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日君再来》 第1章 第一章 怕被人听见 季老爷娶亲的日子。 前院热闹,隐隐约约宾客贺喜的声音。 季府后院的喜床上。 章舒华身上的大红喜袍半敞着,白皙纤长的脖颈暴露在空气中。 身下绣满金童玉女的喜被已然已经被压皱。 她是今日的新娘子,眼下却在别的男人身下承欢。 她抬手,咬住自己泛红柔软的手背。 床头大大的喜字刺痛她的眼,她不敢睁开来看。 冯靳洲瞧着她隐忍的模样兴致更浓,入眼同样是挂满床头的喜庆红绸。 红色印进他的眼底,暗藏汹涌。 他凑近她,声音透着喑哑,含着惯有的凉意,“怎么,怕被人听见?” 章舒华听到他说话,心中更是害怕,门外有人守着,只要声音稍大些,必然会叫人听着。她想着,要是被人发现后会是什么后果。 她紧张到喉咙发紧,眼底湿润,可却又控制不住跟着冯靳洲的节奏在喉咙间发出闷哼。 他好心,用了些力,明明是透着坏心眼。 冯靳洲伸手将她的手掌从口中拉出来,嘴里又说着诱哄的话,“乖,咬坏了我会心疼。” 话落,他却突然再次发力,章舒华迫不得已,抬起双臂,缠住他的脖颈,张嘴咬在了他的肩头。 冯靳洲轻哼。 外头蓦地响起说话声,吓得章舒华全身紧绷。 “章家人真的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为了巴结咱老爷,连他们大小姐都送上门来了。” “要不是咱老爷病得厉害,夫人才不会同意让她来冲喜呢!” “什么章大小姐啊,她早不是章家大小姐了,她跟她母亲早就被章老爷赶出家门了。” “啊!为什么呀?” “……” 两丫头明知她在里头,却依旧将话说得肆无忌惮。 确实,季老爷花甲之龄,将她娶进门便是为了冲喜,而章家,她也的确是章家的大小姐,章老爷姨太几房,却独独将她这个嫡女给推出来冲喜,无非就是舍不得其他几房所生的女儿。 她和她母亲早些年就已经被赶出了章府,若不是因得母亲病重,她断然也不会答应这桩婚事。 听闻季老爷病入膏肓,几度昏迷,半只脚已经踏进了棺材里了。 冯靳洲不满她的出神,泛红的眼底逐渐升起了冷意。 他状似夸奖她,“章家大小姐?”温热的气息浮在她发烫的耳边,“亏得我还以为自己睡的一直都是大都会的舞女。” 章舒华将脑袋埋在他结实的胸膛里,不敢与他对视。 他扬起脑袋,强迫她与他对视,唇边是淡漠,“嫁个老头子,是嫌我不够卖力?” 他眼里虽有着情事时的温情,更多的是藏在眼底的锐利,章舒华怕极了他这个样子,仿佛带着忠告,更像是警告。 她用力摇头,吓得眼角流波翻动,“不……不是的……” 她想跟他说,她并不是自愿的,季老爷将死之人,她怎么可能愿意主动嫁给他呢。 来不及她解释外头再次响起说话声。 “老爷!”是刚才门外守着的那两丫头的声音。 间隔片刻,门外响起缓慢而有气无力的声音,“开门……” 季老爷过来了?! 第2章 第二章 求您 章舒华吓得拼命挣扎。 冯靳洲皱眉,停下动作。 他拉住她细白的手腕将她困住,颔首,脸色微冷紧盯着她。 他不肯松开她,眉眼之间早没了刚开始的逗弄之意。 章舒华瞧着他凝着的眉,感受到他突然而至的怒意,心头狂跳不止。 她又害怕又紧张,眼角蓄满的泪不断滑落。 耳边听得越发近的开门声,章舒华抖着唇带着哭腔开口,“冯先生,求您。” 满眼的红色衬得她的皮肤越发雪白,面庞更显娇嫩。 可他却没有半点怜惜之意,动作越发狠起来。 章舒华绝望到放弃挣扎,耳边仿佛再次响起熟悉的厌恶和嫌弃声:不要脸的贱人!真是叫人看着恶心! 章舒华紧张到忘记呼吸,脑袋死死埋进冯靳洲的胸膛里,眼泪浸湿了男人的胸膛。 门吱呀声响起,就要被推开之际,冯靳洲抱起她闪到了床榻之后。 她吓得就要惊叫出声,他伸出大手捂住了她的嘴。 她脸上有泪,泪水带湿他的掌心,湿滑又叫人难耐。 他顺势便将她转了个身,背对着他。 冯靳洲倾身再一次压上她瘦弱纤细的背脊,掀起了她喜服的裙摆。 章舒华睁大双眼呜咽着摇头,他在她耳边低声提醒,“你再大声点那老东西可就听到了。” 章舒华顿时全身僵硬。 下一秒,房间里响起季老爷的咳嗽声。 章舒华听得他咳得厉害,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咳过之后又将嘴中的痰淸了好一会儿用力吐在了地上。 “小美人儿,躲起来了?快出来吧,为夫……来找你了……” 季老爷虽说话短气长出的,却在叫章舒华时带着令人感到猥琐的笑意。 章舒华回头看着冯靳洲,她眉睫颤动,眼里写满了恳求。 希望冯靳洲能放过她。 冯靳洲却突然真的放开了她。 他眸光泛冷。 章舒华快速整理衣服,逃似的大步跑了出去,生怕下一秒他又要反悔。 季老爷看到她出来,摇晃着颤抖的双腿一把抱住她。 章舒华瞬间闻到他身上难闻的气味。 他身上的味道像是带着腐臭一样,让章舒华喉咙发紧,胃里反胃。 季老爷干枯的手在章舒华腰间抚摸,激动到手掌颤抖,他开口时嘴里重重的口臭喷到她身上,“小美人儿,你可真漂亮……你身上好香啊……” 说着,他抬起一张瘦到几乎脱相的脸,又用力埋进章舒华的肩头,狠狠吸着她身上的味道,再次抬起头时,他脸上带着淫贱的笑意,急不可耐,推搡着章舒华,把她压在了桌面上。 章舒华僵着身子闪躲,下意识伸手抵挡着他凑过来的胸膛,躲开了他满带褶皱和恶臭的嘴。 没想到她这一躲,竟然激怒了季老爷。 他用颤抖的手反手狠狠给了章舒华一个巴掌,“贱人!” 他根本无力,突然发脾气,激动到整个人都摇晃起来,呼出的气息更重更短了。 他颤颤巍巍,随时可能要倒下。 章舒华捂住脸,下一秒侧身,竟然看到季老爷脚下一滩水,越积越多,同样红色的新郎服下摆还在不停滴着水。 章舒话瞬间联想到了什么。 季老爷抬起早已干枯的手,骂道:“小贱人……还愣着看?快过来伺候我……帮我擦干净!” 骂完他又开始咳,见章舒华不动,他便弓着身子又一次拉住了她。 章舒华想躲,但还是被他拉住了,他带着湿漉漉的下半身又想要抱住她。 她刚想挣扎,还没来得及躲,身体突然被一把拉扯了过去。 章舒华顺势回头。 竟然看到了冯靳洲。 他面色黑沉,脸上的寒意吓得章舒华不敢反抗。 冯靳洲揽住她的腰肢,仿佛在宣示主权,随后下一秒,他扣住她的下颚,直接吻了上去。 第3章 第三章 冯先生,不可以 季老爷捂住胸膛,话不成句,不停咳嗽,“冯……冯……” 他瞪大眸子嘴角晃动,浑浊的眸子里满是诧异,由于刚才的激动,好似病情更加加重,步子都迈不动了。 冯靳洲抬手,扣住章舒华想要推开他的手掌。 章舒华紧张得快要呼吸不过来,他怎么可以这样!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但是他身形高大,力气也大,她根本逃不开。 视线里,她看到季老爷气得急速呼吸,弓着腰几乎站不稳。 冯靳洲就这么明目张胆站在章舒华面前,伸出结实的双臂托住她的腰际,将她放坐在了桌面上。 他站到她的双腿间时她拼命摇头,想要求他不要这样对她。 章舒华挣扎,她急着开口,“不行,冯先生,不可以!” 她的视线落在季老爷的身上,冯靳洲掰过她的脑袋让她看着他。 “听话些,不然,我现在就喊人进来。”冯靳洲话落,炙热的手掌落在她光滑的大腿上。 章舒华从未见过这样的冯靳洲,仿若猛兽被夺走了藏好的食物,凶狠又姿态翩然。 章舒华被吓得不敢再出声,当然,冯靳洲也不给她机会。 章舒华几近绝望,被他困住的双手因为挣扎而勒出了红痕。 她看到季老爷双眼开始泛白,突然一下子倒了下去。 季老爷一开始还小声呜咽,使出全力想要站起来,但是渐渐地,他没了声音,瞪大的双眼开始变得无神。 章舒华看过去的时候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因为那不是活人的眼神。 季老爷不会要死了吧? 她咬着冯靳洲的肩头,想要让他快点停下来。 待得他皱眉低叹着结束,章舒华也脱了力气,险些从桌角上滚下来。 冯靳洲抱起她,将她放到床边。 章舒华拽着他的衣袖不放手,“冯先生……他好像……” 可是她的话还没说完窗口突然传来敲击声。 三下,两长一短,像是暗号。 冯靳洲听到声音眸子微垂,视线落在她拽紧他衣袖的手上,唇角轻勾,“没要够?” 章舒华吓得赶紧收回手,然后下床快速朝着季老爷走过去。 她面色白得不像话,紧张得呼吸急促。 可是她本来就白,倒也没叫人看出异样来。 她甚至都来不及管冯靳洲还在。 季老爷靠在墙角,呼吸微弱,几乎没了任何反应。 “季老爷……”章舒华叫了他几声,他歪着脑袋,一声都没有应。 章舒华颤抖着手去探季老爷的呼吸。 她好像探不到他的呼吸了! 她担心出什么意外,惊慌中起身直接朝门外走去。 外头突然响起说话声,“爹,您在里面?宾客们都来了,想要见一见您。” 她一把打开房门,和外头站着的男人四目相对。 外头站着的男人是季府的大少爷季凤白。 他穿了一身素白的长褂,身形高挑,眉眼硬朗,看到章舒华的第一眼,他眉间不易察觉皱了皱。 她此刻脸上余韵未退,双颊上带着绯红,两人青天白日关在房里,正常人都能猜到是在干什么。 但是季凤白还没说什么,章舒华便先开了口。 她急着说道:“季老爷晕倒了,快叫大夫……快叫大夫!” 季凤白听到这话忙略过她跨步进去,回头大声吩咐身后的丫头去叫大夫。 季凤白看到倒在地上的季老爷连忙蹲下身将他抱起来,“爹!爹!” 他连喊了几声。 季老爷嘴唇动了动,想要说话却没有说出什么来。 章舒华握紧双手站在一旁,怕季老爷开口又担心他开不了口,紧张得都没有注意到冯靳洲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反正她回头的时候已经不见了冯靳洲的踪影。 季凤白收回眼时看到季老爷湿了的下身,又闻到一股异常的味道,他爹这个年纪和身体,同样是男人,他一猜便知道了。 他隐晦看了章舒华一眼,却没有明说。 季凤白眼神闪躲了一下,声音严肃,“章姨太,把衣服穿好。” 章舒华紧紧拽着自己胸前的衣衫,低下了头。 很快,下人们带着大夫过来。 一群人围着季老爷。 大夫给他使针后,他像是回光返照一般,突然有了力气,抬手指着章舒华,“你……你个贱人!简直……不知羞耻……” 所有人都看向章舒华。 第4章 第四章 季府的姨太太 章舒华一颗心紧张到仿佛要跳出心口,她都做好了要被季老爷拆穿的准备,可是下一秒,季老爷指着她的手瞬间无力垂了下去。 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断了气。 