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梦神途》 第一章 三日追杀 北烈国中京城外百十里地,四月天。 一团团灰雾,终日游荡在这片沼泽之上。随处可见的枯枝断树横七竖八的插在乌黑的泥沼里。 巨大的动物骨架和腐烂的尸体被浸染成异样的颜色,散发着阵阵恶臭。 云清从烂泥里蹒跚着爬了起来,小腿上插着一颗棕黑色的獠牙,钻心的疼。 一身衣服的颜色已经模糊不清,汗水与泥浆糊在脸上,也只能看到一个清秀的轮廓。 他的手里,握着一柄尺许长的断刀,不时砍向前方的枝叉。 就在三天前,杜将军的儿子杜天天冒着危险捎来消息称,北烈将与大承开战,让云清找机会赶紧逃跑。 当夜,作为大承国送往北烈的质子,云清就带着丫鬟睛儿避开守卫踏上了逃亡之旅。 两天前云清为了阻击两名杀手,致背部受伤。当他回到原地时,睛儿不见了。 此后云清独自逃亡了两天,伤痕累累! “狗日的曹府尹,派人追杀了三天,不死不休啊!”云清吐了一口发臭的泥水嘟囔道。 此时,云清身体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后背的伤口开始发痒,他知道,再过一天,伤口就要腐烂,就像这沼泽里动物的尸体一样。 他恍了恍,刚想停下来休息一会,身后树林里“扑棱棱”飞起一群黑色的惊鸟,伴随着尖鸣飞向沼泽深处。 “这群天杀的附骨之蛆!” 一道黑影出现在后方的树林边缘,张望了一会,向着云清的方向缓步而来,他一定是发现了什么。 云清紧绷着全身肌肉躺在漆黑的泥里一动不动,身侧掩着一根枯老的树干。 渐渐的脚步声近了,他屏住呼吸,当黑影跨过树干的刹那,突然挺身而起,一刀斩出,刀光并不绚丽,却极快,一闪而逝! 这一刀用尽了全身的气力,只此一击!下一刻,他就像一团破麻袋,与腐臭的黑泥融为了一体。 --------------- “我是死了吗?不对,我还有呼吸!”云清喃喃低语,鼻孔嗅着一股熟悉的味道,那是被子的霉味。 终于醒了!这个像连续剧一样的噩梦断续数月之久,一旦睡下,定会接着前面的事,分毫不差。 有些时候没由理由的犯困,也让云清极为火光,可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睁开眼,昏暗的地下室寓所,一个苗条的背影正在电磁炉上烧着水,听见声音转过身笑吟吟说道:“你就那么想死啊,你先躺着,等水烧好把药喝了。” “李灵,你什么时候来的?药?什么药?我一个星期都没吃药了。”云清压下梦境里的恐惧,悄悄在被窝里舒了一口气,坐起身说道。 “吁~~~~”水壶盖上蒸汽冲出发着尖啸的声音,像极了树林里惊鸟的鸣叫,云清不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水开了,你先躺着,等水晾好了你再起来。”李灵一边拿起抹布垫在水壶提梁上一边说道。 云清往被子里缩了缩,一丝温暖在心里淌漾,他与李灵是同班同学,在成武市一所大学念书,毕业后家境较好的李灵选择了读研,云清想起清苦的父母,选择了打工,工作很难找,但每每看到城市里急急匆匆走过的人们,云清又硬着头皮赶往下一个招聘点。 “喝药了。”李灵端着不锈钢水杯走到床前,尝了一口放在床头柜上,拿过包取出一塑料袋药来。 “是按上一次在成西医院医生的处方买的药,我知道你没钱了,你就这么强撑着?”李灵嗔怪道。 云清脸上一红,白皙的肤色看起来健康了不少:“我一个大老爷们,有手有脚的,至于吗?”声音明显少了底气。 李灵摸摸云清额头,担忧道:“医生说病因还没有查出来,只说先吃药再观察,可是你一天天这么瘦下去,一睡觉就是天昏地暗的,这可怎么办?” 云清拉着她柔弱无骨的小手,轻轻拍了拍说道:“放心吧,会好起来的。” 李灵忽然又想起了什么,道:“还没有告诉叔叔阿姨?” 那个遥远的山村就百十来户人家,父母为了供他上大学借遍了全村,想起他们爬满了皱纹的脸,云清鼻子一酸深吸一口气道:“没有,等病好了再说吧。” “嗯,也是,看到你这个样子他们会很担心。” “你今天要去参加聚会?”一身淡紫色紧身衣勾勒出李灵极好的身材,脸上淡淡画了妆,云清看得心头一热,又忧心道。 李灵不自然的笑了笑,抽出手配好药喂云清喝下,这才说道:“哪有,哦对了,曹小曹今天来没?” “曹胖子下班到晚上九点了,赶地铁过来也得快十点,他给我带饭来,你不用担心。” “嗯,那就好,这有五百块钱,你先拿着用,过几天我再来看你,最近学习挺重的。”李灵把五百块钱塞到云清枕头底下,轻声说道。 云清心里五味杂陈,某种无力的恼怒加杂着对李灵的爱意,让他许久说不出话。 “怎么了?”李灵柔软的嘴唇吻在云清额头,站起身收拾着粉色的背包问道。 “没,没怎么。注意安全!”云清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叮嘱李灵。 李灵走后,云清洗了一把脸穿好在网上买的廉价冲锋衣出了地下室,早上应聘又被拒了,回到地下室睡了一下午,是该出去走走了。 “嘘~~~~”云清站在街道边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飞驰而过,闻着空气里阴沉沉的味道,长嘘了一口气,远处天空一堆堆石头一般的阴云被城市中心的霓虹映的五彩斑斓,可那里并不属于他,眼前,城郊才是他该呆的地方。 “眼见就要下雨了,李灵好像没带伞。”云清拿出手机拨打李灵的号码。 “你所拔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电话里传来不带一丝感情的通用女声。 再拨,还是一样,云清摇摇头,发了微信。一股倦意袭来,他急忙往回走去,毕竟,睡在路边算什么事,云清一边小跑一边祈求老天,可再别做那个梦了。 ----------------- “什么李灵!给老子起来。”一声断喝惊醒了躺在污泥里的云清。声音像在脑子里响起一般。 闻着那股子腐臭味,云清知道,这个让他恶心的破梦又回来了。 云清怒了:“谁,给老子出来?”他下意识的眼开双眼,身边躺着一具黑衣人的尸体,脖颈中的血依旧汩汩流淌,除此之外并无其他人,难道梦里还有鬼?云清不禁汗毛倒竖。 安静!数十息过去,除了云清听着自己的心跳证明还活着,四周了无生机,别说人了,连个飞鸟都没有。 “我在你靴筒里,你个笨蛋,我是剑。”一个嘶哑的声音突兀说道。 “你是贱,我都快死了,怎么起得来?”云清想起靴筒里的木剑,拔了出来,这柄剑似乎一直都带在身边,与现实中老家挂在土墙上的那柄一模一样,连剑身像被雷劈过的电纹都丝毫不差。 “你用魂念拿出里面的丹药,记住,是蚕豆大小,雪白的那颗。”剑好像没听出云清骂它的话,急急说道。 “什么是魂念?” “唉~~就是你的意念!”剑很无语。 云清静下心,意念深入木剑中,一片灰濛濛的烟气中隐约看见一个铁灰色漏斗状的旋涡,随着意念越来越近,旋涡变得越来越巨大,渐渐得只能看见一个倾斜的坡,意念,就停在斜坡的边缘。 紧接着,一头长得像水母一样的红色生物突然飘到意念旁边,头顶上摆放着许多瓶瓶罐罐与书本古籍。 “看到没有?”剑的声音在意念里响起。 一个散发着滢光的白色小瓶引起了他的注意,一粒白色圆球飞出,捏在云清手里。 “吃了它”嘶哑的声音命令道。 第二章 无可奈何花落去? “吃了它?”云清疑惑问道,手指间软绵绵的触感令他毛骨悚然,定睛一看,和他有一次买来的土豆里蠕动的土蚕非常相似,这家伙通体雪白,一双眼睛散发着妖异的红光。 “哎呀~~”云清大叫一声,急忙甩手,可那家伙刚飞出去,就化为一道白光窜进了云清嘴里。 “呕~~”云清连连干呕,却虚弱的吐不出一点东西,三天了,就喝过一点点清水。 本来就很邪乎的什么狗屁意念,从一个来路不明的木头里拿出一个不明所以的东西,你说它是丹药?还硬飞进我的肚子里,当我十几年的学是白上了?这完全不附合科学常理! 云清气不打一处来,开口就要骂,可身体舒爽的感觉让他张开的嘴巴又堪堪闭上,腿上獠牙扎过的血洞肉眼可见的愈合,后背麻痒的伤口开始疼痛,不一会就像蚂蚁爬过,他反手去摸,哪还有什么伤口。 “神奇!”云清惊叹不已。 剑出声了:“怎么样,这雪蚕丹疗效够劲吧,后边的事就靠你了,切记两点,一,木剑空间不可滥用,若非绝境不要用它,你应该感受到了它中心的吸力,进入一次吸力就大一分” “二,在你没有准备好之前,如果魂念被吸入中心不知名的地方,你将变成白痴!拿着剑,继续走下去,直到走完你的路!” “这柄剑有两个名子,噬魂或者破界,别看它是木头的,但拿在你手上就锋锐无比!” “我只会出现两次,下一次一定在你准备好进入旋涡中心的时候。” 声音停住,过了一会剑又说道:“给你一句忠告,剑中有神功妙法,上中两篇,切忌不要修炼,你好自为知。” 剑嘶哑的声音越来越轻,直到死寂,就像这片沼泽。 隐隐得,云清竟期望着追杀他的杀手们快一点找到这里,在这种环境中,听着自己血管里血液流动的声音,云清快要疯掉。 “该死的梦!”云清咬着舌尖,清晰的疼痛突然让他意识到了这一点,即便刚进入梦里还能清醒,一旦呆上一阵就会沉迷进来,那既然是假的,就当游戏玩玩了。 云清手握着七寸长的短剑,嘴里哼着小曲小心翼翼向沼泽深处走去。 “浪里个浪,浪里个浪~~” “在那里,快追~~~”身后树林里传来乱糟糟的喊叫声和野兽沉闷的吼声,紧接着一枝枝利箭“嗖嗖”从身边飞过,北烈国人善长骑射,许多地方以射杀活人为乐,云清此时,就是最好的标靶。 云清一边在泥泞里狂奔,一边反手挥舞着短剑,北烈杀手骑着寄兽飞速追来。 寄兽就像缩小版的霸王龙,两条粗壮有力的长腿,奔路速度很快,除非那些轻身功夫极为了得的宗师以上高手,普通武者根本跑不过它。 云清苦笑:“完了,这还玩个屁,连杀手都升级了。” “哈哈来吧,老子不跑了!”云清转过身站定大笑道。 迎接他的是一张兽筋编成的大网,接着一头寄兽从身边掠过,一闷棍砸在头上,云清眼睛一黑,不醒人事。 -------------- “呼~~呼~~”云清急促喘着气,头上隐隐作痛,下意识用手一摸,还好,并未见血,眼睛睁开环顾一周,熟悉的地下室,熟悉的霉味儿。 “梦里的感觉好像影响到我了?”云清寻思道,想拿手机看看时间,不料从被窝里拽出一柄短剑!与老家的那柄,乃至于梦境中手里拿的,并无二致。 “这是怎么回事?”云清头顶冒着虚汗,脊背一阵发凉。 “喂~~剑~~,你出来~~”云清颤声叫道,声音越来越大。 “瞎嚷嚷什么~家里死人了?瘆得慌!”地下室其它房间有人骂道。 云清拿出手机一看,八点,睡了十多分钟,可明明在梦里呆了至少半个小时,难道,时间流速不一样? 这时,电话铃声响了 “爱你孤身走暗巷 爱你不跪的模样 爱你对峙过绝望 不肯哭一场~~~” 李灵回电了!云清激动的再次拿起手机,是曹胖子!云清面色一萎。 “云清~喂~” “嗯,胖子,你说。” “哦,我晚上加班,下班太晚了可能过不去,你自己买点吃的,看你手机钱包,我转给你了二十,去吃点东西,我特么也就剩几十块了。好了就这样,挂了哈!” “胖子,喂~~”那头匆匆挂了电话,云清失落的看着一片片印着黄渍的天花板,拨打起李灵的电话。 “你所拔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莫名的孤独与挫败感由然而生,虽然饿得前胸贴着后背,可云清连吃饭的心情也提不起来。 坐起身穿好衣服,打开某网站搜索招聘: 利源酒楼招聘服务员,年龄要求,十八至三十岁。学历高中以上,限女性。 爆到跳火锅店招聘服务员。。。。 起航物流招聘送货员,要求持有c1驾驶证,吃苦耐劳。。。。 西区物流港招聘搬运。。。。 “没有一个与电子信息工程相关的!c1驾照大四那年考过,就是这嗜睡这毛病怎么办,这边工资还高一点,明天去试试吧。”云清叹道。 走上公寓天台楼顶,小雨淅淅拉拉下了起来。远处的霓虹迷濛着整个城市,像包裹着一团厚厚的棉被,沉闷的空气连呼吸也被扼紧。 “唉~~也不知道李灵这会在哪里?”云清叹了口气,挂念着女友的心情怎么样也静不下来。 云清从小山村来到大都市,靠得是吃苦,尤其在学业上! 学校是一个独特的社会缩影,所谓的功成名就便是学校里最看重的东西,学业有成!在这里人们常常会忘了一个人的出身,对金钱考量够用就行。 作为学霸,云清很自然收获了李灵的青睐。一个系花一个学霸,神仙眷侣羡煞旁人。 曹小曹不止一次当众夸赞李灵:“你小子哪辈子修来的福气?能牵着李灵的手!” 毕业后,许多事情都悄悄演变着,当云清把几个月的时间压缩后蓦然发现,李灵变了,变得有些陌生。 “两种社会的不同信仰吧,一个单纯,一个复杂!我要是找到一份好的工作,应该会和以前一样吧。”云清安慰自己道。 城郊天力镇子上有一家牛肉面馆,云清常常光顾的地方,味道很一般,但架不住量多,来来往往的吃客大多是周边的打工者和民工,一到饭点人满为患。 云清兴许是真的饿了,不由自主的走到了这里,抬头看着破烂的招牌,脑子里却琢磨起另一件事情来:上天台并没有以前那种气喘嘘嘘的感觉,下了天台来到这里,虽然心情很糟糕,可那脚步却异常轻快! “为什么?”云清呆在原地,脸色骤变。 “剑?雪蚕丹?一个在老家中,在梦境中又突然出现在手里,这会还在床上放着。雪蚕丹在梦境中吃过,难道?”云清细思极恐。 面馆这个点食客很少,老板看见常客,招呼道:“小伙子,大碗小碗?” “不了,改天!”云清撒腿往公寓跑去。 第三章 睛儿 剑在。 几个月以来身体的的虚弱似乎也有了很大的改观,正是梦里吞入雪蚕之后。 “我的梦,真的可以影响现实?”云清陷入了迷茫。 ---------------------------- 又一次,云清在梦境中醒来,马车的颠簸令他隐隐欲呕,兽筋捆扎着身体动也不能动。头痛的厉害,脖子里凉凉的,是头上流下的血。 “这小子醒了。”马车里一个面相丑陋的汉子咧嘴对另外一个瘦子说道。 瘦子睁开微闭的眼睛,露出一口黄牙淡淡说道:“还是让他睡吧,咱俩也能休息一会。” “嘭~~” 再一次醒来一房花香,云清一丝不挂躺在温软的被窝里,身上干净的像孩子的脸。 “什么情况?”云清舒服的伸个懒腰,穿好放在床边崭新的月白色团花长袍。 这是一间房,一间精致的女子闺房,蚕丝织成的淡粉色罗帐摸上去滑滑的,手感极佳。 云清讶然:“既然还活着,我不是应该在牢里吗?” 极致的反差处处透着诡异。 “此地不亦久留。”云清压下心中的好奇忖道。 推门门未开,从门缝看去,外面挂着一把铁锁。 “剑呢?我的木剑呢?”翻遍房间什么也没发现,剑说这玩意拿在自己手里锋锐无比,沼泽中那些射来的箭矢触之即断便是印证。 “如果剑在,那把铁锁算得了什么?”云清暗暗叹气。 正当他坐在床边寻思着怎么跳跑的时候,手里明灭不定散发着微光,正是剑的形状,几秒钟后,木剑出现在手中,云清大定。 “神奇的至宝!破界这个名字很恰当!哪么噬魂呢?”云清来不及思考这个问题,握着短剑走到门边。 “去给质子送些吃食让他养足精神,天黑以后,把他的那个丫鬟送过去。”门外有人说道。 云清缓缓放下手中的短剑:“睛儿?也被他们抓了?” 既然能见到睛儿,晚上带着一起逃走,她一个弱女子留在这里凶多吉少。 云清看着窗户纸映出的天色,恨不得晚上立马到来。 在大承国淮王府,云清打小就不受待见,因为他的母亲是妾。后来云清的母亲不明不白的过世,云清受尽主母与兄长们的欺凌。 睛儿比云清小两岁,自打十一岁起就跟在云清身边。俩人年龄相仿无话不谈,给了云清极大的安慰。 三年前也就是云清十五岁的时候,承国与北烈有过一战,后来叔父晋王主使和谈,便将云清送来北烈做为质子,睛儿,也就跟着来了。 这时,门外响起了开锁的声音,云清将短剑插入靴筒。 进来的是一名丫鬟,半透明的纱裙裹着娇柔的玉体,脸上戴着猫脸面俱,只听那丫鬟戏声说道:“哟,公子醒了,原想着侍候公子穿衣来着。” 丫鬟放下手里的餐盒,面俱上的两个孔中媚眼如丝打量着云清又道:“公子请用膳,若是有什么事情喊一声便是,我叫玉儿。” 云清嘴巴发干,呐呐说不出话来,干咳两声点点头。 这里的环境与他们的行事风格,让云清心里越来越没了底,他知道,无论眼前看起来多么舒服,将要面临的一定极其凶残。 “主动出击?连睛儿关在什么地方都不清楚。”云清一筹莫展,只能焦虑的等待夜色降临。 入夜,还是那个玉儿进来点起了几枝红烛,跳跃的烛光并未照亮眼前的迷局,反而让云清的眼里蒙上了一层厚重的雾,云清焦燥不安,端起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 十数秒过后,云清瞪大了眼睛,端起茶杯仔细闻了闻,喝空的茶杯里有一股淡淡的腥味。 胸腹之间莫名腾起难以名状的邪火。“完了,这是春药!”云清口干舌燥,浑身发热。 这时,门外有声音说道:“送进去,是时候了。” 云清心惊胆颤:“送谁,莫不是睛儿!不行不行,虽然和睛儿也算是两小无猜,可这种事情,绝不能强来,尤其在这个令人恐慌的鬼地方!” 房门打开,走进来一名身穿红袍的女子,精致光洁的瓜子脸上目光呆滞,随后,房门锁上。 不是睛儿还能是谁?只见她面带僵硬的笑,缓缓解开了身上的红袍。。。。。。。。 云清一阵恍惚,睛儿傲人的身材与李灵的几乎一样,他口干舌燥,喉结上下滚动,艰难的吞咽着仅有的一丝口水,腹间似燃起熊熊烈火,不由自主的,云清向睛儿走去。 “不行,绝对不行!我还有李灵,她才是我的女朋友!”想到李灵,云清眼里有了一丝清明。 忽然,云清脑海里出现了那个雪蚕的影子,随后一闪,游走在胸腹间,洁白的蚕身散发着淡淡的柔光驱散着胸腹间弥漫的粉色雾气,数十秒过后,粉色雾气消失殆尽。 “嘘~~”云清长吁一口气,急忙给睛儿穿上红袍。问道:“睛儿,睛儿,你怎么了?” 睛儿并不作答,只是傻傻笑着。 “一定被下了什么药,何解?对了,雪蚕!”可这玩意怎么放出?剑没说过,自己也不会,怎么办? 云清悄悄走到门缝向外面看去,没人。这里的人看来对春药的功效很是信任,否则不会不安排人守着。 “最好想出办法解了睛儿身上下的药,她这种状态,逃跑起来非常麻烦!”云清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 “对了,意念!用意念驱使雪蚕试试。”云清灵光闪现。 握着睛儿的手,云清想象着雪蚕,脑海里出现了它的影子,意念的驱使下,雪蚕影子不情愿得向云清手指游去。 “有用!”云清大喜。可下一秒,云清就高兴不起来了,雪蚕几次突进,就是不能钻入睛儿的手指。 想起当初雪蚕飞入口中的场景,云清心中一动,这会管不了多少,不就是亲个嘴吗。 结果很顺利,睛儿体内的紫色雾气消散一空。 “像是某种傀儡之毒”云清忖道。 雪蚕幻影刚刚回来,睛儿的眼神变得娇羞起来,脸上飘起一片红云。 “少爷亲我了。”回忆着这些年少爷疼爱自己的点点滴滴,睛儿心里总是甜甜的。 离开睛儿温润的嘴唇,云清搓着手尴尬说道:“解毒,解毒来着。”当下便把这里发生的一切简略说了。 睛儿低着头,轻声说道:“少爷安排便是,睛儿都听少爷的。” 原来睛儿那天就被人抓住送到此处,至于那些人为什么一定要她和云清在一起,睛儿也不清楚。 云清抽出短剑准备去划断铁锁,转而一想,有利器在手为什么非要走正门?破墙而出不是更为隐秘? 说干就干,两人钻入床下豁开墙边的布帘,短剑很轻易在墙上划开了一个洞口。 后院中,一条小径通往后山,路的两边树林茂密隔着一段亮着一盏宫灯。 “看起来这里常有人走,既然来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云清悄声说道。 走了十来分钟,前面出现了一片空地,再往前,是一个山洞,洞口两侧摆着两个巨大的火盆。一个人影在洞口来回巡视。 “是他?”云动面色微寒。 第四章 俘虏 熟悉的音乐响起,云清醒来看看手机,凌晨一点五十分,是李灵的来电,云清急忙打开接听。 “喂~~李灵,你在哪?” “晚上课题组有项目,所以有点晚,这会往宿舍走,你没事吧,下午饭吃了没有?别饿着。” “我好着,早点休息,很晚了。” “嗯嗯,那我挂了,安~~” 简短的几句话,李灵柔声的言语将云清烦闷的情绪挥散一空,透透气去,云清穿好衣服走出地下室。 外面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湿漉漉的地面映着街道边路灯昏暗的光。 那边什字路口道沿上有烧烤?云清肚子咕咕响着,向烧烤摊走去。 “老板,两个烤饼两串烤面筋。”云清坐在小桌边说道。 “好嘞,马上就好。” 老板四十来岁是个外乡人,很贴心的给云清倒上一杯开水:“年轻就是好啊,我像你这个年纪,跟着一帮朋友通宵瞎跑,第二天精神头不比谁差。现在不行咯~~” 老板手里没闲着,打了几个哈欠絮叨着。 云清呵呵一笑问道:“老板哪里人?出来时间不短了吧。” 正瞌睡着有人跟着闲聊,老板一下子来了精神,说道:“老家南部的,前些年做点生意日子过得还行,唉~~”说到这里,老板叹着气。云清好奇问道:“后来呢?” 老板顿了顿,回道:“后来生意遇到些事,再也翻不起来了,家里上有老下有小,眼儿巴巴的盯着你吃饭。打工吧就那么点收入,媳妇儿身体又不好,难咯~~” 这时远处走来两个小年青,一男一女边走边吵架。 小伙子生气质问:“你干什么去了?我下午打电话你一直关机,刚才,啊,就刚才,你怎么从一辆轿车上下来的?” “我能干什么?班上同学庆生,完了打不着车,别人送回来的,怎么了,我又没干什么!”女孩尖声怼道。 “我,我看见你下车前那个男司机亲了你,你说,还说没事?” 。。。。。。。。 吵架声音渐渐远去,老板端上烧烤道:“呵呵,现在的年轻人,我都搞不懂了,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这不乱了套嘛。” 云清心里忽然像压了一块石头,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三下五除二吃完烧烤往回走去。 等调好闹钟,已经凌晨三点多了。 “不知道梦境里睛儿怎么样了,我出来了她岂不是一个人?”云清有点担心。 自打数月前进入梦境,自然而然的就有了身份,也有了那个身份的记忆,以前倒也没什么,但自从短剑从老家经过梦境带到身边,雪蚕带来的身体变化影响到现实。对于梦境就是虚幻的这种看法,云清越来越怀疑,甚至,竟有了期盼。 云清问自己:“这是不是一种逃避?对现实无力的一种逃避?” 没有人能说得清楚。 ------------------------- 梦境中,还是那个场境,拼接的严丝合缝。 睛儿悄声问道:“是谁?少爷认识?” “认识,就是这个面相丑陋的汉子在我头上砸了两记闷棍。头一次骑着寄兽砸晕了我,我被抓了,在马车上又一次砸晕了我,我就到了这里。”阴寒布满了云清的眼睛。 这样的眼神让睛儿害怕,不觉中抓紧了云清的衣襟。 云清注意到,从这个位置到门口那个汉子走动的地方,大约五十来米,他不敢轻举妄动,思索着计划。 “有了。睛儿,你站在路上将他引来,他见你是女子,必定疏于防备,我躲在树后将剑架在他的脖子上,量他不敢反抗,咱们控制住他问清出去的路。” 睛儿点点头,她相信少爷绝不会将她置身险境。刚要从树后走出,云清一把扯住她:“晴儿等等。” 山洞那扇铁门“吱吱呀呀”打开了一半,一个瘦子拖着一名女子从山洞里走了出来,将女子往地上一扔,淫笑道:“乔三,给你了,好好享受哈哈哈。”说完进了山洞关上了铁门。 那个叫做乔三的汉子揪起地上的女子伸手给了几个巴掌,女子凄惨的叫声听得云清怒火中烧。 文明社会的教养与熏陶,让现代人知道什么是做人的底线,云清“啐了一口怒道:“这狗日的,该死。” “呲~~~”衣服撕扯的声音,女子尖叫的声音,男子淫邪的笑声在云清听来如同洪荒猛兽,他再也忍不住了。 这个时候哪里顾得了什么计划,云清手握短剑迅速逼进,睛儿呆了呆,急忙跟了上去。 五十米,四十米,三十米,二十米。。。。。 “掩进五米凭着三角猫的武功突袭胜算很大,至于山洞里面的瘦子,随机应变吧。”云清急速分析即将面临的局。 十米!男子刚把女子扑到地上好像听见了身后的脚步声,扭头一看,大惊失色,手往地上一撑就要弹身而起,似乎又觉得身下片缕不存。 “速战速决,不是该仁慈的时候。”在男子犹豫的刹那,云清扑在他的身上,短剑几进几出,眼见男子没了气息。 身下的女子吓坏了,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也不知道山洞里面的人听见了什么动静,还是出于偷窥的猎奇,铁门又一次响起了“吱呀”声。 云清急忙弹身,紧贴着铁门边,不料,看到了睛儿跑来的身影。 “这个妮子。”云清连忙招手示意睛儿向侧面跑,这时铁门打开,瘦子探出身:“乔三,干累了?不行了起来,我上。” 瘦子刚走两步,瞧见了楞在那里的睛儿。 “你是谁?” 再看一动不动的乔三,鲜血顺着身上的几个窟窿往外流淌,瘦子瞬间明白了什么,张口欲喊。 “敢出声和地上躺的那个一个下场!”云清一只手捂上瘦子的嘴,短剑架在他的脖子上,阴冷说道。 瘦子“唰”的一下脸色苍白,死人就在那躺着,宁死不屈的人寥寥无几,求生是动物的天性,人,不也是动物吗? 瘦子浑身颤抖,全然没有了马车上的淡定:“少侠饶命,有话好说。”云清招呼睛儿到自己身边,问瘦子道:“说,里面还有没有人?小声回答。” “是是是,没有了,哦,有有,很多。” “你特么耍我?”云清手上的短剑稍稍下压,瘦子的脖子上一道血线。 “别杀我,别杀我,是有,很多。”瘦子低声哀求。 “难道,路尽于此了?回是回不去了,闰房那边没追过来只有两个原因,一是没有发现俩人不见了,二是没有发现床下的那个墙洞,但,这是迟早的事。”云清有了一种想要放弃的萧瑟。 第五章 曹府尹的邪恶 既然敌人势众,那就杀一个少一个,然后再回到闺房那边试试,云清准备动手。 “少侠若放我一条生路,里面的女人都是你的。” “女人?什么女人?武者有没有?”云清怔住,难道他说的人多指得是女人? “看守这些女人用不到那么多人,只有我和乔三,现在乔三死了,就剩我了。” “山洞里有没有别的出口?你最好不要骗我!” “没有,但有一道石门非常坚硬,谁也没有进去过,也不知道后面是什么,听曹大人说要找隐世门派的高人来看看能不能打开这道门。” “门?”云清思忖片刻,用剑柄砸向瘦子的太阳穴,放在一边,两人迅速将外面收拾妥当,从里面锁上铁门。 山洞可容三人并排,两边岩石上隔着一段插着一枝火把,火光明灭不定,洞顶滴滴嗒嗒滴着水,异常潮闷,连呼吸的频率都要快上许多。 进入百十来米,有一间石窟,铁制栅栏后面的景象让云清和睛儿不忍直视。 三四十名衣不蔽体的年轻女子胡乱躺在草席上,表情木然的齐刷刷看向四人,见到云清手里提着五花大绑的瘦子,尖叫着扑向栅栏。 睛儿把脸暼向一边,说道:“少爷,快点放了她们吧,太可怜了。” 云清提起短剑,复又摇摇头:“睛儿,如果这会放了她们,出去也逃脱不了被抓回来的命运。你等等我,有些疑惑我要问问他,等我们找到出路再放她们也不迟,不急这一会,好吗?” 睛儿只能点点头,这个道理她也明白,只不过刚才见到她们的惨状乱了方寸。 云清让睛儿陪着她们,自己提着瘦子去了另一间小点的石屋,像是看守休息的地方,云清将瘦子往地上一扔,两脚踢在脸上,瘦子醒了。 “谢谢少侠不杀之恩,少侠大恩大德小的没齿难忘。” 云清寒声说道:“你是死是活,取决于你接下来的回答能不能让我满意。” “你知道我是谁?” “知道知道,你是承国淮王三子,送来北烈的质子。” 云清点点头晃了晃手里的短剑:“两国开战质子必死这我知道,你们追杀我也是为此,那我问你,今日之事因为什么?还有,这些可怜的女子为什么会在这里?你老实回答,我不会亲手杀了你。” 瘦子心虚的看了一眼云清,一咬牙说道:“好,我说!你知不知道寄兽?” “这用问吗?” “你可知道寄兽极难驯服?想必你大承驯服的寄兽也没有多少,但在我北烈,就此次出征就有不少,它们可比战马强了太多。” 云清道:“这是事实,但与我问你的话有关系吗?”说完拿着短剑作势欲刺。 瘦子急了:“别别别,少侠,有关系。那曹大人也不知道从哪里得到驯服寄兽的邪术邪术,成功率很高。” 瘦子说道此处停住了。 “快说!”云清呵道,他有一种感觉,若是有一种方法可能驯服寄兽,那么这种方法一定不是那么简单,甚至,手段会很残忍。 瘦子接着说道:“这种邪术就是献祭!” “献祭?”云清皱眉道, “是献祭!需要懵懂智体的魂识通过阵法之力传入寄兽头中以取代之,再加以驯服,成功者九成以上。” 瘦子说完这段,云清浑身发抖如同置身冰窖:“好恶毒的邪术!你们就不怕遭到报应?” “少侠你也知道,我们受命于人身不由已啊。” 云清恨不得马上杀了眼前这个恶人,声音愈发冰寒:“为什么不是其他智体?” “因为邪术就是这样,魂识太强太弱都不可以,阵法设定如此,人人之间也不行。” “说说我的事。” “少侠你有所不知,前几月,我北烈探子一众七人在承国安定府被杀,是淮王下的令,七人之中就有曹大人的儿子,这次抓到你之后,曹大人吩咐,若你与丫鬟产下智体,便会拿去献祭,而那个寄兽,会成为曹大人的坐骑。” 云清身体晃动如遭五雷轰顶:“畜生啊,禽兽不如!” 本来,云清一门心思想逃回承国,但现在,他只想搞掉那个邪恶的阵法,做掉姓曹的,为这个混乱的世间清除一点罪恶。眼下,要先逃出去再做打算。 “那么这些女子就是工具,是也不是!”云清厉声呵道。 “是是是,少侠饶命,我该说的都说了,你答应过的。” “你说的那个门在哪里?” “从这里出去拐右边的岔洞,走到头便是。” 云清冰冷的瞥了一眼瘦子,出了石屋,按照瘦子所指,不一会就找到了那个石门。 黑色的石门并无任何装饰,云清仔细观察一番,这道门并非什么石头,倒像是一块陨铁,拿短剑试试,削下来一块。 “可行!”云清有了逃走的把握。 回到石屋,云清并不打算放过眼前这个令人憎恶的家伙。 瘦子惊恐的看着云清将短剑倒竖在他胸口上方,手指松开短剑自由落下直没入柄。 “你~~”瘦子蹬了几下腿,再也不动。 云清讥讽道:“我说过不会亲手杀你,是剑杀的你。” 石门的一角,被云清掏出一个小洞,里面是一间三米见方的石室,满地风化的石屑足以说明它经历的岁月。 石屋正中是一座一尺见方,半人多高的石台,一面铜镜平躺在上面,云清放下手中的火把,拿起铜镜抹去上面的石粉,铜镜恒久弥新,背面,是一个头长两角的魔神雕像。 他来不及研究揣入怀中:“又没路了吗?” 云清心有不甘,四下摸索,石室中唯一可疑的便是怀中的铜镜与中间的石台,而四面石壁天然形成粗糙不堪,不像有什么机关按钮之类。 寻找一周无果而终,云清心里似堵着一块大石,靠坐在石台准备琢磨下一步的计划。 “哗”石台上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云清连忙转身查看,是一块石板挪动了位置。 “柳暗花明?”石板掀开后露出了一个椭圆形的孔洞,不就是铜镜的握把形状吗。 云清大喜,喃喃说道:“别特么再折磨我了,我看好你,铜镜! 握把插入严丝合缝,云清双手缓缓转动,第一声“咔嚓”过后,接着是“轰隆隆”的声音。石门左侧的石壁凹进去一块,随之又向另一侧滑动。 云清深吸一口吹进来的清风,胸中郁气一散而空。 第六章 神弃之地 山洞延绵,一行人跌跌撞撞两个来小时才出得洞口,再往下走寻见一条泥泞小道,不多时来到了一个三岔路口。 云清松了一口气,说道:“终于出来了,你们走吧,好好活着。” 似乎最后那四个字,是给自己说着一般。 女人们沉默的站着,一阵凉风吹来,人群里有了抽泣声,她们走到云清前面齐齐跪下磕了三个头,向着路的两头散去。 云清受了这份礼,他知道,那是女人们唯一能拿得出手的谢意!这份礼,他会永远铭记,因为这一刻,他心头流淌的血,是热的! 睛儿走到云清身前,盈盈一福:“谢谢少爷救了那些可怜的女子。” 云清怔住,连忙扶着睛儿说道:“睛儿,这是干什么?” 晴儿抬起头,美目饱含崇拜之情说道:“少爷,你知道吗?在睛儿心里,你是天底下最善良的少爷!” 云清摸摸睛儿的头笑道:“傻丫头,那少爷还杀人了。” 晴儿急忙反驳道:“可少爷杀的都是坏人!” “那些坏人不会追来吧?”睛儿又担心问道。 云清解释说:“石屋的这一边也有机关,我拿走了钥匙,在那一边他们是没有办法打开的,走吧,中京城是去不了的,找个村庄先安顿下来。” 他们选择了另一条小路,这条路越走越深,两边的灌木丛时不时吹来阵阵冷风,云清手中的火把猎猎作响,俩人不由自主同时打了一个冷战。 睛儿抓紧云清的衣服,向他身边凑着,悄悄说道:“少爷,咱们还是回去从另一条路吧,这里有点吓人。” 也不知睛儿的什么地方触碰到云清的胳膊,他忽然想起睛儿只穿了这么一件红袍,闻着睛儿的体香,云清的胆子也大了。 “别怕睛儿,偏僻一点的地方他们才不会找来,再看看,不行咱们再退回去。” 云清刚安慰了睛儿,抬头便看到眼前竖着一个破旧的石牌坊。顶部是一个魔神雕像,雕像下方横梁上,写着三个字“栖云镇”。 而那个雕像竟然与铜镜背面的一般无二! “栖云镇?” “去看看!” 个把小时的脚程不算太远,奇怪的是一直在向下走,并且一路上都是濛濛薄雾。 就算云清胆子再大,这一路走来背上的汗毛就没趴下过!直到站在街口桥头,眼前的景像让主仆二人目瞪口呆! 算算时间,此时应该在夜半三更,石桥那头的街上却是张灯结彩,人影绰绰热闹非凡。 “那边好热闹少爷。”到底是少女心思,睛儿一扫路上的不安雀跃说道。 云清喃喃道:“难不成镇子上过什么节日?”再看镇子周围,微微天光映衬下,一座座幽暗的高山像蛰伏的洪荒巨兽。 云清忽然有些恍惚,似乎那镇子就是巨兽的大嘴,而眼前的这座石桥是它的舌头,桥下流淌的也不是水,是血! 睛儿见少爷呆呆站着,扯了扯他的衣襟问道:“少爷?少爷你没事吧?” 云清回过神来,说道:“走吧,瞧瞧去。” 既然已经走到这了,万万没有退回去的道理,自已倒没什么,睛儿经过这一番折腾,肯定又累又饿,幸好在乔三和瘦子身上搜刮了一些银钱,能够支撑一段时间。 踏入小镇,感受着欢快的烟火气息,俩人的心情融入了小镇之中。 “请问小哥,栖云镇是在过什么节吗?”云清拍拍前面行人的肩膀。 行人停下,缓缓转身,一张口歪眼斜的脸映入眼中,云清吓了一跳,再看睛儿,仿佛一点事也没有。 云清暗道:“奇怪了,这个模样连我都觉得瘆得慌,怎么睛儿没事?” “你能看见我?”行人奇道。 “看不见你怎么问你话?”云清展颜笑道。 “刚到栖云镇吧,这里与其它地方不同,我们白天睡觉,晚上才出来。” “这是为何?”云清越来越觉得诡异。 “为何?呵呵呵呵。”行人忽然笑了起来,笑声比他那张脸还要凄惨。 “这里的人不耕种吗,他们吃什么?” “这里是神弃之地,产不了普通粮食,要么吃肉,要么吃这里的乌薯。” 行人深深看了一眼云清,进了一家酒馆。 云清再度看看街上的人,除了少数人的相貌还算正常,其他人随便拿出去一个都能吓倒一片众生。 云清的脸色不太好看,问睛儿道:“你看到街上的人是什么样子?“ 睛儿说道:“很好啊,你看看他们面带笑容,挺和善的。” 这个地方不太对劲,为了睛儿的安全,所以在入住客栈的时候,云清特意选了两隔壁的屋子,但睛儿不愿意,执意要伺候少爷,云清拗不过,权衡再三也由着她了,况且,两床房也便宜一些。 在睛儿看来,伺候少爷天经地义,这么多年也习惯了,少爷有教养,除了闺房中驱毒一吻,其它还不曾有过。 睛儿很快进入了梦乡,云清躺在床榻上,琢磨着下一步的安排: 其一,栖云镇虽然奇怪,但从客栈老板那里得知这里并无官府,可以长期蛰伏。 其二,银钱不多,为了生存须要做一份行当。 其三,是时候进入剑中空间取出神功妙法了,这个险必须得冒,以自己这点微末功夫,别说破阵了,在梦中自保都是问题。剑给的忠告,那也是以后面临的事。 说干就干,云清取出短剑意识浸入其中,果然,漩涡缓缓转动,中心的那股撕扯之力比上一次大了很多,渐渐的,意识不由自主向下方中心飘去。 “完了,实力不到,如何是好?”云清后悔自己太急了些。 意识拼命抵抗可凭他再怎么挣扎,也只是减缓了向下飘落的速度。 “怎么办怎么办?”落入中心不知道现实中的自己会不会也变成白痴? “雪蚕?”云清想到了这个救命稻草,没用,雪蚕在体内幻化,意识离体还谈什么幻化? “完犊子!”云清终究无法战胜未知的命运。 “唉~~~”一声嘶哑的叹息。 “剑?”云清意识叫道。 漩涡边缘出现了上一次的那只红色水母,它伸出触须卷着云清的意识,将它缓缓拉向边缘。 云清意识激动说道:“剑,真的是你!若不是你我真就挂了。” 水母并无言语,背上两本古卷光芒一闪融入了意识之中。 “出去吧,好好走下去。”嘶哑的声音说道。 突然,漩涡上空银芒闪动,一道灰色闪电击打在水母身上,水母痛苦的嘶鸣着,触手乱颤,身上的红色跟着黯淡了很多。 云清心痛不已,可事已至此又能如何? “保重!”云清意识真诚对水母说道。暗暗记下了剑的这份恩情。 第七章 许七 云清从梦中醒来看了一下时间,刚刚凌晨五点,外面的大货车轰隆隆驶过,震的地下室嗡嗡作响。 “再过一个小时赶地铁去起航物流试试。”云清洗漱完靠在床上涮着小视频,脑子里却回味着梦中的经历。 “炼神藏,入神桥,堪破虚妄,方可抵达彼岸。。。。。。” 一段文字脱口而出。 “这便是天阙诀?如果在现实中修炼会发生什么?”云清控制不住的胡思乱想。 “会不会成为他们眼中的特异功能人士?” “会不会靠表演挣很多钱?” “那个时候,李灵看着我的笑里,再也不会有别的意味了!” “要是被研究可就悲剧了” 想到这里,云清不由一个激灵。 个把小时的神游一眨眼的功夫,迷迷糊糊坐了半个来小时的地铁,在西区物流港最里面的角落里找到了这家起航物流。 它的门脸与其它物流相比,明显小了许多,灰蓝色铁皮钢架的厂房里零散摆放着一些收发的货物,提货室见不到一个人影。 云清清了清嗓子出声道:“有人吗?我是来应聘的。” 云清提高嗓门又喊了几声,这时,厂房后面一道小门“咯吱咯吱”掩开,一个胖胖的中年女人慢慢悠悠走了出来。 “大姐你好,我是来应聘的。”云清急忙说道。 “进来。”中年女人嘴里冷冰冰吐出两个字,转身又向里面走去。 女人冷冷的回应,让云清心里泛着嘀咕:“就算不是生意上门,也用不着这样吧,还好门留着。” 穿过门后面一方小院,来到一间弥漫着香火气味的小屋,云清还没来得及扫视屋里的环境,只听得年代久远的红木桌后面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子和声说道:“坐吧。” 男子的脸方方正正,下巴留着一片短短的黑须,显得气质颇佳。 云清微笑着点点头,拿出简历恭敬的放在桌上,这才坐下来环视着小屋里的摆设。 一座颊脸神像,一木质文件柜,几柄挂在墙上的木剑,屋子虽小,却干净整洁。 云清好奇的盯着神像瞅着,这座神像与他见过的皆不相同,脸颊清瘦不似此前见过的神祇那么饱满,身披玄衣却露着肩膀,渐渐得竟生出某种熟悉的感觉,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一样。 “对了,这座神像如果长着两角,跟铜镜背面的魔神一模一样!”云清骇然。 惊讶的神情自然落入了男子眼中,他眼神一亮,问道:“怎么,以前拜过?” 云清忙道:“没,第一次见,就是觉得熟悉。”梦中所见无论如何也不能乱讲,没有哪个老板喜欢神神道道的员工。 男子身体向前一探:“哦~~熟悉?梦里见过?” 云清连忙摆手岔开话题说道:“没,以前在书上看到过吧,老板,您看我的简历能行不?” 男子似乎觉得刚才的行为表现得有些迫切,身体复又向后靠着和声道:“这样吧,明天你来上班,岗位嘛,收发货,不用送货,工资五千,中午管一顿饭,当然,你也可以回去吃。我是这儿的老板,我叫许七。” 云清没想倒工资比市价高了一千有余还不用送货,愕然楞住了。许七笑笑解释道:“我以前也很艰难,算是帮帮你吧,好好干年轻人。这儿活不多,工资不会拖欠。” 云清听罢,按下了心里的疑惑,站起身来准备回去忽又想起没见到刚才那位大姐,正想开口发问,许七接着说道:“霞姐在做早饭,要不要吃了饭再走?” 云清连连道谢说要回去准备准备明天上班。 经过小院的时候,角落里一间板房传出锅灶碰撞的响声,云清摇摇头,寻思进来的时候怎么没注意这些。 回去的路上,云清兴奋的给李灵打了个电话,那边“哦哦”几声,好像并不太关心云清工作的事,云清心里一阵失落,暗暗想着第一个月的工资发了一定给李灵买个礼物什么的。 这段感情,云清依然珍惜,即便他觉察到李灵的变化,也只是把这些都怪罪在自己没工作的这件事情上。 曹小曹倒是祝贺了一番,约着闲一点了喝场酒。 ---------------------------- 梦境里一夜无眠,街上的喧哗直到凌晨才销声匿迹,云清怎么也睡不着了。 “出去转转,看有没有什么活可以做的,吃饭是第一位!怎么在哪都是为了吃饱饭发愁。呸。”云清啐了一口。 睛儿睁着大眼柔声道:“少爷是要出去吗?外面街上好像没人,要不晚上再出去吧少爷?” 云清洗了一把脸说道:“我去看看,反正睡也睡不着,你先呆着哪也别去,等我回来。” 大街上彩灯依旧却不见一个人影,想起昨晚的喧嚣,云清多少有些惶惑不安。 强打起精神走到街尾,远远听到叮叮当当的声音,云清寻声穿过小路来到一家铜器作坊前,一老一少赤着上半身很有节奏的敲打着烧红的铜板,熔铜的炉火映着一身古铜色的肌肤,遒劲有力! 见有生人来,老者放下手中的铁锤在裤子上擦了擦手迎了过来:“小哥要做个什么物什?我这里铜灯,龛笼小到发簪都可以做,保证工艺精美价格公道。”老者诧异的看着云清说道。 “老丈不是本地人?怎么称呼?”云清直勾勾看着老者的脸问道。 老者哈哈一笑:“小哥新来的吧?许久没有新人来这里了。真名连我自己都忘记了,这里的人都叫我铜匠丁。” “丁老,多久没人来这里了?”云清若有所思问道,他隐隐觉得这个栖云镇要么卧虎藏龙,要么藏污纳垢,似乎这个栖云镇隐藏着什么天大的秘密。 “最近一次是在一年以前,来了三个人,唠,就住在镇子西边的客栈。” “镇子上外来的很多吗?” “多,一百多人是有,我带着孙儿来到这里,三年有余了。” 丁老看看四周好心提醒道:“在栖云镇呆的时间长了,要想容貌不变需要一种叫作地龙丹的药。这个药只有一个本地人薛九指在卖。” “地龙丹?”云清沉吟道。 自打昨晚来到栖云镇,自己所见与睛儿所见的人面,一个在天一个在地,思来想去不知为何,想必老者知道一些,便问道:“丁老,我初来此地,有一事确实不解,还望解惑。” 丁老笑道:“可是问容貌之事?” “是。”云清诚恳回道。 丁老看了看远处的山峦,目光迷茫悠悠说道:“栖云镇据说是神弃之地,镇上原住民自打生下来便面容丑陋,即便服用地龙丹也没有任何用处。” “奇怪的是,他们互相看来与正常人无二,当然相貌也分个美丑,外来人若不服用地龙丹也分辨不出,而且时间一长相貌会变变得与他们一个样子!” 云清想起昨晚那个奇怪的行人问的那句话,“你能看的见我?”,相必看出云清刚来栖云镇竟然能识破他的本来面目,所以才有那么一问。 丁老顿了顿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你来到镇上可有见过铜镜之类的物什。” 乍一听铜镜这个词,云清心里突突一跳,山洞得到的那枚神秘铜镜正揣在怀里,不可能有人知晓,随即面不改色回道:“这个倒没见过。” 丁老压低声音说道:“这就对了,就连我这铜器作坊,当地人也不会来定做铜镜,因为在镜子里看到的,是他们本来的面容,他们家里有铜镜的也都会藏了起来,一般不会拿出来放着。” “原来是这样。”云清点点头,丁老只是说了镇子的古怪而已,看来是自己方才想多了。暗忖道:“栖云镇的古怪莫不是与铜镜有什么关系? 第八章 遇家三兄弟 “薛九指整晚都在,栖云镇上唯一的药铺,很好找。那个人,可不好相与!”云清临走时丁老告戒道。 买地龙丹的事,暂且不急,以云清能看破迷瘴的能力,自己是不需要的。他所担心的是睛儿,不过方才想起闺房给睛儿解春毒的事,心中已有定计,就看睛儿愿不愿意。 生计没有着落,丁老活也不是太多,爷孙俩足够。 回客栈的路上,云清瞅着街道两边的招牌,走着走着灵光一闪,地龙不就是土蚕吗?小时候挖土豆总能挖出来那种恶心的东西,地里边土蚕要是多了,影响收成。 雪蚕不也是蚕嘛,如果以雪蚕解毒之法能让睛儿看破幻相,那说明对其他人也有效,但嘴对嘴解毒这种事用在别人身上万万不能,得想别的法子。若能成,那百两银子一粒的地龙丹一个月服一次,一百多号人算下来可不是小钱。 云清回到客栈躺在床榻回味着唇齿余香沉沉睡去,直到外面热闹的暄哗传到房里这才起身。 雪蚕的确可解百毒,睛儿走在灯火通明的栖云镇大街看见那些面目狰狞的当地人,脸色吓的惨白直往云清怀里靠。 回到客栈云清握着她的小手耐心将丁老处所闻解释给睛儿。 睛儿将信将疑说道:“少爷,这里的人太奇怪了,要不咱们还是离开这里吧。” 云清摇摇头苦笑道:“外面也不太平啊,你想想,咱们要是出去被曹府尹发现,能往哪跑?除非少爷我斗得过他们,现在,还不行。” 睛儿拗不过云清,便也没再说什么。云清坐在桌边盘算着生计的事,不一会又出门而去。 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十粒糖丸。睛儿以为云清给自己买的,小脸微红。那知云清盘坐在榻上拿出一颗自己吃了。 以糖丸做丹体,含在口中浸染雪蚕之气,丹成! “哈哈,就叫天龙丹。”看着手里散发着浅白色莹光粘乎乎的糖丸,云清高兴的从榻上一跃而起,睛儿含着微笑收拾着床铺,少爷高兴,一定是好事。 如此一来生计有了,但抢了别人生意,尤其还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这一点不得不有所防备!云清左思右想,那一百多外来人不论有何种目的,能在镇上立足至少说明他们有一定的手段,看来,是时候拜访一下丁老口中的那三个人了。 契约酒坊位于栖云镇街尾,相较与熙熙攘攘的中街略显冷清,到了约好时辰,云清一身青衣踏入酒坊大门。 “小哥,这边请。”角落里说说笑笑的三名男子招呼道。 云清展颜笑道:“三位大哥早啊,惭愧惭愧。”随后落坐。 桌上摆着一大盘子酱马肉,几碟山野菜,高个男子从桌上拿起烫在木碗中的酒壶给云清斟上一杯,指指身边两人细声说道:“这位是我大哥遇丑,这是我二哥遇寅,我是老三遇卯。” 云清抱拳道:“在下云清,幸会三位大哥,初来乍道,还请三位大哥多多照拂。” 说罢从怀中取出三粒丹药,道:“这三粒丹药名为天龙丹,与薛九指所制地龙丹只强不弱,送与三位大哥为见面之礼。” “哦~~~小兄弟还有这等奇物?可是哪位高人炼制?”个头形似侏儒的遇丑捏起一粒丹丸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半眯着眼问道。 云清目光一扫高中矮弟兄三人,见三人面露疑色,笑道:“不瞒三位大哥,这是由家师所制,由我来栖云镇做丹药生意。”随拿起一粒服了下去。 云清的话里传递了几个信息,一是我来做生意,与你们的目的不相冲突,二来我背后有师傅,能炼制这等丹药也非等闲之辈。其三我自己服了一粒,是为表明丹药无害,当然,以这些老江湖的城府自有他们的鉴别之法。 三人见状,眉头舒展道:“如此我等就领了小兄弟的心意。”