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号新贵》 第一章噩耗传来 喉咙发干，宿醉朦胧。 陆江翻了个身，感觉碰到了什么香软莹润的东西，猛地睁开眼睛。 在他身旁，躺着一个容貌极好的女人。 双峰傲立，细腰苗条，一双笔挺的腿修长，浅浅的睫毛在昏黄的灯光下非常迷人。 陆江慌乱的下了床，身为县委书记的秘书，对这种事情极为敏感，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环顾了一圈四周，陆江才稍微稳定心神。 这……是自己家。 看到女人的衣服是完整的，他松了口气。 揉了揉太阳穴，陆江回忆着昨晚发生的事。 凌晨两点左右，他回到出租房，看到有个女人躺在楼道，浑身酒气，唤了对方半天也没反应。 陆江本想从女人包里翻出钥匙把人给送回去，但找了半天也没找到，给物业打电话也打不通。 想着也没几个小时就天亮了，于是就带女人回自己家对付一晚上。 把女人送回卧室后，他就躺到了沙发。 而自己会出现在床上，想来应该是他后面上完厕所后迷迷糊糊进去的。 理清思绪后，陆江蹑手蹑脚的走出房间。 刚来到客厅，他就听到手机传来震动的声音，一番寻找后在沙发缝隙找到了手机。 看到来电显示后，陆江皱了皱眉头。 电话是县委办秘书组的齐明打来的，而且看来电记录已经十几个。 出事了…… 这是陆江的第一反应。 接通电话后，那头就传来齐明急切的声音。 “陆江，不好了，出大事了，县委书记王林突发心梗，正在医院抢救呢！” 陆江脑袋嗡的一下，这对于他来说，宛如晴天霹雳。 来不及多想，问清楚是哪个医院后，他披上衣服就匆匆出门了。 等赶到医院后，陆江发现门口已经停了很多县政府的车，基本上林原县的领导来了一大半。 在医院大厅，陆江遇到了前妻张玲，俩人都是从外面进来的，刚好打了个照面。 在看到陆江后，张玲脸色显而易见的阴沉下来，眼神带着几分鄙夷。 张玲是报社的主编，按理来说不用来这种场合的，但她现任老公是县委宣传部副部长，应该是陪着对方来的。 当初的婚姻本就是不欢而散，对于张玲，陆江一般是能避就避。 就在他准备加快脚步离开的时候，张玲开口了。 “如果王书记出现意外，你有没有想过以后的路怎么走？” 陆江站定，皱着眉头看向张玲。 “你是不是得到什么消息了？” 张玲冷冷一笑，话锋一转，道：“啧啧，王书记主抓环保，可是得罪了不少人，他在位的时候没人能把你怎么着，但如果……” “若真到了那一步，你可以结交一下几个常委，虽然可能没有现在的县委秘书风光，但最起码能保住饭碗。” “有时候你的脾气真该改一改，要学会迎合。” 说完，张玲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意，随后上了楼。 陆江望着离开的背影，眉头拧的更紧。 从接到电话的那一刻，他其实就想到了各种可能，这些年跟着王林，确实触碰到了很多人的利益。 如果王林出现意外，那他的前途也堪忧啊。 上了二楼，急救室的门口已经站了不少人，在看到陆江后，很多人都打着招呼，态度还算恭敬。 但陆江清楚，这样虚假的客套，仅仅是因为自己的身份。 若有一天不在这个位置，恐怕这些人都不会正眼看自己。 他忽然间患得患失起来，心底升腾起一丝前所未有的恐慌。 穿过人群，陆江复杂的凝视着手术室的灯。 若老领导能抢救过来，那他无恙，若撒手人寰，等待自己绝对不是什么好下场。 这一刻，他像是等待着命运宣判一样，紧张又无力。 “叮……” 手术室的等熄灭，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医生走了出来。 陆江攥了攥已经满是汗水的手，心提到了嗓子眼。 “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一句话，不仅仅宣判了老领导的命运，也让陆江内心仅存的幻想破灭。 人群中叹息声一片，有真的悲伤的，也有幸灾乐祸的。 陆江扶着墙，感觉双腿失去了支撑力，除了对逝者的缅怀之外，还有对未来的担忧。 他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全靠老领导的赏识，否则他现在还是秘书组的一个小小的文员。 可惜……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等陆江缓过来后，才发现走廊内剩下的人已经寥寥无几。 无一例外，这些人都是或多或少受过老领导恩惠的。 几人对视后，都涩涩一笑，似乎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当然，伤感归伤感，现在当务之急还是要着手操办老领导的后事。 陆江牵头，忙着一些琐事，尽心尽力，用自己的方式送老领导最后一程。 等处理完一切后，已经傍晚，陆江得空回去休息一下。 到了家之后，陆江发现家里的女人已经离开，留下一张纸条。 “善良的邻居，谢谢你，有机会请你吃饭！” 后面还配了一个微笑的表情，还有一个电话号码。 陆江发现整个屋内都被打扫了一遍，甚至床单都拆下来清洗了。 一时间他竟然有些恍惚，好像又回到了有老婆的时候。 随便冲了个澡，陆江便回去睡觉。 接下来几天，陆江都在忙老领导的追悼会，中途回来几次，却再也没见过醉酒的女孩。 陆江再次返回县委办的时候，发现并没什么太大的变化，但他清楚，在这平静的背后，必蕴藏着一场巨大的人事变动。 中午吃饭的时候，齐明从外面回来，看到陆江后便将他带到一个偏僻的角落。 齐明递给陆江一根烟，自己也点燃一根，深吸了一口后，才开口道。 “你也听说了吧，县委书记这个位置空缺，上面让就地提拔，老岳升任基本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老岳一直是中立派，为人非常圆滑，他来做县委书记，也是无可厚非的。” “不过，老岳走后，这二把手的位置就空出来了，据说两个副县都盯着呢，甚至还有几个常委，都已经开始活动了，不过我觉得最有机会的，还是副县杜泽。” “咱们都是跟着老领导的，现在也该为自己考虑考虑了，我和他们商议过，想在晚上组个饭局，约杜县长吃个饭，也算是表个态。” 陆江瞥了一眼齐明，脸上并没太过诧异，树倒猢狲散，这都很正常的。 现在大局未定，都在找靠山，不想成为这场风暴的牺牲品。 “他同意了吗？” 陆江问道，心里有些忐忑，毕竟当时整个县委办敢和老领导直接叫板的，就是这个杜泽。 作为老领导的秘书，陆江没少和杜泽发生冲突。 即便是要选择投诚，他会接受吗？ 第二章绝境 似乎看出陆江的犹豫，齐明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这两天你没来，很多事情不知道，和咱们一批的那个小郑，昨天已经被下放了，去镇里了。” 说着，齐明警惕的看了看四周，继续道。 “杜泽那老狐狸已经开始动手了，从边缘位置开始，如果不抓紧站队，迟早轮到我们。” 陆江暗自一惊，没想到杜泽会下手这么快，都不等老领导的事情处理完。 连抽了几口烟，陆江才做出选择。 “那成，下班了叫我一声，我去。” 齐明会心一笑，然后道：“哥几个商量过了，一人包个两万的红包，人家要不要是一回事，咱们得懂点事。” 陆江涩涩一笑，点了点头。 离婚后，他几乎算是净身出户，根本没什么积蓄。 但这个钱还必须得出，陆江想到了自己手里有一些票据，是之前陪老领导应酬攒下的，加起来应该有两万，找财务报一下这钱就够了。 回到办公室，陆江整理出所有的单据，然后来到财务处。 没想到财务处的人扫了一眼，直接将单据扔了回来。 “小陆啊，实在不好意思，上面刚下了通知，以后除了岳书记的签字，其他的一律不能报。” 虽然岳县长的升职任命还没下来，但这些人已经称呼他叫书记了。 这对大家来说基本上是心照不宣的。 但陆江却从财务嘴中听出了另一层意思，要知道以前，他都称自己陆秘书，而且态度非常热情，现在居然变化那么大。 是不是意味着，她已经得到什么消息，自己的位置不保亦或者岗位发生了调动？ 陆江旁敲侧击的问了两句，但财务明显刻意回避这个话题，得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他也只能将心思重新回到票据上。 这些钱可都是他自己垫付的，现在着急用，得想办法报了。 老领导在的时候，定下了不能提前预支拿钱的规矩，并且以身作则，只能凭票报销。 现在居然有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意思。 “姐，你应该清楚这些钱都是我垫付的，这一张张报单都是很清楚的，也没弄虚作假！” 但不等陆江把话说完，财务直接打断。 “我知道，也没人说你用假的单子糊弄人啊，现在的规矩就是只认岳书记的签字，你可以拿着这些单子找找他，只要他签了，我这边绝对没问题。” 财务态度坚决，和以前判若两人。 人走茶凉，呵呵，这句话说的一点都没错。 陆江拿着单子去找岳青，却被通知人已经去市里开会去了，两天内是不会回来的。 没办法，陆江只能从信用卡取了两万，包了一个大红包。 下班的时候，齐明叫上陆江，去了县里最好的一家酒楼。 一同来的，还有两个人，都是以前亲近老领导的人。 “今天晚上没有别的事，就是表态，咱们是去是留，就看一会的表现了。” “只要靠住杜县长这棵大树，咱们就算保住饭碗了。” 齐明一直很会活跃氛围，点好一桌子好菜之后，笑着说道。 陆江虽然心存芥蒂，但也一直劝自己别想太多，哪怕是装作趋炎附势，也得把这关给过了。 但是谁也没想到，几人愣是等了近一个小时，杜泽还是没有出现。 齐明出去转了一圈，随后愁容满面的走了进来，目光扫视过几人后，叹了口气，道：“杜县长来是来了，不过在隔壁，听说在见面一个很重要的人。” 可以听出齐明语气中的无奈，在场的人对视一眼，都只能尴尬一笑。 他们不过是最基层的干部，自然没资格左右领导的行程，但这样被晾着，确实很闹心，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再等等吧，我刚才遇到杜县长的秘书了，他知道咱们这边的情况，说会找时间过来的，到时候再说。” 众人没言语，不过神情都有些落寞。 杜县长不出面，让一个和他们平级的秘书过来传话，已经说明了态度。 菜已经凉了，几人商量后也决定不再等下去，便吃了起来。 大家心情都不好，酒下的很快，陆江一个人喝了都快一斤白酒。 终于，再将近一个小时后，陆县长的秘书打着酒嗝走了进来。 他扫视了一眼众人，然后笑道：“诸位久等了，杜县长让我转告各位，实在是抱歉，真抽不出时间来。” “不过，这边有谁，他都知道，他让我转告各位，不用太过担心，后面该怎么安排工作，他心中都有数。” 这句话一出，本来还兴致不高的几人，脸上都闪过一丝惊喜。 纷纷起身说着恭维的话，积极敬酒。 “那就谢谢曹秘书了！” “以后工作上还希望曹秘书多多帮助啊。” “对，曹秘书以后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们一定为你鞍前马后。” 曹秘书很满意众人的态度，打着官腔笑道：“严重了，都是为了工作罢了，大家只要好好配合就行。” 陆江也跟着起身，端着白酒，想去和曹秘书碰杯，但也不知道对方是有意还是无意，居然躲开。 这种感觉真的挺憋屈的，以前陆江不管出席什么场合，都是被簇拥的那一个。 现在，呵呵…… 角色发生了互换。 虽然有些沮丧，但陆江清楚，这是他必须要经历的一个过程。 从老领导倒下的那一刻，以后的路也只能靠自己了。 一杯酒下肚，曹秘书顿了顿，然后眼睛一眯，笑道：“其实各位都是聪明人，多余的话我也不说了，只不过老哥还真有事想请各位帮忙。” “今天出来的急，我没带多少现金，这不要给杜县长那边结账，所以……” 在场的各位脸色都是一怔，能进入秘书办，谁也不是傻子，都听出了这句话的言外之意。 陆江也有些愕然，知道这才是曹秘书过来的真正目的吧。 不过，如此光明正大的索要让他还是有些惊讶，他当初即便是书记秘书的时候，也不敢这样行事。 “没问题，这钱我们几个凑一凑，肯定不能让曹秘书为难。” 齐明站出来打破了僵局，从口袋摸出红包，塞进了曹秘书的手中。 “其实我们早就准备好了……” 其他两人会意，也递出了红包。 陆江紧随其后，但是，曹秘书却并没有接他的红包，反而意味深长的看着他。 “呦，这晚上喝的还真有点多，居然这么半天都没看到陆大秘书酒坐在这。” 曹秘书怪笑着，上下打量着陆江。 陆江干笑了两声，这个称呼放在现在格外的刺耳，和挨了一巴掌没什么两样。 第三章撕破脸 “曹秘书，我知道我们之前因为工作上的事情有点误会，希望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别往心里去。” 陆江放低姿态说道，如今的曹秘书水涨船高，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了。 “呵呵，你说这些话自己信吗？” “你不就是想给自己找后路吗，但可惜，你拜错了佛。” “说句不好听的，今天包厢内的所有人都能有个不错的前程，唯独你不行。” “实话跟你说吧，杜县长已经给你想好了去处，下莲池乡去分管矿产资源，这两天任命就会下来。” 这话一出，所有人同情的看向陆江，但没人敢替他说话。 陆江心底一沉，不仅仅是因为姓曹的那些讥讽，而是莲池乡的形势非常复杂。 下面有很多采石矿，都是小作坊，即便严打了很多次，但没什么效果。 那些老油条早就学会了如何应付检查，表面上一点都看不出来。 但是隔三岔五的下面就会出点事故，这几年下去莲池乡的负责人，无一例外的都被处理了，最短的一个在位时间仅仅半个月。 这分明就是把人往火坑里推，不打算给一条活路啊。 陆江万万没想到杜泽会这么狠，看着肆意狂笑的曹秘书，陆江反手将手中的酒飞在他脸上。 “用不着你们大费周折，我会自己打辞职报告！”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聊的了。 “陆江……”齐明还想说点什么，但却被曹秘书喝止了。 “齐明，你也想跟他一样吗？” 说完，曹秘书摸了一把脸，神色阴沉。 “陆江，你也就这点能耐了，我一点都不生气，在我看来，不过是一个失败者的无能狂怒罢了。” “即便是辞职了，我还要奉劝你，不管从事什么行业，最好离开林原县，不然我保证你将寸步难行！” 陆江攥紧拳头，强压着内心的怒火，夺门而出。 这些人简直猖狂至极！ 但凡他还是县委书记的秘书长，姓曹的岂敢和自己这样说话？ 这一刻，他无比渴望权力…… 如果之前做官只是一个工作的话，那现在，就是内心的欲望。 若有可能扛过这一关，他必然用尽手段爬到更高的地方，让姓曹的乃至杜泽都跪舔自己。 但是，会有这一天吗？ 陆江心情很烦躁，在路过楼梯口的时候，忽然听到里面传来女人的哭声。 声音有点熟悉，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 只见一个身穿白色长裙的女人蹲在地上哭泣，肩头耸动，哽咽不止。 陆江认出女人的身份，是秘书办新来的一个文员，今年刚刚大学毕业。 他对这女人印象还不错，经常客客气气的，也很热心肠，不管是谁给的任务，都尽心尽力的去完成。 很多次，陆江都从这女孩的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 曾几何时，他也满腔热情的想做一番事业，却被现实磨平了棱角。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陆江开口问道。 闻言女人身体一顿，然后擦了把眼泪，才转过头，慌乱的转过头。 “陆哥……” “我……我没事。” 女人强挤出几分苦笑，摇了摇头。 陆江皱着眉头，上下打量着女人，知道她没说实话，但也不好追问。 “没事就好，别哭了，大晚上的怪吓人的。”陆江风趣的笑着说道。 就在他打算离开的时候，曹秘书匆匆走了过来，冷冷的瞥了陆江一眼，然后看向女人。 “你怎么跑这来了，赶紧去包厢，真是没眼力见，杜县长和范总都在等你呢。” 说着，曹秘书就要拉女人离开。 但女人明显像是受到了惊吓一样，慌乱的摇头。 “不，我不去，曹秘书我求求你了，别让我进去。” “那个范总就是个流氓，他……刚才把手伸进我的裙……” 说到这，女人再也控制不住，委屈的痛哭起来。 “小白……”曹秘书呵斥一句，直接打断女人的话，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陆江。 “你这个同志怎么能这么说话呢，范总只是觉得你有能力，才会跟你多点互动，不能乱讲话。” “别的不说，你知道杜县长为了拉到这个项目费了多少心思？” “都是为了工作，要大度一点，这样吧，我替杜县长表个态，只要能拉到范总的投资，明天就把你转成副调查员，这可是正式科员，你应该知道这其中的差距。” 曹秘书威逼利诱，玩味的看着女人说道。 女人不可思议的看着曹秘书，严词拒绝道：“那也不行，若非要如此，我宁愿不干这个工作。” 但这句话，也彻底惹怒了曹秘书。 “反了你，我告诉你，这事由不得你！” 说罢，曹秘书就扬起手想要打人，陆江一把扼住他的胳膊。 “呵呵，我是真没想到，你们会这么肮脏，真让杜泽得势了，恐怕整个林原县都要遭殃。” 曹秘书震怒的看着陆江，骂道：“放开，你若坏了杜县长的好事，后果不是你成承受的。” “一个仕途失败的废人，还想掀出什么浪花，给我滚。” 陆江反手就是一巴掌，揪住曹秘书的衣领，又是一记重拳。 “我陆江自问不是什么好人，但凡事都有底线。” “今天的事，我没看到也就罢了，但看到了就不能坐视不管了。” “转告杜泽，小白我带走了，让他有什么冲我来，别总把女人推在前面牟利。” 说完，陆江拉着小白离开。 他已经没什么可以失去的了，何况没有这一遭事情，杜泽也不会放过他。 现在双方算是没有任何缓和的余地了，那就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想进去直接砸了杜泽的酒席，但还是忍住了。 出了酒楼，陆江先给小白打了辆车送走，然后才离开。 在路上，他就接到了电话。 第四章有意思的女人 第一个电话是齐明打来的，那边声音很低，好像是在什么犄角旮旯。 “陆江，你疯了？怎么敢动手打曹秘书？” 一开口，齐明就是指责。 陆江倒是无所谓的笑了笑，道：“事情已经闹到了这个份上，难不成指望我跪着求他，把工作给我留下？” 齐明沉默片刻后，道：“那也不能动手啊，本来我想着看看能不能再运作运作，帮你留在秘书办，哎，现在……” 听到这话，陆江心里流过一丝暖流，在这个尔虞我诈的单位，齐明能如此待自己，也算是真心了。 “谢谢兄弟……” 陆江真诚的说道。 “杜县长现在很生气，哎，恐怕……” “不管怎么说，以后常联系，有时候我也在想，做个普通人其实也挺好的。” 齐明颇有些无力的说道。 陆江也没多言，点了点头便挂断了电话。 没过两分钟，手机再次响起，是前妻张玲打来的。 陆江撇了撇嘴，还真应了那句话，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果然，电话接通后，张玲便急切的问道：“陆江，你真是糊涂啊，这种形势下，你怎么敢对曹秘书动手。” “打狗好需要看主人呢，你这一巴掌看似打在曹秘书的脸上，其实和杜县长没什么区别。” 陆江有些烦躁，不想听前妻叨叨下去，直接说道：“还有别的事吗，没事的话我挂了。” 电话那头瞬间沉默，陆江也没等，直接挂断，并且将手机关机。 回到家之后，陆江在楼下的小卖部又买了点啤酒，今晚他什么也不愿意考虑，只想大醉一场。 站在房门口，他摸出钥匙刚打算开门，身后传来门锁的声音。 紧接着，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宛如黄莺一般清脆。 “嘿嘿，你回来了啊？” 陆江转过头，果然是那天晚上收留的女孩。 他点了点头，淡淡一笑，并没将自己的负面情绪带给女孩。 女孩瞥了一眼陆江手中的啤酒，狡黠一笑，然后说道：“心情不好？” “要不要我陪你喝点？” 陆江愣了愣，这女孩也太外向了吧，跟她很熟吗？ 不过想想两人第一次见面，这女孩就醉醺醺的，想来应该就好这一口，说不定还是夜场上班的呢。 现在的陆江，倒是少了所谓的羁绊，既然美女主动送上门，他也无惧。 “进来吧！”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房间。 “那天晚上，谢谢你的收留，一直说想当面道谢，但是几天都没见到你的人影。” 女孩自顾自的坐在沙发上，打量着屋内。 “那几天有点事……”陆江也没解释太多，找来盘子倒好花生米和鸭脖之类的卤味，然后拧开一瓶啤酒递给女孩。 女孩也没客气，拿过啤酒就饮了一口。 “好多年没来林原县城了，变化还真的挺大的。” 女孩晃着退，自顾自的说着。 陆江这才有机会打量女孩，她身穿一件超短裤，洁白如藕般的美腿非常迷人，上身事一件黑色的t恤，衬托出完美的身材。 而五官更是像精心雕琢过一般，很美。 “这是个老小区了，你怎么会住在这地方？” 陆江试着找话题聊，如果女孩真的从事那种职业，挣得绝对不少，没必要住这种小区。 “我从小就在这里生活，长大的，只是后来跟着爸爸离开的，但是爷爷奶奶一直在这。” “现在爷爷奶奶身体不好了，就从敬老院接了回来，我刚好这段时间没啥事，好好陪陪他们。” 女孩并没隐瞒，很洒脱的说道。 正在喝啤酒的陆江听到这话呛到一口，诧异的瞥了一眼女人。 “这么贪喝，还照顾老人？” 早知道那天晚上女孩的屋里有人，他就敲门了。 俩人又闲聊了点别的，一直到所有啤酒喝完，女孩才意犹未尽的说道：“谢谢大叔的招待，明天晚上腾出点时间出来，我请你吃饭。” 陆江有些无语，就这一会的相处，女孩明显放的更开了，居然都叫上了大叔。 不过他也不介意，有这么个好玩的邻居，也挺有趣。 “行……” 陆江应了下来。 “对了，我叫徐婉秋，大叔可要记住哦！” 说完这句话，女孩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把女孩送到门口，刚打开门，陆江发现走廊站着一个中年男人，手里拎着几个礼盒，正站在女孩家的门前徘徊。 巧的是，这个男人他还认识，正是县委常委之一分管农业的张科张局长。 张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陆江虽然和对方认识，但还真谈不上熟，所以他根本不可能知道自己住哪，更别提这大包小包的，分明是送礼来的。 忽然想到了某种可能，陆江诧异的看向旁边的徐婉秋。 难道……张科找的是她？ 张科看到陆江居然和徐婉秋一起从房间出来，愣了足足十几秒，才笑着开口道：“这是婉秋吧，几年不见都长这么大了，我是来看你爷爷奶奶的。” 谁知徐婉秋却一点面子都不给，寒着脸说道：“我知道你来想干什么的，但抱歉，我不能帮到忙，我爸说了，凡是来试图接近我的，全都将电话转接到纪委书记那边。” 与之前和陆江在一起的轻松不同，现在的徐婉秋态度非常强硬。 张科老脸一红，只能陪着笑。 而徐婉秋直接进了自己家，将房门重重关上。 陆江心里有些震撼，这女人到底什么来头，敢对一个县委常委这么说话，关键张科还很怕她。 第五章峰回路转 尽管非常疑惑，但陆江还是客气的对张科笑了笑，然后就打算关门。 可是张科却一把拦住房门，急切的喊道：“陆兄弟，等等……” 张科一脸谄媚的笑着，更是顺势挤了进来。 “有事？”陆江眉头一挑，问道。 张科却古怪的打量着陆江，神秘一笑，道：“难怪你敢打曹秘书，啧啧……” “我是真没想到，陆兄弟你看着不显山不露水的，居然后台这么硬。” 陆江一头雾水，但表面不动声色，招呼张科坐下，想听听他能说出什么花样。 “你和婉秋处对象呢吧？”张科一坐下就笑着问道。 陆江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轻描淡写的说道：“有什么问题吗？” 这下轮到张科懵了，这小子也太淡定了吧，不过陆江的反应，也让他更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张局长，有什么话直说吧，我现在已经不是秘书办的人了，没什么可顾忌的。” 尽管陆江很想通过张科的嘴中得到关于徐婉秋身份的事情，但还是稳如老狗，以退为进，逼他自己说出来。 果然，张科摆了摆手，道：“陆兄弟，快别开玩笑了，有这后台，你还怕什么杜泽。” “别说杜泽，就是岳青，也不敢把你怎么着。” “其他的我不敢说，但你头号秘书的位置肯定是留着的，甚至还能更进一步。” 这些话，让陆江心里确定了一件事，徐婉秋的背景非常强大，大到让县里的一二把手都忌惮。 但他还是故作惆怅的说道:“哎，没用，杜县长已经放出话了，要把我调去下面负责矿产资源。” 张科冷笑道：“放心吧，陆兄弟，他是不知道你的后台是徐书记，不然的话，就是借他三个胆子，他也不敢。” “何况，人事调动是需要我们这些常委开会决定的，我会联合几个常委，保下你。” “不过，还希望你以后在徐书记面前能替我们美言几句。” 张科俨然已经把陆江当成了徐婉秋的男朋友，毫不避讳的说道。 而陆江也终于如梦初醒，脑海中闪过一个名字。 徐海峰！ 半个月前，空降云都市，担任市委书记。 徐婉秋，徐海峰…… 他们是父女！ 陆江内心已经翻起了滔天海浪，表面还是极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 他有些后怕，好在和徐婉秋关系处的不错。 真是的，自己居然还把人家当成了夜场工作的。 陆江看着张科，干笑两声。 张科也没察觉到异常，意味深长的笑着拍了拍陆江的肩膀。 “哈哈，我们都在想着怎么接近徐书记，而你直接从徐书记的女儿这个角度下手，佩服佩服。” 陆江已经明了所有的情况，知道张科已经误会很深了，但他没解释，也不可能解释。 刚好借着张科将这个信息传递出去，杜泽绝对不敢动自己。 想到这，陆江心里就一阵暗爽。 还真是峰回路转啊。 这就是权力，仅仅一个关系，都能让人起死回生。 张科现在看陆江的眼神明显都不一样了，兄弟长短的称呼着，还非要拉他出去喝点酒，但被拒绝了。 最后张科也没墨迹，留下茶和酒的礼盒，就打算离开。 但陆江并没收，一方面人张科是农业局局长，正科级干部，给他一个秘书送礼说不过去。 另一方面，陆江担心徐婉秋可能就在外面观察着这一切，一旦收下了礼品，会让徐婉秋心生厌恶，以后疏远了自己，那就得不偿失了。 丢了西瓜捡芝麻这种事，陆江不会去干，硬把东西还给张科，才送对方离开。 其实陆江猜的一点都没错，隔壁的徐婉秋正通过猫眼注视着外面的情况，看到张科没送礼成功，嘴角抹过一丝笑意。 送走张科后，陆江心情大好，冲洗了一下就躺在了床上，这一觉睡得真踏实。 第二天，他把手机开机，发现有很多未接来电。 除了齐明和其他几个同事，还有小白…… 他也没回电话，简单的洗漱之后，就准备去单位。 他倒想看看，张科有没有把那阵风，刮到县委。 走进单位，陆江和曹秘书撞了个正着，对方怨恨的看了他一眼，道：“赶紧去打辞职报告把，杜县长马上批。” 陆江却没和他计较，淡淡的笑道：“是杜副县长，任何没有正式任命的文件下来，什么都别说的那么肯定。” 说罢，陆江进了秘书办。 不过秘书办没几个人，昨天的那个小白也不在，陆江犹豫片刻后，给小白打了个电话。 经过了解，才知道小白以身体不舒服为由，请假了。 陆江理解，刚毕业的大学生经过这种事，内心肯定需要一段时间去调整的。 好在小白并没透露出要离开的想法，不然白瞎了这颗好苗子。 早上十点的时候，曹秘书走进秘书办，看着陆江，说道：“陆江，来会议室一趟，一会杜县长和几个常委会商量你工作调动的事。” 其实正常这种回忆，是不需要陆江这个当事人临场的，这杜泽和曹秘书一唱一和，分明是想恶心他。 没有什么比亲眼看着自己被踢出局而无能为力更残忍的事了。 若是昨晚没见过张科，他肯定不会去自取其辱，但是现在…… 谁是小丑还不一定呢。 陆江调整了下情绪，直接去了会议室。 第六章局势逆转 刚进来，陆江就看到几个常委已经落座，唯独杜泽和曹秘书还没到。 “小陆秘书来了……” “快，快坐……” 几人都神色揶揄的笑着，和陆江打着招呼，和之前老领导在世的时候态度无异。 陆江笑着回应，刻意看了张科一眼，两人四目相对，已然明了。 这张科倒是有点意思，给几个常委说了自己和徐婉秋的关系，唯独没告诉杜泽。 这不明摆着给对方挖坑嘛…… 虽然陆江清楚自己是狐假虎威，但张科想背后搞杜泽，却是真的。 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对于张科的做法，陆江还是喜闻乐见的。 就在他转了一圈想找个地方坐下的时候，却发现办公室并没自己的位置。 准确点说是没椅子了，应该是杜泽搞得小动作，把多余的椅子都撤走，想让他站着出丑。 张科也看到了这个情况，嘴里骂骂咧咧。 “这杜副县长，也太小心眼了，这是搞啥嘛，破坏组织内部团结。” “陆秘书，你先坐我这，我出去再弄把椅子去。” 说着，张科便拉着陆江按在自己的椅子上，转身出了办公室。 没多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进来的却是杜泽和曹秘书。 杜泽手持茶杯，曹秘书紧随其后，手里拿着资料。 在看到陆江居然是坐着的时候，杜泽眼中明显闪过一丝不悦，回头瞪了曹秘书一眼。 曹秘书明显有些慌乱，冷汗当即就出来了，跟着杜泽多年，他深知对方的脾气。 有时候一个小失误，都能被骂的狗血淋头。 更何况整杜江这事，是杜泽亲自交代的，现在却办砸了。 不过，曹秘书此刻更多的是疑惑。 会议室的椅子是他亲自挪的，刚好够几个常委和杜县长的，甚至自己都没地坐，凭什么陆江会气定神闲的坐着？ 紧接着，张科拎着一把椅子走了进来，也没多说话，直接坐在了陆江身边。 杜泽眉头拧了拧，一眼就看出是怎么回事，他很好奇，张科身为县委常委，什么时候和陆江走到一起了。 他原本是想借机挖苦一下陆江，现在却不好多说什么。 杜泽表面还是不动声色，坐下后，直接开门见山。 “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就开会。” “关于陆江同志的岗位调动，我是这么想的。” “据我观察，陆江同志已经不能胜任目前的工作，秘书办很多人都对他有意见，所以，我的建议是，把他调到莲池乡，刚好那边也缺人，矿产资源也一直是我们县主抓的项目，派他去正合适。” 杜泽打着官腔，皮笑肉不笑的说着，拧开茶杯，喝了一口，将茶叶啐到一边，这才清了清嗓子。 “各位觉得我这个意见如何？” 在杜泽看来，对于陆江调任的事情已经是板上钉钉了，这个会议不过是个流程罢了。 “我不同意……” 陆江冷冷一笑，直接反驳道。 这已经欺负到头上了，和骑在脖子上拉屎没什么区别。 杜泽似乎早就料到了陆江的反应，冷笑一声，道：“你不同意也没用，县里调任一个秘书，还轮不到你发表意见，若是都像你这样，工作还怎么顺利进行下去？” “杜泽，不就是我当初跟着老领导的时候，跟你有些过节吗，想整我就明说，用不着这么多弯弯绕绕，你可是堂堂副县长，能一手遮天的本事。” “公报私仇，你这肚量，也注定走不远了。” 陆江不屑的撇了撇嘴，他跟杜泽，已经没多余的话说了。 看着居然敢当着几个常委面和自己公然叫板的陆江，杜泽火冒三丈。 “陆江，你放肆。” “我做出的决定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绝对没有带任何私人感情成分在里面。” 杜泽愤然的斥责道，眼睛瞪得浑圆，看样子被气的不轻。 “真虚伪，说这话你自己信不？” 已然到了这种地步，陆江也是丝毫不留情面。 杜泽双目死死的盯着陆江，然后说道：“各位常委，接下来开始投票吧。” “你们也看到了，陆江同志这种样子却是不适合在秘书办了，目无领导，早晚会惹出祸端。” “我相信大家都跟我一样，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当然，谁若是执意保陆江，那我也没意见，毕竟谁还没两个朋友了，但为了公平公正，我会将会议的内容整理归档。” 这句话的意思很明显，弦外之音就是，陆江这个人我是不可能要的，你们谁要以后惹出了事自己负责。 当然，就算要留陆江的，也是私下关系好的，这种在他这里是不认可的。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谁要保陆江，那就是和他杜泽作对，到时候谁都别想好过。 杜泽眼神玩味的扫视了一眼众人，才宣布投票。 “同意陆江调任的请举手。” 他笑着问道，其实心中已经有了答案，昨天他已经给超过半数的常委通过气了，基本上都站在他这边。 然而，等了半天，却没一个人举手，这让杜泽的笑容逐渐僵在了脸上。 “各位，我说的是，同意陆江调任的请举手。” 杜泽的声音拉的很长，表情已经不像刚才那般从容。 足足一分钟，依然没有人举手。 “老杜啊，我觉得这件事还有待商榷，毕竟陆江也是老领导的贴身秘书，现在就把他调离，多少有点落井下石之嫌。” 终于，张科眯着眼睛缓缓的说道。 “我觉得张局长说的对，对于陆江通知，要多观察一段时间再说。” “是的，至少从我这个角度出发，我认为陆江同志在工作上一直很出色，尽职尽责挑不出什么大毛病。” 随着张科打开局面，其余几个常委也纷纷发表了意见。 概括下来就是不同意调任陆江，以观后效。 杜泽的脸色阴沉的能拧出水来，视线来回在几人身上游走。 他想不通，为什么昨天还答应好好的几人，今天就变卦了。 他有了一种被背叛的感觉。 第七章就是这个效果 尽管陆江进来之前已经猜到了结果，但全数常委都站在这边，还是有点出乎意料。 一股暗爽从心底蔓延，陆江只感觉浑身舒坦。 “谢谢几位领导的信任，我陆江定不负众望，一定坚守岗位，更加卖力的工作，为领导服务。” 陆江笑着说道，挑衅的看了一眼杜泽。 而这些话，却像一记记重锤，砸的杜泽只感觉胸腔内气血翻涌。 他恨恨的瞪了一眼曹秘书，然后骂道：“还杵着干什么，不嫌丢人？” 说罢，杜泽径直出了会议室，这是他进入县委后，最憋屈的一次。 “我还真是小看了陆江，他一定是私下给几个常委都送了礼，给我查，我一定要把他踢出县委。” 杜泽已经失态，一点没有平时的沉稳和从容。 曹秘书神色惶恐，为了不让杜泽的怒火波及自己，领命后匆匆离开。 而会议室这边，张科亲切的握着陆江的手，其余几个常委也是笑着和他打招呼。 “陆秘书啊，这次老哥几个为了你可算是彻底把杜泽得罪了。” 陆江又怎会听不出这句话的弦外之音呢，笑着说道。 “放心吧，张局长还有几位领导，今日这些，我陆江都铭记在心。” 话虽这样说，但陆江清楚，一旦自己和徐婉秋的关系曝光，证明俩人只是纯粹的邻居关系，那这些人必然又是另一张嘴脸了。 得到陆江的回复后，所有人皆面露喜色。 张科爽笑了两声，然后说道：“陆秘书，其实我们老哥几个早都商量好了，晚上一起吃个饭。” “以后咱们要多走动走动，以后也好互相扶一把。” 陆江很配合的笑了笑，道：“那自然没问题！” 又简单的寒暄了两句，确定晚上饭局后，陆江才回到秘书办。 刚进来他就看到小白在收拾东西，眼睛红肿，应该是刚哭过。 陆江一眼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只是他没想到，杜泽的报复会来的这么快。 “陆哥！” 看到陆江进来后，小白强颜欢笑的打着招呼。 陆江嘴角扯了扯，算是回应。 “接下来准备去哪？”陆江声音很轻，心里感觉挺不舒服的。 小白愣了片刻，然后道：“还没想好，从小家里就让我好好学习，将来考个公务员，捧着铁饭碗这辈子就稳定了。” “可是……” “可能这就是命吧，我这性格也不适合在这种地方，呼，将来有缘再见。” 小白笑着，泪水却在眼眶中打转，然后留恋的看了一眼办公桌，和陆江挥了挥手告别。 陆江欲言欲止，但安慰的话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他不过是个秘书，根本左右不了上面的人事命令，若不是今天几个常委保他，估计现在他也和小白一样的下场吧。 目送小白走出县委大院，陆江情绪非常低落。 而就在这个时候，陆江看到岳青的车开进了院内。 “不是说岳青去市里开会得两天时间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陆江嘀咕了两句，然后坐在办公桌前。 一上午都无聊的很，陆江用电脑玩着扫雷消磨时间。 下午三点多，他忽然接到岳青办公室的电话，让他去一趟。 陆江有些疑惑，他和岳青打交道的次数很少，这还是第一次对方主动约见自己。 难道他也听说了自己和徐婉秋的绯闻？ 想了想，貌似也只有这个可能。 陆江翻出抽屉，找出那些积压的单据，刚好趁着这个时间，看看岳青能不能把这些给报一下。 “嘭嘭……” 陆江叩响了岳青办公室的大门，很快里面里面传来对方浑厚的声音。 推门而入，陆江就看到岳青戴着一副金边眼镜伏案在批改着什么东西。 看到陆江进来后，岳青笑着说道：“陆秘书来了，先坐，我处理完这几个文件就好了。” 陆江笑着说道：“岳书记，不着急，你先忙！” 现在岳青当县委书记已经是确定的事了，陆江也得圆滑的把称呼变了。 大概等了三分钟左右，岳青才放下钢笔，然后看向陆江。 “没办法，这两天工作太忙。” “小陆啊，最近工作的怎样，还顺心吧。” 岳青笑呵呵的问道，眼神在陆江身上游走，意味深长。 “挺好的。” 陆江被盯得很不舒服，干笑着回了一句。 “不对吧，我可是听说，今天你和杜副县长发生点口角。” 岳青揶揄的笑着。 关于对方能知道这件事，陆江一点也不意外，毕竟以岳青现在的地位，县委大院内任何风吹草动，也瞒不过他的眼睛。 没等陆江接话，岳青继续道：“我知道，你以前因为工作关系和杜泽发生点误会，但最好不要把这些情绪带到工作中来，这样大家都不好开展工作。” 岳青打着哈哈，说一些有的没的。 但陆江听出了话里话外有几分敲打的意味，一之间也不确定岳青到底想干嘛。 “我这人你可能不了解，其实大家都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好了，最好不要拉帮结派，我可是听说，今天几个常委都帮你说话了？” 听到这话，陆江心里一咯噔。 这岳青还真是个老狐狸，饶了这么大一圈，扯到这件事上面了。 陆江也知道自己触及到了官场的忌讳，不管哪个领导，都不喜欢手下的人拉帮结派，那样对自己是一种威胁，这就是权谋。 岳青带来的压迫感很大，尤其是那双眼睛，好似看透了一切。 陆江想编个什么理由，但思索片刻也想不出改怎么去解释。 就在这个时候，陆江的手机铃声响起，上面的来电显示，是徐婉秋。 忽然，陆江计上心头，他故意把显示界面正对着岳青，然后按下静音。 “不好意思，岳书记您继续。” 岳青脸色微微一变，双目死死的盯着手机屏幕，一时间陷入沉思。 “岳书记？” 陆江看到对方的反应，便知道了岳青绝对听过徐婉秋，看他半天没反应，故意又喊了一声。 “哦……” “你女朋友？” 岳青笑着挑了挑眉，试探性的问道。 第八章对话的艺术 “哎，总是不合时宜的打电话过来，岳书记别怪罪啊，咱继续聊吧。” “刚才说到哪了？” 陆江故意这样说道，扯开话题。 岳青嘴角抽了抽，沉思片刻后，挤着笑脸道：“你先接电话吧，说不定人家找你有什么事。” “咱工作归工作，家庭归家庭，我也不是那种不开明的人，谁还没个急事了。” “接吧，别到时候传出去，说我不近人情，不体恤下属，那可就真冤枉我了。” 陆江心中冷笑，岳青看到来电事徐婉秋后，反差太明显。 若这通电话是别人打来的，那恐怕岳青又是另一幅嘴脸。 “岳书记，这样不好吧，毕竟是工作时间。” 看着岳青比自己还着急的样子，陆江心中暗爽，但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犹豫的说道。 “我说你一个大小伙子墨迹啥呢，我都说了没事了，你看看你。” “赶紧接吧，别让人等着急了。” 岳书记皱着眉头，瞪着眼睛催道。 陆江这才不紧不慢的接通了电话，而岳青也几乎是第一时间竖起耳朵，故作拿桌上的杯子，还朝着他靠近了一些。 “下午有时间吗？”电话那头传来徐婉秋悦耳的声音。 “还不确定，怎么？” 陆江笑着回道，心中却想着答应了几个常委一块吃饭。 “昨天不是说了，今天咱们一起吃饭嘛，所以我就先问问，刚好我晚上没事。” 陆江这才想起，昨天徐婉秋来家里的时候，确实说过这么一嘴。 “瞧我这脑子，差点忘了，那成，你选个地方，我下班了就去找你。” 相比几个常委，和徐婉秋吃饭的意义更大。 更何况，一直打着人家的头衔，他也感觉挺不好意思的。 “那就这么说定了，一会见！” 电话挂断后，陆江回过头，发现岳青整个脑袋几乎已经贴到他后背上了，冷不丁还真吓了一跳。 “岳书记……” 陆江惊呼一声。 岳青这才尴尬的拉开距离，然后笑道：“刚才看你后背有根线头，就帮你拔了。” 这其实就是个由头，但陆江还是佩服对方，这反应能力真的快。 “谢了，岳书记。” 陆江逢场作戏的笑了笑。 “晚上吃饭，有没有想好去什么地方？”岳青笑着询问道。 但陆江知道，这是在套他话呢，想借机见到徐婉秋，从而接近徐海峰。 “海泉酒店就不错，菜味也地道，可以去试试。” 没等陆江回话，岳青继续说道。 陆江干笑着，然后笑道：“多谢岳书记关心，只是晚上在哪吃饭，我也定不了，是她安排的。” 岳青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之色，但也是一闪而过，隐匿的很好。 “陆江啊，好好干，我看好你，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 “你看好的是徐家才对吧。” 当然，这句话陆江也只敢在心里嘀咕。 “岳书记，说到这，我还有个事想请你帮忙。” 说着，陆江拿出口袋中的收据单，然后继续道：“这些都是我和老领导之前工作时候产生的一些单子，钱都是我垫付的，但财务现在不给报，说只认您的签字。” “也不怕岳书记你笑话，最近确实有些紧张，晚上吃饭也要用到钱，我也没办法，只好厚着脸皮要一个签字。” 岳青一愣，随即结果单子，大致扫了一眼，笑道：“你看你，这有啥不好说的，这些为了工作产生的单子，都是正常报销的。” 说着，岳青提过钢笔，飞速的在单子上签字。 足足五分钟，才签完所有的单子。 “谢谢岳书记！” 陆江接过单子，笑着道谢。 “用不着这么客气，快去忙吧。”岳青一边扣着钢笔帽，一边笑道。 陆江刚准备离开，却想到了一件事，犹豫片刻后，道：“对了，书记，还有一件事，我们秘书办的那个小姑娘，叫小白，今天被杜副县长开除了。” “其实这其中的内情我知道，是杜副县长想让小白陪一个老板喝酒，小白不同意，反正最后闹得挺不愉快的，我当时就在现场，一时没忍住打了曹秘书。” “我最气愤的是，咱们体制内的人，怎么可以为了拉投资，干出如此下作的事情来，我当时就说了，这事如果让岳书记知道了，肯定不会允许杜副县长这么做的，可是他们不听，哎……” 陆江半真半假的把昨晚的事情讲述了一遍，一来是不忍心小白就这么离开，即便不适合在这里待了，哪怕通过县委的关系找个好点的事业单位也行。 二来，他确实想借岳青的手，来敲打敲打杜泽这颗毒瘤。 想直接铲除不现实，杜泽混迹官场这么多年，肯定有自己的人脉关系。 何况一个副县长的任免权，是在市里组织部。 不过，只要让岳青对杜泽有意见就行。 果然，听到陆江的话，岳青将手中的茶杯重重的放下，眉头紧紧拧成一团。 “居然还有这样的事，这杜泽也太不像话了。” 陆江静静的看着岳青的反应，他肯定这件事岳青肯定早就知道，毕竟他可是连刚刚开会的内容都清楚。 之所以一直没说这件事，应该岳青对杜泽也心怀忌惮吧。 其实陆江猜的一点也没错，岳青就怕陆江提这一茬，尤其是得知陆江和徐家的关系后。 本想装糊涂把这件事糊弄过去就行了，但陆江居然提了出来。 一个处级副县长，一个市委书记的未来女婿，他夹在中间哪头都不好得罪。 但他必须表个态度，否则让陆江把这些话传到徐书记的耳朵中，这件事更不好处理。 “小陆啊，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好好查查，若杜泽真犯了原则性错误，一定要处理。” “另外，听你的意思，这个小白还是个很不错的同志，既然是因为咱们县委的事情，害的小白丢了工作，那我自然不能坐视不管。” “这样吧，我一会给县发浦银行打个电话，看看能不能让小白去那里工作，待遇也不差，很稳定。” 第九章善变的女人 说着，岳青就拿出手机拨打电话，当着陆江的面，给小白安排工作。 也就一分钟的时间，岳青挂断了电话，笑着说道：“你下午可以给小白打个电话，告诉她明天可以去县发浦银行上班。” 陆江内心非常高兴，但表面上故作镇定，笑道：“那我替小白，多谢岳书记了。” 又寒暄了几句，陆江就出了岳青的办公室。 关上门后，陆江秒变脸色。 岳青不愧是混迹官场多年的人，早已把人性研究的透透的。 在陆江告了杜泽的黑状后，他表面斥责杜泽，实际上并没给出一个准确的处理办法，反而直接将话题转到小白工作上去。 其实也是从另一个角度理解，就是告诉陆江，这件事我处理了，只是需要时间，这样一来，你陆江也没办法到徐海峰跟前说我的坏话。 为了安抚陆江，更是直接安置了小白的工作，还把这份人情给陆江，让他告诉小白。 真是应了那句话，和领导相处，每句话都是学问。 但同时也挺累挺的，心眼子必须随时在线，否则一不小心就会被这些老狐狸把话套进去。 陆江甩了甩脑袋，直接来到财务。 财务的人看到岳青的签字后，有些惊讶的看了陆江一眼，但也并没多说什么，很顺利的把钱给报销了。 出了财务室之后，陆江给张科去了电话，表示晚上没办法参加聚餐了。 张科起初话里话外还有些抱怨，但当陆江说是和徐婉秋吃饭后，当即就换了一副嘴脸。 表示让陆江好好陪徐婉秋，至于他们，以后有的时间一起吃饭。 并且，张科主动揽下了通知其他几个常委的事情。 陆江倒落得一个轻松，办公室完了两个小时游戏，熬到了下班时间。 回想之前和老领导一起搭档的时候，每天忙的是不可开交，冷不丁的闲下来，还真有些不适应。 也不知道岳青会怎么安排自己接下来的工作，陆江叹了口气，默默的关上电脑。 刚走出秘书办的门，他就接到了徐婉秋打来的电话。 “喂，怎么还没出来，我都等半天了。” 听到这话，陆江有些惊讶，反问道：“你知道我在哪上班？” 徐婉秋爽朗的笑了两声，道：“你能认识林原县农业局局长，那肯定是在体制内上班的，你别忘了，我去过你家，看到了一些相关资料，也证实了这一点。” 陆江恍然大悟，自嘲的笑了笑。 徐婉秋的父亲可是徐海峰啊，肯定从小接触的都是官场上的人，对一些职位级别可能比自己都熟悉。 “那成，我出来了。” 挂了电话后，陆江匆匆往大门走去，内心居然翻腾起一丝很怪异的感觉，像是第一次和张玲约会时候那样，三分紧张，七分期待。 刚到门口，他四处打量着寻找徐婉秋的踪迹。 忽然，两声清脆的喇叭声响起，循声望去，只见徐婉秋开着一辆白色别克，从车窗探出脑袋，挥着手。 陆江连忙走了过去，到了近点，才发现徐婉秋手持手机，正在打着电话。 “嘘……” 徐婉秋给陆江做了个别出声的手势，然后拍了拍副驾的位置。 陆江了然，轻轻的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爸，你就别管我了，我想再陪爷爷奶奶一段时间。” “工作的事情，你也别插手，我想干点自己喜欢的事。” “行了，就这样了，挂了。” 不等那边回话，徐婉秋就挂断了电话。 陆江愕然，电话那头就是徐海峰书记？他从没想到，自己这辈子能和市委书记有这么近的接触。 虽然之前和老领导也见过一些书记，但感觉不一样。 “我翻了一下午的美团，也不知道哪里的菜好吃，要不你推荐一下，我请客。” 徐婉秋浅浅一笑，大大方方的说道，似乎并没受电话的影响。 “那就去老杨家烧烤店吧，可以喝点扎啤。” 陆江想了想，然后报出一个店名，这个地方他也总去，虽然是烧烤，但有包厢，并不嘈杂。 “好，还是你懂我！” 徐婉秋拿出手机，在上面搜索了一下目的地，然后导航过去。 一路上，两人并没过多的交谈，主要是徐婉秋开车太过吓人，要么一脚油门直接踩到底，要么磕磕绊绊的。 而且能看得出她很紧张，精神高度集中，始终看着车前和后视反光镜。 陆江自然不敢打扰对方，就这样，本来二十分钟的车程，愣是走了四十分钟才到。 将车停好后，徐婉秋才松了口气，然后笑道：“晚上找个代驾开回去。” 陆江很想问她，这驾照是怎么拿到手的，但想想俩人关系并不是很熟，这样问的话，多少有些冒昧，便忍住了。 这家烧烤店的整体装修还挺不错的，消费方法也是先在楼下充值，最低五百，多退少补。 因为也就两人，陆江就只充了五百。 在付款的时候，徐婉秋抢着要扫码，被陆江阻拦。 “说好了是我请客的，你要是这样，我不吃了。” 徐婉秋的神情居然真有些生气的样子。 陆江慌了，随即意识到这可是徐海峰的女儿，肯定特别在意这些事情。 “好吧，你来，我也享受一次美女请客的感觉。” 陆江无奈的说道，轻松幽默的化解了尴尬。 扫了码之后，徐婉秋明显开心多了，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 在服务员的引导下，俩人上了楼，楼道旁边的空闲地方，摆着几个大的玻璃柜，里面放着新鲜的龙虾，鱼，还有牛蛙。 这样也是为了顾客能亲眼看到新鲜的食材，食用放心。 进入包厢后，徐婉秋直接把菜单直接推在陆江面前，道：“我对吃的没什么讲究，还是你点吧。 陆江也没客气，特色的东西都点了一些，不过坚守着一个原则。 好吃不贵性价比高的。 轮到点酒的时候，陆江让先拿一箱，但徐婉秋直接让来两桶原浆扎啤。 这让陆江有些惊讶，因为扎啤一般度数都比较高，很容易醉的，没想到着丫头喝酒这么生猛？ 第十章冤家路窄 看着脸色略显古怪的陆江，徐婉秋灵动一笑。 “怎么？喝个酒而已，至于这种反应吗，又不是第一次见我喝酒。” 陆江顿了顿，笑着回应道：“你是我见过的女人中，最能喝的一个。” 不过这句话说完，陆江就后悔了，怎么听都有点像说对方是酒鬼一样。 就在他思索着怎么补救一下的时候，徐婉秋却好像并没当回事，反而若有所思的说道。 “其实怎么说，很多人也并非真正意义上的喜欢喝酒，说句不好听的，没有饮料好喝，但还是那么多人对这种东西着迷。” “其实都不过是喜欢微醉后的那种状态而已，说不上来具体的感觉，但的确非常放松。” 陆江再次哑然，他经常参加应酬，基本上也是三天一小醉，五天一大醉，但每次都是头昏脑胀，非常难受。 至于徐婉秋所说的那种状态，他还确实没体验过。 或许，今晚可以试试…… “刚才听你的电话是，你爸想让你回去吗？”陆江装作不经意的问道，转移话题。 他想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时间，如果徐婉秋走了，恐怕他和徐婉秋是恋人的这种假象很快就会被戳破。 “嗯，但是我不喜欢他的安排，想再待一段时间。” 徐婉秋一边用开水烫着酒杯，一边漫不经心的回复道。 忽然，徐婉秋的手一顿，然后抬头看向陆江，眼神很古怪。 “你搬到现在住的地方多久了？” 这没来由的一问，让陆江有些懵。 “一年多了吧，离婚后……” 说到一半，陆江苦涩的笑了笑，不自然的看向徐婉秋，他愕然的发现，自己居然能如此自然的讲出这些话。 因职务的关系，他接触的都是领导或者商人，一般说话都很谨慎，基本是脑子里先过一遍才会讲的。 也只有和朋友在一起的时候，他聊天才会相对轻松一点，不去顾忌太多。 但明明和徐婉秋才见了不过几面，怎么会有这种感觉。 “你离婚了？” 徐婉秋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笑容，刚才眼底藏着的一抹警惕，也瞬间消散。 她还真担心，陆江是为了接近爷爷奶奶才搬来的，原来是自己多虑了。 “离婚什么原因，谁出轨了？” 徐婉秋一脸八卦的看着陆江，调皮的笑着。 陆江一怔，当初和张玲分开，仅仅是因为性格不合，但紧接着张玲就无缝衔接，两个月后就再嫁。 这让陆江也曾阴暗的想过，张玲有没有在婚内出轨，所以被徐婉秋这么一问，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 “你这脑子装的什么东西，非得一方出轨，才离婚啊？” “只是感情不合罢了。” 陆江嘴上这么说，却有些不自然的拿起水杯喝了起来。 至于张玲有没有婚内出轨，现在看来好像真没那么重要，已经过去了。 两人闲聊之间，服务员陆陆续续将烧烤和啤酒送了进来。 这个过程中，包厢的门是打开着的，所以路过的客人只要愿意看，都能看到包厢内的情况。 然而，万万没想到的是，一个陆江最不想见到的人出现在门口。 张玲挽着现任老公的胳膊，刚路过陆江所在的包厢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便下意识的看了进来。 果然是陆江，让张玲也没想到的是，包厢内还有一个陌生的女人。 而这个女人不仅年轻貌美，身材和气质都远超于她。 女人天生就有嫉妒之心，虽然在张玲心里，已经没有陆江的位置了，但看到他和这么出色的女伴一起吃饭，还是会不高兴。 她不希望陆江比自己过得好，更不希望对方未来的妻子比自己优秀。 “玲，怎么不走了？” 张玲的老公贺斌疑惑的问道，可当他顺着张玲视线看向包厢的时候，便了然于胸。 与此同时，陆江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朝着门外看去。 贺斌和陆江的视线正好对上，他尴尬的笑了笑，算作打招呼。 尽管贺斌心里一直对陆江有芥蒂，但都是一个系统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已然遇到了，不打招呼也不合适。 逢场作戏对他们而言，简直太简单了。 陆江也浅浅一笑，并未说话。 “好巧啊，你们也在这吃饭？” 张玲扯了扯嘴角，干笑着说道。 “随便吃点。” 陆江淡淡的回了一句，并不想和他们有太多纠缠。 “今天是和我贺斌的结婚纪念日，我们就过来庆祝一下，要不要一起？” 张玲再次开口，不过这话却让陆江和贺斌都极为尴尬。 贺斌笑着打着圆场，道：“人陆秘书有客人呢，不方便，咱们还是别打扰了。” 说着，贺斌就欲拉着张玲离开。 但张玲丝毫没有挪动的意思，反而把视线看向徐婉秋。 徐婉秋冰雪聪明，从这些只言片语中，便明白了怎么回事。 没想到刚才还在和陆江聊对方的前妻，这就遇上了，还真是有趣。 在面对张玲灼灼的目光后，并不回避，微微一笑。 但这个笑，在张玲看来却有几分挑衅，让她失去了思考。 “什么不方便，只有他们两个，肯定不是谈公事，反正咱们也是两人，一块拼个桌，也热闹点。” “陆江，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张玲说着，已经抬脚进了包厢。 陆江皱了皱眉头，张玲一向如此，控制欲极强，两人当时婚姻存续期间，很多次他都因为和女同时或者客户多说两句，而被追问个不停。 可现在明明已经离婚了，为什么还会如此。 就在陆江打算开口拒绝的时候，徐婉秋却笑着起身，道：“当然不会介意，我也喜欢热闹。” 不给所有人反应时间，徐婉秋直接招呼服务员加碗筷。 陆江懵了，他感觉徐婉秋此举是故意的，但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此时张玲已经就坐。 碗筷添加完毕，两个女人看着并无什么异常，脸上都挂着礼貌的笑意。 陆江和贺斌只能干笑，看得出来，俩人都如坐针毡。 “陆江，你不介绍介绍吗，这么漂亮的姑娘，什么时候认识的？” 第十一章女人的较量 张玲玩味的说道，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 陆江看到她这个样子就很不爽，俩人已经离婚了，张玲整这出是给谁看？ 再说了，她都再婚一年了，自己还单身，就算谈个对象什么也合情合理吧。 “没啥可说的。” 陆江寒着脸说了一句，自顾自的倒了一杯啤酒。 若不是刚才徐婉秋出言挽留张玲夫妇，他绝对不会和对方同坐一个饭桌。 “干嘛不说啊，这又不是啥见不得人的事。” 徐婉秋眨巴着漂亮的眼睛，嗔怒的瞪了陆江一眼，然后转头看向张玲。 “这位姐姐，你就是陆江哥的前妻吧，你看，他也不提你，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你叫啥。”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徐婉秋，是陆江的现任女朋友。” 徐婉秋热情的说道，更是伸手递到张玲面前，却把现任两个字咬的很重。 意思就是提醒对方，陆江已经是自己的了，你只是过去式，注意点分寸。 这话一出，陆江直接愣住，端着啤酒的手就那样悬在空中，诧异的看向徐婉秋。 但徐婉秋似乎早料到他会做出怎样的反应，用另一只手在下面疯狂的摆动，示意陆江别说话。 陆江瞬间会意，故作镇定的喝起酒，给徐婉秋留下足够的发挥空间。 而张玲尽管之前有猜测，但在徐婉秋自证身份后，还是被震惊到了。 她的视线在徐婉秋和陆江身上反复游走，耳畔不停的回想着徐婉秋的话。 “他不提起你，到现在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这不是挑衅是什么？ “我叫张玲……” 这个自我介绍，张玲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张玲姐，你也别生气，虽说你们离婚后，陆江把你从生活中彻底抹除，是有些薄情寡义。” “但我觉得这种行为没什么不妥，相反对于我来说，还有足够的安全感。” “毕竟离都离了，还惦记前任干嘛，那不是人渣吗？” 徐婉秋故作大大咧咧的讲着。 而张玲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总感觉对方话里话外都是在内涵自己。 一时间，她气的竟然无言以对。 而徐婉秋却装作后知后觉的惊呼道。 “哎，张玲姐，你可别胡思乱想，我没说你，我说的是惦记前任的人渣。” 张玲的胸口起伏不定，眼神逐渐怨毒。 “徐小姐，你们认识多久了？” 张玲强压着火气，再次问道。 徐婉秋并没立刻回答，反而装作一副思考的样子，足足一分钟，才回答道：“具体时间真忘记了，不过应该有一年了吧。” 听到这话，张玲简直要气炸了，甚至都忘记是自己绝情在先，反而在心里指责陆江居然刚离婚就找了下家。 “陆江，你还真是急不可耐啊，无缝衔接！” 陆江没想到战火莫名其妙的引到了自己身上，冷笑一声，道：“彼此彼此，你又何尝不是如此，离婚两个月就结婚了。” “你……” 张玲被怼的哑口无言，手紧紧的攥着杯子。 她想起身离开，但真那样做的话，无疑是在向徐婉秋示弱，第一次交锋，她不想灰头土脸的落败，心里盘算着怎么找回点面子。 可是她思索半天，都找不到合适的话题。 反而是徐婉秋再次开口。 “张玲姐，这么算下来你再婚也有一年的时间了，怎么样，怀上没？” 这突如其来的一问，再次震惊了所有人。 张玲下意识的摸了摸肚子，然后笑道：“不着急，现在是事业的上升期，再等等。” 其实哪里是她不想要，这一年来，她和丈夫也尝试了不少次，可就是没有任何反应。 当然这话是不可能讲出来的！ “张玲姐，可不能这么想，你算下来也三十左右了吧，再拖下去即便将来怀上了，也是高龄产妇，非常危险的。” 这一口一个姐，不知道还真以为是亲闺蜜呢。 “再说了，你没去医院检查检查吗？” “我已经怀了，刚有的，这几天就商量结婚的事呢，我在想，你当初和陆江结婚好几年都没孩子，现在一年多依然没动静，会不会是……” 虽然徐婉秋的话没说完，但指意已经非常明确了。 她能怀上，陆江肯定是没问题的，而张玲再婚一年，还没动静，不一定是现任丈夫的问题，作为妻子，张玲也有很大的问题。 陆江在旁边憋笑已经憋得满脸通红，好几次差点笑出声，最后还是咬着嘴唇忍住了。 这徐婉秋也太能整活了，最关键的是，那些子虚乌有的事情，从她嘴里讲出来，就跟真的一模一样。 看着张玲脸色像吃了屎一样难看，陆江心里别提有多爽了。 没办法，都是你张玲自找的，要是不主动贴进来，哪里会有这么多破事。 更让人想不到的是，徐婉秋的无心之言，却激起了一个人的共鸣。 那就是张玲的丈夫，贺斌。 他和张玲都是二婚组建的家庭，俩人年纪都不小了，自然非常渴望有一个孩子，家庭完整。 一番努力无果后，他也试着劝张玲去检查检查，但每次都会被对方骂的狗血淋头。 张玲坚持自己没问题，这也导致了这件事一直拖着。 现在这个话题被徐婉秋摆在桌面上说，贺斌再也忍不住了，直接开口道：“听到没，我早说了让你去检查，你就是不听。” “你闭嘴！” 张玲直接怒怼道，恨不得将自己在徐婉秋那里受到的羞辱全部还给贺斌。 “张玲，你够了。” “是你主动要进来的，被人羞辱也是你自找的，凭什么对我发火。” “我好歹也是农业局的局长，大小也是个干部，你从没把我当回事。” “就说孩子，要不是人家徐小姐提及，你准备往什么时候拖，你是不是压根就没打算和我生孩子？” 贺斌也不甘示弱的骂道，从一进门他就很不爽，一直关照张玲的感受，没说破而已，现在实在是忍不住了。 “啪……” 张玲抓过桌上的茶杯，猛地甩在地上。 “贺斌，你要疯啊。” “别人欺负我就算了，你也跟着骂我，你算个什么东西。” 张玲哽咽的说着，她万万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局面。 这一刻，她感觉自己像极了小丑，全世界都在嘲笑她。 第十二章救人 颜面尽失，张玲即使肚子里憋再大的怨气，也不好继续待下去，转身离开。 贺斌脸色也非常不好看，简单的和陆江打了招呼，追了出去。 包厢内再次恢复了宁静。 陆江复杂的看了一眼徐婉秋，笑道：“今晚，谢谢了！” 徐婉秋却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道：“说这些就没啥意思了。” “听过和你聊天，我能感觉到，你前妻在你心中的分量，所以，能离婚肯定不是你的原因。” “我这人就好打抱不平吧，在看到张玲的第一眼，我就知道她是你的前妻。” “至于后面说的话，也是跟我性格有关，也算是替你打抱不平吧。” 徐婉秋倒了一杯啤酒，笑着伸出来要碰杯，言谈的逻辑却非常清晰。 “啧啧，这可不像你这个年纪该有的心理啊。” 陆江笑着说道，同时又震撼徐婉秋的判断。 至少刚离婚的时候，他确实堕落了一段时间，各种猜疑，每每想到张玲可能婚内出轨后，他都忍不住想去找对方当面对质。 对于这段婚姻，他迟迟放不下，后来也是强迫自己用工作去转移视线。 整整半年时间吧，他在高压的工作环境中，才逐渐平复了这种心情，慢慢看淡了很多事。 那段时间，于他而言，确实是挺昏暗的，尤其是看到张玲那么快出嫁，会和另一个男人发生点啥，他就感觉窒息。 好在，总算熬过来了，至少现在可以平静的面对她。 不过这种事情，他一直没和任何人提及，伪装的自己毫不在意。 谁能想到，今天会被徐婉秋直接戳穿。 “喝酒……” 陆江不想前去解释太多，因为他感觉自己在徐婉秋面前好似透明一样。 从刚才徐婉秋和张玲的交锋中就能看得出来，这女人绝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好在，徐婉秋很懂的拿捏分寸，也不再多言，岔开话题，两人边聊便喝着。 五升精酿啤酒下肚后，陆江感觉自己刚刚来了兴致，打算再叫一桶，可是却被徐婉秋拦住了。 “还是刚开始说的，喝酒微醺就好，千万别喝醉，否则会容易失态。” “看得出今天都挺高兴的，就这样吧，以后有时间再聚。” 虽然陆江此刻已经有些上头，但还是控制住了，听从徐婉秋的话，吃饱之后便离开。 因为俩人都喝了酒，徐婉秋早有准备，叫了代驾。 等两人回到小区的时候，已经晚上十一点多。 本来就是邻居，所以两人一直走在一块，只不过，明显话没有之前那么多了。 陆江想找话题，但感觉该说的好像都已经说过了，甚至道歉，都说了不下十次。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了所在的楼层，徐婉秋笑着说道：“大叔，今晚很开心，可能有某些地方言语有些夸张，但都是即兴发挥，再怎么着，我也不能看着你吃亏吧。” “别往心里去……” 陆江彻底无语了，他能感觉的到，眼前的徐婉秋，和刚才的古灵精怪判若两人。 “不会的，行吧，既然已经回来了，那就睡吧。” “晚安！” 陆江笑着说道，但心里总感觉有一些不舒服，甚至是恋恋不舍。 “晚安！” 相比来说，徐婉秋就洒脱了许多，笑着说了一声，就开门进了房间。 陆江停留了好一会，连他都不清楚自己是真找不到开门的钥匙，还是就想多等一会，等徐婉秋的再次出现。 足足三分钟，随着锁的扣动声，门缓缓打开。 陆江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对面的房门，然后长舒了口气，才进入屋内。 他能明显感觉到徐婉秋前后的差距，在佩服这女人多变的前提下，也认清了现实。 市委书记的女儿，岂是自己能高攀的。 陆江自嘲的笑了笑，褪去短袖，就打算洗个澡再睡。 可当他的衣服卡到一半的时候，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刚开始他还以为自己幻听了，仔细辨认之后，确定了是有人在敲门。 从声音判断，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徐婉秋。 他迅速将衣服穿好，几乎冲到了门口，将门打开。 “快帮帮我，我爷爷晕倒了在客厅。” 徐婉秋着急的说着，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陆江根本没有犹豫，二话不说就进了对面房间。 只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而旁边的卧室却传来响亮的鼾声。 很明显，徐婉秋的奶奶提前睡了，爷爷昏迷在客厅而没人知道。 他看得出徐婉秋现在已经乱了分寸，脸色都有些发白。 “别担心，你爷爷肯定没事的。” 陆江一边说着，一边检查着老人的情况。 “先叫救护车！” 徐婉秋夹杂着哭腔说道：“已经叫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要不咱们先想办法把爷爷挪下楼吧。” 陆江沉思两秒，迅速做出判断。 “不行，咱们都没有急救常识，万一因为不科学的转移，而让你爷爷病情加重了呢？” 陆江眉头拧成一团，随即在茶几前的抽屉内翻找起来。 一般急救类药物都会放在很方便得手的地方，像徐爷爷这种情况，肯定不是突发情况，一定有病史的。 一番搜寻之后，陆江还很发现了一些和心脏有关的药物，当即就猜到了徐婉秋的爷爷，多半是心脏类疾病。 不敢耽搁下去，陆江拿出两颗速效救心丸，迅速塞进老人的嘴中。 紧接着，陆江打开了屋内所有的窗户，保证空气的足够流通。 十分钟后，急救中心终于抵达，简单的查看了徐老爷的身体状况后，便拉上了救护车。 “你们俩谁是学医的，可以啊，要不是用了速效救心丸，我们来也已经无济于事。” 徐婉秋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陆江。 “谢谢……” 陆江倒是被整得有些不好意思。 “先不说那些，现在的现实就是，你既需要照顾医院的爷爷，还得兼顾家里的奶奶，身体会吃不消的。” 徐婉秋也没反驳，思索再三后，道：“没办法，两头跑呗。” 陆江连忙说道：“用不着，我可以照顾家里的奶奶，你安心看着爷爷就行！” 第十三章迷糊的小老太太 “啊？” “这样不好吧？” “你白天还要上班，哪有那么多时间？” 徐婉秋有些难为情，连忙摇头拒绝。 陆江却笑了笑，道：“其实我也没别的意思，今天晚上你帮了我，给我照顾你奶奶的机会，也算让我还个人情。” 徐婉秋一怔，诧异的看了一眼陆江，若有所思。 “那也不行，就这样吧，我能撑得过来。” “你好好工作就行。” 说完，徐婉秋也不给陆江说话的机会，转头就进了病房内。 若真是单纯的朋友，徐婉秋也会接受陆江的好意，但身份的特殊，尤其陆江还是在体制内工作，这就让她很敏感。 在处理同一个问题的时候，不得不去思考双方彼此的身份，规避任何的可能性。 有时候她也劝过自己，别想太多，按照自己的内心去毫无顾忌的交友，玩乐，但就是做不到。 打她记事起，父亲是当官的这个概念就植入进了她的脑海中，小时候她也有一个关系非常好的朋友，无话不谈，但到最后，那个朋友的母亲找父亲帮忙办事，父亲拒绝后，那人就开始造谣父亲侵犯了她。 当时这件事闹得非常大，因为女人也确实拿出了很多她们家的照片，父亲被调查，差点因此毁了仕途。 从那之后，她会自动戒备靠近自己的任何人，包括同龄人。 然而，事与愿违，在她已经很小心的考察之下，在大学谈了个男朋友，居然最后也是奔着父亲来的。 她一度非常迷茫，怀疑人生，或许封闭在自己的小世界，也挺好，至少没有那么复杂的人情世故。 所以她喜欢喝酒，需要借着酒劲去呈现另一个真实的自己。 陆江则不知道徐婉秋真实的内心活动，总觉得这个女人给自己的感觉是若即若离，有时候好似很亲近，有时候又很疏远。 站在病房门口徘徊很久，最终他还是离开了，毕竟徐婉秋已经拒绝的很明确了。 回到家后，陆江刚准备开门，但想到了隔壁就老太太一个在家，有些担心。 他在走廊内徘徊了很久，注意力全放在了隔壁屋内，确定没什么异常后，才回屋睡觉。 洗漱之后，陆江躺在床上，尽管时间已经很晚，却毫无睡意。 他回忆着这两天发生的事，有工作上的，还有和徐婉秋相处的点滴。 一直到了凌晨一点多，他才稀里糊涂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醒了，简单的收拾后，匆匆出门。 然而就在他刚推开门的时候，就看到隔壁的房门大开，一个老太太站在门口，眼神迷茫，还不停的冲着屋内喊着。 “老头子，老头子，下去遛弯了。” 然而屋内空荡荡的，毫无任何回应。 陆江看着老太太，鼻子一酸，也看得出老人多少有点老年痴呆，不然的话，不可能不清楚老头子压根就不在家。 “奶奶，要不我陪你去遛弯吧？” 陆江笑着说道，有些不忍看到这一幕，心想如果老太太答应了，他就请假。 老太回头看了她一眼，然后道：“我不买保健品，快走吧，我家老头脾气不好，让他看到了，会打你的。” 这种无厘头的话，让陆江一时间有些懵，但还是笑着解释：“奶奶，我不是卖保健品的，我是你的邻居。” “邻居也不行，我真不买保健品，你快走吧。” 说着，老太就推着陆江，赶他离开。 陆江也是很无语，但也不好再坚持，生怕惹急了老太太。 下了楼之后，陆江想了想，还是给徐婉秋打了电话。 “喂……” 电话那头，传来徐婉秋略显疲惫的声音。 “昨晚累坏了吧？”陆江笑着问道。 徐婉秋本来脑袋晕晕乎乎的，听到这个声音，连忙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然后才回了一句。 “还行，这么早打电话有事吗？” 陆江笑了笑，道：“我出门的时候，看到你奶奶了，她在冲着屋内喊你爷爷一起去遛弯。” “啊？” “都怪我，睡过头了，我这就回去。” “我奶奶老年痴呆，时而清醒，时而糊涂。” “大叔，能拜托你帮我先看着点老太太吗，我这就往回赶。” 徐婉秋的声音很急，好像在赶路。 “没问题，你别着急，这边有我。” “谢谢，不过要害你迟到了，对不起。” 听着徐婉秋的话，陆江能感觉到她此刻也非常纠结，便笑着宽慰道：“不用说那么多，顺手的事情罢了。” 答应了徐婉秋之后，陆江又迅速返回楼上，却看到老太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在楼道的台阶上。 “你个老东西，不就嫌我偷偷给孙女打电话让她回来了吗，至于一直跟我怄气吗？” “再说了，孙女回来，你不也挺高兴的。” “你再不出来，我自己一个人下去遛弯去了。” 听到这些话，陆江心情很沉重，突然意识到了老年人其实是非常孤独的。 他想到了在乡下的父母，只感觉眼睛湿湿的，或许他们也在盼着自己回家吧。 “奶奶，你要是下去遛弯，我陪你，要是想回家，我送你，别坐地上，凉的很……” 陆江笑着说着，语气尽量非常柔和，就像哄小孩一样。 老太太猛地抬起头，看到陆江后，摆了摆手，道：“你这孩子咋回事啊，我真不买保健品，上次买了两万块钱的，我家老头子都跟我生气好久。” 陆江这才意识到为什么老太太一直喊他卖保健品的，合着以前上过这样的当啊。 这让陆江有些哭笑不得。 “奶奶，我真不是卖保健品的。” “这样吧，你肯定也饿了吧，咱们去吃点早餐，如何？” 陆江继续耐心的哄着。 听到早餐，老太太神情明显变了，然后猛地拍着腿，道：“哎呀，我差点忘了，老头子说让我今天赶早买点新鲜豆浆。” “我得赶紧去，不然来不及了。” 说着，老太太就缓缓起身，然后抓过靠在墙边的拐杖，匆匆下楼，甚至连身后的房门都没关闭。 第十四章这就是长相厮守吧 陆江有些无语，这门总不能一直敞着吧？ 他刚准备给徐婉秋打个电话问问有没有拿钥匙，忽然想到，老太太刚才手中好像一直攥着钥匙。 于是他便帮忙把门关上，然后急匆匆的追了出去。 让陆江意外的是，等他追下楼的时候，居然已经不见老太太的踪影。 视线扫过之后，才发现老太太居然已经到了小区门口。 来不及多想，他连忙追了上去。 他担心老太太依然把他当成卖保健品的，刻意拉开了点距离，只在后面默默的跟着。 很快，老太太到了一个早餐铺子。 这里售卖油条，豆腐脑，水煎包之类的早餐。 “两份豆腐脑，一份加辣，另一份什么也不加，我老头不喜欢调料太重，再来四块钱油条。” 随后，老太太从口袋摸出几个皱巴巴的塑料带，准备用那个打包。 这一幕，被陆江尽收眼底，心里五味杂陈。 老太太已经病成这样，几乎忘却了大部分的事情，却依然记得自家老头喜欢和原味的豆腐脑。 这种厮守，让人羡慕。 陆江这才意识到，此刻的老太太言谈间却好像跟正常人无异。 就在陆江准备走过去的时候，早餐店老板已经用一次性塑料盒盛好了豆腐脑，然后说道：“一份豆腐脑四块，加上盒子多收一块钱包装费，两份一共是十块，加上油条，十四。” 一个对年轻人来说很正常的逻辑，在老太太这里，却变了。 她捏了捏自己带的塑料袋，道：“我不用盒子，你给我装袋子里就行，那样我就不用付盒子钱了。” 说着，老太太拿出十二块钱，递了过去。 但老板不乐意了，板着脸说道：“我们这里打包的话必须用盒子，多收一块钱而已，也合理。” 谁知老太太瞬间就急了，说道：“这算怎么回事，我这袋子都是洗的干干净净的，还是自己带的，怎么就不能用了。” “你把豆腐脑给我翻进来，我不要盒子。” 说着，老太太就张开袋子，等老板把豆腐脑往进倒。 这一点让陆江非常震惊，堂堂市委书记的母亲，生活居然如此节俭，甚至为了两块钱和商家争论。 而老太太的举动，也彻底惹毛了早餐店老板，他直接将勺子甩在锅里，然后皱着眉头说道：“老家伙，你是没事找事吧。” “这豆腐脑已经装好了，你让我给你倒出来，那盒子费用怎么算？” “不管你要不要，再加两块，否则这豆腐脑你也别喝了。” 老板显得有些不耐烦，声音阴沉的说道。 老太太缩了缩肩膀，然后看向老板，道：“你干啥啊，这么凶，我钱都给你了，就是不想用盒子，怎么了？” 但老板彻底失去了耐心，作势就要推老太太走。 就在这个时候，陆江匆匆赶上前，横身拦在老太太面前，和老板对峙。 “两块钱而已，你至于跟老人生这么大气吗？” “你也有父母，有爷爷奶奶，他们那一代人就是非常节约，从他们的角度去思考，也没什么不对吧。” “再说，你这用盒子打包，是不是需要提前给客户说明？” 陆江皱着眉头说道，今天若是他不在，那老太太岂不是要吃大亏？ 老板本来就在气头上，看到陆江居然护着老太太，道：“你别说那么多没用的，你愿意做菩萨，就把她欠的两块钱给出了。” 看着面前嚣张跋扈的早餐店老板，陆江气不打一处来。 其实没多大的事，这老板但凡态度好一点，陆江也会私下补给老板两块钱，只要别让老太太气到就行。 “我看你是真不想干了。” 陆江阴沉着脸警告道。 谁知老板根本不以为意，撇了撇嘴，道：“你算哪根葱，口气还不小。” “愿意吃你就吃，不愿意吃就滚蛋，我不缺你这一两个客户，少在这装圣母。” 陆江怒极反笑，然后拿出手机，就准备给卫生局和工商局打电话，这些部门，他都有关系不错的熟人。 随便查一下，这早餐店都能查出很多问题，光陆江看到的，就有很多需要整改的地方。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带着金边眼镜的中年人忽然起身，走到陆江身边，热情的伸出手：“陆秘书……陆领导，您怎么来这个地方吃饭？” 那人笑着说道，在意识到叫错称呼后，连忙转变过来。 陆江看了看眼前的人，却没一点印象，除了感觉有点面熟外，死活想不起来在哪见到过。 “您贵人多忘事，肯定不记得我了，之前我们在一个酒局上见过，当时我还敬您酒来着。” 陆江笑着回应着对方，最终还是没记出来人的身份，毕竟他和老领导参加过的饭局实在是太多，一年见过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好几百了。 但这种场合又没办法说不认识，只能打着官腔，说一些场面上的客套话。 “星哥，您认识他？” 早餐店老板忌惮的看了看陆江，然后对着眼镜男说道。 “废话，你说你，怎么脾气还是这么冲，他可是……” 就在眼镜男准备说出陆江身份的时候，陆江轻咳了两声，他才作罢。 “反正，只要人家愿意，你这店分分钟关门。” 早餐店老板不认识陆江，但他知道星哥，这一代小有名气的商人，手下三四个工程队。 能让星哥如此看重的人，那眼前这个年轻人的身份不容小觑。 他瞬间换了一副嘴脸，笑道：“对不起，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被金钱蒙蔽了双眼。” “我马上就立一个牌子，标明打包的话盒子需要单独收费，绝不让客户误会。” “您和这位老太太是一伙的吧，这一餐，免单！” 说着，老板就拿过刚才老太太给的十二块钱，递了过来。 陆江并没接钱，沉声道：“去给老太太道个歉，这件事我不追究。” 话音刚落，老板便恭敬的过去道歉，一边鞠躬说着对不起，一边把老太太刚才给的十二块重新还了回去。 老太太也被老板这前后的反差搞得一头雾水，并没接钱，嘟囔着。 “花钱吃饭，天经地义，钱你拿着，你把我豆腐脑给我就行，不要盒子。” “好嘞，没问题！” 老板答应的非常痛快，闪身便回去装豆腐脑。 陆江则默不作声的扫了十块钱，道：“两块钱是补你的，重新给我打包两份豆腐脑，就用老太太自己带来的袋子装，一份加辣，一份不加调料。” 他虽然生气，但介于星哥的面子，也没深究。 好在这老板已经服软了，到此为止算了。 最后，陆江将打包好的新的豆腐脑递给老太太，自己拎着两个盒装的，笑道：“老太太，走，我送你回家！” 与此同时，徐婉秋也打来了电话。 第十五章初遇徐书记 接通电话后，陆江才知道徐婉秋已经回到了小区内，没找到奶奶才急了。 陆江解释说自己跟老太太出来买早餐了，徐婉秋才松了口气，然后挂断电话。 在回小区的路上，老太太明显和陆江的话多了起来，可能她也知道刚才是这个小伙帮了自己。 俩人聊着聊着，就上了楼。 陆江能明显感觉老太太其实上楼很吃力的，每走一步，抬脚只能迈起一点。 而他们所住的楼层是三楼，每天这样走，老头老太应该挺累吧。 也不清楚为什么书记没给老人换个有电梯的小区。 陆江搀扶着老太太，虽然整个过程有点慢，但陆江也没表现的很着急，安静的陪着。 很快，楼上便传来了徐婉秋的声音。 “奶奶……” 老太太看了一眼徐婉秋，然后笑道：“乖孙女，你啥时候回来的啊，你看你也不打个电话说一声，我只买了两份豆浆，你把奶奶这份喝了吧，走，快回家。” 陆江意识到，老太太这是又迷糊了。 徐婉秋好像在打电话，看到二人后匆匆挂断，一边解释着自己刚回来，一边下来搀着奶奶。 一直到把老太太扶进家门，徐婉秋才看了陆江一眼，道：“真是麻烦你了。” “刚才打了个电话，忘了时间，不然我就去楼下接奶奶了。” 徐婉秋一脸歉意的说道。 “和我这么客气干什么？”陆江笑着说道。 陆江明显感觉的到，徐婉秋的人格非常复杂，她有时候感觉完全像是两个人。 徐婉秋笑了笑，也没说话，随后就忙着照顾奶奶吃饭，然后哄骗了个理由，说爷爷出去买菜了。 老太太将信将疑，嘱咐将爷爷那份豆浆放好，自顾自的吃喝了起来。 吃完早餐，老太太规律性的去看电视，餐厅就剩下徐婉秋和陆江两人。 徐婉秋一脸疲惫，话也少的很，没啥胃口，简单的喝着，却又像是在想别的事情。 陆江喝了一份带辣椒的，一边喝一边问医院的爷爷怎么办。 徐婉秋说爷爷暂且睡着呢，要醒来也得下午了，到时候她会想办法。 陆江也没多说什么，看了一眼时间，已经迟到了一会，便加快了吃饭速度。 可徐婉秋比他更快，豆腐脑仅喝了一半，油条吃了两口，就虚弱的说道：“大叔，我睡十分钟，一会叫我醒来，爷爷那边也离不开人。” 说完，徐婉秋便趴在饭桌上，很快就睡着了，响起了轻微的鼾声。 陆江这才意识到，徐婉秋比自己预料的还要乏累。 他吃完饭后，将餐具清洗了一下，看到老太太在沙发上睡着后，便给老太太盖了一个夏凉被。 至于徐婉秋，此刻睡得正香，陆江犹豫片刻后，便想将徐婉秋送回床上好好睡会。 他起初也非常紧张，但当胳膊搂住徐婉秋的脖子和小蛮腰的时候，对方根本没反应。 陆江内心莫名的泛起一丝心疼，这丫头，昨天晚上肯定没怎么睡。 他决定给单位请假，然后代替徐婉秋去医院照顾爷爷，让徐婉秋多睡会。 缓缓抱起徐婉秋，陆江能明显嗅到徐婉秋身上的香味，隐隐夹杂着几分医院的消毒水的味道。 眼睫毛在微弱的光线下，非常漂亮。 徐婉秋本来就仅仅穿了一件雪纺上，现在这样平躺着，某些高耸的地方划出一道深深的沟壑。 陆江心中一动，但也不敢胡思乱想，将人放下后，便匆匆出了卧室。 看了一眼时间，已经中午十一点左右，他连忙出了门。 去医院的路上，陆江给岳书记打了个电话，说有事请一天假。 岳青不愧是老狐狸，旁敲侧击的打听是不是和女朋友有关，其实就是问徐婉秋的情况，毕竟他是见过陆江手机中那个来电显示的。 陆江也没没直说，打了个哈哈，岳青倒也没为难，嘱咐他先忙自己的私事，其他的事情，不着急。 等陆江赶到医院的时候，在护士站询问了关于徐婉秋爷爷的病房信息。 其实来之前，他从老太太的嘴中都知道了老爷子的名字，叫徐泰安，所以查询起来也简单。 确定了对方的病房后，陆江便匆匆赶了过去。 但是等他来到病房门口的时候，就看到一个身穿中山服的中年男人在病房门口四处徘徊。 男人手中拎着一个果篮，还有酸奶之类的礼品。 陆江离很远观察了片刻，然后下意识以为这肯定是哪个当官的打听到了徐书记的父亲住院了，才想过来献殷勤。 想到这，他也没犹豫，径直走了过去。 “哥们，送礼的吧，别整这些没用的，徐书记最烦这一套了，请回吧。” “与其有这么多心思，还不如想想别的出路。” 陆江重重的拍了拍那人的肩膀，叹了口气，然后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便进了病房内。 徐老爷子睡得很香，丝毫没醒来的意思。 陆江便打扫了一下卫生，然后整理着一些咋活。 忽然，病房门打开，那个中年人走了进来。 “哎，哥们，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别……” 陆江皱着眉头说道，有些不耐烦。 然而，那人却直接略过他，扑到病床前。 “爸……” 这一刻，陆江脑瓜子嗡嗡的。 他是……徐书记？ 陆江头皮发麻，险些都站不稳，一时间想走又不敢走。 而徐海峰这边，则一直看着病床上的老人，伸手抓住老头的手，情绪一直非常隐忍。 “爸，儿子不孝，一直以来忙着工作，忽略了你和妈的感受。” “我真没想到，咱爷俩时隔多年再见面是这样的场景。” 徐海峰夹杂着哭腔，显得非常自责。 就在这个时候，病房门再次被打开，徐婉秋一脸错愕的站在门口。 “爸，你什么时候回来了的？” 第十六章触碰底线 陆江面如土色，从徐婉秋的话中，无疑印证了眼前中年人的身份。 他就是新任市委书记，徐海峰！ 想到刚才自己误把人家当成上门送礼的人，还说了那些话，陆江就感觉脸上火辣辣的。 他拼命的回忆着刚刚发生的一幕幕，猛然想到一件事后，心瞬间跌落谷底。 他有说过一句话“徐书记不喜欢这一套！” 现在的徐海峰绝对知道，自己清楚对方的身份。 但这些徐婉秋是不清楚的，万一等会说漏了嘴，那徐婉秋必然会以为自己接近她是有目的的。 陆江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好不容易和徐婉秋的关系有了一定的进展，却犯了如此低级的错误。 但谁能想到，徐海峰堂堂一个市委书记，居然像普通人一样，来看自己的父亲，还拎着大包小包的，这家人的关系还真不是一般的复杂。 陆江心情复杂，压根不敢抬头看徐婉秋，大脑飞速运转，想着万一真的到了摊牌的那一步，还有没有补救俩人关系的可能。 但是，想了许久，陆江也没有很好的办法。 而这边，徐海峰调整了情绪之后，才回头看了一眼徐婉秋，道：“我一早接到你的电话，就赶了回来。” “是爸爸不对，一直以为你爷爷奶奶身体还好，总想着忙完这段时间就回去陪陪他们，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回来的路上，我才意识到，已经很多年没好好陪过他们了。” “你既然喜欢在林原县待，那就多待一段时间，替爸爸尽尽孝，等什么时候想工作或者创业了，什么时候开始，爸也不逼你了。” 徐海峰苦笑着说道，语气满是无奈，好像瞬间老了很多岁。 徐婉秋有些错愕的看着父亲，她还是第一次听到强势的父亲说出这些话，鼻子酸酸的。 可能，爷爷这次住院，也让爸想明白了很多事情吧。 徐婉秋努力的控制着情绪，然后道：“今天回来，能待多久？” “晚上就得走，明天有个很重要的会议要参加。” 徐海峰满含歉意的笑了笑，从他的语气中能听出很无奈，身不由己的感觉。 让陆江比较意外的是，徐婉秋表现的很平静，就好像都在预料中一样。 “那你一会下午回家看看奶奶吧，她现在越来越糊涂了。”徐婉秋平静的说着。 “我知道，一会就去。”徐海峰叹了口气，回应道。 听着父母俩的聊天，陆江只感觉自己的处境非常尴尬，但他也插不上话，也不能不打招呼就出去，只能干等着。 最后还是徐海峰看了陆江一眼，然后道：“婉秋，这位是……” 徐婉秋这才意识到，一进来就和父亲聊天，居然忘记了介绍陆江，随后笑道：“爸，他叫陆江，是爷爷奶奶的邻居。” “昨晚也多亏了他，给爷爷及时用了速效救心丸，否则……” 徐海峰眉头一挑，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陆江，然后快步上前，和陆江握手。 “谢谢！” 陆江感觉到徐海峰的眼神有些不对，好似要把他洞穿一样，但还是配合的伸出手，实则牙床都在打颤。 他只能灿灿的笑了笑，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陆江，你不用去上班吗？怎么来医院了？” 徐婉秋瞥了一眼陆江，疑惑的问道，她心里牵挂爷爷，一直有心事，所以并没敢睡得很沉，等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居然在卧室，也猜到了陆江是想自己多睡会。 尽管非常疲倦，但徐婉秋总感觉这样不妥，还是赶来了医院。 “我请假了，想着你两头跑肯定忙不过来，就想帮你分担一点。” 陆江下意识的回答道，但刚说完就感觉不对劲，如果徐海峰不在场，这么说倒也没什么，现在人家就在边上，抛开市委书记这个身份不谈，人家还是徐婉秋的父亲，这么说怎么都有点要表现的意思。 好在徐海峰的手机响起，他笑着对陆江点了点头，就出去接电话去了。 陆江松了口气，他也见过不少市里面的大领导，可是没有一个像徐海峰这样，能给他这么大压力的。 他有一种错觉，在对方面前，自己宛如一个透明人一般。 尽管徐婉秋再三说让陆江回去上班，医院有她就够了。 