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伶仃》 第1章:着迷 周宴看上了个女人。 江南知接到电话,冒着滂沱大雨赶来接他时,正巧看到他将人压在走廊廊壁上。 女人穿着会所的工作服,长得很漂亮,眉眼间透着几分倔强。 江南知听到她对周宴说,“放手。” 周宴不肯,将她禁锢在包围圈中,满是酒意的嗓音问她,“真不肯跟我?” 女人没有正面回答他,抬眸间将视线落在了江南知身上。 叫她,“江小姐。” 周宴闻声回头,在看到江南知时皱了眉,女人趁机推开他,“周少的未婚妻来了,我就不打扰了。” 说完就走,周宴没拦。 女人路过江南知时,微微驻足,像是说给她听又像是说给周宴听的,道,“江小姐放心,我陈禾潞绝对不会插足别人的感情。” 语气坚定且孤傲。 和周宴身边所有的女人都不一样,怪不得他会着迷。 江南知站在原地,直到女人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消失不见,她才上前,扶住醉酒的周宴,柔声道,“我们回家。” 周宴瞥了她一眼,嗤声。 “你倒是来的快,在我身边安插了多少眼线?” 江南知抿唇,忽略他语气里的冷嘲热讽,说,“你喝多了。” 周宴哼了声,粗鲁的将她推开,跌跌撞撞的向外走,江南知亦步亦趋的跟上。。 会所外,司机刘叔撑着伞早早等着了,见他们出来,立刻上前来,扶住醉酒的周宴。 上了车,周宴没等江南知上来就关了车门,对刘叔吩咐。 “开车!” 刘叔看了眼站在雨里被周宴隔在车外的江南知说,“江小姐还没上车。” “她本事这么大,有的是法子回去。” 周宴十分冷漠,说完就闭上了眼。 刘叔透过车内后视镜看了他一眼,不敢违逆,偷偷将车里的备用伞丢出窗,驱车离开。 伞落在雨地里沾了污水,江南知捡起来撑开,今晚的雨实在有些大,就这么一会儿,她已经湿透了,像个落汤鸡。 这样的狼狈,她却好似习惯了,轻轻拨了拨额前湿漉漉的头发,走向路边。 -- 雨下的大,这块又是个富贵地,来来去去都是豪车,出租车很少出没,并不好拦车。 江南知回到别墅很晚了。 周宴卧室的灯已经熄了,他睡觉最气人吵他,她自然不敢打扰,轻手轻脚的上楼去了客房,直奔浴室。 她现在迫切的需要洗澡。 江南知接到周宴醉酒电话时,原本已经洗漱完准备睡了,她身子骨弱,在生活习惯上便比旁人多注意几分。 电话来的急,她去的也急,衣服没来得及换,棉麻的长睡裙沾了雨水,贴在身上很不舒服。 打开浴室的灯,江南知进去脱掉裙子,白皙的皮肤上果然泛起了红。 她自小受不得一点摧残,奶奶总说她是温室里最漂亮的水仙花,娇嫩,可她却实在不喜这副身子,太过娇气。 周宴也不喜欢。 他时常嫌弃她是个病秧子,说她不该姓江该姓林,柔柔弱弱的看着就让人倒足胃口。 她听了这话,心里也难过,但只能对着他笑。 都说她笑起来最好看,她想着,她多笑笑,也许周宴会生出几分喜欢。 可他始终不太喜欢她,似乎越来越不喜欢。 眉头微颦,江南知心下有些难过,轻轻叹了口气,不让自己多想,她打开淋浴,水由花洒四射开,像炸开的烟花,她仰起头,很快便湿了全身。 水声淅淅沥沥,客房的门却突然咯吱响了一声。 听到声响,江南知还没来得及反应,浴室的灯就灭了,紧接着她被人从后搂进怀里,隔着薄薄的衣料,男人的胸膛结实有力,气息很熟悉。 “阿宴。” 她忍不住叫他。 “闭嘴!” 伴随周宴不耐烦的斥声,江南知肩上一阵刺痛。 周宴咬了她,带着某种警告。 江南知知道,周宴不喜听到她的声音,听话的闭上了嘴,周宴将头埋进她的肩窝,唇裹挟着气息沿着颈部一点点游离。 江南知绷直了后背,从脚跟延展的酥麻感,让她身子软的几乎站立不住,手指蜷缩着拽住了男人的衣角,湿淋淋的,水从指缝中蔓延出。 最终。 在黑暗里如莺夜啼般将理智倾泻于唇齿间。 -- 第2章 :嗜咬 周宴像是发泄,又像是故意折磨,折腾了很久。 江南知昏睡再醒来,天已经很亮了,未拉实的窗帘将阳光偷放进来,照亮了满屋。 起身下床时,腿软的让她一时有些站不稳,等来到镜子前,更是吓人,周宴这次在她身上留下的印记太多了,他对她向来不太怜香惜玉。 每次都会留下痕迹,只是这次格外渗人了些。 大概是气她昨晚坏了他的好事吧。 江南知抬手摸了摸自己脖颈上青青紫紫的痕迹,又想起周宴昨夜近似疯狂的掠夺,微微垂下眼帘。 她知道的,那只是发泄。 洗漱后套上一件高领衫,江南知走出卧室。 很意外,周宴竟然还在,白色衬衣配着黑色西裤姿态散漫的站在露台上,只是背影,都格外耀眼突出。 江南知是喜欢的,第一眼就喜欢。 在老家,她从未见过像周宴这样好看的人。 18岁那年,奶奶牵着她的手,来到周家,她站在楼下仰头看着楼上的周宴。 他穿着最简单的白色t恤,手搭在露台上,低头看她。 面无表情。 他的眉眼很好看,即使不笑,也让人忍不住欢喜。 那天的太阳很好,有微风,江南知眨了眨眼,觉得世界都跟着明亮。 “江小姐。” 楼下,负责两人饮食起居的阿姨张妈已经做好了早饭,见江南知站在二楼发呆,仰头叫她,“早饭好了,可以下楼吃了。” 思绪被声音拉回,江南知看向张妈,点头轻‘嗯’了声回应,接着走向露台去叫周宴。 周宴正在打电话,她来到他身后,叫他,“阿宴。” 却并没有引起他的注意。 周宴此刻的注意力全放在电话那边,江南知看不到他的神情,只听到他语气带着几分斥责和在意。 “为什么不吃饭?非要逼着我去喂你是吗?” 也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周宴突然冷哼了声,“放过你,休想。” 语气格外霸道,他说,“我看上的女人,从来没有放手的道理。” 挂了电话,周宴一回头看到了江南知。 四目相对,紧张的却是江南知。 她看着周宴,害怕被他误会她偷听,会生气,会讨厌,努力的扯出一抹笑,让自己看起来乖巧,“阿宴,早饭好了,你要不要....” 话没说完,周宴皱眉打断她。 “我的事,你少管。” 周宴说完大步离开,从江南知身边走过,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她。 江南知回头,目送着周宴的身影从自己眼前消失,接着小步跑至露台边,低头看着他的身影再次出现。 周宴的脚步很急,好看的眉拢在一起,不是常看她的烦躁,带着担忧。 是因为陈禾潞吧? 这个答案在江南知心里是肯定的,两个月前她第一次听到陈禾潞的名字,是在周宴醉酒时,从他嘴里听到的。 第二次。 是周宴的好兄弟,陆远安。 她试探的问他,陈禾潞是谁? 他看着她,几番犹豫后告诉她,是一个让周宴着了迷的女人。 他试图让江南知别难过,但她还是有些难过。 奶奶总说,周宴会喜欢她的。 可他在喜欢上她之前,已经先喜欢上了别人。 那他,还有可能会喜欢她吗? 江南知不知道。 一双黑如曜石的眸子,看着周宴渐行渐远的身影,心底像是有蚂蚁在嗜咬。 第3章 :装的 楼下,张妈准备的早饭是一人份的,江南知最喜欢的鸡丝粥。 她甚至不曾去问过周宴是否会在别墅里吃早饭,就已经知道答案。 不会。 从三年前,两人在周家的安排下,一起住进这间别墅开始,周宴在这里只做两件事。 睡觉,z爱。 似乎除了江南知,这幢别墅的其她人,早就默认了,不会再有其他。 -- 今早的粥,似乎有些过烫了。 不过几口,江南知却觉得浑身都在发热,连带着脸颊跟着开始发烫。 放下勺子许久不散。 自小就爱生病,江南知意识到不是粥的缘故,伸手摸了摸额头,她叹了口气。 她又生病了。 张妈给她拿来体温计,高烧39c,需要去医院。 虽说别墅里有司机,但这个温度,张妈还是不太放心,问江南知,“江小姐,要不要给周少打个电话让他陪您去?” 江南知摇了摇头,浅浅的语调,“不了,阿宴不喜欢。” 周宴不喜欢弱不禁风的女人,也最讨厌她生病时娇柔的样子。 最初不知道时,江南知每每生病,也会下意识的给周宴打电话。 她总希望,他可以像奶奶那样抱抱她,哄哄她。 可周宴不会。 他只会皱着眉,说她麻烦。 久而久之,江南知就学会了生病一个人去医院。 到了医院,查血扎针输液,流程她自小就熟悉惯了,只是医生的话让她略微有些尴尬。 大概也是看到了她脖子上未完全遮住的痕迹,同她说,“体质差,就该知道节制,回去跟男朋友好好聊聊,既然没时间陪你来医院,那就在平时多心疼点你的身体才是。” 江南知一向脸皮薄,听了这话脸都跟着泛红,难受都顾不得,拿着医生开好的药单,转头出了诊室。 刚走出去,就听到楼道的尽头,一道焦急的声音,“医生,医生在哪?” 声音熟悉却又不熟悉。 在江南知的记忆里,她从未听到过周宴这般着急担忧的声音。 抬眼看过去,那个抱着女人着急不安的人不是周宴又是谁? 他的声音,她果然一眼就能认出,无论变换着她多不熟悉的语调,她也不会听错。 医生很快蜂拥而至,没一会儿,周宴抱着女人进了一间诊室。 鬼使神差的,江南知也跟了过去。 太心急,门没有关,江南知站在门外怔怔的看着里面的周宴。 他始终将陈禾潞护在怀中,一遍一遍的回答着医生的问题,对于陈禾潞此刻的身体情况,他对答如流,且紧张担忧。 眼睛一直专注的看着她,不曾挪开。 在陈禾潞因为疼痛,‘嘤咛’出声时,更是对着医生直接发了火,“问这么多有什么用,你没看见她肚子疼的厉害?我要止疼,立刻马上。” 那样子,仿佛敢慢一步,他就能把桌子掀了。 但明明,原先陪她来医院,她疼的坐不住,他也只是皱着眉感到不耐烦。 医生看出周宴不好惹,也不敢多说什么,开好了药,对旁边的护士道,“带去三楼,先输液止疼。” 周宴起身,弯腰打算将陈禾潞抱起时,被她按住了手,明明疼的厉害,却说,“我自己可以走。” “疼成这样,你觉得我会让你自己走?” 不容置喙的语调。 周宴从来霸道。 只是这样的霸道,江南知不曾体验过。 陈禾潞不怕他,也不理他,兀自的扶着他的胳膊转身,继而一顿,隔着一扇门的距离。 江南知和她,四目相对。 也是第一次,两个女人如此近距离的对视。 因为生病的缘故,陈禾潞的脸很白,额上渗出薄薄的汗,五官大气疏离,看起来有种利落倔强的冷艳感。 