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蔷薇吻》 第1章 捕猎游戏 季宴礼看着揪在他笔挺裤管上的葱白手指,额角青筋微跳。 他低下头探寻商枝脸上的表情,意外看进她清亮泛着水雾的眸子,那里平静无波又满载期冀。 商枝在这里蹲了将近半个小时,腿麻好像蔓延到头脑,此时孤注一掷地问一句:“季总,我想和你做个交易。” 很寡淡的陈述句,却听得季宴礼心绪烦躁,很想抽烟。 他拔腿欲走,却被那只白皙纤长的手留了一下:“求你。” 这两个字轻轻巧巧,却让他呼吸一窒,更想抽烟了。 他垂头浅笑。 “筹码。”喉结滚动间,这两个字不受他控制就吐了出来,至于交易是什么,彼此心照不宣。 商枝抬头看他,眼里星光暗淡,和之前见到她的每一次都不太一样。 她会示弱,会装虚伪,哪时都将自己伪装的很好,只有此刻,脆弱的像一刻轻易就能折弯的小草。 “季太太,我用我的全部换这个位置。” 季宴礼哼笑一声:“凭什么?” 商枝固执道:“我懂事听话知进退,你可以继续游戏人间,这些我都不会管,还有。”她停顿片刻,下定决心般仰视他:“还有我的全部,不够吗?” 够不够?季宴礼在心里问了自己一嘴。 难讲。 到这个年纪,见识过太多女人,有人恃宠而骄,娇笑问他可不可以留在他身边。 有人耍手段用心机,想从他这里得到些什么,他都一笑而过。 因为觉得无所谓,财富积累足够,其他都变得可有可无。 这是第一次,一个美丽的女人直白问他,可不可以做季太太。 一时之间,他不知道如何回答。 整片玻璃墙外大雨滂沱绵密,雨滴丝丝点点砸在玻璃上,噼里啪啦作响。 商枝暴露在空气中的微凉背脊因为空调迅速回温,让她整个人在粉色的晚礼下泛着羞涩的淡粉色红晕。 季宴礼松散地倚在沙发上,抽走颈间一直束缚着的淡蓝色绸缎领带。 他磕开玉白色的烟盒,抽出一根衔在嘴角,滑轮打火机轻响,吁出一口,烟圈缭绕,疏散了一点他心间的起伏。 商枝就站在他对面,不喜不怒,静静等着他开口。 一直等到燃完一支烟才听见他说:“还站着干什么?” 他的声音在呼吸可闻的静谧空间内像佛语一般穿透人耳,又很清朗温润,说不清感觉。 商枝笑笑,撩拨到这一步,几乎是骑虎难下,还能有什么办法? 男人可以哄,可以骗,但像他这样的人,危险非常,稍有不慎,满盘皆落空。 手指灵巧的扯开腋下的礼服暗扣,巨大的裙曳就听话地落下来,铺陈半片地板。 礼服是大露背的款式,只能用轻薄的乳贴,此时随着礼服一起脱下。 她就这样站在他面前,丝缕不挂。 他是让她坐,不是做。 季宴礼八风不动,眼神也没有避开,从善如流地自上而下打量她一阵,再回到她的双眸。 忽而笑了一声。 “商小姐,你还真是上道。” 皮鞋砸在地板上的声音入耳蛊惑,一步步靠近。 商枝缩了下肩膀,又如梦初醒般舒展开,如果身体可以取悦他,为什么要躲。 季宴礼的手轻握住她天鹅般纤长的脖颈,迫使她微微后仰,商枝轻颤。 季宴礼哼笑一声,俯近她耳边:“怕我?” 她摇摇头又点点头,声若游丝:“是。”谈不上怕,只是她游走名利场这么多年,从没有过这一刻。 她以为招数高超如她,不费吹灰之力可以拿下任何一个男人。 没想到,他不同。要她拿出所有,去交换想要的位置。 他的手指顺着商枝绒绒的肌肤轻抚:“别怕,先去洗澡。” 原来不是她以为的洗澡。 白金汉爵的设计师下了功夫,横陈一整面墙的玻璃镜面正对浴缸,可以看见他们激起的水波轻荡。 商枝从水里艰难的探出头来,奋力攫取空气中稀薄的氧气。她不自觉想躲,又被他裹挟住。 她像是荒野雪原中四处奔逃的小鹿,迷茫不知所措,又终究逃不过猎人高超的捕猎技巧,在雾气朦胧间被驯服。