季老爷真的死了。 婚礼还未结束,一朝成了丧礼。 季老爷被下人抬走了。 章舒华坐在床边盯着一床的凌乱出神,回想刚才冯靳洲黑沉冷漠的面庞,她依旧忍不住轻轻发抖。 散乱的银元落在床铺间,烛火映照下发出刺眼的白。 结束时冯靳洲随手抛给她的,说话之时他眼底早已恢复一片清冷。 他的话又冷又讽刺,“即便是季府的姨太太,我也不好白睡。” 章舒华起身整理好衣服,转身收拾床铺的时候将七零八落的银元放在手里数了数,比平时少了不少,知道她不敢反抗,所以给她随便压价? 她能在季府碰到他,说明他是宾客之一,他跟季家有关系。 她又想到刚才他竟然还当着季老爷的面强迫她跟他做。 想到他当时眼底含着的阴冷,她在心里下定决心要早点跟他撇清关系。 她觉得他太可怕了,简直是疯子。 反正,她如今也暂时不需要他给的钱了。 想着季老爷一走,接下来肯定还有不少事,。 章舒华快速换了素白的衣服,推门出去的时候正好有丫头过来喊她,让她赶紧去季老爷前头大厅。 大厅里哭声一片,有丫鬟扯了她一把将她扯到了一位年纪尚长的妇人身旁。 “夫人,她过来了。”她凑到季夫人耳边,小声又说了句,“老爷走得时候骂她不知廉耻,说不定早就外头有人了。” 头一次见,季夫人便不给她好脸色。 季夫人见她没声音抬眸给了身旁丫鬟一个眼神,那丫鬟眼尖,立马凑到章舒华边上照着她的腰际狠狠拧了她一把。 章舒华疼得立马眼角泛泪。 章舒华头一天嫁过来,季老爷便死了,府上早将她冲喜的由头传得变了方向。 她饿到现在滴水未进,刚才又着实紧张了好些时候,脑袋早就有些发晕了。 她本就是瘦瘦的身形,这些年在外头又是饿一顿饱一顿的,身子并不算是健朗。 一府的女眷都跪在灵堂前哭。 章舒华一直站着,垂头沉默不语。 来祭拜的亲朋好友陆续而至,这才热热闹闹地喝了喜酒,一晃竟就成了白事。 人渐多,一些与季夫人亲近些的便跟她说体己话,劝她宽慰时免不了多看了章舒华几眼。 “姐姐,我就说娶不得娶不得,什么冲喜啊,我看她就是个丧门星!前两日我还听说季老爷稍微好些了,这一转眼的工夫怎么就……” 有人便附和,“可不就是克夫的命嘛!她要是不来,说不定季老爷也不会走那么快!” 可季夫人心里却还有另外一番想法。 季老爷是死在章舒华的房里的,这个小贱人进门第一天就勾搭着他家老爷,他家老爷死之前还在骂她是不知羞耻的小贱人,还真说不定勾搭了别人! 她一想到此处,看到章舒华一副娇滴滴的模样便更来气。 简直就是骚蹄子! 季夫人气昏了头,“来人!给我打!打死这个小贱人!” 季老爷一房正妻,两房姨太,正妻生有长女长子后便无所出,两房姨太太都给他添了女儿,二姨太所生的女儿目前留学在外,三姨太的小女儿已经早早出嫁。 听到季夫人吩咐,有两名家丁上来二话不说便将章舒华扣住,直接将她推倒在地,拳脚并用。 一众女眷在一旁冷眼瞧着,也没人阻止。 季家长女是司令府的二太太,这些年,季家因着这层关系,府上家丁也都是从军营里调过来的练家子,力气极大,脚脚下去都像是要把章舒华踢断骨头。 章舒华疼得在地上紧紧抱住自己缩成一团。 她下意识抬手遮挡住自己,想要躲闪掉身上的拳头,但是疼痛已经让她有些脱力,意识混沌之际耳边突然传来两记枪声。 砰砰两下,所有人都震住了。 四周顿时鸦雀无声。 章舒华睁开眼,看到刚才打她的两名家丁面目狰狞倒在地上,心口处不断冒着鲜血。 章舒华吓得全身直抖,想要退,却发现自己身上疼得几乎无法动弹。 她抿着唇,牙齿咬得死紧,害怕已经让她忘记发出叫喊。 章舒华拼尽力气坐起来,朝后看去。 今日其实是个好天气,日头大好,冬季难得的刺眼亮光。 章舒华抬眸,瞧见熟悉的身影背光而站,阴影正好落在她的身旁,这样子的震惊让她暂时都忘却了身上的疼感。 冯先生? 冯靳洲站在阳光里,暖阳照着他,可他周身的冷气却比日头还盛。 他阴沉着一张脸,正随手将手中的枪抛给身后的副官。 “我冯家的军营里不留会打女人的兵。” 第5章 第五章 起来 “冯大少爷!”听到枪声赶过来的季凤白开口,一众人便也一一恭敬垂首对冯靳洲行礼。 冯大少爷?这阵仗,江城除了冯司令家,绝无可能有其他人。 章舒华脑中一片空白,片刻后才恢复了思考。 他每次出手都大方,她猜他肯定不会是普通人,但怎么也没想到,他会是冯靳洲。 司令府上的大少爷冯靳洲。 冯靳洲站在门口,身形颀长,背脊宽阔,着了一身戎装,周身透着生人勿近的气息,逆光下的脸更是叫人看不透彻。 瞧着冯靳洲不露喜怒的神色,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不敢开口。 最后,还是季凤白这个如今的季家当家人张了口,“冯大少爷,家母丧夫心痛,举止不免冲动,惊了冯大少爷还望您见谅。” 冯靳洲站姿随意,并没有理会季凤白的话,目光缓缓扫过一圈后落在章舒华身上,眸中升起凛冽寒光。 他淡淡对她吐出两个字,“起来。” 章舒华试了几下才勉强用手掌撑着地面跪坐起来。 冯靳洲等她坐稳了才挪了步子,朝着季夫人的方向,沉声一句,“我倒是没瞧出季夫人有多伤心。” 他平静的口气里感受不到任何情绪,却叫人听了徒然生了一股子的后怕。 明明是不敬的话,由着冯靳洲说出来,在座也没人敢去置喙。 季夫人看到被他打死的那两名家丁早已吓得不敢出声。 冯靳洲接过副官递过来的香,自顾给季老爷祭拜。 祭拜完他才挥了下手,“家父有事在外,今日没办法前来,便让我代为祭拜。” 季凤白心领神会,忙给他母亲打了个手势,让她宽心,转身又对冯靳洲道:“司令想得周到,辛苦大少爷跑这一趟了。” 冯靳洲点头,回身道了句,“节哀。” 季凤白低头谢过。 冯靳洲往外走,脚步突然在章舒华身旁停住,章舒华垂着眸子,落眼是他那双厚重的军靴。 突然地靠近,她甚至鼻尖闻到了他身上熟悉的味道。 她心头怦怦直跳,恨不得将脑袋低到土里去,这会子静下来,身上的痛感便又都起来了,她抖着双手,咬牙强忍。 她听见冯靳洲语气坦然问季凤白,“这是?” 季凤白上前,步子也停在了章舒华前面,略带犹豫后才开口回道:“是家父新过门的姨太太。” 冯靳洲没接话,倒是一直不说话的季夫人看情况适时讨好接了话头,“冯大少爷,这是章姨太,她昨日刚进府的,所以您没见过。”回头又作势抹了抹眼角的泪瞅着章舒华道,“章姨太,还不快见过冯大少爷。” 章舒华脑子嗡嗡,垂着头根本不敢看冯靳洲,藏在袖子里的双手狠狠握紧,在季夫人再三的催促下迫不得已抬起了头。 孟一抬头冷不防撞上冯靳洲那双熟悉的眉眼,吓得她心头立时发颤,她下意识脱口,“冯先……”话到嘴边,她才反应过来,好在,及时改口,“冯大少爷。” 冯靳洲冷着的嘴角不着痕迹勾了下,却依旧面无表情。 他垂眸,眸光与跪在他脚边的女人对上,冷漠的锋芒总不能收住。 他沉声,“章姨太?” 他太过平静的调子,却让章舒华在心口颤了颤。 她也不敢在大庭广众下不应他,心里几番挣扎,又一次低下了头,“是……” 这个回答好像并没有让冯靳洲满意,他彻底冷了声,“把头抬起来。” 章舒华不得不照做,慢慢抬头,撑在地面上的手掌一片惨白。 她动作缓慢,他竟也等着她。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扫过几圈,下一秒,他竟再度带了几分笑意,“这么瞧着,章姨太好似与昨夜大都会的舞女有些相似?” 第6章 第六章 洞房花烛夜 章舒华心头瞬间狂跳。 她紧紧盯着冯靳洲的嘴角,生怕他说出什么来。 他不过动动嘴皮子就能让她在季家穷途末路。 她甚至能感受到在场的人都向她投来了疑惑和质询的目光。 她惊慌的眸光里下意识般带上了恳求。 她恳求冯靳洲能给她一条生路。 全场安静中,季凤白的声音突然响起,“冯大少爷说笑了,昨夜是家父与章姨太的洞房花烛之夜,章姨太怎会在大都会呢。” 季凤白看了一圈,目光扫向每一个好奇的人。 他一向是沉稳的性格,季家的名声在他心里看得比什么都重。 他喝过几年洋墨水,对于冲喜这种做法一开始就不苟同。 但是父母一意孤行,他这个做儿子的也阻止不了父亲纳妾,一时对此事也只能听之任之。 接收到季凤白的目光,一众人便都悄悄收回了。 他在冯司令军中做长官,表情严肃下,自带几分威严。 冯靳洲微点头,轻声细嚼几个字:“洞房花烛夜?” 季凤白再度看向冯靳洲,表情隐晦。 谁不知道季老爷将死之人,竟还有力气行闺房之事? 冯靳洲越是意味不明,章舒华便越是害怕。 大冷的冬天,她早已紧张得掌心湿透。 一身的伤口沾了汗水,仿若针扎,疼痛让她撑不住得肩头晃动。 冯靳洲终于收回目光,他也不再逗留,抬了步子朝前而走,大步离去。 见得冯靳洲终于走了,章舒华一身的紧张便也泄去,她跪坐在地上冷汗直冒。 待得亲朋祭拜完季凤白走上前在季夫人耳边低语了几句。 季夫人侧眸冷眼瞥了章舒华两眼,微点了下头。 有人便来搀扶章舒华。 章舒华刚才被打了,此刻全身上下都泛着疼,稍一牵动就更加疼痛。 那丫鬟扶着她起来,带她离开。 丫鬟小声在她耳边说道:“大少爷吩咐了,让奴婢扶您回去休息。” 季凤白? 天已渐黑,气温比白日里低了不少,冷风直直朝着章舒华的衣摆下往里灌。 她又冷又饿又疼,全身不自觉战栗起来。 丫鬟把她扶回房间后便回身走了,章舒华在桌边坐了坐,屋子里还是喜庆的装扮,都还来不及撤。 她起身点灯打算看一看身上的伤,房门突然被人敲响。 章舒华慢慢挪过去开门,便见得一个家丁对她拱了拱手,小声说道:“章姨太,大少爷知道您伤得不轻,特意命奴才将伤药给您送过来。” 又是季凤白? 他让人送药给她? 章舒华伸手接过,道谢。 家丁转身走后她重新关了门。 章舒华锁了门,将上衣撩起来看了看,她的衣服不合身,穿着时倒还看不出。 其实她很瘦,身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肉,拳脚落在她身上几乎是直接落在她骨头上。 她打开药瓶,皱着眉强忍疼痛擦药。 药膏清凉,擦上后疼痛确实舒缓了些。 她两天未合眼了,疼痛好些了困意便袭来,不知不觉竟在床边和衣侧着睡着了。 朦朦胧胧章舒华像是做了个梦。 她梦见有人进了她的房间,好似冯靳洲挺拔宽阔的身影。 她甚至闻到了他身上的味道,他解她胸前的扣子,她抗拒,他便问她是不是想守活寡。 她这才想起来她已经被他父亲用来冲喜嫁给了季老爷,她不可以再跟冯靳洲拉扯不清了。 可转眼她又跪在她母亲的病床前,她母亲拉着她的手,说对不住她,没照顾好她,没给她寻个好人家,实在是撑不下去了。 章舒华猛然间惊醒,额间细汗不住往外冒。 她打量房间四周,确保无人后才缓过了这口气。 可下一秒,她指尖却摸到了一样坚硬冰冷的东西。 