反观江南知。 细眉小脸,五官生的精致小巧,冷白的皮肤,眸子黝黑,看起来总是静静的,像是水墨画里迎风回眸的旧时女子,浅淡安静。 大相径庭的两个人,似乎站在两个极端。 也不过一眼,陈禾潞挪开了视线,接着将手覆上周宴的手背,用力的从自己胳膊上扯开。 周宴也看到了江南知,沉了沉眸。 在陈禾潞推开他时,不由分说的握住她的胳膊,毫不避讳的弯腰抱起。 “周宴。” 陈禾潞抓着他的胳膊,说,“放我下来。” “不放。” “江小姐...” “不用理她。” 说话间,大步从江南知身边走过。 门口的位置太小了,周宴走的急,无可避免的碰到了江南知。 江南知原本就烧的发晕,眼前那幕又让她觉得恍惚,这样看似没什么力度的碰触下,她也难以站稳,向后退了两步,最后没什么力气的跌坐在了地上。 陈禾潞在周宴怀里挣了挣,“周宴,你未婚妻摔倒了。” 周宴甚至没有回头。 没什么温度的吐出两个字,“装的。” 第4章 :警告 江南知倒下后,没能靠自己站起来,她烧的太厉害,已经毫无力气。 护士将她扶至病房,挂上药水,江南知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 睡的很不踏实。 一会是她嫁给了周宴,一会是周宴娶了别人,最后她被吓醒,冷汗涔涔。 梦里痛苦的感觉还有余韵,她手抚着胸口,缓了好一会儿,刚缓解下来,一抬头看到了周宴,他站在病床的床脚。 江南知下意识的惊喜,快速的从病床上坐起,眼角眉梢不由自主漾起的笑,在看清周宴神情时,僵住了。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眉眼间透着几分冷意。 江南知意识到,他不是来关心她,而是来责备她的,撑在床板上的手指,一点点的揪住被单。 叫他,“阿宴。” 出口后,又立刻抿住唇,她嗓子烧哑了,声音难听的连自己都被吓到。 也不知道周宴会不会讨厌。 江南知小心去看周宴的神情,却不知,周宴最不喜看到的就是她这幅柔弱小心的样子。 上不了台面。 面上又冷几分,他沉着声质问她,“谁给你的胆子,三番四次的跑到我跟前来?” 江南知知道,周宴是怪她出现在诊室门口,他以为她是故意的。 她想要解释,张嘴的那一刻,却又止住了,她想起周宴曾经说她,总有很多借口。 他不信她的解释,还会觉得她虚伪。 抿了抿唇,她低声道歉,“对不起。” 可即使她选择了第一时间道歉,也没能让周宴给她几分好脸色,目光不悦的盯着她。 那双她喜欢的眸子,写满了对她的讨厌。 “别妄想这么做能改变什么,就算没有陈禾潞,我也不可能喜欢你。” 像是怕她会听不清,他说的很用力。 病房微弱的灯光下,白色的衬衣衬得周宴那张脸格外冷,唇也是,说出来的话更是。 江南知甚至不敢再去看他,每一眼,都让她难以承受。 ‘我知道。’ 她想要回应她,可张了张嘴,这三个字被卡在喉咙里发不出来,她一点都不想承认这点。 也不愿意去接受。 好在周宴没等她回应,放下话转身就走了,他来病房这一趟,似乎只为了同她说上那一句。 警告她,别做那些无济于事的小动作。 没有陈禾潞也会有其她人。 反正,不会是她。 —— 江南知退烧了。 只是觉得冷,从心底蔓延出的冷意,让她无力的在病床上又躺了好久。 直到护士进来催她。 出来时,她没有再碰到周宴,也没有碰到陈禾潞,只是离开路过护士站时,隐隐听到几个护士在议论。 “那男人挺帅的啊,单看穿衣打扮就知道有钱多金,那女的竟然不喜欢,输了液就让朋友接走了。” “我刚才听他们争执,晕倒那个才是正牌女友。” “男的挺渣啊,这样看来,女的挺有底线原则的。” “最惨还是晕倒那个,生病没人管,男朋友全心全意扑在另一个女人身上,我刚才进去叫她,都有点不忍心,看着怪让人心疼的。” -- 她没有刻意的去听,脚步也不曾停留,甚至加快了步伐,很快就走到了电梯口。 那些让她连骨头都觉得疼的声音也就一句都听不到了。 回去的路上,江南知一直看着车窗外,人有些发怔,像是还未从高烧中恢复过来,司机刘叔几次从车内后视镜里看她,都只看到一张安静发白的脸。 让人心疼。 时间好似禁止,直到一通电话响起,江南知看了眼手机,跟着诚惶诚恐的接起。 第5章 :很烦 “伯母。” 电话是周母打来的。 “听说你病了。”周母语调淡淡。 江南知乖巧的嗯了声后道,“已经退烧了。” “那就好,今晚回周家吃饭,和阿宴一起。” 周母放下话就挂了电话,留下江南知捏着手机不知如何是好。 和周宴一起,她就得给他打电话。 可-- 江南知握着手机,垂下眼帘,她知道的,周宴不会喜欢。 可周母的话,江南知不能不听。 心里挣扎几番,她给周宴打了电话,铃声一直响到尽头都没人接。 随着电话自动挂断。 前面刘叔问,“江小姐,是回周家别墅吗?” “是。” 江南知应声后,看了眼手机,那就再打一次,这次如果依旧没接,她回去给周阿姨也能有个交代。 电话再次拨过去,这一次,只响了两声就被接起。 出乎意料之外,江南知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等她反应过来时,电话再次被挂断。 伴随着周宴毫无温度的那句,“别烦我。” 冷冰冰的。 江南知握着手机,窗户外面有风吹过来,把她柔顺细长的黑发,吹的迎风乱飘。 她没有伸手去拨开,而是顺着风吹过来的方向看向窗外。 许久,才淡淡启唇,自言自语般的低语,“我真的很烦吗?” 前面刘叔听到,很想说一句,不是。 江小姐是最乖巧懂事的。 但最后在江南知轻轻的叹息声中忍不住了。 -- 江南知最后还是一个人回的周家别墅,她到家时,周母在别墅的小花园里给花松土浇水。 见江南知一个人回来,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问,对身边的佣人张妈道,“你去给少爷打电话,让他回来吃晚饭。” 张妈应了声离开。 周母继续忙着手上的事,她爱花,爱极了,别墅的小花园里总是有着很多品种的花,打理的也十分精细。 江南知见周母挽起袖子,要给花松土。 走上前道,“伯母,我来吧。” 周母没有拒绝,江南知一向懂事有眼力见,她最满意的也就是这一点。 白白细细的胳膊落进花盆里,和泥土搅合在一起,松土是个看似轻松实则并不太轻松的活。 正值夏季最热的天,没一会儿江南知鼻尖就生出了细密的汗,等把需要松土的花盆都松了个遍,已然香汗淋漓。 “伯母,松好...” 抬着胳膊边往脸上擦汗江南知边抬头,话还未说完,人先一顿。 原本站着周母的地方,此刻站着的是周宴。 单手插在兜里,面无表情的就那么看着她,不知道看了多久。 江南知一见周宴,下心就激动紧张几分,擦汗的手都跟着停了下来。 “阿宴。” 她叫他时,声音总是轻轻柔柔的,又带着几分怯怯弱弱,但眼睛一定会看着他。 眸子闪闪发亮。 有几次,陆远安他们在他面前说羡慕他,有个满心满眼都是他的未婚妻。 他们的羡慕有几分真假,周宴不知。 他只知道,他真的烦透了。 江南知的喜欢,他一丁点都不想要。 第6章 :摆布 周宴好一会儿没动静,江南知心下有些不安,想要问他,唇刚启还未出声。 他却突然抬起了手臂,朝着她的脸来。 江南知的心跳随着周宴指尖的逼近,愈跳愈快,分明两个人再亲密的事都做过了,可她还是会因为这一点点的靠近,而感到紧张,或许是期待。 等待下,周宴的手指落在了江南知的脸上。 并不温柔。 指腹很用力的在她脸上一抹,带起一块连江南知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的泥。 脸有些痛,她却觉得有些开心。 她以为,周宴是在帮她,只是力道大了些。 “阿宴,谢谢你。” 她的眼睛似乎又亮了几分。 周宴看着,忍不住嗤了声,手指捻着泥,说,“江南知,你高兴什么,知道么,在我眼里,你和我手心里的这块泥没什么区别,都是需要扔掉的脏东西。” 江南知一滞。 周宴用力甩掉了手中的泥,冷冷道,“别以为讨好了我妈,我就能任你摆布。” 周宴说完朝着别墅里去,他进去没一会儿,有人来叫江南知,走进客厅,周母同她道,“去洗洗,吃饭了。” 江南知点头,目光望向另一边的周宴,他正拨弄着手机,眉头紧锁。 等她洗完下来,大家都坐在了餐厅,周父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招呼江南知过来。 周家待江南知很好。 “听说你生病了,你伯母特意让厨房给你熬的鸡汤,多喝点。” 周父对江南知更是好。 江南知点头应了声‘好’,端起面前已经盛好的鸡汤,喝了很大一口。 看的周父很高兴,对周宴道,“在家让阿姨多给知知煲煲汤,知知身子弱,养好了你们以后也好要孩子。” “知道了。” 在周父面前,周宴对江南知的不喜一向有所收敛,他甚至主动将手搭在江南知的肩上捏了捏说,“听到了没?以后可不许挑食了。” 江南知很配合的点头,即使她从不挑食。 瞧着两人关系处的不错,周父放心不少,原本想说周宴的那些话,也都作罢。 转而同江南知说,“知知,阿宴若是有什么地方欺负你,别委屈,随时告诉周伯伯,伯伯为你做主。” “我怎么会让她委屈?”周宴给江南知夹了筷子菜放进碗里,温柔的看着江南知,说,“我心疼还来不及,是不是,知知?” 江南知抬起眼帘,对上周宴温柔的眼神,即使这里面并无真心,但于她来说,这样的一瞬也是值得珍惜的。 “嗯。” 满心欢喜,江南知微微一笑,对周父道,“伯伯,阿宴待我很好。” “那就好。” 周父彻底放心,一顿饭吃的很温馨。 周宴在饭桌上对江南知很照顾,算得上事无巨细,无微不至。 晚饭后,周宴着急要走。 在周父看不到的地方同江南知说,“你去说。” 江南知向来是听话的,她从不会拒绝周宴,来到周父跟前同他说,“周伯伯,时间不早了,我和阿宴打算早些回去。” “是该早些回去,听说今天还生了病,回家好好休息,把身体养好。” 周父交代道。 江南知点头,“嗯。” —— 两人一起走,车开到一半,周宴停了车,用完就丢的对旁边的江南知道,“下车。” 第7章 :心疼 时间很晚了,这块并不好拦车。 