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有》 第1章 黄雀 金洛夹紧手里的细白长烟,隔着烟雾,冷眼旁观着订婚宴上的喜庆。 顶奢豪车,玫瑰花海,甚至阔绰地包下了一整个千屿岛海滩。 金熹禾踩着她这个垫脚石,如愿以偿地攀附上了豪门季家。 从此跻身上流圈子,出行有排场,走到哪里,都是众星拱月般的存在。 她倒是想得美。 金洛弹飞一截凝滞的烟灰,在虚无的白雾里,看着她在丝绒毯上翩跹起舞,拧倾圆曲,旋身腾挪,她兴致极高地跳了一曲古典舞。 就怕别人不知道她是剧院的首席舞者似地,还是同从前那般爱揽尽风头。 这人怎么可以在她脚骨断裂后,亲手碾碎了她的梦,还能如此嚣张地张牙舞爪。 花厅里,金熹禾正掂脚转圈,细带纱裙曼妙地旋起,惊艳了围观的众人。 谁也没料到下一刻细带松落,掀飞的裙子从她身上坠下去,春光乍现,一时间惊呼声四起。 金洛轻忽地吐出一口烟圈,森冷地看着她尖叫着捂住了胸口,那些举起的手机未曾放过她,非议声更是将她淹没了个彻底。 在场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他们低声嘲笑的从来不是什么金家,而是堂堂的季家。 不管事出何因,金熹禾的这次走光,都让季家人丢尽了脸面。 金洛看着宾客围了上去,她将烟头碾进烟灰缸里,漠然地退了出去。 她刚走出花厅,就听身后传来一道清凌凌的低音。 “金小姐,请留步。” 她循声回头,一眼便撞进了季聿临的那双冷眸里。 他一身高定西装地站在门廊下,神颜的五官,隔着一副净透的无边框眼镜,清绝的眉眼好似洞察了一切,又好似忽而兴起,玩味地将她细细打量。 那眼神点到之处,激起了一阵阵激灵,金洛心虚地感到从头发丝到脚趾头都被他给看穿了。 俩人小时候见过,隔了这么些年,再次遇见也就是混个脸熟而已。 季家人不好惹。 放眼整个颐城,没有哪个豪门世家可以与季家比肩,姓季的个个人中龙凤,从政的跻身高位,从商的叱咤风云,即便是投身科研搞文艺的孙辈,也都混出了响当当的名头。 偏偏找上她的,又是最不能得罪的季家老爷的老来子。 “季先生找我何事?” “金小姐做了什么亏心事,心知肚明,你怎么报复金熹禾我不管,”季聿临上前两步,居高地审视着她,“但你扯了季家下水,就别想将自己摘个干净。” 金洛穿了身黑丝绒古董裙,无风的仲夏夜里,裸露的一字锁骨感受到了阵阵寒意。 “证据呢?” “我说是你就是你,要什么证据。” 那不可一世的嚣张,带着一手遮天的张狂,威逼之下,要的就是她的妥协。 不管她承认与否,他说她有罪,她就是有罪。 金洛上挑了眼色,“季先生想怎样?” 季聿临低低地落了声道:“我只袒护自己人。” 这话半遮半挑,拉近的距离陡然升起了暧昧。 金洛恍惚间扯了笑,戏谑地问他,“季先生的意思,是让我成为你的人?” 第2章 对峙 “小叔——” 季廷匆促地走过来,急声说着,“熹禾出事了,爷爷让我唤你过去。” 他走到近前,意外地看见了金洛,神情立马冷了下来,“姐姐也在,正好一起进去,有些事还得当面向你问个清楚。” “妹夫这话就见外了,熹禾出了事,我怎么能不去看她。” 金洛不怕被他们怀疑,反正金熹禾出事,不管事出何因,最后都会怪罪到她头上。 她一进到正厅,金熹禾便抬起泪水涟涟的眸子,委屈地哭诉着,“姐姐为什么要害我?” 一句话让她成为了众矢之的。 她迎着那道恨意的目光,声冷地问道:“什么意思?” 金熹禾的泪水汹涌地落了下来,“我将钥匙给了姐姐,除了你,没人进得了我的房间,不是你,那是谁动过我的礼服?” 以季老爷子为首的在座所有人,全都朝她看了过来。 金洛凉凉地掀起了眼皮,“酒店走廊上有监控,我有没有进入你的房间,一查便知。” 季聿临出声叫来了管家,管家如实回道:“我看了所有监控,没人进过放礼服的房间。” 金洛拿起桌上那条细带长裙,再次挑起了事端,“细带系的是活结,才会在转圈时松下来,哪有什么人动过手脚。” 她进而讥讽道:“金熹禾,谁知道这活结是不是你系的。” 金熹禾愤然地红了眼,“我为什么要给细带系活结?” 金洛看她的眼神别有一番深意,“你不止有一条吊带长裙,这条系了活结的细带裙,谁知道是不是你为了所谓的情趣,打算在季廷面前跳舞时穿的?” 金熹禾摇着头,眼泪断线地落下来,那楚楚惹人怜的模样,看得季廷心里紧缩地难受,他愤恨道:“小叔的房间就在熹禾隔壁,通过小叔房里的阳台,照样可以进到熹禾的屋里,小叔,下午你在房里么?” 金洛的脸上不见一丝慌乱,她借由季聿临的房间阳台进到金熹禾屋里时,根本没见到人。 “我坐在书架后面看书,一整个下午都没出去。” 季聿临拿起一壶开水,给老爷子沏了一盏茶香四溢的碧螺春。 金洛在他“善意”的提醒下,意识到他透过书架缝隙,看着她先后两次偷溜进房里,而他全程默不作声,权当在看一出好戏。 她隔空看过去,就见他双手抵在膝上,那无声张扬的眼神,分明在叫嚣着让她求他。 妥妥地斯文冷败类。 得罪季家人没有好下场,而季聿临的一句话,就能将她从重重困局中解救出来。 她不知道他为何会看上她。 也许是天生的风流性子使然,他要的是征服她的快感,又或许是,他也不想让金熹禾嫁进季家? 若是后者,她大可放手一搏。 “季先生,我有没有进入你的房间,麻烦你当着众人的面,给出一句公道话。” 她妥协得再明显不过,这事成不成,主动权全在他手里。 