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月亮老公》 1白月光向我走来 “孟医生。 ” 孟南枝刚从电梯里出来,就被一个女人叫住了,她停下了脚步,带着温和的笑意看向站在走廊_上那位形容十分憔悴的女人。 “李姐,”她冲女人点点头。 那女人同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到安全通道里讲话。 孟南枝看了一眼腕上的表,见时间还早便跟着过去了,李姐是她这两日刚负责的病人家属。病人是植物人,之前一直是在icu的,但是因为icu费用重,不得已转去了内科。 孟南枝所属的科室是康复医学科,病患在icu待的时间太久,四肢已经完全僵硬变形,早已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康复的意义其实不大。 原本主任不想接,因为病人家属治疗意愿比较强,最后主任便让孟南枝去接了这个会诊。 她以为家属是想向她询问一些病人的情况,谁知道,刚进了安全通道,女人便从门背后拿出了一个礼盒递给她:“孟医生,这个是我的心意,希望您能收下。” 这一举动把孟南枝吓了-跳,连忙退后-步,避开她伸过来的手。 “李姐,我不能收,"院里规定不能收病人的礼,这要是被哪位有心人看见,指不定怎么想,何况就算没有这个规定,她也是不会收的,在她眼里每一位病人都一样,只要是她能做到的,都会尽全力。 女人的眼睛布满红血丝,面色蜡黄,眼下乌青,尽管如此,衣着头发却始终打理的十分整齐。她的眼神满是感激:“孟医生,这个不值钱,只是我家那边的一点特产,贵重的您也知道我拿不出来,这只是我的--点心意,感谢您对我父亲那么尽心。” 孟南枝依然背着手,温和地解释:“李姐,我不是嫌它不值钱,这些都是我份内的工作,不需要感激,心意我收下了,很感动,但是东西还是拿回去吧。” “孟医生,我知道我父亲他这样长年累月躺着,确实没有什么康复的必要,但是我就是想,万一,万-他有一-天醒了,也许可以少受点罪,”虽然她知道,醒来的希望很渺茫,但为人子女,她却没办法放弃。 孟南枝正要开口安慰她,安全通道的门再次被打开了,进来的是一位男子,他推开门后,偏头快速地扫了一眼二人,随即又低下头看手机。 孟南枝只看了他--眼便愣住了,有那么几秒,她的呼吸都停滞了,随即手像是被烫到了一般,猛地缩回。只一瞬,她立马又低下了头,鬓边未梳拢的发丝顺着她的动作垂了下来,半遮住了她的侧脸。 李姐没有发现她的异常,只是见来了人,便伸手揩掉了眼角的泪花,掩饰了一下情绪。 气氛被打断,李姐见势便想将东西往孟南枝手里塞了就走,孟南枝--时不防被她拉住了手,正不知所措,以为要再推拉几个回合,却听见进来的那人开口打断:“不好意思,有一通重要的电话要打,能不能行个方便。” 孟南枝霎时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般,顺势接话:“李姐,科室还有工作,我就先走了,您父亲的事您放心,只要我能做到的都会尽力而为,”说罢赶紧抽手,也不再看李姐的表情,直接快步走出了安全通道。 直到走出几米远,她紧绷着的背脊才松懈了下来。他会不会误会自己在受贿?孟南枝又--时忐忑,转弯的那--瞬,她忍不住回了头,顺着安全通道半开的门再次看见了那道站在楼梯口的修长身影。身影靠着栏杆,一手扶着手机在耳边,一身浅灰色的运动外套,干净利落的短发,刀削般的下颌角,只随便往那一站,便似清风朗月。 她抿了抿唇,像是自嘲般轻笑了--声,嘴里喃喃地自言自语:“于嘉珩。” 那人她的确认识,是她高中时候的同桌,也是她那几年一直悬挂心头的白月光。 看样子,于嘉珩应该是没有认出她来,以他的性格也不会注意两个路人。 何况她比从前确实变化很大,以前的她,总是扎着一个马尾,脸颊_上还有几颗雀斑,瘦弱的身影穿着最小码的校服也略显空荡,放在人群里无法一眼就看到。 后来上了大学,大约是专业氛围浸染的原因,多了几分稳重内敛,穿着打扮脱去稚气后,人也看起来成熟了不少。 松了口气的同时,她心中却又涌起一阵无力的失落,好一会才平静了思绪,走进办公室,温声同其他人打招呼:“早上好。” “南枝今天怎么来这么晚?”往常她都是第-个到的。 “被病人家属喊住聊了几句。” 随意寒暄了几句,大家便各忙各的了。 孟南枝却有些心不在焉,脑海里总是忍不住浮现出于嘉珩的身影,这些年其实孟南枝也有断断续续关注过于嘉珩的消息,身为知名击剑运动员,只要关注击剑的,就没有不认识于嘉珩的。 世界冠军加上高颜值,人气--直很高,但他很低调,运动员生涯这么多年,除了比赛就是训练,原本那些记者也想挖一些别的边角料搏搏版面,却发现-无所获。他的私生活里似乎除了击剑,还是击剑。 她拍了拍脑门,试图把于嘉珩赶出脑子,好能够专心工作。第二日,刚一到医院孟南枝便收到了科主任的微信:“上班先来-趟我的办公室。” 办公室门]半掩着,江主任正在泡茶,看样子还会有客,她敲了敲门:“老师。” “南枝来了,先坐先坐,”江主任笑眯眯地招呼她,"吃早餐了吗? 孟南枝笑道:“吃了。 “嗯,你一向作息自律。” 高中的时候,因为于嘉珩运动员的身份,他的生活一直都很自律,所以久而久之也影响了她,孟南枝有些懊恼,又想到了于嘉珩,昨晚也因为他没有睡好。 “你入职也有半年了,还习惯吗?”江主任要接待的客人还没有到,便同她闲聊了起来。 “挺好的,师兄师姐都很照顾我,”孟南枝坐得十分端正。科室里的其他医生都比她大,有几位还是她的直系师兄师姐,江主任则是她本科时期的老师,因此在她入职后,大家都颇为照顾她。 “你的能力我是放心的,这次叫你过来是有事要交代你,是这样的,待会儿会来-位客人,是我一个老朋友了,他是国家队的一位教.练...江主任话说到这里,孟南枝的眼皮狠狠,一跳。 “他们队里--位运动员到时候就安排你去帮他看看,运动康复这-块我知道你也是比较了解的。 孟南枝手心紧张地出汗,她想推辞,还不等开口,办公室的门门被敲响了,进来的是--位同江主任年纪差不多的男人,孟南枝在电视上看过他,正是击剑队的教练。 果然,那位运动员是于嘉珩,难怪她今天眼皮-直狂跳。 “老江,”这位林教练笑呵呵地进来,同江主任握了握手,便熟门]熟路地自己找了位置坐下。江主任也不废话,当即便介绍了起来:“这位就是孟医生。 孟南枝连忙站起身。 “孟医生你好,之后就多多麻烦你了,小于这身上的职业伤啊,也比较多,劳你多费心了,"林教练又伸手同孟南枝握了握手。 “一定尽心,林教练别客气。 ” 江主任给林教练倒了杯茶:“看来我们孟医生平时也很喜欢击剑这项运动,我都还没介绍就认出来了。” 林教练爽朗地笑了:“那就不多介绍了,小于等.会过来,让他直接去找你。 江主任也笑:“那你先回办公室吧。 ” 孟南枝如蒙大赦,点点头,转身便出了办公室。 2先生注意,我们是医患关系 一到办公室,孟南枝便立马拿出口罩戴.上,又找了一副蓝光镜,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妥,又将扎起的头发放了下来,对着镜子看了看,终于忐忑不安地坐下。, 她其实是有点怕被于嘉珩认出来,这其中缘由,自然是因为她和于嘉珩在毕业的那年闹了不愉快,最终连朋友也不是了,所以认不出才是最好的。 她先去见了其他病人,没多久,来了一位护士到病房喊她:“孟医生,有位病人找你。 小护士冲她挤挤眼,玩笑着小声说道:“是--位大帅哥! 孟南枝知道是于嘉珩到了:“你让他等我一下,我等会就过去。她推了推滑落鼻梁的眼镜,小护士这才打量了她一下:“你今天怎么戴起眼镜了,你不是没有近视眼吗? 孟南枝一时语塞,轻推了她一把,敷衍着说道:“防蓝光镜,你快去吧。” 小护士走了,孟南枝忙完手上的工作,这才去往办公室,路过走廊的窗户时,忍不住看了-眼窗玻璃上的倒影,从昨天的表现看,对方就没有认出她来,今天也大概率认不出来吧? 于嘉珩就坐在门口.上玩手机,听见脚步声,抬头看了门口一眼,正对上孟南枝的视线。 他目光十分平静,收了手机站起身:“孟医生?” 孟南枝维持住面上的镇定,请他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可以具体说一下你的情况。” 于嘉珩摸了摸右肩:“右肩疼。” “多久了,能不能抬肩膀?”她起身走到他身边,比了一个高度,“能抬平吗,手能过头顶吗?” 他试着抬了抬手,眉头紧拢:“就最近这一个月,能。 孟南枝看出他的疼痛,也跟着皱紧了眉:“夜间疼痛厉害吗? 他想了想,迟疑地回答:“还可以。” “还有别的地方不舒服吗?”孟南枝打量了他一下。 他伸出手:“手也有点。”他的手指节修长,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 “能握紧吗?”孟南枝心里闪过一瞬的心疼。 他抿着唇,面色平静:“能,就是伸缩的时候有一点僵硬,不舒服。 她在心里长叹了口气,运动员的伤真得太多了,他从前哪里有这样一身伤:“先去挂号,做一下核磁共振。” 因为江主任帮忙提前做了预约,他隔了几个小时就回来了,孟南枝刚好在接诊,于嘉珩便站在门口等病人离开后才进来。 “冈_上肌撕裂,手指腱鞘炎,平时训练的时候一定要多注意,现在还没有到很严重的地步,可以先选择保守治疗,开一点消炎止疼药,通过理疗和锻炼的方式恢复。 她顿了顿,还是着重强调了一-遍:“要减少肩关节活动。” 于嘉珩安静地听着,像是把她的话都听进去了一般。 孟南枝想了想还是开口:“可以选择佩戴-段时间支具,限制一下肩关节活动。 他却沉默地看着她,轻轻摇了摇头,孟南枝心里立马涌上一阵担忧的情绪,半晌才将情绪掩盖住。她带于嘉珩去往康复厅,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争吵声,光听声音就知道是谁在里面吵架,护工看见她,像是看见了救星,小跑着上前拉住她:“孟医生,你看这...." 果然又是这位病患家属,他的妻子余莉华瘫痪,智商如今只有五六岁,现在住在医院的护理院中。 因为前段时间在装修新的康复大厅,治疗仪便,挤在了这个小厅,所有病患不得已排队使用。 然而,这位病患为了每次能让自己的妻子在过来时立刻用上,总是会提前到这里霸占位置,导致其他病患只能干等,脾气好的也就不跟他-般见识,脾气急些的两家免不了吵上一架,每次都要医生护士出面调和。 孟南枝_上前打断了两人的争吵:“余阿姨没有来,就请你让给这位先到的病患。” “她马.上就来了,”男人坐在位置上,-脸凶相地瞪着另一位家属。孟南枝冲那位护工招了招手,示意她将病人推过来,那男人猛得站起身:“干什么,干什么,还想插队吗?” 于嘉珩见他一副要打人的样子,.上前两步站在孟南枝的身后,面色沉沉地看向那个男人。 男人并没有注意到他,注意力全在护工身上,就是无赖地不肯让位置,孟南枝叹了口气,她看了一眼时间,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温和:“大家都能理解你为余阿姨病情担忧的心情,每一-个病患家属的心情都是一样的,但是这位叔叔先到,就请让他先使用吧。” 男人没有说话,也没有让步,孟南枝还是耐心劝说:“治疗仪是给病人使用的,以病人到的顺序为准,如果每--位家属都这样,今天你七点来,明天他六点来,耽误的是所有人的时间。 另一位家属一听这话,当即附和:“你要是再.拦着,我今天用完我就不走了,我看谁耗得过谁。”孟南枝用引导的语气继续劝说着他:“医生安排给每一位病患的治疗顺序都是针对病患的情况合理安排的,中频治疗仪既然不是安排在第一位,那么家属也要相信医生的安排,让别的患者先使用,也希望你能遵守医院的规定。 男人面色终于有些松动:“医院什么规定?” “禁止大声喧哗,”孟南枝面色虽还是带着安抚的微笑,但语气却从柔和变得严肃认真了起来,“如果你们再吵下去,影响到了其他病患,我也只能请安保上来维持秩序了。” 男人终于不情不愿地让开了,护工连忙将病人推过来。 孟南枝带于嘉珩去到另-边,她看着面前的脉冲电疗仪,终于迟钝地涌起了尴尬的情绪:“麻,烦,上衣脱了吧...." 于嘉珩二话不说便把上衣脱了,脱完却说:“孟医生,麻烦你关下窗吧,我怕冷。 虽然现在是秋天,但温度却不低,孟南枝看着窗外刺眼的太阳光,沉默了两秒,还是起身去关了窗。 针扎到一半却听于嘉珩又开口拖长了音调,慢悠悠道:“孟医生,你的手摸得...有点痒。 孟南枝深吸一口气,内心却是崩溃的,他能不能不要用“摸”这个形容词! 她咬了咬牙,没好气道:“你,忍忍,快结束了!” 孟南枝怕他再说什么,心里打定主意不再接他的话,她要假装自己是个哑巴。 谁知道,之后的一系列治疗中,于嘉珩都没再开口。 直到结束,孟南枝才松了口气。又仔细叮嘱了-番:“每天都要过来,十天后再看看情况,平时多休养...... 于嘉珩一-边整理衣服,--边听她说话,最后,他站起身,孟南枝心想,终于要走了,她紧张地抿了抿唇。 然而等了几秒,视线范围内他却还站在原地不动,她忍不住抬头,诧异地看向于嘉珩,正好对上他的眼神,那双如夜幕-一般的眼眸正安静地打量她,见她抬头,才不紧不慢地开口:“这么多年了,孟南枝,你还是那么容易脸红。” 孟南枝直接僵在了原地,垂在身侧的手被他的话惊的一个哆嗦。 于嘉珩轻轻转了转肩膀,看着她的手,语气十分欠揍:“还好我是在诊疗结束才戳穿你,这要是诊疗过程,岂不是直接扎错穴位。” 接着又发出一声轻笑,缓缓说道:“你不是一向自诩千里眼吗,什么时候又戴起眼镜了,遮遮掩掩,你化成灰我也认得出来。” 近视眼镜和防蓝光镜仔细看还是能看出区别的,于嘉珩明显故意嘲笑她,孟南枝耳朵更红了,说话都有些磕巴:“好,好久不见,于嘉珩。于嘉珩的眼神有些复杂,定定地看了她一会,才开口:“是挺久了,你现... “啊?”孟南枝有些恍惚没有听清他说了什么,能有八年了吧,原来他认出了自己。 “没什么,”他语气又变得轻松了起来,“什么时候来的江临工作,也不找老同学叙叙旧。” 孟南枝隔着口罩尴尬地笑了笑:“就去年来的,抱歉,因为没有联系方式。” 于嘉珩闻言便拿了手机出来:“那就现在加个微信吧。” 他将手机递到她面前,屏幕上是他的微信二维码。 孟南枝见他收起了冷淡的神色,只觉得几年没见,于嘉珩变得有些阴晴不定了,她拿出手机添加了他的微信。 于嘉珩的头像是一把重剑,微信名是他名字的拼音。当下就收到了于嘉珩的第一条微信,是他的电话号码:“这是我的号码,有空--起出来聚聚。 孟南枝会意,也将自己的号码发给了她,其实她的电话号码就没有换过,但是见于嘉珩换过号码,猜测他可能早就不记得了。 于嘉珩收起手机,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先走了。” 说完这才满意地抬脚往诊室外走去。 到了下班的时候,孟南枝看到陆为霜给她发的微信:“我到江临了,下班请我吃饭。 信息已经是一个小时前的了,她立马给陆为霜回了个电话:“霜霜,在哪?” “就在你们医院,附近那家咖啡厅。 孟南枝换好衣服便步行去了那家咖啡厅,--眼便看见坐在落地窗后面的陆为霜,面前的桌上摆着电脑,正--边等她一边办公。见她进来,也只是将眼神淡淡地从她身上扫过,示意她坐。 等她处理完最后一点工作,才收起了电脑站起身。孟南枝挽着她的手,两人慢慢往附近--家餐厅走去。陆为霜是自由职业,常年为了写稿子各地采风,.上一次见孟南枝还是过年的时候。 孟南枝抿了抿唇:“霜霜,你猜我今天遇着谁.了。 陆为霜脚步--顿,侧目打量了她一会儿,猜测到:.“于....嘉珩? 孟南枝满眼惊讶:“这都能被你猜到!” 陆为霜调侃着开口:“你的眼神写满了于嘉珩三个字,说说看,你们怎么遇见的?” 正说着便到了餐厅,两人找了个卡座坐下,点完菜服务生刚走,陆为霜便迫不及待地追问:“还没说你们怎么遇见的!”孟南枝将整个过程给陆为霜讲述了一遍,讲到-半,陆为霜就绷不住笑出了声:“太尴尬了吧,孟南枝,你到底怎么想的,我都替你尴尬。” 孟南枝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地开口:“我这不也是为了避免我们双方尴尬吗,这么多年没见,关系肯定疏远了。” “说的好像,你们什么时候亲近过似的。”陆为霜挑了挑眉。 孟南枝被她的话--噎,底气不足地回答:“我不就那么一形容。” “不过话说,于嘉珩身材如何,他读书那会虽然高,但是看着感觉还是挺瘦的。” 孟南枝耳朵--红,搪塞到:“我没仔细看。” “呵,快说,我好奇运动员身材到底有多好,”陆为霜追问道。 “就,就,还可以吧,”孟南枝胡乱应道。“腹肌有吗,胸肌如何,传说中的倒三角身材?"陆为霜支着下巴,笑眯眯地继续问着。 “霜霜!”孟南枝的脸红得滴血,她哪里好意思这么仔细地看。 “真的没看清,腹肌有,”孟南枝小声地回答。 “人鱼线呢? ” 桌上突然放下一个碗,将两人的对话打断。 陆为霜不解地看向服务生:“我们没有点这个。” 服务生端着标准的微笑解释:“是您隔壁座的客人点的。” 两人站起身顺着服务生的手势看去,正好对.上于嘉珩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 对方举起了手中的杯子,做了个敬酒的手 势:“醒酒汤,特意为两位点的,虽然我知道自己身材还不错。”哪里有地缝,孟南枝恨不得立马扒开钻进去,但还是强装淡定,笑着扬声同他打招呼:“好巧。” 于嘉珩却依然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然而眼里却是掩饰不住的捉弄神情:“不过,还是希望孟医生以后能够公私分明,不要借职务之便,趁机做出什么不轨举动。” 好想把他的嘴缝上! 坐在于嘉珩对面的应该是他的队员,正憋着笑,肩膀抖得厉害。 孟南枝遮着脸瞪了陆为霜--眼,始作俑者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指着一旁的汤道:“喝吧,你同桌特意给你点的。” 孟南枝羞愤地将碗推到陆为霜面前,声音却下意识压低了:“是给你的!”陆为霜嘴角一弯,拿起调羹,调侃道:“你不喝,那我可喝了?” 孟南枝手顿了顿,终于咬牙将碗拿了过来,碗里的汤波动着溅了-两滴落在大理石桌面上:“拿来吧你!” 她只想立刻、马上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陆为霜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拎着电脑包站起身,两人从于嘉珩所在的卡座路过,还相互颔首打了个招呼。 孟南枝挽着她的手,耳朵、脸颊都是红的,但面对于嘉珩意味不明的笑意时,却还是挺直了腰板开口:“汤不错,多谢!” 说罢,不管他们表情如何,便径自走到收银台:“9号桌,买单。” “9号桌已经买过单了。” 孟南枝刚打开手机准备扫码,满脸疑惑:"搞错了吧,我没有买单啊。收银台的服务生笑着同她解释:“是8号桌的那位先生买的。 8号桌,那不就是于嘉珩吗,孟南枝一愣,他为什么帮自己买单。 她和陆为霜面面相觑,陆为霜眼睛--转,将还没反应过来的孟南枝拉出了餐厅。 “诶,还没有给钱给于嘉珩呢!”孟南枝急了。 “你不是说你们加了微信吗,微信上聊一样的,”陆为霜安抚道,“我还有工作要忙,先回去吧。” 到了家,孟南枝给于嘉珩发了转账:“这是刚才的饭钱,谢谢,”她打完又觉得不太妥,又删掉重新斟酌。 没等孟南枝想好措辞,那头就回了一一个问号。 她没想到于嘉珩回信息这么快,只得硬着头皮回复:“饭钱。”“不用。”然后利落的把转账退了回来。 孟南枝又开始想怎么措辞,又没等她打好,于嘉珩的信息再次跳了出来:“吃我的饭让你这么不安的话,下次请回来就是了。” 孟南枝泄气了,她其实也不是不安,就觉得多年未见,突然重逢,就让对方请自己吃饭,总归不太好的样子。 她实在不知道回复什么好了,最后只回了四个字:“好的,谢谢。 那头很快回复了她:“客气,-餐饭而已,倒也.不用这么在意。” 孟南枝看着这段疏离、客套的对话,叹了口气,她哪里是在意这百来块钱,索性将手机丢开不再回复。 3梦医生流年不利 当天晚上孟南枝还做梦梦见了于嘉珩,梦见从前高中的时候,她在少年宫的击剑俱乐部训练场外看他练剑,他见她满脸憧憬的模样,便问她要不要试试。 然后他拿了-把其他学员的剑给她,教她怎样握,告诉她击剑礼仪和准备姿势。 她有些笨拙地模仿着,尽管动作僵硬,于嘉珩还是温和地夸奖她做的不错。 梦里周遭皆暗,连她也站在黑暗里,唯束光打在了于嘉珩的身上,他的一-举-动像是开了慢镜头一般,不断地在梦境里回放,他的声音也好似回音一般,带着空旷感,如同360度环绕:“基本姿势包括持剑站立、前进、后退、进攻,动作要领是弓步,先伸出持剑手臂...."梦境里还有她犹如鼓点一般的心跳声,扰得她一整晚都睡得很疲惫。 “你这个黑眼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一整晚都没睡,”陆为霜在洗漱的时候透过镜子打量她,还意味深长地调侃了一番:“没想到啊,见他一面竟然能有这么大后劲。” 孟南枝没有理她的调侃,打了个哈欠,睡眼朦胧地问她:“你要呆几天?” “反正空闲着,就多玩几天呗。”她耸了耸肩。 “那我这两天调休一下陪你。”孟南枝提议。 “好啊,想吃你做的菜了,”陆为霜笑道,“难得来一次,之前在外面吃的都不如家里的好吃。”陆为霜的工作十分自由,是写手也是摄影师,常年外地采风拍摄,风餐露宿也是常事。 她既然这么提了,孟南枝便和同事商量着调休了一天,准备陪她在江临逛逛。 谁知道,刚过--个.上午,陆为霜便接到电话赶拍摄去了,此时的孟南枝正在超市买菜,接到她视频电话的时候,已经在排队结账了。 “南枝,我现在得去机场了,之前参与的一个拍摄项目提前了。”她坐在出租车,不住地和孟南枝道歉。 孟南枝知道,她向来是这样风风火火的,只提起手里两个购物袋故作抱怨:“买了这么多你爱吃的,这下你不在,都得浪费了。” 陆为霜讨好的笑了笑:“下次回来给你带礼物。” “好,那你在外面小心,照顾好自己,”孟南枝忍笑着,谁能想到,嘴上还叮嘱着让别人小心,这头自己却咯噔一下踩到石头,直接崴断了鞋跟,镜头一个大晃动。 “怎么了?”陆为霜被她吓了--跳。 “没事,踩到石头,崴了一下,”孟南枝低头看着断了根的鞋发愁。“那不说了,你还拎着东西,打电话分心,等我飞机落地微信跟你报平安,”陆为霜摆摆手跟她再见。 她一瘸一拐地带着东西进了附近的一-家奶茶店稍作休整,店员十分和善,见她不方便,帮她一起拎了东西给她找了个位置休息,还问她有没有崴脚,需不需要帮她去买个药。 孟南枝十分感动,将这家奶茶店分享到了朋友,圈--“暖心的奶茶店,下次还来光顾。 正回着朋友圈的评论,面前落下一-片阴影,一抬头就对.上了于嘉珩那双不加掩饰的、看笑话的脸,吓得她手一抖。 那人双手插兜,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视线从她的脸上转到地.上那只断了跟的鞋后,终于不紧不慢地往奶茶店里走来。 孟南枝窘迫地捂住脸,低声抱怨:“流年不利。” “我发现我好像需要重新认识一下你了,”他也点了杯奶茶,慢悠悠地在她对面的位置坐下。 孟南枝小声地嘀咕:“谁还没个倒霉事儿。” “你准备怎么办?”于嘉珩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等会休息好了,打个车呗,”她其实不太想打车,毕竟也不远,江临打车太贵了。 他收回视线,等奶茶好了之后,便拎着奶茶不紧不慢的出了奶茶店。 孟南枝巴不得他走,这幅狼狈样,被他看到已经很丢人了,虽然她也不是第一次在他面前丢人。 她又坐了一会,转了转脚踝,发现不痛了以后便准备回去,她弯腰将--旁的几个购物袋口子都扎紧,面前却突然放下了一双运动鞋。 顺着鞋子往上看,再次看见了去而复返的于嘉珩。"换了,”他淡声说道。 “你,你买的?”孟南枝惊讶。 却见于嘉珩轻嗤--声:“不然是我抢的? “...... 孟南枝将那只还完好的鞋脱了换上了运动鞋,一旁的于嘉珩弯腰将她的单鞋放进了运动鞋的鞋盒里,鞋子十分合脚。 “你怎么知道我的尺码? 于嘉珩拎购物袋的手--顿:“你管我怎么知道的,走了,帮我把店门推开。” 孟南枝忙不迭小跑追上去:“诶,你的手,还是我来拎吧,”说着伸手将购物袋拿了回来。 于嘉珩看着空了的手,挑了挑眉,嘴角带着-抹浅淡的笑意,“我倒也没有废物成这样,”他拖长了语调,看样子心情还不错,也不争执,径自走到路边的一~辆黑色suv旁,指挥道:上车。” 孟南枝不好意思地站在车旁:“我家就在前面不远,我可以自己走回去的。 于嘉珩皱眉看向她,只重复道:“上车。 ” 孟南枝不敢再说什么了,连忙.上了副驾驶座,她报了地址后,车里就安静了下来。她租的房子是一片旧小区,门口也没有门卫,于嘉珩便直接开到了单元楼下。 孟南枝迟疑片刻,还是开口,“鞋...她怕于嘉珩跟之前那餐饭钱-样不肯收,又补充道,“谢谢,下次我请你吃饭。” 他挑了下眉,反问道,“下次? 孟南枝犹豫地接话:“那......择日不如撞日?” 于嘉珩却答非所问:“我看你今天好像买了很多东西,吃得完吗?” 她一脸懵地看于嘉珩解开安全带下了车,随意扫了一眼她袋子里的东西:“买了很多菜啊,你今天原本是准备自己在家做饭吃?” “啊,对,”孟南枝愣愣地回答。 “那我就跟着随便吃点吧,省的麻烦你请我去外面吃了,正好帮你解决--点,食物这种东西,放久了不新鲜,”他神色漫不经心的,语气却满是关切,-副十分体贴的模样。 “啊?”她这些原本都是为陆为霜准备的,他不一定喜欢吃。 “怎么,给你省钱还不乐意吗?”于嘉珩抿了抿唇,突然有些气闷地轻哼了--声。 “没有,没有,”孟南枝连忙否认,“你不嫌弃的话。 孟南枝最拿得出手的便是她的厨艺了,从小到大,除了下厨也没别的爱好,一心一意沉浸在厨房里做一道菜,一直是一件让她觉得很舒服的事,以前读书的时候,她也给于嘉珩做过便当。她带着于嘉珩上了楼,房子因为是老房子,装修都很旧,但好在孟南枝打扫的十分整齐。因为没带过外人进来,她找了半天只找到一双凉拖给于嘉珩换_上,“第一次来客人,所以没有备用拖鞋,将就一下吧,”她解释道。 于嘉珩并不介意,他换了鞋,径自将东西帮她拎到厨房。 老房子的光线差,哪怕还是下午,屋子里也需要开灯,但是刚好厨房的灯坏了,孟南枝给于嘉珩倒了杯水,请他在沙发上坐下,这才去了厨房整理买回来的东西。 她买了替换的灯泡,然而拿出来一比,才发现买错了型号,只好从房间里拿了两盏台灯出来。 于嘉珩挽了袖子进来想帮忙,看见那两盏台灯愣了愣:“厨房灯坏了?” “恩,之前就一直会闪,昨天直接烧坏了。”孟南枝回答。厨房里便安静了下来,透着一股凝滞的生疏,除了于嘉珩询问孟南枝怎么洗菜外,没有其他的对话。 没多久饭菜便端上了桌,屋外,太阳已经落山,天色泛着灰白。孟南枝把客厅和餐厅的灯都打开了,屋里才亮堂了起来,两人相对坐下。 “因为没想到会留你吃饭,菜色简陋了点,别介意。” “没事,本来运动员在外就餐就有忌口。”于嘉珩笑了笑。 孟南枝这才想起来,他身为在役的运动员饮食都有讲究。. “最近不要训练吗?”她记得以前于嘉珩每天几乎都被训练占满了的,怎么今天反而还有空逛商场了。 “最近旧伤复发,为了调整状态,队里让我休息一阵子。”他解释道。“确实是需要好好休养一下了。”他身上的职业伤,孟南枝是亲自检查过的,自然清楚他到底是个什么状态。 谁知道面前人却突然反问她,语气意有所指一般:“你觉得我为什么要过来?”1 孟南枝被他问得一脸莫名其妙:“逛街散心?” 于嘉珩撇过脸去,倒像是被她的话气到一-般,孟南枝摸了摸鼻子,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正思考该说些什么好时,电话便响了。 她起身从客厅的包里翻出手机开始打电话,因为是工作电话,打的时间有些久,等到打完这个电话再回到餐厅时,却发现于嘉珩已经把餐桌收拾干净了,正围着她的围裙在洗碗池边洗碗。 “我来吧。”孟南枝连忙道。 “没事,快洗好了,”于嘉珩的声音不咸不淡,他只挪了-盏台灯过来,厨房的光线很暗,他半边脸隐在阴影中,柔和的光落在他的手上。等到洗好碗,他也没有多做停留:“我先走了,你早点休息。” 孟南枝将他送到玄关:“好,明天见。” 他帮她将那双他穿过的拖鞋整齐地放回了鞋柜,嘴角弯了弯,看起来心情还不错的样子,拉长了尾音和她道别:“明天见。 门轻声关上了,孟南枝却还怔怔地站在门口,她发现自己好像总是会在这样光线昏暗之中忆起曾经那位在剑影光寒里叫她心动的少年。 他们已经过了荷尔蒙旺盛的年纪,他却还是让她心动。 ...... 高一那年,孟南枝从云光来到了黎川,借住进了表姐陆为霜的家里,并转学到了陆为霜所在的黎川二中。 她那个时候便已经长到了一-米六五的个子,老师将她安排在了最后一排的空位处。原本小姨对她的座位不太满意,听说后便要找班主任给她换座位。小姨一家对她很好,可因为寄人篱下,她不想给小姨添太多麻烦。因为不近视,即使坐在最后一-排也看得清,她便同小姨说,自己的同桌是一位击剑运动员,要训练不怎么来上课,这样她就可以一个人坐。小姨也就同意了。 直到高二开学,孟南枝才听到了有关她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同桌的消息。 校园涂鸦墙上,报道当天便冒出了一条关于于嘉珩的帖子,还配了张于嘉珩背影,照片很模糊,角度一看就是偷拍的。 文案首句就写得就十分恶意--伤仲永,昔日‘天才''的陨落。 附上了一篇体育新闻报道,大概叙述了去年的一场世界青少年锦标赛,一直备受期待的于嘉珩却在首次出征世界赛上爆冷失利,对手以大比分压制,不但如此还受了伤,连半决赛都没能闯进。接着帖子末尾却话锋-转,抨击国内体育圈也开始像娱乐圈一样搞营销手段打造人设,将毫无实力的人吹捧的天花乱坠,结果却在世界赛上丢尽了颜面。 黎川二中是黎川的老牌重点学校,因为曾经出过一位击剑世界冠军,学校为了提高同学们对运动的兴趣,成立了一支校击剑队,一直备受重视。 校击剑队也发展的不错,出过好几位成绩优异的运动员,不止于嘉珩,还有方唯雨、舒婉和蔺尘,都是校队的优秀队员,其中方唯雨和于嘉珩一样目前也在国家队中训练。 二中的涂鸦墙一直是大家讨论各大八卦、表白、求助的地方,因为是匿名,所以讨论起来也无所顾忌。 1楼--“听说他被退回省队了。” 2楼--“真的假的,他实力这么强,就输了一场比赛而已,国家队怎么可能开他。”3楼--“是真的,什么一场比赛,那可是世界赛。” 4楼--“我看了直播,输得好惨,我--直以为他实力很强,看完那场比赛觉得也就那样吧,国内击剑本来就不是擅长的项目,他就是被吹捧的太过了。 5楼--“也不能这么说吧,他没有实力也不会11岁就打进国家队,最起码国内没有人是他的对手。 6楼--“呵呵,别逗了,谁说没有,我觉得方唯雨的实力就和他不相.上下,人家在那场比赛可是拿了银牌,可于嘉珩连半决赛都没进,天天就吹什么天才头衔,捧得找不着北了,结果一去国际赛就丢人了。” 7楼--“你行你上啊。 ” 8楼--“呵呵,我又不是击剑运动员,反正我是不会给自己营造什么天才人设。 9楼---“你就算是,也不是他的对手。 10楼--“就因为有你们这种花痴,才会把他捧得不知道天高地厚。” ..... 孟南枝不怎么.上网,直到晚上才看到这些个帖子,帖子里吵成--团,话越说越难听。 看完那些消息她其实是有些心疼于嘉珩的,竞技比赛有输就有赢,没有人会--直赢,也没有人会一直输。 但是如果因为一个人前期一直赢,在他输了一次后,就抹杀他前面全部的努力,那样也太苛刻了。 4初次动心 自从听说于嘉珩要回来上课后,同学们私下里 一直在讨论这事,然而孟南枝第一次见到于嘉 珩却还是开学一周以后的事了。 学校分配了每个班负责的公共卫生区域下来 了,六班所负责的地方是教学楼后面那一块空 地,那里比较偏,围墙翻过去就是校外,鲜少 有学生去那里,只有一些梧桐和樟树的落叶需 要清扫。 孟南枝是北方人,她来到黎川这个南方城市最 不适应的地方就是虫多。 所以每次轮到她去清扫公共区域的时候,总是 难免会露出一些娇纵的小女生心理,一定要陆 为霜陪她。 但是小姨姜婷这个学期给她和陆为霜分别报 了不同的补习班,所以两个人没有像之前那样 可以天天在一起。 陆为霜的成绩其实还是蛮好的,一直是年级前 二十,就是理科稍弱,若是能提高一下理综分 数,排名还能再前进个几名。 而孟南枝就很稳定了稳定的差,连年级前一 百都进不去。 二中是市重点,竞争压力大,姜婷担心她们的 成绩,还是在高二这年给她们报了一些补习 班。 孟南枝今日特意带了把伞,就怕扫地扫着扫 着,一只蜘蛛就顺着蛛丝从她眼前落下,那样 的话,她能立马原地晕厥。 然而,等她下了楼,却发现那一块地方被人霸 占了,四五个男生剑拔弩张地站在那里,看样 子只差点个火,就能打成一团。 孟南枝是不愿意管这些闲事的,她本就不愿意 打扫,放学的时候就磨蹭了好一会,写完了 一科作业才下的楼。 见此,她便找了个隔着一段距离的花坛边坐 下,拿出书包里的书开始看。 那头的嘈杂声还是飘飘忽忽地传进了她的耳朵 里。 “于嘉珩,你拽什么拽,以为自己还在国家队 呢?” 孟南枝听见这句话,下意识抬眼往那边看去, 站在人群间,有一位少年身长鹤立,眉目间冷 淡如霜雪,就那样不带任何情绪地扫了一眼说 话的那人,淡声开口:““我哪怕连省队不也不 在,你也还是赢不了我。” 他说话语气不紧不慢的,他的身旁还站了一位 吊儿郎当的男生,这人孟南枝认识,正是她的 前座之一高成杰。 早就知道他和于嘉珩关系好,听见别人嘲讽 他,哪里忍得住,当下开口回骂道:“我们珩哥 就是带伤都能打得你没有还手之力,只会在 背后阴人的菜鸡,不要以为我们查不到涂鸦墙 上的帖子是你发的。” 那人气的脸涨得通红,双拳紧握,像是恨不得 扑上去咬上一口一般,咬牙切齿地反击:“我说 的难道不是事实吗,怎么,恼羞成怒了,是谁 没有还手之力,3比12,这样的比分我可没有 拿过。” “可你只能站在电视机前,我却能站在赛场,这 就是我们的差距。”于嘉珩这次眼里毫不掩饰嫌 恶的情绪。 “就是,手下败将,”高成杰附和道。 “嚣张什么。“那人终于彻底被高成杰激怒, 拳挥过去,直接往于嘉珩的脸上挥。 孟南枝还是第一次围观别人打架,看得提心吊 胆,坐在花坛边上没有发出一点动静,生怕被 那群男生注意到。 她假意看书,实际上一直在偷偷关注那头,两 边被这一拳带动,顿时扭打成一团。 但那位挑衅的人也果然和高成杰说的那样,是 个手下败将,没打多久,就被于嘉珩这边压制 的毫无还手之力,于嘉珩一脚踹他身上,将他 瑞倒在地。 而后闲适地弹了弹衣服,像是粘上了什么脏东 西一样,看也不看那边一眼,对高成杰说:“走 吧,浪费时间。” 然后,高成杰便大摇大摆地带头走了,那模样 要多得意有多得意。 几人从孟南枝眼前路过,高成杰脚步一顿,面 露一丝尴尬:“孟南枝,你怎么在这?” 孟南枝将书收回书包:“今天轮到我值日。” “这样啊,那你等他们走了再去吧。”高成杰边 说着边挠了挠后脑勺,干笑着寒暄。 孟南枝点点头,视线偏移,对上于嘉珩的视 线,她有些不好意思,又连忙移开,高成杰是 自来熟的性格,主动给于嘉珩介绍:“珩哥,这 你同桌。” 于嘉珩冲她微微颔首,礼貌地打了声招呼。 等人散去,孟南枝才开始打扫卫生,落叶不是 很多,但都被这些男生踩碎了,变得有些难 扫,费了些功夫才完成。 于嘉珩这次是真的来学校上课了,身边多了个 不熟的人,孟南枝还是有些不太习惯,两人第 一天一句话都没有交流。 谁知道,孟南枝第二天早上却意外看见于嘉珩 将她的椅子和自己的椅子换了一下。 孟南枝坐的这把椅子有一个椅子腿比其他腿短 一点点,会有一点晃动,但是晃动不大也不危 险,她性格原本就有些认生,刚转来的时候不 知道去哪里换,坐得久了也就习惯了。 孟南枝没有想到于嘉珩只在她旁边坐了一天就 发现了,还将他们的椅子调换了一下。 她到教室的时候,于嘉珩正在给那个短了一点 的椅子腿下面垫纸,孟南枝受宠若惊:“谢谢, 还是换回来吧,我习惯了。” 于嘉珩看了她一眼,语气十分平淡:“举手之 劳,照顾一下同桌应该的,何况前天打架你也 没有告发我们。” 原来是这个原因,她解释:“因为不想惹事,而 且那个男生说话也太难听了。” 于嘉珩不屑地开口:“大肠长脑子里了。“ 说完,他见孟南枝还站着,好笑地拉开椅 子:“坐吧,多大点事,以后桌椅坏了去教务处 换。” 孟南枝坐下后,还是觉得不适应,抱着书包想 了半天也不知道有什么能回报的,犹豫半响, 从包里拿出一个保鲜盒:“小蛋糕,你吃吗?” 还不待于嘉珩有什么举动,横插过来一只手, 从保鲜盒里拿走了一块蛋糕,“味道不错,不过 珩哥,你今天怎么吃蛋糕了?” 是高成杰,他一边吃着蛋糕一边含糊不清地说 着话,书包往桌上一甩,昨天没有放好的本 子就被书包挤到了李木子的桌上,惹的李木子 一声尖叫。 “你不喜欢吃蛋糕吗?”孟南枝问。 却是高成杰抢答:“他运动员嘛,一般都吃全麦 面包。” 孟南枝的手连忙缩了回来:“抱歉啊,我不知 道。” 于嘉珩不在意地摇了摇头。 “孟同学,我还没吃早饭,再分享一块你的蛋 糕。”高成杰伸手要拿,孟南枝连忙把保鲜盒递上。 于嘉珩却看了一眼高成杰:“你没吃早饭,人家 就吃了?你把她的吃了,她吃什么。” 高成杰原本手都伸进了盒子里,闻言又缩了回 来:“忘了,忘了,孟同学的手艺太好了,我等 下早自习后去小卖部吃。” 孟南枝不好意思了,连忙解释:“没事的,你吃 吧,我吃一块就可以。” 她自己都这样说了,于嘉珩也没有再帮她“打抱 不平”,只低着头看书,高成杰便搓搓手又拿了 一块。 过了几天,恰逢体育课,于嘉珩便扛着椅子去 教务处换了一把好的回来。 那个垫椅子脚的纸被他扔进了身后卫生角的垃 圾桶里。 那张纸是他从草稿本里撕下来的,纸上画了一 道抛物线,又刚好被折到了边缘,像是一颗心 的一半。 他是个仔细的人,同桌两年,从来没有将自己 的东西乱放推到她的桌面上,就连折个垫椅子 脚的东西都会折得四四方方。 洗过的碗会擦干水后,整齐地码回厨柜,穿过 的拖鞋也会记得收回鞋柜。 他还长得好看,学习也好,孟南枝知道,这样 的人一直都是光芒万丈的,她也知道,要忘记 这样的人也是很难的。 5相亲记得叫上我 于嘉珩这段时间一直都坚持来医院做康复治 疗,肩膀伤处也有好转迹象,孟南枝对他如此 听话感到十分欣慰。 但他的身体运动损伤比较多,一时半会没有那 么快能恢复。 他下午过来的时候,科里刚好没有事,几个医 生坐在一起闲聊,余师姐正在给孟南枝介绍相 亲对象,滔滔不绝地夸奖着这次的男方:“是你 姐夫的客户,年轻有为,跟你差不多大,跟我 们还是校友呢,上次一起吃饭的时候就问他找 对象没,他说没有,也是一嘴玩笑,说如果有 合适的就帮忙介绍一下。你姐夫虽然就是随口 跟我提了一下,但是我一下子就想起你来了。 余苗是孟南枝的直系师姐,以前在学校的时 候就十分照顾她,看她单身,这一年来也不止 一次给她介绍对象,孟南枝不好拂了师姐的好 意,每次都会去见一下,然后再告诉余苗不合 适,余苗见不合适就不会勉强,只等下一次再 碰上个条件好的,再介绍她去见上一面。 “你两是校友,也是缘分,对方家里条件也好, 父母都是高知,书香门第,长得也不错,我等 下把联系方式给你,你们过两日约了见见看, 合适的话就处一下。“余苗是个行动派,说话间 就把男方的微信推给了她。 办公室里其他同事见此便打趣了起来:“南枝以 后结婚了,可得给你余师姐包个媒人红包,一 直为你的终身大事操心。” 余苗一把揽住孟南枝的肩膀,下巴一抬,“南枝 就跟我妹妹似得,她叫我一声姐,她的事我肯 定得上心啊!” 办公室的门敲响了,于嘉珩推开门,视线落在 孟南枝身上,脸色十分冷淡:“孟医生。” 孟南枝被吓了一跳,刚被调侃了一通都没有 脸红,现下却脸红了起来,像是被撞破了什么 般窘迫万分。 不会被误会自己恨嫁吧,孟南枝尴尬地想到。 像是逃一般出了办公室,带着于嘉珩去往康复 厅。 “你是准备去相亲吗?”于嘉珩开口问道。 “师姐介绍的,不好意思拒绝,”孟南枝解释。 “一个人去吗?” “不然呢?”于嘉珩这问题也是奇怪的很。 “当然是要叫一个人陪你一起去了,现在相亲市 场乱的很,条件都是虚报的,叫个人陪你去, 两双眼晴当然比一双眼睛看得更清楚了,”于嘉 珩说起这些头头是道,像是相亲市场上的老手 一般。 难道他被骗过?孟南枝如是想到:“所以?” “所以应该叫个我这样的老同学去帮你掌 掌眼,“他说这话说得十分自然,“老同学才不 会骗你。” 孟南枝都让他说愣了,相亲对象骗不骗人她不 知道,于嘉珩这番话倒是很像骗人的话术。 “谢谢,不用麻烦了,“孟南枝摇头,客气地拒 绝。 “这怎么能说是麻烦呢,”于嘉珩不紧不慢地开 口。 孟南枝觉得没有必要,她根本不可能和相亲对 象看对眼,但是理由又怎么可能说给面前人 听,而且她要带也是带个女生去,带个男的去 相亲算怎么回事。 “我的意思是,带个人去好麻烦,”孟南枝解 释。 “”于嘉珩的表情僵了一瞬,随即又分外不爽 地轻哼了一声,他一句话都没说,但表情明明 白白写着”你竟然嫌我麻烦”。 孟南枝是不能理解他什么时候还有兴致当起红 娘来了,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大家说起八卦 来,他是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的。 做完针灸,于嘉珩将衣服套好,临走前,他顿 了顿,阴阳怪气地开口,“能去相亲的男的,都 不怎么样。” 孟南枝停下手里的动作,眼晴眨了眨,看向 他,“看来你很了解啊,是,“她停顿了一下, 调侃地笑了,“是又跨界开了婚介所,所以这么 清楚内情吗?” 于嘉珩挑了挑眉,神色散漫,双手往外套口袋 一插,“是啊,所以说帮你掌掌眼啊。” “”聊不下去了,他今天到底为什么这么热 心。她心里胡思乱想着,这样诋毁她的相亲, 总不会是喜欢自己吧,这个念头一出现,她立 马自己吓了一跳,暗暗否定,怎么可能,当年 还是同学时他就不喜欢自己,如今隔了七八年 再见,更是疏离,她怎么就因为他几句玩笑的 客套话就生出这种想法,想着嘴角露出一抹苦 笑。 孟南枝选择不再接话,就这样沉默地结束了今 天的理疗,他走后孟南枝便回去交班,因为他 来的时候已经差不多快下班了。 交完班,还未走到大门口,却碰见最近刚入院 的一位病人,老太太正坐在轮椅上低着头,费 劲地转动着电动轮椅。 孟南枝连忙上前帮她去推轮椅,原来是轮子那 里卡了一块石头。 “是孟医生啊,“老太太笑眯眯地转头看她,同 她道谢,“谢谢你啊。” 孟南枝笑着问道:“没事,阿婆你是要回病 房?” “我前面去后花园转了一下,现在想回病 房,”老太太说话带着些口音,每次同人说话 时,怕人听不懂,说话咬字很慢。 孟南枝慢慢推着她往电梯的方向走去,认真地 辨认着她话里的意思:“您的护工呢?”她记得 老太太家人是给她请了一位护工的。 “护工今天家里有急事,我让她先回去了。” 正说着已经走到病房门口了,孟南枝把老太太 扶回病床后,才又重新出了医院。 孟南枝这才发现于嘉珩竟然还没有走,正站在 马路对面打着电话,侧身倚靠着车门,安静地 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他抬手看了一眼腕上的 手表,目光便落向医院,看见孟南枝后示意她 过来。 他很快就挂了电话,帮她拉开副驾驶座车 门,“我送你。” 到了孟南枝家楼下,他抬手看了一眼时间,开 口问道:“你吃饭了吗?” 孟南枝正在解安全带,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 眼,她确定自己是刚下班就上了于嘉珩的车 子,哪来的时间吃晚饭? “我还没吃晚饭,”他支着下巴,神色漫不经 心o “所以?“孟南枝试探了一句。 ”你还没吃的话,等下不是还要做晚饭吗,刚好 我也顺便送你下班了,有来有往。”于嘉珩轻咳 一声,正色说道。 孟南枝笑,她拉开车门下了车:“好的,明白 了,那于先生明天什么时候下班,我去接你。” 于嘉珩闲散地往椅背上一靠,看着站在车外 的孟南枝,拖长了尾音,语气含着刻意的威 胁:”一定要我说的那么明显?” 孟南枝握拳在唇边掩饰住了笑意:“好吧,那请 问于先生有空吗,晚上赏脸一起吃个饭?” 于嘉珩这才满意地点点头,他下了车,慢悠悠 地跟着孟南枝上楼。 “没买菜,随便弄点。”孟南枝挽了袖子进厨 房,因为厨房的灯是坏的,她这段时间也懒得 动手,都是随便吃点。 于嘉珩站在厨房门口,观察了一会那盏坏了的 灯,又伸长了手去拧,他个子高,不用踩垫脚 就能摸到天花板上的灯,“这个型号的灯泡我车 上刚好有一个,我拿上来帮你换上吧。” 孟南枝不解地看向他,不懂他车上为什么要放 灯泡。 于嘉珩解释,“前面帮队友买的,他宿舍灯泡也 坏了,刚好我出来就帮他带一个。” “那你队友怎么办?” 于嘉珩一边换鞋一边说,“没事,等下我回去路 上再给他买一个就是了。” 他很快回来了,孟南枝正在洗菜,厨房窄小, 她湿着手退让到角落给他让位,正换着灯泡, 手机铃声这时响了起来。 “我手机刚顺手放在了你的鞋柜上,帮我拿一 下。” 孟南枝忙擦干了手去拿他的手机,屏幕上闪 烁的名字她认识,是乐嘉宁,于嘉珩的师妹。 她握着手机的手指一紧,随即将手机递到他眼 前,新灯泡换好了,他接过手机,走到开关边 试了试灯泡。 “什么事?“他站在开关边上,隔了一会,又开 口,“好的,你等一下。 电话挂断了,他歉意地看向孟南枝,“不好意 思” 还没等他解释,孟南枝背着手笑着打断他的 话:“有事的话,你就先去呗,反正还没开始做 晚饭。” 于嘉珩迟疑了几秒,还是道:“那我先走了。” 孟南枝站在厨房听着玄关传来的关门声有些出 神,她看着面前的蔬菜,发了一会呆,最终还 是只给自己煮了一碗面。 晚饭后,她去了附近的商场采购,路过家居区 的时候,犹豫了一下还是挑选了一双男士 拖鞋。 其实没有买什么东西,但是孟南枝依然在商场 逛了两个小时,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想 这样漫无目的地散散步。 她还给陆为霜发了一条微信,原本只是想找陆 为霜聊聊天排解一下失落的心情,但陆为霜却 一直没有回她的消息,她只好出来闲逛了。 见时间不早了,孟南枝这才从商场里出来,谁 知道走到家楼下,却看见了于嘉珩的车子。 于嘉珩就靠在车门上,抬首看着天空,双手插 在外套口袋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听见脚步 声,一时也没有动作。 “你怎么回来了?”孟南枝惊讶极了。 于嘉珩这才直起身往她的方向看过来,他笑着 看向孟南枝,琥珀色的灯光落在他的身上,光 影交织间将他的眉眼衬得越加柔和,“还没吃晚 饭,饿了。” 孟南枝原本心里的低落一下子消散,她招手示 意他一起上楼:“等很久了吗?” 老旧居民楼的楼道狭窄,路灯也昏暗,两人一 前一后脚步安静地上楼,“没有很久,你去买东 西了?” “嗯,散步。”她才不会说因为你又被乐嘉宁叫 走,所以心情低落想随便找点事转移注意力。 进了门,于嘉珩又要换上那双略小的凉拖,孟 南枝忙出声,“等下,”她将买的那双男士拖鞋 找出放在地板上。 于嘉珩看着那双银灰色的拖鞋,似有些得意般 问道:“特意给我买的吗?” “你想多了。”孟南枝不自在地轻哼一声否定。 她取了围裙围上:“我吃过了,就不炒那么多 菜,你想吃什么?” “下碗素面给我就行。”于嘉珩径自在餐桌边坐 下 很快面条就端了上来,翠绿的菜叶卧在碗边, 面上还撒着几粒葱花,热气氤氲。 孟南枝坐在于嘉珩对面,她又给陆为霜发了条 微信,“霜霜,喜欢一个人好卑微啊,原本看于 嘉珩走了还很失落,但是刚刚看到他又出现在 了楼下,心情一下子就多云转晴了。“ 陆为霜终于回微信了,一开口便十分打击 人,“没出息。” 孟南枝回了一个委屈的表情包给她。 “问问他刚才干嘛去了,乐嘉宁找他是什么大 事,连晚饭都没时间吃。“”陆为霜又回复道。 “别人的私事,这样打听不太好吧。”孟南枝迟 疑。 “傻,他回不回答是他的事,你是测谎仪吗,问 了他就必须如实回答?” 说的也是,孟南枝立时便被说服了,她放下手 机,脑海里组织起了语言开口:“那个… “我刚刚”没想到于嘉珩竟然也同时开口了。 “你先说。” “你先说。”又是同时开口,孟南枝用手机挡住 半边脸,掩饰住唇角的笑意。 “我刚刚是陪乐嘉宁去医院了。”于嘉珩解释 道。 孟南枝惊讶,“去医院,她生病了?” “她以前出过车祸,留下了一些后遗症,这些年 一直需要定期去医院复查,不过我没有经常陪 她去,之前都是她爸爸陪她,就是有时候她爸 爸实在没空,就会拜托我或者方唯雨陪她去一 下,教练担心她自己一个人去有什么事应付不 过来,所以每次都会陪她去。” 乐教练是于嘉珩和方唯雨的启蒙老师,做为恩 师的女儿,这点力所能及的事他和方唯雨都不 会拒绝,“其实,之前高中也陪她去过一次,就 是高二那年晚上,你还记得吗?”于嘉珩似是不 经意地抬眼看了一眼对面的孟南枝。 她当然记得,或者说,她难以忘记。 6开导大明星 高二下学期时,因为孟南枝的成绩一直上不 去,小姨姜婷又给她报了两个补习班,导致孟 南枝连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也不需要上,直接 提早放学奔赴少年宫开始晚上的学习。 补习班的课不是讲题就是讲一些重点难点,对 于孟南枝这种基础打得都不牢靠的学生,学得 还是磕磕绊绊。小姨每次关心她的学习时,她 都特别愧疚,觉得自己对不起小姨的付出。 南方的秋天依然闷热,教室里的气氛沉静的有 些压抑,孟南枝沮丧地看着眼前满是红叉的模 拟卷十分沮丧,她带着便当盒从教室里溜了出 来,找了个露台透透气顺便吃个晚饭。 露台上的光线很暗,这里的风却十分清爽,还 夹杂着隐隐约约的桂花香。 她吃饭很慢,习惯了细嚼慢咽,大概是受父亲 的影响,孟南枝的爸爸孟砚是位医生,生活习 惯非常健康,虽然他总是忙到错过饭点。 从小孟南枝就被孟砚监督吃饭一定要细嚼慢 咽,这样有助于消化,可以减少肠胃负担。 身后教室的灯却突然打亮,孟南枝下意识回 头,刚好对上屋内于嘉珩的视线,“孟南枝?” “你怎么在这?”他拉开窗,诧异地看向坐在窗 外的人。 孟南枝一副呆呆的模样,散落的碎发被晚风吹 得有些凌乱,两颊鼓鼓地看向他时,嘴巴还在 无意识地咀嚼,像一只小仓鼠。 直到她咽下了嘴里的,才开口道:“我在这里上 补习班。” 于嘉珩看了一眼时间,双手环胸,好整以暇地 看着她,“这个点已经上课了吧?” 孟南枝脸有些红,小声地解释,“上课上的有 些头晕,就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下,”随即她又连 忙补充,“我等下吃完了晚饭就回去的!” 于嘉珩玩笑地弯起唇角冲她露出一个浅浅的笑 意:“原来好孩子也会逃课。” 孟南枝脸更红了,“那你又在这里做什么?” “我在这里训练,”说着伸了个懒腰,从窗户里 利落地翻了出来,“分我一个三明治,我还没吃 晚饭。” 孟南枝将便当盒递过去,“但我不知道这里面有 没有运动员忌口的食物,”她还记得上次高成杰 说他只吃全麦面包的事。 “没事,我又没有比赛。”他从一旁的水龙头边 上洗了手回来,一边擦手一边道。 “你们这么晚还训练吗?” 两人一起在长椅上并肩坐下,于嘉珩一手撑在 椅子上,懒散地将一双长腿伸长了放,夜幕升 起,城市里的星光零零散散,只有一轮明月 清亮地悬于云间。 “下午把对练的后辈打哭了,教练罚我打扫卫 生。”他语气淡淡的。 孟南枝没想到是这个原因,一时竟不知道做出 什么反应,“他为什么哭啊?” 于嘉珩自嘲地轻笑一声,看向她:“我打哭 的。” 孟南枝还是不解,“输了就哭的话,作为运动员 而言,这样的心理承受能力有些低啊。” 于嘉珩的神色变得有些烦闷:“不是。我太激进 了,打得很凶。” 孟南枝想到于嘉珩之前在世界赛上输了的事, 很想安慰他,想了半天才组织好语言,斟酌地 开口:“虽然我不是很确定,但感觉教练罚你的主要原因也许只是想让你沉下心来训练。” 她咬了咬下嘴唇,对上于嘉珩的目光,又心里 不安,怕自己的话会更加让他心烦,小声地 补充:“如果单纯因为队员哭了的话也不应该, 比赛场上什么样的对手都会遇到,对于一个新 人运动员而言,这样也是一种锻炼呀!” 于嘉珩对她的话感到意外,“那你怎么看待输 赢?” 孟南枝想了想才开口:“胜负乃兵家常事,输赢 本来就是没有定数的,只要别在同一个地方不 停跌倒就可以。” 于嘉珩露出一个轻松了许多的笑容,“谢谢。” 孟南枝松了口气,觉得自己总算没有说错 话,“一帆风顺意味着平庸,前进的方法有很 多,只要耐心总能找到的。” 她想起父亲曾经和她说过的那些为医学事业做 出重大贡献的伟人,都是实验千百次,又失败 千百次后才成功的,她那时总是心怀敬仰地听 父亲说这些。 孟南枝的声音又轻又软,温温柔柔的很能抚慰 人心。于嘉珩安静地听着,原本烦闷的心情 也跟着安静了下来。 他也曾被寄予厚望,那场比赛,所有人都以为 他会拿奖,即便拿不到金牌,再不济也该是块 银牌。 他在国内没有输过,他甚至骄傲地看不上银 牌,整场小组赛都很顺利,就这样一路杀进了 半决赛,国内媒体形容他是一匹势不可挡的黑 马。 可是他却败了,在对方激烈的攻势之下,他的 防守和还击好似不堪一击,才第一局就被对方 打乱了节奏。 他第一次遇到攻势如此强烈的对手,几乎找不 到还击的点,只能被迫防守,他在第一局结束 后休息的一分钟里,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以 此可以找回自己的节奏。 第二局终于让他找到了机会陆续拿下了两分,然而到了第三局,对方的战术却立马调整了过 来,对手的剑又快又准,透过面罩他甚至看不 清对方的模样,却觉得有嘲弄的笑声擦着他 的耳边而过,仿佛在说“之前的两分不过是让你 的罢了”。 这场比赛打得太艰难了,尽管在第三局他又追 了一分,但这一分他心里明白,是运气,在比 赛最后,那位金发蓝眼的少年在胜负已分的情 况下,明显放松了下来,出剑也不再和之前一 样激烈了。 于嘉珩抓住机会刺中了他后,他才再次打起了 精神。 比赛结束后,于嘉珩还回不过神来,他甚至连 面罩都忘了摘,也不知道是怎么和对手握的 手,更不知道是怎样下的剑道,透过面罩的网 眼他看见教练的嘴在他面前一张一合,却根本 听不见他说了什么。 这是他第一次输,而且输得如此惨烈,他失魂 落魄的,然后不知道怎么就扭伤了脚,剧烈的 疼痛将他的神智拉了回来。 教练恨铁不成钢地站在一旁,还想训斥他什 么,然而看着他的样子,最后只长叹了口气 ,转身走了。 回去后,于嘉珩将这场比赛的视频反反复复地 看,甚至将对手的所有比赛视频都看了一遍。 对手在小组赛里以中规中矩,并不特别的成绩 进入了决赛,却在决赛时一改之前的模样,以 强烈的剑术杀的对手猝不及防,既保留了体 力,也使对手麻痹大意。 那之后,他开始模仿对方的打法,剑术变得又 狠又快,没日没夜的加训,身体渐渐开始吃不 消,肩膀手臂出现不适,然而在这样的训练 下,他的能力却不进反退。 在日常对练中,当他输给曾经实力不如他的队 员时,教练终于将他叫走谈话:“嘉珩,你最近 的状态太差了。” “我一直觉得你会成为一名优秀的运动员,却没 想到一次失败就将你挫败成这样。” “竞技比赛虽然确实是以赢为目标,但如果输 了一次就一蹶不振的话,那一个人永远不能成 长。” “你让我太失望了,你这样的状态是成不了一位 优秀的运动员的。” “希望你好好反思一下自己,如果一直是这样的 状态,你就回省队吧,国家队不需要你这样的 运动员。” 那些话一字一句都像一把利刃一样扎在他的心 上,每每想起,刀口就隐隐作痛。 他像是被困在迷宫里,回到黎川后,他也想过 退回原地,摒弃这段时间试图做出的改变,然 而几度摸索都不得其法,他犹如一只困兽,眼 前大雾弥漫看不清方向。 他回了乐教练这里训练,乐教练从他启蒙时就 一直教他,是他一直以来敬仰的老师。 其实今天的对练他没想到会把那个男生打哭, 他就像是被情绪操控了一样,步伐的移动快速 且急躁,每一次击打都带着升腾的气势,将对 方逼得不断后退,甚至逼到了警告区。 对方摘下面罩时,脸憋得通红,憋屈的眼泪 在眼眶里不停地打转。 想到这里,他有些烦躁地站起身往露台边上走 去,像是发泄一样,一脚踢开路旁的石子。 乐教练当时没说什么,只挥了挥手,让大家继 续训练,却在结束后把他叫住,皱着眉教训 他:“你在国家队都训了些什么玩意,乱七八 糟!” “我看你现在整个就是心浮气躁的,你晚上留下 来,把剑道用抹布,老老实实地擦一遍,里里 外外,都给我打扫干净了。” 于嘉珩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乐教练却一巴掌拍在他脑后,拍得他一个趔 趄,“臭小子,擦得时候沉下心来好好擦,什么 时候擦得我满意了,什么时候结束。 就这样,他苦哈哈地被留了下来。 “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你的老师罚你留下来搞卫 生,并不是让你好好思考自己哪里错了。”孟 南枝撑着脸犹豫地开口。 于嘉珩不解地看向她,“什么意思?” “他也许恰恰是觉得你想得太多了,各种各样 的想法观点在你脑海里不断打架,就会很乱, 会影响你的判断,他罚你搞卫生,也许是希望 你,在这段时间里,什么也不去想,就安安静 静的,把训练场打扫一遍,虽然是体力活,却 很简单,可以让你的大脑小小的休息一下。“她 点了点太阳穴的位置。 于嘉珩沉默了下来,他确实每天想得太多了, 试图快速地给自己找到一个出口,甚至想,如 果找不到,哪怕是挖、砸,都要开出一条路, 以至于每天都很急躁。 孟南枝的开导却像是吹进迷宫里的一缕风。 “不去想任何有关击剑的事,就只面对当下一 件事,擦干净你的剑道,这样就可以沉下心 来。“她竖起一根手指,指了指训练场,另一 只手捧着脸笑意盈盈地看向他,一双眼睛弯弯 的,脸颊上那一两颗雀斑也变得灵动了起来。 于嘉珩一瞬间感到脸热,他下意识撒过脸去, 看了一眼时间提醒她:“”一节课结束了,你该回 去了吧?“ 孟南枝吓了一跳站起身,她收好便当盒和水 杯:“是得回去了,不然今天作业写不完了。” 她抛下一句“拜拜”,便小跑着匆匆离开,身影 渐渐消失在了走廊转角。 于嘉珩定定地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开的方向,好 一会,才回了训练场,开始认认真真地擦起剑 道来。 就和孟南枝提议的那样,什么也不去想,大脑 放空地擦着地板。 第二天一大早,乐教练第一件事就是验收他的 成果,他手指从窗台一抹:“这就是你搞的卫 生? 指腹一层灰,于嘉珩立马反驳,“你不是说擦剑 道吗,你怎么不看剑道!” 乐教练冷笑一声,又一拍掌拍他脑袋上:“老子 想看哪里就看哪里,一切解释权归我所有!” 于嘉珩气呼呼地扭过头去,乐教练见他吃瘪, 反而高兴了起来,得意洋洋地背着手离开:“今 晚继续,小样!” 晚上的时候,孟南枝又来了,于嘉珩拎着拖把 回来时,正看见她站在训练场门口探头探脑, 他起了玩笑的心思,轻手轻脚过去,本想吓她 一跳,却不防她突然后退,一下子撞他胸口 上,还一脚踩到了他的脚背上。 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洗发水,还有淡淡的香味, 于嘉珩揉了揉鼻子,扛着拖把后退了一步。 “你果然还在。“孟南枝抱一个手袋,笑眯眯地 看向他。 “你又逃课了?” “没有啊,这个点就是休息时间,“孟南枝看了 一眼时间,“你吃晚饭了吗?” 于嘉珩摇头,孟南枝指了指露台:“去外面坐 坐?” “我给你也带了晚饭,一起吃吧?” 手提袋里放了两个一模一样的卡通便当盒,憨 态可掬的叮当猫印在盒盖上,她打开看了一 下,将其中一个便当盒递给了他,又从袋子里 找出一个餐具盒:“我特意找了一些运动员吃 什么更好的资料来看,不知道对不对,你尝尝 看,我厨艺很好的。” 于嘉珩掀开盖子,香味扑鼻而来,山药、牛肉 还有一格放了水果,米饭也蒸得软硬适中,他 看着眼前的晚餐出了神,又探头去看孟南枝的 餐盒里有什么,却是不一样的菜色,可见是专 门替他做的。 “谢谢,不用特意帮我准备,我什么都吃,不挑 食。”于嘉珩心头微动。 “没事啊,”孟南枝咬着筷子不在意道,“我挺喜 欢下厨的,看别人吃我做的东西,然后夸好吃 的话,就会很开心。” 于嘉珩夹了一块山药,吃完立马夸道:“很好 吃。” 紧接着又吃了一块鸡胸肉:“也很好吃!” 他又吃了一块水果,正要夸奖,孟南枝红着脸 打断:“水果我只切了切,如果好吃的话,跟我 没有关系的。” 于嘉珩眼底笑意更盛,话头一转:“但是水果是 你挑的吧,挑得很好,很好吃,切得也很好, 大小适中,一口一个。” 孟南枝彻底被他逗笑了。 “你还要打扫多久卫生?” 于嘉珩想了想,耸肩道,“不知道,也许还要一 阵子,不过感觉什么也不去想的状态,还挺爽的。” “对啊,什么也不用去想,多好啊!” 于嘉珩那时候觉得那段时间的晚上,是他难得放松的夜晚。就好像短短的晚饭时间以及安 静的擦洗时间里,他可以什么都抛之脑后,他 所热爱的、焦虑的,都可以暂时地关进大脑的 小角落里。 “你如果有什么题不懂的话,也可以问我,在学 校也是,我单独给你讲,”见孟南枝要推辞的样 子,他又举起手里的便当盒,笑着补充,“学 费!” 孟南枝这才点头,“好,那我不客气了。” “别客气。” 因为晚上这段时间总是一起吃晚饭,两人的关 系也从刚开学时的生疏变得越加亲近了不少, 孟南枝没有听懂的地方,她拿去问于嘉珩,他 都会耐心地讲解。 一开始,有些内容第一遍孟南枝没有听懂,但 她不好意思让对方重复给自己讲解,谁知道却 被于嘉珩看了出来,用笔轻轻敲她的额头:“不 懂装懂,恩?” 孟南枝被看穿了,只好厚着脸皮麻烦于嘉珩一 遍一遍给自己讲,大概运动员都很有耐心,讲 个两三遍也完全没有一点不耐烦,孟南枝这才 放下心来。 晚上一起吃饭时,于嘉珩又拿了他的笔记本给 她:“这里面是我整理的基础知识,你把这些背 一下,基础打牢了,平时上课听起来就不会太 费劲,有不懂的不敢总去找老师的话就问我。 于嘉珩的字很工整漂亮,孟南枝郑重地收起 来。 “你最近训练得怎么样?” 于嘉珩想了想回答:“沉稳了不少,所以教练决 定继续让我包揽训练场的卫生。” 孟南枝鼓励道:“不再烦躁的时候就可以静心想 想了,之前可能就太急于突破寻求认可,才会 被蒙蔽了视线看不见路。” “是啊,但是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于嘉珩 苦笑。 “来得及啊,有些击剑世界冠军甚至是你这么大 的时候才入行呢,”这些都是孟南枝特意去查 的。 她看了很多场击剑比赛的视频,对击剑的了解 也不再是小白一个了。无论是佩剑、花剑还是 于嘉珩练的重剑,即使每一剑的交锋都发生在 电光火石的瞬间,孟南枝依然觉得这是一项优 雅、从容的竞技运动。 “其实你不需要去在意别人的认可呀,只要得到 你手中剑的认可,“她握着筷子比划了一个刺的 动作,““你心里有一团永不熄灭的火,是为击 剑而燃烧的,不断突破过去的自己,像破茧一 样,你们教练大概也是这么希望的吧!” “因为想做得更好,是我太急了。”于嘉珩眸光 黯淡。 “我不懂击剑,也许想法都比较理想化,“孟南 枝举起手边的杯子,“不过还是祝你:挥剑决浮 云,逍遥自在行。” 她声音轻快,感染了于嘉珩,他也举起了手边 的水杯和她的轻轻撞了一下,有水珠晃荡着从 杯口跳了出来溅到虎口处。 谢谢你。“”他自从回了省队,难得这么畅快地 笑了。 7暗恋好重 “你最近好像不是很抗拒去上补习班了?”陆为 霜坐在餐桌边上,手里抛着一个橘子,眼睛却 看着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 孟南枝手一顿,她将吃食放便当盒里打包好, 才坐回餐桌边上。 “谁说的,还是不喜欢上补习班好吗?!” 陆为霜瞥了她一眼,濑洋洋地打了哈欠,眼角 沁出一点泪花,慢悠悠地开口:“你撒谎。” 10 “你最近跟你同桌关系好像也亲近了不少,”橘 子在她手里一上一下,像个催眠工具一般,抛 的孟南枝心虚。 她一把夺过橘子,开始剥皮:“同桌之间当然要 关系好了,不然怎么当同桌。” 陆为霜也不在意,从她手里接过半个橘子, 才吃一瓣就被酸的眉头一皱,又还给了孟南 枝:“呵呵,难道不是因为你暗恋于嘉珩?” 随之而来的是惊天动地的咳嗽声,孟南枝被橘 子呛到了,她咳得满脸通红,陆为霜见此一 挑眉,顺手给她倒了杯水,嘴角浮起一丝笑 意:“看来是真的,随便一诈,反应竟然这么大。” “霜霜!“孟南枝羞恼。 “哎,我听说于嘉珩现在回了以前的俱乐部训练 啊,乐嘉宁的爸爸,俱乐部好巧跟你的补习班 一起,都在少年宫诶。“陆为霜眼睛微眯,就这 样支着下巴,看见对面的人脸颊逐渐红透。 孟南枝小声地嘀咕:“就你八卦。” 她可以肯定,陆为霜对这个发现已经不是一天 两天了,以她的性格才不会去打听和她没有 交集的于嘉珩在哪里训练这种小事,定是察觉 到了孟南枝的变化,八卦使然,这才打听了一 下。 “哎呀,好姐妹关心你一下了,”陆为霜冲她 眨了眨眼,“说吧,老实交代,什么时候喜欢 的。” 孟南枝脖子一梗,“对,我是暗恋他,但他不知 道,你也不许说漏嘴,”说着比了个封口的手 势。 “放心啦,我跟他同学两年,说过的话屈指可 数,不过你到底看上他哪啊,”陆为霜好奇地追 问,“长相?他虽然是长得不错,但我感觉你也 不是那种肤浅的性格啊。” “我怎么不是,”于嘉珩那个长相,长身玉立, 随便一站便似清风朗月一般,清逸俊郎,用“不 错”形容,过于单薄无力,孟南枝如是想到。 “且听你细细道来。”陆为霜坐直了身子,来了 兴致。 “就是觉得他很好看,很会照顾别人的感受,击 剑的时候也很帅,在赛场上像是会发光。”孟南 枝努力地形容着。 她第一次搜于嘉珩的比赛视频来看时还不懂规 则,搜出来的视频也没有幕后解说,她看得眼 花缭乱,每一次得分到底是刺中了哪,还没等 她看清就过去了,在这场短短十几分钟的决赛 里,她虽然一头雾水地看完了,却还是记得, 于嘉珩摘下头盔的那一幕画面。 背景声中传来观众的欢呼,他和对手敬礼握 手,摘下头盔后,脸上还带着一层薄汗,头发 也是乱的,他冲下剑道和场边的教练拥抱、欢 呼。 鲜衣怒马少年时,原来一个人是会发光的啊! 陆为霜撇嘴:“你又没有现场看过。” “视频嘛。”孟南枝辩解。 “就这么简单?” “我真得无法给一个具体的节点。“喜欢一个人 哪有时间,等到发现的时候就已经喜欢了。 “可是,他”应该不喜欢你,陆为霜像是有些 难以启齿,虽然她觉得少女的暗恋不应该被打 击,但是于嘉珩那个人看着就像是要和手里的 剑过一辈子的样子。 “我知道,“孟南枝抬手阻止她继续说下去,“我 有自知之明,”她知道自己和于嘉珩相差很远, 也知道自己配不上。 她在心里细数着自己的缺点,成绩不好、腼 腆、长得也不漂亮要是于嘉珩的另一半有这 些缺点,她是路人都要感叹一句“不配”。 “我不是这个意思。“陆为霜见她误会了自己的 意思,想解释又被孟南枝打断。 “不管是哪个意思都一样,暗恋之所以是暗恋, 就是因为它本来就是不可能的,”和所有暗恋电 视剧里的女主角们一样,她也只是想做好朋友 而已。 他给自己讲题不过是想谢谢她的晚餐、谢谢她 的开解,仅此而已,孟南枝也清醒地明白这 些。 “暗恋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陆为霜见她还是 满怀欣喜,不理解地开口问道。 孟南枝正坐在玄关穿鞋,闻言,停下了手中的 动作,想了好一会,才小声地回答:“心里的那 只叫心动的小鹿,在他出现的时候,会不受控 制的慌乱忐忑,大概就是这样的感受,无法自 拔。” 她穿好鞋,起身背了书包拎着手提袋出门,尽 管今天是周末,也依然要去上补习班。 黎川的气温慢慢降了下来,难得不用穿校服, 孟南枝换了一件白色毛衣和一条格子短裙,她 碎发多,配上毛衣,显得整个人毛绒绒的。 到了少年宫楼下刚好碰上于嘉珩在停他的自行 车,他还是一身运动服,黑色的连帽外套系在 腰间,里面是一件白t恤,手里拎着一个大大的 运动包。 孟南枝一眼就看到他了,等他走过来,她才同 他小声打了个招呼。 于嘉珩意外地笑了:“周末也要来补习吗?” 孟南枝点点头,他又看到她手里拎着手提 袋,“那晚上老地方见。” 说着两人便一起进了少年宫里,等到下午的课 程结束,孟南枝先去微波炉那里热了下便当才 去的于嘉珩的训练场。 训练场里击剑的学员陆续已经下课了,场地空 荡荡的,大概是周末,还有一两个留下来加训 的学员,靠门边坐着休息的男生见她站在门口 探头探脑的模样,便问道:“你找谁?” 孟南枝环视了一圈训练场才回答:“我找于嘉 珩。” 男生用毛巾抹了一把脸:“于师哥一下课就走 了,你找他有事的话可以打他电话。” “他等下还会过来吗?”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你打他电话自己问吧。” 来找于嘉珩的女生也不是一个两个了,他们也 没空帮人盯着师哥的动向,真认识的肯定有联 系方式。 孟南枝坐在露台的长椅上,拿出手机犹豫了好 一会才打了个电话过去。第二次在少年宫一起 吃过晚饭后,两人就交换了联系方式,虽然有 时候孟南枝会在qq上和他聊几句学习相关,但 电话还是第一次打。 那头很快便接通了:“孟南枝?” 孟南枝长舒一口气,“于嘉珩,我刚到你们训练 场找你,学员说你有事出去了。” “对,嘉宁找我有点事,我晚点就回来,抱歉, 你先吃晚饭吧,我回来了去你教室找你。”电话 那头有汽车喇叭的声音,应该是在室外。 “好的,拜拜。”她抱着手提袋,垂头丧气地将 下巴搁在上面,看着远处发了会呆,才转身回 了自己的教室。 教室里会留下来吃晚饭的学生并不多,即使有 也找伴一起吃去了。 坐她前面的女生,见孟南枝这么快就回来了还 很惊讶,“你的饭友呢?” 孟南枝叹了口气,“他有事。” “那你要跟我一起去吃晚饭吗?” 孟南枝摇摇头,她想等于嘉珩一起吃。 两节自习课期间,孟南枝频频拿出手机翻看 qq,想看看有没有错过于嘉珩的消息。 好不容易等下了课,她收拾了东西便迫不及待 地去了训练场,训练场的大门已经关上了,里 面黑漆漆的。 她在露台那里坐下,看着于嘉珩的电话,犹豫 要不要再打个电话问问。 也不知道什么事,这么久了还没回来。 她发了会呆,终于给自己鼓了鼓劲,将电话拨 了出去,那头传来“嘟嘟”的声音,她紧张地抠 着袖口,那头却一直没有接通,隔了一会响起 机械的女声,提醒她对方正忙。 她挂了电话,终于感到有些饿了,一个人坐在 那里吃完了晚饭。她想,自己应该是被于嘉珩 忘记了。 已经快九点了,少年宫也要关门了,于嘉珩不 会再回来了。 她把两份便当都吃完了才离开,走到公交站 台,看着公交车到站,又临时改了主意,不想 上去了,低着头慢慢往回家的方向走去。 夜晚温度有些低,孟南枝抱着手臂打了个抖, 突然就觉得有些委屈,她抬起头,夜幕之上悬 挂的还是那轮弯月,她摊开手,月光便落在她 的手心,柔和如清辉流水。 她看了一会儿,一滴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滚 落,她抬手胡乱地蹭掉,小声地自言自语,“没关系,反正你早就习惯了,”习惯被遗忘,习 惯不被在意。 孟南枝小时候,父母都工作忙,母亲姜漫是位 翻译经常出差,有时候甚至不在国内,父亲医 院里事情也多,她放了学就会去孟砚的办公室 坐着等他,她不敢麻烦人,总是一个人安静地 坐在办公室写作业看书,饿着肚子等孟砚工作 结束。 护士站的护士姐姐后来便每次多点一点外卖带 她一起吃饭,还会温柔地安慰她,“爸爸去照顾 病人了,南枝先跟姐姐一起吃饭吧。” 她记得有一年期中考试,那次她进步很大,名 次前进了十几名,一放学她就迫不及待去了医 院,想把成绩单拿给孟砚看,想听他的夸奖, 可是到了孟砚的办公室,还没和他说上一句 话,就被另一位医生打断,有病人病情恶化。 那台手术长达十几个小时,她原本是想等父亲 回来的,最后等着等着在医生休息室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她收拾了书包准备去上学,然后在 走廊碰见了孟砚。 孟砚看见她很是惊讶,问她是什么时候过来 的,她不敢置信,原来孟砚根本不记得女儿昨 天来了,她含着眼泪,委屈地站在原地。 孟砚却还在教育她:“早上不去学校,来这里找 我做什么,上学不就要迟到了!” 她从包里拿出成绩单,一开口,眼泪就滚滚落 下:“我昨天放学就过来了,是你不记得了,成 绩单老师说需要家长签字。” 孟砚愣了愣,接过成绩单看了一遍,很惊喜地 夸奖她:“枝枝进步了,想要什么奖励吗?” 她低着头没有说话,孟砚连忙给她道歉。 尽管她已经收到了想要的夸奖,可是却无法因 此而开心。 再后来孟砚将她寄放在大伯家,托大伯一家帮 忙照顾,大伯母却对她挑三拣四、斤斤计较, 因为她的到来,堂哥的房间给了她,堂哥粗心 总是误闯进来,她同堂哥商量下次可以不可以 先敲门,大伯母听见了,却在一旁阴阳怪气 说她寄人篱下也不知道夹起尾巴做人。 她被气哭了,背着书包大晚上一个人走去了孟 砚在的医院,孟砚看见她来,话都没有来得及 说上一句,就因一个病患病情突然恶化被叫走。 那天晚上,她在走廊的长椅上抱着书包睡了一 晚上。 大伯没有发现她不见了,大伯母和堂哥也没人 在意她有没有回来,孟砚的手术忙到天空泛 白,又忘记了女儿大晚上来找过他。 她是自己醒来,又自己走了,后来姜漫知道了 这件事,免不了和孟砚又是大吵一架。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她才转学来了黎川川,住进 了小姨家。 她不是第一次被遗忘,早该习惯了的,只是被 暗恋的人忘记有一点点委屈而已。 之后周一到学校的时候,于嘉珩并不在,他 经常因为有训练早读不来。 刚下早读,门外便进来一位模样陌生的女生, 一进教室便径自走到于嘉珩的课桌边上,“你 好,”她笑着出声同孟南枝打招呼,“这是于嘉 珩的桌子吗?” 孟南枝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她一眼,这才点点 头。 她自来熟地在于嘉珩的椅子上坐下,将手里的 东西塞进他的抽屉,又同孟南枝说话,“姐姐, 等会于嘉珩回来,麻烦你跟他说一下,这是昨 晚的辛苦费哦!” 她声音甜甜的,笑起来嘴角边便浮起浅浅的梨 涡,像是一朵棉花糖一样。说完她起身往教室 外走去,刚走到后门,就撞见训练结束的于嘉 珩。 “你怎么来了?”于嘉珩看见她,上下打量了一 下,语气不似同其他女生说话那样总带着疏离 和高冷,他语气温和,言语间透露着关心,“不要到处乱跑,下课时间就坐位置上好好休息。” 女生依旧一副笑颜,拉了拉他的袖子:“上个楼 而已,我刚放了吃的在你抽屉里。” 于嘉珩将袖子抽回,回绝道:“我不吃零食。” “都是你小时候最喜欢吃的。”说到那个最字 时,还重音强调了。 “好,知道了,回教室去吧。”他没再拒绝,女 生便心满意足地离开。 于嘉珩回了座位,他将包在书桌边上挂好,才 去看抽屉里的东西,里面都是一些低热量的 零食,他不在意地将包装袋递给孟南枝:“吃 吗?” 孟南枝看着那个粉色的包装袋,轻轻摇了摇 头。 他也没有劝,正要塞回抽屉,高成杰转头嚷 道:“什么好吃的,给我,正好还没吃早饭。” 于嘉珩伸手一抛,扔进了前面人的怀里。 “珩哥,谁送的啊?”高成杰一边吃着东西一边 含糊不清地问道。 “我师妹。”他低头找着课本回答道。 “哦,就是之前听你提过的你教练的女儿?” 见于嘉珩点头,高成杰便没再追问了,他回过 身专心致志地吃起了东西,同桌李木子终于在 早自习结束后赶完了作业,立马加入了吃零食 的队伍。 在前面两人抢零食的背景声里,孟南枝被于嘉 珩扯了扯马尾:“昨天晚上没有等我吃饭吧?” 她捏着书本的手瞬间收紧,很快又放松了下 来:“没有啊,你说你有事,我不就走了。” “那就好,“他又玩笑着开口,“昨天做了什么好 吃的?” 孟南枝故作轻松:“反正是你没吃到的好 吃的。” “下次,昨晚竟然吃了泡面,罪恶啊。”他随口 感叹了一句,开始翻看下堂课的课本。 孟南枝沉默了一会,小声试探:“刚才那个女生 是你师妹呀?” 于嘉珩抬头看她一眼:“她刚过来打扰到你 了?” 孟南枝连忙摆手:“没有,就好奇问问,你们是 青梅竹马啊?” 于嘉珩随意翻着书页,语调轻快:“青梅竹马? 不过也算发小了,十岁的时候就认识了。” 能一个电话随叫随到,不是很亲近的关系怎么 做得到呢,她心情低落地将脸埋进书页中,深 吸一口气:“对了,我以后晚上就不跟你一起吃 饭了。” 于嘉珩诧异地抬起头看向她:“怎么了,是不上 补习班了吗?” 孟南枝被他看得心口一紧,她装作自然地笑了 笑:“不是呀,就是调整了一下上课时间,以后 都回家吃饭呢。 “这样啊,”他说着又安慰她,“没事,我自己去 吃,不过你以后要是学习上有困难,还是可以 来问我。 她特意拜托了小姨去找补习班老师调整了时 间,决定以后不和于嘉珩一起吃饭了。 喜欢一个人是一件伤心的事,尽管一直都在下 决心去克制自己这无疾而终的暗恋,可这个夜 晚依然成了她多年挥散不去的心事。 8他不会喜欢你吧 孟南枝的思绪被于嘉珩的声音拉回了现在。 “那天教练临时有事,刚好我在,就让我陪她 去一下医院,”于嘉珩放下了筷子,低声回忆 着,“其实我本来以为很快就会回来的,所以也 没有给你发信息,刚车祸的那段时间乐嘉宁其 实心态还是乐观的,但是后来车祸留下的后遗 症反反复复,为此放弃了击剑,车祸还造成了 她长短腿,为了克服这些,她付出了很多,那 天晚上她因为突然得知当年酒驾撞倒她的司机 出狱了,情绪崩溃了。 于嘉珩也是第一次看见那样的乐嘉宁,她想不 通那个男人因为酒驾毁了她的人生,坐了几年 牢后却能出来开始新的人生,可是她却再也没 有办法好好练剑了。那天她将自己曾经和击剑 有关的所有物品全部打包尘封。 尽管于嘉珩提起这些事只花了三言两语,却依 然能让孟南枝感受到一个当时才十几岁的小女 孩付出了怎样的辛苦。 孟南枝听完原委一时沉默无言,她想起高中时 候见到的乐嘉宁总是一副笑脸对人,乐观得根 本看不出是遭遇过这些的人,但走路很慢,比 常人速度慢很多,像是要把每一步都迈稳。 她那时候还羡慕乐嘉宁,即使误会于嘉珩喜欢 这位小师妹,也没有嫉妒过,笑起来又甜又漂 亮的小姑娘谁看了不会心生好感呢,不像她学 生时代总是畏畏缩缩的,沉闷而内向。 于嘉珩洗了碗后便走了,孟南枝在收拾厨房垃 圾时,在灯泡包装袋里捡到了一张购物小票。 小票的时间是上次于嘉珩来她这里吃饭的那天 晚上买的,她把小票拍照发给了陆为霜。 那头回了个问号过来,她正要打字,陆为霜又 拨了微信电话来。 “什么意思,于嘉珩走了?” “之前不是跟你说,我租的这个房子厨房灯泡 是坏的吗,上次去超市买了个灯泡,但是买错 了,他刚好在我这里吃饭,应该是看到了, 离开后就去买了一个,虽然,”孟南枝顿了 顿,“他还是告诉我,是帮队友买的灯泡。” 陆为霜静默片刻:“南枝,他不会喜欢你吧 “不可能,”孟南枝斩钉截铁地反驳,“我就是想 告诉你,珩哥他是一个值得暗恋的人。你以前 不是问过我吗,为什么一直喜欢他,就是这个 理由,他真的是一个非常细心、温柔的人。” 陆为霜一直不明白,大学的时候,她去孟南枝 的学校找她玩,在她的寝室住了两天,却遇上 有男生跟孟南枝表白,但是孟南枝想都没想就 干脆利落地拒绝了。 她那时候就曾问过:“为什么不谈一个试试,是 还喜欢于嘉珩吗?” 孟南枝丝毫没有掩饰,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为什么呀,毕业之后就没见过了,这么久还 喜欢?”陆为霜是真的搞不懂,她没有这么执着 的喜欢过一个人。 孟南枝那个时候告诉她是因为一把短了一个脚 的椅子。 就像是穿反了的毛衣,并没有给她带来什么大 困扰,但就是隐隐不舒服,然后有一天有个人 发现了,用自己的椅子换走了那把椅子,所以 在椅子平稳的每一秒,她都会无意识的想起这 个人,和这个灯泡一样。 但就像于嘉珩说的那样,只是他的“举手之 劳”,他对朋友一直都很细心,孟南枝当然不敢 自作多情。 “你还记得舒婉吗,”孟南枝声音很平静。 电话那头的陆为霜不明白她怎么突然提起一个 不相干的人,却还是回答:“记得,当时二中校 花嘛,也是二中击剑队的。” “她也喜欢于嘉珩。” 舒婉的喜欢是那般不加掩饰,她看向于嘉珩的 目光那般热烈,听说他们初中也是同学,听说 她就是为了于嘉珩去学的击剑。 现在她也和于嘉珩一样任职国家队。 “那又怎么样,她”陆为霜迟疑着开口,“总不 会找过你麻烦吧?” 孟南枝轻笑出声:“没有找过,但是她在毕业 那年和我说过一句话,她说:做人该有自知之 明,你是什么样的人,于嘉珩又是什么样的 人,你们站在一起,你自己问问自己,你配 吗?” 她语调从始至终都是那么平静,即使复述这些 刻薄的话也一样,一字一句没有任何起伏。 “你怎么没跟我说,”陆为霜脾气立马就上来 了,皱着眉骂道,“你当时要是告诉我,我立马 撕烂她的嘴!” “其实我并不生气,这句话我不是第一次听 了,”像是自嘲似得。 “还有什么时候,”陆为霜黑着脸,脑海里也在 回忆着高中的时候,难不成她在学校被于嘉珩 的那些追求者霸凌过,但是她喜欢于嘉珩这件 事一直都没有说过,应该没有人知道才对,那 舒婉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大伯母说:做人该有自知之明,寄人篱下就 要有寄人篱下的样子,别分不清主客,要学会 夹起尾巴做人,她说的话和我大伯母的话一模 一样,所以我每每有念头时,就会下意识想, 我配不配。” 自知之明四个字,已经变成她自省的一个魔 咒,随时随地跳出来警告她,让她保持清醒。 对于孟南枝小时候的日子,陆为霜并不清楚, 姜漫远嫁云光,两家来往便少了,只记得初三 那年暑假姜婷去了一趟云光将孟南枝接到黎 川,告诉她姨妈姨夫工作忙,以后表妹要跟她 住在一起了。 她那时候对孟南枝的印象并不深刻,只记得姨 妈的女儿是个只比她小一点,但是脾气温软的 小姑娘,毕竟她们上一次见面还是三年前。 一开始对孟南枝的照顾完全是出于身为姐姐的 责任心,后来朝夕相处两人才越来越亲密,但 她从没有听孟南枝提起过这些,就也没有意识 要去问。 她眉头紧拢:“你大伯母真的脑子有问题,”难 怪要把孟南枝送到黎川川来住。 “所以我就会想,于嘉珩的另一半该是一个和他 与之并肩的人,而不是一个连一道数学题都能 做得那么费劲的人。” 他身边站着的人理应和他一样光芒四射、从容 大方。不是乐嘉宁这样的也该是舒婉那样的, 和他一样都身处击剑领域,有着共同话题,而 不是像她,连想句安慰他的话,都要思考斟酌 好久。 这些事,她都想过无数次。人总是越长大越胆 怯,曾经没有勇气去做的事,现在也很难提起 勇气 最起码,那天晚上她不是被遗忘了,这样就够 了,这样一想,她就已经知足了。 第二日,孟南枝一到科室就发现桌上多了一个 洗净的苹果,余苗看见她,随口说道:“前面36 床的病人放你桌上的。” 36床的那位病人正是昨日孟南枝帮她推了轮椅 的那位老太太。 孟南枝抽了张纸巾擦干净苹果上的水珠,刚咬 下一口又被余苗拉住,上下打量了一番:“南 枝,今天还记得要干什么吗?!” 孟南枝被她大惊小怪的样子唬到了:“干什 么?“ 余苗气呼呼地点了点她的额头,“约好了今天跟 相亲对象一起吃饭!”说着她还比了个吃饭的手 势,“别告诉我,你今天忘得一干二净!” 孟南枝干笑两声:“怎么会呢,刚一时没想起 来,我记着呢。” 余苗后退两步,上下打量了她一圈,摸着下巴 道,“你忘记了,”她肯定地说着,“你连妆都没 化,衣服也穿的很随便。” 总之全身上下没有一处让人感觉是精心打扮过 的。 孟南枝:”” 余苗神神叨叨地往外走:“不行,我不能让你这 样去相亲,相亲必须得漂漂亮亮的,我等会去 找谁借点化妆品,还能挽救一下。” 到了下午,还没到下班时间,余苗捧着不知道 问医院哪位同事借的化妆包跑了进来,她把孟 南枝推搡进里间休息室里:“你先化妆,待会事 情我帮你做。” 孟南枝哭笑不得:“师姐,也不用这么隆重 吧。” 余苗比出一根手指晃了晃:“你这话就不对,打 扮的漂亮不是为了取悦谁,那是尊重和礼貌, 咱也有这个实力。” 孟南枝无奈只好坐下翻了一些化妆品出来简单 地化了个妆,她自己包里会随身带一只口红备 用,刚翻出来,就看见包里的手机显示有一 条未读消息。 是于嘉珩的,他上午来过医院做针灸,因为队 里有事匆匆走了。 “有一串钥匙落你们医院了,帮我找找。” 孟南枝起身去针灸室里,果然在角落里摸到一 小串钥匙。 她拍了张照片发给于嘉珩:“这个吗?” “是的,等会下班能不能麻烦帮我送过来,急 要,谢谢。” 但是她等下下班有约,孟南枝想了想回复:“帮 你叫个跑腿的,行吗?” “不行,钥匙很急很重要,跑腿也进不来基 地。”他发了一条语音过来,语气十分焦急。 孟南枝拎起那串钥匙看了看,收进了包 里:“好,等会给你送过来。” 余师姐回了办公室,看见她,仔仔细细端详了 一下,“本身底子就不错,化了妆整个人都精神 了,好看。” “师姐”孟南枝为难地开口。 “怎么了?” “我等会有点事,要晚点过去了。“孟南枝想她 打车从医院到基地,把钥匙送进去后再打车去 餐厅,应该要一两个小时左右,毕竟是下班高 峰期,医院离于嘉珩那里又远。 “要多久啊?”余师姐问道。 “要不我给他打个电话道歉吧,下次再约?”孟 南枝有些不好意思,她主要是担心师姐做为牵 线人会为难。 听说他本来晚上要加班的,特意空了时间出来 见一面,既然这样只能下次了。”余师姐遗憾地 道。 孟南枝提前网约了一辆出租车,出了医院没 多久,车子就到了,她在车上给那位相亲对象 打了个电话道歉。 “喂,你好,”电话刚一接通,孟南枝就为难住 了,她不知道师姐有没有和对方介绍自己的名 字,不知道该如何介绍自己,“你好,我是 她还没说完,那头就轻笑着打断:“我知道,孟 小姐是吧。” “是的。” “你现在下班了吗,需要我过去接你吗?“那边 的男声十分爽朗。 “抱歉,”孟南枝斟酌着语言道,“因为临时有 急事,今天得爽约了,下次再重新约时间可以 吗?” 那边沉默了几秒:“没事,急事要紧。” 孟南枝松了口气,再次道:“真的不好意 思,”心里却暗暗咬牙,昨天刚夸某人细心,今 天就害她这么尴尬。 “没关系的,“对面人安慰道,“不过,孟小姐的 声音有些耳熟,听余苗姐说,你也是云大的, 我们之前说不定认识。” 他顿了顿才试探地问道:“你是…孟南枝吗?” 孟南枝一愣:“是的,你是?” 那边语气立马变得惊喜了起来:“真的是你呀, 南枝,我是张成嘉,你还记得吗?” 孟南枝想起来了,大学的时候两人曾经参加过 同一个社团,张成嘉在大学的时候追求过孟南 枝但是被她拒绝了。 她礼貌地回答:“记得,好久不见。” 张成嘉的声音越发熟络了起来,“真的是好久不 见,当时听余苗姐说起来的时候,我就猜会不 会是你,就想着认识看看,没想到真的是你,好巧啊,咱俩真有缘分。” 孟南枝本科是回云光读的,之后考研,在孟砚 的建议下考来了江临,拜在了江主任门下。 跟张成嘉确实也有两三年没见了,加上本就不 熟,自然是听不出他的声音。 相亲相到曾经的追求者,真的很尴尬,孟南枝 这个时候反而生出一点后悔的心情来,她干笑 两声没有说话。 “那你有事就先忙吧,我们先加个微信可以 吗? 孟南枝答应后,便互相道别挂了电话,她长舒 一口气,很快微信便收到新的好友申请。 随意寒暄几句后,出租车在国家队训练基地门 口停下。 9国家训练基地 孟南枝给于嘉珩打了个电话,那边过了好一会 才接通,背景声有些嘈杂,“喂,你到了?” 在门口,我直接进来吗?”孟南枝看向门卫 室,里面坐着一位中年大叔,正在看电视,应 该得先到门卫那里登记吧?她犹豫着上前两 步。 先等一下。”“说完那边就挂了电话。 孟南枝看着手机一脸懵,正迟疑要不要去敲门 卫室的窗户,就看见方唯雨小跑着过来了。 “南枝,”他冲孟南枝招了招手,说着拉开门卫 室的窗户,从窗户旁边的桌子上摸出登记本和 笔递给她。 孟南枝先没有接,她从包里拿出钥匙递给方 唯雨,“钥匙给你,帮我交给于嘉珩就行。” 方唯雨撇撇嘴:“什么他的,这钥匙是我的。” 孟南枝,”” “算了,等会再跟他算账,你先登记吧,来都来 了,进去转转呗,“方唯雨把登记本一把塞给 她。 中式万能劝说句式总是让人无法拒绝,孟南枝 登记好了信息后,便跟着方唯雨进去了。 “好久不见啊,我刚过来的时候,要不是知道是 你在门口,都认不出了,”方唯雨笑眯眯地夸奖 道,“越来越漂亮了。” 孟南枝不好意思地低头,“谢谢。” 就这短短一个小时,已经听了两句“好久不 见”了。 训练场里,于嘉珩正在和队员对练,两人便站 在一旁的休息区旁观。训练场十分宽阔,几 条剑道平行着将整个训练场分割,场馆内几乎 无人高声说话,只有剑身交锋时发出的清脆击 打声。 “对面那位是二队的小队员顾北,嘉珩在队里的 小跟屁虫,总是缠着要跟他决斗,你来的时候 刚好正比上,他就拜托我去接你了。” 孟南枝沉默地看了一会:“其实他现在最好不要 拿剑,肩膀刚好转一点儿。” 方唯雨也是苦笑一声:“你知道他的性格,他决 定的事,从来不会改变,他想要参加明年世界 锦标赛,在退役前拿到大满贯,这是他一直以 来的目标,没有完成前,他不会停下冲刺的脚 步。” 孟南枝当然知道大满贯对他而言有多重要,那 是他从小就坚定的目标。 方唯雨见她面色沉重,连忙安慰她:“他现在训 练时间比之前少多了,刚接受治疗的那段时间 都没有训练的,今天也就是指点一下小朋友, 并没有用全力。 说话间,那位叫顾北的运动员已经一剑朝于嘉 珩胸口刺去。 虽然进攻速度不慢,但还是被于嘉珩立马挡 住,他的声音从面罩后传来,“敏捷不够,”说 着,一剑击中二队队员的肩膀,绿灯亮起。 第二轮进攻再次由小队员率先发起,这一次, 他的速度比上一剑又提高了,角度也比上一剑 刁钻了许多,“铮“的一声,于嘉珩一个甩剑, 再次挡下了对面的进攻。 “冒进了,状态调整好。” 双方退回安全距离,二队的那位男生大概是在 调整他的状态,迈好了弓步后,却沉静了几秒 才上前,这一次的进攻打得提气多了。 孟南枝虽然不专业,但这些年看的大大小小击 剑比赛也不少,多少能看出一点门道。 二队的这位队员在这次对练中,可能是状态不 太好,打得有些冒进,风格和于嘉珩倒是有些 像,每一次出剑都很凶。 几剑之后再次从进攻转成了防守,虽然是他主 动发起的进攻,但节奏最后还是回了于嘉珩的 手里,倒退间,再次被于嘉珩一剑刺中了胸 口 双方摘下了面罩,男生的脸上满是不服输的倔 强,却并没有半分生气的样子,走近两步听于 嘉珩的指点。 于嘉珩给他示范了一个动作,“防和刺要配合 好,再多练习,比之前好多了。” “下次,肯定赢你!”小男生扬起了下巴,抱着 头盔走了,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像一只刚成 年的狼崽。 方唯雨抛了一条毛巾过去,他接过一边擦脸 边朝两人走过来。 “顾北进步很快。”方唯雨夸奖了一句。 于嘉珩点点头,喝了一口水。 “果然,有追赶的目标就是不一样啊。” “追赶谁?“孟南枝好奇地问了一句。 “追赶嘉珩,”方唯雨调侃地笑道,“每天都嚷着 要打败他。” 于嘉珩没有接话,转而看向孟南枝,“不好意 思,让唯雨送一下你,他刚好去市区,我等会 队里还有事。” 孟南枝笑着摆手:“没事。” 方唯雨看了一眼时间:“那我们就先走呗。” 于嘉珩陪着他们一路去往停车的地方,刚走到 停车场,一辆机车从眼前呼啸而过,很快机车 的声音在不远处的雨棚下停止。 方唯雨小声道,“等下,”说着便朝那边走过 去。 却见他无声无息地走近,一把摁住车主的头 盔,使得车上的人脱了半晌都没把头盔卸下 来,咬牙切齿的女声从头盔底下传来,“方, 唯,雨,我数三下,再不放手,你就洗干净 脖子准备赴死吧!” 方唯雨还是一副憋笑的样子,手摁在头盔上不 松。 “二!”女声听上去已经临近火山喷发的边缘 了。 “三!”三字还没有落下,方唯雨突然松了手, 女生正在脱头盔的力道过大,一下子没来得及 收回,头盔咻地一下飞了出去,“砰”的一声砸 在了地上。 清秀的五官变得狰狞,女生愤怒地看向方唯 雨,“想死是吗!“她翻身从机车上下来,头盔 也不捡了,一把锁住方唯雨的喉咙,“我今天就 成全你,还有什么遗言,赶紧交代了吧!” “幼稚,”于嘉珩发出一声嘲讽的笑声。 孟南枝捂着嘴也跟着笑了:“第一次看见方唯雨 这个样子。” 方唯雨高中的时候也一直在训练,直到高三要 备战高考时才回的学校,她和方唯雨也就同班 认识了半年不到吧,印象里方唯雨一直十分稳 重。 “那是女队队员乔梓潼,“于嘉珩介绍道。 孟南枝点点头:“我知道,我看过她的比赛视 频,她的剑术也很好。”国家队的几位主力队员 她都认识,乔梓潼是队里大姐头一般的存在, 早前还在采访的时候骂过乱说话的记者,被粉 丝称做乔女王。 不远处打闹的两人终于消停了下来,被卡住 了脖子的方唯雨艰难地终止了这场战斗'':“等 下,真的有事找你。”。 乔梓潼松了手,去捡掉在地上的头盔挂回车 上,两人终于说起正事。 于嘉珩摸了摸鼻子,又看了看天:“对了,你今 天晚上不是还有约?” 原本正打量着基地建筑的孟南枝收回 目光:“是,你怎么知道?” “哦,今天上午到你们院的时候无意间听你同事 说的。”他手插着口袋看向天空。 天边已被晚霞染成一片淡淡的朱红色,傍晚的 风柔和地从周边吹拂而过。 “等会要去哪,你就跟方唯雨说,让他送你过 去。” 孟南枝歪头打量他:“已经爽约了。” 他立马露出一副惊讶的神色:“这样吗,不好意 思,耽误你的事了。” “做作,”那头谈完了正事的方唯雨走了过来刚 好听到这句,吐槽完他又转而问孟南枝,“你是 回家,还是需要我送你去别的地方?” 方唯雨认识于嘉珩快二十年了,对他不说十分 了解也有九分,虽然有时候也会开玩笑没个正 形,却是个再细心不过的人,明明是故意把钥 匙忘在医院,骗人送过来,也不知道在打什 么鬼主意,他摸了摸下巴狐疑地打量着于嘉 珩。 于嘉珩被骂也依然面不改色:“她说她回家。” 方唯雨斜瞥了他一眼,,满脸嫌弃,“有你什么 事,要你抢答,我问南枝。” 于嘉珩不屑地哼了一声。 孟南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回家,麻烦你 了。” “是我麻烦你了,”他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转 身的时候又瞪了一眼于嘉珩。 两人沉默地上了车,快到孟南枝住处时,方唯 雨又开口问道:“前面听嘉珩的意思你本来是有 事的,是耽误你什么事了吗?不好意思啊。” 孟南枝见他这么郑重,连忙摆手解释:“没关 系,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师姐介绍我去相 亲,本来是约了人一起吃个饭的。” 方唯雨一愣,一时竟没有接上话,隔了好一 会,却又莫名笑出了声:“于嘉珩啊于嘉珩。” 孟南枝疑惑地看向他,他随即忍住笑,正色 道:“之前听说嘉珩的医生是你,我还吃了一 惊,你们还挺有缘的,以后要多联系哦。” 他这话题转的也太快了点,尽管如此,她还是 礼貌地应了。 第二天下午的时候孟南枝的科室收到了丰盛的 下午茶外卖,外卖是张成嘉点的。 孟南枝在一众同事调侃的目光中,尴尬地退出 办公室走到门口给他打电话。 “喂,外卖谢谢,破费了。” 张成嘉却很开心,“辛苦了,吃点东西补充体 力,一点甜点而已,也不贵。” “下次还是不要点了,”孟南枝婉拒道。 “你不喜欢吃这家吗,我搜了一下点评,这家 的味道还不错,”张成嘉解释,“你喜欢吃什 么?” “谢谢,下次请你吃饭。”她笑了笑,却没有回 答他的问题。 “南枝,你还是这么客气。”张成嘉的热情似乎 有被扑灭一点。 “无功不受禄,不过还是谢谢你的下午茶。”孟 南枝依然礼貌而客气。 “南枝,你知道的,我大学就一直喜欢你,这次 相亲能再次遇见你,也是一种缘分,我知道你 心里有人,但是你这么多年都一直单身,应该 也是被喜欢的人拒绝了,不如看看四周。”张成 嘉的声音有些低落。 孟南枝沉默了一会才回答,“谢谢你的建议,但 我也只能给你跟大学时一样的答案。” 张成嘉勉强地开口:“没事,我也不是第一次被 你拒绝,但是这次我不会放弃的,希望你能看 到我的诚意。” 电话挂了,孟南枝看着手机屏幕长叹了口气, 张成嘉被自己拒绝了依然有勇气再次开口,她 却一次开口告白的勇气都没有,对比之下自己 真的好没用。 办公室里点的下午茶被科室几人瓜分完毕,匆 匆补充完能量后,便各自散去忙碌。 孟南枝看着桌上的蛋糕却迟迟没有动作,她刚 写完病例,于嘉珩就到了。 她冲他笑了笑,示意他先坐,“自己感觉如 何?” 于嘉珩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摸了摸右肩:“还可 以,最近训练状态好多了。” “要多休养,之前跟你说的都忘记了,“孟南枝 叹气。 “已经在减少训练时间了,但是,明年还有世锦 赛,”他虽是笑着的,声音却十分坚定,“一定 要参加的,离大满贯还差最后一块金牌。” 孟南枝手一顿,真是不知道怎么劝说好,她知 道这是对于嘉珩而言非常重要的一件事,她只 能多多叮嘱:“平时一定要注意合理安排运动负 荷,你就是平时训练局部负担过重,积累导致 的慢性劳损” 于嘉珩安静地坐在凳子上听她说着这些关心的 话语,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看,孟南枝见他不说 话,诧异地抬头看了他一眼:“怎么不说话,是 有什么问题吗?” 他摇摇头,弯起嘴角露出一个从容的笑意,眼 神在她的桌上扫了一圈,落在桌角的那个蛋糕 上:“你喜欢吃这个?” 他指了指桌上的蛋糕,一进门他就看见了,他 认识这家店,刚好在训练基地到医院的路上。 孟南枝下意识将蛋糕盒子往里挪了挪:“不 是。” 一旁的护士却插了句嘴:“这个是我们孟医生相 亲对象送的,请全科室吃了下午茶,”说着八卦 地冲孟南枝挤挤眼。 于嘉珩抬眸,似笑非笑地扫了她一眼:“呵。” 小护士走了后,他又开口教训人:“身为医生却 吃这么多高热高糖的食物,是不是不太合适? 我觉得你们应该改改这个习惯。” “怎么了,甜点无罪。“孟南枝不服气。 “不健康,容易长胖,还容易得糖尿病。”于嘉 珩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我比你清楚的多,但是,甜点永远的神。“孟 南枝依然不理解,她又不减肥,在乎这点热量 做什么。 “失望,太失望了,非常不健康,而且不营 养,“反反复复就这一句话,“点那么多,点餐 的人也不怀好意。” 孟南枝比了个封口的手势,她不想跟他聊这个 话题:“闭嘴。” 他这才闭上了嘴,却还是满脸不爽的样子。 离开前,忍了忍,他又道:“别随便吃陌生人的 东西,这个道理,三岁小孩都懂。 “不好意思哈,我26了,不是三岁小孩了。” 于嘉珩终于被堵的想不出什么别的反驳的话, 愤懑地摇着头离开了。 10队医 下班后还要开会,孟南枝干脆没有回去,直接 在食堂吃了饭,等开完会出来时,已经快九点 了。 “等会去吃宵夜吗?”余苗揽着孟南枝的手问 道:“陈医生请客。” 我就不去了,好困,想早点睡觉,“她说着打 了个哈欠,“对了,烧伤科那位病人她脚怎么 了?” 余苗想了想:“做了手术,压迫了坐骨神经,陈 医生去啦,你就不用操心了。” 路过大堂时,余苗拉了拉孟南枝:“诶,这不是 你的病人吗?他下午不是来过。” 孟南枝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是于嘉珩,正站 在大堂的自动贩卖机前买水,不知道是一直没 走还是又回来了:“你先回去吧,我过去问 下。” 说着她便转了方向,往楼下走去,刚走近就听 见水瓶掉落在自动贩卖机出口的声音,孟南枝 弯腰抢先帮他把水从贩卖机里拿了出来:“你怎 么还在医院?” 她抱着水和咖啡站起身,却见他严肃的脸色惊 了一下。 于嘉珩勉强露出一抹笑意:“你怎么还没下 班?” 孟南枝:“刚开完会。” 他往电梯方向走去,边走边说道:“队里一位队 员下午手臂骨折了做了手术。” 没想到是这个事,她沉默着上了楼,来到病房 门口,一眼就看见林教练站在里面,正打着电 话,脸色十分凝重:“下个月就是亚锦赛了 是.…下午刚手术. 受伤的队员是队里的老队员宋涵,这一次受伤 也是意外,回基地的路上遇见一个小朋友从一 个高台阶上掉了下来,他冲过去接住了小朋 友,手臂却因此受伤。 然而下个月即将面临的亚锦赛却是他运动员生 涯的退役之战,宋涵年纪大了,早已过了运动 员的黄金期,可是他打比赛这些年,从没有拿 过一场国外赛的冠军。 如今面临退役,若是能在退役前拿下一块亚锦 赛的金牌,那也没有遗憾了。 他是队里年纪最大的队员,一直像大哥一样照 顾所有人,和方唯雨的稳重、铁面无私相比, 他对队里弟弟妹妹的要求总是容易心软。为了 能让师兄没有遗憾的退役,大家想陪他一块去 打团体赛,全力冲刺拿下团体赛冠军。 在如此重要的关头,没想到却意外受伤,连开 始都没有开始,就要面临结束,这样沉重的打 击使得病房里的每个人都心绪沉沉。 宋涵此刻正半躺在病床上,侧着脸面朝着 墙面,也不知道视线落在什么位置,看不见神 情。 方唯雨看见孟南枝进来,起身同她打了个招 呼,坐在他身边的一位队员也不安地跟着站起 身。 方唯雨主动介绍了一下:“这位是孟医生,跟我 和嘉珩以前是同学,这是黎睿。” 孟南枝冲他笑了笑点点头,她想起来了,这位 黎睿不正是上次和陆为霜一起在外吃饭时,坐 在于嘉珩对面的那位吗。 他生了一张娃娃脸,看起来年纪很小的样子, 个子却很高,因为队员受伤的事,他看起来垂 头丧气的,连打招呼的声音也没有精神:“孟医 生,你好。” 似乎是麻醉和镇痛的药效还没有过,宋涵看起 来有些昏沉,动作和反应也十分迟缓,听见病 房里的对话声,好一会他才转过来,面色苍白 地笑了笑,同孟南枝礼貌地点点头。 打完招呼后,病房里再次陷入了沉寂,谁也没 有说话,黎睿眼睛红红的,探头看了一眼走 廊,听见教练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从门外传来, 又看了看病房里其他队员,几度欲言又止。 孟南枝拍了拍于嘉珩,轻声道:“我去找一下医 生,看下病历。” 黎睿闻言立马站起身,用期待的眼神目送着孟 南枝出了病房:“宋涵哥,你别丧气,我之前听 教练说,江临医院的康复科是江临最好的,孟 医生很厉害的,是特意推荐给珩哥做运动康复 的医生。” 宋涵抬头看向黎睿,虚弱地扯开嘴角露出一个 很轻的笑意,他的眼睛泛着湿意,强装着平 静:“这样吗?” 说着他又看向于嘉珩,于嘉珩也打起精神,笑 着安慰他:“是呀,不是还有一个月吗。” 孟南枝在办公室找到负责宋涵的同事,同事见 她特意来问这位患者的情况,便同她多聊了几 句:“你认识吗?” 孟南枝点点头:““他这个情况要多久愈合?”伤 筋动骨一百天,对于成人患者而言,整个恢复 过程是十分漫长的,哪怕再轻微的骨裂也要一 个月以上,这些其实她也明白,但还是忍不住 多问了一句。 “一般三个月左右,运动员的话,身体素质好 的,恢复的会快些,身体素质差的,或者有点 什么基础疾病,都可能使恢复的时间延长,6 到12个月的也有,“回答完,见孟南枝脸色不 佳,又开口,“怎么了?” “他下个月有比赛,“孟南枝叹了口气,她不知 道该怎么告诉病房里的众人,对于宋涵而言, 这个消息即使有了心理准备,也依然是个晴天 霹雳吧。 同事遗憾道:“那只能放弃比赛了。” 出了办公室往回走,还没走到门口,就看见于 嘉珩站在走廊,看见她,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病 房,孟南枝会意,轻轻摇了摇头。 于嘉珩眉头紧锁,直到孟南枝走近,才开 口道:“先进去吧。” 黎睿的视线一直注视着外面,见孟南枝进来, 猛地站起身:“孟医生,宋涵哥的手” 她心有不忍,却还是说了实话:“最迟也要三个 月,拆线拆石膏后还要进行康复治疗,长期没 有活动,肌肉萎缩,关节功能也会退化,一个 月不可能恢复得好。” 病房里再次陷入了一阵沉重的气氛,方唯雨烦 闷地转过身去,走到窗口处透气,黎睿坐回了 椅子上,低着头,过了好一会,伸手擦了擦眼 泪。 一直坐在病床上低头不语的宋涵面色更加苍 白,一双眼睛立时就红了,他呆怔在原位,像是在努力地接受着事实,许久才闭上眼,双唇 紧抿,喉头轻滑,不易察觉地微微颤抖着,强 忍住情绪。 孟南枝也背过身去,她不知道说什么,这场比 赛对宋涵而言太重要了,什么安慰的话都显得 苍白。 又不知过了多久,宋涵终于抬头,见气氛如此 凝滞,扯了扯嘴角,勉力一笑,反而率先安慰 起大家来:“没事,我就先好好养伤吧。” 黎睿的声音有些哑:“可是这是你最后一场比赛 了” 宋涵又如何不知道呢,但他已经尽力了,可是 又能怪谁呢,他想了很多,想来想去,只能怪 自己实力不够,如果他实力够高,早在黄金期 就轻松拿下个人赛的金牌了。 “没关系的小睿,我其实没有遗憾,这些年来, 每一场比赛我都尽力而为,不论是输是赢,都 没有遗憾,”他像是一下子便想通了一般,却又 像是自我安慰似的,一直反复地强调着:“拿到 那块金牌,于我的运动生涯是锦上添花,没有 我也不遗憾,何况你们不是还会参加吗,挑选 一位二队的兄弟上吧,你们拿了金牌,我也很 开心,就和我自己拿了一样高兴,那是全队的 荣誉” 方唯雨也笑了笑,顺着宋涵的话安慰大家:“是 啊,宋涵哥说得对,我们好好比赛,拿了金 牌送给他也是一样的。” 尽管大家心里都明白,这不一样,却还是附和 道:“宋涵哥放心,我一定拿下亚锦赛金牌,到 时候送给你,”黎睿拍了拍胸脯保证道。 宋涵欣慰道:“那就拜托小睿了,现在已经很晚 了,你们早点回队里休息吧。” 于嘉珩看了一眼时间,示意孟南枝跟他出 来:“我送你回去吧,好晚了。” 她犹豫地看了那边一眼,又看了看于嘉珩的脸 色,她有点担心。 于嘉珩摸了摸她的头:“回去休息吧,我们等会 也会回队里。” “好吧。”她无奈道。 “我送你。”他跟着一起下楼。 孟南枝连忙拒绝:“不用了,我打车就行。” 于嘉珩大概是也担心宋涵那边,便没有坚持, 只陪着她下楼,等她回办公室收拾好后,又看 着她上了出租车才回了病房。 第二日下午,于嘉珩比平日来做理疗的时间提 早了些来到医院,先去看了一眼宋涵,才去了 孟南枝这里,来的时候见孟南枝在忙,便坐在 走廊的椅子上等她,等病人离开后才进来。 理疗期间,他几次欲言又止,看得孟南枝只得 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你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吗?” 于嘉珩抬头看向她,认真道:“我想参加亚锦 赛。“这个决定他已经思考了一个晚上。 孟南枝眉头拧起,说话一急,声音也跟着立时 拔高:“你现在当务之急是好好休养,在世界锦 标赛到来前把伤养好,你再去打一场亚锦赛, 万一加重伤怎么办,你现在已经有好转的迹象了,难道还要倒退不成?”(2 他低下头,沉默了几秒才解释道:“原本团体赛 就报了我的名字,只不过是替补,宋涵哥、 唯雨和黎睿,他们之前也组合参加过团体赛, 拿过全运会冠军,但是既然宋涵哥没有办法参 加了,我作为替补肯定得顶上,而且要做最稳 妥的打算,二队的队员实力不够,赛场经验也 不足,如果选择二队的人补这个缺,输的可能 性就会增大。” 他话到这里又顿了顿,扯开嘴角一笑:“我跟宋 涵哥也算是同病相怜了,都想在退役前不留遗 憾,可又都在退役前面临伤病,这么一想,心 里挺不是滋味的。” 孟南枝知道他既然已经做好了决定,就不可能 再动摇改变,无论是什么情况,面对比赛,他 都不会让自己不战而退。 她心里涌起一阵无力,同时意识到,宋涵其实 也很想自己上场吧,亲手为自己的职业生涯画 上一个圆满的句号,可是再好的康复医生也无 法加快康复的速度。 宋涵在医院住院的这段时间,击剑队的队员都 会过来看他,孟南枝空闲之余也上楼去探望 过,黎睿是队里开心果一样的存在,有他在 病房的时候,宋涵心情也更好。 但孟南枝能看得出来,黎睿就连说笑话都说得 小心翼翼,生怕哪个字哪句话戳中了宋涵的痛 处。宋涵应该也看出来了,面对队员们的时候 总是一副想开了的模样,却几次被孟南枝看见 他坐在楼下花园的长椅上发呆。 刚好孟南枝的办公室窗户楼下就是小花园,住 院的病人都会去那里晒晒太阳散散步。 亚锦赛的时间渐渐逼近,黎睿不再来医院探望 宋涵,他因为还有个人赛,需要更努力地备 战,病房也就冷清了下来,宋涵就让于嘉珩帮 他捎了几本书来医院打发时间。 看到他坐在后花园一边晒太阳一边看书,孟南 枝也很是为他高兴,现在他的状态总比意志低 沉要好。 他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以前忙着训练,都没有 时间看这些小说,现在休息了,就把之前一直 想看的看了。” 而就在击剑队即将出发亚锦赛前夕,林教练再 次找到江主任,希望孟南枝能作为队医随队几 天。 江主任便打了电话叫孟南枝到他办公室来,想 询问她自己的意见。 “林教练的意思就是想问问你,看你愿不愿意 跟队去几天,因为小于也一直是你负责,他要 上场比赛,想麻烦你照应一下,我没有帮你答 应,但是如果你愿意去,我可以给你批几天 假,但是回来后你的工作可能也会更忙,你自 己决定。” 孟南枝没有犹豫,当场就答应了,她原本就担 心于嘉珩,如果自己陪他去,多多注意一下也 能减少一点损伤。 江主任见她这么快就答应还愣了一下:“你之前 不是还推脱不愿意接吗?” 转念一想,汪主任又露出欣慰的笑,似是心 领神会:“我之前也见过小于,小伙子长得很 不错,条件也很好,这样一看,你们两挺合适 的,都到年纪了” 这一番长辈的念叨,把孟南枝说得满脸通红, 却又哭笑不得,她连忙解释:“主任,您误会 了,我跟他不是在交往,我们以前是高中同 学,这个忙我哪能不帮。” 说完,见江主任一脸失望,又强调了一句:“真 的只是同学!” 江主任半是感叹半是不解:“我看小于挺不错的 啊,你们看着也挺合适的,可以处处看,你也 老大不小了,这事怎么一点也不上心啊?” “您也知道他不错,喜欢他的人那还能少,优秀 的姑娘那么多,哪能排得到我,”孟南枝无奈地 笑,她也想试试,可是她没有信心啊。 江主任蹙着眉认真打量了她的神色,像是看出 点什么,叹了口气:“你们这些年轻人,喜欢人 还考虑那么多,想当年,我追你师娘” 孟南枝低着头听江主任回忆往事,唯唯诺诺地 应和着,她哪敢反驳,以前就听孟砚提过,江 主任和师娘年轻的时候在学校也是出了名的郎 才女貌,她和于嘉珩那可没有那么登对。 江主任像是被她的样子气到,不愿意同她多说 了,挥手就要打发她走:“行了,看你这没自信 的样子我就眼晴疼,忙去吧。” 江主任跟孟砚以前是校友,曾是孟砚的学长, 两人也是旧识,在学校时关系就不错,一直以 来都很照顾她,当初考研选择拜江主任做老 师,也是孟砚的建议,孟南枝觉得江主任这样 说大概也是带着自家长辈看小辈的滤镜而已。 随队去亚锦赛的事就这样定了下来,孟南枝还 去宋涵的病房探望了一下他,把这件事跟他说 了,想着又建议道:“要不我到时候给你视频直 播整个颁奖过程,肯定比记者报道的详细!” 宋涵很高兴,晃了晃手机:“那就等你报喜 了!” 黎睿也在病房,闻言道:“之前就听说,林教练想请孟姐姐做临时的队医,没想到是真的, 太好了,到时候可以来找你做按摩吗?” 孟南枝被他问得忍俊不禁:“可以啊,但是我们 康复科可不仅仅是给人做按摩推拿的。康复的 目的是恢复功能,消除减轻病患的功能障碍, 像声音、听力障碍,这些也是康复的一种,涉 及得很全面的。“孟南枝倒没有生气,这样的误 解她也不是第一次听。 黎睿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抱歉啊,孟姐姐, 是我不了解。” 要去亚锦赛这事,孟南枝还跟陆为霜说了,陆 为霜隔了好久才给她打电话,她一边收拾行李 一边同陆为霜说:“这次比赛是在泰国,还可以 免费出国旅游,你要是有需要我帮你买的可以 给我列个单子。” 陆为霜在电话那头很不屑:“”一趟免费旅游就把 你骗走了,真是免费劳动力呀,不是说他们队 里缺队医吗,我看你干脆去他们队里当队医 算了。” “也不是不行,那得给我开工资,“孟南枝傲娇 地哼了一声。 陆为霜吃惊:“你还真愿意啊,我随口一说而 已,你们医院可是江临最好的医院!” “这都是你随口一说的事儿,怎么就变成我真的 要辞职了,“”孟南枝觉得她的话很好笑,她将行 李箱盖上,推到玄关,“好了,我挂了,明天还 得早起。” 11绿茶出招 出发去亚锦赛那天是于嘉珩先开车接她去了基 地,跟大家汇合。她一大早正在洗漱,于嘉珩 就已经到楼下了:“起了吗?” 孟南枝吐了嘴里的泡沫,说话有些含糊不 清:“几点了,当然醒了!” “那你好了直接下楼就行,我就在你楼下。” 孟南枝闻言,连忙加快了速度,一打开门就 看见于嘉珩靠在她家门口玩手机,她愣了 下:“你怎么上来了?” 他笑了笑:“看你有没有什么东西需要我帮你拿 的。“ 我就两个箱子,不重,你手不要用力,“她说 着,一手一个,不等他反应过来,便大踏步 率先下了楼,完全不给于嘉珩机会。 于嘉珩最后只给她开了个车门:“没吃早饭 吧?”他从车后座拿了早餐给她,就是简单的牛 奶和蛋糕。 孟南枝平时喜欢自己做美食,对美食的味道自 然也更在意,蛋糕外表看着普通,味道却很 好,口感绵软细腻。 于嘉珩看她表情就知道她对蛋糕很满意,颇有 些得意:“怎么样,比上次那家好吃吧?” 孟南枝一脸懵懂地抬头看向他:“哪家?”他什 么时候还给她带过早餐,高中的时候吗?她脑 海里一瞬间快速地回想着。 于嘉珩双手握着方向盘,队服外套挽至小臂中 间,他视线始终看着前方的路况,嘴角露出闲 散的笑:“就上次你那位什么相亲对象给你送 的。” 孟南枝这才恍然大悟,点头认同:“确实,我听 说那家还是网红店,但味道却没有你买的这 家味道好,这不合理,看来是那家更会营销, 这家店在哪里,下次我去逛逛。” 于嘉珩面露得意神色:“下次带你去。” “好啊,”孟南枝确实很喜欢这个蛋糕的味道, 她想着多吃几回,吃成熟客,她说不定还能和 老板讨教两招。 “你和你的那位相亲对象相处的如何了?“话题 到这,于嘉珩不经意地又提起了那个人。 孟南枝解释:“那个人其实是我大学的校友, 刚好跟我师姐的老公认识,师姐的好意我不好 拂,但是太忙了,一直也没见。” 于嘉珩瞥了她一眼,声音听不出情绪:“听说, 你们主任,要你,对我上上心?” 像是有股热气猛的一下从脚底瞬间蹿至天灵 盖,迅猛到一下子将孟南枝的脸烧红了,“你听 谁说的,胡说!” 于嘉珩的手指点着方向盘,发出轻微的敲 击声,一下一下,敲得孟南枝坐立不安,他的 语气闲适,分外随意:“是听我们教练说的,江 主任跟林教练打听我是不是单身呢。” 孟南枝差点咬到舌头,她抿着嘴不说话,心里 却仿佛有个小人儿在满地撒泼打滚。 “我们教练就告诉江主任,我单身,还问他是不 是想给我介绍一下,”他故意拖长了说话的语 调,却急的孟南枝一颗心吊到了嗓子眼,“江主 任立马就拍掌道了声好,说我和你刚好都是单 身,他还说他觉得我们两看着挺配的,他之前 要你多多上心,如果我也有这个意思,正好, 一拍即合。” 林教练回来后特意跟他提了这事,还调侃让于 嘉珩别错过了好姑娘,有好感就去追。 孟南枝的内心泪流满面,暗暗哭嚎,主任这次 可把她给害苦了! “那什么,因为江主任一直很关心我,看我也老 大不小了,身边出现一两个优秀的人,就会关 心一下,你,你别介意,他一直这样,都, 都是好意,”孟南枝说话都结巴了,这基地怎么 这么远,车都开了这么久了还不到! 于嘉珩嘴角笑意越深,像是终于忍不住了一 般,彻底笑出了声。 老天爷,快救救她吧,再不救她,她只能装 晕、装睡了! 好在,基地的大门终于近在眼前了,像是老天 听见了孟南枝的哀求,方唯雨正站在门口,看 见车来了,小跑着上前接应。 方队真是好人啊,车子刚停稳,孟南枝就迫不 及待地解了安全带跳下了车,方唯雨去后备箱 帮她把行李箱拿了下来,孟南枝热泪盈眶,像 是看见亲人一样,不住地和方唯雨道谢:“谢谢 谢谢谢谢…” 一连串的谢谢扑面而来,方唯雨都让她这幅感 激涕零的模样整懵了,“不用这么客气,“他摸 了摸后脑勺,满脸写着莫名其妙,他好像没做 什么啊,就是拿了个行李箱而已,这不是举手 之劳,要说谢谢,该他们谢谢孟南枝吧。 他推着行李箱,往队里的大巴车那里走去,黎 睿拉开车窗开心地和她打招呼:“孟姐姐。” 一张圆圆的小脸,笑眯眯地从车窗里探出头 来,孟南枝现在看谁都像是看亲人一样。 前边的一扇窗户也拉开了,一位女生也跟着探 了出来,一张精致的瓜子脸上带着得体的微 笑,声音轻柔而惊讶:“真是你呀,南枝,好久 不见。” 孟南枝抬头看向她,脸色微不可察的一僵,是 舒婉,她礼貌地回了一个笑:“好久不见。 舒婉继续道:“之前听说队医的名字,我还以为 是同名呢,没想到你还真能做得了医生啊。 黎睿不解地看向舒婉,舒婉见状温声解释:“南 枝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就很会照顾人呢,谁有 个小伤小痛,都爱找她看看,她那时候还只是 个学生,就敢充当校医的角色给人帮忙呢,也 是很有勇气了,而且她那个时候成绩也不是很 好,医大不是都很难考的嘛。” 黎睿的性格一直都单纯得像个小孩子,根本没 有听出舒婉的言外之意,惊喜道:“原来孟姐姐 这么厉害!” 话音刚落,车窗里传来一声不屑地轻嗤声,一 只手突然伸出揪住黎睿的后衣领:“好好坐着, 吵得我脑袋疼,别像别人一样嘴没个停,叭叭 的跟个长舌妇似的。” 说话的是乔梓潼,她冷着一张脸冲孟南枝点了 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前面的舒婉却脸色一黑,她不再跟孟南枝继续 装模作样地寒暄,不爽地偷偷翻了个白眼,拉 上了窗户。 舒婉的话黎睿听不出来里面的刺,孟南枝却是 听得出来的,要么就是讽刺她没那金刚钻还揽 瓷器活,是为了出风头、沽名钓誉,要么就是 讽刺她在学校是个被同学到处使唤的人,反正 不管哪种都不是好话。 倒是没想到乔梓潼出声帮她回敬了舒婉,她一 时对她好感大增。 到曼谷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曼谷的温度比国 内热,只穿短袖就足够,去往酒店的路上,人 声鼎沸,前排女队的几名队员一直在小声地讨 论着,商量待会晚上出去逛逛。 到了酒店,登记好后,便开始安排房间,重剑 队女队队员一共五人,加上孟南枝刚好双数, 只是孟南枝是外来者,跟所有人都不熟,她又 是认生的性格,原本还希望能自己一个人住, 纠结了半响还是没有说出口,毕竟房间都是提 前订好的。 舒婉却主动提议:“不如我跟南枝一个房间吧, 我们是同学,都认识,也比不认识的住一块儿 方便。” 孟南枝压根不想跟舒婉住一块儿,她抿了抿 唇,犹豫了两秒还是决定出声拒绝,虽然别人 不知道高中的时候她被舒婉讽刺过,但是为了 避免住一起惹出更多的矛盾,她情愿跟不认识 的人住一起,反正她也不喜欢舒婉。 正要开口,乔梓潼却突然走到她的身边,伸手 揽住她的肩膀,开口道:“之前在飞机上我就 跟孟医生说好了,我俩住一块儿。” 领队看了一眼她们,孟南枝虽然不懂乔梓潼为 什么说假话,但是因为出发前的那段小插曲, 她还是很喜欢乔梓潼的,随即笑着点点头,领 队也没觉得有什么,直接递了一张房卡给她 们。 乔梓潼抽走房卡,往电梯方向走去,孟南枝连 忙拖着行李箱跟上。 “乔…“孟南枝站在她身边,偷偷抬眼看了一眼 身旁的女生,她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她比较礼 貌,乔梓潼面无表情的时候气势太强了。 乔梓潼正在低头玩手机,像是知道她想问什 么,头也不抬地开口说话,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起伏:“是于嘉珩拜托的,他说让我跟你住一 块。” 孟南枝摸了摸鼻子,冲她不好意思地笑了 笑:“谢谢。” 乔梓潼收起手机,终于看向她,脸上也带着 笑意减淡了几分五官的冷淡,不在意地随口应 答:“小事儿,没什么值得谢的。” 到房间孟南枝便洗了澡洗了头,路途劳累, 想早点休息,谁知道刚把头发吹好,房间门便 被敲响了,门口站着的是女队其他几位队员, 见开门的是孟南枝,立马笑意盈盈地跟她打招 呼:“孟医生,我们准备去外面逛逛,你也去 吧。” 孟南枝看了一眼房间里面,乔梓潼正在洗澡, 舒婉却立马拉住她:“没事,不用管她,她不爱 逛街,以前也不跟我们一起的,我们是特意来 找你的。” 其他几名队员跟着点点头,应和道:“一起去 吧,刚路上过来看着好热闹,我们去逛逛,然 后早点回来。” “对呀,一起去逛逛吧。” 所有人都很兴奋,孟南枝就在纠结和迟疑中, 被舒婉拉出了酒店,甚至没换一件衣服,还穿 着睡衣,好在她的睡衣比较简单,白t恤加 一条柔软的棉质格子长裤。 曼谷的傍晚也依然闷热,虽然她的头发也只是 齐肩,也还是热得脖颈出了层薄汗,只得用发 圈扎了起来。 大家难得放松,光酒店边上这条街,就走走停 停花了近一个小时,孟南枝想着反正出都出来 了,就也来了兴致跟着一起逛,刚好看看有什 么伴手礼可买。 出了这条街,其中一位招手叫了两辆出租,英 文交流了目的地后大家分两队上了车,目的地 是购物中心,因为不能在外面吃东西,晚上也 看不了什么景点,大家便不约而同决定去购 物。 孟南枝因为跟她们也不熟,所以一直跟在她们 身后,只有遇到想看的才停下来自己逛逛,反 正大家走得也不快,从店里出来很快就能跟 上。 她虽然是这么想的,但几个店下来还是跟丢了 大部队,她拎着刚买的护肤品站在店门口仔 细地将目光能及处都扫视了一圈,确定没有人 后,反而松了口气,原本跟着她们买起东西来 都不好仔细挑选,这下终于可以自在地逛一下 了。 孟南枝转身回了店里,翻出陆为霜和同事给的 购物清单仔细地看,其实她的行李并没有多到 能装满两个箱子,除了换洗衣物和一些日用 品,就是一些医疗用品,剩下的空位都是为了 装这些的。 等到她领着大大小小的购物袋从商场出来时,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她找了家甜品店准备休息 一下再打车回酒店,刚点好餐却接到了于嘉珩 的电话。 “在哪?”电话那头,于嘉珩的声音有些急促。 “稍等,“她完全就是跟着女队员走,所以也不 清楚她们带自己去了哪里,她扬手再次喊来了 店里的服务生,英文询问后将地名报给了于嘉 珩。 “知道了,坐原位等一下,”于嘉珩语气十分 严肃,说完便啪的一下挂断了电话。 孟南枝的位置在窗边,没多久,她便看见路边 于嘉珩从出租车上下来,下车的时候站在原地 环视了一圈,应该是在找她所说的店,而后低 头拨弄了一下手机,果不其然孟南枝的电话随 之响起。 “东边,抬头,”孟南枝透过玻璃窗朝他招手, 他很快目光便落在了她的身上,没说什么,便 挂了电话,快步朝店里走来。 他腿长步子大,很快便进了店里,他面色有些 不虞,看了一眼她堆在脚边的购物袋和桌上的 甜点,扯了扯嘴角:“你倒是有闲心。” “你过来干什么?“孟南枝不解道,她突然发现 于嘉珩也跟她一样穿着一件白t恤,只不过裤 子是一条深灰色宽松运动裤。 “找你啊,”他在对面坐下,一双长腿无处安放 地支在过道上,漫不经心道:“你倒是胆子大, 什么地方都不知道就敢跟着别人到处乱走。” “又不是小孩子了,“她笑了笑,无所谓道:“再 说我本来就带了任务来的,不得帮大家把东西 都代购了,“说着抬起下巴示意了一下地上的东 西。 于嘉珩看着这大大小小的购物袋,嗤了声:“你 倒是有耐心。” 孟南枝吃完了甜点,蹲下身开始拆包装,以便 能最大程度地利用空间打包,她很快将这些东 西归集成了三个大购物袋:“好了,走吧。“她 将不要的包装塞进了一起,丢到了垃圾桶。 于嘉珩要帮她拿,她像是护犊子一样,伸手将 三个购物袋圈进了怀里。 他也没有坚持,直起身,心情大好地揉了揉手 腕:“啧,难得这样被照顾。” “怎么?“孟南枝挑了挑眉,看向他。 他弯起唇角笑:“感觉还不错。” 两人走出甜品店,正准备到路边打车,一位 老婆婆拎着篮子走到她的身边,篮子里是精致 的花环,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她拿出一个颤巍 巍的拿出一个米白色的花环递到孟南枝的面 前。 孟南枝两手拎了东西,没有手接,便想拒绝, 却听见于嘉珩用泰语和老婆婆交流了几句,应 该是问价格,他付了钱,从篮子里挑了一大一 小两个花环出来。 “你会泰语啊?”孟南枝觉得很新鲜。 于嘉珩将大的花环放在她的头顶,却发现它过 大了,往下滑,遮住了孟南枝的眼睛,他又上 手替她理了一下,套上了她的脖子。 “去各个地方比赛,一些简单的日常交流对话学 了点,“”他端详了一眼孟南枝带着花圈的样子,觉得有点傻气,忍不住笑了,“还是戴头上好 看,是我买大了。伸手。” 孟南枝听话地抬起一只手,于嘉珩又将小的花 环戴到了她的手腕上。他低着头帮她去扣花环 上的活扣,孟南枝脖子上套一个,手上又套一个,满身都是花香,喜庆的像一位礼仪小 姐,于嘉珩却觉得很好看,她的皮肤白皙,手 腕纤细,配上一个粉白相间的花环更显得秀 气。 孟南枝脸颊泛起热意,不好意思地移开眼,却 又舍不得抽回手来。 12我可以妄想一下 两人打了车回酒店,于嘉珩一路陪着她到了房 间门口才离开。 乔梓潼正趴在床上看视频,手机里传来重剑交 锋时的清脆击打声,听见声音,也只是抬头随 意扫了她一眼,注意力便又放回了平板上。 孟南枝又热了一身汗,重新洗了澡换了身衣服 出来,往床上一倒才感觉到疲倦。 “逛了一晚上街?”乔梓潼见她如此才开口问 道。 “对,代购太累了,“孟南枝有气无力地回答。 门口传来敲门声,孟南枝的床靠近门口,闻声 从床上弹起去开门,门口是方唯雨,看见她惊 讶了一下:“什么时候回来的?” “没回来多久。” “潼姐睡了吗?”他小声问道。 房间里,乔梓潼扬声回答:“没有!” 方唯雨见她没睡,也拔高了音量:“要不要吃宵 夜。” “不吃!”乔梓潼高声道。 方唯雨听见拒绝又把注意力重新放回孟南枝身 上:“你吃吗?” 孟南枝摇头:“不用,谢谢,刚在外面吃过 了。” “前面是嘉珩接你回来的吗?”他又问道。 孟南枝点头,方唯雨却没再问什么,只开口 道:“早点休息。” 她关了门回房间,乔梓潼已经收了平板正躺在 床上敷面膜,见她进来,开口笑道,语气带 着点幸灾乐祸:“方唯雨跟你说了前面发生的事 吗?” 孟南枝满脸疑惑:“他就问吃不吃宵夜,发生了 什么?” “舒婉那几个人比你早回来,前面于嘉珩来找 你,结果发现你不在,我也不知道你们去了 哪,他就敲了隔壁的门,王烟说你走到半路就 没有跟她们一起了,并不知道你去了哪,于嘉 珩当时脸就沉了下去” 乔梓潼说着说着,还轻蔑地嗤笑了一声。 原本于嘉珩刚准备打电话问,谁知道舒婉听见 声音却凑了上来,听到于嘉珩是来问孟南枝 的,连忙解释:“是我们没照顾她的感受,逛街 的时候她一直走在最后,早知道她不爱热闹, 之前就不叫她一起了,结果勉强她跟着我们一 起出来,让她不自在了,逛到一半回头没看见 她,想着她应该是自己逛去了,就没去找她打 扰她。” 于嘉珩那双眼,如一汪深潭一般,就这样沉 默地盯着舒婉看,别说舒婉了,就连乔梓潼和 另一位女队员王烟,她们两个无关人士看着他 的眼神都觉得心里发毛。 原本还靠在王烟身后挽着她手的舒婉,被于嘉 珩看得浑身不自在:“怎么了吗?” “你撒谎,”于嘉珩语气笃定,一字一顿的。 