江南知很迟疑,“阿宴,这里太黑了。” “叫刘叔来接。” 周宴语气透着不耐烦。 江南知还想说些什么,周宴看向她,一个催促的眼神,便让她败下阵来。 她总是这样害怕被他讨厌。 拉开车门,江南知下了车,周宴的车几乎没有半刻停留的疾驰离开。 轰鸣声震耳欲聋。 江南知孤零零的站在街边,准备给刘叔打电话,拿出手机才发现,手机没电关机了。 一瞬间,人像失去了安全感。 原本就黑的街道,更黑了,空空荡荡的让人害怕,江南知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尽可能的往前走,期盼早一点走进热闹的街区。 江城近来晚上的天气总是多变,下车前还好好的,这会就开始狂风大作,吹的头顶的落叶簌簌的往下落。 江南知只得加快了步伐,但她身子骨弱,小跑一会就有些喘,刚刚放缓脚步,前面的转角处,突然跌跌撞撞走出来个酒鬼。 横冲直撞的朝着她过来,江南知吓了一跳,小脸都跟着发白,男人脚步不稳,还没来到她跟前,自己先摔了一跤。 江南知趁机跑开。 但那男人很快就爬了起来,尾随上她。 她跑他也跑,根本摆脱不掉,江南知原本就胆子小,此刻只觉得浑身都凉,心跳也好似到了嗓子眼。 脑海里全都是平时看的那些杀人分尸的新闻。 眼睛也开始因为害怕而泛起红,她跑不动了,而男人的脚步声就在身后。 身体不受控制的开始发抖。 直到一双手搭上她的肩,恐惧在这一刻决堤,江南知当下就尖叫出了声。 闭着眼挥舞着双手。 “南知,南知。” 有人叫她,熟悉的声音。 江南知睁开眼,没想到看到的会是陆远安。 周宴最好的兄弟。 瞬间的安全感,让江南知连声音都带上几分惊喜,“远安,你怎么在这里?” 陆远安看着江南知熠熠生辉的眼睛,愣了几秒,道,“刚好路过。” 随后担心的问江南知,“你怎么了?” “我...”江南知回头想去寻酒鬼的身影,没看到,是躲开了吗? 摇了摇头,她不想让人担心,说,“我没事,就是手机没电了。” “上车吧,我送你回家。” 陆远安的车就停在路边,他走过去打开车门。 “谢谢。” 江南知抿了抿唇,没有拒绝。 18岁她来到江城,第一个认识的人是周宴,第二个就是陆远安,她们很熟。 熟到,在江南知心里,陆远安已经不仅仅是周宴的好兄弟,也是她的朋友。 只是,她一厢情愿的朋友罢了。 大概是身份的差距,江南知从来不敢主动的与人亲近,也从不敢奢望,会有人走向她。 就像,她喜欢周宴,是她一个人的事。 她将陆远安视做朋友,也是她一个人的事。 -- 外面的风越吹越大,关着车窗,感受不到风,却能听到风呼啸而过的声音。 温度也越来越低。 穿着一件简单连衣裙的江南知,不由抱了抱胳膊,来江城五年,她依旧不适应这边天气的变化。 没有循序渐进,总是迅猛又突然。 “咳咳...” 突然就有些不舒服,江南知忍不住咳嗽了两声,陆远安看向她,随后将放在旁边的西装外套递给她,说,“穿上吧,别感冒了。” 江南知连连摆手,想要拒绝。 陆远安已经不由分说的将外套丢给了她,“这要是感冒了,阿宴该心疼了。” 他的话,让江南知又咳嗽了起来,这一次咳的脸色有些涨红,她和陆远安都知道,周宴不会心疼她。 但她没有否认,握着西装,极力去让自己相信这件事,对陆远安微微一笑,“谢谢。” 陆远安,“应该的。” 话落的同时,陆远安的手机响了,周宴打来的电话,他接起来,那边周宴的声音,有些随意散漫,催促他,“磨磨唧唧,还要等你多久?” “快了。” 陆远安道。 周宴扯唇笑了一下,玩世不恭的态度,“多快?你别跟我说,你弄了女人在床上。” “胡说什么。” 陆远安看了眼旁边的江南知说,“南知在车上。” 听到江南知的名字,周宴的声音瞬间就冷了,“她怎么在你车上?” “路上碰到,她手机没电,我替你把她送到家,你也放心不是。” 周宴没说是不是。 他挂了电话,毫无征兆的。 第8章 :五迷三道 陆远安开车,手机连着中控的蓝牙,因为不是外人的电话,他没刻意的断开。 和周宴的聊天,后座的江南知自然也听的一清二楚。 周宴态度实在不太好。 陆远安担心江南知尴尬,说,“阿宴就这性子,对谁都一样,你别在意。” “嗯。” 身后江南知声音小小的,温温静静道,“我知道。” 像是要让他放心。 陆远安透过车内后视镜向后看了一眼。 江南知安静的坐在那儿,怀里抱着他的西装,眼帘微垂,看不清眼底神色,但就是给人一种落寞的恍惚感。 让人没来由的心疼。 其实,江南知是讨男人喜欢的那类型。 她皮肤好,脸又白,长的漂亮,眼睛又黑又亮,里面常年像是浸着水,润润的。 性子安静乖巧,说起话来声音又柔又静,男人最喜欢的语调,猫一样的抓人。 身材也不错,骨架小又身子弱的缘故,给人弱柳扶风的感觉。 站在那儿就是一道风景。 那年几个兄弟,第一次见到周宴传闻中的‘未婚妻’,哪个不是激动的不得了。 起哄周宴天上掉下了个‘林妹妹。’ 这话绝不是贬义的。 哪个男人不喜欢柔弱又漂亮,让人有保护欲的女人?特别是他们这些从小不可一世的。 偏周宴不喜欢。 不止不喜欢,还很嫌弃。 -- 车子很快到了别墅门口,陆远安将江南知放下来,她拿着外套想要还给他。 但外面还起着风。 江南知身子弱,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 担心她吹着风会感冒,陆远安说,“不用了,你披着回去,明天让周宴带给我就行了。” 陆远安说完,升起了车窗。 江南知没能将西装还给他,最后披着回到了别墅,张妈给她熬了碗热姜汤。 她喝完就睡下了。 另一边,陆远安到了包间,刚进去就察觉出气氛不对,他环视一圈,视线落在沙发角落阴沉着脸,默默抽烟的周宴身上。 旁边有兄弟过来,小声说,“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不高兴了,估摸着是今晚没见到陈禾潞。” 陈禾潞是这家会所的服务员。 她家境不好,靠着自己努力,从一座五线小城考来的江城,这姑娘心气高,毕业后一定要靠自己的努力留在这儿,白天上班,晚上就来会所兼职。 为的就是多赚一笔钱。 周宴也不知道怎么的就看上了,原本大家都以为他就是好玩,没想到他认了真。 着了魔似的。 问他喜欢陈禾潞什么,他也说不上来,只说,就喜欢她身上那股劲。 大家私底下说他犯贱,放着家里听话乖巧的江南知不喜欢。 偏喜欢一个,看不上他的。 陈禾潞这女人也是怪,就周宴这长相家世,是个女人都得往上扑。 但她不,面对周宴,姿态始终放的高高的。 看不上他玩世不恭的样子,也绝不接受一个有未婚妻的男人的追求。 很有骨气和底线。 把周宴迷的五迷三道,一晚见不着就不开心。 陆远安挺为江南知打抱不平,过去坐到周宴身侧说,“我把你未婚妻送到家了。” 周宴一言不发,跟没听到似的。 “你就不问问我,在路上怎么遇到她的?” 周宴抽了口烟,冷漠的很,“没兴趣。” 他这态度,陆远安忍不住叹了口气,说,“南知挺好的,你待她好些。” 周宴看向陆远安,眼神莫名的很冷,陆远安被盯的发毛,正要出声。 周宴转开了视线,掸了掸指间的烟灰,带着几分警告,“我的事,你少管。” 得! 陆远安闭嘴。 这晚,周宴兴致不高,皱着眉拿着手机,陆远安余光看到他是在和陈禾潞聊天。 也不知道聊了什么。 周宴突然有些恼,捏着手机起身,对着他们说了句‘走了’就大步离开。 显然被气的不轻。 他们也都见怪不怪,对于陈禾潞,越气周宴他越爱。 —— 这晚后半夜,又下起了大雨,伴随着闪电和雷声。 江南知睡的迷迷糊糊,觉得冷,抓着薄薄的被子拉在胸前盖着。 呼吸间又觉得不太舒服,咳了好几声。 直到一声惊雷,将她彻底惊醒,她从床上坐起,因为被吓到,微微喘息,外面闪电划破夜空,亮光照进卧室,照亮了门口的某一处。 江南知怔了怔,赤脚下床拾起,是一支被捏灭了的烟头。 第9章 :杀伤力 周宴来过了么? 答案几乎是肯定的,这个别墅除了他,不会有人会将烟头留在她的卧室门口。 只是江南知想不明白,周宴为什么这么晚出现在她的卧室门口,且不叫醒她。 她不敢自作多情的想太多,但又忍不住开了门。 周宴的主卧和她住的客房,只隔了一个书房的距离,三两步就到了门口。 卧室的灯是关着的,周宴已经睡了。 江南知自然是不敢敲门的,即使周宴没睡她也不敢。 她其实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一定要出来,可就是有些忍不住,即使只是在周宴的门口站上那么一会,她也觉得安心。 外面雷声依旧很大,时不时会有一道惊雷,江南知蹲在了周宴卧室门口,双手环着腿,蜷缩着身体将头靠在门上。 她自小就是胆小的。 小时候,奶奶在外面做工没回家,半夜打雷闪电,她害怕,就赤脚跑进奶奶的房间,靠在床边。 和现在一模一样。 一扇门,一张床,牵着的那头是两个她最最在意的人,有他们,她就不会害怕。 她也知道,周宴不会喜欢看到她这样,他一惯看不惯她娇气的样子。 但他已经睡了。 她只靠一会会,一会会就好。 江南知这样想着,将自己又抱紧了几分,因为姿势稍稍有些不太舒服,她挪动了下身体。 刚挪好,突然在雷声中听到了一道关门声。 并不真切,她甚至没分清是关门声,还是交错着的两道雷声,正在脑海里回顾分析,眼前就出现了一双腿。 江南知一顿。 顺着腿慢慢的抬起头,对上周宴不悦的眼神,面无表情的一张脸,很冷,配合上他眼中的不耐烦,让人心悸。 像一个做错事被抓包的孩子,江南知慌张的起了身,不敢去直视周宴,她低着头道歉,“对不起,阿宴,我只是有一点...” 害怕两个字未出。 肩膀被一道大力拨开,江南知向前踉跄了两步,刚站稳,身后就传来了重重的关门声。 ‘砰’! 很用力,连带着脚下的地板都跟着颤了颤。 江南知眼眶突然就有些泛红,她强忍着转过身,默默的回了房间。 周宴一个字都没说。 杀伤力却抵得过千军万马。 —— 江南知难过了很久才睡着。 她做了个梦,在梦里,她回到了小时候,提着奶奶做好的灯笼,站在凳子上,往门檐上挂。 等到灯笼挂满院子,奶奶将她抱进怀里。 抚着她的头一边摇一边同她讲故事,奶奶说,在漂亮的大都市,有个好看的男孩,在等着她长大。 