话如此说却不见伸手去取。 云清拍拍脑门:“小弟的不是。”从怀中又拿出一粒丹药,三人这才各自收好。 “来,云兄弟,喝酒喝酒。”遇丑粗小的手端起酒杯招呼道。 云清呷了一口,只觉得一道火线从咽喉直达胃里,几秒钟后嘴里布满异香,口齿生津。 “好酒!”云清吐出两个字一饮而尽。 “这是木薯酒,栖云镇特产,在外面可是喝不到的。”遇卯细声解释道。 云清暗道:“这等佳酿如果带去现实世界,什么台什么液都得靠边站着。” 四人推杯换盏称兄道弟,极似相熟多年的旧识。 酒过半程,一直不怎么言语的遇寅忽然问道:“云兄弟,令师有此丹技,敢问是何隐世门派?想必我兄弟三人也有所耳闻,不瞒云兄弟,我兄弟三人乃北烈圆丘一脉。”遇寅白净的脸上挂着笑意。 云清哪能不知他话中含意,见他说到圆丘一脉现出傲然之色,想必这个隐世门派定然了得,但这所谓师傅是自己为了壮壮胆气也为了掩饰天龙丹来历杜撰而来,自己对于隐世门派又知之甚少,心道这事还不能说得过于明了,越是隐晦越好。 当下端起酒杯似欲言又止,放下酒杯又夹了一块马肉细细嚼着,遇家三兄弟原本放下筷子微微坐直了,想听听丹道高手的名号,却看到云清神秘莫测的样子。 三兄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该追问下去还是就此打住,遇丑干笑道:“咳咳,云兄弟要是不便说,那就不说,隐世高人嘛就喜欢图个清静,来,喝酒喝酒。” 云清略显迟疑,道:“遇大哥,其实也没什么,师傅他老人家说过,若有难事他自会出面,他老人家的名号不让在下到处宣扬。” 三人对视一眼面色微变,想起了长辈口中提到过的一个人,无常先生! 此人救人无数也屠人无数,凭借着一身丹修玄功几近天下无敌!可就在数十年前忽然踪迹全无,难道,会是他? 云清见三人眼神闪烁不定,又道:“虽然不便提他老人家的名号,他老人家有一宝贝小弟我倒是有幸见过。” 云清心里明白,假话说出去不加点真的东西,一捅就破,何况对面坐的是活了几十年的老江湖。 遇家三兄弟听云清说到师傅的宝贝,这可是认定身份的极佳方式,三人异口同声急问:“什么宝贝?” 云清悠悠说道“是一条白白的蚕。” 遇丑一惊站起身来,比桌边高不了多少:“天蚕!可解百毒的天蚕!相传此物现世就此一条,若遇天大机缘,蜕变成雪蚕那可不得了,传说那是玄界才有的神物!” 遇寅遇卯二人见大哥此举,心中了然,云清的师傅是无常先生无疑。 遇丑此言一出,倒是云清不淡定了,他所说的雪蚕与自己身上的可是同一种?若是,那自己岂不是捡了天大的便宜? 云清故作懊悔状,叹气道:“按理说,师傅他老人家的事我是不当说的,但与三位大哥甚是投缘,说了也就说了罢,以后,这天龙丹给三位大哥五十两一粒,其他需要的只要是三位大哥介绍来的,一律八十两,如何?” 遇丑忙道:“云兄弟有心了,那薛九指一百两一粒还时常刁难我等外来之人,就按兄弟说的,相必其他人定会感激云兄弟大义!” 遇寅点头称是,想了想问道:“那薛九指也炼此丹,云兄弟可瞧得出来历?” 遇丑小眼一瞪,正色道:“薛九指那地龙丹什么货色?他只不过体质特殊,每月初一可入得梅潭外围采集土蚕粪便,你以为咱们吃的地龙丹是什么?怕说出来你们难受。云兄弟的丹我观之,效果是地龙丹倍许。” 倍许?维持两月?卖便宜了!云清恨不得抽自己两大嘴巴子。 第九章 缘止 回到客栈已近天明,睛儿坐在桌旁撑着小脑袋打着盹,听到推门的声音连忙起来倒上茶水:“少爷趁热喝了,出去那么久,可安好?” 茶水是热的,睛儿一定不停的换着水,想到此处云清心头流过涓涓暖流,柔声道:“没事儿,你去歇着吧,守了一晚上也该困了。” 云清睡不着,思忖着晚上得来的信息,这兄弟三人来历不浅,其他百余人各来自六大隐世门派与一些无门无派的江湖散客,他们聚集在这诡异的栖云镇是何目的不得而知,当然其中一些散客与自己一样是为避祸,那么其他人呢? 遇丑口中的梅潭是什么样的存在?云清心中好奇。 今晚的收获吧,除了打通了赚大把银子的路,还有就是进入了外来势力的边缘,这是一个好的开端。 趁着兴致,云清默念天阙诀神藏篇口诀按古卷所示修炼方法,盘坐于床榻,突然又想起了什么,把睛儿叫到床边叮嘱道:“睛儿,我在修炼一种功法,无论我发生了什么,不能打挠我,切记切记!” 直到睛儿认真点头,云清才闲目养神,数分钟之后,沉沉入定。 木剑破界空间中,剑感知到云清的状态,拟人化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惊讶道:“这怎么可能?他与天阙诀如此契合?嗯,应该与此地的气息也有关系,即便是那位,也不可能这么快第一层入门!” 剑又想起了什么,轻叹道:“唉~~对这小子来说,不知是福是祸,一切皆是天意。” ---------------------------------- 城武市天力镇的清晨乱糟糟一团,来来往往的大货车走走停停不停的按着喇叭,云清早就习以为常,脚步轻快的连他自己都感到诧异。来到上班的地方门还未开,云清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不到八点。手机有一条未读消息,是李灵发来的,就四个字“最近很忙”还有一个表情。 “唉~~”云清低声叹道,他知道,许多不愿承认,或者不愿相信的事情却正在发生着,那就是,李灵与自己的疏远! 第一天上班没什么事,倒倒水,接待不多的顾客,许总一天也没见着,不知道在忙着什么,倒是在下午下班之前打来电话,告诉云清安心工作便是。 这一天,唯一让云清欣慰的事情,是曹小曹约他在天力镇喝场小酒。 “这小子,终于想起我了。”想起曹胖子圆嘟嘟的脸,一笑起来眼睛藏进那两条细缝的表情,云清的嘴角不由微微上翘。在他为数不多的朋友里,曹小曹算是能吐几句苦水的人。 天力镇小饭馆一家挨着一家,俩人热情寒喧几句后,曹小曹拍了拍高他一头的云清肩膀,拍的有点吃力:“兄弟,哥带你吃点好的去。”转头看看街边的小店,摇头又道:“这不行,走,去大店。” 俩人挑来捡去,在云清的坚持下选了一家偏一点的小馆,几杯酒下肚,曹小曹的话也多了起来:“兄弟,有些事要往开了想,咱还年轻,机会不是没有。” 曹小曹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听得云清云里雾里,放下手中的筷子问道:“我找的这个工作虽然不对口,待遇还不错,有什么想不开的,挺好,咋嘀,羡慕了?” 曹小曹嘴角挂着油渍没好气的说道:“我羡慕个屁,我特么一个月也不比你少,咋,你真的不知道?” 云清心里有一丝不好的预感,默默端起酒杯倒进了嘴里。 见云清不说话,曹小曹以为他装做不知道,给云清添上酒叹道:“唉,兄弟,李灵与咱们不是同一类的人,当初在学校大家都是骄子倒也没什么,毕业了被社会剥去这样那样的光环后,是丑小鸭还是白天鹅,多清楚啊,比如你,比如我,再比如李灵!” 云清再蠢,曹小曹的话说到这个份上,也能听出个一二三来,不就是说让他放弃李灵吗? 自打毕业后,李灵的变化云清心知肚明,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他只是不想放弃真正爱过的,自己又极为珍惜的感情,但心里,也许早已有了失去的准备。 云清不知道此时能说些什么,他回忆着与李灵的点点滴滴,曾经的幸福与此时的失落反复揉搓着跳动的心脏,渐渐的,心痛了。 曹小曹絮絮叨叨的话他一句也没听进去,直到这一句:“不少同学都看到过,恒盛集团的少公子时常开着跑车接送李灵,俩人很亲密的样子。。。。。。。” “什么?”云清顿然反应过来,诧声问道。 曹小曹一楞,端视一会云清的表情呐呐道:“怎么,你真的不知道?没人告诉过你?” 云清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向着脸上涌去,原本秀气的脸变得扭曲,显得异常狰狞。 曹小曹从未见过云清这样,惊吓的张大了嘴,半晌后揉揉脸上的肥肉说道:“我说兄弟,你,你没事吧,可别吓我!” 云清咬着牙齿,一字一字说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曹小曹把杯里的酒一口闷了,重重放在桌上大声道:“是,是真的,就是你个傻子还蒙在鼓里,你对她感情很深有什么用?她曾经也爱过你有什么用?顶得过这现实?你看看你现在,有什么?你连自已都养活不起,更别说你的父母,你的爱人!” 曹小曹的眼睛红了,似乎他说的不是云清,而是他自己,因为他俩是同一类人,虽然曹小曹的家境比起云清稍微好了一点,但对于未来,同样迷茫。 曹小曹的呵斥,让云清渐渐冷静了下来,他问着自己:“是啊,我有什么?父母艰难的供我上完大学,我呢?李灵曾经那么爱我,我呢?” “唉~~~~~~”云清脸上的潮红逐渐褪去,拿过桌上的酒瓶一口气吹了个底朝天。 云清醉了,曹小曹一直守在地下室直到云清不再说糊话,看着云清呼吸平稳沉沉睡去,叹着气拉好房门走了。 后半夜,云清醒了,心里任然痛着,他知道,有些事,再也回不去以前的模样。 “这件事,无论如何也要当着李灵的面说个清楚,即便是分手,也算给从前一个交待。” 第二天下午云清请了短假,许七很大方的准了,云清没有联系李灵,直接马不停蹄赶往学校,果然,临近下课那会,门口开来一辆黄色的保时捷跑车。 “是他吗?”云清眯着眼努力看向车内,什么也看不清。 不一会,学校里走出一群群洋溢着青春气息的少男少女,他们有说有笑,尽情享受着无忧无虑的学子时光。 离校才几个月,云清看着他们,心里竟羡慕起来。 学子们走过跑车旁边,目光再也离不开,女生们捂着小嘴:“哇,好漂亮的车,要是来接我的多好哦。” “是接谁的啊?倍有面儿。” 男生们不乐意了,不屑道:“切,我以后挣了大钱,一定开个比这个好的车。” 这时,车上下来一个英俊挺拔的身影,女生们瞬间不淡定了,她们悄声惊呼道:“好帅啊。” 英俊男子似乎很享受这种被人追捧的感觉,微笑着给女生们点头示意,有好事的女生直接要起了男子的联系方式。 云清心里就像阵风扫过湖面,波澜起伏。此时,一个身材高挑凹凸有致的青春女子从校门款款走出,穿着洁白衣裙,像极了影视剧中的明星,那不是李灵还有谁。 云清瞧得痴了,走上两步张嘴就要招呼,李灵却好像没有看见他,径直向英俊男子走去。 李灵走到男子面前,在其他学子们羡慕的目光注视下嗔道:“让你不要来这么早嘛,你看这么多人,多难为情。” 李灵嘴上虽然这么说,脸上欢喜的表情一点也没有责怪男子的意思。 男子笑道:“不是想早点见到你嘛,上车吧,咱们先去逸宾酒楼吃海鲜,晚上带你见几个朋友。” 云清心里暗暗酸楚,鼓起勇气向李灵走去,李灵也看见了云清,面色很尴尬。 男子也看到一个身形高瘦,穿着普通的男生向自己走来,再看看李灵的表情,面色微凝问道:“怎么了灵儿,你认识他?” 李灵面向男子低声说道:“嗯,一个普通朋友,一直想追我。” 云清在俩人身边站定,看着李灵的躲闪的眼睛,心里一阵刺痛。曹小曹说的没错,李灵真的变了,她不再是那个单纯平和的美丽女子,那个她与此时的李灵,到底哪一个是真实的,云清分不清楚。 他只是平静的问道:“是真的吗?” 这时,周围也聚集了一些看热闹的学子,他们指指点点:“就这还想追漂亮的学姐,真是不自量力。” “瞧他混的那穷酸样,得了吧。” “搁我我也瞧不上眼。”女生们撇着嘴嘲讽着。 李灵听到带着侮辱的言语泼向云清,心里升起一丝不忍,毕竟,这个男人与自己有过一段快乐的时光,虽然步入了社会人各有志,但终究是爱过。 英俊男子注意到了李灵神色变幻,恼羞成怒,但他还是强忍着没有发火,语气却很刻薄:“你赶紧走,以后不要打李灵的主意,在城武市,我随便动一动指头,你个穷小子吃不了兜着走!凭你也配得上李灵?呵呵,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滚!” 李灵也不想这么多人围观着把事闹大,连忙制止英俊男子道:“亲爱的,我们走吧,这儿人多。” 云清的心更痛了,“亲爱的”这句话,曾经的李灵给自己说过,想起来似乎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而现在,自已深爱的女人又说出了这句“亲爱的”,却说给了另外一个男人。 此刻,云清问的那句“是真的吗?”,李灵回不回答已经不重要了,或者,她已经回答了云清,那句“亲爱的”。 云清转身离去了,在说出一声“保重“之后,在一片嘲笑声中,在英俊男子轻蔑的一句“我叫柯仕杨,有困难来找我哦哈哈”的笑声中,走进了只属于自己的漫漫红尘。 第十章 神藏炼识 如果说,大学期间云清优秀的学业是他光环,而如今那层光环已经片片碎裂,直到几小时前,碎得连渣都不剩。 这层光环,是云清病痛时期那可怜的壳,是他陷入困顿时支撑的杖,是怀揣着念想憧憬未来的涌泉。此刻,这层壳与他紧握着希望的心一起被埋入了坟墓。 云清漫无目的的游荡在被某种力量割裂的城市边缘,茫然迈动的双腿停在了一个地方,不经意间抬头一看,起航物流! 云清微微皱眉:“怎么来了上班的地方?” “进来吧,门开着。”里面传出许七的声音。 “他怎么知道我来了?这个点了还在办公室,是巧合还是刻意在这里等我?如果是后者,这个老板可就太吓人了。”结合许七对自己莫名的照顾,云清带着不解,推门向里面走去。 许七坐在昏暗的办公桌后面把玩着手机,国字脸在手机屏幕的映衬下现出诡异的淡蓝色,云清后背的汗毛渐渐竖立。 “呵呵,吓着你了,别站着啊,坐坐。”看到云清的窘态,许七呵呵一笑,关掉了手机。 “你在门外晃悠,我在监控里都看见了,唠,手机上就是。”许七说道。 云清抬起头应道:“哦~~老板这个点没下班?”。 许七“吭”清清嗓子,迟疑片刻,并没有回答云清的话,而是缓缓说道:“云清,别耷拉着脑袋,头抬起来。你并没有败给你自己,你只是败给了现实而已!” 云清一脸错愕,疑惑的看着许七,与他真诚的目光接触,云清知道,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 许七又道:“你应该感激伤害你的人,感激背叛你的人,感激遗弃你的人,因为如此,才能磨炼你的心志,让你知道忠诚的价值,使你领悟自立的意义。” “没错!”云清脱口而出,许七似乎知道他的事,虽是泛泛总结,却像是一记记重锤敲打着他那颗沉寂的心。他想起一部电视里面的一句话“活着,要有意义。” 许七含笑点点头,眼前的小伙,并不愚钝,应该听的懂,随后意味深长说道:“你的路很长,照顾好自己,你可以叫我许哥。” 照顾好自己这几个字,剑说过,此时从许七口中说出来,令眼前的老板愈发神秘,他为什么帮自己?云清不知道,但就目前看来,许七对自己并没有恶意。 云清欣然答应,两人聊了一些别的事,许七开着那辆有些年代的大众车送云清回到了天力镇。 ------------------------------ 栖云镇。 云清端坐床榻,额头汗珠粒粒冒出,头顶腾起白色雾气,苍白的脸上时而扭曲时而舒展。 睛儿又担心又害怕,想起云清交待的话,又不敢上前,急得泪水在眼里打着转却无能为力。 云清双目紧闭,头中识藏在天阙诀引导下感知着虚无缥缈的源气,这种所谓源气,看不见摸不着,它隐藏在世界最深层面,却又无处不在。 蓦然间,栖云镇某处以一种极高的频率震动起来,与云清识藏建立了一丝奇异的联系,这一丝联系,似乎为云清剖开了世界表相,一些相互交织的网状雾团逐渐清晰。 云清无喜无悲,紧接按功法所指进入下一个最为关键的步骤,开劈识藏空间。 这一步需修炼者极其坚韧的意志,如果不能忍受识藏开天劈地带来的剧痛而前功尽弃,轻者此人将会成为傻子,重则立刻毙命。 云清不知道,在梦里死去,现实中的自己会怎么样,他只能小心翼翼引导一丝丝源气进入识藏,将原本凝实的识藏内部空化,形成一个次空间。 识藏开劈的剧痛使得云清不由云清微哼:“哼~~~”脖颈的血管根根暴露,浑身颤抖着。 俗话讲人有三痛最为极致,头痛,牙痛,胃痛。这一刻云清若能行动,恨不得拿头去撞石头,他抗不住了,这才刚刚开始,鬼知道接下来的痛楚是不是炼狱? “放弃吧!”内心深处的声音说道。 “照顾好自己”剑曾经的话响在耳边。 “凭你也配得上李灵?呵呵,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滚!”柯仕扬刺耳的笑回荡在耳边。 “亲爱的。”李灵对着另外一个男人说出这三个字扎进云清心里。 “因为如此,才能磨炼你的心志,让你知道忠诚的价值,使你领悟自立的意义!”许七真诚的目光似乎在看着他。 父母苍老的容颜,枯槁的双手,借钱供他上学时的卑微,一幕幕像放电影一般在思绪中游走。 “不~~~~~~~”云清牙缝里挤出不甘的嘶吼。识藏空间在缓缓而稳定变大。 “再忍!”云清眼角渗出丝丝鲜血,利用源气使识藏空间转化为须臾空间,也就是次空间,才算神藏一层炼识功成! 时间一分分流逝,云清却度秒如年。 整个上午,安静的栖云镇正悄然发生着一些事,镇上某处的震动不单单间接帮助云清感知到源气,一些玄修也感觉到了这种异常。 镇子西边的客栈,遇家三兄弟面色凝重,遇丑手指轻敲桌面,说道:“梅潭异动,玄气外泄,难道今年八月十五真的会如我圆丘长老所测,天食掩月?那将是进入梅潭的唯一机会,大家最近做好准备,几大隐世门派等了几十年了,再过三月多点,栖云镇,将会腥风血雨!唉~~” 遇寅端起茶碗喝了一口,细声道:“大哥,大家都不曾见到那面镜子,即使进了梅潭,又当如何?” 遇丑闭着眼沉思小会,道:“我们没有,别家也不见得有,走一步看一步吧。” 惊云客栈,一间上房聚集了七人,也在谈论着梅潭异动。。。。。。 好客来客栈。。。。。 正午时分,云清面色渐渐恢复正常,只是看起来有些虚弱,陡然,云清双目睁开,似有五彩之华喷薄而出,至此,功成! “少爷少爷,你终于醒了,呜呜呜呜~”睛儿眼皮浮肿,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 云清跳下床榻软语安慰,好不容易才安抚好睛儿的情绪。 神藏一层炼识功成,带来的变化不可谓不大,识感比先前强大了十倍不止,此前所练杂牌武学,如闭着眼十米以内可以感知异动,此时,百十米的范围清晰辨识。 识感的强大让身体变得敏捷,以前做一个武学招式在现在看来那真是拖泥带水,如今同样的招式能做到迅捷如风,而且,精准程度也是以前不可比拟的。 虽然识藏初开,还不能储存源气,但总算是可以利用世间源气集于拳头,拳拳破风,虽然他能利用到的这种能量就那么一丝丝,但将这一丝源气集于身体外皮,可减外部伤害。 集于脚下,轻功了得。 集于刀剑,似乎剑气。虽然云清有破界短剑,锋锐无比,但多此一技,总算高人一筹。 云清心中喜悦,暂时压下了被现实毒打的挫败与伤痛。 睛儿见云清在房子里奔来跑去,一会练拳脚,一会拿出短剑比划着,乐得像个孩子,睛儿也替少爷高兴,乐道:“少爷,自从你打坐起来,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云清笑道:“哪变了?你倒是说说看。” 睛儿精致的脸上飘起一片红云,声音低得像蚊子,道:“是气质不一样了,出,出尘的感觉。” 第十一章 栖云风起 短暂的喜悦来之不易,无论是现实中还是在这个梦中世界。 云清狼吞虎咽扒了一碗稀粥,按下躁动的情绪思忖目前的实力,俗话说知已知彼百战不殆。 以云清之前武者的功夫,不过三品,与隐世门派玄修入门引玄境相当,他从剑处入得来的天阙诀和他听说的玄修境界截然不同,玄修修玄气,与源气是不是同一类不得而知。 神藏一层若论境界与引玄境同等,论实力应该高出一筹,只不过也是入门而已。神藏二层炼体那是遥远的事了,一层的境界巩固需要时日。 让云清意外的是,自己的杂牌武学在识藏通源的加持下,武者五品以下,当可一战。而中京府城,据云清所知,六品以上武者并不多见。玄修在那里更是稀罕,遇家三兄弟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是玄修无疑,但与云清井水不犯河水,用不着多虑。 “曹府尹那里,待实力到了与六品相当,那个时候该去清算一番了,不论我与他之间的恩怨还是为了那些可怜的女子,抑或是那个有违天和的寄兽法阵。” 中京城曹府,占地数十亩的宅院富丽堂皇,新绿的柳叶半掩着楼台飞檐,春意盎然。下人们来去匆匆,相互之间鲜有人私语,见面也是低头而大气不敢出。 护院士兵们手持长枪弯刀一队队交错巡视,神情肃穆,整座府邸就像笼罩着一片挥散不去的阴云。 园中花厅一男一女额头着地跪着,身上的衣衫随着身体的颤抖无风自动。上方高座上,一名身形精瘦的中年人低着头转动着无名指上温润洁白的指环。 花厅中弥漫着冰寒的气息,安静的落针可闻。与院中的春阳相比,像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许久,中年人抬起头,淡淡问道:“这么说,那个质子云清消失了?在你屠千机的园子里?” 说话间,中年人嘴角两撇向上卷曲的胡须不见一丝抖动,薄薄的嘴唇只是张开了一条细缝,似乎觉得在说话这么小的事情上浪费力气是多么的不可饶恕。 跪在下方的屠千机一个哆嗦,颤声答道:“是,是的,大人,小的请求速死。” “速死?呵呵~”中年人笑了,却让屠千机不寒而栗,额头“咚咚咚“在地面的石砖上砸着:“求求大人,给小的一个痛快,求求大人了~~” 中年人抚在指环上的手指蓦然停顿,目光阴鸷射向屠千机,缓缓道:“洞中之物?” “不,不见了,石板上有放过东西的印痕,像是,像是镜子之类的东西,石板下有机关锁孔,另一道门,小的们用尽各种方法,打,打不开。” “镜子?” “像,像是。” 中年人向后靠在椅子上,闭着眼淡淡说道:“你,去吧,去魇宫请周宫主来一趟,就说我曹正有事请教,玉儿留下。” 屠千机抬起头,茫然看着曹府尹,不敢相信自己犯下大错而毫发无伤,以他对此人的了解,能求速死已是万幸。 “怎么?还不去?” 屠千机千恩万谢,再看看旁边一身媚骨的玉儿,头也不回踉跄而去。 晚上,栖云镇云清落脚的无忧客栈一楼,酒客比往常多了不少,若仔细看,多数是外乡人。 遇家三兄弟和云清坐在角落的位置烫着木薯酒,就着香气扑鼻酱制的明黄发亮的马肉,聊着江湖轶事,好不快哉。 “去他妈的现实。”恍惚中,云清喜欢上了梦里感觉,与现实的沉闷相比,这种惊心动魄更让他着迷。 “云兄弟怎么样,今晚上三十粒天龙丹卖出去,这酒钱可得你出哈哈。”遇丑酒劲上头,红着脸笑道。 “哈哈,遇大哥,当是如此,从命,从命哈哈~~”云清秀气的脸上映着店里的明烛火光,开怀笑道。 四人端着酒碗你来我往,遇丑放下酒碗神色忽然变得凝重。 “怎么了遇大哥?”云清疑问道。 遇丑看了看比自个还高的遇寅和遇卯两兄弟,又看看云清,压低声音说道:“三月后,你还是走吧,离开这里。” 云清大惑不解,道:“遇大哥,这是为何?” 遇丑扫视一圈店里来往的酒客,认真说道:“让你走你就走,咱们这些外乡人明面上拧成一团,那是为了对抗镇上住民,这镇子上卖药的薛九指是他们的头。” 云清越听越迷糊,问道:“既然薛九指与外乡人不合,他为什么还要卖地龙丹给你们?” “他是为了找一件东西。”遇寅插嘴道。 遇丑瞪了他一眼,与云清说道:“我二弟说的也没错,是为了一件东西,但这件东西不祥。我想告诉你的是,这些外乡人分别是六大隐世门派的弟子,包括我们哥仨。” “你所见到的像我们一样,不过玄修低阶弟子,如果不出我所料,三个月后,各自门派的玄修高手会陆续来到这里,届时腥风血雨不知道会死多少人。即便是你师傅来,也不见得能占了便宜。听我一句,最晚三个月后你得离开。” 云清点点头,隐隐觉得这事与练功时的异动有关,薛九指要找的东西或许就是那面得自山洞的铜镜。 正是这面镜子,打开了山洞中的石门,云清一众才得以逃脱。而且栖云镇入口处所见到的雕塑与铜镜背面一般无二。 又想到刚入镇子时心中警兆,血盆大口一般的栖云镇,化为舌头的石桥,桥下流淌的血水,以及镇子上长相古怪的住民,幻化的面容,各家收纳起来的镜子。 综此种种,这面铜镜与栖云镇应该有莫大的关联,那么遇凡所讲的腥风血雨,如果都集中在一个点上,这个点就是身上的铜镜! 想到这里,云清不由打了个冷战,这样来说,铜镜有确不祥!但,凡事必具两面,如果利用手中铜镜在三个月后一探栖云镇的秘密,万一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呢?那时,对抗曹府尹逃回大承国岂不是更有把握? 这件事,需要慎重权衡! 遇丑见云清低头不语,安慰道:“云兄弟,银子在哪都能挣,你师傅也不止会炼制天龙丹一种,听我的,该走的时候一定要走!” 云清苦笑道:“我就是怕师傅责怪,好吧,我听遇大哥的。” 第十二章 魇宫的交易 云清没搞清楚栖云镇背后隐藏的秘密,当然不会就这么离开,况且自己的手头有开启这个秘密的钥匙。 他这么签应,是表明自己置身事外的态度,也是想让遇丑多透露一些有关铜镜的消息。奈何遇家三兄弟口风很紧,死活不肯多说一句。 “怎么办?”回到房中的云清盘算着接下来的行动。 “走?不甘心!就算现在实力大增逃出中京辖地也毫无把握。” “如果四处打听反面引起别人怀疑!那时所有人的矛头都对准了我?可如何应对?睛儿的安危不能不考虑。” 睛儿坐在床榻见少爷拧紧着眉头看着窗外的夜色,知道少爷一定在想什么重要的事情,自己却帮不上什么,微微叹了一口气并未上前打挠。 “还有一件事不能不防,此地离中京城不算太远,这里的异动大概率会泄露出去,即使那里的人之前不愿意来此,倘若这里有了比抓到我更具吸引的存在,以曹府尹的权势找来玄修高手是极有可能的事情。” “到那个时候别说铜镜保不住,就连我和睛儿的性命说没就没,可怜的是,这里没有一个人可以依靠。看似称兄道弟的遇家兄弟,在与他们没有利害关系时,能袖手旁观已是大幸。” 无意间,云清看到离此不远的药铺想起了一个人:“薛九指?如果我以铜镜做饵,会是什么样的局面?如此一来,却是冒险了些!” 深夜的中京城,曹府迎来了一位重要的客人,曹府早早让下人们都回了屋子,并严令任何人不得出门窥视,违者死。 客人一行九人,没有人看到他们是如何来到曹府门前,为首的一人瘦高身形,全身罩在黑袍中,黑袍外隐隐一层黑雾弥漫,使他看起来更显神秘。 “你想让吾派人去栖云镇?桀桀~~你不说我宫也会去。”幽暗的室内似金属摩擦的声音说道。 “哦~~~想必贵宫也得到了栖云镇异动的消息?” “走卒贩浆者,总会有人传出消息。” “好,我再告诉你一个消息,作为交换,栖云镇所得之物我要七成献给皇上。” “哈哈哈哈~~曹正,你不觉得你的胃口越来越大了吗?”神秘人讥笑道。 “你别忘了,魇宫在我中京是怎么立的足?北烈那一片土地不是皇上的?你宫中玄修,可比得过皇上的祭司殿?哼~~” 曹正胸有成竹,说完这句话之后便默不作声,论实力,魇宫在整个北烈玄修门派只能算中等,他早已看不惯此人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作派了。 安静数分钟之后,那个声音说道:“曹正,七成也不是不可,什么消息?” “承国质子极有可能得到了栖云镇密境的关键之物,一柄铜镜!如果有了它,群雄厮杀的局面中胜出的把握将会极大!怎么样?这个消息值不值得?” 神秘人猛然站起身:“曹正,你说的可是真的?铜镜可是在那个大承质子手中?如果入了我手,便占了先机。” 神秘人来回踱步又道:“如果没有铜镜,天食掩月的一刻栖云镇的其他门派会联手强行破去梅潭封印,时间很紧,有几成破开的把握谁也说不清。” “破开封印也只是第一步,一旦入了梅潭相互之间便是仇人,必然拼个你死我活,再有那里面的机关杀阵,桀桀~~能活着出来几个?” “铜镜在手,里面的机关杀阵,便不再是问题,好,我答应你,不过,我有个要求。” 曹正会心一笑,道:“正好我也有个要求,你先说。” “明晚子时,送十对童男童女到魇宫。” “呵呵~~这个好说,已经为阁下准备好了。”曹正呵呵笑道,随后寒声说道:“我的要求是,那个年轻人你给我抓回来,要活的,他身边那个婢女嘛,你可以自己留着。” “如你所愿,告辞!” 神秘人走后,曹正静静坐着,身边的空气渐渐冰寒:“云战,我一定会让你痛不欲生!” ------------------------- 城武市天力镇,云清这一觉睡得很踏实,醒来后精神饱满,与之前那种病秧秧的状态完全不同,一杯凉开水下肚云清坐在床边回忆起这种变化发生的来龙去脉。 “自从梦中雪蚕入体,精神便一天天好起来,对了,试试在现实中能不能召唤雪蚕。”云清有了这种大胆的想法,之前没在意的事,总要去求证一番,那柄剑的出现已经打破了云清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再来一次,会不会还有惊喜? “也许,真的可以召唤而出,是该感到害怕还是兴奋?”云清问自己。 “管他那么多,试试再说。” 云清舒缓紧张的心情,用梦境里的方法开始冥想,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半晌没有丁点反应。 “怎么回事?难道不行?”云清喃喃道。心情由害怕而紧张变成了期待。 再试,还是不行。 “奇怪了,那剑是怎么来的?是不是剑原本就在我老家,也就是说剑原本就在这个现实世界存在?” “不对啊,那为什么梦中的经历改变了现实的身体状况?”云清百思不得其解,眼看着上班的时间快要到了。 “再试试?还是算了,许总对我不错,咱不能借着这一点就得寸进尺,迟到可不是什么好事。”云清胡乱收拾了一下,向地铁站赶去。 一到上班的点别人家的叉车冒着黑烟开始从半挂车上卸着货物,而自家起航物流门前货仓冷冷清清,云清于心不忍,寻思着等许七来了申请去跑跑业务,总不能这么闲着,他看着心里也急。 许七九点多才到公司,似乎很疲惫的样子,进了办公室一直站在那座身披玄衣亮着肩膀的神祇面前,时不时伸手摩挲着,直到云清敲门才若无其事的坐在办公桌后面。 听了云清的想法,许七呵呵一笑,道:“云清,生意上的事你不用在意,我开这个物流公司不为挣多少钱,这样吧,等时机成熟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带你认识一些人,你会明的一些事。” 云清好奇,想问吧又觉得不妥,张张嘴:“嗯”道,便向外走去。 “云清,你等等,有一句话我想告诉你,人思有两面,若不能融合化一,就会精神分裂。”许七似笑非笑说道。 云清一下子愣在门口,难道许七知道自己的秘密?不,不可能!“我可不想让别人当做怪物,这是科学的世界,有物理法则!” 云清暗暗想着,换上一副茫然的表情道:“哦好的许总,那我出去了。” 云清走后,许七摇摇头道:“这小子~~~” 第十三章 不速之客 栖云镇异动之后月余的一天夜里,镇子入口的石桥走来八名身披黑色斗篷的陌生人,他们来到此处的第一件事便是直奔薛九指的药铺,不到半个小时从药铺出来,不知凑巧还是刻意,入住了云清所在的客栈。 为首者斗篷襟边绣着细细金纹,身形高大,一进客栈便四下环顾。 “这几人来者不善!”云清手扶二楼栏杆注视着楼下的陌生人忖道,为首者似有所感,冰冷的目光有意无意瞟了过来,云清咧嘴一笑问道:“几位,可需要天龙丹?” 为首者微微一怔,皮笑肉不笑说道:“呵呵,要,当然要。” 他手下一名虎背熊腰的黑衣人此时也抬头向云清看来,面露惊喜之色,向为首者欲说什么,为首者摆摆手,那人便不再做声退了回去。 “二百两银子。”云清淡淡说道。 为首者“嘿嘿”干笑,招呼一众随行走上二楼,进了云清对面房间。 刚进房门,为首者面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虎背熊腰的黑衣人再也忍不住了,急急说道:“庞殿主,楼上那小子就是画像上的质子云清,咱们为什么不拿下他给曹府尹交差?” “啪~”为首者只是稍稍晃动,那名黑衣人脸上一声脆响,半边脸瞬间肿了起来。 一个响亮的耳光,就像打在二楼那张淡然轻蔑的脸上,这一巴掌下去庞殿主心里舒服了许多,斥道:“蠢货,楼下大堂坐了不下十名玄修三品高手,他们眼角的余光无一例外关注着楼上那小子,如何动手?” 黑衣人这才反应过来,伸手摸着肿胀的脸,低声说道:“殿主大人教训的是,小的没长眼,还是大人高上一筹。”说完上前帮庞殿主脱下了黑色斗篷。 一句恭维让庞殿主面色有所缓和,来回踱了几步,道:“你们几个听清楚了,质子怕是提前有了防范,暂时不要打草惊蛇,寻找机会再行下手,万一令其他人心生猜疑,这事儿可就变得非常棘手。” “是,殿主大人。”众人齐齐应道。 云清下了楼梯,向角落里坐的遇家三兄弟走去,双手抱拳称谢:“谢了,几位大哥。” 遇丑抬起小圆脸,眉头之间竖起三条沟壑,忧形于色道:“你的麻烦还真不少,希望你给大家说的是真的,不然到了最后其他门派暴起逼迫,我们哥仨可保不住你。” 遇丑右边高出一头的遇寅也道:“我大哥都说了让你离开此地,你偏偏要淌这浑水,如今你想走,也走不掉了。”说完向云清努努嘴压低声音说道:“你看看四周,这些人看似保护你,实则是怕你逃走。” 遇丑小身板向后轻靠,说道:“方才那一拨乃中京魇宫的人,这个门派在整个北烈的实力中等偏上,因其与官府走的太近,为其他隐世门派所不齿,即便是这样,也没人愿去去招惹,你可知为什么?” 云清轻轻笑道:“背后有靠山嘛。” “对,这个靠山是皇帝麾下祭司殿!在玄修一脉实力一流的存在,栖云镇来的这些要不是为了你所说的铜镜下落,谁愿意与之为敌?所以,云兄弟,如果到那一天你拿不出来,你将承受的怒火会让你终身难忘。那个时候你的师傅即便来了,也不好使啊。”说道这里,遇丑的目光变得异常凌厉。 云清点点头,心道:”这些人定然和曹正脱不了干系,极有可能为了镇上的异动而来,再拿住我送与曹正!“ 想到此处,云清压下心里的怒火,沉声说道:“遇大哥请放心,这事不当有假。” “如此甚好!”遇丑意味深长说道,随后又笑道:“好了,这事先放下,魇宫的人一时半会不会找你麻烦,有他们在你大可放心,来喝酒吃肉,好不快哉~~” 云清称谢,推说累了便回了房间,睛儿很贴心的端上茶水,云清想着另外一件事情,端水的时候摸到了睛儿柔若无骨的小手,睛儿连忙将手缩回,脸上红云渐起。 “这个,咳咳~睛儿,无心之举。”云清尴尬道,想起小手的柔腻,心里一荡。暗暗道:“又把睛儿当成了李灵,惭愧惭愧!” 云清打了个哈哈后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沉声道:“哦,睛儿,没事了,歇着去吧,少爷我想点事。” 见睛儿羞红了脸坐向床榻,云清想起了李灵,“唉~~~”云清心里酸楚,叹了口气。 心情稍稍平复后,云清的脑海里想起一个人影来。 “薛九指!” 这个人便是云清刚进栖云镇时打招呼的那个人。 十五天前云清前去拜访,此人竟没有丝毫为难他的意思,让云清不由心生好感,当时云清还想起了丁老说过的话,这人不好相与。为此云清做足了功课,愿把天龙丹收入的一成抽与薛九指,但这个诚意直接被薛九指否决了。 云清不解,问其为什么?薛九指回答道:“与你有缘!”这句话云清是相信的,因为连他自己也有这种感觉,但为什么似曾相识,云清也是一头雾水。 薛九指后来说道:“栖云镇的迷雾,需要你来破解!但这会有代价,有可能这个代价,是性命!”这句话更让云清犯了糊涂。 “这个人很神秘,再看看吧,所谓的缘指的是什么?”云清喃喃自语。 次日晚上,云清带着睛儿走在热闹的栖云镇大街,后面隐隐跟着数名玄修高手暗地里盯着,云清微微一笑,有免费的保镖在,便心安理得的给睛儿买着胭脂水粉。 “我要糖葫芦。”睛儿并不知道栖云镇的险恶,云清将这些事情放在肚子里没有说出来,多一个人提心吊胆并不是一件美妙的事情,尤其这个人是自己地意的人。 看着睛儿欢声雀跃的样子,云清有一种久违的感觉,睛儿正渐渐钻进他心里的深处。 忽然,一个十三四岁的当地小孩飞中速挤过云清身边向前窜去。云清下意识的一摸腰间,钱袋不见了。 “站住!”云清喝道,天阙诀应声运转,源气自世界深处凝聚脚下,“唰~~~”的一声如流光一般冲了出去,这时,隐藏在后面的玄修高手也跟着云清飞身而出。 几秒钟的时间,云清和三名玄修便把小孩围在中间。 “交出来你可以走了。”云清和声说道,当着几名玄修的面在自已身上摸索后,又道:“就丢了一个钱袋,拿来吧!” 小孩子自知跑不掉,掏出偷来的钱袋还给了云清,扬起头说道:“给你了,我可以走了吗?” 云清淡淡说道:“走是可以走,但让我发现你再有下一次,无论偷的是谁,当心我揍你,还会拿你到中京府衙去。” 小孩听说要他到中京府,脸上现出恐惧的表情,云清笑笑,他知道做为一个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在中京府城那种地方展示他们的容貌,那比杀了他们还痛苦。想到这里,云清又笑不出来,叹气道:“你走吧。” 小孩转身便欲离开,三名玄修齐声说道:“慢着!” 第十四章 精神问题 三名玄修出声阻止,小孩脸色有些发白,急忙说道:“苦主都放我走了,你们想干什么?” 三人不见言语,蹲下身在小孩身上摸索起来,小孩被挠的发痒,想动又不敢动只能强忍着憋得一脸通红,他看得出,这三人可不好惹。 不多一会,三人站起身来相互对视一眼,又摇摇头对小孩说道:“走吧。” 小孩如释重负,撒腿就跑。 虽然是个小插曲,总是破了原本欢快的心情,云清索然无味,问睛儿道:“咱们回去吧?”见睛儿点了头,拉着睛儿的小手向客栈走去。 进门时,云清悄悄说道:“睛儿,等会,注意脚下。” 睛儿看看脚下洒着一层淡淡的香灰,上面还有几个脚印,一双大眼睛满是不解,问道:“少爷,这是什么?” “进去再说。” 俩人在桌边坐定,云清会心一笑说道:“房间里进小偷了,当然,他们偷不到什么。” “少爷,你的银子呢?” “存钱庄了啊,银票在身上,没事呵呵。” 云清笑着笑着目光变得玩味起来,他带着睛儿出去,就是让这些人进来找东西的,那件东西便是铜镜,云清扫了一眼睛儿画妆用的镜子,心里冷笑道:“来找东西的两拨人,一拨盯着我的人,一拨魇宫的人,都来过了,甚好,甚好!如果铜镜被他们找去,我随时会被他们抛弃,被赶出栖云镇是最好的结果,这还是看在那个师傅的面子上。” “当初说出我知道铜镜的下落,他们不屑一顾,当我详细描述出铜镜的样子他们才相信,我也知道他们一定会怀疑铜镜是不是在我身上,若不确定此事,他们一定不会甘心。” “他们或许顾忌我口中的师傅,又或者放不下身份对我用强搜查,好,我就给你们机会,如此一来,我便有了机会。” --------------- 成武市天力镇,云清像往常一样穿梭在人流中向地铁站赶去,那些与他擦身而过的路人投来惊讶的目光,在他们的认知里,没有人能做到像鬼魅那样飘忽敏捷。 突然,云清觉察到了自己的异样,想停下脚步,那知令他更加惊恐的事情发生了,眼前的现实世界像被某种东西击碎的镜子,片片碎裂,人群,车辆,高楼,广告牌。。。。。碎裂成锋锐的利刃纷纷向着自己的面门斩来。 “啊~~~”云清大叫一声晕了过去,昏迷中,梦中的场景从四面八方潮水一般涌来紧紧包裹着云清的身体,踯躅前行在沼泽泥潭,奋起一击杀掉的黑衣人,寄兽,睛儿火热的身体,栖云镇。。。。。。他们像蛮荒野兽不断撕咬着云清的脑海,深入骨髓的疼痛令他申呤不断,渐渐的,再无声息。 云清浑身湿透在医院里醒来,茫然看着面前的曹小曹和许七俩人,虚弱问道:“几点了?” 曹小曹没好气说道:“你从早上躺到现在,晚上八点多了,云清,你是怎么了?医生也没查出什么病!”曹小曹嘴上虽然这么说,一脸的关切却落在云清眼里。 云清刚说了句感谢,许七打断了他的话,对曹小曹说道:“小曹,你先回去吧,云清看起来没事了,我和他说点事。” 曹小曹看了看许七又感谢了一番,叮嘱云清这几天好好休息,有事打电话然后关上房门走了。 曹小曹一走,许七的神色出奇沉重,酝酿了许久沉声说道:“云清,你还记得我上次说给你的话吗?” 云清点点头:“记得,你说过人思有两面,如果不能融合化一就会出问题。” “是的,现在问题已经出现了,这种情况再持续下去,我怕你真的会精神分裂!你可别不当回事。” “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融合化一。” 许七认真说道:“信念!你的问题是,你只相信现实不可改变,又相信另一种虚幻可以为所欲为,久而久之这两种思维会相互缠绕又不相融合,那么精神问题就会出现在一个人的身上,性格分裂者多是如此!” 性格分裂者云清是知道的,也就是多重性格精神病!他不由担心起来。 见云清神色不定,许七安慰道:“试着去相信你可以改变现实,这便是信念。当某一天,你打破了你认为不可能改变的事情,思维便会化一,精神问题迎刃而解,在这之前你身上的这颗雷你要小心,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发作!” 从医院回到地下室,云清许久睡不着,又偿试者召唤雪蚕和源气却不得其法,他琢磨着许七的话叹道:“唉~~可能现在还不是时候吧,二十多年的认知,要一时半会就变成唯心主义者,难呐!” ----------------------- 栖云镇后半夜,热闹了大半个晚上,各方防着云清逃跑的势力也都醉眼惺忪。这时,云清在房间里换好夜行衣,交待了睛儿一番扒开二楼窗户隐入夜色里。 天地深处的源气在脚底凝聚,云清形如鬼魅从街道后面稀稀拉拉的树林里向着街尾梅潭方向而去,几个起落进了镇子后面的山口。 这是他第二次去梅潭,轻车熟路。 山口狭小,茂密的树林遮掩着栖云镇里最大的秘密。两边的山峰奇峦层叠,不知道蛰伏了几千几万年。进入峡谷,隐约有沉闷的嘶吼回荡其中,似不甘,似喜悦,有着某种使人致幻的魔力,云清不由一阵恍惚。 “不好!”意识慢慢陷入凝滞的云清连忙凝心静识,直到那种声音消失不见。 “好厉害!”虽然着过一次道,云清还是没能避开。 时间过去了足足个把小时,云清离山口处已有二十余里,这时狭谷的地势向下而去,周围的空气愈发冰寒。 “快到了。” 云清刚舒了一口气,便听见前面近百米的地方有人说话,这个距离,恰恰是云清识藏炼成识感能触及的范围。云清功法运转到极致慢慢向前掩去,生怕捣出一点点动静,直到看清那几个人影,云清讶然:“是他们!” 第十五章 黑莲 云清小心翼翼低伏在几名玄修四十米开外的地方,呼吸与羊肠小道边流入梅潭的溪水声融为了一体,借着微弱的天光佐以源气入眼,渐渐看清了几人的样貌,魇宫五毒殿殿主庞介便是其中之一。 “魇宫竟然和无极谷的人搅和在了一起,看来栖云镇平静的表面下暗潮汹涌啊。” 云清想到遇凡三兄弟说起过栖云镇的势力,无极谷就是其中之一,有着北烈八大隐世门派中最为狠厉凶残的名声。 一年前带队来到栖云镇的无极谷首席弟子,宫飞更是凶名在外。 “这可不好办了。”云清悄悄向后退去。 上次查看梅潭,潭中一篷黑莲在云清运转源气时从潭底升起,竟与他从天地深处引来的源气和诣共振,形成了一种特有的波动,这种波动加快了云清神藏一层炼识的境界的稳固,这个发现让云清喜出望外。 今晚好不容易逮到机会来此打坐,那想会遇到这几个人。 “晦气。”云清一边退一边心里嘟囔。 “我派查典引据,只知道几千年前此地水清山秀,这里的人也不似如今这般模样,直到某天天地似被撕裂,某种东西凌空而降,形成了这方深不见底的水潭,从此以后这里的一切都变了。” 微弱的声音从潭边传来讲述着栖云镇的来历,吸引着云清的神经,他停止后退竖起耳朵听着。 “我宫中也四处打听,这里极像一个神祇的墓葬,如果能得到里面的神功妙典法宝丹药,我魇宫的崛起指日可待,哈哈~” “哼~~可不是你一家能独占的,我无极谷是大头,这一点你魇宫和烈风堡可别忘了。” “那是当然,我三方联手,从那小子身上下手提前拿到铜镜,待清除了其他势力,这里面的宝贝就是我们三家的哼哼哼~~” “我已传讯,门派中的长老会提前来此,届时我们三方实力大增,以雷霆之势暴起发难,他们一个也跑不掉!其他门派长老来此,来一个咱们围杀一个,嘿嘿,想想都舒坦。” “我们再封锁镇上的消息,等这里一切事了,也不怕其他门派挑事,此地凶险,死一些人算得了什么。” 云清伏在黝黑的灌木丛里,大气不敢出,这三个门派密谋自己和其他门派,要是被发现了刚好应了他们的景。 偏巧不巧,云清越是害怕什么越来什么,数只梅潭附近特有的土蚕软软濡濡的爬上了云清的脸,云清惊恐,这玩意他打小就怕,连忙往脸上扫去,动作幅度大了一些还是没能逃过玄修的识感。 “谁在那里?出来!” “去搜,灭口!” “坏了,这些玄修大多已至炼玄境界,也就是玄修十境中的第三境,我的实力顶多算的上第二境,打是打不过的,如何是好?” 云清急速思索对策,心生一计:以天阙诀引黑莲出水,吸引他们的注意力,那种波动足以掩盖所有动静,黑莲似具神性,未到时候他们想夺也是夺不走的,说不定还得搭上几条人命。 随着天阙诀运转识藏,梅潭中死寂的潭水“哗哗”作响。 “何物?”一个惊愕的声音说道,抬起的腿又放了回去。 “哗啦啦~哗啦啦~”水声一波接着一波,潭水像烧开了的水上下翻滚。 “快跑,这里随便出来一个怪物咱们也抵挡不住!” 庞介急促招呼着手下,纵身欲跃。 宫飞则是死死盯着那沸腾的潭水,眼里满是不屑。“这便是你魇宫的风范,呵呵,急什么,总要知道是什么东西吧。” 庞介脸上挂不住,静静站在原地:“难道刚才那动静是因此而起?” “这还用说?大家注意,凝功蓄势,若有不妥一起出手,随时准备回撤。” 云清悄然起身,不由把宫飞列入了有威胁的名单,“这个家伙看似鲁莽,心思却缜密无比,不好对付,先撤回,一会来不及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沸腾的水面渐渐平静,水下泛起点点幽绿的莹光,像在夏夜里明灭不定的萤火虫,如梦似幻! 在场的几人无一不是面露贪婪,这种东西,除了宝贝出世还能是什么?宫飞眼珠冒着绿光与潭水交映生辉。 “听好了,一会谁要是玩阴的,别怪我宫飞心狠手辣,大家一起出手等得了宝贝再谈怎么分!” 众人玄功流转,手拿各种武器蓄势待发,口中应着“极是。”静待宝贝现身。 终于,在众人翘首以盼的等待中,一蓬黑色玉莲在幻灭不定的幽光包裹中缓缓出水,轻轻摇曳着,黑莲微微一抖,波动涟漪一般扩散而去。一众玄修木瞪口呆愣在原地。 “好宝贝啊~”率先清醒过来的宫飞收了手里的武器向潭边靠拢。 “宫飞,你做什么?”见宫飞向潭边而去,庞介连忙招呼手下向潭边移动,生怕被人抢了先。 潭水十米方圆,黑莲居中,众人走到潭边傻了眼,先前激动的心情一下沉入冰点,“大家想一想,这件宝贝怎么拿出来?”宫飞不甘心道。 庞介眼皮一翻:“拿,怎么拿?梅潭潭水深不见底,我等玄修即使有功法护体,入水也会被寒气蚀体片刻毙命!这里谁不知晓?” “他乃乃的,宝贝就在面前却不可得,真是燥气,若是门派长老来了,以玄修第五境凝玄境隔空操物之法当可取之,我等之众只能干着急?”宫飞在潭边来回走动,似热锅上的蚂蚁。 众人大眼瞪小眼,站在一旁唉声叹气。 “有了!”宫飞停住,“有两法可试,寻来一棵大树对穿搭在潭上,这个法子麻烦了点但稳妥,还有一法,以我们的玄功一掠数丈没什么问题,当掠过黑莲时拔莲而出,如何?” 