但陆江却坚持假已经请过了，再说回去也没什么事做，自己留在这，可以在医院替徐婉秋分担一点，到了饭点，也能帮忙回去看看奶奶。 徐婉秋还想说什么，但努了努嘴，最后也没说出来。 “随便你！” 徐婉秋露出一个很奇怪的表情，但嘴角还是划过一丝欣慰的笑容，一闪即逝。 没一会，徐海峰就从外面推开门，他也没进来，喊了一声徐婉秋，示意对方出去。 徐婉秋也没多想，快步出了房间。 陆江的心跳却骤然加速起来，他隐隐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万一徐海峰给徐婉秋说了一些别的什么，那自己算是和徐婉秋的缘分到尽头了。 他从没像现在这一刻如此紧张，整个人非常忐忑，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焦躁不安。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陆江却感觉度日如年，甚至想直接溜走算了。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房门终于打开了，进来的却只有徐婉秋一人。 徐婉秋的神色非常复杂，又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反正整个人的情绪并不高。 陆江一直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徐婉秋的表情，瞬间心底一沉。 看样子，徐书记肯定是说了刚才的事情，提醒让徐婉秋离自己远一点吧。 徐婉秋抬头看了一眼陆江，然后轻起红唇。 “我爸说……” 短短几个字，陆江的心却狠狠的揪在了一起，脑海中就闪过一个念头。 “完了……” 第十七章试探 陆江心里一咯噔，只感觉浑身肌肉紧绷，手心沁出一层汗水，脚趾更是要把鞋底扣烂一般。 他小时候偷偷揍老师家的小孩被抓住，都没现在紧张。 徐婉秋的眼睛死死的看着陆江，眼神逐渐疑惑起来，不解的问道：“你这是什么表情？怎么那么紧张。” “没……没什么。” 陆江强迫自己放松下来，毕竟该面对的事情还是需要去面对的。 好在徐婉秋也没揪着这一点不放，沉默两秒后，道：“我爸说，辛苦你了，但说到底是我们的家事，不好麻烦你，他已经准备请护工，以后我也没那么忙了。” 听到徐婉秋的话，陆江懵了，一直等了好一会，才缓缓抬起头，道：“没了？” 难道徐书记没和徐婉秋说自己知道他身份的事情？ 徐婉秋也愣住了，苦笑道：“没了啊，你这人怎么回事，感觉今天怪怪的，是不是昨天没休息好？” 至此，陆江才松了口气。 “对了，我爸还说，让我好好谢谢你！”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差点没让陆江再次紧张起来。 徐婉秋说话大喘气的方式，真容易把人吓出心脏病来。 “我都说了很多次了，不用谢，哪怕咱们不是朋友，作为邻居，我帮忙也是应该的。” 徐婉秋思索了片刻，笑了笑，才说道：“行了，你也辛苦一早上了，快去单位上班吧，正事要紧。” “等下午护工到了，我也能歇歇，没事的。” 听徐婉秋都这么说了，陆江也没再坚持，而且他猜测，这很可能也是徐书记的意思。 应该是提醒自己要和徐婉秋保持距离。 “那成，我就先走了，你这边有什么事的话，给我打电话，我一定随叫随到！” 说完，陆江出了病房门，一直走到医院大厅，他才长舒了口气。 拿出手机，陆江发现上面很多来电显示，有齐明的，也有张科的。 陆江皱了皱眉头，他也是担心电话吵到了徐婉秋的爷爷，所以在进去的时候专门调成了静音，这前后也不过二三十分钟的时间，居然这么多电话。 肯定是有事情发生了。 想着，陆江给张科回过去电话，齐明说到底也不过是秘书办的，即便有什么事情，最多也只是听到风声，而张科作为常委之一，得到的消息肯定是最准确的。 很快，电话就被接通。 “你在哪呢？” 电话那头传来张科低沉的声音，像是压着话筒一般。 “怎么，出什么事了吗？”陆江赶紧追问道。 电话那头却没了回话，只有踢踏踢踏的脚步声。 过了足足近一分钟，才再次传来声音。 “陆江兄弟，杜泽要对你动手了！” “昨天县常委会结束后，他一直没闲着，居然找到了纪委，说搜集了一些你和老书记这几年的受贿证据，准备严查你呢？” 听到这话，陆江眉头瞬间拧成一个“川”字，一股无名怒火在胸腔内要炸开一般。 “他放屁……” 陆江几乎是吼出来的，惹得周围人都投来诧异的目光。 “老书记为人清廉，这么多年在林原县的贡献也是有目共睹，为了给后人留下一片绿水蓝天，他得罪了多少人？” “别人不清楚，但我最了解，当年我们从下面镇里回来的半道上，单位的车坏了，当时时间太晚，老书记都不忍心打扰单位的司机，我们就那样走了近十公里的路才回来，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受贿。” 陆江越说越激动，杜泽怎么诬陷他都没关系，但若是把已经病逝的老书记带上，那他忍不了。 “陆江兄弟，你也别太激动，这不是最后还没敲定吗，其实我也不信老书记会受贿，主要现在也没见到杜泽口中所谓的证据，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陆江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努力的调整情绪后，才继续道：“我现在就回去，看看杜泽要玩什么把戏。” 听到这话，张科连忙劝道：“兄弟，你可千万别冲动啊，没准是杜泽那老狐狸故意设的局，就想惹恼你，然后逼你犯错，若真那样，岂不是正中了他的下怀？” 经过张科的提醒，陆江也茅塞顿开，这种情况倒也不是不可能。 “行，我知道了！” 挂断了电话，陆江打了一辆车直奔县委大楼而去。 在路上，他猛然想到一个问题，从岳青的角度来看，应该是人为自己和徐婉秋有关系的，会默认自己背后站的是徐海峰，为什么出了这事，他会没任何反应？ 陆江专门查了一下来电记录，确实没有岳青的电话。 这老狐狸在看戏？ 亦或者，到现在他依然对自己和徐婉秋的关系持怀疑态度？ 思索良久，陆江感觉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点。 “呵呵，还真是老奸巨猾，这些领导果然没有一个省油的灯。” 陆江开始捋整个事件，虽然不清楚杜泽到底掌握了什么，但他问心无愧，倒也不怕对方乱搞。 退一万步讲，真让杜泽诬陷了，只要岳青铁定站在自己这边，那也绝对没事。 如此，那就得给岳青上点眼药了。 很快，陆江便抵达了县委大楼，一进去就遇到了正吃完饭回来的曹秘书。 这家伙仗着有杜泽撑腰，根本不把陆江放在眼里。 “呵，你应该听到信了吧，我也不必瞒你，反正这次杜县长是动真格的了，不把你赶出县委，誓不罢休。” 曹秘书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说完这些话后，就哼着歌离开了。 陆江紧攥着拳头，恨不得冲上去给这家伙两拳，但他还是忍住了，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要冷静，避免节外生枝。 他没回秘书办，直奔岳青的办公室而去。 这个时间点，岳青应该刚吃完饭，准备午休，所以他加快了脚步，不然等人睡着了再敲门，终归是不妥。 “咚咚……” 陆江扣响了岳青办公室的房门，很快里面就传来岳青的声音。 “进……” 得到应允后，陆江调整了一下情绪，神乎了一口气，才推门而入。 第十八章威慑 一进来，陆江就看到岳青坐在沙发上吞吐着烟圈，手里拿着一份文件。 “小陆啊，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了请假了吗？” 岳青弹了弹烟灰，笑着问道。 这不是明摆着装糊涂吗，杜泽要在背后搞自己，这事张科都知道了，他岳青怎么可能没听说，但就是只字不提。 “这不听说出了点事，就回来了。” 既然岳青在回避这个话题，那陆江只能主动说出来，这种时候就没必要玩什么心理战了。 “你消息还真是灵通啊，这就知道了？” “我也是刚刚得到关于你的通知，喏，这会还在看呢？” 岳青指了指桌上的文件，语气波澜不惊的说道。 陆江扫视了一眼，文件上是一条处罚通知。 “原县委书记秘书陆江，多次在工作中一意孤行，并且涉嫌受贿，还无故旷工，影响非常恶劣，因此，县委做出如下处理决定，给予陆江同志停职三个月的处罚，做全县通报批评，限其在三天内必须做出深刻的检讨，以观后效。” 看到这则通知，陆江气的牙痒痒，尤其是在看到岳青旁边放着的印泥和刻章后，一切明了。 若自己今天不来，一旦岳青在这个通知上盖章，那很快这通知就会出现在县电视台，所有人都会知道。 事实上，岳青已经有这个打算，否则也不会把刻章和印泥摆在这么显眼的位置。 “书记，这通知完全就是杜撰的。” “我早上可是先和岳书记请的假，何来无故旷工？” “其次，我以前和老书记参加的所有应酬，但凡是我们县委出面做东的，我都留好了存根，也没虚假报账，更不曾接受任何人的红包，何来受贿之谈？” 陆江阴沉着脸，一一反驳道。 岳青倒也没生气，笑道：“小陆，你别激动啊，这是杜泽和县纪委书记商讨的通知，刚递上来呈报我审核罢了，县委也没做出最终决定。” 岳青拍了拍陆江的肩膀，似安慰，又似有别的什么意思。 直到这一刻，陆江才真正明白了，论官场的道行，他比眼前这位差多了。 喜怒不形于色，还能权衡下面的势力，这种手段让陆江不得不佩服。 “那岳书记是什么意见？” 陆江皮笑肉不笑的问道，也不掩饰自己的愤怒，他很清楚岳青现在纠结的原因所在，一旦露怯，那更会让对方起疑心。 果然，看到陆江的反应后，岳青拧了拧眉头，然后道：“小陆，到底是年轻人，沉不住气，我不都说了吗，县委还没做出最终决定，那就是很多事情需要调查清楚。” 说罢，岳青盯着陆江两秒，然后故作很随意的问道：“你早上请假那么着急，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岳青又从烟盒中摸出一根香烟，但也没点燃，只是将烟蒂的位置在茶几上磕了磕，显得漫不经心。 终于，岳青还是问到了这个话题。 陆江反而松了口气，他本可以在进门的时候，就直接说明情况，现在想想，得亏没那样做，否则面对这样一只老狐狸，只会弄巧成拙。 岳青本来就对他和徐婉秋的关系一直怀疑，自己若真的强调，那反而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没什么，我女朋友的爷爷住院了，我去帮忙照顾，遇到了徐叔叔，就多聊了两句。” 陆江现在已经被架在火上烤了，他没得选择，再次搬出了徐婉秋甚至是徐书记。 虽然良心有些不安，但现在也顾不上太多了。 听到这话，岳青的手一顿，抬起头看向陆江。 “你见过徐婉秋的父亲了？” 陆江心中冷笑，能直接说出这个名字，那足以说明，昨天岳青是很清楚的知道了徐婉秋的存在，可偏偏今天还整这么一出。 岳青可能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表情瞬间缓和了下来，笑道：“昨天我也是无意间看到你女朋友的名字，不算冒昧吧。” 陆江笑着摇了摇头，也没说话，他知道岳青现在比他更着急。 “你可知，徐婉秋是什么身份？” 两人僵持了好久后，岳青最先忍不住，开口问道。 陆江故作怔了怔，然后笑道：“除了是我女朋友之外，就是个普通人啊，还有什么特别的身份吗？” 他现在要装糊涂，否则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显得很刻意，包括让岳青看到徐婉秋的来电。 “没，没什么？” 岳青居然紧张起来，笑了笑，却并没说太多，不过他的表情已经出卖了自己，很明显，他已经有了判断。 “你先等一会，我现在就去核实这个通知的真实性。” 说完，岳青就让陆江稍作休息，自己径直出了办公室。 陆江也不着急，坐回沙发上，静静的等候着。 没一会，陆江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是张科打来的。 现在的办公室也没别人，陆江没任何顾忌，接通了电话。 “什么情况，我刚从厕所出来，无意间听到岳书记给他的司机交代，要去医院一趟，是不是和你有关？” 陆江眉头一挑，随即却释然了，笑了笑，道：“你确定没听错，是派人去了医院？” “这还能有假，你也不打听打听，我可是咱们县委的顺风耳。” “到底出什么事了啊？” 陆江爽朗的笑了笑，打了个马虎眼糊弄过去。 现在可以确定一件事，岳青那老狐狸算是彻底上钩了。 还真是谨慎啊，在自己已经承认了和徐婉秋的关系后，居然还去调查。 不过陆江也不担心，按照岳青这小心谨慎的性格，自然不敢冒然去拜访徐海峰的父亲，他肯定是知道徐海峰的性格，不可能去犯这个忌讳。 接下来，只需要耐心等候就行了，其实这会陆江已经彻底放松下来。 他仿佛已经看到岳青在耗尽一切心思后，知道了自己没说谎后，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第十九章摆明立场 忽然，手机铃声响起，陆江一看居然是张玲打来的，想来这女人应该也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想嘲讽他吧。 猜到了可能后，他就挂断了电话。 可没想到，紧接着张玲就又打了过来，如此反复了三次，陆江失去了耐心，按下了接听键。 “呵呵，陆江，这现在是有了新女朋友，都不接我电话了？” 张玲阴阳怪气的说道。 “你这不是废话吗，我可不想她误会，再说了，咱们已经离婚了，分的彻彻底底，干干净净，我实在是不知道，还有什么好聊的。” 陆江也是被电话烦的有些恼火，毫不客气的回怼过去。 “你……” “果然是物以类聚，这才多久，你嘴皮子都变得这么利索了。” “我打电话不是找你吵架的，说正事。” “我们电视台已经接到了关于你的处罚通知，只是没盖章，现在就等岳书记那边的消息，一旦他同意，这通知就会全县播报，到时候，你可就成名人了。” 可以听得出，张玲有点幸灾乐祸的样子。 “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陆江倒是无所谓，谁都清楚现在这个通知发还是扣，就是岳青一句话的事情。 而他已经把要传达的意思已经全部传递到位，没什么好担心的。 “陆江，你这是什么态度，难道不清楚这样的后果是什么吗？” “这会对你的仕途有很大的影响，你到底清楚不清楚？” 听着张玲的声音，陆江直接打断。 “怎么，难不成你想帮我把这事压下来？你要真有这本事，我指定好好谢谢你。” “陆江……” 张玲再也控制不住，吼了出来。 陆江感觉耳膜都在嗡嗡作响，拿开手机，揉了揉耳朵。 “执迷不悟，咱们就走着瞧吧，别怪我没提醒你。” 说完，张玲便率先挂了电话。 陆江收好手机，心态似乎并没受到什么影响，直接双手环胸，依靠在岳青的沙发上，不知不觉间竟然睡着了。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多，而岳青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在办公椅上，显得非常忙碌。 陆江这才意识到自己睡了足足一个多小时，而且看这架势，岳青很明显早就进来了，只是没打扰他罢了。 这让陆江心里感觉莫名的畅快，自己睡在县委书记的办公室，而他也没叫醒对方。 即便是面对之前的老书记，他也没这般待遇。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陆江发现原本在茶几上的通知以及刻章都不见了。 “小陆，醒了啊？” 岳青抬头看了一眼陆江，笑呵呵的问道。 陆江也笑着挠了挠头，故作拘谨的说道：“对不起啊，陆书记，实在是太困了，而您办公室的沙发又太舒服了，我一时没忍住，睡着了。” “没关系，不用这么客气。” 岳青依然笑着说道。 陆江很清楚，这老狐狸已经从医院核实完情况，知道徐书记的父亲确实住院了，才会这般谦和。 呵呵，嘴上说的好听，是核实通知上面的内容，实则居然去调查自己的话的真伪。 其实坐到岳青这个位置上，面对这则通知第一时间就有了判断，只是没下定决心到底站哪头罢了。 不过，他现在应该是已经有主意了。 “通知上面的内容，我已经查清了，完全是杜泽杜撰出来的，子虚乌有。” “啧啧，一个堂堂副县长，居然心眼如此小，太不像话了。”岳青生气的说道。 这句话，陆江总感觉有些耳熟，上次岳青好像也说过类似的话。 “岳书记，其实这些话我都不想往外说，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故意想破坏班子和谐，可我也不能任凭杜泽这样给我泼脏水吧，昨天想要把我调离出县委，今天又整出这么些事，谁知道以后还会发生什么。” 陆江故意为难的说道，重重的叹了口气。 “放心吧，有我在，他不能把你怎么样，而且，我已经在考虑，让你继续担任我的秘书，职位不变。” 终于，岳青清晰的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如此还是第一次。 陆江虽然猜到了岳青但凡印证了自己的猜测，肯定会帮自己，但也没想到，他会继续留任自己当秘书。 没等陆江缓过神来，岳青继续道：“咱们老干部局还缺一个局长，我觉得你可以兼任。” “就这两天吧，我组织班子开会讨论一下，问题不大。” 陆江干咽了口唾液，虽然老干部局局长不是什么正式职位，但最起码有了个局长头衔，对以后的迁升还是很有帮助的。 这算是岳青给自己的见面礼吗？ “谢谢岳书记，我一定努力工作，不负众望。” 陆江强忍着激动的心情，笑着道谢。 而就在这个时候，外面响起了敲门声，陆江和岳青互相对视一眼，都不再多言。 “谁？” 岳青又恢复以往的神态，淡淡的问道。 “岳书记，是我，杜泽。” 听到这个名字，俩人不由的再次对视一眼。 陆江没吭声，指了指门口，示意他可以先走。 随即，岳青才开口道：“进来吧。” 等杜泽刚踏进岳青办公室的时候，就和陆江眼神碰撞在一起。 杜泽明显有些惊讶，但那种细微的表情一闪即逝。 “岳书记，既然杜副县长找您有事，那我就先出去了。” 陆江故意把副县长几个字咬的特别重，随后刻意撇了一眼杜泽，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意，才出了办公室。 第二十章你究竟是谁？ 就在陆江退出办公室，准备关门的时候，就看到杜泽已经迫不及待的开始向岳青打小报告了。 “岳书记，为什么要撤销对陆江的通告？” “你是在质疑我吗？” 一向以老好人形象存在的岳青，也是好不客气的回怼了回去。 陆江嘴角抹过一丝笑意，也没继续听下去。 主要是这里人来人往的，真要是站在这偷听，还是很容易就被发现的。 既然岳青已经表明了态度，而且给出相对应的解决问题的办法，他倒没什么好担心的。 回到秘书办，陆江看到了齐明正坐在低头在电脑上不知道弄什么东西，走过去一看，居然在玩斗地主。 “挺清闲啊。” 陆江笑着打招呼。 听到陆江的声音，齐明猛地抬起头，游戏也不玩了，笑道：“你啥时候来的，早上打你电话都打不通。” “早上有点事，本来想请一天假的，后来处理完了就来了。” 整个秘书办，也就齐明和他关系最好，所以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齐明点了点头，然后拿过桌上的软中华，给陆江使了个眼色，道：“走，出去抽根烟。” 不等陆江回话，齐明已经拉着他的胳膊朝外面走。 俩人来到老地方后，齐明递给陆江一根烟，都没来得及给自己拿，直接帮陆江点燃。 这倒是让陆江有些错愕，这种情况以前不是没有，但都是很自然的状态下，今天的齐明有些太过殷勤，就像是服侍领导一样。 陆江不确定是不是错觉，抽了一口，才笑道：“这是遇到啥好事了，烟都换档次了？” 像他们这种级别的公务员，一般情况下，身上都会带两盒烟，一盒价格低廉的，一个稍微上档次点的，平时自己抽的话，就是便宜的，遇到领导了，递好烟。 但像这种直接将华子拿出来抽的，少之又少。 “陆江，咱俩知根知底的，你可别挖苦我了。” “那天我们不是一人给姓曹的塞了两万？本以为事情算是办妥了，但第二天来，发现好像没什么改变，要么被派去干一些脏活累活，要么索性不给事做，都闲出屁来了。” “其实哥几个都猜到，可能被杜泽那王八蛋耍了，但也没办法，毕竟钱都送出去了，这不早上，我就买了一条软中华，还有两瓶茅台，想去谈谈杜泽的口风，呵呵，他就像没收过我们钱一样，还一本正经的批评我这是贿赂，东西也没收。” “我想着也不值当退，就自己抽了，一会回去，给你塞几包。” 齐明苦笑着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陆江有些庆幸，得亏当时姓曹的拒绝了自己，否则感觉那两万也会跟着白扔了。 不过这杜泽也太混账了吧，摆明了吃肉不吐骨头的主啊。 难怪齐明也会直呼对方的名字，看样子着实气的不轻。 “那接下来怎么办，两万块就这么认了？”陆江沉声问道。 “咋可能，大家都不容易，两万块也不是什么小数目，谁不是攒下来的，他杜泽要是不办事，早晚找他要回来。” “实话告诉你，但是给姓曹的钱的时候，我偷偷录了视频，惹急了我就把这视频送纪委去。” 齐明愤愤的猛吸了口烟，撇着嘴说道。 陆江有些惊讶，没想到平时看起来大大咧咧的齐明，居然还有这般缜密的心思，居然留这么一手。 “有这东西，怎么不早拿出来，这老东西还诬陷我受贿，我要是有这视频，直接和他对峙去。” 陆江吐了个烟圈说道，神情有些懊恼。 “也没想瞒你啊，这不我听说杜泽要整你，就给你打电话想说这事来着，但你一直打不通。” 齐明也有些抱怨的说道。 陆江这才后悔，当时在给张科打完电话的时候，应该给齐明也回个话。 “不过视频这事，也不能着急，毕竟杜泽也当了这么多年官，谁也不清楚他的关系网到了什么程度，很难说纪委就没有支持他的人。” “你说要是真看到视频秉公处理的话，那皆大欢喜，要是回头把这消息在捅到杜泽耳朵中，那我们就彻底完了。” “哎，没办法，咱们要想在这条道走的长远，就不得不如履薄冰，什么都得想到前头。” 齐明非常认真的说着，甚至连手中的烟已经烧到了烟蒂，都没察觉到。 “说的倒也是，反正有这视频在手，早晚有一天用得到。” 陆江附和道，杜泽一个堂堂县委副县长，哪有那么容易被卸任，除非市委下命令。 将烟蒂扔掉，陆江就招呼齐明打算离开，可对方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反而又拿出一根递了过来。 “别，抽多了嗓子疼，我是没办法连着抽两根的。” 齐明倒也没坚持，自顾自又点上一根，犹豫了好一会，才开口道：“陆江，你说咱俩算朋友吗？” 这突如其来的一问，让陆江有些迷糊，只能干干的点着头，笑道：“那肯定了，你这是怎么了？” 听到陆江的回答，齐明明显松了口气，道：“你是不是有什么厉害的背景？” “你说你打了姓曹的，相当于扇了杜泽的脸，按照他的性格，肯定是要整你的，可我听说，县常委会上，所有常委都替你说话，这才没被调离。” “还有就是今天的通告，这事传开后，我们都以为你肯定躲不开的，但没想到，最后关头，这通告居然撤回来了。” 齐明目光灼灼的看着陆江，很明显，这些话应该已经在他心里藏了很久。 这要是换了以前，他肯定会非常开心，至少他就是想要县委的人都有这种错觉，才没人敢轻易动他。 但现在，那种心虚的感觉越来越明显，还夹杂着几分愧疚。 毕竟，他和徐婉秋怎么回事，只有他自己清楚，将来拖得时间太久，只会越来越麻烦。 “我哪有什么关系，只是岳书记说他很敬佩老书记的为人，而且也看好我的能力，再加上他对杜泽也反感，才会保我的。” 不得已，陆江把岳青搬了出来，心里却盘算着另一件事，要不要真的追求徐婉秋试试？ 第二十一章解释不清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一闪即逝，陆江苦笑着摇了摇头，以目前对徐婉秋的了解，这个设想根本行不通的。 不说别的，徐婉秋若即若离的态度，就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真要是去追求，必然会费尽心思的去揣测对方的心思，光想想都累。 好在，齐明也没怎么纠结，或者说他就是等陆江说出后台是岳青，也算是印证了自己的猜想。 “陆哥，你当真是真人不露相，有这关系，为什么一早不用啊，还和我们去迎合杜泽。” 齐明开心的拍了拍陆江的肩膀，整个人瞬间好像轻松了很多。 “岳书记怎么说的，关于你接下来的安排？” 齐明迫不及待的追问道。 “原职务不变！” 陆江很清楚，已经提到了岳青，肯定是得透漏点什么，不然齐明不会相信的。 虽然他也没刻意的想去隐瞒什么，但至少现在没别的选择。 “我就知道，哈哈……” “陆哥，你说你早说出自己的背景，哥几个不也省出好多钱。” 齐明嘟囔着，言外之意对杜泽更加抱怨。 陆江干笑着，拍了拍齐明的肩膀，表示一旦任命书下来，他必然不会忘了齐明的。 得到这句话，齐明才善罢甘休，拉着陆江就回到了办公室，然后硬塞了几盒软中华递给陆江。 陆江推辞不过，只能接了下来，不过心里挺理解齐明的，只是为了保住这个铁饭碗罢了，若是他被逼入绝境，可能表现的更加卑微。 下午的时候，陆江也没什么事，依旧玩着游戏，不同的是，齐明在一边陪着自己，俩人经常会四目相对，意味深长。 一直到快下班的时候，陆江的手机响起，没想到是小白打来的。 “陆哥，你晚上有事吗，我想请你吃个饭，好好谢谢你。” 陆江其实在看到小白的来电后，就明白了对方的用意，毕竟小白现在的工作，是岳书记介绍的，通过陆江转达的。 “不用那么客气，新工作怎么样，还适应吧？” 陆江婉拒，顺便问了问对方的现状。 可小白却突然话锋一转，道：“陆哥，这个饭局你可千万别推辞，说实话，这个工作挺适合我的，不用那么复杂的人际关系，只需要做好自己本职工作就行。” “我真的非常感激你……” 话说到这份上了，陆江也没办法拒绝，刚好晚上也确实没别的安排，最后还是答应下来。 齐明倒也没追问太多，只是递过来一个古怪的笑容，然后继续玩着游戏。 到了下班时间点，陆江关好电脑，刚起身准备出办公室的时候，却接到了一个电话。 看到是“徐婉秋”三个字的时候，陆江眼睛不受控制的瞪大，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齐明的方向，然后迅速走出办公室，找了一个相对僻静的地方，才接通电话。 “你晚上有时间吗，我爸说想谢谢你，一起吃个饭？” 徐婉秋试探性的问道。 陆江的脑袋确实嗡的一下，这不摆明了是徐书记想见自己，可是这种场合怎么去合适？ 徐书记必然是清楚自己知道对方身份的，如果在饭局上一不小心说漏嘴了，那后果不堪设想。 陆江紧张的额头都沁出一层汗水，犹豫片刻后，才笑着回应道：“我晚上有点别的事，其实真不用这么客气，告诉叔叔，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有机会的话，我请他吃饭。” 好在徐婉秋并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得知陆江忙之后，也没说太多，简单的嘱咐了两句，就挂断了电话。 直到听到话筒内传来盲音，陆江才松了口气。 和齐明打完招呼之后，陆江便直接出了县委大院，然后赶往小白发的地址。 他其实很想去赴约徐婉秋的饭局，可是，顾忌太多，一旦有任何纰漏，他和徐婉秋是没办法直视对方的，他担心这样的局面出现。 同时内心祈祷，希望徐书记能避开这些话题。 赶到小白发的地址后，陆江环顾了一圈四周，这里的环境还真的不错，算是林原县排名前三的酒楼，足以说明，小白对这顿饭的重视。 他笑了笑，也没多想，走了进去，在大厅的一角，终于看到了小白。 失去体制的束缚，小白好像更会穿衣打扮了，一件白色的雪纺衫，搭配一条超短的牛仔短裤，一双如藕般的腿展露无疑。 陆江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至少现在的小白看起来更加轻松，不想体制内那么木讷。 “其实随便吃点就行了，没必要来这里。”陆江笑着说道。 小白却一边给陆江倒红酒，一边说道：“不说其他的，这是我的心意，确实是感谢你帮我调到了我喜欢的岗位，现在我每天感觉都很轻松。” 陆江笑了笑，然后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也喝了点酒。 他甚至都能清晰的感受到小白对自己的好感。 “其实，我帮你，也仅仅是在你身上看到了我刚毕业时候的影子而已。” “只要你喜欢现在的工作，那就好好干！” 陆江干笑着回应着对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感。 然而，让陆江万万没想到的是，他无意间的一个抬头，竟然看到了徐婉秋站在离他们不远处。 更要命的是，徐婉秋手里拎着几个饭盒，目光灼灼的盯着他。 俩人四目相对，也就仅仅几秒钟的时间，徐婉秋便直接转身离开，不过脸上的表情却意味深长。 陆江心里一惊，犹豫两秒后，便借故离开，直接追了出去…… 第二十二章我没生气 陆江加快脚步，脑海中不断地浮现出徐婉秋最后的那个表情，只感觉一阵胆寒。 这运气也太衰了吧，居然在这种场合遇到了徐婉秋。 人家约自己给拒绝了，回头却又发现自己和另一个女孩一起吃饭，这…… 陆江想想都头大，果然这小县城还是地方太小，这么容易就撞上了。 “徐婉秋，你等等……” 下了楼之后，陆江总算看到了徐婉秋的背影，连忙喊道。 但对方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甚至头也没回。 陆江知道徐婉秋是生气了，也不墨迹，小跑着追了上去，直接横身拦在前面。 徐婉秋眉头拧了拧，站定，扫视了一眼陆江，寒着脸问道：“你想说什么？” “对不起，下午你给我打电话那会，我真有约了，而且……” 不等陆江说完，徐婉秋便打断道：“用不着和我道歉，你和谁吃饭，是你的自由，我无权干涉。” 徐婉秋的声音很平淡，甚至看不出喜怒。 这下陆江更慌了，干笑着解释道：“里面那个女人，是我之前的同事，因为得罪了领导，被逼着离开，最后我托关系给她找了个银行的工作，她这不就想请我吃个饭，而且她打电话比你早，也是推脱不掉。” “还有你那边，我觉得你爸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们一家人在一起肯定有很多话要说，加我一个外人，双方都不自在，所以就没去。” 已经到了这份上，陆江也没想太多，极力解释着。 徐婉秋美眸闪动，上下打量着陆江，忽然“噗嗤”一笑。 “不是，你这么紧张干嘛，我又不是你女朋友，没必要和我解释这么多。” 徐婉秋捋了捋被风扬起的秀发，竟有一抹风情万种。 陆江尴尬的挠了挠头，笑道：“这不是害怕你生气吗？” “你爷爷身体怎么样，你爸走了吗？” 看到徐婉秋好似并没生气，陆江连忙岔开话题。 “爷爷好了一点，这不，想吃这家店的菜，我就来打包一点，我爸下午就走了，他一直这样忙，我都习惯了。” 徐婉秋轻描淡写的说着，但难掩语气中的落寞。 她从小到大，父亲一直这样，没什么意外。 “那成，奶奶这边，我一会回去给她也打包点饭……” 陆江松了口气，笑道。 “不用，奶奶晚上不吃饭。” “医院的护工已经配上了，以后没那么忙，你不用操心，我一个人应付的来。” “行了，不说了，你还是赶紧回去陪人小姐姐吧，把人家晾在那不好，我先走了。” 说罢，徐婉秋上了车，驱车离开。 陆江在原地驻足良久，一直目送徐婉秋的车消失在视线中，才转头走回去。 再次回到吃饭的地方，陆江就看到小白神色有些慌乱，正在收拾东西，看样子是打算离开。 陆江刚开始还以为是因为自己把人晾在这惹对方生气了，干笑着刚准备说两句好听的，却不料小白看了她一眼，然后道：“走，我们换个地方吃。” 这倒是整的陆江有点懵，很明显小白并不介意他中途离开，反倒是因为别的事情，才这样慌乱。 陆江刚想追问一下，就听到一个很熟悉的声音。 “经理，可着最好的菜给我上，包厢里面坐着的可都是大人物，决不能有任何差池。” 陆江别过头，就看到曹秘书正对着饭店经理在嘱咐着什么。 既然曹秘书在这，那杜泽必然也来了，一瞬间，陆江便明白了为什么小白会是那样的反应。 “不用怕，现在你已经不在县委了，他杜泽就是看到你，也没资格说三道四，再敢来那一套，就是骚扰，直接报警。” 陆江宽慰着对小白说道。 一方面菜已经上了一半了，这种时候走太浪费，另一方面，小白看到杜泽就害怕，有阴影，这已然成了心病。 问题是小白并没做错什么，何必要背负这种负担去生活？ 曹秘书回头，刚好也看到了陆江，笑了笑，道：“陆江，还真没看出来，你居然能得到岳书记的关照，深藏不露啊。” 陆江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也毫不客气的回怼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不知道的事情多了，真以为跟着杜泽，就是找了个好主人，可以只手遮天？” “你……” 曹秘书脸色铁青，但他也不敢太过放肆，毕竟有了岳书记的关照，杜泽现在都不敢轻易动陆江，更别提他了。 愤恨的瞪了一眼陆江，曹秘书转头进了里面的包厢。 陆江一点也不好奇杜泽今晚宴请的是谁，不过是蛇鼠一窝罢了，只要别来烦自己就行。 重新坐下来后，小白眉宇间凝着愁容，犹豫半天后才开口道：“陆秘书，因为我的事，你没少被杜副县长打压吧。” 小白的语气中夹杂着几分愧疚。 陆江却笑了笑，道：“你傻啊，我要是真的怕杜泽，又怎么会打了曹秘书还没事，再说还能给你找工作，不用担心我，他们暂时动不了我。” 听到这话，小白才长舒了口气。 俩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总算结束了饭局，小白结了账，俩人便下了楼。 就在告别之际，陆江忽然接到了张科打来的电话。 “老弟，你在哪，忙不忙？” 张科笑吟吟的询问道。 陆江看了一眼小白，道：“不忙，有事你说。” “也没啥要紧的事，这不是昨天约你吃饭，你和徐小姐去约会了，今天刚好哥几个都在，让我打电话问问。” 听到这话，陆江稍作犹豫后，道：“你们在哪，发我一个地址，马上到。” 反正徐婉秋那边暂时不用他操心，这会也没什么事，陆江直接问道。 挂了电话后，小白也知道陆江有事，很懂事的说自己先回去了，并且再次表示了感谢。 陆江笑着鼓励小白在新单位好好工作，有事给自己打电话，简单的交流两句，目送小白上了一辆出租车后，陆江才赶往张科发来的目的地。 那是东郊的一个度假山庄，建立已经半年了，陆江却一直没机会去，这也是第一次。 第二十三章风雨欲来 等陆江赶到地方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快十点。 本以为这里刚开业不久，肯定没多少客人，但没想到却是一片灯火通明，停车场也停满了车。 陆江刚下车，就迎面走来一个身材高挑的美女，穿着一件标准的ol职业装，一双笔挺的美腿在黑色丝袜的衬托下，非常迷人。 尤其是呼之欲出的两团，好似要将白衬衣撑裂一般。 女人双手款款的贴在身前，嘴角挂着职业性假笑。 “您好，是张局长的客人吧？” 陆江瞥了一眼女人，笑着点了点头。 “您好，请跟我来。” 女人热情的带着路，态度非常谦卑。 陆江发现女人胸前的工牌上显示的是度假村的大堂经理，名字叫“葛红。” 俩人兜兜转转，终于到了一个名为“海天宴”的包厢门口。 葛红先是礼貌性的敲了敲门，得到里面的回应后，才拉开门示意陆江进去。 出乎意外的是，在陆江进来后，葛红也没离开的意思，反而也跟了进来。 包厢内除了张科之外，只有一个是县城建局的局长，常涛。 陆江和常涛早就认识，关系也就一般，看来张科是有意牵线搭桥让两人认识。 “张局长，就咱们几个吗，其他人呢？” 陆江笑着问道，毕竟张科在电话里是说了几个县常委都在的。 张科笑了笑，道：“我给他们几个打过电话的，都有事来不了，嘿嘿……” 张科一脸揶揄的笑，但好像察觉到陆江的表情不对，连忙解释道：“今天来找你，确实有点私事，不方便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但又担心我一个人面子不够大，所以才找了那么个由头，老弟不会生气吧。” 陆江其实在看到只有张科和常涛在之后，就明白了怎么回事，但还是把话挑明了说，也是想给张科提个醒，和自己打交道，最好别整那么多弯弯绕绕。 “这话说的，老哥你找我，直说就行了，我又不是什么大领导，不需要什么牌面。” 陆江坐定，然后葛红才开始询问道：“张局长，现在可以上菜了吧。” 张科点了点头，还吩咐拿两瓶好酒，葛红这才退了出去。 很快，葛红便捧着两瓶茅台走了进来，陆江光看了一眼，就知道这是飞天，单瓶售价在三千以上，看来张科是真舍得下血本啊。 张科接过酒，亲自给陆江倒上，然后笑道：“陆老弟，按说咱在一个单位打交道也好几年了，却还是第一次有这样的机会能坐在一起吃饭，是老哥照顾不周，我自罚一杯。” 说着，张科便端起酒杯，足足二两装的杯子，他愣是一口气喝完。 上来就表现出这么大的诚意，陆江几乎能确定一件事，张科必然有什么忙需要自己帮助，而且这个问题应该不是小事。 陆江笑了笑，也没说话，陪着喝了一杯。 很快，各式各样的菜肴纷纷端了上来，无论是色泽还是香味，都远超刚才吃饭的那个饭店。 只可惜的是，陆江并没有什么胃口，毕竟刚吃完饭。 尽管张科非常殷勤的一直给陆江夹菜，但他也只是吃了两口，倒是陪着喝了不少酒。 酒过三巡，张科才慢慢打开了话匣子。 “老弟，我听说徐书记的父亲住了院，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啊，老弟你都不第一时间告诉我，我也能帮点忙。” 果然，张科的消息还真不是一般的灵通。 陆江玩味的扫视了张科一眼，他恍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张科绝对没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 就单说能找到徐书记父亲的家，至少到目前为止，也只有张科一个办到。 即便是岳青，知道徐老爷子住院，也是在陆江的提醒下才知道的，这张科获取信息的能力，绝对在岳青之上。 “事发突然，我们当时也没想太多，直接去了医院，好在人没事。” “不过张哥可以啊，消息这么灵通？你是从哪知道的？” 陆江故作轻松的问到，想探探对方口风。 张科古怪的笑了笑，道：“人没事就行，至于消息来源，老弟你就别追问了，老哥我混了这么多年，就剩下这点依仗的东西，暂时保密。” 与此同时，一旁的常涛也附和道：“陆江老弟，你还不知道吧，张局长可是有‘顺风耳’之称的，我和他打了这么多年交道，都尚不清楚他的消息来源渠道。” 两个人都这么说，陆江也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 张科继续道：“今天来的，都是自己人，那我也没啥好隐瞒的，就把我掌握的一些信息，全都公开。” “这次空降市委书记的徐海峰书记外，市纪委书记也是省里直接派下来的，赵东来赵书记。” “徐书记这些年工作的一直很出色，尤其是招商引资方面，他认识非常多成功的商人和财团。” “而赵书记更是号称‘黑脸包拯’，一向铁面无私，这些年也有不菲的政绩。” “你们想想，这两位书记一同空降，足以说明，我们市要面临一场前所未有的大洗牌。” 张科一字一顿，吊足了胃口。 陆江眉头一挑，若单单空降一名市委书记或者单独空降一位纪委书记，倒也不会引起太大的波澜，但是，两位都是新上任的，那就意味着，上面有意要整顿这里的官场环境。 看张科信誓旦旦的样子，不像是信口开河，陆江虽然表面还算平静，但心里已经翻起了滔天巨浪。 “现任的纪委书记是乔连生，一直干的好好的，也没听说要换啊，你这次的消息是不是不准确？” 常涛笑着问了一句。 谁知张科却不屑的撇了撇嘴，道：“不要怀疑我信息的真伪，这么些年，我有哪一件事说错了？” “其实乔连生这次是内退，毕竟他年纪也大了，一直没公开，是因为……” 说到这里，张科顿了顿，犹豫片刻后，才继续道：“当然，接下来说的话，都是我的猜测和判断，你们可以听一听，别当真。” “据说乔连生是想在最后捞点好处，一直封锁着自己内退的消息……” 第二十四章杜泽的算盘 虽然张科的语气非常平淡，但对陆江和常涛来说，这些消息给他们带来的震撼不亚于台风来袭，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更讽刺的是，他们三个科级干部，居然在背后堂而皇之的议论一个副厅级领导。 “张科，差不多行了，小心隔墙有耳。” 常涛忍不住提醒道。 谁知张科却不以为然，淡淡一笑，道：“放心吧，这儿绝对安全，刚才那个大堂经理，就是我的人。” 张科可能已有几分醉意，说话并不像平时那么保守，越说越来劲。 常涛苦笑着说道：“我就说嘛，为什么偏偏选择在这个地方见面，合着你早有准备啊。” 常涛的神情终于有些放松。 张科又端了一杯酒，然后笑道：“今天叫二位来，确实有很重要的事情想请你们帮忙。” “关于林原县县长的选拔，希望到时候二位能投我一票。” 听到这话，陆江愣了几秒，确定张科不像是在开玩笑之后，才笑着问道：“县长人选不是从两个副县长之间挑选的吗？” 这基本上是县委内所有人的共识，说句不好听的，好像也没有别的选择。 常涛也是一脸疑惑的看着张科，然后反问道：“你不是吧，难道想尝试争取县长的位置？” 张科确实神秘一笑，然后道：“杜泽这次是没戏了，他的靠山正是乔连生，只可惜，他到现在还蒙在鼓里，压根不知道自己的老靠山就要倒台了。” “据我所知，杜泽今天晚上还在宴请乔连生的儿子，是关于在咱们县城建造一个生物制药厂的事情，想拉投资给自己加政绩呢。” “呵呵，讽刺的是，乔连生的儿子手头根本没钱，这些年一直打着乔连生的名号，在外面屡次建厂，屡次失败。” “但是他会营造人设，连续五年都是市里十大杰出青年企业家，这其中的门道，其实都懂。” “这也是乔连生一直隐瞒着自己内退的事情，否则杜泽绝对不会这么上心，所以说，他要是指望乔连生，那这个县长的位置，基本上和他没啥关系了。” 张科点燃一支烟，幽幽的说道，好似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陆江这才意识到，刚才在饭店遇到的曹秘书，对方口中的重要人物，应该就是乔连生的儿子，这一切也都对上了。 “成，没问题，若真到了选举那天，我这一票肯定是你的。” 陆江笑着打包票，其实心里已经爽翻了天，若张科说的都是真的，那杜泽就算是废了。 常涛也连忙附和道。 张科听到两人的保证后，更是激动的连连举杯，张口闭口的称兄道弟。 又折腾了近一个小时，张科彻底醉过去了，双腿都交织在一起，路也走不稳了。 大堂经理走进来扶住张科，然后和陆江两人告别，还专门安排了车给送回去。 回去的路上，陆江吹着晚风，脑袋越来越清醒。 他很清楚整个市会有一场大的风暴，包括林原县在内，也会遭受波及，到时候，他又该怎么保全自己？ 若是和徐婉秋的关系是真的，那倒是多了一份保障，可是，这份虚无缥缈的幻境，若真的面对将来的那一天，必然会破碎。 就在这个时候，陆江接到了小白打来的电话，他也没多想，直接接通。 “喂……” 陆江随口打了个招呼，但是电话那头却非常安静。 这让陆江不得不怀疑小白是不是一不小心碰到了手机的接听键才导致的。 又等了是几秒钟，确定对面没有回应后，陆江才准备挂断电话。 然而，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呵呵，上次让你逃掉了，这次我看你怎么跑。” “你装什么清纯，男人和女人不就那么点事情，等老子爽完了，会给你钱的。” 