季聿临不见迟疑,迎着她的目光道:“我在房里呆了一下午,没见过金小姐。” 季廷不死心地还要再争,被季老爷子一个眼神,威吓得退了回去。 “怎么,你还要闹下去?”季老爷子拄着拐杖在地面上重重地敲了两下,“季家的脸都让你给丢光了,你还嫌不够丢人?!” “爷爷,我错了。”季廷不敢惹他老人家生气,硬着头皮认了错。 金熹禾瞬时惨白了小脸,她故作委屈地卖惨,就是要让季家人迁怒到金洛身上,眼见着情势陡转直下,她不敢辩驳一句,只能咬牙吞下了所有的不甘心。 季聿临将那盏碧螺春推到了老爷子面前,稳持着声音道:“出事后我就让侍从找了拍摄的来宾,看着他们删掉了相关的照片和视频,公关部还派了人在网上盯着,放心,这事传不出去。” 季老爷子抿了一口茶水,这才稍稍地消了气。 金熹禾以退为进,起身拉着季廷的手道:“谢谢小叔。” 季聿临的目光掠过她,稳稳地落在后面的金洛身上,就见她听了这一声“小叔”后,微不可察地扯了下嘴角,极尽嘲讽地笑了他一声。 “我拦得住人,但管不了他们的嘴,你们将回礼备丰厚些,亲自一家家地送过去,至于以后他们怎么说,就全看你们的诚意了。” 闹剧就这么草草地散了场。 金洛没有搅黄这门婚事,她如何能甘心。 第3章 春光 第二日,金洛从电梯出来,迎面就见父亲金云路等在了餐厅门口。 “过来吃早饭。” 金云路领着她走向餐桌,继母佟玲坐在椅子上冲她笑了笑,转头就将热好的牛奶放到了小儿子的面前。 金洛对着他们直犯恶心。 当年佟玲在她妈死后嫁进门,让金熹禾这个私生女在金家站稳了脚跟,之后又母凭子贵,硬生生地将她从金家逼走。 她对金云路这位生物学上的父亲,早已没了感情。 “找我什么事?” 金云路板着脸说:“我给你定了十点回去的机票,吃完早饭,收拾好行礼,你赶紧出发去机场。” “我这次出来请了年假,不急着回去。”金洛说完,喝了杯水润了润喉咙。 金云路憋着一股火道:“如今的金家早已不是十年前的那个金家,好在季家应下了早前定下的这门婚事,你不许从中作梗,我要让熹禾顺顺当当地嫁进季家。” “金家是不是没钱了?” 金洛见他僵凝着脸色,讽道,“时间有点赶,机票退不了的话,你要是实在心疼这笔钱,不如你就坐着这班飞机回去算了。” “金洛!”金云路将筷子重重地拍在桌上,感受到四周投来的异样目光,他压着火气说,“我让你回去,你就得给我回去!” 金洛口齿伶俐地将道理掰碎了和他讲:“是金熹禾亲自将请帖送到我手上,请我参加的这个订婚宴。” “也是她自己挑选的细带长裙,即兴跳的那个舞,出了这么大的洋相,她怪罪到我头上就算了,还想要逼我走?” “怎么,她风光大嫁就知道在我面前显摆,丢人显眼,就要将我像狗一样赶回去?” 这番话说得掷地有声,整个餐厅的人都听闻了动静。 金洛起身要走,迎面泼来一杯西瓜汁,将她的素色连衣裙淋了个湿透。 季聿临刚刚走进餐厅,就看到她如此惨烈的一幕。 金洛闭上的眼里尽是血色,西瓜汁淋漓地落到脚上,像极了鲜血在滴落。 她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再次睁开眼,就看见佟玲死死地捂住儿子的嘴,不让他骂出声来,自己却在一旁笑着打圆场。 “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小心,弄翻了西瓜汁,淋得姐姐一身都是。” 金洛拿起桌上那瓶西瓜汁,走到她儿子面前,直直地倒下去,兜头将他淋了个彻底。 金云路从椅子上跳起来,大喝道:“金洛,你怎么能这么对你弟弟?!” 金洛将瓶子摔在桌上,眼里恨意横生,“你不会教儿子,我替你教。” 回到酒店房间后,她取过一件衬衣走到落地镜前,背手身后,扯下了一半的连衣裙拉链。 门上忽然传来“滴答”一声响,随即有人推开了房门。 “谁——?” 她紧张地回头张望,就见季聿临关门走了进来。 “你哪里来的房卡?” “这是季家名下的酒店,我怎么不能进来。” 季聿临长身坐在沙发上,看着她白得发光的后背,戏谑道:“何况是你,我有什么不能看的。” 他这是在提醒她,昨日默许成为了他的人。 金洛透过落地镜,对上茶色镜片后那双清绝的冷眸,那微微上挑的眼神,分明带着浓重的报复意味。 金洛背在身后的手僵了僵,她敛下这口气,扯下拉链,在落地镜前换下了连衣裙。 再拿过毛巾,擦去沾在身上的西瓜汁。 季聿临长手撑在沙发上,透过镜面,光是看着那天鹅颈、一字锁骨和平直的肩颈线条,他就觉得赏心悦目,更别说那曲线玲珑的身段。 金洛拿过白衬衣穿在身上,进门时匆忙,忘了拿长裤,眼下行李箱就搁在季聿临的脚边。 她认栽地走过去,蹲在行李箱边上翻找着裤子。 “那条玫红色的裙子。” 季聿临质冷的声音落地,带着灭顶的气势,由不得她不从。 金洛不想在这种小事上招惹他,拿过那条玫红色的半身裙,背对着他穿了上去。 “季先生,你是不想让金熹禾嫁进季家,才出手帮的我?” “把话说清楚。” 金洛将衬衣下摆扎进红裙里,胡扯道:“我理解的自己人,就是和你站在一个阵营的意思。” 腰肢忽然向后扯,她被拦腰抱住时,一只手挑开衬衣下摆直接钻了进去。 金洛骇然了脸色,就听一道声音从头顶落了下来。 “怪我没说清楚,这才是自己人的意思。” 第4章 梦魇 金洛不能任由他肆意地点火下去,她隔着衬衣按住了那只作乱的手。 “季先生,别太过分。” 季聿临向来不许别人忤逆他的意思,他低头吻了下她的脸颊,惊得她愣怔地站在那里,“这样过不过分?” 