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徐入怀》 第一章 幸不辱命 周六的夜晚，萧瑟的秋风无法阻挡人们无处肆放的活力。他们从僻静的地方出来，涌入城市最热闹的地方，彻夜狂欢。 沧海市郊的一幢别墅里，徐嫣正在擦灶台。灶台早被擦得光可鉴人，若是有外人在，一定以为她是有极度洁癖的人。 虽然是在干活，她却显得心不在焉。时不时伸头去看客厅墙上的挂钟，感觉过了许久，也才不过八点钟而已。 时间漫长得让人窒息。 她放下抹布，拿起拖把要拖地。待看到一尘不染的地板，这才想起来，她已经把楼下楼下拖了两遍。 不知道要做些什么事情来打发时间。 脱下戴在手上的橡胶手套，接了一杯温水，坐在客厅沙发前那张柔软的毯子上。她小口小口喝下，干躁发紧的喉咙得到滋润，瞬间变得舒服一些。 打开电视，调到正在直播的电商节狂欢夜晚会，一个大流量明星正在载歌载舞。晚上九点，电商节主办方淘金平台会公布本年度销量排行榜。 放在以前，这种节目不过是她紧张生活里的一味调剂品。但今天不一样，电商节统计出来的数据，会影响到她将来在沧海的生活。 三个月前，美思集团总裁程绩找到她，希望她可以拯救美思下滑的业绩。思索再三，徐嫣答应了他的邀请，从夏安市回到沧海，做美思的一个幕后顾问。 美思集团股东给程绩下最后通碟，如果在电商节上销售没有起色，将联名把他这个总裁罢免。 三个月日夜颠倒地分析数据，做方案，找直播团队，她付出了极大的心血。今天晚上的销售数据是她的验收成果，亦是改变美思集团命运的一道分水岭。 跟美思有关联的人，此刻都难以平静吧。 她沉不下心看晚会，又看一眼墙上的挂钟，干脆拿了车钥匙，披上外套，开车出去。 位于沧海市经济商圈的新兰集团大楼灯火辉煌，后勤部备好了庆功的场地，有香槟有蛋糕，公司自上而下一派喜气洋洋，如过年一般。 每一年的电商购物节，新兰旗下的品牌销量都位居同行第一名，全年销量甩对手美思一条街。 新兰集团总裁江寒的办公室里，汇聚着公司主要管理人员，他们摆了两张桌子，打麻将斗di主，其乐融融。 江寒出完一对二，还剩一个小王报单。两个“长工”下属对视一眼，其中一个人甩出一个炸弹，接下来二人配合出完牌，长工胜。 输了牌的江寒一点儿也不恼，他笑着说：“晚上再请大家去蹦迪。” 有个人趁机说：“江总，我们想去你江边的别墅办派对。” 江寒在江边有一幢大宅院，堪比城堡一般。 “去！”江寒豪爽地应下。 他心情很好，新兰的销量他不甚在乎。程绩被股东逼宫，能不能过得了今夜，这是他最关注的事情。 说不定电商节的销量榜一出，随后马上会在财经版块看到美思集团总裁因业绩下滑引咎辞职的消息。 徐嫣开着车子在街上，漫无目的。遇到红灯就停，遇到路口就拐弯。等停下车，才发现自己不知道怎么就开到新兰集团附近的马路上。 抬起头，就能看到楼顶上“新兰集团”四个耀眼的大字。这里曾经有她三年的青春，一千多个日与夜。 愣神间，有眼泪从眼眶中溢出。 可能是那几个字太亮，刺痛了她的眼睛。 待了几分钟，她重新发动车子，快速地朝郊区别墅开去。 回到家里，她躺在地毯上，用一张薄棉被把自己裹起来。 客厅的大灯没有开，只留一盏泛着暖光的落地灯。郊区的夜晚很安静，风刮过来，树叶哗哗作响。 她的身体缩成一团，鼻子与被子之间留有一块小小的空间。时间久了，氧气消耗完，会感觉到闷。但她不肯从被子里钻出来。 手机来电铃声让她颤抖，响了好一会儿才知道是有人打电话进来。 一只手伸出去，在沙发上摸索。 右手大拇指划向通话键，一接通，听到程绩压抑却激动的声音说：“徐嫣，我们成功了！电商节美思的销量是1.7亿，1.7亿啊！我们稳了，美思稳了！” 要知道，过去美思半年的销量，也不过才二个亿。电商节的这个成绩，可以向逼宫的股东们有个交待了。 徐嫣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她踢掉身上的被子，爬起来坐到沙发上，头靠着沙发背。 她还没开口，程绩在电话那端继续说：“徐嫣，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和美思。” 她淡淡地说：“幸不辱命。” 程绩哽咽道：“我就知道你可以帮我。” 徐嫣不习惯别人用饱满的情绪与她交流，她轻扯嘴角，冰冷而疏离地说：“你客气了。我不过食人奉禄，忠人之事。” 程绩说：“过来跟我们一起庆祝吧，我叫司机去接你。” 徐嫣拒绝：“我要休息了，你不要过来打扰我。”说完，她挂掉电话。 她只是程绩病急乱投医时请来的销售顾问，美思业绩涨得这么快，往后她也没几天清净日子了。 在手机上搜索电商节新兰集团的销量，只有2.2亿。虽然仍旧在同类产品当中排第一，但这个数据并不算出彩，比去年同期少了八千万。 以她对江寒的了解，今晚他怕是连觉都不睡了。 如她预料的那样，江寒在听到助理康成汇报销量的时候，脸色一凛，将准备要出的牌扣在桌子上。 他慢慢抬起头，凌厉的眼神让康成害怕。他问道：“美思的销量是多少？” 康成咽了咽口水，忐忑地回答道：“1.7亿。” 1.7亿，意味着程绩不用下课了。 周围的人屏着呼吸，不敢喘气，生怕有点响动，老板就会朝自己脑门上扔来一个飞镖。 江寒将眼神转向刚才还春风得意地几个高管身上：“今年我们还是第一，销量2.2个亿，高兴吗？” 没有人回答。去年同期新兰的销量是三个亿，比今年多了八千万。谁能高兴？谁敢高兴？ “哼！”他冷哼一声，站起来掸掉衣服上的烟灰，沉声说：“开会。” 不相干的人马上从办公室快速逃离，生怕跑慢一步，自己会被江总捻成齑粉。 新兰的员工陆续从大楼里出来，走之前抬头看总裁办公室所在的楼层。不知道今天晚上那里的灯光会亮到几点。 第二章 因为他是江寒 江寒坐在他办公室的小型会议桌首位，沉着脸，压迫感十足。 除却在现场准备参加庆功宴的高管之外，已经回家的相关人员，也被康成的电话急召回来。 原先摆放的牌桌早已撤走。 江寒瞟一眼与会人员，问道：“我们最近的营销策略是什么？” 负责销售的副总扶扶镜框，回答道：“提前在线上预热，又请我们的代言人做了两场直播，送出去一些赠品，数据反馈还是不错的。” “那怎么解释我们的销量跌了，美思反而起来？”他没有表情地问。 副总无奈地说：“美思的那个剧情直播太出圈了，上了几回热搜，品牌的存在感就像坐了火箭那样蹿上一个新的高度。” 江寒问康成：“我记得美思股东逼宫是三个月前吧？三个月程绩就有这么大的进步？” 康成想了想回答道：“是的，是三个月前。说最后给一个季度，若是销量起不来，就将行使股东的权利，将他罢免。” 江寒冷笑：“他之前三年都没能把美思带起来，三个月他难道吃了灵丹妙药不成？” 没有人敢接话。 江寒接着问：“这三个月来，美思有什么动作？” 营销总监回答道：“他们优化产品分类，针对不同群体客户重新设计包装，投入一些高质量的视频博主，最出彩的是打造了一个剧情式的直播间。” 那个直播间江寒也经常看，听说是请来一个影视公司的演员做的。表演素质及控场能力都非常强，新兰还没法跟风。 江寒脸色比刚才又黑了一点，他质问：“程绩怎么就突然开窍了？” 管营销的副总抿着嘴，抬头看向他，带着一点犹豫道：“江总，我觉得美思的这一系列动作，似乎有一点我们新兰的风格。” 在场所有人都看向他，江寒眯起眼睛问道：“你是说，程绩挖了我们的人？” 副总擦擦额头：“也不是没有可能。” 江寒对康成说：“马上去查一下，我们离职的高管有谁去美思任职。” 康成应声准备离开，江寒又想起一件事来：“三个月前，我们去夏安市谈合作的时候，程绩是不是也去了夏安？” 康成点头：“是的。他当时去的是夏安市殡仪馆。” 江寒强势地说：“去查他见了什么人。” 康成有些为难：“他去的是殡仪馆，可能参加别人的葬礼。” 江寒恼怒：“程家的根基在沧海，夏安的葬礼需要他这个级别的去参加，那对他而言是非常重要的人物。说不定那就是他的财神！” 康成不敢再回话，匆匆离开总裁办公室，去往工位上打开电脑做事。 ———————— 美思业绩飙升，程绩很兴奋，跟下属们一起去吃宵夜，喝了许多酒，以至于第二天早上睡过头，很晚才去公司。 下午三点，酒精还未散去，他把一些不重要事情扔给副总兼堂哥程绪处理，让司机送他去郊区徐嫣住的别墅。 别墅是他借给徐嫣住的。把她从夏安请回来，她说只做幕后的顾问，不坐班不参加公司任何会议，只能叫她的英文名kirs。 当时迫切地需要得到她的指点，对于这种奇特的要求他并没有多想。美女总是有特权，何况还是当过江寒助理的美女。 不过奇怪的是，她从新兰离职之后，并没有继续在护肤品行业工作，而是跑到夏安那个八线城市，当了一名法医。 因为资质不够，干了三年她还只是一名助理法医，工资低得离谱。 这些都是他从私人侦探那里知道的。 在门口摁了门铃，不一会儿徐嫣过来开门。程绩举起手里的肉和酒，笑着说道：“今天晚上一起庆祝一下。美思的成功，有你的功劳。” 徐嫣看了一眼，毫无波澜地说道：“我晚饭的食材有了，这些你拎回去自己吃吧。” 说完转身走进屋子。程绩跟在后面，饶有兴趣地问：“你晚饭做什么？” 徐嫣没有回答，进了屋里直奔厨房，戴上橡胶手套，继续处理水池里的猪肺。 猪肺呈红紫色，需要一直灌水揉搓，把肺里的血水搓干净，肺叶呈灰白色才算干净。非常费时间费耐心。 一般的人不会在家里做猪肺汤。 程绩看她熟练地摆弄猪肺，心里一阵发怵。想起一个人大晚上站在夏安市殡仪馆公安刑侦解剖室外面，等着她做完解剖，足足两个小时。 他是有些心理上的障碍，找她也没有必要大晚上跑到殡仪馆。 只是为了显示自己的诚意。 他靠在门上，咽了咽口水，问道：“徐嫣，你们法医是不是胆子特别大，什么都不怕？” 徐嫣淡漠地答道：“也不是什么都不怕。不怕死人，怕活人。” 程绩追问：“为什么？” 徐嫣回头瞟他一眼，像看个傻子似地：“人死了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程绩没有办法接话，这时候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蹭他的脚，低头一看，是两只很小的猫，一只三花，一只玳瑁。 他下意识地觉得丑，往门外退去：“你喜欢养猫？” 徐嫣看到那两只小奶猫，淡漠的脸上变得柔和起来：“在外面路边捡的，它们的妈妈和其他兄弟被车子轧死了。” 程绩有些嫌弃地说：“捡你也别捡这么丑的吧？这田园猫毛色杂，不好看。”特别是那只玳瑁猫，光脸上的颜色都好几个。 白送他都不要。 听了这话，徐嫣收起那一点温柔，面色又变得淡漠：“都是猫，有什么贵贱之分？田园猫很聪明，也很漂亮。” 程绩知道她不高兴，识趣地退到沙发上，坐着玩手机。 ———————— 康成在江寒的办公室前犹豫着，手举起来准备敲门，又收回去。 江寒在监控里看到助理这个样子，过来拉开门，不客气地说：“你是准备提辞职吗？不用担心，我会批准的。” 康成露出假笑：“不是的江总。” 语气间能感觉得到他的心虚和为难。 江寒把他打量一番：“那你在我门口徘徊半天不进来，是为什么？” 康成深吸一口气，心一横，说道：“江总，已经查到程绩上次去夏安找的什么人了。” 说完他跨进来，把门关上。江寒讥讽道：“你这副小心谨慎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地下党在接头对暗号。” 对于老板的揶揄，康成没有放在心上。他先查看老板的神情，感觉他听完不至于会大发雷霆，这才开口道。 “江总，程绩去见的人叫徐嫣。” “你说什么？”江寒眯起眼睛，手握成拳头。 察觉到老板情绪有起伏，康成硬着头皮说：“是曾经给您当过助理的那个徐嫣。” 江寒脑子里有片刻的空白。他坐回自己的椅子上，过一会儿才问：“然后呢？” 康成把查到的东西一股脑儿说出来：“徐嫣在那边的一个司法鉴定所当助理法医，程绩去夏安把她请回来，现在暂住他郊区的别墅。” 江寒朝他摆手：“你先出去吧，有事我叫你。” 康成点头，恭敬地退出去，还细心地把门带上。 江寒点起烟，宽大的背靠在椅子上。烟雾腾起，脑海里闪过一个画面，女人在床上用被子裹紧身体，小心而期待地问他：“我可以一直留在你身边吗？” 他斜眼睨她，倨傲地说道：“你不过是徐家送过来还债的，竟然还敢肖想一直留在我身边？我又不是垃圾回收站。” 女人听了这话，无地自容。过一会儿她穿上衣服离开，留给他一个倔强的背影。 她后来没有再出现，他也没去找过她。说好的，用她三年的青春，替她父亲还欠下的三千万。 他还是讲商业道德的。 在办公室抽了一支又一支的烟，直到嘴巴发苦，给康成打内线电话：“我出去一趟，有事你交给其他的副总处理。” 随后拿起外套，坐电梯下到地下停车场，启动车子朝郊外开去。 ———————— 徐嫣整整洗了两个小时的猪肺。猪肺洗好之后，切块焯水，待撇掉浮沫切成小片，再次清洗。 清洗干净的肺片放在篮子里控水，姜切成片，下油锅煸炒，然后再下肺片，炒得略微有些发黄，转到砂锅里炖煮。 萝卜是她在别墅后院开辟的小菜园种的。她回到沧海不爱出门，除了养猫，工作，剩余时间伺弄蔬菜。 程绩在沙发上睡了一觉，醒来闻到浓厚的胡椒味儿。 徐嫣喜欢胡椒粉，在汤里加了许多。 从砂锅里舀出两碗汤，放到餐桌上刚准备喝，门铃响了。 程绩看着她问道：“你约了朋友来？” 徐嫣喝下一口汤，摇摇头道：“不是我的朋友，是你的朋友。” 程绩吃惊：“我的朋友？我的朋友不可能到这儿来找我。” “江寒是你的朋友吧？”她淡定地说。 “江寒？”程绩差点要跳起来：“他？他怎么来这儿？我们是竞争对手，他没道理来找我。” “他是来找我的。”徐嫣放下勺子，准备去开门。 程绩懵了：“他怎么到这儿来找你？他怎么会知道你在这儿？” “因为他是江寒。”徐嫣从凳子上站起来，拢好衣服，朝院门走去。 第三章 江总调教得好 每走一步，她的心就会往下沉一点。直到这时候她才发现，早前做好的心理准备，在这一刻已经分崩离析。 她仍旧有些惧怕门外那个人。 他曾经见过她的不堪、卑微，他踩碎她残存的最后一点尊严，用高傲的语气告诉她，她只是徐家还债的工具人，不要有任何幻想。 程绩在后面叫她的名字：“徐嫣。” 她回头看他一眼，她的心在此刻定下来。她为什么还要怕他啊？ 她不欠他的任何东西，她是一个有独立人格的人。就算当初爱上他，从医学角度来说，也只是一种心理疾病，而不是犯罪。 徐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大步往前迈，手握住门把，利落地开了门。 眼前的男人，比三年前看着更成熟，更深沉，尤其那双如深潭般的眼睛，随时随地能吸走人的魂魄。 江寒看着门后的女人，她的脸小巧，柳叶弯眉，鼻子挺秀，嘴唇如樱桃般诱人。他记得这张脸，笑起来的时候温柔贤淑，不笑的时候眉目含情。 现在她不笑，脸上是一种寡淡的成熟。 二人都没有说话，仿佛在进行一场角力，谁先开口谁就输了气势。 程绩向他打招呼：“江寒，你怎么到这儿来？” 江寒朝他挑了挑眉角：“好像我来得不是时候？” 徐嫣开口，语气是一种绝然的冷淡：“你什么时候来，都不是时候。” 江寒扯了扯嘴角：“三年不见，出息了！敢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 徐嫣闻到他身上的烟味，味道有点重。她皱皱眉头说：“不请自来是毛病，还希望江总去治治。” 他轻笑一声：“我记得你当初是沧海市医科大学毕业的高材生，要不你给我治治？” 徐嫣抿了抿嘴，随后说道：“治病我不擅长。如果江总突然暴毙，我可以给你验尸。” 程绩在边上听着，额头冒出一层冷汗。他跟江寒是竞争对手，但还不至于见面就得拼个你死我活。 他们各自的父亲，曾是同窗好友，曾一起在商场上并肩打拼。他适时出来打圆场：“来者是客，既然来了，就进屋聊聊吧。” 徐嫣却像没有听见似的，堵在门口。 江寒视线放回到她的脸上，她双眼里的那一点寒光，不足以让他心生退意。他用不甚在意的语气说：“你怕我？” 徐嫣反问道：“我为什么要怕你？” “那你为什么不敢让我进去？”他再问。 徐嫣正想回击，她养的那两只小猫从屋里跳出来，“喵喵”叫寻找她。 三个人同时看过去。两只小猫爪子搭在她的鞋子上，抬头张开小嘴喵喵叫，嗷嗷待哺。 徐嫣弯腰把两只小奶猫从地上抱起来，一边走进屋子一边温柔地问：“无忧无虑，是不是饿了？” 她给三花猫取名叫无忧，玳瑁叫无虑。 江寒有些气结，对他横眉冷脸，对那两只又小又丑的土猫无尽温柔。 她忘了自己以前是怎么样曲意迎合他的？ 徐嫣带着两只小猫去了专门设置的猫房，用羊奶将猫粮泡软喂食。 江寒走进客厅，闻到浓郁的食物香气，再看到餐桌上那两碗还冒着热气的汤，心中有一股烦躁的情绪涌出。 她在他身边达三年之久，白天一起在公司上班，下班之后各自回家。如果他有需求，会把她叫过来，或者自己过去找她。 他们有在一起做饭吃吗？似乎没有。她替她父亲还债，他得争分夺秒地讨债。 程绩没留意到他的异常，还热情地朝厨房走去：“一起吃点吧，你前任助理的厨艺不错，这猪肺汤可是弄了一个下午。” 江寒掀起眼皮看他一眼，只觉得这个人似乎是在炫耀。他摆手：“不用，我不吃动物内脏。” 程绩尴尬地说：“我刚才尝了一口，其实挺好喝的。我觉得我们都应该勇于尝试新鲜事物。” “你在教我做事？”江寒神色不悦，声音像锐器从瓦片上刮过似的，听着刺耳。 程绩耸耸肩，颇有些无奈地说道：“江寒，你不必这么紧张。美思销量起来，我保住现在这个位置。你也知道，美思一直不如新兰的。” 江寒坐在沙发上，这儿离餐桌有点距离。他翘起二郎腿，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程绩，你不会真以为捡到宝了吧？她以前跟在我身边，不过学了一点皮毛。” 程绩喝着汤，心情舒畅地说：“她这点皮毛都能让我打了个翻身仗，如果得了你的真传，新兰可真是危险了。” 江寒看他这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子，更为光火：“人还是要走正道。你真想救美思，从同行随便挖一个人过去都比她强。不要被女人的外貌给迷惑了，色令智昏。” 徐嫣喂好小猫，从猫房出来，就听到他这句话。她抿抿嘴，头微偏，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随便一个人都比我强吗？” 江寒视线把她从上到下都打量一遍，报以同样的表情：“我认为是这样的。” 徐嫣靠在储物柜旁，双手抱在胸前，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说：“我虽然只是个助理，但年薪有一千万。你给别人开得起这个价吗？” 江寒被她噎着，说不出话来。 徐嫣心里有一股愉悦的心情。原来不用卑微讨好的态度跟人说话，竟然是这么爽。 程绩埋头喝汤，嘴上没说话，心里却在盘算这两人过去应该是有一段蛮精彩的过往。 徐嫣来到餐桌旁，拿起汤勺舀起汤，优雅地喝下一口。看江寒臭着脸盯着自己，想了想又继续补充：“我还能陪老板睡觉，别人可以吗？” 程绩嘴里的汤喷了出来了。他目瞪口呆，顾不上收拾眼下的狼狈，视线在二人身上来回跳跃。 这是他可以听的话吗？ 他站起来，尴尬地说：“要不我先回避一下，你们好好谈谈。” 江寒没想到徐嫣如今说话说得那么直白，当着程绩的面把隐私说得这么轻淡。他沉着声音叫她的名字：“徐嫣！” 这种语气，代表他现在很生气。放在以前，徐嫣通常会整晚下不了床。 徐嫣喜欢看他吃瘪的样子。她微微笑了笑，接着说道：“你过来找我是什么居心，我一清二楚。与其让你拿这个要挟我，不如我直接挑明了。” 程绩倒是有些心疼她：“徐嫣，别说了。” 徐嫣朝他露出一个惨笑：“说，为什么不说？既然我跟你回到沧海，我就必须要面对这些事情。 过去我哪怕就是犯错，我已经得到了相应的惩罚，为什么还要被人当把柄捏着？更何况当初我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江寒眯起眼睛，重新审视眼前这个女人。她过去总是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跟现在简直判若两人。 他点点头说：“不错，长本事了。” 徐嫣接他的话：“也还得是江总调教得好。” 程绩在一旁，如今走也是，不走也不是。 江寒先扫一眼程绩，站起来，目光落在徐嫣身上：“希望你以后能青出于蓝，不枉废我的一番苦心。” 说完潇洒地转身，朝门外走去。 待关门声响起，徐嫣身体垮下来，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程绩说道：“其实刚才你没有必要说那些的，已经好过的伤口，扒出来太痛了。” 碗里的汤冷了，徐嫣倒掉，重新装上一碗，待喝掉半碗才说：“当年我父亲欠了徐家三千万，江寒找上门来催他还钱，如果不还，就要告他以诈骗罪入狱。” 程绩皱起收眉头。 徐嫣继续说：“我母亲之前是个家庭主妇，妹妹才十七岁在上高二。我母亲怕父亲有案底，将来会影响我妹妹考大学考公务员，哭着求我替父亲还债，那时候我也才刚从医大毕业。” 她说得很慢，那语气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 程绩阻止她：“徐嫣，别说了。” “我的三年就值三千万，牺牲我一个人，保全了我们整个家庭完整。”说完，徐嫣看向程绩，目光坚定澄澈。 “我说这些不是要你同情我。我不希望过去的事情像一颗定时炸弹，是个人就可以拿来威胁我。我还想在美思做出一番成绩来。” 程绩点头：“我明白了。我现在可以向你保证，我绝对不会拿过去的事情来评判你的工作态度和能力。” 徐嫣朝他投去一个感激的笑容。给江寒开门前，他叫住她的名字，给了她勇气。 她在夏安三年，程绩可以轻易找到她，江寒却没有在她的生活里出现过。由此可见，在他的心里，从来没有过她一丁点的位置。 她没有必要在过去里自怜自艾。 ———————— 江寒从屋里出来，上了自己的车子。他拧开钥匙，却迟迟没有踩油门。 发动机转动的声音灌进耳朵里，越听越觉得烦躁。他的右手握成拳，重重地打在方向盘上，车子发出鸣响。 把路过的一个人吓着了。那人朝他瞪眼，没好气地说：“神经病啊！停车打什么喇叭？” 江寒没有去跟一个路人计较，他现在也没有心情计较。他想不通，为什么要过来找徐嫣？ 他不可能是牵挂那个女人的。他或许只是想看一看，能用三个月时间帮程绩翻身的徐嫣，现在是什么样子。 顺便要告诉她，不要得意，她会的手段，都是当年跟在她身边学到的。做生意靠的是实力，而不是侥幸与小聪明。 没想到自己会处于下风，反被将了一军，甚至有一种自取其辱的感觉。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想了一会儿，找不到答案。江寒松开离合，一脚踩下油门，车子发出轰鸣声，朝前方驶去。 第四章 旧老板见旧下属 美思周一例会，程绩向参会的管理层介绍徐嫣：“这位是新来的同事徐嫣，将在总裁办任销售顾问。” 他的话刚落下，会议室里一片哗然。公司里有管销售的营销部，由副总程绪主管。若是做销售，就该进营销部。 进总裁办，就当助理秘书那一类。总裁办的销售顾问，这个职位不伦不类的，到底是干什么？ 程绪问道：“总裁办的销售顾问，主要做什么工作？” 程绩回答：“主管销售方面的业务，工作内容直接向我汇报，不用通过其他部门。” 营销总监追问：“那跟我们营销部的职能是平行的吗？” 程绩看一眼堂哥，说道：“销售顾问这边会审核营销部的销售方案，好的执行，若是不好，再优化。” 程绪的脸色变得有点难看。总裁办的销售顾问审核营销部的方案，干的活儿跟他这个副总一样，这不是打他的脸吗？ 美思的业绩下滑这是不争的事实，但锅不能让他一个人全背。程绩是在他爸程志远突然离世之后才接手，本身就先天不足。 他作为副总，一直殚尽力竭为公司出谋划策，压力大到需要靠安mian药才能睡着。 此时其他人也用一种怪异的眼光看他。一个销售顾问，跟一个副总职能相当，这是要架空程副总的权利吗？ 不知道集团以后会不会有严重内耗。 徐嫣察觉到会议室里诡异的气氛，站起来朝众人躬了个身子，大大方方地说：“我是徐嫣，以后请大家多多指教。” 程绪率先向徐嫣发难：“徐顾问年纪轻轻就有如此作为，之前曾在哪里高就？” 徐嫣朝他抿嘴一笑：“做过三年的助理法医。” “助理法医？”一想到这个职业，有些人倒吸一口冷气，感觉到十分地晦气。 程绪看向堂弟程绩：“我们现在选人才的标准是不是有点低了？” 一个助理法医，来美思做销售顾问，职位听着不高，行使的权利跟副总一样。反常得让人怀疑是不是跟程绩达成了钱色交易。 程绩从众人微妙的表情里猜出他们的想法，于是说道：“徐顾问在当法医之前有过同行业工作经历。这次我们在电商节上销量有突破，就是她的功劳。” 徐嫣谦虚地说：“程总过奖了，都是美思从上到下一致团结努力的结果，我不敢邀功。” 众人发出惊叹声，程绪的脸色就更难看了。 程绩发话道：“介绍完新同事，接下来我们开会吧。” 今天的会议主要是讨论在电商节销量井喷之后，该如何来维护市场占有率，保持销量。 程绩先问营销总监和程绪，一个吱唔着说还没有方案，另一个则带着情绪说想知道徐顾问有什么想法。 徐嫣给出十分干脆的答案：“一方面要提高售后服务，我们的目标客户都是以女性为主，她们心思细腻，非常注重售后服务质量。” 程绪并不以为然。 徐嫣继续说：“有一点我必须要重点强调，因为目标客户是以女性为主，不允许员工私下在网络和公共场合发表任何有关两性对立的言论。” 程绪嗤笑：“这未免也太小题大作了吧？员工下班后的私人时间，我们哪里管得了那么多？” 徐嫣一改刚才谦卑的态度，冷冰冰地说：“管不了也得管。自古以来的老话就是祸从口出。” 程绩赞同，转头吩咐管行政后勤的副总：“散会拟个通知发到各部门。” 程绪扯着嘴角，一副不屑的样子。 等散会之后，程绪跟着程绩走进总裁办公室，关上门，不满地说道：“你这样安排徐顾问的工作，我很难做。” 程绩假装不明白他的意思：“怎么就难做了？你们各司其职，都是为公司的业绩做努力。” 程绪急眼道：“什么叫各司其职？她可以否定营销部的方案，那如果我同意过的方案，她是不是也有权利否定？再有，她的方案我可以否定吗？” 程绩笑了笑道：“如果有分歧，我们可以再开会讨论。” 程绪说：“再开会讨论，方案什么时候可以实施？这明显会产生内耗。你要这样做，不如直接把我撤了。” 程绩被他这样抢白，有些恼火道：“我是美思的总裁，我难道连安排一个岗位的权利都没有？这次电商节要是没有她在后面出谋划策，我们都得滚蛋，你还有机会在这儿跟我说话？” 这一番话让程绪无地自容。他悻悻地说：“是我冲撞了，对不起程总裁。” 程绩没有回他，正巧这时候徐嫣走到门口，敲门问：“程总您有空吗？我想再跟您谈件事。” “进来吧。”他点点头。 程绪转身离开，与徐嫣交汇时，露出一个嘲讽的笑。 徐嫣在程绩对面坐下说道：“刚才在会上，我没有把后续的计划全部说完。电商节过后，我们线上的销量肯定会有回落，接下来我想去经销商那边走一趟，布置线下实体店销售。” 程绩点头：“可以，你按你的计划去做就行，不用专门跟我汇报。” 徐嫣说：“我今天打算去钱昆那里。” 钱昆是沧海市最大的护肤品和美妆经销商，代理好几个国际品牌，拥有二三线城市的销售网络。 程绩问她：“我记得钱昆跟新兰关系比较好，你去找他能行吗？” 徐嫣自信地说：“如今我们美思势头起来了，他那么精明，应该不会拒绝的。” ———————— 新兰周一同样有例会，会上基本都围绕着美思上升的势头讨论。大家觉得如今美思直播出圈，如果还拼线上销售，新兰不占优势。 要扩大线下实体销售是接下来的重中之重。 江寒即刻想到本地最大的经销商钱昆。两家之间一直有深度合作，现在美思业务起来，他得把钱昆拉拢好，不能让程绩钻了空子。 散会后他马上让司机开车去往钱昆的公司。 到了那儿，跟钱昆坐一起还没喝完一杯茶，他的秘书打来内线电话：“钱总，前台说美思有个销售顾问要过来拜访您，要见一见吗？” 钱昆语气生硬地说：“一个销售顾问也想见我？不见！” 秘书说：“她说她姓徐，以前认识您的。” 钱昆生气：“来的哪个不说认识我？美思这是什么意思？刚有点起色就摆架子？你就说不见。” 挂完电话，江寒问道：“怎么就生这么大的气？” “程绩这是看不起谁呢？有求于我了，只派个销售顾问来？”钱昆不满地说。 “销售顾问是干什么的？”江寒好笑地问。 钱昆说：“管他是干什么的。新兰这些年独领风骚，江总还纾尊降贵到我这儿来，谈合作么，要的就是真心实意。” 江寒在脑子里盘算美思来者何人。找钱昆这样大经销商，程绩不来，最次也得是程绪和其他的副总，不然以他的脾性，连办公室也进不了。 现在程氏兄弟没来，派一个名不见经传不知所谓的销售顾问。除了徐嫣，别人不敢来，程绩也不放心其他人。 想到前几天见面，她对自己那个态度，江寒嘴角噙着一丝笑。他同钱昆谈完近期的合作细节，又扯上时事天文地理一通聊。 聊到快中午了，还意犹未尽。 钱昆喝了一肚子茶，去厕所都去了好几趟。他本人比较胖，茶水刮油脂，低血糖犯了，拿着茶杯的手都有些发抖。 今天见鬼了，江寒聊这么久不愿意走，他又不好意思开口赶人。 ———————— 徐嫣被前台告知，钱总正在跟重要的客人聊事情，便坐在大厅的沙发上等。等了一个小时，她让前台再打电话去问，秘书说客人还没走。 她问前台：“今天到访的客人是哪个公司的？” 前台摇头说道：“我不清楚，是钱总下来接的人。” 徐嫣撇撇嘴，能让钱昆下来接的，除了国外大品牌代表，国内品牌就得是江寒这种级别的人。 但愿今天来的不是江寒。 美思之前走下坡路，不受经销商待见，徐嫣不想打着江寒前助理的名头，只好在大厅乖乖等。 哪知快午饭了，也不见人出来。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在楼上的应该是江寒，而且他可能知道自己在楼下等，故意拖延时间。 徐嫣去告诉前台：“麻烦你们再给上面打个电话，告诉钱总，说徐嫣过来拜访他。” 前台看她等上一个上午，又都是女人，起了怜悯之心，便打到秘书处转告。 秘书去敲门，对钱昆说：“钱总，前台说过来拜访您的美思销售顾问叫徐嫣。” “徐嫣？”钱昆重复这个名字，表情怪异地问江寒：“江总您以前有个助理是不是就叫徐嫣？” 江寒点头：“是的，钱总记性好。” 钱昆嘴巴微张，愣了愣说道：“她就是美思的销售顾问？她怎么会去美思呢？” 江寒抿嘴：“她离开新兰已经三年了，她的事情我不清楚。” 钱昆站起来：“我跟她好久不见了，您是她的旧老板，碰一起的机会难得。中午我请客，咱们一起吃饭。” 江寒面露难色：“吃饭就不必了吧。旧老板见旧下属，挺尴尬的。” 钱昆毫不在意：“哪有什么尴尬？现在都是同行，联络一下感情，保不齐以后还要合作。” 江寒还想推辞，钱昆伸出肥大的手掌按在他的肩膀上：“哎大男人怎么扭扭捏捏的？快走快走。” 徐嫣看到江寒跟钱昆一前一后从电梯里出来，差点崴了一脚。 她这是什么运气？ 第五章 自作主张 江寒盯着徐嫣看，嘴角往下压，有点为难的样子。 徐嫣太熟悉他这个表情了。外人觉得他似乎是在思考，只有她知道，他此刻内心有多得意。 钱昆在，她暂时不会计较。往后时间长着呢。 她露出标准的职业笑容，对钱昆说：“钱总您好，冒昧过来打扰，还请您不要怪罪。” 钱昆哈哈大笑：“徐嫣你这就客气了。咱们老熟人，不说那些虚话。唉，我早该想到是你才对，让你等这小半天，我过意不去，今天中午请你和江总一起吃饭，算是给你赔罪。” 徐嫣连忙说：“可不敢让您请客赔罪，我担当不起。我请客，咱们吃饭叙叙旧。” 江寒在一旁皮笑肉不笑地说：“徐助理，好久不见。” 他特意把“助理”两个字咬得特别地清楚。 钱昆后知后觉地说：“哎哎，瞧我真是年纪大，光顾着说话，都把江总给忘了。你从前在他手下干活，就不用我介绍了。” 徐嫣脸上的笑容凝固：“我现在入职美思，跟江总吃饭怕影响不好。” 钱昆瞪她：“哎，有什么不好？有我在，别人敢传什么嫌话？” 江寒微微抬起下巴：“程绩会有这么小气？” 钱昆说：“你怕程绩是吧？那我跟他打个电话，把情况说一下。” 说着就要把手机掏出来。 徐嫣连忙制止道：“钱总，电话就不用打了。江总要是不怕的话，我更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江寒饶有兴趣地问：“我担心什么？一没家室，二来新兰是我的。” 徐嫣不理会他，对钱昆说：“钱总，公司附近哪家饭店的菜好吃一些？” “我们去小昆仑吧，他家海鲜做得不错。”钱昆提议。 去到饭店，要了一个包厢。徐嫣拿着菜单，问钱昆：“钱总，您爱吃哪个菜？” 钱昆摆手：“这个你得问江总，我都行。” 她掀起眼皮瞟了一眼江寒，他虚伪地说：“徐助理应该知道我的口味。” 徐嫣倒是很爽快：“那我就自作主张了。” 手指飞快地在点菜的平板划拉。 等菜的间隙，钱昆感叹道：“你从新兰离开有多久了？离职之后去干什么了？我可想着你呢。” 江寒皱眉，朝他投去一个冰冷的眼神。 徐嫣淡笑回答：“去了别的行业。” 钱昆接着问：“那怎么又去了美思？” “因为缺钱。”她坦然地说：“我家里经济条件不好，美思给的比较多。” 钱昆朝江寒挤眼：“自己培养的人留不住，倒是让美思捡了个大便宜。” 江寒哂笑：“人各有志，我总不能拦着她吧？” 徐嫣无辜地说：“我这个人比较笨，跟着江总没学到太多，不符合新兰对人才的要求。” “没学到太多？”江寒眯起眼睛看她：“三个月的时间把美思的业绩做起来，这叫没学到太多？” 钱昆咋舌：“美思原来是你的手笔？” 徐嫣还是那个无辜的样子说：“江总前几天才说过，我不过学了皮毛，没什么值得夸赞的。以后还请二位多多指教。” 江寒的脸沉了沉，这个女人自从改了畏缩的毛病之后，怼人的技能越发地厉害起来。 合着当初在他身边的日子都是装的？ 钱昆转头对江寒说：“江老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跟着你三年的助理，怎么会差？放到哪儿她都是个人才！” 江寒瞟一眼徐嫣，手指敲打在玻璃转台上：“那是我看走眼了。” “是我笨拙，入不了江总的眼，要怪就只怪我自己。”徐嫣一副谦卑的样子。 一语双关。听着好像把自己放到很低的位置，暗里就是指责他没有识珠的慧眼。 她现在真是一点亏都吃不得，连言语上的便宜都不能占。 钱昆脸上堆着笑，问徐嫣：“程绩给你开多少钱？我出双倍，你到我公司来。” 徐嫣抿嘴笑道：“钱总还是一如既往地爱开玩笑。” 这时候服务员进来上菜，第一道是麻辣皮皮虾，钱昆是西南人，爱吃辣。他高兴地说：“徐嫣还是像以前那样细心体贴。” 徐嫣说：“请钱总吃饭嘛，总要点您喜欢的菜。” 钱昆朝她竖起一个大拇指：“不错，我就说你有前途。” 江寒没有动筷子，他现在想捏死徐嫣，明知道他不能吃辣，点的菜全是加辣的。 徐嫣夹了一只虾放到他碗里，乖巧地说：“钱总说这饭店的海鲜不错，江总您尝尝。” 钱昆没眼色地说：“是真的不错，真得要尝尝。” 江寒依旧不动，徐嫣戴上手套，剥好一个放到他碗里，还用讨好的语气说：“江总，您真的得尝一尝，我觉得这是整个沧海就数他家的海鲜做得好吃。” 一瞬间他想到她以前的样子，虚荣心得到满足，夹起那块虾肉，放到嘴里。 辣得他差点当场去世。 徐嫣眼里闪过狡黠的光。 后来上的菜，不管是鱼还是螺，满盘都是通红的辣椒。只有端上来的汤和主食，还保持着原有的味道。 江寒想发火没地方发。钱昆吃得满头大汗不亦乐乎，还一个劲儿地跟他说好吃。 徐嫣一边优雅地吃着，还一边跟钱昆聊海鲜的吃法。 连喝了两碗汤之后，江寒胃里有一种被火烧了似的灼痛，额头冒出细密的汗。 他习惯性地想用手去捂胃，在看到徐嫣笑意盈盈的脸，要强地忍住。她这分明是在报早上的仇。 徐嫣还说：“江总，我请客，您不多吃一点就是不赏脸。” 江寒咬着牙说：“我吃饱了，下次我请你吃饭。” 徐嫣不应他。 这时候钱昆手机响了，他看一眼来电，对二人示意：“我出去接个电话，你们慢慢吃。” 待他出去之后，屋里只剩江寒和徐嫣。他终于不装了，一只手靠在椅子上，一只手揉胃。 徐嫣也不装了，神情淡漠地擦着手，然后把纸巾狠狠地砸到地上。 二人谁都没有说话。几分钟之后，江寒给康成打电话，让他过来接人。 挂完电话，他问徐嫣：“刚才你跟钱总说，家里条件不好，出什么事了？”声音细小而微弱。 徐嫣怼他：“我家里破产负债，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妹妹徐姝应该大学毕业了，一家四个人赚钱，总不会太难。”江寒说。 听到他提妹妹的名字，徐嫣一股火气由心头升起。她恨恨地说：“你别提我家人的名字，你不配！” 江寒垂下眼皮，胃痛的痛感让他非常不舒服。他打起精神说：“徐嫣，成熟一点，不要整天带着情绪工作。” 徐嫣冷笑：“我请钱总吃饭，你非要凑过来。自己犯贱，还要怪我带情绪，有钱人都是这么为所欲为不讲道理的？再说，我就要带情绪，你又能怎么样？” 她知道他胃病犯了，就算两人这会儿打架，她都能打赢他。 江寒看她这副张狂样，选择暂时闭嘴。 康成和钱昆一起进来，江寒把手放下，对钱昆说：“钱总，我先走了。回头我们再联系。” 钱昆诧异：“就走了？不再聊会儿？” 江寒摆手：“不聊了，公司有急事。” 钱昆作罢：“那好吧，有空再过来喝茶。” 康成看自家老板脸色苍白，再看看桌子上的菜，知道他胃病犯了。徐嫣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也不跟他打招呼。不用脑子想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想扶一把老板，又不敢扶。 待出了门，江寒疼得站不住，一个踉跄差点摔地上。康成抓住他的手臂，小声说：“您就不会点不辣的菜么？” 江寒问他：“车上有没有胃药？” 康成点头：“有，一直备着。” 包厢里只剩徐嫣和钱昆二人，一早上的等待，到吃完午饭，也该进入正题了。 叫服务员重新泡来一壶茶，徐嫣把餐具挪到一旁，空出一块地来放茶壶。她一边倒茶一边问钱昆：“钱总，最近线下美思产品的销量还不错吧？” 钱昆点头：“是不错，从你们直播热度起来之后，销量就起来了。” “趁着这个热度在，你们要多备点货才行。”徐嫣说。 钱昆没有直接答应：“你知道江总过来找我是什么目的吗？” 徐嫣：“我知道，跟我的目的一样，都是为了争取更多的线下销量。” “新兰那边也要我备货，而且还给账期，优惠政策也多，你有吗？”钱昆表情凝重地说。 徐嫣想了想道：“我们暂时不搞低价吸引顾客的促销方式，新兰跟我们不同，他这次电商节销量跌了，比较急切。而美思处于上升势头，降价会引起顾客的反弹。” 钱昆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我是商人，咱们生意归生意，交情归交情。你要我卖，没好处我不会积极推，这个道理你应该懂的。” 徐嫣抿嘴：“那你有什么要求？” 钱昆说：“我多要2%的返利。” “这个我需要跟程总汇报。”徐嫣回答。 ———————— 江寒在车上吃了药，整个人靠在后座上。康成问道：“送您回家吧？” 他闭着眼睛说：“去公司。” “可是您的身体……”康成有些担忧。 “一会儿就好了。今天下午你不用上班，去帮我打听一点事。”江寒吩咐。 康成静静听着老板的安排：“去查一查，徐嫣家人几年都在干什么。” “怎么要查她家人？” 江寒：“她如今跟以前不一样了，又是冲在美思的销售一线，跟我们明着干。我要了解她和她家人近些年的状况。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这话听起来冠冕堂皇，但康成觉得可信度不高。他撇撇嘴腹诽：到底是为了工作，还是出于个人私情？ 第六章 多余的念头 徐嫣与钱昆聊完，直接回公司向程绩汇报。 程绩听完，一只手托着下巴沉思，过了一会儿问她：“你怎么看多要的这2%返利？” “钱昆知道自己的实力，我们和新兰也知道。远的不说，就在咱们省内，我们都是有求于他，坐地起价很正常。”徐嫣分析。 “你真的相信，新兰会给，而且还有优惠？”程绩再问。 徐嫣把额头的一缕碎发挽到脑后：“新兰目前的压力比较大，按我对江寒的了解，应该会让点利的，而且会在线下绞杀美思。” “那钱昆这返利，我们要不要给？”程绩再问。 徐嫣摇头：“不给。” 程绩笑，追问：“真不给？理由？” 她犹豫，过一会儿之后坚定地说：“我们美思现在处在上升势头，钱昆不卖我们的产品是他的损失，那么多经销商，我们也没必要在他这一棵树上吊死。” 程绩把笔扔下：“钱昆的返利我们给，需要他备足够多的库存。你再去跑一跑外地的经销商。” 徐嫣皱皱眉头：“那我要出差？” “有问题吗？”程绩问道。 “有！我出差了，家里的两只小猫没人照顾。”她说。 程绩想了想道：“小猫先送我那儿养几天，你回来了我再送给你。” 似乎也只有这样了。 徐嫣下班后回到城郊的别墅，无忧无虑听到响动，从猫房间里爬出来，张嘴“喵喵”叫着过来迎她。 她换好鞋子放下包，蹲下来安抚小猫：“妈妈回来了，你们今天在家乖不乖？” “哇！”无忧无虑回应，那可爱的模样把她逗笑了。 她先去装了两勺猫粮给小猫，又去换了水，小猫吃东西的间隙，她去房间里铲猫砂。把这些事情做完，她才去给自己做饭。 中午吃得多，晚上随意下点挂面就行。之前没去美思坐班，在家里她还挺愿意做饭，现在时间不够用，一个人只能将就。 下面条的时候，她还给小猫炖上一条冻鸭腿加餐。 吃完饭没其他的事情，她拿出手机给小猫拍视频。她在短视频平台上有个新账号，主要记录自己的小菜园和两只小猫的日常。 已经积攒了几千粉丝。 拍好之后，她把视频从手机里导入电脑，开始剪辑。 ———————— 江寒胃痛了半个下午，下班的时候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处理完，只得在办公室加班。等察觉到肚子饿了，外面天色已经暗下来。 他点了个外卖，吃到一半，程绪打电话约他出去喝酒。 程绪和他是近两年才熟稔起来，他不知道徐嫣以前给他当过助理。 “我今天胃不太舒服，这会儿还在公司加班。”他婉拒。 程绪烦躁地说道：“你一个老总加什么班？公司什么事都是你说了算，留着明天再干也没有人敢说你。” 听他语气不好，江寒问道：“怎么了？难道是在哪个温柔乡里受气了？” 程绪“哼”一声：“不在温柔乡，不过是真受女人气了。哥们儿难受，你出来陪我喝两杯。你实在喝不下酒，喝暖胃茶我也没意见。” 话说到这份上，江寒也不好再拒绝，问了地址，把电脑关掉，自己开车过去。 开车去往酒吧的路上，康成打来电话，把自己调查到的信息汇给他听。 “徐嫣的家人住在天桥家园私建的出租屋里，他爸这些年没有稳定的收入来源，大部分时间都在酗酒，妈妈在制衣厂里当工人，妹妹大专毕业，现在在一个小公司做文员。” 康成一口气汇报完。 江寒听完，脸上凝上一层霜：“徐尚荣就一直靠妻子女儿养？” 康成察觉到他的不悦，小声说：“我查到的就是这样。” “好了，我知道，就先这样。”他不耐烦地挂掉电话。 徐尚荣破产以前开了个食品加工厂，规模不是很大，但徐家日子过得还可以。破产之后，三千万债务由徐嫣还了，他只要随便找一份工作，一家人日子就不会过得太差。 不好好挣钱养家，竟然酗酒？ 这算什么一家之主？ 他突然从心里对徐嫣生出一丝同情来。也许正是因为不堪的家庭，又遭了他的拒绝，所以才会离开沧海去夏安。 去做的又不是什么光鲜亮丽的职业，整天跟尸体打交道，思想都变得极端了。 一路沉着脸开车到酒吧。直到看到了程绪，面色才稍微有点缓和。 司马烨也在。他是本地一个制造实业大享的儿子，制造业未来的扛把子，跟江寒有共同的朋友。 程绪已经喝了几杯酒，见他到了，要给他倒酒，江寒捂住杯口说：“喝点暖胃的茶吧。今天确实不适合喝酒。” 司马烨见状，把自己的杯子满上，举起来对程绪说：“不就是喝酒嘛，哥们陪你。” 江寒脱下外套，坐在皮沙发上问他：“是受了哪个女人的气？” 程绪马上吐槽：“我那个堂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进水了，安排了一个女人进来当销售顾问。” 江寒知道是徐嫣，他不动声色地问道：“她一个销售顾问，你是副总，怎么让你不舒坦了？” 程绪说：“她是总裁办的销售顾问，人家是可以否定营销部的方案。她干的可是我这个副总干的活儿！” 司马烨在一旁笑：“那不如直接给她一个副总的职位好了。” 程绪“哼”一声：“谁说不是呢？她可以否定我通过的方案，我问程绩，这销售顾问的方案我有没有否决权？你猜他怎么说？” 司马烨还是笑：“肯定是说你没有！” 程绪激动得拍桌子道：“他说如果有不妥的地方，我们可以开会再讨论！你们说他这样是不是针对我？” 江寒摁住眉心：“这么说确实像这么一回事。” 司马烨问道：“那能力很强吗？” 程绪情绪低落地说：“这次电商节美思业绩起来，她有点功劳。” 不过他马上转用不屑的口吻说：“但你们想不到，今天她在会上提了什么狗屁建议。” 江寒把头往前凑：“什么建议？” 程绪看他这个举动，眼珠子一转，狡猾地说道：“这是我们公司内部的机密，不能跟新兰的人说。” 江寒拿起酒瓶，往杯里倒酒：“来来，今天晚上陪你喝个够！” 程绪大笑：“你把我灌醉了我也不可能说。” 江寒知道他嘴巴不够紧，只要酒够，没有套不出的话。 就在他倒酒的时候，程绪小声说：“我觉得程绩那小子对人家有意思。” 江寒的背瞬间僵硬，他用凌厉的眼神看向他：“确定？” 司马烨八卦地问：“长得怎么样？” 程绪努努嘴：“长得是挺漂亮的，身材不错，该有的都有。”说完整个人变得有点猥琐。 江寒突然有举起酒瓶子砸他脑袋的冲动。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徐嫣的信息格外敏感。他和她过去是不正常的关系，又分开三年，他不应该有多余的念头。 司马烨没留意江寒的表情，他附和道：“估计是美思业绩不行，他把账算到你头上。” 程绪激动地说：“凭什么全部算到我头上？我的方案是他同意我们才执行的，他接管美思以前就是在学校搞研究，他自己先天不足，能怪我？” 江寒挺不爽程绪这种怀才不遇的性子，他喝下一杯酒，问程绪：“电商节之后，怎么继续维持销量，你有什么方案没？” 程绪摇头：“没有。刚卖了这么多货，需要消化一段时间。销量回落是符合市场规律的。” 江寒看着他，似笑非笑：“我今天早上去了钱昆那儿，跟你们的销售顾问撞上了。” 程绪吃惊：“撞上了？她去钱昆那儿干什么？” “亏你还是管营销的副总！”江寒嘲笑道：“去钱昆那儿，自然是抓线下销售。” 司马烨问：“那岂不是要跟你们抢资源？” 江寒双手抱在胸前，轻蔑一笑：“抢资源，暂时抢不过我们的。” 程绪恼怒：“这个女人不行，太有心计了。在会上提到往后的销量问题，她不说，反而自己私下去见经销商。太不厚道！” 这话听得刺耳，江寒呛他：“你一个副总也没想到。” 司马烨察觉出一丝不对劲，压着下巴瞪眼看江寒：“我怎么觉得你好像一直在维护这个销售顾问？” 江寒轻嗤：“我有吗？我不过是实话实说。人家用三个月把美思的业绩做起来，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说得他心里直泛酸。她以前在他身边，唯唯喏喏，不显山不露水，到美思就大展身手。 自己调教出来的人，走了就走了，他心里没什么波动。可是她回来去竞争对手那边，性质就不一样了。 程绪撇嘴，看向江寒不满地说：“她是比我厉害一点，你也不用一直提，我们是兄弟吧，你站哪头？我说程绩对她有意思，今天你才见她一面也上头了？” 江寒眼带寒光：“你一个副总，说话一点儿都不过脑子。程绩能忍你这么些年，也是有点本事的。” 司马烨在一旁打圆场：“哎呀不要说这些伤感情的话，喝酒喝酒。” 程绪现下对徐嫣满是鄙视，虽然长着一张寡淡的脸，却能把男人勾得团团转。 包厢里出现短暂的安静，三个大男人光喝酒不说话。 过一会儿，程绪提议：“光我们喝酒也没意思，不如叫几个姑娘进来陪陪？” 司马烨摇头：“我没那个爱好！” 江寒手机有电话进来，他接通之后听到堂弟江砚兴奋地说：“哥，今天晚上跟几个哥们儿赛车呢，你要不要来？” 第七章 良心坏了 江砚大学刚毕业半年，平时爱跟那些游手好闲的富二代玩弄车，烧钱改装车子，半夜去郊外非法赛车。 江叔叔夫妻二人皆在新兰集团旗下子公司任高管，就这么一个儿子，玩出个好歹可不行。 他们禁止儿子出去跟人赛车，还叫江寒一起监督反对。江砚本着打不过就把他发展成自己人的态度，有点活动就会把他叫出去。 江寒看程绪实在需要排解，便应下：“行，我带两个朋友过去。不过我们都喝了酒。” 江砚高兴地说：“没事，我们可以过去接你。” 挂完电话，江寒对程绪说：“江砚跟几个朋友到郊外玩车，一会儿过来接我们。” 程绪眼睛一亮：“嗯，这个好玩。我就喜欢坐快车。” 司马烨犹豫道：“危险吗？我还没结婚呢！” 程绪推他：“大男人有点担当，别这么畏首畏尾的。” 半个小时后，江砚几个人开着耀眼的赛车停在酒吧门前，引来不少艳羡的目光。 江寒上了江砚的车，程绪和司马烨上另外两辆。 在市区道路上开得还算安分。待离了市区，路宽人少，江砚一脚油门踩到底，车子就像飞出去一样。 江寒系紧安全带，看着外面飞速闪过的灯光，心跟着飞快的车速提起来。这种活动危险，但不得不承认非常刺激，容易让人亢奋起来。 情绪达到顶峰的时候，人会觉得自己是个神，是可以主宰这个世界的。 车开到郊区才停下，江寒下午胃就不舒服，方才又喝酒了，只觉得反胃。他赶忙下车呼吸新鲜的空气。 程绪严重一点，车门一打开，人还没下来，直接就吐了。 吐完他哭嚎道：“妈的，今天晚的好酒全吐了，老子的钱啊！” 司马烨在一旁说：“不吐你也是拉出来的。” 待胃里舒服了一些，江寒眼望四周，发现停车的地方离徐嫣住的别墅不远。只要再往前走一段路，就能看到她屋子里的灯光。 她这会儿在干嘛呢？是逗那两只又丑又土的猫，还是在玩手机，看书？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往徐嫣住的方向走去。 江砚在后面叫住他：“哥，你上哪儿去？” 他回头，见所有人都看着他。他一只手握成拳，露出一个非常勉强地笑：“胃不舒服，我想走几步散散心。” 江砚说：“你上车，我们还要换地方。” 程绪叫嚷道：“还要换地方？这车我也坐不了，我跟江总散散步。” 江寒皱了皱眉头，不悦地说：“你一身味儿，别跟着我。自己打车回去吧。” 说完叫江砚：“你把程哥和烨哥送回去，别开快车。” 江砚不情愿：“本就难得出来一趟，这么早要把人送回去，真扫兴。” 江寒面色威严地说道：“叫你送你就送，这么啰嗦，我给二叔打电话？” 江砚告饶：“行行行，我把他们安全送回去。你确定不跟我们回去？” 江寒晃晃手机：“我会叫助理来接。” ———————— 徐嫣剪好视频，准备发布完就去洗澡睡觉。 门铃突然响起来，在她身边睡觉的无忧无虑被吓醒，双眼无辜地看着她。 她在这里住了三个多月，平日深入浅出，跟旁边的邻居没有交情，甚至家人都不知道她回沧海了。 这个时候，会有谁来？ 她抱起无忧和无虑，打开对讲机，严肃地问：“谁？” “是我，江寒。”男人的声音，配合着电流声从对讲机里传出来。 院门只打开一点点，江寒看到徐嫣冷脸站立，手里抱着的两只猫亦是警惕地盯着他。特别是那只玳瑁，像一只能穿透魂魄的幽灵。 “大晚上找我有什么事？”徐嫣冷冰冰地问道。 许是胃不舒服，江寒跟着她的情绪走：“白天在钱昆那里……” “抱歉，我晚上不谈工作。江总若真想谈，可以去找我的老板。”徐嫣打断他的话。 他的脸呈灰白色，身上还残留着酒精味，肯定是胃病还没好齐又出去喝酒。拖着虚弱的身体找上门来，想干嘛呢？ “我胃不舒服，想进来讨杯热水喝。”江寒望着她，眼神里有一丝期盼。 徐嫣扯扯嘴角，脸上露出玩味的笑：“没有，江总实在急的话，可以去附近的医院。” 说完就要关门，江寒一只手撑在门上，用近乎哀求的语气说：“我就进去歇一会儿，等康成来了我就走。” 徐嫣双眼盯着他，她从没见过他用这么卑微的姿态跟她交流过。他以前胃病犯的时候，要么特别暴躁，要么冷冰冰不让她靠近。 见她没有回应，江寒身子往前倾，整个人靠在门上。 徐嫣不为所动：“江总难道不知道，夜闯独居女性的屋子，有性骚忧的嫌疑？传出去新兰的名声受损，美思可是捡了大便宜。” “现在我身体不舒服，你学医出身，要有医者仁心。”江寒耍无赖道。 徐嫣冷笑：“你现在跟我谈医者仁心？江寒，你不是胃痛，而是良心坏了。你不记得当年我是怎么求你的吗？” 她从沧海医科大学毕业，顺利地拿到了本地最好医院的入职通知。江寒上门追/债，她说她工作了，钱可以慢慢还。 他轻蔑地说：“你爸欠我的是三千万，不是三十万，靠你的工资，到死都不知道能不能还得上。” 江寒垂下眼皮，他不太记得以前说过什么，但态度肯定是不好的。 徐嫣咬着牙说：“你再不走，我就报警，明天在网上造势。钱昆今天是没有答应我的要求，但明天就不一定了。” 江寒动了动身子，换个让自己舒服一点的姿势，他思考了一下，说道：“今天我让康成去了一趟天桥家园。” 徐嫣警惕起来：“你想干什么？想再拿他们要挟我？” “你不用这么紧张，我只是想知道有什么可以帮得上忙的。”江寒缓缓地说。 徐嫣笑起来，仿佛听到天下第一好笑的笑话：“江寒，你知道什么叫多余吗？多余就是冬天的蒲扇，夏天的火炉，别人根本不需要。” 说完她把无忧无虑放下，拿出手机打开摄像头怼着他拍：“你再不走，拍完这个视频我就报警。” 江寒举起右手：“好了，我马上走。”另一只手撑着膝盖，躬起身子脱离门板。 徐嫣用力地关上大门，并把门禁调到静音状态。 关门声震得他站不住，需要扶墙才不至于跌倒。 徐嫣进屋之后，安置好两只小猫，打开书房里的电脑，调出别墅的监控。 江寒一直没有离开，蹲在门外的墙角，时而捂着胃，时而瘫坐在地上，表情痛苦。 她没有一点怜悯。做法医助理三年，见到人世间太多的恶，她已经练就了铁石心肠。她看监控的同时还把监控备份存好。 说不定哪天就用得上了。 康成过来接老板的时候，看见他蹲在墙角，像个心灰意冷的流浪汉。 ……………… 第二天去上班，徐嫣先给钱昆打电话：“钱总，我们美思同意再给您多两个返利，不要求您囤货。” 钱昆在电话里笑着说：“好嘛，美思态度这么诚恳，那我就答应了。你先做分合同，做好了发我邮箱。” 徐嫣向他道谢：“感谢钱总对美思的大力支持。钱总，您要相信美思，我们不会让您失望的。” “只要利益到位，什么都好说。” 合同拟好，徐嫣打印出来，拿给程绩过目。然后去营销部调/经销商资料。 恰好遇到程绪也在。他没好气地说：“徐顾问到我们营销部来有何指教？” 徐嫣朝他送去一个礼貌地笑：“程副总好！我想过来要经销商的资料。” “徐顾问这是憋着什么大招呢？给我们也分享分享。”他皮笑肉不笑地说。 “也不是什么大招，程总让我出差去拜访他们。”徐嫣回答。 “拜访经销商？”程绪没想到徐嫣这么直接地说，他皱眉头道：“用得着拜访吗？他们十个人加起来，也没有钱昆厉害。” 徐嫣问他：“那程副总觉得我应该干什么？” 程绪翻个白眼，拿话怼她：“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毕竟咱俩平级，谁也管不到谁。” 徐嫣也不谦虚：“既然咱们平级，还请程副总行个方便，让营销部的同事把资料调出来。毕竟程总那么忙，我总不好去打扰他。” 程绪招手唤来一个内勤，交待道：“你把经销商资料调出来，一会儿给徐顾问送办公室。” 面上是这么做事，心里却在骂道：仗着那点功劳目中无人，迟早要栽！ 因为在钱昆这件事情上落了下风，程绪早上急忙召开部门会议，讨论接下来的营销方案。确定好方向，他电脑上疯狂地打字。 赶在中午下班前送到了程绩的面前。 捧着一沓还带着打印机温度的a4纸，程绩心里有一丝不悦。他耐着心看了看，方案陈旧老套，没什么新意，实施下去估计除了花钱，对销量并没有太大的帮助。 他没有马上表态，把徐嫣拟给钱昆的合同拿给程绪看：“你看看这个合同，这么拟行吗？” 程绪接过来，看到除却正常价格，再额外给两个点的返利，惊呼道：“怎么可以这样？我们给他的价格已经最低的了。徐顾问去谈的，就谈出这样的馊主意？” 程绩搅了搅杯子里的咖啡，把剩下的那一点喝完，这才说道：“新兰也给这样的条件。” “不可能吧？”程绪虚张声势地说：“新兰跟钱昆一直有深度合作，没必要自降身价。” 第八章 还是那么了解他 “万一他要这样呢？”程绩淡淡地问道。 程绪支吾道：“新兰知道自己的品牌价值，江寒那人我了解，他一向心高气傲。” 程绩叹了一口气：“哥，咱们做事情要看事实，而不是靠感觉。” “钱昆的这个条件是徐嫣去谈的，有没有可能，她也是凭感觉？” 程绩对他这样的态度厌恶到了极点，当初他临危受命接管美思，程绪可以说是他最信得过的人。但是三年过去了，他还在原地踏步，而且变得自负又不思进取。 “前阵子为了冲击电商节，大家伙都挺累的，这段时间好好休息一下，营销这边暂时不用出方案。”他无奈地说道。 程绪马上敏感地察觉到堂弟的不快：“你对新方案不满意吗？有哪一点不满你可以指出来，我再拿回去改改。” “先放我这儿吧，我得空了认真研究，有改动的地方我会跟你说。”程绩下逐客令。 程绪不情愿地走出去，回到自己办公室，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干脆给江寒打电话，直接问道：“江寒，你们多给钱昆两个点的返利？” 江寒刚签完跟钱昆的新合同，听他这么一问，他轻按眉头：“你哪儿来的消息？” 程绪气极败坏地说：“这个你别管，你就说有没有这一回事儿！” 这种商业合作的机密，江寒当然不会告诉他。他否认道：“没有这回事，我们新兰品牌价值摆在那儿，有什么必要去做这种事？” 程绪这才松下一口气：“我就知道你不会这样做。” 江寒觉得太阳穴“突突”在跳，程绪不可能凭空来问这件事，可见美思也会有所动作。 钱昆这个老狐狸，仗着自己强大的线下销售渠道，两头通吃。他应该是已经把他们合作的条件透露给徐嫣。 徐嫣又会有什么反应？ 江寒反问他：“你们要给钱昆两个点的返利？” 程绪毫不思索地说：“我在程绩的桌子上看到了那份合同，不过还没有签字，我觉得他不会同意的。那个徐嫣就是在瞎折腾，想邀功。” 这个消息来得真是及时。江寒跟程绪胡扯上几句之后就把电话挂掉，他现在有一点毛骨悚然的感觉。徐嫣是个通透的人，俩人在一起工作生活三年，他是什么样子，她都了解。 而她现在是什么样子，他根本不懂。 两人在明面上竞争，他未必有胜算的把握。 他打电话把康成叫进来：“我刚签的那份合同你拿回来，要重新加上一个条款。” 康成问道：“要加什么条款？” 江寒说：“要求在同等条件下，钱昆得优先选择跟我们合作。” 康成有些犹豫：“加了这个条款，钱昆不签怎么办？毕竟现在美思的势头上来了。” 他说的也是事实。江寒紧握着签字笔，想了想道：“条款就不加了，合同你给钱昆送去，另外最近这段时间多留意美思的动向，打听他跟钱昆合作都给了什么政策。” 康成点头：“明白。” …… 下午上班，徐嫣再次去找程绩，这次是筛好有实力和潜质的外地经销商，请他给点参考意见。 看到列表上的名单，程绩满意地点头：“你的办事效率很高。这些经销商如果合作得好，销量会比钱昆的多。” 徐嫣理智地说：“这些人里头，有些跟新兰也有合作的。我尽量争取拿下。” “江寒会不会跟我们走同样的策略？”程绩问道。 “有可能会，但他不一定走得比我们快。钱昆那里可以绊住他一阵子，反正我们也不是完全指望他。”徐嫣说。 听她这样说，程绩把上午的那份合同抽出来递给她：“你觉得还能怎么修改？我还没有签字。” 徐嫣歪着头，俏皮地问：“给他让三个点？” 程绩抿嘴：“钱昆万一真答应了，我们怎么办？给两个点还成，给三个点我是真不甘心。” “江寒现在着急要销量，我们志不在钱昆那儿，我去走外地的经销商，你去放点烟雾弹，迷惑新兰，咱们打点时间差。”徐嫣说道。 提到出差，程绩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徐嫣说：“安顿好我的猫就走。” “下午没事你先回去吧，我拿合同去一趟钱昆那儿，然后直接去你家里接猫。”程绩说。 “好的。” 徐嫣起身离开，回到工位上，打印好出差要带的资料，关上电脑回家。 程绩先给钱昆打电话预约，不久之后让司机送他过去。刚到办公楼大厅，凑巧碰到送完合同下楼来的康成。 他朝康成手上的公文包瞟一眼，问道：“跟钱总签完合同了？” 康成点头，扬扬手里的包：“是的，已经签完了，现在回公司复命。程总是来送合同？” 程绩笑了笑：“美思跟钱总已经达成了初步的合作意向，不过我觉得还有讨论的空间。” “那不耽误您的大事，我先走。”康成恭敬地说。 程绩回道：“好！有空我去新兰拜访江总。” 康成皮笑肉不笑地说：“随时恭候程总大驾光临。” ………… 徐嫣开车回到郊区，先去菜市场买了一些菜，回到家里，无忧和无虑朝她冲上来喵喵叫。她抱起两只小猫撸了一会儿，去厨房给它们做猫饭。 取鸡胸肉和猪肝，还有牛肉，加点胡萝卜打成泥，再上锅蒸熟。等喂完猫，她去收拾猫笼子以及猫粮猫砂。程绩那儿不养宠物，没备有这些东西。 准备着手弄晚饭的时候，程绩来了，还带着一些小白条给两只猫。 他身上有鱼味，无忧和无虑闻到了就贴上来，他顺手给它们喂了两条。徐嫣从厨房里走过来问道：“跟钱昆谈得怎么样？” “他当然是有兴趣的，恨不得马上签合同。不过我列了一些苛刻的条件，他又换个口风跟我打太极。”程绩说。 “真是老奸巨滑！”徐嫣笑着骂他。 “在楼下刚好碰到康成，他送完合同出来。”程绩说：“不知道这会儿江寒会怎么想。” 徐嫣用肯定的语气说：“钱昆应该没跟他签合同吧？” “是没签。不过康成骗我，说已经签了。”程绩说。 “那江寒最近的工作重心，应该都是盯着钱昆签合同。这几天你得空就去钱昆那儿遛一圈，最好让江寒实时知道。”徐嫣交待。 程绩喂完小猫，用一种意味深长的表情看她：“你离开沧海三年，还是那么了解他。” 徐嫣哂笑：“了解他不好吗？至少在往后的线下销售交锋时，我们会占得一点先机。你当初找我，难道不是冲着我在新兰的工作经历去的吗？” 程绩赶紧摇头澄清：“我没别的意思，我是感叹你心思细腻。” “你什么意思我都不在意。”徐嫣说完，又转入厨房继续做饭。 如他们猜想的那样，在得知程绩去找钱昆，而他又没有马上签约的时候，江寒有些坐不住。他问康成：“只有程绩一个人去的？徐嫣没去？” 康成回答道：“是的，只有程总一个人去，没见徐嫣。” 江寒皱起眉头：“昨天徐嫣去，已经跟钱昆谈好还做了合同，程绩没签字，他下午又跑去那里做什么？” 康成也觉得捉摸不透：“据我所知，之前钱昆跟美思只是在小范围内合作，他们两人见面的机会都屈指可数。” “哼！”江寒发出一声冷哼：“徐嫣来了，那就不一样。我看她的阵势，接下来有可能要把新兰整死。” “那不至于吧？她能有多大的能耐？”康成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江寒看着康成问：“你了解她吗？” 康成微微抬起头来，努力地想了想道：“印象里她工作很认真，不过性格内向，又不爱说话，在公司的存在感比较低。” “但是她帮助程绩打了个翻身仗，还懂得去争取钱昆，这就说明她跟过去是不一样的了。”江寒抽出一支烟点上。 康成说：“现在也不能确定，钱昆就一定会撇开我们跟美思深度合作。” “得防着，万一呢？相较之下，我们现在是被动的一方。”江寒吐出一个烟圈，接着问道：“程绩去跟钱昆谈，那徐嫣去做什么？她现在是美思的销售顾问，跟程绪平级。” “可能她的重点会在品牌优化和线上推进，这种是她擅长的。”康成分析道。 江寒吸烟，没有说话。等把一支烟吸完，他才说：“钱昆的合同，明天催一催。” 程绩在徐嫣这儿蹭了一顿家常晚餐。 待收拾完餐具，徐嫣把无忧和无虑装进笼子里，有些不舍地对程绩说：“我的猫就拜托你照顾了，排泄物要及时铲除，你有空就给它们做点猫饭，不要全吃猫粮。” 程绩举起笼子放到眼前，看一下两只小猫，微笑着说：“你放心吧，我一定会照顾好。毕竟我还指望着它们的主人给我打江山。” 徐嫣把猫粮和猫窝都放到他的车上，无忧无虑被装进笼子，好像预感要跟主人分开，扒着笼子“喵喵”叫。 她伸手去摸两个小家伙的爪子，温柔地说：“等我出差回来，就去接你们。在程叔叔家要乖乖的哦！” 程绩在一旁，看她像哄小孩子一样哄猫，心里涌出一种有别于同事的情愫。 第九章 提升兄弟感情 徐嫣这次拟定拜访的经销商一共有十二家，分布在省内以及邻近省份的省会。在省内一天走一家，连轴转算下来需得一个星期。 第一站是到离沧海市有两小时高铁的江水市，这个经销商跟美思和新兰都合作多年，跟钱昆一样，主要是以新兰产品为主。 徐嫣去到办公室，递上自己的名片，对方露出欣喜的表情，热情地招待她。如今美思势头正盛，抓住他的热度挣一笔钱是重要的事情。 合作谈得很顺利，初步达成意向之后，徐嫣调出已经提前拟好的合同，对方看完之后点头道：“这个合同不错，打印出来我直接签字。” 这让徐嫣有些措手不及：“这么快吗？您不需要再思量一下？” 对方笑着说：“我又不是第一次跟美思合作，美思产品的质量我们大家都认可，不过之前势头比较弱，品牌存在感不如新兰。” 徐嫣笑道：“现在跟过去是不一样了。” 对方说：“所以我们要抓紧这个热度，赶紧上车，先挣他一笔再说。新兰的产品在市场饱和度比较高，需要另外的品牌刺激消费者，我能预见接下来我们的利润增长，都要靠美思。”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把合同打印出来，对方签了字，徐嫣扫描发回公司，找程绩签字。 程绩一早上先去了钱昆那儿喝了两壶茶，今天双方都没有谈正事，钱昆是不想表现出自己的急切，而他本来就是为了迷惑江寒才来的。 在那儿的时候，还特意拍照发到微信朋友圈。他相信江寒一定能看到的。 江寒是看到了，把手机扔到一旁去，专心看文件。他也不能着急，一着急在钱昆那儿就被动。 下午程绩把签了字的合同发过来，对方马上打款，让徐嫣安排公司发货。 这笔订单很快就传到程绪耳朵里，他眯着眼睛问：“江水那边要这么多的货？” 来向他汇报的一个下属说：“是的，而且是先款后货。” 程绪坐不住：“有这么厉害？之前我们联系过，对方态度不咸不淡。” “徐顾问去的。”下属看着他，忐忑地回答。 程绪的脸沉下来，他这会儿没有心思再想别的，先把他打发走。 徐嫣这个销售顾问，一下子业绩做得这么好，在公司职务跟他平级，甚至还高他一点点，程绩装的什么心思，不用说他也明白。 如今做的什么方案，拿过去都会被否决掉。要保住自己的位置，做不得业绩的话，那就要想办法把徐嫣搞走才行。 他手里转着笔，冥思苦想。 晚上，徐嫣请经销商那边的人吃饭，推杯换盏，谈笑风生，等结束饭局，已经到晚上九点了。 带着一身酒气回到酒店，心里惦记着无忧和无虑，马上给程绩发视频过去。 视频接通，看到活蹦乱跳的两只小猫，她这才放下心来。程绩看她通红的脸颊，问道：“你喝酒了？” 徐嫣抿嘴笑：“人家今天刚下了那么大的订单，不喝酒说不过去。” “你一个女孩子在外头，要警醒一点，其实也没必要喝酒。现在美思有热度，就算我们不去找，他们也会主动要货的。”程绩说。 “我有分寸。”徐嫣说。 程绩有些懊恼：“其实我应该安排一个男同事跟你一起去的。这样万一出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 徐嫣摇头道：“我一个人惯了，自己没问题的。对了，无忧和无虑晚上睡觉有点吵，你把它们单独关在一个房间里就好。” 程绩笑：“它们不吵，很可爱，晚上睡我房间也可以。” “随你，我先挂了，我去洗澡休息，跑一天挺累的。”说完不待他回应，徐嫣把电话挂掉。 第二天一早起来赶车，去下一个城市。 …… 江寒在公司开完会，打开微信扫一眼朋友圈，发现程绩又发了一张喝茶的照片，定位还是钱昆公司。 今天周四，自周二合同送过去，钱昆一直没签，昨天他按着性子没催。今天程绩还上门喝茶，这情形就不太对了。 抛下手里的其他工作，他开车去钱昆公司。 离门口还有一段距离，就听到钱昆爽朗的笑声传出来。江寒在心里轻骂一声，脸上保持着得体的表情，推开门。 钱昆看到他来，吃惊地问道：“耶？今天吹的什么风，让江总您亲自过来？” 程绩也抬头看，眼眸带笑，对于他的到来没一点儿意外。 江寒回敬他一个不屑的眼神，对钱昆说：“看程总连着两天到您这儿喝茶，估摸着您是不是得了好茶，过来蹭一蹭。” 钱昆拉来一张椅子让他坐下，说：“哪有什么好茶叶？也就是程总不挑剔，赏脸过来陪我坐坐。” 江寒坐下，挑眉问道：“我有嫌弃过你的茶吗？” “那倒没有。”钱昆讪讪地说。 程绩给他倒茶：“我们之间不讲这些，喝喝茶聊聊天，提升兄弟感情。” 江寒斜眼瞟他：“钱总以前跟老程总是兄弟，按辈分算，你该叫叔叔吧？你就这样占钱总的便宜？” 程绩不恼，笑着说：“嗯，你提醒得对，我说错了，我们是提升叔侄情谊。” 钱昆出来打圆场：“不说这些，你们两个都是我们行业里的青年才俊，你们肯到我这儿来，我感到十分地开心。其实嘛，以后大家多走动，多交流，对我们的事业是有很大帮助的。” 江寒喝下一口茶水，发觉味道确实不怎么样。他放下杯子，翘起二郎腿，双手平铺在腿上，似笑非笑地说：“既然钱总希望我们多交流，那我就把话敞开了说。” 程绩手里端着茶杯，低头不回应。 钱昆点点头：“嗯，敞开说，现在信息时代，资讯共享，只要掌握第一手信息，就能吃到肉。不要等人家把汤都喝完了，咱们才知道。” 江寒抿抿嘴，说道：“以前程总一年不到钱总办公室来一趟，现在大清早地就跑过来喝茶，是跟钱总交流什么资讯呢？” 就知道他会在这儿挖坑，程绩也不瞒他：“自然是要跟钱总谈合作，他线下网络销售那么强。但是有点细节，我们还没谈拢。” 江寒用如鹰一般的眼神从二人面上扫过：“钱总迟迟不肯跟我签合同，我倒是想知道，美思给了什么优越的条件？” 不等二人开口，他接着说：“不过几天了，还谈不拢，我有必要提醒一下钱总，可以合理怀疑美思是否真有这个诚心合作。” 这番话让钱昆听得脸上尴尬，程绩笑了笑道：“江总今天火气似乎有点大，我建议你再多喝几杯茶，降降火气。” “程总，谈不下来你不会换个人吗？你要是把你的徐顾问叫来，那也许就是事半功倍。”他阴阳怪气地说。 “江总，这话听着别扭，我钱昆可不是那种人。为了避免伤和气，那现在我把话摊开了说，美思额外给3%的返利。”钱昆说完，看看程绩，又看看江寒。 “这么好的事情，怎么谈几天还没谈拢？”江寒故做惊讶地问道。 程绩说：“那我还有附加条件，钱总这边要考虑。” 江寒讥讽道：“别这么小家子气，你美思现在势头起来了，3%的返利又不是给不起。只要好处给到位，钱总拼了老命都要帮你卖货。” 钱昆接话道：“如果新兰愿意改合同，给我3%的返利，我马上签合同，拼了老命卖你们的产品。” “我给不了。钱总，人不能太贪的，你犹豫的这几天，少赚了多少钱，你大可以算一算。论起来，我新兰底子厚，我既然给不了，美思又拿什么给？”江寒耐着性子说。 钱昆看向程绩，狐疑道：“程老弟，你不会真的在忽悠我吧？” 程绩朝江寒露出意味深长地笑：“只要您可以囤货，且接受先款后货，我马上可以签合同。” “我抽不出这么多的钱来，我这一大摊子，要结货款要发工资。你要是能铺货，我马上就答应了。”钱昆老实说。 程绩摇头：“铺货不是这个条件，我也需要资金周转。” 江寒轻嗤：“合着你们谈的这几天，就谈了个寂寞？要是我今天不来，你们还打算相互试探到什么时候？” 程绩哂笑：“谈嘛，总有谈得成的时候。” “我不管你们怎么谈，但把我的黄花菜弄凉了，到时候可不好收拾。”江寒语气严厉地说。 程绩风轻云淡地对钱昆说：“那钱总，您先跟江总签合同，等你考虑好了，我们再谈。” 钱昆自然是不肯放弃多赚钱的机会，他说道：“我们跟新兰一直是有合作的，合同是附加的合作条款，不着急。我再想想办法。” 江寒现在已经能确定程绩就是过来捣乱的。他跑到前面来，徐嫣说不定在背有其他的小动作。他说：“算了，咱们都认识那么久，合同不签都不影响合作。不过难得聚在一起，我请二位吃饭。” 程绩应道：“可以，难得跟江总同桌吃饭，要向你好好讨教生意上的经验。” 钱昆说：“二位年轻有为的老板到我这儿来，怎么能让你们请客呢？应该是我请客。” 江寒态度坚定地说：“还是我来请。不过说到讨经，那怎么能少得了我们徐顾问？把她一起叫过来，我也说过要请她吃饭。” 钱昆附和：“对对，这会儿时间尚早，我们可以等一等她。” “她今天请假了。”程绩颇有些遗憾地说。 第十章 半斤八两 “请假？”江寒惊诧：“是病假还是事假？” 程绩揶揄他：“江总对徐顾问似乎格外关注。” 江寒不屑地说道：“你别忘了，她以前可是我的助理。” 钱昆问道：“徐嫣生病了？” “有一些私事要处理，所以跟我请假了。”程绩说这话的时候，一派坦荡。 又泡了一壶茶，等到中午十一点，三人到餐厅里吃饭，各怀心思。 回到公司，处理完手头上的事情，江寒情不自禁地想到徐嫣。她请假去处理什么事？难道是家里出事了吗？ 想许久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这时候他的手机响了，是他父亲江庆华打来的。 “什么事？”他淡淡地问。 “明天晚上你回来吃饭。”江庆华用命令的口吻跟他说。 “只是吃饭？”他问。 江庆华说：“怎么？不想回家跟我和你妈吃饭？” “只是我们自己家里人吃吗？”他追问道。 “怎么？你还希望有别人？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会安排人的。”江庆华狡猾地说。 江寒连忙阻止他：“那倒不必了。我前阵子一直在备战电商节，累得很，就想咱们一家人清清静静地吃一顿饭。” 他今年三十有三，没有固定的女朋友，亦没有传出什么桃色绯闻。早些时候江庆华觉得他应该在事业上有所建树，晚几年结婚也没有关系。 新兰集团在他的掌执下有所进步，也该成家了。江母曲雅琼近段时间频频在熟人圈子里物色合适人选，相中了就叫江寒回家吃饭，弄得他都有些阴影。 “你妈很想你了，得空要经常回来看看，不要让她担心。”江庆华语重心长地说。 江寒闭上眼睛：“好的，我知道了。” 挂完父亲的电话，江寒又拿起座机，拨了一串数字，等那边接起之后他说：“麻烦帮忙转一下总裁办的徐嫣。” 美思集团前台接线员回他：“不好意思，徐顾问没在办公室。” “她去哪儿了？”江寒紧着喉咙问。 前台想了想说道：“她这几天都没在公司，去哪儿我不太清楚。好像是出差了。” “出差？”江寒皱着眉头重复这个词：“上哪儿出差？” 前台说：“我实在不清楚，如果您找她有急事，可以给她打电话。” 江寒并没有徐嫣的手机号码，他连忙问道：“她手机号码是多少？” 前台谨慎地说：“她手机号码我也并不知道。您是哪里的？留个电话号码，回头我转达。” 江寒可不敢透露自己是谁，沉着声说道：“那不必了，找她也没有急事，我找程副总也可以。” “那需要我转接吗？”前台问。 “不必了。”江寒说完就把电话挂掉。 为什么程绩要在他面前说徐嫣请假处理事情去了？为什么他一个老板会抛下公司的事情，接二连三地跑到钱昆公司去，还特意发朋友圈？ 这似乎并不是他的作风。 徐嫣不在公司，那她会去做什么？ 江寒拿出一张白纸，在纸上列出一个图标，新兰和美思，之前不是一个体量，不存在竞争关系。自电商节之后，美思好像改了以往的被动局面，主动出击。 徐嫣去找钱昆就是一个非常明显的信号。钱昆是经销商，但他不是唯一的经销商。 程绩给出一个超标准的返利点吊着钱昆，导致新兰的合同搁置不签。他现在最看中这份合同，分不出精力去管别的。 他似乎想通了，打内线电话叫来康成：“你让销售部的人打电话给外地的经销商，探探他们的口风，看徐嫣有没有去那里。” 康成不解地问道：“徐嫣会去跑外地的经销商？这种工作需要她出面吗？” 江寒板着脸道：“钱昆现在被程绩吊着不肯签合同，美思处于上升势头，近期内没有销售压力，没必要求着钱昆。也许是徐嫣知道难争取，走曲线求国的道路。” 康成犹豫道：“难道美思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江寒朝他挥手：“你快去。” 眉头处传来“突突”的跳跃声，江寒拿指头揉着，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压力。 徐嫣好像很厉害，当大家都在看着眼前的利益时，她已经想到后手了。这几年的时间，她成长得这么快吗？ 下班的时候还没有收到康成的回馈，他在办公室逗留了许久，最后才打电话给程绪，约他出来喝酒。 哪知道程绪并没有兴致，焉焉地说：“不去了，没心情。况且不是周末，明天还得上班。” 江寒故意问道：“怎么没心情？遇着什么棘手的事，要不要哥们儿帮你解决？” 程绪冷笑：“你得送我一张七位数的订单，才能暂时地帮我解决这个问题。” “程绩给你压了很重的任务？”他依旧不动声色。 程绪叹一口气：“人家让我休息一段时间。” “让你休息，那你还想着订单？你这么敬业？” “我再不敬业，估计在不久的将来，我得收拾包袱走人了。” “不至于的，美思姓程。”江寒安慰他。 “你没有这种烦恼，你不懂的。没事就先这样吧，我挂了。” 江寒从程绪低落的情绪中可以判断出来，一定是徐嫣表现抢眼，对他产生了威胁。 第二天上班，江寒接到销售部的反馈，联系的几家经销商，有的暂缓进货，有的说盘点库存，下周报计划。 到这个时候，他已经明白，徐嫣去跑外地经销商，留程绩在沧海拖着他搅浑水。今天是周五，这个时候派员工去跑外地的经销商已经来不及。 钱昆打来电话，跟他说：“江老弟啊，我们的合同有个地方我想改一改。” 江寒在这件事情上的耐心已经耗得差不多了，他语气恶劣地说：“钱总，你还想改哪里？你被程绩卖了还帮人家数钱。” 钱昆愣住：“此话怎么讲？” 江寒压着火气：“我之前已经提醒过你了，程绩给不了你三个点，他这些天去跟你喝茶，你猜徐嫣在干什么？” 钱昆这时候已经感觉到大事不妙，有些慌乱地问：“徐嫣干什么去？” “徐嫣去跑外地的经销商了，他们根本没有表现出来的那样，那么重视你的渠道网络。其实用脚趾头想也知道，美思势头起来，你托大拿乔想多要点好处，人家并不想在你这一棵树上吊死。”江寒气极败坏地说。 “他妈的！这小子玩我们？”钱昆大声说。 “要怪就怪你太贪。” “这个徐嫣是有点料，比程家小子强。”钱昆尽管恼火，但还是佩服徐嫣的逻辑。 江寒听了这话，竟然生出与有荣焉的骄傲：“你也不看是谁调教出来的。” 钱昆皱眉道：“好了好了，合同不改了，我这下就把合同给你签了。”说完他想想觉得有些憋屈：“不行，我得把程绩骂一顿。” 这边合同落地，江寒提着的心放下，他提醒道：“你骂他什么呢？要不是你贪婪，能上他的当拖了这几天？” “也不能完全怪我，是吧？谁想到那老实忠厚的程绩会来这一出。就他开的那个条件，换作是你，难道你不心动？”钱昆说。 “不心动。我是务实派，我知道他底子不好，开不出来这种条件，经验告诉我，反常即是有妖。” 钱昆嘲笑他：“你也是这会儿才想通的吧？咱们半斤八两。” 挂完电话之后，江寒叫来销售部负责人，把新兰的经销商按地理位置从近到远排好，最后研究得出一个结论：徐嫣一定是把离沧海近的经销商都走了一遍。 销售部的人叹气：“呵！我们刚为电商节忙完，美思动作这么快，就去走外地的销商。” 江寒说：“老话说了，兵贵神速。” 徐嫣这一趟出来真是非常地顺利，去拜访的经销商，非常痛快地付款发货。还没有去的地方，提前预约。就这三天的功夫，已经产生了两千万的订单。 身在外地，除了惦记家里的两只小猫，也还惦记着钱昆这边的合同。 她给程绩打电话：“钱昆那边可以放手了。” 程绩还有些不舍：“这么快吗？我觉得还可以拖到下周一。” 徐嫣说：“你连着三天去钱昆办公室，江寒会看出端倪来。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现在已经知道我在跑外地经销商的事。” “但钱昆还没有给我反馈。”程绩说。 “江寒知道我们的意图，钱昆也会马上知道。他这会儿说不定正在办公室里骂我们呢。”徐嫣笑。 “那合同怎么办？”程绩问道。 徐嫣说：“这下要他签合同，条件就得放宽了。按照我们原来的计划，给两个点，不要求囤货。” 程绩抚着额头道：“我这会儿不敢给他打电话，我怕他骂得太激动，血压飙起来麻烦就大了。” “那我来打吧。他对我还是挺客气的。” 钱昆接到徐嫣的电话，脏话已经到嘴边又生生硬下，他苦哈哈地说：“徐嫣啊，徐顾问啊，没你们这么做生意的。” 徐嫣轻笑一声：“钱总，我们美思诚意还是有的。我们程总为了两家的利益，连着三天到您办公室，您说这诚意够不够？” 钱昆冷笑：“你都要把我坑惨了。你们压根就不想给我三个点，就是拖着我和新兰的合同。要说诚意，你给我解释一下你跑外地去干什么？” 第十一章 别高兴得太早 “我没有拍板的权利，所以让程总过来跟您谈。我只是一个销售顾问，工作还得听公司安排，公司让我干什么，我就得完成工作不是？”徐嫣软声向他解释。 听她这副打工人无奈的语气，钱昆的火气消了一半，他说：“可是你们并不想给我三个点。” “钱总，我们怎么会不想给？我们非常迫切地想跟您合作，美思底子是差一点，咬咬牙也能给的。不过您也得体谅，我们的利润薄了，销量就得有保证。” “这么说来，好像是我不识抬举了？”钱昆不善地问。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徐嫣连忙解释道：“我们双方都有实质性的困难，这条路子走不通，咱们还可以走另一条。经过程总与我的讨论，我们可以让两个点，为了表达诚意，不需要您积货，你觉得怎么样？” 不用积货，能多赚两个点的返利，比起新兰来就显得大方些。钱昆这才喜笑颜开：“可以，没问题，让程绩那边马上把合同传过来。” “好的，我马上去办。感谢钱总的理解和支持！”徐嫣应下，还不忘感谢他。 程绩最终让闲着的程绪去送合同。 现在要亲手将前几天被他贬得一无是处的合同送出去，程绪觉得像吞了苍蝇那样恶心：“咱们就非得这样舔着钱昆卖货吗？” 程绩说：“我们又不是不赚钱，亏点怎么了？新兰也给两个点。” “不可能吧？江寒说过没有这回事。”程绪激动地说。 程绩掀起眼皮：“江寒说？他亲口跟你说？” 被抓住重点，程绪心虚得不敢说话。 “哥，你跟江寒走得近没关系，但公司的事，你嘴巴闭紧一些。他是人精，你随意的一句话他都能猜到我们会做什么。”程绩提醒他。 他不耐烦地说道：“我又不是那三岁小孩子，我自有分寸。”自从这个徐嫣来了之后，兄弟俩说话，就再没有以前那么自然亲昵。 …… 周五准备下班时，康成来向江寒汇报：“钱昆和美思签了新合同，额外给两个点返利，但不需要囤货。” 江寒站在窗前，看外面的车水马龙：“一开始就是这样的，他们想抓住钱昆，必须给更优惠的条件。让销售部的员工星期天出差，星期一必须出现在经销商的办公室里，赶在徐嫣之前，能截几个是几个。” 康成点头：“我马上去发通知。” 江庆华从新兰集团一线退出之后，跟妻子住在苑湖旁的别墅。这里依山傍水，远离喧嚣，最适合养身体。二人在这儿招猫遛狗，很少再过问公司的事。 江寒带着一丝挫败感开车回苑湖。停好车走进客厅，发现屋里很热闹，江氏夫妻正在招待客人。 曲雅琼见儿子回来了，热情地迎上来说：“顾叔叔一家人到我们家里来做客，诗怡也来了。她比你小六岁，以前你们见过的。” 沙发上坐着三个人，正是江父好友顾松柏一家。顾家亦是做实业的，在沧海的实力不容小觑。 江寒侧头低声问母亲：“不是说只有我们一家人吃饭吗？” 曲雅琼笑：“顾叔叔是临时起意要来的。” 他才不信会有这么巧。走到顾松柏一家人面前，他例行打个招呼：“顾叔叔，阿姨好。诗怡长成大姑娘了，比小时候漂亮。” 顾母半是骄傲半是嫌弃地说：“漂亮有什么用？快三十岁了还没个着落。” 顾诗怡留着一头利落的短发，整个人看起来飒爽能干。她接话道：“怎么没着落？年薪百万衣食无忧，你不用担心我会饿死。” 曲雅琼说：“哎，我们家江寒这把年纪了还不是单身？现在这些年轻人啊，都不结婚，没一点家庭责任。” 顾诗怡朝江寒看过来，他投给她一个无奈的笑容。 江庆华问道：“诗怡之前在国外留学吧？读的什么专业？” “读的金融，现在在国内一家投行工作。”顾诗怡回答。 “投行工作可是了不得哎，我看你就是个能干的姑娘。以后有机会呀，你多教教江寒，他在生意上不擅长资金管理。”曲雅琼接起她的话说道。 顾诗怡笑了笑：“只要他有需要，我可以帮忙。” 江寒兴致缺缺地说：“那我先谢谢你。” 保姆过来请他们入座吃饭，席上都是江庆华与顾松柏聊些时事，顾母与曲雅琼聊家长里短。江寒话很少，基本是长辈问什么答什么，不主动找话题聊。 顾诗怡全程保持着得体的仪容。 等饭局结束，两家人坐在一起喝了两壶茶，之后顾家人离开。送完客人，江庆华神情严肃地对儿子说：“你跟我到书房来一趟。” 进到书房里，江庆华开门见山：“你觉得诗怡怎么样？” 江寒双手插在裤袋子里，随意地说：“挺好的。” “那你们俩结婚吧。” 江寒瞪大眼睛：“结婚有这么随意的吗？你不问问人家诗怡愿不愿意？” “老顾俩口子也挺喜欢你的。我们两家人知根知底，家境相当，以后生意场上也能照顾一二。”江庆华说。 “我没有联姻的必要吧？都什么年代了，还讲这一套？”江寒觉得太可笑了。 江庆华有些恼火：“这段时间，我和你妈给你张罗的姑娘有五六个了，你一个都没相上，我看你眼睛也没长在头顶上呀！你是不是压根不想结婚？” 江寒低头不说话。 “你是不是还想着你以前那个叫徐嫣的助理？”江庆华沉声问道。 他猛地抬起头来，用难以置信的口吻说：“你怎么会提她？” “哼！”江庆华冷笑：“你干的荒唐事，你以为我不知道？我寻思着你正年轻，玩玩也正常，只要你安心跟着我管理新兰就好。你别跟我说你心里还惦记着她。” “没有。”他矢口否认。 “没有最好！不经过我和你妈同意，你擅自取回来的女人，我们不认。”江庆华严厉地说。 被父亲教训完之后，江寒恹恹地回房间去。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心烦气躁，他拿起手机，打开微信刷朋友圈。 最新的一条是程绩发的。他发了两张小猫的照片，还配文：又是当好爸爸的一天。 那两只小猫，一只三花，一只玳瑁，不正是徐嫣的猫吗？ 她出差了，让程绩代养可以理解。但自称小猫的爸爸，是几个意思？ 他猛的从床上弹起来，装上手机就往外走。到楼梯的拐角处，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要干嘛去？ 程绩帮徐嫣管猫，愿意给两只小动物当爸爸，该他什么事？ 曲雅琼正好要上楼，看到站在那儿的儿子，关切地问道：“你这是准备要去哪里？” 坐在沙发上的江庆华投来审讯的眼光。 江寒只好硬着头皮说：“公司有点事，我去处理一下。” 他把康成叫出来，两人在酒吧里喝到夜里十二点，才半醉半醒地回去睡觉。 …… 江寒在清晨的阳光中醒来，醒来第一件事情就是看手机。程绩又发了一条新的朋友圈，他在河边钓鱼，身边放着一只猫箱，徐嫣的两只小猫安静地看着河面。 朋友圈还附带定位。 他对这种行为非常不耻。三十多岁的男人了，怎么可以像二十出头的愣头青，整天都要把自己的言行举止宣告众人？是等着员工下属过去伺候他吗？ 江寒一边吐槽一边起床，先去卫生间里洗个澡，顺便把胡子刮干净。整个人清清爽爽地出门，到停车场里把车开上。 他很快把车开到程绩朋友圈定位的那个地方。停下车，站在河岸上，就能看见程绩坐在钓箱上，两只小猫趴在他的脚边。 听到身边的动静，程绩扭头过来，有些意外地问：“你怎么来了？” 江寒撇嘴：“你发定位，不就是想让我过来的吗？” 程绩摇头否认：“我可没那个意思，看我朋友圈的人那么多，怎么偏偏就你来了？还不是你自己想来的吗？” 两只小猫一致看着江寒，张大嘴巴朝他哈气，那样子怪可爱的。 江寒蹲下来，伸手去逗无虑：“你前几天去钱昆那儿，不就是特意发朋友圈告诉我的吗？” 程绩失笑：“所以你现在是留下后遗症了吗？” “这两只小土猫，又丑又凶。”他吐槽道。 程绩瞥他一眼：“猫通人性的，它们对讨厌的人向来是不客气的。” “德行！不就是让你管几天猫吗？你还以为得了什么宝贝似的。”江寒不屑。 程绩摸摸两只小猫，笑着说：“可不就是宝贝么？” “徐嫣现在在哪儿了？”他冷不丁地问道。 “你以为我会告诉你？”程绩的眼神像看傻子一样。 “你不说，我也能猜得出一个大概的范围。省内的经销商她基本都走了个大概，周一应该去明川。而我也已经布置下去，周一一上班，新兰的人会出现在明川经销商的办公室里。”江寒随性地说。 程绩问道：“那又如何呢？明着竞争，美思未必会输。” “你们目前是有点热度，但你别得意过头忘了自己兜里有几个子儿，如果我成心要断你们的后路，多给一些好处给经销商，你们未必能招架得住。”江寒说。 钓杆的浮标动了，程绩把鱼杆提起来，鱼钩处有一条拇指般大小的鱼。他将鱼拆下来，无忧无虑欢快地叫着抢吃。 他看着江寒，似笑非笑地说：“谢谢你提醒我。但我觉得有空闲的机会钓鱼给无忧无虑吃，是一件幸福开心的事，比销售业绩涨了还高兴。” 江寒这会儿恨不得想捏死他。他站起来看向河面，咬牙说：“或许到了周一，你就不会这么觉得了。” 第十二章 每一秒都是煎熬 程绩带无忧无虑去河边钓鱼的时候，徐嫣正陪着横山的经销商许如意一家子去爬山。 业务并不一定都得在办公室里谈。她人还没有到横山，就已经把周末出行安排得妥妥当当。 先爬山，再去坐缆车、滑草、泡温泉，午饭在景区里吃原生态的农家宴，服务比当地的导游还好。待晚上吃过晚饭，许如意满意地说：“徐顾问，你的诚意我已经感受到了。周一我就安排走合同打款。” 徐嫣高兴地回她：“谢谢许总。选择美思，一定不会错的。” 把许如意送走，时间尚早，徐嫣打算到外面走走。横山市近些年城市规划搞得不错，夜景独有魅力，在自媒体平台上赢得不少好评。 按照导航，从酒店步行到江边。 江边很热闹，有一家子出来兜风的，有情侣在约会，还有卖零食小玩意儿的摊贩，入眼之处皆是浓浓的人间烟火气。 徐嫣靠在河边的栏杆上，看着这喧闹的场面，神情恍惚。是多久没有这样好的心情了？ 在江寒身边的日子，总是非常地难捱，起初是带着屈辱感，后来是压抑自卑的单向爱恋。到夏安做法医助理，看到最邪恶的人性，再好的风景，到了解剖台上都烟消云散。 这会儿她有点想哭，庆幸自己还能回归正常的生活。 她沿着河边的休闲道走了很远，直到胃里的东西消化得差不多了，这才折返。 折返不走原路。河岸上是一条窄小的机动车道，路边有一个露天夜市，商家支个锅，架个烧烤架，再摆上几张桌子，就成为一个消遣地。这会儿天虽然有点冷，不过夜市里人却不少。他们喝酒猜拳，乐在其中。 空气中飘着动物油脂炙烤的味道，香归香，却并不能吸引她。做助理法医落下的职业习惯，使得她并不爱吃路边摊。 快要走过夜市时，一个尖锐的女声引起路人的注意。徐嫣看过去，只见两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正跟三个身材瘦弱的女生嘻皮笑脸。 穿红色衣服的女生恼怒地骂道：“神经病啊！我们又不认识你，凭什么跟你喝酒？” 其中一个男人说：“喝两杯不就认识了吗？” “滚！姑奶奶不稀罕跟你喝酒。想喝酒回去找你妈！”穿黑衣服的女生训斥道。 “哟！瞧这泼辣劲，操起来一定够爽。”另一个男人伸手去摸人家臀部。 被冒犯的女生拿起桌子上只吃到一半的汤面朝男人砸去。汤粉里有辣椒，溅到男人眼睛里。那个男人骂道：“小婊\子！装什么正经，大晚上出来吃宵夜不就是想勾引男人吗？” 说完抬起手，朝女生头部打去。另一个男人见同伴动手了，也毫不客气，把另外两个女生推搡到地上。 三个女生发出惨叫，旁边的人有围观，有拍视频，有打电话报警，但就是没有人上去将那两个男人拉开。 徐嫣见不得这种以强欺弱的事情。她想都没想直接冲上去，用尽全身力气把先前那个被泼了面汤的男人推开，再一拳打到他的鼻子上。 她对人体构造很熟悉，知道哪个部位脆弱易受伤。 男人鼻子又酸又疼，忍不住嚎叫起来：“臭娘们多管闲事？信不信我把你剁了？” 徐嫣厉声说：“骚扰女人算什么本事？你们这种垃圾，火化了拿来当肥料都不配。” 另一个男人见同伴捂着鼻子，拎起小凳子就要朝徐嫣砸过来。先前被她救下的红衣女人见状，赶紧上前，用身体活活帮徐嫣挡住。 女孩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围观的人倒吸一口气。有正义的人看到徐嫣挺身而出，也没再顾忌其他，很快四五个年轻的男子上来，把两拨人隔开。 不得势的两个男人破口大骂：“你们都知道老子是谁吗？敢坏老子的事情，让你们在横山混不下去，全把你们剁了喂鱼！” 那个被徐嫣打了鼻子的男人伸出手指着她威胁道：“你这个破烂货给我等着，我让你不得好死！” 三个无故被骚扰的女孩子吓坏了，抱在一起哭。 徐嫣瞪着那两个男人，安慰她们：“别怕！警察来了，让他们去吃牢饭！” 一个男人邪恶地笑：“吃牢饭？信不信我让你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很多人拿手机在录视频，徐嫣抽抽嘴角冷笑道：“那就看看是你们厉害，还是法律厉害！” 附近派出所的警察很快到来，要将一行人拉回派出所做笔录，但红衣女孩子被凳子砸了，疼得说不出话来。 徐嫣问警察：“能不能先把她送到医院去，我怕她骨头断了。” 警察瞟一眼，说道：“行，我派人带你们去，你在医院配合做笔录。” 见要去派出所了，周围的热心群众起了胆子，大声说：“警察同志，我手机录有视频，我跟你们一起去。” “对，我也去。” 警察点头同意：“行，那就一起去。” 徐嫣与红衣女子在警察的护送下去了医院。在急诊室，徐嫣告诉值班医生，女生受到重力打击，有可能骨折，需要拍片。等把红衣女子安顿好，她配合做笔录，将事情的起因以及经过完整地叙述出来。 这一忙就到了深夜。 红衣女子的家属到了，徐嫣因为没有受伤，跟家属交接好就从医院出来，打车回到住宿的酒店。 关好门，洗好澡，她就躺到床上睡觉。 迷迷糊糊间，听到门上有细微的动静。徐嫣睡觉特别地警觉，她从床上起来，披了一件衣服，蹑手蹑脚走到门边，趴着耳朵听。 似乎是有人用开锁的小工具试图打开房门。 她高声问：“是谁在外面？” 声音马上停止，然后有脚步声远去。徐嫣不敢出去，她打电话到前台，想调监控看是谁在外面。 前台回复她：“不好意思女士，我们调监控需要权限。” 徐嫣联想到有可能是夜市那两个混蛋的同伙。她不敢掉以轻心，对前台说：“我怀疑有不法份子试图撬开我的门。” 前台说：“那我叫保安上去看看。” 保安很快上来，沿着走廊走了两趟，也把消防通道看了一遍，过来回复她没有任何异常。 徐嫣相信自己的直觉，一定是混混的同伙过来打击报复。她打开房间的灯，换上衣服，打算换个酒店住。 衣服换到一半的时候，房间里突然停电了。徐嫣十分慌乱，穷凶恶极的人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做得出来。她在卫生间里，再次给前台打电话。 前台有点不耐烦地说：“没有停电，我们酒店有备用的电源，有可能是跳闸了，我再叫同事去看看。” 几分钟之后，前台通过内线电话回复她：“女士，负责电工的同事说电闸是正常的，如果你方便的话，我让他们到屋里检查线路。” 徐嫣生怕电工被收买了，当场拒绝：“不用了，我现在收拾东西退房。” 收拾好之后，徐嫣打开房门出来，往电梯方向走去，看到那儿站着一个彪形大汉，冲她诡异地笑。她吓得打了个激灵，急忙调头朝消防电梯走去。 但消防梯那儿也堵着两个人，一看就是混社会的。 徐嫣赶紧回到刚才的房间里，心跳得砰砰响。屋里黑漆漆的，她不敢睡觉，坐在床上打算硬熬到天亮。 在横山人生地不熟，这个点她不可能去打扰许如意，没有实质性的伤害，报警也没用。 快熬不住的时候，她闻到一股浓烈的汽油味。打开手机灯，看到门缝有液体慢慢渗进来。 徐嫣尖叫一声，跌坐在房间的地板上。这时候如果有人在外面点火，她不能马上出去，会因为吸入浓烟窒息。她很害怕，拿着手机已经忘了报警，两只手在数字键上疯狂地按下一串号码。 电话接通之后，她用颤抖的声音说：“程绩，你想办法来救我。” 听到这个声音，江寒从床上腾地坐起来，试探道：“徐嫣？” 徐嫣听到江寒的声音，马上挂掉电话。她明明是打给程绩的，为什么接电话的会是江寒？ 她吸吸鼻子，擦掉眼泪，看到拨出去的号码，愣住了。那个号码，自三年前离开沧海后她再也没有打过，可是危急之下，她为什么还会记得？ 江寒在她挂掉电话之后，迅速地拨回去。她刚才在哭，还叫程绩想办法救她，一定是在外面出了什么问题。 第一遍，徐嫣没有接，江寒的心急得不行，又再次拨通了第二遍，她还是没接。 江寒爬起来穿衣服，他一边穿一边给程绩打电话。程绩已经睡了，迷迷糊糊地问他：“什么事？” “你马上打徐嫣的电话，问她现在在哪里，出什么事了？叫她接我的电话，我现在在林江。”江寒命令道。 “卧槽你去林江做什么？”程绩吃惊地说。 江寒咆哮道：“现在是关心这个的时候吗？快给徐嫣打电话！” 徐嫣刚才不敢接江寒的电话，她懊恼万分，懊恼自己还记得他的电话号码。电话挂断之后，她恢复理智，想要打给程绩，想不到他却先一步打进来。 “你现在在哪里？出什么事了？”一接通，程绩着急地问道。 徐嫣哭着说：“我在横山，遇到了本地的流氓地痞，他们现在把我堵在酒店，还想烧死我。” “江寒在林江，你务必要接他的电话。从林江开车到横山，快的话一个半小时就到了。我现在先挂掉。”程绩说。 江寒等着心焦，在等程绩打电话的两分钟里，每一秒钟于他来说都是煎熬。 第十三章 什么立场 江寒几乎是数着程绩说话的字数来卡时间打电话的。 徐嫣这边刚挂，他的电话即刻进来，连考虑的时间都没有。 “喂。”听到她颤微的声音，江寒快速而果断地说：“第一，把你现在的地址告诉我；第二，打报警电话。我会找横山的关系照应你。” 徐嫣这边没声音回应，他又着急：“徐嫣你听到了没有？听到回我一声。” “我听到了。”徐嫣吸了吸鼻子，回答道：“我住威顿酒店1208房。” 江寒说：“我记住了，你马上报警，如果在房间里还是安全的，就不要出去。” 得到他的指示，好像吃了一颗定心丸一样。挂完电话，徐嫣冷静下来，她先打电话报警，然后把房间里的浴巾毛巾打湿了，堵在门缝处。 刚堵好，门外的人就点了打火机，由于堵了门缝，烟雾暂时进不来。徐嫣给同层房间的客人打内线电话，提示他们楼层着火，尽快从房间里出来。 过一会儿，走廊外面响起嘈杂的人声，有房客取来灭火器，把门口的大火灭了。 酒店的人想起屋里还有人，找来工具拆门，看到徐嫣屋里漆黑一片，慌乱地喊道：“徐小姐，你还好吗？” 徐嫣打开手机电筒，冷笑着说：“我还没死，但你们死定了。” 酒店的人笑着向她道歉：“对不起徐小姐，惊扰到你，我们酒店会妥善处理好这件事情，给你一个交待。” 徐嫣站在门口，看着外头的人，有两个看着就不像良善的人。她厉声说道：“我已经报警了，把你们的老板叫来，这件事情是有预谋的纵火谋杀，你们酒店单方面是处理不了的。” 同楼的房客皱着眉头道：“纵火谋杀？这怎么得了？你们酒店安保怎么这么差？” “幸好这位女士提前打电话让我们出来，不然火烧起来了，我们都得葬身火海。这事儿必须要让公安局来调查清楚！” 几个人没回房间，双手抱在胸前，一副要死磕到底的样子。 徐嫣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有围观的群众混在走廊里，那些人就不敢拿她怎么样。 警察来得挺快，勘验现场，做笔录，调监控。 …… 江寒从房间里出来，朝电梯走去的同时在打电话。他拨通了江庆华一个好友的电话，他在沧海身居要职，人脉深厚。 对方听说他有个朋友在横山遇到了棘手的事，没问太多，直接告诉他一个电话号码，让他跟那边联系。 他说完感谢的话，即刻打过去说明事情，那边答应马上去查，并且会保护好徐嫣。 江寒这才放下心来。他专心开车，朝横山方向驶去。等到上了高速，他给徐嫣打去电话。 “现在怎么样了？警察来了没有？”电话一接通，他赶紧问。 徐嫣镇定地说：“我没事，警察已经来了，正在做笔录。” “我已经找了横山那边的人，他会跟进的，你不用害怕。”江寒交待道。 徐嫣抿了抿嘴，挤出三个字：“谢谢你！” 她不知道还要跟他说什么，现在还要配合警察做笔录，也不合适说太多。 “我会尽快赶过来的，你不要怕。”江寒安慰她。 徐嫣说：“不用麻烦你过来的，剩下的事情我能搞得定。” “我已经在路上了。”江寒说完，把电话挂掉。 知道她安全不会再出什么意外，他的车速却没有降下来，导航多次提示他已经超速。开了一会儿，他气不过，再次打电话给程绩。 “你怎么搞的？怎么让她一个女的到外面出差？多安排两个人不行吗，你出不起差旅费？” 程绩辩解：“我说了要给她安排男同事，她说习惯一个人出去，跟同事反而不方便。” 江寒斥声：“到底你是老板还是她是老板？她说不用，你就安排不了？” “这个是偶然的意外，我们都料不到。要是我知道她会遇到危险，肯定不会让她单独去。她现在是安全的，你没必要发这么大火。”程绩说。 江寒依旧不依不饶：“你得庆幸她幸好没事，不然……” “不然怎么样？”程绩堵他的话：“徐嫣是美思的员工，你站在什么立场关心她？” “你讲不讲理？她遇到危险的时候，是给我打的电话！”江寒觉得这话真好笑，陌生人还可以见义勇为，他关心徐嫣还要立场？ 程绩冷笑：“江寒，你不要冲我发脾气。她为什么给你打电话我不得而知，但她当年去夏安那种十八线小地方当助理法医，原因你心里清楚。” 江寒的脸瞬间就冷了。他挂掉电话，把油门踩到底，车子在凌晨的高速公路上狂奔。 林江到横山，走高速快的话需要一个半小时，他从上高速到下高速，只花了一个小时。 导航到威顿酒店，他直接把车子横在门口，保安过来让他停好车，他恶狠狠地说：“等我跟警察交涉完了，我再来挪车。” 走到酒店大堂，看到徐嫣坐在沙发上，低头跟警察做笔录。早前已经联系好的人此时迎上来，问道：“是江寒江总吗？” 他点点头：“我们晚点再聊。” 走近沙发，他低声叫道：“徐嫣。” 徐嫣抬起头来，看到他有一点意外：“你这么快就到了？” 他走到她的身旁，俯身问：“怎么样了？清楚了吗？” 办案的警察回答：“相关证据我们已经收集完毕，接下来会全力追查嫌疑人。” 江寒说：“我来的路上跟高副通过电话。” 警察点头，看向刚才和他打招呼的那个人，说道：“那位兄弟已经交待了。这起事件性质非常恶劣，我们已经有相关证据，证明他们跟今天晚上在夜市打人的那两个人是一伙的。徐女士是个有正义的人，是我们优秀的公民。” 江寒不喜欢听这些场面话，他阴恻恻地说：“可是你们没有保护好她，那些人敢放肆拿汽油到酒店纵火。看来贵市的风气得好好整顿才行。” 