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演技爆表,将军捉摸不透》 嫁寡门 谢凉欢出嫁了,跟千千万万个没了妈的孩子一样,苦嫁。 她是尚书府的嫡女,三岁前是个花丛里最引人注目的存在,母亲是京都少寻的才女,父亲德行俱佳,凭借他的才能,平步青云。 可三岁后。 后母的出现,美好的生活轰然倒塌。 谢凉欢攥着手里的帕子,眼神是漠然的,看不到一丝的悲喜,府里的人都说她与顾家的庶子郎才女貌,甚是登对,还说了句不好听的,那可是权倾朝野顾老将军的庶孙,谢凉欢还高攀了呢。 “哟,这是尚书府的花轿吧?我可听说了,顾家的男人都快死绝了,这顾家的小姐好歹是尚书府的嫡女,怎么进了寡妇门。” “你晓得个球,尚书的平妻可是名冠京城的李家女,人家现如今有儿有女,干嘛管这个没了娘的小姐……” …… 外头的人议论纷纷。 谢凉欢垂眸,闭眼,花轿的帘子起伏不断,光透过帘子,打在她的脸上,仔细看去,谢凉欢的神情也没多大的变化。 她……好像接受了一切。 包括未来的长辈都是女子。 外面讨论地越来越激烈,从一开始的低语,到有人扯着嗓子在那嬉笑。“谢家妹妹!你可想好了!那可是全京城最难搞的一群寡妇,你还没进门,能后悔呢!” 谢凉欢的睫毛动了动,依旧是闭着眼的,可手指头在动,嘴微微张开也没发出声音。 似乎在说。 顾念之是将军府三房庶出的长子,他上头有一个当家的顾老夫人,顾老夫人有三子一女,几个妾室又有两子三女,去掉女儿,也就是五个儿媳妇,这五个儿媳妇还有三个倒霉的儿媳妇。 加起来足足五个婆母!三个嫂嫂! 谢凉欢最终撑不住了,睁开眼,也有了悔婚的意思。片刻,又冷静下来,劝导自己既来之则安之,不就是整宿整宿不睡觉,东边喝酒西边打诨吗?多大点事。 轿子到了。 谢家的女人并排站着,直勾勾的看着轿子里的女人,仿佛饿狼见着了小绵羊,别说要放过了,她们恨不得吃干抹净,瓜分了谢凉欢这个女娃娃。 谢凉欢乖巧的坐在这里,等待人将她背着出去。 轿子开了。 俊俏的郎君出现,声音低沉带有几分磁性。“谢家姑娘,有请了。” “多谢顾家郎君。” 礼尚往来的意思,谢凉欢还是很清楚的。 她小心翼翼的趴在男人的背上,耳边传来一群人起哄的声音,面前的头巾来回晃动,脚下的火盆也能见着一些,谢凉欢的脸有些红,她搭在顾念之肩膀上的手,都多用了几分力气,抿着嘴,生怕掉下去。 谢凉欢有些飘飘然,她不知如何走过拜堂成亲、敬茶,也不知什么时候,手里揣足金络子,只知道她坐在新婚的床榻前,从天黑等到天亮。 头上的盖子没有取下来。 耳边总是传来侍女的埋怨声。 “不碍事的。”谢凉欢开口了。“自己掀盖头总是不吉利的。” 侍女茗珂欲言又止。 谢凉欢在心里头默默地说:这都进了寡妇门,开头就不吉利,往后岂不是太难过了。 小试牛刀 谈不上天之骄子、高高在上、翩翩公子的顾念之待在书房,还将门反锁了,他黑着脸生着闷气。 好好的七尺男儿,成婚的缘由竟然是开枝散叶! 他可不是女儿家!止步于自己的小肚子。 熬了一夜都没合眼的三房喊来几个人,拿着硕大的木桩,直接把顾念之的书房门给撞开了。 “丢人现眼的混小子!”三房太太坐在椅子上,喝了好大一口茶,跟在后头的姨娘,也就是顾念之的生母拿起棒槌直接打了过去。 一刻钟后。 顾念之乖巧的说:“母亲,姨娘安好。” “好好好,好个屁!大房、二房、四房、五房哪一个不等着看我们的笑话!你真以为二房、四房守着两个如花似玉的儿媳妇就不能找人倒插门?” “别忘了!你还有四个姑姑,他们一个个有儿有女的!谁不能过继过来?偌大的家业!你还要不要?” 三房太太赵昭气的上气不接下气,眼前的人可是顾家未来的光!注定是要担负大任的,如若不是她在前头拦着,偌大的家业指不定被谁接盘了呢。 “孩儿又不是不让!” “挽秋!” 姨娘挽秋拿起棒槌开始打,她读书少,只晓得一些普通的书,读不出几个道理,却明白一件事,太太就是自己的天。 她说打谁就打谁!自己儿子也不能放过。 顾念之不得不屈服,黑着脸去了自己的婚房,揭开谢凉欢的盖头。 原本昏昏沉沉的谢凉欢眼睛都亮了,她乐呵呵的看着顾念之,眼角含笑,但凡是个正常的男人都会被她蛊惑心神。 但顾念之不正常。 他依旧黑着脸,根本不给自己未来妻子好脸色看。 谢凉欢穿着喜服,站起身,嘴角的笑依旧没下去,她走到圆桌前,倒了两杯酒,递到顾念之的手里。 “顾家郎君,你我既然理应喝了这杯酒,博一个多子多福的好彩头。” 她眼巴巴的看着顾念之,看着他的脸色越发的黑,还不顾死活的抬起他的手,强迫顾念之将酒喝下去。 顾念之哪是那种好欺负的人,把酒水倒在地上,一脸嚣张的看着谢凉欢。 “没事,管够,只要顾家郎君有这份心就好了,今日我还没给婆婆敬茶呢,郎君若是还不喝,耽误了时辰可不好了。” 谢凉欢还在给一言不发的顾念之倒酒,脸上的笑不减反增。 “给你脸了是不是!谢凉欢!” 他最终还是开头了。 “你是谢家的嫡女,求娶的你的公子那么多,为何选了我们顾家!” 顾念之要受不了了,他觉得谢凉欢就是一团棉花,如何打都没有反应,甚至可以说,做成棉絮是可行的,衣裳也是可行的。 她!她就一点主见都没有。 谢凉欢的脸僵住了,只有那么一瞬,随后又好了。 “都是我母亲精挑细选的夫婿,我为何不满?倒是你……” 她看没说什么,实则什么都说了。 顾念之气鼓鼓的喝下那一杯酒,摔门出去了,谢凉欢拿起酒杯,都递到了嘴边,顺势倒了下去。 眼睛红了一圈。 心里头又有说不出的话。 有些人看似什么都没有了,实则什么都有,依旧众星捧月,我行我素。 有些人看似什么都有,实则父母双亡,孤苦无依、小心谨慎。 哭,好使 他们都说,谢凉欢是京都的第一倒霉蛋,娇娇娘亲说没就没,多了一个后娘,搞得她爹不疼娘不爱,现在进了寡妇门,成了活寡妇。 谢凉欢没什么反应,倒是晨昏定省,每一个都做的极好,她像是整个顾家五房的儿媳妇一样,去去这家,去去那家,随意唠唠家常,这一日的功夫转瞬就过去了。 用她的话来说就是:“夫君好歹是个有志向的郎君,每次早出晚归,忙于抱负,也不是不行的,我们这些做妻子的,自然是要顺着他的。” “好!好!好欢儿,你是吃苦了。”三房太太赵昭感动到拿起帕子流眼泪,一旁姨娘挽秋的态度是,太太喜欢的话,我也喜欢。 赵昭拿起自己手里的镯子,一脸真切的将镯子待在谢凉欢的手上。 “这镯子是照着老夫人给我的镯子打的。” 谢凉欢的手一顿。 什么意思? “她给的镯子都是我们顾家的宝贝。”赵昭随意解释了一句,也没多说。 谢凉欢一脸娇羞的低语:“那欢儿在这谢过母亲了。” 她可不是什么矫情的主,谢凉欢见过不少的好东西,也晓得手里的镯子并非次品,至于为何带着几分炫耀的口吻,说照着老夫人给的镯子打的。 这事…… 蹊跷啊! 但她管不着。 “好孩子。”赵昭拉着她的手,缓缓开口。“其实念之这孩子是个好的,他不喝花酒,只是有些莽撞了些,整日想的都是忠君报国,你……” 赵昭迟疑了一下,继续说道:“多担待些。” “夫君想做什么,便可去做,欢儿做好分内的事,就好了。”谢凉欢可懒得管顾念之,连睡觉都没睡过的夫妻,还能拿着擀面杖追着他跑? “那可不行!”挽秋姨娘急了。“顾家!顾家可就这么一个独苗了!” 赵昭一眼扫过去,挽秋姨娘就没说话了。 “为娘晓得是你的好孩子,争取明年,怀个孩子,旁的你无需担心,我们将军府有的是银钱,无论这孩子出息与否,我们就算是拿钱砸,也能砸出来。” “……” 谢凉欢啪的一声跪下来,也不说话,她就在那哭。 她其实更想说。 娘啊!你与其在这说我,不如想想你的儿子吧!这都三天了,影子都没见过。 “你……”赵昭狐疑的看向谢凉欢。“你母亲可不是这个性子。” 谢凉欢一愣,没说话。就这么杵在那,油盐不进。跟她说话,就说是自己的问题,让她起来,就说自己对不起顾家的列祖列宗。气的赵昭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还拉着挽秋姨娘跑了。 谢凉欢也没起身,就那么跪着,冷着一张脸,可无论是谁与她说话,总是一副和和气气气的模样,说什么:“无妨,此事是我的错,总是要求得老祖宗的谅解。” 侍女茗珂拿着帕子不停的给谢凉欢擦额间的汗,对那位姑爷的印象越发的不好。甚至开始诽腹起来。 也就说什么。 小姐和姑爷什么时候和离啊! 我貌美如花的小姐怎么就遇到寡妇门了呢! 都怪那个恶毒女人不坏好心,那么多的达官贵人不选,非得选顾家这个走下坡路的假将军府! 发疯 顾念之又疯了,他拿刀架在脖子上。“你们如果不让我上战场,我就自刎将军府!” “我才不要跟如此无趣的女人生儿育女!瞧瞧她每日跟着几位姑姑、叔母念叨我的不是!” 顾念之的声音又拔高了几句。 铁骨铮铮,像条汉子。 几房的太太都跑过来,看大戏。 可谢凉欢是怎样想的呢,她恨不得事事都做的极好,便拿着帕子带着哭腔说道:“夫君!你这说的是哪的话,我与几位长辈不过是唠唠家常,从未说过夫君半点不是。” 顾念之看向谢凉欢,显然是不信的。 “夫君,你若是今日自刎于将军府,我便与你一同去。” 在座之人,都瞧惯了顾念之发疯的行为,他每日痴迷于剑法、功法、骑术、兵法,就为了冲上前线,为顾家复仇,可……顾家就这么一个男儿,她们岂会放他走。 最终,顾念之不发疯了,而他俩因为“狼狈为奸”、“乱上加乱”被罚跪于祖宗祠堂。 “喂。”一向不服的顾念之坐在地上,看着挺得笔直的谢念欢。“要不今日,我写一封血书,你我二人和离,这样的话,母亲她们就不会逼着我生儿育女,困在将军府了。” “不,我不会认的。”谢凉欢少见的态度强硬,这跟拒绝还是不一样的,像是在说,没有半分游说的空间。 顾念之蹙眉。“为何不!我好歹是一男儿身!整日困在顾家算怎么一回事!” “我只知晓你是我的夫君,是我的天,只要天不塌下来,一切都好。”谢凉欢又软了下来,嘴角还带着笑,她可不在乎这些惩罚,在尚书府,早就见惯了。 更何况,才吃到顾家的开胃菜。 “明日也该回门了。夫君早些睡去,若是有人来了,我再将你喊起来。”谢凉欢看向地面,还贴心的将自己的褂子脱下来,铺在地上。 顾念之仿佛没看到一般,坐在地上,也不打盹,就这么看着窗外的月色,嘲讽谢凉欢鼠目寸光、井底之蛙。谢凉欢只是嗯了一声,就跟夫君说得对一样。 次日。 门开,一堆服侍人的丫鬟出现,谢凉欢一副任人摆布、和颜悦色的样子,顾念之倒是很讨厌这些规矩,嚷嚷着自己来,那些丫鬟倒也没犹豫,就真的让他自己来。 “好了没!”顾念之在外头等着,他对谢凉欢是真的没感情,只觉得不耐烦,等她出来的时候,还忍不住嘟囔:“也不知你如何想的,非得寻一个不知深浅的纨绔子弟成婚。” 谢凉欢一愣。 笑了。 笑起来的样子如沐春风,让人失了神,谢凉欢走了许久,顾念之才反应过来,脑海里还在反复想着那一幕。 谢凉欢待在马车上,顾念之骑着马,两人像极了陌生人,不言语、不接触。到最后,是顾念之先到的尚书府,反应过来了,才在府门口等她。 “多谢夫君。”谢凉欢在第一时间表达自己的谢意。 顾念之摇摇头,冷声说到:“人总是不能失了风度。” 