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鼎八荒传》 第一章:西蜀山大敌压境 清晨,阳光刚刚从远处山腰间露出个头,暖洋洋的旭光如雨倾盆似的遍洒山野、古径、溪流、房舍。 陆敬渊从蜀山剑派弟子寓所出来,径朝后山走去,耳边不时传来鸟鸣声和流水流淌声。 偶尔遇上几个早起的师兄师妹,都会投来羡慕的目光。 “哎呀!这不是已经达到玄灵境后期的陆敬渊师兄吗?我才踏入黄灵境呢。” “诸位师兄弟,要加油啊!不要放弃修行。” 停下步子,他对于师兄师妹的问候,含笑鼓励着。 听了这话,众人心下倍感激动,重拾起修练的信心。 前阵子,武林七大派比赛,让陆敬渊威名传遍五湖四海,也让蜀山剑宗一跃成为西楚七派之首。 更为难得的是,陆敬渊有机会去太一仙宫深造三年。 太一仙宫是个只存在传说中的神仙福地。 传说,居住在那里面的人,都是长生不老。伸手抬脚之间,搬山倒海,天昏地暗。 来到后山,他在一块青石上前停住,青石四四方方,颇为光滑。陆敬渊在青石上盘膝坐下,凝神入定,催动玄门仙法。开始修炼。 作为比赛冠军选手,主办方太一仙宫,拿出了一卷上乘玄门仙法作为奖品。经由道玄真人鉴定,是一本极为厉害的仙家功法。 时间,在修练中走远,陆敬渊如泥塑木雕也似的坐在青石板上。 他外表形若枯槁,死气沉沉一片,有意思的是,体内混元真气反而灵动异常。在一点灵识牵引下,行遍周身七经八脉。随着时间流逝,渐入佳境。顿时,有洗精易髓般的畅快之感。颇为神奇。 “嗵嗵嗵——嗵嗵——” 远方传来报钟声,三长两短。接连敲了三通。 钟声来得突然,他心头惊骇,额间竟已冒出了豆大的汗珠。这是丧龙钟。只有门派遭遇大敌时才会敲响。 停下修练,陆敬渊看向高空,空中密密麻麻皆是人影,师兄弟们御剑飞行向蜀山入口登云麓飞去。 听老一辈人说,八十年前,有个叫唐三彩的,纠结一帮乌合之众,袭击蜀山剑宗。结果,被少年英雄的道玄打得身死道消。 道玄一战成名后,颇受老掌门青睐。老掌门百年之后,顺理成章的便接任了掌门之位。 现在,又有人袭击蜀山剑宗,这回不知道是哪个不开眼的。 念动真言间,只听“锵锵”两声,他背后背着的三把剑中的第二把“紫婉”出鞘,如有生命一般降落在陆敬渊身前。他踩上长剑,陡然间,飞入云天。 登云麓,蜀山剑宗的入口。三拨人马聚汇一处,正针锋相对着。在道玄真人率领下,蜀山剑宗百余人堵住两拨人去路。 道玄功力高深。年过百岁,却老当益壮。常年修习太清仙法,鹤发童颜,精神颇为饱满。蜀山诸弟子个个手中钢剑出鞘,气氛冷峻到极点。陆敬渊也已经来到了众人当中。 同蜀山弟子对面而立左边的一波,穿着青色长衣,一身唐家堡弟子打扮。为首那人双眉花白似雪,约有八旬上下,一双鹰眼如勾,嘴角含着笑意。乍一看,就觉得老奸巨猾,不是好东西。 右边一拨,却是穿着霹雳堂褐色长衣。领头之人锐目似刀,也不是个善良之辈。 “唐之武、雷万仇是什么风把你们吹到我蜀山剑宗来啦?”道玄向两方首领抱一抱手,皮笑肉不笑,道。 “牛鼻子,我雷老虎是个直性人,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们夺得这届冠军,我姓雷的不服气!”雷万仇吼道,直入主题。 “哦?雷杰不是输在我家陆敬渊手底下了吗?怎么你霹雳堂还有更强的少年高手吗?那咱们划开道儿再比一场怎么样?” 一席话罢,说得雷万仇羞得面红耳赤,直气得双目瞪得宛如铜铃般通圆,嘴巴张了张。楞是没有吐出一个字来。 显然,道玄的话搓中了姓雷的痛处了。 “少在这儿耍嘴皮子,”却听唐之武朗声喝道,“不瞒你说,我们今天是来向你要一句话的:把名额交出来。我们即刻离开,不然的话,嘿嘿!休怪我们不讲情面啦。” 道玄真人看了两位一眼,道,“这是上面定的规矩。你不服可以找上面理论,却来找我晦气作甚?” “规矩是上面定的没有错。我们也没法去抗议。可你若交出名额,自己弃权。上面就会重新竞选了。”雷万仇暴躁劲上来,大声吼道。 “如果我不交出名额你又能拿我怎样?以你雷老虎这点斤两,我还没放在眼里呢。”面对雷万仇赤裸裸的威胁,道玄真人只是不屑。 “看来传闻没有错,你已经达到地灵境后期巅峰了!不把我这个地灵境后期放入眼里了。”雷万仇沉吟道,心底不禁打起退堂鼓。 “可要是我和雷老虎联手,你觉得还有几成胜算呢?”唐之武开了腔,阴恻恻的说道。 道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毫无血色,眉心不自觉得拧巴成一团,凝重之情呼之欲出,双目中精光闪烁不定。 “蜀山剑宗也不是吃素的,立派千余年以来,也有过不少自不量力上山挑战的人,结果无一例外的身死道消了。” 道玄真人收敛了神色,斩钉截铁的说下去,“你俩要自取死道的话,我作为一派掌门也只有舍却这条老命,奉陪到底了!不过为了一个名额,不惜搭上性命,你们觉得值得吗?” 雷万仇迟疑不决了,却听唐之武朗声道,“当然值得!你已经达到地灵境后期巅峰,再跨一步就能突破,达到传说中的天灵境。我们现在不趁机争取,往后哪里还有机会与蜀山剑宗争夺?” 话说到这个份上,似乎也没有什么缓和的余地了。两方的弟子钢剑出鞘,怒目相对,只等掌门人一声令下。 气氛一下子沉重起来,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气息。 道玄真人抢进一步,欺近雷万仇、唐之武身前,伸手便搭上两人手臂,催动太清玄功,顿见头上青烟袅袅,双目更是神光外射。 雷万仇和唐之武被搭上臂腕,初始没觉得什么异样。眨眼间,眉心深锁,面现痛苦之色,心底传来百蚁啃噬般的痛楚。 两人皆是天下闻名的一流武林高手,如何肯轻易就犯? 只见,两人目中神光暴射,同时催动玄功,各自身外立起一道坚固的气旋防御壁。 道玄身外也出现了一道气旋壁,三道气旋壁闪烁着各自功法独有的属性光泽。当彼此撞击在一块时,发出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同时,三人被反震开来。 掌教既然已经出手,门下弟子也跟着一哄而上,口中喊杀震天,连成一片。各自施展开最厉害杀招击向正前方杀来的敌人。刹时间,三拨人汇在一处。 陆敬渊双手齐伸,顿见两道剑气左右飞出,射向迎面冲来的敌人,登时送他们归了西方。 忽觉脑后生风,似有利刃破空而来。他不敢大意,忙将身子往后一沉,作“石拱桥”状,一道凌利无匹的剑气擦着身子飞过去。 抬头看时,只见一个气宇轩昂少年,陆敬渊不由怒道,“雷杰你既然败在我手底下,还敢前来挑衅,不觉得无耻吗!” “师命不可违!得罪了。” “少和他废话,此时不宰了他,后患无穷!” 唐家堡阵营里也冲出一个少年,俊朗不凡,冷冷丢下一句,以掌作刀挥出,刀气挟着罡风朝陆敬渊杀到。 陆敬渊身子向后掠飞出去,双手掐指,在身外结起防御结界。向出手之人白了一眼,不禁怒火中烧,“唐勇你这个卑鄙小人,暗箭伤人,有种咱们单挑!” “你以为我傻啊!单打独斗,我不是你对手。不过,我和雷杰联手,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祭日啦!” 说话间,又是一记掌刀挥出,又怂恿雷杰出手。 雷杰和唐勇联手同陆敬渊战在一处。一近战一远攻。霎时间,打得陆敬渊节节败退,只有招架之功,全无还手之力。 陆敬渊眉心深锁,再这样下去,丹田内一旦灵力耗竭,那等待他的只有一死而已。 目中光芒闪烁,转瞬间已有万千个思绪在脑海中闪过,他向雷、唐二人挥出一掌,转身便向远处遁走。 唐勇本就有意致陆敬渊死地,见他要逃,哪里肯放松。架起飞剑,追上去。手上不时向他发出凌利刀罡。 陆敬渊仗着坚固的防御结界掩护,御剑飞了一阵,对唐勇袭来的刀罡不管不顾。 见雷杰没有跟上来,他猛地转身,背上的三把宝剑同时祭在空中。双手掐指,念动真言,三把玄铁宝剑在陆敬渊体内不断涌出的杀气中,结起了一层雪白的霜,散发着阵阵寒气。 “三清化渊!” 三把剑在庞大的灵力推动下,向唐勇飞射而出,化作三点白芒,带着刺破九幽的威势。 见到这番阵势,唐勇面色惨白,知道以他这般修为万难抵抗,在这性命攸关之下,出于一点求生本能,仍旧掐指催动起一层层防御结界。拼死一抗。 三把宝剑一前两后,向唐勇身上招呼过来。先头的一剑在刺中结界时,发生强烈震荡,出现了裂痕。紧接而至的第二剑直接破开厚厚的防御结界。 最末一把剑,带着无尽的杀意,刺开唐勇厚实的胸膛,从背后穿出。势不可挡。 楞楞坐在地上,唐勇眼中闪烁着震撼的神色。现在的他已然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眼看生命即将走到尽头,可眼中仍旧有一个疑惑不能释然。 他抬起头,看着高高在上的胜利者,问出了心底的疑惑,“为什么你我都是玄灵境后期修为,我连你一招都接不下?” 看到奄奄一息的唐勇,陆敬渊只是不屑,看在对方命不久矣的份上,他索性爽快回答了他,“我已经是玄灵境后期巅峰了。” “原来如此……”恍然大悟之下,唐杰倾倒下去,口中还不住嘟囔着。随着生命的远去,身子逐渐冰冷。 陆敬渊一边调息,一边四面环顾,寻找着雷杰的身影,脸上挂着凝重的神情。 现如今,他灵力消耗过巨,短时间内无法施展杀招。这在瞬间万变的战场上很不利。 如果这时雷杰趁机出手,后果将不堪设想。 终于,找到了雷杰的身影,陆敬渊脸上没有漾溢出一点喜悦,反倒愈发凝重起来。 只见,雷杰已经做好了进攻的前期准备。双手掐指,灵气凝聚于食指和中指上,随着时间的流逝,最终形成一柄三尺余长的白色光剑,杀气腾腾。 “气剑指!” 做完这些,随着雷杰一声暴喝,巨剑被他推出,向陆敬渊射去。 杀气如洪水猛兽般压迫过来,死亡的气息也紧随其后扑来,让刚刚大战后的陆敬渊倍感疲惫。 他皱着眉头,摆动着笨重的身体,做出最后抵抗。催动体内最后的一丝灵力,在身外结起了道防御结界。 “蜀山剑修,剑人合一,宁折不弯。” 这是先辈的教诲。陆敬渊还历历记在心上。如今大难临头,是到了以死殉道的时候了。 第二章:好少年血战到底 感受到凌利剑气临体,凛冽的罡风裹着森森的杀戮之意,陆敬渊皱紧了眉心。 身前一道接着一道的防御结界被震碎,森冷剑锋直逼面门,霸道蛮横的气场攸然包裹了他四周,空气中充满了死亡气息。 他所在周边草木生机被这股霸道蛮横的气场悉数抽离,伏伏于其巨大威慑之下,不敢动弹。 陆敬渊站在原地,直愣愣看着对方的攻击挥至。 其实,他很想躲闪,可双脚仿佛灌了铅也似的沉重异常,迈不开步。 感受到敌人攻势杀至,如同见到死神高高举起了黑色镰刀。性命危在顷刻。 他还不想死,他还年轻,他才十八岁。 他是天灵根,刚刚被蜀山剑宗长老评为“天选之子”。 他被师父誉为百年不出的奇才。 不久前,他爱上一个漂亮的姑娘,他答应过对方再次见面他就娶她为妻。 在唐勇、雷杰联手围攻之初,他要是果断选择御剑逃遁,任凭两人修为高深,也不能留得下他。 死亡临头,陆敬渊眼底写满了愤懑和不甘。 要是一对一,他铁定能稳赢两人无疑。 要是能多给他一刻时间调息,半刻也好,绝不会落得现在灵力耗竭,光挨打没有气力还手的窘迫境地。 可世间没有后悔药。事情一旦发生了,机会一旦错过了,就只剩下遗憾了。 陆敬渊银牙紧咬,带着他的一厢遗憾和不甘,只能闭目待死。 “锵锵锵——” 凛冽风中响起了一连串密集金铁交击声,此起彼伏。紧接着,“轰隆隆”爆炸声响彻了耳畔。陆敬渊预想的死亡却没有如期到来。 他睁开眼睛,眼底写满了不解与疑惑。却只见在他身前三尺之地,背对着他站着一个秀丽女子。 看她穿着云衣,清新脱俗,身绕仙气,绝非凡间所有。 再举目看向远方,雷杰已经颓废的倒在地上,一命呜呼。 “是你救了我吗?” 在惊讶之余,陆敬渊不忘向仙子抱手一揖。救命大恩,如同再造,怎能仅凭这一揖酬谢得尽? 他正准备询问仙子芳名,也好日后找机会再行答谢。便在这时,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甚是悲切凄苦: “师哥救命啊!” 入耳惊心,陆敬渊连忙转身,急切之情尽浮于颜表,循着声音源头径直冲去。 三个虎背熊腰的壮汉手上执着钢刀,把一个弱不禁风的少女堵在墙角,嘴角露出猥亵的笑容。 那少女已经陷入半虚脱状态,看着一步步逼近的大汉,无力反抗,只有抓住心底仅有的劲儿,发出最后的呼唤。 看到刀下少女仍做垂死挣扎,三个大汉昂头哈哈大笑起来。 一个大汉听得烦了,抄起冰冷钢刀便向少女胸口斫去。 就在这时,陆敬渊御风赶到了,身在空中,一掐指诀,三把飞剑化作银光迅速闪过,分别洞穿了三个大汉胸口,送他们上了西天。 同时,三步并作两步,赶到那少女面前。少女面如菜色,却仍旧掩不去她的美丽。几缕碎发遮盖住一半额头,鹅蛋似的脸上别着精致的五观。 柳眉下半睁半眯的眼儿,以及因干涸而微微发白的唇正无声的诉说着她的美丽和此刻的疲态。 一把黑漆漆的朴刀深深的刺在她胸口,没入七分,鲜红的血液从切处不住溢出,染湿了衣襟。 看到这些,陆敬渊剑眉深锁,眼底写满了痛苦悲切之色。 他从小被师父收养,小师妹是他看着长大的。陆敬渊把她当作亲妹妹般疼爱。 现在看到伊人香消玉殒,而他却无力回天,怎么不使他心如刀割呢? 陆敬渊紧紧握住小师妹的手,不停输送内力给她,可仍旧无法阻止对方渐渐凉下去的体温。 小师妹摆了摆手,断断续续的道,“我心脉已断……不行了……” 泪水模糊了双眼,陆敬渊忍住满腔的悲伤,紧咬着牙关,生怕一个忍不住哭出声来,打扰到她。 他只是使劲儿摇着头,无声的抗议她的话,却不敢出声顶撞她的意思,生怕她生气。 她比他小两岁,怎么可能就不行了呢? 可事实又是那样摆在眼前,容不得他抗议。 一股仇恨的火花直窜上心头。 陆敬渊转身,御起飞剑一次又一次的向三个大汉尸体斫去,疯狂的蹂躏着他们已经冰凉的身体。 是他们夺走了小师妹的性命,仿佛唯有这样做,才能让他心灵得到些许慰籍。 小师妹看着,泪水婆娑了眼睛,感动之余,也感受到生命的消逝。即将和这美丽的世界告别了,和眼前这个一直保护着她的师兄告别了。 她挣扎着张开干瘪的嘴,想要最后交代点什么。 陆敬渊见到,急忙飞身上前握住她的手,凑过耳去,仿佛声怕陋掉她讲的每一个字。 “师哥……别伤心……你要好好活下去……” 话落声绝,她的手轻轻垂了下去,再没有了一丝生命迹象。 热泪夺眶而出,陆敬渊看着小师妹的脸逐渐苍白,灵动的眼睛永远向他关上了大门。 他怔怔的看着小师妹的脸庞,仿佛还不能够接受伊人已逝的事实。 小师妹的遗言仍回荡在耳畔,久久不去。 他抬头,看着眼前的战场,百余位同门师兄弟在面对数量两倍于自身的敌人时,毅然决然浴血奋战,前赴后继。 战地中心,道玄师父正和两派掌门做着最后的决战。 轻轻放下小师妹的尸体,陆敬渊心底凝重异常,同门都在舍身奋战,他怎么能御剑逃跑? 祭起了三把飞剑,他又义无反顾的杀向敌方阵营。 这一战,事关蜀山剑宗生死存亡! “老东西,还挺能扛!吃我两招‘残影剑光’还能站着。”唐之武看着道玄真人,冷冷一笑。 道玄真人身子踉跄,步伐虚浮。显然已到油尽灯枯了。 他看着眼前两个敌人,“唐之武、雷万仇我们三派齐名西楚尽百载,彼此间都有交集,今日一战,血流成河。何必如此呢?” 雷万仇嚷道:“今日你不死,来日突破瓶颈到达天灵境,哪里能容得下我霹雳堂?还不是要独霸西楚。” 长叹一声,道玄真人道,“这话是唐之武跟你讲的吧?以你心性,虽然心狠手辣,却也不可能做出这样极端的事来。” “嘿嘿!道玄老儿,别想用这种低级的缓兵之计了,今天不管谁来了也救不了你。”唐之武横眉冷笑。 眼中流露出一抹悲伤,道玄真人陡然间气息大涨,一道白色气旋凭空而现,背后七把长剑在“嗖嗖”剑鸣声中,纷纷出鞘。 身子迎风见长,飞向空中,伸出右手望北一点,七把长剑化作七点寒芒,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疾射出去。 “不好!这是‘剑引天雷’!”唐之武看到这一幕,大惊失色,招呼雷万仇,“快!赶紧阻止他!要是让他引来天雷,你我均会殒命于此!” 雷万仇心中怀着疑惑,手上功法却也不慢,《神火焚心》功法催动,双手变幻了几种指诀后,戟指点在气海上。 同时,大口张处,紫色的灵力狂射而出,在空中化作一柄紫色光剑疾向道玄身前刺去。 在生死存亡的时候,唐之武也不再藏拙,双手齐挥,两道血红剑柱凭空而现,带着极重的血煞气息。 紧接着,内力狂泄而出,两道血红剑柱在得到灵力滋润后,瞬间增大一号。随着唐之武挥出,两道血红剑柱同时朝着道玄身上要害处打去。 听到身外防御结界一层层被击碎的声响,道玄双眉倒竖,凝重异常。 在体内灵力不济的情况下还强行催动《剑引天雷》这样上乘的功法,已经导致他灵海枯竭,内息紊乱不堪,丹田处因痉挛,传来万蚁噬心般的痛楚。 外来攻击,又触发了心底求生的本能,把仅有的一点灵力化整为零,半数被强行分配到防御结界壁上。 这无疑更加剧了《剑引天雷》功法催动的难度性。 在这种情况下,就算引来天雷,也难保落得个身死道消的下场。 陡然间,狂风四起,厚实的乌云覆盖了蜀山剑宗上空数百里。 登时,四周黑鸦鸦一片,如堕黑暗深渊。 九天神雷仿佛受到召唤,穿过层层云障,望蜀山剑宗打下。带着惶惶的天威。 “剑引天雷!” 一道纯金色的巨型闪电,穿过重重乌云向蜀山大地落下来。 而在这之前,唐之武、雷万仇的杀招洞穿了道玄的身体。 随着道玄真人的倒下,九天神雷也冲出云端,愤怒的投向大地。 刹时间,黑暗被神雷引燃,亮如白昼,分外刺眼。 “不好,快闪!”唐之武惊叫一声,转身向远处逃遁出去,丝毫没有顾及一派掌门该有的形象,只恨自己父母没给他多生几条腿。 相形之下,雷万仇却是顶天立地的站在原地,抬头挺胸,倒是很有一派掌门人的气度和威严。 道玄老儿已经仙逝,还有什么可怕的? 雷万仇对唐之武行为很是不以为然,催动体内真气汇聚于掌心,高高举过头顶,大有要试试这天雷的威力。 “轰隆隆——” 雷霆发出强烈爆炸声,连成一片,此起彼伏,甚是惊心动魄。强烈风暴挟着催山毁岳的威能,所过之处,树倒房塌。 天雷过后,乌云紧接着散去,周围恢复如常。雷万仇已当场化为灰烬。 大片大片的树木被天火引燃,经大风一吹,漫山遍野烧成一片。转瞬间,蜀山仙境化为了一片火海。 唐之武从坍塌的石房废墟里爬了出来,尽管逃遁得快,又仗有防御结界护体,却也受伤不轻。 来到雷万仇残骸前,轻轻叹了口气,道,“你道我是吓唬你呀?当年我师父唐三彩就是败在这招之下,抬回去,没三天就咽气了。” 战场上交战的弟子死了大半,由于雷万仇硬扛“剑引天雷”大部分威力,场上修为高深的一批弟子只是受了重伤,并不致命。 唐之武看向蜀山剑宗仅有的几个幸存者。 陆敬渊抬头挺胸,也看着唐之武,目光冰冷,满含着深仇大恨。 师父道玄已经以身殉道。 相比之下,敌方还有一位地灵境后期的强者存在,这无疑令蜀山幸存弟子感到绝望至极。 陆敬渊皱紧眉头,额头上青筋一条条突起,心下凝重异常。 三把宝剑祭在空中,随时和冲过来的敌人做最后殊死一搏。 唐之武冷冷看着陆敬渊一行人,仿佛看着一群绵羊,看着他们眼睛中闪烁出恐怖和绝望,让他兴奋异常。 “你们的宗主已经道消身死了!我现在给你们一个机会,谁放下兵器、停止抵抗,我便放他下山。” 声如洪钟。唐之武向蜀山剑宗弟子喊了一嗓子。嘴角却勾起了一抹嘲讽的笑意。 他站在蜀山弟子跟前,唐家堡众弟子站在他身后,背对着阳光。太阳把他们身影拉得细长细长,罩在蜀山诸弟子头上。 空气中,充满了压抑的气息。 蜀山剑宗弟子刚刚劫后余生,还没有来得及喜悦,又要面对眼前这个魔王。个个面如菜色。 他们开始交头接耳,议论起来,却没有人丢下手中的剑刃。 在商议了一番后,在大众中几乎同时喊出了一个口号: “血战到底!” “血战到底!” 呼声中,充满了血性和不屈。如万丈瀑布从高崖飞泄而下。带着无比的勇气和不悔。 第三章:三神剑舍身护主 注视着站在残垣断壁中蜀山剑宗弟子,唐之武脸上表情颇为复杂。 蜀山剑宗宗主已经殒命,门下残余弟子仍旧斗气不减,明知道敌我悬殊,是什么给了他们这样的勇气? 看着这些年轻人,他眼中的神情既羡慕又嫉妒。有朝一日,如果唐家堡罹难,门中弟子个个能如眼前少年一般,那身为一派掌门人的他也能含笑九泉了。 不过羡慕归羡慕,既然眼前诸人不愿臣服于他,那也只能忍痛割爱,一一锄去了。随着他一挥手,五十名唐家堡弟子飞身迎上,把蜀山众弟子围在核心。霹雳堂诸弟子中也飞出五十位伤势较轻的弟子,附和唐家堡行动。 被数倍于自身的敌人围住,蜀山门下弟子眉头均是一紧,面对毫无胜利可言的战斗,心下均是沉重异常。 陆敬渊冲在最前面,剑眉倒竖,双手掐指,变幻几十种玄门手印,背后三把利剑化作三点寒芒,电射而出,疯狂收割着迎面冲上来的敌人生命。 诸师兄弟见了,士气大振,抖擞起萎靡的精神,迎着蜂拥而至的敌人狠命挥出手里的青锋宝剑。 一时间,喊杀震天,蜀山剑宗弟子在面对冲杀上来的数倍敌人仍旧前赴后继着,苦战不退。 唐家堡、霹雳堂两派人数虽多,经刚才一役,士气十去七八,之所以还上前迎战,多半被唐之武所迫。 见到这些杀红眼的蜀山剑宗弟子,形如鬼魅,心里都怕得要死,众人手脚更加使不上劲儿。 陆敬渊率领着不到二十名弟子掩杀上来,所过之处,尸横遍野,血流如注。两派百余名弟子转瞬之间成了一具具僵硬尸体。 眉毛拧巴成一条线,唐之武再次下达命令,却没有见弟子冲杀上去。回头看了眼,这才发现身后众人看着蜀山余孽惊恐不已,手都抖得同筛糠也似,如何再敢上前搏杀? 怒火一下子就窜上了心头,白了众人一眼,神情中颇为失望。 他握紧拳头,强摁住满腔怒气,仿佛生怕一个不小心,便会伸出手拍死这帮窝囊废一般。 “既然你们那么急于求死,那本座就遂了你们心愿!”说话间,唐之武徐步上前,手掌在虚空中来回一摆,旋风陡起,来回呼啸不住,在旋风中心,一团斗大的水珠儿凭空而现,悬浮于掌心之上,约有成人拳头般大。 看到这一幕,陆敬渊心下微沉,能在摆手间令天地变色风起云涌的高手,他生平见过不多。 他知道,就算拼上众多师兄弟性命,也无非是白白送死,仍旧敌不过眼前这人百招。 饶是如此,蜀山弟子还是没有一个怕死投降。 陆敬渊冲手一抖,捥一朵剑花,径向唐之武面门刺去。 锋利剑锋堪堪便要刺破面皮,却只见唐之武双脚未动,忽然身子向后平移出一尺。神色如常,淡然看着陆敬渊,嘴角却勾起一抹嘲讽,右手一动,掌风潮也似的向陆敬渊面上打去。 四周空气,在这一刻凝固住。 刺出的利剑,被定在虚空中,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牢牢抓住。陆敬渊神色大变,对手修为高出他甚多,不立即下杀招,却只是想当众羞辱他罢了。 更加气不打一处来,却只见陆敬渊奋起毕身气力,挣扎脱束缚后,不避反进,迎着对方掌风上去。 同时,双手催动杀招往对方小腹击去。 小腹乃人身最脆弱处之一,又兼丹田要穴所在,这一下如果打实了,就算杀不了唐之武,也能要掉对方半条老命。 打向陆敬渊面门的那掌势倏变,拐了个弯,径往腹部去。正好截住了陆敬渊的掌势。 此时,唐之武正是得胜的时候,哪里会跟眼前这丧家之犬拼死拼活?要取他小命,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吗? 对唐之武的反应,陆敬渊似早就料到。不待对方趁势追击,陆敬渊脚底抹油,掠退了出去。 眉头微沉,唐之武被陆敬渊摆了这一道儿,心里陡然生起不爽利。 他成名江湖三十年,今日却吃了眼前少年的憋。虽然对方也没有捞着什么好处,可唐之武心里却是过不去这个坎儿。 步伐前移,来得好快,陆敬渊只见一道黑影在眼前一晃,唐之武身子已到了身前,双手成爪向他肩头抓去。 情急之下,陆敬渊将身子侧里一闪,双手握紧拳头便向对方打去。唐之武由爪变掌和陆敬渊对了一招。 “轰隆隆——” 只听得爆炸声一片,陆敬渊被对方强劲的掌风震退了出去,萎靡的跌坐在地,已失了再战之力。灵海内气息经这一震,紊乱不堪,散而不聚。 “现在我便送你下去见你师傅吧!” 说话间,唐之武又下杀招,伸出一张虎爪直向陆敬渊天灵盖拍落。 只听得飒飒风吟不止,估计这一掌用上了十成气力。 唐之武不是老虎,不过他一旦发起疯来,比老虎还可怕三分。 在场的蜀山弟子当中,只陆敬渊修为最高,他都不幸落在唐之武魔爪之下,无力反抗,还有谁有这样本领,出手镇住这尊魔神? 见大手挥下,众蜀山弟子咬紧牙关,怒目而视,却又无可奈何。 “铿锵——” 一声清脆的声音划破长空。就在陆敬渊即将丧命在唐之武手底下的时候,三道银光直射过来,带着势如破竹之势,径往唐之武脑袋上招呼。 唐之武又一次撤招闪躲开去。 三点银光在惊退了唐之武后,转眼化作三个清秀女子,静立虚空中。 回眸看去,陆敬渊认出了先前救过他的那女子也在其中。 唐之武眉头一皱,看着三女,脸色很不好看,不过随后,他便释然了,“嘿嘿”笑道:“我闯荡江湖几十年了,也见过不少稀奇古怪剑诀剑招,似姑娘刚才那剑招却前所未见!只有剑意,没有气。若我所料不差的话,你们应该是剑中精灵吧?” 陆敬渊暂脱死地,一面暗呼侥幸,同时唐之武和三女对话也入了耳里去。心里只是惊讶不已。 “正是!” 三女几乎异口同声答道。 听到这话,唐之武脸上笑容更加明显。 “既然来了,就一齐留下吧!” 说话间,大手一挥,三道刚烈的掌风同时袭向三女。 感受到掌风霸道异常,远非她们能敌,面上均现出凝重之色。将身一摆,化作三点银白寒光,径向唐之武打去。 两道迥异的力量在高空处猛然相撞,各不相让。紧然间,爆炸声响起,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三女被打回原形,却是三把银白长剑,从高处堕下。 见此,陆敬渊面容陡变,三步并作两步赶上前,伸开手准备接住三剑。 唐之武功力已经耗去大半,可人家毕竟是地灵境后期强者。三女修为和陆敬渊相仿,纵然有心相帮,奈何敌人修为高深,也是力不从心啦。 接住三剑,送入鞘内,一面催功戒备,双目紧紧盯住高空处的唐之武,只要对方上来,随时准备拼上性命和他作殊死一搏。 唐之武居高临下看住陆敬渊,嘿嘿两声奸笑,道,“我改变主意了,我可以不杀你,甚至放了你。” 听到这话,陆敬渊脸上并没有喜色,反倒是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了心头。他不相信眼前这个杀死掌教,毁了蜀山剑宗的罪魁祸首会有这样好心肠。只听他继续说下去: “只要你交出那三把神剑给我,放了你们也可以!” 蜀山掌教已驾鹤仙游,余下弟子不过只是一群乌和之众,岂能成什大气?放便放了。唐之武倒是对三把神剑十分眼馋。 一把神器在手,能把绝学剑法威力提升数倍之多,甚而至于能够击杀修为强过自身的对手。 唐之武贵为一派堡主,见多识广,如何能不知其中道理?奈何他有心求访神兵,至今依然未得一件。如今得遇如此机缘,怎么能轻易放过? 第四章:镇塔叟道青出手 陆敬渊收了神剑,对敌人的要求自然不置理睬。提起精神,做好随时舍身取义的准备。 他不奢望敌人同情。更没有想过在山门覆灭的情况下,仍旧独自苟活于世。 死亡,他固然十分害怕,可要独自偷生于世上,靠着法宝和仇敌同流合污,却是绝计办不到。 他恨不能咬下敌人的肉,以慰藉师父在天之灵。 唐之武刀眉微颦,耐心随着时间远去,一点点消磨殆尽,抬头看着眼前的少年,心上却又生起惜才之念。 他对人才无疑是极爱惜不过,可又绝对不允许别人违悖他的意思。 眼前这群少年无疑是少有的俊杰。同时,他们也触碰到了唐之武的底线。 “既然你们一心求死,本座便遂了尔等心愿吧!” 话落,唐之武举起了手掌,向前推出。顿时,内力狂吐而出,化作一根根紫色的冰锥,经怪风一吹,分别向蜀山诸弟子射去。冰锥之上喂有唐门巨毒。见血封喉。 陆敬渊见着,眉心拧成一团,这般浩大攻势之下,哪还有生的道理? 不待冰锥临体,连忙掐个指诀,勉强在身前结了三层防御屏障,又御起三把神剑护在身前。敌人攻势就算破去前三层防御屏障,还有三把神剑,作最后的护盾。 陆敬渊知道唐之武含怒出手,威力非比寻常。身在局中真是九死一生,可求生本能又促使他偏要与敌党匪首一拼高下不可。 身后纷纷传来同门中招倒地的惨呼声。陆敬渊心下又急又气。修为摆在那里,任他们如何拼命,也无法和唐之武抗衡! 他心如死灰,可眼中却仍旧有着一丝撅犟和不甘。 身外的防御屏障在强大掌力下纷纷土崩瓦解,庞大的威压疯狂涌上,牢牢抓住他手脚,缠住他身子。 只余下那三把神剑,仍旧拼死抵抗着如洪水猛兽般扑上来的杀气。锋利的气劲直逼面门,攻破防御只是时间的问题。 神剑光滑的表面也微微出现几条皲裂痕迹,组成最后的防御屏障的三把神剑,也即将出现瓦解迹象。 他本是个爱剑之人,看着出现的皲裂痕迹,仿佛随时都会破碎。更是心如刀割。 既然求生无望,有死而已,那么,他何苦白白折了三把好剑,索性缷了防御直面死亡岂不更加痛快? 陆敬渊卸下三把神剑,挺直脊梁骨,用自己宽实的胸膛去迎接雨点般的冰锥。 死亡既然躲避不过,那就挺起胸膛,直面死亡。他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畏缩之色,有的只有对仇敌的愤懑和仇恨。 冰锥如雨点般打下来,带着开碑裂石之劲,往他头上、身上招呼过来。劲风刮得人睁不开眼。 正当他做好了以身殉道的准备,弃剑求死的时候。说时迟,那时快,一股柔劲把他周身护住。在震碎了敌人攻势之余,也把他移到了一旁。 事出突然,他心下惊讶不已。抬眼看时,一位精瘦老者,静立空中。一件灰色长袍,冽冽随风摆动不住。 这人是谁? 为何突然会在蜀山上出现?是良友还是仇敌?为何他在蜀山十余年从所未见? 陆敬渊看着神秘老头,心下兀自猜测不住。 刚才他身临险境,多亏老者施予援手,这才不致于当场丧命。就这一点来讲,是友非敌。 陆敬渊猜测神秘老头身份的时候,却听唐之武奸笑声传来: “道青老儿,没想到你还活着啊!上次一别就是五十余载,我还以为你已经驾鹤西游了呢?” 精瘦老者望了唐之武一眼,满是复杂神色,长叹了口气,道:“上次见面,你我二人还是同舟共济的朋友,今日复见却是不共戴天的仇敌。你伙同霹雳堂众人杀上我山门,屠戮门下弟子,你是欺我蜀山剑宗无人吗?” 声音苍老,却带着无限威严。 老者目光微移,所见之处,尽是断壁残垣的破败场景。山石坍塌下的蜀山,早已不复往日的绣丽,熊熊大火贪焚的烧着山林间古木。仿佛要把一切的美好全部埋葬在火海之中。 看着眼前的蜀山,道青剑眉拧巴成一团,眼底里满含着痛苦之情。 原来,蜀山剑宗前任老宗主古桐真人收有两个弟子,分别是道玄和道青。 道玄天资聪颖,很快就进入了地灵境,传承了古桐真人的衣钵。道青资质上略有不足,在阵法上倒是颇有所建树。 道青年轻时,游历天下,结识了初出茅庐的唐之武,两人换难与共,情谊颇深。回归山门后,因为蜀山后山镇妖塔里关押着大妖。关系甚大。需要有本领之人长年看守。道青即刻被派去看守镇妖塔了。一待就是五十年之久。陆敬渊十年前才拜入蜀山剑宗,这位长须冉冉,仙风道骨的师叔是从所未见。 若非道玄宗主仙逝,蜀山剑宗遭遇浩劫,道青真人也不会轻易现身登云麓。 “唐之武,你若即刻带人下登云麓,我可以不计较你今日所做所为。你我兄弟情谊还在!” 唐之武听罢,只是仰天哈哈大笑。回头阴恻恻道:“你以为我还是五十年前那个无知少年吗?” “我现在是唐家堡一堡之长。修为上更是超越了历代堡主。我将带领唐家堡走向前无古人的辉煌。而蜀山剑宗,是则我计划里最难逾越的关口!” “现在,蜀山剑宗即将走向覆灭,你觉得我会为了所谓的情谊而放弃么?” 唐之武越说越激动,说到后面,几乎是声嘶力竭。他仿佛看到完美计划的实现,而策划这一切的人只有他。没有人能同他争夺胜利的果实。 道青看了他一眼,只是叹息不已,手一扬,一只翡翠如意从袖中飞出,迎风见长。长约两尺有余,头重尾轻,顶处镶有一颗大白玉石,两侧各开有四个针眼细小的孔洞,握手处平蛇腹样纹路。 这是“八宝如意”,乃是道青早年云游天下时,在一处福地洞天偶然所得。是一样天品法宝,堪比神器。 八宝如意祭出,道青身外结起一层祥气,凝而不散,饶着他数圈,闪着绿色毫光。身在八宝祥光之中,如披上层绿色战甲。 唐之武见着,脸上现出少有的凝重之色,刀眉紧颦,似乎知道此物威力甚大,不比凡品。把手中长刀奋力向前一挥,同时催动唐门手少阳三焦经心法,只见白晃晃一片白色刀光,径向道青斜斩过去。 见着白光袭到,带着凶狠的刀罡直逼上来,势如疯狼,要把他斩落刀下。道青心里着恼,没有想到对方竟连一点兄弟情谊也不讲,刚见面就下杀招! 他身影一闪,人已到了三丈外。却听得“轰隆隆”一声巨响过处,白色刀罡把远处三人才围抱的巨大石柱从中间揽腰截作两段。 在场众人均是大惊失色,没有想到唐之武这样强,之前同宗主打斗时明显隐藏了不少实力。 “道青老兄,你资质有限,如今我修为远在你之上。纵使在重伤之下,你也不是我的百招之敌!现在丢下手里长剑,我还能放你一马,如若不然,明年今天就是你的祭日!” 听了这一席话,道青又气又恼,再看唐之武,已经没有了适才初见时的顾虑。他向身后众人一喊: “摆‘太极伏魔剑阵’!” 说话间,手中如意一扬,左右八个孔眼里分别射出一团青色烟气,饶着他身子飞旋转。道青脚下一点,飞身而起,驾着飞遁宝光,立在中空。 陆敬渊长剑出鞘,往空中一抛。身后蜀山众弟子也依样画葫芦,把长剑抛向空中。被青色烟气一引,纷纷飞入阵法之中。 只见,青色烟气引动着一把把长剑,排成太极八卦阵型。随后,按着阵法旋转、变化起来。 阵法一成,登时怪风陡起,耳畔只闻衣襟冽冽的声响。森冷的杀气,直逼在场众人心上,无不胆战心惊。 “太极伏魔剑阵”乃天下三大奇阵之一。唐之武身为一派之长,自然听说过。传说,自诸葛孔明之后,三大奇阵便绝迹江湖了,再未有人能催动此阵。今日目睹奇阵再现,惊讶之余,一种凝重神情悄然爬上了他的眉心。 面对这样威力甚大的奇门阵法,他心下一紧,谨慎之色溢于脸上。 先前同道玄一战,虽然有雷万仇助拳,他又有意藏拙。毕竟道玄修为太过高深,也费去了他五成功力。 如今,再战道青老儿,尽管两人修为相去甚远,奈何残血之下,也不得不提起十二万分的谨慎来应对。 两人凌虚而立于空中,催功于掌,蓄势待发,一面小心翼翼寻找着彼此身上的破绽,也好趁势出手给对方致命一击。而在这之前,双方都不敢挪动身子,仿佛稍微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给敌人钻了空子。大眼瞪小眼,僵峙在那里。 看着这样场景,陆敬渊有点二丈金刚摸不着头脑了。刀光剑影,那才叫干架,两个大活人,像个王八看绿豆似的,算怎么一回事? 陆敬渊看不明白,又不敢造次,在先前的战斗中,早就在那姓唐的手下吃够了苦头。如今,也只有道青师叔才能够镇得住敌方匪首了。 陡然间,唐之武动了,只见他催动唐门手少阳三焦经心法,双手前推,内力狂吐而出,浑厚内力脱掌即刻化作紫色冰锥,也望眼前敌人射出。 见此,道青也不再心软,催动“太极伏魔剑阵”,数以万计的长剑纷纷扬扬向匪首脸上招呼,乱中有序,按着九宫格的方式排成数排,有防御,有攻击,有助攻,径向唐之武杀去。在八宝如意加持下,剑阵如虎插翼,威能更加不容小觑。 两股截然不同的真力在两人中间撞击,“轰隆隆”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紧接而至的是数以万计长剑和密如雨点冰锥的碰撞。 剑阵转动,掀起龙卷直冲天际,晴好的长空登时乌云滚滚,骇人的雷电,拖着金色的尾巴,从云顶直劈下来。 长剑本就导电,得了天雷的势,威力愈加助长几倍之多。直向唐之武迎面杀去。 唐之武的紫色冰锥,凭借唐门剧毒的威风。许多修为高出他许多的好手,往往也是神不知鬼不觉毙命于他手下,可谓令人闻风丧胆。 如今,他含怒出手,自然毒性更猛,威力更大。加之唐门独步天下的手少阳三焦经心法,可谓是如虎添翼。 两种迥异的力量在空中陡然汇合在一处。在片刻安静过后,登时,爆炸声连连不绝,如长串的鞭炮似的,此起彼伏。 爆炸引起的石灰弥漫在空中,掩盖住了对战的两人,众人一时间不知道最后的结果如何。 陆敬渊也翘首望过来,目光中满是关切。这一战关系甚大,直接关系到他们这几个蜀山剑宗弟子的生存和死亡。 第五章:镇妖塔倒惊天地 蜀山剑宗四处都是倒塌的宫殿和巨石,狰狞的火蛇,盘踞于景秀河山和木质结构宫殿残骸之间,大有要把一切美好悉数摧毁之势。 空气中散发着大火燃烧过后的恶臭味。一种紧张的气息渗透其间。 浓烟散尽,场上赫然现出了两个人身影。道青脸色煞白,脚步虚浮,大有油尽灯枯之势。饶是如此,仍旧挺直脊梁,昂首挺胸的站立着。反观对面,唐之武瘫坐在地,脸上尽显颓废神色。 这场拼斗,高下立判。 陆敬渊不禁喜上眉梢。就差没有跑上去抱着师叔脖子庆祝了。 蜀山诸弟子脸上也漾溢着喜悦的笑容。 相形之下,唐家堡诸人脸色却很难看。 唐之武双眉紧锁,目中凶光外翻,不甘之色浮现脸上。 可他已经没有一丝气力站立起来,刚刚那一战,几乎耗尽了他全部内力,就连站立都成了一件难以办到的事情。 把蜀山剑宗从这个世界上抹去,只差最后一步,而他却已经不能够再挺进一步了。 不甘写满了他脸上。 道青从半空中,飘身下来,看着眼前的失败者,曾经的好兄弟,他只要上去补一剑,就能送他上西天。 可望着对方,昔年记忆情不自禁又飞上他脑海。事到临头,却又下不去手。 “大哥,我错了!” 就在道青稍微迟疑之际,却听唐之武声音传来,只见他挣扎起身,跪在道青真人面前,双目垂泪,哀求个不住,“都是我鬼迷了心窍。今天你高抬贵手放我一马,我有生之年绝不再踏足蜀山一步。” 道青本就念旧,看到对方似有心悔改的样子,更加不忍痛下杀手。收了八宝如意。只是不住叹息道:“你呀!让我怎么说你好呢。” 唐之武见他敛了杀气,便知道诡计已经得逞,眼前之人不会杀他。跪着走到面前,抓住对方衣袖,神色倏变,向外面喊道:“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 一听之下,道青真人陡然心惊,难道敌党还有能手隐藏在暗处么? 转身要看,衣袖却被唐之武扯住,抽开不脱,慌张之下急运内息奋力一抖,这才抽脱了出来,急切间转身来看,猛地背心一痛。低头看时,一把长剑已穿胸而出,剑身漆黑如墨,显然喂有剧毒。 运功强压住毒气漫延,回眸过去,当看清暗算之人衣饰面容,不禁震惊不已。陡然间,灵力外放,把偷袭暗算之辈弹飞了出去。 陆敬渊乍见身后风起,一道黑影直射道青师叔去,当时便惊觉不对劲,再要出手拦截却已经晚了。 “尹敬权师兄,你……” 看到道青师叔中剑倒地,暗算者竟是刚刚还和他同仇敌忾的同门师兄,陆敬渊傻眼了,他想不通为什么? “我可不想陪着你们去死!”耳畔传来尹敬权得意的声音,只听他继续说道: “这是天下第一奇毒‘鹤顶红’。纵然你是大罗金仙转世,中此奇毒,不消片刻也要魂归西天。” 陆敬渊闻言,再看了道青师叔一眼,刚才还挺直的身影已斜倒在地上,气息奄奄。知道所言不假。更加把背叛师门之辈恨入骨子里。从地上胡乱抓起一柄长剑,便冲了尹敬权身上斫去。 “锵——” 叛徒随手一架,竟把杀到眼前的长剑击得直飞出去。功力之强,绝不弱陆敬渊多少。 心里微微一惊,陆敬渊看着尹敬权,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别以为就你一个人厉害。我的实力绝不下于你!要不是灵根不佳,蜀山首席弟子之位也轮不到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子头上!” 尹敬权冷漠说道,看着陆敬渊,眼里犹闪着嫉妒的光。 飞身到唐之武身前,一把将他扶起,看了道青真人一眼,眼中却流溢出几分不为人知的惭愧。 “当年,我出于善心把你从妖人刀下救出,又怜你幼年遭此苦难,痛失双亲,遂引入山门,让你潜心向道。没曾想,今日蜀山蒙难,你竟是第一个变节之人!枉我一片苦心!” 道青真人看着眼前的叛徒,激动说道。他虽身子斜倒一边,可看到眼前人,心里有气,沸血上涌,每个字都用十二万分的气力吐出,脸上掩不去的失望。 他没有想到在山门危如累卵之际,竟是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好徒弟率先反水,他更没有想到在强敌压境时,又捅了他致命一刀。 心头的愤怒牵动了伤势,道青大口一张,鲜血狂吐。早年不服师尊把本门上乘剑诀传给师兄,立志要在下一代弟子中超过师兄不可。 今日山门罹难,师兄门内弟子个个浴血杀敌,视死如归,反观门下弟子,却干出欺师灭祖的事情来。道青心痛之余,不由暗暗叹息:“道玄师兄,小弟输了。只是,九泉之下,没脸去见你和师尊了。” 尹敬权冷笑道,“师父,你别怪我。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况且,唐堡主答应给我的,远比你能给予我的要多。” “闭嘴!你这畜牲!”道青真人怒瞪双眼,恨不能上去一掌拍死他,可身中剧毒,稍微一动劲,毒势趁机一拥而上,攻击心房。顿时,血又吐了一地,眉心拧巴成一团,痛苦之色尽现脸上。 吃了一顿责骂,尹敬权老脸很不好看,身子倏然一动,欺上前去,白晃晃的长剑也跟着刺入道青腹部,从背后穿出。脸上却漾溢出狰狞笑容,狞笑道:“我最烦别人骂我畜牲!你知不知道。我恨不能把骂我的人一刀刀像这样全部斫死!” 说着,手一推,道青真人身体倾倒在地上,把出剑来,上面有鲜血往下滴落。 道青真人本就是身中剧毒将死之人,再挨上这一剑,哪里还有命在。当时再也不能支持,头一歪,一命归了黄泉。 