警察尴尬得不好接话。徐嫣低声说：“别说了，我有点累，想早点休息。” “那换个酒店住？”江寒换个温和的语气跟她说。 “住到我们内部的招待所吧，那儿是最安全的地方。高副亲自过问这个案件，我们不敢掉以轻心。”一个警察说。 江寒征求徐嫣的意见：“去吗？” 徐嫣摇头，今天晚上的事情真是够糟糕的，使得她一想自己还在横山，心里就堵得慌。她说：“我想去明川。” 警察皱起眉头道：“这会儿开车去明川还要四个小时，不睡觉疲劳驾驶容易出事。” 徐嫣抿嘴不说话。江寒朝先前等他的男人招手，待他走过来，问道：“有没有开夜车的兄弟，把我的车子开到明川，给报酬。” 男子点头：“有个特种部队退役回来的兄弟，能熬夜还有一身的技术，让他送你。” “那有劳叫他过来帮个忙。”江寒说。 男子去打电话，江寒问徐嫣：“还要去收拾行李吗？” “行李早前收拾好了，在楼上。”徐嫣站起来就准备上楼去拿。 江寒看她很疲惫，按住她的肩膀：“你坐着，我上去帮你拿。” 徐嫣生硬地说：“谢谢。” 等他把行李拿下来，帮忙开车的司机也到了。经过简单的寒喧，江寒把钥匙递给他，让徐嫣先上车。 他把刚才等他的男子拉到消防门后，从包里掏出一沓钞票：“兄弟，今天晚上辛苦你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去吃个宵夜。回头有机会去沧海，一定要找我。” 男子推辞：“江总客气了，这是我该做的。” 江寒硬是把钱塞到他手里：“大半夜为这点私事把你叫起来，实在过意不去。你拿着吧，后续的事情还需要你多跑几趟。” 男子说：“这事儿性质很恶劣，高副下令要严查。这伙人在横山为非作歹有一阵子了，这次要收拾干净。” “辛苦你们了。我先走，我怕朋友受惊吓，情绪不稳定。你去沧海的话，一定要去找我。” “那您先走，这边事情有进展，我会随时跟你沟通。” 徐嫣靠坐在后排，这个时候她心里才踏实点。江寒换新车了，不是以前常开的那辆，空气清新剂是佛手柑味，他喜欢这个味道。 她忽然有一些难过，江寒性格有一点倔，他用习惯某种东西，轻易不会更改。她跟在他身边，也沾染上这种毛病，遇到事情本能地会找他。 她为什么会犯这种错误呢？ 目光看向窗外，见江寒迈着急快的步伐从大厅里走出来，很快便来到车子旁，拉开车门，人便带着一些冷风钻进来。 徐嫣往另一边退了一点，江寒侧头看她，吩咐司机：“兄弟，走吧，去明川。” “好的。”司机应下，启动车子，向右拐弯。 江寒的身子往她这边倾斜，徐嫣感觉到二人的衣服已经贴在一起了，脑子里瞬间浮现出过去一些儿童不宜的画面。 她的脸热起来，幸好车里没有灯光，不然一定会被发现。 等车子正常行驶之后，江寒的身体坐直。车里极为安静，没有人说话。 好一会儿徐嫣才向他道谢：“今天晚上麻烦你了。” 江寒看着她，眼睛里闪着幽光：“难为你还记得我的号码，我很高兴。” 第十四章 见好就收 徐嫣不知道要怎么接话。 江寒看她一会儿，嘴角噙着一丝笑，朝她伸手：“把手机拿出来。” “要我手机干什么？”徐嫣嘴上问着，还是拿出了手机。 “打开微信，扫我的二维码。”江寒调出二维码，放到她面前：“看在我星夜兼程赶过来的份上，不准拉黑我。” 他们以前也加过微信，不过她离开沧海之后，那个微信就再也没有使用。 听到他这样说，前头开车的司机回头看了他一眼。敢情这深夜长途奔袭英雄救美女的行为，只是江寒一厢情愿么？ 徐嫣无奈地扫描他的二维码。待加完好友之后，江寒收起手机，意味深长地说：“我现在想知道程绩到底给了你多少钱，让你这么拼命。” “不过食人俸禄，尽人之事。”徐嫣侧头看向另一边窗子。 “你为什么要回来？回来为什么要去美思？你知道他是新兰的竞争对手。”这个问题，他想了许久，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当年她负气离开，想不通了要回来报复他。 望着窗外零星灯光，徐嫣轻声说：“不是说过了吗？我缺钱。” “真不是为了报复我？”江寒再一次确定。 “不是，不值得。”徐嫣没看他。 江寒发现问这个问题，简直是自取其辱。她根本就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车里回归安静，气氛压抑得让人快要窒息。 徐嫣尽量把自己往边上靠一点。离他太近，闻得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是她熟悉的。她花了很长的时间才从那个沼泽里走出来，不能再次陷进去。 江寒把玩着手机，听声音似乎在刷短视频。过一会儿，他把手机放到徐嫣面前，轻声说：“你真是出息了。” 徐嫣低头，屏幕上放着的是今天晚上她在横山夜市烧烤摊挺身而出的画面。她把视线别到车窗外，不说话。 江寒继续说：“围观的那么多人，那些男人都没冲出去，你倒什么都不怕。” “当时没想那么多，看到那几个女孩子被欺负，没办法忍受。”徐嫣淡淡地说。 “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性子倔归倔，但不爱出头。”江寒总结道。 徐嫣转头过来看着他，嘴角扬起一丝嘲讽：“你也说那是以前。况且，你根本不了解我。你现在话怎么这么多？不说话能要你的命吗？” 江寒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她当真是嫌弃他，嫌弃到骨子里去了。 前方开车的司机替江寒解围：“到明川还要三个多小时，我估计你们二位也挺累了，要不先休息一下吧？” 江寒说：“我没事，前面已经睡了两三个小时。” 徐嫣怼他：“你不困你坐副驾去，给我腾个位置睡舒服些。”n 江寒愣了愣，叫住司机：“兄弟你靠边停一下。” 司机放慢车速，靠到应急停车道上。江寒打开车门，坐到副驾去。 徐嫣没想到，他竟然会这么顺从。在以前，他说一不二，没有人敢违逆他的指令，他提到的没提到，她总要替他查缺补漏。 后座空出来，徐嫣想睡觉，却也不好意思整个人横躺在坐椅上。她闭着眼睛，头侧靠着车窗。 江寒跟开车的司机小声攀谈起来，聊的是部队服役的一些经历。徐嫣没有出声，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车子停下时她醒过来，迷糊地问道：“到明川了吗？” 江寒回她：“还没有，在服务区暂时停一下。你要上洗手间吗？” “要。”她软软地回答，然后坐起来，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盖了个东西，摸摸质地，好像是男人的衣服。 江寒从副驾下车，过来替她拉开车门，叮嘱她：“外面有点冷，你把衣服披上。” 借着外头的灯光，徐嫣才发现盖在她身上的是江寒的毛昵外套。 徐嫣把外套递给他：“你穿着吧，我不冷，我也有外套的。” 江寒接过来披上，伸手向她指示：“洗手间在那边。” 徐嫣从车子里出来，朝洗手间走去。走了几步，回头看见江寒正看着自己，她不解地问道：“你看我干什么？” 江寒大方地说：“深更半夜，荒郊野外，这样安全点。” 徐嫣挺不习惯这样“平易近人”的江寒，她撇撇嘴，迈开大步走，只想快点从他的视线里消失。 待她回到车上，司机也已经回来了。车子重新启动，朝明川开去。 清晨六点，他们一行三人到达明川，此时太阳还没有升起，明川城也还没有完全苏醒，大街上冷冷清清。 因为横山不太愉快的经历，江寒要住条件好的宾馆，司机便把车开到明川大饭店，这是明川为数不多的五星级宾馆之一。 江寒开了三间房，司机开了一夜车，得让人家休息好再走。 徐嫣接过房卡，开玩笑地说：“这个差旅费要超标了。” 昨晚大半夜没睡，江寒熬得眼睛有点红，眼袋也重。他瞟她一眼，语气不甚友好地说：“那跟我一起睡，差旅费还可以虚报。” 徐嫣没想到他会讲这种不要脸的话，她急忙去看司机，好在他已经走远，没听到他说的话。她恶狠狠地说道：“你要敢再对我有言语上的冒犯，我把你和新兰搞得身败名裂。” 江寒挑衅：“你试试？” 徐嫣把房卡砸到他身上，就要往外面走。江寒眼疾手快，拉住她的手说道：“干什么呢？” “我另外找个地方住，看见你我恶心。”徐嫣用力挣开他。 “别闹！快去休息，折腾一晚上你不累吗？”江寒说。 “向我道歉！”徐嫣气呼呼地说。 “对不起！”江寒毫不犹豫地说出这三个字。 听着没什么诚意，却出乎徐嫣的意料。她第一次听到总是高高在上的江寒向自己道歉。 她愣在原地，忘记挣扎。江寒趁着这会儿功夫，把她拖到电梯里。 江寒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他们以前在一起的时候，什么亲密事情没做过？他之所以道歉，是不想让徐嫣跑到别处去。他想跟她保持近距离接触，虽然隔着一堵墙。 进了房间，徐嫣躺在床上，睁眼看开花板，耳边回想着江寒的那句“对不起”。他吃错药了吗，会跟她道歉？ 以前他把人气得半死，最后还会摆出一副“老子就是真理”的样子，想让他道歉说软话，比登天还难。 他摆出这种好说话的样子，莫不是为了麻痹迷惑她？ 美思和新兰现在处于竞争局面。程绩在沧海拖住钱昆，她来跑异地经销商，新兰暂时处于劣势。昨天晚上他在林江，分明就是奔着明川来的，要跟她抢还没有拜访的经销商。 徐嫣冷笑：所以他这是棋行险招，想用美男计跟她抢经销商？ 想得美！ 分析完眼前的局势，徐嫣心里有了计划。她把手机闹钟调到十点，强迫自己睡觉。 等闹钟响了，她马上起来，先给明川的经销商吴宏昌打电话，约他中午一起吃饭。 吴宏昌以前也认识她，意外地说：“你现在在美思工作？” 徐嫣大方地承认：“是呢，现在是美思的销售顾问。我们好些年没见，一起吃个饭叙叙旧，不谈工作。” 吴宏昌高兴地说：“好啊，你住哪儿？中午我去接你。” “你不用来接我，你说个地方，我去找你就好。” 吴宏昌说个饭店名字。徐嫣起来换上衣服，化了个淡妆，拎着包包就打车出去。 在饭店等了大半个小时，吴宏昌才到。他比江寒大几岁，在这一行业深耕十几年。 两人一见面，便热情地聊起来，先聊了各自的近况，再聊行业的发展，最后自然聊到美思。 这是她的目的。两个同行业的人，凑在一起，怎么可能不谈工作？早一点了解动态，多赚一点钱，是商人的本能。 吴宏昌在知道她助力美思拿下电商节1.7亿的销量，频频竖起大拇指，不断地夸赞：“年轻人脑子就是好用，借着互联网打开新思路，我这一辈子怕是跟不上了。” 徐嫣借势说道：“吴总，往后美思还会继续扩大品牌的影响力，你只要埋头跟我们合作，保证你业绩节节上升。” 吴宏昌有点犹豫：“但新兰一直挺不错的。” 徐嫣抿嘴笑：“我承认新兰是不错的，但他们现在并没有新的增长点，他的品牌在市场上处于饱和疲软状态，无法刺激消费者。” 这一点是事实，谁也不能否认。徐嫣随后向他阐述美思最新的经销政策，吴宏昌听完表示要回去好好老虑。 看他这个样子，十有八九是心动了。徐嫣没有追问他的意向，有些事情要知道见好就收。 江寒一觉醒来，已经是十二点半了。他想去跟徐嫣一起吃午饭，便在微信上发信息给她：“醒了没有？醒了去吃饭。” 徐嫣看到他发来的信息，没有回复，而是把手机调到静音，继续跟吴宏昌聊天。 江寒等了一会儿不见她回复，心想她可能还在睡觉没有醒，便没再发信息。他起来洗漱，穿戴整齐，去餐厅吃饭。 路过徐嫣的房间，他想叫她起来，手举到一半，想了想又放下。让她多睡一会儿，他可以打包回来。 在餐厅吃完饭，让服务员再打包一份。拎到徐嫣房前，他一边敲门一边喊：“徐嫣，起来吃饭了。” 没有人回应他，他有一些不安。随后掏出手机拨视频电话，还是没有接。担心她再次出意外，他连忙叫来客房服务员，拿卡刷开门。 冲进去他愣住了：她的行李还在，但房间里根本没有人。 第十五章 不会再有下次 江寒紧张起来，他一边拨徐嫣的电话号码，一边喊她的名字。 电话没接，屋里也没有回应。他像发疯了一样，去洗手间里找，又翻衣柜、床底。 可惜什么都没找到。 他给程绩打电话：“徐嫣没在房间里，她今天有没有给你打过电话？” 程绩意外：“你这是什么意思？她是出去了还是出意外了？” “我不知道！我打她电话一直没接，人又没在房里。”他暴躁地说。 “我给她打一个看看。你别着急，我在来明川的路上。”程绩挂掉电话，马上去拨徐嫣的号码。 拿着房卡过来的服务员看江寒如此着急，给他提了一条建议：“先生，您可以去调监控，看看你的朋友是怎么出去的。” 江寒像落水的人见到一根木棍那般激动起来：“你不早说。” 服务员带他去办公室调监控。不得不说，五星级酒店的服务对得起住宿价格，监控拍得十分清晰。江寒让他们把监控倍数快进，只要看到徐嫣的画面便停下。 捕捉到徐嫣出门的身影，时间定格在十点五十分，然后酒店监控人员按照这个时间线，把她行走的轨迹都调出来。 最后看到她在酒店门口打车走的。江寒松了一口气。 她是自己出门，没被别人劫持，这是好事。可是她为什么不接电话？是不是在外头遇到什么危险了？ 江寒才放下的心又提起来，他再次拨通徐嫣的电话，对方正在通话中。 过一会儿，程绩给他打过来，颇有些尴尬地说：“徐嫣没事，你不必担心。” “那她为什么没接我电话？微信也不回？”江寒追问。 “她手机调静音了，不知道你给她打了电话。” “那她为什么又接了你的电话？” 程绩被他追问得有点心虚，说道：“我也是打了两三个，她才接的。” “她这会儿在哪？在干什么？” “呃……”程绩叹一口气，婉转地说道：“她是个女生，有些事情不太方便告诉我。你不用担心，她说办完事就回去了。” 江寒不死心地问道：“真的吗？” “真的！我向你保证。” 知道她真的没事，江寒彻底放下心来。他对酒店监控人员道谢：“不好意思，我朋友找到了。谢谢你们！” 监控人员笑着说：“找到了就好。有您的爱护，您的这位朋友真幸福。” 江寒再次朝他们道谢，从办公室里出来，坐电梯回楼上房间。在电梯里，他接到了徐嫣的电话，她淡淡地说：“我很安全，一会儿就回酒店了。” 徐嫣这边是跟吴宏昌谈得差不多了，才接到程绩的电话，知道江寒在找她。 “我在跟明川的吴总吃饭。”她告诉程绩。 程绩一点就透：“所以你出来没告诉他，也没接他电话。” “对，一会儿我再给他回电话，你别跟他说漏了。”徐嫣叮嘱道。 …… 徐嫣回到酒店，刷开房卡差点吓一跳，江寒正坐在她的屋里看电视。 她有点心虚地问：“你怎么在我屋里？” 江寒起身走过来：“等你回来。” 徐嫣说：“等我干嘛？有事？” 看她完好无损地回来，又如此镇定，江寒觉得自己刚才真是自作多情。他抿了抿嘴：“也没什么事，本来要叫你一起去吃饭，过来敲门你没回应，还以为你出事了。” 徐嫣假笑：“不好意思啊，让你担心了。” 江寒把打包盒拿出来：“你吃饭了吗？没吃的话让服务员给你热热，这是在餐厅打包的，味道还不错。” “我在外面吃过了。我早上没睡好，现在想休息。”徐嫣靠过道的墙站着。 江寒用力地捏着打包盒，朝门外走去：“那你睡吧。如果你还要再出去的话，告诉我一声。我跟你到明川来，万一你再出点什么意外，我有责任。” 他走到门口，徐嫣在身后把门关上。他随即把打包盒扔在走廊的垃圾桶里。 江寒发觉自己这样主动的行为蛮可笑的，徐嫣对他根本就是爱搭不理。可是他又控制不住，现在两人离得近，他总想着要见她，要跟她说话。 就……挺贱的。 江寒决定要收回那颗按捺不住的心。他们是竞争对手，来明川不是搞暖昧关系，而是要争取经销商。 他回房间去，打开平板电脑，布署落实明天的工作。 程绩是下午四点钟才到明川的。他没去明川大酒店，而是找了一家咖啡厅，把徐嫣叫出来。 两人见面，先聊跟吴宏昌吃饭收集到的一些信息。他分析道：“这样明川算拿下了。” 徐嫣点点头：“八九不离十吧。” “拿下明川之后，还有几个经销商，就让程绪去跑吧。反正他闲着也是闲着。”程绩说。 “让他去跑？他会不会不乐意？”徐嫣问。 “他不乐意，自然会安排其他的人去。按我们现在的热度，他们倾向美思是大势所趋。江寒那边也已经安排人手，下一周都在跑经销商。” 徐嫣眼睛里闪着光：“那我就回去？” 程绩朝她露出灿烂地笑：“回去吧，无忧无虑都想你了。” “那一会儿就走吗？”提到无忧无虑，她恨不得马上奔回沧海去。 “明天走吧，赶夜车不安全。今天晚上你好好休息，晚上请江寒吃顿饭。” 徐嫣眯上眼睛：“请他吃饭？那你跟他一块儿吃吧，我回避。” “昨天晚上他从林江赶到横山去，这份人情就欠下了，于情于理，你都得向他道谢。大方一点，不要显得小家子气。”程绩开导她。 想起昨天晚上江寒的种种表现，还算比较绅士友好，徐嫣决定暂时放下纠葛。不就是吃一顿饭吗？明川已经纳入囊中，跟他吃一顿饭，让他放松警惕，还能麻痹他一阵子。 江寒给员工安排完工作，便躺在床上休息。睡得迷迷糊糊之际，他的手机响了，接起来便听到父亲江庆华严厉的质问：“你昨天半夜给廖叔叔打电话干什么？” “您都退居二线了，消息还这么灵通？”江寒坐起来，笑嘻嘻地回应。 “少给我打岔！你是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需要打扰廖叔叔？”江庆华没被他绕走，继续问道。 江寒手指轻捻被角，江庆华不止一次跟他说过，廖叔叔身居要职，无关生死的事情不要轻易给他打电话，人情债欠一次就很难还。他们两家，一个从商，一个从政，很容易被别人抓住把柄，大作文章。 没听到他解释，江庆华怒火中烧：“我虽然不管公司了，但还没到老眼昏花的地步，我不是查不到，我只是想听你亲口解释，你是我儿子。” 江庆华是个严父，不过对儿子的管教还讲点章法，并不是独断专行。只要他的解释合情合理，他不会追究下去。 江寒知道这事儿捂不住，便老实交待：“昨天徐嫣在横山见义勇为，然后被那些地痞打击报复，当时情况危急……” 江庆华一听到徐嫣的名字，打断他的话：“前天我问你是不是心里还惦记着这个徐嫣，你说没有。她在横山遇到危险，你去打扰廖叔叔，你要怎么解释？换作别人，你会这么着急吗？” “爸，她毕竟跟过我三年，在外地遇到紧急情况，我没有办法坐视不管。”江寒再次解释道。 “江寒，你把公司弄得怎么样，我不在乎。但我警告你，你的结婚对象必须征得我和你妈同意，不然我让他们在沧海过不下去。”江庆华说。 江寒苦笑，人家现在春风得意，根本不屑得多看他一眼。他恹恹地说：“也就这一次了，不会再有下次。” “你好自为之。”江庆华说完，把电话挂掉。 江寒把手机扔在床上，不一会儿又响起，他没看号码，接起来沉声问：“什么事？” 程绩愉悦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来：“我到明川了，晚上一起吃个饭。” “不想吃。”他拒绝。 “我安排徐嫣明天回沧海去。”程绩说。 “回沧海？她不跑经销商了？”江寒皱着眉头问。 “我又不是那没人性的老板，她昨天晚上受惊吓，回沧海休息，其他的经销商让程绪跑一趟。我一会儿把吃饭的地址发给你。”程绩生怕他再次拒绝，把电话挂掉。 江寒原本计划晚上跟徐嫣一起吃个晚饭，但刚才父亲的那番话浇灭他的念头。现在听说她明天要回去，心里又觉得空落落的。 过一会儿，程绩把地址发过来。他把自己收拾好，出门去赴宴。 走到包厢里，看到徐嫣和程绩挨得很近，正在看他的手机，脸上满是笑意。 他酸酸地问：“看什么呢？” 二人同时看过来，程绩回他：“这些天给无忧和无虑录了一些视频，她着急要看。” 江寒下意识地问道：“你出来了，那两只小猫怎么办？” 徐嫣诧异地看着他，他不爱小动物，之前看到无忧和无虑都是一副嫌弃的样子，怎么突然关心起来？不过，既然他释放善意，她也领情，便回答道：“只要有足够的猫粮和水，它们独自生活几天没问题的。” 程绩将菜单递过来给他：“你看看想吃什么菜。” 江寒坐下，自己倒了杯茶水：“你点吧，就咱们吃饭，随意些。” 程绩又问徐嫣：“你可有什么喜欢吃的？” 徐嫣还在看视频，头也没抬地说：“你随便点，不过别放辣椒。” 这下换江寒惊诧：不放辣椒，这是在照顾他的口味吗？ 第十六章 士别三日 程绩先看一眼江寒，再看一眼徐嫣：“你不能吃辣？” 徐嫣头也不抬地说：“这两天有点上火，想吃清淡的。” 江寒心情欢愉，她真是在照顾他的口味，于是友善地说：“叫服务员额外给点辣椒酱吧，想吃就蘸。” 徐嫣没回应，程绩招来服务员点菜，注明不放辣椒。 点完菜服务员离开，江寒坐在徐嫣的正对面，一边喝茶，一边看着她。 察觉到他的眼神，徐嫣把手机还给程绩：“一会儿你把视频全部发给我。” 程绩把手机收起来，笑着说：“着什么急呢？反正我又不会把视频删了。” 见他们之间说话如此熟稔，江寒有些不是滋味，他盯着徐嫣的眼睛问道：“就那么宝贝那两只小土猫？” 徐嫣朝他笑：“它们值得。虽然是动物，不过心眼好，不会伤害对它们好的人。这一点上，比人类要强。” 这话又意有所指。 江寒自嘲：“这一点我承认，人类真比不上。” 程绩知道二人的过往，如果要让他们这么明嘲暗讽的，等会儿怕是饭都不用吃了。他说道：“猫确实是蛮可爱的，这几天放在我那儿养，一回家看见它们在屋子里又喊又叫，我的心都快被融化了。” 徐嫣说：“无虑这种玳瑁花色，在猫的世界里是绝色大美猫，性格又温和。” “无忧性格也好，看我回家总在我身边来回蹭。据说三花猫也是猫界的大美女。”程绩说。 “三花猫在人的眼中也是漂亮的。” 听他们聊起猫，江寒插不上话，为了突出自己的存在感，他开口道：“横山的视频被人发到了网上，也许会发酵放大。” 徐嫣二人朝他看来，程绩有些担忧地说：“那徐嫣会不会被人网暴？” 江寒说：“我会找关系压下来。” 程绩提醒徐嫣：“这次横山的事情，多亏了江总，你得好好谢他才行。” 徐嫣点头：“多谢江总，一会儿我得敬你几杯。” 江寒举着茶杯，朝她示意：“不必客气。你酒量不好，以茶代酒也可以。” 这种话，旁人听起来有些暖昧。程绩表情飘乎地看着徐嫣，她朝江寒笑道：“江总，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才对。” 话音刚落，服务员开始端菜进来，徐嫣吩咐道：“再给我上一瓶酒，要最好最贵的那种。” 程绩咋舌：“真喝？” “既然要向江总道谢，总得表现出诚意来，不是吗？”她边说边朝他眨眼。 江寒猜出她的意图：“你是想把我灌醉明天见不了吴宏昌？那我得留个心眼。” 徐嫣狡黠地说：“那江总这是不领情了？” “领情归领情，但酒不能喝多。”江寒说。 酒来的时候，菜也上得差不多。徐嫣把酒斟满杯子，举起来恭敬地对江寒说：“感谢江总对我伸出援手，我敬您！” 话是一本正经的，江寒却想知道，她是在演戏，还是发自真心的想要感谢。但现在她的城府太深，套路又太多，他根本无从分辨。 徐嫣一连喝了三杯，都不带停顿。喝完酒，她的脸蒙上一层绯色。江寒坐在她正对面，觉得她这个样子，甚是明艳动人。 他从前怎么都没发觉她这么好看。 没等他沉浸在回忆里，程绩端起杯子来跟他喝。说几句场面话，连灌他三杯。 菜还没吃一口，连喝几杯酒，江寒有些上头。他人靠在椅子上，眼神迷离，看着徐嫣，越看越觉得她可爱迷人。 他把他爹的话抛到了九宵云外，努力回想当初他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可是他当时并没有真正上心，能想起来的事情屈指可数。 这顿饭吃下来，三个人都喝了不少酒，不过都还清醒着。 吃完饭才是七点钟，时间尚早，回到酒店也是在房间里看电视或者手机，浪费时间。 程绩提议去逛街，他觉得女孩子会热衷这些。徐嫣摇头：“喝酒了走不稳，不想去。” 江寒说：“明川大酒店有个运动俱乐部，可以打打球，也可以喝茶休息。” “我没意见。”徐嫣一只手拎起包，甩到肩膀上。 程绩看着江寒：“那我俩打台球？听说你球技不错。” 江寒欣然应下：“听说你球技也不错，我俩切磋切磋。” 回到明川大酒店，三人径自去往俱乐部。那里面有两张球台，一张有人了，另一张还空着。 两个男人赶紧去占场地，徐嫣在旁边的长椅坐下。她掏出手机来，打算编辑视频。 他们热了一会儿身，就开始正式的对决。江寒脱下外套，把衣服放到徐嫣身边空着的位置上。 她在此时抬起头，看到他只穿一件衬衫，薄薄的布料之下显现出他发达的胸肌。许是酒精的缘故，徐嫣竟然想到他以前洗完澡只裹着一条浴巾出来的样子。 真是臊得慌！ 她赶忙低下头，耳朵滚烫。江寒还在一旁提醒她：“别老是低头看手机，对脖子不好。” “知道了。”她闷声应道。 后来徐嫣没有办法专心剪视频，因为她时不时地要去搜寻江寒的身影。像被下降头了似的。 程绩以为她也想玩，隔着桌子问她：“徐嫣，你要不要也来玩一盘。” 她摇头：“我不会。” 江寒说：“真想玩，我可以教你。” 隔壁桌的一个女宾正由男朋友手把手教着，两人身子贴得很近。徐嫣打了个激灵，忙不迭地摇头：“不，我不想玩。” 他们也没有勉强，两个人继续玩。徐嫣的酒精后劲上来，眼皮子在打架，视频都看重影了。她有些后悔刚才在酒桌上喝得太猛。 手机“叭嗒”一声掉在地上，江寒和程绩同时看过来，她不好意思地说：“抱歉，我有点打瞌睡了。你们玩，我回房间休息。” 江寒放下球杆，过来帮她捡起手机。徐嫣向他道谢，随后站起来。 哪知根本站不稳，才起来脚就无力地再摔下去。江寒抓她一只胳膊，眼睛里有关切又有些责备道：“不是挺能喝的吗？” 程绩也围过来说：“不舒服吗？要不要上医院？” 徐嫣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我没事，就是有些上头。” 江寒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我送你回房间去。” 程绩惊得瞠目结舌。 徐嫣挣扎：“不用你送，你放我下来。” 江寒不理会她的抗议，双手将她圈得紧紧的，然后对程绩说：“你帮我把外套拿上去。” 从俱乐部里出来他们去坐电梯，电梯里的人纷纷投来探究的目光。徐嫣见挣不开，只好拿一只手捂住眼睛，反正只要她看不见，尴尬的就不是自己。 江寒一直抱着她进了房间，将她放在床铺上。 徐嫣的脸已经红得像煮熟的虾。她把头埋在被子里对江寒说：“谢谢你送我回来，我要睡觉了。” “洗完澡再睡会舒服一点。”他说。 徐嫣突然掀开被子，语气恶劣地说：“不要你管，你快走。” 江寒被她这种孩子气般的行径逗乐了，他好声好气地说：“好，不管你。晚上有事给我打电话。” 徐嫣在心里嘀咕：我才不会给你打电话。 不久之后，程绩在微信上给她发信息：【我觉得今天你和江寒都不太对劲。】 【我演戏演得太好了吗？】徐嫣回复他。她当然不可能告诉他自己那些心迷意乱的时刻，不仅不能告诉程绩，任何人都不能说。 【真是演戏吗？如果是这样，我推荐你去演艺圈。】程绩又发一条信息过来。 【我比你了解他。今天晚上他高兴了，明天就会放松警惕，咱们还可以打个时间差。】她一本正经地胡说。 程绩放下手机，站在窗子前看着外面的灯光。他有一丝危机感，男人的本能让他察觉到，江寒对徐嫣应该是还有一点感情，并不像他以为的那样单纯。 或许，他应该先行一步。 江寒坐在房间的椅子上，回味徐嫣刚才在他怀里的那个感觉，是温热且柔软的。她将脸埋在他胸膛前，她的呼吸就像是从地下迸发出来的岩浆，燃烧着他的身体。 他冲到房间里去洗冷水澡。 这一晚，三个人各怀心事，很晚才睡着。 第二天酒精散去，江寒意识到自己还要去见经销商，出门路过徐嫣的房间，他放弃了邀她一起吃早餐的念头 先把经销商拿下才是正事。早餐吃不了，回沧海还可以约她吃午餐、吃晚餐。 他比吴宏昌的员工早一步到公司。等了半个小时左右，吴宏昌才到，见到他赶紧道歉：“江总您亲自来明川了？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 江寒同他握手：“吴总不必这么客气，不请自来，多有打扰，还请您多多包涵。” “您能来我这儿，是我的荣幸，不存在打扰。”吴宏昌连忙将他带到办公室，叫助理烧水沏茶。 寒喧之后，江寒进入主题：“这次过来，是想跟您聊聊新兰的产品在线下商超销售的事，我们给经销商会有很大的让利。” 吴宏昌为难地说：“江总，实不相瞒，新兰的品牌已经相当成熟，刚过完电商节，消费处于饱和状态，难有新的增长点。” 江寒问他：“那你有什么想法？电商节结束了，我们都还是要继续卖货的。” “我要冲一下美思的产品。”吴宏昌说。 “什么？你要冲美思的产品？”江寒心中的警铃大响，他简直不敢相信：“你跟美思的人见过面了？” 第十七章 还其人之身 “见过了，美思的人就是你以前的助理徐嫣。”吴宏昌高兴地说。 江寒追问道：“你们什么时候见的？” “昨天中午，我们在一起吃的午饭。” 江寒握着拳头，脸色铁青。昨天她十点五十离开酒店，不接电话不回短信的时候是在跟吴宏昌吃饭谈业务。 当时他在干什么呢？为了让她多睡一会儿，从餐厅给她打包饭菜上楼；没见她在房间里，联系不上，他担心着急去调监控找人。 晚上一起吃饭，她向他敬酒，说感谢他的相救。她跟程绩一起在他面前演戏，让他放松戒备，他还因为跟她有肢体上的接触兴奋得一夜没睡好。 合着都是假象，她这么做就是要掩盖自己真实的目的？ 吴宏昌看他脸色不好，小心翼翼地问道：“江总，你是不是不舒服？” 江寒收回心思，朝他露出标准的笑容：“没事，昨天晚上喝得有点儿多。吴总，美思现在势头上来，但跟新兰比还是有差距的。不管是口碑还是公司实力，短时间内美思估计很难超越。而我们做生意最看中的是什么？” 吴宏昌顺着他的话问道：“是什么？” “稳定！”江寒向他灌输自己的理念：“美思跟新兰原本师出同门，实力是有的，但公司管理层和决策层不太行，导致他渐渐没落。产品除了质量之外，品牌定位和营销策略也很重要。这一点上，美思是不如新兰的。” 吴宏昌说：“可是现在美思有热度，我们当然要抓紧这个热度蹭些业绩，至于能维持多久，那就看各自的造化。商人本来就是逐利的。” “不可以完全这样理解。”江寒摇头道：“产品质量及口碑不稳定，会导致消费者对经销商有误解，最后吃亏的还是自己。” “那现在新兰确实没有热度。”吴宏昌笑着说。 江寒想起徐嫣在钱昆身上出的馊主意，决定反将她一军：“我们新兰可以在政策上多给一些优惠，我在沧海的经销商是多给了两个点的返利，外省我可以多给一个点。” 吴宏昌马上来了兴趣：“真的吗？” 江寒点头：“真的。我可以马上把合同做出来。” 吴宏昌摸摸下巴：“我考虑考虑。” “你不用考虑我的诚意。你可以比较一下，美思有热度，但需要把货卖出去了才看到收益。而我这边是实打实的三个点返利，只要进货就有。” 吴宏昌很是心动，不过生意上的事情需要冷静下来再做决定。他说道：“江总这个条件实在是诱人，这样吧，一会儿我把公司中高层的管理人员叫来一起开会，我们商量商量。” 江寒把手放在办公桌上，身子微微向前倾，给吴宏昌一点压迫感：“你现在就召集人开会，我在这儿等你。这两天我的工作重心就在明川。” 吴宏昌为此感到很不舒服，但还是站起来说：“好，我现在就找人开会研究。” 待他和员工都去会议室开会之后，江寒靠坐在椅子上，给徐嫣打了个视频电话。 徐嫣这会儿已经和程绩在返回沧海的路上。看到江寒发过来的视频请求，她皱起眉头对程绩说：“江寒找我了。” 程绩手握方向盘，注视着正前方道：“那你接吧。昨天我已经跟他说过，今天你要回沧海。” 徐嫣看着手机屏幕说：“他这会儿应该是在吴宏昌那儿，有可能已经知道昨天我们一起吃过饭了。” 程绩侧过头看她一眼，随后继续看正前方，说道：“知道就知道。明川要是拿不下来问题也不大，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听了他的话，徐嫣点了接通键，两秒钟之后就在屏幕上看到江寒。 他亦看到了徐嫣，她肩膀上绑着安全带，是已经启程回沧海。他把镜头转个方向，把吴宏昌办公室的摆设给她看。 “我现在在吴总的办公室。”他说。 “江总没必要向我汇报。”徐嫣冷冷地说。 “吴总去开会了，我在他办公室里喝茶。你和程绩要不要过来，待会儿再一起吃个午饭？”江寒再次把镜头调换过来，似笑非笑。 “不吃了，我们有事，已经在回沧海的路上。”徐嫣板着脸，嘴角往下扯。 “你们真是不够坦荡，又不是鬼子进村，悄悄地走。你让程绩把车开稳一点，我等吴总散会了签合同。” 徐嫣与程绩对视一眼，江寒继续说：“我答应给他三个点的返利，这种待遇连钱昆都没有，想来他肯定是很心动。” 徐嫣咬着牙：“你真卑鄙！” 江寒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这叫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你让程绩在钱昆那儿拖住我的时候，我可什么都没说。昨天还背着我跟吴总吃饭，害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意外，担心半天。” 徐嫣把视频挂掉，将手机扔进包里，双手交叉抱在胸前，脸色阴沉。 程绩安慰她：“无碍。吴宏昌又不是完全不卖我们的货，只要美思保持现在的热度，销量就不会很差。” 徐嫣叹着气说：“那我来明川有什么意义？” “你的目的性太强了，会很累的。这一趟出来，省内经销商已经完成了预期的销量，省外的像吴宏昌这样，能争取到是好事，争取不到就缓一缓。”程绩说。 徐嫣烦躁地说：“你这样不争不抢随遇而安的性格，做企业不行的。” 程绩失笑：“也不是完全不争不抢，但我懂得张弛有度。” “江寒也没什么招，就只会给返利，拉低品牌的格局。”徐嫣吐槽道。 “好了，打起精神来，回沧海我们讨论接下来要怎么应对。”程绩说。 徐嫣想了想，气不过，拿出手机给吴宏昌打去电话。但他在开会，并没有接。 吴宏昌的会议持续了两个小时。公司内部的人员分成两派，一派觉得美思异军突起，跟着热度没错；另一派觉得新兰稳定，又有这么大的优惠力度，这是肉眼能看到的好处。 双方讨论激烈，难分伯仲。 江寒就在办公室里等了两个小时。在这两个小时里，他跟进其他线路的业务员，徐嫣没有跑到的地方，一定要拿下，稍微有点犹豫的，都予以三个点的返利。 吴宏昌散会回来，江寒问道：“吴总，讨论有结果了吗？” 他摇了摇头：“双方都各有各的道理，我一时还难做选择。” 江寒笑：“可是，这个公司姓吴，没有冠第二个姓氏。接下来，我们也会招进优秀的运营团队，做品牌运营，我可以跟你保证，不会比美思差。” 吴宏昌把手机拿出来，看到有未接来电，皱皱眉头，准备回拨过去。 江寒轻轻撇嘴道：“徐嫣打来的吧？你要是回过去，她肯定是给你画大饼，说美思前景会如何如何。吴总，与其期待那些看不到的虚幻，不如抓住眼前实实在在的利益。我们合作这么多年，新兰从来没让你失望过。” 吴宏昌叹一口气，把手机扣在桌子上：“那江总准备合同吧。” 把明川的经销商从美思手里抢过来，江寒才觉得出了一口恶气。沧海有钱昆，明川有吴宏昌，新兰算基本稳住。 签完合同，江寒请吴宏昌公司主管以上级别的员工大吃一顿，喝多便搂在一起称兄道弟。 在明川多歇了一天，江寒在回去和继续跑经销商之间摇摆。新兰的业务员都出来，他们可以单飞，他去了就是锦上添花。 忽然想起程绪被派出来跑市场，于是他给他打电话，问他在哪儿。 程绪说在简安，江寒便决定过去会一会他。 一见面，程绪就像他倒苦水：“把我叫出来跑经销商，你说程绩这是几个意思？” 他假装惊讶：“不是徐嫣在跑的吗？怎么把你叫来了？” “还能为什么？”程绪不屑地说：“跑业务多累啊，坐办公室不舒服吗？人家怜香惜玉！摆那么高的姿态，我以为多能打呢。” 听他这牢骚，江寒微微皱起眉头。在生意上他想尽一切办法对付美思，但并不喜欢听别人编排诋毁徐嫣，更何况他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江寒提醒他：“你是美思的副总，还管营销的，出差其实也是本分的事。” “就你还把我当个副总。我上次跟你说过，徐嫣是总裁办的营销顾问，她的名头听起来不响，但是权利比我还高一点。省内容易拿下的经销商，她都搞定了，销量算她的，省外难啃的硬骨头让我来，听着都憋屈。”程绪怨气十足地说。 江寒问他：“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还能怎么办？省外的难啃，你又亲自坐镇，我有什么办法？”程绪激动地说。 江寒安抚他：“既然出来了，那就当公费旅游，经销商跑一跑，就当联络感情，回去的报告随便写写。程绩也知道我出来了，争不过新兰的。” “我就想这么干！”程绪情绪又激动起来：“他不把我这个副总放眼里，我自然也不是吃素的。徐嫣来了，就是想搞内耗，我陪着她就是了。” 江寒朝他勾勾手：“你知道从哪儿下手吗？” 程绪抠抠鼻孔：“她刚到公司没多久，现在还找不到什么错处。” “那个直播团队一个月开销不少呢。现在品牌热度炒起来，他们用处就不太明显了。”江寒提醒他。 程绪若有所思：“嗯，我回去好好研究研究。” 第十八章 活着有什么苦 江寒发现，当他的情绪没有跟着徐嫣走的话，他做事情还是非常地有条理，又善于抓住对方的弱点。 程绩把徐嫣找回来，他是不懂徐嫣现在的做事方式，但有程绪这样的人在，稍微搅搅浑水，让他们内部闹起来，美思就会伤掉元气。 不得志的程绪就是一个突破口。 徐嫣和程绩回到沧海之后，把无忧和无虑接回来，开启早九晚六规律的上班模式。她出去跑这一趟，订单接近三千万，再加上钱昆那边以及线上的销售，一个多星期下来，已经有三千五百万的出货量。 这个数字，让美思上下又多喘一口气，以至于每个人见到徐嫣，都如同见到再生父亲那般热情。电商节打了个翻身仗，如今线上销售稳定，年底的奖金一定要比上一年的要高。 徐嫣没有被胜利冲昏头脑，她懂得热度都是有时效性的，如果要一直保持着高人气的关注，必须再有新的爆点。 她去找程绩，向他表达了自己的观点。 程绩问道：“那你有什么想法？” “我先去跟直播团队沟通，看看他们有什么好的点子。”她说。 “那如果没有呢？”程绩反问。 她有点犹豫：“应该会有的。至少在传播学上，他们比我们更专业。” 程绩说：“他们每个月的预算都在五十万，如果接下来没有爆点，恐怕到时候我也保不住。” “可是……”徐嫣犹豫了一下，还是要说：“这样显得我们太无情。他们做出的成绩，你和我都看得到，好几次直播间观看人数在平台都是名列前茅。如果我们放弃不用，江寒会挖过去的，届时我们的损失可不止每个月五十万。” 程绩长叹一口气：“我何尝不知道呢？美思的总裁是姓程，可又完全不是程家的。” 徐嫣点头：“我知道的，会有办法的。” 她做完手里的事情，去了一趟直播间工作的地方。 直播团队成员年纪都不大，由两个女生和两个男生组成，核心人物叫董静洁，比她还小一岁。 这会儿没上直播，几个人在对台本。见徐嫣来了，他们开心地迎上来打招呼：“嫣姐来了。” 徐嫣把买来的奶茶和蛋糕点心放在小桌子上：“今天嫣姐请客，奶茶和小吃都管够。” 四个人连忙打开袋子，取出奶茶，插上吸管喝起来。 甜食能让人心情愉悦，看他们高兴的样子，徐嫣自己也跟着笑起来。董静洁放下奶茶，取出一块小蛋糕，一边吃一边问她：“嫣姐今天过来有什么指示？” 徐嫣朝她笑笑：“你们吃完了再说。” 董静洁愣了愣道：“嫣姐你有什么事就直说吧，你这样看着我们吃，我心里不踏实。” 徐嫣说：“目前我们这个直播间开播已经有三个月了，如果一部电视剧每天都播两集，看三个月是不是该剧终了？” 四个人把手里的食物放下来，纷纷看向她，董静洁问道：“公司如今对我们的直播不满意了吗？” “也不是说不满意。”徐嫣抿了抿嘴：“你们应该也能感觉到，现在直播间的人气已经大不如从前，粉丝的流失意味着线上销量会减少，拉新也是有困难的。” 另一个男生说：“那公司希望我们怎么做？” 徐嫣回答道：“公司不干预你们的创作，只是希望能再出一个热点话题，从你们的角度来说，应该也有这种渴望的。” 董静洁想了想道：“可以换另一个题材，现在是古装，换做现代家长里短，特别是彩礼、婆媳关系之类的话题，容易有热度。” “题材你们自己把握。目前销量可以，大家都能缓一阵子，你们可以慢慢创作。”徐嫣说。 聊完正事，徐嫣又待了好一会儿才离开。 …… 江寒跟简安跟程绪见过面之后，飞了一趟京城，去找一个做品牌传播比较厉害的机构。 如今新媒体传播范围广泛，不管是一线城市还是偏远乡村，只要有一部智能手机，有信号覆盖，人们都能第一时间接收到讯息。他之前还不是很在意，看美思崛起之路，很大程度上借了新媒体的力。 他不跟风搞剧情式直播间，做一些出圈的宣传，应该还是可以的。 他跟对方聊了很久，从传播理念到传播方式都有了新的了解。对方提议，现在国货有热度，可以做一系列古风和民族风的短视频。 江寒和他们达成了初步合作意向。 从京城飞回沧海是星期六下午，他先回自己家洗澡换身干净的衣服，然后开车去往郊区徐嫣住的地方。在横山和明川的账，得好好算一算。 徐嫣周末闲在家里，照顾好无忧和无虑，再去整整小菜园，便开始准备晚饭的食材。早上去了一趟市场，看到有新鲜的板栗卖，称了两斤回来，再买上半只鸡，打算做一道板栗焖鸡。 不过板栗处理起来有些麻烦。要先在外壳上剪开口子，然后放热水里烫软，剥掉外壳，再剥掉里头那层绒毛。 这是一项大工程，好在她有耐心。 板栗刚开好口放热水里烫，门外便有人摁铃。打开对讲屏幕，便是江寒那张冷峻的脸。 他这个人总有不请自来的毛病。 她站在屋里，没去开门，他接着发视频电话，才一接上，他生硬地说：“我知道你在屋里，给我开门。” “你想干嘛？”徐嫣问他。 “来看你家的猫，这个理由行不行？”江寒说。 “我的猫不喜欢你。”她厌恶地说。 江寒讥笑道：“我不信，除非它们亲口对我说。” 徐嫣懂他上门来的目的，无非是咽不下明川那口气。生意场上，向来都是尔虞我诈，他本来去明川就是抢客户，她难道要睁眼看他抢？ 挂掉电话，她去开门，看见江寒没好气地说：“找我算账？吴宏昌不是被你争取到了吗？你又没什么损失。” 江寒走进来说：“怎么没损失？我要给他三个点，我给钱昆才两个点。” 徐嫣跟在他后面说：“三个点又亏不死你，你也可以不给的。” 走到院中间，屋里有音乐声传出来。江寒愣了愣，停下脚步，回头看徐嫣，眼神里装着复杂的情绪。 徐嫣问他：“怎么不走了？” “放着的这首歌叫什么名字？”江寒盯着她问。 “你不知道吗？这首歌我以前经常放的。”徐嫣语气带着一丝哀伤。 “我确实不知道。”江寒略带抱歉地说：“跟你分开之后没再听到这首歌。偶尔想听一听，又因为不知道歌名而作罢。” 徐嫣朝屋里走去，说道：“对于不喜欢的人来说，听没听过并不重要，歌名更不重要。” 她的背影有些落寞，江寒也不太好受。跟着进了屋子，徐嫣去厨房干活，他目光放到放着音乐的智能音箱上。 现在网络科技这么发达，她不肯说，他自己有办法能查到。先用手机把音乐片断录下来，再上音乐软件找同款。 很快搜集到戨曲信息：歌名《姻缘》，演唱者李仙姬。 这首歌是韩语演唱的，唱的什么内容不清楚，但从前奏可以听出来这是一首哀伤的曲子，结合歌名，大概是爱而不得，有痛彻心扉的悲苦。 好奇心驱使他去搜汉语歌词，再把目光投向厨房。他现在理解徐嫣为什么喜欢听，因为这首歌唱出她当时的心境。 而他完全不懂，也没有在意过。 江寒有愧疚感。他朝厨房走去，倚在门框，看着徐嫣高瘦的身影，眼睛有点酸。他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无法控制身体的反应。 看了一会儿，徐嫣没发觉，他走进去问道：“你在做什么？” 徐嫣回道：“在剥板栗。” 她手里拿着一把小刀，将栗壳掀开。热水烫过的栗壳发软，但剥下来还是需要些力气和技巧。江寒看着锅里那一堆，捋起袖子问：“你这样得剥到什么时候？” “慢慢剥吧，反正有的是时间。” “还有没有刀？给我来一把。”江寒说。 徐嫣看他一眼，把手里拿着的递给他：“你用这个，我再去找一把。” 过一会儿她回来，手里多了一把精致闪光的手术刀，吓得江寒腿打颤：“你怎么会有这种工具？” “我在司法鉴定中心工作了三年，有这种工具很正常。” 江寒找话题跟她聊：“我发现你似乎特别喜欢做这些麻烦的事，上次做猪肺汤，这次剥板栗，下次你打算做什么？” “这些事情比起待在解剖室里工作，一点儿都不麻烦。”徐嫣说。 “徐嫣。”江寒停下手里的活儿，用一种怜惜的语气问：“你在夏安是不是吃了很多的苦？” 徐嫣淡然一笑：“活着有什么苦？” 江寒无话可说。他意识到，如果当初不是自己那般冷漠无情，她不至于跑到夏安去。 徐嫣低声问他：“你现在是良心发现吗？我在夏安三年，亲手解剖过的遗体一百多具。有些是无名尸，找不到亲属，一直躺在冻柜里。比起来的话，我真不算苦。” “所以你已经看淡生死了？”江寒问。 “在生死面前，其他的都不算事。”徐嫣解释完，也停下手里的动作，严肃认真地对他说：“你现在见到我，是愧疚同情加救赎的心态吗？没必要！如果我们的处境换过来，我也会做出同样的反应。” 江寒品读她话里的意思，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无忧和无虑从猫房里跑过来，冲到他脚边“喵喵”叫，他没有防备，手里的刀下偏了，割到他的中指，登时血流成线。 第十九章 没有心而已 徐嫣轻皱眉头，扔下手术刀和栗子，对他说：“你忍一下，我去拿东西过来给你包扎。” 很快她拎来一个小型的医药箱，先取出一块小棉布，压在伤口上止血。 她细长的手指捏着他受伤的中指。两人再次有肌肤上的接触，徐嫣神色如常，江寒却如被电击了一般，心跳加快。 他一眨不眨地盯着徐嫣的脸，她的皮肤洁白细腻，眼睫毛长而翘，随着她的呼吸扑闪。他另一只没受伤的手指动了动，有一股想亲吻她的冲动。 徐嫣出声提醒他：“不要乱动。” 江寒咽了咽口水，像要做坏事被抓现场的孩子那样心虚。 缠上一条纱布，再用医用胶布固定好，她把东西收进箱子里，对江寒说：“伤口不大，不用打破伤风，注意别碰水。” 江寒看着被包得像只蚕蛹的手指头，颇有些遗憾地说：“那没法帮你干活了。” “无妨。这种活你大少爷干不来，别给我添乱。”徐嫣把药箱拎起来，拿到外头去放。 手受伤了，江寒剥不了板栗壳，只好到客厅里坐着。无忧无虑在屋子里窜来窜去，他起了童心，拿起逗猫棒来逗两个小家伙。 它们一会儿跑，一会儿跳，一会儿钻到桌底，一会儿又跳到他的腿上，他高兴得“哈哈”笑起来，完全忘了这不是在自己家。 徐嫣继续在厨房里剥栗子壳，偶尔扭头看向客厅，见他笑得像个地主家的傻儿子那般。 在她又一次回头时，正好与江寒的视线对上。他索性抱起两只小猫去往厨房，站在一旁看她做事。 他觉得这种氛围很好，让他瞬间安心、踏实。 徐嫣左手捏着一颗栗子，右手将刀尖插入开好的口子，稍稍用力往外扯，壳就掉了一块下来。 “以前你在家里的时候，是不用干家务的吧？”江寒问道。 印象里她的厨艺很差，连面条都煮不好。 “这些事情不是很难，多做几回就熟练了。”徐嫣不以为意地说。 江寒听着有些心酸，她是沧海医科大学的高材生，原本家境优渥娇生惯养。谁料到会出那样的事？ 也许是吃了很多苦，才会把收养的两只小猫取名叫无忧无虑。 “你是怎么去夏安当法医的？”这个问题这些天一直在他脑子里盘旋，没找到机会问出口。 徐嫣正想回答，江寒的手机响了。他把猫放下，从外套口袋里拿出来。 他看一眼来电号码，再看一眼徐嫣，就是不接。 徐嫣觉得奇怪：“为什么不接电话？我对你的隐私不感兴趣，你可以到外面去接。” 听她这么说，江寒当着她的面，把电话划向接通键，沉声问：“什么事？” 电话是江庆华打来的，他对儿子说：“今天晚上顾叔叔请我们家吃饭，你也一起去。” 江寒想都没想，直接说道：“今天晚上我没有空，我得跟京城来的传媒专家开会。” “你少拿工作来当借口。我问过康成了，他说你这个周末没有任何工作安排！”江庆华把“任何”那两个字咬得特别重。 江寒脸上有些不悦：“工作总会有临时加塞进来的，谁能预料得到？” 无忧无虑刚才被他抱在怀里很舒服，又想爬上去，就在旁边“喵喵”叫。 江庆华听到他这边有猫叫声，厉声问道：“你现在到底在哪里？” 江寒毫无感情地说：“我在外面办事，你和我妈去顾叔叔家吃就好。干什么非得拉我一起去？” “江寒，为什么你不清楚吗？”江庆华要被这个儿子气死了。 “我改天空了单独约诗怡。就先这样吧，我忙着。”不待江庆华再说什么，江寒直接把电话挂掉。 徐嫣全程听着他讲电话，揶揄道：“要跟京城来的传媒专家开会？那江总得赶紧走。” 江寒再次抱起无忧和无虑：“走什么走？专家不跟我吃又不会饿死。” 徐嫣剥了快两个小时，才把栗子全部剥好。外面路灯已经亮起来，得赶紧做饭。 洗锅淘米，插上电煮饭。鸡肉砍成小块，姜蒜切片，锅烧干倒油，油热了放姜蒜片爆香，然后下鸡肉，翻炒变色了加盐，再炒几下倒栗子进去，加水焖煮。 等栗子烧熟，再放些自己喜欢的调料，即可出锅。徐嫣吃菜喜欢口味简单，不必要搞太复杂。粟子和鸡肉一起焖，一个鲜甜，一个粉糯，两种食材味道能很好地综合到一起。 再弄一个水煮生菜，两样菜摆在一起，一个碧绿色，一个金黄色，十分诱人。 江寒在客厅逗猫逗累了，靠在沙发上睡着，直到徐嫣把菜端出来，他闻到香气才醒。 他从沙发上起来，去橱柜里拿碗，帮徐嫣盛了一碗饭。 徐嫣意外：“原来你也会照顾人。” “我又不是傻子。”江寒有些不自在地说。 徐嫣哂笑：“是啊，你只是没有心而已。” 美食在前，江寒不跟她争口舌之快。夹起一颗栗子放到嘴里细细咀嚼，口腔里全是粉甜的滋味，他忍不住感叹道：“真好吃。这一盆我可以一顿吃完。” 徐嫣吃了两口饭，漫不经心地问道：“你真请了京城来的传媒专家？” 这次换江寒揶揄她：“你可真有心，一边干活还能一边记下我说的话。” “真的吗？”徐嫣追问道。 “专家是真的，不过没请来沧海，我去京城登门拜访。”江寒一边吃一边回答她。 “这是准备搞什么大动作？” 江寒放下筷子，看着她，眉梢带笑：“徐嫣，你是会放蛊吗？我本来是要找你算吴宏昌的那笔账，结果无意中泄漏了我的商业机密。你说我亏不亏？” 徐嫣这下好好跟他掰扯一番：“我不让你去找吴宏昌吗？我厚着脸皮牺牲休息时间去约他，这不犯法吧？我跟他已经谈得差不多了，结果你去搅和，我的损失谁负责？我找你要了吗？” “你还真不能找我要，钱昆这事儿你就办得不厚道。” “所以你有什么理由来找我算账？不过是各凭本事吃饭罢。我没把你轰出去，让你在这儿蹭饭，已经是给你面子了。”徐嫣强势地说。 看她这副不好惹要炸毛的样子，江寒决定息事宁人，他还想饱餐一顿：“嗯，过去的事情就不提了。” “哼！怎么不提？该提的就得提！”徐嫣凶巴巴地说。 饭吃到一半，程绩打来电话，约她去看电影。 “看电影？”徐嫣看向坐在她对面的江寒：“现在有什么新片子？” 江寒坐直身子，眯起眼睛看徐嫣，程绩约她去看电影？他没听错吧？ 程绩说：“最近新出一部喜剧片，我看评价不错，可以去看看。” 徐嫣朝江寒笑，对程绩说：“那种无厘头的喜剧片我不喜欢看。” 程绩又说：“那还有一部悬疑片，可能比较合你的胃口。” 她摇摇头：“这种剧我看个开头就能想到结尾，那些拙劣的剧情只能骗骗外行人。我家里有猫，晚上不想出去。” 程绩这会儿想见她，又提议道：“那我们去散散步，把无忧和无虑装猫包里带上。” 江寒见徐嫣面带春风，咬了咬嘴唇。他在心里盘算，如果她真的答应跟程绩出去约会，那么他不介意搞点事情，让他周末晚上加班。 看对面男人那带着妒忌的神情，徐嫣嘴角下压：“好，那你过来吧。附近公园晚上有灯展，带无忧无虑去凑凑热闹。” 江寒用眼神示意她：你敢去？ 程绩欣然应允：“好，那你在家里等我，我等下就过去。” 挂掉电话，徐嫣对江寒说：“我一会儿要跟程绩出去。” 江寒吸一口气，放下筷子，阴恻恻地问道：“怎么？你又要演爱上老板的戏码？” “这好像不该你管，你有什么不高兴？”