章舒华一惊,低头,床铺之上竟然放着一把勃朗宁。 真的有人进来过。 “做梦还在想着我?” 听到声音,章舒华又是一惊。 她回头,竟然看到了冯靳洲。 第7章 第七章 装什么 冯靳洲还是白日里那一身戎装。 章舒华头一次见他穿军装,从前他们见面,他从来没有穿过军装。 所以她也没将他的身份往冯家靠,但是没想到,他居然是冯家的大公子。 想到他之前杀人不眨眼的样子,她浑身就开始发抖。 她的目光落在他的手上,他那双手总是在两人相处时慢慢抚摸她。 但是她现在一看到他的手,就仿佛感觉他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掐死一不小心惹怒他的她。 “冯大公子……”章舒华甚至还站起了身。 她毕恭毕敬,又谨小慎微。 她喊她冯大公子,不是冯先生。 冯靳洲见到她这模样,脸上兴致缺缺。 他弯腰过来,拿过搁在床铺上的枪,搁在手中把玩。 看出她的害怕,他又带了些笑意,“我刚才就是用它杀了那两个人。” 他凑过来,揽住她的腰肢,坚硬的枪柄磕到她细软的腰肢。 她立时又是一阵颤栗。 冯靳洲垂眼叹息,气息尽数落在她白皙的脖颈间。 仿佛下一秒,他的唇齿就会贴上她的颈脉。 “觉得我会杀人,害怕了?”冯靳洲眉眼微挑,不带感情。 心思被他看穿,章舒华瞬间抬头。 冯靳洲眼里像是有着笑,却是冷的。 跟他相处那么久,他们几乎都是在床上。 他对她常有笑意,可笑里却没有半点感情。 他们是交易,交易这种事不用谈感情。 章舒华从来都拎得很清楚。 不管冯靳洲是什么人,她从前也只是当交易。 但是现在,她突然发现,她和他之间关系突然变复杂了。 季家的大小姐是冯家的二太太,她是季府的小姨娘。 战乱的年代里,到处都会死人。 章舒华跟着母亲在外吃苦的这些年,她见识过太多了。 她害怕是因为冯靳洲给她的震撼。 他是她的客人。 但是她的客人竟然为了她杀了人。 章舒华摇了摇头,没说话。 她全身是伤,被他这么抱着压到伤口,疼,却也不敢吭声,咬牙强忍。 “装什么?”他突然又问,“之前不是挺主动。” 她是被逼无奈。 再说,哪有让客人主动的道理。 你得讨好他,得让他开心,得让他觉得这钱花得值,不然怎么留得住他?章舒华耳边闪过临街苏姐姐跟她说过的话。 她主动,但也笨拙,一眼便叫人看出了生疏。 冯大公子见多识广,看破不说破,如今却还要来逗她。 章舒华被他说得面色都红透了,头一点一点低下去。 他轻笑,下命令,“衣服脱了。” 章舒华微顿,抬头看他,一双隐忍泛红的眼瞬间睁大,她以为她听错了。 这里可是季家内院! 他松开她,退后一步,半靠在桌边打量她。 桌子晃动,桌上的药瓶顺势滚落。 冯靳洲眼快接住,捏在指尖把玩,“有人比我来得早?” 他语气里有玩味儿,可那点玩味儿的轻佻都被他含着的凉意覆盖了。 果然,话落,他打开手中的药瓶子,翻手,将药全部散在了地上。 章舒华见状,都来不及阻止,唇畔动了动,到底还是没有说出话来。 她不敢。 “哑巴了?”他声音淡了不少,那一点点来时的调笑之意彻底没了。 章舒华知道,他耐心有限。 不管他是她的客人还是冯家大公子,她都没办法违抗他的命令。 她咬着牙,眼底因为憋着就更红了。 她颤着手慢慢伸向脖间的盘扣。 她手指很细,摸上去却是柔软的。 她知道冯靳洲耐心不足,却没想到他连这点时间都不愿给她。 冯靳洲将手中的药瓶子抛得老远,手掌覆过来,扯住她的衣领,直接撕开了衣衫。 第8章 第八章 很疼 撕啦一声,章舒华耳朵一跳,心头的羞耻感瞬间爬到了顶峰,眼泪啪啪往下滑。 她全身白皙,所以身上的淤青便更让人看得清晰。 一件大红的肚兜衬得她的皮肤似白瓷。 冬季的天,她屋子里没有烧炭,衣服被剥落,她冷得瑟瑟发抖。 冯靳洲伸手,带着凉意的指尖落在她发青发紫的伤口上。 她疼得倒吸冷气,下意识想躲,“冯先生,疼……” 她原本一直低着头,一时抬头才看到冯靳洲眸光黑沉。 他的眼里藏着汹涌,像暗夜里的河。 “还知道疼?”他回身在床边坐下,一把扯过她将她搂进怀里。 她实在是太瘦了,他轻轻一握感觉就能将她捏碎在怀里。 “很疼。”她认真平静说出这两个字,也很轻。 是真的很疼。 但是这些年,也没人会愿意听她说这两个字,也没人会在乎。 冯靳洲就更不可能会在乎。 他们只有金钱关系而已。 冯靳洲表情冷漠,伸手将一旁的枪塞进她的手里。 她从来没有握过,显得有些无措。 他抱住她,脑袋搁在她的肩头,大掌覆盖住她的手,教她如何握枪,如何开枪。 他轻描淡写,“如果下次谁还让你疼,你就这样,一枪,崩了他。” 这样冷冰冰的东西,她打心底里抗拒。 但是她不敢,在这样的冯靳洲面前吓得也不敢吭声。 章舒华被环在冯靳洲的怀里,质地坚硬的戎装贴着她赤裸的背脊,触感也让她全身发冷。 他说得随意,更像是讽刺,“好歹陪过我。” 因为跟他做过,所以他才会在今天出现时顺手帮了她一把。 他帮她,是顺手,是看在跟他有过交易的份儿上。 并不是因为什么可笑的情义。 章舒华低下头,没再说一句话。 没两天季老爷便出了殡,府上的人终于可以缓口气。 但是章舒华担着克死季老爷的名头,季府上下均不将她放在眼里。 他们不让她上桌吃饭,端给她的又皆是剩菜剩饭。 章舒华忍无可忍,直接找上了季夫人的门。 她即便是来冲喜的,嫁妆一应没有少,甚至她父亲章儒均为了巴结季家,嫁妆添置更为多。 她找季夫人理论,这些嫁妆,光是供季府上上上下下的人一日三餐都可以供好些年,何至于如此欺凌她。 她虽瘦弱,不经风,却也从不放弃为自己为她母亲谋一条生路。 乱世当道,更是艰难。 为了活下去,她的人生里好似只剩了艰难。 季夫人难得不给她教训,居然不予理会她,还叫人为她添了副碗筷。 一桌子姨太和小姐也都有些发愣。 见她坐下,大家都拎起了精神,看看她又看看季夫人,俨然一副看戏的态度。 桌上没有一个人说话,更没有人愿意主动搭理章舒华。 “不是吵着要吃饭,让你吃你又不吃了?”季夫人冷冷瞥了章舒华一眼。 众人跟着一快看章舒华的反应。 章舒华不搭话,拿起筷子便要夹菜。 二姨太搁下筷子数落起了章舒华,“大夫人问话你都敢不答?真是一点教养都没有!还是你们章公馆的人都是有人生养却没有教养?” 章舒华听到这一句面色不自觉便冷了,她放下筷子直直盯着二姨太。 季夫人也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说道:“二姨太,你话没错,章姨太的母亲都病成这样了,哪还有人会教她规矩?” 众人一听,便都笑了,纷纷附和季夫人说得有道理。 但是章舒华却听出了她话里头的蹊跷,她紧紧握着手中的筷子。 什么叫她母亲都病成这样了? 她嫁过来的那一日明明母亲已经恢复了不少了啊! 章舒华心生紧张,试探着问:“夫人这话什么意思?” 季夫人端着架子勾了下唇,不动声色,“你娘都快断气了你不知道吗?还成天跑我跟前吵闹,成何体统……” 章舒华蹭得站起来。 她娘亲快断气了?! 怎么可能! 章舒华管不得其他,抛了手中的碗筷便急匆匆奔了出去。 第9章 第九章 犯蠢 章舒华顾不得其他,直接出门跑回了章家。 章公馆大门紧闭,不放她进门,任由她在公馆外头大喊大叫。 公馆里灯火通明,明明有人,却没有人出来应她。 如今的章公馆,后院皆由二姨太张瑾雅掌管。 章舒华和她母亲若是没被赶走,张瑾雅这个姨太太也没办法上位。 当年,因为二姨太身边伺候的人一个一个莫名其妙死去,后来查证,所有证据都指明是章舒华和她母亲联手所为,她父亲一怒之下将她们母女赶出家门,骂她们是心狠手辣的毒妇。 她一直记得那一天,又冷又黑,大雨瓢泼,她和她母亲流落在街头,身无分文无处可避。 章舒华没办法,想到母亲,她也不愿离去,想着要是章公馆里有人进出,开了门她就冲进去。 天色很快黑了,寒风更大了些。 枯叶卷了又卷,在章公馆门口扫过一阵接一阵。 章舒华站在那里,被寒风吹得瑟瑟发抖。 她贴着墙壁慢慢就滑了下去,实在是太冷,她不得不环住自己的双膝紧紧抱住了自己。 没等到章公馆开门,倒是看到有车子停在了不远处。 随后,她的眼前出现了一双厚重的军靴。 她抬头,居然是冯靳洲。 他脸色实在是难看,章舒华都不敢多看他一眼。 冯靳洲冷声搁下一句,“上车。”便转了身。 走了几步,却没见她跟上来,他重新停了步子,一身戎装,宽阔坚挺,踏步而出的声音都能震得章舒华心头跳一跳。 她的倔强让他没了耐心,“想死有很多种方法,等会儿我就可以给你一枪,倒也不用在这里等一夜冻死。” 话落,他直径转身朝车边走去,“给你三秒钟。” 步子跨了第二步,身后窸窸窣窣声音传来。 章舒华起身跟上,三秒多一秒她都怕冯靳洲真的拔枪毙了她。 冯靳洲先一步上了车,甚至关了车门。 车门一震,她心里多了一分忐忑。 她打开车门,听到他唇角掀了掀,吐了两个字,“犯蠢。” 章舒华:“……” 她坐进车内,识相解释了一句,“她们不让我进门,我想回去。” 他端坐着,不冷不淡,“进门也可以有很多种方法,讲文明就是最蠢的一种。” 章舒华听他数落,原本不敢接话的,但是转念一回味,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侧头朝他看去。 但她的问题还没问出来,前头的司机突然转过了身。 “章姨太想回娘家?” 竟然是季凤白。 一时天黑,她都没有发现今天给冯靳洲开车的居然是他。 她立时正襟危坐,好在刚才她和冯靳没有过分的举动。 她低低嗯了声,“家里有点事。” 冯靳洲开口,“开车。” 季凤白的目光在章舒华的脸上转了一圈,目光中带着疑惑。 很显然,她跟冯靳洲根本没有交集,但是他却亲自下车带她上车。 这也够让季凤白怀疑好久了。 季凤白回过头去,开动了车子。 章舒华一时心里紧张,怕真的被季凤白看出点什么来。 她挪了屁股,拉开了后座间和冯靳洲的距离,但是鼻尖隐隐约约依旧全是他身上熟悉的味道,不停往她心里头钻。 冯靳洲双腿交叠倾靠在椅背上,眸子懒懒掀了掀,见她避嫌的动作,目光直接落在了她身上。 章舒华攥紧双手,挺直背脊,坐在离冯靳洲老远的地方,一副老大不情愿的模样。 冯靳洲轻哼,意味深长。 章舒华只觉身侧的目光快要将她穿透一般。 下一秒,腰肢突然被大手扣住,指尖还不老实地在她细软的腰肉上摩挲。 章舒华僵着身子一动都不敢动,生怕被前面开车的季凤白发现。 手指在她腰际流连,每摸过一寸,章舒华的身子便僵硬一分。 她背脊挺直,腰身便勾得更加玲珑有致。 她的颤栗让他的手掌不带控制往下,覆在她下腰的地方,甚至更往下。 那里温热颤栗,却也最是柔软。 他简直是肆无忌惮,指尖微勾,探进了她最薄软的布料里。 