紧接着，电话内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好似什么东西被打碎了一样。 陆江神经紧绷，却一直听不到小白求救的声音。 那只能说明一点，小白现在开不了口，只是用另一种方式拨通了电话。 想到这，陆江非常着急，随即拨通了一个在派出所上班的朋友的电话。 “赶紧帮我查一个手机号，看看地址在什么地方。” 陆江开门见山，简单的把事情讲了一遍。 听到居然有这事，那朋友也是骂了两句，并且立刻开始查询小白手机的定位。 五分钟左右，陆江收到了信息，在县城星河酒店。 刚好陆江的位置并不远，直接让司机赶往这个地方。 一下车，陆江便迫不及待的询问前台关于小白的消息，起初前台还趾高气昂的表示他们无权泄露客户信息。 陆江也不藏着掖着，猩红着眼睛表示如果不如实回答自己的问题，就让这个酒店关门整顿。 僵持之际，酒店老板走了出来，没想到正是早上在早餐铺子遇到的那个包工头。 得知陆江的担忧之后，老板直接命人查清楚房间号，并且还派了几名保安，跟着陆江离开。 就在陆江刚进了电梯，酒店门口就停了几辆警车。 502房间门口，陆江试探性的喊了两声之后，没收到任何回应。 他心急如焚，二话不说猛踹酒店的门，保安也在后面一起帮忙。 好在这些门并不怎么结实，踹了十几脚之后，门终于开了。 陆江第一时间冲了进去，就看到小白昏迷不醒的躺在床上，衣衫不整，而一个光着膀子的男人正骑在小白的身上。 “畜生……” 陆江骂了一声，加快脚步，一脚踹飞那个男人。 第二十五章闯祸了 此时的小白脸色苍白，浑身都在打颤，蜷缩成一团，身体更有大片雪白若隐若现。 陆江皱了皱眉头，然后抓过被子遮挡在小白身前。 “别害怕，没事了……” 看着受惊的小白，陆江心里升腾起深深的愧疚，如果自己刚才能送送她，可能也不会出现这种事吧。 想到这，一股无名火就在陆江心中燃烧起来。 身后的男人刚从地上坐起来，看到陆江后，叫嚣道：“你是谁，敢坏老子的好事，不想活了吧？” 说着，那人就攥着拳头砸向陆江。 陆江一直用眼角的余光警惕着这边的动静，在男人发动攻击的第一时间，就做出了回应。 他身形一闪，来到男人侧面，对方扑了个空。 不给对方反应时间，陆江就攥紧拳头，狠狠的砸向他的面门。 男人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拳，吃痛后再次倒下。 而就在这个时候，另一个身穿浴袍的年轻男人出现在门口，看到房间内一片狼藉后，明显有些懵。 “范总，这什么情况，这人谁啊？” 浴袍男人不解的问道，满脸戒备的看着陆江。 听到“范总”这个称呼，陆江猛然间意识到，当晚在酒楼欺负小白的，正是这个人。 还真是……贼心不死啊。 “乔宇，这家伙坏我们的好事，赶紧给公安局打电话，把他抓起来。” 说完，范总缓缓起身，怨毒的看了一眼杜江，道：“这位可是市纪委书记的儿子乔宇，你摊上大事了。” 乔宇这才大概明白了怎么回事，冷笑着看了陆江一眼，道：“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这都什么年头了，还学别人英雄救美？” “你也听到我的身份了，我不管你是谁，在我眼中屁都不是，识相的话就赶紧滚蛋，否则我会让你后悔都没地方哭去。” 乔宇不屑的撇了撇嘴，压根没把陆江放在眼里。 他也有些烦躁，刚喝完酒出来，和范总一起准备去夜店玩，却遇到了一个人走在路上的小白。 听范总说了上次对小白差点得逞后，再加上对方一再保证小白绝对是原装货，他便动了心思。 像这种事不是没干过，即便事后对方闹得再凶，报出自己的身份后，再给一点钱，她们都会选择忍气吞声。 这么些年，无一例外，所以俩人一合计，就把小白拖上车，带到了酒店。 本来以为能好好享受春宵一刻，却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就让他很不爽。 “呵呵，乔连生的儿子，还真是好大的威风。” 陆江冷笑道，心里也挺无语，刚才和张科还在唠乔连生，没想到转头就遇到了对方的公子。 “既然你知道我，那就把女人留下，自己滚出房间，别坏了老子的心情。” 乔宇淡淡的说道。 就在这个时候，陆江的手机响起，是派出所的朋友到了。 “上来吧，五楼502房间。” 乔宇听到陆江这么说，皱了皱眉头，不过也没太担心，基本上整个林原县的官员他都认识，不管来的是谁，都不敢拿他怎样。 “小子，我很欣赏你的勇气，但是，一会你就知道，你自己有多幼稚。” 乔宇玩味的笑了笑，从口袋摸出一盒烟，抽出一支点燃，贪婪的吸了一口，神情满是挑衅。 很快，两个身穿警服的人走了过来，为首的正是陆江的朋友，叫秦越。 “什么情况啊？” 秦越并不认识乔宇，扫视了一圈房间，看了看陆江，笑着问道。 “这俩畜生，想强了人家女孩。” 陆江面无表情的回了一句。 “行啊，玩的还挺花，走吧两位，跟我们回派出所再说。” 说着，秦越就将手搭在乔宇的肩膀上，打算带对方离开。 没想到乔宇直接挣脱掉，傲慢的看了一眼秦越，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跟我这么讲话？” “就是你们林原县警察局局长来了，都得对我客客气气的。” 听到这话，秦越脸色一变，干了十几年基层警察，他自然清楚这是遇到官二代了，而且听口气，对方来头还不小。 “你是？” 秦越皱着眉头问道，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自然要问一问，否则自己的饭碗都要砸了。 “呵，有眼无珠的东西，你听好了，站在你面前可是当今市纪委书记的儿子，姓乔。” 听到这个消息，秦越脑袋嗡的一下。 这可是副厅级的大领导，绝对得罪不起。 没想到本想帮陆江办点事，让对方承自己一个人情，以后有需要人家帮忙的时候也好开口。 可是他怎么也想不到，居然会撞上来头这么大的官二代。 他复杂的打量着乔宇，确定对方不像是说谎后，犹豫起来了。 陆江是和自己有些交情，但也没必要因为他得罪一个书记的儿子。 “秦越，你在害怕什么？纪委书记的儿子又如何，犯法了照样抓。” 陆江自然看出了乔宇的纠结，皱着眉头劝道。 “陆兄，这……” 秦越苦笑着，早知道会是这样的局面，他绝对不可能来淌这趟浑水。 “就算你放过他，你觉得他会不追究吗？” “秦越，你别忘了你穿的是警服，代表的是法，别亵渎了这身衣服。” 陆江冷冷的说道，现在不给秦越施加点压力，可能真就让这两个人渣逍遥法外了。 现在事情已然闹成这样，必须闹出更大的动静，否则别说是秦越，就算他自己，也可能保不住头顶的乌纱帽。 第二十六章铤而走险 秦越明显还有些为难，但看到陆江拼命的朝他使眼色之后，才沉思片刻，然后喝道：“抱歉，我没办法合适你的身份，只能跟我回所里再说。” 说罢，秦越便压着乔宇离开，另一个警察也带着那个叫范总的跟着。 乔宇嘴里骂骂咧咧，几次想反抗，但一个被酒色掏空身体的人怎么可能是秦越的对手。 “好，很好，你们等着吧，这个后果不是你们能承担的起的。” 乔宇也不再反抗，放着狠话，跟着回到了所里。 陆江这个时候自然不能离开，以当事人的身份，带着小白也跟着去了。 回到派出所之后，秦越将乔宇关到了会议室，然后便匆匆出来找到陆江，他现在非常紧张，头也很大，毕竟这个问题一旦处理不好，后果会非常严重。 要不是陆江刚才一直朝他使眼色，他还真没这个胆量孤注一掷。 陆江简单的录完口供之后，也得想办法自救，他猜测，用不了多久，这件事将在林原县掀起巨大的旋风。 陆江腾出空后的第一时间就把电话打给了前妻张玲，现在必须要让这件事曝光度非常高，在网上发酵起来，才能让乔连生忌惮。 一个乔宇他倒真的不怕，就害怕乔连生插手这件事，所以得做好万全准备。 很快，电话便被接通，那头响起张玲的声音。 之所以想到她，是因为张玲在报社工作，本来就是媒体工作者，影响力非常大，可以利用。 “你什么意思，大晚上给我打什么电话？” 张玲的语气不是很好，似乎离婚后每次通话都是这样的态度。 “我不是来和你扯闲篇的，一个对你来说可能升职的机会。” 陆江说着，还观察了一眼周围，确定没人后，压低声音说道：“有两个不良青年强行绑架了一个女人，欲行不轨，这女人是我以前的同事，关键时候她向我求救，我才赶过来把她救下，现在我们都在警局里，你可以过来核实，最好开启直播。” 陆江觉得自己挺不厚道的，刻意隐瞒了乔宇和范总身份的事实。 没办法，若是现在告知这俩人的身份，张玲必不可能来的。 好在，通过陆江一顿声情并茂的描绘，张玲还真心动了，当即就表示带着摄像机前去。 张玲也是立功心切，幻想着能依靠这个新闻给自己加点业绩，到时候年底的报社副社长选拔就有机会了。 平时这些一手信息都是被其他媒体平台抢先，好不容易抢先一次，她自然不肯放过，压根对陆江就没怀疑，还连连道谢。 挂了电话之后，陆江就看到秦越一脸忧愁的在派出所的院子来回踱步，烟更是一根接一根。 “打完电话了？”秦越试探性的问了一句，他其实来了有一会了，看到陆江在打电话便没有打扰。 “嗯，怎么，乔宇控制起来了吗？”陆江笑着询问道。 秦越嘴角一抽，猛吸了口烟，然后才说道：“接下来你怎么打算，我心里可是乱成一团，要不是你最后的眼神，我根本不敢做出这样疯狂的事情来。” “你一定有主意的对吧，咱俩现在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一损俱损。” 看得出秦越确实紧张，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 陆江笑了笑，道：“其实你能决定带乔宇回来，已经知道了后果，我也真没想坑你，至少在我去酒店之前，还真不清楚对方的身份。” “但我们现在是骑虎难下，即便是放了乔宇，咱俩的下场也会很惨。” “所以，把事情闹大，让更多的人看到，靠舆论压力，来对付乔连生。” 陆江和盘托出，直言道。 直到这一刻，秦越才明白了陆江真正的想法，不由的眼前一亮，连忙竖起大拇指。 “高，你这招实在是高，我怎么就没想到。” “这样一来，既能惩治了这俩混蛋，同时也能保全自己。” 陆江却摇了摇头，道：“但网上发酵需要时间，我给报社的主编打过电话了，她们的人很快就到，在这个事件报道出去的前后，我们要承受一段压力，你应该懂得，凭乔连生的关系，我相信会有很多人要插手这件事，可能是县公安局局长，也可能是县委里面的，但不管来的是谁，我们必须坚守住，争取时间。” 秦越苦笑着点了点头，确实，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硬抗。 二人不约而同的看向派出所门口，纷纷猜测第一个来的会是谁。 不出三分钟，只见曹秘书急匆匆的走进派出所。 陆江嘴角勾起一丝弧度，果然和自己猜的差不多，最先坐不住的是杜泽，其实这种事身为副县长自然不好直接出面，才派曹秘书来。 或许他觉得，凭着曹秘书这个名片，就能很轻松的把这件事摆平吧。 曹秘书先是看了陆江一眼，然后便对着秦越呵斥道：“你疯了吗，什么人都敢往回带，市纪委书记的儿子你都敢抓？” 秦越却摆出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然后讥讽道：“他说他是市纪委书记的儿子那就是了，谁能证明？” “我是一名警察，在我眼中只有老百姓和罪犯，他确实是犯法了，我也只是依法办事。” 曹秘书气急，指了指秦越，最后才沉声道：“带我去见乔公子。” “抱歉，他还没接受审讯，暂时不能见。” 秦越想也不想拒绝，在这件事成功报道出去之前，任何人也别想见到乔宇。 曹秘书破口大骂，但秦越依然不肯退步，他看了陆江一眼，道：“这里面也有你的事吧，很好，不管你背靠着谁，我都很负责任的告诉你，这次你真完了，岳青也救不了你。” 说罢，曹秘书便拿出手机拨出一串号码，应该是找杜泽去告状了。 就在这个空档，张玲终于姗姗来迟，带来了两台摄影机。 “人在哪？我好方便做采访。” 陆江笑了笑，仔细确定张玲确实开了直播后，才笑着站在镜头前打着招呼。 “大家好，我是当事人，就在下午，两个……” 陆江滔滔不绝的将事情讲了一遍，甚至添油加醋，果然引起了网上很多人的共鸣，越来越多的人涌入直播间。 第二十七章骑虎难下 张玲到底不愧是从事媒体的工作者，具有相当厉害的控场能力，很会抓关键词，不仅成功稳住了流量，而且人气越来越高。 “现在，我们就去见见这个人面兽心的人渣，将他们丑陋的嘴脸公之于众。” 说完，张玲便带着摄像师进了会议室。 正常情况下，他们是根本不可能这么轻易接触到乔宇的。 但今晚派出所所长刚好有事不在，而秦越又是所里资历最老的，他完全可以做到让张玲带着人进去。 会议室的大门被打开的那一刻，乔宇翘着二郎腿，漫不经心的抽烟打着电话，在看到媒体后，脸色一变，下意识的放下手机，将脸捂上。 “你们是什么人，赶紧给我出去。” 乔宇怒吼道，他也压根没想到会有媒体上门。 “请问，你是否在违背妇女意愿的前提下，还将对方绑架至酒店，企图用强？” 张玲开门见山的质问道。 短短几句话，却一针见血的指出乔宇两大罪行，第一用强，第二绑架。 “你放屁，来人，把这些人给我赶出去。” “你们疯了吧，敢让他们进来，一个个不想干了是吧。” 乔宇愤怒至极，对着一旁的民警就破口大骂。 但这两个民警都是秦越亲自安排的，是自己人，自然不会惯着他。 “给我安静点，好好配合媒体朋友回答问题。” 乔宇万万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一个普通的民警这么说话，肺都要气炸了。 他直接冲向张玲，试图将对方手里的摄像装备打翻在地。 但陆江早就料到乔宇会狗急跳墙，一直防着这一手，在对方冲上来的第一时间就将他推到后面。 抢夺摄像机失败后，乔宇彻底恼羞成怒，怒视着陆江，道：“我忍你很久了，我把话放在这，不管你在林原县是什么背景，你都完了，没人能保的了你，我说的。” 乔宇现在的状态已经失去了理智，也不再刻意躲脸，看向张玲，冷笑道：“林原县电视台的吧，呵呵，我就算给你们拍又怎样，可笑，我爸是市纪委书记乔连生，分分钟能把所有媒体消息封锁，你们真以为能把我毁了？” 乔宇嘴角扯着一丝有恃无恐的笑意，眼神警告。 张玲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愣了足足好一会，本来准备好的一大堆说辞，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她皱着眉头，复杂的看了一眼陆江，这才意识到自己被坑了，自始至终都蒙在鼓里。 张玲干咽了两口唾液，眼神闪烁不定，夹杂着慌乱。 看到这一幕，陆江居然有些于心不忍，他和张玲的婚姻是不幸福，但两人说到底也没到仇人的份上，这次利用了对方，强行将人绑上自己的战船，一旦出事，所有人下场都很惨。 他吐了口气，道：“现在没有退路了……” 张玲寒着脸翻了个白眼，若不是现在开着直播，只怕她已经要骂人了。 乔宇看到张玲的犹豫后，知道是自己的身份震慑到了对方，笑道：“现在知道怕了？呵呵，赶紧把你摄像机里面的东西给删了，只要不造成太大的影响，我不会把你怎样的，我的目标是他。” 说着，乔宇指了指陆江，他现在最恨的人也是陆江。 张玲皱着眉头，不知在思索着什么，犹豫了足足一分钟，才说道：“乔书记的儿子是吧，呵呵，很抱歉，我的拍摄内容删不了，这是一场直播，在线人数已经突破十万。” 乔宇一愣，他本以为是媒体过来只是拍摄视频，只要不发到网上去，自己有足够的办法摆平这件事，但如果是直播的话，那就不是他能操控的了。 “给我关了……” 乔宇几乎是咆哮着吼出来的，再次想要上前抢夺摄像机。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一阵骚动，为首的是县公安局局长，谢长平。 在他身后，跟着的是派出所的所长，秦越的顶头上司。 除此之外，还有大批的民警，粗略估算一下，也有二三十号人。 看到这一幕，陆江心底一沉，虽然现在直播间的人数不少，但和自己预期人数差距还是很大。 一旦谢长平强行插手这件事，将直播终止，以乔连生的人脉，极有可能轻易摆明网上的消息，甚至做到封杀。 乔宇也深知这一点，在看到谢长平之后，迅速跑了过去。 “谢叔叔，你可算来了，赶紧，赶紧派人把这些人抓起来。” 这一幕，更是让陆江的心沉到了谷底。 听乔宇的话，他不仅和谢长平认识，而且关系应该还不错。 谢长平白了乔宇一眼，然后视线扫试过陆江几人，脸色阴沉的可怕。 就在这个时候，谁也没想到，张玲却开口了。 “谢局长，这个人涉嫌对妇女用强以及绑架，我相信咱们公安机关一定会秉公办理的吧。” “网上可有几十万的观众在时刻盯着这个新闻的。” 张玲虽然是笑着说道，但谁都能听出她语气中的警告之意。 反正现在事闹得挺大，你谢长平要是想保乔宇，就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那个能力控制住事情发展的态势。 陆江更是诧异，刚才乔宇已经说过，他针对的是自己，其他人都可以不追究，但即使这样，张玲依然没退缩，反而两次站出来帮自己。 这一刻，他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谢长平看了张玲一眼，嘴角抽了抽，然后笑道：“张主编说的这是什么话，我是公安局局长，人民的守护者，对待罪犯自然是严惩不贷。” 说完，他犹豫了片刻，然后朝身后看了一眼，道：“来人，立刻把这两个犯罪嫌疑人拘留起来，尽快查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给受害人以及所有关注这件事的群众一个满意的交代。” 听到这话，乔宇人直接傻了，大脑一片空白，双腿一软。 “姓谢的，你什么意思，我父亲……” 不过，乔宇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谢长平直接打断。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拘起来！” 第二十八章达到预期 谢长平生怕乔宇这个二愣子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当即命人将他带走。 毕竟他和乔连生关系还不错，也替对方做过一些不光彩的事情，虽然每次都很隐蔽，但也不确定乔宇是否清楚，万一说漏了嘴，当着张玲的镜头，他的仕途也算走到头了。 如果说乔连生还能在纪委书记的位置坐几年，他倒是不介意用强硬的手段将这件事压下去。 可他得到了消息，乔连生今年就要退了，那也就失去了利用的价值，自然也就没必要冒这个风险了。 谢长平看了张玲一眼，笑道：“张主编百忙之中还来调查这件事，倒是我们公安局的失职，还请所有人放心，等我们有了结果，必然会全网通告最后的决定，还请各位回去吧。” 说完，谢长平略有深意的扫视了一眼陆江，虽然笑吟吟的，但眼中却闪烁着警告的意味。 事情已经闹到了这个份上，陆江知道也差不多了，他现在就想再做点什么，也使不上劲了，只能静等这件事在网上发酵。 几人出了派出所，就看到曹秘书再次走了进来，俩人对视了一眼，并没说话，擦肩而过。 事情已然到了现在这种程度，就算是杜泽再想做什么，也已经来不及了。 果然，在派出所不远处，陆江就看到了杜泽的车，对方正在车旁抽着闷烟，倒也没发现他们出来。 张玲来的时候跟同事一块开电视台的车过来的，但眼下却并没要走的意思，交代了同事几句，就让他们先开车回去，而她则留了下来。 陆江一看这架势就知道怎么个意思，张玲一定是对自己算计了她而怀恨在心，想算账呢。 他连忙环顾四周，想打车离开，但这地方本来就有些偏，平时都很难打到车，更何况已经这么晚了。 张玲踱步走了过来，径直来到陆江身边，道：“怎么，你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陆江干笑着，然后道：“抱歉，之前他是说过自己的纪委书记的儿子，但我怎么可能相信，就像你刚才第一次听到他的身份，是不是也怀疑真假？” 陆江打着哈哈说道，现在咬死了自己不知道真相，虽然有些无耻，但至少能省去很多麻烦。 张玲狐疑的打量着陆江，良久才反问道：“那你至少也应该给我提个醒啊，知不知道刚才我很被动？” 陆江挠了挠头，挤着笑脸道：“那不是一着急给忘了吗。” 开什么玩笑，若是提前告诉了张玲对方的真实身份，哪怕是一个不确定的消息，张玲也断然不可能再采访下去。 “那个被害的女孩是谁，不会是你那个小女朋友吧？” 张玲似乎也并没真的想要去求个真相，竟然主动的扯开话题问道。 “不，她是我之前的同事，刚才不是都解释过了吗，真没骗你。” “呵呵，我之前就说你和外面的女人不清不楚，你还总说我管得严，现在呢？” “为了一个女同事，你都敢闹出这么大动静，连纪委书记的儿子都敢打，我看你们关系肯定不简单吧。” 张玲继续说道，嘴角挂着冷冷的笑意。 陆江皱了皱眉头，这种熟悉的感觉又来了。 “呵呵，你现在对贺斌也是这样管的吗？” “奉劝你一句，这样其实真的不好，没准哪天贺斌爆发了，那可就是大事故。” 陆江撇了撇嘴说道，而刚巧这个时候来了一辆出租车，毫不犹豫的迅速招手。 “一码归一码，今天的事情，还是谢谢你了。” 拉开车门，陆江说了一句，然后头也不回了上车离开。 张玲气的跺了跺脚，眼睛都能喷出火来，她发现自从离婚后，陆江变得越来越像个市井之徒，浑身都透着一股玩世不恭。 等了半天，张玲也没等到车，只能打电话给贺斌让对方来接自己一趟。 回家的路上，陆江才得空上了一会网，在搜索框输入了“林原县”几个关键词，果然就出现了几个相关热点。 “市纪委书记儿子在林原县强抢民女……” “官二代欲强行占有良家妇女……” 诸如此类的新闻，已经上了热搜，已经有相当一部分的人关注到这件事。 陆江扯了扯嘴角，这已经达到了自己的预期，现在最愁的应该就是市纪委书记乔连生吧。 老了老了却要晚节不保！ 忽然，陆江接到了岳青的电话，他犹豫了几秒按下接听键。 “陆江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看新闻你是在现场的，消息是否属实？” 一上来，岳青就是质问。 陆江心中冷笑，这老狐狸一定是打听了一圈后才问自己的，不然不可能过去这么久了，他才知道。 “岳书记，我像是那种造谣的人吗？” “这事我之前给你说过，杜副县长不是让小白陪那个叫范总的投资商喝酒，小白没同意被刁难，我也以为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没想到，今天晚上杜副县长和范总还有乔书记的儿子吃完饭之后，在路上遇到了小白，居然会强行将人拉走。” 陆江毫不隐瞒的将事情说了出来，正好借着这个机会，看看能不能把杜泽拖下水。 “你的意思，杜副县长也参与这件事了？”岳青的语气有些严肃。 “我可没这么说，只是刚好我遇到了杜副县长和他们两个一起吃的晚饭，然后紧接着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事发的时候，我并不在现场，所以具体怎么回事，我还真不清楚。” 陆江笑着说道。 “行了，这件事我知道了。” 说完，岳青就匆匆挂断了电话。 陆江盯着手机看了许久，叹了口气，他现在也不知道这件事最后会是怎样的结局，但显然已经朝着一个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回到家后，陆江疲惫的躺在沙发上，不料却听到了敲门声。 陆江心中一动，连忙起身，能这个点敲自己房门的，只能是徐婉秋。 打开门之后，徐婉秋穿着一件单薄的睡衣，手里拿着一块啃了一半的苹果，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 第二十九章坦白身份 “你总算回来了，本来想给你打电话的，但我又怕你忙，所以……” 徐婉秋会心一笑，然后闪身进了屋内。 “怎么这个点还没睡，不会是专门等我的吧？” 陆江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已经是凌晨两点多，确实已经很晚了。 “想得美，我也刚从医院回来，刚洗漱完。” 徐婉秋咬了一口苹果，坐在沙发上。 陆江笑了笑，问道：“要喝点什么，今天家里可没酒啊，白开水开始饮料？” 徐婉秋噗嗤一笑，翻了翻白眼，道：“看你这话说的，在你眼中，我就是个嗜酒如命的女人呗。” “不喝酒，聊聊天。” 说着，徐婉秋停顿了片刻，才再次看向陆江，道：“网上的新闻，我看到了……” “事情闹得挺大的，你连市纪委书记的儿子都敢打，哈哈，我还真的挺佩服你的。” 徐婉秋古怪的打量着陆江，神秘的笑着。 “我能有什么办法，他欺负的正好是我的朋友，恰巧遇到了而已。” “再说了，就算他是天王老子，也不能知法犯法吧，谁又比谁高贵呢。” 虽说徐婉秋说过不喝任何东西，陆江还是从冰箱取出两瓶红茶，递给徐婉秋一瓶。 “你有没有考虑过这件事的后果？” 徐婉秋将饮料放在一旁，别过头打量着陆江，询问道。 “怕什么，大不了这个工作不要了呗，他乔家还能杀人灭口不成？” 陆江苦笑着，但却不后悔，如果重来一次，他还是会做出这样的选择，正面硬钢乔宇。 “不错，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既然你帮我救了爷爷，这次我也帮你一个忙。” 说完，徐婉秋缓缓起身，道：“有件事，我一直瞒着你，其实我的父亲，是即将上任的清平市市委书记。” “我在网上看到关于你的事情后，已经给父亲打过招呼了，也没别的其他意思，就想让他稍微盯着点乔连生的动作，避免对你造成太大的压力。” 徐婉秋笑的非常洒脱，眼睛一直盯着陆江。 陆江一愣，然后装出非常震惊的样子，瞪大着眼睛。 他也想过，有一天徐海峰的身份会在两人之间公开，但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局面。 他已经站在了悬崖边，若是徐婉秋不帮忙，他很可能会被乔连生打压的很惨，毕竟人现在还在位置上。 回来的路上，他也一直在纠结这个问题，看怎么能和徐婉秋聊到这个话题，却没想到对方居然先开口了。 “看你好像并不是很惊讶啊。”徐婉秋笑了笑，不过也没再说什么，话锋一转，道：“其实我很少找我父亲帮忙的，这次也算是还你一个人情。” “至少，不管是做人还是做官，你这人很纯粹，要是一般人知道了乔宇的身份，恐怕早就吓坏了，而你还能这般镇定自若，确实不错。” 徐婉秋好似对乔连生一家，包括乔宇很熟悉，可以非常自如的说出对方的名字。 “你爸，徐书记怎么说的？” 陆江苦笑着询问道，其实他心里已经有了猜测，徐婉秋一定是说服了徐海峰帮忙，才会过来找自己的。 “你觉得呢，我爸要是不插手这件事，我怎么好意思过来见你。” “其实你一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份对吧，从见完林原县农业局局长的那天晚上，对不？” 徐婉秋的语气很放松，甚至还又啃了一口苹果，但这话却让陆江直接愣在了原地。 看着徐婉秋灼灼的目光，他才明白，这女人比自己想象的聪明的多，居然一直没拆穿自己。 同时陆江也在心里讽刺自己是真的百密一疏，居然忘了这一茬。 那天张科转头就进了自己家，徐婉秋怎么可能不知道。 “对，我那天就知道，不过……” 陆江无奈的笑着想要解释什么，却被徐婉秋打断。 “其实，你应该能感觉到，我有时候在刻意和你保持距离。” “小时候，我有个非常要好的朋友，那也是我唯一的朋友，我们一起上学放学，甚至还经常睡在一起，然而，让我没想到的是，最后我朋友的家人找到我父亲想要让他帮一个忙，是违背原则的事情。” “我父亲自然是拒绝了，但从那之后，我也失去了朋友，甚至到后来，每一个接近我的人，我都不敢再掏心掏肺的和她们交朋友了。” 徐婉秋幽幽的说着，而这些事，陆江之前已经在徐婉秋的奶奶那里听到过，所以并没很吃惊，只是耐心的听着。 他能感觉的到，徐婉秋今天的情绪很不对劲，这也没喝酒，居然把心里话全都倒出来了。 “我理解，如果我经历了这种事，也不敢再相信其他人了。”陆江配合的说道。 徐婉秋吐了口气，然后继续道：“从那件事之后，足足十几年，我才慢慢放下那种戒备，遇到了我的初恋，其实在和他确定关系之前，我也观察了他很久，发现他并不清楚我的身份，也不是因为这些才接近我的，犹豫了很久，我才同意。” “可让我没想到的是，在见了家长之后，他居然让我找我父亲给他在体制内找一个待遇不错的部门。” “他甚至一天都不愿意等，直到那个时候，我才直到，他不是不清楚我的身份，而是藏得太深了。” “所以，我选择了分手……” 徐婉秋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眼眶逐渐红润。 她放下苹果，缓缓看向陆江，道：“我不知道这次有没有判断错，但我感觉，你和我遇到的人都不一样。” 听到这话，陆江心里狠狠的一揪，他虽然表面上没直接利用徐婉秋，但借着对方的名头，确实办了不少事情。 感受到良心好似受到了谴责，有那么一瞬间，陆江真的想把事情和盘托出。 徐婉秋倒是没注意到陆江的表情变化，笑了笑，道：“今天晚上，我是在等你，从看到新闻后，我就一直在等，看你会不会给我打电话，让我找父亲帮忙。” “然而，你没有，反而想到用新媒在网上制造舆论压力来把事情闹大，这个办法不错。” 第三十章徐婉秋离开 “也是基于这一点，我才选择了帮你！” 徐婉秋调皮的吐了吐舌头，样子非常可爱。 而陆江却一脸紧张，后背甚至沁出了一层汗，得亏他一直以为徐婉秋不清楚自己知道她的身份，否则这个秘密一旦早说开的话，没准他真的第一时间找对方帮忙了。 可若是真那样做了，就触碰到了徐婉秋最反感的地方，对方只会越来越讨厌自己，反而不会帮忙。 想想都后怕…… “谢谢了，有时间，我请你吃饭！” 陆江释然的笑了笑，什么都说开后，他整个人也轻松了很多，不然每次在徐婉秋跟前说话还小心翼翼的，非常累。 徐婉秋顿了顿，然后涩涩一笑，道：“可能，不会有什么时间了。” “今晚来找你聊天，还有一件事，我要走了。” “我爸已经在省里给爷爷安排了更好的医院，我姑姑在那边照顾，奶奶也会跟着一块去，而我，也要开始工作，可能从政，也可能做一些自己的事情，这个还没确定。” 听到这话，陆江整个人的情绪瞬间低落下来，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虽然他和徐婉秋相处的时间并不长，甚至只有短短的几天时间，可他不得不承认，就是如此时间内，他已经对这个女人产生了一种情愫。 他甚至感觉到鼻子都酸酸的，但还是强行压制着情绪，装作很坦然的笑了笑，道：“怎么这么突然，也没个心里准备。” 徐婉秋耸了耸肩，道：“没办法，我父亲一向如此，什么事情都是他做决定，就像今天我也说了有我在林原县，是能照顾好爷爷奶奶的，可是他在回去的路上，就把事情已经安排好了。” “咱们也算是相识一场，我想应该正式的告个别。” 徐婉秋伸出手，大大方方，但她何尝又不是伪装出来的，连她也很诧异，在接到父亲说明天必须走的电话后，她脑海中第一个闪过的人，居然会是陆江，心里非常不舍。 陆江怔怔的看着那双纤纤如玉的手，笑着伸出手相握，不过却是蜻蜓点水一般，一触即分。 “好了，就这样吧，反正我们也有联系方式，以后若是有机会的话，还能再见。” 徐婉秋笑了笑，犹豫片刻后，才朝着门口走去。 “你工作的事情，就不用担心了，我爸会帮忙的，好好加油干吧，希望你能做一个为政清廉，利民利国的好官。” 徐婉秋最后说完这句话后，便拉开门走了出去。 在关上门的那一刻，她的泪水直接涌了出来，短短几天相处，一幕幕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她从没想到过，一个认识几天的人，居然会真的走进她的内心。 虽然徐婉秋今晚说了很多，但有一件事她没说出来，那就是这次回去，是她和父亲做的一场交易。 她愿意接受徐海峰安排的工作，但条件就是，徐海峰必须要保下陆江能在这次的事件中不受影响。 其实这件事陆江本就没错，也不是什么违背原则的事情。 徐婉秋不敢朝身后看，她不确定陆江会不会也是在猫眼朝外面看，快走几步进了家门，关上门之后，才靠着门蹲了下来。 陆江怔怔的看着自家的猫眼，眼眶泛红，胸口就像是压了一块巨石一样喘不上气来。 这种感觉，就像当初和张玲刚离婚时候一样。 可他明明和徐婉秋最多只能算是朋友，为什么会这样。 一想到徐婉秋明天就要走，以后都不会从对门看到她走出来，陆江就非常郁闷和烦躁。 他想喝酒，每次开心或者难过的时候，他都喜欢麻痹自己的方式来发泄情绪。 拿着钥匙，陆江就下了楼。 好在楼下的超市是24小时营业，陆江挑了一些熟食，抱了一箱啤酒，打算大醉一场。 就在他准备去前台结账的时候，却忽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老板，来一沓易拉罐装的啤酒。” 陆江身体一顿，抬头看去，只见徐婉秋穿着一件牛仔裤，搭配一件雪纺衫，正站在收银台前。 “呦，这是怎么了，都这个点了还一起出来买酒。” 超市老板笑着说着，给徐婉秋装酒。 而徐婉秋明显也懂了老板的意思，下意识的回过头，在看到陆江之后，俩人四目相对。 “好巧……” 陆江笑着说道，她发现徐婉秋的眼睛居然有些红肿，明显是刚哭完。 这个发现让陆江心情更加复杂，难道这女人回去也哭了？ 徐婉秋也没想到陆江居然会下来，她刚才也没注意听对门的动静，还以为陆江早睡了。 “好巧，一块结了吧。” 说着，徐婉秋便扫了码，然后询问老板一共多少钱。 陆江怎么可能让女人结账，快走几步，将徐婉秋拉到身后，先一步结了账。 他经常来买东西，基本上什么东西啥价格，都能算出来。 俩人一前一后出了超市，肩并肩朝着单元楼走去。 “你们明天几点走啊，喝点酒怕是醒不过来了吧？” 陆江笑着问道，试图打破这份尴尬。 “中午十一点，没事，不影响。” 徐婉秋回了一句，俩人绝口不提因为什么喝酒，但又好像都懂彼此的心意，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 “要不一起喝吧，反正你奶奶应该已经睡了，你在家的话，把她吵醒了就不好了，去我那喝。” 陆江鼓了鼓勇气，开口道，倒还真没别的想法，只是知道徐婉秋要走，特别珍惜依然在一块的时间。 这一刻，俩人俨然更像是相恋已久的情侣。 徐婉秋并没拒绝，甚至在陆江提出这个建议之前，她也是这么想的，既然都想到在这个时候喝酒，遇到了就一起吧。 回到陆江的房间后，俩人不似刚才那般拘束，又好似回到了初始的时候。 陆江去找喝酒的杯子以及盛放菜的盘子，而徐婉秋则套好了一个垃圾袋，先一步拧开了两罐啤酒。 “第一杯酒，敬我们相遇的缘分……” 待到陆江坐下后，徐婉秋率先提杯笑着说道。 陆江点了点头，端起啤酒将一整罐一饮而尽，他很久没这么喝过了，但今天就想醉。 “喝慢点，又没人和你抢。” “第二杯，祝你的前途顺顺利利。” 依然是徐婉秋题词，陆江陪喝。 一直到说了五六个祝酒词，陆江连喝了五六罐啤酒后，俩人才唠起了闲话。 这种氛围很自然，像是老有叙旧。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买回来的啤酒全部喝完后，俩人都醉了，连徐婉秋今晚也没刻意去控制喝酒的量。 陆江盯着面前的徐婉秋，看到对方的一颦一笑，一时间有些痴迷。 第三十一章不问归期 “干嘛这么看着我，我脸上有花啊？” 徐婉秋醉眼朦胧的笑着问道，用手托着下巴，嗔嗔的问道。 陆江一阵恍惚，这种舒适的相处，是他不曾有过的体验。 如果还有时间和机会，他说不定真的会去追求徐婉秋，只可惜…… “没什么？” “以后去了城里，可别忘了我啊，别到时候去找你吃饭，都请不出来。” 陆江有些伤感的笑了笑，说道。 “只要是你的邀请，我不会拒绝。” 徐婉秋几乎没怎么犹豫，甚至脱口而出。 陆江一怔，目光紧紧的盯着徐婉秋，俩人就这样四目相对，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停了下来。 陆江干咽了两口唾液，如果对方不是市委书记的女人，他肯定会毫不顾忌的表达出自己内心的想法，但偏偏就是这一点，犹如山岳一般压得他根本不敢奢望。 徐婉秋眼中抹过一丝失望，只要是陆江说点什么，她一定会给出回应，即便明知这条路很难，但她也想试试。 随着年纪的增长，她很难再去对别人有这种好感，虽然不确定这种感觉是不是喜欢，但至少她的内心是不想和陆江就这么擦肩而过。 “喝了酒，就该多喝点水。” 陆江忽然抽出视线，慌乱的起身去倒水。 然而，就在他给徐婉秋倒水的时候，也不知道是因为手抖还是怎么回事，水壶不小心碰到了徐婉秋，直接翻到。 好巧不巧，正好打湿了徐婉秋的衣服。 水是刚烧烤的，几乎一大半都浇灌在徐婉秋的胳膊，顺流进了上半身。 徐婉秋尖叫了一声，下意识的撸起袖管，胳膊已经淤红了一大片。 “对不起，我真是够蠢得。” 陆江连忙道歉，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自责的同时有很心疼。 “没关系，嘶……” 徐婉秋笑着，对着烫伤的地方吹起，并没表现出恼怒。 陆江迅速拉着徐婉秋到了洗手间，然后用冷水冲洗胳膊。 随后他又找来了烫伤膏，一脸歉意的说道：“等你泡好了，给你抹点这药。” 徐婉秋瞥了一眼，笑道：“噗，你家里的东西还挺齐全啊。” “害，以前做饭的时候被烫伤了，就买了，只用过一次，效果不错！” 陆江能感觉的到，徐婉秋并不想给他太大的压力，一直表现的很轻松。 但那种烫伤带来的疼痛，想想都受不了。 徐婉秋足足用冷水冲了三分钟，红肿才消散了不少。 其实第一时间陆江反应速度也快，否则这壶水若是全部灌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俩人回到客厅后，陆江就连忙挤出烫伤膏，小心翼翼的涂抹到徐婉秋的胳膊上。 俩人距离非常近，陆江甚至都能感受到徐婉秋呼出来的香气。 但他现在却生不起任何杂念，非常认真的涂抹每一块烫伤的地方。 徐婉秋始终笑吟吟的，注视着陆江，可以清晰但看到对方脸上的寒毛。 对方明明比自己大好几岁，为什么会有那种感觉。 也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一想到以后可能就见到陆江了，徐婉秋就感觉心里堵得慌。 鬼使神差的，她竟然吻了上去，蜻蜓点水一般，一触即分。 这个举动，让陆江直接石化了，大脑一片空白。 “大叔，如果我这一走，一辈子再也不会相遇，你会记得我这么个人吗？” 徐婉秋努着嘴笑道，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陆江。 那句话，一字字就像针一样，直戳陆江的内心。 是啊，若是此生再也不会相见，他会遗憾吗？ 一想到这个可能，陆江就非常不甘心，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徐婉秋，我喜欢你……” 这一次，他不再犹豫，几乎是脱口而出。 “什么？” 徐婉秋一怔，心里却是非常开心，至少，临走之前，她得到了这个答案。 然而，不等徐婉秋缓过神来，就感觉唇间一阵柔软，下一秒，直接瞪大了眼睛。 陆江那夹杂着烟草香味的气息霸道的充斥着她的鼻尖，让她心神一漾。 “唔……” 徐婉秋大脑宕机了片刻后，才想到了什么，有些慌乱的想要推开陆江。 但奈何她的力气实在是太小，根本推不动对方。 “同样的问题，我也想问你。” “若此生不见，你是否会记得我？” 陆江红着眼睛，沉声说道，那灼热的气息直接灌进徐婉秋的耳朵里，只感觉耳根痒痒，身体一软。 渐渐的，徐婉秋放弃了挣扎，是的，管他以后呢，至少应该尊重这一时的相遇。 她开始生涩的回应陆江，双手勾住对方的脖子，脸都在发烫。 得到回应后，陆江心中暗喜，胆子也越来越大了起来，直接横身抱起徐婉秋，进了卧室。 …… 第二天，等陆江醒来的时候，徐婉秋早已不见了。 虽然早有准备，陆江还是感觉非常伤感，呆愣的在床上坐了良久，才打算洗漱一下去上班。 然而就在他刚准备下床的时候，赫然发现，床单上一抹新红，非常耀眼。 这是…… 徐婉秋是第一次？ 陆江像被雷劈了一样，愣在原地。 可是她不是谈过对象吗？ 难道他们从来没…… 一想到自己昨晚那样粗鲁，他就非常惭愧，若是早点知道这一点，他绝不会那样。 想着，陆江就简单的洗漱了一下，出了门，就敲响了隔壁房间的大门。 然而，里面久久没人回应，一直到楼上的一个住户路过，才说道：“别敲了，她们一家早上六点就走了……” 第三十二章要动手了吗 陆江脑袋嗡的一下，他昨晚已经和徐婉秋说好了今天要送行的，可为什么会这样。 一瞬间，陆江感觉心情低落到了极点，神情恍惚的下了楼。 就在这个时候，手机“叮”的一声，提示有信息进来了。 “对不起，我爸派的车提前到了，我走了，已经上了高速，昨晚的事，就当是一场梦吧。” 看着这个消息，陆江迅速编辑，可是来来回回想了好几句话，都删除了，他也不知道现在该说些什么，还能说些什么。 “一路平安！” 发完消息后，陆江涩涩一笑，调整了下心情，然后直奔单位而去。 在路上，他给秦越去了一个电话，想打听打听那边最后对乔宇是怎么一个处理办法，以及自己走后发生了什么。 电话刚拨通，秦越几乎秒接。 “陆江啊，你不给我打电话，我也要给你打。” “我现在想想都后怕啊，昨晚更是一夜没睡，不停的刷视频，得亏你昨天想到了靠舆论这个办法，现在网上炒得很厉害，局里也下发了通知，将严肃处理这件事，乔宇这次完了。” 听得出，秦越的声音有些激动。 这一切倒是意料之中，陆江昨晚看到那个新闻的势头，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那现在乔宇人呢？” 陆江比较关心的是这个问题，他唯一担心的是乔连生用自己的关系强行将乔宇捞出去，而公安局有意隐瞒真相，那之前做的一切可都白费了。 “还关着呢，我局里也有朋友，刚打电话确认了。” 陆江这才松了口气，脑海中闪过徐海峰的身影，这件事很大的可能就是徐海峰插手了，就像徐婉秋说的那样，阻拦了乔连生，不然单凭一个县公安局，是不可能抗住一个市纪委书记施加的压力的。 随后陆江又打听了一下昨天自己走后，还有没有其他人去给乔宇说情。 秦越也没隐瞒，说昨天除了杜泽之外，也没别人去，连他还比较懵，按理来说不可能没啥动静，毕竟林原县很多官员都是乔连生的门生，不可能见死不救。 陆江猜测可能有两方面原因，第一就是新闻的动静太大，很多人不想淌这个浑水，相比和乔连生的人情关系，头顶的乌纱帽更为重要。 第二，或许很多人也知道了乔连生可能要内退的消息，自然更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去帮他。 现在想想，杜泽倒也挺可怜的，至今还被蒙在鼓里。 很快，陆江便进了县委大楼，刚一进来，就感觉很多人看自己的眼神好像不对，平时对他爱答不理的一些人，也是笑脸相迎，甚至主动跟他打招呼。 陆江隐隐感觉到了什么，在进入办公室之后，这种感觉更为明显。 齐明看到陆江后，神秘一笑，然后递过来一张人事任命的通知。 “鉴于陆江通知在工作中表现出色，经县委常委会开会决定，现提升陆江同志为老干部局的副局长，同时兼任县委书记的秘书。” 齐明拍了拍陆江的肩膀，笑道：“可以啊，老领导不在了，你的职位不仅没受到影响，还提升了，哈哈，兄弟真为你高兴。” 陆江看着人事任命，心中泛起波澜，这事之前岳青已经打过招呼了，基本上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但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而且偏偏是他昨天的事情之后，难道这其中有什么他不清楚的内情吗？ 就在几人欢声笑语的时候，只见曹秘书走了进来，他怨恨的看了陆江一眼，冷笑道：“陆江，你藏得好深啊，现在我被调到下面镇里，你满意了吧。” 