回门 谢凉欢入了谢府,在第一时间就被人带到后母跟前,而她的好妹妹穿着金丝镶嵌的罗群,上边绣着云纹的是花样京城最时兴的,就连头上嵌着兰花的步摇,还是宫里头的御赐之物。 东西虽多了点,头上都挤满了,可那一身粉色的罗群,却平添了几分秀美。 “好孩子,让我来瞧瞧,怎么穿的这般的素净?”后母拉着谢凉欢的手,左瞧瞧右瞧瞧,有几分埋怨。 “都说顾家的男儿为了我朝的安宁,都没了性命,顾家老太太身上的诰命是加了一层又一层,让我等俗人,都艳羡了。” 后母将手放下,转头看向自己的女儿谢欢瑜。 “赏赐的金银珠宝,数不甚数,怎么到你这?如此……一般。” 谢凉欢笑脸相迎,声音诚挚可亲。“母亲说笑了,顾家祖母一生清贫,顾家上下自然是节俭的。更何况关外的将士付出了那么多,他们作为将门之后,不在乎华服,也正常。” 后母噎住了,谢凉欢略施粉黛,这衣裳说不上贵重,也不太次,倒是有几分将门儿媳的风范,只不过,她今日为的可不是这事来的。 “当初为娘为了给你挑夫婿,可是废了不少的神,这顾念之虽然只是一个妾室的孩子,可顾家满门皆去了,就他这么一个独苗苗,陛下又念及顾家的情,日后,将军府,便是你当家了。” “母亲说的是。”谢凉欢一如既往的乖巧、不在乎。 “瑜儿今年已有十三,四皇子的生母惠妃与我倒是说过此事,唯一的憾事便是,只给个侧妃的位置,倒不如你的好,是正室大娘子。” 后母一副悲伤的模样,却是特意将此事告知谢凉欢,毕竟谢凉欢与四皇子曾有过口头婚约,还是皇子妃,如今四皇子最受皇帝器重,日后这帝位,自然也会到他的手里。 谢欢瑜这婚事,虽说只是妾室,可好歹是侧妃,日后再不济也能混个妃位当当,可不是谢凉欢这个庶子的妻子能比的。 “那就恭喜妹妹了。”谢凉欢跟个受气包一样,只是受着,也不多说话。 后母觉得无趣,就说自己累着了。 可没想到的是,谢欢瑜想与自己的姐姐培养感情,又留了下来。 “还是大姐姐有本事!日后把持整个将军府!若不是我母亲深明大义,不计前嫌……”谢欢瑜有些恼怒了,她最看不惯的就是谢凉欢这个谁都能欺负的样子,却谁都欺负不了。 见谢凉欢不搭理自己,谢欢瑜的怒火直接烧了起来。 “这四皇子妃的身份本该是我的!若不是你母亲从中作梗!四皇子妃的身份岂能落得他家头上!” “妹妹说笑了,四皇子如今已有十七,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可妹妹自己太小了。” 谢凉欢有些无奈,却拿眼前这个妹妹无可奈何,只能耐着性子与她说:“你如今多学学字画,四皇子最喜的便是这些,更何况四皇子妃比你要年长些,岁数小也是优势……” “少拿年岁说事!若不是你母亲霸占我父亲!我岂会这么晚才出生!父亲可是尚书大人!前途不可限量!”谢欢瑜声音哽咽,很明显,她什么都听不进去了,眼圈还有些泛红,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撑腰 谢凉欢无可奈何的看向谢欢瑜,本想着再安慰几句,可谢欢瑜哭的更大声了,还嚷嚷着要让谢凉欢挨板子、跪地窖。 “谢凉欢!我要告诉我母亲去!让你欺负我!左一句年纪小右一句年纪小!我可是爹爹的女儿,难不成还比那个女人差?” 几个丫鬟见不得自家小姐受委屈,纷纷通风报信去了,一时间齐聚谢家人、顾家人。 “谢凉欢!你又欺负瑜儿了?她年纪小,也不知让让她。”谢老爷一出现,就当众呵斥谢凉欢,说她自幼顽劣,根本不把整个谢家放在眼里,欺负自己的弟弟妹妹,都不会犹豫的。 “父亲说的是。”谢凉欢的第一反应是低头认错,还未受罚,就觉得身体里多了几分寒气,她怕了,不愿被关在不见天日的地窖里。 “知道错了就好。”谢老爷有些洋洋得意,他总觉得谢凉欢就是自己的失败品,虽,乖巧,但蠢笨,事事皆不堪。 顾念之第一次主动走到谢凉欢的跟前,蹙眉、不悦。 “刚才下头的人明明说的是,贵府二小姐谢欢瑜嚷嚷着要当四皇子妃,谢凉欢多番劝阻,她不但不听,还想谢凉欢挨板子、跪地窖。” 他在为谢凉欢撑腰。 于顾念之来说,是稀松平常的事,可对于谢凉欢来说,是苦等十三载,才等来的结果。 “我无事的,妹妹还年幼,说话张扬了些,却是无心之举。”但谢凉欢不愿过多的争辩,她真的怕了,毕竟曾经的自己,也如谢欢瑜一般,天真无邪,有些小脾气。 好在顾念之是个不听劝的主。 他挡在谢凉欢面前,面色凝重。“皇天在上!厚土在下,岳丈大人若是管不好自己的女儿,我想自然是有人管的,更何况,四皇子与四皇子妃大婚在即,若是因为贵府二小姐,断了这么好的姻缘……” 顾念之停顿一下,笑道:“岳丈大人,自然晓得我的意思。” 第一次在自己府上被呛到的谢老爷一时无言,他没想到顾家这小子没有如传闻之中,对谢凉欢弃之如敝履。 “贤婿说笑了,欢儿也说了,孩子说的话,难免冲撞了些,四皇子与四皇子妃是天作之合,我们祝福还来不及呢。” 谢老爷是不愿的,可他也晓得顾家再差劲,也是功勋之后,认识不少达官显贵,更何况……他还想为四皇子铺路,让其平步青云呢。 “是吗?”顾念之不悦,他是想为谢凉欢说话的。 谢凉欢拉着他的袖子,两人四目相对,谢凉欢张了张嘴,无声的说了“多谢”二字,随后笑盈盈的说:“自然是真的,四皇子与欢愉有缘,不然惠妃娘娘也不会亲自派人谈及二人的婚事。” 当初的准四皇子妃,如今的顾夫人,看问题还是很通透的。她到底不愿为了这种事闹僵。 顾念之没了脾气,觉得谢凉欢都这样了,只好作罢,只不过他还是有些气性的,拉着谢凉欢回家,两人吃了五个酱肘子、一条鱼、七碗大米饭。 “好生快乐啊!” 顾念之心满意足的摸着自己的肚子,还在吃第一碗米饭的谢凉欢,笑的有些憨。 同日。 惠妃派人过来,说是想谢欢瑜了,赏赐了一本《女戒》,同夜,尚书大人盛怒,谢家的娇娇女认了罚,跪了一夜,昏了过去。 说到底,某些人还是血气方刚了些,不愿认栽。 试探 外面因谢凉欢回门宴只待了半个时辰就回顾家的缘故,一时间被人非议起来,说谢家嫡长女谢凉欢不识礼节,不顺父母、嚣张跋扈…… 什么难听的话都出现了。 “母……母亲……”谢凉欢跪在地上,声音有些颤抖,外头的风言风语她都听到了,眼前的人可是三房太太,自然也是晓得的。 现如今,谢凉欢自己的名声不好听,还连累了顾家,她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此事是欢儿的错,若是寻到机会,定要为了顾家,要把这件事说清楚。” “你觉得自己说得清?”赵昭眼神扫在谢凉欢的脸上,脸上写着不可置信四字。 她垂眸,其实这件事是说不清的,毕竟真的只待了半个时辰。谢凉欢的小脑袋转啊转啊啊,小声说道:“欢儿可以派人出去说。” “是吗?外头因你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却只字不提惠妃赏了《女戒》之事,你可知为何?” 谢凉欢摇头,其实她是知晓的,只不过不愿说罢了。 “我倒是有一计能救你于水火之中,只不过。” “母亲的意思是?” “我们只要说出谢家二小姐妄图成为四皇子妃的事情,这事,就能让人猜出一二。” 赵昭虽说着话,眼神却一直在看谢凉欢。 “不!不可以!”谢凉欢止住声,随后恭声说道:“凉欢失礼了。” 她咬牙,语气诚恳,态度谦卑,“母亲万万不可!谢家若是出了事,那可谓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对顾家可不好。” “岂会如此!”顾念之出现,他虽然前几日回门宴给谢凉欢撑腰了,可这几日照样三过家门而不入,就是为了躲自己的新婚妻子。 他有些嫌弃的把跪在地上的谢凉欢扶起来,埋怨的看向自己的母亲。 “我顾家再差也差不过当初了,若是觉得你嫁到顾家,便觉得你还如往常一般好欺负!那就错了!我们就放出消息,说……” “不可!” 这是她今日第二次忤逆人了。 谢凉欢有点紧张,可理智告诉她不能如此行事。赵昭面色缓和的看向这对起了争执的小两口,抿了一口茶,继续冷着一张脸“隔岸观火”,她只是想多多制造矛盾,让他们知晓何为夫妻一体。 谢凉欢又想跪下,可一对上顾念之那双泛着冷意的眼眸,迟疑了。 “母亲,您若是将这些话放出去,这件事便牵扯四皇子、四皇子妃、惠妃、谢家……”除了这些,还有他们身后的人。 而顾家,只有先辈的光辉事迹。 若是打起来,哪怕是放出恶犬,都无济于事。 “你怕他们作甚!前些日子我还与四皇子打了马球,他还与我谈及父亲、叔父、祖母,我相信四皇子是深明大义之人!不会拘泥于此等小事。” 顾念之依旧一副冥顽不灵的样子,他这辈子不能上阵杀敌,难不成,还不能替人打抱不平了? “够了!此事我去处理。” “母亲!” 赵昭看了一眼还想争辩的顾念之,摇摇头,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又有些习以为常。反倒是谢凉欢让人眼前一亮,她似乎真与自己想象中的一样。 说到底还是那人的孩子。 过招 赵昭寻人在外头说,那日谢凉欢身子不适,在求得谢老爷的同意下,才回的顾家,这期间,顾念之还给谢家的人准备了不少的礼物,这里边还包括了谢欢瑜昨日马球会上带的玉簪。 那簪子博得不少贵人的夸赞,说衬的谢欢瑜气色极好,人也娇俏了许多。 这场闹剧才结束了。 只不过…… 小两口的争辩刚刚开始。 “谢欢瑜!你为何要忍气吞声!说到底你才是谢家的嫡女,是第一位正室所出,哪怕是配皇子都不是不可!受这种窝囊气,也只有你能了!” 顾念之说不过自己的母亲,就不信说不过眼前的人,他倒是想把谢凉欢的脑袋给扒开,看看她一天天想的是些什么东西! “我……”谢凉欢就没被人这么照顾过,根本不知道如何处理,嘴巴张了又张,到最后只能说:“那下次夫君说什么便是什么?” “当真?” “嗯。” 顾念之眼睛一亮,乐呵呵的说:“那我们现在就与母亲说,我带着你去战场,这样能实现我的鸿鹄之志!也不耽误他们要儿要女!” “那不成。”谢凉欢低头。 “你方才还说我说什么便是什么!”顾念之感觉自己气的要晕过去了!“难不成你觉得我好骗?” 谢凉欢眼巴巴的看向顾念之,十分笃定的说:“按照我朝的理律,你也不该忤逆母亲的话,夫君,你想想,我要听夫君的话,夫君要听母亲的话。” “我不听!”顾念之果断拒绝,他可是有抱负的人,怎么能待在女人堆里,被天下人嗤笑呢! “这不合规矩啊!夫君!” 谢凉欢表面诚恳,实则心里乐开了花,原来“腐朽”也能成为利器,成为保护自己的武器。 “你!”顾念之气的不行,又要出门,可这次谢凉欢拉着他的袖子,眼眸含情,不言语,就这么看着他。 人没有走成,还被谢凉欢拉到饭桌前吃饭。 “为何这桌子上都是我喜欢的?”顾念之坐在椅子上,发现这一桌子的好菜早就备好了。 “这几日我与母亲、姨娘还有几位叔母一块走动,聊的多了,自然晓得夫君的喜好。”谢凉欢也没邀功,只是遣散侍女,自己为顾念之夹菜。 “你们不是在数落我吗?” 这倒是让顾念之很意外,他还以为依着几位长辈的性子,定然说的自己狗屁不是,更何况除了三房外,都对自己不是很满意,甚至想过让旁人取而代之。 