章舒华一时没忍住,惊跳起来。 冯靳洲突然反手一把拉住她的手,用力将她带着靠近了他一些距离。 季凤白听到动静,回过头来。 章舒华吓得立时停住想要挣扎的动作。 她握紧拳,端正坐好,像个犯了错的小孩子,对上季凤白的视线,急慌慌地扯谎,“刚才在外面冻僵了,我动一动……” 季凤白眼里有疑虑,好在天色黑沉,仅靠车灯没办法看清后座的情况。 听到她的回答,隐在暗处的冯靳洲勾了下唇角,话是对着季凤白说的。 “你这个姨娘,颇有点意思。” 第10章 第十章 勾引冯靳洲 冯靳洲弯着胳膊,撑了脑袋,慵懒掀了眸子,肆无忌惮打量她。 她的手掌还在他的掌心里,她逃不掉,也不敢发出动静。 但是听到他的话,章舒华心里早已一片紧张,咬紧的唇渐渐泛白。 季凤白一听,神色一闪,再度回过头来。 这一次他是朝着冯靳洲的方向。 冯靳洲的脾气,阴晴不定,谁都猜不透他。 他比他父亲冯渐铭,城府更为深。 冯渐铭权力至上,一心想要开疆扩土,想要得到更多的权势。 但是冯靳洲不一样,他把自己藏得太深太深了,一言一行间,喜怒不透。 也正是因为如此,军中包括江城上下所有人都忌怕他。 好在,车子已经到了季府门口。 季凤白停了车。 章舒华抓住机会,逃似的抽回手掌,快速下车。 季凤白也跟着她下了车。 他倒是把她拦了下来,尊尊教诲,声音不轻,她想,车子里的冯靳洲肯定也能听到。 季凤白:“章姨太,照道理,这段时间女眷要为我父亲守丧,不能随意出门,望你以后,识大体懂收敛些。” 章舒华却觉他不像是在提醒,更像是在警告。 警告她安分守己些。 他觉得冯靳洲会有那样的想法,原因在她? 她不自觉心里有了些怨气。 章舒华点头,没有反驳,她说:“但是有些事情就是应该分一分缓急。” 算起来,季凤白还得喊她一声姨娘呢,论辈分,她还比他大了。 但是他眼里全没有对她一分尊重。 季凤白微愣,道:“你有什么急事?” 她家里的事,没人管得了。 她没答,只跟他道了句谢后转身走了。 但她总觉得后座上的那个人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她全身不自在。 她刚走了几步,身后忽地传来熟悉的声音。 身后的声音带着笑意喊她,“章姨太。” 她僵着身子不得不回头。 她看得冯靳洲从降下的车窗里半靠着脑袋,笑意收拢。 他搁在窗口的手指敲了敲车门,低声命令,“过来。” 季凤白还站在一旁,他是真的太明目张胆了。 章舒华不想折回去,但是又不敢不动。 她站在那里,感受到季凤白疑惑又警惕的目光,只觉全身发寒。 “冯……大少爷有事吗?” 她以为她能不过去。 但是下一秒,冯靳洲直接开了车门下了车。 现在情绪缓过了些,她才看清他今日的装扮。 一身戎装叫他穿得有些随意,白色衬衣领口的扣子松散着,连同周正戎装的领口也没有扣,双手插了裤兜,长筒军靴箍了裤腿,显得双腿更为修长。 章舒华看到他宽大的身形便没来由得更加紧张。 “手帕落我腿上了。” 章舒华一听,忙侧身找自己的帕子,下一秒抬头,便看到冯靳洲手里正捏着她的帕子。 白色的,夜光下也可以让人觉得刺眼。 视线收回时,章舒华看到一旁季凤白瞬间铁青了的脸。 他的目光像是在说:居然真的在他眼皮子底下勾引冯靳洲? 章舒华快步走到冯靳洲面前,伸手就要从他手中拿过帕子。 就在快要碰到的那一刻,冯靳洲突然收回了手。 他难得笑意吟吟,低声,“章姨太真不是故意的?” 第11章 第十一章 敢去招惹他 章舒华抬头,看到冯靳洲笑意不达眼底的眼,眸光有一刻扫了她身后的季凤白。 他果然是故意的。 他也从来不在乎,她的处境。 “还请冯大少爷高抬贵手。”她匆匆从他手中抽走帕子,又跟他客气,更带着刻意的生分。 收回眼时她正好看到冯靳洲冷漠异常的眼,心里莫名咯噔一下,他是生气了? 但是她管不了那么多,快速回身离开。 慢一步,她都怕被他再次叫住。 走远了好几步,顺着风头,话语清清淡淡飘进章舒华的耳里,也不知道是谁的声音。 “女人多得是……” 天气好似越发冷了。 江城其实偏南方,四季分明,冬天的时候也是真的冷。 季夫人故意苛待她。 她一个姨娘,院子里连个丫鬟都没有配,更别说是炭火了。 她裹着被子满脑子都是想着章公馆的蹊跷。 她在想为什么张瑾雅不让她进门? 她更担心她母亲的现状。 但是脑子里突然又出现了冯靳洲的脸,他带着隐隐怒意的脸,让她一想到就害怕。 惹冯大少爷不高兴的后果她不敢想象。 思来想去,她决定找人去托话,但是才起身,房门便被敲响了。 这夜半,还有谁会来找她。 知道她已经重新进门了的季夫人? 章舒华将被子放下,披了件外衣过去开了门。 没想到,竟然是季凤白。 他一个大少爷半夜三更来找她这个姨娘? 要是被人看到了,她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 所以章舒华没有将门全部打开。 季凤白已经换过衣服了,去了戎装,一身长衫。 月白色的,叫人看着眼熟。 是那一日她头一次见他时他穿过的。 风头扫来,像是带着些沐浴过后的清列味。 他轮廓本就硬朗,长衫利落,深黑大氅的狐毛风头里晃动,倒是显得他柔和了几分。 但是章舒华看他的脸色,却并不温和。 隐隐之中,他看她的眸子,带着审视和不满。 “大少爷有事?” 季凤白直接道:“是有几句话要跟章姨太说一说。” 他一身清冷,章舒华觉得,他比当下的天气还要寒。 章舒华扒拉着门框不放手,沉默看了他片刻,道:“大少爷有话可以直说。” 季凤白背了手,大氅散开来,宽阔胸膛近在她眼前。 半晌,他沉声而道:“惹不起的人别惹。” 他果然对她是这样的想法。 她问:“惹不起谁?” 季凤白看着她装傻,脸色便更黑了。 他口气带了些不善,声音跟着寒风一起灌进房内,“章姨太最好安分些。” 她不安分守己,她朝三暮四水性杨花。 所以,他特意过来,告诫她不要丢了季府的颜面? 章舒华低头,很难得很难得得勾了下唇角。 她从进季府开始便日日皱着眉头,甫一见她笑,也不知为何,仿佛春季提了前。 她的面颊带了些婴儿肥,全身上下没几两肉,面颊两处倒是有些圆润。 她不是苦情的长相,从前算命的还说她是旺人的命格,后来长大,她才知道,不过是江湖术士骗钱的谎话。 她重新抬头,问:“大少爷说完了吗?” 季凤白微顿,显然她并不在意他的提醒。 他眉间皱了皱,像是在询问她,“究竟明不明白我的话?” 他又说道:“你又究竟知不知冯靳洲是什么人?” 像是怕她还是不够清楚事态的严重性,他话语间顺势就朝前跨近了她一步。 他居高临下,语气又突然严肃几分,“你有几条命敢去招惹他?” 第12章 第十二章 吓到你了吗 章舒华从前是因为不知道,现在是逃不过。 但是她和冯靳洲之间,主动权从来都不在她这里。 过去不是,现在更不是。 但是现在想想,那个时候她即便知道了冯靳洲的身份,她又有什么逃避的理由呢? 她没有,她本来就是为了钱。 季凤白见她不说话,最后甩了手,转身走了。 不冷不淡抛了句,“冥顽不灵。” 章舒华重重将门关上了,心里的委屈却散不去。 可她心头最大的事还是她母亲。 所以第二日,她又跑了出去。 章公馆不让进,她总归得想办法知道她母亲的情况。 她到宋家的时候管家正好开门出来,看到是章舒华还停顿了片刻。 “章大小姐?”老人家眼有些花了,仔细辨认竟然认出了她来。 但是章舒华话还没说出口,身旁突然传来汽车喇叭声。 鲁管家哎呦一声赶忙下了大门台阶,过去弯腰候着。 章舒华顺势看去,一眼便看到了后座上的冯靳洲。 他身边坐着个女子,烫着新式的毛毛卷,面庞清丽又干净,动作起来发型跟着一跳一跳的,特别可爱。 冯靳洲从后窗抬眸看到了她。 她躲都来不及,只能硬着头皮定定站着。 章舒华看到冯靳洲亲自下车为那女子开门。 章舒华有些印象,是宋家的二小姐宋安如。 宋安如下车后挽着冯靳洲的胳膊撒娇似的,“干嘛特意下车呀?是不是舍不得我走?” 冯靳洲眉眼清淡,嘴角挂着笑,是章舒华从来没有见过的纵容之意。 他将胳膊松松给着宋安如,带着她跨步上前,“送你进去。” 两人就这么朝着章舒华走近。 章舒华低了头别过了脸。 她想当做没看到的,但是两人的步子却突然停在了她面前。 “这不是舒华姐姐吗?” 她这是躲不过去了。 章舒华接上话头,余光里瞥见冯靳洲眉目松软的神情。 “二小姐。”章舒华跟宋安如打招呼。 宋安如跟她熟识,她大姐宋安晴跟章舒华是女校的同学,可惜后来她们谁都没有在女校毕业。 她被章老爷赶出了家门。 而宋安晴被家里人安排嫁给章舒华的大哥章又珺。 她们在学校时关系就好,眼下,关系更亲厚了些。 但是宋安晴自嫁给章又珺没多久章又珺便出了国,她一个大少奶奶,形同虚设。 章又珺前不久才回国,他们成婚这么久,宋安晴终于算是有了身孕。 章舒华出嫁前回章公馆后才听说,宋安晴时常以有孕在身为由,回娘家去住。 她今天是来找宋安晴的。 宋安如问:“舒华姐姐,你来找我大姐的吧?” 她挽紧冯靳洲的臂弯,跟章舒华笑着说:“不巧,大姐今日一早去寺里祈福去了,你正好错过了,要不去里面等吧?” 章舒华的目光不自觉便落在了面前两人紧扣着的臂弯上。 一时有些出神,回过神来才接了话,“不用……” 耳边冷不防响起熟悉的声音打断她的话。 冯靳洲一脸风轻云淡,问章舒华,“不用什么?” 章舒华顿时心头一机灵,脸色瞬间就白了。 宋安如嗔怪冯靳洲,“冯少爷,您吓到舒华姐姐啦!” 冯靳洲轻轻勾唇,目光开始有了肆无忌惮,他嘴角含着笑,“是吗?吓到你了吗?” 还没来得及等章舒华回答,冯靳洲话落之时又加了一句。 他接在刚才的话后,叫她,“章姨太。” 第13章 第十三章 我不喜欢 章舒华听出了冯靳洲口气里的戏弄。 但是他不就是无时无刻都在戏弄她吗? 脑子里隐隐闪过前一日夜里头那一句:女人多得是。 她把视线收回,在对上冯靳洲的视线时,呼吸沉了一下,“没有,冯先生说笑了。” 她这个称呼让冯靳洲挑了眉,眼底似有似无闪过些许暗沉。 宋安如接上话头,“那就好,舒华姐姐,我们进去吧,外头怪冷的呢。”她转头又跟冯靳洲娇气说着,“好冷呀,我们进去吧。” 冯靳洲语气不咸不淡,唇角勾着一抹笑意。 章舒华其实常见他这样的笑容,若有似无,瞧去好似好脾气,但是都是假的。 又或者,他只是对她是假的。 章舒华不想跟他们一起进去,但是又想要见宋安晴一面。 冯靳洲耐心听着两人对话,不催不急。 他对宋安如有着好耐心。 章舒华转身跟着两人一同进去,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冯靳洲一眼。 如今她跟在两人身后,见他将臂弯从她手臂间抽出来,然后揽住了宋安如的腰。 