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不小心成为全服公敌》 离家出走 “不是，你真要离家出走！？” 林厌十分及时地下调了耳机音量，避免被秋奕因过于震惊而不受控制飚出的超高音伤到耳膜。 她不紧不慢地把背包收拾好，拉盖上锁一气呵成，等到电话那头秋奕终于从震惊的情绪中缓过来后，才开口回复道：“怎么，我来京城，你不欢迎啊？” “这不是欢迎不欢迎的问题……”身为一个饱经社会风霜人士苦难的老江湖（划掉）大叔，秋奕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帮助林厌端正一下思想的。 于是他语重心长地开始劝说，试图让对方打消“离家出走”的念头： “你说你一刚高中毕业的小娃娃，啥都不懂，暑假不好好在家玩，非得大老远跑一千公里来京城。要知道高考完的暑假往往是最松懈安全意识最薄弱的一段时间，这要万一出个啥事我可负担不起啊……更何况现在人心险恶！就算是跟家里人闹矛盾了那又有什么事儿是不能解决的呢？非得整个离家出走……” （以下省略500＋字） “今晚的飞机，明天去你店里玩，记得给我留个好机位，挂了。” “哎！？等——” “嘟——嘟——嘟……” 林厌摘掉了耳机，长舒一口气。 她活动活动手指，把行李箱提着立了起来。 经过一年多时间的适应练习，自己的日常活动已经完全不受限制，与寻常人无异了。 过几天陆家就要来人商议订婚的事了，爷爷也真是糊涂，非说什么林、陆两家是世交，陆星野那孩子品性纯良，又和你是小时候的玩伴，青梅竹马…… 毛线青梅竹马！ 印象中小时候自己和他明明是水火不容不共戴天好吧！ 众所周知，如果让陆星野和林厌待在同一个房间里，那他们绝对会打起来。 陆星野那个讨厌鬼，一想到订婚的对象就是他，林厌直接条件反射性炸毛。 偏偏父亲还又不在家。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想不到她堂堂林家大小姐也有逃婚的一天。 至于人心险恶什么的。 林厌笑了笑。 她向来不在意。 翻窗户之前，林厌最后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一个相框。 相框里，有着一头洁白胜过风雪的女子正安静地微笑着，即使是二维化的照片，那双桃花眼也是无限的温柔。 多情而又无情。 妈妈，要先暂时告别一段时间了。 林厌在心底里轻声说道。 她背好背包，跃出窗外，用手部的力量攀住窗棂。 现在她整个身体都悬在五楼高的半空中。 目测了一下每个窗棂之间的间隔，林厌松开双手，下坠，双脚准确无误地踩在了下一个窗棂上。 趁失去平衡之前，再次跃下，用手抓住窗棂缓冲速度，如此重复动作，她很快轻轻松松借着月色顺着墙从五楼爬下。 最终林厌轻盈地落到地上，以一个翻滚卸去了最后的力道，灵巧优雅如同幽灵。 她落地的声音很轻，未曾惊动屋内的人，但睡在篱笆下的一只细犬却被这一动静吸引了注意力。 警犬刻在骨子里良好的反应能力立刻被激活，它迅速来到案发地点，企图拦住某个试图连夜逃走的家伙。 即使左后腿曾经受过伤，它依然隐匿的极好，以至于林厌都未曾察觉它的靠近，直至转身—— “哮天，你怎么跑过来了！” 发现是主人后，高大威猛的哮天立刻蹲下，并发出了一丝疑惑不解的哼声。 显然它并不能理解林厌今夜的反常举动。 “嘘！”林厌赶紧压低了声音，她也蹲了下来，“别出声，哮天，你乖乖站着别动。” 哮天听话地吐了吐舌头。 林厌赶紧趁它不注意，起身跑开。 但狗的反应明显比人快很多。 脚边传来了阻力。 果然。 林厌无奈地低头，“松口，听话～” 啊，万一惊动了爷爷就麻烦了。 不行，自己的逃跑计划是绝对不能被打断的！ 她急中生智： “哮天，立正！” 出于警犬骨子里的良好素养，这种指令是会绝对服从的。 于是我们的小公主立刻趁机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到了门口，利落地翻墙，踩上了早已准备好的滑板。 留在原地立正的哮天：“……” 夏夜的风吹起了林厌的长发，她扣上一个棒球帽，踩着滑板穿行在长安寂静无人的老街道中。 她的嘴角弯起一个弧度，露出的虎牙显得有些狡黠。 逃跑计划正式开始。 目标，京城！ …… 第二天，林沉刚参加完一场展会，便订了飞往京城的机票。 中午，飞机落地。 陆家别墅。 “你动作可真快，我早上刚收到你的消息，中午你就过来了。”陆知洲为面前的男子添上一杯新茶。 “知道你平时不喝酒，难得来一次，特意给你留的黄金芽。” 林沉笑着接过。 “starfall的vr引擎技术刚得到了升级，最近又要忙上一阵子了。” “偏偏这个时候小厌又给我添乱。”他无奈地摇了摇头，“离家出走，这小兔崽子，真有她的。” “这不颇有你当年的风范。”陆知洲也笑了。 “可别调笑我了。”想起当年少不经世，多少是有些忍俊不禁。 “其实那丫头心里知道，如果她不同意订婚，她爷爷自然也是尊重她的意见的，什么逃婚，根本就是想找个借口出去玩罢了” 他放下茶杯，叹了一口气，“这段时间，林厌还要麻烦你的照顾了。” “放心吧，我早就给晨宇说好了。这两孩子也算是童年玩伴，如今十三年没见过了，刚好重新熟络熟络。” 陆知洲说道，“对了，听说你这次要在京城留一段时间。怎么样，查到那件东西了？” “有了一点眉目。”林沉点点头，“不过还在观望中，毕竟柯月当年的事件闹得太过于沸沸扬扬，不好打草惊蛇。” “也是。”陆知洲表示了赞许，随之也叹了一口气，“当年你退役后本可以平静过完后半生，却又被逼的不得不重新出现在媒体的视野中，甚至连林家都受到了波及。” “不碍事。”林沉却是毫不在意，一双眼睛依然温润清透，“利益至上的社会，多少还是要有点势利，才能更好地保护家人。” 他抬眸，“这方面，你我都深有体会。” 陆知洲默了。 是啊，距离那场意外，已经过去了十三年。 “我现在啊，就只求林厌能平安长大，直至能独挡一面。” 或许身为父亲，平生最快乐的事情就是看着女儿在他面前笑，看她一天天长大。 看她眉眼间，带着那人的影子。 柯月，我会照顾好我们的女儿的。 …… 未名学院 林厌拖着行李箱走在大街上。 此时的她已然完全变了一副模样。 拼色带流苏的体恤衫，纯黑运动裤，轻便的休闲鞋，随意却又酷范儿十足的打扮。 不过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她的样貌。 林厌摘下墨镜，露出一双深邃的湛蓝色眼眸。 当然如果你仔细观察，便能捕捉到隐在蓝色下的那一抹琉璃般的黑。 被染成奶油金的卷曲短发勉强扎了一个马尾，其余的碎发零零散散地垂在耳侧和额头。 左鬓偏偏又有一绺发丝挑染成了钴蓝色，在阳光下泛着钻石一样的细碎光泽，像是某种鸟类的羽毛。 偶尔有路过的小姐姐被“他”的样貌吸引。 林厌回之以微笑。 她笑得肆意而又张扬，挑起的断眉处满是少年人的桀骜。 现在的林厌，看起来俨然就是一个比较帅的“外国小哥”。 唯一奇怪的地方，就是她大概是这个城市里唯一一个穿着长袖还戴着手套的人了吧。 她有些遗憾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好不容易留长了，又得剪掉。 都说换个发型堪比换张脸，更不用提林厌如今连发色、瞳色都换了，甚至连性别都隐瞒了起来。 即便是爷爷，也绝对是认不出自己了。 女扮男装，我就不信爷爷还能找到自己。 我可真是个小天才。 她嘴里叼着个棒棒糖，一边走着一边思索着自己还有什么东西没买。 家里人肯定已经发现自己离家出走了，要在银行卡被冻结之前赶紧把新手机、电话卡、行李什么的置办好啊。 “叮咚！”手机传来消息提示。 是父亲的短信。 林沉：学费我替你交了，我也只能帮你到这儿了，别被你爷爷发现。 不愧是老爹，关键时刻真给力。 收到短信后，林厌便拔出了电话卡，掰成两半随手扔进了垃圾桶。 她的真实身份，在这个京城，除了陆家，还暂时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抬手在街边拦下一辆出租车。 “师傅，去未名国际学院。” 司机忍不住多打量了这个年轻人几眼。 实在是作为一个外表上的“外国人”，林厌的中文未免太过流利了些，听不出来口音，普通话甚至比一些国人都标准。 但最值得关注的还是林厌给出的地名。 “未名国际学院？” “嗯。” 那可是未名国际学院啊！ 普通人穷极一生也不敢奢求的地方。 与一般学校注重传授知识不同，未名学院虽然也教知识，但更重要的，却是对礼仪修养方面的培养。 简单来说，一般学校告诉你如何提升智商，而未名学院，会教你如何提升情商。 如何在社交场合自然地散发你的个人魅力，如何正确地享用中餐或者西餐，如何做一个绅士或淑女…… 另外，最重要的一点，未名学院，只对贵族开放。 天价的学费早已让社会70％的人望而却步。 不过与其说未名学院只收贵族，倒不如说从未名出来的人，才称得上“贵族”。 那些凡是从未名毕业的公子小姐们，步入社会后无疑都展现了良好的人品道德修养，言行举止完美到挑不出一丝毛病。 倒也不得不说未名学院背后的资本真的是个营销天才，未名一问世便直接与精致、高贵、优雅等词语挂钩，仿佛生来就该是白天鹅。 这直接导致京城出现了一种怪现象，现在的京城上流圈，如果你未曾拥有过一枚印有桔梗花图案的未名学院校徽，那无论你多有钱，身价多高，你似乎都不好意思称自己是贵族，永远在整个名流圈低人一等。 就好像订婚必须有戒指，钻石代言了爱情一样。 桔梗花校徽，逐渐成了上流的代名词。 这个世界不会无缘无故把你捧得高高的，现在的社会，越是推崇精致优雅的生活，便越是会驱使越来越多的人试图去花更多的钱来把自己包装的精致优雅。 何谓捧杀式宣传。 所以未名学院短短几年内迅速崛起甚至国际化，越来越多的豪门大户愿意让子女在高考后的暑假来这里学习一段时间。 但未名每年是限额招生，即便是有钱，也需要经过面试，确认你足够优秀，足够有资格获取一张烫金的offer。 不过这对于在未名持股的林家而言，搞到一封推荐信实属再简单不过了。 约摸一刻钟，林厌拎着行李箱下了车。 不得不说，这校门还挺气派。 巨大的银杏树下洁白高大的罗马柱鼎立，复杂的浮雕花纹巧妙地融合了东西方的审美文化。 不愧是贵族学校，一看就是很有钱的样子。 有教员接待了她。 “目前所有的学生都已经安排好了，您作为特招生，还需要到教务处补办一下个人档案。” “入学之后您今晚就可以享受这里的食宿，如果吃不惯中餐，可以尝试二楼的自选餐厅，那里中西式都有。” “因为社交礼仪上的差异性，我们这里是男女分院制的，平时所学内容会有区别，如非必要，还请不要去打扰隔壁的女孩子。” “每周末学校会安排一次男女友谊交际酒会，这同样也是考核点所在，还希望您能引起重视。” “像我这样的特招生，今年有几个？”林厌一边走一边问道。 “一共有两位。” “这么说，其余的377名学生，都是面试进来的咯。”她略略思索，笑了笑。 “听说今年参与面试的人足有两千，80％多的淘汰率。” 她转了个身，看向礼仪广场上来来往往的少男少女。 “你们的条件，还真是苛刻。” 的确很苛刻，身世、学问、长相、才艺……都属于面试范畴内。 “未名学院的宗旨，就是培养完美的人，先生。” 完美的人？ 林厌啧了一声，“你们怎么不去创神。” 教员只是微笑。 此时的礼仪广场似乎有些扰乱，聚集了很多学生。 林厌注意到似乎所有人的焦点都在一个男性身上。 “那是谁？” “那是未名创校以来，唯一一个各项成绩都取得了满分的人，今年特地作为荣誉学长，来帮助你们这些学生更好地适应这里的。” “那他很厉害啊。” 能在未名拿满分，那必然是人中龙凤了。 她饶有兴致地观察起了中间那个众星捧月般的人。 裁剪得体的校服衬得身材欣长，雕刻出的面庞与眉眼，唇角弯起的弧度恰到好处的优雅。 确实称得上一表人才。 如果，林厌没有认出他的话。 她摘下了墨镜，眼眸变得深沉。 “陆、星、野……” 三个字几乎是咬牙切齿。 冤家路窄 即使已经十三年未见了，林厌还是根据照片和记忆里的印象认出了他。 好家伙，入学第一天就遇见死对头。 真就冤家路窄呗？ 不得不说如今的陆家公子的确称得上是一表人才，至少在外人的眼里是的。 不然也不会在京城有那么多的仰慕者了，毫不夸张的说，今年未名的女学生，一大半都是为了能近距离接触传闻中的陆家公子而来的。 但在林厌的眼中…… 无论这个人怎样包装自己，林厌对他的印象依然停留在那个小时候和自己抢游戏机的讨厌鬼。 一想到自己貌似和这家伙还有婚约在，真是不爽啊。 她捏紧了拳头。 于是陆家公子正在一颗银杏树下和自己的一众仰慕者谈笑风生，便看见不远处有个金发碧眼的小哥朝自己走来。 看衣着打扮，是今年的新生么？ 他正想上前打个招呼。 只是为什么，这个少年看自己的眼神，无端充满了敌意？ 实在是林厌的动作太快了，周围的人都还没反应过来。 她一拳挥了过去。 好在陆少爷的反应还算及时，立刻抬肘挡住了攻击。 不曾想这个看似瘦弱的少年，力气却那么大，虽然挡住了，却硬生生被对方破了防。 不对，这力量…… “陆、星、野，在我面前，你还敢分神？” 等等，陆星野？ 他刚想开口说什么。 但林厌却比他快多了，旋身抬腿，用一组漂亮的腿法直接令对方失去平衡摔倒在地。 周围的人都惊呆了。 未名的校纪是出了名的严苛，这个新生居然敢当着教员的面挑衅打架？ 竟然还打的是陆学长？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然而林厌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她居然还想补刀。 可见她对于陆星野究竟讨厌到了何种程度。 反应过来的学生赶忙试图阻拦。 “同学，我们之间是否有误会？”陆少爷紧紧抓住了林厌的手腕。 他盯着对方的眼睛，“不知您为何会对我弟弟有如此大的敌意？” 啊咧？ 林厌忽然想到了什么。 她看向了被自己压在地上的陆家少爷。 “你是……陆晨宇？” “不然呢？” 躺在地上的人目光冰冷，语气很不好。 意识到陆星野还有个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哥哥并且自己还把哥哥当成了陆星野的林某人：“……” 她连忙从对方身上站起来，“误会一场误会一场。” 秉承着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的原则，林厌十分友好地朝陆晨宇伸出了手，想把他拉起来。 “我可不觉得是误会。” 陆晨宇借着林厌的力量站了起来，倒也不愧是在未名拿过满分的人，即便摔倒在地，精致的衣服上染了灰尘，却也不见狼狈，只有从容与镇定。 只是林厌拉住他手的那一刻，他的表情出现了细微的变化。 这是…… 林厌却像是没注意到他的表情变化一样，绽开了一个阳光十足的笑容，一脸的人畜无害： “哎呀，都是一家人嘛，什么误会不误会的，你就当是我开的一个玩笑好了。” 她决定还是自我介绍一下：“想必舅舅已经和你说过了，我刚从国外回来，也是舅舅说让我来这所学校找你的。” “初次见面，我叫许稚言，以后，还要多多仰仗了。” 少年眨了眨眼睛，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表、哥～” 陆晨宇想起了父亲的嘱托，他看向了面前的男孩，这就是姑姑的养子，从小长在异国的那位表弟么。 被银杏叶剪碎的阳光下，少年人的笑明亮而又干净，偏偏生了一对不甚乖巧的小虎牙，这使得她的笑容多了几分狡黠。 像是某种有着尖利爪牙的犬科动物，明明攻击性十足却还要在你面前装出一副温顺无害的乖巧样子，试图让你放松戒备。 林厌（划掉）许稚言内心真正os：“喂我都叫你哥了，您大人有大量，就别计较今天这事儿了，当做没发生过行不行……” 然而陆晨宇并没有理会朝他拼命眨眼睛递眼色的某人，他推了推眼镜，忽视了许稚言伸过来的手—— 也一并忽视了许稚言递过来的那个棒棒糖。 “未名学院禁止打架斗殴，许稚言同学作为新生，行为极其恶劣。身为纪律委员，我将如实上报教务处，对其进行处分。” 许稚言：“……” 不带你这么做表哥的啊喂！ …… 京城某家网咖。 秋奕正操控着自己的游戏角色在副本开荒。 “快快快，跟上！” “仇恨拉住了，绕圈跑，别被怪追上，一放技能我们都得死！” 五位玩家紧密配合着，根据boss的技能释放规律找空隙输出。 这是副本的最后一个boss了。 秋奕捏紧鼠标，时间流逝，boss的血量一点一点下降。 “三血了！” 成败，在此一举！ 这时，boss停止了攻击，自身进入一个无敌状态。 法阵开启，地图的五个角落出现了五块灵石。 这个法阵具有减速效果，30s的吟唱过后，会召唤陨石雨。 陨石雨是全图范围aoe伤害，避无可避。一旦吟唱完成，面对三波陨石雨，他们必死无疑！ 唯一的方法，就是在30s内，将所有灵石击破。 这一阶段他们已经打了十几遍了，五人立刻配合默契地朝五个方向散开，石头一刷新，就疯狂输出起来。 然而灵石的数值设定太过于bug了，即使秋奕队伍里根本没有奶妈，且为了伤害最大化除了拉仇恨的力士以外均为单体伤害最高的弓箭手，面对灵石，他们依然像是在刮痧。 30s后，没有丝毫悬念的，全员阵亡。 “靠！”秋奕忍不住爆了粗口。 这灵石血这么厚，策划到底是怎么想的，根本就打不动好吧，确定不是bug吗？ “队长。”复活后的其他队员也是郁闷无比。 一只狗托汪：咱还打不？ 秋夜月：不打了不打了。 秋奕退出了游戏界面，去浏览了下［说剑］的官网。 不出意料，下方的评论几乎都是在反映遗落秘境副本荣耀5难度里，第三boss三血阶段灵石无法击破的问题。 遗落秘境副本的荣耀模式已经开放快半个月了，可至今，全服依然没人拿到完美通关的称号。 现在打开说剑吧，热门帖子全是在骂游戏策划的。 都三星期了，两次更新，还不修复这个bug。 脑壳疼！ “老板，开个机子。” 有声音从面前传来。 “好嘞。”秋奕暂时把注意力从游戏里拉了出来。 一般常来网吧的客人，秋奕多多少少都有些印象的，可面前这位金发蓝眼的小哥，却是实打实的生面孔。 外国人？ 不对，他看了看那人递过来的身份证，分明是华籍。 姓名：许稚言。 每年一到夏天，像这个年纪来网吧的人，差不多都是高考结束来放松的。 当然，也有可能是离家出走，比如某个令他不省心的家伙…… 话说这个点，那人应该早都到京城了吧？ 那金发少年似乎弯起了唇角，小虎牙亮晶晶的。 “老秋，说好的请我上网呢？” 老秋……全世界只有一个人会这样叫他。 秋奕一瞬间就反应了过来。 他瞪大眼睛。 “你是……林长安本人么？” 许稚言笑了。 “你说呢？” 《说剑》 “你这网吧环境还不错。”许稚言打量了一番店里的陈设。 “四次元网咖……”她饶有兴致地撑起了下巴，“奇迹主题的网吧，有些少见啊。” 只见网吧内部，壁纸都是清一色的奇迹海报，内饰也被做成了奇迹ui的模样，甚至还在每个区域之间用召唤师峡谷里的草丛做了隔断，连网吧内设的便利店都变成了“阿卡丽的神秘商店”。 网吧人很多，键盘声不绝于耳。 只是，作为一个奇迹主题网吧，里面，却没有多少人是在玩奇迹。 它对现在的年轻人来说，都是上一代的人玩的游戏了。 几十年前，作为国内首款moba5v5多人竞技类游戏，奇迹一经问世便斩获大量人气，是那时的超现象级端游。 甚至它直接带动了国内电竞行业的发展，一时间，各种大大小小的即时竞技类游戏也开始流行了起来。 这一火，便是一整个时代。 “那当然，我告诉你，我可是奇迹骨灰级玩家。”许是说到了自己的兴趣所在，秋奕瞬间激动了起来： “听说过黑白战队没？” 黑白战队…… 许稚言微微愣了愣。 随后，她的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何止是，听说过啊…… 秋奕却没注意到对方微妙的表情，自顾自地往下说：“我到现在还记得27年的那场全球联赛。” “那场，诸神之战！” 彼时黑白第一任队长林沉已经退役两年，新任队长左良带领黑白不负众望地杀到了总决赛。 “那是奇迹有史以来最长的一次职业比赛，远古生物的血量已经到了无法击杀的地步，选手的装备换了又换，场上的英雄随时会被超级兵打死。” 在精神和体力都已接近极限的情况下，任何一个微小的失误都会被无限放大。 “最终，黑白不负众望，3：2拿下了世冠。” “当年我还只是个高中生，为了看比赛，偷拿家里的钱买了机票，徒步20公里去机场，结果机场的安检人员发现我的护照是假的，把我赶出来了。” 秋奕不禁有些感慨，那时年少不经事，对热血沸腾的赛场，总是神往且不顾一切的。 “这么说，你很喜欢这个战队？” “那当然！”他拉长了音调，眉眼间有些得意，“我跟你讲，我奇迹可厉害了，以前还参加过黑白的青训营。” 虽然最终没被选上就是了。 作者：这有啥，想当年我也是清华落榜生。 “哎——”许稚言突然朝他神秘地招了招手，凑近他的耳朵：“如果我说我能帮你要到黑白的签名，你信吗？” “……” 秋奕就差把“你当我是傻子吗？”这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27年联赛过后，黑白的核心成员之一柯云明退役，这代表着电竞黄金时期的最后一位神级选手也退出了舞台。 诸神时代落幕。 如今的奇迹，早已不复当年盛况，比赛也越来越商业化。 “黑白早就解散了，林队去接管了starfall，柯云明转为游戏主播，至于黑白的灵魂人物柯月，也早已，去世多年……” 许稚言明显愣了一下，她不着痕迹地垂下眼帘。 是啊，母亲已经走了很多年了。 如果说21世纪初期是电竞发展的黄金时代，那柯月，绝对是那个时代的眼泪。 她是所有人不愿提及却又忍不住缅怀的伤痛。 当她离开了这个世界，世人，才开始爱她。 许稚言决定不再继续这个话题，秋奕示意对方跟上，带她去了网吧二楼的一个包间内。 “这是我平时自己打游戏的地方。” 20平左右的矩形空间，内置饮水机、空调和躺椅，遮光窗帘将夏日的暖阳尽数阻拦在外，做了降噪处理的换气扇24小时不间断工作。 最显眼的还是中央的电脑桌。 “24k超大曲面显示器，十核心12线程、6950x的cpu，外加最新款的光效机械键盘和配套的耳机。” 还自带一个投影仪。 “怎么样？”秋奕有些得意洋洋：“我敢说，全京城都找不到第二台配置比得过这台的电脑了。” 十核cpu，确实是普通市民能买到的最高配置的处理器了。 “我把这地方让给你了，够意思吧？” 许稚言赞许地点了点头，“不错。” 她坐到电脑面前，试了试键盘。 秋奕终于发现了一点不寻常，“你干嘛大夏天穿长袖，还戴手套？” 只见许稚言从肩膀到手腕都被衣料遮得严严实实，双手也被白色的薄手套所包裹，只能看出一个修长纤细的轮廓。 “防晒。” 秋奕：“……？” “你不懂。”她正在登陆wegame，随口敷衍了一句：“我的手很贵，所以要好好保护。” 秋奕：“……？？？” 他一脸惊讶地想莫非我是遇见了传说中的手模？ “还有啊。”许稚言又补充道：“提醒你一下，我有洁癖，所以一般不和旁人有肢体接触。” 秋奕：“……”一天天毛病还挺多。 不过他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太久。 因为下一秒，许稚言便打开了wegame上排行榜第一的端游——说剑。 奇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没落的？ 大概就是当vr引擎开始广泛应用于游戏的时候吧。 vr即虚拟现实技术，显然，比起即时竞技类游戏，拥有高自由度高探索度的开放世界类游戏在这方面具有天然优势。 而随着vr技术的进步，人们渐渐不能满足于玩法较为单一的vr音游、vr格斗等等单机游戏。 于是，低迷了十几年的rpg开放世界游戏突然迎来了一段发展上升期。 虽然现有的技术还无法做到完全虚拟现实，但好歹带火了一些高品质的rpg端游手游。 《说剑》，便是其中的佼佼者。 作为starfall第七代渲染引擎的试验品，说剑凭借超高的粒子特效与画质，和独特的武侠风格，以及完善的战斗机制、社交规则吸引了一大批玩家。 并且starfall官方也发布了声明，不久之后，《说剑》即将vr化。 这无疑大大提升了说剑的人气。 现在网吧里的人，多数也都在玩这个游戏。 “说真的，两年前你退游，我还真没想过你会回来。”秋奕说道，“你以前的号呢？” “卖掉了。” “那你这次？” “打算重新练个号。”许稚言已经打开了游戏，选择了服务器。 “你不去新区吗？”秋奕很是惊讶，因为许稚言选择的依然是一区。 这也是他所在的区服。 创建角色 一般来说，新玩家都会选择去新区玩，毕竟说剑已经上线两年多了，如果去老区的话，足足两年的资源差是很难弥补的。 更何况还是最早开放的一区。 “在老区练新号很累的，我手上还有几个高战号，你要不要拿去玩？” “不用了。”许稚言笑了笑，“这个号，我想自己练。” 无论假经何人手，在她眼里，都是对他的亵渎。 秋奕有些不明白，他耸了耸肩，“那好吧，你先玩，有事随时喊我。” “哦对了。”关门前他又回头说道：“我的id没改，还是以前那个。” “进游戏了记得加我哦～” “好嘞。” 等秋奕走后，许稚言熟练地选好服务器，进入角色创建界面。 性别：男 门派选择：剑宗 随后她导入早已准备好的一串捏脸数据。 事实上，这个数据是她偷偷复制下来的。 最后，系统提示可以取名了。 “少侠，请问您的姓名是……” 许稚言没怎么犹豫便敲下了三个字： 陆逍遥 “恭喜少侠创建角色成功，现在，可以开启一段江湖之旅了！” 看来她记得没错，今天确实是陆逍遥删号满一年的日子。 《说剑》官方为了防止游戏里出现id贩子，有着一款独特的id保护系统。 即任何一个角色改名或是删号后，这个角色的id便会自动进入一段为时一年的保护期。 在这一期间，此id不可被二次注册。 不过还是有人为了心仪的id索性连id带角色一起买了的。 但以前的陆逍遥是删号了的，所以为了重新创建这个角色，许稚言只能等一年的时间。 好在现在这个id还没有被人注册。 进入游戏。 她直接跳过了新手指引界面和已经看过n次的剧情cg。 说剑的主线剧情和一般武侠小说差不了多少，游戏的开局便是主角掉下山崖，被百花谷的医师所救，在竹屋里醒来的画面。 许稚言根据提示先完成主线任务，拿了新手装备和坐骑后直接前往武林大会。 因为她选择的职业是剑修，在擂台赛上天赋初显后受人赏识引荐入了剑宗。 这便是游戏初期的剧情了。 待到许稚言激活了星盘和宝石系统后，整个新手阶段才算完成。 此时，她的人物升到了20级，社交系统和活动任务开启。 唔，现在可以加好友了，秋奕以前的id叫什么来着…… 她点开好友界面，搜索“秋月夜”。 “您已成功添加好友，秋月夜。” 那边不确定的问道：“许稚言？” 许稚言直接将自己的坐标发了过去。 秋奕立即传送了过来并发送了队伍邀请。 见到许稚言的游戏角色后，他显得很惊讶，直接开了麦。 “居然是这个id……”他明显停顿了一下。 “好不容易等了一年过了id保护期，我可不想被别人给抢先注册了。” 少年的语气听来不经意，但那一瞬间，秋奕似乎明白了许稚言回游的真正目的。 不过他更惊讶的是对方所选职业，“还玩剑修呐？” 虽然说许稚言以前玩的就是剑修，但那都是一年前了。 一年前的剑修可谓版本之子，五大职业一爹，自身血量厚，霸体时间长，位移技能多还有连控，无论单挑还是团战都极其强势。 通俗来说，就是打不死甩不掉还控不住…… 但那都是一年前了，说剑经历了版本的不断更新换代。 “现在这个版本，剑修可一点都不吃香。” 剑修天生在暴击上缺乏优势，自身机制又存在最致命的一点——没有命中率。 不像刺客，深层天赋点满后是可以达到百分百命中的。 因此，随着等级和战力的提升，剑修越来越打不出伤害，再加上手短，其他职业霸体时间增长后难以控到人，招式连不起来，粘不住人，极易被远程职业风筝。 虽然剑修也有御剑形态，拥有一些远程技能，但和正经远程职业相比，实在不占优势。 总体来说就是伤害刮痧，防御又比不过正经t，手短，在战场上相当于活靶子…… “现在已经没多少人玩剑修了，你不如去玩刺客。”秋奕说道，“我跟你讲，现在刺客技能改版后可厉害了。” 三秒一个位移，隐匿和攻击双形态切换，花式移形换位骗技能，还带一个回溯效果，破隐时外加15s百分百命中率。 简直就是版本之子。 而且以前的陆逍遥，就是刺客。 本服第一刺客。 “反正我以前就是玩剑修的，对这个职业也熟悉，懒得再换其他的了。”许稚言说道。 “而且……”她弯起唇角，“剑修帅啊。” 只见屏幕上，一身素衣的少年剑客长发飘飘，倒握一柄长剑，侠士气息与儒雅并存。 秋奕：“……”呃……单论外形的话，剑修确实是所有门派里面最帅的…… 不过也只剩下帅了。 剑修繁杂的二段技能操作机制和越来越低的伤害收益已经沦为六大门派末尾了。 连曾经最废的灵箭现在都可以完虐他。 但许稚言依然毫不在意。 “情怀～”她啧了一声，“懂不懂？” “……”这人就特么离谱。 秋奕决定不跟她讨论这个话题。 他点击许稚言的人物，发送帮派申请。 陆逍遥已经20级了，可以加入帮派。 “玩家秋夜月邀请您加入帮派［烟雨醉朦胧］，是否同意？” “您已拒绝秋夜月的帮派邀请。” “诶你拒绝干啥？”秋奕以为许稚言没看清，“那是我给你发的邀请，烟雨醉朦胧啊，你忘记啦？” 烟雨醉朦胧，秋奕创建的帮派，也是许稚言刚入坑时待过的地方。 “我知道。” “知道那你还拒绝！？” “不是，这主要是……”许稚言试图狡辩，“我一个20级小萌新，加你这种大帮派……” 她叹了一口气，“而且我这个id，你就不怕被报复嘛。” 秋奕：？？？ “话说明白些。” 许稚言：“……” 她颇为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还是回答了这个问题。 “我说老秋，陆逍遥为什么删号，你心里多少清楚点吧？” 双生子 秋奕瞬间沉默。 一年前，在压力与误解之下，陆逍遥答应与长风破浪的会长子戈pk。 一区的人只知道第一刺客陆逍遥单挑输给了子戈。 他们却不知道，比赛前一小时，陆逍遥号上的宝石、装备全部被分解，掉了近十万战力。 而且白银被尽数挥霍一空，连新装备都买不到。 等他上号发现这一切时，已经晚了。 包括秋奕，也是许稚言重新联系上他后，才知道其中内情的。 “所以你这次回来，是要以……他的名义？” “是的。以陆逍遥的名义，告诉他们，我回来了。” 秋奕突然就笑了。 “那就，祝你好运吧。”他开口说道。 “嗯。”许稚言操控着自己的游戏人物做出一个抱拳的动作。 “江湖好聚好散。” 祝我好运吧。 …… 明天就是未名学院正式开学的日子了。 陆晨宇作为荣誉学长，也参与了开学的一系列工作。等到忙完回家时，已经是下午了。 他下车，走到了一座独栋别墅前，输入指纹锁，开了门。 客厅里的陆知州听到动静，发现是儿子回来了，就把目光从新闻联播上移开。 “回来了？” “嗯。”陆晨宇一边回答一边换了家居鞋。 “学校那边忙么？” “还好。”他也坐到了沙发上，顺手把电视的音量关小了些。 陆父略略思索过后，又问出一个问题： “怎么样，有没有见到你的表弟？就是我昨天给你说的那个，许稚言。” “嗯，见到了。” “那就好。”陆父点了点头，“那孩子千里迢迢从国外回来，你可要好好照顾人家。不然，你姑姑铁定饶不了你。” “你应该是第一次见这个表弟，和人家相处的咋样？”他又问道。 陆晨宇想到和许稚言刚见面的场景。 银杏树下，金发碧眼的少年笑的神采飞扬。 如果，忽略掉他的行为的话，或许在陆晨宇心里，会留下一个不错的印象。 但现在…… 陆晨宇露出一抹微笑：“还不错，父亲放心，我会对他‘重点关注’的。” 陆父点了点头表示赞许。 儿子办事一向妥帖，把许稚言交给他照看，还是很放心的。 “对了，去楼上看看你母亲吧，这个点，她应该要吃药了。” …… 陆晨宇来到母亲房间时，她似乎刚睡醒，正坐在窗台旁发呆。 看见陆晨宇之后，她迷茫的眼中突然有了神采。 她很开心，“小宇回来啦？” “妈。”陆晨宇笑着走过去，把早已准备好的温水递到母亲手中，“才睡醒么，头还疼吗？” 她摇了摇头，“早都不疼了。” 习以为常地接过药，就着温水吞下。 “还是我们小宇最听话了。”她慈爱地摸了摸儿子的头，“不像你那个弟弟，一天到晚就知道疯玩。” 陆晨宇笑了笑，没有说话。 这种治疗神经衰弱的药有点催眠的作用，喝完之后，母亲很快就困了。 陆晨宇小心替母亲盖好被子，确认她陷入熟睡之后，才轻手轻脚走出了房门。 父亲正在走廊门口等他。 “你母亲呢？” “睡下了。” “怎么又睡了……”陆知州把声音又压低了些。他看着面前的儿子，半晌，叹了一口气。 “星野。”他说道。 “这些年，辛苦你了。” 陆晨宇和陆星野是一对双胞胎。 他们极其相像。 相像到，他们的亲生母亲都分辨不出的地步。 然而十一年前的一场绑架案，双生子的其中一个夭折。 活下来的那个，扮演起了另一个自我。 男孩微微有些失神。 虽说这些年已经习惯了一个人分饰两角，但听到自己的真名时，还是有些恍然。 陆星野。 是的，我应该叫陆星野。 其实有时候，就连他自己都分不清，他到底是陆星野，还是陆晨宇。 就好像人格分裂那样。 不过如果真的是人格分裂，那就好了。 至少自己不用费尽心思去揣摩记忆里哥哥的性格，模仿他所有的言行举止。 如果真是那样，他就不用每天纠结自己到底是谁了。 反正人格分裂的话，陆晨宇和陆星野，自己总要是一个。 而不是像现在，他明明是陆星野，却总要隐掉自己所有的天性，成为别人眼中的陆晨宇。 可他只是笑了笑，“没关系的。” “星野……”陆知州看着他轻描淡写的态度，有些心疼。 “晨宇已经走了十一年，你现在也长大了，若是不愿意这样，就别再为难自己了吧。” “你妈妈那边，我会去解……” “不用了。”陆晨宇打断了父亲的话。 他抬眸，眼神成熟而又稳重，与记忆里总喜欢恶作剧性格叛逆的那个少年判若两人。 “我愿意的。”他笑了笑，“就算一直这样下去也可以。” 至于自己到底是谁，应该是谁。 已经无所谓了。 是的，无所谓了。 而此时，许稚言依然在网吧练号。 她进的是老区，里面的玩家多是从开服起就开始玩的，等级基本都在120往上。 说剑游戏中，玩家级数是不封顶的，每两个月，最高等级会上调五级，超出服务器允许最高等级的话，所获得的经验会百分比衰减。 而同时，如果等级低于服务器最高等级，获得的经验会有小幅度的提升。 目前，对她这种白板号来讲，最重要的是就是等级了。 只有把等级升上去，才能拉小资源差。 等到许稚言从网吧离开时，已经是深夜了。 整整一天的时间，打到了67级。 最开始升级依靠主线任务还能快些，不过以后就只能靠每日活动升级了，且越往后每个等级之间的经验差越大，升级速度就越发慢了。 100级以后，每升一级可能就需要花一个星期的时间。 除此之外，还要下副本、跑日常、打跨服战场…… 看来这段时间，有的忙了。 等到许稚言想起来自己似乎有个学要上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 于是，为了不被学监发现她晚归，许稚言决定，翻院墙！ 未名学院有一段围墙是爬满蔷薇藤的铁艺栅栏，她看好监控的角度，没费什么力气就翻了过去。 十分钟后，她站在宿舍楼下，开始思考如何在不惊动舍监的情况下进入自己的宿舍。 天降室友 未名的宿舍阳台是半露天式。 有办法了！ 许稚言转动了下手腕，微微调试了几个齿轮。 然后，她利用两个墙壁间的狭缝，借力换位攀爬而上。 到了差不多的位置，她以空调外置机下的方形平台做踏板，跳跃。 高度差刚好足够她跳进317的阳台。 打开阳台门，进入房间。 灯亮了。 然后，许稚言愣住了。 “表哥！？？？” 不止许稚言，陆晨宇同样也愣住了。 许稚言一脸惊恐地看着自己面前还拿这个棒球棍的陆晨宇，感情这家伙是把我当成想入室抢劫的不法分子了啊…… 她突然庆幸自己先开了灯，不然这一棒球棍子敲下来。 不对啊，自己明明申请的单人宿舍……难道自己进错宿舍了？ 可她的钥匙明明可以打开阳台门。 “你怎么在这儿？” “这是我的房间，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儿？”显然陆晨宇也挺惊讶，他收起了棒球棍，脸色很不好。 “我倒是想问问你，大半夜的不好好走正门，翻阳台做什么。” “我这不是……”许稚言尴尬地挠了挠头，“担心被舍监抓嘛……” 陆晨宇瞪了她一眼。 “那被我抓住就不担心了？” 许稚言：“……” 鬼知道你会在我房间啊，你是纪律委员你了不起啊！ 呃，好像还真的惹不起。 许稚言无奈地转过身，背对着他，“我说，尊贵的纪律委员兼亲爱的表哥，你可以先把衣服穿好再同我探讨这个话题么？” 彼时陆晨宇应当是在洗澡，刚从浴室里出来便察觉到了阳台的异样，情急之下只披了一件浴衣便拿了棒球棍准备防卫。 他的头发还湿着，挂在发梢的水珠落到了肩膀上，又滑倒锁骨处。 实在是……有伤风化！ 秉承着绅士的原则，许稚言选择了暂时回避。 陆晨宇到不觉得什么，反正都是男性，对方还是他的表弟，这又是在他自己的房间，即使半裸着也没什么好尴尬的。 相比之下，许稚言的反应似乎有点大了。 是我的错觉么？陆晨宇敏锐地察觉到这个表弟的耳尖好像有点泛红。 不过他没在这个问题上细究，换好了睡袍后就坐到了沙发上。 “我知道你现在有很多疑惑。”他给面前的许稚言倒了一杯水，“但是……” “第一，这个房间是我的。” “第二，你的确没走错宿舍，我给你的钥匙就是这里的。” “我知道你申请的是单人宿舍，不过我也是今天才得知未名最后一个单人宿舍已经被人提前预定了。” “父亲交代过我要好好照顾你，所以我才把你安排进了我的房间。这是我的私人宿舍，环境比那些普通宿舍好了不知几倍，我想你不会不乐意的。” “作为室友，如果你没什么坏毛病的话，我相信未来的三个月，我们可以相处的很愉快。”陆晨宇笑了笑，礼貌而又不失优雅。 “现在，我说完了。” “所以，表弟……”他把水杯递到了许稚言的手上，“现在该你向我解释解释，为何，夜不归宿还私闯民宅了。” 许稚言直接愣了，“不是吧，你要我和你住一起？”她非常不满地把杯子掷到了桌子上，动作大的差点儿把水弄洒。 “我可不习惯和别人一起住！” 陆晨宇丝毫没被对方恶劣的态度影响到，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收起你的大少爷脾气。还有，不要试图转移话题，我现在是在问你为何夜不归宿外加私闯民宅，别想糊弄过去。” 许稚言：“……”居然被看穿了。 她只得悲愤地叹了口气，“我都说了我就是单纯的回来晚了不想被舍监发现，表哥你怎么就不信呢……” “再说了未名明天才正式开学，你干嘛今天就用校规管我！” 明明记忆里的晨宇哥虽然性格比同龄人成熟了些但还是很温和的，怎么十三年没见了变化这么大。 简直和那个讨厌鬼有的一拼了…… 或许是许稚言的表情太过于幽怨和委屈了，陆晨宇一时间默了。 我不就说了他两句，至于这样看我么。 这样到显得我不依不饶了，罢了罢了。 他无奈地抚了抚额头，“算了，今天先放过你，早点睡吧，以后记得按时回宿舍。” 蒙混过关成功。 许稚言松了一口气。 不过接下来，更大的困难来了。 如何能在不被对方发现真实性别的情况下同住三个月？ 这真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女扮男装就已经够困难了，更不用说现在还多了个室友。 而且未名学院对作息要求非常严格，陆晨宇肯定不会同意她在宿舍熬夜打游戏。 这样一来，她就只能找机会去网吧练号了。 洗漱台前，她对着镜子感慨了一句命途多舛，然后整理好睡衣，上床睡觉。 但怎么可能睡得着。 另一张床的陆晨宇翻了个身，他看向另一侧裹得只剩个头露在外面的少年：“你不热么？” 现在可是夏天。 “还好吧，这不是有空调。” 看这家伙捂得那么严实……陆晨宇想了想，十分贴心地把空调温度调高了些。 许稚言：“……”我谢谢您啊？ “对了。”他又转过身，“你的手……方便给我说说，是怎么回事么？” 白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陆晨宇就察觉到了异样。 没人会愿意在大夏天穿长袖衫还戴一双手套。 他还记得自己与许稚言的手交握的那刻，触感是一片坚硬与冰凉。 “哦，你说这个啊。” 许稚言从床上坐了起来，将自己的衣袖往上拉，直至肩膀处。 月光从窗外洒了进来，黑暗之中，她的两条手臂，从指尖到肩关节处，泛着金属一样的银白色光泽。 事实上，那也的确是金属。 “智能假肢。”许稚言背对着月光，朝他笑了笑。 “医学界研究出的新玩意儿，与普通假肢的区别就在于它利用生物电子装置把我残存的神经连接到了人工肢体上，我仍然能通过大脑传递神经冲动来操控它。” “就像真的手臂那样。” 智能假肢 虽然许稚言没有双臂，但她的大脑中，在意识层面下，依然存在那两条手臂的完整图像，如同幽灵。 于是神经冲动从她的大脑中极速穿出，幽灵手臂动了。 残肢附近的电极传感器接收了这条信息，并转换成了让马达转动的信号。如此，机械臂开始伸展，同时十个由齿轮、杠杆和铰链组装成的指节在空中完成了一个优美的律动。 高超的仿生技术让它在外形上看不出丝毫破绽，就像是真手一样，灵活而又优雅，宛如天鹅在钢琴键上轻盈的舞蹈。 “你看，它甚至比真手还要更灵活些。” 然而陆晨宇却沉默了。 良久。 “抱歉。”他轻声说道，“我不该问的。” 他不敢想象断臂的那一刻究竟有多惨烈，这一定是许稚言内心的伤痛所在。 许稚言却笑了。 “这没什么，就算你不问，我也会说。” “毕竟，我还要靠表哥的帮忙才能向别人隐瞒。” 她来未名学院的目的是隐瞒身份，智能假肢这种独属于林厌的身份特征太过容易暴露，因此她必须得谨慎一些。 而陆晨宇，是可以信任的人。 呃，虽然说目前这个可以信任的人貌似给她带来了一点小麻烦…… 算了，影响不大。 根本就是强行影响不大好吧！ 一想到接下来要和这人相处三个月…… 啊，脑壳疼！ 许稚言躲在被子里强忍着困意，直到确认陆晨宇陷入熟睡后，才迷迷糊糊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 七点，陆晨宇睁开眼睛。 他下意识地转头，却发现对面床铺收拾的齐整，空无一人。 跑哪去了？ 起床，洗漱。 20分钟后，房间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陆晨宇放下咖啡杯撇了一眼，注意到进来的人手里拿的东西，眉毛挑了挑：“你出学校了？” “是啊。”许稚言摘下了棒球帽，随手撸了一把微乱的头发，朝她晃了晃手里提着的还冒着热气的东西，“晨跑去了，顺带买了早餐。” 能看出她刚刚运动完，额头还挂着晶莹的汗珠，谈笑间不经意露出的虎牙狡黠十足：“诶，你要不要尝尝？” “你买的什么？” “寻常小吃食，不过对你这种富贵大少爷来讲，平时肯定不经常吃。” 她把东西取出来放到了桌子上，神色很兴奋，“北街口的油茶麻花，我跟你讲这家店超好吃！我第一次吃就爱上了！” 北街？那这家伙跑的够远的。 一个小吃就能兴奋成这样，还真是小孩心性。不过对于国外长大的孩子来说，国内的美食确实是无法抵挡的诱惑。 “怎么，才第一天就对学校食堂有意见了？”陆晨宇说道。 许稚言已经迫不及待地朝嘴里塞了根麻花，含糊不清地说道：“食堂再好哪能和这儿比，表哥你真的不尝尝吗？” 她一边吃东西一边观察着陆晨宇的神色，确定对方没有怀疑便放了心。 事实上晨跑只是个借口罢了，许稚言不到六点便起床悄悄走了，直接去了四次元网吧。 没办法，为了不被看出异样，她的起床时间必须要比陆晨宇早。 花了一个小时打完了说剑所有的日常活动后，又一路从网吧跑回来，顺路在路边摊买了份早餐。 然后掐着时间到达宿舍伪装成刚晨跑回来的样子对着陆晨宇道早安。 “不用了，你自己吃就好。”陆晨宇已经喝完了自己的咖啡，“早课是八点钟开始，记好时间别错过了？” “哦对了。”他又笑了笑，“提醒你一句，为了学生的身体着想，未名学院禁止外带食物。” “所以，加上前两次，许同学，这已经是你第三次触犯校规了。” 许稚言顿时被噎住。 ……手里的早餐突然不香了。 不是……表哥，你不如直接告诉我，未名学院有啥是允许的算了吧！ 踩着上课的铃声，许稚言总算是赶到了教室。 而作为纪律委员的陆晨宇，为了更好地维持课堂纪律也是可以跟课的，更不用说陆父还亲口交代过要好好“照顾”这个素未谋面的表弟。 于是忽略某人极不情愿的嫌弃眼神，陆晨宇极为自然地坐到了许稚言的旁边。 明明是小时候极为相熟的玩伴，长大后却要相互以虚假身份，各自心怀鬼胎装作不认识的模样相处。 许稚言与陆晨宇的故事，就这样，鸡飞狗跳地开始了。 第二天，许稚言再度找到机会来到四次元网咖时，着实把秋奕吓了一跳。 “我说，这才一天不见，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了？” 彼时的许稚言，青春洋溢，充满了张扬的少年感。 而现在的许稚言，黑眼圈眼袋血丝熬夜三件套直接齐活，疲惫憔悴的要死。 “你这是……几天没睡觉了？” “快别提了。”她困倦地打了个哈欠，睡眼朦胧地打开电脑，顺便感慨一句活着真好。 几天没睡觉了？ 笑死，根本睡不着。 每天入夜后要谨防秘密被发现的风险，所以必须起的比陆晨宇早。 本来练号就已经会花费很多精力了，晚上又不能得到充分的休息，原本想着白天上课的时候偷懒补个觉。 笑死，根本不让你补。 陆晨宇好像盯上她了一样，只要她在上课时打瞌睡或是发呆，这货就跟安装了雷达似的，定能发现。 这两天下来，许稚言已经数不清自己究竟因为违反课堂纪律被罚站多少次了。 她几乎都可以站着睡觉了。 然而只要她一闭眼…… “许稚言同学，要认真对待老师的处罚哦。” ——来自某纪律委员的亲切提醒。 认真你个大头鬼啊！ 许稚言可算是明白了。 这人根本就是在报复对吧对吧？ 什么维持纪律，他绝对是对之前揍他的事情怀恨在心，公报私仇！ 秋奕一边感慨道现在的年轻人啊，真不把身体当回事儿，一边又好心地问她：“你这么累，要不今天你挂我队里，我带你把任务清了吧。” “我舍不得队长奖励……” （注：在做团队任务过程中，队长会获得少量经验和铜币加成，并且概率掉落队长宝箱，开启后获得相应等级的随机品质装备。） 秋奕：“……不是吧就那点奖励你也要贪？” “唉……”许稚言叹了一口气，“谁让我是穷学生呢。” 主要是经验加成对她来讲很重要啊。 “不是……就你那等级带队，确定会有人进你的队伍？”秋奕表示怀疑。 没人会愿意进一个不到百级的小萌新的队伍。 “简单。”她笑了笑，“这不是有小号嘛～” 和我单挑 秋奕朝她的电脑屏幕看了一眼…… “四个小号？” “对呀。” “你是魔鬼吧……整这么多号，顾得过来么？” “反正弄个挂机脚本账号多开带在队里也不碍事。”许稚言伸了个懒腰，“不过……我的真实目的其实并不是队长礼盒。” 她转过头：“知道‘白银商人’吗？” 秋奕恍然大悟，“难怪你整这么多小号，原来是想……倒收银锭？” 许稚言给了一个肯定的眼神。 说剑游戏中，不同账号的银锭是没办法直接流转的，不过可以通过易市进行转手。 副本及日常活动等等产出的可交易物品可以上架易市，交易成功后会得到银锭。如果是奇珍异宝的物品，上架后会有一个18小时的公示期。 一般来讲，玩家在易市上架的大部分商品，价格都不会超过系统基准价的10％—30％，毕竟大家都不是瞎子，太贵了根本没人买，溢价过高系统也不会回收。 但如果你想获得更多的银锭收益，你也可以选择直接把价格拉满。 这样的结果就是要么碰运气看哪个愣头青高价买了，要么就自己看准公示期的结束时间，再用另一个小号买下来。 如此一来，小号的钻石就会转到主号上。 说剑里就有专门干这个的，一般大概50人民币倒1000银锭。 这种人被称为“白银商人”。 “四个小号养一个号。”秋奕忍不住啧了一声。 “真是个狠人。” “没办法啊，目前来看，银锭对我来说实在是太稀缺了，得快些攒才是。” 毕竟像珍品装备、铭文、武学书、灵石及一些养成道具都得靠银锭购买。 为了追上等级还得用银锭购买大量的经验书。 还是那句话，一年的资源差，不好弥补啊。 许稚言只能多走捷径。 “其实吧，想快速获得银锭，还有一个办法。”秋奕突然说道。 “啥啊？” “充钱呗～”他一脸坏笑，“没有什么不是一发648解决不了的。” 许稚言：“……我居然还天真的以为你真会告诉我一个靠谱的办法。” “不是，这咋就不靠谱了。”秋奕立马反驳，“你看看排行榜上前十的大佬，哪个不是充了几个万的。” “充钱换的那些时装外观什么的又不加战力。” “但是那些时装可以卖了换银锭啊～” ……好有道理的样子。 “但是吧老秋，你要考虑我现在是在离家出走状态。”她叹了一口气，“可不可以对一个穷学生友好一点？” “我看你还是转职玩丐帮去吧。” “？” “符合你穷的气质。” “……” 的确，曾经的陆逍遥，一身绝版外观，定制武器特效、领域特效，白发青衣英姿绝伦，令多少人都眼红羡慕。 如今的陆逍遥，除了一身基础的门派校服…… 实在是太寒酸了些…… “无所谓啦。”许稚言说道，“充钱除了让自己的号看起来更炫酷一些之外，对战斗方面的影响也并不是很大。” 说剑战斗最重要的，还是手法。 这也算是说剑做的最良心的一点，所有的氪金点并没有过于影响战斗平衡，在一众“不充钱你玩个锤子”的rpg游戏中愣是反其道而行之，凭借“没手速你玩个锤子”的标杆在游戏市场杀出一条血路。 “可就算你倒腾再多的银锭，等你的战力追上第一梯队，都到猴年马月去了……”秋奕颇有些无奈，“就你现在那等级战力，能打得过谁啊。” 小瞧我？ 许稚言挑眉，她滑了下鼠标。 只见秋奕的游戏界面突然弹出一个对话框： “玩家［陆逍遥］向您发出了对决邀请，是否同意？”vps “好家伙，你要和我打？”他一脸的他你确定？” “确定。” “……你要真想和我打，要不我给你找个号？不然这太欺负人了……” 他124级许稚言97级，他110w战力许稚言才56w。 这怎么看都是瞬秒吧？ “怎么，你不敢？” “……”秋奕一脸无奈，“你这激将法都用上了，那行吧。话先说好，输了可别怪我欺负人。” “玩家［秋月夜］已同意您的对决邀请，双方将于5秒后进入战斗状态。江湖过招，点到为止，祝您游戏愉快。” 屏幕上开始出现倒计时，许稚言视角中，秋奕所操控的角色血条变红，显示为可攻击状态。 “不是我说，就你现在这战力，我觉得我光靠平a就能打死你了。” 秋奕说的没错，就凭她现在脆弱的小身板…… 更何况秋奕玩的还是爆发超高的法系职业咒术师，怕不是随便来个幸运暴击她就可以双手离开键盘了。 但许稚言却只是勾了勾唇角，漫不经心： “老秋，好好看，好好学。” 对决开始！ 显然秋奕并不认为许稚言能够获胜，对于剑士这种近战职业，他有信心在对方近身前就将其秒杀。 这应该是一场没有悬念的对局。 可许稚言依然不带任何犹豫地出手了。 她清楚自己会被秒杀。 因此她必须先手。 否则将毫无机会。 秋奕不得不感慨到底是年轻人啊，手速是真的快。 一闪近身后迅速打出第二段挑飞，他还没反应过来就就被摔了出去，然后又是樱之舞叠出印记，接樱斩击破印记打出破甲与定身效果，再秒接樱斩的第二段刹那芳华。 原本剑修的技能就多是瞬发，在许稚言的完美操控下，一套连招完美又丝滑，几乎没有后摇，残留的剑气宛若月魄星芒。 不过，也仅仅是一套了。 虽然被她先手打出了一套控制，但秋奕丝毫不慌。 我可以失误无数次，但你只能失误一次。 接下来，你将没有任何还手的机会了。 通晓阴阳之力的咒术师迅速结印，朱砂绘出灵符，目标直指白衣剑士。 众所周知，一旦被咒术师的缚灵锁压制住，那必然会吃满一套技能，即便不死也会被咒术附加的各种debuff黏住。 不过许稚言早有准备，在回头的那一刻瞬间释放［无空］，获得持续十秒的霸体和加速，并且返还所受伤害的百分之20。 这还远远不够，她同时秒开了名剑技能无尘——瞬间附近周围敌人并提升自身7500点物理、魔法防御和40％的移动速度，对靠近的敌人每秒减少30％移动速度，持续15s。 最关键的，处于无尘的激活状态时，自身受到的伤害降低40％且不会被暴击。 秋奕绝对想不到许稚言居然还捏着一手无空没用，一般来讲，打咒术师的话，都会先进入霸体以防被控的。 除非是像许稚言这种有绝对的自信能先手控住对方。 势在必得 这样一来，加速＋霸体＋伤害减免＋暴击抵抗，许稚言成功苟活。 不得不说，针对拥有超高爆发的职业，［无尘］还真乃一神技也。 此前说剑与博物馆联动，推出了名剑系统——玩家需在游戏中完成任务激活七把不同的名剑，每把剑都会附带一个被动效果以及一个主动技，只有主剑的主动技才能在战斗中释放。 不过玩家可以随时更改主剑，且所有名剑技能共享cd，通过洗剑池淬剑后还能获得更好的技能效果。 而［无尘］，正是名剑承影附带的主动技。 它的防暴效果有多无赖呢？ 原本两百万的暴击，打到陆逍遥身上，实际效果只剩下100w的伤害了。 居然没被秒，离谱。 不过问题不大，仅仅吃了咒术师的小半个连招，陆逍遥也只剩下30％左右的血量了。 而硬抗了许稚言一整套连招的秋奕，居然连血条都还是绿的。 根本就是在刮痧！ 这就是百万战大佬的压制力么。 即使名剑到达满阶，技能cd也有60s，我看你接下来怎么撑到下一个［无尘］。 这场对局，秋奕势在必得。 “胜负已分。” 许稚言却笑了。 “真的吗？” 却见白衣剑客的身影一闪而过，缥缈好似一道流星。 她刚好卡住了秋奕释放技能的前摇，光速近身上挑眩晕，直接打断了对方的施法。 仅仅一秒的眩晕时间，竟又迅速叠出印记秒接两段刹那芳华。 秋奕甚至没能反应过来。 不过没关系，在秋奕眼中，许稚言的所作所为不过是在拖延时间罢了。 等等，这是…… 他察觉到了不妙。 巨大的红色预警圈在秋月夜的脚下蔓延开来。 是天雷！ 他才意识到，当前地图场景正处于雷雨天气中。 说剑游戏中，有一套天气模拟系统，不同地图不同时间段会随机出现不同的天气，太阳月亮也会随着时间呈现不同角度的偏移。 不同的天气也会对玩家有不同的debuff加成。 而雷雨天气，则是5％的减速效果以及随机降下的雷电。 天雷是有预警圈的，一般来讲两下闪避就能跳出去了。 但偏偏剑修的刹那芳华释放的剑气有减定力和减移速的效果，秋奕的定力早在战斗时就用的差不多了，如今又连中两道剑气，定力直接清零。 他连闪避都放不出来，再加上减移速…… 直接原地罚站啊这是。 天雷降下，秋奕根本避无可避。 此时此刻，许稚言早就跑的没影了。 一阵闪瞎眼的炫酷光效过后，秋奕的屏幕成功变暗。 好家伙，这雷直接劈了他两百万血。 我愿称天雷为剑宗首席大弟子。 即便百万战力居然也抗不住天雷一击，这就是大自然的力量么？ “我靠你运气也太好了吧！？？？” 怎么偏偏就那时候来了个雷呢…… 耳边传来对方的一阵轻笑：“你真以为，我是运气好？” 秋奕一愣。 他突然想起来此前为了追击陆逍遥，直接用了两次闪避当做位移。 满定力状态下一共可以释放三次闪避，偏偏那时候来了一个天雷，偏偏那两段剑气恰好将他剩余的定力打空。 莫非这家伙，算计好的？ “可是，你怎么知道……” 天雷的落点是随机的，如果连这都能预判到的话，那未免太离谱了些。 许稚言似是猜到了他的疑惑。 “还是跑图跑少了啊。” “扬州城地图雷雨天气统共有10个天雷刷新点，五个固定五个随机，且同一区域不会连续刷新三个雷。” “记好这些规律，下一个雷会刷到哪里，其实也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了。” 许稚言笑嘻嘻的，“我承认我是有赌的成分，但结果值得期待。” 确实很值得期待啊，一个不到100级才几十万战力的小萌新，竟然在pk中赢了本服排行榜上前十的大佬。 玩家单挑的结果是会在系统频道进行全世界通告的。 此时，他已经可以看见世界上快速刷过的一则消息：［恭喜玩家陆逍遥在与玩家秋月夜的对决中获得了胜利！］ 完美～这下整个服务器的人都知道烟雨醉朦胧的会长秋月夜，单挑居然打不过一个80多级的“小萌新”了。 没救了，换个服务器生活吧。 在他死亡的那一刻，屏幕上还贴心地给了安慰： 胜败乃兵家常事，少侠无需挂心。 无需挂心你个大头鬼啊！ 秋奕打开商店发现750元宝的转区券似乎也并不是很贵…… “不过，你小子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厉害了？” 单从手法来看，许稚言方才的操作几乎可以称的上完美了，技能衔接丝滑而又流畅。 有那么一瞬间，秋奕甚至都看不清她到底用了哪个技能。 “我明明记得刚认识你那会你小轻功都能撞墙呢……” 许稚言：…… 她无语地翻了个白眼，“那都一年前的事了哪儿能和现在比？” 再说了，她那时候不是还处于适应期，对于假肢的使用还不太熟练嘛。 其实许稚言玩说剑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为了练习手指灵活度。 毕竟说剑是一个需要手速与协调的游戏，且繁杂的技能树与操作方法几乎令这个游戏所需的apm没有上限。 实在是每天日复一日的复健太枯燥乏味了，不如用来打游戏…… “短短一年，手速这么大进步嘛？”秋奕很是惊讶，“我感觉你都可以去打风云榜了。” 这手速，少说也有200-300apm了吧？ 许稚言：呃，一般般吧，巅峰手速也就比吉尼斯世界纪录多了一倍而已。 当然吉尼斯是不可能给她认证的。 虽说刚才的比试中天雷打掉了他大部分的血量，但是秋奕还是有些疑惑。 讲道理，就凭许稚言目前的战力，一套技能下来或许连两百万血都打不掉。 更何况剑修还是当前最次的职业。 “可为什么天雷打中我之前，你居然能打掉我1/4的血量？” 这种伤害，真的是剑修可以拥有的吗？ 许稚言轻轻笑了，“老秋，如果是别的职业，还真不一定能打出这么高的伤害。” 但剑修可以。 “你忘啦？剑修最基本的天赋属性，可是破甲啊。” “看看我的面板吧。” 无标题章节 嗯？面板数据么。 秋奕点开了对方的人物资料，呃，双攻20w左右，这倒是比同等战力的玩家要高些，双防正常水平。 不过暴击等级和多重打击有点低了，这也正常，毕竟剑修本身天赋就不在这上面。 只是…… “卧槽，许稚言你你你为什么会有将近23w的破甲和14w的冷却缩减？” 他自己的破甲是30w，对比自己和对方的战力差，许稚言的破甲值属实高的离谱了。 怪不得许稚言现在虽然只有60w战力，却依然对他造成了相对较高的伤害。 好家伙，居然带了九个鹰眼玉四个血玉外加两个雷玉，光是九个鹰眼玉就能提供常驻10w的破甲，再加上装备的词缀，洗出23w的破甲……确实不过分。 “那……那破甲率呢？能达到多少？” “唔……深层天赋点里的破甲我是点满了的，另外金色铭文触发后的20％……套装常驻的15％……” 许稚言想了想，回答道：“差不多常驻20％，触发铭文后40％吧。” “啊对了我再升到90级的话就有新的装备套装了，这样常驻破甲率应该还能再多5％。” 我的天哪…… 秋奕震惊了，23w的破甲加上40％破甲率，怪不得许稚言打人那么疼，这样恐怖的数值，他的那点双防根本就是摆设吧！ 这要是战力在升些，打人和真伤有什么区别…… “说到底我战力一时半会儿也升不上来，要想打的过风云榜上那些大佬，就只能从破甲上下功夫咯。” 说的也是，那些高战谁还没个二三十万的双防，如果破甲低的话，就算伤害再高打人也不疼啊。 要说，也就剑修能打出这个效果了，毕竟剑修的职业天赋就是破甲，在剑修强势的那个版本，低战跨十几万战力打赢其他职业高战简直常见的很。 简称，打大佬专用职业。 难道许稚言坚持玩剑修还有这一层原因在么？ “你还有多长时间能到90级？”秋奕突然开口问道。 “也快了吧。”许稚言想了想，算上额外买的经验书以及队长经验加成。 “后天差不多就能到。” “行，到时候我联系你，咱们一起打个90级的副本。” 他又补充道：“就新出的那个荣耀难度。” “不是吧老秋，你们一群120多级的还搞不定一个90级副本？”许稚言疑惑。 “你不懂，情况有些特殊。”秋奕苦笑道。 “我待会打一遍给你看看，你就知道了。” 不知为何，秋奕觉得，如果是许稚言的话，或许有办法完成这个副本。 …… “喂，醒醒，上课了。” 谁啊……许稚言迷迷糊糊睁开眼，哦，又是陆晨宇这个讨厌的家伙。 她早上刚去过网吧，这会儿正犯困呢。 许是看她还没清醒，陆晨宇又曲起指节，在她头上轻轻敲了一下。 许稚言极其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他不禁失笑，只得再提醒一遍，“许同学，现在是上课时间。”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 行行行，我不睡觉，我听课，行了吧？ 这节是乐理课。 毕竟身为贵族，怎么说身上都得带点儿“艺术熏陶的气息”。 按照未名的创办理念，他们又怎会允许有学生不懂得欣赏音乐呢？ 许稚言慢吞吞地掏出了乐谱，她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呵欠。 老师不知何时从钢琴旁走了下来。 “同学，你的乐谱呢？” 所有学生下意识地齐齐看向许稚言。 实在是许稚言在未名学校可太出名了啊，动不动就违反校纪校规，不认真听课、上课睡觉、经常不按时回宿舍…… 能进未名的都是天之骄子，怎么会有这样一个顽劣的学生呢？ 顽劣到了几乎所有老师都闻之色变的地步。 所以在他们的印象中，能干出上乐理课不带乐谱的事儿，也就许稚言了。 然而这次却不是。 被点到名的女生站了起来，其他学生的目光这才转了过去。 在旁人目光的审视下，女孩明显有些局促不安，回答也是磕磕绊绊的。 “对不起老师，我……我忘带了。” 许稚言也朝那边看了一眼。 于是她懒洋洋地站了起来，“老师，其实是我忘带乐谱了。” 她拿起自己的乐谱，示意道：“我这份是她借给我的。” 女孩明显一愣。 学生们这才恍然大悟，原来绕来绕去，违纪的还是许稚言啊。 虽然对于许稚言违纪已经见怪不怪了，老师却依然被气的不轻。 又是这个臭小子！ “忘！带！乐！谱！是吧？这节课不用听了，你给我滚出去！” 好家伙，发这么大火，看样子真是被气的不轻。 “诶，好嘞。”许稚言嬉皮笑脸的，不等老师反应过来就麻溜把乐谱放到那位女生的乐器架上。 临出门时，还不忘朝那女生做了一个鬼脸，一副诡计得逞的样子。 “老师再见！” “……” 老师简直忍无可忍。 “你给我站住！” 已经窜出教室老远的许稚言连忙捂住耳朵，听不见听不见。 …… 等到陆晨宇再见到许稚言时，已经是下课后了。 他是在花园的长椅上找到许稚言的。 而许稚言，此时正在睡觉。 高大的乔木提供了荫蔽，她的后脑勺枕着手臂，睡得正香。 陆晨宇看到她时，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感想。 这家伙到是真会找地方。 不远处人工湖上飘来的水汽带来了夏日里的一丝凉爽，周围是一片绿植，虫鸣鸟鸣风吹草动提供了世界上最温柔的白噪音安眠曲。 陆晨宇又走进了些。 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洒下了一地的光斑。 他看着眼前安然入睡的少年，不禁心想，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像是一场猝不及防的太阳雨，总是在你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浇你满头满身，却总是挂着一副最阳光明媚的笑容。 好像她不是那个带恶人一样。 最最鲜明的一点，这人很不爱听话。 和乖巧沾边的事儿真的是一点都不做啊。 比如说逃课睡觉什么的…… 按理他应该是要叫醒许稚言的，可不知为什么，陆晨宇突然就有些不想叫醒她了。 许是丁达尔效应营造的点点光斑下，少年的睡颜显得格外静谧。 像是某种攻击性很强的犬科动物突然收起了尖牙与利爪，装作一副被人类训化了的模样，难得乖巧了一次。 又或者是，她看起来真的是，累坏了。 原来，她的黑眼圈已经这么深了么？ 陆晨宇蹙起了眉头。 京城小公主 也许是光线的变化惊扰到了许稚言，浅眠中的她察觉到了有人靠近。 那双眼睛便睁开了。 湛蓝色的，还未聚焦的目光无端带了点温柔的错觉，像爱丽丝的裙摆，从他身边抚过。 许稚言就这样平躺着，不闪不避，直视着他。 是的，直视着他，令人难以忽视。 陆晨宇只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也一起被带走了。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默了。 但这感觉仅仅只是一瞬。 下一秒，许稚言便从长椅上翻身坐起，散漫地伸了个懒腰，又漫不经心地眨了眨一边的眼睛。 “表哥？” 许是刚睡醒的缘故，她的声音还带着点气音。 “你在这里做什么？” 陆晨宇刚问完便后悔了，明知故问的未免有些太刻意。 “这不是很明显么。”她耸了耸肩，微笑道，“午休啊。” 虽然原本整整齐齐的校服被木质的长椅压出了许多褶皱，但许稚言显然不在意这些，甚至还贪图凉快解开了领口的两颗扣子，第三颗扣子所维系的布料也不过堪堪掩住了锁骨的位置。 他还能清晰地看见对方锁骨上挂着的几颗晶莹的汗珠。 坐也不好好坐，一只胳膊搭在了椅背上，伸的老远，膝盖也曲着，好让另一只手肘能撑着膝盖，恰好够她以一个舒服的距离拖住下巴。 痞里痞气，实在不像是贵族人家教出来的孩子。 配合她那断眉以及微微上挑的眼尾和虎牙，使得这微笑似乎带了些挑衅的意味。 仿佛是在嘲笑陆晨宇的多管闲事。 总是这样一幅玩世不恭的姿态，偏偏浑身上下还带着充满攻击性的吸引力。 这样也就算了，偏偏还生了一副雌雄莫辨的漂亮面庞。 是的，相比于英俊，陆晨宇更愿意用“漂亮”来形容这个表弟的长相。 有些过分精致的漂亮。 对上许稚言依旧带着笑意的目光，他只得用咳嗽掩饰了一下自己的尴尬，还是平日里那个温文尔雅的学长语气：“午休的话，为什么不回宿舍？” “忘记带钥匙了。”许稚言这次倒回答的很老实。 “走的时候太急，钥匙还落在教室里。” “……所以你就宁愿在这里睡午觉也不愿意回去上课吗？” 许稚言立马点头，极为的真诚：“是的！” 陆晨宇：“……” 但愿这话不会传到老师的耳朵里。 “唉，表哥，主要你看。”她摊了摊手，这次的语气颇有些无奈的意味，“像我这种对音乐一窍不通的人，即使回去听课，也没什么用处对吧？” “我就算听再多的课，也弹不出什么巴赫肖邦贝多芬啊。” ……好有道理的样子。 许稚言还笑着，似乎是在为自己的小聪明得逞而得意。 可事实上，林沉和柯月的女儿，怎么可能对音乐一窍不通。 不是她不会，而是她不愿。 十三年前的那场意外，太多东西，都和那双手臂，一起丢失了。 虽然她玩世不恭，虽然她随性妄为装作不在意。 但倘若真正不在意的话，也不会在安装了智能假肢，有了正常使用双手的能力之后，扔不愿触碰钢琴一下了。 不是不会，而是不愿。 这辈子都不愿了。 陆晨宇只觉得对方无理取闹，什么叫学不会所以便不去听课了。 但依然拿她没有办法。 最终的处理结果，也不过是陪她回教室取钥匙罢了。 回去的路上，他们碰到了方才课上那个忘记带乐谱的女孩。 “晨宇哥？我还以为你都走了呢。” 看到陆晨宇的那一刻，女孩显然很开心，开心到都懒得维系淑女的仪态，蹦蹦跳跳一路跑了过来。 她有着极为姣好的容貌，绸缎般的发丝不用太过繁琐的打理，就这样自然垂落肩头，小鹿一样的眼睛亮亮的。 明明大家都穿着一模一样的学院制度，可她看起来就和别的女孩不一样，带着一种天然让人无法忽视的气质，就像童话里的小公主。 “嗯，有点事，所以就回来了。”传闻中那温文尔雅却又冷淡疏离的陆大少爷这次却笑得温柔，罕见地摸了摸女孩的发顶。 “妍妍，今天第一天来学校，还适应么？” 谢书妍嘟了嘟嘴，“还好啦，有晨宇哥帮忙，我对这里适应的还是蛮快的。” 她扬起笑脸，像向日葵那样灿烂富有活力，“不用担心我的。” 是啊，怎么可能需要担心，谢书妍历来是京城那些财阀公子千金里最不好惹的那一位，不光自身背景够硬，而且传闻你如果想惹谢书妍的话，要打败陆家大少爷不说，还要能打过柯家的那个小恶魔…… 要知道，这几位可都是青梅竹马的关系。 所以说谢书妍被认为是京城最惹不起的人不是没有道理的，笑话，只要她与柯家陆家的关系不蹦，这特么谁敢惹啊？ 在一旁的许稚言看到女孩的一刻也笑了，这么多年未见了，这小妮子还是那副样子，满心满眼只有她的“晨宇哥哥”，都过了两小无猜的年纪了还不知道害羞。 好歹装出一些少女的娇羞出来吧，你这都快把“喜欢陆晨宇”几个字摆在脸上了！ 呃，貌似未名学院也没几个女生不喜欢陆晨宇。 她也着实没想到未名学院的第二个特招生，就是谢书妍。 方才在乐理课上认出这姑娘，许稚言也是想都没想便替她解了围。 似乎谢书妍的身边就有一种魔力，能不知不觉地令身边的人宠着她，护着她。 十一年前如此，十一年后亦然。 她挠了挠耳朵，唉，不过自己目前换了个身份，这小丫头估计是认不出她来了。 不然还能有陆晨宇啥事儿啊，明明小时候谢书妍最爱粘着她了才对。 而实际上此时陆晨宇的心里却又是另一番光景。 这些年来，他对谢书妍没少照顾，任由她像个小公主一样在京城里肆意妄为。 他这么做，更多的是出于一种愧疚和补偿。 谢书妍是这个世上最喜欢陆晨宇的人。 而他又要如何冷血，才能残忍地亲口告诉女孩，你心心念念的“陆晨宇哥哥”，早已死在了十一年前。 看着女孩天真的模样，他在心底里叹了一口气。 谢书妍也终于注意到了站在一旁的许稚言。 显然她对这个方才替他解围的小哥是有印象的。 不过更多的印象怕是来自其他同学口口相传的那样，与她同期的特招生、开学第一天打架、全校唯一一个记处分的人、逃课旷课任性妄为…… 种种关于许稚言的光荣事迹，总结起来就是哪件事和未名的校纪犯冲她就偏要逆着来。 偏偏还和陆学长有一层亲戚关系，连校长都不好处理只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欲哭无泪啊…… 睡眠自由 许稚言自然也是察觉到了小姑娘的目光。 虽说现在谢书妍是指定认不出她了，但如果能以新身份重新认识，倒也不错。 于是她带着最友善迷人的笑容，像一个有着良好教养的绅士那样，对着谢书妍点头示意，希望能给对方一个好的印象。 她甚至都考虑要不要来一段标准的伦敦腔英语介绍一下自己。 反正自己方才帮过谢书妍，就算深受校园流言的茶毒，怎么样这丫头对自己的印象都不会太差才对。 许稚言对自己的魅力还是很有自信心的。 然而谢小姐对于她的初印象却不仅仅停留在此处。 女孩在认出她的那一刻，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不仅消失了，甚至看起来，还有些……凶？ 许稚言：喵？ 怎么感觉谢大小姐好像对她有种敌意？ 她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惹过这丫头啊？ 她的疑惑在下一秒得到了答复。 “我知道你，你叫许稚言。”女孩看她的表情就像是一只炸毛的猫咪。 怎么说呢，不但毫无杀伤力，在许稚言的视角看来，还……怪萌的？ “你就是那个开学第一天打了晨宇哥哥的人！” ……这下完蛋了。 许稚言此刻确定以及肯定自己是真的惹到这位小祖宗了。 虽然说自己惹到的不是小祖宗本人，但是对于整天嚷嚷着长大了一定要嫁给陆晨宇的谢小公主来说，惹了陆晨宇和惹了她基本没差了。 好家伙，她的行为简直就是在雷区上蹦跶。 许稚言拍了拍陆晨宇的肩膀，一脸凝重地说道：“表哥，我从现在开始讨好你还有救吗？” 陆晨宇同样拍了拍许稚言的肩膀，一脸凝重地表示我也无能为力啊。 被这丫头惦记上，你就好自为之吧。 他给了许稚言一个保重的眼神。 许稚言：…… 从此以后，许稚言在未名学院的传闻就又多了一条：与谢小公主有过节。 未名学院里也不乏一些趋炎附势者，即便之前从未见过许稚言这个人，但是在听闻谢大小姐与许稚言之间有过节后，连带着看她也不爽了起来。 许稚言发现自己莫名其妙就树了一堆敌。 以至于在此后，分给她的讲义总是卷边或者缺页的，上课时没人愿意和她坐在一处，平时除了陆晨宇外也没人会主动和她交流了。 对于学生们形成的这种小团体与个人之间明里暗里的针对排挤，即便是身为纪律委员的陆晨宇似乎也没什么有效的遏制手段。 不过许稚言到是乐得自在。 比起枯燥乏味的校园生活，她更关心的是说剑里的虚拟世界。 在她看来，那些所谓的排挤针对不过是小孩子赌气一般的把戏罢了。 这倒正和了许稚言的意，未名学院的这些学生，能不接触还是尽量不接触吧。 毕竟她目前使用的还是个假身份，与不熟悉的人接触的越多，暴露的风险也就越大。 只是……这每天晚睡早起白天还不能补觉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许稚言整个人几乎都要趴在电脑桌上了，双眼空洞，累感不爱。 “喂，醒醒，不是吧，你打个游戏还能睡着？”秋奕戳了戳她的脑袋。 “有这么困吗？” “不，我不是想睡觉。”许稚言生无可恋地说道。 “我只是想让自己醒来。” 此刻，虚拟世界都比现实来的真实。 什么时候自己才能实现睡眠自由？ 这似乎是个无解的问题。 许稚言认命一般地打了个哈欠，强打起精神退出了副本。 “还是没办法通过么？” “怎么说，根据我这几天做的伤害测试，除非你的队伍平均战力能达到200w，否则打破灵石根本免谈。” 不过当前的服务器版本与等级，怎么可能会有两百万战力的人啊。 目前全服最高战力也不过170w而已。 可遗落秘境副本想要通关就只有这一条途径啊。 这个副本开放时间也很长了，其他难度的各种通关攻略也被扒的干干净净，唯独新开放的荣耀难度，难住了一众老玩家。 “那怎么办，难道真是个bug？” “如果真是个bug，那这次官方的反应未免太迟钝了些。” 也是，说剑制作人员的执行力还是可以的，距离荣耀本第一次开放已经过去两次更新了，按理这种bug早应该被修复了才是。 秋奕有些郁闷，真就没办法通关了么。 “别担心，既然不是bug，那就一定还有通关的方法，只是我们还没找到罢了。”许稚言笑了笑，她显然很有信心。 “再给我一些时间，信我，一定还有别的方法。” “那好吧。” 反正现在也没人完成首通任务，他也不着急，不如看看许稚言能找到解决办法不。 “对了。”秋奕突然想到一件事。 “咱们服好像已经有人注意到你的id了，前几天我看长风破浪社团群里还有人问，是不是陆逍遥又回游了。” “是嘛？” 许稚言勾起嘴角。 “意料之中。” 那次和秋奕单挑后，pk结果是在系统频道播报的，世界频道就能看见。 有人注意到，也并不稀奇。 这年头能注意到的，肯定也都知晓陆逍遥当年，是怎样与长风破浪社团对抗的吧。 不然，也不会只是区区一个id，便会如此敏感了。 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按捺不住，亲自来找她了吧。 我很期待。 不过意料之外的是，除了长风破浪的人以外，还有其他人注意到了这个id。 陆晨宇今天收到了一则消息。 “老大，你后来还上说剑游戏看过吗？” 他有些奇怪，自从他删号退游后，对于说剑更新了几个版本又多了几个职业是一无所知，以前一起玩说剑的好友知道他退游了后也不怎么与他说游戏的事了。 都过去一年了，怎么忽然有人问他这个？ “早就不在上了，怎么了？” “呃，也没什么，就是……前几天突然在游戏里，发现了一个有些奇怪的人。” “嗯？” “老大，一区来了个新玩家，用的是……你以前的id。” 我以前的id…… 陆……逍遥、么？ 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对于说剑的回忆早就停留在一年前了，至于一区以后发生了什么，早都和他无关了。 什么全服第一刺客…… 在虚拟世界里争来争去，总还是要面对现实的。 他回复道： “这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也许只是碰巧撞id了。” 谁知丁莫仍然不放弃劝说。 “你还是回来看看吧，据我观察……这个人目的性很强。” “我总觉得，这个id的出现不是偶然，你回来看看，就能察觉到不对劲儿了。” 帮我找个号 虽说陆晨宇还是有些疑惑，但还是抽空回了一趟大学社团。 他想听听丁莫是怎么说的。 “你看。”丁莫已经登录了游戏，他指着电脑上的人物资料部分。 “这个号的创建时间刚好就是老大你删号的一年后。” “这能说明什么呢？” “老大你忘啦？说剑的id是有一年的保护期的，这个人，根本就是卡着时间创的账号。” 陆晨宇还是不怎么在意，“也有可能只是巧合罢了。” 丁莫依旧坚持自己的观点，并且他相信自己有足够的理由能让陆晨宇相信他。 “不，老大，如果说id只是碰巧，那人物模型，这该怎么解释？” 他找出了一年前陆逍遥的一张截图，和现在这个突然出现的“陆逍遥”作比对。 无需电脑扫描，就能很轻易地看出，这两人的人物模型数据，分明是同一个。 看到这儿，陆晨宇终于蹙起了眉头，这的确是不能用巧合解释的了。 如果真如同丁莫所说的那样，那这个人，顶着他曾经的id出现，究竟是何目的。 然而陆晨宇只沉思了一会儿。 “丁莫，把电脑关了吧。” “啊？”他有些惊讶不解，“您就不好奇吗？” “嗯，不好奇。”陆晨宇笑了笑，温良谦和，一如他该成为的样子。 游戏里的事，他早就不在意了。 他是陆家长子，是众人眼里的陆晨宇，在未来，他是要能挑起陆家大任的人。 而不是曾经那个肆意潇洒少年无畏的陆星野。 他不应该也不能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无所意义的虚拟世界上。 总要有人面对现实。 丁莫叹了一口气。 当年得知陆晨宇突然退游，他惆怅了好久。 或许自陆晨宇以后，本服可能再也不会出现有如此漂亮操作的刺客了。 真是可惜了。 “我们帮主秋月夜貌似和这个人有过接触，还pk过一次。” “结果你猜怎么着？”丁莫接着说道。 “秋月夜竟然输了。” 一个百万战级别的大佬竟然输给了怎么看都像是一个新手的“陆逍遥”。 丁莫是更偏向于秋月夜是主动认输这一猜测的。 这样一来，秋月夜极为可能与这个人相熟。 “我问过秋月夜了，他只说了不熟，只是看到了id一样所以聊了几句，至于那人怎么赢的……” “他说，是他运气不好。” “嗯，那他运气的确挺差的。”陆晨宇漫不经心地接话，说来，退游后也没和秋月夜联系过了。 这家伙这么惨么，pk被一个新人血虐。 “老大，你就真的不担心……这个突然出现的‘陆逍遥’，别有用心吗？”丁莫终于忍不住了。 “有什么好担心的？” “你就没有想过，他会不会是想以陆逍遥的身份，获得某种利益？” 当年的陆逍遥何其出名，第一刺客的名头叫的响亮，常年霸占风云榜魁首，全网模仿者追随者无数。 甚至还有平台联系他询问是否有签约直播意向，或是参加训练，成为职业选手。 对此陆晨宇一一拒绝并表示自己并无向游戏娱乐行业发展的想法。 可以说，“陆逍遥”这个id本身就自带利益与价值。 “如果阴谋论一点，这个人是想模仿你当年的风格，假扮自己是陆逍遥，然后在游戏行业谋取暴利呢？” 反正曾经的陆逍遥早已退网了，本人身份真假也难以求证。 “那就要看法律会不会把陆逍遥所附带的隐形价值也纳入我的产权范围内了。” 总之说来说去就遵循一个宗旨——与他无关。 丁莫简直要被自家会长这一副风轻云淡的态度给气乐了。 无奈之下，他决定换个方式。 “就算这个人没有任何的商业目的，那你就不想知道，究竟是谁，还记着你吗？” 陆晨宇心头微动。 故意选了一样的区服，用了一样的id，复制了一样的形象模板。 倘若不是为了利益，这种种行为看起来，更像是一种纪念。 那这个人，一定是和他相熟的人。 已经整整一年过去了。 这么久了，是谁还念着我呢？ 以前在说剑创号时，也是他性格最叛逆的时候。 不服管教，甚至不愿意再强迫自己伪装成别人。 少年时期总是有些不切实际的梦的，再后来，少年长大了，于是便要开始学会现实。 从满身尖锐，肆意生长的冰刺，到被水流磨的温和细润的鹅卵石，只用了一年的时间。 可以说，他身上那最后一点陆星野的影子，都留在那纵横快意的虚拟世界里了。 那么，是谁还念着我呢？ 他都已经放下了，不曾想到却还有人不愿。 沉默良久，陆晨宇突然开口。 “丁莫，帮我找个号吧。” 丁莫终于松了口气，整个人靠在了椅背上。 他打开一个页面给陆晨宇看。 “这基本就是近期说剑里在挂售的一些百万战力号了，老大你看中那个给我说，到时候我去谈，买下来之后办个转区就行了。” 陆晨宇的目光从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扫过，他滑动鼠标滚轮。 忽然，他的目光被一个有些熟悉的id所吸引。 他一时间有些微怔。 “就这个了。” 他指着一个id为“林长安”的账号，轻声说道。 …… 还在学校的许稚言收到了一则消息。 是自家亲表妹发来的。 林画：“姐，我和你说个事儿。” “嗯？怎么了？”许稚言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不会是我的行踪暴露了吧？” “没有没有，是别的事。” “之前我不是跟你说，我马上高三了嘛，也没时间打游戏了，所以就想着，把你给我的那个号卖了。” 哦，原来是这个。 林长安的那个号么？自从一年前退游后，她索性把号扔给了林画，然后就没管了，几乎都快忘了这个账号的存在了。 “今天有人来找我买了，不过我感觉那人好像认识你，他还问我是不是一直玩的这个号，这号以前在哪个区。” “哦？那你怎么说的？” “我就说这号也是我买的，别的我就不清楚了，他还问我能不能联系上原号主。” 林画想了想，“姐，你说这人不会是你以前同玩的好友吧？” “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巧的事。”许稚言显然是不信的。 不过，她更关心的是另外一个问题。 “你挂多少钱卖的？” “5000多一点。” “表妹啊，你看，这号怎么说都是我给你的对不对。”许稚言明显不怀好意。 “那这钱，是不是也该分一下？” 没办法，谁让她现在穷呢，爷爷知道她离家出走后一气之下把所有银行账户都给她冻结了。 管妹妹要钱这种事，许稚言是相当的理所当然。 “我也不要多少，就37分成，我7你3，怎样？” 林画：“……” 姐姐再见！ 榜三换人 交谈的过程很顺利，账号没费什么波折就拿到了。 第一次登录林长安的账号时，陆晨宇就无奈的笑了。 他现在基本可以确定，卖号的那个人，真的不是他认识的那个人了。 虽然说这个账号的战力足足高大152w，但是等级差了当前服务器最高等级5级，灵石配比一团乱麻，装备词条也是乱洗，甚至出现了水系攻击和火系攻击并存的情况…… 也不懂的如何培养宠物和淬练名剑，深层天赋点也用的是系统自带方案。 核心面板数据更是惨不忍睹，四维属性（指暴击等级，冷却缩减，破甲等级，多重打击）低的离谱，明明职业是医师，最该堆叠的冷却缩减却只有23w，反而最不实用的血量与双抗却高的离奇。 一看就是基础任务给加的属性。 与之相反的，游戏里出的时装到是收集了不少，各种武器特效领域特效什么的花里胡哨一大堆，明显就是那群把说剑玩成了换装游戏的小女生…… 怎么说，一看就没少充钱。 天天沉迷于换模型与拍照的风景党，甚至还会花钱请画师给自己的角色约立绘或者找写手写人设，浪费了说剑完美的战斗机制不说，一般的风云榜pk天梯赛什么的他们也不关心，只沉浸在自己的社交圈子里，每日登录游戏也只是为了欣赏自己女儿或儿子的美貌，根本不会好好做任务。 这在陆晨宇看来，已经丢失了rpg游戏的灵魂。 毫不夸张的说，这个账号已经废了。 虽然外表华丽，各种数值却一塌糊涂，别说同战力了，可能连不到百万战的人都打不过。 如果是他认识的那个林长安，这种错误是根本不会犯的。 转区很顺利，虽然一区人很出名，但玩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多。 毕竟像一区这种大区，像什么帮会之间的争夺战啊、玩家纠纷cp八卦之类的可谓是每天都在发生，动不动就会在世界上触发骂战。 这点在陆逍遥成名的那个时候他就深有体会，因此很多佛系养老玩家更愿意去一些人少但气氛融洽的小区。 他正想着要不要把性别、职业以及id什么的也改一下。 丁莫却说没这个必要。 “老大，既然我们的目的是试探这个突然出现的陆逍遥，那你不如就用这个id。” “反正以目前的信息推测，这个‘陆逍遥’，他应该是认识你的，那他就肯定知道林长安。” 