最终,众人商量之下决定砍来一棵大树是为稳妥。 峡谷树多,寻来一棵十几米高的大树不是难事,不多会,一棵水盆粗细足足二十米长的大树被众人抬到了潭边,但当众人七手八脚把树挪在水潭中间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第十六章 琅月 众目睽睽之下,那棵原本鲜活的大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老去,仿佛一瞬便经过了千万年时光的侵蚀。树干中间的树皮开裂腐朽,向着两端延伸,木屑簌簌掉落,几个呼吸的时间一棵大树化为了尘埃落入了潭中。 “这这~~~”庞介一脸骇然,伸向大树的腿又缩了回来。 宫飞也没想到会出现这种事,好在无人伤亡也算幸事,他斜瞟了一眼打算抢先手的庞介又扫视一周众人,威胁道:“这事谁都不许说出去,一旦被别人知道,说不定会出什么差池,记好了。” 一众玄修悻悻而归,各自琢磨怎么才能把宝贝据为已有,人不为已天株地灭,尤其在资源匮乏的玄修门派。一篷有着奇异力量的黑莲,足以让这些门派失去理智。 当然,云清不知道这些,他极为小心退出山谷琢磨怎么先下手弄到那篷黑莲,“万一让那帮孙子得了,岂不亏大发了。” “咚~~”云清低头思忖,全然没注意到迎面走来一个女子,一头撞在对方身上。 “呀,对不住,走神了。”云清连忙道歉,心里微微一惊。 那女子面容魅惑,身材火辣,一看便知是刚来栖云镇,她也不生气,媚笑道:“小兄弟长得真俊,要不陪姐姐逛一逛?这鬼地方,姐姐一个人害怕。” 害怕你个鬼,连我的识感也没注意到便撞了上来,玄修五层凝玄境是有了,这个境界你就是把这栖云镇给拆了也没人管得了,说你是故意撞的也没人不信。 “咳咳~~那个漂亮的姐姐,你先逛,我还有事先走了。” 云清低头准备向旁边移步,却被人老鹰抓小鸡一般提了起来。 女子声音冰寒道:“想走?说,铜镜在哪里?”她手上微微一用力,云清的肩膀像要碎开一般。 “疼疼~~”云清疼得呲牙裂嘴,心里早已骂娘,“这个疯女人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翻脸比翻书还快!” 云清渐渐火起,拳手包裹着源气反手一击打了个空。“你先放下我,我就告诉你。” “咦~~~小子不赖,会几手功夫。”女子放下云清换上一幅讶然的表情。 “漂亮的姐姐才是高高手。”云清揉着肿得跟馒头似的肩膀,苦着脸道。 “说,东西在哪带我去取,要是骗了我,当心你的小命,我会让你生不如死。咯咯~~” 女子拢拢额头的秀发,看着越来越多的人围了上来,一点也不惊慌。 “你是什么人?”千山旗的玄修试探问道。 女子扫了一眼玄修的麻衣,抓起云清的手腕向前走去。 “站住,这个人你不能带走。”玄修似乎看出这个女子并不好惹,但云清又不能让他带走,于是硬着头皮上前一步拦在女子前面。 “呵呵,你敢拦我?就是你千山旗的殷图来了,也不敢挡在我面前。”女子一挥手,长袖带起一片绿光,玄修硕大的身体轰然砸向街边的小摊,飞出去数十米远才落在地上一动不动。 “你!”千山旗的其他人连忙前去查看,余下的玄修见状向后退了几步却不敢离开。 “怎么?你们都不怕死吗?”女子寒声道。 围绕一圈的玄修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咬着牙齿又不敢上前,退吧要是自家门派长老来了东西却被别人得了去,不死也得蜕层皮。 见这些人不吭声,女子轻蔑一笑拉着云清又欲前行。 “无极谷的琅月仙子,在下有礼了。”一名秀才模样的玄修上前一揖。 “你想和他一个下场吗?” 女子显然极不耐烦,便欲出手。 “且慢,听在下一言。”秀才认真说道,并未退去。 云清急忙插言道:“对对,你听听他要说什么,不急这一会是吧。” 女子恶狠狠的瞪了云清一眼,对秀才说道:“好,你说。” 秀才又长长一揖,“栖云镇共来了七大门派,所有人的希望都在他的身上,过不了几天,其它门派的长老也会陆续来此,这个时候无极谷与其他人为敌实为不智。” “你在威胁我!”女子双目如冰看着秀才。 秀才不亢不卑,慢悠悠接着说道:“仙子应该知道,梅潭到了天食掩月的那个时辰,潭中之水的极寒之气才会被异像吞食,现在即使你有铜镜在手也需在那一刻使用,届时七大门派齐聚梅潭,不是一个人或者一派可以私吞得了里面的宝贝。” 说完,他有意无意看了一眼云清。 女子沉默少许,“啪”给了秀才一个耳光扬长而去,秀才揉揉脸苦笑着摇摇头。 “兄弟好胆识!”云清抱拳道。 “呵呵,我只是说了一个事实,还好仙子她听得进去。” 众人见此间事了纷纷离去,秀才应了云清一句转身就要走。 云清上前拉住他,“兄台为小弟解了围,还未请教大名,走,喝一杯去。” 秀才挠挠头,面露难色:“在下滴酒不沾,实在抱歉,他们都叫我吕秀才,叫着叫着连我自己都忘了真名,你也叫我吕秀才吧。” 云清愕然,“这个世上竟然有人不记得自己的名字?比我莫名其妙来到这个奇异的世界还要荒唐。” 心里虽然觉得这人奇葩,但还是想和吕秀才了解一些关于栖云镇的事情。 随摇头晃脑呤道:“俗人多泛酒,谁解助茶香,兄台不是俗人,饮茶如何?” “阁下也是个妙人。”吕秀才眼中有意,随云清去了茶坊。 一壶明前雨霖,清香四溢,吕秀才仰起头深吸着空气里弥漫的茶香,“好茶!我吕秀才这一辈子也没喝过这么好的茶叶,有劳了。” 云清提盏轻啜,“与君共饮才是妙事,这茶却算不得什么。” “我很佩服阁下的胆略,你告诉大家你知道铜镜的下落又不拿出来吊着他们的胃口,却是在火中起舞。” 吕秀才不愧是秀才,一句话指出要害。 云清苦笑道:“我也是没有法子。” 吕秀才看着窗外鱼肚白的天色,淡淡道:“圆丘,无极谷,烈风堡,千山旗,魇宫,绝刹门,还有我连城书院那一个对你不是虎视眈眈?” 他眯着眼想了一会,“哦,说不定还有那个薛九指,云清,你是那个逃走的质子!” 第十七章 交手 “你是那个逃走的质子!” 吕秀才话音落下,端起清茶抿了一口。 云清听在耳朵里也只是笑笑,若是以前被人识出身份或许还会惊慌一番,如今魇宫的人已近咫尺,还有什么好怕的。 “你知道的不少,想不到我隐入这栖云镇还有人认得我。” 吕秀才认真说道:“我只是告诉你,你拿铜镜来制肘魇宫,如果魇宫拿质子这件事情做做文章,事关北烈国运和门派兴衰,那些个门派兴许会集体发难,而并非现在这般各打各的算盘,你在夹缝中的时间可不多。” 云清汗水涔涔,“如果真像吕秀才所言,那我不成了案板上的鱼肉?这个吕秀才不简单,先前还是大意了。” 云清站起身一揖到底,诚恳道:“受教了。” 云清称谢,吕秀才又腼腆起来:“那个,不敢当不敢当,我呢就是想到什么说什么的,坐下说坐下说。” 云清莞尔一笑,这个吕秀才的确是个妙人,遇事不畏缩,看事通透,如果能做朋友幸事一桩,做了敌人可不太妙,就眼下而言,云清也分不清楚。 他也没问这件事情如何应对,自己的事还得自己想法子,要想得到吕秀才的认可,还要拿出些本事来。 吕秀才一开始讲述,又像换了一幅样子,“栖云镇据我书院秘录记载,是一位神祇死后的尸体从天而落所形成的这般诡异模样。这个神祇,极有可能是鬼怪异志录里所说的夜游神!栖云镇昼伏夜出,你看像也不像?” “夜游神?”联想到自己怪梦连连,鬼使神差般来到这里,云清倒吸一口凉气。 吕秀才没注意到云清表情的变化,自顾自的说道:“据我所知,这世上自从栖云镇异变以来,再也没有玄修能够达到无玄境界了,也就是所谓的飞升。” 云清仔细听着吕秀才侃着异世秘辛,这些事以前没人提起过,对于自己了解这个世界极有益处,所以,他听的极其认真。 听众上心,讲故事的人更有心劲,吕秀才满意的点点头接着说道:“不仅飞升一事消声匿迹,连修炼也变得异常艰难,现在,修炼至六层淬玄境已经是当世顶尖存在,也许还有更为厉害的,只是没人见到。” “所以,北烈的隐世门派一定会在栖云镇派驻人手,就是为了破解这个惊天迷局,而你,现在是关键人物,想必那个铜镜是随之一同掉落之物,后世的人以为不祥便藏于某地,时间一久,这件东西了无踪迹,这也是为什么薛九指也在找它,可能薛九指认为铜镜可以破掉这里的诅咒吧。” 云清越来越佩服吕秀才,话不繁琐又入木三分,以云清的猜测,吕秀才讲的离真相应该不远。 离开茶坊,云清刚到客栈门口就被庞介拦在了外面。 “小子,天龙丹给我十粒。”庞介双手抱在胸前,轻蔑的看着云清。 刚与吕秀才喝完茶,云清的心里原本就像压了一块石头,再听庞介傲慢的语气,心中不快。“哦,庞殿主想要?可以,十粒一共两千银子,拿来吧?” 庞介双手放下,“老子我买东西从不问价,拿来。” “银子拿来。” 庞介盯着云清,一字一字说道:“老子不问价,是因为没钱给,少啰嗦,拿来。” 云清怒极而笑,“呵~~你不给别人钱,我不管,但要从我这里买东西,一手银子一手货,两不相欠,不买别拦着!” 云清踏步向里面走去,庞介伸手欲抓,云清反手格挡,源气自然附着手臂。“嘭~~”两者相撞在一起,气劲四溢。 庞介吃痛,捂着手腕气极道:“小子,你敢伤我?”,这句话说出来忽然又觉得丢人,心里暗暗惊讶着质子的横炼功夫,在他的印象里,质子只是武者而已,但武者也有炼体士。 “大意了,他娘的!”庞介骂了自己一句,紧接着又踏上一步,这一次用出五成玄功,双手成爪,几步的距离瞬息而至。 云清一击建功,知道这个庞介不会善罢甘休,况且与他们之间早晚会有一战,便不再退让,武技附加源气双掌一挫迎向庞介双爪。 “嘭嘭~~”双方各退一步。 “咦~~~”庞介不敢相信以云清的武者之力竟能接下自己一击,炼玄境再不济也相当于武者九品,虽然只用了五成玄功,也绝不是一个武者三品能够接得住,当然,下手的轻重也不会杀了云清,毕竟质子还有大用。 奇怪就奇怪在这里,明明质子身上毫无玄气之感,怎么会毫发无伤接下这一招? 已是凌晨,客栈大堂中稀稀拉拉坐着三名玄修,从云清准备踏入客栈他们似乎就知道庞介的意图,但并未阻止,也许,随着无极谷长老的到来,格局会有所变化了,更因为,他们也想看看云清到底是什么实力,也好早做打算,所以,直到刚才他们并未出声。 但随着庞介被武者击退,他们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庞殿主高明,竟能打的武者后退一步,高,实在是高!”。 任何时候,看热闹的永远不怕事大,云清暗暗咒骂,不来帮忙也便罢了,火上浇油算什么? 刺耳的笑声让庞介目红耳赤,堂堂魇宫,什么时候受过这等讥讽,在中京,魇宫门人骄横跋扈无人能管也无人敢管。 而就在刚才,却被原本任自己踩跺的质子狠狠煽了耳光,玄修们讥讽的怒火在侵蚀着庞介的理智。 “坏了,这家伙要拼命!”云清心里咯噔一下,再看看三名玄修并无出手的意思,看来真应了吕秀才的话,形式不由人。 天阙诀疯狂运转,天地深处的源气集于全身各部,奈何只是神藏一层,源气只是开拓了识藏并未存储于识海,能汲取的源气范围也就那么一点,云清悄悄抽出靴筒里的木剑。“若有机会,一定杀了他,至于后果,走着看吧。” 庞介见云清手握木剑,并未计较,玄功骤然提至十成,脚下玄气如实质般显露,双手玄气凝成刀锋一般,灵活自如地吞吐不定,整个人的气势陡然攀升,高大的身形忽然间变得如梦似幻,连周围的空气也开始扭曲。 “庞介用出全力了,大家小心。”一名玄修沉下脸色提醒道。 第十八章 庞介之死 玄修提醒的目的是这一击一定惊天动地还是其它的什么,云清没有机会去想,庞介逼人的气息已经到了面门。 玄修三层炼玄虽然玄气不能离体而去,但凝出刀气剑气拳劲的威能绝对不容小觑,不敢说毁天灭地,方圆数米的溢劲击杀一名普通武者却不在话下,再以玄气护体,可攻可守。这也是玄修地位之高的原由。 只见庞介的招式像一片片飞来的雪花,看不出力道,但那逼人的切割之力让云清的汗毛一根根竖立,云清惶然置身满目苍凉的万里冰原,烈风携着冰刃向着自己周身激射,心里升起了一种深深的绝望之感,联想到现实世界无力,云清提不起那怕是一丁点的抗拒之心。 “唉~~”云清叹息,轻轻闭上了眼睛。 这时,楼上的睛儿也听见了楼下的动静,推开房门向下一看,见黑衣大汉面带狞笑向少爷杀去,少爷却万念俱灰在闭目等死,睛儿感觉自己的心就要碎了,泪水奔涌而出嘶声叫着。“少爷~~~” 凄厉的叫声像针尖刺入了云清的脑门,云清陡然清醒睁开双眼,锋锐的玄气已然临身,云清骇然。“攻击有致幻之力!” 脚下急忙向侧面滑动同时木剑向那双手奋力挥斩,庞介的招式飘忽刁钻,挥向双手的虽然是木剑,却也没有大意,而是变幻角度如附骨之蛆继续不离云清要害。 看热闹的玄修见云清避开了凶险一击,站起的身子又坐了回去。睛儿哭着发疯似的从楼上跑下,云清识感扫过急忙喝道:“回去,不要过来!” 庞介奸笑道:“小娘子也想来送死。” 睛儿在那一刻忽然觉得少爷要是去了,她也不愿独活于世,为什么有这种感觉连自己也说不清楚,但她也不傻,尤其在庞介说出这样的话时,她知道此时万万不能再让少爷分心,于时,她奔向看热闹的玄修,“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求求你们,救救我家少爷。” 睛儿声色泪下苦苦哀求,玄修们冷漠的看了她一眼,目光又盯向两人,并没有干涉的意思。 云清心中凄然,沼泽里狼狈逃命的一幕幕浮现在眼前,人情冷漠强者是尊,古人诚不欺我,在哪一个世界似乎都是宿命的圆环,逃之不去! 云清一度以为,异世有世家出生,皇亲国戚的血脉可以让南柯之梦有一些慰藉,算是现实世界里挣扎的另一种犒赏,哪知依旧逃离不掉卑微的命运! 庞介的身法招式愈发舒缓,渐渐地在云清的身边凝成了一张巨网,连腾挪辗转也变得凝滞起来,随着一声闷哼,肩膀被掌刀扫中,鲜血顿时浸染淡青色的衣袖,看样子伤的不轻。 “啊~~~”睛儿双目殷红,起身又欲向云清扑去,这一刻,她只有一个想法,挡在云清身前,那怕身死也要死前少爷前面。 一名玄修冷笑道:“哼,你要是过去,他死得更快。” 另一名玄修若有所思:“这小子有两下子,与玄修三层能拼到这个时候,不过,他也力尽于此了,不出十个回合,必死。”说完看了一眼旁边的人。 就在他们说话的霎时,云清背部又中一刀,“噼里啪啦”撞上了一方桌椅,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云清再次受伤,心里的不甘与怨怒使得心境发生着变化,现在的他比什么时候都渴望成为强者,只有那样,才能做想做的事,才能自由翱翔世间,才能不让再乎的人担心,也才能保护值得在意的人! 云清长啸一声奋力汲取已经不多的源气,即便是死,也要拉上一个垫背的,他不要命的出手,忘记了防守,似乎全身的要害都暴露在庞介的掌刀之下,当庞介攻向要害时,却发现这一击下去,那柄朴实无华的木剑也会刺入自己的身体。 他不会傻到觉得云清是在拿一个小孩的玩具与自己拼命,相反,他从木剑上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他想起了高阶玄修才能使用的法宝。 法宝的稀缺庞介深知,他的眼里,慢慢冒出了贪婪的光。 但云清这种拼命的打法一时间竟让庞介有些手忙脚乱,这小子倔强如斯,“你跪下来求个饶让我下得了台,再献上十粒天龙丹,尤其是你手中的木剑,大爷我就饶了你不好吗?” 云清却不依不饶的拼着命,身上的五六处伤口鲜血直流,意识在渐渐模糊,再支撑一会,便会化为尘土。 “你疯了!”庞介大为火光,出手并未懈怠。 云清咧嘴一笑,鲜血汩汩涌出,“嘿嘿,我就是疯了,但还是要取你性命~~” “不自量力!”庞介一手重击向着云清胸口袭来,云清撤去全身的护体源气,全部凝聚在木剑剑尖准备同归于尽。 “唉~~~”门处一声叹息,声音极小并未传到客栈里面。 就在此时,栖云镇深处的梅潭忽然不可察觉的波动着,云清立刻感知到周围源气一下子浓烈了数倍,原本枯竭的源气源源不断被自己调用。 云清来不及细想,数倍于之前的源气凝聚全身,身体竟然泛起一层朦朦灰光,似远古魔神临世一般,邪魅不凡。 “咦~~~~”门外讶异道。 三名玄修猛地站了起来,面色惊恐。“不可能!”云清此刻的气息令他们有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魔神临世,仿佛要屠光世间一切,杀戮之气一瞬间让整个客栈的温度降至冰点。 庞介更是如此,连楼上从未出声的魇宫其他人也在瑟瑟发抖。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庞介牙齿撞击,结巴道,出手的气势不觉中弱了许多。 趁你病要你命,云清在数倍源气的加持下身法鬼魅,木剑挽出的死亡之花荡平庞介的攻手,庞介连连格挡突然眼睛一空,木剑破开他的护体玄气直直刺入他的胸口。 “住手!”楼上魇宫弟子见殿主遇险,急忙惊呼。 “得饶人处且饶人,够了!”冷静下来的玄修喝道。 云清执剑已入三分,他看了一眼玄修惨笑着,“我饶人,那谁肯饶了我?”说罢手腕用力直没入柄。 云清缓缓抽出木剑,庞介的胸口鲜血喷溅,连同云清伤处的血渍整个人成了一个血人。 庞介倒地,眼睛慢慢变的死灰,至此,魇宫五毒殿殿主庞介身死玄消。 第十九章 吕秀才的承诺 玄修们想起云清刚踏进客栈时庞介的嚣张,再看着地上变成一堆消失了意识的肉,心里五味皆有。 也许,他们这一生的结局也不过如此,所谓修玄长生,不过美梦而已吧。 睛儿一边低声抽泣,一边抹去脸上的泪水,抬起头的时候,她笑了,美艳的让人垂怜!她张开双臂向云清扑去,云清也笑了,笑着笑着身体开始摇摇晃晃颓然倒地。 “少爷~~”睛儿笑容凝在脸上,飞奔过去托起云清即将摔倒的身体。 “少爷,你醒醒,少爷~~~~啊~~~”睛儿嘶吼着,她抬起头一个一个看着那几个一直坐视不理的玄修,牙齿咬出了鲜血渗出嘴角。 睛儿面色凄怆一字一字说道:“他若死了,我在此立誓,定化为怨鬼向你们索命!” 一句话掷出,鱼肚白的栖云镇上空忽然响起了滚滚雷声。 “天地共鸣,言出法随!”玄修们脸色煞白,一个弱女子,竟能引起天地异象,从古至今两次而已! 魇宫弟子经历了这一系列的变故,傻了,楞在二楼栏杆,不知要下去为殿主复仇还是各自保命,在他们眼里,那个昏死过去的质子,当他们拿起手中武器的一刻,一定会睁开双眼暴起一击,尤其在目睹了云清不畏死的悍勇,出手的勇气已成了奢望! “我没事,好睛儿~”云清虚弱中睁开眼睛,温柔地看着睛儿绝然的脸,抬起手摸着她丝缎一般的脸庞。 睛儿喜极,抱着云清的脸哭泣着。 “唉~~~~”门外又是一声叹息,这一次不知有意还是无意,这一声叹息,像是悠悠响在客栈里所有人的耳边。 “唉~~~~”几名玄修也跟着一声叹息,见过不甘,在这一生这中令他们最为震撼的,也许就是今晚。 “唰~~”破空声从门外响起,云清探手一抓,一个白色瓷瓶抓在手中。 云清会心一笑,闭上了眼睛,他太累了,该休息了。 几名玄修七手八脚将云清抬进房间,神色复杂的走了,睛儿打好热水整晚不离云清左右,细心的给云清喂下丹药清理好伤口,男女之别在这个时候已经变得无足轻重。 云清安心的睡了,雪蚕却忙个不停,它不遗余力在云清大大小小的伤口处窜来窜去,直到云清的伤口光洁如新,雪蚕就像瘦了一圈,安静的躺在云清的身体里沉沉睡去。 一个白天云清都在沉睡,期间遇家三兄弟听闻云清遇险,急忙赶来问了睛儿云清的情况,知晓并无大碍后面色诧异的走了。 “云兄弟真的令人惊讶!”遇寅走出客栈喃喃说道。 遇卯想想道:“堪比炼玄境,让人吃惊!” 遇丑默不作声,不知在想些什么。 惊云客栈,琅月一身浅色紧衣,勾勒出成熟的身材,属下们低着头,时不时瞟向她丰满的臀部和细细的腰肢。 宫飞一双狭凤眼目光炽热,琅月斜坐在红木椅上那一双修长的双腿每一次的上下交叠,他都会目不转睛的盯着。在看向那些差点流出口水的无极谷其他弟子贪婪的目光时,他的眼里又满是愤怒。 “咯咯~~云清这孩子真让本座刮目相看,不错不错,是个男人!”在听了弟子对昨晚云清一战详细的描述后,不禁赞道。 琅月似乎对男人们谄媚的目光已经见怪不怪,很享受男人们色迷迷的目光在自已的某些部位偷偷瞄来瞄去的样子,在男人们为了她争风吃醋时,更是媚目如烈火般炽热。 琅月赞扬的一句话在宫飞听来却是那么的刺耳,他极为不快,“哼~一介蝼蚁,若是我无极谷出手他已化为烂泥!” 云清打破脑袋也想不到,自己仅仅见过一面的妖媚长老说了一句不知真假的褒扬之言,竟让宫飞对自己有了遏制不住的仇视之心。 “哦~~~咯咯~~宫大弟子不愧是宫滁长老的宝贝孙子,你的自信可得让他们好好学着点。”琅月媚眼如丝的看着宫飞,纤纤玉手在自己的大腿上轻轻抚摸,一时间,屋里的氛围忽然暧昧起来。 仅仅数个呼吸,这个善变的女子忽然又想起了什么,面色沉冰喝道:“滚,都出去!” 无极谷其他同仁连同宫飞面面相觑,悻悻退出房间关好房门。这种事,他们已经风识过多次,并未有丝毫惊讶。 好客来客栈,吕秀才看着窗外青灰色的山峦,喃喃道:“云清,你真的让我重新认识了你!” 夜晚,栖云镇一如既往的热闹,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他就是死,也要把铜镜给咱们吐出来!”这是烈风堡刚刚到来的长老说的一句话。 烈风堡的人走后,睛儿愁眉不展,整个栖云镇眼看着欲将少爷吞噬,即便她知道少爷的伤势已经无碍,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睛儿,少爷我有上天保佑,不用担心。”云清从床上起来看看外面的夜色,压低声音说道:“以他们的阅历,我的伤势没有十天半月是好不了的,这个时候我要装病在床,你帮我去请一个人过来。” 睛儿睁大秀目问道:“少爷,为什么要装病,伤势痊愈不是很好么?” 云清朝她挤挤眼,“傻丫头,那为什么一天之内我的伤就好了?虽然没有伤及要害,那伤势普通玄修即便有丹药治疗,不也得需要时间?” 睛儿似乎懂了,认真点点头。 云清又道:“伤势好的太快,别人会疑心我是不是有什么了不得的宝贝,说不定又是一番厮杀,再说,这个秘密也是我的底气,我还要趁这个机会,出去办事。” 睛儿算是彻底明的了少爷的心思,云清详细说了吕秀才住的客栈,又躺回床榻继续装病。 数十分钟的光景,睛儿带着面容清秀浑身散发着儒生气质的吕秀才来到了房间。 “有礼了。”吕秀才不失礼貌向躺在床上的云清一揖。 “咳咳,兄台辛苦,坐,坐~”云清艰难抬起上半身招呼道,又吩咐睛儿,“给吕兄沏茶。” “是,少爷。”睛儿端上沏好的茶,吕秀才却不敢伸手去接,连看也看不敢看睛儿一眼。 云清笑道:“睛儿,放下就好。” 吕秀才面色尴尬,木讷得坐在桌旁半晌才道:“云兄,叫我过来是为何事?” “我想拜托吕兄一件事。”云清知道,在整个栖云镇自已要托付一件事,可能唯一的人选就是这个吕秀才,这种信任没有由来,也许只是觉得吕秀才值得信任罢了。 “哦~~云兄请说,如果做得到,定不推辞。”吕秀才起身正色道,全然不见看到睛儿时的腼腆。 “我伤病在床需要疗伤,想请吕兄在外面守护,不知可否?” 吕秀才奇怪的看了一眼云清,似乎知道了什么但也没有点透,“云兄放心,有我在任何人不会踏入房间半步。” 有了吕秀才的承诺,云清再不会担心别人上门查探什么,心里又隐隐觉得愧疚,到底该不该告诉吕秀才自己的伤势已经好了? 看着吕秀才出了房门,云清安慰自己微叹道:“他知道的少一些可能也是好事吧。” 读书人的承诺难能可贵,吕秀才找了楼下的一方餐桌刚好可以看到二楼云清的房门,要了一壶茶喝了起来。 不多久,云清换好夜行衣推开后窗趁着夜色向梅潭方向而去。 第二十章 强迫炼体 成武市,云清在上一次身体出现问题之后便格外小心,梦中的一切尽量不去想起,这样一来因精神割裂而出现的晕厥再也没有发生过。 随着时间的推移云清总觉得生活中少了些什么,上班,下班,吃饭,睡觉,似乎活着仅仅是为了活着。 “人要是没有了梦想,跟咸鱼有什么分别。”想起电视剧里的话,云清会心笑笑。 曾经,他下意识把做梦这件事情当成了一种梦想,也曾经认为梦里的他可以做到在现实中做不到的事情,比如修炼,比如厮杀。 渐渐的,他喜欢上了那种冒险带来的精神绽放,而这些在现实中是一种奢望。 现实中的云清,只是一个卑微的弱者,一个连深爱的女友都守不住的男人,一段时间之后,每每当他一个人独处,脑海里又抑制不住的出现梦里的画面。 “唉~~又要回到原点。”云清在最后一件将要发走的包装上贴好标签,自言自语道。 最近很少见到许七来到公司,仅有的几次见面,许七腋下夹着他那个边角已经磨出纤维的棕色牛皮小包,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 昨天许七临走时停在仓库门前犹豫了一会又转过身交待云清道:“有人要强行收购我的物流公司,我没答应,但这些人不会善罢甘休,最近你和霞姐在公司注意点,有人来挑事让着点别伤着你们就好,要是主管单位来了,一切依着他们便是。”许七不等云清答话就开车走了。 云清清点完货物,坐下拿起水杯喝了一口,看着其它家物流仓库堆成小山一样的货物,再看看自己家可怜的堆头,心里泛着嘀咕,“奇怪了,公司经营得不见多好,能保本已经很不错了,谁家那么不长眼要收购呢?” 下班回去的路上,云清依旧在琢磨这件事情,“会不会和我有关系?”这个想法出现在脑海里,连自己都是觉得可笑,自嘲道:“我一个小人物,想多了。” ------------------- 梅潭潭水的刺骨冰寒对潭边的一切并没有任何影响,潭水与潭边像是两个经渭分明的不同世界。但在潭水的上方,云清却发现了一些异样,没有一棵树的树枝遮掩,甚至连云层也显得极其稀薄。 随着黑莲摇曳,源气源源不断淬炼着云清的骨头,里面的杂质不断析出,堪比万蚁噬咬的麻痒让云清不由得微哼,这比识藏开劈更为难受,别说这时动都不能动,就算能够伸手抓挠也抓不到骨头里去。 连续十二天云清一到晚上就悄悄来到这里,两天前在梅潭与黑莲的加持下,神藏三层的炼识境已经圆满,可以调动的源气范围大了倍余,实力更上一层楼,若是源气加身而不至于身体承受不起,二层炼体是必然的。 为了在栖云镇风云诡谲的环境中生存下来,到了八月十五那天入了梅潭一探究竟,云清不敢有一点点懈怠。 经过炼识的梅潭异动,与庞介的交手,再到这十来天修为增长,云清深信,梅潭里一定有什么东西与自己息息相关,所以不论有多少人虎视眈眈,梅潭是一定要进的。 这十二天的时间魇宫来了一名六欲殿殿主,过不了几天,其他的长老护法也会陆续到来,那个时候,能不能保住睛儿和自己的小命还是两说。 至于无极谷,烈风堡,魇宫的密谋之事,云清已经告知遇丑,想必其它门派也已经做好防备。 神藏二层炼体,利用源气淬骨,腑脏,皮肉,直至骨白,腑纯,皮韧,这仅仅是第一阶段已经让云清苦不堪言。 为了目的,云清也只能咬牙坚持。 云清苦苦支撑,梅潭似乎也不甘落后,黑莲摇曳的速度更快,在它周围灰气渐渐凝聚成实质一般,黑莲突然甩动,那些实质般的灰气瞬间包裹住了云清的身体。 云清骇然张口大叫,却发现连嘴巴都不能张开,“你这是要害死我啊,大补伤身你不知道啊。”云清欲哭无泪。 像水一般的灰气争先恐后钻进云清的身体各部,骨头,腑脏,乃至于皮肉也没放过。 骨头里面的麻痒一下子扩散到全身的每一寸,由内向外像是爬进了数之不清的蚁虫,它们啃食着云清身体所有的骨肉杂质,这种感觉令云清痛不欲生。 “还能怎么办?”这个时候云清即便想要放弃也不成,除非消耗完这些水一般的源气。 无奈,云清只能凝神运诀,渐渐进入了一种奇妙的忘我境界。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身上附着的灰水不见踪影而一些腥臭无比的黑泥却糊满全身,当刺痒的感觉突然消失,云清感到全身陡然轻松,一种前所未有的虚弱传来,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客栈,吕秀才像往常一样坐在角落,桌上的茶水袅袅冒着热气,他的眼睛时不时看向二楼的那扇房门,十二个晚上,云清偶尔出来陪他说说话便进了房间。 “云清一定在做什么重要的事。”吕秀才想着。 对于云清,他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好感,也许,是因为云清的真诚,又或是其他什么。 云清从未说过一句谢字,吕秀才从他的眼里看到了其他的东西,“这便是友情吗?”吕秀才想问却不知道该不该问,自从轻历了那次朋友的背叛,吕秀才对友情这个东西满是疑问。 这时,客栈进来了三个身穿白色衣袍的年轻人,走在前面的身穿白色方方锦长袍,系着一条浅蓝色仙花纹腰带,一头飘逸的黑发,让那好张削瘦的脸显得英姿飒飒。 “无极谷的宫飞!他来做什么?”吕秀才瞳孔微缩,宫飞一向强势,他要是来找麻烦可真就麻烦了,尤其是他们的那位长老也在镇子上。 “哟,宫公子贵客上门,想吃点什么您吩咐。”客栈掌柜显然认识宫飞,连忙上前招呼。 楼上魇宫的人看到宫飞到来,忙进屋告知了刚来不久的六欲殿殿主。 “噔噔噔~~~”一行三人下了二楼,领头的男子面白无须上前抱拳道:“宫公子来了,事先遣人招呼一声,我魇宫好歹做个东道主。”说完看了一眼掌柜,“去,上一桌好酒好菜,我要宴请贵客。” 宫飞扫视一圈一楼的几名玄修,看向六欲殿殿主,“不必了,邱殿主,据我所知你宫中五毒殿主可是死于楼上那人之手,你们魇宫的人真的是宽宏大量,哈哈~~” 宫飞嘲讽般的语调在场的哪一个人听不出来,那邱殿主也不生气,“哦,想必宫公子今日来是想帮我魇宫报了这仇,如此我魇宫今日一定全力以赴。” 听到这里,吕秀才心道:“坏了,两派联手,就是我想守也守不住那扇门。”他看了一眼其他门派在这里盯梢的玄修,那人点点头悄悄出门而去。 第二十一章 小试牛角 宫飞向邱殿主点点头,提高嗓门说道:“你们听好了,我无极谷今日来此并无私心,是为了替魇宫的庞介殿主讨一个公道,抓住那小子后让他在庞殿主牌位前守灵三天,以告慰庞殿主在天之灵,各位,这是私仇,一会谁要阻拦,休怪刀剑无眼!” 吕秀才再有涵养听了这话也是气不打一处来,“你无极谷分明欲借魇宫一事从云清那里榨出铜镜的下落,那邱元杰好歹也知道众怒难犯,要杀云清也得等到这里事了,这个宫飞就等不及了?”吕秀才叹了一口气眼见着两拨人向楼梯口走去,他坐不住了。 “宫公子请止步。” 宫飞狭目一翻,“怎么,你连城书院要接下这梁子?” 吕秀才在楼梯口站稳,抬头看了看楼上,“宫公子可知那一天庞介差一点杀了云清?如果云清死了,这镇上的玄修可放的过魇宫?” 宫飞一脸鄙夷,“死者为大,就算与全镇为敌又有何妨?”说完他转过头看了一眼魇宫的人。 邱元杰并非是一个楞头青,对宫飞的目的心知肚明,但以私仇出手却是说的过去,抓了云清若能逼出铜镜下落对魇宫也极为有利。 邱元杰权衡一番利弊,阴沉着脸说道:“让开!”魇宫其他弟子上抽出兵刃各上前一步。 宫飞冷哼道:“你连城书院算什么东西,滚开。” 吕秀才苦笑,“云公子重伤未愈,还请不要打饶他才是。” “轰~~”宫飞二话不说直接出手,吕秀才急忙双掌相迎,两侧的扶手被激射的气流轰个粉碎。 掌柜见状,连滚带爬躲进了厨房。 两人一番交手,吕秀才不敢怠慢,拿出了一方长约尽许似金非金镇纸模样的兵器。 吕秀才看似文弱书生一般,出手却带着雷霆之势,宫飞三人下手虽然狠辣无比,一时间竟也无法突上楼梯。 宫飞几个回合没占到便宜,心生恼怒,抽出一双日月轮,朝吕秀才要害递去,其他两名无极谷弟子从两侧夹攻,吕秀才招架不了,身上挂了彩。 “吕秀才,当真不让?”宫飞狞笑道,手中的双轮带着串串血珠。 吕秀才清瘦的脸上毫无畏惧,既然答应了云清,这件事情一定会做下去,除非云清告诉他,不需要他的守护。 吕秀才擦掉嘴角的血渍,一脸淡然,“宫公子,我已说过,云清重伤未愈。” “不知好歹。”宫飞双轮玄光闪动,“接下来让你知道什么叫残忍!” 三人上手攻势密集阴狠,吕秀才左突右挡,不停向上退去,身上几处挂彩却不离楼梯左右。 邱元杰见吕秀才已经强弩末势,向手下几人使了个眼色,几人纵身一跃向二楼飞去。 “你们!”吕秀才惊呼,顾不上宫飞狠毒的一招袭来,脚下玄功鼓动向云清门口纵身跃去。 “唰~嘭~~~”吕秀才终没逃过宫飞的日月双轮,一串血珠凌空撒落,眼前一黑从空中重重砸在地上。 邱元杰带着下属一脚踹开云清的房门,还未看清屋内的情形,眼睛一花一只手掌携带着灰光印在了胸口。 “呯~~~”邱元杰一声闷哼,从二楼飞回了原地。 “谁~~”邱元杰刚说出了一个字,大口的鲜血“哇~~”从口中喷射而出随后倒地不起。 几名魇宫弟子兵刃齐舞,“啪啪啪~~”几声掌劲印在身体的击打声响过,跟着砸落在一楼大堂,云清向下看去,一楼一片狼藉,吕秀才一动不动躺在地上,身边印着一滩血迹,生死未卜。 云清飞身而下,扶起吕秀才,还好,虽然伤重但不会危及性命,他拿出一颗天龙丹喂入吕秀才口中,雪蚕的气息化为一股清气缓缓向着伤口聚集。 吕秀才睁开眼,“伤好了?别和他们斗,其他门派马上就到。” 云清拍拍他的手,“你先休息,剩下的事,交给我来做。” 他缓缓站起,对吕秀才的愧疚难以言表。 云清在梅潭边上昏迷了一会,清醒过来后急忙往镇子上赶,路过后面的树林,草草在水塘洗掉身上的黑泥,翻入窗户睛儿便告诉他楼下的情况,云清心急似火,刚要打开房门出去,便有几个不长眼的踢开了门。 此时的云清神藏二层炼体圆满,以他现在的修为,玄修三层算什么东西,所以云清二话没说含怒一击,那邱元杰被这一掌印实在胸口,胸骨下陷直飞楼下。 “受死~~”云清站起身从牙缝里吐出两个字。 实力大增后的云清无所顾忌,宫飞接了几招后神色由不屑变成了慌恐,“他是不是怪物,不似玄修却更甚之!” 尤其是云清唤出的灰气,似乎无坚不摧!更可怕的是他的身法诡异招式迅捷,即使玄修经过二层明玄的炼体再到三层炼玄境的洗髓,与云清相比竟还是天壤之别。 “云公子,我无极谷并不愿与你作对,是,是邱元杰找的我,让我帮手。”宫飞的日月双轮被云清击飞,仅仅只有招架的份,这个时候不说软话这张嘴可能会永远闭上。 “是你伤了吕秀才!”云清面色看不出愤怒,但那双眼里冰寒到了极致,宫飞似乎看到了梅潭的潭水,浑身不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个时候,他也知道,云清不杀了自己不会甘休。 云清一掌拍来,隐隐的风雷之声给了宫飞最好的回答,宫飞已入死角,只能双掌带起玄气企图能抵挡这势如破竹的一击,“咔嚓”四掌撞在一起,激射的劲气波纹一般四下扩散,震得客栈楼顶的灰泥簌簌掉落。 那宫飞的双臂软软耷拉了下来,白骨从皮肉穿出好不凄惨。 “你~~~”宫飞目眦欲裂,他的自信和对云清的不屑,轰然坍塌。 “嘘~~”门外赶来的遇丑三兄弟的千山旗的弟子皆倒吸一口凉气,这是云清吗?他们不能相信这是真的,但事实摆在面前,又不由得不信。那个印象中修为低微的云清已成过去。 看向云清的目光也变得复杂,有不解,有敬畏,至于云清的师傅无常先生的威名似乎已经不太重要,现在的云清,成了可以击败甚至可以杀死他们的存在。 云清眼中寒光陡射,化手为刀向宫飞的脖颈处砍去,突然,门外绿光一闪向云清的手臂处斩落,这一道绿光含极强的玄气波动,云清心里一惊,又是她! 第二十二章 美人入怀,烫手 “云清,别杀!”吕秀才在云清出手的那一刻连忙喊道,但云清实在太快了,他喊出声的时候云清手掌锋锐的刀气离宫飞的脖子不到寸许的距离,这一掌砍下,宫飞必定身首分离。 殊不知在吕秀才闭目叹息的时候,门外一道绿光后发先至,斩向云清的手臂。 云清一个凌空翻飞躲过了绿光斩臂一击,站定后看着门口那张魅惑的脸,琅月! 吕秀才替自己受伤,云清原本愧疚的心转化为滔天怒火,本想下了死手一杀了之,琅月的到来让云清不得不重新考量眼前的形式。 吕秀才的那声惊呼也熄掉了云清十之八九的怒火,现在,后果二字回归到了云清的脑海。 “琅前辈~”云清平静而又礼貌的打了个招呼,好像刚才的一切并未发生过一样。 “数天未见,小兄弟的修为让人刮目相看哟~~”琅月一身牙白色紧衣,扭动着恰到好处的腰肢向云清款款走来,人还未到,一种唤起男人无限遐想的气息扑向云清的面门。 吕秀才只看了一眼便面红耳赤,转过头向一边望去。 “吧嗒”不知道谁的口水嘀落在地上,门口一众火辣辣的目光这才略微收敛了一些。 琅月微微一笑,走到云清身前,挺拔的前衣刚好挨着云清的胸膛,她目不转睛看着云清淡定的脸,“小兄弟的心跳得挺快,记住,以后叫我姐姐,我再听到前辈这两个字,小心我缝上你的嘴,记住咯。” 琅月自始至终都没提起云清刚才欲杀她无极谷宫飞的事,云清也乐得如此,头一扬,极为认真的叫了一声:“姐姐。” 门口的人瞠目结舌,原本还在犹豫这个喜怒无常的无极谷长老要是暴走,他们这些人是该保护云清还是该一哄而散,那知云清竟然真的叫了一声姐姐,一众玄修的心情就像坐了一趟过山车,不知道是该长嘘一口气还是该嫉妒云清。 宫飞把云清恨得牙齿发痒,他双臂不自然的下垂着,眼里冒出实质般的愤恨之火,但此时,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把这种怨恨吞进肚子里,待以后寻找机会再让他万劫不复。 云清叫了一声姐姐,琅月也真的应了一声,“小弟弟,咯咯~”她转头看着宫飞和另外两名无极谷弟子的惨样,寒声喝道:“还不快滚!” 三人如蒙大赦,两名无极谷弟子连忙搀扶着宫飞夺门而去。 “现在,你告诉姐姐,那个铜镜到底在哪里?”琅月遣退无极谷弟子,忽然问云清。 门外众人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怎么?你无极谷来硬的不行,开始色诱了?大伙虽然心里愤愤又没有哪个人敢挺身而出,生怕触了琅月的霉头,众人只好竖起耳朵希望也能听个便宜。 哪知琅月岂能随了他们的愿,抬手一挥凝起一个玄气罩隔绝了两人谈话的声音。 “怎么办?”千山旗的弟子看看左右,问道。 “还能怎么办?咱们就是一拥而上也不是那女人的对手。”说话的正是刚刚流口水的玄修,女人再美,理智不能丢了。 “咱们的长老怎么还不见赶来,唉~~” “还不是拼着命的闭关修炼,到了他们这个境界要提升起来,难于登天。” “是啊,许多人寿元无多,如果不能突破至六层淬玄元丹变的境界,寿元与咱们这些人一般无二,这几十年的修行不是白炼了?” “说来也奇怪,琅仙子看似二十来岁的样子,怎么炼到五层的?”一名老成玄修手摸下巴疑惑道。不得不说,他问出了几乎所有人都想知道的谜题。 “莫非是吸取元阳?”不知那个胆大的玄修冒出这么一句。 “噤声,你他妈不想活了,我们还没活够!”千山旗的玄修低声斥责。 另一名玄修也数落道:“胡说,这个琅月可不简单,据说是玄阴之体,修炼玄功那可是一朝千里。” “我听说的可不一样,据说她是上仙转世。” “那怎么会是一身媚骨?” 众人七嘴八舌,幸亏琅月不曾耳闻,不然非得大开杀戒不可,此时的她正忙着施展迷神心法。 琅月相问,云清本想告诉他到了那一天铜镜自会出现让她放心,哪知琅月一汪春水般的眼睛忽然变成了黑色并且旋转了起来,云清脑袋一懵,真话就要脱口而出。 琅月见状,玄气飞快游走在奇经八脉,眼里的漩涡也跟着急速转动,她白玉一样微翘的鼻尖冒出细细的汗珠,似乎很是吃力。 “好弟弟,快告诉姐姐~”迷神心法一旦施展,连声音听起来也勾人心魄。 云清目光呆滞表情扭曲,嘴巴张开又合上,思维似乎极其挣扎。 “快,快说!”琅月的迷神心法令她极度吃力,再这么下去云清没事,自己可承受不了强行提升灵识带来的副作用反噬,轻则当场晕厥,重则灵识受损。 可云清一直在做剧烈挣扎,并未吐出一个字来,琅月气极,“这小子,灵识怎么如此强大,再坚持十息他要是还不说,我便撤功,这小子说不定要笑话我了,哼~” 一息,二息,三息。。。。。。琅月的额头也已经冒出了汗水,呼吸急促面色苍白,眼看着支撑不下去了。 云清突然张开了嘴,琅月心中暗喜,成了! “哈哈~~”云清竟然什么也没说,而是哈哈大笑起来,他的眼睛一下子变得清澈无比,这哪里是中了迷神心法才有的状态。 “你~~”琅月怒极,抬起纤纤小手便向云清脸上刮去,云清大手轻轻这么一抓便将这只纤若无骨的小手抓了个结实。 “你~~~”琅月美目圆睁,脸上罕见的浮现两片羞怯的红云,云清一楞,正要道歉,琅月本来就支撑不了长时间施展迷神心法而带来的灵识虚弱,此时又极火攻心,干脆美目一翻晕了过去。 眼看着琅月身子一软就要瘫倒在地上,云清另一只手赶忙扶向她的细腰将她揽入了怀里。 琅月晕厥进了云清的怀里,玄气罩随之散去,门外的玄修惊掉了下巴,就连躺在地上的吕秀才也是张大了嘴巴,虽然他们不知道二人说了什么,但里面的一切倒看的一清二楚。 玄修们恨不得跪拜云清,请告诉我们,你,是怎么做到将动不动就要喊打喊杀,阴睛不定的魅惑女子整晕过去的? 吕秀才服了天龙丹伤势已经无碍,他向云清点点头,缓缓抬起右手伸出了大拇指。 云清一脸悲伤,心里的苦处给谁说去,“这可是个烫手的山药,杀又杀不得,送回去她要是醒了,我怎么办?” 第二十三章 空灵之体 云清搂着一怀软玉,愁苦的脸上没有一点高兴的样子。 “怎么办,怎么办?这个女人要是发起疯来我可是吃不了兜着走!”他看着门外一众玄修,讷讷道:“那个,帮我将琅仙子送回去可好?” 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本来拥挤的门口已经看不到一个人影,空荡荡的大街上洒下清晨的阳光,映的酒旗边缘一层金黄。 “唉~~~”云清无奈,送回去吧再与无极谷的人起了冲突难以收场,也只能先让睛儿照顾她了。 云清房中,睛儿照顾着躺在她床榻的琅月,云清仔细查看了吕秀才的伤势,主要在腰间,宫飞一记日月轮差点伤及内腑。 云清递给吕秀才十粒天龙丹,吕秀才收下,这等既破幻又疗伤的丹药当世并不多见,两人四目相对并没有多余的言语,眼睛里却多了一些东西。 “保重!” “嗯,保重!”吕秀才看了看依旧昏迷的琅月起身离开了。 “唉~~”吕秀才走后云清又开始头痛。 “少爷,你还是先出去吧。”睛儿走到云清身边,红着眼睛说道。 云清愣了一会,问道:“你怎么了睛儿?”问完又觉得自己笨,这妮子像是吃醋了。 又摇头说道:“不行,这个女人太疯,万一发起飚来伤了你怎么办?” 睛儿心里一暖,柔声道:“她醒来要是看到你,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你不在这里反而好些,我看着少爷屡屡被人欺负却帮不上什么,我好无用。”睛儿说着说着又轻轻抽泣起来。 云清伸手擦拭睛儿的泪水,“傻睛儿,少爷我是男人,现在受点欺负算什么,那唐僧不也受了九九八十一难才修成正果的吗?再说了,我辈大好青年,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 云清轻松调侃的调调让睛儿破啼为笑,“唐僧是谁啊?” 云清话说完连自己都呆住,怎么开始说起现实世界里的事情了,以前怎么没有过?难道这是思维开始化一了?那既然睛儿问起了,云清便稍稍说了一点能记到的历史夹杂着一些西游记里的故事。 云清正讲到唐僧受唐王所托孤身西行出了大唐国,一句冰冷的声音突然说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知道佛教创教教主玄奘的事?” “啊~”云清抬头一看,琅月正坐在床榻边面如寒霜盯着自己。 云清苦笑道:“唉,该来的还是来了。” 睛儿倒不像云清那般无奈,她端起一杯热茶轻挪莲步走到琅月面前,似乎一点也不害怕,“好姐姐你醒了,少爷都担心死了。”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尤其是人见人爱,温柔可人的睛儿。 琅月接过茶水上上下下将睛儿仔细打量了一番,脸上的寒霜渐渐融化,和声道:“妹妹长得让人生怜。”说完竟瞪了一眼云清。 云清愕然,你夸睛儿,瞪我是什么意思? 琅月瞪了云清一眼目光又回到睛儿身上,越看脸色越是古怪,眼睛里异彩绽放,“难得难得!” 睛儿被琅月盯得浑身不自在,更不明白她说的难得是什么,回过头看向云清。 琅月见状“咯咯”一笑,“妹妹不必惶然不安,我观你是百年难遇的空灵玄体,更难得的还是处子之身。”说完颇有玩味的又看了一眼云清。 睛儿顿时羞得满脸通红。 云清惊喜道:“什么是空灵玄体?”玄幻小说他也看得不少,隐隐觉得琅月说的这种体质很了不起,这样一来睛儿也可以修炼了? “空灵玄体极挑玄功,一旦有合适的功法修炼起来必然进步神速,不次于你哦。”琅月低头想了一会,又道:“我的师傅云游天下,想来会有适合睛儿修行的法门,只不过眼下我也不清楚师傅的行踪,唉~” “你无极谷?”云清想到这个门派的凶名,一脸的不乐意。 琅月瞪着云清,眼看暴脾气就要发作,睛儿忙道:“好姐姐,少爷也是担心我,姐姐不要怪他。” 琅月缓缓说道:“我无极谷并非他们说的那么凶残,近年来宫飞仗着他的爷爷为非作歹坏了不少名声,我那师傅从不问谷中事,倒喜欢四处游历,实际上也算不得无极谷的人。” 琅月又问睛儿道:“好妹妹,你可想修炼玄功?” 睛儿眼里一红转头看了看云清,两只小手相互揉捏着声音低得像蚊子,“要离开少爷吗?” 琅月微微一笑,“傻姑娘,不离开怎么修行,难道要我师傅带着这个大男人到处跑啊?” “你师傅是女的?”云清讶然。 “废话,再说废话当心我抽你!”琅月说道抽字,云清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脸。 “咯咯~~”见到云清的窘样,琅月开怀大笑,饱满的前衣随着笑声上下颤动。 云清不由多看了几眼,暗自叹道:“这个女人真是天生尤物。” 琅月似乎知道云清心里的那点龌龊,故意将背挺得笔直,云清连忙低头不敢再看。 捉弄完云清,琅月面色罕见正经起来,问道:“妹妹的事先说到这吧,小弟,我问你件事,你不许瞒我。” 琅月认真起来,云清也不敢怠慢,正色道:“姐姐,你问吧,小弟我知道的一定会告诉你,但有一些关于我个人不方便说的事,还望姐姐见谅才是。” 琅月从榻上起来走到窗边,“佛教自一千三百多年前创教,教主玄奘在那之前却从来没有人听说过,创教之后也与世无争,我只是不明白这个玄奘倒底有什么大德大智,这么多年来信众越来越多。” 云清对异世的佛教知之甚少,一听琅月说起玄奘,再联想到创教一千三百多年,那不是现实世界里玄奘活着的年代吗?云清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莫非玄奘与自己一样,也是一个梦境行者? 云清想了想自己所知道的佛教,答道:“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寄托,割舍,追求。” 琅月淡淡问道:“如果一个人遁入佛门,所图又是什么?那玄奘的教义真有那么神奇?” 云清暗想,琅月问这个问题,难不成问得是所念之人? “以我的理解,这个人可能做了什么事愿意入了空门寄托善念修身养性,二来也愿意割舍了世俗一切执念,至于追求什么?长生也罢,心境也罢,各人皆不同吧。” 琅月神色黯淡全然没有丝毫媚态,也没有再说什么,倚窗而立看着窗外秋意久久不语,渐渐得融入了秋景里,像极了一个为了片片落叶而忧伤的女子,让人怜惜! 