徐嫣说完，夹起一筷生菜，吃到嘴里。 知道她大概是故意想气自己，江寒还是忍不住生气。他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刻薄地说道：“你还是改不了这爱慕虚荣的毛病，是不是只要男人有点钱，你都会喜欢？” “你这么激动干什么呢？我喜欢什么样的人，难道不是我的自由吗？你莫名跑到我家里来，还要对我指指点点，是当我好欺负？你当我还是当年那个年幼无助的徐嫣？”她抬头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 无忧和无虑听他们大声说话，趴在不远处的茶几上，无辜地看着他们。 徐嫣冷笑：“既然江总这么认为，还请你马上离开这里，不要让我这满身的铜臭味玷污了你高贵的人格和灵魂。” 江寒当即迈腿离去，没有回头。 等他走了之后，徐嫣打电话给程绩：“我不想出去了，晚上带猫去人多的地方，恐怕它们会应激。” 程绩不好勉强她，不死心地问道：“明天还休息，那我们明天去也行。” “刚才江寒到我这儿来，无意中透露了一个信息。他去京城找了非常专业的传媒机构，估计要有大动作。”徐嫣说。 “他怎么会跑你那里去？这个消息是真的，还是他骗你的？”程绩问。 徐嫣说：“现在美思销量上来，抢占了新兰的一些市场，江寒怎么可能坐以待毙？往后只怕要杀个你死我活。” 程绩叹一口气：“做企业真累。” 第二十章 自知之明 江寒气冲冲地从屋里出来，上了车子，狠狠地把门关上。双手握着方向盘，眼睛看着挡风玻璃，却没启动车子。 回想在屋里和徐嫣说的话，他发觉自己似乎反应过度了。他有什么立场生气？ 于公，他们是竞争对手；于私，他们现在既不是恋人，也不算朋友。 可是他为什么控制不住脾气，一听她要跟程绩出去，就觉得好像是自己的某个物品被别人抢了一样。 现在叫他走，又有些不甘心，于是把车开到远一点的地方，那儿能看到徐嫣的院门，若是有人进出，都观察得到。 在车上等了一个多小时，既不见程绩来，也不见徐嫣出去。他积着的火气才散去，拧开钥匙发动车子，轻快地踩着油门回家去。 第二天上午，徐嫣喂完猫，吃过早饭，便在家里等程绩。 十点钟左右，门铃响了，她以为是程绩，问都没问，直接去开门。 没料到外面站着的竟然是江庆华。徐嫣愣了愣，怯怯地打了个招呼：“老江总，您怎么会在这儿？” 江庆华面上浮出一丝笑意：“我可以进去坐坐吗？” “当然可以。”徐嫣闪到一旁，让他进来。 江庆华一边走一边打量院子的布置，等走到屋檐下，他回头说：“我记得这好像是程家那小子的房子？” 徐嫣扯着嘴角朝他笑：“老江总既然知道我住这儿，想必其他的都查得一清二楚了。我觉得有话就直说吧，没必要绕弯子。” “你真是有长进了，记得以前你在新兰的时候，见到我连头都不敢抬。”江庆华还是笑。 徐嫣没接话，率先走进屋子里，拿起小茶壶烧水，又从柜子里找出茶叶来，准备沏茶。 江庆华跟进来，径自坐到沙发上，无忧无虑从猫房里出来，看到陌生人，马上原路逃回。 水烧开需要一点时间，徐嫣端来一盘洗好的葡萄，放在茶几上：“老江总，茶要等一会儿才能泡，先吃点水果吧。” “我血糖高，这些年基本不吃甜食。”江庆华说。 徐嫣抿嘴：“不好意思，我不知道。那只能喝茶了。” “美思近来销量节节上升，听说都是你的功劳？”江庆华收起笑，表情严肃地问。 “也不完全是。”徐嫣看到他变了脸，也把情绪敛起来，像学生见到教导主任那般局促。 “你离开新兰之后，就没在这个行业里工作，怎么又突然到美思了？”江庆华审问。 厨房里烧着的水开了，水气冒起来，顶得盖子乒乓响。徐嫣朝他致歉：“水开了，我去关火。” 把水壶拎出来，倒进装有茶叶的茶壶里，先洗一遍茶叶，再倒水，把泡好的茶移到江庆华面前。 徐嫣自己也端起一杯来，慢慢地口味。待放下茶杯，她看着江庆华，淡淡地笑道：“江总今天来找我，只是为了关心我为什么到美思工作吗？” 江庆华亦放下茶杯，一只手放在另一只手背上，敲着食指说：“当然不是。美思用什么人是程绩的自由，我是为了江寒来的。” 徐嫣婉然一笑：“我跟江总的关系很简单，他是对头公司的老板，我是我们这个行业目前炙手可热的营销人才。老江总如果想挖我去新兰，就开个薪酬出来，如果条件优渥，我会考虑的。” 江庆华抿嘴冷笑：“你们的关系真的简单吗？以前你们什么样子，我不吱声，真当我不知道？” “老江总，我离开沧海三年，再讲以前，未免有些过于牵强了。以前就算我是犯罪，坐过牢出来都该有自己的生活。”徐嫣反驳他。 “你不要来招惹江寒。”江庆华严厉地说。 “我并没有招惹他。三年前我离开沧海，是因为江寒根本看不上我。”徐嫣咬着牙说。 “既然你已经离开了，就不该回来。你回来，不就是还惦记着他吗？” 徐嫣大笑：“江总，您今天来是要给我一大笔钱，然后让我离开沧海吗？如果您给的钱足够多，我会考虑的。毕竟我回沧海，主要的原因是美思开的钱高，而我又正好缺钱。” 听她句句都提钱，江庆华脸上满是厌恶：“我就知道你是这种肤浅又势利的人。你之所以回来，不就是看着江寒对你还有一点情义要吊着他吗？他可能被你迷住冲昏了头脑，但还有我和他妈在，我们是坚决不会同意的。” 徐嫣这会儿真是被逗乐了：“老江总，您现在说不同意，当初江寒让我替父偿债的时候，您怎么没有这么强烈的是非观？” 江庆华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您也知道我和江寒之间那不正当的男女关系，怎么当时就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徐嫣追问道。 “他当时要是想娶你，我也肯定不同意！”江庆华恼怒地说。 徐嫣轻蔑地说：“因为他不可能娶我，所以随便玩玩罢了。你们家这价值观还真感人，说出去也不怕别人笑死。老江总您也不用担心，我知道我什么样子，我可不敢肖想嫁入江家。我跟江总，也不过是普通的业务往来关系。” “普通的业务往来关系？”江庆华重复这句话，又再次冷笑：“你在横山出事那天晚上，江寒半夜打电话给廖昌明。廖昌明是谁想必你很清楚吧？如果只是普通关系，值得他半夜打这个电话吗？” 虽然听说江寒找了一点关系，但徐嫣万万没想到会惊扰到廖书记。廖昌明早前任某部门一把手，后来升到副职，再然后是正职，现在已经准备到京城去。 万万不该惊扰到他。 徐嫣这下磕磕巴巴道：“我……我不知道他找的廖书记。” 江庆华说：“本不至于的，但他偏偏找了。他平常那么清醒的一个人，怎么你一出点问题他就分不清轻重急缓？” 徐嫣现在也回答不出来为什么会是这样。她双手搓了搓脸，轻声说：“我真不知道会牵连到廖书记。” “徐嫣，你家庭什么样子你清楚，跟我们江家差得太远了。我现在就明确地告诉你，我们要给江寒找的媳妇必须是门当户对的世家，现在已经有合适的人选。江寒有时候脑子发昏，希望你跟他保持距离。”江庆华说。 徐嫣再喝下一杯茶，笑了笑道：“老江总这话太霸道了。乡下养的牛不小心吃了别家的农作物，牛主人要做的是赔礼道歉然后再把自家的牛圈好，没有道理去怪别人把作物种在外面且没做好防护。” “江寒那边我也会督促他，我是提醒你，不要抱着任何幻想，不然等到事情闹大了，彼此下不来台面，到时候恐怕你们徐家会成为整个沧海市的笑话。”江庆华倨傲地说。 徐嫣呛他：“我徐家再怎么卑微，也还有一点礼义廉耻。希望老江总回去对你儿子多加管教，跟你们定好的儿媳妇白头偕老早生贵子。我是徐家的孩子，轮不到你江家的人来教训我。” 说完，徐嫣站起来，朝门外伸手：“我一会儿还得去跟朋友见面，就不留老江总喝茶了。” 江庆华站起来，准备要出门了，又来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徐嫣，自知之明是一个好品质，它会让你少走弯路。” 徐嫣眨眨眼睛说：“我知道的。希望老江总以及整个江家，也都有这种高贵难得的品质。” …… 程绩来的时候，看到徐嫣脸色奇差，连忙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 徐嫣摇头：“我没有生病，只是生气。” “谁把你气成这样？我找他算账去！”他气势汹汹地说。 徐嫣朝他撒谎：“是看了一些虐猫的视频。” 程绩咬牙说：“那些人变态，肯定会有报应的。” 随后两个人拿猫包把无忧和无虑装上，先去了附近的一个公园遛猫，等到中午，程绩带她去吃饭。 担心饭店不允许带宠物进去，先把无忧无虑送回家，把它们喂饱，二人再开车进城。 去吃饭的地方是一家高级会所，需要有会员卡才能进。会所装修精致，菜品味道好有格调，在沧海富人群里小有名气。 他们去得晚，包厢已经定满，就连大厅里好的位置也都所剩无几，最后只能坐在一楼靠楼梯口的位置。 点好菜，程绩看徐嫣脸色还是不好，安抚道：“世界上善良的人还很多的，不要为那一小撮品性恶劣的人生气。” 徐嫣勉强地笑了笑：“我没事的，再恶毒的人我都见过。” “一会儿你还想去哪里？不想去看电影，可以去看话剧，音乐剧。”程绩说。 徐嫣说：“吃完饭再说吧。” 一位身材高挑的迎宾从门外走来，恭敬地伸个手势，对她身后的人说：“江总，您的包厢在三楼，请从这儿上电梯。” 电梯就挨着人行梯，听见她招呼“江总”，徐嫣和程绩不约而同地看过去。 那个“江总”，不是江寒还能是谁？他不是一个人，身旁跟着一个留短发的干练女子。 徐嫣想起来，昨天江寒在电话里跟他爸说，改天空了再约诗怡。没想到今天就约上了，还被她撞见。 程绩向他打招呼：“江寒，这么巧？你也在这儿吃饭呢？” 江寒看到程绩和徐嫣，先是意外，随后脸上染了些许怒气，他看着徐嫣说：“是真巧，你们也在这儿。” 程绩越过他，看向跟着他的女子道：“不介绍一下吗？” 第二十一章 落井下石 顾诗怡走上前来，大方地向他们介绍自己：“顾诗怡，江寒的朋友。” 徐嫣嘴角扬起一丝嘲讽的笑，被江寒狠狠地瞪了一眼。 程绩说：“我是程绩，这位是徐嫣。” 顾诗怡笑：“最近常听投行圈子的人提起二位的名字，幸会！” “哦？”程绩意外：“投行的精英们怎么都知道我俩的名字？” 顾诗怡说：“美思最近业绩飙升，在投行圈里人尽皆知。我还想找个机会拜访程总。” 徐嫣借机说：“那择日不如撞日，我们一起吃，边吃边聊？” 顾诗怡看向江寒，他黑着脸说：“不了，我们订了包厢，今天休息日，不谈工作。” 徐嫣说：“谁说要谈工作？难得跟顾小姐认识，随意聊点别的。” 看江寒不高兴，顾诗怡连忙说：“今天我跟江总还有别的事情要聊，改天我一定亲自登门拜访。” 程绩点头道：“好的！随时欢迎你到美思做客。” 江寒阴着脸率先走进电梯里，顾诗怡小步跟在他后面。电梯门要合上时，徐嫣看见江寒的眼神如刀子那般锋利，她微微抬起下巴挑衅他。 程绩坐下之后问徐嫣：“顾诗怡是不是顾家的女儿？” “是的。顾家有个女儿，之前在国外留学，顾松柏经常到新兰找老江总。两人应该是有结亲家的意向。”徐嫣生硬地说。 现在提到江家，她就有点恶心。江家父子不愧是亲生的，头天晚上江寒才说她爱慕虚荣，第二天江庆华就找上门骂她肤浅势利。 徐嫣有被侮辱到。 程绩点头：“他们两家结亲也是理所当然，毕竟家世都差不多，肥水不流外人田。” 不知道别人怎么想，程绩是挺高兴的。他还真怕江寒对徐嫣有想法。 顾诗怡跟江寒进到包厢之后说：“你好像不太高兴，怎么了？” 江寒冷笑：“美思是我竞争对手，给我使了一些绊子，我看见他就烦。” “真的吗？”顾诗怡不是很相信他的说法。 江寒看着她，目光如矩：“不然你以为是怎么样？” 顾诗怡笑了笑：“你不用这么紧张。我有听过你和那位徐小姐的传闻，当然不是我特意去打听的。长辈间交流，无意中听到的。” “你都知道些什么？”江寒身子压过来，嘴唇抿得紧紧的。 看他这副样子，顾诗怡说：“你的反应已经说明一切。你对徐小姐真的挺上心。” 江寒把身子收回去，拿起一张纸巾擦手，揉成一团扔到地上：“有什么可上心的？我以前没看得上她，难道现在还会看得上？” 顾诗怡喝下一口茶，浅笑道：“希望你不是口是心非。” …… 京城专业的传播机构就是厉害，不到半个月，帮着新兰做了三个结合国风和民族非遗元素的短视频，在短视频平台投入之后，引起一拨讨论热潮，播放量有几十亿。 线上销量呈爆发式增长。 相比较之下，美思风平浪静。董静洁直播团队新出的剧情讲婆媳，反响平平，并没有引起关注。换了新题材，反而掉粉。 在公司的会议上，程绪终于可以把自己的不满发泄出来：“现在直播的质量下降，反响不好，这个问题应该谁负责？” 话是问大家的，眼光却放在徐嫣身上。 徐嫣说：“有问题大家讨论，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 “自电商节之后，直播团队的表现平平，现在换了新题材，直播间的数据大不如从前，我觉得该换人了。”程绪坐下来，拢了拢西装外套，不屑地说。 程绩轻皱眉头：“那换人之后该怎么做？” 所有人把目光都投到程绪身上。他无所谓地说：“把直播团队撤掉，每个月可以省几十万的费用。” 徐嫣问他：“那销量的增长点从哪里找？” 他摊手道：“我不知道呀，程总总是把我的营销方案打回来，钱昆和吴宏昌这两个大的经销商又在新兰手里，我也没什么办法。” 徐嫣说：“之前直播出圈，带动美思线上销量，炒热知名度，说明团队还是有能力的。我们要认识到一个问题，没有哪个人，哪个企业能一直处于巅峰，有回落也是正常的。现在他们在尝试新风格，大家都在努力。” “可是努力没有回报，每个月给的钱照样得花。”程绪讥讽她。 徐嫣看着程绩说：“程总，现在每个品牌都在搞直播，这是新的宣传方式。他们换了题材，效果不好就再换一个，团队是万万不能撤的。” 程绩没有表态，程绪说：“我承认这个直播团队有功劳，但也不能一直躺在功劳簿上不思进取吧？如果之前没撤掉他们，是担心新兰挖过去。但现在他们出圈，靠的又不是直播团队。” “创作需要灵感，还有时间的沉淀，不是挖地种白菜，到时间就可以收割。其实这段时间我们的销量跟原来持平，只是新兰起来了，就觉得我们是落后的。”徐嫣同他争辨。 程绩问徐嫣：“你这边目前还有什么其他的方案吗？” 徐嫣摇头：“暂时没有，现在线上线下都饱和，新兰又占风头，要等他回落才好出击。” 程绪讥笑：“讲得这么玄乎干什么？” 程绩对他说：“这两天营销部做个方案出来，执行之后看效果怎么样。” 程绪打个响指：“得！我马上安排人去做。” 散会之后，徐嫣留下来对程绩说：“程总，直播团队这个时候不能撤，真要撤也得找好替代。” 程绩朝她露出一个笑容：“好，听你的，暂时不撤。” 徐嫣觉得他这个笑容有点怪，不过没有深究下去。她现在需要想办法怎么让美思的光环再次亮起来。 不过没等她想出什么好点子来，却有个机会摆在面前，让徐嫣一度觉得自己在这一行业简直是天选之人。 说起来也有些荒唐。 有个在校的女大学生，在网上吐槽提前来例假而自己并没有及时发觉，等到上卫生间之后才知道不妙。 但随身携带的背包忘记备卫生棉，手机也没电，在卫生间里蹲了半个多小时，才等来另一个上厕所的女生，得以向她求援。 这件事情发到网上去，获得了很多女生的共鸣，大家都说经常发生这种尴尬的事情，有些人没有等到援助，最后只能顶着巨大的压力和异样的眼光回去换裤子。 很快这个帖子就顶成了热帖。 事情一直这样平静地进行着，这本就是非常日常的生活，并不会掀起什么风浪。 结果到了第二天，由这个帖子引发出一场性别对立的口水战。有个男的回复，说女人就是矫情，既然没带卫生棉就该控制着，而且又不是什么好事，干什么发到网上来丢人现眼。 这个人一开头之后，就有很多男性账号跟帖回复。 女生看到这样的回复，引起激烈的反抗。两拨人开始在网上吵。 其中有一个骂得最凶的账号被扒出是新兰公司的一个员工。 愤怒的网友们随即把怒火烧向新兰。她们觉得新兰公司是生产护肤品的，女性顾客占百分之九十。你公司赚着女性的钱，男性员工却觉得女性矫情。 到底是什么样价值观的公司才会培养出这种员工？ 有些头部账号开始发起抵制新兰公司的产品。新兰官方账号下，都有网民激动的留言，有些是谩骂，有些是嘲讽。 新兰公关部在网络舆论刚发酵的时候就着手处理，按照以往的手法，基本上就是删/帖禁言这种冷处理。 这一次还是用同样的手段，效果却很差。公关部给涉事账号发私信律师函警告，被无所畏惧的头部账号po出来，网民群嘲新兰公司滥用司法手段。 一时间，新兰的口碑发生断崖式下滑。不管宣传片的创意再好，都没有人买账。 …… 程绩召集公司管理层开会，他现在十分庆幸徐嫣有预见性，不让公司任何人在网络平台上发表两性对立的言论。 会上，他先对徐嫣提出表扬：“会议开始前，我先表扬徐顾问，因为她的一条建议，让美思避免了一场网络风暴。新兰如今的危机，大家都看得到，企业的口碑做起来非常地艰难，而毁掉只需要打几行字就可以。” 徐嫣先看一眼程绪，然后才说：“程总过奖了，我是美思的销售顾问，我自然要为美思着想。” “现在新兰出这种事，我们要吸取教训，各部门领导回去要约束好下属，不要在网上瞎说。”程绩强调。 有个领导说：“唉，新兰这一倒霉，我们美思就捡个现成的便宜，只要不出差错，我们的销量就又会回来。” 徐嫣思考了一会儿，说道：“我们需要做些工作，让公众对美思好感度再上一个台阶。” 程绩来了兴趣：“你想做什么？” 徐嫣没直接回答，反而问道：“如果今天是美思有这种舆论危机，你们觉得新兰会怎么做？” “落井下石？”程绩问。 徐嫣笑：“依江寒的个性，应该不会错过。” 程绪紧张地问：“那你想干什么？你要是想落井下石，江寒得喘口气会反扑的，到时候我们没有能力跟他对抗。” 程绩不满地看着他说：“你怎么没有一点斗志？我们什么都没干，你就怕成这样？” 他讪讪地说：“我只觉得落井下石不太道德。” 徐嫣冷哼：“在商场上讲什么道德？讲道德，最后怎么被人家弄死的都不知道。” 程绪有些激动地说：“你知道？你一个销售顾问，充其量只是一个高级打工仔。美思要是倒下，你换个地方继续打工就是了，美思是我们程家的，我得考虑得多一些。” “程副总！”程绩喝斥他：“你这话有点过了！以后我不希望再听到有这种言论。” 第二十二章 咬人的狗不叫 会议上的人都惊讶地看着程绪，作为一个副总，他怎么可以出这种没水准的话？ 有人出来替徐嫣说话：“我觉得徐顾问的想法也没问题，换个角度考虑，如果我们美思遇到难处，新兰未必会伸手相助，趁火打劫的可能性更大。” “就是啊！我们是美思的员工，初心肯定都是希望美思好，企业能持续发展下去，我们的生活也才能维持。有谁是希望企业倒闭的？” 程绩把手往下压，示意大家安静。他问徐嫣：“你打算怎么做呢？” 徐嫣说：“新兰是栽在卫生棉上，那么我们就在这件事情上做文章。我们可以成立一个关爱中心，在沧海的一些学校里设立卫生棉应急盒，给那些女生解决燃眉之急。” 这个点子刚一出来，程绪马上反对：“这样投入，我们一个月得花多少钱？那些捡便宜的人，自己不买，光薅应急盒怎么办？” 徐嫣不理会他，看着程绩说：“我们每一年在广告费上的投入都很多，有些甚至是无效投入。做这个项目，目前来说是培养口碑的最佳时期，也会招来一些潜在消费者。” 程绩咬咬牙，问其他人：“你们觉得这个主意怎么样？” 没有人做声，只有程绪发出一声冷笑。 徐嫣说：“各位总监不敢表态，就是在担心成本吧？担心一直做下去，消耗太多。我可以负责任地说，这个项目坚持做下来是一本万利。我们的消费群体一直是女性，往后不管遇到什么危机，这都是一把可以救我们的尚方宝剑。” “成本可以控制吗？”程绩出声问道。 徐嫣说：“我们可以有个预算，每个月投入多少。其实卫生棉这种应急物资，有就可以了，并不要求一定是什么大牌子。国产品牌里有很多便宜又好用的，做这种公益，可能拿到成本价，厂家也很乐意做。” 程绪不服气地问道：“你怎么知道人家会乐意做？” 徐嫣坐得笔直，语气铿锵地说：“因为我是女人。” 在品牌维护、提升这一方面，程绩很相信徐嫣的。他双手拢着放在桌面上，对徐嫣说：“你去做一个预算方案出来。” 徐嫣看着一脸不高兴的程绪，笑一笑心中又有一个想法。她说：“散会之后，咱们可以在公司内部做一个问卷调查，问一问公司的女同事，或者各位的家人，听听她们有什么想法。” 程绩点头：“好，一会儿让秘书在公司里发个问卷，你尽快把这个方案做出来。” 程绪看这个方案得到程绩的支持，心里特别郁闷。他现在看得越来越明白，凡是他想做的事情，只要徐嫣阻拦，程绩就不予通过。反过来，只要是徐嫣提的方案，不管有多离谱，程绩都不反对。 今天在会上，他还说了一些有失水准的话，这些人回去之后不知道要怎么编排他。 心里对徐嫣的怨恨又积攒了一些。 散会后，徐嫣回到工位上，即刻着手做卫生棉应急盒方案，忙得连午饭都没有空去吃。 …… 这次的舆论危机，新兰公关部开始是捂着的，直到难以扭转局面，才捅到江寒面前。 他气得拍桌子：“这么小的事情怎么没处理好反而落人把柄？” 公关部长说：“本来这事跟我们公司关系不大，就是个员工带着自己的情绪在网上回复，结果惹了众怒。我们想着用以往的方法办事就成，但没想到踢到了铁板。” 江寒骂道：“一群蠢货！你这次面对的是群体事件，你用高压手段去做只能适得其反！” 公关部长问：“江总，那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办？” 江寒瞪着他道：“你自己写辞职信，我马上批。” 发表不当言论的男员工也立即予以辞退。随后新兰公司在官方网站和社交账号上，写下一封言辞诚恳的道歉信，这才勉强把事情处理完。 但处理得已经有点晚了，网民并不买账。江寒也不是太在意，网上热门事件热度一般只有七天，等热度降下来，大众会自动遗忘。 没想到，美思会在这个时候给新兰一拳重击。 美思在公司官方网站及各类平台官方账号上发了一个通告，声称公司将成立一个关爱女性基金，在沧海部分学校、公共场合设立卫生棉应急盒，帮女性解决燃眉之急。还要向边远地区的学校捐赠此类物资。 这个公告随即被很多的账号转发。网友对美思的评论是一边倒，有些人说，不管美思的产品效果如何，肯为女性做些事情，是姐妹就得支持。 有些人甚至说，买美思的产品就是给自己积德，因为说不定哪一天就会用上应急盒。 好事者把美思和新兰拿出来做比较，一个关爱女性，一个在网上骂女性来例假事儿多，拥护谁抵制谁，一目了然。 网友调侃美思发“新难财”。 热度再次起来，美思的销量呈爆发式增长，产品卖断货要预售，网友都不介意说可以等。 到最后程绩出来发了个视频，呼吁大家理性消费。 与此同时，曾经放弃过美思的钱昆和吴宏昌打来电话，希望可以进行深度合作。 江寒看完程绩的视频发言，生气地把手机砸到地上。这种主意，程氏兄弟想不出来，一定是徐嫣出的点子。 这一招真的太狠了，可以说是踩着新兰的肩膀上位。网络舆论的热度通常只有七天，但七天过后，新兰将彻底凉凉。 江寒在微信上给徐嫣发信息：【你真是够狠】 徐嫣看到他发来的信息，抿了抿嘴，不予理会。她手里还有一个杀手锏没使出来，以现在新兰的处境，一旦用了，新兰就是破鼓万人捶。 在夏安当助理法医的那三年，她成长了许多。当一个人没有实力的时候，生气在别人眼里都是一个笑话。 处于弱势就得受委屈，别人说什么难听的都得忍着，等待反击的机会。 江庆华虽然退休，但也不是完全不管。当知道公司面临这么大危机的时候，他打电话将儿子叫回家里。 “怎么就成现在这个样子了？”他痛心疾首地问。 “公关部那边捂不住，没有在第一时间采取合适的方式，导致我们先失了一局，美思有针对性地成立一个公益项目，对我们的打击更大。”江寒焉焉地说。 曲雅琼在一旁不解地问道：“程绩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原来不是把企业弄得半死不活的吗？” “他有一个销售顾问，做事不按套路，确实是挺厉害的。”江寒不敢说徐嫣的名字，生怕母亲再追问下去。 江庆华想到徐嫣，一口血气堵在胸口：“原来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我真是小瞧她了。” 江寒马上问道：“爸，你去找过她？” 曲雅琼看着丈夫：“找过谁？” 江庆华拉着脸说：“是见过一面。” 江寒急得在屋里转了两圈，双手叉在腰上无奈地问道：“你干什么要去见她？你都跟她说了什么话？” 曲雅琼见父子二人在打哑谜一般，语气也急起来：“到底是谁呢？怎么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事儿？” 江寒吐一口气：“是徐嫣，她现在是美思的销售顾问。爸，你到底跟他说了什么？” 江庆华嘴唇紧闭不肯说，江寒仰头长叹：“瞧这样子，肯定捡最难听的话说。” “徐嫣是你以前的那个助理吧？我记得她不爱说话，总板着一张脸。她现在这么厉害了吗？老头子你找她干什么？”曲雅琼到现在还没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忍不住要问。 江寒看着父亲，好一会儿才说：“我头天晚上才把她贬得很低，你第二天紧跟着过去说难听的话，怪不得在这个时候，她要踩新兰一脚。” 江庆华恼怒地说道：“还不是你气的？要是你肯听话跟我们去顾家吃饭，我会这样做吗？” 到这里曲雅琼才听出一个大概来，她问儿子：“你对徐嫣有感情？” 江寒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你觉得她会对我有好感吗？” 江庆华现在顾不上管他和徐嫣的事，他问道：“公司现在名声不好，你有没有什么挽回的办法？” “暂时还没想到”江寒摇摇头：“我被美思打懵了。” 江庆华替他出一个主意：“找个公关公司，写个通稿，就写我和程志远以前一起创业的那些事，博一点同情分。” 江寒觉得这个主意很好，当即就让康成联系沧海厉害的公关公司。 两天之后，网络上有一篇长文，讲述新兰和美思创使人一些不为人知的故事。 程绩看到这种报道，不屑地说：“现在知道打感情牌，把美思和新兰捆到一起营销。” 徐嫣也看到了，她顺着接话：“真是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那可不是吗？以前美思低谷的时候，新兰的通稿都恨不得把那段关系抹去。”程绩说起来有些意难平。 徐嫣笑：“想什么呢？哪能事事都让他们占着？想拉我们下水，做梦！” 晚些时候，网络上传出一段视频，是江寒跟江砚去郊区赛车那晚，因为胃不舒服，坐在徐嫣屋外绿化带上等康成来接。 视频标题触目惊心：新兰集团现任总裁江寒是个跟踪狂，半夜骚扰独居女性并且还在屋前蹲守。 这个视频出来，如同一颗炸弹，炸得江寒粉身碎骨。 第二十三章 解气了吗 前有员工发表不当言论，舆论尚示平息，后有老板深夜蹲守独居女性屋外。这叫什么？ 可以叫上梁不正下梁歪，也可以叫蛇鼠一窝。 网民的怒火又在瞬间被点燃了，他们带着正义去新兰各平台官方账号下激情留言，新兰直播间被举报，官方网站被黑客入侵，公司对外公开的电话被打爆，还有人跑到新兰办公大厦拉横幅送花圈。 江寒个人履历被放在网上，手机和微信收到许多不堪入目的谩骂信息。 他坐在办公室里，脸色铁青地听着康成的汇报：“目前线上销售渠道已经完全中断，有大量退货，线下实体店也冲到一定的冲击……” 康成看着他的脸色，放低声音：“恐怕今年春节前，我们的销量都难以起来。” 江寒朝他挥挥手：“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公司中高层管理人员已经在会议室集中，等着你去开会。”康成小心翼翼地说。 江寒点起一支烟，说道：“不用开会，让大家先散了吧，手头没事可以下班回去。” 康成看他心情实在不好，默了默眼皮，退出去。 他一只手夹着烟，一只手划动手机通讯录，找到徐嫣的号码，手指停顿，始终没有拨出去。 倒是江庆华和曲雅琼收到消息，从苑湖开车过来，进到办公室差点被浓烈的烟味呛死。 曲雅琼心痛地说：“怎么抽这么多烟？肺都要坏掉了。”说完去打开窗户通风。 江庆华坐在沙发上，厉声问儿子：“视频上的那个人真的是你吗？” 江寒把烟头用力摁在烟灰缸里，回答道：“是我。” 烟抽得太多，他的嗓子都有一些哑了。 江庆华恨铁不成钢地问道：“那是在哪里？你到底在干什么？” 曲雅琼埋怨丈夫：“你能不能跟他好好说话？你没看到他现在多难受？” “那个别墅是程绩的，当时胃不舒服走不动了，我在那里坐着等康成来接。”江寒慢慢地说。 “可是程绩没必要把这段视频放上来呀？这中间到底还有什么误会？”曲雅琼痛心地说。 “那个院子，程绩借给徐嫣住的。”江寒说完，双手搓了搓脸。 “怎么又是这个徐嫣？”江庆华气到脖子上的青筋暴起：“这是她故意放到网上，挑起大众对新兰的仇恨。不行，我得找人把她给收拾了。” “爸，你冷静一点，先不要这么激动，你要是去动了徐嫣，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事情，你知道吗？”江寒大声叫住江庆华。 曲雅琼抹着眼泪说：“她怎么可以那么狠心？” 江寒给母亲递去纸巾：“是我们先失礼于她。” “这时候你还维护着她，你敢说你对她没有念想？”江庆华质问儿子。 江寒一只手撑着额头说：“爸，先让我静一静，我现在脑子里一片混乱。” “眼下的危机，你打算怎么办？”江庆华又追问。 曲雅琼急起来：“怎么总是问工作上的事？怎么不问问他现在有多难受？” 江寒叹气道：“我现在没有应对措施，先不回应，冷处理吧。” 江庆华伸手指着儿子，气得有些语无伦次：“你这种慈悲心肠，迟早要把新兰败掉。徐嫣当年不过就是你的助理，要不是你心软，何至于此？” 江寒对母亲说：“妈，我现在很累，你们先回去吧。” 曲雅琼心疼儿子，含泪点头：“行，我们先回去，你千万别做什么过激的事。没什么坎坷是过不去的。” 等父母走了之后，江寒拨通徐嫣的号码。响过三声，电话接通，却没有人说话。 江寒的嗓子眼似乎被堵住了，发不出声音，只能静静地听着她的呼吸声。 过一会儿，徐嫣冷淡地说：“不说话我挂了。” “等一下。”江寒急了终于开口，由于抽烟过多，声音像粗砺的砂石。 徐嫣便没有挂，等着他说话。又过了几分钟，江寒才说：“你真的够狠，你没想过后果吗？” “什么后果？你要说，当时你身体不舒服，你是在一个男性朋友的院子外面休息，你不知道他家里住着一个女性朋友？”徐嫣质问他。 “如果我说我确实不知道呢？”江寒说。 徐嫣冷哼一声：“你可以去试试。” “徐嫣，”江寒叫她的名字，语气肃正：“我不知道我爸会去找你，我替他向你道歉。” 再次听到他道歉，徐嫣眼眶发热。她低下头用手擦了擦：“道歉没用的，舆论发酵到这一步，我已经没法控制。” “那些不重要，我江寒不在乎外界对我的评价和议论，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完美的人。我只想问一声，这样做你解气了吗？”他卑微地问。 他这样的态度，徐嫣不知道要怎么回应。她心里做好的预案，是江氏父子用逼迫恐吓的态度来跟她说的话，那她一定会把他们驳得哑口无言。 但他不按套路出牌，着实是让她想不到。 她只好说：“我没有计较我们之间的恩怨。” “你要解气了便好。”江寒说完，便挂掉电话。 …… 突如其来的视频把新兰的口碑砸个稀巴烂，美思的人也被打懵了。大家顾不上庆祝业绩的上升，纷纷猜测这到底是谁干的。 程绩一眼就看出那是他郊区别墅。他把徐嫣叫到办公室，先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叹气道：“这个视频对江寒简直是精准打击。” 徐嫣含糊地笑：“你怎么就知道是我放出去的？” 程绩无奈地说：“那个房子除了你住，没有别人。” “我装监控视频的u盘掉了，被人捡到，无中生有发到网上去。”徐嫣淡淡地说。 “你不用跟我说这些。视频发到网上，美思是最大的获利者。于公我应该高兴，这其实是一种竞争手段。但是你想过没有？网络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人都有，借助网络发声，也有可能会被反噬。”程绩表情严肃地说。 徐嫣轻笑：“你以为我会没有后手吗？” 程绩微微眯眼：“你不是一时冲动？” 徐嫣说：“新兰自己的气数到了，我才有这个机会。他若是好端端的，美思不知道要费多大的劲才能超越。” “我总是有些不安。”这些年美思一直落后新兰，他都已经习惯了，猛地跑到前头，他不安是正常反应。 “一不偷二不抢，三没做亏心事，你有什么不安？”徐嫣问道。 “接下来新兰会怎么做？”程绩问。 徐嫣抬头，长叹一口气，看着窗外两眼放空：“冷处理不回应，或者是在网上检讨。如果他干得损一点，就拿其他事件转移注意力。” 程绪看到网上的视频，确认了时间，竟然是他叫江寒出去喝酒的那个晚上，而且还是在程绩的别墅外面，他连忙去找程绩，抱怨道：“你怎么可以让徐嫣把那个东西发到网上去？” 程绩无辜地说：“我不知道她手里有这个，她发出去也没告诉我。” “事关新兰的，她事先没跟你通气吗？你这个老板怎么当的？”他紧张地说。 他一个副总，遇事慌乱，程绩越看越不顺眼，皱着眉头问：“那事情已经发生了，你说要怎么办？” “马上跟江寒说，这事儿不是你的主意，是徐嫣为了邀功，自作主张发去的，跟我们没关系。”程绪越说越觉得冤枉。 这徐嫣不知道江家在沧海势力有多深，为了业绩横冲直撞，哪天陈尸街头都不知道。 程绩轻笑：“我不打，真要死，大家一起死好了。” 程绪信以为真，说道：“你不打我打。” 他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反锁好门，给江寒打电话：“哎那天晚上我真不该叫你出去。” 江寒淡淡地说：“也没什么事。” “我今天才知道，那个屋子现在是徐嫣住着，视频是她放到网上去的，我和程绩都不知道。听说程绩已经批评她了。” “批评她？”江寒刚才心不在焉，一听这话就认真起来：“他怎么批评人的？” “那我不知道，他们关上门在办公室里说的。你放心，回头让徐嫣给你道歉！”程绪没听出江寒语气的变化，心里一直惦记着让他别把账算到美思头上。 “不必了，没事先这样吧。”江寒把电话挂掉。 江寒从办公室里出来，看到办公大厅里每一个工位都坐着人，大家手里似乎有活忙，但实际上都在注意他的反应。 他朝众人挥手：“都下班吧，这一天受罪了，回去好好放松。明天全公司放一天假。” 听了他的话，众人关掉电脑，然后有序地离开。 等到大厅空无一人时，他又返回办公室。康成跟进来说：“江总，要不要帮您订外卖？” 他摇摇头：“不用，你也回去吧。” 康成有些担心道：“您中午就没吃，一会儿胃要不舒服了。” 江寒依旧拒绝道：“不用，你回去吧。” 他把电脑打开，又点上一支烟，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等把烟抽完，他的手在键盘上慢慢地敲字，敲了一行，又删掉，再敲，再删。如此反复。 最后他把键盘推开，决定什么都不做，让事情过去就好。 第二十四章 兔子不吃窝边草 新兰和江寒遇到的危机，成为沧海许多企业家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顾松柏一家在吃饭时，妻子方丽萍就忍不住说起来：“新兰和江寒的情况据说是很糟糕？” “是非常地不好。在网上看到一些视频，有些人闹到公司去，还抬了花圈。”顾诗怡一边吃一边说。 “我不明白。”方丽萍放下筷子：“就凭一段视频，就闹得这么厉害？那杀人放火的恶性/事件，也不见这些人说句话。” 顾松柏说：“现在网络上那些人的戾气太重了，中间又夹着一些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人，把情绪煽动到位，没脑子的就往上冲。” 方丽萍看女儿：“诗怡，作为年轻人，你怎么想？” “你问哪一方面？是问我对网络事情的看法，还是对江寒个人的看法？”顾诗怡回答道。 “你怎么看江寒这个人？”网络上那些人怎么说怎么骂，跟顾家没什么关系。但江寒是他们未来女婿的人选之一，他的品质人格才是最重要的。 顾诗怡看一眼父母：“你们觉得，凭江寒和江伯伯的关系，这件事情压不下来吗？” 顾松柏和妻子意外：“你是说江寒没有采取对应措施，任由舆论发酵？” 方丽萍特别不解道：“不是，他图什么呢？新兰现在口碑一踏糊涂，货都卖不出去，就算他没办法，老江也不能坐以待毙吧？” 顾诗怡淡笑：“图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 方丽萍看女儿这表情，电光火石间想到什么，又有些担忧道：“莫非他是不好处理？” “我什么都没说。”顾诗怡收起笑，继续吃饭。 顾松柏分析：“新兰口碑崩盘，最大的受益者就是程家。程家最近运势好，业绩节节攀升，我看背后应该少不了他的推波助澜？” 顾诗怡抿嘴：“爸，江寒以前的助理，现在在美思任职，听说管销售，还管品牌运营管理。” “助理？”方丽萍隐隐生出一丝不安：“就是以前……” 顾松柏皱着眉头：“那又如何？他不压下去，拿整个企业的前途命运开玩笑？” 顾诗怡放下碗筷，认真地问父母：“如果江寒跟我结婚，但他的心思在别个女人身上，你们可愿意？” “感情对男人来说只是锦上添花，最重要的还是利益。”顾松柏用一副只有男人才懂男人的语气说。 顾诗怡说：“男人和女人感受不一样，女人更看中感情吧。”说完就站起来往外走。 方丽萍叫住她：“你上哪儿去？” 顾诗怡头也不回地说：“我出去逛逛。” 她到地库时给江寒打个电话：“你在哪儿？” “我还在公司。”江寒哑着声音说。已经抽了很多的烟，烟灰缸里全是烟头，嘴巴里的唾沫比中药还苦。 顾诗怡把电话挂掉，开着车子去往新兰办公大厦。 一楼大厅值班保安将她拦下：“女士，我们办公室已经下班了，这会儿不允许人进去。” “江总还在办公室，我过来找他的。”顾诗怡回答道。 保安说：“您稍等，我问问江总。” 电话打到江寒办公室，听说顾诗怡来了，他说：“让她上来吧。” 顾诗怡坐电梯上到十六楼总裁办公室，江寒已经把窗子打开，但屋里的烟味依旧特别浓烈，呛得她咳了两下。 “找我有事？”江寒先开口问。 “没事就不能找你了吗？”顾诗怡在他对面坐下，眼睛盯着他看。 江寒又想点烟，考虑到有女士在，他把打火机放下：“我现在的状态，不合适会客。” “网上的视频我看到了，并不能说明什么问题。你为什么不替自己争辩？任由网民把你骂得狗血喷头？”她质问江寒。 江寒低头：“觉得没有意义。” “真的没有意义吗？”顾诗怡冷笑：“新兰损失那么大，也没有意义？” 江寒便不说话。 “那个视频，是徐嫣放出来的，对吧？” 江寒抬起头，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 “那个视频，换作其他人发的，这会儿不死恐怕也得脱一层皮了吧？稍微用脑子想一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顾诗怡说完，脸上有一丝落寞。 “我当时确实就在屋外，如果辩解的话，不知道她还会有什么后手。”江寒解释。 顾诗怡摇头：“我不相信你和江伯伯真压不下来。其实你心里对徐嫣还是有感情的，对吧？” 江寒不承认这种说法：“你知道徐嫣为什么要把这个视频发出来吗？” 不等她问为什么，他语气恶劣地说：“因为我和我爸一前一后去羞辱她。” 顾诗怡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她身子往后仰，不可思议地说：“怎么会是这样？” “我不确定她手里还有什么东西。她当过三年的助理法医，多少带点职业病。如果她有录音的话，我们整个新兰都会万劫不复。”江寒说。 顾诗怡有些迟疑：“她真会这么做吗？” 江寒双眼迷茫：“我还是以前那个江寒，她却不再是以前的徐嫣。” 顾诗怡心里有块石头落地：“目前无法扭转局势的话，你该歇一歇，养精蓄锐，挽救新兰的形象。” 江寒这下摁不住心里的躁动，他把手指间夹着的那支烟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说：“还能怎么挽救？砸钱做公益呗。” 顾诗怡安慰他：“做企业是要经历很多的坎坷。” 江寒扯扯嘴角：“我知道。” 过两天，事件稍微平息一些，新兰官方网站上出了一个公告，公司将捐款五百万，用以资助贫困地区的孩子读书。 网友们对此并不买账，事后才做补救，明显就是想转移矛盾，而且还能避税。 …… 接近年底，是出货的高峰期，加上新兰口碑崩盘，美思销量居高不下，物流部人手不足，办公室不得不轮流去支援。 徐嫣的岗位目前没有具体的工作计划，她便在那儿连续打包了一个星期，每到下班的时候，两只手累得都快抬不起来。 周五，程绩过来找她，递给她一张邀请函：“这是工商联合会举行的青年企业家座谈会，你去吧。” 徐嫣接过来，看一眼再还给他：“我去干什么？我又不是企业家。” 程绩说：“你现在出去就代表我们美思的企业形象，别人也不会说什么。” “你自己不能去？你要去不了，还可以叫程副总去。” “我要去参加一个经济论坛，早就定下的，这边有沧海和省里重要的领导，程绪也去不了。”程绩说。 徐嫣又看一眼邀请函：“去那儿有什么注意事项吗？” 程绩失笑：“座谈会就是去吃吃喝喝而已。” “那这个我还可以去。” 程绩看她一眼：“嗯，稍微打扮一下，也不用太隆重，你绝对是座谈会上最亮眼的那一个。” 徐嫣开玩笑：“好，也正好可以考察一下沧海市的青年才俊，物色一个嫁了当老板娘。” “你眼前这个可以好好考察。”程绩笑，眼里满是宠溺。 “兔子不吃窝边草。”徐嫣说。 座谈会安排在下午三点开始，聊完之后安排吃晚饭，饭后还有其他的娱乐活动。看着那个流程，徐嫣突然明白过来，这种无聊的座谈会，只怕是程绪在家抠脚趾头也不愿意来参加。 吃饭免不了要喝酒，程绩让她不要开车，安排司机过去接她。 座谈会在工商联下属的一个宾馆举行，这天天气不太好，从早上到下午，一直是阴着的。 徐嫣穿一条昵子铅笔裤，外面套一件灰色羊绒外套，化个淡妆便出门了。 到了地方，她让司机先回去，等活动结束再过来接她。 签完到，礼仪小姐带她进入会场，那儿已经用桌子围成了一个大圆圈，每一个座位前都摆着企业名牌。 徐嫣坐到“美思生物”的位子上，便收到几个从不同方向投来探寻的目光。 她礼貌地朝人点头笑笑，眼睛扫过桌上的名牌。来的企业，有些她知道，有些她没听说过。 目光在“新兰集团”上停留了两秒，再挪到另一处。她倒是忘了，新兰也会收到邀请。不过座位目前还是空的，不知道会是哪个高管来。 大约过了十分钟，一个秘书打扮的人从外面走进来，先到主位上扫一眼上座率，再调了调麦克风，说道：“企业代表都到得差不多了，那我们便开始吧。” 说完他大步往外走，过一会儿领着一个会长模样的中年男子走进来。秘书大声喊：“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郭会长入座。” 徐嫣便跟着众人鼓掌，不过才拍了几下，她便停了下来。因为她看到郭会长后面还跟着两个人，其中一个人不认识，另一个却是江寒。 江寒看到徐嫣，意外地顿住脚，脸上表情略显僵硬。不过他很快调整好，坐到自己的座位上，跟他一起的人坐在他旁边的“明海制造”。 明海制造派来的人即是司马烨。他瞟见徐嫣，低声问江寒：“那个便是美思新来的销售顾问么？” 江寒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怪漂亮的，还那么有实力，要是程绩动心，也很好理解。”司马烨说。 江寒瞟他一眼：“你要不要动动心？” 司马烨欣喜地说：“等晚上可以邀她跳一支舞。” 第二十五章 朽木不可雕 徐嫣低着头，不过能感觉到江寒的眼光在她身上扫过，他和他身边男人窃窃私语，说的肯定是自己。 索性抬起头来，朝他旁边的那个男人抛了个媚眼。 司马烨放在桌子下的手碰了碰江寒：“妈耶，她竟然朝我挤眉弄眼。” 江寒鄙视地说：“矜持一点好吗？你没见过女人？”说完朝徐嫣看去。 徐嫣抿着嘴，似笑非笑。 坐在主位上的郭会长开始发言：“时光如梭，一年过去了，又能跟你们这群可爱可敬的年轻人见面，我十分高兴。感谢大家赏脸来参加这个座谈会。” 与会人员再次鼓掌。 郭会长继续说：“在座的各位，是我们沧海市经济圈的精英，社会的栋梁。过去的一年，是艰苦的，也是有收获的。根据统计局的数据，今年前三季度，我们沧海市的gpd比上一年同期增长百分之六，这当中离不开各位的努力……” 一般会议前的领导发言，都是又长又无聊的，听得人昏昏欲睡。桌子上摆有一些零食和水果，徐嫣剥了一个砂糖桔，把两掰果肉放进嘴里。 还没咽下，就听见郭会长说：“今年最后一个季度，美思生物表现不俗，一个电商节的销量就追平了一个季度，一会儿美思要给我们讲讲经验。” 他这一说，所有人都看过来，包括江寒。徐嫣一惊，果肉卡在喉咙里，只好用手捂着嘴咳。 她摆摆手道：“也没什么经验，要谈经验得让我们程总来说，我就是来凑数的。” 郭会长看过来，眼睛带着笑：“这个要说，不要谦虚。我想新兰的江总，应该也很想知道你们的经验。” 众人把眼光放到江寒那边去，眼睛里都闪着八卦的光。稍微熟悉一点的人都知道，美思跟新兰是竞争对手，曾经一度被压制得喘不过气来。不过现在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带头大哥要听小弟讲发展经验，是有些滑稽。 江寒扯了扯嘴角，自嘲地说：“新兰今天来才是凑数的，非常想听一听美思的经验，毕竟你们创造了一个奇迹。” 司马烨在旁边起哄：“听说美思的奇迹是徐顾问创造的，就给我们传一传经验，都是做企业的，触类旁通。” 郭会长笑着说：“美思这边说完成功的经验，新兰江寒你得做个反思，为什么你们企业会遇到那样的危机。” 江寒点头：“好，我一会儿努力反思。” 徐嫣真不想发言，可是所有人的眼睛都看着她，江寒似乎还要等着看她的笑话。她抿了抿嘴，说：“经验嘛，我也说不好，多研究市场，多研究同行的动态，就有对应的策略了。其实我们的策略无非也是拾人牙慧，实在不值一提。” 江寒似乎故意要跟她过不去，起哄道：“再说详细一点。” “对对，太简单了不行。”司马烨附和。 “有一个事情我真的要跟各位精英们好好说一说。”徐嫣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最近新兰集团的瓜大家一定吃过了，最初是因为一个员工没有克制住自己，在网上发表不当的言论惹起众怒。同是面对女性消费者，为什么美思没有犯这种错？是因为我们内部下过硬性规定，不允许员工在社交账号上胡说八道。” 众人“嘘”一声，然后看向江寒。他脸皮够厚，点头说：“徐顾问真是有远瞻，我江寒佩服。” 司马烨问徐嫣：“那像我们这种制造业怎么办？我们并不面对具体性别的终端用户。” 徐嫣说：“一样要管好，以免他们祸从口出。有时候是两性话题，有时候是其他敏感不适合发言的问题。” 新兰这边刚因为在女性生理期上有不当回复被全网踩，美思马上有个卫生棉应急盒，这样落井下石的行为，被某些企业所不齿的。司马烨就觉得很不厚道，他于是再问：“徐顾问对于同行间的拉踩怎么看？” “这不是惯用的手段吗？不过我们美思可没有这么干，我们只不过在讨好客户而已。挣钱么，总是要没原则没骨气的，太有骨气挣不到钱。”徐嫣笑着说。 这句话嘲讽意味十足。 江寒镇定自若，仿佛没听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我还有一个经验，当同行犯了错，你要保持头脑清醒，迅速抓住有利时机树立企业良好的正面形象。我的话说完了。” 她的话音刚落，江寒接起来：“徐顾问说得非常好，我真是受益匪浅。往后还请您不吝赐教。” 徐嫣挑眼看他，毫不留情面地说：“朽木不可雕，我教不来。江总需要另请高明。” 参加这个座谈会的都是人精，他们这么一来二往明嘲暗讽的话，谁听不出来这两家现在有多大的仇恨。郭会长适时出来打圆场：“其实同行不是冤家，市场很大，每个企业都有自己擅长的领域，有时候需要通力合作，才能消化市场的。” 江寒看着徐嫣：“新兰期待有一天能跟美思进行深度合作。” 有人起哄道：“江寒你跟程绩都是男人，深度合作能到深什么程度？” 江寒笑着朝那人扔去一个桔子：“老子不喜欢男人。” 他这么一闹，会上的气氛活跃起来。郭会长问徐嫣：“徐顾问成家了没有？” 所有人的眼光又聚集到她身上来。 女性在职场上受到很多的困扰，特别是长得不错还单身的。她非常讨厌别人关注她的个人问题，为了不给自己制造太多的麻烦，她礼貌地笑笑回答道：“目前有对象。” 司马烨马上发出叹惜声：“竟然有对象了？好想知道是哪个有为青年能俘获徐顾问的芳心。” 江寒朝她投来疑惑的眼神。如果她真的谈对象，也不难猜。就凭她对美思这么尽心尽力，不惜败坏他的名声，十有八九是跟程绩谈上了。 徐嫣看着司马烨，冷淡地说：“个人隐私，无可奉告。” 郭会长的秘书说：“咱们聊企业的发展，不聊八卦。通达物流今年业绩也不错，说说你们的经验吧。” 通达物流的代表清清嗓子，抑扬顿挫地说：“今年我们主要是搞了智能配送平台，由我们物流公司、个体货车司机和客户三方共享，优化资源配置，缩减成本，三方共赢……” 徐嫣没兴趣听他们讨论这些，一会儿看手机，一会儿吃点小零食，希望这无聊的座谈会早点结束。 聊到五点半，移步到餐厅吃饭，由于已经吃了一些东西，徐嫣并不饿，随意吃了半碗饭。 过一会儿，郭会长端着杯子过来敬酒，每个人都喝了几口。喝完酒，他特意走到徐嫣身边说：“小徐，我总觉得曾经在哪儿听过你的名字。” 徐嫣本想说自己家以前也是从商，但徐尚荣破产欠下三千万的债务并不是什么好事，便笑了笑道：“可能是我的名字比较普通吧。” 郭会长摇头：“哪里普通？一点儿都不普通。”但他想不起来在哪儿听过，敷洐两句就走去另外一桌。 待吃完饭，一群人再换地方，这次换到了一个舞厅。舞厅上方挂着一个硕大的彩灯，将室内照得五光十色，像九十年代的样子。 司马烨过来邀请她：“徐小姐，能不能跟你共舞一曲？” 徐嫣摇头：“我不会跳。” 司马烨笑着说：“不会跳没关系，我可以教你。” 她坚决拒绝：“我真不会跳，我看你们跳就好了。” “你是怕我跳舞水平不好，教不了你吗？那我把江寒叫来，他最会跳。”说着招手把江寒叫来：“江总，你教徐顾问跳舞。” 徐嫣饶有兴趣地说：“江总教？那我更跳不好。” “怎么会呢？你这么冰雪聪明，我看一学就会了。”司马烨不死心地说。 其他人看到这两个死对头企业凑在一起，又开始起哄：“跳一个，跳一个，不跳晚上不准走。” 江寒不知道徐嫣会不会跳，他们以前没跳过舞。他只知道现在徐嫣不好惹，摆摆手说：“不会跳就不要强人所难。” 徐嫣笑眯眯地说：“气氛都到这儿了，不跳能行吗？不跳大家会失望的。”说完主动朝他伸手过去。 江寒隐隐觉得不太妙，但又不想输了气势，便牵起她的手，往舞厅走去。 身后响起欢呼声、口哨声。 江寒揽上徐嫣的腰，虽然穿着外套，依旧感觉到她的腰又细又软，触感极好。他不由自主地想起过去种种，眼神迷离。 很快脚上传来一阵痛感，徐嫣的高跟鞋踩着他了。她假模假样地道歉：“江总，实在不好意思，我在跳舞这方面没天赋。” 江寒收起心思，在她耳边低声说：“没关系，你听着我的节奏出脚。出左脚往前三步，往右两步……” 话没说完，又被踩上一脚，徐嫣赶紧道歉。江寒隐隐觉得，她好像就是故意的。 继续跳，江寒忍不住问她：“真谈对象了？” 