舒婉脸色也立马变了:“你什么意思!” “她不是一声招呼都不打就主动离群,给同伴添 麻烦的人,”他声音冷然,“分明是你故意半路 把她落下的。” 舒婉也生气了:“你凭什么这样随便猜测 我。”她脸色极其难看,几乎是气急败坏地朝他 吼,“她想怎么样我还能控制吗,她不乐意跟我 们一块,我能勉强的了吗,你怎么能这样污蔑 我!” 于嘉珩鄙夷地看了舒婉一眼,像是懒得同她浪 费口舌一般,转身便离开了。 其他女队员听见声音也打开了门询问情况,舒 婉委屈地靠在王烟的肩上,低声啜泣着,王烟 简单地和其他人解释了一下,大家便围上来安 慰舒婉:“珩哥也是担心孟医生,毕竟一直照顾 他的伤,他肯定太急了,所以说话重了点” 舒婉抬起头,擦了擦眼泪,红着眼晴:“我看见 南枝她一直自己逛,也不怎么跟我们说话,以 为她不想跟我们玩,后面转个身没看见她了, 还以为她想自己一个人逛,她以前在学校的时 候性格就比较安静,所以才没提议去找她的。” 说着眼泪又浮了上来:“再说了,都这么大人 了,怎么可能走丢。” 王烟和舒婉关系一向好,也附和道:“就是啊, 又不是三岁小孩,有必要吗,再说了本来就是 她不合群,难道因为是特意请来的队医就要我 们都捧着供着她不成。” 乔梓潼听不下去了,掏了掏耳朵,不爽地翻了 个白眼,“都闲着没事?”重剑队的大多数人都 有点怵她,队里领导的话她都敢怼,记者都 敢指着鼻子骂的女人,谁敢惹。 原本叽叽喳喳的安慰声一下子就收了,乔梓潼 又抬了抬眼:“没事就回房间早点休息,是来比 赛的,还是来上表演课的啊。” 舒婉一扫刚才委屈巴巴的模样,怒瞪着乔梓 潼:“你什么意思!”这是她今晚第二次质问这 句话了,一点威慑力都没有,乔梓潼看了就厌 烦,她和舒婉一直就不对付,她烦舒婉装,舒 婉烦她嘴毒。 乔梓潼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之前她虽然在卫 生间,但是舒婉跟孟南枝的对话她还是听到了 的,还有之前在基地门口,人前一副热情体贴 的模样,背着人又装绿茶扮可怜,她最讨厌这 种两面三刀的人,有什么不满不能当面说的, 老使这种不入流的手段。 她轻蔑地开口:“拿你当人看的时候,就装的像 点,大晚上别在这里不停作妖,”说完,砰的一 下甩上了门,连一个回嘴的机会都不给舒婉。 连着遭到两个人的嘲讽和鄙视,舒婉气得浑 身发抖,当然这些乔梓潼都没有看到了。 乔梓潼说起这事的时候,眼里还满是不屑,未 了,又感叹着安慰了一下孟南枝:“她这人就 这样,下次别理她,她就拿捏住了你不好意思 拒绝的心理,才会蹬鼻子上脸,不然之前于嘉 珩也不会拜托我,让我跟你住一起,照顾你一 下。” 孟南枝听完恍然,原来她是被刻意撇下了,难 怪这么一会功夫,就找不到舒婉一行人了,她 并没有傻白甜到感觉不出舒婉的恶意,毕竟她 这样的恶意也不是第一次了。 高三毕业的那年暑假,孟砚和姜漫开始正式将 离婚摆上了台面。双方发生了有史以来最大一 次的争执,她夹在中间无所适从,左右为难。 姜漫和孟砚当年是校友,她喜欢孟砚长得好, 也喜欢孟砚的认真,甚至只是牵个手也会询问 她的意见,她是个浪漫至极的人,那颗永不枯 竭的少女心,装满了风花雪月,永远像一朵盛 放的红玫瑰期待着心爱的人将自己摘下。 在学校时,没有烦恼,除了读书相关什么都不 用考虑,哪怕是两个人一起并肩坐在图书馆里 看书,都让姜漫觉得甜蜜。 然而婚后,孟砚繁忙的工作,柴米油盐之间发 生的磕磕碰碰,都让她觉得心累。 就连牵手散散步、靠着肩聊一聊今日琐事这样 的相处也没有了。 这不是她憧憬的、向往的,她甚至觉得孟砚跟 同事相处的时间都比跟她长。 在她为爱燃烧殆尽自己所有的热情后,姜漫回 归了工作,开始天南地北的出差,渐渐的,那 个曾经她爱的,红着耳朵却一本正经地询问可 不可以牵她的手的人,就这样从她心里走了出 去 但是为了不让孟南枝因为父母离婚的事而烦 恼,姜漫一直等到她高考结束才将这个决定提出。 然而孟砚却并不同意离婚,他不能理解姜漫 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他的时间很宝贵,他的每 一个病人都需要他,散步、闲聊在他看来不过 是浪费时间,姜漫的控诉在他看来像是无理取 闹。 但是姜漫铁了心要离婚,她发了很大的火,她 没有想到原来这些年她所有的不满,孟砚根本 就没有理解过,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她觉得 自己这么多年像个笑话。 像是要把这十几年心里堆积的委屈都一次发泄 个痛快一般,姜漫将家里和孟砚有关的东西都 砸了个干净。 这其中被误伤的,还有孟南枝的手机。 她没有看到于嘉珩给她发的信息,父母离婚 后,姜漫决定到国外定居,她想让女儿陪她去 国外住一段时间,再回妹妹家。 孟南枝去了一个月,回到黎川时,却听陆为霜 说于嘉珩给她发了信息,但是没有收到回复, 所以才联系陆为霜问她的动向。 陆为霜当时并不知道孟家发生的事,只以为孟 南枝是和平常一样回云光见见父母,便告诉于 嘉珩她回云光了。 她立马回了电话给于嘉珩,开始没有人接,再 后来接电话的却是舒婉,舒婉告诉她,于舒两 家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两家一起在国外旅 游,于嘉珩刚走开了,她就帮忙接了下电话。 她说:“如果你有事,等会我可以帮你转达一 下,不过一一”她顿了顿,轻笑了一声,“如果 不是正事,我想你也该知道答案,做人该有自 知之明,你是什么样的人,于嘉珩又是什么样 的人,你们站在一起,你自己问问自己,你配 吗?” 那时孟南枝内心满是怯弱,于嘉珩像是高悬的 明月,是她只敢偷偷仰慕的人,而舒婉不一 样,她和于嘉珩身处同一个世界,她自信又骄 傲。 孟南枝知道于嘉珩不一定就喜欢舒婉,但自己 配不上她心里的那个人却是真的。 而且她父母当年那般相爱,最终也还不是因为 不合适走到了现在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 所以,她一直明白,不合适的人在一起不过是 给两个人都划了一座牢笼而已,她从来没有想 过表白,但舒婉那样恶意且刻薄的话,依然伤 害到了她。 她什么也没有说便挂了电话,那之后于嘉珩也 没有联系过她,她想那条短信应该也不是什么 大事,时间渐长,便彻底没了联系。 以前孟南枝不懂,舒婉既然觉得她和于嘉珩不 可能在一起,为什么还对她恶意这么大,现在 她倒是有点明白了,如果舒婉和于嘉珩的关系 当真像那通电话里她所展示的那样亲近,为什 么这些年两人还没有在一起。 那必然是舒婉和她一样,都只是单向暗恋了。 反而是于嘉珩对她还更为照顾一些,所以舒婉 才有这么大的恶意吧,他的性格一向是这样, 对朋友以外的人,从来都懒得分一点精力。 虽然孟南枝也对这种手段十分不耻,虽然她是 受害人,但是想通了这点,她反而心情舒畅 了。 乔梓潼见她还笑了,更是莫名其妙:“笑什么, 你不生气?” 孟南枝平躺下,看着天花板:“没什么好生气 的,她不是没成功吗,”小伎俩而已,泰国身为 旅游大国,商场配备一两个翻译很正常,根本 丢不了。 她想了想还是拿起手机给于嘉珩发了条微信道 谢。 那边回得很快:“不管你是不是会外语,去了 个陌生的地方,都别让自己一个人,意外随时 都有可能发生。” 孟南枝反反复复地看他发来教训人的念叨,只 觉得心里很满足。 还有那两个花环,她再次生出了一点点微薄的 幻想一一“也许,于嘉珩对她也是有一点好感 的吧。”毕竟他对自己的着急和关心总是真的。 13决赛对阵 很快到了重剑男子团体赛当天,团体赛规则是 每队分别4名队员,3人为主力,一人为替补, 每场进行3分钟5剑的接力赛,共9场,先得45 分的一方获胜。 重新定下的替补是顾北,他是二队里实力最拔 尖的一位。 为了顾及于嘉珩的伤,方唯雨和黎睿会在比分 上尽力减少于嘉珩的压力,只要前期不丢分, 后面就不需要去追。 团体赛首轮遇到的是澳大利亚队,先出场的是 方唯雨,对阵的是格罗夫,在这之前也将此次 参赛选手中实力强劲的种子选手都做了一个分 析,这其中并不包括格罗夫,他应该是一位新 人,方唯雨对他并不眼熟。 一上来对方的架势就拉的很满,方唯雨的出剑 一向很正,随着裁判的声音落下,几剑交锋 中,方唯雨便率先拿下了两分,处于领先状 态。 方唯雨最好的一点就是稳,无论面对什么比 赛,他的心态都非常好,再看对手,已是有些 急躁了。 再一开始,格罗夫便率先冲了出去,但他的进 攻距离却有点远,刚好被方唯雨防着还击,冲 刺进攻需要合适的距离,这一剑躲得漂亮。 观众席上也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叫好声。 方唯雨立马抓住了对方的漏洞直接还击,再次 拿下了一分。他的每一剑都打得很清楚,这一 局打得十分轻松,5分顺利拿下。 新的一回合,对阵的澳大利亚队员也没能将比 分拉回,到了第二局时比分达到了10:2,前期 分差如此大,后边的比赛几乎可以说成了定 局,方唯雨和黎睿卯足了劲给于嘉珩留下余 地。 最终于嘉珩没有废什么劲,首轮比赛分值定在 了45:35,获得了首轮胜利。 然而在进入了半决赛后,比赛变得艰难了起 来,这一场遇见了实力相当的哈萨克斯坦队, 队长巴诺夫在前年的亚锦赛上拿到过个人赛的 冠军,也是个不容小觑的对手。 先出场的依然是方唯雨。 “aiez(开始),“随着裁判声音落下,双方正 式出剑,相互试探几剑后,巴诺夫一个大弓步 上前,但是两脚间距比较大,影响了他的移 动,这一剑方唯雨防住了。 发现了这一点后的巴诺夫却并没有收回,再次 一个跳跃向前。 “巴诺夫的节奏更主动一点,“黎睿站在场边紧 张地握着剑说道,主动的这一方总是会更有优 势。 “他的这个跳跃有一定的冲力,被动的一方就会 总想着要防他出剑,不过唯雨一向稳重,他 要是试图打乱队长的节奏,那他就错了。“于嘉 珩却并不担心。 虽然让巴诺夫领先了一分,但是方唯雨却丝毫 不乱,他一直在寻找着机会,用着假刺上、真 刺下的动作在迷惑住了巴诺夫后,追上了两 分。 但是很快巴诺夫就发现了他的战术,再次防住 了他,他的后撤十分迅速,挡住了方唯雨的连 续进攻。 两方对剑的控制都相当不错,整轮比赛打得十 分胶着,每一局的比分都咬得很紧,即使领 先,2、3剑的优势也很微弱,哈萨克斯坦队在 下一局也很快会追上来。 场外之人都看得十分紧张,孟南枝不自觉地站 起了身。 最终比分定格在了45:42,虽然以非常微弱的优 势胜出了,但大家在这一轮的消耗都不小,尤 其于嘉珩。 她给几位队员都做了按摩,放松手臂和腿部肌 肉,最担心的还是于嘉珩,他在比赛过程中能 够明显感觉到在好几次的进攻动作中,手臂会 有一瞬间的凝滞,这些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林教练皱着眉,递了水过来:“要不要换替补 上?” 于嘉珩用左手擦了把汗,摇头喘着气灌水。 “孟姐姐太厉害啦,“黎睿第一次在比赛后感到 这么放松,之前那个队医走后门进来的,并不 是很专业,林教练忍无可忍最终把人赶走了, 而孟南枝只是揉搓、扣打了几下,他原本疲劳 酸胀的部位便缓解了下来。 “要是孟姐姐是我们的队医就好了,我们就可以 经常来找你按摩,“黎睿满脸向往,在孟南枝空 隙间,还狗腿地给她递水。 孟南枝笑了笑,接过他递来的水:“我可以教你 一些简单的手法,平时日常训练结束后,自己 给自己放松一下也可以的。” 黎睿猛点头:“好呀,好呀,我一定好好保养, 坚决不步入珩哥后尘。” 于嘉珩故作不满地咳嗽了两声,见黎睿摸着头 看过来,又瞪了他两眼,把他瞪得缩到林教练 的身后去。 林教练好笑地拍了拍黎睿:“小睿说得没错,好 好保养,以后健健康康的退役。” 决赛对阵的是韩国队,在半决赛里,韩国队以 45:33战胜了日本队。 所有人都明白,这将是争夺金牌的最终一战。 黎睿在上场前伸出了自己的剑,大家随之将剑 架在了他的上面,为这一轮加油:“为了宋涵 哥,加油!” 韩国队的队长宋敏贤的实力强劲,之前在世锦 赛上还和于嘉珩争夺过金牌,两人也是老对手 了,另外两位的实力却是不如宋敏贤的。 和大家预料的一样,决赛比半决赛要更加难 打。 轮到于嘉珩上场时,韩国队这边领先4分,这 场比赛成了关键,如果不将比分拉回,后期将 会打得更加艰难。 宋敏贤的剑没有太多的动作,因为他的力量控 制和速度都很好,但他的打法很冲,看上去会 有点急。其实这样的打法跟于嘉珩的有些像, 所以应付起来还不算困难。 相对来说,反而会更克制黎睿这样温顺型的选 手,因此黎睿在面对宋敏贤的时候反倒十分吃 力。 宋敏贤一个大弓步突然进攻,脚步迅速,几乎 将于嘉珩逼至快要接近端线警告区。 于嘉珩在防守的同时,剑尖向下去刺对方 的肩部,宋敏贤连忙欲向后撤退,但已经 来不及了,双方的身体不可避免地有了接 触,裁判喊停的声音也同时在剑道旁响 起:“halte(停)。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孟南枝在场边紧张的一口气提上来都忘记呼出 去。 “这一剑得分怎么判,而且双方还有了身体接 触?”她蹙着眉头问道。 顾北给她解答:“要看裁判怎么判。” 这一剑交锋的太快,场边的人也没有来得及看 清。 通过回放后才确定,在喊停的同时于嘉珩最后 那一剑还是刮到了宋敏贤的手臂,而宋敏贤则 击中了于嘉珩的胸口。 “双方在近距离冲刺时发生了身体接触,就需要 裁判来分辨是喊停以前还是喊停以后击中的, 若双方在四分之一秒内相互击中,双方都各得 一分。” 看过回放后,双方各得一分,对两边而言都是 共同前进了一步,谁也没有得到便宜。 韩国队的教练已是满脸严肃,知道这一场对方 很是难缠,在宋敏贤的耳边不停地叮嘱着,两 片嘴唇上下飞舞。 顾北见此,抬高了下巴,轻轻哼了一声:“再大 声点,都能被我们听见了。” 林教练很少在场边指导战术,因为他一直觉 得,这样的指导双方都能听见,并做出相应的还击,没有什么意思,反而会扰乱自己这边运 动员的思路。 击剑比赛的每一剑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如 果运动员不能有自己的判断,那他永远不能成 长为一名合格的运动员,所有的准备都应该在 日常训练和赛前就准备好。 比赛重新开始,这一次暂停还是打乱了宋敏贤 的节奏,他的状态有些不稳了,在于嘉珩一个 弓步前进重新进攻,直将他逼到后退间露出了 破绽,这一剑击中了他的胸口,反倒像是送给 对手似得,轻易拿下了一分。 几轮交战后,三分钟结束,于嘉珩终于将比 分追回至领先1剑。 观众席上传来鼓掌声,顾北握拳给方唯雨打 气:“队长加油!” 孟南枝却担忧地看向于嘉珩的手,她的视线紧 紧追随着于嘉珩的动作,等他一下场,立马上 前为他处理手臂的伤情,他却面色如常冲着孟 南枝笑,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更惹她担忧。 新的一局开始,韩国队几次反攻都打得不顺, 方唯雨的节奏却一直十分克制,虽然只领先一 剑,但是他明白,优势并不大,这一局他抓住 韩国队这边的漏洞,在连续还击下,终于将比 分拉开至4分。 比分拉开后,韩国队明显更加焦躁了,他们越 焦躁,犯得错误反而多了起来。 黎睿上场后,打得便比前面几局顺手多了,恢 复体力后,简直是越战越勇。 9场结束,比分最终定格在45:39。 黎睿在同对手、裁判及观众敬礼后,激动地冲 下剑道抱住了离他最近的方唯雨欢呼:“赢了, 我们赢了!” 于嘉珩站在队友间和队友一起为胜利欢呼,额 上的汗打湿了几缕头发贴在额头上,所有人的 眼底都是掩饰不住的畅快,为胜利、为自己日 复一日的努力,也为无法到场的宋涵。 孟南枝站在他们的外围,眼见着顾北的手不小 心撞到了于嘉珩的肩膀,他的动作在那一瞬间 不易察觉的僵住,很快恢复如常。 如果不是一直看着他的人根本发现不了这个小 意外,孟南枝心头一紧,这场比赛还是加重了 他的伤,还在还是赢了。 林教练长舒了一口气,之前其他几项都没有拿 到名次,此次亚锦赛能拿到重剑团体赛金牌, 也算是圆满了。 孟南枝默默地将大家的东西收拾好,她拿出 手机给宋涵发了一条微信:“看到了吗,夺冠 了。” 宋涵在病房里看体育频道的直播,看见最终夺 冠的那一刻,一直紧张的身体也终于跟着放松 地靠回枕头上。 他为队友们高兴,同时心底也涌起一阵失落, 如果这场比赛有他该多好。 过了好一会,他收到了孟南枝的视频电话,初 始镜头有些晃,场外几位队员正在接受国内记 者的采访,孟南枝站在人群边缘处举着手机。 “恭喜几位队员拿到了重剑团体赛的金牌,今天 的比赛,大家看起来状态都还不错,你们自己 觉得发挥的怎么样呢?” 方唯雨作为队长一向是队里的发言代表人:“谢 谢,大家都很努力,发挥了最好的水平。” “好像比之前的个人赛更急激烈啊,”其中一位 女记者笑道。 方唯雨点头:“个人赛痛失名次,所以团体赛也 就调整了状态和战术,希望能在今天力争一个 好名次,好在大家都没有辜负平时的努力。” “之前听闻于嘉珩是在养伤,这次亚锦赛原本不 会参加,是有什么意外吗?” 于嘉珩笑了笑:“是的,因为宋涵哥手臂受伤 了。” “所以你是临时披挂上阵了?“那位记者玩笑着 说道。 于嘉珩却举起了手上的金牌,一字一句道:“这 场比赛也是为我们的师兄一一宋涵哥而战,金 牌,”他顿了顿,视线穿过人群落在边缘处孟南 枝的身上。 他看向她手机的镜头处,眼神坚定,高声 道:“不负所托,金牌我们拿到了!” 病房里,宋涵的眼圈不自觉红了,他跟着笑, 喃喃自语地道了声谢谢,看着屏幕上几人举起 手中的金牌,原本郁结于心的那块阴霾,突然 就消散了。 他是真的没有任何遗憾了,这十几年的运动生 涯,他得到的远不止那些奖牌。 亚锦赛结束返程那日,宋涵发了一条微博正式 宣布退役:“15岁那年是我第一次拿起剑,这 拿便是20年,为了能够站上领奖台,走过无数 个日日夜夜的拼搏,今日虽然退役,但我永不 会放下我手中的剑,谢谢我的队友,这是我拿 过的最有意义的金牌,祝贺你们。” 配了三张照片,第一张是他15岁时候穿着击剑 服,一手握着重剑,一手抱着面罩拍的照片, 照片上的他还十分青涩,正兴奋地看着镜头。 第二张是全体重剑队的合影,不知道是哪一年 拍的,孟南枝一眼就看见了站在最边上的于嘉 珩,他和方唯雨还有宋涵黎睿四人站在最后一 排,四人一起勾着肩,黎睿咧着嘴露出一口大 白牙,左右还比了个v。 最后一张照片便是亚锦赛当日,大家一起手持 金牌合的影。 评论区有粉丝问他以后会做什么,他回复 道:“应该会留在队里当教练。” 还有粉丝调侃说他脾气太好了,容易心软, 让他心硬一点,不要对黎睿心慈手软。这条评 论被黎睿看到了,他立马在评论区回复,发了 个委屈的表情包,控诉粉丝胡说加挑拨。 孟南枝看到这条忍不住笑:“原来黎睿在队里是 这个样子的吗?” 乔梓潼凑过来看了一眼,赞同地点头:“孩子 气。” 回到基地后,依然是于嘉珩送孟南枝回去:“辛 苦了,回去好好休息。” 孟南枝撇他一眼:“你才是。” 于嘉珩不敢反驳:“明天队里安排了一个活动要 去参加,回来就去医院找你。” “什么活动?”孟南枝问道。 ”一档访谈类综艺,做一期嘉宾,就是燕杨电视 台周六晚上那档节目,“之前队里也会安排一 些这类的商业活动,每个人多多少少都有参加 过,这一次是他和黎睿一起去,就在临市,拍完就可以回来。 孟南枝眼睛一亮:“真的吗?” 于嘉珩挑了挑眉:“你喜欢看那个节目?不过 我这次参加的这期,可能要下下个星期才会播 出。” ”我喜欢节目里的那个主持人!“”孟南枝一拍 手,提议道,“要不你顺便帮我要个签名呗。” 于嘉珩脸色瞬间变得不爽了起来:“不去,又不 认识。” 孟南枝也没有生气,她也不追星,只能算一个 路人粉,但因为这个小插曲,直到下车,于嘉 珩都没有跟她说话,关车门的时候,还不清不 楚地斜眼看了她一眼,看得孟南枝一头雾水。 “他还生气了,我又没勉强你一定要去要,”孟 南枝看着远去的车子,叉腰抱怨道。 14你一直很想要的签名照 于嘉珩参加的那档节目录制也很快,全程3个 多小时就结束了。回了江临,黎睿又开着车陪 他一起去医院。 孟南枝给于嘉珩安排了检查。他做完了检查回 来,却看见孟南枝和一位年轻男人在走廊聊 天。 走近了些,他听见他们寒喧的话题,男人 道:“同事不小心被猫抓了,我陪他过来打一下 狂犬疫苗,就顺便上来看看你。” 孟南枝礼貌地笑了笑,没有接话。 那男人又问:“今天下班有时间吗,有空的话一 起吃个饭?” 孟南枝摇了摇头,拒绝道:“不好意思啊,前 段时间请了几天假,这几日比较忙。” 于嘉珩明白了,这个人就是之前孟南枝那位相 亲对象了,这一次主动找上了门。 孟南枝也只是礼貌地笑了笑,看见于嘉珩走到 身边,便转头问他:“检查做好了吗,那等我 下。” 于嘉珩看了一眼那人,面无表情道:“这位 是?” 孟南枝撞上他冷冰冰的目光还愣了一下,才介 绍道:“大学时候的校友。” 张成嘉看两人说话的语气,猜测应该是熟人, 便冲于嘉珩点点头,算是打了声招呼,紧接着 他又道:“那下次等你有空可以吗?” 孟南枝想着不好让人太难堪,便没有把话说 死:“好,那下次有空。” “只是叙叙旧,没想到来医院还能碰上你,也是 一种缘分,“张成嘉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 脑勺,“就跟以前在学校那样,食堂遇上就一起 吃个饭,你喜欢吃什么?江临有几家餐厅味道 还不错,”他怕孟南枝觉得以相亲为目的的饭局 会有压力,便想换个角度,“我记得你大学时候 直很喜欢吃学校附近一家火锅,上次我去了 一家店,吃着感觉味道挺像学校附近那家,当 时还想着你应该会喜欢.” 于嘉珩面露一丝不耐,上下打量着这个男人, 只觉得他好啰嗦,距离大学都过去多久了,还 在这里追忆过去。 孟南枝不太习惯工作时间一直闲聊,但是张成 嘉一直站在这里,她又不好意思赶人走,此刻 于嘉珩回来了,她刚好找到借口:“好,就下次 联系,我的病人过来了,得先去忙了。 张成嘉只好遗憾道:“那你先去忙,下次再 聊。” 等人走了,孟南枝回了办公室:“晚上睡觉,肩 膀疼吗?” 于嘉行深知这次比赛可能给已经有康复迹象 的伤又造成了一些二次损伤:“有一点,压着会 痛。” 孟南枝很担心他的伤:“我就担心这点,你自己 要多注意上心些,到时候严重了也可能引起周 围神经损伤。” 本就没有两全的事,他不愿意放弃训练和比 赛,那伤就不会那么容易康复,但是训练和比 赛也会加重他的伤情,如果走到需要手术的地 步,面临的将会是时间更长的康复期,甚至肌 力、爆发力也会全面下降。 于嘉珩的伤,就是悬在她心里的一块石头。 见她面色难看,忧心忡忡的样子,于嘉珩叹了 口气,嘴角带着温柔的笑意,开口道:“知道, 我一定谨遵孟医生医嘱。” 孟南枝觉得他这话也是假的,以他这般执着的 性格,如果明天就是世锦赛,哪怕是忍痛也一 定要上场全力迎战的,但她还是认真问道:“真 的听我的?” 于嘉珩认真点头,一片诚恳:“真的。” 孟南枝见他面色诚恳,这才满意了。她给于嘉 珩重新安排了治疗方案。 理疗过程中,于嘉珩又开始没话找话,像是不 吐不快似的:“你跟刚才那位校友很熟吗?” “在学校的时候还可以,虽然我们不同专业,但 是参加了同一个社团,”孟南枝回答。 于嘉珩阴阳怪气“哦”了一声,停顿了一下,扩 展道:“还可以是多可以?” 孟南枝觉得他实在是莫名其妙,“还可以就是还 可以。” 于嘉珩扯了扯嘴角,嗤笑了一声:“挺好 的。”他简短地点评了一句。 孟南枝失笑,学着他的语气反问:“挺好的是多 好?” 这回于嘉珩是真笑了,他抿着嘴,闷笑声都 憋不住了:“就是一一我们南枝长大了,以前高 中的时候那么文静,现在性格越来越活泼了。” 孟南枝:“ 于嘉珩还接着道:“吾心甚慰啊。” 好想打人…孟南枝咬了咬牙,不想再听他阴阳 怪气了。 做完理疗,于嘉珩看了看时间:“你快下班了, 刚好我也没事,等会送你下班,你直接出来, 到马路对面来。” 见孟南枝点头,他才出了医院,黎睿坐在驾驶 座上玩手机,正在打游戏,声音开得特别大, 站在车外面都能听见他的游戏声。 一局打完,黎睿见他还不上车,摇下车窗问 道:“不回去吗?” “等一下,”于嘉珩站在车外。 过了好一会,孟南枝才从医院出来,一眼就看 见于嘉珩站在路边,长身玉立格外显眼,黎睿 也下了车,坐在路边花坛上吃小零食。 等到孟南枝走到边上,黎睿才发现她,拍了拍 手站起身:“孟姐姐,原来珩哥是等你呀,我说 他怎么不走。” 孟南枝不好意思地冲他点点头,黎睿还殷勤地 帮她开车门:“上班辛苦了吧,珩哥给你添麻烦 了吧。” 于嘉珩伸手轻轻推了一把他的脑袋,也跟着上 了后座,等到了楼下,孟南枝正要下车,于嘉 珩递了一个信封给她。 “什么东西?“她接过。 他抬了抬下巴,示意她拆开,孟南枝疑惑地看 了看于嘉珩,里面是一张签名照,正是昨天她 提到的那位主持人的。 黎睿好奇地回头看,看见是一张主持人地签 名照也很惊讶:“珩哥你怎么把这个给孟姐姐 了?” 于嘉珩听见黎睿突然插话,眼皮陡然一跳。 孟南枝下意识看向黎睿,不明白他的话是什么 意思。 黎睿连忙解释:“珩哥是这个明星的粉丝,昨天 上节目前我还看见他搜了好多这个明星的视频 看呢。” 于嘉珩原本面无表情的脸明显一僵,不自在地 转头正要开口解释。 孟南枝却先开了口,她瞪大了眼晴,不敢相 信:“不可能吧,昨天不是还说不认识吗?不过 他确实很厉害了,主持的节目收视都很高,喜 欢看他节目的人很多。” 于嘉珩抚额,瞪向黎睿,眼神里含着警告:“因 为要上节目,所以了解一下节目主持人不是应 该的吗。” “以前怎么没看到你这么关注?”以前他们又不 是没有录制过节目,但于嘉珩眼里只有击剑, 也不爱看电视剧、综艺,所以对明星并不熟 悉,看见他搜还暗暗吃惊,珩哥原来也是有喜 欢的明星的,没想到一转眼,怎么就把喜欢的 明星签名照送给孟南枝了呢?黎睿很不理解。 没想到黎睿根本没看懂他的眼神,这就是他的 好队友吗,于嘉珩咬牙切齿地解释:“节目组给 的而已,昨天孟南枝她说想要,我就顺便带回 来了。” 黎睿更惊讶了,还有些气呼呼地抗议道:“什么 时候发的?我怎么没有,我也是嘉宾啊!” 于嘉珩撒开脸,气闷地开口:“发了,你当时不 在。” 黎睿依然一副呆头呆脑的模样,努力辩解 道:“怎么可能,肯定是你去要的,我绝对不 可能记错的,录制完后,我去了趟厕所,回来 的时候问工作人员,他说你去了主持人的化妆 间,你肯定就是那个时候去要的,我当时问 你,你还说你只是去打个招呼” 随着黎睿的猜测,于嘉珩的脸色一寸一寸僵硬 了下去,他目光沉沉地蹬向黎睿,眼神满是警 告的意味,恨不得立马把黎睿喋喋不休的嘴给 封住。 孟南枝听得目瞪口呆,再一看于嘉珩的脸色, 多半是让黎睿猜中了。 然而黎睿根本没看到于嘉珩的眼色,还从孟南 枝的手里抽过那张签名照仔细看:“别想蒙我, 我记性好着呢,你哪有那么有礼貌啊,临走还 跟不认识的人道别,怎么可能!”说着,还不忘 拉踩于嘉珩一番,他语气十分夸张,叽里呱啦 一大通。 孟南枝忍不住了,大笑出声,结合之前的一番 对话,以及黎睿的猜测,她哪里还有不明白 的,这张照片可不就是于嘉珩特意帮她要来的 吗,却还死鸭子嘴硬不肯承认。 黎睿终于迟钝地感觉到了气氛不对劲,但是也 晚了,他缩了缩脖子,看了一眼孟南枝笑得前 仰后合的样子,又看了一眼于嘉珩黑如锅底的 脸色,嗖的一下缩回驾驶座不吭声了。 孟南枝笑得发抖,她的笑声甚至盖过了车载广 播。 “笑够了吗?”于嘉珩凉凉地扫了她一眼。 孟南枝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堪堪忍住,眼晴亮亮 地看向身旁的人,小心地将照片放回信封。她 下了车,站在车门口,扬了扬手中的信封,雀 跃道:“谢谢!” 于嘉珩耳朵泛了红,他转过脸去不看她,像是 赌气的小孩儿,别别扭扭的也不同她再见。 孟南枝第一次看见他这幅模样,像是放飞了无 数只的蝴蝶在心头乱飞,她心绪纷乱,下意识 伸手摁住胸口处,看着车子远去。 那隐隐约约的、一点点希冀又浮现了,于嘉珩 对她这么好,对她也是喜欢的吧? 这边,回基地的路上,孟南枝下车后,车里气 氛便立马降至冰点,于嘉珩在后座发出两声冷 笑,吓得黎睿缩了缩脖子,一句话都不敢说。 到了基地,他还坐在驾驶座上,扒着安全带不 肯下车:“珩哥你先回宿舍吧,我等下再走。” 于嘉珩冲他勾了勾手指,他苦着脸,可怜巴巴 地向他讨饶:“珩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什 么都不知道啊,你就饶了我吧,你下次要不提 前跟我串通一下?” “串通什么?”方唯雨从车旁经过插了句嘴。 黎睿立马如获大赦地解了安全带下车,躲到黎 睿身后:“队长,救我,珩哥想暗杀我!” 方唯雨被他这幅样子逗乐了:“你做什么了?” 黎睿立马连比带划、眉飞色舞地将刚才一幕详 细地跟方唯雨讲了一遍,说完,小狗一般可怜 巴巴地看向方唯雨,对着手指小声嘟囔:“那谁 知道,珩哥这么热心,做好事不留名呢,他又 不跟我对好口供,企图蒙骗孟姐姐,他要提前 跟我说一下,我肯定不敢揭穿他呀!” 方唯雨笑得更大声了,摸了摸黎睿的小脑袋, 感叹:“我们小睿还是很机灵的嘛,给你珩哥 帮了这么大的忙,他感激还来不及呢,又怎么 会揍你。” 黎睿:“?” 他是耳朵出问题了吗,方唯雨的话他怎么一个 字都听不懂。 于嘉珩被方唯雨的话气得翻了白眼,一句话也 说不出,直接甩脸走人了。 方唯雨揽住黎睿的肩:“小睿,以后还要像今 天这样,放机灵点,有些人啊,就爱装模作 样,”他说到这,还刻意拔高了声音,走在前面 的于嘉珩立马加快了脚步,方唯雨逮到可以挤 兑他的机会怎会轻易放过,也拉着黎睿加快了 步伐,“不过,要我说啊,就不该推他这一把, 就要叫他多尝尝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滋味。” 黎睿心虚地抬头看了一眼于嘉珩:“队长,你是 说珩哥吗?” 方唯雨坦荡地点头,又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教 育他道:“小睿别学他,死鸭子嘴硬可要 不得。” 晚间,孟南枝收到了张成嘉的信息,询问她近 期什么时候有空。 她没有迟疑地回复信息拒绝了张成嘉,过了一 会,张成嘉直接打来了电话:“一起吃个饭也不 行吗?” 孟南枝轻笑了一声:“抱歉,其实早该和你说清 楚的。” 或许,她曾经有一刻是准备过认真相亲的,去 认识一个新的、所谓适合的人,可是在于嘉珩 再次出现后,她发现自己还是做不到。 张成嘉叹了口气,半开玩笑道:““你不是早就说 清楚了吗,大学的时候就已经拒绝了我,一点 儿都不拖泥带水。” 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注意到孟南枝,是在一次 社团开会的时候,社长指派了他和孟南枝去 给大家买点点心在开会时吃,两人一起去了学 校后街甜品店,在她拿出钱包来的时候,看见 她包里竟然带着一个便携医药包。 张成嘉第一次看见有人会不怕重量在包里装这 么多东西。 他记得他当时还问孟南枝会不会很重,孟南枝 只笑了笑,打开那个小包给他看了一眼:“其实 没有多少东西。“里面都是一些外伤的应急医用 品。 但当时的张成嘉却觉得谁也不会总是受伤,很 难用得上的东西放在包里又重又多余,他知道 孟南枝是医学系的,还是奖学金得主,觉得想 必是专业相关的作业或者任务,孟南枝带一阵 子就会拿出来了。 之后云光大学的校庆活动上,在布置宣传摊位 的时候,其中一位女同学不小心被裁纸刀割 伤,伤口虽不深,却划了很长一道,血流不 止,女生疼的一直哭,是孟南枝为她处理了伤 口,还一边柔声安抚她。 而距离他发现那个药包已经过了一个多学期, 孟南枝竟然还一直带着,张成嘉那时候才发 现,自己的想法其实才是真的多余且狭隘,应 急之所以叫应急,正是因为在需要的时候才知 道它的重要性。 孟南枝参加社团初始是被舍友拉来的,在社团 里,她像是隐形人一样,不争不抢也不爱说 话。社团开会她从不迟到,坐在角落安安静静 的,注意到你在看她,她就冲你礼貌地笑一笑。 像是清晨的薄雾,温柔却又疏离。 在这样不由自主地关注下,他发现自己渐渐喜 欢上了孟南枝。 后来他终于鼓足勇气上前表白,还带着精心准 备的礼物,孟南枝却没有接,只看着他摇了摇 头。 张成嘉说:““你考虑一下吧,我不急着要答复 的。”他来之前打听过了,确定孟南枝是单 身,“如果你没有喜欢的人”他原本想说, 如果你没有喜欢的人,可以考虑考虑他。 他注意她很久了,也一直很欣赏,张成嘉觉得 他们两个也很合适,都喜欢安静,也都上进努 力,如果有这样的另一半,在大学的时候一起 努力,也是很美好的。 “抱歉,我有喜欢的人了,“孟南枝打断了他的 话,她没有任何迟疑和羞涩,大大方方地拒绝 了他。 “既然没有在一起,也可以考虑开始一段新的 感情,你可以先不急着给我答复,考虑一段时 间,”张成嘉虽然惊讶,却还是想为自己争取一 下。 他当时的想法是慢慢从朋友做起,时间一长, 那个她暗恋的人不就随着时间一起过去了么。 孟南枝却还是摇头:“谢谢你的喜欢,但还是不 用考虑了,我喜欢的人,是暗恋了很久的人, 所以所以我没有余地去接受另一个人。” 她的话语很坚定,也没有留一丝余地。 张成嘉惊讶地看向她,好一会才颓然地叹了口 气:“我明白了,我们还可以做朋友的吧?” 孟南枝点头:“当然,大家还是一个社团的同学 嘛。” 张成嘉低落了几天,却还是不想放弃,在社团 遇见孟南枝室友的时候,又打听了一下孟南枝 有没有熟识的男同学,想知道她喜欢的是谁, 若是那个男生不如他,他还是有机会再争取争 取的。 却什么也没有打听到,孟南枝性格本就文静在 学校里,除了室友,跟其他同学的关系都是不 咸不淡的。 而孟南枝却也和她说的那样,她从不收他任何 礼物,也不会和他闲谈,是真的不给任何余 地。 “你喜欢了很久的那个人,就是今天下午你的那 位病人吗?” 孟南枝正准备道别挂电话,听筒里再次传出张 成嘉的声音。 “很明显吗?“她一愣。 张成嘉笑道:“不是很明显,我只是猜了猜,看 来是真的。”那个他好奇了很久的人,不知道是 因为他也暗恋着一个人,还是只是因为孟南枝 是他喜欢的人,所以在孟南枝看向那个人的时 候,他心里隐隐泛起了一丝紧张的情绪。 “是的,”孟南枝不怕他知道,反正他也不认识 于嘉珩。 “你喜欢的人,一定是个很优秀的人,”他有些 怅然,“既然又遇见了,我祝福你,祝福你得偿 所愿。” 挂断电话后,孟南枝还陷入在“得偿所愿”四个 字里。 从前,无论什么境地,她都清醒地明白,自己 和于嘉珩并不合适,她在前进的路上,一直试 图让自己变得更优秀,即使知道如今的自己 和高中时候已经不一样了,但她仍然会觉得还 不够。 这些年,她从来没有抱过以后若是和于嘉珩重 逢会如何的心境。她只是想,如果当年的自己 也和现在一样的话,她会不会有勇气表白?只 是每次在电视上看着于嘉珩身披国旗站在领奖 台上时,那长长久久积压起来的自卑,就会适 时从骨子里冒出来一下。 她看着手里的明信片,轻声问自己:“真的可以 得偿所愿吗?” 孟南枝有点迷茫了。 15生日约会 尽管她陷入要不要表白的纠结中,但面上却半 点没显,只是每次于嘉珩再来医院理疗时,她 就会忍不住开始琢磨,表白成功的可能性有多 高。 她把这个想法告诉了陆为霜,陆为霜非常惊 讶,半响才吐槽道:“我以为你能憋一辈子,带 进棺材,埋进土里。” 孟南枝手指无意识地转着手里的笔,迟疑地开 口:“我就是想,他对我太好了,上次去泰国, 发现我不见了之后,还出来找我,还帮我去要 艺人签名。” 陆为霜奇怪道:“你不是一直说,他对朋友都很 义气、都很好的吗?怎么现在又改口了。 “我觉得他是不是已经有点超出朋友关心的范 围了?”孟南枝的话还是充满着不确定。 “可以试试,就当给自己一个交代,“陆为霜突 然灵光一闪,“我有个想法,你要不要听?” 孟南枝立马坐直了身子,来了精神:““什么想 法,你快说说看!” “你不是过两天生日吗,如果他也喜欢你,一定 会有表示,如果他有所表示,那你就表白,搏 一搏,单车变摩托,冲一冲,朋友变男友!”陆 为霜觉得自己实在是太有智慧了,竟然能想到 这么两全的办法,进可攻退可守,她忍不住暗 暗给自己鼓掌一波,得意地翘起了二郎腿。 孟南枝这么一思忖,顿时也觉得这个办法好, 要是没有表示,那她就什么都不做。 生日那天零点,孟南枝就收到了第一个祝福, 不知道是哪个商家发的生日祝福,总是很简短 的一句一一“尊敬的会员,祝你生日快乐,退订 回复td。” 也不说是哪个品牌,要不是每年同一个号码 她还以为是不同品牌方发送的。 当然除了这家,也有很多别的商家会给她发送 节日祝福,只是短信都比较长,还会告诉她当 天会有什么生日折扣邀请她去消费,只有这个 商家,非常的特立独行,只送祝福。 这条短信已经坚持很多年了,屏幕往下划,不 止每年生日能收到祝福,逢年过节也会有,从 不缺席。 以前她其实也不会在意这一条商家设置的自动 发送祝福语短信,只是后来好几个深夜,她坐 在寝室书桌旁,拉上遮光帘,为学业埋头苦战 的时候,手机轻轻嗡的一声响,给了她一个心 情舒畅的机会。 她记得考研前夕,还发了低烧,身体的不适加 重了她的焦虑,宿舍里,其他室友都不在,她 虽是云光本地人,但反正她回去家里也一样没 人,便留在了宿舍,那个时候正是年尾。 她起身去阳台缓缓,楼下有情侣正在玩仙女 棒,金灿灿的光束一闪一闪的,男生还在给 女生录制玩仙女棒的视频,她听见女生在为跨 年倒数:“3、2、1,新年快乐!” 书桌上也随之传来震动声,依然是那个品牌 方,短信写着:“尊敬的会员,祝你元旦快乐, 新年万事胜意,退订回复td。” 她看着那条短信,只觉得心情都轻快了许多, 她决定暂时放下书本,便把药吃了爬上床睡了 过去,因为感冒药的缘故,这一觉一直睡到了 第二天快中午的时候,夜里发了些汗,低烧已 经退了,昨晚的焦虑也留在了旧年。 那之后每年节日、生日,她都会期盼一下这条 祝福短信。 孟南枝一大早还收到姜漫预定的花,送到了她 的办公室,姜漫虽然人不在国内,但每年都会 在生日当天给她准备礼物和花束,她是个仪式 感非常强的人,对各种节日纪念日总是记得很 清楚。 花束是向日葵和香槟玫瑰,里面夹了一张卡 片,上面是机打的祝福:“亲爱的 女儿maythesu ''s aysshi eb i ghtesto youtodaywiththewi datyou heals.happybi thday.“ 还有一条手链,让花店代取一起送了过来。 孟南枝找了个瓶子装水把花插上了,去年她刚 到医院入职,姜漫送了礼物和花束过来,还引 起了同事误会,今年大家已经见怪不怪了,看 见花都顺口祝她一句“生日快乐”。 她把花放在了窗边的柜子上,那里正好空着, 无意间却看见那位至今还在内科躺着的植物人 家属,阳光和煦,她却一个人坐在角落阴影处 暗自抹泪。 这位病人的四肢已经硬化到掰都掰不动的程 度,做了一段时间针灸后什么变化也没有,最 终还是停了康复治疗。 隔着一层楼,她应该也听不到孟南枝这里的动 静,但她还是轻手轻脚地离开了房间,没有打 扰这位家属。 等到查房回来时,孟南枝又去窗边看了一眼, 却见她还坐在原位,她下楼走到女人身边,给 她递了一包纸巾。 女人看见她,连忙抹掉眼泪,不好意思地站起 身:“孟医生。” 孟南枝在她旁边坐下,又给她递了一瓶热牛 奶:“吃早饭了吗?” 她点点头头,接过牛奶捂在手心里,秋冬之际 即使出了太阳,也带着寒意,热牛奶的温度一 下子暖了双手,她声音沙哑:“孟医生,我父亲 今天准备出院了。” 孟南枝一愣,女人又开口道:“医生说,就吊着 最后一口气了,再治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 她苦笑了一声:“这么几年下来,苦也苦过来 了,虽然一点好转也没有,但是也不后悔,“孟 南枝之前听她说过,除了原本的工作,又额外 打了一份工,这几年又累又憔悴,看着比实际 年纪大了许多,所以孟南枝一直也很心疼她, 自从接手后,平时在医院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地方都会帮一把。 “就是有点遗憾,“她像是找到了一个诉说的 人,絮絮开口,同孟南枝宣泄着心里的苦闷, 声音却哽咽着几次停顿,“我父亲健康前,一直 说,要陪他去旅游的,却总是没有时间,想着 以后退休了,就陪他到处走走,现在却遗憾当 时,怎么就没有去呢,我那会要是请假陪他去 了,他得多高兴,每次看电视,广告里出现什 么景点,他就说要去这里,没想到这一拖就没 有机会了” 谁又能料到,意外来的这样猝不及防。 孟南枝没有说话,只安静地坐在一旁当一位倾 听者。 “那个时候,我怎么就不请个假陪他去呢?“她 说着说着,眼晴又红了,随即扯开嘴角勉强挤 出一个笑,“我要是当时陪他去了,现在也没什 么遗憾,生老病死都有定数,开开心心地活完 这一辈子,想做的事都做了,也就轻轻松松地 走。” 宣泄完了情绪,她长舒了口气,握了握孟南枝 的手同她道谢,终于打起精神去办手续了。 孟南枝被她的情绪感染,一整天都很低落,余 苗听说这事也不住叹气:“至少目前这境况对父 女两都是一种解脱吧。”一个不用再没日没夜地 拼命赚医药费,一个不用再被病痛折磨半死不 活地续着一口气。 末了,余苗又补充一句:“所以说,想做什么的 时候,就趁着健健康康的时候赶紧去做了,谁 能预知下一秒会发生什么意外,谁能保证一辈 子都不会后悔。” 从医这些年,他们见过太多生死,也就越发懂 得健康的难得。 宋涵如今因为手臂受伤,制动了一段时间,肌 肉萎缩,如今拆去石膏后,已经开始做康复治 疗了,第一天做康复时,因为感受到手臂的活 动度也不如从前灵活苦笑连连,自嘲受伤一次 代价重大,要把这次受伤刻在骨头上,这辈子 都不敢忘,以后才会注意、小心。 孟南枝那会儿还安慰他,这些都是正常的情 况,只要坚持康复手就能恢复从前的状态。但 她也知道,康复时间是比骨伤愈合时间还要长 的,大半年没能拿剑,等再拿起剑手感也生疏 了下来,然后又是新的恢复期。 错过亚锦赛和漫长的恢复期,可不就像宋涵说 的代价重大么,但是时间哪能反复呢。 有些事,当时没有完成,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人生本就是遗憾多过圆满。 下午于嘉珩来医院做理疗的时候,孟南枝就有 些心不在焉,她看着于嘉珩的侧脸,那股想告 诉他自己喜欢他的心情便开始在心里不断冲 撞,仿佛只要找到一个出口,便能立马破口而 出。 于嘉珩一见到她,就察觉出她今天情绪不太 对,说话都轻声细语的:“等会晚上有事吗?” 孟南枝摇摇头:“怎么了?” “晚上一起吃晚饭吧,我订了位置,”孟南枝 这才发现他今天的穿着都和往日不太一样。 平时他基本是各种品牌赞助的运动服,不是连 帽外套就是卫衣,颜色也都很单一。 今日却换了一件咖色大衣,一条黑色的长裤显 得双腿修长而笔直,里面是一件白衬衫,这一 身很适合他,衬得气质格外温润而矜贵。 这是准备单独约她吗,孟南枝的心开始不受控 制地加速跳动了起来,但面色却依然镇定:“好 的,我晚上没有事。” “那我到外面等你下班,”他没有多说什么,先 出了医院。 孟南枝等她一走,就拿出手机给陆为霜发消 息:“霜霜,他约我晚上一起吃饭!!!”为表 激动,连打了三个感叹号。 陆为霜消息回得很快:“有戏,稳住!” “我不管了,今天一定表白,不管他接不接 受,”孟南枝心一横,决定豁出去了。 “?”陆为霜大感震惊,孟南枝从来都不是这样 做事不管不顾的性格,对待感情上也有一点胆 小,今天却能说出这样一番话,“发生了什么, 让你做出这样的决定。” “不给自己留遗憾,不管他喜不喜欢,就当给自 己这么多年的暗恋一个交代,以后再想起来, 也不是一件遗憾事,”她还是被那位病人的事, 受到了影响,既然这样,不如就勇敢一次。 下班后,她又在更衣室里对着镜子化了个淡 妆,看起来比素面朝天的样子精神多了,孟南 枝用小指对着镜子将口红抹淡了点,对着镜子 里的自己露出一个微笑:“生日快乐,希望你得 偿所愿。” 她快步走出医院,于嘉珩的车依然停在马路对 面的停车位上,见她出来,他率先帮她拉开了 副驾驶座的车门:“高峰期,路上估计堵车,你 饿的话,这里放了点小零食,”他打开前面的一 个车载收纳抽屉。 孟南枝怕花了唇妆,矜持地摇头:“我还不 饿。” 于嘉珩拍了拍她的发顶,没说什么,直接往餐 厅开去。因为平时运动员几乎不在外面吃饭, 他对江临的美食店一点都不了解,最后在方唯 雨的建议下订的这家餐厅,装修很漂亮,是当 地网红餐厅打卡店。 堵了将近一个小时车才到目的地,位置是提前 预留好的,服务员拿来菜单后特意补充了一 句:“今天是我们老板的结婚纪念日,情侣就餐 可以打9折优惠哦,你们有人生日的话,还可 以加享折上折。” 服务生顿了顿,笑眯眯地看向于嘉珩:“你们是 其中哪位生日呢?” 孟南枝瞪大了双眼,忙要向服务生解释,于嘉 珩却率先道:“她生日。”顺手将点好的菜单递 给服务生。 服务生收了菜单,礼貌地点头离开,于嘉珩挑 了挑眉,意味深长地开口:“你想解释什么,解 释了可就没有折扣了。” 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反正她又不吃亏,想 到这孟南枝也不怕被误会了,理直气壮地给自 己到了杯柠檬水。 她低着头,专心致志地盯着桌上的玻璃杯,却 错过了于嘉珩撇开视线后,微微勾起的嘴角。 用餐至中途,孟砚打来了电话,孟南枝也是难 得同他通话一次:“枝枝,生日快乐!抱歉,生 日祝福来得晚了。” “谢谢爸爸,“能在今天接到孟砚的电话就已经 让孟南枝足够惊喜了,她哪里还会去计较来电 时间的早晚。 “最近过的怎么样,工作还顺利吗?”孟砚难得 有空和女儿谈心,话也比平时多了些。 “挺好的,”其实孟南枝从小和父母相处的时间 就不多,二人工作都很忙碌,因此感情十分生 疏。 孟南枝也不是健谈的人,几句之后,父女两 人在电话里都无话了,孟南枝想了一会又问 道:“吃过晚饭了吗?工作忙也别忘了吃饭。” 孟砚笑呵呵地回答:“吃了,刚忙完,你在外 面?是在和朋友吃饭吗?” 孟南枝下意识看了一眼对面的于嘉珩,他正带 着一次性手套剥虾,他在外面就餐只能吃素菜 的,荤菜都是为孟南枝点的,这道椒盐基围虾 是餐厅的特色菜。 他剥了一只,放在一个空盘子里,又把每个剥 好的虾围着盘子摆了一圈。 “是的,”孟南枝盯着那盘剥好的虾看,有一只 虾没有摆好,尾巴突兀地凸出了一截,孟南枝 越看越不舒服,下意识用公筷把它顶回了队列 中。 对面的人却突然笑出了声,孟南枝的动作完全 是下意识的,她注意力还在电话里,听见他 笑,起先莫名其妙地看了于嘉珩一眼,过了几 秒才反应过来他是在笑她突如其来的强迫症, 不好意思地把那个被她戳过的虾夹了吃掉,销 毁证据。 孟砚听见了于嘉珩的笑声:“跟男生一起吃饭 ,是在约会?” 孟南枝心里一跳,含糊道:“是呀。” 孟砚笑了笑,语气难得带了些调侃和欣慰:“那 先这样吧,不打扰了。” 又是一场误会,孟南枝心虚地偷看了一眼对面 的人,见他依然低着头同虾做争斗,才松了口 气,幸好是打电话,于嘉珩听不见,不然就尴 尬了。 16第二次烟花 挂了电话没多久,服务生推着餐车过来了,最 上层放着一个蛋糕,他将桌上多余的餐盘收进 餐车下层,然后就将蛋糕端到了中间:“我们这 里的甜点师做的蛋糕非常美味,慕名来的客人 很多,所以到我们店里过生日订蛋糕都需要提 前预定的,你男朋友对你真细心,早早就预定 了。 服务生的话虽是调和气氛,顺带吹捧一下自己 餐厅的实力,却还是闹了孟南枝一个大脸红, 反观于嘉珩却十分淡定,一副理所应当的模 样。从服务生那里接过蜡烛和打火机,开始一 根一根地插蜡烛。 孟南枝用手背贴了贴脸颊降温,心里暗暗让自 己淡定,一切都是为了折上折,她不慌! 蜡烛插完,一边点火一边道:“准备许愿,想 好许什么愿望吗?” 孟南枝怔怔地看着那个蛋糕,蛋糕上放了几颗 切半的草莓以及裱花,蜡烛就插在草莓的间隙 中,已经有蜡油顺着蜡烛的柱身往下淌。 于嘉珩见她发呆,轻声催促了一句:“许愿 吧。” 孟南枝这才回过神来,她闭上眼,双手交叠握 拳,她的心愿依然是不久前在医院更衣室里许 下的那个,她暗暗在心里又念了一遍:“告白的 话,希望得偿所愿,“如果如果失败,就当 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他们还能继续做朋友。 她睁开眼,入目第一眼所见便是于嘉珩,他撑 着脸,神色放松,嘴角小幅度地弯起,就这样 看着她,见她许好愿,才坐直了身子,开口问 道:“许了什么愿望?” 孟南枝下意识开口:“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于嘉珩却不在意,自顾自道:“那得看是什么愿 望,你不说别人怎么会知道,不知道谁又帮 你实现呢?” “谁,谁帮我实现?”孟南枝自然垂在身侧的手 紧张地慢慢握紧,“你吗?” 他抬手帮她的杯子里添了水:“也不是不行,说 说看。” 孟南枝心跳几欲停止,脑海里浮现起她在这段 时间旁观的他人的遗憾,那位没来得及陪父亲 旅行的病人家属,因伤放弃退役前最后一战的 宋涵,以及余苗的感叹。 她怔怔地看着面前的人,那个她自年少起便一 直喜欢的人,她听见自己如中蛊一般,不受控 制地开口:“我希望能脱单。” 说完,又像是蛊毒突然解了,她立时又清醒了 过来,立马在心里狠狠地唾弃了自己一口,她 在说什么啊…孟南枝原本对告白是想了很多说 辞的,不管是怎样,总之都不是现在这样没头 没脑的。 她暗骂自己一句,见于嘉珩一副若有所思的 样子,立马开口找补:“其实,我的意思是,我 是想说,我也没有那么” 完了,她不但丧失了思考能力,现在连话都说 不利索了。 这会要真的误会她恨嫁了吧,孟南枝冒了一手 心的冷汗。 ”很好实现,”于嘉珩打断她的话,他抬眼看向 孟南枝,眼眸清澈,孟南枝甚至能一眼看清楚 自己倒映在他眸光里的身影,“是个很好实现的 愿望,如果我们在一起,你的愿望不久实现了 吗。” 孟南枝再次愣住了,还没完全恢复过来的语言 能力、思考能力再次当机。 “试试看,嗯?“他声音放的很轻,最后那个字 像是藏了个钩子在里面一般,轻轻抛过来,就 勾住了她。 “试试就试试呗。“孟南枝想装作十分镇定的模 样,她伸手拿起筷子想掩饰一下,结果却手 抖半天都没把菜夹起来。 于嘉珩又忍不住发出闷笑,他拿起公筷,将跟 孟南枝做对的那块肉夹起,放在了她的盘子 上,又轻轻咳了咳,忍着笑意:“吃吧,还想吃 什么我给你夹。” 孟南枝的脸早就红了,此刻更是如晚霞一般艳 丽,她支支吾吾的,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好,眼 神飘忽着,偷偷看了一眼于嘉珩,又偷偷飘 走。 半响,她才小心地开口:“所以我们现在是 在一起了吗?” 于嘉珩用着哄小朋友的语气,低笑着反问 她:“你说呢,女朋友?” 女朋友完全就是赤裸裸地诱惑,孟南枝心跳 速度又快又乱,几乎是胡乱地把于嘉珩切给她 的那块蛋糕塞进了嘴里。 吃完,他抽了纸巾递给她:“吃饱了吗?” 孟南枝满足地点点头:“这家的厨师很不错诶, 这个椒盐基围虾好吃,难怪是特色,我就烧不 好这道菜。” 突然转变了身份,她整个人还是飘飘然的,带 着脚不沾地的不真实感,饭吃完了…之后是该 回家了? 她想再多呆一会,但是想不到合适的理由,因 为她确实已经吃不下了,孟南枝又忍不住在心 里抹泪。 早知道就吃慢点了,怪她太怂了,一紧张就下 筷如有神,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吃撑了 于嘉珩见她一会皱眉,一会扣手,只觉得好 笑,他站起身询问道:“要不要去河边散散 步?” “好啊!”孟南枝立马跟着站起身,吃饱了不就 得散步消食吗,挺好的,非常养生! 餐厅对面是江临护城河,河边修建了一片 公园,公园里已经有跳广场舞的人群了,热热 闹闹的舞曲从马路对面传来。 两人慢慢走到对面,沿着河边护栏安静地、漫 无目的地走着。 河对岸有一家新的商场开业,一簇烟花砰的一 声在天幕绽放,两人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走 到护栏边抬头看向烟花。 烟花从绽放到零落的过程很短暂,很快夜幕再 次恢复了安静。 “第二次。”于嘉珩突然开口道。 孟南枝侧目看向他,却见他依然看着天空,眼 底带着未散的笑意,她明白于嘉珩是什么意 思,这是他们第二次一起看烟花了,尽管两次 的烟花都很短暂。 第一次看烟花时,他们还正年少,谁也没有料 到,多年后,再次仰头为那转瞬即逝的美驻足 时,已是另一重身份。 高三上学期,新一届全国青少年击剑锦标赛开 赛,主办地点定在黎川,这场比赛是于嘉珩在 回到省队后参加的第一场比赛。 媒体早早就为这场比赛进行了播报一一《青少 年剑客汇聚黎川,击剑挑战即将上演》,行文 间更是单独将于嘉珩点出,遣词造句毫不客 气,猜测他是能通过这场比赛重新站回领奖 台,还是已经泯然众人。 这些于嘉珩都不在意,他只一心一意地备战。 学校里还有一位也参赛了,就是那位一直和于 嘉珩不对盘的蔺尘。 校园涂鸦墙上开了个投票帖,就蔺尘和于嘉珩 两人而言,哪个人的赢面更大,然而尽管于嘉 珩正经历着低谷,他票数也还是比蔺尘高。 1楼一一“之前于嘉珩被国家队开除,蔺尘不是得 意了好久?他一直说于嘉珩的实力都是营销出 来的,现在进了国家队就原形毕露了,觉得 自己比于嘉珩厉害,但我也没见他被选入国家 队啊。” 2楼一一“之前高一校运动会,蔺尘就没有赢于嘉 珩,那个时候两人起点可是一样的,现在于嘉 珩都去国家队效力了,他还在俱乐部打转。” 3楼一一“楼上的注意用词,是已经被遣退,听说 于嘉珩回来后都没有去省队报道,反而一直在 乐嘉宁爸爸那里训练,也太嚣张了,他们两到 时候在赛场上遇见那就有意思了。” 4楼一一“蔺尘平时训练也挺努力的,之前看新 闻,媒体不是说于嘉珩状态不好吗,也不是不 可能赢啊!” 5楼一一“我觉得蔺尘实力还是可以的,国内比 赛也拿过奖,而且于嘉珩的状态确实是越来越 差。” 6楼一一“媒体都是博眼球,写的东西都是夸大其 词好吗!” 于嘉珩肯定不知道帖子的事,他向来是两耳不 闻窗外事,一心只握手中剑,倒是听李木子八 卦,说蔺尘正在到处找开帖子的人。 李木子偷偷笑道:“涂鸦墙上都是匿名,谁会自 己站出来找霉头触,本来就是娱乐的帖子,他 还当真了,真这么在意,就拿出实力来呗。” 孟南枝看不上这样的行为,别的不说,只这一 点,于嘉珩和蔺尘就高下立见了,但孟南枝也 没有在意这事,她只关心于嘉珩的成绩。 她的书包里还夹着于嘉珩给她的门票,是重剑 个人赛场次的门票,于嘉珩特意到她补习班上 交给她的:“多谢你的鼓励,我已经开始找回状 态了,如果你那天有空就来给我加油吧。” 于嘉珩为了这场比赛已经好久没来上课了,虽 然天天都在抓紧时间训练,但眉宇间依然是意 气风发的模样,丝毫不见疲惫。 孟南枝很惊喜,她本就想去,还准备打听一下 怎么买票,没想到于嘉珩送了一张票过来,她 答应于嘉珩一定到场加油,还问陆为霜借了 相机。 但是谁也没有想到最后走到决赛的真的会是蔺 尘和于嘉珩,那个帖子竟然成了预言帖。 十二月的黎川,下着连日的小雨,淋淋漓漓, 哪怕是正午时分,天色也泛着灰,湿冷的寒意 仿佛能钻进骨缝间,即使如此,市体育馆里依 然坐满了人。 孟南枝从公交车上下来,寒意立时便侵袭而 来,冷得她将围巾又拢紧了些,她撑开伞,一 眼就看见站在马路对面的李木子,穿着一件长 长的羽绒服,厚厚的围巾和帽子将她裹的只剩 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等到孟南枝走近,她才跺了跺脚,感叹道:“南 枝啊,你真耐寒,不愧是北方的孩子,南方的 冬天根本不放在眼里啊。” 孟南枝今日穿了件粉色的大衣,里面是一件高 领白毛衣,五官虽不明艳,配上温柔的粉色 ,也似一朵小花一般,成为这样阴沉的天气里 一抹亮意,这套搭配是陆为霜推荐的,原本她 也是准备穿棉服的,但是陆为霜却自告奋勇给 她搭了衣服。 她原本确实不怕冷,云光的冬天是干冷,走到 哪里都有暖气,倒是黎川川这种雨多的城市让她 开始怕冷了起来,晚上躺进被窝里的那一刻总 是让她仿若置身冰窖,导致她现在都离不开电 热毯了。 只是今天是来看于嘉珩的比赛,最终还是战胜 了理智,抛弃了让人圆滚滚的羽绒服,穿上了 更好看的粉色大衣。 孟南枝没有辩解,只拉着李木子快步往体育馆 里走去,馆内开了空调果然暖和多了,李木子 摘下了她的围巾和帽子,又从书包里拿出眼镜 戴上,环视了一圈馆内,颇为兴奋:“看击剑的 人好多啊。” 她们两人都是下了补习班后匆匆赶来的,半决 赛已过,她们是特意来看决赛的,正值中场休 息时间,馆内人声鼎沸。 决赛很快便开始了,于嘉珩抱着面罩从后台走 出,场馆里响起运动员入场的欢呼声,李木子 直接站起身跟着其他观众一起喊,于嘉珩像是 听见了声音,目光朝她们这边看来,轻轻笑了 笑。 等两边正式走上剑道后,观众席的嘈杂声才渐 渐安静了下去。 蔺尘依然是那副扬着下巴用鼻孔看人的模样, 他同于嘉珩一般高,两人走近试剑时,他还不 屑地哼了一声,一双眼睛晴泛着凶狠的目光,布 满着红血丝,如同一头蓄势待发的野兽。 反观于嘉珩从头到尾都没有分给他一个正眼, 平静地试完剑,又退回自己的位置。 比赛开始,随着裁判的一声令下,蔺尘像是突 然被打开了猛兽的笼子,猛地朝于嘉珩扑了过 去,剑尖带着凌厉的寒意,朝于嘉珩的胸口刺 去。 蔺尘攻势迅猛,于嘉珩立马做出反应,抬手挡 下,心里却一惊,蔺尘的实力确实和一年前 不一样了,看来循环赛时他一直在保存实力。 于嘉珩扬剑试图还击,蔺尘却咬得十分紧,步 步紧逼,一剑又一剑朝他刺来,每一次出剑的 速度都很快,力道也一剑比一剑大。 他暗自心惊,一时不察,被蔺尘刺中了肩膀, 彩灯亮起,观众席响起叫好声,双方再次退回 中心线两边,于嘉珩透过面罩能看见蔺尘掩饰 不住的得意之色,他将视线从蔺尘的面罩上移 开。 因为早前蔺尘就输过他几次,且一直两人不 和,于嘉珩看不起他嫉妒心重,所以对蔺尘一 直是轻视的态度。刚才那一剑故而疏忽大意 了,他不能再轻敌了,于嘉珩重新打起精神 来。 再次开始后,蔺尘果然故技重施,又当先朝于 嘉珩扑来,但通过上一场,于嘉珩早已有了准 备,这一次他挡得从容多了。 两柄剑再次交缠在了一起,几剑交锋下来,两 边比分却始终持平。 蔺尘的教练在场边微扬起声音,做出战术指 导,蔺尘听见教练的声音,立时换了攻势,一 个弓步向前,手臂前伸,试图攻击于嘉珩的腹 部。 于嘉珩见他放低了身子,立马抓住机会,抬手 攻击蔺尘肩膀,谁知蔺尘却是刻意放低的身 子,只为引于嘉珩露出空档,他再次以迅雷不 及掩耳之势刺中了于嘉珩的手臂。 于嘉珩能够感觉到手臂上传来清晰的痛感,握 剑的手不断收紧,手背上青筋暴起。 蔺尘分数再次领先。 孟南枝坐在观众席上,看着于嘉珩落后的比 分,眉头皱得紧紧的。 李木子一向不喜欢蔺尘傲慢无礼的样子,一拳 锤在大腿上:“于大神,今日怎么回事?状态不 好吗,竟然让蔺尘领先了比分。” 她可看不惯赢了比赛后在学校里耀武扬威的 人,她更喜欢谦虚低调的运动员。蔺尘每次 赢了比赛,都恨不得把奖牌焊在胸口,这幅模 样在整个校击剑队也是独一份了。 “比赛还没结束呢,别这么快下定论,”孟南枝 说道,尽管她嘴上是这么说的,心里却依然为 比分而不安。 17再战 场边休息处,于嘉珩摘下面罩气喘着接过乐教 练递来的毛巾和水。 看你这体力,才一场比赛就喘成这样,“乐 教练目光平静,“等回去好好提升提升你的体 能。” 于嘉珩抹了把脸,微微侧目看向对面的蔺尘, 他坐在那里一边喝水一边听教练说话。 和他的气喘相比,蔺尘却像是刚开始比赛一 般,半点起伏也没有,只有脸上反光的汗水证 明着蔺尘确实经历了一场比赛。 他的体力竟然如此好,于嘉珩暗自反思着,教 练说得不错,他确实应该好好提升一下体力 了。 乐教练又道:“他的战术其实比较单一,但是他 胜在体能比你好,下一场可不能再轻敌了,打 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他如果看出你的体力不 如他的话,一直跟你磨,你吃不消,会非常难 缠。” 教练在比赛时能给的指导其实很有限,赛场上 的变化总是瞬息万变的,每一次交锋都发生在 电光火石之间,比得也是选手的敏捷应对能 力。 虽然这场比赛确实打得很累,和他之前输掉的 那场国际赛相比,那场比赛对手的剑虽然也是 又猛又快,但他的每一剑都是极有章法的,出 剑的每一个瞬间都是胸有成竹的。 而蔺尘,整场下来说得难听一点,在剑道上几 乎就像一条疯狗一样,闻到了肉香,立马狂躁 了起来,死死地将他咬住不放,使于嘉珩的攻 击和防守,都比平时花费的力气要大许多。 于嘉珩放松着身体,争分夺秒地恢复体力,再 次上场前,乐教练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他 道:““记住我的话,不骄不躁,比赛的输赢不 重要,重要的是,你要赢过过去那个输不起的 自己!” 他的声音虽温和却十分有力,于嘉珩郑重地点 点头,心里默念了一遍不骄不躁四个字。 他抱着面罩走回剑道上,面对着蔺尘挑衅的目 光,内心再次恢复平静。 这一场开始,于嘉珩抢先蔺尘主动攻击,他用 着蔺尘的战术,用了十成十的力道向他攻去, 但蔺尘的反应很快,他立马将这一剑挡住了。 蔺尘动作幅度不断增大,脚步也逐渐加快,如 同疾风一般的还击再次朝于嘉珩扑面而来,这 一剑于嘉珩没有挡下,蔺尘再次击中了于嘉珩 的手臂。 疼痛感再次袭来,面罩后于嘉珩绷紧了神经, 他的节奏再次被狂躁的蔺尘打乱。 他心中不安,蔺尘的力道很大,却连着两次都 往他的手臂上攻,这难道是刻意的? 于嘉珩咬紧了牙关,忍住手臂上的疼痛,朝蔺 尘还击。 观众席上,孟南枝发现了于嘉珩的不对,她和 李木子的位置比较前,视野很清晰,她看出于 嘉珩手停顿了一瞬间,想到两次刺中他的手 臂,即使有比赛服,以今日蔺尘的力道,想必 手臂被击中的位置都受了伤。 她打开抱在腿上的书包,将包里的云南白药喷 剂找到,等下比赛结束后,她要把这个拿给于 嘉珩。 场上于嘉珩已经落后两分。 他闭了闭眼,暗示自己冷静,站在场边的乐教 练,扬声做出战术指导:“控剑,注意角度,注 意角度。” 于嘉珩再次一个弓步向前,朝蔺尘攻去,他的 心跳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着,在近身的那一 刻,原本往上半身攻击的剑尖走势突然变换了 角度,朝蔺尘的下半身刺去。 蔺尘被于嘉珩的假动作误导,对防守做出了误 判,下半身出现空档,这一剑被刺中了大腿。 于嘉珩则像是把潜藏的力量都释放了出来,为 了对抗蔺尘,每一下的力道都不下于他,蔺尘 的大腿感到一阵疼痛,后退的动作也明显慢了 下来。 于嘉珩再次追回一分,他已是十分疲累,而蔺 尘在这样的猛攻下,虽不比场边众人,却依然 比于嘉珩精神许多。 此时比分12:11,于嘉珩落后一分。 于嘉珩乘胜追击,抓住主动权,大步朝蔺尘攻 去,他剑尖直指蔺尘正中间,步步紧逼,将蔺 尘逼得不断后退。 已至赛点,场馆内连观众都安静了下来,他仿 佛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喘息声,在面罩中回响。 手臂向前伸去时,之前被刺中的部位泛着隐隐 的痛感,然而他通通不管,只向着蔺尘刺去。 局面一时胶着,剑尖因激烈地对打而颤动着。 蔺尘防守的并不狼狈,撤退的每一步也不慌 忙,见于嘉珩已露疲态,嘴角勾起,抬手欲还 击,将他逼退。 “就是现在!”于嘉珩暗念道,见他抬手还击 间,手臂下方露出破绽,一直保持在正中的 剑,手腕轻压便能轻松刺向空档,他等的就是 这个机会! 这一剑如果刺中,将是平局,那么便会有加时 赛可以翻转。 