某些神秘的感觉在身体里堆砌,让她连心都痒痒的。 不由商枝控制,她被他轻松的翻了个身,水波大力波澜。 痛,神奇的痛,好像没那么难忍。 男人的声音就压在耳边,还有兴致取笑她一句:“这是惩罚,罚你算计我。 原来这种事是这样奇妙的感觉,尽管他没有爱意,只有重重的惩罚,商枝低吟的间隙如是想。 夜色浓厚,雨点倾听了这场捕猎游戏。 骤雨初歇时,商枝疲累的阖上双眼,脑中混沌,只来得及听见他播前台电话让换床单就沉沉睡了过去。 第2章 春日宴 季宴礼洗了澡出来,坐在露天阳台上,雨点打湿洁白的浴袍。 他点了支烟,浓厚沉香气味中,不自觉偏头透过玻璃去看床上那一点小小的隆起。 激烈情事后他的脑子不太清明,全靠多巴胺调动,直觉今晚十分危险,可仔细想一想,似乎从那场宴会就已经掉入她编织密密麻麻的陷阱。 . 东四胡同的四合院里,怎么看也不像有餐厅的样子,偏偏于最深处藏着一座闹中取静的私人宴厅。 院子里清代遗留下来的灰砖石和木厢房平白增添几分凄凉,配上今日铺天盖天的大雪,凉得人心里发慌。 好在幽静的宴厅里暖气很足,花香柳绿中仿若置身春日,所以它叫“春日宴”。 季宴礼谢过服务生添酒,两指夹烟,松垮捏住小而精致的琉璃酒杯,杯口朝下盖在桌上。 婉拒所有敬酒,态度随意又强硬。 生意人识时务,他也有这个不喝酒的资本,自然没人再来劝。 坐在边角陪衬的小秘书就没这么好运了,中年人喝多了酒不清醒,浑话和手一起上来,逼得她红了眼眶。 大概是刚刚毕业的年纪,从大学校园这座象牙塔里出来,尚未触到这世上最浅层的黑暗,在左拉右扯的劝酒中,固执又屈服的喝了一杯又一杯。 季宴礼灭了烟,维持了一路的好脾性到这里消耗殆尽,他没兴趣看这种强人所难的戏码,解围的话已在嘴边。 却被指关节叩击木门的声音抢了先,娇俏温软的声音随后。 “我进来喽。” 什么样的小女孩会用这种撒娇的语气说话,包厢里一时静下来,不约而同看向门口。 比人先进门的是悠悠弥漫的花香,季宴礼在思绪里翻找了片刻,还是没忆起是什么花,他抬眼望过去。 来人着最保守的针织长裙,从头遮到尾,只在尾端漏出一小节脚踝,白皙纤细。 海藻般长发铺散背脊,随她走动缓慢轻扫她的腰,盈盈一握的腰。 如果说她的身体纤秾合度,那她的脸就太过明媚,只需一笑,胜过这春日宴景里开得最娇艳的花。 可是更耀眼的,是她萦绕周身的气质,或者说,星光。 季宴礼认识她,星辰刚刚踏足珠宝行业时,请过一位年轻的女演员代言,商枝。 商枝笑得娇嫩,眼神恰到好处扫视桌上每个人,大概只在滑过季宴礼的那刻多停顿了两秒,接着就朝邀她来的那位秃头中年男告罪:“小刘总选的地方可真不好找,我来迟了,要自罚三杯。” 她说话自带一种浑然天成的娇憨,三分撒娇,七分正经,让人怎么舍得生气。 小刘总起身来迎她:“咱们大明星事忙,迟就迟了,哪里有什么重要的。” 他酒喝不少,又向来不太看得起这些戏子,当她们是颐指气使的玩物,说话间手握过商枝滑腻的手,若有似无的抚了一下。 商枝笑意不减,看不出半点不耐,手上灵巧一翻,改为握手的姿势,松开得自然而然,好像这本就是一个礼节性的动作。 她退开几步,拿过小秘书面前满溢的白酒杯,自责地说:“那还是要罚的,就罚我围着桌子敬一圈酒,各位可要给我这个面子。” 一桌六个人,哪个不是被她逗得哈哈大笑。 她咖位不低,被大明星这样捧着,谁不受用?在她过来时都和颜悦色的喝上一杯,算作给了面子。 商枝一手执酒杯,一手端分酒器,到季宴礼身边的时候已经连喝了三杯,白净面颊上泛着粉,在灯光下像个可口的苹果。 看到季宴礼倒盖在桌上的酒杯,怔楞只有一秒:“季总不喝酒?” 