虽说林长安在一区里只是一个没什么名气的小角色，但熟悉陆逍遥的人，就应该知道当年身为说剑第一刺客的陆逍遥，还有一个名叫林长安的小徒弟。 怎么说呢，道理我都懂，但是…… “你让我一个大男人去玩女号？？？” 还是一个贼可爱的萝莉号…… 这怎么看都……不合适吧。 陆晨宇扶额，会被人骂人妖的。 “这有啥嘛。”丁莫嘿嘿一笑，“这年头男生玩女号，女生玩男号的大有人在。” 比如说他自己在说剑里的账号就是一个超可爱的妹子。 按照他的理解，你让他一个大男人天天面对一个男性角色模型，这才叫不正常好吧！ 陆晨宇：“……”好有道理的样子。 “而且老大你想，如果是个妹子的形象，那样在游戏里的亲和度会高很多。” 更何况还是一个奶妈萝莉，这样的身份，简直不要太吃香好吧～ 要知道，医师这种职业，无论是打副本还是团战，那都是不可或缺的，而且在大众的认知中，玩医师的多是女生且多数都是性格温柔可爱的女生。 无论放在哪里都会是团宠的存在。 理论上说这样的身份，更容易达到接近“陆逍遥”的目的…… 总之在丁莫的种种歪理下，陆晨宇换性别职业id的想法终究没有达成。 并且丁莫还贴心的表示，老大你如果真要装妹子的话，我这里还免费提供语音包和变声器哦～ 陆晨宇：？？你这家伙很懂嘛？ 他叹了一口气，在“我信了你的邪”的想法中，登陆了游戏。 想不到啊，时隔一年，他再次踏入了说剑的世界中。 操控着不熟悉的职业，面对着优化了好几次的操作界面和新出的机制以及全然陌生的名剑系统，陆晨宇颇有一种物是人非之感。 一区的玩家走的走，留的留。排行榜上的玩家他大多已经不熟悉了。 除了，那仍然高居榜一的长风破浪会长初雨凉笙，以及榜二的副会长子戈。 陆晨宇并不想再和这些人有过多的接触。 可惜，总会有麻烦不长眼的找上来。 …… 今天，一区的世界频道上出现了一则消息： 恭喜玩家林长安转入本区。 很多在线的玩家都注意到了，与此同时，本区排行榜也发生了变化。 林长安以152w的战力，直接占据了榜三的位置。 世界上热闹了起来。 “好家伙，这是哪个区的大佬转过来了？” “我天，居然还有绝版时装。” “大佬在世界频道吱一声呗。” “什么情况？一觉醒来榜三换人了？” 要知道，像一区这种老区，经过时间的积累，各方的势力基本已经固定成型了，排行榜前十的玩家差不多也都大半年没有变过了。 谁知这突然天降一个榜三。 这怎能不让人意外？ “长风破浪肯定又要挖人了［滑稽］。” “离星阁帮会在线收人！” “绝影收人！” “陌上花海收人，大佬看过来看过来。” “……” 一时间，世界频道顿时变成了各大帮会招募现场。 毕竟突然转来个大佬，能争取下邀进自家肯定是赚的。 不过大家也都清楚，这种人大概率会被长风破浪挖走就是了，毕竟现在他们可是一区的霸服帮会。 长风破浪里自然也有人讨论。 “新来的人似乎挺厉害啊。” “不清楚，不过看等级，似乎不是个肝佬。” “也是，现在咱们区等级最高的子戈已经130级了，她才125级。” “要不要拉进来？” “可咱们又不认识。” “找个人问问不就好了。” “话说帮主呢？” “不在线啊，我去群里喊她。” “让子戈去呗，他不是一向管这事儿。” 目标人物 长风破浪内部群。 菡云：［游戏截图］ 菡云：兄弟萌看看我们新来的榜三 草莓味的小七：卧槽，152w。 北宸：哪个区转来的？ 草莓味的小七：不清楚，不过我咋觉得这id有点眼熟 子戈：@初雨凉笙帮主在吗？ 初雨凉笙：怎么了？ 子戈：看下小窗。 她退出了群消息，果然看到了子戈发来的私信。 子戈：你还记不记得林长安这个人？ 初雨凉笙：好像有点印象，貌似小七他们还和这个人在陵墓里打过架。 子戈：的确打过架，不过那都是一年前的事了。 一年前……凉笙突然想起来，一年前，陆逍遥有个徒弟就叫林长安。 可现在，新来的这个榜三，也叫林长安。 巧合？ 那还真是巧了，前几天区里刚冒出个顶着陆逍遥id的新人，紧接着又来了个林长安。 关于陆逍遥，区里和他有所接触的人还不多，还不清楚他的底细。 子戈：你说，这个林长安，会不会还是以前那个林长安？这次看陆逍遥回来了，所以也跟着一起转过来了？ 如果不是巧合的话，这的确是最合理的解释。 以前陆逍遥和林长安是师徒，即便退游也有可能在现实中保持联系。 只是陆逍遥都删号一年了，这个时候回来，又有什么意义，和目的呢？ 初雨凉笙：我看不像，以前的林长安是玩剑修的，而且体型是少女并非现在的萝莉。 再看看这一团糟的面板数据…… 初雨凉笙：一年前，烟雨那边不是有人说林长安是卖号了嘛。 总不可能是她又把号买回来然后转到这个区了吧？ 子戈：不行了我找机会接触一下吧。 而且她刚转来这个区，还没加入帮会。 如果能为帮会再多拉一个百万战玩家，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虽然这个人的面板数据一团糟，一看就不是那种会玩的人，但人家战力高啊。 好歹数值摆在那，还是个奶妈，以后天梯赛帮派战的作用可实在是太大了。 初雨凉笙并没有发表太多意见。 毕竟这种事，一向都是子戈处理的。 她也相信子戈能够办的很好。 换句话说，她或许根本，没把陆逍遥放在眼里。 …… 陆晨宇能上线的时间不多，不过他也没打算认真玩，毕竟他的目的是现在这个突然出现的陆逍遥。 不过有人却先一步找上了他。 系统提示有人加他好友。 要说最近加陆晨宇好友的人还挺多，新晋榜三嘛，谁都想认识一下的，没准儿以后下副本还能一起组队混一把。 陆晨宇没怎么当回事儿，一律忽略掉了。 不过这次，看到加他的人后，他改变了主意。 子戈？ 长风破浪的副会长？ 这个名字，他真是再熟悉不过了。 以前的陆逍遥和长风破浪可是死对头。 没想到一年过去了，子戈又盯上了他。 对了，一年后一区又来了个陆逍遥，既然丁奕注意到了，长风破浪肯定也有人注意到。 再加上自己如今的id，也是和以前和陆逍遥相熟的人。 不难想象，短时间内一连出现两个和当年自己删号事件相关的id，长风破浪，急了。 不过，至于这“急”，究竟是担心来自陆逍遥东山再起后的报复，把他们当年干的龌龊事儿抖落出来，还是仅仅想嘲笑一番如今已沦为笑话的全服第一刺客…… 没错，以现在的战力差距，如今的陆逍遥，在他们眼里的确像个笑话。 陆晨宇同意了好友申请，他挺好奇，子戈又有什么新打算。 子戈：小姐姐以前哪个区的呀？ 小……姐姐？ 陆晨宇一时间不知该作何感想。 以林长安这个号的穿衣风格和职业来看，确实怎么想都应该是一个妹子在玩才对。 他还能说些什么？难道要说我其实不是妹子我是一个有着一颗少女心的大男孩吗？ 快算了吧，这简直比用女号还要更令人社会死亡。 倒不如就让他保持在这一定是个可爱妹妹的美好初印象之中吧。 陆晨宇决定顺着他的话头说下去。 “不，我刚买的号，才玩这个游戏第一天。” 一旁的丁莫却大呼小叫起来：“老大我跟你说你这样是不行的！” “一般女生讲话才不会这样生硬，你应该多加些语气词甚至表情符号，这样显得更软糯一些，更符合你萝莉的外表。”他继续指手画脚着，试图教会自家老大如何在社交网络上面更自然的伪装成一个女孩子。 陆晨宇：所以说我为什么要学会这个？ 我不至于玩个萝莉号我内在还要像个萝莉吧啊喂？ 总之，再打出去的话就变成了这样。 林长安：“不是的哦～我今天刚买的新号，第一次玩这个游戏，什么都还不太懂qaq” 陆晨宇内心：……不忍直视。 子戈：“了解了。” 原来是个恰巧买到号的新人？ 说剑游戏里不允许取名重复甚至不能出现特殊空白符号，绝无可能会有昵称一模一样的两个号，曾用名里也找不到改名记录。 子戈十分确定这个号就是一年前的林长安。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个号至少被转手过两次，原号主再能接触到这个账号的可能性几乎为零。新号主发现这个号最早是在一区创建的，所以买来后想转来一区玩也是可以理解的。 他顿时就失去了兴趣。 似乎林长安的出现还真的只是一个巧合。 看对方的任务和副本记录，的的确确是个萌新无疑。 不过，如果是个刚熟悉说剑游戏的萌新，或许正好可以用来试探一下那个“陆逍遥”？ 子戈心里，瞬间有了新打算。 子戈：“小姐姐很厉害了，刚转来就是榜三。” 子戈：“是这样的，我这里有个单子，想问问你可以接嘛。” 林长安：“嗯？什么单子？” 子戈：“一个劫镖的单子，有白银和稀有材料作为报酬。” 林长安：“啊，我恐怕不行诶，毕竟我第一次玩这个游戏……” 子戈：“没事没事，小姐姐不用担心的，很简单，以你的战力绝对可以很轻松的完成。” 子戈：“我把目标信息发给你。” 当陆晨宇看到子戈发来的信息后，他的表情甚是微妙。 【目标人物】—— 陆逍遥 。 为什么杀我 陆晨宇差不多明白了子戈的意图所在。 他们肯定是想弄清楚这个“陆逍遥”究竟是谁，但本人亲自出马的话容易打草惊蛇，或许还会被人诟病那么出名的大社团欺负一个萌新。 找那些接仇杀单的？ 也不现实，一区接仇杀的就那么几个，大家也都熟悉，有些待的时间长的还知道以前陆逍遥和长风破浪的恩怨。 所以刚转来一区战力极高，且又对一区环境毫不知情的林长安变成了接下这个单子的最好人选。 反正林长安刚转来一区还没有加帮会，也没什么熟悉的人。 或许还有一部分因素在他的这个id上。 他们一定很想知道，倘若这个突然出现的陆逍遥真的是曾经的那个第一刺客陆逍遥，那么当他再次见到曾经徒弟的id时，会是什么反应。 巧了，陆晨宇也很想知道。 这个突然出现的陆逍遥，究竟是当年的谁呢？ 他正愁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接近那个陆逍遥，结果长风破浪就找上他了。 送上门的机会。 彼时许稚言正在完成每日的护送任务。 这个任务说难不难说简单倒也不简单，只需要跟着辎重车，击败袭击的npc小兵，一路护送到达目标地点就可以了。 但是，辎重车的行进路线不完全处于安全区，会经过非安全区，也就是说，玩家在完成任务的过程中，有一段时间，是可以被其他玩家恶意攻击的。 一旦被击杀，任务就会失败，耗费的精力无法返还不说，还不能得到经验与铜钱。 可以说是极其不厚道的行为。 说剑的大部分玩家都是比较友好的，不会阻拦别人正常做任务。 但倘若你有仇家的话，情况可就不太妙了。 要么他亲自来杀你，要么他找人来杀。 总之路过非安全区时，一定要小心会不会有红名玩家正在蹲你。 而许稚言此时正路过清风镇附近的油菜花田。 这里地势平坦，除了满目的油菜花之外没别的遮挡物，也没什么中立生物、npc和采集物，满目金黄的油菜花田美好的像是童话，经常会有风景党在这里拍照打卡。 不过作为说剑地图中明确标注的非安全区，这么一大片油菜花田，视野又这么开阔，总之……就是非常适合，打架。 许稚言也想过自己顶着这么出名的id，吸引足了各方的注意之后肯定会面临各种各样的仇杀。 至少长风破浪肯定会这样做。 只是她着实没想到，来杀她的，会是这样一个熟悉又陌生的人。 天知道当她看见曾经自己玩的号顶着红名来杀自己时的心情。 林长安转区的时候她并不在线，所以并不知情。 一望无际的金色花海上，一大一小两个身影。 青衣剑客狼狈不堪，仅剩的一点血量仅仅足够支撑他不至于倒地，手中长剑寒芒依旧清冷，却也不再散发剑气。 面前的小姑娘却仍然笑靥如花，桃红色绣衫下纤纤玉手随意拨弄几下，那难以察觉的银针便能令对方难以再移动分毫。 说剑里的医师不止能加血，他们的技能分医毒两种派系，单挑pk也是很强的。 此时许稚言还处于中毒状态下，行动攻击都受到很大限制，血线已经低至预警线之下了。 战力的绝对压制下，她的一些小聪明根本毫无意义。 看着面前熟悉的id，许稚言心里无奈而又微妙。 尽管对方是来杀她的。 她突然生出了和对方交流的心思。 “你是来劫镖的吗？” 有趣的是，对方也给了回应。 “很明显不是吗？” “为什么杀我？” “不是我要杀你的。”屏幕里，小姑娘还是带着游戏角色的那种没有感情的微笑，“有人出钱买你的命，所以我就来了。” 陆晨宇依然没有解除对许稚言的控制，却也没有杀她。 显然，陆晨宇也想和她聊聊。 尽管她是自己的目标。 “我一个任务都做不明白的萌新玩家，竟然得榜三姑娘亲自来劫我的镖吗？”许稚言在心底里冷笑了一声，“他还真是看得起我。” 他？ “你知道是谁想杀你？” “不知道。”许稚言回答的很干脆。“不过我大概能猜到。” “委托你的人，是不是一个玩刺客的？” 陆晨宇微愣，这个陆逍遥，他绝对知道些什么。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眼前的人，就消失不见了。 这么快的手速？ 他甚至都没看清许稚言用的什么连招，竟能一瞬间拉开900码的身位。 跑哪去了？ 其实就算许稚言不跑，陆晨宇也没打算杀她。 他的目的只是试探罢了。 可惜了，只能下次再找机会问问了。 忽然，有人给他发了组队邀请。 正是跑掉的陆逍遥。 陆晨宇蹙眉，这人又想干什么？ 点击同意，人物自动跟随队长，游戏地图切换。 当再次看到陆逍遥时，他一时间有些无语。 这人也太苟了吧，为了躲避追杀直接钻进了副本里，简直比下线遁还要离谱。 组队消息发出去的同时，对方还发了个好友申请。 “干嘛？” “别误会，我只是怕下次见面你还要搞我。” 陆晨宇：“……” “你怎么知道委托我的人是个刺客？” “猜的咯。”她笑了笑，“现在榜上的大佬不都玩刺客嘛。” 呃，这也确实。 毕竟版本答案刺客。 虽然许稚言早就从林画那里知道了自己的号已经换了玩家了，可咋就偏偏转来一区了呢？ 咋还就偏偏来杀她了呢？ 世界还真是小啊。 一年前林长安和陆逍遥在游戏里结识。 一年后又是同一个区，同一个id，但背后的人，却不再是从前了。 她叹了一口气，颇有一种物是人非之感。 然后顺手给旁边的小姑娘扔了一串糖葫芦。 小姑娘陆晨宇（不是）表示疑惑：“干嘛？” “你快没体力值了。” 果然，他所操控的角色头上顶着一个显眼的饥饿提示。 “哦。” 其实陆晨宇想说这个号的身份选的是庖厨，背包里其实屯了很多食物，还能给自己加增益，糖葫芦这种只能提供微小体力的东西很没有必要。 但他还是收下了。 反正白捡的便宜。 貌似以前师父就挺喜欢给我塞糖葫芦的？因为实在是占包裹格子。 许稚言这样想着，又塞了一串。 “害你没完成这个单子不好意思啦。”她笑嘻嘻的。 “不过我知道个人，要不我带你去劫他的镖？” “谁啊？” “一个玩刺客的。” 陆晨宇心里突然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良好市民陆逍遥 她说的该不会是…… 事实证明陆晨宇的想法没错。 许稚言带着陆晨宇不断切着地图，在换了3条线过后，总算在护送任务的必经之路上，等到了某个玩刺客的。 一区战力排行榜第二，长风破浪的副会长子戈。 老实讲子戈被击杀时的心情是懵的。 特别是当看清击杀他的两人的id后，他更懵逼了。 “我不是让你去杀陆逍遥的吗？” 子戈忍不住给林长安发了私信。 “是陆逍遥说带我来杀你的。” 林长安回复到，显得很无辜。 你让我去杀陆逍遥，我去了，现在陆逍遥想带我来杀你，所以我也就来了。 很合情合理不是么。 子戈：“？” 我是你老板还是他是你老板？ “他给了你多少报酬？” 陆晨宇想了想，非要说报酬的话…… “两串糖葫芦算不算？” “……” 子戈：靠。 你这家伙演我呢？ 要说陆晨宇也并不是很想惹是生非，但不知为什么，被许稚言这么一搅和，再加上对方又是他的仇家。 怎么说，就莫名感觉，挺好玩的。 于是他就毫不留情地劫杀了子戈。 要是平时，以许稚言目前的战力，她是绝对不会去招惹长风破浪里那群肝佬的。 但现在意外拐到了一个战力高达152w的医师，白捡的大腿，不抱白不抱。 不得不说，以多欺少，战力碾压的感觉针不戳。 如果她猜的没错的话，之前让林长安杀她的人，应该就是子戈。天知道当他看见自己雇的打手和目标反过来杀自己时的心情。 一定很有趣。 她也没想到小姑娘还挺好说话，说跟着来就来了，应该只是单纯的玩性大或者只是对说剑的游戏规则不熟悉。 等到陆晨宇第二次在游戏里见到许稚言时，她正在洛枫城最高的城楼上悠哉悠哉的看风景。 “你在这儿做什么？” “看风景啊。” 粉衣小姑娘索性也和青衣少侠并排坐在了一起。 往日泛着寒芒的长剑此刻入了鞘，随意斜在一旁，流苏剑穗和那姑娘身上缀着的璎珞玲珑配饰在风中叮当作响。 从远处看，一高一矮两个身影，桃红配柳绿，倒也相得益彰。 视野之内，是说剑游戏架构师精心设计的地图，高码率的渲染和拟真的生态环境再加上hid级别的粒子特效，使得游戏场景格外的真实。 但就算再真实，也不过是0与1的代码组合出来的产物罢了。 所以，在陆晨宇眼里，这并没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 “这有什么好看的。” 许稚言不禁叹了一口气。 “你也太不可爱了吧。”她忍不住用游戏里的双人交互动作，戳了戳身旁小姑娘的脑袋。 “我以前认识的那些小姑娘啊，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搭配一身自己喜欢的衣裳，再在这古色古香的城楼下寻一处好风景，拍一段仙气十足的微视频，又或者是给自己截一张精美的壁纸了。” 陆晨宇有些无语，“我又不是那些风景党。” 而且什么叫“你也太不可爱了”？真把他当成那些十几岁的小姑娘啦？ “rpg开放世界游戏的目的不就是让玩家可以自由探索么？”许稚言很是无奈。 “如果只是沉溺于任务副本和风云榜上的打打杀杀，那才叫没意思呢。” “而且，你还会错过许多设计人员准备的小惊喜。” 陆晨宇不明所以。 “知道我为什么来这儿吗？”她继续说道。 “你不是来挂机洗红名的么？” 劫镖事件过后，许稚言可算是和子戈结了个实质性的仇，长风破浪大肆叫嚣这俩人劫了他们副帮主的镖车，却闭口不提子戈先找上林长安去杀陆逍遥的事实，占足了理后甚至还直接把他俩的信息挂在了悬赏榜上。 一区在千机阁挂牌的暗卫少说也有几百。 眼下看长风破浪又挂了俩人上去，不愧是大帮会，悬赏奖励看着着实令人眼红。 虽说其中一个是榜三，战力太高打不过，没人敢接。 但另一位，不过个不知道从哪蹦出来的萌新，等级战力低的出奇，一些老玩家看出了这大概是陆逍遥的一个模仿者，不过这对付一个新玩家，那不是轻而易举的嘛。 于是这几天，来找许稚言麻烦的人不少。 不过也如陆晨宇所说，这人实在是，太苟了。 过任务时一个副本一个副本的钻，出了副本就利用对地图的熟悉和那些人绕弯子，玩起了捉迷藏，坐标一会儿往南一会儿往北的，定位困难极大。 好不容易在副本门口蹲到他了。 诶，人家清完任务下线了，就是不和你打架，诶，就是玩。 那些接了悬赏的玩家们都快被气吐血了。 倒还有些聪明的知道卡许稚言的上线时间。 可若你把许稚言当成一般的萌新看待，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陆晨宇可是亲眼看着许稚言是如何利用地形优势，越20w战力极限反杀了前来杀她的一个暗卫。 虽说用的都是一些剑修常规连招，但面对绝境时的那种果敢，以及临危不乱的手速。 他只得出一个结论。 这人也太冷静了，在那种情况下依然敢操作，平a都卡的明明白白。 若是这人在一年前出现，那么说剑第一刺客的名头，怕不是就要换人了。 可在他的印象中，当时的陆逍遥相熟的，并没有这一号人物。 如此具有辨识度的操作手法，应该会给他留下很深刻的印象才是。 总之在许稚言的各种花式逃生秀下，悬赏榜上的单子到现在都还在那挂着。 整个一区竟然没有一个暗卫能完成这个任务。 不过虽然他们没能击杀许稚言，但还是给她造成了一些影响。 比如，因为反杀的人太多，她的好战值已经达到87了，现在陆逍遥头上的id都快红的滴血了。 硬是从一个良好市民变成了一个违法暴力分子。 许稚言特想说她只是自保而已并不是故意杀人没必要给她加好战值啊，但系统可不会这样判定。 所以今天她跑到城楼上，一方面是看看风景，一方面就是在非安全区挂会儿机，消下红名了。 城楼上不显眼，平时没什么玩家上去，又恰巧处在非安全区，确实是挂机消红名的最佳地点选择。 没办法啊，她要是再不消红名，好战值再高些就会被江湖捕快抓去坐牢了。 只是，虽然陆晨宇说的不错，但许稚言还是想吐槽，这人的想法实在是，太不可爱了！和他的外表一点都不符合。 她就不能是单纯来看风景的嘛。 玄学出货 “这里是整个洛枫城最高的地方。” 许稚言说道。 此时游戏里正是黄昏，背景音乐变得宁静而又祥和。从这里，刚好能看到即将落下的太阳。极致画质下七代引擎的超高粒子渲染被完美的展示了出来，虽然是虚拟的，但亲眼看见，还是有些惊心动魄。 可…… “那又如何？” “从这里俯瞰整个城，你能看到什么？” 许稚言索性自顾自的往下说。 “是人间烟火气。” 站在最高处，整个城镇都尽收眼底。雕梁画栋，奇花异草，茶楼里说书人口中的公子红妆，琵琶女痴缠的弦音，顽童手里的竹蜻蜓。 是那一回头就能看见的流浪猫，是城里随处可见却没人看见也没人在意的烟火气息。 不得不说说剑在细节方面的确很用心，每个npc都安排的恰到好处，甚至他们都有各自的生活轨迹。 倘若你有时间在桥头的茶摊上歇息半日，便该知道，街口的王二婶子和隔壁家的李奶奶是死对头，因为她家的桃树越过墙伸到了李奶奶家，被她的小孙子偷摘了好几个。东市丁掌柜的古董铺子千万别去，里头都是假货，糊弄外地人的。城里的那颗最大的古树很灵，有什么心事儿就写了签子挂上去，说不定会有惊喜…… 倘若你再细心一点，还能偶遇一些只在特定时间特定天气才会出现的npc，与他们对话，甚至还能触发奇遇。 （注：奇遇指游戏里偶然触发的一些特定任务，触发概率往往较低且没什么规律可言，完成奇遇任务可获得一些特定的时装、道具以及江湖阅历点数等等。） 这些npc的轨迹交织着，为这里添了一丝难得的生活气息，共同组成了这个繁华城市的一部分。 最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你难道不觉得，人间烟火气，最能抚人心？” 落日最后的一丝余晖已逝，天色渐暗，上弦月却隐在了乌云后。 他们两人并排坐在城楼的最高处。 陆晨宇却不知该如何回答她。 或许，偶尔来这里坐坐，也还不错吧。 游戏里的一小时相当于现实的五分钟，很快便到了夜晚，天气也跟着变了，落枫城开始下雨。 小贩收摊，街上的行人也都撑起了雨伞。 又过了几分钟。 “差不多到时间了。”许稚言突然站了起来。 “走，带你看个好玩的。” 她用轻功从城楼上跳了下来，带着某个不明所以的“小姑娘”，七拐八拐来到了整个洛枫城最大的古树下。 下雨天，古树下不知何时多了个买伞的小女孩。 “这位客人，下雨了，要不要买一把伞呢？”女孩问道，每个过路的玩家，她都会这样问。 不过却没有多少玩家会像许稚言这样愿意同她交谈。 屏幕上出现了两个选项，一是买伞，二是闲聊，她选择了第二个。 “这么大的雨，也去不了哪，不如聊会天吧。”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闲聊的过程中提到了女孩的身世，江湖的纷乱，直到女孩咯咯笑出了声。 “客人，您真会说笑。” “谢谢你愿意陪我聊天，且不在意我的过去。作为报答，我送你一把伞吧。” 对话到这里就结束了。 系统提示： 奇遇—【有缘人的赠礼】已完成。 您获得了永久时装【雨伞—三途红蝶】 您获得了道具【烟花—心之焰火】 恭喜您的江湖阅历值上升了两点，达成成就—【博闻广识】 许稚言顺手装配了刚得的雨伞，下雨天，人物挂机时会自动撑伞。 油纸伞薄，刚好能将淅淅沥沥的雨挡在头顶，为伞下的两人撑起一片空间，伞面的红蝶惟妙惟肖，仿佛下一秒就要飞走。 红伞佳人相伴，乍一看，这幅画面，倒也相衬。 系统提示保暖度＋1。 “这是刚出的新奇遇。”许稚言解释道，“凌晨时如果遇见下雨，在落枫城最大的古树等待，会遇见一个买伞的女孩。” “和她聊天，直到她说谢谢你，这个任务就算完成了。” 天气再度发生变化，雨停了，一轮上弦月正当空，街上彻底没有了行人，只剩下巡街的更夫。 屏幕里，陆逍遥收了伞。 “诶，想不想看烟花？”青衣少侠突然问道。 不等身旁的小姑娘作回答。 只见一簇火光升起，划破了黑夜，随后又四散成了漫天的星光，点点洒落人间。 梦幻迷离。 少年人的小把戏罢了。 但陆晨宇却不得不承认，也许这个人说的不错。 人间烟火气，最是抚人心。 “完了，我被系统警告了。” “怎么了？” “洛枫城夜里是禁止明火的。”许稚言可怜兮兮地说道，“我刚才扔了个烟花，它又给我加了两点好战值。” 这红名要洗到什么时候啊…… 陆晨宇：“……” “活该。” “还不都是想给你看看！” “你当哄小孩呢？” “行，我懂，是我自作多情了。”许稚言佯装伤心，“我们也不要再见面了，江湖好聚好散吧。” ……陆晨宇决定不和这人说话。 许稚言只当他在三次元的真实身份是个刚接触说剑游戏的小姑娘，也许是用着自己以前账号的缘故，就存了心思想逗逗他。 毕竟说剑这么多区服，能买到她的号还能在同一个区遇到，也算是缘分吧。 正好在古树旁，来都来了，许稚言顺手就选了个签挂了上去。 她选的是个锦鲤签。 红签落在树梢的那一刻，系统突然有了新的提示： “似乎有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在耳边响起……” 许稚言：！ 她赶紧打开包裹，找到自己这几天屯的队长礼盒，一次性全开了。 只见公屏上突然弹出一则公告： “玩家陆逍遥用娴熟的手法开启队长礼盒，神秘的符文暗涌，带有铭文【致命一击】的高品质装备【铭文·穿竹刃】复苏于世！” 好家伙，真爆装备了，还是个自带橙色铭文的橙武。 还开出了两个紫色词缀外加一些白银什么的。 她真的就只是随手一试，结果就不小心上了个电视…… 玄学出货，诚不欺我。 副本开荒 贴吧上有人说在古树下许愿锦鲤后，如果系统会提示笑声，就代表许愿成功了，此时玩家会有小幅度的幸运加成，获得高品质武器的概率会提高。 居然还真的被她给触发了。 许稚言思索着要不要这会儿趁着幸运值加成去把剩下的那个荣耀本给打了。 万一爆装备了呢？ “老秋，这会儿有时间吗？” “怎么了？” “下副本去？那个荣耀的。” “你知道怎么过啦？” “嗯，找到了，不过还得实验一下。” “你等我一下，我去找人。” 几分钟后，五人小队站在副本的门口。 “帮主。”一只狗托汪小心翼翼地指了指队伍里某个来历不明的小姑娘，“这人……能行吗？” “我哪知道啊。”秋奕说道，“不过毕竟是新来的榜三，应该……没问题吧？” 随后他给许稚言发了个疑惑的表情，那意思很明显。 人你带过来的，解释一下？ “你以前的号不是卖了吗？这人又是怎么回事？你们认识？” “我也不知道啊。”许稚言也很无奈，“号被二次转手了，新的买主碰巧来了我们区，又碰巧给我遇上了。” “只是路人？” “根据我对她的观察，确实是个路人。” “那她为什么非要跟着你？” “大概是……我人格魅力比较大？”许稚言嘿嘿一笑，“毕竟像我这种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 “……可别” 您可太自我感觉良好了。 就许稚言这一天天还到处惹事生非自作孽不可活的行为…… 总得来说就是狗都嫌，没被全服通缉就快偷着乐吧。 那红名到现在都还没消呢。 许稚言看着队伍里的林长安也颇为头疼。 小姑娘听说她要去打副本就非要跟过来。 她也问过为什么了。 “你干嘛非要跟着我啊。” 因为你冒充陆逍遥啊，我想知道你是谁，就跟着你咯。 当然陆晨宇不可能这么回答她。 “一区我就只认识哥哥一个人呀。”小姑娘委委屈屈，“哥哥这么好，不会丢下我一个萌新不管吧？” 许稚言：“？”这扑面而来的绿茶气息是怎么回事？ 若是丁奕在这，肯定要大肆赞扬一番，自家会长装妹子真是越来越熟练了，这等无耻程度心机之深沉简直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啊！ 真是，太不要脸了。 要不是秋奕固定队里的奶妈没来，能有他什么事儿啊。 不过这人也确实说的没错，鉴于和许稚言一起劫镖的行为太恶劣，他刚转来这个区就上了长风破浪的黑名单。 长风破浪何等实力，那在一区可是霸服的存在，况且他自身战力又极高，普通玩家对于这种大佬总是有一种敬而远之的心理的，这种情况下，自然是没什么人愿意结交这个新榜三了。 事实丁奕刚好也在这个队伍里，他的游戏id叫和风，烟雨醉朦胧的堂主，和秋奕一样都是开服玩家。 对于见到自家会长他的惊讶之情更是难以言说，于是他开了私聊：“会长，你怎么在这里？” “这不很明显么，我跟着陆逍遥来的。” “？你俩关系已经这么熟了么？” “不熟。” “那我怎么听说长风破浪的子戈同时悬赏了你俩？” “大概是……因为两串糖葫芦？” “？”丁奕更疑惑了。 “那你这几天跟着这个陆逍遥，有什么发现没？” “现在不就有发现么。”陆晨宇回复道：“你不觉得，这个陆逍遥，和烟雨的会长秋奕貌似私下里很熟。” “……好像是！” 否则也不会一起约副本了。 虽然“陆逍遥”目前的行为看起来更像是那种孤狼玩家，不加入任何帮会，自己带队跑日常，不怎么社交，天天顶着个红名仇家到是惹了一堆。 不过秋奕竟然会约他下副本，这基本可以确定，这个陆逍遥，应该就是当年烟雨醉朦胧里的玩家之一了。 不加入帮会也有可能是不想给帮会惹麻烦。 只是，自己的印象中，当年的烟雨并没有拥有如此手速和操作的一个人。 陆晨宇可是亲眼目睹这个人是如何利用平a取消了聚气斩的后摇，秒接闪避躲过了致命一击后成功反杀了一个高他20w战力的暗卫。 他首先就排除了自己当年收的那个小徒弟，毕竟那个徒儿小轻功都会撞墙，越20w战力杀人？还用的是时下版本最废的剑宗？ 算了吧。 “还得再接触接触，我还不清楚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但根据这几天的经历，能看出这人对于长风破浪尤其是子戈应当是深恶痛绝的，既然有共同的敌人，那应当可以深交。 此时许稚言在队伍频道里艾特了陆晨宇。 陆逍遥：“@林长安打过这个副本没？” 林长安：“没。” 他回答的很诚实，虽然以前刷这个90级副本早刷吐了，但说剑新出的荣耀本，他还真没打过。 许稚言只得叹了一口气，“那你就乖乖跟在队伍后面，与boss保持距离，不过一定要注意队友的血线，加血奶人会吗？” 废话，他又不至于是真的萌新，虽然以前不玩奶妈，但对于几大职业的技能机制还是很了解的。 “这真的能行么。”秋奕更担忧了。 荣耀本的难度众玩家可是有目共，更何况还是至今无人通关的荣耀5级别，在里头被小boss稍微挠一下就是几百万血量，极其考验玩家的拉扯能力。 而这个莫名出现的林长安，怎么看都像是一个萌新吧。 即便他再认可许稚言的能力，也不觉得他们今天能成功通关。 “老秋，信我。”许稚言说道，“她虽然是个萌新，但战力摆在那，奶人肯定不在话下。” “这副本前两关没啥问题，难得是第三boss的灵石法阵那，不过我意外发现那里的地图是可以卡无伤的，只要时间卡的准，就没啥好怕的。” “一次过不了就多来几次，尽人事，听天命呗。” 秋奕勉强接受了。 于是，一个由“啥也不懂”的萌新榜三，来历身份皆成迷的新版陆逍遥，忧心忡忡的烟雨帮主秋奕外加誓死跟随自家会长的和风和一个一脸懵逼的普通玩家组成的奇葩队伍，就这样向着说剑目前最难的副本，进发了。 完美通关 许稚言说的不错，这个副本的前两关没什么难度，只要拉住仇恨，溜着boss打就可以。 说剑里，打副本时剑修是可以当半个t用的，有秋奕的咒术师和丁奕的灵箭在，他们的队伍里自然不缺输出。 她就索性把自己的天赋点全加到了吸引怪物仇恨、免伤和防御上。 副本里，她就充当了t的角色，吸引boss仇恨的同时又不进入对方的攻击范围，不让boss放技能，只是拉着仇恨让boss追着她跑，队友趁机在这时候输出。 前面进行的还算顺利，很快到了第三个地图，这也是副本的难点与重点所在。 秋月夜：“@陆逍遥到地儿了，你说怎么整吧，我们都听你的。” 陆逍遥：“其实也简单，第三个boss三血时释放的陨石雨是全地图aoe，但实际上这里是有一个无敌点的。” 她带着众人来到一处崖壁上。 “从这里，可以用小轻功跳上去。” “这里？能跳上去？”众人很是疑惑，崖壁光秃秃的，根本找不到合适的落脚点，哪里可以用轻功借力？ “看到那个裂痕了吗？”许稚言说道，“那不是贴图，是实打实的建模。” “两下冲刺刚好可以到达那个高度，上去之后再卡一次平a可以站住，再调整好角度用闪避技能一点一点磨，就可以上去了。” “上去之后是一小块平台，那里是整个地图唯一的无敌点。” 看他们还有些疑惑，许稚言索性亲自示范了一下，待到他们成功站到平台之上后，才终于惊叹起来。 秋月夜：“好家伙，这么荫蔽的地方你都能发现嘛。” 陆逍遥：“一般地图限制的地方会有空气墙，这崖壁如此显眼，却没有空气墙阻拦，肯定有蹊跷啦。” 淡定的许同学表示这不过是跑图常识罢了。 显然对于现实中坐个地铁都会迷路的秋奕来讲这点常识并不存在。 “所以说，只要我们在陨石雨来临之前，也就是boss三血半的时候，提前跳到这个地方，就不会有事。” “可是。”丁奕却发现了问题所在。 “灵石阵法只有boss三条血的时候才会触发，如果我们在这之前都跳上来了，那谁去打掉剩下的半条血呢？” 陆逍遥：“简单，留一个人打掉，然后立刻逃走也跳上来就是了。” 那这就需要留下的那个人顶着陨石雨的爆炸伤害一路跑到崖壁下然后还要用轻功成功飞上来。 简单吗？根本就是天方夜谭好吧！ 首先陨石雨的伤害已经被证实即便是榜一初雨凉笙亲自来也撑不到第四波，更何况崖壁也不是那么好跳的，根本不能有任何失误。 他们要的是完美通关成就，也就是说期间不能有任何队友死亡。 一旦失误，就是前功尽弃。 可以说整个过程的关键就在于留下来的那人了。 但问题是他们没人有把握扛过这种全图aoe伤害还零失误地跳上崖壁。 陆逍遥：“好说，我留下就是了。” 秋月夜：“你确定？” 秋奕表示震惊。 她现在战力不过堪堪到了70w，这怎么看都难以担此重任吧。 陆逍遥：“老秋，这可不是谁战力高谁就能抗住的。” “就凭你们都是一些脆皮输出，而我是这个队伍里唯一的t，所以，也只能是我留下。”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你的战力实在是……没有可信度啊。 “信我，剑修天赋点里的免伤我是点满了的，在副本里我可以免疫30％来自怪物的伤害，再加上无尘的加速和免伤机制，以及剑修自己的格挡技能，足以扛过去。” 虽然秋奕还是有些担心，但总归这个副本还没人能无伤刷过去，他就索性死马当活马医了。 试一试也无妨。 “办法是你想出来的，那就你解决了。” “放心。”许稚言显然势在必得，“过不了我背锅。” 为保险起见，他们在副本里多练习了几次轻功，然后全部退出，开始正式冲击荣耀五难度全服第一完美通关！ 他们这一队的配合还算好，都是说剑的老玩家了，知道该怎么卡极限距离拉扯boss，更何况还有许稚言这个手速怪和陆晨宇这个战力怪在。 他们也终于体会到了队伍里有个高战奶妈的好处。 完美通关的宗旨就是不能死，有几次队友走位失误血条岌岌可危，但偏偏就是有一个152w战的奶妈在。 直接一个堪称医学奇迹的救世治疗，硬是给从死亡线上拽了回来。 家人们，想体验血条蹦迪的快乐么？ 就这样一路有惊无险地到了第三关。 成败，在此一举！ “注意注意，三血半了！” 所有人都停下了攻击，按照说好的那样，秋奕他们四个人先到达安全地带，留下许稚言一个人面对那死神般的陨石雨。 五分钟后，确认队友都已经到了无敌点，许稚言先脱离了怪物的仇恨范围，等自己的状态回满，攒够了定力值。 随后，青衣剑客义无反顾地冲向了boss，雪白的剑气飞舞，boss的血量也一点点的下降。 直至到达死亡三血。 boss停止了攻击，转为无敌状态。 灵石阵法涌现。 许稚言也停止了攻击掉头就走。 先前留着的位移技能毫不吝啬地甩掉，再加上满定力状态的三段闪避。 不过虽然已经拉开了足够远的距离，但还是避无可避地被拉进了绝望的深渊。 灵石阵的重力压制效果初现端倪，并且会随着时间不短增强，剑客的身形一滞，移速明显变慢许多。 几乎是在第一阵陨石雨落下的同时，无空与无尘技能同时开启！ 超高的移速加成，霸体和免伤全开，她终于挣脱了一点桎梏出来。 但这还不够。 仅仅两波aoe就打掉了她近一半的血量。 在离崖壁还有200码时，第三波陨石雨如期而至。 她立即加盾，一试望月，格挡掉了大部分伤害。 终于，许稚言操控角色使用轻功，几下翻飞，卡上了崖壁。 到达安全位置后，她的血条果然不再下降了。 陆晨宇默契地给了回复，不多时，剑客的状态就能回满。 居然真的，抗住了！ 现在只需要等陨石雨结束，boss的无敌状态解除后，剩下的三血对他们来讲绰绰有余。 在五人的配合下，只练习了一次，到第二遍时，就无人伤亡地完美通关了荣耀的最高难度。 与此同时，世界频道上，系统给出通告： “恭喜玩家秋月夜、陆逍遥、和风、一只狗托汪、林长安本服第一完美通关了遗落秘境荣耀5副本，并获得了稀有称号！” 金色铭文 一区炸了。 “卧槽卧槽我看到了什么？” “荣耀v完美通关？” “咋过的啊我的天。” “这差不多是全服第一个吧。” “哈哈哈，长风破浪那边还不得气死，争了这么长时间的首通被烟雨给拿了。” “首通我记得是在长风破浪那边，然后完美通关是被烟雨拿了，两边一人一个哈哈哈。” “这个本不是有bug不能无伤刷么？” “不知道，反正我又不着急，等我200w战力我直接用脚过，奖励又不会没。” “等你200w战力怕不是说剑都关服了。” “@秋月夜大佬，首通称号发出来让我们瞅瞅呗。” 秋奕也不吝啬，大大方方把刚获得的稀有称号在世界频道展示了出来。 这是一个金色的八字称号： “逐浪千峰，君临天下” 点开之后会有一个全服第一的成就显示。 每一个参与完成全区首个完美通关的玩家都会获得这个称号，而其余玩家，就算通过了副本，也只会获得通关成就和普通的紫色四字称号了。 虽说这称号没啥实质性用途，但毕竟金色的嘛，偶尔拿出来装一装还是很不错的。 他们挑战荣耀v成功的消息着实在全服引发了不小的轰动，毕竟这个副本的“bug”在说剑可是人尽皆知，甚至差点闹到官方那边去。 如今一区终于出了个完美通关，众人想不惊讶都难。 “秋奕、和风还有那个狗托汪我认识，都是烟雨的老玩家了，可是那个新来的榜三怎么会在队伍里？还有这个陆逍遥，又是谁？” “这人现在才90多级，萌新吧？” “之前长风破浪悬赏了个玩家，好像就是这个陆逍遥。” “新榜三和陆逍遥劫了子戈的镖车那档子事儿不是闹得挺大的么，不少人都接了陆逍遥的悬赏令，你忘了？” “对对对，这么一说我又有印象了。” 敏锐的群众已经察觉到似乎有瓜可吃了。 “一个新来的榜三和一个新玩家怎么会惹上长风破浪？” 虽然大家对林长安没什么印象，但老玩家们可是还记得，一年前他们区出了个第一刺客陆逍遥。 而如今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萌新，竟然也用的陆逍遥的id？ 巧合？ 还是陆逍遥本人又回来了？ 那也不像啊，真是陆逍遥本人的话，为啥不玩刺客反而去玩剑修？ 不过目前差不多能看出来无论是哪个陆逍遥，貌似都和长风破浪有些不对头。 “烟雨还真是吸收一切和长风破浪有矛盾的玩家啊。” 有人开始阴阳怪气起来。 倒也确实不错，林长安和陆逍遥刚上了长风破浪的通缉榜，转头就和烟雨醉朦胧合作下副本去了。 只是，拉林长安能理解，毕竟新榜三，战力摆在那，问题是陆逍遥不过一个本区战力前百都进不去的90多级玩家，拉这人打荣耀本，图个啥？ 大家肯定是想不到完美通关的方法还是许稚言想出来的，只觉得这个陆逍遥简直走了狗屎运能蹭到烟雨帮主的副本车队。 既然副本打完了，接下来就是分配副本奖励了。 除却少量白银和经验以及随机掉落的一些装备外，并没有爆出太多的珍奇，许稚言拍到了洗剑用的玉髓，也算是小赚了。 最终的副本宝箱自然是以roll点的形式决定归属。 “玩家陆逍遥掷出了2点。” 许稚言：“……” 不用看了，敢问还有比这更低的点数吗？ roll点就没高过。 什么幸运加成，都是骗人的！ 最终确是秋奕人品爆发roll出了高达99的点数，拿走了最后的宝箱。 她遗憾的准备退出副本。 却看见世界频道又双叒叕爆出一条通告： “恭喜玩家秋月夜在探寻副本遗落秘境荣耀v时，获得带有金色铭文【无尽渴望】的稀有武器装备【铭文·碧玉针】，真是天选之人！” 出铭文了？还是个金色铭文？最离谱的，还特喵的是个职业专属的武器金？ “卧槽秋月夜你个狗托！！！” “职业武器金啊啊啊啊啊我好酸！” 无怪乎玩家们激动，副本爆出铭文武器的情况本就不多见，更何况又是最高品质的金色铭文，还是金色铭文里爆率最低的职业武器金。 秋奕自己也愣了。 “不是，我就随随便便打了个本……” 得了吧你，随随便便打了个当前难度最高的荣耀本，又随随便便爆了个超级稀有的金铭文。 这就是传说中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秋奕：“我错了，我下次还敢！” 帮会里的成员们也都一个个酸成了柠檬精，各种羡慕嫉妒愤恨为什么出金色铭文的人不是我。 “众筹悬赏自家帮主，有人跟吗？” “我友情出资250，不用谢。” “这单我接了，谁都别和我抢！” “说！帮主你和说剑官方到底有什么肮脏交易！” 秋奕自然不可能是官方私底下安插的托，奈何金色铭文造成的震撼太过巨大，好说歹说在帮会群里发了个红包这事儿才算过去。 出了副本后，队伍也散了。一直没怎么吭声的许稚言却找上了他。 “那铭文你打算怎么处理？” “肯定是上架易市啊。” 光是一个金铭文的基础价格就有两万多白银，更何况还是超级稀有的职业专属铭文，上架易市的话，以五万白银成交恐怕都不成问题。 印象中一区爆的职业金铭文好像也不超过五个。 甚至连榜一都没有这个铭文，武器上是用了其他同品质的铭文代替。 毕竟这种东西实在是可遇不可求。 “你不自己用吗？” “自己用干啥，我又没有收集癖。”秋奕说道，“武器部位我已经装配了一个同品质的金铭文了，再激活一个属实有点浪费了，还不如卖掉。” 况且卖掉后所获得的白银足够他的战力再升一个档次了。 “那成，那你买给我。”许稚言回复道。 “你疯啦？”秋奕大吃一惊。 “你就说卖不卖吧，金铭文基准价25000，我可以接受溢价40％，也就是三万五的价格收了。”许稚言说道。 三万五……秋奕吞了吞口水，这个价格，他绝对是大赚啊。 只是他还是有些不理解，且不说三万五白银许稚言能不能拿的出来…… 说剑游戏中，在易市购买金铭文，几乎是所有玩家公认的最亏本的行为了。 一般情况下，低一个档次的橙色铭文所带的属性就可以基本满足战斗要求，况且橙铭文撑死5000左右白银就能买到，在性价比和实用性上简直碾压贵的要死属性也没多么逆天的金铭文。 这玩意儿也就那群实在没地方升战力的大佬会买了，而且金色铭文的触发特效也很炫酷，堪称装逼利器。 总之就是，大佬标配。 但在秋奕这种普通高玩看来，这玩意儿就一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那种。 他实在不能理解许稚言对这个金铭文过分高的热情。 “不是……三万五的白银，你拿去买点技能书或者升级升级宠物座驾什么的不香嘛，干嘛非得花在这个上面，同品质的可代替品又不是没有……” 像她这种养新号而且又是个没什么经济条件的穷学生，攒白银实属不易，为什么要整这种败家行为呢？ 许稚言练新号有多么不容易他是知道的，要卡经验加成阈值，要买经验书让自己的等级尽量不被落太多，每周都要把战场刷满就为了获取纹章来换天赋点，还要买装备养宠物养座驾…… 她现在能有90级70多万的战力已经很不错了，可谓是把所有的资源全都用在了刀尖上才有了现在的成绩。 所以你好好练号升战力不行吗？干嘛要和那些钱多的没地儿花的大佬争一个金铭文呢？ 秋奕表示非常的不理解且不支持和不赞同。 “更何况我爆的这个是医师的职业专属铭文，你快清醒一点你现在玩的是个狗都不玩的职业剑修啊喂！” “这不影响，我转个职就可以了。” 说剑的转职系统还是很宽容的，买个转职券就能开启另一个职业，且这个转换是永久生效的，下次再转回来就不需要钱了，只不过有一个12h的转职cd罢了。 大部分玩家基本都开启了全部的职业，就为了洗一些特殊的职业专属武器上的词条。 宁愿花钱转职都要买这个铭文，秋奕无语望天，看来这人是真疯了。 你绝对不是我认识的许稚言！你是谁？快把我认识的那个许稚言交出来！ “老秋，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职业金的作用，绝对被低估了。”许稚言却依然信心满满，她从来不会怀疑自己的判断。 这个铭文，是能够改变五职业玩法的存在。 “不管怎么说，这个铭文我是势在必得，钱你不用担心，我是白银商人，这个号上已经攒了快7w的银锭了。” 她老早就盯上这个铭文了，提前攒了那么多银锭就是在等谁爆，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她等到了。 7w银锭……联想到许稚言的那四个小号，秋奕不禁汗颜。 肝帝的世界咱无法想象。 “行吧，我姑且信了你的邪，你别后悔当了冤大头就是了。”秋奕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可现在还还有一个问题。” “说剑没有玩家私下的交易系统，唯一的物品交易途径就是易市，我没办法指定买家，这东西我也保不齐有没有人和你抢。”他说道。 “我可以按你说的那样三万五上架易市，但18小时的公示期结束后，能不能抢到，就看你自己了。” “放心吧。”许稚言全然不在意。 “你只管上架就是了。” 论手速，放眼整个游戏，都不会有人，能比得过她的。 公示期 铭文爆出当天，秋奕就上架易市了。 不过他是卡着时间上架的，18小时的公示期结束后，正好是第二天的凌晨五点左右。 这是许稚言要求的时间。 陆晨宇作息时间很规律，这个时间点她刚好能趁着空挡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出学校来到网吧。 而且凌晨五点，在线的人很少了。即便想抢铭文，能掐着闹铃准时醒来的人也少之又少，虽然许稚言对自己的手速很有自信，但毕竟越少，抢到的概率就越大些。 好歹是本服不超过五个的职业金铭文，即便40％的溢价已经远远高于同品质的奇珍异宝，想争夺它的玩家依然不会少。 听说长风破浪的副会长子戈前段时间也想要这个铭文，却苦于一直没有人爆。 如今好不容易出了一个，部分吃瓜群众已经开始感叹等到明天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你知道吗，子戈昨天居然都能拉下脸面，亲自来找我。”秋奕一提起这事儿，就忍不住笑出声，“长风和烟雨的矛盾怎么来的他心里比谁都清楚，现在为了一个金铭文居然能不计前嫌的私下找我商量，真令我大吃一惊。” “毕竟这职业金实在是稀有，错过这个，下一个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许稚言说道。 “也是。”秋奕认同地点了点头，随即又一脸自得地买了个关子。 “你要不猜猜，子戈那家伙出多少买我这个铭文？” 还不等许稚言回答，他便自顾自地比出了一个数字： “5万银锭！” 五万银锭，这已经是100％的溢价了，也是易市允许的最高价。。 虽然有过猜想，但得知子戈竟然真的愿意花双倍的价钱去买一个看似鸡肋的金铭文，许稚言还是有些吃惊。 看来这次的竞争对手，比预想的还要难缠一些。 随后她莞尔一笑，“子戈肯定是觉得，五万的价格，即便说剑没有私下的交易系统，全服也就他愿意买并且买得起了。” 价格越高，想买的人也就越少，这样他能抢到的几率也会大大增加。 这和许稚言要求秋奕卡凌晨时间上架商品一个道理。 “不过我没有答应他。”秋奕朝她眨了眨眼，“怎么样，我够义气吧？” 许稚言也学着眨了眨一边的眼睛，本就偏狭长的眼睛眯了起来，配上她如今那一头奶油色的淡金碎发，这种表情看起来就像是心里又开始打什么坏主意的大男孩。 一本正经却又藏不住从湛蓝色瞳仁里透出来的那一点狡黠。 “得了吧，整个一区，你卖给谁都不会卖给子戈那家伙的，你就别标榜什么义气了。” 她毫不留情地拆了对方的台，又故意换了一种极为夸张的语气：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的有人为了区区五万银锭就反悔了吧？” 许稚言的嘴角还噙着笑，本着不把秋奕惹炸毛就不罢休的选择继续火上浇油，“都说君子不为五斗米折腰，你说是吧，会长大人？” 秋奕：“……” 他表示这一刻他真的很想打人！ 没见到林长安本人前，他一直以为对方应当是个听话乖巧的学生，自从见了本人之后，秋奕对许稚言的印象就大打折扣甚至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这哪里听话乖巧了？ 学生到是真的，可问题是都高中毕业了成年了行事还像个正处于叛逆期的小孩儿，每每把他这个长辈气的不轻。 这恶劣的性格，真的是……狗都嫌！ 秋奕突然觉得许稚言离家出走对她的父母来讲或许是个好消息。 此时已经是凌晨五点了，距离公示期结束不过几分钟，许稚言把视线移到了游戏上。 原本冷冷清清的世界频道逐渐热闹了起来。 这可不是个什么好兆头。 许稚言深知，卡着这个时间点上线的人，基本都是来抢那件金铭文的。 看来除了长风的子戈，其他的竞争对手也不少。 毕竟作为最早开放的服务器之一，一区最不缺的就是大佬。 “你可一定要抢到啊。”秋奕忍不住在一旁碎碎念起来，“答应了你三万五上架，这要是被子戈那个狗币给拿了，我可真就亏大了。” “你就放一百个心吧，只要你这里的网速不拖后腿，基本没问题。” 老实讲秋奕都不知道许稚言的自信是哪里来的，易市里，这件商品的关注人数已经超过100人了，她就如何能保证自己一定能从100人手里抢到呢？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许稚言的神色终于开始认真起来。 在公示期仅剩2分钟的时候，她打开了计时器。 当计时器显示58s时，公示期跳到了1分钟。 最后一分钟了。 虽然在那么多玩家的虎视眈眈下抢到铭文很难，但许稚言对自己的反应和手速有着绝对的自信。 所有的过程早就在脑海中演练了无数次。 她轻呼一口气，计时器的数字不断地跳动。 1m54s、1m55s、1m56s…… 终于，在计时器显示1m58s的时刻，她按下了鼠标左键。 几乎是同时，公示期结束！ “商品所需银锭35000，已拥有银72350，确认/取消购买？” “【确认】” 系统自动扣除银锭。 “恭喜您获得新的铭文装备【铭文·碧玉针】！” 从购买到确认到交易成功，整个过程用时不到1s，秋奕甚至都没反应过来。 “买……买到了？” “是啊。” 许稚言打开背包，新获得的物品栏里，显示为金色品质的铭文装备赫然在列。 “卧槽，牛逼啊。”秋奕乐颠颠地跑去看自己的游戏界面，35000银锭到账，真不错真不错。 世界频道上也不乏有人讨论。 “靠，公示期刚结束就没了。” “谁抢到了？” “可恶啊，128ms的网络延迟，我能抢到才有鬼了。” “何方大神抢到了发出来展示一下让我们开开眼呗，我还没见过职业金长啥样呢。” 秋月夜：“那还用问，肯定是你们的子戈帮主呗，你说是不是啊@子戈” 他当然知道子戈没抢到，但秋奕就是故意想恶心子戈。 愿意花最高价买下这个铭文足以说明这玩意对他来讲有多重要，可惜狼多肉少。 一想到子戈生气的样子，秋奕就忍不住窃喜。 子戈也的确被气的不轻，为了拿下这个铭文，他定了闹铃灌了两杯咖啡，甚至还用上了连点器。 本来以为有连点器就万无一失了，结果…… “您关注的商品正处于公示期，请稍后再试。” “您关注的商品正处于公示期，请稍后再试。” “您关注的商品正处于公示期，请稍后再试。” “您失去了35000银锭。” “您关注的商品状态发生了变化。” “购买失败。” “您获得了35000银锭。” “祝您游戏愉快！” 游戏愉快你个大头鬼啊！ 天知道当他看见系统又把35000银锭返还给他时的心情。 子戈：“我都说了我愿意最高价买，你不想卖给我也就算了，何必在这儿阴阳怪气？” 秋月夜：“可别～易市的东西能不能抢到本就各凭本事，你自己没本事买不到却反过头来怪我，这可就不厚道了啊。” 子戈索性直接屏蔽了这人。 无CD 其实他现在也很好奇到底是谁拿到了这件装备。 长风破浪的人他已经提前打了招呼，基本整个帮会都清楚他很需要这个装备，所以帮会的人是不会抢的。 子戈思索着排行榜上都有谁有意向且有能力买下这个装备。 战力排行榜上，他把前五十名里能猜到的高玩翻了个遍，但是这些人的装备并无变化。 不知为何，他突然就想到了那个突然出现的陆逍遥。 隐约记得，方才抢装备的那个点，这人也在线。 虽然心里清楚铭文是被这个人抢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毕竟陆逍遥这种战力等级都进不了全服前百的玩家是绝无足够的银锭去购买传说等级的装备的，但他还是鬼神使差地搜索出陆逍遥的id点进对方的装备栏里看了一眼。 等等，情况好像有些不对？ 这人是什么时候转职医师的啊喂！她不是玩剑修的嘛？ 再一看已装备铭文。 几乎是清一色的紫色铭文中偏偏多了一抹晃眼的金色。 职业专属铭文——无尽渴望。 子戈觉得自己对陆逍遥的敌意又深了些。 …… “为了装配这个铭文还特地转了职。”秋奕忍不住感慨了一番，他还是有些不理解，“这个东西真有这么重要么？” 以许稚言目前的游戏强度，所有的日常活动一个不落，每周副本任务全清，半个月时间内95级，战力78w。 新号想升战力还是挺快的，毕竟提升空间大，像初雨凉笙那种都快200w战力的大佬如果想升战力就只能把目标瞄准史诗级装备稀有座驾什么的了。 但许稚言这种前百都进不了的小透明，着实没必要花这么大代价弄一个金铭文。 35000银锭，足够给她抬50000战力了，搞个全12级宝石，面板数值还能再翻一番。 “这是职业金铭文，不一样的。”许稚言再次强调了一遍她买的不是普通金铭文。 “有啥不一样啊。” “……我给你看看实装效果吧。” 医师的专属职业金是无尽渴望，会为角色增加4％的冷却缩减率。 这点冷却缩减率，秋奕实在想不来能打出什么效果。 却见游戏里，许稚言先操控角色使用了医师的绝学技能——【一枕华胥】，然后是名剑纯钧的技能【浮生】。 银针散落，在陆逍遥周围形成了一个圆形阵法，秋奕认出这是医师的技能之一【迷心入妄】。 不对……她用了不止一个迷心入妄！ 只见医师不断释放技能，阵法迅速重叠，缭乱的光效几乎让人迷了眼。 “你这技能……没有cd的么？”秋奕大为震惊，“怎么能一次性释放这么多？” “的确没有cd，不过也就只能持续10秒罢了。” 满阶一枕华胥的增益光环能为范围内的队友及自身减少40％的技能cd，持续十秒。 名剑技能【浮生】还能生成一个抵挡200w伤害的护盾，护盾存在期间又有20％的减cd效果。 陆逍遥自身已经有了19w的冷却缩减，天赋点满的情况下，迷心入妄的冷却就已经少了一半，而如果【浮生】的护盾不破，配合一枕华胥的被动就足足有60％的减cd效果。 再加上无尽渴望提供的冷却缩减率，迷心入妄几乎可以达到没有cd的地步。 “可惜一枕华胥的被动有限制，两分钟才能生效一次，一次也就帅10s。” 卧槽就这十秒已经逆大天了好吧！ 秋奕暗暗心惊。 据他所知，迷心入妄是附带一秒的定身效果的，虽然这个效果可以用霸体躲过，但它还有另外一个效果，会使阵法内的敌方玩家技能cd不再转动，持续5s，不可叠加。 无cd就意味着可以连用迷心入妄，就算考虑到后摇，打出的控制效果也是无解的。 不但定身还让你的技能cd无法转动。 这就意味着，团战中一旦中了一个，那你在接下来的15秒内，除了平a根本无法释放任何已经进入cd的技能。 15s，足够改变很多事情了。 这简直就是开团利器啊！ “除了这个，还有没有其他技能能达到无cd？” 许稚言想了想，回答道：“如沐春风也可以，不过要冷却缩减达到23w的样子，我现在最多能减到一秒多cd的样子。” 如沐春风附带30％几率触发的硬直效果，这要是无cd释放，那不得直接原地罚站啊！ “但如沐春风和迷心入妄不在同一个技能页，要连着放只能选择其中一个了。” “如果没有这个铭文呢？” “说剑的冷却缩减随着数值升高收益会越来越低的，接近一个开方函数的曲线。没有这4％的冷却缩减率，cd最多能减到1s左右的样子。” 许稚言笑了笑，“不过你可别小看这1s啊，有这一秒和没这一秒完全就是两个概念。” 怪不得许稚言说职业金铭文是可以改变打法的，有了这个，以后谁还敢贴脸切医师啊。 “那如果是其他职业呢？比如剑修，会有什么效果？” 职业专属铭文会根据玩家职业的转变自动切换的。 “剑修的话，应该是【天人合一】，增加15％的二段技能伤害并且每次触发会获得一个持续三秒的5％伤害加成。” “呃，这个倒是不会改变剑修的打法。” “但是这伤害加成依然离谱啊！”秋奕的内心此刻是绝望的，“我现在后悔把这个铭文卖出去还来得及吗？” “很显然，你来不及了。”许稚言无情嘲讽，脸上的笑容怎么看怎么幸灾乐祸。 秋奕：“……”我就不该贪那点银锭。 “没事啦，你想要，等别人再出一个不就好了么。” “你当这玩意那么容易出啊？” 虽然秋奕现在已经很惨了，许稚言还是想再打击他一下： “现在意识到这个铭文价值的人还不多，不过到了以后，想买的人多了，肯定会越炒越高的。到时候你想再买回来，可就不止35000这个价了。” 秋奕：“……”你丫的不会是故意套路我的吧？ 趁着这个铭文的价值还没被发掘出来所以赶紧低价买进一波？ 甚至秋奕一开始还觉得自己赚了。 最后许稚言是被赶出四次元网吧的。 “喂，你好歹让我把任务做完吧？” 许稚言一脸无辜，“哪有你这样赶顾客走的。” 秋奕：“……你还是个人吗？你在我这半个月我收过你上机费吗？” 这和人沾边儿的事你这家伙还真是一点都不干！ 太阳雨 许稚言被赶出来的时候，好巧不巧地下起了雨。 夏日的雨，不落的时候空气里总是带着些令人难以忍受的粘稠湿意，一旦落下，就来的电闪雷鸣，轰轰烈烈把这一整个城市的炎热都要冲散。 好在秋奕还算有良心，临出门时给许稚言扔了一柄长柄雨伞，不至于让这家伙被淋成落汤鸡。 不过这样滂沱的大雨，即便是有伞遮蔽着也不好过，狂风将那伞柄吹的歪歪斜斜，一起被吹的歪歪斜斜的还有那雨点，夹杂着城市里特有的钢筋混凝土的味道，打湿了少年满身。 此时不过才六点，随处可见的全息屏就已经开始散发灯光，城市已经开始苏醒。不，或者说，它从未睡去。 这灯光被雨幕模糊，令整个城市变得光怪陆离。 她在这光怪陆离的城市中穿梭着，背后是流水一样的自动驾驶汽车穿梭而过。 往日盘旋穿梭在各个高楼之间的各种无人机也分分停止了工作，集体落到了固定的某个地点等待下一个命令。 这种天气，想要按时赶回去上课是不可能了。 总归许稚言也没那个按时上课的心思，她向来是逃课的一把好手。 索性撑了一把伞，慢慢沿着贯穿整个城市的立体街道，顶着风雨走着。 伞面是半透明的，并不会遮挡视线，她把细细的伞柄靠在了自己肩膀一侧的锁骨上，一边走着，一边读取着那些巨大醒目广告牌上的信息，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 许稚言向来是喜欢下雨天的，这种纯天然的白噪音总能令她心情愉悦起来，更别说抢到了金铭文，她本身的心情就不错。 衣衫已经被淋的半湿，偏生得她还不好好走路，专往低洼处的水坑里踩，只为溅出一个个漂亮的水花。 一双名牌鞋子就这么废了。 她不在意这些。 她在意的只有太阳所传送的电磁波留在柏油路里的余热，又被传导进了雨水里，所以那溅起的水花，不但不凉，反而还带着柔和的丝丝暖意。 所以当陆晨宇赶到学校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副画面。 天知道许稚言到底在路上消磨了多少时光，以至于当她到达目的地时，阳光都剥开云雾洒了下来。 偏偏雨还未停。 狂风暴雨变成了带了些恶作剧意味的太阳雨。 一如她这个人。 于是许稚言也恶作剧般的收了伞，任由雨丝带着暖意打湿了她的头发。 她一向很喜欢用长柄雨伞。 长柄雨伞握在手上，颇有一种上古名剑的感觉，许稚言就索性按照游戏里剑修的招式有模有样地来了几下。 “长剑”劈开雨丝，水洼在阳光的照射下倒映出她的身影。她想象着自己是个仗剑走天涯的大侠，而不是什么未名学院的苦逼学生。 心情瞬间也跟着舒爽了起来。 看着许稚言中二又幼稚的行为，陆晨宇莫名觉得好笑又熟悉。 儿时总会有些不切实际的武侠梦，他突然想起小时候在林公馆待过的那段日子，三三两两的小孩拿着没什么杀伤性的空心竹棍相互嬉闹，明明毫无章法却硬生生整出了华山论剑的架势。 那时陆晨宇和陆星野联手也未必打得过学过正统林家武学的林厌。 只是后来林家陷入风波，那场意外过后，十一年未见，也不知那丫头后来怎么样了。 不过林陆两家到是还一直有联系，而且……还莫名其妙给陆星野和林厌弄了一个婚约……应该过不了多久，就能见到那姑娘了吧？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 真正的陆晨宇早已下落不明，虽从未正式在公众面前报道过，这些年也凭借陆星野精湛的演技隐瞒掉了这个事实，但婚约这种事，也只能落到还真实的活着的陆星野身上。 不过倘若自己以陆星野的身份和林厌重逢的话，他确定以及肯定他们俩是断然不会产生什么荷尔蒙反应，到时的场景，定是互相讽刺挖苦抖落对方小时候的黑历史了。 许稚言拎着伞晃了又晃，总算是注意到了显然早就注意到她的陆晨宇。 于是她的动作就僵住了。 她有些尴尬。 发觉自己的伞在陆晨宇平整的西装上甩出了一道水痕后，她更尴尬了。 她只得用尴尬的语气打了个尴尬的招呼，“表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七点下的飞机，刚到学校不久。”陆晨宇回答的极其自然，莫了还不忘打趣一句，“听你这意思，是很不希望我回来了？” 随后他一副了然于心的表情，“也是，我不在就没人管你了，你自然自在许多。” 许稚言：“……”我现在逃离这个星球还来得及么。 事实上这两天陆晨宇不在，她的睡眠质量确确实实上升了一大截。但在学校里，她过得也不算很好。 她顽劣的名声在未名几乎是传遍了，未名多的是优雅的贵公子千金，自然不屑于搭理她这种问题学生。 更不用说许稚言的一些奇怪行为。 比如从不与人肢体接触，从不参加舞会，大夏天还穿长袖衫带手套。 甚至已经开始有人怀疑她被衣料遮住的手臂上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比如隐秘又刺激的纹身，丑陋的疤痕什么的。 以前陆晨宇还在的时候，众人顾及到许稚言和陆学长是表亲关系，还能稍稍收敛些，前几天陆晨宇有事去了国外，这些流言与偏见就愈加肆无忌惮起来。 但许稚言向来没什么兴趣给别人留下一个好印象，行事依旧乖张我行我素，该逃课逃课该上网上网，没有丝毫悔改的意思。 所以对于这些明里暗里的小团体排挤针对一个学生，教员明明都看在眼里，却也懒得去约束。 他们都觉得许稚言骨子里就是个坏学生，烂透了，没得救了。 这样的人竟然能成为未名的特招生？ 许稚言只觉得他们可笑。 嘴上说着要学生们正义且友善，要心中有大义，却还是改不了贵族那骨子傲慢劲儿，空有一副优雅和善的外表却连万分之一的温良谦恭让都做不到。 培养完美的人？ 真是笑话。 她都哭了啊 雨停了。 陆晨宇收了伞。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现在是上课时间。”他看向面前的少年，挑眉，“你又逃课了？” 许稚言同样看向她，表情是一脸的无辜。 她身上的衣服已经湿了大半，变得皱巴巴的，往日细软蓬松的一头淡金色卷发也像是沾了水的羽毛，全部垂落了下来。 唯有那一双湛蓝色的眼睛，被阳光打上了一层温暖的环境色，藏了星子在里面。 “这也不能怪我啊。”她笑着说，那笑容无法令人忽略。 “我晨跑回来的路上就开始下暴雨了，完全是不可抗力因素。” 她可怜兮兮地控诉到我冒着这么大的雨赶回来已经很不容易了，你怎么还忍心要求我不能迟到。 我就知道。 陆晨宇心想。 我就知道无论这家伙犯了什么错，总能找到各种借口为自己进行无罪辩护，你要非怪我那就是欺负人，不讲理。 这也太狡猾了。 这家伙什么时候才能学乖一点。 但是，就算暴雨是不可抗拒因素，避开它的能力还是有的吧。 “所以，你为什么不多看看天气预报呢？” “啊，我下次会注意的。”她继续笑嘻嘻地说着孩子气的话语。 陆晨宇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但凡你做事前多规划一点，也不至于什么事都这么手忙脚乱了。” 虽然不排除这人有故意借着暴雨天气逃课的嫌疑。 看来这段时间他有事外出，许稚言是越发视校规于无物了啊。 这也没办法，他又不是许稚言的监护人，虽向父亲保证过一定要好好照看这个表弟，但也不能时时刻刻都看着。 前几天他出国，更换了身份证，到了某个知名的高校以陆星野的身份完成了暑期实践，又碰巧“不小心”被人拍到上传网络，网友们大肆感慨陆家果真人才辈出，大儿子那么优秀也就算了小儿子的学业也那么漂亮。 然后他又隐瞒行程回国，身份证换回来后他又是那个陆家长子陆晨宇。 一个人，两种身份，两种生活。 不得不说，双胞胎这点实在是太便利了，公众对陆家小儿子出国留学的说法深信不疑，从未怀疑过这两人其实皆由一人扮演。 这一切的一切，只为隐瞒陆家长子陆晨宇已不在人世的事实。 他看着面前那双干净澄澈故作无辜的眼睛，也没了摆出纪律委员架子的心思。 终是叹了一口气。 “走吧，你先回宿舍换衣服，然后我带你去上课。” 许稚言笑嘻嘻地说好呀。 其实今天学校是有个比较重要的事情的。 所以老师难得等待所有学生都到场才开始宣布。 看到许稚言又姗姗来迟难免发了一通脾气，她认错到是认得诚恳，但就是死性不改这方面令所有老师都很头疼。 未名的学生一般都很守规矩，谁知今年出了个许稚言这样的异类。 老师瞪圆了眼睛也实在是拿她没办法，只得让她落了座。 然后老师咳嗽两声清清嗓子，努力忽略掉某个碍眼的家伙后，总算开始宣布今天的大事。 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就是几天后未名会举办一次校庆晚会，庆祝未名建校五周年的的同时也用以考核这段时间学生们的学习成果。 上流社会对于这种社交场合无疑是很在意的，但在许稚言看来，这无非就是一奢华了那么点的文艺大汇演。 嗯，也就奢华那么“亿”点点。 百无聊赖之下她又开始打了瞌睡。 但前方隐隐约约传来的争吵声又吸引了她的注意。 嗯？有瓜吃？ 困意立马被驱散了。 原来老师经过一番商议之后敲定以舞台剧作为表演形式。 男主演大家一致认为陆学长再合适不过，作为陆晨宇的仰慕者，谢书妍自然不可能错过这难得的机会，自荐作为女主演。 她的舞蹈天赋和声乐水平都不错，博得了一众叫好，按理说出演舞台剧的女主是板上钉钉的事。 但一个表演的同样不错的女生在见到自己或许无缘女主之后，便伤心的伏在桌上哭了。 她面相本就柔弱，一哭起来更是梨花带雨，惹人心疼。 同学们纷纷去安慰她。 于是便有了许稚言醒来后的那一幕。 终于有人不忍心，说道，“谢书妍，你看她都哭了，要不，你把女主的名额让给她吧。” 谢书妍：“？” 她还没从众人的赞誉中反应过来。 “可是，我明明表演的比她更好。” “可是她都哭了，你看她这么可怜，就让一下吧。” “是啊，小芙为了这次的演出可是努力了很久呢。” “可是我也努力了很久……” 谢书妍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淹没在了一众声音中。 这一众声音都在绑架她。 这一众声音说： “反正你们谢家那么厉害，你就大度一点，让个名额吧。” “是呀，除了女主，你也可以演其他的。” “谢书妍家境那么好，不过一个女主名额而已，肯定不会在意的吧？” “……” 她不明白。 明明自己的表演要比对方好了百倍，明明大家都在夸赞她，可是为什么，那个女孩一哭，所有的风向就都转变了呢？ 就因为她哭了么？ 可我的实力比她强啊。 可是她都哭了啊！她都那么努力了，给她一个主演的机会吧。 可是我就没有努力么？ 可是她都哭了啊！ 她哭了又怎样，我又没有欺负她。 就一个主演名额而已，你家那么厉害，难道要为了一个小小的名额连同学情谊都不顾了么？ 同学情谊？我跟她根本就不熟！ 没人听得到谢书妍的诉说，也没人愿意听。 正义理所应当地占在了弱者那一方。 谢书妍有些不知所措。 叶芙哭的泪眼朦胧，还不忘抽抽噎噎地说道，大家不要在说了，我本就没有谢书妍厉害，不像谢小姐从小就有公主般的待遇，我不过一普通人，哪敢争主角的位置。 谢谢大家安慰我，不过没关系。 她眼里噙着泪，故作坚强地露出一个微笑，只要能参与演出，我就很开心了。 说什么呀小芙，我看你的表演也很厉害，真上了台，不一定就比谢书妍差。 谢家那么厉害，估计这次女主早就内定了，谁不知道她喜欢陆学长，肯定提早就和老师说好了，小芙别伤心，我待会就找老师说去，一定为你争取女主。 谢书妍终于生气了。 “你说什么呢？什么叫女主名额早就内定了？” 哎呀，我不过随口说说，你就这么生气，不会真被我炸出来了吧？ 你分明就是看小芙好欺负。 谢书妍攥紧了裙角。 她不明白，明明她的表演可以称的上是完美无瑕，完全担的上女主的位置，可这些本就应该是她的光环，却要被强说成谢家的缘故？ 她索性不理那些人，把目光转向了老师，希望老师能给出一个公平公正的说法。 谁也没想到叶芙会那么伤心，事情闹到这个地步，老师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好。 要不……主演就给叶芙同学吧，老师再给你加一场个人表演，怎么样？ 谢书妍愣住了。 她在台上，看起来是那样的高贵而又无助。 这不公平 她不明白。 老师说，我可以给你安排一场个人演出，舞台剧要不还是让给其他同学？ 可她在意的从来不是这个啊…… 她在意的从来不是是否能得到表演的机会，女主演的光鲜亮丽。 她只是不懂。 不懂为什么她的努力争取从来不会受到应有的重视。 因为谢书妍不会哭么？ 怜悯永远只会施舍于弱者。 区别就在于，你愿不愿意摘掉你的王冠，附身低下你的头。 绑架还在继续，受害者被强制缄了言。 众人施舍着自以为是的善意，却忽略了，对他人的怜悯从来都不是以牺牲另一个无关者的权益来达到的。 这不公平。 可是却没有人明白这点。 或许还是有的。 “这不公平。”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所惊醒。 “这不公平。” 许稚言又重复了一遍，这次她站了起来，好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 “女主演的资格本就是谢书妍应得的，凭什么要要求她施舍给别人？” 她难得收起了往日没个正形的模样，脸上的表情是难得的严肃，甚至隐隐可见怒色。 “而且还是以，谢书妍本就不缺这些的这种可笑理由？” 教室里安静了。 其他人着实是被惊着了，许稚言居然也有正经样子么？ 而且……这小子怕不是哪根筋搭错了吧？居然会帮谢书妍说话？ 谁不知道前几天因为许稚言把陆晨宇给打了，谢书妍看许稚言简直是极度不顺眼，还找过她几次麻烦。 怎么今天许稚言又跟吃错药一样…… 就连一旁的陆晨宇都蹙起了眉头。 他只是作为荣誉学长来参与几次学校的活动，要顾及的方面太多，虽然他也觉得这样的安排很不合理，但毕竟是学生们之间的事，他不好出面。 不曾想许稚言竟抢先出头了。 该怎么说，少年热血？见不得一点不合心中大义的事？ 陆晨宇不好评价。 不过如果能帮到谢书妍的话，他还是很乐意的。 只是，他看向许稚言的眼神又幽深了一些。这家伙，难道就没有想过，这样做，会给自己带来许多麻烦也说不定么…… 他有些无奈，反正这家伙在学校里已经够讨人嫌了。 所谓破罐子破摔，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也正因为如此，许稚言才敢说。 就任由她闹吧。 许稚言也的确闹得挺大。 她几乎把在座的人都讽刺了个遍，丝毫不计后果。 “因为谢书妍不缺这些，所以就该把女主演的名额让给别人。” 她的眼里尽是嘲弄，“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样可笑的理由。” “诸位的逻辑，未免也太不像话了。” 终于有人听不下去了，想和这人争辩几句。 才开了口，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辩不出。 他们恍惚间隐隐觉得许稚言说的好像是对的。 但这些人也是绝无可能承认自己是做错了的，毕竟从他们原有的出发点来看，叶芙非常想出演女主，他们觉着叶芙选不上女主可惜，想帮着争取下，也没什么错。 可他们却没有发现，在这件事情上，从来没有人考虑过谢书妍的感受。 他们的逻辑大约是这样： “她好可怜，你帮帮她吧。” “就因为她可怜我就要帮她么？” “你不愿意帮她，你这人怎么一点善心都没有！” “你有善心的话你可以自己去帮她呀。” “我也想帮但是我没有这个能力啊，你有这个能力你为什么不帮？” 于是谢书妍不说话了。 唯有许稚言孤身一人拆穿了这群人伪善的面孔。 她清楚地听见了少年掷地有声的清冽嗓音： “把不必要的责任强加到其他人身上，你们的行为，和绑架没什么两样！” “……” 教室变得寂静无声。 一众人都被少年的这句话给震惊了，他们齐齐望向许稚言。 不过他们的失语大约不是来自于错误行径被揭穿的羞愤，他们看向许稚言的的眼神也全然没有任何歉意。 这份沉默仅仅来自于惊奇。 他们看向许稚言，仅仅只是想表达一个想法： 你怎么敢这样说的呀！ 未名学院里多的是权贵，为叶芙说话的不乏名门，也不乏与谢家有竞争关系的。 反观许稚言，无非是一来历不明的外国男子，也就身份上与陆家带点儿故，顶多算是远方亲戚来投奔想沾点陆家的光的。 许稚言胆敢在这群人面前这样说，无疑是一口气把这些人全得罪了，直接将自己置于了漩涡的正中心。 大厅里的宁静显然是暂时的，这份沉默只是为了酝酿一场盛大的暴风雨。 人人都看向许稚言，或不屑，或愤怒，或鄙夷。 所有人都传达出了相同的意思。 你小子完蛋了！ 大厅里越是安静，气氛就越显得诡谲。 许稚言仿佛就是案板上的鱼肉，她却仿佛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危险处境一般。 或许意识到了，却依然有恃无恐。 没人知道她哪里来的勇气敢挑衅这么多人。 陆晨宇作为整个事件的局外人，他的眉头也皱的越发深了。 在这诡谲的气氛到达顶点之前—— “可以了。” 许稚言惊讶的转过身。 是谢书妍的声音。 这姑娘的表情似乎已经恢复了平静。 “到此为止吧。”她没什么语气地说道。 “女主演的位置我可以让给更合适的人，不过单独的个人表演就不必了。” “是我想要的，我会自己去争取。” 她对老师点头示意，然后一步步走下了台。 其实她要真想要出演女主，完全可以争下去，对于叶芙明里暗里的挑衅，她从来就没有放在心上过。 反正最后赢的只会是她。 而现在，谢书妍不过是累了而已。 她看透了那群人伪善的嘴脸，看透了荒诞的逻辑与戏码。 她失望了。 这样一个失了应有的公平公正的舞台，她不再期待能有什么优质的表演了。 所以她退下了。 她俯下了身，但没有低下头。 像是芭蕾舞里谢幕的天鹅，带着她自己的高傲。 谢书妍就这样走着，一步一步直至走到了叶芙的面前。 其他人摸不透谢书妍内心的想法，甚至觉得这样的谢书妍有点令人犯恘。 一直以来谢书妍在众人眼中都是一个目中无人被宠坏的小公主。 他们却忽略了，即便是温室里的蔷薇，那也是带刺的。 联想她们之前的言语，如今到了真正的公主面前，他们终于怕了。 人群中竟然自动让开了一条路。 只剩下脸上还带着泪痕的叶芙直面谢书妍。 说实话叶芙有些慌，她以为自己只需要做做样子，掉些眼泪，自有人为她伸张正义，以谢书妍那飞扬跋扈的性子，人心肯定都会笼络在她这边。 只是她没想到谢书妍竟然会主动放弃女主演的机会。 这完全打乱了叶芙随后想让谢书妍出丑的计划。 怎么回事？ 她不是喜欢陆晨宇么？ 她不是最放不下面子么？ 而当谢书妍亲自把那个饰演女主演所需的王冠道具放到她的手上时，她终于彻彻底底绷不住了。 叶芙勉强扯出一丝微笑，好让自己显得不那么慌乱。 “怎……怎么了？” 谢书妍悬半空中的手一顿。 她似乎有些诧异，盯着叶芙柔弱的像花瓣一样的脸看了几秒，随后她笑了。 这笑容颇有一种嘲弄的感觉。 随后她开口了。 谢书妍的声音一惯是甜美的，用林厌以前的话来讲，就是怎么听都带着一股子奶粉味儿。 然而这奶味儿十足宛若猫咪一样的声音却令叶芙整个人僵住了。 “叶小姐。”她微笑着，“事到如今，你难道连接受这顶王冠的勇气都没有吗？” 她当然没有这勇气了，不论别人怎么看，在她自己心里，总归是清楚她的方式并不光彩，甚至可以说是偷。 她在此刻终于知道自己想错了。 也许从小娇生惯养的谢书妍确实有着飞扬跋扈的公主脾气，可这并不代表对方会因此而无理取闹。 相反，谢书妍从小接受的教育使得她在大场面上一向进退有度，举止得体。 与她自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叶芙在一众人的注视下艰难地将那顶镶满了珍珠宝石的王冠接了过来，拿在手里，仿佛有千金重，以至于双手都止不住的微微发抖。 谢书妍看着面前女孩儿微红的眼眶，无端的又想笑了，这幅样子，在别人看来还以为是自己又欺负她了呢。 她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走到大厅中央。精致华丽的礼裙还来不及换下，她就这样拖曳着裙摆，微微俯下身，按照舞台剧里的角色那样为大厅里的众人行了一个标准的不能再标准的屈膝礼。 她连谢幕都是优雅的。 而在那一旁的假公主，甚至都不敢将王冠佩戴在自己的头上。 谢书妍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徒留满屋的寂静。 叶芙还在恍惚之际，突然察觉有什么人走到了她的身边。 是方才那个漂亮的金发少年。 既然谢书妍主动放弃了舞台剧的角色，那她自然也不好多说什么，所以她仅仅只留下了一句话。 然而就这一句话，足以令叶芙变得脸色煞白： “我希望你记住，日后你在舞台上所获得的那些鲜花和赞誉，都是谢书妍施舍给你的。” 这场啼笑皆非的闹剧总算有了结局，许是谢书妍的让步与退场太过于震撼，众人还都有些发愣，早已忘了声讨方才触了众怒的许稚言。 许稚言也得以从大厅里偷偷溜了出来。 她的步履匆匆，脸色十分难看。 她实在太了解谢书妍了，轻而易举便能想到此时那丫头会去什么地方。 果不其然，在学校的花园里七拐八拐后，她轻轻拨开一从蔷薇花藤，找到了那个独自蜷缩在长椅上，埋头哭泣的小姑娘。 许稚言默默地想虽然说人在伤心的时候会下意识地摆出最有安全感的姿势来，但也实在不至于把自己缩成一个球吧。 她并未刻意缩减自己的脚步声，谢书妍很轻易就察觉到有人靠近。发现是许稚言这个讨厌的家伙后，小姑娘胡乱抹了一把眼角，语气凶巴巴的：“你来干什么，看我的笑话么？” 呃，鉴于谢书妍那哪怕生气了却还是带着一股子奶粉味儿的声音，这般凶巴巴的语气也着实难以恐吓到许稚言，只能让她联想到被惹炸毛了的猫咪。 许稚言不得不叹了一口气，果然还是跟小时候一模一样啊，这般孩子气到底是如何强撑着在那一帮人面前作出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的。 她自然知道这种时候，只要能让谢书妍哭一场就好了。 于是她也走过去坐到了长椅上，递过去一条手帕：“难过的话哭一会儿就好了，放心，我绝对不会笑你的。” 小姑娘转过头去瞪他，眼眶红红地拿过手帕，末了还不忘继续凶巴巴地补上一句，“骗人是小狗。” “肯定不骗你。” 许稚言在心底里无声地“汪！”了一声。 林厌的绯闻男友 谢书妍抿抿嘴唇，原本一个人的时候，她还仅仅是小声啜泣。 只是她没想到会有人来安慰她，再看到许稚言脸上认真关切的神色，她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罢了。 到底还是个小姑娘，一个人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怎么说都要好好哄了才是。 哭的厉害了，很容易就没了力气，抽噎着就要往许稚言的肩膀上靠去。 许稚言吓了一跳，赶紧侧身避开。 女孩瞪大眼睛愣了半天。 谢书妍：“？” “我都伤心成这样了你连个肩膀都不肯借给我么？” 她又要哭了。 这搞得许稚言解释不是不解释也不是，少年站在原地，面对哭的稀里哗啦的女孩，多少有些手足无措。 刚才这一下完全就是条件反射啊…… 她无奈望天，“我说我有洁癖你信吗？” 这样的理由显然没有任何说服力。 谢书妍又瞪了她一眼。 她暗暗攥紧了手。 人在悲伤的时候，或许一个温暖又坚实的依靠比任何言语都有用。 可惜许稚言做不到。 她所拥有的仅仅是金属齿轮树脂以及电子传感装置所组成的机械手臂而已。 冰冷坚硬且没有温度。 在故友伤心难过的时候，她甚至连抚摸一下小姑娘柔软的发顶这样一个简单的安慰动作都做不到。 这是何等的悲哀。 最终，许稚言也仅仅只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她在谢书妍面前蹲了下来，边戏法似的拿出了一个棒棒糖，递到女孩的面前。 “别哭了好不好？” 她半哄着，眼睛湿漉漉的，泛着缎子光泽的奶油色金发柔顺地贴着前额，配合她的语气动作，无害而又温良。 女孩迟疑了一下，接过了她手里的棒棒糖。 可惜谢书妍实在是哭太久了，手臂早已变得酸麻且使不上力气，以至于连糖果包装纸都撕不开。 还是许稚言无奈又好笑的撕好了，再温柔地递到她嘴边。 甜食总是有着带来幸福快乐的魔力，哪怕是一个廉价的水果棒棒糖，也是足以冲散心头的委屈。 甜腻的糖果气息弥散开来。 女孩眨巴眨巴眼睛，看着面前为了和自己保持同一个视觉高度特意蹲下来的少年，再看到许稚言藏了虎牙，收敛了平日顽劣性子，作出一副乖巧温驯样子甚至还拿了棒棒糖来哄她。 她莫名就联想到某种大型犬类动物。 谢书妍这样想着，突然就破涕为笑了。 “诶，你说你这样蹲着。”她尝试着用手比了比许稚言的高度，“像不像一只装可怜的大金毛。” 嗯，再配合少年那一头微卷的奶油金碎发。 女孩又使坏一般地用两只手在少年头上比出耳朵的样子，“嗯，这样就和我家那只更像了。” 她还含着棒棒糖，腮帮子鼓鼓的，明明眼泪还没干却又笑得那么开心，几乎要比这夏天的阳光还要明媚。 许稚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却也没有反抗，任由小姑娘把她的头发弄得一团糟。 看吧，青春期的女孩子就是这样，敏感脆弱，却又那么好哄。 自己都不需要多说什么，一个廉价的棒棒糖就可以轻易骗去她的笑颜。 看着女孩单纯的笑，她忍不住又想，谢书妍什么都好，就是不懂。 不懂这个弱者即强者的社会。 叶芙不过一家道中落，迫不得已千里迢迢来到京城暂居谢家的落魄大小姐而已，在外人眼里，本该是寄人篱下的那个。 谢书妍能将自己的生活分享给她一半已是仁慈。 可她偏偏不安分，到处骗取同情，甚至不惜将自己的痛处揭开来反复给他人观看。 久而久之，不知情的人甚至以为她在谢家是受了什么虐待，以为谢书妍是那种蛮横无理的大小姐，连有着亲缘关系的姊妹都不能接纳容忍。 他们或以为叶芙命苦，在谢家寄人篱下并不好过，却不曾想过倘若谢家真的待她凉薄至此，叶芙哪来的资格和谢书妍一起进入未名学院。 谢书妍，该是仁至义尽才是。 这也许就是叶芙的高明之处吧，她并未真正做过什么，却人人都可以是她的利刃。 谢书妍又吸了吸鼻子，两只手绞在一起，不好意思又很认真，“其实……我觉得你这个人其实挺好的。” 啊这么说少女你终于发现我的魅力了吗？许稚言差点感动的哭出来，这棒棒糖没白给。 “那样的情况，连晨宇哥哥都不好处理，你却是唯一一个敢站出来维护我的，还特意跑来安慰我。” “对不起，我一开始不该对你有那样一个印象的。” 