说完,热吻缠绵于耳后,流连到她的侧脸,连着抵在心口的那只手也开始躁动起来。 金洛轻轻地拧着眉,她不敢妄动,这人招惹不得,但凡吃了一点亏,便会加倍地讨回来! 他这是在示威,妥协之下,她才有商量的余地。 “季先生,谈一谈。” 季聿临见她的态度缓和了不少,这才将手从她的衬衣里抽出来,他倚在壁柜上,疏离地看着她说:“这委屈都受得了,别人说你两句,怎么就火成了那个样子?” 他解开她随手绑的慵懒扎发,微卷的长发落肩,白衬衣搭着飘飘红裙,她的脸立时妩媚生艳,就连眼里的恼意都带了一丝娇气。 金洛不知他的深浅,默然地没应声,平直的视线落在他滚动的喉结上,就听他轻慢地说着:“别去招惹金家人,他们出尽洋相,别人只会说季家结的这是什么亲家,这么没品味。” “你不想让金熹禾嫁进季家,这事我可以帮你。” 她惊起一眼,被他等在那的眼神逮了个正着。 “我在这里呆三天,你知道我的房间,密码三七二三七二。” 他的意思不言自明。 经此一事后,金洛对这人总算有了一丝了解。 外人都说他城府极深,脾性阴晴不定,奈何老爷子宠他,上至季家大哥,下到佣人司机,全都畏他三分。 而她如今只觉得,这人简直坏到了骨子里。 金洛夜里睡得极不安稳,浮浮沉沉地,她又一次跌进了那个重复了无数遍的梦境里,旧时的声音如海浪般向她卷席而来。 “洛洛是天生的舞者,她的软开度和腾跳能力,在古典舞里堪称一绝。” “洛洛,将来跳进国家剧院,成为首席舞者好不好?那可是妈妈一辈子都到不了的高度,你一定可以。” 梦里有人牵着她的小手,欢笑着将她带进了舞蹈室。 又有人将她推上了灯光璀璨的舞台,她跟着音乐起舞,急促地旋身转圈后,掌声雷动,喧嚣声几乎掀翻了整个屋顶。 直到梦境倒转,一道刺耳的刹车声通贯入耳。 右脚传来钻心刺骨的疼痛,随即牵拉向上,整个右腿都开始痉挛抽搐。 金洛在一阵心悸中猛然惊醒,额头上沁出了细密的冷汗,疼痛从抽筋的小腿阵阵袭来,动一动,她就痛得在床上蜷缩成一团。 凌晨三点,又是一个不眠夜。 她没有开灯,就这么坐在酒店的飘窗上,拿出烟盒,磕出一支细长的白烟,叼在嘴里点燃,轻吸一口,凛冽的气息酣畅进了肺腑里。 她拿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出去,寒暄两句后,交代了正事。 “帮我查一查季聿临的底细。” 放下手机,她吸完一支烟,望着远处的千屿海,渐渐地融进了夜色里。 第5章 离间 季聿临进到餐厅包厢,小辈们吃了早饭全走了,就剩了几个姑嫂婶子坐在那里说话。 他扫了一眼圆桌道:“大嫂,老头人呢?” 周淑韵温婉地笑道:“爸在楼上套房里喝粥,就不下来了。” 季聿临点了一份肠粉,刚坐到椅子上,周遭就静了下来,他当即意会地笑了,“大嫂、二嫂、姑妈和四婶,有话你们直说。” 周淑韵就不和他藏着掖着了,“阿四,这次阿廷的订婚宴,除了你,你哥哥他们一个也没来,还不是门不当户不对,他们对这桩婚事不满意。” “新娘在订婚宴上走光就够丢人了,今早金家人还有脸在餐厅里打闹生事,外人看笑话说起季家来,什么难听的话都有!” 季聿临侧身坐在椅子上,长手搭着桌子,食指敲了敲玻璃杯,“大嫂,是阿廷死活要娶金熹禾进门,谁也拿他没办法。” 周淑韵恨得在心里骂那女人是狐狸精,要不是她把季廷的魂勾走了,他犯得着和全家作对,非得将那女人娶回来不可! “阿四,嫂子就这一个儿子,我辛辛苦苦地把他养大,不可能和他决裂,可金熹禾又不能娶进门,你帮嫂子想想办法,让阿廷死了这条心好不好?” “老头儿要是听我的,我就听嫂子的。” 季聿临一句话哄得周淑韵喜笑颜开,“大嫂别担心,这事我会处理。” 酒店顶楼的套房里。 季老爷子坐在沙发上,鼻梁上架着副老花镜,正捧着平板在看新闻。 管家进门,恭谨地说道:“老爷,金小姐想见您。” 季老爷子转头看向了门外,一眼便看见了金洛,“将人请进来。” 金洛在对面落座,开口便致歉道,“季老先生,我昨日在大厅里说话莽撞,还驳了季家的颜面,在此向您说一声对不起。”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金小姐客气了。” 季老爷子拿起水壶沏了一盏龙井茶,递了过去,金洛双手接过,将茶盏拢在了手里。 “季老先生,我想向您打听一件事。” “喔,什么事?” “金家和季家当年为何要定下婚事?” 季老爷子看着她,笑出了一脸的深意,“这事你爸没告诉你?” 金洛低了声道,“我问过他,他什么也没说。” “这事也不是什么秘密,没什么不可说的。” 季老爷子大方地谈道:“我家老婆子是退休的舞蹈老师,她这人特别惜才,以前两家走得近,她总在我耳边念叨金家那丫头天赋极高,是个不可多得的跳舞奇才,她越说越喜欢,最后两家一合计,说要是将来孩子看对眼了,干脆就联姻算了。” 他不反对这门婚事,就是因为当初给了金家这个承诺,他不能让老婆子言而无信。 金洛抿了一口龙井茶,故意提道:“这么说熹禾八年前回到金家时,就深受老夫人的喜欢了。” 这话犹如一盆冷水浇下,让季老爷子猛然醒悟了过来,他这是彻头彻尾地被人摆了一道! 金洛见老爷子一下变了脸色,就知道他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 幼时被带去季家的是她,深受老夫人喜欢的那个人也是她。 