曹秘书恨得牙痒痒，说话脸上的肉都在颤，那眼神恨不得生吞了陆江。 陆江冷笑一声，道：“害人之心不可有，像你这样的，能下放到镇里已经很仁慈了，怪也只能怪你站错了队。” 想起曹秘书之前对自己趾高气昂的样子，和现在的落魄形成巨大的反差，陆江心里就是一阵暗爽。 曹秘书脸色铁青，但也没再多说什么，只能不甘的收拾东西后，离开秘书办。 看着曹秘书的背影，陆江思索着，能逼曹秘书离开的，也只能是岳青，而这种情况下，杜泽又没有保住曹秘书，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杜泽恐怕现在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 齐明则愤恨的啐了一口唾液，骂道：“活该，这样的蛀虫早就该滚蛋了，也不知道上面怎么想的，直接开除他就行了，还放到镇里，他就不该当公务员。” 陆江笑了笑没说话，反正姓曹的离开后，这秘书办也落个清净。 就在这个时候，秘书办的电话响起，接电话的是陆江的同事。 “好的，岳书记。” 挂了电话后，那人看向陆江，道：“陆哥，岳书记让你去一趟会议室。” 陆江怔了怔，心里揣测着岳青这个时候叫自己因为什么事，还是在会议室。 肯定不可能是私事，不然岳青可以直接给他打电话，也不会通过秘书办转达。 他径直来到会议室，敲了敲门，得到应允后推门而入。 只见会议室的阵仗非常大，岳青坐在主位上，其余的几个常委分别坐在两侧，包括杜泽，也在其中。 张科看到陆江后，笑着对他点了点头。 所有人表情都很轻松，唯独杜泽，阴沉着一张脸，非常难看。 “杜泽，你来的正好，关于昨晚你见义勇为的事情，我们想了解一下详情，然后县委给你弄个表彰大会。” 听到这话，陆江有些疑惑，毕竟昨晚他已经给岳青说的很清楚了，为什么还要这么一问。 看着眼前的架势，陆江很快就知道了岳青的真实目的。 他也是当了几年的秘书，有一定的察言观色能力，岳青能把这问题放在常委会上面说，那肯定是想要通过他把杜泽拉出来，架到火上烤。 岳青终于打算动手了吗？ 想清楚这层关系后，陆江清了清嗓子，然后把昨晚的事情又讲述了一遍，包括陆江和乔宇几个人吃饭的事情。 第三十三章公然対撕 “你放屁，陆江，咱俩是有点仇，但你也不能这么诬陷我吧，我什么时候和他们吃饭了？” “是，我是和乔书记关系走的近一点，在没调查清楚事情真相的情况下，想帮乔宇解围，犯了一点错误，我作出深刻检讨。” “但你陆江不能凭着这一点，就说我和乔宇他们干一些违法的事吧，我好歹也是个副县长，怎么可能知法犯法？” 杜泽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怒视着陆江，满眼恨意。 他后悔为什么不早点将陆江这个碍事的给提出县委组织，以至于现在对方靠上了岳青这棵大树，想动也动不了了。 陆江嘴角抹过一丝意味深长地笑意，道：“不是，杜副县长，你急什么，我就说了你和他们吃了一顿饭，之后的事情我确实没看到，你解释一下就行了呗，谁说你跟他们勾结了？” 杜泽恼羞成怒，道：“谁急了，你算哪根葱，我犯得着跟你解释吗？” 看着逐渐乱了分寸的杜泽，陆江心中暗爽，冷笑道：“现在是我在问你吗，乔宇和范总两人被抓，你和他们一起吃的饭，就算是走流程，你不也得给县委还有岳书记解释解释吗？” 陆江直接将球甩到了岳青那边，反正这个会议也是岳青让自己参加的，他也是如实讲了自己看到的而已。 言外之意就是你杜泽最好认清形势，该说什么该怎么说心里要有数。 果然，提到岳书记后，杜泽脸色明显变了，环顾一圈后，发现所有人都盯着自己后，才逐渐清醒了下来。 “岳书记，各位常委，这事我真的没参与，就和他们一块吃了个饭，然后我家里有点事就离开了，后面的事情我真不知道。” 杜泽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硬着皮头说道。 可这样的解释，即便是真的，现在也没什么意义了，很显然，岳青想要的答案不是这些。 陆江一直在观察着岳青的神情，发现对方眼神闪烁着狐疑，心中有了更大胆的想法。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陆江也仅仅迟疑了两秒，就直接开口道:“那么短的时间，若没有林原县本地人的帮助，恐怕他们很难弄到一辆面包车吧。” 这仅仅是陆江的一个猜测，但甭管杜泽有没有真的参与到那件事之中，已经不重要，他必须抓住机会，好好恶心对方。 “陆江，你什么意思？” “乔宇好歹是乔书记的独生子，在林原县认识几个人不是很正常，别什么脏水都往我身上泼。” “诸位，你们也都看到了，这陆江明显是有意栽赃我，你们要是相信他，我也没办法，这会开着也没啥意思了。” “我怎么说也是个副处级干部，你们连对我最起码得信任都没有，这还没怎么着，就想给我定罪，行啊，来啊，让纪委直接来查我就行了，反正我身正不怕影子歪，不奉陪了。” 说罢，杜泽就气冲冲的打算离开。 但这种反应，更像是狗急跳墙的那种。 “慢着……” 一直缄口不言的岳青，终于开口了。 “杜泽，有些事你可能不知道，在开这个会之前，县委已经对你的秘书进行了审查，他已经把事情的详情说了，所以叫你来也只是想确认一下。” “这件事我也不想惊动纪委，那样对我们县委来说，影响也不好，如果只是内部人员犯错，我们可以自查，孰重孰轻，你应该清楚。” 岳青的声音很轻，但却给人带来极大的压迫感。 杜泽站定，肥臃的脸也瞬间煞白。 “曹秘书他说什么了？” “你们可不能相信他的话，即便是他做了什么，那也是背着我干的，我一点都不清楚。” 杜泽额头沁着冷汗，仍然试图狡辩。 “啪……” 忽然，一阵沉闷的声音响起，岳青黑着脸猛地拍着桌面。 这个举动，吓坏了在场的所有人。 官大一级压死人，毫不夸张的说，只要岳青做什么决定，没人敢忤逆，平时有点算计倒也没啥，但真遇到事了，绝对没人敢和他唱反调。 更何况，岳青上位之前，那脾气是出了名的好，所有人都是第一次见到他发火。 就连陆江，也是心中一震，用余光观察着岳青。 “杜泽，你好歹也坐到这个位置上了，在我跟前装什么糊涂，就算曹秘书自己擅作主张，那也是打着你的旗号，在整个林原县，谁不知道，他就是你的名片，你当真以为自己逃得了干系？” 这话一出，杜泽腿都在打颤，僵硬的转头看向岳青，然后道：“岳书记，他……说什么了吗？” 这一刻，杜泽不像刚开始那般镇定，眼神躲闪。 岳青冷笑道：“你觉得呢？” “你做副县长的这些年，虽然没犯什么大错，但小问题还真不少，曹秘书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说了，这些累积的问题，足够然你丢了这顶乌纱帽。” 杜泽冷汗琳琳，直接瘫坐在椅子上。 岳青扫视了一眼其他人，然后道：“身为林原县的代理书记，对于杜副县长做出这样的行为非常痛心，这是我工作的疏忽。” “我提议，对杜副县长暂时做出停职处理，过两天市里会来督导组，针对杜副县长做出准确的调查，到时候他能否留在县委，也不是我们能决定的了。” 这话一出，其余几个常委纷纷附和。 杜泽面如土色，失魂落魄的走出会议室，但所有人都清楚，他完了。 会议结束，其他人也都先后出了会议室，陆江也准备离开，忽然被岳青叫住了。 “陆江，你等会，我还有事和你说。” 一直到会议室就剩下陆江和岳青的时候，岳青才意味深长的看了陆江一眼，道：“你最近和徐小姐是不是闹什么误会了？小情侣吵架了？” 陆江一头雾水，尤其是看到岳青那复杂的笑后，总觉得对方话里有话。 “还行吧。” 陆江勉强一笑，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岳青继续道：“早上，我接到了一个电话，是徐书记的秘书打来的，他暗示我将你的工作作出调整。” 第三十四章担任镇委书记 听到岳青的话，陆江先是一怔，随即内心狂喜。 岳青在大会后刻意把自己留下说这件事，那必然和自己有关，难道要徐海峰要提拔自己？ 想到这，陆江心思便活跃了起来，但县委又好似没有适合自己晋升的职位。 就在陆江胡乱猜忌的时候，岳青再次开口，道：“徐书记秘书的原话是，把你放到镇里去，而且点名是莲花乡所在的陌北镇，担任镇委书记一职。” 陆江脸色直接僵住了，不可思议的看向岳青，企图通过观察对方脸上的细微表情来印证这个消息的真假。 岳青却是略有深意的笑了笑，然后从口袋抽出烟，扔给陆江一支，自顾自的点然后，说道：“看样子，你的确不知情。” “莲花乡的情况虽说有点复杂，但也并非没有办法，你如果能干的好的话，对你的仕途来说，将是一个不错的政绩，也有利于以后的升迁。” “我猜测，徐书记让你去陌北镇，可能也是这个意思，加油，好好干吧。” “到时候莲花乡也会有新任的乡长，是个大学生村官，希望你们能好好配合，真正把陌北镇建造起来。” 陆江硬着皮头笑了笑，其实后面岳青再说什么，他也听不下去了，脑海中不断的揣测徐海峰真正的意思是什么。 半个小时后，陆江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出的会议室，只记得一件事，那就是三天后去陌北镇任职。 突然从县委第一秘书变成镇委书记，这个身份让陆江一时间很难接受。 要知道当初杜泽也是这样安排他的，为了避开那个地方，他想尽了办法才度过危机，现在居然重走老路。 还真是有点讽刺，到头来白折腾了一场。 难道是徐海峰怀疑自己接近徐婉秋的真实目的，从而用这样的手段逼他离开？ 陆江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大，不然一个堂堂市委书记没必要专门打电话交代岳青办这事。 他有想过给徐婉秋打电话，但随后想想算了，如果徐婉秋早一步知道这事，昨晚肯定会和他通气的，既然对方没说，那说明徐婉秋也不知道内情。 再说，现在找徐婉秋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木已成舟，没什么能挽回的余地，这可是徐海峰的意思。 陌北镇就陌北镇吧，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就像岳青说的，万一有所作为，那绝对会在自己的仕途上留下浓重的一抹色彩。 回到秘书办后，齐明正准备吃午饭，笑着和陆江打招呼。 陆江苦笑着，然后道：“走吧，出去吃点，我请客。” 在县委的这几年，齐明也算是陆江最好的朋友，即将离开县委，还真是有些不舍。 刚好趁这个机会和齐明告个别。 齐明也看出陆江的情绪有些不对，干笑着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陆江没回话，率先出了办公室，齐明愣了片刻，然后紧随其后。 俩人来了常去的一个饭馆，点了三个菜。 “能喝酒不？”陆江试探性的问道。 齐明看着陆江，已经很确定对方有心事，也没拒绝，笑道：“那就喝点，反正下午也没什么事，不行了请假。” 陆江要了一瓶老白干，就着菜，俩人边喝边聊。 “我要走了，下陌北镇担任镇委书记，以后咱哥俩见面的次数可就少了。” 陆江饮了一口酒，笑着说道。 齐明端着酒杯的手悬在空中，惊讶的看着陆江。 他想到了陆江有事，但绝对没想到这一茬。 “到底怎么回事，岳书记不是支持你的吗，为什么会突然？” 齐明皱着眉头问道。 “和那些没关系，下去锻炼锻炼也好，以后去了陌北镇，记得来找我。” 陆江并没解释太多，督促齐明只管喝酒。 齐明笑了，笑的非常无奈，像他们这种没背景没资历的人在县委内，根本决定不了自己的命运，得过且过，没准自己哪一天也会卷铺盖滚蛋。 齐明也不再说话，陆江背靠县委书记都走到了这一步，而他自己…… 仿佛预料到了自己的前途，齐明情绪也非常低落。 一瓶老白干，也就十分钟不到，俩人就喝完了。 齐明又叫了一瓶，期间给单位打电话请了个假，打算今天和好兄弟来个一醉方休。 第二瓶酒刚上来，陆江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来电显示的是小白。 陆江瞥了一眼，也猜到了对方因为何事，肯定是想感谢他的，想了想他按下音量键，将手机放在一边，并不打算接。 可没想到，电话挂断后，紧接着对方又打了过来。 齐明已经喝的脸蛋微红，也看到了手机来电显示的名字，笑道：“接呗，都是同事一场，问问她有时间没，可以一起来吃个散伙饭。” 陆江知道要是不接的话，小白很可能还会打电话过来，犹豫片刻后，终于按下了接通建。 “陆哥，你晚上有时间吗，我想请你吃个饭。” 小白直接开门见山。 “你呀……” 陆江笑了笑，瞥了齐明一眼，然后道：“你下午不上班的话，直接来有缘饭店吧，我和齐明在这喝酒呢。” “真的吗，我刚好今天休息呢，行，那你们等着，我这就去。” 电话匆匆挂断，陆江将手机扔到一边，然后起身拍了拍齐明的肩膀，道：“你先喝会，我去个洗手间。” 等陆江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发现齐明对面坐着俩女孩，其中一个是小白，另一个不认识。 应该是小白的闺蜜之类的吧。 陆江也没想太多，径直走了过去。 “陆哥……” 小白看到陆江后，连忙起身打着招呼，顺便给旁边的美女介绍道：“这位就是我给你说的好哥哥，陆江。” 那个女人身穿一件白衬衣，搭配一条阔腿裤，整个人显得非常干练。 她盯着陆江看了一会，然后笑着伸出手，道：“我叫方薇，是小白的闺蜜。” “我可是我家小白说了很多关于你的事情，啧啧，果然闻名不如一见。” 陆江也伸出手和对方握手，笑着招呼道：“不用那么客气，坐……” “小白，这就是你不厚道了，这么漂亮的闺蜜也不早点带大家认识认识。” 齐明笑着打趣道。 “薇薇不是咱们本地人，只是刚刚调任过来，即将担任莲花乡乡长，也是顺便来看看我。” 第三十五章分析形势 小白侃侃而谈，非常大方的介绍着。 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几乎同一时间，陆江和齐明对视了一眼。 “哈哈，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有时候地球真不大，兜兜转转都是熟人，是吧，陆书记？” 齐明打趣着说道。 “陆书记？” 小白错愕的看向陆江，张大着嘴巴，惊呼道：“你升任县委书记了吗？” “咦，不对啊，你不过是个科级干部，不可能……” 虽说小白比较单纯，但对于体制内的级别还是非常清楚的。 倒是一旁的方薇，却若有所思的打量着陆江，沉思片刻后，问道：“您就是新任的陌北镇镇委书记？” 看样子方薇也是得到了消息，知道陌北镇镇委书记要换人了。 陆江笑了笑，刚准备说话，齐明却抢先一步，道：“小白，离开县委，对你来说可能是最正确的选择，否则到时候怎么被卖的，你都不清楚。” “还是你闺蜜聪明啊，居然这么快就猜到了，陆江现在已经被调任陌北镇，认命为镇委书记。” “啧啧，陆江，这么说来，你以后和这位方大美女就是上下级关系了。” 齐明揶揄的笑着说道，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小白愣了足足近一分钟，才笑着恭喜道。 而方薇，明显相较之前有了几分拘束。 陆江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笑道：“以后工作归工作，私下我们还是朋友，不用在意那些俗套的繁文缛节。” 方薇浅浅一笑，连忙端起果汁喝了一口来掩饰尴尬。 齐明到底是老油条，很会调节气氛，没一会的时间，就让方薇放松了很多，两个女人也从最开始的果汁换成了啤酒。 几人觥筹交错，这顿饭足足吃了两个小时，最后都有几分醉意。 临分别的时候，经过上次的事情，陆江坚持要送小白回去，但方薇却说不用，由她在，没人能对小白怎么样。 小白也不让陆江送，甚至说方薇是跆拳道黑带，由她在没一点问题。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陆江也没坚持。 寒暄了几句后，小白和方薇便去路边打车。 可是没走两步，就看到俩女人在争论着什么，还时不时的朝着陆江这边看过来。 陆江有些疑惑，笑着问道：“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 小白折返回来，道：“陆哥，还真有个问题。” “方薇今天来了之后，一直像我打听有关于莲池乡的情况，可你也知道，我在咱们秘书办只是个实习打杂的，只是听说那边有些乱，但具体的也说不上来，今天找你吃饭本来也想问这个事的，可是喝起来酒之后，就给忘了……” 一边说着，小白一边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陆江注意到方薇也跟着走了过来，思索片刻后，并没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看向方薇，道：“你这大学生村官，是自己选的莲池乡，还是……” “大学生入选村官，有两种方式，第一是针对应届毕业生的，可以通过学校就业部门，参与到定向招录大学生村官的选拔考试中去，学校会相对提供一些便利。” “第二种方式，考生及时关注目标省市区发布的大学生村官招聘公告，根据公告细节，进行条件匹配，然后在网上自主报名。” “你选的是那种？” 方薇愣了愣，笑道：“是第一种。” 果然，和陆江猜测的一样，第一种方式的随机性太大，而且不排除学校就业部门在其中做手脚。 冥冥之中，陆江感觉方薇走到这条路，就是被人操控的。 不过，他也并没把一些话说透，笑着安慰道：“现在社会上流传的一些话，对莲池乡确实是负面影响，但事在人为，我相信，总有一天那个地方会重新焕发出碧水蓝天的一面。” “咱们以后就是同事了，到时候有任何情况，第一时间找我就行。” 这件事本就是事在人为，只要镇里下决新整顿，施加压力，必然会改变现状的。 其实莲池乡早就规划为村级配制，叫莲池村，但就因为种种原因，陌北镇一直不想接纳莲池乡，其实主要是怕担责任，这样导致每次县里追责的时候，陌北镇镇政府总是找各种理由推脱。 陆江思索着，恍然间明白，没准徐海峰真的是想考验自己，否则完全可以让岳青将自己调离县委，去一些边缘单位，混吃等死就行，干嘛给了一个有实权的镇委书记？ 他以前不过是个副科级别，镇委书记则必须是正科，岳青说这两天他提正的程序和调任会一起办理好。 他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极大，浑身充满了干劲。 但理想是丰满的，现实很骨感。 即便陆江有拨乱反正的心，他也知道这个计划的实施会有相当大的难度，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没什么效果。 陌北镇……那里究竟隐藏着怎样的内幕。 “陆哥，你在想什么，走神了？” 小白笑着挥舞着胳膊，在陆江眼前晃了晃问道。 陆江这才回过神来，然后笑道：“没什么。” “方薇，我也不瞒你，莲池乡很乱，比你想象中的还要乱，你若是害怕了，可以申请调回去或者换个其他工作。” 方薇不过是个刚刚大学毕业的女孩，尚未经过社会的捶打，心智还是个孩子，如果到了莲池乡，难免会和当地人发生冲突，甚至有危险，这是陆江不愿意看到的。 谁知方婷紧锁着眉头，仅仅犹豫片刻后，才开口道：“我不怕，要是怕的话，我也不会来了。” “反正，不管出了什么事，不还有你罩着我吗？” 方薇调皮的眨了眨眼睛，然后道了一句再见之后，便拉着小白离开。 望着两美离开的背影，陆江心情复杂。 反倒是一旁的齐明，吐了个烟圈，意味深长的说道：“哎，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要是时间倒退几年，我要是被安排到村里当村官，可能也会这么义无反顾吧。” 第三十六章同行 陆江笑了笑没说话，至少他刚毕业的时候，也是满腔热血，干劲十足，一心想做个好官，非常纯粹。 可现在，他已经被现实磨平了棱角，想的是怎么在这个如履薄冰的道路上，保全自己。 和齐明简单的聊了两句，俩人便分开了。 接下来的几天，陆江非常清闲，在微信上和徐婉秋聊过几次，但对方好像非常忙，有时候早上发的消息，下午的时候才回过来。 即便是到了晚上，也是回复很慢。 徐婉秋解释说在准备面试资料，要恶补一下知识。 陆江也不好一直给人发消息，所以每次都是没聊两句，他就很善解人意的让徐婉秋赶紧去学，规划好时间，别睡太晚。 或许在那晚之后，两人在彼此的心里都占据了一定的地位，就像是情侣之间的互动。 那层窗户纸，好像捅破不捅破，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而工作这边，按照正常情况，等程序走完还得有一段时间，但陆江实在是待的无聊，便决定提前过去，孤身一人踏上了去往陌北镇的客运车。 让陆江意外的是，方薇居然也乘坐的是同一辆车。 俩人见面后，都是一怔，而陆江旁边刚好有个位置，方薇落落大方的坐了过来。 “好巧啊陆书记，你怎么没开车去镇里，怎么想到坐大巴车的？” 方薇笑着看向陆江，不解的问道。 陆江一直没买车，平时有需要的话，可以调用县委内的车，所以这东西对他来说也不是必须品。 即便是下到镇里，也会配备相应的车，暂时用不到自己去买。 “还没买车，等以后有需要了再说。” 对于方薇，陆江也没必要为了虚荣心而编什么理由。 方薇也没表现出任何奇怪的反应，思索了片刻后，先是观察了一圈四周，然后压低声音说道：“你该不会是想微服私访吧，不然怎么也不至于乘车去上任吧。” “再怎么说，你过去也是镇委书记，可不是我这种小村官，该有的阵仗还是得有吧。” 陆江笑了笑，其实来前的时候，岳青是让县委派车送他过去的，但是被他拒绝了。 如果那样的话，陌北镇那边肯定会准备好相应的举措，这样一来，他所看到的一切，终究也不过是那些人想让他看到的罢了。 倒不如这样低调前往，没准还能发现一些问题，然后想办法解决。 “方小姐还真的是聪明绝顶。” 陆江笑着说道，他也发现这个女人有着非同寻常的洞察力，往往能通过一些细节推断出事情的真相。 方薇得意的笑了笑，然后便拿出手机回消息去了。 陆江依靠着座椅，看着窗外如梭般的景色，最后一阵困意袭来，居然睡着了。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朦胧之中，他感觉到一阵非常香的气味扑面而来，睁开眼就看到方薇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依靠着自己的肩膀睡着了。 而那股香味，正是从方薇的发丝传来的。 陆江胳膊有些麻，但也不好挪动，生怕惊醒了方薇，只能挺着肩膀任由对方靠着。 睡梦中的方薇，可以清晰的看到她的脸颊，非常完美，漂亮的眼睫毛很长，尤其是脖颈，修长白皙，隐约还能看到精致的锁骨。 陆江忽然想到了徐婉秋，连忙将眼睛看向其他地方，努力的甩空脑海中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车辆又行驶了一段路后，忽然停了下来。 “卧槽，忘了昨晚刚下了暴雨，这里肯定会有山体滑坡，真够倒霉的。” 司机嘟囔着，解开安全带后，便下了车。 陆江拉开车窗，探出脑袋朝外面看了一眼，果然在泥泞的山路上，横着一颗巨大的松树，还有一些巨石。 松树是连根拔起的，肯定是从山上滑下来的。 而整条路非常烂，到处是坑坑洼洼的小水潭，甚至在靠近山崖的一侧，都没有任何防护措施。 而这里又是通往陌北镇唯一的路，只有清理出路来，他们才能继续前行。 陆江拧着眉头，他记得前年县交通局就批复了修这里的路，当时他也是无意间看到这个文件，可现在看，这里哪有一点被修过的痕迹。 那笔钱明显被私吞了，要真说修，可能就是道路两旁的碎石吧，已经被雨水冲刷的所剩无几。 到底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在这笔钱上动手。 就在陆江思索着种种可能的时候，司机就走了回来，站在车前喊了一声：“大家伙都下来帮忙把数和这些石头挪一下吧，否则咱们今天走不了的。” 方薇也在这个时候醒了过来，睡眼朦胧的看了看周围，然后问道：“发生什么了？” 陆江苦涩的笑了笑，道：“山体滑坡，道路被堵了。” 方薇点了点头，也侧着身子看外面的情况。 车内有不少乘客开始抱怨起来，但是，尽管他们嘴里发着牢骚，还是纷纷下了车去帮忙。 陆江皱了皱眉头，像这种突发的道路障碍，一般都有专业的救援队负责处理的，可感觉司机好像对这种情况见怪不怪了，似乎压根没想找人帮忙。 陆江和方薇也跟着下了车，可车上大部分都是妇女和学生，加上他有力气的男人也不过六个人。 而那颗树少说也有数百斤，他们尝试了几次，也只是堪堪能挪动一点而已，想要把路腾开，几乎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不找救援队，或者像镇政府求救？”陆江终于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司机累的气喘吁吁，从口袋摸出一支烟点燃，深吸了一口，道：“一看你就不经常走这条路吧，指望陌北镇的那些人，那我们就只能原路返回，快了三天，慢则五天再来吧。” “我跑这条路线已经五年了，刚开始也是像他们求助，可根本没人管，到后来我们索性过往的司机一起处理这些东西，虽然是累点，但最起码能跑，不耽误挣钱。” 司机吐了个烟圈，淡淡的说道。 陆江这才明白，为什么在看到山体滑坡后，司机的表现出奇的淡定，这是没少经历啊。 第三十七章求助 陆江干笑着点了点头，心里却非常不是滋味。 说到底也还是陌北镇政府不作为，才让这些司机失去了信心，还真是讽刺。 “为什么没有去找相关部门投诉？按理来说，这种事情，不会没人管吧，总得找个说理的地方不是吗？” 陆江心怀侥幸，试探性的再次问道。 “呵呵，你能想到的办法，我们都想过了。” “就这么给你说吧，有三个人实名举报了陌北镇镇政府，但是随后都遭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威胁，有人甚至失去胳膊。” “这几个人没有一个能落个好下场！” “咱就是个平头老百姓，怎么可能斗得过人当官的，所以，慢慢的也没人去触那个霉头。” “行了，不说了，再等等看，有路过的客车的话或者私家车，咱们一起把这些东西挪开。” 司机扔掉烟头，坐回到一块巨石上。 陆江心情非常复杂，这还没进陌北镇，就遇到这种事情，这让他的内心不免沉重起来。 单凭自己一己之力，真的能改变陌北镇的现状吗？ 如果说来之前，陆江有三成信心的话，那么现在，则仅有一成左右。 他有些烦躁的徘徊在路边，无意间看向了山脚下的位置，却发现下面村落里的人，都忙碌的穿梭在村里，好似出了什么事情。 脚下的村里，严格来说已经算是与世隔绝了，在大山腹部，仅有一条蜿蜒曲折的小路连接山路，这也是他们进出的唯一通道。 陆江站得高，相对来说看的要比较远，如果不是刚好站在这个角度，根本发现不了下面的情况。 他皱了皱眉头，没等他说话，旁边就响起一个声音。 “哎，这下小黄村要倒霉了，半山腰的位置都经历如此程度的泥石流，山脚下又怎么可能幸免。” 只见司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又重新点燃一支烟，叹了口气说道。 陆江心里一咯噔，是啊，经历泥石流，半山腰尚且都山体滑坡，山脚下的村子早已是重灾区。 这里已经进入陌北镇的地界，而他即将担任陌北镇的镇委书记，一种责任感油然而生，他不能坐视不管。 与此同时，从小黄村到山路的那条小路上，一个人影快速奔跑，迎面而来。 陆江也看到了这个人，快走几步，朝着两条路交汇的地方匆匆走去。 其实距离也不远，几十米罢了。 “来人啊，救命啊，帮帮我们村子吧，已经很多家被毁了。” 只见一个年龄六十来岁的老头，气喘吁吁的说道。 陆江皱了皱眉头，连忙关切的询问道：“老人家，你别着急，村子里到底什么情况，您慢慢说。” 这话一出，老头直接瘫坐在地上，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一路奔跑累到了。 他捶胸顿足的哽咽道：“昨晚下大雨，村里遭遇了泥石流，好几家都被彻底淹了，现在已经有十人失踪，恐怕已经遭遇了不测，还有很多人被困，急需救援，不然我也不会这么着急的跑出来。” 陆江脸色一变，涉及到人员失踪，已经是大事故了，而且听老人的意思，很有可能已经有人员伤亡了。 “诸位，还请一起下山帮忙救人。” 陆江转头看向身后的几人，相比道路被困，人命更是大于天。 可听到这话，司机却撇了撇嘴，道：“咱可没那个功夫，早点把道路疏通了早点离开这鬼地方，谁知道还会不会有二次山体滑坡。” 毕竟小黄村的位置实在是尴尬，一旦发生二次山体滑坡，那将是非常危险的事情。 同行的几个壮年男人也都沉默不语，似乎都不想去以身犯险。 村里来的老头看到这一幕，着急的都快哭了，哽咽道：“求求你们了，要不是实在危急，我也不会舔着老脸寻求帮助。” “山里信号弱，从昨天到今天，我们村里根本打不出去电话，所以一直没救援。” “只要你们肯帮忙救人，我给你们跪下了。” 说着，老头直接跪在地上，根本没任何犹豫。 陆江连忙去搀扶老头，眼眶有些红润，道：“老人家，你赶紧起来，放心吧，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人。” 方薇看到身后的几个男人还在犹豫，有些震惊，然后皱着眉头说道：“你们在纠结什么，我知道大家都很忙，肯定想早点离开，但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下面的村民处在危险之中吧。” “是，这事轮不到我们去插手，但既然遇到了，为什么不帮帮忙呢？” 陆江扫视了一眼众人，然后走远一点，拿出手机，直接拨通县消防大队的电话。 “我是县委书记秘书陆江，现在在去往陌北镇的山路上，山里的村子小黄村发生了重大事故，请求消防大队的支援。” 接线员询问了具体地址之后，表示会第一时间派人过来。 挂了电话之后，陆江第二个电话就打给了陌北镇的镇政府。 可是第一次居然无人接听，他不死心的又拨了第二次，足足响了近半分钟后，话筒内才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 “喂，哪位？” 陆江心中的火腾的一下就起来了，这个时间点，镇政府的电话居然如此难打通，即便是打通了，对方也明显刚睡醒的样子。 这些人都是干什么吃的。 不过他还是强行压下火气，沉声道：“我是陆江，小黄村发生了意外，请你转告镇政府，赶紧拿出相对应的救援方案。” 陆江已经尽力用非常客气的语气说话了，也没隐瞒身份，可没想到那边直接打断道：“你说你是陆书记，谁信啊。” “再者说了，小黄村有没有发生意外，我们怎么不知道，也没接到任何电话。” “行了，别打电话过来了，这里是镇政府，非常忙的，别再打电话进来了，更不要冒充陆书记，否则，我一定追究你的责任。” 说罢，电话被挂断，传来阵阵盲音。 第三十八章救援 陆江火冒三丈，他本不想惊动陌北镇政府的，但眼下事态紧急，才不得已给他们打了电话，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反应。 一气之下，他直接将电话拨给了岳青。 撇开陌北镇政府不说，岳青身为林原县的书记，面对这种突发的自然灾害，必然也得出面解决，一旦事情闹大了，到时候谁也脱不了干系。 岳青的电话倒是很顺利的打通了，很快那头就传来对方的声音。 “小陆啊，你到陌北镇了吗？” 很明显，岳青并不知道这边的情况，笑着问道。 陆江也没时间寒暄，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岳书记，有个情况我要给你汇报一下。” 随后，陆江就把自己遭遇的一切，所看到的如实报了上去，包括小黄村现在面临的处境，以及陌北镇政府的不作为。 听到这些话后，岳青也正色起来，连忙追问道：“小黄村现在人员伤亡如何。” “还不清楚，我准备给你打完电话就下去看看。”陆江冷静的回答道。 “好，小陆，你现在是陌北镇的镇委书记，接下来就是考验你的时候了。” “立刻去小黄村查明人员伤亡情况，我这边会组织救援力量以及医院，一定第一时间赶赴现场。” “切记，一定尽量保证人员安全。” 嘱咐完之后，岳青便挂断了电话。 陆江收好手机，然后再次看向身后的众人，道：“县里马上就会派人前来救援，我知道，你们可能觉得小黄村的生死和各位无关。” “但我们国人向来都是万众一心，众志成城，试问一下，如果小黄村的遭遇发生在各位亲人的身上，大家还会这样事不关己吗？” “我知道可能还会有二次山体滑坡甚至是三次，危险依然存在，所以，我也不强求大家，愿意跟我去帮忙的，我代表小黄村的村民给各位道谢，不愿意去的，我也不强求，各位自己掂量。” 说罢，陆江便率先走向了那条小路，之前上来求助的老头村民激动的前面带路。 也许是陆江的话真的起了作用，有几个人经过短暂的犹豫后，也跟着踏上了那条路。 “妈妈，我们不去帮忙吗？” “那位叔叔说的对，我们是一个团结的民族，老师教育我们要乐于助人，做雷锋一样的好人。” 一个七岁左右的小孩拉着母亲的手，大声的说道。 这句话，触动了在场的绝大多数人。 一直没说话的司机扔掉烟头，沉声道：“是爷们的，都跟我来，妇女儿童还有老人，就在上面等着，等县里的救援部队到了帮忙接应一下。” 说完，司机也走向小黄村。 与此同时，岳青在短短几分钟内，拨打了三个电话。 第一个是联系医院，立刻组织人赶往小黄村。 第二个电话是县消防队，确定救援人员是否已经出发。 第三个电话则是通知警方也组织人员前去维持秩序，避免造成不必要的恐慌。 一直到坐上轿车后，岳青一边赶往小黄村，一边拨打了陌北镇的电话。 一连三次，都没人接听，岳青直接让办公室查到陌北镇镇长的电话，打了过去。 这次倒是很顺利的打通了，几乎是秒接。 “岳书记，您有什么指示，尽管吩咐！” “是唐强吧，陌北镇镇长？” 岳青气的脸色铁青，直接质问道。 “是，我是唐强，不知岳书记打电话所谓何事？” 唐强也听出了岳青的语气不对，小心翼翼的询问道。 “呵呵，我看你这个镇长也别干了，在你陌北镇的地界内，小黄村遭遇泥石流，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你们不知道吗，都是干什么吃的？” 岳青气的牙痒痒，小黄村要是不出现人命还好，一旦有人死亡，他必撸了这个镇长。 以前不想动这里，是因为陌北镇的水很深，牵扯了很多人，但现在他真的想彻底清理陌北镇。 “岳书记，这话怎么说的，您会不会是搞错了，道听途说什么的？” 唐强依然不相信的问道。 “你放屁，我一个堂堂县委书记，犯得着用这种事吓唬你吗？” “我现在已经在赶往小黄村的路上，等我到地方的时候，要是看不到你们陌北镇政府的人，都不要干了。” 说罢，岳青气的直接挂断了电话。 陌北镇这边，唐强正在打麻将，听到这话后，直接慌乱的起身，一路小跑出了麻将馆，脸上的肥肉都在乱颤。 他边走便打电话。 “快来镇麻将馆接我，三分钟内不能出现，别干了。” 给司机打完电话，唐强又通知了镇政府的几个高层，强调了事情的重要性之后，最后给距离小黄村最近的一个名为“东河村”的村委书记打去了电话。 “你们东河村没什么事情吧，没发生泥石流吧。”唐强沉声问道。 “有一点意外，但不严重，我们自己会克服困难的。”村委书记连连保证。 “你放屁，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通知镇里？” “现在马上组织一批村民，给我去小黄村准备救援。” 唐强快要气炸了，合着要不是自己问，这村委书记也不打算说东河村的情况呗。 没想到东河村的村委书记略微迟疑了一会，然后才说道：“恐怕召集不到太多的人，我实话给你说了，东河村也被淹了近十户人家，不过没人员伤亡，现在村里大部分人都在那边帮忙呢。” 听到这话，唐强差点没气背了过去。 “你……我真要被你们这些废物气死了，都这么严重了，你不知道给我打个电话吗，非要等上面知道了，我还蒙在鼓里，这不是害我吗？” 谁知东河村的村委书记更委屈，苦笑道：“之前也不是没给您说过啊，但您从来都是一句话，让我们自己克服困难，这不没出现大的事故，我就没上报，也是不想给您添麻烦。” 唐强直接打断道：“行了，现在不是扯这些的时候，反正你尽量凑吧，多给带点人过去，我现在就去小黄村，一定要快，我们必须赶在县里的前面。” 第三十九章糟糕局面 唐强着急的嘱咐完之后，刚好司机开着车也到了，他晃着啤酒肚上了车，也赶往小黄村。 刚走出陌北镇，唐强忽然想到了一件事，一个电话打去镇办公室，但却无人接听。 “这群饭桶，不是要把老子往死的坑吗？” 这种关键时候，镇办公室的电话居然打不通，已经不是失职那么简单了。 万一上面打电话下来联系不到人，陌北镇绝对要被处置。 他的靠山刚交代过他，最近几年陌北镇有些出风头，让收敛一点，他不能在这个节骨眼犯错。 唐强直接拨通办公室主任的手机号。 电话刚接通，唐强就破口大骂。 “姓丁的，你想死别拉上我。” 电话那头的丁主任有些懵，不解的问道：“怎么了唐镇长，什么事发这么大的火？” “小黄村被泥石流淹了，县委书记已经在路上，咱们镇办公室的电话却打不通，你这个办公室主任是干什么吃的？” “啊，不可能啊，小黄村被淹，我们镇里怎么没接到消息？”丁主任反问道。 唐强气的嘴角抽搐，喝道：“滚蛋，我现在没时间跟你墨迹这些。” “马上给我安排人在办公室的电话旁待命，没有我的命令，不许离开，一旦错过什么关键电话，我撸了你。” 唐强气的想骂人，要是这丁主任在他面前，绝对是两脚都踹上去了。 丁主任沉默了片刻，然后忽然说道：“坏了，唐镇长，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一件事，就在刚刚，办公室小郑告诉我，有个自称是陆江的人给办公室打过电话，说是即将到任的镇委书记，该不会就是因为小黄村的事情吧。” 唐强的表情直接怔住，半晌才蹦出两个字。 “尼玛……” “你是猪吗，你不知道上面空降的镇委书记就叫陆江吗，你就是不信你问问我啊，小郑怎么回的他？” 唐强想杀人的心都有了，自己下面怎么养了这么一群废物。 “小郑……他不相信，骂了对方两句，然后……” 不等丁主任把话说完，唐强深吸了口气，强行压着怒火，沉声道：“你给我听好了，把这个小郑，给我开了，做好应对措施，到时候咬死了是小郑自己擅作主张，和我们陌北镇政府无关，记住，小郑没给你打电话求证过这件事，我也没听说过陆江打电话的事，知道吗？” 不得不说，唐强还是有点能耐的，如此短的时间，就想出了办法，弃车保帅。 “唐镇长，咱是不是有点大题小做了，以往来的镇委书记，不也让兄弟们给挤兑走了，据我所知，他陆江只是一个秘书出身，资历差得远，应该掀不起什么风浪吧。” 唐强气的吹胡子瞪眼，怒吼道：“你有病吧，一个秘书直接调任镇委书记，这还不能说明问题，背后要是没大人物撑腰，能有这样的晋升？” “秘书只是科员，连个副科都不是，镇委书记可是正科级，这种跳跃你还不明白吗？” “行了，懒得给你扯这些，赶紧给我把屁股擦干净了，我现在去小黄村，回来再找你算账。” 说完，唐强就挂断了电话，也不知道是肥胖的缘故还是紧张的，额头早就布满了汗水。 …… 小黄村这边，陆江在抵达小黄村二百米远的时候，发现前面聚集了一个大水潭，宽有十几米，刚好拦住了去路。 就在陆江撸起裤管打算淌过去的时候，那个村民老头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小伙子，不能直接下去。” “这个水潭表面看着没啥，实际上是一个水坑，深度能有四五米，除了靠右边的地方搭了一块木板勉强能通过外，一旦走其他地方，肯定会掉进去。” 说着，老头朝着水潭扔了一块石头，溅起的水花足以说明水很深。 陆江也发现了在浑浊的黄水下，隐约能看到一个木板。 “大家跟着我走……” 说完，老头小心翼翼的顺着右边走去，从表面上看，很难看出玄机。 陆江再三嘱咐众人一定要小心，才紧跟着老头的步伐。 一直到所有人都走过来之后，陆江才问道：“这么深的坑，为什么不填了，这样村民出入都很不方便啊。” 老头苦笑的摆了摆手，道：“之前大家伙也都用土填了，但没多久又塌陷了，后来索性弄了个木板，当成简易的浮桥，不影响通行就行。” “其实也不是我们不想重填，只是生活在这山沟沟里，到处都是山岩，我们不敢随意动山上的土，上次的填坑的土还是从大家伙外面拉进来的。” “但是刚才来的路上你们也看到了，山路太窄，之前就因为拉土，我们村一个年轻的后生掉进了悬崖下，人没了，所以这次没人敢冒这个风险。” 听着老头的诉说，陆江脑海中不由的浮现出画面，就好像在听一部血泪史。 他万万想不到，在这个已经如此发达的社会背景下，居然还有这么落后的村子，甚至因为一条路而发愁。 这让陆江对陌北镇政府的怨气又增添了几分。 现在也不是纠结山路的事情，陆江让老头找两个帮不上忙的小黄村村民在这大水潭旁边守着，万一后面救援的人来的话，也好能指导他们安全过来。 而他，则带着人先一步进去救人。 直到站在一栋被泥石流摧毁的房屋面前，陆江这才意识到，情况有多严重。 “这家生活的是一对老夫妻，至今还没消息，我怀疑，很可能被埋在房子下面了。” “我们村基本上都是六七十岁的老人，只有十几户，反正泥石流之后，能动弹的全都去了庙里集合，我们也想救人，但奈何体力根本办不到。” 老头叹了口气，神色悲伤的说道。 陆江也没多说什么，看了大巴车司机一眼，俩人眼神碰撞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随后几人跳进了那个满是稀泥的院内。 第四十章原来这就是纯粹的爱情 经过雨水的冲刷，这里的地面已经被侵蚀的相当严重，脚踩上去深一脚浅一脚的，行动非常困难。 陆江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身后的众人，可是他们都没有怨言，以客车司机为首，都目标一致的朝着主屋方向走去。 “我们得尽快想办法把这些房梁挪开。” 司机低沉着声音说了一句。 虽然不确定里面的人是否还活着，但无论如何也得试一试，万一有奇迹呢。 陆江内心也燃烧了起来，他从没有像这一刻一样，感受到一种使命感。 没有工具，几人只能用手去扒淤泥，然后把房梁运出。 众人一边干活，一边不停的呼唤着。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大伙的脸色都不太好看，这么久没反应，说明下面的人很可能已经遇险了。 就在大家情绪低落的时候，下面忽然传来一阵微弱的声音。 “救……救我！” 起初陆江还以为听错了，询问旁边有没有人听到，但大家伙都摇了摇头，毕竟干活的动静也不小，除了扒拉废墟外，还有瓦片和房梁交织的声音，非常嘈杂。 但陆江却肯定自己没听错，激动的朝着废墟下面又喊了一句。 “有人吗，我们是来救你的。” 这次，所有人都站定，不敢发出任何的声音，凝神听着。 短暂的安静之后，终于，那个声音再次响起。 “救……” 虽然声音很小，很微弱，但无疑是给众人打了一份强心剂，只要有人，那么就燃起了希望，值得干下去。 来不及交流，大家伙都围绕在声音发出的地方，开始着重清理。 大家齐心协力，即使有的人已经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但都没有停下，一鼓作气的挖着，好似忘记了疲倦。 半个小时后，终于挖出了一个洞。 得亏大房梁撑住了这片空间，才给了下面的人喘息的机会，否则不可能有人存活。 随着洞口逐渐扩大，众人也终于看清楚了里面的一幕，不过所有人都沉默了。 只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用身躯支撑着墙，身上被一根钢筋插入，早已没了生机。 