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八零：这个姑娘有点辣》 第一章 穿越 清脆的鸟叫声不断传入耳朵，声音格外清晰响亮。 孟春桃被吵的头疼欲裂，烦躁的睁眼从床上坐起：“别吵了！再吵我就——” 愤怒的声音戛然而止。 鸟依旧在屋外欢快的叫着，孟春桃一脸懵圈的望着眼前陌生的一切。 破旧漏风的窗户，灰褐色的土胚墙，乌黑的房顶，凹凸不平的地面…… 视线下移，她坐的是黑漆漆的木头床，稍微一动，就能听得窸窣的细碎声响 手指往床下被褥一翻，里面的稻草全露了出来。 发黄的蚊帐被铁钩卷到床柱子边，细长的电灯开关垂落在床边。 啪嗒一声，灯亮了。屋内因点亮的钨丝灯晕染了一层黄色。 这是哪？ 一股剧痛突然从脑海中蔓延，带来许多陌生的记忆画面。 这是……穿越了？ 孟春桃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砸的头晕。 孟春桃是一个优秀的销售人员，每天的时间安排的很满，不是在攻克客户的路上，就是在学习充电自己。 为了拿下超难搞的大客户，她熬了两个月，才成功拿下大单。 为了奖励自己，孟春桃决定给自己放个假，好好的睡上一觉。 两个多月没睡好觉，即便是铁人的她也觉得难熬。 结果一觉醒来，她就占了别人的身子，成了另外一个人。 孟春桃为原来自己的身体默哀三分钟，才勉勉强强接受了自己重生到一九八三年事实，却不能接受原主的蠢。 根据脑海里的记忆，孟春桃得出结论，原主是被自己给作死的。 原主也叫孟春桃，自小与爷爷孟国强相依为命。 作为孟家的独苗苗，孟国强视为眼珠子，对其溺爱。 由此将原主养的又懒又霸道！ 原主爱上知青王大宇，孟国强得知逼迫两人分开。 原主不听，私下与王大宇有了肌肤之亲。孟国强知道后大怒，让王大宇跟原主定下亲事，却被对方要高考拒绝，说考上再娶。 这理由只有原主相信，之后王大宇考上大学不告而别。 原主名誉扫地，孟国强因此被气死。 而原主彻底被刺激疯了，疯癫跑出门，一脚踩空掉进河里淹死了。 “唉！” 孟春桃叹了口气。 她想不通怎么会有这么笨的人，一点都看不出来对方只是玩玩而已，偏偏她还就占了这人的身体。 命运呀，总是让人捉摸不透，又让人充满意外。 掉了漆的梳妆台就紧靠在床边，她抻手拿到一块镜子，镜子里出现一张很年轻白嫩的脸：柳眉杏眼，清灵秀美，眼睛里蒙着一层雾气。 她笑，镜子里的人也笑，她皱眉，镜子里的人也皱眉。 不管做什么动作，镜子里的人都跟她的表情一致。 孟春桃盯着镜子，半天没回神。 这脸可真好看！ 难怪原主自傲，的确是有几分本钱的。 孟春桃原来的身体，皮肤没这么白嫩，脸上也带点雀斑，模样嘛也就比现在的脸丑上那么亿点点吧。 女人爱美是天性，有了一张好看的脸，心里对原主的抱怨都少了许多。 “小桃，你醒了没？别再跟爷爷闹脾气，快来吃饭吧！” 孟国强的声音在门外乍然响起，轻声轻气的带着几分小心和讨好。 孟春桃松开镜子，肚子应景的咕噜一声。 原主与孟国强抗议已经绝食一天，将自己关在屋里，就为要和王大宇在一块。 孟春桃不是原主，没有非要跟王大宇在一起的心思，自然不会学原主继续绝食，乖顺的走出屋。 她的房间与孟国强的房间是对门，中间只隔了堂屋。 堂屋摆着橱柜、方桌长凳、洗脸架和蓄水缸，墙中央挂着一张毛领导画像和老式日历。 日历上，黑笔勾画着日期，83年6月8日，星期三。 不过是一眼，堂屋的一切已尽收眼底。 孟国强将碗筷摆好，见到她走出来，眼神蓦地一亮，黑瘦干瘪的脸上绽放出一丝笑意。 孟春桃垂眸坐上桌，早饭是红薯稀饭再配上一张饼子。 饼子是刚烙的，香气不停地往孟春桃鼻子里钻。 孟春桃忍住想要饼子一口生吞的冲动，扫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孟国强。 他的碗里只有三两块红薯，还有稀的不见米的稀饭。 孟春桃心里不是滋味，暗骂原主不做人。 吃不饱饭，将粮食都省给了孙女，还要干繁重的农活，气色自然不好。 难怪孟国强的气色那么差，脸是黑黄的，整个人瘦的跟麻杆似的。 原主也因此被养的好，毕竟不干啥活。 “小桃，饿了吧？你多吃点！” 孟国强见孟春桃紧盯着自己的碗，以为她要吃碗里的红薯，当即筷子就夹了最大一块要递给她。 “不要，您吃吧。” 孟春桃手捂住碗口，一阵暖意在心中流淌。 明明就吃不饱，孟国强还能笑着将碗里粮食递给她，一点都没计较原主跟他赌气的事。 孟春桃家里姐妹好几个，父母为了躲避超生想要个儿子，将她寄养在叔叔家长大。 自小她就懂得看人眼色，不敢多吃一碗饭，打扫卫生帮忙干活带叔叔家的孩子……即便如此，他们从来也没像孟国强这样慈爱的目光盯着她。 不过是刚相处一会，孟春桃已经代入进孙女的角色，又一次的埋怨原主。 不过不要紧，现在她成了孟国强孙女，她会让孟国强过上好日子的。 “饼子我吃不完，我俩分了吧。” 孟春桃将饼掰成两半，将大半个直接往孟国强碗里一丢，自己面不改色喝了一口粥吃剩下小半个饼。 过上好日子的第一步，得让孟国强吃好点。 孟国强看着碗里多出来大半块饼子被稀饭泡软，眼眶微热。 “小桃我够吃了，下次你别给了！你还在长身体需要……” 拒绝的话还没说完，孟国强扫了一眼屋外突然出现的人，面色陡然冷了下来。 孟春桃察觉气氛不对，诧异抬头，却看到屋外正站着知青王大宇。 也就是原主死心塌地爱的人，为了他不惜跟养了自己十八年的爷爷翻脸。 还没细想，只见他目光淡淡的投过来，随即转身离开。 孟春桃：“……” 怎么？还当她是原主呢？ 以为她会被这样的目光勾住，再傻乎乎的追过去嘘寒问暖？ 第二章 抓鱼 孟春桃心中吐槽一番就将这事抛之脑后，三两口的将碗里东西吃完，与孟国强打了声招呼，便往屋外走去。 通过记忆，孟春桃了解到家里现在的经济情况不容乐观，想到后面会发生些事情，赚钱的念头非常迫切。 至于男人什么的，只会耽误她赚钱的速度！ 她得好好了解一下村子，看能不能找到卖钱的东西。 83年当然也不止孟春桃一家穷，基本上家家户户都差不多。 改革的春风先在沿海起了波澜，还未全完吹拂到祖国的腹地，但现在却是最好的时代。 想到这里，孟春桃不由得摩拳擦掌，心情澎湃的想要在这个时代干出一番事业。 望着孟春桃走远的身影，孟国强眼里划过一层失望，幽幽的叹了口气，慢吞吞的吃着早已冷掉的早饭。 这村子叫沿河村，整个村子依河而建。 村里大多数人都住着土墙平房，只有极少数人家住着红砖瓦房。 孟春桃随性走着，路上遇到俩村民，她还在寻思着这俩人叫啥名准备打招呼。 结果那俩人直接拿孟春桃当透明人，头一偏，直接走过去。 由此可见，原主是多不受人待见。 孟春桃双唇抿紧，梨涡微陷，脸上不见任何失落。 只要不影响她的利益，无视就无视吧。 上辈子她面对过那么多客户，也不是谁都有好态度，最后还不都被她搞定。 孟春桃径直往河边走去，河边都是割裂成一块块的农田。 田里都种着水稻，水稻刚抽穗。极目眺望，一片翠绿。 越过农田，远远的就能瞧见大片的芦苇，风一吹，大片的芦苇迎风而动，场面壮观。 她加快脚步，快速走到跟前，看着大片的芦苇，心中盘算着。 芦苇叶可以包粽子，芦苇杆能编制东西，后者有一定技术难度，她不会。 思索的瞬间，河面上不少鱼探出水面，露出肥胖的身材，看的孟春桃直咽口水。 鱼啊，这个年代的鱼基本上都是纯野生的，口感肯定不错，反正是无主之鱼拿出去卖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这么想着，她调转脚步径直回家，她得回去找找捕鱼工具。 沿河村每家基本上都是有些捕鱼工具。 她刚到家，就见孟国强头戴草帽扛着农具准备出去。 见她回来，孟国强脸上划过诧异，随即冷声道：“你怎么这么快回来了？是不是那小子又让你回来拿什么东西给他？” 孟春桃被问的一愣，瞬间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原主常去找王大宇，对他掏心掏肺，恨不得把家里掏空了补贴他。 在孟国强眼里，她是有前科的，会这么想不足为奇。 孟春桃有些脸热，连忙撇清关系。 “不是的，跟王知青没关系。” 闻言，孟国强脸色一缓，“没关系就行，你在家里歇着吧，我出去一趟。” “爷爷，等等！” 孟春桃本还别扭，觉得喊不出“爷爷”这俩字，可真当喊出来也没想象中的不自然。 孟国强立在门边，转过头一脸疑惑： “小桃，怎么了？” “我刚刚去河边了，那里有不少鱼，咱们打点回来。” 最难的一步已跨出来，余下的话孟春桃很坦然的说出来。 孟国强眉头微皱，想到鱼刺多腥气做起来费油又不好吃，要不是没办法，一般人家都不爱吃鱼。 可看到孟春桃脸上的兴奋，孟国强也没多说，沉默地将身上的农具卸下，转身进屋找些捕鱼的工具。 将东西找好，大门上锁，两人直奔河边。 孟国强就带了竹子编的簸箕和俩水桶。 到了河边，孟国强一手拿着簸箕一手拎着水桶，慢慢的走进河里。 直到水与腰对齐才停住脚步，只在附近抓鱼。 河里的鱼看着多，却精得很。 别看它们活蹦乱跳的，感觉到不对劲，鱼尾一摆，直接游的很远。 每次只能抓个一两条鱼，有时候也落了空，孟春桃也不失望。 真要那么好抓，这鱼早就没了。 孟国强负责捕鱼，孟春桃负责把鱼放水桶里。 两人忙活一个多小时，带来的水桶才装满了鱼，两个水桶差不多装了三四十条鱼。 桶里的鱼都是孟春桃精挑细选的，鱼肉肥美刺少的，不适合的都被孟春桃剔除放了回去。 孟国强准备拎回家，却被孟春桃拦住。 “爷爷，趁着天还早，我们去趟县上把这些都给卖掉吧。” 这两桶鱼少说也有一百多斤，个个都精神饱满，要趁着他们还鲜活的时候才能卖上好价钱。 孟国强本还头疼，要拿这些鱼要怎么办，听到孟春桃说要卖掉心头微松，可随即脸色一变：“不行！这河是国家，你拿河里的鱼去卖，那不是投机倒把吗？” 前些年对投机倒把的人抓得很严，抓到就会有很严重的惩罚。 孟国强想到那些惩罚，他不由得缩了缩头：“这鱼要是吃不掉，就放些回去吧。” 孟春桃杵着没动：“爷爷，现在时代不同了，况且这河里的鱼算是无主之物，谁捞上来就算谁的。咱们只不过一下子捞多了怕坏掉，所以去卖掉，这算是产能过剩，不算投机倒把。” 孟国强被孟春桃的话绕的有些晕，可却听懂了最后一句话，他将信将疑望着孟春桃，最后还是选择了相信。 孟国强拿着工具道：“那你在这等一会，我去找村长开个条子。” 条子也就是介绍信的意思。 这年头身份证还没出来，出行都需要介绍信来证明自己，不管是出入县城住招待所还是买车票啥的，通通需要介绍信。 要是没有介绍信，被抓到会被当成盲流，会被遣返原籍。 孟春桃等了一会，就见孟国强推着板车走过来，板车上又多了两个空桶。 看到板车，孟春桃心中顾虑顿消，她原本还发愁这两桶鱼不管是靠徒步拎过去还是抬过去，到最后手都会累废掉。 两人又折腾一番，将又带来的鱼桶装满了鱼，接着又将四个鱼桶搬上板车。 孟春桃本想着自己来推板车，让孟国强休息会，可她使了半天劲，板车仍在原地。 “让我来吧，你哪能推的了这板车？” 孟国强笑着接过板车，微弓着腰，龇牙咧嘴的一使劲，板车跟着动了起来。 板车上除了四个鱼桶，还有秤和装过肥料的空蛇皮袋。 孟春桃手拿起蛇皮袋往鱼桶上一盖，旋即收回手帮着孟国强一起推车。 两人都闷声赶路，将近中午两人才到了县城。 第三章 卖鱼 沿河村穷，县城却有点经济底子。 这源于县上有两个大厂，肉联厂和袜子厂。 有了这两个大厂在，县里不少人都是有工作的。 有工作就代表有工资，有工资就代表有购买力。 “是去肉联厂吧？” 孟国强自顾自的说了一声，推着车子就往肉联厂那边赶。 然而没走半步，就感受到板车有股阻力。 回头一看，孟春桃正拽着板车不给走。 “不去肉联厂，咱们去袜子厂。” 去肉联厂都是奔着买肉的，哪里会把多余的目光放在她的鱼上。 袜子厂在县城西边，家属院就在袜子厂旁。 他们到时，家属院门口已经有些小摊贩在摆摊。 孟国强在看到小摊贩摆摊没事后，才真正信了孟春桃的话。 旋即，他面色复杂的瞥了一眼家属院，又极快的扫了一眼孟春桃，面不改色的找了个位置帮忙卸下板车上的鱼。 家属院门口有卖烤红薯的有卖馄饨的，还有些卖鸡蛋的，就是没有卖鱼的。 看到没有和摊贩卖的东西撞车，孟春桃松了口气，将鱼桶旁边的地铺蛇皮袋，秤放在一旁就算摆摊了。 孟春桃将摊子摆好，就开始大声叫卖。 “卖鱼咯！肉肥刺少还新鲜！” “看一看啦！多种鱼可供挑选，能做松鼠鱼糖醋鱼红烧鱼口水鱼蒸鱼煎鱼烤鱼……好吃不重样！” 孟国强被孟春桃这一波流畅的吆喝声给听愣了。 这年头出来摆摊做买卖就已经算是胆子大的了，没人大声吆喝，有人来买才敢低声交谈。 孟春桃的吆喝声算是异类，在一众不敢多言的摊贩中脱颖而出。 再加上人年轻娇俏，又能说会道，好些路人被孟春桃的吆喝给引过来。 “看看鱼呗！鳜鱼、青鱼、鲈鱼、黄花鱼、草鱼、胖头鱼都有，看看你喜欢哪一个？” 站在最前面挎着菜篮子的大妈围上来： “小姑娘，你刚刚爆那么多菜名，是真的不？这鱼真能做这么多菜？” 孟春桃笑着点头：“是真的，每种鱼都有每种鱼适合的做法。您看您要哪条鱼，我便宜卖您，还告诉您具体怎么做。” 市场上也不是没有卖鱼的，可还是第一次有人卖鱼还送做鱼的菜谱，听起来就觉得新鲜。 周边人听到这消息，也都看热闹的将孟春桃的摊子给围住。 人多孟春桃脸上也不见紧张，客气的跟人打招呼，嘴巴甜一点，价格自然也就打听清楚。 市价的鱼要0.1元一斤，这是四大家鱼的价格。像鳜鱼青鱼鲈鱼黄花鱼等，要0.15元一斤，而且还要粮票，要是农民自己抓来的鱼，不要粮票就0.18元到0.23元不等，具体的还得看鱼的品种。 孟春桃的鱼都是精挑细选过的，自然价格要往上浮动。 “您要是买一斤鱼呢，给您算二角三分钱一斤，要是买五斤鱼，给您算二角二分钱一斤，十斤鱼给您算二角一分钱一斤！” 众人被孟春桃的价格阶梯打的有点懵，大妈率先回神：“买那么多，怎么吃的完？” “您要是想吃新鲜的，可以先买个两条。今天吃一条，剩下的放水里养着，勤换水也能养几天。要是您能接受腌制的鱼，完全可以将剩下来的鱼腌了，放着慢慢吃。” 大妈被孟春桃的话给说服，当即买了两条鱼，刚好够六斤。 孟春桃收了一块三毛一分钱，主动抹去了一分钱的零头，还附带鱼的做法，大妈喜滋滋的离开。 其他人见孟春桃真的说了做鱼的法子，都一哄而上的挑鱼。他们不是为了做鱼的法子，就是纯粹的爱吃鱼。 买主挑好鱼，就由孟国强抓鱼上秤报数，孟春桃算账收钱再说些做鱼的方子，分工明确。 他们带来的鱼很快被抢购一空，孟春桃将钱都交给了孟国强。 孟国强将钱数了一遍，四桶鱼共有135斤，总共卖了28块4毛6分……啥时候赚钱变这么容易啦？ 这还都是无本的买卖，比种庄稼轻省多了。 他在田地里刨食，一年忙到头顶破天也就两百块左右，这还是风调雨顺庄稼收成满意的情况下，除此之外还得花一部分钱在种子跟肥料上…… 孟国强愣了会，还怕自己是在做梦，猛掐了大腿一把。 刺痛酸麻的感觉从大腿处直冲天灵盖，孟国强疼的龇牙咧嘴，好半天才缓和过来。 我的天，怎么这么能挣钱？ 还不是梦！ “小桃，你咋这么会卖东西？在哪里学的？” 孟国强回过神，才想起来问孟春桃这事。 平时在家里，他也没发觉孟春桃嘴巴这么利索。 周边小贩也都支起耳朵，他们要是学会了这项技能，说不定每天也能干净利索的回家。 孟春桃头也不抬的收拾东西：“您猜？” 这就是不愿意说了。 孟国强没作声，又将钱数了一遍，把钱塞给孟春桃： “这钱你自己留着，收拾好我们回去吧。” 孟春桃也没推辞，将钱收好。 钱放她这用起来方便，缺啥孟春桃就能立马买，用不着跟孟国强打报告拿钱。 折腾许久，孟春桃早饿了，走到馄饨摊前停下，要了两碗鲜肉馄饨。 路边的馄饨摊是不要粮票的，一碗皮薄馅足的馄饨才3毛。 馄饨是现吃现包，摊主是个大婶，只见她手指上下翻飞，一个圆滚滚的馄饨就包好了。 孟春桃拉着孟国强坐在摊子前，骨头汤的香味不停地飘过来。 孟国强局促的摆手，扯着孟春桃衣服要走，“不要了不要了，我们回家吃！” 孟春桃佯装没听到，直接递给大婶6毛钱，大婶边下馄饨边夸： “您老有福气啦！这孩子可真孝顺呐！” 孟国强只好坐回去，心却因孟春桃的动作涌出一阵暖意，嘴上客气道：“谢谢哈。” 馄饨下好后用笊篱捞起放入碗中，碗中再洒些香葱虾皮，再浇上一勺熬制许久的骨头汤，香味立刻激发了出来。 汤是清汤，馄饨是白白鼓鼓的，碗中热气腾腾。 孟国强望着送过来的馄饨，眼圈微红，他已不记得上次吃这样的精细粮是多久以前。 轻咬一口，馄饨皮就破了，鲜肉的芬芳瞬间在口腔里蔓延，再喝上一口高汤，那滋味真是绝了。 孟春桃也不是没吃过什么好吃的，只不过在这物资匮乏的年代，相比于早上的红薯稀饭，这已算是不错的美味。 还没吃上几口，一个满身补丁面色瘦黄的女人走了过来。 第四章 采购 “……爸？” 声音从孟春桃头顶上方传来，带着几分迟疑。 孟春桃抬头，见一个中年女人穿着灰色打补丁的衣服，面色蜡黄，站在孟国强前。 她整个人瘦的只剩下骨架，仿佛随时都能被风吹倒。 视线只在女人身上停留片刻，孟春桃就收回了视线。 是夏玉梅。 孟春桃面无表情的往嘴里塞了个馄饨，滋味难辨。 夏玉梅是原主的亲妈，在原主四岁时就不告而别。 当时，父亲因修大河堤坝意外去世。 那时，她也没这么瘦。 夏玉梅郁郁寡欢守寡一年后，在某个半夜不告而别。 孟国强带着原主去夏玉梅的娘家找她，却被骂了回来，两家彻底决裂。 痛失爱子的孟国强也因这事，还病了一场，为了照顾年仅四岁的孙女一直硬撑着不肯倒下。 夏玉梅多年来一直没出现，爷孙俩相依为命，谁都没再提夏玉梅的事。 夏玉梅怯怯开口：“爸……您老怎么来这了？是不是有事找我？” 低沉的声音含着几分小心。 孟国强闻言皱眉，讥讽开口：“怎么没事就不能来这？这地是你的，我连来都不能来？” 夏玉梅被训的难堪，目光扫过周围，连忙描补：“爸，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问问，要是有事……” 解释到一半，夏玉梅才注意到一直低头的孟春桃，惊诧中夹杂着复杂的情绪，喃喃开口： “这是小桃吗？……都这么大了。” 孟春桃垂眸，没做任何回应。 在这一瞬间，孟春桃想到上辈子的自己。与父母也在同一个城市，但是他们却很少来看自己，一心要生个儿子。 有了儿子以后，更是忘了她的存在，一心只为自己的儿子奋斗，而孟春桃为了生活不得不勤工俭学来养活自己。 即便后来她靠着自己的努力过上了不错的生活，可心底还是对父母的所作所为，仍有介怀。 “从你离开沿河村那一刻，咱们就没关系了，你也用不着叫我爸。”孟国强冷声开口，“你放心，不管我有没有事，都找不到你的头上。” 夏玉梅脸上尴尬不已，蠕动嘴唇，没出一丝反驳的声音。 静默半瞬，孟国强转头看向孟春桃：“这是你亲妈夏玉梅，你还记得吗？” 孟春桃没说话，扫了一眼夏玉梅，见她望着自己，面含期待，紧抓着菜篮。 “小桃，这些年过的还好吗？” 夏玉梅小心翼翼开口。 “哦，还不错！爷爷，我吃完了，咱们回去吧！” 无端的，一股闷气哽在喉头，咽不下吐不出，只能难受的卡着。 孟春桃木着脸起身，走到板车前，将其推走。 孟国强抬眼扫了下夏玉梅，微撇着嘴离开。 见到两人都走了，夏玉梅耷拉着眼皮，手指无意识的触碰到口袋，微愣，随即大步追赶。 “小桃，我知道这些年是我对不起你，这钱你收下，买点自己喜欢的东西。” 夏玉梅跑到孟春桃跟前，在口袋里掏出一把毛票往孟春桃兜里塞。 塞完怕她不要，连忙挎着菜篮跑开。 孟春桃停下板车，掏出一叠皱巴巴的毛票，目测差不多有两毛钱。 她看了眼孟国强，二话没说扭头去追夏玉梅。 别说她刚刚挣了几十块，哪怕没挣钱，这钱也不能要！ 夏玉梅虽跑开，但体力到底是比不过十几岁的孟春桃。 没几步，孟春桃就追上她，将她的钱塞回去：“我不需要你的钱！” 夏玉梅拉拉扯扯不肯要，眼眶泛红的望着孟春桃：“你拿着吧！我知道我这些年是委屈了你，可是我自己也是没办法……” 孟春桃不肯要，声音冷然：“这是你的事，我不想知道太多，你过好你自己的日子就行，不用管我！” 丢下这话，孟春桃头也不回的走开，这次夏玉梅没有再追上来。 孟春桃松口气之余又多了分莫名的失落感，再抬头见到孟国强正站着路边一脸微笑着等她，旁边放着板车。 微风骤起，这一幕稀松平常的画面却让孟春桃鼻尖发酸。 孟春桃大步跑向孟国强，情不自禁的伸手将他抱住。 一股热流在心口间涌动，孟春桃脸上不自觉换上笑容，失落感也不翼而飞。 孟国强枯瘦的手掌落在孟春桃头上，轻轻抚拍，柔声道：“傻孩子。” 随着孟国强摸头的动作，孟春桃心绪渐渐平稳，松开了手，别扭的看了一圈周围。 下午街头没什么人，只有零星的摊贩守在原地。 卖鱼那会，这些摊贩也都清楚她与孟国强的关系，也不怕被人误会。 孟春桃可没忘记这个年代，正是打击流氓罪最严厉的时候。 木头轮子的板车在接触地面发出沉闷的吱吱嘎嘎声。 孟春桃推车走在前方，孟国强亦步亦趋跟在身后。 两人去了一趟肉联厂。 肉已卖完，只剩下一些没人要的大骨头。 见状，孟国强眼里闪过一丝失望，见孟春桃杵着没动，忙开口：“这骨头有什么好吃的，咱们回去吧！” 孟春桃自然不肯乖乖听话，直接要摊主称了块大骨头，足足有两斤。 骨头不要票0.7元一斤，买回去熬汤，正好能给孟国强补补。 离开猪肉摊，孟春桃直奔供销社，买了油盐酱醋等调料还有十斤白面等生活必需品。 83年随着经济的发展，凭票购买的场景仍然存在，但没票也能进行加价购买。 孟春桃没票，只能加点钱买，这些东西共花了她5块1毛6分。 买完必需品，孟春桃看到有葵瓜子，嘴巴里开始分泌出上辈子吃过的瓜子各种口味。 她忍不住买了些，回头不光可以自己吃，还能制作好了出去卖。 她听过“傻子瓜子”中国第一商贩的故事，人家既然能成功，那她也可以跟着学。 孟春桃越想越高兴，熟的瓜子不要票四毛五分一斤，生的不要票三毛五分钱一斤。 孟春桃也不敢买多，只买个五斤生的瓜子准备试试水，又买了一斤熟的瓜子自己吃。 将这些东西付完钱，孟春桃兜也就剩17元3毛5分了。 第五章 回村 孟国强将买来的东西塞到了空桶里，上面再用蛇皮袋盖住。四个桶双排并放，板车还露着大片空白。 装完了东西，孟国强还在咕哝着“不该买这么多东西，有钱就该攒着，不能乱花钱”之类的话。 孟国强心里第一百次后悔没帮她收着钱。 孟春桃佯装听不见，闷头帮推着板车。 现在这年月，大部分人都很穷。 每天都计算着过日子，恨不得一分钱掰成八瓣花。 更别说村里家家户户都种着地，也都有开垦过的菜园子。 除了一些必需品，完全做到了自给自足的生活。 两人回到村时，天刚擦黑。 村里人基本都吃过了晚饭，时间太早睡不着，都喜欢三三两两的聚在门口聊天。 围聚在一起唠嗑东家长李家短，算是沿河村特有的亮点。 见他们推着板车回来，有两个人好奇的跟过去。 “老孟啊，今天你去哪了？怎么一整天都不在家？” 开口的是隔壁林桂花，五十多岁长相富态，是村里有名的长舌妇之一。 基本上她知道的消息，不消两小时，整个村里人也都知道了。 上辈子孟国强之所以会被气死，一部分要归结于原主不自爱，另一部分是因为林桂花的大肆渲染。 四周的人都知道了孟春桃做的丑事，孟国强自觉颜面扫地，又气又急怒火攻心，直接去下面报道。 想到这里，孟春桃不禁再度埋怨原主不做人，才会有后来的事情。 “我有事去了趟县里，你们都吃过饭了吧？” 深知林桂花的嘴皮子功夫，孟国强先把板车推进篱笆围的后院，才含糊的回了句话，便忙不迭转移话题。 林桂花上前两步倚着门，面露好奇的向后院抻着脖子说： “吃过了，老孟你车里放着什么东西，天黑乎乎的，看的不大清楚。” “是啊老孟，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么宝贝？” 林桂花身旁的田春芳也好奇的抻着脖子。 田春芳和林桂花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好姐妹。 田春芳偏瘦，与好姐妹林桂花一样，也是个长舌妇。 “没什么。”孟国强局促的摆手。 在林桂花和田春芳的眼里，就是心虚的表现。 “两位婶子来吃点瓜子。” 孟春桃突然插话，从兜里抓出一把瓜子分给两人，瞬间将两人的注意力拉到了瓜子身上。 林桂花和田春芳一脸惊喜，顿时双眼弯成月牙，连忙道谢，笑眯眯的接过瓜子。 平日里除了每日两顿饭，哪有什么可消磨的零嘴，这瓜子算是稀罕物了。 两人收了东西没舍得吃，小心翼翼放兜里，放之前还检查两遍兜里有没有破。 好东西都是带回去给家里孩子甜甜嘴。 见状，孟春桃又多抓了两把给她们。 “哎呦，没想到小桃你不光人长得漂亮，心肠还好！” “就是就是！人长得精神不说，还这么的体贴！哎呦，老孟啊，你可有福啦！” 收了东西，两人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不停地夸赞孟春桃。 几把瓜子拉进了双方关系，孟春桃与她们聊一会，轻松的围解了孟国强的困局，还不动声色的将话题引到知青王大宇身上。 上辈子她没有往县城转悠，只一心念着与王大宇在一起，今天还是他们正式在一起的一天。 而孟春桃今天故意离开村子，岔开那个时间点，也不知道会产生怎么样的蝴蝶效应。 听到王大宇的名字，林桂花笑容浅了些，眼里露出几分嫌弃。 “他还不是老一套，该干活不干活，就知道拿本书在那看！” 村里现在也就仅剩两位知青，可都是爱拿着书四处转悠，好彰显自己的知识。 对于田地干活却不是很积极，好在现在他们已经不吃大锅饭了，要不然得贴多少粮食进入进去！ 干活不积极，吃饭倒积极的很！ 田春芳满脸赞同，也跟着吐槽几句，才恍然想起一事，说道： “哦对了，我今天还看到王知青在你家门口转悠了两圈。春桃啊，他是不是有事找你？” 登时，三双眼睛直直射向孟春桃。 虽是天黑，视线受阻，但透过月光孟春桃依稀能感受到林桂花田春芳两人眼底的好奇，而孟国强则是一脸不快。 孟春桃先是怔愣了下，随即疑惑的皱眉，最后恍然大悟。 复杂的神情变化只在孟春桃脸上停顿几秒，但没逃不过林桂花和田春芳的眼睛。 心下大为好奇，不由催促：“是有什么事？” “说来我们听听！” 就连不远处的孟国强也支起耳朵。 众人的表现，孟春桃尽收眼底，嘴角极浅的勾起弧度，瞬间隐没，才不紧不慢的开口： “王知青是不是来找我还钱的？去年他找我借了三块钱买书。唉！那三块钱我攒了好几年了！” “什么破书要三块钱？猪肉7毛5分一斤，这三块钱都能买四斤的肉了！你就不该借！” 林桂花第一个发出不满的声音，看向孟春桃的目光都变成了恨铁不成钢。 这要是她女儿，这不得打的三天下不了床！ “难怪总见你老找王知青，感情是去要债？”田春芳豁然开悟，难怪之前总被她撞见两人一起，当时她还以为两个人有什么牵扯呢。 孟春桃点头，双唇抿紧，慢慢的垂下头：“可惜没要回来。” 低沉的声音含着失落，带着几分可怜的意味。 “你一个姑娘家的脸皮薄，说话轻声轻语，哪能要回来？！” 林桂花皱眉，摸着兜里鼓鼓的瓜子，自告奋勇的上前：“小桃按辈分来说，我也算你长辈！遇到事了，解决不了肯定是要长辈的！” “是啊，好歹我们跟你爷爷也是除了几十年的邻居，遇到事情怎么能不帮忙？” 田春芳秒懂林桂花的意思，紧跟着自荐。 两人默契非常，三言两句就决定了要去帮忙要钱的事情。 孟国强眼看着两人反客为主，一边拉着孟春桃出门，一边招呼他赶紧锁门跟上。 孟国强依言照做，接着跟着她们一起去了知青所。 第六章 去知青所 沿河村拢共有一百多个人口，三十几户人家。 房子也都是挨着建在一起的，唯独知青所是单独建立在村头西侧。 去知青所的路上，遇到不少正坐在门口纳凉的人聊天的村民。 孟家住在村里这么多年，基本上家家户户都是知底的。 每次遇见都会打声招呼，闲聊几句。 得知他们要去知青所，又不肯说明原因时，村民们都嗅到了一股不同寻常，自发的跟在身后看热闹。 没成想，这人是越聚越多了。 从他们家到村头西侧的知青所，不过两百米的距离。 从刚出发时的四人，到了知青所时，已经差不多聚了五六十人。 人多，自然就热闹起来。 他们刚到知青所，女知青林娇娇和知青王大宇就听到动静，一前一后从屋里走了出来。 自从高考恢复后，村里有条件的知青都走了，现在只剩林娇娇和王大宇两位知青。 突然到这么多人过来，林娇娇愣了一下，走到孟春桃身边，小声的开口：“小桃，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多人都过来了？” 往常这知青所算是沿河村最不热闹的地方，左右没什么人家，只有这一座孤零零的平房。 现在突然来了这么多人，林娇娇隐隐不安。 孟春桃眉梢微动，侧脸望着姿态亲昵的林娇娇。 林娇娇比她大一岁，梳着两条麻花辫，眼里满是疑惑，看起来单纯又无辜。 原主之前为了接近王大宇，也跟同住在知青所的林娇娇处好关系。 想着一会要做的事情，也不知道这林娇娇到底会有什么样子的反应。 林娇娇见孟春桃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奇怪的摸着脸道：“小桃，你怎么一直看我？是不是我脸上有东西？” 孟春桃摇头不语。 林娇娇只觉得今天孟春桃有些反常，她也不再多话，默默站在一旁。 明月高悬，天地间清朗朗一片。 王大宇站在门口，他带着眼镜，好一会才适应了外面的月光，才看清楚来了这么多人。 原本王大宇还在奇怪，为什么会突然来这么多人。 可当他目光在孟春桃脸上划过时，顿时将疑惑抛之脑后，心里只剩了不满和愤怒。 王大宇脑海浮现出早上去找她，她却没像往常一样过来的场景。 往常只需要一个眼神，孟春桃就能巴巴的跑过来，还自带干粮硬塞给他的那种。 今天迟迟没见到人，王大宇还以为她没看到。 为此，他还特意去孟春桃家转悠了好几遍。 结果，非但人没见着，门都还上了锁！ 这是防谁呢！ 王大宇气得头昏眼花连书都看不进去！（是饿的……） 想到这里，王大宇肚子就窝火。 家里粮食告罄，本想找孟春桃借点粮，回头等他有了再还回去。 没想到找不着人！ 王大宇也不是没想过找住隔壁房间的林娇娇。 但她同自己一样，也是需要孟春桃接济的。 遂王大宇没好意思找林娇娇借粮。 至于沿河村里的其他人，王大宇在这待了好几年，也算是看透了。 虽然沿河村民风淳朴善良，但要是借粮，那就是没商量了。 所以说来说去，就是得怪孟春桃！ 谁让她不在家！ 自己可是要高考的人，要是为此耽误了考试，她孟春桃赔得起吗！ 王大宇虽然气，也没忘目光在她身上搜寻两圈。 可搜寻了好几遍，也没发现到孟春桃身上有吃的。 在得到这个结论后，王大宇的怒气到达了顶峰，大步走到孟春桃前，不由得将心里话吼了出来： “孟春桃你还好意思过来？粮食呢，怎么粮食没有带过来？” 王大宇板着脸，理直气壮的开口。 孟春桃冷哼一声，直接气笑了。 她就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人！ 林桂花和田春芳一脸茫然，不是说钱的事情吗？怎么又扯到粮食了。 两人默契对视一眼，都没开口。 “王同志，你说什么粮食？我怎么不清楚，我家里还有你的粮食？” 孟国强从人群中走出来，声音满是讽刺。 王大宇脸一红，眼神微闪，声音小了几个度：“是借的粮食。” “王知青，我家没欠你什么东西吧？凭什么要给你带吃的？我是你爹还是你娘啊？村里是没分给你地？还是没分过粮给你？ 现在咱们国家政策好了，都开始搞包产到户了！只要你好好的种地干活，用不着担心没饭吃！ 结果呢？你一个二十岁的大男人居然好意思找比你小三岁的女人要吃的！简直是有脸没皮！ 之前我好心借你三块钱买书，你说等考完试就还我！现在这都多久了，你怎么还不还我！” 孟春桃的嘴巴像是个机关枪似的哒哒哒骂的不停。 骂完了人，孟春桃只觉神清气爽。 她仔细的盯着王大宇。 板寸头塌鼻子鼻梁挂着黑眼眶，普普通通的样貌，穿着白衬衫倒添了几分斯文气质。 即便是这样，孟春桃也没看出王大宇到底好看在哪里。 更何况嘴巴嫌弃孟春桃，倒是对她送的东西来者不拒，典型的口嫌体直。 怎么原主就对他那么痴迷，上杆子倒贴呢？ 这种人放现代，孟春桃连看都不会看一样。 自己又不是一文不值，干嘛还热脸贴冷屁股——讨嫌呢！ 孟春桃这番话犹如一块石子丢入池塘里，荡漾出阵阵涟漪。 过去几年的劳动，村里的人基本上都清楚王大宇懒惰。 不爱干活，一干活就找借口休息。 你说休息就休息吧，偏偏还趁着休息时候去看书。 高考开放好几年了，这么爱看书的王知青还没有考上大学。 这一点，也成为村里茶余饭后的谈资。 倒是有少部分人注意到了孟春桃伶俐的口齿，直接将王大宇给说哑火了。 孟春桃平日在村子里的存在感不高，很少出门见人，即便是出门也爱垂着头。 可现在的孟春桃，说话大声，条理清晰，一点都没怯场。 可谓是真人不露相，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对于这一点，站在孟春桃身旁的林娇娇感触更深。 第七章 得到借条 林娇娇歪着头看着孟春桃，这张脸明明跟过去没有任何分别，唯有性格千差万别。 她昨天还看到孟春桃追着王大宇献殷勤，没想到今天却突然翻了脸。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光是林娇娇心里有疑问，王大宇的心中疑问更甚。 王大宇是直面孟春桃炮仗似的骂声，耳朵和脑子一起嗡嗡的直响。 等反应过来时，王大宇刚好听到孟春桃提到的三块钱，脸上划过一抹不自然。 “不是说好等我考上大学再还你吗？现在急什么？” 王大宇反驳，声音小了几个度，明显的心虚。 “你去年就这么说了，要是你一直考不上，那这钱我还不能要了？我不管你什么时候考上大学，这钱你今天得给我一个交代，到底什么时候还！” 孟春桃态度坚决，村民都赞同的附和。 “王同志，这就是你不对了，人家小孟同志肯借钱给你，那都是为了革命友谊。你哪能一直拖着不还？你这么做，不就是破坏革命友谊了吗？” 一位上了年纪的村民开口，顿时让孟春桃头如捣蒜。 还是老同志会说话，直接将王大宇放在道德顶点上炙烤。 这年头一句破坏革命友谊，可是很严重的一句话。 王大宇闻言，脸色一变，连忙解释：“没有，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只不过我现在的确是手头有些紧，等我考上大学，拿了津贴再还给她！” “口说无凭，得立个字据！正好咱们村里同志来了不少，都能给我们做个见证！不管你这次有没有考上大学，你都得还钱！”孟春桃道。 经过几年时局动荡，高学历知识分子人才紧缺。 现在只要是考上大学的人，不仅不用交学费，还会有生活费。 大学毕业后，国家还包分配工作。 这年头的工作，那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纯纯的铁饭碗。 稳定的工资，城里的户口，还有商品粮可以吃。 正因为如此，才有很多人拼命的啃书，想要考上大学。 一旦考上大学，就不会拖累家里，甚至还能给家里创造收入。 也因为如此，大学也非常的难考。 考不上的比比皆是。 王大宇喉结困难的滑动，略微沉吟，没敢直接答应。 他的这般反应，在别人眼里就是心虚。 “王同志，小孟同志的提议也不过分，只是让你先签字据。况且人家都给你宽限时间了，你再不答应也说不过去。” 林桂花过来就是为了劝王大宇还钱的，现在听到孟春桃提到这事，连忙开始劝解。 “是啊，俗话说‘有借有还，再借不难’，要是大家都‘借钱积极，还钱不积极’，那以后谁还敢借钱啊！” 田春芳一语双关。 王大宇脸色涨红，田春芳的就差没直白点出来他还钱不积极了。 随着两人的开口，其他的人也都跟着附和。 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王大宇几欲站不住，想要逃开的冲动。 然而脚趾抠了抠鞋底，王大宇始终提不起勇气走开。 要是他现在走开，以后在村子里就再也没法子抬头。 别人提到他也都会第一时间想到，他是个连女人东西都还不起的软蛋。 念此，王大宇眼眶泛红，紧咬后牙槽，一脸受辱的表情。 见惯了王大宇一副高不可攀的样子，骤然见到他受辱的表情，孟春桃只想笑。 她竭力忍着，一双大眼睛憋得水汽氤氲，带着雾气，双颊晕染了菲色。 在清朗的月色下，更是平添了几分蛊惑。 王大宇不由得滚动喉结，忘记了屈辱，声音不受控制的从嘴边溢出，答了一个“好”。 王大宇这么快答应这个条件，是孟春桃没想到的。 接下来就是王大宇回屋找纸，写了借条凭据。 接着在众人的见证下，两人都签字画押。 孟春桃拿着借条反复的看，借条是写在一张废旧的报纸里，且将边缘空白裁剪下来，在这上面的写的。 因地方狭窄，字迹只能写小，但还是能看清楚的。 在这物资紧缺的年代，孟春桃也就不要求什么了，只要能给她这个凭据。 且要别人看到知道这个凭据，那样的话，也不再会有人会误会她与王大宇的关系。 拿到了东西，孟春桃自然不做多留。 主角一走，一众村民也就散了。 王大宇站在原地许久未动，暗自后悔他不该同意写借条协议。 林娇娇倚在门口，望着半天未动的王大宇，忍不住开口。 “既然东西都写了，也都交出去了，再烦恼也没有用，还是进屋去吧。” 听到林娇娇关心的语气，王大宇原本苦恼的心情，骤然消散不少。 他转过身，扫了一眼林娇娇，才迈开步子进了屋。 知青所的房屋格局跟孟春桃家差不多，一左一右两间房，他们各占一间。中间堂屋，至于厨房是在堂屋后面搭了一个小棚子。 看着王大宇坐下来，林娇娇先是安慰了一番，接着又将话题引到了孟春桃的身上。 “王同志，你是不是得罪孟同志了？为什么她对你的态度，突然变化这么大？” “不知道，我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一提到孟春桃，王大宇就想到刚才孟春桃咄咄逼人的模样，烦躁的抓着头发。 他甚至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做错了，让她突然变化这么大。 一点都不知道给自己留面子。 见状，林娇娇也不再多问，丢下一句“我回房间了，你好好休息吧”就走了。 孟春桃回家后先将借条收好后，熬着骨头汤，边将买来的东西归置好。 孟国强见孟春桃回来后，就一直忙活着不停。 他几度想要帮忙，都被孟春桃给拦住，只让他休息。 一股热流不断的往胸口涌动，孟国强也一直咧嘴直笑。 他的孙女真孝顺！ 两人都十分默契的不再提王大宇。 在孟国强看来，孟春桃既然能做到这个地步，肯定是想好了以后不再过多接触。 这也算是了了他的一桩心事。 早该这样做了！ 虽然听话的晚了点，但是结局他很满意。 孟国强是个闲不住的，坐了一会又到孟春桃边转悠。 见孟国强不愿意休息，孟春桃也不再勉强，只能随他了。 第八章 炒瓜子 趁着熬汤的时候，孟春桃另起锅灶，准备来炒瓜子。 炒瓜子是个技术活，孟春桃以前没做过，只能一点点的试了。 虽吃过猪肉，但也知道猪跑。 曾听人说过，炒瓜子最好跟沙子一起炒，这样炒瓜子才容易炒的均匀，不容易糊。 要是没有沙子，用盐炒的也一样，只不过炒过的盐就不能再吃了。 沙子和盐这两样东西，都可以反复炒的。 沙子一般都在河床底部，那里水深危险。 孟春桃也不愿意为了一点沙子就去冒险，直接选择了食盐来炒。 孟春桃非常想得开，这盐权当是投资了。 再说了，两毛钱一斤的盐，她还是赔得起的。 锅烧热以后，孟春桃倒入一斤食盐进去，小火翻炒食盐。 接着倒入一斤的瓜子，不停的翻炒。 这就很考验人的细心程度和耐心。 要是翻炒的不及时，瓜子就容易炒的不均匀。 孟春桃也怕把握不住火候，就让孟国强一直试吃瓜子。 直到吃到有点脆的时候，孟春桃将火灭掉，用锅的余温不停的翻炒。 等凉下来，才将锅端起把瓜子倒在筛子上，筛子下垫着一层布。 将筛子抖动几次，小颗粒的盐都顺着筛子里的缝隙掉了下来，掉在布上以后能继续用。 孟春桃将盐收好，尝了颗瓜子，带点咸味很香很脆。 虽然和买来的瓜子吃起来，有稍微的区别。但第一次能做成这样的口感，孟春桃很满意。 瓜子是在院子里炒的，空气中都飘散着瓜子香味。 “爷爷，你把这些瓜子散给邻居们尝尝鲜吧。” 孟国强点头赞成，东西在院子里炒的，肯定瞒不过邻居，倒不如散些出去，至少能博个名。 念此，孟国强把刚炒好的瓜子都端出去。 等到孟国强回来的时候，碗里的瓜子已经空了，身上抱着些邻居送的回礼。 譬如自家种的大蒜啦、青椒啦、茄子什么的。 而孟春桃的目光却停在孟国强胳肢窝夹的一叠报纸上。 孟国强顺着孟春桃的目光看去，笑了下，把其他东西放好，把报纸递给了孟春桃。 “这是村长给的。” 孟春桃笑着接过旧报纸，原本她还发愁这瓜子怎么包装去卖。 现在有了这些报纸，问题自然也就迎刃而解。 刚炒好的第一锅瓜子已经分完了，孟春桃将剩下的瓜子分了几次炒完。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后面的炒的瓜子火候掌握的不错，吃起来都是咸咸脆脆的，越吃越上头。 孟春桃不敢吃多，这些瓜子都是要拿去卖的，要是吃完就不好了。 将炒好的瓜子收好，锅灶刷洗干净，熬的骨头汤也差不多了。 孟春桃揭开锅盖，热气腾腾，骨头汤的香味也顺着热气飘了出来。 孟春桃往汤里加了盐，另起锅灶下了点面条。 这面条是孟国强一早做好的挂面，平时都舍不得吃，都是锁在柜子里最深处。 但孟国强今天高兴，加上孟春桃想吃面条，也就同意从柜子里拿出来点。 反正今天也从供销社买了十斤的面粉，等吃完了面条也能重新做。 孟春桃下好面条，用筷子捞入碗中，再浇上两勺刚熬好的骨头汤。 面条的香味与骨头汤的香味碰撞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新的香气。 孟国强将碗里的热气吹散，先喝了点热汤，满足的半眯着眼，一直咧着嘴巴笑。 满足啊！ 孟国强吃的很慢，每一口都会回味半晌。 一碗骨头汤面愣是给他吃出了海鲜鲍鱼般的滋味。 孟春桃一早就吃完了，坐在一旁等着孟国强。 见他吃完还意犹未尽的模样，又给他成了一碗汤。 孟国强嘴上说着不要了，汤到手又开始慢慢喝了起来。 “明天还要抓鱼不？” 看在这碗汤的份上，明天他能再多抓个两桶鱼。 “抓，不过用不着那么多，就抓个两桶鱼就行了。” 孟春桃盘算着这卖鱼也不是长久之计。 一来她没有固定的下家来消化这些鱼，二来她自己不会抓，得全依仗孟国强。 家里还有田地等着孟国强伺候，他也没有办法把心思全都放在这上面。 等过段时间农忙双抢，孟国强也没有办法再继续抓鱼。 孟春桃将这些顾虑说出来，孟国强手挠着头皮，半晌没说话。 这毕竟都是事实。 “那你打算怎么做？”孟国强问。 “就先这么着呗，走一步算一步。爷爷，我想跟村长家租自行车，你说能行不？” 村里就村长孟国川家有一辆二八大杠，去县里镇上都是骑这辆车，但更多的时候是放在家里。 她想趁着村长不用车的时候，用车去卖东西，能省时间也能少走些路。 再者，她并不是白用这个车，而是打算以租车的形式借用。 然而孟春桃刚提出了这个想法，就遭到了孟国强的反对。 “小桃，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村长家那车也是买了一百多块钱，平时都用布擦着车子，爱惜万分。 万一你用了车子，结果不小心摔坏了车子怎么办？咱们怎么赔得起？ 做事还是脚踏实地的好，踏踏实实的咱心里也安稳。” 孟春桃的租车念头，因孟国强意味深长的一段话给打消了念头。 确实，借车不是一个小事情。 这些事情得提前考虑好，虽然她今天赚了些小钱，在动辄需要上百块的自行车面前，那是不够看的。 见孟春桃不再打自行车的主意，孟国强也不再多说什么。 既然借不了车，那就努力赚钱，以后自己也买一个！ 念此，孟春桃又充满干劲！ 反正她还年轻，还有机会！ 想通了这点，孟春桃就开始包炒好的瓜子了。 包瓜子的东西就是用村长送的旧报纸，孟春桃先是将报纸裁成小块，接着小块报纸卷成圆锥状，然后倒入瓜子，最后折叠包好。 看似繁琐，多做几次，速度也就上来了。 孟国强看了一会，也开始动手帮忙。 爷孙俩忙活会，就把剩余的几斤瓜子都打包好。 孟春桃将小份的瓜子称了一下，重量都在一两左右，没什么误差。 她将包好的瓜子都放在笸箩里，做好这些孟春桃要去刷碗，却被孟国强抢着干完。 孟春桃只好洗洗睡了。 奔波劳累了一天，孟春桃倒床就睡，一夜无梦。 第九章 独自上县城 第九章 翌日。 孟春桃醒来后浑身酸疼，双腿犹如灌了铅，完全不想动弹。 大概是昨天跑了太多的路，睡觉休息一夜肌肉还没恢复过来。 孟春桃从来没走那么多路，光是县城来回就快四十多里路。 路走多了，脚都起了泡。 不过昨晚她已经将水泡挑破，休息一夜已经不太疼了。 咬着牙给自己做了好一番思想建设，孟春桃才起床去梳洗。 刚梳洗完，就见孟国强头戴草帽，肩挑着俩水桶回来。 孟春桃走近一看，俩水桶里都装着鱼，差不多二十来条。 “你这么早就把鱼给抓回来啦！” 孟春桃一脸惊讶。 这得多早起床？ 昨天晚上孟国强比她睡得迟多了，居然还能早起床！ “是啊，我天不亮就出去抓鱼，想着早点把鱼给抓了，省得你多跑一趟。” 孟国强笑呵呵的放下鱼桶，又洗了下手，道：“早饭都做好了，吃完了就去县里吧。” 昨天一天赚了那么多钱，孟国强兴奋一宿没睡。虽然钱不在他身上管着，但他也见证了这个时刻。 况且昨天也算是风平浪静，没人抓投机倒把更是让他放了心，就想着能多卖点就多卖点。 要不是孟春桃昨天说了，不要抓那么多，孟国强就能把自己家桶全拿去抓鱼。 要是都卖掉了，那可都是钱。 现在孟国强一想到鱼，就控制不住的咧嘴笑。 早饭照例是稀饭配饼子，与昨天不一样的是，稀饭稠了很多，饼子也大了不少。 孟春桃照例将饼子对半分，快速的将自己那一份给吃完，就去收拾东西。 孟国强望着碗里多出半份的饼子，脸上表情柔和了不少，三俩下将东西吃完，转身走向院子帮忙。 “我够吃了，你下次不要再给我了。”孟国强将鱼桶拎上板车，继续道，“你今天一个人去县里可以吗？要不，我还是陪你去吧！” 孟春桃摇头，笑道：“不用，我自己可以的。你要是陪着我，家里的田怎么办？过段时间就要双抢了，你还是得看好田。” 闻言，孟国强不再说话，紧锁眉头。 这的确是个问题。 孟春桃检查一遍要带的东西，确定没问题后，双手紧握着板车把手，咬着牙使着劲往前走，板车轱辘开始动了起来。 孟国强帮忙搭把手推出院子，又帮忙推出了村。 要不是孟春桃喊住了他，估计孟国强能一路帮忙推上县城。 “你真的可以吗？要不我帮你送到县城再回来？”孟国强一脸不放心。 “不用不用，今天车子比昨天轻多了，我可以的！” 为了表现孟春桃真的可以推动，她特意让孟国强松开手，自己推了一段距离。 孟国强见孟春桃能推的动，这才肯让孟春桃一个人推着板车走，而他站在原地看了好长一段时间才肯离开。 见到孟国强终于走了，孟春桃才松了口气，停下板车坐在板车边休息。 休息个几分钟，孟春桃继续推着板车赶路。 孟春桃一路走走停停，走了3个多小时才到县城。 走到袜子厂家属院门口，孟春桃一眼就看到自己多了个卖鱼的竞争对手。 对于这事，孟春桃早就预料，也没有太多的情绪。 卖鱼并不是孟春桃特有的权利，她能卖别人自然也能卖，大家全凭本事做生意。 孟春桃仍在昨天位置摆摊，刚将东西摆好，就见昨天买过鱼的大婶走了过来。 “小姑娘，看不出来你小小年纪厨艺还挺有天分的，昨天我家那口子一直夸我烧的鱼好吃呢！”大婶忍不住笑出了声。 “大婶才是有厨艺天分的！不是我夸你，我不过是说了一遍，你就能做的好吃，这不是天分是什么？” 大婶被孟春桃捧得脸颊通红，笑声不断。 她蹲下身，看着笸箩上包好的瓜子，问：“这是什么？昨天没见你卖啊！” “大婶，这是昨晚现炒的瓜子，很香的，你尝尝？”孟春桃说完拆开了一个包好的瓜子，倒在笸箩上。 大婶也没客气，拿了几个吃了起来。 “味道真不错，又香又脆，这怎么卖啊？”大婶问。 “一毛钱一筒，你要几筒？我给你拿。” “给我来个两筒吧。小姑娘我姓葛，你怎么称呼啊？住哪里啊？” 葛婶递过钱，接了瓜子也没走，就开始打探孟春桃的情况。 “葛婶，我姓孟，住沿河村那里。” 孟春桃客客气气的回答。 连续两天葛婶都是孟春桃的第一个客户，她的态度自然不会差。 没过会，就见葛婶朝着孟春桃身后招手。 孟春桃偏过头，就见几个与葛婶年纪相仿的女人过来。 她们看了看鱼，又看了看瓜子，最终还是将目光放在了鱼身上。