章舒华不知为何,心头像是跟着沉了沉。 宋家人听得是冯靳洲亲自将宋安如送进门的,转眼便都来了大厅。 一番寒暄过后,宋老爷还要留冯靳洲坐会儿。 攀上冯家的高枝,是江城所有人梦寐以求的事。 但是偏偏季凤白就告诫她,要让她少招惹冯靳洲。 章舒华期待着冯靳洲快些走,可是他的脚步停在她的身旁,随后转身,坐在了她的另一边。 他姿态怡然,与宋老爷道:“倒也无事,可以多留一会儿。” 宋家人自然是高兴,一时聊了起来。 宋安如主动坐到章舒华身旁,“舒华姐姐我好久没见你了,你最近过得好不好?” 冯靳洲就在她另一边,她开口他肯定能听到。 过得好不好? 有冯靳洲在,她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可能是被宋安如的声音吸引,冯靳洲的目光转了过来。 章舒华原本想好的话咽进了嘴里,她回道:“挺好的。” 耳边突然传来一声轻哼,带着些嘲讽,冯靳洲嗓音低沉,“原来章姨太喜欢守活寡。” 章舒华心头一凛,转头看向冯靳洲,认真接了他的话,“我不喜欢。” 冯靳洲面色瞬间冷了几分,大厅内的气氛霎时僵了。 谁都看得出来,章舒华不知死活顶撞了冯靳洲。 冯大少爷生气了。 宋家孙二姨太是宋安如的生母,自己的庶出能得冯靳洲青睐,她觉得祖上怕是冒了青烟了。 瞧着这样的气氛,她忙出来打圆场。 孙姨太看向章舒华,“被冯大少爷这么一提醒,我倒是想起来了,舒华,我听说你父亲将你许给了季家老爷?” 她主动走过来,五十开外的年龄风韵犹存,她弯下腰来拉住了章舒华的手,说道:“你跟我们安晴关系好,安如打小就跟着你喊姐姐,我见你第一面就实在是喜欢,听说了这事儿可着实是生气,你这个年纪许给他们季家大少爷还差不多,怎的能把你嫁过去守活寡呢……” 孙姨太话还没说完,宋老爷轻咳一声,说道:“尽说些没的,也不看看什么场合。” 孙姨太一时也觉得自己失态,便笑着说:“看我,一时就都气忘了。” 章舒华只点了下头,对着孙姨太扯了扯嘴角,说了句,“无妨。” 随后她起身,说了句还有事便匆匆告了辞。 冯靳洲的目光落在她离去的背影上,脑子里还在回想着她刚才那一句不喜欢。 真是难得啊。 小乖猫亮爪子了呢。 从宋府出来,章舒华发现天下起了雪。 是这个冬季的第一场雪。 不少片刻,雪已经落了她满身,黑发上一点一点积起来又化开来。 她有一头漂亮的长发,就是这些年营养跟不上,发尾有了枯黄。 雪风扫来,扬了她满背。 她捧了双手轻轻哈气,白色的热气起不了多少作用,可大雪天里实在是太冷了。 走了不知道多久,身后突然传来汽车喇叭声。 她回头,便对上了冯靳洲一如从前的淡漠目光。 入耳也是熟悉又冰冷的声音,“上车。” 章舒华没有动。 她想到刚才他的车里还坐过别的女人,他的手掌还搂过别的女人的腰,一时不知为何,心里就有了些倔强。 就像刚才她顶撞他一样,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 冯靳洲话不说第二遍,侧了眸子沉默看着她。 章舒华摇头,不上车。 冯靳洲还是头一次见她那么不听话,修长手指敲着车窗,“要不要我去季府跑一趟?” 章舒华闻言终于抬起了头,她满满的警惕,“去干什么?” 他对她从来没有耐心,“去跟他们说一说,老东西死的时候我们在干什么。” 第14章 第十四章 滚下去 章舒华一张脸瞬间惨白。 雪色都比不过。 她僵着身子,牙尖是隐忍着的颤抖。 见她还是不动,冯靳洲收回目光,靠回椅背,低声跟前头的副官开口,“开车。” 可车子刚要动,章舒华却一把拉住了车把手。 好在副官从后视镜里看到了她的动作,不然,她就有可能会被拖拽出去。 冯靳洲对着副官沉声,“停车。” 不及他重新降下车窗,一旁的车门已经被章舒华打开了。 她主动抬步上了车。 沾了满身的雪也被带进了车内。 这么冷的天,她一身单薄。 冯靳洲侧眸打量她,将她从头到尾扫了一遍。 看她到底哪一处跟季凤白般配。 他伸手,修长手指挑过她垂到腰际的一缕黑发,慢慢绕着。 这年头,将头发留这么长的姑娘已经不多见了。 章舒华是例外。 她太素了,却又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惹人垂怜的诱惑。 “今天不太听话啊。”冯靳洲轻叹,又吩咐着前头的副官开了车。 下了雪的关系,街道上人群依稀少了起来。 听到他警告一般的话章舒华捏紧双手,咬着唇犹豫许久,侧身坐到了冯靳洲的腿上。 冯靳洲眉头轻挑,顺势抬了胳膊,扣住她的腰,修长手指不自觉在她腰间摩挲。 他带着笑意提醒她,“这么着急?我的副官还在车里了。” 她知道他是有意的调戏。 车子晃动,章舒华坐不稳,她下意识伸出双手撑在他宽阔的肩头,“冯先生,您怎么样才满意?”才能放过我? 后半句章舒华咽了下去,她不敢明说,她不敢惹冯靳洲不高兴。 她垂眼就能看到他腰际的枪。 冯靳洲眉眼挑了挑。 “我满不满意,应该是看你的表现才对。”他向后,慵懒靠在椅背上。 章舒华顺势身子跟着朝前,紧贴了他胸膛一分。 只要她还想活下去,她就得乖乖听他的话。 章舒华拽紧他的领口,俯下身去,直接吻在了他的喉结上。 冯靳洲喉结微微滑动,垂下的眸子瞬间便沉了。 车里里满是他的气味,呼吸沉声间也都钻进了她的鼻间。 他抬手,扣住她的后颈,掌间用力,强迫她抬起了头,“原来喜欢在车里……” 章舒华明白他的暗示,尽管心里抗拒,却还是没有拒绝,与其被他带去别的地方,不如节省时间。 章舒华甚至不给他把话说完的机会,又一次主动亲了上去。 她笨拙堵住了他的唇。 冯靳洲慢条斯理的姿态瞬间变得有些燥。 她今天是铁了心要玩火了是吗? 他当然也不客气,揽住她的腰将她紧紧贴在自己的胸膛前。 她坐在他结实的腿上,高过了他的视线,低头时满头的黑发铺散下来,遮住了他的面庞。 她满满的气息也都落在他的鼻尖。 她从不用香,可偏偏又有让人沉迷的气味。 他掐了她的下颚,不带喜怒低声问:“就是怕我去季府?” 他指尖又用了些力,“怕被谁知道?” 章舒华一愣,在他的话语间整张脸一阵红一阵白。 她吃不准他话里的意思,但是他含着笑意的嘴角叫她瞧着心里发怵。 果然,他掌间的力道也莫名大了几分。 冯靳洲搂住她的背脊,动作也越发粗暴了。 可下一秒,车子突然急刹车,前头一直沉默不语的副官忽地开口,“师座。” 像是在提醒。 冯靳洲抬头,目光朝着车外看了一眼,情欲的眸光瞬间变得犀利。 车子里一下子静得可怕。 章舒华因为窘迫,脑袋埋在冯靳洲的肩头,呼吸微促。 但是下一秒,冯靳洲突然松开她,面色阴冷,“滚下去。” 没等章舒华反应过来,冯靳洲直接打开车门,一把将她推了出去。 都不等章舒华抬头,车子便快速从她身边开走了。 第15章 第十五章 像极了冯靳洲 刚落了雪的街道,还积不起雪来,地上一片湿漉。 章舒华被推下来,手掌撑着地,地面粗糙,掌心直接划破了皮。 裙衫被潮湿的街面浸湿,狼狈不已。 等到她站起来的时候,车子已经从她的视野里消失了。 她在街边站了站,心想,也好。 转身便朝着章公馆的方向而去。 季府这边季夫人得知章舒华一大早又出了门,气到摔了杯子。 季夫人:“这个小蹄子!当真是一天都安生不下来!季家这点脸面都要被她丢光了!” 二姨太嫌事不够大,“我听下人说昨夜里大少爷去找了她……” “什么!”二姨太话还没说完,季夫人已经跳了起来,“居然还敢勾搭起凤白来了!来人呐!去把那个小贱人找出来,找到了,当场打死她!” 章舒华这边刚到章公馆。 章公馆依旧大门紧闭。 大雪已经停了,气温便更低了。 章舒华不停叫门,大门被她拍得啪啪响。 但是喊了半天,她喉咙都哑了,还是没有人出来。 天公也来凑热闹,一时乌云遮了头,视野瞬间暗了下来。 紧接着,雨水堪堪砸了下来。 铁门敲不开,周围也没有可以躲雨的地方,章舒华瞬间便被淋得全身湿透。 大门上的小窗口突然开了一个小口子,是后厨的老人陈嫂,她撑着伞,满眼愁容,“大小姐,你还是快走吧,以后都别回来了,你是季家的人了,家里最近出了不少事,你得护好你自己呀,老爷已经好些天没有回来了,你也好好去季家做姨太太吧,好歹也算是个归宿啊……” 她爹已经好些天没有回来了? 章舒华一时有些没有想明白,但是陈嫂话还没说完突然就有两名家丁把她拖了进去。 她侧头便看到张瑾雅站在里面的大门口,面无表情看着她。 但是没等章舒华说出话来,她身后突然出现两个男人。 毫无征兆的,她被重重推拉了一把,直接摔倒在地。 雨水裹着泥水,溅了她满脸。 季家的下人? 那两人在雨中冲着她喊道:“章姨太,我们也是奉命办事,希望你黄泉路上不要记恨我们。” 章舒华撑着地往后退,却又无路可退,抵着墙根呼吸剧烈起伏。 那两人根本不给她逃跑的时间,并肩就直冲她而去。 但是下一秒,两人却都突然顿住了身体。 不仅如此,两人还不停慢慢往后退,“章姨太……别冲动,我们不过是下人,听夫人安排而已……” 两人皆满眼警惕盯着章舒华。 而顺着两人视线而去,章舒华依旧跌坐在墙角,只不过,她手里握着一把枪。 她面色冰冷,颤着唇角说道:“敢动我一下,我就开枪!” 她在雨中像个疯子,对着那两个男人说:“让章公馆的人把门打开。” 她调转了方向,给出命令。 两个男人照做,用力拍打铁门,“快开门,我们是季家的人,快开门!” 一听到是季家的人,张瑾雅脸色豁然就变了。 她再怎么样也不敢得罪季家的人。 她连忙让下人去开了大门,门刚一打开,就看到两个男人,而他们的身后正站着章舒华。 她双手举着枪,枪口直直对着张瑾雅。 张瑾雅吓了一跳,目光穿过雨帘看到神色恐怖的章舒华。 章舒华手里拿着枪,一路走进去,众人纷纷让开,谁也不敢拦。 她一路去了她母亲的房间,进了房她才收了手中的抢。 但是她母亲如今昏睡着,什么都听不到。 她久病缠身,瘦得几乎脱了像,两颊凹陷,面白如雪。 章舒华话都还没跟她母亲说上几句,房门便被强行打开了。 张瑾雅带着警察闯了进来。 二话没说,那警察直接将章舒华带回了警察厅。 她全身都湿透了,冷得瑟瑟发抖。 因为她拒不配合交代枪的来历,他们将她拘留了。 囚室内又暗又潮,章舒华倚着墙,脑袋越来越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囚室门口忽的传来声音。 她睁开眼抬头看去,居然看到了一身戎装的男人。 模糊间,他宽阔的身形像极了冯靳洲。 “冯先……” 刚想开口,章舒华眼前忽的一黑,便再没了知觉。 第16章 第十六章 跟我讲规矩 章舒华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在季府了。 