而在老头身下那个狭小的空间内，坐着一个老太太，脸色非常惨白。 是老头，用自己的身体，给老伴争取到了一份生的希望。 陆江看着，鼻子一酸。 他曾一直以为，男女非常纯粹的爱情非常少，即便是夫妻，更像是搭伙过日子的伴侣，一旦出现重大变故，绝对会大难临头各自飞。 这样的例子在现在根本是一个常态，很多人在恋爱的时候，口口声声的说可以为对方去牺牲自己的命，但不过是口嗨罢了。 而眼前的老头，却真正的做到了。 他似乎能共鸣到这个活着的老太太，亲眼看着自己的老伴当着自己的面慢慢死去。 这种煎熬，对她的打击非常大吧。 方薇已经忍不住轻声哽咽起来，陆江看了她一眼，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道：“你先上去吧。” 他不想方薇看到老头的惨状，这对一个男人来说，都难以接受，更何况方薇这个刚毕业的大学生。 “老李，老李……” 给陆江他们带路的那个老头也趴在洞口喊着，声音逐渐哽咽。 “拜托各位，赶紧救人吧，能救一个是一个。” 他看向几人，双手抱拳，非常悲伤。 “行动吧，尽快把老太太救上来。” 说完，众人再次行动起来，由于下面的空间非常小，只能容下一人。 而老太太独自一人是没办法挪开老头自己爬出来的，所以就必须有一个人下去，用绳子先绑住老头，拉上去，才能救出老太太。 “我下去吧。” 众人里面，就陆江的体型销售一些，能勉强在洞内活动。 “咱们得快点，一旦二次山体滑坡，一切就来不及了。” 司机也没多说什么，随后众人在附近找到了一根很长的麻绳。 这绳子是放在农具房的，刚好挂绳子的那个墙没倒，才能顺利的拿到。 陆江慢慢爬下洞内，然后接过扔下来的绳子，朝着老头靠近。 要说一点都不害怕，那是假的，所有人在面对死人的时候，内心都会升腾起一种敬畏。 陆江此时就是这样，但他不得不这样做。 为了转移注意力，他一边安抚老太太，一边用手去将绳子捆在老头的腰上。 尽管在下来之前，陆江已经知道自己即将面临的是什么，但手碰到老头身体的那一刻，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倒不是冷的，而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在套绳子的过程中，陆江发现，老头的身体早已僵硬，以此可以推断出，他已经死了很久了。 终于将老头绑好后，他示意上面可以动手。 司机在听到陆江的声音后，就组织人开始往上拉。 老头一点点被挪动，陆江紧张的看着四周，生怕拉人引发的动静，造成这里坍塌。 整个过程，陆江都非常的紧张，神经紧绷成一根线。 一直到老头抵达洞口位置的时候，陆江才松了口气，然后检查老太太的情况。 老太太除了嘴唇有些干裂外，并没受到其他的伤，陆江心想一会把人救出去给老太太找点水喝，再歇息歇息应该就没什么大碍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洞口传来嘈杂的声音。 “快看，山体又滑坡了。” 陆江瞳孔一缩，刚抬头看向洞口，就听到“轰隆”一声巨响。 紧接着，他感觉到自己所处的这个空间上方，也有泥土松动的声音，有的已经落到了他的脸上，顺着脖颈流进衣服内。 可他顾不得擦拭，整个人心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识的抓住老太太的肩膀，想尽快把人送出去。 然而，这个念头刚刚冒出，随着一段木头断裂的声音后，上方开始轰塌，瞬间淹没了洞口。 陆江来不及多想，用双手撑着墙，任由上面的东西砸在自己身上。 他只有一个念头，老太太已经失去了一个老头，自己无论如何也得让她活下去，至少给远在外面的孩子们一个希望。 第四十一章大部队来了 好在这样的困境并未持续太久，上面的泥土窸窸窣窣掉落一阵后便没了动静。 陆江只感觉肩膀压着一根细的房梁，高脚杯口那么粗，这种压力他倒也能承受。 “陆江，你没事吧？” 外面传来方薇着急的声音。 “我没事，外面现在什么情况？” 陆江谨慎的看着周围以及旁边的老太太，确定情况暂时稳住之后，才松了口气。 “暂时没动静了，但是你们得尽快出来，谁也不确定还会不会有余波。” 方薇的话音刚落，那个被掩盖的洞口再次打开，随后司机率先开口道：“你在里面能活动吗，我现在放绳子下去。” 陆江并没着急回话，试探性的用肩膀耸了耸那根房梁，小心翼翼的将它顶起。 这样一来，老太太的空间就足够活动离开。 “放吧！” 随后那根麻绳被再次放下，陆江不敢蹲下去捡，只能用脚轻轻的将绳子勾起，最后手能触碰到之后，才慢慢的将绳子捆在老太太的身上。 此时的老太太已经虚弱的讲不出话来，整个过程任由陆江摆弄。 将老太太捆好后，陆江示意上面可以拉绳。 和刚才拉老头子一样，老太太也被众人齐心协力的拉了上去。 眼睁睁的看着老太太整个人出了洞口位置，陆江才吐了口气，整个人也轻松了不少。 这种油然而生的成就感，让陆江非常满足。 但随即而来面临的问题就是，他必须想办法出去了。 身上扛着房梁，一旦他有大的动作，房梁滑动，上面的东西肯定会砸下来。 正思索着，上面再次传来方薇的声音。 “陆江，你怎么出来，用绳子把你也拉出来啊。” 方薇并不清楚下面的情况，只是太过着急的询问道。 “不用，我自己想办法出去。” “我刚才看到老太太身体应该是有些脱水，你们想办法先让她喝上水，最好是葡萄糖，没葡萄糖的话弄点糖也行。” 陆江也不想外面的人担心，并没把下面的情况如实告知，反而劝着先安置老太太。 “你真没事吗？” 司机趴在洞口看着里面的情况，似乎隐约间明白了陆江的处境，沉声问道。 陆江目测距离洞口的位置只有三米远，如果自己反应足够快的话，速度快一点，应该能攀上洞口位置。 这种时候绳子根本没用，他刚好是一个支点，如果强行用绳子拉的话，恐怕自己还没出去，房梁就会彻底压下来。 相反自己行动的话，可能会更方便一些。 正在他盘算着怎样冲出去才是最稳妥的时候，忽然外面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县委书记来了。” “岳书记，您可算来了，救救我们村吧。” 这是那个带路的村民老头的声音。 “下面现在是什么情况？” 岳青的声音传来，陆江心里瞬间感觉有了底气一样。 有岳青坐镇的话，小黄村有救了。 “岳书记，陆江被困在下面，不过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方薇连忙解释道。 “陆江，你怎么样，要是一时半会出不来的话，就等专业的救援队，他们应该也快到了。” 岳青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 “放心吧岳书记，我没事。” 陆江回了一句，然后铆足了劲用肩膀猛地将肩上的房梁顶起，不带犹豫一秒的直接冲向洞口。 “咔嚓……” 噼里啪啦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陆江根本不敢回头，用生平最快的速度，有惊无险的攀到了洞口的位置。 司机几人早在洞口等着，第一时间抓住陆江的胳膊，将他拉了出来。 就在陆江出来后，一阵巨响，刚才的位置被彻底淹没。 岳青看了看陆江，眼神意味深长，仔细打量了他很久之后，才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感觉怎样，有没有受伤或者哪里不舒服的，不行的话先去医院，这边有我就行。” 这还是陆江第一次在岳青口中听出类似关心的话。 “我真没事。” 陆江除了肩上有擦伤之外，其他地方也没受啥伤，他很清楚，笑着回应道。 他对岳青的态度也有了改变，要知道这可是县委的头号人物，虽说是自己打了电话，但岳青完全可以把事情安排下去就行，没必要亲临现场，毕竟这里还有很多危险的因素。 岳青不可能不清楚这一点，但他还是来了。 也不管岳青是担心出现重大事故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能亲自过来，已经是一种态度了。 至少，从这一点来讲，岳青心中有百姓，也算是个好官。 岳青点了点头，随后便着手安排救援的事情。 陆江本来还想参与后面的救援行动，却被岳青喝止了。 用岳青的话来说，就算陆江伤的不重，但也没必要那么拼，专业的事情，还得专业的人来做。 安排好事情之后，岳青看了一眼手上的腕表，然后又看了看进村的那条路，脸阴沉的可怕。 陆江也观察到了这个细节，明白岳青应该是在等陌北镇政府的人出现。 毕竟这是陌北镇的地盘，岳青从县城都赶了过来，而陌北镇的人没理由比他还晚。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其实也是在挑战岳青的底线。 与此同时，在半山腰的公路上，唐强站在路边急的团团转。 一颗粗树挡在路中间，而对面就是从县城来的大巴车。 没错，他被堵住了，小黄村就在他脚下，但却没办法过去。 就在唐强一遍遍打电话催人过来清理路障的时候，他的司机忧心忡忡的说道：“唐镇长，岳书记已经下去小黄村了。” 第四十二章清点损失 听到这话，唐强直接就炸了。 他紧赶慢赶，眼瞅着就要到地方了，却被一根树拦住了去路，在这已经墨迹了十几分钟了。 得知县委书记已经去了小黄村，唐强看着身边姗姗来迟的村民，指着东河村的村支书破口大骂。 “废物，东河村离这不过三公里的路，你来的比我还晚，你是爬着过来的吗？” 东河村支书噤若寒蝉，额头直冒冷汗，也不知道被吓到还是累的。 他焦急的解释着：“唐镇长，真不怪我们，通往这边的山路堵了，我们也都是徒步敢来的，大家伙都累的够呛。” 唐强却不在乎这些，冷漠的扫视了一圈众人后，不耐烦的说道：“赶紧把路障给我清理了，等过了今天我再找你算账。” 村支书即便累成狗，但也不敢有半句怨言，立刻着手安排人开始干活。 东河村一共来了十几号人，都是壮年劳力，众人齐心协力，几分钟就把那颗巨树挪到了路边。 不等清理路面的残渣碎石，唐强就赶紧招呼众人跟自己赶往小黄村。 虽然迟了，但自己张罗这么多人帮忙，想必县委书记也不会说自己什么吧。 这是唐强的一贯作风，喜欢找理由，找借口，而且分寸拿捏的恰到好处。 小黄村内，人逐渐多了起来，除了县里的领导，还有救援队，以及珊珊来迟的东河村村民。 这种热闹的景象可从来不曾出现过，但所有人面色凝重，因为截止到目前，除了村头发现的那个老头尸体之外，又出现了一对老夫妻在这场灾难中陷入昏迷，身上受了不同程度的伤，好在还有生命的迹象。 岳青脸色非常沉重，他的任命文件前几天刚下来，相当于刚上任，如果真的出现重大事故，他肯定会被处分，甚至县委书记这个位置屁股还没坐热就要腾地方。 听小黄村的村支书说，现在还有六个人没找到，岳青的心一直悬着，只能在心里祈祷这些人只是失踪了，都还活着。 陆江也是同样的心理，毕竟这场灾难对小黄村的影响已经够大了，再多出几条人命，对他即将上任陌北镇镇委书记的工作也不好展开。 就在这个时候，唐强挺着大肚腩一路小跑过来，直奔岳青而来。 “岳书记，不好意思，接到您的电话我就立马安排人过来救援，耽误了点时间，还望您恕罪。” 唐强一边笑着解释着，一边擦着汗。 这就是唐强圆滑的地方，他上来直接说了来迟的理由，还略显真诚的道歉，最有意思的就是擦汗的这个细节，从侧面理解，他赶路过来也非常不容易。 上来就占据了主动地位，不管是哪个领导，这种情况下也不好再发作了吧。 唐强的算盘是打的不错，只可惜，他面对的是岳青。 岳青之前在县委的时候，一直不显山不露水的，很多人都以为他只是挂着县长的头衔，并没什么真正的能耐。 唐强也是这样觉得，毕竟这是见过岳青的大部分人的固有印象。 “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一句不好意思就算了？” “你作为陌北镇的镇长，是干什么吃的。” 岳青声音很平淡的说着，却充满了威压，气势压迫感非常强。 唐强脸色一僵，他本以为用老一套说辞上面就不会怪罪自己，这个办法他也屡试不爽，可没想到，在岳青这里居然行不通。 但他也不敢表现出任何不满，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对方能轻易决定自己的仕途走向。 “对不起，岳书记，是我的失职，您要打要骂我都说一不二。” 唐强依然赔着笑脸，看着岳青说道。 岳青气急，怒视着唐强，道：“你该说对不起的是小黄村的村民，是在这场灾难中死去的人。” “是是是……” 唐强始终一副狗腿样，为转移话题，更是直接转头看向身后的清河村支书，道：“都愣着干什么，赶紧去帮忙啊。” 待到清河村众人走后，唐强才解释道：“岳书记，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也得容我说两句吧。” “泥石流事发突然，而小黄村消息闭塞，这里住的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会用手机的很少，而且信号也不好，我并不能第一时间知道这里的消息。” “一大早，我就接到了东河村村支书的电话，也就是距离小黄村不远的那个村子，说是东河村遭遇了险情，我没敢耽搁，直接赶了过去，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依然在东河村组织工作，要是早知道小黄村这样，我肯定早过来了。” 不得不说，唐强的演技是真的行，神情有无奈又有几分疲惫，一通瞎话很顺利的讲出，给人的感觉就是要么提前编排好的，要么就是说谎成性，已经养成了这种张口就来的能力。 岳青拧了拧眉头，诧异的问道：“什么，东河村也有险情？” 他也是太过着急，一不小心就跟着唐强的话走了，也无心责怪对方的不作为。 至此，唐强才松了口气，但脸上却不动声色，叹了口气，道：“对啊，都是山里的村子，不过东河村那边情况好点，经过大家的努力，基本上已经控制住了，没有造成人员伤亡。” 听到这话，岳青的脸色才稍微缓和一些。 忙碌了近一个小时，终于失踪的几个人全被找到，这其实是相邻的几户人家，其中一家的家里有地道，是以前防土匪的，几个人全躲在了里面，即便房屋毁坏了，人都没事。 至此，小黄村的整个人员伤亡情况统计出来，只有一人死亡。 岳青在嘱咐了善后工作后，就急匆匆的回县城开会。 现场也就剩下陆江和唐强这些镇里的干部。 “陆书记，你看刚才岳书记交代的，咱们陌北镇要拿出个具体的善后方案，包括修路以及建造电信塔，不知你有什么高见？” 唐强一双小眼睛滴溜溜的乱转，似笑非笑的询问道，就像是故意把这摊子甩到陆江头上，看对方怎么解决。 第四十三章有序 陆江似笑非笑的看着唐强，语气严肃：“修路、建信号塔？这是现在需要考虑的事情吗？” “那么多村民房屋倒塌，半辈子的家当都被淹了，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晚上连睡哪都没安排好，唐镇长分不清轻重缓急吗？” 被人指着鼻子说自己没有大局观，嚣张跋扈了这么多年的唐强，脸色陡然黑了下来。 他忍着心里的怒火，故意把岳书记搬出来。 “这可是岳书记刚才嘱咐的，您要是觉得岳书记说的不对，趁着他现在还没走远，赶紧再跟岳书记商量一下，我这也是听命办事。” 陆江冷冷的扫了唐强一眼，单论关系的话，他跟岳书记的交情，可不是只会舌灿莲花的唐强能比的。 更别说陆江刚才还亲赴险境，舍身救人。 就算上面要追责，也轮不着他这个还没正式走马上任的镇委书记背锅。 “既然知道自己要听命办事，那接下来的事唐镇长可一定要好好的办。” “行，陆书记尽管吩咐。” 唐强咬牙切齿，不经意的转动了一下脖子，给自己身后那群人都使了个眼色。 那群人个个低着头，一点要跟陆江自我介绍的意思都没有。 按照正常流程，应该是唐强出面带着陆江熟悉人事，了解领导班子的分工。 但现在个个都当起了哑巴，显然是想在这紧要关头，故意为难陆江。 唐强在心中暗自得意：连人都认不清，看你怎么开展工作？ 但陆江没有丝毫为难，每件事是责任到人，可不是责任到人名。 “分管防汛抗旱的是哪位同志？陌北镇连日下雨，收到上级发放的气象警戒后，为什么不加强人手，加班加点的排查各处易涝点和积水点？容易形成泥石流和山体滑坡的地方，为什么不提前转移群众？” “分管应急救援的同志，立刻带上手里的人手，跟各村的村干部对接，统计好各村的受灾情况。” “镇医院的同志来了吗？立刻对所有村民进行身体检查，情况严重的入院治疗。” 每一件事都被陆江有条不紊的吩咐下去，陆江没点任何人的名字，但所有人都得给他动起来。 唐强见陆江轻而易举的调派他的人手，暗自咬了咬牙。 他手底下的那群人没听到唐强开口，是绝对不会动的。 刚才被点到的几个分管领导，挨个对陆江诉苦： “陆书记，你看咱们就这二三十个人，你一下派了那么多活，人手根本不够。” “你说要转移受灾群众，整个村子完好无损的房子也没几栋了，这里又是山洪易发地，您说把他们转移到哪？” “镇医院就三辆救护车，现在道路坍塌，根本就开不进来。” …… 处处都是难题，像山坡滚落的石头一样，堆积在陆江身上。 唐强故意露出一副为难的表情，请教陆江：“陆书记，救灾肯定是放在第一位的，但现在是人力物力都不足，您说怎么办？” “唐镇长，在你上任期间，辖区内因为管理不当出了人命，今天是我来了，你能问我怎么办？ 那我要是没来呢，你舔着脸去问岳书记问徐书记吗？是不是还想让省委书记给你支支招？” 陆江的任命文件还没有过公示期，他现在来了冲锋在前，那是临危受命，不管干的好与坏，只有被表扬的份。 至于唐强，要是还不亡羊补牢，赶紧将功赎过，被一撸到底都是有可能的。 “救援善后的工作，你能干就给我好好的干，不能干就趁早回去写你的检讨稿。” “这可是一条人命，等市里省里知道后，一级一级开大会，重大事故安全调查小组会派人下来，到时候你也像现在这样一问三不知吗？” 陆江每说一句话，唐强的心就沉重一分。 上面早就下发了文件，汛期要加强防范，树立危机意识，压实责任。 这群人就是安逸太久了，到现在都没搞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唐强害怕归害怕，但心里也恨陆江多管闲事。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发生泥石流的时候过来。 但凡陆江晚来两天，他们就能把这件事处理的明明白白。 至于死的那个人，年纪大了身体差，熬不过去很正常，谁能证明他是因为泥石流死的？ 唐强清了清嗓子，语带深意的对手下交代道： “陆书记的话都听到了吗？谁要是不按照陆书记的吩咐好好干，明天就给我回家卖红薯！” “人手不够，资金不够，设备不够，必须要想办法克服，你们就是累死在岗位上，也得把陆书记的命令执行到位。” “知道了。” 这群人按照各自的职责，三三两两的散开。 陆江带着方薇，先跟小黄村村长对接。 村里的路很难走，一步一个泥坑，唐强没跟着他们，而是找借口回到车里，车门一关就开始骂。 “去他大爷的，敢威胁我！三个月都不要，老子让你夹着屁股滚蛋。” 另一边，方薇忍不住向陆江请教。 “陆书记，唐镇长刚才说的那些话，是不是在故意给你树敌拉仇恨？” 哪能让人累死在岗位上，就算是激励人心，也不能这么说话。 “不是树敌，而是我们本来就不是一个阵营的。” 陆江若有所思，徐海峰特意给他选了这么一个地方，肯定是想要看看他的能力，要是轻而易举就能做出政绩，陌北镇也不会被人人谈之色变了。 “我们不在那儿守着，他们阳奉阴违怎么办？” “放心吧，没有人敢在这时候偷懒。” 事情都闹大了，这时候再偷懒，摆明了是不想要饭碗了。 这群人确实没偷懒，反而还在唐强的交代下格外“卖命”。 防汛抗旱指挥部办公室的周新江，这次过来手下就带了两三个人，就算是跑断他们的腿，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统计出所有的易涝点和风险点。 他立刻给镇委办办公室打电话：“通知所有科室的职工，每一个办公室除了一名留守人员之外，其他的全部下村。” 接电话的小姑娘不愿意：“凭什么？我们又不是防汛办的。” “这可是陆书记的要求，不服气就找陆书记去。” 第四十四章政府出资 陆江压根就没理会他，对着旁边的方薇说，“组织大家先离开这里，免得被余震波及到。” 方薇，“这么多人去哪合适？” “东河村。” 一来这里是最近的村落，二来那边地方也大可以容下这么多人。 唐强一听这话立刻出声阻止，“陆书记这恐怕不妥，东河村也有险情，要是把村民们转移到那边去发生意外怎么办？” 要是东河村真的有险情，那么东河村的村支书就不会来支援小黄村。 他们这么说不过就是为了在岳青面前撇开责任罢了。 陆江心中如是想着，只要带着村民们去了东河村，那么唐强的谎言就会被拆穿。 到时候看他怎么跟岳青交代。 “东河村的村支书都来了，想来那边也不太严重，再者说我们只是去休整一晚，不碍事的，走吧。” 唐强还想要说什么，陆江已经带着大部队出发了。 依旧是那个老头带路，因为死了人，众人心情十分沉重。 尤其是那个老太太，被消防员背在身上一言不发。 陆江看见她在默默的流泪，爱人为了救自己而死。 这不是那么容易走出来的。 他不禁感叹着，在大自然面前人类实在是太渺小了。 再加上唐强的不作为，使得小黄村村民处在水深火热中。 他下定决心，一定要将唐强这个害虫拔掉，还给陌北镇一个湛蓝的天空。 想着想着东河村已经到了，这里地势稍微平缓些。 除了村头被山上掉下来的几个大石头挡住路。 并没有其他伤害，而东河村的村支书也因为搬石头才会耽误了时间。 见到这些，陆江转头看唐强，“这就是你说的险情？几个石头？” 唐强已经心虚的不敢抬头，奈何他是老油条早就准备好说辞。 “陆书记，这不能怪我呀，东河村的人比较年轻，我们收到的消息也快，所以才来这。” 陆江冷哼一声，现在计较这些没用，他迟早收拾唐强。 他对着东河村的村支书道，“安顿一下村民们，每个收留村民的家庭过后会有补贴，方薇你去记录一下。” 唐强和陆江则是住在村支书的家里，等待众人安顿好村民。 已经凌晨四点多，天空泛起鱼肚白。 方薇拿着记录村民的本子放在桌上，“陆书记，这就是村民安顿名单，起初他们还不愿意，听到有补贴，一个个都争先恐后的。” 方薇有些疑惑，又有些惊讶，“书记，您怎么知道他们会不愿意的？” 陆江靠在椅子上，揉着眉心，“人性如此，没有好处别人怎么会为你用心做事？记住，村民们也未必淳朴。” 方薇似懂非懂的点头，她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根本不知道村里人是什么样的。 第二天一早陆江便起床去找唐强。 他站在唐强门口一个劲的敲门，“唐镇长，你起床了吗？” 屋子里的唐强一脸幽怨，他抬眼看向时钟，才六点多。 合着他才睡了不到两个小时，就被陆江叫起来了。 他黑着脸开门，便听见陆江说，“您总算起来了，咱们得商量一下小黄村安置的方案，村民们还等着我们呢。” 陆江这么说，唐强的有气也不能发，要不然显得他有多惫懒似的。 “陆书记，有什么方案？” 又是这话，把问题推给陆江，唐强压根不想出血。 陆江也没和他拉扯，直接说出自己的方案。 要是他们推来推去的拖着，最后受罪的还是村民们。 “得先修路，然后帮助小黄村村民重建房子，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通网。” 山体滑坡也是偶然事件，之后后续做好防护就不会有事。 所以陆江提议修路，由政府出资出人。 唐强表示，“这个提议非常好，只是我们陌北镇政府太穷了，这么多年都没有进账，您看这些村民就知道了，哪里会有钱交税？” “修路，建房子都是要钱的，要是上面不批款，我也拿不出钱。” 唐强双手一摊，一副无赖的模样。 陆江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 他抬手抓了下额前的碎发，装作为唐强担心的样子道，“怎么可能没钱？您手下几个乡镇都是种地大户，是不是有人瞒着您腐败？” “要是这样的话可不能姑息，等我回去帮您查查税务的进账，就知道是怎么回事，您不用着急。” 他这话明面上为唐强担心，暗地里却在说唐强贪污腐败。 能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有几个是干净的。 唐强要是还想要做下去那就只能出钱。 他要是不出钱，陆江就去查他，倒时候他一样玩完。 还不如出点血，保住自己眼下的位置。 唐强嘴唇抽动，皮笑肉不笑，“这就不劳陆书记费心了，这件事我回去自己会处理。” 陆江眯着眼看他，“那修路的钱？” 唐强咬着后槽牙说，“我回去看看，账上应该还有点，不够的我自掏腰包，苦了谁也不能苦了百姓。” 他这大义凛然的样子，任谁看了都觉得他是个好官。 陆江撇着嘴，“您真是为国为民的好官，我先回去写方案，到时候别忘了您的承诺。” “这个自然。” 陆江转身就走，身后一声巨响传来，随后就是瓷器摔碎的声音。 看来唐强气的不轻啊，陆江勾起嘴角忍不住的笑。 他最喜欢对付这种笑面虎了，对方为了名声还不得不忍着。 回到房间，他又睡了个回笼觉，起这么早纯粹是为了恶心一下唐强。 八点多的时候，他走出门，村里人醒得早。 路上已经聚集了很多人，陆江明显看见几个小黄村的熟悉面孔。 一脸担忧的望着自己，陆江能明白他们的心情。 家园刚刚被毁了，现在寄人篱下，自己也老了。 不知道以后何去何从，这种无力感是最难受的。 陆江叹了口气，让方薇将村民叫到村口。 村民们来的很快下，想来也是一晚上没睡。 陆江站在他们面前拿着喇叭大声道，“小黄村的村民放心，政府不会不管你们，我们已经计划着修路，建房子，通网，费用和人力都由政府出，你们放心吧，过几天就能回家了。” 第四十五章盛世集团出没 陆江这话是发自内心的，绝对没有半点虚假。 有的老人已经开始呜呜的哭了起来。 他们辛苦了一辈子，就剩下这么座房子，要是房子也没了，他们可就真没指望了。 “陆书记，我们相信你。” 带领陆江进村的老头，第一个站出来力挺陆江。 他走上前来自我介绍，“陆书记，我叫黄军，是小黄村的村长，我会安顿好大家的。” 陆江记得他，昨天晚上就是这个老者冒死走山路求救。 要不是他及时将消息送出来，那整个小黄村的人将不复存在了。 “老村长，我记得您，您一个人走山路就不怕掉下去吗？” 黄军叹了一口气，也有点后怕，“怕呀，哪能不怕，但是我要是不出来的话，乡亲们怎么办？” “我是村长，就得为他们负责，这才不辜负国家对我的信任。” 陆江听着连连点头，一个远在边陲小镇的村官。 都能有这样的觉悟，实在是难得。 “对，您做的对，就要像您这样的人当官才能造福百姓。” 话音一落，周围响起热烈的掌声。 这掌声是发自内心的感谢他们。 陆江鞠躬回馈村民的热情，随后对着他们说，“这段时间，大家就安心住在这里，等路修好就能回去，我先回镇里安排修路的事情，大家不要着急，很快的，相信我。” 经过昨天的事情，众人对陆江很是信任。 并没有质疑什么，安排好众人以后，陆江便带着方薇准备回一趟镇里。 “唐镇长呢？” 方薇脸色古怪，“他早就走了，还有东河村的村支书也走了，就剩下咱们两个了。” 站在村口一望无垠，一辆车都没有。 只有他们两个人站着，很是萧瑟。 陆江知道，这是唐强给自己的下马威。 虽然他明面上不敢对陆江做什么，但是暗地里的小手段也够人喝一壶的了。 方薇气鼓鼓的说，“现在怎么办啊？村里根本没有车，咱们要走去镇上吗？我刚刚看了一下路程坐车都要三个小时。” 要是走着的话，恐怕天黑都到不了。 陆江沉思没有说话，方薇道，“要不然让唐强派人来接你。” 陆江摇摇头，“不妥，要是派人来接的话，来回至少要六个小时，这六个小时够他做很多事了。” “咱们回村看看有没有车。” 陆江带着方薇朝着村里走去，迎面却走来一个开着货车的青年。 他心中一喜，总算是能走了，陆江伸出手拦住货车。 车停下后，驾驶位探出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一脸淳朴，眼神清澈，“什么事啊？” “我们是……” “我们要去镇上，你能不能带我们去，我们付你车费。” 方薇正要说话，就被陆江给拦住了。 他阻止她说出二人身份的话，就是想要暗地里多得到一些消息。 虽说莲花乡乱的很，但陆江觉得肯定不是那么简单的。 底下乡村那么肆无忌惮，多半是上面有保护伞的缘故。 若是他们直接说出身份，这年轻人就会顾及很多。 他们也就听不见真话了。 方薇年轻不知道这些弯弯绕绕。 青年一听，瞬间乐了，本来他就是去镇上送货。 如今能多一笔收入何乐而不为呢？ “你们上来吧，一个人十五，两个人三十。” 这价钱到不贵，毕竟路程三小时，陆江爽快的掏钱给他。 “那就多谢你了。” 上了车后，这青年很健谈，不用陆江问什么。 他自己就全说了，“你们是回来探亲的吧？也真是倒霉，遇见山体滑坡。” “要是以前的话，我们这里的车还是很多的，哪能轮得到我赚钱呢。” 陆江笑呵呵的应付他，“是啊，小哥，你这是去镇上干什么？” 青年一点都没有防备，直接道，“我是去镇上进米面，然后在各个村子卖，最近我们村人多了，恐怕米也吃的多，我得赶紧去，要不然就没有喽。” “怎么会没有了呢？” 陆江蹙眉，这莲花乡是粮产大乡，什么都可以没有。 怎么可能没有米面？ 青年鄙视的看了他一眼，“你很多年没回来了吧？” 陆江道，“是啊？这次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回来呢。” 他这么说就是为了让青年，降低戒心。 就算将事情告诉他也没有什么，毕竟他以后都不会回来了。 青年也很苦恼，终于能有人说话，他便打开了话匣子。 “你不知道，我们这里的粮食都被盛世集团收购了，想要买只能在他们的门店买，但是价钱贵了一倍不止，村里老人也不会网购，只能去花冤枉钱。” 陆江问，“那你是怎么能买到的？” 青年眉毛扬起，很是臭屁，“我们下面人也有下面人的对策。” “盛世收购的粮食，压价很低，我就用比他们高的价格跟米农谈，然后就能买到米了，然后再用正常价格卖给百姓，这样的话，我和米农都能赚钱，百姓也能省钱。” “但是这件事得隐蔽点，要是被发现了我们都完了。” 陆江继续问怎么完了，可是这青年却怎么都不肯说了。 三个小时后，他们两个在镇上下车。 方薇气的个半死，“那个什么盛世集团怎么能这样呢？这完全不符合物价管理局的规定。” 陆江却没有什么表情，他早就料到了这里不会很干净。 却不想这么黑暗，“这里天高皇帝远的，况且前几任来这里改造的镇委书记都死的不明不白，这下他们就更嚣张了。” 方薇害怕的缩了缩肩膀，她原以为这里只是官官相护。 谁知道竟然谋财害命，“啊，这么可怕，那你怎么办？” 陆江无所谓的耸耸肩，“没关系我孤家寡人，死了就死了，但是在四之前绝对不能放过这群畜生。” 方薇看着他的背影，眼眶微红，也暗自下定了主意…… 他们到达镇政府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了。 陆江走在前面，并没有发现身后人的异常。 就算发现了，他也没有任何办法，这是每个人都要经历的。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的残酷。 第四十六章打人 望着眼前宏伟大气的建筑，陆江不知道说什么好。 要不是上面写着镇政府几个字，他还以为这里是皇上的宫殿呢。 地下的人过的水深火热，上面的人上班的地方都这么华丽。 更别说他们住的地方了，陆江压下心中怒火，知道这不是生气能改变的。 时间还长着呢，他一定要将他们都清理了。 走进去的时候，安保人员躲在亭子里睡觉。 根本没有发现他们，大厅更是冷冷清清的。 只有前台一个人在打瞌睡，旁边还放着一个躺在婴儿车里的小孩子。 方薇嘴巴张大，小声说，“上班还能带孩子呢？还是前台？” 陆江也没见过这样的，他嘴唇翕动，“恐怕还有更离谱的。” 方薇舔了舔嘴角，“可能是我见识少了。” 二人正发呆之际，身后一个中年妇女带着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孩子走了进来。 中年妇女身形微胖，穿着一身黑色衣服，表情拘谨。 她走到柜台前，拿出手上的单子带着讨好的意味，“请问郑主任在这吗？我们找他有点事。” 柜台女子不耐烦的抬头，“没看见我睡觉呢吗？走开，郑主任不在。” 妇女脸色刷的一下就红了，转头看了眼自己女儿。 随后鼓起勇气道，“那他在哪呢？什么时候回来？” 柜台女子一个眼刀子飞过去，“不知道，你赶紧出去，把我儿子吵醒怎么办？” 中年妇女声音放低，“那他……” “说了不知道就不知道，你烦不烦赶紧走。” 这次中年妇女没有说，就被柜台女子打断。 年轻女孩上前一步挡在中年妇女面前，她的脸色很难看。 “我们只是问问，你不用这样吧，那他的电话号码你总有吧，电话号码给我，我们就走。” 陆江和方薇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女孩的表情不大好看。 但这也是情理之中，任谁的母亲被这么对待谁能好受？ 柜台女子蒙的站起来，狠狠的甩了女孩一巴掌。 这一幕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大家都愣住了，尤其是陆江，对方态度不好，这他已经习以为常。 但他从未想过工作人员竟然会动手。 中年妇女愣住，随后爆发了怒吼一声，“你凭什么打她？你凭什么？” 婴儿车中的小孩子被巨大的吼声吵醒，开始哭泣。 柜台女子并未理会中年妇女，转身去哄小孩子。 整个大厅乱作一团，一份后小孩子不哭了。 柜台女子有恃无恐，双手抱着肩膀怒道，“打你怎么了？要不你们在这里纠缠不清，我怎么能可能打你？？” 中年妇女呜咽的哭出声。 柜台女子直接从后面走出来推人。 “赶紧走别在这哭丧，我告诉你下午陆书记就来，你要是影响了咱们陌北的形象要你好看。” 妇女被威胁以后也不敢哭了。 见到自己的话起作用了，柜台女子居高临下道，“赶紧滚，别挡路。” 这时陆江再也站不住了，他在后面就是为了看看这个女人能做到什么地步。 可他发现要是他不阻止的话，这女人简直毫无底线。 “你怎么能随便骂人？工作人员都是为人民服务，你怎么是这个态度？” 他厉声呵斥，可那女人简直有恃无恐。 女人环抱着肩膀冷笑，“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也滚？” 陆江语塞，他没见过这种直接爆粗口的人，竟然不知道如何应对。 中年妇女走过来对着陆江摇头，“小伙子，咱们赶紧走吧，等下陆书记来了看见不好。” 陆江嘴角抽搐，“不怕，你们的事还没办完，今天有我在，他们不敢不办。” 不等妇女回答，柜台女人就笑了言语中说不清的嘲讽。 妇女摇摇头谢绝了陆江的好意，“多谢你了，但这是我们自己的事，不能连累你。” 陆江哭笑不得，不就是去政府办点事吗？ 怎么还扯上连累这种话。 也是了，前台都敢打人，还有什么事情他们做不出来。 “没事，我不怕，我会帮你。” 年轻女孩捂着脸，眼睛红红的，“大哥哥，真不用了，听说陆书记就要来了，他看见咱们在这会不高兴的。” 作为陆书记本人，陆江根本不懂这话的意思。 眨着眼睛问女孩，“他为什么不高兴？我们是来办事的。” 女孩转头看了一眼柜台女人，小声说，“我听说，陆书记脾气大不喜欢见到我们这种穷人，他会生气的。” 陆江转头看了方薇一眼，对方眼中也是不解。 看来在他没来的时候，名声已经被唐强给败坏了。 “这都是谣言，你们不用相信，陆书记为人和善，他会帮你们的。” 女孩迷茫看他，“为什么？” 陆江坦荡道，“因为我就是陆书记本人。” “哈哈哈……你要是陆书记，我就是国家领导，真能吹啊。” 柜台女人捂着肚子笑完了腰肢，这时候她也不怕会吵醒自己的孩子了。 年轻女孩惊讶道，“你真是陆书记？” 陆江郑重其事点头，“我保真的，第一天来上任，就遇见你们了，放心这件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他指的是被柜台女子打的事。 年轻女孩将信将疑，却也不想离开。 因为她要办的事情很重要。 陆江朝着柜台女子看了一眼，“何佳是吧，我记住你了。” 何佳还在笑，这是一种有后台藐视一切的笑。 “记住我能怎么样？冒充书记可是违法的。” 陆江不再理会他，掏出手机给唐强打电话。 一阵忙音后，对面接通，唐强得意的声音传来。 “陆书记，刚刚镇上有事，我先走了，见你在训话就没叫你，怎么了，要不要我派车接你？” 对方一早就找好的借口，陆江也懒得追究。 “我在陌北镇政府大厅，你现在下来，我有事跟你说。” 电话那头的人明显慌了，陆江听见椅子挪动的声音。 随后唐强道，“您怎么回来的？这么快？” 陆江冷笑，“这你不用管了，你现在就下来。” 随后就挂断了电话。 何佳见他胸有成竹的样子已经慌了。 第四十七章贫困证明 她故作镇定，“你别以为装模做样打电话我就怕你。” 陆江一个眼神都不给她，转头看着那对母女。 “你们来这里，是办什么业务？” 年轻女孩说，“我要上大学，办贫困证明，需要郑主任盖章，我的大学才能批钱。” 陆江点头，“你上什么大学？” 女孩说了一个学校，陆江听过的。 “这是一个不错的大学，挺好的，只是你上大二了为什么还要这个证明？” 陆江记得他们那里的证明是可以用四年的，不用一年一去。 女孩低下头说，“一年一办，这是规定。” 陆江很快就想明白了，底下的人为了捞钱才改的规定。 这短短的一个小时，他已经见识到这陌北镇这么多的黑暗。 恐怕这只是冰山一角罢了。 五分钟后唐强从楼上走下来。 对着陆江点头哈腰，千万不要以为他是真的尊重陆江。 他们这种人早就习惯了面子工程，演戏更是信手拈来。 “陆书记，您怎么不叫我派车过去？这多不好呀。” 陆江没空跟他说这些虚的，连手都没握。 他指着何佳说，“你这个工作人员不帮助百姓，还动手打人，你说怎么办？” 在唐强出来的时候，何佳就知道自己完了。 她脸色煞白从柜台里走出来狡辩，“镇长我……” “闭嘴，还不快给陆书记道歉。” 何佳连忙弯腰道歉，陆江一个闪身离开。 “给我道什么歉，挨打的不是我。” 何佳瞬间红了脸冲着那对母女道歉，“真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还请你们原谅我。” 陆江道，“道歉有用的话，要警察干什么？赶紧报警，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方薇拿出手机就开始报警，挂了电话，陆江给她一个赞赏的眼神。 “咱们就在这等警察来吧。” 唐强脸色像是吃了屎一样难看，要是何佳今天被带走。 那他的脸就被打了，以后整个陌北的人都会知道这个陆书记压他一头。 那样的话很多事情就不方便了。 所以他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人被带走。 “陆书记，这件事我会处理的，就不劳烦您了，您的办公室已经准备不好，上去看看？” 陆江老神在在，“在东河村等那么久都等了，还差这一时半刻？” 唐强知道这是陆江在点自己没有等他一起回来。 他连忙道，“当时太着急了，您别见怪，只是小黄村的修路的款项您不去看看？” 陆江深吸一口气，这是用修路拨款来威胁他。 要是他不松口，那修路的钱很可能会没了。 “这件事还是得问问当事人。” 陆江向右一步，露出站在他身后的母女。 她们两个不想把事情闹大。 连忙摆摆手，“不用不用报警。” 唐强终于笑了，这对母女还算是懂事。 何佳也松了一口气，要是去了警局。 她的工作就真保不住了，要是不去，还能有余地。 不用去警局，但陆江也不会轻易放过她。 “我看这脸上伤的挺重的，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 “我出，我出，陆书记，您放心吧，我都出。” 何佳表态，只是赔点钱已经很好了。 接着方薇说，“那我给警察打电话让他不用过来了。” 陆江点头，方薇去一旁打电话。 事情解决的差不多了，陆江又说，“郑主任在哪里？他不是管贫困证明的吗？” 唐强说，“在二楼办公室，我带您去。” “嗯……” 陆江看了那母女一眼，让她们也跟上。 上了二楼第一个办公室，就是郑敏的办公室。 离的老远，陆江就听见里边巨大的一声，“叫地主！” 唐强的脸色黑了又黑。 陆江笑道，“镇政府的人都挺有兴致，带孩子的带孩子，斗地主的斗地主。” 唐强尴尬的笑了两声。 “我对下面人比较好，休息时间没那么多规矩。” 接着唐强走进郑敏办公室。 众人走到眼前的时候，郑敏还没发现。 唐强抿着嘴敲桌子，“郑敏，你干什么呢？” 郑敏沉溺在斗地主中，突然被叫吓了一跳。 连忙站起来看他们，“镇长，您怎么来了？这位是？” 唐强心中都快气疯了，他明确告诉底下人收敛点。 可他们都当耳旁风，让陆江一来就撞见这么多事。 他板着脸介绍，“这是陆江，省里来的陆书记。” 郑敏瞳孔瞬间放大，脸上挂着讨好的笑。 “陆书记好，我这就是休息的时候放松一下，平时都不玩的。” “嘿嘿……” 他尬笑两声，“镇长，书记，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陆江指着身后的母女说，“办贫困证明。” 女孩走上前来，拿着纸放在桌上。 其他的手续都全了，就剩下这个章了。 她们来了好几次都没成功。 郑敏拉开抽屉，拿出印章盖上后，便完事了。 女孩脸上十分酸涩，就这么个东西。 害的她没了尊严。 “这就行了？” 陆江蹙眉？这么简单，他们为什么？要一拖再拖？ 郑敏说，“对啊，就这么简单，只要两个章就行，村里的和镇上的。” 他傻乎乎的说完，却被唐强狠狠的瞪了一眼。 郑敏挠着脑袋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唐强说，“既然结束了，咱们下去吧。” 几个人下楼，何佳还在那。 陆江转头看着方薇点了下头。 方薇瞬间明白，“那个何佳，医药费你记得转给她们。” 何佳立刻点头答应，“您放心，我一定转。” 唐强道，“那陆书记咱们走吧。” 陆江笑嘻嘻的看着何佳，“不着急，我在这看看，大厅挺好看的。” 何佳原本想等着陆江走了，就不转钱。 可眼下陆江有种自己不给钱，就不走的意思。 唐强给她使了一个眼神。 何佳不情不愿的掏出手机，“我现在给你转医药费。” 女孩正要拒绝，方薇就走过去拿出她手机。 “你伤的这么严重，还得看心理医生，你自己又没钱，做人不能这么善良知道吗？” 这话句句都是在点何佳，在方薇的强迫下。 何佳转了两千块给女孩，这件事就算是结束了。 陆江嘴角勾起离开，这件事虽然说是他一力促成。 第四十八章借调乡长 但何佳他们也抓不住把柄，毕竟他只是在大厅多呆了一会。 他此举并不是为了找谁的麻烦。 这种事情他也不屑去做，陆江只是想要给唐强一个教训。 让对方知道自己不是软柿子。 唐强咧开嘴笑了，指着楼梯开口，“陆书记咱们上去吧，看看您的办公室，还有今天晚上大家给您准备的接风宴。” 陆江抬脚向前走，“接风宴就免了，还是谈谈小黄村的事吧。” 唐强没有接话，“咱们先上去看看，您有什么不满意都可以说。” 镇政府一共七层，按照国家建筑规定，未超过八层是不用安装电梯。 可这栋楼却按了三部电梯，其中一个还挂着牌子镇长专属。 陆江不动声色将这一切都记在心中。 他这次来就是为了彻底整顿陌北镇。 刚开始陆江也只是为了自己的前途。 可现在看见这么多受苦的百姓，他才相信自己为官真正的意义。 上了七楼，一路上有无数个房间标榜着不同的职位。 陆江把这一切都记下来，唐强指着最里边的房间。 “这就是您的办公室，我们精心布置的您看怎么样？” 进入办公室陆江就开始蹙眉，因为这个办公室出奇的大。 就像是三个房间被打通了一样。 里边的摆件更是华丽无比。 按理说陆江是镇委书记，实际算起来比唐强的镇长还要大一级。 有个大办公室无可厚非，但坏就坏在这。 陆江是上面下来的，要是传出去他工作的地方这么华丽。 难免不让人觉得他和唐强等人同流合污。 到时候他的名声就毁了，这是捧杀。 他绝对不能要这间办公室。 