她们问了价格，还想让孟春桃便宜点，又说鱼刺多肉腥什么的。 孟春桃只是笑而不语。 “同志，在你这买鱼，你还像昨天那样教人怎么烧吗？” 其中一人见孟春桃始终不说话，忍不住将心里疑问问了出来。 “教的，你先挑个鱼，每个鱼都有合适的烧法，我都跟你说。” 得到了孟春桃肯定的答案，几人放下心，各自挑了鱼。 孟春桃称好收钱后，跟她们说了一遍做鱼的方法。 几位大婶买到鱼，拿到菜谱一脸高兴的离开。 唯有葛婶没走，她笑眯眯的看着孟春桃，道：“小孟同志，你有没有对象啊，我娘家有个侄子挺不错的，高高大大的，人又帅气……” 说了一会，葛婶才将她的意图暴露出来。 她看着孟春桃，真觉得哪哪都好。 模样能拿得出手不说，能赚钱，性格又好，关键还会那么多好吃的，谁要是娶了她那就是享了大福了。 葛婶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要是能预定下来这丫头最好！ “葛婶，谢谢您的好意了，我暂时还不想找对象。” 孟春桃干脆直接的拒绝了，当前这情况，她也没心思找对象，只想好好的赚钱。 “真不用看看吗？成不成无所谓的，就当多交个朋友。”葛婶仍不死心劝说。 孟春桃笑着摇头。 见状，葛婶叹了口气，说了句“要是你打算处对象就跟我说，我娘家侄子真的不错，可以带来相看。” 丢下这句话，葛婶才走。 没一会，又有人来问鱼，主要还是问买鱼送菜谱这事。 得到肯定后，那人才买了鱼，临走前在孟春桃的劝说下，又买了两筒瓜子。 大概是昨天卖鱼闯出了点名气，今天但凡在她这买鱼的人，都会问声菜谱的事情。 有菜谱的加持，孟春桃二十来条的鱼卖的很快，瓜子也顺带的卖完了。 第十章 夏玉梅帮忙 孟春桃照例吃了碗馄饨，又去供销社买了五斤的瓜子，还买了一把大剪刀。 剪刀是钢刃的，比同样钢刃的菜刀便宜，它只需要3块钱。 出门在外，买剪刀只图个心安防身，孟春桃并不希望真的能用上。 走出供销社，孟春桃又去了县里的百货公司。 她将板车放在门口，直接拎着在供销社买的东西就进去了。 百货公司比供销社大了不少，关键是在这里可以买到自行车！ 孟春桃仔细计算过，卖鱼是无本利的。 今天卖了51斤鱼，到手的利润差不多是11块2毛1分。 4斤的瓜子经过包装后，卖了3块9毛钱，到手的利润能有2块5毛。 利润虽然不大，可苍蝇再小也是肉。 孟春桃不怕钱少，只要能坚持下去，总能积少成多的。 换个角度想，这时候的工人工资一个月差不多也就二三十块钱，而她一天就能赚个十二三块，已经很了不起了。 孟春桃走到卖自行车的柜台，柜台后面是比地面稍高的台子，台子上摆着三辆自行车。 都是比较受欢迎的自行车品牌：凤凰、飞鸽、永久。 孟春桃一看价格，顿时垮了脸。 最便宜的自行车也得一百五十多块，这得还是有票的情况下。 自行车是稀罕物件，要是没票价格至少得二百以上。 而她现在能动用的钱，撑死了也就是二十几块！ 连零头都不够！ 她如果能维持住现状的收入，至少得坚持半个月左右，就能提一部自行车。 也就是说，她还得继续步行推车半个月以上。 就算攒够了钱，买了自行车，她又得成为穷光蛋了。 孟春桃只郁闷了一小会，去猪肉摊那称了一斤肉，郁闷的心情才得以平复。 孟春桃信奉钱是赚出来的，也是省出来的，但是不能过度的省。 特殊时期，为了攒钱买车，一切从简，但不能亏待了胃和身体！ 尤其是她现在每天得靠着一双脚走这么多路，肚子还没啥油水，可不得好好好好补补。 毕竟领导说过：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多跑半个月就多跑半个月，她权当锻炼身体了！ 回到家时，孟国强已做好了饭，见她买了肉回来，心疼的说了句：“花这钱干嘛，得省着多好。” 孟春桃笑着打哈哈，将肉洗净切块，做了顿红烧肉。 热气腾腾，香气扑鼻，就着菜吃，孟春桃直接干了两大碗饭。 饭后孟春桃继续进行炒瓜子之路。 炒完了瓜子，孟春桃叮嘱孟国强明天早点喊自己起床，她要跟着一起去河边抓鱼。 说完这些，孟春桃才肯洗洗睡。 第二天晨光未亮，孟春桃就听到了孟国强喊她起床的敲门声。 她应了一声，连忙穿戴整齐，快速洗漱完就拿着箩筐与剪刀跟着孟国强出门。 到了河边，孟国强开始慢慢下水抓鱼，依旧用着簸箕和水桶这两样工具。 孟春桃则在岸边薅着芦苇叶。 马上就要端午节，芦苇叶能包粽子，虽只能在节前卖一波，但孟春桃也不肯放弃这商机。 后世有公司专卖过节前的食品。 比如中秋节的月饼，人家就做节前那几天，就能赚上差不多一年的钱。 孟春桃也不奢求别的，就希望自己能在节前发波财，让她能早点骑上二八大杠。 想到这里，孟春桃的劲头更足了。 翠绿的芦苇叶还带着露水，看起来十分的新鲜。 孟春桃薅了一箩筐的芦苇叶，才堪堪停住了手。 以孟春桃为中心，附近半米之内的芦苇荡，除了比较小的芦苇叶还有芦花还在，稍大的叶子都被孟春桃薅秃了。 至于艾草，孟春桃知道进县城路上，有个小山坡长了不少的艾草。 这还得益于孟春桃昨天的走走停停，路上休息时发现的。 艾草地与平时走的路有点距离，不仔细看很难被发现。 没多久，孟国强抓完了鱼，两人一起回家吃早饭。 孟春桃的早饭也就是烙了两个大饼，方便吃也顶饿。 这是孟春桃特意要求的，不然每天走那么多路，还没走多久肚子里的食物就被消耗完了。 孟国强也理解，特意抓好鱼回来现做的饼。 和往常一样，孟春桃也让孟国强跟她吃了一样多的饼，要不然孟春桃就不肯吃。 抵不过孟春桃的坚持，孟国强只好又幸福又窝心的吃完俩饼子。 今天孟春桃起得早，出门的也早。 经过两天的长途跋涉，虽然走多了路，她的脚仍然会疼，但身体已经渐渐开始习惯这样的状态。 速度上，也比昨天稍快一点，需要休息的间隔时间也变长了一点。 走到长了艾草的小山坡那，孟春桃拿把剪刀走近，对准艾草杆子咔咔一通剪。 不过是几分钟，孟春桃剪的艾草合抱起来快要有她腰粗。 把艾草放车上，孟春桃继续推着车子往县城里走。 孟春桃起得早出门的也早，路上也没耽搁多久，九点多她就到了县城。 依旧是在老位置摆摊，孟春桃将东西摆好，才得空观看四周情况。 今天摆摊的人数明显比前两天多，品类也更加丰富些，不过孟春桃算是在其中卖的种类最多的。 “这艾草和芦苇叶怎么卖？” 孟春桃刚坐在小马扎上，就有人来问价。 “艾草两分钱一根，芦苇叶十片两分钱，你要多少我给你拿？” “六根艾草，三十片芦苇叶。” 孟春桃连忙低头数了六根艾草，三十片芦苇叶递了过去。 生意来了，又是要买鱼又是要瓜子，还有要艾草和芦苇叶。饶是孟春桃做事麻利，忍不住急的出了一层薄汗。 艾草和芦苇叶最麻烦，孟春桃是早上现采的，都得一个个数好数量给人。 数量给多了还好，要是少了免不了被人给说。 她恨不得自己像章鱼一样，多长点手才能应付当前的情况。 “慢慢来，大家别急，你要什么，我给你拿。” 一人走到孟春桃身边，不断的安抚着买家。 孟春桃扭头一看，发现是夏玉梅，她正抓着一条客户需要的鱼在秤。 孟春桃抿唇未语。 有了夏玉梅的帮忙，孟春桃身上的担子多少轻松了些，但仍忙的四脚朝天。 两人卖了一个多小时，才结束了这兵荒马乱的情况。 这时艾草和芦苇叶已告罄，只剩些鱼和瓜子。 孟春桃和夏玉梅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第十一章 攒钱 第十一章 没了顾客，孟春桃和夏玉梅面面相觑，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中。 孟春桃想开口说句谢谢，可那两个字像是卡在了喉咙里，怎么也吐不出来。 真要是一般人，孟春桃也不会这么纠结，肯定大大方方的道谢，哪怕请吃顿饭都不为过。 毕竟，真的是帮了孟春桃大忙。 可这人换成了夏玉梅，孟春桃就纠结了。 夏玉梅不是一般人，她是自小抛弃了原主，十几年来都没去看过原主，原主对她还是有情绪的。 这一点，孟春桃深有体会，她的亲生父母也是这样丢下她，然后不管不顾一心只为照顾儿子。 在没有儿子的时候，努力奋斗造出个儿子，有了儿子以后把他们的一切都贡献给了儿子。 他们很少来看望孟春桃，即使是见了面，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终，他们就只会跟叔叔客套一番，说些辛苦给点钱什么的。 但对孟春桃，属于无言以对。 孟春桃每次面对夏玉梅时，都会想起把她丢在叔叔家的父母，感到浑身不自在。 同样不自在除了孟春桃，还有夏玉梅。 刚才人多夏玉梅反而能放开手脚说话，现在没什么人，她面对孟春桃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见到孟春桃投过来的目光，夏玉梅身体不由地紧绷，心猛地悬了起来。 “我刚刚看你被那么多人包围住了，怕你忙不开所以才帮忙的。我……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夏玉梅干巴巴的解释一句，不等孟春桃有所反应，匆匆离开。 孟春桃微抿着唇，心中滋味万千。 走了也好，最起码不用面对着尴尬，她也不知道该以什么态度面对夏玉梅。 孟春桃正胡乱的想着，没注意到朝她走过来的葛婶。 葛婶依旧挎着菜篮，一脸惊讶的望着孟春桃。 “小孟同志，你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早？这什么东西都卖完了？” “葛婶好，是艾草还有芦苇叶，不过都卖完了。要是您需要，我明天留点给您。”孟春桃笑着解释。 “你今天还卖艾草吗？哎呀我来迟了！那说好了，你明天得留点给我，过节家里就需要这东西呢！”葛婶猛拍大腿，一脸懊悔。 她正琢磨着要买这两样准备过节呢，一听孟春桃这话，顿时放下心来。 虽然与孟春桃没见过几次面，但她就是很合葛婶的眼缘。 又闲聊几句，葛婶将剩的两条鱼买完才离开。 早上带的东西除了瓜子，也都算卖干净了。 孟春桃没守在原地，推着车子四处兜售，差不多半个小时左右，才将剩下的二十几包瓜子卖完。 瓜子没有第一天好卖了。 孟春桃打算只卖节前一波瓜子，节后就不卖了。 天气热了，瓜子吃多了容易上火。 孟春桃称买了些必需品，推着车子打道回府。 到家后将今天的收入给算了一下。 46斤的鱼卖了10块1毛钱，5斤瓜子卖了4块9毛钱，艾草和芦苇叶总共卖了16块1毛9分钱。 刨出了成本，差不多能有28块左右的收入。 虽然每天走的很累很辛苦，可看到实打实的钱，身体上的痛苦瞬间小了一半，心里满满的满足。 这都是血汗钱，愣是让她一分分赚出来了。 孟春桃没说大话，桌子上钱堆积在一起很有视觉冲击感，但大多是毛票，还有些甚至孟春桃没见过的分票。 钱都堆在一起，皱巴巴的。 一旁的孟国强看着钱，那是笑的合不拢嘴。 感觉这几天就跟做梦似的，孟国强每天把田地里活干完，饲养的鸡鸭喂饱后，剩下的就是在家等着盼着孟春桃回来。 回来后的第一件大事，那就是一起数钱。 他见证钱一天天的多起来，那种自豪感就别提了。 哪怕钱不放在他手里，他也觉得高兴。 他的孙女真厉害，真能挣钱！ 高兴的不止孟国强，孟春桃也很高兴。 要是每天能稳定这个收入，她能提前好几天买自行车了！ 有了自行车，她也能去更远的地方看看，不像现在只能局限于县城。 孟春桃不是没考虑去省城，只不过省城实在是太远了。 她去一趟县城都得花三个多小时，还不算回来的时间。 省城得更远。 不过省城也更大，赚钱的机会路子也更多。 按照她走路的速度，估计天不亮出发得到傍晚才能到省城，一来一回太费时间不说，她带去卖的东西估计也不新鲜了。 要是有了自行车，时间肯定能缩短至少一半，也不用这样一直走走停停，能省去不少烦恼。 这样想着，孟春桃想要买一辆自行车的愿望更强烈了。 孟春桃她打算这几天得多薅点芦苇叶和艾草。 一旦过完节，这东西也就卖不掉了。 反正他们村芦苇叶多的是，艾草她今天也只薅了一小部分。 县城里的两个大厂，职工得有上千人，在孟春桃眼里，这就是有上千份需求量。 自古以来，每逢端午节就有把艾草插门头的习俗，以祈求驱邪避邪，保佑家庭平安的意思。 除了这个，艾草也能做些吃的，比如艾草饼还有艾草糍粑之类的，这都是需求！ 更不要说粽子了，包粽子你得有包粽子的材料吧？ 况且每家包粽子不会只包一个，要不然也不够吃。 包完粽子做好会送点给交好的邻居，邻居也送点自家做的东西作为回礼。 这是礼数，也算是人情世故。 就像孟春桃炒好的瓜子，送些给邻居，邻居也送些自家的东西作为回礼。 随着端午的临近，孟春桃的艾草和芦苇叶卖的如火如荼，连带着鱼和瓜子都跟着好卖。 孟春桃每次忙不开的时候，夏玉梅就会默默出现帮忙，等到孟春桃能忙开手的时候她就走。 母女俩没什么话，不过等夏玉梅要走的时候，孟春桃从兜里掏出五毛钱递给夏玉梅。 见到钱，夏玉梅连连摆手不肯要。 她是自愿帮忙的，并不是为了钱。 可不管夏玉梅怎么推辞，孟春桃仍坚持要给钱，并扬言如果不愿意收钱，以后就不用来了。 故此，夏玉梅只得收下钱，心里感动明白她这是补贴在自己。 第二天夏玉梅会来的更早，一直帮忙着。 这两个人搭在一起卖东西，也被有心人给注意到了。 第十二章 夏玉梅被打 因今天是端午，卖东西的速度格外快了些。 孟春桃去了卖猪肉摊贩那，桌子上卖的肉早已告罄。 好在这几天孟春桃已和卖猪肉老板混熟，她早就打了招呼给她留了些肉和骨头。 “总共三斤肉，两斤排骨，还有一斤羊肉。”猪肉老板笑着开口。 “谢谢朱老板，端午安康啊！” 孟春桃递过钱，说了几句祝福话，推着车子回家。 路上，孟春桃又采了点艾草回去。 回到家，孟春桃撸起袖子开始做吃的。 这端午节是孟春桃穿过来的第一个节日，她也想趁这个节日，让爷爷多吃点好的。 这几天孟春桃天天买肉荤回来，孟国强黑瘦的脸上多了几分血色。 粽子是前一天晚上做好的，粽子馅孟春桃放的是排骨，到时候蒸熟就能吃。 孟春桃正在做的是艾草青团，先将艾叶洗净切碎，接着捣出汁水，混入面粉里。揉好成团，最后压扁，蒸好就是充满端午节味道的青团。 孟春桃又做了红烧狮子头，先将猪肉洗净切碎，又加入葱姜蒜碎末盐酱油搅拌上劲，再捏成团，下油炸定型，接着捞起文火清蒸，再烧点酱汁一浇。 香味鲜味一同激发出来，香的不得了。 除了这些，孟春桃烧了盘葱爆羊肉。 孟国强在一旁帮忙，嘴上的笑容就没停止过。 过了这么多次的端午节，就今年的端午节菜是最丰盛油水最多的 特别是红烧狮子头，那是实打实的肉丸，每个有婴儿拳头大小，没有加一点荤菜，吃上一个就能十分的解馋。 孟国强想着，嘴角分泌出了口水， 做好后，两人分别送了吃的给邻居和亲戚，送的东西都是艾叶做的青团和粽子，只有村长家还多了份狮子头。 孟春桃送的是村长家。 说起来村长也是跟孟家也是沾亲带故的，村长孟国川是孟国强的堂兄弟，六十来岁头发半白，精神头却很好。 “孟爷爷好，这是我做的狮子头还有青团粽子，请你们尝尝。”孟春桃笑着开口。 孟国川扫了眼手上的东西，眼里划过一丝吃惊：“这么客气干嘛，这太丰富了，你还是带回去自己吃吧。” 也难怪孟国川吃惊，别人家送的东西要么用一个盘子，要么用一只碗。 不会像孟春桃这样的，直接端着两个盘子的吃的。东西堆也实在，一个挨着一个，没什么空隙。 别人家送来的东西，三五个就不错了，一个与一个之间相隔太平洋那么远，哪里会像孟春桃这样的实在。 这倒是让孟国川不好意思的收东西。 “平时孟爷爷对我们多有照顾，这些东西不算什么，况且我家里还有呢。”孟春桃推脱不肯收。 孟国川媳妇见状，笑着接下盘子；“小桃啊，你这真是太客气了，你别走，今天就在我们家吃吧。一会我去喊你爷爷来！” “不用！我家里做了晚饭，爷爷让我喊您跟家里人一起去我家吃晚饭。孟奶奶您就别做晚饭了，一起来家里吃晚饭。” 孟春桃笑着摇头，反邀两人来做客。她做的东西多，也不怕不够吃。 孟国川媳妇一愣，犹豫的看了眼孟国川，见对方微微阖首。 这才笑着应下来。 “成，我们一会就去。” 得到回应，孟春桃这才满意的离开。 孟国川媳妇望着孟春桃远去的身影，又看了眼红烧狮子头，感叹道：“看来小桃家日子真是好过了，肉团子个个得有婴儿拳头那么大呢！ 之前我还听村里人说，在县城里看到小桃在卖东西，整天推着板车走路过去，可真能吃得了苦啊！” “我记得小桃是会骑车的，反正咱们家车放着也放着，不如借她用段时间。”孟国川道。 “行，只要你不心疼就成。”孟国川媳妇笑道，随即一顿，又道：“听说前几天，小桃还带着村里不少人去知青所找王大宇要钱。结果，没有拿到钱，只拿到了一张借条。 这孩子真实诚，都借了一年多了，现在才知道要钱，之前都不吭声。要我说，就应该要来找你嘛。” “这事我知道了，小桃在外卖东西这事，你不要张扬，还是低调为主。”孟国川敛眉嘱咐。 孟国川媳妇说了句“知道了”，又道，“一会过去，要带什么东西啊？” 孟国川沉吟片刻，道：“把我之前收藏的汾酒，带上一瓶！” 孟春桃前脚刚进屋，后脚孟国川也回来了。 “爷爷，我邀请了村长他们过来吃晚饭，我先准备一下。” 孟春桃先是跟孟国强打了声招呼，接着又做了两个下酒菜。 菜刚做好，孟国川夫妇就来了。 相互寒暄一番，就让孟国川做了上座，孟国川媳妇在村长左侧，孟国强坐在孟国川右侧，孟春桃坐在下方。 孟国川媳妇望着满桌子的菜，一脸吃惊：“这太丰盛了，忙了这一桌子菜，真是辛苦你们了。” 孟国川把汾酒放在桌上，望着孟国强笑道：“咱们哥俩好久都没痛快喝一杯了，今天喝点？” “行，的确是好久都没喝了。”孟国川咽了下唾沫。 “这汾酒是咱们国家的八大名酒之一，酒香清正，喝多了酒气也不大，不像泸州老窖这类的酱香浓香酒，喝上一口全村人都能闻到了。” 孟国川爱酒，简单的几句就能用通俗易懂的话描述出来。 随着孟国川这一开口，饭桌上气氛逐渐热络起来。 孟国强和孟国川专门喝酒品酒，孟春桃和孟国川媳妇则是更多的聊到做菜，还有一些日常生活上。 虽然年纪差距颇大，但孟国川媳妇性格随和，极好相处。 一顿晚饭，四人吃的宾主尽欢，双方的感情交流亲密不少。 孟国川媳妇想要留下来帮忙刷碗，被孟春桃推走，“孟奶奶，这里由就行了，您回去休息吧。” “行，那就辛苦你了。记得孟奶奶的话，一会到我家里来拿东西。”孟国川媳妇又叮嘱了一番，才拉着微醺上头的孟国川走了。 孟国川媳妇说的东西，就是自行车。 孟春桃原本都打消了要借自行车的念头了，没想到村长他们自己主动提起，孟春桃高兴的合不拢嘴。 以后再也不用一路步行出门了！ 第十三章 端午过节 刚收拾完厨房，门口突然响起敲门声。 孟春桃走过去开门，清冷的月光下，王大宇双手抱着胳膊，哆哆嗦嗦站在门口。 自从上次知青所一别，孟春桃已经好几天没有见到王大宇。 此时的王大宇脸色青白，胡子拉碴，身上的白衬衫也脏兮兮的。 他身上的傲气，随着饿了几天的肚子，荡然无存。 “小桃，有吃的吗？我好几天没吃了，好饿。” 王大宇有气无力的开口，仿佛下一秒就会昏倒。 “我锅都刷了，没有吃的。” 孟春桃别开脸拒绝，虽然此刻的王大宇很惨。 但一想到上辈子他对原主做的事情，她硬着心肠不肯给吃的。 孟国强听到门前的动静，抬步走了出来：“小桃，什么事情？” 见到王大宇，孟国强也是一怔。 “孟大叔，我好几天没吃了，能不能给点吃的。” 王大宇低声下气的开口，没了之前盛气凌人的语气，整个人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孟国强多喝了酒，望着王大宇的模样，心生恻隐，转身回屋拿了两个馒头。 王大宇看到馒头，双眼都冒绿光，伸手就要抢。 孟国强早有防备，双手一闪，躲过了王大宇伸过来的手。 王大宇腹中饥饿，双手无力，自然敌不过酒足饭饱的孟国强。 见没抢到，王大宇脸上讪讪的。 “我知道之前我做的不对，孟大叔你大人有大量，原谅我之前做的事吧。我真的好几天没吃到东西了。” 他这几天一直在挖野菜，知青所门前的土都被他挖的秃噜皮了。 想起野菜，王大宇嘴里就泛起苦意，怎么也压不下去。 那玩意是真不好吃，这几天吃的眼都发青了。 每次吃到野菜，就会想起往日孟春桃对他的好。 那些粮食，都不用自己开口，孟春桃就会主动的送过来。 可自从写了借条后，孟春桃像是变了一个人，再没来过知青所，还整天的不着家。 “王同志，我希望你好好学习考上大学，还清欠我家小桃的钱，这样咱们就两清了。这是最后一次给你粮食，以后不要再找我们了。” 孟国强一本正经的说着，每说一句，王大宇就点一次头。 等到孟国强说完，王大宇脖子都点酸了，头也开始晕了起来。 孟国强怕王大宇真的在自己家门口昏倒，连忙塞给他两个馒头，让他离开。 得到馒头，王大宇什么念头也没了，直接大口大口的啃起来。 馒头都给了，孟春桃也不在乎多给点水，转身倒了杯水递给王大宇。 彼时，王大宇正被一大口馒头噎住了嗓子，上不去下不来，整个人难受成了痛苦面具。 看到孟春桃端着水过来，王大宇三步并两步走过去接过水，咕咚咕咚两大口喝下去，才将嗓子口里的馒头咽下了下去。 “小桃，谢谢你。” 王大宇一脸感激的看着孟春桃。 昏黄的钨丝灯打在孟春桃身上，泛起了一层温柔的光圈，本就出色的容貌此时更是添了几分魅色。 王大宇呆呆地望着孟春桃，心脏扑通扑通的快要跳出胸膛，耳朵也爬上了一层不易察觉的粉色。 这孟春桃怎么会变得这么好看？ 哪怕是朝着他皱着眉，王大宇也觉得别有一番滋味。 他当初怎么能对孟春桃这么冷漠呢？ 王大宇现在回想起来，只想给那个时候的自己两个巴掌。 “馒头你也吃了，水你也喝了，你怎么还不走？你再不走，我就要拿扫帚打人了啊！” 孟春桃板着脸威胁。 但在王大宇眼中，这样的威胁毫无杀伤力，反正更添了几分可爱。 他笑着开口：“好好好，我马上回去，你别气坏了身体。要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可以尽管找我！” 丢下这话，王大宇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直至王大宇的身影看不见，孟春桃才把大门拴上，也没多想王大宇临走时像哄着小孩似的语气。 倒是孟国强感觉一丝不对劲，但今晚他多喝了酒，脑子反应的比平时慢。 想了一会想不通，他就没有再多想，直接洗洗睡了。 孟春桃躺在床上，则是想着未来的规划。 原本准备去买车的，现在村长肯借车给她用，可直接省了买车这一步。 那她也可以提前去省城看看，能不能有别的赚钱路子。 这些天赶上了端午节这一波风口，孟春桃已经存到了小两百。 哪怕做别的生意，孟春桃也有些底气。 不过孟春桃并不打算放弃卖鱼这项目，只不过要稍微的调整一下。 县城就那么大，这几天孟春桃一直疯狂的推销，很快就饱和了需求。 再者，哪怕鱼好吃，那些人也不可能天天吃鱼。 工人每个月到手的工资也就那么点，不能只顾着吃，还得花在穿用，还有养孩子什么的。 方方面面，都是需要花钱的。 这也就是后面，孟春桃的鱼渐渐有卖不动的趋势。 不过因是节前，也都能卖掉，估计节后就难说了。 但是省城不一样，省城地方大，交通什么的肯定比县城好，需求量肯定高。 普通的鱼带到省城怕是没什么竞争力，她打算带鳝鱼去省城卖。 这些天虽然一直在攒钱买车，但也没忘未雨绸缪的把抓到的鳝鱼都养在一个大水缸里。 要是回头鳝鱼好卖，孟春桃可以在村里收购鳝鱼去卖。 毕竟这玩意滑不溜秋的，且爱钻洞，抓它还是要费一番力气的。 光靠一个人抓效率太低，这些天，拢共也才攒了三十斤。 不过就算要去省城，那她也得提前跟夏玉梅说一声，让她不用在原地等她。 现在每天夏玉梅都会在固定的位置等着她，帮忙一起卖东西。 虽然没什么交流，孟春桃也是感谢那最忙的几天，夏玉梅肯伸出援手帮忙。 孟春桃明白口头的感谢都是虚的，不如给钱来的实在。 所以在第一天没什么表示后，第二天就开始给钱，且把第一天的钱都给补上了。 孟春桃胡乱的想着，脑子也停不下来，一会想着鱼，一会想着攒大钱去卖房子。 不过等有钱了，她还是得有一辆自己的车。 毕竟村长的车，她也不能厚着脸皮用一辈子。 刚冒出要买车的念头，孟春桃呼吸变缓，人也睡得沉了。 第十四章 王大宇上门 次日一早，孟春桃骑着从村长家借来的自行车，一路畅快，她的脚像是马达似的，蹬蹬蹬的踩着自行车踏板。 鱼桶被两个绳子打结拴在座位前面的大杠上，像秤之类的杂物都放在车龙头的网兜里。 拢共大几十斤的东西，孟春桃骑着没有丝毫的累赘感。 唯一让孟春桃觉得不足的地方，这是一辆男士自行车，没有后世的自行车轻巧，略有点难骑。 好在她腿长，能克服这个问题。 这年头的自行车，主要用途是用来拉货的，车子的质量都是过硬的。 现在的道路都是后世难以可见的泥土路。坑坑洼洼的，土质松软，大车开的不方便，这时候自行车的用途就出来了。 平时推着板车孟春桃得走三个多小时左右才能到县城，今天只用了一个小时。 孟春桃到袜子厂家属院门口时，夏玉梅却难得的没出来。 大概是她骑着车子节约了路上的时间，所以没能看到夏玉梅，估计一会就能看到了。 这个念头刚才脑海中划过，就见夏玉梅低着头从家属院里走过来。 虽说刚过端午，但天气已渐渐闷热起来。 路上的行人大多都穿着短袖，上了年纪的老人，还随身带着蒲扇，有一搭没一搭的为自己扇风乘凉。 唯有夏玉梅的装扮，在这群人中显得格外另类。 夏玉梅穿着长衣长裤，头上甚至用了一个大灰布将脸盖住了大半块，只留下一双眼和能呼吸的鼻子。 “你不热吗？穿这么严实？” 孟春桃骑着车子时，风不断在身旁呼啸而过，只觉得凉爽无比。 可一旦停下来，那些风都消失的无影无踪，身上也起了一层薄汗，黏在身上湿哒哒的，格外不舒服。 “不热，我没事，你不用管我。” 夏玉梅躲开孟春桃的目光，话里也带了一丝鼻音。 孟春桃眉头紧蹙，心里有股说不出的别扭，让她莫名的烦躁不安。 趁着夏玉梅低头的瞬间，孟春桃伸手一把扯了夏玉梅的头巾。 等到夏玉梅察觉不对劲时，已经躲不开孟春桃伸过来的手。 眼一花，接着头巾掉落，只用了0.01秒的时间。 夏玉梅怔了一秒，惶恐的看向四周，看到路人都聚集在她身上，无助的手捂着脸，慢慢的蹲了下去。 指缝间，慢慢溢出呜咽的哭声，断断续续，仿佛压抑着极大的痛苦。 顿时，孟春桃捏紧了手中的秤杆子，冷声开口：“这是谁干的？” 尽管夏玉梅捂住了脸，但孟春桃仍看清了，她脸上的乌青伤痕，嘴角还肿了一大块，看着颇为吓人。 趁着夏玉梅在哭，孟春桃又卷起她的衣袖。皮包骨的胳膊上青紫伤痕映入众人眼前，伤口有新有旧，密密麻麻。 众人唏嘘一片，看向夏玉梅的目光都带上了同情。 这是受了多少的毒打？ “同志，你这伤的这么严重啊？是哪个畜生干的？为啥不报公安呢？” 一大姐看不过去，忍不住开口。 夏玉梅仍是呜咽的哭着，没有回应。 孟春桃被夏玉梅哭的脑壳疼，她冷着脸将人拽起，“是谁？是你丈夫打的吗？” 孟春桃的目光带着特有的沉静冷肃，夏玉梅渐渐止住哭声，慢慢的点了头。 自改嫁后，夏玉梅就住进了袜子厂家属院里，丈夫董大汗在袜子厂上班。 平时家里的一切事都有夏玉梅来操持，包括赡养董大汗的父母，期间还生了仨孩子。 在外人看来，他们这样的家庭，有儿有女，算是圆满了。 只有夏玉梅自己心里清楚，这一切的前提是董大汗不喝酒。 一旦喝了酒，稍有不如意，董大汗的拳头就会落在夏玉梅的身上。 她生性骄傲，即便暗地里吃了再多的苦，也不愿意让别人看出来。 明明才三十八的年龄，高颧骨暗黄皱巴的皮肤，再加上整天穿着浆洗发白满是补丁的衣服，直接让夏玉梅整个人显老了不止十岁。 她每天睁眼就有数不清的活，引煤炉烧水做饭，洗衣打扫卫生买菜，还得忙里偷闲的糊纸壳。 家里人口多，且只有董大汗一个人在上班。 公公是袜子厂退休工人，每个月都有退休金，但这些钱都在老两口手里攥着，不肯拿出来。 相当于董大汗用一个人的工资养全家七口人，生活上面捉襟见肘，夏玉梅不得不想点法子挣钱。 而她又没学历，只能是做这种糊纸壳没技术含量的活。 一只纸壳是两厘钱，五只一分钱。 夏玉梅除了忙家里的活，要么就是忙糊纸壳，撑死一天也就是三四角钱。 浑浑噩噩，看不清未来。 如果没有遇到她的大女儿孟春桃，夏玉梅想着她可能也就这样的过一生。 面对孟春桃，夏玉梅心里是愧疚的。 夏玉梅不知道该如何补偿，就只能在她忙的时候搭把手帮个忙。 一连几日，夏玉梅都起早把家里活做完后出门，给孟春桃帮忙卖东西。 没想到孟春桃却要给她发工资，不管夏玉梅怎么推却，都不能让孟春桃改变主意。 为此，夏玉梅能做的就是更加用心的帮她的大女儿。 对于糊纸壳活，自然也没有那么上心了。 而夏玉梅的变化，自然瞒不过同住在一起的董大汗的父母。 稍微挑拨几句，董大汗就忍不住脾气，想要打人。 恰逢邻居姜爱华上门，她的丈夫是厂里的小组长，是董大汗的上司。 姜爱华想让夏玉梅牵桥搭线，介绍他的儿子跟孟春桃认识。 这些天孟春桃做生意也算是小有名气，被戏称“鱼西施”。 都知道袜子厂家属院门口，有个“鱼西施”卖鱼，价格实惠，不缺斤短两，关键人还长得漂亮会说话。 县城里不少家里有未婚青年的，都打上了孟春桃的主意。 有的人像葛婶这样的，会主动跟孟春桃提。还有的人像姜爱华这样的，将主意打到了夏玉梅的身上，让她帮忙带话牵线。 对于这样的事情，夏玉梅向来是办法就是含糊其词，不肯答应，让他自己去找孟春桃。 夏玉梅这样的做的目的，主要怕伤了她和孟春桃薄如纸片的母女情分。 孟春桃向来有主见，夏玉梅不愿意给她增添烦恼。 却没想到，姜爱华不是善茬，将这事不但告诉了公婆，还公报私仇让董大汗在工作中吃了亏。 遇到了不如意的事，最后自然是双倍在夏玉梅身上找回来。 第十五章 吴老太 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孟春桃板着脸，内心mmp。 没想到她挨打这事，居然还和自己有牵扯。 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虽然孟春桃对夏玉梅都是不冷不热的，可这不代表有人能骑到她的头上去！ 经过这事，孟春桃也没什么心思卖东西了。 鱼都是半卖半送的解决掉，便推车子让夏玉梅带路，一起走进了袜子厂家属院里。 门口保卫亭的老大爷见过孟春桃。 孟春桃经常在门口摆摊，那他就眼瞎了。 刚才的动静，保卫多少也听到了些，明白孟春桃是来替夏玉梅找场子的。 夏玉梅这女人也可怜，保卫也就睁只眼闭只眼，没去检查孟春桃的证件。 孟春桃将两条没卖掉的鱼送给了保卫科的老大爷，以示感谢。 老大爷犹豫了下，就收下孟春桃给的鱼，低声道：“她婆婆不是好相与的，你小心点！” 孟春桃道谢，将自行车停在楼下锁好，拿着秤杆子跟着夏玉梅上了楼。 这年头自行车是稀罕货，家属院里所拥有的自行车，拢共不超过5辆。 所以从孟春桃推着车子进家属院开始，已经有不少的人目光注意在她们的身上。 又见夏玉梅满脸是伤，只顾着低着头往前走。身后的孟春桃紧绷着脸，拿着秤杆子，任谁也能瞧得出，她是来算账的！ 得出这一结论，院里人都很激动，不断地交头接耳的传递自己的新发现。 这些人大都是妇孺孩童，负责着家里男人的衣食住行，教育孩子，还有操持好家务。 平时他们的活动范围，也就在家属院附近，也没什么娱乐活动。就连八卦也都是反复嚼咽三天，都还觉得新鲜。 难得出现一个陌生的年轻女人，而且还骑上自行车，那肯定是有来头的！ 一时间，家属院的走廊人头攒动，都挤到三楼夏玉梅家门口看热闹。 夏玉梅家住家属院三楼楼道口左边两间屋。 长长的楼道原本摆着一溜的灶台，灶台旁还摆着小煤炉。不过现在三楼人满为患，孟春桃也看不到那么仔细。 因楼道口就是董家，看热闹的人也非常自觉地留出一条道给他们行走。 董家门口只半开着，一个六七十岁头发花白的老太婆正坐在小马扎上纳鞋底。 她听到门口的动静，疑惑的探出头。 刚探出头，就撞见了走上来的夏玉梅和孟春桃。 “你死哪去了？家里的活也不做！纸盒也不糊！是不是皮又痒痒了？回头我就让大汗给你松松皮！” 一见到夏玉梅，吴老太眼在冒火，嘴也像是连环炮似的，嘚嘚嘚的骂个没完。 说完，吴老太像是不过瘾，又拿着纳了一半鞋底朝着夏玉梅身上招呼。 扬起的一瞬间，夏玉梅就被身后的孟春桃给拉开，吴老太的手落了空。 夏玉梅回头瞥了一眼孟春桃，气得脸色涨红。 平时私下关起门来怎么骂她打她都没事，怎么能在她女儿面前也怎么不给面子！ “你还敢躲？婆婆教训儿媳还教训不了吗？哎呀的我的天呐！要人命啦！这个丧门星居然还反抗啦！那我老婆子还怎么活啊！儿子啊，你怎么还不回来看看你妈啊，就快要被人欺负死了啊！” 吴老太眼一瞪，随即屁股往地上一坐，双手拍地，开始哭爹骂娘又哭又嚎。 吴老太一有不顺心就会使用这招，夏玉梅已经免疫，一语不发的站着。 围在走廊上的邻居都已看不下去。 “吴大婶，您这是什么话啊，我在旁边看的真真的！这弟妹根本就没还手，只是往身后躲了一下，怎么就成了反抗你了？” “就是，非得要站着不动，给你挨一下打才能是孝顺吗？你也别太过分嘛！” “昨天晚上不已经闹过一场了嘛，瞧她身上的伤还没消下去呢！这又是为什么要打她啊？” “……” 走廊上的人一溜的为夏玉梅打抱不平，但仍压不过吴老太的声。 “你们胡乱说什么说？我教训我媳妇碍你们什么事了？她做的事情，我都说不出来，都害苦了我家大汗啊！” “这小夏自从嫁过来，我看一直都本本分分的，怎么就害苦了你们大汗？我看，是你们害苦了这姑娘差不多，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人没死都算奇迹！” 开口的是七十多岁的老太太，她向来跟吴老太不对付，看不惯吴老太惺惺作假的为人。 吴老太继续哭嚎，“哼！我们只不过想让这贱人帮点小忙，不管好说歹说她都不愿意，结果还害的我家大汗吃了苦头！你说该不该打？” 那老太瞥了一眼夏玉梅，蠕动着嘴唇，没再继续说话了。 见没人反驳她，吴老太屁股仍坐在地上，不断的哭嚎。 孟春桃从伸手拉开夏玉梅开始，脸色就没好看过。 “吴老太！你家里人都还没死呢！怎么就开始哭丧了？” 孟春桃大声一吼，瞬间将正哭嚎的吴老太声音给压了下去。 吴老太一怔，望着孟春桃，愣是想不起来要继续骂啥。 吴老太的声音又尖又厉，一直吵的孟春桃头疼。 “你！你谁啊？咸吃萝卜淡操心！吃饱了没事干啊！没事给我滚一边去！” 吴老太恶狠狠的瞪了一下孟春桃。 这人不按常理出牌，她不想见到这人！ “妈，你怎么说我都不要紧，请不要牵扯其他人。” 多年来夏玉梅已经被骂习惯了，现在她看到婆婆吴老太那种脸就觉得气短，话里的底气也不足。 夏玉梅越是护着，吴老太越是骂的起劲，最后小婊砸都骂出来了。 “啪——” 一声巨响，众人惊愕，安静如鸡。 夏玉梅也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手，刚刚听着吴老太一口一口小婊砸，夏玉梅脑子突突突的，没反应过来手就招呼过去。 她可以容忍自己被骂被打，但不能这么羞辱她的孩子，尤其是她还欠着孟春桃。 吴老太捂着脸忘了哭，半瞬才回神，直接从地上起来，直往夏玉梅身上扑。 这辈子，她还没被人这么打过！ 看吴老太这架势，众人自发的后退一步，让开了场地，生怕她殃及无辜。 夏玉梅愣愣的不知道躲，孟春桃直接将她拽开。 ‘扑通’一声，吴老太跌倒趴在地上。 第十六章 苏醒 扑通一声，走廊上尘土飞扬。 围观邻居都下意识捂着鼻子倒退一步，退慢一步的难免会被走廊上的灰尘波及到。 吴老太趴在地上，惨叫一声。 邻居们面面相觑，没人敢主动上前扶起吴老太，但心里都叫了声“摔得好”！ 夏玉梅无措的看了眼孟春桃。 她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结果，要是这人真残了怎么办？ 孟春桃递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夏玉梅刚才心慌的厉害，可看到孟春桃递给她一个没事的眼神后。 心慌渐渐恢复平静。 她俩之前，明明她才是大人，没想到还得靠一个小孩子安抚。 想到这里，夏玉梅又觉得好笑，她真是连一个小孩子都不如。 嘴角刚扬起弧度，又利索的压了下去，现在这场合，真不适合笑。 “老太太，你跌倒这可跟我们没关系，你自己走路不稳，怪不得人！我都没碰你一个手指头，这么多人都是人证呢！” 孟春桃抬眉，心里只觉得这一跤摔得真好。 真是免得她动手了！ 吴老太摔得手疼头疼心口疼，没有哪一处不疼的，骤然听到孟春桃的话，感觉太阳穴都开始突突突的疼了起来。 “哎呦，夏玉梅你这个丧良心的，还不赶快把我拉起来，还愣着干嘛！我可是你婆婆，你连婆婆的话都不听了吗？简直是要反了天啊！哎呦！真是要人命咯！” 吴老太没搭理孟春桃，仍不停的骂着夏玉梅。 夏玉梅垂眸双唇抿紧，走到吴老太前蹲了下去，小心翼翼地伸手慢慢的将人扶起来。 “丧良心的玩意！你就不能轻点嘛！哎呦，看我回头不喊大汗给你松松皮！我的手哟……” 吴老太一边呼痛，一边骂着夏玉梅。 夏玉梅将吴老太扶到小马扎上坐着，转身又走回孟春桃身边。 吴老太舒了口气，觉得好受点，见夏玉梅又走到那小姑娘边上，眉头猛地一跳：“你是不是要死啦！没见到我都伤成这样了，你还敢走？等我好了，看我不打死你！” 吴老太咬牙切齿面目可憎的瞪着夏玉梅，仿佛那不是她的儿媳，而是一个仇人。 “打死？呵呵，好大的口气！大家都听到了啊，这吴老太动不动就想要打死人，你们做邻居的也得小心点，要不然哪天哪句话说的不对，说不定吴老太就拿着菜刀过来了。 唉，真要是对着大人还好办，要是趁着大人松懈的时候，对着小孩子下手，那才麻烦呢！” 孟春桃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仿佛真是在为这样的事情担心着。 围在走廊上的邻居，原本还不觉得什么，可真当听到孟春桃这么说后，心神俱是一凛。 家属院里基本每家都有小孩，小孩子嘛小的时候肯定是有些淘气的，家里人原本不怎么在意。 现在却都将目光投向了吴老太身上，眼神有怀疑有提防有谨慎。 虽说他们经常骂自己家的孩子，但打是疼骂是爱，真要是有点事他们肯定是心疼的。 吴老太看到家属院里的人都一致的看向她，那眼神都带着难以琢磨的意味。 她当即唬着脸，毫不示弱的骂道：“要死啦！我都住这几十年了，我什么人大家还不清楚嘛，干嘛要听一个小丫头片子挑拨！ 你谁啊？谁让你来管我家的事了？我家跟你没关系！滚滚滚！少在这碍眼！敢挑拨我们邻里关系，小心我去街道告你！” 听着吴老太的辩解，邻居怀疑的心又开始动摇起来。 的确，这些年也没听说过吴老太对哪个小孩子动手。 唯一动手的，都是他们董家自己的小孩。 想通了这一关节，邻居们松了口气，又将目光孟春桃身上，目光中含着不满。 都怪这小姑娘挑拨，害他们差点冤枉了人。 “你们不要觉得我是危言耸听，吴老太是什么人，你们都相处很久了你们也清楚。脾气暴躁，动辄打骂，一有点小事就跳脚起来骂。 在这样家庭环境下，小孩子很容易潜移默化的受影响，变得暴躁脾气大什么的，你们可以回去问问你们家孩子，我说的到底是不是事实。” 孟春桃煞有其事的开口，这是有研究表明的，一个不好的家庭氛围是对孩子影响很大的。 当然也有歹竹出好笋的情况，但这样的机率太小了，更多孩子都是被大人给带偏。 此话一出，那些邻居有的一脸焦急，匆匆忙忙的转身回去找自家孩子，打算问个清楚。 一时间，走廊上的人，少了一半，地方倒是空出来不少。 原本孟春桃是不想讲的这么清楚，但听着吴老太咄咄逼人的口气，孟春桃就觉得来气。 便一股脑的将话说清楚。 在吴老太眼里，夏玉梅甚至都没一个蚂蚁重要。 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夏玉梅是怎么坚持了十几年！ 一想到夏玉梅，孟春桃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正呆愣的出神。 孟春桃撇嘴，看来她的话还是应验了点。 让夏玉梅早点发现苗头也好，总比大了改不过来的好。 吴老太虽人老眼却不眼花，恶狠狠的盯着孟春桃，真不知道这丫头从哪里冒出来的！ 要不是因为她，平时温温顺顺的夏玉梅哪里还敢打她！简直是反了天！ 一想到夏玉梅刚刚打她，吴老太的就觉得脸也开始火辣辣的疼，又狠狠的瞪了一眼夏玉梅。 并决定，晚上一定要让董大汗好好的收拾一顿夏玉梅，不用皮带抽个皮开肉绽就决不罢休！ “吴老太，今天我过来是，是要跟你们算账的！” 孟春桃手抓着秤杆子，轻轻地敲着楼梯上的栏杆，发出“哒哒”声。 每敲一下，吴老太的心脏就跟着紧缩一下，脸色顿时变得难看。 “算什么账？我又不认识你！”吴老太扯着嗓子道，“真是莫名其妙的，大早上就过来找晦气，我还没找你要损失呢！ 我刚刚摔跤，你有一半的责任，赶紧给我赔钱！没有个五块十块，那就绝对没办法处理好了！” 吴老太直接狮子大开口。 孟春桃眉梢微动，刚要开口，一道声音却突然的插了进来。 “哎呀，小孟同志，你来了啊！” 第十七章 送医院 孟春桃回头，发现来人正是长相白胖的姜爱华。 倒不是孟春桃刻意记住她，而是姜爱华长得太有特色了，除了长相白胖，脸上还有个媒婆痣。 孟春桃在这县城卖了这些天的东西，愣是发现不了一个同款媒婆痣，所以记得格外清楚。 她满脸笑容的走过来，朝着孟春桃打招呼：“小孟同志，我还是第一次看你来院里，是来找我的吗？” 望着姜爱华和蔼的笑容，吴老太心里泛起了嘀咕：这该不会就是姜爱华看上的姑娘，想让她儿子娶孟春桃吧？ 刚起了这个念头，吴老太就将目光落在夏玉梅身上。 而夏玉梅像是看懂了吴老太目光里的意思，暗暗的点了头。 这就不好办了。 吴老太犹犹豫豫，这姜爱华的老公是她儿子的小领导，这是没办法得罪的。 但这丫头刚刚让她吃了那么大的亏，要是不找回场子，以后她还怎么这院里混？ “姜婶好，我是有事过来找吴老太的。” 孟春桃大大方方的说了自己的来意。 姜爱华直接犯起了嘀咕，就连走廊上的其他人也嘀咕好奇着两人的关系。 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能让一个小姑娘过来找吴老太的茬。 再说了，真要是有关系，吴老太也不至于不认识这丫头。 一时间，众人心中疑窦丛生。 姜爱华不喜欢拐弯抹角，直接将众人心里的疑惑都道了出来。 吴老太同样支起耳朵，想听听这个贱人到底是谁。 众人的反应，孟春桃早有预料，反正她人来了，也不打算隐瞒彼此的关系。 “夏玉梅是我亲妈，亲妈被打了，做子女还不知道去给她撑腰找回场子？姜婶您看看，这浑身的伤，那是下了死手啊，谁能受得了？” 孟春桃边说着，边撩起夏玉梅的衣袖，密密麻麻的伤口顿时映入众人眼中。 “原来是母子关系啊，这也就难怪了，任谁看到这样的情况，也是受不了的。” “哎呦，真是作孽啊！真是没一处好地方了，小夏也真是的，竟然能忍这么多年？” “啧啧啧，这也太惨了，要是这伤口出现在我妈身上，我也会撑腰找回场子的！” “死小子，你咒谁呢？有这么咒自个儿妈的吗？你看我不打死你！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乱说话！”一中气十足的妇女，哭笑不得的连打了下自己家的小崽子。 …… 两人的关系公诸于人前，众人先是吃了一惊，接着全部的注意力又集中夏玉梅的伤口了。 蓦地听到孟春桃承认她们俩的关系，夏玉梅只觉得眼睛发胀，鼻尖发酸，胸口涌动着阵阵暖流。 她的大女儿，终于肯认她了。 姜爱华仔细的望着两人，才发现两人的眼角眉梢还是有相似的。 “吴婶，董大汗也太过分了，怎么能把人打成这样，你怎么也不劝劝？”姜爱华道。 一时间，舆论又将吴老太架在山上轰。 吴老太想反驳，奈何双拳难敌四手，她一个人架不住这么多人炮轰。 再加上她刚刚摔了一跤，身上隐隐作痛，要不然吴老太早就一屁股坐地上喊冤了。 现在坐在小马扎上，她哭着喊冤的气势都少了一大截。 “好，既然你说你是冤枉的，那就让正主董大汗回来！他总不能是冤枉的吧？” 吴老太哭声一顿，下意识的拒绝：“不成！”要是现在回来，岂不是被这些婆娘给吃了？ 孟春桃哪里会管吴老太的想法，她想直接去厂里找董大汗。姜爱华却让她在这等一会，她去帮忙找董大汗。 对于姜爱华的主动帮忙，孟春桃求之不得，她还正担心自己请不了董大汗呢。 要是姜爱华就完全没问题，谁让人家的老公是个小头目呢？ 孟春桃道谢后，姜爱华步履匆匆的走了。 望着姜爱华真是去请人了，吴老太反而安静了下来。 听到要请董大汗过来，夏玉梅下意识的缩着脖子，身子控制不住的战栗。 察觉到夏玉梅的害怕，孟春桃轻抚着她的后背，安慰道：“没事，不用怕他，总归是个俩眼睛一鼻子的人。真要是没法过了，那就离婚不过了，一拍两散各自安好！” 孟春桃打定主意，这事就得闹得大大的，要不然夏玉梅以后的日子一准难过。 “臭丫头，你胡乱说什么呢？什么一拍两散，什么离婚？我再听到这话，我就撕了你嘴！”吴老太又像是斗鸡似的，恶狠狠的瞪着孟春桃。 孟春桃都被瞪得免疫了，反正也少不了一块肉，瞪就瞪呗，只要别把眼珠子瞪掉了吓她就行！ 在八十年代离婚还是个新鲜词，鲜少有女人敢离婚，都是一辈子这样将就下去的。 要是真离了婚，在别人眼里就是离经叛道，别人会自动的跟你划清距离。 出门也是会被人指指点点。 夏玉梅听到离婚两个字，双眼迷离，整个人都开始不在状态。 原本走廊上的人都还和孟春桃统一战线，可听到孟春桃提了离婚俩字，就像是触碰到了什么不可碰的禁忌，他们瞬间倒戈开始指责孟春桃的想法不对。 什么两个人再怎么样也是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夫妻没有隔夜仇之类的话。 孟春桃沉默了下，望着夏玉梅只说了句：“生活是自己的，身体也是自己的，你想要过成什么样子，就能过成什么样子，别人没有办法干预。” 孟春桃言尽于此，也就没多劝。 她们之间的母女情分，也就到这了，这还是她看在这些天夏玉梅一直帮忙的份上。 要不然孟春桃来不来帮忙夏玉梅撑腰，都两说。 就在这时，姜爱华匆匆赶了回来，而她身后还多了四个人。 “这是我老公，这时宋厂长，厂长夫人，还有董大汗。” 姜爱华一一给孟春桃介绍了一遍，孟春桃感谢姜爱华的贴心，也朝着他们相互打了招呼。 看到董大汗，孟春桃脸上的笑容收敛了起来，指着夏玉梅撩起她的衣服：“董同志，你能说说你为什么要这么打人吗？” “呀！这么重的伤啊，小董你也真下得了手啊！”厂长夫人见状，忍不住为夏玉梅打抱不平。 第十八章 要离婚 被厂长夫人称作小董的，正是夏玉梅现任丈夫董大汗。 四十来岁，个子中等，他一直低着头走在人群后面，刚停住脚步就听到厂长夫人不满的声音。 下意识的抬头，发现大院里的人基本上都围在他的家门口。 再一看，门口站着夏玉梅和一十七八岁扎着马尾辫的姑娘，他妈吴老太坐在门口的小马扎上，脸上怒气未消。 “李主任，你也不能只听一面之词啊，要是夏玉梅她没错，我儿子能把她打成这样吗？”吴老太见情况不对，连忙开口辩驳，同时暗地里给董大汗使眼色。 董大汗接受到吴老太的目光，连连附和：“对对对，那是因为她犯了错我才会动手的。” “那到底是犯了什么错，能把人打的这么狠？你可别忘了，毛领导曾说过‘妇女能顶半边天’，你这都快把‘半边天’给打烂了！” 厂长夫人叫李言英，四十来岁素来直率，也因她是袜子厂的车间主任，所以院里的人基本上都喊她李主任。 面对李言英的质问，董大汗支支吾吾半天，目光频频看向吴老太，半天也没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到底什么情况，有事就说清楚，别耽误大家的时间。”厂长宋林不耐的皱着眉，他不喜欢浪费时间，有事就说清楚，该怎么解决就怎么解决，要是拖拖拉拉的不知道要耽搁他多少事。 “宋厂长，李主任你们好，姜组长，就让我来说吧。” 孟春桃大大方方的走到他们面前，先进行自我介绍，又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道了出来，不过唯一隐瞒了姜爱华及他老公给董大汗穿小鞋的事情。 宋林沉吟片刻，抬眼看向夏玉梅，问道：“是这样吗？” 夏玉梅眼眶泛红，泪珠子滚滚而下，使劲的点头。 “这都什么事啊？就因为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将人打成这样，小董，你这就不对了！”李言英皱眉，面色不虞的看向董大汗。 宋林也是一脸不满，这些事情都可以不用他过来，结果还偏偏被叫了过来。 