢这么跟他说话。 他一时显得很是无奈,最后叹了口气,说道:“好,你非要带她走也可以,但是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我要你们交出公主墓里那本刘基所著的《透天玄机》。” 我听完这话心里一颤,心想《透天玄机》不就是之前黄帅想找的那本书吗? 当年黄帅费尽心机夺取我和徐翠英的天灵,欲要把我们培养成擒灵煞,其目的就是为了进入公主墓,击败朱墨雨,抢夺那本玄学典籍。 这时我还没来得及回应,一旁的朱墨雨一口就否决了。 “不可能,我就是魂飞魄散,你们也别想得到那本书!” 我虽然不知道那本书有什么用处,但听朱墨雨这口气应该是没得谈了。 这时段明义摇头说道:“那这就没的说了,你以厉鬼之身擅闯众阁观,我斩你天经地义。” 我正想问这事儿还有没有的商量,这时突然有个小道士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观主不好了,小姐她又晕倒了。” “什么!” 随之众人一起回到道观神殿,只见段明义的女儿又像之前一样,面无血色,如同死尸一般躺在那木台上。 段明义显得很是焦急。 “方知画明明已经回来了,海棠怎么又变成这副样子了!” 这时旁边一个须发尽白的老道说道:“观主,海棠她这明显是邪祟入心,伤在三魂上,便是以鬼术借命,也难以根除其祸害。 方知画帮她撑了十五年,看来这已经快到极限了。” 段明义气得一拳打在木台上。 “怎么会这样! 我段明义自继任观主以来严守道门戒律,执掌众阁事务一直是问心无愧,唯独为了我女海棠破例使了鬼术,却没想到还是救不了她的命……” 我虽然不太喜欢这家伙,但看着他为自己女儿肝肠寸断的样子,还是难免有些共情。 这时周围道士肃穆而立,都不敢出声。 朱墨雨却突然语气平静地说道:“这就叫天理循环,因果报应,看你还敢图谋我的书。” 段明义听完朱墨雨嘲讽的话当即暴怒。 “你说什么!” 我赶紧拦在朱墨雨面前。 “好啦好啦,大家都少说两句。” 朱墨雨看似一副大家闺秀文静的样,但那脾气却是比我还倔。 段明义越是来劲她就越是不服软。 “我说你自作自受,报应打在自己女儿身上,活该!” 段明义更是火冒三丈,当即掏出一张符咒。 “放肆,看老夫现在就诛了你这恶鬼!” 可这时那段海棠突然又有了反应,咳嗽了两声。 “爹爹……” 段明义赶紧转过身去,握住她的手,心疼的不行。 “快去请大夫,把最好的大夫请来!” 朱墨雨走上前来,很是不屑地说道:“她这是中了横公咒,请大夫来能有甚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