而金熹禾被带回金家的那一年,季家老夫人早已过世了很久。 恰好金熹禾是金云路的女儿,恰好她是舞蹈剧院的首席舞者,也恰好她和季家的长孙谈恋爱,才会出现这样的“张冠李戴”,让金家顺理成章地高攀上了季家。 只是这接连的巧合连环地撞在一起,是不是算计,就看季老爷子怎么想了。 金洛放下茶盏,正要起身告辞,就见套房门打开,季聿临长腿迈步地走了进来。 她的心顿时凉了半截,完了,被他给抓了个现行。 第6章 遛狗 季聿临看见她后,眼神立时冷了下来,“金小姐怎么在这里?” 这话纯粹就是客套。 她在这里能做什么,他不用想都知道。 “我昨天说话有点冲,在长辈面前失了礼,特地来给季老先生道歉。” 金洛见好就收,起身就见门口窜进来一只松狮犬,它抖着厚重的毛发走过来,用头不断地蹭着她的脚,那快挤没的小眼睛憨憨地瞅着她,别提多呆萌了。 “阿烈喜欢金小姐。”季老爷子笑呵呵地道。 “是个女的,它都喜欢。” 季聿临无情地吐槽完爱犬,就见它伸出舌头舔了舔金洛的脚踝。 “你这么说它,它还来劲了,”季老爷子大笑地替一只狗说话,“阿烈一向高冷,不是见谁都喜欢的,它这是和金小姐有缘。” “我抱抱它。” 金洛忍不住蹲下身,将阿烈抱在了怀里,那一身蓬松的毛发蹭着她,痒得她一个劲地笑,就听季聿临在一边冷冷地斥道:“不许伸舌头。” 原先还张着嘴咧咧的阿烈,“嗷呜”地委屈了一声,软绵绵地趴在金洛的怀里,耷着眼抑郁了起来。 金洛没见过这么扫兴的人。 “我跟船出海,给你钓几条鱼回来。” 季聿临拿了钓具,和季老爷子交代后,瞥了眼抱着他的狗爱不释手的人,“金小姐要不要一起?” 那斜睨过来的眼神压迫感十足。 金洛再想丢掉他的狗溜之大吉,晚了。 一路上,季聿临都没给她一个好脸色,“金小姐倒是会见缝插针,我稍不留神,你就爬到我头上作威作福。” 金洛此时的心情,跟怀里抑郁的阿烈有得一比。 “你以为只要老爷子反对,金熹禾就嫁不进季家?” 季聿临停了下来,冷冷地嘲笑她说,“是季廷死活要娶金熹禾,季家拿他没办法,才不得不应下这门婚事。” 金洛愣怔地抱着阿烈站在那里,她这次失策了。 季聿临上到游艇,一进舱门,沙龙里的人便侧目望了过来,纷纷问候他道。 “小叔——” “四爷来了。” “四少出海,这次要钓些什么鱼回去给老爷子?” 金洛用脚撑开舱门,抱着阿烈走进去,热情的招呼声瞬间止息,那冗长的沉默,要多突兀就有多突兀。 金熹禾穿了身开叉斜肩裙,高挑靓丽地走出来“认领”了她,“姐姐来参加我的聚会派对,真是难得。” 在座的除了几位沉稳的男士,大多都是季廷和金熹禾的闺蜜死党。 金洛被季聿临带进了一个“狼窝”里,迎着那些或挑衅或敌意的目光,她放下了阿烈,慢慢地站起身。 “我来这里遛狗,没想到这么巧,还能参加你的派对。” 阿烈摇头摆尾地跟在她身后往里走,给足了她气势。 有些没绷住的笑声,在厅里高低地响起。 季廷要出面斥责她两句,被金熹禾轻轻地拉了手,冲他摇了头,“小叔正往这边看。” 季聿临放下手中的钓竿,此刻正不动声色地朝这边看了过来。 要是金洛一个人进来也就算了,偏偏还带着那条狗,打狗都还得看主人。 这两天,金熹禾把在季家人面前经营的形象全都败了个光,她要挽回颜面,就不能意气用事地闹下去。 既然金洛赶不走,那就捧高她,让她狠狠地摔进泥潭里。 “姐姐以前不是一直对冲浪感兴趣么?” 金熹禾热络地朝她走了过去,眼神却压在她的右腿上,“正好赶上这次出海,阿廷要教我单板冲浪,姐姐也找人带一下,我和你比一比谁学得快好不好?” 金洛看向边上调试钓竿的季聿临,应道:“那就麻烦小叔教一下我冲浪。” 第7章 点醒 季聿临忽然被点名,组装的钓竿卡顿了一下,他看向她的眼里不辨深浅。 “你让四爷教你单板冲浪?” 季廷的死党从沙发扶手上站起来,一脸坏笑道:“你知道他的身价多少么,你付得起那个价钱么?” 客厅里轰然笑出声来。 金熹禾的那些闺蜜一个个地站了出来,出声笑话她道:“这里的人,哪个不想让四少教单板冲浪,个个都像你这样,四少忙得过来吗?” “这位姐姐一看就是头次上游艇,不然怎么连四少不教人的规矩都不懂。” “谁知道她是不是装糊涂,妄想攀附上四少呢。” 金洛面无表情地听着这些冷嘲热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专治各种矫情,“熹禾,你闺蜜说的话你也听见了,她们这么拦着不让我学冲浪,阻止我和你比试,明摆着和你不是一条心,你以后交友谨慎些,别什么人都往派对上带。” 她抱起地上的阿烈,要去甲板上遛狗。 季聿临出声喊住了她,“你刚刚叫我什么?” 金洛撸着阿烈绒绒的毛发,回了他一声,“小叔。” 撇清关系时叫他季先生,别有所求时就叫他小叔。 季聿临放下调试好的钓竿,看着她说,“这里能叫我叔的人就两个,我教你。” 这话无疑间接地打了金熹禾的脸。 季聿临上楼换衣,把季廷也一起叫进了休息室里。 “小叔,你找我什么事?” “坐着。” 季廷见他冷凝着一张脸,想着是不是刚才的事惹恼了他,试着辩解道:“我的那些朋友说的都是玩笑话,熹禾没有故意为难——” “闭嘴。”季聿临冷声打断了他。 季廷只好坐在沙发上不吭声。 这样僵持了十分钟后,有人推开了隔壁更衣室的门,门板菲薄,俩人说话的声音清透地传了过来。 “你家小叔不知被金洛灌了什么迷魂汤,分明就是向着她说话!” “没事,一会儿上了单板冲浪,有的是她的苦头吃。” 