简直是大材小用！ 宋林虽暗自腹诽，面上却没表示出来，转脸看向董大汗和吴老太，“你们还有什么补充的吗？” 吴老太想说姜爱华的事，可又看到姜爱华的老公就在旁边，想到他是自己儿子的小领导，怕以后继续被穿小鞋。 再说了，吴老太自己心里清楚，本来就是一些小事，只不过她看不惯夏玉梅整天往外跑，故意想让董大汗揍她。 实话又不能说，可想要说一些假的糊弄过去，却没办法圆上去，吴老太急的额头都冒了汗。 董大汗也差不多，平时他就是厂里的一颗小螺丝钉，一直守在自个儿一亩三分地的工位里。 平时除了领导巡查车间，或者回大院的路上会碰到宋林厂长，其他时候都见不着面。 况且宋林住的是管理层的家属区，而他住的是职工家属区。 而现在宋林站的位置离董大汗不超过半米，他就像小学生遇到了班主任似的不自在，哪里还会想什么理由。 见状，宋林和李言英他们心里都有了底，看向董大汗的目光也一言难尽。 “小孟同志，既然你叫人把我们都喊了过来，这个事情你想怎么解决？” 宋林不想再拖延下去，直接把问题抛给了孟春桃。 倒不是他不想问夏玉梅，只不过夏玉梅没说两句眼泪就滚滚流，他怕问完了话地都湿了一截。 “难怪别人都说宋厂长是最大公无私，是咱们厂的道德标杆。我今天见了才知道，这话的真实性。我也没什么要求，就是希望董大汗他们一家能好好对待我妈，且要签订一个协议，以后不再打她之类的。如果再犯……” 孟春桃先是吹捧一番宋林，接着将目的道出来，只是话还未尽就听到夏玉梅横插过来的声音。 “如果再犯，我就要跟他离婚！” 她一扭头看向夏玉梅，眼里闪过一丝震惊，更多的是欣赏。 她还以为夏玉梅不会说出离婚这个词呢。 “臭婆娘，你说什么玩意？什么离婚？想死？”董大汗当即攥紧了拳头，怒目一瞪，气势汹汹的就要往夏玉梅这边冲。 夏玉梅本是对董大汗很恐惧的，可当她说了离婚两个字，身上仿佛都松快了些，像是被解开了一个沉重的枷锁。 原来，解脱就是这样的。 此刻，哪怕董大汗是要打她，她心里都没了恐惧。 然而，董大汗刚走没两步，就被宋林和姜爱华的老公联手拉住了胳膊。 “你这是干什么？想当我们的面打人吗？还有没有纪律了？”宋林双眼在冒火，暗骂董大汗都没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懂事。 董大汗脚步顿住，连忙解释，“我老婆要跟我离婚，我这不是着急了吗，我不是要打她……” “你胡说，我都看到你拳头攥紧了，你就是要打人！”孟春桃不等董大汗解释完，就开始插嘴。 众人低头一看，董大汗的手仍紧攥成拳，心里对孟春桃的话多了份信任。 董大汗连忙松开拳头解释，但院里其他人都不相信他的话。 “我儿子那是着急了，谁听到自己老婆闹着要离婚不着急啊？”吴老太高声道。 顿时，众人议论纷纷。 “咱们院里还没人离过婚，小董小夏啊，你们各退一步，就按照小孟同志说的，签个协议之类的就行了。至于离婚这类话，还是不要说了。” 李言英上前打着哈哈，她虽然看不惯男人打女人这事，但她更看不惯女人要闹离婚这件事。二者相较取其轻，她自然选择了第一个方案。 要是真离婚了，那万一其他人跟风，那他们家属院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宋林也同意李言英的说法，不太愿意让两个人离婚。 看到厂长他们都站在自己这一边，董大汗挑衅睨了眼夏玉梅，满脸得意。 夏玉梅原本只是突然冒出这个想法，可现在越是被阻拦着，她的念头越发的坚定。 “不，我不要签什么协议，我就要离婚！一天都不能等了！”她已经这么负重枷锁过了十几年，以后她再也不想要过这种日子了。 第十九章 狮子大开口 “夏同志，这不是小事情，你好好考虑，不能逞一时之气。更何况你们孩子都生了三个，要是现在你离婚要走，孩子怎么办？” 宋林不慌不忙的劝解着夏玉梅，同时抛出了孩子的问题。 夏玉梅坚定的神色顿时土崩瓦解，她能在董家熬这么多年，也无非是因为孩子，舍不得他们。 见到夏玉梅眼里划过犹豫，宋林递给了姜爱华老公一个眼神，对方直接点头悄声走了。 没一会，他带回了夏玉梅的三个孩子。 老大董招娣女孩十二岁，老二董念娣女孩十岁，老三董子豪男孩七岁。 他们像是商量好的似的，一过来就直奔夏玉梅，揪着她的衣服哭，一直喊着妈妈不要走，不要丢下他们。 三个孩子哭作一团，夏玉梅顿时心软成一片，也跟着哭了一通。 见状，宋林心里也有了底，说道：“孩子还小，怎么能少的了母亲的陪伴。小董啊，不是我说你，你以后可得要好好的对待夏同志！ 得按照小孟同志说的那样，给写个协议，要是以后在浑了脑子，我就不管你了！” 宋林故作严肃的批评了一顿董大汗，心里则松了口气。 董大汗连连点头，朝着宋林道谢，又在做了一番保证。董大汗不识字，只好让会写字的姜爱华老公代劳，写了一份协议递给了夏玉梅。 夏玉梅没说话，默默地擦干泪水接过了协议。她也不识字，看着上面的字，只觉得脑袋大，胡乱的看了一眼就递给了孟春桃。 看到夏玉梅肯接协议，孟春桃就知道了她的想法，也没多说什么，帮忙看了协议。 上辈子她签过那么多合同，看一个简单的协议书还是绰绰有余的。 帮忙改了几个不合理的地方，孟春桃就将协议书递给了夏玉梅。 让他们签字画押，犹豫都不会写字，就都按了手印。 一套流程做好后，孟春桃将协议书递给夏玉梅。 谁知夏玉梅不肯收，反而让孟春桃帮忙保存。 吴老太见状，连忙开口：“小夏啊，你要是不知道往哪里放，交给我就行了，干嘛给一个小孩子？她哪有我靠谱啊！” 孟春桃本来没打算收，听到吴老太开口后，反而将协议书收下。 “协议书放我不会丢，倒是吴老太你年纪大了，我怕你看不清眼花，到时候把这协议当废纸一样做引火煤球给烧了，那不就没了嘛。” 孟春桃用揶揄的口气说着，丝毫没给吴老太面子。 吴老太上午的一番骚操作，让孟春桃对吴老太没有信任感，不相信她会有什么好心思肯帮忙收东西。 没当场撕了，就算吴老太脾气好了。 吴老太被戳中了心思，脸色涨红，当即要发火。 “好啦好啦，事情都解决了，干嘛还为这一张纸吵架？这东西放哪里都听夏同志的，她愿意交给谁就交给谁！既然事情都解决了，我们就不做多留了。” 宋林见吴老太要发火，连忙将说完，就带着李言英等人离开。 事情都办完了，他也不想在这浪费时间。 厂长都走了，剩下的也没什么戏好看，那些围在走廊上的人也跟着回家。 吴老太板着脸，让董大汗扶着自己先回了屋子，之前摔了一跤，现在身上多少还有些不痛快。 夏玉梅没动，面含愧疚的望着孟春桃，解释道：“小桃，谢谢你这么帮我，可是我让你失望了。你弟弟妹妹还小，我真的放心不下他们。” “这是你的选择，不用跟我道歉，我尊重你的选择。”孟春桃道。 夏玉梅转脸看向三个孩子道：“这是你们的大姐孟春桃，快喊声大姐。” 三孩子面面相觑，没明白为什么会突然冒出来一个大姐。 只犹豫了会，董招娣和董念娣怯怯的朝着孟春桃喊了声：“大姐。” 董子豪却像没听到似的，直接扭身跑进了屋子。 他才不要喊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陌生女人！ 董子豪走了，孟春桃也不意外，温声开口： “乖，你们好好照顾你们的妈妈，要是有什么困难可以来沿河村找我。” 说完，她从兜里掏出些瓜子，递给了两个妹妹。 董招娣和董念娣两人没敢收，孟春桃劝了一番，才肯收下。 收了东西，她们望向孟春桃的目光都变得真诚了许多。 孟春桃与夏玉梅寒暄片刻，便要离开家属院。 夏玉梅想留她吃饭，但被孟春桃拒绝。 让她同吴老太和董大汗一起吃饭，孟春桃是决计吃不下去的。 折腾了一上午，孟春桃在县里潦草的吃了顿饭，将兜里的钱数了下。 她拢共也就卖了4块9毛7，收入比平时锐减了一半。 她揣着这些钱，转头去了供销社。 虽然说夏玉梅这事已经落幕，但孟春桃还是想用糖衣炮弹腐蚀一下宋厂长，让她以后多照顾夏玉梅。 要说到糖衣炮弹，在后世做销售惯用的手段就是送礼。 而送礼是有讲究的，给男同志烟和酒就绝对错不了，中规中矩的。当然也能剑走偏锋，但那就比较费钱了。 孟春桃怕兜里的四块多兜不住。 八十年代全国都比较出名的是沪烟，大领们导都爱抽的大前门，除了大前门本地比较出名的就是红梅和梅花了。红梅相对来讲干部领导还有各级会议用的比较多，梅花则是更加平民化。 孟春桃记得她叔叔就爱抽梅花这个牌子的烟，主打的一个便宜。 孟春桃看了价格，红梅的烟0.35元/盒，她还是能买得起的。用这个送宋厂长他们也比较有面子，当即让人拿一条红梅。 因孟春桃没烟票，定价0.35元一盒的红梅得加价0.5元。 孟春桃犯了难，她掏出了兜里的4块9毛7，与5块只差三分钱。 为此，孟春桃舍了脸皮跟导购员讨价还价，废了好大一番的口水，还偷偷贡献了一把瓜子，才得以成交。 拿到了烟，孟春桃直奔袜子厂管理层家属区，问了人直奔宋厂长家里。 李言英开了门，见是孟春桃，心下奇怪：“夏玉梅同志的事情都不结束了吗？你这会过来干嘛？” “我是来谢谢您和宋厂长为我妈说话的，还请您以后多多照顾她。”孟春桃边说着边将刚买的烟往李言英手里一塞，说了句帮忙交给宋厂长，就直接溜了。 第二十章 人被带走 李言英愣愣的看着手里的烟，不知道该怎么办。 正巧在屋里休息的宋林听到动静走了出来，只见李言英手里拿着一条红梅烟，问道：“刚刚是谁来了？” 李言英将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宋林沉吟片刻道，“这不是什么大事，说一声就成了，干嘛要送这烟？” “我也是这么想的，这孩子……一点都没给我拒绝的机会。” 想到刚才的情况，李言英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孟春桃上来就给李言英塞了烟，害她吓了一大跳，以为要有非常棘手的事情让她办。 结果等了半天，等来的条件居然是稍微照看下夏玉梅。 李言英都不知道孟春桃是真傻还是假傻，这年头两三包烟就够落实一个工作了，现在让她拿这一整条，她心里怪不踏实的。 “要不改明我看到这孩子，我就把烟还回去？这孩子才十几岁，也怪懂事的，知道心疼亲妈。”李言英看着宋林，心里拿不定主意。 宋林摇头，“这孩子是个有主意的，估计你还回去她也不肯要，就收着吧。我记得你远方堂姐家儿子在新开的涉外饭店做大厨，他们那边应该是要鱼的吧？我记得她说自己在卖鱼。” “这个我得问问，要是他们那边没有稳定的供货渠道，我就找这孩子。我估计她是愿意的，就是有点远，那涉外饭店是在省城那呢！”李言英道。 “你先问问，到时候再探探小孟同志的口风就行了，要是联系不上她就去找夏玉梅同志。”宋林一锤定音，不再多说什么。 临出门上班前，宋林还将孟春桃给的一条烟拆开，抽出一包烟放在左胸口的口袋里，眯着眼哼着小曲信步离开。 话分两头，孟春桃离开袜子厂后，便骑着自行车在县城外逛了一圈，顺便问问路人省城怎么走，要不然她明天一头抓瞎可不好。 将周边地形摸了一遍，孟春桃记住了路就直接回去了。 孟春桃回到家先是生火做饭，在这里住了这些天，她已经能熟练的使用灶台了。 做好饭没多久，就见孟国强扛着铁锹从田地里回来。 让孟春桃意外的是，王大宇居然能跟孟国强和平共处走在一起，甚至还帮孟国强拿东西。 要知道，孟国强之前对王大宇的态度那是非常恶劣的，对他的感官也不好，也常劝孟春桃与他保持距离。 但现在，孟国强自己先违背了当初的想法。 两人一起进了屋，王大宇还朝着孟春桃打招呼，但孟春桃没搭理他。 王大宇讪讪的笑了下，和孟国强打了声招呼，转身离开了。 孟春桃坐等孟国强的解释，然而见了孟国强喝完了一大杯凉好的开水，也没任何要解释的意思，忍不住先把问题问了出来。 孟国强不紧不慢地睨了她一眼，“还能有什么原因？意有所图呗！但我不管他图什么，我肯定是没什么东西给他的。但是他要帮我干活，那我肯定得给好脸色，要不然干一会就撂挑子，那我岂不是要多忙一些？” 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孟春桃也没什么好说的。 她等孟国强休息好后，又把夏玉梅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孟国强听完沉默半晌，最后只说了句：“她到底是你妈，要真有困难该帮就帮，具体该怎么做我相信你有分寸的。” 两人没再这个话题上多聊，反而更多的是明天要去省城的事情，同时给了孟国强一百五十多块，让他去收购鳝鱼。 最起码能节约他的时间，虽然会少赚些，但不需要再浪费大量的精力。 说到底孟国强已经是花甲之年，老是这么浸水摸鱼也不好，身体容易吃不消。 反正钱是赚不完的，总要给别人机会。 孟春桃将这想法说开，孟国强还不太乐意，认为自己身体还结实，能自己干就自己干。 孟春桃却不这么认为，一个人的力量到底是有限的，孟国强抓了这么多天拢共才凑了三十斤。 还不如让村里的人帮忙抓，最起码她每天都能出去卖，总比买一次在家歇好多天的好。 孟国强被孟春桃的理由给说服了，当即快速吃完晚饭抓了些钱放兜里走了出去。他要趁着村里人都在门口纳凉聊天的时候，将要收鳝鱼的消息给放了出去。 孟春桃原以为晚上是收不到东西的，没想到孟国强回来的时候，还真收了二十来斤的鳝鱼。 “小桃啊，还是你说得对，收购鳝鱼是比我一个人吭哧吭哧抓的比较快。以后有什么事，我还是听你的！” 到家后，孟国强先是将鳝鱼放在专门养鳝鱼的大水缸里，又喝了一大杯水。 他在村里转悠半天说了半天，可渴死他了。 孟春桃望着收来的鳝鱼，个个都有孟国强拇指粗，她不禁朝着孟国强竖起了大拇指，笑道：“爷爷，还是您效率高，一会就收了二十来斤，你多少钱收的？” “七毛一斤，这可比你卖的普通鱼贵多了，我都心疼的不行。这二十二斤就花了我15块4，这可一定得卖掉啊，要不然砸手里了多亏心。”孟国强念念叨叨的，心疼的不行。 这钱都是孟春桃一分一分的攒出来的，天不亮他就出去抓鱼，孟春桃跟身后忙活，然后自己一个人推着板车走上县城。 脚底都走出了血泡，后面又薅芦苇叶割艾草，忙碌这些天手也粗糙了不少。 这份苦就不是一般人能吃的，孟国强想想就觉得心疼。 “没事，应该都能卖出去，你还不相信孙女我吗？就等着我回来带您吃大餐吧！”孟春桃信誓旦旦的保证，一脸的信心满满。 鳝鱼能补气血、补肝肾，懂的人都知道它的好，光是七毛一斤的收购价，就比其他鱼类遥遥领先数倍。 孟春桃在县城卖鱼，哪怕最高才两毛三一斤，相当于卖了三斤鱼的钱都不够一斤鳝鱼收购的。 两人说了好一番话，直到孟春桃开始打哈欠，才止住了话头，各自去休息了。 第二十一章 卖鳝鱼 天刚破晓，东边泛着一丝鱼肚白。 孟春桃脚蹬着自行车，车上载着两桶鳝鱼，一路疾行直奔省城。 为怕出现昨天那种兜里钱被用的一干二净，她还特意从家里拿了十块钱放兜里。 好在昨天问清楚了路，今天她路上也一点没耽搁，两个多小时就到了省城。 她四点半从家走，到省城刚好七点一刻。 省城相较县城是热闹不少，路面更宽敞，道路两旁的房屋鳞次栉比。沿街摆摊贩货也都大胆许多，沿街吆喝已不算稀奇事。 没走多远，孟春桃就闻到了阵阵食物的香味。 相比县城只有馄饨饺子之类的吃的，省城的东西就丰富多了，什么驴肉火烧、羊肉烩面、羊杂面、辣胡汤、灌汤包，饹馇盒之类的特色小吃。油条、春卷、米饺、馒头包子这类常见的就不在话下了。 骑了两个多小时的车子，孟春桃已饥肠辘辘，径自推车去了离她最近的卖辣胡汤的店。 她要了一碗辣胡汤，又要了一屉灌汤包。又吃又喝一顿，才将五脏庙给安抚好。 吃完了东西，孟春桃又朝着老板打听了省城的情况。 老板是个胖乎乎的中年男人，瞥了一眼孟春桃带来的两大桶鳝鱼，瞬间笑了：“同志，你是想知道鳝鱼在哪卖吧？” 孟春桃笑着点头，“是啊老板，您可真是聪明。” “不敢当不敢当，你沿着这条街往东边走，就能看到农贸市场，不过你在里面卖东西需要交摊位费。农贸市场斜对面有家鳝丝面的，生意好有时候一天也要个十几二十斤的鳝鱼。”中年男人道。 孟春桃谢过了卖辣胡汤老板，转身推车去找老板说的地方。 孟春桃先是去了卖鳝丝面的地方，老板看着她带来的鳝鱼，个个都有拇指粗，满意的点头，当即要了二十斤。 孟春桃卖的给鳝丝面老板的价格是按照1.1元一斤来算的，而她收购的成本才7毛钱一斤，一斤的利润能有4毛钱，比她卖的其他类鱼的利润还要高。现在才六月份，鳝鱼到11月以后就难抓了，不过不要紧，她这生意至少还能做4个月。 虽说猪肉已涨价至1.3块一斤，但相比鳝鱼1.1一斤，县城里的人还是更喜欢吃猪肉，最起码油水大。 省城就不一样了，至少这个卖鳝丝面的一口气就要了二十斤就能说明问题。 孟春桃笑弯了眼，接过钱顺口说了句：“谢谢老板，生意兴隆，财源滚滚。以后我会天天来卖鳝鱼的，要是有需要就来找我。” 做生意的谁不喜欢听吉利话，卖鳝丝面的老板当即笑着答应。 孟春桃将剩下的鳝鱼带到了农贸市场，农贸市场很大，里面类似于后世的菜市场，只需要在管理员那交个三毛钱的摊位费就行。 农贸市场人来人往的，热闹非凡。 孟春桃麻利的交了钱，走到指定位置摆摊，刚收拾好就有人来买鳝鱼。 三十来斤的鳝鱼，没一会就已告罄。 孟春桃正收着摊，碰到刚赶到准备来买鳝鱼的人，望着空桶一脸失落。 孟春桃连忙道，“明个我还来的，您需要多少，我明天可以给您留点。” 安抚好没买到鳝鱼的客人后，孟春桃就在农贸市场里面转悠，心里一直盘算着。 今天带来的52斤鳝鱼全卖掉了，除去成本，利润能有20块左右。利润虽然不错，可孟春桃经历过一波端午节前的风口，那一天多的收入能有三四十块，这二十块显然有些不太够看了。 但要是每天能卖上百多斤，一天至少能有四十块的纯利润。不过鳝鱼没那么好抓，哪怕两天来一次省城，那一个月下来也能有五六百块的利润呢。 想到一个月能有五六百进账，孟春桃顿时笑靥如花春风满面。然而高兴不足三秒，孟春桃立刻清醒，并且给自己泼了冷水。 前提是每天这么多量都能卖得出去，少量还行，多的还是得有个定量的供货渠道才行。 孟春桃慢悠悠的转悠着，走到一家手工编织店停了下来，她看到里面有卖抓鳝鱼的笼子。 两个圆柱形的笼子九十度的合拢在一起，抓条蚯蚓用竹签插好放里面，然后将鳝鱼笼丢入水里。隔天将笼子收回，基本上里面都能有鳝鱼，运气好偶尔也有鱼虾混进来。 鳝鱼笼不便宜，一个就得2.3元，孟春桃一口气买了十个。她想好了，既然打算长做鳝鱼生意，工具得要有。 况且村里也不是每家每户都有鳝鱼笼的，她可以利用这鳝鱼笼租给村里人，一个月收个五毛钱利息，那她没几个月就能回本。 反正她家现在大肆收购鳝鱼，别人想赚钱肯定要到笼子，也不怕没人租。 也难怪古人都说：“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大白话就是‘磨刀不误砍柴工！’ 买好了笼子，孟春桃继续推着车子往前转悠，看到有一家卖衣服的摊位。 有几个女人在摊位上拿着衣服挑拣又嫌弃，手却实诚的往其他没动过的衣服上翻捡，又往自己身上笔画，又觉得不满意放下。 摊主瞪大眼睛：“我这是羊城货，百货公司的哪有我这价格实惠？这还有啥可挑剔的？” 那几个女人见摊主这么说，都默契的放下了手中的衣服，扭头走了，唯有摊主骂骂咧咧的收拾着衣服。 孟春桃脚步微顿，动了心思。 改革开放的浪潮才刚开始掀起，羊城已初步建立了衣服的批发市场，那边的衣服批发是非常便宜的。倒过来在这里零售，那价格也就相差两三层楼那么高。 孟春桃上辈子做销售，接触过几个在八十年代白手起家的人物，好几个都是做了服装倒卖。用他们的话来说，那利润真是海了去了。 可惜做服装得有本钱倒腾，她这点钱还不够塞牙缝。孟春桃暗自将这事记在心里，回头等有钱再弄也不迟。 再说了，凭她的眼光，要是去羊城批发衣服，那品味肯定是比这摊位上买的衣服强。 那摊主见孟春桃在她摊位面前站的久了，笑着开口：“咱这衣服羊城来的，价格实惠，过来看看？” 孟春桃摇摇头，连忙推着车子走了。 第二十二章 成功离婚 转完了农贸市场，孟春桃又想起昨晚对孟国强说要给他做好吃的，又转头买了点肉和酒带回去。 路上孟春桃半天没停歇，顶着大太阳骑着自行车，脚踏板都快被她踩出火花来，一路疾行，终于在12点前到了家。 孟国强正在家里吃着稀饭，见到人回来一脸诧异，他以为孟春桃要下午或至傍晚才能回来。 “这么早就回来啦，也不知道找个地方多歇歇，大中午的回来多热啊~” 孟国强虽是责备的语气，脸上的笑容却是抑制不住。 “我要不是中午回来，我还看不到你中午就吃这个稀饭呢！我不在家，你就不能吃点好的吗？” 孟春桃故作生气的噘着嘴，这些天相处下来，她已经完全带入孙女的角色。 这些天孟春桃天天带肉回来，原本孟国强营养不良的脸色愣是养出了有几分血色。 现在骤然见到孟国强又回归以前的伙食，孟春桃心里陡然涌出一阵酸涩。 家里有好吃的不吃，偏偏吃这些，难怪她每次回来都感觉家里的调料罐都没咋用过。 孟国强觑了眼还剩半碗稀饭，脸上讪讪的。 “天热，中午吃点稀饭好，呵呵。”孟国强自知理亏，底气略有不足。 这几天虽都能吃上肉，可偶尔孟国强还是觉得恍惚，日子咋就过的这么好起来。 他还有个小心思没敢跟孟春桃说，他怕家里万一没钱了。他怕自己适应不了粗茶淡饭，所以孟国强天天趁着孟春桃中午不在家，吃点红薯稀饭更能忆苦思甜。 见孟春桃没在说话，孟国强帮忙卸下车上的东西，望着鳝鱼笼转移话题：“买这玩意干嘛？又不是抓不到鳝鱼？” 早知道孟国强会有此一问，孟春桃便将自己的想法都说了出来。 孟国强眼神一亮，笑道：“这真是个好方法，我马上去放出这个好消息！” 他连忙的端起桌上的碗，三俩口的吃完，放下碗这才想起问孟春桃吃了没。 孟春桃摇头，“你去忙你的吧，我先歇一会，等会对付两口就行了。” 闻言，孟国强也不强求，直接拎着十个鳝鱼笼出门了。 中午天热，孟春桃也没什么胃口，随便的吃点稀饭，就想上床休息会。 早上起来的太早，来回5个小时的路上，可把她给累坏了。 孟春桃基本沾床就睡，一觉睡到下午三点。 这个点，孟国强一般都在外做农活。 她走出房间，果然没见到人。 孟春桃将堂屋收拾了下，原本放洗脸架的位置，旁边放了一个大缸，用来装收购来的鳝鱼。 原本摆在门边的鳝鱼笼，现在都不见踪影。 看来是都被租出去了。 十个鳝鱼笼光一个月的租金就有两块钱，再者捕获的鳝鱼量也会提上来，看来寻找鳝鱼的固定供货渠道刻不容缓了。 孟春桃将此事记在心里，又把买来的菜放入橱柜里。 原先橱柜里只有油盐这两样调味罐，还有一些空盆空碗筷子之类的东西，随着孟春桃赚钱后，不停的买些调料进来，用完就补充，光是调料罐子就好几种，看的孟春桃十分的满足。 东西收拾好后，孟春桃就开始准备做晚饭。这也成了孟春桃每天必做的家务，好让孟国强一回来就能吃上热乎饭。 在农村普遍的吃晚饭都比较早，一般五六点就开始吃晚饭。 一般的人家基本上在农闲时，只吃两顿饭，上午在九点左右吃一顿，下午四五点吃一顿。 因现在天热，也就变成了五六点一顿。 自从孟春桃上县城卖鱼开始，孟家就是定时的吃三顿饭了。要是粮食不够，她会直接从县城买点回来，用不着勒紧肚子节省粮食。 孟春桃将准备晚上烧的菜收拾好后，抓了两条活鳝鱼，又带上了一瓶酒，直奔村长孟国川的家。 对方能借给自己自行车，那是看在亲戚的份上。她也不能白用自行车，一点好处也不给孟国川家，那说出去也不像话。 孟春桃去孟国川家敲门，开门的正是孟国川媳妇。 她见到孟春桃，眼里划过惊喜，连忙让人进屋，“这是从省城回来了？我正准备要做晚饭呢，今晚在我家吃？” “孟奶奶既然你们没煮饭，就别煮了，到我家来吃吧。我东西都收拾的差不多了，一会烧一下就可以了。我知道孟爷爷爱喝酒，特意从省城那边带的，也不知道好不好，希望孟爷爷别嫌弃。 这鳝鱼回头可以做给孟爷爷当下酒菜吃，孟奶奶您也能顺便补补身体。” 孟春桃笑着说完，将东西一股脑的交给孟国川媳妇。 “小桃，你也太客气了，你来孟奶奶家来就来呗，把这当自己家就成，还带什么东西啊！”孟国川媳妇假意推辞两句，手就没松开过孟春桃带来的东西。 孟春桃全当不知，笑道：“孟爷爷孟奶奶对我的好，小桃都清楚的，这点东西不算什么的。孟奶奶可说好了，一会来我家吃饭，我看到大柱在外面玩，一会也带上。我要先回去做饭了，您记得跟孟爷爷说一声。” 大柱是孟国川的孙子，孟春桃路上来时碰到，他还朝着自己打了声招呼。 “成，那我就不客气了，晚上就来尝尝小桃你的手艺。一会我就先过来给你打打下手，咱们之间也没什么见外的。”孟国川媳妇双眼笑眯成一条缝，语气真诚自然。 孟春桃也没推辞，简单寒暄几句就走了。 孟春桃刚煮上饭，孟国强就回来了，身后照例跟着王大宇。 “王大宇同志，别怪我没提醒你，距离高考已不足一个月了。要是你这次还考不上，就别怪我不给你脸，找你要钱了啊！” 孟春桃看见王大宇就嫌烦，忍不住亮出杀手锏。 王大宇脸色一变，脸上笑容险些维持不住，“小桃，你别担心我最近都有好好的看书，我肯定能考上还你钱的。等我考上了那我再来。” 丢下这话，王大宇仓皇而逃。 他忽的记得上次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要钱，当时的脸面简直是被踩在地下碾压，现在想起还一阵后怕。 不行，他一定要考上大学！ 要不然以后在村子都没法出门了！ 第二十三章 撤职 赶走了王大宇，孟春桃又说了晚上邀请村长夫妻的事情。 孟国强没有意见，他和孟国川本就是堂兄弟，吃个几次饭不是什么大事，还能拉近彼此的关系。 “你都忙一天了，就不知道多歇歇，就知道给自己揽事。” 孟国强就单纯的心疼孙女，每天来回忙买卖不说，还操持着家务，每天换着花样坐吃的。 一想到吃的，孟国强不争气的咽了下口水。 也不知道孟春桃跟谁学的，同样的菜到孟春桃手里就那么好吃。 想到孟春桃做的菜，孟国强就想起一个趣事。 也不知道这丫头跟谁学的，做菜直接用大勺舀了大半勺的油，当时他心疼的脸都白了。 按照孟国强的用法，大半勺的油他至少能用一个月左右。 结果被孟春桃一顿，哦不，是一盘菜给霍霍完，可想而知他当时的心有多痛。 都是从困难年代过来的，都节省惯了。 乍然看孟春桃放油放盐放调料的架势，孟国强都有要抢过勺子自己来做饭的想法。 最后是菜的香味，让孟国强止住脚步。 别说，放足了油，哪怕清炒个白菜都好吃。 好在孟春桃虽用油用调料厉害，但每次东西快用完也都是会补。 孟春桃也经常在孟国强边洗脑，赚钱就是为了过上好日子的，就是为了炒菜时不用顾忌算计着油盐怎么用的。 怎么畅快怎么来，不够就买。 久而久之，孟国强也看开了，不计较这事了。 现在哪怕让孟国强炒个菜，他放油也舍得了。 孟国强一边想着，一边给灶台里添了把火，孟春桃正在烧菜。 不多时，孟国川媳妇和儿媳妇上了门。 她们也不是空着手来的，带着些零食和茶叶。 “这茶叶都我儿媳自家做的，你可别嫌弃啊。” 孟春桃正炒着菜，热气冲天，她脑门也起了层汗，也听到了孟国川媳妇的话，忍不住吃了一惊：“舅妈，您手可真巧啊，居然还会自家做茶叶！” 这一声话起，那夸赞的话就跟不要钱似的砸在李顺月身上，手却没停着炒菜。 李顺月是孟国川的儿媳，很腼腆的一个人，被孟春桃夸红脸。 心里想的却是，难怪公公婆婆在家夸孟春桃，光是这张嘴就很讨喜。 上次过节，他们回娘家第二天才回来，所以没赶上孟春桃的请吃饭。 但吃过饭后，公公婆婆常在家夸孟春桃。 李顺月也想好好了解下这人，结果每天都不着家，也没什么机会碰到。 不想今天来了机会。 李顺月暗自打量着孟春桃，不过十七岁的年纪，容貌鲜亮，一颦一笑皆含风味。 “小桃啊，你就别打趣你舅妈了，她皮薄，但心底还是好的。”孟国川媳妇说了句很公道的话，既没抬高又没贬低，很实在的话了。 不过看向李顺月时，孟国川媳妇脸上眼底，也都涌过满意的神色。 双方寒暄几句，李顺月利落的卷起袖子，加入炒菜的行列，孟国川媳妇则是当上了试菜员。 虽是临时起意请人吃饭，但孟春桃准备的菜也算是丰盛。 她也就是在省城里买了点肉和排骨，但是分量还是足的。 家里也有现成的鱼，菜园里再摘歇菜，就足够凑个一桌子菜。 肉呢她做了回锅肉还有粉蒸肉，排骨就成了糖醋的。 鱼是没啥刺的鲈鱼，直接清蒸，蒸之前鱼肚还塞了满了瘦肉，等熟了鱼和肉都能沾染一股鲜味。 还烧盘豆角炒肉，素炒青菜，蒸茄子，蒸鸡蛋。 孟春桃每样菜都很有分量，且个个菜都放足了油炒，香气扑鼻。 光是搁这站着闻着香味，就能咽下一斤的唾沫。 所有菜炒好，孟国川媳妇也都尝了个一嘴油。 “小桃啊，真不是我说，你家这菜烧得也太好吃了吧！缺点就是太费油！不过是真好吃！” 孟国川媳妇忍不住感叹，上次她就想说了，只不过当时的关系还没今天这么到位。 她怕贸贸然说了，会惹人不快，再者当天过节，用了再多的油也有理。 可没想到今天晚上烧菜还是这架势，不年不节的，照这么下去，这日子还怎么过啊。 孟国川媳妇肯这么说，那是真拿孟春桃当一家人了。 要不是当一家人，谁会替你操心这个？ 孟春桃心里熨帖，看向孟国川媳妇的目光也就更亲热：“孟奶奶，这好不容易请你们吃一顿，肯定是要给招呼好啊。都是一家人，咱们也不计较这个！能让你们吃好喝好就行。” 孟国川媳妇笑着摇头，心里又想起王大宇欠钱那事。 等回头高考完，她得让王大宇还钱。 要是不还，她就让老头子去找他！ 心里打定了主意，孟国川媳妇脸上笑容更是灿烂。 没一会，孟国川和儿子孙子一起来了。 双方打了招呼，孟春桃便邀人上座。 孟国川和孟国强一起上座，背对着土墙。孟国川儿子孟大山和李顺月坐在孟国川是左侧，背靠着橱柜。孟国川媳妇和孙子大柱坐在孟国强右手边，孟春桃自觉坐在下方，顺便给他们斟酒。 孟春桃虽然不喝酒，但也很会搞气氛，饭桌上的气氛特别好。 推杯换盏，酒足饭饱后，趁着众人还有精神，孟春桃便从兜里掏出五块钱恭敬的递给孟国川。 一看到钱，孟国川当即瞪着眼，就要推诿不肯要。 孟大山看到了钱，眼却滴溜溜的转，脸上也多了几分笑容。 “孟爷爷，您先让我把话说完，您再决定这钱您要不要！”孟春桃也没收回手，坚定的开口。 “爸，你就先听听小桃为什么要给你钱吧。”孟大山笑道。 “我家小桃做事还是有分寸的，你先听听理由嘛。”孟国强也跟着劝阻，心里却泛起了嘀咕，不知道孟春桃到底是想做什么。 但是甭管孟春桃做什么，他都支持。 她这么做，肯定是有道理的！ 孟国强想。 在几人的劝说下，孟国川沉吟片刻，酒也清醒了几分，“那你说说，到底是为什么原因要给我钱？我先说好啊，干部是不允许收受贿赂的，你别想腐化我，我是有思想觉悟的！”孟国川义正言辞的开口。 第二十四章 回家属院风波 屋外，明月高悬，虫鸣蛙叫此起彼伏，在初夏的夜里颇显热闹。 屋内，一群人围坐桌前，但众人的目光都落在坐在下方孟春桃的身上。 “我家老头子这一辈子都这样，原则性比较强，小桃你也别介意啊。咱们也都一家人，有什么话你也不妨直说，没事的。” 孟国川媳妇笑着说道，眼神若有若无的扫了眼孟春桃手里的五块钱。 “我知道孟爷爷你们都把我们当成一家人，要不然也不会把车子白借给我们用。但亲兄弟明算账，我也不能白借车子，每个月我给您五块钱就当是租车钱成吗？ 要不然我用着车子也不踏实，哪能这样白占你们便宜呢！” 孟春桃说的也是心里话，之前刚拿车子是真兴奋，只想着以后不用走那么远的路，也没想的那么细致。 还是她买了鳝鱼笼，想到租用鳝鱼笼时，顺便想起了自行车这一茬。 车子既然借给孟春桃用，且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一直白占人便宜孟春桃也做不到。 时间一长，她也怕村长家人觉得不舒服，到时候起了嫌隙反而不美。还不如一开始就把话讲清楚，这样后面也很难为此产生纠纷。 闻言，孟大山笑道，“小桃还真是会替人考虑，爸，要不您就收下吧，咱们这车子也买了小两百。白给小桃用她也不舒服，那还不如……” 孟国川板脸一瞪，孟大山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慢慢的沉了下去，直至听不见。 直到孟大山不再说话，孟国川才收敛了冷脸，转脸看向孟春桃时，又恢复了和善的面容。 “小桃，你的孝心和心意我都收到了，只不过孟爷爷不想要你的钱。你有这个钱还是好好的存起来孝顺你爷爷，这样哪怕不给我钱，我心里都是舒服的。 自从你爸妈走了后，是他一个人将你拉扯大，吃了多少的苦，我们都看在眼里。 我也没办法给点别的帮助，你就先用这个车子吧，不用给钱。你要给我钱，我看今晚这顿饭也就不用吃了。” 孟国川的态度非常的强硬，孟春桃左右看看，迟疑的将钱收回，心里更是对孟国川多了几分敬意。 孟大山被孟国川瞪了一眼，也不敢有所冒头，暗暗的瞥了眼孟春桃，闷头吃饭不再言语。 孟国川媳妇也不敢多嘴，夹了点菜放入孟春桃碗里，“你就听你孟爷爷的话吧，他说话向来说一不二的。” 眼见着气氛逐渐僵硬，孟国强适时的朝着孟国川敬酒。 几杯酒下肚，气氛又逐渐热络起来，众人都默契的不再提起自行车的事情。 既然没办法给钱，那她以后就给别的东西补上，一点不给也不是她的作风。 晚饭结束，孟国川家里人都走后，孟国川从兜里掏出两块钱，放在桌上。 “鳝鱼笼都按照两毛钱一个月租出去了，还有人的人没租到，还想要租，你明天还买点回来不？”孟国强搓着手，一脸兴奋。 孟春桃摇头，“不买了，就这样限量挺好的。后面要是他们想要买下来就给他们2.6块一个卖掉。”她没打算用着鳝鱼笼发财，只是想提高收鳝鱼的产量，才买的鳝鱼笼。 她不想本末倒置。 将饭桌上的东西都收拾好，孟春桃刚坐下来休息，就看到门口站着一个人。 梳着两条麻花辫，穿着碎花衫，站着门前没进来，目光一直望着孟春桃。 来的人正是女知青林娇娇，几日不见，她清瘦了些，皮肤也黑了一圈。 她没敢像以前那样，上前跟孟春桃亲热，就一直站在门口看着孟春桃不说话。 孟春桃：“……” “有什么事情吗？”略思片刻，孟春桃还是起身走出了门，抬眼看着林娇娇。 “春桃，我们还是好朋友吗？”林娇娇问道。 “为什么突然这么问？”孟春桃没给答案，反问起来。 “我就是觉得你好像不在乎我们之间的感情，好几天都没过来找我了，你是不是有别的好朋友，所以不要我了？” 林娇娇眨巴着眼睛，声音含着委屈，像极了被渣男抛弃的女人。 她不可思议的盯着林娇娇，同时反思了好几遍原主和林娇娇的事情，并没有过分的举动。 只不过原主当初喜欢王大宇，给王大宇送粮食的同时，也会给林娇娇送点粮食。 林娇娇也因此跟孟春桃相处关系好，但孟春桃总觉得这个关系好，在建立在物质上的。 前提是她一直补给给林娇娇粮食。 但自从她穿过来，一直为了生活奔波，再没给他们补给东西后，林娇娇也没再主动的找她。 现在突然找过来，肯定是因为没粮食了。 但现在这语气，让孟春桃莫名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让人格外的不舒服。 “这些天我一直在忙，也没见你主动的找我，现在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孟春桃直截了当的问了出来。 一直忙到现在，她也没工夫跟林娇娇闲扯。 林娇娇低着头身子，扭捏一下，“春桃，我今天一天没吃晚饭了，你有吃的吗？我刚来的路上，都问道你家饭菜香味了。知青所门前的野草都被王大宇给啃秃噜皮了，我也什么都没有了。” 说完，林娇娇不好意思的低下头，看着脚上的布鞋。 长年累月的只穿一只鞋，鞋边早已磨得只剩浅浅的一层，鞋面也脏污不堪。 遥想当初，她没下放前，那是非皮鞋不穿的。 现在，这只剩下奢望了。 虽然知青所离村子有一段距离，但是今天村里人都在议论纷纷孟家收购鳝鱼的事情，都默认的孟家日子变好了。 林娇娇听到就觉得生气，两人关系这么好，孟家日子好过了也不知道补给一点钱和东西给她。亏她以前还拿孟春桃当朋友呢，结果这朋友一点都不够意思。 这些天一直紧巴巴的吃着孟春桃以前给的东西，饶是克扣着吃，还是见了底。 她思来想去一天，还是趁着夜色，村里人都休息才肯上孟家。 第二十五章 自食恶果 孟春桃觉得原身就是个纯纯大怨种。 自己节衣缩食，到处去给人送温暖送粮食。 时间一长，都被人当成理所当然了，不给还上门来要。 继王大宇上门要粮之后，林娇娇也上门来要粮。 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林娇娇见孟春桃迟迟不语，忍不住要开口，没想到肚子先咕噜噜叫了起来。 林娇娇脸一红，委屈道：“我都一天没吃饭了，春桃，你作为我的好朋友，是不忍心饿死我的，对不对？家里还有吃的吗？哪怕是馒头也行。” 前两天她还看到王大宇手捧着俩大白馒头搁那啃，问了才知道是孟春桃给的。 当时孟春桃为了要钱领着几乎大半村子人去他们知青所要钱，场面闹得那么难看，孟春桃都还愿意给王大宇吃馒头。 那她应该也能吃上孟春桃的馒头！ 她跟王大宇不一样，从没有和孟春桃闹过矛盾，两人还是朋友呢！ 说不定孟春桃会给她比王大宇还要多的馒头！ 想到馒头，林娇娇不争气的咽了下口水，白白的馒头得用多少精细面粉做出来啊。 她在沿河村做知青这些年，都没怎么吃到过这样的白馒头。 这么些年，她都快忘了白馒头是个什么滋味了。 看来村民们说的没错，孟春桃家日子是真的越过越好了。 “我可以给你吃的，但是你要用什么来交换呢？”孟春桃将问题抛给了林娇娇，心底打定主意不能这么怨种下去。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还是要靠自己劳动所得，自己强大起来才是长久之计。 孟春桃就是深知这个道理，才每天的努力赚钱，虽然赚的不多，好歹每天都有个奔头。 日子自然也越过越有滋味。 要不然坐吃山空，什么人也没办法靠得住。 林娇娇听完了后半句话，耷拉着眼皮，嘴角无意识的下撇，以为孟春桃是在羞辱她。 “我能有什么东西跟你交换？要是有东西我也不至于可以过来找你要吃的。你现在不是都有钱在村里收鳝鱼嘛，日子都变好了，怎么人却越变越抠了，以前你不是这样的。” 林娇娇不自觉的将心底最真实的想法说了出来，她看向孟春桃的目光也多了幽怨，联想到王大宇那吃过的白馒头，心里的不满越积越多。 不满积累到一定程度，怒火也油然而生，理智也跟着消退，完全忘了她曾察觉到现在的孟春桃已经不是过去的孟春桃了。 “以前是以前，现在的我跟以前不一样！你要觉得我抠门，你大可以找别人，用不着跟我在这啰嗦半天！ 我又不欠你的，我也不是你爹你妈！凭什么你找我要吃的我就得给你？” 孟春桃冷着脸，丝毫没给林娇娇情面。 林娇娇脸色一变，慌张的看向四周，连忙压低声音道歉：“春桃，对不起，就当是我的错！咱们小点声，别吵到别人休息了。春桃，看在我们朋友的份上，你帮帮我吧。” 林娇娇皱着脸，声音十分可怜。 她这么晚过来，就是不希望被别人看到发现到。 孟春桃倒好，一个嗓门喊得巴不得全村人都听到。 林娇娇很后悔，她不该说那话惹怒孟春桃。 “小桃怎么回事？”孟国强虽喝了点酒，但仍听到了刚才的动静。 “孟爷爷没事，是春桃跟我起了点争执，没事的。” 趁着孟春桃没答话，林娇娇率先笑着回应，完全没了刚才可怜楚楚的表情。 孟国强听了林娇娇的解释，脚步没动，目光落在孟春桃的脸上。 “爷爷没事，你去休息吧，记得多喝点水，要不然夜里胃难受。” 望着孟国强关切的目光，孟春桃心里一暖，脸上也柔和了不少，忍不住啰嗦了两句。 孟国强点点头，确定了孟春桃没什么事，这才转身离开。 这一幕落在林娇娇眼里，也让她产生了几分羡慕。 “春桃，你之前说要让我交换，是打算让我交换什么？”林娇娇旧事重提，也不敢在埋怨什么 “算了，我也没什么心思跟你交换了，想要粮食很简单。除非你愿意像王大宇一样，打个欠条，我就借你一点粮食。 我先说清楚，这是最后一次借你粮食！以后不管你怎么样，我都不会再借，除非你把之前欠我的所有粮食都还清！” 孟春桃原本有不少主意跟林娇娇说，但现在也没了心思，还是让她给个欠条利索点。 以后还清了也各不相欠，哪怕真还不清，也就损失一点粮食，最起码图个清净。 一听到要写欠条，林娇娇面有踌躇。 忽的想到王大宇在众人面前写欠条的事情，心神一凛，如果她还不上粮食，孟春桃是不是也会故技重施，让她难堪。 “现在距离高考不足一个月，要是你考上了大学，国家会发津贴是粮食补贴，到时候你可以用粮补来还我。要是你没考上大学，那就别逼我用什么方法逼你还粮食了。” 孟春桃不疾不徐的声音，在林娇娇听来却是带着几分威胁。 她头如捣蒜般的点头，“我一定会好好考试，一定会还你粮食的！” 双方达成协议，孟春桃让林娇娇进屋写了份协议，又按了手印，才拿出粮食给林娇娇。 孟春桃只拿十斤粮食，不多不少，刚好够林娇娇一个月所吃的。 拎着手中沉甸甸的粮食，林娇娇心里复杂，朝着孟春桃道谢后离开。 林娇娇人走远了，孟国强才从屋里出来，脸上挂着不高兴。 “你干嘛借她粮食，以后还不还还两说，咱们家粮食都大风刮来的？”那可是他面朝黄土背朝天，每天在地里刨出来的！ 前有王大宇，后有林娇娇。 孟国强觉得这个家就跟知青过不去了，到处漏粮。 “她马上要考试了，要是因为这点粮食耽误了高考，那她一年不是白费了吗？再说了，我这不是每天在赚钱嘛，要是粮食不够吃我明天再买点回来。对了，今天收了多少鳝鱼回来？” 孟春桃笑着打哈哈，又连忙的转移话题。 第二十六章 夏玉梅回沿河村 孟春桃转移话题的技巧很拙劣，孟国强虽看穿，也不多计较。 他将大门闩上，顺着话题开口： “今天总共收了48斤鳝鱼，晚上又吃又拿的只剩42斤了。鳝鱼笼刚租出去，明天估计能收的更多。以后鳝鱼肯定是不愁收的，你都能卖掉吗？” 现在孟国强不怕收不到鳝鱼，他就怕收来的鳝鱼卖不出去，那砸手里多亏心，7毛一斤的成本价呢！ “省城地方大，人均消费水平高，这鳝鱼根本就不愁卖！今天带的52斤鳝鱼都卖出去了，卖给鳝丝面老板是按1.1元一斤，去农贸市场按1.2元一斤零售。结果怎么着？没一会就被抢完了，还有人找我定明天的份呢！” 孟春桃唾沫直飞，表情略有夸张。 孟国强听了非常的高兴，然而高兴不足三秒，又有新的烦恼涌现出来。 “今天只是第一天，后面日子长了，还能每天都这样？再说了，别人看你赚钱，那他们也去弄鳝鱼，那你这不就……不吃香了嘛！” 思索半瞬，孟国强才想出合适的词语。 听着孟国强的顾虑，孟春桃反而笑了。 有居安思危的意识，说明孟国强开始动脑筋了，这是好事。 古人云：“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有利润可赚，肯定会有人来凑热闹分杯羹，这很正常。 就像是她在县城卖鱼，没两天县城里就多了不少卖鱼的。 做生意讲究的是诚信、人品和魅力。 有时候顾客买的不仅仅是东西，更是为你这个人品所买单。 孟春桃略想片刻，从床底翻出一块木板，又从灶台里找出一块没烧完的木炭，在木板上写起了字。 孟国强好奇的围在一旁，他虽不认得字，但还是能看懂孟春桃写的字很漂亮的。 见孟春桃停了笔，孟国强这才开口问：“这写的什么字？” “孟家鳝鱼，1.2元/斤，价钱公道，童叟无欺。” 孟春桃照着木板读了一遍。 孟国强听完脸上多了分笑意，还是孙女有主意。 他就没见过卖东西还立着块板的！ 孟国强笑着把兜里的钱都掏出来，说道：“150块现在只剩下101块，估计这钱也就只够明后天了。” 闻言，孟春桃沉默了下，从兜里掏出三十三块钱。 孟国强瞥了眼孟春桃手里的钱，清了清嗓子：“怎么就剩这么点了？早上不是带了52斤的鳝鱼吗？” 如果按照1.1块一斤全卖了这钱也不够数啊，早上还从家里带了十块钱呢！ 孟春桃便跟孟国强算起了账。 除了自己早上带的十块钱，还有卖完鱼的60块4毛钱。但这些钱孟春桃除了买些早点，又交了摊位费，买了鳝鱼笼，猪肉和猪排，还买了两瓶酒之类的东西。 听到孟春桃报出买的东西，每说一样，孟国强的笑容就消失一分。 说道最后，孟国强笑容已全然隐去。 这花钱可真是够厉害的，但孟国强也不敢将心里话说出来，只敢说让孟春桃以后少买点东西回来。 对于孟国强的劝说，孟春桃是左耳进右耳出，且打算依旧我行我素。 她掏出二十块递给孟国强用来收鳝鱼，简单的聊了会，便将剩下的钱收好，连忙洗漱睡觉。 这么折腾一番，孟春桃早就累了。 可真躺在床上，孟春桃却没那么困了。 她只好琢磨着孟国川媳妇刘凤椒说的小猪仔要吃豆饼的事情。 因县城里有个肉联厂存在，附近的村子都有养猪的习俗。一般人家等猪长得三四十斤，就让猪出栏卖给肉联厂。 除了地里刨种的粮食之外，养猪也是附近农民比较重要的经济来源。 孟春桃两辈子都没有养猪的经验，所以对这块不是很熟悉。 还是饭桌上刘凤椒跟她聊了这块，孟春桃才有个简单的了解。 小猪仔生下来后先是吃老母猪的奶，吃了一段时间，就得给东西给小猪仔吃。 因小猪仔小，东西得有营养且好消化的东西才行。 一般来说，养猪的最喜欢用豆饼给小猪吃，这样能长得快也容易长膘，能快点出栏卖掉。 豆饼也就是大豆油榨油后剩下的渣子，被压成饼型，叫豆饼。 能做肥料，也能做饲料。 主要是这豆饼，县城这边没的卖，偶有卖货郎来卖，那都是抢手货。 刘凤椒知道她每天都要去省城，便让她去省城找找豆饼。 孟春桃答应下来，心里也动了心思。 她正愁着每天空着车回来，觉得白白浪费机会，哪怕能顺手带点东西卖掉，也不枉她骑着车子。 不管钱多钱少，那总归是个进项，带回来也能给自己添个收入。 所以刘凤椒的请求正和孟春桃的心意，她将这块问清楚了，就打算明天卖完鳝鱼去找找看。 唔，最好买点东西疏通疏通，她的鳝鱼必须要尽快找到固定渠道了。 这么想着，孟春桃眼皮一沉，呼吸绵长，渐渐睡沉过去。 隔天，孟春桃照例早早起来，带着42斤鳝鱼骑着车子直奔省城。 卖鳝鱼的老板只要十斤的鳝鱼，剩下的孟春桃继续守在农贸市场零卖。 她把牌子立在摊前，与周边摊贩形成明显区别。 不少人都爱往她那边逛，再加上鳝鱼是补气血的东西，懂行的人多少买点回去给家里人进补。 一来二去的，孟春桃带来的鳝鱼很快销售一空。 她收了摊，转头去了烟酒铺子买了条大前门，然后又去了卖鳝丝面老板那吃了碗鳝丝面。 煮好的面条上浇着一勺鳝鱼，再洒些胡椒粉，顿时香味四溢。 孟春桃忍不住食指大动，大快朵颐起来。 这店铺老板姓张，这两天都在孟春桃这收鳝鱼，见她来吃面，鳝鱼给的分量都比别人多一圈。 “老板您太客气了，您这手艺真好，活该生意好！” 孟春桃将碗里的鳝鱼和面吃的点滴不剩，才空出嘴来夸张老板。 这会店里人不多，张老板才得空坐在孟春桃对面与她聊两句。 “孟同志，你这嘴可真是太会说话了！不过我这手艺的确是祖传的，住在这一片的人都知道，所以邻居们也都喜欢来捧场。” 第二十七章 收购黄鳝 对于孟春桃这个人，张老板是敬佩的。 看起来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做事特别麻利干脆，能吃苦嘴还特别的甜会说吉利话。 鳝鱼又湿又滑还有股土腥气，就没见过同年纪的小姑娘出来摆摊卖鳝鱼。 动辄大几十斤的东西，从山村里到省城，每天几十里路往返，一般人还真吃不了这个苦。 基于此，张老板也想尽自己微薄之力，帮这个小姑娘分销点鳝鱼。 张老板的善意，孟春桃也能感受到，也没跟他客气，开始打听省城的饭馆。 张老板闻弦知雅意，忙说道：“这你就问对人了，我在省城住了这么些年，也还是知道点的。 要说起老牌的饭馆，那就是国营饭点，虽然服务员态度不怎么样，大厨手艺还是没话说的。屹立在省城这么些年，也是有道理。 除了国营饭店，还有前几年新建的市委招待所。共五层楼，吃饭住宿一体，经常招待体制内人员。 还有就是最近新开黄河饭店。你别看是新开的，一点也不输前两个老牌饭店，进出里面的都是有钱人！” 张老板丝毫没藏私，将自己知道的事无巨细都告诉了孟春桃。 孟春桃很感动，明白张老板说的饭店都是有实力的。别的不说，哪怕有一个饭店能成为孟春桃的稳定顾客。 那她也能减轻点每天零售鳝鱼的压力，每个月钱还并不少赚。 孟春桃将买来的一条大前门直接塞给了张老板，连忙道了好几声谢。 张老板眼皮一抖，差点没拿稳烟。 他还从没收到过这样的礼，更别说一次性就来个一条烟。 “这我不能收，也就简单的几句话不算什么的，这些你哪怕问别人也能问的出来。” 真要拿了这烟，张老板都觉得自己亏心，只动了几下嘴皮子，还什么忙都没帮上。 “我也算是麻烦张老板了，连来的客人都没招呼，一直陪我在这唠嗑呢。” 他们聊天的时候，店里就来了人。 不过是张老板的爱人帮忙操持，虽然他爱人没给什么脸色，但也没吭声，一直在旁边擦着桌子，桌角都快擦出秃噜皮了。 