身旁有个丫鬟守着她,见她醒来便跟她说,“章姨太,大少爷让我跟您说,您昨日晕倒了,是他送您回来的,他说您既然嫁进了季家,就该顾虑季家的脸面,不要在外头做不让季家体面的事。” 说完,她转身便走了。 原来一身戎装的是季凤白。 她果然是天真了,竟还在心里想着会不会是他。 她脑子里突然就闪过了那日冯靳洲满是怒意的脸,他让她滚。 章舒华没去在意季凤白的话,觉得他跟个老先生似的,天天盯着她那点三纲五常。 她撑着胳膊起身,却发现脑袋涨得厉害,全身上下冒着冷汗,可身体又烫着,她强撑着起来,掀了被子刚落地,双脚不受控制一软,直接跪趴在了地上。 她本就身上有着伤,如今大雨一淋好似发起烧来了。 全身没有力气,她歇了好一会儿才勉强重新爬回了床边。 烧得应该挺厉害的,章舒华一直在床上迷迷糊糊,听到有人进来叮嘱她吃药,又听到有人进来好似给她送饭,她都没有力气坐起来。 朦朦胧胧的,身体彻底脱了力,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天全黑了。 床边坐着个人。 她吓了一跳,嘴巴张大,喉咙却发不出声来。 而床边的人见她反应,伸出大掌捂住了她的嘴。 她定住神,这才在夜光下看清了来人。 竟然是冯靳洲。 她脑子现在不清醒,以为是幻觉。 她抬手扣住了他的手腕。 是实打实的触感。 她的手实在是小,一圈根本箍不全他的腕骨。 她的掌心依旧发着烫,热度还没有全退。 冯靳洲收回手,手掌伸向她的肩头,一用力,将她抱坐了起来。 她睡了怕是有一天一夜了,一下子坐起来,脑袋一阵晕乎。 章舒华直接跌进了他的怀里。 他的胸膛结实又宽阔,堪堪像是为她圈出了一方天地。 可乱世里哪有什么清净地呢? 她满身的汗,全身都是黏糊糊的,其实并不舒服。 但是在他怀里,她也放弃了想要动弹的念头,她实在是太过乏力了。 就着夜光,她坐稳后在他怀里抬头看他。 冯靳洲的神情依旧是冷漠的。 夜色凉薄下,他一张清冷寡淡的脸,叫人看去心里头已经失望了一大截。 见他如此神色,她便又低下了头,“冯大少爷……” 冯靳洲听到这个称呼,眸光更沉了。 “要跟我讲规矩?”他低声,问。 江城所有人都喊他一声冯大少爷,她自然也不能例外。 她更不可能因为他是她从前的客人,她就会觉得自己与众不同。 这一点,章舒华始终清楚。 她声音是哑的,闷在鼻子里,听上去明明叫人觉得疼惜,但是话却不讨喜,“您是江城的大人物,我自然要跟您讲规矩。” 他伸手捏住她的下颚,将她想要重新低下去的脑袋扣住,“在床上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跟我讲规矩?” 不仅不讲规矩,还身娇体软,一摸就柔,可不就是叫人想要欺负的意思吗? 想到两人亲昵时的场景,章舒华顿时面色更烫了。 “您来……有事?”她一时不知道如何称呼他,转了话题。 她从前喊他冯先生,不知道是不是顺口了,如今开口每次喊他冯大少爷,她总是觉得嘴巴像是打了结,有些拗口。 但是冯先生这个称呼,只要一在脑子里想起,就像是在提醒她,她卖身与他时,多么淫荡下贱。 冯靳洲轻笑一声,“除了睡觉,我来找你还能有其他事?” 第17章 第十七章 挺熟门熟路的 每次听到冯靳洲说这样的话章舒华都觉得难堪至极。 他次次都要提醒她,过去的她都做了些什么。 “您说得对。”章舒华声音干涩又哑,实在是难听。 反驳他什么呢?她没办法反驳。 他皱了眉,搁在她后背的掌心摸到一片黏腻,便也收回了手掌。 他扫了眼桌上一动都没被动过的东西,侧头,问:“想寻死?” 她若真的想寻死,就不会一直在他面前抛掉自己的尊严了。 这个世道,想死太容易了。 想活,却不简单。 想到此处,她微抬头,看了冯靳洲一眼。 他一如她第一次见他时一样,眉眼清冷,暗藏凛冽,叫人看不透彻。 收回眼时章舒华跟他摇了摇头,随后掀开被子,下了床。 屋子里实在是太冷了,她一身汗,遇了冷,顿时全身一阵寒颤。 她走到桌边,将一晚冷粥尽数喝下肚,随后不停歇,抬起手边的药碗,全全喝了下去。 药实在是太苦,她皱了眉。 不吃东西,怎么活下去? 冯靳洲靠在床边,目光落在她身上,冷不防见她搁下了碗后回头看了过来。 眸光莹莹亮,像是击中了心里的某一处。 他朝她招了下手,示意她过来。 章舒华很多时候在他面前都是听话的。 她起身,还没走到他面前,他便伸手一把将她拉了过来。 身后就是床,他抱着她直接翻了身,将她压在了身下。 从前她不这么想,但是近来的念头,她总觉得,这个男人大概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也跟不同的女人做这样的事。 屋内安静,呼吸可闻。 尽管章舒华一直平静,却还是在他靠近过来的时候身体僵了僵。 他一向敏锐,抬了头,问:“多少次了还紧张?” 被他这么一说,她顿时面色更烫。 多少次了?她自己都记不清了,大概得从钱的数量里才能衡量。 她还在发着烧,身体实在是难受,她想拒绝的。 但是只要他想,她就没有拒绝的权利。 她还是前一日的衣服,下摆之前就已经被他压皱过。 他少见她穿紧身的衣服,手掌一路而下,凹凸有致尽在掌间。 发了烧的关系,她身上依旧是烫的。 她轻声低咛,“冯先生,我今天有些不太舒服……” 她在拒绝他。 他听出来了,兴致便也低了几分,抬头瞧见她水润的眸子,小腹的那一片火却依旧有些压不住。 冯靳洲起身,直接让她背对着他,避开了她那一双带着祈求的眼。 他低声哄她,“乖,一会儿就好了。” 章舒华咬牙,直觉自己今晚是躲不过了,可还没张口求饶,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 她微愣,猛地回头看向冯靳洲。 冯靳洲扣住了她的双手。 紧接着,门外竟然响起了季凤白的声音,“章姨太。” 季凤白这个时候来找她? 手腕倏地一紧,她被身上的男人勒得生疼。 冯靳洲再一次压下来,在她耳边冷哼,“半夜三更,他来找你?” 他声音骤然就寒了,“挺熟门熟路的,要不要让他看看我们现在在做什么?” 冯靳洲的话堪堪落下,门外的敲门声再一次响起,“章姨太。” 季凤白声音里一贯带着严肃,但是这一次却带着些急切。 冯靳洲冷哼,伸手掰过章舒华面颊,迫使她看着他,他掌间并没有收力,略带粗糙的指腹压紧了她的下颚。 “章姨太是勾搭了新的男人?” 第18章 第十八章 冯靳洲将唇畔落在章舒华的脖颈间,低声而缓慢,又带上了冷意,“就这么欠吗?” 章舒华整个人比先前还要热了。 全身像是烧起来似的。 屋子里太过昏暗,是压抑,而冯靳洲整个身子都覆在她身上,她快要被压得喘不过气来了。 听到冯靳洲冷过寒夜的声音,章舒华更是紧张,甚至是害怕。 她扭着头,动作并不舒服,斜眼处看到冯靳洲眉眼间的森冷,以及唇角如同被戏弄了的怒意,她不敢再乱动。 章舒华慌忙解释,声音里带了着急,“我没有,我不知道他会过来,冯少爷,您放过我吧。” 冯靳洲捏住她下颚的手慢慢向下移,指尖的粗糙擦过她白嫩的肌肤,带起火热和颤栗。 “让我放过你?”他重复她的请求,却在话落之时直接给了她惩罚。 她全身都湿漉漉的,触感也是炙热的。 冯靳洲眉间微皱。 章舒华到底是没有忍住,发出了声音。 门外的季凤白见章舒华一直没有应,以为她依旧还睡着,本是打算回身离开的,但是一听得屋内异样的声音,脚步顿住了。 他重新扣了门,“章姨太,有没有事?” 章舒华伸出手,咬住自己的手背,但是冯靳洲却在听到季凤白的声音后重重发了力。 她那忍得住呢,咬住了手掌也还是喊出了声。 她知道,再这样下去,肯定要被季凤白发现了,她害怕得要命,伸手去勾冯靳洲的腕骨,求饶,“冯靳洲,求你……求你……” 连名带姓? 冯靳洲动作微顿,却没有停下,他挺不屑的,“为了他?” 章舒华摇头,也不知道还能解释什么。 门外的敲门声再一次响起,季凤白声音都变了,他听到了不同寻常的声音,起初只是以为她生病难耐,可后来又像是听到了呜咽声,他实在是觉得不对劲。 他一个血气方刚的大男人,自然而然会联想到一些其他的地方去。 若真是如此,那这个章姨太可真是胆大包天啊! “章姨太,我进来了!”季凤白用力推门,直接进去。 就在他推门进来的那一刻,冯靳洲抬手,掀落了床头的帷幔。 屋内昏暗,帷幔落下,视线彻底被挡住。 她抱起章舒华,让她乖乖坐在自己身前。 面对她,他才发现,她满脸的泪,委屈至此,让他心生烦躁。 开门声停住,季凤白的声音响起,“章姨太,白日里下人来报,说你未进食,连药也没有喝,一直昏睡着,所以我过来看看。” 他一板一眼,僵硬解释。 季凤白这个人最是讲究礼节规矩了,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半夜三更敲自家姨娘房门是何等伤风败俗的行径。 但是他就是这么做了。 还不止一次。 没有听到床铺上的人回应,季凤白脚步又近了一些,“章姨太?” 他试探着再次叫她。 章舒华抿着唇,大气都不敢出。 只要他再走近几步,只要他掀开这层帷幔,他就可以看到她衣衫不整得被冯靳洲搂在怀里。 到时候,她不单单是要身败名裂,她还要被赶出季府。 章公馆也不让她回去,她会流离失所,会再一次流落街头,更别说是带着母亲重新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了。 她也有可能会没命,会被扣上通奸的罪名,被当众活活打死。 章舒华眼里情绪万千,变过一阵又一阵,最后,直直盯着冯靳洲。 她除了讨好他,她别无他法。 她伸出手,捧住了冯靳洲的面颊,将已经咬得通红的唇印了上去。 主动又乖巧,轻轻舔舐,带着讨好。 冯靳洲抱住她腰间的大掌柔了几分,一手扣住了她的后脑。 她因为发热出汗,头发也都被浸湿了,他满手触感都是湿润,又温热。 季凤白脚步靠近,“章姨太?”语气里带了些紧张。 她昏睡了一天一夜,他怕她有性命之忧。 除此以外,他别无其他借口。 冯靳洲的手掌压着她的后脑,不给她离开的机会,她自然也没办法开口说话。 耳边是季凤白不断靠近的脚步声,她其实心头早就慌得快要跳将出来。 但是冯靳洲不允许,她只能认命。 夜光照到了季凤白的影子,他的影子就落在帷幔上。 抬手的动作也就在眼前。 章舒华直接咬住了唇,同时也咬住了冯靳洲的。 她的分心引来他的不满。 帷幔外的声音近在耳边,“章姨太,你听到我的话了吗?发热一直不退会有性命危险。我就是来看看。” 话落,帷幔上胳膊的影子抬了起来。 