奶奶说,他叫周宴。 是和奶奶一样爱久久的人。 周宴,周宴。 在梦里,江南知都在念叨着这个名字,怀着憧憬和期待,像拔丝土豆一样拉着甜蜜蜜的丝。 可梦里,她又好似知道这是梦。 小小的江南知越是甜丝丝,她就越是觉得心口涨的难受,直到承受不住,她睁开眼,从梦中醒来。 梦里的时间,总是过的很快,天已经亮了。 江南知呆呆的看着天花板,好一会儿,直到思绪彻底从梦中抽离。 她起身下床。 下了一夜雨,江南知推开窗,闻到了裹挟着树叶清新和淡淡泥土清香的雨后味道。 她爱极了,贪心的用力嗅了几口,才去洗漱。 洗漱完出来,她在卧室的单人小沙发上,看到了那件属于陆远安的西装外套。 第10章 :哭了 走过去拿在手里,江南知抿了抿唇。 这个时间,周宴应该已经走了,她得想想怎么还给陆远安才好。 拿着外套走出卧室。 江南知闻到了粥的香味,昨天在周家,晚饭她吃的拘谨,早早就饿了。 现在自然馋的很。 “张妈,早饭好了吗?” 她一边快步下楼,一边问。 楼下,张妈不知是不是在厨房没听到没有回应。 江南知没再出声询问,只有她和张妈在家时,她一向很放松,下了楼就往厨房里跑,头发披散着,穿了件白色的长袖连衣裙,身形纤瘦。 跑起来时身姿轻盈的像是随时都能起飞。 “哎呀,馋猫。” 厨房里,传来张妈宠溺的斥责声。 江南知撒娇回应,“好饿。” 她一惯最擅长的。 并没有离开的周宴,站在二楼,居高临下的看着楼下,从厨房走出来的两人。 张妈端着早餐餐盘,江南知眼巴巴的瞅着,手里的西装抱在怀里。 舍不得放下一样。 周宴眯了眯眼,走下楼,随着他下楼的动静,张妈抬头看到他,显然也是诧异的。 惊讶的喊了声,“周少。” 张妈这一叫,江南知倏地抬头,看到他时,目光有些怔怔的。 很难以置信的样子。 有多难以置信? 她一惯不是最期待早上还能见到他?每一次都是惊喜又幸福的表情。 让他厌恶。 今天却变了。 目光落在江南知手里抱着的西装上,周宴冷哼了声,自不量力。 等到他到了楼下,江南知已经早早的等着了。 “阿宴,要一起吃早饭吗?” 她问他。 期待的眼神。 周宴看了一眼,就觉得烦躁,毫不客气的冷声,“离我远点。” 江南知眼中一闪而过的失落,但她很听话,向后退了两步,尽可能的让周宴满意。 “阿宴。” 等她站到了自以为会让周宴满意的位置,再次叫他时,周宴已经开始朝外面走了。 江南知知道,周宴这是要走。 她自然不敢挽留的,只是看了眼手里的西装,她还是鼓起勇气追上去。 “阿宴,等一等。” 周宴腿长,步子又迈的大,江南知小跑才能追上,她到了他前面,转身面对他。 跑的有些急,稍稍有些喘,微微平复后,她将手里的衣服,往周宴跟前递了递,“阿宴,这是远安的外套,可以帮我还给他吗?” 江南知看着周宴的目光很认真,带着一点卑微的拜托,如果是她自己的衣服,她是不敢麻烦周宴的。 也知道他一定会拒绝,但手里的外套是陆远安的。 周宴最好的兄弟。 她想,他应当不会拒绝。 可她又猜错了,周宴不止拒绝了,态度还很恶劣,他将她递过去的西装外套,狠狠地扔在地上。 昨晚下过雨,院子并不干净。 江南知没料到周宴会这样,等到西装落地,她连忙慌张的跑过去捡起。 拿在手里,很爱惜的用手擦拭着外套上面沾染的泥污。 江南知越擦越觉得难受,不知道是委屈还是怎么,眼眶跟着就泛起了红,且有些无法自控。 她吸了吸鼻子,将西装抱进怀里,不想让周宴看到她这幅柔弱的样子,他不喜欢。 江南知低着头转身,往别墅里去,还没走出两步,就被周宴拽住了胳膊。 她身子孱弱,几乎不费什么力的就被拉着转了身。 来不及惊呼,下一秒,下颌被手指用力的捏住,脸也被带了起来,一抬眼刚好对上周宴漆黑的眸子。 周宴看着她,眼神又冷又嘲,“哭了?” 江南知下意识的摇头。 换来周宴的嗤笑,他居高临下的低头看她,眼底神色变得冷冽,语气也是,带着警告,“收起你的小心思,勾引远安你也配?” 第11章 :廉价 “我没有。” 江南知连连否认。 可周宴却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屑给她,将她推至一边,轻蔑道。 “这不就是你和你奶奶来江城的目的,嫁个有钱人,让你下半生衣食无忧,做个阔太太。” “不是的。” 江南知不想周宴如此误会她,上前一步,握住周宴的胳膊解释道,“阿宴,我和奶奶来江城,是为了你,不是别的。” “你当然不会承认。” 周宴冷笑,“毕竟,你们如今也只能逼着我。” “阿宴。” 周宴看她的眼神太冷了,冷的江南知受不了,“你别这样误会我好不好,我没有想要嫁个有钱人,即使你没钱,我也一样喜欢你,奶奶说,我们的婚约是从小就订下的,我从小就只喜欢你一个人。” “那你有没有问过我,喜不喜欢你?” 周宴反问她。 江南知一怔,随后低下了头,她的手指紧紧拽着周宴的袖子,不肯松手,就好似,只要这样握着,周宴就不会离开。 她的声音低低的,又带着一丝颤意,“奶奶说,你会喜欢我的。” “我不会!” 周宴否认的不带丝毫犹豫,他盯着江南知,一字一顿的同她说,“以前不会,现在不会,以后更不会,江南知,你最好还是收起你那点廉价的痴心妄想,我从来就不可能喜欢你。” 江南知的手突然就没了力,她想要松开周宴,却又舍不得,犹犹豫豫的挣扎中被周宴大力的甩开,她被甩的向后退了好几步。 刚刚站稳,周宴带着警告的声音就再次响起,“离我身边的人远一些,你最好明白,不止是我,他们都不可能喜欢你。” 周宴走了。 留下江南知失了魂一样的站在院子里,孤零零的。 张妈在别墅门口,看完了整个过程,叹了口气,她走出来,将江南知的一件针织开衫披在了她肩头说,“江小姐,很多人喜欢你。” 是吗? 江南知没有问出来,她沉默的转身,回到了客厅。 她总是这样乖。 即使很伤心难过的时候,也会吃饭,安安静静的,说不能浪费做好的饭。 这样乖的女孩子,又怎么会不讨人喜欢呢? 她也只是不讨周少喜欢罢了。 可不喜欢,不也一起住进这幢别墅三年了么?三年里,周少从来没有苛待过自己,他行使着他作为未婚夫的权利,却不允许江小姐作为未婚妻对他感情上有任何奢望。 不是要求,仅仅只是奢望,都不被允许。 作为照顾了两人三年的阿姨,张妈是偏向于江南知的,大概是女人更心疼女人吧,且江南知的年纪,和自己女儿一般。 作为母亲,张妈更是心疼。 倘若不是江小姐父母双亡,只有一个生病的奶奶可依靠,有人撑腰,哪能让她受这样的委屈。 -- 江南知吃完了早饭,张妈在厨房里煲汤。 今天,她要去医院看望奶奶,原本心情很好的,只是现在,她伸手捂了捂胸口的位置,她总觉得,她的心脏好似生病了,总是不可控制的觉得难受。 但又似乎习惯了,可以承受。 汤还没煲好,等待的过程里,江南知拿起了西装,用手机查面料,查是否能清洗,如何清洗,好在这件西装不是特别娇贵的材料,可以用温水手洗。 江南知很小心的按着网上的步骤,一点点的将西装搓洗干净,然后晾起,晾完还不太放心,检查了一遍。 等到她下楼,张妈刚好将汤装好。 江南知拿着汤去了医院,江奶奶住在医院的疗养大楼,江南知到时,她正在睡觉。 江南知将汤放在桌子上,搬了凳子乖乖的坐在江奶奶床边,奶奶睡的很香,只是年纪大了,病痛缠身,呼吸很粗重。 放在外面的手,斑斑驳驳,上面还有输液后血管壁破损留下的青痕。 江南知忍不住伸手握住,低头轻轻靠在上面。 那样的感觉,就像回到了小时候,她总是很贪念,回忆里的温暖幸福,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再感受到了。 来江城那年,她满心欢喜,没料到周宴会讨厌她。 眼眶有些泛酸。 “奶奶。” 江南知蠕动嘴唇,她闭上眼,将难过锁进眼中,无声的张了张嘴。 “我觉得阿宴,好像不会喜欢我了。” 第12章 :偷听 江奶奶在半个小时后醒来,睁开眼看到躺在她身侧睡着了的江南知。 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脸。 江南知睡的很浅,这样的触感一经感受就睁开了眼。 “奶奶,你醒了。” 看到江奶奶醒了,江南知脸上露出笑来,全然没有之前的难过。 看着她略显惺忪的眼睛,江奶奶道,“奶奶吵醒你了,还困不困?” “不困。” 江南知摇了摇头,转身去桌上拿鸡汤,用的保温饭盒装来的,汤里还滚着热气。 她小心盛了一碗出来,坐到奶奶床边,用勺子舀出来,细细吹温,递到奶奶嘴边,“奶奶张嘴。” 江奶奶配合的张开嘴,喝掉后说,“久久给奶奶喂的汤,真香。” 江南知嘴角上扬,有种被夸奖后的小小得意,很俏皮,“那奶奶要多喝一点。” “好。” 江奶奶配合的喝掉了一碗鸡汤,保温饭盒里剩下的,江南知盖好盖子,留着奶奶晚上喝。 等她做完这些刚回头,江奶奶就问她,“最近和周宴怎么样?” 江南知顿了半秒,说,“很好。”似乎担心江奶奶不够放心,又多加了一句。 “阿宴待我很好,很关心也很照顾。” 江奶奶果然露出欣慰的笑来,“奶奶说的没错吧,我们久久这么乖巧可爱,周宴一定会喜欢的。” 江南知点头,“嗯。” 江奶奶伸手握住她的手,指腹宠溺的摩挲着她的手背说,“这样就好,这样,奶奶即使撑不下去了,也能放心。” 江南知听了这话很难过,“奶奶,不许你这样说。”她无法想象没有奶奶的生活。 不敢想归不敢想,但江奶奶的身体,明眼人都知道,说不准哪一天人就走了。 江奶奶叹了口气,没有敷衍的说一些‘奶奶不说了,奶奶会一直陪着你’这样的假话。 她对没有自己之后的江南知的担心更甚。 放心不下的紧紧握着她的手,江奶奶道,“奶奶只有一个心愿,那就是在走之前可以等到你和周宴的婚礼,久久,周宴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娶你?” 没有,从来没有。 可江南知不能这么告诉奶奶,她说,“阿宴说,忙完了这一阵会考虑这件事。” “那就好,那就好。” 江奶奶再次欣慰的道。 江南知看着奶奶脸上欣慰的表情,突然很难过很难过,“奶奶。” 