许稚言：“？” 她颇为头疼。 “啊我到底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给你留下了那么一个糟糕的印象啊？” “谁让你欺负晨宇哥的！” “……” 唯粉果然可怕。 好吧，我认。 “其实你现在发现我的好也不算晚，等时间长了你就会发现，我比你那个什么晨宇哥哥要好一万倍还不止。”我们的许同学又忍不住开始得意起来了。 谢书妍默默地想这个人是没救了是吧是吧？ “要说，我感觉我现在是有点能理解你的心情了。”女孩的神情又明显落寞了起来。 “我那么喜欢晨宇哥哥，却连和他一起出演舞台剧都做不到……你那么喜欢林厌，却看着她和陆星野订了婚……你现在肯定和我一样伤心难过吧？” 她大度地摸了摸许稚言的头，“伤心了就哭出来吧，我不介意借你一个肩膀，我也肯定不会笑话你的。” 等等……什么叫我伤心难过啊？我应该很难过的哭出来吗？ 许稚言的表情变得很懵逼。 哈？ 我喜欢林厌？ 啥玩意儿？？？ 这谣言哪里来的？ 这都哪跟哪啊？ 我虽然承认我很自恋但也不至于喜欢上自己吧？ “这这这……这都谁说的？” “大家都这样说啊。”谢书妍反而觉得许稚言这么大的反应有点奇怪，“他们都说你开学第一天揍了陆晨宇是因为把陆晨宇错认成了陆星野，而你那么讨厌陆星野的原因是陆星野和林厌的婚约传出来了。” “喜欢却爱而不得，无奈屈服于封建礼教的权威。”谢书妍禁不住连连感慨。 “哦天哪，多么罗曼蒂克的爱情，这算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吗？” 女孩忍不住眨巴眨巴眼睛，脑海里已经满是对爱情的美好幻想了。 封建礼教不是这样用的啊喂！她和陆星野好歹是正儿八经有婚约的，虽然她极度看不顺眼那小子最终逃婚了就是了。 还罗曼蒂克……许稚言实在是忍无可忍。 少女你偶像剧看多了吧？ 什么叫大家都这样说……这谣言未免也太离谱了些。 等于说她如今的身份又多了一个——林厌的绯闻男友。 她现在逃离地球还来得及吗？ 传说中的灵魂伴侣 许稚言生无可恋地坐到了长椅上，谢书妍还不忘戳了戳她耳鬓的卷发。 但现在许稚言已经无暇顾及这些了。 她喜欢林厌？ 这都什么事儿啊！ 不过在那些没有上帝视角的人来看，林厌很多年前就被媒体报道过前往国外接受治疗，而她目前所用的身份许稚言也是常年与养父母生活在国外且与陆家密不可分，豪门之间通常都会有联系的，事实上林厌和许稚言也的确认识。 再加上她开学认错陆晨宇的行为…… 这种种证据的确足以表明她和“林厌”有关系。 许稚言颇有些失语的扶住了额头，她太了解传播学了，对于最后会传出一个她喜欢林厌的版本也的确不足为奇，只是听着谢书妍在一旁绘声绘色的描述…… 许稚言不得不感慨人民群众的脑洞果然强大，这严密的逻辑链，这无懈可击的证据，哦天哪我自己简直都要相信我或许对林家长女林厌真的有着某种不可告人的恋想了。 但她深知，许稚言是不可能喜欢林厌的。即便是真正的许稚言在这里，也不可能。 她实在是太了解许稚言了，哪怕他们只真正相处了短短的两年三个月零18天。 谢书妍的好奇心显然还没得到满足。 “诶你和林厌姐姐怎么认识的呀？” “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她的？” “你告白了吗？她知道你喜欢她吗？” “……” “停停停打住打住！”许稚言连忙阻止了小姑娘继续问下去。 “你一连串抛出这么多问题让我怎么回答啊？” “哎呀告诉我嘛告诉我嘛。”谢书妍睁着大眼睛一脸无辜地表示我绝对不乱说我只是想吃瓜……哦不，有亿点点好奇而已。 许稚言伸出手指比了一个数字。 “只许问一个啊，我也只回答一个，多的我不会再说了。”毕竟这也属于个人私事。 “那……”谢书妍想了想，问出了她最关心的问题：“你们俩……关系如何？是两情相悦嘛？” “我们俩的关系……”这问题许稚言还真不好说。 她总不能直接说我其实就是林厌我俩根本就是同一个人吧。 少年很是纠结地挠了挠头，“嗯……我们大概是……” “就像那种……我和她很熟的，也很了解她。” “能熟到什么程度呢？” “差不多就，形影不离，心意相通的程度吧。” 这么说没问题吧？这可是实话，我自己肯定最了解自己嘛，许稚言简直都要给自己的机智回答点赞了。 然而谢书妍却完全理解偏了。 她吃惊的捂住了嘴巴，“哦天哪，你们俩的关系已经亲密到了这种地步吗……心意相通，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灵魂伴侣！？” “林厌姐姐已经找到真爱了吗呜呜呜是我不配了（哭着跑开）。” 许稚言：“……”啊咧？ 不是啊少女你快停止散发你的脑洞！你快回来听我解释啊！ 她再度僵在了原地。 问题似乎变得更严重了呢，似乎越描越黑了呢，似乎很难再解释清了呢…… 此时此刻，她真的很想说一句： 谢书妍你少看点偶像剧！ 十一年后的再重逢 还没等许稚言反应过来，谢书妍又悄悄跑了回来，在她旁边坐下：“诶，我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啊，你说。”许稚言基本上已经生无可恋了，这丫头说出再大脑洞的话来她可能都不会惊讶了。 “如果说……”她的一张小脸很是纠结，“你和林厌姐姐感情非常好，两情相悦的话，那陆星野……岂不是成了破坏别人感情的……第三者？” 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抢亲”？ “说的好啊！”许稚言瞬间表示少女你可真有眼光，真是太会加戏了。 “他陆星野就是个讨厌鬼，无德无良无仁无义小人也！” 许稚言是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丝讨伐陆星野的机会的，甚至谢书妍的话给她打开了新思路。 快快快，快继续发散你的脑洞，最好把陆星野想成一个人人嫌的大反派。 只要你讨厌陆星野，那我们就是一辈子异父异母的好兄弟！ 谢书妍看向少年的眼神完全变了，她以前只觉得这人欺负晨宇哥哥，是个坏人，后来又因为许稚言帮她说话所以有了一丝丝好感。 现在理清了其中的利害关系后，她只觉得许稚言的遭遇和自己是多么的相像。 许稚言和林厌分明该是神仙眷侣却被迫分离，而自己也明明和晨宇哥哥相知相识却无奈让出女主名额，无法和所爱之人同台演出。 都是爱而不得，都是痴情人难得善终。 谢书妍对她的好感直线飙升，“我们简直是同道中人啊！” 从此她看向少年的眼神就多了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之感。 还不知道自己背了黑锅的陆星野（或者是陆晨宇）连打两个喷嚏。 “？”谁在骂我。 两人相互表达了对彼此的惺惺相惜之情后，谢书妍的思维终于又回到了正轨上。 “其实，我还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 ！怎么可能会让你再问一个问题，别想了，这辈子都不可能！就算是地球爆炸，恒星撞太阳，宇宙毁灭也！不！可！能！ …… 许稚言一脸挫败地遮住半张脸，“你问吧。” 撒娇是犯规的啊喂！ 可能是她的表情太过视死如归，谢书妍连忙解释，“我不是想知道啥情感八卦，我就想再问问……一些关于林厌姐姐的。” 小姑娘的语气莫名伤感，这弄得许稚言多少有些诧异。 “……我已经好多年没见过她了，她这几年在国外……过得好吗？” 许稚言愣了愣。 随后她笑了，面对女孩急切而又期待的目光，她笑得又无奈又温柔。 真是个小傻瓜。 她很想像小时候那样用手指轻轻点一下小姑娘的鼻子。 “放心吧，你的林厌姐姐这几年过得很好。” “而且……”许稚言顿了顿，又补充道：“她经常会在我面前提起你。” “真的吗？”小姑娘的眼睛亮了，瞳仁干净而又明媚，这是极度欣喜的表现。 “是真的。”她的语气肯定。 “可是……林厌姐姐什么时候才回国啊，我真的好想她。” “……她会回来的。”许稚言说道，“只要你表现得乖乖的，说不定哪天一睁开眼，你的林厌姐姐就突然出现在你面前啦，或许还会奖励你糖果哦。” “得了吧。”谢书妍忍不住笑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还拿这种童话里的幼稚桥段来哄我。” 许稚言心想你在我和陆晨宇陆星野眼里可不就是个需要人宠着的小姑娘嘛。 “不过还是谢谢你给我说这么多，”她认真的说道，“我现在已经完全不为刚才的事感到难过了。” “你把眼睛闭上。”许稚言突然说道。 “嗯？干嘛？” “先闭上。” “喔。”小姑娘听话的照做了。 “把手伸出来。” 谢书妍感觉到许稚言在她的手掌心放了一个什么东西。 再睁开眼，就看到玻璃纸包裹着的各色糖果被自己捧到了手心里。 柔和的阳光照射到透明的糖纸上，迸发出五彩的光华，甚至少年湛蓝色的眼眸，也被染上了一层彩虹的色泽。 少年的眼里带着盈盈笑意，专注地看着她。 谢书妍又笑了，“这算什么啊？” 许稚言却很认真的解释道：“这可是林厌姐姐给你的糖哦。” 女孩摇了摇头，“又骗我，林厌姐姐明明还在国外呢。” “才没有骗你。”少年一本正经，“我和林厌可是心意相通的。” “所以我在这儿，林厌就也在。” 谢书妍彻底被她一本正经的模样逗笑了，差点直不起腰来，“你正经起来还是蛮帅的嘛。” 许稚言心想哪里哪里，我明明什么时候都挺帅。 不过小姑娘还是认认真真把那些糖果收起来了，她微微偏了偏头，趁少年不注意将一颗糖果塞进了对方嘴里。 她把晶莹剔透的糖纸展开，放在眼前，欣赏着许稚言错愕的表情，于是整个世界都变成了彩虹的颜色。 “嗨，许稚言，那我们现在……” “是朋友了吧？” “当然是朋友了。”她应得干脆。 一直都是。 甜蜜的气息在味蕾上绽开。 分别时，谢书妍的心情很好。 可她只觉得自己能做到的远远不够，所能给予的不过是廉价的糖果罢了。 是那小姑娘太容易满足罢了。 她向来不吝啬对那姑娘好，她相信陆家兄弟面对谢书妍时，也是和她一样的想法。 旁人恐怕是无法理解他们四个人的感情的，这是一起长大，难以割舍的情谊。 或许十一年前的那场意外，林厌、陆晨宇和陆星野的人生早已被逆转乃至被摧毁。 唯有谢书妍了。 因此她希望谢书妍能够平平安安快快乐乐长大，那孩子的人生，不必像他们这样坎坷，只需要顺遂无忧就好了。 许稚言微微仰起了头，光斑打在了少年洁白的衬衫上。 她用电子机械手指采撷下一朵娇艳欲滴的野蔷薇，捧在了自己的鼻翼下。 蔷薇的尖刺刺破了薄薄的布料，不过她如今已经没有痛感了。 许稚言微微闭上了眼，花香充斥了整个鼻腔。 或许你们暂时还无法知晓。 但林厌，她回来了。 我们确确实实，已经…… 重逢了啊。 谁知道呢 谢书妍离开了。 蔷薇花园恢复了短暂的静谧。 许稚言低头，轻轻笑了，她转身看向某处，“还不打算出来么？” 一阵静默过后，那里的花叶传来了响动，陆晨宇轻轻拨开遮挡住他的蔷薇花，从花丛后面走了出来。 显然他已经在这里待了很久了，甚至有花瓣挂到了他的衣衫上，舍不得落下。 对于陆晨宇会出现在这里，许稚言并不显得惊讶。 毕竟他也像自己一样了解谢书妍，陆晨宇肯定也是来安慰那孩子的，不过被自己抢了先。 但这并不影响许稚言调笑陆晨宇。 她笑得一脸肆意，两颗虎牙都露了出来。 “表哥，你这样躲在这儿是追不到女孩子的，暧昧的气氛需要自己制造啊。” 少年人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满眼的不怀好意，“就不能像我一样，主动些？” 陆晨宇蹙了蹙眉，他往前走了一步，“这就是你表达友好的方式么，送糖果？” 他脸上还带着温和的笑，吐出的话却满是讽刺的意味。 “幼稚的把戏。” 言下之意： “就不能像我一样，成熟些？” 许稚言却仍然嬉皮笑脸，全然不把这句话放在心头，甚至不要脸的递了根棒棒糖过去，“那我成熟稳重的表哥大人，要不要也来一根？” “不必了。” “那可真是太可惜了。”她笑着顺手撕开糖纸塞到了自己嘴里。 转身就要离开。 然而在她迈出脚的那一刹那，陆晨宇却拦住了她。 “虽然我不清楚你为什么会来这里找谢书妍。”他的态度很认真，“但我希望，你对她最好没有恶意。” 许稚言乐了。 “喂，你要真担心那姑娘，自己追上去啊。在这威胁我算什么。” 她摊开手，作无害状，“这点你大可以放心，我没有任何恶意，我还是挺喜欢那小姑娘的。” 陆晨宇的眸色又深了一分，显然他理解错了对方的意思。 “我不管你以前的情史如何，你又和林家长女林厌是什么关系……总之，你不准去追谢书妍，不能去招惹她。” 许稚言：“……”哈？ 她和林厌的谣言已经传的这么离谱了么？甚至陆晨宇都对此深信不疑？ 少年的表情一瞬间垮了，如果她真的拥有一双犬科动物的耳朵，那一定是处于聋拉的状态。 嘴里的棒棒糖直接被她咬碎了。 出问题。 出大问题！ 来未名学院逛了一圈就莫名其妙多了个女朋友，她这十八年积累下来的清白不保啊啊啊啊啊！！！ 最离谱的是绯闻对象是谁不好偏偏是她自己，作者你凭良心讲我是那么自恋的人嘛！！？ 许稚言抓狂。 陆晨宇对她的反应很是奇怪，不过他更奇怪的是另一件事： “你为什么会和林厌认识？” “这很奇怪么？”她简直要放弃挣扎了，“林厌去国外治疗的时候曾经在我家住过很长一段日子，舅舅不可能没有告诉过你吧？” 嗯……那倒是，据他了解，林厌确实在姑姑家住过，那这个素味蒙面的表弟会认识林厌并且因此产生情愫却也……合情合理。 “那……”陆晨宇终究还是没忍住，问出了他最想问的问题： “林厌……她，过得怎么样？” 当年他拼了命把林厌从山上背了下来，逃离了那片火海。随后林厌被林家接走，从此便杳无音讯。 如今好不容易遇见了和林厌有联系的人…… 他真的，很难放过一切和林厌有关的消息。 多年不见，你还好吗？ 少年又愣住了，她转过身，看着陆晨宇的神色很是复杂。 复杂到陆晨宇竟是完全读不懂。 良久。 “放心吧。” 许稚言一双手背到脑后，态度散漫吊儿郎当没个正形，顺便漫不经心地低头踩死了地上的一只蚂蚁，嘴里含着糖口齿不清地应了一句：“她很好。” 陆晨宇虽然很不满她这一副散漫样，不过没说什么。 再没个正形也是他表弟，是父亲明确要求要他照顾的人。 只是不知道这人到底哪里养出这一股子叛逆劲儿，三句有两句都在和他斗嘴。 身为兄长他态度再温和到底还是忍不住摇了摇头，太胡闹了。 许稚言却是又对他笑了，那笑容狂的很，怎么看都令人无法忽视。 “喂，你弟弟不是和林厌有婚约嘛。” “不过我告诉你。”她眯着眼睛。 “林厌是不可能喜欢陆星野的。” “这！辈！子！都！不！可！能！” 她张牙舞爪，末了还不忘挑衅般地把手里的一样东西扔了过去，随后转身潇洒离谱。 陆晨宇下意识伸手接住，原来是方才许稚言随手摘下的一朵野蔷薇。 他抬头看向少年的背影。 “你这是什么意思？” 少年并未转身，只是朝他挥了挥手。 “字面意思。”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了花丛后，她的声音才再度从远处传来。 “送你了，不用谢。” 陆晨宇低头看了眼手里的蔷薇，刚摘下不久，花香依旧浓郁。 他这才注意到蔷薇梗上的花刺都已经被百无聊赖的许稚言拔了个一干二净。 这家伙。 在未名待了这么长时间了，一点绅士修养和社交礼仪都没学到，看来自己得找个机会好好教教她才是。 不过许稚言肯定想不到，他的真实身份，其实是陆星野吧。 老实讲当他知道自己和林厌有个婚约的时候，他也很震惊。 …… “谁要娶林厌那个讨厌鬼哦。”陆星野极度不满地对父亲说道。 陆知洲反而对儿子的反应感到欣慰。 陆星野扮演陆晨宇的时间实在是太久了，久到他几乎都要分不清站在自己面前的，究竟是谁。 但值得安慰的是，陆星野还是像小时候一样讨厌林厌。 他俩还真是一对冤家。 看来，陆星野还记得小时候的事，他从未忘记自己曾是陆星野的事实。 他没有丢掉本我，没有在十一年的时光里遗失自己。 陆知洲都想好了，等到陆星野到了步入社会的年纪，就开发布会，公开陆家的这个秘密。到那时，陆星野就能真正做自己了，不必再承载另一个人的命运。 而陆星野母亲的心结，这么多年，也是时候该打开了。他总是相信时间会抚平一切的，他也会陪着妻子安度晚年的。 至于那个时候，陆星野还愿不愿意娶林厌…… 谁知道呢。 …… 陆晨宇将那朵玫瑰放到了自己的衬衫口袋里，转身也离开了蔷薇园。 想到许稚言临走时的话，笑意悄悄爬上了他的眼角。 林厌这辈子都不可能喜欢陆星野？ 或许吧。 但未来会如何？ 谁又知道呢。 战场乱杀 基本上未名的校庆表演就这么定下来了，谢书妍懒怠去争一个所谓的女主名额。尽管她后来也拒绝了老师所谓安排个人表演的提议，但在老师的再三要求下，还是同意了参与倒数第二的芭蕾舞压轴表演。 叶芙挑起的争端似乎就该这么结束了。 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未名的重心都要放在校庆上了。 对此许稚言表示非常nice！ 她这种“不学无术”的人是肯定选不上校庆的，老师们都忙去了，甚至陆晨宇最近也没什么时间管她。 简直是逃课的大好时机啊！ 于是许稚言就索性把大部分的时间耗在了网吧里，各种刷经验下副本洗装备。 “你这几天平均在线时长都快6小时了。”秋奕终于忍不住提了一嘴，“累不累啊你？” “好不容易没人管我了，我当然要抓紧时间好好练号了。” “毕竟时间紧迫啊。” 许稚言操控着角色，对boss完成了最后一击后，悠哉悠哉地吃了个回血丹。 “这是最后一个副本了吧？” “对，打完这个就没次数了。” “出什么东西没？” “唔……有个金词条，3000多暴击，还不错。” 许稚言满意地退出了副本。 “恭喜您成功到达100级！” “不容易啊～”她长舒一口气，这几天没日没夜地肝活动，买经验书，终于也步入100级了。 100级之后，玩家就能够开启星盘了，可用的天赋点进一步增多。通过不同天赋点的搭配使各个技能获得不同方向的强化，各个职业也有了明显的派系区分，这算是说剑的一个分水岭。 任何玩家到达100级开启星盘后，整个战斗层次都会有一个质的变化。 而获得天赋点的唯一途径就是……跨服战场。 通过战场积累下来的印记兑换星宫钥匙，从而获得更多的天赋点数，点亮更多的技能分支。 100级可以换8天赋点，而要换满100级所需要的印记就有8400。 为了尽快提升自己的战斗能力，许稚言刚升级就又一头扎进了跨服战场里。 此等毅力与坚持，秋奕忍不住啧啧感慨，到底是年轻啊。 此时一区最高等级已经突破130级了，但好在跨服战场是按等级匹配的，许稚言只能排到lv100-lv110区间的玩家，甚至战场里还有很多人机。 所以她操控的陆逍遥虽然是新练的号，但在战场里也不至于被其他玩家血虐，凭借她那极快的手速说不定还能虐虐其他玩家。 屏幕里很快陷入了刀光剑影的厮杀。 许稚言刚进战场就发现，几乎已经看不到剑修玩家了。 偶尔遇见的几个剑修基本都是人机。 大家几乎是清一色的刺客、医师、咒术师等。 像这种多人团战，自然是追击拉扯能力强的职业和基础数值高且拥有大范围aoe的职业更吃香一些。 而剑修这种连命中率都没有的，操作不到位打不出破甲效果简直就是战场上的刮痧大师，手又短的要死，对战中实在是太容易被放风筝了，唯一拥有的远程进攻手段御剑术状态还只能在剑气值满格的情况下开启…… 简单来说，狗都不玩。 不过许稚言除外。 经过秋奕这几天的观察，他发现许稚言简直就是一bug。 她对各个职业技能的理解实在是太独到了，说剑单一个职业可能就有几十个技能，其中的变化堪称变幻莫测。 许稚言偏偏就能记住这些，她似乎能洞悉一切破绽，清楚的知道什么时候该进攻什么时候该防。 最关键的是手速还快的一批。 是的，许稚言给秋奕留下最深刻的印象就是手速。 太快了。 剑修拥有着全职业最独一无二的二段技能机制，操作起来更是复杂。 但她就是能精准地锁定剑气留下的印记，轻轻送送续上连斩，一套连招帅下来连后摇都看不出，丝滑流畅。 另外剑修本身就有霸体技能，更是难以反制。 只见她不断切换目标，踩印记减少技能cd，屏幕上的青衣剑客很轻松地就在一片红名只中穿梭，名剑技能“净心”驱散了负面效果，无尘为她抬了移速。 轻盈灵巧至极，视角变换的也舒服，观赏性极高。 最难得的许稚言很轻易就能叠出剑修破甲的被动，她本身破甲就堆的极高，若是铭文触发最高能达到40％的破甲率。 再加上职业金铭文所增加的15％二段技能伤害。 虽说仅仅是100级战场，没什么大佬，但许稚言的总伤害量能在一众刺客咒术师灵剑中突出重围排到整个战场的前五，也是十分难得了。 这真的是现在的剑修能打出的伤害吗？ 秋奕郁闷地想我们可能玩的不是同一个游戏。 游戏界面，陆逍遥的连击数已经破了百。 恍惚间，他只觉得，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剑修的辉煌时代。 但这终究只是错觉罢了。 当看到许稚言被一个会玩的刺客玩家溜着打，攻击总是锁在人家的分身上，又因为距离太远丢失目标从而原地鬼畜。 最终拔剑四顾心茫然，连胜战绩被人家轻易终结时，秋奕忍不住哈哈大笑。 这就是版本之子的压制力么？ 他忍不住摇头叹气，你爹还是你爹。 这个版本，玩剑修，就做好被虐的准备吧。 许稚言愤愤地白了他一眼，“至少别在我面前笑行吗？” “是是是。”秋奕笑着点头应到。 许稚言：“……” “你等着！”她气势汹汹地放着狠话，“等我天赋点换满了战场血虐你！” 秋奕更想笑了怎么办…… 不过少年到底还是厉害的，凭良心讲能把下水道剑修开发到这个程度真的是不错了。 因此她的战场打的还算顺利，就算不能赢评分也能把把前五，还拿了好几次mvp。 而就在她这边发展一片良好的时候，秋奕那边却似乎遇到了一些麻烦。 当观察到秋奕第三次皱起眉头后，她终于忍不住问了。 “干嘛阴沉个脸，谁惹你了？” 秋奕沉默了一两秒。 “你看看这个帖子。” 他把屏幕转了过去，好让许稚言清晰地看到上面的内容。 有人泄密 她一眼就看到了帖子上极其显眼的加黑字体标题： 《遗落秘境荣耀5难度完美通关攻略——附卡无敌技巧》 再详细看过内容之后，许稚言总算知道秋奕为什么皱眉了。 这篇帖子的通关方法，分明就是她琢磨出来的战术！ 包括职业配比、第三个boss的无敌点、如何卡轻功甚至什么时候卡boss血量这种小细节都写的明明白白。 不能说极其相似，只能说完全一致。 “发帖子的人你认识么？”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是子戈的账号。” “子戈怎么知道通关方法的？”许稚言很是奇怪。 “事实上，他不仅知道了如何打，一区第二第三完美通关的称号也都归长风破浪了。” 秋奕很是不爽。 他原本是有一点私心的，之前特意交代了帮会里的成员，先不要透露攻略。 等到会里其他人过了副本拿到称号了，再写一篇攻略贴把方法分享出来。 这样一来，一金一橙一紫三个八字称号就都是烟雨醉朦胧的了，多有排面啊。 结果就不知道怎么被子戈给整明白了。 是谁不好，偏偏是烟雨的死对头。 这把秋奕给气的啊。 许稚言若有所思。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子戈除了长风破浪副会长之外，还是个职业代肝？” “对啊。”秋奕接着说道，“所以他经常会出一些攻略帖子，以突出自己是个技术玩家。” “慢慢名气积累上来了，粉丝数多了，来找他打单子的玩家自然也多了。” 这次荣耀难度的副本可以说是困扰了说剑玩家几乎整整一个月，而子戈却在一众玩家一筹莫展的时候，钻研出了无伤打法。 全游戏第一，何等风光！ 可是这攻略，真的是他自己想出来的吗？ “这会帮会里已经炸了。”秋奕苦恼的事情就是这个，“我刚从副本出来就看到帮会频道在吵这件事。” 她借着秋奕的屏幕看了过去。 消息刷的很快，不过从内容来看大部分玩家也是怀疑子戈偷学了他们的攻略。 可帮主明明交代过这是内部消息不能泄露。 最大的可能就是，帮会内有人泄密！ 帮内带荣耀本的基本都是熟人了，爆出消息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大家的目光自然而然就转到了拿到首通称号的队伍中，两个陌生的且非帮会成员的玩家： 陆逍遥和林长安。 一时间，议论和怀疑的声音纷纷。 陆逍遥在一区也算是闹起过些许风波，大家还记得她最开始和子戈的争执。 再加上特意用了陆逍遥这个id，很难想象她会和长风破浪交好。 但是这林长安……就很难说了。 完全就是个其他区转来的陌生玩家。 不知道是谁带的节奏，大家都怀疑上了林长安并且深信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 “帮主干嘛要找一个不认识的人。” “这下好了，第二第三都被他们拿了，连攻略都是他们的。” “真的会是她吗？” “她不是我们帮的，又从其他区转来，确实她的嫌疑最大。” “人家可是榜三，各大工会抢着要的人，指不定背后有谁撑腰呢。” “……” 情况愈演愈烈，逐渐到了争吵的地步。 偏偏这时候林长安又不在线。 “怎么说。”秋奕转头看向许稚言，“人你带来的。” 他的意思很明显。 “你给个说法？” “老秋，这我也无能为力啊。”许稚言颇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我和那什么林长安，真的不熟。” “她仅仅只是恰巧买到了我以前的号，又恰巧转到了一区并且恰巧和我遇见了而已。” 呃……她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虽然听起来很难以置信就是了。 “那她干嘛这么喜欢粘着你？” 都是素未谋面，凭什么你就能受到富婆的青睐啊啊啊！秋奕无能狂怒。 “大概是……”许稚言想了想，“我人格魅力比较大？” 秋奕：“……”这人没救了。 能自恋到这种程度，也是没谁了。 “我是无法保证这件事是不是林长安说出去的，毕竟我对她也不怎么了解，但……”她眨了眨眼睛。 “我兴许可以帮你找出来，真正与子戈联系的人。” 秋奕一脸狐疑地看向了她，“你打算怎么找？” “这你就不用关心了。”许稚言说道，“不过在此之前，我要找你确认一件事。” “什么事？” “我们第一次打荣耀本的时候，是因为你那个固定队里的奶妈有事没来，我才叫林长安过来凑人数的。” 她继续往下说，“这次，我想直到，那个没来的奶妈是谁。” …… 子戈正在跑图做任务，他好不容易蹲到了奇遇的关键npc，将手里的道具提交后，就算是完成最后一个环节了。 看来这个稀有称号和成就点数，他是势在必得了。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偏偏在这一环节发生了意外。 老实讲，当自己的头顶出现影袭的标志时，他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 倒不是他手速慢了，实在是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这样的事了。 出现影袭的标志，代表着他已经成为了千机阁杀手的目标。 并且，这个杀手，就在他附近！ 预警越来越明显，屏幕上的画面已经变成了代表危险的红色调，背景音乐还能听到明显的心跳声。 一区居然还有人敢悬赏他？ 他在一区可是战力排行榜第二的玩家，还是霸服帮会长风破浪的副帮主，不仅如此，他在风云榜上的战绩在一众高玩之中也是佼佼者，他的id信息和角色形象也被收录于说剑名人堂之中，更是说剑知名技术主播和代练。 不过更意外的，居然还真有人敢接他的悬赏？一区还真有人敢招惹他？ 终于，隐匿于暗处的刺杀者发动了袭击。 不过令子戈惊奇的是，他居然没能躲掉对方的影袭。 影袭是在千机阁挂名的杀手特有的技能，可以在接近目标时自动进入隐身状态，影袭如果命中的话会对目标造成大量伤害并降低其双抗，以此提升暗杀的成功率。 在他血条下降的同时，他也终于看清了那人的id。 “陆逍遥？” 他乐了。 子戈非但不担心对方的攻击，甚至还有闲情逸致在反击的同时打字嘲讽了一句，“你顶着个陆逍遥的id，还真以为你是陆逍遥啊？” “你认为凭你这战力，真能杀的了我？” 循环流 许稚言当然知道现在的她根本不是子戈的对手，即便影袭成功，130级和100多级的战力和武器的差距不是光靠操作就可以弥补的。 不过她杀不了子戈，也非常肯定地认为子戈绝对杀不了她，这是对自己操作的自信。 所以她这次纯粹就是来恶心对方的。 看到子戈发出来的话，许稚言也毫不客气地回敬了一句：“看来你还记得一年前陆逍遥是怎么退游的。” “那么具有纪念性的时刻，我当然还记得了。” 号称全服第一刺客的陆逍遥单挑居然输给了排名比他低很多的子戈，身败名裂，黯然退场。 只见屏幕上一身黑衣的刺客很快就把白衣剑客压的节节败退，技能角度刁钻无比，然而许稚言却比他更刁钻，硬是利用地形生生防住了，甚至在激烈交战之余还能继续讥讽几句： “你真的认为陆逍遥输给你了么？” “嗯？”子戈突然对这个人感兴趣了起来。 “你果然是特意注册的这个id。” 他继续问道： “你是陆逍遥本人吗？” 不对，陆逍遥应该是不会玩剑修的，如今版本刺客这么强势，他身为刺客高玩肯定也是要玩刺客的。 “你和他什么关系，你和陆逍遥认识么？你特意注册这个账号，不会是想帮他报复我吧？” 他努力回想，也实在想不起来一年前与陆逍遥相熟的玩家中哪个人能把剑修操作到这种程度。 许稚言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依然在继续挑衅。 “与其关心这些，你不如猜一猜，一年前你和陆逍遥的那场生死决斗，我知道多少内情。” 这次子戈的脸色终于阴沉下来了，不像之前那么轻松。 不应当啊，他做的那么荫蔽，何况这种事本来就难以留下证据。 或许这个人只是知道他做的事，并没有关键性证据证明，因此才会选择在游戏里纠缠他而不是在平台上把他捶死。 这样一想，他反而无所谓了。 “怎么，你想帮他讨回公道么？可惜，你觉得有多少人会信你？” 刺客的攻击变得凌厉起来了，许稚言知道，这代表着子戈想要速战速决了。 她也终于见识到了，版本之子为何是版本之子。 不得不承认，自陆逍遥删号以后，子戈的确称的上是一区最强的刺客玩家。 刺客的核心机制是分身换位，相当于三秒一个800码的位移，换位后还会进入隐身状态，分身可吸引仇恨可攻击，不过最变态的技能还是回溯——可让本体瞬间回到2s前的状态。 这样的机制，无论打拉扯打偷袭还是消耗都极为有优势，专属天赋里的命中率点满后刺客在被动触发时是可以达到百分百命中的，这样一来伤害更是达到了一个不俗的境地。 而且完克剑修的格挡。 新版的刺客被玩家开发到了极致，研究出了一种新的循环流打法。 即利用分身换位骗技能，打出一套伤害后再利用回溯补状态，隐身继续拉扯。 cd叠到一定程度甚至可以达到完美循环牵制。 许稚言这几天虽然在战场里和刺客对上过，但显然子戈不是那些人可比的。 上来给你一套恋爱循环又迅速拉开，利用小飞镖风筝，等被动出来了又继续打，纵使许稚言有再高的闪避值在满命中下也毫无作用。 这单挑能力太无解了。 许稚言暗暗皱起了眉头。 果然以她目前的实力，想要单杀子戈，还差的远。 好生难缠！ 殊不知此时的子戈，心里也是同许稚言一样的想法。 许稚言/子戈：“这个人也太难缠了吧！” 方才，子戈有好几次差点就抓住许稚言了，眼看技能就要打中她，却偏偏被她极其狡诈的躲过。 许稚言非常自信子戈杀不了她，她也的确做到了这一点。 于是双方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僵持境地。 她越是逃脱，子戈越是想秒杀她。 他的攻击变得愈发急躁起来。 许稚言清楚再这样下去，对方的优势只会越来越大。 终于，在即将决出胜负的最后一刻…… 陆逍遥跑了。 虽然这种行为很不要脸，但许稚言可不在乎呢。 而且剑修有霸体有加速有位移，想要逃跑的话，没多少人能追上。 子戈眼睁睁的看见几乎只剩下一丝血皮的许稚言光速溜进了副本里。 “靠，你tm玩我呢？”他忍不住爆了粗口。 既然对方已经进了副本，那只能作罢。 他冷笑了一声，决定下次如果再见到陆逍遥，必不会放过。 但令子戈万万没想到的是，当他回头准备完成任务的时候，却发现，那个npc不见了！ 这种npc只会在特定时间段出现，和许稚言纠缠的那一会时间，npc早就不知道跑哪去了。 他两眼一黑，显些气的摔了键盘。 子戈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加了许稚言好友： “陆逍遥，你有病吧？” “你是不是玩不起？” 他决定就待在这副本门口不走了，哪怕蹲一整天，也要杀陆逍遥一次。 “你丫的给我等着，我就不信你今天不出来了。” 子戈连着敲了一长串文字，愤怒之情简直快要溢出屏幕了，已经很久没有人能令他这么生气了。可惜系统仿佛也和他作对，屏蔽掉了一大堆词汇，于是他打出的一堆骂人的话基本都被和谐成了“※※※” 他更生气了！ 那边终于慢悠悠地给了回复。 “喂，你要真生气也别往我身上撒啊。” 许稚言淡定地敲着键盘，“我就是一拿钱办事儿的打手罢了，你真正该算账的，不应该是在千机阁悬赏你的人么？” 好像还有那么点道理？ 反正这两个人他绝对不会放过的，一个都跑不了。 他也如许稚言所料的那样问出了那个问题：“悬赏我的人是谁？” “诶，你这就不厚道了。”许稚言笑得像个狡黠的狐狸。“雇主信息关乎到职业道德问题，我一般不会透露的。” 子戈：“……”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五个洗剑髓。” “再多几个呗。”她继续敲诈。 “七个。” “成交！” 邮件很快发了过来，许稚言心满意足地点了确认收到。 “那我就我告诉你啊。”少年笑嘻嘻地继续套路着对方。 “就是烟雨醉朦胧那个告诉你荣耀本通关攻略的人，id好像是叫什么……青栀。” “哦对了，他还让我转告你，说烟雨醉朦胧已经有人开始怀疑群里有告密者了，他才迫不得已悬赏了你以此撇清自己和这件事的关系，又委托了我这个局外人。” 原本子戈就在气头上，许稚言还偏要继续拱火：“你们都是盟友了，不就被通缉一次嘛，长风破浪副会长不会这么小气，连这个小忙都不想帮吧？” 人间不值得 终于，子戈在愤怒下彻底丢掉了理智，他直接在世界上艾特了起来。 子戈：@青栀你tm有病是不是？怕被发现就tm别来找我合作，想巴结长风又不敢和烟雨撕破脸，tmd又当又立给谁看呢？ 路人：“……？” 烟雨：“……？” 长风破浪：“……？” 还在为内鬼这件事吵的不可开交的烟雨众人猝不及防就被喂了一口瓜。 那边世界上子戈还在骂。 青栀简直欲哭无泪，他企图在帮会频道为自己辩解几句，却是决然不敢在世界频道上与子戈当面对峙的。 林长安与青栀，谁才是真正的内鬼，似乎已经很明确了。 秋奕又忍不住看向了许稚言：“你又干嘛了？” “我就随便诈了子戈一下，谁知道他那么不冷静，直接就在世界频道冲动自爆了。”少年倒是一脸无辜，“这样挺好，省得我慢慢套话截图留证据了。” ……虽然但是，秋奕还是想说许稚言你笑得好欠揍！ “接下来你就看他们如何狗咬狗就好了。” 老实讲这种事她见得多了，这些个榜上有名的大公会成天勾心斗角可没少相互之间泼脏水安插间谍之类的。 显而易见青栀对荣耀本的事怀恨在心，若是没有林长安顶替了她的位置，荣耀首通的金色称号就该是他的。 而且今天有关林长安的争议也是他带头挑起来的，实在是，很难让人不怀疑啊。 许稚言伸了个懒腰，她这也算是功成身退了，至于烟雨帮会后续肃清成员的事，她不关心。 正当她再次准备一头扎进战场时，私信提示响了起来。 不会又是子戈那个家伙吧？ 她点开私信，却发现是林长安。 原来林长安今天一直在线啊，也不知道那些人说的话被小姑娘看到没有……若是知道了，今日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她要不要顺道安慰一下人家？ 然后她就看到了小姑娘发的消息。 林长安：“谢谢。” 陆逍遥：“？谢我干嘛” 林长安：“谢谢你今天帮我澄清副本攻略的事。” 许稚言真情实感地“啊？”了一声。 等等，她完全是随便编了个悬赏的理由去套子戈的顺便找机会揍他一顿的，按理说除了秋奕压根没人知道这件事是她做的才对啊…… 陆逍遥：“秋奕告诉你的？” 林长安：“子戈这会在世界频道上骂你呢，我看到了，才知道的。” 许稚言又“啊……”了一声。 看来子戈和青栀应该是交流过了，发现双方信息的不对等后意识到自己中了套。 此时子戈在世界上骂陆逍遥骂得老带劲儿了，甚至还花钱买了传音符，屏幕上系统的播报极其显眼，想不忽视都难。 于是许稚言顺手把子戈拉黑了。 林长安：“我感觉你好厉害。” 哎呀这小姑娘怎么净瞎说大实话，让人怪不好意思的，建议以后多说点。 林长安：“我刚接触这个游戏没多久，很多东西还不懂……你可以当我的师父吗？” 等会儿…… 许稚言：“啊！？” 不是，姑娘我理解你的心情，明白你大概是被我的魅力所折服，但是姑娘啊，就算我再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幽默风趣人见人爱惊才风逸气度不凡…… 你也不应该让我当你师父啊！ 陆逍遥：“可别，你榜三我普通玩家。” 林长安：“可我感觉你很厉害，特别是剑修，玩的超级好。” 林长安：“今天系统突然推给我社交任务，我才发现我还没拜师，然后我就想到你了。” 许稚言表示，小了，格局小了。 她宇宙第一剑修说着玩的吗？ 陆逍遥：“其实我就一孤狼玩家，你要真想找师父大可在世界上d一个，你这种战力，又玩的是医师，肯定有不少人想带你。” 毕竟富婆谁不爱嘛（bushi）。 林长安：“但是你帮了我啊，人家就想让你当我师父嘛。” 陆逍遥：“……” 不是吧姑娘，这都21世纪了这可不兴以身相许那一套啊，我的确是帮了你，但我是受了老秋的委托，帮你只是顺带。 真没必要对我这么感恩戴德啊喂！ 姑娘你快清醒一点！ 你多少战力，我多少战力。 你是一区榜三人人仰望的存在，我不过连进战力前百都勉勉强强的普通玩家，你浑身绫罗绸缎特效拉满，我至今还是新手村那一套麻衣粗布开hid都看不出来特效的哪种。 你是人间富贵花，我不过一游历江湖的穷小子。 你刚转区那会爱粘着我我理解，毕竟我算是你在这游戏里认识的第一个人，但咱俩……这门不当户不对的，你何必非拜我这个师呢。 姑娘真的人间不值得啊！ 秋奕朝她电脑屏幕那看了一眼，“你这又是哪里惹的风流债哦。” “我哪里知道哦。”许稚言生无可恋地揉了揉太阳穴。 “啧。”秋奕白了她一眼，“我看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有妹子想要拜你为师你还不乐意了，更别说人家还是战力排行榜三，再看那衣柜装备什么的，妥妥一个富婆啊，就这你还都不同意。” 真是令人羡慕的烦恼。 “主要你是知道的，我这次回游是带着点目的性的，真的实在是不想在社交上花费太多的精力。” “你意思是，处理完陆逍遥的事，你就又要退游了？” “对啊。”许稚言说道，“我这次回来就为了给他正个名，又不是常驻玩家，指不定哪天我就删号走了。” 所以在游戏里搞这么多羁绊做什么。 秋奕又白了她一眼。 “你就这么在意那个陆逍遥？当年他删号了你没多久也走了。如今回游还是为了他。” “我说，他是你什么人啊？”他一脸好奇地凑了过来。 “老实讲，一年前你俩加入烟雨醉朦胧，我第一次见到你们的时候，还以为你俩是情侣。” 哈？ 许稚言满头问号。 “我们看起来很像情侣吗？” “可别说，你看你俩那id，又是师徒关系，说不是情侣，谁信呐。”秋奕感慨道，“我也是后来见到你本人，看到你是男的，才知道不是的。” 陆逍遥？林长安？情侣id？ “我说老秋你都叔叔辈儿的人了就别向小姑娘一样八卦了行不！” 许稚言炸毛。 “好好好，不说不说。”秋奕忍着笑。 “可我实在想不出为什么你会对那人那么在意，甚至还特意为他重新开始练一个号。” 重新练一个号难度有多大，他们这种老玩家当然明白，好不夸张地说，这几天许稚言眼底的青黑就没褪过，可想而知她为此付出了多大的精力。 听到秋奕这话，许稚言叹了一口气。 “你可能不明白。”她苦笑道，“看到曾经和你并肩的人，突然被击溃，被剥夺掉荣誉、理想……” 甚至是，生命…… 更何况，曾经，他是那么的骄傲。 “那种痛苦与无力感，我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所以她才会那么执着于揭露陆逍遥所遭受的不公，执着于重新拿回那份荣耀。 全服第一刺客。 这本该是属于陆逍遥的。 也只会属于他。 …… “你加油吧。” 秋奕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不过那个林长安要是执着于拜你这个师父的话，你不如答应了算了。” 他是这么想的，“你看啊，她玩的是一个医师，你以后打本、过团队任务什么的，没奶妈肯定是不行。” 现在说剑里的玩家或多或少都会给自己找个奶妈固玩cp什么的，毕竟有了续航能力做什么都会很方便。 “而且她的身份选的是庖厨，你总有没体力值的时候吧，总不能天天像以前那样在世界上讨饭吧。” 而且庖厨做出来的东西还一般都带有额外的buff加成，有一个庖厨徒弟就意味着你以后完全可以白嫖buff。 这徒弟收了，绝对血赚啊！ “再说了，她买的是你以前的号，反正一年前林长安就是陆逍遥徒弟，一年后你收她做徒弟，也没啥毛病。” “难不成你想让她拜别的师父啊？” ？奇怪的占有欲被激发了。 师徒关系 总之听了秋奕的话后，许稚言虽然没有再说什么，却也把收徒这件事纳入了可考虑范围内。 直到某天许稚言看着已经空了的血条和同样空了的体力值，再看看背包里所剩无几的回血丹…… 一番深思熟虑过后，她得出结论：收个徒弟还是很有必要的！ 许稚言绝对不承认自己是馋师徒任务的奖励！ 老实讲当她看到师徒证之后的心情还是挺微妙的，一年前她拜陆逍遥为师，一年后又有人顶着“林长安”的id拜同样顶着“陆逍遥”id的她为师。 似乎形成了一个完美的闭关，也许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许稚言陷入了沉思。 同样陷入沉思的还有陆晨宇。 他登录游戏，盯着两人的师徒关系证明看了半天，随后把目光转向了一旁心虚至极的和风。 “怎么说，解释一下？” 陆晨宇有时会很忙，顾不得做游戏里的任务，所以这个号买回来之后，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和风在帮他打理着。 可谁知道这家伙一声不吭就给他拜了个师父回来。 丁莫哭丧个脸，“老大你不是说要找机会接近那人嘛……” 呃……陆晨宇的确是挺好奇这个人顶着他的id模仿他究竟有什么目的。 “？那你也不至于直接拜他为师吧！” 他怎么说好歹也是堂堂说剑第一刺客，这换了个号后要装萌新不说，还上赶着给人家做徒弟…… 像陆晨宇这种天才型选手内心一般都是很骄傲的的，怎么可能轻易拜别人为师。 丁莫：“但是老大，根据我的观察这人真的挺厉害的……” 陆晨宇：“闭嘴！” 他现在根本就没有什么心思在游戏里搞什么社交关系。 然而话虽这么说，结果和风这家伙直接给他搞了个先斩后奏，这师都拜了，还能怎样呢？ 不过有一点丁莫或许做对了，那就是，有了师徒关系之后，他和这个“陆逍遥”，确实熟络许多。 以前二人虽然有过接触，但联系也没那么频繁。 而现在，这个陆逍遥真的是时不时就来找他。 具体表现在哪一方面呢…… 比如许稚言有时候打完架回来没血了。 陆逍遥：“徒弟弟，徒弟弟在不在，快来给为师奶一口血。” 陆晨宇操控着医师释放技能【如沐春风】。 瞬间绿色光环环绕，血条蹭蹭蹭就回来了。 陆逍遥：“诶，徒弟弟真乖～” 末了还不忘做一个摸摸头的动作，另外在随手塞给他一个糖葫芦。 陆晨宇盯着手里的糖葫芦再度陷入沉思。 他看起来真的很像是那种很好哄的小姑娘吗？ 再比如许稚言体力值没了的时候： 陆逍遥：“徒弟弟～为师没体力值了，给点吃的呗～” 林长安：“……”你不会自己去易市买吗？ 类似的情景还有很多很多很多。 许稚言发现这有个医师徒弟是真不戳真不戳，这简直相当于一个移动充电宝啊，而且她觉得她家徒弟好乖好听话，又给她加血又送她各种恢复状态的道具什么的。 嗯，一开始拒绝收了徒弟后真香的许某人是屑！ 某天，当残血的许某人再次可怜巴巴地来找自己的乖徒儿。 终是陆晨宇忍无可忍。 林长安：“师父？” 陆逍遥：“没钱，爱过，救我妈。” 林长安：“不是……” 陆逍遥：“单身，没前任，不打算。” 林长安：“我想说……” 陆逍遥：“你很好。” 林长安：“？你有病吧？你包里的回血丹干啥用的？” 陆逍遥：“什么？你说什么？风太大了我没听见！啊不对徒弟弟！我怎么聋了徒弟弟？” 陆晨宇表示舍不得用回血丹的自家师父就是个狗币！ 许稚言表示徒弟弟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所以爱会消失对吗？ ……今天也是想解除师徒关系的一天呢。 【番外】七夕小剧场 一。七夕节，谢书妍这个单身狗非要拉着许稚言出去玩。 两人并肩在街上走着，在外人看起来还挺有小情侣的感觉的。 然而事实却是…… 谢书妍：“你看这个天。” 许稚言：“蓝。” 谢书妍：“你看这个云。” 许稚言：“白。” 谢书妍：“你看这个猫。” 许稚言：“可爱。” 谢书妍：“你看这个狗。” 许稚言：“像你。” 谢书妍：“？？？许稚言你给我站住！你别跑！” 二。尽管今天是七夕，也不能阻止许稚言肝游戏的步伐。 哪知自己的小徒弟突然发了私信。 林长安：“师父在？” 陆逍遥：“徒弟弟，我知道今天是七夕，但不是我不陪你啊。” 林长安：“不是……” 陆逍遥：“实在是约我的人太多，今天要赶好几个场，人太多了一个个陪不过来。” 林长安：“我是说……” 陆逍遥：“唉，没办法，渣男的生活就是这么朴实无华且枯燥。” 林长安：“？” 林长安：“你有病吧？我是想说你赶紧进队把今天的师徒任务结一下！” 陆逍遥：“什么？你说什么？徒弟弟我怎么聋了徒弟弟！” 事后陆晨宇罚和风管了整整一个月的社团卫生。 陆晨宇（面无表情）：今天也是想和自家狗币师父解除关系的一天呢。 三.。来自小意达的小贴士： 七夕了我把这么多年的撩妹秘籍公布出来。 1.女孩子永远抵抗不了深夜陪她聊天的人 2.女孩子都喜欢正经带点不正经，但这不正经不影响正经。 3.你的头像一定要好看。 4.投其所好但别刻意讨好。 5.只对自己喜欢的女孩好，对其他女孩保持距离。 6.言谈风趣但不轻佻。 7.衣着干净，不邋遢。 8.如果您有对象，可以忽略以上7条。 9.如果您没有，请联系我， 换情头2r/天；说早安晚安2r/天；陪聊天5r/天；陪打游戏3r/小时（包括但不仅限于原神、王者、lol、剑三、一梦、dota、steam等等） 另外还有帮点奶茶、发动态、帮忙演戏等等一系列服务。 价格公正，童嫂无期，欢迎来骚扰作者【doge】 另外作者碎碎念： 真的不是我想拖更啊七夕节被朋友约去河边放孔明灯了，实在没时间所以补一个小剧场。 我们约好穿汉服。 结果到了地方以后，发现我们完全不是同一个朝代的。 我穿的宋制。 另一个是唐风襦裙。 一个明制的。 一个魏晋风的曲裾。 一个马面裙。 还有一个穿越来的汉元素。 心有灵犀的完全不是一个时空呢（笑）。 后来七夕节被商家整得像中国的情人节，但事实上，七夕完全是女孩儿们的节日，是未婚少女乞巧的日子，和男孩子根本没关系，更和情侣无关。 中国真正意义上的情人节应该是元宵，平时因为礼教，未出阁的女孩是不允许随意抛头露面约见外男的，但到了元宵灯会的日子，小姐们就可以光明正大出来玩。 所以元宵会佳人。 我个人认为这种科普还是必要的。 最后，祝天下所有的女孩子，七夕快乐！ 至于男生…… 记得多喝热水。 烟雨老年活动中心 不过，他实在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又不想破坏目前熟络起来的关系。 所以解除师徒关系这事儿还是被无限期搁置下来了。 其实有个便宜师父也还不错，至少自己的日常任务不用混野队了。听和风说，这个“陆逍遥”是个绝对的肝帝，每天亲自带队清任务都不带歇的，他作为徒弟，自然是名正言顺地挂在陆逍遥队伍里混完每日任务了。 某天，陆晨宇回到宿舍。他习惯性地看向房间的另一边，果然，许稚言还没回来。 他皱起了眉头，这几天学院为庆典的事，基本上大部分师生都在忙，偏被许稚言这家伙钻了空子。没人看着她，这段时间真的是愈发猖狂了。 陆晨宇想来想去，还是给许某人打了个电话。 “喂？” 那边很快接了。 “表哥啊，什么事儿？”许稚言嘴里正叼着个棒棒糖，口齿不清极度敷衍地应了声。 “你究竟打算什么时候回来？”陆晨宇索性开门见山了。 “我光在今天，就收到了足足三封举报你逃课的匿名信了。” “啊……呃……这样嘛，哈哈哈……” “你最好能在门禁时间前回来，并给我一个足够合理的解释。” “表哥再见！” “……” 那边光速挂了电话。 陆晨宇头疼地叹了一口气，对于许稚言这种小错不断大错不犯的青春期熊孩子，他似乎暂时还想不出什么有效的管教方式。 罢了罢了。 他打开笔记本电脑，登录说剑游戏。 哪知一上线就看到了消息提示。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发的，毕竟他在一区也就加了一个好友而已。 陆逍遥：“徒弟弟，徒弟弟在不在在不在？” 林长安：“怎么了？” 陆逍遥：“问你个事儿。” 陆逍遥：“你现在有考虑加入帮会嘛？” 林长安：“还没有。” 显然在许稚言看来，我们单纯的榜三姑娘还没有玩明白剑三的社交系统，社交关系那一栏除了明晃晃的一个师徒以外其他全是空白。 许稚言跃跃欲试，想要把我们单纯的榜三姑娘忽悠进烟雨醉朦胧。 “那你有没有想过加入一个帮会？” 陆晨宇看了看闪了好几天的帮会任务提示，呃……确实该找个帮会了，不然帮会任务没法做。 “你觉得烟雨醉朦胧怎么样？”许稚言接着忽悠。 陆晨宇有些惊讶，他没想到这个来历不明的师父会主动在他面前提起烟雨，也就是说这个人绝对认识一年前的陆逍遥，且和烟雨有莫大的关系。 其实就算许稚言不找陆晨宇，他也是打算加入烟雨醉朦胧的，毕竟他以前也是烟雨的老玩家了。 既然有人邀他进帮会的话，不如顺水推舟。 “好啊。”他应的痛快。 “不过师父，你好像也还没加入帮会呢。” “我？”许稚言笑了笑，“我不着急的。” 陆晨宇有些不明所以。 “你先进帮会。”屏幕上，他这个便宜师父又给他发来一串数字。 “这是烟雨的社团群，你待会加一下。” 他依着搜了群号发了申请，没几分钟，管理员就同意了。 系统给出提示： 【您已成功加入群聊“烟雨老年活动中心”，来打个招呼吧～】 热心的q群管家很快发出了问候： “您已经是群成员了，记得把昵称改成游戏id哦～” 烟雨也算是开服帮会了，群里的活跃玩家少说也有七十，和风自然也在群里，他对于自家会长突然出现在烟雨群没有过多的意外，显然是早就预料到了。 秋奕【群主】：“@陆逍遥你小子速度挺快啊，这就把人拉进来了？” 秋奕……再次见到曾经并肩作战的老友，陆晨宇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受，他能看出来，秋奕把烟雨管理的很好。 群里的气氛很好。 不过……是不是有些，过于好了…… “活的榜三！？？” “我去真把榜三拉进我们帮会了？” “这年头有个新人不容易啊，榜上高战基本都在长风了。” “小姐姐爆音爆照爆身高！！！” “……” 陆晨宇：“……” 到底是什么让你们这么坚定地认为玩女号的人现实中就一定是个妹子啊喂！ 陆逍遥：“@林长安徒弟弟，进了群就是一家人了哦，放心群里都不是啥好人，我们都很好相处的。” 会在烟雨群里看到自家那个便宜师父，陆晨宇表示很惊讶，大家同样也很惊讶，不过便宜师父也在群里解释了自己不是陆逍遥本人，只是陆逍遥的模仿者罢了。 在群里聊了一阵子后，根据秋奕的说法，这个“陆逍遥”，是其他区服来帮忙的熟人，因为和子戈有私仇所以来帮烟雨打帮会战的。 没错，现在烟雨最在意的事，就是下周的帮会战。 说剑官方已经发了版本更新公告，除了修复了一些大大小小的bug外，最主要的更新内容就是改版的帮会战了。 新的地图，新的模式，并且参战帮会将由两支改为四支，规模直接扩大的四倍，还会有跨服模式。 “这下好了，以后不仅同区帮会会撕起来，说不定还会和其他区的帮会结仇。” “谁整个小号去其他区搞搞外交呗，这样以后帮会战对上了也会轻松很多。” “长风破浪要和参商阁合并了，下周帮会战不好打啊。” 参商也是一区的大社团了，虽然没有长风这种霸服帮会厉害，但也能和烟雨打到一个五五开的局面。 “听说他们那边商议好了，合并后帮主是初雨凉笙，但帮会名字保留参商阁，职务两边对半开。” 一年前陆逍遥删号，长风开始霸服，烟雨反而却在一区一直很稳定，玩家流动少成员固定，基本就处于一个第三的位子。 甚至烟雨的帮会战已经三连胜了，这个月的积分榜和长风短暂地并列了第一。 而下周，整整一个赛季都没遇到长风的烟雨终于要和长风开战了。 显然，长风要开始针对烟雨了。 不过他们决定合团大概率还是为了更新之后的跨服帮会战。 前几天青栀和烟雨撕破脸，退团加入长风，还顺道带走了几个边缘玩家。虽然走的不是核心玩家，但突然少了一个百万战，对于烟雨的实力还是有削弱的。 所以为了下周的帮会战，秋奕这才拜托许稚言想办法把新来的榜三拉进帮会里。 甚至还打算让许稚言担任帮会战的指挥。 “你就这么信任我啊？”许稚言表示你这突然临时甩给我一个战斗指挥的职务我压力山大的啊。 “反正以前那会你就是烟雨的指挥，帮里人员没怎么变，都是老熟人了，你肯定能适应。”秋奕说道，“到时候我给你找个百万战的号就行。” “还有你那小徒弟啊，最好能让她参加帮会战。” 干得漂亮 所以许稚言又联系了自家那个小徒弟一次。 陆晨宇表示自己最近三次元会很忙，不过帮会战那天能上线的话，肯定还是会参加的。 而当某天许稚言终于舍得早点从网吧回来后，她也总算知晓了最近陆晨宇到底都在忙些什么。 未名学院周年庆排练现场，许稚言正坐在观众席。她看着台上正在进行的舞台剧演练，陷入了长久的怀疑人生中。 她眨了眨眼，再三确认了自己没有看错，却还是难以置信地转头看向坐在她旁边的谢书妍：“我见识少，你告诉我，上面那个演公主的小姐姐是谁？” “那是晨宇哥哥呀。”谢书妍回答的极其自然并且一脸的无辜。 于是许稚言凌乱了。 她知道陆晨宇会参演舞台剧，但她明明记得这家伙应该演的是王子才对，可为什么现在会去反串演公主啊喂！ “诶，别这么惊讶。”谢书妍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确认她被震到外太空的思维已经回来了。 根据谢书妍后续的解释，原本舞台剧的安排的确是该由陆晨宇演王子，但策划案上交之后，庆典总导演以“没有新意”为由将其驳回了。 呃……确实挺没新意的，据她所知，未名校庆年年都有舞台剧，年年都是王子与公主。 所以导演组就决定反串了么？ 许稚言持续怀疑人生中。 一旁的小姑娘一脸不好意思地说这其实是她的想法。 “叶芙拿了女主演的名额，我虽然不想争了但也实在不服气，就想恶作剧一下。”然后她就提出了反串演出的建议。 反串本身就是舞台剧的一种演出形式，谢书妍的建议刚好解了导演组“没新意”的燃眉之急。 再然后，就是许稚言看到的那样了…… “你都不知道，叶芙当时的样子太好玩了。”哪怕只是回想，谢书妍都差点没忍住笑出了声，“她身高条件不够，想要演好王子就必须穿特制的鞋子，她自己又不肯放弃这个机会，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这几天的排练，叶芙因为不适应出了好多错，老师现在对她也没什么好脸色。 谢书妍不禁幸灾乐祸起来。 “不过就是有点对不起晨宇哥哥……” 陆晨宇完全是被连累的啊！ 其实陆晨宇一开始也是拒绝过的，但新的策划案已经通过了，他一脸阴沉地从教职员办公室出来，决定要放弃这个角色。 之前舞台剧的男主角是导演组直接指定陆晨宇的，眼下陆晨宇拒绝参演，和导演组协商之后，双方各退一步，决定用投票的模式重新选定男主。 可谁能想到，最终得票最高的人，还是陆晨宇…… 许稚言心想这真的是碳基生物能想出来的事儿吗？ 这何止是有点对不起陆晨宇，简直是…… 丧（gan）心（de）病（piao）狂（liang）！ 当舞台上的睡美人睁开眼睛，许稚言终于没忍住，表情管理失控。 她趴在桌子上，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肩膀都隐隐颤抖起来。 好家伙，有生之年居然还能见到陆晨宇女装，值得纪念值得纪念。 本着看热闹就不嫌事大的原则，她决定和谢书妍一起幸灾乐祸。 陆晨宇自然也是注意到了台下的某人，他的神色明显僵了僵。 哪知许稚言不仅没有半点看笑话被发现的愧疚，反而朝他做个了鬼脸。 我们尊贵的纪律委员大人心想许稚言浪了好几天，也是时候该管教一下这家伙了。 公报私仇的陆某人是屑！ 于是帮会战当天，许稚言再去网吧时，又把秋奕吓了一跳。 “你这又是干啥去了？”秋奕啧啧感叹，“这眼圈黑的，最近又没睡好啊？” “唉，你就别提了。”许稚言有气无力地趴在电脑桌上。 这几天陆晨宇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了，处处限制许稚言的活动，监管力度翻了好几倍，简直没有毛病都能给你挑出毛病来。 前几天也没见管这么严啊……许稚言很是郁闷，她不就是把未名的校纪校规违反了个遍嘛，至于对她这么重点关照吗？ 未名校庆筹备期间会有大量的后勤工作，陆晨宇以她一天天游手好闲每个正经事做不如去帮忙为由，给她报名了志愿者。 许稚言：“……？”什么叫我游手好闲？我打游戏练号怎么就不叫正经事了？ 这绝对是报复！她咬牙，赤裸裸的报复！ 我只是存了你的女装照被你删了之后又一不小心备份了好几个而已。 后勤的工作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无非就是端茶倒水搬桌子扫地等等一些体力活儿。 但你也架不住天天这样折腾啊！ 许稚言手臂上嵌入的智能监测系统已经开始提示今天的运动量已经超标了，该休息了。 她充满怨念地看向某人，连ai都知道提醒她该休息了，我到底还是不是你可爱贴心听话乖巧的表弟了。 陆晨宇敲敲她的头表示年轻人就应该多运动，他认为许稚言这么爱惹事儿就是太闲了导致的，把这人精力耗完了就会好管教很多。 许稚言：“……”你信不信我分分钟让人给我开个养老证明回来？ 于是好不容易下去的黑眼圈就又这么回来了。 累总归是累，帮会战还是要打的，更别提她还是这次的战斗指挥。 许稚言认命地叹了一口气，登陆了秋奕给她找的账号。 这个号134级，百万级战力，id子夜歌，号本身的价值也足以排进一区的中上游。 原号主临有事来不了帮会战，所以暂借给了许稚言。 为了打帮会战，她早已提前转了职，换成了刺客。 “我要不要也转职换成刺客？”秋奕在一旁问道，“现在刺客战场老厉害了。” “不用。”许稚言说道，“你还是用你的咒术师。” 刺客单挑是厉害，但战场上并非无法限制，或许说剑的职业平衡做的是有些问题，但说剑重视的，向来是团体战。 如果你只是单纯想享受版本红利带来的舒适感的话，她有的是法子针对。 帮会里渐渐有人陆续上线了，群里也一直保持活跃状态。 陆逍遥：“分组表我发到群里了，一共五个小组，基本活跃玩家我都安排到了，你们都认一下组长，还没有组别的人待会另说。” 陆逍遥：“以百万战为分水岭，低战最好可以用医师、灵箭这种，不要求你能持续输出，只要你能在死亡前把伤害打满，增益buff给到位就可以了。” “高战玩家就选刺客、咒术师，丐帮和力士也可以来几个。” 她想了想，又补充道：“如果对某个职业特别熟悉你就用它就行了，特别是玩剑修的绝活哥。” “待会帮会战我用的是子夜歌那个号，我会开群内语音指挥，只有五个小组组长、秋奕和我有发言资格，另外无论如何以我的发言为最高指令。” “再强调一点，及时报点，及时沟通，及时支援。” 秋奕：“长风和参商已经合团了，这赛季烟雨还是第一次对上他们，对方无论是人数还是战力都有优势，一定要慎重对待，给我拿起十二分的精神来。” 秋奕：“【口令红包：帮会战加油！】” 征服之地 红包数额不算多，目的只是讨个彩头，调动一下大家的积极性。 时间差不多了。 秋奕开启了群内语音，设置好了发言权限，“能进语音的还是尽量进语音啊，以防帮会内有对面的人窥屏，到时候指挥什么的都是在语音里说。你们可以先眼熟一下我们的指挥小哥，这是我在其他区的熟人，打架的时候听他的就好。” 秋奕一直都是烟雨的帮主，开服老玩家之一，所以烟雨成员们对这个老帮主都是极其信任的。既然新来的指挥是帮主的熟人，他们自然也无异议。 再加上许稚言这人天生自来熟的很，即便退游了近一年，烟雨里很多老玩家她还是认识的，进群没多长时间就和群成员唠嗑起来了，大家早就接纳她了。 我们的指挥小哥确认了自己的麦克风没有问题后，将语音挂在了后台，登入了游戏。 19：50，距离帮会战还有十分钟。 她并不着急，帮会战不像跨服战场那样属于无脑多人混战，52分的时候，系统会提醒帮会所有玩家进行战场选择。 帮会战一共分为五个战场，分别以五行命名，每位玩家只能进入一个战场，临时切换战场会有2mincd。并且所有战场会同时开始，之间互相不影响。 结算时，赢多者胜出。 战场被分割，也就意味着如何安排各个战场的人数，如何进行战力分布成了此次比赛的重中之重。 最稳妥的办法自然是每个战场平均分布，但对手的实力远压他们，所以必须要在这方面耍一些花招。 2分钟后。 帮会战——征服之地战场选择正式开始！ “一组去金，二组木，就这样依次进。”许稚言说道，“注意第一波组长和低战先进，其他百万战以及我指定的几个人留在外面。” “各个组长进入后及时上报每个地图的人数。” “金地图对面有15人” “木13人” “水17人” “……” “看来长风参商和我们是一样的想法，也只选择进了一小部分人。”秋奕沉思道。 目前看来对方各个战场人数是平均分布的，但秋奕清楚，长风和参商合团后，活跃人数还远远不止战场里的这些。 “他们的高战进来没？”许稚言最关心的，绝对是榜上前十那些玩家的去向，那些威胁最大的存在。 “没，我这没看到初雨凉笙，其他高战也没看到。” “我这儿也一样。” “……” 她像是早有预料一样笑了笑，“果然，他们的大部分主力还在外面等着。” 选战场阶段，双方都在等，都在等对方先选择，都在找敌方主力的去向。 “如果他们人数战力真是平均分布的，我们有赢的可能吗？”有人忍不住问道。 “不可能的。”许稚言摇了摇头。 “以他们的人数，即便平均分布，每个图也至少有20名玩家在。我们人数远不敌合并后的参商，想要赢只能放弃一些图。” “但即便我们的主力打出的优势，对方在其他图打赢了之后只需要等2分钟的cd就能支援进我们的优势图。” 她接着补充道，“到那时，我们只会比先前更加溃不成军。” 少年的话通过麦克风清晰地传到了群内玩家的耳朵里。她对这个图的玩法实在太熟悉了，毕竟烟雨早些年的帮会战全是她指挥的。 所以许稚言的分析是如此的准确透彻且一针见血，准确道所有人似乎都感受到了一种无力感。 一种无论怎样都不会赢的无力感。 许稚言却依然是那样的自信满满，她笑着，眼里闪着狡黠的光。 “所以，我们就要想办法，把对面的主力都骗出来啊。” 这个时候，她的那一大堆小号就派上了用场。 她用模拟器多开，将那些小号一口气同时登陆了，这些号早就被她转进了烟雨，可以正常参加帮会战。 “你到底有多少个小号？”秋奕一脸震惊地看着木战场不断上升的己方人数。 二组进入木战场的不过十人左右，可现在，竟然已经一路飙升到了近30人！ “也不全是我的。”许稚言解释道。 “很大一部分都是我在其他区的朋友弄的。” “那这几天你让我放进帮里的那些不明账号……” “都是我那些朋友在一区弄的间谍号。” 秋奕不说话了。 他只知道不同帮会之间有安插的间谍，没想到不同区也有！？ 少年像是看出了他心中所想，又好笑又无奈地解释道：“这不跨服帮会战要来了，这段时间多的是其他区服来打探情况的人。” 弄清战力是一方面，最主要的还是做好外交，提前结盟以后跨服四团战无疑会好打很多。 一区作为最早开放的那一批服务器之一，其他服安插进来的间谍数量绝对是有过之无不及。 “反正这些小号平时在这儿也没什么用，我就让他们来帮忙了。” 秋奕再次沉默。 此刻他觉得恐怕自己才是退游一年的人，他这个说剑老玩家对情报的掌控力居然比不过退游一年的许稚言？ 这合理吗？ “喂拜托，我退游了又不是真的啥都不管了，我还在其他服旅游了好一段时间好不。” “……那你旅游的时候到底认识了多少人？” 许稚言想了想，“差不多那些榜上有名的帮会的核心人物都和我挺熟络的吧。” 秋奕：“……”外交部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许稚言：过奖过奖～ 表面上，木战场烟雨的人数已经达到34人了，虽然这里面很大一部分不过是些僵尸号，也不会在团战中发挥什么作用。 但这足以造成一种错觉： 烟雨的主力在木战场的错觉！ “帮主，那个子戈好像在网上开了直播。” 秋奕立马切了出去，“好家伙，这人还真在直播帮会战。” 到差点忘了子戈除了代肝以外还是说剑的知名主播了。 许稚言瞄了一眼，观看人数还不少。 毕竟很多人还记得一年前因为陆逍遥的事，烟雨和长风在网上撕过，吃瓜群众自然不会错过这等好事。 她笑得讽刺，“看来这次合团的确给了长风很大的信心啊，子戈都敢直播帮会战了。” “那我们岂不是可以直接窥屏看他们怎么安排的？”有人在帮会频道里打字。 不过也立马就有人反驳了他的观点：“看不了的，直播有延迟。等我们知道他们是如何安排的，怕不是都开打好几分钟了。” 烟雨每次帮会战基本都是语音指挥，也是为了防止对面窥屏，因为无法排除帮里是否有对方安插进来的小号。 同样，长风也无法分辨许稚言的小号。 这次长风和参商合并，许稚言趁机浑水摸鱼了一把，成功把一个小号送了进去。 她隐匿在参商的帮会频道，暗暗观察对方的一举一动。 直到19:58，初雨凉笙等高战终于选择进入了木战场，主要战力分布在了水战场和土战场。 许稚言即刻给出安排：“一组和四组直接全员进，秋奕你带着我分给你的人进土战场，其他百万战以上的去金和火，木战场的所有高战在帮会战开始后全部退出，两分钟后直接支援金和火。” “还有那些没有分组的以及没进语音的，全部去水！” 她的想法很明确，直接放弃敌方主力所在的木战场，保金火，拖水，争土。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 许稚言选择了水战场。 “你那小徒弟好像还没上线呐。”秋奕有些遗憾，原本许稚言是把林长安和她安排在一起的，要是榜三能来，她的压力无疑会小很多。 怎么会是他？ “她不会来不了了吧？” 要知道，林长安这种顶尖战力玩家绝对会是帮会战的关键，长风参商两大社团几乎包揽了一区战力榜前30名。在这种战场环境下，可以说只有百万战级别玩家有一战之力。 虽然许稚言的战术安排是绝对不和敌方主力硬碰硬，但如果后面真要在一个地图对上，作为已经拥有180w恐怖战力的榜一初雨凉笙，也就林长安能牵制一二了。 因此秋奕对于林长安是否能参加帮会战显得尤为关心。 许稚言却一点都不在意的样子，“她会来的。” “你就一点都不担心？”秋奕转头看她。 “不担心。”她只是笑了笑。 “我昨天问过她了，她说她今天能来。” “我觉得我可以相信她。” …… 陆晨宇手机上的信息一条接着一条来，消息提示音此起彼伏。 “老大老大，帮会战快开始了！” “老大，你怎么还没上线？” “快来快来，打起来了都。” 丁莫都快急死了。 “马上来。”陆晨宇简短地回复到，他的私人电脑上，说剑这款游戏已经早早被卸载掉了，为了应帮会战的承诺，他只好让丁莫寻了一家网咖。 “c区47座。” 丁莫早已租好了机位。 那个便宜师父之前特意叮嘱了一定要按时上线。 他这样想着，接了卡，立刻登录wegame账号，启动说剑。 不为什么，多年来身为陆家长子，他早已有了遵守承诺的习惯。 哪怕是在现实中或许毫无交集的网络游戏里认识的朋友，他也认为该让对方觉得，自己值得信任。 既然答应来了，就说到做到。 网吧昏暗的灯光下，少年的脸颊已经有了成熟男人的轮廓。他握着鼠标，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轻点着按键，显然还未适应网吧的环境与机械键盘。 有多长时间没来过网吧了呢？ 又有多长时间，没和那些人一起，并肩作战了呢…… 游戏加载的很快，刚登陆进去，立刻弹出了帮会战——征服之地的战场选择界面。 长时间不接触这些使得向来稳重的陆晨宇难得手足无措了一下。 丁莫提醒他进群内语音，说是有指挥。 “快，老大，群里正说着呢。” 他带上了耳机，随后在群里打出一行字。 林长安：“抱歉，我好像来晚了。” 帮会战马上开始，各个组长都在清点人数，谁谁去哪个图，谁谁去占点，谁谁怎样怎样，群里的消息刷的很快。 按理说应该没人注意到他发的那句道歉才对。 可偏偏他就听到了少年人清冽的声音。 不算大，喑哑的音节就这样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没事。” 这是对他那句抱歉的回答。 陆晨宇听到那少年似乎是笑了一声，好像是想安慰他。 “还不算太晚。” 于是，陆晨宇，当场愣在原地。 直到那少年轻声在麦克风里叫他的id，他才终于找到了自己的思维。 那声音还在说：“徒弟弟，你进水战场，跟着我就好了。” 他有些难以置信。 “这会儿指挥的人是谁？” 丁莫比他更惊讶，“老大，你不是知道的嘛。” 如果说，少年的声音是给陆晨宇的思维之海里投下了一枚重磅炸弹，那接下来丁莫的话，就是直接启动了炸弹的按钮： “就你那个便宜师父，陆逍遥啊。” 刹那间，海水翻涌，海啸轰鸣。 他是那个新的陆逍遥？ 陆晨宇一脸不可思议。 他怎么会是陆逍遥？ 这会语音频道里相比之前轻松多了，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为了不让大家过分紧张，许稚言就只是叮嘱了几句一定要记得在进战场前吃点能加buff的食物什么的。 “多吃点，争取把buff栏直接吃满。” 少年笑着说道，“实在没道具可吃就去找我那徒弟弟，我徒弟弟可是远近闻名的大庖厨。” 有人跟着在下面调笑，“指挥小哥哥声音好听诶。” “待会唱首歌呗～” 的确很好听，陆晨宇心想，那是这个年龄段的人特有的声线，清脆中又略带沙哑，比起成年男性，更多的是稚嫩。 好歹也是室友，因此这声音，他实在太熟悉了。 耳机里，指挥小哥连声拒绝。 “我音乐白痴！” 她平时说话压着些还能装装少年音糊弄人，真要唱歌绝对是一秒破功。 然而她更在意的是那姗姗来迟的小徒弟，按理说她那般言语，换做平时小徒弟肯定没好气地开始反驳自己了，可今天却意外地安静。 殊不知，她那新收的小徒弟早就沉浸在重磅炸弹爆炸一般的震惊当中了。 许稚言再次试探地问出声，“徒弟弟？徒弟弟在不在？” 那边好不容易回了一个“在”。 许稚言放心了，“你一会进战场了听我的就好，别的不用管。” 丁莫操控的游戏角色和风作为一个小组的组长也摩拳擦掌，雄赳赳气昂昂地在群里说自己一定能拿下火地图。 可自家小徒弟今天却是异常的安静。 许稚言来不及思考这些，因为倒计时马上快要结束了。 帮会战——征服之地，终于正式开始！ 烟雨活跃玩家少说也六七十，长风参商合并后人数更是烟雨的两倍，此次征服之地规模巨大，更别说身为大主播的子戈那边还有万人围观。 说是万众瞩目也不为过。 “冲啊！” “下去了先占点，有人杀人，拿完据点后立刻去支援，每个抢下的据点都要留人守着，一有情况及时说！” “各个组长，及时汇报战况。” 语音频道再次紧张起来。 所有人都清楚这次帮会战不好打。 进了水战场的许稚言看到自家徒弟很听话地跟着她一起传送到了西北点后，松了一口气。 原来没挂机啊。 许稚言没让林长安转职，依然玩的是奶妈的职业。 而水战场里所有位移多，跑图极快的刺客玩家，包括她自己，都被安排着去骚扰，打游击了。 征服之地的规则很简单，每个战场大致为圆形，有墙体等隔断，以圆心为轴的六个方向上，在地图最边缘各有一处据点。 每个据点占领后每分钟可为己方提供200分，并且占领时间越长，每分钟提供的点数会越多。 地图中央的圆形祭坛上每隔十分钟还会刷新一只boss，击败boss会获得全员增益型buff，拾取boss掉落的宝石后会直接为己方增加500分。 双方分数先累积至10000者获胜，或战场倒计时结束后，分数多者获胜。 有林长安在，水地图据点的防守她丝毫不担心，150w战力医师的守家能力可不是盖的。 主要就看，他们这些游击队，拖的怎样了。 水地图的玩家虽然没有和初雨凉笙、子戈那群顶尖战力碰上，但敌方的百万战也不少。 她心里清楚，参商发现自己被骗后，肯定会第一时间选择支援其他图。 所以水战场要做的，就是尽量追平分数差，赶在对面支援之前，拖住局面。 骗你玩的 据点在占领过程中不能受到任何干扰，自身不能移动不能被攻击不能释放技能，而刺客对此无疑是拥有一个巨大的优势—— 拥有隐身技能。 除却分身换位后自行进入隐身外，还附带一个120scd的群体隐身技能“渡鸦”。 因此她完全可以先去吸引火力，再让另一个队友神不知鬼不觉地靠近已经被敌方占领的据点，利用隐身偷点。 等到队友的隐身结束以及敌方被拉来了足够远的距离，她再瞬间分身换位回到据点附近，开启“渡鸦”进入二次隐身，掩护正在占领据点的队友。 除非有大范围aoe，否则根本不会发现他们。 最少两名刺客，只要配合的足够好，就能顺利抢下据点。 东南角，原本已经显示为红色，被敌方占领的据点就这样顺利变绿。 参商的很多人甚至都没反应过来。 抢到的据点肯定想方设法都要守住。 其实守点比抢点要容易千百倍，占领据点需要十秒，且过程中不能受到任何伤害，只要合理利用技能不断拉扯，就能把对方想要占点的人气到吐血。 而刺客又是最能拉扯的职业之一。 所以接下来，只需要许稚言一个人就可以了。 她使用了名剑赤霄的主动技，瞬间进入霸体状态，红色剑气环绕周身，化成一团黑影的刺客就这样遁入人群中。 就像是一滴墨汁滴入清水中一样，刺客的身形瞬间就消散了。 然而那不断切割空间的红色剑气却提醒着众人，那刺客没走，她只是隐身了，她就在我们身边！ 这剑气干扰的他们根本无法顺利取得据点的占领权。 被惹毛了的敌人根本等不及刺客主动破隐，各种法阵乱甩，据点附近的地面瞬间就变成了火海、冰川或是泥沼。 他们企图用aoe伤害逼得那刺客现身，然而许稚言何其狡猾，不等完全封死，她早已几个闪身，桃之夭夭了。 就在众人以为那刺客早已溜之大吉，然而就在即将拿到据点的关键时刻，刺客的分身又回来了！ 她的目的只是放几个技能干扰而已，等到对方真正要想和她打上一架时，又立马远遁，简直跟个狡猾的兔子一样。 就这样，许稚言一来二去地打着游击，硬是一个人生生守住了。终于，等到她的血条变红，眼看就要守不住时，己方的支援来了。 “徒弟弟，徒弟弟快来给为师奶一口！”她飞也似地窜到医师身边，顶着所剩无几的血条可怜巴巴地求救。 绿色光环围绕，驱散了她身上的负面效果，已经见底的血量终于开始缓慢上涨。 许稚言呼出一口气，再次感受到有个奶妈徒弟的重要性。 这安全感太足了！ 如此，东南角方向的据点算是抢下来了。 参商阁也有不少实力超群的刺客来抢点，然而他们是绝对抢不过的。 不可否认，合并后的参商阁高战很多，可惜他们都有个毛病——都爱玩刺客。 刺客对上刺客同水平同战力下肯定五五开。 但倘若对上医师和咒术师呢？ 医师的锁cd技能和咒术师的缚灵阵本身就是近战天敌，前者限制了技能释放后者限制了地形和位移。 更何况，许稚言还特意安排了一群咒术师和医师。 再加上丐帮的沉默技能，眼看着有人来抢点了，眼看着被丐帮黏住了，眼看着cd被锁住后进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技能空档期，眼看着被缚灵阵锁住动弹不得，眼看着被后排灵箭的高额单体伤害给活生生灌死。 许稚言简直都不忍心看下去了。 真残忍。 看吧，这就是只想享受版本红利的下场。默认刺客版本最强，所以帮会战一个个都想玩刺客。可惜刺客强是强，但如果职业配比太单一的话，随随便便针对下就得玩完。 再说了，你玩的明白刺客嘛。 只贪图于版本带来的舒适感，不愿意真正下功夫钻研它，这里大部分人的上限，就那样了。 不过显然参商大部分都还是精英，会被咒术师困住的只是一小部分人，还是有一些红名强抢了据点之后还能极限逃生的。 那刺客几乎是将移形换位玩到极致，缺乏位移的职业显然是追不上的。 许稚言盯着视野里只剩一个红名还算看的清晰的敌方玩家。 没人看清那名叫子夜歌的墨衣刺客去了何处。 而已经逃到很远的敌方玩家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名叫子夜歌的刺客，是怎样越过整整1000码的距离，追上残血的自己的。 他甚至从始至终都没有对方的任何视野。 1000码，分明早已超过了移形换位的极限距离！ 空间中的某一个点，消散的水墨重新聚拢，幽灵一般的玄衣刺客现身，淬了毒的袖剑划过，命中率早已叠满，高额的暴击直接清空了他所剩无几的血条。 可惜，许稚言似乎是对斩杀线计算失误，导致这一击并未完全杀死对方。 伤害似乎不够，这不应当是一位高手会犯的错误。 不过被追杀的人已经想不了那么多了，那名刺客反应也是极快，生死之际反向走位救了他一命。 许稚言没有继续再追了，眼看着对方逃走。 不杀你？ 她轻轻笑了笑，舌尖舔舐过虎牙，将最后一块糖果含入口中。 骗你玩的。 少年不再关注那名刺客。 约摸三秒过后，不多时，那人在逃命中身亡，虚拟形象瘫倒在地上，逐渐化成了一堆半透明的信息碎屑。 名剑鱼肠主动技所附加的裂伤效果早已挂在了对方身上。 就像是撕裂后不断流血的伤口，他此后每走的一步，都是在加速自己的死亡。 黑衣刺客的身形再度如一团墨般消散了，又是一个不可思议的1000码距离换位，随后隐身不知去了何处。 这是陆逍遥独创的技能。 利用墙体，将分身卡进去后再换位，秒接位移，墙体就会瞬间把人物模型甩出去一段距离，从而实现超远距离换位。 不远处，陆逍遥的那位小徒弟，他并没有认真投入帮会战中，反而认真观察着许稚言的一举一动。因此刚才那一幕，包括那不可能存在的1000码位移，被他尽收眼底。 没人能完美复刻全服第一刺客陆逍遥的操作，至少在陆晨宇的印象中，是这样的。 他也有自信是这样的。 然而这份自信，在他在战场亲眼目睹了玄衣刺客鬼魅一般的身影将远处的敌人狙杀后，变得粉碎。 你到底是谁？为何会对陆逍遥有如此的了解？为何要以陆逍遥的id进入说剑世界中？ 他第一次对许稚言，产生了怀疑与好奇。 及时止损 “金现在稳赢。” “火地图领先1000分！” “地2230:3014” “……” 原本地战场也是有优势的，但子戈他们发现被骗，木战场根本就没什么人后，反应也很快。 他们果断退出木战场，两分钟后去支援地其他地图，只留下一部分人防守木。 时间差不多了。 许稚言注意到祭坛中央的第一个boss快要刷新了，这绝对是一个关键争夺点，如果敌方会切地图支援，那就是现在。 “对面会支援哪个？” “肯定是我们比较领先的两个图。” “万一对方帮优不帮劣呢？” “……” 秋奕下意识转头看向了许稚言。 合并后，参商的实力很强，这就意味着他们根本不会把烟雨放在眼里。 参商肯定是想零封烟雨，但没想到帮会战刚开始就被许稚言阴了一把，为了维护那点自负，他们也肯定会想把劣势的地图打回来。 于是许稚言笑了笑，“这不是有现成的作弊器么，慌什么。” 只见她电脑屏幕上的画面，赫然就是子戈的直播间。 秋奕：“……”窥屏可耻啊喂！ 没办法，谁让子戈实在是太自负了，自负到胆敢把所有的计谋暴露在网友眼里。虽然直播会有延迟，但只要能提前获悉对方高战的去向，已经足够了。 许稚言紧紧盯着直播间，八分钟时，对方果然有了动作。 原本在地和土的高战全部退出，打算两分钟后支援火战场。 她紧跟着下了命令：“火战场全员退出，两分钟后进水战场！” 秋奕疑惑道：“不守了么？火可是我们的优势图。”他以为许稚言怎么说都得留一部分人防守的。 “守不住的。”她摇摇头，尽管火地图烟雨分数暂时领先，但对面高战支援进来后，即便是能守住据点，两个boss也注定抢不过了，分绝对会被反超。 不如稳住水的优势。 许稚言的安排最主要的一点就是全程避开敌方的那些顶尖战力，不与他们正面交锋。 缺少顶尖战力是烟雨的短板，但参商也不乏低战，所以要尽量把力气都用在有优势的地方。 水地图，许稚言相信他们绝对能拿下。 因为有林长安在。 尽管这个号在林画手上荒废过一段时间，但毕竟是她自己的号，所有基础铭文装备全都是当时的顶尖配置。甚至许稚言早早就给自己弄了一个职业专属铭文，这就意味着身为医师的林长安同样可以做到无cd。 152w战力医师在团战的统治力，还是不容小觑的。 几分钟后，己方支援到位，水地图以绝对的优势拿下。 不出所料，木和火都是参商赢了，所有人都把目光放到了最后一张地图上。 烟雨也是动用所有力量支援最后的决胜图——地战场。 奈何硬实力终究比不过对方，许稚言能取巧拿下两张地图的胜利已是不易，参商最终赢了帮会战。这个结果，也在大多数人的预料之中。 结束了。 子戈看着帮会战的结算界面显示的“胜利”两字，终于长长呼出了一口气。 结束了，这赛季算是尘埃落定，合并后的参商阁登顶一区帮会榜首。 然而子戈却没有丝毫喜悦可言。 太丢人了，他心想。 原本长风参商合并后，无论是战力还是人数都远超烟雨，一区战力榜前50的玩家近乎一半都在他们家。 可以说帮会战的胜利是必然的，所以问题的关键就在于如何赢。那对于骄傲的他们而言，一定是要赢的非常漂亮才行。 子戈直播间里的粉丝在开始前也认为这次帮会战怎么说都应该是参商零封烟雨才对。 参商，该是碾压的胜利姿态。 然而情况却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先是他们的高战全被骗进了根本没什么活人的木战场，烟雨很轻易地拿下了两个地图的优势。 好在他们察觉到情况后及时赶去支援，然而烟雨却再一次避开了他们，转头攻下了并不强势的水地图。 在最后的决胜战场，他们更是在领先对方近1000分的情况下丢了一只boss，在那么多高战的碾压下，烟雨的分数竟然还追了上来。 比赛结果显示界面，参商3：2赢下烟雨。 他匆匆关掉了结果显示，帮会战开始前的自信模样早已荡然无存。 直播间还有很多粉丝在看。 子戈强行扯出一丝微笑，还想再说些什么，然而事先请的水军们已经纷纷在弹幕上刷了起来： “恭喜参商在这次帮会战中大获全胜！” “主播的操作好厉害，不愧是现在的第一刺客！” “……” 黑粉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他不敢在继续看下去了，懊悔自己为什么请了水军。 “不是……被人家拿个两个图，最后土战场还硬被人家追回两千分差点翻盘，这也能吹？” “3：2叫大获全胜，懂了懂了，成语这块属实是让你给玩明白了。” “建议改成：‘帮会战烟雨惜败参商’” “我笑了，主播后面不知道被那个医师锁住了多少次，这操作很秀吗？” “我丢，医师的锁cd还能这么用？我这就去转职玩玩。” “……” 子戈随便扯了个理由，匆匆忙忙下播了。 …… 烟雨群聊里此刻很是热闹。 秋奕十分清楚哪怕有许稚言的帮助，想要赢也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在这样的巨大压力下，只要不被零封，烟雨就是赚的。 没想到不仅没被零封，反而还拿下了两个图，甚至决胜战场还奇迹般地追回了2000分。 这简直是大赚！ 群里还有人发的红包，大家起哄着要来点娱乐活动。 于是秋奕在语音频道里说道：“大家想听什么歌，我来唱几首。” “得了吧。”许稚言忍不住吐槽他，“你唱歌来来去去都是那几首，早都听腻了，换点别的。” “那你想听什么？” “来首好运来，我抽卡去，爆不出东西你背锅啊。” 秋奕：“……”？ 喜庆的音乐在语音里想起。 