这话一出,季廷就认出了金熹禾的声音。 “我以前练过冲浪,知道从哪里发力找平衡点,金洛曾经出过车祸,一旦过分用力,很容易旧伤复发,造成整条大腿的撕裂伤。” “那你还要和她比?” “谁让她不愿输给我呢,你等着瞧,她会不断地掉进水里,不断地爬起来再摔,一次又一次地惹人笑话,我不但要她身体受不了,还要她输得格外地耻辱。” “你明明会单板冲浪,还骗你老公做什么?” “不这样,怎么能小鸟依人地哄着他,将他死死地攒在手心里。” 隔壁传来开门的声音,说话声也跟着消散了出去。 季廷的双手搭在膝盖上,紧紧地交握在一起,他听见的全是算计,不止是金洛,还包括他自己,一时间神思恍惚,他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小叔,你让我过来就是为了听这些?” “回去好好地想想,想明白了再来找我。” 季聿临点到即止,他料到金熹禾会对付金洛,但他没料到她会如此算计季廷。 他希望发生的这一切能点醒这小子,要是他还是执迷不悟,这辈子就栽在那女人手里了。 第8章 冲浪 江欣和徐应星倚在甲板护栏上,吹着无边的海风,望向了海上的那艘造浪艇。 之前在舱内客厅,他们坐在吧台角落里看尽了热闹,眼下跟出来,无非就是要看看季聿临怎么教人冲浪。 “阿四从哪里招惹来这么个女人,你看她穿着冲浪服的身段,往那一站,妥妥地将金熹禾给比了下去。” 江欣的眼珠子跟着金洛在转,啧啧欣赏道:“我就没见过谁的后背,能像她这样白得发光。” 徐应星忽而笑道,“阿烈平日里见了我们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一瞧见美女,就摇着尾巴一个劲地献殷勤,还装蠢萌地求抱抱,我看它这德性,随你。” 江欣痞笑地应承了下来,“连狗都能被驯服的颜值,我舔怎么了?” 徐应星拿他没办法,“劝你在阿四面前收敛一点,从那女人进门打脸的那一句遛狗开始,我就觉着她不简单。” 江欣心里有数,他看着金洛从单板上翻进了水里,经不住乐呵道,“这美女中看不中用,手脚这么不协调,这都是第几次摔进水里了?” 徐应星好笑道:“这下阿四有得教了。” 造浪艇上嘲笑声响在一起,季聿临戴着方框墨镜站在一边,显得格外地深默。 金熹禾学了两次就能驾驭单板,稳稳地跟着船艇逐浪前行,反观金洛,至今都没一次从单板上站起来。 “阿廷教得好,我才能一学就会,”金熹禾在闺蜜的赞扬里,勾了勾季廷的手,“你说是不是这么回事?” 季廷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冷淡地道:“当着小叔的面,别说这种话。” 金熹禾乖巧地闭了嘴,揽着他的手臂晃了晃,“我以后不说就是。” 造浪艇折返回头,金洛从水里游上来,坐在船板上微微地喘着气。 季聿临走到她身后站定,“还练不练?” “练。” 他尽量委婉地劝道:“你落水都不止十次了。” 她执拗地开了口,“还练。” 季聿临不知该说她什么好,被别人拿捏得死死的,还一个劲地往死里磕。 她的核心力量不行,尤其是右脚发不了力,起身的那一刻重心不稳,不摔下去才怪。 “把你的单板拿过来,”季聿临见她向上望了一眼,将墨镜插到她的头发上,“我跟你下水。” 金洛怎一个受宠若惊了得。 季聿临踩着单板,将她揽在了怀里,蔚蓝色的海水簇拥在周围,她紧紧地拉着牵绳不放。 造浪艇向前开走,海浪掀了起来。 “我说什么你就做什么。” “嗯。” “先别紧张。” 金洛被船艇拽着往前拉,眼看着单板压高了浪花都没起身,她不紧张才怪! “压出这水浪就可以起身了。” 季聿临轻飘飘的一句话,惹得金洛登时火大,“怎么起身,我根本就站不起来!” 他一手搂住她的腰,一手扯住牵绳,令道:“双脚用力往下蹬,沉腰会不会,起!” 她本能地按照他的指令去做,沉腰踩下去的那一刻,整个人浮出了水面,继而稳稳地踩在了浪花之上。 造浪艇上,金熹禾看见金洛笑得那叫一个明媚生光,她嫉恨得声音都发了狠,“阿廷,你说姐姐是不是看上了小叔,故意在这里勾搭他?” 季廷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忽然觉得她的声音是如此地刺耳。 第9章 放钓 金洛踩着单板,迎着浪头向前滑行,忽而间有种风声水起的感觉。 季聿临扶着她的腰,懒懒地交代着,“脚跟站稳就可以放绳子了。” 她一时间又开始紧张了,“那现在是放还是不放?” 他一眼凌厉地扫了下去,“你说呢?” 金洛松开手里的绳子,心里顿时没了底气,单板在海浪里漂着,她的身子也跟着一起晃。 季聿临顶住她的膝窝,稳住了她的重心,然后教她怎么用腿脚发力,“遇见这种浪,往一侧微调方向,再顺流下去,就不会被冲走了。” 俩人的身体贴合在一起,他的每一个动作,她都有所感知。 金洛试着控住脚下的单板,她找到感觉后进步神速,练了几次后,一个人就能滑行出很远。 到了最后的比试时,季聿临站在造浪艇上,看着船尾翻腾出白浪,金洛手中紧紧地攒着拉绳,单板切出一脉细浪,她利落地破水而出,稳稳地站住脚跟,甩开拉绳的那一刻,美得那样地惊心动魄。 她回头瞥了一眼金熹禾,那轻蔑的眼神,在转过头来时,分明变成了志在必得的笃定。 艇上的其他人在看到金熹禾在半道落水时,全都默默地不作声。 造浪艇在海中缓缓驶停,金洛徐徐地滑向船尾,单板磕上去时,季聿临长手一捞就将她揽到了船上。 “真给我长脸。” 他将她的头往怀里按,此时的她气力全无,双手抵在他手臂间,无声地笑了起来。 金熹禾被季廷从海里捞上船,看到的就是这俩人暧昧横生的这一幕,她隐隐地感到了不安。 江欣和徐应星在甲板上架好了钓竿,装模作样地钓起了鱼。 季聿临走过去,踢了踢桶里的水道:“鱼呢?” “阿四,声音小点,我这鱼就快上钩了。”江欣说完就被他踢了一脚板凳。 “蹲半天都没钓上一条鱼,我还能指望你来个开门红?” 季聿临收了线,重新绑上铅坠和打窝笼,甩了长线出去,“老子从来都没空过竿,你闪一边去。” 徐应星眼尖地看见金洛上了甲板,他意有所指地道:“又不是我们让你错过了钓鱼的时间,这事你不能怪到我们头上。” “阿四,这个点鱼都吃饱了,”江欣的声音向外扬了出去,“你再想钓上鱼可就难了。” 徐应星领着江欣往外走,“喝酒去,留他在这里吹风,不等到鱼儿上钩,他怎么可能收竿回去。” 季聿临钓不上鱼,这事多少跟金洛有点关系。 她慢腾腾地凑上前来,出声问他:“这个点还能不能钓上鱼?” “那得看是谁钓。” 金洛顺着他的钓竿往深海里望去,“我见十分钟过去了,你这钓竿都没沉下去。” 季聿临见她侧身倚在护栏上,海风掀起她的长发向上卷,他忽而起了心思道,“没多少时间了,愿者上钩,我也只钓这一回。” 她稍作他想,便明白了这话的深意:距离他给的三天期限,还剩了一天,他过时不候。 “你要的鱼,有的是人送上门来。” 他声冷地道:“我要的是亲手钓的鱼,不是送上门的鱼。” 第10章 上钩 《占有》第10章 上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1章 事后 夜里落了一场雨,淋漓地下个不停。 金洛枕着雨声入睡,又在一阵窸窣声里睁开了眼。 她看着他将裤子提到腰上,劲瘦的腰身绷出了利索的线条,往上是挺括的后背,只这一眼,她就想到了他夜里的冲劲,一时间缓不过来。 季聿临套了件短袖在身上,回头见她醒了过来,长发披散在枕上,身上凌乱地盖着一床凉被,迷离的眼神掺杂了一丝性感,好似在看他,又好似在犯懒。 “我下楼陪老爷子吃早饭。” “那我睡会儿就回自己房里。” 金洛见他挑高了半边眉梢,眼里的意味不明,她有些琢磨不透他这是什么意思。 俩个本就不熟的人,一夜卷进了亲密的关系里,相互间没话找话,那该死的氛围感,差点就让她就地囧死。 她找补了一句,“我的衣服,还放在房间的行李箱里。” 他了然地拿了雨伞出去。 金洛见人走了,立马掀了被子下床,往浴室走了两步又折返回来,从地上捡起了浴袍,起身就见季聿临没走,正站在玄关处定定地往她身上看去。 无限春光一览无余。 她拢着浴袍往后退,脚后跟踢到床垫,她一屁股坐到了床尾上。 季聿临不再看她,免得她羞愤欲死,他长腿走过去,拿起床柜上的烟和打火机,不确定地问一声,“你该不会想跑路?” 毕竟除了她这张脸,他连她做什么、住哪里、手机号和微信号都不知道,虽然不至于找不到人,但他不喜欢这种失控的感觉。 金洛被这话问得颜面尽失,她拢了拢长发,挽尊道:“你回来取烟,是怕我吸完了你的烟?” 他扯了扯嘴角,“这怎么可能。” 她顺势回道,“那我也不可能。” 季聿临伸手揉乱了她的长发,交代着,“等我回来,别让我找不到人,我和你定一定我们的关系。” 原就是各取所需、利益互惠的关系而已。 经此一夜,他食髓知味,想要从她身上索要得更多。 金洛回房,就见阿烈恹恹地趴在门外的脚垫上,看那可怜的小样儿,莫不是在她房门口呆了一夜? 她将它抱在怀里,推门走了进去。 阿烈一个劲地往她怀里蹭,她给它撸毛,也没见它像平日里那般快活。 “该不会是饿了?” 阿烈舔了舔她的手指,抬起的一双小眼里,分明透露出殷切的渴望。 金洛将它抱去了顶楼的套房里,季老爷子不在,管家将她领进了小仓库,倒了袋狗粮进盆里,就忙其他的事去了。 金洛坐在一边,看着它哼哧哼哧地吃着狗粮,她往另一只盆里倒了水,它又哼哧哼哧地舔起水来。 有人刷卡进门,前后脚地走进了套房。 她起身出去打招呼,却在听到那两人的声音后,顿住了脚步。 季聿临坐在沙发上,冷眼看着面前的人,“想明白了就告诉我,这婚你结还是不结?” “小叔,我的婚事会不会影响到公司上市?”季廷关切道。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问题。” 季聿临冷肃地问他,“你就告诉我,你娶不娶金熹禾?” 季廷被那犀利的眼神看得无处遁形,他坦白道:“订婚宴摆出这么大的排场,熹禾又是圈内有名的首席舞者,要是退婚引发了负面舆情,影响到公司上市的话,我就娶她。” “我说没影响呢?” 季廷默然地不说话了。 第12章 两清 季老爷子从花苑里散步回来,推门就见这叔侄俩在客厅里对峙,他清了清喉咙道:“阿廷,你怎么招惹小叔了?” 季廷辩解着,“爷爷,我没有。” 季老爷子:“那你把话和小叔说清楚了?” 季廷探了一眼季聿临的眼色,颓然地败下阵来,“婚期延迟,等公司上市后再说。” 季聿临见他迟迟地不做决定,逼了他一把,“那就是不娶。” 客厅里无人应声,季廷没有出声反驳他。 季老爷子见此事已作了了断,摆手示意他出去,“你想明白了就好,别在这碍眼,尽惹你小叔生气。” “爷爷,小叔,我走了。” 