第二十四章 消息 琅月的离开,让坐立不安的云清长嘘了一口气,“妈呀~紧张死我了。” 睛儿倒不以为然,轻笑道:“少爷,那个琅姐姐人很好啊,我觉得,琅姐姐也是一个可怜人。” 不等云清回应,她看了看琅月站过的那个窗户,神色黯然,“琅姐姐心爱的人出了家当了和尚,她一定很难过。” 云清面色古怪的看着睛儿低垂的眉头,暗叹道:“女人真是一种奇怪的动物,在男女之事上的第六感比男人不知道高出多少,她们总能从零碎的话里拼凑出完整,厉害。” 回过头来再想想琅月说过的话和她的神态举止,自己的愚钝简直不可饶恕,他打趣道:“哦,我们家的睛儿什么时候成了情感专家了?” 睛儿回过神来,“情感专家?那是什么?” 云清显然无法将现实世界里的这个职业解释给异世的睛儿,他囫囵道:“嗯,反正就是知道得多的意思。” 对于少爷的解释,睛儿将信将疑,收拾起桌上的茶具。 云清猛然想起了告诉过遇丑无极谷三派密谋的事,近日也不见有什么风吹草动,是时候去问问了,他叮嘱睛儿好好休息,说完匆匆出了门。 秋阳高照,空气里渐渐多了些许冷洌,大街上不见一个人影,甚至连盯着云清的玄修也不见了踪迹。 “也许,他们觉得这个时候了我不可能再一走了之了吧。”云清暗自解释道。 街尾的客栈异常僻静,就连热闹的晚上这里的人也很少。 “遇家三兄弟可真会找地方。”云清喃喃自语,推开虚掩的大门进了院子。 “云兄弟,你怎么来了?”云清不期而来,让遇寅略微有些惊讶。 云清看着床榻上叠放整齐的被褥,问道:“遇大哥不在?” “唔~~”遇寅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为难的事情不知道该不该说。 看到遇寅极不自然的神情,云清暗道:“难道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如果是圆丘门派的事,他不会这么吞吞吐吐,怕是和我有关。” 随即微笑道:“遇二哥,也没什么,前些日子我提过无极谷三派的事,近日没见有什么动静。” 遇寅支支唔唔,更加确定了云清的猜测, 他转移话题道:“天龙丹可还有,这不,今天我又带了十粒,这丹药不光破幻,疗伤也有奇效。” 遇寅听到天龙丹,眼里光芒一闪然后又尴尬道:“这银子?” 几百两可不是小数目,玄修们很少有生财之道,除了那些丹技高超的丹修能赚到大把银子,大多数门派也只是每月例钱而已,天龙丹的神奇他们虽然心里有数,但这五百两银子一时半会还真拿不出来。 看到遇寅的窘态,云清立刻明了。 他极为真诚的看着遇寅,“遇二哥,我和睛儿自从来了栖云镇,多亏了三位哥哥的照拂,这十粒天龙丹我师傅虽然炼制不易,与三位哥哥的情义相比也算不得什么,还请遇二哥收下。” 云清拿出一个白色玉瓶放在遇寅桌前。 “这~~”遇寅手刚伸出去又缩了回来。 数日前云清将无极谷的谋划告诉了他们,门派回讯说道不宜与云清走的过近,因为各大门派会有安排,所以云清遇险之时,他们并未前往相助。 想到这里,遇寅又看看桌上的玉瓶,心里有了决定。 “云兄弟,上次琅月上门挑事,我们哥仨没有前去相助,确是有心无力。” “我告诉你吧,我家大哥和三弟,还有其他门派的一些弟子前往中京去了,除了琅月长老,其他门派长老护法已经齐聚中京一起商量梅潭开启之事,对兄弟你来说,可能不是好事。” 遇寅说完,心里一下宽了,违背宗派指令给云清说出这件事,让他提前可以寻找一条退路,这天龙丹是受得起了,遇寅大方拿起桌上的玉瓶放入怀里。 这绝对不是一个让云清愉快的消息,虽然他的心里无数次的想象过被这些人逼入绝境会怎么样,但真到了这个时候,不由无尽唏嘘。 和遇家三兄弟的所谓友情自己还是过于幼稚了,在宗门与外人之间,他们选择前者却也无可厚非,遇寅能告诉自己这些,已然尽了心。 见云清沉默,遇寅也不好再说什么,即便他们三人一致认为这个小兄弟很对胃口,但事关宗门也只能如此。 云清告辞,一步一步走出了客栈大门,直到消失在门口。 “唉~~”目送云清离开,遇寅看了看朗朗睛空,离八月十五半月而已。 云清回到客栈,有意无意看了一眼对面魇宫的房门,紧闭的门里不知道关藏着多少即将发生的阴谋。 睛儿并没有休息,少爷每一次独自出去,她总是没有由来的担心,尤其在她见过琅月之后。 见门上的格子映出少爷的身影,睛儿急忙打开房门,“少爷回来了!” “嗯~”云清收回看向对面的目光,看着睛儿倦容满布的俏脸,“你不是应该在床上睡觉吗?” 睛儿听出了云清的不快,知道那是少爷心疼她,低着头说道:“睛儿担心少爷。” “傻丫头,少爷有什么担心的。” 睛儿走到桌旁拿起一张卷着的纸条,“少爷,你出去之后有人送了这个过来。” “看清楚那人的长像没?”云清两只手指捏着纸卷问道,忽然又自嘲:“算了,他要是送东西也不会亲自来。” 纸卷展开,一行字落入眼帘“今晚子时,山脚廊亭见”字条并未署名。 “看来,他也知道了七派合谈之事。”云清伸了一个懒腰,靴子一蹬直直向床榻躺去。 “哎哎,少爷,脚还没有洗啊。”睛儿端着铜盆看着里面的热水嘟哝道。 月初的夜里格外黑暗,云清悄悄推开窗户,向巨兽一般的大山山脚处遁去,借着地势时而飞跃时而隐入巨石后面,整个人与黑暗融为了一体。 他不得不这样小心,如今栖云镇玄修高手来了不少,谨慎兴许才能活的更久。 第二十五章 戒指 不到半个小时已经临近巨兽脚下,秋虫似乎比云清更惧怕黑暗,一路上除了听见自己的心跳,也只剩下急速飞跃“呜呜”作响的破风声。 “希望你有不错的法子与群狼共舞,这样才对得起我的勇气。”望着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的廊亭轮廓,云清在心里说道。 突然,一道人影从前方窜来,极快! 云清下意识的错步,挥拳,带起一层灰朦朦的源气。 “自己人!”廊亭中沉稳的声音说道。 身影一闪而过,云清却觉得熟悉,“他是谁?” “让你知道也无妨,他是千山旗的人,也是栖云镇的人。” 云清脑海里浮现出琅月入镇时拦着她的玄修,“是他?” “是他!”一道全身包在罩袍中的人影走向廊亭中间。“上来说。” 云清踏入廊亭,与往常一样并没有在他身上感觉到玄修的波动,“除非他隐藏的很好,否则我不可能发现不了他的玄气波动。”云清略感担忧,这样的一个人成为自己的同伙,能不能行? 现在,他有一个疑问,未多想便问了出来:“据我知道的事情,栖云镇上的人一生下来面容怪异,他怎么去的千山旗?” 罩袍人沉默了一会,冷冷的吐出两个字:“换脸!” 云清震惊到不能言语,他不敢想象那个过程的残忍与血腥,还有痛苦! 漆黑的夜里,罩袍人好像看清了云清的神情,缓缓说道:“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可以换脸,只是极少极少的人可以匹配到合适的脸,如果不能契合脸会掉的,人也会死。” 云清蓦然感到脸上一紧,连忙用手揉搓着自己因为恐惧而发硬的脸。 稍微定了定神,云清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即便是他提出疑问,那人也只是满足了他的好奇心。 但这并非云清想要的答案,他想听到的是,有某种药物可以避免或者栖云镇总会有那么一些幸运儿是正常的人,这样的答案才符合云清的脾性,他才愿意相信,这个异世还有些希望在里面。 “说点别的吧。”许久之后云清以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 罩袍人的声音透着笑意:“怎么?感觉到了不舒服?这就是他们的生活,不能外出,不敢照镜子,你知道的,一个人自卑得久了,会出问题。” 他明明在笑着,云清却听出了凄凉的感慨,“这就是你一定要破除这里的诅咒的原因?” 罩袍人耸耸肩反问道:“谁不愿意正常的活着?” “你有什么对策?想必你也知道了那几个门派的事。”云清再一次转移话题,问起来这里的目的。 罩袍人想了想,很认真的说道:“没有,我修炼多年也仅仅五层。” 这个回答让云清像泄了气的皮球,随后他的眼里又明亮起来,“你是怎么隐藏气息的?也许,你隐藏的实力在那一天能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的确如此!至于气息隐藏,也是致幻丹药的一种,气息还在只是让别人以为没有。” 云清恨恨道:“我刚才问你对策为什么不说?” 罩袍人笑道:“说了等于没说,这一段时间还得靠你自己。” 云清苦笑,“你叫我过来不是因为要商量对策,那是什么?” 罩袍人在身上摸摸索索一阵,取出一个布包,“因为这个,我祖上传下来的东西,对进入梅潭有没有用不知道,但祖辈说对于破除这里的诅咒有大用,我研究多年一直没搞明白它的含义。” 他将布包递给云清,云清当场就要打开,罩袍人一把将他的手按住,“东西太小丢了不好找,回去看吧,小心保管。” 见云清收好,罩袍人补充道:“铜镜应该是入潭时所用的关键之物,至于怎么用并无记载。” 云清悻悻然回到了客栈,小心翼翼打开了布包,一枚铜制镶嵌着一颗桔红色水晶戒面的戒指出现在布包里。 “好漂亮的戒指?”睛儿睁大了眼睛。 “这是别人的东西让我看看。”云清抬手刮了一下睛儿精致的鼻子,“回头少爷给你买一个更漂亮的。” 云清捏着铜圈在油灯下仔细端详,“没有什么特别的!没有波动,没有玄力,这就是一枚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戒指!” 靠在椅子上,云清琢磨许久也想不出个所以然,但他想起了一个人。“铜匠丁” 顺着热闹的大街闻着酒香,还有酱马肉的香味,云清忽然想起了和遇家三兄弟喝酒的时候,“人无立场才是一件好事,至少洒脱。” 路过茶坊的时候又想起了吕秀才,“与吕秀才喝茶也是一件妙事,不知道吕秀才的伤好利索没有。” “承国质子,站住!”一声喝叫远远传来。 “能这样在大街上叫我质子的,除了魇宫的人,还有谁?除非那天他们去了中京府公开了我的身份。”云清向声音的方向看过去,无极谷和烈风堡以及魇宫的人迎面走了过来。 “什么事?”云清淡淡问道。 烈风堡的玄修头颅高高扬起,像只即将打鸣的公鸡:“你听好了,各宗派长老一致表态,让你明日午时必须交出铜镜,否则拿你的贱命去梅潭血祭。” 云清笑了,问无极谷的玄修:“宫公子的胳膊可曾接好?会不会留什么后遗症?” “你!”无极谷的玄修上前一步勃然大怒。 “别跟他斗嘴,先去回复长老话已带到。”烈风堡的玄修拉住了他。 “哼~~”撂下一个字后,他们靠着长老的名头扬起不属于长老的头转身离去。 “看来真得交出去了,形势不由人。”云清寒着脸暗暗说道。 当初实力不足为了对付魇宫来了这么一出,那知后来有了可以匹敌玄修三层的实力,却又引来了更强的力量,也罢,总之到了那一天该拿出来的还得拿。 “叮当,叮当~~~”想着想着已经走到了街尾出去一点的铜器坊。 “丁老~~丁老~~”云清在柴门外喊了几声,里面的声音停了下来。 “哟,云小哥可有一阵没来了,怎么样,上次的那个铜壳还满意吧?”赤着上半身一身古铜色皮肤的老者停下手中的活儿,见是云清,一边上前相迎一边招呼着。 对于忘了自己名字的人,云清有一种说不出的好感,或许是因为吕秀才,又或者梦中的自己想要忘记现实的不堪,所以云清没有丝毫吝啬对铜匠丁的夸赞:“丁老的手艺有什么说的,就是一个字,妙。” 丁老很受用别人的夸赞,招呼云清进了屋,吩咐孙儿上了茶水。 第二十六章 霞姐的玄气 云清知道丁老正忙着,直接开门见山拿出了戒指和五两银子一起放在桌上:“丁老请帮忙看看。” 丁老笑呵呵的看了看银子,“呵呵云小哥心肠儿好,见不得我爷孙俩这么累,好,银子我收下了。” 他看了看桌上的戒指,转身向柜子走去拿出了一个小孩巴掌大小的透明水晶片。 云清暗暗吃惊,想起了现实中的放大镜。 “这是一个老旧之物,有些年月了。”丁老将戒指放在水晶片下面仔细看着上面的印迹。 许久之后,丁老放下戒指说道:“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工艺一般,这上面的水晶倒是不俗,没有什么杂质。” 见云清疑惑的样子,丁老又道:“就是一个普通戒指,值不了几个铜钱,云小哥是想?” 云清仔细瞧过,知道丁老说的也是实话,但一个普通之物怎么会与梅潭扯上关系?既然连丁老都瞧不出什么来,那就真的没什么特别了。 云清收好戒指展颜一笑,“没什么,一个朋友的东西,我帮忙问问。”说到这里又想起了什么,问道:“丁老,这个戒指可以表达什么意义?” 丁老拿起一块软布轻轻擦拭着水晶片,听云清问道,便停下手里的动作:“这种颜色的水晶戒面不太多见,通常代表着太阳与光明,有光的意思,至于其它的,老朽我实在是想不出了呵呵~” “光明与光?和梅潭八竿子打不着啊。”回去的路上想了一路,云清还是无法将一个普通之物与神祇联系在一起。 “铜镜?铜镜看似普通,但据说是随神祇一起降临的东西,当然不同!”云清反对自己对铜镜的猜疑,那是他亲手从山洞里面取了出来,严格说来铜镜救过他们一众人的性命。 ------------------------ 成武市,精神问题一直是云清心里面的一根刺,虽然在一些时候思维会自然而然的有一些化一的迹象,不至于从根本上认为一个人活在两个不同的世界,但这根刺还是存在。 起航物流,自从许七告诉云清有人不想这家公司继续开下去几天后,主管部门找上了门。 一名身穿制服的胖子很严肃的告诉霞姐:“有人举报你们公司不按路线配送,甩线的情况也时有发生,将货单运输单据交出来,我们要核查。” 霞姐似乎并未听清楚胖子的命令,她冷漠的白了一眼那身衣服,拖着胖胖的身体向后院的厨房走去。 胖子脸上挂不住了,“喂~~我跟你在说话。” 云清连忙陪着笑脸上前解释道:“这位大哥别生气,她耳力有点不好,你说的这些单据什么的,你看,老板也没在,要不等老板回来了我们亲自送去?” 胖子的脸色稍微一缓正要顺势下坡,霞姐说话了:“进来,云清。”比云清第一次来应聘多了一个名字,云清竟然感到心里有一股暖流涌过。 胖子有一种被戏弄的感觉,怒容遏制不住的拧巴着脸上的肌肉,他抬起手指着霞姐喝道:“你,就是你,你给我站住。”然后,他也拖着胖胖的身体向霞姐小跑过去。 云清忽然觉得有些滑稽,他忍住笑一路小跑追过去,“大哥,大哥。” 胖子并没有理会云清,他的一只手已经抓上了霞姐的肩膀,“嗷~~”。 云清的震惊比胖子的神情更为夸张,他呆呆的站在离胖子不足一米远的地方,亲眼看到胖子的手刚搭上霞姐的肩膀,那只手就被霞姐身上一种莫名的力量反震而起。 那种力量是什么,云清说不上来,像电,又像梦中世界里玄修的护体玄气,但这怎么可能? 被那种力量反震的滋味并不好受,胖子吃痛捂着胳膊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你~~~是人是鬼?刚才,怎么回事?你~” 胖子懵了一会,开始语无伦次。 “哼`~”霞姐转过身,径直向厨房走去。 “大哥~”云清按下内心的震撼、不解、憧憬等揉成一团的复杂情绪,装成一脸关切的样子上前拍了拍胖子的肩膀。 胖子一个哆嗦,“什么?” “大哥,没事吧?” “她她,怎么回事?”胖子还没有回过神来。 云清笑了笑,“哦~~我也被她身上的静电打的噼里啪啦,你穿的可是纯毛的衣服吧,空气干燥,静电太足了。” “那是,我这毛衫绝对纯羊绒,我说嘛,一脱衣服连我自己都打。”胖子傲然道,回过神来想了想,兴许这是最好的解释。 “记住,回头把单据都送过来。”胖子似乎对云清的懂事比较满意,临走的时候交待道。 胖子走后,云清坐在货包上思前想后,决定还是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告诉许七。 拿出电话搜索,出现了李灵的名字,云清心里像被什么揪了一下。 “唉,走神了~~”云清摇摇头,重新搜索。 “喂~~许哥。” “云清,什么事?”电话那头传来许七略显疲惫的声音。 “许哥,今天主管部门的来了,说咱们甩线要查单据。” “哦~~这事啊,给他们就可以了,那个,云清,没发生别的事吧?”许七的声音有一点紧张。 “许哥,我就是想给你说这事,霞姐她~~” “霞姐?霞姐怎么了?”云清说到霞姐,许七的声音明显紧张了起来。 当云清一五一十将发生的事说完,许七沉默了,过了好一会才道:“明早准时到公司,你也是,我有事要说。”说完匆匆挂了电话。 下班后,云清想了一路,许七和霞姐之间什么关系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两个人一定不是普通人,回想到霞姐身上的那种力量,云清愈发想信,那就是玄气。 既然是玄气,霞姐是从哪里得来的?难道说现实世界也可以修炼? “不可能!”云清轻轻拍了一下额头。 他仔细回忆了自己从梦中世界带到现实的东西,除了那柄原本就存在现实世界的木剑,还有在梦中世界得到了雪蚕后随之而来的强健体魄,对了,天阙诀也记得,除此之外连铜镜也不曾带出。 这倒底是怎么一回事?云清脑子里一团乱麻。 第二十七章 我是薛九指 成武市次日凌晨,云清满腹困惑踏进了许七的办公室。 “许哥早,霞姐早。”见霞姐也在,云清打了个招呼坐在沙发上。 许七脸色不是很好,像没睡好的样子,脸庞两侧的胡子与下巴的短须连成了一片。 “昨天的事恐怕不会这么简单,是时候挪个地方了。” 许七直接说出了结果,云清抬起头诧异的看着他,“许哥,不就是主管部门要单据吗?这么严重?” 云清询问的目光转向霞姐,见她老僧入定一般,好像许七的决定是意料之中的事。 云清深知这一份工作来的不容易,许七对自己也没得说,当他说到挪地方这个词,云清所有的困惑突然烟消云散,剩下的只有对生活的恐慌。 工作就要丢了,似乎一切又要回到开始的那个样子。 许七看出了云清的担忧,罕见的笑了笑,“想不想随我们一起走?” “走?”云清茫然,随后狠狠的点点头,割去了心里唯一的一点点念想,“走!” 一个成武市的客者,有什么不能走? 许七复又正色道:“好,那我就告诉你一些事,昨天之前有人给咱们找事的确是因为你,昨天之后这事就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了,是咱们的事。” 云清听得云里雾里,“许哥,为什么?” 有了生活的保证,那消散的不解又凝成了一团。 说到云清,许七轻松了很多,他白了一眼云清,“因为你的女朋友,哦不对,准确的说是因为你前女友的现任男朋友,那个叫柯仕杨的。” “果然是因为我,看来我还是猜对了,你怎么知道我的那么多事?”云清的脸色有些难看。 许七自顾自的说道:“你与他发生冲突,以他们家族的做事风格一定会报复你,对你来说让你生活的越痛苦他就会越开心,首当其冲的当然是让你没有工作,试想一个吃饭都成问题的人心里再有理想,有力气去实现吗?” “这个狗日的!”云清怒骂了一句脏话,那天所受的羞辱又涌上心头。 许七轻轻点头,“呵呵,还有一点血性,可你有没有想过,以你现在这个样子,几辈子也不可能将他打趴下,就算你有武力,但你别忘了,这是法制社会,况且你没有那个遮天的势力。” 云清知道,许七说的是现实,但他的心里任然不舒服,暗自咬牙,“我要是在现实中炼成了天阙诀,将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情形?” 他忽然想到了霞姐,“许哥,昨天之后又是为什么?我只知道霞姐她~~~” 许七打断了云清的话:“如你所想,霞姐昨天所展现的,的确不是什么静电,而是玄气!” 云清似被雷击,呆呆的看着许七。他没想到,许七还有令他更为震惊的一句话:“我是薛九指!” 云清从沙发上弹了起来,“什么?”他忽然有一种还在梦里的错觉。 他张大的嘴巴半天也没见合上,许七就这么似笑非笑的看着云清。 半晌之后,云清走到办公桌前仔细的将许七上下打量了一番,压下心里的巨震说道:“这么说来,在这里是可以练功的,是吗?”他又看了看霞姐风平浪静的脸。 “是!”许七肯定道。 他不等云清继续问话,接着说道:“但你先要将梦里世界的,你可以,和现实的,你可以,这两种信念合而为一才行,化一并非里外不分,而是信念。” “你只在梦里认为你可以,在现实中又觉得你不行,那就真的不行了。” “当你在现实里有了一点玄法,可以清楚而自然的分清楚现实与梦境世界,无论何时都能区分两者,那么你的精神问题就会彻底解决。” 云清回到沙发坐下,认真想了想点点头,“霞姐她~~” 当着霞姐的面,许七并没有避讳这个问题,“霞姐第一步走的很好,可是她将两个世界搞混淆了,所以,精神不是很好。” 许七中止了这个话题,接着前面公司的事说道:“昨天的事恒盛集团一定会知道,所以我们才要挪地方。” 云清不以为然道:“许哥,你说过这是法制社会,他们再牛又能怎么样?” “因为我们与柯仕杨的父亲柯智海是对头,我们一直关注着他的家族,这也是为什么我知道你与他儿子的事。” “他也是梦境行者,通过他从梦境里获得的能力,这么些年他的势力日益强大,但他与我们的目的不同,如果让他知道其他现实中有玄功的人,将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 “看来现实与梦境中都有了对头,真的是不奋进都不行了。”云清暗暗自嘲。 他看了看许七,苦笑道:“这么说起来在现实中我们还是一条线上的蚂蚱。” 许七笑眯眯的回了一眼云清:“看起来是这么一回事。你对付他儿子,我对付老头呵呵。” 许七又道:“你来应聘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你的不凡,所以才会留下你,现在看来我是对的,更为重要的是,无论在梦中世界还是现实,我猜测你的未来不可限量!” 说到这里许七长叹一口气,“或许在将来,能阻止他的阴谋的,也只有你!” “什么阴谋?”云清不明白。 “这事说来话长,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等你慢慢了解了两个世界,不,或者多个世界里发生的事你会懂的。”许七有点累了,心累,说到这里语速变得很慢很慢。 云清还有一个问题,想了想便问了出来,“许哥,有多少人在其它世界有身份可以通过梦境或者其它方式来回穿越?” 许七靠在椅子上缓缓说道:“不多吧,我想。” “你在栖云镇生活了多少年?这么说吧,你梦境有多少年了?” “呵呵,自从十年前我发现了我的这个能力,就一直在那里,真是个鬼地方。”许七苦笑。 “那我们什么时候挪地方?去哪里?”看到许七的疲态,云清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当然如果许七愿意,他更想讨论一番栖云镇面临的危局。 “滨海市吧。”许七吐出了几个字闭目养起了神。 许七说完话,霞姐站了起来,喃喃道:“我得做午饭去了。”云清见状也跟着霞姐离开了办公室。 第二十八章 商议 云清回到了梦境中那个熟悉的栖云镇,心情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兴奋,原来在这个世界里,他并不孤单! 他拿起桌上那面崭新的铜镜,拿起小刀小心翼翼的剥离着覆盖在上面的铜皮。 “哈哈哈哈~~~”云清忽然大笑起来。 睛儿连忙走了过来,“怎么了少爷?” 睛儿眼巴巴的神情似乎在告诉云清,她想知道少爷因为什么事这么开心?在栖云镇呆得久了,除了为少爷提心吊胆,好像再没有什么有趣的事情了。 “哈哈~~那个,睛儿,哈哈~~没什么,我就是想起了一个人,哈哈哈~~~”想到薛九指的怪模怪样,再想到许七仪表堂堂的脸,云清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笑着笑着,桌子上不知不觉铺了一层铜屑,看着手里古朴的镜子,云清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当真要交给他们么?” “不对!”云清微微皱眉。 “我好像忽略了一件事,他们为什么在中京聚集?那一定是极有影响力的人吩咐,或者干脆就是曹正代表官府召集。” “魇宫做为中京的地头蛇少不了与曹正勾搭,若论关系,很明显这两者比其他玄派要近得多!曹正一定会指派魇宫做为隐世门派的领头人,” “那么问题来了,首先向我发难的为什么不是魇宫而是无极谷那几家呢?” “只有一个解释,他们并非一块铁板!” 收拾好铜镜,云清推开房门走过二楼方形环绕的走廊站在魇宫门口。 “咚咚咚” 打开门的是魇宫的一名弟子,见到云清满脸诧异,“是你?” 云清淡淡道:“怎么,我不能来?” 里面响起邱元杰的声音:“是谁?” “质子。”那名弟子转头说道。 “让他进来。” “是。”弟子应道,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云清踏入房间环视一周,与自己住的房间并无二致,只是在墙上空出来的地方挂着几幅画像,当中的一幅竟与许七办公室里的那个雕像极为相似,比铜镜背面的魔神像少了两角。 云清暗暗震惊,“许七就是薛九指,与魇宫有什么关系?” 他表面不露声色,向桌边面白无须的男子抱拳道:“云清见过邱殿主。” “坐。”邱元杰面无表情看了云清一眼。 “你知不知道烈风堡无极谷向我索要铜镜的事?”云清拉过一张椅子坐下,开门见山问道。 邱元杰将手中的茶盏轻轻放在桌上,但还是发出了“砰”的响声。 “我也是刚听说。” 也许曹正给了他们旗手的位置,可抢旗的却是不少,这事放在谁身上都不会痛快,连邱元杰这么稳重的人也快要压制不住心里的火气。 云清微微一笑,旋即正色道:“我听说中京官府让魇宫作为领头人,不知可有此事。”虽然这件事是云清自己的猜测,他还是笃定的问了出来,不满的幼苗需要时常浇点水才能快速长大。 果然,邱元杰眉头皱向中间的位置,“哼~~是又怎样?” 云清暗暗点头,一脸诚恳说道:“当我听说了此事就没有答应他们。” 邱元杰点点头,“你做的对。”而后认真的看了一眼云清,眯着眼说道:“说吧,有什么条年?” 云清稍微向后一靠,对明白人说话就不需要拐弯摸角:“我的条件是,这里的事情未了之前,你们不得对我有任何不利,而且,我也要进入梅潭,生死由命!否则我会鱼死网破让谁都进不了!” 邱元杰目光冰寒,“你别忘了,你还欠我魇宫一条人命!” 云清耸耸肩,“那是他想要杀我,我是自保。” “哼~~要不是琅月那个贱人维护你,你能活到今天?”邱元杰冷哼道。 云清吃惊不小,暗道:“琅月?关她什么事?他们不知道我早先与薛九指有过盟约,一直在暗中护我周全。现在看来,他越不愿站在明处,铜镜越守不住,怪不得我了。” 云清不置可否,“琅仙子虽然是长老,还是很讲道义。” “道义?呵呵,实力才是道义,曹正要你的活人,我魇宫要你的命,这可很难办。” “你就说答不答应吧,这里结束我跟你们去中京,想必曹府尹很想我吧。”云清不耐烦道。 “好,我答应你!”邱元杰闭着眼睛想了一会,答应了云清的条件。 “今日午时就在这里的大堂,你叫他们来做个见证,我将铜镜当面交给魇宫!听说魇宫来了一位五层玄修护法,你要不要和那位商量商量?”云清当然不愿这些个老怪物出面,修为太高不可控的因素越多。 邱元杰沉声道:“我全权负责,不敢耽误护法大人修炼。” 云清舒了一口气,“既是如此,就这么说定,告辞!” 薛九指的药铺后院,云清跃墙而入,他认为有必要将这件事知会给薛九指。 见到薛九指本尊,云清面色古怪看着他的脸,“我是该叫你许哥还是薛九指?” 他并未将魇宫住处所看到画像一事说了出来,这件事要靠自己查明原由。 薛九指呵呵笑道:“你是在讨打。” 栖云镇的人面容虽然扭曲,眼神却是很清亮,他没等云清开口,又道:“说吧,不是大事你是不会来的,让我猜猜,你是不是要将铜镜这个烫手的山药送出去?” 云清点头,“是的,这不没办法吗,现在交给你你敢要吗?” 他原以为薛九指不会同意,那知薛九指也点点头,“只能如此,我原本对梅潭也并无觊觎之意,只想解除这里的诅咒,让大家都能正常生活而已,他们得了铜镜必然会进入梅潭,一样的结果何必与他们硬对硬?” “对了,我交给你的戒指有没有什么发现?” 云清拿出布包递给他,“毫无头绪。” 他想起了丁老说起光明与光的事,与戒指联系不到一块,所以云清并未提起。 薛九指喃喃道:“也是,这么些年我都没瞧出什么。” 云清离开薛九指的小院又去见了遇丑三兄弟和吕秀才,吕秀才对云清的决定没说什么,但从他的表情里能看出,他希望云清是一个勇者而不是一个委屈求全的弱者。 “这家伙真耿!”回去年的路上云清摇头一笑。 第二十九章 铜镜斗 午时,云清所住的客栈一楼大堂坐了不少各门派拿事的玄修,不出云清所料,那些个长老护法看不到一个来此,也许是不屑,也许是真的在与寿元争分夺秒的抢时间。 云清走下楼梯,心有所感的看向一个人,那个人阴沉狠毒的目光正看着自己。 “哟,这不是宫公子吗?胳膊能动了?”云清看着宫飞活动自如的胳膊,不由得佩服无极谷的实力,这等伤药小门小派绝对拿不出来。 “小子,走着瞧。”宫飞狠声说道,目光的阴寒并未减弱一分,一想到为了疗伤所花费的代价,他恨不得撕了云清。 云清没有理会,径直走到中间站定,向邱元杰点点头高声说道:“前日无极谷烈风堡拦住我,向我索要铜镜,今天,我决定将铜镜交给你们~” 云清扫视一周,众人表情各不相同,宫飞一脸傲然,似乎铜镜已经到手。 遇家三兄弟已经知道结果,低着头,一幅事不关已的样子。 吕秀才坐在边上,表情复杂的看着云清。 邱元杰则是成竹在胸,一脸淡定。 “吭~~~今天各位做个见证,铜镜我交给~~” 听到这句话,宫飞站了起来走向云清。 “宫公子你干什么?”云清佯装讶然的样子问道。 “干什么?你不是要将铜镜交给我无极谷吗?”宫飞不屑反问。 “哼~”云清冷哼,“几大宗派谁是头?曹大人没有说过吗?” 宫飞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我谷中长老说了,这铜镜必须由我无极谷保管。” 宫飞此言一出,众人开始嚷嚷起来,场面乱了。 这正是云清要的,他添油加醋道:“明明是魇宫为头,你无极谷凭什么保管?” “对啊,无极谷过于霸道!”别派玄修嚷道。 原本魇宫无极谷烈风堡有所勾连,被云清抖了出来这事便告一段落,这一次不同,曹正代表官府指派,魇宫忌讳无极谷强势,便不再与之为伍,这么一来,魇宫就代表了多数宗派。 千山旗的换脸玄修也趁机站了起来,“你无极谷太蛮横,当我其他宗派是空气吗?” “当我们是空气,你们两派想一口吞了宝藏,体想!”更大的声音喊道。 “听说里面的丹药法器很多宝贝,你无极谷烈风堡既然不义,别怪我们手辣。”一名火爆脾气的玄修说完就要动手。 宫飞犯了众怒,一时下不了台,眼见众人就要挥拳而上,立刻改口道:“大家息怒,我无极谷也是为了各大宗派,想必大家知道,魇宫与官府走得太近,一旦他们插手这宝贝咱们能拿几成?” 这小子虽然狠毒嚣张,心思却是转地极快。 众人想想,宫飞这话也不是全无道理,一众人的目光又投向邱元杰。 宫飞暗暗阴笑。 邱元杰不说话也得说了,“各位,曹大人说过魇宫领头,这事不假,对吗?” 众人无语,也只能点点头。 邱元杰又道:“这官府拿多少并未明说,我魇宫拿出一部分交给官府,不伤大家的利益如何?” 云清忽然佩服起这个魇宫六欲殿殿主来,取舍之道把控的恰到好处。 众人听邱元杰既然这么说了,也按下浮躁,静静听着。 “这官府的祭司殿虽然没来此地,原因不知,但要是来了,各位想想他们会不会分到一成?” 祭司殿的名头谁人不知,真要来了,大头必定是人家的,众人又暗暗庆幸。 “曹大人代表官府提出鄙宫为首,那他代表祭司殿我想没人反对吧?” “何况最为关键的一点,梅潭之中到底是什么我们都不清楚,也许只是一具上神尸骸而已。这个时候我们争执有何用?” “神骨!”不知谁喊了一句。 “神骨,对,有神骨!”众人又嚷嚷了起来。 邱元杰眼看大伙燥动的情绪归于平静,又嚷起了神骨的事,他恨不得打自己两下,“据我所知,这神骨又入土多年,神性尽失,要之何用?” 见大家又安静下来,他不失时机说道:“所以,梅潭中极有可能什么也不会有,入了里面各凭运气,出来了交出一成即可,更有可能里面如我所猜测的那样,什么也没有。” 听了邱元杰丧气的话,大家没有了先前的火热,其实在这里多年,各大宗派多少也知道一些,里面的情况和邱元杰说的应该大体一致,他们只是希望自己的运气更好一些,在玄修的路上能走得更远。 “如此,我便将铜镜交给魇宫,希望以后不要再为难我。”云清淡淡道。 在心里他认可邱元杰的话,也许里面什么也没有,但一定有什么东西与自己有关。 邱元杰拿起铜镜仔细查看一番,这才满意的揣入怀里。 宫飞像斗败的蚂蚁,事已至此他也无话可说,但有一件深入骨髓的仇恨是时候报了,他的眼前浮现出一道魅惑的人影,正对着云清笑着。 “琅月!云清!”他暗暗咬牙。 “承国质子,既然你交出了铜镜,护身符已经不在,是抓你的时候了!”宫飞咽下怨怒,大声说道。 也许经过与云清一战,他自知与云清的差距,单独应战力不从心,这么一喊也是希望激起众人北烈志气一举将云清拿下,除去这个心头尖刺。 果不其然一部分玄修跃跃欲试,宫飞冷笑看着云清。 云清则是一脸淡然,“怎么?吃水还不忘掘井人,没有我的铜镜你们不知道还要等多少年。”他看了一眼邱元杰,对于玄修的承诺他有理由相信,除非这个人十恶不赦。 况且,薛九指也不会坐视不管。 “稍安勿躁!”邱元杰一下子站地笔直高声说道。 “你要维护这个质子?别忘了你魇宫在什么地方?”眼看云清逃不过今日一劫,半路杀出来一个阻拦的,宫飞不由怒火中烧。 邱元杰指着云清一字一字说道:“我并非维护于他,而是与他有过承诺,这里事了之前不会再行为难于他,至于以后,他会随我去中京交给官府!” 他平静的看着宫飞:“既然以我魇宫为首,我希望我的承诺也是大家的承诺!” 云清笑道:“听清楚了?宫公子?” 云清的条件,邱元杰总算掷地有声的做了,宫飞带着无极谷的弟子头也不回离开了客栈。 第三十章 薛九指的实力 宫飞的仇恨,并不像那晚一般一走了之,相反,更像毒蛇噬心啃咬着他,若不是琅月严令在这个节骨眼上不要生事,宫飞的怒火已经扑向了云清。 尽管他在背后使了不少阴招,奈何从众者少,皆被云清轻易化解。 云清不愿花太多的精力与宫飞争斗,他心里惦记的是那篷黑莲,而且他更相信知道这件事的几派长老包括琅月比自己更加惦记黑莲。 果然,一连几日琅月与烈风堡的长老,还有魇宫那位从未露面的护法三人一到晚上午夜一直守在梅潭。 终于,离天食掩月还有七天的夜晚,那篷黑莲在暗绿色的幽光萦绕中探出梅潭轻轻摇曳。 云清不敢离的太近,凝玄境玄修强者的识感与那些炼玄境的识感不可同日而语,他悄悄爬上一侧峭壁挚天的山崖。 识藏的神识收敛入内,只能源气入眼偷偷向下望去。 琅月三人用尽了所有方法,黑莲毫无异动。 “玄功抓取不了,飞索法宝损毁,你们还有什么办法,快说!”琅月心疼的看着手里剩下的小半截手柄,没好气的说道。 其他两人面面相觑,即便使出全身解数,黑莲还是那个黑莲,它摇曳的姿态更像某种挑衅。 快近凌晨,三人已经确定这个宝贝与他们无缘,在黑莲缓缓入水之后悻悻离开了。 “这东西不是实体,似乎是幻化而来的虚妄之物!”经过观察,云清暗自猜测。 一晃七日,黑莲再未出现。 八月十五这一天秋高气爽,一百多人齐聚街尾,七宗长老护法面向而立。 “滚到后面去!”宫飞向靠前站立的云清喝道。 众人齐唰唰看着两人,除了吕秀才遇丑几人,满是嘲弄。 云清深深看了一眼宫飞嚣张的脸,默默走向后面。 “呸,蝼蚁一只,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让你跟着已经是天大的仁慈了。”宫飞不依不饶。 “噤声~~”琅月秀眉微微一皱,轻斥道。 长老出声,宫飞只能听从,他看着全身上下无不充斥着诱惑的琅月,心里腾起一股邪火,暗暗切齿道:“回到无极谷让爷爷给我提亲去,看我怎么收你入帐!” 云清站在后面,正忖着薛九指怎么没来,这时街上响起“哗哗”的脚步声。 面向众人站立的长老们露出惊异的表情,众人也向后看去,只见大街上数百人戴着面具向街尾走了过来,为首的一人正是薛九指,他的面容并未有任何遮拦。 头戴黑色斗篷的魇宫护法面色不悦,高声喊道:“薛九指,带你的人回去吧,这儿没有你的份!别逼我等出手!” “哗哗,哗哗~” 脚步声并没有停下的意思。 “哼~~”魇宫护法冷哼一声,飞身掠过众人头顶凌空一掌向薛九指头顶按落。 明明可以使用所修玄气属性一击,魇宫护法偏要肉搏,也许当头一击将一颗大好头颅拍得四分五裂更具震撼,也许,他更相信魇宫诡异的身法当世顶流,有意炫耀一番。 总之,他自信满满的一掌并没有印在薛九指的头顶。 “轰~~~”玄气激撞的巨大响声震得众人耳朵“嗡嗡”作响。 接着数十米内的房子门脸被扩散的劲气震地“噼里啪啦~”碎成木渣四下纷飞。 “凝玄境!”魇宫护法惊呼一声。 “什么,薛九指也是玄修?” “凝玄境,嘘~”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我以为他只是个卖我们用的地龙丹的。” “。。。。。。” 众人窃语,烟尘过后,薛九指好好的站在那,毫发无伤! 云清会心一笑,这家伙终于露出真本事了。 “怎么?我有没有资格进入梅潭?”薛九指朗声问道。 魇宫护法阴恻恻道:“桀桀,就算我答应,你问问其他六位长老答不答应!” 薛九指走过魇宫护法身边,向其他六人走了过去。 “唰~~”六人祭出法宝严阵以待,薛九指表现出的实力,并不在魇宫长老之下,事关梅潭,让他们不得不万事小心。 薛九指在前面站定,怪异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云清见他似乎对自己笑了笑,仔细一看,只是脸上扭曲的肌肉更加扭曲了一些而已。 薛九指面向众人沉声说道: “我栖云镇数千年以来遭受不白劫难,活的人不象人鬼不象鬼,眼下的机会,你们说我栖云镇的人有没有资格?” “我栖云镇的人不敢出门,不敢去州府见见世面,你们说,这个资格我们有没有?” “我栖云镇的孩童一生下来过不了多久,面容如我一般,这种苦难你们有谁经历过?” 薛九指铿锵质问,众人不见言语,各自默默摸着自己的脸颊。 “你们说,在我栖云镇的地盘,我们有没有这个资格?” 薛九指又是一问,声如洪钟。 众人看着七宗长老,栖云镇的苦难他们谁人不知,不少人已经动了恻隐之心。 “算他一个,如何?”连城书院的长老手抚白须问其他人道。 琅月看了一眼薛九指,俏声说道:“我看可以。”说完看向其他长老。 烈风堡的长老沉着脸,“我们一起出手还怕灭不了他?” “哼~~天食红月即将开始之日拼个你死我活,要拼,你去拼!”千山旗的长老并不愿多生事端。 琅月见多数人并无意见,说道:“我们没什么,做为地方之主,他的确有资格进梅潭。” 她看向魇宫护法:“以你为首,你说吧!” 魇宫护法沉默,既然其他人愿意分出一杯羹,这个时候与众人相佐也得不了什么便宜,他抬起头,“薛九指,既然他们同意,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薛九指挥了挥手,栖云镇戴着面具的人又默默转身离去,自始自终没有人发出一点声音。 “我一个人,他们不去。” “如此甚好!” 随着暮色渐渐笼罩栖云镇,一行人已经站在梅潭边上等待着红月的降临。 云清四下环顾见众人紧张不已,暗笑道,“怎么玄修的胆识比常人还小?”他眼睛又盯着魇宫长老,不出意外的话,铜镜一定在他身上。 “起风了~”不知谁说了一句。 睛朗的空中不见一丝阴云,风却是越来越大,吹过谷口传来阵阵类似兽吼的声音,众人一阵迷糊。 “凝聚心神!”有长老提醒。 第三十一章 血月,临! 百十来位玄修修炼至今,哪一个不是人中龙凤,不论胆识气运智慧毅力远非普通人可比。 长老的话还未落音,多数玄修已经打坐运功抵御那种摄人心魄的怪声。 云清也不例外,安静地坐在边缘向上一点的位置,眼角紧盯着梅潭波澜不惊的水面,暗暗疑惑:“黑莲已经多日没有出现了,这是为何?” 他的目光不着痕迹的扫视过琅月几位长老,几人不出意外的也在看着梅潭水面。 “奇怪!”琅月珠唇轻启,似在说着什么,云清仔细听什么也听不见,“难道理是小说里写的传音之术?” 只见魇宫护法与烈风堡长老时不时回应几句,一样的悄无声息。 “这个法子不错。”云清不禁心头火热,他现在需要的,是功法的运用技巧,这一点偏偏在天阙诀的口诀到总纲中极少写到。 至于功法,云清隐隐觉得与其他玄修相比,天阙诀只强不弱,而且源气与玄气并非同一种能量,只是源气似乎隐藏的更深,也就是说,源气更接近本源,也或许,源气本身就是本源。 “进了梅潭,切记跟在我左右,一定要小心烈风堡的长老!”一声轻语打断了云清的思索,云清微微一愕,既然是女声,能关照自己的只能是琅月。 他抬头瞄向那个美丽的女子,琅月正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 “这不像是她啊,没见过她这么正经的样子,不得不说还挺好看的。”云清狎趣忖道。 云清不懂传音之法,琅月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又不说明原由,然而云清却极想知道。 他张开嘴一字一字说道:“为什么是烈风堡的长老?难道不应该是你谷中的宫飞吗?” 琅月见他张嘴,以为这小子要以传音之术对话,等他一句话说完也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不禁哑然,随即一想,他这个修为怎么可能会这等技法,一句话说完也不知道他说了什么。 琅月媚目狠狠瞪了一眼云清。 “难道她没明白?”云清又一字一字说了一遍。 “原来是让我看口型。”琅月终于弄明白云清问了什么,回道:“是因为宫飞,他知道我不会对你不利,所以找到烈风堡长老,许诺回到无极谷会让他爷爷送上一件法宝为代价,让他在梅潭中除掉你,一件低阶法宝足以让许多人心动!” 说起法宝,琅月想到在此地废掉的柔丝索,依旧心疼不已。 “原来是这样!宫飞,嘿嘿!”云清目光卷着寒霜扫过宫飞,那家伙竟打了一个激灵。 “你为什么不会对我不利?”云清颇有玩味的问琅月。 “。。。。。。”琅月一阵无语,抬头看着缓缓挂上天空皎洁的月亮,月光如银,映得梅潭一片雪亮,琅月的秀发洒着一层银辉,像极了传说中月宫里的仙子。 云清不敢再看,转头环视一周,薛九指,吕秀才向自己投来关切的眼神,其他人皆举头望月,等待天食掩月,血月当空的那一刻。 这时,梅潭所在的峡谷中风声愈浓,兽吼声此起彼伏,向着玄修们的五脏六腑拼命渗透。 “啊啊啊~~”绝刹门的一名弟子终究没能抵抗住魔性的嘶吼,双手抱着头颅跳了起来发了疯似的跳入了梅潭,一瞬间被潭中阴寒之水冻成了冰雕,继而碎裂成星星点点的冰晶,融入了梅潭的水里不见一丝痕迹。 “继儿!”绝刹门领队的年长男子嘶声大呼着向潭边奔去。 “长山,回来!”绝刹门损失了一名弟子,长老见状连忙喝道,他的手里也没闲着,大手一扬一道玄光挡在了奔跑的男子前面。 “呜呜呜呜~~我的儿啊~~”男子伏地悲恸哭喊。 “嘶~~~”众人倒吸一口凉气,汗毛竖立。 若非亲眼所见谁会相信一潭死水能将人冻成冰晶,如此看来梅潭蕴含的凶险远非表面那般平静。 “全力抵抗,长老们,升起玄盾能护着几人是几人!魇宫齐护法,准备铜镜,看样子天食即将要来了。”连城书院的长老朗声喝道。 “嗡嗡~~嗡嗡~~”一连几个颜色不一的玄光护罩在月光下扩散开来,薛九指欲跃到云清身边,云清连忙摇头阻止,这个时候,他还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与薛九指的关系,能留一个暗手当然最好不过。 况且,以云清自己的识藏之力抵御这类精神攻击,还略有盈余。 这时,月光突然暗淡,一道阴影触碰着月亮的边缘渐渐向着中间蚕食,随着阴影的移动,被吞噬的部分变成了血红的颜色。 夜空,也由灰蓝一丝一丝变成诡异的暗红。 时间随着月亮被血红浸染的增加缓缓流逝,红色弥散而下使得整个梅潭峡谷披上了一层奇异的红衣,穿过峡谷的风逐渐停歇,伴随而来的野兽嘶吼也销声匿迹,峡谷终于安静了。 “扑通~扑通~”众人安静的表面下似紧张似期盼,彼此之间的心跳声如在耳边悸动,渐渐的心跳声整齐化一,像安静的夜里敲响的战鼓。 伏地悲悽的玄修一脸惊恐抬头望月,眼珠映着红光入了魔怔,“血,血~~我看见了血~~”,他从地上冲天一跃,又重重摔落。 “唉~~你先留在这里吧。”绝刹门老长抬手一挥,欲长身而起的玄修重新倒在地上昏迷了过去。 云清脸皮微微抽搐,玄修疯了,他的儿子化为了潭水,怎么看都是出师不利,他向薛九指点头示意万事小心! “是时候了。”魇宫齐护法看看弥漫的红光越来越浓郁,小心翼翼从怀中拿出了拙扑的铜镜。 “怎么用?”他询问的目光看向几位长老。 见到摇头回应,齐护法急忙摆弄着铜镜,生怕错过了时辰。 怎么用?云清也不知道,在山洞有机关锁孔,自然容易弄明白,可是在偌大的梅潭想要找到一个机关锁孔,几乎不可能!更何况梅潭怎么看也不像人工建成,何谈机关? 齐护法急得一脑门子汗水,不时抬头看看将被血红全面覆盖的月亮,突然,拿在手中摆弄的铜镜泛起一层朦朦红雾,并且不受控制的缓缓升上夜空。 “别走!”齐护法急忙伸手去抓,却被铜镜伤了手,他连忙将手缩了回来,只能任由铜镜升空而去。 “什么力量?”琅月惊讶道。 齐护法低头想了想,又摇摇头,“炽热?不对,又像是冰寒!” 第三十二章 仙境 “胡说什么?又是炽热又是冰寒!”琅月怼道。 齐护法一时间也没明白到底是什么,便不再理会,目光顺着冉冉腾空的铜镜而去,他的心里,俨然将它看成了自家之物,即使铜镜并未表现出任何法宝的气息,齐护法依然觉得,铜镜的不凡,在它的骨子里。 云清也是这么认为,他一直在想办法将铜镜重新夺回来,但现在看来,要等到出潭以后了。 银色的月亮已经彻底沦为血红,铜镜稳稳停留在半空似乎就在等着这一刻,刹那间,整个夜空之下像是血色地狱,红光弥漫在山川,峡谷,森林,甚至每一个人看起来都无比诡异。 它悬停在高空贪婪吸收着血月的红光,直到整个背面的魔神雕像变得殷红如血。 突然,铜镜翻转镜面向下一道赤黄的光芒喷薄而出并且渐渐扩散,笼罩向整个梅潭水面。 梅潭的水面与光芒刚刚接触,就像被一只大手搅动一般疯狂旋转起来,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快看,潭水在减少!”不知谁高声喊道。 “是呀,涌向潭底去了!” 潭水消失,露出一个幽暗深邃的巨大孔洞,众人站在潭边探头向下一看,红光之下,深不见底! “这如何能下?”大家面面相觑,谁都不敢第一个尝试。 宫飞向烈风堡的长老使了一个眼色,长老故意环视一众玄修,最后将目光停留在云清脸上,“你,承国质子,先下去!” 玄修们的目光齐刷刷向云清看了过来,面露笑意幸灾乐祸者居多。 虽然这些宗派不怎么参和世俗诸事,但身为北烈火子民,琅月也不好说什么,她眉头轻皱,面露忧色看着云清,显然连她自己对怎么进入洞里也没有多大把握。 