剑尖朝空档直刺而去,发出“赠”的一声响,击 中了! 然而却没有如于嘉珩预想的那般,比赛时间已 到,裁判终止比赛的声音在他刺中蔺尘前就已 响起。 比分最终还是定格在了12:11,于嘉珩惜败。 下场前,蔺尘深深地看了一眼于嘉珩,若是时 间再多几秒,怕是现在就要开始加时赛了,他 长松一口气,随即又露出一个嘲讽的笑意, 但那又如何,事实上,于嘉珩就是输给他蔺尘 了! 孟南枝沉默地呆坐在原地,看着于嘉珩摘下面 罩,看着他和蔺尘相互行礼,蔺尘的眼里是掩 饰不住的高傲和得意。 她的耳边传来李木子遗憾的声音,可是孟南枝 却只是呆呆地坐着,她想到于嘉珩在训练馆内 挥汗如雨的模样,鼻子跟着一酸。 于嘉珩沉默地下了场,乐教练将毛巾盖住他的 脑袋,帮他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汗,随即又揽住 他的肩,安慰般拍了拍他的脑袋。 乐教练的心情也十分复杂,他知道这次比赛对 于嘉珩的意义,是让他能够完完全全重拾信心 的关键一赛。 在决赛前,他看过了蔺尘的资料,虽然不是什 么平庸之辈,却也不算是一位让人眼前一亮的 选手,赢面还是很大的。 于嘉珩陷入瓶颈,状态下滑的这段时间,关 于他的报道乐教练都看了,之前观众对他的期 望有多大,现在报道里的批评就有多重,这些 报道,乐教练知道于嘉珩自己也都看了,所以 才会深受影响,使焦躁的情绪不断攀升。 于嘉珩从启蒙就一直跟着他学习,像他半个儿 子一样,见他这样怎么会不心疼,却也知道不 能责骂,否则会陷入跟低迷的状态。 而在这样的状态下又怎么能练好剑,他罚于嘉 珩打扫了一个多月的训练馆。 虽明面上是惩罚,但是内心却是希望于嘉珩能 在这样简单的工作和安静的夜晚里,沉下心去 思考接下来的路应该怎么走,而不是像个无头 苍蝇一样不停的乱撞,哪怕把自己撞得遍体鳞 伤也撞不出一条路的。 好在他的状态渐渐步上正轨,见他越来越好, 也为他高兴,这个孩子对击剑的热爱像是一团 火,因为之前的低谷火势变小了,如果这次能 赢,那团火一定能够重新变回熊熊烈火。 可惜还是输了,他比起输赢,乐教练更担心 的是,于嘉珩会不会比之前受更大的打击,然 后一蹶不振。 早知道如此,还不如让他状态更稳定一些的时 候,再重新参赛。 体育馆外,孟南枝抱着书包站在楼梯下面没有 离开,李木子也站在她身边,撑着伞陪她:“要 不,你给珩哥打个电话问问看。” 孟南枝咬住下嘴唇摇了摇头,他现在心情肯定 不好。 又等了一会,于嘉珩才跟着教练从体育馆里出 来,孟南枝看见他,小跑着追了上去:“于嘉 珩。”她扬声喊道。 于嘉珩脚步停了下来,看见她露出一个勉强地 笑,“还以为你已经回去了,”说完又看见一旁 的李木子冲她礼貌地点点头,“你也来看比赛 了。” 李木子点点头:“刚好我爸爸有张票,我就陪南 枝一起来了。”木子的爸爸在黎川体育局工作。 孟南枝将包里的云南白药喷剂递给他:“给你, 手臂喷一下,消肿祛瘀,喷在伤患处就可以。” 于嘉珩接过那瓶喷剂,握在手里,瓶子上还有 孟南枝久握留下的温度,他心里有一处突然松 懈了下来,再抬头,笑容轻松了几分:“谢谢, 我一定好好用。” 乐教练的车开了过来,于嘉珩得走了,他往车 子的方向走去,临上车前,又回头看了一眼站 在身后的孟南枝,见她还站在原地,便冲她挥 了挥手道别才上车。 “我们也回去吧,”孟南枝冲木子开口。 李木子见天色还早,提议道:“还这么早,不想 回去,难得出来,我们再在外面玩一下吧,”她 挽住孟南枝的手臂,“霜霜下课了吗,喊她一起 出来吗?” 孟南枝此刻正心乱,也不想这么早回去,便给 陆为霜打了个电话,她果然刚下课没多久,正 在回家的路上,接到电话,便在公交下一站下 车来找她们汇合了。 三个小姑娘去了附近的商场逛街,又找了一家 餐厅一起吃晚饭。 “比赛结果如何,于嘉珩是不是拿了冠军,”陆 为霜合上菜单,递还服务生,却见李木子在对 面冲她挤眉弄眼,正莫名其妙,再一转眼瞥见 孟南枝的脸色,才明白过来,想到孟南枝对于 嘉珩的喜欢,暗自叹了口气,不再谈论这个话 题。 李木子见此立马转移了话题:“马上就跨年了, 到时候一起出来玩吗?” 陆为霜点头:“可以啊,反正第二天不上课。” “郊区新建的彩虹村乐园最近开业了,听说跨年 的时候,还会开烟火大会,我们不如就去那里 玩吧,可以先去预订一下房间,住一晚上,这 样就不用连夜赶回市里,“李木子兴致勃勃地 提议。 李木子对玩最有一套,黎川川各个好玩的区域都 让她摸得透透的。 吃完了晚饭,三人一起出了商场在附近的公交 车站停下,李木子要乘的公交先到了,她上了 车,在后排坐下后又拉开窗和她们道别:“明天 见!” 等到李木子离开,陆为霜才上前安慰一直低气 压的孟南枝:“输了场比赛,你怎么比当事人还 低落。” “没有想到他会输,他很努力的,“孟南枝低垂 着头,小声地说道。 “你这就是偏见,谁不努力啊,你没看涂鸦墙上 那个投票帖吗,有同学说,蔺尘是整个击剑队 训练时间最长的,”陆为霜不能认同孟南枝的偏 袒,却也能理解她一心维护自己喜欢的人的心 情。 “可是,蔺尘真得很过分,他在比赛里故意挑 着于嘉珩的手臂打,力道很大,于嘉珩的手受 了伤也会影响发挥啊!“孟南枝想到这里更生气 了。 陆为霜没有看比赛自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闻 言苦恼地挠了挠头:“那确实是有点恶意了, 不过,另一个角度是不是也说明,于嘉珩的防 守也需要再加强呢?咱们换个角度想,输不要 紧,得在输里面吸取经验” 她绞尽脑汁地想话安慰孟南枝,虽然她一点都 不懂击剑。 又一辆公交车在站台前停下,却不是回家方向 的车,而是去往少年宫的,孟南枝抬头看向公 交车,突然站起身:“霜霜,你先回去吧,我突 然想起我作业忘在补习班教室了,我得回去拿 一下,不然明天交不了作业了。” 陆为霜眯眼看向她,眼神满是审视,孟南枝错 开她的视线,眼见车门要关上,连忙小跑着跳 上了公交:“你先回去吧,拜拜!” 车子开动远去,孟南枝看着站台上陆为霜还站在原地的身影,心虚地拍了拍胸口。 18谢谢你陪我 几站过后,公交车在少年宫旁停下,孟南枝却 没有去补习班,而是从另一边上了楼,找到击 剑的训练场馆。 场馆大门半掩着,里面也没有开灯,漆黑一 片,孟南枝推开门,看着无光的室内有些害怕 地靠着门框站立,她小心地借着窗外透进来的 微弱路灯的光打量着场馆内部,突然目光触及 一个形似人影、黑沉沉的一团,立时吓得心跳 一停。 于嘉珩?“她定睛一看,人影十分熟悉,真的 是于嘉珩。 他嗯了一声,走到一边按下了开关,场馆大 亮,他有些不适应地眯眼看向门口,朝这边走 来:“你怎么来了?”他记得她今天晚上应该是 没有课的。 “我,我作业本忘在补习班了,过来拿一 下,”孟南枝连忙解释。 于嘉珩点点头,孟南枝小心地打量着他的神 色,没有任何表情。 “你手臂受伤了吗?“孟南枝又问道。 他下意识伸手摸了摸手臂:“有些青紫。” 孟南枝上前:“我看看,严不严重?” 他撩起袖子,手臂上两处十分明显面积也不小 的淤青,孟南枝有些气愤,这个蔺尘也太讨厌 了吧。 “上了我给你的伤药吗?” 于嘉珩一愣,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地开 口:“忘记了,我现在上。”说着他转身走到墙 边,要去包里拿那瓶喷剂。 孟南枝跟着他走到墙边:“等下,”她出声拦住 于嘉珩的动作。 她从一旁端了两个小板凳过来,拍了拍其中 个凳子:“坐吧。“然后便从书包里拿出一块棉 手帕和保温壶。 水壶里的热水是在餐厅装的,还很烫,打湿手 帕后,手帕也变得有些烫手了:“你把袖子撩起 来,热敷一下,可以促进淤青消散。” 她帮于嘉珩敷着伤处,热手帕果然了缓解手臂 上的疼痛感,两人安静地坐在训练场馆的墙 边,都没有说话,等到手帕没有那么热了,孟 南枝才拿开,又帮他在伤处喷了伤药:“好了, 明天可不要忘记,你要是来上课的话,我就提 醒你。” “来,“于嘉珩点点头,“比赛结束了,肯定得回 来上课。”已经高三了,也该好好备战高考了。 ”你吃晚饭了没?”孟南枝又问道。 于嘉珩还是摇头,孟南枝从书包里又掏出两个 红薯,递了一个给他:“里面还有一个塑料勺 子,谷薯类食物,刚好适合运动员。” 于嘉珩见她满脸认真的模样,忍不住笑了:“你 怎么跟哆啦a梦似的,书包里什么都有啊。” 红薯是陆为霜买的,只是她没有背包放在了孟 南枝的包里,谁知道她会突然半路跑掉。 孟南枝故作高深地拍了拍书包:“那是当然,什 么都有。” 于嘉珩一边给红薯剥皮,一边调侃她:“嗯,什 么都有,除了作业。” 这只是孟南枝随便找的借口而已,她脸一下子 就红了,尴尬地给自己找补:“我只是忘记了, 现在有了。” 于嘉珩就是开个玩笑而已,也不纠结这个话 题,转手将剥开一半的红薯递给孟南枝:“吃这 个吧,我剥好了,”说完又拿走了她手上那个还 没剥的。 红薯上裹了蜂蜜烤的,甜的流汁,热气袅袅, 两人又坐在一起安静地吃完了手里的红薯。 治了伤、填饱了肚子,于嘉珩的心情也跟着好 了许多。 “对了,过几日跨年,木子说想去郊区新建的彩 虹村乐园玩,晚上还会有烟火大会,很热闹, 你跟高成杰要不要一起去?”孟南枝偷偷看他, 小心地询问。 “可以,明天问问他,他应该也有空,到时候一 起去,”他靠着墙爽快地答应了。 孟南枝的心情立马雀跃了起来,恨不得立马就 问高成杰有没有空,要是他没空,于嘉珩一个 男生也就不好意思跟着她们三个小姑娘一起玩 了。 “木子说,可以预定一下房间,在那里住一晚, 晚上就不急着赶回去了。” 于嘉珩附和着点头:“挺好的,那天晚上肯定人 很多,还不如住一晚第二天再走。” 孟南枝已经开始期待跨年了。 于嘉珩看了一眼时间,见已经9点了,站起 身道:“我送你回去吧,好晚了,明天还得上 课。” “好,”她抱着书包站起身,于嘉珩也拎起自己 的运动包,锁了门后,两人一起出了训练场。 夜晚的温度更低了,站在公交站台,呵口气都 能升起一团雾气,鼻子也冻得红红的,孟南枝 将半张脸埋进围巾里,透过公交车车窗偷偷看 于嘉珩的侧脸。 公交车上除了他们两个,就只有司机和一位晚 归的下班族正闭着眼靠在座位上休憩,车子很 快便到站了,车站后面就是小姨家所在的小 区,孟南枝下了车,原本下车前已经道过别 了,于嘉珩却又拉开了车窗喊住她:“南枝。” “在,”她应声抬头,三两步走到窗旁。 他低着头看向车外的女孩子,冻得红红的鼻子 和耳朵,一双眼睛湿漉漉的,像是森林里的小 鹿:“谢谢你。” 说话间车子开动,他又提高了音量:“今天穿得 很好看,不过太冷了,下次别穿这么少了,还 有,红薯很好吃,谢谢你的伤药。” 他的声音越来越远,孟南枝小跑着追了两步, 在小区门口停下,她看见于嘉珩冲她笑了笑, 然后坐回了车里,车窗关上了,孟南枝还站在 原地,怔怔地看着公交远去,才慢慢地往小姨 家走去。 到家后,陆为霜竟然还没睡,她和陆为霜一间 房,原本陆为霜一个人住的时候,房间里还是 一张一米五的双人床,为了孟南枝的到来,换 成了两张单人床分靠在房间两侧,中间是书 桌。 陆为霜此刻正靠在床头看书,见孟南枝进来, 将手里的书搁下,一副三堂会审的模样盯着她 看。 被她盯了一会,孟南枝终于举手投降:“我先去 洗澡,等下回来再聊。” 陆为霜终于满意地放她离开,等孟南枝洗完 澡回来,桌上放了一杯热牛奶:“我妈刚端进来 的,要你喝了再睡。” 孟南枝喝完牛奶爬上床后,才开始讲今晚临时 跑路的事:“我确实去于嘉珩训练的地方了,也 没有忘带作业本。” 陆为霜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点点头:“看你回 来的这么晚,说明在训练场找到人了。” “他一个人坐在训练场,也没开灯,把我吓了一 跳。” “失意少年,能理解,”陆为霜又接话道。 “连晚饭都没吃,我就把你买的红薯给他 了…“孟南枝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地坦白。 陆为霜耸耸肩表示不在意:“美食是排解忧郁的 不二之选。” “蔺尘真得非常过分,手上两块青紫的伤,我感 觉他就是故意的,他真是,真是”孟南枝很 生气,想找一个词语批判这种行为,但是想 了半天却卡壳了。 “心术不正、居心叵测。“陆为霜接话。 “对,没错!” “然后呢?“陆为霜追问。 孟南枝躺在被子里,有些不好意思地拉着被 子:“他送我回来的,还跟我道谢了。” 陆为霜翻了个白眼:“没出息。” “我鼓起勇气邀请他一起跨年了!”孟南枝连忙 反驳。 陆为霜十分意外,竟然会主动开口邀请人一起 跨年,确实很有勇气了:“那他答应没?” 孟南枝点头:“明天叫木子问一下高成杰,如 果他也有空,就可以一起去,不然就他一个男 生。” 陆为霜听完了想知道的,终于可以安心睡 下了,她抬手关掉床头灯:“晚安,睡吧。” 孟南枝却还睡不着,她脑海里还回想着在公交 站台上的一幕,于嘉珩拉开窗和她道谢,少年 的头发都被冷风吹乱了,脸也被风吹得泛白, 眉眼却依然清亮。 他还夸自己今天穿得好看,虽然冷,但是值 了。 孟南枝忍不住将脸埋进被子里偷笑。 第二天早起,孟南枝不出所料的塞鼻子了,说 话带着一点儿鼻音,嗡嗡的。 她立马换上了厚厚的棉服,还在校服裤子里加 了加绒的秋裤,整个人厚重的像一头熊。 陆为霜有点愧疚:“早知道昨天就不出主意 了。” 孟南枝摆手:“主意很好,下次继续。” 陆为霜:“”这是什么陷入感情中的傻子。 孟南枝到学校的时候,于嘉珩已经在座位上 了,正在写之前落下的作业,老师允许他比赛 完后补齐。 “早,”他飞快抬头和孟南枝打了声招呼,又将 视线移回练习册上。 “早,”听见孟南枝的鼻音,于嘉珩又抬头仔细 打量了她一眼。 “你要是昨天也穿这一身,今天就不会感冒 了。” 孟南枝从小就没怎么被父母管过,自己摸索着 就长大了,所以长得一直很瘦弱一副营养不良 的样子,抵抗力也不太好,虽然没得过什么大 病,感冒之类的小病却很容易找上门,她都是 自己去药房买点药,过两天就好了。 于嘉珩写完一本作业,站起身:“你保温杯呢, 我帮你打水吧。” 他手里拿着自己的杯子,前座的高成杰正在抄 作业,听见声音,飞速返身将自己的杯子也 放到了于嘉珩的桌上:“珩哥大好人,帮我也打 一下。” 孟南枝见高成杰率先放了杯子就迟疑了:“我等 下自己去吧,你拿不下这么多杯子。” 于嘉珩慢悠悠地抛着手里的空杯子:“拿的下, 拿不下的话路上我就把高成杰的杯子给扔了。” 高成杰适时扬声插话,手还在奋笔疾书:“珩 哥,求放过!” 于嘉珩笑了笑,从她手里拿过杯子,往门外走 去。 等到高成杰作业都抄完了,于嘉珩却还没有回 来,他交了作业回位置上还忍不住犯嘀咕:“珩 哥,这是跑楼下打水去了吗,怎么还没回来, 我看看去。“说完,人往外走去。 过了一会,高成杰撸了袖子回来,在后门处又 招手喊了两个兄弟,三个人气势汹汹地又走 了,孟南枝见情况不太对,担心于嘉珩,就 跟在后面去看了一眼。 隔着走廊一眼就看见蔺尘和他的两个跟班也站 在饮水机边上。 走近了听见蔺尘大笑着嘲讽于嘉珩:“手下败 将,之前不是很嚣张吗?今天怎么话这么少 啊?” 蔺尘的一位跟班接话:“输了当然要夹紧尾巴做 人了。” 孟南枝更气愤了,没想到蔺尘说话这么难听。 但于嘉珩却全程都没有正眼看过他们,面无表 情地接着水。 “之前那个投票帖,居然押你赢的人还更多,不 会是你自己丢不起人偷偷拉票的吧?”蔺尘满怀 恶意地继续嘲讽着他。 高成杰一把将他推开:“还需要拉票,不过是同 学间私下里的娱乐帖而已,大家觉得于嘉珩更 厉害,自然是投他了,你不过就赢了一次 而已,尾巴就翘天上去了。” “就是,也就你在意,珩哥的时间都用来训练 的,很少上网。” 蔺尘因为赢了比赛,心情大好,这样被骂也没 有变脸:“都用来训练还能输给我这个经常上网 的啊,还天才呢,庸才吧!” 孟南枝站在人群外围气得握紧了拳头。 于嘉珩接好水,正在拧杯盖,却被蔺尘这边人 突然推了一把:“哑巴了,平时不是气焰很嚣张 吗,输了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于嘉珩目不斜视,伸手掏了掏耳朵,不紧不慢 地开口:“冬天也有苍蝇,吵死了。” 高成杰哈哈大笑,给于嘉珩比了个大拇指,也 学着于嘉珩的样子,作势掏了掏耳朵:“就是, 冬天竟然也有苍蝇,”说着还伸手在半空挥了 挥,一副赶苍蝇的样子。 蔺尘脸色终于黑了下来,他一把抓住于嘉珩 的手臂,孟南枝看见他抓着的地方正是淤青 处,故意大力握在伤处,于嘉珩的眉头微微一 蹙,他抽出手,冷笑一声:”一场比赛而已,以 后还有的是机会,次次都赢那才是真章。” 蔺尘恶狠狠地瞪着他:“好啊,等着瞧,以后剑 道上不把你打哭,我名字倒过来写!” 楼道口远远传来一声女生的呵斥声:“蔺尘,你 干什么?”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那里站着一位身材纤细、 高挑的女生,穿着一身石英粉的运动服,没有 穿校服,小跑着来到人群中间。 那双精致的丹凤眼瞪向蔺尘,小巧的瓜子脸上 满是怒意:“拿了一块金牌很了不起吗,在这里 耀武扬威。” 蔺尘看见女生原本嚣张的气焰顿时弱了下 去:“这句话你应该跟于嘉珩说吧?” 女生扬起下巴,很是不屑:“他有像你这样,赢 了一次就迫不及待在这里嘲讽对手吗?” 于嘉珩面露不耐神色,拿了杯子转身要离开。 女生见他要走,伸手去帮他拿杯子,也被他抬 手躲过,声音十分冷淡:“不用,谢谢。” 女生却一改前面对蔺尘的态度,对于嘉珩分外 温和:“嘉珩,你怎么没去省队训练呢,之前听 到你要来省队消息,我还挺开心的。” 说到这,她意识到了什么,又连忙解释,“我的 意思是,能和你一起训练很高兴,结果你没有 来,去了乐嘉宁她爸爸俱乐部那里训练,为什 么不来省队呢,省队的师资力量也很好,不比 乐嘉宁她爸教得差,刚好今天回学校有事,我 就想问问你,结果看到蔺尘为难你,他怎么能 这样” 她的话很多,声音带着小女生的娇俏和可爱, 一直看着于嘉珩,毫不遮掩自己的心思。 而反观身后的蔺尘,表情却更加阴沉,垂在双 侧的手紧握成拳,眼里满是对于嘉珩的恶意。 于嘉珩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一直回应过她的 问话,上课铃声恰好响起,他才道:“我要上课 了。” 女生这才停下脚步,原本高兴的情绪低落了下 去,孟南枝临进教室前回头看了她一眼,一双 眼睛已经红了,委屈而不甘地看向于嘉珩的背 影。 回教室的路上,高成杰一直为于嘉珩打抱不 平:“这个蔺尘真是有够讨厌的,就赢了一次, 得意成那样,以为自己是谁啊!” “赢了就是赢了,他得意也是应该的,”于嘉珩 面色如常,淡淡地开口。 孟南枝听到于嘉珩的话,想起那个坐在黑暗里 的少年,他明明为这场比赛伤心了,却半点都 不愿意显露在人前,还装作和平常一样。 虽被孟南枝无意窥见了内心的一角,但她也不 想揭穿。她想,用平常心去面对竞技场上的输 赢,也是一场艰难修炼,这是于嘉珩必须要迈 过的坎,她帮不上忙。 下课后,孟南枝向木子问起走廊上出现的那位 女生。 李木子从校园涂鸦墙上翻出一张照片递给她 看:“你问的是她吗?” 屏幕上是一张合照,木子解释道:“这是校击剑 队的合照。“照片上所有人都穿着校服,笑着看 向镜头。 孟南枝顺着李木子的手指位置看去,的确是刚 才在走廊看见的那个女生:“是的,就是她。” 李木子指着合照介绍起来:“这是舒婉,我们二 中名副其实的校花。” 孟南枝听到是击剑队的合照便开始找起于嘉珩 来,很快就找到了她想找到的人。 “于嘉珩旁边这个男生是方唯雨,隔壁班的,现 在也在国家队,“李木子指了指站在于嘉珩边上 的那个男生,感叹道:“二中还是蛮厉害的,搞 得击剑队比市里那所体校出的人才都多。” 她手指一划,又是一张合照,这次合照上的众 人都穿着击剑服,这张照片里舒婉却没有看向 镜头,大家依然是上一张照片的站位,舒婉却 隔着中间几位同学,扭头看向同排另一头的于 嘉珩。 李木子抬头神秘兮兮地扫了一眼四周,见八卦 中心主人公不在,才小声开口:“她暗恋于嘉 珩。” 这个事情想要看出来很容易,孟南枝前面在走 廊第一回看见舒婉时就知道了,那样毫不掩饰 的爱慕,相比孟南枝的深埋于心,舒婉完全可 以用大胆来形容她的举动了。 “你应该听过她的事,她一直在省队训练,也跟 方唯雨一样不怎么来学校上课,她初中和于嘉 珩也是二中的,听说她是为了于嘉珩才练的击 剑,她击剑练得很不错,成绩也好,长得又漂 亮,学校里的完美女神,据说她有跟于嘉珩表 白过,但是于嘉珩说他现在只想好好练剑,没 有早恋的想法,”李木子向来就爱听八卦,学校 里什么小道消息都瞒不过她。 孟南枝确实听过别的同学讨论舒婉,只是今天 第一次见而已,和于嘉珩一样,即使大部分时 间都用来训练,每个学期只回来参加考试,成 绩也依然优秀。 “我要是男生肯定也会暗恋舒婉,但于嘉珩竟然 拒绝了,这就是强强对决的资本吗,难道他想 找一个更优秀的女朋友?天呐,那得多优秀才 能吸引他?”木子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八卦。 孟南枝看着照片上明眸皓齿、亭亭玉立的少 女,哪怕是拍着照,视线也紧紧追随着喜欢的 人,想之前课间在走廊上的场景,并肩站在于 嘉珩身边时和他一样耀眼。 扎起的高马尾露出一截细白的天鹅颈,即使扬 起骄傲的下巴看人,也会觉得理当如此,她确 实有骄傲的资格,不由越发感到自卑。 喜欢于嘉珩的人很多她是知道的,没有人不会 被优秀的人吸引,木子说得对,舒婉这么优秀 人都会表白失败,她更比不了。 19阴谋败漏 连着几天于嘉珩的状态看上去都很正常,但孟 南枝晚上去上补习班的时候借着中途上厕所的 间隙去了训练馆,却发现,他会一个人躺在剑 道上发呆。 他的身边放着打扫的工具,虽然乐教练已经没 有罚他打扫训练馆了,但他还是会坚持每天晚 上都做这项清扫工作。 为的就是借着清扫的这段时间,放松身心或者 反思一下今日训练的不足之处。 她最后还是没有打扰,又放轻了脚步回了教 室。 “南枝,南枝。”李木子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孟南枝从思绪里回过神来:“怎么了?” “你在想什么?我刚跟你说话你都心不在焉 的。“李木子疑惑地看向她。 孟南枝也不好跟她议论于嘉珩的事,只随便 想了个借口:“在想一道题目,你前面说什么 了?” “我说我上课问了高成杰跨年要不要一起去玩 儿,他说于嘉珩去,他就去,“李木子一脸向 往,“好久没有和朋友们一起出去玩了,好期待 啊!” 因为已经是高三了,学习任务更重了,周末都 被补课挤满了,好不容易元旦放假,肯定要好 好放松一回。 要说全班还有谁过得依然和平时一样潇酒,也 就高成杰这几个倒数的同学,心大到李木子这 样一向乐观的性格都不由羡慕。 “那太好了,“还有几天就是跨年了,孟南枝也 期待了起来。 “高成杰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身为体委,竟然 还要我一个弱女子帮他搬东西,幸好有你,“说 到高成杰,李木子又立马抱怨了起来。 下节课是体育课,原本是由体育委员负责去领 一些运动器材带到操场上,结果高成杰不知道 溜去了哪,只得由李木子这位同桌代劳,她就 拉上了后座的孟南枝一起。 “等会必须要拉他去小卖部请我们喝饮料才 行。” 器材室的位置比较偏僻,里面光线昏暗,只有 一扇窗户透光,李木子试了下开关发现灯也坏 了,撇了撇嘴,嘀咕道:“难怪门都不锁,东西 都是老古董,连灯都是坏的。” 两人进了房间里,在架子上找球拍和球:“这些 羽毛球拍好多线都断了也不买几个新的,球上 的羽毛都秃了” 孟南枝找了个箱子过来:“都放这里面吧,随便 拿一些,估计等下自由活动后,好多人会回教 室看书,拿太多也没人用。” “说得也是,“李木子挑了些球拍和跳绳放进 了箱子里,“再拿一个篮球,应该会有男生 玩,”她进了房间里面,传来两声翻找声,“南 枝,过来帮下忙,这个篮球竟然没气了。” 孟南枝顺着她的声音找去,李木子正抱着一个 泄了气的篮球,蹲在角落看:“都没有看到打气 筒,打气是在这里打吗,封住了怎么打?” 两人一起蹲在箱子边上研究了一下篮球,孟南 枝正要起身去找打气筒,门口却在这时传来说 话的声音,有人进来了。 她动作下意识一顿,正待走出去看一眼是谁, 却听见一个压抑着怒意的声音在房间里响 起:“钱我不是已经转了给你吗,为什么还来找 我要,我哪有这么多钱!” 这个声音很熟悉,孟南枝略一思索,脑海里便 冒出了蔺尘的名字。 孟南枝皱眉,她和蹲着的李木子对视一眼,他 在这个用来储物的偏僻教室打电话,显然是不 想让人听见,现在却被她和李木子撞上了, 孟南枝也不知道该不该出去了。 李木子却冲孟南枝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轻手轻 脚地挪到身后一个柜子后面,她还招招手示意 孟南枝也快过来,两人一起躲去了角落。 “这样不太好吧,岂不是偷听别人说话,“孟南 枝凑到李木子的耳边压低了声音说道。 李木子一摊手,表示没办法:“他这个话一听就 是在跟人吵架,涉及到金钱交易,都是秘密, 我们现在走出去,小心被揍!”她的声音尽管也 压得很低,语气却依然带着每次聊八卦时都会 有的夸张。 但不得不说,她的话确实说服了孟南枝,那个 蔺尘看着像是有易怒症似的,第一次见他就是 在教学楼后面挑衅于嘉珩跟他打架,后来每次 见他都是在发火,简直是惹人生厌。 也不知电话里的人说了什么,蔺尘的怒意更盛 了,他咬牙道:“你不要以为这样就拿到了我的 把柄就可以敲诈我…你以为我不敢报警…大 不了鱼死网破…我只是偷用了兴奋剂,并不 是杀人放火了” 听到这里,孟南枝一惊,她下意识看向身旁的 李木子,两人皆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震惊的神 色。 这是在说什么,怎么还提到了兴奋剂? 身旁的李木子突然握住了孟南枝的手,她凑近 孟南枝,声音早已没有了刚才的闲适:“南枝, 你说他会不会是在说之前的那场比赛。“那 场比赛,李木子也是在现场的。 孟南枝也是这样的怀疑,她心跳加快,她的手 和李木子的手紧张地交握着。 脑海里浮现起那天比赛时的情形,这么一想, 顿时觉得那日蔺尘的状态有些不对,她越想越 觉得不安,如果真的和她与木子猜测的那一样,那场比赛就是不公平的,她心里升腾起怒意,这样肮脏的手段怎么对得起他手里的剑! 屋内的对话还在继续:“你不要跟我套近乎,我 们只是一场交易而已” 孟南枝咬紧了下唇,如果真是这样,这件事既 然被她知道了,她一定要帮于嘉珩拿回属于他 的金牌,但是她该怎么办?她的情绪已逐渐从 不安转为焦急。 她无意识地抠着掌心,掌心已经被抠出鲜艳的 红痕,对了,可以录音!她脑海里闪过一个法。 孟南枝小心地拿出手机,打开了录音功能,李 木子看见她的动作,也紧张地捂住了嘴,生怕 自己发出了声音,会打扰她录音。 屋内,争吵声还在继续,虽然已经错过了之前 的对话,但好在之后的对话里也透露出了关键 信息。 “买兴奋剂的钱,我给你了,你要辛苦费,我也 给你了,你还想怎么样?”蔺尘的声音越来越暴 躁。 也不知电话那头的人又说了什么威胁他的话, 彻底激怒了他,他一脚瑞翻了身旁的一个收纳 盒,那盒子砸到墙上,发出砰的一声,盒子 里的应该是乒乓球,滴溜溜地散了一地。 “你这是把我当提款机吗,我告诉你不可能,我 要是报警,你就是敲诈勒索,这是犯罪,但我 用兴奋剂,最多也就是被禁赛而已,你觉得是 谁失去的更多?”蔺尘恶狠狠地说道。 孟南枝和李木子缩在角落一动都不敢动,即使 脚已经蹲麻了,也没有挪动半分,就这样紧紧 靠在一起支撑住脚上的力量,她已经镇定了下 来,可以百分百确定那场比赛蔺尘使用了兴奋剂! “我没有这么多,你怎么不去银行抢?” “我警告你,不要得寸进尺,弄得鱼死网破谁都 不好看,如果你想吃牢饭,我也不是不能成全 你”电话挂断了,房间里只剩下蔺尘粗重的 喘息声。 过了几秒,他再次爆发,低吼一声,又抬手掀 翻了一个盒子宣泄怒意,里面的东西又摔了一 地,这才从器材室离开,门被砰的一声甩上 了。 李木子要起身,被孟南枝一把拉住,她比了个 噤声的手势,李木子虽不解什么意思,但还是 选择听孟南枝的意思,两人又往角落里躲了 躲。 又过了十几秒,器材室的门再次被瑞开,蔺尘 的脚步声重新在室内响起,这次他端了个箱子 走,果然他来这里其实也是来取东西的,好险 刚才没有出去。 大概是没有空出手,连门都没有关。 走廊上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李木子惊险地拍 了拍胸口,两人又躲了一会,直到上课铃响 起,才警惕地从里面出来。 两个人的腿都蹲麻了,蔺尘走后的那段时间, 没有熬住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活动了好一 会,腿上的麻意才褪去。 李木子拍了拍裤子上的灰,看着一地狼藉压低 了声音骂道:“这个蔺尘真是不要脸啊,自己不 痛快,把器材室搞得一片狼藉。” 孟南枝已经在收拾东西了,她把乒乓球一个 个捡回盒子里,李木子不情愿地跟着一起收拾:“帮这种人善后,好不甘心啊!” 孟南枝也不甘心,但毕竟这是公共器材室,不 能因为蔺尘一颗老鼠屎,就让这里一直这么乱 七八糟的。 收拾完东西,李木子和孟南枝一人拎一边,将 箱子拿去操场。 高成杰远远地看见她们,飞快地跑上前迎 接:“多谢两位大小姐的鼎力帮助,等会请你们 喝饮料。” 李木子原本要抱怨两句的,见高成杰如此上 道,便扬起下巴哼了一声:“这还差不多,这次 就原凉你了,我要喝果汁,南枝你呢?” 孟南枝笑了笑:“我都可以,于嘉珩呢?” 高成杰指了操场一个角落:“珩哥在那里,”“乒 乓球台后面,几个男生正站在那里聊天,栏杆 外面还有摆小摊的摊贩,有人正隔着栏杆买 零食。 孟南枝见他不是一个人,便先把事按下,想晚 点再找个机会说。 高成杰大声地招呼大家过来集合,这才有人三 三两两朝这里走过来。 李木子用手撞了撞孟南枝,小声地凑到她耳 边:“有了后续,记得告诉我。” “那你可要记得…”说着孟南枝比了个噤声的手 势。 李木子拍了拍她:“放心,轻重我还是拎得清 的,我只是好奇罢了,这事当然还是交给当事 人处理比较好。” 孟南枝也是这么想的,她不懂赛事处罚规则, 还不如让于嘉珩来处理,该怎么处罚就怎么处 罚,省的蔺尘嚷嚷于嘉珩是报私仇之类的话。 等到自由活动时,于嘉珩又被男同学叫去一起 打乒乓球。 直到回到教室,孟南枝才找到机会,她给手机 插上耳机,递给于嘉珩:““你听这个。” 于嘉珩正在喝水,闻言用手背蹭了蹭唇边的 水,才接过耳机,一边擦汗一边听,听着听 着,手里的动作便放慢了下来,脸色越发铁 青,嘴唇紧抿,他猛地站起身,把耳机轻抛回 孟南枝的怀里,大步就往外走去,吓了孟南枝 一大跳。 他从后门出去的时候,正撞上回来的高成杰, 脑袋上还挂着衣服,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珩 哥,去哪啊?” 于嘉珩没有回答他,径自往外走去,高成杰一 把拽下头上的衣服追了过去。 他走到蔺尘所在的班级门口,蔺尘正站在走廊 聊天,看见于嘉珩过来,也只是靠着栏杆,轻 蔑地看着他。 于嘉珩一把拽住他的衣领,蔺尘脸色微变,要 挣脱他的手,却没有挣开:“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于嘉珩挑了挑眉,“你做了什 么,你自己不知道?” 蔺尘一开始还没有往比赛上想,不以为意 道:“我做了什么?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于嘉珩眼神凌厉好似剑光,他用力扯了一把蔺 尘,将他拽近了一点,一字一顿地警告:“你心 里清楚,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自己去找组委 会坦白,若是没去后果自负。” 蔺尘的脸色一瞬间惨白,脑袋嗡的一声炸开一 般,周遭的喧闹他都听不见了,只能看见于嘉 珩一张一合的嘴,而他的声音也像是从很远的 地方传来一般,那声音也带着尖刃,捅穿了他 的耳膜。 他强装镇定地咽了咽口水,嘴硬道:“我,我不 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警告你,不要挑战我的底线,若你是靠实力 赢的,我无话可说,但你现在的行为是在侮辱 你手中的剑,我不管你是真听不懂还是假听不 懂,话我只说一遍,”于嘉珩松开他的衣领, 将他推回栏杆上。 蔺尘见周围围着一圈看热闹的同学,只觉得丢 人,他狼狈地怒骂道:“你以为你是谁,在这里 质问我?你有什么资格!” 于嘉珩只觉得可笑,他这段时间反反复复地 想,自己到底是输在了哪里,他不敢告诉任何 人他心里的不甘,他怕被人嘲笑是个自负的 人,输给自己曾经不放在眼里的对手是因为他 的轻敌。 他无数次地复盘那场比赛,一剑一剑分析自己 的失误,他告诉自己,下一次,下一次绝不能 再在这里失分。 却从没有想过,蔺尘竟然是用这样的办法取胜 的,也难怪他在赛场上状态那么生猛,完全不 知疲累。 以往他虽然不喜欢蔺尘的性格,但却一直觉得 蔺尘对击剑的热爱和他是一样的。 原来他也不过是个被欲望冲昏了头脑,失了 初心的可怜人罢了。 20寒夜烟火 人群散去,蔺尘身边的同学也被于嘉珩的架势 给吓到了:“于嘉珩他干嘛啊?” 蔺尘焦躁不安地一拳砸在栏杆上,听见同学的 问话,心里一沉,于嘉珩他怎么会知道,难道 是听到了什么,是那个人吗,兴奋剂的卖家泄 漏的,因为没有给到满意的封口费? 蔺尘觉得自己做得很隐秘,为了躲过检测购买 的是新型药品,虽然价格昂贵,但只需要微量 服用就可以起效果。 他隐秘地夹带进了比赛场,又在比赛前服下, 只为了最后的胜利,他不愿意输给于嘉珩,这 样费劲心机,都是为了赢过他。 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即使在国际赛场上输得 那样惨,再次回到赛场,支持他的人依然比 自己多。 于嘉珩的所有一切都是那么令人生厌,持才傲 物,仿佛什么都入不了他的眼一般,舒婉那么 喜欢他,他都不屑一顾。可自己对舒婉那么 好,也那么努力,舒婉还是觉得他不如于嘉 珩。 他记得那时他和舒婉同在一个俱乐部训练,舒 婉比他后入门,见他在俱乐部里实力最好,便 来请教他,他那时虽然对女生的请教有些不好 意思,却也是隐隐高兴的。 在班上他和舒婉原本从来没有说过话,但他却 一直是欣赏她的,漂亮且优秀的女生谁会不欣 赏呢,就连老师都爱点舒婉的名字,让她朗读 范文,或是上台板书,现在却因为也练了击剑 成了朋友。 舒婉很努力,也很聪明,她的实力越来越好, 在第一次参加俱乐部联赛时便脱颖而出,成为 一匹黑马,拿了女单铜牌。 蔺尘为她高兴,他这次也拿了铜牌:“以后, 我们一起加油,站上第一名的领奖台,一起拿金牌。” “为了金牌,加油,”舒婉笑着和他一起打气, 说完又流露几分害羞的情绪,脸颊泛着红 晕:“要是能跟于嘉珩一样拿金牌就好了,其实 偷偷告诉你,我刚开始练击剑是为了于嘉珩。” 蔺尘愣住了,他知道于嘉珩,和他们是同级校 友,在另一个击剑俱乐部训练。 舒婉憧憬道:“等我下次拿了金牌,就可以和他 一起领奖了。” 蔺尘心里涌起一阵失落,泛着酸意:“那我 呢?”他面上还是挂着笑的,“刚才不是说好我 们一起拿金牌的吗?” 舒婉迟疑地看了他一眼:“于嘉珩很厉害的,如 果你想拿金牌,还得多努力了。” 蔺尘冷哼一声:“他也没有那么厉害吧。” “他怎么没有,他可是难得的天赋型选手,参加 比赛以来从无败绩,”舒婉眉头微蹙,显然很不 认同蔺尘的话。 “你这么喜欢他,当时怎么没去他在的那个俱乐 部,”蔺尘嫉妒极了,气愤地问道。 “他那里这一期的学员招满了,我准备等下期招 生的时候再去,”乐教练是知名世界冠军,当年 在役时世界排名前五,去他那里的学员络绎不 绝,但他收学员也有要求,名额有限。 蔺尘那时候才知道,原来在他想来的那些奋斗 其实什么也不是,舒婉根本没在意过他。 后来舒婉也没能如愿和于嘉珩一起训练,没多 久于嘉珩就被直接挑去了国家队青少年队中, 离开了黎川去了江临,舒婉再去乐教练的俱乐 部也没有意义了。 她开始朝着新的目标努力,想有一天也能被选 入国家队。 “国家队是很难进的,”蔺尘忍不住打击她, 说出这句话时,他其实是有些畅快的,他希望 舒婉能一直和他一起,而不是总去追赶那个根 本不在意她的于嘉珩。 但舒婉却没有听出他话里的意思:“我知道啊, 所以才觉得于嘉珩好厉害啊,人家都是市队、 省队一路升上去,他能直接去国家队,真的好 厉害。”说话时,语气里满是仰慕和崇拜。 蔺尘对那些关于于嘉珩的新闻向来不屑,他不 觉得自己是嫉妒,他只是想要证明是大家错 了,他才是那个最值得期待的新星。 而现在,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就算重新检 测也检测不出来了,于嘉珩拿不出证据的,蔺 尘拼命地安慰着自己。 于嘉珩并不知道蔺尘还抱着这样侥幸的心理, 第二日,蔺尘请了病假,没有来学校。 之后整整三日,他都没有出现在学校。 于嘉珩觉得没必要再等下去,他根本不觉得自 己做错了什么,这样的人想要他诚心道歉那 是不可能的了,既然如此,他也没什么需要考 虑的。 他将录音提交了组委会,因为运动员服用兴奋 剂并不是小事,在谨慎调查后才通报了结果, 蔺尘的成绩被取消,因为是第一次违规,只被 罚了禁赛两年;而蔺尘的教练和所在的俱乐部 也相应做出了罚款和禁赛处罚。 金牌收回,顺延给了第二名一一于嘉珩。 整件事情,直到最终结果出来后,才被大家知 晓,在学校引起轩然大波。 蔺尘自那日之后一直没有来过学校,涂鸦墙上 讨论这件事的帖子堆了上万楼。 10楼一一“难怪那天,于嘉珩那么生气,差点在 走廊暴打蔺尘,原来是这个原因。” 11楼一一“现在想想,之前蔺尘那个得意劲都觉 得搞笑,他怎么敢的,还好意思说于嘉珩 嚣张,哪次不是他先挑衅人家。” 12楼一一“好丢人,我其他学校的朋友问我,这 个蔺尘是不是我们学校击剑队的,我都不好意 思回答,他能不能滚出二中。” 13楼-一“这是二中击剑队历年来第一位偷用兴 奋剂的运动员吧,真得丢脸丢到全国去了。” 14楼一-“我们二中击剑队的口碑都让他毁了, 求他赶紧退学吧。” “听说蔺尘已经转学了,他们班有人在教务处看 到他父亲,”李木子刷着帖子问道。 陆为霜凑过去看了一眼屏幕:“这种事从一开始 就不能做,会成为永远的污点,虽然只禁赛两 年,但他有这个前科在,参加任何一场比赛都 会成为重点关注对象了。” “也是,是我,我也转学,”李木子赞同道,说 完,又反应过来,“不对,是我,我根本就不 会去做这事。“她一摊手,“这叫什么,自作自 受吧,比赛的公平公正那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好 吗!” “金牌拿回来了吗?”陆为霜转而看向孟南枝。 孟南枝点头:“恩,组委会重新颁给了他。” 蔺尘确实办了转学,他转去了另一个城市的一 所中学,那个学校甚至没有体育特长生,也正 是因为这个原因,他去了才没有人知道这件 事。 他知道自己在二中的声誉已经毁了,根本不敢 来学校,连转学手续都是家人代办的,就这样 无声无息的从大家的生活里消失。 成绩被取消,金牌被收回那天,他看在组委会 处看见了于嘉珩。 临走前,于嘉珩问他还记不记得最初拿起剑时 的心情。 刚开始听见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在 那一刻大脑竟然是一片空白的,他竟然真的不 记得了。 后来在收拾和击剑相关的物件时,看到了自己 第一次获奖时站在领奖台上的照片他才想起 来,虽然只是一个u10组别的铜牌,但他记得 那天晚上他戴着奖牌睡着了,梦见自己在未来 还站上了世界杯的领奖台。 可是后来他的胜负心越来越重,因为接受不了 输,训练时的戾气也越来越重了。 他看着关于于嘉珩的报道,天才二字刺中了他 的眼晴,他不相信这世上有天才,一定都是营 销,他这么努力都拿不到名次,怎么可能有人 随随便便就得奖,那之后越发看于嘉珩不顺 眼。 于嘉珩输掉那场国际赛那天,他痛快极了,心 里想着,果然,他的实力果然是假的,真是不 堪一击,如果是他,才不会输得这么惨。 在被调查的那段时间,他还是坚持“只是自己做 得不够小心,如果更小心,谁也不会发现“这 样的想法。 在这样逐渐扭曲的胜负欲中,他最终失去了自 我。 初心是什么,他原来早就不知道丢在了哪里, 再也找不回来了,蔺尘终于感受到了后悔。 兴奋剂事件的讨论热度很快就被跨年取代了, 难得不用补课有一天假期,所有人都在讨论跨 年去哪里玩。 “南枝,你们行李收拾好没?”李木子家离学校 比较远,她早上来学校的时候就把东西带来 了。 就住一个晚上,你怎么还有行李?“孟南枝看 见她的拎包时就已经很惊讶了。 李木子不好意思地将头发挽到耳后:“那人家晚 上看烟火的时候不想穿校服嘛,穿着校服,万 一有好看的小哥哥,都不好意思去要qq。” 不得不说二中的校服实在是太丑了! 孟南枝:“ “你放一百个心,小哥哥不会给你联系方式 的,”高成杰在一旁大咧咧地吐槽了一句,“小 哥哥如果是找兄弟的话还有可能加你。” 李木子大怒,抄起课本就往高成杰的脑袋上 砸:““你什么意思,再说,我说什么了吗,我就 想交个朋友不行吗,多个朋友多条路子,你想 做我兄弟我还不乐意呢!” 高成杰抱着脑袋躲闪:“就你现在这样,兄弟也 不敢跟你做,哪有动不动就打人的。” “高成杰、李木子你们两个再发出声音,我就扣 你们操行分了,”班长冷酷无情的声音从前排传 来。 李木子吐了吐舌头,连忙收了手,但前排的两 个人明显坐不住,你撞我一下,我撞你一下, 无声地较劲。 孟南枝正对着一道题绞尽脑汁,于嘉珩见她也 一副坐不住的样子有些好笑:“你也这么迫不及 待?” “啊?“孟南枝用笔头点了点练习册,“不是,这 道题算不出来。” 于嘉珩收了手里的书:“哪题?不会不知道问, 年级前三坐你旁边是摆设吗?” 孟南枝脸一红,将练习册推过去一点,于嘉珩 早就写完了这本,扫了一眼开头就知道是哪 题了:“问实数p的取值范围,已知函数f(x) 他在草稿上给孟南枝演示了计算步骤,算完将 草稿纸推过去:“会算了吗?” 孟南枝其实还是懵懵懂懂的,但是她看着草稿 纸上写的一行一行的步骤,沉默地点点头。 于嘉珩盯着她看了几秒,突然又把草稿拿了过 来翻到一面空白页,低头径自写着,过了一会 他点了点本子:“来吧,既然会了就再做一道 类似题。” 孟南枝看着纸上于嘉珩出的题整个人傻眼,她 把题目一个字一个字地审阅了一遍,又对比刚 才那题,然后又仔细看了一遍于嘉珩写的步 骤,纠结地开始套框架,算了半天差点没把笔 头咬烂。 于嘉珩一直在边上撑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 她,见她写写画画半天终于得出一个数据,期 期艾艾地将本子推过来,却不敢跟他对视,只 觉得好笑,把草稿卷成筒轻敲了一下她的额 头:“不是说听懂了?就是这样叫听懂了?” 孟南枝摸了摸鼻子,不敢吭声,于嘉珩认真 道:“没有听懂就要说,不会嫌烦,也不会觉得 你笨,”他把她写得步骤看了一遍,将她没懂的 地方又讲了一遍。 这次两道题一起分析,孟南枝真的懂了,于嘉 珩又出了一道类似的题,她也顺利地算了出 来。 “你的基础没有打牢,所以讲题目的时候很多 知识点都不懂是正常的,下次也要像今天这 样,不懂就要问,”于嘉珩满意了,拍了拍她的 脑袋。 下课铃一响,前座的两位就蹦起来了,五个人 一起奔向校门口的公交车,准备跨年看烟火的 人还不少,公交站台人很多,几乎都是二中的 学生。 他们几个出来的早,排在队伍前面,上车的时 候还有空位,陆为霜带了她的相机来,单独坐 在了后面,一路上都在摆弄她的相机,一直拍 到下车。 彩虹村原本是黎川比较偏远的一处村落,为了 改善经济发展,把这里改造成了游乐园及风景 区一体的大庄园,整个村子的原住民自建房都 重新将外墙粉刷的五颜六色,内里重新装修成 了民宿,房间和游玩规划都是李木子一人规划 操办的。 “烟火大会11点半才开始,现在才八点点多, 路逛到景观桥,找个好位置,到时候人肯定很 多,去晚了,就在外围了,”李木子一进民宿 先火速换了常服,换了一条连衣裙加大衣,站 在他们四个校服里显得格格不入。 “你真不合群。”高成杰第一眼看到她就点评 道。 李木子翻了个白眼,没有理他,只挽住陆为霜 的手:“霜霜等会要给我多拍几张照片,裙子可 是新买的,今天第一天穿。” 还没走多远,一条小火车就从他们眼前驶过。 “我要坐这个观光火车!“李木子立马扔下陆为 霜,往等车点跑去。 小火车上,一眼望去全是孩子,或者陪着孩子 的家长,李木子直接挑了最后一节车厢上去, 小火车本就是为小朋友们打造的,车身很小, 大人坐着显得有些局促,李木子还把头从车厢 里探出来,冲着他们使劲儿招手:“快来呀,上 车呀!” 其他车厢的小朋友们闻声睁着一双双无辜的大 眼晴看着他们,仿佛在说:你们上不上,不上别耽误我们玩儿。 高成杰也撒欢一般上了个车,找了个窗边的座 位坐着,人高马大的一个人就占去了三分之二 的位置。 “幼稚,”陆为霜坚决不上,她眼里只有相机。 被她这么一说,孟南枝也不好意思上去了,虽 然她觉得小火车还挺可爱的。 于嘉珩面不改色地上了车,拍了拍他身边的位 置:“上来。” 孟南枝这才欢喜地上了车,她还是第一次来游 乐园,从前孟砚和姜漫也没有时间陪她去。 火车在每一处游玩区都会停车,停车时,车头 的铃铛还会发出清脆的响声,顺着小火车行驶 路线把园区游览了一遍,因为坐了观光车,比 李木子规划的时间要更快,但景观桥处已经有 很多人了,他们找了个位置站着,过了好一 会,陆为霜才姗姗来迟。 “烟花还没放,我们要不先拍个合照吧?”高成 杰提议道。 于是便拜托了一位路人,给他们拍合照,快门 刚按下,身后传来“嘭”的一声巨响,人群瞬间 躁动起来,整片天幕流光溢彩。 所有的游客都往景观桥边汇聚而来,他们五个 被人群冲散,孟南枝垫着脚在人群里张望着, 试图找到熟悉的身影。 她听见有人喊她,一回头,只看见于嘉珩和她 隔着几个人,正往她这里挤来,面色带着几分 焦急,一边礼貌地和身旁人道歉。 隔着几步远时,他朝她伸出手来。 孟南枝迟疑了一下,才伸手去拉他,她紧张地 握住他的指尖部分,深冬夜寒,她的手没有温 度,大约是因为运动员身体好,于嘉珩的手却 是温热的。 他们一起挤到了栏杆边上,孟南枝庆幸,在这 场盛大的烟火大会里,无论是烟火绽放的声 音还是周遭路人的欢呼声,这些都比她的心跳 声分贝要大。 人群的某一个角落传来倒数声,很快传染一 片,倒数声越来越大:“10、9、8.3、2、 1!” 她偷偷地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人,他正仰着 头,安静地看着烟火,眼里倒映着璀璨的光, 倒数声落下,他突然低头,正巧撞进她的眼神 中去,然后笑着开口,无声道:“新年快乐!” 21一个人的月亮 那天晚上,孟南枝毫不意外地失眠了,陆为霜 和李木子已经睡了,她一个人悄悄出了房间想 到民宿的院子里坐坐。 却看见于嘉珩也在院子里的石凳上,面前还摆 着一副象棋,石桌的桌面上就刻着象棋棋盘, 看见她来,愣了愣:“你怎么还没有睡?” 孟南枝当然是因为他才失眠的,她撇开眼,讷 讷道:“就,就是有些失眠。” 于嘉珩闲适地摆弄着面前的棋子,闻言,将手 里的棋子放回桌上:“那正好,都失眠,一起聊 聊天,打发打发时间。 孟南枝就不是个健谈的性格,她不知道闲聊应 该聊什么:“聊什么? 于嘉珩笑了:“你说呢?” 她想了半天也没想不出什么有意思的话题,迟 疑地看向他:“聊击剑?” 于嘉珩靠着石桌,摇头拒绝,“又不在赛 期,”他思考了一下,指了指孟南枝外套口袋里 的兔子:“这是什么?” 孟南枝的外套口袋里塞了一只兔子玩偶,是她 从小到大,一直陪伴她睡眠的重要物件,毛绒 绒的,只比手掌大一圈,很好携带,因此她不 论去哪里过夜都喜欢带着它,但此刻被于嘉珩 发现,让她觉得有些羞耻:“一只小兔子。” 原本她是放在枕头边上的,李木子的睡相四仰 八叉,孟南枝下床的时候大约惊动了她,她动 了动换了睡姿,手一挥撞到了枕头,差点把兔 子撞了下去,孟南枝便顺手塞睡衣口袋里带了 出来。 “为什么挑一只兔子陪你做梦?“于嘉珩好奇问 道。 这只玩偶是姜漫送的,因为她经常出差,有时 候晚上就要出门赶飞机,孟南枝那时候还小, 不敢一个人睡,就拉住姜漫不让她走。 姜漫安抚她说:“月亮会陪着你的,等会妈妈乘 坐的飞机会从月亮边上经过,到时候妈妈跟月 亮说,让它晚上就在窗户外面不要走。” 孟南枝那会还很小,却比同龄的孩子懂事,知 道姜漫是有工作不得已:“但是月亮在天上,它 会陪很多小朋友,我只是其中一个,它万一不 记得我了,去别的小朋友窗户边上了怎么办?” 姜漫在下次就拿了这只兔子玩偶给她:“看,这 个就是月亮给我的,因为没有办法照顾每个小 朋友,就派了住在月亮上的小兔子下来。” 虽然大了一点后,她就知道姜漫是在胡说八 道,但她依然喜欢这个玩偶,这么多年无论去 哪里过夜都会带在身边、放在床头。 于嘉珩听得很认真,最后还对姜漫女士讲故事 的能力表达了肯定:“阿姨还挺浪漫的,编故 事哄小孩儿一套一套的。” 孟南枝对这点表示认同。 却听于嘉珩又道:“你也挺可爱的,又乖又好 哄。” 孟南枝的脸又红了,手下意识拽紧了衣摆,有 时候她真的恨自己面皮薄,只要一有什么情 绪,就全显在了脸上。她轻咳了咳:“嗯,月亮 也这么说。” 于嘉珩没想到她会顺着他的话开玩笑,低着头 闷笑出声,笑完,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该 回房间了,很晚了,月亮催了。” 大概是真的困了,回了房间后,一粘枕头,孟 南枝就睡着了。 从彩虹村回来后,陆为霜把那天拍的合照洗了 出来,给了他们一人一张,却又单独给了孟南 枝一张照片,照片是零点时拍下的,她与于嘉 珩站在人群里对视,她的头发被缠绵的晚风吹 得飞扬,背景是火树银花般的璀璨烟火,光 束交错且热烈。 周遭人潮汹涌,无人知晓她的心思,烟火在夜 幕上转瞬即逝,可她喜欢身旁的这个人却喜欢 了很多年。 孟南枝从回忆里抽离,没想到她喜欢于嘉珩竟 然已经十年了,这是她整个青春最大的秘密, 十六岁时的自己那时候怕是怎么也想不到,有 一天会真的和那个一直喜欢的人在一起。 她看向夜幕上的那轮明月,她想,她终于有一 轮只属于她一个人的月亮了。 回去的路上,孟南枝的微信一直疯狂地弹出消 息,全是陆为霜一个人的。 于嘉珩听见震动声还提醒了她一句:“有消息, 不用回吗?” “霜霜的,不着急,”她干笑着回答。 到了单元楼下,孟南枝指了指车外:“那我 先上去了。” 她解了安全带下车,又微微倾身透过副驾驶座 的车窗同他道别:“路上开车小心,晚安。” 于嘉珩半靠在方向盘上,也歪着脑袋看她,轻 声应了声:“好,晚安。” 话虽是这么说,却谁也没有先动身离开的姿 势,孟南枝想目送他走远,于嘉珩又想目送她 上楼,于是两个人都没有动,就这样莫名看着 对方看了几秒,又同时笑出了声。 于嘉珩率先开口:“我看你上了楼再走。” “好,“孟南枝笑着应道,脚步轻快往地往单元 门走去,中途还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像是预 料到她会回头一样,于嘉珩原本带着笑意的眉 眼又深了几分,车里琥珀色的灯光,落在他的 身上,在秋冬之际透着一股暖意。 进了楼道,她才拿出手机看陆为霜的消息,陆 为霜大概发了十几条,全是问进度的。 一一“怎么样了?” 一一“一直没回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 一一”一个小时过去了,应该是成功了,如果是 失败,应该早就回家掩面而泣了。” 一-“吃个饭这么久吗?已经9点了!” 一一“每隔5分钟的问候。” 一一“你知道我好奇心是很强的。” 孟南枝看完她的消息,不由失笑,陆为霜长了 一副冰山美人的模样,却少有人知道,她其实 装着一个爱听八卦、随心所欲的内胆。 “回来了。”她回复道。 那人像是一直守在手机边上一般,下一秒微信 电话就打来了。 “你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们这饭准备吃一晚 上,怎么样啊,语气这么开心,很顺利吧, 脱单了?恭喜,“她一口气说完寒暄的话,才进 入正题,“说说过程,怎么表白的?” 孟南枝不好意思的嗯了一声:“他定了蛋糕,许 愿的时候,问我许了什么愿望。” “你许了什么?” “我就说希望能脱单” 听筒那头发出大笑声:“你怎么会这么说,太搞 笑了吧! 孟南枝理直气壮道:“不管怎么说,结果是好的 嘛,他这不是立马就帮我实现了愿望!” “可以的,恭喜你,那你们 孟南枝正要开口,余光却看见身后转角楼梯处 走上来一个人,吓了一大跳,手一滑,手机直 接从手里飞了出去,而在手滑的瞬间,她还不 小心摸到了扬声键。 陆为霜的声音从听筒里被外放了出来,在安 静的楼道里显得格外清晰,仿佛还能有回音一 般:“那你们饭后去哪里了,不可能一晚上都在 吃饭吧,是去散步还是看电影了” 手机掉地上的声音唤醒了二楼的声控灯,于嘉 珩的身影从二楼的阴影处缓步走出,他走到她 手机掉的位置,捡起擦了擦手机壳上的灰。 他强忍着笑意,憋得眼角都红了,手机那头, 陆为霜的声音还依然清晰的从听筒里传出:“散 步是去哪里散了?牵手了吗?几垒了?耽误了 这么多年?进度可得加快啊” 孟南枝绝望地捂住脸,快点来位路过的神明收 了她吧,她现在从三楼跳下去,还来得及吗… “怎么不说话了?信号不好吗,我虽然在海边, 但是感觉这里信号还可以啊”陆为霜见她半 天不说话,还以为信号不好,奇怪地问道。 于嘉珩此时已经走到孟南枝的身旁了,孟南枝 背过身去,一副恨不得融进墙壁里去的模样, 根本不敢看于嘉珩,原本雪白的后颈已经 通红,甚至红到了耳根,仿佛能滴出血来。 “手机。”于嘉珩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他怕 自己一松懈就会笑出声来,面前的姑娘能立刻 徒手刨墙钻进去。 手机里,陆为霜的声音顿了顿,而后接着 道:“喂,喂,看来真得信号不太好。”说完, 语音通话至此中断。 “好了,枝枝,我什么都没听到,真的,我刚 才刚才聋了。”于嘉珩摸了摸她的发顶,语 气温柔得像是在哄三岁小孩儿。 孟南枝放弃挣扎了,垂头丧气地转过身来,接 过手机揣进口袋里:“你怎么又上楼来了。 于嘉珩将另一只手上拎着手提袋提到她眼 前:“生日礼物,差点忘记给你了,正准备走, 就想起来了,所以就追上来了。” 原来是礼物。她的心情又从最低阈值开始蹭蹭 往回升,打开手提袋,她看见一个首饰盒,里 面竟然是一条月亮项链,银白色的碎钻点缀 在弯月上,璀璨可爱。于嘉珩将项链从首饰盒 里取出:“我帮你戴上。“ 他撩开她颈间的头发,小心地将项链戴上:“这 回,真的回去了。” 孟南枝点点头,站在原地想目送她下楼,他走 了几步,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走回她身边:“枝 枝。” 孟南枝茫然抬头:“还有什么忘了吗?” 却见他突然低头,在她额上落下一个轻吻:“忘 了这个。” 孟南枝尽力让自己的神思不出走,可还是耐不 住那个额头吻的冲击力,温柔得把她撞进云 里。 “现在”他故作迟疑,拉长了尾音开口:“现在 是算一垒还是二垒呢?” 轰隆一下,云层散了,孟南枝瞬间落回地上。 陆为霜要是现在在江临,她就算是走,也要走 过去把陆为霜拖出来揍一顿! 于嘉珩终于走了,孟南枝在今天这一晚,心情 就像坐过山车一样,大起大落的她心脏都要出 问题了,一到家,就躺在沙发上不愿动弹了。 她拿出手机,咬牙切齿地给陆为霜发消息:“出 来挨打!” 陆为霜很快回了她一个跪地求饶的表情包:“我 错了!” “吓死了,幸好我反应快,一发现不对,立马就 装信号不好把电话挂了,他没说什么吧?” 孟南枝:”” 她一点都没看出来陆为霜哪里被吓到了。 “没事的,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于嘉珩,也不是 第一次在他面前丢人了,习惯习惯就好了,”陆 为霜安慰她。 孟南枝立刻明白过来她说的是什么事。 她是北方人,来南方最不适应的一件事就是南 方的虫特别多。 立春时节,恰好是班级轮换组位时间,孟南枝 所在那两列,轮换到了靠窗处的座位上。 窗外万物新生、郁郁葱葱的时节,有蜘蛛会顺 着打开的窗户往教室里爬,她尤其怕蜘蛛,那 蜘蛛特别大,跟一个鹌鹑蛋差不多大小,她在 云光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大的虫子。 黑漆漆的蜘蛛顺着她叠在桌面上的书爬,扬武扬威一般突然停在她的手边,她差一点都要碰 到了,出现的太突然,大脑还没有反应过来, 身体倒先一步做出了反应,惊叫一声,猛地起 身倒退一步,椅子也被她的动作带倒砸在地 上,发出刺耳的响声。 全班都被她的行为吸引了注意力,她坐在最后 一排,所有人齐刷刷地回头看她,她这才回过 神来自己行为打扰到了其他同学。 于嘉珩啪得一下扔下一本书砸在她桌上,蜘蛛 大概率被砸成了肉饼,他淡定地掏出纸巾擦干 净,然后一个高抛扔进了身后的垃圾桶,又帮 她把座位扶起,一边平静地开口:“没事了,继 续自习吧。” 整个过程他反应得很快,其他同学只知道有什 么东西把她吓到了,却不知道具体是什么。 她坐回位置上,十分愧疚,不住同他道谢:“对 不起,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于嘉珩正埋头写作业,头也不抬淡声道:“没 事,再有下次,你撞我一下,我来打掉就行 了。” 不过后来,在黎川川生活的时间一长,她再也不 会因为一只蜘蛛而失态了。 换做现在的孟南枝是绝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而失 态的,但是对于学生时代敏感的她而言,那一 节自习课后半程她一直陷入着打扰了同学自习 的歉意,以及在喜欢的人面前丢人的双重打击 中。 她又想到自和于嘉珩重逢以来丢的其他丑,重 逢时假装不认识被拆穿、断了鞋跟光着脚坐在 奶茶店里,原本丢人的心情平静了不少,果然 像陆为霜说的习惯成自然。 22拔刀相助 等她洗完澡出来,才看到于嘉珩的信息:“到宿 舍了。” 好,早点休息,”她回了个晚安的表情包。 那边过了一会,开始显示“对方正在输入”,然后弹出他的明知故问:“枝枝,是真的要休 息,还是还在害羞?” 孟南枝发了一个捂脸哭的表情包。 枝枝这个称呼只有她父母会这么喊,于嘉珩现 在也这样喊,也就是说前面孟砚给她打来的电 话,他其实也听见了,耳朵怎么这么灵光! “你听见我爸爸给我打电话了” 那头回了一个小猫被摸头的表情:“你的手机 有点漏音。” 然后不等孟南枝想到回什么,他又发了一条过 来:“不过伯父没有说错,确实我们在约会,医生果然都细心又敏锐。”附赠一个猫咪卖萌的表 情包。 孟南枝:““ “就算你现在奉承他,他也不知道。”孟南枝趴 在床上含着笑意反复看这段没营养的对话。 “我岂是那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 “不过枝枝这个称呼很可爱,我决定以后也这么 喊你。” “你也给我想一个嘛。”然后是一个猫咪打滚撒 娇的表情包。 孟南枝翻了个身,仰面看着手机,想了想,又 放下手将手机搁在胸口,想一个称呼吗?她眼 睛转了转,又拿起手机开始打字:“珩珩?” “敷衍!” 于嘉珩刚洗了头发,毛巾正盖在头上,也不管 水滴到了脖子,靠着椅背一边打字一边自顾自 地笑了起来。 黎睿和方唯雨从外面进来来,看见他对着手机 屏幕笑,忍不住凑过去想偷看,于嘉珩瞥了他 们一眼,却没有躲开手。 “这是在干吗?”黎睿狐疑地看了看手机屏幕又 看了于嘉珩。 他把手机往桌面上一放,一手擦着头发站起身 去拿吹风机,似随意地开口:“谈恋爱,看不懂 么?” 他语气淡淡的,像是在说一件很普通的事。 黎睿瞪大了眼晴,又掏了掏耳朵,“我没听错 吧?” 于嘉珩没理他,一手拨着头发,吹风机“嗡 嗡”响起,黎睿不可思议地问道:“别不是开了 个小号自己跟自己聊呢吧?” 于嘉珩散漫地抬眼,似笑非笑又看了他一眼。 “难道不是吗?”黎睿试图从于嘉珩的脸上看出 开玩笑的神色。 方唯雨却比黎睿更了解于嘉珩,他双手环胸, 倚靠着柜门:“孟南枝是吧?” 于嘉珩点点头。 黎睿大惊失色:“天呐,我还以为之前你讨好孟 姐姐只是你的一厢情愿,没想到孟姐姐竟然真 的答应了,她是不是被你的脸给骗了呀!” 于嘉珩关了吹风机,顿了顿,咬牙开口:“注意 言辞!” 方唯雨直起身,抽过桌上一本书:“恭喜。” 黎睿不满地抗议:“队长,你怎么能恭喜他, 他不得得意好久!” 整个击剑队,就属他们重剑队光棍最多,大家 一直以来的口径都是谁脱单就孤立谁,身为队 友必须团结一致! 方唯雨挑了挑眉,看了一眼继续在那吹头发的 于嘉珩,意味深长地开口:“你就让他得意几天 吧,毕竟他蓄谋已久了。” 黎睿疑惑地目送方唯雨老神在在地拿着书走 了。 于嘉珩此时已经吹干了头发,又拿过手机躺回 床上去了,手指上下飞舞,继续回着消息。 孟南枝在那头已经自言自语地敲定了称呼:“那 就阿珩吧。” “是不是没人这样喊你?” “好像从来没听过别人这样喊你。” “我喜欢这个称呼,以后我就这么喊。” 于嘉珩回复道:“没有。” “我也喜欢。” 过了好久都没有收到回复,他料想她已经睡 了,又看了一眼手机,回了一个入睡的表情 包,“晚安。” 孟南枝在第二天睡醒后,才看到于嘉珩的消 息。 昨晚那种尴尬到想要逃离地球的心情已经彻底 消散:“难不成是跟陆为霜呆久了,被她的厚脸 皮传染了?”她一边刷牙一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不确定地摸了摸脸。 于嘉珩今日的治疗还是在她快下班的时候来 的,做完理疗便在车上等她下班,然后送她回 去。 大概是身份发生了一个转变,孟南枝变得也敢 想敢问了:“你每次来做理疗的时间都是下午四 点之后,不会是特意来接我下班的吧。” 于嘉珩的指尖敲着方向盘,挑眉看了她一眼, 语气有些欠:“你竟然才发现啊,我以为我做得 已经很明显了。” 竟然真的是故意的,孟南枝刚才也只是随口玩 笑了一句:“为什么?” 于嘉珩认真想了想,偏头望着她浅笑:“只是想 和你多相处一下,像从前一样,在心里有事的 时候和你呆一会,心情就会平静很多。” 他一直觉得孟南枝好像有可以让他平复焦虑的 力量,若说伤病没有困扰他一分是不可能的, 他虽然不会再像高中时候那样容易心浮气躁, 可偶尔也还是会为此焦虑。 孟南枝伸手轻轻抚了抚他的眉心,想说什么却 又不知道如何开口,她为自己能给他带好心情 而心中雀跃,却也为他而心疼。 她郑重的开口:“以后我也会一直陪着你 的。”她说完这句承诺,眼睛瞬间也感到有些酸 涩,她低下头掩饰住自己的情绪。 从小到大因为总是被忽视,以至于她时常觉得 自己是多余的,姜漫和孟砚感情的失败也使她 对于应该如何去爱一个人这件事是迷茫且笨拙 的,她希望能被需要,也想对于嘉珩很好很 好。 于嘉珩眉眼间再次流露出笑意,他握住孟南枝 的手看向她:“好,我记住了。” “不过明天我得上午来了,不知道孟医生上午什 么时候有空,”于嘉珩担心自己换了时间过来, 会打乱她的工作安排,所以特意提前问一下。 “怎么了?”孟南枝问道。 