季老爷子看着他出门的背影,回头问道,“当初阿廷订婚,你哥哥他们连请帖都不接,就你一口应了下来,是不是那时候,你就想着不让他们成婚?” “季家怎么可以让一个拜金女嫁进门。” 季聿临冷冷不屑地道:“季廷这个年纪正是冲动的时候,为了所谓的爱情,他可以和全世界对着干,越是有人拦着他,他越是要唱反调,他要订婚,那就由着他订婚。” “等他发现什么是门不当户不对,看清那拜金女的真面目后,心里有了嫌隙,你就是让他娶,他都得犹豫着要不要将人娶进门。” 季老爷子想起那些事就糟心,“我还记得阿廷那天回家,死活要订婚,不答应就要和家里断绝关系,你看看他刚才那闷不作声的样子,哪还有半点不服?” “他这个年纪,感情来得快去得也快,等他见识广了,看见了整片森林,哪还会在一棵树上吊死。” 季聿临笃定道:“姑且晾着他,等这段感情变淡后,他自己都会觉得索然无味。” 仓房里传来阿烈热情的扫尾声,听那动静,像似在朝什么人献殷勤。 “爸,我这还有事走不开,你让管家过来一趟。” “他在我屋里收拾行李,我过去叫他。” 季聿临看着老爷子走出去,等到那扇门合上,才朝着小仓房喝道,“谁在那里面,出来!” 金洛隔着仓房的门板听完了所有,那些话就像抡起的铁锤,将她砸了个稀巴烂。 本就是利益交换,他若是因为她的缘故反对这门婚事,她心里还舒坦些,至少他们还是势均力敌的关系。 可事实却是,他一开始就不打算让季廷娶金熹禾,她不过是被利用的一枚棋子,放在棋局里不断地挑拨离间,激化矛盾,打从一开始,他就在算计她,让她失身又失心。 偏偏他说了愿者上钩,她还把自己送了出去。 金洛眼里泛起阵阵冷意,她抱起阿烈,推开仓房门走了出去。 季聿临没有意外,能让阿烈摇着尾巴围着转的人,除了她,再没有第二人。 “正好要找你谈谈,你先坐下。” “谈什么?” 金洛漠然地将阿烈放到了地上,“季先生,我和你两清了。” 本就是不相关的两个人,没必要再牵扯在一起,更何况还是他这种高高在上的人,她自认玩不起。 季聿临眼里的情绪莫辩,他只说了一句,“金洛,你别后悔。” 金洛重重地摔了大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第13章 猎头 金洛连夜赶回了颐城。 常遇开车来接她,远远地就见她站在过道上,背衬着空旷的机场,双眼失焦地凝望着虚空处,整个人莫名地透出一股哀伤。 他将车停到近前,麻溜地从驾驶位上下来,拿过行李就往后备箱里塞,“洛姐,我送你回去。” 金洛坐进后座,开口问他,“现在几点了?” “姐,四点。”常遇系上安全带,将车子开了出去。 “姜绾那边谈得怎样了?” 她是猎头,目前手里最大的项目,就是替华投公司聘下姜绾为首席运营官,年假之前,已经有多家猎头公司闻风而动,她挂念着这事,一回来就得知道近况如何。 “姜绾不愿与我们谈,唐人资本那边已经和她达成了初步合作意向,”常遇看着路况道:“姐,这事八成没戏了。” “那年终奖就没着落了,”金洛望着天边的鱼肚白,断然道,“这事不成也得成,在临海路口掉头,带我去姜绾住的小区。” “姐,你不回去休息吗?” “什么事都不比赚钱来得重要。” 金洛天没亮就守在了小区门口,她足足等了两小时,才等到姜绾出门吃早餐。 姜绾在老街的一家面馆落座,金洛就挑了张矮凳坐到了她对面。 “这几天没见你,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姜总,之前代表华投来找你的消息,是我放出去的。”金洛点了份三鲜面,用餐巾纸把油腻的桌面擦了一遍。 姜绾颇有些不解,“你这样做,不怕给自己招来竞争对手?” “别的公司一听说华投有意招揽姜总,纷纷向姜总递来了橄榄枝,比方说唐人资本,这时候,姜总的身价只会水涨船高。” 金洛自信地道,“之前没来找姜总,是因为时机未到,如今见面,是为了给足姜总诚意,华投最后报出的年薪肯定是最高的。” 她靠着强辩的口才,完美地掩去了休假后不能及时跟进业务的事实,一番话说得分外妥帖,一下就击中了姜绾的要害。 钱的事谈妥了,后面的什么事都好谈。 金洛就着这一碗面的功夫,把华投公司的运营情况简单地介绍了一遍,放下碗时,姜绾都没有听个尽兴。 “姜总,你会出席周末的投资峰会吗?” “应该会去。” “华投现任的总裁彦晏也会出席峰会,”她为了促进和谈,提议道,“到时候姜总和彦总当面交流,会对华投的运营情况有更深入的了解。” “彦晏?”姜绾忽而出声问道。 金洛听这语气,就知道她起了兴致,“姜总在海外有所不知,彦总是难得一见的青年才俊,在短短三年间,以绝对强硬的手腕,接连在新媒体、娱乐传媒和旅游开发上投资成功,让华投跻身成为了颐城三大投资公司之一。” 姜绾淡笑了一下,“那就是匹妥妥的黑马了,你和彦总很熟?” “见过。” 金洛不敢说不熟,她只是在网上见过他的照片,但那也是见过,“彦总那清隽疏朗的长相,绝对会让姜总眼前一亮,再加上他行事雷厉风行,姜总和他共事定会事半功倍。” 姜绾了然地点了点头,“投资峰会上,那就麻烦你引荐了。” 第14章 挖人 金洛回到公司,就去了老徐的办公室,找他详谈了此事。 老徐拿起保温杯,啜了口菊花茶道:“你报给姜绾的年薪,比唐人资本高二十万,又比华投的底价高出三十万,你要我怎么跟华投的人事说去?” “拿多少钱出多少力,就好比条款里规定姜绾任职期间,务必要使华投的年收益增长百分之十,合同里改成百分之十五不就行了。” 