第十九章 没事就好 章舒华因为紧张,握着冯渐洲肩头的手指尖深深陷进他的皮肉。 疼痛并没有让他停止动作,反而越发清醒。 就在季凤白的手碰上帷幔之际,冯靳洲终于放开了她。 她伸出双手一把拉住帷幔的两边,声音沙哑,急着说道:“我没事,我没穿衣服,你别看。” 一听这话,季凤白的手也僵住了。 脑子里都是那一句:我没穿衣服。 他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听到这样的话脑子里瞬间便跳出了那样的画面。 章舒华很白,平时露在外面的肌肤都是白的。 尤其是被衣服领口半遮半掩束缚着的脖颈,雪白一览无遗。 那她的身上…… 季凤白挥走脑中那些突然而来,令他自己都感到可怕的想法,连忙收回了手。 “没事就好,烧退了吗?”季凤白的声音不似之前中气十足,带了几分尬意。 冯靳洲听到这话,手掌便不老实,手指攀上她的额间,缓缓擦去她额角密密的细汗。 她全身都是汗,哪儿哪儿,触手都是湿滑的。 冯靳洲带着些笑意,等着她,看着她,听着她跟季凤白圆谎。 “退了……”她被冯靳洲的手指撩拨起了鸡皮疙瘩。 “好。”季凤白接话。 一时沉默了片刻。 章舒华正要开口,便听得季凤白也发了声。 两人声音同时响起,又同时停住。 冯靳洲盯着她的眸子眯了眯。 她连忙再一次开口,“大少爷,太晚了,你走吧,我得起来洗一洗。” 季凤白忽的轻咳一声,转了身,背对着帷幔方向,“好,没事就好,那我走了。” 话落,他跨步出去。 章舒华揪着的心刚放下,行至门口的季凤白突然又停住了脚步。 “章姨太。” 章舒华又被吓得一激灵,在冯靳洲身旁颤了颤。 冯靳洲暗暗又使了力。 章舒华提高声音,接上话,“什……什么?” 季凤白再一次轻咳,说:“记得喝药。” 开门声响起,她不等章舒华回话便出了门。 她以为季凤白走了是解脱,但是冯靳洲比过去的每一次都要狠。 她中途跟他求饶,看在她还发着烧的份上让他轻些,让他快些结束。 但是一直到她再一次昏睡过去,他都没有放过她。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冯靳洲已经不在了。 被子一角斜在一旁。 他从前也这般无度,每一次都是,但也绝没有像昨夜那么疯狂。 他像是带着惩罚,带着脾气。 他平时做的时候喜欢逗弄她,尤其喜欢看她羞红了脸的模样,但是昨夜,至季凤白走后,他没有再开口说一句话,一味得要她,任凭她怎么哭和求饶都没有用。 她不仅全身酸疼,连下面也是,估计是受伤了。 但是她实在是没有力气去检查。 更糟糕的是,烧好像还是没有退。 好似比昨日更严重了。 有下人过来通报,敲了门后章舒华让她进来。 “章姨太,宋家大小姐过来了,说要见您。” 宋安晴来了? 她忙道:“麻烦快请她进来。”她实在是没有力气走出去迎她了。 宋安晴进来的时候章舒华已经坐在床边了,见她这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话语里多了几分担忧,“舒华,你这是怎么了?” 她由着贴身的丫鬟搀扶着进来,肚子已经明显隆起了,她估计没几个月就要生了。 章舒华本想起身,但是身子一动,天旋地转间,她直接朝前倒去。 宋安晴惊呼,“舒华!” 第二十章 嘴巴那么臭 章舒华再次醒过来是在医院。 宋安晴一看到她醒了过来,忙道:“舒华,你终于醒了,可把我吓坏了!” 她挺着个大肚子,行动实在是不便,面庞倒是比之前圆润了些,想来是因为怀孕的关系,比从前吃得多了些。 章舒华记得,她从前总不爱多吃,觉得自己胖了,章又珺会更加不喜欢她。 后来她才知道,不管她胖不胖,章又珺都不喜欢她。 所以为了孩子,她应该多吃些。 她在章舒华的病床前坐下,肚子太大,坐起来也不方便,只稍稍侧着身。 她抓过章舒华的手,眼里一下子就有了泪,“医生说你高烧不退,我实在被担心坏了,我回了家知道你来找过我,但是身子实在是不争气,走两步就累,从山上回来就一直虚得很,一直拖到现在才过来,舒华,你感觉好点了吗?” 章舒华觉得烧好像是退了,但是整个人都还是发软的状态。 尤其是下身,出了汗的关系,更加疼了。 她摇了摇头,对宋安晴说道:“嗯,好多了。” 可她开口便让人知是虚弱的。 宋安晴道:“我都有一段时间没有回章公馆了,但是今日去一打听,才知道你回去了,二娘不让你进门?” 章舒华低低嗯了声,“所以我才想去找你,让你去帮我看看我娘,她病情加重了,我不放心。” 宋安晴倒是给了她好消息,“舒华,我今日让我的丫鬟去过章公馆了,你放心,娘的病已经好多了。” 她紧接着又说,“舒华,我知道你是嫁出去的女儿了,但是有些事我觉得还是应该跟你说一说,公公好些天没有回来了,听说是去外省谈生意去了,但是一直没有传回消息来,又珺才回国,公司很多事他都不懂,公公这一离开,就都是二弟在打理生意,二弟成了公司的实际控制人。” 宋安晴跟她说了那么多,就是想让她知道,章公馆里也已经不太平了。 她回去,或许比她在季家都要不安生。 章舒华听到她说她母亲已经好多了,心也就放下了不少。 章又珺虽然是她大哥,但是因得当年父亲让他强娶宋安晴的事已经和章家闹得很不愉快了。 他出国已经好几年了,跟章舒华也好几年没有好好沟通了。 但是他毕竟还是她大哥,母亲也毕竟还是他母亲,他照道理应该不会做事不管的。 宋安晴走后医生过来了一趟。 章舒华实在是太难受了,刺疼的那种,迫不得已,让医生帮她开了擦伤口的药。 那医生看上去便是留洋回来的人,对这种事见怪不怪,“你现在太虚弱,高烧久了身体容易落病根,这方面还是希望和你的伴侣说一说,节制一些。” 即便章舒华再容易接受新思想,也没办法立马接受被一个陌生男人叮嘱这样的事。 她顿时红了脸。 但是话还没说出口,门口数落声就响了起来。 “章姨太,医生让你节制什么呀?” “难道真的背着老爷偷人了?老爷要是在天有灵知道的话,肯定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章舒华闻声抬头,居然看到了季家的二姨太。 她是托了季夫人的命令过来羞辱她的。 上一次的账都还没清了,她们居然又来找她的麻烦了。 章舒华坐起身来,胳膊使不上力气,颤颤巍巍的,还是一旁的医生帮着扶了一下。 二姨太瞧见了,便翻了个白眼,“这才住进来,就勾搭人医生了?” 那医生还是青年人,气得脸都绿了,“医院需要清净,病人需要休息,讲话注意点!” 话落,他甩了病历夹子,转身出去。 二姨太就是来找事羞辱她的。 章舒华整张脸都是白的,说话中气不足,“还没问二姨太,上一次是谁派人过来要我命的呢?” 她是聪明人,这种事她总不会往自己身上揽。 她啧了一下嘴,没解释,又另起了话头,“听说你被警察带去了警察厅?章姨太,你现在在江城还真成了名人了。” “听说你还偷了别人的枪?胆子也太大了!季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她耀武扬威,一脸鄙视,全不把章舒华放在眼里。 章舒华咬着牙,听她数落,原是想开口反驳,但是没想到,门口突然传来的声音,比她快了一步。 “嘴巴那么臭,是不是也想尝一尝她手里枪的滋味?” 带着威胁和戏谑的熟悉声音让章舒华一愣。 她侧头看过去,竟然真的是冯靳洲。 冯靳洲跨步进来,轻笑一声,“要不我让人把你嘴巴缝起来?小手术而已,二姨太千万别推辞。” 二姨太整张脸都吓白了。 第二十一章 走错病房了 这话要是换了其他人,二姨太倒也还不至于那么紧张害怕。 但是是冯靳洲的话…… 他这个人什么都干得出来! 只要他想,他就有可能。 二姨太嘴巴哆嗦了一会儿,一时都找不到说辞。 自然也没心思去想,为什么会在这里碰到冯靳洲。 她脑袋里眼下都是冯靳洲要命人给她缝嘴巴的事。 她觉得自己完蛋了! 上一次那两名家丁就是被他一枪打死的,就死在她们眼前,她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二姨太呼吸粗重起来,在寂静的病房里更是显得清晰,“冯大少爷,我……我……” 她害怕得都说不成完整的话,“冯大少爷,您别生气……我就是……就是嘴欠,我该打!您消消气!” 说完,都不用冯靳洲开口,她自己重重拍了自己一个巴掌。 她也是对自己下得去手,一声脆响,特别重,上了胭脂的脸,一下子就更红了。 冯靳洲看着,倒是笑了笑,“不够,继续。” 二姨太吓得腿一软,直接跪下了,“好……好……冯大少爷,只要您不要缝我的嘴巴,我再打多少个都可以。” 冯靳洲今天穿了便装,浅灰色的,大户人家浪荡公子哥儿的范儿,但是言辞行为却叫人看着恐怖。 二姨太正要动手,他低低又道了句,“出去打,吵。” 听到这话,二姨太赶忙站起来,踉跄跑了出去。 章舒华看着二姨太跑出去的身影,想,季夫人迟早是容不下她的,她得尽快想办法,想好能在季家继续溜下去的方法。 一时出神间,冯靳洲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 他这个人,怎么瞧都是冷得,无论何时,都给着章舒华压迫感。 “你没长嘴?不会还嘴?还是耳朵聋了,听不到他们在放屁?” 明明是好心的话,从冯靳洲嘴里出来,就让人听上去耳朵泛疼。 章舒华刚退烧,喉咙着实是干,伸手打算去取桌边的水杯,宋安晴走之前,帮她倒好的。她喝水的工夫,冯靳洲已经坐到了她旁边,“还是喜欢被人欺负?就犯贱?” 章舒华拿水杯的手抖了抖,一双有些泛红的眼直视着他,声音轻轻的,说:“嗯,就是犯贱。” 她用力喝了一大口水,问:“冯大少爷听到我这样的回答,心里舒畅些了吗?” 她头发很乱,披散在肩头,脸色很白,毫无血色,声音明明带着些颤抖,却回得顺溜。 冯靳洲微诧异,什么时候轮到她来跟他耍性子了? 他是不是对她太客气了? 心里头几分怒气还没出,就听到她又开了口。 “冯先生,上次的钱您忘记给了。” 冯靳洲怒极反笑,“季家这么苛待人?还要你这个姨太太继续出来卖?” 他想白睡? 章舒华心里也不舒服了。 但是让她更不太舒服的事情发生了。 病房在一次被敲响,门口有个陌生的漂亮女人探头进来,“靳洲,你在这里呢?害我好一阵找,我好了,我们走吧。” 章舒华看向冯靳洲。 冯靳洲起身,没再继续跟她纠缠,跨步走向那女人。 女人看向章舒华,目光温柔,问冯靳洲,“靳洲,她是谁呀?” 冯靳洲回头看了看章舒华,眼角清冷,轻描淡写,“没谁,走错病房了而已。” 第二十二章 送钱 章舒华从前不跟冯靳洲在其他地方见面,她两点一线,一向安分守己。 