谢凉欢摇摇头,笑着说:“母亲倒是说你有些不成器,姨娘和几位叔母说了你小时候不少的趣事,挺有趣的。” “趣事?” “嗯,六岁还尿床呢。” “……” 顾念之把筷子一放,没好气的说:“我就晓得她们不会念我半点好。” “夫君,不要气。”谢凉欢继续给顾念之夹菜,乐呵呵的说:“几位长辈都觉得你与祖母最像了,只可惜,顾家给不了你想要的一切,还要百般约束你。” “当真?我最像祖母了?”顾念之眼睛亮了。 谢凉欢点头。她们还真的是这么说的。 开狗洞 “诶。” 顾念之坐下,颇有几分伤感的说:“祖母到底是年纪大了,如今都不大清醒了,若是放在以前,定然愿意让我前往边关,打那些贼人一个措手不及!” “若是再往前走个几十年,没准祖母都会亲自上阵杀敌!依旧是吾辈楷模!” 他越说越激动,越说越斗志昂扬,吓得谢凉欢都不敢动筷子了,顾家老太太的事迹,她其实晓得的不多,只知道老太太在顾家走向谷底的时候,拉了所有人一把,撑起偌大的将军府。 更有坊间传言,顾家的儿媳都想着和离回娘家,是老太太拦下来的。 只不过,这些对于谢凉欢都是不重要的,她手里头的事有些多,都忙不过来了,如今重中之重,是圆房。 诶。 追着一个男人,想方设法的让他睡自己。 光想想都觉得不要脸。 顾念之原本还想说的,可一看谢凉欢的心不在自己的话上,反而在低头吃饭,相顾无言,又继续吃了起来。等吃完了,气呼呼的跑出去,像是在说,吃饱喝足,小爷我打猎去了。 手底下的侍女们本想着去拦着点,嬷嬷也想劝两人快些圆房,可一直都在单方面努力的谢凉欢没说话,顾念之又冲了出去,她们这些有心之人,只能望着天,祈求佛主开眼。 只可惜,佛主压根不管红尘事,只渡有缘人。 自从那日两人争吵过后,顾念之与谢凉欢心里的那一堵墙,似乎悄悄地开了一个狗洞,不大不小,却刚刚好让“夫君你说得对”的谢凉欢能与顾念之说上几句埋怨赵昭的话。 每次说完,谢凉欢都忍不住在心里默念:我佛慈悲,罪过罪过,我不是故意编排婆母的。 赵昭也晓得此事,本想着替自己伸冤,可姨娘挽秋拉着她的手,苦口婆心的告诉她这是好事,毕竟此前的小两口走在路上,就跟瞧不见彼此一般,如今说上话了,也是好事。 好的生活逐渐来到,不好的事情也如湍急的河流,虽迟但到。 总之,是来了。 顾家的老太太清醒了小半日,说什么也要见见自己的孙媳妇,得知这个消息的谢凉欢都来不及梳妆打扮,就被人推到老太太的院子里,两人四目相对,晒起了太阳。 而这个院子里,除了有顾家的老太太,还有与她岁数厢房的两位姨娘。而她们是四房和五房的祖母。 “祖母。”谢凉欢有些紧张,在她的小道消息里,这位顾家老太太可是京城少有的温柔、坚毅、果敢的传奇女子,见着她,很难不激动。 她作为顾家的孙媳妇,按理应当说自己与顾念之如何如何的好,想让老太太病好些,到时候抱一抱曾孙。 可…… 男人都没摸着。 哪来的工作总结! 顾家老太太一脸慈祥的看着谢凉欢,温声说道:“你倒是你与母亲很像,她在很多年前,与我有缘,我瞧着喜欢,只可惜,她许了人家。” 老太太的眼睛都湿润了许多,声音有些哽咽。“好在,她许了人家。” 诬陷 母亲? 谢凉欢三岁丧母,哪晓得她年轻时候的事情,只能含着笑,呆呆地看着老太太。 “你这孩子!”赵昭很自然的打圆场,还笑呵呵的说:“老太太在你母亲十二三岁的时候见过,那个时候的顾家常年征战,老太太就喜欢去庙里求佛,她们那时遇到的。” 本该乐呵呵的谢凉欢有些触动,她的眼眸动了动。 “原来,母亲还信这些。” “我才不信这些呢……” 赵昭话快了一步,随后又反应过来,谢凉欢说的是她的生母,赶紧吃个果子压压惊。 谢凉欢也不恼,就跟没事人一样,乖巧的站在那傻笑,有时老太太说的尽兴了,没几个人能搭的上话,反而是谢凉欢接茬,搞得老太太看她的眼神,像极了看忘年交。 在场之人,无不佩服的五体投地,在心里为她拍手叫好。毕竟,老太太一会清醒一会迷糊,能听懂她说话的人,还是少。 等一切都说的差不多了,顾念之带着谢凉欢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没想到,你母亲与祖母竟是旧识。” 顾念之主动开口说的话,可眼里满是不悦,在他看来,顾老太太是顶起顾家半边天的存在,若是她喜欢的人,旁人就算是不喜欢,也会装作喜欢的。 “我也没想到。”谢凉欢低着头,很明显是不愿意多谈及自己的母亲,她年少时惊艳四座,就连顾家老太太有些识人不清了,也念着她的好。 可作为那个女人的后人,谢凉欢活的并不如意。 “明日宫中要举行晚宴,你挑一身漂亮的衣服,与我一同前往。” “为何?” 谢凉欢不想出门,她就想伺候家里的几位长辈,陪她们说说话,培养一下好感,若是出去了,场面估摸着会不受控制的,她在外面可没什么帮手。 但,顾念之不是这么想的。 “你在谢家看起来过的不怎么样,这样的大场面多见见也不是不可,再说了,你可是顾家少夫人!” 他就想欺负欺负这团棉花,让她做很多繁琐且不喜的事情,到时候总会吵着闹着和离的。 可他遇到的可是披着伪装皮的谢凉欢,自然不会推三阻四,反而很落落大方,直接就答应了,搞得顾念之跟没了糖葫芦的孩子只能咽口水的孩子一样,索然无味。 次日。 哪怕是习惯早起的谢凉欢也经不住不睡觉的日子,她坐在梳妆镜前,灯光昏暗,雾里看花,瞧不太真切,便让梳妆的娘子多点了几盏灯,谢凉欢没一会就闭上眼,打着哈切。 像极了三天三夜没睡觉的小白狗,困倦到了极致,又努力的睁开眼。 又失败了。 本该端着架子的谢凉欢困的不愿睁眼,等上了马车,都是晕乎乎的,倒是顾念之精神抖擞,骑着红棕烈马,恣意快活,根本就不管自己夫人的“死活”。 两人一到宫内,谢凉欢就坐在那一动一动也不动,顾念之问她为何,她就说自己天生愚钝,没见过这么大的场合,难免生怯。 实则困顿,睁不开眼。 没想到,还没坐多久,就听到有人争执不休的声音。 “笑话!我爹爹是何人?你爹爹又是何人!不过是瞎猫遇见死耗子,歪打正着罢了!用这种眼神瞧我做甚?谢凉欢若是生母还在,你觉得还轮得上你吗?” 互相推诿 谢欢瑜一见着未来的四皇妃洛婉婉就气不打一出来,在她看来自己的父亲如今的地位,如同昔日的顾老将军,是洛婉婉生父礼部侍郎洛涧不可比拟的。 她的话一说完,底下议论纷纷,不少人还看向“惊慌失措”的谢凉欢,她站起身,快速走道谢欢瑜面前,拉着她的袖子,温声说道:“小小年纪喝什么酒?这是你说胡话的地方吗?” “别碰我!”这谢欢瑜是何人?怎么会落得下风,只会瞧不上唯唯诺诺的谢凉欢。 “怎么?你当初抱着四皇子的手,宁死也不愿松手,如今还想旧情复燃?” 谢凉欢的腿一软,瞬间就红了眼,抬起手就给了谢欢瑜一巴掌,明明打人的是她,可看起来瘦了委屈的也是她。 就挺有意思的。 “小姐,小姐,我们去醒醒酒吧?”为首的侍女拉着谢欢瑜的手,怎知,谢欢瑜不仅不走,还反问谢凉欢:“怎么?我都说中了?谢凉欢!你都嫁出去了!你知不知道你都嫁出去了!” 她在发疯。 她很无助。 谢凉欢呆愣住,也不知如何接话,心一横,掐了自己大腿一下,眼泪刷刷刷的都就掉了下来。 在场之人,何人不晓得谢凉欢在谢欢瑜面前,永远是被欺负的份,如今仗着自己的亲爹,欺负自己的亲姐。 “欢瑜,纵然你是我的亲妹妹,可你也不能这般说我啊!”谢凉欢拿着帕子开始啜泣。还不忘拉洛婉婉下水。“洛姑娘与四皇子的婚事定下来了,我们……” “你甘心吗?” “啊?” 谢凉欢看着谢欢瑜,一脸茫然、不知所措,像极了受到惊吓的傻狍子,又是好奇,又是不知危险在何处。 “整个京城的人都晓得你与四皇子是有婚约在身的,你如今被迫嫁给了……” “谢二姑娘,休要胡言!” 闻言,众人纷纷看去,一着锦衣华服的男子,身后跟着十来号人,径直走来,谢凉欢与那人四目相对,却在同一时间将视线转移到了别处。 谢欢瑜瞧见了,白眼翻上天,她最瞧不得这一幕了。 “四皇子。”洛婉婉像是看到救星一般看着四皇子荣怀,她低眸,眼里含着泪,可举止大方、礼仪得当,让人挑不出错处,相比桀骜不驯的谢欢瑜,她确实更适合当四皇子妃。 可惜了,某些人被美色蒙蔽了的双眸,真以为有钱就能睡皇子。 “可安好?”不愧是洛婉婉日后的夫婿,四皇子这双眼眸并未看向它处,只是低声安抚自己的“四皇子妃”。 “回禀四皇子,婉婉无事。”洛婉婉的笑容很浅,沁人心脾。 他一举措,气的谢欢瑜有苦难言,刚想狠狠的掐谢凉欢,却发现,顾念之不知何时把人护在身后,还用眼神警告谢欢瑜。 形单影只,做不到比翼双飞的谢欢瑜气的直跺脚。 做作了一番,发现并无人把她放在眼里。 “瑜儿。”谢欢瑜的生母李氏缓步走来,拉着谢欢瑜的手,嗔怪到:“你这孩子,又淘气了?昨个还说洛姑娘与四皇子郎才女貌,今个是怎么了?” “该不会是哪个不怀好心的人,有意让人犯错吗?惠妃前些日子还夸你懂事了不少,等以后长成如花似玉的大姑娘,指不定有多少人抢着要呢。” 李氏是个极其聪明的主,三言两语就平息了这场风波,还让谢欢瑜不要吵闹,不然还得罚抄典籍。 至于旁的人? 李氏在宫里头帮宠冠后宫的惠妃传话,旁人岂有说三道四、颠倒黑白的意思? “凉欢啊!” “母亲。” 谢凉欢很不情愿的开头,面子倒是做的极好,乖巧的走过去,搀扶住李氏的手,娇顺的模样,不晓得的,还以为谢凉欢才是李氏的孩子。 “你是晓得的,将瑜儿放在你眼前,我是放心的,今日为何早早的入了宫,却不来寻瑜儿,倒让四皇子看我们谢家的笑话?” 李氏依旧不愿放过谢凉欢,她就是要告知在场的人,自己的女儿本性纯良,而那个背地教唆的人就是谢凉欢,她嫁到了顾家,还贼心不死。 “母亲说的是。”谢凉欢一如既往的低眉顺目,不做过多的辩驳。 “你知晓就好,我与你说……”李氏笑容可掬,还想着当着众人的面数落眼前的人。 哪曾想…… 顾念之气不过,将谢凉欢拉在身后,声音温怒:“母亲说的是哪的话,凉欢如今嫁到顾家,顾家上下无一不赞她一句聪慧贤达,倒是欢瑜妹妹年幼,正值母亲管教的年纪。” “夫君,不碍事的,母亲不过是说我几句罢了。” 受伤的小鸟藏匿在夫君身后,谢凉欢虽委屈,但也没言语。 好事之徒在背后将姐妹俩比了又比,觉得四皇子不要娇俏可人的谢欢瑜还是有原因的,这种小娘子藏匿身后会多几分柔情,可若是放在台前,显得有几分上不得台面。 毕竟,当家主母如何如何,会反衬世家整个大家族如何。 “够了。”四皇子荣怀的声音不大,却十分强硬,他身后的洛婉婉眼眸带着笑,居高临下的看着众人,她家世显赫,又精通诗词歌赋、治家之道,根本无需把谢欢瑜放在眼里。 李氏本想攀谈一二,可面对荣怀那张冷脸,她便不再言语,只想着事后与惠妃说上几句,毕竟她们可是带着血缘关系的亲戚。 哪怕是,八杆子都打不着边的亲戚。 谢凉欢拽着顾念之的衣袖,温温柔的说:“夫君,快些落座吧。” “啊?那……”顾念之指着谢欢瑜,还想说些什么,就被谢凉欢强行扯了过去。他满脸愤愤的坐在哪,嘴里不停的嘀咕,顾家的女人何时受过这么大的委屈? 这样的埋怨,直到宴会结束,还在不平。两人前后脚走出去,后边就传来有人大声疾呼顾念之的名号。 “哟,这不是顾小将军吗?” “郭兄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应该说是顾小英雄,哪里有不平之事,就有我们小英雄的身影!” 