看到如此欺师灭祖的行径,是人无不义愤填膺。唐之武见了也不禁胆寒。如见着噬人的野兽恶虎一般。 奈何此时没有气力,只有先用好言好语把他哄住,为己所用。待等度过今日难关,再行赏罚。 陆敬渊见到如此丧尽天良的事情,心中火起。无奈对方势盛,拿他无法,可满腹牢骚,哪里藏得住,又兼少年人气盛,不禁戟指破口大骂起来。 这无疑更加撩动了叛徒心底的无明火焰,持剑上来,便要宰了陆敬渊来泄愤。 唐之武赶忙出言劝住。 陆敬渊白了老贼一眼,不相信唐之武会有这样好心肠。他本就与唐老贼素昧平生,加上今日又打杀唐家堡这样多弟子,仇深似海,谈何情面?却见他好言把尹敬权劝住。想是必有企图。 唐之武看着陆敬渊,嘴上露出一抹常人难以察觉的笑容,招呼左右弟子绑了,便要下蜀山。 “轰隆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如晴空里打下的一记霹雳,蜀山大地也跟着震动了三下。 唐之武面色陡变,循声望去,巨响是从后山传来的。这样大阵仗,难道又有强援杀到吗?不禁回头去看尹敬权。 此时,尹敬权脸色大变,也是举头看向后山,神态震惊非常,一字一顿道: “镇妖塔倒了!” 蜀山剑宗之所以为天下修真界各大派之龙首,除了有上乘功法剑诀而外,更是肩负着看守镇妖塔的使命。 镇妖塔,原是五彩神石所炼。洪荒时代,共工和颛顼争帝位,败北之余,奋起神威怒撞不周山。神山上顶九天,下接九幽。不周山被毁,天魔妖怪横行于世。女娲娘娘怜悯众生疾苦,再入轮回,降生人间,以五彩神石补全天地裂缝后,又历九九八十一年风霜雨雪,终于把大妖魔头悉数收服,关押在镇妖塔内。设下法阵,令专人看守。 如今,道青真人身死,封印镇妖塔的阵法也跟着失去了效果,无数大妖恶魔随着即出走。 “快走,迟了只怕走不了。”尹敬权说出这句话后,不再停留,转身便走。 唐之武不知道其中隐秘,见尹敬权神色凝重异常,不说二话,转身便疾向山下去,只怕是又有劲敌到来。 如今,修为十去八九,哪里有招架之力,便也招呼了余下弟子,抬了负伤的人,竟连同门骨骸也不及收拾掩埋安葬,便下了登云麓。 走不上两百步,前面出现了一条岔路口,青天白日下,明明白白横着,唐之武急忙一摆手,示意手下停步。并招呼一个弟子前去路口发射信号弹。并且等人接应。 等了片刻,却仍不见接头人现身。众人正不耐烦之际,却见从左道上来了两个人,衣着装饰透着十分的古怪。 只见,一个浑身黑衣,一个尽身素服。黑的人手里握着漆黑的长剑,白的人持着银白的朴刀。黑的人满脸胡渣,神态凶恶,白的人一脸俊秀,神色娇羞。 这两个人服饰神态天差地别,明眼人一看就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却紧挨着走,倒似一双骨肉至亲兄妹。 旁人倒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毕竟天大地大,怪事奇人总是不会少,也不以为意,只是看到,嘻笑几句也就罢了。唐之武却是暗暗留了神。 他能混上唐家堡堡主位置,可不是靠蛮力得来。对江湖奇士异人多有细心考查。 最近,平顶山突然冒出来一个“阎王令”的神秘杀手组织,重金网罗了一批实力不俗的能手。其中最有名的,当数“黑白双煞”。也是一黑一白两人,行头也和眼前两位颇为相似。 唐之武生怕有事,立即催促弟子径直返回唐家堡。只要回到唐家堡,他自己的地盘,就算阎王老子来了,也拿他没有法,何怕这两个黑白小鬼? 堪堪擦肩过去,满心以为只是恰巧遇上,不会有事,却见一黑一白两道人影晃眼到了眼前,心下大惊,面色倏变,直是暗呼: “不好,今日非送命在这里不可!” 第六章:黑白双煞趁火劫 “黑白双煞”,年约五旬上下,年轻时意气相投,携手江湖,向来是同进同退。也曾留下许多传奇。别看他们修为平平,两人汇在一处,却有一样奇门阵法,叫做“天涯海角”,威力颇为惊人。 近年,行迹渐隐,却不想进入“阎王令”做起了杀手。 遂传出“活无常,死有份,两人一到,有死无生”的传说来。 “阎王令”是个颇有名望的杀手组织。总舵设在平顶山,一座红木结构塔内,故也被人称为“血浮屠”。塔分七层,各有一名极厉害的能手坐镇。 关于“黑白双煞”传说,唐之武知道不多。可每一条信息内都透着一层层寒意,令人有种直面死神的错觉。 乍见两人杀到眼前,他心已经凉了半截,心里直是发毛,哪里还能够抵御? 森冷的杀气所化白蓬蓬烟雾直逼唐家堡众弟子。刹时间,众人倒的倒,跌的跌,惨呼之声此起彼伏,连成一片。 唐之武先前受伤过巨,未及复原,经这一阵寒气袭击,再也不能坚持,跌倒在人堆中,气息奄奄。 那白衣名叫活无常,见到唐之武连一招都禁受不住,不由面露轻蔑神气,阴阳怪气道:“没想到名动西楚的唐之武唐堡主却原是个浪得虚名之辈。真个是‘闻名不如见面,见面还不如闻名’。像这样的角色,随便派个杀手便能手到擒来。却何须要我们专程走这一遭?” 说到后面,甚至露出几分不满。 黑大汉绰号叫做“死有份”。也不吭腔,挺进一步,抄起黑黝黝的大宝剑便朝唐之武面门斫下。 黑白双煞是金牌级别杀手,自然有他们引以为傲的手段。不怕对象实力强大,就怕遇上脓包软蛋。 唐之武才一个照面就被打翻在地,两人心里均是不爽快,便想草草取了人头,回去交差了事。 黑剑杀将过来,却在半空定住,斫不下去了。却见,早有尹敬权持剑截住。同死有份对峙片刻工夫,一发劲,只听“嘭”的一声响,把对头震得倒退回去。 “唐之武是我尹敬权要保的人物,你们两个杂毛怪物休想动他一根手指头。我劝你们打哪里来的,还是乖乖回哪里去,再要纠缠,莫怪我剑下无情了!” 尹敬权初见两人古怪行头,还道是哪里来的高手能人,怕自己初出茅庐不是敌手。等接了一招后,敌人反倒被震退数步。心下遂生轻视之念,谅也不过如此。便有心在唐之武面前卖弄些本事。也好凭保护之功,再狠狠捞上一笔天大好处。 上前一步,把唐之武护在身后。 当面吃了一顿骂,死有份却也不着恼,反倒是饶有兴趣看着他。黑多白少的眼睛闪烁着噬人的光,匝嘴道,“这老头儿倒有点能耐,比那废物唐之武好玩多了!” 尹敬权是道青真人去后山看守镇妖塔前所收弟子,此时也已入古稀之年。 这句话一出,倒是勾起了白衣人的兴趣,乜视了尹敬权一眼,向同伴说道,“你且看住姓唐的,我来会一会这老头儿。” 话落刀起,白晃晃刀罡挟着破风劲儿,径直朝尹敬权身上要害处斫去。 尹敬权使的是一柄银剑,两刃锋利异常,削铁如泥,也不是凡物,堪称剑中的极品,后又注入仙石重铸,神威翻倍,虽然不比陆敬渊神剑厉害,却也是件玄品的仙兵。 见一弧白色刀光劈面打到,他不避不闪,反倒举剑相迎,长剑开处,一道银白仙光射出,径往那对头面门上飞射出去。 活无常见敌人对自己的攻势毫不理会,虽然心下讥讽,却也暗暗留了个心眼,及见银白仙光射到,立觉不好,举刀格挡一下,驾起宝光便即遁走。 惹得死有份一旁哈哈大笑,道:“幺妹,你何时变得这样弱不禁风了,连这样杂碎也拿不下了?” 见他出口讥讽,活无常顿起嗔念,但如今任务在身,非比寻常,故没有当场撒泼,却也不把隐情道破,要叫死有份也出一回丑,这才称心,便装出一副病娇模样,道: “小妹近日害了风寒病。刚才出招之际,胸口气闷,故闹了笑话。大哥若有心,不如替我出手擒了那老头。他是蜀山门下,身上法宝肯定不少。到时还望能赏几样顺眼的宝贝与我耍耍。” 死有份本就粗心,又见她一副病娇样,便信以为真。拍着胸脯,满口答应了下来,抢近两步,到尹敬权身前,拔剑便去斫他,却不想被对方剑中化出银白仙光一照,险些送了性命。所幸生得皮糙肉厚,又躲避及时,只是肩上被割了老大一个口子,血流不止。 活无常见到,花枝乱颤,忍俊不禁“哈哈”笑出声来。 见她笑成这样,死有份这才醒悟过来,却也不加责备,只是道:“幺妹明知他手里有厉害仙剑,却不早告知,好让我有所防备。这平空吃了他一下,血流不住,真是疼煞我也!” 活无常见到他受伤不轻,瞬间由喜转悲,泪光闪闪,尽是疼爱之色。 见她这样关切神情,死有份心里宽慰许多,哪里忍心看到她伤心,只是裂嘴憨憨一笑,道:“皮外小伤,不碍事,不碍事。” 实则,伤口深入骨髓,只需再入三寸,便要骨肉分离了。 黑白双煞风雨同舟数十年,虽无夫妻之名,却情谊甚笃,早已经视彼此如骨肉至亲。 看两人这般打情骂俏,旁若无人,尹敬权心里便有怨气。这是全没有把他放入眼里,便喝道:“喂,你这两个杂毛怪物,秀恩爱也不急于一时半会。等我把你这两个宰了,到阴曹地府去慢慢秀恩爱也不晚。” 这话中充满了不屑,他哪里知道眼前这两位,便是令无数人闻名丧胆,声名赫赫的黑白双煞。两次击退敌人,令他逐渐起了蔑视之念。 “伤了他,我要你的命!” 发一声吼,活无常身影倏动,便到了伊敬权身前,举刀便斫。 尹敬权照旧放出两道银白仙光,却被死有份挥剑化出一道黑色鬼气挡住,伸展不得,惊慌失措之间,眼前白影一晃,活无常已经欺近身来。这下才知道眼前敌人这样棘手,不由得七魂散去八魄。 活无常手起刀落,把尹敬权斩成两截。 随后,搜觅一番,从死尸上找到不少法宝,又从唐之武身上把好玩意儿一网收了去,这两个刽子手,当即便五五分了脏物,心满意足。 见到唯一的卫士被杀,唐之武已然心如死灰。知道命不久矣,哪还心疼什么法宝。看着走近的黑白双煞,反倒去了刚开始的害怕之心,只是道:“我已是个将死之人了,能否在我死之前告诉我,花钱卖我项上人头的人是谁?” 活无常“嘿嘿”两声冷笑,道:“枉你是一堡之主,连这点规矩也不知道么?杀手是绝不会说出金主名字的!” 便在两人说话间,岔路口上,在一轮丹红夕阳映射下,大队人马风风火火向这边过来,浑身上下均是唐家堡行头,领头的正是唐家堡内务院长老景炎。 见到来人,唐之武一脸振奋,赶忙出声招呼道,“景长老救命啊!” 景炎分开大部队,独自一个人,飞至黑白双煞身旁。见了重伤将死的唐堡主,却也不唤医治疗,也不去扶他从死人堆里起来,却向两位杀手抱了拳,寒暄道,“两位辛苦,这是酬金,不成敬意。” 活无常指了一下地上的唐之武,道:“这人负伤将死,杀他没什么意思,不过只要景长老点头,随手杀了也不妨事。” 景炎摆了摆手,道:“不劳驾二位了,由我来料理便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 说着,黑白双煞收剑入鞘,扬长而去了。 看到这里,幕后的金主是谁,唐之武也不用去追问黑白双煞了。只是他不曾料到,一向忠心耿耿的景炎会背叛他。可笑的是,在攻击蜀山剑宗前,还让这个叛徒在这里接应他。 看着逐渐走近的景炎,心里只是拔凉拔凉的,不由激动起来,道:“……景长老,你有什么不满,可以直说,为何干下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来?本座可以摸着良心地说,不曾亏待过你!” 景炎看着唐堡主,不由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你连结拜兄弟都舍得杀害,还谈哪门子良心?” 听到这话,本来满脸愤怒的唐之武一下子无力的瘫软在地,似被霜打蔫的茄子。明显对方的话点中了他的死穴,令这位不可一世的唐家堡堡主语塞咽喉了。 景炎似乎装了一肚子牢骚,激动的说道,“当年,景雨年纪轻轻,就被你活活打死。她又犯了什么错?你口口声声说待我不薄,我若实心认你这老贼为父,百年之后哪里有脸去见九泉之下的妹妹!” 唐之武震惊不已,喃喃自语道,“景雨,景炎?你们是兄妹?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原来,早年唐之武还只是长老时,和老堡主的小妾在林中偷情,不意被侍女景雨撞见。为了不节外生枝,影响前途,唐之武心一横,便出手杀了。自以为做得神不知鬼不觉,没曾想多年后,竟还是难逃因果报应。 话罢声绝,景炎提着长刀上前,向唐之武砍了下去。 第七章:景长老困兽犹斗 白晃晃的钢刀劈下,带着腾腾杀意,向地上人斫去。 唐之武瘫坐在地上,已经没有反抗之力,看着大刀堪堪劈到眼前,自知恶报现前,再劫难逃,心下直呼:吾命休矣!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大刀劈下的那一刹那,却从侧里伸出一把银白长剑,架住了疾挥而至的钢刀。只听得“铿锵”两下金铁交击声响起,立时火星四溅。 景炎一击不成,已觉不妙,急忙跳开去。却见来人穿着褐色长衫,衣领上有着唐家堡内门长老特有的蝎子阳纹标志。往面上一扫,神色登时大变。挡下他凌利一刀的人,正是唐家堡中有着极高辈分的大长老唐云霆。 景炎面色微沉,心下焦虑起来,大长老何时竟会出现在这里,难道他行刺唐之武的动机已经暴露了吗? 刺杀堡主可是一件大逆之罪,既然有人知道了去,那么,为了保命起见,最好连同眼前人一并除去更加省事。 可是,景炎同大长老旧日无嫌,近日无怨,何曾下得去手,加上共事相处日久,情感甚笃。 今日隐秘被他撞破,却是件颇为棘手之事。 正当他犹豫不决之际,却听一个健朗的声音传来:“大长老心慈手软了吗?怎么还不把谋逆犯上之人抓起来?” 听到这话,景炎更是吃惊非常,面色瞬间数变,这声音好生耳熟,他循声看去,只见一个年轻人背负双手站着,一脸傲气,在他身旁还有两个膀大腰圆的汉子,一高一矮,修为兀自不弱。年轻人离唐云霆不过十步远近。 能够叫动唐家堡大长老的人不多,眼前人却无疑是一个。景炎想不出除却堡主外还有谁人能有这样大神通,不由多看了一眼。 却只见他身穿了件瓷器蓝缠枝花印花布鹤氅,腰间系着碧绿祥云纹锦带,留着墨黑色的发丝,眉下是明亮的眸子,体型颀长,真是美如冠玉。 不看还好,这一看之下,真个是七魂散去了八魄。这人是谁?怎会使景炎如此忌惮? 却不是唐之武的大公子是谁? 只因谋害唐之武的事情被他亲眼看到,又加之景炎素闻大公子以残酷出名。这下要是落在他手上,哪里能够轻易放他过去? 倒不如拼个一死,也好过受那份活罪。 主意打定,奋起平生气力挥出一刀。 唐云霆忙举剑架住。 唐家堡自堡主以下,均是耍刀的。大长老却是带艺入门,一手武当剑法使得是神呼其技。其后又学了唐刀,人称“刀剑双绝”,在唐家堡中罕有敌手。 “景长老且听我一言,大公子正在招募高手,你一身本领不下于我,何不趁机投靠,如再执迷恐恼了他,到时候要是群起相攻,不免玉石俱焚。” “事已至此,我便也没有什么顾虑了,老实说了吧,我当初追随唐之武,只为报仇。相处日久,唐之武为人处世也着实令我钦佩,不愧是一代枭雄!”景炎话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又继续说下去: “大公子素来心狠手辣,为我所不喜。我劝你还是尽早脱身为妙,日后恐有杀身之患。” 景炎坦坦荡荡说出这些话,早存了死志,却也去了惶恐之心。 “嘿嘿” 却听两声轻笑,笑声中充满了奸诈味儿,却听大公子的声音随后响起,“他说得一点没有错!唐云霆你可要想好再动手啊!” “天残地缺,我命令你们把叛逆者拿下!”大公子向身边两个随从道。 两人领了命令,飞身便向景炎杀去。 “大长老快救我!” 随着景炎和天残地缺缠斗起来,唐之武赶忙向唐云霆呼救。 唐云霆向唐堡主飞身过去,却见眼前人影一晃,有人挡在他面前。 他抬头看去,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唐大公子。 “唐云霆你可要站好队,我可提醒你,唐之武已经命不久矣!你现在救了他,就是跟我作对。况且,在他身上也捞不到什么好处!等他一死,你还能靠谁?” 这一席话,说得唐云霆心旌摇摆,黑多白少的眼珠子骨碌碌打了一个转,便即停住了前进的步伐。 “唐文龙你个逆子!你敢弑父篡位!” 唐之武冲大公子吼道。此时他身负重伤,气息奄奄,但如果及时就医,保住性命不是问题。 大公子乜视了老头子一眼,嘴角上扬,露出一抹嘲讽,道:“这不能怪我呀。都是你逼的。你这样宠溺唐文虎,等你百年后,堡主之位哪里还有我的份?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可是你教我的。” 这一番话,把本就身负重伤的唐之武气得说不出话来,只是吐血不住。却听那逆子还在说: “等我杀了景炎,就对外宣称:‘景长老同霹雳堂合谋杀害老堡主,而我救援有功,老堡主留下遗言,令我担当堡主之位,主持大局!’” 听出这逆子有弑父篡位之意,唐之武怒火中烧,可现在身负重伤,好似俎上之肉,真个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只见大公子大手挥下,唐之武便一命归了西方。 场上两方打斗已经不下百回合,天残地缺虽然占了人数优势,却仍旧擒拿不下孤军奋战的景炎。 大公子白了唐云霆一眼道,“我听说你和姓景的是忘年之交啊!这让我很难办呀!” 唐云霆心中一动,听出大公子的话外之音,是要他出手,亲自擒拿下景炎。 “景长老得罪了,我一家老小性命都在大公子手里,我已经没有选择余地了。” 话音落定,唐云霆身影动了,却向地缺扑去,手中一剑一刀齐伸而出,疾向对方上盘挥去。 眼见招式杀到,便要血溅五步,却见侧里伸出一件三截棍,硬生生架住,化解了唐云霆攻势。 却听一声残叫传来,地缺已经着了景炎一下,躺倒在地。 原来,天残地缺修为平平,之所以能和景炎交手百招不落下风,却是全仗着一个奇门阵法。两人早年经异人点拨,学了一个奇门阵法,名叫“天旋地转”,攻守兼备,威力颇大。 方才天残地缺专心对付景炎,不防唐云霆突然杀到,眼看地缺一条好命便要坏在屠刀之下,天残急忙跳出阵眼,举了三截棍架住。却不想,同时景炎大刀也向地缺下盘削去。挡下了唐云霆攻势,却仍旧着了景炎一刀。 看到这里,大公子双眉一颦,眼中怒火外翻。天残地缺是他手中颇为得力的两员干将,这一下被毁去,如何不怒?不禁喝道:“唐云霆你什么意思?” 唐云霆不屑道,“叫你的这些虾兵蟹将退下。倚多取胜,不是大丈夫所为!” “好好好!我倒想看看你有没有这样的大本事,一人便擒拿得住景炎!我可把丑话说在前头,如果你拿他不住,小心你一家老小性命!” 大公子说着,把手一挥。 天残乍见地缺负伤,知道“天旋地转”阵法已破,凭他一人实非景炎敌手,便只好仗着灵巧轻功苦苦坚持,却再不敢发动进攻。及看到大公子示意退下时,如遇大赦一般,拖了地缺尸体便走。 唐云霆徐步走近,来到景炎三尺外停住,一抱拳,道:“景长老请了!” 景炎也向对方一揖,表示了谢意,道:“多谢您刚才解围,若非你出手,单靠我一人也拿那两人没有法子。” 大长老只是回敬了一个无奈的眼神,没有接话,心下却是装着满腔愧疚之情。 唐云霆平日同景炎肝胆相照,今日见他落难,却不能出手相帮,反倒要为虎作伥,同他做对手。 “大长老你也不糊涂,既知大公子为人,何必为虎作伥,不思取舍呢?那天旋地转阵法已破,如你我二人联手,纵然眼前杂兵众多,谁又能挡得住你我?”景炎出言劝道。 唐云霆看了他一眼,不由长叹一声,道,“我如何不知大公子蛇蝎心肠,只是我一家老小性命全在他手里攥着。如随你就此去了,我倒是快活了,可怜了我八十岁老母要遭毒手了。” 听到这话,景炎这才如梦初醒,明白了大长老的一厢苦衷,也不禁叹息不已,转而说道:“我素来仰慕你武当剑法神奇,只是平日无暇请教,今日相逢狭路,不如都拿出看家本事,打他个不死不休,可好?” 第八章:没奈何堕身山崖 对景炎的提议,大长老点了点头,表示同意,神情中多有怆然之色。 生死相搏在即,大长老询问对方有什么事情放不下,如果发生不幸,纵然拼掉性命不要,也会代替对方办成。 景炎早已经有了觉悟,就算能够逃过今日之厄,也将遭到大公子无休止追杀。 当下,便即交代了遗言,“我家中父母早已仙去,唯一姊姊也在二十年前丧命于唐之武手里。别的倒无足轻重,唯余妻儿两人,孤苦无依,无人照顾。我身死后,还望兄台帮忙照看,纵使在九泉之下也感大恩了。” 两人寒暄毕,走入场内,各自亮了拿手兵刃。 只见景炎亮出了一把银背宝刀,刀身长三尺二分,比寻常朴刀宽而且厚,除却斫砍之能而外,又可充当盾牌。全刀由玄铁铸造,重有五十斤,当真沉重异常,非是大力士不能搬动。却见他举重若轻。刀头有一条金色神龙,威风凛凛,张牙舞爪,作出噬人状。 这双刀名叫金龙宝刀,乃是他成名兵器。 唐云霆使的却是一柄青锋宝剑,长有三尺六分,剑面薄如蝉翼,一黑一白,锋利异常,切石断金不在话下。剑分雌雄,也是有名宝剑。 倏然间,两人身影同时动了。 只见,景炎挥动大刀,挡在胸前,却不急于进攻。 相比之下,唐云霆身影倏动,忽左忽右,剑光如炽,在他意识里,唯有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 瞬息之间,只听得“铿锵”金铁交击声,此起彼伏,两人已经交手数百招之多。 唐云霆仗着灵巧的身法,把武当七十二路剑法逐一使将出来,当真是雄风凛凛。要不是景炎防御极强,哪里还有命在?虽然武当剑法威力雄厚,然而,唐云霆仍旧没有自负,每次一击即走,丝毫不敢生轻敌之念。 待挨过百招,景炎把武当七十二路剑法看个清楚,登时转守为攻,挥刀向唐云霆斫去。 他使得是唐家三十六路刀法,以势大力沉著称。虽是外门弟子身份进入唐家堡,却存心卖乖,深得唐之武信任,在私底下更是把《手少阳经心法》和《残影剑光》绝学一并传授了他,故而实力犹在一众长老之上。 两人且战且走,很快唐云霆便被逼到悬崖边上,虽然还仗着灵巧身法避开对方致命攻击,却早已经露出颓废之势,几次使出绝招要力挽狂澜,均未如愿。 相比于唐云霆焦虑不安,景炎也不好过。先前跟天残地缺交锋已耗去他大半功力,如今再战强敌。虽仗着霸道刀法暂时占了上风,不过是假象。别人不清楚,他心里却有数,如果十招之内还拿不下对手,他将力竭而死。 终于,他要使出最后的绝招了。只见他奋力震退唐云霆三步,暗催《手少阳经心法》,当时灵气灌满整个泥丸宫。同时以刀代剑,疾挥出七七四十九刀。每一刀都有千钧之力,一刀叠加着一刀,待四十九刀圆满,虚无缥缈的刀光由虚凝实,由浅白色入金黄色,猛地向对手杀去。 这便是唐之武毕身的两大绝学《手少阳经心法》和《残影剑光》。 看着这招势大力沉,唐云霆虽然自负内外功均臻至化境,却也是额头见汗,知道厉害,不敢硬接。想要催动轻功躲避,可身被刀光笼罩住,哪里能够逃得开去,当即只有硬着头皮亮出最后底牌。 只见他身影一晃为三,呈“品”字形,每人瞬息间各自分别斩出二十四路剑法,白色的三道剑光,迎上疾飞而至的《残影剑光》。 这是唐云霆模仿《残影剑光》而创的一路剑法,虽然他使出这招后,会因灵气不足,出现短暂的动弹不得。可当此性命攸关之际,也顾不得了。 两方攻势,在虚空中交汇于一处,互相消磨着彼此的锋芒,紧接而至的是爆炸声声,此起彼伏,连成一片。 两个高手在山崖上做着最后的交锋,山崖之下便是万丈深渊。 忽然间,景炎忽觉脑后怪风陡起,似有利刃破空之声,不由心下一惊。情急之下,向前疾走两步。紧接着调转身子,转了刀头向后挥出。 高手交锋,哪里能分神,景炎和唐云霆修为本就在伯仲之间,全仗着《残影剑光》绝学才稍占了上风,这一分神,风头直转而下。 唐云霆三道剑光还未被消磨怠尽,这猛然调转身子,背上结结实实挨了一下,几乎死去,当时实力已十去七八。 偷袭者,正是唐大公子。他挥刀一格,便挡下了敌人的临死反扑,复一刀,又向其杀去。 景炎重伤欲死,哪里还能反击,只好举刀护住周身各大要害,硬生生接下大公子这一记重刀,身子踉跄地向后退出了三步,一脚踩空,坠落下万丈深渊。 大公子见人坠下万丈深渊,未知生死,即招唤唐云霆下去一探虚实,叫了三声,未见得人答应,回头看去,却只见人倾倒一旁,手脚兀自颤抖个不住,气若游丝。知道是强行运功遇到反噬之害,不由大为扫兴。 转头便叫天残下去探看。 却见天残抱着地缺尸体,只是颓废不振,老泪长流,呆呆坐在地上。 他和地缺相交数十载,形同骨肉兄弟,如今见其人死在眼前,哪里能不痛心疾首? 大公子又一连唤了三遍,才把天残的魂叫回来。更加没有好气的叫他带人下去寻找景炎,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天残虽然痛恨景炎夺去知己性命,却也颇有自知之明。地缺已故,再使不出“天旋地转”神通,仅凭自己这点半吊儿修为,对付三流打手还行,遭遇上景炎这样一流级别高手,走不上三招便准要歇菜啊!逝者已矣,何必再搭上他这条好命呢?只是大公子命令难违,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随即招呼了一名手下照看好地缺尸体,独自御风飞下深渊去了。 大公子亲卫队即刻包围了随后赶上来的景炎部下。亲卫队均是修为颇高,训练有素的部队,虽然不如天残地缺般厉害,可寻常军队在他们面前却是不堪一击。 被高手围住,众人一时慌了,纷纷长刀出鞘,全神戒备,斥喝道:“你们是什么人,胆敢袭击唐家堡的部队?” 原来,景炎刺杀唐之武计划,除了他之外,并未告知手底下的人。固此,众人均未知道景炎谋反。 大公子徐步走出,并亮出了象征身份的黑木令牌。 众人见到,纷纷下跪叩首。 看到这里,大公子背负双手,嘴角勾起一弧邪逸微笑,甚是得意,朗声道:“景炎长老谋害唐堡主,已被本公子亲手诛杀了!” 众人一听,哗然一片,均不愿相信,自己上司会谋反噬主,一时间,交头接耳,谈论开了。 看到这里,大公子看了一旁素来为他出谋划策的狗头军师一眼,压低声音道,“先生这些人当怎样处理?” 狗头军师也低声回禀道:“愿意归降者,收之无妨。不愿降者,当场诛杀,以正人心。” 大公子点了一点头,上前两步,轻咳一声,对众人道:“你们是优秀部队,为了唐家堡出生入死几十年,只要你们放弃抵抗,诚心归降,本公子愿意既往不咎,并且收编在麾下继续为唐家堡效力,论功行赏,升官发财。” 众人听说景长老谋反已经伏诛,正恐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又听到大公子不仅宽宏大量既往不咎,还愿意众人加入麾下听用,自然欢喜非常。当即纷纷下跪,表示情愿归降,任其差谴。 收编了部队后,大公子又向众人道:“如今唐堡主为景炎逆贼所害,按照规矩应当如何?” 众人纷纷嚷道,“谋反者,诛连九族。” 大公子轻叹了一声,装出一副不忍状,道:“诛连九族?会不会太残忍了些?” 刚归降的众人纷纷拍马奉承不住,只见从人丛中走出个百夫长,道,“大公子仁慈齐天!可规矩便是规矩,景炎谋反之初便该想见有此报应。” 看到众人心悦诚服,大公子便开始分派任务。这时候,那百夫长又毛遂自荐道:“景炎逆贼家中尚有妻儿,在下不才愿意亲自前往除之。” 见到这人贪功表忠心,他心里虽然也厌恶这种“墙头草”,只是冷冷一笑,便也允了。 当下事了,大公子命令众部下收了唐之武尸体正欲走人,一眼瞥见囚笼中一息尚存的陆敬渊,吃了一惊,恐他噬父篡位之事叫人知道,当即便要杀人灭口。 行到近前,亮了兵器正要杀之,忽然又改了心意。只见他已认出囚笼中之人,正是蜀山剑宗第一天才弟子陆敬渊,一个邪恶念头在他心下萌生。即命人把陆敬渊一并带走。 这时候,唐云霆已经恢复,见到景炎部下纷纷投降,还说出诽谤旧主的话,不禁心生悲凉,感叹世态炎凉。 不等他感慨多久,见那百夫长扬言要去诛杀景炎妻儿,心里登时惊慌不已。 承了临死所托,肯定要保全其妻儿性命,景炎视他如知己,又岂能负了信义,纵然千难万难也要求出人来才是。 便向大公子请辞道:“如今大事已了,我还有点私人之事要去办,这便告辞了。” 大公子只是挥了挥手,连嘴皮子也懒得动了,一颗心全在囚笼中那人之上。 第九章:好少年绝境求生 大公子看着陆敬渊,眼中迸射出攫取的光。仿佛他看到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份极致美味的食物。 打了个冷战,陆敬渊低头躲闪着大公子的目光。不由得起了一身皮鸡皮疙瘩。 “这小子,该不会是馋我身体吧?我承认我长得很帅,可也没帅到秀色可餐的地步呀!” 他不由心下胡思乱想起来。及想到眼前人亲手杀死了唐之武,更加不寒而栗了。 那可是他亲爹啊! 大公子手段之狠辣,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了。比及唐之武,也不知高出多少。唐家堡论手段狠辣,可真是一代胜过一代。 在大公子一声令下,众人把囚禁着陆敬渊的牢笼抬了起来,放上马车。随着大部队熙熙攘攘径往唐家堡驶去。 不久后,陆敬渊便随囚笼一道,被人抬进一间僻静的房间。 夕阳的余辉从西窗口斜射进来,映在苍白的墙壁上。 左右环顾,只见四周空空如也,一方血石静静堆在左边一旁的地上,在夕阳的残光下,更显得艳红如血。 “蓝教主,你看这少年怎么样?” 大公子声音传来,语气中带着三分客气,似乎在跟身份尊贵的人商量着事情。 循声望去,陆敬渊只见左侧耳室,大公子正跟黑衣一身的人谈着话。黑衣人头上罩着罗刹鬼面具,只在眼睛处开两个孔儿,一双黑黝黝的招子向外探出来。乍看之下,不禁使人心生悸动。 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下陆敬渊一番,蓝教主点点头,道:“竟是千载难逢的天灵根!少主若能夺舍成功,那可真是他的造化了!” 听到“夺舍”两字,陆敬渊只觉一股寒意自脚底直透上心房。他曾听师父讲过,魔教中有一样邪术,专门强占他人身体。 难怪,唐家堡父子会对他这样感兴趣,原来是看上了他这具“好皮囊”了。 修道中人,对生死之事本应该看淡,处之不惊。可要年纪轻轻的陆敬渊,便直面死亡,说不害怕,连他自己都不相信。 “这挨千刀的老巫婆,想祸害我,没有那么容易。等小爷我出去了,第一个就找你晦气!” 心下揣摩着,陆敬渊催动一下灵息,只觉灵海空空荡荡,聚不起一丝灵力。不禁着了慌,蜀山一战,灵息折耗过巨,到现在还没缓过来,聚不起一丝灵力。 眼下敌人便要拿他开刀,他却毫无反抗气力,难不成真的要做了那俎上之肉,任人宰割不成? 却听大公子说到: “不知道蓝教主有几成把握?” “有我这‘天山血玉石’,起码有七成把握。”说着,蓝教主颇为自得的哈哈大笑起来。 原来,蓝教主是天山七仙教教主。说是仙教,却是专干杀人越货,夺宝分脏的事,实际上就是魔教。 大公子不远千里把他请来,就是听说他有一样“夺舍”的绝技。恭恭敬敬恳求着给他那个白痴的儿子换一个身体。 这些,陆敬渊是事后才知道的。 听到蓝教主肯定的话,大公子更加合不拢嘴了。一面吩咐手下去把儿子接过来,一面回头询问还需要些什么。 “做法前,我还需要沐浴一下。”蓝教主黑黝黝的眼睛直勾勾盯着陆敬渊,心下暗暗叹息:“这样好的美玉,白白便宜了唐家堡白痴儿子,可惜可惜!” 天灵根能够轻轻松松晋升到天灵境。这一点,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了。这正是唐家堡这样大费周折,也要致蜀山剑宗于死地的原因。 大公子脸上堆满了笑,一个劲儿拍着马屁,道:“蓝教主要不要我找几个姑娘来陪陪你呀,迎春楼的花魁长得可水灵儿了。” 挥手谢绝,蓝教主负着手走向黑暗中,心里想着事情,“白白便宜了唐家堡白痴儿子!千载难逢的天灵根啊!要是二弟三弟在这里就好了,干他一票大的,劫了唐家堡又如何?” 看着身影逐渐隐没入黑暗中的蓝教主,大公子脸上笑容倏敛,眼瞳中划过一抹冷酷,心下忖道:“老东西,在本大公子面前摆谱,要不是看你还有用处,早就找人做了你啦。” 念头萌灭之间,也走向黑暗中。 夕阳很快便走到了尽头,黄昏过后,天很快就黑了下来。 这里是唐家堡地界,方圆百里都有民兵守卫,完全不用担心有人会劫狱。大公子留下的几个卫兵也格外松散。天黑后,直接倒头就睡。 陆敬渊却是睡不着,他还在一遍又一遍催动体内的灵力,可迎接他的是一次又一次的失败。 天,彻底黑了。 周围是死一样的寂静,只听到心脏声在有力地跳动着。这是陆敬渊的心跳声,年轻而充满活力。可谁又曾想到,就是这样的一个年轻的生命,即将走向终点呢。 不甘,出现在他心底。 “你还不想死,对吗?” 有一个雄浑的声音响起来。 “哪个白痴想死了啊!”陆敬渊不由在心里想到。 “很好。”那个声音在回答他。 陆敬渊惊讶的发现,他心里所想的,仿佛都被那个声音的主人听了去。 他心惊的同时,四面环顾了一周,叫道:“谁?少在这里装神弄鬼!别看老子现在修为尽失,拿你没法,等我恢复了,再拆了你们唐家堡以泄今日之恨!” “可你明天便要被人夺舍了,你还有拆了唐家堡的机会吗?” 陆敬渊沉默了,四面八方的寂静挟着黑暗扑向他,把他死死压住。 他觉得胸闷,喘不上气来了。 陡然间,他心底泛起一抹撅犟,“去他奶奶的唐家堡,老子的小命可不是那么好收的!” “好,好,好!” 三声称好,分不清是褒奖还是嘲弄。 忽然间,眼前大亮,一个身材异常魁梧的男人站在他面前。身上散发出令人肃然起敬的气息。那是强者身上才有气息。 陆敬渊四面一看,心也跟着飞起来了,这哪里还在唐家堡呀?只见束缚他的囚笼不见了,看守他的卫兵也不见了。眼前是一派由青山绿水构成的仙境。魁梧的男人就站在前方的红石旁。 “你的情绪赶紧收收吧!现在高兴还为时尚早。”魁梧男人看了陆敬渊一眼,道,“这是在我的精神领域里,你的肉身还被囚禁在唐家堡牢笼里。等明日‘夺舍’阵法启动,你的灵魂会随着抽离出身体后而灰飞烟灭。” 如被浇了一盆凉水,陆敬渊从头冷到了脚。这可怎么办才好? 忽然陆敬渊灵机一动,膝盖一弯,给魁梧男人跪下了。绝境现前,他已经是黔驴技穷了,既然魁梧男人在这个时候现身,肯定不止是来看他临死前狼狈样那么简单。 看到陆敬渊跪下,那男人嘴角上扬,勾起一抹笑意,却摆手道,“你别这样,我牧逸之不收徒弟的。” 听出话外之音,陆敬渊没有忧郁,急忙朝着牧逸之站的方向,就是一阵“嗵嗵嗵……”嗑头如捣蒜。 “顽徒陆敬渊拜见师父!望万搭救出火坑,日后必然端茶倒水伺候您左右。” 陆敬渊一通连磕头带温言软语,哄得牧逸之开怀大笑,很是受用。便点了点头,算收下了陆敬渊。 “现在你灵海枯竭,聚不成一丝灵力,想从唐家堡逃出去,简直难如登天啊!” 牧逸之说到这里,嘴角仍旧保持着轻松的弧度。陆敬渊一脸恭敬的听他说下去: “不过呢,你幸好遇上了我啊!” 陆敬渊疑惑的看了他一眼。牧逸之似乎看出了他眼底的疑惑,道,“我可是云荒三大强者之一啊。虽然这里只有我的一缕精神印迹。那又有什么关系?我教你一套心法,可让你在一夜之间,满级突破。这套心法叫‘四海归心’。” 说着,把口诀传授了陆敬渊。陆敬渊连忙盘膝入定,运功调息起来。顿时,只觉灵气源源不断涌入体内,不多时,只觉空空荡荡的灵海内蓄满了灵气。随即在体内运转一周天,飘忽不定的灵气迅速转化成实质性的灵力。 随着时间的走远,月落日升,转眼又是一天。 大公子早早的便来了,没有看到当值守卫,不禁破口大骂起来,“龟孙子的,我养你们是干啥用的?” 看到陆敬渊还在囚笼里躺着,心里的石头放下了一半,却仍旧斥责守卫不住。直到看到蓝教主,这才收起来,仍旧毕恭毕敬迎上去,堆出一脸的笑容,道:“蓝教主,您看今天怎么样?能够开坛做法吗?” 蓝教主点了点头,表示可以。随后挥手示意把扣押陆敬渊的囚笼抬出。 在辽阔的大地上绘有一个圆圈,圆圈内绘有古老的图腾。中心两根巨柱拔地而起,直刺苍穹。巨柱分一阴一阳。 阴为死亡,阳为新生。 把囚笼放在阴柱上,阳柱上站着唐大公子儿子唐啸天。在圆圈外,每处阵脚均用血玉石压住。 随着蓝教主一声令下,十二位修为高深的巫师同时发功。 “轰隆隆——” 一道闪电挟着闷雷滚落云端。 金色的闪电劈在两根巨柱之上,宛如巨大天龙降临人间,张开巨口要来吞噬巨柱下面两个鲜活的生命一般。 与此同时,血玉石祭起,艳红似血,化作一道道红色液体,径往巨柱下两个人射去。 这是古老的“夺舍”大阵。招唤天雷击散宿主灵魂,再由血玉石吸收灵识,在巫术的引导下进行灵魂互换。 一切要是按照流程进行,那么,在一刻钟后,陆敬渊的灵魂就将会被天雷所吞噬,而他的肉身也将被唐啸天占据。 迷迷糊糊中,陆敬渊只觉灵海内积蓄的氤氲紫气已经到无可复加地步。在灵海上空,结起一层层巨大的气旋云朵。 陡然间,苍穹上破开了一条缝,一道白色天光,约有成人指头般粗细,从云端直射下来,灵海之上。 顿时,洞开的天口疯狂的吸吮着盘聚在灵海上的灵气旋云朵。 陆敬渊猛地睁开眼睛,强大的气势如海涛般狂卷了在场的众人。 他突破了。 第十章:过三关又斩五将 一道天雷挟着惶惶天威自空中直打下来。陆敬渊眼中精光一闪,身外笼罩起一层青光。 天雷被隔绝在外,打不下来。只是发出阵阵轰鸣声。如一个怪兽站在比自己更强大的对手面前发出无力的呻吟。 雷声渐渐平息了。 陆敬渊一挥手,发出一道白光,钢铁所铸的囚笼瞬间便被击得粉碎。 十二巫师见到,同时出手,向陆敬渊打出一掌,化作一把把光箭袭向陆敬渊。十二巫师修为高深,均在地灵境上下。联手攻击威力更加不凡。 感受到掌风临体,陆敬渊眉心一沉,瞬间青光笼罩住全身。十二柄光箭便射不进来。他大掌一挥,击倒几名巫师,脚下一点,飞身便走。 在众人的惊讶中,陆敬渊长身而起,施展开轻身功夫,向外逃遁开去。 他清楚,现在强敌环伺,唐之武虽已死,唐家堡中的高手也不知道还有多少。就算现在他临时突破到地灵境后期,面对如狼似虎的敌人左右围攻,要想取胜难如登天。况且,此时身上负伤过巨,只凭一丝灵气吊着坚持不了多久。 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脚底抹油,陆敬渊便要溜之大吉,早有两大护法挺身而出,拦在前方道路。 只见那男人一身白衣,白帽,白靴,竟连手中那一口剑也是银白似雪。这人叫白胜雪,年约三旬。 后面又赶上来一个男子,黑衣,黑帽,黑靴,同样漆黑的还有那手中的宝剑。黑衣男子名叫墨逊年纪较轻,不过二十出头。 这两人正是天残地缺亲传弟子。一套“天旋地转”剑阵,仅次于天残地缺。两人迎上前来,手中兵刃齐伸,便来拦截陆敬渊。 墨逊使的是两柄未开锋的剑,剑身由西域玄铁铸造。擅长防守。白胜雪手中双剑锋利非凡,专于攻击。这样一守一攻。寻常武夫想近身都难,更别谈取胜了。 两人都常年在唐家堡养尊处优,又仗着师父威名庇佑。一流高手不屑与他们为伍,三流武夫又不敢招惹。如此一来二去,更加助长了他们的嚣张气焰。常常是目高于顶,不把人放入眼里。 看到陆敬渊上来,两人满不在意,便要举剑结果了他性命。不曾想,龙天一招“双龙探海”,跃在半空,双手呈刀,向他两面门劈下去。陡然间,玄功催动,氤氲之息自掌内溢出,覆盖整个手掌。有了氤氲紫气的覆盖,虽有利剑也刺不开。而陆敬渊挥手之间,便能切金断石,甚是厉害。 当两人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转身想逃,已经晚了。只见,陆敬渊双手挥出,切断了长剑后,径向两人心口抓落。 心口乃是心脏所在之处,这一抓要是叫陆敬渊得手了去。那么,眼前的两个大活人,非得成为僵硬的尸体不可。 危险临头,黑白二人不禁奋起毕身本领,挥掌也向对方胸口袭去。 这是同归于尽的杀招。放弃所有的防守,把浑身劲道聚在一个点上,打出去。正是“一夫拼命,万夫莫敌”,纵使修为高出他许多的敌手,见了这样不要命的打法,也会瞬间认怂。 黑白二人不要命,陆敬渊比他们更不要命。他们打输了,不过受上面责备,陆敬渊打输了,那就是真的丢掉性命了。 敌人位置,不过一步之遥,又是呈相互对冲之势。眼见敌人招势袭到,性命顷刻间便要坏在敌人手里,陆敬渊心下着急万分。 “他奶奶的,能杀我的人还没出生呢!” 陆敬渊银牙一咬,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来。双手搭住疾挥过来的手,一个“蝎子摆尾”,身子一轻,双脚离地而起,陡然间,已从敌人前方跃出。同时,双掌呈刀在黑白二人脖子上一抹,顿见血涌如注。转瞬间,墨逊和白胜雪双双赴了黄泉。 看到这里,身在长老席中,天残气得直跺脚,双目瞪得如铜铃般大,却又没有法。他哪里敢上去厮杀。如今孤家寡人的他,不得不夹着尾巴做人。就算唐家堡的杂兵也敢在背后朝他吐口水。 没有过实力撑腰,就算是万兽之王也只能乖乖趴着。这就是生存法则。自从地缺一命呜呼,他便不得不隐藏起锋芒,装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眼下,寄承他衣钵的两个得意弟子也殒命了,深受打击的他只是干瞪眼,却不敢冲上去拼命。 陆敬渊杀了黑白二人,夺门而出,一股森冷的寒意夹着怪风向他面庞袭来。 暗道不好,只见他身子向后一沉,作“石拱桥”状,险之又险避开扑面而来的剑气。只见一个褐色长衫的老者一晃而过。却不是唐家堡大长老唐云霆是谁? “趁我不备,偷袭暗算于我,你个卑鄙小人!”陆敬躺过一劫,回想方才那一剑,仍心生后怕,不禁破口骂道。 唐云霆也不分辨,只是淡笑道:“我若真的有意偷袭于你,试问你现在还能这样完整的站在这里吗?” 话语不多,分明透出满满瞧不起人的味儿。陆敬渊听了,不由得火一下就上来了。 一向天赋异禀的他,从来是别人夸奖的天才,就算被大公子囚禁在笼子里,也时常耳闻对他的赞叹,哪里听到过如此贬低之词?不禁怒从心头起,喝道:“你又有什么了不起的能耐?我看你除却胡子比我长,年纪比我老外,简直就是一无是处,也敢在我面前抖威风,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德性。” 唐云霆大刀眉一颦,喝道:“小娃娃,年纪轻轻学人家侃大山可不是件好事!你资质固然好,我也惜你是人中龙凤。