她张了张嘴,“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不嫁给阿宴会怎样?” “是周宴不想娶你?” “不是,是我觉得自己配不上他。” “糊涂!” 江奶奶正色道,“你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虽说周宴家家世好,但你要知道,当年要不是你爷爷拿命换了周宴爸爸的命,哪里还能有他周宴这个人,你们的婚约,是当初周宴他爷爷和爸爸亲自上门定下的,你不许有这样的想法。” 江奶奶表情很严肃,语气更是严厉。 她就是不许江南知这样想。 江南知到底是听话的,连连点头,“知道了奶奶。” 江奶奶松了口气,“你啊你,不是喜欢周宴么,嫁给喜欢的人有什么不好的?你不想嫁给周宴?” “没有,我想。” 江南知的回答连一刻都没有犹豫。 “那就别说什么配不配得上,在奶奶看来,你和周宴顶顶相配。” 奶孙俩又聊了些别的,最后,江奶奶困了,再次睡下,而江南知也到了回去的时间。 她从疗养院出来,穿过医院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到了住院部,再往前就是门诊大楼了。 只是,走至两栋大楼中间连接的后花园时,江南知没想到,她会遇到陈禾潞。 很近的距离,她在拐角这处,陈禾潞在另一处,没有看到她,此刻正将手里的便当盒,递给站在对面的男人。 男人穿着白大褂,很明显是个医生。 “学长,这可是我研究好久学的你们老家的家乡菜,你尝尝,如果味道有差,就罚你亲自教我。” 语调有些俏皮。 和江南知见到的在周宴面前的她很不一样。 医生背对着江南知,她看不清他的长相,只听他笑了一声,声音温和舒服,很好听,“这样看来,我只能给好评了。” 陈禾潞,“但我比较期待是差评。” 医生还没来得及开口,有护士站在远处叫他,“宋医生,有病人找。” 医生应了声好后,很抱歉的对陈禾潞道,“我得去忙了。” 陈禾潞朝他微微一笑,“那不打扰学长了,记得趁热吃饭。” 医生点头后,大步离开。 他一走,地方就变的空旷起来,同一条路,江南知原本想等陈禾潞离开后,再离开。 可陈禾潞没走,她站在原地,视线望向江南知的方向,皱了皱眉。 “江小姐,偷听有意思吗?” 第13章 :误会 江南知很尴尬,她并非有意,走出来同陈禾潞解释道,“我只是路过。” “路过?”陈禾潞看着她,眼里写满了不信任,“那为什么不直接走过而是站在那里?” 江南知只是下意识的停下了脚步,“我...” 她刚启唇,陈禾潞就站到了她面前,看着她,一字一句道,“江小姐不必视我为情敌,做出这样上不得台面的事,我没有要和你抢周宴,如果要抢,你做这些也无济于事。” 她笃定的语调,和高高在上的姿态,有些刺痛江南知。 即使从来不与人争辩什么,也忍不住开了口,只是声音软绵的没有什么气势。 “医院的路,我应该...可以走也可以停,我也...对你的事不太感兴趣,至于阿宴,他是我的未婚夫,三观正的女孩子,不会抢。” “周宴说你胆小懦弱又怕事,我看倒是未必。”陈禾潞扯了下唇,“你在周宴面前如何装可怜装柔弱我不管,但你不能欺负到我头上来。” “我没有欺负你。” 江南知急急道,原本白皙的脸被涨的通红,她自小连路边的流浪狗都舍不得欺负,又怎么会欺负人。 陈禾潞并不理会她说的,“你不承认也没关系,但我希望有一点你能清楚,死缠烂打喜欢我的人是周宴,你如果有什么不满,应该冲着周宴去,而不是我,希望这样的事,你只做这一次。” “我没有。” 江南知的脸涨的更红了,她不明白,为什么她明明说了她没有,陈禾潞却一定要说她有。 她自小就不是善言辞的人,此刻更是无力极了。 羞愤的感觉就像是被冤枉成了小偷,却无力辩驳。 而陈禾潞高高在上的神情,仿佛在审判她。 “陈小姐...” 当她好不容易再次准备反驳时,陈禾潞却直接转身,大步离开。 连辩驳的机会都没有给江南知。 —— 坐上车的江南知肉眼可见的闷闷不乐,心事重重的样子。 刘叔问她,“江小姐,遇到什么事了?” 江南知向来不愿让人担心,摇了摇头,刘叔道,“不开心的可以跟刘叔说说,虽然不一定帮的到江小姐什么,但刘叔很愿意安慰江小姐。” 在别墅,除了周宴,每一个人都喜欢极了江南知,也心疼极了。 江南知抿着唇,好一会儿,她终于开口,“刘叔,为什么他们都要误会我?” 这个‘他们’,不止是陈禾潞,还有周宴。 她真的很不解。 她的每一句解释明明都没有说谎,为什么他们就是不相信她? “有些误会可能是真的误会,但有些...”刘叔沉默了一下说,“可能有些误会并不能称之为是误会,他们明明知道是误会,却要故意而为,做实这个误会。” “可为什么要这样?” 江南知很茫然,她并不能理解这样刻意而为的误会。 刘叔说,“因为不是所有人都像江小姐这样单纯,愿意用最简单的心看这个世界。” 江南知垂下眼帘,似乎在认真思考分析刘叔说的这几句话。 刘叔透过车内后视镜看了眼后面的江南知,说了最后一句,“江小姐,对于那些不愿意相信您的人,您不必放在心上,要知道,总有一些这样的人,但也一定有人愿意相信您,就像我和张妈,我们都相信江小姐,因为江小姐是最人美心善的女孩子。” 这番话,驱散了江南知心里的不开心,暖暖的,唇边漾出一抹浅浅的弧度,她语调甜甜道,“刘叔和张妈,也是最好最好的人。” —— 回到别墅,江南知短暂的忘记了医院的不开心,直到周宴回来。 他今晚回来的比平时早很多。 江南知有些惊喜,听到外面车声进来,便小跑着迎出去,手里还拿着一个她正在扎线还未来得及放下的黄色毛绒小鸭子。 出去时,俨然忘记了早上的委屈。 对于周宴,江南知一直有很强的自愈能力,她总是上一秒还在难过,下一秒就会对他展露笑颜。 “阿宴,你吃晚饭了吗?” 回来的太早,江南知担心周宴没有吃晚饭。 周宴没有理她,大步走进别墅,江南知抱着小鸭子跟在后面,一直到了客厅。 周宴坐在了沙发上。 江南知将小鸭子放下,去给他倒茶,担心热,细细吹温才端到周宴跟前。 “阿宴,喝水。” 周宴没接,江南知注意到他脸色很不好,不敢烦他,将水杯放到茶几上。 抿了抿唇,想说什么,又不敢。 最后拿了小鸭子,准备先放上楼再说,刚刚走到楼梯口,周宴突然开口叫住她。 “站住。” 江南知一滞,转过身来,但不敢上前,周宴语气太差,她正在努力想她哪里又惹的他不高兴了。 就见周宴转过身来,一双檀黑如墨的眼盯着她,身上的黑色衬衣都跟着冷冽。 开口,一声质问,“谁准你去找陈禾潞麻烦了?” 第14章 :仙女儿 周宴很恼火。 江南知急急解释,“我没有去找陈禾潞麻烦,我只是去医院看奶奶,恰好...” 解释的话未说完,江南知的手腕被周宴大力握住,力道很大,她最怕疼,忍不住‘嘶’了声,清秀淡墨的眉拧在了一起。 “阿宴,疼。” 周宴并不理会,拉着江南知的手腕往外走。 “跟她道歉。”他说。 江南知想到了陈禾潞看她的眼神,脚步跌跌撞撞,她第一次面对周宴的要求挣扎起来。 “我不去,阿宴,我不要去。” 但她的诉求哪里又会被周宴在意。 他打开后座的门,将她推上去,转身走进主驾驶,车子疾驰离开别墅。 江南知像一个无法掌控自己意愿的困兽,被困在了车子里。 她的手腕很疼,上面一片红痕,她却没有去看,眼睛只定定的落在周宴的身上。 他的侧脸很冷毅,比他身上的黑色衬衣还要冷,一个人为什么可以这样好看,又这样冰冷? “阿宴。” 可即使周宴是一块冰,江南知仍然心存幻想,她忘记了刘叔说的话,努力的解释,希望周宴能够相信自己。 “我真的没有找陈小姐的麻烦,也没有欺负她,我只是不小心和她在医院偶遇,被她误会了,奶奶一直住在首医院的疗养大楼,我常常都去的,你知道的,我没有故意。” 她真的没有故意。 江南知多希望周宴可以相信她,可周宴没有。 他的声音毫无温度,“跟陈禾潞道歉!” 只一句,江南知如坠冰窟。 同样的一句话,解释前和解释后带来的杀伤力大不一样。 她终于想起了刘叔说的话,原来,周宴也是那个不值得她解释的人么? —— 江南知被周宴带去了陈禾潞工作的会所,当周宴将她带进满是他兄弟的包间,里面的人都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这是周宴第一次带江南知出来。 大家伙面面相觑,有点不敢相信,周宴这是转性了,觉悟了? 连陆远安都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但周宴一句话,就把他们拉回到了现实中。 “叫陈禾潞来。” 他对负责这间包间的服务员道,服务员点头走了出去。 大家不知道他这是要干什么,带了未婚妻来,怎么还叫陈禾潞进来。 有人小声道,“阿宴,这样不好吧?” 也有人跟着附和,“是啊,南知好不容易来一次,你别让人不开心。” 虽然周宴第一次带江南知出来,但这群人都不是第一次见江南知。 除了陆远安,他们和江南知的第一次见面是在周宴20岁生日宴上。 那年江南知18岁,刚从江南小镇的老家来到江城没多久。 他们之前就听说周宴自小定下的‘未婚妻’来了江城,都好奇的想见一见,跟周宴提了几次,都被拒绝。 当时看周宴不甚喜欢的样子。 他们都以为他这未婚妻是个又丑又土的乡下丫头,周宴看不上。 还宽慰他,‘没事,女人嘛,钱往身上堆再丑都能堆出花,不够洋气也没关系,找个造型师你还怕给她改造不过来了?’ 哪晓得,竟然是个看着就让人怜爱的小美人儿。 那晚生日宴,他们几个满场的逡巡周宴未婚妻,周宴这人实在不太够意思,一整晚都没见他把未婚妻带出来。 他们都以为人没来,挺失望的去院子里喝酒。 然后就看到院子最前面的角落里,一个穿着棉制白色连衣裙的女孩子,提着一个漂亮的灯笼,踮脚往墙檐的一处钩子上挂。 那灯笼漂亮的不得了,柿子红透时的颜色。 比灯笼还漂亮的就是眼前的人了,背对着他们踮脚时,被风吹着,裙摆向后飘,宽大的裙子也被吹的贴在身上,那小腰,看一眼都让人晕头转向。 等她挂好了灯笼回身,又白又精致的小脸,配着那一头随风飞舞的黑发,视觉效果拉满了。 男人本色,他们几个当即挑了下眉,打趣,“这是在周宴家院子里看到仙女儿了啊。” 