于嘉珩:“队里安排了一个商业活动,拍一个广 告,是明天下午,所以下午来不了了。” “十一点左右再来吧,那个时候估计我应该在写 病程记录,会空闲一点。” 过了几日,于嘉珩又被队里安排去参加了一条 广告拍摄工作。 孟南枝在下午的时候还收到了于嘉珩的照片, 西装革履,头发也打上了发胶,打理的一丝不 苟,身旁停着一辆商品车。 “代言广告吗?” “不是,就是一条推广广告,”于嘉珩发来的是 语音,声音带着疑惑和不悦,“最近商务活动也 太多了,以前也没见有这么多活动。” “只有你一个人吗?”孟南枝问道。 于嘉珩:“是,就我一个人,别人都在训练,就 我出来拍广告了。“ 孟南枝想了想,安慰道:“可能因为你有伤吧, 之前不是还给你休了一段时间假吗,结果你还 是每天坚持训练,队里也许是希望你能合理安 排训练时间,所以干脆让你参加一些商业活 动。” 于嘉珩看到回复,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地回 复:“其实大家都有伤” “他们的是不是没有你的严重?” “没”他无话可反驳了,随即叹了口气,继续 回复道,“林教练也一直劝我先把伤养好。” “可能是我多想了,总觉得队里有让我放弃世锦 赛的意思,想换其他队员去,”于嘉珩回复这句 话的时候面上多了几分无奈。 孟南枝:“那要不跟队里沟通一下?队里肯定也 希望你能为队里争夺荣誉,但更多也是关心你 的伤情,如果确实影响到了训练,也和队里说 清楚保证自己会合理规划训练和休息时间。” 有工作人员喊他:“于老师,开始拍摄。” 他扬声应道,手指却还在键盘上飞舞:“好,我 先去拍摄了,等会晚上来接你下班。” 孟南枝看着他发来的信息没有再回复,忙完手 里的事后,又忍不住打开和于嘉珩的聊天界 面,捧着脸看了一遍,嘴角不自觉地弯起。 “南枝?“余苗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 场景,大感诧异。 孟南枝回过神来:“师姐,什么事呀?” “有个内科来的会诊,需要你去看一下,”余苗 递了一张会诊单给她。 孟南枝连忙接过仔细地看了一遍上面的病例摘 要及会诊目的,余苗拖了一张凳子在她边上坐 下,见她看完,才又开口:“你刚笑什么呢?” 孟南枝抬头,一脸不解:“我没有笑呀。” “还没有!”余苗学着她的样子,将手撑在桌 上,捧着脸,做出一副看手机傻笑的模样,“满 脸的春风得意,我瞎了才会看不出!” 孟南枝:“”她真有这么傻里傻气吗? “快说,最近发生什么好事了?看到你一个人偷 笑好几次了。”余苗双手环胸一副审问的模样。 孟南枝心虚地垂下头继续看会诊单:“哪有什 么好事” 余苗比出两根手指,指着自己的眼睛:“你看着 我的眼睛再说一次。” 孟南枝泄气,有些羞涩地扭捏道:“其实,我脱 单了。” 余苗震惊地瞪大了眼睛:“真的假的?” “真的。”孟南枝不好意思地笑了。 余苗倒吸一口气,不敢置信道:“谁呀?”她最 近看着身边好像也没有出现什么新的异性,上 次介绍的张成嘉不是说拒绝了吗。 “就是于嘉珩。“孟南枝一说到他的名字,眼角 眉梢立时染上了笑意。 余苗的眼睛再次瞪大,半晌没有消化,这个人 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那个江主任朋友拜托来 的那位运动员?” 孟南枝点点头。 余苗脑海里浮现起,于嘉珩第一次来医院,护 士站的实习生小姑娘们狂热的目光:“你们这是 因病生情?” “不是,忘记说了,其实我们早就认识,高中还 是同桌呢,”孟南枝连忙解释。 “这样。”她就说嘛,她这个小师妹看着可不像 是光看皮相不看骨相的人,余苗起身拍了拍孟南枝,“挺好的,世界冠军,你们这也是难得的缘分,我也不用再操心帮你物色相亲对象了。” 孟南枝亲热地挽起余苗的手,两人一同往外走 去,她带着撒娇的语气道:“知道师姐对我最好 了。 余苗点点她的额头:“我说之前给你介绍你都兴 致缺缺,原来是喜欢这样的,既然你们以前就 认识我也放心了,不然真怕你被人骗了,你眼 睛可得睁大点!” 没走几步,就听见前面康复大厅传出争执声, 一位护士急急地从里面快步走出,看见她们 过来,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急急地朝她 们奔来:“余医生,孟医生,里面吵起来了。” “就是那位余莉华的家属,踩车子本来是安排的 一个人20分钟的,结果他非霸占了30分钟,让 别的病患等,两个人就吵起来了,”上下肢主被 动康复训练器是科室给病人的提供的免费康复 训练器材,科里做了张表格,让每位病人按照 表上的时间轮流使用。 这位家属平时在院里就经常和其他家属起冲 突,每每都是他不讲理,整个科室私下里对他 都不满已久。 只是他长得五大三粗一脸凶相,护士看了都会 有些害怕。 余苗一脸头痛的样子:“又是他。“她快步走进 康复大厅,“这是在医院,不要再吵了。” 和余莉华家属起冲突的那位病患家属被男人气 得脸通红,看见有医生来了多了几分底气:“余 医生,你来评评理,既然医院做了这张表出 来,大家是不是都该遵守以下医院规定,他 凭什么多霸占这十分钟,让别的病人等!” 我说了我没有霸占啊,就是忘记看时间 了,”男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看得人更加生气 “你放屁!我掐着时间过来的,在边上提醒你好 几次了,一副装聋作哑的模样,”另一位家属气 得都说脏话了,冲着他呸了一声,“少在这里耍 无赖,以为这里是你家啊,公共场合懂不懂什 么叫互相尊重,别给脸不要脸,要耍无赖,就 滚出去!” 男人本就脾气不好,被这么劈头盖脸一骂,顿 时一把锹住这位病患家属的衣领:“你骂谁呢, 我就耍赖怎么了,你能拿我怎么样,老子花了 钱的。” 孟南枝离另一位家属站得近,连忙拉了一把想 把他们拉开:“有什么事,大家心平气和地解 决,不要动手。”她其实也讨厌这种无赖,但 毕竟这里是医院,整个康复大厅也不止他们两 位,真打起来怕是别的病人也要受影响,只能 好声好气地安抚两个人的情绪。 但那家属也不是好欺负的,根本不理孟南枝, 直接甩开她的手,两人一下子便推推搡搡了起 来:“谁没花钱,就你花了钱,你以为你老几 啊,谁都得让着你,我告诉你,下次再敢这样 霸占,我就上手赶,我看谁横的过谁。” “你又算什么…”说着说着,这男人又动手欲打 人。他很快被一旁的两位康复师拉住:“干什 么,干什么,公共场合!” 另一位家属撸了撸袖子:“你打啊,你看我报不 报警,忍你这样的垃圾很久了,什么东西。” 说着便挣脱了拉架的人的手,两人立时便扭打 在了一起,在场另一位男医生也上前去拉架, 两边费了好大的力气把人拉开,还把孟南枝推 得一个踉跄,气得她深吸了好几口气。 整个康复大厅被他这么一闹,所有人都没办法 做康复了,几位医生康复师拉了半天架都没有 拉住。 余苗揉着太阳穴,怒吼一声:““好了!吵什么 吵!” 那位家属听见余苗的吼声,下意识停住了动 作,那个男人见他不动了,顺手抄起一旁的凳 子,余苗刚好站在旁边,被他的凳子差点扫 到,幸亏她往旁边躲了躲。 孟南枝被这个举动吓了一大跳,即使知道余苗 没被打到,还是急急地上前,拉了一把余苗, 原本就一直忍耐的情绪,此刻更是又惊又怒。 她真是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人,一言不合就动 手,行事也极不讲理,一点教养都没有。 孟南枝原本尚能忍耐的脾气,此刻因为余苗差 点被殃及,已是不悦到了极点,她提高了声音 分贝,怒不可遏道:“再打不用等你们报警,我 们医院先替你报警,这里这些设备都不便宜, 打坏一个都算你们头上!” 那男的本就是不讲理的性格,听见孟南枝这样 说,顿时冲她大声嚷嚷了起来:“每个月在你们 医院交那么多医药费,你们还想欺负人吗,少 在这里和稀泥,我要去投诉你!” “要去投诉是吗?”孟南枝冷着一张脸,半步 也没有吓退,“请便,一楼右转420,还有,别 说医院欺负人,你看一眼整个大厅多少康复训 练器材免费供所有患者使用,而医院唯一的要 求就是大家互相礼让遵守使用时间,你做到了 吗?余阿姨每日扎针收的费用,医院每个月给 你减免了多少,医药费上又给你优惠了多少, 你自己算不到吗?” 那男人也自觉有些理亏,却依然嘴不饶人,梗 着脖子朝孟南枝吼:“这难道不是你们医院应该 的吗!” “我们也可以按实收费,并不违反任何规定,如 果你继续扰乱医院秩序,打扰其他患者治疗, 医院只能请你去别的医院治疗,”孟南枝很少 发脾气,她对所有的患者都很有耐心,但是这 一次没有忍住,她觉得这个人完全就是得寸进 尺,根本不知道如何尊重他人。 余莉华的家属也不是第一次跟其他家属吵架 了,护工请她过去劝一下,她每次都会好言好 语地劝解,怕吵得更凶,打扰其他病患,却不 想在这个男人眼里,她是在和稀泥?就是因为 没有帮他拉偏架? 现在竟然还在医院跟别的家属打架,还差点殃 及余苗! 男人知道孟南枝既然敢说,就肯定做得到,而 江临医科大学附属医院是整个江临康复这方面 最好的医院,去了别的医院不一定能有这里治 得更好。 此刻这男人虽不敢再说什么,却还是满脸不 甘,眼神里带着恶狠狠的怨气,直直盯着孟南 枝看。 康复师见状忙让另一位家属带病患过去做康复 训练,看热闹的人见主角偃旗息鼓,也散了开 来。 孟南枝和余苗出了康复大厅:“确定没被打到 吗,我再看看。“她拉住余苗的手,担忧地问 道。 余苗见她刚才还冷得跟一块冰似的,此刻气势 又落回温柔小姑娘,不由觉得好笑,安抚地拍 了拍她:“真没有,我身手多敏捷啊,余光察觉 不对,立马往旁边闪了,也幸好他们拉得快 没真打起来,不然真得有器材遭殃。不过你 刚气势真厉害,一下子就把场面镇住了,下次 遇见不讲理的病人也该强硬点儿,不要吃暗亏 啊。 孟南枝点点头:“知道了。”她也是明白了,有 些人好言相劝是不行的,想到他自入院以来的 所作所为孟南枝不由蹙眉。 “闹了这么一通,他应该也知道再耍无赖,医院 肯定不收他了,下次行事应该就会掂量一下轻 重了,等主任回来跟他说一下这个事,”余苗叹 口气,“他对余阿姨倒是好的没话说,就是脾气 也太坏了,素质也差。” “不会最好了,先去开会吧,到点了。” 23劳累堆积 一直到晚上六点多,会议才结束,孟南枝拿出 手机一看,于嘉珩20分钟前给她发了一条信 息:“到了,在门口等你。” 孟南枝连忙回复:“现在下班。” 不急,慢慢来,”他很快就回了她,像是一直 看着手机似的。 余苗见她急急忙忙的,打趣道:“哟,有人接就 是不一样,下班速度都比以前利索多了。” 孟南枝正咬着皮筋对着镜子梳头发,头发比之 前长长了许多,不扎起来便显得有些凌乱,闻 言羞恼地瞪了一眼余苗。 余苗挂好白大褂,羡慕道:“你姐夫也就热恋那 会接过我上下班。” 孟南枝扎好了头发,空出了嘴,回道:“姐夫那 不是要早点回家做饭嘛。” 两人换了衣服一起走出医院,于嘉珩的车子还 停在以往惯常停的那片停车区,余苗跟着一起 过去打了声招呼。 于嘉珩知道她是孟南枝的师姐,礼貌地点 头:“师姐也下班吗,我送你回去吧?” 余苗也不推辞,上了后座,报了家庭住址:“听 说你和南枝以前是同学?” 于嘉珩看了一眼后视镜,笑着回答:“是,还是 同桌。” “青春年少啊。”余苗感叹了一声,“之前还以为 你们不认识呢。” “是有好多年没联系了。”于嘉珩回答。 余苗好奇:“怎么不联系,同桌应该关系还不错 吧?” 他看了一眼坐在副驾驶座的孟南枝,像是想到 了什么,换挡的动作微微一顿,面色一片平 静,他道:“没什么,就是各奔东西,生活没了 交集后,渐渐就少了联系。” 余苗没再继续问下去,只点点头:“那挺好的, 多年后重逢,又在一起,也是难得的缘分,好 好相处。” “会的。“余苗的话让前座的两人都心里一软, 下意识相视一笑。 送余苗回去后的路上,于嘉珩语气略带挑衅地 把余苗的话又强调了一遍:“记住你师姐的话 没,要跟我好好相处!” 孟南枝瞪他一眼:“我哪没有吗?” 他声音得意,慢悠悠地开口:“我给你打预防针 呢!” 孟南枝笑:“那我也给你打一针。” 于嘉珩空出一只手伸到她眼前:“你打。” 孟南枝看着他的手,突然一口咬了一口:“打好 了。” 于嘉珩被她逗笑了:“这也算打了,隔着衣服印 子都没留下,要狠狠咬知道吗。” “我是狗吗,还占地盘,而且你这手可金贵着, 我可费了心思帮你保养着,谁也不能伤了,我 自己也不成,”孟南枝轻哼一声。 他声音也变得温柔了起来,空出一只手牵住孟 南枝,握在掌心里,轻轻捏了捏她的手:“知道 了。” “你今天看起来…有心事?“孟南枝侧目打量着 他。 于嘉珩一怔:“很明显吗?” “前面下班的时候,看你站在路边,不知道在看 哪里,一副出神的模样,好像在想什么,”孟南 枝轻声说道,“是有什么事吗?不知道我能不能 帮你分担?” 车子在小区里停下,孟南枝没有急着下车,于 嘉珩侧头看了她一眼:“最近队里不是给我安排 了好多商务活动吗,一个广告接一个广告,要 么就是去参加节目录制,当时就隐隐感觉,好 像是想劝我放弃世锦赛。” 他笑容如常,眼神却黯然了几分,他的手还牵 着孟南枝的手,无意识的轻轻摩挲着她的手 背:“但是一直以为是自己多想了,为了参加这 些商务活动,耽误了挺多的训练的,原本为了 这些职业伤就已经减少很多训练量了。” 当时孟南枝建议他和队领导沟通一下,他原本 也有这个打算,便准备找个合适的时间去。 谁知道广告拍摄完回到队里后没多久,又听方 唯雨说下周有个访谈节目需要他们二人一起去 参加,于嘉珩当即便去找了队领导询问能不能 换一位队员去录制节目。 队领导沉吟片刻,先请他坐下,没有回复他之 前的问题,反而同他聊起别的话题:“嘉珩是什 么时候来的国家队?” 于嘉珩虽不解他为什么突然提到这个话题,却 还是回答道:“14岁。” 队领导和气地笑了笑,面露回忆神色:“对,14 岁的时候,当时你拿了u14组别的冠军,我和 林教练说,这个孩子有灵气,可以招进队里好 好培养,林教练却说,你这孩子太傲气,输不 起,走职业这条路,以后怕是有的是苦头吃, 我那会还不信.” “16岁的时候你离开国家队,那是你第一次面 临失败,嘉珩啊,你看,一转眼十几年又过去 了,你还是这样输不起,”他的话意味深长,语 气分外和蔼。 于嘉珩眉头蹙起:“我输得起” “不,我说的输不起,不单单是指比赛场上的输 赢,”他手一摆,打断于嘉珩的话,放弃一场世 锦赛,在他看来虽然是一个很艰难的决定,但 是和于嘉珩的手比起来,孰轻孰重还是很好分 辨。 谁也不敢保证他就一定能夺冠,比赛原本就 是瞬息万变的,万一最后没有如他所愿夺冠, 手的伤却恶化,这个代价太沉重了。 于嘉珩却点头接着道:“我知道您的意思,我说 的输得起也不止是比赛场上的输赢。” 面前的中年人定定看了他几秒,脸上笑意渐 收:“我知道你坚持要参赛,是想要证明自己, 觉得还没有比就这样放弃的行为是懦弱的表 现,所以不愿意这样轻易去向小伤低头认输, 但你有没有想过,你身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职 业伤?” “就是因为这些年,你每次都抱着这样苛刻的 想法去坚持,才将原本的小伤堆积成了严重的 劳损,我已经找林教练了解清楚了,不止是肩 部,你的手部、膝部都有不同程度的劳损,整个队里就你的职业伤最重,如果你坚特参赛最 后没有拿到冠军,岂不是更得不偿失,这样真 的值得吗?” 他话顿了顿,又接着道:“不过,若不是这样, 想必,你也不会像现在这样重视起这些职业 伤,乖乖地按时去医院理疗,队里确实看重 荣誉,已经十几年没有出过一位大满贯选手 了,但是,也不能因此忽略运动员的身体,你 打完这场比赛就要退役了,若是还像以前一 样,退役以后,身上还能有一处好地吗?” 于嘉珩更加坚定道:“所以我才说,我输得起! 这是我职业生涯里的最后一战,即使没有拿到 名次,我也不会后悔,但如果不战而败,那才 是一辈子的遗憾。” 如果他抱着“不一定能胜利”的想法放弃,那么 退役之后的每一天,夜深人静时,他都会将这 件事拿出来反复咀嚼,随着时间的流逝,那股 不甘的情绪只会越来越浓烈,成为他心里的执 念 就像宋涵退役时说的那句话一样,他也永远不 会放下他手中的剑,他不予许自己向任何困难 低头认输,只要还拿得动剑,他就要战到最后 一刻。 见他依然不为所动,队领导面色也沉重了许 多,声音越发语重心长:“我在国家队任职这么多年,看着一届又一届的运动员退役,说 实话,我是真的心疼,没有运动员是不带着一 身的伤走的,但我希望,那些伤能在可控的范 围内,以后回归普通人,不会影响生活。” 每一位运动员佩戴的勋章背后都是无尽的苦和 泪,他亲自将于嘉珩选入国家队的时候,于嘉 行才多大?说是自己看着他长大的都不为过, 这么多年,他眼见这小男生渐渐成熟,眼见他 积下一身的伤,他怎么忍心让他以后废了一只 手呢? 当时他补宋涵的缺打团体赛,他就已经觉得是 胡闹了,如此不重视自己的身体,只会进一步 折损他的职业寿命。之后他特意找林教练了解 了一下于嘉珩的情况。 其实原本击剑并不是国内的热门项目,不论是 广告代言还是娱乐节目,像这样的商业活动邀 约都不是很多,但好在队里有几个在役队员长 得好看,成绩也不错,使得这几年重剑队在网 上关注度也比较高,这些商业活动的邀约就随 之增加了,不过每年接这些活动也是有限制 的,毕竟还是要以比赛为重。 而现在,队里安排于嘉珩参加这些节目,除了 让他暂停训练好好休养身体,另外一方面也是 希望能借此多多宣传击剑,让喜欢击剑的人越 来越多。在这样的综合考量下,这才做出了这 些安排。 于嘉珩站起身,朝领导欠身鞠了一躬,语气尽 是诚恳:“我知道您都是为了我好,但我还是希 望能恢复正常的训练,理疗我一定会坚持做, 我只是不希望自己的退役是这样平平淡淡过去 的,至少我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队领导见他如此坚定,也只得叹息一声,他闭 上眼,没再说什么,挥手让于嘉珩出去。 于嘉珩在离开前最后朝着队领导鞠了一躬,他 声音坚定:“希望您能够对我更有信心。” 孟南枝听完他的叙述一时沉默,大满贯对于他 的职业生涯而言,一直是他这些年为之努力的 目标。 这一点,孟南枝很早就知道。 24职业初心 她还记得高三那年,学校有一个为毕业生准备 的传统仪式,就是在植树节那日带全体毕业生 去亲手种一棵树,将自己的人生目标、未来规 划写在一根红丝带上,最后系在自己亲手种的 那颗树的树枝上。 下学期开学没多久班主任就让班委把丝带发给 了每一个同学,并且特意在班会上叮嘱大家要 认真思考。 孟南枝那时候是很迷茫的,她不知道自己想考 什么学校、或是学什么专业,丝带在书包里放 了很多天她都没有下笔。 反倒是陆为霜拿回家的当天晚上就写好了。 “摄影,我早就想好了,我喜欢自由,以后想遍 访大江南北,”但是学校她还没有想好应该考 哪所,摄影专业比较好的学校她了解了一下, 有一所大学她比较看好,但是历年分数线都很 高,陆为霜有点没把握,担心差一两分到时候 会被调剂。 丝带上她写的摄影两字已经晕开了,孟南枝捧 着她的丝带很羡慕,因为她什么也写不出。 上课的时候她忍不住又问于嘉珩,他直接把丝 带从包里抽出来递给她,上面只写了三个字 一一“大满贯”。 “击剑赛事的吗?” 于嘉珩继续刷题,只点点头,没有说话。 “大满贯是指哪些?”孟南枝好奇地问道。 “世锦赛、奥运会、世界杯,”于嘉珩回答,说 完他又抬头看了她一眼,“你呢,想好了吗?” 孟南枝惆怅地叹了口气,神色恹恹:“不知道, 真羡慕你们,知道自己想做什么。” 大满贯,写起来三个字好像要不了多少笔画, 但却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梦想,为此要付出多 少汗水,她计量不出。 但比起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可以做什么,连 一个明确的目标都没有的自己,显得她十分庸 碌无为。 于嘉珩见她这么丧气,用手中的笔敲了敲她的 额头,转移她的注意力:“昨天给你出的题目写 出来了吗?” 孟南枝连忙从书包里找出本子,双手奉上:“写 好了。“她的语气带着一点心虚,看着于嘉珩翻 开本子批改她算的题,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没多久,于嘉珩就看完了,眉眼稍扬,露出一 个赞扬的笑意:“不错哦,都做对了。” 孟南枝这才松了口气,这几道题她昨天真的算 了很久:“那就好!” 于嘉珩拿了一根棒棒糖给她:“奖励你。” 应该是草莓味的,糖果的包装纸上写着她不认 识的外文,还印着几颗手绘的草莓图案,是她 没有见过的牌子。 孟南枝捏着棒棒糖,竟然觉得有些烫手,她踌 躇好久,才小心地开口问道:“棒棒糖是你那个 师妹给你的吗?” 于嘉珩的饮食和生活习惯都非常健康,什么零 食都不吃。 “不是啊,”他诧异抬头看了孟南枝一眼,“我自 己买的,你上次不说喜欢吃糖吗?”他探手进抽 屉里一摸,掏出一个透明盒子,里面装了很多 进口棒棒糖,各种口味都有,全部推给了孟南 枝。 他又从她桌上抽出一本练习册,勾了几个知识 点:“开始复习这几个章节,看完写一下本子上 那几道题,你最近进步很大,只有有了足够的 分数,才有底气去选想选的专业,否则,就算 你想好了学什么专业,不够分数去考好学校也 是不行的。” 见她一脸迷茫,他又安慰道:“选专业那些都还 早呢,现在开始想也不晚,何况并不是说你在 丝带上写了什么,就一定要按这个做,高成杰 都换了好几根丝带了。” 孟南枝顺着他的视线,往前桌的抽屉里看去, 可以看见缠成一团、乱七八糟的红丝带,乍看 之下,根本看不出来到底有多少根。 孟南枝忍不住笑了:“但是我还是羡慕你和霜霜 这样知道自己想做什么的人。” “你从来没有想过吗,以后从事什么职业?”于 嘉珩认真问道。 孟南枝靠在桌上,沉默了好一会,才迟疑地开 口:“其实我以前想像我父亲一样从医。” 小的时候孟南枝还曾经埋怨过孟砚,为什么他 那么关心陌生人却不关心她,那个时候她年纪 太小,不明白孟砚那身白大褂的意义。 直到有一次护士姐姐陪她在孟砚的办公室吃晚 饭的时候,她碰上了一位已经痊愈并且即将 出院的病人找来办公室找孟砚道谢。 护士姐姐告诉对方孟砚的行踪后,对方红着眼 又和护士道谢。 病人身后还跟着一个小朋友,看起来比她年纪 还小,怯生生地揪着爸爸的衣角,从男人身后 探出头来打量她,见她回视,又羞涩地躲回父 亲身后去。 孟砚下了手术台后,男人又来了,他坚持要等 到孟砚再走,道谢时他拉着孟砚的那双手都在 颤抖,声音哽咽,不住地述说着自己的谢意。 那个小朋友这一次却凑过来小声地和她说话, 他说:“谢谢你爸爸救了我爸爸,我今天终于可 以接爸爸回家啦!” 小朋友还给了她一颗糖,糖纸都被他握得皱巴 巴的,里面也有些融化了,不知道藏了多久。 孟南枝从那个时候起才慢慢明白,孟砚肩上的 责任有多重。而因为孟砚带给她的影响,她对 医生这个职业也一直有着非常崇高的敬意, 从前便想过以后也要做一名救死扶伤的医生。 于嘉珩安静地听她说着,末了,他沉思片刻, 郑重地开口:“其实,你有没有想过,你已经走 在这条路上了,只是你自己不知道。” 孟南枝不解地看向他,眼睛里满是疑惑。 于嘉珩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往前看,讲台上学 苏景园正在黑板的角落记录着各科老师 布置的作业。 “刚开学的时候你不是救了她吗。” 苏景园是年级里唯一能跟于嘉珩一争高下的, 于嘉珩没有来上课的这段时间,年级第一的位 置一直是苏景园在坐,于嘉珩回来后,就变成 他们两轮换坐。 大概是高三学习越发紧张了,苏景园连中午午 休的时候都在看书,一边吃饭一边看,结果不 小心被食物噎住。 孟南枝那天中午刚好也没有回去,她早就吃 完了饭,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写题,就听见前 排传来桌椅碰撞的巨响以及有同学惊慌失措的 尖叫。 她抬头一眼便看见苏景园双手抓着颈部,面色 潮红,一副呼吸不过来的窘迫表现。她立马扔 下了笔,跑了过去,一眼便知道是气道梗阻。 那时候苏景园已经快室息的模样,痛苦地卡住 自己的喉咙。 她不知当时哪里涌上来的爆发力,一把环抱住 苏景园的腰,冷静地开口:“站起来!”苏景园 的意识还是清醒的,随着孟南枝的指挥借着她 的力气努力站起了身。 整个过程发生得很快,在她站起的那一刻,孟 南枝立马握拳在她脐上两指位置用力向后上冲 击,她的动作标准又迅速,是孟砚亲自指导过 的,很快苏景园便在冲力之下将堵塞住呼吸道 的异物吐了出来。 孟砚当时教她这些急救方法时,郑重地告诉过 她:“这些虽然看上起好像是很简单的一些 动作,但只要你能将它做到标准,关键时刻能 将一个人从死亡线上拉回来,为他争取到生的 希望的。” 孟砚很严苛,隔一段时间还会检查她有没有忘 记,为此即使不知道能不能用上她也非常认真 地学习了。 苏景园这事使她心有余悸,如果她不会,或是 忘记了,那么等医生到了,或是送去校医务 室,在这段时间里苏景园会如何,她不敢深 想。 她当时第一反应就是回去要把那些急救方法再 复习个千八百遍,来黎川后,没了孟砚的监 督,她确实疏忽偷懒了,好在她之前学的足够 认真,没有忘记。 苏景园的嘴唇已经青紫,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了 一脸,孟南枝将她扶回凳子上,她拉住孟南枝 的手,即使已经从室息的痛楚中回过神来,依 然流着眼泪,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苏景园的同桌拿了她的杯子出来给她倒了水 递给她,她握着水杯的手还在发抖。 有同学递了一包纸巾过来,孟南枝接住放进了 她的手里,她却突然反握住了孟南枝的手,看 着她,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她是真的受了惊吓,整整一下午都没有缓过神 来。 直到第二天,苏景园才来找孟南枝道谢,回想 起昨天的事还能眼泪汪汪的:“昨天还以为自己 要死了。” 孟南枝挺不好意思的,她觉得自己只是举手之 劳,只安慰她道:“不会的。” 那之后她倒是和苏景园成了好友,也因为这件 事,原本在班上一直是比较文静、不太起眼的 孟南枝,现在反而有很多同学主动找她说话。 “如果当时你不在,后果不堪设想。”于嘉珩想 起自己踏进教室的那一刻,整个教室混乱一 片,周遭围了很多同学,除了孟南枝,所有人都只能着急地在一旁站着。 “你不要去思考自己适不适合能做一名医生,适 不适合需要去做了之后才知道,你要做的只是 下一个决心,”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而且 如果一定要说适不适合,我觉得你是适合的, 你细心,脾气好,人也不笨,为什么做不了一 名优秀的医生呢?” 孟南枝安静地靠在课桌上听他说话,一副若有 所思的样子,教室前门处有同学小跑着进了教 室,扬声喊她:“孟南枝,你有创可贴吗?” “有的,“孟南枝低头去抽屉里找,撕下一片递 给对方,“怎么了,哪里受伤了?” “前面在操场打球的时候被栏杆上一块翘起来的 边划破了手,“男同学伸出捂住的手,食指边缘 被划破了一道口子,流了点血。 孟南枝又从包里拿出便携的酒精棉片递给 他:“消下毒吧,保险一点最好打下破伤风,操 场那些栏杆都锈掉了。” 全程于嘉行都坐在一旁安静地观察她,在男同 学接过创可贴和酒精棉片道谢离开后,又继 续鼓励她:“你不要总是否定自己,你比你自己 想象的要更好,只要你想,你就可以去做,我 相信你,你也要相信自己。” 放学后在公交车上闲聊时,孟南枝和苏景园说 起这个事,语气还带着些迟疑:“所以我想试试 学医,不知道分数够不够。” 苏景园认真道:“我觉得你可以的,你这个学期 成绩进步很大,而且一直稳步前进,高考定下 一个明确的目标,朝着这个目标努力,肯定可 以考上。 其实孟南枝的成绩算不上很差,语文、英语的 分数在班级都属于偏上的水平,就是偏科,理 综方面基础打得不牢,上课大部分时候都听得 似懂非懂。 于嘉珩决定帮她补习后,分析了一下她其他薄 弱的科目,决定一科一科的帮她磨,只要前期 把基础打好,后面再听课就容易多了。 孟南枝很有耐心,上课听得懵懵懂懂也能坚持 听下去,没有开小差放弃自己,所以尽管这 段时间,于嘉珩一直抓着她刷题,重复做很多 同类型题她都没有厌烦过,这些优点想必她自 己都没有发现过。 之后于嘉珩还不动声色地提高了题目难度,孟 南枝也没有察觉地写了下去,因为之前于嘉珩 发现她怕麻烦别人的性格,于是逼着她提问, 这段时间越来越放开了,只要不懂一定会开口 问,不会再一个人躲在一旁抓耳挠腮、冥思苦 想了。 她的成绩也就在不知不觉中越来越好。 “什么目标?”孟南枝问。 “就是具体到考哪所学校里的哪个专业,了解一 下历年分数线,以那个分数线为目标努力,就 会更有前进的动力,”苏景园建议道,“如果需 要我的帮忙,随时开口。” “好,谢谢你,”孟南枝决定试试逼自己一把, 看能不能释放出小宇宙,“对了,还没问景园, 你准备考什么学校?” 这段时间,她和同学们的话题都离不开红丝 带,聊天第一句都是-一“你的写好了吗,写了 什么?” 苏景园唰的一下,从书包边缘小口袋里抽出一 根鲜艳的红丝带,抖了一下递给孟南枝,上面 用记号笔写了特大的四个大字一一麻省理工。 孟南枝沉默,不愧是年纪第一,目标难度好 高,不是她这等凡人能仰望的。 晚上回去,一写完作业,她就开始查国内的各 大医学院的分数线,还询问了孟砚的意见。 孟砚听到她说想学医,感到十分欣慰,给她推 荐了两所大学,分别是云光大学和江临医科大 学,但这两所高校的分数线都不低。 陆为霜在一旁听见了孟南枝给孟砚打电话的全 过程,等挂了电话,突然道:“之前高一的时候 无意间听说于嘉珩他们这样的运动员可以以体 育生身份特招进江临大学,国家队的训练基地 在江临。” 孟南枝下意识接话问道:“你是说建议我考江 临?” 陆为霜却摇了摇头,她正靠在床头翻阅着手 里的小说,视线并未看向她,神色平淡地开 口:“如果于嘉珩不会给你任何回应,你就别去 江临了,考回云光,结束暗恋。” 孟南枝抱膝沉默了下来,过了很久她才轻声地 开口,像是在回答陆为霜,又像是在劝说自 己:“是该结束了。” 植树节很快就到了,那天所有毕业生都统一到 学校集合,乘坐学校安排的大巴车去往目的 地。 因为是高考前最后一次放松,所有人都像是放 出笼的鸟异常兴奋。 班主任喊了几声都盖不过吵闹的声音,只好开 了喇叭:“大家安静一下,听我说一下今天的安 排。” 吵闹的声音这才渐渐安静下来。 “今天去的地方是郊区,大家不要到处乱跑,注 意安全,到时候分组合力种一棵树,6个人一 个小组,每个小组只有一颗树苗啊,大家到时 候种树过程中要好好爱护,要是把树苗,你们 这组的丝带可就没地方系了。” 高成杰举手:“老师,那就让他们明年再高考 吧。” 车厢里传来哄笑声,班主任好笑地瞪了他一 眼:“高成杰,你不要起哄,我说得大家指的就 是你,别到时候跟个猴子似得乱窜。” 哄笑声更大了,有玩得好的男孩子起哄:“老 师,不要紧,高成杰都说了,他可以明年再高 考的。” 高成杰龇牙咧嘴地扑过去锁他的脖子。 叮嘱完后,班主任又补充道:“大家自由分组 吧,分好组后,选个组长把组员报给班长登记 一下,到时候会有请来的老师指导大家。” 大家早就私下里组好了队,高成杰自告奋勇 做了他们这组的小组长:“大家到时候听我指挥 啊。” 到了目的地先是由请来的老师给大家讲解示范 了一下种树的过程和注意事项,才让大家领了 树苗自由活动。 说是树苗,却也不小,立起来能有人高,6个 人分工合作起来也很快。 因为要等所有人一起,先完成的小组可以先自 由活动一下,高成杰早就跳出去窜组了,这个 组装模作样指导一下,那个组帮个小忙。 李木子带了桌游,铺在园区外面的石桌上,招 呼几个先完成的小组成员一起玩。 孟南枝烤了小饼干分给大家,她拿了一个单独 包装的袋子给于嘉珩:“这个是无糖的。尝尝 看。” 于嘉珩接过,道了声谢:“你的红丝带写好了 吗?” 孟南枝在他身边坐下,点点头:“写好了,决定 学医。” 他笑了笑:“你看,决定做一件事并不难。” “那你准备考哪所学校?“”他又问道。 孟南枝沉吟片刻,才迟疑开口:“这个没有想 好,等高考分数出来后,看分数再决定吧,你 是会考江临大学吗?” 于嘉珩点头,沉默片刻,他再次开口:“听说江 临医科大学很好。” 孟南枝下意识看了他一眼,他正低着头,拿了 一块饼干放进嘴里,感觉到她在注视自己,偏 头看了她一眼,他神色平静,见她没有说话又 问道:“你有心仪的学校?” 孟南枝摇头,于嘉珩便道:“那就考江临吧,江 临不错的。” 她正待开口,高成杰刚好从一旁路过插话 道:“我也准备考江临的学校。” 李木子用不信任的眼神打量他:“江临的学校分 数线那么高,你确定?” “我考专科还不行吗,”高成杰拍了拍胸脯,“到 时候大家都一起去江临,周未一块儿出来玩。” 李木子摇头:“我不考江临的学校,分数线太高 了,说不定可能留在黎川,到时候等你们放假 回黎川再一起玩。” 高成杰叹口气:“要是还能继续在一个城市就好 了。” 李木子却毫不留情地打断他的伤感:“大学和 大学之间一般都隔得很远,见一面跨大半个城 市,而且上了大学,会认识新的朋友,也不像 高中一样这么多管束,你怕是乐不思蜀,哪里 想得起我们。” 高成杰一把勾住于嘉珩的肩膀,洋洋得意 道:“就算交了新朋友,珩哥也是我最好的兄 弟,跨大半个城市,才能显现我跟珩哥的友谊 情比金坚啊!” 于嘉珩挥开他的手:“我忙着训练,没空。” 孟南枝听到这句话时,下意识握紧了手,她想 到之前李木子告诉她,舒婉和于嘉珩表白时, 于嘉珩也曾说过,只想好好训练,没有早恋的 想法。 他是真的没有恋爱的想法,他的目标只有拿下 大满贯。 她既无法成为和于嘉珩并肩的那一类人,也不 能在他打比赛的道路上帮到他什么。她又怎么 能说服自己,只要自己坚持于嘉珩总有一天会 喜欢她。 陆为霜说得对,于嘉珩不会给她任何回应,他 一直都是一个清醒的人。 这样想来,她确实不应该考去江临,她会很难 忘记于嘉珩的。 人心总是欲壑难填的,虽然现在她没有抱多大 的期望,也没有想去追于嘉珩的念头,谁能知 道以后她不会被自己的喜欢给扭曲,而且万 一以后哪天被于嘉珩知道她的心思,对他也是 负担,到时候连朋友都做不成。 等到所有的同学都完成了植树后,班主任便让 大家拿出自己丝带系上:“我祝福大家心想事 成,得偿所愿。” 原本空旷的一片地,一个上午便成了一小片林 区,原本树苗的枝叶便修剪过,并不茂盛,此 刻系上红丝带,一眼望去竟热闹许多。 前头老师开始宣布集合,大家收拾东西往园区 外走去,孟南枝看着自己的丝带出了会神,伸 手又将它解下,垫着脚系到了高一点的枝桠 上,和于嘉珩的那根平齐。 他的丝带上依然是大满贯三个连笔大字,只是 不知道什么时候,最下面画上了一柄剑。 风一吹,一树的丝带飘飘扬扬。 不远处陆为霜扬声喊她:“南枝,走啊!” 她应了一声,回头最后一次看了一眼那根重 新系到最上面的丝带,隐约可以看见丝带上 新画上的一轮弯月,弯月上面还写着“云光大 学临床医学”八个字。 她决定放下这一场喜欢。 高考结束报志愿的时候,她已经陪着姜漫去了 国外,当时姜漫和孟砚刚办完离婚手续没多 久。 是陆为霜帮她填的志愿,她在填之前和孟南枝 反复确认:“确定填云光大学吗?” 孟南枝的声音十分冷静:“确定。” 姜漫在离婚那天告诫她:“枝枝,你以后要是有 喜欢的人,若是从一开始就发现不合适,一定 要懂得及时止损,不要让自己越陷越深,我和 孟砚离婚是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我们唯一对 不起的人只有你。” 离婚对姜漫和孟砚双方而言都是解脱,她受父 母的感情影响颇深,深觉错误的感情应该及时 止损。 她那时候的第一反应就是一一“果然放弃是对 的”。 没想到这些年过去,她曾写在红丝带上的心愿 都实现了,于嘉珩却还没有。 她想,如果能让他也得偿所愿,那就好了。 25毛遂自荐 隔几日后,孟南枝在去江主任办公室的路上刚 好碰见了从他办公室里出来的林教练。 她连忙追上去:“教练。” 林教练看见她笑着打了声招呼:“孟医生,你 好。” 孟南枝是小跑着追上来的,微微带着些气 喘:“林教练,我有个事想咨询一下您。” 林教练点点头,示意她开口。 我想问下您,队里现在还招队医吗?” 林教练一愣,见她神色认真,犹疑地问:“孟医 生是有合适的人选想介绍一下吗?” 孟南枝微微一笑,不好意思地将散落在鬓边的 头发拢到耳后:“不是,我想毛遂自荐。” 林教练这回是真的惊讶到了,他知道孟南枝是 江主任的得意弟子,当初他找上门拜托江主任 帮忙给于嘉珩做康复理疗时,他想都没想就推 荐了孟南枝,对面前这个姑娘可谓是赞不绝 口:“老林你放心,虽然小孟才刚来科里一年, 但绝对是个能力出众、负责细心的好医生。” 这样的她怎么会突然有跳槽的想法,他自认国 家队的待遇是没有大医院好的。 “这是?”他不解地开口。 孟南枝神色认真,一点儿都不像说笑的模 样:“前几日我听嘉珩说,队里想劝他放弃参加 世锦赛,以身体为重。” 林教练叹了口气:“是,之前也找你了解过他的 伤情,他身上职业伤比较多,肩膀这个冈上肌 撕裂一下子又难好,队里斟酌许久,还是希望 他好好休养身体,他进国家队这些年,大大小 小的比赛都打过,虽然差这一块金牌,但毕 竟身体更重要啊。” “所以我就想,如果国家队这边有队医空缺,我 想应聘试试,时刻看顾他的身体,这样比他每 日定时来一次医院恢复效果肯定更好。“孟南枝 说着,见林教练面露迟疑,以为他担心自己的 能力,又连忙补充,“我也有康复师执照的,本 科第二专业是运动康复。” 林教练连连解释:“不是,孟医生误会了,你的 能力我是放心的。”只是他听孟南枝这话,总觉 得哪里不太对劲,这略一琢磨,又不确定地问 道,“你和小于是… “我们现在在交往。”孟南枝大方地回答。 果然如此,林教练欣慰地笑道:“之前江主任还 问这事儿呢,挺好挺好,你想来队里这事队里 当然欢迎,确实是缺队医人才,就是…是不是 要跟你老师打个招呼呢?“万一江主任误会他撬 墙角岂不是天大的误会。 孟南枝点点头:“我正准备跟老师提这件事。” “好,队里这边随时欢迎你入职。“林教练很高 兴,要是真能招到孟南枝这样的人才进队里,也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 近年来队医着实难招,有能力的年轻人多数选 择去俱乐部就职,那里的薪资会比国家队的更 高 之前来了个关系户,谁知道对方能力不行也就 算了,还怕苦怕累,只想来混日子,林教练一 气之下直接把人开除了。 为此还和招她进来的队领导大吵一架,并放话 到,再招这样的人进来,他这个总教练就先卸 职。 谈妥了队医的事,孟南枝心里松了一口气,这 个决定她下了好几天了,原本就打算问一下江 主任林教练的联系方式的。 林教练走后,孟南枝继续往江主任办公室去, 敲门进去时,江主任正在忙,示意她先坐下。 等了一会,他才收起手中的事:“找我什 么事?” “老师,我想从医院离职去击剑队任职队 医。”孟南枝说出这句话时,心中十分志忑,搁 在大腿上的手不自觉收成了拳。 江主任沉默了片刻才开口:“是为了于嘉珩 吗?” 孟南枝点点头,她不知道自己这个决定能不能 被外人理解,或许在有些人眼里,她是个恋爱 脑也不一定,为了喜欢的人放弃自己的原本的 工作。 在江主任沉默的这段时间,她心里越发志忑。 “你做出这个决定是深思熟虑过的吗?”江主任 认真地打量她的神色。 孟南枝毫不犹疑地点头:“是的。” “即使队医的发展没有留在医院的发展好?”江 主任再次点明现实,江临医科大学附属医院在 整个江临都是数一数二的,尤其是孟南枝所 在的科室,是整个江临最好的康复科。 孟南枝依然没有犹豫地应道:“是的。”她只要 有能力,她还可以考进来,她相信自己,但于 嘉珩却不会再有下一个循环去打比赛去拿大满 贯了。 “南枝,其实当初我推荐你去负责小于还有一个 理由你不知道,“江主任沉默许久,才再次开 口,依然是那副和蔼的模样。 孟南枝惊讶地抬头看向他。 江主任继续说道:“研一的时候,你曾托你林师 兄给你要一张击剑比赛的门票对不对?” 孟南枝点头,这件事江主任竟然知道,这事她 是私下拜托林师兄的,当时正举办全国运动 会,闲聊时听闻林师兄家中有亲戚是赛事组委 会的工作人员,能有赠票,便拜托林师兄帮她 要其中一场的门票。 “林槐是个粗心的,要来了门票还差点掉了,掉 在实验室里,被我捡到了,他跟我说是你 要的,还特意指定要了哪一天,“江主任面色有 些遗憾,“只是后来,比赛当天临时有会议你跟 着我出了趟差,没有去成。” 孟南枝有些不知所措,她并不知道还有这事。 “我当时也不记得你要去看比赛了,点了你跟我 一起去,会议中途休息时间见你打开手机看回 放,我才想起来,当时还以为你是喜欢这场的 运动员,所以,就在林教练拜托这件事时,才 推荐的你,“江主任欣慰地笑道,他虽然不舍孟 南枝离职,但还是决定尊重她的选择,“没想到 也能撮合一对有情人,你父亲知道也放心了, 他之前跟我通电话时,也曾关心过你,说若有 合适的青年才俊托我介绍一下。” 其实,江主任一直认为孟南枝只是单纯的追星 心理,错过一场比赛也没什么,相比起还可以 看回放的比赛,当然是学业更重要,若是孟南 枝当年和他请假去看比赛,他说不定都不会同 意。 但他也年轻过,也爱恋过一个人,学业、工作 并不完全是生活中的头等大事,错过一个人 也许会使人抱憾一生。 在从孟南枝口中得知两人其实早就相识,看她 的模样,似乎也不是追星那种喜欢后,便一直 对这件事有些歉意,当年也许她去看了那场比 赛,说不定两个人早就在一起了。 正如江主任心中所想的这般,没能去看成那场 比赛的孟南枝,确实为此遗憾了,她决心去看 那场比赛,还为有可能到来的重逢设想过很多 开场白。 在回到云光读大学的那些年,曾经决定忘记于 嘉珩的孟南枝,却发现她骨子里其实遗传了姜 漫对爱情的执拗。 本科时候,其中一位室友选修了第二专业,想 考双学位,当时拉动全寝一起努力,大家都跨 了一个热门专业,只有孟南枝在犹豫许久后, 鬼使神差选了一门在全体室友看来有些冷门的 运动康复。 从那时起,她就知道,自己是真的忘不掉于嘉 行】 虽然她的暗恋并不轰轰烈烈,没有什么特别的 开场,也没有什么犹如天降的救赎,不过是起 源一张普普通通的小椅子。 “你也不是小孩子了,我相信你能对自己的选择 负责,我虽然是你的老师,但也不能以任何为 你好的旗号阻止你自己做决定,“江主任缓缓开 口,语气里满是谆谆教诲,“写好离职报告后, 你交给我,但是科里的工作交接得做好再走。” 孟南枝见江主任同意了自己的离职,一时欣 喜,她起身朝他礼貌地欠身:“谢谢老师。” 江主任摆手,微微笑道:“没事了的话,就回去 工作吧。” 孟南枝关上办公室门,一身轻松地走回科室, 她长舒一口气,想到即将要去国家队任职, 时有些激动。 她忍不住把这事分享给陆为霜,对方却一点儿 也不惊讶:“我早就看出来了,你跟姨妈在这方 面确实挺像的,不过你这个决定,也没跟于 嘉珩商量商量,两个人在一起,有什么决定可 得多沟通,你看电视剧里多少不必要的误会都 是因为缺少沟通造成的。” 陆为霜像是还没睡醒似得,声音都带着浓重的 困意,说完,迷迷糊糊地就把电话给挂了。 孟南枝知道她工作经常日夜颠倒,就也没有再 打扰她。但她提醒得对,这事确实要跟于嘉珩 说一声。 谁知道于嘉珩在下午过来做理疗时,却主动提 起了这件事:“林教练跟我说,你想去国家队任 职?” 孟南枝点点头:“你都知道啦,“”她原本还想亲 口告诉他的,就当做是一个惊喜。 “是为了我的话,我不同意,”他声音很平静, 低垂着眼眸没有看她。 孟南枝不解:“为什么,我如果去了队里,就可 以随时关注你的情况,对你的康复更有帮助。” “我不希望,我们在一起,让你有任何牺 牲,”于嘉珩从林教练口中听到这件事时,第一 反应还以为林教练搞错了,若是孟南枝本意就 是想做一名队医,他不会有任何反对,但若是 为他牺牲,却不是他想看到的。 孟南枝停了手里的动作,拖了张凳子在于嘉珩 面前坐下:“这不是牺牲,不需要用这么严重的 词去形容这件事,你在为宋涵参加亚锦赛的时 候会觉得这是一种牺牲吗?” 孟南枝依然记得宋涵在受伤后的那段时间他的 情绪状况,失魂落魄的,却又怕队员担心而总 是强打起精神去笑。 夺冠那日,宋涵含泪笑着看向手机镜头模样只 有她看见了,他虽然已经释然,但谁都知道, 没有在退役前亲自打完最后一场比赛,是他职 业生涯的遗憾。 运动员的职业生涯有限,就像于嘉珩自己所说 的那样,既然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就应 该不留余地的往前走。 “我如果喜欢我当下的工作,在你完成了世锦赛 后,我可以辞去队医工作,以我的能力想要回 到这个岗位是一定可以回来的,“”她早已不是 当年成绩平庸到在班上一点都不起眼的小姑娘 了。 本科时因为跨专业,学业比之前更加繁忙,室 友都劝她放弃或者换一个专业,所有人都认为 她学的这个专业以后用不上。 做出决定的时候,她是真得很高兴,她当时就 想,现在不就到用武之地的时候了吗。 就在孟南枝以为两人会起交往之后的第一个争 执时,却不想于嘉珩突然笑了。 笑得她一头雾水,于嘉珩牵住她的手,大拇指 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含着笑意看向她:“我们 枝枝越来越厉害了,抱歉,我应该尊重你的决 定,也谢谢你,我明白了这不是牺牲,这是并肩作战。” 他语气温柔,却带着十分的郑重。突然想起初 初相识时,孟南枝问他要不要吃她自己烤的 蛋糕,他因为运动员身份,每日膳食都是运动 餐,不吃高糖食物,高成杰下意识插话替他拒绝了。 原本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她却像是真的 做错了什么大事一般,面带歉意的、特意和他 道歉。 当年那个总是腼腆地低着头,小心翼翼探究他 人眼色的小姑娘已经是过去了。 孟南枝在次日晨会上把自己即将离职的消息告 诉了科室全体同事。 大家所有人都表示十分惊讶,余苗掏了掏耳 朵:“是我听错了,还是今天愚人节? 一旁的康复师提醒她:“姐,今年的愚人节已经 过了。” “真的要离职?“另一位康复医生问道。 孟南枝点点头,一时对同事们产生了歉意:“谢 谢各位同事们这两年的照顾,我负责的病人 得辛苦大家接手了。” 陈医生将笔插进衣兜,淡定地开口:“小事,不 是大问题,还有实习生在。” 余苗仍然不敢置信,一直瞪着她,伸出两根手 指,指了指孟南枝,又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一 副“等会老实交代”的模样。 晨会散后,余苗一把抓住孟南枝不住地追 问:“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是出什么事了,这 么突然?” 她百思不得其解,怎么突然就离职了,一点风 声也没有。 “没出事,就是我准备去国家击剑队任职队医 了,”孟南枝解释。 余苗皱眉:“为了陪男朋友?” “不完全是,”孟南枝笑了笑,“就是有一件很想 完成的事想去做。” 余苗一副半信半疑的模样:“真的没有什么事 儿?” “真的。”孟南枝心里有些感动,余苗对她一直 都是这么关心。 “行吧,既然这样,你这两天就把病人交接给大 家,”余苗还有事忙,没有时间一直在这里打破 砂锅问到底,走前又不放心地叮嘱道,“有事一 定要说啊!” “知道了,”孟南枝轻轻推着她走了两步,“你快 去忙吧。” 两人从办公室离开,各自去了病房。 孟南枝要去给病人扎针,一进病房,又听见房 间里住着的两位病人正在说笑,见她进来,其 中一位指着她笑:“正说着孟医生呢,孟医生就 来了。” “说我什么?“孟南枝笑眯眯地接话。 “阿妹呀,我们在说给你介绍对象的事,“坐 在靠门这边的大叔慢吞吞地开口。 “张叔,我们孟医生现在可不需要你介绍对象 了,”一位康复师进来插了句嘴。 大叔一脸惊讶地看向孟南枝:“阿妹,你现在有 对象了?” 孟南枝脸微红,点了点头:“是啊,谢谢张叔一 直惦记我。” 靠窗坐着的那位大爷呵呵笑着:“我之前怎么说 来着,孟医生这样的姑娘还会没有人追吗。” 张叔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我这不是关心 孟医生吗。” 扎完针,孟南枝也顺便跟他交代一声自己要离 职的事:“张叔,之后要给您扎针的会换一位医 生来,我不久就要离职了。” 张叔满脸好奇地连连追问:“为什么离职,是 要准备回去结婚吗?阿妹,你的对象是做什么 的,是开医院的吗?” 之前进来的那位康复师忍不住笑出了声,康复 科里大部分病人年纪都比较大,看见科室里这 些年轻的医务人员总爱关心一句是不是单身。 孟南枝的病人中,尤以张叔最热心,他自住院 以来,提过好几次要给她介绍相亲对象,但他 是外地来就医的,介绍来的自然都是相隔千里 的外地青年,同事们便在一旁开玩笑,要张叔 介绍一个开医院的才能把孟南枝这个墙角撬走。 因此乍闻孟南枝要离职,他便下意识以为孟南 枝的对象是开医院的,她是要跳槽去对象的医 院里工作。 孟南枝哭笑不得,赶紧解释:“不是的,就是普 通的离职,不是为了结婚,也不是找了个开医 院的。” 张叔感慨地开口:“原来是这样,不过还是要祝 福你。” 正要开口道谢,却听张叔一本正经地又接着 道:“阿妹,你是个好人,就是扎针好痛哦, 但是也不要紧,你走了,我们都还会想念你 的。” 孟南枝只得继续哭笑不得,她道了声谢也半开 玩笑道:“您既然这么说了,我就把您交接给一 个温柔的医生。” 36床那位老太太听到她要离职的消息,自己推 着轮椅来了孟南枝的办公室,拉着她的手,像 个小孩儿一样,眼睛红红地问她:“囡囡,你要 离职啊?” 老太太自上回送她回了一次病房后,总是会时 不时拿一些洗净的水果放在她的办公桌上,因 为平时很少看见她的家人来医院,只有护工陪 伴,护工若有事不在,她便只能一个人在医院 里,孟南枝总是会多关注她一下,有空的时候 便会去她的病房转转,陪她说几句话。 这样一来老人家对她有了些依赖,说孟南枝像 她的孙女,说起话来一样的温声细语,之后便 从“孟医生”改叫她“囡囡”。 孟南枝觉得老太太很可爱,所以不管她喊自 己什么,都会应。 “是啊,因为有一点私事必须要去做,”孟南枝 蹲在她身边,见老人家伤心了,也有些无措。 老太太拍着她的手,老人的掌心温热而粗 糙:“好,好,那你以后要是来医院,可要来看 一下阿婆。” 孟南枝心生感动,她笑着回答:“一定会的。” 26我女朋友 交接工作很顺利,病人的情况有病程记录可以了解,另外需要交代的就是每个病人的脾气秉性、习惯:“这个是内科来的,脑出血,刚做了手术,病患家属有点难沟通.1 陈医生拧开保温杯,吹了口气,缓缓喝了口茶:“有多难沟通?1 孟南枝为难地摸了摸鼻子:“说话的时候需要讲得浅显易懂些,家属脾气也有点急躁。 等到所有工作都交接完了,孟南枝在离开前特意请科室的各位同事吃了餐饭。 虽然已经敲定了进队里的事,但她还是在入职前见了一下队领导,做了一个简单的面试。孟南枝把她对于嘉珩的康复计划也给队里简单介绍了一下:“前期的话,主要是针灸、按摩的! 理疗,中期就可以做--些抗阻训练,等到恢复的差不多,后期就可以自主训练, 队领导一边翻看她写的计划书一边问道:“以小,于现在的恢复状况看,明年世锦赛开始前能恢复吗? 孟南枝:“好在之前亚锦赛造成的二次损伤不是特别严重,在开赛前冈上肌撕裂可以恢复,但他身体上很多陈年劳损,像腱鞘炎这些伤,只能慢慢调养,平时我也会多关注他的身体情况。” 队领导满意点点头:“孟医生这样说,我就放心多了,若是放任他不管不顾的去训练比赛,没等退役手就废了,之前也是想着这样虽然有些遗憾,但是退役后也能好好的,要是能恢复当然也是希望他能为队里争夺荣誉的。” 面试比孟南枝想象的还要顺利,临走前,队领导郑重和她握手道别:“那之后就要麻烦孟医生多多关照这些队员了,尤其是于嘉珩。 队里还有两位资历更老的队医,有孟南枝的.加入,他们工作都轻松了许多。 孟南枝礼貌地笑了笑:“应该的。 ” 林教练乐呵呵地在一旁附和:“这你就多虑了,孟医生可是小于的女朋友,当然会多多关照 队领导闻言十分惊讶,他笑道:“原来如此,那是我多虑了。” 林教练送孟南枝出去,临走前,孟南枝再次向他询问了一遍:“那之后还会给于嘉珩安排商业活动吗?” 林教练:“之前签下来的,有些还有后续工作,还是需要配合完成,新的就尽量不会再安排了,当下还是以他的手和备战为重吧。” 听林教练这边有了保证,孟南枝心里才松了口气,一切都会越来越好的吧,她心中暗暗想道。 “真的没有想到你这么快就要入职了,小于这几天心情好得很,这才没几天大家都知道要来--位新队医了,”林教练还以为孟南枝之前和他这样说只是有这个打算,不会有这么快,没想到这才半个月不到,孟南枝就把医院的工作交接完了。 孟南枝不好意思地笑了:“因为关心他的伤势,既然决定了就不多耽搁了,早一点入职也可以早一点帮他做好康复。 林教练:“看样子你对他的伤很有信心。 ” “当然,身为医生不会轻易放弃任何一位病人,只要有一点希望,都会尽全力帮助病人康复,距离世锦赛的时间还有四个月,时间足够了,只要这段时间不出问题,--定可以好的。” “那我们也就放心了,以后就要多多麻烦你 了,”林教练客气道,他将孟南枝一路送到大门口,看她上了的士才离开,没等到家孟南枝就接到了于嘉珩的电话。 “怎么样,面试顺利吗?”他今日去拍赞助广告了,所以没在。孟南枝玩笑着开口:“那是自然,我表现那么优秀。 “是周一入职吗?”于嘉珩接着问道。 “是的,刚好我这两天刚好收拾一下行李,”算算时间,她现在租的房子刚好明年也到期了,上回房东问她要不要续租,可以拒绝了,以后住在队里,这边再续租也是空置着。 孟南枝收收捡捡两天,装了两个大行李箱,虽然只带了日用品和衣服,但冬天的衣服厚重,占了许多位置。 原本孟南枝是准备自己过去的,因为还要办入职手续,她想早点去,但于嘉珩坚持来接她。 她提前把两个箱子拎了下来,等于嘉珩到的时候,孟南枝已经坐在楼下玩手机了。 “有点点紧张,”孟南枝.上了车后,沉默了一会突然说道。 于嘉珩侧目看了她--眼,空出一只手握住她的手,捏了捏她的掌心以示安慰:“没事。”他知道孟南枝性格有些怕生,“还有另外两位老队医,朱医生和杨医生人都很好相处。 到了基地,于嘉珩先陪她去放了行李,来之前他就帮她办好了手续也拿了钥匙。 “不是住宿舍吗?”孟南枝看着这片区域不像是宿舍的模样感到有些奇怪,-层只有两户,她住的这间在顶楼,内里是一室--厅。 于嘉珩挑了挑眉,当先帮她把行李推了进去:“这是家属院。 原本正四处打量的孟南枝猛地回头:“家,家属院,不是,怎么是住家属院,这没,没结婚也能住家属院?”她吓得说话都不利索了。 于嘉珩忍不住笑出了声,他捏了捏孟南枝地脸,微微倾身和她对视,眼神满是调侃:“因为我跟队里申请的时候说,迟早都会结婚的。 孟南枝的脸立马烧红了,她羞恼地一把推开他:“你怎么这样说!于嘉珩笑得更大声了,孟南枝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别是被他耍了。 “这边就是队里工作人员住的,队员住另一边宿舍,”他帮她把箱子里的外套挂进衣柜里,说到这他话一顿,意味深长地看了孟南枝--眼,“不过,我刚刚的话,也不全是玩笑。” 又被调戏了,孟南枝感觉脸上的温度直直往上升,她没有接话,装作没有听懂地走开,去看屋子其他地方了。 她将整个房子都转了一-圈,却见屋内的家具一点灰也没有,有些电器一看就是崭新的,尤其是厨房用具准备最是齐全,房间里就连四件套都铺好了,床头还放了一只雪白的兔子玩偶,洗手间里就连牙刷和毛巾都准备了。 “这些是你准备的吗?”她惊喜地从洗手间里转悠出来。 于嘉珩正靠着墙含笑看着她像只小鸟一样满屋子乱转,他点点头:“不是时间太紧的话,原本墙纸也想重新换一下,要是还有什么缺的你就跟我说,我开车陪你去市区买。” 这房子年纪也很老了,从建起就--直这样,有些地方墙皮都泛黄了。 孟南枝摇头,“很好,很好了,”她已经很满意了,原本以为是住宿舍,所以只带了衣服和日用品,却没想到他帮自己准备了这么多,甚至连厨房炉灶都帮她换了新的。 于嘉珩见她喜欢,眼底笑意更盛:“那先去办手续吧。1 出门的时候恰好碰上邻居有人出来,是一位看上去三十岁左右的女人,束着整齐的马尾,戴着一副细框眼睛,看见两人一愣,随即颔首笑着打了声招呼:“小于,这位就是新来的队医吧?” “杨姐,”于嘉珩牵住孟南枝的手,笑着给两人介绍,“枝枝,这位就是杨敏,杨医生。" 孟南枝腼腆一笑,礼貌地回应:“杨医生你好,我叫孟南枝,南方的南,柳枝的枝,以后多多关照。” “互相关照,还要去办入职手续吧,我就先过去了,”说着点点头,率先下了楼。 于嘉珩牵着她的手给她介绍基地的构成:“队员宿舍在那边,离训练馆比较近,训练馆你上次去过的,但是青少年队在另一个场馆训练,那边也是其他队医负责,你跟朱医生、杨医生主要负责一队和二队,有什么不清楚的都可以问一.下杨医生,朱医生年纪也比较大了,说不定过几年也会退休,也是很好相处的性.格...." 办完了手续后,于嘉珩又要陪她去医务室。 孟南枝停住脚步,忸怩地开口:“要不你先回去训练吧,我自己过去。”刚才在办手续的时候,队里的工作人员就-直同他们开玩笑,把孟南枝说得是面红耳赤。 她怕等会于嘉珩陪她去了医务室,也会被调侃两句,她实在是不好意思。 于嘉珩却不肯,坚持道:“不行,我怕你迷路。”说着又捏了捏她的脸,“没事,你多适应适应,脸皮就变厚了。 孟南枝坳不过他,被他揽着往医务室走去。 办公室里,已经坐了一-位六十多岁的男人,正捧着保温杯往里面放茶叶。 看见于嘉珩敲门进来,抬了抬眼皮,用着一口带着江临本地方言的口音说话:“你小子,-大早过来干什么?” “送新同事来入职,”于嘉珩面上挂着闲散的笑意,他让开一步,带孟南枝走到一张空着的办公桌边。 “朱广医生,”他和孟南枝介绍道。 孟南枝连忙点头同前辈打招呼,并又自我介绍了一遍。 朱医生笑眯眯地和两人寒暄:“原来新同事是小于的女朋友啊,来这么早,吃早饭了吗,喝茶吗?”说着还客气地将手边的茶叶罐推过来。孟南枝礼貌地回答:“吃了,谢谢您。 于嘉珩见此又想起来了,他从那张空桌的抽屉里拿出一个新的保温杯:“帮你把杯子也准备好了。 于嘉珩为她想得太周到了,朱医生全程捧着保温杯,一副慈祥和蔼的模样看着于嘉珩叮嘱孟南枝,间或吹一吹水面,将茶叶吹过去点,然后眯着眼喝--小口茶。 被这样看着,孟南枝越发不好意思起来,淡淡的樱粉色一直染到了耳根,她伸手轻推了两下于嘉珩,小声道:“送到医务室了,你回去训练吧,别担心我了。 “那我先过去训练了,”于嘉珩感觉自己像第-天送女儿.上学的父亲似的。 “注意手,”孟南枝又送他出了办公室,站在门口看他往训练馆走出。 杨医生也到了办公室,手里多了个茶叶蛋,见此情景,竟是忍不住感叹一句:“真是想不到小于还有这样一-面呢。” 朱医生依然是一副惬意喝茶的模样:“谁说不是呢,小孟跟小于交往多久了?” 孟南枝:“就_上个月。 ” 杨医生--边剥着蛋壳-边八卦,“难怪这么难舍难分,还是热恋期。'' -句话说得孟南枝脸上刚退下的热度又烧了起来。 杨医生调侃完又吃完了手里的鸡蛋,她看了一眼时间站起身和孟南枝道,“该过去了,我们需要跟队训练。” 她带着孟南枝往训练场走去,-边和孟南枝简单地介绍一下工作:“小孟之前没有运动队工作经验吧,听说之前亚锦赛请你帮忙跟队了,当时原本是我要跟队的,刚好家里有事,朱老年纪大了,已经快退休了,这些年已经不跟队出去比赛了,听林教练说因为你是小于的康复医生,就拜托你跟队一下,真是麻烦你了。”孟南枝连忙开口:“没事的。 因为这件事,杨敏对孟南枝越加好感倍增,有意多照顾她:“工作也不复杂,训练的时候就在一旁看着,队员有受伤的,第一时间处理,需要去医院检查的,就陪同一起去,平时队员要是有哪里不舒服的,感冒、腹泻这些,就给配-下药,但是要确保不能服用含有兴奋剂的药品,训练结束后帮队员放松恢复...." “你就先跟着我,有什么不知道地问我或者朱医生都可以,”杨医生十分热情,跟孟南枝一下子说了好多,她在一旁安静地听着,认真在心里,记下。 进训练场的时候,队员已经到齐了,正在听教练说话。 见他们进来,林教练冲她招了招手,示意她上前:“之前亚锦赛已经见过,就不多介绍了,以后孟医生就是正式队医了。 但因为现在是全国击剑青年锦标赛,队里有-部分运动员参加比赛去了,孟南枝认识的就有方唯雨、乔梓潼和舒婉,因此一队和二队的人并不多。 黎睿看见孟南枝眼睛一亮,冲她挥了挥手,孟南枝抿着唇冲他回了一个笑。, 训练间隙,黎睿特意凑过来找孟南枝聊天:“之前珩哥说你要来队里,我还以为他吹皮,没想到是真的。" 孟南枝一时惊讶:“为什么说他吹牛?” 黎睿解释,语气里还带着点不服气:“因为我们重剑队是击剑队里出了名的光棍队,珩哥突然甩下我们独自脱单,已经在队里得意很久了,总说我们没有人关心,很可怜,还说你要来队里入职照顾他,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孟南枝:...于嘉珩私下在队里竟是这样的吗,也太厚脸皮了吧! 难怪今天在队里一.直被人用调侃的眼神打量着。孟南枝觉得自己也应该脸皮变厚一-点,不能每次-被调侃都不好意思的脸红。 “不过你去了宿舍了吗,房间布置的还满意吗?”黎睿又问道。 孟南枝一愣:“你帮忙布置的吗?” 黎睿拍了拍胸脯:“那是当然,知道孟姐姐你要来,我义不容辞,四件套的花色还是我帮忙的挑的呢!”虽然....珩哥给他买了心心念念的手办,但最主要还是因为他的义气和热情。 孟南枝连忙道谢,黎睿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不过主要还是给珩哥打下手。” 于嘉珩也走了过来,站在孟南枝身边似笑非笑地看着黎睿:“小睿在跟我女朋友聊什么呢?” 咬字间还特意加重了女朋友三个字,那语气果然是翘到天上去了... 孟南枝递了水给于嘉珩,想堵他的嘴。黎睿刚说过他的坏话,正心虚不敢看他,眼睛滴溜溜转着:“我跟孟姐姐夸你呢,说你周末帮她布置宿舍可辛苦了。” 于嘉珩狐疑地看向孟南枝求证,孟南枝看了一眼冲她猛打眼色的黎睿,忍着笑点点头:“对,辛苦了,”说着用毛巾帮他擦了擦额上的 汗,“手怎么样?” 于嘉珩轻轻转动着肩膀:“比.上个月感觉好多了。1 这段时间训练也多是训练腿部,即使用剑也不使力,只维持住手感,将状态保持住就可以。 “恩,循序渐进,”孟南枝满意地点点头。 27不小心被搓破小心思 傍晚,训练结束后,于嘉珩带孟南枝一起去了食堂吃晚饭,队里几位队员好奇孟南枝,都围坐了上来。 于嘉珩打了饭回来,见他这一桌坐的人最多,有些不爽地想赶人:“这周围这么多位置呢,怎么尽凑这一块地坐。” “我们想跟孟医生打声招呼而已,”--位男队员,笑着接话,“孟医生,珩哥脾气这么差,你怎么忍他的?” 大家都很好奇于嘉珩的女朋友是什么样的,于嘉珩的人气一向很高,一直不乏女队员暗恋,但他都没有在意过,每次都是不留余地的立马拒绝,以前队友私下里还曾开过他的玩笑,说他的女朋友就是重剑。于嘉珩翻了个白眼:“我只对你们脾气差,ok?” 男队员们一副挑事的模样,半点都没有退 怯:“孟医生跟运动员谈恋爱很累吧,每天都训练,比异地恋相处时间还少。” 孟南枝看了一眼于嘉珩,见他懒得搭理队员的模样,不由觉得好笑:“不会啊。 “珩哥对孟姐姐可关注了,你们不要瞎操心,ok?"黎睿在一旁学着于嘉珩之前怼人的口气帮于嘉珩说话。 "黎睿,你哪头的,之前不是说好要-起孤立脱单的人吗?”有队员故作生气地嚷道。 黎睿缩了缩脖子:“我跟珩哥是室友,怎么孤立他,再说,我说的都是实话,珩哥的微信都星标孟姐姐。 