做为异族,这个结果云清已经猜到,只是受人逼迫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奈何形势比人强,自己还没有强大到有说“不”的权利。 但他始终觉得,既然梅潭以这种方式开启,一定不会刚刚开始就要终结,想到这里,云清踏步上前。 “慢着!”薛九指不等云清跃进洞口,出声阻止。 “薛~九~指!” 眼看云清就要做那个试验品,半路里杀出来一个薛九指,时间一点一点过去,这让烈风堡长老和魇宫护法大为火光。 薛九指装做没听见烈风堡长老从牙缝里挤出的喝斥,走向潭边。 “身为栖云镇的人,还是我先来吧~” 烈风堡长老怒极而笑:“呵呵,那么如你所愿!” 云清感激的看了一眼薛九指,没等他走到潭边纵身一跃向洞口跳下。 “喔~~~~”玄修们惊呼,不得不说,云清的勇气确非常人。 云清跃入从铜镜倾泻而下笼罩着洞口的红光,并未如大家想象的那样直坠洞底,而是像在水里一般缓缓下沉。 “果然,铜镜发出的红光有托举之力!”云清不禁佩服起铜镜的神奇。 “原来如此!红光就是桥,即使没有轻身功夫也不会摔死,大家下去吧!” 见云清平安无恙,众人早已急不可耐纷纷跳入红光里。 “记住,回来的候也要从红光向上才能回到地面,血月也就一个时辰左右,红光消失便再也无法上来,切记!”连城书院的长老毕竟见多识广,略一寻思便知道了其中的机巧。 以云清对月全食的了解,与长老说的大致相同,他暗暗记下时间。 巨洞垂直向下,四周的岩壁光滑如镜似被什么东西烧灼过,一些地方现出玻璃质感,在红光的漫射下泛起妖异的红芒。 “没有着力之处,攀爬几乎不可能!”云清暗道。 为了快速到达底部,不少玄修运起千斤坠的功夫,随着洞口越来越小,下面的腔体越来越大,在穿过一层薄膜一样的界面之后,众玄修惊异发现,他们来到了一个传说中的仙境福地。 只见远处遥山白雾缭绕,雪峰高耸入云,山谷间琼楼玉宇亭台楼阁星星点点错落有致,奇花异草处总有仙蝶上下翻飞翩翩起舞。 半山腰一处宫殿恢弘庄重,飞宇穿云,宫殿前面一片仙池烟雾袅袅,仙鹤戏弄着水中的鱼儿,又展翅飞向远空,好一处无限光明的仙境。 云清踩踏着脚下坚实的石板心中稍定,和?的阳光洒在身上,他伸了一个懒腰,衣摆随着轻风拂动。 云清回过头寻找那片红光,一无所获,“坏了,怎么回去?” 身后的玄修痴痴的看着眼前的画卷迟迟不愿迈出一步,生怕这一脚下去玷污了它的圣洁,一不小心就将眼前的美景踩的支离破碎。 “没有人,这里没有人!”琅月率先从震撼中平静下来,发现了这一个惊人的事实。 脚下的石板路直通山谷,如此美景却从未看见一个人影。 紧接着,一个更加令人沮丧的状况被人察觉。 “这里没有玄气!”魇宫护法沉声说道。 “什么?怎么会这样?” 一众玄修默运玄功,除了几位长老玄修玄气已经在体内凝成实丹,功法可以运转之外,其他玄修皆成废人。 可即便是琅月等几位长老能够运行功法,也只是从玄丹中抽取玄气,没有外在玄气补充,不久也会枯竭。幸好外面的血月持续时间不会太久,用来探究这片地域似乎够用。 他们急忙散功,不敢再浪费突显珍贵的玄气。 “要是有几颗玄晶就好了。”有玄修说道。 “呸,你可知道玄晶难得,某些时候比你我的命还值当,我都没见过几回,站着说话不腰疼!”另一名玄修愤愤道。 玄晶是什么?云清没听说过,但这并不影响从那两名玄修的对话中听出它的珍贵。 “好了,既然来了,去那些宫殿里去看看,时间紧迫,说不定能找到法宝丹药功法仙草什么的,咦~~红光去哪了?这,这怎么回去?” 魇宫护法这才想起回去的路,回望之下,冷汗涔涔。 “怎么回事,完了,难不成要困死在这里?”众人看看头顶,身后,四周,只见天空蔚蓝风和日丽,哪里有什么回程的红色光束! 云清也很着急,但光急着也没什么用,他暗暗运功,发现这里的源气比起外界还要丰裕,这个发现令他稍稍心安,也就是说,在这里对他有威胁的,不过几人而已。 第三十三章 相斗 一行人终究放下了回去的执念,事已至此再说什么也于事无补,于是,眼前无人的仙境成了左右身体的唯一理由。 “虽然不能修炼,能在这里生活一辈子也不算埋没了一生。”不少人这样想,甚至琅月眼角的余光也时不时的瞟向云清。 云清没太在意这些,他的心思在宫飞身上,对于这个一再挑弄自己神经的祸害,想宰了他的冲动莫名其妙的就会跳了出来。 但当他收回带着杀气的视线看向琅月时,她媚笑中饱含警告的目光似乎在告诉云清,收起你的坏心思! 云清连忙讪然一笑,“琅仙子老盯着我是瞧上我了?” 云清知道,有她在杀掉宫飞的想法很难实现,毕竟这个女子护持过自己,杀了宫飞对她来讲回到谷中的确不好交待。 “呸~”琅月摔头朝着云清啐了一口,飞身跃过众人头顶向那些仙宫而去。 “大家跟上,各凭机缘!”烈风堡长老喊道,有意无意瞥了云清一眼。 薛九指放慢脚步,待云清跟了上来悄声说道:“烈风堡的长老恐对你不利,你要小心了,跟在我左右。” “好。”云清欣然应道,拐向那些小型宫殿的小路。 “人家都去大地方,你到这里做什么?”薛九指不太理解云清的做法。 云清回头,看着远去的玄修说道:“你有没有发现这里不太对劲?” “什么不对劲?”走向这里的就他们两个,商量起事来也没有什么顾忌。 云清抬手指着来时的方向,“梅潭洞口向下的红光不见了,这是其一。” “其二呢?” “其二就是栖云镇的诅咒,与这里看起来并无关联,其三这里很完美,却没有玄气!”云清再次跺脚,坚实的地面怎么看都不象假的。 薛九指沉思片刻,点了点头。 “走吧,谨慎行事,这个地方或许并不象表面那样云淡风清!”云清说出了心里的隐忧,快步走到一排排偏房门前。 薛九指推开门打量一遍,“这种地方象是打杂的住的地方,” 清洁溜溜的房间,除了竹榻,蒲团之外别无它物,走进几间屋子一样如此。 “这间有点不同!”云清在稍大一点的屋子门口向另一边的薛九指喊道。 “有好东西?”薛九指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门口。 屋子稍大一些,除了几样必需物品,多了一张方桌,几把椅子,云清手指在桌面划过,不沾一丝尘埃。 随后,两人对着一面墙呆住了。 “不可能!呵呵~”云清低下头仔细看着脚上穿的青花刺绣黑色布靴。 薛九指拧着眉头,手指点在墙上那幅画上,低声说道:“怎么不可能?” “薛哥,如此荒唐怎么可能?” 云清的眼睛瞟向别处,又不甘心的瞅瞅那幅画。 “管它的,先收起来再说。” 薛九指腾空而起,解下画轴的线卷成筒状,刚要收入怀里门外一声炸雷般的猛呵:“质子小儿,出来受死!” “真他马晦气~”云清一脸铁青走出屋子,薛九指急忙收好画轴跟了上去,走到门口又停下脚步。 “梁长老,你我无冤无仇,为何一定要杀了我?你有病?” 云清看了那幅画后脑子迷乱,见烈风堡的长老从空中落下,嘴一张直接开骂。 梁长老有点懵,凝玄境的大修之士在哪里不是倍受尊崇?你不跪地求饶便也罢了,张口秽语是活腻了?梁长老很不爽,阴笑道:“嘿嘿,黄口小儿,我有没有病不知道,不过你马上就会有病,重病!” 他抬手就是一道金色玄芒旋转着向云清斩来,玄光割裂空气发出“嘶嘶”清鸣,还未临近,云清的面门就被刮的生疼。 云清连连后跃,玄芒象是长了眼睛一般紧追不舍,那锋锐的威能丝毫不见减弱半分。 “大意了,凝玄境就是凝玄境,即便我比炼玄境稍强一点,也绝然不是五层玄修的对手。”云清源气护持全身,左腾右挪如电跃般迅捷,但再怎么躲闪那道玄光却越来越近,他知道,以自己的境界运用源气,远远发挥不出它应有的威势,那道玄光一旦临身必定会将护体源气剖开。 “呵呵,小子,我绝刹门玄金光旋的滋味可好受?咦,不对!你怎么还能运用玄功?” 梁长老残忍的笑着,似乎看见了云清血溅当场的样子,但很快他便发现了云清的蹊跷。 云清大急,梁长老的出手是将他看成了普通人,如果他再施以辣手自己万万躲不过去,他转头向门口喊道:“你再不出手我就要挂了!” “嘭”一道黄光激射与金色玄光碰在一起,玄劲四射,黄光消失而梁长老的玄金光旋又支持几秒才消散在空气中。 这时,一道身影从门内走了出来。 “是你!薛九指!” 梁长老怒道,他正想收了玄金光旋抓住云清逼问,那知薛九指也在场,如意算盘落空让他火上心来。 薛九指挡在云清身前,淡淡说道:“是我,不过嘛你快要病死了。” “呵呵,就凭你可能还不行!不如这样,你与这小子非亲非故也没什么交情,你没必要掺和,如果能从这里出去我必当重谢,如何?” 梁长老也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况二人都是凝玄境,真打起来一时半会也分不出个胜负,最要命的是玄丹抽取的玄气有限,他可不想与薛九指拼了命再被其他人拿捏,所以,他几乎以央求的语气说出了这句话。 “轰~~” 薛九指二话不说,食指中指并扰向天一指,梁长老的头顶出现了一个巨型印章向下压来,印章稍稍一动,浑厚的气流将云清掀出去数十米。 “你!”梁长老气极败坏大喝一声双手向上一托,金色玄气化为一面巨盾向上顶去。 云清从地上爬起,目瞪口呆看这眼前一幕,就在刚才他明明看到薛九指的玄气比起梁长老还稍稍弱了那么一点,而现在怎么反过来了? 两人就这么僵持不下,巨印一会下压,一会又被玄盾顶起,薛九指和梁长老的鼻尖都冒出了汗珠。 “这么下去两败俱伤,不行,薛哥不能有事!” 云清悄悄蹲下身从靴筒里抽出了木剑。 第三十四章 昆仑 虽然云清并不认为自己是一个机会主义者,但无论现实或异世,卑微的他总处在劣势与夹缝中小心翼翼的生存,时间久了“正大光明”这四个字已经被蹂躏的体无完肤。 “杀人者人恒杀之!”云清在心里安慰道。 可他还是低估了凝玄境的识感,一个小小的动作相继引起了二人的注意。 “云清,别做傻事!你一近身会被玄气震得稀碎!” 薛九指率先出声,喘息道,他的双指微微抖动,黄色大印被顶上几米。 梁长老身上的压迫感陡然一轻,色厉内荏喝道:“小子,少耍小动作,你还不配!” 梁长老嘴上这样说,心里担忧不已,先前斩杀云清未果他就发现这小子的玄气古怪,别人都已经废了他却能将玄气运用自如。 这还不够,一般玄修即便玄功不废在那种攻击之下也得饮恨当场,而他竟然走了数个回合,梁长老越想越是心惊肉跳,生怕一不小心就在云清这个阴沟里翻了船。 心思跑毛,那面巨盾在重压之下逐渐下沉,眼看就要将他压成肉饼,梁长老大喝一声:“吼~~” 这个时候哪里还管玄气无根之后被人拿捏,眼下小命要紧,梁长老吐气开声疯狂从玄丹中抽取玄气这才将大印一寸一寸顶了上去。 云清知道薛九指说的没错,而他也不愿放弃这个大好的机会,心一横几乎将所有可以调动的源气护在身体几个要害部位,有雪蚕在,只要不伤到要害他相信那个小家伙能够救他回来。 云清凝源聚气杀意渐浓,将浑身肌肉调整到一个极佳状态只为一击即中。 薛九指觉察到云清凌厉的杀气,知道这小子即鸡贼又固执,也大喝一声不要命一般抽取玄丹之气,黄色大印随之如实质般凝实,携隐隐风雷之势向下一压。 “机会来了!”云清如离弦之箭杀向梁长老,距离数米已经分明看见他惊惧的眼神。 “嘭嘭~~” 梁长老周身玄气鼓荡,撞击之下云清似被大锤猛砸浑身剧痛,要不是经过源气淬体,十之八九这会已经骨头寸断经脉尽碎躺在地上。 “凝玄境的玄气真变态!”一击受挫,云清心里暗骂。 梁长老面露喜色抓住这个机会玄气狂震,云清痛苦闷哼一声被震飞回到原地。 “哇~~”云清单手撑地,一口久违的老血差点没喷在薛九指身上。 “唉~~” 薛九指摇摇头,心想你该要死心了吧,哪知云清杀意更浓,他也只能用尽全力牵制梁长老。 云清抬起头目露凶光紧盯梁长老的要害之处,忽然反应过来,暗道:“不对,刚才心大了!” 那些护体玄气最浓厚的地方恰恰是他的要害,而梁长老的下盘玄气稀少。 云清眼珠一转有了计较,他再一次飞身冲向梁长老,木剑直指胸口。 “哼~不自量力!”梁长老终于放下了不安,不屑道,全力应对薛九指的大印。 “嘭~”不出意外,云清的剑尖并没有破去梁长老的玄气,反倒被玄气反震肩膀欲裂,胸口烦闷鲜血欲涌而出。 “不能浪费!” 云清将口中的鲜血加杂着口水凝成一道血箭向梁长老的眼睛喷去! 明知这玩意伤不了自己,梁长老还是略显慌乱眼睛一闭,云清借势坠地,源气凝聚剑尖冲他的脚踝一扫而过。 梁长老吃痛,似乎身上的某件东西要离自己而去,惊恐中玄气涣散,云清逮住机会长身而起,木剑拼命向他的心脏递去。 “扑~~” 剑尖透出梁长老的后背,声音细微到耳听不见。 “终究还是在阴沟里翻了船!我,不甘心~~”梁长老眼珠变成死灰一般颜色,随着云清将木剑抽出颓然倒在地上。 “终于死了~”云清躺在梁长老身边大口喘气,急忙催动雪蚕游走在受伤各处。 薛九指收了大印,不敢相信云清这小子真的杀了一个玄修五层的大修之士! “你竟然把他杀了?” “杀了就杀了,有什么奇怪的?” 云清踉踉跄跄站了起来取出一粒天龙丹向薛九指走去,“薛哥拿着,说不定有用。” 薛九指也不见外,他的玄丹损耗过甚已经没有了再战之力,如此一来两人的处境并不乐观。 “唰~” 一道曼妙的身影落在云清身边,看着梁长老躺在地上的尸体疑惑道:“怎么死的?不会是你们两个杀了他吧?” 云清的身体摇摇欲坠,琅月连忙伸手相扶。 云清歇息片刻说道:“他自己死的。” 琅月抿嘴媚笑道:“咯咯~~是啊,他自个儿活腻了不是?” 琅月当然是开个玩笑,不等云清开口接着说道:“我们去了下面那些大殿,走着走着不见了梁长老,我知道他欲对你不利便四处寻找,看来我是多虑了!” 云清心里一暖,“琅姐姐,谢谢你!” 琅月避开云清真诚的目光,意味深长说道:“看来云小弟也不象表面这么简单!据我所知薛九指一个人还杀不了梁长老,顶多两虎争斗谁也杀不了谁,这里面敢说没有你的功劳?” 云清尴尬笑道:“意外而已。” 他看着琅月绝美诱惑的脸庞,又正色道:“琅姐姐,这个地方比栖云镇更为诡异,如果我猜测不错,我们所看到的并不真实!” 琅月第一次表露出一丝惊慌,“怎么会?” 云清将自己说给薛九指的话重复了一遍,又让薛九指取出了墙上的地图指着几个地方说道:“这,这,还有这里一定存在杀阵。” 他又指着其中一个红圈,“这里应该就是阵眼所在,如果破掉它一切真相大白!不出意外我们能看到梅潭洞口向下的光束,那是我们回去的路!” 云清面色复杂得看着眼前的这幅画,其实就是一幅地图,这幅地图他与薛九指都很熟悉,地图所画的,是现实世界里的巍巍昆仑! 这幅画才是云清相信这里并不真实的最大理由,昆仑,怎么可能出现在栖云镇的地底? 第三十五章 幻体虚影 云清并没有将地图的实情告诉琅月,尤其他和薛九指的身份。 琅月相信云清不会骗她,看着地图沉思了一会,抬起头说道:“要真是这样的话他们就危险了,我无极谷的人也在那几个凶地。” “我得去救他们。”琅月走出两步又回过头来看了看云清说道:“你们伤势不轻,要不跟我一起?” 云清点头。 与此同时,远处传来示警的长啸。 “不好,快走!”琅月秀眉一沉振臂向啸声传来的方向飞掠。 云清二人相视一眼。 薛九指的意思是问:“咱们也去?” 云清捏了捏手里的地图道:“去看看,如果困在这里我们也出不去!” “走~” 二人紧赶慢赶,眼看着琅月不见了踪迹,等他们赶到一处大殿时,被眼前的景像震惊了。 七零八落的尸体东一个西一个,死状惨烈。 “琅月不在?”云清翻找一遍哪有琅月的影子。 云清心里暗自舒了一口气,忽然又觉得这种感觉很奇怪,“我为什么希望她没事?” 他指着殿中角落的那扇大门对薛九指说道:“我去那边看看,薛哥你去其他大殿找找,有事长啸示警!” 说到最后两个字云清已经窜进了石门里面。 白玉砌成的通道散发着柔和的白光,云清不敢大意源气布满全身小心翼翼向前探索,突然,他停下脚步鼻子轻嗅,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越往前走血腥味越浓烈。 刚走到一个象是修行的所在,令人欲呕的腥味一股一股从里面冲进云清的鼻孔。 “嗷~~嗷~”云清干呕几声猛然抬头,一道人影已经杀到眼前。 “宫飞?” 只见宫飞白衣飘飘,身法隽逸,手中长剑携浩然玄气当头斩下。 “呵~”云清脚底源气激荡,错步避开雷霆一击。 “唰唰~~” 宫飞手腕连抖,挽起朵朵雪亮的剑花招招紧逼。 “这家伙怎么如此厉害了?” 云清失了先手,只能踩踏着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东躲西藏,渐渐得被宫飞逼入了墙角。 云清抽出木剑洒出一片灰朦朦的剑光挡在胸前,宫飞却象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突然失神。 “好机会!” 云清出剑,手中木剑敲在那柄剑脊,“扑~~”两剑实打实的碰到一起,宫飞剑花一乱,剑势被破。 “咦~~” 云清想看到长剑一断两截的场面并未出现! “有问题!这不是宫飞!发果这是人宫飞,那么他手中之剑必断!更何况他怎么来的玄气?比以前厉害了不止一倍!这不可能!” 云清来不及多想,木剑直刺那人要害。 “哗~~~” 那人倒地之后化为光点消散在空气中。 “幻体?可以这么厉害吗?”云清伸手接住一个即将暗去的光点拿在手中,还没等他看个清楚雪蚕忽然象是睡醒了一样,窜到手指皮下将光点吸了进去。 云清低头沉思, “这个地方并没有致幻之力,如果真的是幻境的话只能说明幻境太过高明,也或许布置之人的修为已经到了一个极为恐怖的层面,所以雪蚕不会有什么异动,而虚影却是由幻力凝聚才会被雪蚕吞噬,应该如此。” “但虚影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刹那失神?” 云清并不认为是自己让虚影楞住,从虚影见面的连翻杀招就否定了这一点,直到自己抽出木剑防御,那么只有两个可能,要么是源气,要么就是手里的木剑! 云清扫了一眼地上的血水,再看看搁架上面乱七八糟的玉简,叹息一声继续向后面深入。 这两处地方已经死了半数以上玄修,别处怎么样云清不清楚,薛九指应对这个级别的虚影问题不大,因为直到现在也没有看到一个凝玄境的玄修躺在尸体堆里。 再往后面似乎已经到了大殿最深处,路上遇到的虚影皆变化成云清脑海里对头的样子,甚至到了最后变无可变,竟然将柯仕杨给揪了出来。 云清苦笑,抬手一剑了结了他,这些虚影都有一个共同点,见了云清手里的剑便任由宰割。 “为什么会是木剑?”云清百思不得其解,他试了几次确定了木剑才是它们的克星。 “叱~~齐护法,你做什么?”琅月急促的声音传入通道,云清心中一凛,挥舞着木剑加快步伐冲入了最后一间有着某种神秘气息的巨型大殿。 大殿中数十根粗大的白玉石柱拔地而起,中间一座巨大的祭台上站着十数人正对抗着冲向祭台的虚影,齐护法双目赤红与琅月斗在一起,千山旗的长老应付着祭台下密密麻麻的幻体。 看样子,他的玄气即将枯竭,琅月也好不到哪去,她一边消灭掉那些冲上来的漏网之鱼,一边招架着齐护法的功势,颓势明显。 “不出五分钟祭台就要沦陷。”云清暗忖。 “祭台?对了,地图上标示阵眼不就是这里吗?” 云清长啸一声也不知道薛九指听不听得见,啸声过后挥动木剑杀入了人群。 到了这个时候也没有必要再藏拙下去,凝玄境的几个长老不出意处的话也是强橹之末,更何况祭台上的琅月已然陷入危局中。 云清一路如狼似虎,琅月看在眼里微微一笑,就这么一个疏忽,齐护法一掌印上了她的胸口。 “琅长老!”无极谷众人惊呼道。 琅月中招面如金纸向祭台下方坠落。 “琅仙子!齐护法,你疯了!”千山旗的长老怒极呵斥。 一转眼的功夫不少幻体冲上了祭台,台上几声惨叫不出意外又有几人遭了幻体的毒手。 齐护法似中了魔一般将琅月击飞之后连连怪叫又向千山旗的长老扑去。 “琅姐姐!”云清纵身跃向半空中生死不知的琅月,一把将她揽进怀中,祭台半腰云清站稳后急急取出一粒天龙丹喂进琅月嘴里。 云清单手抱紧她的纤腰,挥洒着木剑向台上进击,周围的幻体象被施了定身之术又象是等待云清发号施令的大军,手持长剑动也不动。 “这小子很奇怪!”千山旗的护法看到琅月被云清救下,腾出手劈出一道玄光替云清开路。 第三十六章 镂空玉球 云清冲上祭台,幻体立刻停止攻击,齐护法见到手持木剑的云清突然单膝跪地。 云清愕然,余下众人面面相觑。 众人疑惑的目光让云清无语,这个时候所有的解释都是多余,只要这个结果能救他们的命。 “怎么回事?”千山旗长老看着周围的幻体,回过头问云清道。 云清轻轻放下琅月,双手一摊,“我怎么知道。” “那柄木剑有避邪之效?”千山旗长老盯向云清手中的木剑。 “祖传之物,据说确能辟邪!”云清言语含糊。 “原来如此!”千山旗长老力竭,说完这句话软软倒在祭台的青黑色玉砖上。 “吕秀才,你怎么样?” 数十米远的地方,吕秀才半仰着身体向云清看来,左臂和右腿血迹斑斑,“还好,你先看看我书院的长老和其他人。” 云清又瞥了一眼半死不活的宫飞,走到伤势颇重的连城书院的长老身边,将伤者挨个喂下一粒丹药。 千山旗的长老气喘嘘嘘说道:“那个齐护法,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魔怔突然发难,我等哪能想到这些,一不小心被他得了手。” 他瞪着半跪的齐护法,眼里冒着火。 “云小弟,你救了我?”琅月转醒,火辣辣的大眼睛直视云清说道。 “哦哦,算是吧。”云清不敢对视,偏头看向其他服下丹药逐渐好转的玄修说道。 玄修们脸上感激的神色让云清很是受用,至于他怎么做到的这一切已经不重要了。 “各位,时间无多,据我猜测咱们可能处在一个巨大的幻阵里,而脚下的祭台正是它的阵眼,大家找找有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云清顾不上琅月一直跟随自己的目光,盘算了一下进来的时间急急说道。 他担心薛九指也遇到了如此多的幻体,早一点破去幻阵兴许还能赶在他玄气枯竭之前。 塔形祭台数十米见方,青玉铺成,除了中间一座两人多高的白色云纹镂空玉质石球,别无他物。甚至连极小的细缝孔洞也不曾找出。 一众伤残玄修个个心急如焚,时间流逝抽走了他们几乎所有的希望,如果云清说的是实情,谁也不愿在一个处处杀机又无法修炼的幻境中呆到死去,他们眼巴巴的看着云清,期望着奇迹会从这个神秘莫测的少年身上再一次出现。 “云少侠~~”众人的称呼变了,他们忘记了云清质子的身份,忘记了他之前的卑微。 “等等~”云清绕着圆球走了一圈,能想到的机关暗格在石球上没有丝毫发现,它看似镂空又浑然一体。 云清伸出手触摸它活灵活现的花纹,入手坚硬冰凉。 “当真没有任何出去的希望了?” 云清暗淡的情绪升起了一丝怒气,源气自然而然附着上触摸圆球的手,此时,圆球内部一股极强的吸力传来,云清促不急防,整条手臂被吸入了圆球内部。 “哎呀~~”云清骇然大叫,看着圆球似一团灰色的水一般蠕动的表面,急忙用力欲将手臂拉出,琅月想都没想向云清飞身而来,刚到半道,云清整个人已经消失在了灰水中,接着,玉球又恢复了先前的模样。 “云小弟!”琅月呆呆的看着玉球,举起右掌带起濒临干涸的玄气一掌击下。 “万万不可!” 千山旗的长老大声惊呼。 琅月的手停在半空沉声问道:“为何不可?” “不论怎么样,云清因玉球失踪,你打碎了它云少侠还怎么回来?” 琅月病急乱投医,细思之下觉得千山旗的长老说的也有道理,便罢了手,眼睛一瞟又看到魇宫的齐护法从半跪在地正慢慢直起身来。 “不好,云清不在,没人降服得了它们!”琅月向其他人示意做好再战的准备。 包括千山旗长老在内的一众玄修面露苦涩,别说再战了,这个时候连站起来都很吃力,还怎么打? 吕秀才的眼睛一直没离开过齐护法,据他观察齐护法的智慧似乎并没有完全泯灭,这时,只能赌上一把。 吕秀才咬咬牙,强行站直身体走到齐护法的正前方,大声喝道:“你的主子还在此地,尔等休得放肆!” 说来也怪,吕秀才此言一出,齐护法将要直起的身体僵直当场,血红的眼睛里露出挣扎之色,过了一会又慢慢跪了回去,祭台下方蠢蠢欲动的幻体复又安静到云清在时的样子。 “嘘~~”吕秀才一阵后怕,如果方才赌失败了,现在第一个躺在地上的一定是他。 再说云清被石球爆发的吸力吸入以后头晕目眩,经过短暂的昏迷清醒过来后发现自己还处在这个地方,不同的是琅月和一众玄修都不见了踪影。 “真是服了,草!”云清爆了一个粗口。 “什么声音?”通道处隐约传来打斗声,云清连忙寻找可以躲藏的地方,火急火燎的找了一圈下来,除了祭台和巨大的石柱整个大殿别无它物。 “会不会不是幻体?要是幻体我何必要躲?”云清自嘲道,立马稳稳站在原地。 打斗的声势越来越大,通道里已经可以看见各种颜色的玄术光辉闪动,云清的脸色不复沉稳,这种级别的斗法已经远远超出了他所见过的所有认知。 “不对不对!幻体不可能这样声势浩大,即使是凝玄境的玄修也不可能做到!” 云清躲无可躲,只能硬着头皮靠在祭台边缘。 “轰~~”通道口波动激荡,震得整个大殿“嗡嗡”作响,随即通道里飞出几道身影。 “他们看不见我?”云清睁开半眯的双眼。 这一看不得了,云清竟有了一种膜拜的冲动,第一个飞身进来的长者头顶金色柔光,面慈目善,一身洁白无瑕的玄衣流光萦绕。 紧追进来的几人为首者更令云清头脑一昏,半天没回过神来,那人身形瘦小,头生两角赤面环耳,与铜镜背面的雕像竟一般无二! 云清视线停留在他手中,看清了他手中所持之物,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木剑,眼睛一黑差点没再次晕倒在地。 他揉揉眼睛,大气不敢多出一口,茫然不知所措得看着眼前令他惶恐不安的一幕。 长者转过身面向几人缓缓说道: “游光,你带头以下犯上,毁我天宫,以致生灵涂炭,还不速速认罪伏法!” 那赤面人仰头大笑:“哈哈哈~天帝,你坐这个位子这么多年,也该换人坐坐了,你们说是也不是?” 跟随他的几个人哄堂大笑,“老大说的正和我等之意!” 第三十七章 破阵 “这是某种记忆,绝不是幻阵!” 层层叠加的幻阵以云清来到异世的阅历不可能知道,但这并不妨碍他对眼前景像的判断,脑海里涌现的那种熟悉之感,仿佛曾经在自己身上发生过一样。 “我到底是谁?为什么会来到梦中异世,手里为什么会拿着与他一模一样的木剑?” 云清的迷茫从这一刻才真正开始。 “如果有转世一说,那么我是哪一个?那个慈详的长者天帝或者那个使得生灵涂炭凶神恶煞一般的游光?” “如果让我选择我会选择哪一个?” 云清缓缓坐在地上,将头颅埋在膝盖缓解剧烈的头痛。 “我只想做我自己,做我自己。”喃喃自语没有让突如其来的痛苦有那怕一丝改变,云清站起身不停在祭台石墙上撞着额头。 这时,长者“哈哈”一笑,宏亮的声音在大殿中来回振荡。 “你笑什么?”为首者恼羞成怒。 长者仰天闭眼,片刻后深吸一口气平静说道:“我笑你暴戾而不自知,如果你让那些无辜生灵死而复生,这天帝之位让与你又有何妨?你,做得到么?” 为首者沉默,似乎觉得这个老头提出的要求过于苛刻,他向随同几人使过眼色这才大声喝道:“我不听你的胡言乱语,拿命来吧!” 云清双目赤红,再也忍受不了象一根一根尖刺钻入脑海的画面,声音。 也或许他不愿意背负着这些所谓的记忆,让那个原本简单的人生变得更加烦乱芜杂。他喜欢异世的冒险,却也不愿在这个冒险中渗杂着诸如大义,命运之类的东西。 也许,他更愿意将自己当成那个心怀悲悯的长者,所以,当为首者一再聒噪,云清再也忍不下去了,明知眼前的一切并不存在于现在,他还是忍着脑子里的抽搐之痛飞身上前挡住了为首者手中刺向长者的木剑! “轰~~~”两柄不同时空的同一柄木剑竟然真的撞在了一起,激起层层冲击爆劲,象波纹在水面扩散,一圈圈直到震碎了祭台,石柱,波动扫过,整个大殿开始摇摇欲坠。 “咔嚓咔嚓~~” 云清毫发无伤楞在原地,呆呆看着手里的剑,耳边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 “怎么回事?”云清抬头看着周围开始模糊的空间,长者与其他几个人只有象被蛛网割裂的浅浅轮廓。 “我没事,他们呢?” 这是云清最后一个疑问,随着空间开始坍塌再也无法辨别清楚。 许久,某种红色的光透过眼皮映入眼底,云清醒了,眼睛刚一睁开便看到琅月那张魅惑的脸,尤其在这张脸上还渗和了关切之色,让云清怎么看都觉得滑稽。 “嘿~”他咧嘴想笑,吕秀才一瘸一拐走了过来。 “云清你醒了?” “我好端端的怎么晕了?”云清看着远远站的薛九指,安下了心,又下意识的在身上乱摸一通,没有受伤的痕迹。 遇丑也过来感谢了几句,他们也知道了云清在幻境祭台所做的事。 云清见他脸色悲凄,试探问道:“遇大哥,发生了什么事?” 遇丑拍拍云清的肩膀:“我二弟遇寅在幻境中被杀,要不是薛九指赶来,我们几个都要死在里面。你保重!” 说完他看了看不远处那个巨洞投下的红芒,“从这里出去后我们就走了,有时间一定来我圆丘。” 云清点点头。 吕秀才说道:“你被吸入玉球数息的功夫,场境大变,然后就看到你倒在地上昏迷不醒,我仔细看过不象受伤的样子,到底发生了什么?” 云清眼神一阵迷茫,想了许久才说道:“也没什么,我进入玉球是另外一个空间,里面有一团燃烧的火焰,我只是将它熄灭了而已。” 吕秀才表情了然,“原来这阵眼藏在玉球里,这回多亏了你。” 云清站了起来,这才看清梅潭底下真实的样子,竟是一副巨型尸体的骨架! “齐护法怎么变成那个样子?”云清四处张望,见齐护法蹲在一边,空洞的眼神平视前方。 “齐护法废了,在祭台被幻体侵入躯体,随着幻阵破灭,人也跟着被抽空一样,只剩一个皮囊。”吕秀才猜测道。 “那是什么?”远远传来宫飞惊喜的声音。 “祸害遗千年,古人诚不欺我!”云清看向声音处,口中喃喃自语,一句话说完忽然有芒刺在背的感觉,他回头一看,正对上琅月瞪来的目光。 “吭吭~~去看看吧。”去清连忙打岔。 巨大的骨架极似人骨,众人站的地方是它的腹腔部位,往前,便是头部。 云清边走边观察,心里暗暗吃惊,什么人的本体能有这般巨大?玄修?还是神佛?联想到梅潭与自己的关联,加之玉球中的那一段影像,一种令他毛骨悚然猜想涌上心头。 “难道是他们其中一个的尸体?” 一行人来到了宫飞所指的地方,那是一个硕大的头骨,从空洞的两眼向里面看,隐隐有五彩幽光闪烁不断。 “宝贝!有宝贝!” “麻得,进了梅潭损兵折将,原以为会空手而归,竟还真遇到了宝贝!” 众人七嘴八舌,眼里放出贪婪的光。 云清摇摇头,这些人刚死里逃生,见到好东西把什么都忘了,人性啊人性! “怎么着?要有人进去拿出来再说,还没见到东西口水都流出来了,丢人现眼!”琅月真瞧不上这些玄修的贪劲,愤愤道。 “谁去?” 这个时候他们想起了幻境里的血腥,谁也不愿先迈出一步。 “这样吧,去的人多分一成,可好?”千山旗的长老到也懂得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的道理。 “我去吧。”云清向前一步。 “你去?万一再发生什么我们怎么办?”琅月面有忧色提醒道,其实幻阵已破,玄气充盈,论危险又能危险到哪里去?她心里只是不愿云清再去冒险。 “不行,你不能一个人去,万一有好东西被你藏了起来我们岂不亏大了?” 宫飞对云清的不满似乎已经长入了骨头里。 第三十八章 玄晶 宫飞并不是一个无脑之徒,发现此地异常的是他,但他并没有偷偷取出里面的东西,当然不是因为他不贪图宝物,而是怕再一次遇到什么危险。 这种事情需要一个人当探路石。 众人在幻阵中被吓破了胆,此时还心有余悸,直到云清自告奋勇要去干一件大家都不想干的事情,宫飞这才放下心来,在他心里,云清是最适合探宝的人选,有了他神秘的力量自己跟着必定无惊无险。 云清面无表情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宫飞略一迟疑探身进了头骨里。 “哼哼~”云清暗暗冷笑。 头颅作为一个人的思维中枢,无论仙佛鬼神,即便死去千载一定有混乱的精神之力充斥,只不过随着时间流逝可能会逐渐消散,但总会是有,以他对炼玄境的了解,他们的玄识可能还不足以抵抗那种力量。 “让这个家伙吃点苦头。” 云清不紧不慢跟在宫飞后面,识藏已在暗暗戒备,如果真被混乱之力浸染,雪蚕那张吞天噬地的嘴也会将这些不适打扫得干干净净,这才是云清敢上前请战的手段。 宫飞刚进入头骨内部,马上就被眼前的东西惊得说不出话,“啊啊啊~~这是~~~” “什么东西?快说?”外面的人问道。 云清的表睛和宫飞相差无几,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地上一堆指头大小的菱形晶体,不禁赞叹:“这简直比钻石还要别致!” 那一堆零散的晶体散发着不同颜色的暗淡幽光,象极了夜空里的点点繁星。 突然,云清脑袋一懵,某种邪异的力量争先恐后扎向头皮。 “别烦我!”识藏之力随之大盛将这股异力抵挡,一层层向外推去。 而宫飞就没那么幸运了,混乱精神的侵入使他突然发癫:“琅月长老,我要得到你~” 他抚摸着头骨的内壁一脸淫色,身体随着他不断重复的话语有节奏的扭动着。 “哈哈哈~”众人哄堂大笑。 琅月勃然不悦,绿色玄气护体一头冲进头骨里,随手一个耳光将宫飞抽晕过去。 “大家注意,这里面玄识混乱,识感弱的就不要进来了!”琅月抽晕宫飞后见云清并没有被混乱影响,将手中散开的玄气护罩又撤了回去。 “真是奇迹!” 女人天生就对璀璨的,发光的东西没有什么抵抗力,她立刻被地上的晶体吸引,小嘴微张。 “天啊,这是玄晶,是玄晶!” 头骨又进来几个人,千山旗的长老惊叹道。 “玄晶不少,必须有我栖云镇的一份!”薛九指望着几人,字字清晰。 不怎么说话的圆丘长老突然出声:“拿出去再清点,发了发了,我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的玄晶,梅潭真是个宝地啊!” “宝地什么,死了那么多人能叫宝地?”琅月秀眉一扬反驳道。 一众人仔细清点收拾着玄晶,有人指着地上七八个聚在一起灰不溜秋的石头疙瘩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云清心里突突,“这是什么东西?这是比玄晶更高一层的源晶!虽然比源晶低了一个品阶还未成形,当然也可能时间太久源力流逝退化了,即使这样,里面蕴含的源气之浓郁比起黑莲只强不弱!而那些玄晶定是依托它们才得已形成!” 这几个石头疙瘩,别人不认识但他认识,其实从进入这里阵阵浑厚的源气波动就令他惊喜万分,终于,他在滢滢幽光掩盖下的中间位置发现了这几颗并不起眼的石头。 进到头骨里的几个人沉浸在喜悦里,哪顾得上这些,“没什么用,速速收好玄晶出去。” 等琅月他们出了头骨,云清抑制着激动的心情默默收起了地上的源晶。 “他们就算知道是什么也没什么用处,对我而言却是难得的宝贝,下一层炼髓对巨量源气的需求总算有了着落,如果按步就般汲取,至少也要三五年。” 看看还有一点时间,一众人四下搜寻再也没有发现有价值的东西,于是顺着红光冉冉升出梅潭洞口。 有人数了数,入内的百十号人,出来时不足三十。 血月过去,铜镜“当啷”掉在地上,众人异样的眼光看着云清大大方方将铜镜收入怀里,并没有作声,这原本就是云清之物,如今惊世之宝已收入囊中,铜镜也就失去了意义,拿就拿巴。 “该分一分玄晶了。”云清收好铜镜提醒道。 “去镇上再说。” 魇宫房间,众人垂涎欲滴盯着桌子上整整齐齐排列着各色晶体,共三十七枚。 “咱们这一次本来以魇宫为首,齐护法现在的状况也不适合充当这一角色,我看还是琅仙子出这个头,怎么样?”千山旗长老瞅了一眼魇宫还活着的邱元杰。 魇宫损失惨重,尤其齐护法偷袭了自己人已经让大家心生不满,这话语权不要也罢,邱元杰深知这一点,他扫视一周低头应道:“如此甚好。” 云清暗暗点头,“这个家伙倒也是个人物,明形势知进退。” 琅月扬起头道:“那我就却之不恭了,我七大宗派虽然死伤惨重,但各宗还有人在,加上栖云镇的薛九指一共八份。” 说到这她停了停深深看了云清一眼接着说道:“如果没有云清相信大家都知道什么结果,算上云清一共九份,我们答应过取出玄晶的多分一成,那就是十份云清占二想必大家没什么意见吧?” 众人左右交流过眼神,那些死了长老的宗派终于放下悬着的心,喜道:“听琅长老的!就是这三十七颗怎么分?不可能将一颗整的切碎吧?” “切碎?想什么呢,那还不炸死你。”了解玄晶的玄修呛道。 琅月也不纠结,一份三枚先分了出去,剩下七枚放在桌上。 “怎么办?” 琅月倒也干脆:“栖云镇是地主,拿走一枚,余下六枚按出力大小分,损失大的再多分一枚。” 不得不说琅月这一手很漂亮,云清不由暗赞,“这个女人哪象胸大无脑的女子,如此一来没有人不同意的,特别是损失极大的宗派原本的怨念经她这么一手不光消散一空,还会对她心生感怀,厉害!” 他笑眯眯的看着琅月线条勾魂的脸,心里忽然有了一种异样的情绪。 “看什么?小猪头。”琅月脸上难得一见的红了一红。 大事算是告一段落,压在云清心头的还有三件事,质子身份想必魇宫和其它宗派不会再过于纠缠,黑莲在哪还是个迷,还有就是栖云镇的诅咒怎么破除?这件事搞不定薛九指也难以心安。 第三十九章 启程滨海 成武市起航物流,云清抱着许七办公室的雕像往车上走去,搬完这最后一件办公室摆件,起航物流也就正式关门了。 “许哥,这东西你从哪来的?”云清触摸着雕像木质玄衣忍不住问道。 “经历过栖云镇的事,我觉得你也是我们其中的一员。”许七答非所问。 “和这个雕像有啥关系?”云清撇嘴。 许七接过雕像躬着身小心翼翼放在车后排座位,关好车门认真看着云清的眼睛,“你刚来办公室看到它的表情就告诉我,你见过这种雕像。” 许七还是没有回答雕像的来历,云清的兴趣又放在了他背后那个神秘的团体上面,“许哥,我想见见和咱们一路的人。” “先上车。”许七打开车门坐了进去招呼云清道。 看了一眼拆掉的起航物流几个字留下的印痕,李灵的名字忽然出现在云清的脑海里,“时间一久,这些仅留的痕迹是不是像以前说过的话,话音刚落便会消散在空气里?” 云清头一低坐在了副驾,插好安全带才问道:“霞姐什么时候过去?” “她要等一段时间。”许七一脚油门,似乎对这个地方没有丝毫留恋。 出了物流园区大门,许七说道:“那一年我去昆仑山发现了这个雕像,从此,成为了梦境里的穿行者。” “终于回答了我的问题,不容易啊。”云清虽然心里嘀咕,但还是很认真的听着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许七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刚才的声音忽远忽近不着边际。 云清左等右等,正要出声询问,许七却没给他这个机会,“栖云镇的诅咒何解?唉~~” 云清愕然,怎么又扯到栖云镇去了? 他老老实实回答道:“我想破脑袋也琢磨不出那枚戒指的含意,你刚才说的昆仑和我们在幻境里的是不是很相似?我一直在想,昆仑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还有梅潭与幻境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车子一路急驰在成武市绕城高速上,阴沉下来的天空异常闷热,云清胸口烦闷,停下了关于异世的思绪。 “幻境里的昆仑地形与现实的没什么区别,而我在现实里也没见到那种宫殿群,还有你前面问我的问题,我和回答是,你现在还不能见那些人,那些一路的人。你要知道,这是对你的保护,因为我不清楚这里面有没有柯智海的人,更重要的是你的实力。” “至于你与梅潭的关系,一定是有,但我想不出来是什么。” 许七东一句西一句令云清很是无语,他索性闭眼养神,但许七并没有放过他的意思:“栖云镇的宗派都走了,你留下来做什么?” “还不是因为黑莲和诅咒,不然你怎么出山?”云清没好气回应道。 许七忽然偏过头,贼兮兮说问道:“你怎么舍得睛儿那妮子?就这么让她和琅月一起走了?” 想起睛儿,云清郁结的胸口清朗了一些,说道:“琅月仙子是一个可靠的女人,睛儿也想随她师傅修炼玄功,再加上她的体质特殊,我不答应都不行,我能怎么办?那妮子有她的想法。” “那么琅月呢?她对你可有点暧昧。”许七哈哈一笑。 云清扭头,竟从那张方脸上看出了猥琐的味道,“我说许哥,咱不带这样的,她是她我是我,以后呢也就是睛儿的师姐,我可没多想。” “宫飞这个人,要加以防备,这小子一肚子坏水。”快下绕城高速了,许七叮嘱云清。 “这是自然,琅月的师傅喜好云游天下以求机缘,或许等我回到南承也能见面。”云清悠悠道。 许七又道:“魇宫这一次放过了你,主要的原因是他们在栖云镇的实力大损,二来七宗因你也得了不少好处,魇宫在中京的人也不敢在那种情况之下拿你,但以我之见有曹正给他们施加的压力,魇宫不会善罢干休,你要做好打算才是。” 提起曹正,云清想起了有违天和的寄兽,包括那个阵法,含怒将所知道的事情说了一遍,那知许七的反应如此激烈,“狗日的,伤天害理,待回到栖云镇随我去杀了那个贼子。” 许七“啪啪”拍打着方向盘。 云清原本需要许七随他在中京府大杀四方却不知道怎么开口,毕竟许七还有一镇子的人需要照顾,更大的原因是许七在异世多年,本就是北烈国人,不料许七听罢直接怒火中天而起,省去了云清费神再去寻找说辞。 观察到许七的举动,云清心道:“看来许哥也是性情中人,这种类型的朋友在利害相关处基本不会有那么多弯弯绕。” 他正色道:“正好我也需要你的帮助,等栖云镇安定下来咱们就去中京!” 许七爽快答应,行车一天晚上俩人下榻某市酒店,云清躺在床上心念着栖云镇的事,他将幻境里面发生的事情又梳理了一遍,越来越可怕的事实摆在面前,“难道理我真的是游光那个坏蛋转世重生的人?” “千万不要是他!”云清骨子里对那个手持天帝剑涂炭生灵的游光本能有一种厌恶,但好恶终归好恶,真相的天平正在向他就是游光转世而来这个方向倾斜。 云清烦燥,打开电视企图转移一下心情。 科普频道正在播放着关于日食月食的介绍。 “很多地方的月全食过后半月,会发生日全食的的天文异像。。。。。” 接着画面从红月一转,一幅幅日全食形成的影像画面出现在电视屏幕。 “那是什么?”一张钻戒光圈的图像吸引着云清的神经。 “铜匠丁说过,似乎与光之类的有什么关系。”再看那幅画面的钻石环,会不会是戒指的含义呢?也就是说万一栖云镇半月之后有日食出现,会不会就是收取黑莲破去诅咒的机会? 云清的心口“怦怦”急跳,连忙叫醒许七,将自己的猜测说于他听。 许七坐在床上听云清说完,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下了床走到卫生间洗了洗脸,然后在云清对面坐好说道:“你再说一遍。” 第四十章 无常先生的消息 栖云镇,外来的玄修虽然走了,一到晚上镇子的大街上依旧热闹,云清关好房门急匆匆赶向街尾,到了薛九指的小院直接越墙而入。 “你能不能改一下偷偷摸摸的习惯,那些人都走了,什么毛病。” 小院的月影下,薛九指嘟囔道。 云清直起身体,一本正经道:“习惯一旦形成,要改有点难,理解理解。”说完跟着薛九指进了内屋。 桌上的油灯下,云清两指拈着戒指调整着方向,“薛哥,你来看看。” 异世中,云清称薛九指角色的名子,这也是一种习惯,而且这个习惯在云清看来不会招来意料之外的麻烦。 薛九指走到云清身后,顺着他的角度看向戒指,它的侧面刚好反射油灯的光。 “太像了!” 薛九指叹道。 戒指在跃动的火光下,像极了日食极盛时的样子。 “试试?”云清抬头问薛九指。 “试,也没几天了。” 从薛九指的小院出来,云清掂记着黑莲,趁着天黑顺着峡谷摸到了梅潭,只见潭水一汪,哪里有黑莲的影子。 “梅潭潭水似乎与黑莲密不可分,黑莲藏于潭水,但入潭当日潭水去了哪里?” 云清悻悻而归,在回客栈的路上遇到几名外乡人迎面走来,云清暗自戒备,临近的时候却听他们谈论着从大承来中京府的路上遇到了抢劫的。 “原来是生意人,这世道遇到打劫之事也过于平常。”云清暗笑自己草木皆兵的样子。 “那个人救人也杀人,你说奇不奇怪?” 隐隐约约几个字传到相背而去的云清耳朵里,云清蓦然一惊,想起了当初骗遇家三兄弟提到的师傅,没想到还真有这么一个人,据三兄弟后来说,无常先生的确喜怒无常,杀人无数也救人无数。 “真是那个矛盾的人?” 云清转过身跟上远去的外乡人,“几位大哥刚才可是提到过有人抢劫?” “是啊,怎么了?”外乡人打量着云清,显得很谨慎。 云清连忙说道:“呃,是这样,我准备过一阵子离开这里,几位大哥提点提点,在下好避开那抢劫的恶人。” “什么恶人?那人虽然抢了我们的东西,可他又救了我的命。”一名灰衫外乡人白了云清一眼,好像对自已的救命恩人冠上恶人之名是极大的不尊重。 云清心中讶然,陪笑道:“几位大哥见面也是缘分,可否赏脸容在下做东好请教一二?” 四个外乡人目光短暂交流,灰衫人说道:“那就有劳小兄弟了。” 契约酒坊,还是当初和遇家三兄弟曾经坐过的那方桌子,一坛子烧酒,几个下酒菜,两碟子酱得通红的卤马肉。 “这位大哥,你刚才说那个人抢了你们的东西又救了你,小弟有点不明白。”云清夹起一块卤肉塞进嘴里问道。 别人请客,灰衫人态度一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小兄弟刚才莫要见怪。” “不打紧。”云清含笑道。 灰衫人接着道:“我们几个入的商队从大承而来,这边境也不太平,还好商队属于白虹轩,一番打点下来好不容易到了北烈,离中京四百余里的样子遇到了一个奇怪的人。” 灰衫人说到这里,云清才真正来了兴趣。 “那个人凌空飞来,一句话没说就几乎杀光了商队的所有人,不见一滴血。”灰衫人声音颤抖,极害怕的模样。 他端起酒碗也没招呼别人,自个一饮而尽。 “杀人不见血,用毒?”云清暗道。 一碗酒下肚,灰衫人的胆气随着酒红爬上他的脸,一下子壮了起来。 不等他接着开口,云清问道:“如此说来,商队没有护卫才被他得了手?” “怎么会没有护卫?我们交了银子自然有护卫,何况那白虹轩的大名跑商的人谁人不知?”灰衫人伸手抹掉嘴角的酒,解释道。 “他们死的最快。”另外一人补充道。 灰衫人接道:“他们是第一批就没了气,我们都吓坏了四散逃走,没逃出去多远也倒在了地上,那个时候我真的觉得自个儿是要去见阎王了。没想到过了不久,我又活了过来,那个人阴沉沉的站在我们几个跟前。” “我问他是不是他救的我,他也不说话只是点点头,想到家中妻儿老小还能再见,我当场跪下感谢他的救命之恩,当我抬头时,恩人不见了,我们的药材丢了一些,但不多,后来又找到了其他几被他救活的人。” “典型的斯德哥尔摩症候群病。”云清心里不禁叹息,打断灰衫人发问道:“那其他人呢?” “都死了,躺了一地。”灰衫人垂下头,低声回了一句。 云清没弄明白无常先生为什么要放过眼前这几个生意人,疑惑道:“他为什么要救你们?” 灰衫人也一脸不解,“这个我们也不知道,只听他自言自语什么丹药,又说只能救回来一成什么的。” “这人是个怪物,心理有问题。”以云清现代人的眼光不难判断。 出了契约酒坊,云清为几个外乡人感到悲哀,明明是杀你在先,你活过来还要千恩万谢,唉~~可是世间诸事,不都有这样的影子吗? 在耐心等待八日之后,八月三十日这天,云清一大早跳进了薛九指的院子,云清落地的那一跳,像踩在薛九指的心坎上,他站在内室门前摇摇头,苦笑道:“我一定要在那个地方挖一个大大的粪坑。” “何必呢薛哥。”