可今日却不能放你过去。” 陆敬渊冷哼一声,道:“少废话,老子怕你就不是蜀山剑宗弟子!” 说话间,剑指一引,氤氲紫气蓄满指间,一道剑光电射而出,向唐云霆挥出一剑。 唐云霆轻笑一声,不闪不避,迎着射来的剑光上去。玩剑他是祖宗,在他面前卖弄剑术,这不是关公门前耍大刀又是什么? 只见唐云霆长剑捥了个剑花,望剑光刺出。 光剑和铁剑相交,噼啪作响。 这一刻,唐云霆面色陡变,凝重异常。适才轻鄙之情已经一扫而光,仿佛从未在他那张长长的老脸上出现过一样。 陆敬渊剑法造诣之高,令他心惊。要不是他有三十年功力傍身,已经输在眼前这个年轻人手里。不禁老脸一热,心生惭愧。手上功夫却是不停,忙催动内力于剑上,将武当七十二路剑法逐一使将起来,端的是剑影重重,好不壮观。 陆敬渊曾窥见过唐云霆使用这手神技击败景炎。知道厉害非凡,既便此时已经突破到地灵境的他,仍旧不敢大意。也憋着一口气,把本门的绝技使将出来。只见,他纵身在空中,体外防御屏障自动启动。双手各掐指诀,在胸前八开八合,体内不断释放出氤氲之息。做好这些后,手势向敌人一指,口中兀自真言念动不停。陡然间,周身氤氲之息由温和无害转化成锐利如刀,在陆敬渊的神念操纵下,径望唐云霆要害攻去。 这是《万剑诀》第九重:“草木皆兵”。 数以万计的剑光裹着怪风望唐云霆射去。一柄柄光剑非铜非铁,由神识御在空中,密密麻麻,宛若雨点,朝敌人脸上身上招呼过去。 此时,唐云霆要是选择横剑硬干的话,无疑会命丧当场不可。陆敬渊的修为比之在蜀山高出许多。在云荒强者牧逸之的臂助下,冲破瓶颈的同时,连跃两层,直接达到地灵境中期。 唐云霆在唐家堡中,也是有数的高手,修为堪堪比肩唐之武,本是地灵境后期。可在登云麓一役后,体内灵力几乎被抽干。一身修为,更是退到地灵境中期。 加之,陆敬渊正是年轻力壮,两人比较起来,唐云霆丝毫不占优势。 性命危在倾刻,唐云霆只好催动身法,一个瞬移,把身子拉出三丈外。避开了剑光。 回头一看,只见刚刚他所站之处,被击得石屑纷飞,不由心下暗暗出了一口长气,“幸亏闪躲及时!” 见唐云霆飞身闪开,陆敬渊逮住这机会,脚下一点,长身而起,驾起飞遁宝光,便向远处丛林飞去。 “大胆小子!唐家堡岂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 一声斥喝,声撼九霄,仿佛是来自地狱深处的咆哮,挟带着森冷的杀意。 陆敬渊身在半空,只觉一股强大威压袭来,登时坠落下云端。 “这又是哪路的妖孽拦路?”陆敬渊心下诅咒着,一脸的不耐烦,“唐家堡牛鬼蛇神还真多!” 陡然间,怪风大作,乌云随着风势被卷起来。陆敬渊心下一沉,抬头看去。刹时间,脸色大变。那神情比见到鬼好不到哪里去。只见在高空中,伸出一张老者的脸。足有十余宽,巨大无比。巨脸从云端探下来,朝陆敬渊喝斥着。 “既然来了,就别想着走了。留下命来吧!” 说到后面,只见他巨口张处,吐出氤氲之息,白皑皑一团,散发着侵骨的寒意。向陆敬渊飞去。 见到寒气袭来,陆敬渊连忙掐了个指诀结起防御屏障。白皑皑寒气罩下来,他瞬间便被冰封在寒冰内。寒气无孔不入,一时间使他动弹不得。 第十一章:名正派手段极多 见到云端之人,大长老这一帮唐家堡元老级人物脸色均是大变。 相形之下,如大公子这一群新生代们挺直腰杆子杵着。对突然出现在云端的强者不以为意。 大长老带头向云端上的人行跪拜大礼。天残和大长老素来不睦,这时候却也乖乖匍匐在地,行着三跪九叩大礼。 这人是谁? 竟会让唐家堡一众高手对他行如此大礼? 见到这样阵仗,大公子心下一惊,暗暗忖度着,“我掌权以来,也没有见这般老头子对我这样恭敬呀?难道吃错药了?竟对一个来历不明的人行这样大礼吧?就像对方是天灵境强者,那又怎样,也不能跪地求饶,丢了唐家堡的脸面吧!” 正当大公子对大长老做法横眉竖眼,满脸不悦时,却听大长老朗声道:“不知老祖今日出观,没来得及列队相迎,还望恕罪。” 这人赫然就是唐家堡老祖唐衡,传说五十年前突破瓶颈,达到传说中的天灵境。达到天灵境后能够借法天地为己用,神游物外。更令人痴迷的是,几乎能够与天齐寿,不用担心肉身的坏死,大大增加时间参悟大道法则,飞升上界。 “我再不出观,唐家堡都被别人挑了!这一大帮人,竟拿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娃娃没有法?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唐家堡的赫赫威名,非毁在你们这些个人手里不可!” 大公子双脚一软,一屁股跌坐在老虎椅上。众人对突然出现的老祖这样尊重,远超过堡主本身。要是让他知道上任堡主唐之武的死因,难保此人不会对他起杀心,废除他,再立新人掌权。 “你们的唐之武唐堡主呢?人家都欺负上门了,他老小子龟缩到哪个破窑子快活去啦?”唐衡声音传来,声如洪钟,在每个人耳朵里乱撞,当真是入耳惊心。 唐之武好歹也执掌过唐家堡三、四十年,把默默无名的唐家堡带向巅峰,能和蜀山剑宗这样的西楚顶级门派扳手腕的存在,也称得上是“一代枭雄”。 大长老出声禀道:“老堡主仙逝未久,如今是唐文龙接掌唐家堡。” 唐衡“咦”了一声,白了大公子一眼,道:“唐之武再不济也是个地灵境后期,活个百八十岁没问题,怎么就死了?” 众人一听,面色难看,均不知该怎么回答。大公子连忙出声,道:“父亲为了拔除蜀山剑宗这颗‘毒瘤’,亲自率领一帮骨干好手出征讨伐。凯旋归来时,行兵到登云麓下,不想遭到内务长老景炎和霹雳堂的袭击,我闻讯带兵赶到,驱逐逆徒,赶走敌人,先父却已气息奄奄,无力回天。不久,便驾鹤仙去了。” 唐衡耐着性子,听到这里,向大众道:“是这样子吗?” 在场众人唯唯诺诺,没有人敢出声。唐家堡上上下下早已被大公子洗过牌,现在十成有九成均是他的人。 唐之武旧部,听话的仍待在原位上,不听话的已被安插上莫须有罪名下到大牢。支持唐文虎的长老们更是遭到暗杀。 唐衡活了几百岁的人了,如何看不破这其中猫腻,却按下不说。把眼一转,落在陆敬渊身上,道:“这小娃娃是怎么回事?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他刚才所用的是蜀山剑法吧!” “这是先父专门为唐啸天带回来的‘药引子’。刚才开坛作法失败逃出来,幸亏老祖神功盖世,一掌就将他擒拿住了。” 神情浮动,唐衡头了点头,老辣的目光却落在蓝教主身上,不由皱起了眉心,喝道:“阁下不是唐家堡的人吧?” 大公子上前一步,忙又抢白道:“他是孙儿请来开坛作法的大法师。” 神色一冷,唐衡含怒道:“人家没有嘴吗?要你代为说话!” 这话一出,怪风挟着寒意扑面而来,把大公子推回虎皮座上。 大公子心里憋着一口恶气。他现在可是唐家堡一堡之主。竟被人当众喝斥,不禁脸上一热,怒火腾腾往上烧。便要发作。 转瞬间,一股寒意从脚根直透上来,浇息了心头的怒火,使他连打了几个寒战。 压迫感形成一道道无形有质的风刀,从四面八方袭来,仿佛要在瞬息间把他大卸八块。 大公子看了高高在上的老祖一眼,皱了一下眉心,终究低下他高傲的头颅,心内却计算着:“老不死的,现在先让你狂,别让老子逮到机会!要是落到我手里,非得捏死你不可!” 唐衡看到蛮横无理的大公子低了头,也不再为难他,收了法力。 “我们名门正派一向不屑与魔教中人为伍!作为新任堡主,竟然带头破坏规矩!你怎么领导部下?怎么让人心服口服?” 话音甫出,怪风又挟着白色风刃向大公子斩杀过来。 心下一惊,大公子忙催动玄功防御,一层青光笼罩在身前。饶是如此,白色风刃径直劈过来,隆在青光上。顿时,浓烟滚滚。 这一下,威力甚大,要是大公子没有及时催功防御,完全可能结结实实落在他身上。 唐衡对大公子牵涉魔教,颇怀不满,已经起了杀心。 看到大公子身陷险地,在场众多心腹见着,只是挫手,急得没有法子。 唐衡修为高深莫测,一颦一笑之间,风起云涌,天地变色。实在高出他们太多。即便合众人之力,也敌抵不过对方一招半式啊。 见唐老祖强横至此,今日不服软,小命难保啊!大公子“卟嗵”一声,两膝一弯,跪了下去,嗑头如捣蒜,嗑得头破血流也顾不得了。 “小子年少无知,误信妖人,今蒙老祖点拨,真是醍醐灌顶,幡然悔悟。还望老祖再给予机会。戴罪立功!” 点了点头,唐衡收了怪风。转身看着蓝教主,道:“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诛之!那么,你就将这些人杀了,以证明你诚心改过吧!” 大公子迟疑片刻终究还是扑身上去,“今日身不由己,得罪了!” 见大公子杀到,蓝教主不敢硬接,转身掠退。早有十二巫师迎身飞上,截住了大公子的追杀。大公子向左右使了个眼色,一个身材浑圆的汉子从长老席中飞出,球也似的向十二巫师飞去。 十二巫师法杖扬起,耀眼的紫光向飞身过来的胖大汉打去。 “轰隆隆”一声,胖大汉球也似的身体,硬是击破了十二巫师的攻势,狠命的向蓝教主砸去。 身形闪动间,蓝教主移向了左侧,手掌一挥,氤氲紫气击在胖大汉身上。胖大汉被打得倒飞出去。 紧接着,长老席中又飞出一长发青年,身背一金葫芦。几个纵跃,已到了十二巫师前面。十二巫师忙挥手释放出紫光攻击,却被青年身后葫芦里飞出的黄色液体挡住。 紧接着,青年一掌挥出,震退了几个人,身影一纵,即向蓝教主跃去。 见长老席纷纷高手出手,蓝教主不淡定了,忙向高高在上的人喊话道:“今日你设计杀了我,就不害怕天山老怪的报复吗?” “小娃娃,少拿你们背后的那个人吓唬我。我虽打他不赢,可他要胜我也不容易。我不出手,已经是很给他面子了。” 眉心紧皱,蓝教主心下思潮涌动,想在唐家堡这样多高手中求得生机,几乎是不可能。一些高手还没有出手,要是群起而攻,怕是凶多吉少啊。只见,蓝教主口中念动真言,向大公子道:“今日夺舍虽然失败,不过只是意外,你放我离开,他日我再为作法与你儿子换具好皮囊。” 双眉一紧,大公子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在老祖眼皮底下放蓝教主走,这不是自找没趣吗?万一老爷子不高兴,他的小命也是难保啊。 转念又一想,除了蓝教主,天下之大,只怕没有人能治唐啸天白痴病了吧? 左右为难之间,一点灵光闪过,也用秘术传语道,“在太祖面前作假万不能够,不过今天你先束手就擒,等老祖闭关修炼之际,放你自由便了。” 微一沉吟,蓝教主也只好点了点头,挥手向十二巫师示意停手,道:“好汉不吃眼前亏,你们人多势众,我认输便是。你们放了我十二个同伴,我愿听凭你们处置。” 唐衡“咦”了一声,倒也没有放心上,估摸着大势已去,才束手就擒的。便点头允了。蓝教主拿住后,便依了先前的承诺放了十二巫师离去。 处理完魔教的事,唐衡仍旧阴着脸,道:“唐之武攻击蜀山剑宗,太莽撞啦!想必蜀山的那几个老东西也在闭关,不然就算十个唐之武去,也照样白搭,拿不下蜀山剑宗。” 众人听了,一头雾水。 唐衡歇了会,又说下去: “当年,共工和颛顼争帝位,败北怒撞不周,邪魔外道趁机涌入九州,祸害黎民百姓。天降九天玄女,把邪魔外道逐一收服,镇压于蜀山后山镇妖塔下。蜀山剑宗那几个老东西便是九天玄女的弟子,修为高深,远在我之上。” 众人听到这话,面面相觑,唐老祖修为,已令众人感到莫测高深了。蜀山剑宗几个老祖修为竟然比之更甚。 “九天玄女曾留下一句偈言,‘镇妖塔倒,九州大乱。妖王降世,浩劫现前’。如今,蜀山已遭灭门,镇妖塔倾倒,妖魔鬼怪游走人间,正是应验了第一句:‘镇妖塔倒,九州大乱’,下一句:‘妖王降世,浩劫现前’也不会远了。自今日起,为了应对妖魔攻击,唐家堡启动护山大阵。众人没事不得擅出唐家堡一步。” 众人脸上均浮现不以为然的神色,却不敢出亮顶撞太祖的意思。太祖言毕,云光一转,便要离开,便在这时,下方红光大盛,一道光柱冲天而起。众人均震惊不已,忙朝那边看将过去。 第十二章:唐老祖陡然出手 却见陆敬渊所在处发出艳丽的红光。一股热浪从冰层里透来,红色的光束从里面直映出来,直射穹苍。诡异莫名。 “轰隆隆”一声巨响,震耳欲聋,封住陆敬渊的巨冰,从内而外炸裂开来。 错谔浮现在众人脸上,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想要一探究竟。 巨冰炸裂开去,顿时,寒气涌向四周,一面白色气墙冲天而起,同时也隔绝开众人的窥视的眼睛。 刚要离开的唐衡也停住了步伐。令他惊讶的是,连他释放出去探索的精神波也无法窥见到白墙里面的信息。 他是唐家堡老祖,是天灵境强者,是西楚屈指可数的顶级存在,竟然窥见不了蜀山弟子的白色气墙。这样打脸的事,怎么不令他心生狐疑? “这小子身上难道有什么法宝么?” 一想到法宝,唐衡也禁不住诱惑,尽管他已活了两百多岁了。停下了步子,抬头观看。 一个初入地灵境的人布置的白色气墙,哪里能够拦得住一个天灵境强者,只见他目中神光闪烁不住,把精神频率调到了最高。在白茫茫一片中,隐隐约约见到陆敬渊的身影,体外围绕着强大的气场,有血红色的气息袅袅飞起。甚是诡异。 心下微惊,不过很快唐衡又恢复如常。陆敬渊不过初入地灵境,哪里会有这样大本领? 想到这里,他双目紫光释放,化作两道光箭向白墙射去。两股截然不同的力量撞在一起,引发阵阵爆炸声。伴随着一阵地动山摇,唐衡的力量被反弹开去。 同时,白色气墙也应声而裂。在白色气墙内,陆敬渊抬头挺胸。双瞳中血红血红一片,如着了魔似的,甚是吓人。 唐家堡众人见到,心下老大吃了一惊,均为其所慑。唐衡仍旧不动颜色,看着陆敬渊,道:“我不管你和唐家堡有什么过节,也不想知道你来这要干什么,有我在,你休想在这里放肆。” 话落,目光青光闪烁间,怪风四起,长风分左右直向陆敬渊袭来。长风搅动犹如龙卷,逐渐靠拢起来。 双目红光大盛,陆敬渊身外一层红色笼罩下来,这红光屏障乍开,把袭到身前的龙卷风暴隔绝开去。同时,释放出强大的气场,随着他一声大喝,化作锐利的剑气,飞射而出,直刺唐衡眉心。 剑气临体,唐衡脸上难得出现了一丝惊讶,不过很快就隐去了。伸手一挥,怪风四起,三道风刃迎着剑气射去。两道风刃分一前一后拦截住剑气。同时,第三道风刃朝陆敬渊射去。 “轰隆隆——” 爆炸声响将了起来,只见风刃破开了坚实的防御气墙,直接轰击在陆敬渊身上。顿见,他鲜血直流,萎靡在地。 看着地上的失败者,唐衡脸上露出不屑的笑容,哼道:“小小地灵境也敢在老夫面前卖弄本事,真是关公门前耍大刀——不知量力!” 话落,眼中光芒一闪,风刃又向陆敬渊劈去。就要送他上西天。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陆敬渊天灵盖红光一闪。陡然间,一道红色人影出现在他头顶三尺上的虚空中。甚是诡异。 随着红色身影出现,红光笼罩住他头顶。护住陆敬渊。 风刃又一次狠狠的撞击在红光气墙,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随后面来。与上次不同的是,红光气墙,并没有被击破。相反的,风刃被气墙的反弹之力击碎。 心下一惊,唐衡脸上很不好看。刚才那风刃他虽没用上真力,可要对付地灵境的修士还是绰绰有余。 没有想到,被气墙反弹之力击碎了。这突然出现的的人修为着实不低。 “你是何人?什么时候来到我唐家堡的!”大公子端着堡主架子冲红色人影大声斥喝道。 红色人影傲然立着,对大公子的问话,漠然置之。红色人影便是牧逸之的灵魂体。非人非鬼,就那样伫立在虚空中。他乃是云荒强者,自然对大公子这样的凡夫俗子连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 陆敬渊缓缓站起,处理了一下伤势,看了身后的红色人影一眼,并没有惊讶,却是如见到熟人似的点了点头。 看出对方身上围绕着强大气息并不弱于自己,唐衡心里一沉,提起了戒备。 大公子见牧逸之对他的问话置若罔闻,心下本来就窝了一肚子火的他,如同找到了一个发泄口,便要发作。 唐衡一拂手,运起一股柔劲,把大公子抓小鸡一般的抓起来,摔在一旁虎皮椅上。在他看来,大公子冲上也也是白白送死。当下面临强敌却没有空暇去解释。 大公子静静坐在虎皮椅上,一脸的憋屈。自唐老祖出现根本就没有给过他好脸色,现在又在外人面前拂了他面子,更加火上浇油。他可是唐家堡一堡之主,又怎能忍受下这样的屈辱?奈何修为实在太弱,无法撼动眼前之人分毫,只能默默把这笔账记在心下。 对于大公子心里的小九九,唐衡哪里知道。他把对方送出场外,本意是保他安全,也并无恶意。却不想招至人家记恨。 此刻,大敌当前,他也顾不上那些了。只听他冲牧逸之道:“阁下是哪里的强者?来我唐家堡何干?” 说话间,双目神光一凝,释放出强大威压。顿时风起云涌,狂风一道紧过一道,向牧逸之攻去。 漠然以对,牧逸之背手而立。见怪风袭到,只把松弛的手掌一握。霎时间,一层红光又笼罩下来,狂风就吹不进来。 抬头看了唐衡一眼,眼中金色神光掠过。随即高空中金色雷电,穿过重重云层,直落下来,朝唐衡打去。 感受到危险临近,唐衡忙把身影挪移向一边,躲过雷电轰击,雷电打落在唐家堡广场上,把一尊巨形石像从中间劈成两半。 唐衡见到了,不禁又惊又怒。被劈掉的石像,正是门派为他晋级天灵境时,精心雕刻的。今日毁在这人手中,他怎能不怒火中烧。饶是这样,他仍旧摁住了心底的冲动。此人修为,高出他太多,莽撞行事,只会给门派招来灭门之祸。 凝神向牧逸之泥丸宫处望去,只见朦朦胧胧罩了一层氤氲之气,任他如何努力,也看不出对方的修为深浅。眉心一沉,想看清楚眼前这尊瘟神修为高低未能如愿,只能大概估摸着比他高出不少。 适才见牧逸之抬抬眼皮子就能引动天雷,这份实力之恐怖,唐衡自愧不如。心下暗暗决定轻易不去得罪他。只好堆出一脸笑容,道:“这位仁兄,何必动雷霆之怒呢?有事好商量,好商量嘛。气大伤身呀。” 牧逸之见对方打他不赢,转头堆出一脸笑,也“嘿嘿”两声好笑,道:“我刚收了个徒儿,名叫陆敬渊,他向我告状说啊:‘有人仗着人多势众欺负他来着!’我本来也不想管这档子鸡毛蒜皮小事,奈何我等了百年才收了他这么一个小徒儿,自然当他是个宝贝看待。要是气走了他,只怕又要再等个几百年了。我也勉为其难出来看看,是哪个不开眼的欺负我徒儿啦?现在乖乖站出来,我还可以大发慈悲,不打死他啊!至多打得他生活不能自理。” 这话说得甚是风趣,可每个字眼里,都无不透着杀意。 唐衡赔上笑脸,忙解释道:“肯定是误会,误会啊!” “哈哈!”两声冷笑,陆敬渊一拐一拐的,转过身来,看着唐衡,道:“刚才你怎么不说是个误会?现在却来说是个误会?你这翻脸速度可真快啊!” 他要是没有两下子,早就在唐衡强大攻势下死过不知几回了。这个仇怨,他怎能轻易放下。 老脸一红,唐衡毕竟是个天灵境强者,有自己的尊严和傲骨。这样遭人当面训斥,怎么能不怒?要是大公子敢在他面前如此出言不逊,他早就送对方上西天了。可此时,事关唐家堡生死存亡,不可草率行事。 陆敬渊似乎远没有停下的意思,又道: “把老子打成这个样子也只是误会?” 陆敬渊怒从心中起,一时间也管不住嘴,暴了粗口。 “住口!” 唐衡见他这般无礼,再也把持不住情绪,不禁喝斥道。同时,右手推出,一道强劲的白色风刃,挟带着斩断华山之势,袭向陆敬渊而去。 强者的尊严,不容他人贱踏,在陆敬渊连珠炮似的咒骂之下,唐衡终究还是爆发了。 看着风刃杀到眼前,带着狂涛般的威严,迎面而来,陆敬渊闭上了眼。来自于天灵境强者的全力一击,他根本抵抗不了。 “大胆!” 一声暴喝,牧逸之双目金光大盛,高空中似有龙呤之声,一条金色闪电从乌云中直窜下来,望唐家堡而来。 巨大的风刃撞在红色气墙之上,爆炸声直冲九霄。紧接着,一道金色长龙挟着惶惶天威,劈落云端,照唐衡脑门上打去。 感受到雷电之力临体,唐衡急忙撤招,双手结印掐了个防御指诀,念动真言。顿时,青光笼罩住头顶。迎接着滚滚天雷的轰击。 见自家老祖身陷险境,唐家堡众人均不由把心提了起来。顶级强者是门派的支柱,没有了顶级强者庇护,门派只能落得个任人摆布的悲惨命运。 “敌人厉害,快启动门派防御大阵!” 敌御着天雷,唐衡用秘术传音给唐家堡众人。一时间,只见唐云霆盘膝而坐,口中念动真言,双手结印,朝天空一指。一道青光冲天而起。 身后众人均依样画葫芦,朝天空射出青光,在唐家堡上空组成一个美丽图腾。 图腾乍一出现,旋转不住,光怪陆离。刹那间,天昏地暗,地动山摇,一道金色屏障覆盖了唐家堡的上空,如给盖上了层厚实的保护膜。陆敬渊和牧逸之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唐家堡境内,被阵法强大的力量移到三十里外的竹林里。 门派防御阵法,乃是集众人之力启动,即便强如牧逸之,要想以一己之力同门派防御阵法抵抗也办不到。 见脱离了危险,陆敬渊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心下悬着的石头也终于放了下来,只觉疲惫从四面八方涌上来,把他牢牢抓住,不禁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第十三章:吉人天相劫后生 栖凤村,是个临河的小村落,朴实的村民靠着捕渔为生。 在一间破旧的房间里,陆敬渊倏然醒转,脑袋昏昏沉沉,身上传来阵阵疼痛。 “我在哪?” 睁开惺忪的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灰黑的墙壁,破旧的桌椅。 这是在一个农人家中。 一个村姑打扮的女子正守在床边,见他醒转,忙向外屋喊话:“爹,他转醒来了,他转醒来了!” 门帘被一只大手掀起,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到了陆敬渊床前,察看了一番他面容,伸手过去把了一下他脉搏,询问道:“感觉怎么样?” 陆敬渊看了眼前两个陌生人,神情恍惚中透着紧张,惊慌道:“我是谁?你们又是谁……啊!头好痛,头好痛!” 说着,双手抱头,在床上打起滚来。 眉心一紧,父女两人面露惊讶,对视了一眼,只听中年男人沉吟道,“难不成,这人失忆了?” “爹,那该怎么办呢?” “看来,只有去一趟怪石谷了。怪石谷中居住着一个鬼手天医,能治百病。” “那我们什么时候动身啊?我把行李收拾一下。”村姑一听说要出门,很是高兴,即问日期。 中年男人瞅了她一眼,道:“你不能去。还是好好在家待着,专心学习女红。我最迟三、四天便回来了。” 心下暗暗忖度着,“鬼手神医虽然医术精湛,却是个老色胚,我岂能让我宝贝女儿送去给他那老头儿贱踏?被那老头儿看一眼都觉得是种贱踏哩。” 听说不带她出去玩,村姑脸色一下子阴云密布,美丽的眼睛里溢出两行清泪,嘴巴一撅道:“爹爹偏心,只许自己出去玩耍,不许我跟随。” 说着,跑出房去了。 看着村姑出去,中年男人却只是呵呵淡笑,眼中流露出快乐的光。 中年男人回头看了陆敬渊一眼,拍了一拍他的肩膀,道:“想不起,咱就不想了,你身子虚,躺下好好休息吧。” 说着,便从床上站起身来,向外面走去,临到门口时,又回头看了陆敬渊一眼,寻思着:“看他衣服,是蜀山剑宗打扮。前阵子,唐之武不是带人去灭了吗?他究竟会是谁呢?” 原来,这中年男人,正是被唐云庭打落山崖的景炎。山崖下是一个湖泊,他没有摔死。逃过一劫后,景炎唯恐大公子派人追杀他,便隐姓埋名,改叫老杨,过着东躲西藏的日子,给大户人家做长工过活。 后来,在一个没有月亮的晚上,他忙完手头活儿,刚躺下,酒虫便上脑了。于是,他提着破灯笼,摸着黑到村北悦来客栈打了一葫芦酒,往回赶时,经过一个小土坡时,听见女子“嘤嘤”哭声。 他蹑手蹑脚过去,举着破灯笼一照一看,不禁吓了一跳。只见,一个富家千金打扮的女子被几个黑衣小毛贼抓住,正在往下扯她身上衣服。女子挣脱不得,只能发出咒骂声和哭声。 见着这样的事情,景炎血气上涌,大喝一声:“小贼大胆!”跳了出来。 众贼听到,大吃一惊,转头见景炎只是孤身一人,不由发出“嘿嘿”奸笑,弃了女子,纷纷抄起尖刀便要来斫他。 景炎一身本事,比肩唐云霆,哪里会又会怕这几个小毛贼?只见他飞跃上小土坡,挪开步伐,身影忽左忽右,犹如鬼魅也似。小毛贼还未及反应,手中尖刀已被夺下,复一脚,把毛贼踢了出去。 众毛贼尝到厉害,一个个心惊胆战,哪里敢再上前逞能?一哄左右分别散开逃了出去。以免被对方一网收拾掉。 也不理他们,景炎三步并作两步,到了那女子跟前。女子泪水流了一脸,精神恍惚,见到景炎到来,下意识的挫了挫身。景炎告诉她没有事了,毛贼已经被他打跑了。女子仍旧一声不吭,身子缩作一团,只是发抖个不住。 无计可施之下,景炎只好把她带回了自己的住所。经过几天的相处,女子这才从惊吓中缓了过来。经她自己介绍,她叫王敏,是村北王员外千金,被毛贼掳去险些失了贞洁,送了性命。 恢复正常后,王敏仍旧不愿离开。情愿伺候景炎左右。 景炎虽然隐姓埋名过活,心内却怀着妻儿,还想着有朝一日,破镜重圆。对王敏暗送秋波的行为,熟视无睹。约定只以父女相称。 话说这日,景炎去大户人家里作工后,独自一人在家里待着的王敏觉得无趣已极,便出门去了。一阵信马游缰似的闲逛心下,来到了竹林,见到地上大刺刺的躺着一人,便救了起来。 景炎从房间里走出,王敏看着他,眼睛里闪着煜煜的光,柔声道:“爹,鬼手天医是谁啊,我以前怎么从来没有听你提起过呀?” “就是一个好色的老头儿,有什么好提及的?” 王敏把脸凑上前,不无挑逗道:“爹,是不是怕好色的老头儿占我便宜,才不许我跟去呀?” 王敏跟随景炎日久,越发把他爱入骨子里。同时,凭借女人特有的敏锐嗅觉,她隐约发现景炎极力掩饰下的秘密。这对她来说,更加大了对景炎的好感。 看了对方一眼,景炎只是又好气,又好笑,一时间竟被弄得个无言以对。 好气的是,只要一住机会,她就会对景炎大献殷勤。 而好笑的,则是明知道把景炎把她当女儿对待,仍旧百般诱惑挑逗。 每每这个时候,景炎只有用沉默代替解释,静静看着她表演了。 鬼手天医,居住在平顶山血浮图。如他名字般诡异。鬼手天医在救人时是仁心仁德。在杀人时,则化身为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两人走后,房间里恢复了宁静。躺在床上,陆敬渊一遍又一遍在心里问着自己:“我是谁我为什么会在这?” 回答他的只有呼啸而过的风声。此时,脑袋里空空如也,什么也想不起来。 在竹林,陆敬渊陷入昏迷的同时,牧逸之也因为灵力消耗过巨,而陷入长久的睡眠中。短时间不会醒转。 月入日升,很快黑暗过去了,艳阳高升。 一大清朝,便听人说闹鬼。闹得人心惶惶的。 收拾好行李,景炎带上陆敬渊便出发了。王敏送出门来,习惯性的跟景炎打情骂俏着。 走在黄土坡上,景炎走在前面,陆敬渊尾随在后。景炎背负一把长刀,按照他的步子,有规律的向前走着,一双深沉的眼睛里写满了故事。他偶尔回头看身后陆敬渊一眼,看到对方仍旧跟随着,于是放心。向前行去。 相比于景炎心机深沉,陆敬渊心里空空荡荡,只是闷头闷脑跟着。看到路边花香草绿,脸上也会浮现出笑容。 景炎看到,心下不无羡慕。不由想道:“人生苦短,开开心心过完每一天,多好?真的有必要带他去看鬼手天医吗?等他恢复了记忆后,知道门派覆灭,他又要承受多少痛苦呢?” 想着想着,生起一丝怜悯之心。更为当下的自己悲哀。为了复仇前程尽毁,妻儿下落不明。 走一路,想一路,不觉已出了栖凤村,进入一片梅林。便在这时,却听一个尖锐刺耳的声音响起: “不错,又有送上门的点心了!” 闻言大惊,景炎四面一看,只见一棵大梅树上站着一个三只眼睛的怪物,虽是人的打扮,却哪里像个人?绿色的皮肤,一双胳膊力大无穷。正拿一双怪眼睛死死看定景炎,发出噬人的光。 皱了皱眉,景炎催动玄功戒备,一面伸手摸向背后的刀。 只要对方稍微一动,他不介意即刻拔出刀柄来,请怪物吃刀子。 他已经好久一段时间没练功了,可要对付眼前这怪物,还是有十分自信。 三眼怪瞅了不远处陆敬渊一眼,哈喇子流了一地。猛地,他动了,转头径朝景炎扑去。 很明显,场上能对他够成威胁的也只有手握刀柄的人了。 在三眼怪动手的同时,景炎身子也跟着动了。蓄势挥出的刀,径取三眼怪物的脖子而去。 一个弹纵,三眼怪物迅速从原地跃身起来,躲过一劫。紧接着,一巴掌呼出,绿色的掌风带着风刃袭向景炎。 感受掌风袭到,景炎顺势向前冲出两步,躲开一击,蓄力挥刀,一道青色刀罡带着风刃向空中的敌人砍去。 却见三眼怪身在空中,刀风堪堪便要袭到左脚踩右脚。陡然间,飞高一丈,避开了一击。随后,脚上头下,打出了一招从天而降的掌法。 汹涌掌风,带着灭天灭地之势,向地上的景炎劈头打下。 这一招要是打实了,估计小命难保。 情急之下,景炎放倒身子骨碌碌连打了三个滚,避开了对方掌力的轰击。更不待对方回过劲儿来,回身一记刀罡,向三眼怪打去。 三眼怪身在空中,重心已失,怎能避开?重重挨了这一下。当场口吐绿色液体——他的血液。 景炎一招得手,随后第二招,第三招……连续不断使将出来。 三眼怪挨了几刀,血液长流,落了下风。可很快他便缓过了劲来。只见,他将身子就地一滚,一记手刀挥出,和疾挥而至的刀罡碰上,彼此能量互消。 三眼怪目中紫光一闪,三道电芒飞身出去,景炎一个不留神,被打得滚倒地上,鲜血长流。 身还在地上,景炎忙向三眼怪挥出大刀,一记金色罡气飞出,和疾飞而至的紫色电芒撞上。 顿时,爆炸雷动,浓烟滚滚不绝。 景炎见敌人如此这般顽强,一时难以取胜,再打下去,恐怕会力竭而死,便想到了要走。 第十四章:奈何桥头杀机浓 景炎想要逃遁,却哪里有这样容易。更何况,还要带失去记忆的陆敬渊一起逃。这无疑大大增加了难度性。 不过,想要逼退来历不明的三眼怪物也绝非一件容易事情。 眉心紧锁,景炎咬了咬牙,看了三眼怪物一眼,他作出了决定。只见他大步流星向前奔出,向敌人冲去,大刀在身后拖拽着。距离对方只有丈余米远近时,他使出了看家本领“剑影残光”。顿时,只见他分出四个分身出来,耍着不同的招式,每个分身都使出万斤气力齐向敌人攻去。 分不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假,又或者全部都是真,全部都是假。 三眼怪物楞在原地。很快的,他便缓过劲来,慌忙举刀格挡。只听得“铿锵”之声,金铁交击,火星子四溅。 两人碰在一处,景炎剑影残光中,四把雪白宝剑齐齐向三眼怪脖子上削去。 “咔嚓——” 一声脆响传来,三眼怪物催动全身功力,楞是把一柄三寸厚的泼风大刀震得节节断裂。当真是功力深厚,恐怖如斯。 失了大刀,景炎心下不由一惊,已觉不妙,急忙跳将出去。随手抄起一截木棒充作武器,只是挥动,斥喝不住,却不敢上前搏杀。 这怪物连铁铸的刀都能震断,这份实力,不在他之下。鲁莽出手只是白白送了性命。 景炎心里寻思着,一面佯装进攻。 三眼怪物突然“嗷呜”一声,一挫身,却向梅林深处逃也似飞去。速度好快。 景炎不明所以,走了强敌,倒也不是一件坏事。心下略定,领着陆敬渊往怪石谷方向去。 栖凤村到怪石谷,要走上百里,其中要经过唐家堡边境。过了梅林,景炎便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留神,惊扰到唐家堡的注意。 这样提心吊胆经过了唐家堡边境,堪堪便要到达唐家堡和平顶山交界处,见没有引起唐家堡的哨兵阻挠,景炎提着的心放下了一半,满以为成功混过去了,才松了一口气,正要渡过奈何桥,往怪石谷去。便在这骨节眼儿上。 “嚯嚯——嚯嚯嚯——” 从桥下涌出许多黑甲卫兵。唐家堡弟子打扮。把桥前后退路围住。里三层外三层的,好像蓄谋已久。 景炎见到,不由呆了。他抬头看他众人,眼中含着疑团。 “景长老,还是束手就擒吧!” 听到这声音,景炎神色一紧,眉心皱了起来,循声看去时候,吃了一惊。 只见,在人丛中站着一个细高细高的青年人,面白无须。一件青衣披挂在身上。 “马力怎么是你?”景炎一下子认出了这人。这个正是他以前的部下,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 马力冷着脸,冷漠的看着桥上的人。仿佛看着陌路人。景炎的热情并未在他心上激起多少水花。 “我是奉唐家堡堡主唐文龙之命前来围杀你的!我劝你早早束手就擒,免受皮肉之苦!” 愣了一下,景炎好像没有听懂似的,他看了对方一眼,出了一回神,道:“马力,别人对我怎么样,我都可以不在乎。可你不一样!你是我亲手提拔起来的啊!你不应该背叛我呀?” 景炎直直看着马力,脸上露出失望的神情,接着道:“是为了这一身皮吗?你太让我失望了!” “你也不想想,当年你流落街头,几乎饿死,是谁给了你一口饱饭?是谁教了你这一身功夫?是谁给了你往上爬的机会?是我啊!” “你现在穿上这一身皮,带人来抓我?你这忘恩负义的家伙!” 被指着鼻子骂了一通,马力脸上通红,羞愧难当。他刚当上百夫长,第一次带兵出来,威风的不行,便遇见了景炎。便借着设伏在桥上伺机而动。景炎刚走上桥头便跳将出来,前前后后水泄不通,便要拿住了回去邀功。 没想到景炎这一顿劈头盖脸痛骂,让正在做着升官发财美梦的他,如遭当头棒喝。 让他在手下面前威风扫地,颜面尽失。 “我想升官发财,有什么错?难道你帮了我,我就永远欠了你吗?我现在吃着唐家堡公粮,抓拿你这个通辑犯,不是理所当然的吗?我哪里有错啦?” 马力声嘶力竭的咆哮着,向众人道:“拿住反贼,大大有赏!” 众人听到,一哄而上,举刀纷纷向景炎杀来。 银牙一咬,景炎怒从心头起,恨自胆边生,伸手夺过一柄长刀,催动玄功,分出两个分身,分别向两个方向挥出刀去。 只见虚影在潮中左右游走一圈,又折返原地,两道分身合作一个人。陡然间,两边的人身子颤抖了一下,纷纷滚倒在地。身上只有脖子上一处伤口。一刀致命。 屠杀了百余名小兵,景炎独独没有动马力一根寒毛。他看着旧日的部下,眼中含着一些不舍。 “你还觉得杀了我吗?我只要挥一挥刀,你片刻间就成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死亡临头,马力吓得面色苍白,手中的刀颤抖不住,一下子给景炎跪下了,道:“景炎,你大人有大量,饶命啊!我也是被逼的,你今天放过我,我肯定洗心革面,痛改前非!” 看到马力下跪忏悔,景炎脸上有了少许笑容。 “马力你在干嘛!”阴冷的声音传来,紧接着,一口朱红色的棺材从远处飞来,朝马力撞去。 听到这声音,景炎只觉好生耳熟。下一瞬,眼中划过一丝惊慌。同时,急行两步,身子向马力扑去,大声喊道:“快逃!” 乍听之下,马力一头雾水,直到背后寒意袭到,这才惊觉,危险已经临头。 朱漆棺材飞将过来,打在马力背上。顿时,鲜血长流,溅了一地。 景炎飞身上来,把马力推开,紧跟着一掌打出,在坚硬似铁的棺材板上留下五个指印。深入寸许,足见其功夫之高深。 一阵白蓬蓬烟雾起来,陡然间,棺材板掀飞出去,向景炎当头砸去。 景炎见来势好急,只把身子往后一沉,作“石拱桥”状,避开了棺材板。 棺材中纵出一个银发老者,飞身便向景炎扑来。 景炎刚拗直了身形,又见银发老者已经袭到眼前,不及细想,只把手里朴刀刀面一挡一震,把对方震退出去。玄功催动,身影一分为四,齐向银发老者挥出刀去。 看出厉害,银发老者急忙一个撤身便走,一面道:“好歹毒的景炎,一见面就下杀招!” “彼此彼此,你这‘活死人’,也没安什么好心,一出来就撞死了我的手下,却来说我歹毒!” 景炎盯着他,神情凝重,提起了十二分的戒备。“活死人”,是唐家堡极度危险的几个人。景炎之前在唐家堡做事,轻易不招惹这些人。 今天在这狭窄的桥上遭遇到,避是避不开了。 “景长老这是说哪的话?见你还活在世上,我打心里高兴。大公子吩咐了,再次见景长老时态度一定要谦和,一定请回唐家堡去和大公子一会,大公子说甚是想你。” 听了这一席阴阳怪气的话,景炎把眉毛拧得更紧了。他很清楚,活死人现身撞死了马力,分明是给他一个下马威。眼下对方修为深浅不明,要是莽撞出手,打得过他还好,打不过被抓回去,大公子又不知有什么狠辣手段在等着他呢! “少扯这些虚的,还是手底下见真章吧!你打赢我,我自然同你回去!” 话落,雄浑刀罡望“活死人”斩出。活死人身影一闪,折回棺材,抓出一个森森的白骷髅来。 景炎刀罡追着他身后打来,活死人拿了白骷髅一挡。只见,火星四溅,白骷髅被毁去,露出里面的寒铁长剑。 活死人拿到长剑,也向景炎发起了反击。只见他,身影游走,忽然在左,忽然在右,犹如鬼魅。剑光刺出,银灿灿的,前一瞬还在一丈外,倏然间已到了眼前。 慌忙闪躲,景炎举刀来挡。“锵锵”金铁交击声,两人一错即分,转瞬间,又撞在一处。战了十几回合,依旧难分高下。 景炎暗暗忖度:“这‘活死人’修为不高,剑法甚是怪,我见所未见,想要取胜却是不容易,只怕再耗下去会招来更多高手,那时只会更加被动!” 想到这些,卖一个破绽,果然活死人见到,一剑刺来,景炎抓住机会,飞身起来,举刀便望敌人面门砍下。活死人冲到近前,才知是个陷阱,想退却难,看着大刀劈面砍到,转攻为守,把长剑在面门一挡,抽身就走。 景炎见到“煮熟的鸭子要飞”,哪里肯舍,催动玄功,化出分身,从四个方面向活死人又杀过去。 “把命留下吧!” 大喝一声,景炎挥刀便要取活死人项上人头。却见活死人转身过来,朝他诡异一笑。 心下微惊,景炎隐隐约约中,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便在这时,五脏六腑巨烈一颤,眼前一黑,险些站不稳。 “这是怎么回事?”他再次催动玄功,要来取活死人性命时,只觉体内气海空空荡荡,使不出内力。 不敢置信的看着双手,他还不能接受失去内力的事实。 “嘿嘿嘿!” 奸诈的笑声传来,此时的活死人,笑容满脸,他看着刚才还是一副胜利者的姿态的景炎,此时却脸上堆满恐慌的神情,便觉得好笑。 就像前一秒还是百万富翁,下一瞬就成了身无分文的穷光蛋。而这其中的奥妙,只有他知道。 “你中了巨毒,现在你还有气力杀我么?哈哈哈……” 景炎听了,瘫坐地上,对于活死人所说的话,尽管他不愿相信是真,可身体种种迹象表明,对方的话没有假。他确实中毒了。他努力回想着,他到底是什么时候中的毒。 可这些,似乎已经不重要了。 第十五章:鬼手天医仁医术 看到敌人逼近,景炎身子却动弹不得,一时间着急上头,难道一条好命就葬送在这里了吗? 他不想死,还有许多事情等着他去办呢。王敏还在等着他回去,妻子和儿子还没有找回来,他和唐家堡的恩怨还没有清算,这一桩桩,一件件他还没有去完成,他怎么能现在就死去? 活死人徐步走到他面前,“嘿嘿”两声奸笑,道:“你放心,我不会杀你,我还等着活捉你回去邀功呢!” 听到这话,景炎并没有因为能活命而面露喜色。唐文龙的手段狠辣著称,落到他手里的人的,没有人能逃过被折磨致残的厄运。 “你只能拿我尸体回去见他了!”说着,景炎便要咬舌自尽。 对他来讲,见不见唐文龙均是死路一条,与其被折磨致死,倒不如自己给自己来个痛快。 便在这时,一声大喝响在耳边:“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哪来的吊死鬼在这里作祟?” 这话分明是意有所指。活死人听到了,不禁怒火窜上心头,道:“是哪个瘪孙在骂老子!出来,出来!老子保证绝不打死你!” 说着,四面一望,却只见一个身披道袍的老者从对面山岗上走出。对着洗死人哂笑。 看到来人打山岗上下来,活死人心内吃了一惊。那山可是平顶山,是杀手组织“血浮屠”总舵所在。心里吃惊,面上却不表现出来。 “你这老头儿,青天白日的,咒我作甚?寿字倒挂嫌命太长吗?” “你这乖孙子,怎么说些晦气的话,难道你见我撞见你的好事还想杀人灭口不成?”这老头见活死人凶神恶煞,却也不怕,反倒是倚老卖老,厚着脸皮认起亲戚来了。 被当面叫孙子,活死人哪里能咽得下这口气?好歹他也是唐家堡有头有脸的人物。 “放肆!” 当即斥喝一声,抄起长剑便冲上前去。虽疑心老头深藏不露,被当面叫孙子,火气一下上来,对面是谁也顾不得了,便要上前和人家玩命。 道袍老者见了,不避反迎他过来,长袖一挥,犹如放出一条金蟒,望活死人迎面冲去。活死人一个没提防,被撞中胸口,如被千斤巨锤砸了一下,痛得“哇哇”直叫,倒飞出去,口张处,鲜血长流。 “小孙子,以后见到道爷别这么狂,会死人的。”道袍老者说道。 活死人早已吓出一身冷汗,没想到平顶山上下来个不起眼的老道士都那么强。 在这性命倏关之际,他更无暇顾及景炎,一个“猴子上树”,往远处逃也似遁去。 道袍老者也不追,迈着碎步来到景炎身旁,俯下身去,问道:“可还好吗?” “多谢道长搭救性命。也说不上来,只是浑身无力。” 老道“哦”一声,又伸出手去号了一下景炎的脉搏,眉心一沉,道:“像这种症状,七成是中了‘十香软筋散’了!” “‘十香软筋散’是什么毒药?” 老道解释道:“十香软筋散不是毒药,却比毒药更毒。十香软筋散无色无味,吸入少量,会让人精神萎靡,浑身无力,大量吸入者,一身修为尽失。” 听到这话,景炎心里急作一团,他贱命一条,死不足惜,可还有许多事等着他办,许多人等着他寻找,如果功力尽失,在这乱世中,步步危机,怎么伸展得开。 “万望道长大发慈悲,救救我吧。” 景炎说着,挣扎起来,便要给道袍老者跪下。 一把扶住,道袍老者点了点头,道:“你涉险而来,是为了什么事?这条道路,前有唐家堡,后有血浮屠,可不是一条好走的道路,寻常人绝计不会涉险到这里。故而架接在这里的桥,才叫奈何桥。” 景炎忙报上姓名,道:“在下景炎,带一个朋友来拜访鬼手天医老前辈。” 