都不是胆小,几个人一起上前去搭讪。 “妹妹,叫什么名字?” 江城的那些个名媛,哪个不是大胆的不得了,这位却是被他们吓了一跳。 低着头要跑,又跟个受惊的蚂蚁一样慌不择路。 他们觉得好玩,笑着道,“妹妹小心些,哥哥们不是坏人,你看着路,别摔倒了。” 偏话刚说到这儿,江南知还真就摔倒了,坐在地上,抬头看着他们,茫然又无措。 第15章 :教她做人 几个人知道吓到了人,也不敢去扶,唯恐吓的更狠,索性一起就地蹲下,看着江南知。 现在想想那画面,都还觉得好笑。 其中一个问,“妹妹,你哪来的,怎么以前没见过?” 江南知抿抿唇,似乎看出他们没恶意,小声小气道,“我以前也没见过你们。” 这回答,大家都乐了,觉得小丫头可真有意思。 又问,“认识周宴么?” 江南知点点头。 “你是他远方亲戚?专程来参加他的生日宴?” “不是。” 江南知摇了摇头,声音又小了几分,说,“我是阿宴的未婚妻。” “什么,你刚才说什么,你是阿宴的?” “未婚妻。”江南知道,声音很是乖巧。 他这话一落,几个人对视一眼,同时说了句,“周宴这小子太不够意思了。” 敢情不是未婚妻长的太丑不愿意带给他们见,是太漂亮防着他们呢。 自然是要去找他算账的。 只是那晚也挺不愉快的,他们原本就是打趣,说他藏了个仙女不肯介绍给他们认识,难不成是没自信,怕小姑娘见了他们就看不上他了。 谁晓得周宴,当着江南知的面就让她在他们里选一个,别死缠着他。 江南知当时就红了眼。 被周宴的姐姐周云瑶看到,劈头盖脸的对着周宴一顿骂,两姐弟吵起来,最后不欢而散。 那晚周宴连蛋糕都没切。 其实这事也不能怪周宴,他们那时候私底下也聊过周宴和江南知的事。 小姑娘就是长的再漂亮,再可人疼。 那周宴不喜欢也没辙,是不是? 跟个不喜欢的女人订婚,也难怪周宴脾气暴躁说话难听。 作为兄弟,自然也是向着兄弟的。 江南知刚来江城的那两年,周宴闹的挺凶,说什么都要把婚约解除了。 可谁都知道,这婚约是当初周宴爷爷和爸爸亲自上门主动跟人家定上的。 当年周宴爸爸二十出头,外出旅游,大夏天的,也不知道是太热,还是那块水太吸引人,跑去游泳。 哪曾想就溺了水,眼瞅着就要没命,江南知的爷爷跳下去救他。 然后,一死一活。 周家很内疚,说什么都要补偿一笔钱给江家,但江家的人没收,说是收了钱,江爷爷救人的性质就变了。 他们全家以江爷爷为傲,断不可收钱。 周家人尊重他们,这钱就没给出去。 再后来就是,江南知的父母外地工作过年回老家的路上,遇到暴雪,被一辆打滑的货车给撞了。 江父当场去世,怀孕八个月的江母奄奄一息撑到救护车赶来,最后死在了手术台上。 江南知是被紧急剖腹抢救过来的早产儿,身体很不好,出生的头一个月,江奶奶收到无数病危通知。 中间连医生都劝她放弃,一是机会渺茫,而是费用太大,但江奶奶不肯,卖了在大城市的房子,竭尽全力的要保住江南知。 也算老天显眼。 一个月后江南知身体好转,三个月后出院。 周家是在事后,才知道了这件事,那年周宴两岁,江南知六个月,周爷爷和周宴父亲抱着他,亲自去了江家,主动给两个孩子定下了婚约。 周父自然不同意,周爷爷也不同意,说是江家的恩情,他们必须得还,两家婚约既然定了,就万万没有毁约的道理。 周宴当时和家里差点闹掰,后来听说江南知主动找了周父和周爷爷,说要退婚。 他们当时还跟周宴说,江南知既然开口了,这婚肯定能退,小姑娘好说话也懂事,让他好好跟人做做工作。 这恩情要还,也不是只有结亲这一条路,实在不行,让周父周母认她做女儿。 周宴也多了个亲妹妹不是。 多好的方法,周宴竟然说他们是馊主意让他们闭嘴。 他们真闭嘴了,等着看他怎么解决,结果他的解决方式,就是把人给睡了。 这一睡,还解除婚约个p。 周家直接给两人单独在外置办了婚,让两人搬出去住培养感情。 他们也挺搞不懂周宴的。 不知道他到底想怎样,要退婚的是他,把自己弄的退不了婚的也是他。 既然结婚成了既定事实。 那你就好好对人家,可他又不,放着满心满眼都是他乖巧懂事的江南知不管,跑来喜欢个会所服务员。 陈禾潞,他们是不喜欢的。 也就周宴喜欢。 这女人除了一张不错的脸和高挑的身材以外,真看不出哪里好。 还特别的高傲。 把他们这群人视做只会吃喝玩乐的二世祖,觉得自己努力工作特别辛苦特别高人一等似的。 仗着周宴喜欢,常常不将他们放在眼里。 这要不是周宴袒护,他们早就教她做人了。 还是江南知乖巧礼貌,讨人喜欢。 第16章 :争气 陈禾潞来的很快。 敲门后她进来,端的是服务员的姿态,两手交叠放在腹部的位置,面对周宴低头礼貌询问,“您好,请问找我什么事?” 其他人对视一眼,嫌弃的眼神里,说的都是。 装的个什么劲。 可不装嘛,她跟周宴都多熟了。 周宴面无表情看了陈禾潞一眼,接着转向江南知,言简意赅两个字,“道歉。” 江南知的手紧紧的拽着两侧裙摆,薄唇抿成一条线,微微别过脸,不出声也不道歉,她从小就听话,但也总有倔强的时候,便是现在这般。 无声对峙良久。 最先没了耐心的是陈禾潞,她抬起头说,“抱歉,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说着转身,手刚握住包间门把手,就被周宴叫住了。 站住! 周宴语气低沉且冷,但他的眼睛是看着江南知的,那语气便显而易见不是针对陈禾潞而是江南知。 陈禾潞停下脚步,转过身,看向周宴,道,“江小姐无心道歉,而我很忙,实在没时间和你们在这里周旋。” 闻言,周宴转眸看向她,“不是你说,被我的人欺负了?” 陈禾潞皱了下眉,顾及别人看她的眼光,她纠正道,“周宴,我没说被欺负,我只是让你管好你的未婚妻。” “所以,我让她来跟你道歉,怎么,这样你还不领情?” 询问的语气,虽说周宴面对陈禾潞看起来比起江南知耐心不少。 但陈禾潞还是敏锐的从他这不易让人察觉的语气里,听出了几分对她的不耐烦,像是耐心耗尽前的最后一丝温柔,她要是再不领情,在周宴那里就是无理取闹了。 陈禾潞向来最会察言观色,将矛头转向江南知。 她说,“但很明显,江小姐并不愿意道歉。” 包间里的男人,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 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们同时皱起了眉,陈禾潞摆明了是要为难江南知。 不敢惹周宴是真,但看不惯陈禾潞也是真。 有人忍无可忍,说了句,“一上来就说南知欺负你,你倒是说说南知怎么欺负你了?” 陈禾潞脸色变了变,她自然知道,这群人是在替江南知说话,调整了下心态,她看向他们说,“这事你们应该问江小姐。” 最讨厌这女人说话满是套路的样子。 他们还真不信,江南知能欺负了她了。 直接就问江南知,“南知,你来说,你跟这个陈禾潞怎么回事?” 他们倒是亲疏摆在了台面上。 江南知就是南知,陈禾潞成了这个陈禾潞。 江南知能感受到他们对她的友善,紧抿的唇松开,解释道,“我没有欺负陈小姐,我只是在医院偶遇了陈小姐,被陈小姐误以为我偷听她说话。” “误以为?”陈禾潞听完呵了声,“你分明就是故意站在那里偷听,却一定要强词夺理说是我误会,江小姐,不是谁会装柔弱谁就说话有理。” “我没有。” 江南知有些急,她一急就容易眼红,眼一红就似乎坐实了陈禾潞说的装柔弱。 “算了!” 陈禾潞深吸一口气,妥协一样,“江小姐既然不愿意道歉,我也不想追究了,不然别人该说我欺负你了,总不至于,我和你在包间里比谁更会哭。” 陈禾潞说完,再次转身。 没有意外的又一次被周宴叫住,“不听了道歉再走?” 他这样说。 陈禾潞回头,满是深意的扫一眼旁边的江南知,反问周宴,“你觉得这个架势,我等的来这句道歉吗?” “我既然说了要给你一个交代,就不会食言。” 周宴声音很平静,就算是毫无温度的语气,在对陈禾潞时,也不会带上冷意。 但等他转向江南知,一切就都变了。 “道歉。” 很冷硬的两个字。 面对着微红眼眶的江南知,漆黑的眼底甚至生不出半点怜惜。 江南知很难受,眼眶更加酸胀,她生生忍着,不想做实那句装柔弱。 可道歉。 她说什么都不肯。 从小奶奶就教她要勇于承认自己的错误,但不是自己做错的事,打死也不能认。 小时候,她被人冤枉偷东西,就只是因为她有了一个漂亮的密码笔记本。 班里的女孩,指着骂她是小偷。 为她的笔记本和女同学的一模一样,而同学的不见了,她们咬定是她偷的。 因为她平时只用最便宜的本子,而这个笔记本是学校小卖部最贵的。 她被堵在厕所里,她们用水泼她。 让她承认自己是小偷。 她穿着湿透了的衣服回家,奶奶知道了,拉着她去学校,那天来了很多人,女同学的家长面对奶奶对她的控诉,气焰嚣张,咄咄逼人。 她现在还记得,他们说,‘她没有父母,没有父母教,谁知道会学成什么偷鸡摸狗撒谎骗人的样。’ 后来,这件事在小卖部老板掉出监控后,被解决。 可即使证明了江南知没有偷,女同学的父母也不曾对她和奶奶说一句对不起。 那天,她和奶奶回家的时候,天都黑了,奶奶牵着她的手,从桥上走过。 她问奶奶,‘她们为什么不肯和我们道歉?’ 奶奶说,“久久,不管别人什么样,你要记得,做错了事就要勇于认错,而没有做的事,打死也不能认,要给你自己和你爸你妈争口气。” 她争气。 她不道歉。 即使要求她道歉的人是周宴。 江南知紧抿着唇,迎着周宴的目光,她很坚定的摇了头。 这是江南知第一次忤逆周宴,她向来对自己逆来顺受,他还以为,她从不会说不。 周宴眯了下眼,“你确定?” 第17章 :心疼了 江南知心里颤了颤,她不敢去看周宴,低着头发出细弱蚊蝇的一声‘嗯。’ “很好。” 周宴扯唇,突然上前一步,江南知的脸被他掰了过来,被迫的对上他漆黑如墨的眸子。 周宴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她总是害怕的,害怕他生气,害怕他讨厌她...可想要避开这样的目光,却挣扎不脱。 “阿宴。” 她忍不住蠕动嘴唇,示弱求饶一样,“你弄疼我了。” 