小刘总替他答:“季总出了名的滴酒不沾,再大的局也没见他喝过一口。” 商枝点点头,微垂着脸想了片刻,脸上漏出半真半假的疑惑:“酒席上可讲究好事成双,我喝单的会不会寓意不好。” 又恍然大悟的模样:“哦,那我喝两杯好了,替季总一杯。” 她给自己满上,丝毫不扭捏一饮而尽,其他人哄笑着说她局气,就差拍手叫好了。 其实有点多了,白酒度数高,空着肚子喝太容易醉,可她不敢漏出怯,强装镇定再满上。 倒酒的间隙悄没声的张口小幅度深呼吸着,暗暗调匀自己的心跳。 她抓酒杯的手在轻颤,细密的牙齿咬一咬下唇,暗暗给自己打气,最后一杯。 杯子轻巧,举到下巴的时候她闭上眼,却在瞬间感觉到手上一轻,温热的指骨擦过她的皮肤,她维持着举杯的动作看到男人一气呵成仰头干了酒。 就着她用过的酒杯。 流畅的下颚线和顺着吞咽动作上下滑动的喉结叫嚣着他长相的优越。 季宴礼酒杯刚放下,沉寂两秒的众人爆发出不小的哄闹。 席上众人哪个都像是被打开了任督二脉,不敢调笑的都要出声说他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季宴礼淡然一笑,舒朗的眉轻轻拧着,一眼没看商枝。 气氛好像在这一刻活络起来,余下的半程,商枝坐在席上,偶尔应付几句客套话,谈笑风生间敲定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她抬眼去看斜对面的季宴礼,他始终淡淡的,像是下定决心把自己当做一个陪衬,没说几句话。 无聊到极致的时候会转一转腕上的钢圈腕表,又或是循环往复的甩开自己的滑轮打火机,再合上。 商枝觉得手上那块和他碰擦而过的肌肤在微微发着烫。 她悄悄打量,看得无聊了端起桌上一杯果汁,无声地喝着。 似是有所感应,男人星目直射过来,和她目光在空中相撞,累得她被果汁呛了一口,咳嗽不止。 这是今晚第一次,他们旁若无人的对视。 商枝从中看出了淡到转瞬即逝的笑意,而季宴礼,抿出了算计的味道。 第3章 遗包 不过九点,季宴礼客气提了离席。 不到片刻,众人陆续离开。 “春日宴”私密性好,不用怕遇到媒体或者粉丝,商枝送小刘总到门口。 “这次多谢小刘总,等成功上映,我一定让爸爸请您喝酒。”商枝扬着眉从手包里拿出一个装饰精美的盒子。 深蓝色丝绒铺满,只中间一行小小的烫金logo。 盒子虽小,躺在里面的袖扣价值不菲。 商枝递到他眼前,口气撒娇:“我亲自挑的,给您的生日礼物。” 小刘总狭长的商人眼微微眯起,笑着用手指一指她:“你啊你啊,不去做生意实在可惜了,人美还会来事。” 说着,手握上来,看似接住盒子,实则仔仔细细摸了把她的流玉十指。 商枝不恼,好脾气的同他道别。 那张笑里藏刀的脸甫一消失,商枝维持了一晚上的笑瞬间僵住,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厌恶,她呕得慌,蹙着的眉让她的脸生动起来,更像一个小女孩。 赌气般从手包里拿了张湿纸巾仔细擦自己的手,力度太大,白皙的皮肤一片红肿。 擦得太过虔诚,丝毫没注意到,深蓝色天幕下,一辆纯黑色古斯特从停车场驶出来,将要滑过这条逼仄胡同。 今日雪大,它停留在露天停车场的时间太长,顶上积了厚厚一层,看起来像顶了白帽子的顽皮小孩,生生压下了豪车的威重感。 商枝将湿纸巾三分投篮扔进门口的垃圾桶,跺跺脚,驱散一点寒气,手机上让助理来接的短信还未发出。 眼角余光一瞥而过,她麻利地全部删除,改为“你们先走。” 透过后车窗半敞的深色玻璃,季宴礼那张棱角分明的侧脸在昏暗的车厢里也十足耀眼,鼻骨高挺眼睑低垂,似乎正在认真看着什么。 