两眼直勾勾看着他,道袍老者捋着山羊胡子道:“你是来见鬼手的,你可能要失望而返了。这老家伙最近脾气见长了,轻易不见客。” 说话间,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玉瓶,拧开瓶栓,放手心里抖一抖,滚出两颗朱红丹丸,递过去,道:“这是我自己闲时炼制的玉露丸,虽不能解你身上十香软筋散,却可以减轻症状,像常人一样走路不成问题。你从这山坡上,往左拐,那一间破草屋就是鬼手的家了。若逢他高兴,你这十香软筋散他也会一并帮你治好了,如遇他心情不好,甭说是你朋友的病了,他不追你打,你就烧高香吧。” 说完这些,老者身影飘忽间,已到了远方。 服下了药,景炎只觉一股劲儿自心中涌出,手脚麻木感减轻了少许。 告别了老道,景炎领着陆敬渊向平顶山去。 很快便到了鬼手天医居住的茅草屋前,正好有一个人就诊,确切的说是下鬼手医治。 “天医老前辈,你只要治好俺兄弟的病症,黄金美女任你挑。你去富贵镇打听打听,县令都没有我家钱多!” 求医者是个身材臃肿的人,挺着个大肚子,活像怀胎十月的孕妇,可他又是个男人,却又哪里会怀孕?胖男人穿金戴银,说他炫富,他却并没有大肆宣扬家里有多少多少钱,说他没有炫富,他一身行头,家境有殷实一望可知。 胖富人只是嚷,挺着个大肚子,乜着眼看人,颇叫人心里不爽。 漠然置之,鬼手天医并没有拿正眼看胖子,负手而立,只道是听一出独角戏。 嚷了一阵子,胖富人好像忽然变聪明了一些,看出了主人家的冷漠表情,一下子就停住了说话,乜着眼,眼瞳从两条缝隙间看出去,落在鬼手天医苍老脸上。看了许久。空气中,一下变得格外寂静。 突然间,胖富人咆哮道:“仙人巴巴的,老子来请你是给你面子!不知抬举的东西!也不打去打听打听,老子可是富贵镇顶有钱的主,一些名医想给俺兄弟看病都排着老长的队伍呢?” 听得烦了,鬼手天医冷冷瞪了他一眼,目中凶光暴射。胖富人见到了,心内打了个激凌,莫名的感到一阵后怕。气势登时下去了。慌里慌张向外走去。 出了茅草屋,又复了本相,又骂骂咧咧起来。 不久后,传出胖富人暴毙家中的消息。因为胖富人是富贵镇首富,这消息如同一柱烟花一般在富贵镇爆炸开,一度成为最大热点。官府也一直追查无果。 景炎领着陆敬渊进来,鬼手天医的怒气还没有消,拿眼冷冷看着胖富人离开的背影,如同看着一具冰冷的尸体无异。 见有人进门,这才收了目光。 “鬼手,你还记得我吗?”景炎进了屋在左边一个破摇椅上大大方方一坐,率先开了口。 “你是……景炎景长老?”鬼手天医盯着景炎看了许久,这才认出他来,道:“你怎么成这副样了?” 景炎叹了一口气,道:“说来话长!我前阵子叛出了唐家堡,正被唐文龙四处追杀呢!” “那鬼地方早该走了,”鬼手天医说着,仔细打量起景炎的气色,惊讶道:“你怎么这样气虚?以你这样深厚的修为,很不正常呀!莫不是身上有伤?” 听到这话,景炎不禁“哈哈”大笑,道:“你的医术真是叫人佩服啊!光看气色就能看出我上有伤。” 自己的话被证实,鬼手神医“哦”一声,狐疑道:“放眼唐家堡,也没有几个能伤得了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景炎当即把在奈何桥上遭遇伏击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 “没有想到马力这家伙这样忘恩负义,你当初对他有恩,他却为了升官发财,要来擒拿你。这样的人,死了也活该。” “那个活死人也没啥真本领,只会些下三滥的手段。”说着,捻着银针在景炎头上身上各各穴位上插了起来。 医治完景炎后,鬼手天医抬头看了边上的陆敬渊一眼,道:“这个后生是谁?” 一拍脑门,景炎这样想起来,介绍道:“这个人是我前些天从山崖下求的。刚醒来时候,痴痴呆呆,失去记忆了。” 看了陆敬渊一眼,鬼手天医道,“我有三不救的规矩,你也明白!可曾知道他的底细?” 点了点头,景炎接过话,道,“这人当时穿的是蜀山剑宗服饰,谅是蜀山的弟子。” “蜀山剑宗不是前阵子被唐之武灭门了吗?怎么还有人生还?” 景炎也不清楚,毕竟当初他只是被安排在登云麓接应,而没有参与蜀山灭门行动。 没有听到回答,鬼手天医瞥一眼景炎,只见他脸上也写满问号。不过,现在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眼前这少年出生正派,可以治。 鬼手天医便拿出了他行医的百宝箱。对着陆敬渊又是号脉,又是针灸大法。来到桌前又开了一副药方。边还说道,“估计是大脑受到重击,导致间接性失忆。” 第十六章:故人相见情如故 治疗完陆敬渊,鬼手天医走出草茅,看了天空一眼,正是晴空万里,景炎忙上前询问一下,“先生,这小子可有得医?” 没好气的白了景炎两眼,鬼手天医道,“你是看不起我?还是看不起我的医术?” “别人能医的病,我能医好;别人不能医的病,我照样能医好。” 说着,取出刚刚写好的药方,道:“照着这药方吃上三副药,保管药到病除。保管药到病除啊!” 说着,看了景炎两眼,又道:“你这病,可比你可比他重许多。你有空担心别人,我劝你还是多担心一下自己吧!” 听到这话,景炎哈哈大笑,道:“人在江湖飘,哪有不挨刀!我大老粗一个,先前还有家有室,还有惜命之想,如今妻儿下落不明,反倒是放开了许多。人生一世,不过白驹过眼,何必为了一时得失而好勇斗狠呢?” “世人若个个都如你这般样想,就没有这样多急功近利之事,没有恶贯满盈之人了。” 说着,鬼手天医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玉瓶,从中磕出两颗红色丹丸,却很是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景炎一拍脑门,道:“这是‘玉露丸’吧!我上山时在道袍老者那见过。” “你说的是‘一剑道人’沈云阳啊!”鬼手天医把玉露丸递给景炎,道,“沈云阳是游历道人,听说他是武当派的。一次我去山上寻一味百年老山参时,在山上遇到他。那时候他被毒蛇咬伤了,性命垂危,我便下了他一命,那老头索性就赖上我了,说什么,‘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救了他性命,那如同再造之恩了。’我说我不用他报达,救人是医者本份。他仍旧执意要替我办成三件事情,才肯离开。你说,这气人不!后来,我见他是江湖人,常年舞枪弄棒,难免受伤,便给他开了这‘天香玉露丸’的药方给他,让他试着调制,以备不时之需。” 说着,让景炎在一方露天大石头盘膝坐定,展开他那银针,长长短短,四十九枚。叫景炎除去上衣,鬼手天医打量了一番后,便捻起一枚银针,开始使用针灸大法。 时间,随着根根细小的银针扎入景炎身体而走远。霎那间,鬼手天医额头上已经密密麻麻布满了一粒粒细小的汗珠。 当鬼手天医把最后一根针插入景炎身体后,才如释重负的出了一口浊气。一抬头,看到沈云阳正站在边上,吓了一跳。 “你怎么来了?” 看了沈云阳一眼,鬼手天医道。 沈云阳在粗糙大石头上一屁股坐下,也不嫌脏,道,“你什么时候让我干完三件事,我好上路?” “我行医救人,从不为了得到回报。你打哪里来回哪里去吧!”鬼手天医白子老道两眼,一努嘴。他虽偶尔对为富不仁,欺压良善的人看不过眼去,偶尔也出手惩治一下。算不上什么遵纪守法的好人,却也绝非恶徒。他平时向人索要医金,那也是为了生活所迫。他也要吃饭的吧。 白跑了一趟,没有得到满足回答,沈云阳一脸失望,低头看了两眼景炎,道:“在山脚下我还跟他打赌来着,我认定你不会救他的,没想到竟然输了。哎!你连富贵镇那个财大气粗的张胖子都不治,却要救这一看就掏不出十文钱的江湖汉子是为了什么呢?” “那张胖子眼高于顶,目中无人,常年欺压良善,为富不仁,要我给他兄弟看病,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鬼手天医越说越来气,索性扯开嗓子嚷了起来,“我老头可不做推磨鬼,谁爱做谁做去。” 听到这番话,一剑道人格外高兴,为自己没有结交错人而欢喜,却仍旧抿住嘴,憋着笑,道:“老天医也有不老实的时候,这人我先前见过几面,略微知道一点底细,你敢瞒我不成?这人来头大了去了,是唐家堡五大长老中的一个是不是?唐家堡行事无恶不作,罪业滔天,你却为他医治伤病。你不是有三不救的规矩吗?” 被这样掀老底,戟着鼻子嘲讽,一般人许早就跳脚了,鬼手天医却道,“你有所不知,这人救过我一命。当年,我遭叛徒毒手,推下山崖,以我当时状况,是必死无疑了。幸好被这位壮士所救,才从阎王爷手里捡回一条性命。” 听到这话,沈云阳颇有同感,他不就是被眼前这个老头所救,死皮赖脸也要报恩的吗? “后来,我听传信他说,已经叛出唐云堡,过着隐居田园的宁静生活,还收了一个漂亮的干女儿。我真由衷的是为他感到高兴。今天见面,我满以为能见到他的干女儿呢,没想到带来了一个大小伙子。” 听到这里,沈云阳“哦”了一声,满是这么一回事道,“我知道啦!这小伙子肯定是他干女儿的丈夫了。” “他一准知道你这老头儿色得紧,先带他女婿过来炫耀一下,让你死了勾引他宝贝女儿的心思。”说着,沈云阳“哈哈”大笑起来。 这时候,景炎睁开眼,见到沈云阳,忙抱手一揖:“多谢前辈适才出手搭救,在下无以为报……” “哎……”把手一摆,沈云阳笑呵呵道:“不用报,不用报,你呀,赶紧把你的宝贝女儿接过来,让两个新人早早行完天地入洞房,生个活蹦乱跳的娃娃,也让我们这些个老东西也抱抱。享享福气,哈哈哈!” 却听景炎解释道,“前辈,你搞错了,那屋里小伙子,不是我女婿哩。是我从山崖边上小竹林旁救的。” “那么,他俩一拜堂,这事不就着落下来了嘛?自古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再说了,那小娃娃也长得颇俊的,难道是你嫌人家家里没有钱?” 沈云阳一见到景炎,就觉得投缘,话也就多了起来。 “前辈说的哪里话,我又岂是贪图金银珠宝的势利之人。只因我这个义女,她爸妈俱都健在,我凭一己私念把她婚姻定下,不去征求她生身父母的意思,委实是太对人家不住啊。” 听到这话,也是在理,沈云阳便也不再深究下去。转头一看景炎沉着一张大长脸,大有不快神色,满以为因为刚才的事情生气。自知方才言语莽撞了,未知其中底细便开这样玩笑。女孩子家最看重名节,岂能拿来说笑。 “小老弟,是我一时鲁莽了,我就是一个大粗人,你千万别往心里去,你姑娘肯定是顶好的。” 心里更是一酸,心里想到,“我哪里有这样福气。只怕是这辈子造得孽实在太多了,以至于搞得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想着,不由落下泪来,答沈云阳,道,“前辈勿怪,方才谈话中,忽然走了走下神,想到了我的妻儿,一时忍不住悲从中来,便潸潸掉下泪来了。” 听闻这话,沈云阳“哦”了一声,询问道,“不知夫人是哪位,让你如此挂怀?” “实不相瞒,我妻名叫王曦,我儿叫景龙,是我为了报一己之仇,置他们母子于险地而不顾。是我对不住他们。我没有尽到一个丈夫和父亲的责任。”说这话时,景炎两眼两泪交流,看得出此刻他向内心承受多大的谴责。 沈云阳的眼睛一下子被点亮了,只听他道:“你说谁?是玉面罗刹王曦吗?” 听到对方一口气报出自己的妻子名号,景炎并不感到惊讶,在十几年前,王曦就是江湖武林闻名的美人,又使得一手好剑法。后来,虽然说挂剑退隐了,江湖上却仍流传着她的事迹和传说。 沈云阳神秘一笑,道,“等会儿,我带你去见两个人。” 景炎问了他两遍,见什么人?沈云阳却只是闭口不言,只说,“你见后,自然便知道了。” 景炎还想问点什么,却见沈云阳只是不说,只有作罢。这反倒是勾引了俺了的兴趣,当下只有耐着性子等,面上只装出一副漠不关心神情,懒得看见对方脸上那副得意忘形神气。 很快行完了针灸之法,景炎忙叫沈云阳兑现承诺,带他却见“那两人”。他隐稳猜出,沈云阳口中的“那两人”和自己关系颇大。 “哈哈”大笑,沈云阳道,“现在不装了吗?刚才还一副漠不关心神气。我谅你也猜中到。走吧,我带你去了便是。” 说着,一马当先走了。景炎披上衣服急忙?在后面,去了。 鬼手天医向来对外事冷漠,只醉心于医道。于是,便也没去当吃瓜群。自动负担起照看失忆的陆敬渊的责任。免得陆敬渊走入不该去的地方招来不必要麻烦。 景炎展开轻身功夫,不即不离跟在沈云阳身后,两人始终相隔一丈左右。其实景炎很想赶上前去的,没有想到努力了半天,仍旧未能如愿,有几次险些被对方甩开。 当真是人不可貌相,别看沈云阳已经是七旬老者了,论脚上功夫,还是胜出景炎太多。 两人一个追一个赶,为了约莫有盏茶功夫,沈云阳停下了步伐。景炎趁机赶上前去。 “前辈,你轻身功夫着实了得,在下拜服。” “还有让你对我更加拜服的事情呢,你且站在这里擦亮招子细细看,我这就叫那两人出来。”说着,向前走去。 这里,只有三间破旧小木屋,紧紧挨着。 沈云阳走到左首一间木屋前站住,他里边喊了一嗓子。不多时,才听到有一个女人声音回答他。两人对了几句话后,沈云阳这才重新返回景炎身边,并道,“那两人,你马上就能见到了。” 听到这话,景炎手颤抖得厉害,他目不转睛的盯着那间木屋看,不放过一丝痕迹。 约莫过了一顿饭功夫,一个妇人领着个半大的孩童出来了。妇人头上扣了顶斗笠,黑色的斗笠伞帽帘子垂下来,罩住了脸。饶是这样,景炎仍旧觉得有三分熟悉。 再看那半大的孩童,景炎在看到孩童的脸时,情难自禁的跪倒在地,激动之色尽现脸上。尽管他此前已经猜出几分,可真正亲眼见到,却仍旧激动得难以置信。 “王曦、景龙……是你们吗?这可太好了,太好了啊!” 没错,迎面走来的两人,正是景炎的妻儿。 听到景炎的声音,头戴斗笠的人一下子定在原地。陡然间,一把摘掉斗笠,露出她惊世的容颜。 景炎扑上前去,一下搂住母子俩,抱头痛哭不住。诉说着当初为报仇狠心抛下她母子俩后的懊悔及分别后的想念。 沈云阳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家三口,破镜重圆,点了点头,露出欣慰的笑容。捋了捋下巴花白的山羊胡子,看向远方,似乎有一缕怆然的神色在眼前一掠而过。 第十七章:旧事重提沧桑泪 “景兄弟!是你吗?我的景兄弟!” 这声音很耳熟,景炎一时他不起,抬头循着声看过去,当目光落定在说话的人脸上的时候,刚刚平复下来的情绪,如潮也似的涨将上来。他不禁张开怀抱,给来人一个结结实实的熊抱。 “唐云庭老兄,你可想死兄弟了。多谢你照顾我这些家眷,若没有你,恐怕他们早已遭了大公子毒手了!” “这是哪里的话。在此之前,我还为你跌落山崖,愧疚不已呢!如今看你归来,比之以前更加壮实,我也就放心了。” 沈云阳上前见景炎和唐云庭聊得甚欢,似早已经熟络,不禁笑道,“原来你们认识,这也免去了介绍这一环。” 三人对视一眼,意气甚是相投,沈云阳便拉着两人歃血为盟,点了三柱香,拜了天地,结为异姓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共当不在话下。 景炎拉着唐云庭的手不放,问及他近日情况。 当即,唐云庭也不隐瞒,身子往石礅上一坐,向好友叙起了旧事: 当日,唐云霆辞了大公子,催动轻身功夫,径直往景府飞去。 要是那百夫长先赶到景府,景氏母子将没有命在,便加紧了飞驰的步伐。 腹下不禁传来阵阵剧痛,这是身体刚刚恢复之初,还未及时汇聚足够多灵气,又逢他强催轻身功夫御风飞行,气海告竭所致。 可是,他不敢多做停留,忍住割心之痛,强催功力望前飞去。 将到唐家堡时,才稍作滞留,转到没人角落换上一身夜行黑衣,蒙了黑面巾,又紧赶慢赶向景府飞去。 百夫长已经带了十余人劲装小队到了景府正门首。藏身暗处的唐云霆见到,心急如焚,唯恐敌党抢先,劫持住了母子二人,那便不好办了。 急忙转到后门,恰见景妻王氏同幼子正在后院晒太阳,不禁大喜。当即从屋檐上飞身而下,落在两人面前。 忽见黑衣人飞落下来,王氏下意识的上前一步,把年才七岁的儿子景龙护在腋下,随即抄起一旁细长扁担作兵刃,直指来人,斥喝道:“你是何人!” 吃了一惊,唐云霆这才恍过神来,自己还穿着一身夜行黑衣,难怪对方认他不出。忙摘下黑面巾,露出本相。 王氏见了,才放下扁担,含笑道:“唐长老怎么这身打扮?又是来请相公喝酒吧!他今日整好不在。” 唐云霆素来和景炎交好,闲暇之余,常会来寻其喝酒,比划拳脚功夫,王氏也便见怪不怪了。乍见唐云霆真容,还道又是来寻景炎喝酒呢。 唐云霆急走两步,近到王氏跟前,王氏以为对方要趁机轻薄,连忙向后倒退出一步,斥道:“大长老你这是何意?奴家可是有主之妇,你这是要暗室欺心么?” 见她误会,唐云霆连忙解释道,“夫人误会了,我这是有事与你相谈!”顿了一下,接着继续道: “景炎刺杀唐之武东窗事发了,唐家堡杀手已到府邸门前,我这是冒死前来报信的!夫人赶紧带小公子快逃,迟恐无及。” 这话一出,顿见王氏如天塌了般瘫坐地上,精神颓废不振,两颊清泪长流。 作为夫妻,她早看出景炎有杀唐之武之志,只是一时放她母子二人不下,今日听到东窗事发,谅不会有假。况且,大长老和其夫素来交好,更不会拿话哄骗于她,故而也就深信无疑了。 可是,任凭天大地大,她孤儿寡母,又能到哪里去避祸呢? 一时无计可施,只有瘫软在地,抱着幼子啼哭不止。 见到这般场景,唐云霆也品出了眼前这妇道人家的难处,便从怀里摸出一把折扇,道,“你带景龙前往平顶山血浮屠,把这折扇交给一个身着道袍,姓张的人。这人是我在武当派学艺时的师兄,一身本领犹在我之上。你把折扇交给他,道明来意,他自然会收留你们母子。” 王氏接过,母子二人又对着唐云霆拜了三拜,感激不尽,转又为难道,“只是凭我微薄之力,未走出唐家堡便被众人擒拿了,这可如何是好?” 唐家堡占地颇广,又设有三关三卡,每个关卡具有十余个粗壮民兵站岗,守卫极严。 唐云霆叹道,“守卫有我引开,你们母子尽管伺机逃走便了。” “儿啊!快谢过唐伯伯救命大恩。”王氏同景龙给唐云霆又嗑了三个头。 唐云霆连忙扶起两人,道:“我和景炎老弟相交莫逆,他虽已身死,我又岂能坐视他妻儿落难不顾。快快请起,时间紧迫,赶紧逃命去吧!” 当下王氏带着景龙一路西行,径往平顶山血浮屠而去。 一路上小心翼翼。几次遇上士兵盘查,均有唐云霆出面,两人径出西门,堪堪便要离开唐家堡边界。 奈何桥,是唐家堡通向平顶山血浮屠的必经之路。 带着景龙出了唐家堡关口,两人直奔奈何桥去。 到了奈何桥头,桥下流水潸潸,悲风凄然,王氏不禁悲从中来,回头看着旧路,如期待景炎能从拐角处赶上来同他们团聚。 等了一晌,终究没有如愿,禁不住泪水婆娑。被年幼的景龙看到了,昂着头道,“娘亲你又哭了?是刚刚那些大兵欺负娘亲了吗?等我长大了,一定好好教训他们。” 就在刚才,把守城门的大兵,见王氏颇有几分颜色,带着小孩出门,身边没有个男人,少不了趁机揩油。考虑到逃命要紧,她哪里敢同他们争一时之气。 王氏摸着景龙小脑袋瓜,一时情绪上来,泪水长流,又爱又怜道,“没事的。” 两人堪堪便要过奈何桥,便在这时,只听得“卟卟卟——” “卟卟卟——” 一道道人影从桥头直蹿出来,瞬间把奈何桥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奉了大公子命令,前来擒拿景氏母子的那个百夫长。 那个百夫长,原是景炎得力部下,王氏也识得,姓马单名一个力字。功夫极高,十几号壮汉近不了他身。 “马力,景炎待你如兄弟,你为何背叛他,领了这些人马来捉我们孤儿寡母,你百年之后,可有脸去见你的景大哥么?”王氏把景龙护在腋下,同对方说道。 “大嫂子,我吃的是唐家堡的公粮,景大哥谋反噬主,刺杀唐堡主,我奉命而来,捉拿余孽。这可怪我不得。” 把剑抱在怀里,马力斜乜着王氏,犹大言不惭说道,一点不顾念旧日情份。 左右环视一下,王氏心里登时凉了半截,两侧敌党不下百人,层层叠叠堵住了去路。更有马力这样高手坐阵。一时又哪里逃得出去? 事情到了这般田地,多愁伤,亦没有用处。 “这样吧!我可以跟你们走,不过我有一个条件,你们须得放了这个孩子。他才不到十岁,是无辜的。” “大嫂子,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大公子要的是你们母子两人,我单单带你回去,还要怪我办事不利之罪呢。” 见他不允,王氏面色一沉,斥喝道,“你也别以为仗着人多,便觉得我孤儿寡母好欺负,你也不打听打听,江湖上名叫玉面罗刹便是老娘,今天你们放了景龙,一切好谈。若是不依,老娘大不了豁出性命去不要,也非把你们这百来号人永远留下不可。” 说话间,亮了家伙,却是铁笔银钩两样兵器。 十年前,玉面罗刹在华山论剑上,惊鸿一现,名动江湖,未久却消声灭迹,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却不想嫁了人家相夫教子。看到王氏露出铁笔银钩,更加证实了是玉面罗刹无疑。 众人一见,魂惊天外,哪个敢上前,却听黑影一晃而过,望王氏杀来。 “大嫂子,公命在身得罪了!” 马力长刀出鞘,望玉罗刹面门直劈下来。 擒贼先擒王,见马力上来,正合了她心意。 出人意料的是,王氏见刀风迎面,不退反进,微测身躲开一击,左手铁笔已向对方肩头点去。 肩头遍布要穴,若被点中,非得失去战斗力不可。 情急之下,马力忙收刀回防,以刀面作盾,护在肩头,火星四溅,堪堪挡下了一击。 王氏见一刀不成,也不着恼,随即挥动银钩,往对方左腹侧处斫去。 这一斫之力,重有千钧,若是打了个结实,必将肠穿肚烂,一命呜呼。 马力不敢大意,急忙往后退出几步,堪堪避开一击。银钩擦着他衣服过去。不禁冷汗直冒,心下暗道:好险! 实力悬殊既大,不敢停留,当即转身便返回,不想背上被王氏点了一下,痛入骨髓,脚下一个不稳,跌倒在地上。 众兵见着首领落败,更加两股颤颤,手中的刀也因害怕抖动不住。 王氏趁胜追击,身子一晃而没,却化作两团人影,分射两边,瞬间击倒了众兵。 “唐家堡不过如此。” 冷冷丢下一句话,她拉了景龙的手便要离开,却听一个声音陡然响了起来: “哦,是吗?” 悚然动容,她循声看去,却见一个细长细长的人影,横卧在左侧桥的扶栏之上,左手撑着头,一副悠闲自得的样子。 这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她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到。这无疑令她汗毛直竖,若是这人刚刚趁她不备,出手偷袭,此刻她哪里还有命在? 马力从死人堆里爬起来,看到这人,脸色刹时变得很难看。 第十八章:羊出虎口九死生 王氏冷冷逼视着来人,正寻思间,却只听那人漠然说道: “玉面罗刹,手段狠辣!果然名不虚传。” 王氏乜着眼看着来人,想到对方既知她便是玉面罗刹,却还这样嚣张,仍旧是面不改色,肯定有些本领! 她已年入不惑,对生死之事,早已看淡,人在江湖,欠的债总是需要还,如今诸敌环伺左右,强者层出不穷,更不知道还有多少隐藏在暗处。 只是,她一死,年仅七岁的景龙,又能托付谁人照顾? 一想到这里,她心下便觉沉甸甸的,如挑了万斤巨石,不能释然。 手里的铁笔银钩,也异常沉重,蓄势以待,只要对方稍微一动,她便毫不留情的向对方身上招呼过去。 “你也是大公子派来的吗?老娘手下从不杀无名之辈,速速报名受死吧!”王氏抖一抖手中家伙,怒斥道。 却只听那人悠悠道,“江湖人称‘活死人’的便是在下,却是小公子谴我前来的。” “小公子深知景炎长老遭受不白之冤,愿意竭力为其昭雪,不过条件是你得投到他麾下效力怎么样?” 王氏随夫待唐家堡十数年,早已见惯欺男霸女的行径。这两个公子哥,虽然如今闹到同室操戈的地步,不过仅是为了堡主之位而已。实则均是一样货色。 王氏闻知丈夫身死,心早已寒凉透彻。本想携稚子远走他乡,离开这是非之地,免受熏染之害。不想才出虎穴,又遇恶狼。心下只是叫苦不迭。 “如果我不答应呢?” “那就只能送你归西了!” 听到回答,活死人目光一寒,随后大刀挥出,一道白色寒芒径往王氏劈面打来,带着森然的杀气。 远远里便感受到寒意扑面,王氏面色凝重异常,却不能往旁边躲闪,因为她身后就是七岁的儿子。她如果躲闪了,刀头直指的就是她的儿子。 就算明知道对手实力恐怖已极,就算拼着挨打无力还手,她也绝对不能退避开去。不能让年幼的儿子暴露在对方的攻击范围之下。 举起铁笔银钩硬生生挡下了对方沉重一击。这一接上手,才觉势大力沉,心下立时“格登”一声,升起一股不祥之兆。早知“活死人”强悍,没有想到竟强悍这地步。王氏的嘴角已然挂彩。 可是,她仍旧未后退一步,坚定的眼神说明了这一刻她心里的状态。 活死人略微有些惊讶,因为就算是大长老唐云霆也不敢正面硬接他这一刀。 可眼前这样一个柔弱女子却不躲不避,硬接下了一刀。 这怎么不使他震惊? 活死人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道:“你流血了!” 王氏白了对方一眼,挥袖抹去嘴角血迹。 听到这话,景龙小脑袋瓜从王氏身后钻出来,看着母亲愈发苍白下去的脸,满眼心痛神色。王氏勉强挤出一抹笑容,慈祥的对儿子道,“没事儿,这里危险,快到后面找个地方躲好。” 收回刀,活死人冲王氏嚷道,“喂!有儿子在背后藏着干嘛不早说啊!一不小心杀了你倒是小事,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仗着欺负弱小取胜呢?这多折我堂堂‘活死人’威名啊!往后我还怎么在道上混!” 活死人凶残狠辣固然不假,却是公平公正,不愿占人半点便宜。 听到这话,王氏略微一愣,不愿领这份人情,随即挥动铁笔银钩向活死人面门斫去。 见攻势袭来,横刀一扫,一道银色光弧把王氏连人带兵器直飞出去。 王氏只觉得虎口吃痛,铁笔银钩两样兵器几乎脱手。 心下更是吃惊不已,没有想到眼前这个长相平平无奇的男人,会有这样大的能耐。目中更生凝重之色。 当即展开铁笔银钩,化出两道金光望对手射去。这是玉罗刹成名绝技“铁画银钩”,相传是武当派姓张的祖师传下,中间却因种种变故断了传承,王氏埋头苦苦研究十年之久,才从新得以延续这项绝技。 活死人成名江湖三十年,一身修为已达地灵境中期,在唐家堡内也算是罕逢敌手,只是去年除夕输给了唐大长老半招而已。 眼前这女子能有啥本事?活死人虽然久仰玉面罗刹大名,看她娇弱弱一个女子,却仍旧不免生出轻视之念。满以为惊动天下的是她的艳名,而非可怖实力。 待到两道金光射将出去,才把他吓了一跳。索性金光打偏了。却看被金光打到处,石碑边缘如刀削斧劈般平整。知道是个高手,遂收了轻视侮慢之念,眉心一颦,十分戒备起来。 心下却是在暗暗惊呼:好险!这一下如果被打中,休说我一世英名尽丧于此!甚至于一条好命也要葬送掉。 当即,收招防御,祭出法器,却是一口古旧铜钟。 古钟上阳刻着诸天神像,神威凛凛。阳书宝卷咒文,兀自焕发神光。钟顶更是赫然站立着蒲牢神兽,怒目圆睁,雄风非常。 这古钟,名叫震魂钟,即可用以防御,又可震人心魂,杀人于千里之外。是名副其实的顶级法器。 震魂钟乃活死人手里的底牌,轻易不用,一旦动用,必要见血方收。王氏刚刚那一剑,令不可一世的他察觉到了一丝危机感,这对素来惜命怕死的人,怎么不动了杀心?尽早除去眼中钉肉中刺。 “我原来也不想杀害你的,奈何你缕触我逆鳞,便也怪我不得了。” 乍见震魂钟凌空飞出,王氏心里一下子便提了起来,早听说上古法器能与人灵魂沟通,以神御之杀人于无形。眼前所见震魂钟,肯定是上古法器无疑!心下陡然沉重。 原本,倚仗着“铁画银钩”绝技,拼死杀出一条血路,为儿子寻得一丝生机之念,也随着法器的出现被震得荡然无存。 不过,纵使绝路在前,无计可施,要她自缚双手,闭眼待死,却绝计不能够! 王氏奋起神威,双手齐伸,又是两道金色光束打出。 “嗵——嗵——” 两声钟磬之音,宛如石破天惊,响彻天地。 只见,金色光束向活死人射去,却被他祭出的震魂钟挡下。金色光束挟着劈山毁岳之力撞击在钟壁之上,如同砸在厚重坚实的铁板上一般,随即爆发出震耳欲聋的钟声。 王氏面色凝重,刚才一击,足有千钧之力,即便是丈夫景炎在时,也不敢正面硬接她这一招。眼前这古钟却接下了,看样子并未在上面留下刀劈剑斩痕迹,上古法器防御简直令他瞠目结舌,难以置信。 无法攻破对方防御屏障,这对于王氏来讲很不利。也就是说,只能挨打,不能反击。 严峻形势摆在眼前,最好的选择就是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她施展开绝顶轻功,放眼江湖武林,鲜有人能赶得上。 可她跑了,景龙怎么办?唐家堡捉拿她不住,势必要移祸在孩子身上不可。 如此想着,她便放弃了活命机会,只能脚底飘浮,绕着对手游走,手不停挥的释放出杀招,往古钟上招呼过去,一次次试探着法器破绽所在。 震魂钟散发着淡淡金光,上面咒文如有了生命,浮现虚空中,并徐徐转动,颇有规律。 每次遭受攻击,古钟上金光均微微颤抖一下,随着攻击越发频繁,金光颤抖也愈厉害。 活死人却浑然不顾,似乎看出以王氏实力根本拿震魂钟没有办法。他只是静静看着古钟外的敌人演着独角戏,眼睛里净是漠然神色。 或许这样,是他所能给予王氏最后的怜悯了。一旦他出手,王氏只能处在一种被动挨打的诡异状态,死亡将是最终归宿。 终于,活死人抬起了手,掌心直对前方,伴随着口诀催动,一团蝇头般小的银光浮现,并随着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扩大。瞬息间,便有了婴儿拳头大小。 很快,王氏身影又转到他前方,与此同时,他掌中释放出了雷射光线,照着对方迎面打去。 待到王氏察觉到,雷射光线已经临体,再想要躲闪,却又哪里来得及。万般无奈,只好举了兵刃格挡。 “嘭——” 雷射光线几乎透体而过,王氏紧跟着被强劲的气劲带着直飞出去,撞在丈余外一棵三人环抱的大树上,应声而折。樱唇微张,鲜血长流。 活死人收了法器,现出身来,看着眼前负伤垂死的人,只是长叹一声,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何苦呢?” 景龙跑上前,展开臂膀,护在王氏身前,拿眼狠命逼视着活死人,道,“坏人!不许伤害我娘亲。” 活死人蹲下身,看着眼前这个愿意为母亲挡刀的大孝子,嘴角难得露出一抹笑,道,“不是我执意要杀她,是她自取死道。如果她归降小公子,何须吃这个苦头?如今性命都难保了。” 景龙却不听这胡诌八扯,撮起唇就啐了他一脸唾沫。 活死人大刀眉一拧,凶现必露,手中雷光浮现,便要下杀招。 见此一幕,王氏心惊不已,可是她要上前拦阻,奈何负伤既重,气若游丝,全身如散了架一般,稍微动作,更是痛入骨髓,哪里还有余力前往拦阻? 眼看年幼儿子便遭恶人迫害,一颗心痛到极点,却无可奈何。 “得饶人处且饶人!” 便在这时,一个声音自远而近传来。眨眼间,人影已到了眼前。 只见来人穿颇为随意,一件原破旧褐色粗衣裹身,脚踏破布鞋而已。 这人来得诡异莫名,一时分不清敌友,情急之下,活死人出于自保之念,伸手便打将过去。 仓促之间,两人对拼了一掌,活死人竟被对方强劲掌力逼得倒退出去。回看来人,却站在原地,脚下如生了根,一步未退。 活死人惊讶之余,更不敢把他看轻,试探着问道,“你是何人?敢掺和唐家堡之事。难道不怕我们堡主问罪吗?” “如果是唐之武,我当真有三分忌惮。可是老唐仙逝,就那两个不成器的大小公子,简直不值一提?” 来人声如洪钟,入耳惊心。而更令活死人心惊的是,他竟然知道唐之武已仙逝消息? 对于唐之武死讯,是唐家堡内部消息,在未稳定形势前,是对外封锁的。来人竟有未卜先知的能力。这怎么不使人心惊? 并且,他还称呼唐之武为老唐,看似多有交集,不是故友,便是宿敌。 第十九章:高手一决生死定 黄昏时分,夕阳拖着余辉西趖。这时,也是太阳光芒最热烈的时候。 沈云阳站在山岗上,夕阳的余晖正好披在他身上。晚来的风,偶尔从林中穿梭而过,反倒给寂寥的山岗更添几分寂寥。 他手里握有细长细长的剑。这把细长细长的剑也仿佛同他一样感受着深秋的寂寥。 他只是静静看着眼前这一切。看着玉面罗刹杀死一个个敌人,看着活死人的出现,直到看到活死人要对玉面罗刹下杀手的时候,他才懒洋洋的出声喝止。 奈何桥,正如它名字那样,充满着戏剧性。奈何桥就嫁接在唐家堡与血浮屠之间,却是个势力盲区,并不归属任一方所有。而玉面罗刹正是站在奈何桥上。 那么,血浮屠的杀手可以随时出手阻止唐家堡的人马办事,却不用担心驳了唐家堡堡主的情面,遭受无休止的追杀了。 沈云阳有意“英雄救美”。可这句:“得饶人处且饶人”却又是带着那么的勉为其难的腔调。 仿佛这一切事情的发生,并不是他想看到的。或许,行侠仗义也并不是出自他的初衷。 他的心,也仿佛他手中那把剑一样冰冷无情。 “你不能杀他们母子。” “谁说的?” 活死人看清楚来人模样,一头鹤发胜雪,九十往上的年纪。令人称奇的是,面相红扑扑的,倒像是七八岁孩童模样。活死人微微皱了皱眉。早听人说过,内功修炼到一定境界,便有还老返童的神奇功效。 如果这是真的,对他来说就是极为不利的。他修练内功这么多年,都还没有摸到还老返童的门道。 想到这里,活死人煞白的脸,更加苍白了几分。 活死人清楚的知道,奈何桥上生死各凭本事。显然,沈云阳的到来,不会是路过那么简单。 沈云阳只是邪逸一笑:“我说的。” 从敌人神气上判断,修为不下于地灵境。这样的高手在西楚这样的弹丸之地,并不多见。这反倒激起了沈云阳的斗志。自从踏入这块西域边陲之地,沈云阳就时刻期待着和真正的高手碰上一碰。 活死人八字眉皱得更深了。显然公事缠身的他,并不像沈云阳那样随性和好战。他更不知道眼前这名不见经传的人,哪来的勇气,在有着“鬼见愁”之称的他面前放出这样豪言壮语。 他看白发老者也并非信口开河的泛泛之辈。是真有本事,还只是妄自尊大?他却也是一时难下断语。 然而,凭借多年来刀口舔血的经验和面对敌人时从神气上的判断,活死人隐隐觉得,眼前的人并不像夜郎自大之辈。 沈云阳如果是货真价实的高手,那么该害怕紧张之人,不就轮到他了。 活死人又本能的皱了皱八字眉。 素来行事谨慎的他,面对半路杀出来的拦路虎,在不知底细的情况下,一时也是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忧郁了半晌,左右心一横,抖起“老虎威风”来,一不做,二不休,动过了手再说。 活死人更不打二话,口中念动真言,一股阴灵之气从他身上涌出来。顿时,草木结起一层层冰霜。 活死人先天属性是阴灵根,是一种极为罕见的灵根。有关于阴灵根的修练法门极少。不过,活死人凭借多年的不懈努力,终于爬上来了。而且还成了地灵境的高手。位列唐家堡五老之一。 随着活死人体内《九幽尸气》心法运转,阴寒鬼气源源不住涌出体外,远远看去,他便如同从地狱里走出来的阴差无常。甚是诡异。 活死人手中不断结着手印,不断有阴寒之气外溢。陡然间,双手对撞一下,空气也仿佛跟着猛烈的颤抖了一下。紧接着,一切归于平静。 可是,这种平静只是一种假象。 因为活死人素来就是一个对敌人残酷无情的人。并且,他做的决定一向不会改变,除非有意外发生。 果然,在下一瞬,活死人双掌疾张,“阴煞寒气”技能释放。 “阴煞寒气”是活死人掌握的第一个攻击技能。以阴寒之气进行攻击,达到后期,更能生生把敌人整个冰封起来。甚是霸道。 感受到对方敌意裹挟着寒气袭来,沈云阳长袖一拂,只听“咔嚓嚓”一声脆响,把扑到面门前的阴寒之气拍散。而在此之前,沈云阳真言念动之间,心法《地焰诀》催动,火之气息围绕在他周身。 沈云阳灵根属性为火灵根。这《地焰诀》又是地心烈火,乃武当剑宗仅存的大乘功法,最是霸道不过。这拂袖一拍,地心烈火狂泄而出,顿时拍散了阴煞寒气。 紧跟着,沈云阳双脚一点一纵之间,施展武当梯云纵,身子猛地向敌人飞射出去,手中长剑一捥,舞了一朵剑花,向活死人迎面刺来。 这看似平平无奇的一剑,乃是《太极双剑》的简化版。 沈云阳七岁觉醒灵根,十岁踏入小灵境,三年后突破瓶颈束缚迈入玄灵境,二十岁达到玄灵境后期大圆满,二十五岁便突破玄灵境瓶颈,登上地灵境的殿堂。他曾经是武当剑宗里最年轻的地灵境高手。如今,他已经两鬓如霜,依稀间已经摸到了地灵境后期的边缘。 孤身仗剑天涯,云游四方,他就是想要多和高手过上几招。年已九十的他,仍旧持有一颗好胜的心,想在晚年更进一步,踏入传说中的天灵之境。 这《太极双剑》是他师尊传下的入门攻击技能。经过八十年的沉浸苦练,威力比之刚学会时,不知大了多少倍。 这一剑,劲力十足,直透出剑尖,犹有摧山毁岳之势。 剑未到剑气已经直逼敌人眉心而来,活死人微微皱了皱八字眉,额头见汗,强提全身功力,怒目圆睁。下一瞬,“寒冰屏障”技能释放。 一层层巨大的冰幕,在寒气的滋养下,就那样平空而现,甚是诡异。“寒冰屏障”技能不仅有防御之能,还带着冰冻万物之力,向着四面八方扩张开来。 地焰诀点在寒冰屏障上,极热遭遇上极寒,两股力量对峙不下,陡然间引起爆炸连连。 爆炸声中,沈云阳长剑洞穿了三层寒冰屏障,可再往里扎,越发觉得艰辛万分。寒冰屏障赫然如一座巨大的冰山,难以撼动。 沈云阳眼角不由露出惊谔之色。自他成名以来,仗剑九州,罕逢敌手。今日眼前之人,能挡下他的一招半式,也算少有的高手了。 沈云阳重新审视起了活死人。这人长得实在寒碜了点,可功力还是有那么一手的。 正当沈云阳分神的时候,活死人的攻势猛地到了眼前。 寒冰屏障上陡然射出了两根成人手臂粗细的冰锥,沈云阳灵活避开了攻击。紧跟着,两根冰锥在半空猛地爆炸开来,纷纷扬扬又向沈云阳疾射过去。 沈云阳惊讶之际,脚下连点,又灵活闪了开去。 事情远还没有结束。随着时间的推移,寒冰屏障上冰锥越来越多,越来越大,纷纷扬扬分向四面八方发射出去。 这是活死人的第三项灵根技能《寒冰剑法》,发射出源源不断的冰锥攻击。 这一次,轮到沈云阳皱眉头了。这样频繁的攻击如果持续不断下去,就算他身法了得,一一躲避开去,累也非要被累死不可。 思考对策之间,又有冰锥飞到眼前,沈云阳只能催动《谪仙脚》技能,以极灵巧的身法闪避着,一面细细端详着敌人技能攻击的走向。 活死人藏身在寒冰屏障之下,如一只负甲的乌龟,倒是不用惧怕沈云阳的攻击。 沈云阳在寻找敌人的破绽,《谪仙脚》技能身法灵巧特点,没有一个功法能够与之比肩,这也让暂时处在无法下手的沈云阳有了缓冲的空隙。 终于,沈云阳眼睛一亮,他看到了活死人重重攻略下的破洞,他举起了长长细细的剑。 长剑指天而立,沈云阳运气丹田,一重接着一重火灵之力源源不断涌向剑锋。银白的剑刃瞬间变得殷红如血。仿佛天边的夕阳般热烈。 沈云阳眼中寒芒一闪,他最后的大杀招《邪心破》技能紧跟着发动。长剑高举低落,一道血红血红的剑气直直斩了下来。霸绝天地的剑意,瞬间威慑在场的每一个人心上。仿佛在每一个人心上都狠命地擂了一锤。 “轰隆隆——” 一声炸雷,坚韧的寒冰屏障被随着从天而降的剑气贯穿、破碎、爆炸。 大地上,爆炸引起阵阵浓烟滚滚,冰冷和炙热的感觉交叉混合在一块,透着十分诡异的气息。 浓烟散尽,寒冰屏障已经被彻底击碎,活死人也被剑气逼得退出丈余远,嘴角挂彩,面容憔悴。 反观另一方,沈云阳却是仗剑立于青松之上,衣襟随风摆动,宛如仙人。 这样一比,高下立判。 可沈云阳并未还剑入鞘。活死人还未出言服输。两人如泥雕木刻般定在原地。四目相对,隐隐透出一股火药味儿。谁也不服谁。 活死人虽被轰出了内伤,乱中有序,未露颓败之态。 沈云阳在击碎寒冰屏障,逼退敌人的时候,并未及时出手追击,痛打“落水狗”。他并不在乎胜负。在胜负之上,沈云阳更加在意的是能和真正高手一战。 他在等待,等待敌人能不能给他一个惊喜。等待活死人使出最后压箱底的绝招。 第二十章:二老收徒霁欢颜 沈云阳看着活死人,活死人也同样在看着沈云阳。 沈云阳看活死人的眼神颇为复杂,七分失望,以及一种莫名的期待。 他期待着活死人会拿出更厉害的大招,把他狠狠地打败。活死人真有这样的本事能撂倒沈云阳吗? 这种近乎痴热的眼神,更像是一种戏虐。如同花猫逮到老鼠后,又一次放脱,任它在眼皮底下逃走,然后逮住。 相形于沈云阳的古怪,活死人的眼睛里则迸发出对失利的不甘。 仿佛刚才被沈云阳打败,只是他一时大意的结果。要是他全力以赴,必能把眼前敌人踩在脚底下,甚至肆意虐待。 他是这样想的,他也正朝着这个方向行动着。 只见,活死人左手一抖,一个古旧的铜钟凭空而现。他口中犹自喃喃有声,古钟上登时金光大盛,一道道围绕在上面的古老铭文浮现其上,焕着金色祥光。 这正是“震魂钟”。 玉面罗刹王曦一下子认了出来。她在那上面吃了许多苦头,甚至于险些丧命在那口古钟之下。 “这是法宝,当心!” 王曦即刻向沈云阳出声提醒。 沈云阳只是微微颔首,仍旧负手而立,不为所动。仿佛眼前所发生的一切仍旧在他可控制范围之内。 王曦见此,也只有叹息一下,退到后面。就刚才的打斗来讲,沈云阳修为远在活死人之上。这是不争的事实。 身为高手,都有几根自负的硬骨头。但愿这份自负,不会害了他。 王曦不无担忧的看了沈云阳一眼。 而沈云阳则是饶有兴致的看着活死人。此时,活死人已经将震魂钟完全祭出。 是个高约三米,半径一米的大钟。 大钟祭出,活死人胆色登时大壮。性命如同上了双层保险一样,对沈云阳的怯意一扫而光。 “让我吃尽苦头,阁下也算有些手段啊!” “你也不会弱,若非是唐家堡鹰爪,我倒有些结交之意。” 