笑声不断,都带着几分讥讽。 顾念之纶起拳头就打了过去,把那人压在身下打的鼻青脸肿,想来奉行温良恭俭让的谢凉欢抬起手不断扇着自己的眼睛,嘴里念叨着风沙迷了眼。 你在在乎吗 等顾念之打得差不多了,谢凉欢又一副担惊受怕的模样,半推半就地分开三人,带着几分笑意地说:“两位公子,这可是在宫里头,若是想与我家夫君比试身手,我们可约在改日。” “什么!今日顾念之还没打够?还想换到改日?”郭兄气不打一处来。 他在这一刻觉得眼前这个笑脸盈盈的女子,比喜欢拿拳头办事的顾念之还要可怕得紧,她是如何能做到心平气和,说出如此丧心病狂的话? 莫不是,进了寡妇门,脱胎换骨了?怪不得,方才李氏与谢欢瑜这般欺辱她,还能笑出来。 “如何不可?我瞧着郭公子都等不及了。”谢凉欢一脸懵懂地看向另一位仁兄的小脸蛋红得发紫,还假意琢磨。 “莫不是,郭公子想与我家夫君对打?”她有些纠结,随后惊呼道:“那岂不是欺负人啊!传出去人家会觉得郭公子异想天开的,哦,不,应当是我家夫君仗着自己有些拳脚功夫,欺负郭兄。” “你!你!你!” 郭公子苦读诗书二十载,身后的妾室就有七八个,还不算上通房,没想到还被一个女儿家欺辱到这种地步!他不断指着谢凉欢说你。 “夫君。”谢凉欢缩到顾念之的身后,丝毫看不见自己夫君诧异的模样,上乘的演技,惊得众人挪不开眼。 毕竟在这在前,顾念之吵架从未赢过,只晓得动手。 “郭公子好生奇怪,一定要与我这个小女子一争高下哦,他若是不比,那也犯不着今日就直接动手了。”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动手了?若不是你家顾念之打我……” “哦?是吗?常言道,君子动口不动手,郭公子都动口了,难不成不是君子?” 她好欺负吗? 并不。 之前让郭公子觉得好欺负,只是这李氏是她名义上的母亲,哪怕是有天大的道,也会因为孝字头上的那一把刀,她会变成无理取闹。 可现在不一样了,谢凉欢没有抓住郭公子的错处一而再再而三的说闹,而是轻飘飘的几句切磋比试的话,让这场闹剧有了个好的说法。 只可惜,郭公子没受过委屈,不愿意顺坡而下,反而逼得谢凉欢乘胜追击。 这下好了,无能还是小人,无论选哪个,都是错的。 “夫君,我有些困乏了,我们还是先走吧。”谢凉欢扯着顾念之的衣袖,朝着郭兄子行了一礼,便直接走了。 那些看大戏的人觉得无趣,便也散了。 等谢凉欢上了马车,顾念之并未骑马,而是坐在她面前,盯着谢凉欢瞧,从上到下,想把眼前的人看得透透的。 “你这般厉害,为何在谢家还这般吃亏?”顾念之,百思不得其解。 谢凉欢看向别处,随后又看向顾念之,盈盈笑道:“有些委屈受了,但也谈不上吃亏,不过是言不由衷的几句,欢儿错了,仅此而已。” “那为何今日抓着那姓郭的不放?” “来而不往非礼也。夫君待我如何,我自是瞧得清楚的。” 她终究是心怀感激的,旁人总喜欢隔岸观火,捧着高高在上的谢欢瑜,不断地将她踩在脚下,踢到泥里,若学不会低头,将桩桩件件都做得恰到好处,如何生?如何活? 马车还未动,就有人传话,说是让谢凉欢去见惠妃。 要不还是装晕吧?谢凉欢颤颤巍巍地起身,当着嬷嬷的面腿一软,哪曾想,人家假装看不见,还看向了别处。 俨然一副“顾家少夫人,你死了这条心吧”的样子。 弄得谢凉欢叫苦不迭,她看向自己的夫婿,可顾念之不懂这些弯弯绕绕,反而一脸期待,觉得惠妃要为谢凉欢声张正义。 “顾少夫人,请吧。”嬷嬷唤来几个人,搀扶着弱不禁风的谢凉欢下马车,随后看向顾念之,直接让他回去了。 这,却根弦的家伙,还真的回去了。 谢凉欢跟在嬷嬷身后,后边跟着七八个侍女,好几个太监,谢凉欢没数,但估摸着这阵仗赶上四皇子荣怀了。 等到了地方,本来昨日给自己算了一卦的谢凉欢,拿的是下下签。 没想到,今日等来的不是棍棒之刑,也不是蓄意的辱骂,而是轻飘飘的几句:“身为谢家的嫡女,谢欢瑜的大姐,就该知晓何为该做,何为不该做。” 谢凉欢低着头,小心地将这些话都记在心上,待惠妃说到兴处的时候,一一说出来,表示自己能做到。 句句有回应,句句不上心。 大半个时辰后,又将谢凉欢送到了顾家,随行的嬷嬷像是没见到宫里头的那一幕似的,对着三夫人赵昭,不断地赞美她的儿媳妇,说她礼遇有加,颇得惠妃的欢心。 事后,谢凉欢不断揉搓自己的膝盖,觉得那嬷嬷离谱的很,什么假话都能说出口。 她没想到的是…… 宫里头的那位,有些事她做不得,却能让旁人去做。 “惠妃娘娘,倒是瞧见你喜欢的不行。”赵昭端起茶盏,浅尝一口,看着坐在椅子上的谢凉欢,怕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还预备了嬷嬷管住她。 他们顾家的地,也经不住天天这么跪。 谢凉欢看了一眼嬷嬷,深吸了一口气。 自己的婆母笑脸盈盈的与自己话家常,说的还是与自己有过婚约在身对象的母亲。 就很糟糕。 她恨不得自己被丢到乱葬岗去喂狗,也不想面对这一切。 “那荣怀还与我们家念之自幼相识,此前还念叨过。”赵昭字字诛心,压得谢凉欢想逃离,不愿继续说下去。 有理能走天下,她这种无理的,扑腾都不敢。 “母亲。”谢凉欢看着赵昭,微微一笑。“我与惠妃娘娘不大熟络,她今日夸赞我,许是因为外头都在说,我孝顺婆母和几位长辈,日日敬茶的缘故。” 这么说,总是没问题的。 毕竟外头,也有不少人夸赞谢凉欢举止得体、谈吐不凡,自打入了这寡妇门后,不受夫君待见,也能顺从婆母的意思,日日围着顾念之转。 “也对,你母亲与惠妃倒是故交,幼时玩的倒是极好。”赵昭也没深究,抬眸看向顾念之,心里头不大高兴。 自己的新婚夫人在外头传的可是跟别的男子有一腿,他倒好,跟个没事人就算了,还与荣怀处的跟个亲兄弟似得。 不晓得的,还以为是别家的夫人与男子不清不楚呢。 计中计 捧场的谢凉欢磕磕巴巴的说着一些恭维的话,没了今日的锋芒,反而显得乖巧懂事,惠妃开心的不行,干脆叫来一桌子好菜,两人围坐在一块,话起了家常。 “你母亲在时,我倒是谈到你与怀儿的婚事,只不过是口头上的话,你那个时候还在肚子里呢,我们还想着,实在不行,就结拜为兄弟。” 听起来,惠妃很怀念当时的日子,她年岁不大,出入王府,是王爷的宠妾,为他生儿育女,逗他宽心,那时的惠妃,还算得上天真烂漫的女子。 “可惜,终究是没有缘分的,这件事也不了了之。”惠妃的脸上有些许的不甘,一瞬过后,又笑着说:“欢瑜是个好孩子,就是冲撞了些。” “若不是这些没由来的变故,你也会是我怀儿的……”惠妃欲言又止,像是什么都说了,却什么都没说。 谢欢凉只是静静地听着,毕竟现在还瞧不出惠妃到底是如何盘算的,她昨日在入睡前,给自己算了一卦,下下签。 本以为这件事指的是谢家上下当众出丑,自己这个嫁入寡妇门的少夫人还惦念着当今四皇子,会被人骂,不知礼义廉耻,现在看来,下下签,还是没那么简单的。 默默地在心中叹了一口气,谢凉欢觉得下次出门的时候,还是要挑个黄道吉日。 不然今晚被惠妃丢到巷子里,被人随意发卖了,明日顾家的人去京兆府衙门寻人,哪怕是打断顾念之的腿,都找不到谢凉欢的。 倒霉,倒霉,倒霉。 谢凉欢慌的不行,还得装作一副乖巧的样子。 “听闻这几日,顾家的那位连碰都不碰你?你这孩子,到底是受委屈了,若是嫁给了怀儿,倒也不用吃这样的苦。” 惠妃的话匣子一下子就打开了,她甚至给谢凉欢夹了菜,“受宠若惊”的谢凉欢吓得立马站起声,开始胡言乱语起来了,张口闭口都是使不得。 “娘娘,今日哪怕是站着、跪着与娘娘吃上这一桌子的饭,都是民妇之幸,岂敢劳烦娘娘夹菜呢。”谢凉欢心惊胆战,生怕自己多了一个错处。 “说的这是什么话?”惠妃嗔怪道,又接着说道:“就依着你母亲的意思,我也得照拂你,她去了那么多年,今日见着你,我欢喜还来不及呢?还会怪你不成?” 假的,都是假的。 不要被眼前的女人骗去了。 谢凉欢回以一个真挚的微笑,甜甜的说道:“娘娘说的是,定是今日娘娘见着我了,想着我娘了。” 想到你毁约跟吃饭一样爽快,且不留情面。 还找了一个更为次之的谢欢瑜搪塞我们谢家,还是没定下婚书的那种!谁晓得日后会不会变卦! “坐下吃吧,不然饭菜都凉了,你可得记住了,若是你在顾家受了苦,我与四皇子便是你的依仗。” 惠妃的筷子停在半空,直勾勾的看着谢欢凉,旁的她不晓得,却也清楚,自己儿子是整个京城都难寻的好男儿。 依仗?自然不是普通的东西。 对于出嫁的女子而言,除了娘家就是夫家了,现在提出四皇子荣怀为依仗,可不得是全天下最好的美男计? “那……凉欢真的是仰仗母亲的光了。”谢凉欢没搭话,而是转移话题,她很清楚,谢家照顾家,不是为了让她进寡妇门恶心自己的,而是为四皇子铺路。 今日过来,也不是为了将她弄死,而是软硬兼施,让她看清自己的身份,让谢凉欢明白,如今的她还与谢家绑在一起。 生生世世,不死不休。 谢凉欢在袖子里扣着自己的手,由衷的感叹:今日就不该出门!下下签都出来,真晦气啊! 推杯换盏,也不知过了多少煎熬又痛苦的“日子”,谢凉欢终于回到顾府。 她呆呆地望着远方,少见的动怒了,气呼呼的与侍女茗珂说:“顾念之呢?顾小爷呢?” “小姐……”茗珂往外头瞧了瞧,嘀咕道:“顾爷回府后,就去了三夫人那,听说晚秋姨娘也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她降低了声音,说起了悄悄话。 “不知怎么了,晚秋姨娘院子里的人来传话,刚说让少夫人您一回来,就过去,话还没说完,就被晚秋姨娘院子里的嬷嬷给逮回去了。” 谢凉欢像是知道什么一般,摆出一副困倦到了极致的模样,慵懒的缩在贵妃榻上。喃喃道:“顾小爷可是顾家唯一的男丁,定然是母亲与姨娘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与他话家常呢。” 说完,打着哈切,谢凉欢笑着说:“茗珂,你快让人烧水,我忙了一天了还得沐浴更衣,至于顾小三爷,暂且给他热着水,今日还得用呢。” “好嘞,小姐,我这就去。”茗珂哪晓得谢凉欢心里头的那些弯弯绕绕,只晓得自家小姐开心的不得了,她就欢喜。 不就是简单的喊人准备热水沐浴更衣吗?她这就去! 两个时辰后,谢凉欢喜滋滋的躺在贵妃椅上,嘴里哼着小曲,还不忘与下边的侍女说。 “好好准备准备,我们顾小三爷喜欢的菜。” 她甚至还歪着脑袋,笑嘻嘻的说:“也不晓得母亲那有没有好吃的,顾小三爷也不晓得吃饱了没有。” 这话说了还没半盏茶的功夫,三夫人院子里就来人了,说是让谢凉欢莫要等了,让她先用膳,再去院子里寻顾念之。 “哦?是吗?那我可得快些吃了。”吃果子、蜜饯、糕点都快吃饱的谢凉欢,随意扒拉几口饭,很是心急的跑到三夫人的院子里。 瞧见跪在地上,一脸倔强的顾念之,腿一软,含着泪,唤了一声:“夫君啊!”然后麻溜的跪在三夫人面前,为顾念之求情,实则心里乐呵的不行。 让他将自己卖到惠妃的面前,自己吃苦,他倒好,逃之夭夭。 赵昭拿她没什么办法,只能一边劝着,一边喊人拿来蒲团,让谢凉欢继续跪着,狗腿似得茗珂拿起扇子扇风,还有一个嬷嬷,给谢凉欢按肩膀。赵昭也心疼的不得了,一直说她在宫里头吃了不少的苦头。 