金洛抱肘倚在了办公桌上,“何况再不下套,唐人资本那边就要把人给挖走了。” 老徐知道她机敏,但凡还有一线机会,她都会牢牢地攒在手里。 “华投人事那边我可以去谈,但你认识彦晏又是怎么一回事?” 金洛不怀好意地笑道,“你的人脉广,疏通一下,趁着投资峰会前,帮我约见一下彦晏。” “华投的总裁,那是你想见就能见的人吗?” 老徐无奈道,“之前我听他们的人事主管说过,彦晏出差在外,峰会那天才会赶回来。” 金洛想了想说,“老大,晚点我将简历发你邮箱,你托人给彦晏看一眼,到时候他知道有我这么一号人在就行。” 老徐怨念地看着她,“谁让你自作主张,没事还往脸上贴金的?让我一下多出这么多事来,忙得我够呛。” “我主外,你主内,当初说好了互不干涉。” 金洛扯了笑说,“老大,摆平华投那边的人,本就是你分内的事。” 老徐皱着眉,想着年轻人冲劲足,做事就是不顾后果,“我本来已经放弃为华投招人了。” “这单子要是成了,我就是百万猎头了。”金洛提醒他道。 这意味着什么,没人比老徐更清楚。 公司要是出了金洛这一个百万顾问,以后在同行眼里,他们就再也不是籍籍无名的草台班子了。 老徐拿起保温瓶,低头啜了一口茶,“你今年拿下的那两个大单,挖走的程序员,还有那个总会计师,知道这俩子公司背后的总公司叫什么吗?” “我管它是谁。” “是季氏集团。” 老徐挑明了话说,就是要让她知道这背后的厉害关系,“就连这唐人资本背后的大股东都是季家人,听说这个姜绾,是资方上层指定要聘下的人。” 金洛惊抬了眼,怔忪地看了过去。 她原以为回到颐城,就和姓季的再无半点瓜葛,谁成想一不小心就要挖走季氏集团的三位骨干。 这是什么孽缘。 “老大,我没有不正当竞争,全凭本事签的人,谁也不能把我怎么样,况且季氏集团这么有能耐,何愁留不住人。再说了,总是这么畏手畏脚,以后没人会瞧得起我们。” 行业里这样的事也不少见,只是这次牵扯上的是季氏集团,老徐才慎之又慎,怕招惹上这样的权势世家,以后脱不了身。 他见她执意如此,说什么都不管用,索性由着她去。 “算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走一步看一步再说。” 金洛敛了声道,“我以后做事会拿捏好分寸,不会给你惹事。” 第15章 峰会 没人能够理解百万猎头对于金洛而言,意味着什么。 当年她脚骨断裂,从舞蹈学院毕业后,看着昔日的同学进入剧院,踏入演艺圈,甚至开工作室混得风生水起,相较之下,她的前程灰蒙蒙地一片惨淡。 为了那可怜的傲气,她没有从事任何和舞蹈相关的工作,而是四处投简历,周周转转,意外地被老徐收编入伍。 一开始她还很警惕,觉得老徐招她这么个舞蹈生,是看中了她这张脸。 直到每次酒局,老徐都推脱地不带她出去应酬,还亲自教她怎么拿下目标客户,她才知道老徐带她是奔着干事业去的。 这些年,她跟着老徐在市场的夹缝中艰难求存,从千元一单做到了上万、十几万、几十万的单子,如今终于来到了百万的门槛上,她必须迈过这道坎,让当年排挤过老徐的同行看看,老徐也能成为行业的标杆。 金洛站在投资峰会的入场口,紧紧地盯着应邀前来的每一位来宾。 老徐打了电话回来,他收起手机道:“刚和那边的人联系上,彦晏的车下了高速,一个小时后才到会场,你进去歇歇。” “我得盯着,这事不能出半点岔子。” 金洛正说着,就见对家的猎头宋长远紧紧地跟在姜绾身后,那作请的殷勤劲儿,直看得她眼里腾起了凶芒。 “老大,到嘴的肥肉就要被人给叼走了,我过去会会宋长远。” 老徐目送她走远,实在想不通,他明明这么佛系的一个人,怎么带出了这么霸气的徒弟来? “姜总,里面安排好了位子,我带您过去。”金洛迎上去,挡在了宋长远的面前客套道。 姜绾当即问了她,“彦总来了没有?” “彦总出差,车子刚下高速,正急着往这边赶来。” “那不急,我在这等会儿就好。” 宋长远见机会难得,扬了笑脸上前,“唐人资本的周副董已经到了会场,姜总得闲,要不过去坐坐?” 姜绾面上浅浅地笑着,她没说去还是不去,态度模棱两可。 金洛要是让宋长远将人带走,这次她就彻底出局了。 她一下握住了宋长远的手,感激道:“宋经理,辛苦你把姜总送到会场,再麻烦你招待姜总,我这心里怎么过意得去?” “你这话就客气了,能招待姜总是我的荣幸。”宋长远暗中用力地回握了她的手。 “我在这儿陪姜总等人,”金洛抽回的手还在隐隐作痛,她假笑道:“宋经理,你要去陪周副董,我这里就不耽误你了。” 宋长远面上客气地笑着,站在那里死活不肯走,他还要再争,忽听得姜绾向外唤了一声。 “彦晏,还真的是你。” 金洛放眼看过去,就见彦晏穿了身奢华黑西服,长腿迈步地走了过来,他疏朗的眉目里含着温浅的笑意,说话的声音很是悦耳。 “师姐,毕业之后就没见过你,我有好多话要和你聊。” 姜绾拍了下他的手臂,“我听金小姐说华投的总裁叫彦晏,当时就想着会不会是你,又听金小姐将你夸得天上有地下无,我寻思着师弟还是有几分烟火气的,这次见面了才知道,还是金小姐说得对。” 彦晏错开了目光,瞥了眼金洛道,“这位是——?” 宋长远识趣地站到了后边,这样一来,就将金洛暴露在了彦晏面前。 金洛听他这语气,就知道老徐找的人办事不靠谱,根本就没将她给介绍出去! 第16章 重逢 《占有》第16章 重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