徐嫣不回答，又狠狠地踩了他一脚。 待跳完一首曲子，江寒感觉脚都被踩肿了。 舞会进行了一个小时，徐嫣去郭会长辞别：“会长，我公司有突发状况，需要先走。感谢您组织的这个座谈会，我受益良多。” 郭会长说：“有事那你就先回吧，往后多参加我们这些活动。” 她点点头：“好，一定多多参加。” 这时候他的秘书提醒道：“外面下雨了，你跟服务员借把伞。” 江寒听说外面下雨，主动跑过来对徐嫣说：“我送送你。” 徐嫣没拒绝，倒也不理会。等出了大厅的旋转门，看到程绩站在廊下。 江寒的脸色异常难看。 “你怎么来了？”徐嫣问他。 “我正好在附近，就不让司机过来了。”程绩笑着问江寒：“你叫司机了没有？如果没叫的话，跟我车走？” 他生硬地拒绝道：“不用了，我晚点再走。” “那我们先走了。”程绩打开雨伞，放到徐嫣头顶。 两个人共用一把伞，朝车子走去。 江寒看着二人的背景，手紧紧地握成拳头。 第二十六章 为什么还要提？ 美思长得漂亮的销售顾问和老总谈恋爱这种八卦消息，当天晚上便像火苗一样，瞬间在一些工作群里蔓延开来。 晚些时候，美思的员工迅速拉了一个没有当事人的小群，不停地在群里问。 【程总和徐顾问谈恋爱？不像啊！】 【你没长眼睛吧？程总每次看徐顾问的那个眼神，都甜得流蜜。】 【上次徐顾问去出差，让程总帮忙照顾两只小猫，他还跑去河边钓鱼给猫吃。】 【你这么一说，我真的察觉到了。唉哟，这是什么神话爱情，爱了爱了。】 【如果他们俩真能凑成一对，美思业绩肯定还会再创新高。老程总泉下也可以放心了。】 …… 新兰那边的各种群里，也在讨论二人的恋爱八卦。他们的重点在于，徐嫣是来美思之前就跟程绩好上的，还是来了之后才把程绩迷住了。 考虑到徐嫣在美思的地位，很可能在她到美思之前就已经谈上了。 钱昆得到消息，第一时间给江寒打电话确认：“江总，程绩那小子真跟徐嫣好上了？” 江寒跟司马烨在酒吧喝酒，正因为这事儿烦着，钱昆的电话无疑是一把尖刀，扎得他心口直冒鲜血。他没好气地说：“我不知道。” “哎，你怎么会不知道？现在同行业小道消息传得到处都是。”钱昆说。 “那你自己问程绩不就好了？问我干什么？”说完，没气度地把电话挂掉了。 司马烨看他脸色不好，问道：“怎么的？感觉你这会儿火气很大。” 江寒撇撇嘴，不说话，干完一整杯酒。 司马烨继续说：“程绩那小子如今是抱得美人归了，你呢？听说顾家有意要跟你家结亲，顾诗怡挺不错的。你们两家联姻，以后在沧海的地位无人可撼。” 江寒直勾勾地看着他：“你一个大老爷们儿嘴怎么这么碎？” “唉，我不是嘴碎。我这是嫉妒。”司马烨笑嘻嘻的地说。 说完他补上一句：“我看那两人也是挺般配的。” 江寒拿起酒杯往他嘴边倒。 …… 周一的时候，徐嫣到公司上班，看到同事们都用一种慈爱的眼光看她，搞得她莫名其妙：“怎么一个二个都满面春风的样子？有什么好事？” 有人朝她挤眼：“该是嫣姐有好事。” 徐嫣眼睛在自己身上扫一扫：“有什么好事？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他们捂嘴笑：“嫣姐真可爱。” 程绩刚到办公室，程绪就火急火燎地跑进来，关上门对他说：“老弟，你来真的？” 他皱着眉头说：“程副总，现在是上班时间，请注意你的称呼。” 程绪不在乎他的训斥，他昨天早上就收到了消息，虽然说是在意料之内，但来得太过于突然。如果他们俩真的在谈恋爱，那他在美思的地位岌岌可危。 他试探道：“外头都在传你跟徐顾问谈恋爱。” 程绩挑眉：“谁在传？” “唉呀，谁传不重要，我就想知道是不是真的？”他着急地说。 程绩放下手里的东西，饶有兴致地问：“是真的又如何？” 程绪激动地转着手：“老板跟下属谈恋爱，对公司不好。再说了，我打听到一点关于徐嫣的消息，她家条件相当差劲。” “你去打听到什么？”程绩严肃地问。 “她爸以前开食品厂，后来倒闭了，听说欠一屁股债。”说到这里，他努努嘴巴做神秘状：“听说靠卖女儿还了债。” “你就打听到这些？” “这是最重要的。我跟你说，你别犯糊涂，你妈身体不好，别去气她。”程绪急切地说。 程绩轻笑：“在决定去找她之前，我已经把她的情况调查得一清二楚。这些你不用操心，不过先不要把消息传到我妈那边去，正你如所说的，她身体不好。” “哎呀！你怎么可以这么糊涂？”程绪气极败坏。 程绩坐正身子，严肃且认真地对他说：“哥，你是美思的副总，不该说这种没水准的话。你在我面前说说就得了，别跑到下属面前唠叨，掉价。” “可是……”程绪还想说什么，秘书打内线电话进来跟程绩汇报：“程总，前台有个投行的顾女士要跟你见面，要见吗？” “投行的？”他即刻想到顾诗怡，便说道：“你让她上来吧。” 看着堂弟要接待客人，程绪不好再留在办公室里，悻悻地说：“希望程总以大局为重。” 程绩不理会他，通知秘书冲咖啡进来。 顾诗怡也从别的渠道听到程绩跟徐嫣谈恋爱的小道消息，她的本能反应是去找江寒，看他是什么状态。可是昨天打了两通电话他都没接，她便没有再打。 上次在饭店偶遇他们二人，说要登门拜访，却是一直没来。今天来倒是带有一些点私心，希望他们两人真的在一起。 程绩见到她，热情地迎上来说：“欢迎顾小姐到美思来参观指导。” 顾诗怡礼貌地笑笑：“指导谈不上，就是有一些业务上的问题跟程总请教。” 程绩大声笑：“你是投行的精英，我一个做企业的，我能教你什么？再说了，顾家的企业在沧海也做得十分地出色，我还想找个机会去拜访顾总。” “咱们都各有所长，程总不必太谦虚。”寒喧完毕之后，顾诗怡进入主题：“美思现在业绩上来了，程总有没有考虑上市？” 程绩问道：“上市对企业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 “上市融资，可以解决美思后期扩大经营范围所缺的资金，提升公司品牌，降低对银业贷款的依赖，风险小。”顾诗怡说。 程绩抿嘴笑了笑道：“我还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你跟江寒走得近，新兰可有上市的计划？” 顾诗怡摇头：“我没有跟他讨论过。” “这是大事，我回头开会跟其他的股东商量商量。如果确实有上市的计划，我第一时间跟你通气。”程绩客套地说。 顾诗怡喝下两口咖啡，眼里带笑道：“如果要上市的话，程总的已婚身份会容易赢得股民的信任。” “我看你今天来拜访是假，探八卦是真的吧？”程绩半开玩笑地说。 “也不能这么说。替客户考虑周全是我们投行人的职业操守。”顾诗怡笑着回答道。 “到我们公司大楼里转转？”程绩问她。 “听说徐顾问为公司立下汗马功劳，我想去会会她。同是女性，想知道为什么她这么优秀？” 程绩拿起内线电话：“我帮你问问她忙不忙，要是不忙你就过去。” 得到徐嫣的答复，程绩对顾诗怡说：“她现在不忙，你去找她吧。她办公室在大厅另一头。” 顾诗怡起身向他道别，去往徐嫣的办公室。 看到她来，徐嫣的太阳穴突突地跳。直觉告诉她，顾诗怡来并没有什么好事。她微笑着问道：“顾小姐贵客光临，有失远迎，请多多包涵。” 顾诗怡回她一个笑：“徐顾问客气了。能跟护肤品行业精英交流，是我的荣幸。” 徐嫣咬咬嘴唇，说道：“我觉得你话里有话，其实你想说别的吧？” “我知道江寒的那段视频是你放到网上的。”顾诗怡不掩饰，直接把想说的事情说出来。 “所以？你是来替江寒讨个公道？”徐嫣似笑非笑地说。 “不！正主都没有吭声，我不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那为什么还要提？”徐嫣反问她。 “你真的觉得，江寒没有还手之力吗？”顾诗怡再问。 “所以你想说什么呢？”徐嫣还是刚才那个表情。 “我知道你俩以前的关系。我觉得你就是仗着他对你的那一点容忍，不断地践踏他的底线和尊严。”顾诗怡下巴微微抬起来，看着她说。 听到她提起过去的事，徐嫣内心自动筑起一道防御，她眼神变得凌厉：“你要以他未婚妻的身份来替他打抱不平？不过据我所知，你们好像还没有订亲，你要维护他，名不正言不顺的。” 顾诗怡态度软和下来，有些失落地说：“外头传你和程绩在交往，我昨天都找不到他人。我知道他心里还是有你的。” “外头这样传？”徐嫣意外，怪不得今天那些同事看她表情都不对劲，原来是这样。 “我倒真希望你跟程绩好好的，让他断了心思。” 看她卑微的样子，徐嫣用一种难以置信的语气说：“沧海没有男人了吗？你是顾家的千金，又是投行精英，为什么要在他这一棵树上吊死？” 顾诗怡低声说：“家里父母物色的，总不会太差。” 听她这话，徐嫣忍不住站起来说：“我告诉你，他那个人脾气很差，性格孤傲，不懂得谦虚，也不懂得尊重人。” 一口气把他的毛病数落出来之后徐嫣愣住，她干嘛要这么激动？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顾诗怡站起来准备离开，怕再说下去，可能会让自己情绪失控。她幽幽地说：“其实我也有自己的骄傲，我不是非他不可。我只是想着，我不介意另一半的过去，但我希望他跟我在一起的时候，身心干净。” 徐嫣被她这话气笑了，她说：“你真没必要把自己放到那么低的位置，没有对象不结婚，也是一件好事。” 第二十七章 说过半个字吗？ 顾诗怡走之后，程绩邀徐嫣一起去吃午饭。 徐嫣回他：“公司都把我们传成那样了，一起出去吃饭，他们一整天都无心干活了。” 程绩无所谓：“怕什么？身正不怕影子斜。嘴长在别人身上，他们爱说什么就说什么。” 徐嫣觉得他说的有道理，收拾好文件，从办公室里出来时，他已经在大厅里等着了。 他们一起朝电梯走去，还留在大厅没有去吃饭的员工，纷纷拿起手机，偷拍二人并肩而行的照片，然后放在新建的小群里，直喊这糖磕得好甜。 在饭桌上，程绩说：“今天顾诗怡来问我有没有让美思上市的想法。你觉得怎么样？” “我们现在有必要上市吗？”徐嫣问他。 程绩摇头：“我现在没有这个计划，上市说难听点，不过就是圈股民的钱。现在我们美思刚缓过来，还没有扩张的必要。” 徐嫣笑了笑：“你当真以为她是奔着美思上市来的吗？” 听她这话里似乎有话，程绩问：“她跟你说了什么？” 徐嫣撇撇嘴道：“也没什么要紧的事，不过是女子之间的一些私密话题。” 程绩看着她，目光灼灼地说：“就快到元旦了，有什么安排吗？” “没有，我有猫，不好出远门。就在家里做做饭，整整菜园子就好。”她淡淡地回答。 “我要陪我母亲回一趟老家，那儿风景秀丽，空气也很好，要不你把无忧无虑也带上，跟我们一起走。”程绩向她提议。 “不去了。我实在不喜欢出远门。”徐嫣说。 他们二人一起出去吃饭的照片先是在公司小群里传，不知道是从哪里开始，照片很快传到同行群里。 一看背景就能想得到五万字的甜宠文。 江寒看到的图片是钱昆发来的，他猥琐地说：“别说哈，这两人还真挺有夫妻相。如今是毫无避讳了，我看不久之后就该喝到他们的喜酒了。” “一张照片能说明什么？”江寒几乎是咬着牙将这行字打出来，未等发送出去，又删掉，把手机扔到一旁。 谈恋爱而已，用得着这么高调吗？他们以前还睡在一起，他对外说过半个字吗？ …… 元旦假期第一天，曲雅琼把儿子叫回家里，厨房里准备了十分丰富的菜，保姆不断进进出出，显得异常忙碌。 江寒这阵子心情十分地低沉，做什么都没兴趣，他掀了掀眼皮说：“不过就是个元旦而已，怎么过得比春节还隆重？” 曲雅琼颇有些同情地看了一眼儿子：“今天你爸邀请顾家过来吃饭。” 因为上次江庆华私自去找徐嫣，江寒十分不快，跟他已经有一阵子没联系。没想到，父亲这么害怕他们有什么牵扯，把两个人的事情定得这么着急。 “这是做什么呢？至于吗？”江寒的脸沉得都快滴出水来。 曲雅琼拍拍他的肩膀说道：“你三十四了，如今还没有成家，这是我和你爸的心头大患。父母年纪大了，说不定哪一天就会撒手人寰，怎么能忍心看你一个人孤零零地在这个世界上？” 谈到这个伤感的话题，她抹了抹眼睛。 江寒最看不得母亲这样难过，无力地摇摇头：“听天由命吧。” 顾家三个人准时来到江宅，还拎了贵重的礼品。江寒前去招待，顾松柏看着他点点头：“我以为你会萎蘼不振，今天看你精气神不错。做生意总会遇到很多的坎坷，只要意志没被打倒，便能再次起来。” 江寒勉强地笑笑：“顾叔叔说得在理，晚辈谨遵教诲。” “好了，不要说这些话，我们不必见外。”顾松柏慈祥地说。 饭桌上酒过三巡，江庆华开始说正事：“我和老顾商量了一下，没有什么特别的情况，选个好日子，你们俩先把婚订了。” 江寒看一眼顾诗怡，她低着头，不过脸和耳根都很红。 “我和诗怡接触得少，彼此都不是太了解，不用这么着急吧？”他说。 顾松柏问：“你不愿意吗？” “不是这么一回事。我就觉得我跟诗怡接触时间应该再长一点，毕竟往后我们是要一起过日子的。”他摆出一副真诚的样子。 顾诗怡抬起头，看着他，试图要找到他说谎的证据。可是他的表情让人找不出任何破绽。 曲雅琼说：“订完婚以后，你们再慢慢了解也可以的。” 江寒拒绝：“现在新兰的业务降到历史最低点，如果我这个时候订婚，公司员工会怎么看我？” 江庆华说：“就是因为考虑到新兰如今的现状，才让你们订婚，顾叔叔那边的资金可以引进来，帮你度过难关。” 顾诗怡吃惊：“其实父亲若真想帮，走正规的借贷程序就好了。” 顾松柏瞪一眼女儿：“你不要插嘴。” 江寒这一刻非常地愤怒，在长辈面前又不好摆臭脸，他说：“新兰是在我任期里出的问题，我会慢慢去解决。如果用联姻这种方式来解决资金问题，我怕以后都会抬不起头来。” 曲雅琼骂儿子：“你怎么这么犟呢？我们不都是为了你好吗？” 顾诗怡见父母已经做到这一份上，江寒依旧不领情，她抿抿嘴道：“那就等新兰行情好一点了再说吧。如果他跟我订婚是觊觎我们顾家的财产，我也看不上这样的人。” 江寒朝她点头：“我会努力，不辜负顾家对我的期望。” 年轻人不愿意，家长逼得再紧也没用。之后他们便开始聊其他的，再没提这件事。 顾家快离开时，江寒找个机会对顾诗怡说：“诗怡，谢谢你能理解我。” 顾诗怡嘴角浮出一丝嘲讽：“我并不理解你，我也有我的骄傲，我们家也是讲体面的。” 江寒讪笑，看着她转身离去，像一只高傲的白天鹅。 …… 徐嫣带着无忧和无虑去打疫苗，假期里宠物店异常地忙碌，偌大的店铺里，到外是猫狗和笼子。 她排了半个多小时，才有个医生从里头的手术间出来，带着歉意对她说：“不好意思，今天实在是太忙了。” 徐嫣看一眼周围的人，说道：“今天怎么就这么忙？” 医生无可奈何地说：“我们医院跟一个流浪动物救助中心有合作，他们今天要送一批猫过来做绝育手术。因为平常大家都上班，也就放假才有空。” “做慈善要钱吧，钱从哪里来？”徐嫣一边把无忧和无虑拎出来，一边问。 “都是好心人资助的，做手术我也只是收一点成本费。做这个是无底洞，凭自己的能力，能做多少是多少吧。”医生颇有些无奈地说。 平常自己都是一个人独来独往，夜深人静的时候也总会有些孤独，若是能做一些有意义的事，其实也挺好的。徐嫣说：“我是临床医学毕业的，当过三年的助理法医，能不能加入你的这个组织？” 医生意外：“你愿意加入进来？做这个比较辛苦，我们没报酬的。” 徐嫣点头：“我不计较报酬。我有一个拍宠物的短视频账号，平时会有一点收益，我可以捐给你们救助流浪动物。” 医生感动得一个劲儿地点头：“好好，真是太感谢你了。” 等无忧无虑打完疫苗，医生又准备去手术间，徐嫣叫住他：“我今天没其他的事，可以帮忙的。我缝针很厉害。” 医生喜出望外：“我今天还真的需要帮手，你真的没问题吗？” 徐嫣说：“没问题的，我的猫先放在笼子里。” 安置好无忧无虑，她穿上无菌手术服，戴好橡胶手套，往手术间去。宠物医院的人看到她这个范，就知道是有专业水准的。不过也没敢让她主刀，只让她缝合伤口。 如她所说的那样，缝针技术好。双手在针线中快速翻转，不到两分钟便缝好了。 医院的人朝她竖起大拇指：“真厉害。” 徐嫣在手术间里待了两个小时才忙完，等出来时，无忧无虑在笼子里朝她哇哇叫。 她把短视频账号里的收益提现，扫给宠物医院：“现在就只有这一些，不要看不上。” 宠物医生说：“心意无关大小，感谢你这有颗善良的心。我替那些毛孩子谢谢你。” 徐嫣说：“我们加个微信吧，以后需要动手术直接叫我就好。我叫徐嫣。” “好的好的，我们不会客气，希望你不要嫌弃我们。” 把无忧无虑装进猫包里，徐嫣带着它们上车，这时候才发现有几个未接来电。她翻了翻，发现间隔都很短。 她启动车子，等行驶到正道上，这才回拨过去。 电话一接通，便听到崔暮云带着怒气质问她：“你留在沧海了，新年怎么也不知道要回家？” 她一边嘴角往下压，讥讽道：“为什么不回，你心里没数吗？” 崔暮云脸色十分不好：“就你那副白眼狼的德行，我也不指望你回来。你给我转点钱，我最近腰痛，要去检查一下。对了，你最好帮我在沧海人民医院找个医术好的大夫。” 徐嫣十分干脆地回答道：“没钱，没关系。” “你怎么会没钱？没钱你去借支，徐姝现在失业，我就那点工资，哪里养得起全家？”崔暮云说。 徐嫣冷笑：“怎么？用我的钱不觉得丢脸？” 第二十八章 我有什么错？ 崔暮云被怼得哑口无言，索性耍赖：“人家又不知道钱是你给的。你痛快点，马上转一万到我卡里来。” 徐嫣失笑：“你可真豪气啊，开口就要一万，一张树叶算一块钱，捡一万张树叶都还挺费劲儿的。” 崔暮云失去耐心：“你到底有没有？” “没有。”她干脆地应道。 “没有就去借！”崔暮云命令道：“我生你养你，供你读书到大学毕业，这会儿你该回报我了。” “我替徐家还了三千万，还不够抵你们养育我的成本吗？”徐嫣反驳她。 崔暮云又没辙，放软口气说：“我是真没办法了，我现在年纪大，干的都是辛苦活，就那一点收入。你爸不干活，你妹妹不但上不了班，每个月还得看心理医生，我是真的撑不下去。” 徐嫣生硬地说：“别跟我说这些，我不想知道。我欠徐家的已经超额偿还了，其他事情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崔暮云哭起来：“你这个孩子怎么这么狠心啊？我好歹是你妈妈！” “妈妈？”徐嫣一听到这个词就烦躁，此时恰好有一辆车别上来，弄得她赶紧刹车，嘴里骂了一句脏话。 索性把车子靠路边停下，她冲电话那端的崔暮云大声说：“你是怎么当妈妈的？当年我不肯去江寒身边，你哭着说爸爸不能坐牢，妹妹还没有读大学，全家就指望着我。生在这种家庭我认了，可是你们谁念着我的好了吗？” “上次徐姝吃药过量送医药抢救，我借了钱从夏安赶回来付医药费，结果呢？你和徐姝都在怪我，怪我当年被江寒包养，弄得她在男朋友家人面前抬不起头来。我有什么错？你们告诉我，我有什么错？”说到最后，徐嫣激动地吼叫。 崔暮云被她吼得不知所措。 徐嫣继续说：“徐尚荣生意破产，这笔债我还了就还了，可是他有手有脚不去找工作，你愿意养着他这种废物你就养，别拖累我。还有徐姝，她的抑郁症也不是因为我才得上的，我过得最苦最屈辱，我的账该算到谁头上？你别一有不好的事情就想到我，有好事就把我撇得远远的。” 说完她挂掉电话，坐在主驾上号啕大器。无忧和无虑听到她的哭声，爪子趴在猫包上冲着她“喵喵”叫。 徐嫣侧身去后座，将两个小家伙放出来，抱在腿上，哭得更伤心。 她收养的流浪猫尚且知道心疼她，有血缘的家人只会让她寒心。 哭够了，徐嫣才把无忧无虑放到副驾上，开车回到郊区暂住的别墅里。 第二天早上，宠物医院的袁医生跟她联系，说今天还要给十来只流浪猫做手术，问她有没有空。 徐嫣说有空，约好吃完午饭过去。 照例把无忧无虑带出门，手术连做了两个多小时才结束。袁医生说想请她吃饭，她摇头拒绝：“做了那么久的手术，我要回家洗个澡。” 袁医生说：“洗完澡再出来也行，我们等你。” “不吃了，要在家里带着两个毛孩子。以后手术忙不过来，你们再叫我。”说完拎上无忧无虑，没做过多停留，往停车场走去。 开到家门前，看到程绩的车子停在那儿。她摇下车窗问他：“你怎么来了？” 程绩说：“从老家带了些特产，送过来给你尝尝。你上哪儿去了，打电话你也不接。” “我去宠物医院给流浪猫做手术了，手机调静音，你不说我都忘了。”她把手机拿出来，调大音量。 去停车场停好车，二人一前一后走进院子。程绩问她：“你怎么去宠物医院给流浪猫动手术？是兼/职吗？” 徐嫣说:“无忧无虑打疫苗的那家医院，跟一个流浪动物关爱组织有合作，以很低的费用给它们做绝育手术。我平常可以过来帮忙，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程绩去摸无忧无虑：“你们两个小心哈，你们的妈妈会嘎蛋。” 徐嫣提醒他：“它们是母猫。” “母猫要不要嘎？”他虚心地问。 “到了七个月左右，不想让她们生可以做手术。”徐嫣认真地回答。 程绩说：“小猫挺可爱的，反正不缺那一口吃的，不如让它们生一窝。” “你以为动物当妈妈不辛苦吗？一胎生几个，然后没完没了的奶孩子，累都累死了。” “但是不让生，会不会有点没人性？”程绩有些惆怅地问道。 “你以为流浪猫流浪狗为什么会多，又没法杜绝？”徐嫣反问他。 在这些事情了，他懂的不多，回答不出来，他索性换个话题：“晚上吃那个酱鸭子吧，我母亲老家那边的特产，还挺有名气的。” 徐嫣应下：“再炒一盘生菜就够了。” 程绩点头：“好，吃简单一点。” 徐嫣先去洗澡，程绩自己去后院摘菜，摘好洗干净，酱鸭子放微波炉热上。等他把生菜炒好，她也洗好澡了。 吃过晚饭，程绩邀徐嫣出去散步消息。 安置好无忧和无虑，徐嫣便跟他一起出门。 晚间的气温有些低，风亦有些大，让人瑟瑟发抖。两人把手放在衣兜里，沿着人行道慢慢走。 程绩比徐嫣略高半个头，他走在外侧，时不时转过头去看她。徐嫣目视前方，问道：“你老看我干什么？有话就直说。” “我……”刚说一个字，他又朝她看一眼，生生把“喜欢”两个字咽掉，换成另一件事：“我觉得公司人事上该有些调整了。” 徐嫣看他：“你想怎么调整？” “你到美思来所做出的贡献，大家有目共睹。我想把营销这一块的业务，由你全权负责。” “要给我升职吗？”徐嫣停下来，眯着眼睛问他。 “不给你升职，你的工作难以开展。”程绩老实说。 “让我去干程副总的活儿？然后让他怨恨我？” 程绩迟疑地说：“你愿意吗？” “无所谓愿不愿意吧！反正我在这个职位，他也早把我恨之入骨。债嘛，多了不愁。”徐嫣故做洒脱地说。 “你不反对便好，我真怕你不情愿。”程绩松了一口气。 徐嫣轻笑：“你该考虑怎么安置程绪，他绝对是情绪波动最大的那一个人。” “他自己技不如人，怎么还好意思怪别人？” “我建议你先做好他的思想工作，再让我升职，不要让他带情绪工作。” 程绩瞪眼：“如果我要做他的思想工作，那不显得我很没用？我在公司没点儿威信，怎么管理那么一大摊子？” 徐嫣背着手往前走：“随你吧，反正你怎么做，锅都是我背。” 二人绕着郊区小公园走了一圈，这才回去。 江寒的车子停在徐嫣门前不远处的树下。昨天在饭桌上明确暂时不想订婚的态度之后，江庆华跟他大吵了一架，一度需要吃降压药控制。 曲雅琼也没法帮他说话。顾家家底好，顾家女儿又争气，关键人家女孩子也愿意。他这个老大难不愿意，那真是天理难容。 他灰溜溜地开车回自己住的地方，晚上又跟一群朋友去喝酒，喝到半夜才回来。 白天在家里躺了一整天，起来洗把脸，随意套上衣服，就无意识地把车开到徐嫣家附近来。不过这次他学精了，把车停在摄像头看不到的地方。 空坐了半个小时，就看到她和程绩肩并肩从外面回来，两人有说有笑地进了院子去。 江寒用了很大的忍耐力，才控制自己没下车。他嘴角噙着一丝苦笑，他干嘛非得过来找不痛快呢？明明，明明他们也很般配。 他从收纳盒子里掏出一包烟，一根接一根地抽起来。大概又过了半个小时，看到程绩出门去停车场，再看着他的车子离去，他这才有一点点的欣慰。 还好他们还没有开始同居。 …… 元旦收假回去上班第一天，一纸红头文件，把美思内部搅成一锅沸腾的水。 原销售顾问徐嫣升职成为公司副总，全面接管公司营销业务，原来的程副总职位不变，但主管行政和人力部门。 老板给绯闻女友升职，有人觉得这是真爱，有人觉得荒唐，有人默默地猜测这其中有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程绪看完文件之后，马上跑到程绩办公室，大声质问道：“程绩，徐嫣凭什么升职？你知道外头人会怎么看吗？” 程绩看着他，平静地问道：“她凭什么升职，你不是最清楚的吗？” “所以，你这是因为爱情冲昏头脑了吗？我自己没能力我承认，但为什么偏偏要是她接管我的职位？你换别人，我都没这么大意见！” 程绩又问他：“那公司还有谁更适合这个职位？你告诉我。” 程绪被问得哑口无言，心里早已经将徐嫣骂了一百遍。一定是她利用美色蛊惑他这个傻弟弟。 “你是不是还想告诉我，我妈身体不好，让我多考虑考虑她？这事儿我回去会跟她解释的。行政和后勤也是我们公司非常重要的部门，你要替我管好。”程绪两眼带笑地跟他说。 程绪摔门而去。 钱昆又给江寒打电话聊八卦：“徐嫣升美思的副总了，你知道了吧？” “那又怎样？”江寒恹恹地说，半个小时前，康成就跟他汇报过了。入职美思五个月，从一个藉藉无名的幕僚到不伦不类的销售顾问，再到现在掌管营销部的副总，她这个入职经历放到网上去，绝对是一篇爆款的励志文。 “也不怎么样，我就挺替你可惜的。她当初是你的助理，要是能留在新兰，成就绝对要比今天的高，你新兰也不至于跌得这么惨。”钱昆颇有些痛心地说。 第二十九章 性格缺陷 “老钱，”江寒叫他，心里烦也懒得用尊称：“你是来安慰我还是来奚落我的？” “唉呀，我没这个意思，反正就事论事。”钱昆解释。 “得了，以后他们两个人的事情别再给我打电话说，我不想知道。”江寒咬着牙齿说。 钱昆笑：“老弟，也不用这么闹心，不管别人怎么样，咱们的日子每天该过还得过。” 江寒说：“这话你对自己说吧，我不爱听。” “那你以后想听的时候，不用怕麻烦，一定要给我打电话。” 把钱昆的电话挂上没两分钟，程绪的电话就进来，一接通就听他暴躁地喊：“让那个女人上位，接管我的业务，把我挤到一旁去，至于做得这么难看吗？他也不怕人家笑话。” 江寒冷冷地说：“上班时间，是抱怨的时候吗？” “我都憋屈死了，哪管得了这么多？”程绪的声音听起来真是十分地不好。 “你不服啊？”江寒放下手里的文件，这会儿背靠着椅子，闲闲地说。 他这个人好像有点优点，别人冷静的时候他脑子会发热，等别人发起疯来，他又回归理智。 程绪和徐嫣有矛盾，对新兰来说是多好的一件事啊！一个管人力和行政，一个管销售，两边耗起来，多少都会拖累美思前进的步子。美思的步子慢了小了，他才能抓着他们的漏洞爬上来。 不然徐嫣当副总管销售，他不知道还能撑到什么时候。 “我当然不服！”程绩在那边咆哮着说：“她来美思才几个月就当副总，你说背后这没有猫腻，说出去谁信？我不是多恋权，这个位置谁坐都行，就她不可以。” 江寒嘴角抿着笑：“那还不简单吗？你还是副总，她徐嫣再厉害也只是个人，只要是人她就会有破绽，你抓着她的错处就好了。” 程绪得了他的指点，心情瞬间由阴转晴：“知道了，要说还是当事者迷，旁观者清。我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了。” …… 过两天，徐嫣接到董静洁的电话，她非常委屈地说：“嫣姐，刚才接到美思人事部门的通知，说要跟我们终止合约。” “什么？”徐嫣惊得跳起来：“终止合约？以什么理由？” “就是说我们最近的直播数据不好，达不到公司预期，所以公司决定要终止合约。嫣姐，我们创作有瓶颈，这你是知道的，而且当初说好给我们三个月的时间调整。现在也才过了一个月而已。”董静洁说。 徐嫣的舌头在口腔里转了一圈，已经想到这是程绪仗着自己的权利跟她作对。直播团队是如今营销手段里不可或缺的一线人员，线上的销量里他们有一半的功劳。 “现在公司高层有人事变动，这个事情我会去跟程总反应。”徐嫣说。 “嫣姐，”董静洁叫住她：“你现在掌管营销部，按理说我们直播团队也该属于营销部的，你跟程总又是那种关系，一定要帮我们争取。” 徐嫣点点头：“我知道，你们是我一手带进来的，公司换谁走，都不应该换你们。” 挂掉电话，她直接去往程绩办公室。 程绩正在看程绪送过来的，关于取消直播团队的报告。报告上非常详细地列举了他们这一个月以来的观看人数和销售数据。 不能否认，比起之前，确实是差了很多。 徐嫣在外头敲门，他把报告反盖在桌面上，让她进来。 “程副总要跟直播团队终止合约，这事儿你知道了吗？”徐嫣开门见山地说。 程绩点头道：“知道了，你想留着他们的，是吧？” “是！”徐嫣说得也很干脆：“美思能有今天的成就，他们真的功不可没。” “你先看一下这个报告吧。”程绩把报告拿出来递给她，特别强调：“你看一下数据。” 徐嫣把报告撇到一旁去：“可是他们现在处于创作的瓶颈期，需要时间过渡。” 程绩说：“但是他们的费用不会过渡。美思现在每天出货量多少，他们的业绩占多少，这有实实在在的数据可以对比。” “我觉得直播团队该属于我们营销部门管理，程副总其实是不满我升职，这才拿他们开刀。”徐嫣盯着他说。 “如果直播换成我们公司的员工，其实也有这个销量，但他们工资开销会低很多。”程绩把报告拿过来，再认真地看着。 “那你现在觉得必须要换掉他们了？”徐嫣问他。 程绩抿了抿嘴巴，说道：“管营销的副总，其实相当于公司的二把手，把他从这个位置上放到管行政和人事，对他来说是非常难以接受。但为了美思好，我必须要换掉，为了防止他过于情绪化，对于一些事情我又必须放权给他。你明白我的难处吗？” “我现在就想知道你的意思，在你看来，这个直播团队必须要裁掉吗？”徐嫣逼问道。 “他们的性质是属于外包，费用高，又不好管理。早些时候，股东那边已经有意见了，这你也是知道的。”程绩无奈地说。 徐嫣毫不留情地说：“可能对你于来说，跟他要讲一些情面。但我认为，这是非常不专业的。本身他资质平平，情绪化非常严重，根本难堪大任。若是去了别的公司，恐怕都干不长。” “我父亲突然离世，股东们虎视耽耽，是他一直陪着我走过来的。虽然他能力确实不行，可是我总得念着那些我们哥俩一起并肩同行的日子。我放不下的，你懂吗？” “可你是做企业的。如果你真念着亲情，你大可以每年或者每个月给他多少钱，而不是让他搅和公司。”徐嫣冷冷地说。 “唉！”程绩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这是我性格的缺陷，我可能没有办法改变了。” 徐嫣站起来说：“既然是这样，那不如继续让程副总继续管营销吧，我回头当我的销售顾问。” 程绪眼睛里有些难以名状的东西：“这样对你又不公平。” 徐嫣哂笑：“我不在乎。” 她回到自己办公室，花了很长的时间做心理建设，这才给董静洁打电话：“不好意思，我尽力了。” 董静洁非常地失望：“真的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吗？你和程总关系特殊，就不能再给我们一点时间？” 徐嫣无奈地跟她解释：“我个人是很欣赏你们的，一起奋斗这么些日子，都有感情了。但公司不是我的，我说了不算，我只能尽力去争取。” “我们跟美思合作非常地有默契了，我也是有感情，所以才想争取一下。既然缘份已到，那就不好再勉强。谢谢你这段时间的关照，以后有要会我们再合作。”董静洁说。 徐嫣点点头：“等周末我们一起吃饭。” “有空就吃吧。” 徐嫣这一整天都没有心思工作，现在营销团队还没有完全交接到她手里，按照她对程绪的了解，大概率还得拖上一段时间。 拖就拖吧，反正公司也不是自己的。程绩愿意让他胡闹，那就闹吧。 没等到下班时间，她坐不住，开车去往直播团队所在的工作室。 因为程绪给的通知非常突然，打得他们几个人措手不及，状态不好所以就没有照常进行直播。徐嫣买了很多饮料和零食，陪着他们一起坐。 董静洁看她确实难受，还安慰她道：“别这样，我们本来就合作关系。” 徐嫣叹气：“我现在管营销，程绪马上就拆掉直播团队，这就是让我要难堪。” “公司不是会有专门的直播团队吗？其实到这一步，直播可能真的就是锦上添花了。”董静洁说。 “那不一样的。新来的人要磨合一段时间才能走上正轨，还得看他业务能力行不行。对我来说，损失很大。”徐嫣真是气不过，灌下一大口饮料，差点没呛死。 …… 江寒知道程绪最先拿直播团队开刀，马上派康成开车过去找人，双方达成初步口头合作。 董静洁他们几个人在美思直播间已经有了一定的知名度，又培养出许多的粉丝来，可以靠着他们的名字，占据一定流量。若是他们实在不方便出境，可以转型幕后做剧本创作，把公司的其他人推出来。 这样是双赢局面。双方在会所谈得十分地融洽，就差跟美思终止合作。 不料过两天，程绪送过去一分非常严苛的合约终止通知，当中有一条致命的竞业禁止协议。他对董静洁说：“其实你们也算是在美思成名，到别的行业跟我们没有冲突，万一你们到了同行那儿，对我们的影响是非常大的。” 董静洁不服气地说：“我们在美思的时候，团队都没接同行的单子，就防止蹭热度事件发生。现在合作终止，我们跟谁，你们可管不着。” “是吗？”程绪双手抱胸，没所谓地说：“如果不签的话，那上季度的费用，我可不会给你结算。” 董静洁冷眼看他：“这么无赖吗？” “也不能说是无赖，咱们一码归一码。”程绪说。 董静洁马上掏出手机来，要给徐嫣打电话，程绪在旁边说：“你打电话给徐副总也没用，这事儿现在我说了算。她跟我平级，只管营销业务。” 她收起手机，咬牙切齿地说：“好，我现在告诉你，这个竞业禁止协议我不可能签，美思需要照常支付费用。” 程绪说：“只有签了协议，美思才会支付费用。” “那我们就走着瞧。”董静洁愤而转身。 第三十章 恶人我来做 徐嫣在家里把无忧和无虑安置好才去洗澡。洗完澡出来，拿起手机来登录短视频平台，按习惯先去找美思的直播间， 但很意外，今天并没有直播。按照跟董静洁他们的合作时间，还没到终止的时候。 她便给董静洁打电话，打了两个她都没有接。她隐隐感觉到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接着打团队另外人的电话，那个小伙子说：“嫣姐，你不知道吗？” “我知道什么？”徐嫣纳闷：“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小伙子跟她说：“今天程副总拿来合作终止书让我们签，还要我们签一个竞业禁止协议，如果不签的话，就不给结算费用。把小董姐都气疯了。” 徐嫣真没想到这件事情会成业个烫手山芋。站在美思的角度上，程绪让他们签竞业协议是正确的，就是防止他们一转身就投入了同行的怀抱。 但是吧，当初合作的时候都没有规定，现在人要走了来这一招，对方肯定不同意。 处理不好，还有得闹。 她有些无能为力地说：“好，我知道了。往后再有什么消息，你第一时间告诉我。” “嫣姐……”小伙子犹豫道：“你现在都是美思的副总了，这点事情难道你不能管吗？” 徐嫣苦笑：“本来就是针对我的，你觉得我能怎么做？你别担心，我想想办法。” 没等她想出什么对策，程绩的电话打进来，着急地说：“董静洁的团队在网上发文控诉我们了。” 该来的终于要来，徐嫣反而松了一口气，她说：“那你有什么应对办法？” 程绩迟疑了一下，说道：“你跟她的关系近，劝劝她先把帖子删了，然后我们再商量。” “你觉得她会买我的账吗？”徐嫣反问道。 “你先试试吧。”程绩说。 “刚才没看到直播，给她打电话她都没接。程总……”徐嫣语气凝重地叫住他：“这个时候你应该打电话给公关部，给程副总，这些不在我的职责范围之内。” “对不起。”程绩向她道歉：“在董静洁这件事情上，我是有些武断了。” “你不用跟我道歉，站在公司的角度上，你是没有错的。事情已经发生了，那就去想办法解决。”徐嫣说。 “不然你再跟董静洁他们沟通沟通？”程绩还是有些不甘心。 “程总……”徐嫣叹了一口气：“叫我怎么沟通？我早前说过，直播团队创作需要周期，希望你给一点时间，你说股东们意见太大。而我答应给她们三个月，如今程副总着急卸磨杀驴，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 程绩擦了擦额头，说道：“回头我们内部追责，现在先想办法把事态平息下来。” “按理说，董静洁他们如果到了期限没有新的爆点，跟我们解除合作之后，哄她签那个竞业禁止协议还是很好办的一件事。毕竟在承包美思的业务之前，她的团队默默无闻。凭着在美思创下的成绩，她以后可以合作的对象会非常地多。现在不肯签，我看八成是跟江寒接触过了。” “真是王八蛋！”程绩低声骂了一句。 徐嫣说：“程总你也不必恼怒，在这件事情上，美思做得的确不厚道。新兰如今处于劣势，肯定会想办法击垮美思，利用我和程绪的内耗，估计就能吃上一波红利。” “现在你说怎么办？”程绩问她。 “我没办法了，董静洁有新兰兜底，肯定要硬杠。想要平息舆论对美思的影响，就把该付的钱付了，竞业协议不能签，其他的以后再想办法。”徐嫣说。 “可是他们真的会带走一点流量。”程绩还在纠结这个。 徐嫣轻笑：“那你跟程副总好好商量吧，毕竟我的意见跟你们是背道而驰的。” 说完挂掉电话，将手机扔到一旁。 她真的感觉非常无语，要做事的时候他讲兄弟情谊，分不清主次。现在没辙了，又收拾不了残局。 挂完电话，她拿手机上网，看到这件事情已经成了热点，好多人在底下替董静洁忿忿不平：“怎么的？那个破落户才翻身几天啊，就化身恶地主，欺负打工人？” “就这点格局，咒他的企业永远做不长。” “逼人家签霸王条款，还卡着人家的劳务费不给。这种丧尽天良的企业，我们应该抵制。” 这条评论获得非常多的点赞，自此之后许多人跟着说要抵制美思的产品，还有人晒出退货的截图。 徐嫣去看董静洁发文的内容，字里行间全是一个不知名的小影视公司被大企业欺压走投无路的弱小形象。最重要的一个意思是，已近年关，公司要给员工发钱回家过年。 打工人最高兴的事情便是年底能领上一笔不菲的钱高高兴兴回家，如果正常的付出得不到回报，那便是对勤劳最大的讽刺。 所以很多人跟她共情，无关男女。 徐嫣再次给董静洁打去电话，这回她接了。徐嫣问她：“这件事情为什么不第一时间跟我说？” 董静洁有些心虚道：“你说过，你有你的难处。” “我的难处是留不住你。但程绪威胁你们，不给你结劳务费这件事情，我是可以解决的。”徐嫣说。 董静洁有些崩溃：“嫣姐，你能怎么解决？这本是你们公司内耗的事情，结果是我遭受了连累。你也知道，我压力很大，公司起色的项目不多，资金周转是我头疼的事，拖一天我都不安心。我可以不要钱，但是跟我干活的人他们得吃饭呀！” “新兰是不是已经给你开了很高的条件？所以你现在有些迫不及待了。”徐嫣没被她的情绪牵走，直接问核心问题。 董静洁沉默。 “舆论是一把双刃剑，用不好会伤到自己。你搞传媒的，这一点你该比我更清楚。如果不是已经跟新兰接触过，江寒答应兜底，你这样在网上闹，也是断了你们的后路。合作方会觉得你们处事非常不成熟，跟你们合作的时候会多考虑一点。” “那我已经发了，你说怎么办吧？”董静洁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态度。 “你先把这个小作文收起来。程总已经知道，我也提醒他了，明天晚上八点如果没有给你准确的答复，你怎么闹我都不管。”徐嫣冷静地说。 董静洁迟疑道：“那我就，姑且信你一次。” 徐嫣笑：“小董，程绪不做人事，他不该影响到我和你之间的友谊。地球是圆的，说不定哪天我们还能再度携手合作，你说是不是？” 董静洁这回语气变得肯定：“是的，跟你合作一直很愉快。” 说服董静洁，徐嫣马上给程绪打电话：“董静洁那边已经同意暂时把文章隐藏起来，我答应明天晚上八点以前给她一个确切的答复。” 程绩这下松了一口气：“嗯，我就说你肯定有办法。” “程总，做人要言而有信，大度一点，这样企业才能走得更远。”徐嫣郑重地提醒他。 “我知道的，明天我亲自联系她。就按你说的，不签竞业协议，按规定结算劳务费。”程绩向他保证。 …… 董静洁在网上发文的时候，江寒这边已经第一时间接到消息。看完内容，他乐得嘴都合不上。 程绪这人做业务不行，添堵倒是挺专业的，就是不知道程绩和徐嫣看到，会有多生气。 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到舆论发酵风向上。 只是才过了半个多小时，那个文章便不见了。他以为自己不通，连着三次刷新都没找到。 他想着也许是被美思给公关了。于是他给董静洁打了个电话，非常关切地问道:“怎么回事？是不是美思那边威胁你了？” 董静洁说：“美思没有威胁我，是嫣姐给我打了个电话，让我先把文章隐藏起来，这件事情她来解决。” 江寒追着问：“她怎么解决？如果程绪执意不肯付，她还能自己掏这笔费用？她掏得起吗？” 董静洁说：“她给了我期限，如果她解决不了，到时候我再闹她不管。她是程总的女朋友，说话总该是有点份量的吧？” 江寒差一点没被噎死。他现在十分反感听到他们俩人谈恋爱的事，悻悻地说：“既然是这样，那你就等着吧，实在有困难跟我讲，总不至于没有办法” 程绩在得到徐嫣跟董静洁谈妥的消息之后，打电话把程绪骂得狗血喷头：“你真的就这么着急吗？你想显摆你副总的权威吗？” 程绪辩解道：“我也是为了公司好啊。那个直播团队现在没什么成绩了，你想开掉又碍着徐嫣的面子，这个恶人我来做。” “你少举着为公司好的旗号。你心里藏着什么心思，你以为我不知道吗？”程绩怒斥道。 “那你说怎么办？”程绪吼起来：“为公司节省费用，不让他们去新兰，难道回头来全是我的错？” 程绩这下不想管他的情绪：“为公司好，做事情更要讲究章法节奏。你说，这个烂摊子你打算怎么收拾？” 程绪根本没想到董静洁会借网络舆论闹起来，他也没有应对措施。 程绩耐着心讲：“新兰是怎么被搞下去的，你不知道吗？” “你别着急骂我。说白了，我和徐嫣，不过是你用来相互制衡的，你需要我的时候说跟我是兄弟，不需要的时候就把我像块抹布一样抛开，这些年我在美思，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程绩不想听他发牢骚：“现在徐嫣暂时平息了。董静洁那边不用签竞业协议，劳务费照常结算，这件事情就这样过去。” 说完把电话挂掉。 第三十一章 哪天都漂亮 程绪看着被挂掉的手机，在心里又给徐嫣记上一笔账。 她就这么无所不能？ 第二天上班，程绩把中高层管理叫到会议室里，针对这次网络舆情召开一次紧急会议。会上有几个中层管理明确地表示，这次危机美思明明可以避免的，不知道为什么非得把人家逼得那么急。 程绪沉着脸问道：“那最终还是我错了吗？我的出发点难道不是为了美思？” 徐嫣不作声，这个问题不该她插嘴。 有个中层说：“那再着急，也得一步一步来吧？突然终止合作，没有缓冲期，还要人家签竞业禁止协议，威胁不给结算费用。我都不知道这是美思的办事风格。” “就是，你这边是想给公司省费用，可是结果呢？公司的损失更大。”另一个人说。 程绪无法反驳，只得干瞪眼。 程绩问徐嫣：“徐副总有什么想法吗？” “我对这件事情没有任何想法。”她干脆地回答着。 程绩说：“好在事情暂时得已解决，稍后我会让财务把费用给小董公司结算。我希望公司以后不要再发生类似的事情。” 众人听着，没有回应。 过一会儿，徐嫣问：“这件事情谈完了吗？” 程绩点头：“谈完了，你那边有事？” “有！”徐嫣直勾勾地看着程绪道：“希望程副总能及早地跟我做好交接工作，你一个人管行政管人事，再兼管我们营销部，我怕你忙不过来。” “没交接？怎么回事？”程绩先看一眼徐嫣，再看程绪。其他人也纷纷把目光投到他身上去。 “我之前没时间，散会后我就跟徐副总交接。”程绪心虚地说。 徐嫣婉然一笑：“好，那散会我就直接去营销部清点物品。” 程绩的眼光在二人脸上扫来扫去。 散会之后，徐嫣真的跟在程绪身后，去了营销部的办公室。营销部的员工看见他们二人一起进来，只觉得头皮发麻，不知道会有什么祸事降临。 徐嫣安抚他们：“我是来跟程副总交接工作的，你们忙你们的。” 众人这才松一口气，低头工作。 清点好物品和文件，徐嫣在目录单上签字，随后程绪把办公电脑换到另一个办公室，徐嫣也让人去把她的办公室给挪过来。 安置好之后，她召集营销部的人开个简单的会议：“我现在全面接管营销部，以前你们是什么样我不管，跟我做事，能力差一点没关系，但希望你们脑子是清醒的。” 营销总监问：“什么样才算脑子清醒？” 徐嫣说：“不要像程副总那样，算不清楚账，因小失大。格局打开一点，别只看眼前的蝇头小利。另外，我希望我们是一个有凝聚力的团队，遇到事情了不要想办法甩锅，而是一起想解决的办法。至于你们下班后是什么样子什么品性，我都不在意。” 有人当即问道：“如今外包的直播团队要走了，我们会有新的人接手吗？” 徐嫣点头：“当然，直播团队归我们营销部门管，之后我会去跟人事那边协调。” 有人担忧道：“程副总会不会拦着不同意？” “他要还是那么蠢的话，那就怪不得任何人。”徐嫣冷冷地说。 上午搬办公室，下午将营销部的文件报表看一遍。到五点钟时，夏静洁给她打来电话：“嫣姐，程总已经将款打到我们公司账上了。” “那就好。事情过去了，以后你好好干。”徐嫣说。 “谢谢你，嫣姐。”董静洁诚恳地说。 “小董，我能不能请你帮我最后一个忙？”徐嫣语气有些迟疑。 听她这副口气，董静洁知道可能是不太好的事，不过还是问：“嫣姐，什么忙？” “我想请你做个说明，就说是因为双方沟通不畅造成误会，现在事情已经得到解决。大概就是这个意思，把美思的名誉损失降到最低点。” “看在你嫣姐的面子上，我可以出个说明。如果是那个死程绪，我一定不会答应。”董静洁干脆地说。 “谢谢你！希望以后我们还有机会继续合作。”徐嫣说。 晚饭时候，夏静洁把个人社交账号上的澄清文字页面截图发给徐嫣，她把图片保存好，向她道谢。 …… 春节前没有大的工作安排，徐嫣的工作重点是组建新的直播团队。夏静洁在网上做了澄清，挽回一些好评，销量没受太大影响。 在这件事情处理上，钱昆又有话要跟江寒说：“啧啧！美思今年真是走狗屎运，捡到徐嫣这么一个人才，听说这次的网络危机事件，都是她出手解决的，程氏兄弟俩根本就没辙。” 江寒本来就想借程绪和徐嫣搞内耗，谁知道事情没搞起来，他郁闷地说：“你这个老头子怎么这么爱八卦？” 钱昆婉惜道：“哎呀可惜！我早知道她那么厉害，当初就该想尽一切办法把她挖到我这儿来。” 江寒揶揄他：“你现在也可以挖过来，只要出得起价钱。” 钱昆没理会他的情绪，继续说：“以前看她柔柔弱弱说话细声细语的，没想到做事这么有手腕有魄力，我看程氏兄弟两个加起来都不如她一个人。真是的！怎么就便宜美思了？” “我给你出个主意。”江寒眼里泛出寒光：“你去收购美思，这样徐嫣就可以为你效力了。” 钱昆乐：“他现在不肯卖呀，再说我也没钱，不然你老弟借我一点？” 江寒：“我现在差不多是破鼓万人捶，都不如你风光。” “可不能这么说。新兰只是一时跌入谷底，以你的能力，出来是迟早的。对了，十五号我公司开年会，请你一定要来参加。”钱昆这才想起来要说正事。 “我去呀？我看看有没有其他的安排。”江寒说着要去翻行程表。 钱昆说：“对，你必须要来。越是这种时候，你就得频频出面，证明你没有被打败。” “这么说还挺有道理的，那我无论如何都得去了。美思那边谁去？”江寒随意问道。 “必须是徐嫣来啊！我得找个机会好好跟她聊一聊。”钱昆大声说。 …… 徐嫣打开助手送过来的邀请函，看到只有她一个人的名字，马上给钱昆打电话：“钱总，邀请函怎么给我了？难道不是应该给我们程总吗？” “程总有，你也有一份。”钱昆笑呵呵地说：“我特别期待你能来。你不要让我失望哦！” “这样会不会不好？” “怎么不好？”钱昆着急道：“我经销商请美思一二把手参加年会，有什么不好？” “唉呀，我在公司的处境，看着风光而已。你给我送邀请函，别人知道了不知道会怎么想。”徐嫣颇为难地说。 钱昆知道她指的程绪，毫不在意地说：“我管他怎么想？以前没你，我也不把他放在眼里。我跟你说啊，程绩来不来都无所谓，你必须得来。” 徐嫣无奈地笑了笑道：“好，那我就去。” “不准放我鸽子哈！”钱昆叮嘱道。 十五号前，沧海市迎来了一股冷空气，气温骤降。钱昆年会安排在一个酒店，那儿有中央空调，不用担心取暖问题。 徐嫣化了一个精致的妆，身上一件淡黄色半袖收腰裙子，再在外面罩上一件黑色长款羽绒服。 她自己开车过去，到了酒店再跟程绩碰面。 程绩见到她，夸赞道：“你今天真漂亮。” 徐嫣自信地回他：“我哪天都漂亮。” 两人签完名，在礼仪小姐的带领下进入大厅。一进去，热气扑面而来，徐嫣把外套脱掉，收腰的衣服尽能展现她完美的身材。 钱昆从别处迎上来，大声招呼：“热烈欢迎程总和徐副总的到来！有照顾不到的地方，还请多多包涵。” 徐嫣笑着回他：“钱总叫我徐嫣就好啦，叫徐副总听着怪别扭的。” “看来去年钱总挣了不少钱哇，这年会档次比上一次的高一个级别。”程绩打趣道。 钱昆谦虚：“哪有哪有？就是跟着美思喝了一点汤。” 有人过来找钱昆，徐嫣说：“钱总您有事就先忙，不用管我们。” 他对来人说：“我一会儿就过去。”然后把程绩和徐嫣送到他们座席上。 江寒远远就看见徐嫣了。她像一朵盛开的百合花，大方妖娆。在人群里，他的目光所及之处，只有她一个人。 自上次的座谈会到现在，他们已经有大半个月没见过面。不对，他元旦有见过她，只是他单方面见。 如果她的旁边没有像个狗皮膏药一样跟着的程绩就更养眼了。江寒如此想。 钱昆的年会还请其他的合作方，并把他们安排同座一张桌子。他领着程徐二人来到桌子旁，笑呵呵地说：“江总跟你们同桌，你们先好好聊着，有什么需要就跟服务员说。” 江寒先跟他们打招呼：“好久不见。” 徐嫣没有理他，程绩挨到他旁边坐下说：“是有阵子没见江总了，最近挺忙的吧？” 江寒瞟一眼徐嫣：“托你的福，现在我闲得发慌。” 程绩回他：“你是请到高人，可以置身事外了。” “那比不上你。若是我的人里也有像徐副总这么能干的，我真省心不少。”江寒说。 突然被他点名，徐嫣不爽地问道：“江总，小董的直播团队，用得可还称心？” 第三十二章 因为喜欢 徐嫣挨着程绩坐。 “你还真会哪壶不开提哪壶。”江寒把椅子往外拉一点，这样可以越过程绩看着徐嫣。 新团队需要时间磨合，需要熟悉产品，需要创作，按照目前的进度，最快也要在春节收假之后才开始直播。他为此很是恼火，但又没办法。 徐嫣抿嘴笑：“那比不上江总，镐子用得好，挖美思墙角挖得快准狠。” 江寒笑：“那还不是你们美思自己给的机会？” “要不是你给小董他们兜底，她也不敢在网上发文控诉我们。幸好我处理得好，不然就给你送人头了。”徐嫣说。 “唉，没办法，谁叫新兰现在不景气呢？”江寒装可怜地说。 “拉倒吧你！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我提醒你，小董他们过了创作兴奋期，接下来你得有耐心等他们下一个暴发期，不然太亏了。”徐嫣奚落他。 江寒耸耸肩：“没所谓，我等得起。他们曾经出过圈，说明能力不会太差。” 徐嫣摇头：“唉呀，捡漏也不是每次都捡到宝贝，也有打眼的时候。” 程绩提醒她：“对江总客气一点吧，这是钱总的地盘，一会儿别吵起来大家难堪。” 徐嫣朝他露出一个笑脸：“放心，不会吵的。” 江寒看着她这副小女人的样子，心里别提多吃味。为什么他以前不知道她有这么生动迷人？ 他不由得想起钱昆说过很多次的话：“你以前怎么就没把这个人留住，让别人捡了大便宜？” 