许稚言换上了自己的账号，在好运来的背景音乐加持下，一连砸了好几千银锭。 然而最终爆出来的不过是一些低级材料，只出了两三颗剑髓。 她默默地打算这辈子都不要付秋奕上网费了。 退出账号，关闭电脑，及时止损。 疲惫不堪的少年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顿觉神清气爽。 “走咯～” …… 不会错了 陆晨宇还愣愣地坐在原来的的位子上。 他下意识地想去寻找那个人，然而好友列表里，师徒关系一栏里连着的头像早已变灰。 下线了？ 网吧里较为嘈杂的背景音惹得他思绪混乱，陆晨宇摘下了耳机，站了起来。 却在不经意间瞥到了一个匆匆离去的熟悉背影。 那是…… 许稚言？ 根本来不及思考，陆晨宇追了出去。 然而等待他的只有凉爽的夜风和商业街繁华的谎言。 街道两旁镶嵌的电子屏显示着各种各样的碎片化信息，灯影光怪陆离。 却没有任何一样信息是有关于他要找的那位少年。 他伫立在晚风中，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 陆晨宇再一次和许稚言交流是在未名学院的篮球场上。 清晨的天空颜色很通透，是饱和度很高很明亮的蓝，少年的身影穿梭在一片澄澈的光中。 许稚言也看见了陆晨宇，她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汗水，在阳光下亮晶晶的。然而她只是极为随意地理了理已经半湿的发丝，咧嘴一笑，示意他帮忙把篮球捡回来。 未名学院很少会有学生选择篮球这种运动方式，他们大多热衷于马术、高尔夫、斯诺克等所谓绅士游戏。 所以偌大的篮球场上，竟然只有他们两个人。如果不是陆晨宇恰好路过，就只有许稚言一个人在。 陆晨宇其实来的要比她想象的早，他静静看着在球场上肆意奔跑挥洒汗水的少年，看她一个人运球、起跳、投篮。 偶尔会因为动作幅度过大，衬衫衣摆上移了些，于是便露出了一截狭窄的腰线。 因此即她穿着很宽松休闲的衣服，也不难看出少年的身材很好，在这个年纪也是一种很健康的状态。 陆晨宇并没有直接把球扔给许稚言，而是站在球场的边缘，对准篮筐。 篮球在天空的背景上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 标准三分球进框。 随后那球在地上弹了几下，被篮球架下的许稚言截获。 她让球在指尖上旋转，这个动作在陆晨宇眼里颇有些挑衅的味道。 显然她并不打算轻易放过陆晨宇。 少年微微歪了歪头，虎牙露了出来，“表哥？” 不会错了。 他心想。 这个声音，分明与那个“陆逍遥”如出一辙。 “有没有兴趣和我比一场篮球？”许稚言对他比了个手势。 “好啊。” 陆晨宇发现，在知道与自己朝夕相处了个把月的表弟竟然就是说剑里那个扮演陆逍遥的人后，他对许稚言的心态就发生了一丝微妙的改变。 不管对方这样做是出于什么目的，总之，他现在已经很难拒绝许稚言的要求了。 任何要求。 少年显然没想到他会答应的这么快。 不过陆晨宇已经朝她走了过来，“怎么比？” “就寻常的单挑11分制。” “好。” 许稚言再度惊讶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像是在说你今天吃错药啦？ 他随意地笑了笑，意思像是许稚言怎么做都行。 少年撇撇嘴，运着球来到了三分线外。 她眯起一只眼瞄准篮筐，靠着机械臂上马达的推进力将球推出。 同样是一个完美的三分。 随你吧 三分命中，意味着一开始的球权在了许稚言手中。 陆晨宇挽起了衬衫袖子。 比赛正式开始。 没有计分板，没有观众，比分就靠心里默记。 不得不说许稚言的手臂真的做的非常精巧，完美地模拟了人类手臂肌肉的拉伸和关节活动，使得她能最大限度地像个普通人。 或许能力还更甚于普通人。 在远超普通人的爆发和力量下，陆晨宇无论是防守还是进攻都十分不容易。 连续进了两个球后，许稚言又朝他笑了，像是个急于炫耀成绩的小孩，她挑挑眉，“表哥，领先三分了哦～” 可惜第三个球未能如愿，球权到了陆晨宇手里。 他弯腰捡起球，现在，该他进攻了。 二人显然都非等闲之辈，这场比赛还未到一半局势便紧张了起来，少年人自带的朝气自成一道风景，甚至吸引了一部分人驻足围观。 偏偏许稚言又是个不安生的，是不是朝球场边缘的小妹妹抛出一个wink，湛蓝色的眼眸在阳光下泛着好看的色泽，细碎的奶油金卷发随着动作小幅度地摆动。 饶是她们再看不惯许稚言，面对如此英俊的样貌，也很难厌恶起来。 然而许稚言的分心却给了陆晨宇可乘之机，几个回合的激烈交手过后，他以一个漂亮的三步上篮结束了比赛。 在一众女孩仰慕的目光中，他离开了。 陆晨宇是一刻也不敢在待下去了。 明明都是同性，篮球博弈中有肢体接触也再正常不过。可当他不经意间真的触摸到了少年裸露在外的皮肤……天知道它那时都想到了什么。 那一下的触感似乎还停留在指尖，实在是太过于细腻柔软了。 于是再看见少年那纤细狭窄而又有力量的腰线的时候，他就很难再冷静下来了。分明是再正常不过的动作，偏偏放在少年身上就变得极为性感起来。 他必须承认，他在一个同性面前害羞起来了。 陆晨宇深吸一口气，心想自己这莫不是疯了吧。 许稚言盯着那一抹匆匆离去的背影，有些困惑地歪了歪头。 她一手环腰，另一只手撑皮下巴，到底还是喊出了声。 少年吹了一声口哨：“表哥。” “既然你都赢了我，那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以后别总盯着我行不行～” 还是和昨晚一样的声音，清冽中又带着些变声期的沙哑，上扬的尾音满是撒娇的意味。 陆晨宇都不知道原来声音还能传的这样远，即便已经走出一段距离了，少年的声音还是极为清晰，清晰到像是直接从背后传来，如同亲密的人之间的耳语。 他摆了摆手，“随你吧。”再逃离时一片兵荒马乱。 于是少年又笑了，清晨的薄雾早已散去，她背对着篮球框，沐浴在柔和的晨光之中。 陆晨宇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印象中他一直很稳重很守规矩才是。 许稚言摇摇头，单手拍了一下篮球拿起，直接向自己的身后扔去。 盲投。 听到球落地的声音，不用看了，她知道肯定又是一个三分。 在过路人惊艳的目光中，她也离开了。 第一刺客 陆晨宇果真不再管她了。 随她再怎么不服管教再怎么恶作剧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 陆晨宇有时候经常性不在宿舍住，他原本以为至少晚上许稚言会乖乖休息，直到某次凌晨时分他发现自家那个便宜师父还在做任务。 林长安：“还不睡？” 陆逍遥：“没办法要清任务啊，白天没多少时间来网吧，只好通宵做了。” 他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少年的眼底经常会有黑眼圈，为什么少年每次上课都一副睡不醒的样子。 这家伙。 不就为了一个账号，值得么。 于是某次许稚言再度回到宿舍时，就发现房间里多了一台电脑。 全新的配置，升级到最新版的系统，一看就是特意安置在宿舍里的。 她疑惑不解地看向陆晨宇。 “虽然我不在这儿常驻，但放一台电脑，平时我办公什么也方便。”陆晨宇说道。 “那我可以用它来打游戏吗？”少年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许稚言可不傻，之所以这样问，是因为她发现这台电脑分明是游戏专用的型号。 她可不觉得向来成熟稳重一丝不苟的陆晨宇会有打游戏的爱好。 “随你怎么玩。”陆晨宇笑了笑，“只要以后别大半夜溜出去网吧通宵就好。” 少年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表、表哥，你怎么知道的？” “我在房间里捡到的。”陆晨宇取出一样东西，赫然是四次元网咖的一张计费小票。 许稚言：“……”这算是人赃并获吗？ 这下惨了，陆晨宇可是纪律委员，被他知道了，指不定要怎么罚她呢。 “你答应过我不再盯着我的。”许稚言抿了抿唇，“我不管，总之你不准因为这个罚我！” 陆晨宇很奇怪地看了少年一眼，我平时有罚她很多次么？ “你放心好了。”看少年一脸紧张的模样，他极为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台电脑就是让你玩的，只要你别逃课去网吧，什么时候想玩了随你。” “还有。”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点： “以后别熬夜了。” 许稚言瞪大了眼睛。 这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么？她终于要实现睡眠自由了么？ 事实证明，陆晨宇并没有骗她。除却必要的上课时间，他不会再干涉许稚言的任何自由活动，甚至还会在许稚言打游戏的时候好奇地看上两眼。 联想到身为陆家长子，自己这个表哥可能在年纪很小的时候就去公司实习，并没有什么空余时间用来娱乐，她一下子就来了兴致，乐呵呵地给陆晨宇解释说剑是什么类型的游戏，她玩的是什么职业云云。 看到许稚言那远超正常人水平的手速，陆晨宇只问了一个问题：“你说刺客是最吃操作和手速的职业之一，那以你的手速，如果转职刺客的话，拿下风云榜榜一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所以你为什么要坚持玩这个下水道职业剑修呢？” 许稚言只是笑了笑。 这个笑容陆晨宇又看不明白了。 不过他完全理解了少年接下来说的话。 她说： “全服第一刺客这个名号，是陆逍遥的，不是我的。” 不管有没有可能，许稚言始终在等待那个人回来。 等那个人回来，亲自拿下应属于他的荣耀。 而自己能做的，就是在他回来之前，为他铺好所有的路。 平淡无奇 陆晨宇开始对许稚言的身份产生了怀疑和好奇。 许稚言认识陆逍遥，并且很有可能与陆逍遥极为相熟，并十分了解他。但陆晨宇认为自己的社交圈子，并不存在这样一个人。 他这才发现自己对这个从小养在姑姑身边，素味蒙面的表弟一无所知。不了解对方的生活经历，仅仅作为几个月的室友所观察到的也不过是一些无关紧要的爱好与小习惯，甚至从旁人口中听的最多的也不过是几个标签化的答案。 比如桀骜不驯，比如不正经，比如不服管教，比如叛逆。 他非常想知道究竟是怎样的环境使得许稚言对这个社会持有一种讽刺与批判的态度。 是的，这就是陆晨宇对许稚言的全部印象。 如果人的性格是可以被听见的话，那许稚言就应当是掷地有声的摇滚乐：骨子里带着叛逆和不羁，偶尔却也想发声唤醒一点平庸世俗的人，只是这声音总是带着批判的意味罢了。 想要快速地了解一个人，自然是要先从对方的人生经历开始。一个人的生平就像是简历一样，是面向社交最好的名片。 而现在，许稚言的人生简历，就摆在陆晨宇的面前。 这是他动用了一点关系查到的。 令他惊奇的是，他动用了一层很大的关系才查到这些。而更令人惊奇的是，费这么大力气查到的这些内容，看起来却是极为的普通。 资料上显示许稚言在婴儿时期就被在国外旅游的许浩然陆知之收养。为了能给孩子一个稳定的成长环境，二人结婚后带孩子回国住了一段时间，并且给他入了华籍。等许稚言长大一些了，就开始跟随父母在世界各国游历。 上面还写了许稚言就读过的学校待过的一些地方云云，不过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都十分的平淡无奇，泯然如同众人。 陆晨宇隐隐有种预感，他总觉得在许稚言身上肯定是发生过什么不寻常的事，但这份不寻常被某种大手笔掩盖下去了，所以如今呈现在他面前的这份人生简历才会变得如此平凡。 总之，直到他们真正清楚了解彼此的那一天，这份疑虑都会一直存在下去了。 许稚言还是向往常一样清日常活动，偶尔接几个千机楼的悬赏单子赚赚材料。 为此一区的众多玩家都和她结了仇，因为她的暗杀成功率实在是……太离谱了。 作为千机楼挂名影卫里唯一一个成功率100％的玩家，榜单上却丝毫寻不到她的姓名。 因为影卫榜单要求必须要有成功五次失败五次的暗杀经历，激活成就后才能被记录在榜，许稚言显然不符合这个条件。 不过这并不影响她在一区的名气，玩家们对她实在是恨得牙痒痒，又不敢轻易得罪她。 其实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陆逍遥没有加入任何帮会，为了弥补缺乏帮会工资收入的这一项漏洞，她只能靠接大量的暗杀单子来获得一些稀有材料。 银河走廊 【说剑将于今天16：00进行一次紧急更新，各服务器会在20：30准时开放。请各位少侠注意关服时间，为您造成的不便还请谅解，稍后我们会发放更新补偿。】 “每年的华山论剑都是一场腥风血雨啊……”秋弈感慨道，“要说你现在的等级也够了，真的不打算争一争风云榜么？” 一旁的少年摘下了耳机，“华山论剑我会参加的，但不是现在。” 她看了看屏幕右下角显示的时间，“刚好要关服了，我先走了，正好有些事要处理一下。” 许稚言说着就准备离开。 “那晚上还给你留机子不？”秋弈对着她离开的背影问道。 “不用了。”少年背对着他挥了挥手。 “我大概率是不回来了。” …… 傍晚，阳光已不再强烈，它仅仅用了500s便走完了1.496亿公里的漫长距离。 来自遥远恒星的500s前的光芒柔和地打在许稚言的脸侧，在少年的鼻翼附近形成了一片三角形的光斑，使少年的脸庞越发显得俊秀，也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这里是著名的“银河走廊”，它位于城市800米的高空，通体由钢材和玻璃构造，入口处位于繁华的空中步行街，而终点却是安静神秘的银河博物馆，似乎连接着过去与未来。 许稚言把自己置身于过去与未来的某个交点上，她近半个身体都悬在空中，仅仅靠膝弯处的力量勾在某一段钢材上。 她就这样倒挂在800米的高空上，成为巡逻无人机视野里某个不起眼的小点，成为银河走廊上模拟星空中无数星体中渺小的一颗。 太阳的颜色随着下沉在不断地变化着，直至变成最纯正的橘红色的那一刻，远处的天空也被衬成了大片的钴蓝。 这么夹着流云杂质的钴蓝大片地映射在银河走廊光滑明亮的玻璃外壳上，又因玻璃不同角度的折射而发生变化，构成了一副令人费解的现代派图画。被折射面打断的流云依然在不连续地流动着。 这抹钴蓝色同样映射在了少年的眼眸中，她倒垂着，世界亦在她眼中颠倒。她用机械臂上内嵌的全息记录仪拍下了日落的全过程。 为了不让自己从半空坠落进而成为明天都市报的头条，许稚言的神经紧绷着，身体的肌肉尽全力维持着那令人心颤的平衡。肾上腺素的大量分泌，使得她明显感受到了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 对失重的恐惧令她兴奋了起来，她喜欢这种兴奋，喜欢心脏快速跳动时耳膜微微鼓噪的震颤感。 直到手臂上内嵌的智能ai管家终于给出濒临极限的提醒。 “您的心跳已经达到了每秒132下，为了您的健康着想，还是换一个看日落的姿势吧。” 许稚言并没有在意：“伊文，有时候我真觉得，这个世界真无趣啊。” “对不起，您的话很费解。” 她漠然地盯着逐个起飞的无人机群，看它们所形成的光点逐渐替代了群星。 人人生而平等？ 呵，这简直是贯穿整个人类文明史最大的笑话。 富人更富，穷人只会更穷。达尔文法则依然有着魔鬼一般的稳定性，文明是个大过滤器。 少数人定下了世界的游戏规则，于是多数人就像是被分配了地球ol的游戏账号那样，按照某种既定的路线打怪升级练装备。可就算他们勤勤恳恳大半辈子，也未必打的过那些人民币玩家，最终只会越来越落后于服务器。 创造价值的人得不到应有的回报，想要发展只有两条路：掠夺与被掠夺。 那些被掠夺的人，连姓名也不会留下。 “既然一开始人生就是一成不变的，那还有什么意义与乐趣可言。这样的世界，不如一开始就不存在。” ai管家只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这的确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许稚言显然不满了起来：“伊文，你的功能该更新了。” “你应该在我说出这种大反派言论的时候，自动播放出那种诡异或者很有史诗感bgm才对！这才符合电视剧里那些大反派形象。” 伊文的机械电子音依然没什么感情：“根据我对您的了解，我并不认为这是什么反派言论，它更像是无能狂怒的孩子气罢了。” 许稚言：“……？” “而且我的职责也并不是为您异想天开的孩子气营造音乐氛围。” “……你除了关心我的健康之外就不能多点别的话了嘛！” 好吧，在说出这句话的下一秒，许稚言也瞬间反应过来了：和一个ai争论，确实是一件很孩子气的事。 “总得有人对您的安全与健康负责。” 如果这个ai有形象的话，那么他此事一定是一副职业化的微笑表情。 许稚言被惹恼了，她对着想象中的伊文的笑脸狠狠地一拳挥了过去。 她眯起眼睛，像每个不服从管教的小孩儿那样，清楚自己的所有恶作剧都可以被容忍然后得到原谅。 伊文总会原谅她的。 “所以现在。” 少年人的笑容很是放肆。 “伊文，你该为我的安全负责了。” “……” 没有任何预兆的，她突然放松了身体，800米的高空，她像中了枪的小鸟一样坠落。 此刻，许稚言的心跳速度终于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ai迅速判断出许稚言的加速度异常，几乎是在下落的同时，伊文强制接管了少年电子机械双臂的主动权，内置的马达功率运行到最大，精准无误地抓出了下端的一段钢轨。 借着惯性，少年的身体轻盈地翻腾一圈，像体操运动员那样完成了一个空翻，稳稳地落在了银河走廊上。 天空已经完全暗下去了，许稚言遥望着银河走廊终点那仿佛不属于人世的银河博物馆，轻轻笑了笑，随后头也不回地转身，走向了另一头灯火迷离的万丈深渊。 她戴上了订制的眼镜，“做的不错，伊文，但我还是觉得你需要增添一个能为我自动播放背景音乐的功能。” “我只为您的安全与健康负责。”伊文再次没有感情地重复到。 “那么现在，伊文，帮我屏蔽掉那些烦人的巡逻无人机，我要全频段的绝对隐身。” 她看了看时间，未名学院的周年庆晚会应该已经开始了，“如果我们快一点的话，兴许能赶上那丫头的演出。” “潜行模式已开启，已为您自动屏蔽五十米范围内的所有监控。” “祝您好运。” 你怎么看 许稚言无声地潜行在都市中，在所有带有监视功能的治安设备眼中，她是个幽灵。 只有街边饥肠辘辘的流浪狗才会注意到她的存在，并跟着她行走一段距离，发现少年并没有施舍一点食物的举动后，又转头放弃，继续寻找下一个跟随目标。这是它不被这个城市所淘汰的唯一可行生存方式。 为了不被交通系统记录行程，她使用的是很原始的交通工具：自行车。 穿过夜晚光怪陆离的商业街，穿过城市中心繁华的谎言，直至街灯也照不亮的黑暗角落。 这里是城市治安难以深入的灰色地带，流浪汉与艺术家像野狗一样随处可见。到处都有简陋的棚屋，里面兜售着各种形形色色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店主自称是流传百年的稀世古董，但聪明人都清楚那不过是幼稚的骗术罢了。 但是，聪明人同样清楚，这里不只有贫穷肮脏与仿制品，还有这整个城市最大的地下拍卖场。 所以，在那些简陋至极的古玩店里，确确实实是有真的稀世珍宝混杂其中的。如果你的眼力和运气足够好，一夜之间成为百万富翁是有可能的。 这里生活的人，除了财富一无所有。 可惜少年人的目标并不在此，她避开那些专门参加拍卖的富家子弟，从最偏僻的角落一点一点接近目的地。 尽管她的衣着已经够低调了，但还是有眼尖的小贩察觉出了许稚言的不一般。 进一步确定了许稚言是孤身一人之后—— “小哥，我这里的东西可都是有来头的，有没有看上的，选一件带上呗。”根本就是强迫试的，在没有一丝霓虹灯过可以照进来的肮脏霉湿之地，摊主堵住了她的去路。 于此同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几个人，面相狠厉，他们十分有目的性地把少年团团围住。 看样子，不买的话这是不让走了呀。 少年挑了挑眉。 六人，目测手上有武器。 她把右手背在身后，机械元件组成的手指悄无声息地衍生出了锋利的刀刃，反射出一点不易察觉的寒芒。 伊文罕见地没有发出任何提醒，因为ai检测到，许稚言的心跳频率没有任何变化。 少年似乎并不把自己危险的处境放在心上，而是四下随意打量着。那些人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惊讶地发现她竟然真的在看摊上的一只镯子。 她不会真以为这是什么普通的路边摊吧？ 看到少年似乎真的对这里的东西感兴趣，为首的人立马上前推销道：“这可是纯金的，上面镶着的都是翡翠，墓里淘出来的宝贝。” 纯金的？ 许稚言看着那镯子上的一撇锈，沉默了。 摊主依旧是老一套的说辞：“原本多少钱都不卖的，但看你和这镯子甚是有缘，不如就卖给你吧，我也不多要，就三十万，在古玩市场够意思了吧。” 许稚言心想这何止是有缘，她推了推耳机。 “伊文，你怎么看？” “本身为铜锌合金材质，上面镶的所谓翡翠为高硼硅，通俗说就是啤酒瓶底切割的，推测为了增加密度使其更贴近黄金还加入了少量的铅。不考虑其高超的花丝镶嵌技术，只算原材料的话，这个仿品的价值不超过5元。” 许稚言什么话都没说，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拿起那个镯子漫不经心看了一眼。为首的人心中一喜，只要她碰了这镯子一下，无论如何她都得把着东西买走了。 可曾想少年下一句话就让他楞在了原地。 “五块。”少年的视线终于看向了他。 “您说……什么？” “这不很清楚么。”许稚言又笑着重复了一遍，“太贵了，要是便宜到五块我就买走。” 摊主沉默了一下，“您这怕不是在耍我呢。” “我在这地方待了这么多年，还从未遇见过与我讨价还价的。”他紧紧盯着许稚言，目光宛若一条毒蛇。 “我都拿出这么多的诚意了，您还嫌贵，小哥，您是看不起我啊。” “您看着也不像是缺钱的人。干咱们这行的，您要是痛快点，我们还当您是贵人，叫你一声大哥。可您这要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可就别怪哥儿几个，不客气了。” 许稚言歪了歪头，“我是说这镯子不值三十万，可是没说这东西不值三十万啊。” 她完全就没把这些人的威胁放在眼里，旁若无人地走到一边，说着，拿起了一个不起眼的袋子。 六人再次面面相觑。 摊主：“……您要这个？” “这东西你从哪弄来的？”许稚言明显很满意，她从袋子里取出糖果，“大白兔奶糖，京城里早就不买这种零食了，没想到会在这发现。” 她转头看向摊主，眼睛亮晶晶的，满是期待：“要不这样，这袋糖我花30万买下了，你那镯子就当赠品送我吧。” …… 完美潜入 看着少年渐渐离去的背影，他们中的一人不确定地问到：“就这么让他……走了？” “那不然呢？”为首的人看着手里的支票，显然惊魂未定。 那人给的支票，上面盖的赫然是柯氏的财务章。 他果断把这张纸撕碎，扔进了一旁的污水沟里：“今天的事，你们当没发生过的话，还有活命的机会。” 能够随意签署柯氏的支票，他把印象中和之前新闻上天天报道的那人有关联的人想了个遍，都没能和刚才那位金发少年对上号。 不过…… “不爱财宝反而对一袋寻常糖果一掷千金……” 也是个奇人。 …… “您就这样随意进行财务支出么？” “无所谓。”许稚言紧贴着墙壁爬行，翻身进入狭窄昏暗的通风管道，激起的烟尘令她咳嗽了好一阵子，才缓过来回答伊文的问题。 “那帮人如果聪明的话，现在就应该把那张支票撕了。若真敢去兑换……”她脑中浮现出自家小舅收拾人的样子，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那我只能祝他们好运了。” “不过……”少年又忍不住抱怨起来，“伊文，你就不能找个好一点的潜入路线吗？” 通风管道里的积灰实在是太要命了。 “这是要进入地下拍卖场，唯一不会出现任何监控设备的路径了。”伊文说道。 “确实没必要在这里安装监控设备，除非他们想监控通风道里的老鼠。”许稚言一边接话一边尽量减小自己的动作幅度，以免激起管壁的灰尘。 以这个地区的卫生条件，还真有可能出现老鼠。 “不过我觉得，捉老鼠的话，捕鼠夹应该比监控更管用。” 依靠冷光指示灯照明，她无声地爬行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潜入很顺利，仅半个小时，许稚言便到了很深入的位置。 这个位置，已经能听到拍卖场工作人员交谈的声音了。风扇的轮盘无声地转动着，不时有一道冷光透过扇叶的间隙投射在少年的脸上。 就在她的正下方，有一个网络控制室！ 她屏住呼吸，尽可能不发出任何声音。 最后一个转弯，她的心跳渐渐加快。 突然，管壁上的一个小红点吸引了许稚言的注意力，它是那么的不起眼，就像是一只迷路的萤火虫，却令少年瞳孔骤缩。 那是什么？监控？ 耳机里很快传来了伊文的扫描结果：“很不幸，那是一个微型监控，信号终点正好是你下方的控制室。” “哦，看来通风管道里真的有老鼠。”许稚言若有所思，“伊文，坏消息，我们不得不进行一场暴力潜入了。” 只见她迅速踢掉了前方通风管的挡板，入目赫然是一个宽敞明亮的小型控制室。 落地的那一刻许稚言差点泪流满面：这里的空气实在太太太太太清新了。 控制室里的三个工作人员甚至都没来得及反应，他们惊恐地看着办公室里突然出现的这个被烟尘挡住的不明物体。 “surprise！我亲爱的朋友们！” 众人只见从烟尘里突然喷出来了大量的喷雪和彩带，直接喷了他们个满头满身。还未等他们看清楚，视线就被完全遮挡住了。 “等等，你是……？”被喷雪和彩带祸害的最惨的一个工作人员试图擦掉这些泡沫一样的东西好看清和他说话的这个人是谁，可惜他失败了。 该死的喷雪！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哦伙计，你都认不出我的声音了嘛，这可真让人伤心。”许稚言佯装出难过的语气。 “算啦，我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女朋友托我给你带的玫瑰花儿，收好哦～” “什么？娜娜她终于原谅我了？诶，等等……”工作人员还在和该死的喷雪泡沫做斗争，但少年早就将手里的花儿塞进了他的怀里并强制他闻了一口玫瑰馥郁的芳香。 随后他就无知无觉地倒下了。 许稚言立刻勾来一旁的旋转椅，将他稳稳地放了上去并顺手摸走了他的工作牌。 不等另外两人反应过来，她迅速到控制器前用工作牌解锁了权限，屏幕上显示她爬通风管道的监控录像正在传输。 许稚言立刻终止了传输，将视频删掉，并且替换成前一天同一时段的内容。 有了权限，伊文也可以潜入地下拍卖场的网络系统中了，这无疑会使他们后续的行动方便许多。 “喂！你在干嘛？” “嘿伙计，别紧张。”她完全忽视了剩下的两名工作人员戒备与愤怒的目光，“我只是和你们开个玩笑。” 对面缺少视野，看不到她具体做了什么，她完全有恃无恐。 少年轻轻的拍了拍两个人的肩膀。 两枚微不可查的细小针尖从指尖弹出，轻而易举便破开了脆弱的皮肤组织，深入血管。 一分钟后，许稚言看着倒在地上的三个人，叹了一口气：“真是一场恶战啊。” 那束玫瑰以及喷雪彩带什么的，原本都是给未名学院庆典制造氛围用，没想到在这派上了用场。 还有从小叔那顺来的麻醉剂……她取出来查看了一番，还剩下五支。不愧是小叔都不轻易给病人用的麻醉剂啊，她暗自惊呀，这药效太给力了……早知道再多顺几支了。 伊文只是操控指示灯亮了亮，对这句话既没表示同意，也没表示反对：“一个好消息，大楼里的控制室相互之间不连通，我们及时掐断了文件传输，所以这里发生的一切，没人会知道，我们依然处于完美潜入状态。” “和预想的差不多，这里的工作人员基本都是外籍人员。”她蹲下来仔细查看了几个人的工作牌，“路易斯……长的还不错，有我一半风流倜傥……那坏消息呢？” “坏消息就是……”伊文的电子音真的很难听出有什么情感： “像这样的控制室，还有236个。” Warning 这还真是……丧心病狂。 由次可见此次拍卖会具体流程绝对是最高级别的保密，主办方不容许任何的意外发生。 “看来他们对这次拍卖会的成功，势在必得。” 许稚言迅速把拍卖场的工作区地图拷贝了一份，“伊文，能找到卖品的位置吗？” “在东南角位置地下三层，但想要进入的话，需要管理员权限。” “现在几点了？” “不多不少，八点整。” “伊文，帮我计时。”许稚言换上了这里的工作人员的衣服，并且覆盖了路易斯的工作卡上的身份信息。现在，她的虹膜和指纹可以在拍卖行的大部分地区畅通无阻，除了最核心的那一部分区域，她无法进入。而那里，是藏品的位置。 少年人眼里闪烁出志在必得的光芒。 半个小时，足够了。 作为介子公司初代智能ai，尽管本体不在这里，拥有强大算力的伊文依旧能轻而易举地规划出极为完善的一条路线图。 许稚言假扮成这里的工作人员一路游走，被她破坏掉的控制室尽管无人监管也能自动运行，短时间内她有把握不被发现。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当那扇铁闸门出现在眼前时，她知道这里就是目的地了。 少年悄无声息地将耳朵贴到智能锁上，这扇门的权限极高，自己随手顺来的工作牌肯定不行。 但可惜，谁让这锁是智能管控的。只要是程序，就一定有出错的时候。 她抬手按了按自己平时不经常戴的眼镜，眼前出现的全息屏幕如雪花般闪烁了几下，终于稳定下来。 再次注意时间，还有不到五分钟就八点半了。 …… 与此同时，四次元网咖里，几乎所有上机的人屏幕上显示的都是说剑的加载页面，秋奕也不例外。 为了迎接即将到来的风云榜之争，说剑官方进行了一次紧急服务器优化。他仅仅是盯着更新页面的进度条，就已经热血沸腾了！ 说剑一年一度的最高级别最大规模的1v1竞技模式将要开启，如果爬上风云榜顶端，玩家会拥有进入说剑名人堂的资格，自身id及角色形象会在名人堂展示一个月，还会获得丰厚的专属定制奖励。 而今天，就是风云榜开赛第一天！ 所有玩家都迫不及待想要投入到紧张刺激的武侠世界中，特有的武林第一之争的氛围当中了。 终于，更新完成，秋奕略有些焦躁地拨弄着鼠标上的滚轮，哪怕他将要而立之年，电子竞技带给他的原初热血却从未泯灭。 等待开服的时间是如此的漫长。官方这次为了风云之巅对决，甚至开了一个新地图，所有人都想要当第一个进入全新风云大陆的玩家。 在奇迹玩家的万众瞩目下，开服的时间，终于到了！ 秋奕几乎是卡着秒数登录的，不过他第一次登录不清楚是服务器卡了还是什么原因，系统弹出了一个登录失败的界面： 【尊敬的少侠，因短时间内登录玩家过多，请点击确认之后，再试一次，即可正常登录。】 或许是一下子涌入太多账号了，所以官方强制性重登，以便于玩家错峰上线？ 秋奕点击确认，按照系统的提示又来了一次，这次很顺利，即将进入游戏的急切与喜悦感淹没了他的情绪，第一次登录时的异常早已被他抛到了脑后。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按下点击确认的那一刻，在电脑的世界中，无数由0与1组成的逻辑链开始运作，输入口的“确认”经过层层筛选，信息被一层一层的下发，最终输出为一个访问信号，经过互联网传达到某个设定好的终点。 在他不知道的许多角落，世界上所有的奇迹玩家在风云榜开赛的这一天，都经历了一次相同的登录故障，他们都按下了相同的确认键，相同的访问信号一个个传递了出去。 也相同的是，所有人觉得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没有谁，会把一次毫不起眼的游戏账号登录异常，同京城最大的地下黑市所发生的有史以来最严重的拍卖事故联系到一起。 许稚言静静等待着，荧幕上的秒数在不断地增加，泛着淡蓝色荧光的数字像是带了某种预言的幽灵，缓慢而又不可阻挡地攀爬到了注定的终点。 20：29：58…… 20：29：59…… 20：30：00…… 拍卖场的变故就在这个时候开始了。 “怎么回事？” 所有的工作人员惊恐地看到覆盖了整个卖场的智能监管系统突然死机，哪怕输入任何指令都毫无响应。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面前所有的屏幕一个接着一个显示出了巨大的红色加粗字体： “warning！” “警告！服务器遭受大量非法连接，已超过中央处理器存储上限！” 很快，所有的机器都沦陷了。而现在，拍卖已经开始了！一旦出现问题，后果不可估量！ “这肯定是人为破坏的，快！给我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总管迅速下达指令。 总控室里的工程师却一个个面面相觑，他们看着眼前的屏幕，神色各异起来。 “总管……”其中一个人开口，语气是很明显的难以置信：“我们遭受的，是dos攻击。” 总管瞪大了眼睛。 dos攻击，即攻击者通过向被攻击服务器在短时间内发送大量的连接申请，导致对方cpu满负荷从而死机的攻击方式。 在数字技术日新月异的今天，计算机的算力已经十分可观了，很难再会有人选择用如此落后的方式。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会有人用dos攻击这种传统的方式？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来自上个世纪的老古董病毒，搞垮了他们的服务器。 一种可耻的挫败感在控制室里蔓延。 “尽快疏通服务器，给我查清楚，攻击者是谁！来源在哪！” 总管愤怒地咆哮着：“快！一群蠢猪！” 然而工程师们手忙脚乱地忙碌了一阵子后，他们所有人都陷入了一种僵直状态，像是看到了这个世界上最恐怖的一件事。 “怎么了？” 先前的工程师颤颤巍巍地开口，他的语气是那样的不可思议。 “总管，攻击者不止一个人。” “有多少个？”总管隐隐有些不安。 “超过了……三千万人……” 而且…… 他惊恐地盯着屏幕上不断闪烁的光点。 …… “人数还在增加！” 许稚言兴奋地说道。 她对说剑的影响力，向来有信心。 明珠蒙尘 作为starfall唯一的继承人，林厌早早就接触到了《说剑》的游戏项目，甚至还帮忙整理过代码，拥有管理员权限。 此次说剑更新，她利用自己的权限修正了登录界面的代码，编入了一个会向目标发送tpc连接请求的外来程序。 秋奕第一次登录失败时弹出的重新登陆请求窗口，其实已经不在游戏之中了，那不过是许稚言伪造的障眼法。 玩家按下的【确认】键，不过是程序运行的最后一道命令。 此刻，他们都是黑客！ 无数说剑玩家向一个ip地址发送了连接申请，而他们自己却一无所知。 申请发送成功后，即会跳转至《说剑》正常登录页面。与此同时，许稚言编入的程序里最后一道自毁命令启动。红点闪烁，电脑底层代码里有关这一程序的任何痕迹将会删除的一干二净。 在一个大型3a游戏庞大的代码库里，仅仅五行的内容消失，不会有任何人会察觉。 无数的访问申请涌入服务器，就像是从世界各地升起点点萤火虫一样的微光，他们聚集在一起，渐渐汇聚成一团明亮的火焰！ 而这团由三千万乃至更多星火组成的火焰，以不可阻挡的气势烧毁了地下拍卖行的中央处理器，也烧毁了阻拦许稚言的最后一道锁。 这团“星火”也会烧毁一切证据，而后便无声无息地消散在黑夜中，一如他来时的那样。 “警告！监控丢失！” “警告！权限系统被恶意入侵！” “警告……” 系统依然处于无响应状态，而此时，有人趁着这个空挡在篡改他们的代码！ “这样下去我们的权限会一个一个被夺走！” 总管无力地垂下了手，“重新覆写需要多长时间？” “总管，请再给我们十分钟！” 电力系统也被入侵了，整个主拍卖场陷入一片黑暗，顾客们一下子恐慌起来，几乎所有的安保人员都去维持秩序了，根本无人在意某个偷溜进来的罪魁祸首。 事故发生的那一刻，许稚言是离藏品大门最近的人。伊文最先夺取的就是监管系统，200多个控制室里的监管人员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被智能门锁当成入侵者锁死在了控制室内：他们的身份信息完全失去了权限！ “伊文，干得漂亮。”齿轮转动，许稚言右手指头上伸出一节螺丝头，自动适应了门锁的螺丝拧盖后，她三下五除二地破快掉了门锁。 对方的系统已经瘫痪了，她丝毫不用担心头顶的防盗闸门会落下。 这里的电力不受卖场的影响，可以看到所有的藏品都被收进了防弹级别的玻璃展柜中。 少年迅速锁定了目标——那是本次的压轴拍品：金丝镶嵌百花镯 它静静地躺在黑丝绒做底的展柜中央，黄金匠人用金丝一层层镶嵌出了它的镯身，表面更是累出了层层叠叠繁复华丽的花纹，以白玉、翡翠、血玛瑙点缀花心。 黄金足够稳定，岁月没有磨去它一丝一毫的光华。许稚言看着它，一如初见时一般流光溢彩，春锦繁生，与这个见不得光亮的地下卖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少年低低叹惋了一声：“明珠蒙尘。” 来不及感慨更多，她迅速行动起来。 许稚言先是扫描了一遍，确定了整个外壳只由防弹玻璃构成，并无其他的多余装置。 “伊文，帮我调试频率。”她取出随身携带的一个黑色方块物体，吸附到了展柜上，随后远离几步。 在伊文的远程控制下，仪器开始震动，带动的整片玻璃产生了共振。在某种特定高频率的连续震颤下，终于，防弹玻璃柜不堪重负，自行瓦解。 许稚言屏住呼吸，将一个指甲盖大小的压力仪小心翼翼底卡在镯子的托盘底下，再从兜里取出她五块钱买来的赝品。 她轻轻捏住真品，缓慢拿起，同时另一只手把赝品放进去，整个过程她必须保证托盘受到的压力波动小于5g，否则触发压力报警系统，那就麻烦了。 少年紧紧盯着压力仪上的数字： 283.56 280.10 282.37 …… 284.16 拿到了！ 压力报警系统依然静静地沉睡着。 许稚言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伊文，外面怎么样了？” “对方正在逐步恢复主控系统，预计15分钟后他们将封锁整个大楼。不过我依然有身份系统的权限，您将在这里畅通无阻。” 她的视线前投射出了整个卖场的平面图，不断放大后，锁定了许稚言所在的位置，随即又延伸出一道细细的蓝色箭头，一路指向外围。 “已为您重新规划好撤离路线，祝您一路顺风。” …… 威尔瑟·克罗带着他的手下匆匆走着，面色很是凝重。 很快，他们一行人到了已经被入侵过的藏品区。 看到一地的玻璃碎屑和静静躺在那还带着一丝锈斑的“金丝”百花镯，这位还很是年轻，面庞稚嫩的头领，眼神里露出了一丝完全不符合年龄段的阴狠。 许稚言离开不到五分钟。 “入侵者有没有留下什么？” “报告，有一张……糖纸。” 戴着皮质手套的手接过这张糖纸，这位年轻头领把皱巴巴的纸抚平，赫然发现了上面龙飞凤舞的字迹： “stupid→_→” 威尔瑟低声笑了：“it''sinteresting。” 地下卖场的管控系统自诞生以来，经受过各种各样的攻击。工程师们不断完善着防火墙，警惕着各种各项先进的病毒，却独独忽略了古老的dos攻击。 他们傲慢地认为当今计算机的算力早已不怕dos攻击，却没想到对方竟然将之强化了千万倍。 威尔瑟用尽了各种先进的防盗手段，却忽略了一件事： 最原始的攻击，往往最有效。 这一次，他输给了自己的傲慢。 威尔瑟面无表情地拉下手枪的保险，主管藏品的工作人员瞬间中枪倒地，枪声闷死在了消音管里，他死的无声无息。 年轻头领下达出了追捕的最高指令：“务必找到那只溜进来的小老鼠。” “另外……”威尔瑟笑了笑： “可以把我们的暗夜杀手们，请出来了。” 掠食者 许稚言撤离的过程很顺利，伊文依然掌控着监控，ai帮她实时分析出着最快的路线，甚至把她的移速也算进去了。 通道里一片漆黑。 “右拐。”伊文适时地提醒道。 少年应声而动，夜视模式下，她清晰地看到了就在她拐进右边通道的下一秒，就有三名工作人员打着手电从她方才的路线上经过。 许稚言屏住呼吸。 等脚步声彻底平息后，她继续潜行着，与搜查者们玩捉迷藏一般地游走。 很快，她找到了最初的那个控制室，幸运的是卖场的人还没排查到这里，被麻醉剂弄晕的三个人依旧倒在地上睡得不省人事。 “这药效真的很给力啊……” 再次感慨了一番，许稚言轻车熟路地爬进了通风管道。 哪怕对方十分及时地封锁住了所有出口，依旧没有留住少年。 …… “老板不必忧虑，我相信我的人一定会帮您追回卖品的。” 威尔瑟笑着对拍卖场的总负责人交谈说道。 这位老板随意挥了挥手，显然今天发生的事情让他很疲惫了虽然他很不满威尔随意处决了他的藏品负责人的行为，但是他又不得不承认这位年轻人有狂妄的底气。 这是今晚到来的所有买家里，他最惹不起的那一位。 老板同样很清楚，威尔瑟说是帮他追回百花镯，但事实上，一旦手镯被这个狡猾的年轻人拿到，就绝无归还的可能了。今天，他必定是要大出血了。 威尔瑟对老板的识时务非常满意，他优雅地拍了拍手，隐在暗处的下属牵出了六只早已准备好的狼。 这可是他精心挑选饲养的狩猎者。老板看着那六匹凶恶的黑狼大吃一惊！ 这些黑狼明显就是还未磨灭掉与生俱来的野性，看得出已经被饿了许久。倘若与它们那饥肠辘辘的琥珀色眼睛对上，会不由自主地从脚底生出一丝寒意。 这是顶级猎食者与生俱来的威慑！ 只见那位极其年轻的头领轻轻拿起一支试管递给了下属，下属把试管凑到狼的鼻子附近让他们依次闻过。 威尔瑟摸了摸头狼的头，那匹黑狼在面对他时明显是一幅臣服的姿态。 “去吧，乖孩子。” 所有狼的束缚都被解开，他们的身影快的像黑色闪电，在命令下达的那一刻，就消失在了无尽的黑夜中。 …… 许稚言依旧骑着来时的自行车穿行在黑暗中，她要尽快离开这片灰色地带，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她一早就检查过了，真品百花镯上没有任何追踪设备。在伊文的帮助下，少年有信心逃过任何仪器的追查。 然而…… “伊文，你有没有感觉到，有什么在跟着我？” 少年警惕地打量着四周，透过镜片，她能看到伊文在迅速地分析着周围。然而，什么异常都没有发现。 除了…… “好像有两只流浪狗。”伊文回答。 不对，这种被某种未知猎食者盯上的感觉……许稚言眉头紧锁。她猛然按下刹车，操控着自行车急转弯，回头，紧紧盯着身后那一片黑暗。 确实有什么在靠近她。 夜色中，四团莹绿色的，宛若鬼火一般的东西若隐若现。 那是……许稚言瞪大了眼睛！ “北美灰狼，世界上体型最大的狼之一，成年体约有700磅的咬合力，最高时速65公里，是北美洲最强大、最巅峰的掠食动物。” 伊文冷静地分析道： “根据体型判断，这两只，都是成年体。” “伊文，你知道我现在要听的不是科普！”许稚言早在看到那四团鬼火的一瞬间就毫不犹豫地掉头就跑！她尽力把自行车踩到最快。 “我要最快能接近市中心的路线！” 伊文是可以连线卫星进行导航的，很快，路线再次被规划。伊文还贴心地在许稚言视野的右上方开辟了一个小窗口，里面投射出了少年身后的视野。 可以看出，那两头狼正在飞速接近她。 许稚言大脑转的飞快，狼？京城里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出现北美灰狼？她知道有些京都贵胄喜欢养些珍惜猛兽作为宠物，是谁家的狼没看好偷跑出来了？ 她从手臂里的暗格里取出一样东西，是从小叔那里顺来的麻醉剂。 也不知道这玩意，对狼有没有用。 许稚言将一只试剂装进了食指的气压管里。撇了一眼右上角，那两头狼离她越来越近了，在夜色的笼罩下更显凶恶。 少年瞅准时机，回头，右手比出手枪的手势，无名指扣下触发器，瞬间，压缩的气体推动着针管，从她泛着寒芒的金属食指指尖发射而出！ “咻——！” 针尖没入其中一头狼的身体里，药剂开始自动注射。 “嗷呜——”中了一针麻醉剂后，那头狼显然状态有些不对，慢慢地倒下了。 “这可比打移动靶难多了。”少年有些惊喜，刚想松一口气，伊文就发出警醒： 在她的左右两侧，又出现了两头灰狼！ 气压管是依靠压缩气体作为动力达到发射效果的，平时用来打打矿泉水瓶还行，真实杀伤力离手枪差了个十万八千里。她不能保证精度，也不能保证针尖一定能穿透灰狼的皮肤。 最重要的是，麻醉剂，只剩下四支了！ 只要能尽快赶到市区，就会没事了。 但是…… “林厌，有新发现：追捕你的狼身上带着定位器，我无法干扰。根据我的判断，除了中麻醉剂的那支，现在还有五头狼在追您！”伊文的机械音又响起来了。 定位器……许稚言眸色又沉了些。 可以确定了，这群狼绝对不是什么宠物，是明确冲着她来的。而就在刚才，她盗走了金丝镶嵌百花镯。 视野前方已经能看到霓虹灯了，可许稚言一狠心，又折返了回去。 这六只灰狼训练有素，而且是冲她来的。如果少年就这么进入市区，这群狼绝对不会被灯火吓到，那将会是普通人的灾难。而且，百花镯的事，不能被媒体挖到。 她再度孤身一人冲进黑暗，哪怕光明近在咫尺。 许稚言自嘲地笑了笑，她这才意识到一件事：尽管一开始就确定了百花镯上并无任何追踪器，但她忘记掉了镯子上最不起眼的东西。 少年用尽各种手段防止了各种先进的电子定位与监控，却忽略了猎人追捕猎物最原始的追踪手段： 猎犬会寻着你的气味，跟在你的身后。 此刻，许稚言无比确信镯子上肯定做了特殊气味标记。 最原始的，往往最有效。 这一次，她输给了自己的傲慢。 别来无恙 狼是一种社会性很强的动物，他们懂得分工合作。先前被许稚言打中的那一只倒下了，很快就有另外一只接替了它的位置，两只追捕，两只左右包抄，一只截堵。 又两枚麻醉剂被装进了气压管。 许稚言目前的处境很不利，灰狼可以保持60公里时速奔跑20小时，又有两只狼在不断逼她的位置。这样下去，被追上只是时间问题，她迟早会陷入狡诈掠食者的包围圈。 又被逼着拐进一条巷子，左前方有一只灰狼越过高墙对着她扑杀过来！ “咻——”她用出了第二支麻醉剂。 “头狼是谁！” “是您后方稍远的那头。”伊文回答道。 扑杀她的那只狼明显中了针，在空中翻滚了一下，少年趁着这个空挡转身，锋利的针尖泛着寒芒对准身后的头狼高速飞行而出！ 她看到了头狼的眼睛！ 美丽的、坚定的、凶残的、嗜血的。 这一针并未击中，头狼两三下避开跳到了高处，它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少年，一轮圆月衬得它绿莹莹的眼睛愈发诡异。 “嗷呜——”它饮月而啸！ 它们开始缩圈了！许稚言眸色一沉，继续追逐下去她的体力只会消耗的越来越快。 又一只狼扑杀了下来，她捏死了刹车，侧跳下去，提着车头来了一个180°大转弯。灰狼和自行车撞到了一起，许稚言也被逼着退后几步。 后面追着的狼也赶过来了，它跳起来，眼看着就要咬住少年了，她抬起胳膊，用钢筋铁骨挡下了这一击。 北美灰狼的力气惊人，它喉咙里发出威胁的嘶吼声，许稚言甚至能感受到狼嘴里带出的微热气流，喷洒在她的脸上。 好在智能假肢用的是坚硬无比的轻质合金材料。在绝对强度的压制下，它那700磅的咬合力还是逊色了些。 她微微颤抖着，在这僵持之际，少年抬起另一只手，狠狠地掐住狼的脖子，按下了触发器。 把已经软倒的灰狼推开，少年一刻也不可耽搁，弃车奔跑起来。 她的速度很快，但是灰狼更快。 危机近在咫尺。 不行，还不够……她要，再快一些。 少年清瘦的身体跃起，在地上一个翻滚卸了速。她蹲下，手指伸到小腿处，“咯嗒！”暗扣解开，经年累月绑在腿肚子上的两个沙袋被卸下。 最后的束缚挣脱。 她再度起身，整个人轻盈的像一只飞鸟，她终于爆发出了自己的极限速度！ 但这依然不够拉开距离，只是延缓了一些掉进漩涡的时间罢了。 她一路狂奔，拐进一座废弃大楼，找到了工人用的废旧电梯。开门，按下最高楼。 快啊…… 许稚言按下关门键，紧紧盯着过道里跟着狂奔而来的三头狼。 终于，在灰狼的利爪即将伸进门之前，电梯门关上了。 透过越来越窄的门缝，少年再一次与狼王那泛着绿光的琥珀色眼睛对视！ 电梯上行。 “嗷呜——”三头狼果断调转方向，顺着楼梯攀爬而行。 这栋废弃的大楼缺失了大部分墙体，从外面可以毫不费力地看到正在上行的电梯和透明电梯里的少年、与三头奔跑的狼。他们就在如丝绸一般的深蓝色夜空背景下，朝着月亮飞奔而去。 两点之间线段最短是永恒的真理，所以许稚言最先到达天台。 她迅速后退，转身，控制着身体重心微微下沉，右手抬起。 冷风烈烈，吹起了少年额头部分的头发。她盯死了来天台的唯一入口，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完全紧绷的战斗姿态。 几乎是在视野里六盏绿色鬼火出现的同一刻，最后一枚麻醉剂飞射而出！这个距离，有伊文的辅助瞄准，许稚言有把握必中。 跑在最前方的灰狼应声倒地。 显然接二连三地减员彻底惹怒了那位狼王。它嗅了嗅倒地的灰狼，又抬头恶狠狠盯着少年，呲牙威胁着，在距离她不到五米的地方走来走去，是在寻找合适的攻击时机。 这里是附近最高的建筑物了，月亮触手可及。在夜幕的背景下，破败的天台成了决斗场。 已经穷途末路的少年，将直面这强大又残忍的生灵！ “嗷呜——”灰狼的利爪破风而来。 “就你有爪子啊！” 许稚言的双手再度发生了变化，从指关节上伸出了带弯钩的月牙形倒刺，指尖凝出刀刃。 “保护动物就了不起了吗？我忍你很久了！” 此刻，她眼眸里的凶残与狼王是多么相像！ 狼很聪明，知道避开少年的胳膊进行攻击，两只狼一前一后，一牵制一攻击，逼得她连连后退。 当然它们也有受伤。许稚言的半截袖子都被撕烂了，衣服上的血有她的，也有狼的。 巨大的体格差异不是能轻易弥补的，少年一时不差被扑倒。她迫切地想站起来，另外一只立刻就来咬她咽喉。 她挥臂格挡，狼牙破不开金属，于是就这么被拖行了几米，几乎到了天台边缘，后背变得鲜血淋漓。 另一只狼也扑了过来。许稚言的力气几乎用尽，就在她快要撑不住的时候，她捕捉到了脚步声。 年轻头领不急不缓，身后还跟着他的几位下属。 威尔瑟优雅地拍了拍手，那只头狼在许稚言怀里探了探，扯出了一个减震盒。 两只狼随即松开了对少年的钳制，来到了主人身边。威尔瑟从狼王嘴里取下盒子，打开，里面赫然是大名鼎鼎的百花镯。 “古老神秘的东方艺术品。”他摩挲着赞叹了一番，随后看向已经不具备任何威胁的少年，“真是一个难缠的小狼崽子。” 许稚言大口喘着气，她不敢乱动，威尔瑟的属下正举枪对着她。 虽狼狈至极，少年依然笑出了声，她费力撑起身子靠着栏杆坐起，抬头，俊美的容貌令威尔瑟惊艳了一下：“小克罗，别来无恙啊。” “你认识我？” “谈不上认识。”她摆摆手，“替我向老克罗问声好。” “真有意思。”头领笑了，矜贵的如同古堡里走出的吸血鬼：“你看起来和我同龄，却似乎和我的父亲有仇怨……” 他半蹲下，与许稚言平视：“你要这百花镯……怎么，你的背后是克罗家族的竞争对手吗？” 落跑王子 “我是中国人。”少年淡淡开口。 威尔瑟愣了一秒，随后哈哈大笑起来，“有趣，太有趣了。” 他眸色间尽是嘲弄：“你的同胞都上赶着讨好我，把上好的文物一件一件送到我的手中，却还有你这样的人费尽心思追回来。” 威尔瑟转头：“你们中国人都这么有意思的吗？” 少年也不回答他，只是自言自语道：“何以致契阔?绕腕双跳脱……” “什么意思？”他没听清。 “算了。”许稚言笑的痞气，“说了你也不懂，英国佬。” 威尔瑟皱眉，目光阴狠，正要发作。 却听见了无人机靠近的声音。 就在这时—— “goodbye！小克罗。” 只见少年突然抬手，随后便是满天的彩带和喷雪。年轻头领掩面避开，几声枪响，却像是打在了重金属上。 再抬头，少年早已无影无踪。 不知何时无人机包围了他们，上面传来对讲机的声音：“警察！” 威尔瑟的面色阴沉的可怕。那小子完全就一幅白人面孔，他以为许稚言也是非法打百花镯主意，不敢报警，可方才那狼崽子说她是中国人。 那家伙是个老百姓！受中国法律保护。 他以为少年最次都打算和他来个玉石俱焚，没想到…… 许稚言：无所谓，我会报警。 他该夸赞中国的警察真的很得民众信任么？ 警察迅速包围了大楼，来到天台。威尔瑟的目光又是一沉，那家伙把他们引来天台也是故意的么？这里简直是绝佳包围点。 为首的警官走到他们面前，出示了证件：“纪青。” “小克罗，别来无恙啊。”纪警官完全忽视了威尔瑟那可怕的脸色：“替我向老克罗问声好。” 威尔瑟：“……？”你和那家伙约好的吧是吧是吧？ “我真是小瞧你们了。” 纪青摇了摇头，“你可别忘了，你父亲吃的第一个大亏，就是在中国。” “真是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他叹了一口气。 威尔瑟：“……什么意思？” 纪青却笑了：“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他往天台边缘看了一眼，那里有一摊血迹。 看来林家那孩子受伤了啊…… 将所有人都控制住后，纪警官摆了摆手： “带走！” …… 许稚言把自己固定在索绳上，沿着高楼无声地滑行着，眼里看不出什么情绪。 28层楼，很快就滑到了底。 在接触地面的那一刹那，少年站都站不稳。她痛苦地捂住了侧腰，踉踉跄跄，身形不稳。 “左外斜肌中枪，未伤及主要血管与神经。”伊文没有感情的电子音又响起来了：“您目前最佳的决策是，想办法止血，然后拨打120，原地休息。” “不行的，伊文。”许稚言摇了摇头，喃喃道：“不能打120……” 时间不够了…… 她还要去赴一个约。 伊文只得帮她叫了一辆出租车。 少年找到先前为了躲避灰狼的追捕扔在楼下的背包，她翻出酒精、绷带与止血包，咬着牙为自己草草止了血。 一截衣袖已经被撕烂了，智能假肢就这样暴露在空气中。她重新背起背包，尽量把自己的小臂藏起来，不让人看见。 狼狈的她头一次觉得自己在别人面前是个异类。少年苦笑一声，再不复来时的意气风发。 司机很快送她到了未名学院附近。 庆典已经开始了，校区里到处都挂满了彩灯等装饰物。少年走着，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取出先前准备好的玫瑰花束。 然而玫瑰早已七零八落，她垂眸，在路过一个垃圾桶时顺手把花儿扔进了无人在意的角落。 尽管伤口很疼，但是，她得再快一些，她要告诉那小姑娘，自己没有负约。 “庆典那天，我有一个舞台想要呈现。既然……我们都是朋友了，那到了演出那天，你可要来看啊！” 谢书妍笑得明媚，令人不由自主地想去守护。 她撒娇一般地暗示希望在中场时收到一束少年送上来的玫瑰花…… 为了不引人注意，许稚言选择从后台进入。 谢书妍应该也在后台候场了，自己身上这伤，估计是撑不到她的节目了。 她原本打算见小姑娘一面，说几句话就离开的。 不过在那之前，需要先解决一下自己这身破破烂烂还沾着血的衣服。 许稚言偷溜到服装区，顺了一件看上去还过眼的长袖白衬衫。这里的衣服都是演员穿的，设计难免花哨。她手上这件贴了些中世纪风格，不过这都不是重点。 所幸演员都在候场，后台没什么人。 少年靠在试衣间的隔板上，脑袋一阵一阵地发晕。 手臂卷起，她试着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摩擦间后背的裂口生疼，腰腹的伤口也跟着拉扯，弄得她倒吸一口冷气。 许稚言忽然想起这个点应该是舞台剧的开场了。 想到这，她居然还有闲心笑起来。可惜啊，陆学长女装那么漂亮，看不到了。 换好衣服洗把脸出来，少年又恢复了先前那个有些叛逆的酷帅劲儿。衣服还蛮合身的，仔细一看，甚至还有那么点落跑王子的味道。 她插兜里四处走动着寻人。 却见一位老师着急忙慌地打着电话，“怎么样，找到人没有？……都快要开始了这会子搞什么幺蛾子？” 猝不及防的，她面带急切地张望着，就和同样在四处张望的许稚言来了个对视。 老师突然就死盯着她不转眼了。 少年愣住，摸了摸鼻子，发现对方在打量自己。 她有些不明所以地低头看了看自己：“老师，有什么问题吗？” 却看见那老师渐渐由焦急变成面露喜色，她立马揪着少年的领子提溜到化妆间前，对一众忙碌的服化道组说道：“你看这个行不行？” “你从哪里抓来的帅哥？”化妆师明显眼前一亮，不由分说就给她脸上捣鼓起来。 又有人七手八脚地给少年套衣服，少年本就没什么力气了，又要提防着谁不小心碰到她胳膊。好在大家都很着急，没人发现异样。 剧本负责人还在耳边喋喋不休：“我记得你，先前排演时你一直在台下看，应该对剧本有了解。放心忘了台词耳机里会有提醒……第一幕没什么难点，你就上去把公主吻醒就行……” “诶，不是……等等！” 她很懵，有没有人告诉她发生了什么？ 直到被一群人不由分说地推到了台上…… 许稚言瞪大眼睛，内心抓狂，不是，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 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你惊扰了蝴蝶 许稚言懵了。 台下看戏看得起劲儿的谢书妍也懵了。 观众：？这个男主怎么和宣传海报上长得不一样…… 此时唯一不懵的大概就是还在舞台上沉睡的陆晨宇了…… “这不是许稚言吗？他不是男的吗？这个舞台剧不是全员反串吗？为什么他能演王子？我不记得他有参加啊？” “我天，这家伙能演舞台剧？他不跟老师对着干我就谢天谢地了。” “不过倒是比叶芙演王子帅多了……”有人评价道。 观众安静了一下，纷纷表示赞同。 不得不说，少年讨人嫌是讨人嫌了点，但那外形是真的没的说。她本就特意把自己往许稚言的白人样貌伪装。在化妆师的手法下，眉眼又深邃了些。奶油白色的发丝散在额头，笑起来就像是北欧难得的金色阳光。 舞台剧的服装袭承了中世纪宫廷风的繁琐华丽，把少年的身形衬得挺拔高挑，硬生生让她看起来难得有些稳重的气质。 此刻被硬推上舞台，眼眸中的迷茫与微微慌乱，更显得她像个误入某个破败童话王国的矜贵王子。 “呜，许稚言我承认之前对你大声了点……” 她真的好贴睡美人里的王子人设！ 许稚言稍稍迷茫了一会儿就冷静了下来，她看着台下观众，甚至还有记者，深知自己今天是轻易走不掉了。 未名学院庆典能参加的人非富即贵，于情于理都不能在这个时候出乱子…… 还好耳机里有场外提示她应该怎么做。 她内心轻叹一口气，贵族王子人设，倒是没有什么难度。童话故事台本最重要的就是要演出深情，这更不在话下。 毕竟林画以前就天天吐槽她，说她这双桃花眼，看狗都深情…… 少年尽量忽略掉伤口传来的疼痛，回忆着第一幕的内容，误入陌生王国的王子，好奇地打量着这个荒无人烟的地方。 王子被夜莺的歌声吸引，不自觉地绽出一抹笑容。 少年最特别的地方就在于她笑起来会露出两只尖尖的虎牙，配上那双深情的蓝眼睛，惹得底下一众少女入了迷。 台下的谢书妍拍了拍自己的脸，自欺欺人地把“我是晨宇哥哥毒唯”默念了一百遍。 配乐变化，剧情推进。王子被夜莺吸引，追随夜莺来到了宫殿。她拔剑斩断荆棘，终于发现了沉睡着的公主。 许稚言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公主是谁演的来着？好像是陆晨宇来着…… 她一脸恍惚地靠近舞台上安静沉睡的人。待看清陆晨宇此时的样子后，又是一阵恍惚。 近距离观看可比台下的冲击力强太多了！ 化妆师用高超的技法模糊了陆晨宇偏硬的五官，如海藻一样的波浪长发又微微遮挡了他的脸颊轮廓。长而卷曲的睫毛安静地垂落，舞台的灯光打下来，能看见晶钻一样的尘埃，在空中翩跹飞舞着，透过他的睫毛织出一片阴影。 他的唇比平时更为艳丽饱满。暖黄色的氛围灯下，陆晨宇整个人像是睡在了一汪油画里。 接下来她该做什么呢？少年恍惚地想，好像是要吻醒公主。 许稚言慢慢俯下身去。 依稀记得彩排的时候，王子应该是吻唇，不过是借位拍的。 但问题是……她不知道怎么借位啊…… 少年看了陆晨宇的嘴唇一眼，内心挣扎了几秒过后，终是叹了一口气。 她低头，虔诚而又温柔地在公主光洁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音乐在这个时候适时地终止了，整个大厅也戛然而止。 明明是剧情高潮，却没有人起哄。因为，观众入戏了。 接吻总是会带一点情欲的意思在的。 许稚言误打误撞地处理成轻吻额头后，却更显得了王子的小心翼翼与对公主的珍视。 这个吻，不带一丝一毫的情欲，有的只是灵魂深处的虔诚与祈愿。 观众也恍惚了，这才是……真爱之吻！ 而且，因为没有借位，效果看起来更加真实了。 少年垂眸，她清楚地看到在她的唇印上去后，陆晨宇的睫毛颤动了一下。 之后林厌在回忆起这一刻时，她无比确信，在音乐停止的那刻，她的心也跟着颤动了一下。 少年惊扰了蝴蝶。 于是蝴蝶的翅膀煽动了，公主睁开了眼睛。鬼使神差的，许稚言伸手，轻抚上了陆晨宇因为那一个吻而微微皱起的眉头。 公主美丽的双眸里还笼罩着一丝刚从沉睡中醒来的迷茫。 陆晨宇是真的迷茫了。 谁能告诉他，原本安排好的借位，怎么变成真亲了？还亲的是额头…… 他的思绪还停留在那一下的触感，轻柔，却又是炽热的，他能清楚地感受到对方温凉的吐息。 而谁又能告诉他，为什么自己一睁眼，看到的是许稚言啊喂！ 林画说的确实没错，林厌那双眼睛，能活生生把你溺进里面。 此刻王子专注地看着公主，观众不禁溺在她的眼睛里了。 陆晨宇也快要溺进去了。 此情此景，谢书妍大脑有一时地宕机：陆晨宇是许稚言的表哥、许稚言和林厌是情侣关系、林厌和陆星野有婚约、陆星野是陆晨宇的双胞胎弟弟……而现在许稚言吻了陆晨宇…… 谢书妍：“……”伦理学不存在了……悲伤.jpg 王子俯下身，优雅地伸手请美丽的公主跳一支舞。音乐再度响起，破败的王国苏醒，小动物和花朵也跟着在舞台上摇晃了起来，一切进行的是那么理所当然。 许稚言本就身量偏高，王子的鞋又是特意加高的，现在看着甚至比陆晨宇还高了半头。而公主的礼服在设计上又巧妙地遮掩了男性偏大的骨架。 她搂着陆晨宇的腰，两人在台上看起来竟是毫无违和感。 陆晨宇微微蹙眉，用眼神和少年交流：你怎么会在这？ 她一脸无辜：我哪知道原先的叶芙跑哪去了，害我被临时抓来演王子。 陆晨宇咬牙，不知怎么的，虽然有些抵触反串，但先前彩排时，真到了表演的时候，到没什么特别的想法。 但是此刻面对突然换了个人的王子，这个人还是自己的表弟，特别是这个人还极有可能知道自己在说剑里的那段时光…… 虚拟和现实混到一块，竟弄得他有些无所适从。 在没人知道的地方，他的耳朵可耻地红了。 同样没人知道的是，许稚言的额角已经满是冷汗。 伤口更疼了…… 还是安静 不知道为何，明明先前彩排时都很适应了，但是此刻男主换成了许稚言，他竟然又开始无所适从起来。 他把这归咎于许稚言的那一双眼睛。 标准的桃花眼眼型，偏生的里面仿佛含了一汪水，明亮而又清澈，顾盼生辉，秋波潋滟。 这样的一双眼睛，他只在一人身上见过…… 平时许稚言插科打诨惯了，眼神表达出来的多是挑衅与浪荡，还不让人觉得什么，可一旦她收起平时的不正经，专注地看着某一个人，比如说方才的双人舞。 真的，看狗都深情。 她的眼神让人根本分不清是非真情，只会让你忍不住去接近。哪怕明知可能是万丈深渊也甘愿做那扑火的飞蛾。 太蛊了。 偏偏少年没有一丝蛊惑人的自觉。她眼睛半睁不合的，垂眸看着眼前人；唇角似笑非笑上挑着，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连带着他们周围的空气似乎都被渲染上了一层不干不脆的暧昧。 这家伙居然真的在认真走剧情。 陆晨宇咬牙。 所幸难熬的双人舞终于结束，两人都迅速放开了手，各怀心思地推进之后的剧情。 王子没有太大的戏份。许稚言英文不错，台词也没有出大问题。 但是到了最后婚礼的一幕，有一段王子的钢琴独奏。 原本是没有这一段的，但是原演员叶芙不想放过任何一个能展现自己才艺的机会。因为谢书妍的恶作剧她无法出演公主展现自己最擅长的舞蹈，于是她要求在婚礼上加入一段钢琴独奏来作为王子的内心独白。 钢琴被拉了上来，伴奏适时地停止了。舞台上其他烘托氛围的舞者也都退到了一旁。聚光灯打下，照亮了仅剩的王子与公主。 安静…… 还是安静。 许稚言静静地坐在琴凳上，她深吸一口气。 《致爱丽丝》，不算难的曲目，她闭着眼睛都能精准地在琴键上找到第一个音。 可是现在，她只是将双手放在了琴键上，却迟迟未能动手。 安静…… 指尖接触琴键的那一瞬间，她的大脑闪回了很多画面。 …… “钰清，这孩子的钢琴天赋真的很不错。”颜爷爷像是想起了什么，眼里似乎有泪花。 安静…… …… “快啊，焰火表演马上就要开始了！” “陆星野你是路痴吗？跟着导航都能走错！” “还是我来带路吧。” 安静…… “嘘，别担心，我们先想办法出去……这个锁不算太难，我可以打开。” “纪叔叔会找到我们的。” 安静…… “你！们！先！走！” 安静…… “呜汪——！” “哮天！快走！！！” 她看到了电火花炸开的画面，绚丽的……超越了整个世间所有令人惊叹的烟火。 安静…… “林厌！你不能睡……” “你醒一醒，我们马上就到了！” 她迷迷糊糊的睁眼，想要看清什么，却又什么都看不清。 安静…… 是……下雨了吗？ …… 安静…… “再拖下去，碳化的组织里的毒素就会顺着血液流到全身了……” “哥，签字吧。” 安静…… “哥，所里的研究有了新的突破……” “目前他们决定进行人体临床实验……” “……” “你我都清楚，他们的理论已经很丰富了……哪怕是被彻底切断，残存的神经依然能反射出一个完整的图像……” “这对小长安来说，是一个机会……” 安静…… “长安，你还想……继续学钢琴么？” …… 还是安静…… 她不明白。 明明已经没有痛觉了。 可为什么，在手指触碰到琴键的那一刹那…… 电子机械手臂也会感到疼痛么？ 许稚言整个人像是处在了真空中，一切声音都被隔绝，只有通过骨骼传来的若有若无的心跳提醒着她还活着。 此刻，腰腹处伤口的疼痛竟是那么的微不足道。灵魂仿若被炙烤一样的折磨，才叫人发狂！ 时间被无限地拉长。 她快要窒息了。 事实上少年并没有呆愣多长时间，在其他人的视角里，王子只是把手抚到琴键上然后微微停顿了一下。 并没有停顿太久，《致爱丽丝》熟悉的开头便如泉水一样缓缓流淌开来。 许稚言仿若出窍一样的状态就这样被温柔的琴音拉了回来，灵魂被牢牢钉回了身体中。 是陆晨宇。 他是第一个发现许稚言状态不对的。他回想起自己这个不着调的表弟平日里在音乐课上的表现，隐隐对接下来的钢琴独奏有些担心。 出于不能毁了庆典的考量，陆晨宇时刻注意着少年那边，打算一有状况就去救场。 好歹他年幼时也跟着林厌学过钢琴。 可是，许稚言竟然在颤抖。 他第一次在自己那个往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小表弟身上，感受到了恐惧的情绪。 动作快过大脑，陆晨宇甚至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坐在了她的旁边，替她完成了前奏。 他修长的手指随着琴键舞蹈，一路舞到了许稚言的身边，像是在邀请。 少年如梦初醒一般。 回神。 音乐被精准地续上，机械手指依旧灵活。可惜，却再难演奏出感情了。 不过这并不影响。 有人在为她琴声中的不足兜底。 《致爱丽丝》——四手联弹版本。 旋律依旧是熟悉的旋律，这首曲子，早就是世界广为人知的经典了。但是，经典曲目演奏过的人太多，要想将经典再度弹出彩，可就太难了。 但许稚言和陆晨宇二人似乎做到了这一点。 那是从小一起长大，早就刻在骨子里的与生俱来的默契。 一曲终了，满堂喝彩。 仿佛她尚能弹奏时的记忆如潮水般席卷而来，在这小小的舞台上掀起惊涛骇浪。 教人……怎能不伤心。 许稚言藏起还在微微发抖的手，与一众演员一同谢幕。 下台后陆晨宇脱了繁琐复杂的演出服，第一时间就要去找少年。 实在是那家伙方才在坐在琴凳上隐隐要崩溃的模样，太令人担心了。 “许稚言，你怎么样？” 听到声音，她第一时间收起所有情绪，回眸，像往常一样绽开一抹肆意妄为的笑容，虎牙亮晶晶的。 “表哥？” 她甚至还有功夫回头逗弄一下对方：“放心，你在舞台上因为害羞而耳朵通红的事情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少年大大咧咧地站起，在陆晨宇肩头拍了一下，却险些没站稳。 伤口好像又出血了…… 装腔作势 陆晨宇眼疾手快地扶了她一把。 他一向是个很细心的人，就比如现在，他敏锐地发现了许稚言额角挂着的冷汗。 抬手，他下意识地想替少年擦去这些汗水。 许稚言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表哥，给我宿舍的钥匙。” “你又忘记带了？”陆晨宇把钥匙给她：“不打算留下来看看节目吗？” 他又补充了一句：“下一个节目就是谢书妍的了。” “嗯，不用了，我先回宿舍……游戏里一大堆任务没做呢，今天我想早点睡……”许稚言面不改色地扯谎。 “对了表哥，一会把这个给谢书妍。”少年往陆晨宇的手心里放了几颗大白兔奶糖：“顺便替我向她说声对不起啦～弄坏了给她的玫瑰花，下次一定补上！” 许稚言最后回头，冲他眨了眨一边的眼睛：“当然表哥你要是偷吃糖果我也是不介意的～” 这家伙。 陆晨宇失笑。 …… 令所有人意外的是，名门出身的谢书妍并未如大家所想象的那样，来一段古典舞艺或乐器之类的所谓“贵族才艺”。 她早已厌倦了这群人的道貌盎然，所以这次，她决定做一个破格者。 重摇滚前奏响起，女孩抱着电吉他，聚光灯一路追随，飞扬的发丝在头顶束起，裙摆的亮片折射出迷幻的光斑。 这是谢书妍原创的唱跳舞台——《装腔作势》！ 这是一个令所有人意外的节目。 昔日里那高高在上的小公主任性地踢掉了束手束脚的水晶鞋，全身心地投入到重金属摇滚乐里。 她热烈地喊着麦，快乐的像是一只刚出笼的小鸟。 满场静默了一秒，似乎还没从方才舞台剧的古典高雅到现代舞台的赛博迷幻的转换中回过神来。 但很快，气氛被带动了起来。呼啸声排山倒海。 谢书妍拨动电吉他，内心最隐秘的情绪在宛若积雨云一般的摇滚节奏中爆发，顷刻间大雨落下，拨云见日。 这个舞台的风格，和许稚言的性格是多么相像！事实上，她的灵感也来自于许稚言。 灯光迷离中，她下意识地找寻着一个人的身影。 可惜，半场间奏中，她没有等到自己的玫瑰。 如果，如果许稚言在的话，一定能理解她歌声里的意思。 那是和摇滚乐一样掷地有声的人啊…… 一曲终了，聚光灯下的女孩把话筒举过头顶，大厅重归寂静。她骄傲地扬起朝气蓬勃的脸，一滴汗水从她的额角滑落至下巴。 突然间，大厅再度爆发出经久不息的呼声。 来自现代舞台的一股金属狂潮席卷了未名学院的金色大厅，打破了长久以来它给人的高雅、绅士、古典的刻板印象。 被规则所束缚的人啊……他们的情绪被狠狠地撕裂出了一道口子，他们尽情地爆发、宣泄着，千人组成的浪潮顺着谢书妍举过头顶的话筒奔涌而出，淹没了整个大厅。 在那一瞬间，陆晨宇仿佛又回到了自己在说剑世界中仗剑天涯的日子，属于陆星野的情绪上涌。 他压下心头的燥意，深知有了这个舞台，接下来节目都不用看了。 未名的金色大厅，再不会出现如此这般的炸场了。 他按照约定将糖交给了在后台休息的小姑娘，并传达了许稚言的歉意以及保证了下次再见面时，一定会有玫瑰花。 “他怎么知道我最爱吃这个糖！”谢书妍有些惊喜：“可惜京城已经不卖了。” 陆晨宇笑了笑。 不，应该是他们都爱吃。 小时候，林厌、谢书妍和陆星野三人往往为了一颗糖争的面红耳赤，而陆晨宇总在这时候提醒他们小心蛀牙。 可惜，都如同这不会再生产的糖一般，回不去了。 不得不说少年真的很懂得投其所好，谢书妍很轻易地就原谅了少年的失约行为。 陆晨宇打算离开了，他想回宿舍看看……他总有些担心。 “等等……晨宇哥，你的袖子？”谢书妍拉起了他的衣袖。 于是，那洁白布料上突兀的一抹血迹，撞入了两人的眼帘。 瞳孔震颤。 他没有受伤，那这血迹只能是…… “许稚言……”陆晨宇喃喃道。 小姑娘也意识到了什么，联想到少年莫名其妙地失约，她眼眶红了，“晨宇哥，你会让他没事的，对吗？” 他深吸一口气，“嗯，我保证。” 小姑娘最后用力推了他一把： “快去呀！” 他转身离开，一头扎进了浓郁的夏夜里，用力奔跑起来。 那家伙受伤了，而且……很有可能伤的不轻。 庆典开始前她就不见人影……受了伤还莫名出现在舞台上，还撑着演完了一出戏。 就不知道喊疼的么？ …… 来到宿舍门前，他急促地敲门，无人应答。 自己的钥匙方才给了许稚言，所幸门锁有虹膜识别系统。推开门，他轻而易举地就捕捉到了空气中的血腥味。 少年摔在了地上，看样子是想下来给他开门，却不慎绊倒。 “表哥，你怎么回来了……” 他连忙把人扶起。许稚言已经没什么力气了，陆晨宇很轻易地就查探到了她裸露在外的伤口。 到陆家这个层次，基本没有什么事是没见过的了，所以陆小少爷很快分辨出伤口的由来。 竟是枪伤…… 先前用来止血的绷带早已染红，被少年随意拆了扔在地上。 再看到桌面上摆的酒精、止血钳、血凝剂、纱布、止疼药……等一众瓶瓶罐罐，他的额角狠狠一跳。 意识到许稚言竟是想自己给自己取子弹，他心里涌出一丝火气：“没有麻醉，你是想把自己活生生疼死吗？” 他用手背抚了一下少年的额头，心里暗道不妙。喂着人吃了两粒退烧消炎药，就要打120。 哪知许稚言虽疼的冷汗淋漓神智不清，却还是强行地扣住了 他的手腕。 “别打……” “你都什么样了还要胡闹……”陆晨宇态度强硬，“许稚言，身体不是用来开玩笑的。” 少年态度比他更强硬。 饶是他力气再大，在机械手臂的强制钳制下，他也半分动弹不得。 一来二去陆晨宇也没了脾气，他盯着许稚言的眼睛：“理由？” 少年只是定定地看着他，漂亮的眼睛通红，看不出情绪。 四目相对。 陆晨宇受不的她的眼神。 长身玉立的青年狠狠闭上眼，“我可以不打120，但你现在必须接受治疗。” “这件事情之后，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和夏天一样讨厌 “帮我联系林画。”许稚言说完这句话就放开了手，“她知道该怎么做……” 末了她又补充了一句：“你亲自送我过去，别让任何人知道。” 不用少年嘱咐，陆晨宇也不可能放任她不管。 林画他是知道的，林琛的女儿，林厌的表妹。他很快翻出了联系方式，一边思索着许稚言与林家的关系，一边等电话。 很快被接通，林画像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样，直接给了他一个地址。 “还站的起来吗？”他小心地抚了抚许稚言的额头。 …… 陆晨宇是把人背出来的，他一刻也不敢耽搁地冲出宿舍楼，拉开车门。把人放到副驾驶上时，许稚言微不可查地蹙了下眉头，他这才发现这家伙背后也有血迹。 他取了软垫垫在靠背上，替她系安全带时，少年过高温度的呼吸喷洒在了陆晨宇的脖颈上。 “忍一忍，很快就到了。”他只能这样说。 也不知许稚言听到没听到。 此时已经很晚了，可城市没有丝毫要休息的意思。陆晨宇看着导航一边留意着路况，一边观察着某个不听话的狼崽子。 情况不慎乐观，他眼睁睁地看着少年透亮的眸子不复清明。 他打开车载收音机，想放点什么吸引许稚言的注意力，好让少年的意识不至于沉寂下去。 “……据悉，今日夜间，京城刑警队队长纪青刚刚追回了一件流失多年的文物，似乎与多年前国内发生的一起文物失窃案有关……” “据媒体跟进了解，此次行动已布网多年……有关案件更多细节，纪警官表示将会在不日后召开新文发布会……更多精彩资讯，敬请关注《京城晚报》。” “叮——前方道路拥堵异常……” 周围的车辆急切地按着喇叭，陆晨宇打开双闪把车停至一边，下车查看。 意识到前面发生了车祸，一向冷静的陆晨宇难得爆了一句粗口。 追尾事件，双方互相扯皮，不肯让车，非得等警察来。陆晨宇耐着性子上去交涉，希望对方看在他车上有病人的情况下让道。 双方看他还是个大学生，根本就没把他放在眼里。 “凭什么给你让路啊，我说了，我要等警察来……” “你车上有病人你为什么不叫救护车啊，你又没开救护车我为什么要给你让路！” 陆晨宇拼命制止住自己想给那人一拳的冲动，他深知这不是与别人起冲突的时候。 还有人在等他。 临走时，陆晨宇将那人的车牌深深记在了脑子里。 他果断回到车上，熄火，把许稚言从车上抱下来，背在身上，在跨江大桥上奔跑起来。 堪堪20岁出头的年纪，他像白桦树一样挺拔的身形初步有了遮风挡雨的能力。 “我尽量跑稳一些……疼了就出声。”他说道。 “许稚言，听到没有？” 少年似乎回了些神智。 “是……下雨了么？” 冰凉的雨丝落在了她的睫毛上，视线模糊不清，整个城市变成了光怪陆离的彩色斑点。 唯有心跳是清晰的。 “是下雨了，你可要把伞撑好。”他不放心，又把自己套的雨衣脱下来披在了许稚言身上，把人捂得严严实实。 盛夏的大雨，来的急促而又不讲道理。 “许稚言？” 没人知道陆晨宇心里巨大的恐慌。 “你不能睡……” 十一年前的那个雨夜，他也是这样，背着一个人拼了命的奔跑，要跑赢命运。回忆与现实慢慢重合。 林厌…… “你不能睡……坚持住，马上就到了！” 那种眼睁睁看着另一个人生命体征减弱的无力感，他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好，我不睡……”许稚言轻声说道，她的思绪纷乱。她像是顷刻间又回到了7岁那年……那夜炸开的火花、像刀子一样砸下来的雨滴、以及，自己渐行渐缓的心跳。 少年低头，她看到了那人脖颈上的一颗黑痣。迷迷糊糊间那抹黑色不断扩大，像是黑洞一样要把她吸进去。 她知道自己有些失血过多了：“……我不睡……你说点什么吧……” “你和我说说话……” 说点什么呢？ 说点什么好…… 他感受到了背上的人喷洒在他脖子上的吐息，一下一下的，炽热黏腻。 仿佛舞台上的那个吻，又仿佛酷夏时节暴风雨来临之前，闷热又潮湿的空气。 他奔跑着，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 “你这个人……真是和夏天一样的令人讨厌。” 少年似乎在他背上低低笑了一声。 随后，她的呼吸有迹可循的慢慢弱了。 …… 陆晨宇到达医院时，狼狈的不成样子。大部分风雨都被他拦下了，发丝往下淌着雨水，单薄的白衬衫早已湿透。 而许稚言，有雨伞和雨衣的遮挡，半点风雨没受，稳稳当当地靠在他的脊背上，身体依然温暖干燥。 如果不是因为发烧脸侧飘着一抹不正常的红，少年看起来就像是安然熟睡了一样。 林画早已在门口等候多时了，看到人进来，立马安排人来接。陆晨宇甚至都没能说上一句话，她就被人匆匆推进了手术室。 林画出来的时候，发现浑身湿透的陆晨宇还傻愣愣地杵在手术室门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还兀自沉溺在回忆里，就突然被柔软的毛巾砸了一脸。 是林画丢给他的：“擦擦吧。” “你没进手术室吗？”他有些疑惑。 “拜托我才是个刚高中毕业的苦逼大一新生诶。”林画有些无语，“放心，主刀的是我父亲，不会有问题的。” 两人一起去了值班室休息。 “你就是太紧张了，那子弹的口径才多大，肌肉都没穿过，她顶多就流点血疼几天。”林画倒了杯热水给他。 陆晨宇接过，笑了笑。他想了想，转移了话题：“说来也有好几年没怎么见你了……大学学的医？” “肯定啊。” 故人多年未见，林画也想叙叙旧：“毕竟我父母都是学医的，林家的衣钵还得有人继承。” 他了然地点了点头。他与林画自然也是很小就认识了，所以对林琛从小培养林画医学兴趣的方式印象深刻。 记得那会还都是孩子，林画就被要求独立切开鸡的腹腔完整地取出脏器，再一个个塞回去，然后缝合。 林小叔叔对林画的要求很严，一块肉皮切了缝、缝了切，他们三个看着就无聊，然而林画却乐在其中。 天生外科的料子。 标题在和你玩捉迷藏 他不禁感慨：“父母都是医生就是不一样啊。” “你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我就来气。”林画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就前几天，他俩吃饭时就为了争一块指头大的鸡骨头到底是鸡的第五根肋骨还是第六根肋骨，把我妈给气回娘家去了。” 陆晨宇：“……” 陆晨宇选择闭嘴。 …… 许稚言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她盯着白色的天花板看了很久，还有些发愣。 “醒了？”林画起身帮她调了调吊瓶的流速：“还有哪里不舒服的没？没有我可就去忙我的实践报告去了。” 林厌摇了摇头。随后她又想起了什么似的：“你没让陆晨宇进来吧？” “没有，放心，我一早就打发他回去了。你现在的样子，没有任何人看见。” 手术期间，她脸上的伪装已经取下来了。虽然头发和眼睛没有什么变化，但细看的话，还是能看出来这其实是个女孩子的。 林画上前一步，附身，用手指轻轻扒拉开林厌的眼睛，仔细地看了看：“还行，手术恢复的不错，人工虹膜没有出现什么排异反应。” 她给林厌滴了两滴眼药水。 “话说你打算让这两个人工虹膜在你眼睛里留多久？我还是喜欢你黑眼睛的样子。” 林画从小就喜欢她表姐的眼睛，周围有光的时候，她那纯黑透亮的眸子会折射出一部分来，就像清澈的玻璃珠子。 简直薄纱现在的蓝色好伐！ “估计还得等一段时间。”林厌说道，百花镯已经追回了……“等开学再说吧。” 林厌兀自沉思了一会儿，突然发现林画正坐在她对面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而且看样子已经盯了好一会儿了。 唇角似笑非笑的。 她被盯得有些不自在，仔细在记忆里搜索了一番后发现自己最近除了多贪了点表妹卖号的钱之外，并没有什么地方得罪了对方。 再说了林长安那个号，本来就是她送给林画的，自己多拿点钱也无可厚非。 想到这，林厌又有底气了，左右自己有理，她怕什么！ “咳咳……那什么，表妹啊，虽然我知道我男装很帅，但你也不用总盯着我吧……你这么好看总盯着我就算是帅哥也会有压力的……” 很好。林画心想，看样子这家伙伤口已经不疼了，又有功夫在我面前犯贱了。 眼见林画还是似笑非笑地盯着她，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几乎听不见了。 心里实在发毛，林厌终于忍无可忍：“你一直盯着我看干嘛！” 林画还是噙着她那抹笑，她一只手撑在了床边，语气里满是威胁：“老实交代，你和陆晨宇什么关系？” 林厌：“……？” 林厌：“我为什么要和他有关系？” “真没什么事？”她思索着，“那为什么他一见我就向我打听你的消息？还问我要林厌的联系方式，不过我没给……” “说来，你俩十一年没见了……陆晨宇居然还对你这么念念不忘……”林画一脸看乐子的表情：“你俩真没背着我偷偷联系？” 她晃了晃手机：“他刚还发消息问我你醒了没呢，人家可是冒着大雨跑了八公里路把你背过来的诶……” “快说！”她捏住林厌腿上的软肉，轻轻用力。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啊你想什么呢！”林厌哀嚎，她还受着伤，不好挣扎，此时也顾不上什么帅哥的表情管理了：“人家那是关心许稚言，关心表弟呢！关我啥事啊！再说了我和陆星野有婚约，人家问一句我的情况不过分吧！” “啧啧，你这又是陆星野又是陆晨宇的，还有那许稚言……你不会还对许稚言念念不忘吧？” 林画笑的暧昧：“姐姐？” “你没事儿八卦我干嘛，再说了许稚言都已经……” 少年突然间就愣了神，说不下去了。 林画自知失言，起身道歉：“对不起，我……” “没事。”她笑着摆了摆手，“都过去了。” 空气静了一会儿，林画沉默地给她倒了一杯水。 突然，病房门开了。 是林沉。 …… 成年男性温和地走了进来，同自家侄女打了声招呼，然后就坐到了病床旁边，轻抚了抚林厌的额头。 自知自己再待下去就不礼貌了，林画最后看了自家姐姐一眼，给了她一个祝你好运的眼神，就静悄悄地出去了。 时光荏苒，似乎在林沉身上留下了些痕迹，又似乎什么都没留下。 