沈云阳微微一笑,能在他手里走过三招的,屈指可数,活死人是一个。 活死人阴恻恻一笑,“结交就免了。这样吧,你我各出一掌,即分高下,也决生死。怎么样?” 话音甫落,活死人率先发难。只见,古钟徐徐浮空飞起,钟底雷电闪烁不住,不时“噼啪”作响。 陡然间,雷电大盛,一束成人手臂般粗硕的金色雷电射线飞射而出,直逼沈云阳所站方向。带着洞穿九幽之力。 这是“震魂钟”第一绝技:“震魂”。曾经活死人在九华山连败三名地灵境高手,靠得就是这个绝招。 感受到危险临近,沈云阳身影随风摆动,“腾”的跃空而起,闭目凝神之间,捏个剑诀,望空一指。陡然间,气势大盛,身后宝剑“嗖”的声出鞘,带起炙烈气息。宝剑赤色如血,剑名辟心六壬剑。也是一样法宝。沈云阳手一伸,“剑来!” 长剑入手,登时,气势更加汹涌澎湃,如虎插翼。 下一瞬,沈云阳长剑指空,一道火红冲天而起。登时暗淡的天空被染成一片血红的颜色。在雷电射线临体的前一刹那,他长剑猛地下劈,法宝技能“火凤凰”释放,一头烈火凤凰冲破云端,迎着雷电射线冲将过去,腾腾烈焰,俯冲而下,仿佛带着烧毁眼前一切的勇气和决心。 熊熊火焰对上狂爆雷电,两股迥异的力量碰撞在一处,互相消磨着彼此的锋芒。 凤凰之火,源出九天,古钟之雷,来自远古。两者遭遇上,旗鼓相当,一时间竟难分高下。 沈云阳见着也是一惊,随后释然。他身影又是一转,连挥四剑,法宝技能“火蛇”释放。只见,四条火蛇绕过火凤凰和古钟雷霆的对峙场,径向活死人杀去。 火蛇距离活死人尚有丈余里远,他忙扣动指诀,撤回震魂钟,随即法宝技能“金钟护体”发动。古钟牢牢护在身外,钟体上一层层铭文随着真言催动,浮现出来,形成一道道金色光圈,围绕着古钟徐徐旋转。 雷电射线在失去古钟加持后,威力锐减,很快便被火凤凰吞噬掉。火凤凰吞噬雷电射线后,威力更加猛烈,迎面向活死人扑来。 四条火蛇相续扑到,炙烈的火焰把活死人牢牢围在核心。 身在火焰包裹中,活死人已面露颓废之态。仅靠着震魂钟的神威才得以幸免于难。 催动法宝所需付出代价甚大,不是一般武技所能比拟的。活死人已是地灵境高手,如此长时间催动法宝,灵海内也不免传来阵阵告急之音。要是再不设法突出重围,时间一长,灵海枯竭,离死也就不远了。 相比之下,沈云阳背负着双手站立在那里,脸上漾溢着悠闲自得的笑容。 同样催动法宝作战,沈云阳方面的情况明显好上许多。这也从一个方面表现了,沈云阳不仅修为高出活死人一截,在灵力上也远胜于后者。 活死人同样也看出了这一点,他更加心慌意乱。是的,他还不想死,他还有许多未完成的事情要去做。 他眼中闪过苦涩和不甘,随后一股寒意从古钟散发出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外围扩散出去。 “寒冰屏障”技能再次释放,火凤凰撞在巨大的寒冰上,引起阵阵爆炸。 便在这时,寒冰屏障中射出一道雷电金光。震魂钟破蚕而出,带着活死人直射天际。 “一剑道人果然不同凡响,咱们后会有期!” 金光消失在远方天际,传来活死人的道别之声。 沈云阳看着远遁的敌人只是淡淡一笑,并没有追击。看着火凤凰和四条火蛇应声攻破寒冰。同时也分出了高下。 王曦上前抱拳致谢,七岁的景龙也从她身后探出小脑袋瓜,看着赶走大坏蛋的人。 沈云阳只是一摆手,道:“你要谢的话,便谢唐云霆吧。我不过看他情面上才出手罢了。” 王曦这才知道,眼前人便是唐云霆口中的武当师兄。 “不管怎样,今日道长出手,才使我母子二人,免遭唐家堡狗贼的毒手。日后若有用得着王某人的地方,尽管开口,必当靖力以报。” 随后,王曦同景龙为防唐家堡的打手追杀便入住平顶山了…… 叙述完旧事,景炎看着沈云阳和唐云霆,不免老泪纵横,激动之情溢于言表,“沈兄和唐兄救我全家于刀下,如此恩情愧无以报,日后若有用得着在下之处尽管开口。刀里来,火里去,我景炎若是皱一皱眉头,便不算好汉子。” 当下,三人情投意合,唐云霆哈哈大笑,道:“我们何不就在此处摆设香案,大家歃血为盟,以后同生死,共富贵那该有多好。” 一经提议,景炎便高兴附和。只是沈云阳淡淡一笑,随口答应了一声。似乎并没有十分结交之意。他便面露忧郁之色。 唐云霆见到了,忙向景炎解释道:“我这兄弟是个外冷内热的性子,别看他外表一副冷漠,对待好友却是十分诚心的。” 三人便摆设了香案,嗑了八个头,盟了誓言,结为生死兄弟。 三人中,以沈云阳年龄最大,以景炎最小,分了兄弟称呼。 结拜完后,景炎返回鬼手天医住所,陆敬渊已经治疗完毕,穿戴整齐,冷着一张脸,静静待在边上。 鬼手天医靠在床边上,闭目养神。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异样的气息。 景炎看了鬼手天医一眼,道:“这什么情况?治愈了吗?怎么都这副神情?” 景炎转头对鬼手天医道:“你治疗不好我也不会怪你的,别绷着个脸,好像我交不起诊费似的。” 一听这话,鬼手天医血压直接飙升上来,“我是那种人吗?我是那种人么?你景炎就算穷光蛋一个,到了我这,照样把你治好了!” 景炎哈哈大笑,道:“知道你老是‘仁医仁术’,自然不是庸医可比,患者到您手里,他们遇上春天了!” 这样才把这位撅犟的老医师哄开心了。景炎把话锋一转,道:“那是为了什么把气氛弄得这样僵呀?” 鬼手天医也不背这锅,直接把它丢给一旁的陆敬渊,没好气:“你问他!” 景炎又把头转向了陆敬渊。 陆敬渊已经恢复了部分记忆,脸上没有露出多少欢喜神色,反倒蒙上了一层霜。 “我恢复了记忆又怎么样?一身修为已散失,这叫我如何报仇雪恨?” 他满怀仇恨和修为尽失的悲哀与无奈。唐家堡灭他满门,血气方刚的陆敬渊恢复记忆的下一瞬,便想着要报仇。可是当鬼手天医告诉他记忆好恢复,修为却不好恢复。这当头一棒下来,他简直懵了。 没有实力怎么去和高高在上的唐家堡作对手? 明白了前后因果,景炎淡淡一笑,“这有什么可忧愁的?‘千金散尽还复来’嘛!只要心怀志向,哪怕他修为散尽,哪怕他希望渺茫,哪怕他碎骨粉身,只要志向坚定不移,总有成功的一天。” 陆敬渊听罢这样一席话,顿时醍醐灌顶,茅塞顿开,浮躁的心也跟着定了下来。 朝着景炎倒头便拜,“望前辈教授我仙法,他日报仇雪耻之日,定不忘前辈大恩。” 景炎摆手,“我尚有俗事缠身,无暇教授,恐误你前程。况且,唐家堡狗贼均是修为高深之辈,我尚没有十分把握取胜。这样吧,我有个大哥,他修为高出我许多,看他是否愿意收你为徒!” 说着,引陆敬渊到沈云阳身前,“这便是我武当剑宗的大哥。” 陆敬渊倒头拜下,“前辈在上,万望收纳,他日学成之日,定不忘授业大恩。” 沈云阳见陆敬渊神气已经年过十八,修为尽无,本不想理会,只是碍于结拜兄弟相托,不好意思立即拒绝罢了。 伸出左手轻轻按在陆敬渊天灵盖上,口中念动真言,催动玄门奇功,一股灵力注将进去。 这是武当剑宗独有的测试灵根法门。 不过片刻,沈云阳收回灵力,脸上的敷衍之情一扫而光,竟漾溢出几分笑容。 陆敬渊是天灵根,景炎是早有耳闻的。见沈云阳神情前后变化之大,估计是测试出结果后,他也惊讶到了。 见沈云阳收了徒弟,唐云霆不免心痒痒的,看着景炎身后的小景龙,便有纳为徒弟的心思,“景炎老兄,我若没有看错的话,你家景龙还没有拜师吧?” “是的,我自觉修为平平,没有什么可以传授他的,故而平日只尽心教授文章,不曾传授功法。今日多蒙哥哥看重,真是小儿之福。”说话间,便即命令景龙出来拜师。 依了父亲的话,景龙到了唐云霆跟前,倒头便拜了下去。 第二十一章:元兽觉醒惊天宇 自从唐云霆把景龙收入门下后,就乐得合不拢嘴。和景炎交往以来,对他的儿子早有观察。天赋极高,向来喜欢。如今,收归在门下,可谓是一桩天大的好事呢。 看着沈云阳,唐云霆欢喜的眸子中不禁灵光一闪,道:“师兄啊!你修为高出我许多,我素来就是不服气。可又自知不是你百招之敌。这样吧,趁着今天同时收徒,我们来打个赌约怎样?就凭借各自本事教授这两个娃娃。十年后,再聚此地,以这两人修为本事分个高下,你看怎样?” 听到这话,沈云阳严肃的脸上,也露出一些微笑,应道:“好啊。” 陆敬渊虽然年已十八,从头修炼未免吃力。可凭借天灵根资质,沈云阳有十分把握能够使他达到传说中的天灵之境。反观景炎未必有这样好运。毕竟天灵根百年难出一个。 同时,沈云阳也意识到,陆敬渊身上发生了事情不会简单。拥有“天选之资”的人,修为竟是一点也无,这本身就不是一件正常的事情。 而先前经景炎之口听到的,此子和唐家堡狗贼仇恨颇深,仿佛已经到了不共戴天的地步。料定陆敬渊成了如今这样一个“废人”,多半和唐家堡脱不了干系。 冷漠浮现脸上,沈云阳也是好奇陆敬渊身世之谜,可素来冷漠惯了的他,并没有开口向景炎打听。 往事如烟,在他心里面,一个人的过去并不重要。与其在过去的琐事上纠结,不如放眼当下。 也正是有这样的考量,沈云阳素来都是寡言少语。对敌人,对师长,均是这样。并没有因为身份不同,而使他有信口开河的冲动。也正是对自己的严谨和自律,才使得他修为上高出同门师兄弟一头。 感受到沈云阳的严肃,陆敬渊眉头皱了皱,这并不是厌恶的表现。 相反的,陆敬渊觉得有沈云阳这样修为高深、态度严肃的师尊而兴奋。他觉得,有这样一个严肃师尊,他也必须严谨起来,这样才配得上做沈云阳的徒弟。 沈云阳朝陆敬渊点了点头,表示对他的态度很满意。紧接着,他便按照武当剑宗的收徒仪式,把眼前的少年收入门下。 在沈云阳为陆敬渊举行入门仪式的同时,唐云霆也不甘落后。他也为景龙举行了同样的仪式。 一拜三清天尊,二拜天地四方神祗,三拜武当山历代祖师、掌教。随后,才朝着师尊行三跪九叩之礼。 行完入门仪式。又宣读门规。才算正式进入武当剑宗山门。 相比于沈云阳的不苟言笑,唐云霆简直就是亲和力爆满。他摸着景龙的小脑袋瓜,满脸的喜欢,笑容也格外的灿烂。 “好徒弟,以后你就是我的衣钵传人了。可不要给为师丢人啊!” 说着,手掌一展,变戏法似的从蓄物袋里掏出一把长剑。 “此剑名为灵犀,吹发即过,削铁如泥,乃是一件了不起的法器,就送给你耍了。” 景龙年幼懵懂,可也不傻,一听是件“了不起”的玩意儿,满心欢喜,急不可耐的接过来,好一阵把玩,简直爱不释手。一时间乐得合不拢嘴。 这“灵犀剑”,是唐云霆入门时,他师尊所赠的入门物件。如今再赠予他的徒弟,也算是“薪火相传”了。 法器,由炼器材料所铸造。炼器材料越上乘,铸造出的法器品阶也就越优良。法器依照品质优劣,分为天灵品、地灵品、玄灵品、凡灵品四品十二阶,所对应的是修士四大境十二小境界。每品又分为上中下三级。灵犀剑只是凡灵品三阶的法器。 把灵犀剑传给景龙,唐云霆颇有要把毕身所学倾囊相授的意思。他余光向旁边的陆敬渊瞄了一眼,有意要看看沈云阳会给他什么样的入门宝贝。就这一眼过去,差点没有把他羡慕死。 只见陆敬渊手里同样也拿着一把银光煜煜的宝剑。 这是“辟心六壬剑”,唐云霆一下子就认了出来。 比之灵犀剑这样的法器,辟心六壬剑不知道好上多少。辟心六壬剑乃是一件法宝。 法宝,由天材地宝混合极品炼器材料炼制而成。法宝同法器一样也分三六九等。修为越高能发挥出来的威力越大。 两者之间最显著的区别在于,法宝有自己的元胎。类似于修士的紫府,有无限的成长性。灵器,则没有元胎。因此也就不能够成长。 就比如“辟心六壬剑”这个法宝,在武当剑宗祖师铸成之时,不过仅是一阶法宝。后来经过沈云阳长期不断地用灵力祭炼,已然成长为三阶法宝。由于它是三阶天材地宝炼制,材料的品阶优劣直接决定了它的成长上限。 另外,法宝具有普适性,这一点对修为平平的炼气士很重要。也就是说,法宝能被任何修为的炼气士使用。 法器则不能。 三阶法器,只能在地灵境炼气士手下才能发挥出最强大的威力。玄灵境高手也可以勉强使用。但威力上就大打折扣了,灵力方面也消耗得极快。 法宝则能有效避免这些的弊端。 陆敬渊却只是个门外汉。听说唐云霆说,“灵犀剑是件了不起的法器”,信以为真。沈云阳传他“辟心六壬剑”时,一言不发,满以为只是件寻常的长剑。 心里存着许多不快,却未显露脸上,只是默默接过剑去。 唐云霆小声向沈云阳嘀咕:“师兄啊!不是我说你,你心真是大啊,把咱武当剑宗传下来的镇派法宝就这样……随随便便丢给刚入门的弟子手里了。” “这不是师尊传给我之物吗?我再传给我门下,这有什么不对吗?” “倒不是说对与不对,只是万一遇上高手,一件镇派的宝贝就要毁在这娃儿手里了。” “此子乃天选之材,百年难遇啊!日后修为必不在你我之下。有这样的法宝守护在他身边,才能震慑强敌啊。有什么可担忧的呢?” 唐云霆见他喜欢陆敬渊已极,听不进好言相劝,便也只好悻悻然作罢。 接着,唐云霆便要给景龙觉醒元灵了。只见他从怀里摸出一颗水晶球,足有成人脑袋般大小。闪烁着银光。 沈云阳见了,向他出声道,“师弟,我前阵子同活死人一战,灵力消耗过大,陆敬渊觉醒元灵的事,便请你代劳了。” 唐云霆脸上写满了不解,心里不由暗忖:“景炎老弟不是说,这娃儿先前是蜀山剑宗的弟子吗?就算遭遇横祸,修为尽失,难道连元灵也一并失掉了吗?” 心里存着疑惑,却没有说出口。只是朝沈云阳微微颔首。 “等一个我催动玄功时,会变成半人半兽状态,你两小娃娃可别害怕喔,那不过是我的本命元灵啊!” 唐云霆“哈哈”笑着向将要接受觉醒元灵的人解释着。陆敬渊只是一脸冷峻,景龙则天真无邪的脸上满是好奇。 唐云霆右手托着水晶球,双眼中红光闪烁,身上的汗毛开始疯狂生长,逐渐妖化,身后赫然出现一只巨型狼妖。狼妖长得尖尖的嘴巴,细长细长的獠牙向外翻出。样子甚是可怖。 陆敬渊见到,仍旧冷着一张脸,神情并没有多大变化。相反的,景龙被吓得脸色惨白,躲到王曦腋下,放声大哭起来。 “那不过只是你师父的元灵妖兽而已。不会伤害你的,不怕喔。”经王曦一番苦口婆心的劝导,才打消了小景龙心里的恐怖阴影。从新来到了唐云霆身旁。 随着唐云霆玄功催动间,银白的水晶球陡然金光大盛。 “现在,伸出左手,放在水晶球上面。”唐云霆见景龙满脸泪痕,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便握紧拳头,鼓励着他上前来测试。 终于,景龙在父母的鼓励下,伸出了左手。在小手掌触及水晶球的瞬间,金光大盛。 景龙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涌入体内,又有什么东西要从身体里飞出来。 就在景龙发楞的时候,唐云霆的声音又响了起来:“现在,伸出你的右手……” 景龙照办了,只见在右手掌心之上,出现一只火红色小虬龙,不过三寸余长。 “竟是赤焰红龙!” 在场的大人异口同声的惊呼起来。 只有景龙和陆敬渊不明所以的静静看着他们。 “赤焰红龙很厉害吗?” “元灵妖兽在品阶依次上有天灵、地灵、玄灵和凡灵之分。这‘赤焰红龙’啊,是仅次于‘烈火狂龙’。成年期后更是拥有堪比地灵境炼气士的恐怖存在。”景炎忍不住心头的兴奋劲,解释道。 接着,陆敬渊把左手放在水晶球上,和景龙同样感觉传来。有什么东西涌入体内,又有什么东西要从身体里迸出来。 陆敬渊右手展开,只见三只火红的狼仔活蹦乱跳的。 “这是啸月彤狼,虽然有三只,成年后战力也不俗,却只是玄灵品阶的。” 唐云霆看着陆敬渊手掌,心里乐开了花,这和景龙的“赤焰红龙”根本不在一个档次嘛。元灵妖兽对一个炼气士修行影响是巨大的,十年后的比试,景龙那是稳赢不可啦。 这样想着,唐云霆紧绷的脸又绽放出了喜悦的光芒。 听着大家的话,陆敬渊知道在元灵品阶及不上景龙。他心里也有点失落。抬头望向沈云阳。 沈云阳冷漠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哀乐。可他向陆敬渊伸出了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以示鼓励。 陆敬渊如受到了感染,脸上露出一抹喜悦的微笑。 第二十二章:一鸣之下更惊人 收徒仪式进行完之后,众人各自散去。 景炎对着儿子,语重心长的说道,“要牢记唐伯伯授业之恩,勤学苦练!切不可虚度光阴啊。” 景龙乖巧的点了点头。 唐云霆看着景龙,满眼欢喜,摸着他小脑袋瓜,对景炎道:“这何须你说,我这好徒儿自然是知道的,自然是知道的!” 王曦见了,也不由满心欢喜,儿子能遇明师,日后成才可期了。她依偎在景炎肩膀,两人向着远方走去。临别时,她还向唐云霆说道:“往后犬子便交由唐先生管教了,该打便打,该骂便骂,无须心慈手软。只要此子能成才,你便是我们景家的大恩人了。” 陆敬渊看在眼里,满是羡慕之情,虽被沈云阳赞誉为千载难逢的“天选之人”,却也难以弥补心头的缺失。失落不禁浮现脸上。他是那么渴望着父母至亲的关爱啊。 看出他脸上的情绪波动,沈云阳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却又找不到合适的话,一时语塞,只是冷漠的脸上现出少有的温柔。 陆敬渊见到,情绪便上来了,一下投在沈云阳的怀里。两眼一热,泪水再也止不住,如决堤之水,流淌了下来。他无声的抽泣着。心头的缺失仿佛也得到了莫大的弥补。 此时,陆敬渊对沈云阳的情谊,产生了微妙的变化。不再止是师徒表层的关系。在这层关系之上,更产生了一种能够同亲情媲美的情谊。 回到寓所,沈云阳把陆敬渊叫到跟前,道:“你天赋极高,只是你体内有股狂暴的力量不稳定,时常发生冲撞。此时不宜习练武技。我先教你一套《地焰诀》。调和稳定住那股力量后再说吧。” 说着,伸出中食二指,御起了青色神气,戟指点在陆敬渊天灵穴上。 大量信息如潮也似涌入陆敬渊脑海。《地焰诀》十二重心法,如斧凿石刻也似的印在他心灵深处。 这是武当剑宗独有的传功法门。 陆敬渊吃了一惊,不可置信,天底下竟还有这样的神通,能够在瞬间把法诀写入另一个人的脑海。 陆敬渊稍微领会《地焰诀》之后,盘膝而坐,开始修炼起来。 心法修炼越深,体内产生的灵力也就越多。这些灵力,能够辅助武技、法器,及法宝的催动。 活死人之所以败在沈云阳手底下,很大程度上是心法不如沈云阳来的深厚。灵力不济,便无法长久御使法宝。 修练心法第一重难关,就在于感受体内的“炁”。 沈云阳看着进入入定状态的陆敬渊,捋了捋稀疏的山羊胡子,一脸欣慰神气。 想当年,他才花了三个月光景,就能感受到体内的一丝“炁”。并被宗门内长老誉为武当剑宗第一人。不知道眼前这少年,将要花多久才能够办得到呢? 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转瞬间又到中秋夜,天边月盘圆得可爱。沈云阳正独坐屋脊之上赏着白月光。 “哒哒哒……” 一阵急促脚步声响,由远及近传来,沈云阳不禁提起了警惕,狐疑都这么晚了,谁还会出来走动呢?他低头看时,只见陆敬渊一脸兴奋神气,同样抬头望着他。沈云阳一楞,随后脸便拉了下来,严肃道: “不好好在屋里练功,出来作甚么?” “我感受到‘炁’啦!我感受到‘炁’啦!师尊,我感受到‘炁’啦!” 陆敬渊答非所问,一连重复说了三遍,仍旧难掩心中的激动。 “这话当真!” 闻言,沈云阳既惊又喜。掐指细细算来,也不过三十天而已。更加惊讶得合不拢嘴。 竟比他当年足足快了两个月之多。 陆敬渊虽是“天灵根”,罕逢罕见。不过话又说回来,毕竟已经年愈十八。这时候才开始修练,会有许多困难阻碍。沈云阳也没有指望他能多快感受到“炁”,只要能修练上去,也就足以欣慰了。没料到,竟给了他一个大惊喜。一股欢喜不经意间爬上了沈云阳的眉心,僵硬的脸上也漾溢起了欢喜的笑容。这种笑容,比他自己突破了还来得欢快。 “你现在趁热打铁,开始修练《地焰诀》第一重‘引炁入体’。打通周身七经八脉。不可懈怠。” 没等陆敬渊脸上的笑容绽放多久,沈云阳的话如一盆凉水也似的倾泄下来。陆敬渊只是诺诺点头,领了师命,去了。 沈云阳心情大好,望着天际圆月,蓦然间便顿悟出一套剑法。手一招:“剑来!”在不到丈余的屋脊上舞将起来。 只见他,脚踏处八卦图陡现,每每挥出一剑,隐隐伴有龙吟虎啸之音。身法展转腾挪间,青紫色氤氲之气缭绕身旁,时隐时现着。每每剑势中刚中蕴柔。 舞罢一套剑法,还剑入鞘。向边上躺着的红色葫芦一招手,红葫芦如长了翅膀似的飞将过来。沈云阳伸手接过,一仰脖子,呷了一大口浊酒。他兴致勃起,情不自禁的仰天大笑起来。 正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沈云阳忽闻陆敬渊感受到了“炁”,这样快便能办到别人所不能办到的,也进一步证明了他天赋不凡。欣喜之下,沈云阳更是悟出了一套高深的剑法。这真可谓是双喜临门。 “嗯,这路剑法叫它什么好呢?”沉吟半晌,沈云阳才又说下去: “就叫它夜月斩吧。” 陆敬渊静静看着沈云阳,这位平时都是一副冷若冰霜,旁人莫近神气的师尊。今晚这样兴致勃勃,他也很高兴。 他看着沈云阳一举一动。在潜移默化中也把一套《夜月斩》牢牢记在了心底。 回到房间后,陆敬渊凭着记忆,拿着树枝把《夜月斩》一招一式舞将出来。 如此周而复始,陆敬渊白天引炁入体,晚上练习《夜月斩》。转眼间,又过去了大半年。 凭借对剑法的天赋,他逐渐领会了《夜月斩》中的三大奥义。 这日,天才亮不久,唐云霆的身影便出现在师尊屋里。两人把门一关,仿佛商量着什么。 唐云霆自从收了景龙后,便很少往这边跑,也不让景龙出来蹓跶了,专心致志教授起景龙。今天却破天荒的来这里串门,怎么不使人感到意外? 陆敬渊醒的早,起的也早,正在院里打扫着碎叶。便猫在窗外,偷听里面说话声音。 “师兄啊!我那不成器的徒儿,昨晚忽然感受到‘炁’了。才不过半年工夫。这小娃娃,可真没有给我丢脸啊。”说这话时,每每字里行间都透露着满满的得意。 唐云霆“哈哈哈”笑了三声,转而又说到,“你们家陆敬渊怎么样?他年龄可不小,业障颇多,很难达到心无杂念吧?一时半会感受不到‘炁’,那也是正常不过。想当年,我可是花了一年时间才感受到‘炁’的。还被宗门长老誉为百年内最早感受到‘炁’的前三人呢。” “陆敬渊修行成果究竟怎么样?你还是问问他自己吧。”沈云阳的声音说到这里顿了一会,随后又响起来:“陆敬渊人家问你呢?还不快进来见过你的师叔。” 听到这话,陆敬渊心里“格噔”一声,知道自己偷听他们说话,被师尊发觉了。 便极不情愿的徐徐走了进来,一脸忐忑,生怕师尊责怪。 “唐师叔来得好早。” “你修行得怎么样啊?可感受到‘炁’了吗?”唐云霆看了陆敬渊一眼,想当然道,“你已过了最佳修练的年纪,感受不到那也是很正常的。” “我半年前就感受到‘炁’了。”陆敬渊恭恭敬敬的回答。 “什么?怎么可能呢?”唐云霆几乎是叫了出来,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更不相信陆敬渊的话。 这娃娃吹牛也不打草稿吗?就算是当年被誉为武当剑宗第一人的沈云阳,也须得花三个月才感受到“炁”,他入门不过短短半年又一个月,难道他仅用了一个月时间就办到了不成? 疑惑写在脸上,唐云霆满以为陆敬渊说的是孩子话,逞强夸口罢了,便嘻嘻一笑道,“喔!师侄天赋这样高吗?远胜过沈师兄当年啊!不如耍两下看看,也好让我们也为你高兴呀!” 唐云霆本意是想让陆敬渊出出洋相,知道知道说谎是不对的,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陆敬渊哪里知道眼前这个师叔心里的小九九,满以为唐云霆要指导他点什么。在忧郁了片刻后,便取过边上长剑。来到场中,把偷学的《夜月斩》一招一式演示了出来。 唐云霆一身修为在地灵境上下,仅次于沈云阳。能够得到他这样的高手指点,是一些人三辈子也想不来的。 陆敬渊很是珍惜。 经过半年的苦练,他已经能够把《夜月斩》二十四式,一气呵成的舞出来了,中间不带停顿的。 唐云霆见着,先是疑惑,紧接着便是震惊。 陆敬渊剑走龙蛇,步伐轻快矫健,虽招式威力方面尚欠火候。可挥剑之间,冽冽有声,隐隐有灵气透出剑尖。 唐云霆暗忖,这娃娃不仅感受到了“炁”,而且还运转“炁”透出剑尖。这分明突破引炁期,隐约已晋入了第二阶段凝炁期。这怎么不使人震惊。 震惊同样也出现在沈云阳脸上。看到这一幕,沈云阳同样也是一脸不敢置信的神气。 第二十三章:突然来访必有因 仅仅半年功夫,陆敬渊修为便晋升到了凡灵境凝气期。这提升速度之快,简直无法想象。 若非亲眼所见,沈云阳也都不敢相信。 然而,就算亲眼目睹之下,他仍旧是将信将疑。可陆敬渊身体外溢出来的灵气旋,又无声地证明了这一切。 陆敬渊舞罢一套剑法,收式,还剑入鞘。静静看着唐云霆,等候他的指点。 唐云霆的身影如山岳般高大,难得一见的高手啊。他绝不能轻易地放过。无论如何也得让对方指点一二。 陆敬渊并不清楚,他的天赋之高,正深深地震惊着了眼前的他所仰慕的两人。 遇见这样的天纵奇才,没有人会不喜欢。唐云霆也不例外。 唐云霆此时看着沈云阳的眼神里都透着嫉妒。正是因为对陆敬渊的喜爱,却又没有机会收他为徒而抱着深深的遗憾。对无意间得到陆敬渊的沈云阳,同时怀揣着羡慕嫉妒恨三种不同的复杂情绪。 景龙半年时间便感受到炁,这在几百年来,武当剑宗弟子中,能进得前十名了。天赋可算得上极高。誉为天才也不过分。 可和陆敬渊一比较。完全就是天壤之别了。 陆敬渊的天赋,放在山门,乃至整个修真界也都是名列前茅的存在。 简直就是天才中的天才。 这怎么能不使得一向求才若渴的唐云霆眼红呢! 看出唐云霆眼中闪烁的不善越来越浓,一股火辣辣的热焰扑面袭来。对此,沈云阳只是熟视无睹,仍旧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唐云霆嫉妒他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沈云阳对此早已经习惯。年轻时,沈云阳修为高出唐云霆一筹,就使之极为不服气,每每有空暇就缠着他比试剑术。后来,宗主把镇派之宝辟心六壬剑传他时,唐云霆更加眼红得不行。 如今,唐云霆看他的眼神,比之当年宗主传他辟心六壬剑的时候,那股嫉妒味儿更加浓烈了。 “师弟啊!我这笨徒弟还等着你指点他两招呢?你这做师叔的,也别寒了娃娃的心呀!” “师兄呀,你别取笑我了。你虽在西楚没有名气,在武当剑宗谁人不知道你‘一剑道人’大名,修为高深,堪称百年难遇,你的好徒弟哪里还需要别人指点呢?” 唐云霆说着,醋坛子打翻了一地,心酸得不得了。他自诩“刀剑双绝”,在西楚也是罕逢敌手。可每次比试剑术,在沈云阳手底下都走不过百招,便即落了下风。 时间一长,不免在心里落下了阴影。 如今,又见陆敬渊天赋这样高,估计想要在下一代弟子中赢他一头,也是不大可能了。 唐云霆尽管嘴上这样说,手却很诚实,只听他对陆敬渊说道:“我虽剑术不及你师尊,刀法上却可称得上一绝。这样吧,我便把拿手刀法传给你吧。” 说着,唐云霆信步走入到练武场当中,身子上下三百斤的肥肉抖擞一下,背后长刀出出“咔嚓嚓”一声响,蹦出黑色刀鞘。随后他一伸手,整好接住。双目一瞪,虎威凛凛,浑圆的身体又是一个抖擞,暗劲使处,一连挥出三刀,向前推出。 只见白光晃过,下一瞬,距离唐云霆三丈外的青松,应声而折。从中间断裂开去。切口处,如锯子锯掉一般光滑。 看到这一幕,陆敬渊惊为天人,对唐云霆的手段和功法,倍生敬仰。 陆敬渊接过刀,到一旁练了起来。 唐云霆便“呵呵”笑着迎向沈云阳。沈云阳一看就知道这笑中不怀好意。只听他道:“师兄啊!我已经将我毕身绝学‘刀光残影’传给你家陆敬渊了,你是不是也表示表示,传我家景龙点什么啊?” 沈云阳一听,果然是个套。唐云霆既拿出了绝学传授,不会这样简单。非在他身上捞够好处不肯罢休的了。 见沈云阳沉默,唐云霆搭着他的肩膀,尴尬一笑道,“兄弟我也不贪心,只要你把你那招‘邪心破’传授我家景龙就行。” 沈云阳听到这话,眉心拧巴成一团,双目中仿佛要喷出火来。 《邪心破》乃是集他一生所学之精华,沈云阳都舍不得传授给陆敬渊,更何况是个外人? 见他含怒欲发,唐云霆堆出一脸愁容道:“我自知以我这点微末修为,难以教出像样的弟子。故而想借沈兄的光,传授景龙一些像样的绝学。往后他要是侥幸能够成才,也能光耀沈兄大名啊。”把沈云阳好一阵夸赞,才打消了他心中的不平气焰。沈云阳一脸不情愿的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传授。唐云霆得了准信后,这才心满意足,哈哈大笑起来。 “陆敬渊啊!快把你师父家的好酒好肉端上来!”唐云霆一高兴,便开始吆喝起陆敬渊来。他现在也算眼前这小子半个师父了,师父指使徒弟做事,那是天经地义的。 陆敬渊看了沈云阳一眼,征求他的意见。这一幕入了唐云霆的眼,他便很不爽了,喝道:“刚学到点东西就翻脸不认人了?你还没学全我‘刀光残影’呢?就敢不听话了?小心我不传你后面法诀了。”说着,转头瞪了沈云阳一看,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家有好酒,‘桃花酥’可是能香飘十里的,我老远就闻到了。不会是我逼着你传授我家那小子《邪心破》,你还记恨我吧?” 沈云阳看了他一眼,漠然不答。可他那冰冷的眼神,出卖了他。 随即,沈云阳便唤陆敬渊进房去拿酒。 唐云霆见他一副肉疼的样子,便呵呵直笑,道。“知道为什么我非要你的《邪心破》吗?” 沈云阳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冷冷丢出两个字眼,“贪心!” 听到这话,唐云霆又是哈哈大笑,“我能不贪吗?想当年,‘门派大比’之上,我就是败在你《邪心破》下啊。这怎么不使我耿耿于怀啊。” “离下一届‘门派大比’还有五年,到时候小徒十二岁,整好能赶得及。” 听到这话,沈云阳“哦”了一声,不无错愕道:“你还掂记门派大比呀?” 唐云霆所说的“门派大比”,是内门弟子之间的比试。武当剑宗,每五年进行一次门内弟子大比,以检测弟子修为高低。而沈云阳、唐云霆乃是掌教的嫡系弟子。所收的门徒,自然直接跳过外门弟子,归内门弟子之行列。 比之外门弟子的小打小闹,内门弟子大比,可谓是卧虎藏龙,每年都有高手涌现。 “哪里能不掂记?当年要不是被你压了一头,门派弟一人便是我了。现在收了个好徒弟,自然是要完成我的素愿的了。” “可我听说了,大长老、二长老近年来也收了个了几个不得的徒弟,天赋之高,还在当年你我之下,上届‘门派大比’,大长老、二长老的弟子便包揽了前三强。一身修为均已达到玄灵境上下。你真有把握能在这下一届的大比上让你的徒弟把那两个老家伙的徒弟给比下去吗?” “我也是心里没有底啊!这不,找你来了嘛。” 一听这话,沈云阳心里凉了半截,敢情他也是没有信心。便把一张驴脸往下一拉,道:“我也没有把握啊。” 却听他急忙说道,“沈兄别这样快便没有耐心,你且听我说。待我把话说完,再赶我走也不迟嘛。” 沈云阳便即双手抱抱,乜着眼看着他,一副没有好气的样子,道:“有话快说。” 唐云霆也没有在意,嘻笑着道,“待我把话说完,你非但不会赶我走,还会留我吃午饭不可。” 说话间,向去取酒的陆敬渊喊了一嗓子:“叫你取个酒,要这样半天?等你把酒取将来,黄花菜也都已经凉了。” 陆敬渊吃这一顿骂,才匆匆忙忙从里屋走出来,手里端着一个成人脑袋大的酒缸,老远便闻到香味儿。 见他有意无意便训斥陆敬渊,沈云阳便不乐意了,道,“没事少拿我的徒弟出气。快说,说完回你的狼窝,训斥你的好徒弟去。” 唐云霆脸上有点挂不住,尴尬地笑了笑,一把夺了陆敬渊手里的酒缸,道,“说之前,你总得让我过完酒瘾吧。这鬼地方安静倒是安静,适合你们这些清修的。我可不行。百里之内荒无人家,更没有酒肆,这几日不吃酒,肚子里的酒虫都造我的反了。” 说着,只见他一把撕开酒缸上头的封印的纸,口对口“咕噜咕噜”喝了起来。 一连灌了几大口,这才卷着袖子擦拭了一下嘴,眼睛看着空酒缸,闪着贪婪的光,舌头伸出来“哧溜哧溜”舔舐着满是酒水的嘴角,很显出意犹未尽的模样,低声嘟囔着:“酒是好酒,就是少了点。哎!不够尽兴啊。” “好酒你也喝过了,现在该把你肚子里的话说出来了吧?”沈云阳虽知道眼前这个酒鬼喝起来就是没个量,可说话还不至于昏了头脑。沈云阳倒要听听他拿什么和大长老他们的徒弟扳手腕。 唐云霆打着酒嗝儿,因了酒精作用,他的那张老脸红得发着紫。只听他说下去:“说来也是机缘巧合,昨天我和鬼手天医唠嗑,这老药仙在深山老林中发现一株‘神药’。你知道这神药是什么吗?这老药仙原还不想说,他还想留着那神药延年益寿的。耐不住我的磨,终于给我套了出来。原来是火粟果。” 沈云阳听到,心底里也是吃了一惊。心里忖度着,“火粟果”乃天材地宝中地品顶级仙药,其功效不在千年灵芝、万年人参之下。怎么会出现在这穷乡僻壤? 看到沈云阳脸上的震惊神气,唐云霆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接着道:“若服下火粟果,那会怎样?不用我说,你心里也该知道。” “你是说,让这两个孩子服下?”震惊再一次出现在沈云阳脸上,要是吃下一整颗火粟果,修为至少提升一甲子。这还是保守估计的,要是天赋禀异的人,提升个两甲子修为也不是难事。他不敢置信一向饮酒贪杯的唐云霆,竟舍得把近在咫尺的肥肉让与他人? 这还是他沈云阳认识的唐云霆吗? “别拿那种看怪物的眼神看我。说实话,我确实没有那么大方,能把自己到手的肥肉给人,我也是有私心的。我要我的徒儿重拾我的素愿,拿到门派第一的头衔。” 第二十四章:火中取栗为门人 听着唐云霆的话,迟疑半晌,沈云阳眼中的疑惑越发多了,“你既然也知道你不是个大方的人,不会有好事特意跑来与人分享。那么,你这一大早往我这边跑,还破天荒的道出了这样一个天大的秘密,我是该欢喜,还是该提防着点呢?” “提防什么?” “提防你把我卖了,我还在给你数钱?”沈云阳说出了心底的疑惑。 “这说的是哪里话来?我怎么可能是这样一种人呢?”唐云霆一脸无辜神气。 沈云阳不语,只是漠然看着他。不置可否。 唐云霆又是尴尬一笑,道出了来意,“我是专程请你出手来的。” 沈云阳只是“哦”了一声,便不再多语。这话虽简短,却含有深意。 唐云霆看了他一眼,索性和盘托出,“火栗果有妖兽铁臂螳螂看守着。这家伙尽管只是妖兽榜排名第二十八,以我之能,恐难以在它一双镰刀下讨得了好。这才厚着脸皮,来请你出手。” 唐云霆好话说了一箩筐,沈云阳仍旧是冷着一张驴脸,没有出手意思,“的确。成年铁臂螳螂,有着地灵境后期的实力,又极好斗。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突然遇上,就连我也没有十分把握取胜。” “原来,你是找我干苦力来着。不去。” 唐云霆又是“呵呵”两声尴笑,“原来连沈师兄也有害怕的妖兽啊。” 唐云霆有意激他出手。 沈云阳又是把驴脸往下一拉,“你这激将法一点进步也没有啊。” 唐云霆仍旧睁着一双明亮的眸子看着沈云阳,恭恭敬敬听他说下去。 “我有什么好处呢?铁臂螳螂可是个硬渣子,我不拿出十二分本事也难在它那双鬼爪下讨得了什么便宜。我这样出力,好处可不能让你一个人占了去。” 沈云阳的话很简单,亲兄弟明算账,免得之后“分脏”不均起内讧。 听到这里,唐云霆心里悬着的一块大石头,仿佛落了地。以他对沈云阳的了解,这家伙只要臭着一张驴脸说出“分脏”,那事情就解决一半了。 对此,唐云霆早已熟虑在胸。只听他徐徐说道:“你修为最高,得手之后,你6我4。” 沈云阳颔首允了,又对他说道:“你暂且去,我还有话要跟徒儿交代。” 见他答应了,唐云霆也便安心。抱手告辞,挥袖之间,扯起一道怪风,飞入云天,去了。 沈云阳转了头,对陆敬渊道,“铁臂螳螂颇为厉害,此去凶险万分。我有功法一套,你只需要循序渐进,昼夜不息的修练,必有所成。” 说着,伸出了右手,戟指点在陆敬渊天灵盖上。一点神光透过指间,钻入他的灵识之海中。大量信息,如雨后的阳光一般从云中露出脑袋,和熙的光芒遍洒山野。这一册册功法卷轴,琳琅满目,尽是集沈云阳毕生所有功法之精华。如今沈云阳赶赴猎杀妖兽,生死未卜,只觉得心底里慌得一批。索性在走前交代妥当,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以陆敬渊天赋也能自学成才了。 “按照顺序前后,循环渐进,不出十年,就能有所小成。” 陆敬渊听罢,颔首。感受到师父言语中的情愫,不禁扯住他衣袖,道:“师尊一定要平安归来,徒弟还等着你的教诲呢。” 沈云阳一把抽回袖子,望虚空中一拂,扯起一道怪风来,身子一点一纵间,化作白光,飞也似去了。 这深秋的清晨,有些凉了。一堆乌云从远方的天际飘将过来。 沈云阳循着唐云霆的气息便到了一间小屋。按下云头,五个人影已站在屋前等待了。分别是唐云霆,及景炎夫妇,小景龙则依偎在王曦身旁撒娇。他便御风而来。 教授了一番景龙功法后。沈云阳便同了三人又扯动怪风向林中深处去。景龙则交由鬼手天医暂为照顾。 飞行途中,众人讨论如何分配人手。王曦修为最弱,在众人引开铁臂螳螂时,前去取火栗果。沈云阳修为最强,负责攻击铁臂螳螂。余下二人,则负责阻击、围困铁臂螳螂回巢,确保王曦能够顺利取得火栗果。 计议已定,众人分头行事。 这是一个三面环山的地段,两面合围的山,如高高立起的鸡冠也似。细细长长的流水覆盖了两边低洼的地段,中间有一块土地高高隆起来。 一株鲜红色的花朵,从厚实的土地里钻出半个脑袋,沐浴着清晨从山下徐徐起来的崭新的阳光。在鲜红色的花朵底下,结了两枚朱红色的果实。仿佛很怕生,躲在几蓬绿叶之下,孩童也似。 沈云阳御风而来,站在左边高高隆起的山丘之上,往这边看,火栗果赫然可见。然而,他并没有急着伸手摘取。在这片未知的土地,显然隐藏着能够威胁到他的妖灵,使得他也不得不提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戒备。 一只浑身叶绿的庞然大物从山阴面冲出来。它硕大的脑袋和螳螂十分相似,只是比之普通细细小小的螳螂不知道增大了几百倍之多。它一双前爪,宛如两把巨大的镰刀。 看到这山岳般庞大的家伙,沈云阳默默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注意到了铁臂螳螂双目中透出来的殷红色的光,又是皱了皱眉心,不由忖度:“这家伙是个变异之体,这下可有些棘手了。” 铁臂螳螂仿佛嗅到了生人的气息,径直朝着沈云阳这边奋翅飞来。 初见这样大的怪物,即便强如沈云阳也是吃惊不已。一时忘了章法,驾起飞剑,丢了性命一般转身便逃,在一刹那间,已向外飞出数十里。 铁臂螳螂既然已视沈云阳为口中肉,见他逃走,哪里肯舍?振动双翅之间,朝沈云阳逃跑的方向疾追上去。 沈云阳驾起飞剑,以每息百米的速度向前冲出,前方的树木向后快速倒退着,寒风在耳边“嗖嗖”吹过,如刀子也似。 铁臂螳螂拍动着翅膀紧紧追赶上来。沈云阳只听到铁臂螳螂振动翅膀发出的“咔嚓咔嚓”声响,如同断头台上的狗头铡刀铡一下一下的人脑袋的声音一样。沈云阳精神紧绷着,不敢有一丝放松,仿佛只要稍稍一放松,颈项上的吃饭家伙便不是自己的了。 沈云阳又向前飞行了一刻钟,也不知飞出了多少里,只是后面的妖灵还是阴魂不散,紧紧追迫。 他有点烦躁了,没想到这畜牲速度竟这样快急。他驾起飞剑飞行,最快每息两百里,这样的速度能让他在同修为的修士面前高出一头,可仍旧是服不脱身后妖兽的追击。在追出这么远了,还不肯放弃。 前方出现一个山丘,沈云阳扣动指诀,御使飞剑蓦地拐了个弯。身子几乎贴着岩壁飞行,把身后的铁臂螳螂甩开数丈远。 铁臂螳螂正追赶之间,见对方陡然拐了个弯,猝然不防,被甩脱出一段距离。 沈云阳身子如箭锥般猛地向外瞬移出三尺。手扬处,十二支杏黄旗射出。布起了一个圆形阵法。 铁臂螳螂很快便赶了上来。 沈云阳却在飞出数丈后,停住了身影。不再逃遁。铁臂螳螂正要扑身上去,陡然间异变突起。 只见山岩上射出十二道青光。一道挨着一道,赫然就是一个阵法。把铁臂螳螂罩在其中,任凭它如何死命挣扎,也脱身不开。 沈云阳悬着的一颗心,这才稍稍放了下来。他抬头看着足有他十人高的巨兽,呸了一口涶沫星子,暗暗骂道:“好你这畜牲,追我这一路,总该消停点了吧!幸好我会这手‘敷灵阵’。不然,今天就要栽了。没有想到这偏僻的小国,也有变异灵兽。真是开了眼界了。” 沈云阳在心里揣摩着这变异铁臂螳螂杀伤力的强弱。眉毛拧巴在一起,颇有些忧虑和不安。 铁臂螳螂双目中红光愈盛,每挥动巨大的镰刀,均挟着极霸道的力量,打在阵法灵壁之上,掀起阵阵涟漪。 沈云阳所料不差的话,铁臂螳螂已经有比肩天灵境强者的修为了,幸亏被阵法困住,要真动起粗来,他也没有把握赢它。 让沈云阳忧心的是,临时设下的“敷灵阵”,困不住这头妖兽多长时间。一旦对方挣脱阵法束缚,那么一来,对他的攻击将会成倍叠加。 沈云阳心下泛起一阵阵不安,在为即将到来的猛烈攻势而担忧。 与此同时,剑诀一引,在灵力催动下,诸般法宝隐隐绰绰从储物袋中飞将出来,各安其位,准备就绪。 三尺余长的法剑悬浮在头顶上方,如眼镜蛇一般竖立起来,又仿佛随时要飞射出去,给敌人致命一击。 “敷灵阵”响起“噼噼啪啪”的声音,在铁臂螳螂强势攻击下,破碎只是时间问题。 沈云阳把手往虚空中一抖,从储物袋里抓出来的三十二个符箓,化作一个个兵俑,手持弓箭,纷纷向铁臂螳螂射去。刹那间,箭矢飞射,火焰横飞。 箭头射中铁臂螳螂,擦出点点火星。可很快就被妖兽的外甲磨得卷刃,纷纷坠落。 普通的箭锥根本破不开铁臂螳螂坚硬的外甲,反而增加了它的戾气。 大刀眉一皱,沈云阳如下了个重大决定,只见他眼瞳中精光暴射,右手向妖兽一挥,数点寒星带着煞气飞出。