程绩转过头来宽慰他：“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江寒突然想骂他，骂他算哪根葱，轮到他来说这句话？ “呵！程总如今是会体贴人了。”他酸酸地说。 徐嫣拿眼睨他：“怎么的？想挑事？” “我这是夸程总呢，你没听出来？”江寒用同样的眼神回敬她。 “幼稚！”徐嫣低声骂他。 程绩不想他们你来我往地吵架，便换个话题：“你们说说，今年老钱赚了多少钱？瞧今天这气派，怕是只多不少。” 江寒回他：“今年他又拿下一个国外大品牌的代理权，挣的肯定是比去年的多。” 程绩叹气：“唉，我们做研发做品牌干什么？还不如他这种代理商过得滋味。运势好的时候，跟代理商平起平坐，运势不好要看所有人的脸色。” “继承衣钵。”江寒回他一个无奈的笑。 “最近江伯伯和伯母身体可好？” “都挺好的。你母亲呢？” “也挺好。” 他们二人在一旁拉起家长，徐嫣就吃着零食刷手机。年会的流程一般都是宾客到位，然后老板发言，有助兴表演，最后吃饭再搞个抽奖互动。 入场音乐停止，所有人停止交谈，往舞台上看过去。一个司仪打扮的人走到台上，拿起麦克风，用标准的普通话说：“各位嘉宾，各位同仁及伙伴们，欢迎参加广丽公司年会！” 底下人鼓掌。掌声结束，司仪继续说开场白：“春去冬来，四季更替，一年的时间又过去了……” 等她说完开场白，钱昆作为广丽公司的老板上台发言。他一米八五的身高，近两百斤的体重，站在发言台上，让人感觉到小小的台子随时有可能会装不下他这个人。 “首先非常感谢能到场参加我们公司年会的各位老板和合作伙伴，过去一年，在大家的帮助和支持下，广丽取得了非常好的业绩……”他一开口说话，中气十足。 徐嫣感觉耳朵被震得有点疼。 钱昆在台上激情澎湃地发言，台下一会儿一阵掌声。他那个人平时性格就十分豪爽，爱说笑话，因此发言稿也颇为幽默，配上他说话的方式，就像在说单口相声。 以于他的发言结束了，大家都还没有回过神来。 钱昆收好演讲稿，迈开脚步准备走下台，突然站不稳朝地上倒下去，发出“扑通”的声音。众人愣了一秒，齐齐发出惊呼声。 徐嫣拉开椅子，迅速奔到台上，一边跑一边指挥旁边的人：“快叫救护车！前面的人让开，不要耽误抢救通道。” 程绩和江寒也紧紧跟在她身后。 徐嫣跑到钱昆身边，指挥旁边有力气的人说：“把钱总翻过来平躺，我来给他做心肺复苏。” 她半蹲下来，先把他领带和衣服扣子解开，接着翻他的眼皮看瞳孔，再摸颈动脉。随后双膝跪地，开始按压他的心脏。 旁边有人担忧地问道：“这样能行吗？” 江寒说：“能行，她是医科大学临床专业毕业的。” 程绩在一旁问：“徐嫣，我们可以做什么？” “疏通人群，让出一条救援通道，叫救护车。”徐嫣一边回答，一边按压次数。 江寒张开双手，对着周围的人喊：“大家散开散开，不要挤在一起。” 等空出一条道，他回头看，脑子如同崩塌的山顶，突然间没了意识。 徐嫣正在往钱昆嘴里吹气，连吹好几下，又接着给他按压心脏。 江寒知道她在对钱昆实施紧急抢救，他的内心里不该有那个龌龊的念头，可他就是很难受。钱昆此时如同一头大肥猪躺在地上纹丝不动，他是个没有意识的病人，可他却想上前去，把他的头当成皮球那样踢烂。 理智让他站在原地，双手握着拳头，脖子间青筋暴起。 程绩感觉到他的异样，关切地问：“江寒，你怎么了？” 江寒没有回答他，他蹲到徐嫣身边，问道：“累了没有？累了换我来。” 徐嫣看都没看他，说：“不用，这点活儿还干得来。” 说完再一次低下头去给钱昆吹气。 江寒感觉自己的血压蹭蹭地往上窜。嫉妒使他丧失理智，一把将徐嫣推开，低声吼道：“我来！” “你发什么疯？”徐嫣压低声音训他。 江寒不回答，照着她刚才的动作给钱昆按压，然后再给他吹气。钱昆的嘴唇厚厚的，还带着一股味道，怎么可以让徐嫣给他吹气？ 旁边的人以为徐嫣累了，只有程绩看着二人，意有所思。 现在不是问答案的时候，徐嫣指挥他：“我数数，你跟着我的节奏按，数到三十你往他嘴里吹气。” 大约按了十分钟，钱昆终于动了。他轻咳一声，徐嫣看过来，将江寒扒拉到一边问：“钱总，你现在怎么样？” 钱昆掀开眼皮，缓缓地说：“难受。” 徐嫣说：“你别动，救护车马上就来了。” 钱昆眼睛里有泪水：“谢谢你。”说完又合上。 救护车来了，把钱昆接走，有一个中层管理者跟过去，年会接下来的流程，由一个副总主持。 徐嫣想回原来的座位上，江寒一把拉住她往外走。 “干什么？” “跟我走就是了。”江寒抓得紧紧的，不给她挣开。 程绩在后面叫住他：“江寒，你要干什么？” 江寒瞪他：“你别管！” 他大步往外走，徐嫣踉跄地跟着。她今天穿的高跟鞋，刚才又跪地上抢救，膝盖有些疼。她说：“江寒，我脚疼。” 江寒没管她，这时候他的大脑呈冲血状态，他现在只想做一件事，其他的什么都听不进去。 他带她去了一个没有人的杂物间，关上门，便把徐嫣按在门上，低头去寻找她的嘴唇。 那种柔软的触感是他熟悉的，如蛋糕那样香甜，又如泉水一样甘冽，可以抚平他暴躁的内心，又让他欲罢不能。他只好拼命地攫取，他空虚寂寞，他要让这种触感填满。 徐嫣最开始是懵的，继而有一种羞辱感，江寒这是把她当成什么了？ 她双手撑在他的胸前，想将他推开，他压得很紧推不走。她抬起脚，朝他大腿间踢去。 江寒闷哼一声，这才停止野蛮地攫取动作。他的表情是痛苦的，但整个身体仍旧将徐嫣困住。 随后徐嫣朝他甩了一个响亮的巴掌，声音在小小的空间里回荡。她瞪着他狠狠地说：“放开我！” 江寒脸上瞬间出现清晰的印子，徐嫣好像是断掌，打人特别地疼。他这下才终于将她放开。 “你疯了吗？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你又把我当成什么？”徐嫣激动地吼起来，眼睛里慢慢地积起眼泪。 看到她的眼泪，江寒脑子里的热血散去，他的理智逐渐回归。他这是干什么？ 他想替她擦眼泪，才伸过去被徐嫣一把打掉。她再次吼他：“你想怎么样？” “对不起！”他闷闷地说。 “对不起就可以了吗？”徐嫣自己擦掉眼泪：“你还以为我可以像以前那样随意欺辱，是吧？信不信我再把今天晚上的事情闹大？” “不是这样的，不是你以为的这样！”听到她误会自己，江寒赶紧摇头解释。 “那是怎样？”徐嫣逼问他：“你告诉我，到底是怎样的？” 江寒又说不出话来。徐嫣瞪着眼睛狠狠地盯着他，盯了半分钟，拉开门跑出去。留下他沮丧地站在杂物房里。 到了这个时候，他才渐渐地明白，所有的不自在，源于他对她的喜欢。 因为喜欢，所以经常想看见她，想听她的声音，听到她跟程绩谈恋爱会不高兴。看到她跟钱昆有身体上的接触，哪怕是为了救人，他也能跟发疯了一样。 她已经像沙漠里的骆驼刺，将根深深地扎在他的心里。 可是，现在怎么办？家里要他跟顾家联姻，她现在已经有了程绩。 他的双手紧紧地攥在一起。他在心里说，这一切都没有落定，他可以改变的。 第三十三章 捷足先登 徐嫣回到刚才的座位上。 程绩看到她的眼角和鼻尖都是红的，知道她哭过，急切地问道：“是不是江寒欺负你了？我找他去。” 徐嫣抓住他的衣袖：“算了，你别去了，这儿是钱昆的场子，闹起来不好收场。” “我不想惹事。可是他怎么可以欺负你？”程绩为她打抱不平。 徐嫣这会儿心里有一些乱，江寒的这种举动，无非就是嫉妒之下失了理智。他并不一定是喜欢，只是有强烈的占有欲而已。 是不是能证明，他开始重视她。虽然她对他早已没有爱慕之心，但看到他这么冲动，她又有一点得到报复的快感。 她叹了一口气，站起来对程绩说：“我心情不好，先回去了。” 程绩担忧道：“你还可以自己开车吗？不然我送你。” 徐嫣摇头：“你留在这儿吧，年会还没结束，都离开了显得我们不礼貌，我自己能开车。” “那你小心一点，实在不行我把司机给你叫来。”程绩看着她，脸上尽是不放心。 “不用了，我自己慢慢开。”说完，她披上外套，拎起包朝门外走去。 几分钟之后，江寒从后台处走到坐位上，眼睛一扫没看到徐嫣，他问程绩：“徐嫣去哪儿了？” “被你气走了。”程绩没好气地说：“你把她弄哭了，到底对她做了什么事？” 江寒从衣服口袋里掏出手机，朝会场外面走去。他一边走，一边拨通徐嫣的电话。 第一次，徐嫣没有接，他又拨了第二次。 徐嫣开着车子，在回想刚才江寒对她做的事。他毫无征兆地就那样吻了自己，没有一点温柔，有的只是急切和冲动。 真是可笑致极！当初他看不上她的真情，现在却又吃钱昆的飞醋。呵！真是一个爱犯贱的男人。 电话响起，看到是他的号码，她根本不想接。至少在这会儿，她不想听到他的声音。 第一遍铃声结束，第二遍马上跟着响起来。徐嫣毫不怀疑，如果她不接，他今天晚上估计会把她的手机打到没电。 “干什么？”她接起电话，恶狠狠地问。 “你到哪儿了？”江寒问，声音有些低沉。 “到哪儿你别管，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 “你在家里等我，这边结束了我过去找你。”江寒走到大厅外面，看着远处的灯光，眼神空洞。 “我不想见你。如果你非得要见面的话，咱们警察局见。”徐嫣说完，气呼呼地挂掉电话。 江寒没想到她的反应会这么强烈，他知道自己唐突了，于情于理上，他该给她道歉，她要心里不舒服，便由她打骂，这是他该承受的。 可是她连个机会都不给。 挫败再加上懊恼，使得他在外面吹了一阵冷风。直到大厅里爆发出一阵欢呼声，他这才醒悟过来，转身往里走。 不料被程绩揪住了领子，拖往没人的地方走。他一边走一边咬牙切齿地说：“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事？” 江寒把他的手掰开：“放斯文一点，你想让咱们俩明天都成为别人嘴里的笑话？” 程绩把手松开，站在原地盯着他看：“江寒，咱们都是男人，你想干什么我心理清楚。难道你没听外头都怎么传的吗？” “听到了又怎么样？你们充其量只是男女朋友，又没结婚。”江寒现在十分确定他对徐嫣的心意，他要把她追回来。 “江寒，你是不是忘了顾家？你又凭什么以为，你可以轻松从我手里把她抢过去？”程绩脸上带着一丝冷笑。 江寒拢拢外套的领子：“我会处理好的。至于你，从来就不是我的对手。” 丢下这句话，他迈开大步往年会场里走去。 年会九点半结束，江寒坐上自己的车子，直接开往郊区去找徐嫣。 他去按门铃，但徐嫣把门铃的电断了，没有任何声响。他给她打电话，那头语音提醒对方正在通话中，微信也发不过去。 徐嫣把他拉黑了。 江寒隔着院门，大声喊：“徐嫣，你出来，我知道你在里面。” 他的声音很大声，在这个寂静又寒冷的夜里，显得特别地突兀，他这么一喊，不知道谁家的狗连叫了几声。 待狗叫声停止，他又喊道：“徐嫣，你给我开门，我有话要对你说。” 狗又叫起来，这次不止是一只，而是两三只，叫声此起彼伏。 …… 徐嫣已经关了灯躺在床上。从酒店回到家里来，她都没顾得上去看无忧无虑，匆匆洗了个热水澡便进房间，没有心情做任何事情。 拉黑江寒的电话和微信，她还刷了一会儿短视频，可是越看越烦躁，干脆扔了手机，把头蒙在被子里。 回到沧海来，她想过最坏的结局，就是跟新兰跟江寒斗个你死我活，这些她都不怕。可谁知道江寒却不按套路出牌，三番五次挑战她的心理承受力。 就像上一次，他听到她在横山出事，不仅连夜赶过去，还找了廖昌明的关系。搞得她一时间分不清敌我态势。 在过去六年，她的心已经硬得跟磐石一样，不管多艰难恶劣的事，都不能打败她的斗志。 唯独受不了别人用温情的方式来对待她。 徐嫣在心里盘算，江寒不会动真心的，他那个人本来就没有心。新兰业绩很差，他是丧尽天良想拉美思下水。一定是这样的，一定是！ 她可不能被他的这种小伎俩弄乱了阵脚。 做好这样的心理建设，徐嫣的心不乱了。太阳明天照常升起，过去什么样，明天依旧是什么样。 江寒在外面叫她的名字，叫得那么大声，她听到了却根本不去理会，仿佛叫的是与她毫不相关的陌生人。 狗叫声从近至远再次停止，外头静悄悄的，没了动静。她竖起耳朵静静听了一会儿，江寒没有再喊她的名字，再过一会儿，外头似乎响起汽车发动机的声音。 程绩的电话此刻打进来，徐嫣赶紧接起来，小声问：“什么事？” 感觉到她的谨慎，程绩的心提起来：“怎么了？说话这么小声。江寒是不是过去找你了？” “他是来过，我没理他，他已经走了。”徐嫣说。 “嗯……你方便吗？我想过来找你。”程绩迟疑地说道。 徐嫣觉得头皮一阵发麻：“我准备睡觉了，你可以在电话里说。” “我……”程绩说到这里，语气又卡住。他叹一口气：“其实我觉得在电话里说，显得非常不够正式不够隆重。可是如果这会儿不能说，我今天晚上可能没办法睡觉。” “什么事情这么严重，还非得今天晚上说？”徐嫣问他。 “徐嫣，”程绩用非常严肃的语气叫她的名字。 “嗯，我在听。你有事就说事吧。”徐嫣空着的那只手，大拇指抠着中指的指甲，有些心不在焉。 其实已经可以预料得到，程绩想说什么。 “美思上下，包括同行们都在传我和你的绯闻。我不知道怎么就传出来的，但我心里很高兴，高兴之余又觉得有些遗憾，毕竟这不是真的。我想，我能不能把这件事情坐实了？我想当你真正的男朋友。”程绩一口气把心里的话说出来，都不敢停顿，生怕停下来就没有勇气再说了。 徐嫣听完沉默了。今天到底是什么大凶的日子，钱昆心脏骤停，江寒和程绩一起发疯。 没得到她的回应，程绩着急：“徐嫣，我不是一时冲动，这件事情其实已经困扰了我些许日子。你美丽聪慧，善良坚强，我真的非常地喜欢你。” 徐嫣轻轻一笑：“我们认识到现在才半年，我们对彼此了解得并不多。而且你是我的老板，我是员工，我们不适合。” “半年已经足够了解一个人了。”程绩说。 “程绩，你早不说，晚不说，为什么非得挑今天晚上说？你明明知道我心情很不好的。”徐嫣驳问他。 这下换程绩说不出话来。 徐嫣觉得自己真是挺可笑的，她语气悲凉地问他：“你是在可怜我吗？” 程绩摇头：“不是，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不！”徐嫣打断他的话：“你不是同情我，至少说明一点，其实你也不是真的喜欢我。你在今天晚上，这么突然地表白，可能只是抢在江寒面前捷足先登。我说的没错吧？” 程绩替自己辩解：“徐嫣，你听我说，真的不是你以为的这样。” “那我要怎么理解？你明明知道我心情不好，为什么非得要说这个事？”徐嫣再次质问他。 程绩只好承认：“徐嫣，我知道现在时机还不够成熟，但我是真的很喜欢你。作为男人，我非常懂得江寒现在什么心情，我也真的害怕，他会把你抢走。” 徐嫣没有表情地拒绝他：“我往后只是美思的副总，没有其他身份。若是美思容不下我，那我辞职便好了。” 程绩连忙解释：“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美思非常需要你，你别走，这种话我不会再说第二次。” 徐嫣没回应他，直接把电话挂掉。 程绩看着手机苦笑。看来爱情真不是什么好东西，会让人失去理智。 这个夜晚，又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第三十四章 小三可耻 徐嫣清早起来，先喂好无忧无虑，自己吃了份简易的早餐，便出门去。 今天不上班，她打算去医院看一看钱昆。昨天急救送医院之后，因为江寒和程绩的原因，她没有心情去关注他后续的病情。 打开院门，便看到江寒站在大门外，身上还穿着昨天的那套衣服，脸也没洗，全是油和灰尘。 “怎么的？江总这是一整晚又守在我家门外？不怕我再把视频放到网上去？”徐嫣挖苦道。 “徐嫣，我们谈谈。”江寒说完，转过头去咳了两声。昨天晚上她不肯开门，他本来已经开车走了，想了想，又再折返回来，打算在外面等上一夜，显示自己的诚意。 夜里风大，他在车里打着空调睡，怕一氧化碳中毒，时不时得开窗，就这样守了一夜，冻得都有点感冒了。 徐嫣扯了扯嘴角：“我不知道我们有什么好谈的。我现在要出去，也没有时间跟你谈。” 江寒追问道：“你什么时候有空？我都可以等你。” “江总，别这样，你是大户人家，讲点体面吧。我这会儿不跟你计较，你别上赶着来求我一定要跟你说什么。昨天晚上的事情，咱们就翻篇了，好吗？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徐嫣看着他，语气诚恳又无奈地说。 “徐嫣，就不能给我一次机会吗？”江寒感觉自己的心有一个角塌了。 徐嫣眯起眼睛，把江寒上下都打量了一遍，嘲讽道：“江寒，你这个问题真的挺好笑。你长这么大，难道不知道机会是靠自己争取来，而不是向别人索取的吗？而且有些机会，并不一定就是好的。” “我知道我错了，我错过了你。”江寒心痛地说。 “所以呢？因为你错过了，所以现在想回头，便可以回头吗？”徐嫣问。 “只要你愿意就可以。” 徐嫣冷笑：“江寒，我现在身边已经有了别人，你有顾家，你告诉我，怎么就可以？” “你和程绩没有感情基础，我和顾家的事情，我会处理好的。只要你愿意。”江寒用殷切的目光看着她。 “真抱歉，我不愿意。别再做这种没意义的事，我喜欢过你，但那是曾经的徐嫣。”徐嫣说完，不再跟他说话，迈开大步朝停车场走去。 …… 钱昆昨天到医院进行进一步治疗之后，身体已经好多了，为了方便静养，他妻子安排他住单人间。 徐嫣到的时候，钱昆刚刚吃完早餐。看到她来，钱昆激动得要下床朝她行大礼。 她赶紧上去拦住他：“钱总您别动，这手背上还打着吊瓶呢，小心身体。” 钱昆妻子万美玲红着眼睛说：“昨天真是多亏有你，不然老钱要跟我们阴阳两隔了。医生说，幸好前面的施救得当，没错过黄金救援时间。你可真是我们家的大恩人，我代表我们家人谢谢你！” 说完她要鞠躬，徐嫣赶忙扶住她的手臂：“别这么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现在快过年了，公司里的事情想必也不太多，钱总就在医院静养吧。” 钱昆感慨：“唉，经历过昨天晚上的事情，我算看明白了，挣再多的钱，也不如身体健康重要。” “是呢，挣钱重要，身体更重要。反正您现在挣也挣够了，接下来就得好好养身体。”徐嫣说。 “徐嫣，你要不要考虑到我这边来？”钱昆试探着问道。 “嗯？钱总怎么突然有这个想法？”徐嫣很意外。 “唉，你看我这个身体，往后是不能太操劳了。公司那一大摊子事，要找个有能力负责任的人管着，我才放心。”钱昆诚实地说。 徐嫣摇头道：“我还真没有想过。” “我是信任你的，你以前当过江寒的助理，现在又把美思做起来，单是这一份才能，不是每个人都有的。”钱昆继续说服她：“待遇你放心，绝对会比美思好。” 徐嫣抿了抿嘴，说道：“钱总，您的一片好意我心领了。我跟美思那边是签了一年的协议，目前没有办法走。” 万美玲问：“那一年之后呢？是不是可以走？” “那要看一年之后是什么样？我现在真不好给你们答复。” 钱昆有些遗憾：“唉，我现在真的是后悔万分。当年你从新兰走，我就该把你留下来。” 徐嫣笑着摇了摇头：“当年你留不下我。” 钱昆觉得徐嫣有些不方便说的事，把妻子支到外面：“美玲，你去问问医生，一会儿我还要打什么药？” 万美玲领会到他有话要跟徐嫣说，于是便起来道：“好，我再去买点水果来。” 把妻子支走，钱昆看着她问道：“听公司的人说，昨天晚上江寒把你拉走了。你们怎么回事？” 徐嫣可不敢说是为了什么，她避重就轻地说：“还不是因为一些业务上的事情。” 钱昆摇头：“我只是病了，但还没傻。其实我看得出来，江寒对你是有一些想法的。” “难不成你还想牵线？”徐嫣故意惊讶地问。 “你都跟程绩在一起了，哪里还用我牵线？就是看得出来，江寒挺不甘心的。我就经常说这小子，没把你留住是他最大的损失。”钱昆叹息着说。 徐嫣打趣他：“有这份闲心，不如想想办法怎么管公司呢。” 钱昆瞪她一眼：“我都这样了，还管什么公司？哎有一说一，我觉得程绩跟江寒比起来，是要差一点的。” 徐嫣眨眨眼睛：“若不是属于自己的，再好又有什么用？” “唉，我觉得你这次回来，跟以前有了很大的变化。你是自信的，但又有一些拧巴。我不知道这些年你经历了什么，不过我想告诉你，一切都会过去的，只要你好好努力，什么都会拥有。”钱昆如长辈那般语重心长地对她说。 徐嫣点头：“钱总，谢谢您的教诲。” 钱昆说：“唉，我现在病着，年纪大了，又爱啰嗦，希望你不要介意。” 徐嫣摇头：“我不介意，受益良多。” 跟钱昆聊了半个多小时，看着他略有些疲惫，徐嫣便让他好好休息，离开医院。 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要去哪里，她便开车去了宠物医药。 袁医生见她空着手来，很是意外：“你怎么来了？无忧无虑出问题了吗？” 徐嫣摇头：“没问题，好着呢。我今天不上班，在家里闲着无聊，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袁医生说：“也没什么特别忙的事情。无非就是打点疫苗，消消毒，今天可能有两三只猫要做手术。” “那我今天给你当助手，我什么都做得来。”徐嫣说。 袁医生看得出来她今天有点心事，没有戳穿她，笑了笑道：“没有工资，不过可以请你吃午饭。” 徐嫣点头：“好，这个待遇不差。” …… 江寒被徐嫣拒绝之后，开车回家，去浴室里洗澡。他一边洗澡一边想，接下来要如何更近一步接近徐嫣，让她不要这么反感自己。 直到披上浴巾，还没想出一个头绪来。 他先去床上睡觉，昨晚在车上睡得不好，黑眼圈深重，脑子不够清醒，导致他想问题思维亦不够活跃。 大概睡了三个多小时，他醒了。穿上衣服去开窗子通风，闻到一股鱼腥味，不知道是从哪户人家屋里飘过来。 他想到了徐嫣养的那两只小猫，徐嫣宝贝得很，自己养得精细，出差了还得托给信得过的人帮忙照看。如果不能暂时将徐嫣攻克下来，那么从她的猫着手应该是最容易的。 想到这一点，他打电话给康成：“你帮我去买些小白条。” “小白条？”康成一下子没摸透老板的旨意：“小白条是干什么的？” “鱼！”江寒没好气地说：“那种野生的，只有一根手指这么大的。” 康成更摸不着头脑：“江总，今天您要在家里请人吃饭吗？如果是吃鱼的话，可以买些石斑鱼。” 江寒要被这个蠢助理气死了，他不悦地说：“我不请吃饭，是给徐嫣的猫吃。” “啊？徐嫣的猫？她的猫怎么要你喂？”康成好像昨天晚上也没睡觉一样，脑子浑成浆糊，没在第一时间读懂老板话里的意思。等问完了，他才想咬舌自尽。 他磕磕拌拌地说：“江总，其他的余不行吗？这个时候小白条有些难找，不然我送一条石斑鱼过去吧？” 江寒倒没跟他计较这么多：“她的猫小，吃小鱼不会被卡刺。小白条是野生的，营养好。” 康成只得领命：“那我去河边的船家找找吧。” 他先去附近的菜市问了，没找到又跑到郊外河边人家问，功夫不负有心人，总算是找到了小半桶。他歇都不带歇口气，又直接送给江寒。 江寒接过小桶装的鱼，皱着眉头想了想：“就这样装，鱼会不会死？不行，得找一套供氧设备来。” 康成只得又跟着他跑去花鸟市场，在卖鱼缸的地方买了一套供氧设备。看着老板这献殷勤的模样，他忍不住问道：“江总，您跟徐嫣在一起了吗？” 江寒瞪他：“你话怎么这么多？” 康成马上紧紧地闭着嘴巴。他要再多问一个字，自己扣钱。 买好了鱼，康成又开车把他送到徐嫣那儿。徐嫣没在家，老板也没打电话，直接把鱼箱放院门前。康成想不通，既然要送鱼，至少要选人家在家的时候。没沟通好就巴巴地过来放在门前，这叫什么事儿啊？ 等老板上车的时候，康成从他脸上得到答案。敢情这是只一厢情愿的舔狗啊？他不知道这样撬人家程绩墙角当小三是可耻的吗？ 第三十五章 灭绝师太 徐嫣在宠物医院待到下午才回家，中午跟袁医生一起吃午饭，给三只小猫、一只小狗做了绝育手术，另外还配合流浪动物关爱组织拍了一个不露脸的短视频，又把宠物医院里外都做了清洁消毒工作。 若不是实在放心不下无忧和无虑，她估计晚饭时间才回来。 停好车，走到院门口，看到那儿放着一个橙色的收纳盒。她皱起眉头，心里马上联想到许多不好的场景。 会不会是跟她有仇的程绪，放了什么腌臜的东西？或者是有人知道她独自在这里居住，搞的恶作剧？ 徐嫣放下脚步，慢慢靠过去，近了听到一点水花的声音。她最先看到一根管子，好像是鱼缸制氧设备用的。 她给自己鼓劲：处理遗体都不怕，干什么要怕这个小箱子？ 再走近一点，透过光看到收纳箱里似乎有活物在动，箱盖没有完全盖紧，她把头伸过去，看到一群小鱼儿正活蹦乱跳地游着。 她的心才松下。 把收纳箱盖子全打开，密密麻麻全是鱼。伸手去捞，都是长得匀称的小白条。这一小箱子，够两小只吃一个星期了。 徐嫣把收纳箱搬进屋子里，她一边搬的时候一边在想，这会是谁送来的？ 大概除了江寒，没谁有理由送这种小东西来，若是别人会提前打招呼。他倒是想打，但没有渠道。 无忧和无虑听到主人回家，欢快地跑过来，围在收纳箱旁，调皮地伸爪子进去捞鱼。 徐嫣最终还是去看了监控，时间显示是下午三点多，他带着康成一起来的。把箱子放下还待了一会儿才离开。 她的心里五味杂陈。她不待见江寒，但看到他做这种琐事，没有感动，只有唏嘘。曾几何时，骄傲的江寒会做这种小事？ 晚上给无忧无虑做水煮鱼，她自己随意地做了个简单的晚饭，吃完之后休息一会儿，又开始剪视频。 如今她的短视频账号已经积累了快一万的粉丝，收益也比刚开始时提高了一些。 她曾经想过，如果在美思干不下去，专心拍短视频，或许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视频剪到一半，袁医生给她打来一个电话，非常兴奋地说：“徐嫣，你在网上火了。” “嗯？”徐嫣没反应过来：“什么火了？” “今天他们不是拍宣传视频吗？把你给小猫缝针的过程拍进去了，然后网友给你起了一个外号。” “外号？”徐嫣撇撇嘴：“不会是叫我灭绝师太吧？” 袁医生在那头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你自己去看吧。” 挂完电话，徐嫣赶紧去登录短视频平台，很快就搜到了有她参与的视频。 她缝针的过程做了超大特写，只见她的手指上下翻动，动作流畅，一气呵成。那个样子，又专业又利落。 旁边配上俏皮的字幕：“没有一只流浪猫狗能逃得过这双手。” 底下有网友评论：【这是灭绝师太再世啊！】 这条评论获得了非常多的点赞。 【手术刀就是她的倚天剑吧？瞧这熟练的程度，金毛狮王来了都得叫好。】 【这手真漂亮，就像小说里写的那种外科手，好想让她给我割盲肠。】 【楼上，她是给猫狗嘎蛋的，可能给人嘎技术也是非常好的。】 …… 徐嫣看着这些评论，有些哭笑不得。这些评论倒没什么，让她害怕的是网友扒出了宠物医院的名字和地址。然后有人说，一起组团去看灭绝师太。 她吓得马上给袁医生打电话：“可千万别让那些陌生人到医院找我，以后我可不敢再拍视频了。” “如果宣传是积级的，我觉得你应该继续拍。成个网红宠物医生也不是什么坏事。”袁医生劝说她。 “欲戴皇冠，必承其重。”徐嫣解释不想拍短视频的原因：“现在上网的人很焦虑，他们会忽略自己的缺点，而拿放大镜看别人的生活，稍微有点瑕疵他们就会批判。我自己还有工作，不想哪一天因为网上的事情连累到公司名声。” 袁医生说：“你自己还是做短视频的，难道你不想多涨点粉丝？” “那是另一件事，总之我还不想做网红。”徐嫣说。 “顺其自然吧。”袁医生安抚她。 …… 经过一整天的调整，第二天徐嫣去上班，心态好了许多，看到程绩非常自然地跟他打招呼，仿佛之前的事情根本没发生一样。 程绩被拒绝之后是挺失落的，其实他做好心理准备，但被拒绝得如此地利落，还是伤到一点自尊。徐嫣同他打招呼，他轻轻点头回应：“早，徐副总。” 有员工捕捉到他们的异常，就在工作群里猜测两人是不是闹别扭了。 徐嫣到办公室里，先把上周的销售报表拿过来，看到一半，桌子上的座机响了。接起来便听到江寒问：“那些小白条你收到没？” “收到了，替我家的无忧和无虑谢谢江总。”一听到他的声音，徐嫣就有一点不自在。 江寒马上问：“它们可喜欢吃？” “哪只猫不喜欢吃鱼？”徐嫣反问他。 “它们喜欢吃，下个星期我再给弄一点。”江寒说。 徐嫣把手压在报表上，翘起二郎腿，用一种特别不屑地语气说：“新兰业绩现在不好，江总还有心思给我家的猫送鱼？什么叫多余，我好像跟你解释过，你这么快就忘了吗？” 江寒无所谓地说：“这点事不费什么功夫，打个电话叫人家送上门就行了。” 徐嫣语气暴躁地说：“我不需要，以后别再来烦我。” 说完把电话挂上。 上周的销售报表数据表现平稳，她的重心还是在抓直播团队。如今招进来的直播人员比起董静洁他们来差得很远，不知道还要过多久才会有突破。 不过只给正常工资，倒不用担心费用问题。慢慢来吧，人总是要成长的。 财务部打电话过来找她，说是有几笔陈年旧账，已经挂了许久，对方一直没回款，需要她去处理。 徐嫣去了财务部，看到那些没收回来的款项是去年初发生的。她有些纳闷道：“去年的账，为什么一直没追回来？” 财务说：“这些业务都是程副总跟的，款也是他去追，但一直就没追回来。” “所以，找我来有什么用？追不回来的账，只能做坏账准备的，对吧？”徐嫣是不太明白财务叫她过来有什么用。 财务抿了抿嘴，然后不是很友善地说：“这些账挂在营销部，如果要做坏账，也得你去打报告写申请。” “我接管营销部才多长时间呢？这个业务不经过我的手，我报告也没法写。实在不成，你们去找程副总吧。”徐嫣可不想去趟这种浑水。才接管几天呢，操那多心容易老。 “我知会你的义务尽完了，后期怎么处理，那就听程总安排吧。”财务无奈地说。 徐嫣把那几笔账又看了一遍，没回款的是两个经销商，一共安排发了两次货，货款总计是五十五万。她看了好一会儿，才问道：“按理说这两个经销商的资质不是太好，不应该走先货后款的流程。” 财务叹一口气：“我们财务又管不了业务部，之前业绩差，其他部门的工作都得给营销部让路，资金风险把控根本没有人在意。” “程总也不管吗？”徐嫣又问。 “程总整天忙得焦头烂额，他没精力管这么多。”财务说。 “这样不行呀！货发出去，钱没回来，这不是雪上加霜嘛！”徐嫣一聊到工作就非常地投入：“那程副总有没有说，这几笔款为什么都回不来？” 财务皱着眉头想了想道：“程副总说对方的资金周转不好，后来据说是人已经跑路了。” “那也得做处理嘛，总挂在账上有什么意思。”徐嫣低声埋怨。 财务摊手：“程副总一直没处理。现在账期又跨年了，我们都没辙，所以才给你打电话。” 徐嫣叹一口气，把报表拿过来：“好了，我来处理吧。” 财务高兴地说：“谢谢徐副总！” 回到自己办公室，徐嫣找来营销总监问道：“这两个客户的账，你去催过吗？” 营销总监摸摸下巴：“没有去催过，这是程副总的客户，我们不好去维护。” 徐嫣嘀咕：“他的客户，资质不好，又是先货后款，没道理啊？” “不然，你去问问程副总吧。”营销总监说。 徐嫣就用座机给程绪打去电话：“程副总，财务告诉我有两个经销商的账还挂着，他们都是你的直属客户，我想知道为什么钱都没收回来？” 程绪最不爱跟徐嫣沟通，她这么一问，他风轻云淡地说：“对方没钱呗，现在都破产找不到人了。” “破产了总还得有点资产吧？我们公司有没有相应的措施？我看过这两家的资质，在经销商里实属不太好，当时就不应该先货后款。”徐嫣说。 他不耐烦道：“这些情况程总都知道的。是，他们实力不太强，可当时美思的处境非常不好，为了销量我们真是想尽了各种办法。不夸张地说，就欠款的这两家公司，当时还是我求着人家要的货。” 徐嫣还是不太能理解：“可是他们资质不好，资金不稳，对美思来说就是雪上加霜。” “为了销量，我这也是没办法啊！”程绪语气恶劣地回答她。 第三十六章 不吃你这一套 徐嫣非常地反感他总是这副为了销量没办法的态度，而且她的重点现在也不在这儿。 她耐着性子说：“程副总，对方一直没付款，破产之后，你当时有没有去走程序？去法院起诉，然后做财产保全。” 程绪非常暴躁地说：“对方都破产了，走这些程序有个屁用？” 徐嫣抿抿嘴说道：“财务那边现在没有办法处理这笔账，要不你写个书面的说明，让程总签字，做坏账处理吧。” 程绪怼她：“现在我又不管营销部了，这些事情得你处理。” “但你是经手人！”徐嫣强调。 “但我现在管人力和行政。”程绪噎她。 徐嫣感觉跟他好好说话是没有用的，负气道：“那行吧，这件事情我马上跟程总汇报，到时候该怎么样处理，就听程总安排。” 说完她把电话挂上，然后拎着账单，去找程绩。 程绩看着那四笔账，问她：“你跟程副总沟通过了吗？” 徐嫣点头：“在电话里说过了。当初对方资质不好，先货后款属于无奈之举的话，不能正常回款就得采取一些措施，哪怕对方真的破产了，那总还得想办法挽回一点损失，比如货没卖完，把货要回来。公司什么办法都没有，我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程绩掀着眼皮看她：“你想到什么？” “不好说。”徐嫣不回答，程绩要讲兄弟情义，她可不能破坏了。况且她还拒绝了他的表白，谁知道他会不会脑子抽筋，想出不一样的事情。 “徐副总，咱们是在谈工作，不要因为个人的感情影响你的判断。”程绩说。 “没有证据的事情，我不敢乱说。”徐嫣浅浅地笑着回答。 程绩再次看着那份欠款报表，一只手敲敲桌面，他想了想说道：“那你去跑一趟吧，看看是不是真的破产跑路。” 徐嫣瞪大眼睛：“我要出差？这是我上一任遗留的问题，我觉得让他去解决比较好。” 程绩笑了笑道：“他不是解决不了吗？他解决不了，只得换个人去。这次安排一个男同事跟你一块儿去，明天早上就出发，你早点回去安置好家里。” “好吧，我服从工作安排。”徐嫣把报表拿在手里，站起来朝门口走去。当个副总什么都没捞着，尽是收拾烂摊子。 徐嫣回到自己办公室，把这一周工作安排好布置下去，就开车回家里去。 出差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无忧和无虑，她给袁医生打电话，要把它们寄放在宠物医院一阵子。袁医生仗义地说可以把两只小猫带回家去，不用圈养在医院里。 到了家，又看到有一个箱子放在院门前。徐嫣去打开封口胶，里面是一些鱼干和肉干，又是给无忧和无虑吃的。不用想，肯定是江寒送的。 她把箱子搬到屋子里，无忧和无虑从猫房里跑出来，围在她身边喵喵叫，仿佛知道箱子里是好吃的东西。 她打开一个小袋子，取出几根鱼干喂猫。待猫吃完，她去给江寒打了个电话：“明天我会把猫送到朋友那儿，你不用在门口放东西了。” 江寒问她：“你把猫送朋友那儿？你不在家？你要去哪里？” “去哪里跟你都没有关系，你不要再往我门口放东西！”徐嫣说完，把电话挂掉。 把无忧和无虑送到宠物医院，徐嫣等袁医生下班，请他一起吃晚饭。 袁医生开玩笑道：“你请我吃饭，是怕我虐待它们吗？” 徐嫣笑着摇头说：“总觉得要请你吃一顿饭，心里才踏实。” 吃过晚饭，徐嫣又跟着袁医生回宠物医院看过无忧无虑，这才放心回去。 回到自己的院子前，没想到江寒又在那儿等着。 徐嫣无视他的存在，径自去开门。江寒拦住她：“你明天要去哪儿？” “好像我没有必要向你汇报吧？你管得实在是宽。”徐嫣怼他。 “告诉我你去哪里，万一再出什么意外，我好第一时间赶过去。”江寒说。 徐嫣嘴角露出一丝嘲讽：“江总莫非真以为自己是个救世主？这世界上就没你搞不定的事情？” 江寒小声说：“那倒不至于，我只是担心你。” “不必。你真有那个功夫，不如多研究新兰的销量怎么起来。别在我这里费功夫，我不吃你这一套。”说完，她越过他的身子走进院子，用力把门关上。 …… 徐嫣第二天没有去公司，一起出差的男同事开车过来接她。那两个小公司皆在省内邻近的城市，开车五个小时就到了。 在路上的时候，徐嫣给横山的许如意打电话，询问她是否有跟这两家经销商合作，对他们的情况是否有了解。 许如意回答道：“我是听说过，好像他们做这一行的时间不长，没合作过，了解得不多。” “您离得近都没怎么听说，那情况真是不好。”徐嫣颇为无奈地说。 许如意笑：“做生意么？有进来的就有出去的，有些人对这一行不了解，有几个钱就扎进来，结果没摸到门道就赔了个底朝天。” “但我总觉得哪儿不对劲。以美思当时的处境，不应该随意放货出去，再着急，都得看经销商的信誉。”徐嫣说。 “既然公司派你过来处理，那你就好好地查一查。”许如意提点她：“你说经手的都是原来的程副总，他跟程总是什么关系，你自己掂量好。” 徐嫣“呵呵”笑了两声：“希望不是我们以为的那样。” 许如意叹气：“是那样，你也不要轻易处理，不然容易吃亏。” “做好人真难！”徐嫣打趣道：“不如辞职好了，这种破事儿谁爱管谁管。” 待挂完电话，开车的沈嘉炜说：“徐副总，我们这趟出差，事情很难办吗？” 徐嫣经他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好办，也不好办。” 沈嘉炜尴尬地笑：“徐副总，你这话我听得不太明白。” 徐嫣叹一口气：“有些事情，太明白对你不好。我也不想弄得这么明白。” 程绪一早到公司，听说徐嫣出差去收款，差点站不住。这段时间忙着电商节，忙着跟徐嫣内耗，他倒把这件事情搞忘记了。 那几笔欠款，数额也不算太大，跟美思的体量比起来，实在是九牛一毛。他本来打算等时间一长，就写个情况说明，申请坏账处理，这种事儿怎么捣腾，都是他一手处理，别人碍于他的身份也不敢插嘴说什么。 但没想到，他会被徐嫣挤出营销部，这件事情现在处理起来，倒是有些棘手。 他去了程绩的办公室，先试探他的口风：“听说徐副总出差去要账了？” 程绩头也没抬地说道：“去了解情况，五十五万的货款，说起来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毕竟咱们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 程绪讪讪地说：“说的是呢，这事情是我失职，当初我真是太着急想卖货，没有把好经销商的资质。” 程绩停下手里的笔，抬起头来似笑非笑地说：“你的一片苦心，我都记在心里。” “徐副总问我有没有采取措施，我私下去找过他们，已经人去楼空。我想着，等手里的事情缓过来，翻遍整个省，我都要把他们揪出来。”程绪语气诚恳地说。 程绩点点头：“咱们业绩差，你为了销量竭尽全力，所以这些款没收回来，我也不曾追究过你的责任。现在公司走上正轨了，徐副总没其他事情要忙，这件事情就交给她去处理。” 程绪说：“她刚来公司没多长时间，这些事情都是我经手，我去处理比较好。” “没事，她现在管营销部，这些问题就该她去解决。你也别太自责，我知道你都是为了公司。”程绩安抚他。 程绪稍稍地放松一点，他理理领带，说道：“那我先去工作了，徐副总那边若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随时过来找我。” 程绩点头：“好的。” 在堂哥转身走出去之后，程绩一直看着他的背景发呆，若有所思。 …… 徐嫣跟同事到达第一个经销商所在的盘龙市，没有休息，马上去往他们办公的地方。 那儿是一幢写字楼，如程绪所说的那样，已经破产走路，换了另外一家公司在那儿。 沈嘉炜看向徐嫣：“徐副总，接下来怎么办？” 徐嫣拿着手机，登陆一个企业查软件：“先把原来这个法人名下的关联公司查一查。” 真查到这个代理商名下还有两个公司，一个是餐饮公司，另一个则是互联网。 徐嫣收起手机，对沈嘉炜说：“正好肚子饿了，咱们去吃饭。这个经销商还挺能干，又开饭店又做互联网，全是挣钱的大买卖，不给钱真说不过去。” 沈嘉炜把徐嫣查到的地址输到导航里，很快便在盘龙找到了一个火锅店，门头装修得十分气派，前面有一个超大的停车场，店面粗看得有三百多平米。 “我的乖乖！”沈嘉炜感叹：“这么大的店，一天流水都有十万吧？” 徐嫣说：“先停车，咱们去吃饭。” 停好车，两人从车上下来进去吃饭。这时候已经过了饭点，不过里头仍有人在吃饭，上座率有40%。 第三十七章 高攀不起 点好菜，徐嫣地沈嘉炜说：“这火锅店生意这么好，没道理拿不出那二十多万的货款，别提他还有一个互联网公司。” 沈嘉炜点头：“我也觉得有点奇怪，做生意的人一向都很注重自己的商业信誉，他真不像破产拿不出钱来的样子。” 徐嫣说：“先吃，吃完再说。” 吃饭的时候，徐嫣还在手机上查一些信息。待吃完，她招手叫来服务员：“你们鲁总在吗？我有事找他。” 服务员看她面善，便回答道：“鲁总现在不在这儿，他下午都会在高新区那边。” 徐嫣点头：“好，那我到高新区去找他。” 付完钱，徐嫣在店里拍了几张照片，到门口又拍了几张，让沈嘉炜导航去鲁志达的互联网公司。 去到那儿，徐嫣对前台自报家门：“我是美思生物管营销的副总徐嫣，找鲁总谈点事情。” 前台迟疑了一下，向总经理办公室汇报：“鲁总，这儿有个美思生物的副总来拜访。” 鲁志达愣了愣，然后对前台说：“你把他领到会客室，我一会儿就过来。” 前台把二人领到会客室，还没有喝上茶，鲁志达来了。见到徐嫣，他疑惑地问道：“美思的？怎么是你们来找我，而不是程副总？” 徐嫣向他做自我介绍：“鲁总您好，我叫徐嫣，目前主管美思的营销业务。程副总改去管人力和行政。” 鲁志达眼睛紧盯着她，仿佛在分辨她话里的真假。徐嫣也看着他，不甘示弱。 最后鲁志达松一口气，坐在椅子上问：“你们过来找我有什么事？我目前已经不做护肤品业务了。” 徐嫣也坐下，对他说：“自然是为了之前没付的货款而来。我们得到的反馈是，鲁总已经破产跑路，但看您那个三百多平米的火锅店，还有这个互联网公司，实在不敢相信您没有能力支付货款。” 鲁志达撇撇嘴：“那个公司我确实已经注销掉了。” 徐嫣说：“但是货款您确实是没付。如果鲁总实在是有困难，我们还可以缓一缓，但若是恶意拖欠，那我们就只好采取法律手段。到时候闹大了，对您在盘龙的生意都有一定的影响。” 鲁志达站起来，双手插在腰带上，在椅子上走了两个来回才说：“这些货款，你们去找程绪要吧。” 沈嘉炜和徐嫣对视一眼，不明地问道：“为什么要找程副总要？” “为什么？”鲁志达露出一丝冷笑：“我不过是个过账的手套而已。” 徐嫣早猜到其中的猫腻，她倒显得淡定：“鲁总真是个务实的商人。” 鲁志达挥挥手：“原本他要是一直在这个位置上，对我不会有什么影响，美思更不可能起诉我。但他管不了，我也没必要一直背这个锅，毕竟我真正的生意更重要。” 徐嫣点头：“鲁总真是爽快人。那么我们也不打扰了，祝您生意兴隆！” 鲁志达点头：“借你吉言。” 徐嫣和沈嘉炜没有着急赶去下一个地方，他们先去找住宿的酒店。 等办好入住，徐嫣在房间里给程绩打电话，汇报她在鲁志达这里探到的情况：“鲁志达有一个面积很大的火锅店，还有一个互联网公司，目前运营情况良好，根本不是破产跑路。” 程绩揉揉太阳穴：“那程副总为什么要这样说？” 徐嫣没给他答案，继续说：“鲁志达说他只是一个过账的公司。我猜另一个欠款的经销商，大概也是这种情况。” “他为什么要这样？”程绩从牙缝里挤出这个问题。隔着电话，徐嫣可以感受到他的愤怒。 “这么拙劣的手段，只要我稍微上点心，他就露出马脚。他这是笃定我拿他没办法吗？区区五十五万，美思那些生产设备，随便变卖了都不止这个价。他怎么敢？”程绩低吼着说。 徐嫣眨了眨眼睛说：“程总，你先冷静冷静。”他的性格就是这样，有些问题需要自己想得通，他想不通别人说什么都没有用。 过了一会儿，他说：“这件事情你跟沈嘉炜说，不要声张。你们在盘龙休息一晚上，明天就回来，另一个地方不用去了。” “好的，我明白。”徐嫣挂掉电话。 明天回到美思，不知道会有怎样的腥风血雨。她突然有点后悔，后悔多管这种闲事。在家撸猫不好吗？ …… 江寒想打听徐嫣到哪里去出差，打电话去问美思的前台，得不到答案，他索性直接问程绩。 程绩没好气地说：“你问我她去哪里出差，是从来没考虑过我的感受啊？” “你的感受不重要。”江寒直接怼他。 “你不是说我从来不是你的对手吗？那你问我干嘛？”程绩也怼他。 江寒说：“问你是给你面子，你不说的话，我还可以问别人。” 这话听着真不舒服，程绩不屑地说：“我谢你啊，新兰的面子太大，我拿不起，你还是给别人吧。” 江寒恬不知耻地说：“没关系，我就愿意给你。” “你新兰销量都跌成狗了，你还在我面前摆架子呢？我说实话你别不爱听，现在你是高攀不上我们美思的副总，别总做白日梦！”程绩发现了，只要他有实力，怼起江寒来是理真气壮，天赋异禀。 他现在能理解徐嫣的那种感受了。 江寒诡异地笑：“你也不用这么得意。咱俩师出同门，你几斤几两我都知道。” “知道你又能怎样？难不成你新兰现在还有实力吞并我美思？”程绩挑衅道：“如果我没猜错，你都要沦落到跟顾家联姻救新兰的地步。” 男人才会懂，如何正确羞辱一个同类。 “不必这样刺激我。我跟顾家没联姻，这点骨气我还是有的。倒是美思，要不是徐嫣救场，这会儿你哭都没地方哭。”江寒回敬他。 程绩笑得肆无忌惮：“但是我现在有徐嫣，你没有。” 这句话真把江寒气到了。他火速挂掉电话，随后把康成叫进来：“现在还有什么事情需要我马上处理的吗？” 康成翻了翻手里的文件夹：“暂时没有了。” “那我出去一趟，有什么事情等我明天回来处理。”江寒说着就拿起外套往外走。 看他这急匆匆的样子，康成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江总，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事，徐嫣出差了，我去看看她的猫。”江寒说。 康成在心里朝他翻了一个白眼，这是恋爱脑犯了，连正事都不做。作为下属，他不得不提醒老板：“她不在家，你怎么看她的猫？” 江寒说：“她把猫送到宠物医院，我过去瞧瞧。” 康成又问：“你怎么知道她不是送给程总照顾？” 江寒瞪他一眼：“要是在程绩那儿，你以为他会忍住不发朋友圈？” “可是，她跟程总，你去看猫，算怎么回事？”康成好意提醒他。 “不说话你就不是人了，是吧？”江寒骂他。 康成赶紧闭上嘴巴。 江寒之所以确定徐嫣把猫送到宠物医院，还得益于那条让她小火一把的短视频。虽然她在视频里戴着口罩，但那身形那眉眼，绝对是她。 他在评论区里翻到了宠物医院的名字，打算去碰碰运气。 开车去到宠物医院，他问前台：“徐嫣的猫是不是留在这里？” 前台打量他一眼，朝屋里喊：“袁医生，你出来一下。” “哎，马上来。”里头有人回应。过一会儿，一个穿白大褂的人出来，看着前台和江寒，问：“什么事？” 江寒自我介绍：“袁医生是吧？我叫江寒，是徐嫣的朋友，她出差了，我过来把她的猫接走。” 袁医生疑惑：“无忧无虑现在在我家里，医院细菌多，不能长时间放这里。但我没听她说有朋友要过来接猫。” 江寒讪笑：“她最宝贝那两只猫，出差总是放不下心，我路过你们医院，就进来看看。我想着你要是上班不方便，那就接到我家去。” 袁医生笑：“可能她不好意思打扰你。那我跟她说说，下次可以放你家里。” “好，那你忙，我先走了。”江寒大概也觉得有些尴尬，赶紧找个理由离开。 等他走之后，前台对袁医生说：“这个人怎么感觉怪怪的？” 袁医生说：“最近来医院找徐医生的人挺多，咱们要提防着点。” 前台点头：“嗯，我知道了。” 袁医生走到里间的办公室，关上门给徐嫣打了个电话：“刚才有个叫江寒的人到医院来，说想看看无忧和无虑。” 徐嫣紧张起来：“他看到了吗？” “没有，我把两个小家伙放家里。你认识他吗？”袁医生问。 “认识啊，他是我老板的死对头。你可千万别把我的猫交给他，他指不定会做出什么变态的事情来。”徐嫣危言耸听地说。 袁医生心悸道：“幸好我留了个心眼。唉，有种人啊真是看不出来，长得道貌岸然，内心却阴暗得很。” 江寒从宠物医院里出来，坐到驾驶位上启动车子，突然又有了一个主意。 他再次折返到宠物医院，找到袁医生：“你们这儿有没有需要领养的流浪猫？我可以领养两只。” 袁医生刚才跟徐嫣通完电话，对他有抵触心理。现在听他说想养猫，非常反感地说：“江先生不适合养猫，有空先养养自己的心性吧。” 听他这阴阳怪气的话，江寒来了脾气：“我怎么就不适合养？你很了解我吗？” 袁医生不说话，江寒气笑了：“是徐嫣跟你编排我的吧？算了，不让我领养，我去买一只还不行？” 第三十八章 防君子不防小人 程绩挂完徐嫣的电话之后，交待秘书不要接任何电话进来，再把办公室的门关上，自己一个人窝在沙发里待着。 他被打击到了。不是因为程绪挪用公司的钱，而是他用挪钱的手段这么敷衍，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 他骨子里应该是蔑视自己的，觉得这个堂弟根本不值得费一点心思去应付。 亏他还一直想着兄弟情义，想着他即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待到快下班时，他给程绪打了个电话：“下班我跟你一起走，晚上到你那儿吃饭喝酒。” 程绪心惊肉跳地问：“怎么要去我那里喝酒？” 程绩惨笑：“心情不好，咱们哥俩也好久没聚一起了。” “呃……我晚上有其他的事情，要不改天吧？”程绪心虚地说。 “不重要的事情就推掉吧，今天晚上咱们不醉不归！”程绩不给他推脱的机会。 挂完电话，他直接去程绪办公室堵他。待下班时，两人一起走，去菜市场买菜，到了家里，兄弟俩一起在厨房忙活。 程绪一边干活，一边悄悄打量程绩，他心里清楚，今天晚上怕是不能善终了。 饭菜端上桌，程绩拿来两个大号玻璃杯，里头倒上高度白酒。他举起杯子对程绪说：“哥，来，咱们干一个。” 程绪硬着头皮跟他喝上一口。 吃几口菜，就一口酒。半杯酒下肚之后，程绩开始回忆过去，从小时候讲起，再讲到程志远突然离世，哥俩被迫接手美思，一路艰难。讲到动情处，程绩痛哭流涕。 程绪被他的情绪感染，一边喝酒一边落泪。 酒喝得差不多，该叙的旧也叙完了，程绩伸出手指指着程绪说：“你是我哥，为什么要把我当傻子那样耍？你为什么这么明目张胆地欺负我？啊？” 程绪擦一把鼻涕，大声说：“这件事情我本来可以处理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咄咄逼人？” “你处理好？一年了，你怎么处理的？无非就是欺上瞒下。”程绩吼道。 “你怎么知道我处理不了？要是再给我一点时间，我肯定能给你处理好。”程绪心想，反正事情已经败露，那就破罐子破摔吧。 “五十五万，你把货发出去，货款自己收了。你很缺钱吗？你把钱拿去干什么用了？”程绩质问他。 程绪当时在网上玩一款百家欢游戏，一下亏掉了两百万，一门心思想扳本，跟网络平台借了几十万，到期还不了，只好把主意打到公司的货款上。 他不会把这种事情说出来。现在只要他表现得够委屈，程绩就不会把他怎么样。 “钱当然有它自己的用处。我也不是欺负你，是当时没别的办法。” 程绩痛心地说：“可是你不该用这么拙劣的办法啊！你真是没把我当人看！” 程绪扶住他的肩膀，说：“程绩，你冷静一下。你是我弟，我怎么会那么没良心？这个事情本来真不是多大事，让徐副总插一脚进来，我们哥俩的情谊就完全变味儿。” 程绩吸吸鼻子：“跟徐嫣扯什么关系？她是在工作。” “哎哟我的老弟啊，你怎么还没清醒？是，徐嫣是有些能力，但你看她来了之后，我们哥俩之间就生了嫌隙不是？按她这么搅和，咱们俩迟早要成仇人。” 听他这话，是还没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反而怪到徐嫣头上，程绩真觉得没有挽回的余地。 他擦掉眼泪，对程绪说：“这个事情从本质上，你就是错的。钱要不回来，我也不在乎，但是在公司影响不好，我没有办法保你。你明天写个申请，就说是身体不好，无法再担任公司副总一职，我给你换个清闲的工作。” 