他看起来还是那副清隽公子模样，可是与多年前还是林队长时期的他相比，此时的林沉，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普通人。 不是样貌上的普通，而是气质。 在starfall核心位置上坐了好几年的他，身上所有的锋芒早已内敛，只剩下了如水一般的沉寂，普通而又没有任何风格。 没有任何风格，代表着不想被窥探，不想被解读。 倘若你与他在大街上擦肩而过，任谁也不会想到，这个看起来“普通”的中年人，竟会是坐拥国内游戏界半壁江山的starfall的总裁。 林沉先开口了：“你身上的伤……” 不等父亲问完，林厌就抢答道：“我挺好的，没事的……” 怎么可能没事。 少年从小到大都是被夸着天才长大的，有父母和老师的一路保驾护航，她的成功涵盖了她所接触领域的方方面面。除了小时候的那次意外，她这一生，还没遭受过真正意义上有关能力的失败。 然而偏偏这次，少年败了。 在她的人生中极为重要的一个关口，在绝对不能输的时刻，她败了。 如果不是纪青，她已经输给威尔瑟了。 自小骄傲的她终于迎来了能力上的第一次重大打击。这个教训，足够让她铭记一生。 她怎么可能会好受。 林沉叹了一口气，“……长安，你知道的，我一直都希望你能平平安安长大……我不想让你再有什么意外……” “可是这次……我以为你假扮身份只是出于玩性。” “所以你为什么，在明明清楚纪青已经布好了网，五天后威尔瑟会在机场被捕的情况下，还要一意孤行地自己前往拍卖场偷出百花镯。” 他认真地看着自己的女儿，“长安，你的胆子真的很大。” 林厌还是默不作声地低着头。 “所以，你到底想向我，证明什么呢？” 坠入泥淖 “到底是谁给他开的持枪证明！”纪大队长难得在办公室发了大火。 他们追克罗家族这条线追了十几年，原本以为这次追回百花镯，人证物证俱在……就算不能彻底结了十一年前那个案子，也能从克罗家族身上咬下一块鲜血淋漓的肉来。 可是……可是，纪青狠狠捏着手里那张薄薄的文件，泄愤一样扔进了废纸篓。 威尔瑟早在入境之前就开设了一个营业射击场，此次上缴的枪支极为普通，杀伤力和军用的根本就不是一个量级，完全是经商娱乐用途。 年轻头领完全可以以监管员工不利搪塞过去。毕竟员工违规把枪支带出射击场于他而言可以说是毫无关系。 他和百花镯案子有什么关系？他只是一个想帮助卖场老板追回卖品的一个被无故卷进来的可怜买家。 至于灰狼？ 北美洲的保护动物他们怎么管？ 纪青最多就是带着人去射击场检查一番看能不能找茬搞掉这人的经营许可证。 猎物就大刺刺地站在他的面前，可是他却找不到任何一条法规去定他的罪。这种无力与挫败逼的他发狂。 年轻头领自然也深知这一点，离开时一如来时一样的傲慢：“纪警官，谢谢你的招待，警局的白茶很不错。” 纪青突然意识到一个事实，威尔瑟在欣赏他此时的表情，欣赏他失败时的无能狂怒。 他深吸了一口气。 “你还会再喝到的。”纪青冷冷地说道。 “是吗？我很期待。” …… “你知道吗……”林沉斟酌着开口，“如果不是你的突然介入，威尔瑟就会在两天后的大兴机场登机回国时被捕，人证物证具在。” 作为一个父亲，他委婉而又不容置疑地指出了女儿所犯的最大错误。他知道这很痛苦，可是林厌必须承受。 林厌靠在病床上，身体紧绷着，颤抖着，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张拉到极限的弓弦，下一秒就要被扯断。 她抬头，定定地看着父亲。两双一样如水的眼眸对视，一样充满了水光破碎感。那样温柔的两双眼眸之间，却隐隐有什么东西迸发，把周围的空气切割的支离破碎。 年幼的狼崽子眼眸里氤氲出雾气：“父亲，你知道的……我只是想求一个真相。” 林沉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 于是林厌自顾自地往下说：“从小到大……你总是什么事都不让我知道……无论是母亲的事，许稚言还是……” 自从柯月去世后，父女俩之间似乎达成了一种潜在的默契，林厌已经很久没在林沉面前提起过妈妈了。 那时候林厌还很小，不过小小的她却清楚的记得母亲走的很安静，很幸福。 她记得父亲是如何淡然自若地安排了母亲的后事，如何淡然地告诉小长安：“妈妈没有离开，她只是变成星星陪在你身边了。” 父亲是表现得那样淡然，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悲伤，淡然的仿佛柯月只是去做了一个永远也不会醒来的梦。以至于林厌轻信了父亲用来美化死亡的拙劣谎言。 甚至很开心我有一颗会永远陪着我的星星，多浪漫啊…… 直到她某天突然领悟到了死亡的真正意义。 她也终于发现，父亲对母亲的离开，从来没有表面上那样淡然。 否则，父亲为何在母亲离开后的第二天，就突然信了佛。 圈里人都知道，那位半个游戏界的掌权者，有一位割舍不下的爱人，手腕上常年挂着一串佛珠。 然而今天，林厌再度提及了母亲的事。 “你说那不是现在的我能够承受的……至于昨晚，我做那些只是想证明自己。” 一向天是老大她老二的少年难得有些语无伦次，“我一个人就完成了对卖场系统的篡改，我成功带出了百花镯……” 她现在就像是一个急于向长辈证明自己已经有了独自狩猎能力的猛兽幼崽。 “父亲，你说过。”狼崽子看起来急切而又委屈。 “你说我长大了就告诉我的。” 林沉心里的一根弦突然就绷了起来，他忽然发现自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有些看不懂自己的女儿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似乎就是……许稚言去世的那一年。 林沉一直清楚，许稚言的死亡已经成了横亘在他们父女之间的一根刺，可他一直都没有想好应该怎样拔除他。 他重新看向自己的女儿，已经平静很久的眼眸里，突然涌现出了一股悲伤。 “你真的准备好了么？” 林厌听见自己的父亲这样说。 于是，毫不犹豫的，不带一丝迟疑的，林厌回答了： “告诉我真相吧，父亲。” “告诉我，许稚言的真正死因……以及……” 她的眼眸是那样的坚定：“我想知道，我到底是怎么出生的。” …… 林沉离开了病房，走的时候轻轻带上了门，他知道这个时候应该给女儿一些时间。 男人垂眸，转着无名指上的戒指。 “小月儿，你看到了吗……”他长叹一口气，眸子里泛出点点泪光：“我们的女儿，长大了啊……” 病房内，林厌躺在病床上，她手中攥着一个u盘，脑海中不断回想着父亲方才说的话。 他说：“你还记得我第一次把伊文给你的时候吗？” 林厌当然记得，那天父亲告诉她这是starfall研究出的人工智能，男人温柔地摸了摸女孩的头：“长安，你要好好教伊文，这个ai以后会成为你的管家、老师、朋友……会是你最强力的助力，会是你生命中最不可割舍的半身。” 那时候她还不清楚这意味着什么，而刚才…… 林沉：“伊文的数据里存有一部分你母亲的意识……等你出院后，自己找个有vr功能的终端。那个u盘是秘钥，等见到了她，你的一切疑问都会得到解答的。” “包括许稚言和你的关系，你的存在意味着什么……我都加在那个u盘里了。不过有一点，长安，我希望你能记住：无论什么时候，我都想要你幸福快乐。” 林沉离开时，最后回头，对女儿露出一抹笑：“你母亲生前，对我说过一句话。” “她说：‘我已坠入泥淖，但还愿你清澈’。” “现在，我把这句话送给你。” 我的小长安……。 「我已坠入泥淖，但还愿你清澈。」 愿你清澈 父亲走了。 林厌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过了几天。 养伤本来也没有什么的，可是现在林厌心里藏了事儿，于是这一过程显得那样的漫长而又无聊。 以她的性格，不管自己受伤的身体，在拿到u盘的第一时间就一意孤行地去解密的行为是完全做的出来的。 不过她清楚父亲在生气，从小到大那个看起来总是温温柔柔的人也不是没有生气过。但这一次，林厌突然决定先乖乖听话养伤。 「我已坠入泥淖，但还愿你清澈。」 这句话长久地盘踞在她的心头，压的她几乎要喘不过气。少年隐隐有种预感，一旦她伤好后打开了那个u盘，那么她就将面临自己短暂的人生中最不符合认知、最可怕的东西。 出院的日期一天一天地逼近，林厌却觉得那像是审判倒计时，这个认知险些把她逼疯。 陆晨宇不是没想过来看她，但每次都被林画以强硬的态度推辞掉了，林厌开始不见任何人。 她要了一台电脑，整日把自己沉浸在说剑的世界中。新一代陆逍遥成了全说剑最勤奋的暗杀者，千机阁的单子刷新了一轮又一轮，她接了一轮又一轮。 一区被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新人惊到了，有好事者重复悬赏了榜上的高玩看她会不会接。 林厌还真接了。 她把子戈当boss一样地刷了好几遍，输多赢少，但还是弄得子戈不堪其扰。他直播间的粉丝都眼熟这个id了，弄得他也没了脾气，甚至把“刺杀子戈”当成了每日打卡一样的活动。 秋奕都觉得她疯了，问了这家伙好几次，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了林琛告诉她：“你可以出院了。” 少年恍惚了一下，只觉得自己这几天仿佛做了一个梦。 现在，梦醒了。 站在医院楼下，林厌终于想起来自己要做什么。 她转身就狂奔了起来。 回到未名学院，她记得陆晨宇在宿舍里就放了一套vr装具。重新来到熟悉的地方，她把装具翻出来戴上，将伊文连接到终端，插入u盘，启动。 程序自动解密，林厌紧张地等待着。 97％……98％……100％！ 透过特质的镜片，ai管家没有实质形象的虚影突然有了变化。 一缕白发出现在了她的视野中。 那一刻，林厌差点落下泪来。 那是她的妈妈啊！ 柯月微笑着，她看起来还是那么年轻，那么美丽。 她温柔地捧起林厌的脸颊。尽管是虚影，林厌还是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 她那变成星星，十三年未见的母亲，从天上回来看她了。 尽管只是一丁点意识，尽管还是有着浓浓的智能操控痕迹。 柯月像是知道发生了什么一样，她那双桃花眼温柔到了极致：“我的小长安，你想知道什么，问吧。” 这不再是伊文没有感情的电子音……这是实实在在的妈妈的声音！ 林厌拼了命把马上要流出来的眼泪眨了回去，不断暗示自己这不过是一个有自己母亲部分意识的ai。她深吸一口气，问出了那个困扰自己多年的噩梦： “妈妈，我到底是怎么出生的？” 林厌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不对劲的呢？ 父亲以前是个画家，他很爱自己的妻子，他用自己的画笔记录下了妻子每一年的样貌。家里还有厚厚的一本相册，里面一大半都是柯月。 想妈妈的时候，林厌一张张翻了过去。 然而，她发现了一个令人恐惧的事，这么多相片和画册，没有一张，是怀孕女人的样子。 孕育一个小生命需要十个月的时间，而这十个月，什么证据都没留下。 在林厌出生前不久的照片里，女人依旧美丽，没有半点当母亲的迹象。 而她的生日过后，一个小婴儿就那么突兀地出现在了照片上了。 婴儿是那么可爱，笑的那么甜，那么令长大后的林厌感到害怕。 哲学第一大问题：我从哪里来？ 林厌再也不敢说出我从妈妈肚子里来的这种玩笑话了。 她不是没有想过领养的可能性，然而自己完美遗传了父母的长相明明白白地粉碎了这一可能。 那么……排除掉所有可能后……她不敢继续往下想了。 “妈妈，告诉我……”林厌鼓起了自己全部的勇气，整个人摇摇欲坠。 “我的出生，是否伴随着罪恶……” 柯月的脸上依然挂着一抹微笑，这是智能操控下的微笑，可林厌却明明白白地从这张脸上读出了一个母亲对女儿的深深担忧。 柯月似乎叹了一口气。 然后，这个月亮一般纯白的女人，给出了一个惊人的回答。 母亲说：“林厌，你是在人造子宫里长大的，是整个世界上唯一成功存活的实验体。” “编号x-03。” …… 沉默接管了房间里的氛围。 林厌过了许久才找回了自己的灵魂，她艰难地消化这句话里面包含的信息。 人造子宫？ 实验体？ “孩子，别多想，这项实验原本初衷是为了提高人口出生率……你出生以后，研究所重新评估了这项技术的风险性，决定销毁所有实验仪器，并拒绝向他国分享有关科研资料。” “所以这项研究的所有价值仅仅只是证明了人造子宫的可行性……以及给我们带来了你。” ai调出了资料，于是林厌终于第一次看到了自己长大的过程，看到了那个小小的胚胎，看到了精密的仪器为她营造的温床。 “这是这个实验保留的唯一影像了。” 柯月温柔地做出一个安抚地动作，仿佛是在告诉女儿不要因此有任何心理负担。 “可……为什么……”林厌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成功了不是好事么？” 女性不必要再遭受分娩的痛苦，无法生育家庭也能得到自己的孩子…… “是啊，是好事。”柯月又叹了一口气。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这项技术对社会的冲击。” “我的小长安啊……永远不要低估人性。” “哪怕在当今社会，器官交易与人口拐卖依然猖獗。那么，人造子宫问世之后呢？” 林厌恍然醒悟。 理清这一点后，她险些失控。 那将意味着这项技术如果落到罪犯手里，他们将拥有以极小的成本造出“人”的能力。“人”将像工厂流水线一样被生产出来，各种被用在牲畜上的激素、药物会被用在这些“人”的身上，它们会被刺激着发育，然后会被割下器官、被抽血……反正只要保证不死…… 死了也没关系，没人会教它们真正有关人的一切，没人清楚它们的父母，社会不会承认它们的身份。 它们懵懵懂懂地来到这个世上，被榨干了所有价值之后又懵懵懂懂地离开。 它们之中有人会是你我的孩子、孩子的孩子、孩子的孩子的孩子…… 这意味着人将不再称为人。 林厌打了个寒战。 柯月依旧微笑，“亲爱的，不要害怕，还记得我告诉你的吗？” “我的小长安啊，哪怕你清楚这个社会有多么不公，人性是多么令人可怕的东西……” “哪怕你挖掘到了更多阴暗面……”。 「我依旧，愿你清澈。」 【番外】情人节特辑 一。 谢书妍这个单身狗非要拉着许稚言出去玩。 两人并肩在街上走着，在外人看起来还挺有小情侣的感觉的。 等等……这场景是不是有些熟悉？ 许稚言/谢书妍：“作者你给我出来！” 小意达（烧热水泡枸杞）：“怎么啦？” 许稚言/谢书妍（互相嫌弃地指着对方）：“去年七夕小剧场就是我和她/他，怎么今年还是我俩？” 小意达：“怎么，不服？” 小意达：“不服憋着。” 许稚言/谢书妍：“……” 你三次元你了不起。 这就是降维打击吗？爱了爱了。 小意达：“重来一次，这次务必一条过！” 咔—— “action！” 谢书妍这个单身狗非要拉着许稚言出去玩。 两人并肩在街上走着，在外人看起来还挺有小情侣的感觉的。 谢书妍：许稚言？ 许稚言（叼了根狗尾巴草）：叫哥干嘛？ 谢书妍：你知道渣男都有什么特点吗？ 许稚言：说来听听。 谢书妍：1：喜欢自称哥。 许稚言：……？ 谢书妍：2：喜欢嘴里叼根狗尾巴草。 许稚言默默把草扔了。 谢书妍：3：爱乱扔垃圾 许稚言：……你就是在针对我是吧是吧？ 谢书妍：4：容易恼羞成怒。 许稚言（忍无可忍）：行行行我是渣男……但你有没有想过我到现在都还是个单身狗，我这渣男当的可真冤。 说到这，两人同时看向某作者。 许稚言：作者，你这书都更了这么长时间了，我们中没有一个人脱单……你反思一下？ 小意达（一脸理直气壮）：祖国尚未统一，岂能儿女情长？ 年轻人有点觉悟行不行。 二。 刚确定关系不久： 林厌走着走着不小心撞树上了。 陆晨宇（一脸紧张）：怎么样？疼不疼？有没有伤到哪里？以后一定要认真看路啊！ 确定关系很久很久很久之后： 林厌走着走着不小心撞树上了。 陆晨宇（看戏）：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林厌：“？” 林厌：“你丫的被陆星野夺舍了吧！” 三。 众人：作者，你谈过恋爱吗？ 小意达：没有，我母胎单身至今。 小意达：我一般都是朋友谈恋爱时在一旁出谋划策的那个。 众人：那你为什么不谈恋爱？ 小意达：众所周知，军师是不需要上战场的。 众人：6。 敬请收看：《单身的一千个理由》 流星匆匆 u盘里其他的内容很简单，有大量的视频文件。林厌把窗帘拉的严严实实，关上灯，打开投影仪。 她大概翻找着日期，一条条地看。 快进。 下一条。 快进。 下一条 …… 播放。 水印日期显示2043/03/06。 画面晃动了一阵子然后稳定了下来，随后开始以第一视角在房间里扫视了一圈，这是一个小别墅的第一层，充满了北欧风格的装修。 “许稚言，你还在磨磨蹭蹭什么，你林叔叔来了，你还不快去接你妹妹。” 女主人的声音响起，画面也随着声音转了过去，是陆知之。 “好的妈妈，就来。”这是一个少年的声音，不过少年并没有出现在画面中。 又是一阵镜头晃动，拍摄者奔跑着来到了门口，别墅院子里停了一辆汽车，林沉带着13岁的林厌走了下来。 “oh，mygad……她的胳膊怎么了……”少年很是惊讶。 “汪汪——！”（狗吠声） 一条狗从车上跑了下来。 “老天，怎么还有狗！” 哮天注意到了拍摄的人，小跑了过来。 “停停停……你别过来啊！！！”镜头抖得更厉害了，拍摄 狗狗的身影不断放大随后占满了整个屏幕。 画面全黑，视频结束。 下一条。 2043/03/14 “您要的蛋糕。” “谢谢。”镜头外伸出一只手接过，这是一家蛋糕店。 拍摄者走出店门，习惯性地摸了摸林厌东张西望的头。 “好啦，别看了，我们回家啦！”少年的声音再度响起，他把女孩护在人行道内侧，两人并肩走着。 快进。 14m46s 画面重新回到别墅内，蛋糕被摆在了桌子上。 “林厌，生日快乐！”这是许多人的声音，当然少年的声音最明显。 13岁的林厌开心地吹了蜡烛。 “许了什么愿，可以告诉我吗？” 女孩吐了吐舌头，“告诉你就不灵了。” “哦好吧。” 随后是一阵打闹，林厌虽然没了胳膊，但是已经能熟练使用义肢了，她把奶油甩的到处都是。 “哦，放过我……”哮天也跑了过来，镜头又开始不稳了。 快进。 下一条。 快进。 下一条 …… 2043/06/23 快进。 镜头被转了过来，画面中第一次出现了拍摄者的身影，不过只拍到了下巴以下。 他显然是在找地方固定镜头，可惜失败了。 敲门声。 “请进。” “哥，许叔叔让你吃药。”是林厌。 少年回头，接过水和药片，一脸的痛苦，“哦，我亲爱的yan，我可不可以不吃。” 女孩笑着威胁着作势要咬他耳朵，少年连连求饶，“好好好，我听话。” 暂停。 画面定格的这一刻，少年的全脸终于出现在镜头中，奶油金的卷发，一双湛蓝色的眼眸里满是讨饶的神色。 这是许稚言。 16岁的许稚言。 西方人天生皮肤白，光线折射下能看到淡蓝色的血管。他的脸上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带着一丝腼腆。他整个人满是这个年纪男孩子的阳光帅气，像是北欧珍贵的金色阳光。 因为离镜头比较近，还能看到许稚言眼睛里倒映出了一个小小的林厌。 继续播放。 “你在房间里干嘛呢？” “yan，你来的正好，帮我拿着相机，我要录一个开箱视频。” 镜头再度旋转，对准了地上。 许稚言认认真真打开了包的严严实实的快递箱子。 “这是什么？”林厌问道。 “天文望远镜。”少年的声音很是兴奋，“这可是我这次期末考试的奖励。” “yan，等暑假了，哥带你去看流星雨。” 快进。 下一条。 下一条。 …… 2043/08/12 画面里出现了一双手，显然是在调整镜头。 随后那人后退，是许稚言。他对着镜头挥了挥手，确认无误后便跑去搬东西了。 “xuzhiyan，don''tyoewithus？” 是少年的朋友在喊他。 “sorry，ihavetoapanymysister。”许稚言说道。 “ok……bye！” 画面很暗，能看出来周围是草地。 “yan，放下东西我来吧。” 他们在搭帐篷。许稚言还是很怕哮天，林厌一脸无奈地把狗狗牵到一旁，一人一狗就这样坐在地上看少年一个人独自忙碌。 “哥，我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哮天是军犬，不会乱咬人的。” 快进。 跳过搭帐篷的部分。 播放。 许稚言坐在草地上，一手调整着望远镜，一手把小林厌抱在怀里。 “能看见了嘛？”林厌问道。 “再等等……仙英座流星雨是北半球最大的流星雨，今晚将达到极大值。” “yan，你会记住这个夜晚的。” “出现了！yan，快看！”许稚言惊喜地把望远镜让给了林厌，林厌看了一会，也开心地喊了出来。 “我看到了！两颗、三颗……哦不，好多颗！” 他们离开了望远镜，现在光用肉眼也能看到了。 男孩和女孩并排躺在草地上，北欧的夏夜也没有太过炎热，晚风轻轻地吹拂，四周有虫子的叫声。 似乎有一条小溪在附近，能听到若隐若现的水流声，还有其他露营者的交谈声。 在黑暗的背景下，男孩女孩的眼睛看起来亮晶晶的，他们都沉醉于美丽的景色，没有说话。 许稚言突然想起了什么，他站起来把相机拿了起来。 镜头颠倒旋转了一会儿，随后对准了天空。 一场盛大绚丽的流星雨就这么出现在了画面中。 夏季的夜空是那样的晴朗，没有一丁点流云，北欧的天气很给面子地提供了良好的观看环境。 漆黑的夜空背景上，不断有细小的光点划过，在天空上留下了一条条大约能在视野中存在1s的白色细线。 光痕点亮了整片星空，一分钟就划过了几十颗。 每一颗都那么美丽，那么转瞬即逝。 “yan。”画面还对着星空，不过传来了许稚言的声音，“你以前看过流星吗？” “没有……这是我第一次看。” “你不打算许个愿望嘛，这可是北半球最大的流星雨诶～” “我总觉得，流星是那么转瞬即逝的东西，向它许愿……好像很不靠谱的样子哈哈哈……” “哈哈哈……yan，你说的是有些道理。” （笑声——） “不过，yan，我还是想许个愿望。” “嗯？你想许什么呢？” 在相机没拍到的地方，许稚言轻轻在自己妹妹的额头上吻了一下。 少年的眼眸里满是星辰。 “我希望，如流星般绚烂者……”。 「不似流星般匆匆。」 时光尽头 2044/01/29 能看出来拍摄者很兴奋，因为下雪了。 北欧的雪并不稀有，但是今天的雪显然有着特殊意义。 镜头抖了一会儿，然后越过盖了薄薄一层雪的花园，上楼，打开一个房间门。 林厌正在和父亲打视频通话，画面停在这里，显然是拍摄者在耐心等待着，父女的交谈声断断续续传来。 “长安，你在那边再待一段时间……按时吃药，很抱歉不能陪你过年了，等京城这边稳定下来了我会去接你的……” “好的父亲，还有，生日快乐！” “……哈哈，小长安，好好享受北欧的除夕夜吧。” 林厌回头：“哥，你怎么来了？” “yan，下雪了，快来！” “穿厚一点……围巾和手套都带上。” 许稚言不断往林厌身上添加保暖物，直到把人弄成一个胖乎乎的小熊。 “你前几天刚出院，一定要小心。” 快进。 雪人堆好了，林厌牵着哮天，许浩然和陆知之分别站在两遍，许稚言调整好了相机也慌慌忙忙跑来。 3……2……1…… “除夕快乐！” 下一条。 下一条。 …… 2044/02/14 能看出来相机是被别人拿在手里，周围全是人，而许稚言本人正手足无措地站在中间特意被空出来的地方。 一个拿着一捧玫瑰的金发姑娘正站在他面前。 周围满是起哄声：“promiseher！” 镜头在抖，显然拍摄者也在尽力憋笑。 许稚言和那姑娘小声说了什么，然后鞠了一躬，随后快步朝镜头走来。 拍摄者意识到了什么，扭头就跑。 身后传来少年气急败坏的喊声：“yan，你给我站住！别跑！” 拍摄者咯咯直笑，还不忘把镜头转过来，对准了自己与身后追赶的许稚言。 “好啊，yan，你居然和他们一块儿套路我！” 林厌笑的一脸无辜：“我还不是担心哥哥找不到对象！” 女孩对着镜头调皮地眨了眨眼，小声说了一句：“腼腆的北欧大男孩实在可爱死了，对不对？” 黑屏。 （打闹声……） （笑声——） （杂音——） 刺啦——（电流声……） “yan！你怎么样……” 嘈杂——（有人在做心肺复苏） “呜——呜——”（救护车警笛声……） 视频结束。 下一条。 2044/02/15 镜头显示医院。 下一条。 镜头显示医院。 下一条。 医院。 下一条。 …… 2044/05/14 黑屏。 快进。 镜头抬高，一张血液化验单出现在了画面之中。 暂停。 能看出单子里显示的各项数值中，白细胞突破常规值，血小板和红细胞过底。 化验人：许稚言。 继续播放。 “啪嗒——”一滴透明的水珠滴落到了化验单的一角。 一只手拿起这张化验单，收了起来，然后镜头变化，拍摄者推开了一间病房的门。 林厌躺在病床上睡着了，那只手深出来，温柔地摸了摸女孩的脸。 “yan，你会没事的……”许稚言低声说。 快进。 下一条。 下一条。 …… 2044/08/12 镜头再次对准天空。 “yan，快看！” 流星雨照亮了整片黑夜。 “哥，谢谢你再次带我来这儿！” “哈哈哈………yan，你的任何要求，我都会满足的。” （虫鸣声……） 流星雨结束了。 （呼吸声——） 过了更久很久很久，林厌似乎躺在少年怀里睡着了。 许稚言的声音再度响起，轻微的几乎要听不见。 少年低声说： “yan，你那么绚烂美好……你不会像流星一样转瞬即逝的……” “我保证。” …… 视频结束。 下一条。 …… 2044/08/21 许稚言开始带着林厌在北欧各地玩耍。 他们在丹麦的小人鱼雕像前驻足。 他们追逐过爱琴海的海鸥。 他们在热气球上俯瞰斯京美景。 他们在挪威北部等待极光。 他们在中俄边境线旁看中国的除夕烟花。 他们去悉尼歌剧院、去埃菲尔铁塔、去卢浮宫…… 2045/04/07 林厌病情再度恶化。 林沉推掉所有工作远赴女儿身边。 2045/04/30 许稚言开始接受化疗。 …… 2045/06/24 许稚言调整好镜头，确保自己整个人都完完整整地出现在画面中。 他往日一头像北欧金色阳光一样的奶油卷发丝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顶帽子。 少年看着镜头，显然踌躇了很久。 他对着镜头打了个招呼。 他开口了： “林厌，当你看到这个视频时……我可能已经不在了。” 许稚言想挤出一个微笑，往日好看的酒窝却显得那样滑稽，于是他放弃了。 “一直没告诉你……我天生就有白血病。爸妈从孤儿院接回了我……我这18年一直过得很幸福。” “特别是16岁那年，我拥有了整个世界上最漂亮的妹妹，那两年我快乐死了。” “啊……好可惜啊，我一直想考入天文系的……”许稚言懊恼地挠了挠头，“这个世界的天文界失去我这样一个数学天才一定是他们的巨大损失！” “……” “哎，yan，你怎么哭了！”像是预感到林厌看到这儿一定会忍不住流泪一样，镜头里的少年有些焦急地站起来，伸出手在镜头前擦了擦，像是要替现在在投影仪旁观看的林厌擦去眼泪一样。 “哦……亲爱的，别哭。” 许稚言做出一个拥抱的动作，“我的乖妹妹，别哭了好不好～” 过了很久。 少年又想尝试笑一笑，这次他成功了：“yan，真的别难过了……我还在呢，真的……不信你摸一摸自己的心脏，你看它是不是还在跳动……你看，它跳的可欢快了～” 他笑的温柔而又腼腆，“yan，我签署了器官捐赠协议。” 少年对着镜头举起两份纸质文件，一份是器官捐赠协议，一份是病例单。 “我说了我要保护你一辈子的，你看，我没有骗你吧……这颗心脏，它会代替我，一直陪你走下去，一直走到时光尽头。” “啊……其实有一点我隐瞒了你……”许稚言挠了挠头，忽然又意识到自己已经没有头发了，又放下手来。 “其实咱俩在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做了配型，是成功的，然后我就被爸妈收养了……不过你别多想！” 少年有些焦急地解释，“不是你想的那种中国网文里的狗血豪门桥段，什么主角天生体弱多病所以多收养一个能配型的小孩作为器官供体啊什么的……” “yan，你这时应该已经知道了吧？你是在人造子宫里长大的，你出生后，所里保留了一份你的造血干细胞……后来所有实验数据都要销毁，这份造血干细胞在被销毁之前却意外与一个天生白血病的孤儿配型成功，救了他的命。” “而那个孤儿，就是我。” 他湛蓝色的眼睛又亮了起来，“后来这都是爸妈告诉我的，所以那天我爸妈说你要来我家时我开心的要死……你那时候才这么高……” “小小一只，黑色的眼睛亮亮的，一眨也不眨地看着我，我一下心都化了。” “但我怎么也想不到你的身体也不好……你的心脏组织群后天受过伤，功能底下……” “yan，我的小妹妹。”他爱怜地看着镜头，“其实我在很早的时候就清楚虽然小时候骨髓移植成功了，但却一直有复发的风险……我活不长的。” “但是……能在我有限的人生里遇见你，我真的很幸运。特别是得知我的心脏能救你一命，我开心疯了你知道吗？” “我的生命是你延续下去的，而现在，我也可以延续你的生命了。这真的是很浪漫的一件事。” “yan，别难过。”他再度伸出手擦了擦镜头。 “我的愿望还是实现了的，你是比流星还要绚丽的存在啊，但你不会像流星一样匆匆消逝，你会一直闪耀。” 少年站了起来，他的皮肤已经很苍白了，血管清晰可见，但他的眼睛看起来还是那么温暖。 “最后再拥抱一次吧。”他张开双臂。 屏幕暗了下去。 镜头贴在了他的胸膛上。 他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有力而又清晰。 过了很久。 可能也只过了两三秒。 “林厌。”他的声音很轻，依然有些腼腆，充满了温柔。 “我爱你。”少年轻声说。 安静…… （嘈杂——） 镜头晃动。 视频结束。 …… 下一条。 「很抱歉，已经是最后一条视频了。」 下一条。 「很抱歉，已经是最后一条视频了。」 下一条。 「很抱歉，已经是最后一条视频了。」 下一条…… 下一条下一条下一条下一条下一条下一条…… …… “抱歉，程序未响应。” “请问您是： 「等待」 or 「结束进程」 ”。 …… 卡里莫求 「继续等待。」 林厌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那个显示正在加载中的圆环，仿佛只要一直显示在加载中，那就总有等到的可能。 可惜逝去的人已经不存在可能了。 柯月一直陪在女儿身边，从白天等到黑夜，直到这两年三个月零18天的视频日记全部放完。 ai静默了一会，她起身，温柔地拥抱了那个失落的小孩。 然而这个拥抱甚至还都没有完成，她的虚影就消失了，跌落成了一抹信息碎片。 仅仅只是一部分意识，还不足以支撑她停留太多时间。 一声叹息久久地回荡在房间里。 「很抱歉，加载失败，已自动为您关闭未响应进程。」 安静…… 过了许久。 林厌的声音很轻。 “妈妈？” 无人回答。 “妈妈，你还在吗？” “柯月？” “……” “伊文？” 「我在，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 林厌长久地沉默着。 妈妈去世的时候她还很小，对死亡的概念还很模糊，爸爸说妈妈变成星星了，她信了；许稚言走的时候她在手术台上，那个时候她的哥哥还信誓旦旦地保证会陪着她的，她也信了。 她没有亲眼见证他们的离开，那会儿虽然很难过，但远远没有现在这样难过。 最难过莫过于午夜梦回，逝者留下的种种痕迹又出现在眼前，而逝者却已不在。 像是钝刀子割肉。 不致命，却绵长持久。 林厌轻轻伸出手，想摸一摸自己的脉搏，想摸一摸自己的心跳。可是她忘记了她的胳膊已经是电子机械材质的了，已经没有触感了。 她恐慌了起来，她迫切地想要感受自己的心跳，她搂紧了自己，手指按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可是失去双臂触感的她连这个小小的愿望都实现不了。 林厌终于害怕了。 她神经质地把自己拼命缩成一小团，像是一个还在子宫里的胎儿那样。她紧紧捂住自己的耳朵，用膝盖顶着自己的胸口，外界的感知被屏蔽，骨骼终于捕捉到了心脏的跳动。 她终于如愿以偿地感受到了许稚言的心跳声。 她笑了一下。 明明……明明像流星一样绚丽的人，是你啊…… 我该怎样才能把你留住？ 悲伤如同潮水一样溢满了整间屋子。 那是痛失所爱之后痛苦而又绝望的嘶吼，年幼的狼崽子尚未成熟便过早地领略到了这种痛彻心扉的感觉。 “根据科学研究，伤心的时候可以听一听音乐，情绪就会得到缓解的。” 伊文不带任何感情的电子音响起，屏幕上很快出现了一长串歌单。 “林厌，要试一试吗？” “……” 她有些咬牙切齿。 “伊文…你……你真的……” “讨厌死了……” …… 陆晨宇的房间里有一个专门的酒柜。 林厌不懂酒也不会喝酒，她不知道什么酒才算好酒，平时聚会啊之类的场合都是啥酒贵开啥酒。 小时候最常干的事儿就是拿爷爷的茅台兑果粒橙。 就因为这个没少挨打。 他们说，酒能消愁。 陆大少爷收集的酒自然也都是好酒，可惜今天这酒也要被林厌祸害掉了。 她打开了一瓶，眯起一只眼睛看了看。 “都有沉淀了……不会过期了吧？”她嘟嘟囔囔地尝了一口，心想陆大公子品味果然独特，居然喝过期酒。 真难喝。 她顺手拿起自己之前冻进冰柜里的可乐，倒了大半杯进去。 “喂？你干啥呢，我不跟你说了嘛，今天合服第一天，有寻龙古墓的活动。” “嗯，就来……”林厌挂断了秋奕的电话，一边喝着可乐兑红酒，一边登录了游戏。 差点忘了，今天有寻龙古墓的活动。 醉意上来的很快，她低声笑了笑。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挺像现在手里那瓶高档红酒的。可乐和红酒浓郁的颜色混到了一块，至少从外表看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如果不打开尝尝的话。 至少秋奕没听出她语气里的不对劲儿。 说剑游戏内自每天中午12点过后，每隔一小时古墓就会开放20分钟，刷新点随机，进去之后可以拾取龙纹秘宝，每位玩家单日至多获得6次龙纹秘宝奖励。 每次新的古墓刷新点爆出后都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因为除了秘宝丰厚的奖励之外，进入古墓里面之后会无视派别势力，所有玩家一视同仁进入红名状态，除了同帮派人员之外可以自由攻击。 简直就是，混战的好地方！ 一区几乎每次帮派之间有冲突都会不谋而合地去古墓里打一架，可以无差别攻击还不会加好战值，就两字，舒爽。 也不乏有两个帮派争夺金色秘宝时被个别玩家给混走。 而今天，说剑官方合并了一些老服，随之还新增了寻龙古墓的玩法： 每周六、日开启寻龙古墓，每个服务器排行榜前30的玩家会获得两张摸金符，凭借此符可以进入寻龙墓中，摸金符可转赠。 除此之外，每天在普通古墓中获得秘宝也有概率得到摸金符。 林厌先看了看更新情况，一区的两个服合并了，世界频道上多了很多不认识的人。她刚一上线秋奕就给她发了消息。 秋月夜：“摸金符送了你一张，寻龙古墓的刷新位置也发给你了。” 秋月夜：「位置坐标」 少年操控着游戏角色进入跨服古墓。简单的地图加载动画过后，视野豁然开朗。 比普通古墓地图更大，墓穴数量更多，但也更危险。 首先这里能进来的一半都是高战力玩家，其次刚合服，一区人数再次增多，帮派也增多了，相互之间的纷争会更激烈。 再次，寻龙古墓的秘宝奖励极为丰厚，据官方爆料，金色级别的龙纹秘宝是有几率爆出带有橙色等级铭文的装备的！而且每周结算时获得金色龙纹秘宝数量最多的帮派还能得到额外白银奖励。 每人每天只能获得6次龙纹秘宝奖励，机会难得，谁也不想错过。 已经有龙纹秘宝刷新了，陆逍遥使用轻功飞在高处，观察着情况。如她所料，战场一片混乱。 酒精让她觉得自己仿佛要被劈成两半，一半在伤心，在悲痛，一半又很唾弃陷入糜烂情绪的自己。 泪腺是最没用的器官，她很小就知道了。 实际上她的情绪也一直都很撕裂。得到和失去的场景从小到大她经历了无数遍，却从未如现在这般痛。 秋奕：“今晚寻龙古墓烟雨被针对了，你没加社团，就别掺合了，摸完奖励走就行。” 林厌又灌了一口酒，笑了一声。 她现在觉得心脏的每一下跳动都是对灵魂的重击，她迫切地需要投入到别的什么中去来转移那要命的钝痛感。 自由人 漆黑幽暗的寻龙古墓中，白衣剑士稳稳站在高塔顶端，玉树临风逍遥自在，长剑雷光环绕，眸摄半点寒星。 已经有人发现金色龙纹秘宝刷新点了，先到的帮派正组织高战清场，自然也有敌对帮派围绕秘宝进行攻击，双方还要提防浑水摸鱼的人。 也有胆小怕事者不想和大帮派结仇，放弃争夺打算等下一个秘宝刷新。 陆逍遥可不会管这些。 顷刻间，剑士从高台一跃而下，足尖轻点，掠过黑水潭面，直冲战场。 剑士的身形宛若一道迅猛的紫色雷电，作为一个外来者，他是硬生生杀入战场中的。也许是他的气势太过于势不可挡，竟逼得正在厮杀的人们自动为他让出一条通道。 他就像是一道高速旋转的飞镖，硬是将这一汪浑水撕开了一道豁口，随后被破开的浑水又迅速合拢，将陆逍遥困于其中。 新一代陆逍遥没加入任何帮派，除了一个白捡的徒弟和秋月夜再没有任何亲密关系，屏幕上密密麻麻全是可以攻击的红名。 所至之处，举目皆敌！ 可能是别人先动手的，也可能是她先动手的。陆逍遥将手中长剑掷出，身随剑动，如流星逐月一般闪身前行，系统随机挑选了一名离他最近的人攻击，两段刹那芳华几乎没有后摇，瞬间将对方的定力打空。 林厌并不恋战，目前陆逍遥这个账号还未破百万战力的大关，只是堪堪点满了星盘的天赋点而已，她深知自己想要在这混乱的战场上彻底击杀一人是十分困难的。 于是沉浸在金色龙纹秘宝争夺中的人们突然就发现战场上多了一个极其狡诈的家伙，他不发动致命攻击，只打空你的定力。 但在帮派混战中，定力被清空是极其危险的，那意味着你至少在10s之内无法进行任何闪避。在没有医师队友的情况下，哪怕你战力再高也只能原地等死。 原本就混乱的战场变得更加混乱了！ 第一次时子戈以为是巧合。 第二次时子戈忍不住痛骂这是谁家的狗，手段真脏。 到了第三次，子戈终于看清了那狡诈的作乱者是谁。 他一开始以为新一代陆逍遥是专门针对长风破浪的，毕竟初代陆逍遥与长风破浪的仇怨全服皆知，而这个人貌似很想为曾经的那个第一刺客发声——那么这样看来，在有能力发声之前，羽翼未足的陆逍遥就应该和烟雨醉朦胧合作，这才是明智的选择。 可是子戈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陆逍遥，至今未曾加入任何帮派。 这也意味着，在寻龙古墓中，他没有任何帮手。或者说，都是对手。 子戈原本以为古墓陆逍遥只是恶心他们参商阁的人，直到他发现他对一个烟雨的成员下手了。 这个人已经敌我不分了！ 有意思。 他算是看清了，这个人根本就是个变数！ 当多方帮派都绞尽脑汁地想要在有限的棋盘上尽可能地占据更多的地盘，谋求更多的利益时，这个变数来了。 我来了，棋盘我掀翻了，有什么问题吗？ 如果把帮派的斗争看做党派相争，那少年分明就是以一己之力撼动棋盘的人。这样看来他之前与烟雨也仅仅只是因为某种共同利益达成了合作关系而已。 因为初代陆逍遥与烟雨有着共同的敌人，所以她与烟雨交好，而今天她同样能因为想在一区搅起更大的风浪对烟雨出手。 效果很好不是么？她仅仅只是打空了别人的定力，致命一击来自于别人，混乱的战场上，不会有人记住陆逍遥这个短短的小插曲，他们只会记住那个把你杀死的人。 而混乱的战场上，谁杀死你都有可能的。可能是中立者，可能是敌对帮派，可能是同盟。 子戈有预感，今夜过后，一区各大帮派多方努力经营下的和平表象将不复存在。 动机很好理解，只有水够浑，那些常年埋藏在清澈水面的肮脏泥沙才会上浮出水面得以被世人窥见。 毫无疑问新一代陆逍遥是天才的，她自从第一次出现在系统播报上就赢了排行榜第五的秋月夜，随后完美通关荣耀5副本，再后来的公然叫板子戈以及各种暗杀行为，都极大地展现了她的个人能力。 子戈敢肯定一区的不少社团都跟他一样存过拉拢这个天才的行为。 但可惜。 陆逍遥是个自由人。 高傲的在位者或许都想用利益诱惑初成名的少年剑士，可惜这个自由人却在收下酬金后公然在政府大楼上把钞票撒的满天飞。 没人能把她当成棋子，她无法预测的行事作风令所有人都吃尽了苦头。 这是一个没有任何规则可言的人。 不，或者说，这个人心里自有一套规则。 而她的规则，就是初代陆逍遥。 陆逍遥之下，人皆刍狗。 子戈得出这么个结论后，心底里嗤笑了一声。他操控着刺客进入潜行状态，决定趁着势态还未失控之前去解决战场中的这个变数。 身为一区霸服帮派参商阁的主事人之一，他不会放任陆逍遥把棋盘掀掉的。 就算不为自己的帮派，从大局出发，他也不容许陆逍遥在合服的关键时刻把水搅混。 合服之后，一区玩家人数激增，陌生的帮派之间都在相互试探。如果这个时候被陆逍遥挑起了两服之间的争斗，那必然又是一场血雨腥风。 哪怕参商阁已经是当之无愧的说剑第一帮派了也不行，一区的相对和平状态持续了很久，自初代陆逍遥删号之后一区的基本格局一直都是长风破浪第一，参商阁第二，烟雨行三。 如今第一帮派第二帮派合并，一区的其他帮派再想出头也有心无力了，这种事的新的参商阁大有一统本服的趋势。 而这个时候如果一区再次混乱起来，要再想恢复到和平状态必然是一个极为漫长的过程。而在这一过程中一切都是充满不确定性的，庞大的帮派有可能一夜之间轰然倒塌，曾经不起眼的帮派可能突然跃居第一又再度没落，这种情况会在短时间内不断上演，一区会从一级格局重新向多级格局转变。 就算是参商阁，都没办法做到完全独善其身，这是极其危险的，参商阁的主事人都不希望这种事的发生。。 参商阁的扩张只会是温水煮青蛙式的和平演变，一区的蛋糕就那么大，他们也不容许因为一次混战就突然之间多了几个分蛋糕的人。 全服公敌 在合服的关键时期，陆逍遥此举必会惹怒外服那些新帮派。子戈击杀陆逍遥的行为将成为众望所归，他会想办法宣扬陆逍遥与烟雨醉朦胧密不可分的关系，烟雨给外服留下的印象多少会大打折扣，而参商阁将代表一区最强大的势力同合服进来的玩家交好。 他将踩着陆逍遥为自己赢得正义的口碑，如此，一区里面唯一一个能与参商阁抗衡的老牌帮派便也即将迎来落日，参商阁将代表一区作为最后的赢家吸纳更多的人。 一区的帮派，有参商阁一个就够了。 刺客的身影没入黑暗，有手底下的人不断报给子戈陆逍遥的位置，找到对方仅仅是时间问题。 此刻陆逍遥也并不好过，虽然她的动作极快，但刀剑无眼，在满屏的红名中穿行也令她多少掉了血。 有不少人都发现了这个狡诈的偷袭者。能进寻龙古墓的基本都是高战，一旦真被人锁定了不死也得脱层皮。 而且她身后无人。烟雨今夜被针对了，秋奕此时自顾不暇不会照顾陆逍遥这边，这倒整合了她的意。 剑客足尖一点就要再次掠走。突然，她的状态栏里多了一个debuff。 林厌眉头一挑，有人给她挂了鱼肠剑的主动技——裂伤。 子戈找到她了。 少年轻嗤一声，此时陆逍遥的血量已经不多了，被挂了裂伤就不能随意遁走了，不然速度越高掉血越快，还会给被攻击者附加增伤buff，对剑士这种靠刷无空状态躲技能的机制有着极强的克制力。 白衣剑客身形再度扭转，提起长剑格挡掉了刺客的飞镖，剑身再度环绕上紫色电光。 刺客的分身和本体极难分辨，但事实上只要细心观察走位便会发现分身只会按照既定路线行走。 陆逍遥没怎么犹豫便锁定了本体，两段裂空斩下！ 子戈迅速拉开身位，收回分身的同时回溯被动触发，自身瞬间恢复至2s前的血量，绞杀技能发动！ 剑修的冷缩到了一定层次便基本能一直待在无空状态了，无空是剑修最核心的技能，此状态下速度加成、霸体且会把所受伤害的20％返还给攻击者。 只是……子戈看了看自身的血量，这伤害量不对啊，以他的双防，那20％的伤害扣不了他这么多血。 还有那时不时出现的紫色电光是什么？ 不过这都不是重点。在职业克制与战力差距的情况下，不存在奇迹的可能。 刺客要想拉扯剑修是极其容易的，子戈以一种近乎羞辱的方式磨着对方的血量，他做足了姿态，他要让周围人都看着，让正在看直播的粉丝们也看着，他是如何揪出这个企图挑起全服争端的恶人，再如何将其绳之以法的。 陆逍遥似乎走到了末路。她在等，等一个近身的时机。 突然，剑修身边绿色光环环绕，是医师的如沐春风。 少年侠士抬头，高台之上的粉面少女，玲珑巧指掐诀，静静注视着陆逍遥。 小徒弟什么时候在的？ 看着渐渐攀升的血条，林厌什么也没表示。 猝不及防的，原本代表着治愈的如沐春风突然泛红，竟对身处其中的剑修造成了伤害！ 屏幕电脑前的陆晨宇吃了一惊，就在刚才，许稚言强制性地解掉了两人的师徒关系并删了好友，此时游戏里显示陆逍遥是可攻击状态。 不仅如此，秋奕也给陆晨宇发了消息，他这才得知，原来老秋也被删了？ 至此，新一代陆逍遥在一区再无任何亲密关系。在这上古墓地里，真正的满屏红名。 陆晨宇眉头狠狠蹙了起来，那家伙到底要干嘛？ 在这种时刻搅浑水，还断掉了所有的好友…… 她是想成为整个一区的公敌么？ 他思索了一下，关掉了电脑决定回未名看看许稚言。 这半个月的时间他去医院探望都被拦住了，陆晨宇隐隐感觉到是少年故意躲着不见他。 虽不清楚理由，哪怕再担心也不好再去打扰了。毕竟那是枪伤，很大概率会引出一系列事情来。 许稚言在帮林家做事？ 不可能，以自己对林叔叔的了解，林家不存在什么生意需要动枪的。 陆晨宇知道今天少年出院，他也知道他的室友一出院就回了未名。事实上，这几天陆晨宇一直在游戏里看着少年，虽然不想承认，但他心里确实有些不满。 凭什么我费力气千辛万苦把你送到医院你连见我一面都不愿意。 他想等许稚言自己来找他。 然而直到此刻，许稚言解掉了他俩的师徒关系。陆晨宇心里莫名的不舒服了起来。 不用怀疑了，从庆典过后许稚言的一系列行为都很不对劲儿，这几天绝对是出了什么事情。 陆晨宇下了游戏，决定回未名一趟。 那家伙还欠我一个解释。 …… 125万战力医师的技能打在身上，真的怪疼的。 陆逍遥最后看了一眼林长安的方向，随即切换视角。 混战里受到谁的攻击都有可能，所以子戈也残血了。 但这并不影响他击杀陆逍遥。 刺客的身影再度化成一团水墨，他使用影遁迅速接近目标，就要斩下最后一记绞杀！ 令他惊奇的是，陆逍遥非但不闪避，反而拉近了一个身位。 那么，到此结束了！ …… 白衣剑士的血条清零。 说剑的战损效果显得陆逍遥踉跄了一下，发丝飞舞，形容狼狈。 可惜陆逍遥并没有倒下。 剑修如星子一般的双眸变成了血红色。 是剑修深层天赋的被动生效了！受到致死攻击时会进入持续10s的狂暴状态，此状态下无敌且增伤10％，所有技能冷却刷新，10s后正常死亡，此被动2min生效一次。 其实剑修“诈尸”很好应对，总归已经是个死人了，只要远远拉开身位不让对方攻击到你等上个10s就可以了。 可惜陆逍遥不会给子戈这样的机会。 进入狂暴状态后，白衣剑士立马使出技能破空，这是剑修最强的连招，破空挂上印记后是可以连击的，多次叠加之后可以爆发出高额的斩杀伤害，无视双防。。 陆逍遥瞬间逼近了对方。 唯一真神 剑士身形如电，那如闪电一样的剑芒快到看不清，瞬息之间已经连斩出三剑破空！ 子戈闪避遁走，陆逍遥只剩下10s的生命了，他不愿再纠缠下去。 但是还没完，陆逍遥又黏了上来，躲闪之间又是三剑。短暂的后摇之后，剑士两指并拢，一道雷从空中落下，与那剑气缠到一处，好似要把周围的黑暗劈开一道口子。 破空，第七剑！ 还未散去的剑芒碎在空中，点点如同星子。这点特效为剑修的最强连招带来了一个别致又有些中二的名字：北斗七星连斩。 破空是不能无限连击的，每次连击后新的破空持续时间会不断衰减。连击七次，这是说剑自开服以来玩家能到达的最高记录，公认的全说剑最极限的操作，只有手速最顶尖的那一批玩家可以做到。 这已经是剑修进入狂暴状态之下所能做到的最极限的反击了。但可惜的是，想要凭此击杀子戈，还不够。 不止是正和陆逍遥对招的子戈，一同见证七星连斩的还有周围的一区玩家，自己子戈直播间里的观众。 “他居然会七星连斩！” “秀啊，我都多长时间没见过七星连斩了。” “有一说一这个人虽然犯贱了点，但是真的厉害啊！” “现在玩剑修的主播都没几个了。” “能打出七星连斩的也没几个了。” “……” 弹幕纷纷感慨了一番。虽然子戈的粉丝都很仇视这个经常来找麻烦的剑修，但此时对这个人技术的夸赞却是真心的。毕竟说剑依然是一个实力至上的游戏。 陆逍遥的狂暴状态快结束了。 “能在濒死下反击到这个地步真的不错了，但是可惜……” “等等？那是！！？” 直播间的观众愣住了。 子戈更是震惊。 因为，陆逍遥的动作，还没完。 第七道剑芒还未消散，却见本来应该后继乏力的剑士身上，竟再度出现了破空的抬手动作！ 顷刻间又是两道剑芒！ “我看到了什么！？” 七星连斩，居然劈出了第九颗星！ 七颗星难道不是所有玩家公认的操作极限么？破空一直衰减的效果根本不足以支撑第八剑啊！ 当然不是，那只是玩家的极限，从来不是说剑底层代码的极限。 不同游戏对手速的要求都不一样，比如20年代大火的奇迹，它对玩家的极限手速要求是600apm，超过这个部分就是无效手速了。 而starfall主打的说剑作为一个一直遵从手速才是真理的游戏，它的操作模式从来没有无效手速这一说法。所有职业的技能甚至包括普通攻击都能取消前一个技能的前后摇。 这也就意味着，说剑几乎没有手速阈值。 而剑修的技能又多是瞬发，那这也就代表着只要你手速到位，微操到位，你的技能释放就只有技能生效的那一瞬间，多个技能之间的衔接可以无限密集！ 破空极限是七颗星的说法只适用于人类手速的极限。 并非林厌的极限。 她是拥有全世界唯一一个机械智能假肢的人啊。凭借内置的马达，只要她想，她的手速甚至可以突破2000apm！ 屏幕上，九道星芒构成了一个费解的几何图形。随着 最后一剑的斩落，狂暴的效果也终于走到了尽头。 九次破空的斩杀效果叠加，造成了一个十分恐怖的伤害量。 子戈的血条清零了。 他与倒下的剑修一起化成了一堆信息碎片。 满场寂静。 就在方才，一区进入寻龙古墓的玩家，与子戈直播间里的观众，一起见证了说剑的历史。 …… 陆晨宇的电话响了。 “喂？会长你现在在游戏里吗？”丁莫显得异常的激动，“会长，就你那个便宜师父，使出了剑修经典连招七星连斩……不对，是七星连斩plus版，他斩出了第九颗星！第九颗星啊！” “越35w战力击杀子戈，我的天……他有这能力为啥还要冒充陆逍遥啊……” 丁莫感慨了一番，随后又问道：“会长啊，你说这么厉害的人，为什么偏偏在剑修没落的时候才出现啊……” “他看起来很熟悉陆逍遥的样子，会长以前你陆逍遥那么出名的时候我怎么完全不知道有这号人物啊……” 那边丁莫还在絮絮叨叨说一些诸如什么：从第九颗星出现的那一刻新一代陆逍遥就是他唯一真神！决定了，从此以后我就是这个人的超级粉丝……为他痴为他狂为他怎样怎样这样的毒唯语录。 陆晨宇听了半天，只说了一句话。 他说：“丁莫，忘了告诉你了，这几天的接触下来，我已经知道这个人是谁了。” 陆晨宇又想了想，补充了一句：“他现在状态可能不太好，我正在去找他的路上。” 那边沉默了一两秒。 然后…… 丁莫：“这么说我和我偶像在同一个城市！啊啊啊啊啊会长你就是我唯二的真神！你找到他之后能不能拍张照片给我让我见识一下我唯一真神的样子……能帮我要个签名吗会长？” 巨大的幸福感砸晕了他。 “会长求求了哪天能不能拉他出来面个基……你一定要在他面前好好介绍我我要给我偶像留下一个好印象……” “会长不管他是不是我们学校的你都要争取把他拉进我们社团啊啊我@#$^&%!$#……*￥&@34%#……” 陆晨宇干脆挂掉了电话打断了丁莫的发疯文学。 此时他正好到达宿舍门口，他打开了门，于是就见到了他的室友兼表弟兼第二代陆逍遥兼丁莫的唯一真神此时正窝在沙发上。 丁莫的唯一真神正对瓶儿吹着红酒……啊不，是她特调的红酒兑可乐，又称许稚言特供卡里莫求低配版。 她似乎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任由医院发的病号服糟蹋自己那惊为天人的颜值，放浪不羁的坐姿，膝盖撑着手肘，手背又顶着下巴，嘴角带笑，盯着电脑屏幕不清楚在乐些什么。 陆晨宇大概知道她在乐什么。 她恶作剧一般的行为搅的一区各个帮派之间是一团乱麻，那群人反应过来自己被整了之后又被新一代陆逍遥的实力震惊从而表现出来的窘迫极大地取悦到了少年。 她在欣赏那群人的无能狂怒。 寻龙古墓已经结束了。在子戈击杀了一次陆逍遥却被其反杀了之后，许稚言就不再像之前一样在战场浑水摸鱼打空别人定力让多方争斗了。。 她像是找到了更好玩的事情一样，复活之后就找上了子戈，一心一意地找他的麻烦。 你在求救 眼见又一个七星连斩plus版，围观群众麻木了。 直播间里的观众从一开始的激动震惊渐渐变成了没有感情的计数君。 “这好像是今晚的第八个九星连斩了。”（冷漠脸） 说好的全说剑最极限的操作呢？说好的只有手速800apm朝上最顶尖的那批玩家才能做到的呢？ 现在不仅出现了一个七星连斩plus版，人陆逍遥还跟不要钱一样的一直用，如此频繁地极限操作，您的手不累吗？ 最无语的还是子戈，本来今天参商阁刚拉拢了合服进来的外服社团青云小筑对付烟雨，结果被陆逍遥扰的两家有部分糊涂鬼对上了。更气的是在那家伙坚持不懈的追杀下，寻龙古墓开放的整整40分钟时间，他一个金龙秘宝都没捞到！ 根据战场上情况，参商阁这次寻龙古墓排名肯定排不到第一了，反倒是合服进来的另一个帮派君临天下趁乱捡了不少便宜。 以上这些后续剧情发展都是丁莫实时告诉陆晨宇的。 而现在，丁莫的唯二真神，正艰难地穿越一地的酒瓶和可乐罐，并试图劝丁莫的唯一真神放下手中的酒。 那可是20万一瓶的罗曼尼啊！想到这儿，陆晨宇的额角狠狠一抽。 许稚言醉眼朦胧地抬起头来，她的眼尾有些泛红，本就浪漫多情的桃花眼此时被酒一熏更是要人命。 “表哥，我还以为你今天不回来了呢。” 没人能在许稚言的注视下撑过十秒。 陆晨宇险些又溺了进去，这让他想起了庆典舞台……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脑袋，他认命般地别过头，尽量控制住自己别看那家伙的眼睛。 屏幕里正停在白衣剑客倒地的那一刻，因为陆逍遥的死亡游戏画面变成了黑白两色。同样一并倒下的还有子戈。 寻龙古墓活动结束后就不会刷新秘宝了，其他玩家都陆陆续续离开了这个地图，只有子戈这个倒霉鬼被陆逍遥纠缠得迟迟不能脱离战斗状态，他无法退出地图，只能和这个难缠的家伙战斗了一轮又一轮。 子戈大概已经麻了，索性眼不见心不烦直接关掉了游戏，此时角色是处于电脑控制的挂机状态。 就这少年都不打算放过他，把挂机的人物模型来来去去虐杀了好几次。 此举惹怒了参商阁的人，于是又有一部分玩家气势汹汹地灭了陆逍遥，解救自家副会长于水火之中。 虽然游戏画面随着角色的死亡变成了黑白色，但世界频道上那些恶毒的骂人话语还是血淋淋地不断播放着。 因着陆逍遥的行径，一区大部分人都没能达到预期的收获，他们把怒火发泄到了世界频道上。不出意外的话许稚言现在去千机阁找接了她仇杀单子的暗杀者合作五颗灵石让杀一次，绝对能血赚一笔。 陆晨宇索性直接合上了电脑，低头就要去夺少年手里的酒瓶：“别喝了。” 哪有你这样把红酒当成啤酒吹的！ 许稚言却死活不放手，甚至还拿了一瓶起了封的酒就要给陆晨宇怀里塞：“表哥，这可是我特调的卡里莫求特供版，你不尝尝？” 见对方好像是被气到了一样没有动作，少年极为恶劣地笑了一下，舌头抵住尖利的虎牙。 她伸长脖子，凑到了陆晨宇的耳朵旁，带着酒气的吐息一路喷洒。 “我知道你酒柜里的酒都是好酒……我就是故意拿出来糟蹋的，嘿嘿……” 许稚言的语气带着点恶作剧得逞后的得意，“怎么样表哥，你现在是不是快气炸了？” “但你再生气现在也不能打我啊，我毕竟刚出院。”明明她才是个恶人，可她此时却分明是一幅受了莫大委屈的样子。 “你可是答应过我的，你说我可以做任何事。” “表哥，我喝完了你酒柜里的酒，你不会生气吧？” 陆晨宇：“……” 他突然就意识到一件事： 许稚言在欣赏他此时的窘迫与无能狂怒。就如同方才欣赏那些无能狂怒的玩家一样。 在所有人都气急败坏愤怒不满的时候，许稚言：belike:) 少年的唇角生来就天然带笑，她也似乎天生喜欢在平淡无波的日子里找一些很恶趣味的乐子，开一些很没有边界感的玩笑。而面对熟人，这种找乐子的行为通常表现为犯贱。 是的没错，许稚言现在是在对他笑。 然而陆晨宇只是轻叹了一口气，在少年人错愕的目光中给了她一个拥抱。 他伸手轻轻扣住了许稚言的后脑勺，让少年把下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许稚言……”少年听见那清冽的声音在自己耳边说：“别在强迫自己笑了。” 那一瞬间，许稚言分明还笑着，但是她的表情瞬间垮了。 “虽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我能感觉到，你现在其实并不……” 开心。 陆晨宇的话没能说完。 因为少年突然就奋力挣脱，一把推开了他，机械手指硌的他肋骨生疼。 他的后腰撞到了茶几上，震动之下红酒瓶和可乐罐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倒了一堆，液体溅得到处都是，也弄湿了他俩的衣服。 少年推得那一下是真的狠，他俩都摔倒了地上，混乱间陆晨宇抬眸去看对方。 却发现，她在发抖。 昏暗的光线下，许稚言的肩膀轻微耸动着，似乎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没事吧……”陆晨宇突然紧张起来，他想靠近一些，看看对方有没有受伤。 却在起身的那一刹那被许稚言一把揪住了领子，他踉跄了一下，单膝跪倒在了少年面前。 同时他也注意到了有什么晶莹剔透的东西闪着光从许稚言脸庞滑落，又引入黑暗彻底消失不见。 “你……”陆晨宇瞳孔震颤，像是看到了整个世界上不可思议的故事。 “你哭了……” “……” “陆晨宇……”她叫了对方的全名：“你真的很烦啊……” 这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 “可是……” 她终于抬头，声音压在了喉咙里，像是某种犬科动物发怒时的声音。 声音的主人咬牙切齿地说： “滚啊！”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陆晨宇确确实实被这两个字威胁到了，他的心脏猛的一悸，他很想说些什么，但是他像是被冻住了。 他很想说： 可是你的眼睛明明白白地在告诉我。 你分明说的是：。 「救救我……」 你是懂我的 半晌无言。 许稚言松开了对陆晨宇的钳制，自暴自弃一般往后倒去，靠坐在地上，眼尾猩红地盯着某处，继续闷头喝酒。 眼见少年像是无视掉了他一样，陆晨宇沉默了一会儿，站起身来坐到了她的身边。 “你这让我想起了曾经的一个朋友。”陆晨宇自顾自地说道。少年对此没有什么多余反应，像是默认了他的言行。 他捞起一瓶酒，也学着少年对瓶儿吹了一口。 气泡水混合着浓郁的酒精味儿在舌尖炸开，甘醇的葡萄浓香带着一股子劣质可乐糖精味儿，一口下去陆晨宇险些表情失控。 他不断给自己施加心里暗示，这可是20万一瓶儿的罗曼尼啊，然后忍住吐出来的冲动一滴不剩地咽了下去。 缓了一会儿后，他继续往下说，“真的，你这会儿和她就挺像的。” “她这个人也是受了挫，乱开个玩笑打个哈哈这事儿就算过去了，倘若一直被追着安慰反而会破防。” 许稚言对此既没表示反对也没表示赞同，于是陆晨宇看了她一眼，就继续往下说。 “我还记得小时候她和谢书妍一起玩……” 那个年纪的谢书妍总会被一些毛茸茸的玩偶吸引，林厌就总喜欢逗她玩，说这么喜欢抱着玩偶睡觉小心这东西大半夜突然复活啊怎么怎么的。 有一次打闹间谢书妍不小心把玩偶掉到了地上。 林厌又起坏心思了：“妍妍，你快向它道歉！” 谢书妍下意识地说道：“我为什么要向一个玩偶道歉？” “因为你把它弄的掉地上了，它本来不必变脏的。”林厌捡起玩偶，拍了拍上面的灰。 “可是明明是你过来抢我才会没拿稳的，我是在保护它！” “可如果不是它的话你就会摔倒了，分明是它保护了你，你不应该向它道歉吗？” 谢书妍愣住，思考…… “它救了我！”小姑娘感激地向玩偶鞠了一躬，“谢谢！” “哈哈哈哈哈不会吧……”林厌却笑得肆无忌惮起来，“不会真的有人向玩偶道歉吧！” “可是你说它救了我……” “道歉是对人说的。更何况你把它弄掉了地上，它早就摔死啦！不可能接受你的道歉了！”林厌把玩偶举起来做了个搞笑的鬼脸。 “它已经死啦！懂吗？” 谢书妍：“……”（大哭） 林厌：“…？诶不会吧，这就哭了啊。” 林厌：“嗨，玩偶死了不是好事么，这样它就不会大半夜突然复活吓醒你了。” ……谢书妍哭的更厉害了。 “唉你真的……蠢死了，逗你玩就哭成这样……”她手忙脚乱地擦着对方的眼泪，“笨成这样，除了我谁还愿意陪你玩……” “别哭了好不好……” …… 就那次林厌估计真的意识到把人欺负狠了，想哄人家又别别扭扭的不肯直说。 “我看她别扭的难受，就去劝了两句，我说都是小孩不记仇的，你就好好去给人家诚恳地道个歉马上就和好了。”陆晨宇回忆道。 那时候林厌也是打着哈哈说没事没事，我哪有担心谢书妍记仇，我是看她实在太笨了长大了指不定又要被欺负成啥样才不放心的…… 偏偏他那时候不知死活地还要劝。 林厌当时怎么说的来着？ “我很清醒地知道自己需要什么，我不需要你硬塞一个意义来拯救我！” 陆晨宇模仿着她的语气复述了一遍，又转头看了看默不作声的少年。 “那小狼崽子，简直跟你一模一样。” “其实我说的就是林厌，不知道她给你说过小时候的事情没。”陆晨宇想起这些到现在都还有些忍俊不禁，“现在想想啊，林厌这家伙指不定带了点pua的基因在。不然她都把谢书妍欺负成那样了，人家还天天林厌姐姐长，林厌姐姐短的……” 少年听到这儿，轻嗤了一声。就在陆晨宇以为自己又要继续单口相声时，她开口了。 许稚言喝了一口酒，看似随意地问道：“那你觉得，林厌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啊……”陆晨宇几乎是不假思索。 “最像正派的反派，最积极的摆烂主义，最外向的内向者，最循规蹈矩的反叛者……天生的矛盾体。” “对这个世界感到割裂，日常抽离出去以旁观者的态度去审视这个世界。但别人问她怎么突然沉默了，又会嘻嘻哈哈地就这么过去了。” 陆晨宇下了结论，“我对她的印象就是：‘夏日里的太阳雨’。” “明媚的悲伤。” 许是说到了熟悉的人，陆晨宇很久没有这样打开话匣子了：“那家伙极度自负且极度理性……这两点的代价就是缺乏共情能力……” “所以才会在哄谢书妍时那么别扭，因为林厌根本意识不到她找乐子的行为有时候真的会伤到别人……不，或许还是想努力的学会共情的，所以接受了内心认定为虚伪的安慰手段，试着别别扭扭地去哄谢书妍……” “所以有一次当她真的尝试去理解我时，我意识到她真的已经把我当成极为重要得人了。因为唯独此时，林厌的花言巧语失去了作用。” “嗯……其实林厌虽然爱整活儿，但其实并不惹人讨厌，因为她个人能力真的极其优秀。” 陆晨宇思索着往下说：“因为太过优秀，所以爱整活儿的行为反而变成了她的个人魅力所在，特别是混熟了之后简直就是一只全世界最爱犯贱的小狗……” “真的。”他又笑了，“身边有这样一个人，其实能有很多欢乐……” 沉默许久的许稚言突然打断了他的话，接着往下说：“但事实上她大部分时候并不觉得好玩，她只是为了好玩会去尝试，这就是所谓‘找乐子’。” 许稚言：“这就好比，别人是快乐了所以会笑，她是笑了所以她就会快乐。这就是林厌会让别人觉得犯贱的原因，她需要这种快乐的氛围。” 陆晨宇又补充了一句：“而且是理智上需要这种快乐。” 少年笑了：“是的，理智上需要。” “所以你才会在emo的时候喜欢开点黑色幽默，你理智上需要这种快乐的氛围。过于自负导致你从来不会把弱点展示给别人看。”陆晨宇说道。 许稚言又接着往下说：“总是清醒地腐烂，然后指着一蹶不振的自己放肆大笑：‘这就是你吗？’” 这次他俩真的放肆大笑了起来，互相看着对方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他俩举着20万一瓶儿的罗曼尼碰了下，干了。 对瓶儿吹的。 “许稚言，你觉得我分析的对吗？” 少年只是笑，没有回答他。 但事实上他也不需要回答了。 因为少年的眼神明明白白地告诉了他：。 「你是懂我的。」 罗马中心 许稚言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走在大街上突然被人扒了口罩一样，从头到脚都被看穿。但事实上这种被人看透的感觉并不讨厌，相反有时候听一个人认真地分析自己并给出评价是一个很令人享受的过程。 她现在就很享受，陆晨宇对她的评价她很受用。 少年心想不愧是陆大少爷啊，能一眼发现我这么优秀的内在实在是太厉害了。 呃……当然内在也不一定全是优秀，只是那些负面点评大概被少年选择性地略过了。 “表哥，来，再碰一杯！”她不由分说地举着瓶子又吹了一下。 酒精上头间她也想起了自己曾经也这样看透过一个人。 很小的时候，她，陆家兄弟和谢书妍总是喜欢一起玩。 林厌总是一不小心就把谢书妍逗哭…… 谢书妍总是不小心被逗哭之后又爱黏着林厌，然后再次被逗哭…… 陆星野早早地就有叛逆的苗头，总有一些新奇大胆的想法，曾经自豪无比地提出了游乐园探险计划却因为自己的路痴属性一直未能实现每每被林厌嘲笑哭…… 而相比于他们三个，最年长的陆晨宇就显得安静多了。虽然他也并不排斥加入他们的游戏，也会跟着笑，但林厌总觉得他在日常溜号。 比起闹腾的三人，沉稳的陆晨宇总是被要求负责在他们三个玩闹的时候多注意着点，别一不小心把天给捅破了。 所以在谢书妍即将要被欺负哭时，沉稳可靠的陆晨宇总是数次解救小姑娘于水火之中。现在想来，谢书妍这么崇拜晨宇哥哥，大概也是因为那些时候吧…… 大部分时间，陆晨宇都喜欢一个人安安静静地看书，或是思考。 这天，他也是跟往常一样坐在树下翻看着书。阳光被树叶切割成了细小的光斑零零碎碎撒在他身上，也落在了书页上。 他因为书里晦涩难懂的内容而变得有些晕乎乎的，正想的出神，突然注意到自己在地上的影子发生了变化。 影子显示自己的头上似乎多了两个兔耳朵一样的东西，随着自己摆头的幅度还轻微晃动了一下。 小陆晨宇极其无奈地合上了书，转头朝树上看去：“林厌，你又在奇怪的地方睡午觉了。” 两个粗壮树枝的分叉处，林厌正躺在上面，笑嘻嘻地垂眸看着他。 细碎斑驳的阳光衬得她眼睛亮晶晶的，煞是耀眼。她手里捏着两片树叶，方才大约就是用这东西挡住阳光，给陆晨宇的脑袋添了两只兔耳朵。 “这里清静、避光、凉快，还有鸟儿唱歌给我听，怎么就是奇怪的地方了？”小林厌伸了个懒腰，那夸张的动作幅度弄得陆晨宇额角直跳，生怕这家伙一个不注意摔下来。 “小心点。”陆晨宇不得不出声提醒，他叹了一口气，“你在这儿睡多久了？” “三个小时？或者四个小时？” “他俩呢？” “他俩争论西红柿属于水果还是蔬菜争了半天没啥结果，闹脾气了。” 林厌两三下跳下树，拿走了他手里的书。 “时间简史？”看到书名后林厌一脸见了鬼的表情。 “不是吧老哥，咱俩才小学诶，小学你就看这东西，你看的懂吗？拜托同为小学生你现在就这么卷我很有压力的好吧！” “看不懂。”陆晨宇回答的很诚实，顺便在心里吐槽你会有压力才怪。 他也清楚自己这个年纪看这种书属实有些惊悚了，以林厌的想象力或许容易被当成重生或者穿越人士……反正自己也不是在看书。 林厌被噎住：“看不懂为什么还要看？” “内容不重要……只是喜欢思考罢了。”陆晨宇拿回书，认真地抚平了被林厌弄出来的折角。 不知怎么的，他突然问了林厌一个问题：“林厌，以你的观点，你如何看待这个社会呢？” 问完陆晨宇就后悔了，指望这家伙认真回答还不如指望太阳从西边出来。 林厌果然又以一种见了鬼的表情看着他。 小姑娘撑起下巴，思量着开口：“晨宇哥，你今年几岁？” “……11岁。” “这不就结了。”林厌摊开手，“你那些问题是那些坐办公室喝养生茶的爷爷辈儿应该想的。” “11岁就应该像我一样爬爬树，下下河，闲了逗猫溜狗啊，该吃吃该睡睡，生活多美好啊～” “小时候就想这么复杂小心以后变成大反派。” 她一转头，就看见陆晨宇一脸一言难尽地看着她。 行吧，为了陆·反派潜力股·晨宇小同志的心理健康着想，还是回答一下吧，免得这家伙钻牛角尖然后一不小心黑化……就当是提前拯救世界了，我可真善良。 林厌难得正经了起来：“具体哪方面的看待？” “就说人吧。社会有许多形形色色的人，怎么分类。” “分类？有标准吗？” “没有，就按你的理解分，让我听听你的逻辑。” “最简单的，我听那些大人说的，无非就是上流、中等和底层人……”她陷入思考，“其实都可以简单归咎于融入社会的人、挣扎于社会的人和远离社会的人……” 林厌看了看对方。 “很新奇，接着想下去。”陆晨宇鼓励道。 “融入社会的人里极小的一部分掌握了大部分的权势和财富，大部分人为这类人办事，取得应得的报酬……挣扎于社会的人多是游走于温饱线上，生活凄苦，无论是物质上还是精神上……” “至于远离社会的人……这类人比较复杂，一般不是天才就是疯子，不是科学家就是罪犯，不是艺术家就是流浪汉……还有那些令人敬畏的哲学家，他们是真正站在意义之塔顶端的人……” “不错。”陆晨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说说你自己吧。” “我？这还需要说吗？”林厌眨了眨眼，笑嘻嘻的：“我显然生来就在罗马，而且还在市中心。” “但也很显然，你并不想身处罗马。”陆晨宇也笑了。 “哈哈……你说的对。”林厌表示认同：“他们都说我父母家大业大，好好学习长大之后继承家业就能一辈子不愁吃喝功成名就……”。 “但你知道的，我并不想这样。他们都说我不学医很可惜。”说这话的时候，她眼睛亮的出奇，“但是哪怕重来一万次，我也还是会，毫不犹豫地选择音乐。” 敬自由 “我要选择更热烈更自由的人生。” “别人说我叛逆，可那又怎样呢？” 她站在一片光斑下，盯着远处的飞鸟：“我觉得他们实际是在羡慕我，毕竟我的能力和天赋才是我叛逆的本钱。” “而他们，没我这样的本钱。” 陆晨宇不知何时站到了林厌的身边。 傍晚，他们并肩而立。已经柔和下来的阳光把两人的身影渲染的温柔起来。 “看来，我们的想法是一样的。”他突然出声。 “是的。”林厌笑着接话：“我们都看到了一个事实。” 他们相互看着彼此，眼睛里倒映的是对方的模样。 树叶晃动，光影摇晃。 “规则始终掌握在少数人手中。”陆晨宇突然轻叹了一口气。 “那你呢？”林厌笑着看他，“你属于哪一种人？” “你觉得呢？”陆晨宇反问道。 “你有一点和我一样，都不想身处罗马。” “嗯，对。” “你也不想成为管理者。” “继续往下说。” “更不可能成为被管理的人。” “照你这样说，那么我是最后一种，脱离社会的人咯？” “不。”林厌依然摇了摇头，她的眼睛里带着笃定： “你哪一种都不是。” “你虽然身处社会之中，却依旧疏离排斥社会。你没有归属感，但你的理智决定了你不可能成为疯子。” “陆晨宇，换句话说……” 她下了结论： “你是个自由人。” 没有谁能形容出此时此刻林厌在陆晨宇眼中到底是个什么形象，他的心狠狠地颤了一下。 “你觉得这个世界秩序有误，但也深知自己没什么能力去改变他……所以你会听从长辈的话好好做出一副陆家长子该有的样子。换句话说，你在摆大烂。” 陆晨宇的心跳的越来越快了，渐渐地和对方说话的节奏达成了一致，形成了某种共振。 “你因此而感到无趣，所以真理和逻辑成了你唯一会追求的东西。其他人或许觉得你在溜号，实际上你大部分时候都在思考。” “思考意义，各种各样的意义。” 太阳已经快要落下去了，她整个人都沐浴在了绚烂瑰丽的玫瑰色夕阳下，整个人像是在发光。 那夕阳里的姑娘笑着回头，对他伸出了一只手。 “对你来说，朝闻道，夕死可矣。” 一种从未有过的心悸深深砸进了陆晨宇的灵魂中去，良久，他才找回自己的呼吸。他并没有立刻去回握那只手，而是问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所以，西红柿到底是水果还是蔬菜？” “争论西红柿是水果还是蔬菜，就跟想要证明世界非黑即白一样令人无语。” 林厌对着他眨了眨一边的眼睛，眉毛挑起。 “陆晨宇，我说的对吗？” 陆晨宇只是笑，没有回答她。 但事实上林厌也不需要回答了。 因为陆晨宇的眼睛明明白白地告诉了她： 「你是懂我的。」 这次，陆晨宇伸出手，牵住了林厌的，两人一同在一株常青木下见证了他们此生见过的最盛大的一场落日。 那是第一个思维与个性闪烁到令他心悸的姑娘。 也是第一个笑着告诉他可以不用费力做任何人，只要自由就好的姑娘。 可惜，这一切，都跟那场盛大的落日一样，此生都不会再复现了…… …… 思绪从回忆里挣脱出来，许稚言看着眼前早已脱离了稚嫩模样，青涩间却又已经有了一丝成年男性轮廓的陆大少爷。 那一刻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少年忽然就又笑了。 “嗒！” 瓶口相撞。 她把酒瓶高高举起，有些疯癫地喊了一句：“敬自由！干！” 小半瓶酒液，许稚言一口闷了，没断，随后她把瓶口倒过来看向陆晨宇。 陆晨宇也笑着一口闷了，没断。 他也学着少年把瓶口颠倒过来，眨了眨一遍的眼睛，接了一句： “也敬一地鸡毛。” 也许是酒精刺激的心跳加速起来。 虽然两人都还隔着那层各自的伪装，但却觉得彼此之间的距离近了许多。 有什么东西消失了，然后又有什么奇妙的东西蔓延开了。 葡萄酒浓香混合着可乐糖精，气泡水把酒精味儿炸开时一如她这个人一般掷地有声。 “表哥，干！” “来，表弟，干！” 他们甚至要了一碟油炸花生米，边吃边碰杯。 酒精上头，气氛逐渐热络了起来。 “一锭金啊……哥俩好……三结义……” “六六顺……！” “表哥，哈哈哈……你喝！” “哈哈……干！” “来继续！” “一锭金……哥俩好……” “……喝！” “……” “表弟啊……嗝！”陆晨宇揉了一把许稚言的头发，一脸认真。 “你这个人……行！” “能处！” 少年东倒西歪地靠在陆晨宇背上，“你这个人也行……表哥，从此以后你就是我……是我唯一的哥！” 怎么说……两人完全喝嗨掉了，你一声哥我一声表弟的，如果此时在添个香炉插上三炷香都可以直接拜把子了…… “表哥……说实话，我真没想到你还会划酒拳……” “你不知道的东西多着呢……” “你这……你这让我想起了陆星野那个讨厌鬼哈哈哈哈……” 陆晨宇愣了一下，神色莫名：“话说，你为什么讨厌陆星野？” 因为你喜欢林厌？ 却见少年避开了这个问题，只是摇了摇头。 “……干！” “哈哈，干！” “晨宇哥，我跟你讲……”许稚言醉眼朦胧地比划。 “以前我总是担心……担心我所重视的人先一步离我而去……” “现在啊……现在我终于！终于想到解决办法了！”她高举酒瓶儿。 “哦？什么……办法？”陆晨宇好奇地别过头去看靠在他背上的少年。 少年也别过头，两人的吐息喷洒在了一处，带着浓郁的酒气。 “那就是……”她继续比划： “先一步离他而去！哈哈哈——” “……抱歉……” “哎～”许稚言一把拍在他的肩头，“哥你道歉就没意思了……你知道的……我……我和林厌性格一样……” “你这种时候不用安慰我……你应该顺着我的地狱笑话放声大笑起来，然后这事儿就算这么过去了。”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两人对视了一眼，笑的眼泪和酒精混到了一处。 “对哈哈哈……就这么笑！” “这可太地狱了……干！” “干！” 许稚言摸了一把眼睛，心想这酒怪熏人的。 陆晨宇（或者说是陆星野）也摸了摸鼻子，心想今天也没感冒啊。 “……表哥。”她嗡气嗡声的。 “干嘛？” “今天……谢谢你……” 谢谢你这么理解我。 “哈哈……你也是……”。 也谢谢你让我短暂地找回了一丁点儿自己。 ooc 陆星野睁开眼睛的时候，还有些懵。 宿醉醒来所导致的头疼令他有些搞不清楚状况，直到他转头，嘴唇触碰到了一个毛茸茸的东西。 陆星野：？ 模糊的视线渐渐聚焦，他渐渐看清了许稚言正枕在他的胳膊上呼呼大睡，毛茸茸的头发蹭的他鼻尖痒痒的。 “……” 他艰难地忍住想要打喷嚏的冲动，缓慢地把胳膊从少年的脑袋下抽出来。这个动作弄得他龇牙咧嘴的好一阵子：这家伙把他的胳膊当枕头枕了一夜，这会儿整条手臂已经全麻了。 试着站起来，又是一阵龇牙咧嘴。 昨天喝多了，直接倒在地板上就睡过去了，身下只有一层薄薄的地毯。坚硬的地面硌的他骨头生疼，陆星野不禁很悲哀的想难道自己已经是个二旬老人了吗？ 他试着坐起身来，却不小心撞倒了一堆酒瓶儿和可乐罐。 “咣当——轱辘轱辘——” 许稚言听到动静，极其不满地打了个呵欠继续睡了，发现枕头不见了后又抱住陆星野的腿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接着睡。 “……” 陆星野只好就着这个姿势坐在地上，看着一地的杯盘狼藉陷入沉思。 我20万一瓶儿的罗曼尼啊！ 我花大价钱定制的手工高级地毯啊！ 不过这倒都是其次，最重要的问题是他昨天一不小心喝嗨了放飞自我了，不会被这家伙看出什么了吧？ 先让他好好想想。 陆少用两只手抵住额头。 我，陆晨宇，陆家长子，未名学院第一个全满分学生。身为万千少女的梦，一直都很注重形象管理，在外人面前永远是一幅白净衬衫温文尔雅的学长形象……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已经皱成一团的短袖，上面还有红酒干后留的印儿，因为喝酒发热贪图凉快还把裤子挽到了膝弯，头发比鸟巢的造型还要别致…… “……” 他甩甩头，一定是自己的打开方式不对，重来！ 我，陆晨宇，陆家长子，未来陆家的继承人。从小接受世家教育长大，性格成熟稳重，对自己要求极为严格，是个优秀的管理者…… 「表哥……我实在想不到……你还会划酒拳！哈哈哈……」 「哈哈哈……你想不到的事情多着呢……」 「你……私底下玩这么花……陆叔叔知道吗？」 “……” 看来不用复盘了，成熟稳重的人设已经完完全全崩掉了。 不，我应该还有救，至少许稚言对陆星野了解的不深。 他深呼吸一口，决定再重来一次。 我，陆星野，陆家次子。为了不让母亲受刺激，常年扮演着陆家长子的人设，同时是国内稳重且可靠的陆晨宇和国外上学天才且上进的陆星野，京城大学联合常青藤高校的双料特工。 双重身份无冷却随时随地丝滑切换，多年来在多家媒体的审视下从未露出丝毫破绽…… 「你这……你这让我想起了陆星野那个讨厌鬼哈哈哈……」 “……”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陆少悲愤至极的低下头，看了正枕在他大腿上睡得正香的少年。 想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一不小心ooc了怎么办，还能换个星球生活吗？ 恰巧此时他注意到了昨天丁莫有给他打过好几个电话，不过那会应该已经喝高了，都没接到。 他顺手回了个消息，没想到这才凌晨，对方居然秒回了。 陆少愣了一下：“你通宵了？” 丁莫：“是啊！” 他的情绪显得异常激动。 “那可是九星连斩啊！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现在说剑词条已经爆了！老大，在我知道我的唯一真神就和我在一个城市的那刻，就注定了今晚是个不眠之夜！” “怎么样老大？你说你去找我唯一真神去了，昨天联系你没联系上，情况咋样啊？” “你俩是熟人吗还是网友面基去了？” 陆少心想那铁熟人啊，昨晚差点都拜上把子了。 他也不知怎么想的，问了一句：“丁莫，你手头有立刻能去东南亚的资源没？” 丁莫：“……？老大你为什么去东南亚？” “正在输入中……” 丁莫：“……！” 丁莫：“老大你……杀人了？” 那边瞬间一个电话打了过来，丁莫语气极其痛心疾首：“老大啊，不是你怎么能……你再怎么嫉妒人家的技术你也不能因此生恨把人家给嘎了啊……老大你自首吧！那可是我偶像啊呜呜呜……我都还不知道我偶像是谁他就这么没了呜呜……” “……你偶像活的好好儿的呢！”陆少咬牙切齿地撂下一句话就把电话给挂了。 许是动静太大，惊醒了许稚言，她迷迷糊糊的睁眼，湛蓝色的眼睛里是一片茫然，还带着刚醒时的水汽：“什么偶像……什么活着……” 她揉了揉眼睛：“内娱哪个明星又塌房了么？” 陆少：“……” 什么明星，是你表哥我塌房了。 他弹了下少年的额头，“赶紧起床了，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末了他又揉了揉少年的脑袋，心想这家伙迷糊的时候还怪可爱的。 说着陆少就起身去洗漱。 许稚言一听要起床，就又伸着懒腰要重新躺下，结果全然忘了昨天是在地板上睡的，没了陆晨宇这个人形枕头她磕得后脑勺生疼。 “谁家准大学生暑假还早八啊！表哥，我要请假！我才不去上课……”她揉着后脑勺抗议道。 “什么早八，这才凌晨。”陆晨宇丢给她一件短袖。 “赶紧换上，带你去看日出。” 许稚言：“……？” …… 你见过凌晨四点的未名学院么？ 许稚言一脸抗议地控诉你不能要求一个刚出院的病人大早上陪你看日出。 陆晨宇已经学会自动无视她的无理取闹，他清楚少年的精神好着呢，你见过谁家病人刚出院就对瓶儿吹红酒的？？ 果不其然，她闹了一会儿，发现陆晨宇只是“嗯嗯。”、“啊对对对。”地敷衍她后，她顿时没兴趣了，只是安静地跟在陆晨宇的身后，时不时踢走一颗脚边的石子。 初光 到底是顾忌着少年半个月前中了枪，到了未名后山上，陆晨宇是一路拉着她的。 虽然自己的手指已经感受不到丝毫温度了，但是看着走在自己前面身形挺拔宛若一颗白桦树的陆少，她莫名觉得凌晨的风没有那么凉了。 很奇怪，她想。 明明昨天喝了那么多酒，明明在硌人的地板上躺了一整夜，但是许稚言却意外的休息的很好。 是因为陆晨宇么？ 她微微闭上了眼睛，任由对方牵着自己走。 许稚言看不到路，但是她并不害怕。略带凉爽和水汽的晨风迎面而来，也将另一个人身上的气息带到了她面前。 她轻嗅着，去捕捉空气里那一丝气味儿。 没错了，昨天她的梦里，也是这个气息，很令人感到安心的气息。 怎么形容呢……像是阴云满天独自窝在家，窗外暴雨激打荷叶的满眼寒凉，但你并不真的觉得冷。 因为隔着玻璃——你在屋内，那人身上的气息就是给人一种雨天待在屋子中特有的被庇护感和安全感，一种微而不断的细碎暖意，不热，不足以炽烈燃烧，但足以掩藏安眠的火种，是一种独特的，让人安心的味道。 不知过了多久。 那个味道的主人告诉她：“我们到了。” 许稚言睁开了眼睛。 她被眼前的场景震撼的有些说不出话。 未名的后山，视野居然如此的开阔！ “这里本来也要划分到校区里的，但因为种种原因投资商反悔了，施工队跑路，于是下面就成了这个样子。” 陆晨宇指着那些烂尾的建筑，转头向少年解释道。 “不过也正好，没了那些钢铁森林的遮挡，倒成了一个看日出的绝佳场所。” 他们找了一处还算干净的石板并肩坐着。 天还不算亮，但也不像黑夜那么黑，而是一抹剔透到令人心颤的钴蓝色。月亮还在天上挂着，不远处就是启明星。澄澈的背景下，这两样东西是那样显眼且不可忽视。 “现在还早。”陆晨宇看了看手表。 “你要是困得厉害的话，可以靠在我身上再睡会儿。” 陆晨宇大大方方地借出了他的肩膀， 于是许稚言就真的这么靠了上去。 少年却并未打算入睡，她闭上眼，安静地继续捕捉着混杂在晨风中那一抹令人安心的气息。 这股气息若有若无，在她的鼻尖轻轻挠一下就又跑开，像是在玩捉迷藏。 她又靠的近了一些。 近的陆晨宇也能感受到那机械手臂硌在皮肉上的触感。 坚硬的、冷的、没有丝毫温度的、没有血管和脉搏的，硌的他心口发涩。 在少年乐此不疲地沉浸在和那抹气息的捉迷藏游戏中时，陆晨宇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 “醒醒，快开始了。” 许稚言睁开眼睛。 天空还是没有丝毫变化，启明星仍然安静地发着光亮。 却见几分钟后，一抹亮色突然出现在东方远处的山头上。 随后这抹亮色逐渐扩大，天空渐渐完成了从钴蓝到晴朗黄的几个色阶的转变，薄如轻纱的流云也染上了一丝梦幻的橙红。 主角来了。 许稚言下意识屏住呼吸。 那个看似温和实则可怖的家伙一寸一寸地攀升，像是一颗不断跳动的巨型心脏，缠绕的流云是它的脉搏，新鲜的生机由这充满活力的脉搏输送到整个世界。 