随着沈云阳灵力大量输出,额头上血脉偾张,一条条突起来,仿佛蚯蚓也似。 这带着煞气的暗器,乃是一件玄品的法宝,名叫“子母夺命针”。是他身上仅有的几件杀伤力巨大的法宝,若没有真到了生死关头,是决计不会拿出来的。 如今命悬于一线,再贵重的法宝,性命一旦不在了,也只是他人囊中物。 这点浅显的取舍之道,沈云阳这样活了大半辈子的人,哪里会看不透。 只是,毕竟跟随他多年,临到用时,仍不免心疼。 这些法宝均能同他心灵感应,每每用过,都要用素帕小心擦试,对号入座放进储物袋。伤了哪一件,折了哪一件,都会使他伤心好一阵。如一个个同生共死的伙伴也似。 如今大难临头,祭出杀敌的法宝多半是再难收回了。 如为烈士送行,一股悲怆瞬间充满了他的心头。 第二十五章:不速之客三人至 铁臂螳螂发出阵阵嘶吼声,目中红光更盛,振动着钢板似的双翅,一下一下扇动着,发出“啪啪”的声音,扬起巨大的镰刀,朝着“敷灵法阵”又是狠命一下。顿时,一阵地动山摇,法阵仿佛也在妖兽霸道的攻击下瑟瑟发抖。 沈云阳一发狠,克服住心中的软柔情绪,手一挥,数枚“子母夺命针”纷纷射出,径朝铁臂螳螂身上招呼。 “子母夺命针”由一根巨大母根针,牵引着两枚细小的子针疾速运转。针体乃上古龙牙铸成,坚硬异常。 “夺命子母针”从铁臂螳螂外甲划过,留下两道深深的划痕,妖兽血液从划痕中渗透出来,竟是绿色的。 铁臂螳螂吃痛,发出暴躁的吼叫。振动着翅膀,用身体疯狂的撞着“敷灵阵”结界。“敷灵阵”受到攻击,泛起阵阵紫色灵蕴毫光。 见到“子母夺命针”对铁臂螳螂有效,沈云阳如在黑夜里看到了一丝曙光,脸上也漾溢出了久违的笑容。 抓着铁臂螳螂慌神的空隙,沈云阳左手展开处,一个圆盘浮现,泛着紫色的灵光,显然是件法器。这法器,名叫“五行罗盘”,是阵法辅助器,能缩短结阵时间。 在作战中,时间是最宝贵不过。谁把握了时间,就等于掌控了作战的节奏权。沈云阳在瞬息之间,能够布置起“敷灵阵”,全赖“五行罗盘”之功。 如今,沈云阳再次启动“五行罗盘”,在为“敷灵阵”又加设几道防御壁,让铁臂螳螂难以突破,为取火栗果的王曦争取更多时间。 “嗖嗖嗖——” 陡然间,风声忽紧,脑后传来利刃破空之声。沈云阳大刀眉微皱,下一瞬,身影在原地地消失掉。再出现已在三丈外。 只见他袖子挥处,“地焰诀”催动,火蛇腾身飞出,朝着对面山丘树荫处射去。 烈焰带着焚毁一切的炙热,喷将过去,所到之处,草本无存。 “嗖嗖嗖” 三道人影从林中飞射出来,在烈焰焚身的前一刹那,御风而出。 沈云阳目光一冷,在见到三人的真容后,心中一沉,如担了万斤重石也似,不能轻松。 这三个人,他自然认得的。这也正是为何初见到三人,沈云阳神情会有这样大变化的原因。 “御兽门的三位长老何时也这样清闲,有空暇来这西隅小国了?” 没有错,这三人赫然就是被称为北离六大门派之一的御兽门。只是在与魔宗对抗中选择倒戈,情愿依附敌对势力,为人走狗。在投靠魔宗期间,杀了许多曾经并肩作战的同道,为人所不齿。 御兽门和武当剑宗也有刻骨铭心的血仇。当年,落马坡一役,御兽门突然反水,致使无数同道中人纷纷殒命。 沈云阳两个得意弟子,也在那一战中阵亡。每每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起来,心里都是挥说不去的痛。 如今,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沈云阳看定对方,仇恨烈焰在心里熊熊燃烧起来。 “当年在落马坡是你的背叛,才使魔宗长驱直入?”沈云阳对着三人中站在最前方的白须老者问道。 白须老者名叫安文镜,乃御兽门八代长老。御兽门共分九门九代,除了掌门执掌一门外,余下八大长老各执掌一门。同时按数字越大,表示权力也越大。安文镜是八代长老,在御兽门中,可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自镇妖塔倒后,妖魔鬼怪重现人间。这让处在势微边缘、只能靠投奔魔宗苟延残喘的御兽门,如鱼得水。 灵兽是御兽门得以延续的根基,在女娲收服八荒妖灵后,人世间少了能够培育出强大灵兽的土壤,灵兽的品阶也在一代不如一代。这种退化,让依靠灵兽开宗立派的灵兽门逐渐走到穷途末路。 如今,强大的灵兽重现,安文镜带领着三代长老、二代长老出来网罗强大妖灵来着。和沈云阳相遇纯属偶然。 对于沈云阳咄咄逼人,安文镜只是颔首,对当年离经叛道的事情默认了。 “我的两个徒弟是谁杀的?” 沈云阳声音不大,可是一字一句清晰的传入在场所有人的耳朵里。 “你说的是吴子澄、孟芯苒吧?”安文镜想了片刻,才道,“吴子澄是死在血煞宗骷髅王手下,孟芯苒是我所杀的。这两个小家伙宁死不屈,真是好样的。” 说到这里,安文镜也不免露出几分惋惜神气。 沈云阳听到,不禁神情一悲,潸潸落下泪来。沈云阳在修真界,护短是出了名的。吴子澄、孟芯苒天赋极高,沈云阳尤为喜爱。这两人葬身落马坡,让沈云阳痛彻心扉,离宗门而去。三十年不曾再回去。如今,亲耳听到杀死自己徒弟的人的名字,让沈云阳既喜,又心怀悲怆。 “今日,你我情份,有如此袍——一刀两断!” 说着,身子晃动间,山风吹起长袍前摆,沈云阳手起刀落,把前摆切掉一截。 “我将要为惨死的徒儿报仇,在死前你们还有什么遗言吗?” 安文镜仍旧是静立不动,也没有出言。却听身后一个粗糙的声音响起: “八代长老少和他废话,直接宰了他,献给骷髅王大人,又是奇功又件。” 话音甫出,只见长刀飞出,迎沈云阳面门射来。 “吕同不可造次!” 安文镜急忙出声喝止,可是已经晚了。 吕同身随刀走,飞身出去。 长刀贯足了劲儿,飞射出去,既快又狠,这要是撞在金铁上,也非留下一道深深的烙印不可。 长刀飞射而来,就在距离沈云阳三米远的地方时,诡异的一幕出现了。原本均速飞驰的长刀,突然定住了,如斫在橦气墙之上,再难推进一分一毫。 沈云阳双目中精光一冷,身外护体罡气一荡,把飞至眼前的长刀弹得倒飞了出去。 “就这点三脚猫功夫,也好意思拿出来献丑么?” 沈云阳眼中寒芒一闪,戟指为剑,向迎面而来的吕同斫去。 安文镜见到,老大吃了一惊,沈云阳的实力,在修真界都是有数的存在,吕同又哪能够抵挡?情急之下,只好硬着头皮出手。 “轰隆隆——” 一声炸雷,安文镜与吕同联手才堪堪和沈云阳拼个平手。 沈云阳见对方能接下自己一招,也颇为惊讶,他可是武当剑宗佼佼者,一身绝学之高深,足以比肩二流玄门掌门人。传说御兽门已沦为三流门派,门中弟子修为平平、不堪一击的传言,不可信啊。 “很好!接下我这招试试!” 沈云阳剑诀一引,灵气催动之间,头顶法剑红光大盛,映红了半边天,狂暴的灵气旋铺天盖地,一道霸绝天地的剑意威摄着在场所有人的心上。 “不好!这老家伙要玩命!吕同、柳江你们暂且设法阻住他,我去召唤‘吞天螈’。”安文镜向身旁两人喊了一嗓子,身子向后掠退开去三丈远。 感受到压迫而来的剑意,吕同、柳江心惊肉跳不已,这样强劲的敌人,哪里是他们两个修为平平的人能应付得了的呢? 可事到临头,又哪里有他们选择的余地?若不能够成功为八代长老争取足够的时间,让他召唤出“吞天螈”,等待他们的只有一死而已。 “现在只有用那招了,准备好了吗?”吕同御风而来,招呼着同伴。柳江点头答应。 两人同时飞身旋转起来,越转越快,逐渐形成两道飓风,向沈云阳推来。 沈云阳剑意化作一道赤色光芒,斜劈下来。所过之处,寸草不留。两道飓风被磅礴的剑意击得崩散,吕同、柳江纷纷坠地,吐血不止。 在沈云阳被两人困住的一霎那,安文镜已开启了异界召唤。 只见他双手结印,点在山地之上,灵力狂吐间,地上现出一道阵法罗印。安文镜真言念动间,身后大地里钻出一头巨型蝾螈。双目如电闪烁,獠牙外翻,甚是恐怖。 沈云阳在劈飞吕同、柳江之余,剑锋直指安文镜。一道赤色剑光从高到低直刺下来。 “吞天螈”挥动巨大的爪子呼过来,把剑光拍散掉,后脚一蹬,身子飞也似蹿起来,向沈云阳攻去。 沈云阳乍见吞天螈,吃了一惊,不敢冒进,情急之下,催动“谪仙脚”,以极快的速度避开,甚至拖出一道残影。 在避开一击后,身影一纵一折之间,已跃上高空,“邪心破”顺势而下,往吞天螈脑袋上招呼。 感受到危险气息逼近,吞天螈眼中闪烁着惊慌的神色,扇子似的尾巴便往沈云阳脑袋袭去。 沈云阳被拍得七荤八素,头晕脑胀。而在被拍飞的前一刹那,他手中剑也劈开了吞天螈的脑袋。 看到吞天螈身死,安文镜不由悲从中来。吞天螈是他所有灵兽中顶级的存在。对他这样一个召唤师型的修士来讲,没有了灵兽,就等于老虎没有了爪牙。 “安文镜你的手段,我已经领教过了。不过如此。现在该换你尝尝我的杀招了。拿命来吧!” 沈云阳尽管仍旧头晕眼花得厉害,强行站稳身形,挥动手里长剑向安文镜斫去。 这一剑尽管是沈云阳乱中所发,却集他全身功力之总和。在出剑那一刻,他清楚知道必须速战速决。他动了杀心。 挥剑斩出,剑锋一幻为三,向敌人推进过来。凛冽的杀意,更如冬天的冷风,扑面袭来,让人从指间直凉到心头。 看到劈面攻来的三把剑,安文镜难辨哪把是真,哪把是幻?正当他心乱如麻,六神无主之际,那仿佛可以凝为实质的杀意,悄然包围了他周身,一层层寒流瞬间钻入了他的心窝,使得他在未挨打前,心已经凉了半截。 此时此刻,安文镜吓得面色惨白,两眼空洞,额上冷汗直冒,一屁股坐地上,哪里还有勇气抵抗?沈云阳的长剑势如破竹压过去,便往他头上招呼。 第二十六章:危如累卵力求生 这剑来得甚急,二代长老、三代长老见到,只是默默摇了摇头,无奈出现在脸上,面对沈云阳如此强大的对手,他们仿佛俎上之肉,只有任其宰割的份。看到安文镜即将面临身死,他们也只有叹息。 “轰隆隆——” 一声炸雷,只见一团黑铁丸子飞出,击退了沈云阳。 与此同时,一个身影高空掠过,巨大的斗篷阴影,如遮天蔽日的黑云压直过来。 紧随而至的是一股极强的血煞之气。 沈云阳感受到这股气息,皱了皱眉,一股莫名的不安悄然爬上了心头。他循着气息看过去,入眼之人是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男人,在黑色斗篷里包裹着邪恶的气息。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他那张本该是人脸的地方,戴着一张银白色的骷髅面具。 “骷髅王大人,救命啊!” 二代长老、三代长老几乎同时向那戴骷髅面具的男人呼救。 沈云阳双眉皱得很深,一股巨大的压力袭上心来。此时此刻已是强弩之末的自己,灵力几乎已经见底,再遇强敌,他心里有种无力的感觉。 可当看到骷髅王时,沈云阳的眼睛又突然亮了。看着杀害了他弟子的凶手,一种仇恨的火焰充满了他的眼睛。 “是你杀了吴子澄!”沈云阳看定骷髅王,一字一顿地从嘴里吐出这几个字。 骷髅王漠然一笑,斜着眼,看着问话的人,“吴子澄是谁?我杀的人多了去了,记不过来了。” 看着眼前的怪物,沈云阳又皱了皱眉心,听他说的,仿佛把杀人视作家常便饭,寻常已极。这等邪恶之徒,待世上一天,不知道有多少人将要遭到他的毒手? “骷髅王大人,就是落马坡那两个不知死活的男女中,那个男修士啊。” 二代长老来到旁边,极尽献媚的说着。 “哦!是那个小子啊。是我杀的。”骷髅王仿佛想起了什么,也不逃避,呵呵一笑,也便承认了。 沈云阳眼中怒火翻滚,听到对方亲口承认,仇恨烈焰瞬间占据了他整颗心灵。没有人能杀了武当剑宗的人,还逍遥自在的!沈云阳看着眼前的人,杀意波动,头顶的法剑红色光芒格外耀眼,“很好!那么你还有什么遗言吗?” “遗言?”骷髅王不屑一笑。看着沈云阳细细瘦瘦的体格,眼中鄙夷之色愈浓。 能杀的了他的人还没出生呢!在骷髅王的心中是这样想的。 沈云阳眼中神光大盛,释放出浑身全部灵力于剑尖,《夜月斩》催动,一股极为霸道的剑意震慑着在场所有人心上。沈云阳剑尖指向,霸道的剑意由虚凝实,形成一道火红的剑光,径直向骷髅王斩去。 剑光到处,所向披靡,眼见凶手即将伏诛,沈云阳长脸上漾溢起了笑意。就在此时,灵海内传来一阵阵痛楚,那是灵力耗竭时,身体本能的启动自卫程序,向大脑发出的警告。 沈云阳咬紧牙关,强忍住痛楚,他要亲眼见证凶手的伏诛。以此告慰九泉之下的两个徒儿。 吴子澄、孟芯苒他们是这样优秀的两个人,如果不出意外,成就将远在沈云阳之上。可是,却在落马坡战役中,先后殒命。 这是武当剑宗的痛,更是沈云阳这个做师父的痛。 现在沈云阳就要用仇人的血,来祭奠早逝的英灵。 可事情的发展,远远超出了他的预知,眼前敌人的强大同样也超出了他的预料。 只见,骷髅王袖子一挥,从袖口中飞出一个白森森的骷髅头,骷髅头飞出,后面拖着黑色鬼气,迎上沈云阳的红色剑光。 “轰隆隆——” 一声炸雷,火红剑光和黑色鬼气的骷髅头玉石俱焚。 见到这里,沈云阳脸色僵硬,欢乐尽敛,神情一悲,灵海痉挛的痛楚也趁着这个时机,传遍全身。 沈云阳再难坚持,身体踉跄不稳,一脚踩空,从飞剑上坠落下来,向着无尽的深渊堕去。 哀莫大于心死。那一刻,沈云阳觉得死亡离他是这么的近。可不能亲手为自己的徒儿报仇,成了他的遗憾,至死不能释怀。 在身子下坠中,沈云阳手中结了个手印,把敷灵阵撤销掉。释放出了妖兽。 骷髅王袖子张处,又一个白森森的骷髅头飞出,向坠落中的沈云阳射去。 一股极为浓郁的妖气扑面而来,骷髅王不由心里打了一个颤,回头循着气息看去。铁臂螳螂举着一双巨大镰刀扑面袭来。 与此同时,前往取火栗果的王曦,来到铁臂螳螂的巢穴附近,也遭遇上了伏击。 一只巨型蟒蛇从树荫处,突然冲出,张着血盆大口,便向王曦扑上来。 一股极重的腥味儿扑面而来,目接一张满是獠牙的大口,王曦来不及多想,催动轻身功夫,脚下一滑,向后疾掠出去。 巨蟒见到嘴的食物飞走,哪里肯舍?摆动身子,再一次向王曦扑来。 王曦在掠退中,亮了家伙,铁笔银钩齐往蛇脑门上招呼。大蛇吃痛,发出哀嚎声,大尾猛地甩过来,望王曦脑门上就是一下。所过之处,树木被扫倒一片,王曦猝不及防,被甩出数丈,被山坡岩石挡住,兴起滚滚尘埃,翻了个身,跌倒地上。 “嘿嘿嘿!” 一声诡异的笑声传来,她吃了一惊,循声望去,只见对面的山岗上站着两个人影。 “玉面罗刹不过如此!闻名不如见面,见面还不如闻名!” 王曦皱了皱秀眉,含怒喝道:“谁?” “你可听好了,我可只说一遍:我乃御兽门七代长老秦浅陌。特来送你归西。” 王曦听到这话,已知道事情的原委,那巨蟒肯定是这七代长老的灵兽无疑。唯一使她想不透的是,御兽门远赴西楚,难道只是为了追杀她么? 她退隐已十余年,很少与修真界中人交集,人家何必奔波千里,专程赶来杀她?这未免太说不过去。 事到临头,更无暇细想。她一面留意周围动静,一面提高警惕。遭巨蟒尾巴这一下,使得她七荤八素的,嘴角挂彩,站都站不起来。要是再来一下,不死也要重伤。 她拼尽全力,才从地上爬身起来,忽觉腥风扑面,心头一紧,长钩迎着腥风顺势点出,左手铁笔留意戒备随时扫将过来蛇尾巴。 巨蟒张着血盆大口扑上来,被银钩砍了一下,痛苦不已,照例甩出尾巴,往王曦脑门上扫过去。 她用铁笔一格,本欲蟒蛇攻击的。可她似乎少考虑了一点。蟒蛇力量之大,远非人力能及。巨大的力道,瞬间把她扫得飞出去。又重重摔在对面的岩石上。 她跌落在地上,头破血流,努力睁开眼睛,视线已经模糊不清,几道重影左右晃动不停,依稀见着巨蟒扑上来。 她想要举起兵刃反抗,可身子一动,如散了架也似的到处都痛。头更是痛得使她叫出声来。两眼一黑,竟晕死过去。 巨大的蛇脑袋径直朝王曦冲过来,一双血红的眼睛在阴暗中,显得那么诡异。不时吐着殷红的信子,不时发出“息息息”的声响,更是令人毛骨悚然。张着血盆大口便要扑上来。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人影一跃而起。手里长刀挥出,一道纯白色的刀光堆出,往蛇脑袋下七尺的地方切去。顿时血流如注。 蛇脑袋被齐齐切下,落在地上,尾巴竟还在诡异的抽动着。 神秘刀客得手后,一纵一折之间,已把王曦抱在怀里,往林外飞去。 秦浅陌失了心爱的灵兽,自然不会善罢甘休,追着人影上去,就要杀了刀客,来报仇雪恨。飞行中,他大手连挥,向刀客连续发出几掌。 刀客挟着重伤的王曦跑路,哪里跑得快,背上连挨了几掌。痛得他哇哇骂娘。索性把王曦放在一旁,上前几步,手一抖,捥一朵刀花,朝迎面追来的敌人斩出。那一刻,“霸绝天下”技能释放 在大量灵力辅助下,平平无奇的一刀,也能形成了巨大威压。更何况,是这堪称绝招的一刀。 秦浅陌追赶之间,蓦地感受到危机临体,心里吃了一惊,忙往前瞟一眼,巨大的银白刀光如巨型的羽箭般破空而来。他不及细想,双手一展,“金刚护体”催动。无数的灵力从掌中狂吐而出,在周身形成一个巨大气场。 白色刀光斩在气场上,如砍在棉花上一般,无处着力。尽管这样,霸道刀光仍旧把秦浅陌逼得倒退出去数丈。 刀客也没有兴趣和秦浅陌做纠结,抱起王曦又向林外飞去。 飞出数里,出了密林,这才停下,早已有唐云霆在那等待。见刀客来,唐云霆愁眉深锁,上前问道:“王曦怎么样?” 那刀客,自然是景炎。他感应到王曦生命气息突然下降,便感到不对劲,心急如焚的他进入林中寻找,这才在危急中救了她一命。 “如果我没判断错的话,遭到御兽门的杂碎伏击了。受伤不轻。” 唐云霆眉毛皱得更深了,“沈师兄生命气息也在极速消失!” 这句话一出,景炎更坐不住了,嚷道:“那还等什么?赶快前去寻找啊!” 御兽门人的突然出现,打乱了他们的计划。景炎估计袭击沈云阳的人,也极有可能是御兽门的人。不管御兽门的目的是什么,对景炎一行人都构成了威胁。 “弟媳伤势不轻,你就在这给她疗伤吧。我去就行。” 唐云霆看了王曦一眼,迟疑了一下,对景炎道。 景炎还想说什么,唐云霆又道:“王曦伤势不轻,不及时治疗,性命难保。我能应付得了,不用担心。” 说罢这一席话,拿上兵刃,去了。 景炎找了个偏僻的山洞,设了一个临时法阵后,带着王曦进去。手一摆,法阵启动,一层白色的屏障凭空而现,屏蔽了景炎和王曦的气息。 把王曦扶进洞内,在一块天然形成的大理石上坐下,景炎双眉一拧,手掌贴在王曦的后背,灵力狂吞而出,灌入她的七经八脉中。 顿时,昏暗的山洞里亮起了星星点点紫色灵岚。以两人为核心形成一个灵气磁场。万千灵气在这一瞬如有了生命,围绕着两人旋转、吸收。 在景炎的辅助下,很快王曦的身体状况开始向着好的方向恢复。 于此同时,秦浅陌在痛知灵兽后,陷入了悲痛心中。悲痛转化为仇恨,他向着山洞走来。心里默默发誓,要把杀害巨蟒的人碎尸万段。 灵力外泄,暴露出了两个人所在的方向。王曦重伤未愈,景炎又需要给她疗伤。如果仇家寻到,局势对他们相当不利。 第二十七章:凛凛杀机几环生 不久,一个身材高大的人来到了山洞外。长长的走马脸上,镶嵌着粗糙的五官,仿佛久经风霜洗礼后的岩石,寒碜而冰冷。特别是那双在浓眉下的冷崚的眼睛,射出两道精光,仿佛两柄要人性命的匕首。锋利而又无情。 身上裹着兽皮,乍一看,野性十足。 这人正是秦浅陌,循着灵力,找到了山洞外。他还想迈步向前,陡然间,眼前光芒大盛,在他和山洞间形成一道有质无形的白色气墙。一个法阵启动。 大刀眉皱了皱,秦浅陌心里暗暗想到:“以那刀客的修为不在我之下,没有理由逃跑。能够让他没命逃跑躲藏起来的原因只有一个,为了给被我废掉的臭婆娘疗伤。” 秦浅陌知道,王曦受伤不轻,不及时救治的话,必死无疑。 他更加清楚,此时就是下手的最佳时机。要是错过时机,让景炎腾出手来,遭殃的必然是他自己。 有了这一节的思量,秦浅陌张开大手,疯狂地向阵法屏障砸去。 “轰隆隆——” 洞外传来爆炸声,以及叫骂声,景炎知道仇家已到来。临时结起来的阵法困不住敌人多久。一旦敌人破阵而入,两人性命难保。想到这里,他手上灵气转动更紧更急。 要在敌人破防前治愈王曦,还有一搏之力。不然,两人非将命丧于此地不可。 秦浅陌接连打出了两记掌花,均未击破阵法,这让他心里暗暗着烦不已。 在灵兽门内,除了门主、九代长老,就数他修为最高,可今时今日,灵兽被杀;他寻到仇家后,竟被一道法阵阻挡,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愣是破防不得! 这一桩桩、一件件事情,让一向心高于顶的他,很是受挫。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杀了洞里的两人,来证明他的修为不俗。 秦浅陌握住右手,把气劲汇聚在掌心上,随着时间的推移,凝起的灵气旋越大。在一声暴喝过后,随着右手挥下,灵气旋跟着轰向眼前的法阵屏障。 “轰隆隆——” 爆炸声紧随着响起来。灵气旋在触碰到法阵结界壁的下一刹那,激发了法阵防御机制,随即法阵白光大盛,产生一股极强的反弹力。秦浅陌见灵气旋反弹回来,情急之下,只好引爆了灵气旋。 随着浓烟过去,山石被爆掉一大片,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坑。法阵结界,在爆炸声中,完全破碎掉,现出深不见底的洞窟。 秦浅陌嘴角扬起了胜利者的微笑。他聚气于食指,一星白色火焰出现其上,在黑暗中摇曳着。 一面前进,秦浅陌一面竖起了耳朵戒备。黑暗的山洞,如一张巨兽的血盆大口,仿佛随时会把他吞进去。 阴风阵阵,不时迎面袭来,秦浅陌不由打了几个寒战。 要是刀客躲在暗处,悄无声息地给他来一下,明年的今天就成了他的忌日了。 这样想着,不由冷汗直下。眸子一刻不停地打量着四周,耳朵也更加敏锐了。 开头还好,可这样精神紧张的状态久了,就容易产生疲倦,眼皮子开始打架,强烈的睡意袭卷上来。精神也渐渐恍惚起来。 黑暗的山洞,很压抑。秦浅陌使劲地摇了摇昏沉的脑袋。他想用这种方式使自己精神点,可收到的效果显然不如人愿。 死寂和着漆黑的空气,仿佛没有尽头,更加重了秦浅陌心里的恐惧情绪。他有点后悔了。要是丧命在这里,那该多不值得。 可望着身后一片漆黑的道路,他又咬了咬牙,不由想到,反正都走到这里了,再走上两步,或许就能手刃了刀客,捥回丢失的颜面呢。 存着这样的心思,秦浅陌皱了皱眉头,向着前方未知的前方又挺进了一步。 感受到危险气息逼近,景炎看了一下还处在昏迷中的王曦,眼中流露出无奈神气。这时候要是停手应敌,之前所做的将要前功尽弃。 可要是不逼退秦浅陌,他俩一旦被发现,敌人肯定不会放过这绝佳的时机,狠狠地攻击他们。 问题摆在眼前,停手与否,直接关系到两人生死存亡。 在景炎思考之间,敌人的脚步又向前逼近了几步。留给他们的时间更加有限了。 景炎单手贴在王曦身上灌输着灵气,腾出一只手来,将灵力聚于指间,一星婴儿拳头般大的光球汇集凝聚起来,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长着,变粗变大。 竖起耳朵,静静的倾听着脚步声。陡然间,景炎一指点出,焕发着炙热的光球,如同箭矢一般被他抛出,投向逼近的敌人。 “轰隆隆——” 一声闷雷,在山洞里响起,久久回荡不去。爆炸后,产生滚滚浓烟。 脚步声也随即停止,一切又回到开始的寂静与沉默。 秦浅陌是被炸死了吗?还是…… 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景炎心里七上八下的,忐忑不定。 要是没有把敌人炸死,将后患无穷。山洞地形并不复杂,而此刻他们的位置已经暴露。敌人可以循着气息,轻而易举找将过来。此刻的景炎却不便行动。 这等于成了敌人桌子上的一盘菜,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啊。 “嘿嘿嘿!” 一声冰冷的笑声,打破长久的寂静,同时也把景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的担忧,终于成了现实。只听对方继续说下去: “如果鄙人所料不差的话,阁下现在为了给同伴疗伤,已经动弹不得了吧?” “那又如何?收拾你这等三角猫的角色,何须兴师动众,我一只手便能治得了你!” 乍听这话,一向多疑的秦浅陌,更加多疑。大刀眉皱了皱,眼珠子骨碌碌打了一个转,道:“在下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尊上便是唐家堡的绝命刀客景炎景长老吧!” 听出了对方的腔调,秦浅陌即刻换了口气,客气了许多。 “既然知道,还不快滚!” 景炎深知,此时命在旦夕,听对方道破自己的身份,更加震惊不已。可是,震惊过后,他很快便冷静了下来。 现在首要的,是保全性命,索性便顺着对方的话,借着唐家堡的威慑,希望能吓退对方。 听到猜测不假,秦浅陌脸上很不好看。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不可避免的发生了。 皱了皱眉头,思忖着,“果然是他啊!早听说,修真界的伉俪情深,如今我伤了王曦,景炎必然要来寻我晦气的了。这下可不好办了。唐家堡可是西楚三霸之一,虽然远在西域,中原鲜有声名,可也不是灵兽门能够招惹得起的。如今得罪了他,处在风雨飘摇中的灵兽门,那就更加风雨飘摇了。” 秦浅陌才心里产生动摇,灵兽门虽然说早已加入血煞宗,成为魔教四宗麾下的一员,可没有到生死存亡,人家也懒得现身。就算取到了生死的边缘,人家出手与否,也无关紧要了。 关键时刻,谁也依靠不住,还得看自己实力。秦浅陌皱了皱眉心,如下了个重大决定,暗暗骂道:“麻的,真是晦气踏马给晦气开门晦气到家了!索性给他来个一不做二不休!” 秦浅陌眼中寒芒暴射,杀机暗藏。便要趁着这个景炎不能动弹的当儿,痛下杀手。绝了后患。 主意拿定,他又向洞内逼近过来,“是唐家堡的景长老啊!是自己人,自己人!我是正道联盟的灵兽门八代长老秦浅陌啊!” 说话之间,已经到了洞口,往里一瞅,那救走王曦的刀客正在给王曦疗伤。手贴着手,不断有灵气灌输到王曦体内。 刀客大腿边上,放着钢刀,黝黑锃亮,发着慑人心魄的寒光。 这就是一把杀死巨蟒的刀。 秦浅陌一下便认了出来。眼中仇恨火焰更浓更烈。可他又在景炎察觉到前及时收敛起来。装出一副善意的微笑。 “一切都是误会,都是误会!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得一家人嘛。” 秦浅陌极力讨好着眼前的人,使对方放松下对自己的戒备心。他知道,大战过后,又运功给同伴疗伤,此时再厉害的高手,也是身俱疲。 “我听说,灵兽门叛出正道联盟,成为血煞宗鹰犬,可有这事?” “那都是心术不正的人造谣,恶意中伤我辈。此时魔教风头正盛,道友可不要听诽谤之言,自乱阵脚啊!” 在一番催眠似的游说之后,不出秦浅陌所料,原来充满戾气的景炎,逐渐放松了许多。对他的戒备也松散了许多。 正当他暗暗窃喜之际,便在这时,唐云霆的声音如遥遥传来: “兄弟!你在哪里!沈大哥已遭了灵兽门毒手了!你在哪里!” 一听这话,山洞内情形瞬息之间发生巨变,水火不容。 景炎空出来的一只手一张一抓之间,随着“铿锵”一声金属撞击声响,玄铁刀应声飞起。 全身灵力在这一刻汇聚于刀上,在黑色中,一点白光闪现。 只见那发出白光的是刀刃寒光。疾向秦浅陌劈面打来。 秦浅陌早就蓄势以待,不待刀刃临体,汇聚了灵气的手掌顺着风向拍出去,径往对方身上招呼。 景炎盘膝坐在原地,刀身不能及远,只能凭借着体内的灵力气劲,把刀的杀意推出。 杀意,雪也似的白,雪也似的冷凛刺骨。 秦浅陌已经有所准备,可他的准备,在景炎面前是那么微不足道。 他双掌拍在被杀意凝聚成的刀壁之上,竟是破防不得,更谈什么对对方进行伤害? 刹那间,他觉得自己是这样滑稽。一直以来,都觉得掌握了全局,却原来只是自个儿在跳独角戏而已。 下一瞬,对方的刀罡如狂风暴雨般迎面袭来。 第二十八章:仇深血海九万重 景炎强提一口真气于掌心,听声辨位,轰的一声,蓄势打出。 对手修为并不高,可在这样窘迫的处境之下,不得不使他拿出全部实力放手一搏。 事实证明,秦浅陌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势打得措手不及,乱了方寸。 “那刀客给王曦疗伤多时,就算内力再强,也非折耗过半不可,这时候的他宛如风中残烛才是,怎么可能还有这样大的实力?”秦浅陌躲在暗处,不由想道。 刚刚那一击,险些要了他的性命。现在想起,心里还是隐隐发毛。 他想得并没有错,此时的景炎实力十去七八,之所以还能够对秦浅陌造成威慑,不过只是靠着一点奇门遁甲的障眼法而已。 一旦被秦浅陌识破,景炎也就宣告黔驴技穷。对秦浅陌也就造不成一点阻碍。那下场也便可想而知了。 可在这时,秦浅陌尚未识破障眼法的时候,只是心里发毛。与此同时,身在山洞中的景炎更加心里发毛。两人像是在拔河,都憋足劲儿。 空气中,弥漫起紧张的气息。一切都显得这样安静。此时,就连一根银针坠地的声音也能听得分明。 景炎皱着眉头,脸上写满了愁绪。黑暗中裹挟着死亡的气息,听着敌人脚步迫近,让他心绪更加不宁。 饶是如此,他仍旧没有收回左手。他还在一刻不停的给王曦疗伤。 同样身在死亡阴影里的秦浅陌,看向眼前漆黑的山洞时,心中生出了退意。 仿佛黑暗里随时会钻出牛鬼蛇神,张开血盆大口把他生吞活剥掉。 额上冒出点点冷汗,正当这时,山洞外响起了唽唽碎碎的脚步声响。 秦浅陌眉心更是一紧。 “难道是山洞里的那位援兵到了?” 秦浅陌这样一想,心里更是慌得一批。不敢停留,将身子一扯,掀起一道风,直往山洞外去。 这会儿,虽然不至落败,可要迅速拿下景炎也是不可能。又有援手到来,要从中取利更加没有希望了。与其孤军犯险,倒不如及时撤退。 秦浅陌怔神的工夫,唐云庭已到了山洞处,正要探头入内。 忽然间,古井不波的心湖泛起层层涟漪。唐云庭心底划过一下不祥的预感。 高手的预感往往跟寻常人不同,准确率颇高。 他来不及细想,猛提全身功力,身前形成了一道金色的防御护盾。 金盾乍现,便在这时,一个小火团拖着金色的尾巴疾冲而至,速度之快,颇为惊人。 火光中似乎挟着个人,一晃而过,向老林深山处飞去。 唐云庭疑惑地收回眼睛,景炎的气息仍旧还在。不过,比之刚分手时已经弱了许多。 唐云庭一时半会也不及想其他的事情,仍旧循着景炎气息,往山洞深处寻去。 “景炎兄弟你在吗?我是云庭啊。” 唐云庭喊了一嗓子,摸黑往山洞深处走去。听到唐云庭的声音,同时秦浅陌的气息随即减弱,景炎这才长长出了一口气,如释重负,不觉间已流了一头大汗。 “师兄,我在这。” 景炎朝山洞外喊了一声。很快唐云霆大步流星赶了过来,一见面便问,“你还好吧!” 景炎见到唐云庭本尊,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怎么会弄成这样子?刚刚分手时,还不是好好的吗?刚刚出去的是什么人?” “别提了!她遭到了灵兽门的攻击,险些丧命,我也和对方拼斗了一下,修为凿实不弱。估计对手是灵兽门高层。刚刚他循着我气息而来,再有片刻便能到这。万幸的是,你突然折返。” 说话间,玉罗刹悠悠醒转来,见到两人,不胜欢喜。 景炎和唐云庭脸上的神色却都不好看。 景炎见到妻子从死里生还,心上欢喜自然不必说。 但欢喜上头之际,却见唐云庭神色有异,心下便“格登”一下,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兴奋情绪被一扫而光,紧随而至的是悲怆满怀。 “沈兄没有同你一道回来吗?”景炎小心翼翼试探。 “他已经回来了。” 唐云庭面无表情的说道。 景炎慌了,他几时见过唐云庭这副模样?更加笃定了自己的猜测。 “我去晚了,沈兄已经丧命。我只搜寻到他的一缕阳魂。” 人分三魂七魄,三魂分天地人,是一个修士根本所在。七魄对应北斗七星,所以会产生七情六欲。 如今,沈云阳十去其九,只存一缕残魂。修为大减还在其次,还不能让他的阳魂长期暴露在阳光底下。不然,连同这一缕残魂也会灰飞烟灭。 景炎悲从中来,坚强如他也不由落泪,眼中怒火翻涌,怒气冲冲道:“是谁害了沈兄性命?说出来,我要将他碎尸万段!” “也是灵兽门。” “你确信是灵兽门干的?” 景炎看了唐云庭一下,眼底写满了疑惑。 沈云阳是何许人?武当剑宗第一高手!足以和一流宗派掌门扳手腕了,怎么会丧命在灵兽门——这样一个三流门派的手里?难道对方是灵兽门的太上长老? “还是让沈兄自己同你讲吧。” 唐云庭长袖一挥,放出半透明的小人,容貌和沈云阳一模一样。 沈云阳跳到桌子上,一五一十叙述了前事。把灵兽门伙同骷髅王攻击他的事情同两位兄弟说了。 景炎怒火上头,大骂卑鄙无耻。 沈云阳又接着说下去:“修真界我的对头颇多,有几个还很棘手,现在修为也十去七八,我打算寻个隐蔽的洞府闭关修行。” 唐云霆和景炎听了,默默点头。 “现在唯一让我放心不下的是陆敬渊。他才刚迈入门槛,我虽然留给他一些法诀,终究还是需要一个良师为他答疑解惑。” 景炎很有想要收纳陆敬渊的意思,可又觉得不妥。便按住性子听沈云阳说下去。 “还有我对头寻我不到,向他下手也未可知。他是个好苗子,将来成就远在我们之上。我考虑着还是让他回宗门吧。” 景炎经历过了唐家堡磨难,对所谓的师门、宗门产生了阴影,平时又对陆敬渊颇爱惜,终究没有摁住性子,站了起来,嚷嚷着,“我们俩还能亏待了你的宝贝徒儿不成?回什么宗门?难道宗门里有人比我们待他好?” 唐云霆迟疑了一下,也说出自己的看法:“我也不赞成让陆敬渊现在回宗门。他现在什么也没有学成,就是白纸一张,回去了很可能就被埋没了。那些高高在上的长老,压根不会去审查新人的天赋优劣。” 沈云阳原来拿定的主意,也有些许动摇。唐云霆说得不错。与其把陆敬渊交给不懂得培养人才的宗门手里,倒不如交给眼前这两位兄弟来得放心。 在景炎第二次请缨时,沈云阳便也点头应允了。说实话,沈云阳很看重陆敬渊,宗门内虽然有足够多的资源供弟子修炼,可势力过于复杂,让一个本该专心修行的人才去和那些权势的人勾心斗角,完全是在浪费生命。 交在信得过的人手里,不为别的,图个安心罢了。 见沈云阳应允,景炎开心得像个孩子似的。 临分手时,沈云阳向唐云霆和景炎交代,“千万别让陆敬渊去找我,也别向任何人提起我的下落。等到我觉得是时候出现的时候,我自然会出现。” 唐云霆听到,朝着他“哈哈”傻笑,“我说沈云阳,你到现在还是改不了这一套。” 唐云庭同沈云阳师出同门,对于沈云阳喜欢扮猪吃老虎的性子,再熟悉不过了。 目送沈云阳隐入深山老林当中,三人脸上情绪复杂。均为沈云阳的遇难伤心不已。不知道回去如何跟陆敬渊讲这件事。 过了片刻,王曦身子恢复得差不多了。三人驭起清风,离开山洞,往林子深处去了。 顺利取到火粟果,三人不敢多作停留,径直折返平顶山。 途中,唐云霆面有难色,道:“我们如何跟那孩子讲啊!” 景炎夫妻均是沉默,不知道该怎么同陆敬渊讲。沈云阳的遇难完全出乎他们意料之外。 空气中,弥漫着压抑的气氛。 光阴荏苒,转眼已经到了奈何桥头,平顶山抬头可见。 黄昏时分,夕阳把西方天际染成血红的一片。景炎把陆敬渊叫到跟前,告诉他沈云阳遇害的消息。 陆敬渊眼眶中泪水润湿了一片,深深咬紧牙关,尽量不发出抽泣的声响。 陆敬渊拜沈云阳不过几个月而已。这几个月当中,两人同吃同睡,沈云阳把毕生所学倾囊相授。 陆敬渊视沈云阳如生身父母,现在突然听到他遇害的消息,不由清泪长流,伤心不已。 过了良久,陆敬渊抬起头,看定景炎,眼中满含着仇恨的火焰,一字一顿说道:“是谁杀了我师父!” 景炎吃了一惊,感受到陆敬渊身上的气势骸人,不敢置信。 “敬渊啊!报仇的事,咱不急在一时,你还小。” “告诉我是杀我师父的人是谁?”陆敬渊重复了一遍,声音冰冷,毫无感情。 第二十九章:早起忽逢黑衣客 黄昏时分,斜辉残照,把天边的云霞染成血红的颜色。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不好的场景。 在平顶峰山岗上的十里石亭内,陆敬渊背光而坐,他的脸色显得分外阴沉。在陆敬渊身前坐着个人。 他一袭黄袍加身,四十开外的年纪,因为长期修炼太清仙术,显得比同龄人年轻许多,往往会使人忽略他的实际年龄。 这人不是别人,却是景炎。 景炎正静静看着眼前意气风发的年轻人,事实上陆敬渊也确实正值意气风发的年龄段。十八岁的他,天赋极高,又有幸遇见沈云阳这样的名师。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前途不可限量。 就在刚刚,正在后山炼气的陆敬渊被从深山老林探险归来的景炎叫到山岗十里亭。在随行的人中,众人都在,却唯独少了沈云阳。 陆敬渊还纳闷,为何师父没有同他们一道回来?一连追问了两遍,众人均沉默不语,他心下便隐隐升起了一种不安。 众人到了平顶山后,纷纷御风向各自的洞府飞去。景炎坐在十里亭的石凳上,没有动。直到陆敬渊来到跟前。 沉默了一晌,景炎抬头看定陆敬渊,眼中充满着悲伤神情,两行清泪忍不住从脸颊上滑落。 陆敬渊看到这场景,也是慌了神,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涌上来心头。 “景叔,发生什么事情了啊?” 景炎没有搭腔,只是默默地看了陆敬渊一眼,伸出大手拍了拍他胳膊,过了半晌,才缓缓道:“陆敬渊啊,你十八岁了,也该懂事了。” 陆敬渊心下更加疑窦丛生,景炎平常虽然也不苟言笑,可也不这样啊?还有刚刚那个看他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空气中,弥漫着诡异而压抑的气息。 陆敬渊仍旧仰着头看着黄袍者,等待他把闷在肚子里的话说出来。 景炎也细细端详着陆敬渊,见他神情镇定如常,这才把话讲下去: “就在刚刚,沈云阳遇害了。” 陆敬渊听到这话,如遭晴空霹雳,怔怔地愣在原地。没有想到早上那一别竟成了阴阳永别。 “以后漫长的修行道路要靠你一个人前行了。不过,不用担心,我们都会尽量帮助你的……” 景炎还在絮絮叨叨的说着,可陆敬渊已经听不进去了,他沉浸在悲伤的海洋里。热泪在眼眶里打着转,他抬起头,强摁着要哭的冲动,不让泪水滑落。 天边的残阳,血也似的红。他从这血红中,仿佛看到师父的身影。 景炎看着陆敬渊的身影,心下泛起阵阵凄凉之感。他从怀里摸出一截火栗果,放在石亭内的桌上,朝陆敬渊道: “此次探险,你师父道消身死了,可精神永存。这是你师父的那一份。” 说完,御起风,踏空而去了。 很快,夕阳隐入山峰中去,西方天际,黑鸦鸦的一片。陆敬渊从悲伤里缓过来,情绪还是很低沉。 他收起了火栗果。用纸帕把它小心翼翼的包裹好,放入衣袋里。这是师父舍身为他取的天材地宝,于他意义极大。 一个人沿着旷道小径向居所走去。头顶一轮残月如钩,焕着苍白的光,把他的影投在地上,孤零零的。阒寂的丛林里冷风一吹,倍感苍凉满怀。 陆敬渊一直步行下来,山岗十里亭到居所,不过三里地。这次走来,却显得格外的漫长。 回到这个曾经被称为“家”的居所,看着黑灯瞎火的小屋,冷锅冷灶的,仿佛很久没有人居住似的。 陆敬渊虽然很饿了,可仿佛有一种魔力,作用在他身上,使他没有勇气去打破这种寂静。 这种静默,是这样诡异。 一缕月光斜斜投进半开的窗,煞白煞白的。仿佛孝服。 陆敬渊歪着身子倒在床榻上,衣服也没脱,鞋子也没脱。 ——要是在以前,师父的斥责声早就到耳边了。 陆敬渊只是静静躺着,一动也懒得动,暗暗地想:“今晚不修炼了。” ——要是在以前,师父的七尺戒鞭早就朝他打过来了。 黑夜裹着寂寞围绕着四周,伴随着他沉沉睡去。 第二天,陆敬渊被饿得醒转过来,天色才刚蒙蒙亮,他翻了个身,肚子空空如也,很是乏力。 一天没生火,炉灶上根本没有饭菜。这不由得使得他更加思念起以前的生活,有师父在的日子,虽然也就粗茶淡饭,却总没有叫他饿着。 他抓起桌子上生硬的馍馍片,放嘴里啃了起来。 信步来到河畔,发现河中有女子,似乎溺水了,他本能的趟水过去救人。跑近一看,又不太像溺水的情形。 只见她穿着黑衣,身子大半浸泡在冰冷的水中,只露出脑袋在水上。月光中,脸色平静无波。 陆敬渊犹豫不决的空隙,那女子睁开了眼睛。那双眼睛炯炯有神,从中射出雪也似的寒意。 她冷冷看着陆敬渊,不带一点身为人该有的感情,有一刻陆敬渊觉得她是一只野兽,可再眨眼一瞧,对方确确实实就是个大姑娘啊。 就在他怔神的时候,女子陡然跃出水面,下一刻便向他冲过来。那一刻,手中寒芒一闪,七尺利剑已握在手中。 看着女子凌空飞射过来,陆敬渊脸上神色张惶,他万万没有想到偶尔的早起,就会导致丧命的结果。如果他知道,就算肚子再饿也不会出门一步。 女子的剑尖离陆敬渊还有三寸,汹涌的剑气已经扑面而来。此时此刻,陆敬渊脑袋一阵空白,似乎什么也没有想,似乎又有万千思绪划过。 便在这时,只听得一声“铿锵——”两声,陆敬渊再抬眼,女子的宝剑已被暗器击落。 与此同时,耳边传来景龙的声音,“小姐姐,你想加害我的陆敬渊哥哥可不成。先过我这关再说。” 话音甫落,景龙从左边冲过来,截住了女子下一步动作。两人便在水面上纠斗了起来。 “小屁孩一边去,今天谁来了也救不了姓陆的。”打斗中,黑衣女子朝景龙冷冷道。 “那可不成,陆敬渊是我兄弟,只怕我答应,我手里这把剑不答应哩。” “找死么!” 黑衣女子朝着景龙怒斥,挥剑便朝他斫去。 “姑娘,你认错人了吧?我根本就不认识你啊?”陆敬渊呆住了,他根本不认识黑衣女子,为何对方一见面就点名要杀他? 女子漠然不答,剑身一荡,释放出灵气旋,逼退景龙,把剑尖一转,又向陆敬渊杀来。景龙随即赶上,又截住了女子,笑呵呵道: “哦!我知道了,你是血浮屠的杀手!收人钱财,替人消灾吧!” 久战不下,黑衣女子怒火上来,出招更狠更辣,毫不留情。 