一位队员做出一副被于嘉珩酸倒牙的表情:“你怎么知道这事,偷看珩哥手机?”黎睿梗着脖子反驳他:“我是那种人吗,是无意间看到的,就是上次孟姐姐发朋友圈好像是有什么事,困在奶茶店里,珩哥立马就动身出去了,差点忘带手机,我追出去给的。” “黎!睿!”于嘉珩啪的一下将筷子拍在餐盘上。 黎睿被吓了一跳,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捂住嘴惊慌地看向于嘉珩:“我不是故意的! 孟南枝被黎睿的话说得一-懵,想了一下才想起来黎睿说得什么事。上回陆为霜来江临,原本说好在她这里住两天,结果她没等她从超市买菜回来,又临时有事匆匆走了,她却不小心在回来路.上踩断了鞋跟。 当时于嘉珩给她买了-双运动鞋来,原来那次是他看见自己朋友圈故意赶过来的吗? 她低头掩饰住眼底的笑意,却又忍不住偷偷去看坐在身边的于嘉珩,他正面无表情地低着头吃饭,红了的耳朵却泄漏了他此刻的情绪。孟南枝都觉得自己此刻的心情过于扭捏了,心里咕咚咕咚冒着气泡,挨挨挤挤把整个心口都挤满了,原来早在他们还没在-起的时候他就这样在意过自己。 “于嘉珩,原来你还有这样的时候。”对面的队员冲着他挤眉弄眼。 却见于嘉珩抬头淡淡地扫了他一眼:“那又如何,反正你们没有女朋友是不会懂的。” 把原本笑得十分嚣张的队员一噎,八卦的几人终于闭嘴了。 于嘉珩却像是根本不在意他们一-眼,-直给孟南枝夹菜:“这个味道还不错,你尝尝;这个你喜欢吃,多吃点。” 孟南枝扯了扯他的衣摆示意他收敛一下。 “衣服乱了吗,领子也没有翻好,帮我折--下,”于嘉珩扬了扬下巴。 谁是这个意思了..但他既然这么说了,孟南枝还是硬着头皮帮他把领子重新整理了一下。 周围坐着的几位队员霎时间低下头去一副没眼看的模样,又端着盘子四散开。 于嘉珩扯了扯嘴角,不屑地冷笑--声,慢条斯.理地开口:“还治不了你们?” 吃了晚饭后,因为是第一天来这里,于嘉珩陪孟南枝在基地里转了一圈:“第一天工作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孟南枝点点头。 正准备往医务室走去,路过训练场馆门口的时候却碰到顾北才结束训练从里面出来, 于嘉珩停下脚步打量了他一圈:“怎么训练到这个时候?还没吃晚饭?” “现在就去吃,"顾北回答道,眼神却落在孟南枝的身上,打量了她一圈。 “下次不能这么晚吃饭,”于嘉珩皱了皱眉。顾北却岔开话题:“这是你的女朋友吗? 于嘉珩点点头,见他没有话了,便接着道:“快去吃饭吧,我们去医务室了。 给于嘉珩做完理疗后,孟南枝才回了家属楼,洗了澡后,她换了一身家居服又下楼去了训练馆。 却见训练馆里还有人在夜训,场馆内只开了两盏灯,其余地方皆是昏暗一片。 听见有脚步声,剑道上的人回头看向门口,孟南枝有些惊讶,竟然又是顾北,吃完了饭又回来加训了。 她第一次来到基地看见顾北时,便觉得这是-位非常傲气的运动员,像一头即将成熟的狼.崽,已经初露锋利的爪牙,时刻准备着,在赛场_上扑向对手的命门]。 顾北停下动作,看着她走近,声音十分冷淡:“有什么事吗?”孟南枝摇头,微微笑道:“我想给于嘉珩的护手盘缠一下海绵衬垫。” 顾北指了指于嘉珩剑的方向:“那把。” 孟南枝在他们下午收工的时候特意记住了他放剑的位置,但还是冲顾北点点头,道了声谢。 想了想她又补充了一句:“训练还是要劳逸结合,过劳的话身体负担会吃不消,会有劳损的。” 顾北道了声谢,他喝了口水,又细心地加开了一盏灯给孟南枝照明,等到休息时,才走到她旁边坐下,看着她给护手盘内层海绵衬垫加厚。 “珩哥的伤很严重吗?” 孟南枝摇摇头:“还没有到很严重的程度,但是要好好保护,他目前情况像现在这样选择保守治疗,慢慢调养可以恢复,再严重点,就得手术了。”顾北点点头:“那就好。 孟南枝之前就想帮于嘉珩加厚这个衬垫了,训练的时候握着护手盘也可以给手指更大的保 缠完,她又握着试了试,帮他把剑和头盔都擦了一遍,才收起来。 做完这些事,她准备离开,见顾北没有走的意思,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劝说道:“回去休息吧,不要过度疲劳。”她感觉在顾北身上看见了于嘉珩从前的身影,如果顾北也像这样训练下去,难保不会出现什么身体损伤。 顾北想了想放回了剑,跟着孟南枝出了训练馆。 孟南枝见他听劝,松了口气,她原本还担心小孩不听话,她又不是口齿伶俐的,那就真不知道该怎么劝说才好了,到时候告诉教练,惹得大家不愉快又不太好。 于嘉珩在第二天看到他的剑变了模样,-下子就猜到是孟南枝做的。 晚_上做理疗的时候才问她,“你昨晚又回了训练场?” 孟南枝点点头:“这样是不是握着会舒服一点?” 于嘉珩揉了揉她的头发:“辛苦了,下次叫我陪你去吧。 孟南枝抿唇冲他笑:“不辛苦,小事而已,你晚上回去了就好好休息。 正说着,顾北从医务室外面进来,站在门口先敲了敲门,打断了他们说话:“孟医生,有伤药吗?” 孟南枝上前打量了他一圈:“是哪里受伤了?” 顾北不自在地摸了摸后颈:“跟队友实战的时候被剑刺着的位置总是会青一块、紫一块的,有没有伤药。”孟南枝给他拿了药,叮嘱了他怎么用,他也没有走,就坐在医务室里撸起袖子上药,间或看一眼孟南枝帮于嘉珩做理疗。 于嘉珩若有所思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开口 道:“近身交战的时候要控制好距离,不要和对手拼力气,在赛场,上保护自己不受伤也是--件重要的事。 顾北却扬了扬下巴,倨傲地将于嘉珩打量一圈:"珩哥,这话应该跟你自己说才对。. 于嘉珩被他气得咬紧了牙关,露出一个假笑:“所以呢,你要走我的老路?” 顾北摇头:“有你的前车之鉴,我会注意分寸的。” “我看你最近是欠收拾了,”于嘉珩挑了挑眉。 “你手受伤,我都不能挑战你,”他蹙眉,不高兴地撇过脸去。 “你放心,我不用全力,也能赢你,”于嘉珩慢悠悠的开口。 顾北眼睛一-亮,原本--直冷淡的脸上,多了一些兴奋的神情:“那明天打一-场吧!” 于嘉珩摇头,看了一眼肩膀,敷衍道:“之前让你重点加强的上下肢训练你练的怎么样了,我看你白天的时候好像也没进步多少,你先好好训练吧。 两人随即聊起最近训练的事来,等到理疗做完,三人一起从医务室出来,孟南枝还抱着她今天收到的快递。 在用力气这件事上,于嘉珩已经习惯被孟南枝照顾了,若是很重的东西,他便会让孟南枝先放医务室,明日拜托队友帮她搬一下,因此也没有帮她抱快递,只顺手接过她的包,拎在手里。 谁知道,顾北倒是趁着孟南枝关[门的间隙把快递从她手里拿过。 孟南枝--愣,下意识要拒绝,男生却径自先走了一步,抱着箱子面无表情地走在前面。 “就让他帮你拿着吧,”于嘉珩也意外顾北的主动,顾北性格冷酷又高傲,跟队员的关系都不冷不热的,没想到却对刚认识的孟南枝表现了友好。 等走到家属楼楼下,顾北才把快递箱还给孟南枝。 孟南枝连忙道谢,他也没有说话,只点点头,跟着于嘉珩一起回了宿舍。 次日下午的时候,是全国青年锦标赛男子重剑决赛,林教练特意把大家叫过来一起看直播,男重最终走到决赛的两个人--位是方唯雨,一位是来自省队的一位运动员。 林教练坐在侧边板着脸开口:“吴岘,是渝南的队员,这次比赛表现的非常亮眼,这次锦标赛队里去了四个人但是半决赛的时候就淘汰了两位,各省队现在也是人才辈出,你们不努力,被替换下去是迟早的事。一席话把端坐着的众人说的面色多少都有些不自然了起来。 屏幕里,比赛已经开始了,在两位运动员上场试剑准备的过程中,解说的声音也随之从屏幕间传出。 “各位观众大家好,现在大家看到的是全国击剑青年锦标赛---男子重剑单人赛的决赛现场。” “我们现在看到的两位运动员-位是方唯雨,这位大家都很熟悉了,国家队现任队长,经验非常丰富的老将了。 另-位女解说员笑了笑:“就老将了吗,方唯雨可还不到30呢。 “我说的老将是指比赛经验丰富的意思,因为相比之下,他的对手还是一位新人,”男解说员连忙解释道。 “确实,吴岘可能大家还比较陌生,不过虽然身为新人,比赛经验不丰富,却也不是一位让人能够放松的对手,之前参加的几场国内比赛,都拿到了不错的名次,这次能闯到决赛争夺金牌,说明实力比以往更胜了,进步的非常快啊,确实是一位不容小觑的选手。 ” 28青年锦标赛 "llez(开始),”裁判的声音响起,比赛正式开始。 双方的剑随之交缠,几剑试探后,方唯雨率先瞅准机会,一个直刺击中了腹部。 “这一剑出剑很正啊,吴岘没有防住。 1 “吴岘还是有--点谨慎的,毕竟比起方唯雨还是少了很多赛场经验。1 方唯雨率先拿下一分,屏幕前的队员们纷纷鼓掌,讨论起来:“队长这开场就拿下一剑,这一剑很实在,太准了。 吴岘的防守更加严密了,透过面罩,图紧盯住方唯雨的剑。比赛在紧张的气氛中继续,解说员的声音继续转播着赛场实况:“吴岘看样子,前期是准备走主防守的路线,方唯雨这几剑试探下来,都没有找到空档。” “但是方唯雨是很有耐心的,他在赛场,上的风格就是稳。 几剑下来,方唯雨才抓住突破口,一个大弓步,像之前地试探一样,给了吴岘一个假动作,在吴岘抬手格挡的片刻,他转而攻向他的大腿位置,刺中,再得一-分。 这一剑打得很灵活,观众席的传来热烈的欢呼声。 "确实很稳,前面几剑的试探原来都是迷惑对方,他虽然领先,但他并不着急,没有--味趁胜追击,”女解说赞叹地说道。 “但是吴岘的心态也很好,第一剑之后立马就调整过来了,想必之后方唯雨再想用这个战术,吴岘不一定就会上当了。”“比赛场.上心态也很重要,气势--定要足,畏惧对手的话,很难赢得比赛。” 两位解说员的声音都干净利落,对每一剑都给出了十分中肯的评价。 “从节奏_上讲,方唯雨现在是身处主动的--方,出剑更有优势,但是也可能是吴岘主动让自己成为被动方的,"女解说猜测道。 男解说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因为对对手不太了解,所以在前期以防守的方式去了解对手出剑的风格,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但是前期如果失分太多,后边的比赛就会很难打了。 吴岘应该也是想到了这点,在方唯雨领先两剑之后,他终于也从防守转为出击。他的教练站在场边,不住地冲吴岘比划着手势指导他下一步动作。 在新回合开始后,率先--个大弓步前进,将自己从被动转为主动。“漂亮,这一剑,”男解说激动地喊道,观众席.上传来更加热烈的掌声,“他的移动很稳,弓步十分标准,看得出来是一位平时训练很吃苦的选手。 吴岘也在寻找着机会,他的出剑没有太多的假,动作,局面很干脆。 “方唯雨的防守也很紧啊,两剑的优势其实还是很微弱的,”解说员面对现在的比分有些担忧地说道。 吴岘再次进攻,两柄相击发出清脆的声音,他一个矮身,从下往上,刺中了方唯雨的手臂,追回了一剑。 之后的几个回合,双方有来有往,好在方唯雨还是一直保持着领先两到三剑的优势。 很快到了赛点,此时已是方唯雨14比11. “吴岘这一局打得也是越战越勇,没有因为落后而急躁。“确实是心态非常好的一-位选手,”做为新人来说非常难得,无论是哪位运动员在初出茅庐时,面对前辈的进攻多少都会产生退怯的心理,在比分拉开后,也会急躁混乱,甚至,如果不是害怕黄牌警告,都会出现消极比赛的情况。 方唯雨对吴岘这样的心态也是非常赞赏,假以时日一定可以成为一位强劲的选手。 但欣赏归欣赏,剑道上依然不会手软,在最后一剑的交锋上,方唯雨的进攻更加锐利而迅速了,这场比赛其实方唯雨打得还是很顺,整场节奏都是不疾不徐的。 吴岘的防守在此时就显得有些吃力了起来,他的后撤没有在比赛刚刚开始的时候那么平稳了,方唯雨很快将吴岘逼到露出了破绽。 随着最后这一剑落下,方唯雨率先拿到了15分,夺得了此次青年赛的胜利。 “这最后--剑,吴岘其实是想甩剑的,但有点收手,最后一剑还是没有防守住。”男解说露出可惜的神色。 “他已经尽最大努力想躲开剑锋了,方唯雨在后面突然一改之前的节奏,他可能就一下子有些懵,没适应过来。”女解说则宽慰道,她对吴岘的表现还是很认可的,是一位让人眼前一-亮的选手。 “让我们恭喜方唯雨夺得男子重剑单人赛的冠军。 “恭喜方唯雨,观众朋友们,我们下场比赛再见。” 直播镜头切换,可以看见陈教练和乔梓潼、及其他几位男重队友站在场边,对这个结果也像是意料之中一样,以方唯雨的实力输给一-个新人才比较让人惊讶,他下场后,才围上前给他递水递毛巾。 等到领奖结束后,几人一起出了场馆,刚出来走至采访区,就被场外的记者-拥围上。 “此次拿到金牌有什么感想吗?”离方唯雨最近的记者将话筒伸到他的面前。 方唯雨礼貌地笑着,用着十分官方的话术回答:“感谢队里的栽培,下次会继续努力的。 “你们之前城运会的时候也交过手,你觉得吴岘的表现怎么样?” “进步很快,实力也很出众,在赛场,上很沉稳,”方唯雨赞赏道,“是个心态很不错的选手,希望以后还有交手的机会。” 这时原本站在后面的一位记者,却突然挤过前面的人,将话筒又伸出来了些:“上一届青年赛冠军是于嘉珩,这次他因为养伤没有出战,这次能拿到冠军是不是也是因为少了一个强劲的对手呢?” 这个问题问得很突兀,现场所有人都停滞了一瞬,不约而同看向这位记者,因为视线聚集,他有些不自在地推了推眼镜,看向方唯雨的视线有了些躲闪。 之前他站在后面,看周围的记者问得都是些千篇一律的问题,不由有些急了,这些问题的答案问几次也都大同小异罢了,写出来的新闻各家也都差不多。. 这个问题虽然不太礼貌,但这次是他第一次单独出来跑采访,--直想写个吸人眼球的报道,在后面想了半天突然就想到这个问题,这才赶紧挤了上来。 不过身为运动员也不是第一次遇见这样尖锐的问题,方唯雨笑了笑,只回答道:“这个问题当然要比了才知道。” 那位记者见方唯雨的回答有些含糊,又连连追问,抛出的问题一-个比--个坑深,稍有不慎就会不小心掉进去:“和于嘉珩争夺金牌是什么感受呢,会比今天同吴岘对战更艰难吗,身为队长,输给队员有什么想法呢?” “两位都是很好的对手,都是值得尊重的运动员,我和嘉珩既是对手,也是最好的队友,”方唯雨顿了顿沉着地回答道,然而面上笑意终还是收敛了几分。那记者连忙又继续抛出问题,其他记者都安静了下来,只看着两人一来--往,有些摄像的镜头都对.上了那位记者:“不会觉得实力不如他从而不甘心吗?” 屏幕外面训练场里,看着这-场采访的众人也是面面相觑,对这样十分明显地挑拨,也不由为方唯雨捏了-把冷汗。 方唯雨心里叹了口气,只觉得这记者有些烦.人,但他面色未显,怕露出一点不对让面前这人事后断章取义地乱写一通:“大家是一个队伍的选手,不管去哪里比赛,代表的都是同一个国家,不论谁赢都是荣誉,我永远会为他的胜利高兴且喝彩。" 他和于嘉珩从小相识,对方是什么性格,他们互相再清楚不过了,尽全力对待每一场比赛,才是真正的尊重,因此即使在比赛时输给于嘉珩,他也从来没有产生过嫉妒、不甘心的心情。 那记者露出惊讶的神色,不由开口:“这样会不会太没有竞争精神了。原本站在方唯雨后面一步的乔梓潼突然上前一步,抽过方唯雨手里的话筒,冷着一张脸,眼底带着不屑的冷意,昂着下巴斜瞥向那位记者。 站在一旁原本-直板着脸的陈教练见乔梓潼突然上前,脸色微变,之前他一直不说话,是因为他知道方唯雨的性格,稳重冷静,绝对不可能给这个记者抓到话柄,但乔梓潼那炮仗--样的性格可就说不好了... 但显然中间隔着方唯雨再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乔梓潼冷声开口:“等下,不好意思,我打断一-下,虽然我知道现在是在采访男重金牌我插话场合不太合适,但我从刚才就想骂你了. 果然,陈教练在心里长叹了一口气。 反倒是其他几位男队员隐隐露出--丝助威和解气的笑意。 “你听听你问的都是什么问题,你的记者证是怎么考到的?没有-一个问题体现你是个专业的记者!” 乔梓潼骂起人来向来是噼里啪啦一大通,刻薄到根本让人找不到回嘴的机会。 那记者也是愕然,他之前没有采访过乔梓潼,并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突然被这样驳斥,一时都没有回过神来。 “首先,队长不是靠实力排名来委任队长的,他适合做队长,就交给他担这个责任,他拿了银牌又如何,回了队里,谁也不会因为他拿了亚军就不信任他、不听从他的安排,因为我们依然尊重他。” “再一个,我告诉你,竞争精神是什么,竞争精神就是在场上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全力以赴,不拋弃不放弃,坚持到最后一刻,输了,由衷地祝贺对手;赢了,也不骄不躁,听明白了吗,没明白就回小学重学中文,别在这里丢人现眼,满地找烟头,找抽呢吧!” 骂完,乔梓潼舒畅了,她看了一眼那个记者身上挂着的牌子,顿了顿,警告一般点了点头:“体坛快讯是吧,我记住你了。” 那记者出了一头冷汗,被乔梓潼骂的有些头晕目眩。 其他记者暗暗为乔梓潼捏了把冷汗,现在可是正在体育频道直播,乔梓潼说话这样大胆也不怕被观众诟病。 不过好在是直播,这样反而不用怕体坛快讯乱写报道报复了。 训练馆里看着乔梓潼为方唯雨出头的众人,也舒畅地顺了一口气,黎睿站起身鼓掌道:“好,不愧是潼姐! 他正想继续说什么,却冷不j对上林教练的眼神,不由心里一抖,怯生生地又坐了回去,也在心里为乔梓潼默哀了一声,这眼神,回来怕是讨不到好了。 林教练干咳了-声:“大家在外接受采访的时候要注意影响,以后要是遇到这样的记者,可以不理,但是不能骂人。”虽然他也觉得解气,但是并不是好榜样。 而此时的陈教练却感觉脑子嗡嗡作响,乔梓潼已经不是第一-次当众怼记者了,上次被批评了后,明明答应会忍住的。 他赶紧站出来,趁着那记者还没回过神来结束这次采访:“不好意思,采访就先到这里吧。 其他记者也是尴尬的不行,打了两句圆场就散了。而那位记者此时已经回了神,气得涨红了脸,抖着嘴唇正要回骂。 陈教练见状赶紧带着几位运动员,脚底抹油先走为上,万--乔梓潼那嘴巴一下子又没忍住,这一来一往,岂不是越吵越难看。 整个场外采访区很快便空了下来,独留体坛快讯的记者和摄像站在冷风中不上不下地憋着-口气出不去。 29直球女王vs绿茶 这段采访被网友单独截出放在了网上,很快就出圈上了热搜。 好在没有恶意剪辑,是一位有两百万粉丝的营销号发出来的,这个营销号平时关注比较多的也是娱乐圈艺人,专门为嗑颜和分享八卦而存在的博主。 “收到投稿,现在运动员的颜值这么高吗,大家知道这是谁吗?好喜欢听她骂人啊。 评论区-开始都是开玩笑的评论--“看不出来你还有受虐心理啊。” --“好想跟她学骂人,怎么这么会骂! ” --“想到每次跟别人吵架,事后才能想起怎么还嘴的自己不由羞愧。”底下很快有乔梓潼的粉丝评论被点赞数顶了上来:“是国家队击剑运动员乔梓潼,我们潼姐无论是在剑道_上还是生活上都是又美又飒,欢迎大家多多关注。” 渐渐的开始出现了一些更复杂的声音。 --“讲实话,这个记者问得问题确实很不怀好意啊。 --“但是当着直播镜头骂人,让人下不来台,也很没有礼貌吧。 --“难道不是这个记者先没有礼貌的吗,问的话恶意很大。” --"体坛快讯这个媒体我知道,因为我也追体育圈,对体育圈的媒体有些了解,--向喜欢问些博版面的问题,好抢话题,之前还出过断章取义写报道的事。” --“我觉得骂的好,这种媒体就该骂。” 网_上议论纷纷,以往击剑除了奥运会,别的赛事夺冠都没有这么大的关注度,而这个关注度还不是正面的,不但批评乔梓潼没礼貌,还上升到了整个队,质疑击剑队的实力。 好在有其中一小部分声音力挺乔梓潼,认为记者的提问欠妥,乔梓潼只是脾气太直。 还在回酒店的路上,陈教练就接到队里领导的电话把他臭骂了一顿。. 乔梓潼冷着脸,满脸不服气地坐在后排,看着陈教练替她挨骂,心里又哪哪都不是滋味,只觉得烦躁。 方唯雨从前排走过来,随手递给她一颗棒棒糖。 乔梓潼也没有接,撇过脸去,有些嫌弃:“不吃,我又不是小孩。” 方唯雨也不在意,在她旁边的空位坐下,斟酌半晌,正要开口,被乔梓潼一把拦下了话头:“打住,要是要说些什么煽情感谢的话就不必了,我就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种话我听了起鸡皮疙瘩。” 方唯雨摸了摸鼻子:“哦,我是想说,把车窗关紧点,漏风,有点冷。” 乔梓潼:“...."他故意的吧?她看了-眼严丝合缝的车窗,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将窗户猛地拉开,“白眼狼,我顶着回去挨骂被罚的风险仗义执言,还不配得到--句谢谢吗! 她这暴脾气,立马蹭就上来了,本来看教练替她挨骂就烦死了,方唯雨还故意在这里逗她,那他只配吹冷风! 方唯雨闷笑出声,把那颗棒棒糖塞她手里:“是我不对,本来想逗你高兴的。” 乔梓潼闻言又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直男,我没见过这样逗女生高兴的。” 方唯雨还是笑,好脾气地哄她:“嗯,是我不会说话,感谢乔女王仗义执言,替在下怒斥小人,以后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在下必定舍生取义、在所不辞!”乔梓潼看他油嘴滑舌的,懒得跟他继续说下去,只又翻了个白眼。 “老翻白眼,小心翻不回来,”方唯雨见她还是冷着一张脸,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才好,平日里他也没怎么和女孩子相处过。 乔梓潼正要回嘴,说自己就要翻,就听见陈教练挂了电话,隔着几排位置扬声训她:“乔梓潼,你给我过来。" 她坐到陈教练边上,隔着走道听陈教练语重心长地教训她,--声都没啃。 等到了酒店,陈教练才适时收了话,末了,还扔下一句:“你看,我骂了你一-路,你这不都忍住了,以后也该这样。 乔梓潼不可思议地看向起身准备下车的陈教练,感情他训斥了她一路,为的就是这最后一句话?但是这能是一-码事吗! 陈教练下了车叮嘱道:“收拾完东西就大堂集合。没有去观赛的几个女队员已经收拾好东西在大堂等着了,重剑的比赛都比完了,便要回队里了。 看见他们一行人从大巴车上下来,便先拖着行李上车等,看见乔梓潼的时候,舒婉想要说几句安慰话:“梓潼,等会回队里你估计要受罚了,不过你不要担心,我们都会帮你求情的... 说得虽是安慰的话,却带着笑意,眼神也无半分关心。乔梓潼懒得理她,没等她把那些场面话说完,就径直路过她而去,连眼神都没有分给她--眼,直接把她当空气一样无视了,等走出几步才翻了个白眼,谁要她求情,分明是想看她笑话。. 王烟拽了一-把舒婉:“说了让你不要多嘴安慰她,你看她像是需要安慰的样子吗,拽的二五八万似的,丝毫没有抹黑队伍名誉的自觉。” 舒婉抿唇笑了笑,握着行李的手却收紧 了:“哎,她也是想维护队长,就不要和她计较了。其他几名女队员都和乔梓潼交好,见两个人在这里自说自话,也学着乔梓潼平日里的模样,翻了大大的白眼。 回程路上,乔梓潼直接戴上了眼罩坐在后排补眠。 想着等会回了江临,怕是下了车就要去领导办公室挨骂,顿时觉得应该趁在车.上的时候好好休息。 大巴开了几个小时才回到队里,下了车,方唯雨叫来一位男队员和女队员让他们帮忙把自己和乔梓潼的行李拿回宿舍。 而后便跟着陈教练、乔梓潼一起去了领导办公室。 三人匆匆去往办公室挨骂时,队里已经结束了下午的训练正在食堂吃晚饭,皆是停了筷子看着窗外三人的背影小声讨论事情的后果。 “潼姐会被记过吗?”孟南枝接过于嘉珩递过来的汤碗问道。于嘉珩一脸淡定:“不会,挨完骂就没事了。” 事情其实并不算大事,毕竟那位记者的话确实也带着恶意,乔梓潼是好意,所以采访视频的讨论度虽然高,网友却也不全是批评乔梓潼的,大部分也只是看看热闹。 只是到底不是什么正面的关注,引起了风波总归不是好事,队里领导还是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事,乔梓潼若是不开口,方唯雨的性格也能回答的出来,不至于让记者抓到什么话柄,去断章取义地写报道。 而且乔梓潼的性格大家也都了解,只要有看不惯的事,要是不说,能把她憋死。 办公室里。 一进门队领导就拍桌而起:“看看你干的好事。” 乔梓潼低着头跟在陈教练后面,听从陈教练的叮嘱没有说话。“网友怎么说队里的,冠军没拿几个,脾气倒是不小,”这话确实是扎了队领导的心,“你说你怎么就管不住自己的脾气,这要是国际比赛,当着国外的记者要是也这么冲动,那就丢脸丢到世界去了,你乔梓潼厉害,别的运动员都靠实力和奖牌扬名,你只需要--张嘴就行。” 乔梓潼张了张嘴,想要辩解什么,想到陈教练的话,觉得自己确实不该再逞口舌之快,又扁扁嘴打消了这个念头。 谁知,方唯雨却误会她想说话,拉住她的手腕,上前一步将她拦在身后,示意她不要说,话,他开口道:“梓潼这事也不能完全怪她。 队领导冷笑一声:“对,我知道,否则你觉得她现在只用站在这里挨骂就可以吗?” 方唯雨语塞。 队领导又道:“但这事,也不会轻飘飘就这么揭过了,这件事必须全队批评,所有人必须引以为戒,再有人采访时管不住嘴,就不要在队里呆下去了,运动员靠的是实力,有什么不满,在赛场上证明自己,记者挑拨两句便上赶着给对方送kpi,当自己还是初生牛犊吗,国家不需要这样喜欢逞--时之快的队员,乔梓潼去写三千字检讨,好好反省自己。 “三千字?”乔梓潼不敢置信,这比全队批评还要命,她怎么写的出来! 队领导一副打定了主意要让乔梓潼这回吃到教训的模样,让她以后绝对不敢再当着镜头面乱说话,对陈教练道:“写完,让她当着全队人的面念出来,不深刻就重写。” 从办公室出来后,乔梓潼的头上就悬起了一片乌云,低气压到方圆十里都能感受到,脚步也万分压抑,满脸写着不爽,走进了食堂。 这样的低气压感染了食堂里所有队员,交谈声都放低了许多。 方唯雨帮她打饭打菜,在于嘉珩和孟南枝隔壁-桌坐下。 看见孟南枝,方唯雨笑着和她打了声招呼:“什么是入职的?” 孟南枝:“就前两天。” 乔梓潼看见孟南枝,缓和了几分脸色,冲她礼貌点点头,算作打招呼。 等到大家快吃完的时候,舒婉她们几个才到食堂。 看见孟南枝,舒婉脚步-顿,脸色有几分僵硬,她走到桌子旁边和她打招呼,声音依旧是温温柔柔的:“好久不见。 孟南枝想到.上次在曼谷的事,舒婉还能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模样和她招呼,心里也是有些佩服,她心想:“之前还觉得自己脸皮变厚了,这下看来不及这位十分之一。” 但只是对她笑了笑,也没有说话。 舒婉却也没走,撩了撩头发,目光落在于嘉珩身上,像是好意一般,不经意地说道:“队里不让外人进来参观的,南枝你进来参观,教练知道吗,不过也没事,等会教练过来,就说你.是我们的同学,只是叙叙旧,等会就走。” 孟南枝心里觉得有些好笑,面上却没有表 现:“谢谢,但我不是进来参观的,我现在是队里的队医。” 舒婉撩头发的手一顿,原本就不太自然的笑容,更是僵硬了几分。 "队医?”她疑惑地问道,眼神却落向于嘉珩身上。 于嘉珩本就不怎么想理她,但她一直在这里和孟南枝虚以委蛇,他也有些不耐:“不要在这里挡光挡路。 舒婉表情已经挂不住了,整个食堂都看向这边,王烟觉得气氛不对,扯了她两下,想把她拉走,但舒婉却死死地盯着于嘉珩,满脸不敢置信、被伤到了的神色。 "怎么,入职了新队医,我连问一-句都不行?”她扬起下巴,高傲地看向他们。“你是人事?不是,就和你无关,”于嘉珩的声音毫无波澜。 “...."舒婉还欲继续吵。 乔梓潼"啪”的一-声将筷子拍在餐盘上,猛地站起身:“让。” 大概是她的气势太足了,直把舒婉原本要说的话给堵了回去,王烟见状又去拉舒婉的手,这次终于把她拉走了。 见没有热闹可看,吃完了饭的众人,便端起餐盘纷纷起身离开。 30三千字检讨 “三千字?”医务室里,孟南枝听完于嘉珩说的给乔梓潼的惩罚,不由震惊,三千字着实多了些,念也够念了。 “乔梓潼估计有得头疼了,”于嘉珩摊了摊手。 孟南枝正要说话,医务室的门]被敲响了,门口站的是顾北。 “怎么了?”孟南枝放下手里的笔。 顾北的眼神在屋内两个人身上转了一圈,才开口道:“孟医生,有点积食,能不能开一点积食的药? 孟南枝正要询问他具体情况,却见于嘉珩挑了挑眉,率先开口道:“积食就去绕着整个基地转两圈。”顾北撇过脸,不服气地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孟南枝瞪了于嘉珩一眼,示意他不要说话,然后询问顾北具体情况:“什么时候开始的,腹胀、腹痛吗?会不会想恶心、呕吐?” 她声音温和像是在跟小朋友说话一样轻柔,事实上,在孟南枝眼里,顾北确实还只是孩子,他是一队和二队所有队员中年纪最小的队员。 顾北简略地回答:“就今天,只腹胀。1 孟南枝给他开了药:“9点以后最好不要进食,吃饭吃太快也不利于消化,要细嚼慢咽。” 她还记得顾北之前身上的刺伤,又问道:“淤伤有好一点吗?”每天训练结束后队医都会帮队员缓解肌肉酸痛,但是帮二队做这个按摩工作的队医是朱医生,所以孟南枝不知道顾北的伤擦了药后有没有消退一点。 顾北随意撩起袖子看了-眼:“比前两天好点。”1孟南枝点点头,把药递给他。 于嘉珩半倚靠在孟南枝的办公桌旁,手里正漫不经心把玩着她的笔,等到顾北离开,才开口道:“这小子最近来医务室很勤啊。” 孟南枝眨眨眼,疑惑道:“没有吧?” 于嘉珩笑着摇摇头:“不知道又打什么鬼主 意。”他还算了解顾北这个小鬼,平时哪会在意身_上那些刺伤,都是洗个热水澡缓解--下就算完事,积食更是没听说过。 从医务室出来后,于嘉珩送孟南枝回家属楼,两人从训练馆门]口路过时,却看见乔梓潼正坐下路灯下,笔夹在耳朵上,膝盖上放着一-本本子,正冥思苦想。 “梓潼这是在写检讨吧?”孟南枝正要上前,想关心一下乔梓潼。 被于嘉珩一把拉住,他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看向乔梓潼身后,正好看见方唯雨从阴影里走出来,他几步走到乔梓潼身后,低头去看乔梓潼的本子。 “尊敬的各位领导、及队友们,大家好,在这个虽然温度冷冽、寒风萧瑟的冬日里,我做了一件错事...."方唯雨开口念到。 乔梓潼被他吓了--跳,猛地回头,不满地抓起本子反手打在他的小腿上:“干什么,走路也没声响,怎么不干脆吓死我!” 方唯雨没有在意,拎了一下裤子,在她边,上坐下:“你想得美,吓死你,明天就可以不用检讨了?” 乔梓潼冷哼一声,没有接话。 方唯雨抽过她的本子又问道:“怎么坐这里写,不回宿舍,不冷吗?” 乔梓潼从耳朵_上拿下那只水笔:“宿舍太吵了,静不下心来。'' 她拿回本子,像是想到什么,又在原本写好的某一行上方画了一个v插了--句话进去,因为是草稿,字写得十分潦草。 方唯雨继续看下去:“在此向大家做出深刻的检讨,也希望所有人能以我为镜,不要再犯相同的错误,检讨前,我先梳理一下事情的经 为了水字数,她之前把整个经过描写的非常详细,详细到甚至写了当事人的表情。 “那记者收到我的人身攻击后,气得面红耳赤,我看见他握着话筒的手都克制不住的微微颤抖了起来,但我当时,只觉得气血.上涌,为了维.护队友间的情谊与和睦,我觉得自己必须站出来。” “正义如同沸腾的热血,在我全身,上下的每一根血管奔涌流淌,在这样不理智的情绪下,我又说了许多不合时宜的话,在镜头前给观看直播的观众朋友们造成了十分恶劣的影响...".. 他看完,干咳一声试图忍住笑意:“你这个完全是在水字数啊。”乔梓潼翻了个白眼:“那你说怎么写,三千字啊可不是三百字!”她比出三根手指,着重强调了字数。 方唯雨从外套口袋里拿出手机,将早就搜好的-.些检讨范文拿给她看:“你水一段事情经过有什么用,不够深刻啊,既然让你自我检讨,你就好好的批评自己,痛骂自己一顿..’.. 乔梓潼拿起本子直接拍在方唯雨脑袋上:“队长,你什么意思啊,我是为了谁,为了谁!”她气呼呼地拿本子拍他,恨不得直接把这个白眼狼拍晕过去。 方唯雨抬手挡住,抓住她的手腕,不让她动:“你这检讨是写给队领导看得,你要是水字数,他还能看不出来,到时候让你重写,你不是更亏,你要是在检讨里把自己狠狠痛骂--顿,他看了也不好意思再为难你,你说呢?” 乔梓潼抽出手腕,翻看着方唯雨找给她看的范文,心里暗想,队长说的也有点道理。 她拔掉笔帽,大笔一挥,唰唰几笔将那几十行经过描写尽数划掉。 很快,在方唯雨的指导下顺利完成了初稿,她.把整篇检讨重新誊抄了--遍,满意地赞叹了一声:“真不错,三千字任务圆满完成,下次再写就难不倒我了。” 方唯雨用笔敲了一下她的手:“还有下次?想被开除? 乔梓潼美滋滋地将终稿折了折塞进了口袋里,嘴里忙不迭保证:“没有了,没有了,下回肯定忍住脾气。” 等到第二天,开始训练前,陈教练先把所有队员都喊了过来,他看了一眼乔梓潼,见她从口袋里掏了纸出来,确认她已经写好后,便清了清嗓子道:“那个,关于队里对队员乔梓潼在采访时失言的惩罚,想必大家也都知道了,那就让乔梓潼过来念一下检讨。 乔梓潼走到陈教练边上,将整篇检讨念完,陈.教练听完-愣,居然还挺正经的,他原本都做好了乔梓潼会水字数的心理准备,还纠结要不要心软让她过,居然如此正经,让他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 “教练?”乔梓潼喊了他--声,面色严肃而端正。 陈教练便开口道:“既然意识到了错误,之后不能再犯,即使是帮队友说话,语气也要温和礼貌。 乔梓潼点头:“记住了。 ” 陈教练这才满意,摆手让她回原位:“所有人都要引以为戒,下次可不会是只写检讨这么简单了。” 大家散开准备开始今天的训练时,于嘉珩突然伸手拉住了顾北的衣领,不让他走。 顾北诧异地回头,见是于嘉珩,拽回自己的衣领:“什么事啊,珩哥?” “来一局比试,”于嘉珩挑了挑眉,笑着开口。顾北的眼睛瞬间一亮,兴致高昂地扬起下巴:“时刻准备着。 于嘉珩抽出剑,慢条斯理地开口:“那我就验证一下,你时刻准备着的成果如何。 双方已站上训练赛中中心位置,于嘉珩冲顾北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可以开始攻击了。 顾北接收到他的信息,便也没有客气,率先超他弓步前进攻来,因为顾忌着于嘉珩的手伤,双方都没有用力,只以切磋的想法,检验一下最近的训练成果。 上一次陪顾北对练,于嘉珩所感受到的是顾北的敏捷度还差一些,动作的卡顿在瞬息万变的赛场上,会成为他失分的重要空档。 而这一次的陪练,顾北动作果然敏捷了许多,移动时的节奏和幅度大小,以及出手时的高度、位置都比上一次要精准了很多。 “不错,再来,”于嘉珩挡下顾北的剑,“你一定要清晰每一次出手时的目标点位,抓住每一个时机。. 顾北安静地听着于嘉珩的话,脚步动作不停,手脚配合着向前直刺,手脚动作十分连贯,于嘉珩故意漏出一点点微小的破绽,想试试他能不能发现。 顾北果真抓住了时机,在他手腕微抬的瞬间,立马改变了瞄准点,但于嘉珩却不是单纯的给他防水。 他立马挡下这一剑,防守的同时紧跟着还击,他一个巧劲将顾北的剑压下,然后伸手刺中了他的腰侧。 “脚下退开要迅速,出手没有刺中对手的时候,就要立马开启防守状态,否则,被刺中的很有可能就是你,”于嘉珩说道,同时双方再次回到中心位,拉开准备距离。 于嘉珩这一次没有给他主动攻击的机会,他先掌握了主动攻击权,他步步紧逼,不断地攻击着将顾北逼到退无可退:“反攻,打断我的进攻路线。顾北防守的有些吃力,他打起十二万分的精力,将应付着于嘉珩接连不断的攻击。 于嘉珩没有使很大的力气,他只是不断缠绕着顾北的剑,压制着他的动作,使他在撤退防守的同时,不知该怎么抽出剑的空档,绕过他的剑去反攻。 于嘉珩刺中了顾北的肩部,他再次退回中心位:“攻击我,像我刚才那样。” 顾北听话的以刚才于嘉珩攻击他时一-样的动作攻击他,他的剑缠绕着于嘉珩的剑,两柄剑发出连续不断的清脆相击声,剑尖抖动着,于嘉珩反手压住他的剑,这一剑他用了力道去压制顾北。 “在与对手交战时,你的速度、力量、敏捷三样应该是相辅相成、缺一-不可的,哪一样成了短板,你都会被长板对手所压制住,”于嘉珩摘下了头盔,拿起毛巾擦了--把额头的汗。 顾北跟在他的身边,也摘下头盔,额头、鬓角皆是汗水,他将头盔抱在左手,眼神里满是不服输的倔强。 微微喘着气,递了--瓶水给于嘉珩,认真地回答:“明白了,下次会进步的。” 于嘉珩将头盔抱在手上,侧目看了他一眼,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玩笑着说道:“怎么体能也还不够啊,我这带着伤,也还没有使全力,你就喘上气了。” 顾北垂眸听于嘉珩说话,闻言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这个也会注意的。,” "每位运动员都有自己独特的打法和风格,不论是速度、灵敏度还是力量型选手,当你无论遇见哪一种选手都可以游刃有余的面对时,才是真的成熟。 顾北用力点头:“我一-定会成为这样的选手,也一定会打败你。” “不过还是要夸奖一-下,比上次对练要进步很大,希望下一次和你对练的时候可以有新的惊喜,”于嘉珩笑着伸手搭住他的肩膀,轻推着他往外走去,没有反驳他的话,语气却是欣慰的,能看到队里永远后继有人,前辈可以放心.地交棒给后辈是一件值得欣慰的事:“走一走恢复一下。” 两人往厕所地方向慢慢走去。 于嘉珩见周遭无人,突而转了话题:“昨天积食好些了吗? 顾北一愣,抿了抿唇:“好了。” 于嘉珩偏头打量了他一眼:“真得好了?没有吃药也好了?” 顾北沉默着微低着头,不敢看他。 于嘉珩见他不说话,又道:“我可问了你室友,昨天回去后,你没有吃药。 顾北挠了挠后脑勺不好意思地开口:“对不起啊,珩哥。" 于嘉珩也没有生气:“为什么?”“我就是听队员说,孟医生是你女朋友,就好奇,想知道孟医生好不好相处,而且不是说谈恋爱会影响训练吗,我担心你,万--只顾着风花雪月,荒废了训练怎么办,你还要参加世锦赛呢! 于嘉珩一-梗,无奈地笑了,他还以为顾北喜欢孟南枝,原来是他瞎担心了,他推了--把顾北的脑袋:“你还知道风花雪月呢,小孩子怎么还操心起大人的事了。” 顾北摸了摸鼻子心虚地没有开口。 “那现在呢,还觉得我耽误了训练吗?” “我之前不知道你们在医务室是在做康复,孟医.生人挺好的,”顾北更加不好意思了,今天和于嘉珩交手也明白了,他确实没有因为谈恋爱影响了训练,即使身上有伤,也尽力保持着自己的水平。 于嘉珩点头,拉长了尾音警告:“所以不要再找借口去医务室了,不要打扰孟医生,明白了?当然真的有不舒服的地方--定要及时开口。顾北认真应下,保证以后不会去医务室打扰他们做理疗。 两人往回到训练馆,没有注意到女厕这边走出.了一个人。 31绿茶的阴谋 训练中途休息时间,王烟将舒婉拉到角落,神秘兮兮地跟她咬耳朵:“小婉,我刚刚不小心偷听到一个秘密。” 舒婉拧开水喝了一口,不解地开口:“什么?” 王烟环顾四周,见大家各自活动,没人注意她们这里才开口:“我刚刚去洗手,不小心听见男厕所有人在说话,是于嘉珩和顾北。” 听见于嘉珩的名字,舒婉眉眼一动,眼神在场馆另一边正在孟南枝帮助下做抗阻训练的于嘉珩身,上:“他们在说什么?” “我听见于嘉珩警告顾北,让他不要去医务室缠.着孟南枝,”王烟压低了声音,紧张地开口。 舒婉眼神一-凛,视线移到孟南枝的身上,冷哼一声:“真是厉害,这才来队里多久,就搞得队员之前关系不和睦。” “就是说啊,”王烟也是气愤的神色,附和着舒婉的话。 “连小队员也不放过,真不要脸,”舒婉气得拽紧了手,想不通于嘉珩怎么就看.上了这样的人,要说相处时间,她可比孟南枝认识于嘉珩的时间还要长,要说兴趣爱好,她和于嘉珩同练重剑,分明更有话题,凭什么,她输给--个什么都不如自己的人。 王烟见舒婉眼神阴郁,也为她打抱不平:“那个孟医生,长得还没有你好看,说话也小家子气。 舒婉瞪着孟南枝:“装柔弱罢了,你看连乔梓潼那样的性格,跟她说话都轻声细语的。” “没想到,她竟然是这样的人,明明都跟于嘉珩在一起了,还跟顾北纠缠不清,于嘉珩竟然还不跟她分手,私下去警告顾北,”王烟一副打抱不平的模样,却让舒婉的火气更加旺盛。“那顾北什么反应?”舒婉又问道。 王烟压低了声音:“我听见他们的脚步声,赶紧躲到女厕所去了,没怎么听清,但是顾北好像是保证,不会再去找孟医生了。 舒婉看着于嘉珩和孟南枝,越想越气,愤恨道:“不行,不能让大家被孟南枝这幅模样骗了。” 王烟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你想怎么样,顾北既然跟于嘉珩保证了,肯定不会再和孟医生有纠缠了,你又没有证据。” 舒婉冷笑道:“知道人言可畏是什么意思么,有没有证据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信就够了,何况我们又没有说假话,这样的人怎么能继续留在队里当搅事精呢。 王烟赞同地点点头:“那你想怎么办?” 舒婉冲她招招手,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耳语一番,王烟顿悟一-般不住地点头赞同。另-位女队员周晓看见她们在角落里说话,好奇地凑上前:“你们在商量什么事?” 王烟小声地问她:“你觉得咱们队里新来的那个队医如何? 周晓眨了眨眼睛不理解她什么意思:“不知道,没相处过,但感觉人还蛮好的,很有耐心。” 王烟让她附耳过来,将刚刚听到的事情又同女队员说了一-遍,周晓露出一副惊讶的神色:“真的吗?” 王烟点头:“我亲耳听见的。 ” 周晓语气迟疑:“会不会误会了,感觉孟医生不.像是这样的人。” 舒婉冷哼一声:“知人知面不知心,怎么可能让大家看出来她是什么样的人,绿茶就是这样的。" 这事没几天就传播的几乎整个女队都知道了。孟南枝无意间对.上女队员的视线,那视线都带着鄙夷和审视的意味。她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能敏感的察觉到那些视线不是善意的视线。 “孟医生,”孟南枝正要从医务室离开,听见有人叫住她,回头一看正是那位之前面试她入职的队领导。 孟南枝微笑着和他打了声招呼。 队领导一派和气,笑眯眯地背着手寒暄道:“入职也有--段时间了,小于的情况如何?” “挺好的,阿珩一直很配合治疗计划,现阶段在做一些抗阻训练,过段时间就可以开始力量训练,”孟南枝回答道。 队领导还是很相信她的用心程度,毕竟她放弃原有工作入职国家队为了就是可以全方位照顾于嘉珩的伤,他满意地点点头,没有深入问下去,反而转了话题。 “除了小于这方面,其他地方还适应吗?”他语气里满是关切。“挺好的,队员都很好相处。” “你是队医,关心每一位队员的身体情况是你的责任,传出一些不太好听的话,可能也不是你的本意,却也会给队里造成不好的影响,”他话顿了顿,意味深长道,“虽然队员都很好相处,但是也要注意--下,防人之心不可无。” 孟南枝愣住了,队领导的话让她一头雾水。 队领导冲她略一颔首,又道:“我还有个会议,就先走了。”他手上拿着一-本会议记录本,往停车场的方向而去。 而刚才那番话,仿佛真的只是他路过同孟南枝随口寒暄一般。 孟南枝突然想到最近一些女队员对她的打量,不过之前她特别放在心上,虽然也疑惑为什么会用那样的视线看她,但她毕竟同那些女队员不熟悉,便也懒得费时间去深究,只想着不过是被看几眼而已,又不会少块肉。 现在又听到队领导一番话语提点,她不由觉得那些视线背后,可能确实有什么比较难听的谣言。 于嘉珩站在训练馆门口等她一起去吃晚饭,见她过来时,面色没有前面轻松,正要开口询问。 孟南枝主动和他说了一遍刚才和队领导的对话。 于嘉珩蹙眉,不确定地开口:“总不会在说顾北吧? 孟南枝疑惑地看向他:“顾北怎么了?” “之前顾北总到医务室去,我还以为他对....于嘉珩说起这个猜测,也有些难以启齿,因为他后来想想,他的行为也挺幼稚的,误会后辈暗恋自己的女朋友,还借着指导的名义警告他,结果发现是个乌龙,小朋友只是担心他谈了恋爱耽误训练。 但是这件事只是他和顾北私下解开的误会,但.是男厕所就他们两个人,就算当时他没有发现队领导也在厕所,那他更不该对孟南枝说出这些又是提点又是警醒的话来。 难道是被路过厕所的其他人听见,误会了,然后传播了出去,最后越传越离谱,传到了领导的耳中。 孟南枝听完于嘉珩的猜测,哭笑不得:“你还有这么幼稚又恶劣的一-面吗?”. 于嘉珩语气随意,牵住孟南枝的手插进自己的外套口袋里:“怎么,我不能有吗?” 孟南枝摇头,仰着脸去看他:“不,我只是惊喜,看见了你的另一-面。”她眼里的于嘉珩,无论是学生时代,还是现在,总是意气风发,如清风朗月一般。 于嘉珩低垂着眼眸,嘴角浮起浅浅的笑意,其实她应该很早就看过了,只是她不记得了。 他想起了一件事,高中时候于嘉珩有-天无意间发现,孟南枝在坐在第四组的时候喜欢坐靠窗那边的位置,会经常在.上课时走神看向窗外。 他好奇孟南枝总是盯着窗外不知道在看什么,下课后他走到窗边,发现窗外和他熟悉的那样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后来也曾想过是不是孟南枝所处的位置从那个角度看向窗外,能看到什么有趣的事物。 座位一个月轮换一次,再次搬回第四组时,他故意抢了孟南枝的位置,在小姑娘惊愕、且不敢反抗的眼神里,像个无赖一样霸占了靠窗的位置。 而初衷不过是因为他突如其来的好奇心,但是很快他就发现窗外真的什么特别的东西也没有。 但是在离开了靠窗位置后的孟南枝却再也没有扭头看向过窗外了。 关于窗户的秘密,他隔了很久之后才发现,那之后,窗户的秘密嫁接到了他的身上。那是整个高中时代他欺负过孟南枝的唯一一件事情。也许孟南枝早就不记得了,她不知道关于窗户的秘密,在他锲而不舍的探查下,已经被他发现。 其实说起来也不是什么特别且惊世骇俗的秘密,镜子.上从靠窗边位置的人的视角,可以看见身旁人和自己清靠、重叠在一起的侧影。 那是一个很简单的秘密,却只有心里藏着白月光的人才可以发现。. 于嘉珩捏了捏被他握在掌心里孟南枝的手,将话题重新引了回去:“放心吧,不是什么大事,很明显他和你说得这番话,就是没有相信谣言。” 孟南枝自然是无条件信任于嘉珩的话,见他这样说,当下便放下了心,将流言蜚语都抛到了脑后。 食堂里。 舒婉看见于嘉珩和孟南枝携手走进来,话题讨论的是食堂今晚的菜谱,不由压低了声音质问王烟:“你确定当时领导从那里经过了?” 王烟郑重点头:“真的,我亲眼看见他快要过来了,才回来的,而且,他那天是要去体育局开会。” “那孟南枝怎么还能跟没事人一样,”舒婉皱着眉头。 “领导会不会根本不在意这些事儿?"王烟猜测道。 “不可能,如果他听到了的话,一定会尽快处理这件事的,否则传扬开了,影响的是队里的声誉,之前就因为乔梓潼的事,已经引起了网络关注度,乔梓潼的事还能说为队友打抱不平,网上舆论也有声援乔梓潼的,但是这种因为劈腿,造成队友反目的新闻,那可就不会有支持的了,舆论--定会--边倒的指责,首当其冲被骂的就是国家队,”舒婉小声地分析着事态。 “所以,在事态还没有扩散,他不会留下这个隐患,一定会尽快处理,从源头切断,”舒婉自认对队里这位领导还算有一定了解,虽然对队员十分维护,但眼里也揉不得沙子,说一-不二,如果有人试图抹黑队里的声誉和荣誉,他一定会立马遏制。 “听说他最近都在开会,是不是还没有来得及,"王烟又猜测道,“毕竟这么忙,而且他肯定也会查证一下,万一直接把孟南枝叫过去,孟南枝狡辩,他也没有办法。 舒婉听王烟这么一说,便也觉得应该是这样,毕竟如果不查证一下,孟南枝这么会装,冒然将她叫过去询问,让她躲了过去岂不是前功尽弃。 “查证更好,事情都私下传开了,他要是叫谁去询问,也不怕,”舒婉早就计划好了,先私下里将事情散播给那些和孟南枝不熟的队员,然后故意在队领导经过的附近讨论这件事让他知道,到时候孟南枝被队里处分,还怕于嘉珩他们看不出她的真面目吗? 32都怪孟南支 于嘉珩在休息时间特意给队领导打了个电话,他虽然安慰孟南枝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但私下里他还是想要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队领导像是对他会打这个询问的电话毫不意外-般将事情告诉他:“舒婉和王烟几位女队员,特意在我必经之路上谈论这个话题,装作没有看见我的模样,不就是想让我知道这件事吗,不过,我虽然对孟医生不了解,但对你和顾北还是了解的,所以听到这个传闻时,当下便觉得这事多半是空穴来风,怕是有什么误会。 于嘉珩握着电话笑了笑,果然还是有人在背后搞事。 队领导的语气带着点玩笑的意思:“像这种小孩子的小把戏,我都这么大年纪了,还会没有见过吗,这眼看都要退休了,也能被小队员们想到推出来当--回枪使。 于嘉珩神色露出些许冷意,他拨动着手边的另一台手机,语气稍缓:“也二十多岁的人了,什么小孩子、小队员,还当自己在青少年队吗。” “好了,她们想拿我当枪使,我只要不接招,她们也没有办法,你把这个误会解释清楚就可以了,这几个人,不好好把心思放在训练.上,我会借机好好敲打敲打她们,不端正态度的,下次她们自己就该被优胜劣汰掉了。 队领导这--番话也是告诉于嘉珩不要再用什么手段去回敬,他当然也不是包庇那几个想挑事的队员,只是不希望让原本没有拿到明面.上的事态,弄得更难看,眼下先把事情澄清了最重要。 但是这件事怎么澄清有些棘手,传播范围只在女队员中扩散了一下,并没有达到整个重剑队都知道了的程度。 于嘉珩把这件事告诉了乔梓潼,希望她能在女队员们议论这件事的时候帮忙制止和解释一下。因为乔梓潼实力强劲,在整个女队里没有敌手,女队员大多都信服她,她帮忙解释一下,这件事基本就解决掉了。 乔梓潼很爽快的就答应了,但是于嘉珩却忘了乔梓潼一直顶着的“恶名”。 食堂里,隔着--排桌子,她直接拍桌打断了坐在前面的几个女队员对着孟南枝指指点点的议论,声音一出震的没有人接得上话。 “王烟,你的步伐移动速度要是和你造谣时的嘴皮子一样利索,你下午实战的时候,比分也不会和我的差那么多。” “周晓,你要是把你听八卦的那股劲拿出十分之一去加训核心力量,也不会每次发力的时候身体重心都不稳。” 她把每个女队员都数落了--遍,轮到舒婉时,却不屑地翻了个白眼,直接忽略过去,仿佛她是个透明人--般。“每天除了训练,你们是什么事都干,造谣、拉踩队友,这么闲你们真该去体坛快讯工作,别留在国家队了,多屈才啊。” 几个女队员被她骂的头也抬不起来,舒婉气得站起身来,指着她,浑身发抖,却半天想不出应该怎么回敬,要说嘴皮子利索这事来,整个击剑队也没有人比得过乔梓潼。 “另外,王烟,你该去检查一下听力了,耳背也不是什么绝症,”她话说到这里,顿了顿,视线又落回舒婉身_上,“比脑残好治。 舒婉气得快背过去了,她知道乔梓潼这是在骂她,眼睛都气红了,盈了--圈的水雾,抖着嘴唇撒泼骂道:“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点评我们,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这样骂我,你,你,我要跟你决斗!” 乔梓潼眼皮也不抬一下,冷哼一声:“这句话该我跟你说才对,你算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跟我比试? 乔梓潼像个平定四方后的女王--样,稳稳地.端坐在她的位置上,语气虽不快,却字字往人心窝子上戳,戳的那几个讲闲话的女队员无地自容。 整个食堂随着乔梓潼说话声音落下,也跟着陷.入了死寂。 于嘉珩也同样被乔梓潼这一番话给震服了,讲实话....确实爽到了,队领导要他私下解决时,他就有些不爽,这群人的行为像阴沟里的老鼠,搞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就该当众撕开她们的脸皮,却又怕孟南枝被这事更加带累,以至于束手束脚。 他见她此刻神色无恙才松了口气,握着她的手,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指。 孟南枝低着头,看着眼前餐盘,只觉得索然无味,她和舒婉有矛盾,她是知道的,所以舒婉无论对她说出多少刻薄的话,她都不会惊讶,毕竟不是第一-次了。 但是其他女队员,她记得自己好像从来没有招惹过她们。眼下,于嘉珩却又担心起乔梓潼来,跟女队员们吵架会不会害得她又要写三千字检讨。到时候这三千字他可得和方唯雨一样把它揽下,怎么说也是帮孟南枝出头造成的。 乔梓潼抬手用筷子一点,将众人视线引到顾北身上:“小北。” 顾北放下筷子应声道:“潼姐。” 乔梓潼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平静无波地开口:“她们说你和于嘉珩抢女朋友,孟医生脚踩两条船。” 原本不知道内幕的其他围观群众,立时惊掉了下巴,看向那几个被骂的女队员的眼神也跟着变了。 顾北瞪大了眼睛,看看于嘉珩,又看看坐在他身边的孟南枝,张了张嘴巴,只觉得荒唐。 “那个,我必须解释,这根本就是无稽之 谈,”顾北举了举手,只觉得无辜极了,“我就是好奇珩哥的女朋友什么样,就多跑了两趟医务室而已,也是想监督珩哥不要因为谈恋爱耽误了训练。 有二队的队员打圆场,笑着插了句嘴:“你怎么还操心起总教练的事了? 顾北知道事情会传成这样,源头是出在他的身上,当下连忙道:“我对孟医生,和对珩哥一样,只有尊敬。1 大家当然知道,顾北在队里最喜欢粘着于嘉珩,在他心里于嘉珩就是榜样,他怎么可能去和于嘉珩抢女朋友。 这事原本到这就该结束了,谁知道顾北却又看向舒婉,上下打量了她--圈,慢腾腾地开口:“我不过我也算知道为什么珩哥不喜欢你了,你嫉妒心太重了,还嘴碎。” 被顾北这简单的一句讽刺,简直比和乔梓潼吵架还要让舒婉崩溃,她大步走到顾北桌边,声音尖锐:“你说什么,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顾北端起餐盘,淡淡地扫了她一眼:“你也耳背?” 舒婉彻底被气哭,她.上前两步欲动手。 把战火的交接棒交给顾北的乔梓潼此时刚好吃完这餐不太愉快的晚餐,正沉着脸往食堂外走去,跟顾北错身而过的瞬间,差点被舒婉一-个巴掌扇到,是方唯雨拉了她一把,将她护在了身后。 那一巴掌,舒婉使了大力,却只扇到了空气,她气得浑身哆嗦,眼泪啪嗒啪嗒往下落,哀哀戚戚地看向于嘉珩,却见于嘉珩根本没有分--毫厘的眼神在这里,更加崩溃。 “你干什么,理亏还想动手打孩子?”乔梓潼原本渐小的火气,蹭的一下又冒了起来,“又扮可怜给谁看呢,一天天的不好好训练,就知道矫揉造作。1 方唯雨此时却突然弯腰--把将乔梓潼给抗了起来,乔梓潼半挂在方唯雨地背上大叫:“干什么,干什么,我今天非要撕了舒婉,小北,你离她远点,她敢在队里打人,以大欺小,我不会放过她!” 声音渐远直到在食堂门口消失。 留下众人在食堂里回不过神来,王烟看她情绪越来越差,去拉舒婉,想带她回寝室。 其他几个女队员,见乔梓潼被队长抗走,长松一口气,赶紧放了餐盘走人。 “吃饱了吗?”于嘉珩递了纸巾给孟南枝。 还能吃不饱吗,今天食堂这事,虽然她是主角之一,却又什么都没有参与,光坐在一旁,却看得...心潮澎湃! 乔梓潼这气势她但凡学到一-点儿,何至于总是被舒婉阴,这真是一物克一物。 她决定了,从今天起,哪怕被乔梓潼嫌弃,她也要死皮赖脸地去和乔梓潼做好朋友,到时候何愁不能摁住舒婉这个小贱人。 她站起身,也去放餐盘,路过在那哭得梨花带雨的舒婉和正在安抚她情绪的王烟身边,学着乔梓潼的神色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接触到她眼神的王烟,心虚地低下了头。 这招睥睨天下好使,潼姐就是潼姐,那个气势,方圆百里难逢敌手。 被方唯雨抗出食堂的乔梓潼已经放弃抵抗了,离食堂有一-段距离后,才开口:“可以放我下来了吧,大家都散了,我不会再杀回去了。 “你这脾气,.上次不还保证忍住吗?”方唯雨有些气喘。 乔梓潼却理直气壮:“我只是保证在公众面前忍住,刚才食堂又没有记者。 方唯雨:“..... 乔梓潼揉了揉手腕:“我说最近怎么感觉女队这边不太平,原来又是舒婉那个搅事精在挑事。”“你小心又罚你写三千字检讨,”方唯雨无奈地叹口气。 “我刚刚难道不是帮人打抱不平吗,这三千字孟南枝和于嘉珩、顾北三个人一人帮我写一千字,”乔梓潼觉得自己这个想法甚好。 女生宿舍。 舒婉和王烟一踏进寝室,就有女队员堵上门来了。 “你们两个为什么要骗我们? 王烟早就冒了一手心的冷汗,她坐在床边,有些心虚的不敢抬头:“我,我没有骗你,当时听错了。 “你们根本就是利用我们,我算是看出来了,舒婉一直喜欢于嘉珩,怕是早就想把孟医生赶出去了,"周晓没想到王烟还在狡辩,“王烟你也别维护舒婉了,怕是当时在曼谷,她说自己不是故意把孟医生甩掉的话也是狡辩。被说中了心思的舒婉立马炸了,她立马站起身,指着门口那几个女队员:“你们都给我出去!1 周晓撇撇嘴,带着几个女队员走了:“走就走,也怪我们蠢,随便相信别人的鬼话,只盼着某些人坏事做多了小心被反噬。11 砰的一声,门被舒婉用力甩上,将周晓的话隔在了屋外,她双手不住收紧,指甲陷进掌堂心,如今她所面临的境地,这一切难道不都是孟南枝造成的吗?如果她没有来队里,这些都不会发生。 舒婉闭了闭眼,将情绪压进心里,孟南枝她一定会让她从国家队离开的! 33心动很早 这件事过去之后,孟南枝很明显的感觉到当时那几个误会过她的女队员对她一下子变得友好热情了。 基地遇见隔着一段距离就会和她打招呼,食堂排队看见她还会邀请她插队。 对于孟南枝这样社恐人士来说,不咸不淡的人际交往是令她最舒适的范畴,一旦成为热情的焦点,她立马就会头皮发麻。 为此还特意躲了几天,自己在家属楼宿舍里做了几回餐。 来了队里后,因为每天陪着于嘉珩训练,加_上队里食堂饭菜味道好、干净健康,她就没有自己开过火。但开了几天火后,孟南枝还是放弃了,因为基地不在市区,买食材太麻烦了,还不如去食堂方便。 好在女队员们的那股愧疚劲也散得差不多了。 倒是舒婉,孟南枝总有--股她不会消停的预感,在训练的时候偶然接触到她的眼神,那眼神里满是不加掩饰的厌恶。 从前舒婉还会装一下,如今在队里撕破了脸,她连掩饰都不掩饰了。 所以在舒婉午休时间出现在医务室时,孟南枝的眉心狠狠跳了跳。 是王烟陪她过来的,王烟对孟南枝这段时间也是躲躲闪闪,此刻陪舒婉来医务室,就连说话都没有看她:“前面跑步的时候不小心扭到了脚。1 舒婉坐在椅子上,冷着-张脸,看向门口,一切发言都由王烟代表。孟南枝蹲下身要去撩她的裤子查看她的脚踝,还被她躲开。 “你是不想看伤?”孟南枝无语。 这次她没有躲开,孟南枝检查了一下她的脚踝:“很痛吗? 王烟站在一旁看了一眼舒婉连忙道:“她说不是很痛。 “不是很严重,只是有点红,但是训练还是要暂停几天,以防加重损伤。” 她拿了一个冰袋给王烟,让她给舒婉敷一下,舒婉接过冰袋说了进医务室以来第一句话:“你先回宿舍吧。” 王烟一愣:"你等下自己回去能行?” 舒婉点点头,又道:“我想跟孟医生单独聊聊。” 孟南枝正在写记录,闻言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王烟看了一眼坐在办公桌旁的孟南枝,迟疑了-下,想说什么,但张了张嘴,看见舒婉的眼神后,又把话咽了回去,她走到门口,想了想还是嘱咐了一句:“你要是等下一个人走不了,给我打个电话。 舒婉点头,目送她走远后,扶着冰袋安静地盯着孟南枝看了一会才开口:“你不好奇我想跟你说什么吗? 孟南枝头也没抬,给她上了药,又开了一支新药膏后,便忙起别的事来,只干脆地回了她三个字:“不好奇。” 舒婉冷笑一声:“以前高中的时候,-开始我还没有看出来你也喜欢于嘉珩,说起来,在这方面,我确实不如你会装。” 孟南枝依旧忙着整理她的工作,没有接她的话。 舒婉也不在意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不过虽然后面看出来了,我也没有多在意你,毕竟像你这样的,二中太多了,只是没想到,你还有几分手段,倒是我小瞧你了。 她言语十分刻薄,但孟南枝早就不再是当年那个因为她一两句话就能被伤到的小姑娘了。 “你要是真的不在意,也不会在那个时候接了阿珩的电话后,嘲讽我警告我,”孟南枝扯了扯嘴角,觉得舒婉怪没意思的,这么多年了手段也没什么进步。 “你有什么值得在意的,我和嘉珩认识十几年,我父母与他父母也是熟识,你既没有长相也没有成绩,不过是一个扔进人群里普通的一眼都找不到的隐形人罢了,”她撩了撩头发,扬起精致的下巴,“当年,我一个电话便能让你放弃,现在也-样不会输给你。 孟南枝轻笑了一-声:“其实你也没有我曾经以为的那么聪明。”她当年怎么会因为舒婉这种人而自卑? “阿珩如果喜欢你,我依然会像以前那样做一个隐形人,绝不会跟他有交集,但是他不喜欢你,你在这里威胁我一百遍也没有用,这才是重点,”孟南枝说完,却看舒婉那扭曲的神色,明白跟这种人是没办法讲得通的,在舒婉眼里,于嘉珩已经是她的所有物了。 “做人要有自知之明,你觉得你配的上他 吗?”舒婉咬紧了牙关,瞪着孟南枝一字一字地说道。 “配不配的上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既然知道做人要有自知之明,我们的事轮得到你指手画脚?”于嘉珩冷淡的声音从房间外传来,他在门口站定,看向舒婉的眼神连不耐都没有了。 一双黑瞳如一汪寒潭,舒婉被他看得无意识颤了颤。 “嘉珩....”她轻声喊到。 “当年什么电话?”于嘉珩又问道。 孟南枝--愣,看向于嘉珩,很快她就反应了过来,高考之后的那年暑假,她给于嘉珩打的那通电话,原来他并不知道。 舒婉将头发挽到耳后,避开于嘉珩的视线,她没有说话。. 于嘉珩就这样看着她,屋内气氛-时压抑:“所以,高考后她给我打了电话,你接了?”他也很快猜到了。 对于于嘉珩而言,当年给孟南枝发的那条如同石沉大海-般的短信,是他的心结。 于嘉珩收到过很多告白,他总是平静地拒绝对方,用着同样的话术,转头便忘记了。 但是在他发现孟南枝也喜欢他后,却短暂的慌张了一瞬,他想他们的年纪不适合早恋,拒绝她的话,她会不会难过,他们还能不能继续做同桌。 可是更多的是从心底升起的隐晦欣喜,那抑制不住的纷乱心绪,像是在他心里落了-场春雨,万物初生,有花种落在他心,上悄无声息地发了芽。他那个时候把未来都计划好了,他给孟南枝补习,等到高考结束以后他们再在一起,然后一起考去江临。. 他会暗示她,只要她开口,他就答应;如果.她不好意思,那么他来告白也是可以的。 可是他满怀期待地发送短信后,却一直没有收到孟南枝的回复。 到了约定那天,他还是去了约定的地方等她,等了一天也没有等到,打她电话回应却是已关机,辗转要来了陆为霜电话后,一问才知道,原来她回云光去了。 于嘉珩觉得可笑,原来一切是他自作多情。 也许她是真的被窗外的景色吸引了目光,并不是在透过窗玻璃看他,是他会错了意。 在那样的打击之下,孟南枝没有联系他,他便也没有去主动联系过孟南枝。他总觉得孟南枝猜出了那条短信的真正含义,没有回复就是为他的自作多情留一点面子。一个自觉配不上,一个却误以为自作多情了一把,误会很简单,却错过了八年之久的好时光。 舒婉抬起头直视于嘉珩:“我接了,那又如何,你们当时没有在一起,说明你并没有多喜欢她,你们没有在一起,错不在我,是你不够喜欢她。. 于嘉珩脸色微白,舒婉的话有刺中他,他那时候不就是那么想的吗--“我于嘉珩不缺你一-个人的喜欢,你不联系我,我也不联系你。 好像这样想就能为他的自作多情挽回一点面子。 舒婉见他变了脸色,心情愈发畅快了起来:“你看,我说中了吧,于嘉珩,认识你多年,我自认是了解你一-些的,你眼里只有你手中的那把剑,也许你现在跟她在一起,也不过是利用她而已。 