周宴捏着她下巴的力度或许不是那么重,可她自幼就格外怕疼,也试图用这样的方式,能让周宴心软放开她。 周宴无动于衷。 他就这么看着她,一字一顿的向她下达命令,“道歉。” 他今晚已经这样要求她好几次了,即使她拒绝。 “不要。” 极度委屈下,江南知忍不住反抗,可她太弱了,连反抗都伴随着眼泪。 随着她的眼泪,陈禾潞忍无可忍,“周宴,我都说了,不用道歉。” 随后她看向江南知,深吸了口气,说,“我不想,明明是我受了委屈,反倒成为一个恶人。” “你都说了,你受了委屈,她自然是要道歉的。” 周宴没有多说废话,他直接将江南知带到了陈禾潞面前,无视她的眼泪和委屈,沉声,“跟她道歉。” 江南知觉得此刻的她,好像被一万根针在扎着,周宴不信她,他只信陈禾潞。 为什么呢? 江南知抬眸看向面前的陈禾潞,陈禾潞也在看着她。 目光相对之时。 江南知有些怔怔。 比起自己控制不住眼泪的失态,陈禾潞看起来那样的坚强自信。 在她的高傲之下,江南知觉得此刻的自己就像一个小丑。 被衬托的一无是处。 低下头,江南知紧紧咬着唇瓣,她的肩膀在颤,眼泪在眼眶里无声打转。 她似乎明白,为什么周宴不信她了。 她是没用的人。 控制不住眼泪,可她有自尊,她没有装。 就像,她也没有欺负陈禾潞。 即使百口莫辩,她也不能道歉,她知道的,一旦道了歉,就会被认定。 就像嫌疑犯一旦承认自己是凶手,就会坐牢。 “我不要...道歉。” 带着哽咽的腔调,江南知回应着周宴。 周宴低头,看着江南知低下去的后脑勺,皱了皱眉,她是在反抗他么? 眼里的不悦未消更甚,还有这一丝他分辨不出的情绪,隐隐约约,让他心底更加不爽。 连带着语气又沉上了几分,“江南知,听到了没,我让你...” 这一次‘道歉’二字未出,江南知突然就抬了头,她的脸很白,白的毫无血色,面对着他时,连唇都在抖。 “我没有欺负她,我不要道歉,不要...” 从来细弱的声音,第一次有了力度,用力的像是使出了浑身的力度。 同时,也用力的推开了他。 江南知冲出包间的下一秒,陆远安忍无可忍冲到了周宴面前。 “周宴,你太过分了。” 面对陆远安的指责,周宴没有第一时间回应,他沉默着,像是还没从江南知的反应里回神。 “阿宴,你怎么能这么对南知,她可是你的未婚妻。” 直到另一人的声音响起。 周宴终于看向了陆远安,“远安。” 他扯了下唇,“你是再教我做事,还是...”话音一顿,周宴的眸子陡然凉上几分,“你心疼了?” 第18章 :绿茶 陆远安深吸了口气,扯着周宴的衣领逼近他,“你tm就是这么看你兄弟的?” 周宴扯开他的手说,“就是当你是兄弟,才提醒你,江南知是我的未婚妻,我和她之间的事,旁人插手不得,包括你,我最好的兄弟。” 周宴檀黑深邃的眸一瞬不瞬的看着陆远安,他单手插在兜里,面容沉静,昏黄的灯光下,整个人看起来深不可测。 陆远安凝了凝眸,好一会儿,说,“我们也只是关心你,怕你走错了路。” “不会。” 周宴答的干脆。 有了陆远安的前车之鉴,没人敢上前再说什么。 他们说不得周宴,但忍不住不说陈禾潞。 有周宴在,没人敢明着来,阴阳怪气却是可以,“陈小姐不用工作了么?怎么,是觉得你这委屈解决的还不够好?那真可以,南知已经难过的走了,大概是不能再回来向你道歉了。” 陈禾潞转头看向他们,表明态度一般,“我早说了不需要道歉。” 话落,多加一句,“这年头不是谁弱谁就有理,我不是不会哭,只是不屑,还有...” 顿了顿,她胆子颇大的道,“各位喝了这么多酒,需要点几杯绿茶解解酒吗?” “你!” 有人忍无可忍,已经要冲出来了,被旁边的人拽住,下一秒,陈禾潞转头,大步离开。 周宴没有追出去,他低头点燃了根烟,猩红烟火从指间燃起,他抽了一口。 才将目光转向兄弟们,“说够了?” “阿宴,你究竟喜欢这女人什么?” 周宴没回话,他顺势坐到了沙发上,伸手解开衬衣两颗衣扣,端起了面前的酒杯。 没喝,晃动着手腕在眼前摇了摇。 他手指格外修长,骨节根根分明,很漂亮的手,此刻却好似透着冷意。 不知是杯中的冰啤酒衬的,还是他微微低垂的眉眼,敛下的深沉给予的。 大家都有些怵他。 知道他这是不爽恼火了。 刚才问话的人被旁边的兄弟瞪了一眼,示意他别在惹周宴生气,问些不该问的。 但他们越这样,那位越不爽。 本来就是,陈禾潞那什么意思,摆明了说江南知是绿茶。 温柔的就绿茶了? 爱哭怎么了,不知道有个词叫泪失禁体质。 说别人绿茶的才真绿茶吧。 那位不爽,但周宴生气了,他能怎么办,忍下心头不悦,他主动示好,“阿宴,虽然我们不理解,但你喜欢,你喜欢我们没话说。” 周宴嗤了声,“没话说?”他扯唇,抬头看向这一群人,道,“既然知道我喜欢,你们刚才又是做的什么?” 他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搁下酒杯,带着警告道,“对陈禾潞,你们下不为例。” 众人,“....” 还能说什么,大家什么话都没说,各有心思的坐到了位置上,端起酒杯都喝不下去了。 没有心情,自然食之无味。 周宴也是,他抽完了手中的烟,就起了声,放下一句‘走了’就离开了包间。 “你们说,他是去找南知了,还是去找陈禾潞了?” 有人问。 “还用说。” 他们心里都知道,自然是陈禾潞。 这女人对付周宴有一套,他们觉得今天委屈的是江南知,但在周宴心里,怕不是陈禾潞。 这女人还真厉害。 不流一滴眼泪,仰着头,就能让周宴护着她。 第19章 :手帕 “我看有一天,周宴是要被她迷的连兄弟都不要了。” 有人忿忿。 “那这算什么,算咱们没用?一群人还比不过她一个。” “这要不是周宴,我肯定得给她点教训尝尝,md,小爷我还从来没因为个女人觉得这么憋屈过。” “你都觉得憋屈了,南知不得憋屈死了。” “你说她回家了吗?” “回了吧,她不回家能去哪,江城她也没地可去。” -- 江南知没回家。 这是周宴到家后才发现的。 张妈看到他回来,担心着急的就跑过来问他,“周少,南知...不对,江小姐呢?” 说话间还在朝周宴后面张望。 江南知是有本事的,区区三年时间,让一个朝他伸手拿工资的阿姨,一心只向着她。 周宴皱眉,不是因为张妈吃里扒外,而是... 江南知没回家。 她竟然,没有回家。 周宴理都没理张妈,他拿起手机,直接给江南知打了电话。 铃声在医院病房响起,江南知生怕吵醒了江奶奶,第一时间就挂了。 她看到是周宴。 周宴难得主动的电话,她却感觉不到欣喜。 她知道,他会骂她,会用沉沉的声音质问她,为什么不肯道歉。 江南知紧握着手机,低头靠在了奶奶旁边,隔着薄薄的被子她能感受到奶奶的体温。 她努力汲取着,想要安抚心脏深处的抽痛感。 明明从小不管遇到什么事,只要抱住奶奶,只要感受到奶奶身上的温度,再大的委屈和难过都会烟消云散。 现在却好似无济于事了。 还是这样的难受。 江南知伸手捂住心口,眼泪大颗大颗的落,呼吸间也带上了鼻音,她控制不住情绪,又害怕吵醒奶奶。 只能转身跑出病房,更不想被护士被任何人看到。 江南知跑到了医院后院,坐到了头顶有路灯的长椅下,抱着膝盖,将头埋在腿间,终于哭出了声。 她不用压抑了,没有人,她不必担心被说装柔弱,装可怜,没有人逼着她道歉,没有人指责她欺负人。 江南知放任自己哭了好一会儿,才开始抽抽搭搭的将情绪往回收,她的肩膀颤抖的很厉害,伴随着哽咽。 又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和,微微抬起头来,手臂跟着抬起,原本是想顺势擦掉眼泪的。 却在抬起头的时间,停住了。 江南知没有完全抬头,但她看到了面前递过来的干净手帕,她人一怔,顿觉不好意思。 竟然被看到了。 因为尴尬,她手指僵在身侧不断的收紧。 面前的手帕又向她眼前递了递,伴随男人温和好听的声音,“擦擦吧,用衣袖不太干净,也许会有细菌。” 这声音很熟悉。 江南知认出来,是那天和陈禾潞说话的...苏医生。 江南知下意识的将头抬起,看向了男人。 路灯灯光下,男人的脸朦胧又清晰,很好看,很舒服,也很...温暖,唇上挂着礼貌温和的浅淡弧度,他对江南知道。 “我只是恰好路过,你不用觉得尴尬,有时候压力大,我也会哭。” “是...是吗?” “当然。”男人道,“哭不丢人,反倒是很好的情绪宣泄的出口,拿着吧。” 像是被说服。 这一次江南知没有拒绝,她伸手接过了手帕,灯光下抬起的那张脸,小巧白皙又安静。 “很晚了,早点回病房休息。” 男人留下这句话后,离开了。 江南知听话的用手帕擦干净了眼泪,擦完后,她再次看向手中的手帕,深蓝色,材质只是摸一摸都知道很名贵,手帕的下方还有刺绣的s。 苏。 —— 江南知在医院走廊的铁椅上睡了一夜,期间,周宴没有再给她打过电话。 第二天醒来,身上有些疼,还有一些咳嗽。 江南知喝了热水,收拾好了自己,才走进病房去找奶奶。 第20章 :催婚 江奶奶并不知道江南知在医院呆了一夜,看到她这么早来医院,还有些惊讶。 “久久,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江南知说,“今天起的早,又想奶奶了,就早早来了。” “有时间多陪陪周宴,奶奶这里不用来的这么勤,护士和护工把奶奶照顾的很好。” “可是我会想奶奶。” 江南知走到跟前,握住了江奶奶的手。 “真是个粘人包。”江奶奶宠溺的笑了笑,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又停下,仔细摸了一把,道,“外面变天了吗?怎么手这样冷。” “刚洗了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 江南知有点心虚,不动神色抽回了手,好在奶奶并未多想。 只又关心的问她,“最近和周宴怎么样?” 这是奶奶最关心的事,几乎次次都会问这个问题,江南知的答案也一如既往。 “很好。” 她总归是不想奶奶为她担心的。 “既然很好。”江奶奶道,“我想和你周伯父周伯母一起商量下你跟周宴的婚事。” “奶奶。” 