景龙师承唐云霆,又有景炎悉心教导,几年功夫,已经打通几个关节了,修为到达玄灵境中期。 可在黑衣女子狠辣攻势下,却节节败退。到后面更是只有招架之功,全没还手之力的窘境。心内不由暗自着急,更恨平时没有好好练功,只顾着偷懒摸鱼了。 眼见景龙险象环生,堪堪便要败下阵来,陆敬渊心下急作一团。可他催动玄功,只觉灵海空空如也,竟是挤不出一缕灵息出来。这不由使他急得直跺脚。 也不知道是伤心过度让他灵力尽失,还是因为一夜颗没吃饭所致。 “你这样喜欢多管闲事,就留下命吧!” 黑衣女子冷冷说道,剑光一晃,一道冰冷的气劲径向景龙脖子上砍去。 景龙刚刚释放完杀招,还没来得及恢复灵力,乍见气劲袭来,当真是猝不及防啊!无奈之下只好举剑格挡。只听得“铿锵”两声,长剑断作两截,敌人攻势未减,直扑景龙杀至。 “啊……” 一声惨叫,景龙身子随风飘了起来。那一刻,天上地下变得是那么的寂静。时间仿佛也放慢了脚步,生怕打破这种寂静。 陆敬渊怒了,他眼睁睁看着亲如手足兄弟的人死在眼前。一股炙热的感觉瞬间涌上心头。下一瞬,随着他双掌推出,两股火辣辣的烈焰直向黑衣女子扑去。 黑衣女子被这火蛇打倒在地,烧了起来,在冰冷的水里扑腾了许久,才把火焰弄媳。很是狼狈不堪。显然,她对陆敬渊突然的雄起反击大出意料之外。 陆敬渊徐步来到女子面前,脚底下水确实很冷,使得陆敬渊的心也变得冰冷许多,他漠然道: “谁派你来杀我的?” 黑衣女子抬起头看着他,眼中仍有余悸,不过她仍旧坚守着杀手的职业规划,没有说出雇主的名字。 这时候,景炎夫妻也赶到了。他们是听到刚刚儿子的惨叫声循声过来的。 刚打了个照面,王曦手一扬,数枚透骨钉飞出,朝黑衣女子身上射去。上面喂有剧毒。 “小杀星,敢动我家景龙,今天老娘不急着杀你。却也不会叫你好受!你适才中了我的三日丧魂钉之毒。回去告诉你家那个老不死师父,若真个有本事便解上一解。不过,毒发时间只有三天。三天一过,大罗金仙来了也难救。” 看情形,两方显然是老相识了。景炎朝她淡淡吐出一句话: “你走吧!代我向你师父问好。今日的账记下了,改天我定当登门拜访!” 第三十章:挥掌怒向小杀星 景炎抱起儿子,御风便朝鬼手天医居处飞射出去。王曦也尾随其后而去。 黑衣女子已经御风逃遁了,只剩下陆敬渊孤零零的一个人。 秋风飒飒拂面过来,冷到骨子里。 陆敬渊杵在原地,出了半天神。他想不通,到底是谁派杀手来杀他?他以后又该往哪里去,才能够避免被追杀的厄运? 今天的死里逃生,是侥幸的,可却让无辜的景龙负伤,濒临死亡。 他对自己的前程道路更加迷茫了。 他御起风,也向鬼手天医居处飞去,将到门前才按下了云来。 一间茅草屋,座落在古树参天之间,显得那样和谐。陆敬渊徐步走上去。 屋门半掩着,里头传出一阵阵争吵声。 陆敬渊并没有急着推门进去。他站在门外,静静听着。 “都怪陆敬渊,都是他把那个小杀星招来的,累我家龙儿受伤!”王曦声音传出来,满腔的悲哀且愤懑。 “少说两句,小心被那孩子听了去。”景炎的声音响起,他压低声音劝着。 “都怪你,当初沈云阳那缕阳魂交代的,让他回武当剑宗去,你非要充大头,急着把这大麻烦接过来,这下可好了吧?儿子小命交代在这里了?要是景龙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听着王曦的抱怨声,一句句如同飞刀抛过来,无情的扎在陆敬渊的心头。他握紧拳头,默默忍受着心底涌上来的悲哀。那一刻,泪水婆娑了双眼,可他硬是忍住了已经到了咽喉的哭泣声。 门扉被人拉开,鬼手天医走了出来。看到陆敬渊独自在门外无声垂泣,老人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上前拍了拍他的臂膀,道:“你也别怪王曦说话难听,景龙正处在危险期,生死还两说。她这个做母亲的,心里难受。” 陆敬渊听到这话,心里虽然也明白,可是他导致景龙遭受这样疾苦,出于自责,转身向山里飞奔而去,不时还能听到抽泣声。 他曾经是西楚公认的天才。自幼天赋异禀,拜入西楚三大派之首的蜀山剑宗,师从掌教道青真人。少年成名,鲜衣怒马,名列西楚最拔尖的四俊杰之首,并在七宗会武上一举夺魁。名噪修真界。 可唐家堡眼红如日中天的西蜀剑宗,伙同霹雳堂高手袭击了山门。不仅导致了掌教师尊身死道消,师兄弟陨命。他一身修为也失去了…… 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待双脚如灌了铅也似的沉,直待粗重呼吸堵住他的咽喉,直待婆娑泪花盖住了前程的道路,他才停下来。 眼前是一片明净的小湖,他左右看了一下,很是眼熟。回想起刚刚遭遇袭击的过往,以及景龙兄弟为救他而遭遇不幸,陆敬渊又一次悲从中来。泪水也又一次模糊了视线。 恼怒之下,举手向小湖挥去,一股泰山也似的气势推了出来,顿时打得湖面浪花翻飞,轰隆不绝。 陆敬渊也打了一个激灵,一屁股坐在地上。他被自己突然拥有这样大的掌力吓了一跳,愣愣地坐着,不知过了多久。 陡然间,他只觉脑后生风,似有利刃破空杀来。不待细想,将身一沉,作“石拱桥状”,一道黑衣人影紧跟着飞掠过去。 来人正是先前袭击他不成,害得景龙生死未卜的小杀星。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陆敬渊对这人恨到极点。 “都是你害了景龙兄弟,我与你势不两立!”他更不待敌人有所动作,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蹦起身来,蓄势的双掌也随即推出。 两道白色气劲旋风,如渊龙出海,带着一层层弑杀之意,径向敌人身上招呼。 “是羊羔,就该等着挨刀,非要这样挣扎个什么劲儿?” 小杀星说着,侧身避开,挥手向陆敬渊连斫三剑,一剑比一剑狠辣。 陆敬渊躲过两剑,被紧接而至的一剑砍在胸部,倒飞出去三米,才堪堪堕地,鲜血长流。 小杀星得意上前,不屑道:“要不是我中了王曦那老妖婆的毒,杀你这样的三角猫,何须我费这样大的劲儿,一剑就能够送你上西天!” 抹去嘴角上的血迹,陆敬渊眼中多了几缕他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沧桑,惨淡一笑道,“是吗?你应该如何轻松地打败像我这样的三角猫呢?——像这样吗?” 说到末了,陆敬渊发一声吼,一股怒意从脚根处直蹿上心头。双手并举,紧接着,一股排山倒海之势疾向敌人袭去。 小杀星先是满脸鄙夷之色,并不把眼前这个狼狈的少年放在心上。直待掌力迫临,那掌力之强,宛如泰山压顶。这时才慌慌张张运起先天一气防御。 可临时运起的防御攻势,又怎堪得一击?她被那摧枯拉朽的掌力震得倒飞了出去。 小杀星被打得人仰马翻,她心下惊骸不已,更是不敢相信刚刚还是刀下待宰羊羔,毫无还手之力的人。此时此刻,竟然挥手之间,便打了她一个人仰马翻。 她方才固然存有轻敌之心,可像这样三角猫的角色,甭说一个,就算再来十个,她照样能一一打倒。 可事实就是,陆敬渊一招“双龙出海”,轻松地便把她掀倒在地了。 难以置信,简直叫人难以置信! 小杀星发着呆,愣愣杵在原地,直到陆敬渊来到她跟前,她才抬起头看着他。 “你还有什么话讲?”陆敬渊眼中划过一道狠辣,“那就去死吧!” “吧”字乍出未落,只闻耳边的掌风狂吐飒飒作声,陆敬渊的怒意已化作滔天的掌风朝敌人招呼过来。 小杀星败在陆敬渊手上,一时萎靡不振,斗志全无,看着临体的掌力,只是闭上眼睛,静候死神的光降。却听一声斥喝: “大胆小子,敢伤吾徒!我倒要看你有几斤几两?敢这样张狂!” 只见,一棵三米高的松树顶上出现一道人影。 与此同时,陆敬渊打出去的掌力,已被突然出现的黑的人影化解掉。 陆敬渊乍见来人,心下也是微微一惊,急忙翻掌一拍,两记掌力打出,直袭对方双脚。 却只见敌党不避静立,只待掌力临体,这才翻掌相迎,悄无声息的便化去了陆敬渊全力的一击。自己仍旧立在松顶未动。 “小子不过尔尔,也敢在老朽面前放肆!我倒要替你师父好好管教管教你,吃我一掌!” 来人说罢,单掌翻飞,只听得掌风飒然,一股绝强的气势直压过来。 陆敬渊吃惊不已,知道遇上高人了。心下更是暗暗叫苦不迭,真是今天出门没有看黄历,净遇着要命的人。 就在掌力便要杀到时,身后突然起了一阵怪风,把临到身前的掌力震退了,陆敬渊正自暗暗庆幸,却听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老杀星,你终于来了!” 陆敬渊一下子分辨出了这个声音的主人,是景炎无疑。 只见景炎负手立在三丈外山岗上,朝这边喊道。 “你这杀千刀的,你徒儿伤了我儿子,这笔账怎么算?今天你非给我一个交代不可!”王曦怒不可遏道。 “景兄弟别来无恙,我徒儿伤了贵公子,你夫人又用毒標打伤我徒儿,我们这个梁子算揭过了吧?” 说着一个俯身下纵,如老鹰扑兔,抓起地上的小杀星,便即飞身逃遁而去。 “想这样轻易了解,没有那么容易!我儿子要有个三长两短,找到天涯海角,我也绝计饶不了你!”王曦冲着远遁的老杀星背影戟指大骂。 景炎来到陆敬渊身旁,面有怒意,道:“幸亏我闻讯及时赶到,要稍迟片刻,你就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那个老杀星成名多年,一身本领不在我之下。方才要不是慑于我们夫妻盛名,自知无法取胜,怎会轻易遁走?” 陆敬渊只好随两人折返鬼手天医的医馆。 冰冷的病榻上,景龙静静躺着,生命的气息弱得不能再弱了。 时间的沙陋一点一滴过去,每过去一刻钟,如在众人心头压上一块巨石。 如此过去了一天一夜,屋内四人只是守在景龙病榻前,不肯离去。除了陆敬渊默不作声外,其他三人无不为景龙遭受这样的厄运而感到唏嘘不已。 挨到第二天中午,唐云霆和景炎在鬼手天医的劝慰下刚刚才去休息。屋里只剩下陆敬渊和王曦两人。王曦没有吭腔,陆敬渊也没有说话,均是默默地守着景龙。 空气中,弥漫着悲伤而诡异的气息。 陆敬渊看着景龙,心头怀着深深的自责。如果不是他本领低微,何须年幼的景龙来为他挡刀? 这一刻,一股肃然之意涌上心头。陆敬渊暗暗发誓,从今往后,要学好本领,守护好身边的每个人。 便在这时,景龙手指微微动了一下,紧闭的双眼张开一条缝隙。 陆敬渊看到了,情不自禁的叫道,“醒了,他醒了!” 王曦忙转头看过来,看到景龙转醒来,更是喜极而泣,一下子扑在病榻上,紧紧搂着儿子脖子,泪水婆娑。 陆敬渊忙起身,夺门出去,到外面招呼众人过来。 众人见到景龙从鬼门关归来,脸上都漾溢着喜色。 景龙嘴角颤动着,发出微弱的声音,“陆敬渊……” 王曦听到,高兴的脸上升起了些许不满的神情。暗暗吃起陆敬渊的醋来。 自己亲生儿子死中逃出生天,开口头一句不是慰问她,竟是挂心旁人,这怎么不使得她心生妒意? 王曦在呆楞了一下后,马上便缓过了神来,起身让到一边。陆敬渊来到床前,紧紧握住景龙的手,出声道:“我在,我在!” 随着景龙的苏醒,鬼手天医大手一挥,又给景龙开了两副滋?丹方:神木丹、素心丹。所需药材如下: “神木丹所需材料:银角树、玉橡树、天雷竹、金雷竹、养魂木、灵眼之树。” “素心丹所需材料:寒髓枝、养魂涎、清体草、万年青灵藤、雪骨参。” 当下,众人议定,由唐云霆、景炎前往寻找药材,其余人留下来照顾景龙。 这时候,一直沉默的陆敬渊开腔了,“我打算按照师父嘱咐,回武当剑宗去。” 这话一出,众人面面相觑。王曦更是心虚不已,知道自己的一席气话叫陆敬渊听了去。 景炎拍了眼前的少年郎肩膀一下,刚要开口,陆敬渊抢先开口了,“景叔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这次如果没有景龙兄弟,我已经身首异处了,可我逃过一劫,却累兄弟为我受罪,我于心不忍啊!” “这次杀手行刺未果,肯定会派谴高手过来,你和唐伯都将远行寻找药材,如果叫杀手知道,必会趁机前来袭击的。到时候,只怕王婶一人难以应付得了。” “我若离开,才能引开敌人的视线,不会对这里进行攻击。” 景炎默默听着他讲完,一时间语塞咽喉,竟说不出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唐云霆对景炎道:“这样倒也不错。现在陆敬渊遭受杀手追杀,一直待在这里,我们纵然天天守在他身旁,也难保不会出意外。如果回宗门那就有所不同了。血浮屠杀手就算再厉害,也不敢公然跟一个宗门对抗。” 景炎叹息了一口气,道:“这些我都清楚,只是让陆敬渊回宗门,不免让我觉得有负在沈师兄面前许下的承诺。” 陆敬渊一再坚持要回武当剑宗,景炎也只好点头应允了。 谈话已毕,众人分头收拾行李准备上路。 午后阳光正烈,景炎来到陆敬渊榻下,看了他一眼,目光之中神色复杂。 “陆敬渊啊,沈师兄匆匆离开,实在是出人意料之外。想必也没有教授你什么绝活。你这次回去,不免受冷落,我这里有武当剑宗法诀一卷,只要你沉下心苦练,以你资质,迟早有一天能出人头地的。” 说着,景炎戟指朝陆敬渊额上点去,一点灵光乍现,从景炎指间射入陆敬渊眉心。 陆敬渊知道,眼前这位中年人和师父相交莫逆,便也没有拒绝他,欣然接受了对方的这厢好意盛情。 刹那间,只觉得脑海中涌现出大量信息,许多法诀倒映在心湖之上。 第三十一章:古洞惊见师祖骸 唐云霆道,“我明天须得远行,去寻找药材,就趁今天空暇,送你一个大机缘吧。” 陆敬渊自从修为尽失之后,受了不少苦难,更激发了他对力量的渴望。然则沈云阳所传的功法太过莫测高深,适合他修习的尚少。如今听唐云霆口说,要给他一个大机缘。他便揣着满满的好奇与期待。 “我先传授你‘御剑之术’吧。” 说到这里,只见他右手掐一个指诀,口中犹自喃喃有声,念动真言间,把手一招,大喝一声:“剑来!” 这声甫出未息,三丈外的长剑微微动了一下,陡然间,只听得“铿锵”一声,长剑出鞘,并绕着唐云霆上下游弋着,便仿佛虚空中有只无形的手把它抓着上下挥舞也似。 看到这里,陆敬渊眼中不由划过几缕惊奇的神色。他回头注视着唐云霆,只见他掐指而立,不时挥动着三寸长的两截手指,长剑便如长了翅膀似的任他操控了,要远则远,要近则近,神奇莫名。 唐云霆演示了一回,见已勾起了陆敬渊学习之心,便把口诀,及要念一一传授给了陆敬渊。陆敬渊听了,暗暗记在心上,一掐指诀,玄功催动间,只见背后所负的长剑,在“铿锵”两下声响中,陡然出鞘。在他强大神识操控之下,也如唐云霆那般在虚空中游弋着。 唐云霆看在眼里,不禁喜上眉梢,捋着稀疏的山羊胡子,露出了笑意。对陆敬渊甚是满意。 陆敬渊舞罢,收剑入鞘,来到唐云霆跟前向他叩首,致谢授业大恩。 唐云霆微微一笑,道,“孺子可教也!这样绝顶悟性,难怪沈师兄对你这样喜欢了。趁着今天机缘,我便把《武当七剑》也一并传授你好了。” 《武当七剑》乃武当剑宗创派祖师张纯一博采众家之长,融会贯通,在一百岁时领悟出来的一套剑术。《武当七剑》分别是:一剑之任、剑及履及、剑气箫心、批鳞请剑、刀光剑影、刀山剑树、挥剑成河。 每一剑又分七种变化。往往一剑挥出蕴含着霸绝天地的威力。唐云庭自问天赋极高,一直在剑法上下足了功夫,也不过堪堪练到第五剑而已。第六层剑意,实在深奥莫明,唐云霆下了多年的苦功参悟,仍未能到其根本。 一直听沈云阳说此子天赋异禀,他倒想看看陆敬渊能领悟到几层。 一席话罢,陡见唐云霆运戟指点在陆敬渊天灵盖上,一点神光乍现,《武当七剑》法诀,已经传授完毕。 陆敬渊按照唐云霆吩咐,盘膝入定,慢慢领悟《武当七剑》的高深剑意。 时间在他参悟中走远,约莫过去了一刻钟,陆敬渊静静坐着,貌似枯槁的脸上,隐约出现痛苦之态,同时袅袅青烟从头顶冒出。 此时,陆敬渊正在和隐居在心灵深处的自己博弈。每一步棋都走得是那样步步惊心,险象环生。 《武当七剑》奥妙非常,陆敬渊一眼看去,也勉强只能领悟一二而已。想要融会贯通,实在太难。 尽管悟出一二,可要练就《武当七剑》,那还早着呢!甭说陆敬渊当下修为尽失,就算是全盛时的玄灵境巅峰的修为,也不能够把《武当七剑》练成。 看到这些,唐云霆面上浮现些许古怪神情,疑惑的看着眼前的少年,一双刀眉深锁,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看到陆敬渊剑眉倒竖,豆大的汗珠不时从额上滚下,痛苦之色不减反增。唐云霆运起一股柔劲按在他肩膀上,助他一臂。 不多时,陆敬渊才悠悠醒转,睁开了眼睛,上下一望,才发觉身上湿了一片,回想方才情形,几乎走火入魔,不由大骇不已。 唐云霆看着他,问道,“领悟了多少?” 陆敬渊见他神色严肃,更不敢生戏言欺骗,只是如实回答:“小子悟性太浅,只能领悟得其中一二而已。” 唐云霆见他神态颇为恭敬,不似有假,又捋了捋胡须,面露微笑,道:“能领悟得一二已经甚为不易,却不可贪多。我这里有《武当七剑》阴阳变化之术。乃我这些年研究所得,不妨也一并传授你了吧。” 说着,唐云霆又把法诀传授给了陆敬渊。 “阴阳变化之术”,乃是唐云霆根据《武当七剑》所创,便把它叫作《阴阳法剑》。《阴阳法剑》相较简单许多,可威力上,却不弱于《武当七剑》。 当即,陆敬渊又盘膝入定,参悟了《阴阳法剑》。 光阴荏苒,转眼日头已经偏西。陆敬渊再度从入定中醒转,只见丹阳如盘,悬于西峰上,摇摇欲坠。唐云霆已经离开,桌子上留有他的一纸书信。 陆敬渊把手一招,书信已经到了手里,上书: “你已习得《御剑术》、《武当七剑》、《阴阳法剑》,寻常修真之士已非你敌手,我也可以放心离开了。” 陆敬渊看完书信,心内五味杂陈,他与唐云霆并无师徒之情,却有师徒之实,若非他悉心教导,哪里能习得这诸般神功?他不由对着唐云霆居所方向一揖到地,算是行了一个简单的拜师礼。 漫漫长夜,陆敬渊独自盘膝坐定,周身紫气氤氲流转,如给镀上了一层紫色鎏金。 次日,陆敬渊刚刚修炼完,一睁眼,只见鬼手天医款款地坐在跟前,拿眼注视着他。陆敬渊不由吃了一惊,道:“你老怎么来了。” 鬼手天医并没有立即作答,上前搭了一下他的脉搏,然后道:“看来我所料不差,你的记忆开始恢复了。” 昨天,景炎把陆敬渊徒手力挫小杀星的事情向鬼手天医说起。 老头子先是惊讶,因为先前,陆敬渊失忆,连同他的修为也一并丧失掉了。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就是个凡人而已,怎么可能打得过小杀星——这样一个以杀人为职业的高手。 于是乎,鬼手天医今天天刚蒙蒙亮,便摸黑过来了。这一搭上手,才知道陆敬渊的记忆开始恢复了。修为也将一点一点回到陆敬渊身上。 当鬼手天医说出他的结论,陆敬渊也跟着笑容满面。重拾昔日的修为,这对陆敬渊来讲,是一件多么值得高兴的事情啊! 他曾经可是众人称道的天才呀! 说话间,鬼手天医从储物袋中掏出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瓷瓶,接着又道:“这是我连夜调制的回魂丹。你拿回去。每日早晚各服一颗。” “由于时间紧迫,我才调制了这一瓶。待你吃完,可去武当剑宗丹房寻购。现有‘回魂丹’丹方在此。” 陆敬渊接过了,拜谢不迭。 “大恩不言谢,老先生后会有期吧。”说着,陆敬渊念动真言,长剑飞起,他踏了上去,便向远处飞射出去了。 武当山的所在,唐云霆昨晚早已和他交代清楚。陆敬渊驾着飞剑,一路向前来。时间非止一日,这天正飞临一个谷口,他顿觉肚皮打鼓,饥渴难耐,恰好见前方那个山洞,整好遮阳,便按下飞剑休息,并取出干粮与水饮用。 抬头四面打量着山洞,只见洞内昏暗,陆敬渊掌心一翻,一团火焰“腾”地闪现,顿时伸手不见五指的山洞变得亮堂堂的。 山洞左边有条蛇道,看样子深不见底,不由勾起陆敬渊几缕好奇心,便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陡然觉得前方道路豁然开朗。他左右环顾一周,发现到了一间石室里头。 一具尸骸盘膝坐着,却是死去多时,肉身已经腐烂,只余森森白骨仍然保持着打坐的姿势。从衣服上看,此人身份不低。 陆敬渊走近察看,不禁惊疑了一声,只见此人腰束一块玄木腰牌:“武当剑宗太上长老轩辕治。” 原来,这具尸骸主人是武当剑宗太上长老的。 当即,他便要对着尸骸方向拜了三拜,道:“弟子陆敬渊,系沈云阳弟子,今误入此地,不期惊扰师祖,请恕小子无知之罪!” “不忍见师祖遗骸暴尸荒野,欲掘坑掩埋,不知师祖意下如何?还请示下,如果同意小子之请求,便吹两下风声过我之耳。” 说罢,便凝神静听,果听到怪风起处,忽忽两下风声过耳。 陆敬渊疑信掺半,心下还有些不妥当,暗暗惊道:“果然是太上师祖显灵吗?要是个巧合,冲撞了亡灵意思可怎么好?” 便又向遗骸叩拜三下,道,“若是同意我的意思,将师祖遗骸入土为安,请师祖起两道风过我耳。” 说罢,果然又听两阵阴风呼呼过耳。于是确信无疑。 陆敬渊在山洞左侧挖了一个坑,深及过膝。然后对着遗骸又拜了三拜,默念道:“请恕小子无礼,今将师祖爷爷遗骸入土为安,他日定禀告师叔掌门众人,另作法会超度。” 说罢,移动遗骸入土安葬。并在墓前立一个树枝,作为标记。拿了玄木腰牌当作证物,他日禀告掌门,也不至于空口无凭。 移动尸骸之间,从上面丢落一个储物袋,一颗眼睛子大小的珠儿,火光一照,闪着白色光芒。 陆敬渊拿在手里,掂量了一掂,较一般珠子沉,散发着暖暖的温热,感觉很是古怪。 他便连同那储物袋一并拿走。左右人死不能复生,也用不着这些法宝,倒不如便宜了他罢。 临走前,陆敬渊在洞外设置了个低阶法阵,以免师祖的亡灵遭受飞禽走兽的打扰、毁坏。 第三十二章:小镇乍遇山贼头 陆敬渊驾起飞剑,一路南来,又飞行了一昼夜。这日,来到一个小镇,正好肚皮擂鼓,便按下云头来,上下寻了一家客栈进去,叫了一缸酒,三碟下酒菜,寻了一个僻静角落,坐下慢吃。 少顷,店伙计便将酒菜送上。陆敬渊看了他一眼,是个一身青衣打扮,双眼闪着精光,陪着一张笑脸。 陆敬渊便即问他:“劳驾,小二哥武当山怎么走?” 店伙计转过头,仍旧堆着一脸的笑,仿佛那笑本就是生在那脸上的一般。只听他道:“鄙人家中排行老三,故而不是小二,是店小三。” 陆敬渊见他说这话时,一本正经神气,不觉暗暗好笑,不过此时有事求他,便也只好依从了他,“小三哥,武当山怎么走?” 店小三拿手指着一个方向,道:“翻过两个山头后,那最高的山便是武当山了。” 店小三把酒肉一一上了桌,拿眼睛上下打量了陆敬渊一下,冒出一句:“这位爷看你打扮不是本地人呀?你也是来参加武当山入门测试的吧?” “什么‘入门测试’?”陆敬渊一头雾水地问。 “就是武当剑宗三年一届的‘入门测试’啊,通过的人,将有机会成为武当剑宗记名弟子。”店小三又道,“看来,你也不像是去参加入门测试的。” “小三哥连这些仙门中的事情都知道,真了不起。” 店小三刚说完,顾客中马上有人接过话头,叫起来。然后乱哄哄地嚷成一团。店小三跟着笑将起来,很是得意。也顾不得陆敬渊,哼着曲儿跑远了。 “小三哥,‘入门测试’是怎么回事?” 过了一会,又有人向店伙计打听起来。 店小三昂着头,看着问他话的那人,眼中泛起光来。仿佛他已经得到仙人的首肯,即刻便要到武当山走马上任一般。 “‘入门测试’就是武当剑宗三年举办一次的测试大会。届时宗门的各位长老齐聚一堂。只要你天资聪颖,闯过问道林,就有机会进入仙门中修炼。万一被哪位长老看中,更是有机会一跃成为入室弟子。” 听到这话,众顾客均是眼冒金星,幻想着自己成为武当剑宗入室弟子后的样子。成为仙门弟子,无异于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甚至于整个家族跻身入宗门家族,世代受宗门的庇护,世代昌隆不息。 “要通过‘入门测试’哪里有这样容易?这些年来,前前后后举办了好十届了,上山参赛的人也不计其数了,能通关进入宗门的也就两人而已。” 说完这话,店小三叹了口气,走远了。身后的一众顾客也如泄了气的皮球,一个个摇头叹气,失落不已。 便在这时,一个农民打扮的汉子快步跑进来,神情慌张,见人便嚷:“山贼来了,山贼来啦!” 这话一出,满座顾客无不两股颤颤,夺门而出。霎时间,走得个人去楼空,哪里还敢停留?只恨父母少生了两条腿。 客栈冷冷清清。在这冷冷清清当中,陆敬渊却仍旧没有动。他如石刻木雕般,稳稳当当坐在桌前,对着一桌子的酒菜,自斟自饮。 少顷,一伙赤膀汉子堵住了大门,手里持着明晃晃的钢刀。领头的是一个光头,一道刀疤自左眼划到右脸颊,乍一看去,很是怕人。 店掌柜早已双手颤抖着把一把银子捧到刀疤汉子面前,点头哈腰个不住,“胡三爷,这里是这个月的三百两孝敬钱,请你笑纳。” 刀疤汉子一挥手,边上的汉子立刻上前,伸手接过了。 “三哥,这里还有人!”同伙指着陆敬渊朝刀疤汉子嚷。 “马的!劳资没有眼睛吗?需要你来教我做事吗?”刀疤汉子没有好气地白了那个朝他叫嚷的汉子,边骂骂咧咧,边朝着陆敬渊起过来。 一伙五大三粗的汉子也跟着纷纷围了上来,防止对方见缝逃走。 店掌柜见到,心里默默为眼前的少年担心起来,“这个人要完蛋了。唉,可惜年纪轻轻的。” 陆敬渊却仍旧像个没事人一样,大刺刺坐着。并不在意包抄上来的一众山贼。 “朋友,是哪条道上的?来到我黑风山头,也不前来拜山?”刀疤汉子哼着鼻音道。 “胡三爷,这位小哥是外乡来的,不知道这地方规矩,你就看在我的脸上,放他一条生路吧?”店掌柜陪着笑脸。 刀疤汉子目光一冷,朝店掌柜吼:“滚开!” 店掌柜脸色吓得煞白,慌里慌张地往角落躲去,仿佛贼首的眼睛也会杀人一般。 陆敬渊却没有丝毫慌张,自顾自的吃肉喝酒,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刀疤汉子见着,一双大刀眉拧成了一团,迟疑了片刻,向手下一使眼色,左侧一个虬髯大汉提着泼风大刀径直便朝陆敬渊背后斫来。 大刀带起阵阵阴风,向陆敬渊直扑过来。只见他无巧不巧地一个低头,避开了这截腰一刀。待到那虬髯大汉身子欺近,他把头一扬,说来也巧,直接顶在了那大汉的下颌。刹那间,把虬髯大汉顶得倒飞出去,手上的泼风大刀都弄掉了。 众汉子看得傻了,均是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抹了又抹,不敢置信一向以凶狠著称的虬髯大汉,竟被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给打倒了! 刀疤汉子也紧了紧舒散的眉心,摸了摸光溜溜的脑袋,脸上神情却狞笑起来。 也不知道他在笑个什么劲儿? 一众山贼见到,却是吓出一身冷汗来。因为他们知道,刀疤汉子这下彻底火了,眼前的少年完蛋了! 第三十三章:半路杀出程咬金 刀疤汉子徐步朝陆敬渊走去,手里持着钢刀,目露凶狠。 “你完了,你知道吗?”众山贼叫嚷,“我们家胡三哥可是山寨第二厉害的人物。曾经一人一刀杀光一个狼群!” 一旁的店掌柜听到,已经脚软了,要说附近的野狼彪悍异常,寻常三四个大汉都抵不过一头。外地的行商,没有十几个保镖护送都不敢进山。生怕遭遇上狼群。那样就是九死一生啊。 眼前这个刀疤汉子竟然杀光一群野狼,那简直就是天人一般的存在啊?估计十几条大汉近不了他身。 那么,眼前这个年轻人还会是他对手吗? ——绝对是不可能的。 店掌柜一下子便有了“先见之明”。 虽然这个少年人和他八竿子打不着。可是,毕竟发生在自家店内。如果出了人命,那他以后生意还做不做啦? “嘿嘿嘿,胡三爷,这小伙子是从外乡来的,不知道你的大名,你就看在我的面上,把他给放了吧。” 店掌柜陪着笑脸,向刀疤男点头哈腰着。 “你的面子?你有什么狗屁面子?要不是头儿不许我们滥杀无辜,我早一刀送你归西了。”刀疤汉子白了店掌柜一眼,道。 店掌柜怕得发抖不已,再不敢吭声。生怕对方发狠,一刀下来送自己一程。 陆敬渊仍旧没有动,也不知道是吓得傻了怎么的。 刀疤汉子上前,一刀插在桌子上,冷冷看着陆敬渊一眼,道:“小子,你不要命啦?敢伤我的人?” “命,我自然是要的。”陆敬渊上下打量了对方一眼,把头一昂,很是不屑,就眼前这歪瓜裂枣想伤他,还是回去练个十年吧。 刀疤汉子看出陆敬渊眼中浮现的不屑,大怒。打自他入了山寨落了草,也经历了大小数十战,他一把尖刀,不知砍下过多少人头,没有人敢对他不尊敬。 可是,眼前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却对他这样不屑一顾,顿时惹得三昧火起。 此时,就算头儿有不许滥杀无辜的命令,那也顾不得了。抡起大刀便往陆敬渊斫去。 见到这里,掌柜的一屁股坐地上了。他并不在乎少年人的死活。可要是陆敬渊死在他店里,那么这就成了凶店,以后哪里还会有顾客光顾啊! 便在这时,只见眼前人影一晃,一个黑衣人已经到了眼前,右手持着一柄未开封的长剑,正好驾住了刀疤汉子疾挥下来的尖刀。 “你是谁?”刀疤汉子一愣,因为他的力道在与黑衣人一接上手时,便已被卸得个干净,不由惊讶不已。 “莫家——莫庭轩。” 黑衣人应道。从看相貌,不过二十出头。眉宇之间,却有一股英气直透出来,有种神圣不可侵犯之感。 刀疤汉子听到来人自报家门后,收了刀,抱拳道:“原来是莫家公子,失敬失敬!” 说话间,一挥手,带着众人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陆敬渊嘴角浮起一抹趣味,看着莫家公子,能把一个盛怒中的山贼头子吓得夹着尾巴跑路的,肯定不会简单。 店掌柜脸上堆满笑容迎上来,接待着莫庭轩,对着他千恩万谢,“多亏了莫公子来得及时,才免小店一场血光之灾。” 说到末了,又转头向陆敬渊道,“你还不谢莫公子出手,才使你少了山贼的罪受?” 陆敬渊也不十分反感,回头向莫庭轩抱了抱拳,道:“多谢了。” “不必客气,举手之劳而已。” 店掌柜陪笑上来,堆着满脸的巴结神气,道:“莫公子要吃什么尽管说,今天蒙你大恩驱走山贼,我请客。” 莫庭轩也没有客气,点了二盘肉,三盘菜,又要了碗白米饭,便在陆敬渊对面的桌上坐下。慢吃。 陆敬渊见对方穿的虽然是一身黑衣,却不失华丽,不是豪门,也是世家子弟。这样的身份便是躺平了是饿不着,冻不着的。可是,方才见他一招制敌,使得嚣张跋扈的匪首慌张逃窜,足见也是身怀绝技,不是寻常纨绔子弟可比的。便生起了三分好感。 陆敬渊上前,通了姓名,又搭讪道,“这位兄台,看你行头不是寻常闲人,要往何处去呀!” 小店自山贼到来,人去楼空,除店掌柜、伙计外,只余莫庭轩和陆敬渊了。陆敬渊说话的对象自然是莫庭轩无疑。 莫庭轩停下筷子,看了问他话的人,从容不迫道:“哦,我是镇北莫家的,名叫莫庭轩,在家排行第二。今番出门,本是去参加武当剑宗的入门测试的。偶尔路经此地,看到胡老三仗着蛮力欺人,实在看他不惯,才出手制止的。你也别太在意。” 听了这一席话,陆敬渊点了点头,道:“正好我也要往武当山去,如果不嫌麻烦同行如何?” 莫庭轩思忖片刻,道:“好吧!我看那胡老三吃了亏,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结伴同行也好,相互有个照应。” 当下说定了,相互无言,埋头吃饭。吃罢。陆敬渊结过了账,与莫庭轩同行,朝武当剑宗去。 两人齐齐御剑凌空,朝深山飞行而去。 莫庭轩见对方能够跟上自己的速度,也是惊讶不已。估计修为也不会弱。方才自己不出手,以胡老三那点技俩也伤不了他。身怀如此绝技仍旧不骄不躁,暗暗对他生了三分好感,“看你有些修为,你也是往武当山去参加入门测试的吧?” 陆敬渊颔首,道:“正是。还想向莫公子请教测试规则、禁忌呢。” “入门测试规则我知道的也不多,和你说说也无妨。一般分为三关,通过第一关,成为记名弟子,通过第二关,便能成为外门弟子,通过了第三关,那就将成为内门弟子,甚至有机会成为精英弟子。” “当然,每一个关卡也绝非容易通过,第一关:问道林测试,进入宗门一处丛林,丛林内部设有法阵,会释放出一种刺耳钻心的声波。没有道心的人万难坚持的住,往往这一关卡便会被刷下来……” 陆敬渊抱拳致谢。两人言谈之间,意气相投,互生好感,遂结为异姓兄弟。 “你怎会知道这许多的?” 莫庭轩也爽快答应,“我祖上几代人均是武当剑宗长老护法,是妥妥的宗门世家。到我爷爷辈,突然没落了,竟没有一人通过问道林测试的。我如今去参加入门测试,也是寄托着家族的厚望啊。” 莫庭轩问起陆敬渊身世。陆敬渊只是叹了一口气道:“我失忆了。对自己的过去没有一点印象。只记得我有一个下落不明的师父,和几个师叔和师弟。今番来武当剑宗是认祖归宗来的。” 过了盏茶工夫,两人谈御剑飞行那个快法,已越过了一个山头,再翻过一个山头,便到目的地——武当剑宗了。 正谈笑间,陡然觉得怪风四起,一把飞剑闪着森森白色寒芒直射过来。 莫庭轩挺身上前,一声:“剑来!”只见背后双剑齐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磕飞了飞剑。 “是谁?” 怒吼一声,电目循着气息扫去,只见山头上站立一个魁梧男人,穿着件褐色长袍。在魁梧男人右边赫然站着胡老三。 “是你爷爷我!” 胡老三叉着腰,吼道。 对这种狗仗人势的家伙,莫庭轩本不想理会。可那个魁梧男人,却使他不得不拧起了眉心。 从气势上判断,这个男人修为不下于他多少。是个劲敌! 胡老三站在魁梧男人身旁,感觉胆色一下子就壮了。这人便是他的头儿。一个顶厉害的人。 黑风寨大当家:萧晃。 莫庭轩指着胡老三道:“我已经放你一马,你还来做什么?” 胡老三“嘿嘿”两声奸笑,道:“你放过我,我却没有打算放过你哩!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破财免灾,要么留下性命。” 莫庭轩不屑一笑,哼道:“就你?也配吗?” “我自然不是你的敌手。可我头儿在这,你打得过吗?” 莫庭轩不想再跟他废话,双手剑诀一引,便是一招“双龙出海”两把银剑发着寒芒,以刺破九幽之势直杀向胡老三。 胡老三顶多也就一介武夫,耍耍刀枪棍棒不凑合,哪里抵得过飞剑神威,乍见杀气腾腾,扑面而来,忙呼:“头儿,救我!” 话音甫出未息,早有一股怪风如刀也似打将过来,抵住了两道凌利气。萧晃一掐指诀,也驭起飞剑,同两把莫庭轩飞剑斗在一处。 萧晃驭使一柄长剑上下纵飞,竟抵住了莫庭轩的两把飞剑攻势。一时之间,两方形成对峙状态,相持不下。 时间在激斗中走远,转瞬间已经过去一个时辰。 莫庭轩面色逐渐凝重起来,呼吸声粗重可闻,额上滚落豆大的汗珠,攻势也疏散下来。已露出三分败相。他仍旧咬紧牙关,苦苦支撑。 相形之下,对面的萧晃一脸轻松,催动飞剑之间甚是随心所欲,仿佛还在热身阶段,还没有使出看家本事呢。 “嗨!小子,你不行了吧!让你在我面前豪横!现在怎么不说话了?”胡老三看出莫庭轩落了下风,不由得意洋洋起来。 “陆兄,我不是他对手,你趁现在赶紧逃命去吧!” 莫庭轩说完这话,再也坚持不住,咳出一口血来。 “想走?门都没有!一个也逃脱不掉。”胡老三叫道。 萧晃双手合十,又结了一个手印,顿见长剑旋转起来,形成一个龙卷风也似。莫庭轩收手不及,两把飞剑一齐被卷入龙卷风里。萧晃朝莫庭轩一指,龙卷风如有了生命一般,向他袭去。 莫庭轩再难坚持,被龙卷风一扫,打得站立不住,倒飞出去,大口张处,鲜血长流。 第三十四章:一剑力挫众匪首 莫庭轩倒飞出去三丈开外,才堪堪落地,神情萎靡不振,已然失了战意。 胡老三看到这场景,更是得意不已,笑道:“这便是我们黑风寨大当家的拿手本事:‘剑术.大龙卷’,我还没有看到有人能够挨上一下还不倒下的。哈哈哈!” 莫庭轩咬紧牙关,强撑着一口气,哼着鼻音,对萧晃道:“有什么了不起的,只比我多吃了十多年盐罢了!只要给我一年时间,我铁定能够打败你!” 这时间,一直沉默的萧晃说话了,“回头镇莫家的名头,我也听过。小子,我相信你有这个本事。可是,今天我不能放过你。放虎归山的后果,我承受不起。” 听出对方话中的杀意,莫庭轩一下子慌了,“你就不怕我家老祖追究吗?” “我自然害怕你家那位在武当剑宗当长老的老祖才出手的。只要今日你俩死在这里,那就神不知,鬼不觉的了。”萧晃冷笑着。 这话听入耳里,比三冬的风还冷,莫庭轩打了个寒战,眼中不由泛起一丝丝悲凉。他才堪堪十八岁,被家族里几个长辈推荐去武当剑宗参加入门测试。没有想到半路遭遇上胡老三、萧晃这黑风寨山贼匪首,一条好命顷刻之间便要交代在这里。 不甘,浮现脸上。 可是,莫庭轩催动灵力间,只觉气海内空空如也,竟已使不出一丝灵力了。 “小羊羔就要学会乖乖的挨刀子”萧晃说完,大手一挥,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量,朝莫庭轩袭将上来。 “嘿嘿嘿,你完蛋了!”胡老三嘲讽的笑道。 莫庭轩叹息了一口气,默默的闭上了眼睛。 “轰隆隆——” 一声炸雷,响倾整个山谷。连同天边的云朵也被惊得四散开去。 在爆炸中心生起滚滚浓烟。待浓烟散尽,现出一个修长的人影,只身站立在天地间。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陆敬渊。 在萧晃猛下毒手,朝莫庭轩发动攻击的那一刻。陆敬渊陡然挺身上前,把好兄弟护在身后,一个人扛下了所有。 萧晃看到从浓烟里现出身形的人,他的脸上有着遮盖不去的惊慌。 因为眼前这个少年吃下了他这一击,竟毫发无伤! 这一击,聚集了他的全身力量。就算是座山,也能给打出一个大洞来。竟伤不了眼前少年分毫。 陆敬渊拍了拍身上的灰,回头看了莫庭轩一眼,问道:“你还好吧?” 莫庭轩满脸的惊讶神气,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刚刚还在胡老三刀口威慑下不敢作声的人,只这会儿工夫,便力接强敌攻势,保护起他来了。 莫庭轩努力地揉一揉眼睛,可是陆敬渊仍旧顶天立地的立在眼前,那身影仿佛一根擒天柱一般不可撼动。而他却已因伤瘫倒在地上,需要借着陆敬渊的庇护,才能苟延残喘的活着。 “头儿,快把他干掉!”胡老三见陆敬渊出来挡在莫庭轩身前,很想上前给他一刀。一想在回头镇客店内自己一把尖刀叉在桌子上,把陆敬渊唬得不敢吭声的场景,便很是得意。 萧晃看着陆敬渊,神色凝重。眼中划过一丝忧虑,他还在迟疑是该见好就收呢?还是把眼前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一并解决掉? 说真的,陆敬渊刚刚接下了自己全力一击,这不得不使他刮目相看。这样年纪轻轻就能硬扛硬接他的攻击,绝对是不可多得的天才。同时也怀疑起自己真的能够杀死他——这样荒谬的问题。 可是,这个问题真的荒谬吗?他也有点吃不准了。 萧晃少年时,曾经遇上个异人,传授了一套剑法。这些年来,虽然一直没有荒废练剑。可人一旦上了年纪,就会导致悟性衰退,在剑意的领悟上也就大不如前。尽管这样,可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少年比下去。他皱了皱眉心。 一丝不甘神气浮现脸上。 萧晃猛催玄功,以气御剑,双手在虚空中结着各种手印。陡然间,气势比之前又攀升了一截。紧跟着,随着长剑挥下,一道凌厉无匹的剑气又朝陆敬渊斩出。 陆敬渊眼见剑气临体,只见他把长袖一收一卷,鼓起一个大包,朝剑气甩出。 包在袖子里的罡气遭遇上剑气,便如铁盾遇上钢枪也似,两不相让。一时间,爆炸声此起彼伏,轰隆不绝。 爆炸引起的浓烟滚滚,遮天蔽日,待烟雾散去,陆敬渊仍旧站着,毫发无伤。 萧晃愣住了,脸上慌张神气更是掩盖不去。一个失神,飞剑也紧跟着坠落地上。 这……这怎么可能?硬扛两次攻击,竟还能安然无恙? 陆敬渊扛下了对方再次攻击,让原本狂妄自大、不可一世的萧晃,瞬间看清了两人之间存在的差距。 看到这里,就算胡老三这般粗糙汉子也抿出点不对劲的味儿来了。 这陆敬渊装傻充愣的,敢情是扮猪吃老虎啊! 萧晃脸上陪着笑,朝陆敬渊一抱拳,道:“敢问阁下师承何人?” 陆敬渊白了他一眼,一昂头,很是不屑,“你不配知道。” “小子,狂妄!” 萧晃神气一冷,双手掐着剑诀,交叉在胸前,随着玄功催动,气势跟着一截截攀升上来,心念转动间,长剑“嗖”的声飞向空中。 “什么?难道头儿要使出那一招了吗?”胡老三声音传来,满是惊讶。 便在这时,萧晃的攻势到了,一柄巨剑携着滔天的剑意汹涌而来。如洪水过境一般,要冲垮冲散前方所有的人或物。 此时,陆敬渊心里划过一丝莫名的心悸。以他的速度,完全可以躲过攻击的。 可是,他没有。 因为在他身后,莫庭轩瘫坐着。如果他躲开,那凌利剑气直指的对象便是莫庭轩了。 陆敬渊又一次扛下了所有。可是这一次,他嘴角溢出了鲜血。 他负伤了。 陆敬渊瞟了一眼匪首,神情逐渐凝重起来。 看样子,能坐上匪首的位子,确实有两下子,不是寻常匹夫可比的。 看到陆敬渊嘴角挂彩,久违的笑容终于又回到了萧晃脸上。 胡老三也跟着在旁边瞎起哄,“你们俩这下玩完了吧!先前那只是热身,嘿,现在才动真格呢。” 莫庭轩看到陆敬渊一再为自己挡刀,这次竟还使他负伤,实在过意不去,劝道:“陆兄弟,你的好意盛情,我心领了。如果你一再顾虑我的安危,我们两个都将命丧敌手不可。我相信以你的本事,绝不会输给那黑风寨两个狗贼,你就放手去干吧!” 陆敬渊也觉得这样一直防守挨打不是个事,提醒他一句,“注意安全”便即催动玄功,只听得“嗖嗖”两声剑吟,莫庭轩先前被卷飞的两柄银剑顺势飞回到了其主人身前。陆敬渊道,“这两柄剑你且拿去防身,等我宰了这两个狗贼,你我一同去武当剑宗。” 