云清挠头跟进了内室。 “铜镜呢?”薛九指问道。 云清摸摸怀里,“带了。” 他指着桌子上那个艳红如血的戒指,“这个带不,薛哥?” 薛九指拿起戒指塞进怀里,“这个可能没什么用了,带着吧。” 梅潭边上,云清看看天色还早,竖起耳朵听了半晌,问薛九指:“薛哥,你有没有发现这里没有秋蝉,连蚊子也绝了种,什么道理?” 薛九指见惯不惯:“理道?峡谷中什么生物都没有,要啥道理?” “哪之前的怪声从哪来的?”云清追问。 “据我猜测,山口那里就像是唢呐的喉,风吹进来就会发出奇怪的声音,风速大小不同声音也就不同。” “应该是这样。”这件事云清也琢磨过,经薛九指这么一说可不就是这个理吗? 第四十一章 收取黑莲 时值正午,深秋的阳光洒在身上暖阳阳的,云清舒服的伸了一个懒腰,然后他看着薛九指的脸想从那张扭曲的脸上看到紧张或者期待之类的神情,但他失望了。 他忽然有了一种奇怪的想法,这个原本令人悲伤的诅咒背面竟然还有那么一点点好处,那副任何人都会敬而远之、包括自己都极为厌恶的容颜何尝不是一张极佳的面具? “吃错药了?老盯着我做什么?”薛九指斜了云清一眼。 云清故作高深仰望天空:“殊不知老天拿走了属于你的东西,它会以另一种方式补偿给你,正所谓祸兮福所至也。” 薛九指听得莫名其妙,懒得再理他抬头看天算起了时辰,“看样子顶多十来分种,准备好了。” “你怎么知道还有十来分种?”云清偏头奇怪的看着薛九指,好吧,就算你是现代人,也不可能在没有天文观测的异世如此言之凿凿吧。 “我看你老盯着我实在无聊,给你找点事做。”薛九指撂出了实话。 云清郁闷道:“我只是在想,丑容何所惧,未必不是一个极好的天然面具,喜怒哀乐若不仔细瞧,谁能看得出来?” “一边去。”薛九指飞起一脚。 云清好似被人点了穴道定定站着,薛九指急忙收脚,“怎么不躲?真想挨揍?” 云清指指梅潭水面,悄悄说道:“看那!” 薛九指狐疑看向水面,一小串细小的气泡从潭底涌上,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上浮一般。 “黑莲?”两人对视一眼。 “你在白天可见过黑莲出水?”云清问道。 薛九指摇摇头:“从未有过,奇怪,难不成咱们想对了?” “十有八九我们的猜测是对的,不然黑莲为何违背以往的套路?会在白天出现?”云清若有所思。 潭水汩汩,当头的太阳与往日也有所不同,阳光刺眼很多。 两个人盯着梅潭逐渐汹涌的水花,周围的光线突然一暗,“开始了?” 抬头看天,太阳圆圆的边缘忽然就凹进去了那么一块。 “日食开始了。”云清心里有点小小的激动,栖云镇的百姓终于可以过上正常的生活了。 “不对,那是薛九指的理想,黑莲终于要褪去它那诡异的外壳了,嗯,就是这样。”云清心里嘿嘿一笑。 “楞着干什么?拿东西啊。”薛九指看着云清面色古怪的发着呆,给了他一个爆炒栗子。 “哦,对了,铜镜,你拿出戒指看哪个有用,这次机会一错过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去了。”云清从怀里拿出铜镜,还不忘那个古老的戒指。 天色越来越暗,渐渐的星空乍现,太阳完全隐入了黑暗里,而那株黑莲不知何时悄悄探出了头。 云清高举铜镜,等待钻石环的出现,终于,太阳边缘一缕辉光璀璨了整个星空。 “出现了,真的有钻石环!” 云清轻声呼喊,欣赏着无与伦比的绝美景像,辉光下,铜镜脱手而出,而薛九指手里的戒指没有任何反应。 铜镜迎着辉光徐徐上升,到了一定高度后调整好角度,一束经过加强的光芒向黑莲笼罩。 “滋滋~滋滋~~” 光束照在潭水滋滋作响,梅潭的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着,云清瞧得仔细,并不像上一次红月的光束那样,那一次是退去,而这一次像是蒸发。 “不对,不是蒸发!是被黑莲吸收了。”云清否定了刚才的想法。 黑莲“滋滋”吸收着潭水,对抗着辉光之力。 “奇了怪了,既然要对抗为何还要出来?”云清纳闷。 薛九指毕竟在异世呆得久了,看云清的疑惑都写在脸上,他解释道:“日食的钻石之环发出的光一定有黑莲需要的能量,可能在以前它也吸收过,只是今天有了铜镜所以它才会拼命挣扎。” 云清点头,眼看着潭水被黑莲吸收殆尽丁点不剩,留下了一个大洞。 黑莲极力想要挣脱那束光的束缚,铜镜怎么会轻易的随了它的愿?两件事物你来我往互不相让,但终究黑莲还是没能抵抗过太阳之力。 “唰~”一声轻响,黑莲被收进了铜镜,铜镜收了黑莲之后,并没有罢手的意思,光束缓缓绕过薛九指向着云清站的地方扫来。 “怎么回事?”云清心惊肉跳连忙躲避,甚至动用了源气,这一下不得了,铜镜的光束像野兽见了美女紧追不舍。 “薛哥救我,我哪里招惹它了。”云清一边哇哇大叫一边急速跳跃,眼看那束辉光就要将云清吞噬。忽然天色一亮,太阳露出一道金边并且缓缓扩大。 铜镜似乎失去了力气一般,向地面坠落。云清飞身一跃将铜镜死死攥在手里,生怕这个古怪的家伙再来这么一出。 薛九指看得目瞪口呆,云清喘息一会没好气道:“薛哥,我看我要是死在这里你也不见得出手。” “你的身上有和黑莲相似的东西。”薛九指像是没听见云清的不满,回过神来后自顾自的说道。 “有什么?”云清愕然。 薛九指彻底平静,放缓语速说道:“对你来说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我猜测黑莲与你身上有相似的东西,但你身上的要弱很多,不然的话铜镜的光束第一个照射的就是你。” “如你所说,那么会是什么东西呢?”云清依旧不明白一个虚体之物和自己身上的哪种东西可以相似。 “难道是源气?”云清自己忖道。 薛九指认真的想了想,“具体是什么我也弄不明白,只能靠你以后去发掘了。” 说完他又看了看云清手里的铜镜,“看看那个黑莲收去了哪里?” 云清这才想到刚刚收取的黑莲,两人将铜镜翻来覆去看了个遍,终于在铜镜正面边缘发现了一处花纹与其它的不同。 “你看,这个门形饰纹凸起了很多,而且在向着镜面倾斜。”云清摸索着那道花纹说道,手上似乎被什么东西吮吸了一下,很轻微,云清并未在意。 薛九指手指左右搓动,“嗯,是凸起了一些,这种花纹有九个!” 云清数了数,的确是九数,“为什么是九个门形饰纹,吸收了一个黑莲凸起了一些,意味着什么?” 看来,这又是一个迷。 第四十二章 埋葬诅咒 “我真的不喜欢总是在猜谜语。” 云清的脾性告诉他,这个谜语或许这一辈子也只是一个迷面。 将铜镜收好揣入怀里,这时日食也走完了整个一生,天空湛蓝秋高气爽。 “真舒服啊~~~”云清深深吸了一口山野之间清洌的新鲜空气,舒张的毛孔与欣喜的心情相互交融,形成了一种淌漾在母体里的慵懒之感,以至于他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发出了类似于繁衍后代时才会发出的申今(各加一个口)。 自己的那种声音传入了自己的耳朵里,云清才发现刚才的表情是多么的不堪,他略显尴尬的悄悄瞟了一眼薛九指,只见他仰着头颅,张开的手臂像拥抱着某种无形的美妙之物,眼睑低垂,鼻孔一张一翕极有韵律的呼吸着树林间吹过来的风。 “原来他也和我一样。”云清瞬间将窘迫的情绪甩的无影无踪,大家都一样,凭什么是我尴尬? “你有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同?” 薛九指放下双手,似在自言自语。 云清仔细想了想刚才的感觉,很认真的回答薛九指的话:“有。” “就一个字?”薛九指很不满意。 云清整合着语言,极力要将这种不同表述出来,半晌之后,他说道:“有就是有,你要问我是哪里不同,还不如问你自己。” “噗~”薛九指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事关栖云镇的诅咒,他按捺住急急冲出的期待又问了云清一遍。 “似乎没有了某种束缚,就像~~就像扼住身体,思维,情绪的那种东西一下子就消散无影了一样,呃,好像就是这种感觉。” 云清这一次的回答没有令薛九指失望,因为云清说的与他感受到的并无多少差别,他只是想从云清那里得到一个佐证。 “这么说来诅咒之力似乎解决了?”云清接着问道。 薛九指想放声大笑,可一时间又笑不出来,他想起了在异世这么多年遭受的自卑,沉默的点了点头。 “那个洞怎么办薛哥。”云清指着梅潭黑幽幽的洞口,里面还有巨大的尸骨,死者为大入土为安,无论如何总不能留下一个人人都可以进去的大洞吧。 薛九指抬头看着旁边高耸的山峰,“合我二人之力填平这里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可能要费些工夫。” 他的话声刚落,只听周围响起了沉闷的“轰轰”声,脚下的地面一寸寸开裂,不多一会地面的裂纹连成了一片。 “快走,这里要塌了!”薛九指急忙说道,一转眼,云清已经跑得无影无踪。 “比兔子还快!”薛九御气而行,数十秒后赶上云清没好气说道。 “不跑等死啊。”云清也没好气回道。 峡谷山口近在眼前,俩人放慢身法,身后突然传来“轰隆隆”的巨大声响。 二人不约而同停住向后望去,梅潭那个地方腾起的烟尘遮天蔽日,几个耸立的山头消失在俩人眼前。 “这样也好,从此以后栖云镇不再有梅潭这个地方。”薛九指喃喃道。 回到镇上,所有人勇敢的从屋里走出站在街上沐浴在深秋的阳光里,他们齐齐望着梅潭方向,这一刻,他们再也不惧怕光芒。 当云清和薛九指从街尾而来,人们自觉得站在街道两边留出一条宽敞的路,他们丑陋的脸上看不出情绪,但云清从他们的眼里读出了感激。 “他们知道我们做了什么?”云清悄悄问道。 “知道。”薛九指的回答简短有力。 “原来做好事是一件令人赏心悦目的事情。”云清回味着从山洞里救出的那些女子眼里的泪光,竟与眼前的人们一般无二。 薛九指走到小院门口“吱呀~”推门进了院子,云清跟在后面转过身在人们的注视中缓缓关上了大门,走到内室,薛九指从里屋出来手里拿着一个泥封的土黄色酒坛,盖子上长出的白毛彰显着它老酒的身份。 薛九指小心翼翼拍开泥封,顿时整间屋子里酒香四溢。 “喝两口?”薛九指满上两碗,然后头也不抬的问道。 云清从他微微颤抖的手上收回目光,大声说道:“喝就喝,两口不够,要两碗。” 薛九指复杂的心情云清说不上感同身受,可他知道薛九指的确需要释放,在异世蜷缩在一个几乎与世隔绝又黑白颠倒的地方这么多年,想想也会因此而疯掉。 “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到正常的样子?”云清“咕咚咕咚”将一碗酒喝了个底朝天,回味着嘴里的余香说出了薛九指不止一次在心里自问的话。 “也许十天半月,也许半年,也许。。。。。。”薛九指说不下去了。 云清趁着酒劲还没有上头,说出了在心里盘桓了数日的计划,“薛哥,我想明天午后就离开栖云镇,去中京。” “一定要去?” “一定要去!”云清心意已绝,回答的斩钉截铁。 薛九指沉默了一会,担忧道:“虽然我不知道你修炼的什么功法,但以你的修为也仅仅相当于玄修三层,也或许比大多数炼玄境界的玄修高那么一些,可你别忘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况且魇宫一直盘踞中京,我担心在我等待的这一段时间你遇到危险应付不了。” 云清清楚薛九指的话很中肯,可他别无选择,等薛九指等到什么时候,云清心里没底,薛九指也极不可能顶着这张丑容到处晃悠,这种明面上的自卑已经深深植入进栖云镇每一个人的骨子里,哪怕他们脸上戴一张面具,也不会因此将这种自卑消弥于无形。 他不愿做那个将别人的痛苦反复拿出来供大家讥讽的恶棍,所以,云清尽可能的将这件事描述的轻松:“我在中京有一个好友,杜将军的儿子杜天天,当初我和睛儿逃出中京多亏了他提前给我消息,要不然我们也不会在这里见面。” “晖骑将军杜远明的儿子?”薛九指微微皱眉。 云清敏锐的捕捉到了薛九指对杜将军的抵触,问道:“薛哥,有什么不妥吗?” 薛九指呵呵一笑,说道:“倒也不是,这个杜将军很有将才,又不怎么溜须拍马,所以从上京贬至中京府,要说起这个人来也算是个人物。” “那你怎么?”云清问道。 “这是我与他个人之间的事,如果杜天天暗中帮你,我倒是可以放心一些了。”薛九指轻轻舒气。 云清又道:“虽然中京府有魇宫坐镇,但绝大多数的敌人也不过武者修为,在玄修这个圈子里呆得久了,总会觉得人人都是玄修,其实现实中的玄修凤毛麟角。” 薛九指楞了楞,哑然失笑,云清看得确实比他要清楚,“如此说来危险要降低不少。” 他又叮嘱道:“暗中行事,不可贪功!” “正是如此!”云清端起酒碗与薛九指的碰在一起。 “干!” 第四十三章 离镇 随后俩人唠叨了很多话,也喝了很多酒,直到薛九指摇摇晃晃将坛底朝天嘬吸了最后一滴后“哐啷”一声连人带着酒坛躺在了桌子下面。 他的酒量的确比云清要好上不少,十来分钟前云清含糊不清说出了“晕晕”两个字后便爬在桌上打起了呼噜,薛九指舍不得坛子里剩下的酒,怕跑了酒香,所以在连干三碗之后一坛上好的老酒终于没有浪费一滴。 酒是好酒,却不仅仅是酒,喝进他心里的还有一份酿制了近二十年的诺言。 “我做到了~寰珍~~”。 薛九指抱着酒坛喃喃着醉话。 一醉方休不过如此,俩人到了第二天中午才清醒过来,在这之前连醉倒的姿势都不曾变过。 “酒劲真大。”云清从桌子上抬起头拍打着发僵的脸。 薛九指抱着酒坛坐在地上,呆呆的看着酒坛碎掉了一块的豁口。 “昨天我们好像说了很多话。”云清努力回忆着喝酒的情形,发现除了清醒的时候商量的事,后面的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薛九指木然的回了一句:“是说了很多。” “我做梦了,在梦里做梦了?”云清觉得在梦里做梦是一件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他询问的语气想听听薛九指作为过来人的经验。 得到的回答很肯定,“我也做梦,经常的。” “呃,那就没事了,不然再穿越一回要分清哪个是哪个,太烧脑细胞了。”云清释然道,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做梦的时候总听到有人在我的梦里叫着寰珍,你说我又没听说过这个名字,怎么会出现在梦里?” 薛九指一个哆嗦,脸上极为罕见的红了一红,“你肯定是听错了,梦嘛,本来就糊里糊涂的。” 云清站起身偏着头想了想,是这么个道理,但愿在这梦中异世不要糊涂便是。 “我走了。”云清简单洗掉脸上的醉容,站在门口说道。 薛九指放好空酒坛,再三叮咛,“遇到解决不了的事切不可逞强,等我过来,要么就回来。” “一定。” “一定!” 回到客栈,云清看着睛儿睡过的床榻思念如潮水般涌来,自言自语道:“不知道小妮子怎么样了?” 睛儿温柔乖巧的声音似乎又回响在耳边,“少爷,睛儿挺好的,琅姐姐对我很好。” 云清微微一笑,“她要对你不好看我不揍她。” 忽然眼前一花,琅月妩媚的脸凑了上来,粉面含煞道:“你打的过我吗?” 云清苦笑,揉揉眼睛一边收拾着行李一边整理着思绪。 中京,云清很熟,熟到了许多人对他也很熟,怎么样掩饰身份而不被发现成为摆在眼前的难题,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的壮举云清还不屑去做。 易容?不会!但简单的乔装打扮还难不到他,从客栈老板那里换来一身麻布旧衣,再将那张讨人喜欢的脸抹上一些地上的灰尘,云清摇身一变成了一个落难的逃荒人。 午后时分,云清从客栈厨房扯出一根木棍挑着包袱在薛九指送别的目光中走出街口,跨过那座曾经令他心悸的石桥后云清回过身向后望去,来时的压抑与恍惚消散一空,桥下流淌的涓涓溪水清澈的能看见每一颗沙粒。 云清顺着来时的路走到三岔路口辨明方向,径直向着受过三年屈辱岁月的中京府城而去。 临近傍晚,官道上回府的车马行人络绎不绝,其中不乏一些衣衫褴褛的乞丐。 云清低着头行走在路边,尽量不引起旁人的注意,但同类之间总会有一些热心人喜欢交朋结友,当云清走过一群坐在路边小憩的乞丐旁边时,一位三十岁左右的汉子出声叫道。 “唉~~小兄弟。” 云清装做没听见,继续看着脚下的沙土路向后移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以当前的处境来说奉行这个原则可以让自己活的久一些。 见云清还在继续往前走,汉子站起身快走几步揪住云清的衣襟,“小兄弟,我叫你了。” 云清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是叫我吗?” “来来,这边说。”汉子全然把云清当成了自家人一点也不客气,拽着云清的衣衫将他拉到了人群里。 “坐坐。”汉子招呼道。 云清哭笑不得,我可是有要事在身的,大哥! 在扫视了地上几人确定他们是真正的逃荒人后,再看看汉子热情的脸,云清一屁股坐在地上问道:“这位大哥,叫小弟过来可是为何?” 汉子向官道上左右看看,悄悄说道:“小兄弟你听我说,你单身一人又是从南边而来,就这样进城不怕掉脑袋?” 云清微微一惊,问道:“怎么说?” “听说这些日子有南承的探马扮成各种各样的人进入中京府,城门口现在盘查很严,从南边来的要是有一点点不对劲,直接就杀了。”汉子的声音压得很低。 “这倒有点麻烦了。”考虑到自己没有北烈身份,云清一时之间也想不出很好的对策。 汉子见他低着头沉默着,以为他被吓到,拍拍云清的肩膀说道:“都是落难到此,不如跟我们一起走吧。” 云清眼睛一亮,“能行?” 汉子听云清对自己说出来的话还有怀疑,生气道:“能行,有什么不行的。” 云清倒不是真怕了城门口的那些兵丁军士,也不是怕那二十来米高的城墙,只不过这样一来就有了圈子,有了圈子也就等同于有了一个身份,隐藏于中京更便宜行事。 “走了。”汉子拍拍屁股上的泥土招呼众人。 一行人顺着路边缓缓向中京府城南门行路,云清不急不缓依旧低着头跟在后面。 “驾~~啪啪~~”后方马鞭爆响,紧接着马蹄踩踏地面的声音像雨点一样蜂拥而来。 云清识藏大开向后面探视,一群黑色锦衣的兵士在一名红衣军官的带领下策马狂奔。 “快给他们让让。”汉子急忙摊开双手将众人赶往官道旁边的灌木丛。 “速速回避。”前面的军官紧夹马腹,扬着马鞭高声喝道。 一名瘦弱的年轻人避之不急,眼看着群马就要撞来,吓得他双手捂脸紧紧闭上了眼睛。 “小豆~~”汉子大惊失色。 第四十四章 路上行人欲断魂 汉子的惊叫声没有让飞奔而来的战马有丝毫减速的迹象,也可能骑在战马上的军士并未将一群臭要饭的性命放在眼里,不论什么原因,奔腾的马队席卷而过的时候,也一定会带走年轻乞丐的性命。 汉子急了,脚在沙土地面用力一蹬欲向年轻人扑去,也不知是不是一直没吃过饱饭的缘故,草鞋底子在沙粒上一滑,汉子羸弱的身躯重重摔倒在地上。 这一跤摔的彻底失去了再来一次的机会,汉子只能滚向路边,眼睁睁的看着那些快马向年轻人的身上撞去。 云清原本已经低头站在了离路边两三米远的地方,哪知出现了这么一幕,汉子不滑那么一跤救下年轻人也没什么问题,但现在,这个难题摊在了云清身上。 经过极短的思想斗争,云清装作不会武功的样子,口中“啊啊”大叫着连滚带爬跑向年轻人,笨拙的姿势引来了马上军士们的哄堂大笑。 “驾~~”军士们很配合的抽打马匹,加速冲向路上的二人,唯恐行得慢了见不到血肉横飞的场面带来的感官刺激! “狗日的!”云清心里怒骂,看似笨拙的姿势异常迅捷,跑到年轻人跟前将呆若木鸡人一把抱住,然后一个驴打滚顺势滚到了官道的另一边。 “轰隆隆”战马呼啸而过,卷起的尘土许久才逐渐散去。 “放手啊,你压到我了。”年轻人面带红云细声说道。 “骨骼小巧,不像是个男的。”云清正沉浸在疑惑中,听到压在身下的人开了口连忙爬了起来。 “小豆你没事吧?”汉子和另外几个乞丐匆忙赶来,拉着年轻人的手上上下下瞧了个仔细,见他不像受伤的样子这才放心下来。 “小兄弟,我们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汉子将手在破旧的衣服上擦了又擦,手足无措的向云清道谢。 “不打紧,自小他们都说我跑的快力气大,今儿可算是派上了用场。”云清稍微扬起了头,自豪的说道。 汉子翻来覆去擦了几遍以后,终于觉得可以了,于是他热情的拉起云清的手:“这一回多亏了你,往后有我们一口吃的也会有你吃的。” 他的手不脏,甚至可以说干净,云清知道,他做的只是为了对恩人的尊重! 另外一名小乞丐在云清胳膊上好奇的捏来捏去,想看看一个天生力气大的人有什么不同。 “小毛,不得无礼。”汉子制止道。 小乞丐撇撇嘴,站一边去了。 “小毛被惯坏了,小兄弟别跟他一般见识。” 汉子太客气了,云清有一点不太适应,在左顾右盼一番后,提议道:“咱们还是快快赶路吧,不然耽误了入城的时辰。” “对对~”汉子看看天色,抽回手冲着云清歉意的一笑,似乎觉得对待恩人的感谢草率了一些。 云清依旧跟在队伍的后面,低着头将这些人揣摩了一遍,他推测这几个人应该是一个小家族,汉子像是一家之主,那个叫小豆的是他的女儿。 而且这些人很有教养,之前的家境也不会差到哪里,至于为什么会沦落至此云清就不知道了。 到了城门口云清抬头一看,等着进城的人还真不少,有坐着轿的富商官宦,也有贩夫走卒平常百姓。 “两纹钱,拿来!”守城官兵凶神恶煞的收取茶水钱。 “哟~~乔老爷,请进请进~~你们,先滚一边去。”一顶墨青色的轿子越过众人来到了城门口,守城官兵像换了一个人似的,点头哈腰的招呼着,当他转过头面向其他人的时候,脸上又是另一副表情。 “真狗!”云清暗骂。 “你们几个,哪来的?”一名兵士见云清一行面生,挨个看了一遍,眼皮一翻问领头的汉子。 汉子连忙回道:“这位官爷,我们是龙化人氏,一路逃荒到此还请行个方便。” “龙化?为什么不走北门?说,是不是南边来的探子!”兵士手按刀柄后退几步大声喊道,周围的官兵听见有人说探子,纷纷拔出腰刀围了上来。 “坏了!”云清暗道,这个节骨眼上真要打上一架麻烦可不少。 怀里倒是揣了不少银票送点银子这事也就过去了,云清心里这么想,再看看身上的麻衣,伸进怀里的手又抽了出来。 汉子倒也见过世面,一个劲的陪着笑脸解释:“官爷,我们几个确实是龙化人士,只因家道中落来到此地是为寻一个亲戚投奔。” 听汉子说有亲戚在此,官兵们的脸色缓和下来,那名兵士将腰刀缓缓送入刀鞘问道:“亲戚?哪家的?” “哦,永和巷的憔翁就是。”汉子从怀里摸索出几枚铜钱递到兵士手上。 兵士接过,转过身走到另外几人身边嘀咕着什么。 云清心念一动,仔细听着他们的耳语,“永和巷憔翁那个铁公鸡怎么会有这么穷的亲戚,不过这几个人看来不像是南承的探子,放他们进去?” 其他几名官兵点点头,那名兵士走到汉子面前阴阳怪气说道:“看在憔翁的面子上放你们进去,不过嘛你给的铜钱可不够,后面那个不能进。” “我不能进?”云清侧身向前探头。 “对,就是你!”兵士的手指指的可不就是自己。 汉子听说云清不能进,急忙说道:“官爷官爷,你看我们都一家子您就行行好放我们一块进去吧,铜钱也只有这么多了,您行个方便,行个方便~” 兵士推开汉子,不耐烦道:“少一纹都不行,前面几个进就进,不进拉倒,去去一边去!” 就剩这么几个铜钱,汉子心里有数,身上再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了,他无奈的站在一旁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他不敢看云清,总不能自己一家人进去将恩人一个人丢在城外,实在没有其他办法,他又陪起笑脸准备再求求那名兵士。 小豆看出汉子实在拿不出另外的两纹钱了,他细声叫道:“爹~” 汉子闻声看见小豆在向自己招手,走到他身边,“啥事,没看我正忙着。” 小豆也没解释,从包着头部的布巾下抽出一根银质的发簪,然后拉起汉子的手放在手心,说道:“把这个给他们吧。”说完又瞟了一眼云清。 云清眼皮一跳,这根发簪的做工虽然不是那么精美,但从小豆的神情上看发簪对他来说应该很重要,云清有些不忍,想拿出自己的银子吧于麻衣的身份不符,反而招来不必要的麻烦,再想想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也就由着他们了。 汉子看着手里的东西,不敢相信小豆将这个拿出来要抵进城的铜钱,他沉声问道:“小豆,你真要拿这个出来?” “拿去吧。都过去十几年了。”小豆轻描淡写说道。 “唉~~~”汉子重重叹息一声向那名兵士走去。 第四十五章 旧院 银簪被那个兵士一把夺了过去,铜钱一文也没能再拿回来。 “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王八蛋。”云清暗暗记下了几个官兵的样貌跟随汉子七拐八弯来到了永和巷口。 “是这里了。”汉子长吁一口气对众人说道。 “是不是有馒头吃了?”小毛仰着脸问道。 汉子心里一酸,摸着小乞丐粘乎乎的头发轻声说道:“有,有,大家都能吃个饱。” 云清不以为然,兵士口中的“铁公鸡”可不是一个褒义的称谓,他们这一次怕是要失望了。 云清暗暗寻思着落角的住处,这么几个人地方小了还真不行。 “找曹小曹?”这个念头一起云清马上将它压了下来,他暂时还不想让曹小曹知道自己又潜回了中京府,除非万不得已。 其实云清心里已经想到了一个地方,至于能不能住需要事先查探,看看那边还有没有差役把守,如果没有,那就说明官府已经彻底放弃了那个荒宅。 云清跟着众人向巷子深处走去,他对汉子一行人的好奇心随着小豆用那根发簪换自己入城而被挑了起来。 “到了。”汉子停在一处宅院门前,看着灯笼上的憔字,欣喜道。 “咚咚咚”门上的铜环连敲三下,汉子垂手站在一旁。 不多会,朱红色的大门“吱吱呀呀”打开了一道缝,一名四五十岁的中年人探出头,将几个人扫视了一遍后,问道:“何事?” “周管家,是我,黎松瀚,前几年来过府上,劳烦你通报一声就说故人来访。”汉子上前一步拱手说道。 “在外面等着。”中年人将头缩了回去,“哐啷”一声关上了大门,他眼里闪过的一丝不屑却没能逃过云清的眼睛。 汉子没注意到中年人表情上细微的差别,也或许他将这里当成了唯一的后路压根就没有怀疑过别的什么,他静静的站在门口等着管家招呼他们进去。 半个时辰快过去了,那扇门没有一点响动。汉子看看众人,硬着头皮准备上前再去敲门,云清看不下去了,按住了汉子的手。 “大哥,别敲了,没用的。” 汉子失魂落魄的看着其他人,不由得悲从中来。 现在钱粮已尽,大晚上的连个落角的地方也没有着落,汉子不明白自己曾经尽全力帮衬过的友人怎么会闭门不见? 云清来自现代,深深明白穷在闹世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的道理,安慰道:“恰逢战乱,或许憔翁这里也不是很方便吧,我知道有一个地方可以落脚,容我先去看看。” 云清转过身向巷口走去,走了几步又停下回过头说道:“哦对了,出了巷子左转有一个天帝庙,你们去到那里等我。” 汉子既感激又纳闷,怎么小兄弟对中京府比他还要熟络,但到了此时除了选择信任确实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他望着云清离去的背影点了点头。 “爹,我看这个青云可以相信。”小豆认真说道。 “嗯,眼下只能如此了,不然怎么办?明日一早我带着他们上街去讨些吃的,你照顾好小毛。”汉子安排道,他低下头想了想,抬起头的时候脸上有了笑容:“这是中京府,总会比那些穷乡僻壤要讨的容易。” 小豆眼睛一红,连忙转过身抹掉眼角的泪水。 出了巷口,云清施展修为向城边那片被监视了三年之久的旧院掠去,越过一溜映着清月寒光曾经高不可攀的琉璃屋脊,一条臭水沟,一片荒草丛生的洼地,那扇斑驳不堪的破旧院门映入眼帘。 “果然成了荒宅,想必没人闻得惯这里的味道。”云清推门进去,几个月的时间院子里青涩的小草疯长成了成年的模样。 再向里走几间厢房还是以前的老样子,云清挨个看了看,将那些人暂时安顿下来没什么问题,周围也算清静,就看他们愿不愿意闻这股子味了。 打定了主意,云清向天帝庙赶去,子时不到将一众人带到了旧院。 “暂时只有这么个地方,不知道各位住不住的惯?”云清抽出木剑将地上的草割出一条路来,站在厢房门口问道。 其他人还没见出声,小毛满不在乎说道:“刚进门冲得我想吐,现在嘛好多了。” 汉子以为他又要说什么混话刚要制止,听到后面一句笑了笑接道:“嗯,小毛说的对,有个地方先住着总比睡大街的好,是不是?” 众人点头称是,味道这个东西闻着闻着也就习惯了,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的确比露宿街头要强上百倍! “晚上我还有事,大哥你先安顿他们,明早我拿些米面回来。”云清抛下一句话后,匆匆出了门。 “这么晚他要去哪里?”小毛好奇问道。 “小孩子不要问那么多!”汉子轻斥。 在他眼里,这个年轻人越来越神秘了,绝对不像一个正儿八经的乞丐,三十多年的人生阅历告诉他,不该问的不去问才能处好彼此的关系,尤其这个年轻人救过小豆,也看不出丝豪恶意。 他将这个想法告诫了其他人,先安排大家住了下来。 云清出了这片地方径直跃向南门方向,他扯下衣服上的一块布条蒙在脸上,避开一队队巡夜的兵士。 “城南确实比北边防范严密。”云清溜下屋檐,顺着檐下阴影摸到了曾经和曹小曹一起来过的一处小型兵营,不费吹灰之力放倒了一名守卫后,云清将他拖到了一处池塘边。 “你大胆!”昏过去的兵士被池塘里的水这么一泡马上清醒,云清手掌压在他嘴上,兵士呜隆了一句,伸手摸向腰间的刀。 “在这!”云清抽出腰刀架在他脖子上,声音比刀锋还要冰寒。 “大侠饶命。”兵士吐字不清。 云清威胁道:“我放开手,我问一句你答一句,你要是敢大声说一句话或者说一句假话,吃饭的家伙立刻就没,听清楚了!” 兵士惊恐,连连点头。 云清放开他嘴上的手,刀锋下压,兵士更加害怕,“大侠你问,不敢有半点假话。” “好,我只为求财,南门口每天收的茶水钱在什么地方?” “求财?抢城中的富户不是更好?”兵士听说求财顿时轻松下来,不解道。 “你再说一句废话!”云清不耐烦道,这事要做干净,只要问出那几个人的所在拿走东西然后灭了口,绝对不会有兵士问到的那个漏洞。 这的确是一个漏洞,可云清并不想滥杀,即便做为南承子民在两国交战期间杀了敌方兵士无可厚非,但对于一个没有威胁的人,云清忽然下不了手。 兵士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他不假思索回答道:“在,在伍长哪里,每天收的银钱都在他那。” “如果收了其他东西呢?”云清要的是给小豆拿回银簪,多问了一句。 “都在伍长那,都要上交的,月底再从上到下分给弟兄们。”想到分的茶水钱,兵士的眼里有了光。 第四十六章 猎妖者 天朦朦亮云清扛着米面油盐回到了旧院,甚至还带回来了几块熏肉。 小豆和汉子早早起来收拾着院落,也许他们渴望一顿合口的饭食,所以厨房是最先被收拾出来的,熏的发黑的房梁,干净的灶台和铁锅,都是云清和睛儿以前用过的东西。 “只能打扫到这个样子了。”小豆细声说道,看着不怎么规则的案板上云清放下的东西,很识趣的什么也没问,而是打着火石默默烧起了水。 “我去睡一觉。”云清有点累了。 在池塘边从兵士口中得知伍长住在中京府家中,云清既不愿滥杀,又要让这件事如泥牛入海不起丁点波澜,实在费了很大的神。 他先是治好了伍长小儿子的怪症,其实就是邪毒入脑,然后又露了一手传说中仙人才有的手段,一番恩威并施这才索要了当天所有的茶水钱,当然也包括那枚银簪。 “不许对任何人讲,否则你儿病发,神仙都救不了。” “哪能啊,打死我都不说,别说一天的茶水钱,你就是要我的全部家当,我也心甘情愿啊大仙!”伍长夫妻俩人磕头如捣蒜,目送云清潇洒离开。 “他为什么只要当天的茶水钱?”伍长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 “大仙的想法我等凡人怎么知道?你再说,看我不揪掉你的耳朵。”伍长老婆生气了,驾轻就熟上了手。 “哎哟哟~~老婆大人,掉了,掉了,不敢了不敢了~”听见伍长求饶,他老婆才松开那只红的发紫的耳朵。 夫妻俩人溺爱的看着床上气色好转的小儿子,伍长老婆对天说道:“大仙宽恕我家汉子的不敬,小女知道你们神仙要求奇怪,我们谨遵便是!” 听到这句话,躲在窗外暗中观察的云清才放心离开。 躺在收拾干净的床上,想起伍长夫妻两人,云清会心一笑,看来恶中也有柔情汉。 这一觉睡得踏实,日上三竿云清睡眼稀松醒来,一眼瞧见旁边烧好的洗脸水,习惯性的从木盆中掬起一捧水,想了想又放入盆中,既然装乞丐那就装个彻底。 破桌上,米饭,稀粥,煮好的熏肉片,院中挑拣出来的野菜,摆的满满当当。 “你们怎么不吃?”云清踏进后院,见一桌子眼巴巴的人看着桌上的食物却不动嘴,惊愕道。 “小兄弟,你来了,快入坐!”汉子站起来热情的招呼。 “原来是在等我。”云清有点不好意思。 刚坐下想起了银簪,又站起来对小豆说道:“你来。”转身向前院走去。 小毛刚抓起一片熏肉咬了一口,看到云清又站了起来,再也顾不得其它,一口塞进嘴里嚼得嘴角流油,“嗯,好香~” 汉子瞪了小毛一眼,心道:“小孩子嘛,也就由着他了,希望小兄弟不要怪罪才是。” 小豆低着头一路听着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跟着云清来到了前院没人处。 云清站定递出一件东西,“给你!” “银簪?”小豆向他手上一看,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张开嘴似乎有很多话要问,最终,只是很真诚的说出了两个字:“谢谢~~” 一桌子饭食不大会工夫像龙卷风扫过,一点不剩。 汉子打着饱膈,伸手示意大家坐下,然后看着云清认真说道:“我叫黎松瀚,这家之主。” 他让小豆起来,“她叫小豆,不瞒小兄弟,她是我家姑娘,出门在外这么打扮也是图个方便。” 云清点点头表示理解。 “小毛,我家小儿,时不时犯浑,小兄弟千万别放在心上。” 介绍完自己和姐弟两个,黎松瀚指着剩下的四个人,“萧一,萧二,萧三,萧四,也是我的好兄弟,随我十几年了亲如一家人。” 四名中年人站起来抱拳道:“还谢谢小兄弟救了我家小姐,若不是我们哥几个中了奇毒,唉~~~” 云清还礼,依然用了青云这个名字介绍了自己,暗道:“怪不得他们四个脚步虚浮,我体内的雪蚕离他们近一点就跃跃欲试,原来是中了毒,天龙丹虽说可以一试,但眼下还不到时候,过一阵再说吧。” 在云清熟悉了三年的旧院,一群名义上的乞丐聚在了一起,通过一天相处,云清大致勾勒出了他们的来路,北烈龙化人,小家族,说是家道中落,但在云清看来恐怕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对女主只字未提也不太符合常理,萧一到萧四,怎么看都像是护卫。对自己的威胁,暂时无。 斟酌再三,云清决定先不去探寻他们的隐私,而是将伍长那里索来的茶水钱给了他们,各行其事,未偿不是最佳的相处之道。 魇宫,坐落于城外尖山,云清暂时还不想去招惹那个庞然大物,至少在目前,自己还是一只蜉蝣。 一连几天,云清暗中打听有关寄兽的饲养地,一无所获。 从茶馆,票堂,烟花之地打听了一圈回到天帝庙,云清靠坐在墙角闭目晒着太阳,神识扫过百十米方圆搜听着他们的耳语、谈话、甚至不经意提到的一些隐私,这样很费神识,又不得不这样做,寄兽和邪阵这两个梗,比杀了曹正更令云清上心。 “再这样打听下去势必会引来官方的注意,能接触到这种东西的也不可能是寻常之人,要换一换方向了。” “从曹正身上下手不太可能,以他的势力身边的护卫绝非庸人,搞不好得把自己搭进去!即便薛九指来到了这里,面对曹府和魇宫估计也只能干瞪眼!那么剩下的,也就是从寄兽的来路,食物,去的方向这三处寻找缺口。” 云清重新审视对这件事情的见解,进一步分析,“寄兽的来路无非是从产地捕捉,妖兽繁衍的地方很容易打听出来,并非秘密。” “寄兽算是妖兽的一种,吃什么东西都有特殊癖好,不了解这种妖兽不可能知道。” “去向理应是军队中的精英部卒,别说接触,打听也可能给你安一个通敌之嫌疑,太难!” 想到这里,云清突然睁眼,目光逐渐清澈:“成为猎妖者!” 第四十七章 烟雨楼,齐师傅 猎妖者,一个古老的职业,一个吃了这顿饭,下一顿吃饭的家伙不一定还在的职业。 这一群人鱼龙混杂,若不是走投无路,谁愿意干这种性命朝不保夕的差使?当然,与现代社会一样,也不排除个别对冒险有特殊嗜好的尚勇之士。 云清不属于二者,既不是穷凶之徒,也没有冒险癖,做自己该做的事是他劝慰自己最好的解释,有了这个解释,自然就有了勇气。 这几日虽然对于寄兽毫无头绪,也并非绝无建功,猎妖者便是他在凌晨一家酒馆听两个面目狰狞的凶徒说起。 “寄兽是最低等的妖。” 他们的酒话无疑引起了云清的注意。 别人坐的老远,云清偏要凑过去,在付出了几两银子的酒钱后,俩人对这个出手大方的叫花子反倒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所以,他们几乎无所不谈的聊起了这么一个松散的组织,也让云清知道了这个组织在中京府的落角点,烟雨楼! 云清也头一次听说了领路人这个称谓,原来,这个职业需要一个推荐人,也可以理解为师傅之类。 在合适的捕兽季,一般需要组队围猎,一个人前往九死一生,所以,领路人这个角色有它存在的理由。 听俩人说,他们也曾遇到过蛮荒之地的原住民,为了生存也会自发组队而没有领路人一说。 二人笑笑,说那个另当别论,在这里还得守这规矩。 至于中京附近豢养寄兽一事,二人茫然,也许他们不知道才是事实,那种地方的消息,云清就没在这俩两人身上抱有太大的希望。 从他们的神态表情里云清还读出了其它的味道,想银子的味道! 果然,离开酒馆之后,在一条偏僻的小巷中,俩人拦住了云清的去路,五品武者,本以为可以横行无忌,但在云清眼里,也不过相当于玄修二层明玄境而已,两三个回合二人爬在地上开始求饶。 云清不相信鳄鱼真的会有眼泪,以这两人熟练的手法相信也不是第一次干这种勾当,结果是,两名恶人彻底失去了来之不易的五品武者修为。 云清相信,这比杀了他们还要极致,尤其对于那些狼顾鸢视之徒。 废了他们的武功,等于没收了生存工具,或许用不了多久,他们的仇人、受害者一定会成为凶徒们余生的噩梦! 烟雨楼,位于中京府城元街柳成巷,云清并不担心他俩回到这里,没有了獠牙,同行里欲食其肉者不知何几。 烟雨楼也不是楼,而是一座塔,这里的幽闭与中京府雕樑画柱,车水马龙的元街格格不入。 没有人愿意路过这里,更不用说站在年久失修却一直屹立不倒的塔前好奇张望了。 “这里总有一股煞气,似乎光线也要暗淡很多!怪不得一般人避之不及。” 云清双手抱于胸前,感受着它的古怪与邪异。 “你站好了,让我看看~” 塔门内滚出了一个圆球状的物体冲着云清撞来,途中发出打呼噜一般的声音。 云清赶紧躲闪,站稳后仔细一瞧,原来是个胖子,那五短身材,曹小曹和他比起来,简直可以称之为标致。 “躲什么躲?拿来!” 眼前的乞丐像见到瘟神般的躲避令胖子很不高兴。 他极力瞪大眼睛想表现出很威严的样子,然而在说出每一个字的时候,那两条细细的八字须总会随着口中的气息上下飘动。 云清肺部剧烈颤抖,学着胖子的神态睁圆眼睛反问道:“拿什么?” “荐贴啊~” “这个真没有!”云清乐了,并未表现在脸上。 胖子绕着云清打量一周,嘀咕道:“没贴~~~这个好办,又像五品又像六品?” 看不出来,胖子索性问道:“说,到底是武者几品?” 云清想了想,认真答道:“嗯,六品。” 其实以云清当前神藏二层炼体圆满的修为,也相当于武者六品,因修炼的功法特殊,以战力而论,玄修三层炼玄境也不是他的对手,除非那些天资卓越的玄修。 以此来衡量,云清的实力堪比武者九品。 胖子搓着肉乎乎的手,“嗯,六品,不错不错,年纪轻轻有此修为万中无一。” 云清笑笑,并不答话。 “叫师傅!” 胖子挺着肚子,突然冒了一句。 “什么?”虽然从俩名恶徒口中知道了领路人一说,但胖子如此直接还是让云清略微错愕。 “你怎么不问问我是来干嘛的,如果我只是路过呢?” “你看看周围。”胖子神秘兮兮说道。 云清心里一个咯噔,“有埋伏?难不成要强留?” 他放出神识,转过头又看了一周,人毛也不见一个。 “是不是没有人?”胖子气定神闲。 云清更加不解,“是啊,是没人。” 胖子悠悠说道:“没人就对了,那你说,没人愿意来这里,你来这里不是为了成为猎妖者,还能是什么?” “我嘞个去!”云清暗骂了一句现代话,哭笑不得。 “真叫?” “叫!叫了我带你进去入册。”胖子肯定的点点头。 云清被这个胖子逗的乐开了花:“你总得介绍一下自己,至少让我知道你的名字吧。” 胖子一楞,似乎觉得急切的连自己都过意不去了,慌忙道:“呃,对对,我,齐西,武者八品!” 说道修为的时候,胖子又一脸傲然。 “齐师傅!” 云清双手一揖,真诚的叫了一声。 虽然不明白烟雨楼为什么会有齐西这个出淤泥的青莲,但师傅这两个字,云清不能不敬。 “嗳~~” 胖子高兴坏了,扯着云清就往里面跑,跑了几步想起了什么,停下问道:“对了,你是谁?从哪里来?” 云清想骂街,这个师傅能不能靠点谱?真要去了蛮荒,会不会团灭?也罢,本来万事只能靠自己,为什么非得依赖他人? 虽然心思惴惴不安,云清还是笑眯眯的回道:“我叫青云,龙化人。” 进了那扇厚重的塔门,胖子“咚咚”踩着木质楼梯带着云清拾阶而上。 “齐师傅,等等。”云清停下叫道。 脑海里回忆着凶徒聊起的关于寄兽的话,似乎也只有那么一句“寄兽是最低等的妖兽”,其它聊起的也就是关于猎妖者组织的一些杂事,也可能他们所知有限,信息并不是很多。 胖子笨重的脚步声没了,艰难的在狭窄的楼梯上转过身,问道:“小青,怎么了?” “小青?”云清再一次被胖子雷倒,出声问道:“不是应该在一层吗?” 第四十八章 登塔 塔为九层,寄兽为最低等,按常理应该在一层登册。 等实力能够匹敌更高一阶的妖兽,可以申请升册,这一点,凶徒说过,但他们没有说过在几层登册的事。 所以,一楼登册是云清以理猜测。 轮到胖子迷糊了,“为什么是一层?” “寄兽不是最低阶的妖兽吗?四五六品武者不是只能捕猎低阶妖兽吗?”云清问完,静等胖子解惑。 原来是不了解妖兽分阶,胖子“哈哈”一笑,解释道:“你得知道,寄兽是二阶妖兽。” “二阶?”云清与寄兽曾经在沼泽打过照面,以寄兽的实力怎么会是二阶? 对云清这个徒弟,胖子很有耐心,说道:“寄兽确实是最低阶的妖兽,在它下面,是一阶妖兽,但一阶妖兽其实不叫妖兽,只能称之为猛兽,比如猛虎,凶豹之类,这样说来,寄兽算是最低阶的妖兽是没错的。” “原来是这样,所以六品武者捕猎低阶妖兽,其实是二阶,因为一阶不算妖兽。”云清恍然大悟。 “齐胖子,你又骗来了一个傻子。”二层有人阴恻恻的嘲讽。 胖子脸上不着痕迹的红了,直着脖子争辩道:“屠千,你少胡说八道,我和徒弟这叫投缘。” 胖子自觉辩解的苍白了点,回过头对云清挤眉弄眼道:“小青,你说是吧?” 云清“嗯嗯”两声算是回答,目光却一直没离开过胖子看不见的脖子。 有了云清的肯定,心虚反倒成了幻觉,胖子笨重的身躯竟然显得异常轻快。 “你听听,我徒弟也说了,是投缘!” 二层几间昏暗的花厅里见不到一个人影,胖子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一面黑石雕刻的屏风前,那里有一张案台,案台上摆放着八块四尺见方的铜板。 “快在为师的铜册上面刻上你的名子。”胖子迫不及待催促道。 云清不急不缓的摸摸这摸那,二层转了个遍也没看到说话的人。 最后,他停在胖子所说的铜板前,看着上面刻上的几十个名字随口问道:“师傅刚才和谁讲话?” “还能有谁?一个老不死的。快刻上你的名字。”胖子似乎很怕云清反悔。 “桀桀~~你也是个老不死的,你徒弟死了也不见你死。” 这一次云清听的清楚,目光随之看向屋顶角落那个喇叭状的物体,心道:“原来是通过管道传声而已。” 顺着铜板上第一个名字一个个看到末尾,大约九成的名字后面注明着一个日期。 “这个日期是什么意思?”云清心里有个猜测,但还是开口询问道。 他也注意到,最近的几个日期是在半个月以前,如果是死亡时间的话,其实离得很近了。 胖子不自然的沉默了一会,咬咬牙说道:“有日期的都死了。” 说完,他的脸上异常平静,再也没有催促云清。 “还有四个在哪?” 云清找到没有标明日期的几个名字,洛小忆,文村,张金泉,荆休。 “他们在西面的狼古山。”胖子似乎变了一个人,平静中多了一些落寞。 既来之则安之,云清随手在铜板上刻上“青云”二字。 “你真要将我当做领路人?”胖子将细小的眼睛努力睁圆,不明白这个乞丐在知道了这些以后,依然随了他的愿。 “没什么不可以。”云清淡淡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胖子回复到先前的那种神情。 “桀桀桀桀~~如你所愿了。”阴笑声回荡在二层空间。 胖子如释重负拍拍云清的肩膀,“走吧,不用理他。” 出了塔门,胖子认真交待道:“明早卯时末,你来这里随我一起去狼古山,切忌不要耽误了时辰,一旦登上铜册,就得守这里的规距了。” 这一点云清早已知道,但有一点凶徒不曾提到,“如果要退出呢?” “完成楼里发布的相关任务即可以退出,你且知道,这只是一个相对松散的组织。” 胖子挥挥手,示意云清可以走了。 云清抬头仰望着一直在云层阴影笼罩下的这座九层塔楼。好奇道:“齐师傅,那上面是什么,你上去过没有?” 胖子脸色微变,“三层是去过,最上面是什么,我想这里没几个人知道,最好收起你的好奇心。” 以云清短时间对胖子的了解,他的这句话已经比较严厉了,云清点点头,离开了这一片阴影。 “唉,我到底做了什么?”胖子摇摇头,转身回到了塔门内。 云清快速穿过元街走到偏僻的地方,顺手将手里撕下的破旧告示烧了,那上面,是他的画像。 “若按这新旧程度大概是数月以前贴上去的,看样子官府是放弃了?” 云清暗想,“还有一种可能,麻痹于我,等我自投落网?” 不论是哪种情形,随齐西去狼古山既能接近那个目标,还能再避一段时间,怎么看都不像一个赔本的买卖。 不知不觉到了旧院,刚进院门小豆便迎了上来,轻声说道:“回来了,他们在等你吃饭。” “呃,先洗洗吧。”小豆转身端来一盆热水,放在檐下。 破桌上的饭菜一如既往的风卷残云,吃完饭云清取出一百两银票放在桌上。 “这是干什么?”黎松瀚吃了一惊,一百两银子足够他们生活数月。 云清伸出手将小毛嘴角的馒头渣擦掉,说道:“我要出去一段时间,有孩子在,收下吧。” “不行不行,这个不能要。”黎松瀚决然道。 萧一拿起银票塞进云清怀里,“青云兄弟,我们哥几个在铁匠坊找了个活干,要收了这银子,让咱们的老脸往哪搁。” 成年人落难到此,再去摧残他们仅剩的骨气,云清不能,也只好作罢。 