程绪瞪大眼睛，难以置信。他从管营销的二把手，调到管行政人力，现在还叫他自动辞掉副总职务，那他还有什么脸面待在美思？ “你当真偏听徐嫣的，连个机会都不肯给我？”程绪崩溃，大声质问他。 程绩吼他：“你左一句右一句都在怪徐嫣。我就问你，挪用货款是徐嫣逼你的吗？是她来之后才发生的吗？我给你面子，让你自动辞职你不肯，难道你要我写个通告在全公司发布，那你还要不要做人？” 程绪伸手指他：“就是因为徐嫣插手进来，才弄得你我兄弟俩一点情份都没有。你跟她谈恋爱，什么都听他的，兄弟都可以不顾。” 程绩要被他这种无脑逻辑给气疯了，他把酒瓶子摔到地上，恶狠狠地说：“错都是别人的，你真就没有一点错？” “你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把这个款补上！不就是钱的问题吗？”程绪吼着。 程绩笑得凄凉：“我说过不是钱的问题。是你一直没把我当一回事，倨功自傲，再让你管着美思，迟早要完蛋。现在就给你两个选择，自己递申请书，或者是我在公司通报。” 说完，他摔门而去。 程绪在屋子里，抄起椅子把茶几上的东西砸得稀巴烂，一边砸一边骂道：“徐嫣，你这个小贱/货，离间我们兄弟，我迟早让你见阎王！” …… 徐嫣是在回沧海的路上，看到美思工作群里的消息。通知是程绩发出来的，说程绪因为身体出了状况，已不能再胜任高强度工作。经由他本人提出申请，将他调到后勤当一名办公室主任。 “动作这么快？”徐嫣皱着眉头说。 开车的沈嘉炜问道：“什么事？” 徐嫣回答道：“程副总改任后勤办公室主任。” 沈嘉炜差点握不住方向盘：“这……程总办事情也太利索了。” 徐嫣撇撇嘴：“他办事是利落了，我们俩往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那不能针对我。我不过只是一个跟您出差的小啰喽，我什么都不知道。”沈嘉炜略带一点委屈地说。 “嗯，我会想办法把你摘出去。”徐嫣笑着说。 “他又能把你怎么样呢？您是副总，他往后根本动不了你。”沈嘉伟说。 “明面上他肯定不会动手，但背地里谁知道会使什么手段呢？古话就说，防君子不防小人。”徐嫣双眼看着前方，内心里升出一丝不安。 以程绪的个性，肯定不会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他所遭受的一切都是别人在背后暗算，罪魁祸首就是她。 自她来了美思之后，业绩节节高升，越发显得程绪的无能。她把他挤走，又调查没回的货款，导致程绩对他生厌。 估计在他的心里，早恨不得把她五马分尸。 程绪卸任美思副总裁，调到清闲的后勤部这一消息，在美思内部也炸开了锅。通知上说他由于身体原因，但平常见他身体壮得像头牛，哪像生病不能工作的样子？ 员工们瞬间就没心情工作了，大家纷纷在工作群里讨论起来。程副总之前的职位一直很稳固，自从徐嫣来了之后，就每况日下。明眼人看得出来，大概是程绩要卸磨杀驴。 有人跟程绪共情，觉得程绩是听了徐嫣的枕边风，不顾兄弟情义。 知道内情的财务部，以及营销总监均默不作声。 程绪卸任副总职务这件事情，很快便传到同行耳朵里，连在医院静养的钱昆都知晓了。他不顾身体上的不适，给江寒打电话：“程绪怎么就被撸了？” 江寒笑笑：“听说是因为身体原因，不能再胜任副总职务，所以换到一个清闲的部门去。” 钱昆瞪眼：“你信？程绪那身板，一晚干几回都行，怎么就有问题？” “你不信？那你觉得是怎么回事？”江寒反问他。 “不会是跟徐嫣内斗，斗输了吧？”钱昆说。 江寒轻嗤：“不能吧？徐嫣才来多久，没有根基，他又是程绩的堂哥，徐嫣哪里斗得过他？” 钱昆笑：“你少跟我装纯情！我看你最关心美思内耗，搞不好这当中还有你的功劳。” 江寒竖起三根手指放在太阳穴旁：“天地良心，跟我真没关系。程绪那人在公司多年，他那个脾气，也没少仗着自己是程绩的堂兄做了一些不得体的事。” “唉！”钱昆感叹道：“公司里有亲戚上班，有时候还是挺烦的。打不得骂不得，一动就会被道德绑架。” 江寒赞同：“谁说不是呢？” 又跟钱昆闲聊几句，江寒挂掉电话，把康成叫来：“知道程绪因为什么被撤职吗？” 康成摇摇头：“美思内部口风很紧，没问出什么东西来。” “问不出就算了，我晚上约程绪去喝酒。”江寒说。 康成出去之后，江寒没心思干别的，他一直在琢磨着徐嫣去哪里出差，她出差跟程绪有没有关系？ 平常跟程绪交往，知道他对徐嫣的敌意极深。这一次被这样撤职，心里不知道憋着多大的火气，将来会不会用极端手段对付她。 想到这里，江寒激起一身冷汗，他用办公室座机给徐嫣打电话，劈头就问：“你去哪里出差了？” 徐嫣怼他：“这是美思的事，你管得也太宽了吧？” 江寒耐心地说：“程绪被撤职，我和钱昆都知道了。他那个人脾气大心眼小，我担心他会记恨你。你回去以后，多加小心些。” 徐嫣不咸不淡地说：“多谢江总关心。”说完把电话挂掉。 第三十九章 感同身受 程绪看到公司内部发的通知时，内心已经毫无波澜。这是给他体面了，他得识趣，真要撕破脸皮，他只有吃不完的苦头。 公司那些员工，不知情的向他投来同情的眼光，而财务部以及营销部总监，看他的眼光则跟别人不一样。 他们是知道一点内幕，但他们都无关轻重。 最要紧的就是那个徐嫣，自从她到美思之后，倨功自傲，又以美色勾引程绩，让他在美思难堪。他一定要找到个机会，把她弄得身败名裂，灰溜溜地离开公司，离开沧海。 …… 徐嫣下了高速准备进沧海市区时，接到程绩的电话：“你不用回公司了，直接回家吧，一会儿我过去找你。” “还有其他的事？”徐嫣问他。 程绩扯了扯领带，烦躁地说：“没其他的事，就是有点心烦。” 徐嫣能理解他，毕竟他曾经那么看重兄弟情，为了他的感受可以撤掉董静洁的直播团队。能在短时间内对程绪做出处置，一定是做了艰难的选择。 她回道：“好，那晚上在我那儿吃饭吧。” 回到郊区，她先去买了一些菜，天气冷，适合吃火锅。 把菜都洗好，锅里下的火锅料也煮化了，程绩拎了两瓶白酒进来。不待徐嫣招呼，自己把杯子拿来倒酒。 徐嫣把菜放到锅里，对他说：“先吃点菜垫肚子。” 程绩没听她的，喝了一杯酒下肚，眯着眼睛伤感地说：“我对他一直很好，一直很感激他在美思危难的时候跟我一起奋斗，但他怎么可以做出这样的事？” 徐嫣安慰他道：“人的欲望是无限膨胀的，欲望会凌驾于亲情、道德以及法律之上。” “谁都可以背叛我，欺负我，但不能是他啊……”程绩痛心地说。 徐嫣深吸一口气，给他夹了一些菜，说道：“太感情用事不行，特别是做企业的。” 她过于理性的分析，让程绩觉得她十分冷血。他看着她问：“徐嫣，你真的不会被亲情所困吗？你的家人都在沧海，你怎么做到跟他们毫无往来的？” “因为我被亲情伤得很深，我的心已经被他们伤得千疮百孔，没有一个地方是好的。”徐嫣回答他。 “可是，总还有血脉的牵连啊！”程绪又感叹。 “程绩，我当过三年的助理法医，人世间什么样的恶我都见过。你没有被伤害过，所以一时间难以接受程绪的所作所为。” 他又倒上一杯酒，一口喝下，仰天长叹：“人和人之间，难道没有真诚可言吗？” 徐嫣说：“有的，只是你没遇到。” 他们两个人在吃火锅的时候，江寒约了程绪出来喝酒，还叫上司马烨。 程绪全程板着脸，对于江寒和司马烨对他的安抚，充耳不闻。 司马烨骂程绩：“他是脑子进水了吧？你可是他的亲堂哥，在美思危难的时候跟他一起力挽狂澜，患难与共。怎么可以这样对你？” 程绪喝下一杯酒，恶狠狠地说：“堂哥又怎么样？堂哥也是比不上女人。” 江寒眼睛瞟过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还能是什么意思？那个女人来了，就把美思搅得乌烟瘴气，把程绩迷得团团转，什么都听她的。” 江寒问他：“这一回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一说，我俩帮你出个主意。” 程绪从他的烟盒里掏出一支烟，点上之后无所谓地说：“就是我挪用了一些货款，本来打算过阵子处理掉，谁知道那个女人来了，还接管我营销部，她就多管闲事去出差找人家要钱了。” 江寒跟司马烨对视一眼：“这种事你理亏啊！你怎么能怪人家徐嫣？” “她要没挤进营销部，这事儿就不会败露，我也不至于到地步。那个女人就是来克我的！”程绪烦躁地说。 司马烨喝下一杯酒，不客气地说：“哥们儿原来只当你是受了委屈，哪知你是咎由自取。” “你差钱可以跟程绩借，他不是那种刻薄的人。”江寒说。 “钱也不多，我想着过阵子就能把这个窟窿填上。本来在程绩那儿就不算事，偏偏徐嫣插手进来，就变味儿了。”程绪没有一点自我反省，还一直在怪徐嫣多事。 江寒现在可以完全理解美思为什么会走下坡路，除了有个优柔寡断的程绩，还有个吃里扒外的程绪。这哥俩，放在一起太搭了。 抽完一支烟，程绪将烟头狠狠地摁进烟来缸里，说：“这回不能这么轻易地就算了。” 江寒惊悚地问他：“你想干什么？” 司马烨也说：“你可别做犯法的事。” 程绪挑眼笑：“你们就走着瞧好了。” …… 日子一天天地过，离春节越来越近。公司同事们每天都在讨论过年买什么年货，除夕夜的团圆饭在哪里吃，跟谁吃。 徐嫣对年货没有概念，从被迫到江寒身边开始，大小节日对她而言更像是一种渡劫。在夏安的那三年，每到节日，她都争取出现场，这样就没有精力伤感。 这天在上班的时候，手机进来一个陌生电话。她接起来，冷淡地说：“我是徐嫣，你哪位？” “徐副总，我是新兰的康成。”康成公式化地回应她。 “康成？你找我有什么事？”徐嫣很是意外。 “是这样，江总让我给你送些年货来。你看是放在公司，还是给你拉到家里？”康成平静地说。 一听到是跟江寒有关，她马上拒绝：“我不要，你拉回去吧。” “徐副总……”康成叹一口气：“我也只是听从老板的命令，你不要为难我好吗？要不我卸公司里，你拿去分给下属当人情好了。” 怎么可能卸公司给下属当人情？程绪被撤职，天天阴着一张脸，背地里发疯地在找她的错处，要是让他抓着了，不得大作文章？ 徐嫣说：“你拉到福利院捐掉好了，回去就说是给我了。” 康成无奈：“那你跟我一起去吧，不然我真的没法交差。” 徐嫣恼火：“你怎么给人家当助理的？这点事情都解决不好？” “给你的东西，江总特别交待，一定要送到你手里。换成别人，根本不需要我亲自来。徐副总，我只是江总的助理，跟在他身边如履薄冰。”康成朝她卖惨。 徐嫣气得胸口起伏，却发现无可奈何。她曾经过得十分凄凉，所以她对弱势一方有很强的共情能力。她也在江寒身边待过一阵子，那是什么滋味，她最能明白。 她叹一口气说道：“你等我下班了，送去我住的地方。” 康成愉快地应下：“好，我等你。” 这边才挂完电话，江寒的电话马上跟进来：“怎么样了？东西送到了没有？” 康成回答：“等她下班了送家里去。” 江寒高兴，不被拒绝就证明事情有进展：“嗯，不愧是康助理。” 康成不敢夸自己，心里腹诽道：有本事自己送啊？就会拿权势压迫人。 快下班的时候，徐嫣打电话给康成，让他先把车开走。随后自己收拾东西，去往地下停车场。 她刚把车子启动，朝出口开去，后面马上有一辆车子紧跟上来。 外面天已经黑了，路灯亮起来，正是下班高峰期，车子很多。徐嫣全神贯注地开车，并没有过多留意其他，直到转弯去往郊区，车子少了，才发现有一辆车子有些异常。 那辆车子就贴着她后面开，有几次想强行并线超车。她马上跟康成打电话：“康成，你先别去我那儿，我好像被人跟踪了。” 康成警觉：“被人跟踪了？你把车子靠边停下，我来接应你。” 挂完电话，他马上跟江寒汇报：“江总，徐嫣说她好像被人跟踪了。” “什么？”江寒刚出电梯，紧张地说：“你要保证她的安全，我现在马上过来。” 说完朝停车场狂奔过去。 徐嫣把车子靠路边停下，透过后视镜看到跟踪的车子也停下，保持有五米远的距离。 她从座椅下面掏出一把尖锐的匕首，调整呼吸，打算在那些人冲上来的时候用以自保。 几分钟过去，那辆车上的人没有动静，康成的车子开到她前面停下。 他下了车子，过来敲徐嫣的车窗，并警惕地看着后面那辆车。 徐嫣拿着匕首和自己的包下了车，康成对她说：“你先上车，我已经告诉江总了。” “嗯，麻烦你了。”她眼神凌厉地瞪着后车，随后上了康成的车。 坐上车子之后，徐嫣这才感觉到自己的小腿在颤抖。康成把油门踩到底，车开得飞快。 确定后车没有跟上来之后，他这才问徐嫣：“知道是什么人吗？” 徐嫣这会儿神经已经缓过来，淡漠地说：“除了程绪，还能有谁？” 美思内部的事情，作为竞争对手，大概都听了一些。他摸摸脑门说：“可是他有必要做得这么明显吗？都快过年了，是觉得年夜饭比牢饭好吃吗？” “他未必要马上伤我，是先给我一个警告吧。”徐嫣说。 康成眉头紧锁：“这可怎么办呢？他真要动歪心思，你也不能天天防着他。” 徐嫣叹气：“我晚上想一想，怎么应对。” 康成说：“要不请一个贴身保镖吧。” “如果那辆车今天晚上大胆地撞上来，保镖又有什么用？”徐嫣反问道。 第四十章 要不要做人？ 康成没有回话，沉默地开着车子。 到了徐嫣住的地方，他帮忙把东西都搬下来。 年货有粮油，有副食品零食水果，还有一些猫粮和猫砂。徐嫣也跟着一起搬，一边搬一边说：“他上班就在网购吗？” 康成说：“你以为这些事情用他亲自干吗？” 徐嫣摇头：“真是难为你了。” 把东西搬好，康成说：“你的车子还在路上，我去联系拖车帮你拖回来。” 这会儿已经接近七点钟，两个人都没吃晚饭，幸好今天有他的帮忙，才不至于酿成大祸。徐嫣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先吃晚饭吧，拖车晚点再找也成。” 康成扫一眼屋子：“那出去吃吗？” “附近没什么像样的餐馆，只有一些面条店和卤菜店，要是你不介意的话，在我这儿随便先吃点垫肚子。”徐嫣说。 康成怕一会儿江寒到了，自己留在这儿尴尬，拒绝道：“在外面吃吧，自己做太麻烦了，我凡人一个，不是那么讲究。” 知道他想避嫌，徐嫣也没再勉强，换上一双平底鞋对他说：“那走吧，去吃面条，再加点卤菜。” 车子开到面馆，才点好面条，康成电话响了，江寒打过来问他：“徐嫣的车子是不是还停在路边？怎么不叫拖车拖走？” 康成看一眼徐嫣，这才说道：“刚才想找拖车，徐副总说不着急，吃点东西再找。” 江寒皱着眉头问：“你们现在在哪儿？你发过定位过来给我。” 康成挂掉电话，在微信上把定位发过去。徐嫣问他：“是江寒要过来吗？” 他点点头：“这么大的事情，他肯定要过来。” 说完他看着徐嫣，说道：“你很排斥江总。” 徐嫣淡笑：“他确实不招人待见。” 康成有点替老板打抱不平：“可能他是性格上有些许缺陷，不过我看得出来，他对你还是很认真的。” “呵！”徐嫣盯着他说：“康成，我也跟在他身边三年，他什么样子，我了解的恐怕比你多，而且我是一个女性，看问题的角度跟你不一样。” 康成说：“人总是会变的，你可以放开心怀，试着了解现在的江总。” “康成！”徐嫣叫他的名字，“你越界了！我今天之所以答应你把东西送我家里来，是基于同样做过他助理的感同身受，不是别的。” 康成低头向她道歉：“对不起徐副总，是我的错。” “一会儿吃完东西你先回去吧，拖车我可以找。”徐嫣冷淡地说。 热气腾腾的面条这时候端过来，徐嫣接过一碗，拌了拌，小口吃起来，跟他再没有交流。 吃到一半，江寒带着一身寒气走进来，径自走到桌旁，对康成说：“我已经叫拖车把车子拖回来，一会儿你吃完，去联系一下交警大队查监控。” 康成点头：“好的，明白。” 江寒这才问徐嫣：“你吃的什么面？” 徐嫣低声回他：“牛肉面。” 江寒向店老板招手，大声喊道：“给我也来一碗牛肉面。” 老板来了，康成不好在这儿当背景板，他三下五除二把面条吃完，跟他们道别便走了。 江寒的面条端上来，看着桌子上还剩的半盘子卤肉，他想拨一半给徐嫣。 她把自己的碗挪到一旁说：“我吃饱了，你吃吧。” 江寒笑了笑，把肉拨到自己碗里：“那我不客气了，这个点还真的挺饿。” 徐嫣吃完面条，坐在原地看着江寒吃。大抵是真的饿，他大口大口地吃，完全不像以前那样挑剔龟毛。 最后还把卤肉一块不剩地吃掉。 徐嫣问他：“你过来干什么？” 江寒把嘴擦干净，看一眼面馆里的人，扯扯嘴角说：“你确定要在这儿说吗？” 徐嫣不想让他进自己院子，但事情又有些棘手，不早点解决，恐怕都没安生日子。她从椅背上拿起外套，穿好就朝外走，江寒紧紧跟在她后面。 回到家里，江寒坐在沙发上，无忧和无虑从猫房里跑出来，围在徐嫣的脚边，警惕地看着他。 他想把两只猫抱到腿上，便去翻那一堆康成送过来的东西，找到一包小肉干，拆开来引诱它们。 徐嫣皱着眉头说：“你这么随意，是把这儿当成你家了吗？” 江寒笑了笑：“本来就是买给它们吃的，吃点无妨。” 徐嫣双手抱胸，像看个无赖地说：“你有事就说事，没事快点走，别教坏我的小猫。” 被嫌弃了，江寒也不着急，坚持给无忧无虑喂完肉干，又把它们抱在腿上撸了一会儿，才说：“等康成去交警大队把车子查出来，我再做应对措施。” 徐嫣说：“不用查，除了程绪，没有第二个人。” 江寒站起来，靠近她说：“我知道是程绪。但现在手里没有证据，我不好去敲打他。” “我记得你跟他关系很近，你要去敲打他？”徐嫣有些吃惊。 江寒目光灼灼地说：“上次在钱昆那儿，我跟你说过什么，你忘了吗？” 徐嫣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把脸别到一旁去：“我根本没在意你说过什么。” “那我这阵子做的这些事，你能看出我是什么心思了吗？”江寒追问。 “我只觉得是多余。”徐嫣说。 “在我的角度，不是多余。我会让你看到我的真心。”说完，他把话题转到重点上：“我知道程绪被撤职的原因，他对你敌意很深。” 徐嫣抿嘴：“这我知道。” 江寒严肃地说：“往后他也许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来。这个房子是程绩的，你住这儿不安全，要不你先换个地方住吧。” “我换哪里住去？”徐嫣反问他。 “去个安保好一点的小区，然后我安排保镖接你上下班。”江寒提议。 徐嫣冷笑：“你觉得我会接受你的建议吗？我在美思上班，住着新兰老板安排的房子，由他的保镖接送上下班，传出去我还要不要做人？你是不是忘了我跟程绩在谈对象？” 这番话成功地激怒江寒，他的目光变得凶狠起来，质问徐嫣：“是啊，你跟他在谈对象，那么出了这种事情，你跟他说了吗？以他的性格，你觉得他又会怎么处置？” “现在我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谁都没有办法，包括你江寒！”徐嫣厉声提醒他：“要是论法，我懂的可能比你多。” “所以呢？你就要等着他伤害你了，才能用法律手段来解决？”江寒气得心口被堵住了。 “我的事情不用你插手，你管好自己就行！没事你就回去吧。”徐嫣朝他大声说，把无忧和无虑都吓了一跳。 知道她可能会出事，担忧地赶过来，还被她嫌弃多管闲事，江寒的自尊心在这一刻很受伤：“合着不管我做什么事，在你眼里都是多余的，对吧？” “对！我和你早就已经桥归桥路归路，你不要来扰乱我的生活。我从前受屈辱，苟且活了下来，那往后的风风雨雨我都能撑得住。”一提到以前，徐嫣又难过得想哭。 过去那些日子，真的太痛了。 江寒听完她的话，咬咬嘴唇，什么话都没说，转身走出去。 …… 第二天才到公司去，徐嫣就被程绩叫到办公室去。 “有人给我发了这些东西，我想听你解释一下。”程绩打开手机，把几张照片调出来给她看。 她在路边停车，然后跟康成见面，再上了康成的车，还有她跟江寒在面馆一起吃面。 她嘴角浮起一丝笑：“那就去查一查是谁给你发的。” “你昨天跟康成和江寒见面，因为什么事？”程绩并不担心她会跟新兰有什么勾结，纯粹好奇。 “江寒让康成给我送点年货，我觉得在公司引人注目不好，就让他送到我住的地方。我下班开车回去，在路上被一辆车子跟踪并一直别我的车。”徐嫣淡漠地跟他陈述。 “怎么会有这种事？”程绩吃惊地说。 “有不是很正常的吗？”徐嫣看他一眼：“现在我是他的眼中钉，他就想着怎么把我弄垮。这些照片不过只是一个见面礼罢了。” 程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这些天由我的司机送你上下班，你别自己开车了。” 徐嫣笑：“那我要一直让你的司机接送吗？万一这样惹怒了他，搞个鱼死网破怎么办？” 程绩马上说：“我马上去查给我发照片的人，昨天跟你车子的人，我也会去查。如果查出背后是他指使，我会给你一个交待的。” “那我先谢谢程总。”徐嫣假模假样地向他道谢，随后离开他的办公室。 出来在大厅那儿遇到程绪。 自从他被撤职之后，为了避免跟他发生冲突，徐嫣尽量躲着。但对方一心要找事，躲着也不是办法。她迎上去，对程绪笑笑：“程主任，最近忙不忙？” 程绪瞟她一眼，说道：“不忙，我身体不好，忙不得。” 徐嫣点头：“既然身体不好，那你可得悠着点，肚子里少装点坏水，不然连后勤的工作都难以胜任。” 程绪怒目圆睁，大声质问她：“你什么意思？你诅咒我？” 大厅的其他人都在关注这两个人的交谈，程绪突然提高声音，大家的目光全都转移到他们这边来。 徐嫣又朝他笑：“程主任不用这么激动，工作不忙就好好想想，做坏事怎么才不至于露马脚。顺便提醒你，我当过三年的法医，最懂解剖人体，我知道怎么让一个人死得了无痕迹。” 程绪被吓得脸色苍白。 徐嫣警告他：“别惹我，把我惹毛了谁都没好果子吃。” 第四十一章 血浓于水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警告奏效，还是程绩或者江寒有什么动作，此后几天风平浪静。 钱昆出院，邀徐嫣去家里吃饭。已经临近春节放假，她带了一些年货去拜个早年，吃过饭后，还像个医生一样叮嘱他一些注意事项。 回到家里，照顾好两只小猫，徐嫣再一次接到了母亲崔暮云的电话。 “又有什么事？”她冷冷地问。 “你能不能回来一趟？”这一次崔暮云的口气软了一些，不像之前那样颐气指使。 “有什么事情是必须要我回去的吗？” “徐姝……”说到这里，崔暮云哽了哽，说不出话来。 “到底什么事？”徐嫣皱着眉头问，心随之被提起来，悬在半空中。 “徐姝怀孕了。”崔暮云说。 徐嫣的心顿时放下来，旋即意识到不对劲：“怀孕？跟谁的？她跟那个不是已经分手了吗？” 被她这样一通问，崔暮云心里发慌，哭起来说：“我也不知道她怎么又跟刘澹搭上线了，还说非得把孩子生下来。” “她病着怎么能生下来？再说生下来，她能养得起吗？”徐嫣听着就觉得头大，忍不住大声问。 “徐嫣，我知道家里亏欠了你许多，但我求你管管徐姝吧！她也是无辜的。”崔暮云情绪崩溃，哭得不能自已。 徐嫣不为所动：“你要我怎么管？是要我出钱，还是要我出力？还是要我既出钱又出力？” 崔暮云说：“我看她一心是想把孩子生下来……” “那不可能！”徐嫣打断她的话：“你要我管，这个孩子就不能生下来。” 她早不想管徐家那一个烂摊子，到底血浓于水。 “可是不让她生，会要是她的命啊！那个该死的刘澹，不知道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勾引徐姝跟他藕断丝连，还一心想给他生孩子。”一提到这个，她满肚子怒火。 “呵！这刘家到底哪来的脸面，把自己说得那么高风亮节，儿子私下却这么不堪。”徐嫣说。 “你明天、明天回来一趟吧。”崔暮云哀求她。 徐嫣没有马上答应：“明天我还要上班，如果事情不忙，我就过去。” 崔暮云把唯一的指望都放在她身上，不敢逼得太紧：“明天实在来不了，那就后天吧。现在也快要过年了，你回来咱们一家人聚一聚。” 徐嫣没有答应，直接把电话挂掉。如果没有在最痛的时候经历至亲嫌弃和打击，她还是会向往家庭团聚的。 …… 公司进入放假状态，家在外地的同事已经提前回家。徐嫣把日常的事务处理完，时间尚早，便开车去往天桥家园。 天桥家园是个城中村，村子里的路极窄，她只能把车子停在一个停车场，然后从后背箱里拎出一些盒装的年货，去往所谓的“家”。 自徐尚荣破产之后，他们便搬到这里居住，因为房租便宜，一住便是好几年。屋子是逼仄的两房一厅，采光不好，环境卫生极差。 家庭败落，日子一下从天堂掉到地狱，徐姝难以接受，加上高考的压力，她便患上了抑郁症。 而徐尚荣此后没有了斗志，天天在家里酗酒，靠着崔暮云打工挣的那一点钱付房租付生活费，日子过得紧巴巴。 他们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徐嫣身上，希望她勾住江寒，让他多给一点钱，把家庭从沼泽泥泞里拉出来，锦衣玉食。 希望破灭之后，徐尚荣和崔暮云对女儿，说了世界上最难听的话。 走在天桥家园的路上，徐嫣脑子里全是过去那些不堪的回忆。来到楼下，她甚至想掉头回去。 忍着愤怒与不适，她来到一座民房前，拉开楼梯间的门，上了三楼。 门上的油漆掉得差不多了，还积了一层灰。徐嫣想去敲门，最后改了主意，打电话让崔暮云开门。 崔暮云开了门，见到大女儿，目光再放到她手里拎着的东西，赶紧过来接：“你可算愿意回来了。” 徐嫣进去，花好一会儿才适应屋里的昏暗。她问崔暮云：“徐姝呢？” 她指指那个里头的房间：“她在屋里躺着呢。” 徐尚荣也在房间里，听到徐嫣的声音，穿了拖鞋就跑出来，见着她，气不打一处来：“你还知道你亲爹没死啊？” “我不是回来看你的，我来找徐姝。”徐嫣说完撇下他，去推开徐姝房间的门。 房间里黑乎乎的，伸手不见五指。徐嫣只得去开灯，灯一亮，徐姝拉着被子盖住头，不高兴地说：“谁让你开灯的？” 徐嫣扯开被子，毫无怜惜地说：“你坐起来，我们好好聊聊你的事。” 徐姝坐起来，朝她吼道：“我不要你管。你嫌弃这个家躲得远远的，你回来干什么呢？” 这话听着好笑。徐嫣冷漠地说道：“我也想知道我回来干什么呢？你们一个二个地嫌弃我，出了烂摊子最后还是我收拾。上次要不是我回来，你这会儿还能有机会给刘澹那个畜生生孩子？” 徐姝过来推开她，朝她大声吼：“我不允许你这样说他。他是爱我的，他说我把孩子生下来，他接过去养。” “那他怎么安排你呢？”徐嫣问她。 “他自然也要娶我！”徐姝说。 “上次你们要订婚的时候，他的父母就明确表示反对，还让你们分手。当时你吞药了，他在哪里？既然看不上你的家庭，为什么分手之后还要勾搭前女友？他家不是自诩清贵吗，他怎么还做出这种龌龊的事情来？”徐嫣一连串地质问她。 徐姝激动地说：“他父母是他父母，他是他。我的事情不要你多管！” 徐嫣冷笑：“你真以为他会娶你？真想娶你，这会儿该过来谈过礼结婚了。你要不要给他打一个电话，问问他现在准备到哪一步了？” 徐姝不服气地说道：“打就打。” 电话拨出去，刘澹根本不接。 徐嫣好好地哄她：“徐姝，你现在一直吃着药，那些药对胎儿不好，这孩子你先别要。” 徐姝因为刘澹不接电话，伤心地说：“没有孩子，我怎么嫁给刘澹？你以为我又还能嫁给谁？那我不如死了算！” “你真以为他会娶你？他的家庭会接纳你？”徐嫣再次问她。 徐姝无力地喊道：“他说会的。” “你起来穿衣服，跟我出去。”徐嫣说。 “去哪里？”徐姝问。 “别问那么多，跟我走就是了。”徐嫣从简易衣柜里扯出几件衣服扔给她。 她到客厅等她换衣服。徐尚荣看到她拎回来那些包装不错的年货，巴巴地说：“徐嫣，给我一点钱。” 徐嫣冲他翻一个白眼：“要钱没有，要命有一条。” 崔暮云担忧地问她：“怎么样了？” 她没好气地说：“不怎么样。” “你可不能不管她，她是你妹妹啊！” 徐尚荣瞪着妻子说：“我还是她爸呢！白养她二十多年，忘恩负义。” 徐嫣不想在这种时候跟他争吵，毕竟徐姝的问题要早一点解决。她冲房间里喊道：“徐姝你快点，我在楼下等你。” 说完径自下楼去。等了大概十分钟，徐姝才姗姗来迟。 徐嫣注意到，她脸色苍白，整个人看起来非常地虚弱。 “走吧。”她抬脚往前走。徐姝跟上来问：“你要带我去哪里？” “跟着就是了。”徐嫣还是那句话。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狭窄的通道上。天桥家园的色调是灰的，但徐氏姐妹如同两朵盛开的花，引得路上许多人的注视。 来到停车场，徐嫣打开副驾的门，让徐姝上车。随即她坐上驾驶位，启动车子。 他们朝城里开去，最后进入一个中档小区。 看到小区的名字，徐姝惊得要跳起来：“这不是刘澹家的小区吗？你要干什么？” “我带你去问问他和他的父母，到底娶不娶你！”徐嫣打着方向盘，寻找停车场。 徐姝靠在椅背上，缩成一小团：“我不敢去。” “你别怕，有我在。他刘家再厉害，也不能吃了我们！”徐嫣看她那个可怜样，不忍心再说硬气的话。 停好车，徐嫣先下车，再去拉开副驾的门，把徐姝从车子里拉出来，去往刘澹家所在的单元楼。 徐姝惊讶：“你怎么知道他家住这儿？” “上次要是你醒不过来，你以为我会放过他吗？”徐嫣冷冷地说。 楼下有门禁，徐嫣没按，等了一会儿有人从楼里出来，她拉住把手，把徐姝塞进去，自己再跟进来。 坐上电梯，按到刘澹家的楼层。徐姝站在姐姐身后，怯生生地看着她：“姐，你会不会跟他们打起来？” 徐嫣没回头看她，生硬地说：“如果有必要，也不是不可以。” 从电梯出来，徐嫣去摁门铃，屋里有人问：“谁？” 她说：“物业的，楼下说她家厨房天花板漏水了，我们过来看看。” 来开门的是刘母，看到徐姝之后，沉着脸问：“你怎么敢到我家里来？” 徐嫣推着徐姝一起进去，回应她：“你家又不是高门大户，我们怎么不敢来？” 刘母激动地过来扒拉徐嫣：“我们家再不显贵，也不是你们徐家这种不入流的人家可以进来的。” “是吗？”徐嫣瞪着她道：“把你老公和儿子都叫出来，我倒想知道，你们这种上流阶层看不上落破户的女儿，为什么又要搞大人家的肚子？” 第四十二章 区别对待 刘母看着这个与徐姝有些神似但比她漂亮的女人，皱着眉头问：“你是徐嫣？” 徐嫣点头：“对，我是徐嫣。” 刘澹与父亲在房间里听到刘母与人在外面大声说话，连忙跑出来。 在看到徐姝之后，刘澹心虚得不敢抬头，刘父严肃地说：“闹什么？” 徐嫣第一次看到刘澹，这副没担当的样子让她十分鄙视。她对刘父说：“不闹什么，今天来找你们解决一个问题。” 刘母气势汹汹地说：“我们两家还有什么问题？我家儿子跟徐姝早就分手了。” 徐姝听着，激动地说：“我们没分手，刘澹还经常来找我。” 徐嫣生怕妹妹情绪过于激动发生意外，她把她按在沙发上，命令道：“你坐下，什么话都不用说，我来解决就好。” 待徐姝坐下，她看向刘澹，嘴角扬起一丝笑：“刘澹，现在当着你父母的面，你把话说清楚，你真的跟徐姝分手了吗？” 刘母大声说：“不分手难道还留着过年吗？你们家哪里配跟我们家结亲？” 徐嫣不跟她争，只问刘澹：“真的分手了吗？” 看着儿子那唯唯喏喏的样子，刘父气不打一处来，他大声呵斥他：“怎么回事？你不会说话？” “分了……已经分了好久。”刘澹结结巴巴地说。 徐姝听他这话，马上炸了：“你说过你要娶我，要给我和孩子一个名分的，你现在说我们已经分手了？” “什么？你们还在一起？”刘父眼睛朝周围看，好像要抄着什么东西打儿子。 刘母也尖叫起来：“你们还在一起？一定是你勾着我儿子不放，你这个不要脸的小娼妇。” 徐嫣朝刘母抛去一个凶狠的眼神：“不要动不动就骂人！跟小娼妇厮混在一起的，又能是什么好货色？你这样是把你家儿子也一起骂了。不过你家儿子确实是坨烂泥。” 刘父虽然生儿子的气，但也不能忍受别人骂他的儿子。他摆出一副位高者的气势来问徐嫣：“你们今天来是干什么？是来敲诈我们家？我跟你说，你别玩这些花样。” “刘澹跟我妹妹分手之后，还去骗她，并且让他怀上了孩子。”徐嫣用非常冷静的口吻说。 刘母马上否认：“不可能是我们家的，我儿子不会做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情。谁知道是不是在外面玩被别的男人抛弃了，来找我们家当冤大头。” 听着这侮辱人的话，徐姝站起来，愤怒地指着刘澹说：“刘澹，你妈这样说，你敢不敢对天发誓，说这个孩子不是你的？说你没有承诺过要娶我？” 徐嫣抱住妹妹，劝她道：“你冷静一点，这儿什么事都有我，你别担心。” 刘父皱着眉头问儿子：“你真的找不到好人家的女儿了吗？你真想把我们家的脸全丢光？” 刘澹小声辩解：“是她总缠着我，我……” 刘父朝儿子脸上甩去一巴掌，刘母赶紧过来护着儿子，并吼丈夫：“你打儿子干什么？你当她们家是什么好东西？” “刘局长，你要教训儿子，等晚点我们走了，你自便。就刚才你妻子说的那个问题，我们可以去做dna检验，现在我们国家的这个技术非常发达，不会有失误。”徐嫣嘴角含着冷笑。 刘父这才看向她，说道：“那你今天来，是要我们负责吗？但我告诉你，他们两个人不可能结婚，如果你们执意把孩子生下来，我们也不会认。” 徐嫣再次问刘澹：“你能不能认？你敢不敢认？” 刘澹不敢回答，只把脸别到一旁去。 徐嫣问妹妹：“你死心了吗？” 徐姝只在一旁哭着指责刘澹：“你他/妈全是在骗我！你骗我说你爱我，非我不娶，你还哄我把孩子生下来！你这个人渣！垃圾！畜生！” 徐嫣拍拍妹妹的肩膀，对刘家三个人说：“我今天来就是要个态度。你们的态度就是不会让刘澹娶徐姝，也不会认孩子，对吧？” 刘父和刘母相视一眼。 刘母点头：“对，我们既然不同意娶徐姝，就更不可能认她生下的孩子。” 徐嫣再次问刘澹：“刘澹，你明知道你父母不会接纳徐姝，为什么还要跟她藕断丝连？” 在父母强大的压力下，他否认：“不是我找她的，是她反复来找我，而且还问我要钱看病吃药。” 徐姝伸手指着他大声说：“你撒谎！明明就是你三番五次找我，说心里放不下我，说还爱我。” 刘谌又装死不说话。 徐嫣抿了抿嘴唇，对刘父刘母说：“徐姝有抑郁症，一直在看病吃药，上次分手，她一口气吞下大量的药，命悬一线。你们家的好儿子，明知道她精神不稳定，还一直哄骗她，并且让她怀孕，这些账要怎么算？” 刘母嘲讽道：“说半天了，不就是想要钱吗？” “我不差这一点钱，所以我也不会忍下这口气。不管你们身份有多高贵，做了亏心事总得受到惩罚。惩罚的轻重，取决于你们态度的好坏。”徐嫣一字一句地说。 “你想干什么？”刘父警惕地问道。 徐嫣说：“我来讨属于我妹妹的正义。不过很遗憾，没讨到。快过年了，我也不在你们家找晦气，就这样吧，希望以后我们不会再见面。” 说完她拉起徐姝的手，朝门口走去。 刘父拦住她：“你把话说清楚。” “我想事情已经非常明了的，你们家的态度依旧是不能接受徐姝，并且还往她身上泼脏水。我也不要你们的钱，但做错事一定要受到惩罚。”徐嫣态度坚决地说。 “你这是在敲诈我们！我要报警！”刘母厉声说。 “我劝你们善良一点。要报警，那就马上报，我配合警察工作！”她硬气地说。 刘父当然不可能报警，如今这局面于他家不利，报警只会马上把这桩丑事宣扬出去。他的手握成拳头，再次骂儿子：“你这个不成器的废物！” 徐嫣嘲讽道：“还报警吗？不报我要走了。” 刘家三个人都没有进一步举动。徐嫣冷哼一声，带徐姝走了。 上了车子，徐嫣把车门全都锁上，侧头问徐姝：“到现在了，你还想嫁刘澹，想把孩子生下来吗？” 徐姝不回答，只一个劲儿地掉眼泪。 徐嫣说：“你别哭，现在在解决问题。你自己没有办法解决，我来，但是你得听我的，知道吗？” 徐姝双手捂住眼睛，泪水从指缝中落下：“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早该死了，省得给你们留下这么大的麻烦。” “徐姝，上次你的命是我救回来的。虽然家里条件不怎么样，但是你应该感觉得出来，爸妈还是偏心你的。我在外面遇到了困难和麻烦，他们不会担心，只会责怪我没本事。妈妈那么讨厌我，为了你她甘愿放下身段去找我。就冲这一点，你都应该心怀感激。”徐嫣淡淡地说。 “家里破产之后，我们从别墅搬到民房，爸爸成天酗酒闹事，妈妈满腹牢骚，我在学校读书，经常没钱交资料费，长身体时别说营养充足，就连饭都吃不饱。我想不通，我为什么要受这种苦？”徐姝一边说，一边抽泣。 “我也想不通为什么去江家还债的是我。”徐嫣语气冰冷，“江寒说，如果不还钱，便去起诉爸爸诈骗，让他坐牢。妈妈跪着跟我说，爸爸不能去坐牢，因为你还要参加高考，还要读大学考公务员，他去坐牢会把你的前途都毁掉。” 徐姝把手挪开，通红的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所以徐家最苦的不是你，明白吗？”徐嫣接着说：“在江寒身边屈辱地过了三年，你们都希望我可以继续留在他身边，哄他给一点钱，但是我留不住，全家人包括你都对我冷言冷语，你记得吗？” 徐姝这下内疚得说不出话来。 徐嫣也没有再接着说下去，有些事情要懂得知可而止。她启动车子，再次朝天桥家园开去。 回到租住的屋子里，崔暮云看见姐俩，心疼地责备道：“到底去哪里了？” 徐嫣从钱包里抽出两百块钱递给徐尚荣，说道：“你出去喝点酒，我们在家里谈些事情。” 徐尚荣接过来，又看着她的钱包说：“能不能再多给两张？” 徐嫣不客气地说：“再不走，这两百块钱也没有。” 他嘟囔着离开：“我是你亲老子，你孝顺我是应该的。” 待他走了之后，徐嫣关上门，对崔暮云说：“等过完春节收假，去医院把孩子做掉。” 崔暮云看一眼徐姝：“孩子确实是不能留。但是这件事情得捂住，不能往外传，不然以后徐姝没法再嫁人。” 徐嫣瞟她一眼：“这种事情你会往外传？” “我是说，让她以你的名字去动手术。” 徐姝抬起头，看一眼母亲，再看姐姐，眼神迷茫。 徐嫣真是气笑了：“怎么的，用我的名字，不担心我嫁不出去？” “你比你妹妹要有本事，我不担心你。”崔暮云说。 “现在去医院看病要实名制，做不得假。”徐嫣沉着脸说。 崔暮云马上不耐烦地说：“你有好些同学都在沧海人民医院当医生，这种事情很容易解决。” 徐嫣对徐姝说：“你听到了吗？我是被区别对待的。” 徐姝赌气说：“用我的名字就好，大不了以后不嫁。” 崔暮云说：“别说这些傻话。我们都吃了这么多的苦，这个家总得保全一个。” 看着她这慈母样，徐嫣心里十分不适。她再次从钱包里掏出几张百元大钞：“马上要过年了，做几道像样的菜。” 徐姝问她：“你回来吃饭吗？” 徐嫣往外面走：“不吃，我吃不下。” 第四十三章 知儿莫若母 除夕这天，各家各户都在为年夜饭做准备，一到中午，路上的人和车都变少了。 徐嫣哪儿都没去，江寒之前送的许多年货，让她省了一笔钱，她买上一些肉和菜囤在冰箱里，可以吃一个星期。现在生活水平好了，平常日子吃得也不差，过年的期待感就降了许多。 最重要的事情还是要喂好无忧和无虑，她自己就做了红烧肉、清蒸鲈鱼、手撕鸡、还有排骨汤。一个人能吃上两天。 徐嫣下午三点钟已经把这些菜都做好，她登录许久不用的那个微信号，跟大学要好的同学吕悦联系。 接到她发过来的拜年信息，吕悦非常兴奋，马上给她打来语音电话：“我的天啊！徐嫣是你吗？” 徐嫣笑着回她：“是我。你还好吗？” “好呀！大年夜在医院值班呢！你这些年去哪儿了？一直联系不上你，我们这些同学都很想念你！”吕悦说。 “出了一点意外，去了夏安。”徐嫣问：“今天大年三十，你值夜班？” 吕悦点头：“对啊，当医生以后就跟节假日无缘了。你现在在哪儿？” “我在沧海，晚上去陪你值班可好？”徐嫣问她。 “好啊好啊！咱们好几年没见面了，晚上我下班之后咱们去放烟花。”吕悦激动地说。 徐嫣应下：“好，那我一会儿去买烟花。” 挂完吕悦的电话，她去附近的超市买保温饭盒，打算装一些饭菜去给她。吕悦不是沧海本地人，家人都在外地。 …… 江寒的年夜饭是在苑湖吃。自从他明确暂时不跟顾诗怡谈感情之后，江庆华十分不待见他，说话总是夹枪带棒地针对他。 曲雅琼看儿子委屈，饭后到房间去找他谈心。 “江寒，最近公司怎么样？我看你比以前更瘦了。” “销量稳住没再下跌了。”他敷衍地回答。 “你最近是不是有心事？”曲雅琼怜惜地看着他。 江寒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让你和我爸失望，我也很难受。” 曲雅琼摇头：“你爸在顾家跟前没面子，所以他心里一直怄着气。但我们并没有对你失望，上次视频只是一个意外。论起来，也不全是你的错。” 江寒听着有些内疚，沉默着。 曲雅琼接着开口：“但我觉得你还有其他的心事。” 江寒不想跟母亲讲徐嫣，毕竟父亲一再强调，他的婚姻必须要经过他们的同意。顾家这边的气还没消，他在徐嫣那头吃瘪，没捞着任何甜头。 他哂笑：“没有了。” “我是你妈，老话都说，知儿莫若母。”曲雅琼盯着儿子：“我还给康成打过电话。” 江寒脸上露出惊诧的表情：“康成跟你说什么了？” “你慌什么？”曲雅琼见他这个反应，更加印证了自己的猜想。康成嘴巴很紧，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电话她是打了，那小子客套话说得很溜，要紧的一个字都没说。 江寒这才意识到被套路了。他抿抿嘴说：“我没慌，只是没想到你会给康成打电话。” 曲雅琼拍拍他的背，说：“我是过来人。诗怡其实挺好，我也很希望她能成为江寒的儿媳妇，但感情这种事情勉强不来。你条件不差，到这个年纪身边没个女人，我想大概还是记挂着徐嫣的。” 被说中心事，江寒默不作声。 “你要实在喜欢，我也拦不了你。你爸那边，我会做他的思想工作。”曲雅琼说。 江寒苦笑：“她现在是美思的副总，二把手，我高攀不上了。况且……”想到这里，他的心就会有一点痛：“她跟程绩在谈对象。” “唉……”曲雅琼长叹一口气：“这是造的什么孽啊！你跟美思在同个行业里竞争，又还要跟他抢一个女人吗？这事儿可千万别让你爸知道。” “我连抢的机会都没有。是我报应来了，曾经我有多嫌弃她，现在就是十倍地还给我。”江寒丧气地说。 “儿子啊……感情的事情真的不能勉强！”曲雅琼劝解道。 “我知道。”说到这儿，江寒无比地烦躁，不顾母亲在，抽出一支烟点起来。 曲雅琼看着他这般失落，十分心疼，但她又无能为力。儿子三十四岁了，尊重父母，却也不唯父母的话是听。 “儿子，你要学会释怀，即使是皇帝，也还有得不到的东西。”曲雅琼说。 江寒掸掸烟灰：“我知道。妈，我想一个人静静。” “好，你自己想想，我不吵你了。”曲雅琼退出房间，贴心地帮他拉上门。 等不及天黑的孩子在外面点上烟花，一声尖锐的声音响起，接着便在天空炸开。江寒看着窗外，心里在想：今天除夕，徐嫣会在哪儿吃饭？ 抽完烟，他在屋里待不住，披上外套下楼。江庆华在沙发上坐着，看他往外走便问：“你去哪儿？” “出去逛逛！”他回答。 “大过年的，别到外面瞎逛！”江庆华没好气地说。 曲雅婷在一旁说：“他都三十好几的人了，你还管这么多干什么？” 江庆华冷哼：“三十几岁的人还不照样会犯错？” “他一年到头都在忙公司，过年了歇几天回来还要受你指责，出去散散心怎么了？”曲雅琼生气地对丈夫说。 他小声嘀咕：“他都三十好几了，你还把他当成小孩子。” 曲雅琼说：“他哪怕六十岁了，还是我儿子。” 江寒到车库取车，往郊区开去。到了那儿，他去摁门铃，一直没有回应。把耳朵贴到门上，隐约听到无忧和无虑的叫声。 也许她去天桥家园了。听说她之前在夏安一直没回来，今年在沧海，应该要回去吃饭的。 他又往天桥家园开去，在路上给康成打个电话：“徐尚荣在天桥家园具体住哪个位置？” 康成意外：“你要去找他？” “我找徐嫣。”对助理，他没什么好隐藏的，毕竟有些事情都是他出面联系徐嫣。 “我翻一翻。”康成在手机备忘录里找出来：“在b区35号楼的三楼。那边路窄，车子开不进去的。” 江寒挂掉电话，加速往天桥家园开去。这会儿路上没什么车，一路畅通。 把车停在附近的停车场，他去找b区35号楼。天桥家园里的路又脏又窄，走几步便看到垃圾堆，还有老鼠肆无忌惮地跑来跑去。如果不是想见徐嫣，这辈子他都不会踏足这里。 找到b区35号楼，他站在楼梯的门前，抬头往楼上看。这幢楼没有贴瓷砖，外墙只刮了一层水泥，在风雨的冲刷下，水泥灰已经掉了一些，上面还四处挂着黏糊糊的油烟。 他没有勇气上楼。 这时候从楼里出来两个十多岁的孩子，看他穿得体面，好奇地打量他。 他便问那两个孩子：“小同学，三楼的徐嫣在家吗？” “徐嫣？”一个孩子摇头：“不知道，我们不认识。” 另一个说：“你自己上去问问呗。” 他从钱包里掏出一百块递给两个孩子：“你们上楼去帮我问问。” 两个孩子接过钞票，飞奔上楼，没到两分钟便下来回复他：“帮你问了，没在家。” “行，知道了。”他转身便走了。她不在这儿，他松了一口气，内心却更加失落。没在郊区的别墅里，也没在天桥家园，难不成她去程绩家里吃饭吗？ …… 徐嫣开车去了沧海市人民医院。车子停在门诊大楼前，她没有马上下车。 在车里抬头看着这个熟悉的地方，感慨万千。 那时候她在这里实习，表现很好，带教老师非常欣赏她，也拿到了入职书。如果没有那场意外，她也会成为一名医生。 感慨完，她拎着保暖饭盒，熟门熟路地去往妇产科。 吕悦见到她，愣了一会儿，才从椅子上站起来，朝她投来一个大大的拥抱：“哎哟我的天啊，终于见到你了！” 徐嫣扬了扬手里的保温饭盒：“给你送了饭来。” 吕悦接过来放到一旁：“我刚才在食堂吃过了。哎，让我看看你，好像越变越漂亮了。哎哟，我拍个照片发同学群里，这些年大家时不时地问你的下落。” 不等她拒绝，吕悦便给她拍了一张，发到同学群里。随后又把她拉到群里。 徐嫣一进群，沉寂许久的群便热闹起来，大家纷纷艾特她，回信息又花了不少时间。 等群里安静下来，吕悦才问她：“这些年你都去哪儿了？人民医院的工作都不要。” 徐嫣低头回她：“我家里出了一场意外，后来去夏安做了三年的助理法医。” “天啊！你竟然去做助理法医？你可是我们专业第一名啊！”吕悦痛心地说：“那现在还做法医？” 徐嫣摇头：“不做了，我现在在美思上班。” 刚才还痛心的吕悦马上改成羡慕：“去美思啊！好啊，不用值夜班不用面对医患关系，你在美思说得上话吗？把我也弄去。” 徐嫣说：“你想去可以，不过先帮我妹妹动完手术再走。” 吕悦皱着眉头问：“你妹妹怎么了？” 徐嫣去把门关上，今天除夕，没什么人看病。她说：“她患有抑郁症，一直在吃药，现在怀孕了，孩子不能要。” “那手术简单得很。” 徐嫣叹一口气，为难地说：“用我的名字做手术。” 吕悦警惕地说：“不会是要走你的医保吧？这可不行哈！” 徐嫣说：“自费，不走医保，只是不想用她自己的名字。” 吕悦放心：“这个简单，包在我身上。想什么时候来，我好安排。” “等春节收假吧。现在医院医护人员也都在放假，排不了班。”徐嫣说。 第四十四章 自我感动 程绩的年夜饭是带着妈妈回爷爷家吃的，伯父一家子也回来。 不可避免地，遇到了堂哥程绪。 自从那天他的邮箱收到徐嫣与江寒、康成会面的照片之后，他就刻意地避开了堂哥。 私下去查发照片的邮箱，还有跟踪并试图制造车祸的车辆，发现确实跟程绪脱不了干系。他为此很恼火，在公司甚至无法面对徐嫣。 吃饭时，程爷爷照例念叨两个孙子一把年纪还打光棍。 程绪看一眼堂弟，笑嘻嘻地说：“爷爷，用不了多久你就可以抱曾孙了。” 程爷爷高兴：“哦？是你还是阿绩？” 他嘴角浮起一丝笑：“是阿绩。” 饭桌上的长辈眼光齐聚到程绩身上。他母亲高碧荷问：“真有对象了？哪家的姑娘？” 程绩朝堂哥送去一个警告的眼神，再回长辈：“在追求当中，还没成。” 程爷爷问：“是什么样的姑娘？有机会带回来让我们看看，帮你把把关。” 问到这儿，他倒不否认：“是公司新来的副总，人很漂亮，又有能力。” 美思业绩起来，程家上下都知道来了一个厉害的姑娘。听说程绩在追她，高碧荷放下心来：“若是你们能成，美思就不会垮掉。” 程绩转向看程绪：“大哥也该找一个人管管了。” 于是长辈的注意力便转移到他身上。 待吃完饭，程绩找个机会，把程绪叫到楼顶。他点了一根烟，吸上一口才说：“哥，你收手吧。” 程绪装糊涂：“你说什么，我不明白。” “不用跟我装，发照片的人，跟踪的车子我都查了。幸好是没出事，不然你以为你能脱得了干系？”程绩说。 “真的为了那个女人，要跟你哥我恩断义绝吗？”程绪问他。 “我是在劝你迷途知返。只要你改邪归正，之前你犯的错，我都可以既往不咎。”程绩说。 程绪上次被徐嫣警告，替他做事的人又被程绪查到，他暂时不敢再轻举妄动，但内心种下的刺没办法拔掉，只好静待更好的时机。现在程绩在除夕跟他说这个事，他十分地恼火。 他说：“如果你把我原来的职位恢复了，我也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 程绩想都没想，直接拒绝：“这不可能。徐嫣待在这个职位上最合适，会给美思创造更多财富，对我们整个程家而言，是最好的人选。” 程绪当即转身离开。 …… 江寒从天桥家园离开，再次回到徐嫣的院子外，照例停在那个隐蔽的地方。 等到晚上八点，不见徐嫣回来，却等来了程绩。 程绩摁门铃，不见有人开门，便打了徐嫣的电话，听她说跟同学在一起，他失落地离开。 江寒那一刻是嫉妒程绩的，至少他知道徐嫣的下落，而不像他这样，跟只没头苍蝇似的。 徐嫣在医院，陪吕悦待到十二点下班。 沧海主城区不让放鞭炮和烟花，她们开车去很远的河滩。待放完烟花送吕悦回去，她再回到郊区，已经是凌晨两点钟了。 第二天清晨被鞭炮声吵醒，怕无忧无虑应激，她去把两只猫抱到房间放到床上，带着它们睡。 大年初一不用出门，吃过简单的饭菜，她把两只猫打扮成财神的样子，拍成视频发到网上，没多久便登上萌宠类视频的热榜，粉丝蹭蹭地往上涨。 一只三花，一只在人类眼里死丑死丑的玳瑁，经过一番打扮，是别样的可爱。网友们直呼看不够，在评论区催着她多拍一点。 拍视频，打理花园和菜园，不出门的日子更得也挺惬意的。 期间程绩和袁医生约她出去吃饭，她都拒绝了。只在大年初三时，跟吕悦出去逛街，送她一整套美思的高端护肤品。 江寒见不到徐嫣，心里还惦记着她，又放不下面子，只得刷短视频平台看她戴口罩给流浪猫缝针，以解相思情。 大数据很良心，很快他便刷到无忧无虑的视频，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大年初四，徐嫣再次去天桥家园。 徐姝去做手术已成定局，徐嫣担心她情绪不稳定，术前再闹出事端来。 上到三楼，徐家的门是敞开着的，屋里传来崔暮云的叫骂声，进到屋里去，看到满地狼藉。 徐姝房间门紧闭，徐尚荣跌坐在地上，脸上被酒精熏得通红。 崔暮云在一旁数落他：“你这个窝囊废！吸血鬼！要不是为徐姝着想，我把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这些年我忍着，你倒一天天变本加厉。” 徐尚荣争辩：“我窝囊废？当初你锦衣玉食的生活是谁给的？” 听她这样说，崔暮云伸出双手去打他的头：“那我这几年吃糠咽菜低人一等的生活又是谁给的？” 徐尚荣喝大了，身体乏力动不了，只能受着。 徐嫣叹一口气，将崔暮云拉开：“大过年的吵什么？” 崔暮云瞪着他说：“还不是这个老废物烦人！” “徐姝呢？”徐嫣看着房门问。 “在屋里。” 家里地板上真是没一块干净地方下脚，她掂着脚尖走，到房间门前推门，发现门在里头锁上，推不开。 她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大声叫着：“徐姝，给我开门！” 徐姝没有回应。 徐嫣着急，对崔暮云说：“你明知道她过几天要动手术，就不能忍着吗？” “这个老货从昨天晚上就喝到现在，还把我给徐姝炖的鸡汤都喝完了。”崔暮云说。 徐嫣为徐姝的状况担忧，急忙去找锤子：“先想办法把门打开，把徐姝带出来。” 