于嘉珩看了一眼孟南枝,见她面色平静,便暗暗松了一口气,他笑了笑:“你说的对,当年我没有坚持,是我太高傲,误以为自己没有很喜欢她,所以之后的一年又一年,我才发现,除了她,我也喜欢不上别人。” 第一年,听闻孟南枝回了云光读大学,他想,这样也好,以后就不用再见面徒增尴尬。 第二年,他回黎川在街上偶然看见她,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上前拦了下来,却发现认错了人。 第五年,他到云光参加集训,队里的大巴车从大学城路过,他透过窗,下意识想要搜寻孟南枝的身影,后来才知道云光大学不在那个区。 第六年,第七年,第八年..他用了九年的时间论证,除了孟南枝,他谁也喜欢不上了。 专注的喜欢一-个原来并不是一件难事。 舒婉的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她恨恨地看了-眼于嘉珩,又看向站在他身后的孟南枝,没有继续说下去,忍着脚踝的痛意,从医务室跑了出去。 从脚踝处传来的痛感加重了她心里的恨意,她那么那么喜欢于嘉珩,为了他练了击剑,可是他从始至终都不曾把她放在眼里过,她以为他就是为击剑而生,不需要感情,原来不是这样。 孟南枝从办公桌前站起身,有些内疚又有些遗憾 她无措地解释着:“阿珩,我当时没有收到你的短信,手机坏了,然后我父母离婚,我陪着妈妈去了国外住了一段时间,回国才买的新手机,霜霜跟我说,你找他打听了我的行程,我就想着打电话问你有什么事,但是是舒婉接的电话,她说有事可以帮忙转达,没事让我离你远点,我那时候以为你只是,只....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们两个都是那么的自以为是,不过好在他们以后还会有很多个崭新的八年。于嘉珩心中满是歉意:"抱歉,我父母和她父母当时只是在谈合作而已,两家并不像她口中说的那么熟识,我不知道她擅自动过我的手机,你打来的通话记录,她删掉了。”他以后可再也不敢随手乱放东西了。 “谢谢你,枝枝,谢谢你这么多年,也还是只喜欢我,”于嘉珩抬手将她揽进怀里,“舒婉有一句话说错了,你在我这里从来都不是隐形人,是站在人群里,我一眼就可以找到的那个人。” 高三那年的烟火大会,周遭人潮汹涌,摩肩接踵,他还是一眼就找到了她,他朝她伸出手去,将她拉到了自己的身边。 其实,他对孟南枝的喜欢,原比他以为的还要早许多。 那张短一小截的椅子知道、青少年宫的天台晚风知道、落在教室窗台的樟叶知道,只有他是最后一个知道。 34陷害 和孟南枝预感的一样,舒婉果然没那么轻易放弃。 她在第二天便和队里举报,理由是她乱开伤药。 杨敏给她打了电话,让她快到医务室来,她过来的路.上,杨医生便简单的跟她说了一下大致过程,她声音压得很低:“你确定没有给她拿错伤药?‘ 其实杨敏也知道孟南枝很仔细,而且开错伤药这种事,做为医生来讲,这种错误几乎不可能,但舒婉那么言辞凿凿,她也不由为孟南枝捏了把汗。 孟南枝很确定地回答:“我给她拿的是扶他林。杨敏松了口气:“那就好。” 孟南枝赶到医务室时,-眼便看见了坐在凳子上,将脚架.上另--张凳子上的舒婉。 而她昨天还只是轻微红肿的脚踝,今天肿了一圈。 在看见她这脚的那一刻,心里不由暗叹了口气,这女人对自己真得挺狠的,把这精力放世锦赛上,何愁拿不到名次。 孟南枝在知道这件事时,其实一点都不慌,反而松了口气,她想着不管舒婉有什么招,赶紧使完吧,她憋着不出手,反而让人惦记。 于嘉珩和孟南枝两个人现在的感情因为舒婉的“助攻”反而更上一层楼,误会这个东西已经不可能再出现他们中间,影响他们的感情了。 队领导正坐在孟南枝的办公桌旁,抚着额头疼,他也不至于是全队最闲的人,怎么老被队员推出来当枪使,他就这么好使吗?队领导的眼前仿佛已经浮现出,队员们擦枪的画面了,而那把枪上正印着他的脸。 舒婉泪眼婆娑地控诉着:“她既然心里还对我有不满,为什么不说呢,还要故意拿错伤药给我,运动员的身体有多重要,难道她身为队医不清楚吗,我不过是误会了她和顾北的关系,她也不至于要用这么狠的办法报复我..... 队领导面上看着一片严肃,内心却在反省自己,是不是他平时和队员相处的太亲近了,还是他看起来最蠢最好骗,怎么只光抓着他--个人闹事? 见孟南枝来了,他连忙站起身,清了清嗓子,打断舒婉的控诉:“孟医生,舒婉说昨天她扭伤了脚,你给她开的伤药,她回去按照你的嘱咐.上药后,伤情反而更严重了。 “昨天我给你开的是什么药,你应该带了的吧?”孟南枝没有急着辩解,反而转头问她。 舒婉擦眼泪的手一顿,她看向孟南枝,眼神委委屈屈的。孟南枝又补充道:“你先把我开给你的伤药拿出来吧,万-我先解释了,你根据我的解释来考虑你应该拿什么伤药出来栽赃我,我岂不是很被动。 于嘉珩也得到了消息,从训练馆赶来了医务室,他站在门口,见孟南枝面色没有半点焦急愤懑的迹象,立时便放下心来。 她语气柔和,像是在安抚一个哭闹的孩子,反倒让在场的人各自怀揣的心情都跟着平静了下来。 舒婉怯怯地低下头:“那如果我先拿出来了,你根据我拿的伤药,想脱身的解释,我也很被动。” 孟南枝微微笑道:“不会的,每一种伤药适合什么样的伤情,有什么禁忌,说明书是不会更改的,如果我真的开错药,杨医生和朱医生在这里,他们都是前辈,也不会包庇我的。 舒婉似是考虑了一下,沉默了几秒后,才伸手从王烟拿着的包里去拿东西。孟南枝似是不经意,玩笑着地开口:“其实也很简单,真是我拿给你的药,上面肯定有我的指纹,倒是可以去鉴定一下,就是麻烦了点。” 舒婉拿东西的手顿了顿,才从包里将伤药拿了出来,她面色却已经不如刚才的自然了。 她手里是一瓶红花油。 杨敏立时将视线落在了孟南枝的身.上,她刚刚不是在电话里说,她开给舒婉的是扶他林,现在舒婉拿出来的怎么变成了红花油? “红花油的主要作用是活血、化瘀,受伤后48小.时以内不宜使用,"见舒婉拿出了伤药,孟南枝主动解释道,“她在刚受伤的时候就使用了红花油,原本损伤的软组织内部反而会因为活血而加重伤情。 舒婉见孟南枝依然没有半点慌张的模样,反而心里升起了不安。 “但是我昨天拿给你的,并不是红花油,是扶他林,”孟南枝的语气十分确定。舒婉早已收了眼泪,眼圈却还是红的:“你是医生,你开给我什么药,我就用什么,我也不.懂。” 孟南枝摇摇头:“你既然拿出了红花油,说明你是懂的,否则怎么能想出这个办法来陷害我呢?” “我知道孟医生你一-直不喜欢我,对我误会也很大,我确实平时说话是直了些,惹你不高兴了,但你怎么能这样揣测我呢?”她说着说着,语气越发委屈,带着哽咽的哭腔。 她咬了咬下唇,加上通红的眼睛和苍白的面色,更加显得我见犹怜:“当时,医务室只有我们两个,你若是不愿意承认,我也没有办法,只是以后却不敢再来医务室了。” 她这收放自如的眼泪,看得孟南枝一时叹为观止。 "怎么会没有办法呢?”孟南枝长叹一口气,她不想再继续看舒婉表演下去了。队领导也是头疼,他揉了揉眉心:“孟医生,你有证据就快点拿出来吧,”他还有会议要开呢,当真是没有时间在这里看两个人扯来扯去了。 “我刚入职的时候,曾经问过杨医生医务室里有没有监控,杨医生说坏了,但是因为一直也没什么事,所以谁也没有想到要去修过,所以我就自掏腰包装了一台新的监控,”孟南枝抬手一指,在场众人才发现电脑旁边的那个摄像头正发着红光,若不是她说了,还以为是电脑自带的摄像头。 杨敏惊讶地问道:“你什么时候装的?” 那是一个小型的家用监控,放在那里实在是不怎么起眼。 孟南枝回忆了一下:“就是问完你不久,因为我觉得医患纠纷还是挺麻烦的,装个监控,真有什么事,也方便大家回忆,可能因为之前在医院看多了医患纠纷,所以比较敏感吧,买回来的时候朱医生刚好在,他帮我一起装的,我以为你看到了,就一时忘了提。”朱广推了推眼镜从电脑后面抬起头来:“对,对,小孟是装了个新的摄像头,我觉得挺好的。” 舒婉的脸色用苍白形容已经不够了,她僵硬着坐在原地,眼神写满了不可置信,医务室的监控坏了这件事全队都知道,她原以为孟南枝一定拿不出证据,就算她能靠着强辩脱掉罪名,也会让队领导以及对她失去信任。 "要看监控吗?”孟南枝看向脸色奇差无比的队领导。 队领导黑着一张脸沉声开口:“不看了,事情是怎样的,已经很明显了。” 一直沉默着没有说话的于嘉珩此时却插话 了:“挑拨队员之间的关系,为了陷害队医不惜弄伤自己的脚,这样的运动员还有资格留在队里吗?” 他走到孟南枝的身边,面色严肃,说出的话却不容一丝情面。队领导背过手,眉头拧成川字:“舒婉,早在之前你和王烟在女队员中间传播谣言的时候,我就给过你一次机会,你以为你们在我经过路上想让我无意间''听到传闻,这件事我会看不出来是刻意的吗?” 他每说一句,舒婉的面色就灰败一分。 “为了队里的和睦,这事我原是让当事人私下去解释的,有什么惩罚我私下敲打你们,但你--而再再而三,试图挑战底线,那是不能容忍的。” “身为运动员不想着好好提高自己的实力,整天折腾这些阴谋诡计,甚至不惜伤害自己的身体,这样的运动员是不合格的,你从今天起,做停训停赛处理,这段时间好好反省一下吧。” 舒婉将嘴唇都咬破了,疼痛使她的嘴唇失了血色,眼泪再次从眼眶滚落下来,这一次却不是;装的了,她站起身欲辩解,动作却将凳子带倒:“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王烟震惊之余,心中却暗自松了口气,她是真的不知道这次事情原来是一场陷害,她和其他女队员-样,其实并不讨厌孟南枝,之前误会她和顾北的关系是因为不小心听错了,深思一下,其实她也只是被舒婉当枪使了,所有的主意都是舒婉出的。 队领导却已不愿再听她的解释,他往门]外走去,脚步未停,很快身影便消失在了门外。 舒婉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一只脚肿胀到不能正常走路,满脸泪痕,目光散乱,借着王烟的手臂站定,她虽不敢直视周围人的眼神,却依然能够感觉到那眼神像利箭一样往她身上扎。 她扯开嘴角冷笑一声:“孟南枝,真羡慕你的好:运,可是,我是不会跟你道歉的。”舒婉并不觉得自己有错,她最后看了一眼于嘉珩,试图挺直背脊,不愿流露一丝狼狈,在王烟的搀扶下离开了医务室。 ----- 于嘉珩傍晚刚洗了澡准备去医务室做理疗时被舒婉在宿舍楼门]口拦下,她的身边还放着一一个行李箱。 “嘉珩哥哥,”舒婉的脸色苍白,眼神里带着-丝期望,委屈地开口询问,“可以聊聊吗?”其实舒婉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喊过于嘉珩了,她第-次见于嘉珩,是被父母领着去于家做客。 那会刚小学毕业,舒父和于父达成了合作,又听闻两家儿女即将成为同学,便热情邀请舒家一家人来家中做客,舒父笑呵呵地拍着她道:"小婉,这是于嘉珩,于叔叔的儿子,比你.大半岁,你该叫--声哥哥。” 她那时便对面前的男生心生好感,--点都不怕生,上前去和于嘉珩打招呼:"嘉珩哥哥,你好。”舒婉从小便被父母捧在手心里长大,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从小到大都活在赞美中,那时她只觉得这世上就没有人会不喜欢她。 而于嘉珩却只是点点头,回了句"你好”,没有半分热络,只是维持着普普通通的礼貌。 只是之后在学校里,她再和于嘉珩这样打招呼时,却被于嘉珩拒绝了,他声音依然维持着平淡的礼貌:“以后还请叫我名字吧。” 那天,他和大家打完招呼后,便背着包出门了,于父解释道:“他去练击剑了,每天都要去,就喜欢这个。” 后来在学校里见证了于嘉珩夺冠后,她立马回家向父母宣布自己也要去学击剑。 她那个时候以为于嘉珩不理她,只是因为自己和他没有共同话题罢了。 -一 于嘉珩扫了她--眼便移开了视线,像是看见陌生人一般,语气也十分疏离:“好像并没有可聊的。” 他抬脚便要从舒婉身边走过,却被她再次喊住:“于嘉珩!”她的语气已经没有下午时那般自负和镇定。. “我们认识十几年,我在你心里连朋友也不算吗?”她眼圈都红了,-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字一顿地质问出声。. 于嘉珩原本是有些不耐烦的,也不想在这里和她多说,怕传到孟南枝耳中,又多生误会,他不愿她心里为不相干的人再受什么委屈。 听见舒婉这样质问,却又觉得有些好笑,他开口反问道:“我们,什么时候是朋友了?” 天地可鉴,他和舒婉虽然认识的久,但--直就是点头之交而已,在他的认知里他和舒婉也就算是普通同学吧,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会让舒婉做出那些事来,从初中到现在,他们之间说过的话,怕是还没有他和其他队友一天说的多。 舒婉听见他这句反问,眼泪瞬间便落了下来,看上去楚楚可怜:“我们认识这么多年,还是一起并肩作战的队友,我们两家父母在生意上也多有往来,这样的关系在你眼里竟然连朋友也不是吗?” “要说并肩作战,击剑比赛项目中也并没有男女混合团队赛,”于嘉珩正色道,“另外,不要再用这样不入流的手段去陷害孟南枝了,你身为运动员,却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你觉得你对得起自己过去的努力吗;孟南枝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清楚,你就是想--万个罪名抹黑她,别人或许会信,但我不会。” “她到底有什么好!”舒婉的声音突然拔高,尖.锐到甚至有些刺耳。 她其实从第一次知道孟南枝这个人的时候,并没有产生什么危机感。 高三下学期时,她也回到学校开始备战高考,却发现每次考试成绩出来后,于嘉珩不去关心他自己的成绩,反而第一时间去关注他同桌的,还给她整理错题集、划重点难点。 她第-反应就是于嘉珩这种每天忙着练剑的人怎么可能会帮别人做这些,-定是他同桌缠他,听说这个女生是从外地转来的,还是寄住在亲戚家里,寄人 篱下肯定很懂怎么讨好别人。但她根本没把孟南枝放在眼里,在她看来,这个女生不懂击剑,成绩也平平无奇,没有于嘉珩的帮助,说不定只能上个普普通通的二本,以后的人生根本不可能和于嘉珩有任何交集。 在舒于两家-起旅游时,无意间看见于嘉珩手机来电显示那里写着孟南枝的名字,其实舒婉-开始并不准备接,只是转念--想,觉得这个女生厚着脸皮缠了于嘉珩这么久,也该让她认清自己,万一以后上了大学,还死缠着不放,于嘉珩不好意思拒绝,岂不是很为难。 在第二次打来时舒婉还是替于嘉珩接通了孟南枝的电话,且直言不讳说了几句刺耳的话,在她看来她说的那些话,字字句句都是现实。 电话打完她又删掉了那条通话记录,好在孟南枝还算是有自知之明,那之后果然没有再出现过。 舒婉还曾经洋洋得意,觉得自己才是最喜欢于嘉珩的人,为他学了击剑,还替他出面赶走了身边会带给他困扰的人。,可是,直到孟南枝再一次出现在于嘉珩身边,直到他们在一起,直到于嘉珩总是不加半分迟疑地维护她。 她不明白,这个人到底有什么好!明明什么都比不上自己,为什么于嘉珩就是看不见她! “我不需要向你解释她到底哪里好,她也不需要获得你的认可,她很好,你认为她不好,是你的问题,不是她的,她对我而言是比我手中剑更重要的存在,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于嘉珩不愿再和她继续交谈下去了,只觉得和她在这谈论这些问题就是纯粹浪费时间,说完最后一句,便快步从舒婉身边快步走过。 舒婉站在原地看着于嘉珩没有半分迟疑的脚步,垂在双侧的手微微颤抖着,她紧咬住下唇,才将泪意咽下。 这个她喜欢了那么久的人,以为只要了解他的喜好,走进他的世界,他就一-定会喜欢自己,原来一-直都是她的一厢情愿。 35别落下我 舒婉停训离队了,关于这件事的通报,队里也在当天便下发到了全队。 林教练黑着--张脸将全队都训了--遍:“不知道你们一天到晚在想什么,正事不干。” “好久没骂你们,你们就以为自己很厉害了是吧,尤其就王烟你们几个,训练也不用心,比赛没有拿到名次也不知道自我反省,对手打你们就跟玩)l似的,我告诉你们,国家队不留废物,能打就打,不能打就滚。1 “你们跟国外的选手比能有什么优势,心思不知道飘到什么地方去了,省队过段时间选拔,我看你们全都要给我滚回去给新人让位。” 骂完之后,所有队员倒是一时之间都有了危机感,收了心开始认真训练。很快到了年关,队里放了几天假,让所有人回去过年。 于嘉珩一早便征求了孟南枝的意见,想带她回家见见于父于母。 离队那天在停车场遇见了方唯雨和乔梓潼,乔梓潼是江临本地人,方唯雨虽然也是黎川的,但是外公外婆却是江临的,所以大部分时间是留在江临的。 整个停车场都是乔梓潼的声音,她原本说话声音就大,生起气来分贝更高:“方唯雨,你赶紧从我机车上滚下来。" “别生气呀,你就送我一程呗,"方唯雨已经坐在了后座.上,正抱着她的安全帽把玩。 “我就带了这一-个头盔,”乔梓潼十万分的不愿意。 “我陪你回宿舍再拿一个,你宿舍不是还有吗,”方唯雨就是不肯下来。乔梓潼沉默了--瞬,看向方唯雨,忍耐着发问:“你到底想干什么?”她怎么觉得方唯雨越发阴魂不散了。 乔梓潼的机车就停在于嘉珩车子后面的小车停车区,于嘉珩去开后备箱,放行李前,先从车后备箱里拿出一-个头盔抛给了乔梓潼。 她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接住,看了看怀里的新头盔,又看了看于嘉珩,-脸懵:“这个是? 于嘉珩关上后备箱,含笑着开口:“为了感谢乔女王.上次的仗义执言。” 乔梓潼扒开外面那层塑料袋,爱不释手地摸着头盔:“小意思,谢谢珩哥,我很喜欢。” 却见方唯雨已经一把戴上了她之前放车.上的那个头盔,拍了拍前座:“既然有两个头盔了,可以顺路带我一-程了吧。 乔梓潼翻了个白眼,但是却没有像刚才那样生气了,她摸了摸心爱的新头盔,然后跨上前座。 谁知道把方唯雨送到他外婆家小区楼下,他却不肯还她那个旧头盔:“你看你这车,上也没地方放,不如我帮你收着,初五你来接我,我们一起回队里。” 乔梓潼眯着眼打量他,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丝毫没有觉得把她当司机有什么不对,她冷哼一声,懒得搭理他,直接启动了机车离开。 身后传来方唯雨的声音,那声音悠悠扬扬,被风一吹,隔着头盔传进她的耳朵:“潼潼,可要记得来接我呀。 于嘉珩和孟南枝到黎川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于妈妈路.上打了两通电话来问:“我特意包了饺子的,就想等你们快到了的时候再下锅,不然下得早了就冷了。”快到家门口的时候,远远就看见于妈妈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等他们。 见车开进来,连忙招呼了于爸爸出来帮他们拎行李。 孟南枝是见过于嘉珩妈妈的,在高中的家长会上,她倾身和孟南枝打招呼,那双和于嘉珩尤其相似的眼睛,总是带着笑意。 于妈妈也记得她,看见孟南枝的第-一眼,微愣了一下,而后惊喜地上前拉住她的手:“我记得你,是嘉珩高中时候的同桌,那个乖乖的小姑娘。 她挽着孟南枝进屋,询问她回程顺不顺利:“我收拾了一间客房出来,就在这里跟我们一起过年吧。” 房间在二楼,隔壁就是于嘉珩的卧室,床头柜上还插着新鲜的花束,为了方便孟南枝,收拾出来的客房是自带浴室和卫生间的,可见对她的关心。.回黎川的路上孟南枝其实是很紧张的,虽然于嘉珩一直安慰她,他父母很喜欢她,可孟南枝之还是紧张。 黎川今年难得下了雪,温度也比往年低了许多,孟南枝在于嘉珩的监督下裹得十分臃肿,像一头熊。 紧张加臃肿的叠加导致孟南枝-晚上都行动十分笨重,在于妈妈领她参观房间的那一刻才松懈下来。 于妈妈还在这次见家长时,送了-条翡翠项链;给孟南枝,项链是于嘉珩奶奶当年在于父于母结婚的时候送给于妈妈的,现在又传给了孟南枝,项链的意义不言而喻。 孟南枝带于嘉珩去了小姨家拜年,原本也是想,带于嘉珩去见-下孟砚的,只是他刚好没有空。 她给孟砚打了个电话,孟砚倒是毫不意外,只问了几个于嘉珩相关的问题,便也不知道说什么了:“下次有空就带回来给爸爸见见。“好,等结束了世锦赛,就带他回云光,”孟南枝想,那个时候于嘉珩退役了,便彻底空闲了下来,不管孟砚什么时候有空,都能见一见了。 而在这段时间,孟南枝还接到了来自海外的姜漫打来的视频电话。 电话那头的她几乎没有变化,依然是优雅而美丽的,她冲着孟南枝雀跃地欢呼:"happy ewyea ,myittlegi l。 “新年快乐,”孟南枝也很高兴,难得接到她的电话。 姜漫的眉眼是那么生动,她画着精致的妆容,-双如水一般的双眸里徜徉着幸福:“我有--个好消息,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分享给你了。” 她声音里也满是压制不住的激动:“天呐,你无法想象,我现在有多么幸福。” “我结婚了,枝枝,”她抬起她的左手,对着手机镜头展示着她戴在无名指的那颗钻戒,无暇的钻石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着耀眼的光芒,熠熠生辉。 孟南枝一顿,她看向屏幕,原本接到姜漫电话的惊喜,被一瞬间的慌乱打断。 “恭喜你,妈妈,”她笑了笑,和姜漫道喜。 姜漫并没有看出她在那--瞬间情绪的变化,在收到女)l的祝福后,她眉眼之间的笑意愈发灿烂,像是一朵完全舒展开的花儿,她脸颊的粉意,也和花瓣一样俏丽。 “谢谢你的祝福,枝枝,我太快乐了,你是我在这个世上最重要的人,现在我又多了一位最重要的人,”她又向镜头展示了一下她的戒指。 孟南枝见她如此快乐,刚才翻涌上心头的酸涩,也随之慢慢散去了,能看到姜漫如此快乐,她也很快乐。 姜漫独自一人在国外定居,若是遇见了一位新的爱人,那么在国外也能有一一个人照顾她,这的确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你知道吗,枝枝,他对我真得太好了,他是我见过最浪漫的人,”姜漫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带着倾慕,整个人都浸染在幸福里,“原本其实我们是想办一场婚礼的,如果那样的话,我想邀请你做我的伴娘,但是因为邀请宾客的问题,不得不打消这个念头,我的家人都不在我的身边,所以我们决定举办一场只有我们两个人公路婚礼,开车自驾去旅行。” “他买了-辆房车,我们过两日就要准备出发了,”姜漫握着手机走了几步,镜头随着她的走动有些晃,很快她停下了脚步,在后花园处的一顶遮阳伞下站定,她指了指身后那辆崭新的房车,“看见了吗,就是这辆车。” 孟南枝点了点头,附和道:“车很不错。” 房车的车门此时打开了,走下一位高大的男人,他身高很高,从车门出来时,微微弯下了腰,身材中等,大概五十多岁的年纪,脸.上带着点胡渣,穿着一件工装,袖子挽至手臂中间,手.上还拎着一个工具箱。 “hi,”姜漫同男人打了声招呼,男人随即看向镜头,面上不自觉流露出宠溺的笑容,"ho ey,doyouwa ttopopyou headi a dsayhallotomydaughte 。 ” 男人走到姜漫的身边,看向镜头,用十分不利索的中文磕磕绊绊地说道:“你好,枝枝,很,高兴,认识你。 他知道自己的名字,看来为了同她打这--声招呼,他特意同姜漫学了中文。 孟南枝礼貌地笑道:“你好。” “我的名字,叫,埃迪,”他继续说道,语速很慢,为了让咬字更清晰,-句话要断成好几句才能将话说完整,“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你的,母亲,希望你,有时间,可以,到我,这里来,度假。” “期待,你的到来,我们,都很,欢迎你,”男人说完,露出一个憨实的笑容,有些不好意思地让了一步,将大部分镜头留给姜漫。于嘉珩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枝枝,下楼吃晚饭。” 窗外天色渐暗,屋内的光线没有刚才光亮了,孟南枝回头,冲于嘉珩招了招手,于嘉珩打开二楼客厅的大灯,走到她身边。 “妈妈,我也和你介绍一-个人,”孟南枝不好意思地开口。 姜漫已经猜出她想要说什么了,她期待地看着镜头。 于嘉珩在发现孟南枝是在和姜漫打视频电话后,下意识整理了一下衣服,他紧张地看向镜头:“阿姨好。” 姜漫笑盈盈地打量着他,而后满意地点点头:“枝枝,妈妈也祝福你,曾经,我担心过你,怕自己和你父亲失败的婚姻会影响到你,但好在你找到了自己喜欢的人,那个时候,我因为伤心说过很多不合时宜的话。 “虽然至今我不认为那些话是错的,只是和你说得太早了,你那个时候还小,没有什么阅历,今天还有--句话想要告诉你,爱一个人的时候只要你用尽全力去爱过,那么即使这段感情最后不是一个美好的结局,你也不需要为这段感情而后悔,”她的眼神像是陷入了回忆,笑容有些收敛。 “若是重新来过,我不后悔遇见你父亲,”孟砚也曾是姜漫心里如同白月光一般的存在,只是月有盈亏,东升西落间,那个人便不知不觉成为了过去,“合适与不合适,不是早早就注定的,是要磨合的,两个人在一起不可避免会有矛盾,只要时刻记着对方,不落下对方,就是合适的,你父亲他在这段感情里,早就把我落.下了。 提起孟砚,姜漫已不会像当年那样那般伤心了,她已经治愈,却免不了条件反射地蹙了蹙 说完,她又展开--个释然的笑:“你们到吃晚饭的时间了吧,快去吃饭吧。” 孟南枝挂了电话,看着电话出了几秒的神,才转身下楼,于妈妈的声音恰好从楼下响起,她扬声应道,脚步快了几分。 "孟南枝,”于嘉珩在身后喊她。 她不解地回头,却见于嘉珩冲她伸出一只手,扬了扬下巴,孩子气地开口:“你妈妈刚说不能把我落下,你怎么就先走了!” 孟南枝一怔,随之心口一软,如被羽毛轻扫过-般,她脸微红,倒退两步,牵住于嘉珩的手。 于嘉珩满意地点点头,晃了晃交握在一起的手道:“记住了,别落下我。 36骑士负伤 之后两天的年假也都是在于家度过的,--直住到初三才回的江临。 虽然要求是初五归队,但是孟南枝之前租的那间房子这个月就要到期了,于嘉珩之前便和她商量,让她把行李搬去他在江临的公寓,这样就可以不用另外租房。 然而一直没有抽出时间收拾,只好趁着过年队里放假的时候顺便把行李搬过去,否则再不搬,房东也该为难了。 “行李估计一趟搬不完,”孟南枝来江临两年多,除了专业类书籍,买的最多的就是好看的餐盘和衣服,这些东西一收拾,于嘉珩的车可装不下。 “小孟啊,好久没有看见你了,还以为你搬走了,”刚上楼梯就遇见住她楼下的老太太下楼。 “新年好,我是要准备搬走了,今天是过来整理行李的,”孟南枝回答道。 老太太遗憾道:"哎呀,竟然真的要搬走了,以后可吃不到你烤的饼干了。 孟南枝点点头,玩笑着回答:“您可要少吃甜食呀。” 老太太闻言,立马转了话题,她往孟南枝的羽绒服口袋里塞了好几个橘子,又八卦兮兮地凑近她问:“后面这个小伙子是你男朋友吗?” 孟南枝点点头,她便又去给于嘉珩塞橘子:“长得真好看。”然后用慈爱的目光目送他们上楼。 -段时间没有回来,屋子里已经积了一层灰。 孟南枝网购了许多泡沫袋回来打包她的餐盘,于嘉珩去帮她整理她的书架。等她把餐盘都打包好后,于嘉珩还在书架旁边徘徊。 “有些可以打包拿去废品回收站,”有些教材隔段时间就会更新,旧的都用不上了。 她翻了一些出来,于嘉珩却不让她扔:“这里有些不是你大学的课本吗? “对,怎么了?”这些书都用不上了,搬来搬去也很麻烦。 “我检查一下,你上课有没有认真听讲,”他说.着当真在地毯.上坐了下来,开始看她的书。 孟南枝.上课一直都很认真,偶尔被他找到一两个插图被她用水笔闲来无事描了边,于嘉珩便忍不住笑她:“你看,上课走神的证据。 翻着翻着,从书里掉出了一张门票,是几年前全运会击剑场次的门]票,她托人要来,却没有.去成的那次比赛。 “真遗憾,这场比赛我拿了男重个人金牌,你要是来了就能看见了,”于嘉珩将门]票夹回书里。 孟南枝:“我后来看了回放的。” 那个时候他的肩膀还没有伤成这样,而自少年时那次瓶颈之后,国内赛里无有败绩,他已经是一位能够正确的面对输赢的运动员了。 于嘉珩遗憾的是,如果她去了,他们也许可以早点重逢,在体育馆外面,提前几年说上那句“好久不见”。 于嘉珩的公寓在市中心和基地的中间位置,来回两趟才把行李全部搬了过去。 余苗打来电话的时候,孟南枝正在整理她的行李,她打来电话就是通知孟南枝后天可以陪于嘉珩过来做检查:“已经帮你预约好了,你上午过来吧。” “谢谢师姐,”孟南枝每次陪于嘉珩去医院复查都是麻烦的余苗帮她提前预约。正月初六,孟南枝一早便和于嘉珩一起去医院复查。 陈医生见她过来,还随口开了句玩笑:“这么早来,是来拜年吗,那没拎东西来可不成。” 孟南枝立马将买的水果和甜点放在了办公桌上:“怎么没有!” 余苗刚到办公室,她换了衣服出来,立马便吃了个蛋糕:“我就猜到你会带吃的来,刚好没有吃早饭。 她一-边往外走,--边和孟南枝说着玩笑:“你这-离职,科里少了个劳动力,学生们在还好,学生们一走,有时候真是感觉力不从心。 “你要不世锦赛结束后再回来? 孟南枝想了想:“还是要看以后发展,老是换地儿感觉不太好。”她不知道于嘉珩会不会和宋涵一样留队执教,如果他选择留队的话,她也会继续留在队里,但如果他有别的计划,她也会重新为自己规划一下。 “这有什么不好的,”余苗摊了摊手,表示不能理解。 “这么忙吗?”孟南枝迟疑。 “之前还好,只是最近事比较多,”余苗叹气道。 “我刚进医院的时候,怎么感觉气氛都不太对,”孟南枝感觉怎么大家都绷着一股劲似得。 “是呀,之前内科来的那位脑出血病人你还记得吗?”余苗话语里透着--股沉重。 孟南枝点点头,回答:“记得。” “前段时间,人没了,”话说到这,又忍不住长叹出声。 孟南枝眉头紧拢,她惊诧道:“之前不是稳定下来了吗?” 那位病人年纪并不大,五十岁不到,却爱抽烟喝酒,从而导致了高血压。 左侧基底节区脑出血又使他的右侧肢体偏瘫,活动及语言功能障碍、感觉消失,当时是孟南枝接的会诊,她没有接手多久,就离职了,转给了陈医生负责。 但是她记得她离职的时候,病人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 “他有癫痫病史,但是因为好久没有发作,入院的时候家属没有告知,结果前天癫痫发作,引发了脑出血,没有抢救过来... 孟南枝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惊到--时都接不上话了,这个病人在入院前还经常忘记吃降压药,现在住了院连这么重要的事也隐瞒没有告知。 “家属怪医院,要医院赔偿,说他们当时忘了说,医院没有检查出来,就是医院的疏忽,就前两天已经带人来医院闹过一次了。 “那也不能就这样让他闹呀,要是影响了别的患者,弄坏了什么仪器怎么办?”亲人逝世家属伤心之下有一点过激行为也可以理解,但是像这样带人闹事的,她还从来没有见过。 “是找了专业医闹的,”余苗头疼地揉了揉眉心,“那些人说是亲戚,但之前住院那段时间从来没有见过,只是内科有个新来的学生伤到了,好在不严重,这才刚实习没两天就遇到这种事,现在又回家休养去了。” 腰_上别着根棍子,因为冬天穿的厚,谁也没有发现,争执的时候,对方直接从外套里掏出来,往护士站的桌面.上砸,吓得胆小的女生眼.睛都红了。 护士长压着脾气和对方讲道理,试图让人冷静下来,但是几个人吵吵嚷嚷的,就是听不进去,嘴里大喊着让医院给个说法,骂骂咧咧的,说出来的话也不干净。 护士长怕激怒了对方,便说打电话给领导,让他把棍子收起来,否则她一-定会报警。 结果那人反而更嚣张了,手里棍子~飞舞着恐吓她,那位实习生最先赶到,看见这一幕立马上前将护士长护在身后,热血上头直接和对方吵了起来,言辞激烈彻底把对方激怒了,对方也没有动手,只是力气更大,推推搡搡间,便摔伤了。 “院长说要打官司,如果法院判医院方过错,该赔的钱一分不会少他们的,但是他们就是不肯,说没有钱打官司,摆明了就是想讹医院一笔。 医院这段时间连保安都新增了几个,所以孟南枝才会觉得气氛有些紧绷。 “该报警还是得报警,”孟南枝知道院长那个性格,总是不想把事情闹大,这家人要是开口要的赔偿合理,院长说不定真的会同意。 余苗又是--阵叹气,听得出来确实很疲惫 了,“这事也轮不到我来发表建议,听说已经在协商了,看医院想怎么解决吧,肯定不会容忍他们一-直闹下去的。 ” 余苗去开会后,孟南枝便坐在走廊等于嘉珩检查回来。 有病人看见她,欣喜地和她打招呼:“孟医生,新年好,好久不见啊,今天怎么有空来医院? 孟南枝冲她笑了笑:“陪我男朋友过来做检查,最近复健的情况还好吗?” 病人点点头:“正准备去康复大厅呢。11 她自己推着轮椅,孟南枝见此,便帮她推了过去。 “我现在已经可以扶着墙自己走几步了,”病人高兴的和她分享着近期的情况,“就是累的很,复健完--次,大冬天都能出一身汗。” “坚持就会恢复得越来越好的,”孟南枝安慰她。刚走到大厅门口,就听见外面传来喧闹声。病人被吓了一跳:“这是又有人来闹事了吗?” 她拍着手,语气有些激动:“哎哟,这些无赖,为了讹医院的钱,真是脸都不要了。 看来这事已经全院都传遍了。 孟南枝把病人推进康复大厅后便从里面出来了,她走到走廊中间,透过窗往楼下大厅看,果真见着一群人凶神恶煞地在医院一楼大厅闹事。 虽然增加了几个保安,却也并不顶事,还是拦不住这群人。. “孟医生,”护士站的小护士冲她招了招手。 孟南枝闻声走了过去,小护士从口袋里掏了-把糖递给她:"吃吗,刚巡房病人给的,过年就是这里热闹,病人一人塞一点年货给你,口袋就满了。正说着又有一个端着果盘去洗水果的家属在护士站的桌面_上放下一个苹果。 孟南枝摆手婉拒了糖果,又问道:“这楼下闹事的怎么办?” “等会会有领导过去处理吧,内科主任和院长应该等下会过去,”小护士回答,楼下声音吵吵嚷嚷的,她听着不由又吐槽了--句,“院里处理这事的能力实在是太差了,这年才刚过一半,来闹第二回了,请了保安又有什么用呢,又不是身强体壮的年轻人。” 她撇撇嘴,对孟南枝重重地比了两根手指。 正说着,声音从楼梯口传来,越来越近,虽然有保安拦着,却还是闯到楼.上来了。 领头其中一-位,孟南枝认出来了,就是那位病人的儿子。 他一把挥开试图将他拉下去的保安,推得保安一个踉跄:“说好的近期给我们一个交代,你们就准备一直拖着是吧,今天不给我们家属一个说法,我们是不会罢休的,这人还在殡仪馆没有火化呢,你们也太黑了,还能不能让人入土为安了。” 小护士又是嘟囔着抱怨了一句:“到底是谁不让人入土为安了,自己不交代清楚病情,现在又来怪医院,医生也不是神啊。” 那家属又道:“内科不愿意承担这个责任,那我就找康复科来算算这笔账。" 在里间开会的余苗他们已经闻声中断了早会出来了。 “我认识你,你是当时负责我爸的康复医 生,”那人将这层楼扫视了一圈,最终将目光定在了孟南枝身上。 余苗听见他的话,加快了脚步,匆匆往这边小跑而来。 家属上前几步:“孟医生你看这事,我们找谁来负责呢?”他虽是问话,却每--个字都含着威胁。孟南枝正要说话,余苗已经跑到她面前来了,扯了她一-把,冲孟南枝喝到:“干什么你,已经离职的人别在这里关心前单位的事。” 她这话虽是对着孟南枝说的,却是说给闹事的人听的。 那些家属却不依不饶起来,又有其他人,上前威胁道:"离职了又怎样,当初总是她负责过,我说了,你们医院必须要有人出来给个交代,不是她,那是你了?” “后来的医生我记得是位姓陈的医生,是个男医生,别不是这个女的医生,没有交接清楚病情就离职了,”另一个人接着嚷道。 “是谁没有交代清楚,病人有癫痫病史,你们应该及时告知主治医生,没有医生愿意看见自己的病人因为这样的意外离开,”余苗回敬道。 “你们少在这里放屁,你们医院就是草菅人命,我们交了那么多医药费,结果呢,治的人没了,”有家属继续骂道。-旁还有一个女人适时哭天抢地起来:“我可怜的弟弟,人就在医院都能把命丢了,真是没有公道啊,这世道欺负可怜人啊。” 整层楼闹得嘈杂一片。 “你们医院这是欺负孤儿寡母啊,”有男人推了一把余苗,掏出一根棍子,恶狠狠地在掌心里敲着,“赶紧叫你们领导出来,今天把这事给我解决了,否则--” 他说着用棍子一扫,将桌面上的东西都扫到了地上,电脑还有本子、不知道哪位护士的手机,还有一些医疗用品,噼里啪啦的摔了一地都是。 “这些东西,你损坏都是要赔偿的,你们既然要交代,心平气和的也能谈交代,”孟南枝扶住余苗插了句嘴道。 “我管你那么多,不来硬的,你们不就把我们糊弄过去了吗。 余苗给站在身后的一位康复师使了个眼色,那康复师明白了她意思,假装无事地要离开,准备回了办公室后就报警。 却被其中一人看到,上前就扯住他,“干什么,干什么,谁都不准走,我奉劝你们赶紧把你们领导叫出来,不然我就去砸你们办公室。” 余苗气得脸都涨红了:“你不让我们走,我们怎么打电话,你现在这个行为就是在闹事。” 这伙人本来就是打定了主意来闹事的,他掐着那康复师的肩膀,拖拽着他:“趁着你们医院还没有损失更多,你们最好考虑清楚。 “还跟他们在这瞎扯什么,我看他们领导就是缩头乌龟,推手下出来挡枪的,”那人说着.上前,又拖住余苗,往楼梯口走去,“你们领导办公室在哪,你不是他们中的领头吗,就你带我们去。 其他人有样学样:“对,还在这里跟他们废话什么,他们又没有话语权,不如直接找到领导办公室去。”原本怕激怒他们,误伤到病人,所以--直忍着脾气没有跟他们硬碰硬,结果这些人却看出了他们的心思,知道他们心有限制,反而越来越过分,真开始对医生动起手来。 见余苗和另--位康复师被拖住,吓了一-大跳,连忙.上前护住同事。场面顿时混乱了起来,围观一些病人家属和护工见场面混乱赶紧躲进病房去,走廊处只剩下了医院的人。 “枝枝!”于嘉珩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孟南枝闻声下意识抬头,正对上于嘉珩的视线,他神色慌张地朝她奔来。 她听见耳边好似带起了一阵微风,有人自她身后猛推了她一把,她脚步不稳,踉跄地跪倒在地上,膝盖磕在地面上,凉意透过裤子伴随着痛感传遍她的全身。 所有的一切发生的太快了,她还没有来得及站起身,就被人抱住护在了怀里,一声闷响被淹没在了嘈杂声中。 也不知道是哪位病人家属亦或是护工帮忙报了警,楼下由远及近的传来警笛声。 孟南枝的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所有的--切喧闹都被隔绝在了耳外,她的耳朵什么声音也听不见了,眼神失焦地面向于嘉珩,却见他面色惨白如纸,额上沁出一层冷汗。 顿时大脑“嗡”的一-声炸开。 耳鸣声充斥着她整个耳朵,她说不出一-句话,恐惧似是钻进了她的每一个毛孔,随着血液的流淌,一点一点地传遍全身,她嘴唇发着颤,张了几回都说不出一个字。 余苗被扯得头发也乱了,警察赶到后,闹事的终于平息,院长也终于气喘吁吁地赶到了医院。 “枝枝!”于嘉珩将她搂在怀里,轻声哄着她,“我没事,你别怕,不要怕,你看着我.. “怎么办啊,怎么办啊,你受伤了,”她终于从喉咙里挤出了话,就连声音都是抖的。医院的同事听见她的声音围了上来:“刚刚好像是被棍子打到了背上。 余苗也是被吓得不清,这心还没有完全落回心口,听见这话又提回了嗓子眼,她原本想询问-下于嘉珩现在什么状况,但看见他痛得没有血色的脸,又把话咽了回去。 “再去重新做一下检查吧,看下伤到了哪里。” 于嘉珩走后,孟南枝一直绷住的弦才彻底崩断:“师姐,他都是为了保护我,是我害了他,”她捂住脸,无助地哭出了声。 之前的检查结果和后来的检查结果都出来了,两份检查结果摆在一起,更显得现在的处境残忍。 余苗想到孟南枝已经开始崩溃的情绪,都不忍心开口,她深吸了一口,还是将新的检查结果拿给了她,只简单地说了一句:“网上肌发力,致使二次损伤。” 孟南枝的眼泪一滴一滴地落在手背上。办公室里陷入一阵死寂。 37都是我的错 于嘉珩好转的伤势因为医闹而复发这件事,给全队都笼罩上了一层阴影。 林教练的每天都黑着一张脸,让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尽管大家都刻意避开关于世锦赛的话题。 孟南枝其实内心已经被这一场变故挖得千疮百孔,她夜里失眠,辗转反侧无法入眠,总是在深夜的时候回想起那日的细节。 那天她就该坐在一个地方哪也不去,老老实实地等于嘉珩检查完,明明知道医院现在正面临着医疗纠纷,可是她却没有看到这背后的危险。 如果她不出现在那里,就不会被闹事的人看见,从而成为中心点。这样阿珩也不会为了护着她,而被医闹的人打伤。 -切的一切都是她的错。 她总是忍不住反反复复地这样想着,可是她知道当面对于嘉珩时,她不能显露出这样的情绪。 否则于嘉珩的心情会更加糟糕。 于嘉珩像是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继续训练,只是因为右手的伤痛难忍,每次训练完都满头大汗。 孟南枝看了只觉得那冬日的冷风从她全身剜过,叫她整个人再也暖不起来了。 她想开口劝说他要不还是放弃世锦赛,可是那话就像是被封印了一般,怎么都说不出口。 林教练这段时间格外关注男队的训练情况,就连她都能看得出来,林教练是在选择替代于嘉珩参加世锦赛的队员。于嘉珩已经到了该退役的年纪,他不一-定还能等到下一届世锦赛,等得越久变故越大。 宋涵退役后,他已是队中年纪最大的队员。不仅如此,他的伤病更是比队中同期的方唯雨要更多、更严重。 国际赛场.上永远不缺正值黄金期的年轻运动员,新的时代早已来临。 林教练终于还是将劝说于嘉珩放弃世锦赛的话说了出来。 办公室里,于嘉珩面色沉静,他早就料到会有这个场景,队里原本就是希望他能借着养伤空档直接退役的,因为他的坚持,所以队里愿意尊重他的选择。 但是放弃从来不是他人生中会出现的一-个选项,否则在17岁那年他就已经因为瓶颈而退化了。 他清楚地知道队里的顾虑,如果他带伤出征,败了,面临的将是铺天盖地的质疑,而这一场败绩,也将成为他职业生涯里,掩盖他所有荣耀的污点,会使他背负着骂名退役。 既然这样,不如就在这个档口直接退役,放弃追寻大满贯的荣耀,平静的为他的运动员身份划上一个句号。 可是这样的结束不是他想要的,走.上一条没有退路的征程,即使失败,他也不会后悔。 “我可以打封闭上场,”于嘉珩终于开口打破了办公室里的沉默。 林教练皱着眉,他看着手里的文件夹,斟酌着开口:“我咨询了一下孟医生,坚持上场比赛肯定会加重你的伤势,到时候只能选择通过手术方式治疗,手术的恢复周期很长,同时也会导致肌力、爆发力、耐力全面下降,打封闭其实也会对这些造成一-定影响,不及时治疗,甚至可能会导致冈.上肌完全断裂,这已经不仅仅是对你的职业生涯产生伤害,还有你的日常生活。 林教练在开这个口前就已经找孟南枝长谈过,他们都明白于嘉珩的坚持,但还是希望能再劝说他一次。 “教练,打封闭带伤上场比赛对于运动员而言是常事,没有哪个运动员是没有伤病的,大家一样都是坚持上场,坚持不了就打封闭坚持,难道他们不知道后果吗,一定有人像你们劝说我一样劝说过他们,但放弃这个决定太难做了。” 他露出一个轻飘飘的笑意,试图用洒脱的语气去说服林教练:“我不知道我输了世锦赛后,会不会后悔拼这一把,但如果我现在放弃,我能肯定,以后没有哪一天,我是不后悔的。” “如果以后我的手臂关节还能不受限的自由活动,我就去做一名教练,开个俱乐部,教教小朋友,要不留队执教;如果落下了什么后遗症,那我就给队里当个花瓶,趁着还没老,去把领导之前想给我安排的商业活动都参加了,”他玩笑着说道,“只要队里需要我。 林教练沉默了下来,他知道自己其实已经被于嘉珩说服了,也许他在开口劝说于嘉珩之前就已经做好了被他说服的心理准备。 “好,”林教练站起身,正式下定了决心,“既然你选择走这条路,身为你的教练,我愿意相信你,并和你一起打赢这场仗。 林教练的脸上露出了轻快的笑意,他冲于嘉珩伸出一只手。 于嘉珩会意,也伸手握住,他松了一口气:“谢谢教练,我不会辜负你的期望。” 从办公室出来后,于嘉珩迫不及待去医务室找孟南枝,谁知道却刚好碰见杨敏下班:“杨医生,枝枝呢? 杨敏诧异地看了他--样,顺手将办公室的门关上:“她没回去吗,前面训练快结束的时候她接了个电话,后面我就没看到她了,应该回家了吧。 于嘉珩--怔,连忙跑去家属楼找她,却也没有在。他坐下楼下的花坛上给孟南枝打电话,然而那头却一直没有人接。 他给几个相熟的队友发了信息,询问他们有没有看到孟南枝,但都回答的很模糊,给的回答和杨医生都差不多。 他心里有些不安,他知道孟南枝最近因为他的事,一直情绪不对,他知道她一-定会有怪罪她自己的念头,但她避而不谈,他就也不知道该怎么主动去提。 于嘉珩愣愣地坐在原位发着呆,过了一会儿,顾北却打来了电话。 “珩哥,你是在找孟医生吗?”电话一接通,顾北便率先说道,“她好像在训练馆里面。” 他话没有说完,于嘉珩便立马站起身,往训练场的方向走去。 “我也不确定是不是她,因为训练馆里面有人在哭,”他说到这里,于嘉珩的心猛地抽动了一瞬。“没有开灯,就听见有小声地哽咽,我本来是想晚上过去加训的,现在也不好进去了,”不管是谁,躲在这里哭,如果被他撞见,肯定会更伤心了,所以顾北走到门口,还是悄悄退了出去。 正准备走,又想起于嘉珩前面询问孟南枝的信息,所以才打了这通电话通知于嘉珩。 顾北坐在训练场馆门口的地上,等到于嘉珩过来,才从地上站起来,他平静地指了指里面,什么话也没说。 于嘉珩冲他点点头,轻声道了句谢,便匆匆迈步进去了。 他走到里面那扇门]的时候,停下了脚步,安静地停了一会,是很小声的哭泣,断断续续的,压抑着从屋内传出。 确实是孟南枝,于嘉珩的心立时便被拽紧了,心疼地几乎喘不过气。 他推开大门,按下了墙上的开关,场馆里的灯亮了起来,他一眼就看到坐在角落,抱着膝盖蜷成一团的孟南枝。 她听见动静,猝不及防地抬头撞进他的视线里,而后赶紧慌乱地去擦眼泪。 “你怎么来了,”她一开口声音就是哑的。 于嘉珩朝她走近,这才发现她的腿.上还放着自己的剑,已经更换了新的护手盘上的海绵衬垫。 他在孟南枝身边坐下,帮她把哭花了的脸擦干净,一双眼睛肿成了两个桃子,鼻子也是红的,面色却很白,原本就纤瘦的脸颊,更显得脆弱。 “为什么哭,因为我吗?”他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孟南枝的眼下。 “阿....."她咬着下嘴唇,轻声喊着他的名字,却不知道该怎么起头。 于嘉珩垂下眼眸去牵她的手:“我们之前不是说好了吗,有什么话都要和对方如实相告,这样才不会有误会。” 闻言,她的眼眶又蓄上一-层水雾,很快凝成眼泪从眼眶滚落,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颗一颗地打在他的手上。 “我刚才接到师姐的电话了,"她哽咽着开口,“师姐说调查结果出来了,那些人在康复科闹事,是有人在背后挑拨他们,之前科里的一个病人家属,因为总是在科里和其他病人起冲突,我制止过几次,还警告他,再闹事就把他赶出医院,不让他在这里治疗,被他记恨上了,就一直想要给我个教.. “阿珩,如....如果没有...‘她闭了闭眼,忍住喉头翻滚的酸涩,心里积压的情绪使她崩溃,“舒婉说得对,我们不适合,我不适合你,我想和你并肩在一起,可是我却为你带来了你职业生涯最大的困难。” 在接到余苗的电话时,她就已经克制不住眼泪了,怕被队员看见,一直躲在女厕所里。余苗的声音是从没有过的气愤:“他说就只是想吓吓你,没想到对方真的会动手,他还会没想到?这事整个医院谁没听说,他分明是知道你来了医院后,特意去挑唆的,主任已经让余莉华换其他医院去治疗了,反正我们科是不会收了。 “这要不是查到了监控,真让他躲在后面混过去了,南枝你放心,这事既然已经报警了,院长想私“了也不可能了,该负的法律责任这些人一个都逃不掉。” 可是,那又如何呢,造成的伤害不能倒回,如果可以,孟南枝希望那--棍是真的落在她的身上。 “枝枝,你听我说,”于嘉珩伸手握住她的手,十指扣进她的指尖,“你是我最大的幸运,是你带我走出了瓶颈区,你在我最迷茫的时候给我点过灯,也是你发现了蔺尘使用兴奋剂的内幕,为我拿回了我最具意义的一块金牌,这不是我职业生涯最大的困难,最大的困难它早就过去了。于嘉珩没想到这件事情背后原来还有推手,并不是简单的一场医闹事件。 如果说在没有这个真相之前,孟南枝尚且能努力稳住她的理智,可是当调查结果出来后,当她知道原来这件事原本就是冲着她来的,于嘉珩确确实实是被她连累的时候。 她一直维持住的理智才真正崩塌。 “我第一次站在国际赛场的时候,就忍着脚踝扭伤的伤痛打完了比赛,手指腱鞘炎影响着手部的灵活度我也拿下过金牌,现在也没有走到绝境,我可以打完世锦赛,只要手臂没有断,我-定会打完世锦赛,”他语气郑重且坚定。 “枝枝,你信我,”他笑着去擦她的眼泪,-字一句认真道,“你不是说过吗,一帆风顺意味着平庸,我不愿平庸的结束。” 孟南枝怔怔地看着他,眼神空洞,她喃喃道:“我信你。”他是于嘉珩啊,是高悬在她心上那轮永不坠落的明月啊,她怎么会不信他。在于嘉珩的安抚下,孟南枝的情绪逐渐稳定了下,他们靠坐在地板.上,孟南枝的怀里还抱着于嘉珩的剑,她已经哭得疲惫。 他低下头温柔地轻抚她的发顶:“既然相信我,那我们就将这事放下,比赛并不是明天就开始,这段时间我们好好备站,好好理疗,只要全力以赴了,就没有遗憾,我会赢的。” 孟南枝看着他坚定的眼神,这一刻突然清醒了过来,在这样的关头,她怎么可以崩溃,她辞掉工作来到队里的目的,难道不就是为了做他最坚固的后盾,让他可以以更好的状态打完他职业生涯的最后--战。 虽然,事与愿违,可是就像他说的,只要没有走到绝境,就还有为之一拼的余地,现在还不是崩溃的时候,她怎么可以先乱了阵脚。 既然于嘉珩决定了打封闭带伤出战,那么她现在应该做的就是迅速振作起来,为他重新制定-份新的康复计划,尽可能补救,为他的赛后康复打~下好的基础,防止出现活动功能障碍的可能。想到这里,孟南枝露出一个笑容,开口道:“我相信你!” 于嘉珩陪着孟南枝一起回了住处,看着她睡下后才离开。 回到宿舍后,黎睿也是小心翼翼的和他打招呼,他知道于嘉珩今日和林教练具体谈了什么,为了顾忌他的情绪,说话的语气也刻意放得很轻:“珩哥,早点休息吧,我给你挤了牙膏,毛巾和换洗衣服都给你拿浴室了,还有需要我帮忙的你直接说。 于嘉珩笑了笑,点点头:"好,谢谢,你早点休息吧。” 他洗漱完后,黎睿已经睡下了,给他留了盏灯,于嘉珩关了灯躺在床上,却怎么都睡不着。 肩膀的疼痛让他无法安睡,想到孟南枝刚才的崩溃,又觉得心疼,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她这么失态。走廊_上传来脚步声,他看见加训回来的顾北从窗前路过,过了一会,宿舍楼再次恢复了寂静,走廊上的声控灯暗了下去,偶尔能听见窗外树叶被风吹动的声音,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大概是连鸟儿也入睡了。 于嘉珩躺了一会,起身倒了杯水,在阳台窗边站了一会,又披上外套下了楼,夜晚的温度比起白日里要冷上许多,路灯下能看见飞虫乱舞的身影。 他沿着晨跑的路线漫无目的地走着,走了一段路却发现前方有屋子亮着灯,在整栋陷入黑暗的办公楼中显得格外明显。 是医务室。 于嘉珩的脚步-顿,他脚步放轻,上前几步,透过窗看见孟南枝坐在电脑前正--个人看着手里的资料。 他走的时候,她不是已经睡下了吗?这么晚又回到办公室是在做什么?于嘉珩下意识走近,没有出声打扰,刚走到门边,屋内孟南枝的手机却在这时响起了:“喂,师姐。” 她的声音还带着一丝疲倦,她没有放下手里的 资料,应该是点了公放,余苗的声音随之响 起:“南枝,你刚发给我的,我看了,你写的治疗计划我觉得可以,我补充了一点,发你邮箱了,你看看,于嘉珩最近一年的检查报告我也看了,恢复的挺好的,那几个医闹也不敢真搞出什么事,打人的那个力度也拿捏着,没有伤的特别严重,加上他之前恢复的好,打封闭也。是一个办法,微创手术你知道的,很成熟了,术后康复有你在,还怕恢复得不好吗。” 余苗的话里话外都在安慰孟南枝,试图让她放宽心。 孟南枝一手捏了捏眉心,一手换了一张报告看:“好的,谢谢师姐,这么晚还打扰你休息。” "害,这算什么打扰,你才是早点休息,于嘉珩怎么也是我们院的病人,又在我们院出了事,做为医生肯定要负责到底啊,何况我们这一行熬夜那不是家常便饭,我明天休假,本来也睡得晚,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你尽管开口,”余苗的声音十分爽利,冲散了一点孟南枝压抑的情绪。 “我没事,我就是想早点拟出一个新的康复计划,这样可以早做准备,毕竟他现在的时间,每一-刻都很珍贵,”孟南枝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却仿佛带着无限的力量。 余苗没有劝她,又安慰了两句后,道了声晚安,电话便挂断了。 屋内再次安静了下来,他看着屋内认真整理着资料的孟南枝,心中曾经涌起的虚浮、郁结的情绪,在此刻尽数消散。 于嘉珩靠在墙.上,仰头望着天空,突然抬手将手臂附上眼上,无声地笑了,眼睛里涌起--点泪意,又渐渐平复下去。 如果说之前在训练场馆时说出这句话是为了安抚孟南枝,那么现在,他便是更加坚定的相信自己。 屋内透出的光,像是一-面无形的盾,在这个夜晚,他突然生出无限的勇气,他会赢的。 38世镜赛 世锦赛开赛前,孟南枝帮于嘉珩打了封闭。 此次参赛地点是在法国,这次的世锦赛也云集了各国高水准运动员。 男子重剑个人赛和女子个人佩剑安排在第一天,女佩个人赛先开始,等到女佩64强结束,才开始男重的64强比赛。 因为是第一天比赛,且做为欧洲的优势项目比赛,来现场观看比赛的观众极多,整个场馆座无虚席。 在16强比赛之前,似乎所有的选手都达成了一个共识,那就是以保存体力为主,毕竟--打就是一天,向对手展示的实力也有所保留。 在1/4决赛时,方唯雨再次和韩国选手郑相宇再次对上,在这一点上,他确实深有体会,相比现在的1/4决赛,在小组循环赛里的对战,郑相宇可谓是打得十分保守。 在这场比赛里,郑相宇以15:11胜出,方唯雨止步八强。 在参赛之前,林教练就带大家-起看了所有本次世锦赛中各个种子选手的比赛视频做为参考,对选手的特点也做了一个分析。 而于嘉珩遇见的则是来自的日本的运动员小西早见,小西早见是一位老将了,年纪和宋涵一样大,已经35岁了,已有他在即将退役的新闻传出,今年应该也是他的最后一场比赛。 小西早见,在击剑运动员中,属于比较矮小的身高,在比对手矮的情况下,手脚长度也会因为比对手短而失去一些优势。 但他虽然身材矮小,却十分灵活,在这一点上他也是将自己的短板转化成了自身的一个特点,和他对战反而不会因为臂长的优势而从小西早见的身。上讨到什么便宜。他是一-个十分难缠的选手,动作灵活,战术多变。 果然,于嘉珩在第一回合就感受到了力不从心,--开场,小西早见的手上动作就非常多,虽然刚开始双方都只处于暗暗试探的位置,但是他的试探就非常的具有攻击性,因此-开场比赛就火药味十足。 他的手.上力量很大,这一点和于嘉珩一样,几次飞跃起来攻向于嘉珩时,剑都直接甩到了他的手臂上。 好在因为打了封闭,于嘉珩的痛觉也变得迟钝了下来。 两边比分一直咬得很紧,于嘉珩在两个回合下来,已经将小西早见的打法差不多摸清楚了。 他因为在身高臂长上不占优势,因此在短兵相接时,总是喜欢打对手一个措手不及,利用自己的灵活的特性,攻击对手比较容易忽略的地方。重剑的有效部位是全身,双方在对战时,一般进攻的主要部位都是在.上半身,目光所及处,这-块面积也大,而小西早见则会另辟蹊跷,攻击对手的小腿。 于嘉珩好几次失分都是被小西早见刺中了下半身。 当对手的注意力都保持在.上半身时,他突然一个下叉,攻击对方的小腿甚至是脚面,在这样--个刁钻的攻势之下,一下子很难反应过来做出撤退。 于嘉珩在第三回合开始后,便开始以迅速的攻防交换让小西早见吃到了亏,他将全身都防的密不透风,很快又抢回了攻击的主动权,连续攻势下,将小西早见逼得连连后退。 但做为一名年纪比于嘉珩还大的老将,小西早见在赛场的经验也比于嘉珩要多得多。 他在灵活这个特点上,也不完全是靠着攻击对手比较容易忽略的部位,靠着出其不意的攻击而取胜的,否则,他早就在赛场,上被各国运动员压制的不能动弹。 他的步伐也很灵活,在于嘉珩占据了主动权后,他在防守时的撤退速度十分敏捷。 在这样的灵活度下,对手也同样很难讨到便宜。 第三回合的时间流逝着,于嘉珩和小西早见也,都在寻找着机会。. 于嘉珩在心里暗暗计算着距离,他后退着逐渐将小西早见又引回剑道中间,又用连续的攻击迫使他在防守中后撤。 在这样迅速的攻防来回切换中,于嘉珩将与小西早见的距离拉开,他利用臂长的优势,直刺到小西早见的胸口,而小西早见却攻不到他。 在这样的一-个交缠之下,于嘉珩终于以一分的优势,15:14险胜小西早见,成功进入半决赛。 在结束后小西早见和他握手,用蹩脚的中文祝贺他:“恭喜你,胜利,你,很优秀。” 这一战虽打的不容易,但于嘉珩依然觉得畅快,很可惜以前竟然没有在赛场。上遇见过,而初次对战竟然都是他们二人职业生涯里的最后一场比赛。 打完1/4决赛后,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趁着.女佩个人半决赛的时间,大家匆匆用了晚饭。 孟南枝给于嘉珩按摩放松他交战后酸胀的肌肉。 方唯雨则坐在于嘉珩身边跟他聊着郑相宇:“半决赛的对手郑相宇,我在之前的比赛和他打了两场,他在世界排名第18位,但是在这之前他击败了世界排名第9名的选手和世界排名第12的选手。” 于嘉珩点点头,这些他都知道,方唯雨就是那个世界排名第12的选手。 “可见他今天状态是真的很好,你可要小心。”林教练站在二人面前:“郑相宇的打法--向是大开大合,嘉珩和他是交过手的,对他也有-定的了解,之前那次交手,我记得他是输给了你,不过我感觉他是个很高傲的人,那次输给你后,回去应该好好研究了你一番,所以不能轻敌。. 于嘉珩接着点头,他保存着体力,--直没有说话,只坐在位置上,调整呼吸放松自己的身体,他目前世界排名第6,虽然在郑相宇之前,但是鹿死谁手却还要等比赛后才能得知,这也是一位不容小觑的对手。 半决赛开始,于嘉珩重新回到剑道上,对手抱着头盔在他面前站定,双方试剑后,随着裁判的声音在场边响起,比赛正式开始。 相比小西早见,于嘉珩对郑相宇确实要更熟悉-些,这个人很喜欢掌握主动权抢攻。 果然比赛一开始,他便立马出剑攻击了于嘉珩,没有像别的选手那样,双方会先进行--番试探。于嘉珩屏住呼吸,抬手挡下他的剑,以压制的战术,缠绕着他的剑,将原本被动的位置,逐渐转换。 郑相宇被他缠住,几剑对打之下,都无法抽出心神去攻击,从而被打乱了节奏。 于嘉珩出其不意地一一个闪躲,从侧边刺中了他的腹部,率先拿下了一分。 观众席上传来热烈的叫好声。 但郑相宇毕竟不是-位初出茅庐的选手,并不会因为于嘉珩的压制而乱了手脚。 重新开始后,他吸取了刚才那一剑的教训,没有给于嘉珩缠住他的机会,他继续向于嘉珩发起了进攻。. 他一个大跨步上前,攻击于嘉珩的肩膀,于嘉珩侧身闪过,他同时防守,挡住于嘉珩的攻击。 国内转播室内,解说的声音从后台传出:“看来这-剑对手的进攻路线被于嘉珩给判断了出来。” 剑道_上的紧张气氛透过电视屏幕也能感受的到。 “孟医生,你什么时候也爱看击剑比赛了。” 有惊讶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孟砚从大堂等候区的椅子.上站起,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面上十分平静,他开口道:“刚好没事,便看看。” 实际上,他是在路过时,特意停下来的。 他从大堂经过时,电视转播里正播到半决赛开场,解说员的声音从屏幕里清晰的传出:“大家好,我们现在看到的是世界击剑锦标赛的直播,现在是半决赛的现场,由韩国的郑相宇,对战我国的于嘉珩。” “二位都是实力强劲的运动员,郑相宇目前的世界排名是第18位,于嘉珩的世界排名则是第6位,虽然郑相宇的排名没有于嘉珩的高,但是郑相宇今日的状态却一场比一场好,看来这会是一场十分精彩的比赛了,让我们期待一下于嘉珩的表现。” 孟砚听见名字,突然想起过年的时候,曾听孟南枝提到过她交了一位男朋友,男朋友是一位击剑运动员,名字好像就是叫于嘉珩。 因此他才停下了脚步,找了个空位坐下了。 孟砚看不懂击剑比赛,他之前没有了解过这方面的知识。 但是转播的解说员,解说的很详细,因此尽管他不懂,却也不是完全看得云里雾里。 “于嘉珩抓机会的能力极强,两次躲闪后,他便立马抓住了破绽,没有留给郑相宇反应的时间,攻击,攻击,好!漂亮!”解说员激动的声音感染了电视机旁观看的路人。 “这一剑打得真是准啊,”有喜欢击剑比赛的人和身边的赞叹道。 “他很厉害吗?”同伴开口问道。那人立马回答道:“当然,我最喜欢看他的比赛,是一位很全面的选手。” 孟砚安静地听着,有小护士钦慕的声音插了进来:“你也喜欢于嘉珩?” 那人点点头,小护士激动道:“我也是,他真的打得好好,上一场打得太精彩了,一分之差,他长得还那么好看。” 解说员的声音继续从电视里传出:“郑相宇又是飞跃上去,非常的迅猛啊。” “刺中了!比分现在是13:12,郑相宇追上了一剑,差距缩小了,现在于嘉珩只领先--剑了。” “优势还是比较微弱的,只剩下最后一个回合了,现在是中场休息时间,让我们期待于嘉珩接下来的表现。 比赛场馆内。 于嘉珩在椅子.上坐下,他微微喘着气,听林教练说话,观众席上传来小声的议论声。 “他现在其实已经有点急了,最后一个回合,只要你稳住,不要给他找到机会,这一场就能赢。” 那一头,郑相宇的教练也沉着一张脸在和郑相宇说着什么。 两人--来--往,休息时间结束了,韩国队的教练还跟了两步叮嘱他。 于嘉珩最后喝了一口水,缓了缓,然后走上了比赛场。 --开场,郑相宇和之前两个回合一样,率先进攻,这一个回合他却没有往于嘉珩的身上攻击,转而攻击起他的剑来。 于嘉珩的剑被他连续击打,力量很重。 场边,林教练看见郑相宇这个打法,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头发,他的手指插进发缝间,微不可察地发出一声低低的叹息。转播厅中,解说员的声音也随之变得惊讶了起,来:“之前便听闻于嘉珩此次出战是带伤出战,郑相宇这一招是想攻击于嘉珩让他拿不稳剑,从而露出破绽来啊!” “于嘉珩使用的是直柄剑,直柄剑比枪柄剑剑身长一点,而直柄剑也因为这个优势,在握剑上没有枪柄剑更稳,但是纵观于嘉珩这些年的比赛,他早已克服了这个弱点,他没有半手握剑,对剑的控制也是非常精准的。” “现在郑相宇使用这个战术,应该是觉得于嘉珩在手臂带伤的情况下,对剑的控制会没有之前那么稳了,从而想用这个办法来压制于嘉珩。” 场上两剑相击之下的清脆击打声越来越急促,孟南枝的心也随之提到了嗓子眼。 她咬紧了下唇,紧盯着场上每一-秒的变化。 于嘉珩在面对郑相宇这样的攻击时,并没有慌乱,从他拿起直柄剑的这一刻起,就一-直在克服直柄剑不稳的弱点。早在他第一次站上国际赛场,被人压制着打得节节败退之时,他便不再对场。上的任何压制而感到慌乱了。 头盔之下,他的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淡淡的冷笑。 他朝着郑相宇发起了反攻,他想击打自己的剑,让他拿不稳剑,这个意图他注定要落空了。 郑相宇这样的打法动作太碎了,于嘉珩在攻防转换间,直接从他的护手盘下侧偷袭,刺中了郑相宇执剑手的下部。 彩灯亮起,14:12。 观众席上的欢呼声比之之前,更加热烈了。 于嘉珩在背身回到中心位时,左手握拳,给自己打了打气。 