晚上,云清招小豆到了后院,拿出银票放在她的手里,叮嘱道:“拿这备用,小毛还小。” 小豆很聪慧,知道世道无常,有银子在,关键的时候确实可以救命,收下银票后,对于眼前这个出手救过自己的神秘的少年依旧只说了两个字:“谢谢!” 清晨,云清踏着黎明寒露,在小豆关切的目光中,走出旧院关上了院门。 第四十九章 胖子的挽惜 青蓝色的晨光艰难的穿过烟雨楼两侧浓密的树冠,黯淡的塔楼在云清走近的那一刻显得格外阴郁,也包括门外台阶下那两匹瘦马。 云清抚摸着骨感十足的马背,再看看胖子圆球一样的体形,问道:“它们能行?” “能行。”胖子扯了扯手中的缰绳,很肯定的点点头。 见云清怀疑的目光并未消失,又补充了几句:“给它们喂了药,这几日再加点细粮,坚持到狼古山没什么问题。” “之后怎么办?”云清似乎明白了它们的结局,但还是希望胖子有另外的答案。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做诱饵了。” 胖子习以为常。 云清眉头微微皱起,现实中的宿命与这两匹可怜的痩马无缘无故的相互交叠。 幸好,人知道抗争,而马不会! 只是一刹,云清释怀,展颜接过胖子手中的一条缰绳,半开玩笑道: “齐师傅,幸亏你只是胖。” “走吧,驾~~~” 胖子灵活的上了马背,面无表情抖抖缰绳。 其实那不算是一个笑话,痩马驮着他,兴许真能走到狼古山。 出了西城门,走了三十余里官道来到一个岔路口,眼前两条道,一条向北,一条向西。 胖子抛来一个巴掌大的竹牌,“拿着,你的身份牌。” 云清扬手接过,指着眼前宽阔的的河谷草地: “齐师傅,我们向西?” “对,向西。” 胖子的小短腿夹住马腹,稍稍用力,那匹瘦马仿佛与他融为了一体,灵活的奔向那一片草原。 “原来它们也向往自由,那怕身上背负着沉重!” 云清平视远方,将那一瞬定格在了脑海里。 河谷草原越行越窄,两边的高山急剧向着小路压缩,到了眼前,九曲的小河逐渐变成了潺潺溪流。 瘦马喘着粗气,下巴吊起了长长的白沫。 云清抬头看看太阳的位置,已经连续赶路三四个小时。 “齐师傅,歇一会吧,” 胖子低头看了一眼马嘴,拉紧缰绳,“吁~~~” 下马后,急忙从马背上的包裹中抓出一把粉末,向两匹瘦马嘴里各喂了一些。 云清随意往草地上一坐,淡淡问道:“那就是你说的药?” “这叫醍醐粉,楼里都用它。” 胖子拍拍马腿,瘦马撒蹄跑向不再茂盛的草地。 眼见胖子就要坐下,云清摸摸干瘪的肚皮,“齐师傅,马吃草,咱们吃啥?干粮在哪?” “干粮?什么干粮?” 胖子又开始糊涂。 云清讶然:“我是说,你没带干粮吗?” “你不带,还让为师带,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胖子一屁股塌在地上,白了云清一眼。 “。。。。。。。” 云清几次张口,竟不知道从何处反驳。 胖子坐的难受,干脆后仰躺在地上,顺畅的呼吸了几次才对云清说道: “已经走了近两个时辰,从这里进山再走两个时辰有一个村庄,咱们在那吃点东西,这里稍稍休息一下,等马吃饱了咱们就出发。” 瘦马硬将两个时辰的路跑了三个时辰,加上吃草的时间,到了胖子说的地方已经是将近傍晚了。 “这哪时什么村庄,分明像土匪的城寨!” 乌烟瘴气的路边,到处都是动物的粪便,零零散的石头房子进进出出的无不是容貌凶厉之徒,看到他们的模样,云清不禁对胖子心生好感,虽然之前,胖子也并不怎么令人讨厌。 “咱们去前面。” 走在城寨中间,胖子连说话也显得十分谨慎,若非必要绝不多说一个字。 云清也一样,只是点头。 来到一处石头圈起来的院落,胖子轻车熟路将马匹栓在马棚,吩咐跟来的马夫:“记住,加细粮,明天还要赶远路。” “放心吧。”马夫应道。 云清闻着飘来的烤肉香味,口水不争气的涌入口腔。 他偷偷瞄了一眼周围,“咕咚”一声将口水咽下,大声吩咐马夫:“马要吃,人也要吃,去,给我们烤两只大羊腿。” “两只羊腿?你知道要多少银子?” 胖子脸皮抽搐,尖声说道。 云清在现实中也没有在梦中异世这么富有过,当然再富有那也是自己的银子,你不是领路人吗?能花你的为何不花,云清讲了一大串道理,最终胖子实在磨不下去了,苦着脸给马夫说道: “挑两只最小的,吃不完多浪费。” “咦~~这不是齐大胖子吗?今儿怎么舍得放血了?” 云清早就注意到向这边走来的壮硕汉子,一张嘴一口的黄牙说不出的猥琐。 胖子微微愣了一下,并未搭腔,而是对云清说道:“走,去后面。” 大黄牙不满胖子对自己的态度,上前就要拦路,想了想又放云清二人过去,看着俩人的背影嘴角勾出奸诈的弧度。 在后面搭建的客栈一楼坐定,云清若有所思问道:“齐师傅,那人是谁?看起来似乎不怎么友好。” “赵田,烟雨楼三册的领路人。”胖子眉宇间怒气一闪。 “跟你有仇?” “谈不上什么大仇,这家伙喜欢玩黄雀那一套,抢过我们不少妖兽。” 说到这里,胖子的语气更饱含怒意。 云清抬头看了一圈周围吵杂的堂客,又道:“烟雨楼不管这些吗?” 胖子眯着眼盯着云清虽然很脏,但轮廓却很秀气的脸,奇怪道:“你是不是乞丐?” “是。” 云清心里一突,不明白胖子为什么问这个。 “那乞丐的头头管不管下面的人互相抢东西?” 云清努力回忆着电视剧里关于丐帮的描述:“不管。” “这就对了,烟雨楼也是一样,况且我也没有证据。” 胖子仿佛想起了什么,脸色变得凝重: “去年的时候,有一次我带着七人捕猎一头三阶妖兽,那是楼里发布的任务,报酬很高,本来我们已经将它放倒准备收网,哪曾想在最关键的时候出现了几名黑衣人,不知道给妖兽投喂了什么东西,那家伙突然暴起,猝不及防之下四人命死当场。” 胖子越说越眉头拧的越紧,平复片刻后接着说道:“事后我偷偷查过与我们去向相同的队册,其中就有三册,这还不算,现在想想那个背影,与那个家伙一般无二,唉~~可怜我那几个徒弟!” 胖子出乎意料的表露对徒弟的挽惜,令云清刮目相看,烟雨楼二层所了解的实事,也许真的另有隐情。 第五十章 冲突 胖子陷入到某些事件的回忆中,云清也沉默下来,将目光看向别处。 一阵冷风卷着烤肉的香味从门外吹来,云清舔着嘴唇,“烤得挺快,真香!” 随着香味一起进来的,还有两只“嗞嗞”冒着油烟的烤羊腿。 堂倌刚将羊腿放在石板桌上,云清抓起小刀,毫不客气的割下一块塞进嘴里。 嚼了几口,一抬眼看到胖子直勾勾的眼神,云清连忙呜隆道:“齐师傅,吃吃。” 胖子早就饿了,动起嘴来,绝不比云清慢上多少。 “齐胖子,你倒先吃上了,来来哥几赶个巧。” 堂倌刚出门,赵田带着几个人就走了进来。 胖子一口咽下还未嚼烂的肉,低声说道:“唉,真悔气。” 说完,他转过头堆起笑脸:“赵册主,你看,我们也刚开吃,来来,一起。” 云清不明白胖子为什么对赵田如此好言好语,他用询问的目光看了一眼胖子,却没有丝毫回应。 云清脸色沉了下来,冷冷的看着围向石桌的赵田几人,两个八品,两个六品。 一个大胡子很随意的坐在云清旁边,盯着云清面前的肉赞道:“嗯~~闻着都香!” 他一边说着肉香,一边伸出两只大黑手向羊腿抓来。 “滚~~” 云清手中小刀刺出,淡淡说道。 大胡子急忙缩手,一脸错愕盯着云清的脸:“小子,你什么意思?” 云清这桌的变故引起了堂客们的关注。 “那个大胡子是不是屈老三?” “除了他还有谁?他大哥可不得了,武者九品,在烟雨楼二层那也是横着走的角儿。” “哈哈,那小子真不知天高地厚,等着看热闹吧!” “。。。。。。” 众人议论纷纷,云清嘴角弧成了笑意割下一块肉细细品着,自顾自的说道:“我吃东西不喜欢别人打挠,更不喜欢别人跟我抢。” 他嚼了几口,语气忽然冰寒:“尤其恬不知耻的硬往上凑。” “你找死!” 大胡子血气上涌,“噌~”站了起来。 胖子一脸惊讶,呆呆的看着云清硬杠自己都不愿招惹一群人,想了想,他还是向大胡子赔笑道:“屈册主,他刚来不懂事,来来,吃我的。” 说完飞快下刀割起自己面前的羊腿。 赵田阴阳怪气道:“齐胖子,你的徒弟今儿可给你长脸了,屈老三也是你们惹的起的?哼哼~回头你可得好好赏赏他。” 尽管胖子不停的打着圆场,屈老三在众人面前被一个小子喊道“滚”,这口气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 再看看云清那幅无所谓的嘴脸,屈老三“哼”了一声,扬手就向云清脸上搧去。 胖子脸色急变猛的站起,“别别”伸手就来阻挡,赵田在他旁边用力扯住他的手臂,“我说齐胖子,你徒弟不懂事,让屈册主帮你教教,你就别掺和了。” 那只大手携着风声,这一巴掌打实在脸上不掉几颗牙齿算是轻的。 云清心念一动,将手中小刀向大掌掌心刺去。 即便不聚源气,神藏炼体境经过源气淬骨、淬炼腑脏以及皮肉,肉身强化程度哪是武者可比,而且就身体控制的力道、精度、速度,武者九品在他眼里也只是慢动作。 所以,云清后发先至,刀光闪起的时候刀尖已经透过了屈老三的手背。 屈老三还没反应过来,也或许他没想到一个武者六品敢反抗于他,直到手掌遇阻,刀尖透出,感觉到巨痛后才“哇哇”大叫起来。 “怎么回事?” 看热闹的堂客们没想到反转来的如此之快。 “那小子可闯祸了!”有人说道。 “可不是嘛,嘿嘿~” 也有人不服气:“屁话,那屈册主可是八品武者,那小子一刀伤人,也不是个庸手。” “等着看吧,戏越唱越大才有意思。” 。。。。。。 赵田和其他两名六品勃然变色,赵田“啪”一拍着石板桌站直身体,不可置信的盯着屈老三手背透出的刀尖,“你你~~~”说了几次“你你”,后面的话也没说出来。 云清站起来抽回小刀,带起了一篷血花,低头看着羊腿上的点点腥红,可惜道:“好好的烤羊腿被你们这么糟蹋了。” 随后,他又笑笑:“大胡子,你得赔!” 胖子已经懵了,他用力将眼睛眨了一下,又晃了晃圆圆的脑袋,“小青,你你~~~” 屈老三双目赤红,抽出背上厚重的大砍刀就要将云清砍于刀下。 云清不慌不忙拿出竹牌,伸到屈老三眼前,“你看,这是什么?” “什么什么!就是楼里不让杀同行,今天你也得死!” 屈老三暴跳如雷,大刀随着身法灵活舞动,招式沉稳狠厉。 云清躲过屈老三暴风骤雨的一轮攻击,对武者八品的实力有了一个了解,若在沼泽逃命那时遇上,不出一个照面,必定横死当场! 胖子好不容易找来一个徒弟,虽然那一刀有屈老三大意的成份,但实力确实不俗。 他一咬牙,什么把柄、实力统统扔在了一边,抽出两支分水刺就要上前。 赵田挡住了他,“齐胖子,你要打也是找我。” 他并没有上前帮手,云清那一刀的确是屈老三过于自信所以才受了伤,不光赵田这么认为,甚至连剧中人的屈老三也这么认为。 他刀刀不离云清要害,誓要将云清斩于刀下一雪前耻。 “在这杀了他会有什么后果?” 云清一边躲闪一边思忖。 烟雨楼虽然松散,鉴于大多是穷凶极恶之徒,所以还是定下了同行之间不许相互残杀的规距,但要是真的杀了会怎么样,并没有明说,云清来的时间太短,也没有可以借鉴的例子。 憋屈的久了,不论现实与梦境,云清最见不惯借势欺人之事,他看得出,胖子被这群人欺负的过于顺理成章,尤其知道胖子对死去的徒弟还有怜悯之心后,云清也有了帮他的心思。 再一个,他也想知道烟雨楼对于自家人之间冲突的底线是什么?同行之间的底线是什么? 以屈老三必下死手的态度来看,似乎那个规距也不是不可以打破。 虽然规距可破,但云清并不想就此杀了屈老三,寄兽,才是他成为猎妖者的目的,要杀了此人,那也一定不是在大厅广众之处。 云清的躲闪,更加激怒了屈老三,不一会整个客栈一楼面目全飞,堂客们见屈老三动了真章,纷纷窜出了门外。 “有本事你别跑!”屈老三似乎并未看出云清真正的实力,他将自己的失利归结于大意和对手灵活的身法。 云清还在躲闪,心道:“累死你总不会怨我了。” “够了。” 正当赵田看屈老三将云清久拿不下,给其他两名六品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俩前去帮手时,门口不知道何时出现了一道身影阴恻恻的说道。 第五十一章 狼古山 那句“够了”仿佛有种神奇的魔力。 当云清还在上窜下跳时,屈老三率先垂手站在一旁,脸上没有任何害怕、不满或者欣慰之类的表情,就像发条泄尽的人偶。 “是烟雨楼二层和齐师傅说话的那个人,屠千!他带着面俱。” 云清停在房梁上,努力的想从那副面俱下找到他本来的面目,为此,云清放出了神识。 很奇怪,神识经易从那副灰色的面俱上滑向一边,更奇怪的是,和他细长的本人一样,面俱上也没有任何玄气波动。 云清悄悄将目光投向胖子,希望他给一点关于此人的任何提示。 但他失望了,那个曾在二层斗嘴的胖子此时像只乖巧的小猫。 其他人也都如出一辙的站在原地,既不动,也不说话,遵从着灰袍人的两个字“够了”。 云清目光再一闪,门口已经空无一人,甚至看热闹的堂客不知不觉中也走了个干干净净。 屈老三收起大砍刀,撕下衣袖袖口扎住受伤的手掌。 “走!” 他没有再看云清一眼,连那种警告的眼神和套路中的狠话“你给我等着”之类的也省略掉了。 云清跳下房梁一边看着几个人的背影消失在门口,一边走向胖子: “就这么算了?” 胖子坐下,吃起了面前已经冰凉的烤羊腿。 “几天之内应该是算了。” 胖子将肉在口中暖热,然后再细细咀嚼品味,咽下口中的肉之后他抬起头回答了云清的问题。 这样谈话太慢了,即使胖子用很长时间将面前的羊腿吃完也解答不了云清几个问题。 反正肚子还饿着,胖子的羊腿虽然凉了好在没溅上血迹,云清索性扯下一大块肉来,大口大口嚼了起来。 有人抢,自然就吃的快,看着石板桌上啃得干干净净的骨头,云清张口就问: “为什么几天之内是算了?那个人是谁?连你在内为什么不像害怕的样子,却那么听话?。。。。” “等等。” 胖子示意云清让他想想,然后他总结道: “他在一个地方出现一般会呆上几天,而且会将所知道的一切原原本本说给楼上的那个人听,包括你上了几次茅房。” “然后呢?” 胖子似乎很迷惘:“好像也没有然后,只知道有些人永远的消失了。” 云清听得也很迷惘:“是惩罚?” 胖子回答的很快:“不是,他只是一双眼睛,楼上的也不算惩罚,有的人做了好事,有的人与同行起了冲突,也会消失。” 云清有意无意看了一眼门口:“他要乱说,会不会有很多人冤死?” “不,他很诚实!其实不见了的人也不多。”胖子反驳道。 云清还有一个疑问:“屠千是不是他?” “不知道,但楼里的绝对是屠千。” 云清问了最后一个问题:“楼上的人是谁?” “不知道!” 一通莫名其妙的对话,莫名其妙的结束,胖子好像说了很多,也好像什么也没说。 总之,晚上是可以安稳的睡上一觉了。 天朦朦亮,胖子已经去了一趟马厩,回到屋子喊云清收拾东西,清晨很冷,二人出了城寨继续向西。 正午时分出了这片山谷,风沙渐起,云清将准备好的面巾围上,想起了记忆中小时候淮王父亲曾经提到的一个王朝,随口问道: “狼古山离西鹘王朝还有多远?” 胖子正要回答,一股风沙吹来钻进了鼻孔,胖子打了一个喷嚏,狼狈的围上面巾后才道:“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差不多在边陲。” 四天后,两匹瘦马已经皮包骨头,即使顿顿细粮也遏止不了它们的消瘦,如果不是醍醐粉,相信它们早已死在环境恶劣的路上。 第五天,气候忽然变得温润起来,一路光秃秃的崇山峻岭荒凉戈壁到了这里堆上了点点绿意。 这明显违背了云清的常识,越往西不是应该越荒凉才对吗?他深深的呼吸,窜入口腔鼻孔里的湿气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的。 胖子的心情似乎也变得春意盎然,他撒掉手里的缰绳放声高喊: “终于快到了!” 中午,来到了一处古镇,恍惚中云清仿佛置身于江南水乡,秀山、清水、渔舟。 那一瞬,竟与现实莫名重叠。 “小忆~” 胖子突兀的叫了一声将云清拉回了这里。 远处一名胡人打扮的少女迎上前来,她的腰间系着一圈兽皮短裙,小麦肤色的脸庞像刀削过一样棱角分明,眼睛很大,如果不仔细看,一定会忽略掉她尖挺的鼻梁和小巧的嘴唇。 “师傅~”少女接过齐西手里的缰绳,清冷的嗓音令云清不禁多看了她一眼。 胖子一边下马一边问道:“双首白脊蚺出洞了没有?” “还没有,据荆休师兄说,就在这两天。”说话间,少女瞟了一眼从马背上下来的云清。 胖子长吁道:“还好赶上了。” 随后又道:“这是你们新来的师弟,他叫青云。” 少女客气的向云清微微颔首:“洛小忆。” 极其简略的见过面,三个人向镇上走去。 “昨天收到飞鸽传书,师兄弟们命我出山等着师傅,他们守着便是。” 胖子本想叮嘱白脊蚺的事不能大意,听洛小忆抢在前面说出了这里的安排,放心的点了点头:“有你荆休师兄盯着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 穿过古镇,几乎看不到几个人影,云清好奇问道:“齐师傅,狼古山在哪里?” 胖子很干脆的说道:“这里就是!” 印象中,所有的洪荒秘境无一不是阴森险峻之地,再看看眼前,既没有嶙峋怪石,也没有冲天险峰,并且感觉不到一丝阴冷之意。 当然,云清也发现了一些奇怪的地方,比如镇上还很热闹,但穿过镇子以后却没什么人,再比如入镇之前良田农地阡陌交错,但这里见到的是一片片的树林以及平地上突然而起的独峰。 见云清还有一些茫然,胖子又解释道:“狼古山不是指一座山,而是这里的一片,最深的地方没人去过,相传进去千余里还是狼古山的地界,过了狼古山就是西鹘王朝了。” 胖子好像觉得刚才的解释过于平淡,不等云清发问接着说道:“这里面是妖兽的天堂,一不小心会被吃的尸骨无存!” 想到外面的古镇,云清还是不明白:“它们不会走出这里?” “你回头看看!”洛小忆替胖子答道,云清无知的样子让她有点不太耐烦。 第五十二章 沼泽边上的安排 在镇外,云清醉心于风景却忽略了几座峰岭的方位与排列,此时回头,那些看似零乱的山体别有一番韵味。 将它们以远近,位置,相互之间的距离在脑海里勾画出了一个平面图后,云清发现,如果用那条蜿蜒小河把它们连接起来,恰恰是北斗七星的图案! 云清曾在现实看到过一块石碑,上书:“北辰垂象,而众星拱之,为造化之枢机,作人神之主宰,宣威三界,统御万灵。” 以山为星,以河为线,以此阵法形成屏障将妖兽围阻于内,这样的阵法应该不止一处,这是何等大能力者才有的手笔? 对于异世玄修,大能,云清所知有限,然而梅潭恰巧给他开了一扇跨跃修为的窗户,让他可以有幸一睹那个级别的恢宏。 “是天帝吗?”云清在心里问着自己,他并未掩饰从惊骇到回忆最后定格在向往的表情。 观察到云清不切实际的憧憬,胖子表达了他的通透: “看明白了?那是仙人才有的手段,你我一介武夫草木一秋而已,想的再多平添烦恼。” 胖子活的明白,云清有自己的目的,二者各取所需也并不冲突。 见云清只是回头看了一眼就明白了狼古山的玄奥,洛小忆的不耐烦才稍稍缓和,毕竟,这是玄学的范畴,与武学并不搭边。 “加紧赶路~” 云清不想纠缠于对这个世界蒙昧的状态中,那样显得很傻,所以在明白了该明白的疑惑后,他紧夹马腹冲在了前面。 到了傍晚赶到了一处沼泽地,五六个大大小小的窝棚撒落在沼泽边缘。 胖子的神色尤为凝重,他看着洛小忆问道:“这一段时间又来了几队,都是哪的?” “师傅,还是进了窝棚说吧。” 洛小忆招呼齐西和云清。 窝棚仅容四人席地休息,顶上吊着一盏油灯,五个人坐在里面稍显拥挤,偏不巧洛小忆被夹在云清和齐西之间。 虽然不是紧挨着身体,少女紧致的手臂在做出一些手势的时候,还是会触碰到云清的胳膊。 云清不敢胡思乱想,极力堆出注意力集中在聆听上的表情。 张金泉说起他们几个在这里的艰难,眼泪仿佛一直在眼睛里打转。 “说重点!” 胖子实在听不下去了,瞥了一眼张金泉嘴角的白沫,示意文村继续。 文村年龄偏大,比起张金泉的精瘦要敦实很多,看起来也沉稳一些: “师傅,自打你出山找人,这里又来了三队,一队是三册,荆休师兄说那个赵田最迟明早就到,据说还带了一个实力八品的帮手,” 胖子插了一句:“不出意外的话,那个帮手是屈老三。” 他与云清交换了眼色:“文村,你接着说。” “嗯师傅,后来的其它两队不是我们中京烟雨楼的,加上与我们一同到这里的,一共五队,我和荆休师兄判断过,实力最强的是三册那队,其他的不足为虑。” 文村一口气把这里的形势说完,等着师傅决断。 胖子将目光转移到云清身上,屈老三和这个徒弟的打斗历历在目,沉思了一会,胖子有了一点头绪: “你们新来的师弟实力不俗,到时候小青用轻功身法牵制屈老三,我们五个与三册抢白脊蚺。” 文村狐疑的看了云清好一会,“师傅,那可是八品武者!师弟他~~” 张金泉和洛小忆同样不信。 云清倒是满不在乎的耸耸肩膀,没有任何表示。 洛小忆看到云清跟个傻子似的样子,没由来的生气:“你以为你是谁?和武者八品较量,死了都不知道咋死的!” 洛小忆看似骂他,但云清心里明白,这个清冷的女子也许不想让他去送死才这么说,她的心里似乎并不像外表那么冷漠。 胖子扫了几个徒弟一眼,觉得如果不把这件事情说清楚,徒弟们必然心生不满,试想,一个将徒弟推至死地的师傅,往后怎么服众,更何况,八册名单上死掉的人也是他抹不去的梦魇! “吭吭” 胖子清了一下嗓子,将那晚在城寨吃羊腿发生的事叙述了一遍,然后,他得意洋洋的看着徒弟们。 云清想笑,该得意的不应当是我吗?怎么?你在得意找了一个好徒弟? 听完师傅讲故事一般的描述,文村将他的震惊极好的隐藏起来,一直以来的沉稳不能在这个时候毁了英名,他点点头: “既然是这样,青云师弟倒是可以与屈册主斗上一斗,但要注意,千万不要硬碰硬。” 说完他征询道:“师傅,你觉得呢?” 胖子很满意徒弟们听完讲述的表现,这样一来,至少在道义上他已经摆脱了骂名,文村的跟进更强化了这一点,他满意的点了一下头: “文村说的不错,小青,你这里没什么问题吧?” 云清随口应了下来,心道:“你都安排好了还问我做什么?” 其实胖子也很无奈,屈老三给三册帮手让他始料未及,即便他的心里如何不忍,白脊蚺势在必得又不得不这样做,他看重的不光是报酬中的银子,还有一样东西,还魂果! 云清当然不知道这些,但他也有看重的东西,在烟雨楼混下去,直到找出寄兽在中京的豢养地! 胖子了解了当前形式,也有了对策,心中稍微一宽吩咐道:“文村,张金泉你二人随我去接替你们的荆休师兄回来休息,小青和小忆在这里守着。” 说完,四人随他站起走出窝棚,胖子回过头又道:“对了,这几匹马先养好了,如果白脊蚺洞口那边一有异动马上牵过去。” “是,师傅!”洛小忆应道。 云清却在心里微微叹息,与马无关,只关宿命! 夜幕下的身影消失的很快,沼泽里的湿气形成的雾霭一股一股向着边缘扩散,等三道身影确实已经走出很远,洛小忆忽然问道:“师傅说的可是真的?” 云清想也没想:“嗯,真的!” “这么说来你能抗衡八品武者?” 洛小忆还是不信,也许,她是信不过那个师傅。 云清笑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出了另外一件事:“册子上那些有日期的真的都死了?” “嗯,真的!”洛小忆的回答与云清那句如出一辙。 轮到云清不明白了:“那你为什么还要选他当做领路人?” 问完这一句云清就失笑了,果然,洛小忆反问道:“那你又是为什么?” 第五十三章 隐瞒 云清不知道怎么回答洛小忆的反问,只能抿紧嘴唇。 一种给自己上了套的尴尬让他决定再与少女谈话时一定谨慎一些。 而他也敏锐的从洛小忆的反问中甄别出了两个信息,这个少女是否与自己一样,也有着某种不可明示的目的? 否则,她不会反问的这么顺溜,就像经过千百次的练习一样。 “而且,她一定也在怀疑着我的动机!除非,她真的认为我是个傻子。” 本来可以通过对胖子的了解更进一步探寻烟雨楼的人和事,却因为两句相同的问话就这么潦草的结束了。 俩人不约而同望向前方黑乎乎的沼泽,似乎都在等待对方重开一个相对不是那么令人讨厌的话题。 最后还是云清率先打破了僵局:“小忆,在这里吃什么?我饿了!” “扑哧~~” 洛小忆被云清一句无厘头的话逗笑了,圆圆的眼睛弧成了一弯新月,她急忙转身走向窝棚掩饰在师弟面前的失态,然而耸动的肩膀却在不断的出卖着她。 从中午到晚上,洛小忆的清冷一直重复着,直到刚才,云清心中那个固化的标签似乎还要写上一些新的东西。 “给你!”洛小忆从窝棚里出来,手里拿着一张大饼,一块腌制好的肉。 她将两样食物递到云清手上后说道:“我们一般三天去一趟镇上,采购干粮和水。” 云清“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然后开始享用腌肉就饼的美味。 “有人来了!”云清装做不知。 夜幕下的雾气中走来一道健壮的身影,远远问道:“师妹,你和谁在说话?” “是新来的青云师弟。”洛小忆不冷不热回应。 来人走近后看了一眼嘴里包着食物的云清,没有多做停留又将目光投向了洛小忆,然后直接钻进了窝棚。 只是一个照面,他右脸靠后的一道疤痕令云清印象深刻,薄薄的嘴唇点缀脸形轮廓,一种决绝和坚韧明明白白写在了脸上。 “那是荆休师兄?” “嗯~” 简短的对话随着云清的一个哈欠匆匆结束,进了窝棚,荆休已经睡着。 后半夜,一通马鸣声吵醒了云清,荆休翻身坐起窜出了窝棚,洛小忆紧随其后。 云清没有动,神识扫过自家的马匹,继续放心安睡。 “赵田屈老三那四个人到了。” 云清所料没错,远处一个大点的窝棚周围点起了火把,赵田露出一口大黄牙愤愤骂着:“真是操蛋,城寨那边马还好好的,跑了半道怎么就开始窜稀了?” 隐约的声音传进了云清耳中,想起了胖子走的那天一大早出去了一趟,不禁哑然失笑,看不出来这个胖子还真损。 荆休和洛小忆查看了一周回到窝棚,见云清还在呼呼大睡,荆休再也掩盖不住脸上的鄙夷:“外面有响动,你也睡得着?” 云清侧身翻过,装做没听见。 洛小忆帮云清解释了一句:“他随师傅赶了几天的路。” 云清的那句“我饿了”仿佛又响在耳边,洛小忆再不作声,怕说的多了,忍不住发笑。 赵田那边折腾了一宿,大清早,荆休正在安排留守的人,张金泉火急火燎跑了回来,来不及喘息便嚷嚷道:“有动静了,有动静了。” “走,青云,你去牵马匹!”荆休毫不客气命令道。 这时,包括赵田在内的其他人纷纷走出窝棚,他们牵着牛,羊等诱饵,分成五队向沼泽深处赶去。 “那小子!” 赶在前面的赵田发现了云清走在八册队伍中,对屈老三努努嘴。 屈老三回过头望了一眼,摸了摸白布包扎的手掌,目光中的狠厉不言而喻。 荆休没有听过昨晚的故事,以为三册就要在路上找茬,随警觉地叮嘱道:“小心了,一会我牵制住他们,你们去找师傅!” 云清心中一动,看荆休的神色不像做作,他微不可察地点点头,“师兄放心,他们不会的。” 自己瞧不上眼的人突然冒了这么一句,让荆休怎么听都觉得那是一种质疑,不光质疑自己的判断,更质疑着自己的勇气,他的脸上有些挂不住,压低声音斥责道: “你才来几天?是你了解他们还是师傅和我们了解?你不知道就闭嘴!” 云清一怔,立刻想明白了荆休为何发火,随即苦笑,是自己大意了。 张金泉听过那个故事,也认为屈老三不大可能在赶路的途中与云清缠斗,赵田捕猎妖兽需要他这个帮手。 他小眼一转打着圆场:“荆师兄,我们会小心的,师傅那里等不急了,你看我们是不是加快速度赶路?” 荆休又看向洛小忆,见这个女子一如既往的清清淡淡,便悻悻说道:“既然这样,还不快快赶路!” 沼泽浩大,靠近边缘的地方撒落着大小不一的独峰,形似一座座笔架,以沼泽为砚,地为宣纸,天为笔,而猎妖者,似乎就是那笔下众生。 一路上风平浪静,已经能看见师傅和文村的影子,洛小忆随手一指: “双首白脊蚺就在那座山峰底部洞中。” 云清眯起眼,目光绕过洛小忆指的那座独峰,观察着周围的山势,他在担心白脊蚺的附近会不会有更强大的妖兽出没。 来到胖子驻守的地方,云清的第一句话就是:“你确定附近没有其它妖兽?” “没有!”胖子回答的很干脆。 云清语气加重又问了一遍,招来了师兄弟们的异色。 荆休上前一步:“你怎么跟师傅说话的?师傅说没有就是没有!做好你的本份。” 云清看都没看他一眼,深沉的目光一直盯胖子的眼睛。 胖子从坚定开始动摇,从与云清对视到眼珠乱转,忽然,他大声说道:“够了,有,行了吧!” 云清平静的看着他,等着他的解释。 “离这里不远,有另外一条蚺,近一年之中谁也没见过,我花了大价钱才买到关于它的信息。” 云清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胖子咽了一口口水:“据说那条蚺是这一条的配偶,三阶中,实力很变态,据消息说,这一年它一直在蜕皮,你不知道,妖蚺的蜕皮至少是两年,这也是为什么烟雨楼将这个任务发布在二层的原因!” 第五十四章 出洞 “发在二层的原因,是因为这里只有一条蚺,另一条可以当做不存在,是吗?” “当然,这是楼里的问题,你的问题是未曾将潜在的危险告诉他们!让他们有选择的机会。” 云清的“过分”令其他四名徒弟的表情各不相同。 他们或震惊,或迷茫,其中最让人捉摸不透的是洛小忆似笑非笑的望着云清那张什么都可以质疑的脸,而不是关切胖子在徒弟面前挤出的羞愧。 也许只有洛小忆才能明白,云清对师傅的“冒犯”是在为铜册上画了句号的他们讨一个公道。 云清不认为这是冒犯,就像胖子在骨子里并不认为自己错了一样,虽然他脸上的羞愧有一部分是真的,但很快就被某些不为人知的阴影击退。 很快,胖子就从云清精神的压迫下挣扎出来,本来要借着被点着的怒火重新找回刚才的威严,但在回忆到云清的点滴后,它们竟莫名的消失了。 “为什么我总觉得低他一等?”胖子揉着发闷的胸口,在心里问了不止百遍。 终于,他找到了一个在道德层面反击的机会: “你是不是偷看了为师的情报?” 这一次,云清连反驳都觉得浪费时间。 一拳打在软处,结果胖子自己泄了气,刚要找个台阶下,台阶就来了。 “师傅你看,洞口的白烟又开始在冒了!” 张金泉不失时机的地嚷道。 “准备诱饵,它要是冲着我们的地方过来就成功了一半,为了银子,加油!” 胖子配合得极妙,不单找回了作为师傅的地位,也成功将胡思乱想的徒弟们拉到了眼前的目标身上。 洛小忆望着水桶大的洞口一股一股冒出的烟气,自顾自的说道:“蚺兽贪吃,一个月以前,妖蚺袭击了附近一窝二阶妖兽,看来洞里的食物差不多吃完了。” “原来是说给我听的,是怕我多问吗?”云清会心一笑。 三册那队,屈老三向着云清这边靠近,不得不说英雄总是相惜,与八册的判别如出一辙。 胖子注意到了那边的情况,给云清使了一个眼色,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和言悦色的叮嘱:“小青,注意了,屈老三过来了。” 云清向屈老三的方向稍微移动了数十米,更多的注意力还是在八册这边,他对胖子的指责也不是无中生有,源气修炼的特殊,使得他对低一层级的玄气妖气更为敏锐,在接近这个地方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不妥。 铜册上的日期,在那一刻如鱼哽在喉不吐不快,更多的原因,他并不认为八册小队团灭有利于自己。 云清挪动了位置,虽然离胖子心中的距离还差一大截,但总算替已方经出了头,胖子暂时将忐忑不安的心脏抚慰了一番,对其他人低声说道: “注意了,将马匹赶上去三十丈,固定好了速速退回。” “是,师傅”荆休牵过缰绳,看着文村。 文村收回看向张金泉的目光,回过头对齐西说道:“师傅,万一另一条蚺兽出现,你和师弟们要当心,我和荆师兄先上去?” 胖子暗骂文村哪壶不开提哪壶,表面上颇为关心道:“去吧。” 文村不得不接过另一条缰绳,心里诅咒着荆休,身为大师兄在受到关注的时候过于明显的退缩,怎么都说不过去。 各队看好的时机大同小异,一只只牲口被赶上前去,等待宿命裁决。 这一边,屈老三快速靠近,接近云清数丈的距离后,似乎再也掩饰不住脸上的喜悦:“小子,我看你这一次往哪里跑?” “我为什么要跑?”云清表情奇怪的回应道。 屈老三微微一怔,“小子,你是不是癔症了?” 云清低头轻摇,随后身法展开,屈老三眼睛眨了一半突然发现云清站在面前,惊慌的他连耳边的“丝丝”蚺鸣也无暇顾及,下意识的急急后退,全然忘记了自已的八品修为。 “等等,先看看。”屈老三避开云清到了一个自认为安全的距离,伸手做了一个停下的动作,见云清也望向了那条探出洞口吐着两条腥红蛇信的蚺首,这才放心转过头。 那条妖蚺生着两首,两条蛇信向四周吞吐不定嗅探着附近的猎物,当发现食物后面躲藏的人类后,它犹豫了。 “不好,这家伙要退回去了。” 回到齐西身边的文村不再淡定,白白地冒险对于一个怀揣城府的人来说,是不能接受的,与屈老三一样,似乎也忘记了自己得来不易的稳重形象。 洛小忆并没有那么担心,蚺有两个嗜好天生无解,一是贪念,尤其对于食物,二是乐淫。 所以,对于云清质问师傅,她骨子里深以为然,她好奇的,是云清哪来的胆识?难道,真的是八根筋缺了七根吗? “应该不会。”她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想法,将警觉投向了更远处的未知危险。 露出洞口的妖蚺终究没能抗拒周围食物的诱惑,尤其在听到食物们的嘶鸣后,它水桶粗细的身体渐渐游出洞外,也许,那些人类的实力,它并未放在心上,也或许,它知道自己的另一半不会见死不救。 二十来米的妖蚺完完全全离开了洞口,令云清倒吸一口凉气,在现实世界,如此巨大的蛇类绝对是天方夜谭一般的存在,他仔细的“欣赏”着枣红色的蚺背上那一条贯穿首尾的白色线条。 “很形象的妖兽名,白脊白脊,原来是这样,” 白脊蚺左右不定,食物分散成五片区域,先吃哪一片让它犯了难。 “这边来,这边来!”胖子双掌合什向天祈祷着,这时谁也不敢上前去抓,万一那个家伙再缩回洞里,除非搬掉整座山峰。 他们能做的,只有等,或者祈祷。 终于,三册那队肥壮的大牛成功的引起了白脊蚺的注意,它一摆蛇尾,喷出一口浓浓的白气在沼泽的泥泞中滑了过去。 胖子脸色灰白,那枚还魂果随着妖蚺不停向着三册小队的靠近在逐渐远去。 “抢?” 这样的心思一起便在胖子的脑海里快速生长,什么先机,实力,伤亡随着那枚还魂果一起消失的一点不剩,胖子的心里,只留下了一个字,抢! 第五十五章 翼翅妖蚺 “抢!” 这个念头一瞬间在胖子的心里长成了参天大树,执念之下脱口而出。 荆休的兴奋溢于言表,薄薄的嘴唇裂开了一道细缝:“好!师傅,咱们抢!” “师傅,咱们打不过的。” 文村在妖蚺滑向三册那边的时候就已经放弃了多日以来的努力,谁抢到是谁的太过平常,但必须有一个坚实的前提,现在,妖蚺去向已定,先行下手以雷霆之势拿在手里已绝无可能。 论实力,原本可以一拼,可那个屈老三也不知道得了赵田什么好处,死皮赖脸的插上一手,这样一来,整件事情才刚刚开始,其实就已经结束。 洛小忆和张金泉很赞同文村的大实话,张金泉不敢言语,洛小忆却不管那么多,小麦肤色的脸庞在晨光里映出理性的光芒,她很认真的望着师傅因为执念而显得狰狞的圆脸,冷冷说道: “师傅,我认为大师兄说得对。我们斗不过他们!” 如果是别人,胖子不会有什么好脸色,偏偏浇冷水的是洛小忆,这个徒弟有荆休的骁勇却比他理智,有文村的冷静却比他真实,至于那个滑头张金泉根本就提不上脸,他存在的价值,是一个润滑剂! 洛小忆对文村的附和,也让头脑发热的胖子找回了对八册小队真正的判定,抢,不可为! 他一下子变得颓萎,喃喃道:“还魂果,唉~~~” “你需要吗?” 云清此时的神识在百米方圆铺展,自然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包括语气,表情。胖子发自内心的惆怅让云青好奇问了一句,这一句话因为距离的缘故,像是在吼。 屈老三眼看妖蚺跑向了自家小队,心里竟有点失落,云清的一句话立刻又让他喜上眉梢,仿佛看到了云清被他毙于刀下的血腥。 云清的声音在胖子听来如同天籁,心里虽然有所疑虑,但毕竟是一个可以与八品武者周旋的主,更重要的,这个时候任何一根救命稻草都值得攀附,于是,胖子使劲点头:“要!” 因为脖子太短到没有,又怕云清看不见他的诚意,胖子那五短的身材也在拼命向前倾动。 云清微微一笑,快速权衡了暴露实力的后果,或许话语权、知情权需要实力才能获取。 既然想得通透,云清也不藏着掖着,在看了一眼妖蚺那边的状况后,双拳如风直捣屈老三面门,而这,只是一个虚招。 俗话说“贪心不足蛇吞象”,妖蚺吞吐的白气将几头壮牛掩入其中后,只听见几头牛群一头接着一头的惨叫和泥浆四处翻飞向白雾之外的景像。 赵田瞥了一眼屈老三这边,知道有他在八册翻不起什么大浪,于是一扬手急急说道:“快含避毒丹,上!” 一众人在赵田的带领下手握兵刃扑向白雾。 云清的虚招声势浩大,屈老三的自信很容易就被吓退,在又一次退出几丈远后欲重振旗鼓,八品的实力绝不能在一个毛头小伙身上丢了范。 “等等~~”云清做了一个停下的手势,屈老三连忙收住下劈的大砍刀,怒道:“什么事?” “你看看除了咱们烟雨楼的其它队!”云清随意说道。 事关妖蚺抢夺,屈老三下意识的向周边望去,一看之下勃然大怒。 这时,赵田率众已经上了手,白雾中传出惊呵声和妖蚺的嘶鸣。而其它三队仿佛商量好了一样聚在一起猥琐片刻后,三名七品武者带着一众五品六品的部从向着三册突进。 “大胆!”屈老三转身,刚转了一半又回过头来:“你小子想趁火打劫?门都没有!” “蚁多咬死象~”云清轻描淡写来了一句。 “他马的!”屈老三左右不是,眼看着那伙人进入了白雾中,无奈之下只好将云清扔在这里砍刀挥动直接杀了过去。 见屈老三回去救援,胖子带着徒弟们来到了云清身边。 “我们等等~”胖子这会聪明了,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个道理幸亏没有放在脑后。 云清看了一眼稍远一点的山峰意味深长说道:“等不了多久的。” 就在刚才,云清欲使重手想在极短的时间将屈老三打趴在地,可忽然之间心有所感,胖子坦白的另一条妖蚺所在的地方妖气蠢蠢欲动,让云清不得不停手以防妖蚺偷袭。 恰好,那三个小队联合杀向赵田将形式明朗,八册这队成了甩手掌柜,胖子当然高兴,等他们拼个鱼死网破的时候妖蚺还不手到擒来? 而作为武者,只想信眼睛,对于那条蜕皮的妖蚺没有任何感知,所以,在云清说出等不了多久时他更是欣喜若狂,“这就好这就好,不枉来此一趟。”胖子连声说道。 终于,该来的还是来了,稍远的山峰底部一团泥石伴随着一声巨响喷涌而出,在飞向百十多米高空后碎石泥浆纷纷下落,声势力浩大。 “不好!那条妖蚺蜕完皮了!”胖子惊叫道。 众人纷纷抽出家伙严阵以待,文村沉声问道:“师傅,你看我们要不要暂避?” 荆休一腔热血到了现在也没能发泄出来,听文村又在怂恿师傅退走,急忙说道:“师傅,连那一条一起捉了,怎么样?” 胖子这回脑袋没那么浑,白了荆休一眼:“要去你去!有那个能奈吗?” 说完望了望云清以征询的语气问道:“要不,暂时退回驻地再做打算?” 云清没有回答,他的目光在那个刚刚形成的洞口那边。 洛小忆则看向了赵田方向,白雾终于散去,联合小队也没能逃脱两名八品武者的毒手,也可能他们以为云清要将屈老三拦下,所以才愿意冒险一试,哪知云清又将屈老三这头恶狼放了回去。 赵田损伤两人,牛只剩一头,妖蚺鼓着腹部不断嘶鸣,一切,都随着那一声巨响静止下来,赵田与屈老三相互对视,然后同时转头看向声音发生的地方。 很显然,胖子的情报他们也有。 没有了联合小队的牵制,算上那两条妖蚺形成了三足鼎立的局面,让云清不得不重新审视接下来的选择。 “嘶嘶~~~”随着摄人心魄的声音从洞口传出,一条大上一倍的青色妖蚺冲向空中。 “摔死你!”张金泉骂道,他的话音未落,只见那条妖蚺突然从背部伸出两片近乎透明的翼翅! “嘭~”翼翅展开“呼啦啦”接连搧动之下,卷起的狂风刮的沼泽中零零散散的树木纷纷低下了头。 胖子似乎被吓傻,口中低语道: “四阶生翼,这条妖蚺不知道吃了什么宝贝,蜕变成了四阶!” 第五十六章 联合 这些猎妖者怀抱着侥幸之心来到狼古山,出于对银子或者还魂果的期待,想当然的认为另一条妖蚺会留给他们一个钻营的机会,可惜的是,“人为财死”在多数时候是一道不得不勒在颈上的诅咒。 四阶妖兽,云清没有把握能杀死,只能求助于胖子对于妖兽的了解:“齐师傅,赵田和屈老三正在撤离,你回答我几个问题,就可以走了。” 胖子还没有从呆滞中清醒,嘴里絮絮叨叨着一些人的名字,云清记得,那是铜册上的名字。 “师傅!青云在叫你。”站在一旁的洛小忆捣了一下胖子的胳膊。 “四阶,四阶,速退!”胖子猛的抬头,慌忙拍打着一起发呆的张金泉和文村,又小跑到直直盯着空中那条妖蚺的荆休身边,拖拽着他:“走了走了,还看,再看命都没了!” “小青小忆。”胖子一边向来时的方向跑去,一边高声喊着云清和洛小忆。 不得已,云清拉着洛小忆快速追上,“齐师傅,我问你几个问题再跑也不晚。” “什么?小青,你想干什么?”胖子停下向后方看了一眼,眼角不住抽动。 “妖蚺有什么弱点?”形势紧迫,云清直接了当问道。 “到了四阶还能有什么?没有!皮糙肉厚又能使毒,听我的,退出狼古山!”胖子第一次以不容置疑的语气吩咐云清。 云清不禁微微一怔,胖子对自己前所未有的态度表明,他,很看重这个徒弟,甚至于现在,这样的看重延伸到了其他人。 然而云清又不得不面临一个选择,以翼翅妖蚺的飞行能力追上并杀死这里的每一个人只是一个时间问题,逃跑的人如同他们来到狼古山怀揣的侥幸一样,终将死于那一句套在颈上解不下来的谶语! 云清选择了偿试,即便这样的偿试是一场赌博,有两张底牌在,输赢谁知道呢? “我要试试!” 云清的回答令胖子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什么问题,“你说什么?” “我要试试!你别忘了,这里离阵外还有数十里。”云清示意他们看看赵田和屈老三逃窜的背影,与后方上空妖蚺的距离正在拉近。 胖子脸色一下子苍白起来,白到可以忽略掉肌肉的颤动:“当真从那个老不死的话里来了,我看他是故意咒我。” 眼看着翼翅妖蚺就要追上赵田二人,云清再也耗不下去,随后交待道:“齐师傅,我去助阵,也许联合三人之力还有希望,地上的妖蚺就交给你们了。” 绝境之中的勇气,往往来的那么水到渠成,胖子紧盯云清的身影与赵田二人汇聚一起并且与空中击下的妖蚺缠斗后,手一挥:“走,我们去收拾那个三阶的。” 云清这边,赵田和屈老三初看云清的到来眼神有一些慌乱,但见翼翅妖蚺在空中收拢翅膀像炮弹一样斜着砸下时,云清却以极快的身法拉着他们躲向了一边。 “这个时候不要有什么小心思,一起对付它。”云清望着没有来得及跑出的几名武者被砸成肉泥,压低声音说道。 赵田二人对视一眼后,相继点头,然而他俩并没有隐藏眼睛里的怀疑。 翼翅妖蚺砸下,经过短暂的喘息之后大口一张一股腻甜参杂着腥臭味的白气喷涌出来。 毕竟是八品武者,不等云清示警二人已经堪堪避开。云清连忙取出两颗天龙丹扔了过去:“接着,可以避毒。” 而他自己,也吞服了一粒,当然这是做给赵田他们看的。 妖蚺施毒被躲过之后,似乎被三人激怒,它不停嘶鸣,壮硕的尾巴携隐隐风雷向云清他们狂扫。 “要让它知道疼,一起上。”云清抽出木剑,此剑的锋利便是他的一张底牌。 巨尾来临,三人不敢硬碰,以妖蚺的实力就这么缠斗到三人力竭恐怕也伤不到它分毫。 “攻击才是最好的防御!” 云清脚底源气聚集跳过那条巨尾反手就是一剑刺出。其他俩人也不甘落后,或刺或砍,无一不是平生绝学。 妖蚺虽说一般刀剑伤不了,当它看到云清的木剑时那双眼睛还是拟人化的露出了害怕之类的神情,接着,它一声狂鸣,身体表面竟浮现一层淡青色的妖气。 “噗噗噗~”三柄刀剑如同击在泥鳅身上,纷纷滑向一侧。连云清的木剑也没能在它身上留下一个那怕极小的伤口。 “托大了~”云清暗暗吃惊妖气的古怪,跨跃两阶后连施加了源气的木剑也拿它的的妖气没辙。 云清急急望了一眼胖子那边,几个人正与白脊蚺斗的不可开交。 云清注意了那边的情况,翼翅妖蚺也不例外。 “它要回防,快攻击它的眼睛。” 赵田屈老三两个老江湖在这个时候的判断力不禁令云清刮目相看,三人就像经过多次演练过一般,相互配合直取妖蚺双目。 看来分而击之的道理不用分神再去解释,云清浑身一轻,专心对付起眼前的庞然大物。 蛇类的眼睛虽然没有蛇信的用处那么大,却是它身上最薄弱的地方,虽说刚才妖气附体挡住了几人一击,但云清的木剑始终让它心怀不安。 三人也是配合有度,一时之间妖蚺竟不能奈何。 云清的源气逐渐枯竭,赵田和屈老三看样子也坚持不了多久,不出半个小时估计这里的所有人都将成为妖蚺的腹中之物。 “破不了它的妖气,那就让它心神不宁再找机会!” 云清又将注意力转移到了胖子那边,“荆师兄速战,让翼翅妖蚺看看你是如何对它的配偶,拿出你的手段!” 胖子那边原本已占上风,在云清一声大喊之下又一次暴风骤雨般的攻击。 洛小忆明白云清的心思,这个节骨眼上什么善意只能是通向地狱的路而已,她向荆休叮嘱道:“荆师兄,拿下它后用你最残忍的手法杀死它,” “明白。”荆休的脸上不加任何修饰的暴戾让洛小忆心中微寒。 白脊蚺连连惨叫,翼翅妖蚺忌讳云清手中之剑屡屡救援不成身上的妖气渐渐开始零乱。 第五十七章 取了它的胆 最后将白脊蚺打昏过去的,是胖子类似于从天而降的招式,不同的是,别人用的是掌,他用的是屁股,就那么敦实在白脊蚺的七寸。 翼翅妖蚺昂起蛇首双翅“呼啦”展开,就要凌空飞起,云清想都没想纵身跃上妖蚺背部,哪知妖气振荡之下又滑落在地上。 云清很着急,这家伙要是再飞上天去谁都拿它没辙,他大喊一声:“快!” 荆休听的明白,一刀刺在白脊蚺背上,剖开了一个口子后将手探了进去,妖蚺虽然昏迷,但随着荆休粗暴的扒开它的伤口时,依然不断扭动着身体。 感知到这一幕后,翼翅妖蚺浑身颤抖,包裹着它的妖气顿时散乱不堪,云清的眼睛直盯着妖蚺头部上的妖气,等着那个机会的出现。 荆休更没闲着,探进白脊蚺背部的手像是抓住了什么东西,他用力向外拖拽,一条白亮的蛇筋竟被他拽出了一大截。 “吼~~”荆休拽着蛇筋向云清方向跑来,随着蛇筋的抽出,白脊蚺彻底没了声息。 几百年的伴侣被人抽了筋,翼翅妖蚺双目血红,妖气时而狂暴时而消失,当它再一次振翅欲飞之时云清逮着机会跳上了它的颈部,双手举剑用力刺向它的头颅。 云清没有打算将自己辛苦杀死的妖蚺留给其他人,在他的认知里,蛇类最有价值的部位就是蛇胆了,于是在围上前来的赵田屈老三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云清一不做二不休挖出了翼翅妖蚺的内胆,而后,抬起头问道:“妖蚺身上还有没有值钱的地方?” “皮~~还有皮,四阶的皮做的铠甲将军们非常喜欢。”死里逃生的赵田露出一口大黄牙茫然回应。 另一边,胖子取了白脊蚺的胆小心翼翼装在一个大水晶瓶中,然后一路哼着小曲向云清走来,还在刚刚,生死一线的危机在他心里仿佛就没有发生过一样,他不停看着手里的瓶子,里面装的似乎不是胆,而是还魂果和银子。 “真贪~~”洛小忆小声嘀咕道。 翼翅妖蚺巨大,云清粗略估算了一下,如果将它的皮全部扒拉下来自己绝对拿不上。 屈老三终于也回过神来,提醒道:“背上的皮最好。” 一条巨蚺就这么被人东一块西一块剥了皮,回到驻地后,胖子递过来一个瓶子:“装里面不会臭。” “齐师傅,赵田和屈老三会不会死了心?”