于是世界苏醒了。 太阳在完全升起的那一刻，骤然发射出了极其耀眼的光线。 他俩都微微骗过头去，用手指遮挡光线，以缓和那一下眼睛的不适感。 鸟鸣声划破了整个世界的安静。 许稚言从来不知道后山上有这么多的鸟儿，它们争先恐后地从林子里涌出，如伊卡洛斯般奋不顾身地奔向太阳。 它们久久地盘旋在初升的太阳边缘，与流云嬉戏，它们带来了晨间最好的奏鸣曲。 “你的名字就叫晨宇。”许稚言突然转头对他说道。 少年的眼睛在晨光中显得格外的明亮，“就是新生与希望的意思么？” “是啊。”陆晨宇说道，“你看，无论昨日有多么糟糕，我们还是能迎来新的日出……日记总会翻过去。” “这就是我的自救方式。” 可陆晨宇分明没有看日出，他全程盯着天空的某个地方。 少年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那里的天空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那里当然什么都没有了。 原本那里应该是有一颗启明星的，可现在已经完全看不到了。 他的唇角露出一抹意义不明的微笑。 当天边第一抹晨光亮起时，所有的星星自然要消失，这规律不可违逆，不可更改。 就像陆星野与陆晨宇一样。 晨光渐渐柔和了下来，终于不再那么刺眼了。 “你先前答应过我会给我一个解释。” “那么现在。”陆晨宇转头看向一旁的许稚言，“是不是该告诉我什么了？” …… “抱歉。”少年也不闪不避地看着他，湛蓝色的眼睛里有着不容置喙的拒绝。 “……为什么？” “解释会有的，但不是现在。” “什么时候才会有？” “不会太久的。” “可我不想等。”陆晨宇有些生气，“你受伤有多严重你不知道吗？那可是枪啊……” 焦急之下他握住了少年的肩膀：“如果有什么难处你都可以给我说的……你不信任我吗？” 许稚言定定地看了他好一会，突然笑了。 她很轻松就把陆晨宇的手拍掉，“可是表哥，你也不信任我啊。” “你敢说你对我就没有任何隐瞒么？你敢说你像我展现的是真实的你么？” 少年紧紧盯着他漆黑的眼珠，像是在凝视一口深渊。 那深渊中倒映出她自己的身影。 气氛再度陷入沉默。 她是不是看出什么了……不可能的……她没见过陆星野才对。 陆晨宇试图从少年脸上找到点儿别的什么，然而少年却只是笑。 他突然也自嘲地笑了笑，随后别过脸去。 “那随便你吧。” …… 下山的时候陆晨宇依然走在前面，这次他没再牵着那人的手，自顾自地闷头走着。 少年也自顾自地闷头跟着。。 气氛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和谐。 活久见 一晚上过去，他们之间似乎改变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改变。 也是，酒精上头怎么能够当真。 太阳升起之后，他们又各自恢复到了原来的样子，一切照旧。 可自由的灵魂分明最讨厌的就应该是一切照旧。 或许两人会这样一路沉默下去，不过在回校区的路上，他们遇见了谢书妍。 小姑娘在看到许稚言的那一刻，就焦急地跑了过来。 “好几天没见你了，你怎么样？晨宇哥哥说你住院了，我担心死了。” 她说着就要去拉许稚言，可少年的第一反应竟然是侧身躲开。这让谢书妍愣了一下。 “他前几天伤了胳膊，还没太好。”陆晨宇侧身替她解释了一下，似乎是对她的冒失有些无奈，“你小心些，别碰他胳膊。” 许稚言眨了眨眼睛，算是默认了这个说法。 谢书妍就真的小心了很多，碰都不敢碰少年的胳膊一下，她的表情有些委屈：“那天庆典你都没来看我……” 她真的好希望少年能听到那首歌。 许稚言有些不好意思，“哎呀我本来打算去看你的，结果都到后台了又被老师临时抓去演节目了。” 她想了想，又问道：“话说你们节目怎么安排的啊？原本的演员呢？为什么我会被抓去演男主？” 天知道她被推上台的时候有多绝望啊！ “你说叶芙啊。”听到这个问题，谢书妍微微有些诧异，似乎没想到少年会询问这个女生的去向。她有些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排练的时候叶芙的演出效果就不是很理想，结果临上台的时候可能是不想出丑吧，弄坏了演出服跑掉了……还想嫁祸给我！” 小姑娘的脸上满是委屈：“还好后台有监控，不然她就得逞了。” “居然是这样子的吗……”许稚言有些恍惚，她的目光不着痕迹地从谢书妍脸上扫过。 然而女孩依旧带着甜甜的微笑，眉眼间略有一丝不满，像是在埋怨好端端的提叶芙那样的坏人做什么。 “叶芙已经被开除了，她在京城已经没法呆了，被送回了本家。”陆晨宇补充了一句：“就在你住院的那几天。” 家族旁系分支不远万里来到京城想沾主家的光，然而因妒犯了错后被放逐，连带自己那一脉被打压，至少在这一代是抬不起头来了。 少年有些恍惚。 不，不是这样的。 叶芙竞争女主演名额确实耍了心机，然而她绝对不会因为舞台效果不好怕丢脸就拒绝演出。 排演的时候许稚言是在台下看过的，叶芙的确不太适合反串，但也确实很努力地在完善。 她在未名学院为人处事圆滑无比，不会犯这种一眼就会被看破的嫁祸手段。 少年从心里生出了一种巨大的无力感。 这是一个局。 这是一个旁支崭露头角，主家为了不着痕迹的打压旁支而针对叶芙设下的局。 这也能解释以叶芙的身份却也能进入未名原因。谢家高调地把叶芙接到京城，并宣布和叶芙一脉旁支合作，谢书妍用尽宾主之仪对待叶芙，在叶芙被开除后，谢家查出了听命于叶家的商业间谍，巨额赔款之后谢家收购了叶家几乎所有的资产。 谢市的新品牌就是在前几天上市的。 颓废和宿醉没有使许稚言心生无力。 然而此时此刻，面对女孩依然美好恬静的笑容，许稚言却有些不忍心再看下去。 是的，谢书妍根本不是她所表现的那样单纯。 她不着痕迹的，设下了一个捧杀的局，她把叶芙高高捧起，她甘愿叶芙踩着谢家大小姐为踏板赢得万众瞩目。 然后，女孩笑了笑，没有任何预兆的忽然松了手。 叶芙摔得很惨。 短短一天的时间，许稚言的心情从悲伤到释然然后现在又悲伤了起来。她是如此的希望谢书妍能一直像小时候那样清澈下去，一直清澈到死。 那孩子就该如童话里的公主那样长大。 可惜现实不是童话。 许稚言这才意识到，小时候他们四个人没心没肺的时光，终究是回不去了。 “你还好吧？”谢书妍伸出手在少年眼前挥了挥，“发什么呆呢？” 少年扯出一个有些苦涩的笑容：“我没事，就是……” 就是你怎么…… 你怎么突然一下就长大了呢…… 明明在我的记忆里，你还是个会轻易上我当，会委屈的哭出来的小姑娘啊。 “嗯？就是什么？”谢书妍一脸莫名其妙地盯着她。 许稚言叹了一口气，她把头偏向某处，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 “就是……你有没有觉得很奇怪？”少年视线扫过周围三三两两晨起准备去上课的同学，她一脸的莫名其妙。 “他们怎么都在看我们？” 是的，从下山起遇见的第一个陌生同学，她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儿。 这人怎么一直在盯着我俩看？好像还偷偷拍照了。 时间临近早课，校园里的学生也多了起来，而这些学生竟然也都无一例外地盯着他们看。有的同学甚至还很激动。 嗯……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她出门前照镜子了啊，还是和平常一样帅。 但是这些人也不至于盯了我一路吧…… “奥，你说这个啊。”谢书妍看起来居然比少年还要莫名其妙：“你不看未名的论坛吗？你这几天可是在论坛上火的一塌糊涂！” 许稚言：“……？” 许稚言：“我不就逃了半个月课……啊呸，那是请病假！虽然我是不服管教了些……啊呸，那叫有个性！但你们也不用天天在论坛上挂我逃课的事儿吧？” 而且那群人的眼神儿……顺便他们脸上那奇怪的笑容是怎么回事啊！许稚言抓狂。 谢书妍再度被噎住，大大的双眼里写满了对少年自恋行为的无语。 “咳……” 一旁许久未出声的陆晨宇打断了他们的谈话：“其实他们看你是因为……庆典的舞台剧演出很成功，你不在的半个月里你演的王子一直是未名的热门话题。” 不知为何，陆晨宇在解释原因的时候，神色有些不自然。 在少年探究的目光转到他脸上时，他甚至错开了眼。仔细看的话，陆晨宇的耳朵尖居然泛起了一丝薄红。 许稚言顿时惊掉了下巴。 她的参演会被大规模关注她一点都不奇怪——毕竟少年一向对自己的魅力有信心。 她奇怪的是，他那稳重可靠的、未名亿万少女的梦、传闻中甚至连恋爱都没谈过的纯情处男表哥…… 居然！害、羞、了！！ 真是活久见啊！ 你认真的吗 谢书妍轻哼了一声，补充了一句：“何止是你的王子受欢迎啊。” 她掏出手机调出一个界面：“重点是你和晨宇哥……因为你俩演的公主王子实在是太搭了，现在未名学院的cp排行榜里，你俩已经高居榜首了！” 只见未名的论坛cp界面，讨论度最高的板块就是庆典的舞台剧，而其中最高热度的话题赫然就是陆晨宇x许稚言搭档的王子与公主cp。 许稚言：“……？” 一向思维灵活的她大脑宕机了。 “有没有搞错！”少年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一旁的陆晨宇：“他是我表哥，亲的！” 她接着又拉过陆晨宇比划了比划：“而且我俩，男的！” “那又有什么关系？” 谢书妍显然觉得许稚言多少有些少见多怪了： “磕cp又不一定非得是情侣非得是异性。只要大家觉得你们之间的互动很有爱、性格很相性、相处模式很有张力，就都可以组成cp。” 有爱？相性？有张力？这三个词和他俩沾边吗？许稚言抓狂：“你要不要看看你在说什么……” “你想想啊，你们两个现实中特别不对付，叛逆学生和纪律委员的组合，而且通常是晨宇哥哥压你一头。结果到了舞台上，原本狂放不羁的学生成了温柔强大的王子，而本应在上位的纪律委员却被反压制，成了需要拯救的公主。” “这种逆位压制，争夺主控权的感觉，难道不是很有张力？”谢书妍认真详细地科普了一番：“其实最主要的还是你们台上那个额头吻太有感觉了，很多人都代进去了……” 我会被拉上台演王子还不都是因为你啊喂！ 许稚言有些一言难尽：“你说的这么头头是道，你不会也磕我和这家伙的cp吧！？” “怎么可能。”谢书妍的表情看起来也很一言难尽：“我和晨宇哥哥从小一起长大，而且林厌姐姐那么好……你和林厌姐姐是情侣关系，你俩这个cp我是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好吗？” 小姑娘苦着一张脸：“但我实在架不住大家都喜欢磕啊……” 许稚言：“……”打住我喜欢林厌这个梗真的可以过去了！谢谢。 的确，就论坛数据来看，基本全校的人都在磕他们的cp。就他们从后山过来这短短的一段路，已经有很多人在看见他俩走在一起后，一脸激动地拿出相机拍照在一路行注目礼了！ 谢书妍全然忽略了许稚言求救的眼神，默默走远了一些，她可受不了这种目光，还是把二人世界留给他俩吧！ 许稚言颇为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她转头看向一直没什么动静的陆晨宇，一脸凝重地询问道：“表哥你是知道未名论坛最热校园cp这件事的吧？” 围观人群看到他俩有了互动，又是一阵惊呼。 少年极力控制自己不去想那些吃瓜群众把他们之间和谐友好的社会主义表兄弟交谈给脑补成了什么样。 陆晨宇听到她的询问后，也有些挫败的点了点头。 “那你身为纪律委员，你就不能阻止一下他们吗？”许稚言抓狂：“以未名学院的宗旨怎么能允许这种话题被大肆讨论啊！” “我虽然是纪律委员，但论坛是全开放的，也不是我能管的……”他的语气听起来也极其无奈。虽然一早就预料到了舞台剧一定会大火，他们作为主演至少在短时间内关注度只多不少。 只是他着实没想到会以这种形式大火…… “话题里都是些什么内容？”许稚言快要放弃治疗了。 “呃……一些很好看的剧照，以及大部分的同人产出……以文字为主，例如关于你我的日常小剧场还有一些他们脑补出来的故事……” 讲到故事这里，陆晨宇突然就说不下去了。 许稚言：“……？表哥你知道的这么详细，你不会每一篇都看过吧？” 陆晨宇继续沉默，不过他的耳朵尖出卖了他：那个位置比先前更红了。 “……你果然看过！” 难道先前表哥就是因为这个事儿害羞的么？理清这一点后，许稚言一脸惊恐的停住了。 表哥没谈过恋爱，媒体常年挖他的花边新闻，可惜挖了这么多年一点水花都没挖出来。 当然挖不出来了，因为谁也想不到，陆家长子、未来陆氏继承人、未名万千少女的梦，居、然、是、个、gay！ 就论坛里那些小文章，任何一个正常直男都不可能看的下去好吧！这家伙居然还每一篇都看了。 怪不得和林厌有婚约的是陆星野而不是陆晨宇。 许稚言顿时觉得自己领悟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秘密…… “不是，你想什么呢？”陆晨宇上前想要解释，直觉上他感觉少年一定是误会了什么事情，虽然他觉得自己好像没有什么事情是需要解释的。 少年伸出手比了一个暂停的手势：“你不用解释了，我都懂的。” 陆晨宇：“……” 你后退半步的动作认真的吗？ 还有你懂什么了？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怎么就懂了？ “表哥，我觉得这段时间我们还是保持距离的好……”许稚言慢慢后退。 “啊不……我是说我想请假，这几天我就不和你一起上课了哈。如果要记旷课的话就随便记吧……表哥再见！” 眼看着许稚言迅速消失在了视野范围内。 陆晨宇沉默了。 他还没来得及告诉少年其实已经给她申请了很长时间的病假，少年可以趁着这段时间好好放松一下。 不过以许稚言的作风，大概率是会回宿舍打游戏了。 这家伙。 …… 陆晨宇猜的没错，许稚言回到宿舍的第一件事就是登录说剑。 她刚上号，就收到了一大堆陌生人的消息。有骂她的，有请教她九星连斩是怎么做到的……当然骂她的占多数。 那个骂的最欢的人许稚言一眼就认出来了，子戈没跑了。 她在一堆99＋中找到了秋奕的，这家伙问她怎么回事，还发了无数的好友申请。 许稚言干脆一个电话打了过去。 不出意外秋奕接到的第一时间就是质问：“终于舍得联系我了？你昨天怎么回事，删我干嘛？” “先别说这个……” 许稚言不知道怎么想的，莫名其妙问了一句： “老秋啊，你有那种……” “能立刻润到东南亚的途径么？”。 秋奕：“……？” 信我吗？ 秋奕：“咋一天没见，你犯啥事了？怎么都得润东南亚了？” 他突然恍然大悟：“怪不得你要删我好友……难道你是怕连累我吗？” “怎么，事情严重不？黄赌毒你沾的哪一个？”老秋压低了声音，明显是玩笑的语气，显然他没当真。 许稚言：“……” 这让她怎么说？她总不能说我怀疑我表哥想gay我吧？ 真的，理清这一点后，许稚言越想越有这个可能。他俩虽为表兄弟关系，但谁都知道许稚言是被陆晨宇的小姑收养的。 不然陆晨宇为什么非得把少年安排进他的私人宿舍？ 不对，至少陆晨宇为了陆家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是gay这件事的，如果让他知道了我知道了他是个gay这件事，而且我还是男装骗他的，他会不会因爱生恨把我灭口啊！ 许稚言顿时生出一股极其强烈的危机感，她也压低了声音，两个人跟地下党接头一样交谈：“老秋，我怀疑有人想要刀我……” 秋奕实在忍不住了：“你小子够了啊。现实中有没有人刀你我不清楚，但我知道，游戏里一定有人要刀你。” 其实他不说少年也清楚，就以寻龙古墓她那个行为，千机阁关于暗杀陆逍遥的单子已经刷了一轮又一轮了。 就这几句话的功夫，已经有人找到了陆逍遥的坐标并公开在了世界频道里。 于是，杀手们组团来了。 陆逍遥只得七躲八躲最后闪遁到了副本里。 那场面是真的壮观，白衣剑客使用轻功连续踩高极速飞行，后面跟着溜了一长串的密密麻麻的红名。已经有飞行技能锁中陆逍遥跟着飘了过来了，远远望去就像是加了个拖尾一样非常漂亮。 那边秋奕的语气显得有些无奈：“你是怕连累烟雨吧？” “其实你没必……”他还想再说些什么。 少年却笑着打断了他，“退出是最好的选择，你没有必要硬保下我，那样不止烟雨会遭受道德上的谴责，帮派内部也会起内讧。” 秋奕沉默了，因为他清楚少年说的的确是事实。昨天有好几个烟雨玩家也被陆逍遥惹怒了，骂她伪君子，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的。现在发现陆逍遥上线，人已经在追杀大军里了。 “硬保一个备受针对的人，你我都清楚会是什么下场。”她的声音听起来完全不像是一个受全服针对的正在遭遇多人追杀甚至有可能正常人任务都没法做的人，冷静的不像话。 “老秋，你听着，你什么都不需要做。我知道合服后你们被参商阁针对了，你们没必要搅和进我的烂事里……也没必要反击，你们只需要尽可能的与合服进来的新社团交好，你们要干干净净，挑不出一丝道德上的污点那样占据绝对的舆论高地。” “然后，耐心等待参商阁的信用彻底崩盘……” “那个时刻，才是反击的开始。” 原本许稚言留给他的印象一直是吊儿郎当没个正形，然而这一刻，他偏偏嗅出一股极强的压迫感。 那是一个游走于规则边缘，掀翻了棋盘并且还保留着自身对局面全力掌控的自信下，所带来的压迫感。 “信我吗？” 许稚言最后问道。 秋奕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回复她的。 他只记得自己说了一个字。 他说： “好。” 至此，整个一区几乎没有任何一个势力愿意与陆逍遥交好了。 初代陆逍遥闹的事儿都是小意思，第二代陆逍遥才是真真正正的，全服公敌。 除了…… 不知怎么的，许稚言突然想到了自己那个怨种徒弟。 这会林长安的号并未上线，但少年有种直觉。 如果说陆逍遥被全服针对是某种她刻意引导下的必然结果，那么林长安的出现，或许就是那个意外。 这个意外总有一天会爆发。 无他，许稚言能察觉到，自己这个小徒弟给她的感觉太怪异了。 目前所谓林长安的所有表现都完美符合大家对人傻钱多萌新玩家的刻板印象。 可上次社团战的时候，她偏偏就注意到了最后决胜负的一波团战，林长安明明已经藏好视野绕后准备攻击了，却又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折返回来，暴露了自己的视野。 正面露视野被先手冲团，脆皮医师根本扛不住，这明显是一个萌新的不能再萌新的操作。 可是许稚言分明看了出来，自家徒弟那波给假视野随时准备绕后的动作，绝对是行家！ 虽然这个动作极其细微，完全可以当成误打误撞看，可少年就是有种直觉。 这不是误打误撞，这是习惯使然。 她可太清楚这个藏视野绕后成功的话，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 有人占据了后方的点位，那就可以前后对冲，瞬间形成群狼合围之势。 倘若对面有人支援过来，那反而正中他们下怀，左右两侧埋伏的人会迅速动手。 所谓围点打援，即是如此。 而绕后包夹，在烟雨的团战战术中一向是由刺客完成。 回想起来，许稚言总觉得林长安的行为不对劲儿。 虽然她已经很努力的在装个萌新了，可是一些不经意间的微操，还是暴露了她。 这个人，在藏东西。 但许稚言不明白。 倘若这个人在藏的话，目的是什么？“她”真实的身份是什么？与三年前陆逍遥删号事件有什么关系？如果有的话，“她”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是敌方还是友方？ 许稚言沉思了一会，她到底没有证据，只得提醒了秋奕一下：“老秋，你平时多留意下这个新人榜三。” 秋奕一脸问号：“留意她做什么？人家好好一萌新不作不闹的，挺好的啊。” “我怀疑她有别的目的……而且目的在我。” “怀疑出发点在哪？” “直觉。” “……”秋奕虽然疑惑，但还是答应了下来，毕竟以前早期的烟雨最朦胧，少年就担任了帮派智囊的角色。 虽然老秋很疑惑为什么许稚言自身实力突然上升的这么快，明明一年前小轻功还会撞墙…… 他只需要知道，许稚言是值得信任的。。 这就够了。 绝对是挂 “世界频道又在骂你了。”秋奕又开口了，这次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 “我看到了，先挂了。” 世界频道的消息刷新的比往常快了不少，很弹幕一样一轮一轮的。 许稚言大概看了一眼。 “陆逍遥，你有本事出来啊，躲副本里算什么？” “笑死，你有本事做，怎么没本事出来啊？怎么，您那九星连斩不敢使了？” “……” 大部分言辞极为恶劣，写出来绝对是是阅文不会给过审的内容，少年没怎么放在心上。 这群人骂人词语之下流，让她生出了一种自身素质上的优越感。 天哪，我可太有道德了，这种话我绝对骂不出口。 她找乐子一样回复了那条说她没本事的： “啊对对对，我是没本事，我也就一不小心破了七星连斩的记录还越35万战力击杀了你们主子而已。” 世界频道沉寂了一下，然后突然炸开。 “离谱了这个狗居然还敢回复我！” “乐乐乐乐乐乐……” “@#$^&%!$#……” “笑死了，开挂还敢出来显摆，谁不知道你那九星连斩是外挂啊！” “……” 看到这一条，少年更乐了。 昨天她的九星连斩震住了在场的所有人，再加上子戈当时开的直播，他的粉丝可是百万级的。 九星连斩一出，直接爆了说剑的词条。 超话点进去一整个都是满屏的卧槽卧槽卧槽卧槽…… 虽然有人看不惯陆逍遥，但那可是九星连斩啊！而且还打出了不止一次，足以证明不是运气好的偶然。 说剑主打的就是一个手法，更何况那还是版本弃子剑修，大部分网友都还是很佩服能把说剑最难职业剑修开发到极致的人的。 而且，剑修那可是满满的情怀啊！ #泪目，时隔多年剑修再度迎来高光# #你有多长时间没有见到七星连斩了？# #这次是七星连斩plus版# #一区陆逍遥# #子戈沦为背景板# #重塑剑修荣光，我辈义不容辞！# #新一代陆逍遥是谁？# #陆逍遥的手速到底有多高？# “……” 情怀加上对强者的仰慕甚至让陆逍遥拥有了一批粉丝，九星连斩的视频被大肆转载，热度居高不下。 当然也有人注意到了少年的游戏id，自然而然地联想到了那个称霸了整整一个版本的说剑第一刺客。 他们以为陆逍遥又杀回来了，结果发现现在的陆逍遥竟然在一区人人喊打，这才知道这个使出九星连斩的人不过是撞id了而已。 但无论怎样，在刺客颓势版本的时候出了个说剑第一刺客陆逍遥，然后在剑修颓势版本，又出了个使出九星连斩的陆逍遥。 两代陆逍遥境遇何其相似，都是逆版本而行，都受到同区排挤，老玩家的情怀就这么被勾出来了。 子戈万万没想到，少年居然借着他的名气大火了一把，这让他郁闷了好久。 实际上讨伐陆逍遥的玩家主要还是一区那些人，互联网上的玩家们大都对其他区的爱恨情仇没有太大的兴趣。 他们只是看到陆逍遥突破了说剑的一项记录，看到了她绝对的手法。厉害的玩家就会有人崇拜，更何况因为剑修自身版本弃子的原因，使得大众对陆逍遥又多了一层逆版本而行的孤勇者滤镜。 与在一区人人喊打的遭遇不同，互联网上，最开始陆逍遥获得的甚至是大量赞誉。 不过这份赞誉只存在了短短的一天便消失了。 起因是，有玩家扒出了陆逍遥的九星连斩是使用外挂的“证据”。 也无外乎大家会怀疑是外挂，毕竟说剑并不算这游戏，破空的连击上限是七剑是无数玩家经过成百上千次的尝试所验证的。 九星连斩的视频被许多技术玩家们放在显微镜下研究了无数遍，他们复刻了陆逍遥的面板属性，穿上了一模一样的装备，复现了当时的场景，甚至就差把陆逍遥的id和脸模数据都一并给复制了。 他们按照一模一样的连招顺序试图重现九星连斩，然而无一例外都失败了。说剑那些手速t0级别的知名玩家纷纷发帖投降，他们完整的第八剑都斩不下来，直呼完全做不到，这个陆逍遥是个怪物。 玩家们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有人算出了陆逍遥的手速。 他计算出了破空效果的衰减函数，用ai不断模拟九星连斩的技能连招，经过反复验证后，测算出了这么一个结果： 要完整地斩出第九颗星，对手速的最低要求大约是1600apm。 满座哗然。 这已经超越了人类的极限。 子戈顺势转发了这组数据，添了一把火。 说剑论坛又被这一颗小石子激起了惊涛骇浪。 人类不可能做到，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 无论在哪一个游戏中，开外挂这种破坏正常游戏体验的行为都是被所有玩家深恶痛绝的。 顷刻间，陆逍遥因为技术收获的正面评价与大批粉丝分崩离析了。 实在是这个测算数据太硬核了，陆逍遥在大众的普遍认知中被捶的死死的。 毕竟谁也想不到智能假肢的存在。 在玩家眼里，她不在是能斩出九星的神，而是一个可耻的欺骗者。 可惜，许稚言根本就不在乎她的风评如何，相反的是，不管子戈转发那组数据导致陆逍遥的热度二次爆发是出于什么目的，她都要感谢对方给她带来了巨大的流量。 毕竟只有关注度达到顶峰，才是好戏上场的时候。 回归游戏本身，许稚言在看到世界频道上有人抨击她开挂后，她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外挂狗滚出说剑！” “怎么不吭声了？反驳我啊！” “就这还有人吹说剑第一手速呢！哪买的连点器啊？发我一个呗～” 少年像是找到了好玩的事情一样，一心一意与那些无聊的人对起线来。 陆逍遥：“你说得对，但是《说剑》是由starfall自主研发的一款全新开放世界冒险游戏。游戏发生在一个被称作「九州」的武侠世界，在这里玩家们可以加入不同宗门习得武艺，玩家之间可以进行切磋，主打的就是一个公平公正。”。 陆逍遥：“如果你对我有意见，你应该通过游戏官方合法渠道谋求你的公平公正，而不是在世界频道上无能狂怒。” 素质有待降低 她这话一出，频道里又是一堆骂骂咧咧。 实际上很多说剑玩家都去举报了，九星连斩实在不合常理，他们坚信陆逍遥绝对使用了外挂。 于是玩家们组织了一场轰轰烈烈的举报活动，规模之大人数之众多难以估量，甚至有几个义愤填膺的著名说剑主播还对此进行了宣传。 如此大规模的玩家在同一时间段内举报同一个人，他们相信再牛逼的外挂官方都会彻查的。 这个举报量也确实惊动了官方，官方甚至为这件事特意发了一个声明。为了一个玩家竟然惹到官方亲自下场了，这绝对在说剑游戏史上绝对是闻所未闻的。 可令所有人大跌眼镜的是，声明里明明白白地显示着，陆逍遥没有开挂。 她的账号还好好地在游戏里，没有被封禁，一如既往。 这下玩家们不干了，部分过激的甚至连带着官方一起骂上了。 许稚言眼看着官方号可怜兮兮地解释自己真的没有查到作弊痕迹，主打的就是一个卑微。 迫于无奈之下运营人员放出来了部分查证数据——原本这属于玩家隐私，但官方实在没办法了，为此运营人员特意找了许稚言本人。 只见官方查到的数据显示，备受争议的九星连斩中，玩家陆逍遥的手速一直在1500apm上下波动，曲线无规矩，非程序控制痕迹，不可能是连点器。 玩家们这才放过了官方，但他们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相信这个陆逍遥手速真有这么快的。 他们把这个结果归咎于陆逍遥用的外挂太过高明，既然举报不成，就只好在游戏里发泄怒火。 许稚言：“……你要不要猜猜官方为什么不封我？” starfall员工知道二代陆逍遥的三次元身份后有点欲哭无泪，那可是starfall名正言顺的皇太女啊，谁敢封她。再说了人家也确实没开挂…… 世界频道： 陆逍遥：“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说，我的手速真的能达到1600apm？” 一众玩家直呼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吹牛都不带打草稿的。” 陆：“吹牛本来就不需要打草稿。” “你要真有这个手速我当场跟女朋友分手！” 陆：“快分！不分我看不起你。” “你说你没开挂，那敢不敢开直播露手自证啊？” 陆：“我敢直播，你敢看吗？” “你算个毛线球球，我敢看，你可别不敢直播！” 陆：“你又算什么东西？” “我是你爹！” “……” 消息太多，许稚言一个个回不过来，她看得直摇头。 这群人是不带点祖宗十八代就不会在互联网上发言了么？ 陆逍遥：“谢谢你啊，我活这么多年从未觉得自己这么有素质过。” 陆：“好歹咱们都是受过十二年义务教育的人，不能这么没礼貌。” 陆：“来，我教你，你应该这样说。” 陆：“我是您爹。” “……” 玩家们顿觉陆逍遥阴阳怪气的功底太强，单纯的脏话根本伤不了她。 合着用个“您”就是有礼貌有素质了？ 世界上也开始阴阳怪气起来：“怎么还有人骂人都用敬语的，他真的，我哭死。” 陆逍遥却没再理他们。 于是一众玩家们突然被一个千里传音符刷了屏。 （注：千里传音符是游戏内购道具，使用者输入文字后会形成全服公告，公告自动滚动三次。） 许稚言一下子就刷了十来个： “诚接荣耀本带队刷成就，完美通关和最速通关皆可，此外还可代理帮派战指挥。荣耀本成就称号有限，先到先得，报酬为各类稀有材料，便宜可刀。” 一区玩家被这一通操作弄得猝不及防。 怎么这个时候打起了带刷广告？你说你实力强评价好啊也就算了，你这口碑都崩成这样子了，确定有人会找你带本吗？ 少年也很无奈啊，就他这际遇，押镖任务是绝对没法做了，只要出安全区就必被追杀。 任务没法做意味着拿不到稀有材料，拿不到稀有材料就没办法淬剑，没办法淬剑她就打不过子戈…… “外挂带的队伍我可不敢进，指不定称号还没拿到号就被封了呢！” “就是就是！” “……” 玩家们果然不买她的账，不过许稚言并不着急，她知道一定会有人来找她的，这种时候，她往往很有耐心。 果不其然，几分钟后，有人邀请陆逍遥进队。 拉她的人是君临天下的帮主夙夜，她没怎么犹豫就点了同意。 队内只有他们两个人。夙夜见陆逍遥进队了，立马发了一句话： “长安？一段时间不见你跑一区来了？你小子。” 少年发了一串哈哈哈。 陆逍遥：“你怎么知道是我？” 夙夜：“这不废话，整个说剑除了你还有谁能使出九星连斩？” 他随后又发了一串数字。 “赶紧进群，有话问你！” 这次许稚言没有拒绝，搜索群号进行了申请。 系统立刻提醒：“您已加入群聊‘重塑剑修荣光’，来和大家打个招呼吧～” 群里没过一会便有人询问。 “这是谁拉进来的？” “不知道。” 夙夜「群主」：“刚我拉进来的。” 随后这位君临天下的会长又解释了一句他是那个新一代陆逍遥。 不出意外的，群里连刷了好几个问号。 “他不是被锤外挂了吗？” 夙夜「群主」：“我去你的外挂，我问过了，这人是小长安！” 群里静默了一两秒。 蓝桉：“卧槽，长安你高考回来了？” 卿北眠：“小长安？真的是你！贴贴！” “……” 这个群是个小群，夙夜拉进来的都是一些技术党兼剑修忠实粉丝，平时大家主要都在版本更新的时候研究开发一下游戏玩法的，偶尔会吃几个大瓜以及骂骂游戏策划不做人。 许稚言一进群，直接炸出了好几个潜水的大佬，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问候起来。 长安：“@卿北眠贴贴！” 长安：“@蓝桉哈哈，是的我高考完了。”。 长安：“当初说好了高考完给你们报喜的，结果耽搁到了现在。放心，我比平时还超常发挥不少，考入京大没问题。” 标题被陆晨宇删了 夙夜「群主」：“我当初就说嘛，长安那么天才，高考肯定没问题。” 夙夜「群主」：“这个九星连斩一出来，我就说这人绝对是长安，你们还不信。快，说好的赌一杯奶茶，红包都给我交了！【威胁.jpg】” 许稚言一时间有些无语，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赌注啊喂！ 群里又笑着闹成一团。 少年看着他们笑闹，都是熟悉的id熟悉的人，但群成员人数明显少了许多。 两年前，说剑游戏初上线，林厌刚安装上智能假肢，正处于痛苦的适应阶段，爷爷建议她可以尝试做一些能提高手指灵活性的事情。 自然而然的，林厌注册了说剑的账号，她第一眼就看中了这个玩剑的职业，同时也是说剑官方承认的操作难度最高的职业。 结果可想而知，还不适应假肢的她小轻功都会撞墙，每每被一起开荒的秋月夜和陆逍遥嘲笑。 她不服气，转而专门研究游戏理论。 陆逍遥都被她的硬核程度惊呆了：怎么会有人把角色属性的成长函数曲线给计算出来了啊！你是来做数学题的吗？ 林厌的数学天赋体现在了方方面面，她严格比对了等级加成与装备加成，得出结论四维属性是最重要的一环，早期的开荒攻略贴有她大半的功劳，一区几乎无人不知林长安这个手残却理念变态的理论党。 那时候还是剑修称霸的版本，刺客因为天然被剑修的霸体与反伤机制克制每每讨不到好处。 但林厌却精准地指出了剑修最致命的弱点：缺乏暴击率，而这恰恰是刺客所擅长的。 她甚至准确地预言了刺客的崛起和剑修的没落——随着等级提升，角色双抗的增加，没有暴击率绝对是致命的。 也是因为这个，林厌建议陆逍遥玩刺客。 兴许是陆逍遥实在看不下去她小轻功都撞墙，干脆收了她做徒弟，手把手地教她，可惜收效甚微，所幸放弃了。 林厌干脆承担了帮派的智囊，她指挥的帮派战胜率高的惊人。 讲真的大多数人打游戏都是图一乐，陆逍遥第一次见到有人把兵法暗合在游戏团战战术的，他当时就觉得自己这个小徒弟指不定是什么世家子弟。 那时候的烟雨醉朦胧还不叫烟雨醉朦胧，而是大名鼎鼎的流水无心。 这个帮派出名到什么程度呢？在当时玩家普遍只会打阵地战的情况下，林长安带领流水无心，以特有的群狼战术打法横扫一区各大帮派。 她把战场的视野机制和地形机制都利用到了极限！ 也是在那一年，陆逍遥凭借绝对的手法碾压以并不是很出众的刺客职业，荣登说剑第一届一区风云榜榜首，作为初代风云令主之一、一区定制武器定制称号第一个获得者，无人能出其右。 那时的林长安并不只在一区活跃，她手上有无数个小号混迹于说剑各大区，搜集资料的同时也是在交流经验。 初版本的剑修真的是很多人的信仰，她也是在其他区旅游的时候结识到了夙夜他们。同为剑修爱好者，他们甚至拉了一个跨区交流群，专门研发剑修的各种玩法。 最早的七星连斩就是这群人利用说剑的后摇机制，琢磨出来的。 那时候的群名还是“剑道万古如长夜”，群里也不像现在这般冷清，每天都热闹的很。 因为林厌的小号实在太多了，夙夜他们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她。 她说你们叫我长安就好，这是我的小名儿。 虽然林厌操作不好，但是群里所有人都不敢小瞧她。 夙夜深知这丫头不过是手速不稳定导致的连招不准确罢了。 如果面对固定靶的话，夙夜曾亲眼见过她在手速爆发的情况下劈出破空的第八剑！ 可惜她太吃状态了，这第八剑无法复现，当时也没能录屏。否则破空的记录保持者铁定是她。 后来就是流水无心原帮主、一区原榜一玩家风兮寒淡游，原榜二初雨凉笙创建的长风破浪利用不正当手段谋利，陆逍遥为风兮寒出头结果被子戈倒打一耙。 事情越闹越大，直至决斗事件发生。 结果就是网传的那样，陆逍遥败给子戈，删号退游，子戈成为新的第一刺客，顺利签下直播公司。 出这事儿的时候林厌因为准备高考退游了一段时间，对陆逍遥的删号完全不知情。 差不多小一年的时间，当她完全适应了智能假肢，也终于高考完。 结果当林厌成功劈出九星连斩，重新登录游戏时，却得知了陆逍遥早已经删号了。 虽然她和陆逍遥仅仅在游戏里相识，但陆逍遥当时的意气风发，他的自信闪耀，都极大地吸引到了林厌。 他们志趣相投，性格相性，林厌真的第一次在网络世界里遇到与自己这么合拍的人。 陆逍遥说他讨厌被束缚的人生。 陆逍遥说他以后要创建自己的公司。 陆逍遥说他有个很多年没见的小青梅，不过两人比起青梅竹马来更像是冤家。 陆逍遥还说他们小时候一起养过小狗，后来狗狗长大了还救了他一命。 他还说不出意外的话以后家里会让他娶那个姑娘，但是他一定会先尝试取消婚姻，他固执地认为自由的灵魂不应该束缚在外界的安排下。 他要亲自去追自己喜欢的姑娘，然后亲自求婚。 他觉得自己的那个小青梅也会是跟他一样的想法。 毕竟他们都是那么，无拘无束，风一样抓不住的人啊…… 林长安说师父好巧哦，我也有个家里定的娃娃亲，不过我肯定也会先把订婚宴搞砸，我追求自由恋爱。 再后来的后来，林厌得知他删号后，不是没有试图联系过他。 她记忆中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告诉她，自己已经决定要继承家族企业了，删号了也好，总归要回归三次元生活了。 可是三次元的生活……真的是你想要的么？ 他先是恭喜林厌考上了国内最好的大学。 他说小长安，别担心，继承家业能少走很多弯路，是好事。等暑假过了，我就是你的学长了。 说不定以后咱们还会遇见呢。。 到那个时候，再重新认识一下吧。 你是对的 你骗人。 明明不会再见了。 你退游退的干干净净。 你没有给我留下任何联系方式。 你甚至都没有告诉我你的真名。 倘若真的有一天再相遇，我们能认出彼此吗？ 根本不会。 我甚至都不知道，我该以什么来呼唤你。 我又该以什么去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你？ …… “话说，长安，你怎么抢注了陆逍遥的id？我看网上有人骂你是在模仿初代陆逍遥？” 长安：“一两句话说不清楚……你们都是我在其他区认识的，但实际上我主号在一区，原id林长安，初代陆逍遥是我师父。” 群里所有人都被搞蒙了…… “什么？原来一区那个非常出名的理论分析派玩家就是你？” 长安、林长安，居然是这么回事的么？ 还不止，许稚言又在群里说了一句话： “总之，不管你们信不信，一年前的第一刺客决斗之争里，子戈下了黑手。陆逍遥当时的装备灵石都被分解的乱七八糟，号上的白银被挥霍一空，这才输了决斗的。” “我这次回来，就是在这件事上捶死子戈。” 不再去管群里的讨论，她私聊夙夜简略说了一下自己的计划，夙夜大概懂了。 少年说陆逍遥删号事件有黑幕，他一点儿也不怀疑这个说法。毕竟以前的林厌也经常能提前预知说剑的很多事，比如版本更新改动之类的，她总是能提前获悉并及时做出打法调整。 夙夜只是奇怪为什么长安的手速和技能操作突然就稳定下来了，不过他没有多问。 他只是感慨，以前的长安光是靠对游戏的各种深入理解就已经很逆天了，再加上这近乎无敌的手速，指不定要在游戏里掀起什么风浪呢。 他同时也觉得不可思议，怎么会有人为了一个现实中素不相识的人做到这个地步？ “我还是有些不明白，已经过去整整一年了，陆逍遥退游这么久，他自己说不定都不在意这个了。” 毕竟游戏只是游戏而已，陆逍遥删号前发的最后一条帖子里，也明确说了自己要回归三次元生活了。 没人会把游戏里的一次生死决斗当真，说不定现在陆逍遥本人回忆起游戏里那段光辉又有些中二的岁月，回忆起那一场不公平的决斗，也只是会把他当个笑话讲而已。 夙夜：“他本人都无所谓了，你何必这么执着揭穿真相呢？” 他发完这句话后，许稚言那边的正在输入中闪烁了很久。 少年也在思考，她在思考自己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 又或许没有意义。 其实这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意义是人赋予的，只要有人去做，那一定就有某种意义所在。 所以她只是轻轻笑了笑。 长安：“如果非得有一个理由的话……” 那大概就是： “因为我有一个愿望。” “愿如流星般绚烂者，不似流星般匆匆。” 以这句话作为理由并非许稚言乱赋意义，她是真的有自己的感受在的。 现在想来，她作为林长安，能在偌大的一区与陆逍遥结识真的很有缘分。 他们一个拥有无人可敌的游戏理论，一个拥有别人望尘莫及的手速与操作。 或许强者之间总是互相吸引的，在繁重的游戏开荒过程中，一同通关一个高难度副本后，他俩一拍即合。 他们之间的相处也很自然而然，自然而然的就像是多年未见的老朋友。 游戏里的陆逍遥，潇洒、肆意、随性、自由、狂妄。 可是林长安却总能透过这个虚拟的人物看出一些特别的东西。 素衣女剑客泼墨的发丝迎着虚拟世界的风，按照计算机解算的规则下不规则地飘动着。 整个人如同隐在一团水墨中的刺客和她并肩。 他们站在华山之巅，脚下是一望无际铺陈开来的滚滚云海。 “其实我一直觉得，你在逃避某种东西。”林长安突然说道。 “……为什么这么说？” “虽然rpg游戏可以看做是虚拟的人生，但我很少见到有人能把这类游戏真的当人生一样去玩的。” 她说着，又补充了一句：“比如你就是。” 陆逍遥很快反驳了她：“比我肝比我费力的大有人在，你怎么不去说那些人……比如子戈，那不就是一个玩游戏跟打卡上班一样勤奋的人吗？他一天花在游戏里的时间分明比我多的多的多！” 他一连用了好几个多，似乎只要这样就能证明林长安的想法是错误的。 “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那些人肝只是为了升级角色为了提升战力罢了，不加经验和战力的东西他们碰都不碰，虽然花的时间多却并不代表他们把游戏看成了生活。” “而你不一样。” 剑客的人物模型转过头来，按理说虚拟的模型再精细也很难有人类眼睛的神韵，可陆逍遥却生生从这一双眼睛里看出了那么一点东西来。 那是光。 林长安：“根据我的观察，你不会跳过任何一段剧情，哪怕它们无聊又繁琐；你清日常只是花了很短的时间，大部分时候你都是在游戏里看风景；你会不厌其烦地和每一个路过的npc对话；你热衷于收集对战力提升一点帮助都没有的奇遇；你甚至会按时给角色吃饭按时让他睡觉，哪怕饥饿值和精力值一点用都没有……” 她一连说了许多，直到自己觉得已经差不多了。 实际上根本说不完，一个人的人生，哪里是那么轻易就能说完的。 陆逍遥算是看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我是整个虚拟的说剑世界里，活的最像‘人’的一个玩家。” 林长安发了一个点头的表情。 “你在游戏里过得这么丰富又有趣，很容易让我觉得你在现实中是不是缺失什么。” “你在虚拟世界里逃避现实。”林长安下了最后的结论。 “至少，你对你的现实并不满意。” “……” 陆逍遥很想反驳些什么，可惜他可悲的发现，自己什么都反驳不了。 “我不得不承认。”他叹了一口气。 “小徒弟，你全说对了。” 在华山之巅，在游戏世界里华美盛大瑰丽梦幻的落日背景下，他又打下一行字。 “知道吗？”。 “你是到目前为止，第二个懂我的人。” 自甘沉沦 陆逍遥似乎格外喜欢游戏里繁星点点的夜空，他用轻功在星空之下飞行了好久，然后带着自己的小徒弟来到了落枫城。 他们在落枫城最高的阁楼上坐下。 “我跟你讲……” 陆逍遥自顾自地往下说： “说剑游戏里的npc设定很人性化的：街口的王二婶子和隔壁家的李奶奶是死对头，因为她家的桃树越过墙伸到了李奶奶家，被她的小孙子偷摘了好几个。东市丁掌柜的古董铺子千万别去，里头都是假货，糊弄外地人的。城里的那颗最大的古树很灵，有什么心事儿就写了签子挂上去，说不定会有惊喜……” 陆逍遥说了很多很多，多到令人不可思议。 他就像是一个永远不会疲倦的探险家一样，热衷于发现世界悄悄藏起来的彩蛋。 “哈哈哈，你真的很在意这种没什么人在意的小细节。”林长安说道：“你很喜欢游戏里的这种小设定？” “当然。”陆逍遥坐在屋顶上，翘着二郎腿把脑袋枕在手臂上，好不潇洒。 “你难道不觉得，人间烟火气，最能抚人心？” 也许他从未与人分享过这些只有他发现了的彩蛋，所以说这些的时候，他无比的舒心。 林长安以同样的姿势躺在他身边，听到他这句话后，剑客只是发了一个微笑的表情，没有说什么。 之后，说剑紧跟着的一次例行版本更新被玩家们一致认为是史上最没用、又好像有那么点用的一次更新。 谁家游戏里的npc店小二还会轮班啊！谁家游戏里的npc活动轨迹毫无规律可言啊！谁家游戏里的npc小姑娘还会换着花样扎辫子啊！谁家游戏里的npc心情还会变化啊！谁家游戏里的npc老人上了年纪后真的会寄啊…… 你有功夫优化这些互动还不如多去修几个bug！ 可是陆逍遥不这么想，他每天看风景逛街的时间更多了。 也正是陆逍遥的这种表现，让林厌更加坚定了自己要捶死子戈为陆逍遥正名的想法。 陆逍遥删号之后，她最后一次联系上对方。 林厌质问他为什么删号，为什么就这么轻易地舍弃了自己珍视的东西。 “你为什么就这么死心眼！是，生死决斗的规则是败方被封号三个月。” “三个月而已，你还可以再回来的啊！你难道不想再杀拿回你第一刺客的名号吗？” “陆逍遥，你的心气儿去哪了？” 陆逍遥发给了她一个摸摸头的表情。 “你不是老说我逃避现实嘛，现在按照赌约删号了也刚好，爷要回归现实了！” “我决定不再逃避了，徒弟弟，你不应该夸赞我伟大的觉悟和无可比拟的勇气么？” 林厌在那一刻沉默了。 开什么玩笑。 明明不是这样的…… 林长安：“你在混淆因果关系。” “并不是你因为删号了而决定要回归现实，而是你决定要回归现实才要删号的。” 陆逍遥：“这二者有什么不同么［撇嘴.jpg］？” 林长安：“区别就在于，前者是抗争了之后的无奈妥协，后者是清醒状态下的自愿沉沦。” 她有些说不下去了。 我早该想到的啊……她想。 没有人可以真的在虚拟世界里逃避一辈子，现实与虚拟的极度拉扯总会达到一个临界点。 她不知道她不在游戏里的这段时间，现实中的陆逍遥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 他的临界点到达了。 他努力了，他抗争了，他痛苦了，他妥协了，他释然了。 达摩克里斯之剑终有一日会落下，他比任何人都清醒地知道这个事实，所以那天到来的时候，他很痛快地就接受了一切。 陆父知道他的心里很不好受，可他们都别无选择。 林长安：“我了解你，只是删掉游戏号根本不足以让你放弃那些自己在游戏里追求的东西，一定是现实世界发生了什么。” 陆逍遥沉默了。 林长安：“你决定要面对现实了，于是突然一下子，你不再在乎游戏里的一切了，说剑世界在你的眼中第一次变得那么乏味。所以你决斗的时候根本没办法用心打，输掉后删号只是顺理成章地成了你给自己找的一个台阶。” “你坦然接受了别人的冷嘲热讽，也不打算去解释那些莫须有的骂名，因为你的心已经死了，是非对错于你而言，都不重要了。” 发完这句话，对方就沉默了。 过了很久，陆逍遥才回了她一个哈哈哈的表情。 他说： “我就知道。” “小长安，你果然最懂我。” “……” 林厌愣怔了有那么一两秒。 是啊，我最懂你，可我竟然救不了你。 不，或许是，你拒绝我救你。 果然，他的下一句话是： “可是你既然懂我，就该明白，你劝不回来我的。” 这次换做林厌沉默了。 道理她都懂，可是，陆逍遥这个账号对你的意义显然不只是一个普通的游戏角色啊…… “另外，有一点你说错了。” 陆逍遥接着说到：“决斗不是故意输给子戈的，我真的有在认真打。哈哈，我努力争取过了，可能是老天都在帮我做选择吧。” “徒弟弟，有些时候不必太过执着，执着只会徒增痛苦而已，摆烂之后就会很快乐。” “那，就这样吧。” 她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是接下来她发出的话全都带上了红色感叹号：陆逍遥删了她，并且拉黑掉了。 林厌意识到，这次是真的再见了。 也许夙夜说的没错，他本人都不在意是非对错了，自己又为什么这么执着。 可是，哪怕他真的决定好了，游戏里陆逍遥的退场，也应该是体面平静的。 而不是删了号之后还要被别人骂多管闲事，被抨击数据造假。 所以她恨子戈。 恨所有璀璨绚丽的流星匆匆消逝。 那真的不仅仅是一个游戏号，那是他的半身，是一个人的一生……他把所有最真实的自己都留在那里了，他被迫割舍下这一部分自己。 总要有人来替他铭记一切。。 不然，陆逍遥，就真的死了。 主打的就是一个无辜 夙夜没再多说什么，他不理解，也不需要理解。但有一点他是认同的：陆逍遥这个技术天才，不应该背上骂名。 夙夜：“现在怎么说，我都把你拉进队了，先带我下个荣耀本呗，支持下你生意？” 长安：“哈哈哈，那肯定，你要速通成就还是完美成就？” 夙夜：“完美吧，我再去拉几个人。” 他们是有考量在的，找的都是不同社团的人，而且都是大社团的管理者。他自己就是君临天下的帮主，卿北眠是青云小筑的副帮主。长安带队，她当然会来。 许稚言自己又拉了烟雨醉朦胧帮主秋奕。 最后再加上原一区帮派陌上花海的帮主清商。 他们这个队伍凑齐了现在一区除参商阁在外的比较有实力的帮派的主事人，外加陆逍遥这个自由人。 他们要给陆逍遥造势。 秋奕很惊讶少年怎么会认识这些其他服的人，明明昨天烟雨还和青云小筑闹的不可开交，今天居然就被拉来和青云的副帮主卿北眠一个队伍了？ 秋月夜：“……什么情况？” 她对此的解释是：“还记得我之前给你说过我在其他服有小号，认识很多人么？这些就是。” 许稚言在队内频道艾特了卿北眠：“合服那天晚上的寻龙古墓活动，你们帮派好像联合参商阁在围剿烟雨的人，那是怎么回事？你们刚合服就和烟雨闹矛盾了？” 卿北眠：“就知道你要问这个［叹气.jpg］，我只能说我们帮主太死脑筋了，被参商阁给离间了。” 一直很高冷的清商也发话了：“其实这事儿和我们陌上花海也有关系。” 烟雨和花海两家一直都很交好的，因为花海本身就是烟雨前身——流水无心时期舆论风波最盛的时候，一部分佛系玩家不想沾染太多风波，自行退帮后由清商带领重组起来的一个养老帮会。 两边都是熟人，帮会氛围也差不多，甚至q群都没怎么分割。 后来烟雨的玩家闲了就会跑去花海那边旅游放松一下。 合服那天烟雨玩家有许多都暂时退团跑出去玩了，顺便打探打探合进来的这个服的情况。 有几个人去了青云小筑，他们大概是看到了青云帮内的聊天信息。 后来清商在花海的q群里问起来那个服的帮派情况是个啥。 秋月夜：“那几个去过青云小筑的告诉我，他们群里挺活跃的……反正对晚上的寻龙古墓活动挺激动，还提了几句烟雨说要和我们碰一碰。” 他们讨论了一下，最后得出了一个不褒不贬的结论：“青云里好战分子挺多的。” 结果群里的聊天记录包括这句话被人截屏给发了出去，参商阁他们当即在这聊天记录上做文章。 参商阁帮主直接开贴骂烟雨的玩家玩个游戏还搞007那一套，在别的帮派里安插间谍啊什么什么的。 还把聊天记录当做证据放了上去，抨击烟雨背后说别的帮派坏话。 秋月夜：“我怀疑参商阁肯定提前给青云说了什么，不然他们在群里讨论烟雨干啥。” 卿北眠：“@秋月夜子戈的确找我们聊了，他们说你们烟雨婊的很，爱在服里闹事，本事不大还一天天挑衅他们参商阁……” 子戈与烟雨相爱相杀了这么长时间，想掏出点对方的黑料实在不要太容易。 青云的帮主是个死脑子，听风就是雨，就先入为主地认为烟雨是“反派。” 秋月夜：“然后聊天记录这事儿一出，青云小筑的人就直接火了，在世界频道上一连刷了好几个传音符骂我们。” 秋月夜：“参商阁也表态说不能容忍烟雨的行为，要在寻龙古墓活动中围剿烟雨，总之就是不想让我们的人拿到奖励。” 聊天记录的事儿让清商发了大火，本来花海的初衷就是个养老的地方，让那些佛系玩家不用那么肝也能拿到奖励，因此帮派的审核制度非常松散。 结果就是这点让对方有了可乘之机，帮派群居然混进来了别有用心的人。 因为自己帮派的问题害老朋友烟雨挨了骂，清商又是发火心里又是内疚的。 当天晚上清商清掉了帮里好几个不熟的玩家号，花海直接减员了近一小半。 不过许稚言登号登的迟，没赶上寻龙活动之前那“精彩绝伦”的帮派骂战，烟雨可是被喷了个惨。参商阁可谓是把白莲花发挥到了极致，总之就是极其不要脸。 许稚言听完全程后，很是疑惑：“可是他们的逻辑根本站不住脚啊？” “参商阁针对烟雨的理由是：烟雨在别的社团里安插间谍，还把人家的聊天记录给泄露了出去。” “可是他们手里同样有从花海聊天群里截到的消息记录，这证明他们同样也在别的帮派里安插了间谍。” “这等于是别人给他插间谍，不行；他给别人插间谍，行。这难道不是双标么？网友会被这个带起节奏？” 夙夜连连感慨：“小伙子你还是太年轻！” 参商阁可谓是把白莲属性发挥到了极致，子戈说他们手上有花海群里的聊天记录纯粹是别的玩家见不得烟雨这样背后诋毁人，才截了图发给青云帮主的。 总之是花海自己内部离了心，我参商阁只是一个受尽烟雨针对，不忍心其他服的帮派也这样被诋毁的正义人士罢了。 主打的就是一个无辜。 秋月夜：“反正现在节奏已经被人家带起来了，就不要指望那些上头的玩家们吃瓜还带逻辑了。” 毕竟人子戈可是大主播，现在但凡为烟雨说句话的人都被粉丝打成了理中客。 清商：“不过这个逻辑漏洞倒是给了我们反锤的机会。” 卿北眠：“帖子下面吃瓜的人很多，不过被长安这么一搅和……一区已经乱起来了，现在主要矛盾反倒集中在了陆逍遥这边，聊天记录事件倒成了次要的了。” “我手上有当初子戈来找我们帮主时的聊天记录，可以证明是他先给烟雨泼脏水才让青云小筑先入为主的，你们可以那这个去锤他。” “不着急。” 少年说道。 “过一段时间我会开直播澄清外挂的事，到时候不论是初代陆逍遥删号事件还是聊天记录的事，新仇旧恨一起算。” “那我们现在？”。 “先去研究副本。” 落日崖 副本——落日崖［荣耀5难度］ 许稚言没有一上来就打完美通关，她先是带着队伍按照当初开荒时的传统打法把难度大概摸了一下。 出来后，少年在队伍频道里询问：“感觉如何？” “太变态了！”夙夜苦着一张脸，“被boss挠一下残血两下直接暴毙。” boss的攻击方式没什么变化，官方仅仅只是上调了各项数值。 这是官方开放的第二个荣耀本，许稚言想了想，说道：“还记得我们第一个荣耀本怎么过的嘛？” “卡地图上的无敌点？” “我们最早开荒的时候，那个副本的普通难度是没有这个无敌点的。” 许稚言说道：“所以官方应该不止调整了数值，还改了地图和空气墙。” “有道理，我们再看看这个本的地图有什么改动没。” 五个人又进了一次副本。 落日崖整体地图是一座十分险峻的山，道路很是崎岖，空气墙多且杂乱。这次搜寻，还真让他们找到了几个可以卡的位置。 许稚言控制着游戏角色站在悬崖边上，拉高视角从崖边往下看，正好能看到乱石崖上有一个窄窄的平台。 她试了几次，贴着崖壁滑下去，到第一截枯木的时候用一次小轻功，刚好就能站在这个小平台上。 “只要拉住boss的仇恨，把它带到悬崖边上，然后我们再跳到平台上，它就会卡在这里。说剑的aoe伤害判定范围都在地图上方的，这个距离boss的非指向性技能绝对烧不到我们。” 许稚言又补充了一句： “不过……也只有灵箭士能隔这个高度差攻击到boss。” 秋月夜：“可是只有一个灵箭作为输出位，伤害肯定不够啊。” 副本都是有时间限制的，如果规定时间内没有通关也会失败。因此，伤害量也是比须要考虑的一项。 她沉思了一会儿。 “那就用四个灵箭，我一个剑修拉仇恨就够了。” 少年话音刚落，其他四个队友就发了一连串问号：“你一个人拉仇恨？那我们几个都转成灵箭，队里四个大脆皮还没有奶妈，这样一来最后那个boss怎么打？” 早知道最后一个boss可是全图伤害啊！没有奶妈肯定扛不住！ “最后一个boss是近战，拉住仇恨之后，只要不进入他的攻击范围它就不会释放技能。” “到时候我就绕着圈跑满图溜它，你们四个灵箭直接用伤害灌死它就行！” 理论上听着似乎可行，他们打到最后一个boss让少年去拉仇恨试了试。 可惜结果并不如意，boss的移速比玩家快的多，单纯跑的话一定会被追上，玩家必须依靠自己的闪避和位移技能在它距离自己仅有350码时迅速拉开身位。 但定力恢复需要时间，无论许稚言再怎么控制闪避释放节奏，最后还是会在两分钟内被boss追上。 这还是在全程开着无空有移速加成的情况下。 而一旦被追上，它立刻就会召唤出全图冰阵，会把玩家冻住并造成持续伤害。 以荣耀v难度的数值，一轮下来就得大残，他们队里又没奶妈，再来个风灵怒号直接就可以寄了。 “让刺客来拉仇恨行不行？这玩意儿位移技能跟不要钱一样。”夙夜这样提议。 “不不不，那样更行不通。” 刺客太脆了，而且没有带嘲讽的技能，仇恨很容易拉脱。位移虽多，但都是锁定性技能，在周围有可攻击目标的情况下使用就会直接a到目标上。 最最重要的一点，剑修的无空期间全程霸体，不会被风灵干扰。不然冷不丁给你拌一跤，速度就会大大降低。 问题又变得无解了。 忽然，卿北眠想到了什么： “可以用如影！” 如影——名剑［纯钧］的主动技，为群体增益性技能，90scd，最大的一个特点是会增加周边队友10％的移速。 “我们四个都带如影。”请商又补充了一句。 “对，你自己可以带无尘，然后在你快被boss追上的时候，我们四个在你周围轮流放如影给你提速。” 他们又实验了几次，把握好技能释放节律完全可以无伤刷最后一个boss，进不到仇恨范围内，它甚至都不会到达狂化阶段。 所有方案都敲定好，在进本之前许稚言又想到一个细节点： “我们先去吃顿火锅。”少年操控着陆逍遥做出一个眨眼的动作。 这个“火锅”当然不是现实中的火锅，而是游戏里的补给物。 火锅最重要的属性是可以增加角色的保暖度。 四人恍然大悟，落日崖副本全程为雷雨天气，而雷雨天气的debuff就是降低玩家移速，而且地面湿滑角色有概率会滑倒。 所以开本之前去吃一顿火锅明显能提升容错率。 说干就干，五个人调整好职业搭配就信心满满进了本。 他们相互之间都熟悉，配合起来还算默契，只是第一次的时候运气有点背，悬崖的小平台上居然刷了一个天雷！ 许稚言原本就拉着boss的仇恨，指向性的技能原本靠剑修的盾和名剑技能可以硬挡下来，结果巧不巧来了个天雷。 许稚言：“……” 第二次就顺利多了，五人相互配合，直接无死亡通关！ 结算动画结束的一刹那，金灿灿的八字称号：“落日余烬，长夜终明！”跳了出来。 【恭喜玩家：陆逍遥、夙夜、秋月夜、清商、卿北眠，本服第一个完美通关［落日崖——荣耀v难度］，并获得稀有称号。】 世界公告刷出来的那一刹那，一区又双叒叕炸了。 “？？？” “什么玩意？完美有人过了？” “卧槽怎么又是陆逍遥？” “……” ［传音符消息：陆逍遥：再宣传一波，专带荣耀本成就，称号有限先到先得哦！］ 不是…… “哪个不长眼的敢找陆逍遥带队啊？不知道这是个挂比吗？” 随后他们定睛一看，好家伙。 这队员id有点眼熟。 怎么四个大帮派的主事人都在啊！ 这差不多算是一区目前帮派的五巨头了。 不对，唯独少了参商阁的。。 参商阁的玩家沉默了。 挽衣古镇 如果是其他玩家约陆逍遥带本他们到还可以借着外挂的理由在道德制高点上抨击一下。 可是这队伍组成…… 参商阁的人在世界频道阴阳怪气了半天发现没人理他们。 笑话，大家又不是傻子，自家帮主在队伍里，他们都默契地闭嘴了，而且他们和所谓的“全服公敌”陆逍遥组队打本真要深究也没什么可说道的。 首先，陆逍遥自己早就打了带本的广告，双方纯交易行为；其次四大帮派的主事人都在队伍里，没有偏向任何一方。 这四个人在一区都是有一定话语权的，这就释放出了一个信号：我找陆逍遥带本是一回事，因为我付了酬金的，而陆逍遥她自自被针对那是她的事，一码归一码。 众人突然觉得找她带本似乎也不是不可以？ 刷成就嘛，不寒糁。 参商阁的人还想骂，他们重新找了个角度说陆逍遥玩针对，参商阁从实力怎么说也是一区第一帮派，你带了四个帮派都不带参商阁玩。 这话一出，烟雨和花海的玩家纷纷开嘲：“不是你最先针对人家的？” “笑死了，说人家外挂狗结果人家刷了首通成就又骂人家为什么不带自己玩。” “为什么不带参商阁你自己心里没点acd数吗？” “不愧是白莲阁！” “怎么，就允许你们帮派高战拿首通成就啊？我们普通玩家好不容易有了一次刷成就的机会就被你们骂成这样？双标666！” “……” 和预想的一样，除了参商阁，一区大部分玩家对陆逍遥带本都持中立态度。 要知道此前一区副本的各项成就基本全被参商阁的高战给垄断了。现在一区突然空降了一个技术无敌的玩家，是不是开外挂暂且不论，至少人家愿意带人刷副本成就。 谁给酬劳就带谁，没什么人情世故弯弯绕绕，而且酬劳还不是人民币只是多肝一肝游戏就能刷到的稀有材料。 这对那些普通玩家来说，确实是个获得副本成就的机会。 而且一区两个荣耀本的首通称号都是陆逍遥拿的，说明这人对副本也有了解，绝对靠谱。 反正官方都说了人家没开挂，有官方在前面顶着，我又何必把自己的道德立的那么高。 许多玩家内心都动摇了。 看吧，在绝对的好处面前，不存在所谓的敌对关系。 参商阁的人终于忍不住了。 “你们爱跟这外挂狗混就跟着混，反正我们帮里又不是没有会带荣耀本的。” “我们的副本成就干干净净！” 他们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起这个，那烟雨可就要好好说道说道了： “哎呦还干干净净呢，也不知上一个荣耀本谁偷了我们烟雨的人琢磨出的攻略还发在网上卖钱。” “你们参商阁这么嫉恶如仇，一定会骂死这个人吧？你说对不对啊，子戈大主播？” “……” 只有全服前1％的玩家通关荣耀难度后有称号可拿。因为上次的攻略泄露了，子戈几乎是带着全帮派的人刷了一遍副本，垄断极为严重。 烟雨这段时间一直备受打压，这次好不容易舒爽了一回，大家纷纷斗志高涨，在世界频道上激情输出。 陆逍遥可不管这些，她马不停蹄地又带本去了。 十几分钟后，游戏公告显示落日崖的最速通关成就也被拿了。 “靠，这人是变态吧？” 玩家们彻底坐不住了，纷纷去找陆逍遥私聊去了。 明明之前大家对陆逍遥还是一片骂声，结果才带了一天本，少年却又收获了如潮的好评。 不为别的，就为这么多人找她带本，需求量远远大于供应量的情况下，陆逍遥却依然不涨价，还按照最初的稀有材料收费，而且拒绝加价插队，严格遵循先来后到的原则。 主打的就是一个公平公正。 秋奕夙夜他们也曾开玩笑说就凭咱们的关系，能不能让他们插个队？ 许稚言直接嘻嘻哈哈的：“说什么呢？别让肮脏的感情玷污了我们纯洁的金钱关系。” “……” 短短两天时间，她就攒够了淬剑的基本材料，用不了很久就能突破百万战力的大关了。 不过在那之前，她得先去做另外一件事。 一向专注升战力的林厌鸽了整整一天，她去了林画那儿，去掉了为了装男生而在后槽牙和下颚骨上固定的支撑，换了副黑色的美瞳，做了一次性染发，恢复了自己原本的样貌。 她带上口罩买了返程的机票。 林厌必须要回一趟老家了。 因为，百花镯结案了。 飞机起飞的那一刻，她关掉电脑屏幕上发布会的界面，摘下耳机，靠在椅背上，如释重负地叹了一口气。 …… 许多年没回来了，她还是凭着记忆找到了目的地。 出示相关证件过后，保安放了路卡。 林厌点头致意，压低帽檐踏上了熟悉的石板路。 今天不是开放日，街道上冷冷清清的没什么人。她路过禁闭着门的泡馍店和茶水铺子，路过未下完的围棋摊，路过玉兰树下盘腿坐着的一个年长道士的塑像。 这个塑像从她有记忆起就在这儿了，风风雨雨都守在这玉兰树下，年年岁岁地维持着盘腿打坐的动作，不曾变过。 终于，她驻足，抬头，于是看到了那高大又充满年代感的那一抹雕刻。 这是她从懵懵懂懂到初获灵智的地方，存着她最无忧无虑的童真年华。 林厌有些恍然。 记忆中的林公馆……是这个样子吗？ 老街已经不叫老街了，叫挽衣古镇。 林公馆也已经不叫林公馆了，叫林柏礼故居。 往日紧闭的大门此时敞开着，显然在等待客人。 她推开门，穿过古色古香的前堂，穿过阳光倾泻的天井，穿过竹园与梅林。 她踏上水榭，走向湖心那一座小小的亭子。 湖心小筑里显然有人。 林厌用手拨开亭子周围垂落的纱帘，附身朝亭中人作礼。 “父亲。” 亭中人抬眸，眼里噙着一抹温柔的笑。 林沉停下烹茶的动作朝她招了招手。 “来了？”。 “来了。” 往事随风 “小长安先坐，茶水马上就好。”林沉笑着说道。 于是林厌就真的坐下，耐心等待着茶水沸腾。 等待过程中父女两人都很默契的没有说话。 在壶盖终于被水汽顶的噗嗤作响时，在茶叶被沸水冲开宛若蝴蝶般飞舞时，在岩骨花香氤氲散开溢满整间亭子时，林沉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他说：“下雨了。” 毫无预兆的，凝固了整整一个上午的潮湿热空气突然被一阵狂风搅动。 顷刻间，天地风云变色。林厌向亭外看去，清澈的湖水倒映着沉闷的黑云，宛若一块带着墨色的玉石一般。 随后这光滑的玉石表面突然变得柔软，它随着密集的雨声疯狂的起伏，然而柔软的表面却始终破不开。 雨水拿这片湖毫无办法，只是打残了一池的荷叶。 中年男人依次甄了三杯茶水，林厌拿起了其中一杯。 “是啊。” 林厌回复了父亲的上一句话，紧跟着又赞叹道：“这茶叶真好。” “你曾祖父生前最爱搜寻好的茶舍，这罐茶叶是他亲自从武夷山采来。”林沉回忆道：“这是他去世后我第一次起封这罐茶叶。” 林厌默不作声地又抿了一口。 良久，她抬眸，轻声问道：“所以……结束了么？” 中年男人点了点头，摩挲了一番手腕上的佛珠，目光看向亭外：“至少目前看来，是结束了。” 她顺着父亲的目光看去，看到雨幕中有人踏水而来。 纪青撑着一把黑伞撩开帘子，带着一身水汽大步跨进来，他似是渴极了，端起桌子上的第三杯茶水一饮而尽。 然后才把手里的黑色手提箱递给林沉。 林沉打开看了看，点了点头，又把手提箱递给林厌。 林厌没再打开，只是稳稳提着手提箱。 一行人离开亭子，有保镖一路为他们撑着伞，皆是清一色的黑色。 …… 林家祠堂。 一位老人已经提前在那里等候多时了。 林沉走的最快，他最先到达祠堂门口，却没有进去。他只是侧身，温和地朝自己的女儿笑了一下。 于是林厌提着箱子进去了，她先是捻起三炷香，细细点燃后，对着曾祖父的牌位拜了三拜，将香插进了香炉中。 然后她才拿起箱子走到祠堂旁等候的老人身旁。 老人一直注视着她。 林厌轻轻喊了一声：“爷爷。” 随后低头，只是将手里的箱子递给面前人。 少年的心里是有愧疚的，她离家出走之前骗了自己的爷爷，随后又自作主张从拍卖场偷走了百花镯。 所以哪怕爷爷的目光再慈爱，她到底都是不敢抬头的。 她害怕从那慈爱的目光里捕捉到哪怕一丝一毫的失望。 然而老人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听见他的爷爷、林正则，轻轻叹了一口气：“小长安，你长大了。” 林厌心里猛的一跳，这才抬起头来，她看到老人眼里竟是有点点泪花。 林正则没再说什么，他打开孙女递给他的手提箱，将里面的东西取出。 那是一枚镯子。 一枚流光溢彩，精巧绝伦的全镂空黄金花丝钳翡翠镯，上有百花竟放，争奇斗艳。 老人先是一怔。 随后他走到祠堂中央，跪在了软垫上，他面对着自己的父亲母亲——林柏礼和周静芳的牌位，在怀里探了许久，摸出了一个造型古朴的木盒子。 盒子里头装着的，同样是一枚镯子。 同样的流光溢彩，上有百花争奇斗艳。 林正则突然间就老泪纵横，他将两只镯子放到了一处，哽咽着拜了下去。 “……何以致契阔，绕腕双跳脱。” “父亲，你可以安息了……” 火盆中，香纸静静地燃烧着，火光将那一对镯子染的通红。 林厌怔怔地看着那火光，她透过那光亮看到了一些别的东西。 是的，百花镯原本是一对。 它们问世时举国皆惊，自然而然地被皇室收了去，随后又赏给了于皇族有过恩的林家。 林家世代行医，到了林厌的曾祖父林柏礼那一代，家族传承依旧如从前。 于是这对百花镯就作为聘礼，送到了门当户对的书香世家周家，也是林厌的祖奶奶周静芳家。 可惜好景不长，战火肆虐间两人幼时便被迫分离。 分离时，两人各自留着百花镯其中的一枚，也留着相互许诺的那一句话。 “何以致契阔？绕腕双跳脱。” 长久的动荡间谁都没有丢下那只镯子，后来局势渐稳，分离了太久的两只镯子终于又戴到了一个人的手上。 林家重新整顿，捡起家族传承。 再后来，周静芳病逝，林柏礼独自收着那对镯子，守着林公馆。 那时林沉已经成家。 他与柯月同样是两个有着十足社会关注度的人。 然而若是林公子知道他的社会关注度会为林家带来什么，如果他有机会重来一次…… 林厌撑着伞在自己母亲的墓前思索良久，终于无奈地笑了笑。 无论思索多少次，她想，自己的父亲大约都会重复那一个选择。 林沉的选择从来都没有错，追随自己的爱人更是没有错。 错的从来都是那些黑暗里十足恶劣的强盗。 克罗家族大约一早就盯上林家了，在柯月去世后，他们终于忍不住动手了。 最明显的征兆就是，柯月生前的旧事被舆论重新翻了出来，有精神病史的家族、罪行累累的父亲、备受争议的ace战队兴衰史…… 无论哪一个，都令林沉不堪其扰。 无奈之下，不染纤尘的林公子，惊才绝艳的林公子，被迫完全接手了starfall的产业，他被迫放弃自己的梦想，脱离奇迹战队，变成了自己曾经最为唾弃的资本家。 他只为自己手里的权势再多一些，足够为自己的女儿、自己所珍视的一切撑起一片足够坚不可摧的大厦。 他甘愿坠入泥淖。 有关柯月的争议渐渐被他摆平。 然而这个时候林沉才明白，黑暗中的掠食者，攻击的从来不是柯月。 在他的身世、百年林家的一切被有心之人全面曝光在网络上之后。 终于。。 一切都不可收拾了。 到此结束 网上一片哗然。 林沉的家族居然是那个著名的医学世家？那个传承百年、珍品无数的长安林家？ 关于林家到底有多少底蕴这件事开始在网上疯狂流传。林家的藏书，林家拥有的古物被一件一件扒了出来。 终于，百花镯的故事不胫而走。 老街的人这才意识到那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林家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存在。 无数的人找到了林沉。 有真心想要换一件珍宝用来收藏的、有私信他痛骂林家不捐出文物反而据为己有的、有想目睹珍品求知若渴的、有诅咒威胁眼红嫉妒的…… 有人在操控舆论。 林沉不在意这些。 可是林家不能不在意。 自从林公馆的地址被曝光之后，老街就变得不再清静了。 林家迫不得已搬了出去，离开了自己生活多年的故土。 彼时陆家兄弟、谢书妍因为喜欢进公馆的氛围，他们和林厌四个人都是在那里长大的。 陆知洲建议把孩子接到京城，本身柯月和陆氏的产业就在京城，再加上京城的关系错综复杂，多方牵制下反而是最好的保护伞。 谢书妍则因为谢家不让她再与林厌有太多牵扯，所以禁止她与林厌来往。 谢家的决定是对的。 那是一起震惊了全国的绑架案。 百年林家受了一次重创，躲在暗处操控一切的老克罗以三个孩子的性命为筹码，要携着包括百花镯在内的多件文物潜逃。 老克罗没能成功。 他先是被林厌摆了一道，又被自己的儿子小克罗摆了一道，在警方的不懈追击下于中国边境自尽，克罗家族在国内的产业被尽数损毁。 百花镯的其中一枚自此流落世间，红尘辗转反侧。 如今林柏礼已经去世了，林公馆被改建成了林柏礼故居，遗失多年的一枚百花镯重新被追回。 老一辈的恩怨自此结束。 而如今，林厌长大成人，陆晨宇为继承家业做准备，威尔瑟·克罗如愿以偿地搬倒自己的父亲夺了权。 他们年轻一辈的故事，似乎才刚刚开始。 林厌忽然丢了伞，她把自己的额头紧紧贴在了母亲的墓碑上，眷恋地闭上了眼睛。 那天得知了u盘里许稚言去世的真相以后，无论林厌再怎么尝试，她都没办法再度唤出伊文里储存的那一部分柯月的意识了。 那一道虚影就好像是她做的一个美梦。 有关柯月的一些旧事被有心人曝光之后，给幼时的林厌带来了不小的影响。 有人推测她是否遗传了柯家的病态基因，她甚至都没有办法正常上学。 不过林厌根本不在乎这些。 无论怎样，那是她的母亲，她爱自己的母亲，她想念她，仅此而已。 “你的体表温度在下降。”伊文提醒道：“你正在淋雨，你的正确做法应该是尽快撑伞回去换一身干燥的衣服。” 林厌仿佛没有听到一般，她依旧紧闭着眼睛，试图把自己沉溺在一场不会醒来的清醒梦里。 直到有人撑着伞靠近了她，一个有力的手把她从墓碑前捞了起来。 柯云明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了林厌的身上。 “想你妈妈了？” “有点。” 她的小舅舅只是点了点头，“我也有点想她了，但这个天气实在不适合扫墓。” 柯云明拉起自己小外甥女的手：“走吧。” 回京城的路上，柯云明问她：“还去未名学院么？” “……不用了。”林厌说道。 其实她只是找了个看起来挺像样的理由，让她有机会去追回百花镯而已。 而现在，既然百花镯的事已经到此结束了，那她就没必要再回去了。 不知怎么的，林厌突然就想到了自己那个所谓的表哥。 那个会纵容她逃课的表哥，那个会冒着大雨背着她跑去医院的表哥，那个会陪她喝酒陪她胡闹只为让她开心一点的表哥…… 想到这儿，她撇了撇嘴，不管陆晨宇的性向到底是不是真的，都希望他能找到性福吧。 还有陆星野，这家伙的路痴属性险些在11年前要了他的命。可惜在京城没见到他，等下次见到了，一定要狠狠揍他一顿。 她还想起了谢书妍。 那孩子的话……如果是她的话，林厌真的就只能纯粹地祝福她，她要平安快乐地长大，千万不要再卷入任何纷争中了。 车辆行驶中，柯云明回头，问道：“需要我帮你办理退学手续么？” “没有必要。”林厌很是无所谓地靠在椅背上看着不断后退的风景，“我不去就是了。” “……” 柯云明愣了一秒。 “哈哈哈哈那你大概会成为未名史上第一个因为长时间旷课而被开除的学生。” “这不挺好的么？”林厌也笑了，露出的虎牙让她整个人看起来都轻狂的不行。 “有那么多人都费劲了脑袋想要在未名校史上留名……比如说陆晨宇这家伙，他全科满分才成了荣誉学生！” 她是真的有些得意：“不像我，轻轻松松就把自己的名字留在了未名的校史上。” ……行吧，反向留名也是留名。 柯云明对自家外甥女的强大逻辑格外佩服，他又开口说：“百花镯这个事情……总归是结束了。你父亲这几天会忙一段时间，他特意叮嘱我带你去散散心，放松一下。” “小长安，你的暑假还有一半，怎么说，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林厌大概思索了一下：“舅舅，带我去你们俱乐部的基地玩两天呗？” 柯云明作为奇迹黄金时代最后一批神级选手之一，倒是一直没有退奇迹赛事的圈子。他后面接管了黑白战队，在整个联盟圈子里混的风生水起的。 听到林厌的回答后，他有些意外：“怎么，你也对电竞感兴趣？” 其实也不是很意外，毕竟她父母都是联盟里有名的人物。 只是柯云明下意识地有些排斥林厌接触这个圈子。 他想了想，斟酌地开口：“怎么说呢，小长安，你已经考上了京大，这个年纪还是以学习为主。” 他在联盟里待的够久了，时间越久，就越能察觉到这个圈子里不甚美好的另一面。 混得不好了处处受制于人，混的好了终究也不过是个俱乐部的高级摇钱树。 “没有，舅舅，你想多了，我就一平时喜欢玩网游的闲学生。”。 林厌笑的狡黠，她身体微微向前倾斜，用手指戳了戳柯云明的肩膀：“我就是听说你们基地有不少好玩意儿，我有点想去体验一下你们专业电竞选手的配套设备是什么样的。” 无限可能 柯云明算是听明白了，林厌就是馋他那一套设备，他轻轻笑了声：“行，都随你。” “你舅舅我现在是联盟的核心人物，别说设备，送你个俱乐部玩玩都可以。” …… 到了京城以后，林厌没有第一时间去舅舅那里。 她接到了一个电话，是纪青的。 “小长安，林家把大部分文物都捐给国家博物馆了……你应该知道吧？告慰了你曾祖父后，百花镯就立刻被送到了国博那里去。” “过几天这对流落多年的国宝将会公开展览，你感兴趣的话，可以去看看。” “……哈哈，馆长其实一直很想见你，不管怎么说，百花镯是你冒着巨大危险救回来的。威尔瑟太狡猾了，他在警方里有线人。所以如果不是你的一腔孤勇的话，那次小克罗真的就带着百花镯名正言顺地以买家的身份成功出境了。” “他们整个文物界的人都应该感谢你。”纪青的语气里满满都是感慨： “小长安，你拯救了一段历史，你真的证明了自己。” 通话结束时林厌还有些恍然。其实这件事情真的可大可小，从她的角度看她真的就只是憋着一口气想要在父亲面前证明自己有寻回真相的能力。 往大的说，从整个文物界来看她真的是一个功臣。每一件文物都承载着一段历史，他们不应该流落海外。 林厌后面又接到了几个电话，她只接了父亲的，并告诉他自己已经回京城了，一切安好。 面对陆晨宇的来电，她选择了视而不见。 许稚言这个人本身就已经不存在了，是她太过任性借着这个身份骗了陆晨宇。 下次再见面，她会以林厌的身份将一切都解释清楚。 …… 专业电竞俱乐部里果真有不少好东西，她这两天可是挨个儿玩了个爽。不过她最需要的东西其实还是一套专业的直播设备。 其实要求很简单：足够高清且尽可能的没有延迟。 柯云明听到她没有进军直播行业的打算，且保证不会牵扯到自身后，自然满足了她这个要求，只是叮嘱了几句操作事项。 以及又强调了一句：“还是要把……” “要把重心放在学习上～”林厌没好气地说完了他想说的话。 实在是柯云明念叨太多次了，林厌已经学会抢答了。 小舅舅只是嘿嘿笑了两下，没再多说什么。 林厌颇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其实她清楚自家小舅舅到底在顾虑什么：因为柯云明小时候也是一样的不服管教天天不好好上学去泡网吧。 他不是学不会或者是不想学，他只是心里一直憋着一口气。 实在是柯家那个环境根本就不是人待的地方，少年人反抗家庭的想法很单纯，他知道自己的母亲是寄期于自己能成为一个优秀的家族继承人——最好能压死那个可恨的私生子（即柯月）。 那他就毁了这份期望。 他把自己变成一个不学无术的草包，一个抽烟喝酒烫头的二世祖。少年人的力量太过弱小了，所以他能想到的最恶毒的报复不过就是以自我毁灭自我堕落的方式来证明自己父母的教育究竟有多失败。 他要让父母陷入自责与愧疚中。 后来他的父亲和同胞妹妹去世了，他的母亲失去了包括他在内的一切。 柯云明成功了，他如愿听到了母亲的一声迟到了许多年的对不起。 但他同样失败了。 因为他也失去了自己所珍视的东西：一个完整的家，以及自己儿时许下的最诚挚的理想——成为一个科学家。 其实这么多年过去柯云明已经释然了，他走上了和他姐姐一样的电竞之路，拥有了自己的事业，渴望多年的正常亲情也在林厌出生后得到了补足。 多么神奇啊，他想，在看到林厌刚出生时的那一瞬，他不得不感慨血缘的神奇：这个世界上终于又多了一个有着他部分血脉的人，这是他的后辈，他的血缘至亲。 而现在，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一个血缘至亲拥抱了他。 “好啦，舅舅，我会好好学习的。” 林厌像是某种小动物一样把自己的脑袋贴在舅舅的衣襟上轻轻蹭了蹭。 其实她清楚舅舅心里是有些自卑的，柯云明当初因为严重偏科没能考上一个好大学。 而那会柯氏刚倒塌，作为柯氏明正言顺的继承人柯月和柯云明得到了全部资产。 姐弟俩成了亿万孤儿，京城人人都想要谋之。 柯月沉睡的那三年，柯云明是真真正正处在一个孤立无援的境地，学业无成事业无成。 同时还坐拥亿万资产。 他吃了太多的亏，若不是姐姐留下的一些人脉照顾了他…… 所以柯云明才迫切地希望林厌好好学习，要出人头地，别像他这样没什么本事受尽苦头。 但是现在，林厌只是笑了笑，抬起的眼眸亮晶晶的：“拜托，有一个职业电竞选手舅舅真的超酷的好吧！” 柯云明呼吸一滞。 像，真的太像了。 那双眼睛…… 他从未觉得自己的世界有此刻这么完整过。 于是他也笑了。 “你稍微长大一点的时候，姐姐让我来看看你，她说等我见到你大概就明白我小时候有多惹人嫌了。” 林厌：“……？” “哈哈，你小时候确实和我一样爱惹是生非。”柯云明拍了拍她的脑袋，有些感慨。 “不过，林沉把你教的很好。” “小长安，你能做到的远比我们这一辈人多的多。” 她有些不明所以，于是柯云明继续说了下去。 “柯哲恩，我的父亲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但同时我又不能否认，是他一手创造了柯氏，把柯家带到了上流圈子，让我得以一出生就拥有最好的土壤。” “而你的母亲，柯月，她摧毁了这一切，亲手打破了那个禁锢着我们所有人的靠拢。” “小长安啊……到了你这一代，你已经完全没有什么可以顾忌的了。长辈们给你留下了可管的资产，同时又因为你父母的经历，他们不可能逼迫你去做任何你不愿意做的事情。” “你和我们不一样，你真真正正达到了任何意义上的自由，无论是物质上的还是精神上的。” “这是两代人的努力下为你换来的权利，在这两个纬度上你将不会受到任何桎梏。我相信，以你的天资，你可以轻易做成你想做的任何事，你会无所不能。” 当年还在姐姐羽翼的庇护下谋求生路的小孩终于也像个长辈那样教育小孩了： “以前的事情都结束了，所以，你尽管放手去飞翔吧！” “你大可以自由地去追寻你想要的一切，包括自由本身。” 柯云明的眼眶有些湿热，他把林厌的脑袋压在自己的肩头，不让她看见自己的表情。。 ［我亲爱的小长安，我由衷地希望，你的人生可以拥有无限可能。］ 死了就是死了 林厌在说剑里的时光没有什么变化，这两天依旧是大量带本赚稀有材料。 唯一有些不一样的大概就是，自从被强制解除了师徒关系后好几天没什么动静的“林长安”，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跟疯了一样给她发了好几个好友申请。 对于这个意外捡到的小徒弟，林厌心中其实是有些愧疚的，说着收人家做徒弟但实际上也没给她什么作为师父的照顾，纯粹把人家当成了一个混师徒奖励的工具人。 反倒是自己借着这层身份不要脸地蹭了人家不少高阶药丸和糖葫芦。 眼下自己之前又不管不顾强制解除了师徒关系，还删掉了好友……还把人家萌新一个人丢在了寻龙古墓那样混乱的地方……短暂地反思了一下自己的恶劣行为后林厌不知怎么的思维就跑偏了。 她突然一愣，莫名觉得自己的行为好像那个什么渣男。 于是在道德感的强烈谴责下，林厌终于还是万分纠结地同意了好友申请。 然后呢？重新成为好友之后呢？她该说些什么？ 嗯……还是先解释一下吧。 陆逍遥：“先前删掉你是怕连累你，你应该也知道我最近被骂的有多惨hhh……” 陆逍遥：“呃，徒弟弟还在生我气吗？” 那边久久地没有回复，林厌有些奇怪，你自己轰炸了我好几个好友申请，怎么真加上了一句话也不说。 其实屏幕背后的陆晨宇，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林长安这个号平时的一些日常任务都是丁莫那小子在帮他清，连这个便宜师父也是丁莫给他认的。 一年前他就彻底放弃说剑了，本身他是根本不在意这个突然出现的陆逍遥到底是存着什么目的，对丁莫提出的和这个人接触交流的计划也不怎么上心。 那是从什么时候起他开始重新拾起说剑了呢？ 是在意外得知自己那个小表弟居然就是二代陆逍遥，是听到许稚言说再也不想见到一切闪耀的东西在眼前匆匆消逝，而自己又什么都抓不住的无力感。 是听到她信誓旦旦地说第一刺客的名号从来都是初代陆逍遥的。 是红酒兑可乐的味道在心尖上炸开的悸动。 他总觉得自己和许稚言的关系不应该只是简简单单的以一个“表兄弟”能概括的，具体多了些什么，他也说不清。 陆晨宇只是觉得，像许稚言那样一个对谁都亲近实际上谁都不亲近的这样一个人，能在他面前落下一滴泪，实在是难能可贵了。 事实上，当意识到许稚言在游戏中删了他时，他的内心并没有太大的波澜。 因为他已经在现实中找到这个人了，所以游戏里删不删已经无所谓了，他甚至还暗自窃喜，有着表兄弟这一层关系在，无论怎样他都不会弄丢许稚言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陆晨宇已经默默把少年的身影规划在了自己的未来里。 然而就这么一个陆晨宇认为永远也不可能弄丢的人，被他弄丢了。 许稚言失踪了，她没再回来。 同时，他先前派出去调查许稚言的人挖到了新的情报。 资料上明明白白地显示许稚言，自己真真正正的表弟早在四年前就在国外去世了。 而这个资料上金发蓝眼的北欧大男孩和他认识的许稚言一点都不像。 他的许稚言尽管有着一幅北欧人的面孔，身高也和他不差多少，可实际上身量骨骼都灵巧的不像话。 他是在那场篮球比赛中发现的，那位少年投篮时，身上垂感过好的面料完整地勾勒出了背部的骨感，凹下去的脊柱两旁是形状漂亮的蝴蝶骨。 跃起时整个人轻盈的像是一阵灵巧的风，仿佛世间没有什么东西能束缚住她，下一秒就会飘走一般。 白人的骨骼很少有这么灵巧的。 