林教练长出一口气,他就知道,于嘉珩不会让他失望,这一剑打得漂亮!转播厅中,解说员的声音也随之高昂起来:“漂亮,这一剑打得太巧了!” 第三回合比赛继续,郑相宇的气势变得明显低迷了起来,他有些焦躁了,这个时候已经到了关键赛点,他如果不能绝地反击超越于嘉珩,那么他将无缘决赛。 于嘉珩主动朝郑相宇发起了攻击,几剑对打之后郑相宇的还击变得没有之前那般有气势了。 于嘉珩使了一个假动作,大跨步向前时,原本直刺的剑,闪躲了一下,让郑相宇的防守落了空,两人靠近间,于嘉珩突然下压,他的剑直直的朝郑相宇的下半身攻去。 郑相宇来不及撤退,他欲抓住机会攻击于嘉珩的肩膀,两人同时朝着对方发起了进攻。, 电光火石间,彩灯亮起。 是于嘉珩的剑尖最先刮到了郑相宇小腿!这一剑打得太快了,甚至连观众席都没有反.应过来,彩灯已经亮起,停顿了两三秒钟的时间后,观众席上传来一阵接着--阵的喝彩声。 15:12,于嘉珩胜出! 39战时焦作 世锦赛的男子重剑个人决赛终于在万众瞩目之中到来。. 黎川二中此刻大部分学生的情绪也跟着激动了起来,为了能够第一时间知道冠军得主,在自习课时求着班主任开了班.上的电视,看比赛直播。 “老师,你以前不是也带过学长他们吗,一定也很想很想知道比赛结果吧!” “就给我们放一节课的时间吧,看回放哪有直播有气氛! 班主任看大家可怜巴巴的,还是心软同意了,电视打开时,直播里比赛正处于休息时间,还没有正式开始。于嘉珩正坐在场边的椅子上,打了一天的比赛,体力已不如上午刚开始交战的时候那么充沛了,他闭着眼睛放空大脑,慢慢平缓着呼吸。 孟南枝则是拿着他的毛巾和水坐在-旁安静地陪着他。 大家都明白,他现在正是需要恢复体力的时候,谁也没有开口说话,林教练也没有说什么叮嘱的话。 已到决赛再多的叮嘱也来不及了,只能靠他自己打下这一块金牌。 为了参加这场比赛,实在是--波三折。 决赛的对手是来自东道主法国的运动员罗恩西,法国在击剑项目上人才辈出,尤其这位罗恩西,更是一位全面性选手。 同样在刚才的半决赛里,他连续得分,将对手打得节节败退,这样强悍的实力令人惊叹。“比赛要开始了,该上场了。”林教练开口提醒道。 于嘉珩睁开双眼,他站起身,最后理了理自己的防护服,孟南枝朝他递来的头盔和剑。 孟南枝的眼里含着笑意,她相信于嘉珩,既然已经出战,那么她对他便只有全身心的信任。她没有再提过他的伤,既然站在了这里,便要把自己当做是正常人--样去战斗,忘记肩上的伤。 于嘉珩没有接过,他定定地看了--眼孟南枝,轻轻地拥抱了她一下,孟南枝的脸逐渐热度上涌,她多希望能将自己这点力量,转嫁到于嘉珩的身,上。 拥抱过后,于嘉珩才接过她递来的头盔和剑,转身坚定地踏上了决赛的剑道。 转播厅里,解说员也期待地介绍起了这场决赛:“观众朋友们,大家好,现在我们迎来的是世锦赛男子个人赛的决赛现场。“这场比赛又将是一场精彩的对决,让我们拭目以待,也为于嘉珩加油,希望他能取得一个令人惊艳的成绩。” "allez,”裁判的声音响起。 观众席.上的观众多是法国人,此次决赛赛场上其中一位运动员就是他们自己本国的运动员,因此,观众的热情比起前面两场燃烧得更盛。 刚一-开场便给了罗恩西海浪一般的加油呐喊,都期望他能够,主场夺冠。 第一回合开始,罗恩西和于嘉珩依然是先相互试探了几剑。 于嘉珩主动向他发起了进攻,他的动作十分利落,但罗恩西的防守也很到位,两次进攻都没有奏效。 罗恩西向他发起了反击,双方都将气氛绷得很紧。罗恩西的剑朝于嘉珩刺来,两人的剑在半空中相击,在击打与格挡间,剑尖抖动得厉害。解说员:“双方的剑都很快,罗恩西身体移动十分迅速,他转移刺向了于嘉珩,这一剑抓机会抓得很准,罗恩西率先拿下了一-分。” 医院里,孟砚抽空又回到了大厅。 之前坐在等候区观看决赛的路人又多了几位,大家皆是紧张专注地盯着屏幕。 “这一剑丢得不值,于嘉珩的动作还是慢了点。”有人出声点评道。 “罗恩西的实力不比于嘉珩的差,他世界排名基本都在前五,他跟于嘉珩一样也都是比较全面的选手,出剑的速度都是快、狠、准,于嘉珩到后面肯定会提高警惕起来的。”另一人接话道。 “比赛时间就那么点,哪有时间给于嘉珩去适应,我看这场比赛于嘉珩悬得很。 “你怎么长别人气势,灭自己威风,”为于嘉珩说话的那位路,人脸.上流露出几分不高兴的神.“我是实事求是,”那人也不服气。 另一人不欲与他继续争辩,没有再说话,只皱了皱眉,既而继续专注地看起比赛来。 此时,罗恩西已经领先于嘉珩两剑了,及至第-回合结束,于嘉珩2:4落后两分。 第二回合开始,两方身体弹跳着同对方保持着-定距离,罗恩西-剑直刺向前,于嘉珩手臂后撤躲过。 罗恩西在这样的连续进攻之下,渐渐将于嘉珩逼到不断后退。 解说员:“罗恩西这样快速地进攻,倒是将于嘉珩在毫无所觉间给逼到退无可退了,于嘉珩该怎么扭转局势呢? 剑道上,于嘉珩在罗恩西朝前刺来时,一个大侧身闪过,罗恩西连忙后退,于嘉珩再一个跃步动作进行了还击, “几剑都没有击中,反倒是让于嘉珩抓住了机会反击压制,他想用相同的战术攻击罗恩西,可惜罗恩西的防守没有于嘉珩的严密,他被于嘉珩打了个措手不及。 “他在撤退,但来不及了!已经刺中了!”解说员的声音逐渐拔高。 只见于嘉珩飞跃向前,--剑刺中了罗恩西的肋骨。 比分追回一分。 “这一剑太帅了!”教室后排,有同样练击剑的男生一拍桌子站起来欢呼,“学长不愧是我的偶像。” “真的,他的剑也太快了,还是带伤,我什么时候才可以练到这个程度啊,”另一个男生附和道。 一旁的女同学闻言,扭头插话道:“你们知道学长在外媒那里有个外号吗? 两个男生不太关注这些,都摇了摇头,好奇地看向女生等她解答。 "meteo k ighto ” “流星骑士?”男生不理解,“感觉有点中二。 “形容学长的剑进攻时,剑尖抖动时,像流星划过,而且,”女生顿了顿,“学长那么帅,不就是骑士吗,这个形容很浪漫啊! 赛场上。 于嘉珩再次乘胜追击,他的动作幅度很大、很迅猛,没有给罗恩西反还击的机会。 他同样将罗恩西逼到了边缘,罗恩西试图将剑身向后拉,绕过于嘉珩的剑身交叉还击,去刺中于嘉珩暴露的空档处,但被于嘉珩再次侧身躲过。 于嘉珩侧身后,直接下压,又--次刺中了罗恩西的腰侧。 “比分追平,于嘉珩这两次攻击打得十分主动,没有任何犹豫的就出手了,击剑比赛中最忌讳的就是犹豫了,如果在比赛时犹豫,等于是将分送给对手。. “时机,时机是非常重要的! “发现时机就应该赶紧出手,你不能出手了又害怕刺不中,这样反而容易将空门]暴露给对手,瞻前顾后很容易失分。” 于嘉珩通过.上一回合已经看出来了,罗恩西是-位非常谨慎的选手,每一-次出手前都会先试探对手的距离,然后计算好步数,控制好自己和对方的距离,保证这个距离在他刺中对手的同时也不会不会被对手刺中,这样再出手才能保证自己做到一击必中。 这样的沉稳和反应力让他佩服,但也给了于嘉珩为他设下圈套的机会。 在刚才那两剑里,于嘉珩在罗恩西的每一次出手攻击试探下,都暗暗拉开和他的距离,使自己退出他能够到的攻击范围内,却又留下--点点余地,只要罗恩西在上前一点又能攻击到他。 就这样将罗恩西引到了边缘处,然后在他没有发现的时候,从侧面攻击他的空处,这样,他即使反应过来,也无法及时防守还击,果然让他拿下了两剑。 他只有用多变的战术,打一个出其不意,才能掩盖他受伤的弱点。 这个招数之后怕是用不了了,不管罗恩西有没有发现于嘉珩的布置,他都会立马将侧边原本忽略的位置严防死守起来。 解说员的声音也略显急切了起来:“战局现在胶着了起来,比分又来到了8平,两边一直保持着平分的局面,这样下去,怕是要决一剑了。” 医院里,观看比赛的路人也跟着焦急了起来:“这样一-直胶着下去,第三回合难打的很啊! 在第二回合结束时,罗恩西的剑从于嘉珩的手臂外侧刮过,比分战到了9:8,罗恩西领先一剑。 于嘉珩来到休息处,摘下头盔后,他已经是满头大汗,喘气声比第一回合中场休息时要喘的更大声了。 孟南枝眨了眨眼,掩去眼底的忧色,刚才的比赛不断重复着追平、拉开、再追平的过程,看得场馆内所有人都紧紧提着--口气舒不出来。 她踮起脚帮于嘉珩擦汗,她的动作十分轻柔,于嘉珩喉头滑动,有水珠来不及吞咽从唇角滑落,顺着脖颈、喉结消失在衣领边缘。 孟南枝轻轻地为他舒展着手指,他的手心滚烫,握剑使力的位置已经磨得泛红,她看着心里泛起一阵一阵的心疼,她低垂着眼眸,忍住眼睛的酸涩感,轻轻地按着他的手。 第三回合要开始了,于嘉珩反手回握住孟南枝的手,在她手心捏了捏,然后重新走回剑道上。解说员:"这一局非常关键了,已经是最后一个回合了,目前为止,罗恩西暂时领先--剑,但是优势并不大。 第三回合开场,两边的剑很快便交缠在了-起,几剑相互快速攻击下,于嘉珩刺中了罗恩西的手臂。 "漂亮!”解说员高呼道,“于嘉珩再次追平比分,比分来到了10:10。 但观众席处却无人喝彩,所有人都为自己国家的选手而感到了深深的担忧。 “又追平了,罗恩西真的太难缠了,”教室里的讨论声渐渐嘈杂了起来,“如果学长不是受伤的话,应该也不会应付的这么吃力,可惜了。” “学长这次看来很难胜了,主场作战还是有---定.优势的吧,如果没有受伤就好了,”有学生叹气道。 “主场作战能有什么优势,不就是观众席只给他一个人加油吗,那又怎么样,赛场上看得还是实力,学长的实力还用说吗!”做为于嘉珩的小迷弟,怎么能容忍有人唱衰,后排那个击剑队的男生立马出声反驳。 说完,又立马振臂高呼:“于嘉珩必胜!” 叹气的学生撇撇嘴小声道:“罗恩西的实力也很强的,不管怎样,于嘉珩带着伤,就是有限制,否则也不会一直被追平压制。” “赛场_上最重要的是什么?”男主不紧不慢地开口反驳,“是心态,如果学长是你这样的心态,他必输无疑,但是学长这么多年,能打到现在这个高度,他的心态才是他最大的利器。” “无论走到怎样的绝境,都坚信自己还能有奋力-搏的能力,不到最后-秒也决不放弃反击的机会,这才是我坚信他必胜的理由。” 男生的每--个字都带着坚定的力量,教室里,怀疑的声音在这样的坚定下很快平息,大家的注意力再次回到了电视上。 解说员:“两位都是主打进攻的选手,但是这-场比赛,反而更多的在打防守还击,看来双方都感受到了吃力。” “两方的对峙已经越来越紧张了,于嘉珩率先进攻了。” “罗恩西的防守速度也很快,这一次攻击再次被他躲过。” “但于嘉珩也没有放弃,来回的几轮攻防交换下,双方都没有亮灯拿下一-剑。 于嘉珩--个大动作,他身体微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剑刺中了罗恩西的脚。 “刺中了脚部,这个部位是赛场上剑客很容易忽略的位置,非常的偏门啊,于嘉珩也是打得出其不意,罗恩西根本来不及反应,现在比分是11:10。” 在1/4决赛时,于嘉珩就因为不小心疏忽了对下半身的防守,在与小西早见的对决里丢过几剑,现在他用小西早见的战术在罗恩西的手上拿下了一剑。之后的几轮进攻,于嘉珩试图故技重施,他做出几个进攻的假动作,迷惑罗恩西,实际却是想要偷袭罗恩西的下半身。 谁知竟被罗恩西用同样的招数还击,他压住了于嘉珩的剑,他的剑身从于嘉珩的剑身,上快速滑过,在这样近距离的短兵相接下,罗恩西刺中了于嘉珩的小腿。 “哎呀,”解说员略显遗憾的声音响起,“罗恩西猜到了于嘉珩的进攻,借力打力将比分再次拉平了。 医院里,观赛的路人不约而同发出一声遗憾的叹气。 第三回合的时间渐渐流逝,而比分却再次被追平,孟南枝感觉自己的呼吸也随着剑道之上的紧张气氛而暂停了。 双方目前的距离已经是算是近距离的一个交战了,两柄剑相互格挡的速度快到剑尖抖成了重影。"双方现在都在抢时间了,试图在最后的时间里将比分重新拉开。” 罗恩西试图打出一剑出其不意来,他用剑缠绕住了于嘉珩的剑,想要再次压住于嘉珩的剑,打乱他的节奏,从而达到偷袭的目的。 在这样的速度交锋之下,局面一时显得有些混乱。 “铮”的一声,双方同时出手进攻,两边的灯竟然同时亮起了。 裁判暂时中止了比赛,在确认过后,双方竟打出了一剑互中剑,同时得分。 重剑不同于佩剑和花剑,在比赛中,同时击中的对手的有效部位,是可以同时得分的。 孟南枝看到着那12:12的比分,紧紧咬住了下唇,嘴唇被她无意识咬得泛白。 就连观众席都因为这个胶着的比分而传出了嘈杂的议论声。解说员:“双方这会都有些急躁了,时间所剩不多了。” 于嘉珩能够感觉到自己的疲惫,头盔之下,汗水像是没有关紧的水龙头。 “现在就是,谁更能沉住气,谁就能胜利了,整场比赛下来,这个不断打平的比分,确实也是有些磨,人心态啊。 解说员的话似乎是已经认定等会要进行决一-剑了。 “现在场上二人再次交手了起来,我们可以看到,双方的距离已经越来越近了.. “罗恩西抢攻了,第一剑、第二剑... 罗恩西以--种绝对压制性的进攻将于嘉珩压制到身体下沉,双方的攻守交换速度快到已经让人花了眼。 于嘉珩的姿势其实已经处于--个劣势了,但是他的动作依然很稳,罗恩西手臂抬得很高,从上往下不断地攻向于嘉珩。 于嘉珩几乎快要蹲下了,双方已经快要达到一个贴面的距离。 但是裁判没有喊停,比赛就必须继续下去! “双方陷入了交缠,第三剑,还是没中!” 转播厅内,解说员解说的速度越来越快,竟激动到已经从座位.上站起了身。 孟南枝后退一步,竟有些不敢看场.上那瞬息万变的交战。 “第四剑 于嘉珩在这样逼迫的角度下,身体微微后仰,他的后腿膝盖已经重重磕到了地面上,发出一声闷响。. 孟南枝不自觉地伸手捂住了唇,她的潜意识甚至想蒙住眼,那重重一磕,将她的心撕扯的生疼。眼泪不受控制的从眼眶滑落,顺着脸颊手背,可她却完全意识不到,她的注意力全在于嘉珩的身上。 "第五剑...."” “第五剑终于刺中了!” 在最后的三秒钟时,于嘉珩身。上的彩灯亮起的那一刻,比赛倒计时与此同时归零。 “胜了,胜了,”重剑队的其他队员猛地一-下站起身,高呼着拥抱到了一起。 孟南枝的眼泪越发汹涌,她看见于嘉珩摘下头盔,眼中迸发出灿烂的惊喜,他还半跪在剑道上,在队员的欢呼声中站起。 他朝场下冲来,目光所及之处,是他的爱人。 他一手握着剑,-手拿着头盔,重重地将孟南枝抱进了怀里。 他将脸埋进孟南枝的肩窝处,有眼泪从紧闭的眼角滑落,在孟南枝的衣服上晕开一-朵水花。 转播厅内,解说员也十分激动,他的声音满是赞赏:“恭喜于嘉珩,恭喜他夺得了本届世界击剑锦标赛男子重剑个人赛的冠军,在退役之前拿下了大满贯,为自己的职业生涯画上了一个完美的句号。” “他是那么的耀眼,即使带伤,也不愿向困难低头! “他为的就是证明,他生来不屈,他灵魂有火” 40少女幻想 医院里等候区欢呼声一片,孟砚站起身,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他嘴角含着笑意,双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脚步轻松地往办公室走去。 黎川二中在第一时间便挂上了庆祝于嘉珩夺得世锦赛冠军的横幅,红色的横幅飘扬在校门]口。 “这个横幅,你什么时候搞得?”击剑队的其他队员惊讶地站在一旁围观横幅。 小迷弟得意洋洋地拿出手机拍照发微博:“比赛前找人定制的。 “不愧是死忠粉,还没比赛就坚信他会拿冠军,”其他队员默默给他竖起大拇指。 “那是当然,他说会拿大满贯的,做为粉丝当然相信他了。” 同一时间,关于于嘉珩负伤拿下冠军的报道在国内也已经.上个各媒体的头条。 --“牛逼这个男人,带伤也能拿下冠军。” --"[举手]国内top级击剑运动员于嘉珩[鲜花],大满贯得主+最帅剑手[awsl],想要感受肾上激素飙升的快感吗[666],来看于嘉珩的比赛吧,流星骑士,入股不亏[心][打cal]。, --"入坑了,已经开始考古了,突然发现他们击剑队的颜值都好高啊![doge]哪里能加粉丝团,拉我舔颜。 --“姐妹,私我!” 网络上的讨论热度也强势霸占了热搜第一位,同时衍生出的相关词条,也出现在了热搜后面几位。 于嘉珩带伤夺冠成了国内首屈一指的热门话题。而此刻,结束了比赛后的于嘉珩,像是被抽走了一根支柱一-般,受伤的那只手从第二日起竟是难以抬起来了,肿胀十分明显。 之后的这几日中,于嘉珩一直像是少了一只手臂一般,孟南枝坚持要当他的另一只手,贴身照顾他,甚至怕他左手不顺,要喂他吃饭。 惹得队员各种调侃,孟南枝在这样的调侃之下,竟是半点羞意也没有,反倒是于嘉珩不好意思了起来:“我可以用左手的。” 孟南枝执拗地不肯松手,于嘉珩受伤的手臂一直是她心里的一根刺,只要看见他抬不起的手,那刺就要往心里钻进几分。 于嘉珩摸了摸鼻子,只好厚着脸皮随她高兴了。 很快到了女子重剑个人赛当天,周晓止步16强。 乔梓潼杀进了半决赛行列,但却在半决赛中,不慎拉伤了肌肉。比赛不得已中止,孟南枝紧急上场为她处理伤情:“潼姐,还要继续吗?” 乔梓潼抿紧了唇在孟南枝为她处理了伤后试图站起身,方唯雨也上来了,扶着她站了起来,他眼底忧色深重。 乔梓潼忍着伤痛点头。 “你这是急性损伤,”方唯雨声音严肃。 “别说了,继续,”乔梓潼的声音没有--丝迟,疑。 然而遗憾的是,肌肉拉伤的疼痛,到底不是能让人轻易忽略的痛,乔梓潼的移动还是受到了影响,比分大幅落后,但她依然战到了比赛结束。 回酒店的路上,是方唯雨将乔梓潼背回房间的。 乔梓潼没想到自己竟然如此不小心,她情绪很:低落,-路上一-句话都没有说。“想哭吗?"方唯雨偏头看了看背,上的人。 乔梓潼摇了摇头:“没什么好哭的,输了就是输了。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方唯雨轻声安慰道。 乔梓潼沉默了一会,才接话,她声音平静,听不出到底是什么情绪:“我也觉得。” 顿了顿,她又补充了一句:“下一次,可以做得更好。1 到了病房,方唯雨将她放在床边,又蹲下身帮她把鞋子脱了,乔梓潼有些不习惯地缩了缩脚。 “队....”她觉得最近方唯雨对她,好像过分关注了。 从前只是会和她打闹玩笑-下,但是最近,对她却变得温柔和蔼了起来。 “队长,你最近对我这么好,是不....."乔梓潼有些迟疑。 方唯雨正在倒水的手停了下来,他偏头看着她露出一个鼓励的笑容,慢悠悠道:“是啊,我为什么对你这么好呢?” “是不是最近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啊,”乔梓潼话-顿,“你实话实说吧,我都能原谅你。” 她一副义薄云天的模样:“毕竟我们还是队友,没什么事是不能包容的。” 方唯雨:“...."”” 恰好孟南枝过来敲门,方唯雨的眼神带着-丝幽怨从乔梓潼身上扫过:"没有,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 他走去开门,快走到门口的时候,恶狠狠地回头瞪了一眼乔梓潼,瞪的她莫名其妙。 “你,好好想,好好想想我为什么对你好! 孟南枝进门,见两人气氛有些古怪,好奇地在两人身上扫了一圈,而方唯雨却在给孟南枝开门后,便直接离开了。 一场世锦赛,队里从一名伤员增加成两名伤员,尽管拿了一个个人赛金牌和团体赛银牌,林教练的脸色还是有些不好看。 -出机场,就有记者围了上来:“于嘉珩,对于这次比赛,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可以说说你的感受吗?” “这次比赛之后是确定退役吗?” “乔梓潼的伤现在是什么情况呢?” 金牌的热度太大了,来得媒体很多,声音嘈杂,话筒齐齐伸向众人,挤在前排的几位记者几乎将话筒怼到于嘉珩的下巴处。, 孟南枝像是护犊子一般,挽住于嘉珩的手,拉着他后退了一步。 林教练做为发言人代表回答了几个问题,又帮于嘉珩拿着话筒让他也简单地回答了几个问题。 “这次比赛打得很不容易,对手都很强大。. “是的,之后就会退役了。” 林教练礼貌地笑着打断记者的提问:“谢谢大家的关心,我们因为有两位伤员在,所以也赶着带他们去医院,下次等休整好了,再接受各位的采访。” 记者明白情况特殊,见此也不敢为难,就着林教练的话纷纷让了路。 --行人兵分两路,林教练和孟南枝、方唯雨陪着于嘉珩和乔梓潼去医院,其余人带着全体队员的行李回基地。 孟南枝在回国之前便提前和余苗说了情况,尤其是乔梓潼的急性损伤,更是不能拖。 “微创手术,创伤小、恢复快,最短一周左右就可以出院,”余苗建议道,“反正他现在不是退役了吗,以后也没有比赛,就好好养-段时间伤吧。” 孟南枝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他答应我了,这次一-定好好养伤。” 做好了决定后,很快便安排了手术。 没多久又可以出院休养了,因为于嘉珩答应孟南枝会暂停一年的时间专门用来休养,这段时间,他果然遵守了承诺,每天什么事都不干了。 只是大概从来没有这么清闲过,孟南枝觉得于嘉珩已经憋不住了,他从宿舍搬了出来,住进了家属楼里,孟南枝.上班时,他闲来无事便去训练馆里坐坐,看队员们训练。。 苏景园恰好在这时回国了,她在本科结束后便,去了国外留学,并且申请到了她一直心仪的学校。 这么一-想当年他们几个在毕业生仪式时留在红丝带上的心愿竟然都实现了,她从医了,于嘉珩拿到了大满贯,陆为霜也在摄影界中小有成就。 得知苏景园回国,陆为霜和李木子也先后来了江临,陆为霜最先回来的,两人一起开着于嘉珩的车去机场接的苏景园。 许是以为这么多年苏景园一直埋头在学术研究上,多年不见,她竟--点也没有变过,依然和高中时一样,眼神单纯青涩,除了学术,别的什么也不关心。 孟南枝安排她们三个住在于嘉珩的公寓里。 为了迎接苏景园,孟南枝特意下厨做了一桌的饭菜招待她们:“怎么这个时候回国?” 苏景园大概是好久没有吃过合她口味的中餐,筷子一直没有停下过,听见她问话,也先吞了嘴里的美食才回答:“好久没回来了,刚好有假期。 说着她推了推眼镜,--本正经道:“之前,我也没有来过江临,这两天陪我逛逛?”孟南枝疑惑道:“你不回黎川? 有假期应该回去探亲,怎么还先游玩起来了? 苏景园伸着筷子横扫餐桌,嚼着东西,口齿不清地开口:“不回,回黎川也没有事。” 孟南枝更诧异了:“在江临也没事吧?回黎川是探亲,又不是办事。 “跟我们在一起也是探亲啊,都多少年没见了,大家-起开开心心玩几天不好吗,你老劝她回黎川干嘛,她回去了,我们不就白来了,”李木子嗔怪道。 孟南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也是,那明天去哪玩儿?” “都行,我们都听你的,”苏景园想了想才回答。 因为要陪苏景园游江临,孟南枝还是义气的请了一段时间的假,结果苏景园却推说自己对江临一无所知,一定要孟南枝做一-个游玩攻略当导游带她玩。 孟南枝在晚上下了班后,便开始查江临的旅游攻略。 于嘉珩见她坐电脑前查的十分认真,便端了凳子过来给她出主意:“这个古镇可以去游览一下,当地建筑都是很多年的老建筑了,夜景也很美。 “这家店是网红店,老字号了,可以去尝尝,就是得排队。” “你们可以再抽一天时间去逛街,”还贴心地呈上一张银行卡。 “还有这个游乐园,里面很多主题乐园,”于嘉珩对着电脑指指点点。 孟南枝狐疑地打量他:“你怎么这么了解,不是说每天除了训练哪也不去的吗?” 于嘉珩被她问的一-噎:“我是哪也不去,但是我好歹在江临也呆了这么多年,这些还能不清楚吗?”他说得理直气壮。 孟南枝在第二天一早便去找苏景园她们了,大家一起在江临逛了一天的景区才回到家里。 “你们点外卖吧,我是做不动饭了,”孟南枝累的瘫倒在沙发上,她感觉她今天一天把她半年的路都走完了。 坐了一会,她站起身准备下楼打车回队里,刚走到玄关,就被李木子拉住:“诶,你要去哪? “回队里呀,”孟南枝要穿鞋,李木子--脚把她的鞋拨开不让她穿。 “别回去了,晚_上我们一起住,你等下明天又从队里过来,麻不麻烦啊,"李木子拉着她不让她走。 “但是于嘉...孟南枝晚上都会陪于嘉珩做康复训练的,她不回去的话有些担心于嘉珩。 “于嘉珩都多大的人了,康复训练他自己做呗都这么久了,他又不是不会,就少盯着两天,他还能少块肉不成,”李木子把她拉回沙发上,“你就数数看,我们多久没见了,你还要回去陪对象,这么见色忘义啊。” 孟南枝伸手推了-把李木子的脑袋,不服地反驳道:“我见色忘义?我见色忘义还能特意请假陪你们吗?” 李木子连忙挽住她的手臂,把头靠在她的肩上,讨好地开口:“哎呀,那就晚上别走了,我们晚上一起聊聊天。” 孟南枝无奈地笑了,她给于嘉珩打了个电话,叮嘱他晚_上好好做康复。 晚间,洗漱完后,孟南枝回了房间,李木子正靠在床头翻看着今天拍的照片。 孟南枝爬_上床,-把抽掉她的手机:“来吧,不是说聊聊天,想聊什么? 她好整以暇地盯着李木子看,李木子躺被子里,舒服地叹息一声:“真想不到啊。 “什么?”孟南枝疑惑地看向她。 李木子露出一个怀念的笑意:“想不到未来是这个样子的。” 她侧过脸去看孟南枝:“你是不是很早很早就喜欢于嘉珩了,我听说你们在一起后,仔细想了想,感觉以前没有注意到的地方,通通都是细节啊。11 孟南枝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 李木子又道:“那次去看他的比赛,那么冷的天,你打扮的那么精致,现在想来可不就是活脱脱一个陷入爱情的女人吗。” 苏景园和陆为霜也进了房间,四个人一起挤到了床上坐着。 “南枝,你有想过吗?”李木子问道,"想过以后会和于嘉珩过--生。” 孟南枝低下头,嘴角溢出笑意,她眼睛弯弯的,脸也红到了耳根:“想过啊。苏景园将眼镜摘下放在了床头柜.上,突然插话道:“那你想过为这样的一生开个怎样的头?” 孟南枝不解地看向她,苏景园接着道:“我的意思是,你有想过,想要怎样的一个求婚和婚礼吗? 孟南枝屈起双腿,隔着被子将下巴搁在膝盖上,想了一会才开口道:“没有特别想过,对于我而言,能和喜欢的人度过这--生已经足够幸福了。” 李木子抬头隔着孟南枝和苏景园交换了一个眼色。 “不会幻想一下,希望能拥有一-个梦幻的、华丽的求婚吗?"李木子夸张地开口,“比如,--定要九百九十九朵玫瑰,再来一一个闪闪发光的大钻戒?” 孟南枝扑哧一笑:“木子,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土。” 李木子双手环胸,不服气地哼了一声:“我这叫土吗,我这叫实在。 “那我想想,那我想要在热气球上被求婚,”孟南枝开口道。 李木子惊愕:“你能说个现实点的吗,江临哪有乘坐热气球的地方!” 孟南枝便顺着李木子话开玩笑道:“那就九百九十九朵玫瑰和大钻戒吧! 李木子点点头,一副明白了的模样。 孟南枝又接着开玩笑:“怎么,你要送给我吗?” 李木子嘟囔着开口,--边说--边躺回床.上:“我又不是于嘉珩,我为啥要送给你。” 四个人一起挤着躺下,又闲聊了几句近况,大概是因为白天逛的太累,没聊几句便陆续睡着了。 41无条件信任 玩了两天,孟南枝却接到了林教练的电话,“今天上过微博吗?'' 孟南枝摇头,她这两天行程虽然都是吃喝玩乐,但她本身也不是特别喜欢玩手机,所以很少看微博。 林教练转发了一条发布在“击剑”这个超话的长微博,击剑在国内并不是热门门赛事,关注超话的人并不多,但是这条微博却被买了热门。 微博讲述了一段感情经历,几个主角皆用字母代替。 这是一个关于青梅竹马的故事,男主角a和女主角b十三岁那年相识,a是练击剑的,b从见a的第一面起就喜欢上了他,为了''a也去练了击剑。钦慕他十几年,却没有想到青梅竹马抵不过后来突然杀出来的女配c。 女配c很会“做人”,对身边所有人都讨好迎合,所以赢得了所有人的喜欢,包括抢走了a。 而c在和a在一起后,却还和队里其他男队员纠缠不清。 b无法忍受,揭露了c的真面目后,a却依然维护她,并且b因为和c撕破了脸,在队里孤立无援被排挤,甚至在a的要求下被停训了。 b对a失望至极,伤心之下和朋友倾述了这件事,朋友听后为她打抱不平,于是将这事发到网络_上为b求个公道。 文章大概也就几百字,却字字都是指责,末尾写到:“我知道感情中没有先来后到,但却讲究礼义廉耻,试问这位不懂礼义廉耻的女配角,夺走她人的感情,你真的心安吗?你焉知今日你能从别人手中夺走他,明日不会有d、e、f之流从你手中夺走,这种轻易动摇感情的男人也不值得被爱。顺便呼吁大众,爱一个人--定要擦亮双眼,别为了不值得的人伤心。 文章写的义愤填膺,还带了#符号,写了个话题--“感情里的礼义廉耻”,有了话题,买了热门,很快关注度就上去了,爱吃瓜的网民也不少,在短短一天时间的发酵下,很快便上了低位热搜。. ....孟南枝看得着实无语。 “发微博的账号是个刚注册的新号,发的唯一-条微博就是这条,现在网.上关注这个事情的网友很多,评论区也有水军引导这件事。 吃瓜群众--时半会猜不到这a、b、c在讲的什么还情有可原,孟南枝要是看不出来,她可以把自己塞回小学重修语文了。 于嘉珩看后直接黑了脸:“写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这个文章里写的真实性有多高?”林教练也不懂他们这些小年轻纠缠不清的感情线,他只关注事件本身。 “0,”于嘉珩扯了扯嘴角冷笑到,“这事是谁干得,不用调查也能猜到是谁吧?” 林教练思索片刻道:“调查还是要调查的,这是程序,得走一下,万一不是舒婉,岂不是冤枉她了。 于嘉珩皱眉,不悦地开口:“那这件事也不能在等调查的时间让它继续发展下去吧。” 既然有水军在评论区引导这件事的发展方向,那么不管有没有猜到微博中写的a、b、c三人是谁,都会有人把结论往上面引。 果不其然,没多久有人贴出一篇非常早的体育新闻报道,标题便盛赞于嘉珩和舒婉是金童玉女。 那篇报道中写到,于嘉珩和舒婉从小相识,在赛场_上是并肩而立的队员,私下里是青梅竹马的好友。但那个报道于嘉珩实际上是有澄清过的,当时因为那篇报道的原因,一时之间,很多粉丝都误会他们两个真的在交往。 之后在一次采访时,记者问到他和舒婉的关系,他立马便澄清了,两人只是普通的校友关系,不是青梅竹马,也并不熟。 只是那个采访似乎没有那篇报道的浏览高,但是这些细节在当时那个每天只埋头训练的于嘉珩眼里并不是值得他费时间去关注的事情,他,觉得自己只要澄清了就够了,别人信不信与他无关,他做好自己就可以,公众人物嘛谁还没被记者乱写过呢。 要是早知道会被舒婉拿出来在.上面大做特做文章,他当时怎么也要带个大喇叭去那家媒体的大门口,把他的澄清用最大的音量循环播放一天。 不过好在,于嘉珩的粉丝已经在第--时间,自发组织起来为于嘉珩做澄清。 先是将这个采访视频找出,顶上了话题的热门,又组织在营销号发布的相关微博底下发起了澄清控评。 但有些人反而更愿意相信乱七八糟的多角恋,也不愿意看澄清,只觉得粉丝是无脑维护。 评论区看热闹的人很多,因为之前于嘉珩拿下了世锦赛的冠军,正是热度最盛的时候。 虽有粉丝澄清和一-些理智路人的发言,但在水军的引导下,还是无法控制舆论往不好的方向走去,有些控制不住情绪的粉丝更是在评论区和那些冷嘲热讽的人争执了起来。 --“多拿了几块金牌就飘了,赢了比赛,却连做人的基本道德底线都没有。” --“不了解事实真相前,请不要随意指责别人,单凭营销号的三言两语就肆意评论他人,你的基本道德底线又有多好呢?” --“你们粉丝就不要在这里无脑护了,都脚踩两条船了,还怕被人指指点点啊,不是还标榜自己每天除了训练就是训练吗,立人设迟早翻车。” 一一"别人的私生活关你们什么事啊,营销号一点似是而非的报道就让你们深信不疑,老了我找你推销保健品。” --“粉丝滚啊,叫于嘉珩自己出来回应啊,躲在粉丝后面算什么。” --“你老几啊,你以为你是谁,他为什么要向你解释。 不仅如此还有---些于嘉珩和舒婉的cp粉,在评论区伤心脱粉。 --“之前还觉得于和舒很般配,现在看来,于根本配不上舒,于跟小三锁死吧,可千万别出来祸害别人。 --“脱粉了,sw这么优秀,yjh居然还见异思迁,真是太贱了。 --"有没有可能yjh也是受害者,不是说那个小三很会装吗,最讨厌绿茶了。”--“姐妹,你清醒一-点吧,他又不是三岁小孩了,就算是小三先撩,也是愿者上钩啊,赶紧脱粉吧,别为他找补了,这种男人不值得。” 很快在各种议论声中。又将c的身份猜了出来。 --“这个小三到底是谁啊,我刚把国家队所有女队员都排查了--遍,感觉都不像微博里提到的那个c啊。 --“有没有可能她不是队员,内部消息,今年招了个新的队医,是个女生。 --“就是这个队医,你们去看世锦赛的比赛视频,女重个人赛里乔梓潼受伤,是个女生处理的。” --“我在世锦赛现场,虽然直播没有拍到场下,但是于嘉珩在夺冠后,冲下台后和那个队医拥抱了。” --"怎么聘请了这样的队医,能不能让她滚出国家队啊。”网上一时将炮火又指向了孟南枝,试图将她人肉出来面对"正义”的炮火轰炸。 因为这件事,孟南枝也不得不提前结束了休假,原本是请了几天假准备陪苏景园她们三个一起在江临玩几天的,现在因为舒婉的搞出来的事,休假不得已被中断了。 李木子在电话里气得大骂舒婉:“之前在学校怎么没看出她是这种人,自私自利,以为世人皆她父母吗,都得顺着她。 陆为霜在一旁扣着手指,冷淡地插了句嘴:“我可没有她这样的不孝女。” 李木子:...." “需要我们陪你回去吗?”苏景园问道。 孟南枝摇摇头,“不用了,队里会处理这件事的,”她在楼下拦了-辆的士便往队里赶。 谁知道在门口下车时,却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记者团团围住,这些记者打队里的电话没有问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反而堵在了基地门口。 他们经常跑现场,自然是见过队医的。, "关于网上的爆料,请问是真的吗,对此你有什么解释呢? “你确实介入了于嘉珩和舒婉的感情吗?” 这群记者像是闻到肉骨头的狗,来得竟然如此快,躲在基地附近,看到绯闻主人公出现立马围了上去,话筒几乎快怼到孟南枝的脸上去了,连门口的保安都被这个架势吓得一下子没有回过神来。 几个保安上前疏散围住车子的记者:“不要问了,不要问了,不接受采访,队里调查后会出申明的。 孟南枝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原本就有些怕生的性格,此刻更是紧张到微微发颤,握成拳的手指节都泛着灰白。记者的声音尖锐的有些刺耳,摄像头黑洞洞地对着她的脸,使她下意识避开视线。 她长舒一口气,试图使自己镇定下来,只是神.情还是控制不住变得十分僵硬:“我没有介入谁的感情,于嘉珩是我男朋友,他也没有和舒婉交往过。 “青梅竹马是事实吗,之前报道写二人金童玉女,他们二人都没有反对过,又是什么意思呢?”1 孟南枝有些恼怒,舒婉搞这---出,难道觉得她会迫于舆论压力和于嘉珩分手不成,简直可笑。 “难道所有年纪小时认识的人都是青梅竹马吗,爆料所写都是臆测... 办公室里,林教练接到了门卫室打来的电话,听到有记者堵在门]口,烦躁地站起身骂了一句:“平时赛事没见他们跑的这么勤,这群疯子转行做狗仔算了。于嘉珩刚好走到办公室门口,听到有记者躲在门口把孟南枝围堵住,立马转身下楼,朝基地大门跑去。 大门口,在保安的帮助下,孟南枝终于突出记者包围圈,-群记者被拦在了门口。见不远处于嘉珩和主教练匆匆朝这里赶来,顿时又来了精神。. 于嘉珩见孟南枝没事,松了口气,掏出手机在几位记者还没反应过来时,将几家媒体全部拍下,他扬了扬手机,冷声开口:“多的不说了,你们怎么写报道,我不管,但如果和事实有出入,就准备收律师函吧。” 一-时之间竟也把几个记者原本到嘴边的话都给堵了回去。 有人大着胆子回他:“作为公众人物,引发的舆论争吵,难道不应该做出解释和澄清吗? 于嘉珩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看了-眼他挂在胸前的名牌,随即不屑地冷笑-声,揽住孟南枝便往里走。孟南枝顺着于嘉珩的视线也扫了--眼,体坛快...怎么这么眼熟? 她略一想,便知道为什么眼熟了,这不就是之前在全国青年锦标赛上挑过事然后被乔梓潼痛骂一通的那家媒体么。 如此,倒是一点也不意外了,这搞事的风格倒是“一脉相承”。 林教练开口道:“队里会对舆论做出澄清,但不是以被媒体围堵的方式,大家如果对这件事关心的话,可以关注官方申明。” 回到办公室,还没等推开办公室的门,就听见里面传来低泣声:“我真的没有想到会这样,这不是我的本...." 竟是舒婉的声音,办公室的门下一-秒已被林教练率先推开,打断了里面的声音。 “你什么时候到的?” 办公室里,舒婉手里握着纸巾,队领导头痛地坐在对面,正听她解释这件事。 舒婉低垂着眼眸,声音带着柔弱的哭腔:“到了有一会了。” 孟南枝眉头微蹙,她一直在门口,没有看见在她之后有车进去,也就是说,舒婉是先她进的基地。 下意识抬眼看向于嘉珩,他牵着孟南枝在一-处坐下,声音带着点嘲弄:“也就是说,你刚才进来时,知道门口有记者。 虽然不是明星,整日活在镜头之下,但作为公众人物怎么也比孟南枝一个素人更懂记者。但她什么也没有做,等大家知道孟南枝在门口被记者围困住后,才施施然上楼。 舒婉顿了顿,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连声解释:“我怎么会知道呢,我的车牌门卫认识,直接就放进去了,没有下车登记,我一-直坐在后座,没有注意过窗外.... 林教练也不耐烦了:“好了。”他再次出言打断,声音比之刚才又冷了几分。 “网上的事情,是你找人做的?” “不是的,真的不是....." 这一次她的表情比刚才要真诚一-些了,至少孟南枝是这么觉得,她没有说话,只坐在一旁,听他们对话, “当时被停赛,情绪低落之下就去了朋友的酒吧,那天也喝多了,朋友一些酒后伤心话误会了,我在回基地前,特意给她打了电话解释这个事,让她把微博删掉,并且解释....” 于嘉珩嗤笑--声:“所以,你说了什么引导对方的话呢? 舒婉看向于嘉珩,她眼睛生得极漂亮,眼尾微扬,瞳色漆黑,含着眼泪的时候,眼角红得好似一点浅浅的胭脂色,就那样沉默地注视了几秒,她苦笑道:“因为我之前,做过一些事,所以我现在说什么,都不值得相信吗?于嘉珩没有看她,语气没有一-丝迟缓:“不是,无论你做不做那些事,你本身就不属于我可以无条件相信的范畴以内。 “孟南枝就是吗?”舒婉不知道自己突然问出这句话的意义是什么,她其实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可是这句无意义的问话,还是不受控制的脱口而出了。 “她当然是,她永远是我无条件信任的第一位。 孟南枝听见于嘉珩的话,原本一直虚握住他的手,下意识便收紧了,于嘉珩察觉到她的动作,轻轻捏了捏她的掌心。 林教练和队领导像是不想对小辈的感情纠葛发言一般,都没有说话,办公室沉默了下来。 舒婉已经收了眼泪,低垂的眼眸,看着自己的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突然抬起头道:“我承认,刚才我在大门]口是看到了记者,进了基地后,透过后视镜,刚好无意间看见孟南枝从的士_上下来,但我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我没有义务要为她解围。 她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神情和刚才那副委屈的模样已然不同,她扬起下巴,将散落在脸侧的头发拢到耳后,露出完整一张哭得有些苍白的小脸。 视线从在场几人身上扫过:“微博的事,我不知道会发展成这样,也没有授意或是引导任何人去做推手,是我做的我没什么不敢承认,不是我做的我也绝不会承认,退队申请,下午我会交到这张办公桌.上。” 说罢,她站起身,挺直了背脊往办公室外走去。 一直没有出声的队领导,见她如此态度,也不悦了起来,原本他不想出声,队员的私人感情纠葛他不想插手,事情也没有无法公关的地步,把原由理清,再做好澄清,舆论往好的方向引导,这事差不多也过去了。 只是到底给队里造成了不好的影响,该怎么处罚队里都必须做出一个态度。他还没有做出处罚来,舒婉倒是先行退队了,这态度,让他怎么不生气。 “你当国家队是什么地方,想走就走,想留就留?”他一巴掌拍在桌上,原本已经走到门口的舒婉脚步-顿,停在了原地。 舒婉回身,冷淡开口:“这段时间我也想明白了,有些事执着下去没有意义,我不要再追着别人的脚步走了,这两年我能感觉自己陷入了停滞不前的状态,手上的腱鞘炎也一直不稳定,影响训练和比赛时的发挥。” “再过两年,即使突破了瓶颈,也到了退役的年纪,就算不退,也会被后辈取代,所以,无所谓了,队里我早就不想呆了。 “我以后要走自己的路。” 说完最后一句,她不再管众人的反应,也不想知道退队有什么后果,径自推门离开了办公室。 走到楼下时,一眼便看见了坐在花坛上的王烟,看见她独自下楼,不免惊讶,站起身快步走到她的身边。 王烟小心翼翼地开口:“小婉,事情....怎么样了?” 舒婉看见她,原本面无表情的脸有了--丝松动。 “没什么,我准备退队了,....她顿了顿,斟酌开口,“你好好训练吧。” 王烟原本是想问一下那个爆料是怎么回事,没想到,舒婉却直接扔下一个炸弹,炸的她大惊失色:“怎么就退队了,队里是开除你了吗? 舒婉摇头:“没有,是我自行退队了。”这件事会不会做出开除的处罚,其实舒婉自己也拿不准,她做出这个决定有一个原因,其实也是希望自己能避免被开除,至少自行退队不会让自己走得太难看。 她从小便是众星捧月,无论是容貌还是家世,亦或是成绩、实力,她都不差,却因为这样-场单恋,而不断做出各种让人瞧不起的掉价行为。 这段时间,舒婉也明白了,于嘉珩不喜欢她,并且无论她付出什么都不可能喜欢上她,甚至也许没有出现孟南枝这个人,于嘉珩依然不可能喜欢.上她。 既然如此,她也不想再继续自扰了。 “我准备去意大利训练了,我请到了罗蒙做我的教练,可能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回国。 王烟再次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就是那位拿过最多奥运金牌的阿尔多罗蒙?” 舒婉点点头,看了她一眼,语气比之刚才温和了许多:“以后在队里,一心-意训练吧,之前....” 她想了想,自嘲似地笑了一声:“其实,我之前好几次挑唆过你为我出头。” 王烟一愣,又笑了笑:“都过去了。”因为在队里和舒婉一个寝室,所以她也是把舒婉当好朋友的,否则也不会这些事件出来后,还愿意和她站在一起,没有像别的女队员一样和舒婉保持距离。 “我走了,”舒婉上了车。 王烟看着车门]即将关上,突然开口:“小婉,-路顺风。 舒婉点点头,关上了车门,车子在驶离基地的时候,她回头透过车窗,最后看了--眼基地大门,鼻子忍不住一-酸。 从这一-刻起,她将不再喜欢这个从少时便单恋的人,舒婉觉得心里一下子空了好大一-块。 42圆满(结局) 爆料的微博删掉了,也另外发了一条微博澄清爆料的内容是个误会。 队里同时也发了一条申明,言明“小三”、“劈腿”为造谣。 事情虽然做出了澄清,但同时舒婉的退队也引发了讨论。 几天后,记者在机场拍到到了即将启程去往意大利的舒婉,戴着口罩和帽子,身后跟着几位随行人员,报道还写得特别有深意,什么"失意离队”、“黯然出国”等字眼,更是引发了一些网友的讨论和同情。 --“内部消息,她是去意大利训练的,教练是阿尔多罗蒙。--"这事看起来怎么像是队里施压,舒受不了退队了。” --“于不是都要退役了吗,队里也没理由包庇一个即将退役的队员吧。 --“你太天真了,yjh是队里热度最高的队员,队里肯定要考虑长远发展,他说是说要退役,但是到现在名字还挂在国家队,以后虽然不能在赛场,上给队里带来荣誉,但是可以在别的方面带去利益。” --“这么会编不如去写小说吧,队里的澄清不是写的清清楚楚,不识字还是瞎?” --"美女也太惨了,难怪受不了退队了,都这样了,网友说两句公道话还要被你们这些粉丝追着骂。 --“我倒要看看,于和那小三的感情到底有多深。”乔梓潼在这时却用她的个人账号转发了这条报道,附言:“胡说八道”,方唯雨随即跟上转发乔梓潼转发的,写到:“道听途说”。 有了这两个人带头,很快有队员跟上,黎睿转发的方唯雨转发的那条,像是一-个套娃一样,接着方唯雨的评论道:“说三道四”。 做为队里几位主力队员,他们的回应也扭转了一些击剑粉的看法,之后陆续也有别的队员表达了自己的立场。 --“我们潼姐说这是在胡说八道,我们潼姐从不说假话,这个事肯定是胡说八道。” --“我说你们是在玩成语接龙吗,那我不得接上。” 话题就这样被带歪了一部分,但依然有人觉得只是队里各队员在互相包庇而已。 --"对于队里拿金牌最多的队员,队里肯定是要保的啊,行业黑幕而已啦,真的也会说假的。” --“你但凡看了-点击剑也不会说这话,于嘉珩都退役了好吗,而且乔梓潼那脾气,你要是让她去搞黑幕,她能先把你给撅了。 重剑队的官博随即又发布了一条微博做出警告,:“希望有心之人停止抹黑行为,必要时刻我们会拿起法律武器保护队员声誉。” 事情至此虽然表面看起来像是得到了一个清白,虽然目前的舆论偏向,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但还是有--部分声音质疑这件事。 队里之后放了几天的假,大家一起回了黎川。 木子走的时候还有些依依不舍:“没想到,假期就这样结束了,都没有玩到,都怪舒婉。 孟南枝安慰她,下次再来江临,随便什么时候她都作陪,李木子才又高兴起来。 这次回黎川,孟南枝没有住到于家,她回了小姨家住。 于嘉珩--回去,便去拜访了乐教练,说是要跟他汇报关于世锦赛的相关。 陆为霜也说有工作要出去,结果只有孟南枝一个人在休假,她在房间里睡了一下午,傍晚的时候被陆为霜的电话吵醒。 “还在睡?” 孟南枝迷迷糊糊地坐起身:“你忙完了?”“恩,出来吃饭,我在楼下了。” 孟南枝洗了把脸就出门了,楼下停着一辆的士,陆为霜正坐在后座摆弄她的单反。 两人在商场随便找了家店坐下,等菜上桌的时候,她给于嘉珩打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的有些慢,等了好一会才响起于嘉珩的声音:“在忙?”孟南枝随口问道。“没有,在等乐教练。 “吃饭了吗?” “没,你在吃饭吗?”他听出她那头的背景音有些嘈杂。 “跟霜霜在宝恒这里吃饭。” 于嘉珩坐在沙发上,随手卷着指缝里的--届纱缎:“那你等会吃完给我打包带--份过来。”宝恒刚好离少年宫也近。 孟南枝:“去少年宫找你吗,你等会不是还要见乐教练? 于嘉珩轻笑了一声:“没什么事,不过,我现在还不饿,你慢慢吃。 “好,”孟南枝又翻开菜单,看看有没有适合于嘉珩吃得菜。 电话挂断,于嘉珩站起身,对着窗玻璃理了理衣领:“她和陆为霜在附近吃饭,等会就会过来。” 桌子旁蹲了--个人,正在整理东西,闻言气呼呼地站起身瞪了--眼于嘉珩,却是黎睿:“知道了,你也不知道帮一下。” 于嘉珩整理了一下衣领:“我家枝枝让我小心手。” 黎睿越发气愤:“你再秀恩爱,我就罢工了。 于嘉珩挑了挑眉,--副不置可否的模样,转身慢慢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乔梓潼从身后的房间里探出头来大喊:“黎睿,过来一下!” 黎睿扭头扬声应道,顺手关上了手里的小盒子:“来了,等下。"有东西闭合之中一闪而过,他匆忙将小盒子塞进了彩球里封好,这才快步往乔梓潼的方向走去。 乔梓潼最近的脾气着实暴躁,像是一一个引线随.时会燃烧到尽头的炸药包,黎睿不敢惹她。他进房间的时候,乔梓潼把手里的丝带重重掷在桌上:“你来!” 方唯雨站在一旁,满脸无辜的和黎睿对视。 乔梓潼真是要被方唯雨跟到崩溃,上一-次在世锦赛结束后,酒店房间里,方唯雨让她想他为什么对自己好。 之后回队后的几乎每--天,方唯雨都要来追问一遍她想到了没有。 乔梓潼忙着养伤,哪有空去想,开始还回复他没有想到,后面直接被问烦了,脾气上来,随口道:“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我怎么知道你为什么对我好,你既然没有做出什么对不起我的事,那你总不会是喜欢我吧! 结果队长大人竟然在沉默了几秒后,点头认证了她的回答。 倒是把乔梓潼噎得不轻:“看来你确实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她双手环胸,审视地打量着面前的人,“否则何必开这种玩笑。”乔梓潼百思不得其解,结果方唯雨竟然文绉绉地回答:“情不知所起,--往而深。” 乔梓潼:...苍天明鉴,她和方唯雨难道一直不是好兄弟的关系吗?队长大人莫不是脑子出问题了,乔梓潼当时拔腿就跑。 这还不赶紧跑,脑子有问题可是有可能会被传染的! 乔梓潼躲了几天方唯雨,获得了几天的平静,虽然如此,乔梓潼竟隐隐有些不适应起来。 直到今天,再次和方唯雨呆在一块儿,-种她无法准确形容出来的烦躁感,莫名其妙就从心里升腾了起来。 乔梓潼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她入队也有十年之久了,认识方唯雨的时间并不短,但她从来没有往那方面去想过。 她性格大大咧咧的,脾气虽然暴躁,但是不娇气,行事作风带着几分侠气,队里其他男队员不管年纪是不是比她大,私下里有时候还会玩笑般喊她‘潼哥”,把她当兄弟那样相处。 所以她才会觉得方唯雨不可能喜欢她,乔梓潼想来想去,觉得唯一的变故就是那次青年赛赛后采访时,她出言帮他嘲讽了记者,那之后,方唯雨对她好像确实有些不太一样了。 乔梓潼烦躁地走出房间,方唯雨缓步跟上,他一直和乔梓潼保持着半步远的距离:“如果之前的表白让你困扰,我和你道歉,但我的表白确实是真心的。” 他轻咳了咳,耳朵染.上一层红色:“希望你能认真考虑一下,当然,你也有拒绝的权利,但是希望你也能给我-个追求你的机会。” 乔梓潼有些手足无措,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觉得心烦意乱,她对方唯雨没有意见,在她心里方唯雨当然是很重要的存在,他是重剑队里主心骨之一的队长,也是她相识多年的好友。 方唯雨又道:“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如果什么时候你愿意给我一个回答,暗示我一下就可以。” 他笑了笑,像是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快步从她身边走过,留下乔梓潼一一个人站在原地沉思。 吃完了饭,孟南枝又和陆为霜打车去了少年宫。 “霜霜,要不你先回家,不用陪我过去,”见陆为霜还陪她去给男朋友送餐,孟南枝有些不好意思。 “没事,反正也是闲着,我也好久没有来过少年宫了,就随便转转,要是碰见以前的老师,就也叙叙旧,你们自便。” 见陆为霜这样说,孟南枝便也没再劝。 因为离少年宫并不远,没多久就到了。陆为霜自去逛了,两人在一-楼分开。孟南枝拎着晚餐上楼,然而俱乐部所在的这一层楼却十分安静,训练场馆的门]也是关着的,根本不像是有人在的样子。 孟南枝站在门口,左右看了--圈,疑惑道:“怎么回事,不是说在这吗? 走廊最远位置的声控路灯已经熄灭,安静的仿佛走错了一般,漆黑一片,倒是边上露台的灯光一直亮着,只是和多年前一样,光线昏暗。 孟南枝也很多年没来过这里了,她--边拿出手机,准备给于嘉珩打个电话,-边走到露台上,在之前经常呆的那个位置坐下。 刚坐下,身后训练馆的灯突然亮了一盏,她听见声音回头,刚好对上于嘉珩的视线。 孟南枝立时眼睛一亮,弯唇笑了,正要开口问他刚去哪里了。 就听见于嘉珩诧异的和她打招呼:“孟南枝,你怎么在这?”孟南枝呆愣愣地看着他,不知道他又搞哪一出。 于嘉珩看了--眼时间,双手环胸,调侃--般开口:“这个点已经上课了吧?” “原来好孩子也会逃课。” 露台上的风依然温和,于嘉珩的声音好似穿越了时空--般,孟南枝怔在原地,多年前,她因为功课而沮丧逃课的夜晚,再次浮现在脑海里。 她眼睛红红的,晚风吹乱了她的头发,她这时才发现,于嘉珩今晚穿的衣服,竟然也和那天晚上一样,衣服看得出已经有些不太合身了,袖子短了--截。 她张了张嘴,一出声竟有些哽咽:“我上课上的有些头晕,就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下,等.下... 说到这,她顿了顿,话锋一转,道:“我等下和男朋友-起吃完了晚饭就回去的!”于嘉珩轻笑了一-声,和她对视片刻后,从窗户翻出,在她身边并肩坐下。 星星稀疏地散落在天幕上,月光和多年前一样照耀着露台和旧人。 他语气轻缓:“还记得吗,高二,你在这里和我说过什么。 孟南枝轻轻点头。 “你说我心里有一团火,是为击剑燃烧的,永不熄灭。” “那个时候,你的安慰对我而言,如同浮木,也是那个时候发现自己喜欢你的。 他声音里带着笑意,目光深邃,孟南枝的脸在他的注视下红的滴血。 “如果没有你的陪伴,我也许就走不出那个瓶颈迷宫,就和这一次一样,没有你,我也就拿不到那块世锦赛的金牌了。”“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活里,”他站起身,突然向她伸出手来。 孟南枝将手放进他的掌心,被他牵着走到训练馆的大门,在他的示意下,伸手推开了大门,原本刚才只打开了门口一盏小灯的训练馆在她推门的瞬间,灯光大亮,整个场馆明亮如白昼。 她下意识闭了闭眼,只一瞬,又睁开,场馆里已不复她记忆里的模样,从门口至台上,沿路摆满了玫瑰花。 尽头是-盏散发着柔和光亮的月亮灯,有一个小型的热气球吊在空中。 “砰”的一声响,有礼花在她头顶炸开,五颜六色的彩纸纷纷扬扬从半空落下,将孟南枝唤回了神。 拉响礼花的是黎睿,他高兴的仿佛自己是当事人一般,傻乎乎地冲着孟南枝笑。 乔梓潼气恼地一巴掌拍在黎睿的后脑勺上:“我不是说不要拉礼花吗,太土了,像开业庆典,怎么又拿出来了!” 黎睿委屈地摸了摸脑袋:“你什么时候说的,我没有听见啊! 乔梓潼.上前--步,走到孟南枝身边:“南枝,那什么,这些都是于嘉珩准备的,我们就是拉过来的气氛组,给他帮忙打个下手的,至于他要做什么你应该也猜到了。 她又指了指方唯雨手里举着的手机:“这里在放直播,因为之前那个谣言,你不是还被黑粉人肉了吗,澄清也还有人不相信,我们就想着要不就直播一下,有眼睛的就自己看吧。” 孟南枝这才明白之前于嘉珩特意问她,如果开直播解释这件事她会不会介意。 她当时便回答,没什么可介意的,这段感情她和于嘉珩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从始至终都很坦荡。 屏幕上,弹幕刷的很快--“原来队医姐姐和珩哥有那么多故事,当年被从国家队开除竟然也是小姐姐陪伴走出来的。 --“舒婉才是这段感情的拦路石吧。” --“我哭了,珩哥这些年太不容易了。” --“直播求婚这事,到底该夸谁,真是一个敢说一个敢做。” --“有什么不敢的,行得正坐得端。” --“草人设吗,不会是演的吧? --“不相信就不要看,别人的私生活为什么要和你们这些傻逼交代。 --“我看谁还在传播编造谣言,转发过500就刑。11 于嘉珩从月亮灯后面走了出来,又换了一身的西装,原本就修长挺拔的身量,西装一-上身更显得清俊,孟南枝第一次看见他穿得这么正式。--“难得见我珩哥打扮的人模狗样的。” --“呜呜呜好想把西装焊在他身上哦,好羡慕队医小姐姐。” --“我感觉她长得没有舒婉好看,于嘉珩是眼睛有问题吗? --"有问题的是你吧,皮囊再好看又有什么用。” --“那个爆料别不是她自导自演的,被拆穿之后还在机场卖惨继续引导公众对她同情。 --“我觉得挺好看的,属于耐看型。” 孟南枝走进那条玫瑰装饰的路上,她看着站在尽头笑着看向他的于嘉珩,觉得一-切的一切好似梦境一-般。 她其实已有预感,突然回国的苏景园,齐聚江临的好友,还有黎睿前段时间还经常时不时看着她偷笑。还有刚才站在门口时,那强烈到几乎跳出胸口的心跳。 她砰砰直跳的心提醒着她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 短短的一条路,她却感觉自己走了很久很久,.走到一半,原本站在尽头的于嘉珩突然快步走到她的面前,牵住她的手道:“剩下的路,该我陪你走了。” 黎睿像是个像是个敬业的礼仪小姐,已经捧了个礼盒站在了一旁,他今天为了配合主题还特意穿了一身正红色的运动服。 关于这个点,直播弹幕上的网友对此也狠狠吐槽了一番。 --“到底是哪家的品牌,能不能少赞助两件运动服。 --“黎睿怎么像个小学生。 ” --“无语,有没有组团一起去把他的那些运动服给烧了的。” --“哈哈哈烧不了,金主爸爸赞助的。” 礼盒里是一把儿童用重剑:“这把剑是我人生中拥有的第一把剑,-直收藏着,今天把它送给你。” 孟南枝接过那把剑,剑比成人款轻许多,也小许多,上面能看到有一些旧年磨损,她轻轻摸了摸剑身,眼前仿佛浮现起小嘉珩握着剑,练习着弓步的模样。 “尚方宝剑吗?”她玩笑着说道。 于嘉珩挑了挑眉:“尚方宝剑?” “就是古代皇帝御赐的那把剑,号称见此剑如见本人,可以先斩后奏什么的,”孟南枝捧着剑解释道。 于嘉珩定定地看着她,神色认真,嘴角带着清浅的笑意,他柔声道:“可以,什么都可以,所以,枝枝你愿不愿意嫁给我。他会做她的骑士,只要她一声令下,他愿意举剑为她披荆斩棘。 热气球摇摇晃晃的在黎睿的操作下,飘到了他们眼前。 --“就黎睿这个服务,于嘉珩不给他涨工资,我都要替他不平。 --“咱们队真是神仙友谊啊。” 于嘉珩清了清嗓子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木子说,你想在热气球上被求婚,创造条件有点难,那个,搞了个简陋版的。” 说完,他顿了顿,又忙补充了一句:“以后,还是可以去乘坐热气球的,你想去哪里我都可以陪你去。” “很想给你一场难忘的求婚,但是也没有经验,我的意思是,以前也没有帮朋友准备过,所以就请她们帮我打探一下了,”他难得说话这么笨拙,解释了又解释。于嘉珩抬头看着飘在.上方那个小小的热气球,有一根线垂在半空中。 他伸手拉了--下,热气球下面微缩的吊篮底部打开,里面掉出一一个圆球,于嘉珩打开圆球,塞在球里面的各色礼花纷纷扬扬落下,一个丝绒的戒指盒落在于嘉珩的手中。 他单膝跪地,目视着孟南枝微红的双眼,打开了戒指盒,再次重复道:“枝枝,你愿意嫁给我吗?” 李木子站在场边已经被感动到泪目了,正要举手鼓掌,已经抬起的手,硬生生刹住了车。 礼堂内安静了下来,就连屏幕上的弹幕都静止了几秒,而后刷起疯狂的问号。 --“????" --“我使劲揉了揉眼睛。--“这是国王的戒指吗?”戒指盒里是空的,黑色的丝绒面,上什么也没有。 孟南枝--愣,掩住嘴,压低了声音冲于嘉珩小声地道:“戒指。 于嘉珩没有听清,眨了眨眼:“什么?” 孟南枝飞快地扫了一眼方唯雨手里的手机,微微提高了一点分贝:“戒指不见了!” 于嘉珩眼睛立时瞪大了,他反手看了一眼戒指盒,果然空空荡荡。 黎睿已经已经悄咪咪地下台了,走到一半被乔梓潼拎住:“小睿,戒指呢?” 黎睿哭丧着脸,害怕地缩了缩脖子:“我也不知道,我正准备找呢,前面还看到的。” 他对天发誓,虽然机关是他安装的,但是他记,得清清楚楚他真得把戒指放进戒指盒里了。 --“呃,麻烦扣一下黎睿的工资。”--“话说前面礼花散下来的时候,我好像看到什么亮晶晶的东西从半空一闪而过。 --"这么一说我也看到了,我前面还以为是银色礼花碎片。” --“我也,这么说来,不会是戒指吧。 ” 方唯雨看到了手机屏幕上网友发的弹幕:“弹幕说,戒指可能掉地上了。 看着台.上满地的礼花碎片,大家-起沉默了两秒,不约而同地上台弯腰,开始满地摸起戒指来。 --“我真的会笑死,这的确是难忘的求婚。" --“不止当事人难忘,我这个局外人也难忘得很。” --“求婚当天,戒指不见了,然后大家一起满地摸戒指。” 乔梓潼黑着脸数落黎睿:“我说什么来着,别整这些花里胡哨的。” 黎睿哭丧着脸,不敢反驳。 方唯雨看着这一幕,沉默地用手指捂住了镜头。 --"队长,别这样,我们可以远程帮找的。 没多久,李木子惊喜地直起身:“找到了!”她高高举起手,手指尖的钻戒璀璨夺目,黎睿长松了一口气。 --“恭喜恭喜,可以继续了。” --“就黎睿这服务,于嘉珩要不扣他工资,我都要替他不平。” 于嘉珩也松了口气,再找下去,他都想出去重新买一个了,第一次参加比赛都没紧张到出这么多汗。 他从李木子手里接过戒指,孟南枝将手递到他的面前,白皙纤长的手指上已经粘了些灰,有些脏了。 他将戒指郑重地戴上孟南枝的无名指,轻轻推到指根。 原本孟南枝以为经过这么一-场乌龙,她之前涌上的泪意已经消失了,却没想到,戒指戴.上手的那一-刻,眼泪依然毫无预兆地从眼眶里滚了出来。 于嘉珩想帮她擦掉眼泪,抬起手又想到手脏了,转而用手背去蹭她的脸,他动作很轻柔,如同对待珍宝一样,小心翼翼的,却引得她眼泪落得更凶。 孟南枝突然想起小时候,明明有家,却又形同无家,就连父母都将她忽视。 她那时候多希望出现-个人,她会是那个人心里永远最重要的存在,是所有一切的前提和唯一。 来黎川之前,大伯娘嫌弃地同她说:“南枝啊,以后去了你小姨家,可不要要像现在这样不知好歹了,要做个乖孩子,学会怎么讨长辈喜欢,你在云光不高兴了,还能对我们甩脸色,找你爸爸告状,这以后去了黎川,那可是找不到人了,虽然现在通讯发达,但有什么事,也是没办法马.上搬来人给你撑腰的...." 大伯娘的话刻薄又尖锐,她的声音像是生锈的口哨,一声一声刺的她耳朵生疼,大伯娘说这些话时,眼神里还带着点隐隐的快意和鄙夷,她知道大伯娘不过只是想刺激她,所以故意说得这么难听。 但不得不承认,她做到了。 孟南枝和小姨家原本相处的就不多,几年才见--回,而大伯家-年却能见好多回,可是大伯-家依然不喜欢她。 她不知道小姨--家会不会接纳她的到来,小姨和姨夫会嫌她麻烦吗,表姐会讨厌家里多了一个人吗? 如果小姨一家也不喜欢她,那她又该去哪里呢?也许确实如大伯娘所说的那样,她不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 她带着满心的忐忑和担忧,坐上了那辆开往黎川的绿皮火车,惶恐不安地来到了黎川。 在小姨家,她做出的每一个举动时,都反复在心里提醒自己,要听话、不能给别人添麻烦。 她是那么的不习惯南方,南方的蜘蛛,又黑又大,速度快到她根本打不到,也不敢打。 刚到黎川的那段时间,正值春日雨季,天气阴晴不定,淋淋漓漓下了几个月的雨,因为忘记带伞而被阻拦在路旁的屋檐下时,她突然羡慕屋顶角落里的鸟儿,叽叽喳喳好不热闹,她以后也想有一-个这样的家。 明明有父母,却要被寄放在亲戚家的她又多余又麻烦。 小姨很温柔,小姨夫也比想象的更加和善,表姐对她十分友好,这一切都远远超出了她的心里预期,可她还是什么也不敢说,在大伯家遭受的冷眼,使她越发珍惜这份温情。 她越发小心,因为小姨一家对她好,她总是觉得对小姨一家存了钦,她把所有的不习惯都藏了下来,自己偷偷地克服,想着这样少给小.姨他们添几个麻烦,她心里也能好受一点。 那个时候的她,如何猜得到,未来真的会有一个人注意到那些她不敢开口的小心翼翼。 那辆绿皮火车带她奔赴的,原来是这样的一场春日。 黎川的香樟清新淡雅,她坐在窗边,每天下午都能看见少年拎着运动包从树荫下匆匆而过,有一回,身后有人喊住了他,他转身扬声同那人打了个招呼,转眼却看见孟南枝坐在教室的窗边,又高兴地抬手挥了挥和她打招呼。 香樟的果子砸在他的头上,小小--个,砸的他瑟缩了一下。 她心中的明月依然那么皎洁,黎川的香樟也依旧绿意盎然。时至今日,孟南枝仿佛还能感受到香樟果被踩中时炸开的细微触感,散发出的清新而独特的香味,驻扎进了她安静且平淡的青春里。 一晃多年,经久不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