江南知一听,立马叫住江奶奶,“我和阿宴还不想这么早结婚。” 江奶奶皱眉,“又说胡话不是?奶奶上次跟你说的,你难道还没听进去?” “不是。” “听进去了,就听奶奶的。”江奶奶说到这儿叹了口气道,“奶奶年纪大了,身体到处都是毛病,住在医院也能感觉到自己这身子一天不如一天,昨天隔壁房走了个,大前天,1108的也走了,说不清哪天奶奶就走了,奶奶不怕死,只怕死之前看不到你结婚,没有安置好你,我哪有脸去见你爸你妈?又怎么能放心的离开,女孩子没有家,在外面会遭人欺负,嫁给周宴,在周家,有你周伯父在,没人敢苛待了你,奶奶也只有看到你进了周家的门,才能放心。” 可周宴不想娶她的。 结婚,不应该是两情相悦的么? 江南知垂下眼帘,好一会儿,她同江奶奶道,“奶奶,我想和阿宴先商量之后再说,您能先不给周伯父打电话吗?” 她太清楚。 若这件事,奶奶先给周伯父打了电话,事情定下了,再让周宴知道,他一定会生气。 生很大很大的气。 江南知喜欢周宴,很喜欢很喜欢,可再喜欢,她也明白,不能强迫别人做不愿意的事。 来江城前,她总以为,她和周宴之间的婚约,是两个人都愿意欢喜的。 直到看到周宴那样竭尽全力的反抗。 她才知道,他这样不喜欢她。 她也曾忤逆奶奶的意思,背着她偷偷去找周爷爷退婚。 她说,“周爷爷,我不想嫁给阿宴了。” 周爷爷问了她很多,是不是周宴逼她的,是不是周宴欺负她了...周爷爷让她什么压力都不要有,他会亲自去找周宴。 江南知全都摇了头,她说和周宴无关,她觉得周宴不好,不想嫁他了。 问她哪里不好。 她不知道,在她眼里,周宴哪哪都是好的,她喜欢他,便喜欢他的所有,可总要找一个理由的,她找了很久,才说。 “阿宴笑起来不够好看,不够温暖,我不喜欢。” 周爷爷心知肚明,却没有揭穿。 只问她,‘想清楚了没?’ 江南知点了头。 那一次,她以为她和周宴的婚约就会这样解除,难过了很多很多天,还生了病发了烧。 出院那天,奶奶同她说,‘不嫁给周宴也没关系,她和周爷爷已经有了别的商量和打算’。 江南知不知道他们商量打算了什么。 她只知道那天晚上,她在周家院子里,看到喝醉了的周宴,他坐在台阶上,低着头,脚下的啤酒罐东倒西歪。 她走上前,不忍他这样难过。 她告诉他,‘她不会嫁他了。’ 她想让他开心起来,可他不开心,盯着她说,‘她在玩他,整个周家都在玩他。’他说,‘他是人,他的路他想怎么走,他说了算,凭什么要被摆布。’ 那晚,周宴很生气,看着的她的眼睛充满了恨意。 江南知被吓到。 即使心里害怕的很,却依旧不舍得丢下周宴不管,她尽可能的宽慰他。 以后他的路可以自己走了,她真的已经找过周爷爷了,周爷爷也已经答应,会让他们退婚。 可周宴还是很生气。 他让她滚。 滚的越远越好。 他那样讨厌她,江南知不想在他跟前惹他嫌,她走了,回到自己的卧室。 奶奶说,再过几天,她就会从这里搬出去。 那时候周宴会高兴起来的吧。 只是后来,江南知搬出去了,却是和周宴一起。 如果那次他们顺利退了婚,是不是她就不用这么难过,周宴也能如愿和陈禾潞在一起了。 可是,一切都没有如果。 江奶奶答应江南知,给她和周宴商量的时间,但没有很长,“你要和周宴商量,就尽早,不要觉得不好意思催他跟你结婚,三年前是他酒后乱性,抛开你们的婚约不谈,这也是他该付的责任,女孩子的清白很重要,他要了就该知道自己需要承担什么。要是他不愿意,一直拖,奶奶会直接跟你周伯父商量。” 江南知只能点头应一声‘嗯’。 第21章 :丢脸 江奶奶的身体明显大不如以前了,醒来不过两小时,又迷迷糊糊的睡下了。 江南知原本想推她出去走走的,也只能作罢。 奶奶睡了,她却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站在走廊,又忍不住咳嗽。 只好去门诊开点药,开的是最常吃的几类,她对很多东西都过敏,就连吃药,都不能轻易吃自己没吃过的,说不准就会过敏,危险的还会呼吸急促,心跳加重,晕厥。 拿了药,江南知在热水区倒了杯水,就着吞下。 喝完了药,她很迷茫,不知道接下来,可以做些什么,就连手机里,除了周宴也无人可联系。 她不能联系周宴,也不想回家。 因为,她不想道歉。 将塑料杯丢进垃圾桶,江南知没有目的的往医院外走,走到诊所门口时,停下了脚步。 看着穿着白大褂走进来的男人,江南知连忙低头从包包里拿出昨晚他给她的蓝色手帕。 因为感觉到材质很好,她特意洗了,早上晾干便收进了包里,她想要还给他。 “你好。” 小跑追过去,江南知叫住男人后,礼貌的朝他点头,接着拿出手里的手帕。 “打扰,昨晚谢谢你,这个我想....” ‘还你’两个字未出口,突然有护士匆匆跑来。 “苏医生,205的病人伤口裂开了,血止不住。” “抱歉。” 男人很急,原本意识到江南知的意思,伸出的手也一秒收回,对她说了句抱歉,大步朝急诊室跑去。 不止是他,还有一些护士也在神色匆匆的往里跑。 江南知向后退了退,给护士们让开了路,然后将手帕小心折叠放进了包里。 她从医院出来,今天太阳很大,抬头看去会有些刺眼,江南知看了很久,最后才移开视线。 她太茫然。 离开别墅,离开周宴,离开奶奶... 她的世界就好像被遮上了黑布,什么都没有了,她不知道此刻的自己能做些什么,如果在别墅,她可以做她喜欢的玩偶,她的小黄鸭还没有做完,如果在医院,奶奶没有睡着,她可以陪奶奶聊会天,如果在周宴身边,只要看着他,她就不觉得无聊,很满足。 但现在,她只有一个人漫无目的的游荡在街角,直到路过一家书店才驻足。 江南知走进书店,书店很大很安静。 三楼的位置,有整面的落地窗,看的到外面的车水马龙,却听不到多余的噪音。 江南知选了一本书,点了一杯柠檬水。 她喜欢安静,也喜欢看书,比起书店的氛围,她更喜欢老家的,可以坐在河边,将脚泡进水里,清凉的水从脚边流动而过,痒痒的。 一本书的时间,江南知看完后饿了。 她忘了,她其实连早饭都没吃,将看完的书,还给前台,结账时,江南知突然注意到了前台摆放的招聘单。 她看了很久。 前台注意到,问她,“请问是有兴趣应聘么?” 江南知抬起头,点头的瞬间又变成了摇头。 “哦,这样。”前台笑了笑。 江南知结了账,走出来后,又忍不住返了回去,“你好。”她同前台道,“可以给我一个联系方式吗?” 前台,“当然可以,这个需要吗?” 从抽屉里拿出一张招聘单递给江南知,前台道,“在这里上班很舒服,一天六小时,月休六天,离医院学校和地铁站都很近,这边租房价格也很合理,如果有兴趣可以考虑考虑。” “好的,谢谢。” 前台的热情,让江南知很感谢,朝她笑了笑,接过招聘单。 书店外面有很多面馆,餐厅很少,江南知随意进了一家店,点了一碗清淡的素面。 等餐的过程里,她一直看着招聘单,她想要应聘,只有有些不敢。 她知道,周宴不会同意的。 三年前,她和周宴搬进别墅,周宴总是不在家,除了晚上会突然出现,江南知几乎见不到他人。 她太无聊,总是坐在露台上巴巴的往外张望。 不太开心。 后来张妈为了让她开心,说,可以找份轻松工作打发下时间。 她也觉得好,去了一家咖啡厅。 工作很轻松,环境很舒适,还有好些同事,年纪都和她差不多,她话少,但她们话多。 她常常听她们讲话,觉得很有趣。 她在咖啡厅工作了一星期,她性子慢热,没有和大家变的熟悉,但心情却很好。 同龄的年纪,她们拿她当小孩,说她腼腆又容易害羞,逗着特好玩,她常常会因为她们突然的一句荤段子脸红,她们变笑的更开心。 这样的开心,只持续了一个星期。 因为那天,周宴走进了咖啡厅,看到了她。 他说她,‘做这样的工作,给他丢脸。’ —— 想到之前,江南知眼底刚刚燃起的光,一瞬间熄灭,变的灰暗。 她的面上了,她吃着,吃不出来什么味道。 吃完了面,江南知又打算去医院了,只是刚走出面馆,就接到了一通电话。 周母打来的。 江南知看了一眼赶紧接起来,“周伯母。” “赶紧回家。”周母的声音有些急,“你再不回来,周宴就要被你周伯伯打死了。” 江南知匆匆赶回家,还没进客厅,就听到了动静。 “给南知打电话,不管她在哪,你去给我亲自接回来。”周父对周宴要求道。 “我不接。”周宴直接拒绝,“她既然走了,有能耐就别回来,要回也是自己回,我凭什么接她。” “你!” 周父明显气的不轻,“你还是个男人?南知是你的未婚妻。” “她不是我的未婚妻,她只是你们给自己找的儿媳妇,逼着我娶罢了。” “你...” 这一次江南知听到了皮鞭抽在身上的声音,以及周父的怒骂,“那也是我们逼你对南知做出那种事的?你不想娶,当初别做这种事,如果不是你,南知早嫁给你...” “江南知。” 周父话没说完,周宴突然看向门口,打断了周父,父子俩同时看过去。 江南知眼底茫然,脸微微发白,“你们说什么?如果不是阿宴,我早嫁给谁了?” 第146章 完结感言 想了想,这本还是要说一点什么的。 因为各种原因提前完结,导致构思里的很多情节都没有写到,这本原本就是全员be的设定,苏司禹的结局和原设定没有出入,只是交代的比较快。 南知的结局,原设定也是很不好的,现在的结局,是因为篇幅的原因,原定结局的情绪没到。那样写会比较突兀,让人不太理解。 也是有一点不忍心。 而关于周宴,他的结局,是跟着江南知结局的变化而变化的。 原定就不说了。 伶仃真的很遗憾,写渣男,纯渣男,第一次写,也没有做好太多的心理准备,写的过程里,很焦虑,也很自我怀疑,整个人处在一个非常负面的状态。 写的很痛苦,也很心累。 年纪大了,对于自己身体的在意程度,会比完成一本书更重视,所以选择了提前收尾完结,有点对不起追文的大家。 真的很抱歉。 —— 这个结局,对于这个故事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最后,南知的‘忘记’,也是纠结之下做的决定,大概是觉得一辈子这么长,不忍心看她郁郁寡欢的走完一生。 宁愿她选择性的‘遗忘’。 《伶仃》第146章 完结感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