车停在门廊,看来在等人。 她明目微闪,在一瞬间就做好了决定。 短靴踩在厚重雪地里的脚步急,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 距离车身半米距离,她前倾点身子,轻轻敲击两下车窗,声音是更加的柔媚婉转:“季总。” 季宴礼闻声看过来,眸子里闪过一丝不耐,看见是她后,又涌上来一种淡淡的玩味。 他没说话,等她下文。 商枝张开手掌挡在额上,可怜兮兮地看他:“我助理堵在路上了,我也不方便打车。”说话的技巧高,求人的语调就更谦卑:“您看,能载我一程吗?” . 这辆车后座空间大,给她匀出了一种舒适感,她微微放松了点身子倚在靠垫上。 豪车的价值不仅体现在车标上,驾驶起来更是静谧无声,寡淡的只剩雪粒子砸在前车窗上的沙沙声。 他们之间静的有点过分了,从刚才她请求上车开始,季宴礼都没说过一句话,只在怔愣两秒后,随意的点点头。 席上的游刃有余在这一刻消失殆尽,商枝突然,紧张起来。 一颗雪籽砸得声音大了些,引季宴礼侧目看一眼,他手上无意识转着手机,那股不属于他空间里的香气又缓缓升腾起来,萦绕他鼻尖,搅得他心情莫名烦躁。 他开口:“介不介意我抽支烟?” 商枝思绪飘散,下意识“啊”了声,又迅速反应过来:“不介意。”她像是被这句话重启了演技,虚伪的面具开始上班,甜得发腻。 商枝侧了点头看他,男人如玉质扇骨般的手从烟盒里抽出根烟,反折抿进嘴角,随着打火机“啪”一声响,一股混杂着沉香气的烟草味弥散开来。 她突然想起商肃曾经和她说过,能识别一个人尊贵身份的不止车和表,还有烟。 真正的有钱人并不抽市面上能买到的烟,他们只抽独属于自己的私人定制,那么他喜欢沉香,所以里面夹杂淡淡的沉香气。 一室静谧中,商枝鬼使神差问:“季总喜欢看电影吗?” 季宴礼莫名:“不怎么看。” “那季总平时也不约女朋友一起去看电影?” 他侧头透过袅袅烟雾看她一眼,淡淡哼笑一声,还是遂她意回了:“没有女朋友。” 商枝笑笑。 一路无话,静的坦坦荡荡。 季宴礼一直送她到位于近郊的独栋别墅,等车平稳递给她一件熨烫妥帖的西装外套:“备用西装,没穿过,你披上吧。” 商枝不推辞,绅士礼节而已,她相信今晚不是她,他依旧会送。 目送他离开,商枝穿着他的外套,原地站了片刻,深吸一口气,走进小区。 车上只剩季宴礼,他松掉领带,拨电话给徐逸,问他在哪儿,得到地址让司机拐去1111。 挂了电话,手机随意扔到一旁,发出“啪嗒”一声磕在金属链条上的声音。 打眼瞧过去,一只粉色发着亮闪的小巧手袋正躺在坐垫上,隐在中岛台的边角,难以发现。 他看着手包logo,想起一个小时前,它被握在女人小巧白皙的手掌中,做她今日一身休闲的亮眼配饰。 他降下点车窗,眼神盯着窗外急速飞驰后退的街景。 突然手抵住唇,无声笑了出来。 第4章 名片 推开包厢厚重的门,里面的鬼哭狼嚎和烟酒气扑面而来。 舞台上抓着话筒唱歌的和沙发上玩牌玩骰子的停了一瞬,抬头看见是他,热烈招呼一声。 徐逸刚输了一牌,懊恼地抓抓头发,看见季宴礼来了,上来勾肩搭背。 “唉,你今晚上怎么先走了,不是让你等我。”说完凑近闻了闻他的衣领:“喝酒了?” 季宴礼点点头,捡了个空位坐下,松开衬衫两粒扭,看起来颓丧淫奢。 徐逸来劲:“我靠,你去那种局居然喝酒了?什么情况?” 季宴礼这人自立规矩,关系没到那个份上,向来不喝酒,今儿破戒了? 徐逸眼珠一转,丹凤眼上挑,非要从他嘴里撬出原因。 穿女仆装的会所公主给季宴礼倒一杯全新的酒,他抓起杯沿喝了一口,自己心里过了一道,悠悠然说:“盛情难却。” 