陆江板着脸道，“我东西少，用不了这么大的，在一楼随便给我找一间就行，小黄村的百姓等着钱修路，在这么华丽的办公室我于心不安。”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唐强只能重新找一间办公室给他。 这间办公室就在一楼西侧最里边，东西少的可怜。 只有一张桌子和椅子，除此之外空空如也。 见状方薇脸色十分难看，“这是杂物间吗？” 唐强找的房间，要么太华丽，要么就像个杂物间。 两种极端，就是方薇这种大学生都看得出他是在调理人。 唐强痛心疾首道，“这是陆书记点名要的办公室，我也是按照要求办事。” 方薇还想要再说什么，陆江按住她的手。 将自己的东西放下，“这里就挺好的。” “我以后就在这了。” 唐强眯着眼睛看向方薇，“我记得你是来任命莲花乡乡长的吧？” 方薇点头，“是，怎么了？” 唐强很是好心的跟她说，“要不要我送你下乡报道？” 明明对方是好意，可是方薇却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她忽然非常不想去莲花乡了，也不想离开陆江。 见识到这一路发生的事，陆江也不想让方薇走。 第一他现在确实是需要一个帮手，方薇就很合适，还是自己的人。 第二莲花乡太乱了，他不确定方薇一个女孩子去会不会有危险。 见她不说话，唐强又问，“方乡长我们走？” 方薇看着陆江，陆江接收到她的求救信号。 他清了清嗓子道，“她先不去，我这里还需要一个秘书，她正合适。” 唐强为难道，“那莲花乡那边？” 陆江冷眼看他，“这算是借调，办个手续就行，用不了多久。” “唐镇长，你先去忙吧，我这里不需要你了，对了，镇政府的人员名单给我一份，我好好看看。” 唐强一口答应下来，他走后陆江便关上了门。 方薇正要讲话，陆江连忙让她住口。 随后他就在房间中来回的翻找。 好在房间不大，找起来很快，片刻后他略有些疲惫的坐下。 “好了，现在可以讲话了。” 方薇不解的问，“你这是干什么？” 陆江笑道，“找监听器，摄像头。” “啊？” 方薇瞪大眼睛，满是不解，体制内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这不是知法犯法吗？ 陆江给她解释，“咱们是外头的官，他们自然是会留心的，你记住不能相信任何人嘴严点。” 方薇又问，“那你为什么不让我去莲花乡？” 陆江起身给她倒水，“陌北镇下面有八个乡，莲花乡的乱是出了名的，有几个村官都是在那死的，而且都是意外，安排你去莲花乡的人就没安好心。” “现在你跟着我得罪了唐强，你觉得去一个人去了，还能有好果子吃吗？” 听了陆江这一番分析，方薇后背起了一阵冷汗。 她害怕的抱着自己，“我以为，我们是为人民服务的，没想这么多。” “你这么想，不代表人人都这么想，你以后要还是这么天真就糟了。” 陆江拿着手上的杯子道，“就比如刚才，你进来的时候就应该给上级倒水，这就是眼力见，没有眼力见的人在体制内都走不长，不过咱们俩单独待着的话就不用这一套，毕竟我们是朋友。” 方薇脸色微红，更加崇拜的看着陆江，“你看着也没比我大几岁，怎么懂的这么多？” 陆江双腿交叠放在桌子上休息，“我可能是天生的狗腿子吧，特别会看人脸色。” 方薇被他逗笑了，脸色红润十分好看。 “那你能对付唐强吗？他可是老油条。” 陆江轻笑，他只觉得自己干劲十足。 “你错了，我们不是要对付谁，我们要让陌北镇所有百姓都过上正常的日子，懂吗？” 他双手放在胸前然后向外推，“格局要大，小丫头，你要学的还多着呢。” 方薇沉着脸色思考不说话。 他以为对方怕了，便道，“你要是害怕，我可以让你调回去。” 方薇脸上扬起明媚的笑容看他，“你都不怕，我怕什么，出了事也有你顶在前头。” 女人笑着调侃他，陆江就知道她没多大问题了。 “等小黄村的事情解决了，到时候再去一趟莲花乡，一点点来。” 陆江如是说着，小黄村和东河村是莲花乡下面的两个村子。 他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第四十九章接风宴 “砰砰砰……” 一阵敲门声响起，方薇走过去开门。 门口站着一个二十几岁圆脸有些腼腆的小姑娘。 方薇问，“你是谁？” 小姑娘的脸瞬间就红了，有些结巴的说，“我叫方菲，是来给陆书记送名单的。” 方薇让开门口的位置，“进来吧。” 她进来后，方薇就关上了门。 听见关门声，方菲有点慌乱回头。 陆江接过她手里的名单道，“别紧张就是问你点事。” 方薇补充了一句，“实话实说哦。” 方菲缩着肩膀点头，一副害怕的样子。 她这么内向是怎么过的面试？ 陆江不明白，但也没多问。 “你来这里多久了？主要做什么工作？” 方菲小声说，“一个月，是文化科的文员，整理材料的。” 才来一个月，想来也问不出什么了。 陆江摆摆手让她离开。 她走后方薇问，“不再问问？” 陆江冷哼道，“唐强就是料定了我会打探消息，才派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人过来。” 说完这话，他低头开始看资料。 上面记录的是陌北镇整个直系官员的名单和生平。 他记住了几个重要的人的姓名后就放下的名单。 “咱们吃饭去吧，饿了。” 现在已经下午三点钟，他们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一直没吃饭。 方薇跟他身后出去，“这个点了，食堂早就没饭了，咱们要出去吃？” 她转头看着他们带来的行李箱，忽然想起一个更重要的问题。 “那我们住在哪里？” 陆江道，“按理说，这种下乡工作都有宿舍，或者镇长安排，但唐强安排的地方你敢住吗？” 方薇摇头，对方还不知道要怎么害自己。 “先放在这，等回来再说。” 他们两个刚刚推开门，就看见站在门口的唐强。 对方尴尬的摸着鼻子，“好巧啊，陆书记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陆江上下打量他一眼，也不知道对方站在这多久了。 “吃点东西，一天没吃饭了。” 唐强笑的脸上都出褶子了，就是为了使自己看起来和善些。 “这不是巧了吗？我已经安排好了，底下的人都来给您接风，正要介绍您认识呢。” 迟早要见到的，当了这里的书记，这种饭局推不掉。 陆江索性就答应下来，“走吧。” “那行，我让司机过来。” 众人坐上唐强的车，朝着饭店出发。 一路上唐强不停的介绍着陌北的建筑。 模样殷勤，好像是真的在欢迎陆江的到来。 与此同时，一中式餐厅包厢中。 已经坐满了人，为首的中年男子脸色十分难看。 不停的看着手上的腕表，“这都两个小时了，陆书记怎么还不来？” 他身侧的光头男人接话说，“人家可是省里的书记，看不上咱们也是常有的事。” “听说他昨天一来就去小黄村救人了？” “新官上任三把火，不知道要烧到谁头上呢。” “怕他做什么，以前又不是没有过这种情况，咱们不都解决了吗？” 此时的陆江还不知道，唐强又给他拉了一波仇恨。 当然就算唐强不这么做的话，他们也不会对陆江有好感。 早晚的事罢了。 “就是这里了。” 唐强走在前面推开门，里边一阵烟味传来。 呛的陆江一个劲的咳嗽。 听见咳嗽声，屋里的人回头看向门口。 唐强便介绍道，“诸位，这位就是陆书记，现在是咱们陌北的镇委书记。” 众人起身对着陆江点点头，手上的烟却没有掐掉。 陆江坐在首位上，他大致扫了一下这群人。 一个个都四十朝上，甚至有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 他们也早就听说过陆江了，对他并没有很恭敬。 因为他们都当了这么多年的官，才坐到这个位置上。 而陆江一个年轻人凭什么站在他们头上。 他们心中的不满，陆江也知道。 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这就是阶级的差距。 他原来只是一个大城市的秘书，来到这个小镇子也能当镇委书记了。 真是讽刺啊，见到气氛有些凝固。 唐强开始介绍，“这是陆书记第一天过来，我们大家热烈欢迎，那我现在就给您介绍一下他们。” 他起身走到光头旁边说，“这位是财政局的刘元平，刘局长。” 陆江上下打量他一眼，对方一身肥肉。 根本看不出一点读书人的气质。 不过刘元平能坐在局长的位置上也是有几分本事的。 刘元平拿着杯子敬酒，“陆书记到来，我们真是蓬荜生辉啊，我敬你一杯。” 陆江也拿着酒杯道，“我还年轻，您多多关照。” 刘元平笑了，“您这么年轻就成镇委书记了，那才叫年轻有为，我都这么大年纪了，才当上局长，还是你们有本事。” 他话里有话，讽刺陆江的官位来路不正。 陆江也不是好惹的，当下便回怼道，“您这算是大器晚成，千万不要妄自菲薄，我看您是毕业于商业大学的？二十年前的大学生也是很珍贵的。” 商业大学是最不起眼的末流大学，陆江把对方底细说出来。 这就说明他早就看过刘元平资料了。 果然提起这件事刘元平脸色不大好看。 他们这么大年纪的人早就不在乎什么学历。 可当众被人下面子还是不好受。 他脸色一变正要说什么。 唐强立刻揽着下一个人的肩膀开口介绍，堵住了他的嘴巴。 “书记，这位是土地局的张运，张局长……” 张运就是那位头发花白，一把年纪的老人。 他头发虽然是白的，但是脸蛋上却没有褶子。 张运道，“陆书记，我敬你一杯，以后咱们要在一起工作了，您有什么需要我的，我一定到。” 到底是老江湖了，这话说的就是体面。 陆江也笑了，“那就多谢了，你们能配合我工作自然好，上面也能放心些，岳书记才能安心啊。” 提起岳青的名字，剩下的人也稍稍收敛了一些。 他们几个都是各个局的局长。 畜牧局，林业局，文化站，都是镇子的比较核心的官员。 一共十多个人，个个都不是好惹的。 第五十章唐强的阴谋 陆江跟他们说了快两个小时的场面话。 官场上的演戏都是一把好手。 方薇则是坐在旁边当吉祥物。 陆江喝的脸红脖子粗，都有些神志不清了。 “以后我们大家一起振兴陌北镇。” 张运也连连附和，“陆书记说的不错，我肯定跟紧您的脚步，我敬您一杯。” 见他还要喝酒，陆江连忙按下他的手。 “你看看你，都这么大岁数了，注意身体。” 张运哭笑不得，“我才四十七岁，很老吗？” 陆江瞪大双眼，“你满头白发，太有欺骗性了。” 又喝了一个小时，陆江让方薇去结账。 却被唐强拦住，“陆书记您这是干什么？我请您的接风宴，怎么能让您买单。” 陆江推开他的手，“这是我们私下吃饭……” “我懂，我懂，走我个人账户，不会开发票的。” 唐强了然于心，知道对方的顾虑。 就顺着他的话说，“时间不早了，我送您回去吧，宿舍早就准备好了。” 陆江道，“不用，我们先回政府拿东西，等下自己回去。” 他一再坚持，唐强也没有强硬送他回去。 陆江靠在方薇的肩膀上，吃力的走下楼。 脸上泛着红光，眼神迷离。 方薇埋怨道，“你喝那么多做什么？” 刚说完这话，靠在她肩头上的陆江瞬间站直身体。 步履轻盈的走出去，一点醉意都没有。 “你，你没醉啊？” 陆江轻笑一声，“我还喝不那几个老家伙？” …… 楼上，唐强等人并未离开，他们也没多少醉意。 在这种场合，只要傻子才会真的喝醉。 刘元平抬手用力的摸着自己的光头。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冷静下来。 “这个陆江脾气挺大，看起来是块硬骨头。” 张运调侃道，“那谁能硬的过你啊，陌北镇的财政大权都在你手上。” 想要整改，就少不了用钱，要是用钱就得刘元平批准。 只要他不愿意，谁都没有办法能从他手里拿出钱去。 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刘元平总觉得这次跟以前不一样。 这个陆江也不是那种酒囊饭袋。 他冷眼看着张运，压下心中的顾虑。 “你身上也不干净，管好你自己吧。” 张运却不在意这些，“我不着急，要是有什么，也是你刘大哥顶在前面。” 刘元平还想说什么就被唐强制止了。 唐强脸色不好看，他年龄大了。 昨晚一直熬夜，今天又喝酒，实在有些吃不消。 不过眼下还不能松懈，必须安排好一切。 他抬眼环视一周，目露精光，“各位咱们现在可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该做什么你们肯清楚。” 众人都点头答应，短时间内，他们就已经做好了主意。 准备联合起来将陆江赶走。 林业局的苏武有点胆小。 他害怕的开口道，“可是他上面是岳青，岳书记咱们真的要这么做吗？” 刘元平直接怼他，“你要是想叛变也可以，你做的那些事情都足够投胎了。” 张运不咸不淡道，“苏武，你别装了，你做的那些事当我们不知道？” 这一番话说下来，苏武最终还是落败了，他低着头一言不发。 …… 陆江和方薇并没有去唐强安排好的地方。 因为唐强没给他们钥匙，他们进不去。 只是在隔壁的宾馆对付一宿。 第二天一早陆江穿着行政夹克从房间里走出来。 明明二十多岁的年纪，穿成这样倒是有几分加辈。 方薇笑道，“少年老成的感觉，还真的很稳重呢。” 陆江挑了挑眉毛，露出少有的少年感。 “既然年龄上压不住他们，那么就只能在穿着上做点功课了。” “走吧，时间差不多了。” 如今陆江任职镇委书记，是整个陌北镇最高级别的官员。 而方薇是莲花乡乡长兼书记秘书。 他们两个外来的人，站在这么高的位置上。 一定有很多人不服，但陆江不在乎。 只要能做为百姓好的事就成。 到了政府大楼，虽然已经来过一次。 但陆江还是被他的华丽给惊到了。 “要不是知道是政府大楼，还以为是哪个夜总会呢。” 方薇扑哧一声笑了，“陆书记，你可真幽默。” 陆江无奈摇头，他这哪里是幽默，分明是嘲讽。 可惜方薇听不出来，她还得练。 顺利进入办公室后，他们就看见站在门口的方菲。 小姑娘局促的走过来，“陆书记，方秘书，这是你们宿舍的钥匙和地址，镇长说他喝醉了忘记给你们了。” 这种得罪人的话，让一个新来的女孩说。 陆江反而是不能发作了，否则会说他不能容人。 方薇接过钥匙没有说话。 陆江说，“你告诉镇长，九点全体员工都去会议室开会。” 方菲点头离开。 进入办公室，方薇用力一甩将钥匙仍在桌子上。 “简直是欺人太甚。” 她一抬头就看见陆江在淡定的喝茶，“陆书记，难道你不生气吗？” 陆江吹着茶叶道，“沉住气，别忘了我们目的，不是来吵架的。” 放下茶叶后，他照例开始检查监听器和摄像头。 方薇裂开嘴角，“咱们昨天不是检查过了？” “小心驶得万年船，反正我也没有什么事情。” 他将自己的办公桌搬开，让出一个位置。 “等会让人搬张桌子进来，你和我用一个办公室就成。” 对于办公室，她没有异议，在哪都行。 陆江低头查看名单，方薇则是在旁边扣手。 她太无聊了，又不能玩手机。 只能来回走动，陆江听见动静抬头，“你去看看人都到了没有？然后再去要一份名单，你也看看。” “我们在这工作，总不能连人都认不全。” “好嘞。” 得到命令的方薇转身离开。 她第一步就是去大厅找方菲。 可是方菲没找到，反而看见了何佳。 她依旧在一楼上班，不过今天没有带孩子。 方薇对她没有好印象，板着脸走过去，敲敲柜台。 何佳一脸不耐烦抬头，当看见是方薇时才换了一副表情。 “方秘书好。” 方薇没好气道，“方菲在哪？带我去找她。” 第五十一章召开大会 何佳蹙眉，“我们这里没有这个人啊？” 方薇才不相信她的话，只当她是在敷衍自己。 “这么多工作人员，你能都记得吗？好好想想，她刚来一个月，昨天还给我们材料了呢。” 经过方薇的提醒，何佳总算是想起这个人来了。 “我想起来了，他是文化科的实习员工，就在三楼的办公室，我不能走，您自己去看看？” 方薇转头朝着三楼走去，经过一番打听才找到在办公室的方菲。 方薇拿出手表一看，已经九点钟了，可是这群人依旧在办公室里。 没有想去会议室的意思，她立刻怒了。 走到方菲的办公桌面前质问，“刚刚陆书记说让你传话开会，你怎么还坐在这？已经九点了。” 方菲红着脸像是要哭了，“我刚刚去镇长办公室，并没有人，我就回来了。” 方薇脸色更难看了，一个实习生都不把陆江的话放在眼里。 别人就更不用说了，“你为什么不去告诉陆书记？为什么不给镇长打电话？这么多解决办法，你就坐在这？难怪你是实习生。” “实习生怎么了？我们实习生怎么啦？没有我们，谁帮你背黑锅？” 坐在方菲后面的男孩站起身，义愤填膺的对着方薇怒吼。 其他人都愣住了，似乎没想到他会突然发疯。 方薇笑了，她环视一周，办公室足足有二十多人。 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说话。 男孩指着方薇的鼻子大喊，“她不就是没去找镇长吗？你为什么不自己去？反倒要别人去？” 这些没头没脑的话，听的方薇满头问号。 她不想跟人吵架，就想离开这，找陆江来帮忙。 谁知道方菲直接扑进那男孩怀里。 两人抱在一起哭个不停，好像是方薇欺负他们似的。 他们两个一哭，办公室的其他人瞬间开始讨伐方薇。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虽然你是县里来的，但也不能瞧不起我们吧。” 明明是方菲办事不利，却被说成方薇仗势欺人。 这偷换概念的本事，把方薇看的一愣一愣的。 她站在原地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在她不知所所措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如同救命的菩萨一般。 “吵什么？” 方薇回头，陆江在不远处走来。 他蹙着眉头显然很不高兴。 陆江板着脸走进文化科的办公室。 冷冷的看向众人，再没有了从前温柔的模样。 他是当惯了下属的，很清楚这些体制内的人的性子。 要是不严肃点就镇不住他们。 方薇咬着唇，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陆江听后便道，“都多大人了，这么点小事值得哭？” 抱着方菲的男孩很不服气，鼓着脸颊辩解。 “是她先不尊重人的。” 陆江差点被气笑了，这人还当这里是学校吗？ 难道要他找个老师过来评评理？ 他瞬间失去说话的性质，只对着方菲说，“你去找镇长说开会的事情，要是镇长不在就用广播通知大家，就说是我说的，然后再把名单印一份送到我办公室，我们走。” 经过一番安排后，他便带着方薇准备离开。 男孩还是不死心，“她欺负人，你就这么走了？这是偏心。” 他这话一出口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这位可是陆书记，陌北镇最大的官。 一个实习生怎么敢说这话的？ 陆江黑着脸回头，“用不用我给你道歉？” 他声音冰冷，眼神狠辣。 男孩被他身上的气势震慑的说不出话。 见男孩不说话，陆江也不再理会他转身就走。 回到办公室，方薇站在陆江面前道歉，“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陆江叹了口气，“我怎么跟你说的？不要跟他们起冲突，受点委屈没什么，只要咱们的事情能办成就行。” 方薇红着眼睛点头。 陆江拿着名单，翻出一页指着上面的名字道，“怪不得那个男孩敢出头，原来是这样啊。” 方薇探过头去，并没有看出什么异常，“怎么了？” 陆江笑道，“那个男孩叫张众。” 方薇还是不懂，一脸迷茫的看着他。 陆江只好说，“土地局局长也姓张……” 方薇这才恍然大悟，看来那个男孩是靠裙带关系进来的。 这个镇政府里边，还不知道有多少人是因为这个关系进来的。 所以才会这么乱，陆江准备一点一点将他们都拔掉。 这时候广播传来一阵甜美的声音。 “请全体工作人员于九点半前去六楼大会议室集合开会，除保安前台外，所有人都去。” 这话一直重复了三遍才停止。 方薇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她不会去广播室呢，怎么突然这么听话？” “刚刚在办公室闹了一场，所有人都听见我的话了，她也不敢搞小动作。” “砰砰砰……” 敲门声响了，方薇和陆江对视一眼，然后她去开门。 门外，方菲站在门口，红着眼睛说，“镇长联系不上，我就去广播室传达了。” 方薇对她可谓是一点好印象都没了。 “知道了，名单记得打出来给我。” 说完啪的一声，用力关上门。 陆江哭笑不得看她，“你还生气呐。” 她没好气的说，“这种死绿茶，怎么体制内还有呢，我真服了。” “以后遇见的人多了，你就见怪不怪了。” 方薇有时候很好奇，陆江从前究竟经历过什么。 为什么一副老成的样子，可他们的关系还没有那么熟悉。 她也不敢问，生怕冒犯了人家。 “那要不要打电话给唐强？让他回来？” 陆江正低头回复徐婉秋的消息，没听见她的话。 “啊？你说什么？” 方薇叉着腰道，“我说要不要让唐强回来？” “你笑的那么开心，是不是有女朋友了？” 陆江收了手机看她，“不用他回来了反倒是麻烦了，别那么八卦，好好工作。” 九点半一到，他们两个便上楼准备开会。 陆江把名单也带上了，省的一会开会一个人都不认识。 这才是尴尬呢，到了三楼会议室时。 他和方薇站在门口，瞬间傻眼了…… 第五十二章无法拒绝的阳谋 唐强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此时正坐在主位上看着他们。 其他的员工也都到齐了，粗粗看过去足足一二百人，将整个办公室站的满满的。 唐强回来了，可方菲还是用广播去宣布消息。 那不就说明这是唐强让的吗？ 对方什么意思他倒是有些想不通了。 唐强起身道，“欢迎陆书记来指导工作，大家掌声鼓励。” 所有人站起来齐刷刷的鼓掌。 陆江走进去站在唐强身边，没有要坐下的意思。 二人剑拔弩张谁都不想让开主位。 还是坐在左手边的一个中年男子，很有眼色的起身。 “唐镇长，您坐这里吧。” 唐强冷峻的脸色总算是缓和了，“是啊，陆书记是镇委书记，这个位置您当的起。” 不管对方的阴阳怪气，陆江一屁股坐下，反正这第一场战役他赢了。 唐强道，“陆书记，要不要我帮您介绍一下？” 陆江沉声说，“不必了，我早就见过他们的档案了，这位是财务部部长李平安吧。” 他抬头看着刚刚那个让座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受宠若惊，双手上前去跟陆江握手。 “正是呢，陆书记真是好记性，我这种无名小卒您也记得。” 陆江话锋一转若有若无的开玩笑。 “怎么会是无名小卒呢？什么事情都要用钱，也要经过你们财务部啊。” 李平安一脸谦虚，“您还是抬举我了，我就管点小事，要是城市建设这种大钱，还是得财政局局长同意。” 说完这话二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经过这么一番交涉，陆江知道李平安是个聪明人。 他们两个说的正是小黄村修路的事情。 陆江想拉拢李平安站在自己这边，但对方却将责任推给刘元平。 自己身上不沾惹一点，这样明哲保身的本事怎么能不算是聪明人呢？ 陆江望着唐强道，“唐镇长，咱们已经回来两天了，小黄村那边还没有动静，村民们会害怕，所以无论如何明天施工队一定要过去。” 之前唐强就答应了陆江拨款，现在反悔也不太好。 他只能咬碎牙，将一切咽进肚子里。 “行，您看要多少钱合适？还有具体的方案人员怎么办？我就算是想尽快修路，但也得按照流程来啊。” 陆江嘴角微笑，从背包里拿出自己早就准备好的方案放在桌子上。 “您看看，这是我昨天晚上写好的方案，我觉得以前的那些人不能再用了，小黄村和东河村发生这么大的事情。 他们的领导人都一无所知，可见他们能力有限，也对村民们的安危不放在心上。” 这番话说的有理有据，唐强根本没有办法反驳。 要不然就成了那种不将村民们的安危放在心上的人。 “那陆书记您打算怎么做？” 陆江拿出自己方案中的一页道，“这几个玩忽职守的人先停职，然后这几个是我在咱们镇政府挑出来大学生村官，他们都是名牌大学毕业，能放下繁华回村。 一定是将村民们放在心上的，所以这次的事情就成立一个专项组，借调过来，让他们全权负责，这样也能历练他们，再派一个工作经验老道的同志盯着，这样也不会出错，您看怎么样？” 方薇的头在陆江和唐强身上来回转悠。 她根本不知道，陆江是什么时候做出这么多工作的，还想到这么完美的方案。 她只记得自己这两天，什么都没干，除了吃就是睡觉了。 唐强脸色忽明忽暗，盯着陆江的嘴巴一张一合。 他似乎明白了陆江为什么要召开大会。 并且在大会上说小黄村的事。 他的名声一向是好的，暗里怎么样污糟暂且不提。 但明面上大家都知道他是个好镇长，他为了自己的名声也不会拒绝陆江这个堪称完美的提议。 在众人面前，用名声施压，让唐强不得不同意他的计划并且拨款，这就是陆江的计划。 当然唐强认识到这一刻的时候，已经晚了，他此时骑虎难下。 根本不能说一个否认的话，因为陆江的方案太好了。 谁都跳不出错来，唐强嘴唇抽动两下，“好，那就这么办，等下让人都去陆书记那报道，还有财务部你也要权力帮助陆书记。” 李平安低下头谦逊有礼，“镇长放心吧，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见到自己的计划都成功了，陆江又说了一些场面话以后就散会了。 因为再说下去，他觉得唐强快绷不住了。 不动声色回到办公室，关上门后方薇乐的蹦的三尺高。 “天啊，陆书记我更加崇拜你了，你怎么那么厉害？我还以为这件事不会很顺利呢，谁知道第一天开大会就解决了。” 方薇转头给他倒了杯水放在桌子上。 陆江满意的点点头，她总算是有点进步了。 “官场上不就那点事，比的就是谁更不要脸，只要唐强还要脸，他就得听我的。” 方薇道，“那你选了谁去专项组啊？” 陆江把名单递给她，她瞬间不高兴了。 “怎么他们两个也在啊。” 打头写着两个名字，张众和方菲也就是上午跟方薇吵架那两个人。 “他们那么暴躁怎么能开展工作？而且他跟您还不对付。” 陆江却有不同的意见，“就是这样的人才好用呢，刚刚进入社会，没有什么脑子，但有英雄主义，等会他们来了，你给他们道歉，有些事情咱们不方便出头，可以让他们说。” 方薇似懂非懂点头，她虽然不明白陆江的意思，但也会按照他说的做。 她相信陆江不会害她的。 “砰砰砰……” “进来门没锁。” 方薇喊了一声，门口进来五个人，使得原本狭小的办公室更加的拥挤。 最末尾的就是方菲和张众，他们低着头不说话。 似乎是还在生气，陆江看了方薇一眼，对方立刻明白了。 她落落大方的走上前去拉着方菲和张众出门了。 关上门后，房间里就剩下陆江和那三个大学生两男一女。 他们三个人都显得有些局促，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到。 第五十三章御用施工队 这三个人都是博士生，二十七八岁，跟陆江同龄，因为想要报效家乡。 这才回村做了村官，也刚刚上任不到两个月，选人的时候陆江早就看过他们的资料了。 三人面面相觑，为首的男子开口道，“陆书记，唐镇长说您选中了我们去建设小黄村和东河村？” 面对同龄人用这么卑微，且尊敬的语气黄觉还是有点不习惯。 他的一双手在袖子下面，不停的搅着掩饰心中的紧张。 陆江倒是没有什么不适感，因为他向来是被尊敬的那个，尤其是在省会的时候。 更多年纪比他大了快二十岁的人也恭恭敬敬的跟他讲话，他早就习惯了。 陆江起身跟他们握手，“我知道你们黄觉，黄海，你们是一对兄弟，还有文梦对吧。” 三人都点点头，表示他说对了。 陆江没有回答他们的问题，反而问道，“你们三个都是博士生，二十七八岁才毕业，为什么不留在大城市发展？” 黄觉的手渐渐放松，因为这个问题他太熟悉了。 当初面试的时候，面试官就是这么问的。 他们这样的条件很多人都不理解，为什么要留在村里发展。 黄觉却认为他们和自己的理念不同。 他清了清嗓子说，“我们三个是同学，也有共同的理想，那就是建设家乡，因为小时候我们家里很贫穷没有钱读书，是乡亲们凑钱让我们上的大学，所以我们就立志要为家乡做贡献。” 这个故事听起来很感动，但三个人身上发生一样的事情就让人不得不怀疑了。 “你们三个都是一个村子的？” 黄觉点头，“我们是莲花乡莲花村的，在那边生活了十几年。” 陆江没有继续问，便开始交代任务了。 “你们这次的目的就是建设小黄村，修路，建房子，通网，这是最重要的事情。” 这时候方薇推开门走金来，方菲和张众的脸上已经平和起来。 方菲还挽着方薇的手臂，好的像是亲姐妹似的。 方薇冲着陆江眨眨眼睛，表示事情办妥了。 陆江点头冲着他们吩咐，“现在已经中午了，你们先去吃饭，下午商量出一个修路的方案，然后用多少钱的计划。” 几人点头后便走了，方薇双手撑着桌子一脸得意。 “怎么样？我完成的好吧。” 陆江夸奖道，“不错，以后就这么办，你加他们微信弄个群。” …… 镇长办公室内，唐强坐在椅子上，气的个半死。 他恨不得将桌子上的东西都仍在地上。 但他不能这么做，他面前坐着几个人都是他在这里的心腹。 完全听的他的话的人，面对他们唐强也没有什么好避讳的。 他们已经是一条船上的蚂蚱，每个人身上都不干净，他们也不会傻到去举报自己。 李平安一改刚才的温柔的模样，一张脸满是阴狠，“这个陆江，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镇长咱们就这么放过他？” “小黄村后续还要不少钱，咱们都要给？” 他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财务部的钱要是没有人动，他就可以自己支配。 虽说这算是挪用公款，可他上面是唐强，根本不会管他。 再者说了现在财务部一分钱都没有了，都被他给挪走。 如果小黄村要钱，他还得自掏腰包，他怎么能不生气。 唐强自然知道财务部什么德行，说起来这些钱也有他一份。 他长舒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这才消停两年，又来人了，你那有钱吗？没有去我那拿。” 他只是客气一下，李平安也知道自然不会真的答应下来。 “不用我还有点，实在要是不行了，还请镇长帮帮忙。” 唐强不在乎的摆手，“这都好说，咱们都是一家人。” 李平安眼中闪过一丝狠辣，“要是这个陆江再这么下去，咱们要不要？” 唐强摇头否定了他的提议，“现在风声紧，不能再死人了，告诉盛世那帮人收敛点，别被抓住把柄。” …… 陆江的计划如期进行，原本他身为镇委书记，这种小事是用不到他。 但陆江不想当甩手掌柜，更何况他也信不过下面的人。 三楼办公室内，一共七人，这是专门给他们专项组的办公室。 不大不小正好够用，文梦拿着手上的单子汇报，“陆书记，李部长已经签字了，随时可以去取钱。” 黄觉道，“施工队也找好了，明天上午买材料，下午就能开始修路。” 陆江点头，“施工队靠谱吗？” 黄觉拿着资料放在桌子上，“您看，上面有很多项目都是他们做的，是政府御用施工队，有什么事情都找他们。” 陆江看着上面大大小小的项目，稍稍放心了些。 这里的人实在太不靠谱了，也不怪他这么小心。 “今天晚上就去买材料，明天一早就修路，记得一定要快，还要保证质量。” “是，书记。” 他们几个人都干劲十足，以黄觉为首的大学生村官自从进了体制内。 每天就是复印资料，端茶到手，什么正经事都没有，如今跟着陆江办事。 以后说出去也能让人尊敬几分，说不定还能有机会升职。 众人都去低头忙碌，方薇也在整理小黄村的资料和后续具体建造房子的需要花费的时间和金钱。 方薇拿着名单道，“您当初说有补贴，那每户人家补贴多少呢？” 陆江低头一看，是东河村收留村民们的名单。 “这个先不着急，还不知道要住多少天，等人走了再说，要是现在补贴到位，他们恐怕就不会再收留人了。” 这就是人性，要是补贴没有到位，他们会看在补贴的份上好好对待小黄村的人。 要是到位了可就不一定了，毕竟东河村的排外是出了名的。 第二天一早众人便坐车朝着小黄村出发。 方薇心疼的看着陆江，这些天他一直都没有休息。 不停的勾心斗角，现在还要下乡办事，实在是辛苦的很。 “您又何必亲自来呢？我们盯着就行了。” 方菲也是这么说，“是啊，薇薇说的对，您也太辛苦了。” 第五十四章门口的客人 陆江也没打算在这多待下去，只是看看村民们，他就要回去了。 毕竟他手上不是只有小黄村，这一个村庄陌北镇几百个村子都在等着他。 他必须要加速了，“不用担心我，我看看村民们就回去了，这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们，剩下的日子你们恐怕得住在这了，不知道你们住不住的贯。” 黄觉腼腆一笑，“我们都是从农村出去的，怎么会嫌弃农村呢。” 众人一路说说笑笑，很快便到达东河村。 陆江趴在车窗上看着外边的景色，很是漂亮，高山流水层峦叠嶂。 要是以后能生活在这里也不错，但只有一点，他想着可千万别再发生山体滑坡的事了。 他们到达小黄村山下的时候，施工队早就到了。 各种机器在山脚下齐聚，一共十几个汉子，个个精壮有力。 黄觉指着前面穿着一身休闲装的男人说，“这个就是陈峰，施工队的工头，他手下有一百多号工人呢，好多项目都是他经手，人很可靠。” 被他这么一指出来，陆江才看见站在推土车前面的男人。 男人微胖，长者一张老实人的脸，他双手在身上蹭了两下才走上前来跟陆江握手。 “陆书记是吧？您好，我叫陈峰。” 陆江伸手跟他握在一起，这男人的手很软不像是工地干活的人。 可又想到对方是包工头，应该不用亲自干这种重活，这么想来心中的疑惑又压下去。 他的眼中透漏出一丝精光，但动作很是谦卑。 “辛苦你了，陈师傅。” 跟他寒暄一番后，陆江回到东河村看望村民们，然后便将五个大学生和方薇留在小黄村。 让他们在这工作，只有深入村庄才能了解真相，也能更好的监工。 看着陆江远去的身影，方薇抿了下嘴唇。 不知道为什么，陆江这一走她心里空落落的。 就像是主心骨没了似的，见她这么失魂落魄的样子，方菲打趣道，“薇薇，你不会是喜欢上陆书记了吧？” 方薇面色如常解释道，“怎么会呢，陆书记是有女朋友的人了。” 方菲还在那说，“那真是可惜了，我看你跟陆书记还是很配的。” “别瞎说，赶紧干活。” 众人说说笑笑离开，回到镇里的陆江并没有去镇政府上班。 反而回到唐强给他安排的地方休息，他现在算是相通了，要是在这出事了。 唐强第一个逃不脱，他也不敢动自己。 瀚海花园，三单元602，顺着地址陆江上楼。 电梯刚刚打开，他就看见自己门口站着三个黑衣人，陆江脚步一顿。 心中瞬间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他看着已经关上的电梯，不知道要不要走。 谁知道那三个人看见他，竟然跑了过来。 陆江死死的盯着他们，他们手上并没有凶器，这里遍布监控他们不会动手的。 想到这些，陆江的心才放了下来，他克制住自己想要逃离的脚步。 站在原地等着，那三个人走进后站在陆江面前恭敬的弯腰鞠躬。 陆江瞬间懵了，原来不是刺杀他的，他咽了咽口水说，“你们干什么？” 三个人抬头，陆江仔细看他们的脸，才发现他们都是十七八岁的少年。 只是长的比较高罢了，那少年眼睛亮晶晶，神色有些憔悴。 “您是陆书记吗？” 陆江没有承认，“你找陆书记做什么？” 男孩咬着唇差点哭出来，“我想要让陆书记帮我们主持公道，我姐姐被司法部副主任迟良逼死，我们上告无门，他们官官相护，已经三年了，那人还逍遥法外。” 这一番话说下来，男孩已经泣不成声了。 陆江看着他身边的两个男孩问，“你们是？” “我们是他同学，来帮忙的。” “你们为什么来这找陆书记？” 这个地方很隐蔽，他住进来才一天，怎么就连一个高中生都能知道他在哪住？ 所以陆江必须将这件事情弄清楚。 男孩同学回答道，“我小姨在体制内工作，就是她给陆书记安排的房子，我们才能来这找他。” 原来是这样，陆江扫了他们一眼上前去打开门。 “你们进来吧，我就是陆江。” 进入房间后，几个男孩子都有点局促不安。 “您就是陆书记？” “怎么不像吗？” 陆江倒了杯水给他们，并且引着他们道沙发上坐下。 男孩双手握着杯子腼腆的说，“不是，只是太年轻了，以前来的官，都是白头发老爷爷。” 陆江手上一顿，“那你们也找他们主持公道了吗？” 男孩点头，“是的，只是后来不了了知，他们也不知道去哪了，我也小姨也不告诉我。” 陆江冷哼一声，你们当然找不到了，因为他们都已经死了。 不过这话他没说出来，对方都是小孩子，他不想引起恐慌。 “你仔细说说怎么回事？我会帮你的。” 坐在中间的男孩擦干眼泪开始讲述故事。 “我叫周军，我姐姐周美丽她之前和我姐夫起诉离婚，谁知道司法部副主任迟良收受贿赂，帮助我姐夫不让他们离婚。 还说我姐想要离婚，就只能表示表示，我姐姐给他送礼后，被他用这个威胁跟他睡觉。 要不然就把我姐姐以贿赂官员的名义送进监狱，我姐姐不堪受辱自尽了。 我们是在她写的艺术中发现事情的经过，后来去起诉可是每次都是证据不足失败了。 一直拖来拖去没有结果，下派的官员们也不知所踪。” 听他说完这些血泪史，陆江的手已经泛起青筋，这种事情他见多了。 也知道他们的恶毒是没有下限的，但他还是忍不住生气。 “别担心，这件事我会帮助你的，你有证据吗？复印件给我就成，但是先别声张，以免打草惊蛇。” 周军点头，“有，我明天就给您送来。” 陆江拒绝道，“不用，你明天放在咖啡馆就走，我进去取，别来这，要是让人发现就不好了。” 周军害怕的答应了，他起身道，“多谢陆书记我们一定记得您的大恩大德。” 第五十五章机器坏了 陆江慈爱的摸了摸他的脑袋，这孩子看起来也就十七岁。 那就说明他十四岁的时候就经历这些事了？也是个可怜的。 站在门口的周军，扭扭捏捏不走，陆江贴心的问，“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周军脸色渐渐红了起来，他把手伸进怀里掏出一条红色的软中华递给陆江。 “陆书记，给您。” 陆江瞬间明白了，对方这是在送礼，他立刻将东西推回去。 并且义正言辞道，“为人民服务是我职责，你拿回去，以后这样的事情不要做了。” 周军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有些为难，“可是我妈说要您一定收下，只有收了礼，才好办事。” 他生平最痛恨这种送礼文化，看看把祖国的下一代都荼毒成什么样了。 “我跟他们不一样，这种收礼的人我一个都不会饶过，你放心好了，赶紧回去吧，以后这种事情不要做了，要是让上面人知道我收礼，我也吃不了兜着走。” 听见陆江这么说，他才将东西收起来离去。 第二天一早陆江便去政府，要了迟良的资料，并没有看出什么不妥。 反而立了好几次一等功，这样的人暗地里居然会做出那样的事。 恐怕说出去都没有人相信的，一连几天他都在办公室收集资料。 争取将所有在职人员的身份名字生平都记在脑海中。 …… 小黄村，山脚下，文梦五个人气呼呼的跟陈峰理论，已经七天了。 这路才修了半米不到，他们几个都有些急了。 搅拌水泥的机器，轰隆隆响个不停的，让方薇原本就气恼的心情更加不好了。 “你就这效率？得修到什么时候？” 方薇叉着腰怒吼。 陈峰弯着身子一副老实人的模样，眉头紧紧的的皱褶。 “我也没有办法啊，机器坏了，这不得需要时间修吗？” 方薇指着几个大型机器说，“你这几个机器，一天坏一个，政府给你那么多钱，你就是这么敷衍我们？” 陈峰一张脸成了包子几乎快哭出来了，“这，我也不想啊，我的机器年龄太大了，政府给的钱不够买新的，就只能修。” 方薇深吸一口气按捺住自己想要打人的冲动。 他们来了这么些天，陈峰总是以各种原因拖延时间。 不是机器坏了，就是天气不好，再不然就是说工人身体出问题。 刚开始几天她还以为是真的，很体谅对方，让他们不用着急。 可是后来的时候，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干脆跟他们吵起来。 方菲还以为不想让她吵架，因为她觉得应该体谅对方。 直到方薇说，在这里一天就开一天的工资，不干活也开，他们自然会拖延时间。 想通了这点后他们开始跟他理论，可是他们六个都是大学生。 刚刚出社会根本不是这种老油条的对手。 被他一阵卖惨后竟然又相信了他的话。 方薇耐着性子说，“再给你一天时间，再修不好，我就告诉陆书记。” 给他们下了最后通牒，果然提出陆江以后他们收敛了许多。 第二天机器虽然也没出问题，但速度还是慢，下午的时候方薇实在是忍不住了。 背着他们几个偷偷给陆江打电话，他们五个是不愿意让这件事被陆江知道。 因为那样的话会被认为办事不利，但是方薇管不了那么多，她要的只是效率。 陆江接到电话听完过程后，当下便道，“我一会过去。” 挂了电话，他便准备叫车去小黄村，却不想刚刚出门就遇见唐强。 唐强笑呵呵道，“陆书记这是想要去哪里啊？” 他总是脸上挂着和善的笑容，让人以为他没有烦恼。 陆江直截了当道，“小黄村施工队出了问题，我去看看。” “那您打算怎么解决啊？要不要我去帮忙？” 他满眼关切的望着陆江。 可陆江知道他要是真的关心小黄村也不会在这挡路。 只能耐着性子跟他周旋，“施工队不行，自然是换一个队。” “陆书记说的对，既然他们不行应该换掉，其实他们也是可怜人都是附近的农民工，为了帮助他们，政府才优先考虑他们，陆书记也网开一面啊。” 看他的样子好像是早就知道施工队的事情，所以特意来说这一番好话。 陆江凝眉看他，恐怕这次施工队就是得了唐强的命令才拖延的。 毕竟他们是政府御用施工队，肯定听镇长的啊。 想来唐强还是在记恨开大会的事，所以在这给他穿小鞋呢。 此时的陆江也不急着走了，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唐强。 “您可真是个好镇长，这么为他们着想就连做错了事情也网开一面。” 唐强警惕的打量陆江，他不知道为何对方突然夸自己，但他知道准没好事。 “不敢当，都是我应该做的。” 陆江笑了，“知道的，认为您爱民如子，不知道还以为施工队的人是你亲戚呢，呵呵……” 他说完这话自顾自的笑起来了，唐强神色一顿随后跟着他一起笑。 “可不是嘛，咱们全天下人都是一家人啊，毛爷爷的话总不会错的，五十六个民族是一家嘛。” 陆江的笑瞬间停下，“我先走了，就不陪您闲聊，我这么多事要处理，哪像您这么空闲呢？” 说完这话，他绕开唐强心情很好的离开。 不用回头，虏将军就知道唐强是什么表情，肯定是吃了屎一样难看。 他也不想逞口舌之快，奈何对方总是来挑衅，他也不能一味的当软柿子捏。 三个小时后，他到达小黄村山脚下，文梦看见他有点惊讶。 “陆书记，您怎么来了？” 陆江人精一般的人，瞬间就明白方薇是偷偷给自己打电话的。 她为什么偷偷打电话，原因很简单，那就是有人不让她打。 至于有人是谁？显而易见，这五个村官就是了。 他们为了自己的前途根本不管修路的进度。 只想着粉饰太平，此刻的陆江很庆幸让方薇来了。 要不然他还被蒙在鼓里呢，他没有将方薇给自己打电话的事情说出去。 方薇以后还要在这，要是因为自己的原因被孤立可不好。 第五十六章小黄村事变 “没事，我就是来看看进度。” 他没有继续跟文梦讲话，绕过她直接去找方薇。 眼下没有一个自己信任的人是不行的的。 这边方薇还在跟陈峰吵架，可陈峰依旧一副老好人的样子。 好几次红着眼睛差点苦出来，方薇整个人都快要气炸了，她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还是一个老绿茶，“这都快半个月了，你这路才修了不到两米，你要是这个速度也不用来了。” 这是她这么多天说的最狠的话，以前无论怎么吵架都没有说要换人。 这次陈峰直接捂着脸蹲在地上呜呜的哭泣。 “机器坏了，我能怎么办？我手上还有其他项目，政府给这么点钱，你就别为难我了，我也想要快点修好，大家都等着钱吃饭呢。” 他哭的凄惨无比，方薇朝着他身后的人看去。 那群人已经年龄不小了，脸上都是劳作过的痕迹。 或站或坐的，用死一般的眼神看着她。 有那么一瞬间，方薇慌了，她觉得自己好像是逼死人的罪人。 她颤抖的后退，要说热武器是能取人性命，那么眼神便能取人灵魂。 尤其是这种善良的人的灵魂。 忽然一双大手扶着她的肩膀，方薇不知所措回头。 便看见陆江那双坚定的眼睛，她空落落的心忽然好像是被什么填满了。 “陆书记你怎么来了？” 