而陆晨宇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这一切都是因为她根本不是原本的许稚言。 她伪装成自己的表弟，有什么目的？ 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她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这也能解释为什么先前没查到这些信息，现在突然就挖出来了，那当然是因为她的目的达成了，不需要再花大力气去覆盖别人的身份了，这些东西自然而然就被他查出来了。 这搞得陆晨宇有些哭笑不得，她原本伪装的天衣无缝，达成目的后却连扫尾工作都懒得做，坦诚地不像话地交代了自己伪装别人表弟这件事。 少年明明可以选择欺瞒他一辈子的。 林厌当然不可能骗他一辈子，虽然她伪装成许稚言的时候经常会有一种自己那个腼腆又温柔的哥哥还活着的错觉，但是…… 人死了就是死了。 林厌比谁都清楚这一点，所以她不可能做出这种彻底篡改许稚言的身份信息营造出这个人还活着的假象。 可是陆晨宇却彻底慌了。 若不是少年伪造身份的行为，他这辈子都不可能与自己的表弟有接触，所以查到自己真正的表弟早已去世的时候陆晨宇并没有什么太多的感觉。 他的恐慌来自于：他终于真真切切地意识到，他认识的那个少年，如此鲜活的少年，真的只能闪耀在他的记忆中了。 不甘和愤怒之后他去找了父亲。 陆晨宇敢肯定自己的父亲一定知道什么。 可是陆知洲只是笑了笑，然后告诉他：“那个人，你会再见到的。” 父子之间爆发了自陆晨宇成年以来的最猛烈的冲突，在得知自己可能要假装一辈子陆晨宇来骗过母亲骗过那一群老古板股东时他都没有如此愤怒过。 “当年林厌离开的时候你也这样说过，然后呢？我现在连她在哪、她的联系方式都得不到！” 会再见到的？他完全不清楚那人的任何真实信息，我见了鬼的再见？ 陆晨宇怔怔地靠在沙发上，从心里生出了巨大的无力感…… 不……还有联系到的可能！ 想到了说剑游戏后陆晨宇激动的差点跳起来。 他从未这么感谢丁莫过。 他庆幸自己听从丁莫的建议买了号去接近这个新一代陆逍遥，庆幸自己还有手段能寻找到少年。 然而在好友申请通过的那一刹，他所有的躁动不安仿佛突然被按下了暂停键。 陆晨宇不得不承认，一向在社交场上游刃有余的陆少。。 社恐了。 意想不到的人 林厌见对方迟迟不回复，心里有些莫名其妙。 她才懒怠隔着屏幕去揣摩一个跟她的生活完全没有交集的人的内心。 那点愧疚来的容易去的也容易，正当林厌准备关掉聊天框时，那边发消息了。 林长安：“骗子。” 怎么说……就，挺难反驳的。 林厌沉默了。 她颇有些头疼地叹了一口气，回复道：“姑娘，游戏而已，不用那么较真啦～” “你实在气我删了你的话，我带你下一次本吧，给你免费！” 要知道她现在好多人想找她带本还排不上呢。 林长安：“……游戏而已的话，那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于陆逍遥的事？你分明比我还较真。” 陆逍遥：“……？” 她懵了一下： “等会儿……你不是个萌新么？你怎么知道陆逍遥的事的？” 其实非要说林长安一个萌新是怎么知道陆逍遥的事情的也不稀奇，毕竟她在说剑论坛火了以后，因为id的缘故，初代陆逍遥的事儿又被不少人翻出来讨论了一番。 可问题在于林厌怀疑林长安背后的玩家根本就是一个老玩家装的萌新，那些下意识的操作是没办法骗人的。 “她”的目的是什么？林厌最早察觉到林长安根本不是萌新时，就想过这个人有可能是她计划中的变数。所以现在，这个变数终于要爆发了吗？ 其实陆晨宇在那头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回复。他很想直接质问少年：为什么不告而别，又为什么伪装成他的表弟，以及她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 可他没有任何立场去质问，对方只当他是一个萌新玩家，在一款游戏中随便删掉什么认识不久的人并非难以理解的事情。 在“许稚言”的视角里，没有不告而别，没有欺骗。她只是觉得自己背了太多骂名，怕麻烦所以删掉了所有的好友而已，并不只针对他一个人。 陆晨宇摸不清这个假装许稚言的人来未名的目的是什么，少年走的很突然很猝不及防，所以她本人应当是不想和未名的人扯上太多关系的。 说剑已经是最后一个他能找到对方的地方了，他有些不太敢直当截地说我是陆晨宇，你为什么冒充我的表弟又为什么不告而别。 所以…… 他还有一个身份，陆逍遥，或许……似乎可以试探一下对方对陆逍遥的态度？ “就随便听别人聊到了，就知道了。你似乎对这个人很上心？” 平时林厌很少和别人说起陆逍遥，然而这个时候她却是一愣，她难得陷入了回忆中。 如果林长安背后的人其实是个老玩家的话，似乎可以借这个机会试探一下对方对陆逍遥的态度？ “我以前确实和陆逍遥挺熟悉的……我可以给你讲讲他……” 她一边打字一边观察着林长安的态度，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对方一直沉默。 于是就慢慢变成了林厌一个人讲故事给他听，少年刻意略去了和自己有关的部分。 她讲陆逍遥喜欢看风景，讲陆逍遥爱搜寻游戏里每一处彩蛋，讲他的洒脱，讲他自由，讲他像飞向太阳的鸟。 按理说林厌不应该说这么多的，大概是独自铭记着一个人的一切太孤独了吧，她潜意识里想要分享。 陆晨宇只听了个开头就有点破防了。 他颓废地用手撑着额头，捂住自己的眼睛。 暂且不管“许稚言”是怎么认识陆逍遥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陆逍遥这个人已经彻底回不来了。 陆逍遥这个游戏角色只不过是他自己给自己编织的一个美梦。 如今的他，根本没有资格说自己就是曾经的陆逍遥账号持有者…… 少年见他久久没有消息，发了一句：“你还在吗？” “呃……我带你下副本去？” 他想了很多，打的字删了又改，最终发出去了一句：“陪我逛一次落枫城吧。” 对方也是编辑了很久，最终回复了一句： “好。” 后来，陆晨宇就没再游戏里联系她了，只是会每天上线确认一下她还在。 生活回到正轨。 不过，在没过多久的文物展上，陆晨宇遇到了一个他绝对意想不到的人。 …… 国博举办的文物展上，林厌看着静静躺在玻璃展柜里的那对百花镯，久久未能言语。 灯光全方位地凸显了它们的精致，旁边的资料卡上，一个简短的爱情故事道完了它们的颠沛流离。 今后，这里就是它们最终的归宿了。 林厌压低了帽檐，又把口罩往上提了提。 她今日主要就是来见一下馆长，今天游戏里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她。 准备离开时，她差点撞到一个路人身上。 那人伸出手，很绅士地想要扶住她。 林厌连忙后退一步，表示不用了。 她正要离开，却在不经意间看到了那人右手拇指上盘踞的蛇形戒指，蛇头用祖母绿宝石嵌出的眼睛正幽幽地盯着她。 林厌眉头一跳，抬头，她强压住给那人一拳的冲动。 威尔瑟没怎么在意她算得上无礼的审视，依旧优雅地笑着，走到展柜旁边。 “何以致契阔，绕腕双跳脱……”无论见到多少次，他都会忍不住赞叹： “感人的爱情故事，绝美的东方艺术品。” 随后他扭头看向一旁的林厌：“小姐，您也是来看它的吧？” 威尔瑟已经猖狂到这个地步了么？ 林厌别过眼睛，冷冷地吐出一句：“再美丽也不是属于你的。” 绅士的英国人愣了愣。 “小姐，您的眼睛很美丽。”他难得蹙起了眉毛：“可您美丽的眼睛里为何对我有敌意？” 林厌不想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 她最后听到小克罗的声音是：“您的眼睛跟特别……我想我们会有缘再见的。” 当然会再见了，下次再遇上，我绝对让你走不出中国。 她没什么情绪顺着出口的通道地往外走着，却在对面入口处的通道再度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那是…… 陆晨宇？ 林厌愣了一下，快速低下头。。 偏偏她看过去的时候陆晨宇也朝这边投来了视线，两人就这样隔着人流短暂地对视了不到一秒钟的时间。 所谓福利 林厌确信口罩和帽子已经挡住了她的大半张脸，只余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其实她猜到了陆晨宇也会来，毕竟11年前的百花镯案子和他们三个人都有着莫大的关系。如今结案了，他没道理不来看看。 只是没想到今天国博人流量那么大，这么巧就遇上了。 她告诉自己没必要紧张，已经这么多年了，京城里已经没人能认出她来了。 可陆晨宇在那一刻明显愣了一下，然后他整个人就像是见到了这辈子最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 等到林厌再瞥到他的时候，陆晨宇已经在试图逆着人流往她这边走来了。 但是陆晨宇却他发现根本无法接近自己，他们只会被逆着的人流带着渐行渐远。 林厌尽力忽略掉陆晨宇表情中隐隐透出的绝望。 不要转身。 她这样告诉自己。 直到她听到了陆晨宇喊出了自己的名字。 “林厌——” 声音不算大，但她精准地捕捉到了。 已经11年了，他到底是怎样精准认出自己的？ 她终是狠狠攥住手指，回头，拉开口罩。 在陆晨宇彻底消失在人海前，在他彻底陷入绝望之前，林厌看着他的眼睛，无声地说了一句话。 陆晨宇精准地读出了她的唇语。 她说：“我们未名见。” …… 林厌摘下了身上的vr装具，抹了一把汗。 基地里是有vr娱乐室的，会装一些音游、格斗类的单机游戏，供选手们训练之余来放松身体肌肉。 她从国博回来后就把自己泡在了娱乐室里，直接把一个格斗类游戏的记录给刷穿了。 她在发泄情绪。 老克罗已经死了，但是他的儿子威尔瑟又来了中国。克罗家族如今的目的是什么？ 黑白的领队见她出来了，递给了她一瓶水：“喝点吧。” “谢谢。”她拿了水，一直紧缩的眉头这才舒展开。林厌转头就去独立电竞室了，并没有打扰到选手们的训练。 开机，登入说剑。 合服之后参商阁果然有不少大动作，早在长风破浪与参商阁决定合并之时，子戈就在互联网上给自己造足了势。 如今的参商阁的高战数量多的可怕，活跃人数排在全服帮派之最，各项综合数据高的离谱，可以称得上是当之无愧的全说剑第一帮派了。 先前林厌惹出来的一些事也只是给参商阁添了一些小麻烦而已。参商阁硬实力在那，霸服的地位几乎是无法撼动的。 合服后参商阁就一直在扩招状态，他们一直鼓吹自家帮派可多大佬能带本，而且福利多多。 游戏玩家本身就大多带着一些慕强心理，再加上先前的寻龙古墓和聊天记录世界，参商阁天理占尽，借此压死了烟雨。 他们现在自诩为一区正义的一方，并且到处在其他地方伸张正义。 夙夜：“不得不说参商阁的帮派福利是真的高啊，帮里还有免费代肝能帮你清日常。” 卿北眠：“我们帮里已经有不少人去参商阁旅游去了。［撇嘴.jpg］” 说是旅游，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这些去旅游的以后多半是不会回来了。 他们讨论了半天，目前看来情况有些不甚乐观。 林厌看了看他们的聊天记录，发话了：“其实问题就出在他们的福利和代肝制度上。” 这几天下来，林厌在小群里已经是军师一般的地位了。她平时在群里嘻嘻哈哈没个正行，但一旦认真起来分析某一件事，她的思维与逻辑就会跃然在言语中。 被林厌的逻辑带着走是一件很美妙的事，大家不自觉地就会信服她。 就比如现在： “参商阁的福利虽然高，但大多数普通玩家进去之后并不会获得什么。据我所知，参商阁考勤特严格，所有奖励都是按贡献算。” “即使这样，大部分普通玩家进去也只是给帮派白打工而已，最多按贡献给你一个不痛不痒的精英职位而已。除非你是高战才能真正体验到他们的福利。” “可是……”卿北眠有些不解：“大家都不是蠢人，如果参商阁是这样对待普通玩家的，那应该早就被喷的体无完肤才对了。” “这就是参商阁最恶心的地方了。”林厌打字说道： “他们会告诉你只有高战才能得到更好的福利，你没发反驳这一点，因为确实高战能给帮派带来更大的收益。大家都是这么认为的，电子竞技菜是原罪，你没法反驳，所以就只能怪自己战力过低。” “不是参商阁不给你发福利，是你自己战力太低没资格拿。”她再次强调了这一点然后继续往下说。 “另外，你们都知道参商阁的帮主初雨凉笙是个氪佬，往游戏里砸钱眼睛都不眨一下的。他们帮派群里经常会发氪金红包，这一点倒是真的，大大小小都发。” “你看，你们战力过低不能领帮派福利，人家这不就给你提供解决办法来了：你战力低你充钱呗，充钱成了大佬我们参商阁自然就会重视你了。而且我不但给你提供解决思路，我还会给你提供解决资金。” 所以才没人会抨击参商阁对普通玩家太过边缘化的问题，人家都给你铺好路了你还爬不上去，那这就是你的问题了。 “拿了红包给游戏里充了钱，吃到氪金升战力的甜头之后，你就很难在抵御这种感觉了。” “参商阁的人会捧你啊，你战力有点起色之后，他们会夸你是大佬，会有声音好听的小姐姐一脸崇拜地求你带她下副本，他们变着法的让你感受那种战力凌驾于他人之上的那种快感。” “渐渐的，那点小小的氪金红包根本无法满足你升战力的需求。你觉得自己不应该花这么多钱在游戏里。” “可是参商阁里最不缺的就是高战，你一旦停止氪金，战力立马会被别人拉的远远的，你拥有的一切追捧便会离你而去。” “于是，你终于决定动用自己的积蓄给游戏里充钱了。” 反正氪多点也没什么，大不了少去电影院看电影，少出去聚餐，少抽烟喝酒。 就当把自己在现实里的娱乐花费放到游戏中去了。 “然后，你终于达到了他们高战的标准。”。 “同时，参商阁的人就会告诉你：你可以享受到我们帮派真正的福利了！” 你们要的露手直播 “他们帮派里所谓真正的福利就是，有免费代肝可以帮你打理游戏，你无需劳心劳神，帮里自有人帮你去追等级清任务过副本，哪怕你好几天没登游戏，自己的所有活动依旧是刷满的。” 夙夜：“听起来确实不错的样子啊？” 陆逍遥：“是啊，听起来的确不错。［摊手.jpg］” 他们吹捧你，哄着你多充钱把号养的更有价值一些，然后又贴心地替你肝游戏。 “深入分析之后你就会发现，在你充钱成为高战前和成为高战后，他们对你的引导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方向。” 一开始，他们说低战没法享受帮派福利，于是引导你在游戏里花费大量的时间和金钱。等到你真正成为高战后，他们就会帮你肝游戏号，有意无意地让你不要在游戏里花费太多的精力。 “他们惯会做的一件事就是把号主和账号割裂开。说剑这个游戏如果每天要把日常做满是很累人的一件事，几乎跟打卡上班一样。而当你习惯了号被别人帮忙管着，要想再回归以前那个玩游戏的状态就很困难了。” 虚拟的终究还是虚拟的，只要是个正常现代人，都不可能长期真情实感地一直玩下去一款游戏。 玩家们总有一天会面临三次元生活中的一些状况，而这些状况或多或少地会影响到他们在游戏中的投入。 “我大概懂了，你是说，参商阁他们就是在用这种温水煮青蛙的方式，让一些高战玩家慢慢淡游？” “是的。”她继续说道：“参商阁就是在等一个机会，等一个号主退游，能彻底把这个号据为己有的机会。” “他们会根据号主淡游程度的不同，对游戏号进行不同方式的价值转换。” “淡游之后还会时不时上线看一下的，他们会选择只悄悄贩卖代肝事获得的一些稀有装备和材料，并以一个玩家不会察觉的程度通过白银商人的倒卖形式，用你的号去养他们的主号，又或者是倒卖给别人换成真金白银的人民币。” “而那些彻底退游了的玩家，可操作性就非常大了。” 说到这儿，夙夜他们几个外服的已经彻底明白了参商阁的运作方式。 陆逍遥：“你们现在要不要猜一猜，参商阁那几个高战账号，究竟被转手过多少次了？” “你是说，那皮下的人都已经不是原号主了么？” 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先是打压你，让你渴望成为高战，再给你一些蝇头小利引诱你大量氪金，最后再不着痕迹地把你的账号据为己有。 蓝桉有些愤愤不平：“这不根本就是在pua嘛！” 清商：“其实总体上还是利用了玩家的慕强心理……” “他们能这么猖狂还是盯准了法律对个人虚拟财产的保护尚处于一个不明晰的阶段。玩游戏的大部分都是普通人，最后真引起纠纷了一点小钱也就能摆平。” “何况还有子戈这个大主播的那一群饭圈粉丝来为他保驾护航。 ”秋奕说到这多少有些无奈了：“我们这些一区老玩家早都把他们的脾性摸透了。奈何他们pua能力太强，表面功夫又做的那么漂亮。” “淡游本身就是一件很主观的事情，你愤懑不平你热血难凉，你想要为原号主发声想要讨伐参商阁。但是人家原号主指不定又反过头来骂你我们双方心甘情愿的事情，你多管闲事干嘛。” 林厌玩笑一般地指出了他们所有人最无奈的地方：“人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一腔热血上去就纯粹成了吃力不讨好的小丑。” “这也是人类可悲的地方之一：他们永远不会承认自己被别人骗了，因为承认被骗就相当于承认了自己的愚蠢。” “那点可怜的自尊心和骄傲会不断驱使他们将参商阁pua的过程美化成双方心甘情愿，企图以‘只要我是自愿的，那我就不算是被骗’这样一个逻辑悖论来掩饰他们的愚蠢。” 林厌向来不对这些蠢人留一点情面：“真的，蠢透了。一想到我讨伐参商阁就是为这样的一群人谋求公正，我就膈应的鸡皮疙瘩掉一地。” 但同时，她又忍不住在心里无奈地自嘲：但你还是这样做了。 林厌，你可真是个大好人。 夙夜：“可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参商阁这样的行为，真的一个把这件事闹大的玩家都没有吗？” 群里大概冷寂了那么一两秒。 然后一区的元老级玩家发话了。 清商：“有的。” 秋月夜：“哈哈，还是有一个的。” 他们的语气里带着不容置喙。 一区还是有一个热血难凉的人物的。 最后一个发话的是林厌。 陆逍遥：“一区只有一个玩家讲这件事闹大了，你们应该猜到了，就是大名鼎鼎的初代说剑第一刺客。 “我，就是为了他而来的。” …… 当晚，一个标题为【你们要的露手直播】的直播间冲上了游戏排行榜的热度第一位。 不少路人被这热度的上涨速度惊到，点进去之后却发现主播竟然只是一个刚注册账号的素人？ 甚至都没签约！ 凭什么一个新号能有这么高的热度啊，不少人怀疑平台的引荐机制出了问题。 其实原因很简单，这个直播是林厌开的。 无他，第二代陆逍遥本身就自带话题热度与关注度，不少人质疑她开外挂，而现在她明晃晃开启露手直播，无疑是极其强硬的回应姿态。 而且今晚说剑又有帮派对抗的活动了，烟雨凭着合服前攒下的积分，不负众望地再次与参商阁对上了。 子戈那边已经开了直播了。而林厌这边，在简介中已经明确标明了会是帮派战相关内容。 好几处，这是要同台打竞技啊！ 不少人乐子人已经闻着味儿来吃瓜了。 陆晨宇一点进去直播间，就听到了少年那张狂又挑衅的声音： “上次世界频道里怼我那个说我敢露手直播他就跟女朋友分手那老哥来没来啊？”。 “没来的话，直播间里认识他的老铁们记得回去跟他提个醒，今晚过去要是不分手我就让他在互联网上社死。” 我真该死 陆晨宇敢肯定少年不是专业做直播的。但他也不得不承认，少年的直播界面做的非常漂亮：屏幕画面、镜头直拍和聊天界面三个不同窗口排的简洁有序，作为重点的游戏画面理所当然地占据了更大的版块。 但是直播间的大多数观众都和他一样，把注意力放到了镜头直拍上。 现在帮派战还没开始，林厌在刷模拟竞技场，美其名曰先秀一下操作自证一下没有开挂。 超高清的摄像头尽职尽责地记录下了她双手是如何在机械键盘上舞动的，同时也纤毫毕录地展现出了她的一双智能假肢的统共236个零部件是如何在她的控制下灵活地运作的。 这下有网友们坐不住了，弹幕上那叫一个懵逼的各有千秋： “……不懂就问，主播是机器人吗？” “这……这么高科技的玩意儿为何会出现在游戏区？” “不懂就问，这是平台新上的特效吗？” “……” 林厌一边操作一边进行着弹幕答疑：“不是机器人也不是特效，那是我的假肢。” 基地提供的直播设备都是最顶尖的，有自动追踪功能。她语音控制着镜头往上走了10°，将她的右肩拍进了画面中。 林厌抽空把短袖往上捋了一把，于是所有人都看到了，她原生的手臂仅仅保留了肩膀以下约莫十公分的长度，再往下就是泛着金属光泽的铰链、齿轮、仿生骨骼、模拟神经电路和一众电子元件所组成的仿生机械臂。 “之前你们说九星连斩根本不是人类所能达到的……某种程度上倒也没说错哈，毕竟我这个确实有些作弊。” “嗯？极限手速么，没有试过，目前应该能稳定在1600apm上下吧。” “哈哈哈，还在研发阶段呢，我是第一代智能假肢的临床实验志愿者。第一代的缺点就是没有触感所以我的手速经常失控，到三代差不多就能推广了。” “更多的我也不清楚了。” “它是连在我自己的神经上的。你们有医学生吗？神经科的应该对这个比较熟悉。” “优点确实挺多的，我个人觉得是医疗上的一大突破……” “如果我成为临床实验志愿者，能不能像主播一样拥有一套智能假肢……这个我是真的不建议。”林厌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临床实验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的，它是要在你身上进行无数次调试……要一点点激活你的神经然后尝试用生物电流引导它……” “怎么说呢……这个过程不算什么美好回忆。而且装上之后有一个极为漫长的复健过程，比普通义肢难很多很多很多很多……” 而且她的假肢是经过一众大佬的钻研后在原有的基础上做了改装的。 内嵌了ai，还会变换多重形态。罗伯特教授和爷爷尽力在能达到的程度上为她做到了最好，换做其他人，很难能有这么高的理论指导，自然也很难达到这么高的完成度与精细度了。 她耸了耸肩膀，“你大可以等它性能稳定下来投入市场之后再考虑。” 于是，直播间的弹幕就这样眼看着从吃瓜调侃玩梗变成了大型医学学术交流研讨会。 智能假肢的概念没在大众面前推广过，但对于医学生们来讲并不算陌生。不过到底是概念性的东西，如今见到实物，直播间里那些医学生们激动地大有在弹幕里现场码一篇论文出来的架势。 “现在生物电子技术已经这么成熟了么？” “毕竟vr都研究出来了，元宇宙都喊了很多年了。” “vr和这个还是有区别的吧？现在的vr主要还是基于电脑算法捕捉和手势控制，主播这种相当于用电路把一部分神经重构出来了。” “我想到了ai人格模拟……” 网友们突然一下子打开了一个不得了的脑洞： “要是这两项技术可以结合到一起……” 好家伙。 “懂了，血肉苦楚，我要选择机械飞升！” 眼看再讨论下去大有发展成硅基和碳基大战的架势，搞不好还会上升到意识永存这种哲学高度…… 林厌非常及时地把话题拉到了正轨上：“行了啊，再扯下去就没边儿了。我这可是个正经游戏直播间，你们不用问了，多的我也不会再说了。” 再说下去那就要牵扯到科研机密了啊喂！ “主播，你这手速这么高，就没想过去申请一下吉尼斯世界纪录什么的？” “吉尼斯记录认证么？” 林厌把弹幕上的问题念了出来，不禁乐了。 她装模作样地、像是很为难的一样叹了一口气：“那还是算了，我就简简单单打个游戏，你们都得闹成这样，这要真去认证吉尼斯了，下届比赛就该ai上了。” “不公平诶。” 听到这话，之前那些嘲笑辱骂林厌开挂的那批网友们都或多或少沉默了一瞬。 实在是他们谁也想不到陆逍遥手速这么高的原因是智能假肢。 他们这才意识到一个事实：这个陆逍遥，是个残疾人啊啊啊啊！！！ 无论她的智能假肢多么酷炫多么具有可操作性，都不能掩盖这个事实。 原本这应该是一个身残志坚的励志故事，而主播却因为一个不存在的“外挂”经受了长达一星期的网络暴力…… 我真该死！ 反应过来之后，网友们那叫一个愧疚与后悔。 属实是半夜睡醒想起来了都得给自己一巴掌的程度。 “好了，帮派战马上开始了。”林厌退出了竞技场，顺便换了个账号。 她扫了一眼弹幕，很满意现在的效果。 舆论战嘛，谁不会啊。 我弱我有理呗。 更何况她确实占理，以她现在的热度，只要有个正当理由，捶死子戈轻轻松。 要是再做点姿态出来，甚至都不需要什么证据，她随便编几句谣言，网友们自会替她完整地脑补出逻辑链来。 总归林厌做事一向是没有底线随心所欲的风格，要是网友们还不满意…… 她这会懒得再像以前一样作伪，用的是原本的声线，很清亮的少女音。。 已经有网友惊叹陆逍遥皮下居然是个妹子了，她大可以再炒一炒，借下男女对立的热度，什么跨性别者啊性少数群体啊情感障碍啊……各种政治正确buff她立马能给你叠出一堆来。 太忙了想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陆逍遥在听到“许稚言”的声音突然变成女孩子的时候愣了一瞬，不过这个并没有带给他太大的反应。 毕竟在网络上什么都可以伪装。 直播间里少年的声音一直是带着笑意的。 陆晨宇几乎很轻易就能想象出少年说话时的样子，眉眼弯弯，不安分的虎牙偶尔会在唇齿间探出头来。 我是初代临床实验的志愿者…… 这句话突然闪过他的脑海。 可以确定的是，“许稚言”绝对与林家有关系。 他立刻找到自己的人脉资源：“帮我查一查林家主导过的科研项目……对，长安林家，重点是林正则主导的，大概两年前的研究……” “研究方向么……我只知道这个技术叫智能假肢，生物电子……仿生假肢吧，大概这个方向。” “然后你主要帮我看一下有没有智能假肢项目的临床实验志愿者的相关信息……我知道，这种信息都保密的，我也不指望能挖出来多详细的东西……” “常规医学项目，保密度不会很高，能查到一个大概就可以了。” …… 直播间里依旧火热。看过上次帮派战的玩家们已经发现林厌使用的账号，正是子夜歌。 对此，她的解释是烟雨的人希望她能指挥这一场帮派战。 “陆逍遥这个账号是不会加入任何帮派的，但我可以帮你们刷一些帮派活动。”她指了指屏幕，“比如这样，随便给我一个你们帮派的账号就行。” “这么说，上次烟雨和参商阁对上那次，也是主播指挥的咯？”有玩家惊叹到。 帮派战准备阶段，纷争之地地图加载中。 玩家们又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之处： “不对……烟雨的玩家，有这么多吗……？” 参商阁的活跃人数能达到100，这在游戏中已经是一个很恐怖的数字了。 然而今天的烟雨进入纷争之地的玩家，分明远远大于了平时烟雨帮派战的规模。 甚至，隐隐有超越参商阁的趋势！ “不对，你仔细看，这里面有很多人都不是烟雨的。” 卿北眠、夙夜、清商……这些id大家都不是陌生的，这些都是一区那些其他有名帮派的高战。而如今，他们竟然都进了烟雨vs参商阁的纷争之地！ 林厌大概瞥了一眼弹幕：“奇怪吗？其实一点也不奇怪，不过是其他帮派的人见不得参商阁这么打压烟雨，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 “这些人在帮派战前一天就加入了烟雨，打完参商阁过后就会回归原帮派。” 帮派战找外援并不少见，毕竟说剑里玩家无论是加入还是退出帮派并没有什么限制，而只要加入这个帮派满一天，就可以参与此帮派的各项活动。 可少见的是，怎么会整个一区，除了参商阁的几乎所有高战力玩家，都去了烟雨呢？ 距离开战仅剩五分钟了！ 陆逍遥到底做了什么？ “我直播间里那些参商阁的人，你们现在应该很紧张吧？” 少年笑的得意：“毕竟有了外援，现在烟雨的人数近于是你们的两倍。虽然一区战力前十基本都在你们团，可百万战级别的玩家我们目前就有快30个。” “我猜你们一定很好奇为什么这么多玩家愿意帮助烟雨取得胜利，这还要归功于参商阁诬陷烟雨在先，歪曲事实企图在外服玩家面前营造烟雨在一区的反派形象。” “差一点青云小筑就信了你们的鬼话，在寻龙古墓里对烟雨大打出手。想必各位都对聊天记录事件有印象。” “恰巧我那天手速失控，在古墓里无差别攻击了很多人带起了很多帮派之间的节奏，这才让你们孤立烟雨的目的没有得逞。” 林厌顺便调出了青云小筑帮派频道的聊天记录，时间线和逻辑都非常清晰。 “原本各帮派之间相互安插间谍都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你非得拎到明面上说，还把自己摘的清清白白，说的就是你，双标一把好手的参商阁。”。 “这事儿还没完，如果只是在一区拉偏架，搞离间，大家还不至于这么愤怒。” 值得铭记 “原本各帮派之间相互安插间谍都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你非得拎到明面上说，还把自己摘的清清白白，说的就是你，双标一把好手的参商阁。” “这事儿还没完，如果只是在一区拉偏架，搞离间，大家还不至于这么愤怒。” 看到弹幕上那些沉不住气的参商阁玩家们终于开始跳脚了，林厌的语气有些似笑非笑。 “子戈。”她终于在万众吃瓜乐子人的期待中直接点出了这个id，这一刻，直播间里的弹幕数量达到了一次峰值！ 她的声音冷静又讽刺：“你敢说出来你们参商阁的那些高战号都是怎么来的吗？” “你当然不敢了。” 根本没给参商阁一丁点反应的机会，当子戈的直播间也闹了起来时，他才得知发生了什么。 陆逍遥那家伙开直播了，还把他们倒卖账号的事情给捅出来了！ 后台有人在疯狂艾特子戈，但他人在直播间，根本不好处理这件事，他只能让房管禁言掉几个带节奏的账号。 而林厌这边，观看人数还在持续上升中。她条理清晰、逻辑明确地把上次在小群里给夙夜他们分析的那些又完整地说了一遍： “参商阁pua玩家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们这些想进参商阁的人最好想清楚，他们所谓的高福利到底是什么。” “不少人应该不陌生我这个id吧，毕竟一年前初代陆逍遥与子戈的冲突起因就和他们骗别人账号有关。” “参商阁的诸位，一年前那次你们不仅全身而退还逼得陆逍遥退游了。但我不一样，这个人比较记仇。” “陆逍遥从来没有败给你子戈，他只是败给了自己。而至于你，你是怎样用不干净的手段拿到第一刺客这个称号的，我会让你以同样的方式败给我。” 如果说到这里参商阁的人还能保持冷静，还有玩家怀疑林厌所说事情的真实性。 那么接下来林厌的动作，则是彻彻底底令子戈慌了起来。 她放出了一张图片，图片上是目前参商阁里快30多个高战号的原号主的发声证明，这是所有人对参商阁的联合控诉。 “为什么烟雨能得到一区这么多帮派的支持，我劝参商阁在自己身上找找原因。” “你有你的离间计，我自然也能游说这些被你们所压迫的帮派们联合起来。” 帮派战马上就要开始了，直播间的气氛也隐隐达到了最高潮。 “如今的烟雨可以说是一个一区联合帮派，拥有近40名百万战力的高玩。” “此次纷争之地中会有200多名玩家进入，诸位，你们将见证说剑游戏历史上最大规模的一场帮派斗争，同时也是整个一区的势力斗争。” “烟雨将联合陌上花海、君临天下、青云……对参商阁进行讨伐。” 帮派战准备阶段终于结束，林厌按下确定进入征服之地的同时，也将游戏画面放到了最大，占据了全部的直播画面。 “我建议你们开启录屏，毕竟这可将是号称说剑第一帮派的参商阁迎来历史上最惨痛的一次落日。” 她掷地有声的声音精准地通过实时网络传播到了直播间每一位观众的耳朵里：。 “诸位，这将是值得铭记的一天。” 标题爱咋咋吧，不想起了 在这之后的很多天，这场纷争之地发声的帮派争斗依然被玩家们津津乐道。 那场帮派战在林厌的指挥下，烟雨可谓是把视野机制利用到了极致。 参商阁的人真真切切体验了一回什么叫顶配般的群狼战术： 隐藏视野，利用资源点的置换让对方玩家分散，再卡位绕后。 一旦形成小型包围圈，林厌便带着狩猎小队，十人同时出动同时攻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其击杀后，十个人又同时散开，在对方的支援还没反应过来之时就悄无声息四散退走，桃之夭夭。 行动时如群狼狩猎，不给对方任何反应机会。 在参商阁的视角里，完完全全就是一个恐怖游戏！ 玩家们看了个爽，弹幕纷纷直呼这比正儿八经电竞比赛还过瘾！ 在最后阶段的boss争夺战中，林厌又如法炮制包围了参商阁的主输出子戈他们。 不过林厌没有急于击杀子戈，仅仅只是很仔细地缩着圈。 她在等。 等对面的人支援过来。 而参商阁的人急于反包围住烟雨，却在支援的路上被烟雨早就埋伏好的人逐个击破。 同时本应在战场前方牵制子戈的林厌却如同幽灵一般出现在了战场后方。 清理掉所有支援的人后，子戈他们双拳难敌四手，最终被烟雨乱棍打死。 直播间的玩家们看的清清楚楚，林厌能瞬息转移到战场后方是用的是陆逍遥的成名技：利用墙体卡极限位移。 她甚至一连卡了三次！三次全部成功了，观众们纷纷感慨林厌对地图实在是熟悉的可怕。 今天的确是值得铭记的一天，参商阁的不败战绩被终结，甚至在最后的结算界面显示他们打出了12000：5670的战犯级表现。 部分子戈的粉丝已经不想管子戈到底如何如何，参商阁又如何如何了，他们只想看林厌秀操作！ 拜托，金属手指敲击键盘时发出的碰撞声音真的超酷的好吧！ 唯一的遗憾大概就是林厌没有用自己的剑修号，他们没能看到传说中的九星连斩。 帮派战结束以后，直播间弹幕依旧热火朝天。 “主播主播怎么不玩剑修了，我还等着看九星连斩呢！” “九星连斩已经无所谓了……还有没有类似的瓜哈哈哈，随便你们怎么闹，我看热闹不嫌事大！” “类似的瓜多来点，我爱看！” “乐子人永远不亏！” 林厌挨个对弹幕的问题进行了解答： “放心，九星连斩会有的，更多的乐子也会有的。” “作为一个合格的一区八卦爆料人，我的工作就是喂饱我的瓜田里的每一只猹。另外给我刷礼物就免了，我不做主播的，你们就当一个开心的吃瓜人就好。” 她这个回答直接把先前几个说她就是为了博关注，赚了流量后好做主播带货的弹幕给反驳了。 “还有瓜？主播下次打算爆什么？” 林厌：“保密～” 笑话，她才不会给子戈预警，让他有危机公关的准备。 “主播你技术这么好怎么还不冲风云榜？” 林厌直接发了直播间红包： “两天后，一区二代陆逍遥全网直播从零开始一天之内登顶风云榜，欢迎大家届时围观！” 发完这句话后，她不再管论坛里是闹的如何沸沸扬扬，干净利落地下了线。 …… 【重铸剑修荣光】的小群里，秋奕他们还在激动地讨论方才的帮派战。 最终他们一致认为就应该用两个字来形容： “舒爽！” 这是烟雨第一次从头到尾压着参商阁打。 看到林厌冒泡了，秋奕立刻艾特了过去： “对了，你那个说被参商阁搞走了高战游戏号的玩家联合发声，你不会真的去一个个找本人了吧？” 陆逍遥：“怎么可能，那个联合声明纯粹是我伪造的。有几个是主动找我希望我把这件事闹大的，其他都是我随便糊弄的。” 群里众人：“……？” 夙夜：“不是，你这样搞，你不怕子戈后续反锤你造谣吗？” 陆逍遥：“辟谣的热度永远没有造谣的热度高。” “……” 这倒是…… 陆逍遥：“而且我先前被说开外挂，烟雨被骂给别人帮派里安插间谍，今天一次性全澄清了，这属于一次反转。” “等到子戈再澄清，已经属于二次反转了，就更没什么人看了。” 她端的是一个不慌不忙运筹帷幄： “我们已经掌握了舆论里最重要的一环——那就是先发者优势。” “而且我锤的都是真的，只是在证据上适当造了假让他看起来更轰动些。子戈若敢在这个上面做文章让那些联合声明里的玩家来发声帮他澄清……” 群里几个人想明白了其中关键，瞬间哑声了。 子戈就算再找人澄清，因为有先入为主的成分在，网友们也只会嘲讽他：呦，又花了多少钱买通他们啊？ 而且网络吃瓜群众最不缺的就是理中客，到时候最差也只会是一个： “不吹不黑，两方都不是什么好人，狗咬狗罢了。” 的双方各大五十大板局面。 这对于他们全素人阵容对抗一个大主播，而且在只有聊天记录为证的情况下，双方各大五十大板就是血赚！ 更何况现在的舆论是完全偏向他们的。 等到林厌下次直播风云榜冲榜，这个话题只会更爆！ “你接下来还想做什么？我觉得现在参商阁的损失已经够多了，他们新招的玩家好多都退了，也招不到什么人了。” “不够。” 林厌却说还远远不够。 “等着吧。” 秋奕猜到了接下来应该就是陆逍遥的事情了，可关于当初陆逍遥究竟是怎么输得，林厌是只字未提。 她面对小群里这些人依然无法做到全部保留。 这无关信任与否，是网络的不安全性。 在没有必要的场合，她不会留痕。 两天后，她要初代陆逍遥，没有任何意外的，不容许一丝纰漏的，干干净净清清白白—— 重新站回属于他的巅峰上去！ 【我将以我的方式去纪念你。】。 【纪念你已经抛在过去的人生。】 三方制衡 本周说剑热门话题排行榜，一区当之无愧。 大家纷纷表示一个游戏居然能搞出这么多离谱的幺蛾子也是活久见了。 “不懂就问，像参商阁这种拿别人账号去卖钱的，算是侵犯个人财产吗？” “不算吧应该，游戏里的充值本身属于娱乐消费，是你已经消费的范畴。除非是和人民币有同等价值的虚拟货币，否则都不算个人财产。” “冷知识，游戏号一直都是属于游戏公司的，玩家只是有着经营权。” “对啊，你花钱买装备相当于是你的娱乐消费，既然已经消费掉了，就跟花钱看电影一个性质。你已经看过的电影难道还能定性为个人财产吗？” “……” 总之就是子戈这个做法不犯法，但是很恶心人。 怎么说呢，道理大家都懂，只是那是在vr出来之前。一旦vr虚拟现实游戏研发上线，该怎么定性在虚拟世界里的财产就成了一个值得讨论的点。 特别是像说剑这种已经明确有了会vr化的游戏，你在这个节骨眼上去搞别人的账号那就真的纯纯触碰到大众雷点。 此外烟雨也是大家广泛讨论的点，目前玩家们对烟雨的行为还是高度认可的。主要争议点在于，参商阁一直霸服才最终导致了一区目前一家独大的局面。 如果烟雨经此一役实力大涨，会不会成为第二个霸服帮派？第二个参商阁？ 那这样的话一区玩家的联合行为还有什么意义？ 对此秋奕还专门发了一个声明： “新合服的朋友之所以愿意帮我们，不单单是因为烟雨是参商阁第一个针对的帮派、是一区仅剩下的唯一一个开服帮派，也是因为烟雨的帮派文化。” “自流水无心时期，烟雨就表现出了极大的凝聚力，这也是我们能在面对参商阁这种毒瘤帮派能一直坚持下来的关键所在。” “为什么我们能有这么高的凝聚力，因为烟雨是目前整个一区开服玩家留存率最高的一个帮派，我们不会以一些小恩小惠去半路吸引懵懂的萌新玩家，也不会吸老玩家的血。” “我们帮里的核心人物，相信大家并不陌生，因为流水无心时期就是这些人陪我一起打的天下，我们不会抛下任何一个人。烟雨走到今天，从不是靠掠夺靠压榨，而是靠帮派里自内而外从始至终保持着活力和生命力的帮派文化。” “我知道你们很多人就喜欢看一些屠龙少年终成恶龙的戏码，但我要告诉你们的是，黑深残并不是所有故事的唯一结局。” “总有些故事是关于热血和爱。” 夙夜他们也纷纷表示现在一区的帮派主事人是有一个群聊的，美其名曰联合帮派，由烟雨、君临天下、陌上花海、青云四大团发起，每个赛季轮一个帮派作为管理者。 绝对不会变成一家独大的局面。 至于参商阁？ 战败方不配上桌吃饭。 这下烟雨是彻彻底底立于不败之地了。 纷争之地结束后，来烟雨帮忙的玩家们都退出了帮派，各回各家。 夙夜：“@卿北眠你们青云小筑帮主这会在世界频道喊人呢。” 卿北眠：“？他又咋了” 夙夜：“【游戏截图.jpg】” 只见青云小筑的帮主在世界频道刷了好几条： “去烟雨帮忙的玩家记得周六之前回来啦，不然领不了帮派工资了。” 卿北眠看了之后不禁笑了： “噗，这是怕青云来烟雨帮忙的玩家看上烟雨了，怕高战们留在你们家不想回来了。” 秋月夜：“……【白眼】” “这算什么啊，当初和参商阁一起在寻龙古墓针对我们，然后误会解开了说好的来帮忙，又跟防子戈一样防着我们。” 卿北眠：“我之前就跟你们说了，我们帮主真的，做事拎不清。我反正是不打算退烟雨了。” “以后打累了就去陌上花海养老，多舒服。” 夙夜一听可就不乐意了：“凭什么烟雨和花海都在你的考虑范围内。什么档次，就看不上我君临天下？” 卿北眠瞬间反驳：“你可不要乱说！” 群里洋溢着一片快乐的气息。 最后还是林厌直接发了话： “青云小筑这种直接边缘处理就行了，又不想出力又想白拿成果。既然他对一区新的游戏规则有意见，那他大可以自己一边儿玩去。他不想加入进来，我还嫌分蛋糕的人太多呢。” 这大概是林厌第一次在他们面前展露出绝对强势的一面，秋奕都愣了一下。 “怎么了？” 秋月夜：“不怎么。我还以为像你这种本身不爱束缚的人，对青云小筑不参与我们新制定的规则会是一种无所谓的态度。” 林厌直接轻嗤了一声。 “追求自由也是有代价的，你既然不想被约束，那相应的也要放弃在规则之内能得到的大部分利益。” “要真不想参与我们，你要么就勇敢点和我一样把棋盘掀了，要么就永远被规则排外。像青云这种又不参与又想蹭的。” “我只能评价：耗子尾汁。” “那你呢？”秋奕又问道，“你是怎么想的？” “我？我就和以前一样呗。” “你还是不加帮派？不和我们一起吗？” “像我这种能彻底掀了棋盘的人，待在你们任何一方，人们都不会放心的。” 现在最好的结局就是林厌继续当她的自由人，与整个一区运作互不干扰。 “虽然我没有开外挂，但我本身情况也太过bug了。我正常参与游戏肯定会导致一区失衡。” 不用想都知道，一区所有的竞技场奖励和副本记录就全都被林厌包下了。 逆天到一定程度就会被普通人排斥，而像林厌这种能力逆天却又行事极其不稳定的，似乎只能当个反派。 “现在参商阁倒了，青云自己不争气，一区是烟雨、花海和君临三方制衡着。” “我要是正常参与游戏，指不定哪天就给闹起来了，到时候一区直接整个三国演义低配版。” 她说着说着自己习惯性舔了舔虎牙，笑了起来，“我反正爱看乐子，我横竖不亏。”。 “你们到时候可就不一定了。” 冲击风云榜 秋奕很想反驳。 但他想了半天，都可悲地发现，他反驳不了对方。 林厌说的没错，现在参商阁已经不成气候了，以后的一区会达到一个相对稳定状态。 以前参商阁最大的问题是，他们这群人是靠玩游戏赚钱的，为了获取更多的利益，他们绝对是整个一区最卷的那一批人。 恶性内卷大大压缩了普通玩家的生存空间，严重影响了正常的游戏体验。 而现在，一区的普通玩家终于重新拥有了正常的游戏体验。 他们欢呼，赞扬这个二代陆逍遥的行为有多么伟大。 可是一旦时间一长，他们就会重新意识到，虽然现在一区有三方制衡，普通玩家的权益达到了最高保障，但陆逍遥随时可以颠覆这一切。 以林厌的实力，所有人都相信，只要她想，一区的各类竞技场就会被重新垄断。 她就像是一个民主世界里的唯一存在的独裁者，是唯物主义世界中唯一一个神明。 只要她想。 陆逍遥的存在会成为悬在一区玩家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落下。 玩家会怎么看待她？ 总之可以肯定的是，玩家们不感谢她。 “不，你不能这么绝对。”秋奕最终说道： “就像我之前在论坛里说的，黑深残不是唯一走向，总有些故事是关于青春和热爱。” “只要你想，这里是随时欢迎你的。” “是啊，我们才不会搞那么多弯弯绕绕。” 他们的逻辑很简单：我们是朋友，是当初一起开荒的好兄弟。 是朋友就应该在一起才对。 这并没有说服林厌，她最终还是笑了笑拒绝了。 “你不会遗憾吗？” “现实不是童话，不是所有遗憾都能得到弥补的。” …… 两天后。 【从零开始的风云榜冲榜实录】直播间重新屠了说剑相关板块的热度榜。 一区本身就聚集了一堆怪物，爬榜极为艰难。 初雨凉笙是一区战力榜一，但她本人不爱竞技。不出意外的话她应该和子戈是一伙的，参商阁明面上帮主是她，最初的帮派福利红包也是她在派送。 为了巩固子戈大主播的地位，凉笙一般不会去爬榜，所以一区现在风云榜第一是还是子戈稳坐着。 子戈人品差归差，操作还是可以的，不然初代陆逍遥退游后，第一刺客的名头也不会被他霸了整整一年了。 尽管林厌的操作再好，陆逍遥那个账号目前战力仅仅不到110w，人物属性摆在那，说实话林厌放话要在一天之内从零爬上榜首，很多人都觉得纯粹是在博眼球。 然而直播一小时后： “十连胜了，wc！” “这也太丝滑了吧！” “为什么她的技能没有前后摇……我们玩的真的是同一个游戏吗？” 林厌几乎每一个技能都会卡普工或者重置目标来尽力缩短后摇，这就让她的技能释放频率达到了一个恐怖的数值。 白衣剑修身形潇洒自如，穿梭在一片刀光剑影中。 一般初进风云榜，排到的人战力都不会很高，美其名曰新手保护期。 因此大家更多惊叹的是林厌的操作。 十连胜过后，她终于迎来了第一个强劲的对手。 看id是参商阁的，129w战力，职业医师。 倒计时结束，两人几乎是同时动身。。 还未等陆逍遥靠近对方，医师指尖轻点，泛着丝丝毒气的阵法遍爬满了地面。 必杀技能 林厌心道：麻烦了。 这是一个有着职业金铭文的医师玩家，名剑技能全开的情况下，如沐春风可以无cd释放的。对方一上来就铺满了这个阵法，显然是要先让她大出血一波，打出先手优势再极限拉扯。 剑修是不怕如沐春风的硬直效果的，怕的是cd停滞效果（即命中后角色已进入cd的技能将不再进行冷却恢复，持续五秒，不可叠加）。 而剑修又不像灵箭那样靠普攻就能打伤害，这就意味着陆逍遥打完一套技能后在接下来的15s内就几乎没有任何还手之力了。 林厌立刻把格挡类技能全开，尽力少吃一点伤害。 她几乎每跑一步就有一个法阵在她脚下浮现，血条掉的飞快。 虽然剑修打医师有优势，15s后林厌也是迅速调整状态，把耗血比追回了一点。 奈何一开始被耗的太狠，加上战力差距，这样下去也只会是陆逍遥的血量先耗尽。 终于，角逐了近3分钟后，陆逍遥的血条清零。 “结束了？” “果然战力差距不是那么好弥补的。” “可惜了啊，十连胜太难得了。” “……” “不对，你看剑修浴血的被动还在！” 对啊，他们怎么就忘了，剑修的天赋里，死后是还有10s的无敌时间的。 所有人都想起了陆逍遥最早出圈的那十秒视频。 直播画面里，剑客血条清零之后并未倒下，陆逍遥浑身泛着一种奇异的红光。 “他”摆出了破空的起手式。 医师玩家反应过来，想要迅速拉开身位。 可是陆逍遥已经锁定了她，剑客身形潇洒，飘摇间，破空第一下，命中！ 二段技能刷出的一瞬间，雪白的剑身出现了雷电环绕的特效，时不时会炸出一丝电芒。 这一丝电芒是剑修职业专属金铭文——天人合一生效的标志，会增加15％的二段技能伤害。 林厌的操作快到让人看不清，金属与机械键盘的碰撞间响出一连串宛若琵琶一样清脆的音符。 就在这琶音间，三星已经斩落。 那名医师已经放弃闪避了：七星连斩已经劈到了第四颗星，那基本没有躲闪的必要了，接下来的三星是必中的。 不，不止三星。 时隔多日，那惊艳了无数人的九星连斩，再次出现于世人面前！ 九颗星芒的十字形斩杀特效依次炸开的一瞬间，弹幕沸腾了！ 那名医师用尽了全部的防御手段，还是被击杀了。 【恭喜少侠，已完成11连胜！即将为您匹配下一个对手！】 匹配时间内，弹幕热切地讨论了好一阵子，赞叹的同时网友们也在惊讶： “破空的伤害有这么高吗？” 那名医师分明还有快2/5的血量，可是居然被秒了！ “浴血状态下的剑修有着15％的增伤。”林厌笑着解释道： “而破空每一段就是二段技能，这就又触发了天人合一的被动，再次增伤30％。” 听了主播的解释，弹幕终于回过味儿来： “也就是说这个状态下是30％的常驻增伤。这个战力主播的破甲率应该在20~30％之间浮动……” “都不用算破甲率了，九星连斩每一段都附带斩杀伤害。” 斩杀伤害是按照以损失生命值的百分比计算伤害量的，本身就无视任何防御。 也就是说，目标越残血，伤害越高。 “九星连斩，每一次破空都比前一次的伤害要高。”。 “因此，只要对方的血量损失到了一定的比率，九星连斩对他们来说，就是无视任何防御和格挡的必杀技！” 连胜开始 “他总是能在绝境逆风翻盘。” 有这样一条弹幕飘过。 很快就有一大批人附和。 陆逍遥的战术似乎就是这样，无论你的战力多有优势，无论你的双抗到底有多高，无论你有没有先一步击杀对方。 只要你的血耗到了一定比率，那对陆逍遥来说，都不成问题。 浴血状态下的九星连斩，就是她稳定的底牌，稳定的必杀技！ 接下来的时间内，陆逍遥一直稳定上升，排名直逼第一梯队的那一批人。 慕名而来的观众越来越多，然后在一个个九星连斩中被震惊到麻木。 陆逍遥的排名在一路上升，因为九星连斩的斩杀叠加效果，他可以在一众玩家很不可思议的区间内越战力杀人。 很多玩家也意识到了陆逍遥能打出这么高的伤害，关键就在于那最后诈尸的10s，只要躲开着10s，剑客就会被判定死亡。 只要躲开10秒！ 可是，没有人能够做到这一点。 哪怕他们再怎么拉扯再怎么闪避，那紫色的电光还是会追上来。 如蛆附骨，如影随形。 那名医师在第二次排到陆逍遥，第二次被陆逍遥击杀后，就干脆利落地下线了。 医师玩家看出了陆逍遥是铁了心的要在这个时间段冲榜，排到陆逍遥必被吃分的话，那就没必要再和这个人在同一时间内冲榜了。 他下线后进了直播间，观摩操作的同时也是等陆逍遥冲榜结束，他好再去匹配，把丢掉的两局分数再拿回来。 时间一久，同一时间段排位的高玩们也发现了这一点。既然硬碰硬碰不过，不如避其锋芒。 于是一区冲榜的高玩们也都纷纷收手了。他们佩服、羡慕、嫉妒陆逍遥的同时，也在好奇： 这个仅有110w战力的剑修，酒精能走多远。 现在她已经打了一上午，而本期风云榜，到今晚凌晨过后，就截榜了！ 显然她只给自己留了一天的时间。 一开始网友们都很难以置信，一天？冲榜首，有可能吗？ 然而林厌到目前为止，已经20连胜了！ 并且因为停止冲榜的高玩越来越多，陆逍遥后来匹配到的玩家基本都是一些头铁的新人和一些只想混日常的养老玩家。 更有甚者，因为和子戈有仇，在大约看出林厌的目的后，特意上号去冲榜给陆逍遥刷战绩送分。 于是后面林厌可谓是刷积分刷了个爽。 看到48连胜后，网友们已经恍惚了。 她几乎就没停止过匹配，除了中午那会去吃了个饭，顺便把风云竞技场给的连胜奖励领了，洗了洗装备词条升了点星盘。 然后就又投身到了竞技场中。 众人眼看着她的积分以一个稳定的速率持续增涨着。 她的排名也从9999＋开外，到前三千、前两千、前一千…… 当林厌进入前500名，甚至都还没失败过后，终于，子戈的粉丝着急了。 而当子戈收到陆逍遥冲榜的消息，匆匆上线后，这家伙已经打出60连胜了！ 屏幕上，又是一个击败特效。。 剑客的白衣随风飘摇着，长剑入鞘。 生死决斗 不行，不能放任她这样下去…… 子戈的眉头狠狠一皱，这段时间许稚言已经给他添了不少麻烦， 他现在的风评不是很好，不过好在还有说剑第一刺客这个技术认证。 然而陆逍遥如今的架势分明是要把他从第一刺客的宝座上给拉下来。 陆逍遥的排名已经逼近前一百了。 原本他的分数已经稳了，只需要再稳一稳分就可以了。子戈冷哼了一声，重新买了风云榜的匹配次数。 不过就110w战力的一个剑修，凭你也配登？ 发现子戈上号之后，弹幕又是一阵浪潮。不过子戈或许是清楚自己目前的名声不太好，只是去冲风云榜而已，并未开直播，否则又会是一番腥风血雨。 网友们激动万分，照这样下去这两人迟早会遇上啊！会不会又有大瓜爆出来？ 终于，在陆逍遥的第不知道多少次连胜过后。 匹配时间结束。 系统界面赫然显示了对手的信息： 子戈 参商阁副会长 150级刺客 战力值：157w 直播间里，一直处于很松散状态的林厌，也终于精神了起来。 总算来了啊。 倒是挺能忍，都打到70多连胜了才来。 她嘴角突然绽出一抹笑容。 不带任何犹豫的，她点下了确认键。 围观了全程的网友们惊呆了！因为，陆逍遥并不是单单进入了匹配…… 她向子戈发起了生死决斗！ “我没看错吧，生死决斗？” “陆逍遥疯了吧！” “等会……啥是生死决斗来着？” 因为陆逍遥的机械臂和那离谱的手速的缘故，直播间还吸引到了一些非说剑玩家，此时这些人看到弹幕的反应也是一头雾水。 “给不懂的观众们科普一下，【生死决斗】是说剑里最终极的竞技模式……” “害，简单讲就是谁输了谁封号三个月。” “封号？？这么狠的吗？” “要不然怎么叫生死决斗呢？” “……” 发起决斗后，林厌盯着屏幕，右手食指轻点着滚轮。 一秒……两秒…… 【对方已同意您的决斗请求！已为您生成竞技场。】 瞬间，画面里的人物模型就从风云榜的等待场景中脱离了出去，来到了新的界面。 【世界公告：特殊竞技场——无畏云天，现以开启。十分钟后战斗即将开启，玩家可移步置青云之巅进行观战。】 这条世界公告刷出来以后，所有一区在线玩家都惊呆了。 “无畏云天开了？谁和谁？” “陆逍遥和子戈好像。” “我靠，子戈居然真的答应了！” “……” 玩家们惊讶没几句，立刻就纷纷去了青云之巅，来到观云台后切换成了观战模式。 竞技场地图已经加载出来了，“无畏云天”是生死决斗专属竞技场景，顾名思义，是一大片连绵翻涌的云海。 陆逍遥进入场景后随系统引导，自动来到了等待的位置站定。 身后是滚滚云海，而前方不远处，子戈也同样在了。 说剑是有一些氛围牛逼症在身上的，二人相对而立，恢宏磅礴的场景与bgm衬得他们像是两位神灵。 不得不说，竞技场的景色很美，穹天之上，日月同辉。 而最终哪一方赢了，太阳就会移步至胜者，从他的方位升起。 等待败者的，只有无尽的深渊与黑暗。 “他当年也是这样站在这里的？” 林厌突然没头没尾地在竞技场发言频道里敲下了这样一句话。 她用的是公共频道，子戈也能看见。 子戈摸不清她的用意如何，半天过去，只是打了一个问号用作回复。 他十分清楚对方指的是什么：一年前，初代陆逍遥也是站在无畏云天和他进行了一场生死决斗。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他有自信这件事没留下任何痕迹。 说剑第一刺客的名号子戈拿了一年多了，这个名号给他带来了无尽的底气。 他157w战力刺客，他怕什么！对方战力才110w，还是个狗都不玩的剑修！ 言多必失，回复了一个问号过后，子戈决意不再理会这人赛前的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耐心等待十分钟即可。 十分钟后，他会告诉对面那毛头小子。 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我子戈，始终是说剑第一刺客！ 林厌本身也没打算和他多说什么，少年挑了挑眉，看了一眼密密麻麻的弹幕，转头和直播间的网友唠了起来： “你们也知道一年前那场生死决斗吧？” “哈哈，你猜错了，我不是初代陆逍遥。” “不过我的确是为初代陆逍遥而来的，我就是故意起的这个名字。” 毕竟时间太久，网友们熟悉的只有一年前陆逍遥挑衅子戈，发起生死决斗，输了之后就摆烂删号了，被网友嘲了快大半年。 “第一刺客？他子戈也配。” 提到第一刺客，从开播起就闷头刷分的林厌语气中难得有了一丝情绪： “我上次在直播间里就说过，我会喂饱我的瓜田里的每一直猹。” “那么现在……”林厌笑了起来：“网友们，你们最爱的吃瓜环节到了，我将用十分钟的时间为您阐述一年前决斗事件的完整始末，包括子戈到底是如何采用黑手段先半毁了陆逍遥的账号才赢得比赛的……” 网友们这下是彻彻底底的愣住了。 不只是被林厌接下来要爆的瓜惊到，他们的愣怔主要在于，林厌说完这句话后，就缩小了游戏界面。 随后，打开了一个文件…… ppt格式的。 网友：“……？” “不是吧阿sir，就吃个瓜你给我搞这么正式？” “不懂就问，这里是什么企业宣传现场吗？” 只见林厌以一个极为精简的ppt动画，图文并茂地演示了当年决斗风波的全过程。 时间脉络极为清晰，甚至贴心地区分了前置剧情、事件起因、矛盾加剧、决斗风云四个时间段，以便于网友们能更快的梳理时间线。 内容之详细，形式之正式，以至于直播间的观众们纷纷觉得自己仿佛参与了一场大型会议。 不，应该是有关初代陆逍遥决斗案件的一次公诉。 原告与被告正在进行最后的交锋。。 此刻，所有的观众，都是庭审公证人。 第二人生 现在请将时间线倒回至两年前。 说剑刚开服。 “早期一区出名的开荒玩家，我想你们大部分人都很熟悉：初代陆逍遥、秋奕、林长安、子戈……” 当时一区开荒第一梯队的玩家一共有五位，上述四位自然在其中，他们操控的角色刚好分属刺客、咒术师、剑修、医师、丐帮五个说剑最早开放的职业，当时被戏称为一区“五虎”。 林厌冷静地陈述道：“但有一位玩家，被很多人遗忘了。” 五虎的最后一位，风兮寒，号称最豪横的人民币玩家、最有钱的丐帮、一区初代榜一、实力与财力并行、五虎当之无愧位列其首。 他也是五虎退游最早的那个，因此被遗忘的最快。 “当时一区的人都说，五虎里面关系最好的两人是陆逍遥和林长安。 可实际上，陆逍遥和风兮寒才是关系最近的两人，因为他们是现实中的朋友。” 陆逍遥曾经告诉过她，当初就是风兮寒拉他入了说剑坑的。 说剑初开服，陆晨宇初入大学。 阳光正好，树影随风动。他从一片光斑下走过。 彼时风兮寒是高他两级的学长，见他低着头路过，笑盈盈地塞了一份传单给他。 “新生？我们独立游戏社招新，要不要来看看啊？” 独游社？游戏么……陆晨宇垂眸，只大概瞥了一眼，就把传单递了回去。 “不好意思，我对游戏这种虚拟的东西不敢兴趣。” 学长的眉头挑了挑，看着陆晨宇离开的背影，略一思索，重新喊住了这个看起来丧到不行的学弟。 “那我换个问法。”他挥了挥手中的传单，上面赫然就是刚公测的游戏——《说剑》： “你有没有兴趣，尝试一下自己人生的第二种可能性？” 人生的第二种可能性么……陆晨宇愣怔了一下，回头。 他看到那人站在光斑下，带着笑意，重新把传单塞到他的手中。 陆逍遥的故事从这里开始。 在说剑世界中，他不再是陆氏长子陆晨宇，也不再是天才少年陆星野。 他是红尘中的侠客，自在随心，无拘无束。 学长财大气粗外加非常舍得在游戏里花钱，硬生生把自己的账号风兮寒给养成了一区榜一，他还创建了自己的帮派——流水无心。 在这里他们又认识了很多人。 五虎初成名，少年人最不缺的就是热血，谁都觉得这一切都会永恒。 “后来，榜一风兮寒出国留学，慢慢淡游。碰巧同区的子戈在搞代肝业务，本着都是同区相互认识的大佬，他把账号放心地交给了子戈打理。” 大家都以为风兮寒只是淡游，之后还会回来。 那时子戈就已经在经营长风破浪了，之后风兮寒就很久都没有了动静。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秋奕再上号时，发现自己成了流水无心的帮主。而一手创办流水无心的风兮寒却退了团，加入了长风破浪。 这是陆逍遥第一次与子戈发生纠纷。 而那边给出的解释是，在同一个帮派他帮忙代肝的时候方便过一些帮派任务，并且风兮寒本人也是同意了的。 陆逍遥不清楚风兮寒与子戈交涉的细节，但既然子戈说风兮寒同意了，那退帮派的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秋奕成了帮主之后就开始打理帮派事务。 子戈成了主播，代肝事务越做越大，长风破浪的排名也一路飙升。 随后就这么相安无事了一段时间。 “直到风兮寒本人上号，冲突终于升级。” 谁也没想到淡游许久的风大佬会重新上号，对号主本人来说，没有什么比上号后发现自己换了个帮派、面板属性分配的一团糟更令人懵逼的事情了。 风兮寒十分懵逼地在世界频道发了一句话：“我怎么会在长风破浪？” 号主此话一出，联系之前风兮寒转会，众人一捋，这才意识到原来子戈在根本就没通知原号主的情况下就把人家的号改了帮派。 那一天的一区的世界频道绝对值得纪念，各方人马粉墨登场，你方唱罢我下场，路人互撕，理中客拉偏架。 是是非非混淆视线，外服玩家围观了一场大戏后得出一个结论：你们一区就是是非多。 这种事情换其他任何一个代肝都会信用值暴跌，不会再有人放心把号交给他。 但子戈是谁啊，说剑首批大主播之一。 他说风兮寒的号不是他自己在管，是他团队里的一个小姑娘。 再说人家小姑娘也是好心，号转进长风破浪之后肝活动确实方便许多，而且天梯、副本、竞技场一样没短他风兮寒的。 事实上长风破浪的人一直再利用风兮寒这个账号的极高战力，带自己帮派的一些中低战力玩家过副本和组排天梯。 因此风兮寒的竞技场排名能这么高，纯粹是作为打工人带本带出来的。 可在子戈团队的包装下，却成了代肝小妹任劳任怨清活动还要被原主狙击。 子戈的饭圈粉丝下场之后，一区更乌烟瘴气了起来。 他们最会的一个就是模糊重点，这件事明明主要矛盾在于子戈未经号主同意，把别人的号转到了自己帮派，他们却偏偏要强调子戈代肝有多辛苦之类的云云。 可是，你辛苦我就要原谅你吗？我掏了钱的，你替我肝号不是天经地义？ 原本只要子戈那一方道个歉，事情都不至于无可收拾。眼见那群粉丝的言论越来越离谱，一向不参合纠纷的陆逍遥都忍不住在世界频道公开diss子戈。 在风兮寒之前，也有人爆出来子戈私自拿别人的号来养自己的帮派，但没多少浪花。 “对一区榜一下手，不得不说子戈的胆子是真的大。” 林厌极为讽刺地笑了一下：“大概他是没想到风兮寒和陆逍遥能有这么强的号召力。” 作为一区初代榜一，舍得在游戏里花钱，实力不错还为人义气豪爽。 再加上刚刚登顶风云榜榜首的陆逍遥。。 “这两个人，能搅动的节奏，远比子戈想象的多的多。” 还原始末 但毕竟那个时候风兮寒在国外，很多事情不方便。因此事件起因虽然是风兮寒的账号被代肝私自转会，实际上主要冲突方反倒成了陆逍遥和子戈。 两人拉扯了挺久时间的，最后甚至演变成了长风破浪和流水无心的矛盾，两个帮派决裂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原本风兮寒是绝对占理的，但那时候长风破浪开始不要脸地无差别攻击整个流水无心，帮派成员的下场导致大量无辜玩家被狙，很多人都没办法正常做任务。” 林厌叙述道，伊文也适时地调出了长风破浪先行牵连无辜玩家的证据。 “时间一长，帮派内部也变得怨声载道的。” 很多玩家开始埋怨，他风兮寒都淡游了，我们却为什么要无端牵连进他带来的祸事里。 “后来的事情就是众所周知的，风兮寒干净利落地毁掉了自己辛苦养起来的账号，发了声明后彻底退了游。” 这件事当初还是挺轰动的，毕竟风兮寒可是真真切切往说剑里砸了几十万的初代榜一大佬，结果人家说删号就删号。 其实有些细节林厌并没有说出来，比如当初风兮寒决定毁号并不是因为不想再与子戈拉扯，而似乎是因为： 风兮寒与陆逍遥之间起了矛盾。 据秋奕回忆，当初风兮寒退游前最后一段时间的表现，看起来挺挫败的。 更多的内情林厌就不知道了，网友也没必要知道。 他们只需要知道风兮寒是一个有魄力毁号去终结混乱的勇士，是真正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侠义之人就够了。 “至于陆逍遥，他在风兮寒退游之后，或许是想要彻底终结这件事情吧，他向子戈提出了生死决斗。” 生死决斗，一旦开局，不可回头。胜者生，败者亡。 若是一年前陆逍遥在无畏云天赢了，那这将会是一个值得传唱的为退游的挚友复仇，邪不压正的少年热血侠义故事。 可惜陆逍遥败了。 大部分人都懒怠去了解你那光鲜外表下冗长而又繁杂的恩恩怨怨。 他们不会记住你曾经获得了多少荣誉。 会被人铭记的永远是最新的冠军。 子戈胜了，他甚至是用陆逍遥最擅长的刺客战胜了他。无畏云天竞技场的规则下，他直接继承了陆逍遥的段位成了新的初代风云令主。 一场胜利，像是大雨一样将身上曾经沾染的泥淖洗刷的干干净净，多划算。 双方口碑逆转，陆逍遥成了彻彻底底的小丑。 什么说剑第一刺客的名头，都成了网友们嘲笑他的理由。 ［爆笑如雷的家人们，说剑第一刺客被一个医师用刺客给打爆了。］ ［他连招都用的磕磕盼盼，这真的是第一刺客吗？］ ［还第一刺客呢，现在第一刺客该是子戈了。］ ［陆逍遥输了直接删号了，还挺硬气。］ ［有一说一，两代第一刺客，子戈平时表现就很谦虚，那个陆逍遥平时太傲了，我不喜欢他。］ ［陆逍遥不会是开挂的吧？］ ［……］ 林厌将陆逍遥退游后的一些恶评重新展示了出来，她扫过不断刷新的评论区，淡淡开口： “如果我说，当初陆逍遥之所以会输，是因为子戈买通了网吧人员，获取陆逍遥的密码后，上号毁掉了他当时用的最顺手的一套装备，消耗了他的所有白银，才能在无畏云天赢了陆逍遥的呢？” …… 一石激起千层浪。 弹幕炸了。 “逗我呢？网吧人员能知道你登录密码？” “你说黑客我都信！” “证据呢？没有证据我可要说你造谣了！” “……” 当然这都是一些子戈的粉丝在跳，看过林厌直播的玩家们都知道，林厌爆料的一贯风格就是一上来猛锤。 证据链不充分的情况下她是不会爆料的。 许多网友隐隐觉得她说的可能是真的，他们的心忍不住砰砰直跳。 陆逍遥当初真的是被下黑手了吗？ 果然，林厌说完之后就毫不拖泥带水地放出了证据。 是当初的聊天记录： ［你真能确定那是陆逍遥？］ ［百分之百确定，他经常来我家上网，大名鼎鼎的说剑第一刺客，谁不知道他……我就按你说的做？］ ［对，只要密码就行………定金已经发给你了……确定不会失手？］ ［肯定不会，下次他来网吧，登录时我就找个借口在旁边看着。我眼力好的很，实在不济到时候我用旁边机子的摄像头直接对着他的手，来个多机位，获取密码不是轻轻松松。］ ［你这招真够损的。］ ［哈哈哈那可不，现在网络安全严密的要死，那群敲代码的可劲儿升级防火墙，谁能想到我直接用眼睛看呢……］ ［……］ 在科技的日益进步下，人们总会忽略一件事，那就是最原始的东西，往往最有效。 但子戈同样也忽略了一件事，能用钱买到的关系，总会被更高的价码收买走。 同样，你能用原始的方式窃走密码，不代表你同样能用原始的方式逃过科技的追踪。 有伊文的辅助，追溯到当初异地登录陆逍遥账号的ip地址轻轻松松。 看完后，弹幕上叫嚣的人明显收敛了许多。 “我知道你们还想说什么，聊天记录确实不足以作为证据。”林厌轻笑了一声：“但可惜，我从来不爆没有实锤的料。” ppt上紧接着显示出来的，是一年前陆逍遥账号的各项信息，包括决斗前异地登录的记录。 这份记录明明白白地显示了那个子戈登录陆逍遥的账号后都做了什么。 陆逍遥是纯自己手打的，从来不找代肝，这是当初人尽皆知的事情。决斗前的一次登录所在地和陆逍遥常用的地址差了十万八千里，明显不是他本人。 而这个地址，和子戈所在地相同。 如果现在他的粉丝还嘴硬说是巧合的话，那还真是被洗脑的不清。 “不对啊！”有人发出了质疑： “你知道什么是删号吗？删号了你还能挖出来这些数据，你以为你是starfall老总么？” “假的吧这是……” “哦，忘记说了，不好意思，我的失误。”网友们眼见着这个主播云淡风轻地补了一句：。 “我还真有说剑的管理员权限，它的底层代码有一部分还是我给de的bug呢。” 无畏云天 starfall的法务部是出了名的不好惹，林厌敢这样公开说自己是说剑的员工，那基本没有造假的可能。 到这里，大部分观众在心里已经有一杆秤了。 “那子戈拿到陆逍遥的账号后做了什么？” 林厌：“他毁了陆逍遥用的最顺手的一套装备配置，替换成了同品质的另外一套。包括灵石和铭文也是。虽然陆逍遥在战力上看起来没有任何变化，但实际上却少了约25％的冷却缩减率和10％的暴击，反而多了刺客根本用不到的属性——多重打击。” 她后面救回来了陆逍遥账号的各项数据，这些数值上异常之处都可以求证。 事件的真相被彻底展现出来。 “这也是决斗之时，陆逍遥的连招一点都不丝滑的原因。” 因为他的技能cd根本就不足以支撑大部分极限连招的要求，这才会在对决时显得生疏和笨重。 刺客在当时的版本本就是逆天而行，又少了两个关键的属性。 正是因为这点，子戈才能打败陆逍遥拿到那一年的风云令。 ppt放映结束，网友们如梦初醒，这才反应过来这两人还在无畏云天竞技场上。 只是他们对这两人的态度有了截然不同的转变。 原来，主播的所有行为，就只是为了替陆逍遥正名罢了。 不多不少，距离竞技开始还有不到两分钟。 子戈一直没什么动静，他没开直播，或许还不知道网络上对他的评价从这一刻开始两级反转。 他似乎在认真准备决斗。 可惜林厌毫不怜惜地撕破了他平静的面具。 ［公众频道］陆逍遥：“我知道你现在正在看我的直播。你很慌吧？毕竟人设被扒的一干二净，换谁都不好受。” “我想这会儿，你应该已经收到不少私信了。” 林厌心情愉悦地敲下了最后一句问候： “怎么，现世报的滋味如何？” …… 屏幕后的子戈用力捏紧了鼠标，他的表情已经隐隐有些崩溃了。 任谁都没想到这个突然杀出来的二代陆逍遥会是starfall的员工，还挖到了当年的痕迹！ 深呼吸……他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不，自己还有救。 只要他赢了这场决斗。 只要他赢，那群只会跪舔强者的蠢货就会继续追捧他。 就像当年的陆逍遥一样。 输了就会被封号半年，半年过后，谁还会记得陆逍遥！ 他还可以做回他的主播。 人们会铭记的，永远是最新的冠军。 这个陆逍遥手速虽然高，但是只有110w战力…… 我有157w战力。 只要他赢！ 事实上，无论这场比试的结局如何，子戈已经彻底臭了，不可能再翻盘了。 互联网会放大人们的一切情绪，无论是恶意还是善意。 在板上钉钉的证据面前，绝无转圜的余地。 但子戈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无畏云天竞技场成了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倒计时一结束，他就操纵角色，瞬间冲了出去！ 是刺客的核心技能——潜行。 瞬间进入隐身状态且自身移速提升，此状态下不可被指向性技能锁定，主动攻击时会破隐，破隐后十秒内增加45％暴击率。 “只有范围攻击能照出潜行状态的刺客！” “剑修哪有范围伤害啊……” “万剑归宗算一个，但是剑气值满了才能用……” “……” 一个满暴击率且157w战力的刺客，网友们几乎确信第一个照面陆逍遥就会被耗不少血。 而第一回合结束刺客又可以借着分身迅速换位拉开，cd结束后继续和你换血。 这就是刺客的循环流，只要第一下得手，后续就可以无限跟你换血。而剑修天然缺乏范围攻击，照不出刺客的位置，这就是刺客对位剑修时的优势所在。 林厌却丝毫不慌乱：“看好了，教你们剑修怎样打刺客。” 大家瞪大了眼睛。 约摸第6s，白衣剑客才终于有了动作。 几乎是陆逍遥起身闪避同时，她先前所在的位置空间扰动，水墨特效晕开，刺客的袖剑带着寒芒劈下！ “子戈居然劈空了！”弹幕惊呼。 “距离。” “移速。” 林厌一边拆招一边说出这两个关键字。 “熟知这两点之后，只要大概算出刺客接近你需要的时间，在他攻击的那一瞬间闪避走就可以了。” 她居然真的把这个当成了一个教学局。 网友：……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这是我们能做到的吗？你这教了跟没教有什么区别…… 竞技中先手优势很重要，子戈第一击落空，那就意味着循环流无法展开。这样下来，节奏就回到陆逍遥的手中了。 她瞬间又突进，一式望月将破隐后的子戈挑飞。 “聚气斩标记……这两段刹那芳华也太快了……” “天，她打爆印记后居然还能再续上聚气斩二段，这手速也太快了！” “不是同一个技能页的技能之间都衔接的很流畅。” “……” 她只打了小半套技能，不贪伤害，只打控制。 陆逍遥再次拉开身位，然而子戈的定力被打空，一时间很难追上。 于是，林厌再现了自己那狗到不行的打法。 一区的玩家看到后纷纷无语。 这场景，怎么看起来这么像陆逍遥被追杀的那会儿…… 剑修的小控制是很多的，连的好的话能无伤消耗对方。 从她拆招的手法来看，林厌对刺客也是同样的熟悉。 明明战力职业被双双碾压，她还是能把节奏稳稳地握在自己手中。 网友们终于看出点门道了： “这是……循环流剑修版？” 不断循环和敌方换血，逼近斩杀线后再甩出高爆发技能终结比赛。 而陆逍遥是一直能换血到自己死亡的，死后那十秒，是她反杀的关键。 子戈抽空替换了自己的名剑技能，给陆逍遥挂上了裂伤。 这样一来，陆逍遥靠闪避打拉扯的节奏就会大大减弱。 子戈并不弱，再加上战力压制，两分钟后局势就朝他倾斜过来了。 血耗比被越拉越大。 然而这还不是最关键的。 靠剑修死后的浴血被动反杀刺客，有着最致命的一点： 她必须避开子戈的潜行技能！ 否则她死亡后，子戈立马进入隐身状态，她就失去目标了。。 这样一来，陆逍遥只能等死。 登顶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别的不谈，看两个高手速高技术的玩家打架真的是一种享受，刀光剑影，一路火花带闪电。 虽然陆逍遥连续躲过了两次潜行，但几轮交手下来，陆逍遥的血条变得岌岌可危。 她完全是靠着手速和游戏理解在硬撑。 直到子戈的第三个潜行转好。 这个时候陆逍遥的血量已经在一个很危险的地步了。 刺客的身影再度湮灭进一团水墨中，赛场上重回寂静。 网友们本以为陆逍遥会像前两次一样躲开这次潜行暗杀，但令所有人大跌眼镜的是，她丝毫没有闪避。 反而在刺客在她背后现形的一刹那，直直迎了上去！ 无尘开启，陆逍遥硬抗下了刺客的第一下暴击，子戈顺势又接下绞杀，她的屏幕四周瞬间变红，这是濒死的标志。 反观陆逍遥，她先前在拉扯过程中一直都打的小控制，很少使用爆发类技能。 然而这一波，她却铆足了劲儿连了一套爆发，雷鸣电闪间，子戈的血条也在极具下降！ “剑修有血量越低伤害越高、防御越高的被动！陆逍遥这是想趁着濒死这一刻尽可能地把子戈的血量压低！” “聪明啊，在子戈以为陆逍遥要像之前一样躲开的时候她迎了上去。” “这样子戈的潜行刚使用过，就不存在死后他隐身躲掉九星连斩的可能。” “……” 只是，子戈的血量看起来还有近1/3，光靠九星连斩，真的能完成击杀吗…… 陆逍遥倒下了。 子戈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 战力的绝对压制和职业优势就是一道难以跨越的天堑，你有再高的手速也仅仅只能锦上添花而已，并不能力挽狂澜。 他的血量还有快1/3，就算他没有潜行了，你拿什么秒我？ 十秒过后，他将会是最后的赢家！ 连网友都开始替陆逍遥紧张或尴尬起来。 “一开始吹那么高，我还以为她这能越40w战力杀人呢。” “讲真剑修能打出这个效果不错了。” “朋友们，虽然陆逍遥输是输了，该抵制子戈一样抵制啊，这恶心玩意儿我是一天都不想看他蹦跶了！” “……” 弹幕丝毫不会影响到林厌的操作，她不慌不忙地摆出了破空的起手式。 子戈尝试着躲避，发现完全躲不开后也就所幸赢了上去，总归还有1/3的血量，他怕什么？ 就像所有人想的那样，破空连斩开始。 所有的齿轮和马达在这一刻尽数被调动了起来，金属敲击键盘的声音揍出了一很奇妙的交响乐。 九星连斩观众们今天已经看了许多次了，无论哪一次，星芒炸开的画面都是那么美妙。 等等……这次似乎有哪里更不一样了？ “你们有没有觉得……主播的手速又提高了？” 粒子特效爆开的画面几乎占满了整个屏幕，他们快要看不清林厌的操作了。 他们只能在持续懵逼状态中看到子戈头上不断爆出黄色色数字，这是真实伤害的标志，显然子戈掉血掉的很厉害。 九星炸开。 “不对……这不止九星！” 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对局已经结束了。 子戈的血条变成了黑色，刺客倒在地上，没了反应。 白衣剑客依旧站在那里，他挽了一个剑花，随后剑尖朝下刺入地面。 陆逍遥单膝跪地，随后也化作信息碎片消散了，地上只余一把剑。 最后的结算动画显示：获胜方是陆逍遥！ 【无畏云天竞技场还有30s钟关闭，祝少侠游戏愉快！】 然而观众席却没有一个人离开。 “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有没有人数一数她到底续了几剑？” “不是九星连斩么……” “你家九星连斩能秒还剩1/3的子戈？绝对超了！” “什么？还能超？” “……” 最后还是林厌给出了答案：“是十二剑。” 弹幕沉默了。 “家人们，我录屏慢放看了，12剑没错！” 那可是十二星啊！ 陆逍遥居然把剑修的这个技能开发到了如此恐怖的地步？ “斩杀伤害血量越低收益越大，他每一次叠加绝对不是伤害相加那么简单……你算一下嘛，第一剑斩2/3血量的15％，也就是1/10血量，那么第二剑是15％x（1－2/3－1/10），这样以此类推下去……” “不用那么麻烦，主播已经给我们证明过了，12次破空叠加，1/3血量以下，管你是谁，直接秒。” 林厌显然看到了这句弹幕，她笑着点了点头：“是的，直接秒。” 越57w战力击杀，她做到了！ 网友疯了！ 这等于说陆逍遥在先前的直播中还在藏拙，直到遇上子戈才亮出杀手锏。 从七星提升到十二星，这已经是……神迹中的神迹了…… 子戈也快疯了！ 他十分清楚输掉生死决斗会面临什么，30s后，他被强制弹出竞技场，系统提示他只有五分钟游戏时间了。 五分钟后，这个账号在半年时间内都登不上去了！ 他要像初代陆逍遥那样删掉账号挽尊吗……不可以，反正他的名声已经臭了，这个账号他倾注了太多的心血…… 子戈愤恨地看向林厌的直播画面。 这个人还在冲击风云榜！ 生死决斗规则之一：赢家会直接继承败方的风云榜排名和积分。 此前他已经稳榜一了，而现在陆逍遥赢了他，现在直接从127名直接登顶榜一！ 林厌现在应该是在稳榜。 笑话，一个110w战力的风云令主，谁都会眼红想试着冲一冲，哪怕这个人的操作离谱到变态。 子戈他不甘心，巨大的崩溃和绝望砸晕了他，他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处理。 对了，他手上还有账号……参商阁最不缺的就是高战号！ 子戈一连在他们工作室的群里发了好几个消息： “快，高战的都上号，冲风云榜！把那家伙给我刷下来！” “初雨凉笙的账号是谁在管？把这个号的账号和密码给我！” 陆逍遥：“老板您找我？初雨凉笙的账号目前在我手上。” 子戈：“？你的昵称怎么回事？” 看到熟悉的id，子戈的内心猛的一悸，他险些发狂：“工作室群不是规定不准乱起昵称吗？还有你改成这个是什么意思？你不知道陆逍遥现和我有仇吗？” 陆逍遥：【语音消息，请点击查看】 子戈眉头一皱，下意识地把语音消息点开。 一股不祥的预感笼罩住了他。 突然，他惊恐地抬头。 林厌的直播间里，她的声音和语音消息里的声音几乎是同步地响起： “我当然知道陆逍遥和你有仇啊。” 他听到林厌轻笑了一声：。 “可你，又能拿我怎么办呢？” 我是陆逍遥 他像是拿了一块烫手山芋一样下意识地吧手机扔出去老远。 过了两三秒，他才反应过来。 子戈狂躁地拨通一串号码咆哮道：“这个初雨凉笙的负责人是怎么回事？谁把她招进来的？” “……老板，你忘了吗？这是我们暑期刚招的新人……”那边小心翼翼地回答：“因为这个新人工作能力强，是您特意让他接管初雨凉笙的……” 子戈听不下去了。 当初把初雨凉笙的号弄进长风破浪可是废了好一番功夫，初衷是让自家帮派有个绝对实力的大佬坐镇，利用玩家们的慕强心理吸引更多的人加入帮派。 他原本是想把初雨凉笙打造成类似流水无心的风兮寒一样的存在的。 结果现在这个账号在林厌手上。 完了，一切全都完了。 离风云榜截榜还有不到一小时。 他随便挑了个战力还不错的账号，麻木地刷着榜。 工作室为了造神，都是只让子戈一个人登顶榜一的，其他高战号都卡着自己的分数。 以这些账号的战力，按理说积分应该能再高一些的，他们故意卡在这里，目的就是为了刷下去那些想冲榜的玩家，让子戈能稳坐第一。 这样的结果就是，现在他们工作室竟然找不出一个能在短时间内追上陆逍遥积分的号。 再加上陆逍遥成了榜首之后，众人一看她那110w的战力，一个个都想冲榜试一试，这就导致最后一小时匹配的人激增。 而那边陆逍遥还在持续匹配刷积分稳榜。 解决掉子戈之后，她放的更开了，不再掩饰自己的手速，彻彻底底把微操发挥到了极致。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零点刚过。 匹配通道关闭，一区风云令主已出。 子戈愤怒地砸了键盘，随后又颓然地靠在椅背上，一只手挡住眼睛。 完了，全完了。 林厌摘下耳机，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脖子，长舒一口气。 “107连胜！” 观众们沸腾了！ “恭迎风云令主归位！” “我们是百胜王哈哈哈！” “……” 今夜他们见证了一个奇迹，12连斩、107连胜的记录，一天之内冲击风云榜榜首。 这些本是属于林厌一个人的荣耀，但奇迹的诞生总会感染到大部分人。 秋奕直接大手一挥：“四次元网吧今天上机全免费！” 少年炫操作的视频片段被放到大屏幕上反复播放，人们欢呼着，沸腾着，庆祝一个神级玩家的诞生。 …… 目的达成，林厌不再多说什么，干脆利落地下了直播。一整天的高强度游戏令她的疲惫感激增，没再关注网上那些人都讨论了些什么，也懒怠搭理小群里夙夜他们发的消息。 最后退出游戏时，她却意外地发现有个人给她发了好几个消息。 这几天私聊她的玩家实在是太多了，这个人却锲而不舍地拜访了好几次，怕她注意不到甚至花钱买了消息置顶。 她一打开聊天窗就看到了左上角那明晃晃的id。 林长安？这个人突然来找我干什么？ 林厌眯起了眼睛，想到之前她对这个人的看法： 不知道为什么装萌新的大佬，买下林长安这个账号估计也是有意为之。先前她就有种预感，这个人会是计划里的变数。 然而狙击子戈这几天，这位玩家仿佛消失了一般动静全无，却偏偏在一切都尘埃落定以后发了消息给她。 有些诧异的，林厌点开了信息，只有短短一句话。 林长安：“我也在京城，有空我们见一面吧。” 不是……见面？ 她愣了半天，确认自己绝对没有看错。 为什么要见面？他们很熟么？网友面基也不是这个流程吧？ 她发了个问号过去。 然后又敲下了： “不是……我说姑娘啊，我不就收你做徒弟了嘛，大家网络上隔着屏幕，你也不了解我到底是个啥人，就这么见面，真不合适……我真不是什么好人……” 的诸如此类一大段话。 然而她的文字还没来得及发出去，对面回复了。 林长安：“你的直播我全程看了。” 林长安：“我想见你一面……” “我是陆逍遥本人。” …… 她无奈的表情渐渐转化为震惊，随后又沉默着，凝重地盯着“陆逍遥”那三个字看了许久。 他是陆逍遥本人。 他看了我的直播全程。 当年的事情水落石出了。 看到子戈身败名裂，看到陆逍遥这个名字重新登顶风云榜，他现在是什么心情？ 开心、感动、欣慰……亦或是无感，甚至埋怨自己多管闲事…… 林厌略有些疲惫地抬起一只手撑住额头，垂落的发丝挡住了她的一部分眼睛，令人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良久，她应当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发出了一声短促的笑。 陆逍遥啊陆逍遥，你终究还是在意的吧，不然你也不会全程跟着我的直播，见证了子戈是如何惨败的。 我就知道。 她在心里说。 我就知道你还是会回来。 毕竟，我最懂你。 …… 她又轻声笑了起来，她逐渐被一种畅快的情绪所感染。 原来你一直都在看着我啊…… 先前的疲惫感被一扫而空，她的眉眼间又被少年人的意气风发所取代。 林厌这个时候才过于延迟地真真切切感受到了风云令主的分量所在。 在此之前，哪怕是拿了第一，她内心都是没什么太大感受的，毕竟这对她来讲真的没什么意义。子戈的惨败也掀不起她心中的波澜。 复仇成功后内心总是空洞疲惫的。 然而陆逍遥是一直看着她的。 那你看到了吗？我是全服第一，是百胜王，是破了连斩记录的人。 巨大的成就感终于在此刻填满了内心。 我带着你的姓名拿回了属于你的荣耀。 我是为你而来的。 她畅快淋漓地发泄了一通情绪，随后把自己先前打的字一个一个删掉。 …… 陆晨宇坐在电脑前，他看着那边显示了很久的正在输入。 随后停止跳动，那边终于回复了： 陆逍遥：好。 她说好。 于是陆晨宇也长舒了一口气一样的，笑了。 以前他从未像现在这般感慨命运弄人。 起因是桌子上放着的那一沓新到的资料。 是关于林家一些医学研究的，摊开的那一页是智能假肢相关。而志愿者那一栏，给出了一个姓名： 林某。 