两张桌子隔得并不远，谈话也能听到些，这就是他爱人一直没挪地方的原因。 看到孟春桃给出一条大前门，张老板虽然极力推辞，但是他爱人脸上却多了几分笑容，上前几步接过了烟。 “哎呀，你也太客气了，不过几句话就给一条烟，可真大方！”他爱人说话没避着人，正在店里吃面的人都听到了这话。 见到孟春桃小小年纪就能出手一条烟，皆是一脸诧异，更有甚至还起了点歪心思。 孟春桃脸色骤变，送礼这是都是暗地里悄没声的操作，一旦公之于众，那就变了味了。 张老板脸一板，冷声呵斥：“你胡说什么东西，小孟同志哪有钱给我买烟，这是我之前给她钱帮忙代买的！” 他的声音并不小，面馆里吃面的人都能听得到。 听得张老板的话，不少人才起还没热乎的心思也就浇灭了。 张老板爱人却有些不知所措，挥着手还想要辩解，却被张老板直接给瞪走了。 “小孟同志，不好意思啊，我这婆娘做事就有些莽撞……你多担待啊！”张老板很不好意思，原本是想帮忙的，结果却成了倒忙。 “没事。也是麻烦你们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孟春桃面色难看的压了压唇角，借故离开。 张老板面有歉意，张了张嘴，也没再多说什么。 虽然张老板爱人说的实话，但这年头能随手送人一条烟的能有多少人？ 大部分人都在在贫困线挣扎，为下一顿饭挣扎。 骤然让他们知道一个十几岁小姑娘出手这么大方，难免不会起歪心思。 这也就是张老板刚刚训斥她爱人，孟春桃没插手的原因了。 不过孟春桃也自我反省了下，虽然跟上辈子相比，这礼是寒酸了，但也要看地处环境。 以后还是把烟拆分开，每次就送一包好了，免得太扎眼。 孟春桃在农贸市场里左拐右拐，绕了一大圈，发现没有人尾随，这才放了心。 为了防止突发情况，孟春桃到底去买了把剪刀防身。 主要是菜刀太贵，重量也实在，孟春桃怕不注意会伤了自己。 剪刀相对来讲，重量轻了点，刀刃都纯钢的，只要护着点剪刀尖就不会伤着自己。 价格嘛，只要五块钱，全钢的菜刀要八块呢！ 有了剪刀，孟春桃走路都有了底气。 卖完了鳝鱼，孟春桃得空就在省城里骑车逛。 将张老板说的几家饭店都踩好点后，又去找刘凤椒说的豆饼。 豆饼既然是油渣压榨成的饼，那肯定是在榨油厂那了。 在省城里没看到榨油厂，孟春桃就在城外附近跑了一圈，反正也就是骑着车子多踩几圈罢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榨油厂终于被孟春桃找到了。 榨油厂四周都建了围墙，只有一个大铁门。 门口保安自备一个小马扎坐在大铁门边，看到孟春桃过来连忙叫住了她。 “同志，你有什么事？” “您好，我想问下厂里有油渣豆饼卖不？”孟春桃笑着上前，手拿着一包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保安手里直塞。 这次孟春桃学精了，在买剪刀的时候又买了一条大前门，只不过她将烟都拆成一包一包的。 保安都被这架势给干蒙了，还从来没有人给他一整包烟。 保安又捏了捏烟盒，确认了下，的确是一整包烟。 “卖啊，卖的。”好半天了，保安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听到保安说油渣豆饼都卖，孟春桃脸上笑容又灿烂了几分，连忙让保安带她去跟能卖油渣的人谈。 保安恍恍惚惚的直接带着孟春桃进了厂里，带她见了负责人。 油渣长的负责人姓汪，孟春桃照例是塞了一包烟给对方，对方捏了捏烟，没吭声快速的将烟放入兜里，面上多了几分笑容：“你这样是要买油渣吗？打算买多少？” 榨油厂主要是榨油的，油渣对他们来说没用，当然是要卖掉的。 “那你们是怎么卖的？”孟春桃问。 第二十八章 固定买家 榨油厂的油渣跟豆饼是分开卖的。 介于那包烟的价值，汪经理亲自带领孟春桃将放油渣跟豆饼的地方看。 油渣主要都堆放在厂里大棚里，油渣底部垫着木板，木板上垫着一层放水东西，再上面才是油渣。堆的有数十米高，宽有十几米，视觉冲击特别大。 豆饼也差不多，略比油渣少些，但都堆的跟小山似的。每个豆饼都有洗脸盆那么大，五六厘米的厚度，颜色跟老黄豆的颜色一样。 “同志，我得跟你说清楚，咱们厂虽然可以散售油渣和豆饼，但也有规定，低于100斤的不卖！”汪经理道。 孟春桃表示理解，设定这样的门槛也就是为了杜绝上门只买几斤的人。 对于大量购买的，榨油厂还是表示欢迎的。 “那价格呢？” “油渣豆饼都是3一斤！你要哪样？” 豆饼都是油渣压成的饼，本质上与油渣功能没区别，同样能做小猪仔饲料，地里的肥料。 那些卖货郎卖油渣豆饼是8分钱一斤呢，一斤的利润差不多有5分钱。 孟春桃琢磨了下，这个活能干！ 当即要了两百斤的油渣，一百块的豆饼。 三百来斤的东西都架在自行车上，饶是孟春桃会骑车，也觉得吃力。 脚下的踏板也比平时沉重了许多，孟春桃咬着牙使劲的踩，同时心里盘算。 三百块的油渣豆饼一趟的利润能有十五块。 要是每天都这么跑一趟，一个月下来能有四百多块。 有了这钱，她也能拥有一辆属于自己的自行车。 她得为自行车而奋斗！ 想到这里，孟春桃又充满斗志的踩着踏板。 到了沿河村，孟春桃车上的油渣豆饼都成了热销货，都被一抢而光。 所幸孟春桃特意留了十来斤给刘凤椒，要是没提前备好，早就没她的份了。 油渣的热销刘凤椒也有耳闻，见到孟春桃特意给她留着的一小份，心里涌过一阵感动，当即从兜里掏钱给孟樱桃。 孟春桃当即摆手不肯要，刘凤椒却坚持要给。亲兄弟还明算账呢，他们也不能老是占孟春桃便宜。 孟春桃推诿不掉，只得收下钱，临走钱又给刘凤椒一包烟，让她给孟国川抽。 刘凤椒没推却，笑着收下。 孟春桃回到家时，家里正验收着村民送来的鳝鱼。 孟国强先检查一遍再过称，王大宇站在一旁算账，接着孟国强再给钱。 两人配合也算默契，很快的将账算清，给钱给村民。 村民核算无误收了钱，都笑着离开，他们碰到孟春桃的时候还主动的打起了招呼。 在孟春桃刚穿过来的时候，村民们看到孟春桃都是鼻孔朝天的，哪会像现在这样笑着打招呼。 孟春桃笑着回应过去，心里暗叹：还是钱好使，村里人看她的目光都快镀上一层光了。 “春桃同志，你回来啦。”王大宇听到动静，笑着转身，脸上因激动泛起红晕。 孟春桃后退半步，与王大宇保持着距离。 “这里是我家，我不回这里回哪里？倒是你怎么在这？是不打算高考了吗？” 以前就没见过王大宇这么上赶着过来帮忙，孟春桃合理怀疑王大宇可能哪出现了问题，才会这么上赶着。 王大宇原本高兴的心情，随着孟春桃的质问瞬间滑入谷底。 “没有，我肯定要高考的，我只不过出来放松一下，刚好看到孟爷爷在忙。现在也不早了，我得赶紧回去了。” 解释完，王大宇连忙拍拍屁股走人。 孟国强一直在旁边笑呵呵的，等着孟春桃面色好转才开口。 “咱们今天收了105斤鳝鱼，隔壁村都开始来送鳝鱼了，要是按照这速度下去，我手头上的钱怕是不够了。”孟国强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的觑着孟春桃。 一说起正事，孟春桃也就放下了王大宇的芥蒂，把兜里的钱都拿了出来。 除去了买剪刀两条烟，还有中午吃的饭，也就只剩18块左右了。 孟国强望着越来越少的钱，脸不自觉的抽搐了下，也没了什么笑容。 “小桃，真不行，咱们不做鳝鱼这生意了？天天的，钱没见多，反而越来越少了。”看着这钱，孟国强就觉得心疼。 明明没做鳝鱼生意前，孟春桃的个人存款有小两百呢！ 可现在除了已收购的鳝鱼，剩下能用的钱居然只剩下四十多块。 乍一看这钱是不少，可根本不够第二天收鳝鱼的。 “爷爷您别看这钱少，其他是钱是被我用了，不是没赚到。要是您怕明天收鳝鱼钱不够，可以先给邻村的人钱，本村的可以等我晚上回来给，到时候我肯定带现金回来的。”孟春桃说着，塞给孟国强一包烟。 孟国强望着一包崭新没开封的梅花，脸上的笑不自觉的咧到嘴根。 察觉到脸上的笑容，孟国强又极力的板着脸，但总想上扬的嘴角轻易的泄露了他此时的心情。 “你说你这孩子，买这玩意干啥，家里又不是没土烟。买这玩意多费钱啊，以后别买了，还是省点钱吧，要不然连收购鳝鱼都没钱了。”孟国强道。 “不会的，以后会越来越好的，我今天还带了三百斤的油渣豆饼回来，结果都卖空了。以后肯定是会越来越好的，爷爷你相信我！”孟春桃一脸信誓旦旦。 说到油渣，孟春桃便将今天在榨油厂所见的说了一遍，当晚全村就知道了孟春桃不光收鳝鱼，还买油渣豆饼。 当即就有人来孟春桃家里打招呼，让她明天留点给他们。 孟春桃知道油渣豆饼好卖，但不知道会这么好卖。 正高兴着，林凤娇却匆匆赶来，说有孟春桃的电话，让她赶紧去接一下。 孟春桃一怔，随即赶忙过去。 村子里也就村长一家装了电话，对外的通讯也都靠着村长这一台电话。 不过孟春桃奇怪的是，她从没跟人留过电话，到底是谁打电话过来找她的？ 思索半瞬，脚步不停，快步走到了村长家，用不着客套，直接拿起放在一旁的话筒放入耳边。 “你好，请问你是？”孟春桃开口问。 第二十九章 吃粥 “小桃是我。”电话那头传来夏玉梅的声音。 孟春桃意外的挑眉，没想到夏玉梅会主动打电话过来，问道：“有什么事吗？” “宋主任有重要事情找你，让你明天来袜子厂找她。” 夏玉梅也不啰嗦，直接将打电话来意说了出来。为了省时间，她的语速比平时快不少。 “那我明天下午去找她。”孟春桃略思片刻回应。 随即只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好”之后就是挂断后的忙音了。 孟春桃放下电话，刘凤椒凑到身旁忙问：“是谁啊，我就感觉声音有点熟，但想不起来是谁。” 夏玉梅到底离村多年，刘凤椒记不清她声音也正常。 “是找我谈事情的，孟奶奶，以后要是有关于我的电话，一定要跟我说啊，这对我很重要的！” “那还用说嘛，你放心以后有你电话，我肯定第一时间通知你。要是你不在家我就记下电话，等你回来拨过去！” 刘凤椒信誓旦旦开口，这事她熟着呢！ 因村里就这一通电话，谁来电话了，都由刘凤椒去喊人。要是她懒得跑了，就招呼孙子大柱过去喊。 要是对方等不及了，就记下电话，回头等来人拨回去。 因这样，刘凤椒也深受村里人尊敬，深怕得罪了以后不给自己接电话。 简单寒暄几句，孟春桃掉头回家。 孟国强已热好饭菜，见到孟春桃回来，就直接开饭。 孟春桃说了夏玉梅打电话的事，饭后孟春桃早早的上床休息。 隔天，孟春桃带着105斤的鳝鱼直奔省城，三百斤的油渣孟春桃都驮过，一百来斤的鳝鱼已小意思。 她照例先去了张老板的鳝丝面馆。 张老板看着孟春桃过来，当即放下手中的活，要了二十斤的鳝鱼。 孟春桃笑着将张老板需要的鳝鱼称出来。 张老板掏出去钱，递给孟春桃又环顾四周，压低声音道：“你要是鳝鱼卖还有剩的，就去市委招待所，我有个亲戚张有钱在里面做采购，你就说张来财介绍的。昨天真是对不住你了。” 张来财昨天一直担心着，生怕他那口子说的话给孟春桃扯了祸事，一宿没休息好。 又想着孟春桃卖鳝鱼的事情，他昨天还特意找了他亲戚，打了声招呼。 他烟都收了，最起码得把事情给做了才对得起这烟。 孟春桃一愣，没想到张来财还有这关系，连连朝他道谢，说昨天那事她已经忘了。 闻言，张来财面色好转，没聊两句因店里进了人，他转身去忙了。 孟春桃立刻了鳝丝面馆，转头去了农贸市场。 孟春桃每次都在固定位置摆摊，不少人都认识她了，除了来买鳝鱼的就是来打探孟春桃消息的。 孟春桃怀疑她之所以生意那么好，多少也跟相貌是有点关系的。 农贸市场一眼望去，清一水老头老太太摆摊卖东西，还有个别中年男女，孟春桃十几岁的小姑娘在这算是个异类。 更何况还长的那么漂亮，不少人都是边买些鳝鱼，边问着孟春桃有没有对象，住在哪里之类的。 孟春桃能回答的就回答，不想回答的就保持微笑。 卖了一会儿，鳝鱼就出现了卖不动的趋势。 等到剩下二十来斤左右，孟春桃就直接收了摊，带着剩下的鳝鱼直奔市委招待所。 市委招待所在城北郊区那块，原本城北郊区是块荒地，后面官方决定新建招待所位置放在这里，才慢慢的带动了这里的发展。 孟春桃没走大门，反而绕到后门。 后门靠近厨房，光是站着孟春桃都能闻到一阵阵饭菜的香味。 后门是关闭的，孟春桃敲了门，里面人听到动静打开。 “您好，我是张有钱的亲戚，麻烦找下他可以吗？”孟春桃说着照例塞了一包烟。 对方是个小伙子，看到烟面色一喜，连忙答应转身进去喊人。 没一会，后门就出现一个四十来岁中等个子，膀大腰圆脸大如盘的男人。 孟春桃猜测，这可能就是张有钱了，跟张来财样貌有点相似，但身材宽度是两个张来财。 采购不愧是个肥差，能把人养成这样，在普遍没油水的年代，都是瘦子比较多，胖子反而少见。 但胖成张有钱这模样的，孟春桃还是穿过来第一次看到。 张有钱疑惑的看着孟春桃，一脸疑惑，没想出这年轻漂亮的姑娘跟他有什么亲戚关系。 “钱叔您好，我叫孟春桃，是有财叔喊我过来的。”孟春桃笑着介绍，也不忘往他手里塞两包烟。 张有钱立马有了印象，昨天张来财还特意为她的事情找过自己，捏着两包烟，脸上表情都柔和了不少。 “我知道，来财跟我说过，我先说好，虽然他打过招呼，但咱们还是照规矩办事，要是达不到收购标准，我可是不要的！”张有钱道。 “那正好，我跟钱叔正好想一块了，我带了些样品，您瞧瞧。” 孟春桃说着将卖剩的鳝鱼往张有钱这一推，能看到鳝鱼个个都有拇指粗。 对于验货这块，孟春桃是不担心的，毕竟她收的时候已经检验过一轮了。 张有钱满意的点头，这鳝鱼已经到了收购的标准，又问了鳝鱼的价格。 “我平时卖是1.2一斤的，但是给钱叔您，我可以1.1元一斤。”孟春桃道。 “不用便宜，咱们该多少就多少，我找个人来过称。”张有钱去后厨找了个小伙子来过称。 孟春桃看了一眼，发现正是她刚才塞了一包烟的同志。 那小伙子都不敢抬眼看孟春桃，连忙将鳝鱼称好，道：“总共27斤。” 张有钱点头，付了钱，便让小伙子把鳝鱼抬了进去。 “孟同志，你是有财介绍来的，我也不瞒你。鳝鱼这种食材，我们招待所用量不大，以后你要是每天都这么多，我这可吃不下……” 孟春桃点头表示理解，也明白了张有钱话里的意思，每天都来吃不下，那她隔几天再来嘛。 做生意也不能急躁，讲究循序渐进，现在能跟张有钱建立良好关系就好。 张有钱身处采购这位置，肯定也认识些同行，以后介绍点资源给她，也不怕她的鳝鱼卖不出去。 第四十八章 吴老太出事 “不让走也行，赶紧给钱！我妈还在医院，我也不多要，随便给个一百块就行了！”朱逢春道。 之前夏玉梅被送医院的事情，几乎闹得全厂皆知，也瞧见吴老太当场给了一百块给他们。 朱逢春自认为很厚道，毕竟是吴老太动手打了人，还把自己的老娘给推昏倒了。 虽然医生说没什么大碍，但他也得让董家出出血，长长记性，让他们清楚的知道他妈不是那么好欺负的人！ 听到朱逢春说的一百块，吴老太当即瞪大双眼，厉声道：“一百块？你怎么不去抢？我家哪有这个钱？再说了，你妈也打我了，我还没找你要钱呢！” 吴老太本意是不希望朱逢春闹到公安那里，有了和解的意思。可听到朱逢春说的一百块，顿时心头火起。 她哪有那么多钱？ 当初要不是厂长他们压着，她根本就不会出一百块给夏玉梅当做医药费。 现在他们又不是厂里的职工了，哪怕厂长来了，他们也不会给这个钱。 反正她儿子董大汗已经没了厂里的工作，用不着忌惮厂长，再说了董老头的退休工资，那厂长应该也是管不到的。 所以吴老太心里也不怵厂长宋林，唯一怵的地方就是看守所那里。 反正那一晚上给吴老太造成不小的心里压力，每次回想起来，都是冷汗津津。 见吴老太又开始耍无赖，朱逢春也不多言，转身就要跑去报案。 有压力的不光是吴老太，董大汗也十分害怕那个地方。所以一见朱逢春要走，他眼疾手快，一下子抱住了朱逢春头顶住了他的后腰，双手死死扣住肚子。 董大汗的力气不小，一般人都还逃脱不开他的强力抱。 见状，吴老太脸上浮起一丝笑容，她相信自己的儿子可以拦住朱逢春。 站在不远处的董老头见状也不着急回屋了，就站在原地观望着。 不远处，卧室门口的门帘，被掀起了一小角，三个孩子探头探脑的在观察屋外的情况。 孟春桃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三个孩子。 董招娣和董念娣明显的一脸紧张，脸上含着关切，倒是最小的董子豪脸含兴奋，似是希望战况更激烈些。 虽然董大汗的强力抱扣得很紧，但朱逢春还是有把子力气的，他双手掐在董大汗的双手上，胳膊上青筋凸起，脸上表情亦是咬牙切齿。 场面瞬间火药味十足，围观的人都不自觉的屏住呼吸，眼神一瞬不瞬的盯着屋内。 董大汗原本自信的表情慢慢的变得凝重，扣好的手指也有要被分开的迹象。 吴老太急的直皱眉，要是真拦不住朱逢春，他就要去报公安了。 一想到报公安，吴老太心一狠，直接上前，一口咬在朱逢春青筋凸起的手臂上。 朱逢春吃痛的收手，反射性的扬手朝吴老太打去。 吴老太没料到朱逢春出手如此之快，根本没反应过来，身子就如离弦的剑一般往后飞去。 噗通一声，吴老太躺在地上，没有声响。 董大汗下意识的松开手，转身跑向躺在地上的吴老太。一旁的董武亮不紧不慢的走近，两人将地上的吴老太围了起来。 朱逢春傻愣当场，完全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妈！你没事吧？”董大汗不太敢碰地上的吴老太，只敢这样的喊出声。 地上的吴老太没任何反应，仍闭着眼睛安详的躺在地上。慢慢的，吴老太的口鼻慢慢溢出血丝。 “呀，出血了！朱逢春，你摊上大事了。”董武亮看到地上的吴老太嘴角都溢出血，眼底划过一抹精光，转头看向朱逢春，目光意味深长。 听到吴老太出事的声音，站在门帘处的三个小孩都歘的一下跑出来，望着地上的吴老太，一脸无措。 自从看到吴老太嘴鼻出血后，董大汗像是被吓傻了一般。听到董武亮的话后，董大汗如梦初醒，小心翼翼地抱起吴老太往县医院奔去。 朱逢春整个人失魂落魄的，好一会才清醒过来，也跟着去了县医院。 因吴老太出了事，便有好事者将这事跑去告诉了厂长宋林。 一听到吴老太的名字，宋林就头疼，这几天他们一家就没少作妖，让他头疼不已。 可听完了来人的报告，宋林蹭的一声从座位上站起，快步的往家属院赶去。 虽然吴老太是很讨厌，可毕竟出事的地方是家属院，而且又是第三次出事。（第一次夏玉梅，第二次朱老太，第三次吴老太，都进了医院。） 不管怎么说，他作为厂长也是有责任的。 宋林心中着急，脚步也快，不一会儿就到了家属院。 这会，围在董家门口的人还没散尽。 “到底怎么回事？”宋林面若冰霜。 他扫视一圈，见到孟春桃和夏玉梅微怔，眼里闪过诧异，旋即隐去。 孟春桃左右看看，都没人敢开口说话，便自告奋勇的将自己看到的一切如实的告诉了宋林。 宋林听后，环视一圈，明知故问道：“事情跟孟同志说的一样吗？” “一样一样的，我一直就在她们后面看着呢，一点都没夸张。” “平时看着吴老太怪嚣张跋扈的，没想到这么不禁揍，那她怎么还能跟朱大娘打成一团？” “不会是故意的吧？想要勒索朱家要钱？” 一听这话，垂着头的董武亮，眼珠子咕噜噜的直转，嘴角若有若无的勾起。 “不太像，不是说都出血了嘛？这要是装的，也太努力了吧？” “……” 这么一分析下来，人群就控制不住的各抒己见。 宋林听得脑门突突突的疼。 “行了行了，你们都散了吧，整天没事围在别人家门口算是怎么回事？” 宋林一发话，围观群众也不敢反驳，沉默的离开了。 “你们来这干什么？不是已经撇清关系了吗？”宋林虽问的是孟春桃，眼神却瞥着一旁的夏玉梅。 “是啊，关系是撇干净了，这不是还有关系没掰扯清楚嘛。”孟春桃说着，下巴朝着董招娣姐弟三人扬了扬。 宋林会意，说道：“成，这是你们自己的事情，我就不管了，我现在得去医院看看，就不多说了。” 孟春桃也明白这事棘手，也不再多耽误宋林的时间，跟他道别。 第四十九章 董子豪的变化 “呵，我说你们今天怎么过来了？敢情是过来抢孩子的！”董武亮冷笑道。 夏玉梅和董大汗俩人已经离婚了，这里本就没有她可以留恋的地方，从她当天搬走那天只带两件衣服可知。 唯有和她产生联系的，也就是她生的三个孩子。 “他们是我董家的孙子，我是不会让你们带走的！”董武亮念此，挺身走到董招娣他们前面，特意将董子豪掩在身子最后。 董武亮板着脸，心里略有发虚，现在董家只剩下他一个成年人，真要是和她们动起手来估计也没什么胜算。 而他身后的几个孩子，董武亮也不能指望他们能帮上多少忙。 年龄个子等抛开不提，他们仨都是从夏玉梅肚子里出来的，让他们不喊夏玉梅妈可以，估计动手不太可能。 夏玉梅离婚那晚，吴老太对着三人说了不少夏玉梅的坏话，主要意思就是他们的妈不要他们了，以后他们就是没有妈的孩子了。 董招娣和董念娣都是只默默的哭，也没说什么，唯有董子豪大喊大叫不相信，到最后哭着跟吴老太一起咒骂夏玉梅。 这些天夏玉梅一直没出息，这几个孩子也渐渐的接受了夏玉梅离开的事实。 可现在夏玉梅骤然出现在眼前，难保他们会生出别的心思，尤其是现在正是多事之秋。 一时间，董武亮心念百转，背脊更是挺得直直的。 老太婆可以不要，这几个小的可是董家的命根子，不可能给夏玉梅的，尤其是董子豪！ 孟春桃没说话，拧头看向身旁的夏玉梅。 只见她望着董武亮身后的孩子，眼眶泛红，泪流不止，好半天才哽咽出声：“招娣，念娣，豪豪，我是妈妈呀！” 董招娣和董念娣在听到夏玉梅的声音，眼泪歘的一下从眼眶溢了出来，她们手死死地捂住嘴，没发出一点声音。 董招娣和董念娣年龄比董子豪大，也稍微懂事了些，知道夏玉梅离开这个家是迫不得已的。 可是心里仍然过不了那个坎，这几天吴老太说的话，她们多多少少是听进去了点，也觉得夏玉梅是不要她们了。 可骤然见到夏玉梅就在眼前，坚定心底的念头不自觉的动摇起来。 即便是这样，她们也没有去喊夏玉梅，只是默默的站在董武亮的身后。 至于年龄最小的董子豪却梗着头，十分憎恨的瞪着夏玉梅。 在这个家里，董子豪是最深得家里人的宠爱，平时家里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也是第一个送到他身边，也没有人给董子豪不痛快，都是顺着来的。 这样平静美好的日子，就是夏玉梅离婚开始后打破的！ 爸爸突然失业，家里的生活质量一落千丈，他也没有零花钱去买零食吃了。 以前跟他玩的好的小伙伴，现在都故意冷落他，嘲笑他是个没妈的孩子。 这些事情都堆积在董子豪的心底，慢慢的演变成了恨。要不是夏玉梅，他家现在根本就不会变成这样！ “滚！你不是我妈！你走！你还来这里干嘛！”七岁的董子豪又气又恨，愤怒的跑到夏玉梅面前，用力的推搡着。 “滚！这里不欢迎你！滚！”董子豪见用了吃奶的劲，也没办法推走夏玉梅，只好将心里的怒火悉数发在夏玉梅身上，对她又踢又打又骂。 董武亮见状冷笑一声，也不阻止董子豪，只在一旁冷眼旁观。 在董武亮看来，这些打是夏玉梅应该受的！ 夏玉梅低头望着气得发狠的董子豪，泪水模糊了双眼，默默地承受着他愤怒，没有躲开。 倒是站在旁边的孟春桃看不过去，上前拉开了董子豪。 小孩子下手没轻没重的，很容易伤到刚好转的夏玉梅。 董子豪像疯子似的，仍没有停下动作，对着孟春桃拳打脚踢。 孟春桃不是夏玉梅，会惯着他，直接扬手给了两巴掌。 董子豪停下动作，捂着脸不可置信的盯着孟春桃，下一秒更加疯狂的朝着孟春桃拳打脚踢。 到底是七岁的孩子，手脚都没有快成年的孟春桃长。 说时迟那时快，在董子豪冲过来的一瞬间，孟春桃侧身躲了过去，反腿就朝着董子豪屁股一脚。 直接将人踢得趴在地上成狗吃屎状。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董武亮都没有反应过来，见到董子豪被踢倒在地嚎啕大哭时，才恍然回神。 夏玉梅也捂着嘴沉默的哭，眼底划过心疼，却没有任何动作。 别的不说，孟春桃是姐姐，她打弟弟董子豪也没话说。 再者，孟春桃也是为了董子豪不再打她，她没有任何理由和立场去责备孟春桃。 董招娣和董念娣没料到董子豪能吃这么大的亏，下意识的瞪大了眼睛捂着嘴，连哭都忘了哭。 董武亮快步走到董子豪边，将他从地上拉起，黑脸望向孟春桃：“你这人心怎么这么狠？这么小的孩子也动手！” 孟春桃神色不变，冷冷的望着董武亮，道：“我这不是动手，是自卫还手！别人都打上门了，我还不能还手吗？怎么，你是不服气吗？” 她的声音冷冰冰的没有温度，却无形中带着一丝压迫感。 董武亮咽了咽口水，到底还是没将到嘴的狠话吐了出来。 被扶起来的董子豪哭的鼻涕横流，拽着董武亮的手，指着孟春桃，哭喊道：“呜呜~爷爷，她打我！她打我！我屁股好疼！你快给我报仇！呜呜~” 董武亮脚趾动了动，到底是没敢抬腿。 他怕这把老骨头，会折在孟春桃手上。 董武亮虽然老了，可眼还没花。 他刚才看的清楚，孟春桃腿踢董子豪那个利落劲，现在他回想起来还是有些胆寒。 虽然有可能孟春桃不会对他这个老人家动手，但这是可能，董武亮不想赌。 “豪豪！快跟你姐姐道歉，她为什么打你？还不是因为你主动打人！”夏玉梅看不过去，忍不住开口。 “滚！我的事情用不着你管！你滚！你要是不过来！她就不会打我！说到底就是你害的！我不想看到你！你给我赶紧走！”董子豪将一切的过错，都推到了夏玉梅的身上。 夏玉梅颤抖着唇，一脸受伤的望着董子豪。 她没有想到董子豪对她的偏见如此之深，不过是短短的几天，居然跟变得了一个人一样。 第五十章 不去 县医院，抢救室外。 董大汗六神不定的在门口走来走去，虽然吴老太刚到医院就被医护人员送进了抢救室，但他心里仍惴惴不安。 平时见惯了吴老太生龙活虎的模样，现在乍然见到她了无生气的样子，董大汗十分的不习惯。 虽然只有一墙之隔，但是门外的董大汗也不知道门内的吴老太是什么情况。 这样的担心和不安是前所未有的，莫名的恐惧像是一只无形的大手攫住了董大汗的灵魂，让他心神不宁。 “姓朱的，要是我妈有什么事情，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董大汗走到休息凳前，弯下腰揪着朱逢春的衣领，一字一句的开口，目光透露着凶狠。 霎时间，朱逢春突然想到被暴揍过的夏玉梅，心神猛地一颤，“我不是故意的，是你妈主动上前咬我的！这胳膊上还存着证据呢！” 朱逢春举着刚被包扎过的胳膊，因吴老太用力过度，胳膊上的表皮被咬破，险些被咬掉一块肉。 当时朱逢春被躺在地上的吴老太吓得惊慌失措，都忘了胳膊上的伤口。直到他跟着董大汗到了医院，被护士发现他胳膊还滴着血，这才将胳膊上的伤口包扎好。 “哼，反正就是你的不对！你就给我在这，哪儿不准去！”董大汗不想听朱逢春的辩驳。 “董大汗同志，请你放开手！到底情况怎么样了？” 宋林匆匆赶来，就见这样的状况，连忙将两人拉扯开。 朱逢春便将事情说了一遍，吴老太还在急救中，情况未明，而他也被吴老太咬伤了一大块肉，刚被护士包扎好。 事情的情况与宋林所料的差不多，他眉头紧锁，现在情况不明，也就只有等急救医生出来了解情况再说。 医院内到处都充斥着刺鼻的消毒水味，几个人就都守在急救室外，谁也没离开一步。 袜子厂，家属院董家屋内。 孟春桃冷眼旁观着董子豪的歇斯底里，只要他不对人动手，不管怎么样歇斯底里对孟春桃来说都无伤大雅。 夏玉梅的心冷心寒都落入在孟春桃的眼底，而这样的结果孟春桃也一早料到过。 她们来接人，应该不会那么顺利。 “妈妈今天是来接你们离开的，招娣，念娣，豪豪，你们愿意跟妈妈一起走吗？那天妈妈是不得已离开的，并不是真的想抛下你们。所以这次我过来，就是为了要接你们的。” 即便是夏玉梅的心被董子豪伤的很疼，可她依旧将这次来的目的都说了出来。 “你少来！他们一个都不会跟你走！你滚！少来我董家，我还嫌晦气！我董家的孩子凭什么跟你走？他们都姓董！用不着你养活！” 听到夏玉梅公然的让孙子们离开，董武亮瞬间就怒了，扯着嗓子嘶吼。 不管日子有多苦，董武亮也没想过要让孙子孙女们离开。 常言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他都有了后代子嗣，还能让夏玉梅给教唆跑了？ 那他还怎么去地下面对祖宗？ 所以在听到夏玉梅要接他们走时，董武亮气得面红耳赤。 “我听说，这人老了生气，特别容易血气上涌，形成脑溢血。您可得悠着点，要不然你们董家就没有收入来源了，到时候你们想养孩子都没办法养，只得送给我们了。” 孟春桃话语里满是讥讽，董武亮闻言，歘的黑了脸。 “你急什么，她又没问你去不去，只是问这三个孩子去不去！”孟春桃又补了一句。 “你——”董武亮被气得险些一口气没提上来，好半天才缓下去。 他惊疑不定的望着孟春桃，心中警惕。 可真别被这丫头给说中了！ “不去！不去！不去！我才不要跟你们在一起！”董子豪率先发表了看法。 这样的答案夏玉梅已有所料，心里也没有太大的失落，只长长的看了他一眼，又将目光放在了一直没说话的董招娣和董念娣身上。 董招娣11岁，比董念娣大了两岁，两个人先是彼此对视一眼，又看了眼董武亮。 董武亮的目光自然是冰冷的，吓得两人垂下头，不敢再看夏玉梅。 “招娣，念娣，你们愿意跟妈妈一起走吗？我会好好照顾你们的。” 夏玉梅察觉到了两人的犹豫，又放柔了声音呼喊。 “滚滚滚，她们不会跟你走的！坏女人，你去死啊！”董子豪松开了董武亮的手，趁人不备的朝着夏玉梅猛踢了两脚。 说时迟，那时快，夏玉梅虽然目光落在董招娣和董念娣身上，可余光也有注意着董子豪。 他快速的冲上来瞬间，夏玉梅下意识的躲闪到门旁。 董子豪一脚踢了个空，再踢过去，脚行至半路就被孟春桃一脚踢后背给放倒了。 “看来你刚刚还是没长记性！她问的是你两个姐姐，你着急回答什么？” 孟春桃真看不惯这小孩，明显是被人惯坏了。 “小豪！你快放开我孙子！” 见到孟春桃踢倒了董子豪，董武亮瞬间就急了，也顾不得心中惧意，上前将董子豪扶起。 董子豪又气又疼，觉得孟春桃真是黑了心肝，连他这么小的孩子都舍得下手。 他瞪着孟春桃，恨不得化身为饕餮，将孟春桃咬个稀巴烂。 “这是他送上门的讨打，我再说一遍，你要是再敢动手动脚的，我手脚可不会收下留情的。”孟春桃说着，目光转向董招娣和董念娣，“你们到底是什么想法，快点说出来！” 孟春桃不耐烦的声音，听得董招娣和董念娣身体都不自觉颤了颤。 “小桃，你别吓着招娣和念娣。”夏玉梅继续道：“小桃是你们的姐姐，她是嘴硬心软，为人最好的了。” “我今天特意来这里，就是想让你们知道，妈妈还爱你们。只要你们愿意来找我，我随时都能带你们走。”夏玉梅一脸真挚。 “对不起，妈妈，我们不能跟你走。” 好半晌，董招娣弱弱的声音才响起，夹杂着几分难过。 来之前，夏玉梅信心满满，以为三个孩子都愿意跟她回去。至少，至少也能带一两个回家的。 可现在，没有一个人愿意跟夏玉梅走。 这样的结果，是夏玉梅没有预料到的。 第五十一章 买东西 “董大叔，你快去医院看看吧！吴大婶，不好了！”一道喘着粗气的声音，由远及近。 董武亮闻言，脸色一变，大步上前抓住讲话人的手。 “你说的是真的？”董武亮问。 那人便将自己去县医院看望亲戚，没成想遇到宋林厂长还有董大汗他们的事情说了出来。 一听到这话，董武亮便信了八九分，脸色说不上好。 顾不得跟夏玉梅扯皮，将她们俩赶出门外后锁好门，带着仨孩子就要往医院去。 主人公一走，孟春桃自然也不做多留，转身去了供销社。 孟春桃也没买别的，专门买了两盒雪花霜还有一条大前门。 付钱的时候，夏玉梅看的直咂舌，一盒不足巴掌大的雪花霜就要两块钱，比两斤的黄鳝还要贵。 更别提五块钱一条的大前门了。 “这也太贵了，你爷爷不抽烟，你买这干啥。”夏玉梅一脸不理解。 至于雪花霜虽然贵，但夏玉梅也能理解，孟春桃毕竟是个年轻的姑娘，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一会你就知道了。”孟春桃故意卖了个关子。 见孟春桃不愿意说，夏玉梅只好压下心中的好奇不再问。 孟春桃走出了供销社，站在门口定了定，略微思忖了下，转身又带着夏玉梅去了百货大楼。 百货大楼里面东西琳琅满足，夏玉梅没来过这，一下子就看花了眼。 可一瞅价格，夏玉梅顿时缩手缩脚起来，这个也不敢看，那个也不敢看，只顾着低头跟孟春桃后面走。 孟春桃行至卖丝巾处停下脚步，以她后世的目光来看，只能勉勉强强打了个中等的感觉。 导购员看到孟春桃在自己柜台前停下脚步，立马热情的推荐起来，一点都不嫌弃孟春桃和夏玉梅穿着普通。 盖因导购员见到了孟春桃是骑车过来的，县城里虽然工人阶级多，但也不是谁都能骑上自己车的。 哪怕有了自行车也是像宝贝似的供着，哪里像孟春桃这般随意的挂着东西。 由此可见，孟春桃一定是不缺钱的主，那自然是有机会买她柜台的东西。 但导购员不清楚的是，孟春桃每天回家也都会给自行车擦洗一边，很爱惜的。 再说挂东西也是不得已的，每天骑车来回的卖东西，不简单的改装一下，怎么能放得下？ 当然这样的改装也是得到过车主人孟国川同意的，虽然当时他儿子孟大山不太乐意，但谁让车主人是孟国川呢？ 想到了孟国川，孟春桃心里突然涌出了一些愧疚，外人的一点帮忙她就买了东西去感谢。 可真要说帮助最大的，还属家里人还有孟国川的支持，要是没他这辆自行车，孟春桃还处于拉板车这样的地狱模式呢。 也有可能是花尽积蓄刚买到一辆自行车，然后一切从头开始。 想着想着，孟春桃买丝巾要送李言英的念头变淡了，空着手走出了百货大楼。 孟春桃骑车去了袜子厂家属院管理区，夏玉梅认识这地方，微微一怔：“怎么又来这里了？” 旋即，夏玉梅脑中闪过一丝精光，瞬间了然。 原来是来找李主任的，估计是为了她牵线黄河饭店送货的事情。 思忖的瞬间，孟春桃已经拿着东西上了楼，见她还在车旁发呆，忍不住喊了一声。 夏玉梅立刻回神，加快脚步赶了上去。 也是缘分，孟春桃刚到李言英家门口，就见她打开正准备上班。 见到她们俩过来，李言英笑着将两人迎了进来。 “你们怎么过来了？”李言英给两人都倒了水，才笑着问。 孟春桃便将自己从供销社买来的东西，放在屋里的沙发上。 “一直忙的抽不开身，都还没来得及谢谢您给我牵线的黄河饭店。”孟春桃脸上的表情十分真挚。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客气？东西一会还是带回去吧，你的心意我心领了。这事我算是赶巧了，算不得什么的。”李言英十分谦虚。 “怎么会呢，您这是太谦虚了。这心意是心意，东西归东西，我带来了就没打算收回去。再说了，也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 孟春桃一边说着一边扯开小袋子，露出了里面的雪花膏。 这年头的雪花膏算是不错的护肤品了，得有一定生活品味和资金实力才会用雪花膏。 一些爱美又买不起雪花膏的，就会用蛤蜊油来润肤代替。 李言英也是识货的，见到雪花膏脸上的笑容又大了几分。 李言英几番推辞，见推辞不到就笑容满面的收下，又问了夏玉梅恢复的问题，关心着孟春桃去省城的生意怎么样。 两人都是报喜不报忧的性子，中规中矩的说了还好。 几人聊了会天，李言英又将话题引到了吴老太的身上。 “听说是吴老太不大好了，我家那口子找我去医院看看呢。除了这档子事，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能从宿舍搬走。” 李言英现在就只盼望着这事快点结束，他们一家人尽快的班里家属院。 只要搬离了家属院，以后再怎么闹腾也不关他们的事情了。 孟春桃自然也是知道这事的，要不然他们也不会这么快的从董武亮家离开。 因李言英还要处理吴老太的事情，孟春桃和夏玉梅只简单的聊了几句，便告辞离开。 孟春桃称了点肉，又买了米面调料品之类的必需品。她在供销社里转了转，又买了半斤的汾酒，两盒雪花膏，还要一斤的大白兔奶糖。 带着这些东西，孟春桃骑车载着夏玉梅回村了。 孟春桃将东西放下，拿着酒雪花膏还有奶糖直奔去了孟国川家。 乍然见到孟春桃提着这么多东西，一向对孟春桃冷淡的孟大山，脸上都带上了几分笑意。 “小桃啊，你怎么带这么多东西过来？路上捡钱了啊？”孟国川问。 “这是作为晚辈孝敬您的，知道孟爷爷您爱酒，特意给您买的一瓶。您可别嫌少，等我有钱了，以后肯定给您买一箱！婶，孟奶奶，这是给您买的雪花膏，大柱，这是给你买的大白兔奶糖。” 散了一圈的东西，临到孟大山时，孟春桃便将之前送人剩的烟，拿出了一包给他。 “叔，这是给您的烟。” 第五十二章 转危为安 “哎呀你也太客气了，怎么突然想起来给我们送东西这么好？不会是真被我爸说中了，路上捡着钱了吧？”孟大山笑嘻嘻的收下了烟，一脸好奇的问。 “没有没有，我要真有这么好的运气，那肯定买的就不止这些了。”孟春桃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道。 “这么说，这些都是你卖黄鳝的钱了咯？那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要是不是我们家借你自行车，你还不知道——” “住嘴！你乱说什么东西，小桃是你侄女，送你东西还止不住你的嘴？问问问！问什么？你连你侄女一半的吃苦劲都没有，还好意思问！” 孟国川打断了孟大山声音，对着他一顿奚落。 真不是孟国川想训孟大山，但这个儿子实在眼高手低，而且还见不得人好，一点没有大丈夫该有的肚量。 再说了，孟春桃到底是小辈，孟大山作为长辈一点都不知道什么叫分寸感。 孟春桃这些天的努力辛苦，孟国川也都看在眼里。 县城有多远，他清楚，少说也有二三十里的路。省城有多远，少说也有上百里的路。 能吃下这些路上的苦，去县城去省城卖货，活该她赚钱。 但这些钱也都是辛苦钱，全凭毅力赚的。 这样的毅力不是一般人就能有的，至少孟大山就没有。 平时孟大山做地里的活都是懒洋洋的，喜欢磨洋工，要不是有他压着，还不知道能懒成什么样子。 到底是三十大几的人了，被六十多岁的父亲训斥的就跟训斥几岁孩子似的，孟大山觉得十分没面子。 孟大山不甘心的觑了眼孟国川，到底是没敢反抗，只是脸上略有不服气。 他不过是想问问孟春桃到底能赚多少钱，让她知道有今天的一切，全凭他们家帮忙怎么了？ 然而这话，孟大山只敢在心里腹诽，根本就不敢话说出来。 孟春桃站在一旁，面上尴尬。 没想到来送个东西，就能撞上孟国川训斥孟大山的话，也不是孟春桃一个小辈能听的，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孟国川也清楚孟春桃的尴尬，也不多留她。 得到同意后，孟春桃几乎一路小跑回到家的，到家后就见到了不停忙碌的夏玉梅。 先是将家里卫生打扫一遍，接着就去做晚饭了。 看到孟春桃回来，孟国强将她拉至一边小声道：“你妈回来后就这么干活了，问她话也不愿意搭理，你们去县城到底是怎么样了？” 孟春桃也没隐瞒，将去县里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被自己的亲生儿女拒绝，甚至儿子还对她拳打脚踢，这事搁谁身上都是不舒服的。 人总要有个发泄的途径，要不然一直憋着总会出问题。 打扫卫生对夏玉梅来说，就是一个发泄的途径。 知道了原因，孟国强点了点头，沉吟了好一会，才恍然的拍了下脑门，又从兜里掏出钱递给孟春桃道：“哎呀，我都给忘了。这是王大宇还给你的钱，让我转交给你的。” 孟春桃微微挑眉，却不意外，王大宇每天都来这卖黄鳝，存够钱还她是迟早的事情。 只不过孟春桃没料到在这个时间点上还钱，毕竟具体高考也没多少天了。 考试地点是在县城，肯定也是需要点钱傍身的。 惊讶只有几秒钟，几秒过后孟春桃面不改色的将钱收走。 只要王大宇继续卖黄鳝，身上就不会差傍身的钱。 上辈子王大宇一直专心备考，所以考上了大学，这辈子却在临考前抓黄鳝，孟春桃都不知道命运的齿轮会不会因此改变。 不过改不改变也不关孟春桃的事，转念之间，她就将王大宇的事情抛之脑后。 与此同时，县医院内。 抢救室外站着不少的人，为首宋林和李言英的眉头就没松开过。 自他们赶到医院，医院里下了两次病危通知书，情况十分的不乐观。 手术已经连续做了两个半小时，除了护士进进出出，都没人从抢救室里出来，可见情况之凶险。 董武亮带着三个孙子孙女在旁，将朱逢春围了起来，一面朝着宋林喊冤：“厂长，我家老婆子就是这人一把推倒的，你可得给我们做主啊！” 话说到一半，董武亮伸手擦了擦眼角的几滴没掉下来的泪珠，一脸悲伤。 “话不能这么说，我都解释多少遍了！要不是你们害我妈住了院，我用得着找你们算账吗？再说了，我这是属于自卫！”朱逢春辩驳，一脸气愤。 “行了行了，这里是医院，不要在这里吵！既然刚刚已经在公安都做过笔录了，现在一切就交给公安处理就行了，相信他们肯定会给一个公道的。”宋林压低声音道。 “啪——” 抢救室外的指示灯骤然灭掉。 众人觅声望去，只见长闭两个多小时的抢救室大门终于被拉开。 护士门推着病床鱼贯而出，主治医师紧随其后。 “医生，到底怎么样了？”董大汗走在最前面，一脸焦急。 主治医师拉下口罩，疲惫的扬起笑容：“抢救回来了，不过具体的还得要观察住院一段时间，你们去办理住院吧。” 说完这话，医生转身走了出去。 董大汗和朱逢春都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 董武亮眼底闪过不易察觉的失望，随即勉强的换上笑容。 宋林和李言英也紧跟着松了口气，“既然没事了就好，做手术的钱厂里已经替你们交过了，你们已经不是厂里的职工，我们厂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厂里一周前已经发了通告，让你们搬离宿舍，现在已经到了截止日期。我再给你们宽限一天的时间搬家，要是明天再不搬我就让人把东西都搬到医院来了。” 董武亮脸色一变，一把抓住宋林的手：“厂长，你可怜可怜我们，再宽限一段时间吧！我们根本就没地方住啊。” 这一个星期他们根本就没出去找房子，一直都守在家属院，看看能不能有什么挽回的机会。 没想到吴老太都这样了，宋林还要把他们给赶出去，这可太狠了！ 宋林的想法也是李言英的想法，她不动声色的上前，“这是你们的问题，厂里早就给过你们时间，但是你们没有珍惜。再者，厂里还有不少职工都没地方住，就希望能多个宿舍分给他们。要是你占了，别人怎么办？” 第五十三章 不规矩 董武亮无言以对，心里暗恨吴老太怎么就被突然抢救过来了，明明都下了几次病危通知书。 要是真在病床上没了，他还能找医院、找朱逢春家、找厂里都要一笔赔偿。不用多，保他们这辈子生活无虞该多好。 可惜，吴老太挺了过来。 这些想法也都化为泡影，无法实现了。 李言英不清楚董武亮的想法，见他没反驳，以为听进去了，便不再多言拉着宋林离开了医院。 朱逢春见宋林他们走了，自己转身也要走，然而董武亮一家子仍拦着他，不给走扬言必须得要赔偿。 在吴老太做手术的这两个多小时，朱逢春一直没敢怎么反抗，心里也怕吴老太有什么意外。 真要是没了，那他不管怎么着都是有责任的，赔偿什么的肯定是避免不了。 关键一辈子就得跟董家有牵扯，凡事都得矮一头，这就很恶心了。 可现在吴老太的命保住了，朱逢春自然也没那么的缩手缩脚。 再说了，说到头，董家也有不对的地方，要是他们当初不拦着自己，也就不会有这破事了。 他妈也在医院躺着，本身也算是个受害者，回头他得让自家妈在医院多住几天，这样他们闹着要赔偿的时候，朱逢春也有理由反要赔偿。 因此，朱逢春直接硬闯出了包围圈，他也不惯董家拦人这毛病，扬言有什么事就去公安面前解决，用不着搁这拦人。 到底是在医院里做过笔录的，一听到要找公安，董家人都一阵发虚，也没多坚持的让人走了。 朱逢春一走，医院里也就剩董武亮和董大汗以及仨孩子了。 医院里到处都充斥着刺鼻的消毒水味，董武亮闻得不太习惯，只在病房里呆了一会，就要离开。 “厂里已经给咱们下了最后通牒，这宿舍怕是不搬都不行了，我带孩子回去收拾收拾东西吧。”董武亮道。 “成，那您路上慢点，有我陪妈就行。”董大汗无奈的点头，现在找房子已经是迫在眉睫的事情了。 沿河村，知青所。 随着高考临近，王大宇自从还了孟春桃的三块钱后，就不再费时间捕黄鳝，而是专心的读书。 他每天只抽出一点时间，去将黄鳝笼放入河里，第二天再将黄鳝笼收回来。虽然黄鳝收成减少，每天也都有点收入的。 当下关键时间就是高考，别的东西只能往后排。 至于林娇娇就更别提了，每天足不出户，用头悬梁锥刺股形容是再合适不过了。 唯有每天定时定点跑去蹭王大宇的饭。 一开始王大宇对林娇娇还是捧着手心似的呵护着，随着一天天的考试临近，而且每天蹭饭让他的生活压力骤增，对林娇娇也没开始那么细心。 甚至偶尔开始占林娇娇的便宜，林娇娇为口吃的敢怒不敢言，只能默默忍受，同时心里问候了王大宇十八代祖宗。 见林娇娇没多反抗，王大宇的胆子也就越来越大，已经不再满足摸手了。 “娇娇，吃晚饭了。”王大宇满脸微笑的端着两俩馒头，两碗稀饭摆上了桌。 林娇娇坐在房间正看着书，听到王大宇的声音厌恶的皱了皱眉，放下书转过身走出房间脸上的厌恶感顿时烟消云散。 她坐在桌上拿起盆里的馒头，一口馒头一口稀饭的吃了起来。 见状，王大宇脸上闪过笑意，紧跟着入座，座位与林娇娇靠的特别的近。 林娇娇垂着头，身子微不可察的往墙边缩了缩。 闷头吃至一半，林娇娇的腿突然覆上一只温热的手掌，缓慢的往上游走。 林娇娇眼里闪过厌恶，连忙抓住了王大宇的手，强撑笑意道：“大宇哥，你别这样，我一会还要看书呢。” 林娇娇声音轻轻的，听在王大宇的耳朵里更像是欲拒还休，特别的勾人。 “没事，我也看书呢，咱们也可以好好的沟通沟通，没准咱们交流过后能懂更多的知识点。”王大宇笑着道，另只手也开始不规矩起来。 到底是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子，自从占了点林娇娇的便宜后，他就越发的不可收拾，想要攫取的更多。 林娇娇连忙阻止了他的手，从凳子上站起：“不用了，我有点累了，明天再看。” 说完这话，林娇娇逃似的离开堂屋，转身跑进了自己的房间，将门闩上。 林娇娇背靠着门，又轻又缓的吐了口气，不停的安抚自己：只要挨到高考结束就行了。 唯一可惜的是还有半碗稀饭没吃完，真是浪费。 心里虽然道可惜，但林娇娇却不太敢出去。 平常除了要吃饭，平时林娇娇尽量都不出门，屋里有暖壶，门后也放了便桶。 “叩叩叩——” 林娇娇刚松懈下来的心，随着门口传来的敲门声，猛地提了起来。 她缓了缓，才道：“怎么了？” “娇娇，你暖壶落在外面了，我看里面没水，我就给你烧了一壶。你快开门来拿吧。”王大宇道。 闻言，林娇娇目光落在屋里的梳妆台上，平时放置暖壶的位置空空如也。 她记得自己并没有拿暖壶出去过，一定是王大宇趁着她不注意的时候拿走了！ 林娇娇心里暗骂王大宇祖宗十八代，却又不得不开门。 林娇娇有个习惯，平时看书就喜欢喝水，一天下来也是要用掉不少水的。 门打开口，王大宇拎着红色暖壶站在门口笑。 “谢谢啊，大宇哥，暖壶给我就行。”林娇娇道谢，伸手去拿暖壶，却被王大宇手一抬给躲开。 他径直迈进林娇娇的房间，将暖壶放置在梳妆台上，目光四处打量着林娇娇的房间，没急着走。 林娇娇站在门口，脸上一闪而逝的气愤。 “娇娇，我过来是想让你帮我一个忙的。”王大宇站定一会，见林娇娇没过来，笑着迎了过去。 “什么忙？”林娇娇问，心里仍觉得有些不妥。 “我后背有点痒，你能不能替我抓抓？”王大宇一边说着，一下子抓住了林娇娇的手，就要往自己的后背搭去。 林娇娇吓了一跳，挣扎的缩回手：“王大宇同志，你这不是耍流氓嘛！男女授受不亲，我哪能碰你后背？要是被人撞见了，我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那你是选择要名声，还是要填饱肚子去考试？” 第五十四章 干活 自打夏玉梅去了一趟县城接孩子未果后，在就再没提起这事，每天让自己闲不下来。 不是在收黄鳝就是在家洗衣做饭搞卫生，要么就是给扎根田地里的孟国强送吃的送喝的。 随着农忙的到来，村里来送黄鳝的人就不多了，但除了本村还有好几个邻村的人来送黄鳝，总体上每天数量都能维持个一百来斤。 在沿河村这些日子，夏玉梅用不着做什么重活，每天生活都是有盼头的，心情自然好，胳膊恢复的也快。 到了农忙的时候，夏玉梅胳膊恢复的差不多，也开始下地帮孟国强的忙。 