两个人都没有商量过，但是心照不宣的装作不知情。 “我来看看这边进度，你怎么样？” 陆江上下打量她一眼，才几天而已方薇又黑又瘦，可见这边的日子不是那么轻松的。 方薇轻笑一声，“我没事，只是陈峰总说机器坏了不开工，这么多天才修了这么点路，我正跟他理论呢。” 陆江向前走去便看见蹲在地上哭泣的男人。 这种人精似的的人，不抓到他的痛处他是不会听话的。 况且他后面的人还是唐强，那么他使起坏来就更加肆无忌惮。 要是这条路一直修不好，小黄村的村民们势必会闹起来。 到时候他的名声就完了，唐强这个人最是心狠。 简直是不惜一切代价破坏自己的名声，陆江心中如是想着。 他低头看着正在痛哭的陈峰，“陈师傅？你哭什么？” 陈峰泪眼婆娑起身，控诉方薇。 他颠倒是非黑白很有一套，将所有事情都推到方薇头上。 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可怜人，这么好的演技不去当影帝真是可惜了。 方薇气的跳脚，“陆书记不是这样的，是他骗您的！” 陆江轻轻拍了一下方薇，又转头看了一下身后站着的几个大学生村官。 以黄觉为首的人都没有动，像是桩子一样站在那一动不动。 陆江没有理会陈峰，看着他们询问，“你们看，这件事该怎么解决？” 五人看了对方一眼，黄觉开口，“机器坏了修也是需要时间的，方秘书有点太极端了。” 陆江又看了一眼黄海，他正赞同的看着自己哥哥。 就连方菲和张众也在一旁点头，看起来也是赞同他的话的。 文梦欲言又止，陆江注意到她的神色便说，“文梦，你想说什么随便说。” 文梦小声道，“我觉得这件事很不对劲，机器为什么接二连三的坏了？人也在生病？”、 陈峰柔弱的反驳，“那是政府给的钱少，我们不能换好的零件自然容易坏。” 文梦冷哼一声，直接怼道，“那你的问题，我们出钱雇你们做事，你们自己带的工具凭什么要我们出钱修？” 陈峰还想说什么，却被陆江打断了。 他双手鼓掌声音洪亮，“说的非常好，既然你的东西总是坏，人也总是生病那么这次的工程就不用你们了，收拾东西走吧。” 陆江这话一出口，所有人都愣住了，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他解决事情的方法竟然这么干脆利落。 尤其是黄觉等人，“不好吧，他们是政府用惯了的装修队，现在辞退他们也找不到人啊？” 有人帮自己说话，陈峰又开始牛气起来。 “陆书记，我们都是签了合同的，您不能这么做，况且我的机器修一修就好了，人虽然生病，但确是小感冒不碍事的。” 陆江笑了，“既然病了就要好好休息，不管是人还是机器，这也是为你们身体着想。” 陈峰有恃无恐，“唐镇长也没说让我们走，况且这工程已经开始了，不好换人的。” 这个问题又说回来了，方薇气的半死，一个施工队头子居然敢这么跟书记说话。 依仗的不就是背后的人吗？她看着陆江不知道应该怎么解决。 陆江却是胸有成竹似笑非笑的看着陈峰。 “那你一直不想走也行。” 对方话锋一转，陈峰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您说。” 陆江慵懒道，“在机器没有修好，或者没有正式开工之前没有工资，若是开工了，每天也必须修到规定米数才能领工资，这样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陈峰张大着嘴巴，呆愣愣的傻在原地。 方薇只想给陆江点赞，真不知道他的脑子是什么做的，这样的办法都想得出来。 陈峰吃瘪的样子，陆江看了很是高兴。 他歪着脑袋笑，这件事很好解决，他不过是借用厂子里的办法罢了。 由计时改成计件，这样想要赚钱就得干活，偷懒就赚不到钱。 陈峰嘴唇抽动好几下，差点没憋住骂出脏话来。 “可是您看看，我身后的这些工人们，他们都等着钱养家糊口呢，不能因为机器的原因让他们饿着吧。” 陆江一早就知道他要这么说，“给你们开工资的钱，是纳税人的钱，纳税人就是老百姓，我们也要为他们着想啊，你说是不是。” “你们几个别愣着了，帮陈师傅收拾东西，送他们走。” 陈峰追上来，还想要说什么，可是陆江走的实在是太快了。 他又被黄觉他们几个拦住也没能说上话。 回到车上，方薇也跟上来了，她一脸星星眼的看着陆江。 “陆书记，您怎么那么厉害？那个陈峰这几天给我说的五迷三道，我还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呢。” 第五十七章直接换一批 方薇的害怕抱着自己，“我差点就被他洗脑成功了。” 陆江笑着回头看她，一脸慈爱，“没关系，又活了一天，你已经很厉害了。” 方薇哭笑不得，“陆书记您的网速可真快呀。” “不快点能行吗？” 方薇说，“只是您真的要辞退他们？唐镇长应该不会同意吧？” 陆江靠在椅子上，疲惫的合上双眼，“我管他同不同意。” 在陆江的安排下，陈峰他们带着自己坏了的机器，下午就撤出小黄村。 他们多次不满，几次三番给唐强打电话让唐强给陆江施压。 但是陆江一直都没有接唐强的电话。 反而把手机关机了，他打算今天晚上就住在这边。 方薇的手机一直在响，不用看就知道是唐强打来的。 她一脸为难的看着陆江，“是唐镇长的电话，我们要不要接呢？” 陆江摆摆手，“先晾他一个晚上再说，如果他真的有鬼明天早上就会来的。” 当天晚上他们依旧住在东河村的村支书家里村支书是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见到陆江来了。 他还是很紧张，可能老一辈的人天生对领导就有一种敬畏心。 不管他是否听命于唐强，做了什么事情，但眼下他对陆江的尊敬是真的。 “你不用紧张，我们就在这儿住一晚上。” 陆江露出一个十分和善的笑容，安抚村支书的情绪。 “是领导来了，我们这里蓬荜生辉。” 陆江看了一眼方薇，对方立刻清了清嗓子说，“这是陆书记。” 书记两个字咬得极重，这是在提醒村支书应该如何称呼陆江。 村支书搓了搓手，站在他对面，“陆书记，您吃饭了吗？我去给您做饭。” 陆江点头道，“随便吃点就行。” …… 此时远在镇政府办公室的唐强，又一次发怒了。 陈峰坐在他对面一直哭，气的唐强抓起手上的名单，狠狠扔在他脸上。 “哭什么，我又没死？” 这么一说吓得陈峰要哭不哭打了个嗝，把泪水憋回去。 唐强盯着桌子上的手机，上面显示着十几个电话拨出。 但都没有被接通，上面的名字是陆江和方薇的。 越看越心烦，他恨不得将手机扔出去，干脆闭上眼睛，整个人缩进巨大的椅子里。 “我们已经被赶出小黄村了，这件事怎么办啊？他真是不把您放在眼里。” “要不要一了百了？” 唐强睁开眼睛，“不行，还不是时候，我明天亲自去一趟。” 不知道怎么回事，唐强感觉到一种巨大的恐慌。 陌北镇天高皇帝远，一向是掌握在自己手里。 可是自从陆江来了，这种感觉就越来越淡，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无形中离自己远去。 翌日，唐强一大早就坐车朝着小黄村出去，并没有带着陈峰。 他一身便服，露出巨大的啤酒肚，脸上挂着招牌的笑容，如同一个和善的老爷爷一般。 陆江见到他时，他就是这个模样，唐强看着山脚下来来往往的年轻人。 疑惑的文陆江，“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陆江笑着冲他打招呼，“都是施工队的人，怎么了？唐镇长，您怎么来了？” 唐强凝眉，“你速度这么快，下家都找好了，这是有备而来？” 陆江不接招，笑着打哈哈，“说什么呢，我这是为人民服务，熬夜也不算什么。” 人来人往，差不多二十多个人在搬东西，唐强皱眉，“这些人靠谱吗？” “不是我说你啊陆书记，这件事你也太鲁莽了，陈峰的施工队是这里最好，你现在把他们赶走了，连夜找的这个万一不靠谱怎么办？” 陆江认为最不靠谱的就站在自己面前。 “好了，唐镇长，您不知道这些天发生了什么。” 唐强辩解道，“我当然知道了。” 陆江转头看他，“你既然知道就更应该让陈峰走了，要不然的话会让人觉得你跟陈峰有什么交易呢。” 又被抢了一句，唐强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陆书记的口才，真是厉害，您大学是语言系的吧。” 他被唐强给逗笑了，看来这老家伙也是黔驴技穷了。 “这倒不是，语言这东西可能是天生的。” 看陆江铁了心的要将陈峰赶走，唐强咬咬牙道，“陈峰已经根本我保证了，他会换一批机器，你又何必这么不饶人呢？” “还有小黄村后续建房子都是需要钱和人的，而陈峰就是那些人。” 陆江就等唐强这句话呢，他早就知道陈峰是唐强的人。 如果自己执意赶走陈峰，唐强肯定坐不住。 但因为这件事是陈峰的错，他也不好说什么。 而他若是非要让陈峰留下的话，那陆江就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商谈小黄村后面修建的事了。 从唐强的角度看，要是这个房子非盖不可的话，那还不如让自己人插手。 这样的话还能从中套一笔钱，而对于陆江也是没有坏处的。 他一开始想的就是给小黄村建房子，只要建成了就行，至于谁是施工队倒也不是那么重要的。 “行，您再让我考虑考察吧。” 陆江松口后，唐强也松了一口气，若是真的在外边找施工队。 恐怕陈峰暗地里做的那些事情就瞒不住了。 说不定自己也得受牵连，闹了这么一出也够了。 如果能继续让陈峰在这施工的话，唐强决定让他不要再出幺蛾子了。 两天以后，陆江给唐强一份计划书。 是文梦和方薇她们写的，自从上次文梦站出来说话以后。 陆江便重用她了，他需要的不仅仅是敢说的人还需要有脑子的人。 计划书上明确的写着盖房子，通网要用的钱。 只要唐强签字，财务部那边就能批款，而陈峰也能重新回去工作了。 这些话虽然没有明面上说出来，但是唐强也明白。 毕竟能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都不是傻子。 陆江似笑非笑的看着唐强，“镇长，您看看，这计划书怎么样？没有问题就签字吧。” 唐强一口牙差点咬碎了，“这不是一笔小数目，恐怕短时间内拿不出来。” 第五十八章一言不合就查账 陆江才不会相信他的鬼话，“没关系，我看这几年陌北镇的财务报表都是盈利，政府怎么可能没钱，说不定是有人做手脚呢，要是镇长不方便，我可以帮忙。” 陆江扭动了一下脖子，干劲十足。 唐强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他总不能真的让陆江去查账吧。 要是真的去查账，他们一个都逃不脱。 唐强咧开嘴嘿嘿一笑，“您说笑了，这种事情就算是没钱，我也得想办法。” 他拿着笔不情不愿的在计划书上签字。 然后递给陆江，陆江满意的点点头，“既然如此，那让陈峰他们回去工作吧，如果这次没有在规定的时间完成规定的工作，可是要赔钱的，镇长您跟他关系好，别忘了跟他说。” 唐强别过头去，连忙撇清关系，“我只是见过他几次，谈不上关系好。” “那您总是帮着他说话，我还以为你们关系很好呢。” 说完这话陆江转身就走，留下唐强一个人吃瘪。 这件事过后，徐峰重新回到小黄村进行工作。 上次的事情闹的这么大，他们也不敢消极怠工，加上有方薇看着他们进展很快。 自从来到这事事顺利，一切都按照陆江心中的方向出发。 虽然有些阻碍，但也不成问题。 他坐在咖啡厅掏出手机，一边给徐婉秋发微信。 一边留神周围的人，他和周军越好了要在这边交换证据。 来到这边实在是太忙了，他上次给徐婉秋发消息还是三天前。 他看着对话框上女孩明艳的笑容，忍不住想起那天的事。 暗自红了脸，接着他手指在屏幕上点了几下。 发出一条消息，“我在陌北挺好的，就是太忙了，你照顾好自己。” 一分钟，五分钟，十分钟过去了，徐婉秋还是没有回。 陆江有些失落，但还是安慰自己对方只是太忙了。 这时咖啡厅的门开了，三个黑衣少年走进来。 手上拿着一个透明塑料袋，里边是几张纸。 他们趁着店员不注意，将东西放在陆江前面的桌子上，然后离开。 他们离开五分钟以后，陆江走过去拿着资料起身离开。 整个过程中几个人没有一次眼神交流，活像是卧底接头。 陆江把东西放进怀里，并且给周军发了条消息。 “拿到了。” 在政府他没有打开证据，反而是回到出租屋才看。 里边都是复印件，这是陆江特意叮嘱的，这样的话便能让周军他们相信自己。 要是一上来就要原件，他们也会有疑心的。 其实说是证据，但也只是有薄薄的几张纸罢了。 上面有一张是周美丽的遗书，清晰的记录了事情的经过。 还有两个是给迟良送礼的截图，和她们的聊天记录。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这件事陆江觉得很棘手。 这些证据都是周美丽的一面之词，甚至有的只是她送礼的记录。 完全没有迟良一点关系，要是真送到法庭上也证明不了什么。 甚至会被人反咬一口说周美丽贿赂官员不成，便诽谤迟良。 怪不得周美丽选择自尽，这样艰难的情况谁也承受不住。 “苍茫天涯是我的爱……” 手机铃声打断他的思绪，他接听放在耳边道，“唐镇长，怎么了？” 对面唐强显得很高兴，“没什么，就是想找您吃个饭，上次接风宴司法部的几个同事有事没去成，所以他们打算私下里请您吃顿饭，表表心意。” 这种应酬陆江向来是不去，奈何听见司法部几个字，他就非去不可了。 他清了清嗓子问，“都有谁啊？” 唐强道，“司法部主任李东，副主任迟良，还有几个法官。” 陆江不动声色的道，“地址发来吧。” “不用，我已经派车去接您了，您听电话就行。” 说完这些他便挂断了电话，陆江能听出来唐强是喝了酒的。 甚至有些醉了，由此可以推断出他们已经吃了很久的饭的了。 酒过三巡才想起来请人过去，是很不礼貌的事，但他们压根就看不起陆江。 更别说什么礼数了，要不是想要探探迟良的虚实，这种局陆江压根就不会去。 他起身穿衣服，衣柜里都是一些老干部衣服，从头到脚一身黑。 年龄不够，只能衣服来凑，陆江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是二十多岁的美好青年。 就要打扮的这么老气，他自嘲的笑了一下。 “没事，少走几十年的弯路。” 穿戴整齐后他对着镜子上下打量，“果然很精致。” 茶几上电话响起，他知道是司机，并没有接听。 摁灭后就准备离开，刚刚走到门口便看见茶几上证据。 他想了想还是回去套了几层塑料袋，确保里边不会进水便放进马桶后面的开关里。 做完这一切他心满意足的下楼去。 …… 东林一品，大酒店包厢内。 一行七人喝的脸红脖子粗，主位上坐着唐强。 身边一左一右，分别是两个三四十岁的男人。 右边男人头发有些白了，一张国字脸看起来正气十足。 “我倒要看看这个陆江到底是什么来头，唐镇长，您放心吧有们在没人敢撒野。” 唐强拿着酒杯敬酒，“李老弟幸亏有你，要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推杯换盏间，门被敲响了陆江推开门走进来。 屋子里的人还在笑，根本没有人发现他的到来。 一是现在有点晚了，二是大家喝的太多都有些神志不清。 桌子上的菜也被破坏的差不多了，这种场合陆江应该转身就走。 奈何他实在想看看迟良长什么样子，于是就耐着性子走进去。 最先发现他的是坐在唐强右边的青年。 看着二三十岁，很年轻很帅气，身形消瘦。 但整个人给人一种阴郁的气质，只是看了他一眼陆江就浑身起鸡皮疙的。 他这种阳光开朗的人，是不适合跟那种阴郁的人呆在一起的人。 男人客气的站起身，许是喝多了酒脸色微红。 “陆书记，您来了。” 简单几个字，却让人觉得耳朵怀了孕，这男人的声音好听的要命。 陆江微笑伸手，“你是？” 第五十九章迟良的真面目 男人自我介绍，“司法部副主任迟良。” 陆江的手瞬间收紧，抬头看他，四目相对。 迟良笑的温柔，“陆书记，您力气太大了。” 他轻轻的晃动手臂，陆江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还紧紧的握着他。 “抱歉。” 陆江后退一步道歉，他还以为迟良是一个中年油腻男，却不想是这样的帅哥。 果然是人面兽心，长的人模狗样，说出去谁能想到他暗地里居然做出那样的事。 陆江想，许是他这具有欺骗性的外表才让人不相信他会做出那样的事。 从而屡次逃脱。 迟良声音提高，敲了敲桌子。 “都没看见吗？陆书记来了，一点礼貌都没有。” 陆江惊了，他一个副主任怎么敢这么说话？ 在场的不是镇长就是主任，他这么狂吗？ 接着之间唐强和他身边的男人同时起身，冲着陆江道歉。 “真不好意思，陆书记没看见您来了，要不是小迟提醒，我们还不知道呢。” 一中年男子走上前来伸手，眼中闪着精光。 “陆书记好，我是司法部主任李东，您好您好，您吃饭了没？快请坐去让他们再弄几个菜来。” 陆江不动声色的坐下，将这一切尽收眼帘。 李东和唐强对迟良的态度很奇怪，刚刚那样的话他们竟然当作没有听见。 难道这个迟良有什么背景？他记下这个名字准备回去发给岳青，让他好好查一查。 “陆书记，您能来真是赏脸。” 李东倒了一杯酒给陆江，他手里的杯子不知道是不是用过的。 陆江没接过来，反而说，“我明天还有会，今天不能喝酒抱歉了，咱们都是为人民服务的人，尤其你的这种岗位，更不能喝太多。” 李东一愣放下酒杯道，“我们这是欢迎陆书记才这么开心的，这也是借了陆书记的光才能痛痛快快的喝一次，你们说是不是啊。” 这个法官附和他的话，在场的人都是他们的人，自然会捧场了。 陆江也并不想跟一个醉鬼说话，他把眼神放在迟良身上。 这个人身上究竟隐藏着多少秘密是他不知道的，还等待着他去发掘。 李东神色不悦，“陆书记，你怎么不说话呀？” “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还是看不上我们？” 陆江皱着眉头转头看着他，他很少见到说话这么直接的人。 李东是一个，真是乱拳打死老师傅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反而是迟良看出他的局促帮他解围，“主任你醉了，我们回去吧。” 不管还在讲话的李东，迟良走过去，架着他的胳膊直接将人带走。 别看他身体纤细，但却是很有力气。 他走的很稳，一边走一边说，“陆书记，我们先走了，今天是个意外，我们改变向你赔礼道歉。” 说完转身出门了，等他走后唐强也离开了。 陆江独自一人下楼，准备回到出租屋去。 站在楼下他望着整条大马路上面一辆车都没有。 这才发现已经午夜十二点了，大家都回去了。 陆江拿出手机正要滴滴叫车，忽然一辆白色野马车停在眼前。 车窗降下，驾驶位露出迟良的脸。 “陆书记，上车我送你回去。” 鉴于周军的事，陆江实在是不敢坐他的车，万一是来灭口的怎么办？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 迟良笑了扶着眼镜向上，“这个时间早就没车了，我们这小镇叫车很慢的。” “你明天早上不是还有会吗？要是叫车回去还得一点多。” 陆江现在简直是骑虎难下，他哪里有什么会。 他刚刚只是偷偷撒了个小谎，就是不想用别人用过的杯子喝酒。 但眼下迟良用这个来堵自己的话，他倒是没什么好说的了。 要是一味的拒绝的话，那么恐怕会打草惊蛇。 陆江咬咬牙心一横，“那好吧，多谢你了。” 他特意朝着车后座看了一眼，只要没有人就好。 打开副驾驶的门做下，车子发动以后，他才想起来系上安全带。 坐好后陆江偷偷的用反光镜看迟良的表情。 对方的脸很白，像是生病了一样，而且眼尾又一道疤痕，身上没有烟味。 应该是洗过澡了，这么一个有绅士风度，还帮自己解围的人。 如果是在认识他之后得到那些证据，陆江便很难说服自己他是这样的人。 “陆书记，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陆江侧头看了他一眼，“没有啊？” 迟良道，“那你一直在看什么？” 陆江神色窘迫，他这才发现从迟良的反光镜中可以清楚的看见自己的表情。 不用看，他都知道自己刚刚打量人的表情有多明显。 他咳嗽两声掩饰尴尬，“没什么，我近视眼。” “刺……” 刺耳的刹车声响起，陆江逃也似的下车。 “陆书记……” 陆江停住脚步，僵硬的回头。 迟良一只手伸出窗户歪头看他。 陆江咽了咽口水，不知道该说什么。 良久，迟良才道，“近视的话需要带眼睛，你多注意。” 不知怎的听见这句话，陆江竟然松了一口气。 “我知道了，你回去小心。” 说完这话，他便往黑暗中去了，回到家中他长舒一口气。 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一切，迟良这个人，他能形容的只有两个字。 那就是危险，三个字就是很危险。 陆江引以为豪的心理素质，在他面前竟然差点绷不住差点几次露出马脚。 他在心中暗暗告诉自己，一定要小心这人。 楼下，迟良从容的点燃了一根烟。 靠在车上，吐出烟圈，在黑暗中形成一朵朵蘑菇云。 要是陆江现在开窗，还能看见楼下的迟良。 翌日一早，陆江顶着大大的黑眼圈起床刷牙。 他觉得自己好像是被揍了一顿，果然和人博弈是最费精力的。 他骑着自行车到了政府门口便看见站在门口的唐强。 这个老小子，远远的就走过来了。 “哎呀呀，陆书记，您怎么骑自行车来了？” “你要是有什么事情怎么不让我去接您？” 唐强神色自然，好像是昨天的事情没有发生。 第六十章莫名偶遇 陆江有时候真的很佩服唐强这种人的演技，比如说昨天晚上。 他们两个已经闹的很不愉快了，今天还能装作像是没事人一样。 既然对方想要装下去，那么他也就只能奉陪。 “没事，不用麻烦了，只需要在我去小黄村的时候让司机送我我一趟就行。” 对方都明说了，唐强还是要给陆江一个面子。、 “您放心吧，司机早就安排好了，前几天是没有合适的人，等下司机就会去你办公室报到。” 陆江不置可否，唐强的小心思他一清二楚，只是懒得跟这老家伙计较罢了。 “我还有事，陷进去忙了。” 接下来的日子他将重心放在小黄村的建设，还有调查迟良身上。 小黄村倒是进行的很顺利，只是迟良一直没有进展。 自从上次在饭店见了一次后，陆江再也没有见过这个人，多方打听根本没有人说他去哪里了。 反而好像是一个不能提起的忌讳一样，周军三番四次的询问进度。 陆江把自己调查的情况说了，并且叮嘱他耐心等等，毕竟这事情已经过去三四年了。 再提起来，不说别的就是收集证据整件事，就是很难的。 好在周军也不是那种不明事理的人，一番利害关系说清楚后。 他便不再询问具体内容，只说等着陆江的消息。 一个月后万众瞩目的小黄村计划成功完成，庆功宴这天很多人都来了。 不乏镇里的几个领导，唐强是第一个出现的，他对这件事显得很积极。 反而是一力促成此事的陆江倒是没有那么引人注目了。 方薇看着像是花蝴蝶一般，跟村民和村支书左右逢源的唐强就气不打一出来。 “他可真不要脸，当初要不是他阻拦，早就建成了，现在建成以后他还来抢功劳。” 对此陆江不是很在意，“没关系，现在还不能彻底解决唐强就不要弄的太僵硬，反正我们的目的已经达成了，只要村民们能有住的地方就行，他们好比什么都重要。” 方薇恨铁不成钢道，“您就是太善良了，他们就是欺负您心系百姓。” 陆江道，“我难道还要大吵大叫说是我的功劳吗？得不偿失的事情我就不会做。” 依照方薇和文梦的计划，小黄村外边是柏油马路，里边是彩钢房这里气候常年温暖，住在里边也不冷。 还能耗时最少建成，并且将网线也通进去，确保每家每户都能和外界连接。 里边的房子很大，就像是新农村似的，文梦很兴奋的说，“这里边建造的这么好，都能当农家乐了，这边风景也不错，说不定能带动发展呢。” 陆江眼前一亮冲着她点赞，“你说的非常好，这个点子记下来，要是成了算你一份功劳。” 文梦红着脸点头，被夸奖了，她很高兴。 这边的事情结束以后，方薇他们就能回镇里，三楼属于他们的小办公室。 陆江坐在那给他们开会，“这才的事情重点表扬方薇和文梦，她们两个不错，等会去财务那领奖金。” 至于黄觉四人，陆江让他们回去了，只留下文梦一个人在身边。 这些也是对他们的一众考验，其他人虽然不服气但还是没有说什么。 至于被留下的文梦心中也是五味杂陈，如今镇政府内书记和镇长分厅抗衡。 她现在要是跟了陆书记，那镇长那边就没有立足之地。 最重要的一点，她不确定这个书记还能不能活下去。 陆江并没有注意到文梦的担忧，他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因为他收到消息说，迟良回来了他想要去看看，迟良究竟干什么去了。 …… 镇政府一楼，唐强笑吟吟的站在门口，他对面正站着迟良。 仔细一看，还能在他脸上看见讨好的笑容。 一个镇长要讨好一个司法副主任，说出去都觉得好笑。 但是这样的事情偏偏发生了，怎么看怎么滑稽。 迟良一脸不耐烦的看他，“镇长怎么下来了？” 唐强道，“这不是来看看迟主任，您都有一个月没回来了，不知道老爷子怎么样了？” 迟良低头瞧他，细细的打量着，忽然笑了。 “唐强，你怎么越来越老了，头发这么白也不知道去染染。” 突然被指责外貌，唐强愣住片刻随后尬笑两声，“您真是太幽默了。” “我不是开玩笑，我是真的觉得你老。” “哈哈……” 一阵笑声传来，二人同时回头便看见捂嘴偷笑的陆江。 陆江咬着嘴唇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是他这要笑不笑的样子，更加滑稽了。 唐强黑着脸不说话，迟良冲着陆江招招手，“陆书记，您怎么下来了？” 陆江慢悠悠的走过去，顺便编了一个借口，“没什么，我下来拿点东西，就听见你们在这笑了，笑什么呢，唐镇长。” 唐强的脸色更加难看了，迟良才不在乎他高不高兴。 直接说道，“那真是巧了，我也过来拿点东西，只是您这么大的书记，怎么自己下来拿东西？” 陆江没有回答将问题仍给他，“您这么大个主任，不也是自己来拿东西吗？” 迟良笑道，“我只是一个副主任，跟法官差不多有时候也开庭审审案子挺好玩的。” 他言语轻浮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还把审案子这种大事说来玩玩。 可见他心中并不将百姓放在眼里，只是说了这么两句话，陆江已经对他没有好感了。 一个人说什么话做什么事，都是基于平时发生的事，也就是他们的三观。 迟良如此轻松的说出这种话，看来他的三观并不怎么正。 陆江转身就走，“你们聊吧，我去忙了。”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迟良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诡异且欣赏，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竟然在同一个人身上呈现的淋漓尽致。 唐强见状害怕的瑟瑟发抖，“迟主任，那我也先走了。” 从这天以后，陆江发现自己总是能遇见迟良。 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对方会走过来一起吃，或者在他骑自行车准备上满的时候。 第六十一章找帮手 迟良便会送他去上班，可是两个人明明不是同一个单位的。 况且距离那么远，他总是这样让陆江都没有时间去调查政府里的人。 因为总是被迟良盯着，他什么事情都干不成，对方总是偶遇。 他也没有任何的办法将人赶走，要是把事情交给方薇，他还不放心。 方薇只有将事情搞砸的能力，除了一腔热血以外还需要历练。 可若是交给文梦，他又不相信对方，要是文梦临阵倒戈变成唐强的卧底怎么办？ 他可不敢赌，思量想去只剩下一个办法了，那就是去县里借个人来。 陆江翻出齐明的电话，拨通，这是他之前单位最好的兄弟。 他们的老领导去世后，齐明也收到冷落地位很尴尬。 与其这样留在县里，还不如跟他一起在陌北干出一番事业。 电话响了两声，对面接通，齐明吊儿郎当的声音传来。 “呦，您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陆江愧疚的道歉，这段时间里他确实没有联系齐明，实在是太忙了。 “你别生气啊，我在这边脚打后脑勺的，忙的要死，女朋友都没打电话，第一个打给你了。” 齐明可不吃他这一套，陆江什么样的人他最了解了。 “少来，赶紧说什么事？” 陆江在电话这头扭成一个麻花，“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啦？” “真没事我挂了！” 齐明不接话，陆江急了，“你这个人怎么一点玩笑都开不得，我找你有事行了吧！” 齐明乐了，他最喜欢看陆江急眼，只可惜现在不能看见他的表情。 “早这样不就完了，赶紧说，哥们忙着呢。” 陆江舔了舔嘴唇，有些纠结，一来这里实在算不上什么好去处，二来还可能有生命危险。 他不能这么自私，他良久没有开口，齐明便明白了，“是不是遇上麻烦了？需要我去帮你？” “要不说你聪明呢，不过我这里有点危险，你来不来？” 齐明深吸一口气，陌北镇若是整改成功，他回来毕竟能更上一层楼。 要是不成功很有可能永远留在那边，或者是身败名裂。 这件事不是那么容易下定决心的，“你让我考虑考虑。” 陆江痛快的答应了，“行，但是我还想说一句，你想想当初我们入党的宣誓，这边的百姓真的很可怜，他们需要我们。” 说完这话他直接挂断电话，他很害怕齐明会直接拒绝他。 眼下除了齐明，他也没有可以相信的人了。 方薇急匆匆走进来，脸色十分难看，“书记，出事了，小黄村路塌了三个村民掉下山崖不知所踪。” 闻言，陆江腾的一下起身，“怎么回事？刚刚修建好的路怎么会塌了？赶紧过去看看。” 方薇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是听镇长秘书说，镇长早就去小黄村了，咱们还是晚了一步。” 这简直是雪上加霜，唐强先一步去了小黄村，还不知道他要说什么谗言呢，但转念一想他就放松了。 “你知道为什么，他急着去小黄村吗?” 方薇愣愣的摇头，“我不知道书记您知道是怎么回事？” 陆江冷笑，“你还记得那天，他为了抢功劳说是路和房子都是他主张修建的，如今出了事情，他自然脱不了干系，所以才急着去现场。” 方薇担心的看着他，“可万一他把事情都推到您头上怎么办？” “那天他的高谈阔论，所有人都听见了，要是再把事情推到我头上，他们只会认为唐强在推卸责任。” “这么简单的道理，他不会不明白。” 想通了这一点，方薇就放心多了，“只要不牵扯您就行。” 陆江担忧的看向窗外连绵不绝的山脉，“从这么高的地方掉下去，也不知道那三个老乡怎么样了，路怎么会塌呢？” 他百思不得其解，这路建成不到两个月就出了这么大的事。 他很难不怀疑有人做手脚，第一个怀疑的人就是唐强，可那天他揽过功劳的举动，又让他动摇了。 若真是唐强动的手脚，他就会撇清关系，不会把这件事揽在自己头上。 那么就剩下一个人了，就是陈峰，他自己动的手，就连唐强都不知道。 最后一个原因就是山本身的原因不适合修建公路。 无论是这三个，哪种原因陆江都很难过，因为现在已经造成人员失踪，甚至有可能死亡。 等他们到达现场的时候，已经傍晚十点钟了，公路坍塌附近围满了村民。 无论是东河村还是小黄村的人都出来帮忙寻找人，剩下一些年迈或者年龄小的就站在上面看着。 但他们毫无例外都没有站在公路上，唐强则是被七八个消防员围在中间。 要不然这群百姓能吃了他，离的很远陆江便能听见村民们的咒骂声。 “你这个黑心的人，连我们老百姓的钱都贪！” “看看你修建的破路，人要是死了，我们跟你没完。” 接着便是一阵高亢悲壮的哭声，这声音尖锐刺耳直冲脑门。 陆江忍不住皱了皱眉，他看向哭声的来源是一个中年妇女。 中年妇女坐在地上哭，披头散发，涨红了脸，时不时的朝着山下看去。 但谁都知道那个村民怕是凶多吉少了。 唐强见到陆江，像是见到救星一样，“陆书记，您总算是来了，我还有点事情就先回去了，这里交给你了。” 果然跟陆江想的一样，他根本没有把事情推到自己头上。 唐强仿佛是一夜之间老了十岁。 脸上的褶子都更加深了，他想要走把这些事情交给陆江来处理。 陆江还没等出声，就听见身后的村民们说，“人没找到之前别想走。” “这件事情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 “你不是说这路是你一手修建的吗？现在出了问题你也应该承担责任啊。” 村民们几乎把整条路都给堵住了，唐强除非长了翅膀能飞出去。 否则就必须从这条路走，但村民们不让开，他也是走不了。 “你们都站在这干什么？为什么不下去找人？” 第六十二章路塌了 陆江对着消防员询问，这七八个消防员站在上面守着唐强算什么事？ 这几个消防员脸色也很难看，依然为难看着唐强说，“镇长说让我们保护他。”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浪费这种精力，你们赶紧下去找人，我也下去。” 陆江发话以后消防员们飞快的朝着山下走去，唐强望着远处蠢蠢欲动的村民。 恐怕他们早就等待这一刻，等消防员们走了后。 会毫不犹豫地冲上来揍他一顿。 唐强连忙跟上陆江的脚步，死死地追随着他。 “陆书记您要下山去找人，那我也去。” 陆江冷笑反驳了他的提议，“唐镇长，您年龄大了，这晚上的下面不知道还有什么东西，再者山路也不好走，别摔倒了。” 被他这么一说，唐强也犹豫了，他想要下山不过是为了躲避。 村民们若是山下有更可怕的东西，那他也没必要下去了。 “那就辛苦你了，我先回车上等你们的消息。” 陆江不在理会他转身朝着山下走去。 方薇也想跟上，但被陆江制止了一个小姑娘下去也不方便。 “那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陆江笑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去打仗了。” 手上拿着手电筒亦步亦趋跟着消防员下山，他身手不算好。 但又实在是担心这三个村民的安慰，如果让他在上面等着的话，陆江会难受死的。 再者说了这修路也有他一份，出了问题他心里自然过意不去。 傍晚的山脚下十分难走，通常人们只在山上下面的路杂草丛生，又没有光源。 只能凭借着手里的手电筒看清眼前五六米的道路。 前面的消防员转头对陆江叮嘱。 “书记您用一根小棍，探探草这里有蛇。” 陆江低头捡起一根木棍一边走一边向周围的草丛拍打，告诉里面的蛇有人来了。 这样的话就能避免咬伤。 “你们也小心一点。” 消防员们穿着特制的衣服根本不怕蛇。 陆江依旧穿着那一身公务员的夹克和黑色西装裤。 外表看着十分老成，也是能唬人的。 下山的路途很陡也很长，他们足足走了快一个多小时才到达山脚下。 如果山上的路塌了，上面的人一定会掉在这里。 底下已经有数十个村民在找人。 再加上后来的这些消防员一共有三十多个人在这里寻找。 掉下山崖的那三个村民，大家对他们都不抱有能活着的希望。 因为他们都开始用木棍拍打草丛，那里力气之大足够让一个受伤的人死去。 一个小时之后，陆江看向手上的腕表。 已经凌晨两点钟了，依旧没有找到那三个人的身影。 消防员站长苦着脸跟陆江汇报，“陆书记这人如果掉下来肯定在这附近，可咱们找了这么久都没有找到，恐怕是被狼叼走了。” “这里还有狼？” 消防站岗点头，“是这里有不少野狼，常常会到村子里搞，偷鸡偷猪都是常事。” “啊……” 一声尖叫响起，二人对视一眼立刻朝着发出尖叫声的那个人冲过去。 走过去才发现是一个村民，他跌坐在地上神情有些恍惚，似乎是被吓到了。 陆江顺着他的视线往前看，也看得见了一团血迹和几个没有肉的骨头。 联想起刚才消防站长跟他科普这里有狼的话，他瞬间想明白了什么。 消防站长挥挥手叫自己手下的人过来。 他们一番鉴定后果然是人骨头。 消防站长面色悲痛，神色哀其，“看来他们已经去世了，陆书记，我们现在怎么办？” 陆江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鼻子里充满了血腥味带着一丝哭腔，“附近找找他们的衣物带回去给他们的家人吧。” 众人沿着山路返回几个消防员，手里备着一个大包裹，里面是村民们的尸骨。 明明是三个大人，却找到了几根骨头，剩下的不出意外都被狼给叼走了。 走到山上时，天色渐渐的亮了太阳，慢慢跳出地平线。 陆江抬起手，放在眼前挡住刺眼的阳光。 也挡住了村民们希望的眼神。 他不敢看也不敢面对他，他不知道怎么把这个消息带给那个哭的快昏厥过去的女人。 这样对他来说太残忍了，对那个女人来说也太残忍了。 见他们上来了，村民们连忙围过去。 “我老公呢，他找到了没？” 女人一双眼睛早已经哭肿了，像是核桃一样眼神中充满希望，看着陆江等人。 陆江别过头去示意消防站长，将这个消息说出来。 如此残忍的话他说不出口，消防站长深吸一口气，“请你节哀，你的丈夫我们找到的时候，他已经被狼给叼走了。” “不不可能。” 女人翻了一个白眼直接晕了过去，身后的村民亲手把脚扶着女人离开。 “这也真是可怜，儿子和丈夫还有公爹都死了，这可怎么活呀？” “唉，真是造孽。” 听周围村民们的话，陆江确认了三个死者的身份。 全部都是这个女人的亲人，怪不得他只看到了这么一个人在哭。 人间最悲惨的事情莫过于此了吧。 尸骨已经找了回来，村民们还是不肯离开。 唐强从车上下来时又引起了一阵骚动。 “给我们一个公道。” “这路谁敢走啊？说不定哪天就掉下去被狼吃了。” “还有你建的破房子，我们怎么住啊？万一塌了怎么办？” 此起彼伏的讨伐声，几乎快淹没了陆江和唐强。 唐强此刻已经没有了主意，这事本来不是他经手。 是他非要揽过去，所以才会有今天的事情发生。 他抓着陆江的袖子，“陆老弟这事可是你办的，你不能不仗义。” “我会负责。” 几个消防员站在陆江和唐婵面前挡住了情绪高涨的村民们。 消防员们高大的身体，让村民们望而却步，不敢再向前。 陆江拉过一个箱子，站在上面手上拿着大声公，对着村民们喊话。 “大家放心吧，这件事情我们政府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如果真是路的问题，我们该赔偿赔偿，该追责追责，绝对不使一人含冤。 第六十三章查账 也不会让你们在处于危险之中，过几天会让施工队来检测路和房子。 大家完全可以放心，只是在这几天里先不要走山路了。” 陆江来过几次，这里的村民很相信他。 他这么一番话说完以后，大家的情绪渐渐被抚平。 “一定要给我们一个交代。” “这件事情绝对不能不了了之。” 陆江点头，双手放平，示意大家安静。 “你们放心吧，大家这么晚了赶紧回去，两天之内一定给你们一个交代。” 得到了他确切的保证之后众人这才离开。 他们才不相信政府呢，只是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 等大家离开的时候，唐强已经一脑门子的汗。 这件事情闹大了，非同小可周围这么多，村民们都看见了，也掩饰不过去。 况且现在还有陆江在这，他也逃不脱。 他很怨恨自己那天为什么要把这个功劳抢过来。 要是没抢过来也不会有今天这么多事儿了。 不过他又想着是不是能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陆江的身上？ 毕竟这条路是他主张建造的，要是把这件事捅到县委。 那陆江也吃不了兜着走，说不定就能把他给赶走了。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说起来还是有点难度的…… 县委的人全部都是陆江的亲信们，他也确定这条路能否成功。 陆江回头看着唐强意正言辞，这么多天，无论唐强怎么给他穿小鞋。 他都没有生气，但这次关乎到百姓的生命，他真的生气了。 “唐镇长，这次的事情要是查的话，肯定要从陈峰那开始查，两天之内要是没有结果，咱们都吃不了兜着走，我听说县委那边又要来人了。” 这是无声的威胁，要是唐强在袒护陈峰的话。 那么县委的人也不会放过他，唐强擦着额头上的冷汗。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陆江直接回怼，“陈峰不是你一力推荐的人吗？你敢说你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具体情况我不知道，但是对这个事情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陆江厉声厉色，唐强也不甘示弱。 “你以为我不心疼吗，死了三个人我比谁都难受，我是这里的镇长，在古代相当于父母官，我孩子死了能不难受吗！” 唐强捂着脸差点哭出来，消防站长左右为难不知道该劝哪个。 陆江都快被气笑了，他颠倒是非黑白，把追究责任的事说成谁更难受。 用感情替换理性，偷梁换柱，偷换概念的精髓都被他给领悟到了。 要是一般人还真有可能会被他绕进去。 可陆江不是一般人，他天生的对这种文字游戏很敏感，于是立刻反驳他。 “现在比谁难受有什么用？你能比死者家属难受？重要的是给活人一个交代并且让死人安息。” 陆江冷冷的转过身平复情绪，又道，“现在回去让司法部的同志过来调查。” 陆江说完这话钻进车扬长而去，留下唐强在原地吃灰。 方薇看着气势汹汹的陆江根本不敢说话，她只能偷偷看他的脸色。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陆江这么生气。 其实陆江并没有生气，他只是想这件事该怎么解决。 按理说术业有专攻应该让司法部的人去调查取证，但是他又实在是信不过迟良。 那样的人在他眼中，除了收受贿赂也没有别的作用了。 方薇递水给他，“喝点水吧，您脸都白了，您在山脚下足足待了快一晚上，一口水没喝过。” 看着她递来的水，陆江才觉得有点渴了，毕竟跟唐强吵了那么久的口水架。 他拿着水瓶一饮而尽，“回去查账，这些天陈峰用什么材料，花了多少钱。一笔一笔都给我对出来。” 他已经想明白了，事情的源头肯定是陈峰，东河村的路怎么好好的？ 这说明跟山体无关。就是材料出了问题，有胆子干出这种事的。 就剩下一个人，这个人就是工头陈峰，有靠山的陈峰。 想通了这些，便不用司法部出马，只需要查账陈峰就无所遁形。 他闭上眼睛准备休息，查账的事交给方薇就行。 这种小事他用不着参与，回到办公室，方薇将那五个人重新叫在一起。 这么多人一起查才能更快的找到缺漏。 方菲和张众脸色不好看。 尤其是张众嘴里嘟嘟嚷嚷不停的说着话。 “需要我们的时候，就把我们叫回来，不用我们的时候就把我们给赶走，我们真是招之即来，挥之则去。” “现在出问题了，知道想起我们了。” 方威只当是没有听见他说的话，不论他说什么，但他必须在这好好的查账。 这就够了，这是他跟陆江学的只要自己的目的能达成。 无论有什么办法，对方只是说两句难听的，又不影响大局。 这张查了一天一夜，中间陆江给大家买了不少的吃的喝的，让众人干劲十足。 唐强也来了好几次，他听到这边的查账便坐不住了。 他明确知道陈峰是什么人，这么一查肯定跑不了，所以就提前来打开消息。 就连小黄村和东河村那天也不停的派人来问消息。 甚至有的村民已经开始在政府门口闹事了。 唐强怎么使坏他不怕，他最怕的就是村民闹事，其实也不算闹事只是说讨回公道。 陆江正要出去安抚大家的情绪，谁知道门口的保安又传来最新消息。 “村民们都让主任给请走了，现在门口一个人都没有了，您可以放心了。” “主任什么主任？” 陆江并没有找人来解决这件事究竟是谁呢？ 安保也是一脸雾水，“就是司法部的副主任吃粮。” 居然是他，刘翔有些想不通了。 对方为什么要三番四次的帮助自己有没有什么好处。 他只听过一句话，免费的东西往往是无价的，难道这个人在憋着什么大计划？ 既然想不通，就不想了能解决眼下的困境就行。 他准时回到办公室和大家一起查证，买材料的时候。 方薇为了保证以后不扯皮，每吨材料都拍得清楚现在正好能用得上。 照片和账本一对很快就分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