话罢,又是剑指一引,“铿锵”一声剑吟,只见陆敬渊背后负着的长剑出鞘了。 “阴阳之气,万物之母,剑出游龙,斩妖除魔。” 一番口诀念罢,飞剑白色神光大盛,隐隐伴有龙吟之声。陆敬渊双手结印,滂湃的灵力从四面八方而来,以他为中心,不断旋转、汇聚。在高空处形成了一柄紫光氤氲的巨剑。 这些,说来繁杂,实则只在一瞬间便即完成。 随后,陆敬渊右手扣着剑诀一引,朝萧晃站的方向指去,大喝一声:“剑出!” 只见巨剑高起低落,向萧晃斩落。 与此同时,面对巨剑的压迫,萧晃一双大刀眉拧成了一团,真可谓是压力山大。只见他双手指戟朝天,猛提全身灵力,聚于面前三尺外,形成了一个半径约三米的圆形巨盾。 陆敬渊自西楚平顶峰唐云霆的引导下,领悟了《武当七剑》一二层剑意精髓。这一路行来,潜移默化中修为也得到了飞升。这一出手,连他自己也吓了一跳。 巨剑斩下,真可谓是石破天惊,萧晃御起来的灵气护盾只坚持了一刹那工夫。转眼间,便被斩碎。巨剑长驱直入,把匪首的左臂膀连肉带骨切下。 惨呼一声,萧晃脸色煞白,全无人色,额头上青筋暴起,如一条条蚯蚓也似。左臂兀自血流不住。 萧晃铜牙紧咬,面现疼苦之态,神情萎靡,斗志已失。颓废的坐在地上,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神气。 胡老三见萧晃被砍成两半,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更无一点斗志。 他绝计没有想到这场架打下来,会是这样一个结局。一向无敌的萧晃,竟会败在一个乳臭未干的少年剑下! 陆敬渊收剑入鞘,扶着莫庭轩徐步向武当剑宗走去。经过胡老三跟前时,对方已全没有在回头镇客店那般嚣张跋扈神气,吓得脸色苍白,双脚直打颤,一个站立不稳,竟给陆敬渊跪下了。 “爷爷啊!祖宗啊!饶命啊!小子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您老人家,你老人家大人有大量,就全当我是一个屁给放了吧。” 听到这话,陆敬渊只觉晦气,一瞪眼,斥喝道:“滚!” 胡老三便连滚带爬的往深山老林去,甚是狼狈。 陆敬渊又来到萧晃跟前,白了他一眼,道:“你本是一寨之主,我们之间本无仇恨,今天你为小人怂恿,来劫我的道。现在落得这样一个残废结局,须怪我不得,全是你各咎由自取。” “今天我不取你小命,你若想报今日断臂之仇,尽可以去对面武当剑宗寻我。我必将奉陪到底。” 话罢,扶着莫庭轩兀自去了。留下萧晃独自一人对着深山老林兴叹不已。 第三十五章:山门拼掌埋仇怨 陆敬渊一行人晌午时分,才堪堪来到武当山脚下。入眼的便是一副对联:“四大名山皆拱揖,五方仙岳共朝宗。”,两侧石柱上又刻有:“亘古无双胜境,天下第一仙山。”名句。 不免感慨武当剑宗威名之盛了。 望着在众山环抱之中拔地而起的巨峰,颇有鹤立鸡群之感。武当山山势险峻,飞鸟难度。一眼望去,到处都是石峰林立,古木参天。 一条石板铺砌的小径,蜿蜒盘旋而上,仿佛登天梯也似。陆敬渊二人便沿着石板小径一级级拾阶上去。 其实他本来是想御剑飞上去的。可催动了几次飞剑,均以失败告终。如此这般,心上不免落下疑惑,暗暗在那里琢磨起来。 莫庭轩见到陆敬渊这样神气,便道:“武当剑宗乃仙门大派,自有他独特法阵,据说会压制掉诸人一部分修为。且不管你是谁,到了武当剑宗,均不许御剑飞行。” 陆敬渊这才恍然大悟,于是收起飞剑,耐着性子一步步拾阶上去。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工夫,两人才堪堪来到山腰,抬头一看,前来报名的人可真不少,一队长长的队伍鱼贯排开来,从山腰直排到山顶。众人缓慢向前蠕动着。 夕阳西下,黄昏降临,陆敬渊一行人才来到山门前,正要向门内走去,却被一只手拦住了。 一个青年弟子向陆敬渊二人伸开一张大手,道:“有推荐信吗?” 陆敬渊一头雾水,“什么推荐信?” 却见莫庭轩从怀里摸出一封信函,递了上去。青年弟子接了,拆开封条看了一下,又看了莫庭轩一眼:“回头镇莫家,莫庭轩?” “正是。” 莫庭轩抱拳一揖,恭恭敬敬应道。 “哦,就是曾经是宗门世家之一的莫家啊?” “听说前几届测试者连‘问道林’都过不了呢?” “我看是莫家没落了,没人了。这个少年一看是病蔫蔫的样子,也好不到哪里去。” 一听到“莫家”,人丛中不由传来阵阵嘻笑声。 莫庭轩白了身后说话的众人一眼,两排铜牙咬得咯咯作响。 可好脾气,往往得不到善待。议论的众人,见莫庭轩软弱无能,更加飞扬跋扈起来,说话声音也愈大了。 “你们给我住嘴!” 莫庭轩怒了,朝身后那帮“长舌俗妇”吼道。全身气势也跟着他的怒气水涨船高。 爱嚼舌根的那帮人先是被吓得面色苍白,不过很快地仿佛他们又想到了什么,胆子也累着壮起来,哼着:“门派规定:‘在测试期间出手伤人的,一律取消资格。’你该不会不知道吧?你动我一下试试?你敢吗?况且,我乃宗门四大家族之一的宋家第一天才——宋白英,会怕一个没落家族的废物吗?” 莫庭轩把剑眉拧巴成一团,闭上眼睛不去看那些个可憎的嘴脸,渐渐平复下愤怒的心情。 接过青年弟子递回的信函,莫庭轩头也不回地往里面走去,仿佛生怕在这是非之地多待一秒钟都会使他折寿一般。 莫庭轩进去了,陆敬渊也想跟着后面进去,又被拦了下来: “推荐信呢?有推荐信才能进入宗门测试。没有推荐信的趁着天还没有黑,赶紧回家吧。” 陆敬渊道:“我是武当剑宗长老沈云阳座下弟子:陆敬渊。这次回山门,是认祖归宗来着。” 青年弟子仍旧不肯放行,嘻笑道:“我还是掌门弟子钱多多呢?” “像你这样的伎俩骗骗三岁小孩还可以,拿来哄骗我,你觉得我会信吗?” 青年弟子双手叉腰,一副傲慢神气,拦在门前。 “我真的是沈云阳的弟子啊!你让我进去见掌门,我能证明。”陆敬渊又重复了一遍。 “好啦好啦,你是长老的弟子行了吧,赶紧下山回家吧。梦里啥都有。”青年弟子仍旧站在大门中间,并没有挪动的意思,对着陆敬渊冷嘲热讽个不住。 一时间,陆敬渊也没有办法,握紧拳头,暗暗催动玄功凝聚在腰前,趁青年弟子一个不注意,便往里面冲。 要是见到掌门、长老,露一手《武当七剑》招式,那么,便足以证明自己的身份了吧。 眼见便要冲进大门,陡然间,一股排山倒海的劲道扑面袭来。硬生生地把陆敬渊又逼退出了门外。 青年弟子面露怒容,狠狠地朝陆敬渊白了一眼,怒道:“别逼我出手,你会死的很难看的。” 测试者固然严禁在测试期间搞内斗。可要是宗门弟子随手打死几个,那么,宗门是懒得问责的。 挨了刚才这一下,陆敬渊已经老实许多了。可他仍旧没有要走的打算。嚷嚷着要见掌门、长老。 这边的争吵声,引来了一个青衣弟子,他朝把门的那个青年弟子喝斥道:“发生什么事情啦?” 后者马上堆出一脸的笑容,毕恭毕敬的道:“师兄,没什么大事,就是一个不知死活的小子在这里捣乱,我马上让他消失。” 青衣弟子白了他一眼,道,“别太过火了,今天是入门测试第一天,各位长老都会到场,甚至于掌门真人也会亲自过来。把事情闹大了,我也保你不住。” 青年弟子似乎很敬畏青衣弟子,一个劲儿地点头哈腰,连连称是。 青衣弟子走后,只见那个守门的青年弟子回过头,满脸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愤怒,道:“让我在左玄师兄面前丢脸,可恶!” 这话分明就是冲着陆敬渊说的。 下一瞬,只见他左手聚气,一个灵气旋出现在手上,紧跟着便径往陆敬渊面门打来。 这一下,来得好快。陆敬渊也没有想到眼前这个青年弟子说出手便出手,一时全没有防备。 眼见攻势袭到,飒飒风声如飓风压境一般扑面而来。 情急之下,陆敬渊不及细想双手在胸前交叉,戟指朝天,猛提全身功力。陡然间,身前三尺现出了一个圆形气盾,半径足有一丈有余。 这是先前萧晃所用的防御功法。陆敬渊一窍时百窍通,在情急之下,便把萧晃的这门功法使将出来了。 “轰隆隆——” 一声炸雷般的声音响倾整个山谷,功法相撞引起的滚滚浓烟,盘旋在诸人头顶,久久不去。 待烟雾散去,现出陆敬渊的身影,他仅是退了一步,仍旧稳稳站立着。他方才所站的石阶,赫然现出一个深深的脚印,向里凹陷进去三寸有余。 反观青年弟子,他向后退出了三步,才堪堪稳住身子。 愤怒再次出现在青年弟子脸上,可这次愤怒的情绪之间更夹杂着一丝惊讶。 他不敢置信,眼前这少年吃了他一掌,竟还能站着。 虽然一些豪门世家也不乏有高手出现,可要跟宗门弟子比起来,实力差距不是一星半点,根本不可相提并论。 况且,宗门规定,严禁长老护法私自收徒。这也是确保了本门功法不外传的方法。也就是说,但凡宗门弟子都是记录在案。 可眼前这个少年,不过十八岁的样子,竟已有不下于他的修为,这怎么不使他惊心呢? 不服,出现在青年弟子脸上。 更有一股羞愧之后的愤怒窜上心间。他再不济,也是一个记名弟子中排行靠前的存在。现在在大庭广众之下,输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毛头小子,顿感面子上受损了。 “小子你成功激怒我了!今天就别想走了,做好扒皮挖心的打算吧!” 青年弟子说话间,戟指聚气,一股滂湃的氤氲之息瞬间覆盖了头顶上方的整片天空。 排队的诸人见这阵势,吓得面色苍白,均退出去老远才停下,生怕一个不小心遭了池鱼之殃,又能找谁说理去? 这边动静,早有宗门弟子前去禀告长老。 陆敬渊把这一切看入眼里。感受到对方气势一节节攀升上去,不由得剑眉微颦,现出十分凝重神气。 对方的气势已经超过自己,面对这样的对手,陆敬渊可以说是毫无胜算。 “莽牛诀!” 青年弟子说话间,双手朝前推出,一股股气劲旋风,仿佛排山倒海一般向陆敬渊扑面袭来。 与此同时,陆敬渊的攻势也完成了,只见一柄紫色氤氲巨剑出现在上空,朝着青年弟子劈头斩落。 “阴阳法剑!” 一刹那间,两股力量撞在一处,引起了一阵阵猛烈爆炸,轰隆之声不绝于耳。 爆炸生起一股股浓烟,经山风吹拂,逐渐散开去。 陆敬渊又被推着向后退了三步,才稳住身形。每一步都在石阶上烙印下一个三寸深的脚印。足见其内力之深。青年弟子退出三步半,也及时刹住了身形。 这一次出手的双方,谁也没有讨到便宜。 不过,话说回来,陆敬渊是站在台阶上,斜着向下站立的,和青衣弟子所站的地势不同。 这一局孰强孰弱,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愤怒,如同星火燎原般引燃了青年弟子整张脸,一次次在众目睽睽之下失利,而且还是输给一个无名小卒手底下。 让一向心高于顶的青年弟子,怒火中烧。暗暗在心里发誓,要与眼前这少年不死不休。 第三十六章:令牌显圣庇门人 青年弟子满脸恼怒,在陆敬渊手底下连连吃亏,让他激动得双眼泛起红光。加上两面众人议论纷纷,使他手也开始不受控制的抽筋起来。 “这是你逼我的,是你逼我的!” 青年弟子盯着陆敬渊,眼中凶光外翻,口中兀自喃喃有声。 下一瞬,只见他双手高举过头,一声九天雷吟刹那间划破长空。在他手心之上赫然出现一个蓝色螺旋气弹,不停吸收着四面八方的能量。螺旋气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大着。雷电“噼啪”之声不时在耳边响起,此起彼伏。 陆敬渊看到这里,脸色很不好看。直觉告诉他,危险气息正在一步步逼近。以他现在这微末修为,不可能是眼前这正规门派弟子对手。 凝重,出现在他脸上。 他不敢大意。现在的处境下,没有人会出手帮自己。因为得罪了宗门弟子的下场不是哪个世家能够承受得起的。 况且,谁也没有笨到没事自己往刀口上撞。 青年弟子面露狰狞,紧接着,凝聚螺旋气丸的手猛地拍出,锋芒直指陆敬渊。 “没人能救得了你,下地狱去吧!” 感受到攻势临体,飒飒风声直灌入耳,陆敬渊并没有就此坐以待毙。 陆敬渊强提全身功力于掌心,口中真言念动间,一柄巨剑浮现身后,泛着灿灿金光。陡然间,一剑幻化成七剑。每柄巨剑皆散发着凛凛霸道之气。 这七把巨剑,由《武当七剑》剑意所化。乃是陆敬渊被逼到生死存亡之际,顿悟出来的。 伴随着七剑出现,武当绝顶上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众人,忽然住嘴了。一刹那间,四周静得可怕,连众人轻微呼吸声也能够听得分明。 在众人心头,赫然压了万斤重的巨石也似不能够轻松。 七剑一出,形势立时产生了反转,胜利的天平向陆敬渊倾斜过来。 青年弟子已经吓得面色苍白,一股未曾有过的压迫感迎面袭来,他只是愣愣的杵在那,也不知道躲闪。陆敬渊挥出的攻势使他感到深深震惊。 “喝!” 陆敬渊大喝一声,七剑挥出,径向青年弟子迎面斩来。遭遇上青年弟子的攻势,两股迥异的力量在空中引爆,产生一股股青烟,七剑余威未减,继续朝青年弟子迎面攻去。 此时,青年弟子已经吓得面无人色。旁观众人也只是默默看着,都对自己的修为心知肚明,没有人敢上前逞能。 眼见青年弟子成了俎上之肉,等着挨刀子。便在这时,一声大喝,从前方洞开的山门内传来。那一刻,时间也随之停止。 七剑堪堪便要触及青年弟子头发,时间陡然凝固住。 众人也仿佛被人点了穴一般,均定在原地。便在这时,一个黄衣身影悄然出现。只见他身不过五尺而已,腰间却悬挂着一块“长老”令牌,身法颇为诡异,行踪不定,上一秒还在十米外,眨眼间已经到跟前。 只见他一掌挥出,拍散了陆敬渊的攻势,翻了个筋斗来到对方跟前,前后绕了两圈,自顾自言语:“这小娃娃会《武当七剑》,要怎么办好,要怎么办好?听他说是老七的徒弟,不知道是真是假?” “不过,他未入山门,便敢打杀宗门弟子,该罚,该罚!” 这人口中的“老七”,正是沈云阳。只见他说话间,朝陆敬渊推出一掌。 这人乃武当七剑客中的残影剑夏侯迁,排行老六,在武当剑宗当护教长老。 护教院,顾名思义就是保护宗门安全的一个机构。每年宗门都会用重金从外面聘请许多高手,授予客卿之衔,以备不时之需。更有两个太上长老亲自坐镇。可谓是高手如林。能在护教院中占得一个席位,足见夏侯迁修为也不会低了。 夏侯迁的掌力挥至,如裹挟着排山倒海之势直压过来。陆敬渊再难以禁受得住,被这摧枯拉朽之势打得人仰马翻,一个站立不稳跌倒在地上。 夏侯迁赶上前,伸出大手,便要趁机结果了陆敬渊性命。 便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怪事突发。只见陆敬渊胸前金色光芒大盛,一块令牌冉冉升起,悬于他头顶。 令牌一出,如凭空立起了一个防御结界也似,夏侯迁的攻势瞬间被阻挡在外面。伴随着两股力量相撞,爆炸声此起彼伏,回荡不绝。 夏侯迁看到陆敬渊弱下去的气息猛然高涨,不由得吃了一惊。不知发什么变故。等他抬头,那块金光灿灿的令牌映入眼帘时,更加惊得犹如五雷轰顶,竟给跪下了。 “恭迎师叔祖大驾!” 没错,令牌的主人正是夏侯迁的师叔祖——武当剑宗的太上长老宋伯山。 令牌眨眼间幻化出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白衣胜雪,道骨仙风。 这人便是宋伯山本尊。 只见他朝着夏侯迁不住数落着:“这小娃娃已经展示了武当七剑,你为何还要痛下杀手?小的不懂事,难道连老的也这样糊涂了吗?” 听到这些话语,夏侯迁缩着脖子,默默听着,一副做错了事的小孩模样。对宋伯山的斥责话语,只是机械式地点头应诺着。并不敢出声反驳。 宋伯山见他这样,骂了一阵,也是自觉无趣,拂袖而去。末了,道:“我前日兵解飞升法界,法体还在回头镇山洞中,你们有空设法事迎回吧。” 说罢,将身滴溜溜一转,化作令牌,飞入陆敬渊怀中去。 夏侯迁听闻宋伯山已然兵解,脸上不由现出复杂神情。心中暗自感慨:“如今宋师叔祖兵解,武当剑宗又少了一员强者坐镇。这要是让那妖魔二宗的妖孽知道了去,还不趁这会儿工夫来下黑手!” 这样想着,额头上挂下豆大的汗珠来。不能这样坐以待毙,得先去通知掌门师兄。 走之前去了法诀,交代了青年弟子几句,扯起一道飓风去了。 众人恢复了常态,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怪风陡起的瞬间,都被定住,如梦魇般不能自已。随着怪风远去,又恢复了本来面目,个个活蹦乱跳,跟猴也似。 青年弟子一改方才的傲慢神气,朝陆敬渊一指,“你可以进去了。” 众人皆是愕然,刚刚还是拼了性命不要拦着不让陆敬渊进入的,才一眨眼工夫,竟放行了。 这前倨后恭神气,让看热闹的众人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了。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陆敬渊也懵了,不过很快他就缓过了神来。眼前形势的突然转变肯定和那个驾风而来的男人脱不了干系。 他也没有犹豫,抬腿跨过高高的门槛,走了进去。 “没有推荐信也能进去吗?” “他肯定走后门,去舔了某长老的臭腿换来的吧。” 身后传来众人的议论声,言辞颇为不忿。 有推荐信固然能进入测试考核,可武当剑宗每年收徒名额只有上限的。达到名额规定的人数后,就不再招收了。给没有推荐信的人开后门,这无疑就是直接损害到手里持着推荐信的人的利益了。 陆敬渊对此,并不十分在意,这些人叫嚣不过仗着宗门世家身份而已。去了这层利害关系,从资质上看,未必有他高了。 况且,他是依旧师命回宗门认祖归宗来着。也就是说他先前已经通过了沈云阳的考核,这次回来不过只是走个流程罢了。 刚刚夏侯迁长老把时间凝固住,众人五观六识都停滞了,对刚刚发生的一切并不知晓。只是看到夏长老扯起一道飓风离去的背影。 对于陆敬渊身份,众人更是一无所知,只道他是走后门,给了夏长老莫大好处才得以放行的。 陆敬渊进了山门,看到莫庭轩站在不远处,便徐步走了过去。 两人一聚首,相互打了个招呼。莫庭轩道:“你总算来了,我还怕你进不来了呢?” 陆敬渊呵呵一笑,道:“中间出了些小插曲,不过也没有难倒我。现在要进入哪个阶段测试了?” 听到这话,莫庭轩脸色沉重起来,道:“现在要进入问道林了。我伤势不轻,怕是挨不过去了。” 陆敬渊拍了拍他肩膀,满面笑容道:“有我在!不用担心。” 莫庭轩看了对方一眼,脸上的沉重稍减,不过仍旧有着七分担心。 莫庭轩祖上几代,也就老祖通过了测试,这无疑在他心中又多添了几分担忧。若是先前没有同匪首一战落下重伤的话,以全盛状态下,进入问道林,自认无碍。可是,现在残血状态进去,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隐约中,脑海晃过父亲失望的画面,莫庭轩眉心纹路陷得更深了。自打他懂事起,处处争先,从来没有让父母失望过。这也让他在同龄人中的威信颇高。难道今天就要这里栽这个大跟头吗? 他心有不甘。 他望着眼前的门,那是通往下一关的通道。在前进与退怯中,他徘徊不定。 他开始后悔,后悔管回头镇上的闲事,后悔和萧晃一战,甚至后悔帮助陆敬渊。 可是,就算他再后悔也已经没有用。事情一旦发生,任你有天大的本事也无法改变。 “你还好吧?出了这一身汗。”陆敬渊声音传来。 莫庭轩幽怨的瞥了他一眼,马上收敛起不善的神气。诺诺应了两声:“没事没事。” 陆敬渊也没有察觉什么,只道他伤势又加重了。 第三十七章:问道林内死生劫 武当剑宗西北,有片梅林,每到阳春三月,十里内外均可闻花香。梅林中心一柄石剑拔地而起,直刺苍穹。 说来也奇怪,石剑每到三四月份间,均会发出一道道音波。凡夫俗子闻得,心神恍惚,甚至有性命危胁。即便是修真者听闻,道心不稳固的,仍会被这音波所伤。 于是,武当剑宗便把这十里梅林当作筛选入门弟子的一个环节。问道林的名字也由此而来。 “哟!这不是莫家那位兄弟吗?怎么在门外杵着呢?不敢进去吧?也对,有好几届测试,你们莫家通通卡在这里,没有通过。” 过不多时候,宋白英领着一群纨绔子弟从山门外进来了。宋家连同俞、张、殷、莫五大家均是武当的宗门家族。武当历届招募的见习弟子当中几乎都是出自这五大家族。除了莫家没落外,再没有出过一个奇才外,其他四大家族在历届招募会上,或多或少均有新人入围。 莫庭轩看到,眉心皱了皱,脸色很不好看,却没有说什么。 宋白英看到莫庭轩,眼中尽是讥讽,遮也遮不住。 见对方默不作声,他嘴角上扬,更加得意不已。 莫庭轩听到更是羞愧无地,眉头拧巴成一团,怒火往上撞,却又无力反驳眼前人的话。一时间又羞又恼。 五大家族平时都有交集,不过宋家倚仗人丁兴旺,人才辈出,对其他家族颇为刻薄,对于没落的莫家更加不屑。 “这位师兄,你们误会了,莫师兄待外面是为了等我哩,哪里是你们想的那样子。” 却听一个清脆的声音从后头传来。 众人愕然,均想不出有谁会为了个莫庭轩,而开罪宋家,不由纷纷回头,只见一个靓丽身影踱着小碎步从山门外进来。那出淤泥而不染的气质,绰约若仙。 “这人是谁呀?”宋白英问左右,有个头戴黑色逍遥巾的男子应道:“这人不就是张家,张梦琪嘛。” “张家,张梦琪?”宋白英玩味着,看着张梦琪的眼神划过一道寒光。转身便走开了。 张梦琪径直来到莫庭轩跟前,道:“莫哥哥,我们走吧。” 张家常年遭受宋家打压,只是宋家仗着家大业大,在武当剑宗里的弟子又极多,张家家主虽然愤怒,也不敢公然和宋家翻脸。 张梦琪平时看到宋家人横行霸道,心里怀着一肚子的气,每每要出手均被族中长老拦着。 现在进入宗门,少了长老的妨碍,再见到宋家这些纨绔子弟欺负人,她当即便一声大喝,上前制止。 突然出现这样一个大美人儿为自己解围,莫庭轩一时间语塞,不知道是真还是幻了,直到对方过来碰了他一下,这才终于缓过神来。 “这位小哥是?” 张梦琪见莫庭轩一直盯着自己看个不住,旋即双颊绯红,不过很快就缓过来了,指着旁边的人问道。 莫庭轩一拍脑门,这才想起身旁陆敬渊,便给两人介绍起来。 宋白英见没有好戏看,便领了众人朝下一关门口走去。 见到这群纨绔子弟走远,莫庭轩这才把一颗紧绷的心放宽松下来。 莫庭轩仍是一脸愁容道:“张家妹妹,真是要谢谢你了。不过,你今天帮了我,宋白英一定会记恨的。这可怎么办好?” “记恨便记恨罢,只要今日能取得好名次,我还会怕了他宋家不成?”张梦琪两撇柳眉倒竖,气鼓鼓道。 莫庭轩仍旧有些怕。 陆敬渊也觉得没有什么,便拍了拍他臂膀鼓励道,“宋家也没有什么好怕的。” 众人进入了问道林后,周围瞬间立起了一层水幕屏障。陡然间,四周气息变得古怪起来。 仿佛空气被外部迅速抽离掉,只余有微弱的气以供人存活。 陆敬渊只觉身体愈发笨重。每向前迈出一步,都要使出全身气力。他回头看了眼身边的两个同伴,他们的情况也没有比自己好哪里去。 刚刚还一脸狂妄神气的宋白英,也收敛了许多,脸上满是凝重神气。 “大家听我说,现在收慑心神,聚气丹田,跟着我身后。记住心里不能有一丝杂念,否则便会被问道音波所伤。” 说话间,宋白英领着众人向红梅林深处走去。走到半途,人丛中发出一声惨叫。 一个瘦子忽然捂着耳朵,滚倒地上。眼中遍布血丝,双眉深锁,显是痛苦已极。不多时候,双脚一蹬,两眼翻白,身子也不再动。好像死了。 众人见到,惊恐不已,生怕下一个遭殃的便是自己,纷纷嚷嚷,乱作一团。哪里还能收敛心神? 不久,问道音波传来,又有两人暴毙当场。 进入问道林愈深,音波频率愈发频繁。每一道音波都仿佛挟着九天雷吟。即便是金丹大佬也不敢亲拭锋芒。何况是刚入门的见习弟子了。 要想不被音波所伤,只能收敛心神,不起一缕杂念,“他强由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由他横,明月照大江”。 如此,便可避其锋芒,不为音波所伤。 这些说来简单,做起来千难万难。人生天地间,心里不免惶惶,万缕念头轮流在心上浮现,奔流不歇。真能自由收慑心神,一念不起的,更是万中无一。 不能止念,便会被音波所伤。 进入问道林后,莫庭轩便领着陆敬渊和张梦琪快步前行,和宋白英分开了。也免受宋白英的冷嘲热讽。 三人一路前行,走了约莫一顿饭工夫,来到石剑旁,前方出现了一条三岔路口。约莫已经走完一半路程了。 三人正在犹豫该走哪条道路,便在这时,只听一道道音波袭来,如同晴空里打下的一道道惊雷。 陆敬渊双眉紧皱,仿佛这声音灌穿了他的心,任他捂紧了耳朵也没有用。 痛楚,如同硕大钢筋深深直插入他脑袋,他敏锐的神经又是那样无比清晰的捕捉到这一刻的感受。 这种钻心般的痛,不禁让他跪倒地上,喘气如牛,随着传感神经游遍全身。 陆敬渊用头不停地磕着地,试图以此减缓痛楚。可是,这样地方式,并没有多大用处。剧烈的痛楚,如潮也似不知疲倦地拍打着海面。 陆敬渊嘴角抽搐,发出野兽般的怒吼声,一层层紫色氤氲从体内散发出来,形成了一道道防御屏障,覆盖周围十几里。 莫庭轩和张梦琪也纷纷盘膝坐在地上,调息起来。两人周身气息紊乱,面上满是痛苦之色。似乎也没有比陆敬渊好到哪里去。 过了片刻工夫,宋白英领着众人过来了。原本十九人的团队,只剩下寥寥十一人。另外几人想必已遭了不测。看到陆敬渊三人面现痛苦神气,他停住了步子,饶有兴致地看着,嘴角勾起一抹嘲讽。 “呦!小子。刚才不是跑得挺快吗?这会儿是怎么了?杵在这里动不了了吗?我还以为你有多厉害呢!哈哈哈!” 听到这番风凉话,陆敬渊不由火大,这宋白英怎么尽干些挖苦人的事情?难道宋家人都是这样的货色,就没有一个好东西的吗? 宋白英双手结着印,额头顶上现出血兰花印迹,正催动“青莲剑体”法诀,对抗这不断袭来的问道音波。 他结起了一个青莲屏障,但凡挨着他站着的一众人,也得了莫大好处,免受“音波”所伤。 看到这些,莫庭轩本能地向宋白英伸出了手,遭受音波不间断式的摧残,在他心里已经种下了巨大的阴影。在面临生与死、存或亡的抉择关头,他放下了往日的尊严和骄傲,向敌人投降了。 宋白英看到这,嘴角勾起了一抹嘲讽。莫家一向倚重的少年天才——莫庭轩也不过如此。 现在,他已经把莫庭轩狠狠踩在脚下。 看到陆敬渊和张梦琪滚倒一边,痛不欲生。 众人询问他的态度。 宋白英示意,把莫庭轩和张梦琪带上,至于陆敬渊,不是五大家族的人,便任由他自生自灭去吧。 众人依了命令,带上昏死过去的两人,跟随着宋白英身后去了。 第三十八章:藏宝阁外逢老仙 宋白英带领着众人又走了好一阵。随着时间悄然走远,陆敬渊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身后,看不到了。 前方又出现一条丁字路口,明明白白横着。拐过这条道路不远便是出口。 众人看着路口,一脸释然。陡然间,一声炸雷从后面传来。 众人不由得打了个激灵儿,纷纷回头看,脸上满是惊奇神气。只见一道金色光柱,如同巨剑,刺破穹顶。 “那个方向不是陆敬渊所在的方向吗?” 张梦琪“哎呀”一声叫了起来。和陆敬渊不过仅是一面之缘,可对他好感并不输给眼前这些个世家公子哥。不由得为他担心起来。 宋白英也看着那个方向,脸上同样堆满了疑惑。他也是头回进入问道林,对这儿种种事情,也是前所未见。一时间也弄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前方有间茶楼,咱们去那儿稍作歇息吧?估摸着出口便在前方,不急在这一时半会。”一间竹舍茶楼引起了众人欢呼。 众人没有异议,纷纷嚷嚷着朝那茶楼跑去。生怕去晚了,便没有空座了。 喝完茶水,跟随着宋白英出来,又浩浩荡荡向前方奔去。如奔赴考场的秀才,满腔热忱和壮志。仿佛金科题名已是件板上钉钉的事情。 又约莫走了一炷香路程,不禁精疲力竭,便在这时,只见前方石门隐约在望。 有两个门派弟子打扮的青年人伫守在侧。见到这些,众人无不欢欣鼓舞,士气也为之大振。 宋白英更是御起神行之术,抢在前头,向石门飞纵过去。 头一名到达出口的人,更有机会进入宗门藏宝阁挑选一件称手的法宝。 这个内部消息,还是在宗门里担任长老的二叔告诉他的。 宋白英纵身离开,五大家族的众人失去了庇护,暴露在问道声波之下。顿时,便有两个人抱着头滚倒地上,痛苦至极。 临近问道林边缘,声波明显温和不少。尽管这样,仍然有一些修为低的世家子弟被它所伤。 莫庭轩和张梦琪咬紧后槽牙,忍受着音波袭脑的痛苦,迈开步子向着出口处艰难地挺进着。 对于宋白英的突然离开,实在有点儿猝不及防。 可想想也是在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两人虽心下有万般怨气,却也没有地方说理去。 等两人陆续迈过石门,出了问道林,音波才赫然消失。心上悬着的石头落了地,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抬头一看,不禁吓了一跳。只见陆敬渊赫然已经站在出口处了。 这,这怎么可能? 他刚刚不是滚倒在地上起也起不来了吗?怎么这会儿功夫竟已出现在门口的呢? 这简直叫人难以置信! 张梦琪心下也是疑团重重,不过相比于众人不善的神气,她脸上堆满了欢笑,快走两步,来到陆敬渊跟前,问道:“你怎么来的?” “走过来的。”陆敬渊只是淡淡回答。 莫庭轩用胳膊肘煞有介事地碰了她一下,眼睛连眨两下,示意她和陆敬渊保持距离。 感到莫名其妙,不过很快她便明白过来了。 只见,宋白英看着陆敬渊的眼神充满了恶毒神气。仿佛在看一个抢了他老婆的人那样。 陆敬渊一脸漠然。宋白英记恨的眼神他看到了,众人不善的神情他也看到了。说实话,他也不想招惹这帮纨绔子弟,可他总不能因为怕抢了他们风头而选择弃权。放弃进入宗门的机会吧? “这届问道林测试,第一个通关的是陆敬渊。他将有机会进入宗门藏宝阁挑选一件法器。” 执事长老向众人宣布着。 显然头名资格被陆敬渊争去了,使得这些向来心高气傲的世家子弟对他心存芥蒂。 宋白英更是把陆敬渊恨到了骨子里。没有人能站在他头上拉屎,更何况是一个无名之辈。他狠狠瞪了陆敬渊一眼,似乎发下了毒誓。 “哼”了一声,宋白英领着一行人和陆敬渊擦肩而过。那气势汹汹,扑面过来,仿佛洪水猛兽也似。只是碍于长老在场有所顾虑,不便即刻发作。 陆敬渊识趣地躲在角落。他深知宋白英修为高深,能从问道林一路大步流星过来,他自问不能。若非庇护着身后这一堆人,耽搁了不少时间,也不可能叫他捡了这个陋去。 如果动起手来,他还真没有多少把握能在宋白英手下占到便宜去。更何况还有这些个狐朋狗友,随时准备痛打落水狗。 陆敬渊可不想还没入门就惨死在这些人的手上。 莫庭轩和张梦琪尾随着宋白英身后去了。两人连抬头看陆敬渊一眼也不敢,生怕走得太近,会遭受宋白英迁怒。 陆敬渊看到这里,嘴角不禁勾起一抹嘲讽。转念一想,测试结束尚早,跟着一个修为高深的“大哥”,总比跟着他好。 这样浅显的道理,他自然明白。可一想到几个时辰前还和莫庭轩把酒论交,现在却是站在两个对立面,他便不禁一阵唏嘘。 稍后,他在执事长老引领下进入宗门藏宝阁。 这是怎样个灵气缭绕的仙家胜境啊。三面环山,仿佛母亲张开温柔的怀抱。一面筑有巨大的牌楼上写着“藏宝阁”三个黑漆大字。 走入藏宝阁,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型的石台,上面林林总总插有许多宝剑。最为显眼的还是中间那柄巨剑。身长十米有余,剑身闪着煜煜宝光。非石非铁。 藏宝阁左右两侧建有石屋,乃供常年镇守的弟子居住。 穿过插有巨剑的石台,拾阶而上,是一座五层的红木结构楼阁。 这个所在便是藏宝阁主楼了。 藏宝阁重地附近设有守护大阵,寻常人接近不得。左右的守护弟子修为高深,均是内门弟子当中出类拔萃的。每一层又均有长老坐镇。可谓是固若金汤。就算是魔道大佬来到,也攻不进来。 执事长老亮了掌门令牌,众弟子纷纷放行,一路上畅通无阻,晃眼间便到藏宝阁楼外。却见一个老头阻挡住了去路。 这老头两鬓斑白,皮肤却嫩如婴儿,面色酡红一片,似乎吃醉了酒,正躺在石阶上纳凉呢。 见陆敬渊两人过来,半睁着惺忪睡眼,吆喝上了:“小孙子快过来!陪我喝一盅。” 陆敬渊初见这老头,不由好笑,这谁家大爷喝醉了,躺这儿瞎认亲戚来着? 却见执事长老神情慌张,对陆敬渊吩咐一句不要乱跑,便即将身一转,扯起一道怪风,消失在原地。 好法术,陆敬渊不由心上暗暗叫好不迭。耳边又听得老头叫唤声音:“小孙子快过来!陪我喝一盅。” 回头寻声望去,却见老头已到了他跟前,上下打量着他一眼,口中犹自喃喃自语:“你是伯山什么人?怎么会有我送给他的令牌?” 说着,不顾陆敬渊阻止一把伸进他的衣袋里,摸出了太上长老令牌。 陆敬渊见到这疯疯癫癫的老头把令牌抢去,不由又急又气,口中不住问候着对方的祖宗十八代,一面伸手过去抢回。 老头本来就七分醉,又一个站立不稳,跌倒在地上,爬也爬不起来。手上的令牌也跟着摔在地上,在夕阳的斜辉下黑得发亮。令牌上面写有“武当剑宗太上长老轩辕治”十一个字。 便在这时,令牌金光晃眼间,从光中幻化出宋伯山人影来。 陆敬渊见令牌中的仙人又现身,正要上前告状。却见他把陆敬渊推搡到一边,到了老头跟前,伸手把对方扶起。神态甚是恭敬。 “伯山你这是怎么了?”老头问道。 “师父,伯山惭愧!前阵子在山中渡劫失败,无奈之下发动兵解大法,只有一缕残魂逃出生天,现在寄生在这块令牌上。” 老头听到这番话,顿时酒也醒了,“你说什么……你已经兵解?哎呦!我七个徒弟当中,就你悟性最高。我一直怕你修炼太过勤快,根基不稳。” 说着,老头不由老泪纵横,哀嚎嚎大哭起来。 陆敬渊在旁边看着也是暗暗称奇,这老头一看岁数也颇大了,竟是说哭便哭。真是仙家的老头也是不一样啊。 这宋伯山叫这老头师父啊!又说这令牌是他送给宋伯山的,莫非他便是这块令牌的主人:轩辕治? 这样一想,陆敬渊不由暗暗心惊。他刚才一气之下,可是把人家十八代祖宗都问候个遍,这要是追究起来,哪里还有他的好果子吃? 过了片刻,只见一阵怪风呼呼过耳,执事长老领了一帮人来到藏宝阁前。 “老祖,你怎么又偷跑出来了?哟!还喝了这么多酒。” “人生世上,不称意事七八九,一醉解千愁!”轩辕治转瞬又笑了,一改刚才的悲切神气。仿佛刚刚那个因为宋伯山兵解潸然泪下的人不是他。 第三十九章:秘境前程迟未决 步入藏宝阁,陆敬渊一下子便被眼前场景震惊到了:刀枪剑戟斧钺钩叉等十八般兵器样样都有,摆满了面前一排排案几,映着五彩宝光。真好一个藏宝阁。 阁楼左侧空地上大喇喇躺着个老者。两鬓如霜,鹤发童颜,抱着一本古旧的书,蜷缩在逍遥椅上,正看得起劲儿。 听到陆敬渊脚步声响,老者慵懒地抬头瞄了一眼,“哦!小娃娃你是哪里来的?” 陆敬渊经过了先前的事情,已经见识过这些个老头们的厉害,对眼前这老头更不敢露出丝轻视。兴许眼前这个貌不惊人的老头便是在弹指间能够抹杀一方生灵的存在呢。 “在下侥幸第一个走出问道林,奉命前来贵阁领取一件神兵,做为日后护身法宝。” 听到这话,老者轻“咦”了一声,抬头又打量了陆敬渊一番,神色中明显多了几分好奇神气,道:“你不像五大家族的后生呀?” 在得到陆敬渊肯定后,才又说下去,“不瞒你说,藏宝阁内神兵倒是没有。神兵铸成不易,不会轻易放在此间任人挑选。仙兵倒有几件,便看你有没有这份缘分遇上了。” “我是这里一层长老,名叫邓大通,原不该跟你讲这番话。只是看你资质不俗,对我这老不死还算恭敬,心里喜欢罢了。” 陆敬渊受宠若惊,赶紧拱手拜谢不迭。 邓大通一挥手,“你去挑选法宝吧。记住规矩,只许在这一层挑选,第二层你还没有资格上去。” 说完,便再也不顾陆敬渊,低头又看起书来。 陆敬渊抬眼,看着琳琅满目的利器,他素来只用剑,对眼前这些个闪着光晕的法器,哪里分辨得出好坏优劣来呀?一时间,只是忤在那儿呆呆地发怔。 便在这时,一阵怪风起处,仿佛一只大手,指引着他方向。他便信马由缰,任由这股意识牵扯下,一路前行。 不多时,来到个兵器架前,一把桃木剑明明白白横着,殷红似血。 看着桃木剑,他也明白能收藏入这里的东西,绝非俗物。可要跟周围刀枪剑戟比较起来,实在毫不起眼。 陆敬渊转身便要走,却见桃木剑如有意识也似“嗖——”的声飞到他眼前,阻住去路。 惊“咦”了一声,陆敬渊在短暂犹豫后仍然选择离开。 就算生出灵性,也不过只是桃木剑而已,作为挂饰还勉强可以,实用性较差。取之无用啊。 陆敬渊转了个方向,又要离开。桃木剑便认定了他似的,又飞到了他跟前,那剑也更加殷红如血。 如此这般,陆敬渊无论他哪个方向走,桃木剑便飞到他面前。不放他离去。搞得他好生无奈。 “小娃娃,万物有灵,它选择了你,你就成全了它吧。我看这剑材质乃太乙神木,虽不是神兵,却也是柄仙器。” 看小说的老头,朝这边看来,似乎眼前亲见的事情,比小说里更有趣味。 陆敬渊眼里仍旧闪烁着不甘,可看这把剑对自己这样执着,便也伸出了手去。 感受到陆敬渊的接纳,桃木剑“嗖——”的一声飞到对方跟前,剑身光洁,纤尘不染,色泽殷红如血,犹还飘着一股儿香味儿。 陆敬渊伸手上去,轻轻抚摸着剑身。桃木剑也乖巧地接受着抚摸,剑身在虚空中犹还微微发着颤儿,如果它有嘴巴的话,肯定会舒服地叫出声来不可。 邓大通见到,不由捋了捋下巴稀疏的山羊胡子,含笑不语。那模样,便仿佛在说:有情人终成眷属。 可实际上,他又什么也没有说。 陆敬渊煞有介事地白了他一眼。却碍于对方高大身份,不便发作。收了剑,转身便要离去。 “小娃娃,这个储物戒算我你的。” 邓大通声音响起,一枚戒指在虚空中滴溜溜打了个转,飞到陆敬渊面前。如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把它抓住,掉不过来。 戒指散发着氤氲紫光,一看便不是凡物,陆敬渊本来没有打算要。这出去又要怎跟人解释来着? “长者赐,不可辞。” 邓大通声音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陆敬渊也便收了这枚紫光储物戒。 戴上戒指的刹那,大量信息涌入大脑: 紫光灵犀戒,玄阶三品法器,拥有五十格储存空间,兼可储蓄灵物和活物,已占用三格空间。 在感慨法宝的高级同时,陆敬渊微微转动念头,又有信息传送过来:“在灵犀戒中赫然放着《练气九诀》、《傀儡八法》、《药经》三本古卷。” 显然,是那个老者连同储蓄戒一同送的。陆敬渊不禁转身看了他一眼,对方只是埋头看书,并不打算说话的神气。陆敬渊便也识趣地转了个身,大步朝门外去了。 很快便到了下午,测试也接近了尾声,还剩下最后一场。 只要顺利通过这个关卡,不仅能够享受宗门资源进行修炼,更直接跃升为入室弟子,随时翻看宗门内部古书典藏。 这简直就是跃上枝头做凤凰,是平民百姓八辈子也修不来的福祉。 来到写有“秘境”的牌楼门首,宋白英一行人已经提前到了。正在那里摩拳擦掌,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四个执事长老站在两侧,其中一个身材异常修长的人背着双手,一副威风凛凛的样子,向众人道: “这次测试,记名弟子也会一同参加。” 这话一出,瞬间在人群中掀起不小风浪。显然,这些世家子弟,虽资质不俗,可要跟在宗门历练数年的记名弟子相比,还是欠点火候。稍有点自知之明的都生出了怯意,只有什么都不了解的楞头青,还伸长脖子,四处张望。 长老话音落定未久,一群穿着素衣的青年子弟从人丛后方走了出来,分成左右两拨人,约莫十来人。年龄稍长几岁,有二十出头的样子。从神气上看,修为不会低。 “宋白英!” 突然有喊了一声,陆敬渊循声望去,却是虎背熊腰的壮硕汉子,穿着记名弟子的紫衣,腰上悬着一只红葫芦,扛着一柄大砍刀,一脸的凶横神气,向宋白英大步走来。 “这人谁啊?” 陆敬渊问旁的莫庭轩,莫庭轩压低声音,道,“这是宋白英本家兄弟,前几年进来的。好像叫宋白蛟,修为很高,因为在那次测试时,失手打死一人而从入室弟子名单中删除,估计是不甘这样好的人材流失,才被录在记名弟子册子上了。” 了然地点了点头,陆敬渊对这个浑身上下带着一股杀气的汉子有了基本的认识。 说不上喜欢,却也并不反感。至少现在这个时候是这样子。 看到这个本家兄弟,宋白英脸上的肌肉紧绷了起来,嫌弃神气从眼中一划而过。不过,很快地又堆上一脸欢喜的样子,迎上前去,道,“大哥,你怎么来了。” “哎!前几年运气不好,跟一群软脚虾争夺晶魄时,下手重了点,没把握好把人打报废,被执事长老发派到记名弟子里面去了。” 宋白蛟说得云淡风轻。这可把陆敬渊吓得不轻。 要知道,能从问道林过来的修为都不弱,却被他戏称为“软脚虾”?看样子修为极高,不是能轻易招惹的。 宋白英面色煞白,吓得不行,更不敢表露出不屑神气。对宋白蛟愈加恭敬有礼,不敢轻易得罪。 众人到齐,执事长老讲了一番这次测试的规矩后,便将长袍一拂,一道惊雷闪现,在虚空中劈开一道空间裂缝来。 “这便是本次测试的入口,望各位谨慎选择,秘境内危险重重,一旦进入,生死便各安天命了。现在退出,还能被选为记名弟子。” 众人一听这话,十个里便有九个生了怯意。面面相觑着,一时皆不作声。仿佛在等待着,看谁会作那出头的鸟儿。 空气里,弥漫着诡异压抑的气息。 此时,就连先前在人前出尽风头的宋白英也沉默了。 他不知道空间裂缝里有什么,可是从种种迹象判断,绝非善地。这一去当是九死一生了。 “切,一群软脚虾!”宋白蛟见到众人吓得连说话的气力都没有,轻哼一声,扛着大刀,大步前来,向秘境入口去了。 众人听到这话,无不是怒火中烧,恼他侮人太甚,却又无不慑于他的修为高深,不敢发作。 见宋白蛟一马当先进入了秘境,众人也纷纷扰扰地挤身上去。 陆敬渊也随同众人一道进入了时间裂缝之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