孟春桃则是省城家里来回的跑，去省城卖黄鳝，回来的时候再带些油渣。等农作物收割好了，就得晒谷还得给田地翻新施肥一下，孟春桃的油渣这时候就特别的好卖，毕竟能给地里施肥还比正统的尿素肥料便宜。 要不是省城实在太远，就凭这个油渣火爆市场，她都想每天来回跑两趟。 虽然没跑两趟，但孟春桃也由一开始的三百斤油渣变成了五百斤，都堆在自行车上都快比她人高。 要不是已经到了自行车的最大承载力，孟春桃还想载更多些。 这些油渣，孟春桃不光是在本村卖，还骑车到附近村子去兜售，兜售成果是喜人的，钱包也是快乐的。 农忙时节，每家每户都忙的团团转，恨不得一个人掰成三个人份的去干活，自然也都没时间去说八卦，也没人关注村头西侧知青所两人的高考。 这段时间，孟春桃的黄鳝还卖进了省城的国营饭店里，多了个供货渠道，她每天零售的压力骤减。 说起来，她能打开国营饭店的供货渠道，还得多亏这公安宣传加强防范流氓的事情，而省城里不少人都知道孟春桃是这事件的女主角。 也有不少人专门为这事跟孟春桃取经，她也一点没藏私，将肚子里的私货毫不犹豫的贡献出来。 说来也巧，有个专门来请教的人，家里有个亲戚就在国营饭店里上班。 得到孟春桃无私的教学，她也发力帮忙，让孟春桃的黄鳝卖进了国营饭店里。 这时候大部分都是讲究人情关系的，有了熟人基本上都是好办事的，比如李言英的外甥刘善明。 要是没有李言英这条线，她想将黄鳝卖进黄河饭店，恐怕也是得要费一顿功夫的。 能够将黄鳝卖进国营饭店，孟春桃很高兴，想要请那人吃顿饭，可却被人婉拒。 孟春桃也不强求，回头又买了些礼送了过去。至于在国营饭店里的亲戚，自然也逃不过孟春桃送烟的糖衣炮弹。 送东西归送东西，孟春桃家的黄鳝品控一直是没掉线的，自然也能得到国营饭店的验收标准。 剩下来的事情就很自然了，过称收钱。 到了农忙时节，孟春桃的存款也到了小两千，具体她想要干别的事业愿望又进了一步。 这段时间，董家的人搬离了家属院，搬到了一个又破又旧箱子里的公租房里。 环境嘛，自然是没办法跟家属院里想比的。 六口人挤进一个逼仄的房间里，吴老太还躺在床上不能动，平时吃喝拉撒都得董大汗跟两个女儿负责。 这样逼仄的房间，一个月下来的房租还有水电费之类的，总共得8块钱。 还没算上平时吃的米油盐之类的，酱醋调料那是不必在想了，拢共下来一个月也得要十块多的生活费，加上房租水电费一个月下来快要小20块。 董武亮每个月是有30块退休金的，现在家里的全部资金来源都在他的退休金身上。至于吴老太身上的伤，在公安的调解下，朱家赔了一百块了事。 原本董家是有些家底的，但随着赔了夏玉梅一百块，还有之前其他的开支，现在董武亮手里也就只剩不到两百块钱了。 钱不多，董武亮也起了歪心思想要继续闹事要钱。 可到底是少了吴老太这个战斗力极强的人，董武亮和董大汗都是爱面子的人，根本就闹不起来。 再者，他们也闹过一次，结果朱家的人二话不说直接报公安了。 结果什么好处也没捞到，还被进去教育了一顿，他们也就歇了这份心思。 少了夏玉梅这头老黄牛，董大汗和两个女儿每天都得干不少的活，除了洗衣做饭，还得照顾躺在床上的吴老太。 一开始这事包揽在董大汗身上，可时间一长，他也就烦了，将这事交给两个女儿。 董招娣和董念娣也因此被迫退了学。 退了学她们时间多了，董武亮就让董招娣和董念娣在家没事糊纸壳，但收入仍比不上从前，生活质量也因收入大缩水而下降。 以往作为家里最受宠的小孙子董子豪，每天都能弄到一个鸡蛋吃，可自从家里出事，别说鸡蛋了，天天都是吃青菜叶子。 那些青菜董招娣在菜市场捡那些卖菜不要的叶子回来，煮起来一点都不好吃，也没油水。 坚持了个几天，董子豪就扛不住了，在家闹着要吃鸡蛋肉包子。 董子豪也精明，知道家里的钱都在董武亮身上，抱着董武亮撒娇要吃的，对其他根本没啥好脸色。 董武亮本就疼董子豪，确实每天吃的这菜，也没什么油水。他就给了六毛钱让董子豪买了仨肉包回来，爷孙俩分包而食。 其实不光是董武亮和董子豪肚子没油水，其他人同样肚子里没油水，特别是董招娣和董念娣正在长身体，每天吃着这些没营养的菜，都是面黄肌瘦的。 望着爷孙俩人吃的肉包子，站在一旁的董大汗咽了咽口水，也不敢发脾气，兜里没钱的人腰杆子真的挺不直。 一旦吃过了肉，再吃那些寡淡无味的蔬菜，就特别的没劲。 董子豪吃不下饭菜，还想吃肉包子肉饼之类的，想要继续缠着董武亮给钱。 董武亮虽然抠搜，对小孙子却是没话说的，仍然是给钱。 久而久之，董子豪也拿捏住了董武亮，想要吃上好吃的就闹上一闹。 每天干苦力活的董招娣和董念娣，只能目露羡慕的望着董子豪吃东西，然后低下头慢慢的做着没有尽头的活。 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她们俩的手上也因不停的干活，长了茧子。 第五十五章 买车 人一旦经历了水深火热的日子，立马就会无限的回忆曾经的岁月静好，就希望能回到过去。 住在家属院的时候，董招娣和董念娣不用烦恼特别多的事情，唯一最大的烦恼爸爸会打妈妈，妈妈经常身上带着伤，可对她们还是很好的。 偶尔隔几天还能吃上一顿炒鸡蛋，每隔一两个月也能吃上一口荤菜，学校是正常上的，平时在家也就做些简单的家务。 董大汗再急，也不会对它们两个人动手，顶多语气重点。 不像现在，洗衣做饭打扫卫生，照顾吴老太的这项重任都落在她们的头上，稍微有点空闲时间就得被喊去做糊纸壳。 每天都得从早忙到晚，她们两人一天下来糊纸壳的钱，加起来只有四毛钱。 有时手脚慢了，董大汗的拳头也会落在她们俩的身上。 在这一刻，她们也体会到了夏玉梅心中的绝望和一眼望到头的未来。 一丝不甘心和后悔不断地在董招娣和董念娣心底滋生，尤其是董武亮的区别待遇，董大汗的不近人情。 她们十分后悔，当初决定没有跟夏玉梅一起走。 倘若能再选择一次，她们一定会选择跟夏玉梅走。 这样想着，一丝从来没升起过的大胆念头，在董招娣脑海里怎么也压不下去。 彼时，县城百货公司内。 孟春桃带着夏玉梅直奔卖自行车柜台，柜台后面比地面高出二三十公分的台子，上面摆着三辆自行车。 仍然是之前孟春桃看过的品牌：凤凰、永久、飞鸽。 孟国川给的新自行车已经被她骑旧了，她也总不好一直霸占着自行车，虽然孟国川说不要，但她也不能真的就不给了。 一直以来，孟春桃都忙着卖货，也怕手里的资金不称手，不敢来买自行车。 现在孟春桃手头上已有两千多，买辆自行车的钱已经不在话下了。 于是，她卖完了油渣，就匆忙拉着夏玉梅上了县城。 这些天孟春桃私下也教了夏玉梅怎么骑车，也不用担心会出现买了车子骑不回去的情况。 孟春桃刚站定没多久，附近的导购员见到她们俩过来，连忙的上前。 “这里是展示车，只能看不能摸哈。”导购员忙道，生怕两人伸手摸了车。 百货公司向来卖的东西都是有品质的东西，价格嘛自然随着东西的品质而上升。 虽然里面顾客不多，但来的都是有钱人。 孟春桃已经不止一次来过百货公司，这个导购员已经观察了好几次。发现她都没买过一次东西，直接将她划为买不起东西还喜欢看着过干瘾的人。 作为导购员工资虽然不高，但常年在百货公司上班，接触着有钱人，不自觉的认为自己高人一等。 孟春桃眉梢微动，对导购员的态度也不气，温和的笑了笑：“这车什么价格啊？我想买一辆。” “买一辆？你有票有钱吗？我们这可不流行赊账，必须得一次性付款啊。”导购员有些不信孟春桃是来买车的。 也不怪导购员不信，主要是孟春桃和夏玉梅穿的衣服都缝补过好几次的大补丁，一看就是没钱的人。 平常出入百货公司的人，哪位不是衣冠整齐没补丁的？ 孟春桃脸上笑容冷了下来，也不再客气：“我问你这车什么价钱，你跟我费什么话？买不买得起那是我的事情，跟你无关！” “小秦，怎么了？”不远处的经理，听到这边的动静走了过来。 “经理，没什么事情，我就是想跟这位客人说这车不便宜，想要买得一次性付款，也不能赊账。”看到经理过来，小秦面上客气许多。 经理是位四十来岁中等个子的男人，大背头中山装，负手而立，一脸的严肃。 他听完了小秦的话，赞同的点了点头，一脸微笑的望向孟春桃：“客人，咱们导购员小秦说的没错，我们东西都是一次性付款，不能赊账的。” “我们没提要赊账，只不过说来看看车问价，这位同志就推三阻四的，说什么要一次性付款。难道现在看车问价都不行了吗？” 经理被孟春桃质问的一怔，随即缓过神来，忙道：“当然可以，您这是想看哪款车，我可以给你介绍。” 说完，经理瞪了眼小秦，随手扬了扬打算让她走。 “等等，这位小秦同志能这么对我们，难保不会这么对待其他客户。现在新社会，大家都是一律平等的，不允许将人分成三六九等的。 这小秦同志明显就将我们划分了等级，这是在跟人民群众唱反调，往大了说，是挑唆人民划分等级意识，是**的行为！” 那个年代，最怕被人划上挑唆等级对立的事情，下场是非常可怕的。 果不其然，听到孟春桃的话，小秦的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手足无措的望着经理：“姐夫……” 经理脸色一黑，瞪了一眼小秦：“闭嘴！” 孟春桃挑了挑眉梢，似笑非笑的望着经理：“原来是经理您的小姨子，难怪能这么嚣张跋扈呢。” 此言一出，百货公司顿时响起一阵窃窃私语。 小秦平时就仗着经理是自己的姐夫，一双眼睛恨不得长到了头顶。平时工作也是看人下菜碟，但她负责的自行车专柜，平时来的人非富即贵，态度自然都是极好的。 今天撞到孟春桃头上，也算是她倒霉！ 经理眼珠子一转，板着脸望着小秦：“秦佳佳，谁让你对客人这么没礼貌的，念你是初犯，一会去会计那边交三块钱的罚款。下次再有就不是这个惩罚了！还有你们一个个都得给我打起精神，好好的服务顾客！” 经理环视四周，窃窃声顿时消散无形。 秦佳佳被孟春桃几句话就罚了三块钱，噘着嘴一脸不服要开口，却被经理给瞪了回去。 “客人，您看这个惩罚您满意吗？”经理满脸堆笑道。 站在一旁的夏玉梅，怯怯地扯了扯孟春桃的衣角，低声道：“要不算了吧。” 事情也不是什么特别大的事情，既然对方已经有了处罚，孟春桃也不会揪着不放，微微阖首算是过去了。 接下来看车，经理是全程陪同的，生怕会出什么幺蛾子。 让经理没想到的是，孟春桃是真的来买车的。 她直接选了标价215块的凤凰自行车，把经理给惊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更加真挚了。 买车是需要票据的。 孟春桃没票，再加上刚才和导购员发的小冲突，经理做主不要票了，但是得在原价的基础上加价45块钱，总共得要260块钱。 一下子要出这么多钱，夏玉梅顿时心如刀割，开始了中年妇女的拿手好戏：讨价还价。 最终，两人以248块钱的价格，成功拿下了凤凰自行车。 第五十六章 买衣服 付完了钱，经理带着他们把车子做了个登记，提醒他们三天内要去公安登记报备上牌打钢印。 类似于后世买车去车管所登记上牌一样的流程，八十年代对自行车上牌这事管理还是比较严格的。 到了九十年代，车管部门管理松懈起来，无牌自行车开始堂而皇之在路上行驶，后面出现电瓶车也就不上牌了。 做完了登记，孟春桃又逛了一圈百货公司。 因她一出手就直接买了辆车，经理也不敢小觑，不管她逛到哪里都是全程陪同。 百货公司里的衣服款式比较潮流的是的确良布料衣服，还有格子衫之类的，大部分颜色都是白蓝黑色。 款式一般，但孟春桃还是拿了买了三套衣服，她一套夏玉梅和孟国强各一套。 款式嘛，自然是当下的时兴款式 白色短袖的确良杉，配着灰白色的格子长裤。 这样的风格在后世已经鲜少有人这么搭配了，但在八十年代却是一个大胆的搭配。 孟春桃试穿了一下，虽然款式简单，但穿在孟春桃身上是极好看的。 孟春桃本来腿就长，她还小心机将衬衫衣角掖入长裤里，提高了腰身，显得腰细腿也修长。 她本来长得就好看，此时换上了新衣服更是青春明艳逼人。 一时间，夏玉梅和店里的职员都看呆了。 还是经理率先回神，笑着道：“孟同志穿着可真好看啊，这裤子是新到的货，还没人试穿过呢！” 经理一顿彩虹屁，对着孟春桃一直夸，脸上的笑容怎么也抑制不住。 要是真把孟春桃哄开心了，那他这个月的业绩也就不用愁了。 孟春桃围着镜子转了一圈，这衣服虽然带着一股浓浓的时代风，但穿上还是好看的。 孟春桃也是一个爱美人士，只不过之前没钱，只能在生存和爱美之间选择生存。 现在她的黄鳝生意已经步入正轨，每天都有好几十块生意到账，买点衣服奢侈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她试穿过后，便催着夏玉梅试穿她给夏玉梅挑的衣服。 夏玉梅捏着衣服，讪讪的笑了笑：“我就不用了吧，我还有衣服穿，用不着买的。” “你有什么衣服我还不清楚吗？让你试试，就去试试！”孟春桃也不管夏玉梅的拒绝之意，直接拿着衣服，推着夏玉梅去了试衣间。 说是试衣间，其实就是一个塞满货物的小型仓库，只有一个进出门，孟春桃只要守住门口，外面的人就没有办法进去。 说起来，百货公司还没有试衣服的地方。 只不过孟春桃强烈要求试衣服，经理也看在她全款买了自行车的份上，特意开了绿色通道。 往常在百货公司里买衣服的人，只要量好尺寸大差不差的就带回去了。 这年代人多少都会点裁缝手艺，要是衣服真有点不合身，回家踩两下缝纫机就行了。 所以百货公司开业这么久以来，孟春桃还是第一个提出要试衣服的人。 此时，孟春桃守在门口，隐约听到仓库里窸窣的声音。 没多会，夏玉梅换好了衣服，从仓库里走出来。 孟春桃给夏玉梅挑的是一套白色波点收腰长裙，长裙盖住脚踝，没有这时代特有的立交领，而是圆领。裙袖宽宽大大的，唯到腕口时收紧。 整个裙子款式非常的简单大气，也将人气色抬上来不少。 夏玉梅在沿河村住的这些日子，天天吃肉顿顿喝汤就没停过。 在这么大补特补的情况下，夏玉梅的气色由之前的暗黄色养成了奶白色，脸颊也多了不少的血色。原本瘦骨如柴的身体，也养出了些肉出来。 夏玉梅别扭的揪着手，又看了看镜子，脸上不自觉溢出了几分笑容。 她真是没想到，活了这把子年纪，居然还能有穿裙子的机会，而且还是这么好看洋气的白裙子。 哪怕当年她结婚，都没有穿过裙子。 想到这里，夏玉梅不免有些害臊道：“我都这把年纪了，怎么还穿裙子？要是被人看到肯定要笑掉大牙了，我还是换回去吧。” 夏玉梅说着，就要往回走要换衣服，却被孟春桃一把拦住。 “衣服很好看，既然穿在身上合适就穿着吧，穿衣服什么不是穿？”孟春桃说着，也不管夏玉梅的反应，径自就要给钱。 经理的脸已经笑成菊花样，给孟春桃办理了付款。 衣服同样是需要票的，不过孟春桃都没有。 经理也料到了这样的情况，原本三套衣服得需要88块钱，没票的话只能加价到95块。 鉴于夏玉梅太会讨价还价，经理说什么也不肯让价的情况下，最后付款价成了93块。 望着经理一脸痛苦面具，夏玉梅肉疼的心情好受了不少。 衣服买到手，夏玉梅忙不迭的要把衣服换回去，旧衣服却一把被孟春桃抢了回去。 “衣服买到手不就是穿的嘛，买了不穿带回去给老鼠吃？” 孟春桃一点都不想惯夏玉梅舍不得吃穿的毛病，虽然在孟家已经改善了很多，但距离孟春桃的标准还有段距离。 勤俭节约是美德是好习惯孟春桃不想丢。 只不过孟春桃不希望好的吃的喝的用的东西放坏了，才懊悔当初没吃没喝没用，然后把坏的吃了喝了用了，真没必要，而且这才是浪费！ 夏玉梅也知道孟春桃的脾气，也不再推脱，别扭的扯了扯衣服，小心的捏着裙摆，生怕衣服被弄脏。 夏玉梅的小动作没逃过孟春桃的目光，她佯装没见到。 她将自己和夏玉梅的旧衣服叠好，找导购员要了袋子装好，接着推着车子走出了百货公司，径直去了肉摊。 孟春桃去的巧，刚有一条累死的牛，送到了肉摊前。 现在的牛是不允许宰杀的，都是用来耕作农田的，除非意外死亡的，才能用来买卖肉。 当然，每次逢年过节的时候，意外死亡的牛总是多些。 现在不年不节的，正值农忙时节，可见这牛是累死的。 孟春桃看了看肉质，断定是老牛，只要了一块牛腿骨和牛肚牛里脊，拢共16块8毛钱。 孟春桃刚将钱付完，突然被一股横冲直撞的力量撞得身子趔趄了下，刚买的牛肉牛骨头掉在了肉摊台子上。 她不悦的抿紧，转脸一看，随即愣住了。 第五十七章 董招娣董念娣 话语一落，孟春桃见到撞她的罪魁祸首，脸上的不悦都变成了错愕。 撞她的人不是别人，而是董招娣和董念娣姐妹俩。 两人相比之前瘦了不是一星半点，下巴尖尖的，眼眶凹陷，脸上没有一丝肉，两根胳膊都跟火柴棒似的，看起来让人又心疼又吓人。 董招娣和董念娣趁着晚饭买菜的功夫，偷偷地跑出来，没想到却撞上了正来买菜的孟春桃和夏玉梅。 她们俩在旁边观察了一下，一时间间没认出来夏玉梅。 不过是一个多月没见，夏玉梅的变化极大，不光是长胖了些许，身上穿的衣服也都是她们俩平时不敢想象的。 一想到平时遭受的苦楚，姐妹俩啥也不顾的直接往夏玉梅方向冲了过去。 等到抓到了夏玉梅的胳膊，听到身旁孟春桃的惊呼声，才方觉自己太过冲动撞到人了，连忙朝着孟春桃道歉。 孟春桃在认出董招娣和董念娣后，心头的火气一下子就灭了。 俩人犹如受惊的小兔，一直往夏玉梅身边躲去。 而夏玉梅一开始没回过神，想要去看孟春桃伤着没有。 可还没抬步，就看到往她怀里躲去的董招娣和董念娣，两人瘦骨如柴，把她心都给看酸了。 “妈，你带我们走吧，我们不想留在爸爸那里了。” 董招娣望着夏玉梅，眼泪像是开了闸的水龙头似的，怎么也停不下来。 董念娣看董招娣哭，也跟着哭起来。 两人一边哭，一边说着这些天的遭遇。 渐渐的，肉摊也被围观群众都包围起来。 很快，买菜的人也就认出了董家姐妹俩。 “这俩姑娘我常见到，就住在前面最脏乱的跑马巷里。俩姐妹经常捡地上的烂菜叶回家做饭，还老是被打，可怜哟！” “那家是不是有个老太太瘫了？” “是啊，这俩姑娘不但负责家里其他人的吃喝，还得照顾一个瘫痪在床的老太太，可怜啊~” “家里没大人了吗？怎么叫俩孩子做这么多活？你这个妈怎么让自己吃好的穿好的，不顾自己女儿死活？太狠了吧？” 一些不明所以的围观群众将夏玉梅给骂上了。 还没等夏玉梅辩解，董招娣和董念娣连忙的给夏玉梅辩解。 “不是的，我妈没有不管我们死活，她和爸爸已经离婚了，你们不要这么说她。” “我妈妈来接过我们的，只不过当时我们没有跟她走。” “早知道跟妈妈一起走就行了，妈，你一定要带我们走啊！” 姐妹俩一前一后的解释，虽然话说的磕磕绊绊，但围观者到底也明白了她们俩话里的意思，对夏玉梅的敌意少了不少。 夏玉梅抱着两个瘦骨如柴的女儿，心如刀割，恨不得现在就要去找董大汗算账。 不过是刚表现出这样的念头，就被董招娣和董念娣给阻止。 “不要去，你肯定打不过爸爸的，现在只要带我们俩走就行。”董招娣使劲的摇头，拉住夏玉梅。 听到董招娣的话，董念娣的眼里划过惊恐，拨浪鼓似的摇头，“不要去！不要去！” “好好好，不去不去，我们一起回去吧。”夏玉梅抱着俩孩子，已经顾不得去找董大汗算账，只想带着她们离开。 听到夏玉梅愿意带她们走，董招娣和董念娣皆是松了口气，死死地拽着夏玉梅的衣服，生怕被半路丢下。 夏玉梅顾不得去看孟春桃的反应，就将两个女儿抱在新自行车的单杠和后座里。 董招娣和董念娣俱是一脸震惊的望着屁股底下的自行车，没想到短短一个月，夏玉梅竟然买车了！ 这事放在以前压根是不可能想象的事情！ 她们心里震惊万分，却一点都不敢乱动，生怕自己碰坏了自行车 车子是崭新的，车头前还挂着大红色绸缎花，围观群众见状都目露羡慕。 夏玉梅将车子推出包围圈，再骑上车子扬长而去。 孟春桃没说话，将买好的菜放在车里，也跟着骑车追上去。 “没想到这孩子妈还挺有钱的，刚才只注意了小孩可怜，没发现她竟然买了一个新自行车。” “是啊，我可看清了，是凤凰牌呢。这辆车少说也得要两百块呢！” “哟！这么贵啊？我真不知道那家人怎么想的，怎么就要跟这么有钱的老婆离婚啊？” “就是！也不知道他们知道了小孩跟她妈跑了，那家人会是什么个反应……” 围观群众久久未散，讨论着刚才发生的事情。 肉摊老板也因为这场热闹而受益，案板上的牛肉很快的销售一空，也有好事者将俩孩子跟妈走了事情特意去通知了董家。 …… 她们四人回到村子时，天已擦黑，不少人正从田地里赶回来，就碰上了她们。 这些天孟春桃跟村子里关系搞得都不错，看到她们回来就会打招呼。 打招呼的瞬间，都注意到了夏玉梅骑的新自行车，董招娣和董念娣反而成了次要。 打完了招呼，夏玉梅就带着俩孩子去了孟家。 见夏玉梅走远，那些人才后知后觉她车上带着俩孩子，正想问问孟春桃具体情况，哪知她也一溜烟的走了。 彼时孟国强正在家里做饭，房顶上的烟囱正冒着烟。 听到了动静，他笑着从厨房走出来，见到董招娣和董念娣她们，脸上的笑容渐渐的隐了下去。 一时间，场面静的可怕。 “爸，她们俩是我在那边生的孩子。这些天一直过得非人的生活，我看不过去就把她们带回来了。您放心，可以按照咱们之前说好的来，我会找好地方搬走的。”夏玉梅道。 董招娣和董念娣从进门后发现孟国强不高兴，都默默的缩在夏玉梅身后，只漏出一双眼睛怯怯地望着孟国强。 孟国强瞥了一眼没动静的孟春桃，也没多说什么，志淡淡道：“开饭了，吃饭吧。” 夏玉梅见孟国强没赶她们走，心里松了口气，连忙走去厨房端菜。 孟春桃站在一旁，看着俩人脏兮兮的脸蛋，于心不忍的上前：“你们跟我去打水洗脸吃饭吧。” 听到这话，董招娣和董念娣都乖乖地跟着孟春桃去了后院洗手。 第五十八章 吃饭 孟春桃带着董招娣和董念娣洗完了手，回到堂屋，就见桌上的饭菜都已盛好。 菜是一大盆冬瓜烧肉，还有一盘蒸蛋，足够他们这些人吃的了。 董招娣和董念娣进了堂屋，看到桌上的菜，瞬间眼冒绿光，口腔不断的分泌着唾液。 在董家天天吃绿菜叶子，俩人的脸都吃绿了，看到桌上一大盆的冬瓜烧肉姐妹俩险些没克制住自己。 香味不停的往鼻子里钻，无形中像是蚂蚁不断地在姐妹俩的胃里翻江倒海，恨不得化身为饕餮一口将这些给生吞了。 尽管身体各个细胞都叫嚣着要吃，可董招娣和董念娣愣是忍住自己想吃的欲望站在一旁，但怎么也掩饰不住眼里的渴望。 姐妹俩的反应落在夏玉梅的眼里，让她鼻尖不由得一酸，眼眶瞬间泛红，心中不停的后悔： 她当初不应该走的那么痛快，让这姐妹俩受了那么多的委屈。 “吃饭吧。”孟国强虽然冷着脸，可看姐妹俩这模样，心里也不是滋味。 他一开口，孟春桃就拉着姐妹俩要上桌吃饭。 董念娣和董招娣都固执的没动，眼巴巴的望着孟国强，等着他的发话。 “看着我干什么？我又不是吃的！看我就能吃饱吗？”孟国强不自在的开口。 这就是代表愿意让姐妹俩上桌吃饭了。 姐妹俩脸上一喜，连连道谢这才坐上板凳，顾不得饭菜烫就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姐妹俩虽狼吞虎咽，可挟菜的时候十分小心，一点没碰盆里的肉块，只吃冬瓜。 冬瓜与肉烧在一起，冬瓜里汤汁里都混合了肉的香味，姐妹俩觉得这顿饭是这些天吃到最美味的了。 其实也不光是菜美味，让她们俩没想到的是孟家居然做饭都是纯大米的，没有夹杂任何东西。 不像是在董家，每一粒米都是经过计算的。 每次煮饭都是大米和一些玉米碴子芋头之类的一起煮，这样煮起来省米但也不好吃。 “你们俩把冬瓜吃完了，我们吃什么！” 孟国强猛地开口，让董招娣和董念娣顿时一惊，连忙松开了挟到手的冬瓜，埋头加速吃着米饭，眼睛不时地观察着孟国强。 虽然只来到孟家一会儿，姐妹俩都感觉到夏玉梅是有些怕孟国强的。 对于妈妈惧怕的人，她们自然也心存惧意。 见俩人惊恐的样子，孟国强尴尬的清了清嗓子，用勺子舀了两勺肉倒入姐妹俩的碗里。 孟春桃算是看出来了，孟国强就是嘴硬心软的货。 明明之前大义凛然告诉自己，绝对不会接受夏玉梅带过来的孩子，可没一会儿就让姐妹俩多吃点肉。 看到孟国强的动作，夏玉梅心中一暖，也舀了一勺肉放入孟国强的碗里：“爸，谢谢您！” “不用给我肉，天天吃都快腻了。”孟国强一边说着，将碗里的肉又送到了董招娣姐妹俩的碗里。 望着碗里突然多了这么多的肉，董招娣瞬间停了吃饭的动作，眼泪汪汪的望着孟国强，起身走下桌子朝着孟国强直接跪了下去。 董念娣见状，也跟着走下桌子朝着孟国强跪去。 “爷爷，谢谢您！” 姐妹俩异口同声，朝着孟国强磕头。 夏玉梅手捂着嘴，眼泪直滚，却没阻止姐妹俩的动作。 在她看来，董招娣和董念娣有这样的举动是应该的。 孟国强见到她带俩孩子回来，哪怕轰出去夏玉梅都是没有怨言的，毕竟之前的确是有言在先，不能带孩子过来。 没想到孟国强不仅没将她们赶走，还留下一起吃饭，将碗里盆里的肉都挑给了招娣和念娣。 这年头肉都是金贵的，谁家烧了肉菜都不是紧着自家人吃？ 夏玉梅明白孟国强嘴上说着吃肉腻了，实际上是为了将肉省给招娣和念娣吃。 都说一饭之恩，涌泉相报。 她们俩给孟国强磕俩头，又算得了什么？ 倒是孟国强见姐妹俩朝着他跪下，愣了一下，随即回神起身将俩人拉起来。 “吃饭就吃饭，磕头干嘛？我还好好的呢！” 孟国强虽板着脸，手上扶起的动作却不慢。 招娣和念娣心里十分的感激，被孟国强扶起后，又被他催促快吃饭。 董招娣和董念娣到底还是个孩子，被重新扶上桌后，继续开始了风残云卷的吃饭。 孟春桃眼见证了招娣足足吃了六碗饭，念娣吃了五碗饭，眼底震惊怎么样压不下去。 他们家用的碗都是大海碗，碗口比孟春桃一个巴掌还大，里面能装的米饭可想而知。 何况俩人每次盛的米饭都堆的高高的，五六碗要是饭摊平了，差不多能有七八碗都不止。 孟春桃高峰期也就只吃了四饭碗。 但她和俩姐妹不一样，她都17岁了。 而这姐妹俩，最大的招娣才11岁，小点的念娣才9岁。 难怪以前人都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 古人真诚不欺我！ 然而这份震惊不消一刻就转为了心疼。 看样子，这俩姐妹就没吃过一顿饱饭。 招娣和念娣吃的肚子涨的圆圆的，可身体其他部分都是瘦骨如柴样子，看起来十分的突兀。 姐妹俩打了个饱嗝，摸着肚子不自然的觑了眼孟国强和孟春桃。 东西实在是太美味，肉也太香了，她们俩一吃起来就没刹住车。 俩样菜，大部分都进了姐妹俩的肚子里，锅里的饭也是被姐妹俩包圆了。 “爸，招娣和念娣在那边过的实在是太惨了，我实在没有办法视之不管。不过您放心，我马上就回去找房子，到时候肯定……”一顿饭吃完了，夏玉梅也知道该到了自己开口的时间。 话至一半，就被孟国强给打断。 “现在天晚了，就算找房子，也明天找去吧，今晚就凑合一晚。”天早就黑了，现在出去找房子也不太现实，况且孟国强心也没那么狠。 这俩孩子，一看就是吃过大苦。 吃过苦的孟国强，最能明白其中滋味。 夏玉梅听了面露感激，连忙拉扯着招娣念娣道：“听到没有？还不赶快谢谢爷爷！” “谢谢爷爷！” “谢谢爷爷！” 招娣和念娣还要跪下去，孟国强给拦住了。 孟春桃见几人已经敲定了这些事情，她也没多说什么，简单的打了声招呼就推着新车去了孟国川家。 第五十九章 董家 县城，董家。 董武亮董大汗和董子豪三人围坐一团，狭隘的一间房用窗帘隔成了三个部分。 董武亮他们现在正坐在隔开的堂屋，说是堂屋也就是一米大的地方，放了桌子板凳就再也放不下别的东西。 堂屋后面被隔成两个起居室，左边是董家爷子孙三人睡的地方，右边是吴老太和董招娣念娣睡的地方。 说是起居室，也就是简单的用块木板搭成的床，四角用砖头垒高，床底下塞着锅碗瓢盆之类的杂物，床底都被塞的满满当当。 两间房也是有区别的，左边的占地空间都比右边大，还有一个五斗柜在屋里，地方稍显富足。不像右边，除了一张1.2米床就是伸胳膊肘就能碰到的窗帘，没有其他额外的东西。 此时，吴老太躺在床上直愣愣的盯着天花板，脖子以下已经全没了知觉，只能生不如死的躺在床上。 爷子孙三人都坐在堂屋里，没人愿意去吴老太的房间去看一眼。 事实上自从吴老太被送回家休养后，董武亮和董子豪都没怎么管床上的吴老太，只有董大汗细心的照顾了几天。 然而久病床前无孝子，董大汗也不例外，他只照顾了几天就将这些事情都扔给了招娣和念娣。 让三人一起挤在1.2米的床上睡觉，美名其曰都是女人也方便照顾。 其实三个人睡一张床，连翻身都困难。 考虑到吴老太又不能动，董招娣和董念娣都缩到了墙角，饶是如此，两个女孩子睡一起也是挤到了吴老太。 但董武亮他们根本就不关心这些，只关心自己是否过得好，不要乱花钱。 为了节约用钱，就让姐妹俩免费出去弄菜回来。不管是偷、抢、捡都不管，只要带的回来东西能吃就行。 姐妹俩的胆子都比较小，每次都只从外面捡些不要的菜叶子回来，或者去更远的郊外挖野菜也是常有的事情。 可是没有哪一次都像现在这样，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姐妹俩都还没回来。 正值吃饭的点，别人家饭菜的香味不停的从门外飘过来，几人都有些坐不住。 “爷爷，我饿了，给我点钱买点吃的吧。”董子豪皱眉揪着董武亮的胳膊撒娇。 尽管董武亮不时地给董子豪开小灶，但董子豪却不仅没胖，反而瘦了不少，只是胃口却一点没变小。 望着瘦了不少的董子豪，董武亮手摸着口袋一脸纠结，最后固执的放下手。 “买啥啊，等你姐姐回来给你做饭吃，咱们不出去花那个钱哈。”董武亮试图哄董子豪，可董子豪却不吃这一套。 “做的饭都难吃死了，又没肉！爷爷，我要吃肉！我要吃肉！”董子豪一股牛脾气上来，不管不顾的就是要吃肉。 董大汗觑了眼仍脸色不虞的董武亮，立马板着脸对董子豪：“豪豪，你就听你爷爷的话，待会你姐姐回来，让她们俩给你做好吃的就行。老是出去买菜的，也费钱。” “我不要！我就是要吃肉！”董子豪不仅没听董大汗的话，还趁着董武亮不注意，直接伸手去掏他口袋里的钱。 事情发生的太快，董武亮根本就没反应过来，一下子就被董子豪得了手。 董子豪灵活的就跟兔子似的，拿到了钱后窜出门口，没注意路迎面撞上了人。 对方是为胖胖的中年妇女，被董子豪撞了一下，抱着肚子后退俩步。 董子豪就没那么幸运了，他人小直接被撞到在地，捂着屁股，惨叫一声。 “这谁啊，怎么走路不看路？”被撞到中年妇女一脸不满。 董武亮和董大汗闻讯而来，坐在地上的董子豪看到俩人追上来，蹭的从地上爬起，捂着屁股往外跑去。 董武亮他们要追，却被中年妇女给拦住了：“怎么这么没礼貌？撞到了人不光不道歉，人还跑了！你们是他家长吧？至少得给个说法吧？” “真是对不住，这熊孩子，我马上去抓住他，回头给你赔个不是。”董大汗也无心恋战，张口就开始道歉，希望快点结束这事去找到董子豪。 这孩子真是的，竟然胆大包天的去抢董武亮口袋里的钱，他都没敢有这个想法呢！ 见到董大汗肯道歉，中年妇女脸色稍缓了缓：“行吧，这事就算了。我问个事，这里是不是有一家新搬过来的？家里有个老太太瘫了，还有俩孙女，长得精瘦精瘦的？” 董大汗和董武亮原本还急着找董子豪，可一听这妇女的形容，顿时停下了脚步。 “大姐你好，你说长得精瘦的俩女孩，是在哪里碰到的？她们俩是我女儿。”董大汗道。 闻言，妇女上下打量一番董大汗。 董大汗被看的不明所以，心里厌恶面上却忍耐道：“是有什么事情吗？大姐，您不妨直说。” “那俩女孩都跟她妈走了，她妈还刚买了一辆崭新的凤凰自行车呢！这么有钱的老婆你怎么就跟她离婚了？” 说到最后，那妇女脸上已经充满对八卦的好奇。 董大汗骤然冷下脸，与董武亮极快的对视一眼道：“这是我家的事，不方便透露。我们还有事，就不多留了！” 说完，就带着董武亮转身回了屋，关上大门。 那妇女碰了一鼻子会，顿露不屑，真是白跑一趟！还以为能听到什么消息呢！结果什么都没听到不说，还被人撞了一下！ 真是晦气！ 屋内的董大汗全然不在意门外妇女心中的腹诽，一脸奇怪的看向董武亮：“爸，你相信这是真的吗？夏玉梅她真发财了？就短短一个月，就能买辆自行车了？” “你问我？我上哪问谁去？”董武亮撇了撇嘴，继续道：“招娣念娣要是真跟着人走了，那女人肯定是夏玉梅，错不了！ 要是三四岁的孩子认错人还有可能，可招娣都11岁了，不可能会认错人！那人估计真的是夏玉梅。” 董武亮略微沉吟片刻，才得出这样的结论。 董大汗心里也是这样的想法，虽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可仍然相信了门外妇女说的那话。 夏玉梅买了新自行车，还是凤凰牌的。 她，真的有钱了！ 顿时，两人心思也跟着活络起来。 第六十章 送自行车 沿河村，孟国川家。 孟春桃到孟国川家时，他们刚吃完晚饭坐在板凳上休息，刘凤椒和李顺月正在收拾着碗筷。 见到孟春桃推着车子过来，俱是一愣，刘凤椒顿时碗筷也不收了，直接放桌子上。 李顺月也有样学样的放下碗筷，走快步走到孟春桃边。 霎时，孟春桃和车子就被他们给围了起来。 孟春桃将车子停好，笑着向他们解释了来意：她是过来还车子的。 瞬间，众人的脸上出现不同程度的震惊。 尤其是孟大山，简直用瞳孔地震形容也不为过。 自从家里的自行车被孟春桃骑走后，孟大山为此失眠好几晚，也曾在孟国川提过想要把车子要回来的事情。 结果他都会被孟国川训斥一顿，久而久之，孟大山要回自行车的念头也就淡了。 可每次见到孟春桃把他们家的自行车骑来骑去，孟大山心里多少是有不平衡的。 即使不平衡，他也没任何的办法，只能干瞪眼。 本以为日子也就这样的过下去，也不知道何年何月孟春桃才会将他们的车子 还以为孟春桃还车的时间遥遥无期，没想到不到俩月，孟春桃就把车子送过来了。 而且还是一辆崭新的凤凰自行车！ 自从看到这车，孟大山脸上的笑容就没停下来过。 “小桃啊，真有你的！居然能买得起一辆新自行车！这车买了多少钱啊？”孟大山笑着问道。 话音落地，屋内的目光都欻欻的落在孟春桃的身上。 这事，不光孟大山好奇，其他人也好奇，只不过都没问出来罢了。 “这车跟孟爷爷之前借我的车子一个牌子，价格肯定差不多的。孟爷爷的新车子都被我骑旧了，我也一直没好意思还回来，只能等手里攒下了钱买了个同样的还回来。 但我手里一直没什么余钱，直到今天才攒够钱。钱到位我立马就去提了新车，只要你们不嫌弃我还的太迟就行。”孟春桃温柔的笑了笑，没直接回答价格。 孟国川听后心里顿时有数了，之前的车子是他去县城提的，因手里有自行车票，还是花了230块。 看来这车价格应该也差不多。 “介意什么，你这不都还了新车了嘛！”孟大山笑道，也没再继续追问价格，不时地上手摸着自行车，眼神就没离开过自行车超过3秒。 “车子我们也不急着用，你这么着急还回来干嘛？何况旧的那辆又不是不能用了，干嘛还买新的？你这也太见外了。”孟国川脸上也浮现出笑意。 “这不是见外啊孟爷爷，您给我用的那辆自行车原本也是新的，但是您还舍得给我用，那是长辈对晚辈的关爱。 再说了，那辆自行车被我骑旧了也骑惯了，所以我想不如直接买一辆新自行车还给您。 对了，这是买车登记的信息，孟爷爷，您这两天抽个空去公安报备一下车辆信息，领一个车牌。那旧的车子以后换我骑，还需要去公安报备一下吗？”孟春桃说完从兜里掏出百货公司开的条子，递给了孟国川。 孟国川也没客气，笑着收下了条子，“去不去都行，反正已经上过牌照了。对了小桃，你吃过了没？让你孟奶奶给你下碗面卧两个蛋？” “不用，我吃过了，谢谢孟爷爷，就不用麻烦孟奶奶了。”孟春桃笑着道，得到了答案，她心里也就放心了。 “嗨，自家孩子客气什么呢？真吃过了？”刘凤椒又确认了一遍。 直到孟春桃拍胸脯保证，刘凤椒才总算相信了她的话。 亲眼见到孟春桃还了一辆新车回来，刘凤椒别提有多开心了。 虽然家里不愁吃喝，但拥有一辆新自行车是特别有面的事情。 别说让刘凤椒给孟春桃下碗面条卧俩蛋，让她下一碗鸡蛋给孟春桃吃都成！ 东西送到手，孟春桃完成了任务，也就要告辞了。 但孟国川却不肯让孟春桃就这么空着手回去，对刘凤椒递了个眼色。 到底是多年夫妻，默契还是有的。 不过一个眼神，刘凤椒瞬间心神领会，笑着回屋。 不一会儿，刘凤椒抱着一瓶酒，一小包茶叶，一把大白兔塞给了孟春桃，道： “这酒你爷爷爱喝，带回去给你爷爷尝尝，这茶叶是你婶子娘家自家种自家摘的，也就图个新鲜不值什么钱，糖的话你没事甜甜嘴。” 孟春桃不肯要，可是却抵挡不住他们的热情，也只好收下。 孟春桃带着刘凤椒给的东西回了家，彼时夏玉梅在房间里给俩孩子洗澡，孟国强正坐在家里等着她回来。 “怎么送这么多东西？你孟爷爷也太客气了吧？”孟国强看到孟春桃回来，登时从椅子上站起，走到孟春桃边，接过她手里的东西放在桌子上。 “这酒是给您喝的，茶叶是婶婶自家做的，您没事也可以喝。”孟春桃指着酒和茶叶道。 孟国强笑着点头，将东西收好，唯独将大白兔奶糖放在桌子上。 大白兔奶糖的包装跟后世的区别并不大，孟春桃观察了一下，拧开外包装，出其不意的塞进了孟国强的嘴里。 孟国强嘴里含着糖，面上一愣，随即笑道：“这糖是给你们吃的，给我吃算什么？这不浪费嘛！我都一把年纪了。” 孟春桃低着头，又拧开一个大白兔的外包装，将糖塞进嘴里。 瞬间口腔里充斥着浓浓的奶香味，很甜很香，跟后世的大白兔不是一个概念的。 她心里暗自感慨完，就听到了孟国强的话，不高兴的蹙了蹙眉：“谁说给您吃是浪费？我去跟他理论理论去！整天辛辛苦苦勤勤恳恳的干活把我养大，吃颗糖怎么了？” 孟国强被孟春桃的这番话说的心里熨帖极了，笑着摇摇头，没有多言。 这时，孟春桃的房间门咯吱一声打开了。 夏玉梅领着招娣和念娣走了出来。 招娣和念娣仍然穿着她们过来的旧衣服，头发湿哒哒的，但俩张小脸明显比刚来的时候干净多了。 她们看到孟春桃回来，朝着她笑了笑，怯怯的喊了声：“姐姐回来啦。” 第六十一章 不想走 屋外明月高悬，月光温柔的倾泻满大地。微风袭来，树叶随风微摆，一派静谧安详。 屋内，孟春桃洗漱后，孟国强搬来一张老式手工编织竹板床放在她们房间里。 竹板床长约2米宽约1米高约半米左右，是平时户外户内纳凉的好利器。 偶尔来客人时，也可以用这个来打地铺。 孟春桃的房间不大，塞入这张竹板床后，也就只剩下十来厘米的宽度供人行走。 “床我给你们搬过来了，具体晚上怎么睡，你们自己安排。”孟国强说了这话后，就直接功成身退了。 “谢谢爷爷。”招娣和念娣都一脸感激的望着孟国强。 原本以为会被大骂一顿，没想到不仅没受到骂，还好吃好喝一顿，又怕她们没地方睡，特意搬来床。 这样的待遇与在董家时，用天壤之别来形容也一点不为过。 别人的厚待招娣和念娣都能感受到，也都非常自觉的坐上了竹板床躺倒。 “这竹板床我们跟念娣俩人睡就够了，姐姐你跟妈妈还是继续睡床吧。” 她们俩极瘦，平躺在竹板床上，愣是空出了大块的缝隙。 孟春桃见她们已经选择好了，也不阻拦她们，翻出一些旧衣服递给她们俩。 “现在天虽热，晚上还是需要盖肚子的，要不然会着凉。”听到孟春桃的解释，姐妹俩才肯收下衣服，对着孟春桃又是一番感谢。 夏玉梅站在旁边，望着三姐妹和睦的场景，眼角微微湿润，脸上却是绽放着灿烂笑容。 等人都在床上躺定后，孟春桃按下电灯开关，屋里的灯光骤然熄灭，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招娣和念娣一整天都神经紧绷，这会躺在床上，心神慢慢松懈下来，呼吸也逐渐绵长，不自觉的睡深过去。 孟春桃躺在床上却没有任何睡意，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竹板床上，眼神放空。 “小桃，你睡了吗？”夏玉梅轻声试探开口。 孟春桃回神，应了一声。 “小桃，谢谢你这么照顾你这俩妹妹。她们实在是太可怜了，要是继续留在董家，我都不知道还会被折磨成什么样子。”夏玉梅语带悲戚，略微哽咽。 孟春桃沉默的听着，没给任何反应。 夏玉梅又絮絮叨叨的说了些话，见孟春桃一直都没什么动静，不由得急了，忍不住将心里话吐了出来：“小桃，你看今天我们也相处的比较愉快，以后让俩孩子都住家里好不好？” 孟春桃睫毛微颤，倏地想起想起孟国强在田地里说的那番话。 养的老的，还必须要连小的一起养？要真是养了，以后一堆破事！ 孟春桃不爱管闲事，但之前因为夏玉梅是原主亲妈，而她从小也鲜少体会到亲情母爱，所以一次次的帮助夏玉梅。 可这不代表孟春桃没有底线。 就像孟国强说的，她养夏玉梅算是报答生养之恩，可没有必要连几个小的一起养。 虽然以她现在赚钱的能力，孟春桃是有能力养得起的，但就像孟国强说的，一旦接手了后面就有一堆破事。 现在俩孩子跑了，董家什么反应她们也不知道，后面会不会来闹也是一个未知数。 孟春桃不想要碰这个烫手山芋，给自己平添麻烦。 “不要。之前我们也谈论过这个事情。你之前说过，一旦决定要养他们，就会搬出去自立门户。时间很晚了，我明天还要早起去省城，但是我会早点回来帮你们收拾东西的。”孟春桃十分干脆的拒绝。 夏玉梅愣了愣，没料到孟春桃会说这话，她后面准备的一肚子话愣是没办法发挥。 夏玉梅到底是没再说什么了，孟春桃强迫自己闭上眼睡觉。 第二天，孟春桃只带了几家饭店要的量黄鳝去了省城，送完了货又去载了500斤的油渣回来。 这些油渣她在县城附近几个村子兜售掉了，这些天，她已经把家附近十几个村子都跑遍了，现在又开拓了县城附近几个村子。 只要开拓的市场够大，她的油渣就根本不愁卖。 卖完了这些，孟春桃也没耽误时间，骑着车子往家里赶去。 孟春桃到家时，孟国强不在家，夏玉梅正在做着饭，招娣和念娣守在家里没出去。 看到孟春桃回来，招娣和念娣都朝她打了声招呼。 夏玉梅闻声抬头，讪讪的笑了笑，故作亲昵的开口：“小桃，你回来的可真早！正好饭菜都做好了，你去喊你爷爷回来吃饭吧。” 孟春桃点点头，转身去了孟家地里。 田地里的作物早已被收割结束，田地土地基本上也被翻新掉施肥好，正用抽水泵往田里抽水。 整个村也就只有一个抽水泵，每家都得排着队用几天。 今天刚好轮到孟家，所以孟春桃过去的时候，正好瞧见孟国强坐在田埂上，一瞬不瞬的盯着抽水泵。 孟春桃走过去，轻声道：“爷爷，饭菜做好了，让我喊你回去吃饭。” 孟国强觅声抬眼，笑了笑，掀起头上草帽当做蒲扇似的来回扇风，没着急回去：“昨天事情多，我也没机会问你，对于招娣念娣这俩姐妹，你到底是打算怎么办？” 孟春桃坐在孟国强边，笑道：“昨天事情的确是太多了，我还给你买了套衣服，都忘了给你，一会到家我会拿给你的。” “我都这么大年纪了，还穿什么新衣服？浪费钱！”孟国强虽是批评的语气，可脸上却是抑制不住的笑容。 见到孟国强脸上的笑容，孟春桃脸上神情也缓了缓，便将拒绝夏玉梅想要带孩子留下来的事情说了出来。 “拒绝的好！我看你妈有点拎不清，一点分寸感都没有！当初都说好了，现在居然还想出尔反尔！”孟国强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又望着灌溉不到一半的水田。 “这水估计得抽两个多小时才能抽好，我掐点回来关了就行。咱们回去吧！我倒要看看你妈在我面前会怎么说！”孟国强扛起铁锹率先迈出步伐，孟春桃紧随其后。 不一会儿，俩人就到了家。 夏玉梅刚好将菜端到桌上，招娣和念娣都扒在桌子沿边看着菜，不断地吞咽着口水。 “爸，你们回来啦！快开饭吧！”夏玉梅笑着道。 第六十二章 劝离 孟国强没回应，将手上的铁锹靠在门口墙上，转身洗了个手坐在桌上。 孟春桃一直紧随其后，坐在孟国强同一方位。 两人都十分默契的没动碗筷，目光静静地落在夏玉梅的脸上。 看的夏玉梅脸上的笑容险些维持不住，她手抚着脸左右摆动道：“怎么了？是不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有吗？” 她目光落在招娣和念娣身上，俩人默契摇头，并没有在夏玉梅脸上看的任何东西。 “小夏，你也不用忙活了，这些天也很感谢你在家帮忙操持家务。但这样总归不是个事，一会吃过饭你可以看看哪里有空房子，到时候我们可以帮你一起搬家。我们这总共就两间房，住这么多人，总归是不方便的。” 孟国强脸上表情还算缓和，可态度却非常的坚定。 夏玉梅脸上一僵，随即笑着坐在桌上：“我知道，我在找呢！不过村子拢共就这么大，也没什么空房子。再说了，我要是去找房子，家里没人这不就耽误了来卖黄鳝的人了吗？” 夏玉梅说的煞有其事，一脸的情真意切，仿佛真怕耽误了孟春桃的事情。 实则，她根本就不想搬走。 孟国强面色一沉，自然也听出了夏玉梅的弦外之音。 他瞥了一眼孟春桃和招娣与念娣，不想当她们的面说些难听的话。 招娣和念娣俩人都察觉到了气氛不对，眼看四下，一点大声都不敢喘气。 虽然孟国强没再继续说，但孟春桃却不想这么惯着夏玉梅。 “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卖黄鳝来的人基本都是固定时间耽误不了什么。我能早点回来看顾，真不行我也能将这些事交给孟爷爷他们帮忙。他们家那么多人，肯定有人守家的。 沿河村离县城不是特别的远，董大汗他们如果稍微用点心，总能顺藤摸瓜找到这里来。到时候你们娘仨遇到他们该怎么办？倒不如一步到位直接去省城。 省城地方大，董大汗他们也不一定能找的过来。再者说，招娣和念娣还这么小，肯定得上学的。 省城的教育也很不错，不如我去打听打听，回头安排你们在省城租房子吧！” 孟春桃噼里啪啦说了一堆，夏玉梅也记住了大概，听到董大汗的名字时，她眼底划过一抹惊恐。 她住在沿河村，不就是为了看不见他，躲着他么。 原本她住在这里，孟国强愿意让她呆在这里，就算董大汗他们找过来，孟国强他们肯定不会坐视不管。 可现在不一样，招娣念娣都被她带走了，说不准哪天董大汗就要找上门。且孟国强已下逐客令，要是她赖着不走，被董大汗找到，后果就难料了。 夏玉梅越想越害怕，她好不容易脱离了董家，她不想再回到董家那个魔窟。 招娣和念娣听到孟春桃提到董大汗，身子俱是一颤，脸色陡然苍白，眼露惊恐。 她们俩同样是从董家的魔窟逃离，也不希望被抓回去！ 招娣念娣无措的走到夏玉梅身边，紧紧地抓着夏玉梅的胳膊，仿佛只有这样才能驱逐心中的恐惧。 孟春桃说的字字有理，夏玉梅张了张嘴，根本无从反驳，好半天才从嘴里溢出声响：“省城……那边东西都很贵吧？我也没什么手艺，怎么供得起她们上学？” 尽管恐惧，夏玉梅也没忘了关键点。 去了省城，哪里能搞到钱养活她们，还能让俩闺女上学？ 住在沿河村的话，别的不论，这些天孟春桃付给夏玉梅的工资加起来都有七十多块钱了！ 要是她真的离开了沿河村，这份工作不就丢了？ 每收到一斤黄鳝，夏玉梅能有两分钱的利润。 两分钱看似不多，可架不住量大，她每天都能坐收两块多钱。 那真的是每天躺着挣钱，也不用费什么力气，只需要掌控好品质给人算钱就行了。这事简单，夏玉梅根本舍不得丢。 这事一旦丢开了，她上哪能找到一个月能挣七十块的活？ 就算有这样的工作，凭什么能落在她的头上？ 夏玉梅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万事开头难，谁一开始都是顺风顺水的呢？我一开始还推着板车上县城，每天手脚都磨出了水泡，可不都一步步走过来了吗？现在我靠着自己的能力买了自行车，日子过得也还算过去。这年头，只要你肯脚踏实地肯干肯吃苦，做什么都能养活自己和孩子的。”孟春桃语面上不虞道。 夏玉梅垂着眼，让人看不清眼底的情绪。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要是夏玉梅还是不愿意搬走，仍然要带俩孩子继续住下去，就不能怪孟春桃不讲情面了。 每个人都有一定的底线，只要不触及基本上都能好好相处。 孟春桃的底线是能养着亲妈夏玉梅，但是不能连着她的孩子一起养。 为了避免未来可能会陷入两难之地，唯有现在果决一些，与她们划清界限，保持一定距离。 俗话说，距离产生美，要是天天在一起，难免会有生活的摩擦。 久而久之，就会产生不愉快，到时候无论偏袒谁都是对另一方的伤害。 “那……就按小桃你说的这么办吧，我信你。”沉默了良久，夏玉梅才闷声开口。 尽管夏玉梅心里百般不愿意离开，可孟春桃却精准的拿捏了夏玉梅的命门：董大汗。 招娣和念娣听懂了大人们的话，知道她们不久就要搬家，中午这顿饭她们都吃的小心翼翼的，但仍吃了四五碗饭。 饭后仍是夏玉梅收拾刷洗碗筷，孟国强见事情已敲定，就在堂屋略坐休息片刻，又赶去了田地里。 招娣与念娣想帮忙打下手，但都被夏玉梅给拒绝，她们俩同孟春桃一样在堂屋坐在休息。 为避免气氛沉闷，孟春桃了解了些招娣和念娣的学习情况。 一开始招娣和念娣都还有些紧张，孟春桃温柔的声音也渐渐的让她们卸下心防，紧张感不自觉的消散退却。 