谢凉欢没办法。 毕竟,是真的吃了很多苦!现在心里都难受的不行不行的。 填房 齐氏在顾念青的事情上,很是理亏,她当初不让那个女人跟在顾念青左右,还派人监视她们,两人的关系弄得很僵,处于老死不相往来的状态。 若不是前些年晓得她有个孩子,齐氏还以为这个女人为了顾念青赴死了。 只可惜,都寻了好长一段时日了,没有任何的下落。 她看向后头的两个穿衣打扮十分得体的少女,乐呵呵地劝说赵昭:“这两个孩子是我娘家来的,自幼都是养在跟前的,会耍一些功夫,与念之相比,自然是不行的。” “可若是,与……”齐氏看向谢凉欢意有所指。 谢凉欢后退一步,这事可与他无关,为了一个睡觉都没睡过,可有可无的夫君,与旁的女人吃醋,实在是犯不着。 她又不是那种扭扭捏捏的女子,还觉得三妻四妾不大好,硬是要跟那些个妾室争个高下。 “总而言之,她们是极好的,你当初为他挑选了谢家的女儿,门当户对也不是不可,但如今,碰都不碰,赵昭!你真觉得顾念之生不生孩子,只与你有关?” 赵昭不喜,两人便争执了起来,齐氏总觉得顾念之身上背负了太多的东西,有整个将军府的未来,他需要担负起生儿育女的重任,就不该没有通房妾室。 可,顾家的人都死绝了。 当年的顾念之年仅三岁,这件事又与他有何干系? “够了!”闻闻讯而来的顾念之砸了一个茶盏,一旁的谢凉欢默念。 二十五两。 若是在外头,能吃不少东西呢。 “你知道你砸的是什么?这茶盏可是绝品!少说上千两!”刚还怒气冲天的赵昭,心都凉了半截。 她深爱着这一副茶盏,胜过自己的儿子。 现在这个逆子砸了自己的宝贝。 “你干脆自己滚出这个家,我们就当顾家没你这个人。”赵昭拍着自己的胸脯,一旁的侍女赶紧递上一杯水,拍着她的后背,低声安抚。 “念之,你瞧瞧,这两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会骑马射箭,有些功夫,你将他们收了,也好有个枕边人能说话。” 齐氏一见着顾念之,就觉得这件事稳了,赶紧拉着那两个姑娘推到顾念之身边,顾念之退到几步之外。 他一脸警惕地看着那两人。 “你们是只晓得,我心里就没什么儿女情长,只想保家卫国、驰骋沙场!”顾念之一脸倔强。 他是顾家的孩子,理应与自己的祖父一般,保卫疆土。 而不是拘泥于儿女情长。 只可惜,顾念之与自己的兄长们不同,他们战死沙场,而自己独活,每日困在后宅之中,被几个长辈轮番守着。 她们的眼里没有远大抱负,只想着生儿育女。仅靠儿孙满堂去光耀门楣。 “你这混小子!说的是什么话!凉欢是我们顾家八抬大轿请来的,你不喜,这两个孩子,骑马射箭,哪一个不会?你莫不是喜欢男人!” “那可不行!” 齐氏这么一说,赵昭可就心急!若是眼前的人真喜欢男人,那可还得了! 与他交好的达官显贵,可不在少数! 总不能都是…… 赵昭接连叹气。 “没。”顾念之气的脸都红了,他不喜女子,是不想将儿女情长,限制了自己抱负。而不是喜欢男人…… 不过,每日困在后宅之中,见惯了女人们的那些手段,他是真的不想填充宅院,与多个女人产生纠葛。 顾念之只好说:“此事,凉欢如何看?” “我凡事都依夫君的。”谢凉欢微笑相迎,面对两位长辈也不怯。 “那我们夫妻二人!暂无纳妾的想法,还请大伯母与母亲另外为这两位姑娘另谋出路。” 顾念之倔强的拉着谢凉欢就往外头走。 等到了自己的院子里,两人第一次心平气和的坐在一个桌子上,谢凉欢为顾念之到了一壶青酒,笑脸盈盈地举起酒杯,见顾念之不理会自己,她饮了一小口。 毕竟,那两个大伯母强塞过来的妾室,谢凉欢也不想要。 “方才,若是我不在,那两个姑娘,你当真会收?”顾念之脸上多了一些不耐烦和厌恶,这不是对谢凉欢的,而是对那两个素未谋面的姑娘。 他有些厌女。 许是,在他三四岁,识得千字文,对世间万物都有自己理解的情况下,看着权倾朝野的顾家老将军战死沙场,顾家满门一去不归。 她们从一开始的想逃离顾家。 有人回到了娘家,不过三五日,就被人厌弃,她们回到顾家,活在老太太的庇佑之下,与京城的显贵争论高下。 从那时起,他见到的是,没有血的“战场”,是一群女人主导的。 舌灿莲花的齐氏仿佛是个说书先生,说的鄙夷顾家的人,抬不起头,三月不敢出府门,说得旁人钦佩顾家满门,说得军营里虽无顾家的将军,却有顾家的军魂。 打得一手好算盘的赵昭,亲自下场经商,她锱铢必较的性格被男人非议,却凭着自己的本事,赚得盆满钵满,不少的商户以得到顾家商铺夸赞为荣。 那是有声的战场,不沾任何的血色,却靠着几个女人支撑起整个顾家,无论是声望、地位,还是钱财。 顾念之怕了。 终究是自己斗不过的女人。 “夫君志不在此,总是不会被几个女人束手束脚的,若是我……许是会顶住压力,为夫君一搏。” 谢凉欢有些钦佩眼前的人,这种感觉是说不上的。 就好像,自己是个缩头乌龟,只想躲在自己的龟壳里,求得一线生机,可顾念之倔强的跟个兔子一般,有自己的想法,愿意为自己而活。 是谢凉欢,遥不可及的生活。 “你,受累了。”顾念之起身,行了一礼。 谢凉欢回礼。 两人依旧很生分,却惺惺相惜。 与此同时。 大夫人齐氏黑着一张脸,看着两个不成器的侄女,接连叹气,随后又命人加派人手去找那个素未谋面,却让自己的儿子藏了那么多年的女人。 “若是寻到了,多少银钱,我们都是愿意给的!只要入了大房,他便是大房的主子!” 她盼望着,能寻到。 这样就能看到自己丈夫和孩子的影子。 桎梏 谢凉欢待在顾家也不过半月的时日,就收到谢家的书信,说是有要事相商,她收起书信,本想假装没见着的。 可转念一想,自己还没与谢家断绝往来,现在,“母亲”有要事寻自己,若是不去,于情于理,都得去。 她缓慢起身,寻了个素净的衣裳换上,随意拿几个簪子固定青丝。 “三少夫人,东西都您备齐了。”茗珂改了称呼,迈着小步子过来,她手里头拿的是谢凉欢一早就给谢欢瑜备好的一堆和田玉做的兔子,精致小巧,颇得小姑娘喜欢。 谢凉欢穿戴整齐,快速出门。 她们这一次乘坐的是马车,比不上赵昭马车的奢华,显得很素朴,早些天去外头游玩的时候,赵昭还嫌弃得不得了,说是丢了她们三房的脸。 可谢凉欢却笑着说,这马车与自己倒是很相配。 赵昭也觉得如此,却为她的马车换了内饰,里面的小木桌是沉香木,上面铺着的是金丝线镶嵌的桌布。 纹样倒是千篇一律的云纹,显得有些老旧,布匹贵得离谱,小小的一块布,是京城达官贵人家小厮一年的口粮。 到最后,是谢凉欢的风格,赵昭也不至于嫌弃。 “三少夫人,到地方了。”外头的马车夫沉声提示。 谢凉欢轻声答复,茗珂撩起帘子,映入眼帘的是许久未见的谢家。 府门口人来人往,他们的脚步极快,还有几个管事的嬷嬷在旁边催促着,让他们不要砸了手里的花,那可是一亩地才能出一朵的绝品。 “大小姐,你可算来了,二小姐在府里忙活小半日里,夫人说她年纪小,还需大小姐帮衬着。” 嬷嬷一见着谢凉欢,就赶紧喊来几个小厮,递上下马车的台阶,谢凉欢顺着台阶往下走。 也不晓得,李氏又要作甚。 喊谢欢瑜管着那么多花?总不能砸了一盆,又来一盆吧? “再过三日便是谢家的百花宴,夫人说二小姐也不曾在人前彰显自己的本事,就想着这百花宴,让二小姐全权负责,好让那些高门显贵的夫人晓得我家二小姐管家的本事。” 嬷嬷有些迫不及待了,她们是谢家的老人了,自然晓得谢欢瑜的本事。 如今谢凉欢来了,只要她在暗地里做的这些事,外头的人不晓得,就能归功于自己的二小姐,到时候就算是成不了四皇子侧妃,也能选个好人家嫁了。 “那,有劳嬷嬷了。”谢凉欢看向身后的茗珂,接过她手里的盒子,笑着说:“这里头放着的是给二妹妹和母亲的礼物,劳烦嬷嬷去一趟了。” “大小姐与我们说这些作甚,您呢,就先忙活了。老奴这就去。” 对话的嬷嬷开心得不得了,百花宴的事情繁琐得不得了,别说按照自己的想法摆弄那些花了,就算是她在府里待了那么多年,也不晓得百花宴如何弄。 什么花与什么花待在一块,是反衬其中一朵,还是铺成花海,让花与花直接不显得突兀,都是有讲究的。 更何况,这活后头还讲究风水。 光这两日的功夫,因为谢欢瑜功夫不到家,就气走了三个风水大师。 谢凉欢快速走着,她很清楚,谢家是不断发家的,起初的院子不是这么大的,而是将五个府邸打通之后,连起来的。 后期在修缮的时候,近乎用了大半个院子,弄了一个后花园。 里面有假山、流水,还圈养了飞鸟,院子里的花本就多得不行,如今还要加那么多,怕想彰显自己的世家背景,可以弄成一片花海。 谢凉欢待在谢家,忙碌无比,这期间还与谢欢瑜争论不休,她不愿起争执,就退了一步。 后边,谢老爷谢忱知晓此事,将谢凉欢训斥了一顿,说她百无一用,昔日学的东西,都交换给诸位先生了。 谢凉欢杵在那,也不反驳。 她其实很想说。 我倒是想这么干啊,你也不看看自己的娇娇儿,红的蓝色待在一块,突兀又乱摆,说她几句,就哭爹喊娘,还想家法伺候。 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喊自己回来干活也就算了,还喜欢劈头盖脸一通乱骂。 好在,谢凉欢是个老实本分的主,等活干完了,就回到顾家,睡到日上三竿。 还为此错过了百花宴的第一日。 等她再去的时候,就听到不少人在夸赞谢欢瑜是个亭亭玉立、知书达理、会管家的好姑娘。 齐氏听到这话,笑得合不拢嘴。 “莫要说了,这孩子从小娇养,若再夸上几句就当真了,这几日,我一直在顺安王府待着,都不曾帮过她,真是苦了这孩子了。” 谢凉欢停住脚步,转身离开。 这话,她可不喜欢听。 功劳没了,得不到一句夸赞也就算了,要不是自己是谢家的女儿,都收不到百花园的拜帖。 这事传出去,也不晓得该笑话谁呢。 “顾三少夫人。”将谢凉欢喊住的是昔日见过的准太子妃洛婉婉,轻声的呼唤,也没有什么“出格”的举措。 像极了,长在格子的小姐。 与谢凉欢一般,却不大一样,她生得娇艳,明眸皓齿,举止大方得体,眼里似有星辰,待人接物都是极好。 不像谢凉欢,嘴上一套,心里头又是一套。 “洛姑娘。”谢凉欢朝着洛婉婉微微颔首,面带微笑。 “你们在这作甚?不该打起来吗?” 方才谢欢瑜就瞧见谢凉欢了,她本想着那边的事情忙完了,就追过来,想告知谢凉欢,那兔子她喜欢得不得了,还将另外一只送到惠妃宫里头,再转交给四皇子荣怀。 没想到,冤家路窄,她居然又遇到了洛婉婉这个讨厌的家伙。 “洛婉婉,你这个哪里热闹往哪窜的讨厌鬼,我都没给你百花宴的帖子,你是从哪来的?” 谢欢瑜说这话的时候,还看向了谢凉欢。 在准备帖子的时候,她可是把自己最讨厌的两个人都排除在外头。 特别是谢凉欢,毕竟是她操持这百花宴的所有事宜,自己不过是叽叽喳喳说了些没用的东西,还反被母亲教训。 “谢二小姐你说笑了,惠妃娘娘让我来的,说是在宫里头规矩学久了,刚好出来解闷。” 洛婉婉蹙眉,看着谢欢瑜,也能猜出她是来找茬的,便想着随便找个理由去别的地方,免得起冲突。 罚抄 谢欢瑜堵住洛婉婉想逃离的步伐,言语嚣张,像是瞧不起洛婉婉一般。“走什么?谢凉欢你都能与她攀谈,为何见着我,就如同老鼠见了猫一般,胆怯!” 