所以她也从来没见过他身边一个又一个的新面孔。 现在想来,如果她早知道,她可能真的就不会答应这桩生意。 但是这位说走错病房了的冯大少爷,晚上竟然又来了。 章舒华正睡着,听到声响,被吓醒的。 她害怕是季夫人又派人过来了。 但是没想到,居然是冯靳洲。 “冯大少爷?” “我挺好奇的,对于我的称呼,你到底是怎么分的。” 章舒华微顿,一时没明白冯靳洲的意思。 但是她一会儿冯大少爷,一会儿冯先生的,好似真的挺乱的。 章舒华犹豫半晌,说:“您从前是我的客人……所以是冯先生。” “从前?” 冯靳洲走向她。 地面坚硬,他的脚步声很清晰,声音很低,好似有着很多的暗示。 其中一种,大概是威胁和警告,甚至还有怒意,章舒华听出来了。 她心头便又开始紧张。 她不敢在他面前放肆,但是有时候被逼急了,真的是忍不住。 冯靳洲坐到她床边,伸手开了台灯。 屋内灯光瞬间亮起,她看清了他的面庞。 他神情淡淡,并没有什么情绪。 章舒华也拿不准他的脾气,他一向如此,情绪不外露。 章舒华收回视线,问了句,“冯先生来有事吗?” “既然都是冯先生了……”他拉长了调子,笑了下,挺随意的,眸光若有似无瞟了章舒华一眼,“我自然是来给章姨太送钱。” 送钱? 章舒华心头一跳。 她想起她白日里跟他说的话,她确实有跟他提过钱。 特意跑过来? 章舒华侧头看着冯靳洲。 他双腿交叠,姿态慵懒,嘴角笑容若有似无。 话落,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袋子,窸窸窣窣的声音挺响的,听上去像是银元的声音。 她诧异冯靳洲这个行为。 一大袋子,满满当当的。 他今天过来带了那么大一袋子钱,故意来侮辱她? 她顿时脸上的慌乱变成了难堪。 冯靳洲将袋子打开来,眉间轻挑,“章姨太点点,够不够数量。” 章舒华低下了头。 他俏生生的讽刺。 她脸色瞬间煞白。 她太瘦了,肩膀耷拉着便看上去更瘦小了,脑袋低垂着,满头的黑发也遮住了面庞。 可是转念她又想她干吗要跟钱过不去呢? 房间里安静了一会儿后,她终于抬起头,唇角带着一点点的笑意,然后将手伸向了钱袋子,“多谢冯先……” 但是她的话还没说完,将将好指尖刚碰上冯靳洲的指尖,他却突然收回了手,生怕与她碰上一碰似的。 袋子在她掌间翻落,整整一袋子银元都散落在她的被子上,银光刺眼。 有零散的滚下了床,砸出的声响记记都像是落在了章舒华的心头。 冯靳洲面无表情,“章姨太不用客气,照顾你生意而已。” 章舒华听完,再也没办法与冯靳洲对视。 她压着心头的难受,低下头,手掌收拢,握紧了唯一落在掌心的那一枚硬币。 银元质地坚硬,攥得她的掌心好一阵生疼。 几天后,章舒华出院。 医院里修养了几日,她精神好了些。 再回到季家的时候她听到了一个消息。 听说之前一直跟冯司令公出在外的季莹白回来了。 她作为季家的长女,因为和丈夫一起公出,没办法在季老爷过世的时候回来送季老爷最后一程,心里愧对不已。 所以一回到江城,她便回了季家。 章舒华正好在住院,所以没有碰到季莹白。 但是季莹白却在季府听到了不少章舒华的传闻,尤其是关于季老爷临终前的那几句话。 “这个小贱人一定是偷人了,不然你爹肯定也不会这么说,她还勾搭了你二弟,可把我气死了,你总算回来了,赶紧帮我出出主意!”季夫人拉住季莹白的手不放,她这个女儿从小就聪明伶俐,长得又招人喜欢,如今还是江城督军的二夫人,季家若不是靠她这个女儿,且不能这么风光。 季莹白一回来就听到这种糟糕事,特意打扮过的妆容也遮不住怨气。 但是她毕竟是督军夫人,一向重视形象,不好叫人看了笑话。 再说了,一个章舒华,她还能治不了? 她拍了拍季夫人的手,说道:“母亲莫急,我自有法子。” 第二十三章 郎情妾意的 章舒华自是不知道两人的对话,她回来时季府一切太平。 但是第二天,她突然收到消息,说是冯督军过寿,邀请季家人前往参加宴会。 二夫人有命,让章舒华一同前去,是说她这个新过门的姨太太她还没有见过,所以借着这次机会,让她一同参加。 她一个姨太太怎么有这资格呢? 出发的那天她才知道,去的只有季夫人、季凤白和她三人。 她一直跟在季夫人身后,季凤白搀扶着季夫人。 快到门口时季夫人小声叮嘱她,“等会儿可千万别丢人,一身小家子气的。” 章舒华应了。 她今天穿了一件修身的旗袍,颜色偏暗,不惹眼,但是身材凹凸有致尽显。 她皮肤又白,配了深色衬得更加肤如凝脂。 季凤白眸光微斜,视线里是她露在外面的一截白皙脖颈,不知为何,心里就晃了晃。 她低垂着头,头发全部盘了起来,虽说是老式的盘发,但是配上章舒华那张脸,却看上去叫人觉得无比舒心。 门口络绎不绝,章舒华几乎都不认识。 章舒华一直安静听着季凤白搀着季夫人同其他人寒暄。 寒暄了一阵后前头起了不小的骚动。 这样子的日子女眷不少,隐隐传来女人们的感叹声。 “冯大少身边的女人是谁?也太般配了吧!” “那是主管千金阮少姝,江城只有她配得上冯大少了吧?” “……” 章舒华听到这个称呼,猛地抬头朝那看去。 便瞧见冯靳洲一身深色西服,姿态洒脱,眉目温柔,臂弯间挽着一高挑清丽的女子。 章舒华想,确实是,郎情妾意的。 章舒华远远望着,出了神。 冯靳洲就这么带着阮少姝从她身边经过,眼神都没有给她一个。 再收回目光时正好看到季凤白回头看着她。 她连忙别开视线。 宴会很快就开始了。 因着季家的关系,章舒华跟着一块坐在了主桌边上的那一桌,主桌上的冯督军章舒华还是头一次见。 和传闻中一样,他身材魁梧,相貌周正,眉眼间与冯靳洲有几分相似。 他身旁便是季莹白。 章舒华也是头一次见她。 她比季凤白大了两岁,与冯督军来说,她还是年轻的。 又保养得到,隐隐还透着一股子少女的娇俏。 冯督军讲过话后宴席便开始了。 宴厅不少桌,都坐满了人。 不少人主动跟冯督军敬酒,祝福话也是一箩筐加一箩筐的。 章舒华听得浑浑噩噩,倒是跟着一块陪了几杯酒。 主桌上冯靳洲默不作声饮酒,身旁是阮少姝,她有一搭没一搭跟他说着话,时不时阮少姝抿唇轻笑。 这样子的风流少爷,果然对女人都是温柔疼惜的。 她心不在焉,身旁婢女为她添酒她也没有留意。 她明明没动,却还是不小心碰倒了酒杯和酒壶,满满的一壶酒都洒在了她身上。 婢女不断给她道歉,并提议说要带她去收拾一下衣服。 季凤白看章舒华衣服湿了一大片,侧开目光后说:“嗯,去收拾一下吧。” 酒水都撒在了胸口,湿了的衣服,更加明显。 季夫人白了章舒华一眼,脸色糟糕,到底是顾着这样的场合没说话。 章舒华起身,跟着婢女朝后院走去,那婢女领着她进门后便直接出去锁了门。 落锁的声音响起章舒华才觉得事情不对劲,她转身打算离开,身后便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章姨太想往哪里去?” 章舒华回头,霎时立在原地。 冯靳洲抱胸斜靠在门边,好不惬意。 第二十四章 把锁撬开 冯靳洲故意让人带她过来的? 章舒华站在原地停住了动作。 酒水渗透衣衫紧贴了肌肤。 凉意泛进皮肉。 冯靳洲抬步上前,章舒华下意思后退了一步。 身后是桌子,后腰撞上桌角,腰间犯了疼。 那么多人在,她不知道他特意诓骗她到这里来干什么,他总不至于疯到要在这里吧! 退无可退,章舒华捏着桌角的手用了力。 后院的光线并不好,他身形高大,走到她面前时将将好遮住了更多的光亮。 章舒华每每看着他时总要抬着头。 他这般的身形好似可以在她面前遮挡住一切。 但是压迫感也无所遁形。 她难以掩饰这种紧张,耳边甚至还隐隐约约传来宴会之声。 冯靳洲伸手,手掌掐上她纤细柔软的腰肢,微微再往上,触感便是湿润的。 酒味散出来,带着些烈,却也带了魅惑。 “一直瞧我,是在暗示我?”他好笑着,指尖略过她暴露在空气里的脖颈。 她明明很小心翼翼的,不过几个眼神而已,他怎么会看到。 这人眼珠子长头顶了是不是? “我没有。”她下意识否认。 冯靳洲的指尖钻进她的领口,那领口实在是太紧,他索性解了那一颗碍事的盘扣,“又撒谎。” 他的指尖是凉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章舒华觉得她的身子越来越烫了起来。 甚至觉得他指尖的凉意刚刚好。 酒水浸湿了衣衫,明明应该是冷的,但是她却觉得这冷意也叫她觉得有几分舒服。 身体越来越热,呼吸也越来越沉重,尤其是小腹那一阵阵翻涌的浪潮。 渐渐的,连意识也有些迷离了。 她像是控制不住一样,主动贴近了冯靳洲的胸膛。 她太熟悉他的味道了,就是因为熟悉,她才更想靠近。 她的主动让冯靳洲略有失神。 冯靳洲凝眉,伸手掐住了章舒华的下颚。 她被迫抬起头,一张脸红得好似天边的霞,眸光里水润将滴未滴,唇红得赛过鲜血,明显不对劲。 冯靳洲身上骤然聚了冷意。 真是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在督军府下药! 冯靳洲一把抱起她,伸手挥开桌后的东西,七零八落下,他决定先解了章舒华的药性。 她缠着他不放,意乱情迷间外头突然传来说话声。 “娘,您别急,章姨太怎么会走丢呢?” 是季凤白的声音。 另一道声音又响起,“是啊,娘,冯府这么大的地方,换个衣服花些时间也能理解,不用担心的,我已经喊了下了们过来找了。” 是季莹白的声音。 季夫人叹道:“她头一次来你们府上,到时候乱走,去了不该去的地方,可要得罪冯督军了!快找吧!” 外头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并不像是只有三人,凌乱又重叠,大概是有不少人。 冯靳洲低头看着有些失了理智的章舒华,“再缠着我不放,可就要被人发现了。” 章舒华箍紧他脖颈的手紧了又松,理智占据却又被身体本能拉回,眼尾泛红,身体颤栗。 门外的声音又一次响起,不知道是哪个下人,“二夫人,这人说看到章姨太就是进了这间屋子后再也没有出来过。” “好,去把门打开。” 脚步声靠近,门锁被晃动。 冯靳洲拍了拍章舒华的通红的脸,再次提醒,轻声带着些调笑,“她们要进来了。” 章舒华眼角的泪瞬间滑下来,她听得懂,也知道,可是身体就是不想离开冯靳洲。 “二夫人,门锁住了。” 季凤白道:“既然锁住了,章姨太换衣服也不方便,自不该硬闯。” 季夫人:“她换个衣服去了那么久,原就不正常。” 季莹白接道:“凤白,娘说得有道理,她也是担心,确实应该看一看,来人!把锁撬开!” 话落,撬门声霎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