夏玉梅在后厨刷碗，仍能听到孟春桃跟招娣念娣说话的声音，面露愧疚。 就在这时，堂屋来了人。 第六十三章 拉低感官 自从昨晚村民看到孟春桃买了新自行车，夏玉梅又带了俩姑娘回村的事情，瞬间就在村里传开了。 第二天一早，好事者是一波又一波的来孟家，他们带着黄鳝上门，趁着夏玉梅过称的时候顺便打探这些事情。 虽然只有只言片语，可人多力量大，能将碎片化的信息集合成一个大概的事实。 孟春桃的新车是买来还给村长孟国川的。 当初孟国川将自己的自行车借给孟春桃骑走，这事全村基本都知晓。 买个新车还给村长虽然无可厚非。 可这才几个月，孟春桃就能买得起一辆新自行车，这样的赚钱能力还是让人颇为羡慕。 也让人津津乐道。 凡是听说这事的人无不对孟春桃竖起大拇指，夸她知恩图报，有孝心。 不少人也对孟春桃动了心思，想把她介绍给自己的孩子或亲戚。 有这么能赚钱的人在家里，不愁过不上好日子的。 况且孟家一天天的变化，村里人也都能感受到的。 别的不说，就冲那屋里天天飘来的肉香，就是个十分有利的证明。 对孟春桃有兴趣的同时，也对孟家突然多的两个小女孩也很感兴趣。 尽管夏玉梅略有吞吐，可还是被村民知道了这俩女孩是夏玉梅跟别的男人生的。 因为日子过不下去，夏玉梅又把她们带到孟家来。 对此行为，村民们私下很不齿，自己养不起却跑到女儿家来，让女儿来养。 说起来孟春桃只是跟夏玉梅有关系，跟她的女儿却没什么关系，这都好意思带过来。 现在孟家可是孟春桃来当家的，基本的开支都由孟春桃来负责。 尽管不齿，但村民们都没在夏玉梅面上表现出来。 一离开孟家，这些消息像雪花似的散布全村。 孟国川他们得到消息后，马上让刘凤椒去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刘凤椒临走的时候，喊上了媳妇李顺月还有孙子大柱一起。 他们刚到孟家时，孟家才吃过午饭不久，夏玉梅正在后厨洗刷着碗筷。 见到他们过来，孟春桃笑着迎了过去。 “怎么这会来了？有没有吃过饭？”孟春桃问道。 “吃过了吃过了，不用操心，我就是过来看看。”刘凤椒嘴巴回应着，眼睛却来回的在招娣和念娣间穿梭。 李顺月和大柱站在一旁没说话，但目光也是看向俩人。 经过一上午被大熊猫似的围观，俩姐妹胆子也厚了起来，丝毫不胆怯，任由他们观看。 孟春桃观察到他们的目光，瞬间明白了他们的来意，将他们迎到桌前坐下。 “这是董招娣，董念娣，是我妈在外边生的孩子。你们俩得喊奶奶，婶婶，这位是大柱哥哥。”孟春桃简单的进行了双方介绍。 经这一介绍，招娣念娣乖乖的开口喊人。 后厨的夏玉梅听到动静，连忙放下了手里的活，转身进了堂屋。 “他婶，妹子，你们怎么来了？吃了没有？”夏玉梅问。 “吃过了。这俩孩子你怎么带回来了？以后你有什么打算？”刘凤椒不咸不淡的开口，声音疏离。 论亲戚关系，刘凤椒也就只认孟春桃和孟国强俩人。 若是孟国强儿子还在，夏玉梅也算是个亲戚。 可自从孟国强儿子死了，她就跑了在外头跟别的男人过日子。 十几年一次都没回来过沿河村看过孟春桃一眼，结果一个多月前浑身是伤的回来，是孟春桃和孟国强给她地方得以安稳养伤。 之前看在她是孟春桃亲妈的份上，只要好好对待孟春桃，他们也就既往不咎了。 没想到这才安稳多久？ 居然把跟外头男人生的孩子带回了沿河村，这不是打他们孟家的脸吗？ 让他们孟家的脸往哪里搁？ 有哪家人不但养着儿媳，还把儿媳跟外人生的孩子一起养了？ 一想到这，刘凤椒就气得胸口剧烈起伏。 他男人还是这个村的村长，被人知道岂不笑掉人的大牙。 这还是其次，要是他们一直呆在孟家，后面不知道能扯出多少破事。 而她的想法和孟国川孟国强一致，就是要夏玉梅带着她的孩子离开这。 夏玉梅感受到了刘凤椒的那份疏离感，手放在围裙上擦干了水渍，尴尬的笑了笑：“小桃说会省城打探一下房子，我们会在那里租房子住，这样俩孩子上学也方便。” “这样也行，你去了省城可以找点活做，也能供得起这俩孩子。”刘凤椒说着拉起孟春桃的手，略带心疼道： “这些事情本来都不该你忙活的，你才十七岁，也比这俩姑娘大不了几岁。唉，这就是从小没妈在旁帮忙的后果啦。什么事情都得自己扛，现在大人的事情也要你做。 你毕竟还小，有的事情要是抗不过来就不要揽在身上，让该负责的人负责，用不着管那么多。” 话虽然是对夏玉梅说的，却是句句在敲打着夏玉梅。 夏玉梅羞愧难当的涨红了脸。 这事不管怎么说，都是她不占理。 现在刘凤椒上门，摆明了就是为孟春桃找场子的。 孟春桃如何不明白刘凤椒的意思，满面笑容道：“孟奶奶我知道你的意思，我知道该怎么做。您这会过来的正好，我正有事跟你们商量呢。” 刘凤椒一下子来了兴趣，“什么事？” “您也知道，一直以来收黄鳝这事都是我妈负责的，以后她搬走我怕我爷爷忙不开，想将这事交给您。我给她是付工钱的，每斤黄鳝收两分钱的工钱，给您也照样行吗？”孟春桃笑道。 刘凤椒一愣，随即笑开了。 这是不是什么难事，她当即就给答应了。 收黄鳝也不是什么难做的活，就别人来卖她过称付钱呗！ 况且孟春桃还愿意付给她两分钱的工资，一天下来也不少啦。 刘凤椒笑眯眯的盘算着，目光不经意的瞥了眼夏玉梅，那眼神颇为复杂。 她一直以为夏玉梅是白给孟春桃搭把手的，没想到居然还收钱的。 一想到这，刘凤椒对夏玉梅的感官又拉低了好几个档次。 刘凤椒答应做这事后，孟春桃便将一些收黄鳝的要求还有细节都说了一遍。 不光刘凤椒听得很认真，李顺月同意听得很认真，脸上充满了笑容。 真没想到他们原本过来是想帮孟春桃找场子的，没成想倒是先被孟春桃安排了份工作。 夏玉梅拉着招娣和念娣站在一旁，脸上讪讪的，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能尴尬的站在一旁看着他们讨论。 第六十四章 换地址收黄鳝 刘凤椒他们因为收黄鳝的事情，在孟家足足讨论了半个多钟头还未尽兴，刘凤椒当即拍板说晚上去她家吃饭，到时候继续说。 盛情难却之下，孟春桃只好答应。 聊完了收黄鳝的事情，刘凤椒瞥见一旁的夏玉梅和招娣念娣。 虽然刘凤椒内心不喜，但她到底是孟春桃的亲妈，看在孟春桃的份上，也让她们一起过去吃晚饭。 刘凤椒回到家后，安排李顺月打扫卫生，她则整出一个单独的水缸放在堂屋，准备用来放黄鳝。 两人忙活起来自然就顾不上大柱了。 没人陪大柱就一直跟刘凤椒和李顺月撒娇捣乱。 刘凤椒实在没法子，从兜里掏出一毛钱给大柱买糖吃，但要求他时刻注意往来的人。 一旦有人拎着黄鳝来卖，就把他们引到自己家来，告诉他们收黄鳝地点的改变。 大柱不过5岁，正是好吃喜玩的年纪。 当即就应了下来，这对他来说也不算是个难事。 他直接跑去小卖部买了一把瓜子，分给他平常玩的伙伴，顺便说了收黄鳝地点改变的事情。 沿河村里基本上家家户户都在捞黄鳝。 只不过最近农忙时节，没太多空闲时间，就每天把抓黄鳝的家伙直接放河里，第二天来捞就行了。 虽然数量上没以前多，但多少有个进项，而且也不耽误事。 那些孩子得到大柱给的甜头，立马就将这些事情告诉家里人，就这样一来二去，基本上全村人都知道收黄鳝的人变成村长家了。 而大柱只需要观察带黄鳝的邻村人即可。 虽然想法做法都不错，但那些孩子的家长都不怎么相信孩子的话，全都跑到孟家问了一遍。 确认了自家孩子所言非虚，这才真的相信地址已改变到孟国川家。 可他们却不理解，夏玉梅做的好好的为什么要把这事送给村长家，细问之下才知道夏玉梅要离开沿河村了。 可离开沿河村的话到底去什么地方，那就不肯说了。 不肯说不要紧，村民们也散发着极强的联想能力。 前一晚夏玉梅带孩子回村里，第二天就宣布不再帮忙收黄鳝，那肯定是跟夏玉梅那俩姑娘有关系的。 也有不少人私下觉得夏玉梅傻，好好的不知道抱紧大女儿的大腿，反而带来俩拖油瓶。 现在没办法住在大女儿家，只能带着俩拖油瓶走。 也有人能体会到夏玉梅做母亲的心情。 可不管怎么样，外人怎么想，已经没有办法影响到夏玉梅了。 既然决定离开沿河村，她简单的收拾了行礼。 其实也没什么东西。 她来的时候就带两套破衣服，走的时候无非多了一套在百货公司买的新衣服，还有之前住院剩的钱以及孟春桃给的工资，加起来也有一百五十多块了。 夏玉梅不知道省城的生活成本需要多高，但这些钱应该是能勉强够几个月的，这几个月只要她找到活肯定能养得起自家女儿。 在村长家吃晚饭的时候，刘凤椒特意做了不少拿手菜，桌面上也有很多硬菜，脸上的喜气怎么也压抑不住。 孟国川自然也听说了孟春桃打算将收黄鳝的活给他们，心里自然也是高兴的。 饭桌上，他跟孟国强俩兄弟把酒言欢，孟大山在旁频频朝着孟国强和孟春桃敬酒。 他们俩成了饭桌上最主要的明星。 相较之下，夏玉梅招娣和念娣就沉寂多了，她们只默默的吃菜。 而招娣念娣没想到除了在孟家能吃上好吃的，在村长还有这么多好吃的，简直乐不思蜀，一点也不后悔当初离开董家的决定。 大柱望着招娣念娣拼命的吃饭，不由得也开始跟她们俩抢食，不知不觉也比平时多吃了半碗饭。 望着姐妹俩拼命吃饭的模样，刘凤椒眼睛微微一抽，险些没控制住脸上的笑容。 又一想，这姐妹毕竟是受了大苦的，多吃些饭也没什么，也不是天天来吃。 偶尔这么一顿，他们家还是能受得了。 简单的安慰自己一番，心里的不舒服也都消散了。 饭后，刘凤椒先是装有黄鳝的大缸，连缸带黄鳝一起称了一下，接着将黄鳝倒在桶里称了下空缸。 除去了空缸的重量，那些黄鳝拢共有九十八斤。 虽然大家都是亲戚，但刘凤椒是亲兄弟明算账，该有的流程一点都没少。 就冲着刘凤椒这样的做派，孟春桃十分的放心，当即将钱给付清。 “孟奶奶，这桶我先拎回去，明天还给您。这68.6元是黄鳝的钱，1.96元是您的工钱。以后我每天晚上这个时间来拿黄鳝，到时候咱们就按这样的流程就行。”孟春桃说着将钱当着大家的面点了一遍，才递给了刘凤椒。 刘凤椒接过钱，一双眼笑眯成了倒月牙形：“成，只要你相信放心我，我保证给你做的漂漂亮亮的。以后你要是没空做饭，在我家吃晚饭都行！” 明知刘凤椒说的只是客气话，但孟春桃仍满面笑容的感谢。 酒足饭饱几番寒暄后，孟春桃拎着黄鳝告辞。 但刘凤椒拦住孟春桃不给走，为了感谢孟春桃肯将这活给她干，又塞了不少吃的喝的东西让她带回去。 孟春桃不肯要，但他们全部都劝孟春桃收下。 推辞几番，再强行拒绝只会闹得难看，孟春桃只好收下东西离开。 第二天孟春桃去卖货的时候，特意拜托了她在省城稳定供货点，比如黄家鳝食的张老板，黄河饭店的厨师采购之类的。 拜托他们帮忙留意哪里有房子出租，最好能离小学近一点的。 他们都住在省城，哪里有房子租，肯定是比孟春桃消息灵通的。 当然帮忙的时候，孟春桃也没忘了给他们塞烟。 租房子不是什么难事，他们都说留意。 倒是黄河饭店的采购张来财满脸笑容的来了一句：“小孟同志，你这话问的可太巧了，我家隔壁房子正在找租户呢。他们家是两层房，打算出租一间阁楼。地方也还算清净，离红星小学也不远。你要是有空，我等会可以领你去看看环境，你可以自己跟房东谈。” 孟春桃哪里会拒绝，当即就答应了：“成！” 第六十五章 租房 张有钱说的房子就距离红星小学一千米左右的居民区，附近基本上都是双层小楼。 不过经历了特殊浪潮，那些小楼的外观都有些灰暗破败了。 虽动荡时局结束，但也没人敢大张旗鼓的修缮，只能任由破败下去。 外观虽然不太好看，但里面房屋质量仍是好的。 张有钱一路走来，向孟春桃简单的介绍了隔壁房主的情况。 是个六十多岁的孤寡老太太，姓解，一直孤身住在这两层小楼里。 前段时间不知道哪里冒出来什么偏远的亲戚要霸占房子。 双方闹了一场，差点没把解老太太气出好歹，为了防止不要脸的亲戚过来抢房子，只好想出租房子这一招。 “就是这，我去敲门。”张有钱停下脚步，去敲门。 孟春桃站在原地未动，仰头望着粉墙青瓦，马头墙高檐飞脊，典型的徽式民居。虽然屋外砌了一圈围墙，正中间设了一个拱形大铁门，但丝毫没影响房屋的美观。 虽然墙角边有被火烧的黑烟痕迹，可依旧能感受到此宅当年必定是书香世家。 敲了一会门，始终没人来开门。 张有钱兀自奇怪：“这大门没上锁，怎么敲门半天都没人应？” “会不会出去了，不在家？”孟春桃道。 “不会，解老太平时出门大门肯定会上锁的，不上锁肯定是在家里。”张有钱说着，又猛地拍了好几下门，铁门都被拍的砰砰作响。 “不会是出事了吧？要不要进去闯进去看看？”孟春桃突然冒出这个念头。 闻言，张有钱一惊，急忙转身回家抬了一座梯子放在门外的围墙上，慢慢的爬了上去，纵身一跃跳进院里。 他将铁门打开，带着孟春桃进了屋。 刚进堂屋，就见一个身穿灰色粗布衣的老太太躺在地上，面色潮红人事不省。 孟春桃心一惊，急忙过去狠掐老太太的人中。 好一会儿，老太太才悠悠转醒。 “你是谁？怎么在我家里？”解老太虽然转醒，人却没什么力气。 “我是张大哥带来租房子的租客，敲门不应，怕有什么事情，所以才翻墙进来。您别多说话，现在身体还很虚弱，我们把你送进医院检查一下吧。” 孟春桃简单的解释一遍，就帮忙扶起解老太。 张有钱嫌俩人速度慢，径自背起了解老太往门外走去。 方才两人闹出的动静不小，附近的邻居都围在门口抻头观察着情况，见到两人背着解老太出来才恍然觉悟。 原来是解老太出事了。 孟春桃将大门上锁，两人急急忙忙送解老太送进了医院里，陪着做了一通检查。 医生检查一番，才知道到解老太是高血压犯了，惊叹道：“老太太，您真是命大啊！要不是这俩人救的你，后面还不知道会出什么情况。我待会开点药给你，一定要按时的吃。” 开完了药，孟春桃和张有钱又把解老太送回了家。 解老太屁股刚落座，就抬眼望着孟春桃：“是你要租房子？” “是的。”孟春桃原本是想给夏玉梅租房子的，可进了屋看到了屋里的全貌，瞬间就动了自己要租房子的念头。 反正她省城也是要做生意的，有个落脚点也不错。 “成，一个月给一块租金就行了。租金一年一付，押金十块，楼上的房间都给你住。”解老太说着，见孟春桃没动，微撇了撇嘴，“你可别不知道好歹啊，我楼上房子地方可不止一间房，这价格你在别处是租不到的。” “价格没问题，不过我现在还不能搬过来，过几天在搬家可以吗？”孟春桃问。 “没问题，你什么时候给钱？”解老太不耐烦的伸出了手。 “不急，正好张大哥在这可以做个见证，咱们简单的签个协议。签好了就付款。”孟春桃笑盈盈的道。 解老太嫌弃的撇撇嘴，虽然嫌弃，可还是转身回屋拿了纸笔出来。 孟春桃也不客气，接过纸笔简单的写了几条协议。 比如租房期间租金押金多少，租赁时间，以及协议后续解除等之类的相关问题。 孟春桃特别小心机的将房子租期改成了十年，前五年租金都不能涨价，后面可酌情上调，封顶每年房租百分之十。 随着改革浪潮的掀起，人民的收入见长，但房子房租之类的也是水涨船高。 孟春桃也可以让解老太十年都不能涨房租，可后面想想这样做有点不太仁道。 她毕竟是个体户，想赚钱哪里不能赚，也用不着在这方面跟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太太面前抠搜。 这么一想，孟春桃又将五年内不能涨房租给改成了三年。 等孟春桃写完，解老太拿起纸扫了一眼，意味深长的瞥了孟春桃，才刷刷的写下了自己的名字：解言芝。 协议上各自签了名，孟春桃就将租金和一年的房租钱拢共22块都交给了解言芝。 解言芝收到了钱，从兜里掏出一串钥匙递给孟春桃。 “这钥匙有门口大铁门的，还有楼上俩房间的，还有厨房的，厕所的。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房间必须要住满，然后不要带陌生人进来，我不欢迎！”解言芝说完，直接扭头去了自己的房间。 独留张有钱和孟春桃俩人在堂屋大眼瞪小眼。 张有钱没料到这房子租的这么顺利，简直没出什么力。 眼见没自己什么事情，他就转身起了离开的心思。 岂料没走两步，就被孟春桃先一步的拦住了。 “妹子，还有啥事？”张有钱疑惑不解，明明房子都解决好了，咋还不让自己走？ “是这样的，我原本是想给我一个亲戚租房，她带着孩子就近能上学。只不过我觉得这里的环境好，我想租下来自己住。您有没有认识的人，别处有房子需要出租的？”孟春桃问。 张有钱松了口气，笑着摇头：“没有了，我暂时就知道这里出租。回头我要是了解到，肯定跟你说一声。时候不早了，我得回饭店一趟，以后咱们再联系。” 说完张有钱又朝着解言芝紧闭的房门打了声招呼，就径自回去了。 回饭店前，张有钱将院里的梯子又送回了家里。 “你还要租房子？”张有钱一走，解言芝的房门下一瞬就打开了。 ， ， 作者有话说：上一张人物名写错了哈，应该是张有钱，我写成了张来财，已经更正了宝贝们。 第六十六章 已租好 “是啊，您有房子出租吗？”孟春桃一双美眸熠熠生辉，仿佛炫彩夺目的宝石。 “不是我，是我有个朋友也要出租房子，不过她的房子没这个漂亮，就普通的平房。你要租吗？”解言芝脸上有一瞬的黯然，眨眼间恢复如常，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那咱们去现场看看再说吧，不过医生让你多注意，要不然你告诉我怎么走我自己去？”孟春桃有点不太放心解言芝，贴心的提出建议。 “不用，我这把老骨头也很久没出去了，我带你过去。”解言芝说着把家里所有带门的都上了锁，领着她走出大门，再将大铁门上锁。 孟春桃则在一旁推着车子等着解言芝。 解言芝也不客气，脚一掂，屁股一抬，径自坐在车后座上。 等着解言芝坐稳后，孟春桃才骑着车子起步。 解言芝朋友的房子同样离红星小学不远。 只不过解言芝的房子在红星小学以南，她朋友的房子在红星小学以北的地方，一南一北拢共加起来距离差不多有3里路左右。 孟春桃骑车一路向北而行，十几分钟就到了目的地。 果然如解言芝所说，四周都是平房，平房与平房之间挨得近，只留窄窄的两人道。 前后倒是空地挺大的，门前的空地都被种上了些蔬菜。 一眼望去，菜地里都绿油油的，除了荤菜类，素菜基本上都能自给自足了。 看到这，孟春桃就感到一阵满意。 要是夏玉梅她们搬过来，也可以种些蔬菜，自家种的菜都是纯天然的。 当然现在这年月的菜都是纯天然的，基本上不打农药。为了防止蔬菜被虫子吃掉，都会用家里放置几天的草木灰洒在叶片上，防虫效果丝毫不输于后世的农药。 平常的施肥也是原始的人工肥料，这时候的蔬菜比后世大棚种植蔬菜好吃多了。 当然，这时大棚种植蔬菜的技术还没被发展普及。 孟春桃站在原地观察，解言芝已下车径直往前走方第一间房子走去。 孟春桃回神，连忙推着车子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 “老姚，还活着没？”解言芝径自推开虚掩的大门，往里高声喊着。 孟春桃将车子停在门口锁好，急忙走到解言芝旁，沉默的站在一旁。 心里却有些好奇解言芝口中的老姚。 “呸！你死了我都不一定会死！你怎么一来就咒我？”一个瘦巴巴的老太太从后门进来，不高兴的瞥了一眼解言芝，见到她身旁的孟春桃一愣：“这是谁啊？来租房子的？” 解言芝没理她，只哼了一声，撅着下巴对姚嘉娴，脸上的不满三公里外都能看到。 “好好好，刚刚是我不对，我不该这么对你说话的，满意了吧？”姚嘉娴温声哄着。 解言芝这才满意的点头，简单的介绍了孟春桃。 “她要来租房子，是一个亲戚要带小孩上学住的。你还不赶紧带她去看看要出租的房子，难不成还要我领着去？”解言芝嘴硬心软的开口。 “知道啦，你跟我来看看房间。”姚嘉娴带着孟春桃去了西面的房间。 房间差不多有十几平米，地方大光线也好，里面就放置了一张床，还有一个五斗柜，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我这房间地方大，你亲戚带孩子住应该没问题。对了，你亲戚孩子多大？闹不闹？真要是特别闹腾的，我这老太婆可受不了。”姚嘉娴突然想到了这一点。 “大的11岁小的9岁，都比较听话不闹腾，您不用担心这个。这房子怎么租，租金多少呢？”孟春桃看了一圈，对这房子很满意。 姚嘉娴家的房子和孟春桃家的房子布局差不多，都是东西两间房，中间堂屋，开了个后门，搭了一个带棚子的厨房。 只不过地方是比孟春桃家略大一些，总体上来说，是没什么问题的。 姚嘉娴原本以为孟春桃是来看房子后，回家要跟亲戚商量一番，没想到直接问起了房租。 她面上一喜，看了一眼身旁的解言芝：“你是老解带来的人，我也跟你说个实在的价格。一块钱一个月，押金要三个月。半年交一次房租，水电费平摊。” 孟春桃面色一滞，哑然的看向解言芝，没想到普普通通的平方价格居然跟解言芝家的价格一样。 而且解言芝是把二楼所有的房间都给她住，才算孟春桃一块钱一个月。 “我这价格是公道的，小姑娘你可别跟我讲价。我刚才说了嘛，我家还有菜园，搬过来还能让你们种种菜，这要每天上街买菜得花多少钱啊。”姚嘉娴见孟春桃看向解言芝，生怕对方讲价顿时急了。 “这附近基本上都是这个价格，你以为谁都能像我似的半租半似的给你这么便宜的价格啊。我要不是因为你救过我的命，那价格肯定是要高个几块钱。”解言芝不疾不徐道。 孟春桃之前没租过房子，对这价格也不太了解。 现在仔细想想，的确是她占了解言芝的便宜。 现在猪肉已涨至1.4元一斤，解言芝的房子是在省城且还靠近红星小学，搁后世那就是妥妥的学区房。 既然是学区房，价格自然是不可能太低，可她仍然按1块一个月租给孟春桃，显然是看在带有救命之恩的份上。 而姚嘉娴的房子也同样算在学区房的范围内，只不过距离比解言芝的房子略微远了点。 但地方也是够住的，况且房东还愿意贡献自己的菜园，也算是不错的福利了。 这么一想，孟春桃也就释怀了，当即决定与姚嘉娴签订协议。 协议的内容是孟春桃现写的，内容与解言芝那份相差无几。 见证人自然有张有钱变成了解言芝。 签好了协议，孟春桃就将半年的定金和押金一并的付了。 这房姚嘉娴一直没租出去，长期搁浅在这，突然租出去她很高兴。 得知孟春桃和解言芝还没吃午饭，当即下了一顿面给两人吃。 饭后，孟春桃将解言芝送回家，她则骑车返回沿河村。 快到村口的时候，孟春桃就被许久未见的一个人给拦住了。 第六十七章 林娇娇借钱 林娇娇一直蹲坐在村口树荫底下的石头上，见孟春桃骑车而来的身影，缓缓的站起身子。 孟春桃不自觉的放慢车子，快到跟前的时候，林娇娇径直走到路中双手抻直展开。 标准的拦路姿势。 孟春桃急忙捏住了手刹，脚尖搭地，望着林娇娇一脸疑惑不解。 “有事情吗？” 林娇娇紧咬下唇，苍白的嘴唇勉强有了几分血色，眼底闪过纠结的情绪，半天未吭声。 自从上次林娇娇上次要粮未果后，孟春桃已经有一个多月没见到她了。 孟春桃不由得仔细打量着林娇娇，越是打量，她心里越是吃惊。 这才发现林娇娇变化太大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高考前太紧张，一直奋力读书的缘故，林娇娇变得太瘦了。 原本丰润的胳膊成了芦柴棒，面色青白没有一点血色。 仿佛一阵大风，就能把极瘦的林娇娇给吹走。 望着瘦的有些脱形的林娇娇，孟春桃不自觉的放轻放缓了声音，“你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林娇娇扬起一个惨白的笑容，虽是笑却比哭还难看。 “春桃，你能借我二十块钱吗？以后有钱，我肯定会还给你的！一定会的！”林娇娇声音急切，脸上带着几分祈求，眼眶瞬间聚集了一层水汽，眼泪不自觉的往下直滚。 孟春桃这些天虽热只顾着挣钱，没有过多关注过林娇娇，可通过记忆也了解到她是一个非常骄傲清高的女孩子。 望着现在的林娇娇，孟春桃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也不知道这些天林娇娇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突然变成这样。 孟春桃心里有疑问，也就将这问题直接抛出来。 林娇娇目光闪躲，艰难的咽了下口水，缓缓的开口：“我不想说太多，你可以借我钱吗？这次高考我感觉自己应该没问题的，等考上了我拿了津贴就还给你。” 上辈子林娇娇就和王大宇同一时间考上了大学，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她应该是能考上大学的。 但当时的她没有现在这么瘦，孟春桃也没有做黄鳝生意，所以孟春桃现在有些不太确定。 “我可以借给你钱，但是你总要跟我说借这钱干嘛，有什么用途，这点我还是该有知情权吧。” 林娇娇不想说原因，孟春桃也就不再执着去问。 总有些疤痕伤口不愿意暴露在日光下，需要在阴暗处独舔伤口感怀。 问到用途，林娇娇眼神一松，嘴角扬起感激的弧度，这就代表有可能会借钱了！ “我想离开沿河村，明天就要查高考成绩了，呆在村里查也不方便。”林娇娇道。 这时候的考大学那都是考完试，分数没下来之前就得把志愿给填了。 一般人害怕自己分数可能达不到录取的线，也都会允许调剂。 比如这个专业分数够不上，学校也可以帮忙调剂到别的能够得上分数的专业。 “你不是说考上大学没问题吗？要是你走了，万一大学通知书到了怎么办？”孟春桃问。 林娇娇深吸口气，脸上也不见慌张，很显然对这问题她早就深思熟虑过。 “这个不用担心，我到时候会每天守着邮电局，保证不落下。我当时填志愿的时候，地址写的不是沿河村，我可以收到的。”林娇娇信誓旦旦的开口。 既然对方都想好了，孟春桃也就没再多说什么，让林娇娇一会去她家里拿钱。 虽然孟春桃身上就有这么多钱，但她不想当面掏钱给她看，让别人知道自己身揣钱的部位。 自从上次遇流氓后，孟春桃对这些事情都机敏了不少。 听到孟春桃让林娇娇一会儿去家里拿钱，脸上顿时迸发出激动的神采，连声道：“谢谢你春桃！我一定会报答你的！谢谢你帮我！” 孟春桃微笑着骑车离开，内心回应着：gi lhelpgi l…… 孟春桃到家不久后，林娇娇就上了门。 孟春桃将一早备好的20块用布包裹着递给了林娇娇。 “春桃，谢谢！”林娇娇郑重的接过钱，深深地看了一眼孟春桃。 正值夏玉梅端着炒菜上了桌，菜里夏玉梅放了不少的肉在里面与蔬菜混炒了一大盘。 招娣与念娣就扒在桌子，兴奋的望着这么一大盘菜，满足的吸了口香气，忍不住的猛咽口水。 林娇娇抬手捂嘴脸色一变，紧接着侧身探头哇的一声，干呕不止，好半天只吐出了些酸水。 夏玉梅只愣了一瞬间，连忙上前扶住林娇娇：“你没事吧？怎么了？” 孟春桃紧蹙眉头，倒了杯水给林娇娇。 林娇娇也没客气，喝了水，才缓和住了要造反的胃。 她抬眼，望着俩人尴尬的扯了扯嘴角：“我最近肠胃有些不舒服，总之谢谢你了。” 说完她将茶杯往孟春桃手里一塞，转身跑了出去，背影有些仓皇。 孟春桃想追过去，然而脚步给没走两步就停下来。 林娇娇这模样，摆明是不想让人多管闲事。 可是这模样，真的很像是…… 夏玉梅纠结望着孟春桃：“小桃，林知青是不是处对象了？” 孟春桃抿了抿唇，没有回答夏玉梅，实际上她也回答不了。 这些天她省城和沿河村两地跑，根本就没有多余的空管别的事情。 见孟春桃不想在这事多聊，夏玉梅也识趣，转身又去端别的菜。 就在这时，孟国强扛着农具回来了。 孟国强坐下来，夏玉梅也将饭菜都盛好放在他面前。 孟国强也不客气，说了句开饭，就闷声的干饭。 直到吃了四饭碗，才猛地打了个饱嗝。 招娣念娣在孟国强开口后的一瞬间，急忙的低头扒饭吃菜。 在孟家呆了几天，她们俩也适应了这样的家庭氛围，主要是这里的饭菜真的好丰盛。 顿顿有肉，还能吃饱，实在是太幸福了。 从内心深处来说，她们简直爱死了这个家，真想一辈子住下来。 “小桃，房子找到怎么样？” 孟国强吃完了饭，就开始问正事。 夏玉梅吃饭动作一顿，缓缓的放下碗筷，转脸看向孟春桃。 招娣念娣脸色一变，俱是转头看向孟春桃。 一时间，孟春桃被四双眼睛紧紧的盯着。 她不疾不徐的开口：“房子已经找好了，定金我也交了。” 啪嗒一声，一双筷子跌落在地。 第六十八章 开证明信 孟春桃觅声望去，念娣一脸慌张的下桌捡筷子。 “这么快就租好房子了啊，那我晚上会把东西收拾好的。省城我还没有去过，不认识路，一会儿你跟我说说到底怎么走。” 夏玉梅很快的恢复表情，声音如常道。 既然已经决定要搬家，夏玉梅已经有了这样的心里意识。 只不过她没想到孟春桃的动作这么快，不过一天就已经将将房子找好。 孟春桃点头答应。 一时间，饭桌上再没人开口说话。 都只有碗筷相碰的声音。 招娣和念娣这顿饭吃的有些诚惶诚恐，筷子不停地往嘴巴里送饭。 生恐下一顿又恢复了在董家那种吃烂菜叶的生活，唯有将这饭菜吃进肚子里才能感觉到安全感。 姐妹俩都死命的吃，直到吃的肚皮撑不下才不舍的松开碗筷。 一眼望去，两人的肚子皆是圆滚滚的。 饭后，夏玉梅照常收拾碗筷，又将家里的卫生从里到外的清扫一遍，一直处于忙碌状态。 孟国强坐在板凳上没动，问起了孟春桃租的房子。 “房子布局和咱们家差不多，只不过房子比咱们家略大些，而且是砖瓦房。离红星小学不过两里路，上学距离是没问题的。” 两里路对这时候的人来说，是真的不远。 大部分家庭里都是没有自行车的，平常出门也都仅靠一双腿。 大人如此，小孩更是不能避免。 有的大山里人为了求学，每天得翻过几个山头，每天走几十里路都大有人在。 “那多少钱一个月？”孟国强问。 正在扫地的夏玉梅听到这个问题，不由得支起耳朵，动作放轻。 “租金1块钱一个月，押金3块，一次性要交半年，水电费要跟房东平摊。房东住东厢房，出租的是西厢房，钱我都已经付清了，加上押金总共九块钱。房东还有块自留菜地，可以一起种菜吃，能省些菜钱。” 孟春桃也没隐瞒，将这些情况也都说清楚。 “小夏你别忙活了，停下来休息会，有什么不懂的也能聊聊。”孟国强听完后，招呼着夏玉梅。 这房子毕竟是为夏玉梅租的，里面的一些情况也应该让她清楚。 夏玉梅哎的应了一声，将扫帚放回原处，坐在孟国强下方的凳子。 招娣和念娣都靠着门边，不远不近的望着他们。 孟国强也朝着她们招手，示意都坐在一起听着孟春桃讲话。 俩人也都明白孟国强的意思，乖顺的走到桌边，挨着夏玉梅旁坐下。 孟国强简单将孟春桃刚才说的话，又复述一遍，问道：“这房子小桃已经给你解决好了，你要去省城是不是还得开证明？” 夏玉梅一怔，随即点头。 要不是孟国强提醒，夏玉梅还没想到这一茬。 再过几十年，出门只需要带上钱手机身份证就行，十分的便利。 现在不管去哪里，都得要带着证明介绍信之类的证明自己的身份，要不然寸步难行，说不定还会被当成盲流给遣返回来。 “招娣念娣俩人的学籍还在县城学校吧？这应该得去学校还有街道办去处理一下。”孟春桃紧跟着补充。 招娣念娣学籍之类的事情，只能明天去县城去办，现在得先开证明信办暂住证这类的。 自打孟春桃他爸去世后，夏玉梅孤身离开沿河村去了县城，跟董大汗在一起。 他们俩也没有办像样的酒席，自然也没把户口迁回去，仍在沿河村。 开证明信之类的找村长孟国川就能办好， 几人也不耽误，他们直接奔向孟国川家里。 彼时，刘凤椒正在称黄鳝，大柱扒在大水缸口正瞅着黄鳝，屋里没看到孟国川。 “怎么这会儿都来了？吃了没有？是不是来拿黄鳝的？”刘凤椒放下手里的活，走到门口热情的将他们迎进屋。 “我们都吃过了，嫂子不用忙活，我来找大哥的。”孟国强笑着道。 “真是不巧，你大哥被林知青给喊走了，好像是有什么事情。你们坐着等会，估计他一会儿就回来了吧。”刘凤椒道。 孟春桃神色微动，忽的想到林娇娇找她借钱跟她说的，要离开沿河村的事情。 说不准她就是为这事找孟国川的。 还没等她细想完，孟国川就已回来了。 双方相互寒暄一番，孟国强直接道出来意，想让孟国川给夏玉梅开证明信。 “怎么一个两个都要开这个？你是要出去干什么？”孟国川问道。 孟春桃眼帘微垂，心中猜想得到验证，林娇娇果然也是来找孟国川开证明信的。 “川叔，我想带这俩孩子去省城上学，我去陪读。她们俩还小，总得为她们以后考虑。”夏玉梅道。 闻言，刘凤椒不悦的撇嘴，小声道：“你只考虑这俩小的，有考虑过小桃的感受吗？” 她的声音虽小，依旧没逃过在场众人的耳朵。 孟国川脸色当即一板，刘凤椒瘪了瘪嘴，将后面的话都给咽了回去。 夏玉梅面色微僵，小心的瞄了一眼孟春桃，才缓缓道：“婶子批评的对，我的确是对不起小桃的。” “说了对不起又有什么用呢，倒不如好好的对待她们俩，减少些对不起的人。”孟春桃淡然道。 “这个证明信我开是没问题的，只不过估计这俩孩子转学到省城上学怕是有些困难。我只能给你开证明信，这俩孩子得到县城街道办还有学校去开，再者你们有跟省城的学校联系好，他们能接收这俩孩子吗？”孟国川不疾不徐道。 孟春桃面色一滞，她只顾着忙房子，倒是忘了去打探学校到底接不接收了。 夏玉梅见孟春桃这副模样，心里也有数了，随即黯然摇头。 “这样吧，这证明信我还给你们开，但这上学也不是小事，你们得跟学校那头沟通好。你们先跟我去村办去一趟，我把证明信给你们开了。” 话落，孟国川带头朝屋外走去。 他们跟着孟国川去了村办，很快就拿到了孟国川亲笔书写的证明，还被盖上了红戳戳。 拿到了想要的东西，他们跟孟国川寒暄几句，就直接回家了。 第六十九章 送车来 “小桃，之前找房子的事已经够麻烦你了，招娣念娣学籍的事我明天自己去县城办就成。要不然啥事都让你给办了，显得我这个当妈的太没用了。” 夏玉梅自嘲的开口。 自从住在沿河村，平时大小事都被孟春桃给包揽了。 让她这个做母亲的，跟一个孩子似的没什么用武之地。 再者，孟春桃每天省城沿河村的两头跑很辛苦，夏玉梅不想再增添她的负担了。 “成，明天你是自己去还是带她们两个人都去？”孟春桃明白夏玉梅的想法，也不将这些事揽在身上。 夏玉梅沉吟片刻道，“既然是为她们俩转学籍，她们肯定是要跟我一起去的。” “你们怎么去？需要我送你们吗？”孟春桃又忍不住一问。 招娣念娣眼神皆一亮，转头看向夏玉梅，脸上眼神里都带着期盼，希望夏玉梅能答应让孟春桃载她们。 夏玉梅笑着摇头，“我们走过去就行，你还得驮着黄鳝哪里有地方载我们。” 听到夏玉梅拒绝的话，两人脸上不由得一黯，心里一阵失落。 招娣念娣自出生起，就一直呆在县城里，虽然大小街巷都跑遍过，可这些距离都不及沿河村到县城的距离。 虽然失落，她们也懂事的没反驳夏玉梅的话。 “既然明天要去县城，那就早点睡，明天早上早点走。” 孟国强见她们已拿定主意，就把大门闩上，开始催促她们早点休息。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 叩叩叩—— 孟国强离门最近，转身将门打开。 门口正站着孟大山，他推着自行车走进来，笑着开口：“叔，你们还没睡吧？我爸让我送自行车过来，玉梅她们不是要去县城嘛。骑车比走路快些，能省不少时间。” “真是替我们解决了一个麻烦，一会儿回去跟你爸说个谢谢，快喝杯水吧。”听完孟大山的话，孟国强笑着倒杯水递给他。 孟大山笑着推辞：“不用了叔，车子送到我的任务也就完成了。这天我也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说完这话，孟大山转头就要出去，却被孟国强给拦住。 “你等等！”孟国强说着，连忙回屋拿了两包烟还有五个蛋塞给了孟大山。 “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这蛋你带回去给柱子补补身体，烟跟你爸俩一人一包。可别跟我推辞啊，要不然我可不高兴的！”孟国强怕孟大山推辞，先把丑话说出来。 见状，孟大山脸上笑容更深，将孟国强给的东西往兜里塞去，“那就谢谢叔了，我先回去了。” 孟大山抬步走了出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夏玉梅将车子推到院子里锁好，脸上也划过一抹高兴，有了车子谁还稀罕走路啊。 夏玉梅将车子锁好后，又带着招娣念娣去洗澡。 房间自从塞进了一个竹板床，就没有太多的空档，洗澡地方也就挪在了堂屋。 孟国川则十分识趣的拿着一把蒲扇和板凳，坐在屋外纳凉，将屋子里的空间都让给她们。 等到她们全部梳洗好了以后，孟国川才转身回屋，而他洗澡一般都在后院洗。 孟国强整天在地里忙作，皮肤也都被晒得黑黄。 只要不细看，根本看不出来他在后院洗澡。 趁着她们在忙的空档，孟春桃折身回屋把身上的钱都掏出来，算了一笔账。 两套房子加租金，一共花了31块，再加上借给林娇娇20块。 再除去收鱼黄鳝的成本，今天的利润也就只剩了几块钱。 房子她既然租了，那就会坚持租下去。 之前是她想的太简单，以为转学籍什么的都很简单，但今晚孟国川那番话让孟春桃意识到明天还得去红星小学去一趟，看看对方学校愿不愿意接收招娣和念娣俩人。 如果接收，只需要把学籍什么的转过来就行，如果不愿意接收，那她就得考虑租的房子该怎么用了。 现在孟春桃手上总共有2620.57元。 这些钱，是她卖黄鳝来的全部积蓄。 这些天孟春桃在卖黄鳝之余，也将省城四周都转了转，发财的机会很多。 孟春桃因松不开卖黄鳝这生意，所以也只能观望。 现在市场上也不止孟春桃一家在卖黄鳝，不过好在她有固定渠道能消耗掉收来的黄鳝，反而在市场上摆摊的次数不多了。 她打算等夏玉梅将招娣念娣安顿好后，考虑将这事交给她来做。 而她也可以抽出更多的空弄别的，比如去卖衣服。 之前去百货公司买的三套衣服，款式普通，都花了孟春桃93块。 要是她自己去进货，价款式也能自己挑。 省城那边卖衣服的摊贩并不多，款式也一般，能挑选的空间也小。 要是她去进货，肯定选些喜欢的款式。 再者，未来卖衣服毕竟火的款式，孟春桃多少能了解点。 在孟春桃看来，这是一个充满潜力的市场。 而且是巨大的市场。 黄鳝市场已经趋于饱和，单看她卖黄鳝的收益很高，是因为孟春桃每天送货的量大。 再加上回来时顺手卖油渣，这两项加起来每天差不多能有五六十的利润。 这样的收益，在八三年还是很可观了。 但孟春桃仍然觉得不够。 至少跟卖衣服相比，利润是没有卖衣服的利润高。 堂屋内窸窣的动静变大，孟春桃回神，连忙将自己的小金库里的钱放好。 下一刻，房间门传来敲门声，得到孟春桃应许后，房门被打开。 招娣探头探脑的将脖子伸进屋，笑着开口：“姐姐，我们洗好了，妈妈喊你去洗澡。” “成，我收拾一下，马上就去。”孟春桃从床上起身，拿了件换洗衣服走出房门。 第二天清早，孟春桃先去了孟国川家拎黄鳝，而后骑车去了省城。 将手上的黄鳝都卖完以后，孟春桃去了商店买了两条大前门，兜里还装三包大前门径自去了红星小学。 红星小学外围都被四四方方的围墙围住，门口设了个大铁门。 保卫就在大铁门门口，坐在小马扎上。 现在正处于暑假期间，学生们都没有来上课，里面的老师也不多。 孟春桃一走近，就被保卫给拦住：“干什么的？” 第七十章 找教导主任 “您好，我有事来找教导主任，他今天上班了吗？” 孟春桃一边说着，从兜里拿出一包大前门往保卫大爷手里一塞，飞快地抽回手。 这样的动作，孟春桃已做过多次，她熟的很。 保卫大爷不是没见过送礼的，只是没见过给他一个看门的送礼。 他恍惚的收拢手指，能够感受到掌心的异物，这才心中确认是真的收到了东西。 好半晌才回神。 大前门啊！ 作为保卫他见过不少人都抽过这烟，说是沪市那边的畅销货。 因为领导爱抽这烟，底下的人也就跟着抽这牌子的烟，会被人认为在赶时髦。 他一个月的工资也就仅够温饱，自然也没额外的钱赶这波潮流风。 保卫大爷咽了下口水，将大前门细细的看了一遍，而后忍痛的将烟塞回给孟春桃。 “我不能收你这个，我是个有原则的人。教导主任在办公室里，你找他什么事情？” 这下换孟春桃愣住了。 这还是她第一次送烟被当场退回的。 她反思了下，一般拒绝不肯要东西的，肯定是觉得东西少了。 孟春桃是这么想的，行动上又从兜里翻出一包大前门，又塞回了保卫大爷的手上。 “我是学生家长有事找教导主任，可以开门让我进去吗？帮帮忙哈。” 保卫大爷望着手上两包大前门，脸上出现更多纠结，正欲将烟还回去的时候，手上又多了一包烟。 保卫大爷眼看四下，飞快的将烟塞回兜里起身，“那你跟我走一趟吧。” 一路上，保卫大爷都在暗自打量孟春桃，思忖着她到底是个什么身份人。 一张小脸长的十分漂亮，让他都不敢多看，可身上衣服却穿的十分普通，还带着补丁。 虽然收拾的很干净，但衣服上却传来若有若无的土腥气。 按理说这样的打扮不像个有钱人，却能出人意料的拿出三包大前门，真是让人琢磨不透。 保卫大爷其实不想要那些大前门的，奈何她给的太多了。 保卫大爷的的打量恰巧都被孟春桃瞧见，她悄悄的挺直背脊，也明白他眼里的疑惑。 孟春桃虽然买了一套新衣服，但也仅限于在家穿，平时出门送货卖黄鳝之类的，还是穿着以前破烂补丁的衣服。 无他，主要是不想太招人眼。 孟春桃本来小脸长得就出色，要是再穿的好点，那不就更扎人眼了嘛。 孟春桃前世的时候听过一个笑话，说一个老板出去跟人谈生意，第一次开的是一辆小破车，生意谈成了。 后面赚了钱，买了一辆豪车，开着豪车出去谈生意却不怎么好谈成。 原因是对方觉得这老板赚的太多了，不乐意跟他继续合作。 这虽是个笑话，可也让孟春桃提了警醒。 人不能太高调。 低调点没什么的。 况且她每天送货的黄鳝都带着土腥气，穿着新衣服也会染上这股味道。 还不如继续穿着旧衣服，哪怕破了染了味道也不心疼。 再者，孟春桃穿的破破烂烂的，虽然容貌打眼，但谁也不会想到穿着破烂的人身上有钱。 贼也不会注意到她。 心念百转间，孟春桃已跟着保卫大爷走进了红星小学的教导处。 办公室里只有一位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身穿灰色中山装，带着黑框眼镜，头发被一丝不苟的梳在脑后，他正伏案批写着东西。 看样子，他就是保卫大爷口中的教导主任。 听到动静，教导主任抬头，眉头微皱问道：“老王，这是谁？” “孙主任，这位是学生家长，说有事找您。这人我带到了我就先走了，大门不能没人看守。”保卫老王说完就退出了办公室，独留孟春桃和教导主任孙荣林两人。 孙荣林起身，给孟春桃倒了杯热水递给她，顺带打量了一眼孟春桃。 “你是哪位学生的家长？我怎么对你没什么印象？” 孙荣林自认为记忆不错，一般见过的人都会有点印象，但是孟春桃他是真的没啥印象。 “主任您好，您对我没印象也是应该的，咱们今天算是第一次见面。”孟春桃落落大方的开口。 “哦？”孙荣林起了兴趣，示意孟春桃继续说下去。 “我有两个妹妹，一个11岁马上要上四年级，一个9岁马上要上二年级，因为父母离婚，男方不愿意供她们俩读书，被迫停学。” 说到这，孟春桃觑了眼孙荣林，见他眉头不自觉的隆起，又继续道：“主任您也清楚，这么小的孩子一旦停学，那么后果是可想而知的。他们的文化水平也就只能停留在目前的水平上，有位名人说过‘知识决定命运，态度决定未来’！” “所以我不希望她们停学，想让她们继续上学。现在国家已恢复高考，说明国家是迫切需要高知识高文化的人才，我希望她们能为国家发展做贡献，献出自己的光和热。” 孙荣林点点头，手推搡下鼻梁上的眼睛道：“你说的没错，可是这个跟你来找我有什么关系？你完全可以让她们在原来的学校继续上学。” 孟春桃眉间涌现愁意，叹了口气：“这就是我来找教导主任的理由了。” 孙荣林听到孟春桃这话，不由得站直身体面容肃穆，等着孟春桃后面的话。 “我刚跟您说了，父母离婚后，男方一直阻挠她们上学，如果一直在原学校上学，那她们肯定还是会受到影响没办法上学的。 省城地方大，也比我们小县城足够远，男方也伸不出来那么长的手来管她们。因此姐妹俩可以上个安稳的学，更好的获得知识。 所以我希望孙主任能同意我们把学籍转过来，让姐妹俩能专心学习，努力成为高精尖人才，为祖国建设添砖添瓦。 孙主任，我知道您身处教学主任肯定是希望学生们有学上，老师们有知识教，国家有人才补充，得以更好的发展。您的责任重大，意义更重大。 希望您能同意我这个小小的要求，让俩姐妹有学可上。帮帮忙吧。” 孟春桃说的情真意切，轻啜了口茶水，将茶水放回办公桌上，手指往包里一翻，拿出一条烟往孙荣林手里塞去。 “烟就不用了，你回头可以把你俩妹妹带过来，我们得摸底考试看看情况，要是成绩还行，我们就愿意接收她们。” 孙荣林给了个准信却不肯要烟，孟春桃执意要给，双方几番拉锯战，孙荣林才肯收下两条烟，顺便透漏点摸底考试范围。 孟春桃笑着道谢，离开了办公室。 第七十一章 吴老太没人管 孟春桃从红星小学出来，已是上午九点多。 她也没耽误，径自去了榨油厂。 孟春桃已经成了榨油厂的老熟人了，门口的保卫看到她都会笑着打招呼。 从榨油厂出来，她的车子已装载了500斤的油渣。 长时间的负重骑行，孟春桃早已习惯。 她将油渣运到距离县城最近的村子，这个村子有不少养猪户还有庄家户，看到孟春桃载着油渣而来，都笑着双手欢迎。 500斤的油渣被抢购一空，孟春桃收好钱转头去向县城。 去县城的路上，孟春桃碰到俩卖油渣的同行，他们都骑着车子，车前车后都载了不少油渣。 卖油渣这项生意没什么技术性可言，主要就是得远距离的运载油渣，这一点就能刷下去不少人。 不过也有一些肯吃苦的，凭靠一双脚走去了省城的榨油厂收了些油渣，再一路走回来沿街贩卖。 这样的人毕竟是少数，因为省城远，一来一口凭借着脚力得大半天时间。 更多的同行是像孟春桃这样的，用自行车来做驮货工具，能省点力气，更重要的是能节省时间。 像孟春桃一天也就只跑一趟榨油厂，不少人一天都跑个两趟。 即便如此，油渣市场前景仍是庞大的。 这门生意越到后面肯定越不好做，因为门槛不高，会有更多人加入进来。 但孟春桃也不惧，真要是做不下去她也可以放弃这条路。 赚钱的路子有很多，不用非死磕一种。 到了省城后，孟春桃又去供销社买了点烟还有点零食。 特意经过上次碰到招娣念娣的地方转了一圈，孟春桃突然想到当时有人说董大汗他们住在跑马巷里。 自从招娣念娣去了沿河村后，董大汗他们一直没有什么动静，对于这一点孟春桃是有些不太放心的。 遂去了跑马巷去打探虚实。 有时候打探消息不一定要去家里看个究竟。 和周边邻居聊聊天，特别是老太太们聊天，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 一开始老太太看到孟春桃过来还有些警惕，可随着孟春桃掏出些瓜子和老太太们分享拉家常。 那些老太太们看孟春桃的目光都不一样了，不断的说着巷子里新鲜事。 都不用孟春桃引导，老太太们都在聊天董大汗家。 自从他们搬进跑马巷里，一举一动也都成了这里茶余饭后的谈资。 老太太们十分的贴心，生怕孟春桃不懂前因后果的，将董大汗一家子的情况都介绍了一遍。 说这家人没有女主人，唯有一个老太太还在床上瘫痪着。 家务事都积攒这给俩个女儿干，伺候老太婆的事情也属于她们俩，独宠一个带把的儿子。 结果把儿子宠的无法无天，最后抢了爷爷的钱包跑了。 两个女儿也受不了，两人也跑了，只不过这两人运气不错，碰到了亲妈，被亲妈带走了。 孟春桃一脸诧异，故事的后半段她清楚，俩女孩就住在孟春桃家里。 可是董子豪抢董武亮钱这事，她是真的不清楚，忙问到最后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找到之后揍了一顿呗。不过他俩姐姐算是比较幸运，一直没回来。不过我听说他们正在找那俩女儿，三人这两天都没回来。” “咦，那屋里不是有个瘫的老太太吗？他们跑了，老太太怎么办？” “不知道啊，邻居正闹心呢！就怕她死屋里头了，那多晦气？这楼还住不少人呢！” “我听说他们家隔壁邻居前两天老是听到有老太太叫唤，心里害怕去找房东了。” “这几个人一点都不顾老太太的死活，真的是太缺德了，好歹一条命啊！” 孟春桃也是一脸唏嘘。 虽然老太太嘴不饶人，个性也蛮让人讨厌的，但她却是一个合格的母亲。 夏玉梅曾说过，吴老太十分的维护他儿子，有什么对她儿子不好的言论，总是第一个站起来。 整个家里，除了她儿子，最疼的也就是小孙子了。 没想到这一大一小，都不管吴老太。 丈夫就不用说了，估计早就嫌吴老太累赘了。 要不然也不会狠下心两天不回来。 正想着，门口突然一阵骚动。 孟春桃抬头见到一个长相富态的女人，她身后跟着两个公安，旁边站着一个瘦弱的男人。 “这女人是房东，旁边那男的是董家隔壁邻居。”见孟春桃疑惑，身边有人小声的开口。 孟春桃瞬间了然。 这邻居没董家的钥匙，也不敢强行撞门，只能转头去找房东。 结果房东也是怕有什么问题到时候扯不清，直接将公安请过来了。 