林长安、林厌、许稚言……原来是这样。 一切的疑惑终于有了解释。 原来你已经回国了，原来你已经在我身边呆了一个多月。 而我竟然现在才认出你。 幸好，还不算晚。。 十一年了，林厌，我们终于重逢了。 欢迎光临 林厌是在两天后去见陆逍遥的。 在她的视角中，陆逍遥只是一个熟悉的网友，可以说除了网络上的那些联系，她对这个人一点都不了解。 以前只是从聊天途中的只言片语中得知他是个大学生，和自己差不多大，在京城上学，家里有点产业。 林厌一向喜欢追寻有趣的东西。而在宇宙中寻找有趣的灵魂，这种找寻亦是乐趣，永恒的乐趣，这也是陆逍遥会吸引她的原因。 陆逍遥这个人给她的感觉，很特别。 很熟悉，又很陌生。 像是分别了许多年的老朋友。 林厌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陷入沉思。 我到底在紧张些什么呢？ 后来她把紧张的原因归咎于自己是一个纯纯现充，因此见网友实在是一个前所未有的事情。 哪怕是她，也不可避免的会紧张。 最终她决定以一个很轻松的状态去赴约。 清晨，她随便套了一件蓝色短袖和运动裤就上了街。 这里距离约定的地点大概有六、七公里的距离，她决定跑过去。 林厌穿过满是叫卖声的早市，穿过还未完全苏醒的街区，穿过树影斑驳的公园和流花飞舞的别墅区。 她起的实在是过于早了，天边甚至还未发亮，但城市里从不缺的就是早起的人。 于是她和遇见的每一个人问好，她和卖早餐的大爷问好，去尝试追赶骑行的人，她随意地把手边吃剩的面包屑丢给翻找垃圾桶的流浪狗。 她来到了跨江大桥，桥面上的风把她半扎起的发丝吹的四散飞扬，于是她的心情也像是一张帆一样被吹的鼓鼓胀胀。 不自觉的，林厌的脸上绽出笑容，露出的虎牙更为她添了一丝跃动感。 于是整个跨江大桥上经过的人都对这么一个姑娘印象深刻起来： 她有着过分精致的容颜，然而却又不会精致到给人一种易碎的脆弱感，而是整个人都有着一种向上的生命力。 整个跨江大桥上的风和飞鸟都是为她而来的。 不，她就是那一阵风。 自由的，无拘无束的，充满希望的。 林厌奔跑着，笑着，六公里的路程跑完，所有紧张的情绪也一扫而空，而是被一种期待和愉悦所填满。 她的额头上渗出点点细密的汗珠，令她整个人身上像是闪着光。 她把自己的状态调整到一个很满意的轻松姿态，最后拐过一个路口，推开了那扇咖啡店的木门。 “叮铃——” 那阵吹过跨江大桥的风停了。 自由的风找到了自己的归处。 少女擦去浮在额前的汗水，向多年未见的长辈问好： “韵琳姨。”她的黑色眼眸中有如她母亲一般的水色光华，却又多了一丝她母亲眼中所没有的明快。 于是那咖啡店得主人有些愣怔地在吧台前抬起头。 “好久不见。”林厌轻声说道。 …… 咖啡馆的照片墙上还贴着她小时候的相片。她看着相片里，头靠在一起，争抢着镜头c位比耶的四个人，有些微愣。 翻过相片，背后写着：“要永远在一起。”的幼稚话语，署名是陆家兄弟、谢书妍和儿时的她。 “那是你七岁那年，你和陆家那两个小子要回长安生活，妍妍舍不得和你们分开，离开之前在我这里写的。”安韵琳打断了她的思绪。 “你刚回国不久，有没有去看看他们？” 林厌点了点头，神色却有些莫名。 “今天怎么突然来我这里了？” “和一个人有约，所以早早来了等他。” 说来也是巧，陆逍遥约定见面的地点恰巧就是他们四个人小时候经常来玩的地方：巷里咖啡馆。 他也喜欢这里？ 这个点咖啡馆里不会有多少客人来，她帮着安韵琳打理小店。 在她把第四支枯萎的蔷薇挑出来，放入新的进去时，门铃响了。 “欢迎光临。” 她下意识回眸，却呆愣在了原地。 “林厌？” 已褪去青涩的少年站在她的身后看着她，眼眸中同样是不加掩饰的惊讶。 “陆……晨宇？”过了许久，林厌才反应过来问候了一声。 少年微怔，略有些无奈地闭上眼，再睁开时眉眼间已经满是笑意： “是陆星野。” …… 两人一起坐在了靠窗的座位上，陆星野抬腕看了看手表，原本约定的时间是十点半，可现在才上午九点钟。 “我倒是没想到你居然会来的比我还早。”在陆星野的印象里这家伙一向是懒癌晚期且工作效率成迷，这点在她假扮许稚言进入未名时也有体现。 “我早起晨跑。”林厌倒是一脸理所当然，“顺便帮韵琳阿姨打理打理咖啡馆。” 说完这句后两人同时陷入了沉默。 到这里，故事走向已经很明确了： 林长安就是林厌，陆逍遥就是陆星野。 救命，关系还不错的网友居然是儿时的发小？ 虽然陆星野早就猜到了许稚言其实是林厌假扮的，可当他真的面对林厌时，还是避无可避的紧张了。 从小女孩到少女的蜕变总是惊人的，更不用说像林厌这种幼时就极富灵气成年后更是惊艳的。 分别这么多年，他不是没有梦到过林厌，也在梦中下意识地想象出过她长大的样子，但都远远没有这个人真真正正站在你眼前时来的震撼。 她的五官一如她整个人一样秀丽轻盈，瞳孔漆黑透亮，总会让人联想到璀璨的星辰。 明明生了一双柔情似水的桃花眼，却偏偏瞳孔小而上浮，懒散的时候整个上眼皮都是微微下垂的，带着睫毛一颤一颤。 这就导致她略微抬眸看你的时候会露出大部分下眼白，柔情似水里便多了这一丝挑衅在，更显得是在主动勾人。 她的左眉毛三分之一处有一小段的空白，那里的皮肤要明显比其他地方白一些，这应当是……十一年前受伤留下的。 这抹断眉也是显得她整个人又富有故事又年轻。 林厌笑起来，露出两颗虎牙。 陆星野突然就不敢看她的眼睛。 他这个时候想起了林画所说的：没有人能在林厌的眼神下撑过十秒。 何止十秒，他简直被秒杀。 陆星野只得窘迫地低头，指了指林厌，又指了指自己： “你……我……” 林厌叹了一口气，替他沏了一杯他们都很爱喝的冰镇果茶：“先喝点东西吧。” 陆星野接过，小小的玻璃茶盏拢住了透明冰凉的清澈茶水，林厌还在上面放了一片薄荷——陆晨宇喝果茶从来不放薄荷。 原来林厌一直都还记得。 他盯着那片薄荷叶，也是在这个时候他才彻底清醒，反应过来他现在已经不是陆晨宇了。 面对林厌，他终于可以完完全全把真实的自己展露出来。 那片安静飘在杯子里的薄荷叶像是一叶扁舟，他的心也像一直处在风雨飘摇的小船突然驶入一出平静的水面一样安定了下来。 漂泊的心突然就有了归处。 此刻，那杯小小的茶盏就是薄荷小舟的全世界。 他捧着茶盏，林厌周围的一切是他的全世界。 陆星野粲然一笑。。 “谢谢。” 无冕之王 推杯换盏间他有触碰到林厌坚硬的手指，陆星野皱眉，他想到直播里的那些画面，再次以一个全新的身份问出了这个问题：“你的手……怎么回事？” 他这次直接反手捏住了林厌的手腕。 因为他不是陆晨宇，沉稳的陆晨宇会顾及林厌的情绪所以注意着尽量不去触碰她的手。 而陆星野不会，他永远直接且热烈。 触感是冰凉的。 他忍不住又捏的更紧了一些，这次，他不想再放手了。 “你说这个啊？”林厌看了看他的眼睛，问出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你回国，没有见你哥哥吗？” “没有。”陆星野很自然而然地摇了摇头，“他前几天去外地了，我还没来得及见他。” 陆晨宇必须在外地，不然林厌若是心血来潮想把他哥也喊出来就麻烦了。 他眸色一暗，真的很讨厌这种说了一个谎言之后要用无数个谎言去圆的感觉。 看来陆星野还不知道我假扮许稚言的事情…… 林厌也就没有再多问什么，她笑了笑，扯下了那个一直延伸到手臂的薄手套。 其实她老早就想这么做了，之前一直戴着手套是因为要隐瞒身份怕太引人注目。 事实上以林厌的性格根本就不在乎自己的智能假肢会引来他人异样的眼光。相反，别人越觉得她独特奇怪她越兴奋，对于林厌来讲，被大众所同质化才是一件恐怖的事情。 而且她可是全球第一件智能假肢的唯一持有者，还是经过改装的，上可拳打格斗冠军下可开锁盗窃……咳咳，扯远了。 总之，她恨不得像全世界炫耀她有一双独一无二的机械臂。 拜托，会变换形态的机械手臂超酷的好吧。 就是代价略微沉重了一点，不过那都没关系。 “你应该在直播间里都看到过了，这就是在十一年前那场绑架案里受的伤，你肯定也记得吧。” 她指了指自己缺了一个豁口的左眉毛：“还有这个断眉，也是在事故中被剐蹭留下的永久伤。” 光滑的金属指节反射的太阳光晃住了陆星野的眼睛，刺激的他险些落下泪来。 事实上他心里也确实被一股酸涩的情绪所填满。 他看着如今林厌的一双手，这是定制的假肢，完美符合人体美学和林厌自身的比例，线条美丽流畅的不像话。 可这样一双完美的手，它是冷的。 陆星野永远也忘不了她坐在钢琴凳上空洞的仿佛失去灵魂的样子。 “对不起。”他的声音干涩，视线渐渐变得模糊：“我当时如果跑的再快一些就好了。” “不怪你的。”林厌无所谓地笑了笑。 “那可是高压电，我的双臂在那一瞬间就已经碳化了，你跑再快都没有用的。” “可是当年，如果不是……我非要去游乐园的话……” “那只是一个意外。”林厌不容置疑地打断了他的话。 “意外就代表着谁都无法预料，陆星野，你没有必要把一个意外归咎到自己的身上。” 陆星野还想再说些什么。 “嘘——”她伸出一根食指放在唇边，比出一个噤声的手势。 “别尽整些追忆往昔责任纠葛。法律都不承认你的责任，你又何必把自己的道德线拉那么高。” 她从指尖变换出刀刃来，拿着一个苹果杂技一般在手里舞动几下，八瓣果肉就这么被分好了落在了盘子里。 “好不容易见面，你说点我爱听的。” 陆星野的注意力被她的表演所吸引。 “别看了，我知道我很帅。羡慕？要不你也被高压电打一下？然后给你整个机械臂？”她用叉子叉了一块果肉直接塞进了陆星野的嘴里。 尽管林厌说的话很地狱，但他还是不可避免地被逗笑了。 这姑娘就是这样，总能轻轻松松让气氛活跃起来。 “那还是算了，我拒绝有中间商赚差价。而且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被高压电打了还能活蹦乱跳到现在。” 陆星野对着她眨了眨眼：“你走大运了。” 林厌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那必然是走大运，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而且你看咱俩都十一年没联系了，还能以这样九转曲折的方式联系上。”她指的是游戏里的事。 “并且还形成了共轭师徒关系。” “陆星野，我们真是太有缘分了，这要搁小说里，高低得写出个几百万字剧情出来。” 林厌敲了敲玻璃杯子：“你看，这说明什么？” “说明什么？”陆星野忍着笑意顺着她的话头往下问。 少女笑的很是狡黠，她大手一挥：“说明我们是故事里命定的男女主角。” 陆星野终于被她逗笑了，“那作为故事里命定的男女主角，这场具有历史性时刻的会面，是不是值得纪念一下？” “那肯定，见面礼我都弄好了。”林厌一早就借了安韵琳的电脑，插上自己随身带的u盘，打开工程文件然后她把画面转向陆星野。 “诺，你看。” 屏幕上赫然呈现的是一个人物设定，陆星野一眼就认出了这个角色是谁。 这是陆逍遥，是初代的陆逍遥。 刺客的手上还握着那把标志性武器银月弯刀。 “原来，你还存着啊。” 当时陆逍遥风云榜排名已经稳榜一了，风云令主能得到一次进入说剑名人堂的机会并被授予门派首席大弟子的称号。 并且官方会和玩家对接，给你设计一款独属于你自己的武器外观。 那会他们都以为陆逍遥拿到一区风云令主是板上钉钉的事，大家一起讨论给他设计出来这样一把武器。 银月弯刀，每一道刀光特效都是一弯泛着寒芒的上弦月。 而且叠够四次被动还会有一个满月到月食的特效。 可惜没能用上，他的榜首就被子戈截了胡。 “这次风云榜定榜后，我就给特效师提交了这一版方案。”她笑着说道。 “可是你不是用剑修打上去的吗，为什么要弄一个刺客的武器？”陆星野刚问出这句话，就自己想到了答案。 因为她是为我而来的。 “我没有要风云令主的奖励。”林厌解释道：“相反，我申请了一个纪念账号。目前陆逍遥这个账号会被记录进说剑名人堂，不过将会以你的名义。” “一区初代风云令主，真正逆版本而行的第一刺客，你的荣耀不应该因为一场丑恶的算计就湮灭在时光中。” 陆星野再次从林厌的眼眸中看到了那闪烁的，令她心悸的东西。 “陆星野。” 他听到女孩这样说：。 “你是真正的无冕之王。” 小孩子 陆星野颇为感动地眨巴眨巴眼睛。 此刻，在他的眼中，林厌就是唯一真神！ 可是…… “道理我都懂，但我记得说剑的纪念账号申请制度，是在原号主意外故去的情况下才能申请的吧？” “啊……那个申请只是保留id而已，我的意思是直接把你当时的人物所有信息……包括形象，荣誉，就名人堂那个收录形式，你懂吧！”林厌连忙解释。 “还是不太一样的，毕竟你删号了嘛，纪念只是一个形容词而已！总之形式上都差不多……” “这个‘纪念’说的好像跟我已经去世了一样……” “……” “……哎呀，别在意这些细节，好不好嘛？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的。”她略微附身，靠近陆星野那边抬眸看他，漆黑的眼珠朝上转，眼尾却耷拉着，多情的桃花眼被扯得微微变了形状，无辜而又讨好。 陆星野抵死不动摇，谁知道这家伙一幅乖狗狗样儿下藏着何种狼子野心！ 林厌见他油盐不进，就伸手去逗弄他，像小时候那样挠他痒痒。 怕你不成！陆星野不甘示弱地还击！ “你别跑，站住！” 两人笑着玩闹，一来二去间，也不知道是谁撞到了书架，震动间水晶花瓶倒了下来。 那花瓶分量可不小。 林厌最先反应过来，她一把将陆星野推开，膝盖抬起发力把已经落到腰线以下的花瓶垫了起来，又伸手稳稳地把花瓶捞进了怀里—— 当然，水也洒出来不少，她瞬间成了落汤鸡。 林厌捋了一把刘海，故作潇洒地耍帅转身想挽尊：“还不快谢谢我救你狗命——” 命字长音还没拖完，却脚下一滑。 陆星野嘲讽的话刚到嘴边，来不及惊呼，身体快过大脑就扶上去了。 于是两人一起被带倒。 “嘶——”林厌靠坐在书架上，表情略有些痛苦。 幸亏陆星野摔倒时下意识用手撑住了，不然林厌还要再惨一些。 这会他半个身子都压在林厌身上，两只胳膊撑在她身体两侧。 若是从旁人角度，他像是把林厌整个人圈在怀里。 怀里。 陆星野在脑海中又自己过了一遍这个词。 此时他们额头贴的极近，近的他能看清林厌睫毛上挂着的几颗水珠。 主观上时间似乎变慢了，一切物体的运动轨迹都被无限拉长。书架上那些因为震颤而落下的纸张和没有装好的千纸鹤和塑料星星飞到了空中，又失重落下，纷纷扬扬落了他们满头满身。 五颜六色的，洒了一地。 他的心砰砰直跳，说不清是紧张的还是怎么的，也和这些塑料星星一般洒了一地。 他这会才反应过来要起身，垂眸间又不小心和林厌来了个对视。 该怎么形容陆星野那时的感受？ 像是在旷野上追着风，那风本来无拘无束没有踪迹。 却忽然： biu～的一下，撞进他怀里了。 于是，他的大脑非常给面子的罢工了。 他觉得自己迟早有一天会被林厌那双眼睛杀死…… 太近了，这个距离，陆星野又想起舞台上的那个额头吻。 想着想着就忍不住把目光移到了林厌的唇上，喉结上下耸动。 林厌还在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一秒…… 两秒…… 半天，陆星野终于憋出一句：“这地板，还挺滑的……” “……” 他尴尬的刚要起身，只见林厌轻轻叹了一口气，把花瓶里插着的一束玫瑰拿出来递到了陆星野手上。 陆星野看都没看就接了，然后才意识到自己接了个什么东西。 玫瑰？ 还是新鲜的？ 林厌给他玫瑰？ 卧槽！！ 他瞳孔地震，突然就意识到自己现在是单膝跪在地上，手上还捧着一束玫瑰。 纯情陆少一下子脸颊爆红。 根本没给他任何思考的时间。 怀里的少女突然展露出一个阳光的不行的笑容。 他呆愣得不知道作何反应。 然后就被把花瓶里剩下的半瓶水浇了满身。 兜头浇的…… 哦，原来把玫瑰花递给我只是为了方便浇我一身水…… …… 事件的结局就是从外面回来的安韵琳看到自家店被糟蹋成这样，两人挨了一顿数落，这会一人拿着一个拖把乖乖地拖着地。 两人默不作声，跟个小学生一样头埋的底底的，劳动起来。 “你看看你们这一身的水，像什么样子！都多大人了还打架！”安韵琳瞪着眼睛，到底觉得不妥，去后屋给他俩收拾干净衣服去了。 安韵琳前脚刚走，两人就不约而同地抬起头。 互相看了两三秒后——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笑什么笑！少年，你的认错态度呢？小心一会儿又挨训！”林厌故作凶狠地威胁。 “反正是你先笑的！” “我？我可没笑。” “也不知道刚谁在那笑话我呢！都不看看自己什么样子，真好意思。” “谁笑我我笑谁呗！” “这么喜欢笑小心年纪轻轻长皱纹！” “反弹！” “反弹无效！” “……” 原本以为十一年没见了，他们都各自长成了大人。 原本以为他们不会再像以前那样针锋相对了。 至少成熟一点啊喂！这小学生吵架既视感是怎么回事！ 陆星野抓狂，他颇为无奈地抚住额头，却又忍不住笑了。 大概人就是这样的吧。 无论你历经多少风霜，吹灭了多少根生日蜡烛，用多少个话术来证明你已经很成熟了，已经是个顶天立地的大人了。 可总有人能让你一秒变回小孩子。 你的天真永远属于她/他。 林厌，我这辈子算是栽在你手里了。 笑着闹着，陆星野瞥了林厌一眼，装作不经意的，用玩笑一样的语气开口： “你说我怎么会和你这种家伙有婚约啊！” “哦？”林厌挑眉，“这么说你很不满意咯？” “话可不能乱说，小的哪敢对您有意见。” “孺子可教，甚善。”林厌满意地点了点头。 “唉……”他像是一幅很为难的样子：“你说这么巧的事儿咱俩都遇上了……都故事里命定的男女主角了，要不就把这娃娃亲应了吧。” 他强装镇定，观察着林厌的反应。 林厌这个时候才终于停下动作，转身看他，一双桃花眼明晃晃揣着爱意（别误会，看狗都这样）。 “你的意思是……” 她的唇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你要和我试试？” 薄荷柠檬 “……嗯。” “可是……”林厌上下打量了陆星野一眼： “可你都二年级了还背不下九九乘法表诶。” 陆星野：“……？” 他瞪圆眼睛，不是，怎么还人身攻击呢？ “背不下乘法表怎么了，你英语还没及格过呢！” 林厌想也不想就开口：“你还被蜘蛛吓哭过！” “你拍毕业照把衣服穿反！” “你偷偷穿过我裙子！” “你连饭都不会做！” “你出去玩都能迷路！” “……” 两人谁也不让谁，互相把对方的黑底抖落了个干干净净。 这样的结果就是： 安韵琳揪住两人的衣服领子，把他们同时丢到了店门外。 她态度十分坚决：“你俩来玩可以，别同时来。” 林厌撒娇无果，只好在街头漫无目的浪着。 陆星野默不作声跟在她身后。 好一会儿，林厌才想起来刚才，某人好像、似乎、大概，表了个白。 她突然就停住了，转头看向某人。 一向养尊处优的陆少这会儿眼睛红红的，没看她。 一整个悲伤小狗。 还好，没哭，有进步。林厌在心里评价。 不对。 好你个大头鬼啊！ 林厌很是头疼：“你不觉得，咱俩实在是太熟了吗。” “感觉到了。”悲伤小狗点了点头，“已经熟到没办法做情侣了。” “那你难过个什么劲儿……” “你还不允许失恋的人伤心一会儿吗？”陆少恶狠狠地瞪了回去。 “失什么恋……”林厌小声嘀咕了一句： “我又没拒绝。” “……你刚才说什么？”陆星野没听清。 “没什么。”她一把揽住陆星野的肩膀：“先去吃饭？” “不去，没心情。” “吃完带你去游乐园？” “愣着干嘛？快走啊！” …… 他们随便找了个小摊吃了点东西，一人提着一瓶汽水就跳上了地铁。 他们站在全城最大的游乐场门前。 要进去时，陆星野却愣在了原地。 十一年前，就是在这里…… “陆星野！”林厌在不远处挥手喊他，见他走过来后把手里的棒棒糖塞给他，神色轻松地询问道：“想玩什么？” 她嘴里也含着一块，一口就咬碎了。 陆星野道了谢，也剥开包装纸塞进了嘴里。 他转头看林厌，心里又忍不住地想，真不愧是林厌。 她的机械臂一路上已经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可她毫不回避，自然地不能再自然。 这世上恐怕也就只有林厌能面不改色地站在和自己曾经的重大变故有关的地方，还能一脸兴奋地同自己讨论要先玩哪个项目。 你越觉得她可能存在心理阴影的地方，她越会去。 她是真正不会囚困于过去的人。 在这一刹那陆星野突然就想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被林厌吸引，他短短的20年人生有一大半都溺在仇恨、愧疚、伤痛、赎罪、自我否认与寻找意义的漩涡中，而林厌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把他拉出来的人。 换句话说，他在求救。 糖融化掉了一部分，甜味在味蕾里蔓延开，他忽然绽出一个笑容：“我不知道玩哪个好，你决定吧。” “好巧哦，我也不知道。”女孩牵起他的手，冰凉的触感像是电流一样一下子游到他心头。 午后的阳光下，林厌拉着他跑进了半开放式的音乐喷泉中。 他们踩亮了彩色的钢琴块儿，水珠炸出了一串音符。陆星野不得不伸出一只手挡住水花，视线模糊中他清晰地听到夏季的风把女孩的声音和音符一起送到了他的耳边： “那我们就每个都玩一遍吧！” 他们从游乐园最左边开始玩。 林厌说道做到，她真的每个项目都试了一遍，她甚至去和小孩子抢碰碰车和摇摇马。 还在旋转木马上去争最高最白的那一匹。 当林厌在鬼屋里故意吓得第三对情侣反目成仇时，陆星野默默退了点距离，一脸我不认识这个人的表情。 哪怕林厌的理由十分冠冕堂皇：“我这是在考验他们，患难见真情懂不懂？你看，那男孩一遇见危险就丢下女孩子跑了，这明显不是良人！” 陆星野笑着说啊对对对，黑暗中，他们两人的手却一直拉在一起，直到终点。 那他们这样，也算是通过考验了吧？ …… 过山车俯冲前： “什么味道？”他听到林厌这样问。 愣了一会，陆星野才反应过来林厌问的是棒棒糖的味道。 “薄荷——”最后一个味字还没说完，就淹没在了一众惊叫声中。 俯冲的速度很快，越来越高的心率令他也忍不住惊叫出声，薄荷因子弄得他整个呼吸道都凉嗖嗖的，肾上腺素一路飙升，刺激感几乎要掀开他的天灵盖。 高速行驶间他听到了林厌的喊声与大笑，于是他也放肆大笑起来，任由失重感将他的心绪淹没。 有那么一瞬间他的感官似乎都消失了，只有清清凉凉的薄荷味儿偶尔提醒他回神。 结束后，林厌又塞给他一块糖。 他剥开糖纸前研究了半天，也没从外表判断出这是什么味儿。 …… 蹦极永远是重头戏，400米的高空，他往下看了一眼，心里有些没底。 林厌同样心里没底，但更多的是兴奋。 检查好防护措施后，他又听见林厌问：“什么味道？” “柠檬味儿……” “啊————” 他们飞起来了。 灵魂彻底出窍前他努力让自己克服本能反应，睁大眼睛想去看林厌的表情，却发现林厌也在看他。 一群白鸽从他们周围飞过，高空中，林厌伸手抱住了他。 机械手臂的力量很大，能牢牢把他们箍在一起，陆星野没有理由怀疑他们会分开。 于是他们彼此都感受到了心跳，交织在一起，同频共振。 在这一刻，他只觉得自己这辈子的心跳都要和怀里这个姑娘绑在一起了。 过山车、蹦极，林厌在用一种大胆的方式让他以后的每一次心跳加速都会不可控制地想起她。 最后他们一同躺在草地上大口喘着气，月亮升起，他们一同看着星空傻笑。 “还有糖没？”陆星野出声问道。 “没有了。”她摇摇头，翻身坐起，“不过还有最后一个惊喜。”。 林厌又拉着陆星野奔跑起来，一只手指向了整个游乐园最中心的建筑——摩天轮。 请爱神杀死我立刻 这是最后一个项目了。 “应该还赶得及。”林厌看了眼时间。 陆星野没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不过他也没有多问。 直到轿厢缓慢升起，密闭空间里，只剩下了他和林厌两个人。 陆星野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这可是摩天轮诶！ 他转头看向林厌，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心里莫名有些紧张。 林厌此时正趴在玻璃窗上，不知道在看些什么，挺专注的。 不得不说游乐园的夜景很漂亮，可陆星野完全没心思欣赏，他轻咳了一声，想说些什么： “我……” “陆星野，快看！”林厌笑着的回头，指尖指向空中的某处。 他下意识地抬头。 于是，他看到了，有史以来看过的最盛大灿烂的焰火！ 整座游乐园的范围都有烟花升空！不知道多少响混杂在一起，硬生生把漆黑的夜空照的亮如白昼。 陆星野在这一瞬失语了，他的眼眸中同样倒映出火光明灭。 “今天游乐园刚好有超大型焰火表演，怎么样？漂亮吧！”林厌笑盈盈地看他，女孩的面容也在烟花下忽明忽灭。 她还在说些什么，可陆星野突然就听不到了。 “陆星野！你怎么样！” 他忽然被一种名为恐惧的情绪所淹没，漫天的焰火成了噩梦，汹涌而来，令他窒息。 他出现了长久的耳鸣。 周围的一切好像都在燃烧。 “陆星野，呼吸！快呼吸啊！” 他感受到有人再不断摇晃他试图令他清醒一点，在掐他的人中。 已经没用了。 他已经不能自主吸取氧气了。 意识渐渐沉没。 视线全黑…… …… 忽然，有一个冰凉且柔软的东西覆在了他的唇上。 他觉得胸腔间又重新充盈了氧气。 昏昏沉沉间。 他好像下意识咬了一下。 甜的。 “嘶——”林厌立刻起身，倒吸一口凉气。 而陆星野的意识也终于慢慢回笼，他从地上艰难地撑起来，晃晃脑袋。 林厌没有去伸手扶他，只是盯着他，桃花眼中情绪变换。 看到林厌唇角渗出的血，陆星野才终于意识到自己方才都做了些什么！ 他惊疑不定地抬头，尴尬地去牵林厌的衣角。 烟花还在响。 火花再度炸开的那刻，陆星野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道歉的话语卡了壳。 林厌反应极快地伸手捂住了他的双眼。 黑暗的环境反而让陆星野安心不少。 他的心绪就这样平静了下来。 他听见林厌趴在他的耳边轻声叹了一口气：“你害怕烟花？” “……嗯。” 陆星野点了点头： “准确一点……应该是一切能产生类似电火花效果的东西……” “……什么时候开始的？”林厌把头埋在他的肩膀上，小声询问道。 “……” 他忽然无奈地笑了笑，眼睛里有热意：“你知道的。” 然后他们都没说话了。 只有烟花炸开的声音一下一下地响起。 可能是贴的太近了，也可能是眼睛看不见就会脑补太多，陆星野莫名就变得局促了起来。 唇上的触感仿佛还停留在旁边。 林厌把他的反应尽收眼底，在烟花慢慢少下去后，她把手移开。 看着陆星野迷茫的样子。 她突然出声询问：“你初吻啊？” 陆星野下意识点头。 于是他就看到林厌绽出一个极其恶劣的笑容： “好巧哦，我也是。” 猝不及防的，她吻了上来。 摩天轮升至最高点。 陆星野大脑一片空白，不知该作何反应。 然而这个吻持续时间很短……或许都不能算是个吻。 因为下一秒，陆星野就感受到了唇角的刺痛。 他摸了一下，渗血了，还不少。 “现在……”林厌在他面前歪头一笑： “我们扯平了。” “……” 他的耳夹爆红，别扭地骂了一句：“下手真狠。” “哼，你不也是？” …… 从摩天轮上下来，两人并肩走着，难得的都沉默了。 他悄悄用余光去看林厌，发现她的耳朵也多少有点红。 天黑了很久了，游乐园已经没有多少人了，他们走着走着，谁都没提目的地，却也谁都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呀，今天星星好多。”林厌说道。 陆星野抬眸看了看，是挺多的。 “要不要歇会儿？前面有个长椅。” “好啊。” …… 他们一左一右坐着，距离不算近也不算远。 天黑了两个人都不想回家，就沉默着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抬头看星星。 一停下来陆星野就忍不住会思考，思考他现在到底和林厌之间是个什么状态。 他觉得必须得说清些什么，又觉得好像一切都已经说清了，不需要再明了了。 感情这种事情思考太抽象，这简直就像是一个唯物主义者在读一本圣经。 于是他最后只好借着昏暗的路灯点燃了一根烟，小口抽着。 他转头去看林厌，林厌这会儿也在看他。 不……更准确的，她在看自己手里的烟。 陆星野几乎是一下子就反应过来这家伙想干什么，可惜还是晚了—— 林厌一把夺走了他刚抽了个开头的烟。 还不等他说些什么，她就烟塞进嘴里学着吸了一口。 陆星野什么都没说，只是在一旁等着看笑话。 却见她的眉头皱了皱，把烟掐了。 “真难闻。” “你懂什么。” “我不懂啊，那你懂呗？”林厌转头，又一脸犯贱地把烟雾吐了陆星野一脸。 他们静静地越过烟雾注视着彼此。 路灯的光洒了下来。 陆星野靠近了些，烟雾朦胧中他伸手揽过林厌的肩膀。 于是，在时间茫茫的寂静无人区，在缀满星辰的天穹之下，在安静散发光芒的路灯旁，在夏夜的风中—— 他们交换了第三个吻。 他们是宇宙两段极其相似的两颗恒星，他们的感情并不能用世俗意义上的爱去形容。 并不是荷尔蒙和本能下的意乱情迷，而是在对视的那一刹那，灵魂相融。 毫无章法，他们只是遵从感觉去汲取对方的气息。 陆星野去舔她的虎牙，又被她报复性地轻咬了一口。 他们额头抵着额头，靠在一起轻喘着气。 林厌低声问道： “什么味道？” “……薄荷柠檬味儿？” “还有呢。” “嗯，还有点烟味。” 林厌翻出他的烟盒子看了一眼，念出了牌子：“黄金叶……” “一万一条呢。”陆星野眼里全是笑意。 “真浪费。” “还好。” “嗯……这么形容如何？前调是柠檬薄荷，中调是浓烈却又温润的香烟烟草味道……” “你是在形容什么香水吗？” “这不是很贴切？” “哈哈哈——有道理……那后调呢？” “后调就是……” 这会儿已经没有星星了林厌抬眸，有水落在她的脸上：。 “夏夜的风和雨。” 明天见 夏季的雨总是来的不讲道理。 这片乌云是从城北飘过来的，也带来了一道雨帘。 水汽将空气中的最后一点烟味冲的干干净净，只剩下清爽与潮湿的雨水味儿。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林厌有些好奇。 陆星野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但还是摇了摇头。 “……不清楚。” “我可能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喜欢你了……也有可能是分别后回忆buff给了加成。” 他像每个追到自己心仪姑娘的大男孩那样，微微低下头，埋在她的颈间用鼻尖去蹭那细白的皮肤， 皮下的毛细血管被蹭的微微发热，在脖颈上、锁骨上开出了一片片玫瑰花瓣，弄的林厌心痒痒的。 “也或许是重逢后在咖啡馆看到你的第一眼，在我知道你是林长安……是游戏里陪了我一整年的网友，或许是过山车和蹦极心跳的瞬间……” “当然。”他又轻笑了一声： “也有可能……” “就在刚才。” 就在刚刚。 在月光藏进云里的那一刻，蓄满的情绪像是积雨云里的水那样顷刻间爆发，浇了他满心。 就在刚刚，他彻底爱上了这个一直闪耀在他记忆中的女孩。 日久生情是你，一见钟情也是你。 他们彼此心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完了。” “这么说的话……”林厌轻声说道： “这算是蓄谋已久的一见倾心？” “我不知道。” 这一切都太自然而然了，很难形容那种感觉。 喜欢这个词并不准确……各种表达爱意的语义都无法释义，他们只是在烟雾升起的那一刻，突然就想接吻了而已。 陆星野不得不承认一件事，从他的生命中存在一个像林厌这种闪耀到根本无法忽视的人后，他此生，都很难再把目光放到别人身上了。 他们永远最懂彼此，永远吸引彼此。 他们会相互照亮。 “你什么时候回去？” “最后一班车到了我就走。” “哈哈，怎么堂堂大小姐都沦落到坐班车的地步了……” “……” 他们谁都没有提我送送你之类的话，没有问住址，只是交换了新的联系方式彼此都默契地给对方留够了足够的空间。 午夜最后一班列车终于驶到了站台前。 “林厌！” 在她跳上车之前，陆星野终于还是喊住了她。 林厌挑挑眉，示意他有话快说。 虽然她的眼眸里满是嫌弃，但上扬的嘴角和藏不住的虎牙还是暴露了她的真实情绪。 “我……”已经能处理很多大决策的陆少难得地紧张了起来，他深吸一口气，表情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我回去后一定会解除掉我们两人的婚约。” “然后……”他有些腼腆地笑了起来，“林厌，我能再重新追你一次吗？” 没有合约关系，没有家族利益。 “我们会像一对普通情侣那样恋爱，再订婚，然后……结婚。” 像林厌那样的人，她那样的人，她是最讨厌被束缚的啊，陆星野不希望他们的感情有任何利息牵扯。 林厌听完，只是笑着看着他。 见女孩久久不回复，陆星野有些着急地拉住她：“你要是不想的话…：” “我喜欢你。”林厌打断了他的话。 陆星野一滞。 “什么？”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没听清么？那我再说一次。” 林厌笑的很生动，眼眸专注中又带着些许狡黠： “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陆星野傻掉了。 他被这如此直球的表白压晕了头，手足无措地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脉搏从脖子根一路烧到耳尖，余下的那一点热气全酿进了眼睛里。 于是空气中就只剩下了绵密醉人的爱意。 “林厌，我……”他的自白还未开场，林厌就又踮起脚尖微微倾身过来。 她抬手环住陆星野的脖子，嘴唇几乎是贴在了他的耳朵上： “怎么，试探了这么久……你得到你想要的答案了吗？” “……” 不怪他纯情，实在是直球太太太太太杀了。 不等他从窘迫的状态下脱身，林厌赶在班车启动前跳了上去，转头时发尾甩出一个漂亮的弧度，也把发梢的雨丝甩到了他的鼻尖上。 陆星野下意识地后退了一两步，车门关闭。 他迅速朝后跑去，在一个靠窗的位置看到了他心爱的姑娘。 林厌笑着朝他挥手。 车辆启动，但陆星野一点也不慌张狼狈。 因为他清楚地听到了林厌趴在他耳边说的最后一句话。 她说：“陆星野，明天见！” 车辆带起的风声呼啸而过，他的心中，爱意汹涌，惊涛骇浪。 “林厌！” 他奔跑几步，用手比成喇叭状对着远去的班车大喊： “你说的没错，夏天一点儿都不讨厌——” 他站定在原地，喟叹了一声后，绽出一个满足的微笑。 从此刻起，他想，自己会爱上夏天的。 【所有的告别里，我最喜欢的就是“明天见”。】 “那么，明天见了。”。 …… 谢谢惠顾 无人驾驶班车按照系统既定的路线稳定地行驶着，周围是已经熄灭的城市，车内的白炽灯闪着惨白的光亮，像是一个潜行在黑暗中的幽灵。 她盯着玻璃窗上不断滑落的雨丝看了几秒，随后对着光滑平面上反射出来的自己的镜像露出一个微笑。 在下一个站台，无人驾驶班车停了。 这辆班车既不通向黑白俱乐部，也不开往林家。 事实上她只是随便选了一辆车。 林厌跳下了车，摸出眼镜戴上，三两下调成了夜视模式。 视野里已经自动生成了一幅路线图。 “伊文，潜行模式。” “收到。”蓝光亮起，这代表着伊文已经在工作了。 雨还在下，但并不大，是一个不带伞可以接受的程度。 她冒着雨快步在人行道上行走着，路过一个自助贩卖机器人时还有闲心拦下它买了一听可乐。 趁着机器人出货的空隙，林厌回头看了一眼，凌晨的街区空空荡荡，因为是雨天连流浪狗都消失的一干二净，只有几个灯牌还在发射着光芒。 她没怎么在意，接过机器人递给她的饮料。 机器人回头，屏幕上打出一个可爱的颜文字，自带的语音系统播放着“谢谢惠顾”。 林厌摆了摆手，吹了个口哨转身拐进了一个旁边的巷子里。 这里更黑了，不过有着夜视功能在，这并不能影响什么。 进入巷子里后她就迅速蹲下身，解开了自己脚踝上绑着的沙袋—— 她的腿上长年累月绑着五公斤的负重，有了十一年前的前车之鉴，林厌在各种能强化自身能力的方面上从不含糊。 摘掉沙袋，她立马爆发出自己的全速！ 在经过某个住民楼时她一跃而起，借着墙壁上各种着力点往上攀，顷刻间就消失在了黑暗中。 …… 不到十秒的时间，一个穿着一身黑的人也悄无声息来到了这个巷子里。 然而他拐进巷子的一瞬间，一个突兀的声音突然响起： “您好，请问您需要什么？” 迎面就是一个自动售卖机器人，屏幕上还打出了各种饮料的标价以及风味安利。 他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发现这个巷子根本是个死胡同！ 而目标的身影早已消失的一干二净。 “人呢？” 黑衣人爆了粗口，泄愤一般一脚踢向机器人，却被它灵活躲开。 机器人的底层代码中没有记仇这个含义，它依旧笑意盈盈地询问客人：“您好，请问您需要什么？” 黑衣人不想坏事，人不见了，监视系统也反应全无，他意识到自己可能跟丢了，没工夫和一个机器人在这里计较。 他转头就要出巷子。 却林厌不知何时已经沿着安放空调外置机墙壁外沿重新回到了巷口处！ 她把额前有些挡视线的碎发都捋到了脑后，正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因为逆着光，此时的她显得压迫感十足。 然而她却是浑然不觉巷子里这个人周身突然涌现的凌厉气息，还当着黑衣人的面晃了晃自己手里已经空了一半的可乐罐：。 “不买一瓶么？还挺好喝的。” 业绩这不就来了 暗巷里那人被突然出现的林厌吓得一激灵，他很快意识到自己是被林厌给反截了。 来不及思考她是怎么绕过这个死胡同出现在自己后方的，他爆了声粗口，反应极快地就要从巷子口冲出去。 这个巷子是个死胡同，要离开的话难免会和林厌对上。 只一个照面，林厌就敏锐地发现这个人似乎并不想和她发生什么正面冲突，他的目的只是离开而已。 但是林厌怎么可能会让这个人离开？ 很久之前她就察觉到了有什么人在暗中盯着她，在今天，这种感觉更为强烈了。 虽然没有直接证据能够证明，但她相信自己的直觉，无关其他，这是源自本能的一种被窥视的强大直觉。 事实证明，她确实是对的。 捕猎者太过于紧张且沉不住气，竟然落入了猎物设下的小小圈套。 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盯上的到底是谁——那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兔子，而是强大且倨傲的狼。 稍微不注意，猎人与猎物的地位可能就会被对调。 他太轻敌了！ 男性的体重和力量优势让他天真地以为哪怕是被发现了依然可以毫发无伤地离开。 直到林厌的拳头落到了他的身上。 他捂住腹部的时候还有些蒙，疼的面部发白。 他的身形几乎是一个半林厌那么大，在格斗中，体重带来的优势几乎是无可越过的，可林厌的身体素质超出了他的预测。 借着霓虹灯的一点光亮，他在某一时刻看清了林厌的眼睛。 一股浓烈的危机感突然由心底蔓延开来。 从林厌的视角来看，男人突然就跟不要命了一样，爬起来后就不管不顾地往前冲。 这再一次让林厌肯定了内心的想法：“这个人并不想和她起什么正面的冲突。” 不然他为什么放弃了打斗上的体型优势，反而迫切地想要脱身。 她先压下心里的思绪，不管怎样，先把这个人拦下来再说！ 没有了腿上沙袋的束缚，她的速度几乎是无人可敌的。 林厌也清楚，她自身爆发力有余却后继乏力。 那么，速战速决吧！ 她像是一阵风，精准地锁定了目标。男人提起的速度受了干扰，两人在巷口短暂地缠斗过后，他终于还是凭借体型优势冲了出去。 林厌短暂地调整过后也迅速追了上去。 慌不择路间那人竟是也一路拐进了街巷中，想凭借复杂的地形甩掉穷追不舍的林厌。 但可惜，复杂的地形正好给她提供了便利。 几个转弯后，就在男人自以为已经摆脱掉林厌的追踪时—— 一个可乐罐突然从空中飞来，扰乱了他的节奏。 随后林厌的身影从一个任何人都绝对想不到的角落出现，从高处一跃而下，凭借重力加速度把男人狠狠地掼倒。 短促的惊叫声响起，林厌同时将他的头狠狠地撞向地面，剧烈的震荡下，男人直接在短时间内丧失了行动能力。 那人躺在地上不省人事，只有淋着雨大口喘气的份儿。林厌深呼吸了几口，调整了下高速奔跑所带来的不适感。 她扒开眼皮观察了一下对方，确认这个人没什么大事，只是突然一下子摔懵了，或许还有一点轻微脑震荡。 “伊文，你认识这个人吗？” 她扯下口罩，露出男人的整张脸。 “匹配结果检索中……检索失败……查询状态：无结果。” 林厌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信息库是警方才能拥有的东西，伊文作为民用ai是没有如此强大的数据库的，伊文最多只能检索出林厌平时经常接触的人。 换句话说，林厌从未见过这个人。 她随手掏出一幅手铐，将他拷在了墙边凸起的一段栏杆上。随后她翻找了一会，试图找到一些能证明他身份的证据。 结果却令她大失所望。 在翻出第五部手机的时候，她终于确定了，这人就是一个偷东西的小贼。 没意思。 还以为能钓到什么大鱼。 林厌站了起来，“伊文，帮我拨通纪青的号码。” “喂哪位？” “是我，纪叔。” “……小长安啊。”接到电话的纪青揉了揉眼睛，确认现在已经是凌晨了，“我说这个点，你给我打电话做什么？” “纪叔，我给你发个位置。” “干嘛？” 林厌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也没什么别的事，白送你个业绩。” 纪青略略思考了一下，瞬间紧张起来：“长安，出什么事了？”他招呼着队员就要出警。 “没什么，就是有个小贼跟踪我，被我反制度了，你快点过来啊，我撑不住想睡觉了。” “你这家伙还真是……”纪青一下子被气到： “太乱来了！” 她可不想在这个地方多待，所幸那小贼又跑不了，发了位置后就打算回去睡觉了。 “嗨呀这又有什么嘛，我什么水平你还不放心？” “不行。在我赶到那之前你必须和我保持联系！” 雨还在下着。 有什么闷响被淹没在了细密的雨声里。 林厌的脸色突然变了。 “……喂？林厌，怎么回事？” 不对劲儿…… 她转头就狂奔起来，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了那条巷子。 “喂喂？你在听吗……” 她没有再理会纪青。 林厌的速度很快，短短十几秒的时间她重新回到了巷子里。 在看到巷子里的全部场景后，她生生停住了奔跑的脚步。 被制度的小贼仍然躺在那，一切似乎都没有什么变化。 但她十分清楚，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你在听吗？喂？林厌？回答我！”纪青的声音已经有些气急败坏了。 “纪叔。”她终于出声了。 她漫不经心地踢开了脚边的可乐罐，金属材质的罐子在地面上滚动的声音在寂静的黑夜中显得格外明显。 她依旧用着玩笑一般的语气，可眼神却是从未有过的严肃，她紧紧地盯着可乐罐，看着它一路滚到那个男人的脚边，随后碰撞了一下，不动了。 “……怎么了？出什么情况了？” “不好意思纪叔，我刚才说错了。” 她一步步走进，在靠近男人时蹲下，用手摸了一把男人身下的雨水。 “坏消息：你的业绩大概率是没了。” “不过还有一个好消息。” “……什么？” “你可能会得到一个一等功了。” 借着伊文打出的灯，她看清了雨水中夹杂的那一抹血红色。 “不过就是可能会费点功夫。” 她抬头，迅速地环顾四周的环境：。 “纪叔，有大鱼上钩了。” 只是直觉 纪青速度很快，不到十分钟急就赶到了现场。 他是在巷口的路灯下找到林厌的。 彼时林厌独自坐在巷口的一处路灯下，在冷色的灯光中，雨丝泛着光，纷纷扬扬落了她满身。 她却浑然不觉一样，只是用手撑着下巴，目光沉沉，不知道是在思索些什么。 纪青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给她撑了一把伞。 林厌像是根本没看到他一样，只是垂眸盯着空间里某个没有实体的点。纪青看了看她，问道：“让他跑了？” 在问出这句话时，他清楚地看到林厌的目光闪动了一下。 随后她才像是回魂了一样，微微摇了摇头。 少年人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味在：“我甚至都没追到他的影子……” …… 十分钟前，确认这个人已经死了之后，林厌挂掉了电话。 其实也没必要确认了，借着灯光，能很清楚地看到男人额头正中间多了个血洞，眼睛大睁着，死不瞑目。 她站了起来，摸了一把头发上的雨水，后退几步，到一个位置站定。 这个位置刚好是男人临死前目光落下的地方。 从她离开巷子，再折回，前后不过半分钟的时间。 她抬起手，比出一个持枪的手势，食指正对着男人额头上那个黝黑的血洞。 不过半分钟的时间，他死了。 刚才，凶手就是站在这里，用枪指着你的吗…… 一股没由来的愤怒席卷了她的情绪。 怎么敢的！ 那群人怎么敢！ “你是谁！”林厌的目光凌厉，一寸寸扫过整条巷子。 “出来啊！” “你不是要找我么？我现在就在这里站着！” “你来啊！” 她坦荡荡地站在雨水和血水的混合物中，愤怒的吼出声。 “有胆子杀人，没胆子来见我么？” 她的眼睛慢慢变得通红，愤怒至极地踢开巷子里堆着的杂物，摧毁着一切会阻挡视线的东西。 林厌疯了一般搜寻着，妄图找寻到一丝踪迹。 凶手胆大至极，堂而皇之解决掉一个小喽啰的行为在林厌看来是一种挑衅。 她恨死这种被人当做猎物耍的感觉了！ 可就像是她对纪青说的那样。 她甚至连那人的影子都没有摸到！ 林厌无比确信背后的操盘手就是冲着她来的，可是现在任凭她再怎么叫喊，再怎么把自己置身于破绽百出的境地，那人都没有再出现了。 只差半分钟。 就是这关键的半分钟！ 林厌独自站在附近某个高楼的天台上，她瞪大眼睛，尽可能地搜集一切可以搜集到的信息。 可最终，她只是肩膀颤抖着，沉默地，回到了巷口的路灯下，静坐。 纪青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最终到底只是拍了拍林厌的肩膀： “先回警局吧。” 林厌点了点头。 他松了一口气，转头指挥着手下的人保护现场，搜集证据。 “这群人挑什么时候不好，专挑雨天下手。” “死亡时间怎么确定？已经淋成这样子了……” “纪队不是说有个证人么，回去问问就知道了。” “武器呢？” “……现场没发现，只能回去，让法医把他脑门里那颗子弹取出来了。” “监控呢？” “被人破坏了。” “雨天无人机也不怎么巡逻了。” “这雨，下的真的是……” 同事们七嘴八舌地抱怨着。 最终，纪青也只是仰头，叹了一口气。 “什么时候，雨天的犯罪率能低一点啊……” …… 回到警局，纪青忙完了一切杂七杂八的事情，迅速把案子报了上去，交代完法医，这才有功夫和林厌聊上几句。 他递给林厌一杯热茶。 林厌接过，却没有喝，只是安静看着茶水中自己的倒影。 她盯着那双黑色眼眸，像是在凝视一口深渊。 纪青打断了她的沉思：“你毕竟在现场，估计得在我们局里留一会了，我也得保证你的安全。” 他看了看这姑娘，又补充了一句：“对了，这件事我没给你父亲说，你不用纠结怎么跟他交代了。” 林厌明显错愕了一下，她抬眸看向纪青，眼睛里明显有一丝探究。 “别那么看我，林沉之前交代过我了。”纪青摆了摆手： “他特意告诉我，你已经成年了，让我尽可能地照顾你自己的想法。” 说完这句话他就摊开了手，就这么不闪不避地看着林厌。 林厌想了想：“很早之前我就觉得有人在暗中盯着我了，不过没有证据，伊文也没发现异常。” “只是直觉？” “对，只是直觉。” “……什么时候开始的？” “从百花镯追回，那次博物馆开馆之后吧。” “我记得那天你去见了馆长。” “对。”林厌点了点头，神色有些凝重：“但那天，我还遇见了一个人。” “小克罗？”纪青思索着报出一个人名。 “看来你们警方也没有放弃监控他。” “上面文件已经下来了，小克罗还真就是一个‘诚信守法’的企业家，现在是我私下里在查他。”纪青面对柯月从不避讳，这是他很久以来就有的习惯，对于她女儿也是这样。 他思索了一下，“小克罗本身就是出名的收藏家，知道他来京城之后还是馆方特意邀请他出席的，你会遇见他并没有什么问题……” “而且……”他的指尖轻敲着桌面，“在那次展览后，小克罗第二天就回国了。” “他回国没有什么异常？” “没有。”纪青突然想到什么，笑了一下。 “如果说他没按规范停车被开了一张罚单也算是异常的话。” “小克罗走了，但不代表他的手就伸不到我们这。” 林厌拿起一支笔想记点什么，却又意识到没什么好记的，于是她就单纯把笔夹在指尖旋转着玩了起来。 笔身和机械的碰撞发出一连串有规律的音符，她接着问道：“你们查到死者了吧？” “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想问死者和小克罗有没有关系。”纪青也拿起一支笔转了起来。。 “但是，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他就是一个普通的小贼，警局还有他偷盗被拘留的记录。就是哪种不找工作，靠点小偷小摸度日的人。” 巧合 她的眼珠转了转：“查过他的个人账户了吗？” “一个小贼账户能有什么问题？不过……”纪青思索了一下： “我们倒是查出来一些有趣的东西： 这个人前些日子买了一张彩票，还没来得及开奖。但你猜怎么着？” 林厌：“……他中奖了？” “那可不！千万级别的大奖啊。”纪青忍不住啧了一声，“你说这不纯粹是，命运在捉弄人嘛……要是他知道自己买中号了，还至于去偷窃嘛，也就不会……” “我都不知道该说他运气好还是不好了，怎么好运和厄运那么巧被他同时碰上了。”这边他正连连感慨了几句，而林厌却突然出声反驳了他。 “不是运气。”林厌抬眸，一双桃花眼黑的发亮。 她看了纪青一眼，又重复了一句： “不是运气。” “那张彩票，是被人安排好的报酬。” 只略被提醒，纪青就想通了其中关键：“你是说……” 资本惯用的洗钱手段，大额没有来源的钱财会引起警方的注意，但倘若是彩票呢？ 不管对方是支付了更高的酬劳从原票主手中买下了这张彩票，移花接木到了这个小贼手中还是如何，总之，这笔钱财的来源都很难查到了。 不过可以确信的一点，他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小贼，而是受人所托监视林厌的。 “可这样一来有一点无法解释，仅仅是监视你的话，他被发现就被发现了，有那张彩票做掩护，警方最多记他一个偷窃。”纪青的神色变得奇怪了起来。 “背后的人完全没有必要再折回去给他一枪，他这样一弄，不是明摆着告诉我们事情不简单吗？” 由此也可以看出，在小贼跟踪林厌的同时，是有人在监视着这个小贼的一举一动的。 林厌静默了一两秒，随后颓丧地垂下了眼眸，她很是烦躁地用手撑死额头，有些艰难地开口：“这是我的失误……” 她是有钓鱼的想法在的，所以故意把那人锁在了巷子里。 离开是给背后的人看的，实际上她一直注意着那边的动静。但是，她没想到对方会无法无天到这个地步！ 出了人命，得配合查案，她一时半会是走不了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对方就是在跟我打明牌？” “无缘无故为什么要亮明牌？你家最近有什么大动作吗？” “……还真有一个，说剑的vr版要出了，发布时间就在一周后，会在未名的毕业晚宴现场。” “晚宴……那肯定来的都是各界名流，这下不好办了啊……”纪青突然把身子靠近了些：“诶，要不你们干脆把活动取消了吧？” 他话还没说完，林厌就以一脸你在开什么国际玩笑的表情看着他：“且不说各个主办方之间互相都有合同，新游戏很久之前就开始预热了，如果当天不发布，多推迟一天都将会是几千万的损失！” 纪青连连举手表示我投降我投降：“有时候真的会被你们动辄几千万的架势吓到……你这几天小心点吧，我呢，也另外派几个人跟着你。” 然而林厌听到后却摇了摇头：“我已经受够了东躲西藏的日子了，从小到大绑架这种事我都数不清遇到多少次了。” 十一年前，柯月去世不久，庞大的柯氏资产人人窥伺，同时又发生了这样一场意外。 在林沉把那一批庞大资产尽数运作完毕前，柯月都是寄居国外的。 而如今，林家和陆家好不容易稳了下来，林厌也踏上了阔别多年的故土，难道她还要过以前那样提心吊胆四处提防呃日子吗？ “他敢这样明目张胆，那不如我们也打明牌。说剑vr版的发布更要声势浩大！” 越是肆无忌惮，越有可能存在埋伏。 这是一场博弈，而博弈最大的特点，就是博弈者首先要有把一切置之度外的觉悟。 “纪叔。”林厌顿了一下，但还是坚定地说出了那句话： “我想当警方的线人。” 她有这个念头不是一天两天了，很久之前她就提起过，被拒绝后甚至一度把考上警校作为自己的目标。 纪青给出的理由是你年纪还太小，能力不够。 而现在： “纪叔，我现在已经成年了。现在我才刚回国，林家刚安定下来不到一年，他们就又来了，不管到底是不是小克罗的报复还是别的人…… 坐以待毙真的是最差的选择了，我的综合素质你再清楚不过，配合警方行动完全不成问题。而且我的身份够重量级，用我作饵肯定能钓到更多的人。” 她选择在这个时候回国也是有考量在的。 “不管怎么说，starfall沉寂了这么几年，说剑是公司翻盘的关键，林家的回归要足够的声势浩大，要大到令所有人都忌惮才是！” 林厌不断地分析着如果她作为警方的的线人，会有多么大的优势，可以规避掉多少风险。 纪青从头到尾只是安静地听着，脸上表情不变，没有表露任何意见。 直到她说完，纪青伸直双腿瞪到了桌子的挡板上，人往休息椅上靠去，借着惯性滑出去老远。 “不行。”他靠在椅背上，拒绝的不容置喙。 林厌眉头蹙起，其实她心里也清楚要说服对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纪青拒绝的这么干脆，多少令她有些不满意：“你刚才才说了，会尽可能地照顾我自己的想法。” “我只说了照顾，并不是百分同意。”纪青还是维持着靠在椅背上的动作，这个动作能解释出很多，比如不赞同和回避。 后面无论林厌再说什么他都不予回复了，他只是拉开椅子起身出去倒水，并叮嘱林厌：“现在已经很晚了，你不如就在我的值班室休息。” “纪叔叔！”林厌终于忍不住站了起来，眼里明晃晃地摆着不服气。 纪青倒水的动作顿了一下。 “想知道为什么吗？”他回头。 “你想当警方的线人，可你知道你要面对的是谁吗？你知道我们在查谁吗？” “……不是克罗家族？” “不是。”他摇了摇头，把纸杯放在了桌子上，纸杯掷在桌面上发出了清脆的一声响。。 “你看，你总是这样。”纪青无奈地笑了笑：“我一早就说过，威尔瑟已经润回英国了，他和近期发生在你身上的意外比你和你爸爸的妈她娘家的舅舅的外甥女的表妹的小叔他发小还要八竿子打不着。” 星星对你说早安 “你真的觉得这些事情和克罗家族没有关系？”林厌十分不赞同地看着他。 “你还小，不了解这里面的弯弯绕绕……”纪青依旧站的很远： “有的人，不是我想查就能查的。” 上次百花镯本身是一个极好的机会，那次没能让威尔瑟吃亏，以后再想从他身上挖出点无疑是难上加难。 百花镯案子历经十一年终于结案了，这也就意味着纪青再也没有理由去追这条线。更何况还隔着国籍，就算他想查也有心无力。 “人家是优秀企业家，刚给国博捐了款，威尔瑟继承家族企业后，在媒体上一贯是正面形象。”纪青叹了一口气，“我知道这些巧合令你有些ptsd了，但我们所拥有的一切都只是怀疑。” “只是怀疑，你懂吗？” 换句话来说就是，缺少证据。 “……那袭击死者的凶手呢？”林厌不甘心地询问道。 她用尽了力气都没能发现任何蛛丝马迹，开枪的人就像是会魔法一样，在她和伊文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但再没有头绪这都是必须要查下去的，毕竟这是最直观的线索。 听到这儿，纪青有些似笑非笑：“这也是我反对你当警方线人的原因。” “知道谁开的枪吗？”他用中指的第二个指节敲了敲桌面： “就是巷子里那个售货机器人，你还问它买了一瓶可乐。技术人员分析了，那根本不是国产的型号，明显是有人故意投放在那个位置的。” 他又长腿一伸，踢得办公椅远离了桌子：“这谁tm想得到啊。” 林厌听出了纪青的画外音，他在讽刺自己的骄傲自大： 如果对方有想法，在买可乐的那一刻，她早就出事了。 这般妄为，根本不符合线人的标准。 林厌于是也很不服气地笑了一声，她身上独有的锐气刺痛了纪青：“我也没想到，大名鼎鼎的黑客α也会像今天这样束手束脚。” 谈话不欢而散。 “靠！”盯着林厌离开的背影，纪青有些愤愤。 “这姑娘激我……” …… 纪青其实全程也都在明里暗里打压林厌，目的就是让她放弃自己的想法。 可她低估了林厌的傲气，也小瞧了林厌。 她喝的那罐可乐根本不是她原先买的那瓶，且不说巷子偏僻，有伊文在，她一眼就发现了售货机器人的不对劲儿。 假装买可乐喝掉也不过是让幕后之人放松警惕罢了。 不过她不得不承认，自己还是不够周全…… 不，或许是低估了敌人的残忍。 其实也并非一无所获，至少证明了一件事： 那人对她自己并没有想法。 几次三番暗示恐吓，等林厌真的把机会摆在那人面前，那人却绕路走了，反而大费周章处理掉了一个小喽啰。 这无疑让林厌更加有恃无恐了起来。 所以，林厌才会提出做线人的话。 她千里迢迢回国根本不是来享受父亲打拼回来的安宁的，可惜，纪青不敢赌。 她自有置生死于外的觉悟，但总有人想尽办法不让她上牌桌。 这让她的心情又恼又涩。 不过这种情绪没有持续太久，因为： 陆星野联系她了。 …… 清晨，陆星野迫不及待地就给林厌发了消息。 他编辑了好久，打了删，删了又打。 不怪他小心翼翼，实在是头一次坠入爱河的纯情陆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向自己的青梅—— 哦，现在是女朋友了，发一个合适的开场白才好。 删删改改，最终也只得了一句干巴巴的：“早安。” 相对而言，林厌的回复就生动多了： “？” 她足足九点半才醒来看到消息。 “我说陆少，大周末的你六点给我发早安，你不会一晚上没睡吧？” “……” 他们约定好在昨天晚上分别的地方见面。 刚碰面，陆星野就迫不及待地把心爱的姑娘揽进了怀里。 林厌是扑进他怀里的。 他们在站台上转了好几圈。 已经过了一晚上了，按道理早该冷静下来了，可相拥的那一刻，陆星野明确地感受到了他一路飙升的心跳。 林厌于他而言是自由自在的风，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会觉得自己短暂地追上了风。 他轻嗅着女孩身上的气息，满足地喟叹了一声，而后又自嘲地笑了笑。 “在想什么？”林厌抬眸看他，一双桃花眼漂亮的令人心悸。 他把自己的额头贴到了林厌的额头上。 “我在想，就拥抱这一件小事……”。 “我却足足念了整整一个晚上。” 第一个约定 林厌定定地看着他，忽然就笑了，能看出她的心情很是愉悦，露出的虎牙和小梨涡都完美地印证了这一点。 陆星野的心脏扑通扑通跳着，氛围恰到好处，他本以为林厌会同样说些什么情话，然而—— 林厌：“出息。” 她向来是不吝啬嘲讽的。 陆星野：“……” 但不管怎么说，前一晚上的所有疲惫感，都在见到陆星野的这一刻一扫而空了。 总有些人，在他出现的那一刻就能带走你所有的坏情绪，且不需要任何理由。 他只需要站在那里就好。 只需要站在那。 林厌满足地摸了摸陆星野的头发。 “我真是爱死你了！”她狠狠地在陆星野的脸颊处吻了一口，然后又笑着跑开了。 反应不急的陆少呆愣在原地，耳根处泛起一丝薄红。 少女往前跑了几步，随后又回头。 “还不快追上？” 她站在阳光深处的更深处，朝他挥手。 一如记忆里那样闪耀着……且，无可替代，无可比拟。 陆星野的心脏狠狠一跳，他本人也如激动的那颗心一样，追着风而去了。 他们永远会彼此照亮，永远。 …… 这几天绝对是林厌回国以来过得最舒服的时光。 她和陆星野一起，他们真的像一对寻常情侣那样，在这座城市的许多地方约会。 他们并肩去了很多地方，还像两个小孩一样把儿时经常玩的地方逛了个遍，像是要把错过的十一年尽数补足一样。 她同样处理掉了说剑上的一切扫尾工作。在初代陆逍遥的名字和人物被收录进说剑名人堂里，得到了他该得到的一切荣誉后，林厌明显看到陆星野的眼眸有些湿润。 那是他的意气风发，他最真实的青春，他最早重逢林厌的地方。 而这一切故事，已经拥有了一个足够完美的结局。 他大概再也不会登录说剑了，已经没有必要了。 他已经找到了自我。 “你身边怎么突然多了几个保镖？最近遇上什么事儿了吗？”陆星野询问道。 林厌咬了一口冰激凌，随便找了个理由糊弄过去了：“没办法，我老爹太在意我了而已。” “对了，后天就是未名这一届的毕业典礼了。”她转头与陆星野交谈。 “starfall是林陆两家合作的公司，你应该知道发布会的事情吧，到时候你会出席吗？” 陆星野当然要出席，但是：“你知道的。” 陆少苦着一张脸：“我向来最讨厌这种名利场了，陆家有我哥就够了，我应该不会去。” 随后他又小心翼翼地询问道：“那你呢？” “有时候真羡慕你们这些非独生子女。”林厌伸了个懒腰叹了一口气。 “我家就我一个，我肯定是非去不可了。” 陆星野这才了然，原来林厌在国博展览上那一句“我们未名见。”是这个意思。 “那我……”他正想问一句需要我陪你吗，并且大脑在飞速搜寻着自己近期的行程，思考着随后该怎样以一个不能拒绝且有自然合理的理由遗憾地解释自己实在无法到场。 这真的是很考验演技的一件事，他的手心出了汗。 哪曾想林厌突然就打断了他的话。 “你别去了。”他听见林厌这样说。 女孩正看着他，读出他眼中的愣怔后，又笑着重复了一遍：“你还是别去了。” 这次轮到陆星野惊讶了，他的理由才刚刚想好，可惜已经没必要说出来了。 这么贴心的吗？ 不过他还是问了一句：“不需要我陪你？” 不能表现的太直男嘛！ 可惜林厌根本不care这一套。 “没有必要。” 林厌的态度很是无所谓：“有你哥哥在是一样的道理，他肯定能镇住大场面。” “……”好了，他不必为如何在扮演陆家长子的同时还要以陆星野的身份露面而烦恼了。 可是林厌太过于无所谓的态度却令他有些恼，他愤愤地轻咬了一口林厌的耳朵：“什么叫‘没有必要’？我在你心里就这么可有可无吗？” “听你的意思，我比不上陆晨宇？” 话说完他就后悔了，可惜已经迟了。 林厌一脸的不可思议：“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居然还是个恋爱脑？” 陆星野：“……” “好啦！”她噗嗤一笑，“反正你又不想去。而且就我爹那个性子，万一看出来我们两个在谈恋爱了，估计有你受得。” “我们本身就有婚约，怕什么？” 呃，毕竟林厌曾经信誓旦旦地在父亲面前说过自己绝对不可能，喜欢陆星野的。 林沉绝对还没做好女儿突然恋爱的准备。 “好啦，等忙完这几天，我带你去海洋馆。”她拍了拍陆星野的肩膀： “我带你去看小海豚呀。” 陆星野应了下来。 他略有些惆怅，虽然他之后仍然可以见到林厌，但毕竟是以陆晨宇的身份。 而且发布会过后，他一定会非常非常忙。 不过，他总有时间去看小海豚的。 “嗯。”他笑了笑，“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林厌朝她伸出了小拇指：“我们拉钩。” 陆星野最受不得林厌这样看他，因此虽然心里很是吐槽拉钩这种幼稚行为，但还是被蛊的伸出了手指。 夕阳、晚霞、飞鸟、街道、长椅、行人、微风、汽水、夏天、你我。 少男少女拉着勾许下了重逢后的第一个约定： 「八月23日，一起去看小海豚。」 不过在那之前…… 未名毕业典礼，当晚。 贵族少爷小姐们已经接受了全部阶段的礼仪规训，未名会给他们一场盛大的成人礼。 同时也是吸引各界投资，这是极好的生意场。 说剑的vr项目绝对是开场后的重头戏。 这应当是今晚的高潮，多少股民关注着这一刻。 然而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是：高潮提前来临了。 首先是晚宴上出现了一个整个京圈都没想到的人。 林厌的突然现身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的。 谁都知道十一年前林家遭遇那场变故之后，林沉就把她的女儿送出了国，行程瞒得死死的，如今又是把女儿秘密接了回来。 整个京圈名贵心思各异，谁都没有忘记starfall在最一蹶不振时，林沉同国内最大的游戏代理商签订的三亿对赌协议，随后更是把柯月去世后留下的庞大资产一点一点盘活了起来。 甚至把十一年前丢掉的一些产业重新收了回来。。 他在这个时候接回女儿并在晚宴上亮相，是否代表着林家的基本盘已经稳定？那要不要投资？这个林厌的底细又是什么？她会是starfall的继承人吗？要不要结交拉拢？ 环境扣下扳机 虽然林厌很讨厌婚约的存在，但是她又不得不承认，和陆星野的婚约确实为她挡掉了很多麻烦。 这个消息一出，终于不用忍受那些妄图联姻的家族的拉拢了！ 事实上，整个宴会大厅估计也没有人敢上来和林厌攀谈的。 原因无他： 她并没有穿着传统的晚宴礼裙，只是简单半扎着马尾，额前的刘海里挑染着的一抹纯净的钴蓝色在其余纯黑的发丝里显得异常亮眼。 她也许只是为了简单地呼应一下晚宴的氛围，才不得不找了一件黑色长燕尾风衣装装样子而已。 至于她内搭穿了什么？短袖？t恤？运动衣？ 她甚至穿着一双运动鞋就来了！ 因为图凉快，燕尾风衣的扣子并没有扣上，这大概是唯一一个还算符合礼服的东西了。 林厌本身就瘦高，长燕尾风衣衬得她整个人气势上占足了高地。 当然最吸引人的还是她脚边趴着的哮天。 有着黑混金毛色的大型警犬匍匐在她的身边，哪怕有防爆嘴套也令其他人敬而远之，生怕一个不注意就被他锐利的兽瞳盯上。 总之，以林厌为圆心，周围十米的空间，氛围冷淡的可怕，所有人都对这一人一犬的组合敬而远之。 她与其他穿着高定礼服的姐姐妹妹们格格不入。 但林厌可不管这些，她正逮着宴会上的高级甜品使劲儿吃，毕竟她今天可不是来玩交际的。 林厌一边往嘴里塞曲奇一边和蓝牙耳机那头的人交流：“纪叔，我已经警戒好了，什么时候可以行动？” “行动你个头啊！”纪青气不打一处来，“我说要行动了吗？把哮天带来是防止意外让你自己警戒的，我们警方只是负责安保工作，你特工电影看多了吧？” 他什么时候同意林厌当警方的线人了？ 还有…… “你已经快把那一盘子的食物都吃光了，还没够啊？” “万一一会儿有情况呢？我这不得补充好能量，提前准备着嘛～” 纪青：“……” “你好像在京城上流圈子里挺出名儿啊。” 他换了个话题：“我听见很多人都在讨论你。” “嗯。”林厌随便应了一声：“不是什么好名声。” 当初因为林厌母亲的缘故，她上学时险些遭受了一场校园暴力。 「柯家一家子都是疯子，她会不会也有什么疯病吧……」 「不好说……」 「柯哲恩太恐怖了，我才不想和她呆在一个班！」 「还是不要理她了吧。」 「指不定哪天就跟她妈一样发疯了……」 「……」 人们对她总是厌恶与恐惧参半的线人。 这样的言论充斥在她的周围，这导致她从小到大都没有什么朋友，只有和她一同长大的陆家兄弟和谢书妍愿意陪在她身边。 林厌自己对这些言论并不放在心上，甚至还偶尔装作发疯来吓唬人。 不过陆晨宇在听到这些话时，还是会皱着眉头，十分认真地解释：“你们不要乱说，她是很好的人。” 陆星野甚至为这事和别人打过架。 她半开玩笑地说我觉得他们说的很有道理啊，你们怎么不信？ 但没想到的是，陆晨宇非但没有get到笑点，反而十分严肃地反驳她才不是这样的。 “为什么？你们就这么信任我？” 万一呢，万一我真的有某种犯罪基因在呢？？ “因为基因充其量只是给枪上了子弹，环境才是扣下扳机的罪魁祸首。” 它很美 如果，如果真的有一天，你走到了那一步的话，一定一定不要妄自菲薄，请毫不犹豫的拯救自己，立刻，马上。 基因上了子弹，环境扣下扳机。 林厌的注意力总算从糕点上挪开了，因为她远远地看到了她的小姑娘。 谢书妍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她。 小姑娘先是愣怔了一下，随后便立刻朝她这边走了过来。 她的神色先是诧异，随后震惊，满脸激动地就要赶过来，步伐越变越快，直到她终于小跑着过来时，已经控制不住自己哽咽的声线。 “林厌姐姐……”她激动的话都说不完整，只是站在林厌的面前。 真的是你。 真的是你！ 不想引起太多人的注意，林厌先简单安抚了下谢书妍，然后拉着小姑娘的手暂时离开了大厅，朝花园偏僻处走去。 哮天也一路跟着走了。 找到一个足够安静的地方，林厌刚转过身，就发现她一直牵着的姑娘，不知道何时已经泪流满面了。 她心里一紧：“妍妍……你怎么，哭了？” 谢书妍抿着嘴说不出话，好半天才哽咽出声：“你的手……” 先前为了在未名隐藏身份，林厌才戴上手套遮掩假肢的，平时她是决计懒怠做任何伪装的，因此在今天的宴会上也是这样。 方才来来往往的人除了惊叹林家独女回京城了以外，也对她的机械手臂惊疑万分。 显然谢书妍也发现了这一点。 林厌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遭，她只得轻叹了一口气，取出纸巾擦拭掉谢书妍脸上的泪水。 平时惯会开地狱笑话活跃气氛的林厌偏偏在这种时候卡了壳，她只是一五一十地解释了她的手臂是因为十一年前的绑架案。 “被高压电打了，因此只能截肢。” “为什么瞒着我……”谢书妍眼眶通红。 不想让你担心，不想把你牵扯进来，不想让外界窥视林家。 “不想……” 她顿了一下，把谢书妍搂在了怀里。 “再惹你哭泣了。” 谢书妍哭的更凶了。 哮天也立起前爪，用脑袋一下一下蹭着小姑娘的膝盖，呜呜地叫着，像是在安慰。 “你看。”林厌试图转移话题：“哮天还记得你呢。” 谢书妍摸了摸大狗狗的头顶，注意力却还是在林厌的手臂上：“当时一定，很疼很疼吧……” “不疼的，一点都不。” “你怎么……现在才来找我，你混蛋……” “对不起对不起……”林厌一连串说了好几个对不起。 当时林家的真实情况被泄露，林家百年传承不能损失，因此林沉站了出来，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媒体前瞒死了他的同胞弟弟——林琛的存在，让林画一家能免受外界的干扰，自己独自撑起了starfall。 以及瞒死了林厌的伤势，送她去了国外，也就是陆晨宇的姑姑，许稚言一家。 因为柯月去世后留下的资产实在太过巨大，而林家明面上的继承人只有林厌一个。 如果这个时候被外界知道了林厌已经是个“残废”了，那竞争对手必然不会放过这一点。 人人都会想从starfall上狠狠咬下一块肉来，毕竟是个没有继承人的家族企业。 所以直到林厌成年，直到她完全适应了智能假肢并且有了伊文这个强有力的辅助，直到她完全有能力对抗外界的压力，她才被允许回国。 “你看，虽然这双手看着比较吓人，但它可厉害了，这可是最前沿的科技。” 她迫不及待地向女孩展示智能假肢的高级之处，展示它的内置马达、它的握力、它的灵巧。 “它甚至能变换形态！”她耍花样一般搞出了一些花活，企图用展示机械手臂的优点来冲淡谢书妍对她失去真实手臂这一点的可惜与悲伤。 金属指节如蝴蝶一般灵活地律动着，她变戏法一样将藏在暗格里的糖果卡着视角翻到了手心。 “才不吓人呢！” 谢书妍拉过林厌的手，却并没有收下那颗糖。她的手一寸寸地从林厌冰冷的掌心划过，细细地抚摸着上面每一个金属纹路。 “明明很美。”她发自内心地赞叹到。 林厌久违地愣怔了。 很美。 自从她装上智能假肢，已经见识过了太多外界的异样目光，或恶意或善意。 恶意可以不予理会。友善的人对此最常用的评价是：“你的手可真酷！” 林厌还是第一次听到“很美”这个评价。 “酷”这个词是冷的，它会让人联想到没有感情的冰冷的工业机械。 然而一旦用上“美”这个形容，便突然具备了人文情感，有了温度。 这是一双比任何人的都要完美的手，完美符合人体美学。 此刻，她不再是单纯地形容一个冰冷的科技所铸造的机械原件，而是林厌身上切切实实的一部分，是林厌生命中不可割舍的存在。。 她好看的眼眸突然变得湿热，但现在还不是流露情绪的时候。她带着谢书妍去重新补了妆，赶在典礼开始之前入场。 一些无意义的碎碎念 这个暑假绝对是我过得最痛苦的一次。 先是做了半飞秒的手术，眼睛处于恢复期，然后拔了个牙。 拔完牙之前一直好好的，去医院查血常规也没有问题，结果拔完牙第二天就开始高烧不退，因为门诊手术一般是不会有感染风险的，后面测了抗原才发现发烧是因为阳了。 后面嗓子痛，烧到第三天都还没彻底退，按理说现在新冠不会有这么严重的反应了。我这会嘴能张开一点了，医生看了我的嗓子的情况，才确认我这个是带状疱疹病毒感染。 呃……形容一下，就是口腔溃疡那种白点点，见过吧？我喉咙之所以会疼就是因为溃疡长喉咙里了…… 医生都惊呆了，说这个病一般都是三四岁小孩才得，我一个20多的成年人怎么会emmm…… 总之还是我免疫力太差（泪） 嗯，喉咙里长溃疡，然后吃饭、喝水，吞咽的时候，你懂的……这可比我第一次阳的时候喉咙疼难受一万倍，实打实的吞刀片。 本来拔牙了前几天就吃的流食，这下好了，流食都难以下咽。 今天还发现，我的牙龈和舌根上都生出了一些新的溃疡点。每次一喝点东西，我就觉得液体里的一些小颗粒会粘到溃疡创面上，然后就是火烧火燎针扎一样的疼痛。 最难受的是没有特效药，只能喝消炎药和抗病毒药然后等它慢慢好。 唯一让我感到欣慰的是发烧的症状慢慢稳下来了，今天没怎么上38c。 五天瘦了五斤，我妈说我现在都快瘦成罗云熙了（bushi），这个病让我本就没有多少的体重雪上加霜。。 要等彻底康复估计还得一周时间，唉……总之，祝我长命吧。 《一不小心成为全服公敌》一些无意义的碎碎念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发布会风波 今天的场合看似是未名本届的毕业典礼，但实际上，早已安排好的贵宾席、无处不在的赞助标识、消息网里提前透露出的投资与合作意向、360°无死角的高清直播机位，都预示着这不是一场单纯的毕业典礼。 陆续有人带着邀请函入场，来的人基本都是在京城能说上话的人物。他们一入场就心思各异地与周围的人攀谈起来，无人在意铺陈开的鲜花与甜品上化掉的奶油。 被追捧疯了的印有桔梗花标志的未名校徽在他们看来不过是小孩子之间的争抢罢了，谁都知道未名学院所教予的东西根本没有意义。 但未名又不能不存在，京城贵圈明争暗撕了几十年，资源早已固化，他们太需要一个能放蛋糕的桌子了。 因此他们才会愿意捧未名学院的场子，未名本身并没有什么实权，它只是京城名流圈的牌桌。 “starfall确定要放出来好东西了？林沉这个老狐狸……” “他已经沉寂了这么久了，这次真能搞出什么大动作？” “不好说……starfall自柯月去世后，又因为林家的事情，一直都很低调，但他们的科研似乎一直没断过，谁都不清楚他们的新技术研究到了什么地步……” “也是，他们家向来重视技术不重视宣传。” “但这次说剑的宣发铺天盖地的。” “据说这次有了新的专利。” “风声怎样？” “……前无古人。” “……” “而且只对合作方开放。” “垄断？这是在逼我们站队啊……” “……” 林厌尽量避开交际中心，她今天的任务是作为暗桩，盯紧每一个可疑人物。 此外还有…… 她抬眸，注视着出现在主厅，长身玉立的少年。 他今天穿着正装，打着领带，站在主厅，为开幕致辞，也祝贺毕业的学生们。 数十个长焦和机位对着他，闪光灯几乎没有间断，而他仅仅站在那里，游刃有余。 他是代表陆家而来的，他是京圈所有富家子弟的优秀范本，是未名创校以来唯一一个全满分学生，是最符合未名学院宗旨的存在： “一个完美的人”。 外界都这样评价他。 但是林厌深信一点，完美的人是不存在的。 所以，陆晨宇，你究竟是真的存在，还是仅仅在演绎一个小说里的人设罢了…… 似乎是有所感应一般的，在所有致辞环节结束后，陆晨宇也往林厌的方向看了一眼。 随后，他露出了一个清浅微笑。 于是林厌便也回了他一个微笑。 陆晨宇朝她微微点了点头，是真的很轻微很轻微，所有在场的媒体都没有捕捉到。 即使他们捕捉到了，也大概不理解这个动作的含义。 然而林厌却意会到了，她安静地站在大厅的偏僻处等待着某个人的演讲结束，哮天也安静地匍匐在她的身侧。 实际上她全部的注意力都在观察场内的各种情况，随时与蓝牙耳机那头的纪青进行着信息交流。 “一切正常。” 林厌扫视了一圈，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 所有的流程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中，一切都充满了秩序感，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未名的学生盛装入场，谢书妍也在其中。今天的他们是虚假的主角，礼仪侍从挂着一幅程式化的笑容把从流水线工厂生产出来的印有桔梗花校徽发给每一个人。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林厌却越发紧张起来。 她感受着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林厌只在在谢书妍出现的场合鼓了鼓掌，其余时间都在紧绷着神经。。 哮天依旧一动不动，像是一个忠实的守卫：对待任务，它一向有耐心。 夜晚来临，场内的人也渐渐躁动了起来，就像是一锅小火慢煮的水，逐渐攀升到了它的沸点。 晚宴后半程，正菜要被端上来了！ 气氛明显开始转变，昏昏欲睡了整半场的人们，都精神了起来，坐直了身体看向银幕上的画面。 那正是starfall公司本年度最重视的项目——说剑世界！ 此项目在原有的网游说剑的基础上进行升级，开放了vr端口，沉浸感更强，操作更加流畅，游戏剧情和画面都做了更深的优化。 媒体的闪光灯频率高了起来，几乎晃得人睁不开眼。然而就在这万众瞩目的当口，有位宾客缓慢地走上了主台。 他穿着一身黑的燕尾服，能看出来并不是很合身，以至于产生了一些奇怪的褶皱，也许是为了这个场合特意租的。他走路时一拐一拐的，左腿明显受过伤。 然而这样一个与整个大厅格格不入的人，却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他，他的存在感极低，就像是他那一身的黑颜色一样，融入了闪光灯产生的强阴影里。 在他艰难地走到台上时，满厅宾客和媒体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银幕上。 原本正在播放的说剑世界宣传片被切掉了！反而被替换成了一个纪录片一样的视频！ 主持发布会的陆晨宇脸色在一瞬间变的惨白，他看清了视频的画面。 画面的内容，就是他本人！ 惊慌失措间，他立刻想说些什么，然而所有的话筒在一瞬间都失效了。 下意识地，他朝着林厌的方向看去，林厌递给他了一个安抚的眼神，于是他明白了，话筒是纪青的团队切断的。 他不再说话，沉默而又冷静地同林沉一起回到了后场，期间拒绝了所有媒体的采访。 那位黑衣服的客人已经走上台了，他站到了原本陆晨宇的位置上。 他清了清嗓子，开始说话：虽然纪青及时地切断了通讯设备，然而他自带了一个扩音器，声音不大，但却足够传到与会者和媒体的耳朵里了。 到这个时候，宾客们才终于注意到这个存在感极低的怪人，以及他那极为难听的嗓音： “女士们先生们，请原谅我今天无理的举动……” 其实早在他有所动作的第一秒，哮天就有所察觉了。 纪青立马就要派人控制这个人，直觉告诉他，不能放任这个人讲下去。 然而不知何时冲到他身边的林厌却阻止了纪青。 “你干嘛拦着我，这个人不是显然有问题吗？” 林厌只是死死盯着闪光灯下的黑衣人，重复了一遍伊文检测到的信息： “这个人身上，藏着一颗炸弹。”。 20秒前，伊文这样告诉她。 我主永生 纪青一瞬间变的严肃了起来。 “先看看他要说什么吧。” “我试试能不能切掉他播放的那玩意儿。” “切掉了也没用……他还开通了全网直播。” 说剑世界和陆晨宇相关的热搜上的飞快，已经是前十了。 林沉在这个时候也来到了主控室：“长安，让伊文来试试。” 林厌立刻把ai接到了林沉带来的电脑上，在伊文的辅助下，数据破解的飞快，她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试图揪出幕后操控这些的黑客。 “疏散好群众，一定不能发生踩踏事故。”纪青在对讲机里下着命令，此时大厅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tm的，这家伙身上还真有炸弹，他直接自己说了，大厅里的人全听到了，现在都忙着逃命呢。” 他紧紧盯着监控室，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这个人还说了什么？”林沉问道。 “他还说，关于十一年前那场绑架案，陆氏双生子中的陆晨宇，早就死了。现在所谓的陆家双子，都是你这个做弟弟的一个人扮演的。” 纪青一边回答，一边看向刚刚进来的陆晨宇：“陆少，警方早就警告过陆家，你们现在是罚款也交了，秘密也藏不住了，血亏啊。” 他摆出一个耸肩的动作。 谢书妍是跟着陆晨宇一块儿进来的，骚乱中她自然也听到了黑衣人的讲述，此刻心神一片恍惚。 她无法接受儿时最要好的一名玩伴早就在十一年前去世了！这十一年她竟然从未觉察到任何异常！ 整个控制室里，谢书妍是最崩溃的那个人。 她不相信。 她不相信！ 然而被掐断的视频和纪青的言语都明明白白地告诉着她，这一切都是真的。 那个会温柔地安慰她别哭的晨宇哥哥，早就不在了！ 陆晨宇（现在应该叫陆星野）想安慰谢书妍，然而女孩却痛苦地抱住头蹲了下去。 现在，她拒绝任何人的接触。 陆星野并没有放弃，他也跟着蹲下身把谢书妍抱在了怀里。 女孩发抖的身体就像是受惊的蝴蝶翅膀那样脆弱。 哥哥去世的真相残酷地在所有人面前被揭开，他的心也在跟着滴血。 陆星野看向林厌，尽量稳住声线询问道：“还有多久？” 林厌此刻冷静的让他有点害怕，她为什么不对陆晨宇去世这件事感到惊讶？ 还是说，林叔叔早就把这件事告诉她了？ 可是林叔叔那看向女儿的担忧眼神，分明说着林厌根本不清楚这些事。 陆星野只得把这些归咎于林厌自己内心强大。 好在一点是林厌的这份冷静感染了主控室的每一个人，他也渐渐回过了神。 “找到了吗？”纪青也在询问手下的技术人员。 “定位到的ip在英国……破解难度有点大，需要时间。”技术人员回复道。 从始至终，林厌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飞快地盯着屏幕上加载过的每一条晦涩复杂的代码。 数据被不断地覆写再覆写，她与对方正进行着紧张的博弈。 有伊文在，能给警方提供不少助力，林沉并没有过分担心。 然而在他看清了林厌屏幕上的代码的那一刻—— “林厌！”他很少叫女儿的全名。 电脑盖儿被父亲强硬地阖上了，林厌抬头，正对上林沉紧张惊怒又深沉的眼神。 扣电脑的声音太大了，屋子里的人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长安，你这是在杀人——”林沉压低了声音。 “轰——” 炸弹爆炸了！ 一切的声音都被掩盖，一同响起的，还有谢书妍崩溃的惊叫，陆星野只得又把女孩楼的紧了些，防止她弄伤自己。 纪青痛苦地捂住耳朵，虽然他及时摘掉了耳机，但刺耳地电鸣声还是让他难受了好一会儿。 炸弹爆炸的声音实在是太大了，没人听到那一刻林沉对林厌说了些什么。 监控里，那个黑衣人早已被炸的不成人形。他在自爆前把陆晨宇的事抖落的一干二净，虽然大厅的银幕被及时切了，但还有一部分直播平台没有顾及到。 直播是有一部分延迟的，爆炸发生后，主控室的一个直播分屏勤勤恳恳地放出了黑衣人自爆前说出的最后一句话： “主，我虔诚地向您祈祷，希望我这样的人……能获得进入伊甸的资格。” 他虔诚地跪地匍匐，亲吻了操控炸弹的按钮。。 “我将获得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