就在她找到锤子举起准备砸门的时候，徐姝从里面把门打开，两眼无神地说：“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徐嫣看她的状态不好，没再多想：“你先到我那儿去几天。” 见徐嫣愿意管妹妹，崔暮云的心情也好了一些，她说：“那我给收拾行李。” “不用收拾了，缺什么再买。”徐嫣看这一地的狼藉，说道：“实在过不下去就离婚吧，不必委屈自己。” 回到郊区的别墅，徐嫣对徐姝说：“这是暂借朋友的房子住，我养了两只小猫，前面有花后面有菜，你可以随意走动，不用拘束。” 徐姝看着这打理得整洁温馨的小院，情绪平静下来：“嗯，我知道了。” “这几天我也会一直在家。”徐嫣说。 没有父亲发酒疯，母亲歇斯底里，徐姝浇浇花，逗逗猫，情绪一直很稳定。 春节假期一结束，徐嫣发微信向程绩请了两天的事假，带徐姝去人民医院找吕悦。 因为提前打了招呼，吕悦把流程安排好。先做检查，交待她回去禁食禁水，第二天再去做手术。 徐姝术后需要休养，徐嫣要上班没法照顾，便把崔暮云接过来照顾。 看到这大房子大院子，崔暮云想起以前的生活，眼眶一下子就湿了。 …… 春节期间，曲雅琼一直觉得肚子不太舒服，开始以为是饮食油腻，肠胃不适。等吃了几天清淡的东西之后，还是不舒服，便把江寒叫回家，带她去沧海人民医院做检查。 曲雅琼在妇科专家诊室里看诊，江寒一个人坐在外面的走廊上等。过一会儿走来两个戴口罩穿白大褂的女医生，一边走一边聊。 江寒听到其中一个人问：“前两天过来动手术的那个徐嫣，是不是咱们医科大的校友？” 另一个人回答：“是的，她们那一届专业第一名，可惜没行医。” 等她们走远了，江寒才抬起头，脑子里在快速地消化刚才听到的信息：医科大校友，专业第一，徐嫣，动手术。 徐嫣来动手术，是生病了吗？ 就诊室的门打开，曲雅琼拿着一张单子过来，对儿子说：“医生开了检查单，需要去抽血，还要做b超和ct。” 江寒先带她去抽血，在排队的时候，给医院里认识的一个医生发微信：“帮我查个叫徐嫣的患者，前两天在你们医院做的什么手术。” 很快那边便发来电子病历的截图，上面写着：终止妊娠。 看到这几个字，他难以置信，再给医生打电话问：“终止妊娠是什么意思？” 其实字面的意思，他能明白，但他生怕病历弄错了，只能打电话确认。电话那端的人说：“就是流产。” “会不会弄错了？”他声音抖得厉害。 “不会有错的，我确认好才发给你看。”那头回答。 江寒挂掉电话，觉得头顶被雷劈开了似的，眼前有什么东西蒙住他的双眼。有那么一瞬间，他听不到，看不到。 原来她跟程绩已经到了那个地步，一切都是他自作多情，一厢情愿。 他真的是多余，如夏天的火炉，冬天的蒲扇。他上赶子献殷勤不过就是自我感动，在徐嫣和程绩的眼里就是一个笑话。 他们是在羞辱他，把他的自尊和自信踩在脚下，毫无人性。 曲雅琼从检查室里出来，看到儿子脸色铁青，关切地问道：“江寒，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江寒抿着嘴，说：“没事，是公司里有个员工犯了错，惹了一点麻烦。” “那你先回去处理，我一个人检查没问题的。”曲雅琼说。 江寒摇头：“我陪你吧，公司那边有人处理。” 曲雅琼的检查结果出来，问题不大，只是肠胃有些炎症，开些药回去吃就好。 江寒把她送回苑湖，便给江砚打电话，叫他晚上去赛车。 江砚高兴，以为自己成功把堂哥发展成赛车爱好者，马上召集小伙伴。然而到了晚上，坐在江寒开的车子里，江砚觉得自己的小命就被这样交待了。 从车上下来，他的双腿是软的。他在心里发誓，以后再不带江寒这种疯子玩。 第四十五章 无差别攻击 新兰集团召开了春节收假回来的第一次高层会议，会议的主要内容就是抓销量。 江寒全程听着各部门的方案汇报，时不时提出非常尖锐的问题，使得与会人员胆战心惊，生怕自己说错一个字，就会有无妄之灾。 康成作为助理坐在他的旁边，亦能感受到高度的压迫。前两天刚上班还挺好的，怎么就突然变成这样？是在徐嫣那儿受气了么？ 会议开到最后，江寒双手压在桌子上，身体往前倾，气场十足：“新兰今年的目标销量要比去年多两个亿，回头我会把任务分派下去，如果年底不能完成预期，自己递辞呈。” 有人担心道：“江总，钱昆是我们最大的一个经销商，徐嫣救过他的命，他是会倾向美思的吧？” 江寒冷冷地说：“在商言商，只要有利益，救命之恩算个屁！” 会议结束，江寒先走，那些高管纷纷过来问康成：“才过一个春节，江总怎么就逼得这么紧了？” 康成打官腔：“再不逼得紧一点，美思要骑在咱们头上拉屎了。” 待他整理好会议记录，去往总裁办公室的时候，江寒正在打电话。等挂掉电话，他说道：“你准备一下，明天跟我去出差。” 康成问：“要去哪里出差？” “去长京市。”江寒说：“长京电视台今年节目招商开始了，我们去看一看。” 长京电视台在地方台里实力强劲，策划过几档爆火的综艺节目，品牌冠名费用高得离谱。但贵有贵的好处，去年一个不知名的食品企业使了吃奶的力气拿到某个爆款节目的独家冠名权，一下风光无限，成为行业里的龙头老大，名利双收。 新兰亟待走出低谷，去赞助知名综艺是最好的一个途径。 第二天，两人从沧海飞去长京。 …… 徐姝虽然只是做一个小手术，却牵扯了徐嫣的部分精力。虽然术后不用她照顾，但刘澹家的做法让她十分不爽。 上门对质的时候，她身上带着一种侦察用的摄像头，装在隐蔽的地方，将整个过程录了下来。 她把视频经过一番处理，分别发到了刘澹及他父母工作单位的纪律部门，然后再托在夏安时结识的关系稍加施压，刘澹被单位记大过，刘父因为这件事情，升职被影响。 刘母亦在人前抬不起头来。 刘澹打电话过来骂徐姝，被徐嫣知道了，警告他道：“如果你再敢来骚扰徐姝，我就把视频发到网上去，让你们全家在沧海待不下去。不信你试试？” 迫于她的强势，刘澹不敢再轻举妄动。 知道江寒去长京，已经是一个星期之后的事情。在这期间，新兰集团的其他人也没闲着，宣传部门找来几个名声不错的短视频博主，对去年他们做的几个慈善项目进行跟踪拍摄。 新兰实打实地做慈善，看来是真心悔过的，大众对他的好感提升了一度。 针对新兰这一系列的动作，美思召开了高层会议，讨论公司新一年的发展方向。 程绩说：“长京的综艺冠名确实很贵，美思只怕没有那个实力去竞争。” “长京也不是每个节目都是爆款。”徐嫣若有所思地说。 “但江寒会不会对美思开展恶意竞争？”另一个高管问。 徐嫣想了想，点头说：“会的。如果我们也打长京的主意，只怕争不过新兰。” “那我们怎么办？”程绩问她。 “长京s级的综艺，独家冠名费用最少都得两个亿，竞争激烈的话，这个费用只涨不跌。提升品牌知名度，又不仅仅只有这种渠道。” 程绩再问道：“那你有什么想法？” 徐嫣露出笑容：“我们可以找一个目前热度高，国民形象好的艺人代言，这个费用可是低很多。” 这个提议在会上得到认可，市场部便着手去物色。演员沈霜很快便进入他们的视线，成为候选人之一。 她形象气质俱佳，又有演技，在影视业深耕多年，目前是国内炙手可热的一线明星。 经过几轮讨论，美思最终决定跟她签代言合约。 不曾想到，签完合约，拍好宣传物料，刚在一些网络平台投放，沈霜便被爆出税务有问题，瞬间名誉扫地。 徐嫣坐在办公室里，皱着眉头想，为什么沈霜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就在美思花了钱之后出事？ 不等美思向沈霜索要经济赔偿，她的纪经人给徐嫣打来电话，一接通便说：“徐副总，你知道沈霜是怎么回事吗？” 徐嫣疑惑：“通报上不是写着税务问题吗？” 经纪人冷笑：“这个问题本来我们可以解决的，补交就是了。但是上面不给机会，一定要做成铁案。我去打听了一下，搞她的竟然是你们美思的竞争对手。” “江寒？”徐嫣惊讶地说出他的名字。 “没错，是他。沈霜是你们两家竞争的牺牲品，可惜她这么多年积累的名声，往后不会有人敢请她拍戏。”经纪人伤感地说。 “对不起。”徐嫣向她道歉：“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事。” “看江寒来势汹汹，你们也自求多福吧。”经纪人好心提醒她。 挂完电话，徐嫣靠在椅子上，用手按着太阳穴。 上一次因为别车事件，他到她家里来，被气走之后，他们再没有交集。春节期间，康成除了发过一条拜年短信，也没有跟她联系。 他现在针对美思的代言人，那是公开宣战了吗？ 她去找程绩说这个事。程绩眉头拧成一团：“搞这种无差别攻击，江寒疯了吗？” 徐嫣咬了咬嘴唇：“这样一来，我们的广告宣传要往后拖一段时间了，短时间内我们也找不到合适的代言人。” 程绩叹一口气：“他这个架势，是要把美思逼死啊！” “不然我们也去长京电视台，搅一搅浑水。”徐嫣说。 程绩挠挠头：“现在去有点晚了，我们还是想点别的办法吧。” “好，那就想其他的办法。” 还没有想好其他的策略，江寒去了董静洁的直播间，他光站在镜头前不说话，那帅气斯文又带点禁欲气息的外表就迷倒了一大群已婚未婚的女性。 待他“无意”透露出自己未婚的消息，直播间里的观众马上喊“老公”。随后涌入大批观众，都是来看未婚多金的霸道总裁，有才华的网友，甚至在直播间的公屏上毫无羞耻地打了一段表白的小作文。 不用他介绍产品，销量就蹭蹭的往上涨。网友们说，就愿意给“老公”花钱，让他一直做一个贵公子。 因为直播间的爆火，还把江寒个人推到了热榜。网友充分发挥自己的想象力，把他的图片p成情侣照，婚纱照，或者写一段唯美的爱情小说。 她们都忘了那一段曾经让他身败名裂的半夜蹲守单身女性屋外视频，甚至还自我洗脑，如果当初江寒蹲的是自己家，她们可以马上跟他原地结婚。 程绩也在新兰的直播间蹲了一会儿，看江寒应付热情的网友。过一会儿，他退出来，对徐嫣说：“他可真能豁得出去。” 徐嫣挑眉问他：“那你要不要也出镜直播，毕竟你也是帅气多金的总裁，你的事迹比他更励志。” 程绩摇摇头，看着她，意有所指地说：“我不想被那些陌生的人在直播间里喊老公。况且东施效颦只会适得其反。” “现在新兰如日中天，你牺牲自己救美思也是理所当然的。”徐嫣假装没理会他的意图。 “江寒的人设能不能崩？”程绩问她。 徐嫣点头：“能。” 他们找了一家公关公司，把那一段视频再次发出来，写一些不利于江寒名声的通稿。 确确实实唤回了一些女性的理智。 江寒当即打电话到美思来给徐嫣，语气冰冷地说：“你当真还以为我不能澄清那个视频？” 徐嫣轻笑：“若是你能澄清，当初为什么没有回应？让新兰损失这么多？” “为什么？呵呵，这个问得好！”江寒马上挂掉电话。 在当晚的直播间里，江寒回应了那个视频，他轻描淡写地说：“视频是个误会，当时我胃病犯了，走不动，在门外等我的助理来接。” 说完，他发了一张医院的诊断书。 有人马上问道：“江总，当时你为什么当即澄清？那阵子全网都在骂你骂新兰，弄得你像只过街老鼠。” 江寒正视镜头，仿佛知道徐嫣也在看，好一会儿才说道：“这本是一场误会，如果当时澄清，会把那个女生推到风口浪尖上。社会大众对女性总比男性要苛刻一些的，骂我可以保护别人，那我无所谓。” 这段话让把直播间里的女网民都感动哭了，当晚他的这一段视频又被顶上热搜。 他说这话的时候，徐嫣也在看，听完觉得恶心。他真会这么想，那她被困在他身边那三年，算什么？ 只是现在没有精力去顾及这些，线上暂时争不过新兰，只能靠线下的经销商。经过一番策划，美思决定召开春季招商会，把省内省外的经销商都召集到沧海来。 作为公司后勤主任，程绪负责会场及饮食住宿，还有娱乐项目安排。 整个公司里就数他最忙。 招商会召开这一天，徐嫣在会场入口迎接来宾，没想到江寒也来。 徐嫣冷脸问他：“美思又没给你发邀请函，你来干什么？” 第四十六章 吃相难看 两人已经有些日子没见面了。 徐嫣能感觉得到江寒看自己眼神的变化，从前是热情似火，如今就像他名字一般冷若冰霜。 江寒站在徐嫣面前，他比她高半个头，双手插兜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我就来了，你又能把我怎么样？” 沧海三月底的气温还有些低，她穿一件白色衬衫搭一条藏蓝色及膝裙，外面套一件灰色风衣。身材高挑纤瘦，脸上还化了妆，看着特别地养眼。 可惜他现在已经心如止水，对她没有任何遐想。 徐嫣抬头与他对视：“这是美思的招商会，如果江总热衷的话，可以自己开。” 江寒嗤笑：“那多麻烦，直接借用美思的场地资源不就好了？这招商会弄得再隆重，也是花钱打个水漂。” “新兰如今财大气粗，竟然要来打秋风，传出去可不好。”徐嫣说。 江寒往前跨一步，弯腰凑到她面前，邪邪地笑：“你以为我会在乎吗？” 徐嫣咬牙骂他：“无耻！” 江寒收回身子，拢拢外套：“我向来就是无耻，你又不是不知道。” 程绩在这时候从会场里走出来，见了江寒，先是惊讶，然后迅速调整表情，热情地迎上来：“江寒来了？稀客呀，快进去吧。” 他再次朝徐嫣投去一个讥笑，跟在程绩身后进去。 徐嫣看着他的背影，两只眼睛仿佛要射出刀子，将他扎得血流成河。 已经在会场的经销商们看到江寒跟在程绩身后进来，纷纷站起来，好奇的眼光在二人身上扫来扫去。 钱昆大声问道：“江老弟，你怎么也来了？” 都知道新兰是美思的竞争对手，他这么大咧咧地来，就是存心让程绩难堪。 江寒一边朝认识的人点头，一边回他：“我来跟大伙叙叙旧，毕竟也好些日子不见了。” 吴宏昌忍不住笑：“看来江总是真的很想我们呢！” 江寒大声说：“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呐！” 众人哄笑。 坐他旁边的许如意皱皱眉头，小声说道：“那也不必到美思的招商会来吧？这多不厚道！” 吴宏昌不以为意：“现在新兰势头起来，他就算不来，咱们不也是照样进货？” “那吃相也不必如此难看！”许如意总结道。 吴宏昌不说话。他骨子里轻视生意场上的女人，认为她们过于感性。利益当前，太感性只会吃亏，于生意没有任何助力。 座位都是提前安排好的，江寒突然来，又是竞争对手，只能把他安排在后面。 他坐下没多久，徐嫣从外面进来，走到第一排属于她的位置上。从他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她的后脑勺。 招商会开始，程绩上台讲话，还是非常中规中矩的发言，流程也没有新意，许多人低头看手机，根本没注意听。直到提到给经销商的优惠支持，大家才提起精神来。 看着ppt上的数字，江寒咂舌：美思现在的境况比去年好很多，让利力度很大，新兰都舍不得。 由此可见，现在美思并没有找到突破口，只能用降低利润来拉低出货量。 江寒心里得意，重新坐回头把交椅非常有成就感。徐嫣的牌用完了，再想回颠峰又得多花一点时间。 他眼睛盯着徐嫣的后脑勺。好似接收到他的信号，她恰好回头，两人视线相撞，他朝她露出一个胜利的微笑。 她抿抿嘴，转头去看主/席台。 招商会开了一上午，中午就在会场二楼餐厅吃饭。知道美思给经销商的优惠政策，江寒对下午的活动已经没有什么兴趣，连饭也没吃，就开车走了。 徐嫣坐在钱昆和许如意的中间，这次招商会她的主要目标，是要将这两人拿下。 一个同是女性，另一个有救命之恩，不会太难。 钱昆扫一眼餐厅，没见江寒，便问道：“江寒怎么不吃饭就走了？” 徐嫣摇头：“不知道，没问。” 旁边的许如意不屑地说：“美思的招商会，他来干什么？也就是程总大度，没计较这些。反正我是看不惯。” 徐嫣说：“咱们做好自己就行。” 许如意朝她表态：“你放心，我这边是全力支持美思的。” 徐嫣举起茶杯朝她示意：“谢谢许总。” 钱昆笑着对徐嫣说：“你让我喝一口酒，我也全力支持你！” 徐嫣严厉地说：“那不行，一口都不能喝，你不支持我，我也要阻止你喝酒。” “那就别怪我冷漠无情了。”钱昆开玩笑地说。 因为下午还有活动，午饭时间并不太长，大伙吃完便回酒店去休息。 下午的行程是安排经销商们去美思的研发基础和生产车间参观，待参观结束，在附近一个山庄吃晚饭。 钱昆过来向徐嫣和程绩辞行，上一次心脏骤停之后，他身体大不如从前，现在十分注意保养。 徐嫣安排人送他回家。 晚饭吃得比中午热闹许多，大家本来就是相熟的同行，借着这次招商会聚一聚，敞开了喝。 徐嫣和程绩喝得少，在饭桌上充当招待员的角色。即便如此，还是喝了好几杯。 她的酒量本来就不大好，等晚饭结束，已经有些上头，走路晕乎乎的，全靠那一点残存的意志力在坚持。 程绪还安排了第二场，去歌厅唱歌喝酒。这些人难得来一次沧海，少不了要放飞自我。 徐嫣已经很久没有参加过这种夜生活了，经销商里只有许如意和另外一个女老板，她们都说累一天了，不想去唱歌，要回酒店休息。 她对程绩说：“我就不去了，我一个女人在场，怕你们男士玩得不尽兴。” 程绪皱着眉头说：“徐副总，你不去怎么行？你在场能调节气氛，大家都愿意买你的账。” 徐嫣眯起眼睛问他：“你这么说，把我当成什么人？” “徐副总，你不用过度理解。我们开招商会的目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稳住销量吗？除了给优惠，也得把这些大爷哄好了，才会签合同拿货，你说是不是？”程绪没有表情地说。 直觉上，徐嫣知道程绪对自己有敌意，肯定还憋着气找机会报复他。但这番话听着，又那么有道理。 程绩在边上亦没有说话。 她暗暗叹一口气，回答道：“行，那我就去。” 生意场上要能屈能伸，才能有机会拿到订单。像江寒那种人都去直播间露脸，让陌生人管他叫“老公”，她陪经销商喝几杯酒又怎么了？ 程绪在沧海有名的歌厅要了一个大包间，能同时容得下三四十个人。包厢里还有个小型舞台，可以叫人进来表演节目。 到了地点之后，上酒，点歌，抽烟，一群大老爷们彻底放飞自我，包厢里很快就乌烟瘴气。 徐嫣又被迫喝了几杯酒，头晕，也有些尿意，便起身去洗手间，顺便透透气。 她走路有些踉跄，得扶着墙才能站稳。方便完出来，站在洗手池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双颊绯红，眼神迷离。捧两把冷水冲了冲，才稍微舒服一点。 再次回到包厢里，浓烟依旧，某个唱歌走调的人正亢奋地飙高音，她原来的位置被占了，只好去一个角落的位置。 吴宏昌过来邀她共唱一首情歌。 她微笑着拒绝：“我唱歌很难听的，还是不要折磨大家的耳朵了。” 吴宏昌不甘心：“我们又不是歌星，就是图个快乐嘛，你这么好看，唱歌能难听到哪儿去？” 其余人起哄：“徐副总，唱一个，能听你唱歌是我们的荣幸！” 拗不过众人，徐嫣只好拿起话筒，陪着吴宏昌唱完一首歌。嗓子有些干哑，她眼光搜寻茶壶，旁边就有人递过一杯茶水来：“徐副总，喝点茶水润喉。” 徐嫣看这个人有些面生，以为是哪个经销商带来的朋友，没多想，接过杯子朝他道声谢，便一饮而尽。 又有人过来邀请她唱歌，连唱两首回到座位上，徐嫣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身体有一股躁热不断地涌出来，她以为是包厢里空调开得太高，便把外套脱了，只穿一件白衬衣。 过一会儿依旧觉得热，她问身边的一个经销商：“陆总，你觉得热吗？” 被叫陆总的人摇头：“不热。你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喝酒喝多了？先休息一下吧。” 徐嫣眼睛在包厢里扫一眼，程绩正在跟经销商玩牌喝酒，程绪不知道上哪儿去了。她闭上眼睛，脑海里闪出少儿不宜的画面。凭着做过法医的职业敏感，她意识到自己喝下了某种违禁药物。 大概除了程绪，没有人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但是她现在一没证据，二没精力。 她再次起身，去往洗手间，不料在走廊上与另一个包厢里出来的人撞上。 他的胸膛硬实，撞得她眼冒金星。不过她控制不住自己身体里的那股躁动，紧紧地贴着他的身体，没有力气离开。 江寒眯着眼睛，抓着她的胳膊厉声问：“徐嫣，你这唱的哪出？” 徐嫣如落入水中的人看到一根稻草，虚虚地说：“我难受。” 江寒看她绯红的脸和迷离的眼神，把她推到一旁：“难受去找程绩。” 她站不稳，跌坐在地上。她用最后残存的意志，想要爬起来。 这时候有个声音从拐角处传来：“我盯着呢，药得透透的，她现在出来，我估计往洗手间去了，一会儿我在门口等着她就好。” 江寒也听到了，没吃过猪肉，也是见过猪跑的。这种地方鱼龙混杂，有人来谈正事，有人来寻乐子，手段方式五花八门。 徐嫣那个样子，八成是着了道。来不及多想，他一把将她拖起来，推开隔壁包厢闯进去。 第四十七章 逢场作戏 《徐徐入怀》第四十七章 逢场作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十八章 兴师问罪 结束之后，江寒洗个温水澡出来，整个人神轻气爽。 徐嫣依旧躺在床上，他给她换了另一套睡衣。她的衣服昨天被打湿了，现在放在洗衣机里洗。他不经常来这儿住，备的衣服不多。 她把手机打开，微信收到程绩发来的几条信息，都是关心问候。 她想给他回一条信息，然后发现这个时间太早了，便把打出来的字删掉。 江寒在边上站着，等她把手机收起来，才问道：“昨天晚上的事情，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提起这个，徐嫣的心...... 《徐徐入怀》第四十八章 兴师问罪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十九章 找回良知 徐嫣靠在椅子上，用手去理理头发，说道：“不会有什么动作的，现在新兰不愁销量，他才不会去拉拢经销商。我们目前能稳住的，也只有钱昆和许如意。” 程绩有些担忧：“但是终端销量不行，经销商囤货也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徐嫣突然一阵心烦，她斜眼怼程绩：“现在我们销量还算过得去，不至于周转不起来，利润低一点就先忍着好了。” 她突来的情绪让程绩有些意外，他看了她一会儿才说：“怎么，心情不好？” 徐嫣揉揉...... 《徐徐入怀》第四十九章 找回良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章 我有女朋友 康成微微撇着嘴巴，心里腹诽道：人家徐嫣才不在乎，恐怕是您自个要表忠心吧？ 这话当然不能直接对老板说，他点头道：“我马上出去安排。” 待他走之后，江寒坐在办公椅上，想了想，打了个电话给程绪。 程绪这边陪经销商吃完午饭，刚回到酒店景区的房间。见是江寒的号码，没有犹豫地就接了。 “在哪儿呢？”江寒开口问。 “在融华。”程绪回答道。 “去融华？不用在公司上班？”江寒明知故问。 “唉！我得陪这...... 《徐徐入怀》第五十章 我有女朋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一章 礼尚往来 《徐徐入怀》第五十一章 礼尚往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二章 暗渡陈仓 康成看见她来，马上下车迎接。 徐嫣对他说：“开我的车子走，你的车找个隐蔽的地方停好。” 康成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程绩要我留下来直播，但我说要去找我妹妹。不把我的车子开走，让他看见可不好。”徐嫣回答道。 为了显示出自己对她的尊重，康成开的是老板那辆非常扎眼的迈巴赫，程绩应该认识。他说：“那我把车子开到附近的酒店停下，然后再开你的机子去机场。” 徐嫣点头：“嗯，就这么办吧。” 等把...... 《徐徐入怀》第五十二章 暗渡陈仓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三章 遥不可及 《徐徐入怀》第五十三章 遥不可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四章 吃里扒外 江寒在她的背后伸手搂住她：“不会再是遥不可及。以后你想做什么事情，都可以直接告诉我，我陪你去。” 徐嫣回头朝他投去一个凄惨的笑：“我现在什么事情都可以自己去做。” 挂完同心锁，江寒还想去算一卦，被徐嫣拉走了。她现在不缺钱，她是个唯物主义者，不相信民间的那些宿命论。 到长京书院，他们是走路下去的。 长京书院是一座已经有八百年历史的书院，是长京大学的前身。整个书院的建筑保持很完整，既是现代教育...... 《徐徐入怀》第五十四章 吃里扒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五章 不要后悔 徐嫣朝她露出一个俏皮的笑容：“还有什么难听的形容词吗？” 顾诗怡摇头：“没有了，我的涵养不允许我说出更难听的词。” “我允许你说，我不在乎。”徐嫣还是方才那个表情。 “你不在乎，不见得我非得要追着问，那样太跌价。”顾诗怡看着眼前这两个人，其实并不用问得太深。康成来接机，多半是受了江寒的指派。 “你不是来接我的吧？”徐嫣半开玩笑地问。 “当然不是，我没有这么闲。不过你也不用害怕，我对别人的...... 《徐徐入怀》第五十五章 不要后悔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六章 心跳加速 《徐徐入怀》第五十六章 心跳加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七章 蓄谋已久 程绩质问程绪：“你到底干了什么事？” 外头那么多人探头在听，程绪梗着脖子嘴硬地说：“什么都没有做，一定是她冤枉我。” 程绩冷笑一声：“但愿你真的什么都没做！” 警察不耐烦地说：“好了，先跟我们回派出所接受问询吧，有没有事也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的。” 程绩瞪一眼程绪，然后问道：“我可以跟他一起去吗？我给他做担保。我除了是他的堂弟，还是他单位的领导。” 两个警察相视一眼，其中一个点头道：“行，...... 《徐徐入怀》第五十七章 蓄谋已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八章 不能再失去你 《徐徐入怀》第五十八章 不能再失去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九章 她不是你 徐嫣往旁边看一眼江寒，只见他目光清冷。 她说：“我在外面看房子，没有空。不是很要紧的事情，明天再说吧。” “你在哪里看房子？我过来找你。”程绩说。 徐嫣叹一口气：“你就不用过来了。你是要说程绪的事情吧？我跟你说过了，别掺和进来。我不接受协商，谁也不能威胁我。” “可是……” 不等他说完，徐嫣抢着说道：“别说闹大了对我不好，我不在乎名声。倒是你要考虑一下，真闹大了，是不是对美思不好，毕竟有...... 《徐徐入怀》第五十九章 她不是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章 男才女貌 《徐徐入怀》第六十章 男才女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一章 无地自容 这消息，真是一条比一条劲爆啊！美思每个员工都在看群消息，却没一个人敢回。 从两条信息当中，他们已经捋出事件大致的来龙去脉：程绪因为被徐嫣挤掉副总职务，一直耿耿于怀，于是买通了一个叫龙大虎的人，在招商会那天晚上给徐副总下药，试图抓到她的把柄让她身败名裂。药是下了，结果失算，并没有完全得逞。然后徐副总便去派出所报案，再起诉程主任。 这惊天大瓜啊，吃起来足够让人撑死。 程绪又在群里回复：【我认罪，...... 《徐徐入怀》第六十一章 无地自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二章 不方便出现 高碧荷说：“听大伯母说，就是下楼到地库里，想开车出去拿个什么东西，就被人套了麻袋，拖到消防通道里一通打，打完就跑。” “那人现在怎么样了？报警没有？”程绩捏捏眉心，疲惫地问。 “送到医院检查去了，那些人下手还有点分寸，没往死里打，脑门有个伤口，然后就是软组织挫伤。”高碧荷说。 “活该！”他小声骂道。 “已经报警了，人还没有抓到。你一会儿下班了去医院看看他。”高碧荷说。 要去看程绪，程绩觉...... 《徐徐入怀》第六十二章 不方便出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三章 大局考虑 《徐徐入怀》第六十三章 大局考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四章 至死是少年 “你想一想，看完电影我们去干什么。”江寒说。 徐嫣咋舌：“一场电影看完都两个小时了，等回到家里最快也得十一点。无忧无虑还在家里等我回去呢。” “所以你还说我没情调？”江寒撇撇嘴：“我看没情调的是你吧？” 徐嫣不跟他辩解。养猫之后，除却上班，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待在家里。再一个，她之前没谈过恋爱，也确实不知道约会都可以做什么。 车子开到电影院，离开场就只剩五分钟。 江寒买了一桶爆米花和两杯可乐...... 《徐徐入怀》第六十四章 至死是少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五章 何必当初 《徐徐入怀》第六十五章 何必当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六章 真难伺候 “江寒找了美思的一个股东，想要收购他手里的股份。”他阴着脸说。 徐嫣觉得有一股寒气从脚底蹿到天灵盖。如果他手里的股份足够多，成为最大的股东，届时美思就要改姓了。 程绩来不及再跟她说再多：“我要出去一趟。” 下午下班，徐嫣没有回富景苑，而是把车开去了新兰。在地下停车场，她给江寒打电话：“下班了吗？我在地下停车场。” 这是他们在一起之后，徐嫣第一次到新兰来。 江寒看着眼前给他送文件来的康成，...... 《徐徐入怀》第六十六章 真难伺候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七章 同行冤家 《徐徐入怀》第六十七章 同行冤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八 睚?必报 曲雅琼轻轻一笑：“我就跟他说，程绩原来想追徐嫣，出了程绪这档子事，怕是不能再继续了。” 徐嫣没接话，江寒继续问：“他什么反应？” “他说，”曲雅琼学起丈夫的神态和语气，“程家祖坟就是埋得不好，那么好的事情都要变成丧事。” “那他也是欣赏徐嫣的？” 曲雅琼叹气：“唉，其实他就是一种大男子主义在作祟，他创立新兰集团，在跟国外品牌厮杀中拼出一条路来。他不愿意接受自己已经年纪大力不从心，还想掌控所...... 《徐徐入怀》第六十八 睚?必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九章 无价之宝 程绪用一种要看透人心的眼神看着江寒，露出牙齿笑得阴森森地：“是啊，你不会有这种手段，你多清高呢！多少女人爬你的床还来不及！” 这话说得司马烨心头也不爽。他叫他的名字：“程绪！” 等他看向自己了，才继续说：“这事儿本来你就做得不地道。你跟徐嫣矛盾再大，也得看着程绩的面子。不说她是程绩的女朋友，单凭她把美思拉起来，你们程家人都得敬她一分。” 江寒朝他递来一个白眼，司马烨只觉得这白眼来得莫名其妙。 《徐徐入怀》第六十九章 无价之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章 得偿所愿 江寒觉得头皮一阵发紧。他厉声问道：“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保镖咽了咽口水说：“徐副总进工厂办公室去处理事情，我和老二在外面等她。等了一个小时，我进去办公室里看，她事情还没处理完，让我们继续在外面等。 又过了一个半小时，换老二进去找。但里头已经没有人了。” “蠢货！”江寒忍不住骂人：“那工人陆续下班，你们不知道问一问吗？” 保镖认错：“江总，是我们疏忽了。” “美思工厂出什么事了，非得她过...... 《徐徐入怀》第七十章 得偿所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一章 全力营救 她现在不能看不能说，手还被反绑着，还好双脚没被绑起来。 如果盲目逃生，一则很危险，二则根本行不通。 最好是想办法联系到公安或者江寒，不过她出来上卫生间的时候并没有带手机，要偷程绪的手机也不容易，她看不见。 程绪绑她不为钱财，只为泄愤。他这个人非常情绪化，愤怒时做事不计后果，若是能得到他一点同情，应该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事情的源头，还是她挤掉他美思副总职位开始。 从个人角度，徐嫣是非常看不...... 《徐徐入怀》第七十一章 全力营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二章 死到临头 徐嫣从车上被扯下来，站不稳，膝盖跪到地上。地上有许多的小碎石，疼得她眼泪当场掉下来。 为了多拖一点时间，她索性坐在地上不起来。 程绪又用力把她拉起来：“往里面走。” “我膝盖疼，你让我缓缓。”她用虚弱的口吻说。 “哼！我可不是程绩，不会对你怜香惜玉。”他瞪着她说。 “我没吃晚饭，水也没喝上两口，刚才跌这一下，膝盖都已经出血了。” 她今天穿的一件浅灰色西裤，隐约见有血渗出来。 程绪语气...... 《徐徐入怀》第七十二章 死到临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三章 不要再问了 这是徐嫣的声音。 车上的四个男人顿时兴奋起来。保镖向江寒求助，他附在他耳边低声说：“她睡下了。” 保镖对徐嫣说：“她睡下了。” 电话那端传来一个恼怒的声音：“不是说打给你妹妹吗？怎么是个男的接？” 徐嫣反应很快：“爸，徐姝的手机怎么在你这里？” 保镖又看向江寒，然后说：“她犯病了，吃完药刚睡下，怕吵着她。这么晚有事？” 江寒朝他竖起大拇指，这个回答很好。 “哦，也没什么事，就是有好些...... 《徐徐入怀》第七十三章 不要再问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四章 知道你会来 江寒一脚踹在他的心口上，气极败坏地说：“谁让你动的是她？” 徐嫣看到江寒来，终于大松一口气，整个人瘫软在地上。 江寒一把将她扶起来，急切地问：“伤哪儿了？重不重？” “卡……卡喉了。”徐嫣虚弱地说。 江寒去帮她顺背，等她喘上气了，才意识到她双手还被绑着。 他赶紧去解绑，但麻绳是打了死结，徒手解不开。他朝保镖怒吼道：“刀呢？快把刀给我。” 程绪似乎是第一次看见他如此紧张一个女人，这个女人...... 《徐徐入怀》第七十四章 知道你会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五章 当老板娘可好？ 喊完她才意识到，在外面的人是程绩。 徐嫣窘迫着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能待在卫生间里，一语不发。 程绩努力维持着面上的平静，实际上心里已经如沸水翻腾。他看一眼客厅，对她说：“客厅没有，要不我下去给你买一支。” 他短暂的离去应该可以化解彼此间的尴尬。于是徐嫣应道：“好！那就麻烦你了。” 程绩离开之后，她从卫生间里出来，在病床旁的一个袋子里看到牙膏。 等程绩回来，她已经梳好头发，洗漱完毕。不过...... 《徐徐入怀》第七十五章 当老板娘可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六章 受宠若惊 江寒在医院吃完午饭，再睡了个午觉，回公司去上班。 徐嫣趁着他不在的当口，打算溜回富景苑看一看无忧和无虑。哪知刚开门，就被守在外面的保镖拦住了：“徐副总，您不能离开医院。” 保镖正是这段时间一直跟着他的周大和周二。 她瞪着这两个人：“江寒是怎么交待你们的？” 周大无奈地说：“江总叫我们保护好你。” “所以你拦着我，是几个意思？如果我一直待在这里，那还要你们干什么？”徐嫣反问他。 周二说：...... 《徐徐入怀》第七十六章 受宠若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七章 你不介意吗？ 之后的两天，江寒去公司工作，家里只有徐嫣和曲雅琼，相处得还算和谐。 午休起来，徐嫣看着时间，估摸着程绩这会儿不忙，便在微信上问他：【程总，我离职的事情，您打算怎么处理？】 程绩确实不忙，她的消息发过来他马上就看到了。她在信息里用敬语，提醒他，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远。 他当下有些不舒服。徐嫣提离职这件事情，这两天他一直在想要怎么处理，但没有想出什么好的办法。 从办公桌中间那层抽屉里翻出一个牛皮纸...... 《徐徐入怀》第七十七章 你不介意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八章 两码事 “怎么这样说？”江寒有一只手上下搓着她的胳膊，“沧海那么多人，谁总会在意这些东西？” “你不在意吗？”徐嫣往他这边贴了贴，“当初你怎么说的？你还记得吗？” 江寒表情尴尬：“只能说当时我眼神不好，不识珠玉。” 徐嫣也不是真心想要跟他计较过去的事情。不过讲到名声，自然要把徐姝那段过往说一说：“徐姝原本跟刘澹谈恋爱，已经准备订婚了，刘家听说当年我跟一个男人不清不楚，家里又欠下巨额债务，便联想到不好...... 《徐徐入怀》第七十八章 两码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九章 不如放手 鲜少见她这样哭，江寒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冷峻地问：“谁欺负你了？” “没有……谁……欺负我……”徐嫣带着泪嗝说，“我就是心情不好。” “是不是程绩在解约上为难你？”他再问。 她连连摇头：“没有，就是心情不好。” 她不肯说，江寒没辙，替她擦掉眼泪，安慰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等徐嫣心绪平静之后，江寒去对面找保镖，详细询问今天徐嫣出去都做了什么。 周大说：“就是跟她妹妹徐姝一起去逛街购...... 《徐徐入怀》第七十九章 不如放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章 一个外人 “我有自己的打算和安排。现在刚解约，没有生活上的压力，先放松休息一段时间再说。”徐嫣说。 江寒再次对她说：“一切都有我在，什么问题都不是问题。” 徐嫣点头：“知道了，江总。” 吃完饭，两人一同回富景苑。听到门的响动，无忧无虑从房间里跑出来迎接他们。 徐嫣蹲下抱起两只猫，对江寒说：“我明天要去宠物医院当义工，顺便给它们也做手术。” “你要喜欢猫的话，让它们生一窝也行。” “不，两只就够了...... 《徐徐入怀》第八十章 一个外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一章 想敲打我？ “既然老天要我红，那我就只能接下这波流量，好好地经营我的事业。”徐嫣说。 “要请人帮忙吗？董静洁那边，我可以借你用。”江寒说。 徐嫣摇头：“不用，我一个人可以顾得来。” “别太辛苦累着自己。”江寒说。 “呃，今天钱昆给我打电话了。”徐嫣看着他说。 江寒点头：“你离职的消息传得很快，他也给我打电话了。” “他让我去万丽，我拒绝了，拒绝的理由是我跟你在一起了。” 江寒双眼含笑：“你怎么主...... 《徐徐入怀》第八十一章 想敲打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二章 你不急，他不急？ “敲打？那不至于。”程绩抿嘴一笑：“我就是提醒你。” “那么就谢谢程总的好意。”徐嫣不卑不亢地说。 程绩叫她的名字：“徐嫣，如果你没回沧海，现在是不是还在夏安当一个苦哈哈的助理法医？” “你这是什么意思？”徐嫣变得警惕起来：“你这是提醒我要知恩图报吗？你也别忘了，我给美思做了多大的贡献，又受了什么样的罪！” “我自然是感激你的。”程绩违心地说。 “我没听出来你有感激我的意思。你说按合约走...... 《徐徐入怀》第八十二章 你不急，他不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三章 度日如年 “那……”崔暮云眼里有一种清亮的光：“你给她开工资吗？” 徐姝不久前才收到了姐姐的一万块钱，对她是十分敬重的。她说：“我跟姐姐出去一趟，什么工资不工资的？” “让她出去跟我散散心。”徐嫣没好气地说：“少不了她一根寒毛。” 崔暮云看着徐嫣这一身行头，知道她现在过得不错，以前在市郊住的大别墅，虽然说是别人暂借的，可也知道那个人非富即贵。她是真的指望着大女儿能带她走出天桥家园，住上大房子。 “徐...... 《徐徐入怀》第八十三章 度日如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四章 十指紧扣 还未来得及发出声音，身体便跌入一个坚硬而熟悉的怀抱。 徐嫣嘴唇颤抖地问：“你怎么来了？” 江寒先低头吻她，过一会儿才说：“你在外面我始终不太放心。” “什么时候到的？”她再问。 “今天早上，都在这儿等你一天了。”江寒回答。 “等一天？”徐嫣惊呼，“周大周二也真能藏事，知道你来了，在我面前硬是一个字都没说。” 江寒笑了笑：“你也不看他们是谁挑的？” “公司不忙吗？我明就到沧海了，你没必...... 《徐徐入怀》第八十四章 十指紧扣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五章 命中注定 徐嫣把手机放到眼前，皱着眉头看一眼，再放回耳边不悦地说：“还能在哪儿？不是说了带她一起来西北吗？” 崔暮云说：“这么多天怎么还不回来？” “她跟我在一起，你有什么不放心？”徐嫣听着她说话的这个口气，心里非常不痛快。 “跟你在一起？”崔暮云冷笑：“那你让她接电话。” 徐嫣不耐烦：“她去上厕所了，一会儿让她打给你。” “徐嫣，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子吗？你发视频的地址是在我们省里。”崔暮云的怒气冲...... 《徐徐入怀》第八十五章 命中注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六章 渔翁之利 宠物医院的官方账号下也涌入大量谩骂的评论，袁医生正手忙脚乱地删除。 接到徐嫣的电话，他茫然又恼火地说：“我们医院的员工嘴比较严的，只怕是那个公益组织的员工。我打电话问一下，看看是哪个缺心眼的人干的。” “唉！算了，没用的，这事儿既然已经曝了，那我就想个法子应对过去。” 把徐嫣拖到这个旋涡里来，袁医生有些过意不去：“唉，我就不该多余叫你来。” 她倒不是很在意：“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 《徐徐入怀》第八十六章 渔翁之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七章 强人所难 “这个促销就是不赚钱，赚个吆喝，配合综艺开播暖场子，让程绩没闲心去干别的事情。”江寒笑了笑。 徐嫣有一点心疼：“可是这让得也太多了，一下子要损失很多的钱。” 江寒看向她：“这个促销方案是平本，不亏钱。再说了，两个亿的冠名费都掏了，不在乎这一点利润。” 徐嫣说：“这么壕气，到底是有多少钱啊？” “这是商业机密，怎么能随便告诉你？”徐姝在一旁说道。 江寒开怀笑起来：“你姐要是嫁给我，当然可以...... 《徐徐入怀》第八十七章 强人所难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八章 我回来了 晚饭时间，短视频平台上爆出一条消息：近日手术致流浪猫死亡的网红，曾经因为家庭经济不好，被有钱人包养三年。 这样的描述，只差没把徐嫣的名字报出来了。 上次流浪猫风波才静下来没几天，马上又是一场血雨腥风。 短视频下面的评论和私信已经没法看，全都是骂她的，一些营销号为博流量紧跟热点，胡编乱造，有的人甚至说包养她的那个人是年纪很大且有家室。 她就是第三者插足。 不用想，这肯定是程绩在背后使的阴招...... 《徐徐入怀》第八十八章 我回来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九章 来者不善 徐姝抿嘴，想想这些日子看到江寒对徐嫣的关怀，说：“倒不至于，他对姐姐还是挺好的。” “你懂什么？”徐尚荣瞪她。 徐姝激动地说：“我怎么不懂？反正他对姐姐，比那个刘澹对我还好。他还叫姐姐跟他结婚，是姐姐不肯。” 崔暮云来了精神：“她不肯？她有什么资本不肯？江寒还能看得上她，那真是徐家祖坟冒青烟了。” 徐尚荣拉着脸：“你是什么意思？我们徐家很差吗？” 崔暮云心情好，不跟他吵架：“不差不差，你...... 《徐徐入怀》第八十九章 来者不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章 是不是你不行？ 晚些时候，新兰集团总裁江寒短视频账号上发布了一条由他正面出镜的视频。 他坐在办公室里，身着白衫衣，双手拢在桌面上，不苟言笑：“我与短视频账号‘我无忧亦无虑’的拥有人徐嫣女士有过一段感情，是正常的恋爱关系，并非网传的包养。我一直单身，未与任何女性有过婚姻关系。三年前我们因故分手，现在又重新在一起。对于网络上发布的那些不实信息，我们将会采取法律手段维护自己的利益。” 他曾经为了新兰的销量，在直播间...... 《徐徐入怀》第九十章 是不是你不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一章 三喜临门 徐嫣和江砚相视一眼，脸上的笑容自觉地收起来，正襟危坐，仿佛要听训话的是他们一样。 江庆华听见他这边很吵，皱皱眉头问：“这么晚了，你还在外面？” 江寒回答得很快：“我跟徐嫣，还有江砚在外面吃宵夜。” “你今天上门把程绩打了？”江庆华的声音沉而重。 他用这种语气，说明他现在心情不太好。他训人就是这副样子，江寒已经摸透了他的脾气，轻易不会在这个时候惹恼他。 “是。”江寒只回他一个字，不否认，也...... 《徐徐入怀》第九十一章 三喜临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二章 两情相悦 江寒手上有美思20%的股份。美思集团的商业价值掉得厉害，除了程绩之外，其他的股东都在想办法抛掉。 念旧情的人，想让程绩回购，但他手里没有多余的钱。就算有钱回购股份，公司周转需要的资金又有很大的缺口。 江寒私下放出话去，只要他们愿意转让股份，有多少他要多少。 他靠坐在椅背上，眼睛闪着寒光：“美思姓什么不重要，只要不姓程就好。” “你手里有股份，徐嫣这份针对我、针对美思的声明，是杀敌一千自损八...... 《徐徐入怀》第九十二章 两情相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三章 何德何能 江寒不想告诉她，便转移话题：“今天这菜挺好吃的，一段时间没回来，廖姐厨艺见长。” 徐嫣可不打算放过他，她知道高碧荷就是程绩的母亲。她再问他：“你昨天晚上出去，到底干什么去了？” 江寒说：“去公司录视频，然后就回来接你去跟江砚吃宵夜。” 徐嫣把目光投向曲雅琼：“曲总，到底怎么回事？” 曲雅琼先看一眼儿子，再看一眼丈夫，犹豫了一会儿才说：“江寒上门去把程绩给打了。” “打了？”徐嫣很吃惊：“...... 《徐徐入怀》第九十三章 何德何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四章 留个体面 梁玉霞死死盯着徐嫣，咬着牙说：“我儿子坐牢，往后你也别想过安生日子。” 不等徐嫣开口，江庆华沉声唤道：“志飞。” 程志飞低头，不敢与他对视。 江庆华以前对程家很是照顾，哪怕后来程志远创建美思，跟他成为竞争对手，还是非常地尊敬他。 “程绪走到这一步，不单单是他性格的问题，你们父母也有很大的责任。他犯错接受处罚，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做父母的没有一点羞耻心，反而还要无理取闹，你们以为这是在维...... 《徐徐入怀》第九十四章 留个体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五章 不能放弃徐嫣 用最后仅存的一丝侥幸，程绩说：“江寒，如果没有徐嫣，可能你早就把美思收入囊中。” 江寒毫不犹豫地说：“在我心里，新兰可以放弃，但不能放弃徐嫣。” 程绩承认自己做不到。他恹恹地说：“那就后会有期。” 挂掉电话，他重新把那份股权协议打出来，给灵雅集团东亚区总裁露克打电话：“露克，我们见个面吧，我同意出售自己名下5%的股份。” 其他的散股有38%，已经确定好要转让，加上他的这个5%，灵雅集团就有...... 《徐徐入怀》第九十五章 不能放弃徐嫣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七章 心里有数 被女儿这么一呛，崔暮云心里不舒服，面上还是装着毫不在意的样子说：“你们平常工作忙，又不能按时吃饭，我得空了还是得过来帮点忙，减轻你们的负担。” 徐姝看姐姐不高兴，说道：“妈，我们的工作需要安静，你过来会吵到我们的。” 崔暮云说：“你们在楼上工作，我在楼下做饭，怎么会吵？江寒，你说是不是？” 江寒知道徐嫣烦她，笑笑说道：“那么远过来确实很不方便，徐嫣她不喜欢家里人多，不然早就请做饭的保姆了。” 《徐徐入怀》第九十七章 心里有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