几人交谈几句，房东指着屋子，低声的说着什么。 两位公安便带头上了楼房。 公安一来，整座楼的人都轰动了，探头探脑的查看的情况。 一看公安径直往董家屋里去，都露出一种了然的神情。 孟春桃也混入吃瓜群众当中，跟在公安身后。 董家租的房子在三楼，到了门口公安先是敲了两下房门，见没有动静便示意房东开门。 有公安在场，房东很痛快的开门。 吱嘎一声，房门被推开。 一股铁锈味和臭味扑面而来。 房东首当其冲的受到了冲击，弯腰哇的一声干呕。 两名公安的反应倒是没房东那么大，但俩人的脸色也是铁青的，当即手捂住口鼻，另只手扇了几下，浑浊的空气才散开点。 孟春桃站的比较靠前，自然也闻到了那股复杂有难闻的腐臭味。 两名公安当即拉开警戒线，不准别人进去，两人套上白手套，慢慢的进了屋。 屋外强光线，相比之下，屋内视线则昏暗许多，孟春桃有些看不清公安在里面做了什么。 “不会真死了吧？真是晦气啊，这房子我都不想租了。” “刚才那味就不对劲，肯定是不好了，要不然公安干嘛把这拦起来不给近？” “房东，你就不该租给那董家人，现在出了这事，你说这可怎么办？” 有人见房东在这，就忍不住倒苦水。 “我哪知道那姓董这么没人性，我要早知道肯定不会租给他们！这可是我的房子，我不嫌晦气啊！”房东也一肚子的委屈没地散。 好好的房子结果变成这样，以后能不能租出去都两说！ 第七十二章 夏玉梅不见了 董家屋里动静不明，屋外就已热闹起来。 “吵什么？让开让开！”一名公安出来，原本喧闹的场景顿时安静下来。 这时，另位公安也从屋里出来，身上背着吴老太。 不过一段时间没见，孟春桃险些没认出来吴老太。 她的头发全白了，脸颊凹陷，形销骨立，整个人看起来老了五六岁。 她脸色苍白，眼皮无力的耷拉着，嘴巴都干的起了皮，但嘴角却有些湿润。 显然，刚才两位公安喂了点水给吴老太。 吴老太，没有死。 只不过人很虚弱。 见到人没事，房东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这房子还能租出去。 “老太太还活着，这家人也不在，你作为房东，先跟我们走一趟。”背着吴老太的那位公安开口。 “要去哪里？我没犯事啊！这老太太变成这样跟我可没关系！”房东大呼冤枉，急忙自证。 “送老太太去医院，我知道跟你没关系。顺便做个笔录，关于这家人的。小王，你在这跟街坊们做个笔录，走吧。” 音落，公安背着吴老太率先离开。 吴老太几日没吃喝，身体肯定是支持不住的，得赶紧送去医院检查一番，再吊个水补充营养。 一听到不是去公安局，房东松了口气撇了撇嘴，紧跟着离开。 另位王杰民警很敬职的让大家都别走，简单的做个笔录，让众人说下对董家人的看法。 孟春桃想走，可因身后都堵着人，根本没法离开。 那王杰采访人的速度也快，加上孟春桃站在前排，很快就轮到了她。 “你是住在……咦？你怎么在这里？也住这？”王杰写至一半，抬头见到孟春桃眼里划过一丝诧异。 王杰常出门办案，对一般人也没什么记忆，只着重记得办案事件。 记得她的原因，主要是孟春桃长得太漂亮了。 王杰在县城多年，还没见过有比她更漂亮的女人了。 况且他还记得之前孟春桃骑车报案说被人勒索的事情，而勒索的主谋正是吴老太和她的儿子董大汗两人。 为了这事，他们两人还被关进看守所一天，以示惩戒。 这事从他手里过的，所以王杰还有些印象。 既然被认出来，孟春桃也不扭捏，大方的打招呼。 “王警官好，我不住在这，就是碰巧过来看看，没想到碰到这事。”孟春桃讪讪的笑了笑。 王杰联想到上次孟春桃报案的内容，也明白两家关系的复杂，身为民警却仍坚守职责的给孟春桃做了笔录。 出于隐私性，王杰带着孟春桃下了楼，站在屋檐角落，附近没有其他人。 “你家不在跑马巷，为什么还要来这里，有什么意图？”王杰边写边问。 “我在附近买东西，之前无意中听人说起他们住在这里，就想来看看他们到底怎么样了。” 孟春桃如实开口，顺便扬了扬之前在供销社买的东西。 虽然是临时起意，但孟春桃也的确是想知道董家人近况到底如何。 俗话说，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董家人最近有来招惹你吗？”王杰又问。 “没有。”孟春桃摇头。 这也是她奇怪的点。 听邻居们说董大汗他们一家有好几天没回来，估计是在找他的两个女儿。 孟春桃又确确实实没见到他们，沿河村虽说离县城有些远，但也不至于两三天都找不到，所以她心里正觉得奇怪。 加上夏玉梅和招娣念娣她们今天来县城办理转学籍的事情，孟春桃有些放心不下，所以才来看看。 “董大汗两个女儿的下落，你知道吗？”王杰又问。 董家丢了两个女儿不是秘密，整个巷子里人都知道了。 王杰方才又对几个邻居做笔录，他们自然都提到了这件事，说孩子跟亲妈跑了。 董家孩子的亲妈也是孟春桃的亲妈，正因为王杰知道里面的关系错综复杂，所以才有此一问。 “知道，她们之前临时住在我家，这几天准备搬走。”孟春桃没否认，但却重点强调了临时两个字。 王杰之后又不痛不痒的问了几个问题，才肯放过孟春桃。 “这次的事情虽然你没做什么，但也因为你们带走了两姐妹的关系，导致董家人都不在家——” 王杰话至一半，就被孟春桃给打断。 “王警官，话不可乱说。姐妹俩不是我们强行带走的，是她们主动要跑。当时我们在县城菜市场买东西碰到了俩姐妹，这一点菜市场不少人都能做证，就算哪天来往的人多，卖东西的摊贩还是在的。你们可以找他们核实情况，来验证我的话到底对不对。 至于董家人为什么都不在家，那就得王警官等找到了董大汗和董老头问问他们了。为什么明知道吴老太半身不遂，还独自留她一个人在家。他们还特意好几天不回来，这不是故意谋莎是什么？” 孟春桃一点都没退让，不肯接受王杰的那番孟春桃同样有罪过的理论。 这件事的重心，不是该怪小孩子怎么样，而是该找董大汗这个为人子，董武亮这个为人夫的责任。 他们都是成年人，有独立的思想意识和行为能力，要为自己的行为造成的后果承担责任。 王杰被孟春桃质问的哑口无言，无声的笑了笑：“行，刚才算是我多嘴，我们会尽力去找董大汗和董武亮两人。你的笔录做的差不多了，我就不耽误了，有空再见吧。” 音落，王杰快步走上楼道，继续找别的邻居做笔录。 孟春桃目视王杰走远，心里微微叹了口气。 既然董家人都不在这里，孟春桃再继续待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也就骑车离开了。 她去县城街道办走访了一圈，想过来打听夏玉梅有没有过来开介绍信之类的。 结果街道办的主任告诉她，夏玉梅压根就没过来办理过任何信息。 孟春桃一愣，顿时呆立当场。 怎么可能呢？ 夏玉梅不是说要过来办理信息，要带孩子们去省城上学吗？ 孟国川还特意把自行车借给她用，让她过来办理这件事。 孟春桃有些不信邪，又去了县城的大河小学里。 没想到里面的教导主任和街道办的主任说的都一样： 夏玉梅根本就没来这！ 那她带着孩子去了哪里？ 第七十三章 王大宇来找 孟春桃在县城里转了一圈，没有找到夏玉梅她们的踪迹，只好骑车回了沿河村。 说不准，她们是什么事情耽搁了，还在村里没走。 孟春桃飞速的踩着脚踏板，一路疾行回家。 到家后，却发现大门紧锁。 孟春桃心里涌现一层不好的预感。 孟国强夏玉梅和招娣念娣都不在家。 她掏出钥匙开门，将车子推进院子放好。 目光环视一圈，孟国川的新车也不在家里。 忙活了大半天，孟春桃一直都没来得及喝上水，嘴巴喉咙都已开始叫嚣着缺水。 她找出搪瓷缸子往里倒了大半缸水，又加了些凉白开进去。 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才缓解了喉咙的燥意。 孟春桃又将搪瓷缸子水倒满，捧着搪瓷缸子将门锁上，准备去找孟国强。 这时候孟国强应该还在田地里，稻秧已出苗，基本家家户户都在插秧。 孟春桃平时回来的早，也会去田地里帮忙插秧。 低头没走两步，孟春桃身前出现一片阴影将她笼罩。 孟春桃抬头，发现正是多日不见的知青王大宇。 他挡在孟春桃身前，肃着脸，浑身涌动着低气压。 孟春桃不着痕迹的后退半步，问道：“王知青，你有什么事情吗？” 王大宇眼看四下，低声道：“你跟我来一下，我有话对你说！” 话落，王大宇率先迈开步子，往前走了几步。 忽觉不对，转头一看，孟春桃仍抱着搪瓷缸子站在原地。 王大宇不耐烦的皱了皱眉，掉头又走了回去。 “你怎么不走？” “有话就在这里说就行！我们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孟春桃一想到原主曾跟王大宇发生过的事情，就很介意跟王大宇单独相处。 想找她去单独僻静的地方说话？ 门都没有！ 见孟春桃不肯配合，王大宇无奈的抿唇，指着不远处的大树，“就去那里说话，要不就去你家里说话。” 二者选其一。 “你有话就直说，要是不肯说我可就走了！” 孟春桃一个都不想选。 要是王大宇不愿意说，她也不稀罕听。 何况她也没时间跟王大宇墨迹，夏玉梅突然不见的情况还没搞清楚，孟春桃没别的精力应付这些。 王大宇见孟春桃眼角眉梢都透露着一股不耐烦，强压抑着心底的不舒服，还是将话问了出来。 “我听说林知青昨天找过你，你们谈了什么？为什么她今天就不见了？”王大宇低声质问。 孟春桃一愣，林娇娇也不见了？ 孟春桃脑海里迅速的闪过昨天林娇娇来找自己的画面。 她好像是说要离开沿河村，为了要查高考成绩，当时孟春桃也没细想。 查高考成绩只需要打电话就能知道，而村长家就有一部电话的。 看来林娇娇说查成绩这事不一定是真的，但离开沿河村的确是真的。 而这件事，她没有告诉同住在知青所的王大宇。 念此，孟春桃的目光极快的划过面带焦急的王大宇，倏地联想到林娇娇在她家时，莫名的干呕。 当时林娇娇离开后，夏玉梅还偷偷问孟春桃，林娇娇是不是处对象了。 看来这话，问的也是有深意的。 孟春桃陷入沉思，没给王大宇任何回复。 王大宇等的有些不耐烦，“你快说啊，有什么可想的？” “没说什么？你这么紧张干吗，她跟你是有什么关系吗？” 孟春桃无心怼了一句。 没想到王大宇听后，脸色却猛地一变，眼神微闪，连忙否认。 然而这番作态，却让孟春桃感受到了王大宇的心虚。 孟春桃忽的想到，上辈子，她失足落水后的事情。 林娇娇和王大宇一同考上大学，后来在一起了。 两人在沿河村的时候，因孟春桃的掺和，她们两人顶多有些暧昧，却并没有在一起。 王大宇一直给孟春桃画大饼，告诉她以后考上大学的前景，给空头车票上车。 而孟春桃也不逼王大宇娶她，却让王大宇考上后，再来提亲。 之后王大宇拿到了录取通知书却瞒着孟春桃，然后不辞而别。 要不是村里人说碰到王大宇背着行囊离开，去外地上大学，估计孟春桃还被蒙在鼓里。 想到这里，一股莫名其妙的怒气陡然横生，孟春桃狠狠地瞪了一眼王大宇。 真是个渣男！ 不但骗财还骗色！ 当时一直吊着孟春桃，主要就是为了孟春桃的粮食。 目的达成，就一脚踹了孟春桃！ 后面被人发现怀孕，名誉扫地，气死了孟国强，自己也淹死了！ 王大宇被孟春桃莫名其妙的瞪了一眼，脸上出现几秒的茫然，不清楚自己是怎么惹到了孟春桃。 难道是因为林娇娇吃醋了？ 念此，王大宇嘴角不可抑制的翘了翘。 孟春桃为了避免上辈子的结局，一直对王大宇敬而远之。 再者她每天贩卖黄鳝，来回的省城沿河村两地跑，也没太多时间关注王大宇。 因为孟春桃的改变，也引发了王大宇的改变。 他开始抓黄鳝来卖给孟春桃，也算是有了收入，能自己养活自己。 孟春桃的对王大宇的疏离，他开始将目标瞄准同住在知青所的林娇娇。 因林娇娇不爱抓黄鳝，平时也不劳作，所以生活很快的陷入窘境。 这时，王大宇再给林娇娇些粮食，那么就能遏制住她生存的喉咙。 因此，不管王大宇想要做什么，林娇娇都不能反抗。 一时间，孟春桃心念百转。 她也想通了昨天林娇娇为什么来找她借钱，迫切的想要离开沿河村。 或许，她只是想迫切的离开这个男人！ 孟春桃一直冷冷的盯着王大宇，不带任何感情的打量着他，象是要穿透表明直击内心。 王大宇不自在的碰了下鼻梁上的眼镜，轻咳一声，“我跟她不是那种你想象的关系，只不过今天高考成绩下来，我考上大学了。是在京大师范！想去问问林娇娇同志，她的考试成绩怎么样。没想到我态度急了，却让你误会了。” “小桃，对不起啊！我跟她没什么关系的，我过几天就要去学校报到了，你到时候要不要送我啊？” 王大宇说到最后，看向孟春桃的目光都带着一层往日不曾有的亲昵感。 孟春桃胳膊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又往后退了半步，冷脸道：“我跟你没那么熟，你还是喊我名字吧！恭喜你考上大学，送你就免了，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你了！” 孟春桃说完，便捧着搪瓷缸子离开了。 对于王大宇考上大学这事，孟春桃一点都不意外，上辈子他考上的也是这所学校。 唯一不同的是，上辈子王大宇对孟春桃隐瞒了考上的事情。 而这辈子，王大宇主动告知，还特意示好。 那又怎么样？ 她是不会看上这种渣男的！ 第七十四章 奇怪 孟春桃在心里吐槽了王大宇几秒，便将这事抛之脑后。 不过一会儿，孟春桃已到了孟家的水田。 说是水田一点也不夸张，四周的农田都灌溉满了水，阳光洒在水田上，泛起粼粼光晕。 周边的水田大部份都已栽上了绿油油的水稻苗，只有几家还没栽上水稻苗。 孟春桃家的水田赫然在其中，她走到田埂上。 远远地就能瞧见孟国强脖子上挂着毛巾，打着赤膊，卷着裤腿弯着腰手指极快的往田里插秧。 秧苗都间隔一段距离，他每次只插十排秧，一边插秧一边脚步后退，标准的农家栽秧模式。 水田里的场景一目了然，没有夏玉梅和她两个孩子。 孟春桃心里不由得一沉，走到孟国强插秧附近的田埂停下，将一路抱过来的搪瓷缸子递给了他。 “爷爷，喝水！”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孟国强不由的抬起头望向孟春桃，但背仍是弓的。 孟国强朝着孟春桃笑了笑，一只手将手心里剩下的秧苗放在田埂上，另只手抓起毛巾将脸上的汗水擦尽。 “你这会怎么来了？” 孟国强接过水，咕咚咕咚仰头喝了一大口，又将搪瓷缸子放在田埂上，顺手抓起放在一边的秧苗，才将这话问出口。 村里大多数人家在插秧时，都是大的小的老的齐齐上阵，而他们家现在只有孟国强一个劳动力，自然得抓紧时间干活。 孟春桃见状，也脱去了鞋袜，将裤腿卷起来，从箩筐里抓出一大把秧苗走到水田另一边的空地，学着孟国强的模样开始插秧，没有回答他的话。 孟春桃以前没有做过插秧的活，而是自从穿越过来才接触到这个。 别看插秧的动作简单，但却非常的伤腰，得一直弯着腰将秧苗一颗颗的插好。 往往只做一会儿，就会累得抬不起腰。 有经验的人，都会在腰部快受不了的时候，稍微的歇一歇，捶捶腰能缓解点。 这插秧苗也是有讲究的。 秧苗栽的太浅了，秧苗容易漂在水面上，秧苗容易被淹死。 得栽的深一点，必须要淤泥盖过根部，这样秧苗才不容易漂起来，才不会白费功夫。 有了孟春桃的加入，栽秧的速度提快了不少。 等将水田栽满秧苗，已经是一个小时后。 这时孟春桃早已累得抬不起腰，只能佝着腰慢吞吞的走到田埂边休息。 她回来的时候只顾着去找夏玉梅在不在家，都忘了要生火做饭。 知道此刻肚子打鸣，才想起这事。 孟国强坐在旁边喝了口水，听到孟春桃肚子动静，笑眯眯的将搪瓷缸子递过去：“饿了？没做饭吧？等会回去下面条吃。” 孟春桃接过水，也跟着喝两口，没跟着搭腔。 目光极目远眺，四周的水田都带着一抹绿色，孟春桃眉头微蹙，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孟国强夏玉梅的事情。 “休息够了，回家吧！”耳畔传来孟国强说话的声音。 孟春桃转过脸，见他拿起扁担，一前一后挑着空箩筐，径自先走。 孟春桃回神，从田埂上起身，拿着搪瓷缸子跟在身后。 路上有碰到村民的，都会你来我往的打个招呼，简单寒暄几句回家。 到家后，孟春桃极快的霸占了厨房，抢着要干下面条的活。 孟国强没抢过，只好坐在土灶前引柴烧火。 先烧水，烧开后下面条再卧上四个蛋，闷烧一会再放油盐，就齐活能吃了。 别看这面条只加了一味调料，可却特别的好吃。 两人都吃了好几碗。 饭后，孟春桃抢着去刷碗，孟国强则在一旁帮忙打扫卫生。 “你去省城都回来了，你妈怎么还没回来？是转学籍的事情，出了什么岔子吗？” 孟国强低声咕哝着，声音却一字不漏的被孟春桃听了进去。 孟春桃神色微敛，将洗好的碗筷沥水后擦干放入橱柜后，才转过身望向孟国强。 孟春桃一脸的郑重，孟国强不由自主的挺直着背脊，神情也变得肃穆。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我去县城跑了一趟，街道办和大河小学那边，都说没见到夏玉梅。” 孟春桃只说了这简单的一句，孟国强便明白了。 他肃着脸放下扫帚，“她早上差不多七点左右，带着俩孩子走了。” 说完这话，彼此都陷入了沉默。 只默了一会，孟国强又开口：“你昨晚有发现她有什么异常吗？她放的钱有带走吗？” 孟国强的一句话，像是一闪而逝的光。 孟春桃没言语，大步的走向房间里。 孟国强将扫帚放回原处，走到堂屋桌前坐下，等着结果。 夏玉梅平时放钱的地方就在床底下的石砖里压着。 她存放钱的时候没有躲着孟春桃，可以说是给了足够的信任。 但凡信任给的不够，都不会让知道自己的钱存放在哪里。 孟春桃趴在床底，揭开床底的石砖，映入眼帘的是白色包裹着成团的布手帕。 她将布手帕拿出堂屋，站在孟国强旁，慢慢的掀开手帕，里面还有一层包裹好的手帕，打开后里面还有一层旧报纸。 孟春桃很有耐心，一点都没有急躁的慢慢打开。 这种包法，算是这个年代的特色，基本上家家户户藏重要东西都是这么藏的。 追究其因，还是那动荡年代没给到人的安全感。 报纸打开后，就是一叠被捋的整整齐齐的钱。 里面有毛票，有大团结。 孟春桃将钱数了一遍，总共有140元。 “怎么样，钱够数吗？”孟国强见孟春桃数完，不由得问道。 “钱不对，少了几块钱。估计是今天带着买东西什么的。”孟春桃沉思片刻道。 孟国强也跟着皱眉，“这个就说不通了，要是你妈真的想跑，不说别的，肯定会把钱都带上的。要不然吃什么喝什么？” “我也奇怪这一点，明明自行车都被骑走了，但是街道办都说没见到她们。按理说，一个大人带着俩孩子，肯定会让人有点印象的。” 孟春桃说着，脑海忽的想到今天去跑马巷时邻居们说的话：“我听说他们正在找那俩女儿，三人这两天都没回来。” 第七十五章 发现 察觉到不对劲，孟国强当即决定跟孟春桃一起去找人。 真要是拿钱跑了，找不到就算了，可明明大部分的财产还丢在家里，人却一直没回来，这不是出事了是什么？ 两人简单收拾一番，就直奔去县城。 两人又去了一趟街道办和大河小学，得到的结果仍然是没有看到夏玉梅她们。 不得已，孟春桃去公安那边报了警。 仍是民警王杰接待，这年头出动民警找人也是大海捞针，没有任何通讯设备，民警也只能说尽力帮忙找。 孟春桃深知这一点，也不能过于强求。 便开始转弯问起了董大汗的近况。 “你们有找到董大汗吗？”孟春桃问。 王杰摇头，“还在尽力寻找，他……” 王杰声音一顿，看了一眼孟春桃道：“你有什么想说的直接说。” 孟春桃也不绕弯子，将心里的猜想说出来：“董大汗的邻居们都说他们不回来，是因为找夏玉梅母子了。现在她们没有消息，会不会跟董大汗有关？” 王杰肃面点头，“有可能。” 他随即去找了一张村镇地图，在地图上找出沿河村位置，再勾勾画画。 孟春桃和孟国强就站在旁边，沉默望着王杰勾画的地方。 “这里不对，这之前是个窑厂，后面倒闭了，四周都没什么人住了。”孟国强看了半天，才辨认清楚地图，立马提出质疑。 王杰又细看了一遍孟国强指认的地方，与县城的距离差不多有十来里。 孟国强说的地方孟春桃也知道，基本上去县城都会从旁边路过，但她从来没进去过。 无他，周边的荒草都有一人多高，四周密林遍布，孟春桃怕进去遇到蛇虫。 平时去县道的人不多，而她平时又是一个人上街，要是遇到危险根本就没人来救她。 孟春桃虽然好奇过，但为了小命着想，从没去探险过。 王杰听了两人的话，沉思片刻立马与其他民警耳语一番。 那名民警听完后点点头走去了其他办公室，过了几分钟后走过来，朝着王杰点点头。 “介于夏玉梅失踪案件可能与董大汗的案件有关联，我们现在会派两位民警跟你们一起去找夏玉梅他们。既然县城你们都找过了，那我们就从你们沿河村来县城这条路去找。” 王杰说完便和另位高高瘦瘦的民警一起出了局子。 孟春桃和孟国强紧随其后。 他们用的是局里的自行车，两人合用一辆车子。 孟春桃本身也有一辆自行车，她载着孟国强很轻松的就能跟上民警的速度。 出了县城后，地大部分都是泥土地，坑坑洼洼的地方不少。 孟春桃怕孟国强坐在后面杠屁股，特意减缓了点速度。 四人一路循着大陆骑行，一般观察的路面的情况。 咯吱—— 王杰刹车一捏，车子骤然停下来。 他连忙给孟春桃他们做了个食指竖在唇前的手势。 孟春桃见状，连忙的停稳车子，坐在身后的孟国强还不明所以。 “怎么了？” “爷爷有现，别出声。”孟春桃小声道。 孟国强连忙闭上嘴。 眼看四下，发现正是荒废已久的窑厂。 孟国强心猛地一提，难道他们都在这里？ “老同志，我们进去看看情况，叨扰您帮我们看一下车子好吗？” 王杰对着孟国强低声的开口。 毕竟的来往县城的大道，尽管有自行车锁，他们还不是特别的方向。 要是在里面耽搁久了，放在路上的车子可能会被偷走。 车子毕竟是公家的财物，要是丢了他们肯定得担责任。 “小桃，要不你在这看着，我跟民警一起进去看看吧。” 孟国强明白民警的意思，在这路面看车是一部分原因，更是因为在这看车能保障他的安全。 但他只希望将这个保障安全的机会让给小桃。 王杰与另位民警对视一眼，没参与这祖孙俩的对话，慢慢的拨弄开杂草弓着腰慢慢的往窑厂方向走去。 “不用，您就在这看着吧。”孟春桃拒绝了孟国强的好意，也学着民警的样子慢慢的弓腰进入。 直接将两辆车子丢给孟国强。 只要她一走，孟国强想离开都不行！ 望着孟春桃走远的身影，孟国强无奈的叹了口气，心里涌现一阵感动，这孩子真是的。 叹完了气，孟国强就将两辆车子停放在一起。 两只手各搭在车座上，边望着来往的大路，边注意着窑厂的动静。 孟春桃他们现在行走的地方，是原先窑厂前面的一块空地，是用来堆放砖头之类的。 后面窑厂倒闭后，空地没人管理，年久失修就开始长草了。 没走一会儿，就见到一个拱形的大砖包，外表都是用砖垒砌的，大砖包后面还有一个长长的烟囱。 这窑厂以前的主要作用，就是烧砖。 孟春桃走在两位民警身后，见他们面容严肃，不由得呼吸放轻。 他们慢慢走到大砖包旁，听到砖包内传来细密的哭声，声弱蚊蝇，不仔细听根本就听不到。 里面有人！ 两位民警对视一眼，目光交流一番，又沉默的做了手势。 接着，王杰从腰间摸出了警棍，慢慢的绕在窑厂的大门。 另外民警去了烟囱那边的后门，独留孟春桃在原地。 孟春桃也不作思索就去了窑厂的大门，跟着王杰身后。 王杰捏着警棍，做了几番深呼吸，低声叮嘱孟春桃不要轻举妄动，就留在这里。 话落，他一个闪身就进入了大门里面。 “出来！警察！”王杰站在门口大喊一声。 孟春桃只听到一阵惊呼声和哭叫声，接着里面的人跑远，王杰也跟着追了过去。 孟春桃慢慢的走近大门里面，发现地上又坐又躺三人，正是失踪大半天的夏玉梅和招娣念娣。 躺在地上的夏玉梅，旧伤刚好又添了新伤。 脸上，头发上都有泥土和血丝混杂一起，身上的衣服还带着泥鞋印。 她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胸部有微弱的起伏。 孟春桃呆立当场。 一旁的招娣念娣浑身也是脏兮兮的。 看到孟春桃过来，恍若见了救星，连哭带爬的跑到孟春桃身边，揪着孟春桃的裤腿哭道：“呜呜~姐姐，快救救妈妈！妈妈被打的好惨好惨！呜呜~” 第七十六章 又受伤 招娣念娣一左一右死死地拽着孟春桃的裤腿，又揪又拽。 孟春桃慢慢的回了神，也听到了不远处的嘈杂声。 估计警官已经抓住那几人了吧。 孟春桃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后，掰开招娣念娣揪着她裤腿的手，慢慢的走到夏玉梅旁。 刚见到夏玉梅躺在地上时，孟春桃只觉得一股热血往头顶涌，现在靠近了她，那些热血一点一滴却变凉了下来。 理智也随之复位。 夏玉梅的伤势一看就很严重，得尽快送去医院诊治。 她当机立断，让招娣念娣两人守在夏玉梅旁，她去医院找人来把夏玉梅给搬走。 招娣念娣见到孟春桃没有不管她们，顿时有了主心骨，直点头的答应。 “姐姐，你放心，我们一定守在原地，一步也不走！” 听到这话，孟春桃顾不得回应什么，快步跑了出去。 孟国强看到孟春桃跑出来，焦急上前：“怎么了？里面是不是有什么事？我刚刚在外面好像听到点动静，但是听得不清楚。” “找到招娣念娣她们了，不过我妈身受重伤，我得找东西过来带她去医院，您先过去看看吧。” 孟春桃语速极快的说了一遍，而后骑着车子往县城赶去。 好在这县城也不远，孟春桃骑车的速度也快，十几分钟就到了。 她直接去找骑三轮拉货的人，付他一块钱帮忙拉一趟。 又想到进县城那段路况不好，要求那人垫两床棉被。 骑三轮的人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当即答应了。 他先是回家拿棉被放车上，就匆匆的跟着孟春桃出了县城，直奔荒废的窑厂。 他们到达窑厂时，除了守在夏玉梅旁的招娣念娣和孟国强及两名民警之外，还有董大汗和董武亮以及董子豪。 只不过他们都铐上了手铐，扣在一旁，两名民警正看着他们。 “就是他们害夏玉梅同志受伤的，已经全招了。既然你们回来了，那我们就带着他们先走了！有后续情况，我们会找你的。” 王杰说完，就带着他们走了。 孟春桃点头，也不多言，吩咐骑三轮的帮忙搭把手抬地上的夏玉梅。 骑三轮的原本以为只是简单的拉个人，没成想还有民警在一旁，心里顿时一突。 他低着头都不敢看王杰，乖顺的听着孟春桃的话，帮忙一起搭把手抬夏玉梅。 抬夏玉梅的时候，她不适的轻哼一声，眉头紧皱，仿佛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将夏玉梅抬上三轮车后，又让招娣念娣坐在车一侧看着她。 孟国强则还坐着孟春桃的车。 虽然路不平，骑起来起起伏伏的颠，但好在孟春桃让骑三轮的垫了两床被褥，倒是缓冲不少。 夏玉梅虽哼哼唧唧，但也没难受到大叫的地步。 一群人急匆匆的往县医院赶去。 夏玉梅一送进县医院，就被抬进了急救室。 孟国强和招娣念娣急忙跟了过去。 “谢谢你同志，今天要不是有你，我还不知道怎么办呢！” 孟春桃将一块钱递给中年男人，连声道谢。 “不客气，你也付我工钱了，咱们就是互惠互利而已。不过我看那位女同志伤的比较重，我有认识为老中医，要是有需要我可以给你引荐。” 男人笑着收了钱，顺口提了句。 “真是多谢您费心了。您怎么称呼，以后要上哪找你？”孟春桃问。 “我姓褚，你喊我一声老褚就行！我就住在骑驴巷，去那一打听，准能知道我！”老褚道。 “好的好的，有需要我一定找您！谢谢了！”孟春桃又道。 老褚见孟春桃没问老中医的信息，笑了笑也没说什么，骑着三轮车走了。 看到人走远，孟春桃转头进了医院里。 没想到刚走没两步，就被人喊住。 “孟同志，你怎么来了？”开口的是位四五十岁的大婶，齐耳短头发，微胖，面色慈祥的拎着热水壶。 孟春桃只觉得有些熟悉，但想不起来喊她的是谁。 周婶笑着走过来，“您忘了？当初是你雇我看护病人，每天给一块钱的？还记得不？” 经这一提醒，孟春桃也就想起来了。 上次夏玉梅受伤的时候，就是这位周婶照顾的。 “想起来了，周婶。” “孟同志，还是你们年轻人脑子转的快，我现在已经不干打扫卫生的活了，专门在做陪护。对了，你怎么上这来了？” “唉，一言难尽。周婶，既然你还做陪护，可能后面还要麻烦你给我们做陪护了。” 孟春桃没多解释，而周婶听到孟春桃还要顾她时，当即笑着应了下来。 两人简单寒暄两句，周婶就去忙自己的活了。 真是没想到，只不过出来接个热水，就领到活了。 实际上现在周婶现在的生意很好，一天能同时陪护好几个病患。 她也没想到，陪护这事居然这么吃香。 孟春桃去了急救室门外的走廊，红灯依旧是亮着。 招娣念娣垂着头坐在门口的休息凳上，两人身上也受了轻微的伤，已被护士包扎好了。 孟国强站在倚靠在墙边，见到孟春桃走来，站直身体给她递了个眼神，而后走了出去。 孟春桃瞬间领会，看了一眼招娣念娣，“你们还没吃饭吧？姐姐去给你们买点吃的吧。” “谢谢姐姐！” “谢谢姐姐！” 两人异口同声的道谢。 孟春桃艰难的扯了扯嘴角，转过身走了出去。 孟国强站在医院门口前的空地上，看到孟春桃出来，朝她招了招手。 孟春桃抿紧双唇，微眯着眼走了过去。 “你妈这伤看起来很严重，要是有什么……你有什么打算吗？” 孟国强话说的婉转，孟春桃也明白他的意思。 实际上就是问孟春桃，要是夏玉梅有什么不测，她该对招娣念娣两人怎么办。 孟春桃微垂着眸，无奈的扯了扯嘴角：“能怎么办，先看看情况吧。您觉得医生没有办法治好我妈身上的伤？” 孟春桃心里一突，忽的想起了现在才83年，医院里用的仪器跟后世比肯定是落后的。 而夏玉梅身上的伤的确是很重。 莫名的，孟春桃突然想到刚才老褚说的老中医。 “爷爷，您在这医院看一会儿，这钱您先拿着，一会医院说不定要让您缴费。我突然有事，得出去一趟。” 孟春桃掏出一叠钱，也没数，直接塞进他的手里。 塞完钱，不等孟国强有所反应，就跑开骑车离开了医院。 第七十七章 闭门羹 孟国强愣愣的看着孟春桃走远的身影，重重的叹了口气。 他伫立在原地许久，才拖着沉重的步伐回了急救室。 急救室外的红灯，依旧亮着。 招娣望着孟国强回来，却没见孟春桃的身影，她不禁伸着脖子往走廊看去。 招娣看，念娣也有样学样的抻着脖子在看。 “你们在看什么？” 孟国强突然开口，把姐妹俩吓了一跳，她们下意识的缩着脖子，弱弱的开口：“我们在看姐姐，刚刚姐姐说买吃的给我们，怎么还没回来啊。” 医院是有食堂的，距离也不远，也能方便医生和病患吃东西。 按道理说，姐姐买个东西不应该要这么久的。 孟国强一愣，随即从兜里掏出六毛钱给姐妹俩：“你们姐姐有事出去了。你们自己去医院食堂买点吃的吧，食堂认识吗？” 招娣小心的接过钱，道：“谢谢爷爷，我们认识的，要是不认识也可以问路。” 听到这话，孟国强挥了挥手，让她们赶紧去买点吃的。 姐妹俩刚走，就有护士来找孟国强去缴费。 孟国强捏了捏衣角口袋，跟着护士一起去了。 孟春桃先去了趟供销社。 买了点水果大米和面粉之类的粮食，而后急匆匆的赶去了骑驴巷。 买这些东西孟春桃也是有考量的。 水果、大米和面粉，虽然不如烟传出去好听高档，可这些都是实在东西。 能扎扎实实的填饱肚子。 而这些对小老百姓来说，这些东西就是最适合的了。 买好了东西，孟春桃就去骑驴巷去打听老褚的家。 正如老褚所说，孟春桃去那一打听就能知道了。 盖因老褚的姓氏特别，这巷子里就他一家姓褚。 老褚家在骑驴巷的最里面的一间房，巷子是一条窄窄的路，路得两旁都是房子。 低低矮矮的，凑成了两排，基本上是一家挨着一家。 孟春桃顺着巷子路走，走到最里间，便扬手敲门。 不一会儿，门被一位老太太打开成一条缝。 通过缝隙看到屋里黑乎乎的。 而老太太满头银发，微佝偻着腰，脸上刻满了岁月的痕迹。 她看到来人是孟春桃，眼底出现一抹警惕。 “你找谁？”老太太问。 “您好，我是褚大哥的朋友，请问褚大哥住在这里吗？” 听到孟春桃是来找老褚的，老太太眉宇间的戒备松懈了不少，脸上也带上了笑容。 她将门打开，侧过身，“小褚出去了，你先进来吧。” 孟春桃连忙道谢，跟着老太太进了屋。 孟春桃刚进屋，老太太就把门给关上锁上了。 屋里瞬间陷入一片黑暗。 孟春桃心里咯噔一下，脑海里已经闪过许多情节。 这老太太怕不是个人贩子吧？ 这下换成孟春桃警惕了。 她戒备的后退一步，问道： “大娘，您为什么关门啊？” “嗐，习惯了。屋里黑吧，我来开灯。” 话落，老太太伸手去按灯的开关。 吧嗒一声，钨丝灯瞬间的亮起。 随着灯光亮起，孟春桃略松口气。 孟春桃简单的打量一番屋子，发现里面的东西极为简单。 靠门口并列两张床，一张床靠着东面墙，一张床靠近西面墙，床边都有窗帘现在是系好的。 估计睡觉的时候，才会拉下来。东面床尾堆着橱柜，橱柜旁放置两个大木箱子。 一张小桌子挤在两张床中间。 西面床尾后面堆着水桶炉子锅灶，还有煤块。 狭小的屋子被这些东西一塞，瞬间挤得满满当当。 老太太转身倒了杯水，递给孟春桃。 “坐吧，你找我儿子有什么事？” 孟春桃接过水，诧异的看了一眼老太太。 “原来褚大哥是您儿子啊。”孟春桃松了口气，接过水朝着老太太道了谢，也将刚刚买的水果和大米面粉给了一份给老太太。 这些东西她总共买了两份。 想一份给老褚，一份给老褚口中说的老中医。 看到孟春桃递过来的东西，褚大娘没急着接下，疑惑又警惕的望向孟春桃。 “无功不受禄，我老太婆虽然老了，但这点道理还是明白的。小姑娘，你有事就直说吧。” 见褚大娘不肯接东西，孟春桃就将东西放在桌上。 “大娘，也不瞒您，我过来找褚大哥，是因为我妈深受重伤在医院。我听褚大哥说他认识一位老中医，我想请他过去帮忙看看。大娘，您认识褚大哥说的中医吗？” 褚大娘闻言，脸绷得紧紧的，冷硬的开口：“不认识，对不起小姑娘，大娘帮不上你的忙。你还是带着东西走吧！” 说完褚大娘拎着桌子上的东西打开门，推着孟春桃出去，把东西塞回她的怀里。 孟春桃没料到看起来弱不禁风的褚大娘，力气倒是不小。 她还反应过来，人就被推到门外。 啪！ 门猛地关上了！ 孟春桃自打穿越过来，还是第一次吃闭门羹。 她愣了一瞬，只觉得这个闭门羹吃的有点莫名其妙。 来找褚大哥就会开门，但说到要找医生，就直接把人给推出去了！ 孟春桃心里奇怪，心里也闪过一个念头。 褚大娘一定知道那个中医在哪里！ 孟春桃敲了一会儿门，但褚大娘都不愿意打开。 没办法，孟春桃只好拎着东西往回走。 刚走到巷子口，却看到正过来的老褚。 孟春桃眼神一亮，朝着老褚招手。 “褚大哥！” 声音清脆明亮，犹如山泉叩玉般。 老褚抬头，看到孟春桃，眼神一亮，骑着三轮车到孟春桃边。 “同志，你怎么过来了？” “我来找你，想让你帮忙介绍一下老中医。不管能不能帮我，这些东西请务必收下，这是我的心意。”孟春桃又将刚才褚大娘不要的东西塞进三轮车里。 “你也太客气了，你，见过我妈了？”老褚问。 孟春桃点点头。 “那你先跟我回去。”老褚骑着车子往家赶去，孟春桃推着车子走在后面。 不一会儿，又走回了巷子最里面。 这次，老褚给孟春桃做了一个禁言手势，走在门口敲门。 “妈，开门，我回来了！” 孟春桃默默的站在老褚身后。 听到老褚的声音，褚大娘开了门。 见到老褚身后的孟春桃，眼里划过不悦，“你怎么把她带过来了。” “妈，都是朋友就帮一把吧。”老褚一边说着人直往门里挤，让褚大娘没机会关门。 褚大娘对外再狠心，对自己的亲儿子也狠不下心。 只好侧过身，让他们进来。 “妈，你记得今天我从家里带了两床被絮吧，就是去接这同志的家人。当时可惨了，躺在地上，估计身上多处骨折，也不知道内脏有没有出血。妈，你就帮帮她吧。” 老褚将依萍带来的东西放在地上，拉扯着褚大娘的胳膊，语带恳求。 孟春桃这才明白，原来老褚说的中医，竟然是他亲妈！ 第七十八章 同意 “大娘，褚大哥说的那个人就是我妈。” 孟春桃声音一顿，明显看到褚大娘眼里闪过一丝动容。 “在我四岁时，我爸意外亡故，我妈做了一年的未亡人就跑了。” 听到这，褚大娘脸色绷紧，明显划过不悦，却没开口打断孟春桃的话。 “之后，我就成了没爹没妈的孩子。要不是有爷爷，估计我也不能活下来。而我妈呢，进了县城，跟别的男人结婚了。” 孟春桃说着说着，胸口忽然酸酸涨涨的，一股说不清的情绪上来了。 她随手在脸上一抹，便触及了一手冰凉。 原来不知不觉中，她已经哭了而不自知。 孟春桃原本只是站在一个自述者的角度，讲述着原主这些年来的生活。 但是不知何时，她已成了局中人，开始与原主共情了。 她和原主一样，自小与父母缘浅，相处的机会不多。 自从与夏玉梅接触后，孟春桃总在心底提醒着自己，要保持一定的距离。 可还是控制不住自己。 大概是因为血缘的关系。 尽管芯子不是原装的，可相处久了还是会有一定感情的。 “从五岁到十七岁，这些年我的世界里没有父母。我也曾恨过埋怨过她，后来发现她这些年的日子也不好过。整天被人欺负打的浑身是伤，上次为了跟那个男人离婚，差点把命都给丢了。没想到刚养好的身体，又被……” 孟春桃声音一哽，险些说不下去。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何况至亲血脉？大娘，我虽然没有学过医，但是也听说过一句话‘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您就动一动慈悲之心，救救我妈吧。” 说到最后，孟春桃给褚大娘深深地鞠了个躬。 老褚望向孟春桃的目光，早已带上同情。 他叹了口气，连忙将孟春桃扶起道：“妈，你就帮帮她吧，怪可怜的。” 褚大娘紧绷的脸，手从兜里掏出手帕递给孟春桃，“别哭了，我可以帮忙。” 闻言，孟春桃的眼神蓦地一亮。 “但是我得先把丑话说在前头，我没有十分的把握救你妈，只能尽力而为。况且既然成为我的病患，具体怎么治得由我决定，你无权干涉！你要是愿意答应这些，我就去帮你治！” 褚大娘声音不疾不徐，却带着毋庸置疑的果决。 “好，我答应你！”孟春桃道。 这些要求对孟春桃来说不算什么，在孟春桃看来，有本事的医生有点脾气也是正常的。 见孟春桃答应自己的摇头，褚大娘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她指使着老褚搬开橱柜后的大木箱子，从箱子底掏出保存良好的针灸带，还有一些其他东西，郑重的放在一个小木箱里。 一切准备就绪后，便往县城医院赶去。 县城医院内。 急救室的灯一直亮着，孟国强原先是在休息处板凳上坐着，后面坐不住就在走廊里走来走去。 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了，里面一点消息都没有。 他只能眼睁睁的望着急救室进进出出的护士，却一点忙也帮不上。 每一秒的时间，对孟国强来说，都是煎熬。 咔嚓一声，急救室门再度被打开。 孟国强闻声抬头，见到带着口罩的医生朝他走来，心中一凛，一丝不好的预感在心间逐渐弥散开来。 坐在一旁的招娣念娣看到医生过来，都快步的往孟国强身边凑。 “你好，是夏玉梅同志的家属吗？”医生问。 “是是是，医生，她到底怎么样了？”孟国强问。 “病人身上多处骨折，软组织挫伤，内脏有出血迹象，病人伤的很严重，出血过多，需要输血！血库里没什么库存血了，得要亲人输血，最好是直系亲属！我们可以过去查一下血型，再给病人输血！” 医生简明扼要道。 一听这话，孟国强连忙将招娣念娣往前一推。 “她们俩是夏玉梅的女儿，应该可以输血！” 招娣听到要输血救妈妈，心里虽然害怕，可还是把火柴棒似的胳膊扬起：“医生，抽我的血吧！” 念娣有样学样，同样举起火柴棒似的胳膊，“还有我，我也可以抽！” 医生看了她们俩一眼，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略犹豫的看向孟国强：“只有她们俩吗？她们两个人太瘦了，有点像营养不良，要是……” 余下的话他没说出来，但懂得都懂。 闻言，孟国强也跟着皱紧眉头：“她还有一个女儿跟儿子，儿子在局子里，女儿在外面没回来，现在只有这俩闺女在这了。” 医生又看了两眼招娣念娣，深吸口气，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定。 “好吧，你们先跟我进来，我给你们抽点血，但不会太多的。不过你最好还是赶紧把其他亲属找过来，这两人的血肯定是不够的。” 医生说完，就带着招娣念娣进了急救室。 他们一走，偌大的急救室外，就只剩孟国强一人了。 莫名的心慌心悸席卷而来，孟国强身子颤了颤，险些站立不住。 不行，现在这里没其他人了，我得好好撑住！ 孟国强深吸口气，缓缓地吐出，如此反复几次，才好受一点。 夏玉梅娘家孟国强已经多年没去了。 再者，从她嫁进县城又从县城离婚住进沿河村，娘家那边都没有任何动静。 肯定是不愿意跟她有多纠葛了。 当初夏玉梅离开沿河村，他曾经去夏玉梅家闹过一场，双方脸皮都已撕烂了。 现在就算他肯去夏家，估计那边人也不会过来。 要不然也不会任由夏玉梅住在孟家这么久，更何况后来还带了招娣念娣过来，也没说过来看一看。 孟家自从夏玉梅住进来后，孟家就开始向街坊四邻收售黄鳝，后来邻村的人也开始带黄鳝来卖。 就算一开始不知晓，随着附近几个村子人过来卖黄鳝，里面就有夏玉梅娘家那个村子里的人。 孟国强就不相信，他们一点都不向夏玉梅娘家那边通消息。 然而，一点消息都没有。 所以医生说要找夏玉梅其他亲属时，孟国强才会皱眉，觉得这事难办。 就在他愁的不知如何是好时，孟春桃回来了。 而且，她还带了两个人过来。 “小桃，这两位是？” 第七十九章 手术 “爷爷，这位是褚大娘，是位老中医，这位是褚大娘的儿子。她现在情况怎么样？” 孟春桃简单的介绍了下，便问起了夏玉梅的情况。 孟国强朝着他们打了声招呼，便道：“情况很不好，医生刚刚说她不光骨折软什么东西受损，内脏好像也有出血迹象。医生刚把招娣念娣两人带进去，要给她输血。” 闻言，褚大娘眉头紧皱：“这么说，已经动了手术了？” 孟国强默默的点头。 “褚大娘，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孟春桃望向褚大娘。 “你先跟医生说清楚，让我进去看看吧。现在情况不明，我也没有办法诊断。只不过我得提醒你，一旦开了刀，就算我有把握，也是得降低几成的把握。”褚大娘只说了这话，便闭上了嘴。 孟春桃点头，连忙往急救室跑去，还没到门口。 急救室里的门就从里朝外打开，出来一个护士，拿着单子急匆匆的就要往外面赶去。 这一刻，孟春桃什么也不顾了，直接抓住急救室大门，朝着褚大娘招手。 褚大娘十分上道，她紧绷着脸捂着腰间的小木箱子上前，两人一个闪身直接进了急救室。 老褚和孟国强站在急诊室外，目瞪口呆的望着挤进手术室的两人。 拿着单子的护士，也是愣了一瞬才回神。她在医院工作许久，都没出现这样的情况的。 回神后，她连忙转身跑进去，伸手拽住孟春桃的衣服。 “你们不能进来，这是手术室！要有无菌环境！”护士拽着孟春桃，企图想将她拦在外面。 然而她却拼命的往里面跑，护士拼命的往外拽，最后两人陷入原地胶着。 褚大娘在进入急救室后，就十分机智的与孟春桃保持距离，自然也就没有被护士拽住。 急救室看着地方大，实际上是被一道道门帘分隔成一小块地方的手术室，仅保留中间走路的一条道，左右两侧都是被门帘给围住了。 孟春桃和护士的动静，惊动了正在门帘里做手术的医生。 他一个眼神，身旁的护士便出来一起帮忙。 “我是夏玉梅的家属，我有办法救她！” 一个护士就已经让孟春桃寸步难行，要是再来一个人，孟春桃肯定是没有办法进手术室了。 情急之下，她只能这么喊。 一听这话，那名从手术室里出来的护士，倒是不敢对孟春桃采取强硬措施了。 她犹豫了一下，转身将这话传递给正在做手术的医生。 正在给夏玉梅做手术的医生一听这话，就让护士把人给带进来。 夏玉梅这伤势很棘手，他甚至有些束手无策的感觉。 听到这话，内心深处甚至有一丝解脱的错觉。 护士们带头领路，孟春桃跟褚大娘跟在后面，一起去了夏玉梅的所在的手术室。 门帘一掀一放，她们就已进去了。 之前拦住她们的护士，递给他们无菌防护服。 两人没犹豫，都给套上了。 躺在手术台上的夏玉梅闭着眼，脸色惨白，口鼻盖上了呼吸罩，身上盖着手术罩，只有肚子的伤口露出。 做手术的医生看到他们过来便停下了动手，手套上满是鲜血。 孟春桃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 场面实在是有些血腥。 褚大娘见状，面容严肃的上前，看了一眼连忙让医生把肚子伤口缝合。 伤口裸露越久，感染的风险越大。 这个道理，医生自然也是明白的。 “你是谁？我凭什么听你的？”医生虽然反驳了一句，但里面的伤口已被处理过，还是依言将伤口缝合。 医生的动作很快，肚子的伤口就被缝合好。 褚大娘冷着脸没回他，从身上的小木箱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拔出木塞，从里倒出一枚黑色的药丸。 “她是为老中医，是我带过来帮忙救我妈的。” 褚大娘不屑开口，孟春桃不能不说。 说了褚大娘的身份，医生皱了皱眉，不悦的开口：“我还以为是哪个教授呢，出去出去！别妨碍我做手术！” “如果你能有把握救回她，我马上就走！”褚大娘捏着药丸没动，冷冷的说了一句。 医生哑然，张了张嘴，没再多言。 “是我把褚大娘带过来的，有什么责任我也会承担的。”孟春桃道。 孟春桃是夏玉梅的家属，既然家属这么说，医生也没什么异议。 见医生没再拦着，褚大娘将夏玉梅的呼吸罩取下，药丸塞进嘴里，又把呼吸罩给盖上。 不一会儿，夏玉梅惨白的脸就有了血色。 医生惊疑的看向褚大娘，想不通她到底是塞了什么东西进了夏玉梅的嘴，竟然这么有效果，比他输血的效果还强。 医生正要问，只见一直站在旁边没动的褚大娘，又把小木箱打开拿出针灸带，而后将夏玉梅身上披的手术罩拉到肚子以下。 而后捏着长针，借用酒精消毒一遍后，在她身上针了好几个穴道。 落完针，褚大娘又轻捏了捏夏玉梅的胳膊，眉头微皱：“粉碎性骨折了。” 仅凭轻轻一碰，就能知道夏玉梅是粉碎性骨折，这医术简直让人叹为观止。 而他们得经过各种仪器的观察后，才能得出结论。 就算结果一致，也是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的。 医生很想问问褚大娘，到底是怎么判断出来的。 可考虑到现在场地的不合适，只得按捺心中的好气，在旁继续观看。 医生震惊的表情都没逃过孟春桃的眼睛，她也更加庆幸去找了褚大娘过来。 褚大娘碰完夏玉梅的胳膊，略微思忖下，又从小木箱里掏出一个陶罐，吩咐护士将夏玉梅胳膊上的衣服全部都剪开。 护士闻言看了一眼医生，见到他颔首，才照吩咐的剪衣服。 此时，发现夏玉梅左右两个胳膊都已肿胀淤血呈青紫色，胳膊中段的肘关节迎面向后骨折，检查后发现并无开放性创口。 褚大娘遂放下心来，先是将夏玉梅的胳膊复位，而后打开陶罐，用勺子在陶罐里搅拌一番才舀出白色状沉淀物，均匀的涂抹在夏玉梅两侧胳膊。 涂抹好后，又让护士用夹板和石膏固定，而后用绷带绑好。 这类事情护士经常做，也算是有经验。 “中医，真是神奇啊！”医生看着褚大娘将一切都做好后，才忍不住惊叹一声。 ， ， ， 亲们，闯入手术室是故事情节，非真实事件，为了故事而写的，希望亲们不要带入模仿。 如果身体不舒服什么的，可以看看医生，如果觉得西的不行，就来中的，要么就自学，加油！ 第八十章 白玉断续膏 “大娘，你给病人胳膊上涂得是什么？不用吃消炎药和钢钉固定吗？”医生赞叹完，便想到了这事。 “不用，这是我家祖传秘方，专治骨折。这些药膏不能清洗，需要三天后才能洗掉，等到时候我会过来给她上第二次药。” 褚大娘仔细的将陶罐口沾染的一点白色状沉淀物推回到罐内，没有浪费一丁点。 这些可都是宝贝，用一点就少一点，她舍不得浪费。 “这什么都不用，那她胳膊的骨折该多久好？还有夏玉梅身上的针什么时候卸？”医生又问，心里已产生一丝怀疑。 褚大娘将所有东西收好放在小木箱里，这才正眼打量着医生，缓缓的开口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高傲：“一周左右，她的胳膊就能好全。至于她身上的针，时间到了我自然会拔走，用不着你操心。你有这时间关心我，倒不如去多救些人，为自己多积攒些福德。” 褚大娘极为自信的声音，在医生听来就是一个天方夜谭的笑话！ 