她刻意而为,就是要让眼前的人,羞愤难安,让天下的人晓得,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当四皇子妃。 而自己才是那个最好的选择。 “是吗?”洛婉婉饶有兴致地看向谢欢瑜。“今日来谢家的都是皇亲贵胄、达官显贵,你把我堵在这,是为了丢我的脸,还是谢家的脸?” “你!”谢欢瑜看向四周,发现有人在打量自己。 她依旧不愿低头,倔强地看着洛婉婉。“今日丢人的自然是你!谁不晓得四皇子喜欢的人不是你!而是谢凉欢,你如今还舔着一张脸,与她谈笑风生。” “人家只会嘲笑你,无知懦弱!” 谢欢瑜是何许人也?是谢家真正教养长大的小姐,自小就不曾受委屈,遇事必须分个高下。 她想将洛婉婉踩在脚下,自己当那唯一的四皇子妃。 不远处的人都掩面偷笑,将这一闹剧记在心里,甚至有人还想拉着谢欢瑜过来,好好听听,谢凉欢是如何脚踏两条船,还能被洛婉婉原谅的。 “哦?是吗?谢二小姐的意思是,日后你成婚后,自己的夫婿就该守着你一人?心里头就无旁人,那岂不是落下一个善妒的名声。” 洛婉婉反其道而行之,在偌大的京城,莫要说皇子妻妾成群了,就算是寻常男子,总是会有妾室的。 她何须在乎? 洛婉婉并未与谢欢瑜争论高下,反而笑着说:“我府上前几日遇到三少夫人的贴上侍女,听她说,你这几日一直忙着谢家百花宴的事,废了不少心力。” 谢凉欢冷着一张脸,瞧着柔情似水的洛婉婉,她清楚,眼前的人不是什么善茬。 “我不知晓洛姑娘说的是何事,这百花宴是欢愉挑选的白花,全程她都是有参与的,你若是觉得有什么不妥的,也请担待些,她毕竟年仅十三,等到了洛小姐这个年纪,也该懂了。” 搬起石头砸还想砸别人的脚? 谢凉欢本就不喜平白无故多些罪名,自然不会上杆子凑。 再说了,这事真要落在自己头上,李氏一个不高兴,又在谢忱耳边念叨,到时候又要念叨谢家二女本是一体,你如此彰显自己的本事,是想让自己的妹妹嫁不出去? “我今年也才十三岁,相貌品行俱佳,又有我母亲教导,日后总是不差的。”谢欢瑜凑上前,讥讽道:“倒是你,得不到的终究是得不到的。” “尚书大人真是生的一双好儿女!”洛婉婉嘴角带着笑,当着众人的面,除了谢府的大门。 吃力不讨好的谢欢瑜,被谢忱知晓后,罚抄《女戒》,而助纣为虐的谢凉欢,也在逃到顾家这个避风港之前,被狠狠地训斥一番。 说她无尊卑之风,洛婉婉拿的可是惠妃的拜帖,代表的是惠妃的颜面!于情于理,她都不该让自己的妹妹这般放纵。 谢凉欢哑言。 到底是谁养出这个逆子来着? 似乎并不是自己。 “三少夫人!不好了!小三爷被人抬回来了!听说是被四皇子给打了!” 谢凉欢刚到顾家没一会的功夫,就听到一向沉稳的四皇子荣怀与桀骜不驯的顾家小三爷打了起来,她快速起身,从药箱子里拿出几瓶上好的金疮药,加快脚步跑到顾念之缩在的院子里。 “夫君。”谢凉欢到屋子里时,里面围满了顾家三房的人,大房夫人李氏瞧她的眼神都不大好,像是要生吞活剥的一般。 好在怎么也挤不进去的挽秋姨娘还在外头,谢凉欢递来七八瓶金疮药,她朝里面看了看,只能瞧见长辈的背影,旁地都看不见。 挽秋姨娘接过那些金疮药,不断地往里面走着,等看到鼻青脸肿,还显得有些滑稽的顾念之。 她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这么大个人了,整日还与人打架,说出去还以为你并未成婚呢。”挽秋姨娘将那七八瓶的药丢在床上。 “凉欢送来的?”赵昭也在那偷笑,她们可都是顾家的儿媳妇,这些场景早就见惯不怪了。 今日里三层外三层围了那么多人,大多数都是来凑热闹的。 一个小小的将门庶子,非得脑子开瓢,去打当朝皇子,人家身后的暗卫、侍从,能让他? “是她送来的。”挽秋浅笑。 “那也好,省得找大夫还需花钱、” 赵昭笑盈盈地起身,把周围的人都赶了出去,只留下“懵懵懂懂”、不知所以的谢凉欢,与一脸倔强、打的那些暗卫“屁股尿流”的顾念之。 “我没输。”顾念之抬起自己高贵的头,也不知怎么了,就是不想眼前之人小瞧了。 谢凉欢笑盈盈地走上前,拿起一瓶又一瓶的金疮药,给顾念之上药,她就像个妙手回春的大夫一般,能分得清多种的伤,用多好的药。 至于旁地,她不在乎。 也犯不着问,你们是为何事起了冲突,难不成是为了我? “我没输!”顾念之再次去强调。 谢凉欢抬眸。“我知晓,夫君是这偌大的京城少有的将门虎子,岂会轻易输,不过,他们也输得不体面,这般多的人,打夫君一人。” 她知晓,荣怀身边跟着大大小小三十余人,明处暗处,皆是人,可顾念之身手了得,又是一个不起眼的庶子,身边没人伺候。 若抛开必要的开销,再将用银钱说得狭隘一些,整个顾家,花钱的只有赵昭一人。 如流水一般,哗啦啦的花。 “你,你知道就好。”顾念之心里颇为感动,随后又像是想到什么一般,有些犹豫地问:“可我打的是荣怀,你就不……” “四皇子吃不得亏。”谢凉欢表情淡淡,像是说旁人一般。 她见顾念之还是一副不死心的样子,有些犯难,可到最后,还是没忍住说出了声。 “我与四皇子殿下的缘分,源自于生母与惠妃,她们幼时是极好的朋友,说上一桩没由来的亲事,也是正常的事情。” “可我们二人的婚事,并未下旨,也无媒人,只是一句若是女儿便为亲家,若为男子便可结拜为兄弟,玩笑话罢了。” 这些东西顾念之都是知晓的,毕竟外头一直在传,可往深处……无人可知晓。 活不下去 谢凉欢知晓这些东西,会是阻隔他们夫妻二人之间的一座大山,神情淡漠地继续诉说这件事。 “我们二人见得不多,母亲入府门后,欢愉并未出世,她时常带我在宫中走动,我得了功夫,会与四皇子比拼诗书、策论,还在宫里头念过一段时间的书。” “而后几年,欢愉出生,我们之间的来往也断了,期间有过书信,但,一月未必有一封书信,三年前,奉旨前往千里之外,驻扎蜀地,我们便断了联系。” 顾念之静静地听谢凉欢谈及荣怀,总觉她好似在说旁人一般,激不起一丝波澜,他其实更想说。 “他从蜀地一路飞奔而来,累死了三匹马,就为了能在你我二人成婚前,见上一面,甚至……”与你私奔。 “夫君。”谢凉欢看向顾念之,轻声细语地说道:“夫君习惯了单打独斗,功夫了得,可若是有下次,还是莫要如此。” 她怕顾念之不听信自己的话,又笑着说:“你们军营里的事,我不懂,但也晓得以少胜多,不能急于一时。” “荣怀也挂了彩。” 谢凉双手一颤,错愕地看着顾念之。 顾念之还以为她心里头还装着荣怀,便想着解释自己只是给他一拳后,就与那些个高手打了起来。 更何况,先对自己出言训斥的是荣怀,那个只会觊觎别人女人的家伙! “夫君。”谢凉欢面色少见的难看。“荣怀是何人!他可是当朝四皇子,惠妃也是陛下的宠妃!除了陛下与惠妃能说上几句,谁能打?” 她鼻头一酸,没好气地说:“今日你若是入了地牢,我与母亲还得去捞你!还不知能不出的来。” “夫君若是没了,我!我有何颜面活下去。” “你你你你!” 被吓的顾念之都不知晓该如何言语,最终只能向她妥协,说自己再也不与荣怀起争执。 虽然,这话有些言不由衷。 可他,真的拿一根筋、要死要活的谢凉欢没得一点法子。 他们的事也算是说开了。 荣怀与洛婉婉跌宕起伏的爱情故事却刚刚开始,上一次在晚宴上,不断护着自己未婚妻的荣怀,与洛婉婉起了争执。 还不是那种小打小闹,郎君板着一张脸,娘子笑着嗔怪他。 而是……陷入了退婚风波。 坊间都在传言,说四皇子荣怀与谢家嫡女,如今的顾三少夫人,有一段曲折又离奇的爱情故事,觉得这爱情故事荡气回肠的小女子,纷纷觉得顾念之就该与谢凉欢和离,成就一段美好的姻缘。 毕竟他们都没睡过。 “这都说的是些什么东西!该不会荣怀那家伙使了银钱吧?” 顾念之一坐下,就喝了好大一碗水,最近这段日子,别说街头巷尾都在说谢凉欢欢愉荣怀情真意切,就连自己周围的兄弟,都劝自己,找一个喜欢自己的人。 谢凉欢不算吗? 他可觉得谢凉欢对自己死心塌地,爱得不得了。每次自己想做什么,谢凉欢都是顺从自己的。 这人虽然不喜欢,相处起来却是不错的。 谢凉欢迈着一步分三步走的步子,不情不愿的走到顾念之身侧,心里头却在犯嘀咕。 哪有婆母逼着夫君跟自己睡觉的? 她只简单地摸过顾念之的手。 突然要同床共枕……谢凉欢是真的说不出口。 “凉欢?你来了?我与你说,昨日我与郭兄一块去了西郊围猎,他那个怂包,被小小的鹿角吓得直接摔到医馆里去了,还是我大发善心地把他扛回来的。” 还不知危险即将来临的顾念之,还有说有笑谈及这几日的趣事。 “郭兄?”谢凉欢还以为这两人打起来之后,就会老死不相往来了,没想到还有兴致去围猎。 顾念之笑着点头,还问她为何来,今早给赵昭请安的时候都说了些什么,见着挽秋姨娘,是否看到她那根随身带的棒槌,可说什么难听的话。 谢凉欢没忍住,笑了。笑容依旧很浅,明媚得像个太阳一般,耀眼,令人心动,顾念之也看呆了。 “夫君,今日母亲与姨娘倒是谈到你了。” 顾念之心头一颤,暗感不妙。本想着逃离的,却对上谢凉欢那一双眼眸。 便不好意思再走了。 “母亲说,今日你我二人必须同榻而眠,要不然,挽秋姨娘,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她只是简单地转述,尽可能地不带自己的感情。 毕竟,新婚之夜,那交杯酒,她给了自己的生母。光想想就不太吉利。 顾念之的第一反应是跑,并且落实了,只不过刚到府门口,就被府里的人拦了下来,还没一会的功夫,挽秋姨娘就拿着自己那根棒槌过来了。 “姨娘!姨娘!”顾念之步步后退,最终求饶道:“姨娘下手本就狠,如今拿着狼牙棒,不是想要我的命吗?” “这样吧,我现在就回去,一块躺在床上罢了!” 说完,顾念之转头就跑。 等到了晚上,想大显神通的顾念之发现外头都是赵昭院子里的人,一旁的耳房被锁了起来,只给他们留了一床被子。 顾念之看着那被子,一想到自己还是第一次和女人睡觉,耳根子都红了。 比起他的慌张,谢凉欢显得从容多了,她坐在桌前,吃着茗珂一早就准备的桂花糕、绿豆糕,还点了一根香。 待香燃了许久,屋子里满是香味,谢凉欢半躺在贵妃榻上,神情舒缓,看得顾念之好不羡慕。 到底是,男人吃了亏。 要不然,这女人也不会如此从容、不迫。 等时候不早了,谢凉欢起身,躺在床上,匆匆看了顾念之一眼,闭眼,就寝。 等到次日清晨,谢凉欢一睁开眼,就瞧着双目多了一圈黑的顾念之,他顶着一张疲惫的脸,一见着谢凉欢起身,快速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起来。 谢凉欢如同往日一般,起身请安,等到了地方,赵昭便打趣他们二人,一晚上都点了烛光,想来顾念之是一夜未眠,还劝慰谢凉欢不要放在心上,顾念之从小散漫惯了,过些时日也就好了。 谢凉欢笑着点头,莫要说顾念之了,其实她也需要一些时日,才能接受睡男人这件事。 旧事重提 上次的打架风波,原本是结束的。 可让顾念之没想到的是,四皇子荣怀主动下了拜帖,想来将军府与他一叙。 “想见我?我每日都会去练剑,研读兵法,能见着我的地方这般的多,为何一定是府上?” 真当自己傻子? 顾念之没好气地坐在木桩子上,也没急着在木桩上练枪法,而是看着那拜帖失了神。 