云清接过随口问了一句。 “未必。”胖子下意识捂了捂手中的瓶子。 文村招呼着其他人收拾东西,唯独没有叫云清,历险过后,他把云清放在了与师傅同样的高度,那个曾经将云清瞧不上眼的荆休,自从看到了云清在蚺头用力下刺后,如今只要他的目光在云清身上稍做停留,脸上的表情便不由自主的热烈起来。 将窝棚里的东西收拾在剩下的几匹马背,文村询问已经等不及的师傅:“师傅,都收拾好了,要不这就走?” 胖子看看阴沉沉的天空,又脱下身上穿的一件衣服将瓶子包好:“走,再不走大雨就要来了,到了镇子买几匹马,我们连夜往回赶。” 张金泉噘了噘嘴,道:“师傅,你看咱们事也办妥了,要不在镇上歇息一晚好好吃点东西,师傅你和几位师哥师姐也累了。” 张金泉的提议符合除了胖子之处所有人的渴望,胖子脸色不悦刚要开口,云清抢先说道:“迟一天回去也没什么,在这里赵田和屈老三不会出手,沼泽地二十多天,今晚就好好休息,你说呢齐师傅?” 洛小忆暗暗伸出大拇指配合着她清冷的一句话:“师傅,我看可以。” 就这样,即使胖子归心似箭,也拗不过云清和洛小忆的三言两语。 到了镇上胖子往外掏着吃饭的银子,那欲哭无泪的神情让云清想起了小时候就已经知道的葛朗台,他不在意的问道:“齐师傅,猎捕寄兽的报酬是不是很高?” 有惊无险的捕杀了两条妖蚺相当于和胖子签了投名状,云清自认为有了一定的知情权,在这个时候问出来关于寄兽的话题也不至于显得那么突兀,然而胖子的回答竟让云清大吃一惊,而且有了另觅高就的冲动。 “那不是你我能接触到的任务!” 走错一条道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才能重新调整过来,云清恰恰不愿浪费时间,带着情绪问道:“当初我问过你寄兽是不是在一层,你说二层,这下好了,二层也没得。” 两次问到寄兽,胖子不由对云清好奇起来,他甚至忽视了云清语气里的不快,脑袋一偏问道:“小青,你怎么对寄兽这么上心?” 云清并没有想好理由,一直以来窝居在心里的就是破坏,所以在胖子问起其它的理由时,云清竟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想养一头玩,像那些将军一样。”当再一次看到胖子直勾勾的小眼,云清脱口而出,他看向远处的脸上恰到好处的表现出了那样的向往。 胖子收回那种目光,出了饭馆边走边说道:“我曾经也有和你一样的想法,那东西比马匹要强太多了。” “后来呢?”云清紧接着胖子的话尾问道。 胖子无奈道:“什么后来,前些年寄兽成为官方控制后,谁还敢有这等想法!” 张金泉跟在后面插了一句:“师傅,一册那队为什么就能捕猎寄兽。” “闭嘴!”胖子脸色一变,回过头恼怒道。 张金泉的一句话让胖子一下子忐忑起来,在看向云清的时候,那张圆乎乎的胖脸又挤满了笑容:“小青,咱们八册也会有机会的。”随之他那胖手将自己的胸脯拍得“啪啪”直响, “等这次回去,我就去要任务,你安心呆在八册就是。” 云清轻轻摇头又回过头看了一眼清冷的洛小忆,说道:“齐师傅,我呆着便是,哦对了,一册册主是不是屈老三的大哥?好像在城寨那边听别人说起过。” 胖子听到这个人,冷笑道:“呵呵,那屈老三和他比起来,善良的就像十五六岁的小姑娘。” 第五十八章 近冬的雷 次日一大早天还没亮,胖子第一个起来挨个敲打着徒弟们的房门:“起来了,出发!” 走到云清门口时低着头徘徊片刻,又看了看手里的瓶子然后伸出两根手指将它们卷曲起来,“咚咚”。 声音刚响门就开了。 见云清已经收拾停当笑吟吟的站在门口,胖子忽然有点尴尬:“小青啊,你看看你那些个师兄师姐们这个时辰了还赖在床上,依我说,你才是他们的师兄,让他们学学你。” 云清当然不能说整个晚上都在打坐修习天阙诀,只能含糊道:“嗯,想必齐师傅着急赶回去,所以。。。。。。” 无关紧要的说辞碰巧遇上了归家心切的胖子,云清的“善解人意”令胖子不禁欢颜,这样的态度也从侧面向胖子反馈出了一个信息,对于八册来说这个徒弟似乎并无二心。 回程的路不过是将来时的过程倒放了一遍,但到了河谷草地边上的三岔路口便戛然而止,与去的时候奔向自由不同,这里多出来了七八道统一灰色衣装,黑色面罩的人影,时间当然也不同,云清记得那天还是上午,现在,变成了傍晚。 “师傅,怎么办?”文村勒紧手里的缰绳,向同样神情凝重的胖子发问道。 胖子低沉着脸没有作答,将目光投向了云清,而胖子下意识的做法也让他自己暗生警惕,自打云清来到八册以后,自己似乎得了一种病,一种依赖病。 他连忙将目光转移到那几个灰衣人身上,斟酌了一会,以商量的语气大声说道:“烟雨楼齐西,前面几位好汉可否借过?” 几名灰衣人相视一眼,做出了他们的回答,拔刀! “拔你个头。”云清没有那么多时间在这耗着,旧院那边萍水相逢一场,好歹也要回去看看,在大略评估了对方实力后。云清从马背上飞跃而起随后空中一个漂亮的转折直击而下。 云清动了手,胖子想闲着可其他人不想,洛小忆荆休几人早已做好了迎击准备,然而对方余下的几个并不想招呼他们,而是围住了胖子,似乎目标也不是他的命,而是他腰间挂着的白脊蚺内胆。 有人要抢他的命根子,胖子怎么会如了他们的愿,潜能暴发之下那几名武者竟不能将他奈何,洛小忆他们在外围要冲进圈里解救,却屡屡受挫。 胖子越打越迷糊,对方最狠辣的招式不是用在自己的周身要害,却总是向着腰间的瓶子上招呼,这算什么? 一场糊里糊涂的接触战随着云清撂倒了第一个后开始冰消瓦解,望着那些躺在地上不停翻滚的灰衣人,云清提起一柄插在地上的刀就要上前问话。 “我来问!”胖子接过刀柄,在手里耍了几下向他们走了过去。 那知让云清瞠目结舌的一幕活生生的发生在了眼前,被打掉面罩的他们狠狠地咬碎了某颗牙齿,随着嘴角血水流出,生命也在急剧消逝,转瞬间除了他们瞪向天空的眼睛还在睁着,呼吸却已闭合。 “是不是一册的?”云清把原本问地上那些人的话问向了胖子。 胖子拿起他们的兵刃仔细查看,又看了一遍他们的脸然后摇头道:“不是一册的人,如果是一册请的人他们只会抢东西,但这几个人像是在破坏东西,而且这刀也很普通满大街都是。” 他将手里的刀随手掷出,暂时也想不出来其他有用的参考,只能把这次的遇袭放在一边。 进了中京城,胖子带着其他人去了烟雨楼,云清则回到了旧院。 十数日未见,小豆依旧很有礼貌的接过云清的行囊,并且打来了一盆热水,又回到厨房端来了四个馒头一碟子咸菜一碗稀粥。 “每天都有给你留着饭。”小豆轻轻说了一句,退出了云清的屋子。 云清确实饿了,狼吞虎咽吃下了两个馒头喝了半碗粥,然后舒服的打了一个嗝,拿起另一个馒头刚咬了一口,门外有人叫道: “青云兄弟,你可是回来了。” 不是黎松瀚还有谁,云清打开房门,一张清癯的脸,一身叫花子打扮的汉子面色热情的站在门口。 云清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奇怪道:“黎大哥,你怎么不换身衣服,还去讨饭吗?” 黎松瀚讪讪笑道:“这不穿习惯了,哦对了,你有一个朋友捎来口信说,恢复的时间比预想的要长一些,让你耐心等着。” 云清点头道了声谢,现实中他与许七交流过中京府的住处,但在滨海那边安顿好了以后,许七也不知道忙什么事情,已经有数日没见了,得知了薛九指的消息,云清还是舒了一口气。 云清不仅饿了,实际上也很困倦,吃了小豆端来的饭食没多一会,甚至连碗筷也没顾得上收拾,只是推开窗户看了一眼阴沉沉的夜空后便和衣睡下了。 “像是有雨。”云清迷迷糊糊说了一句便安然入睡,旧院,俨然成了梦里的家。 深秋近冬的时候打起雷来就像六月飞雪一样令人稀罕,在第一声炸雷响起的时候云清就睡不着了,这声雷响除了声音大些,似乎还有一种住在自己家却被人偷窥的错觉。 于是他坐起身来悄悄拉开房门摸进了后院,偏巧不巧还没等云清放出神识,一道闪电的亮光就将几道人影拓在了院墙上。 云清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向那几道人影发起攻击,而是一边跑向小豆的房间一边高声呼喊:“有坏人!” 为什么要说“有坏人”这三个字,云清后来想想,似乎当时就将小豆她们与武道绿林江湖人士区别开来,与自己也区别开来,毕竟,在现实中,那是对小孩子们说的话。 随着云清大声喊叫,没被炸雷吵醒的黎松瀚等人纷纷抄起家伙向小豆小毛这边跑来,见云清已经立于檐下,急忙问道:“人呢?” 云清探出神识,两名穿着打扮与三岔口一模一样的杀手正掩着夜色摸向这边。 “怎么会是他们?”云清极为惊讶,如果硬要将胖子手里的内胆和住在旧院的小豆她们联系在一起,那个连接的点让云清想破脑汁也想不出来。 第五十九章 旧院杀手 既然想不出这两件事中间的联系,并且这些人也不可能给别人问话的机会,接下来的事就简单多了。 云清神识笼罩旧院,九名灰衣人的位置神态纤毫毕现。 黎松瀚不会武功,捉刀的手不住晃动,萧一三人虽然武功尽失但根基还在,手不但稳而且占位极有章法。 云清暗暗称赞,同也也印证了许久以来的一些猜想,“能够配得上死士刺杀的,绝不是什么普通人物!” 云清不着痕迹地向前挪动,掩住黎松瀚半个身位,压低身音叮嘱道:“黎大哥,你和萧大哥他们就守在门口不离半步,这些人交给我来对付。” 黎松瀚深知自己人的斤两与这位小兄弟的神秘,抱以感激的目光后,与萧一他们紧贴着窗户和房门。 小豆就在门的后面探听着外面的动静,云清从屋里收回神识专注前面的防守,几声响雷过去雨点接连落下,开始还很小,几个呼吸之后下成了瓢泼大雨。 “父亲,有青云大哥在你们不必紧张。”小豆在门后面说道,那种有恃无恐的平静让云清微愕,“我什么时候给过她信心?难道因为银簪?” 第一个杀手摸过了拐角,见到门口有人稍微停了一下,等第二个第三个杀手跟了上来,才发动了攻击。 刀光随着杀手们的奔跑如匹练般席卷,它们斩断下坠的雨滴,脚底溅起的雨水向空中飞去,当闪电照亮的瞬间云清忽然有了一种时空倒流的错乱,恍惚中仿佛回到了这个世界的淮王府,那不堪的幼年让他的心里有了一种从未有过的隐痛。 “青云兄弟!”黎松瀚大声惊呼。 如果不算上云清,这不是一场公平的刺杀,六个废人九名武者高手怎么看都不会有丝毫磕绊,但他们忽略了一个不在场的人,如同三岔路口的破坏,漏掉了云清这条鱼。 以他们的情报,云清既不该出现在八册小队,也不该出现在旧院。 这么一个不该出现的人在愣神一瞬后突然出剑,就在他们斩向那个失神的头颅时,他的眼里突然有了光。 云清不能后退或者躲闪,只能出剑抵挡,而这些武者修为虽高却没有妖蚺的妖气护持,“咔咔咔”三声脆响,不出意外的三块刀尖与雨水一道坠落在了地上,而木剑去势未竭带起一片雨水用力一抖之下射向了三人的眼睛。 “漂亮!”作为武者,萧一并没有吝啬对云清的褒赞。 三人后退,活着的死士才有价值,他们相顾一眼然后停在原地等着其他六人围了上来。 萧一不由握紧了刀柄,九名武者高手带来的压迫感不逊于雨天摧城的阴云,他向旁边的萧二萧三使了眼色,脸上的决绝似乎宣告着后面的结局。 云清谨慎的将源气布满全身,不留一丝空隙给那些雪亮的武器,然后,静静等待着下一波攻势。 这九人都在七八品的样子,配合有素,他们聚拢后变幻位置,呈“品”字形排列,随之解下了挂在腰间的硬弩。 “退回屋内!” 云清高声示警,目不转睛注视着他们手上细微的动作变化,甚至连眼皮上影响视线的雨水也不敢抹去,神识会枯竭,目光不会。 突然,一道亮光划破雨夜的黑暗,不是闪电,而是箭,一支比闪电还要快的箭! 这个速度眼睛已经不能捕捉到它的轨迹,云清惊寒,汗毛不听使唤的根根竖立,神识以超出自然的速度追击而去,却发现箭头的方向并非自己和躲进屋子里的人。 “吁~~”云清绷紧的肌肉略微放松。 箭矢连穿两名杀手,“嗖”的声音才在院子里响起。 “九品高手!”云清惊讶之余退回到了门口。 杀手们死了两人,却没有太多惊慌,他们统一扬手,弩箭破开雨幕向云清和小豆屋子的窗户射来,硬弩的速度与力道与刚才的惊鸿不可比拟,云清连连错步,木剑挽起朵朵剑花不出一秒就被击落脚下。 就在这么一晃眼的工夫,杀手又死两人,剩下的五人初心不改,抽出腰刀杀向云清。 “让我来!”墙头上手执一把样式古怪弓弩的中年人第一次出声喊话,纵身一跃后发先至拦在云清前面。 云清落得个清闲,抱着木剑观战起来。 中年人的弓弩两侧伸出一截弯月利刃,舞动起来威势非凡,且可远攻可近守看得云清连连称奇,狠厉的下手再配合着时不时射出的令人防不胜防的冷箭,数分钟光景地上又多了五具尸体。 中年人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然后微笑着看了一眼云清,对着门口说道:“出来了。”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小豆第一个从屋里出来,定定看了这个不胖不瘦中等身材的中年人数秒后,平淡的脸上掩盖不住的惊喜:“恒叔,是你吗?” “是我。”中年人上前一步后单膝就要着地行礼,小豆急忙摆手:“不必!”说完她又看了一眼云清。 中年人顿时会意,向小豆点点头,云清却感觉到了他眼里的慈爱。 “这人和小豆又是什么关系?”云清无声嘀咕了一句。 强援的到来,让黎松瀚和萧一他们倍感轻松。 “进屋说吧,雨大。” 黎松瀚招呼道:“老萧,去把小毛也带到堂屋。” 旧院堂屋,萧三早已点好了油灯并且贴心的沏了几碗茶水。 小豆的惊喜依旧铺满在那张小巧的鹅蛋脸上:“恒叔,你怎么来了,那一次我们都以为你不在了!” 中年人一身合体的灰蓝色旧衣,腰间随意缠着一圈黑色布带,背后背着一个大大的皮囊里面装着的是那个古怪的武器。 他看了一眼云清,方正的脸上含着微笑,然后低下头喝了一口碗里的茶水并没有着急回答小豆的问话。 小豆也看了一眼云清,接着是黎松瀚,再接着是萧一他们,一连窜的视线攻击,令云清极不自然,他站了起来讪讪道:“那个,小豆,你们有事先说着,我先睡觉去。” 小豆轻笑道:“青云大哥,既然住在一起,也是时候让你知道一些关于我们的事了。”这句话说完,她的眼睛里满是智慧的光。 第六十章 小豆的不明身份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云清起初是拒绝的,并不是拒绝小豆她们的坦诚,而是这种坦诚的背后,指不定要将自己绑在她那条船上,与他们对抗豢养死士的那种势力。 以目前云清所知这两种力量如果来一个终极碰撞,小豆他们怎么看也不会有丝毫胜算。 云清摩挲着木桌边缘被岁月刻蚀的纹理,在心里默默权衡了一会,出声问道: “我知道了,是不是就得掺和进来?” 小豆稚气未脱的脸上浮现出似笑非笑的神情:“就在刚刚,你好像已经掺和进来了。” 恒姓中年人的到来,似乎让小豆找回了逃难路上曾经丢失过的一些什么。 观察过小豆眸子里多出来的光,云清肯定,她找回来的,是对某件事情的信念。 至于是哪件事,他并不想知道,即使自己参与了关于那个势力的两次事件,又能怎样?死人不会说出多了一个不该在那里的人。 云清大致梳理了与小豆他们之间的交集,并没有发现要掺和进去的理由,于是,他坦然道: “黎大哥,小豆,你看今晚这么一闹,旧院想必也住不下去了,如今强援来助,我呢也没什么牵挂了,咱们就此别过如何?” 见黎松瀚几个人微微楞住还未回过神,云清又补充道:“不瞒各位,我的确有重要的事情要办!” “别别,青云兄弟,你看,你我一见如故,别因为什么顾虑就分开呀!” 黎松瀚急忙站起来,语气与云清同样认真。 云清不喜欢纠缠,就像在现实中并没有过多地纠缠相恋四年的爱人,他站了起来先是向黎松瀚表达了谢意,然后抱拳一周:“各位,咱们后会有期!”说完转身就走。 小豆似乎知道将这个能力出众的少年挽留不下来,她只好看向恒姓中年人。 “云清!” 就要云清前脚踏出门口,后脚还未跟上的刹那,恒姓中年人清晰的叫出了他的名字! 云清的肌肉立刻紧绷,保持着这个姿势不到一秒,然后头也不回出了门口。 在那一瞬,他的心里转过数个念头,“杀了灭口?连小毛一起?不杀?不承认?出城回到栖云镇再寻机会?等待薛九指恢复正常再强行突进曹府?” “不行!都不行!” “抽丝剥茧,知已知彼才能万全!去找胖子躲进烟雨楼。” 听见云清的脚步声向住处走去,小豆将一缕搭在额头的湿发收拢,细声道:“承国质子?” 恒姓中年人点点头。 “怎么会是他?”黎松瀚缓缓回坐在凳子上眯着眼想了一会,接着说道:“怪不得他行迹诡秘,原来是为了躲避追杀!” 恒姓中年人面色凝重:“他要躲避追杀?连我都不一定是他对手!刚才他要是想杀人灭口我想一时半会没人能拦得了他!这小子心性上佳!” 这句话让众人顿时一身冷汗。 小豆将那缕头发整齐的别在耳后,想起了那枚银簪,随手从头巾下取下放在桌上。 黎松瀚睁圆了眼睛:“怎么又回到了你手里?” “他当晚出去,第二天一早就交给我了!”小豆悠悠说道。 黎松瀚不淡定了,站起来对萧一说道:“还不快去追人!” 吩咐完又絮叨了一句:“救过小主的命,又把小主心爱之物给夺了回来,那是恩人啊,怎么就这么让人走了?” 萧一早想把云清追回来,奈何才有人下令,于是站起来就要向门外窜。 “不必。” 恒姓中年人胸有成竹说道。 黎松瀚等人却没有那般成竹在胸的淡定,疑惑道:“这是为何?” 小豆抿嘴一笑,道:“他会回来的。” “你怎么知道我会回来?”云清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接着嬉皮笑脸的坐回了原处,半开玩笑道:“你们刚才已经死了一回。” “你既然舍不得小毛,又在意恒叔怎么会知道你的真名,你要是走了问谁去?”小豆淡淡说道,像是用毫无波澜的语调讲了一个极其平淡的小故事。 小豆的信心以及她的信念正在逐步膨胀,云清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又望向恒姓中年人森然道:“你知道不知这样直接喊出别人的名字很危险?” 这才是云清决定先留下来看看的梗,能够打听到自己的身份而且并没有见过面,他的背后一定有一张网,一张比曹正还要强大的网。 中年人平静道:“那倒也不一定,我想我可以阻挡你一会工夫,另外我们还有两名九品高手正在赶来。” 云清忽然笑了,“什么时候九品武者这么不值钱了,遍地都是?” 这本来就是一句玩笑话,九品武者可不是两脚兽一抓一大把,那也是万中无一的存在,所以不等中年人回答云清就移开了话题:“好了,咱们说正事,你们的身份?” “这个暂时不能让你知道,但其它的事我可以告诉你,我是我,黎叔,恒叔还有萧一他们是我的下属,你此前也听得出来,你和黎叔他们称兄道弟,而我为什么叫你青云大哥,哦现在应该叫云清大哥了。” 小豆一长段话娓娓道来,像是在说,“其实我已经告诉你了,只是你呆。” 云清哑然,现代人的印象里,各自叫适合自己的称谓也并无不妥,所以他压根就没有向这方面去想。 接着暗自盘算:“现在是,他们已经知道我是云清,而不让我知道他们是谁,对我来说不利,万一他们反水出卖我也不是不可能。这一点,不可容忍。” 想到此处,云清皱眉道:“那我换一种方式,那些杀手是谁?” 小豆与中年人相顾一眼摇摇头:“这个也不能告诉你。” 云清也不生气,展颜道:“呵呵,如此说来我即便再问下去也问不出什么?因为还有一件事与此相关。” “什么事?”两人异口同声道。 “等我一会。” 云清转身出了门,过了一会拿进来了一个水晶瓶子,里面装的是一坨绿乎乎的东西。 他将水晶瓶放在桌上,慢条斯理说道:“四阶妖蚺的内胆,可听说过?” 小豆的脸色不再淡定,凝重地看向了恒姓中年人。 第六十一章 北烈公主 小豆向中间簇拥的细眉,攥得太紧以至于关节发白的手指,种种紧张不安的细节落入云清微眯的眼里,极确定的证明了那个猜测:他们,与烟雨楼的任务标的有直接关系! 这个时候,需要加一把火,于是,云清不失时机说出了对烟雨楼的担忧: “任务我参加了,另一个三阶内胆不出意外的话此时应该在烟雨楼的仓库,那个内胆路上被人抢过一次,与今晚的行刺没有什么两样,他们都忽略了我也在场!” 见众人神情沉郁,云清继续往下说道: “这些死士也罢,杀手也罢不会就这么善罢干休,要说烟雨楼没他们的人我是不信,否则他们也不会在路上劫持我等,如此一来,烟雨楼的标的安不安全,能不能完完整整送到出了银子的那个人手里,我看也未必。” 云清拿起桌上的水晶瓶举在手里:“这是四阶内胆!那个前景未知的内胆,是三阶!其中的区别,只要不是傻子不难判断。” 恒姓中年人眉头一扬:“说吧,你想要什么?” 他甚至没有和小豆有丝毫交流,不论眼神还是语言。 云清感觉得出来,他们的身份揭晓也就是一张纸的距离,他向中年人点了点头:“你们的身份!这只是一个彼此信任的基础,我要的是中京寄兽的窝和那里的一座邪阵,还有一个人,曹正!” 小豆很快从焦虑中脱离,展颜道:“我是北烈公主,你满意了?” 虽然大略猜到了她的大户背景,但像北烈皇宫这种大户还是令云清始料未及:“复姓宇文?宇文豆?这名字太逗!” 云清调侃着小豆的名字,更借此平抑心里的震惊,他轻轻将水晶瓶放在桌上:“本来想卖些银子的,这下好了,做贡献了,我的五千两银子啊。” 小豆笑了,尽管春天还早,那两条弯弯的细眉硬是长成了新绿的柳芽儿。 云清的目光不由多停留了几秒,问道:“关于北烈皇宫的事,我是小白,还望解释一番才好。” 恒姓中年人征询的眼色看了一眼小豆,小豆微微点头,中年人转头对云清说道:“我北烈与你大承都有一个大问题,那便是皇权已被人架空,皇帝已成傀儡,当然大承稍好一点。” “小豆的娘亲是一名玄修,玄法高深,十年前已经到了六层淬玄境界,也就是说玄丹已经成形稳固,早年在小豆的皇叔兆王的怂恿下进入祭司殿修行,哪知一去不返,从那以后,王爷便逐步将朝中大权揽入手中,小豆的两位大哥更死的不明不白。” “后来,皇上命我们一众护卫将小豆悄悄救出皇宫,东躲西藏八年。逃亡中,我们联络了一批忠于小豆父亲的宫员、军队以图为皇上铲除奸佞,哪知前一段时间皇上病重,需要妖蚺的内胆入药,烟雨楼的任务便是我发的。” “皇上他老人家若在的话,兆王不敢明目张胆谋朝篡位,要是驾鹤西去,他随便伪造一纸诏书就能光明正大继位,呵呵,那个时候两国战争必会升级,百姓受战火肆虐,不知道又要死多少人,唉~~” 中年人叹了一口气看着面色悲戚的小豆:“这些年苦了公主了。我知道了这个地方,便差人查了,原来你就是那个承国质子,这里面杜天天可是出了大力的。” 说完,他诡秘一笑:“呵呵,据我所知,你当初逃跑也是他给你报的信。” 云清暗暗心惊,这个看似不起眼的公主逃亡过程中还能够网罗一批为她所用的人才,心智并不简单! 中年人说完,脸色缓缓沉静,眼里清晰的映着云清那张被油灯映得油亮的脸。 云清盯着“自己的脸”,淡淡道:“这不是重点,我的武学修为我想并不是你们看重的地方,是不是因为我父亲?” 中年人又笑了,一种“孺子可教”的欣赏不加掩饰:“的确如此,等时机成熟你回到承国大权在握时,我们双方何偿不能有所合作?前提是你的心性很合我意。” 一提到云清的心性,黎松瀚快人快语道:“青云兄弟,哦,云清兄弟那是一等一的仗义,没得说。” 淮王府的不堪数次被云清记起,吞噬着异世的自在,他恨不得挖掉那段异世的记忆,将那个逐渐套在脖子上的枷锁粉碎成渣,还一个梦中的纯粹,不幸的是,随着认识了北烈公主,枷锁似乎越套越紧。 “我不喜欢这样!”云清很直接。 中年人并不意外:“无妨,以后的事谁又能说得清呢?我叫恒成,小主也不叫宇文豆,她的名讳还是她自己说吧!” 小豆接过中年人的话茬:“宇文萱,小豆是我逃难中给自己起的小名,你还是叫我小豆听着顺耳。”她掩住小嘴,似乎以窃笑。 中年人走到屋外看了看天色,雨已停住,他回到座位上对众人说道:“老李他们两个也快到了!准备出发,兆王的惊击营见这些人没有回去估计还会来,” 又单独对云清说道:“你的事以后就是我们的事,那个邪恶的阵法我略有耳闻,有违天和,不过那是兆王主导,他们行事诡秘,可比打听你的来历要难很多,我在中京城外寻了一处院落,城门一开我们就出城。” 说完他从怀中拿出一张两千银票,然后收起了水晶瓶,笑道:“你就吃一点亏。” 云清也不客气,将银票揣进怀中,又问:“这样躲来躲去,不愿连累同伙?” 小豆回答道:“确是这样,他们隐藏的够深,时机一到才能出其不意!” “不错!轻装潜行,虽然风险大,好处不言而喻!”云清抚手连赞。 城外刚下过雨的路泥泞不堪,众人深一脚浅一脚拖着两脚泥疙瘩走了十里许,远远看见一处村庄躺在一处小山坳,嗅着空气里泥土的清香,看着那些农村小院横竖不一沐浴在薄雾中,云清想起了老家的小屋,还有屋中默默守候的年迈父母,思绪中一下子满满的乡愁! 第六十二章 变故 一个口头盟约松松散散定下,就像云清从城外小院临出门时恒成说的那句:“信任,没有什么理由,人会变,本性不会!” 云清还得到一纸城防证明,至少对付例行盘查是够了。 到了城门口,守门的兵士比往日多了一倍有余,并且只进不出。 “发生了什么事?会不会和我有关?” 云清谨慎的将这些出乎意料的变故与自己的身份自然的联系在了一块,他不经意的从兵士脸上扫过,向一个面相略带善意的兵士走了过去。 见是乞丐打扮,兵士抽出半截的腰刀缓缓入鞘,但还是大声喝道:“干什么的,不要靠近。” 云清堆起一脸的卑微: “这位大哥,敢问发生了何事?好叫我到了天帝庙给那邦叫花子吹吹牛。” 天帝庙是叫花子的窝,兵士当然知道,叫花子喜欢八卦传闻,兵士也知道,那是他们唯一能在同行之间显摆的,可以让他们自觉比同行高出一截的利器! 虽然同行吹捧的再高还是一名乞丐,但他们总是乐此不彼。 兵士不当有假,一种施舍的快意在心里滋生,他向云清招招手示意他离近一些,然后悄悄说道:“这是曹府尹下的令,据说收到消息那个质子又回来了,你说奇不奇怪,跑都跑了还回来做什么?” “发现可疑人等记得告官!”兵士说完又板着脸叮咛了一句。 云清听完有一种转身就走的冲动,思忖片刻后还是交了两文茶水钱。 烟雨楼的阴郁,云清骨子里排斥,硬着头皮上了二层,胖子早已守候多时了,见面的第一句话便是:“小青,出大事了!” 胖子慌慌张张的神态让云清心里一个咯噔,“身份?应该不会,如果是身份,胖子不会在这里大张旗鼓的说出来,莫不是妖蚺内胆?” 果然,胖子迫不及待拉着云清走到一处角落压低声音说道:“昨日我们送来的内胆不见了。” “入库没有?”云清挑眉问道,心里还是暗暗吁了一口气。 胖子直着脖子:“肯定啊,这不回讫还在。” 他拿出一张黄纸交给云清,云清扫了一眼又递还给他:“那你担心什么?入了库就是楼里的事了,与你也无关,怕什么?” “要是让咱们再去一趟怎么办?”翼翅妖蚺的恐怖令胖子心有余悸。 云清寻思,恒成有了四阶内胆不可能再发一条任务出来,这事却不能明说,于是用另一种方式宽慰胖子:“咱不去接这任务不就成了。” 胖子一拍脑门:“对啊,不接不就成了,你瞧我,嘿嘿。” 云清笑道:“你就是钻钱眼里去了,一有任务就觉得非去不可!” 说完凑近胖子耳边笑眯眯道:“什么时候分银子?你知道的,我得吃饭。” 一提到银子,胖子立刻颓萎下来:“分,分,唉,等你师哥师姐们过来一起分。” 云清若无其事抬头看了看那几个喇叭,城寨中说“够了”的那个神秘人浮现在眼前。 “难道是双胞胎?”云清的好奇心由然而起。 他放开神识,却发现连二层的楼顶也不能穿透,当下骇然,烟雨楼的古怪可能并不像看见的这么简单。 “齐胖子,听说你得了一个不得了的徒弟,呵呵~~”冷冷的嘲讽从一册花厅那边传进云清的耳朵。 云清面无表情走到八册斗室稳稳坐下,胖子沉着脸跟在后面,坐定后,云清问道:“屈老大?” “不是他还有谁?这一次虽然救了屈老三的命,但怎么说也是抢了三册的功劳,那家伙不知道要出什么幺蛾子。”胖子似乎也不太喜欢麻烦,除了银子。 谁不喜欢钱呢?云清现实中那是穷怕了倒也说的过去,胖子对银子已经超出了“爱财”的范畴,甚至到了一种病态的执拗,比起小说中的葛朗台过之而无不及。 “任何一种偏执的背后一定有它不为人知的不堪,那么胖子有什么呢?”云清在胖子油腻腻的圆脸上试图分辨出隐藏在贪婪下面的那怕是一丁点的忧愁,却只看到了他贪婪的真诚。 云清正要问关于寄兽的事,洛小忆和文村四人“噔噔噔”上了二层。 一众人打过招呼,荆休问道:“师傅,可有任务做?” 文村瞪了他一眼,打岔道:“师傅,师弟的意思是问这一次的银子可有拿到?听说内胆在楼里丢了,这可不关咱们的事。” 胖子拿出五份银票放在桌上,“为师什么时候亏过你们,一人一百两,省着花。” 云清多看了胖子几眼,见大家也没什么意见,再想想出门也有开销,便也做罢。 从胖子哪里没能打听到有用的消息,再者城里的变化也让云清惴惴不安,现在不确定惊击营知不知道两次事件的参与者有没有自己,如果知道了,这烟雨楼也不是一个可以呆的地方了。 塔门前,云清坐在台阶上琢磨: “自栖云镇事了后,魇宫众人回去也有可能将我的行迹泄露给曹正,以曹正的智商不难判断我的去向,暂且估计曹正与惊击营还不知道我参与了两次事件,烟雨楼,我还需要它!” “寄兽的事,看看能不能在屈老三身上找到突破口。” 找屈老三还得问胖子,回到二层,胖子并不在八册斗室,云清刚要四下找找,胖子又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门口:“小青,你怎么还没走?” 云清愣了愣神,问道:“齐师傅,你这是上哪了?一册那边的人呢?” 胖子笑了笑,很神秘的指了指中间那个很粗的柱体:“你瞧见那个没?” 云清仔细盯着那个黑色大柱瞧了半晌:“塔柱有什么奇怪的?” “那有一道暗门,可以到下面地宫,每层都有,那边的楼梯是下不去的。” 一个松散的组织非得搞得如此神秘,这其中有没有什么蹊跷?云清放下好奇,现在不是探究的时候。 “齐师傅,咱们出去说点事。”云清悄声说道,示意胖子跟着自己。 巷口,云清直接问道:“齐师傅,屈老三平日会出现在什么地方,什么时间。” 胖子前所未有地睁圆了眼睛:“问他干什么?一册册主可是他大哥!你可别乱来。” 云清懒得解释,隐隐威胁道:“你要不说我也会问别人,相信会有人告诉我,另外,我要是加入了一册,想必屈老大也会很欢迎。” 大冷天的,胖子的额头出了一层毛毛汗,急忙说道:“好说好说,申时你去红袖添香一找一个准。” 第六十三章 玩鹰被鹰啄了眼 下午的元街热闹非凡,引车贩浆的喧哗,酒后蹒跚的浑话不一而足,一座独栋二层雕楼前绫罗招摇,门口那一串串火红的灯笼,以及从门里飘出的水粉香味总会勾住过往汉子们的魂魄。 云清躲在一侧小巷,神识挨着扫视每一个房间,过了大半房间却没发现屈老三的影子。 “tmd,这就不是人干的事!” 云清低声咒骂了一句,房间中一幕幕被翻红浪的诱惑让云清呼吸急促,不得不暂时停下来,就在收功的一瞬间神识中留置了最后一个画面。 “这一次送来的姑娘太过一般,是不是沁楼挑过了才给我们送来?我说李管事呀,你可得多心疼奴家哟~~” 绣楼角落一处别致的闺房中,一名体态丰腴的半祼女子慵懒的斜靠在一名光溜溜的男人身上,她提到的姑娘原本也没什么,可不知怎么云清突然就想到了山洞中那些可怜的女子。 不得已,云清只能接着“看”下去。 男人精瘦,两条八字须几乎占据了小半张脸,他抚摸着女子的手臂装起生气的样子:“谁一天胡说八道的,看我不打折他的腿!这些女子那可是给你挑了又挑,哪一个不是珠圆玉润。其他掌不了眼的曹大人吩咐都送去厚庄了。” 女子媚笑道:“哎呦,我的好李哥,我就是那么一说瞧把你急的。。。。。。” 说着说着又翻身缠了上去 “唔~~你个小浪蹄子,又来~~” 。。。。。。 “厚庄?” 数月前被抓后与睛儿的一幕又想了起来,除掉被封住的山洞那条道,其位置却不是很清楚,和李管事说的是不是一处也不得而知,这事儿还得交给恒成打听较为稳妥。 躲到傍晚,屈老三哼着小曲心满意足从绣楼迈着小碎步出了门,云清一路跟着没有声张,远远尾随到了一条小巷这才跟上前去出声叫道:“屈册主!” 屈老三哆嗦着缓缓转过身,见是云清,没有了城寨那次的嚣张,而是不冷不淡的问道:“小子,何事?” 云清上前两步:“跟你谈一笔买卖。” “买卖?”屈老三后退两步留出一个自认为安全一点的距离,疑惑道。 或许是对于云清这个一言不和就下狠手的楞头青并不信任,屈老三又道:“你能有什么买卖?” “两千两银子的买卖,如何?” “两千两?”屈老三上上下下打量着云清一身的乞丐装扮,眼睛一眨巴由疑惑变成了不屑。 忽然,云清像喝醉了酒一样,一个踉跄晃了一晃。 “怎么回事?” 云清揉揉眼睛,并未往深处多想,当他再一次看向屈老三时,屈老三充满不屑的眼睛逐渐扩大,双瞳像是两道黑洞充斥着整个小巷向着云清无情地吞噬而来,紧接着,脑袋里像针扎一般刺痛,而后,那无数根尖针变成了利刃似乎要将头颅从内部剖开。 “啊~~”剧烈的头痛令云清不得不双手抱头缓缓蹲了下去,直到眼前一黑。。。。。。 半夜,云清突然惊醒,翻身坐起迅速从小腿部位抽出木剑,屁股下面冰凉的触感告诉他此刻正坐在地面的石板上。 等眼睛完全适应了黑暗,云清蓦然发现自己独坐在一个封闭的石殿当中。 “这是什么地方?” 源气的运用,使得眼前的事物清晰了许多,十来间房屋大小的空间中摆放着各式各式的柜子、木桌、椅子、甚至还有屏风。 云清缓缓站起,在身上摸索了一会,银票分毫未动。 “屈老三不是为了钱?那是为什么?况且,以我对他的了解,他绝没有这种实力!这是玄修才有的能力!精神类攻击,而且,玄修四层的玄识也不一定让我昏迷。” 走到墙边的柜子前,随手从抽出一本古册翻开,里面记载的是一些梦中世界的古闻轶事,惊奇的是,古册的中间部分记录了关于几千年前飞升中断的种种异像,比如从天而降的巨大尸骸以及红月的日期,算一算,离栖云镇的红月整整过去了三千年。 “也就是说,三千年当中不曾有人所谓的飞升过?” 石殿中,云清没有感觉到一丝恐惧,是因为事已至此还是因为少了一些恐怖的氛围,云清无暇去想,他将这本古册揣进怀里,在其它的柜子里翻找着出去的线索。 中间,一个硕大的管装物引起了云清的好奇,漆黑的颜色,让云清联想起了胖子说起的密道。 “难不成,我是在烟雨楼的地宫中?” 云清急忙摸索着上面的暗格机关,一翻试探还真的发现了那道暗门。 顺着里面的楼梯估量着层数,推开一道暗门走了出去,已经置身烟雨楼的二层。 随着斗室桌上油灯点亮,烟雨楼的诡异,小巷中离奇的昏迷,种种迷团潮水一般涌来。 “捉住我却不限制我逃脱,那就不是捉,像是某种警告。” “很明显是屈老三下的套,已经知道了我要去找他,那么这个传递消息的人除了胖子不做第二人想。” “会不会还有一种可能?屈老三本想捉住我,但我被神秘人所救?并且,这个神秘人与烟雨楼关系匪浅,或者,原本就是烟雨楼的人?” 带着种种疑问,直到灯油燃尽也没能理出一个自以为合理的解释。 天刚刚亮,云清便迫不及待的在塔门口等着。 那道圆球终于滚了过来,见了面也不惊慌,没等云清开口先打起了招呼:“小青,你怎么这么早?是不是听说为师今天要接任务?” 云清微微一怔,胖子的神情不像做了什么亏心事的样子,于是便试探着问道:“齐师傅,昨天我问你屈老三的行踪,你有没有向别人提起过?” 胖子脑袋和身体摇得像一只拨浪鼓:“我们师徒的事,为什么要说给别人?怎么,没碰到屈老三?不会啊,那个时辰他一般都会去找他的老相好。” 云清越听越迷糊,他迷糊的不仅是胖子一无所知的回答,更是他那副人畜无害的神情! 他再一次盯着胖子的眼睛,曾经贪财的浑浊却变得像山泉一样清澈。 “要么他没有说谎,要么就是演技高超!” 云清只能得出这样一种模棱两可的结论。 第六十四章 古册 稀里糊涂被人弄晕,又不加以看管与约束,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但云清觉得这里面一定有一些事情预示着什么。 是因为寄兽吗?大概不是。在这件事情上云清自认为没有人知道这一份心思,胖子那边,也并没有向他透露出过于强烈的愿望。 现一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屈老三在其中扮演了一个角色。 “小青,想什么了,等一会你的师兄弟们来了以后,咱们商量一下,明天就出发。”胖子打断了沉思中的云清,略带兴奋的嚷嚷道。 云清回过神,心思并没有在胖子接取的任务上面,敷衍着问道:“哦,出发?去哪里?” “关北,捉几只赤狐幼崽回来。”见云清爱搭不理的样子,胖子悄悄在他耳边说道:“虽然寄兽的聚集地非常隐秘,我还是打探了一些消息,咱们这一次要去的地方离寄兽的老窝不太远,而且,一册也已经接到任务,我们可能会在路上碰到。” 胖子停顿了片刻,犹豫着将另一个消息说给了云清:“屈老三也要去,一册这一次猎捕的数量不少。” 屈老三要去,是不是说在路上或者什么别的地方可以有机会弄明的昨晚发生的事情? 答应过胖子明早会准时到之后,云清准备出城回到城外的小院,突然想到了入城时发生的事,“中京城只许进不许出!” “齐师傅,如果我想现在就出城准备准备,有没有什么办法?” 云清既期待又没有抱什么希望问道。 胖子稍微惊讶的回问了一句:“出城?你不是应该住在城里的吗?” 住在什么地方云清并没有明确的告诉过胖子,住在城外的猎妖者也不是少数,比如荆休,但胖子问话的意思很确定云清是住在城里,虽然那是两天前的事了。 也就是说他打听过云清的住处,或者通过什么渠道收买过云清的消息,这个胖子并不仅仅是贪财那么单纯。 通过胖子的问话,云清很自然的得出了这个结论,表面上还是很安静地等待着胖子的下文。 胖子反问过以后,好像也觉得刚才那句话过于笃定,容易让人生疑,于是回到了云清提出的问题本身: “烟雨楼虽然松散,好歹与祭司殿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你是不是忘记了还有一个烟雨楼的身份牌,遇到城门口盘问,你就说是祭司殿的任务。” “好使?” “嗯,好使,别忘了明早的事!” 出城确实像胖子说的一样容易,回到了小院,小豆正在和恒成商量着什么。 云清抬腿进了堂层,觉得不妥就要往后退。 恒成笑了笑招呼道:“来来云清,没什么重要的事。” “不打挠就好。”云清笑道,扯过一张凳子坐下。 接着,他将昨晚遇到的事情说了出来,包括醒来后发现被人丢在烟雨楼地宫,以及通过密道上了二层,期间没有遇到过一个相关的人对自己做过任何不利的事情。 小豆和恒城静静的听完云清的讲述,面上的神情越来越古怪。 “大概就是这样,除了屈老三是我见过的唯一的经历人,再没有其他人出现,并且,我也没有任何损失。”云清省略了古册的事情,其它的几乎一字不差,便于他们帮着判断。 恒成想了想:“你提供的信息太了限了,知道你去找屈老三的是你说的那个胖子,可他不承认,经历者就个屈老三,所以他是关键的角色。” 小豆一直低着头沉思,等恒成说完,她接着说道:“云清大哥你有没有想过,也许这件事情是对你很熟悉的某个人策划的,而且目的从来没有在你的心里想起过呢?” “算了,等遇到屈老三再说吧。” 一件暂时没有什么影响的破事,搞的云清一个头两个大,他原本也累了,草草结束了对这件事情的探求,回到屋子里休息去了。 天色还早,昨晚除了昏迷几乎一夜未睡,趟在床上翻来覆去也睡不着,无意当中摸到了怀里的古册,随手取了出来一页一页的翻看起来。 古册无名,像是笔记一类,大概记载着梦中异世玄修界的一些大事,红月,神体尸骸坠落,还有推测中的天界也就是云清在幻境中所见到的昆仑,最令云清感兴趣的是尸骸坠落之前很多淬玄境界的玄修竟然也通过特殊的渠道飞升到了所谓的天界。 “这不附合常理。”云清暗自嘀咕,接着往下翻看。 从那以后,再也没有无玄境界的玄修自然飞升到了天界,那扇门,轰然关闭了!甚至连玄气也稀少到了令人沮丧的程度,修炼变得极其困难。 玄修们有限的寿元终究没能抵抗住衰老,那些没有来得及飞升的大修之士千年之中接连陨落,自此以后,淬玄境似乎已是修炼的顶流。 而且,更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还在发生,到了淬玄境的玄修,还在不断的失踪,至于他们去了哪里更是无人知晓。 云清合上古册,想到了小豆说起过她的母亲去了祭司殿以后再也没有见过,看来无人知晓也不全对,只不过有些人将这些事刻意的隐瞒了下来罢了。 “祭司殿,烟雨楼~~”云清低声在口中喃喃。 既然出城容易,进城也变得极为简单,有了身份牌连两文钱的茶水孝敬也给省了。 向烟雨楼走去的路上,云清轻轻搧了自己一个耳光:“为什么没早用上这玩意,白白花了这么些铜板!” “这个祭司殿不简单嗱。”打了耳光,不由自主的将铜板和祭司殿的影响力联系了起来。 烟雨楼塔前的阴影中,胖子早已等候多时了,像上次那样牵着两匹马,一匹自己的,一匹云清的,不同的是,这一次的马匹壮实了很多。 “好歹下一次你也去买一匹马,别让为师每次都替你想着这事。”见云清清洁溜溜走来,胖子的气不打一处来。 “师兄师姐他们的马呢?” 云清环视了一周,明知故问道。 胖子气得小眼翻起了白眼:“人家自己买的有,哪像你!” 云清不甘示弱道:“买了马匹,是不是要喂?” “废话,那是活物不喂怎么行?” “那我买了,你给我喂?” 胖子险些一个踉跄,张口想骂,这时洛小忆带着其他师兄弟们英姿飒飒飞奔而来。 第六十五章 送话 滨海市东郊文秀镇物流园区,许七放弃了老本行选择了与之相关的信息部生意,这一天,许七夹着他那个破包在离开了十数天以后终于回来了,随着他一起来的,还有霞姐。 “霞姐好。”云清帮忙从车上拿下行李,热情地打着招呼。 霞姐平平淡淡的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丝笑容:“嗯,进去吧。” 许七低着头跟在后面,进了屋子接了一杯水,一口气喝完说了一句话:“我现在怀疑那个曹正就是柯智海。” “从哪些线索怀疑他们是同一个人?” 云清帮许七续了杯纯净水放在桌上,心里转了许多道弯。 许七往沙发上一坐,对霞姐说道:“霞姐,楼上有三间房,你住一间吧,我和云清说说话。” 云清连忙拿起行李往门外走,许七对着云清按按手:“霞姐的力气可比你大,你坐着听我说。” 安静的坐在办公桌边的椅子上,云清抬起头想听听许七接下来会说些什么?希望他说的话不会让自己大吃一惊吧。 “你在中京城的事我也有所耳闻,进入烟雨楼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因为它与祭司殿的关系,我需要你在里面弄明白谁在主事?以我看,烟雨楼的目的并不只是笼络一批猎妖者这么简单。” 许七没有说出什么样的线索,可能觉得云清在异世的成长能够独挡一面了,所以,他直接给了云清一个方向。 云清并不太关心烟雨楼的事,对他而言,烟雨楼只是一个栖身之所而已,低头想想,许七的建议也并无不可。 “许哥,曹正的事你知道多少?” 云清换了一种方式问道。 许七起身喝了一口水,眉毛皱在了一块:“恒盛集团通过一些拍卖会倒卖梦境异世里面的一些稀奇的东西,虽然不清楚会不会对这个世界产生影响,但他的目的与梦境异世有共同之处。” 云清大吃一惊,心道:“我怎么不能将寻些东西带入现实?是因为修为不够还是其他原因?” 想到这里,云清懊悔自己怎么有了这种想法,许七的正直与自己的小样形成一种自惭形秽的反差,云清赶紧回到许七的话路:“他有什么目的?” “什么目的还不清楚,但我可以肯定,一旦他的目的达成,无论现实还是梦境,一定会大变样,我想,那个变化你我并不能接受,所以,梦境世界需要你去查,我的精力可能更多的会在现实中的柯智海身上。” 说到这里,许七欲言又止,看着门外来来往往的货车,最终再也没说什么。 ------------------------- 出了中京城,云清一行马不停蹄一路向北,傍晚时分在一个路边饭馆打尖,里面坐了两桌人,屈老三也在。 胖子快步走到桌边满脸笑容打着招呼:“两位屈册主,有礼了!” 那桌主位坐着一个彪形大汉,大脸上的胡子和他的头发一样的零乱,偏偏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锦衣,手工精湛,见到胖子前来,一脸凶容的回了一句:“怎么,带着你的徒弟们又去找死?” 胖子也不生气,依然笑嘻嘻的回道:“怎么能啊,我齐胖子一向运气好,这你是知道的。” 大汉“哼”了一声大口吃着桌上的饭菜。 胖子回到云清这桌压低声音说道:“瞧见没,那就是屈老大。” 云清还没有说话,洛小忆“嗤”道:“在二层,就数他牛气,也不知道借了谁的胆。” 文村忙道:“小忆,小声点,人家后面有曹大人撑腰,能不牛气?” “曹大人?曹正?” 云清来了兴趣,接着问道:“曹正在烟雨楼有多少势力?” 文村悄悄瞟了一眼屈老三那桌,见他们只顾着吃饭,这才小声道:“曹大人在烟雨楼各层都有他的人,五层以上据说也没人,所以,也就是五层以下,可那三层到五层都是了不得的大修之士,也不知道曹大人用的什么手段。” 云清静静听完文村的讲述,目光在屈老三身上扫来扫去,犹豫着该不该上前问一问前晚上的事,哪想,屈老三竟自个走了过来。 云清皱着眉头,思索着多种可能: “屈老三前晚上没能抓住我,此时借着人多再来一次?” “那是一场误会,前来道歉?” “有人救走我,那个人很强大,屈老三被打晕,他也害怕报复,前来和解?” 想到这里,云清直视屈老三走近的脸:“屈册主,我有事要问你。” 屈老三似乎很不情愿走这一趟,站在桌前沉默了几秒后,语速很快地说道:“是齐胖子告诉我的消息,我又将这个消息说给了我大哥,我大哥又告诉了曹大人,然后曹大人安排人手将你弄晕,不过,送你回到烟雨楼的也是我。” “。。。。。。”云清半晌没反应过来,他晃了晃发胀的脑袋,问道: “你们将我弄晕,又送我回烟雨楼?就这样?” 说完他又看了一眼不见一丝慌乱的胖子。 饭菜未上,胖子悠然喝着茶水,似乎屈老三提到的事与他没有丝毫关系。 云清越来越佩服眼前的胖子,对于这个人的心理素质已经在心里将他捧上了神坛。 对于云清的疑问,屈老三回答的很干脆:“事情就是这样,你爱信不信,本来是要把你关到曹大人的府上,后来曹大人府上的管家跑来说要放了你。” “曹正这么好心?”云清的视线缩成了一个点,聚焦在屈老三诚实的脸上。 “的确是这样。” 屈老三说完最后一句话转身就走。 云清盯着他的背影冷冷道:“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我原本是要问你的。” 屈老三头也不回:“是曹大人让我告诉你的。” “这个曹正葫芦里装的什么药?” 云清悠悠地看着胖子。 不知道是为了掩饰他心里的惊慌还是别的什么,胖子竟然笑了:“呵呵,我说小青,这事你就别追纠了,过去就过去了,反正你也没有什么损失不是。” 洛小忆愤愤不平,尤其看着胖子毫无愧疚的笑,无名之火瞬间就被点着:“齐胖子,亏你还是做师傅的,怎么能出卖自己的徒弟?图的是什么?以前那些册子上的人是不是因为你的出卖才死了那么多?你说给大伙听听!” 作为胖子的强力拥护者和执行者,荆休寒声说道:“师妹,注意你的身份,怎么和师傅说话的?” “没你什么事,我在问师傅。”洛小忆毫不相让。 “饭菜来了~~~~”店小二恰到时机端上了饭食,打断了师徒之间的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