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没有这一百天的休养，绝对是好不了的。 怎么会一个星期就能好？ 况且胳膊还有部分粉碎性骨折，这简直就是胡说嘛！ 医生一脸的不相信，顿时眉头皱起来：“你这人怎么吹牛不打草稿？我从来没有见过骨折的人，一个星期就好了！孟同志，你怕是带个骗子过来了吧？” 医生一边说着，一边给一旁的护士递眼色，让她赶紧把褚大娘赶出去！ 他还当真遇到有个神医过来帮忙救人了。 结果呢！ 她忙活一番，就是在病患身上扎扎针，然后在胳膊上涂点东西打石膏，里面都没有做钢钉固定。 这不是忽悠人嘛！ 他敢打赌，这个大娘一定是骗子！ 护士收到医生的示意，连忙走到褚大娘面前，就要赶她走。 褚大娘胳膊一甩，躲开了护士的手，冷着脸道：“这个病人差不多十分钟后就会醒来，你不妨等等，问问她什么感受，再做打算不迟！” 闻言，护士顿了顿，转头看向医生。 医生微微颔首，算是同意了。 护士见状，心有不甘的瞪了一眼吴老太，才扭头走回原位。 她和医生的想法都一致，认为褚大娘就是虚张声势，故意拖延时间。 “孟同志，郭医生说的没错，你小心别被这个骗子给骗了！” 护士心中不平，就在旁边给孟春桃上眼药。 闻言，褚大娘轻轻地瞥了一眼孟春桃，意味明显。 要是孟春桃不相信她，她也就没必要呆在这里了，随便他们怎么折腾。 褚大娘脸上虽是不在意，心里却意难平的暗叹：“传承千年的中医术文化，竟然抵不过发展竟百年的西方医疗，真是可悲、可叹！” 护士的话，让孟春桃成为众矢之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仿佛只要她一声令下，护士就会将褚大娘赶出去。 她深吸口气，转身面对着褚大娘，望着她雪白的银发，郑重的开口问道：“褚大娘，您是有几成把握治好她？” “七成。”褚大娘言简意赅。 本来有十成，可惜她来之前夏玉梅已经被做了手术，气血大虚，她自然也就不能完全保证了。 “好！我相信您！医生，咱们就听褚大娘的话，再等等吧！”孟春桃选择相信褚大娘。 “可是——”护士心有不甘，想要继续劝说，却被郭医生喝住。 “算了，既然孟同志都愿意相信，那咱们等等也无妨。”郭医生道。 他随随便便动个手术都得一个小时起步，不过十分钟，他等的起！ 他倒要看看，十分钟之后，会不会有奇迹发生！ 护士不服气的哼了一声，到底是没有吭声。 与此同时， 县城，公安局。 自打董大汗董武亮还有董子豪他们三人进了局里后，便对自己所做的事情供认不讳，不消一刻，就已侦破案件。 王杰的同事已经将董武亮和董大汗移交到看守所，因董子豪不满12岁，只能移交到少管所。 敢违犯公良俗序，触犯法律，等待他们的将是最为严厉的法律惩罚。 王杰将这些处理好后，便往县城医院赶去，他迫切的希望能第一时间告诉孟春桃这个消息。 县城医院，急救室内。 几个人都围在夏玉梅病床前，眼见着她紧闭的双眼，微抖又颤了颤。 “要醒了！”孟春桃惊呼一声，声音里沾染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她感激的望向褚大娘，看来真是请对人了。 急救室内的时钟是挂在墙上，她抬眼极快的扫了一下。 刚好十分钟。 与褚大娘说的时间，分毫不差！ 夏玉梅的反应，不光是孟春桃发现了，在一旁的郭医生和护士都注意到了。 他们俱是一脸震惊的望着褚大娘，原本脸上轻蔑的神情已经消失不见，转而郑重的望向病床上的夏玉梅。 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打碎了一般。 褚大娘仍紧绷着脸，扶着小木箱的手不自觉的松懈下来。 夏玉梅的眼皮抖了几下，才缓缓地睁开眼。 初睁开眼时，眼里闪过一瞬的迷茫，后来看到身穿白大褂的郭医生和护士，闻着刺鼻的消毒水味，夏玉梅才反应过来。 她现在应该是在医院。 她费力的转动着眼珠子，见到护士旁的夏玉梅，脸上缓缓的扬起笑意。 “你感觉怎么样？能说话吗？” 孟春桃微俯下身子，靠近夏玉梅的耳边，轻声的开口。 只见夏玉梅喉结滚动，含糊不清的回了一声嗯。 孟春桃转头望着褚大娘，“她现在能摘掉氧气罩吗？” 褚大娘沉吟片刻，点头道：“可以！不过不要说太多话，耗神！” 孟春桃点头，摘下夏玉梅的呼吸罩。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胳膊还疼吗？”孟春桃又问。 “好多了，胳膊凉凉的，很舒服。”长时间不开口，夏玉梅的声音有些沙哑。 她转动的眼睛，看向自己的身体。 胸腔至肚子及肩膀，都扎着长针，左右两胳膊都被涂着白色状的沉淀物。 而那丝丝凉意，正是被涂满白色状沉淀物的胳膊上传来的。 这是药力开始了。 听到夏玉梅的声音，孟春桃悬着的心放下了。 郭医生和护士俱是一脸惊愕的望着褚大娘。 心中统一想法：这位大娘居然真的是医生！ “这是什么药？很舒服？”夏玉梅问道。 “这是白玉断续膏！”褚大娘道。 第八十一章 郭医生态度变化 夏玉梅清醒后，医生给她检查一番，发现各项数据正常，尤其是胳膊，正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恢复着。 或许，褚大娘说的一周就能好全，并非空穴来风。 医生嘴上没说，可脸上的震惊，已经说明一切。 他检查没有问题，就将人推出了手术室，转入普通病房。 往常，医生将病人转入病房后，都会和家属说一些注意事项随即离开。 可今天却什么也没说，一直缠在褚大娘后面，想跟她探讨医术。 褚大娘往哪走，他就跟着往哪走。 郭坤在县城医院少说工作也有五六年了，正是三十而立的年纪，处理过不少的病患，可没有哪一次像今天一样给他带来这么多震撼。 而那些震撼都是褚大娘带给他的。 褚大娘的医术实在是太惊人了。 看似简单的操作，却蕴含着连他都不懂的道理。 棘手的病患，在她手里犹如喝水那样的简单，随便几下就能处理好。 他有预感，要是能学到褚大娘一半的医术，那晋升主任的希望肯定能大不少。 念此，郭坤就一直黏在褚大娘身旁。 褚大娘却不爱搭理他，就冷着脸一直不说话。 郭坤丝毫不介意褚大娘的态度，在他看来有本事的人有点脾气太正常了。 以前的人为了当学徒，啥苦活累活没做过，而且一干就是免费的好多年。 现在褚大娘不过是给他一点脸色看，这太正常不过了，郭坤一点也没将这放在心上，仍厚脸皮的跟在一旁。 褚大娘见人像癞皮狗似的，不管她怎么做都赶不走人，只好紧绷着脸，身上散发着低气压四周三米远都能感受到。 这样的一幕皆落在守在手术室门口的孟国强和褚珲眼里，两人眼底都闪过一丝意外。 看到他们人出来，他们俩连忙上前跟着进了病房。 孟国强快步走到孟春桃身旁，顺便问起了手术室内到底发生了什么。 褚珲听到动静后，特意放慢脚步听着动静。 他也很好奇，他母亲自从经历了动荡年代，就习惯将自己尘封起来。 不愿意见外人，也不愿意跟人说话。而他作为儿子，也觉得与母亲的距离疏远了些。 现在难得看到有人像癞皮狗似的缠着母亲，母亲却毫无办法的样子，让他莫名觉得母亲多了几分人气。 平时对人太冷漠了，偶尔这样也不错。 对于孟国强的问题，孟春桃也没隐瞒。就将里面发生的事情简单叙述一遍，着重的介绍了褚大娘出神入化的医术。 孟春桃说的时候，郭坤听到后，还跟着补充。 他神情激动的仿佛像个孩子，一点都没有当医生的稳重感。 孟国强听得愣愣的，没想到手术室里会有这么惊险又刺激的一幕。 至于夏玉梅身上的银针，早就在离开手术室前被褚大娘收走。 “我明天上午会来一趟，给病人针灸，等会你跟我儿子走一趟，我给你写个药方。到时候你按照上面药方抓药，五碗水熬成一碗水，药渣倒掉后给夏玉梅同志喝。” 褚大娘立在病床前，观察了一会儿夏玉梅，便对孟春桃道。 至于夏玉梅，她在手术室清醒后说了几句话，又被褚大娘施针睡着了。 孟春桃连连点头说好，在褚大娘在手术室露的那一手，已经将孟春桃折服的五体投地。 现在不管褚大娘说什么，孟春桃都会将她的话奉若神明。 褚大娘将该嘱咐完的事情都已嘱咐一遍，便让褚珲跟她回去，孟春桃跟着他们后面。 郭坤见人要走，也紧跟在褚大娘身后，“大娘，我姓郭叫郭坤，是这骨科医生。您住在哪里？我去送送您吧！” 说完，也不等人是否同意，就带头走到门口作出请的姿势。 姿态摆放的极低。 医院里有不少人都认识郭坤，见他突然对一个老太太这么恭敬，都暗自腹诽这老太太是什么身份。 但这老太太浑身粗布，衣服上打着不少的补丁，看起来甚至有些潦倒。 不管那些人如何猜测，他们一行人就已走出了医院。 郭坤脚步不停，还要继续往前送。 褚大娘脚步一顿，站定，淡淡的开口：“好了小郭，你的心意我领了。你还是回去吧！” 这些年，褚大娘已经很久都没有体验过被人如此尊重的感觉了。 虽然有种久违的似曾相识感，但她心里还是带着一丝戒备。 那年代给她带来的教训，并非一日一夜就能消弭于耳。 褚大娘眼底的戒备，让郭坤心里无奈的喟叹一声。 他真不是什么坏人，只不过就是想跟褚大娘学习医术。 在医院里的时候，他就说了这话，只不过褚大娘不搭理他。 现在更是防他跟防贼似的，只肯给送出医院门口。 多一步都不给送。 心里虽然觉得无奈，面上郭坤还是给了褚大娘的面子。 “行，那大娘我就送到这了，以后有什么事可以尽管找我！只要我能帮得上忙的，绝不推辞！对了大娘，你明天大概几点过来，到时候我在病房里等你？”郭坤热情的开口。 “不用麻烦，你忙你的工作就行了。”褚大娘略微别扭的抹开脸。 “不麻烦不麻烦，我平时没那么多手术，都闲得很！我就是想着给您打个下手也成！”郭坤脸不红心不跳的撒谎，平时他一直在急诊里忙活，几乎没什么空闲时间。 不过他打算明天跟人换班，或者直接请假就守在夏玉梅病房里，等着褚大娘过来。 他就不信，看不出一点名堂！ 双方寒暄了一会，主要是郭坤医生在说，褚大娘他们在听。 等到郭坤啰嗦完回去了，他们才骑车回了骑驴巷的家。 地方虽然还是原来的地方，可褚大娘对孟春桃的态度却起了变化。 褚大娘打开屋里的灯，招呼孟春桃到桌子边坐下，而她又吩咐褚珲给孟春桃倒杯茶叶水。 突如其来的态度变化让孟春桃受宠若惊。 她愣愣的看着褚珲递过来的茶水，又望着茶水上漂浮着三四片半黑的茶叶思忖。 褚大娘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第八十二章 王杰来找 褚大娘与孟春桃相顾无言半天，褚珲就在旁边看着两人大眼瞪小眼。 “大娘，您有话就直说，这里没外人！是不是、我妈的身体，有什么情况？” 孟春桃望着一直抿嘴神情肃穆的褚大娘，心里越来越忐忑，最终还是先开了口。 或许褚大娘说回家开方子的话是个借口，主要就是有什么话不方便在医院说。 孟春桃能想到的理由，肯定是夏玉梅身体哪方面有问题，所以她才在医院没开口。 褚大娘抿了抿唇，脸上闪过一瞬不自然，“你妈身体没什么问题，就像我说的，针灸加吃点药调理一番，就基本没没问题了。” “只不过——” 褚大娘声音顿了顿。 孟春桃的心情也跟着褚大娘停顿的话而过山车。 她道：“大娘，您有话不妨直说。” 孟春桃说完，忽的瞥到褚大娘瞄了一眼她随身带的小木箱。 就那么一瞬间，孟春桃脑海精光一闪。 她福至心灵的伸手掏了掏口袋，将衣服里所有的钱都掏出来。 原本她有一百多块卖黄鳝的钱，可后来给了孟国强大部分钱让他去交住院费，她身上的钱除去买米买油之类的，也就只剩十块三毛钱了。 她也没遮掩，将剩下的十块三毛钱都放在桌子，作懊悔状的拍了下脑门。 “大娘，您瞧我这脑子，都迷糊的转不过来弯了。您那个白玉断续膏不便宜吧？您给说个数！我现在身上没那么多钱，回头我把钱剩下的钱给您送过来，您看成不？” 褚大娘见到孟春桃拿出钱，面上也松了口气，脸上也多了分笑容。 “这钱够了。小姑娘，你也别怪我这老太婆厚着脸皮跟你要钱，实在是这日子不好过，况且药也难得。” “我既然收了你的钱，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我能保证你妈的病能好全，就像我在医院承诺的那样，一周左右就行了。” 褚大娘说完，就让褚珲去拿纸笔。 闻言，孟春桃精神一震，原来褚大娘在医院说的话并不是虚的。 夏玉梅真的能一周好全！ 太玄乎了！ 她的十块花的太物超所值！ 要是夏玉梅能如期好全，她得好好抱紧这老中医的大腿。 这年头，能遇上一个真的有本事的人，实在是太幸运了！ “褚大娘，您看您这说的什么话？这本来就是您该得的，再者您那些药也不是平白无故来的，都是花费了精力炮制的。我虽然不太懂，可多少也知道点中药炮制是非常有讲究，需要耐心的。” “别的不说了，就比如说我所知道熟地：我们药采下去，要九蒸九晒。蒸的时候撒上米酒上去蒸，蒸完放凉了再去晒干，接着再洒第二遍，然后又蒸又晒这样的程序，总共得做九次！” “就连一个熟地都这么麻烦，更别提您的祖传秘药，白玉断续膏了。” “您费了极大的心力去制的药，收点钱我觉得并不过分，甚至还是您该得的！虽说医者仁心，但也不能光凭着仁心做事，人毕竟还是得生活，得吃饭的嘛。” 这一切都是孟春桃的肺腑之言。 褚大娘听到这一席话后，眼底闪过动容，忍不住用手握了一下孟春桃的手。 从来就没有人站在她的立场，为她说过这么些话。 褚大娘只觉得一股热流在胸口处涌动，酥酥麻麻涨涨的。 “小姑娘，谢谢你！”褚大娘握紧了孟春桃的手。 一切尽在不言中。 褚珲将纸笔送到桌上。 褚大娘松开手，拿过纸笔略微思忖下，便写了药方。 “人参x克、生姜x克、炙甘草x克、桂枝x克、大枣x克、黄芪x克、白芍x克、白术x克。” （这些都是中药名，但是我是胡诌药方的，有病记得看医生哈，不要信我！不要信我！不要信我！） （中药配方，都是根据每个人的体质、病情、地区、季节来调整。还是那句话，有事找医生，不要信我！不要信我！不要信我！我已经说了六遍了！） “你就按照上面的分量抓三天的药，还是那句话，五碗水煎成一碗水，药渣掉到喝。一天一次，连喝三天！” “喝完病人或许会拉肚子或者发汗之类的，不用害怕，这是在排毒。会将身体不好的东西排出去。” 褚大娘写好后，将药方递给了孟春桃，又仔细的叮嘱了一番。 孟春桃收好药方朝褚大娘道谢，又寒暄了好一会才离开。 离开的时候，褚珲送孟春桃走出了骑驴巷。 “褚大哥，你别送了还是回去吧！这回去的路我认识。”孟春桃道。 褚珲低着头，望着打过补丁布鞋，闷闷的开口：“孟同志，谢谢你！你今天的话让我妈解开了一个心结。以后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我一定尽全力的帮忙！” 丢下这话，褚珲没给孟春桃回话的机会，头也不回的离开。 孟春桃目送着褚珲离开的身影，直至他完全消失在视线里才转头离开。 她得先回医院一趟，看看孟国强身上还有没有钱，要不然她连药方上面的药都抓不起了。 刚回到病房，孟春桃就看到了病房里多了警员王杰。 他正跟孟国强说着话，看到孟春桃回来不由得站直了身体。 “孟同志，你回来啦。”王杰率先打了声招呼。 “王警官你好。”孟春桃打了声招呼。 “现在已经是下班时间，不用喊得那么客套，喊我王杰就成。” 王杰说完亮起了一排大白牙，眼底划过一抹期待。 “王警官这时候过来找我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孟春桃佯装没听见王杰的话，自顾自的问道。 王杰脸上出现一瞬间的黯然，随即隐去，正色道： “是这样的，我过来是想告诉你们，犯罪嫌疑人董大汗和董武亮已经移交到看守所，董子豪移交到少管所，等待择日审判。” 这样的结果，孟春桃早有预料。 多行不义必自毙，现在正是严打的时候，他们在这个时候闹事，肯定是会受到严厉的法律惩罚。 “那吴老太呢？她好像就住在这医院里。他们都被抓了，那她……” 余下的话，孟春桃没说完，却谁都能明白她的意思。 她想知道吴老太这事该怎么处理。 吴老太已是半身不遂的瘫痪了，正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 结果她的老公儿子孙子皆被抓走关起来了，身边也没个人照顾。 闻言，王杰叹了口气。 “这就是我要来找你的，第二件事了。” 第八十三章 安排 “董大汗董武亮他们一进看守所，吴老太就没了照顾的人——” 王杰说至一半，就被一道声甜音脆的话给打断。 王杰略掀眼皮，察觉到开口的人正是身旁的孟春桃，他不自觉的站直身体。 “他们就算没进去，也没见他们怎么照顾老太太，要不然怎么能忍心让这么大年纪半身不遂的老太太，独自在家躺两天？” 孟春桃可没忘记，她亲眼目睹房东报警开门救吴老太的场景。 当时屋内臭气熏天，闹得邻居心慌慌的，生怕人在里面没了。 王杰讪讪的笑了笑，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 “你说得对。他们的确是不负责任的，就算他们出来也不见得会好好照顾老太太。只不过现在老太太娘家婆家那边都没人了，剩下的亲人就只剩下董招娣董念娣俩姐妹……” 王杰说着，觑了眼孟春桃，在她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硬着头皮继续道：“吴老太年事已高，身子也瘫痪了，身边没人照顾也不行。” “我知道伯母受伤这事，都是董大汗他们脱离不了关系，人也刚刚从手术室脱离危险，现在跟你说这个不合适。可是……” 王杰皱着眉，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王警官，其实你跟我说这些也没有用，你大可以直接去找招娣念娣问她们的想法。说句不好听话的话，吴老太是她们的亲奶奶，不是我的，所以这事用不着找我商量！” 孟春桃唇边噙着淡笑，脸上表情却是淡淡的。 虽然孟春桃请了老中医来救治夏玉梅，可并不代表她就得接管夏玉梅的所有事情。 人命在前，肯定先救命。 至于救好命后，之后的问题就得靠她自己去解决了。 况且老中医褚大娘也放出话，夏玉梅一周内就能好全，她也用不着管那么多。 至于吴老太的情况，那跟她孟春桃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她只需要知道董大汗后续没有办法骚扰到夏玉梅她们就行了。 就像孟国强说的，她自己还都是个孩子，不想负担太多的东西。 莫占他人因，不负他人果。 孟春桃自认为自己已经仁至义尽了。 王杰一愣，没料到孟春桃会这么干脆的表示自己不想管了。 而他只怔愣一瞬，便想明白了。 董大汗的案件，可以说是王杰一手侦办的。 对于孟春桃和他们的关系，王杰自然是有所了解。 她只不过想夏玉梅和前任丈夫生的孩子，除此之外，她可以说是和董家没有任何关系的。 所以吴老太怎么样，的确是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想通了这一关窍，王杰不禁笑了笑：“你说得对，我的确是不该找你说这个。” 孟春桃笑了笑，没再说话。 他们的谈话都没避着屋里人，其他人自然都能听的清楚。 孟国强望着孟春桃，眼底透露着一丝满意。 他刚刚生怕孟春桃会将所有的事情揽下来，他向来知道自己的孙女是热心肠的。 孟国强也不排斥孟春桃热心肠，只不过希望她能知道分寸就行。 一直守在病床前的董招娣和董念娣皆是听到孟春桃的话，董招娣抿着嘴没吭声，妹妹念娣脸上表情却绷不住了。 她蹭的从椅子上站起，走到孟春桃边上抱着孟春桃的大腿，仰脸目露可怜状。 “姐姐，你不能不管我们啊！妈妈现在变成这样，我们都没有地方去了！姐姐，你再帮帮我们好吗？” 董念娣扯着孟春桃的裤腿，分寸掌握的很好，既能让孟春桃感受到拉扯感，裤子也没被真正的扯掉。 董招娣没有制止董念娣的做法，她也抬头望着孟春桃，眼底露着可怜。 她希望孟春桃能发发善心，继续收留她们。 现在爸爸和爷爷他们都被抓走了，妈妈又躺在病床上，孟春桃成了她们唯一的希望。 虽然有个老太太说妈妈会一周内好全，但董招娣内心深处却不相信这话。 妈妈伤的有多重，怎么受伤，她们都是看在眼底的。 怎么可能说好全，就能好全呢？ 要是妈妈没好，孟春桃又没收留她们，那她们也找不到别的亲戚朋友，也就只有露宿街头这条路了！ 为今之计，只有抱紧孟春桃的大腿，才能避免露宿街头的命运！ 心念百转间，董招娣已将所有利害都想清楚，再抬眼时，脸上与念娣如出一辙的可怜巴巴。 董招娣耸了耸鼻子，低低的喊道：“姐姐！” 两人都瘦成了皮包骨，眼巴巴的望着孟春桃，光是看着就极为可怜。 王杰站在一旁，看着俩姐妹可怜的模样，又想到孟春桃之前说的不想多管的言论，心里有些不好受，他再看向孟春桃时也多了几分深意。 孟春桃也明白王杰那目光的含义： 让她多帮助董招娣和董念娣姐妹俩。 孟春桃站着未动，脑海里突然蹦出一个词：道德绑架！ 姐妹俩早不哭晚不哭，趁着王杰警官在现场的时候哭，一副受害者的可怜无助状。 她轻扫了一眼王杰脸上的不忍神情，又掠过姐妹俩可怜巴巴的表情，朱唇抿紧眉眼冷了下来。 董招娣心陡然悬空，紧张又期待的等着孟春桃的回应。 来了！ 董念娣望着孟春桃微启的红唇，心中赫然明白，她们归宿就全凭孟春桃的一念之间了。 “招娣念娣，你们妈妈奶奶都在医院，你们要是走了，谁来照顾她们？” 孟春桃朱唇微启，温柔的反问让姐妹俩有一愣，也王杰醒悟过来。 要是她们离开了，就没人来照顾吴老太了。 他来这，不就是为了解决这个事情吗！ 董招娣微张着嘴，哑然的望着孟春桃，丝毫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我知道你们是非常有爱心孝心的小女孩，肯定是一时惊慌失措，忘了要留在医院照顾她们，这我也是可以理解的。” 孟春桃说着弯下腰，拉开董念娣扒住自己裤腿的手，轻声道： “你们之前照顾过吴老太，你们肯定是知道怎么照顾她。至于妈妈那边情况比较复杂，我待会儿会请个护工帮忙给你们减轻负担，相信你们一定是可以做好的。” 孟春桃拍了拍董念娣的肩膀，给出一个鼓励的眼神，继续道： “褚大娘还给我了一个药方，我得要去抓药，回头我会让护工熬药喂药的。而我身上的担子就比较重了，得好好出去赚钱谋生，要不然这药都不一定能喝得起！” 孟春桃自嘲的笑了笑。 董招娣和董念娣都低着头，没附和孟春桃的话。 王杰见孟春桃已经安排妥当，他留在这里已经没有必要，简单的打了招呼便离开了病房。 “你们在病房里好好待着，我跟爷爷出去买药，顺便安排一下护工来给你们帮忙。” 孟春桃温声的说完，便带着孟国强出病房。 先去药房按照药方抓药，总共抓了三天的量，然后又回到医院。 孟春桃先是找了在医院做陪护的周婶，让她照顾夏玉梅且得熬夜喂药给她喝，顺便还得管董招娣董念娣俩姐妹的吃喝之类的。 由于工作量加剧，周婶提出要加钱，最后达成3元一天成交。 钱是先付一半，陪护完成再付剩下一半，周婶欣然答应。 交代好一切，孟春桃和孟国强便直接回村去了。 第八十四章 拒绝 孟春桃去县城的时候，是她和孟国强两人共骑一辆自行车。 回去的时候，孟春桃将孟大山借给夏玉梅的自行车给带回去了。 本来车子被王杰带到了公安局，后面董大汗他们都交代了以后，王杰就将这车物归原主。 夏玉梅现在的状态自然是不能碰车了。 再者，这车的主人是孟国川，她得带回去物归原主。 不过她一人没办法同时骑两辆车子，孟国强又不会骑车只能推着车子走，孟春桃只好也推着车子陪他。 途中孟国强多次劝过孟春桃让她骑车早点回去，用不着特意陪着他一起走回去。 但孟春桃却不肯听孟国强的话，执意要陪着一起走。 说实话，孟国强已经六十岁了，她实在是不放心孟国强一个人推着车子走。 虽然这条路孟国强走过不少次，但现在天已黑了，只能凭借着手电筒加月光来找路。 这手电筒还是她在供销社买米油的时候买的，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两人回到家时，已是晚上十点，村里大部分人都闭门休息了。 明月高悬，蛙叫蝉鸣时断时续，给这静谧的夜晚添了几分生气。 回村的时候，两人特意路过孟国川家，将自行车送过去。 彼时孟国川家。 除了孟国川和刘凤椒俩人坐在堂屋聊天，其他人都已睡下了。 刘凤椒见他们这么晚过来还自行车，不由的多问了一句：“怎么会这么晚回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孟春桃也没隐瞒，就将夏玉梅发生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唉，她也是命苦，找了这样一个男人。离了婚，也没能逃开。”刘凤椒忍不住唏嘘一声。 孟春桃垂眸抿唇，没有言语。 “哥，这新车被磕绊了点漆，真是不好意思啊。” 孟国强别扭的指着自行车，车屁股那掉了好大一块漆，露出了里面铁皮。 孟国川掏出一包烟，给孟国强递了一支，拿出火柴将两人烟点燃，吞云吐雾一番才道： “人没事就行了，车子掉点漆不影响什么的。” 对于自行车的热乎劲，孟国川早在买第一辆车的时候已经体验过了。 用的久了才发现，车子只是一个方便出行的工具，用平常心看待就好了。 “是啊，车子只是掉了点漆，又不是坏了不能用了！不碍事的，对了小桃，你妈出了这事，那你有什么打算？” 刘凤椒不在意的挥了挥手，自从她管理黄鳝赚钱后，整个人也看开了不少。 东西就是拿来用的，真要是坏了就再买嘛。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更何况，她有钱呐！ 相对于自行车，刘凤椒更想知道孟春桃今后会有什么打算。 现在夏玉梅受重伤在医院，两个女孩在医院陪护还顺便照顾她们瘫痪的奶奶，等夏玉梅出院怕是甩不开瘫痪奶奶了。 之前夏玉梅带着俩女孩来沿河村，已经引起刘凤椒的不满。 现在总归不会还带着老太太来沿河村，让孟春桃养老吧？ 那老太太是董招娣董念娣的奶奶，又不是孟春桃的奶奶！ 闻言，孟国川目光落在孟春桃身上，抽了口烟，缓缓的吐出烟雾，瞬间烟草味在他周身弥漫。 他也很想知道孟春桃有什么打算。 “我打算回头将黄鳝的生意交给您做，您觉得怎么样？到时候您可以在家收黄鳝，也可以大山叔或者婶子送黄鳝。现在才八月份，至少还能继续做两三个月。” 孟春桃也不隐瞒，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 实际上这个打算孟春桃在回来的时候，已经跟孟国强商量过了。 她想要去外地进货的事情，自然也跟孟国强聊了。 卖黄鳝虽然有赚头，但这玩意是有时间限制的，超过十一月份天冷之后就卖不了。 况且孟春桃也靠着卖黄鳝积累了些资金，她想利用这些钱去做点别的，来钱更快一点。 之前她还想着把黄鳝的生意交给夏玉梅，让她可以有更好的生活环境照顾董招娣和董念娣，但是孟春桃现在已经打消了这样的念头。 送给她不如送给刘凤椒他们，至少他们对自己家帮助良多。 孟国强也支持将生意交给刘凤椒他们。 反倒是刘凤椒和孟国川俩人愣住了。不是说夏玉梅的事情吗？怎么就扯到黄鳝了？ 刘凤椒咕咚的咽了下口水，这才反应过来孟春桃的话。 她可以继续在家收黄鳝，但是送黄鳝的人却不再是孟春桃，而是她儿子大山或者儿媳李顺月。 这也就代表着，孟春桃愿意将她的供货渠道露出来。 相比于她一斤两分钱的收黄鳝收益，肯定是送货更赚钱的。 “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这黄鳝不是做的好好的，怎么就都交给我了？” 刘凤椒没急着应下，反而问起了原因。 这时候她也顾不上关心夏玉梅她们的事情了，只想要知道孟春桃到底为什么要把这事情交给自己。 自从孟春桃出去卖黄鳝后，家里条件肉眼可见的变好，隔三差五的拎肉拎骨头回来。 偶尔还会让她们过去吃饭，饭桌上就能看到变化。 不光是饭菜变好了，家里也添置了不少东西。 按说能有这样的生意，应该死抓着不放才对，为啥要让给她。 “我主要是有事要去外地一趟，这黄鳝生意是一天都离不开人，所以我想把这生意都交出来。再者，孟爷爷孟奶奶你们帮了我那么多，我也没什么可回馈的……” 孟春桃话说到一半，刘凤椒就反应过来，连忙打断了她的话：“你的意思是趁你不在的时候帮忙送货是吧？这是小事，我答应了。” “小桃的意思是，就是把黄鳝这门生意都交给你们，以后你们可以自己去送货，赚钱都是自己的。”孟国强不紧不慢的开口。 孟国川眉头微皱，“小桃，这生意是你自己做起来的，真要是忙不开我们也能帮忙搭把手。况且你爷爷也可以帮你忙送货的。” “这，我不会骑自行车。”孟国强尴尬的挠了挠头。 “这自行车你学不会，不是还有三轮自行车嘛，那个只要用点心都会骑，也不容易摔倒，车后面地方还大足够你装黄鳝了。” 孟国川见过那种三轮自行车，觉得孟国强骑是一点问题也没有。 孟国川可以给孟春桃帮忙，但是不想接黄鳝生意，毕竟那是孟春桃一手做起来的不说，他还是一村之长。 虽然说现在政策开放了，允许个体会摆摊买卖，但后面什么情况他也不清楚。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但他不想沾染这生意。 刘凤椒知道孟国川的脾气，见他不愿意，也就歇了要接过来的心思，与孟国川统一战线： 帮忙可以，但是不接受把黄鳝生意都接过来。 而孟国强在听到孟国川这么说后，脑海立马浮现出褚珲的三轮自行车，顿时觉得试试也不是不行。 毕竟黄鳝是不愁卖的，至少孟春桃每天都能空车回来，主要是她已经打通了省城的供货处。 不说别的，一天的净利润就有好几十块。 而他累死累活的种田，一年到头都不如孟春桃两三天来的钱快。 孟国强的神色变化孟春桃都看在眼里。 既然他们不愿意要这黄鳝生意，孟春桃只好歇了要交给他们的心思，但心里对孟国川更是多了一分敬意。 卖黄鳝的利润，他们不是看不到，但还是能毅然的拒绝，这得有多大的勇气。 他们主要过来就是为了还车的，车子还回去，孟春桃又从刘凤椒家里把黄鳝称完带走。 因身上的钱都花了大半，剩下的钱也不足以付黄鳝的钱，孟春桃让刘凤椒等一会，她去拿钱送过来。 简单的寒暄几句，孟春桃和孟国强就离开了孟国川家。 到家后，孟春桃先是将黄鳝放好，而后从小金库拿了些钱给刘凤椒送过去。 回来后还没等孟春桃问话，孟国强便表露出自己打算送黄鳝的想法。 “爷爷，你不是喜欢种田吗？说自己喜欢田园生活，现在怎么又改变了想法？”孟春桃忍不住问出了心底的疑问。 第八十五章 租田 “我固然是喜欢种地，可我更加希望能帮上孙女你的忙。卖黄鳝没什么不好的，最起码每天都能见到现钱，不像种地得靠天吃饭。” 孟国强丝毫没遮掩，说出了内心实话。 既然孟春桃想要外出去做其他生意，那他可以去学骑三轮车，到时候接过卖黄鳝的活。 现在他们收黄鳝卖黄鳝，已经初具规模，谁能想到这一切的开始是由孟春桃一个板车慢慢闯出来的呢！ 她卖黄鳝连本带利每天能一百多块的收入。 在83年每天能有这收入都是不得了的。 而种地，能不能有个丰收年，还得看老天爷的意思。 要是来个干旱，蝗灾，那收成是别想了，更别提赚钱了。 “您要是每天出门跑卖黄鳝，那可就没时间种地了。”孟春桃说道。 “那就租给村里人种嘛，回头这是我找你孟爷爷商量下，你就别管了。” 这事在孟国强打算卖黄鳝时，就已有了想法。 孟春桃见孟国强都已决定好，就没再提这些，两人简单了聊了会便各自洗漱睡觉了。 忙碌了一天，孟春桃几乎沾床就睡。 翌日，孟春桃去送黄鳝的时候，都已和对方商量好以后的黄鳝将由她爷爷来送，对方都表示没问题 都是合作许久的人，自然没什么问题，只要求黄鳝质量不变就行。 然而质量对孟春桃来说，是最不用担心的事情。 她的黄鳝可都是按照标准收购的。 要是达不到标准，她都不会收。 虽然她将这事安排刘凤椒来掌控质量，但她也一直按着标准来收取的。 自然也就不用担心黄鳝品质的问题。 卖完黄鳝，孟春桃便去买了一辆三轮自行车。 三轮自行车相对自行车来说，是便宜不少，只需要135块钱，而且还是不要票的情况下。 得知孟春桃是来买三轮自行车的，店里人的服务态度都特别热情。 三轮车和自行车差不多，只不过后面有两个并排的轮子，上面搭置着一块板用来拉货。 孟春桃内心感叹，现在的三轮车是简易版，而1984年10月五征研发了台链式传动三轮车诞生了，这也是未来三轮车的模型。 三轮车能承载的量自然是要比自行车厉害，虽然速度不急自行车，但总归是有利有弊的。 买好后，将自行车放在三轮车后面进行五花大绑，确保自行车不会轻易掉下来，也不会被人轻易拿走。 做好这些，孟春桃买了俩包子路上吃，便骑着三轮车沿路去了趟榨油厂。 买了点油渣，便和负责人说了以后换人来的事情。 经理笑着同意，且说以后就认准孟春桃的车，谁来都没关系。 双方聊了会，孟春桃便载着油渣会沿河村了。 回村人，村民见孟春桃又提了一辆三轮自行车回来，已经是见怪不怪的神情了，反而热情的跟着孟春桃打招呼。 自从孟春桃收购黄鳝开始，村里人的生活水平直线上升，不光能吃得起肉了，甚至还能存起钱。 这一切的变化，都是由孟春桃开始的。 孟春桃回到家时，孟国强并不在家。 她刚在家里休息了一会儿，大柱就跑过来，喊她去孟国川家吃饭。 孟春桃这才知道孟国强正在孟国川家里。 孟春桃也没纠结，从家里抓了把瓜子和小糖塞给大柱，便一起去了孟国川家里。 彼时，饭菜刚端上桌。 孟国川和孟国强都坐在桌子，低声的谈论着，孟大山坐在一旁陪着两位。 “这都是春桃姐姐给我的糖，爸爸，我都能自己收着吗？” 大柱一到家，先向孟国川打了声招呼，便走到孟大山身旁，掏出了孟春桃给他的糖，说道。 孟大山笑着看了眼孟春桃，“用不着给他糖，家里有呢，快过来坐吧！” 说完，孟大山转头看向大柱道：“这个我不能做主，回头问问你妈去！” 闻言，大柱瘪了瘪嘴，扭捏的转动身体，不情不愿的走向厨房。 小小年纪的他，已经预想到了告诉李顺月的下场，就是所有的糖都会没收。 他想了想，趁人不注意掏了两颗糖从左口袋换到右口袋，才进了厨房去。 “孟爷爷好，大山叔好。” 孟春桃进门先跟俩人打了声招呼，而后听话的坐在桌子下方。 她刚坐稳，孟国强便说了他进来来找孟国川主要是为了出租田地的事情。 两家本来就亲戚关系，平时也都走动，关系也亲近。 孟国强从家里拎了两条烟两斤白糖四斤挂面带了过去，虽然都是亲戚，那也都是有讲究的。 不管怎么说，求人办事，带点礼总归不是错的。 总不能牙齿上下一磕，就让人白给你做事吧。 东西虽然不是特别的贵重，但也是一份心意。 孟国川虽然不看重这些，但见孟国强带东西来心里总归也是高兴的。 至于出租田地这事更不是什么大事。 土地里刨食虽然辛苦，但农民天生就是种地的一把好手。自从分田到户后，这地就是为自家种的，农民干活的积极性大大的提高，产量自然也是随之而然的提高。 除了公粮和各种提留款交了，到手还能剩下不少粮食。 这些粮食不光能填饱肚子，还能有剩余。 这样的日子已经很不错了，农村人历来就是这么过的，再加上还有卖黄鳝的收入，已经比往年富足不少了。 孟国强出租田地的事，孟国川起先意外了下，后来一想便明白了。 孟国强这一支的后人，也就只剩孟春桃了。 如果孟春桃往外地一走，那她的卖黄鳝的摊子孟国强肯定得接上。 这么一操作，地里的活肯定就估计不上了。 也只有出租田地才是最好的方式。 最起码地还是在自己里，只不过得出租给别人，到时候付租金给孟国强就可以了。 但这租金自然不能太低了，要不然别人会觉得白租这个田，说不定过几年还会认为这田就是自家的了。 虽然自己是一村之长，但这样的事情他必须得考虑到。 孟国强肯直白的说出这些，也是对他这个大哥的信任。 孟国川先是召开了全村大会，表明了孟国强有出租田的意向，谁有兴趣就可以租下来。 村里是按家庭单位分田，实际上是按人头来分。 一个人头一亩五分田，孟家两个人，也就是三亩田。 至于出租金额也是根据商量好的，25块一亩田一年，提留款和公粮由孟国强负责，愿意就可以租下来。 孟家的田刚栽好水稻，后期只需要维护好田里水分和肥力就行，它位置靠近大河，后期取水也方便。 村里人一听孟家的田打算出租，都是有意愿租下来。 后面经过商议，田被租给了隔壁林桂花家里。 当即双方就签了协议，签好后林桂花就付了钱。 聊了一会，李顺月和刘凤椒将剩下炒好的菜端上了桌。 “菜都齐了，快吃饭吧！”刘凤椒道。 ， ， ， 断更了好几天，不好意思，之前我家宝宝发烧不舒服，我也没心思码字。 他现在好了，我也有精神了！ 加油 第八十六章 孟国强学骑车 从孟国川家吃完饭，孟国强就回家开始学习三轮自行车。 三轮自行车体量虽然比自行车大，但对于刚学习骑车人来说，三轮车更好学习。 因为平衡性更好掌握，不用怕骑车时手脚不协调而摔倒。 没过一会儿，孟国强就已经拿捏到骑三轮车的精髓，骑车在村子里逛了好几圈。 村里人看到孟国强骑车，都目露羡慕，也都打趣道：“老孟啊，你孙女可真孝顺啊！竟然舍得花钱给你买自行车，我家那xx要是有这份心就好了！” 孟春桃孝顺，孟国强心里自然是有数的。 听到人这么夸赞她，孟国强笑的一脸褶皱，嘴上却很谦虚。 “哪里哪里，你家xx也是不错的。” 差不多等全村人都见识到孟国强骑三轮车后，他微眯着眼勾着嘴角，才骑着车子出了村，往村外的一条坡道上练车。 孟国强练车期间，孟春桃全程陪同。 面对孟国强无形的炫耀，她微翘了翘嘴角，表示看破不说破。 孟国强的后座，由开始的空无一物，到后面的增加重物，孟春桃也坐在后车座的板块上。 孟国强是常年务农的人，也都吃惯了苦力活。 后座的压力和重力仅仅让孟国强吃力了一小会，便适应了下来，脸上也出现一抹轻松。 相较于仅靠一双腿来负重搬东西，骑车已经很方便了，只需要双脚踩着踏板使点劲就行。 一会儿骑车上坡，一会骑车下坡。 孟国强来来回回在坡道上练习。 孟春桃见他越来越得心应手，渐渐也放下了心。 去省城的路都是崎岖不平，且多为坡道的泥土路。 只要骑车载物在坡道上没问题，基本上也就没什么问题了。 差不多练习了大半天，孟国强已经完全掌握了三轮自行车的诀窍，才肯回了家。 翌日，孟国强早早的起床，与孟春桃一起骑车去了趟省城。 黄鳝放在水桶里，都被孟国强用草绳紧紧地绑在三轮车后面。 孟国强没去过省城，孟春桃就在一旁带路，顺便观察着他骑三轮车带货是否适应。 观察了一会儿，发现孟国强已经完全适应了骑车带货的状态，也就完全放下了心。 有时候孟春桃骑的慢了，孟国强还会催她骑快点。 闻言，孟春桃只好加快踩脚踏板的速度，两人一前一后的骑车向省城赶去。 四点半从家里出发，到省城已是上午八点钟，比平时孟春桃到省城的时间要晚上半个小时。 孟春桃先带着孟国强去送黄鳝，一一送完合作的店，同时也向他们介绍了孟国强为以后的送货人。 昨天孟春桃就跟店面人打了招呼，那些人也同意了，看到孟国强送货也都是非常客气的。 送完了货，孟春桃便带着孟国强去省城吃早饭。 省城小吃花样多，沿街贩卖货也比县城大胆许多。 这省城孟国强是一次没来过，他看着琳琅满目的小吃，也都看花了眼，都不知道该吃啥。 孟春桃往前带路，边走边介绍，最后带着孟国强去吃了羊肉烩面。 面条出锅后再浇上热气腾腾的高汤，再撒上羊肉片，再洒些孜然还有香菜，羊肉高汤混杂着面条的香味直往鼻尖钻。 这股香味唤醒了孟国强肚里的蛔虫，饥饿感瞬间席卷而来。 孟春桃不像孟国强，拿到面还得端详一下，她直接动筷子就开始吃了。 她早上起来的早，也没吃什么东西，一直在等黄鳝送完才来吃上这一口热乎的。 她早就饿了。 孟春桃大口吃着面条，明艳的脸庞多了几分生动，也勾起了孟国强的食欲。 他在孟春桃动筷子没多久后，也跟着吃起来。 两人很快将碗里的面一扫而光。 孟春桃从兜里掏钱准备付款，却被一旁的孟国强拦住。 “让我来，哪能次次都让你付钱？” 他指的是上次在县城，孟春桃不由分说的付了馄饨的钱。 孟春桃没料到孟国强竟然会为了两碗馄饨计较到今天，无奈的笑了笑，只好收回要付钱的手。 孟国强先是问了面条多少钱。 得知一碗羊肉烩面得5毛钱，心里一抽，肉痛的给了钱。 他们总共是两碗面，也就是一块钱。 这一块钱都能称上大半斤的肉了。 这省城里能赚钱，但花钱也厉害，一碗面就比县城的贵。 不过一想到这钱，转手就能从黄鳝里赚回来，孟国强心里就好受了不少。 两人只在面店休息片刻，就去了榨油厂，去采购油渣。 孟国强的是三轮车，比自行车能装不少，直接装载了一千斤的油渣。 油渣是用蛇皮袋装的，被放置在后车座的木板上，堆积得跟小山似的。 还是老一套，蛇皮袋绑好后，孟国强又用草绳将油渣捆绑好。 他检查了好几遍，确认了油渣不会掉。 检查的同时，孟国强也让孟春桃多装载些油渣。 油渣的热销，孟国强是清楚的，他自然是不肯放过这赚钱的机会。 一斤油渣只需要3分的本钱，转手卖就有5分钱的利润。 孟春桃的自行车能装载三百斤，他们两辆车加起来能有一千三百斤重的油渣。 如果能全部卖出去，利润能有65块钱，虽然不及卖黄鳝，但也不少了。 两人装载完油渣，便在沿途开始贩卖油渣。 靠近省城边，油渣并不是特别好卖。 反倒是离了省城，油渣才好卖起来。 由于两人装载量十分多，直到跑了县城附近好几个村子，才消化卖完。 卖完了油渣，两人也没着急回去，而是去了趟县城医院。 昨天孟春桃并没有去医院，也不知道夏玉梅到底恢复的怎么样了。 按照孟春桃的设想，夏玉梅伤的那么重，顶多醒过来精神好点，说点话就不错了。 没想到她过去的时候，看到夏玉梅已经能坐起来，胳膊也能小幅度的抬动。 这一举动，可把孟春桃惊了一下。 她可没忘记，当时夏玉梅伤的有多重。 浑身多处骨折，气血大伤，内脏有出血现象。 可现在呢！ 夏玉梅已和正常病人没什么两样，要是她不提出来，估计没人能想到两天前，她生死一线的模样。 实际上，不止是孟春桃惊讶。 只要是了解过夏玉梅病情的人，都非常的惊讶。 而当时，孟春桃带人来闯手术室的消息，虽大部分人不清楚，但医院高层事后是知道的。 因为知道了这件事，顺便也了解了夏玉梅的病情，没想到见证了她奇迹般的恢复速度。 当天转醒，第二天精神头大好，第三天就已经能坐起来，胳膊也能小幅度的抬起。 当即医院就开了医生会议，主要问夏玉梅的主治医师郭坤的情况。 郭坤也没隐瞒，就将那天手术室的情况都说了一遍。 院长当即决定要找褚大娘来医院当医师，并把这个任务交给了郭坤。 郭坤答应下来，却没什么进展。 主要是因为他不知道这个褚大娘到底是住在哪里。 当时他们离开时，褚大娘特意只叫了孟春桃。 为了等孟春桃过来，郭坤频频巡夏玉梅的病房。 没想到这一等，就直接等了一天多。 在知道孟春桃来医院，郭坤顿时眼神一亮，连忙赶了过来。 第八十七章 划分 此时， 孟春桃和孟国强坐在夏玉梅的病房内，望着夏玉梅神速的变化，内心暗暗称奇。 褚大娘，真是个高人！ 一时间，这样的念头在孟国强和孟春桃两人心头萦绕不散。 夏玉梅更是激动的朝他们描述这两天的变化。 她刚开始只觉得手臂胳膊冰冰凉凉麻麻的，接着就有股热流涌动。 这种感觉非常奇妙，夏玉梅觉得自己叙述不好，但身体带来的感觉却是好的。 夏玉梅絮絮叨叨说的不停，脸上满是兴奋。 一般人遇到她的情况，不说伤经动骨一百天，反正没一两个月到不了她现在的状态。 而现在， 仅仅过了两天就有如此奇效！ 让人如何不激动！ 激动的说了半天，夏玉梅才想起才想起问他们两人有没有吃过饭。 已是下午两点，但医院有独立的食堂，只要有钱，随时能买到。 孟国强点头，“我们吃过了。” 来的路上，两人买了十二个肉包子，才将叫嚣半天犹如饕餮的胃给填满。 孟国强似无意状的扫了眼身旁一直没开口的孟春桃，转头问起夏玉梅以后的打算。 孟春桃坐在原地脸上表情淡淡的，却不由自主的挺直背脊，微支起耳朵。 董家的男子汉们都进去了，只剩下瘫痪在床的吴老太太，还有俩没成年的董招娣和董念娣。 可以说，现在就是夏玉梅一言堂的时代。 等她伤好以后，完全可以大展手脚，也不怕被他们找过来。 夏玉梅微垂眼帘，脸上的笑容顿失，深吸一口气，好半晌才开口。 “他叔，我也不瞒你，等伤好以后我准备带着孩子去省城。这县城拢共就这么大，出了这么大的一摊子事，基本上全县的人也都清楚了。 我倒是觉得没什么，我就是怕会影响俩孩子。她们要在县城念书，肯定会被人说三道四，所以这学必须要转！ 去了省城我可以去沿街贩卖瓜子什么的，这事我之前帮过小桃，做这个也有经验。只要有事情做，总归是饿不着肚子的。叔，您说呢？” 这事夏玉梅仔仔细细反反复复的想过多次，坚定地认为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私下里她也问过俩孩子的意见，她们也都是同意。 别的不说，去大地方生活，总归能涨些见识。 想到这里，夏玉梅抬起眼，用眼角余光扫了一眼孟春桃。 夏玉梅这话不光是回答孟国强，也是说给孟春桃听的。 夏玉梅还有个私心没说。 她住在省城也能有更多的机会接触到孟春桃。 孟国强点头，“去就去吧，小桃已经给你们在省城租好了房子，省城学校也打了招呼，但学校还是得走一下流程，得让俩孩子进行摸底考试，不过问题不大。 我丑话先说在前头，小桃虽然说是你闺女，但你这些年也没怎么看顾她，你有你的原因我也不怪你。她年纪小脸皮薄有些事也不好说出来，我这都活了大半辈子了，不要什么脸皮子也罢！ 你既然决定去省城，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得为自己做的决定埋单。小桃虽然在学校租房这事帮了你，但不可能一直都给你帮忙的。她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而且马上她得去一趟外地了！ 人嘛，总归是有点坎要过的，老头子我也经历过不少，这个坎一过去，就没事了！你看我现在不是过的很好？现在政策好了，不管干点啥也都能混口饭吃！” 夏玉梅一愣，嘴巴不受控制的开口：“去外地？去哪？” “姐姐，你去哪里啊？”董招娣也跟着开口。 孟国强清了清嗓子，没回答。 夏玉梅顿时回神，方才明白孟国强话里意思的瞬间，脸上一片火辣辣。 孟国强不希望与夏玉梅有过多牵扯。 她所有的心思在孟国强面前如同身无寸缕的小孩，一下子被看透个精光。 “叔，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会有分寸的。”夏玉梅勉强的扯出几分笑意，转头问起孟春桃这些天的花费。 既然要划分清楚，钱那就是必不可少的得分清。 再者，她一个做长辈的人，总不能占着小辈的便宜。 何况，孟春桃还是她的亲闺女。 孟春桃见双方将话说到这个地步，她也没有隐瞒，就将医药费还有房租之类的花的钱说了出来。 总共是79块。 包括了买中药材，护工的钱，房租手术费以及住院费。 其实孟春桃花费的并不止这些，她还自费掏了给教导主任买的东西，以及给褚大娘买的米油之类的。 但她却故意没说多，反而往少说了些，因为她确定夏玉梅能掏得起这些钱，同时还能不妨碍他们自己的生活。 夏玉梅愣了下，没料到这些天竟然花了这么多钱，不自觉的皱了皱眉。 下一瞬，夏玉梅便想开了。 钱花了就花了，至少命还在。 只要身体好，以后有的是机会赚钱。 “小桃，你房间床底下石砖压着一块手帕，里面有钱，你直接拿了就行。要不是你，我还有没有命用这钱都不一定呢！小桃，谢谢你！” 话落，孟春桃沉默的点头，存钱的地方，她知道。 一时间，病房内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中。 很快，病房门口传来叩叩叩的敲门声，打破了寂静。 众人转头望去，门口正是穿着一身白衣大褂的郭坤。 “郭医生，快进来！”看到郭坤站在门口，夏玉梅强打起精神让人进来。 郭坤也没推辞，径自走了进来，朝着众人打了声招呼，照例问了夏玉梅恢复情况。 虽然回复速度肉眼可见，但作为工作习惯，还是照例问了一遍。 “我很好，谢谢郭医生关心！”夏玉梅扯出几分笑意。 “医院还是第一次接收像你恢复这么快的病人，所以要让我多关注你恢复的状态。既然你觉得很好，那我就放心了。我这次过来，是有事来找孟同志的。” 郭坤没过多在意夏玉梅的神情，反而将目光移向坐在一旁的孟春桃。 孟春桃眉梢微动，倏地一个念头在脑海浮现。 “郭医生，找我有什么事吗？”孟春桃问。 郭坤环视一圈，还是将来意说了出来。 “我想让你帮忙找褚大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