他原本,是仰慕荣怀的,毕竟他不过十四就独自前往蜀地,镇守一方,还功绩了得,多多相处,还会觉得他是少见的文武奇才,让人倾慕。 现在可倒好了。 日日追着自己夫人的屁股,生怕见不着了。 这不是故意的恶心人吗? “小三爷,那这帖子呢?”侍从伏柳拿着滚烫的帖子,都不晓得该放在何处,更何况,小三爷现在还生着气,定然是不想见四皇子的。 自己总不能,随意处置了吧? “管他作甚!”顾念之拿起长枪,立于木桩之上,刚起势,就转头看向伏柳,乐呵呵地说:“这帖子给凉欢,她是个聪明人,定然比我有主意。” 烫手的山芋,尚且能吃吃。 烫手的帖子,他可不要! 伏柳一听到顾念之的话,就嚷着自己立马送到府上,顾念之也不拦着他,继续练着长枪。 不到半个时辰,快马加鞭抵达顾家的伏柳将帖子给到谢凉欢,嚷嚷了一句:“夫人!小三爷说了,他可不愿意见四皇子!” “……” 谢凉欢拿着烫手的帖子,仔细看了里面的字,写得很规矩,也无逾矩的地方,只是挑了顾家见面。 她疑惑地看着伏柳跑路的方向,怎么想都没想到不妥的地方,甚至觉得很奇怪,为何,一向敬重荣怀的顾念之,不愿瞧见他? 难不成处在茶楼巷口话题中心的人物,终究是不能相见的? 四皇子野心勃勃,是想荣登帝王之位的,顾念之想与自己的祖父一般,驰骋疆场,总不能,君与臣,不能说上只言片语吧? 她把帖子给到身后的茗珂,笑着说:“你让管家回帖,说夫君这几日诸事繁多,想将顾家改为演练场。” 他们必须是要见上一面的。 茗珂拿上帖子,立马就去寻管家,谢凉欢待在凉亭下边,喝着赵昭送来的青梅荔枝煮酒,里面还有几片叶子,喝起来十分的清爽可口,待天气热些,还能将冬天储存的冰块凿出来,也好度过炎炎夏日。 可她没想到的是,这一场安排,竟出了事。 前些日子荣怀与洛婉婉大吵一架,还是为了谢凉欢吵的,如今,两人暂时分开,荣怀与顾念之一见面,就为了大房送来两个女子当填房的事情起了争执。 不知荣怀说了什么过分的话,两个本该睡在一间屋子的夫妻俩,分房睡了。 谢凉欢不愿夫妻二人生分起来,在这期间做了香囊给顾念之送去,还准备了可口的饭菜,可顾念之铁青着脸,软硬不吃。 这么一来,关系没法缓和,还闹得整个五房都晓得的了。 最欢腾的还是手握两个“填房”的大夫人齐氏,她摇着扇子,带来一堆生孩子的补品前来,说是要为谢凉欢排忧解难的。 原本有意拒绝的谢凉欢,一想到自己与顾念之的关系跌入冰点,一句重话都不敢说。 两个填房本就是好人家的姑娘,生得明艳动人,又会些功夫,这一次穿得花枝招展,将面无血色的谢凉欢险些比了下去。 “要我说,今日的事,我就做主了!本想着长子该从你肚子里出来,我也急不得,可现在!你们夫妻二人,跟个路人一般!” “总不能,让我们这些人都对不起顾家的列祖列宗?” …… 齐氏也是个有本事的人,一炷香的功夫,没有一句话是重复的。 她摇着扇子,如同拿着铺子地契的房主,面对想赚钱养活一家老小的铺面老板,半分情面都不愿留人。 “今日,这俩孩子就留在你们院子里了。”齐氏起身,朝着一旁的嬷嬷使了一个眼色。 谢凉欢暗感不妙,托着疲惫的身子站起来,腿一软,昏了过去。 之后大夫来了,说她忧思过重,伤脾伤心,除了用药稍微补一补,还得解开心里头烦闷的事情。 赵昭一听到这些话,立马就反应过来,派人去寻好几日未归的顾念之,还劝谢凉欢好好歇息。 “小姐!”这些人都走了之后,茗珂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无事。”谢凉欢靠着床榻,喝了一小碗燕窝,她晕倒是故意而为,填房的事情,她是真的拿不准,更何况,婆母都没表态,自己一个做儿媳的,这般无理,可不好。 思虑过重,倒是真的。 她有认真想过,顾家满门,定会在顾念之又妻儿后,奔赴战场,自己与荣怀又有这档子破事。 没准,休妻之事指日可待。 她这段时日,一直在想,夫君不疼惜自己,心中百感交集,想着如何添置铺面,买个新的院落,当个富甲一方的老婆子,也不是不可的。 至于谢家的荣耀? 她自己连个夫婿都没有,还管什么狗屁荣耀! 活着就好。 顾念之回来了,这一次没有挨挽秋姨娘的打。 他远比前几日,要不修边幅,胡茬多了许多,身上满是黄土,手边的马儿,也瘦了一圈,管马儿的师傅说,许是这几日都在不停地奔走,不曾歇息。 顾念之都这般惨了,挽秋姨娘便只是将他撵到谢凉欢的床前,看到了那一纸和离书。 “你!你这是作甚!”挽秋姨娘吓得不青,朝着顾念之劈头盖脸就是一通乱骂,而后,发现自己骂错了人,还倔强地补了几句底气不足的话,撕碎了和离书,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顾念之小心翼翼地将谢凉欢的被子给弄好,盯着她看了许久,不知为何,竟冲动的将她抱在怀里。 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才松开。 盯着谢凉欢,瞧了又瞧,用嘶哑的嗓子开口。 “几日不见,你到底是瘦了,憔悴了许多。” 听到这,谢凉欢很明显一愣,有一丝不知所措。 多好的姑娘 本处在后宅之中的谢凉欢,这些年安分守己、勤学苦读,从未让自己落于下风,也不让自己被人非议。 她事事都在不断地权衡,以求最大的利益。 哪怕是,不等对自己海誓山盟的荣怀,选择了不相熟的顾念之,都是为了自己。 这次,夫妻俩许久未见,见着顾念之也是冷着一张脸,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谢凉欢便笃定,他们是不能共白头的。 可…… 他的第一句,是在关心自己? “我挺讨厌你的,顾家本就是名满京城的寡妇门,你入了我们顾家,旁人可都晓得,你的心上人是荣怀!” “你呢!有了喜欢的人,不为了他倾尽所有,反而来祸害我!” 突然,他笑了。 看着谢凉欢,笑得有些猖狂。 他日日待在女人堆里,看着女人就厌烦得不行,好不容易自己的母亲为自己求来姻缘,却……心有所属。 “荣怀来寻我了,他质问我,为何有了你,还妄想填房、妾室,你知晓吗?他恨不得杀了我!就为了你!” 回想起那一幕,顾念之是第一次看到高高在上的四皇子荣怀,第一次失控,他还以为这种人,总是能将自己的情思藏起来。 他日后是帝王,帝王之爱,怎会只停留在一人身上?他的是博爱,不留情面,甚至是谁都不爱。 顾念之原本是想不通,为何门当户对的二人不能在一起,可看到失控的荣怀,他明白了。 他不能有软肋。 “夫君……”谢凉欢的脸色越发的惨白,她现在完全放下荣怀了。 理解不了,荣怀为何总寻顾念之麻烦,还导致夫妻俩睡觉问题还未解决。 “你不用多说,我自始至终都信你” “荣怀与我说了极多,我们彻夜畅谈,发现你言不由衷,坏得离谱,你的世界就好似只有你一人一般,孤傲得像一朵冬日里的红梅。” 顾念之说得很慢,他一边回忆自己与荣怀的对话,一边看着眼前的人。 他甚至可以确信,自己与荣怀都不曾进入此人的心底,她的心里,只有自己一人。 “大太太送来两个姑娘,我瞧着样貌都挺好的。” “我不喜欢女人。” 谢凉欢不解风情的开头,惹得眼前的人有些恼火。他此前就说了自己在女人窝里待得久了,不愿与女人相处。 她已经是个例了!不愿再来几个! “那?男人?” “谢凉欢!” 顾念之握紧想给她一拳,没好气地说:“填房?填房?你当真就愿我妾室满屋?他们都来给你敬茶?” “此事我都依夫君的。”谢凉欢脸色缓和了些,又恢复以往的笑,她觉得,和离的事情暂且搁置了,无需被扫地出门了。 生了闷气的顾念之无处发泄,一拳打在一旁的小桌上,桌子开裂,又是一拳,被谢凉欢劝下来了。 “好了,不气了,夫君方才回府,我先让人烧水,让夫君沐浴更衣,你我二人许久未见,也不用急着搬过去,我拿来耳房的钥匙了,可以睡里边。” “你不是准备和离了吗?怎么还?” 谢凉欢只是浅浅一笑,并未多做解释。 她此前想的东西极多,也算是事无巨细了,自然也晓得和离之事定不下来,只是想跟眼前的人表态,她尊重她一切的想法,甚至在那和离书上写着谢凉欢不另嫁之事。 不再和离,两人也犯不着冲撞婆母,自然是要睡在一块地,同床共枕,定然不会,她只能寻赵昭拿来耳房的钥匙,让两人关系得到缓和。 争取,早日睡到顾念之。 果不其然,顾念之答应了,只不过他睡在偏小的耳房,将舒服的大床留给了谢凉欢,让她好好休息,争取早日康复。 次日,赵昭亲自来看躺着的谢凉欢,将她好生夸赞了一番,说日后谢凉欢定然是顾念之的贤内助,有她在,顾念之也不会过于冲动。 “这几日,就无需去我那,你好好歇息,大房那两个姑娘,我也寻到了法子,按照她们的门户,选了门当户对的府门定下婚事。” 这件事,赵昭并未多说,她在解决这件事的时候,可没少受到齐氏的白眼和埋怨,说她惹下的大货,日后老祖宗定然会怪罪的。 眼里只有自己儿媳的赵昭,心一横,干脆出了这两个姑娘的嫁妆,与那两户人家合了八字,快速定下婚期。 这下,齐氏是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却想到了下下策。 不出两日的功夫,整个将军府都在传闻,顾念之和谢凉欢迟迟不肯同房的缘由,是顾念之厌恶女人。甚至还有人夸大其词,说他不举,还说他喜欢的是男人。 气的顾念之一口饭都吃不下去。 谢凉欢闻言,在花园游玩的时候,冷着一张脸,罚了几个小厮的三个月月银,其中两人因为涉险断袖之癖,被发卖给人牙子了。 一时间,整个顾家,甚至是京城都在疯狂谈及此事。 顾念之缩在府门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谢凉欢看不下去,托人调查此事,却查到了大夫人头上。 她待在原地,不断想应对之策。 一不小心,说漏了嘴,让赵昭晓得了。她带着四五十号人,冲到了齐氏的院子里,砸了不少的东西。 齐氏不断责骂赵昭。 赵昭却微微抬手,不屑地说道:“砸!非议我的儿子!我还不能出气了?” “都给我砸!狠狠地砸!我们三房什么都没有!有的是银钱!” 一通泄愤之后,赵昭果真赔了不少的银钱,只不过…… 若是看的长久一些,她倒是赚了,因为给大房的钱,少了五成,赵昭还潇洒的留了一句:“饿不死就行。” 气的齐氏又砸了不少的东西。 一场让京都人难以想象的骂战就这么开始了。巧舌如簧的齐氏并无败绩,腰缠万贯的赵昭,请得起人。 她们在偌大京城,吵了个天翻地覆。 到最后,被天子喊到宫里头,才将这场闹剧终止,也洗刷了顾念之喜欢男人的冤屈。 甚至有事后诸葛表示,那顾念之在打男人这方面,绝对的天下无敌手,就连现在不在京都的四皇子荣怀都难逃其毒手。 德先生 黑夜笼罩着大地,万家灯火逐一熄灭,谢凉欢手持一盏萤火虫做的灯,与清风相拥,驰骋在无人的街道。灯随着马儿的跳跃、加速,而晃动,谢凉欢紧紧地握着顾念之的手,雀跃万分。 他们走到城门底下,顾念之拿出自己腰间的腰牌,亮出来给城门的守卫看,随后被放行。 “你不是不会骑术吗?我今日带着你出来赛马!”顾念之抓着缰绳,带着谢凉欢就去了外头。 他们趁着夜色策马扬鞭,在无人的田野、山间飞驰而过,山间的凉气顺着脖颈进入体内,谢凉欢缩在身子,紧紧地靠着顾念之。 忽的,顾念之朝着天空喊叫,谢凉欢仰着头看向他,嘴角带着一抹笑意,也朝着天喊了几嗓子,便觉得心胸开阔,也没那么烦闷了。 等骑马骑的痛快了,两人躺在草地上,马儿被困在一边的树上,两人互相靠着背,看着皎洁的月光。 谢凉欢转头看向顾念之,棱角分明的脸盘,对上有些红润俊俏的脸庞,与那些书生不大一样,顾念之笔挺地坐在那,庄严、不怯,谢凉欢不由地靠近了些。 “你你您!光天化日!”顾念之快速后退,哆哆嗦嗦的说:“你怕不是想见色起意吧?” “那倒不会。”谢凉欢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笑着说道:“都说顾家小三爷与旁人不大一样,他自幼见的都是些女人,是待在女人堆里长大的,但凡是要出去,就十分痛恨与女人交涉。” “我倒是好奇了,顾小三爷为何今日带我出游。”谢凉欢打趣地说着,还直勾勾地看向顾念之。 看得他浑身难受。 “不!不过是女人罢了,有什么可怕的。”顾念之底气有些不足,看着谢凉欢。 像是想到什么,埋怨道:“我可是将你当初我枕边的好兄弟,事事都与你说!你个没安好心的东西!当着我的面,编排我。” 谢凉欢噗嗤一笑。 没想到自己还真猜对了,这段时间的相处,顾念之觉得自己总是受欺负,便激起了保护欲。 只是没想到,这不会是什么儿女之情,是兄弟情。 “夫君说的是哪的话,我只不过是想不太明白,为何夫君今日带我出游?”谢凉欢并未接话,而是说了旁的。 顾念之躺在草地上,手放在后脑勺下边,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卖关子的说道:“你猜啊!” “莫不是母亲让你跟我来的?” 不应该啊! 这天都黑了,哪怕是新婚燕尔的小两口,不带着下人出游,会遇险的。 “不告诉你!”顾念之脸憋得通红,他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谢凉欢看透自己的心思,他快速上马,伸出一只手,将谢凉欢拉在马背上,搂在自己的怀里。 天渐渐亮了,太阳冒出了尖尖,月牙也顺着山往下滑,带有几分侵略意味的风,也暖了不少,顾念之、谢凉欢尽情的享受着,在草地上奔驰。 经过一个半个时辰的赶路,他们来到山脚下,这里有一间酒肆,两人上前坐下,点了两碗面,里面加了不少的吃的,只不过都是素的,哪看起来是荤菜的,也是做出来的斋菜。 “上面是广念寺,待会我们上去瞧瞧,母亲说你打小吃了不少的苦头,自幼困在小小的谢府,也无人照拂,莫要说游玩了,就连出府门的机会也是少之又少。” “广念寺与寻常寺庙还是不大一样的,来着的大多都是求财之人,我想着,旁的没什么人,你但凡想求,这边的佛,也是有空闲的。” 刚吃了一小口的谢凉欢,还没咬断嘴里的面,呆呆地看着顾念之。 这年头,求神拜佛,还有这样的路数? “诶,你可别不觉得广念寺香火不行!寺庙山脚下,莫要让菩萨听到了。”顾念之用手轻轻地敲了一下谢凉欢的头,谢凉欢缩了缩脖子,在心里默念了好几句, 菩萨莫要怪罪。 菩萨莫要怪罪。 菩萨莫要怪罪。 说三遍总是会灵验的吧?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谢凉欢便与顾念之走到山上的寺庙里,用顾念之的话来说,便是:这么做,总是灵验些,菩萨能看得到呢。 谢凉欢看着来往的香客,都快堵在路上了,摇着头,也不晓得佛主能不能有空闲,看到每个人的努力。 等到了地方,谢凉欢就兴冲冲的把所有的佛都拜了个遍,哪怕是自己不相熟的,都显得无比的虔诚。 佛主见了,都要夸赞一下谢凉欢的虔诚。 “我带你来是见世面的,又不是拜佛的,再说了,我们三房有的是银钱,你与其求佛主,不如求求小三爷我!” 顾念之被挤得不行,好几次都见不着谢凉欢了,生怕此人往人多的地方挤,到时候找不到人了,母亲还得怪罪自己。 谢凉欢看着顾念之,笑靥如花,随后又有些娇羞地说:“夫君,我想要个孩子。” “你说什么?风太大,我没听清!”顾念之拉着谢凉欢的手,就往外头走,等找到一个没什么人的院子里。 盯着眼前的人看了半天,最后没好气地说:“你当真觉得,怀个孩子,光求神拜佛就有用了?” 谢凉欢天真地看着顾念之,委屈巴巴的说:“可不是嘛,我听堂姐说,为了要孩子,她可是把送子的观世音菩萨都请回家了,去京城和周边的寺庙求个边。” 本以为谢凉欢口中的堂姐如何求都无用,顾念之还想教育她生孩子,不是光求老天爷就有用的。 没想到,谢凉欢越发的雀跃,还喜滋滋地说:“菩萨不愧是菩萨,堂姐还真的一举得手!” “你你你你!”当真是不知羞! 顾念之拉着谢凉欢就往外头走,还耐心的劝导她不要如此,应当脚踏实地,最好是不要和那个堂姐来往了,会把她教坏了。 “懂了吗?”顾念之耐心的教导眼前的人。 “可!堂姐确实生了个大胖小子,她婆母开心的不行。”谢凉欢十分不解的看着顾念之。 “母亲难道不喜欢你吗?瞧见你不开心吗?” “开心啊!” “那不得了!” 顾念之抓着谢凉欢就往外边冲,要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可他不知道的是,谢凉欢并未许下任何与孩子相关的愿望,而是希望自己平安顺遂、衣食无忧。 特制香囊 来不及阻止顾念之的谢凉欢,只好跟他来到顾家老太太的院子里,老太太嘴里吃着一早准备的半糖糕点,还念叨着什么,等凑近了,都是些只言片语。 一会是顾老将军不服管教,冬日穿着单衣,还想驰骋疆场。 一会是小儿急功近利,被老太太逮了回来,痛批一场。 …… “祖母又念叨起北下的事情了?”刚还兴冲冲的顾念之,一见着垂垂老矣还有些神志不清的顾家老太太,语气、态度都缓和了不少。 他眼巴巴地望着贴身伺候的嬷嬷。嬷嬷随即点头,笑着与他说,这些日子多亏谢凉欢的照顾,老太太的精气神又好了不少,清醒的时候对三少夫人赞许有加,还说看着她,总会回想起当初的自己。 谢凉欢笑脸盈盈地站在那,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一个香囊,挂在老太太的腰间。 “这香囊,是我求来的,有安定心神的效果,我用的时候,觉得舒适,先给祖母用着,若是不舒服,便不用了,若是习惯,我再寻东西来做。” “还需去寻?” 香囊不是想做就能做的吗? 难不成还有什么稀罕的宝贝? 顾念之一时间想不明白,就又多问了几句,谢凉欢这个时候笑着说:“倒也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只不过,京城没有,若想寻,得先下定,银钱给了,人家才会去寻。” “估摸着从下定到我们的手里,也需一月有余。” 一旁的嬷嬷咋舌。 这样的东西还不够稀罕的?一月有余才能到手的东西,想必是要废不少心神的。 谢凉欢见他们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笑道:“崖州东边的相山山上倒是有不少的,只不过山路陡峭,没有脚下功夫很难行走,这东西又讲究摘下就用,大多数人,不过是寻到一两处,便要归家。” “归家后,还有几十道工序,东西做完,会散去味道,故此提早做也不可。” 她几句话就将东西解释了。 嬷嬷拿着“沉甸甸”的香囊,小心地挂在顾家老太太的腰上,等挂好了,还多瞧了两眼,很是欢喜。 “祖母。”顾念之将她搀扶到椅子上,半蹲着身子看向顾家老太太。“这些日子外孙忙碌得不行,拳脚功夫提高了不少,师傅说,有我父亲当年的样子。” 顾家老太太像是听懂了的样子,刚说了一句好孩子,下一刻又忘记了,眼巴巴的看着谢凉欢,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见此情景,顾念之也不好再言语自己要外出的事情,而是退了一步,让谢凉欢待在她身侧,方才还不安的顾家老太太又笑了起来。 等聊得差不多了,老太太困了,两人寒暄了几句,便回到了捷鸣苑。 “没想到,你与祖母相谈甚欢。”顾念之有些意外,自己的祖母自从年纪大了,有些识人不清,好多人都是不愿接触的,可偏偏谢凉欢是可行的,这一点让人觉得有些意外。 “祖母身体也算康健,许是见着我,便想着我母亲了。” 谢凉欢倒不觉得这是什么稀奇事,更何况,老太太身体不好,需要人照顾的时候,自己亲力亲为,旁人会赞许自己的。 等到哪天,真的要纳妾、填房的时候,顾家的人总会因为那些帮衬自己的人,看一下自己的意见。 免得找了一些妖孽般的人物入府门! 光想想都糟心! 谢凉欢不由得在心底里感叹,自己真的不容易啊!事事都做好,事事为自己的将来做铺垫。 就为了美好、安逸的生活。 “夫君,不论祖母喜欢与否,我都得去下定了。”见顾念之感到疑惑,谢凉欢继续说道:“方才我说了,这东西来回需要一月有余,若是祖母用得欢喜,下月便能换新的。” 顾念之点头,他觉得在理,而后又加了句:“这东西得来不易,你就做两三个香囊,一个给祖母。余下的给你,香囊上的图案,用上京都最时兴的纹样,也好依着你每日的衣服用。” 根据每日的穿戴换上不同样式的香囊? 谢凉欢觉得这个主意甚好!就打算在下定的时候多做几个! “我手里头的事也忙完了,现在就去下定,夫君,你暂且喝口茶,我去去就回。”谢凉欢与顾念之告别后,乘坐马车去了城内的一家专门制香的铺子。 那人一瞧见谢凉欢,就笑脸相迎。“顾三少夫人~”掌柜的顺手就从柜子里拿出最新的一款香。 “您瞧瞧这个如何,这是小店最新研制出来的香,伴着花香、药香,京城里的小姐们都爱不释手,说无论去哪,身上总是一股桃花香、桂花香。” 谢凉欢接过那香,细细地闻了闻。“里面的公丁香多了些,掌柜的,我闻着里面的玫瑰粉,也不多的样子,桃花不曾闻到,莫不是买家选花?” 一听到谢凉欢的话,掌柜的就不停地点头,过会,又有些犹豫的瞧着她,犹犹豫豫许久,才让谢凉欢指点一二。 不懂制香的谢凉欢浅笑,她觉得自己不过是鼻子灵敏些,谈不上行家,便莞尔一笑,让掌柜架在里面的艾叶、肉桂少放一些,磨碎的花粉多一些。 这样,那些腰间配着两三个香囊的小姐,就能将囊中的花香散开来。 “掌柜的,之前在你这定的香,最多能拿几个?” “这……” 掌柜有些犹豫的看着谢凉欢,很不情愿的比划了一个二,还左瞧瞧右看看。低声说道:“那山崖,能上得去的人,不过三人,也不是回回都能用,谢大小姐,还是莫要难为我们。” 在他的印象里,谢凉欢一直以来都是体恤他们这些做商贾的人,从未要过更多的香囊。虽不知今日为何这般要,但他不想让那三人冒险。 谢凉欢一顿,略带歉意的说道:“这件事,倒是我的错,掌柜的,您这次就说尽量,我也不急……” “三少夫人的香囊?莫不是丢了?”此时,掌柜发现谢凉欢没了香囊,一咬牙,笑着说:“这样吧,原本这一月就出三五个香囊,若是有人买,我便告知他们,东西给出去了!” “不过。”掌柜露出歉意的笑。“总是有我们惹不起的客人,就留两个香囊给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