徐逸自然不信,但他兴致缺缺,向来不会再多解释:“得,来玩牌。” 然后徐逸连输十几局,差点连裤衩子都不剩,他一口干了杯威士忌,搂过旁边的陪酒公主,手在她滑腻的肩膀上捏了一道:“不玩了不玩了,今儿牌运不佳。”又问季宴礼:“你今天心情不好?怎么赢我这么用劲?” 今天牌桌上的季宴礼杀疯了,全然没有往日那种意兴阑珊和好脾气。 季宴礼后倚到沙发靠背上,揉一揉酸涩的眼睛,淡淡道:“最近缺钱,从你身上赢点。” 这话假了,徐逸可不会信,这世上谁都能说没钱,只有他季少爷,虽不能说富可敌国,却是他们之中最有钱有权势的人,他隐约觉得今日季宴礼的烦躁和喝的那杯酒有关。 但他还是顺着这话往下聊:“行,那明天去娱乐城,再赢点?” 陪酒公主已经倒了杯酒,坐到季宴礼身边,身体曲线紧密贴着他的,几乎半躺在他身上,声音媚的能掐出水来:“季总,喝口润润嗓子。” 季宴礼低头看她一眼,浅浅一笑,没喝她敬酒,手贴合在女人纤薄的后脊骨上,慢条斯理的从上滑到腰肢,纤长的手指在腰际辗转抚摸。突然玩闹般回到她脊背,挑开女人吊带裙下的内衣搭扣。 公主惊呼一声,媚眼如丝,埋怨看他一眼,手紧紧捂住胸前,娇嗔:“季总~” 季宴礼玩味看她一眼,拿了自己的酒杯喝了口。 这边氛围浓厚,丝毫没注意到门再次被推开,手跨十几万名品包包的女人缓步走进来。 季宴礼抬眼看见女人纤长的小腿停在他眼前,往上是堪堪盖住膝盖的哪场大秀上的冬季新款羊绒小短裙,上身是配套的洋装外套。 徐逸看见辛疏桐,松开旁边抱着玩闹的公主,替她拎包又拾了个位子给她:“你怎么来了?” 辛疏桐没回他,盯了眼坐在季宴礼旁边只穿吊带和超短裙的女人,看着她胡乱的扣上胸衣搭扣再落荒让开位置,才坐在季宴礼身边。 她端季宴礼的酒杯喝酒。 季宴礼歪头看她一眼:“你怎么来了?” 辛疏桐语气不善:“我不来,你是不是要上天。” 季宴礼一愣,突然扯开嘴角满不在乎笑了:“得,这还没嫁给我呢,就要管着我了?” 或许是他觉得败兴,拾起沙发上的西装就走,话里叮嘱徐逸:“晚上把小姑奶奶送回去,我先走了。”全然不理身后辛疏桐的气急败坏。 这一夜,季宴礼罕见失了眠,第二天坐在办公室的时候脑子浑沌,脸色自然沉郁。 秘书办的小周小心翼翼进来汇报工作,末尾战战兢兢问:“季总,有位商小姐打了电话过来,说,说……” 季宴礼从文件中抬起头来,皱起眉:“什么?” 小周壮士断腕:“说,她的手包落在您车上了。” 季宴礼眼神不自觉瞥到今早司机送上来的粉色手袋上,脑中闪过昨晚她那张明艳到虚假的笑脸,他突然有了点逗乐的心思。 “接进来。” 秘书办外线的电话接通他的座机,他沉缓匀速的嗓音就通过话筒传了过来。 商枝辨出了他的声音,语调里夹上几分熟稔:“季总早上好,真是抱歉打扰您了,我的手袋昨天落在您车上,您看,是我过去拿还是您送过来?” 她这话舍弃中间所有无关紧要的人,直指你我,挑逗试探的意思太过明显,季宴礼怎么会听不出。 但他静了一静,像是全然不接招,有意让她唱独角戏。 “我让司机去送。” 商枝一拳打在石头上,皮开肉绽。 沮丧地道了声谢,挂断电话。 从昨晚到现在这刻,商枝觉得自己的这番功夫算是白费了,人家对她根本不感兴趣。 她忘掉一切让她少吃膨化食品保持身材的叮嘱,拆开一袋薯片,恶狠狠地嚼着,发泄般暴饮暴食。 下午三三把手包递进来地时候她看都没看一眼,兴致缺缺地甩在沙发上。 直到三三问她向品牌借的古董手链放哪儿了,她才想起来昨晚怕丢了,特意拆下来放在包里,这才重新拉开了这个小巧的粉色包包。 因为手包太过小巧,容量也不大,没有分层隔断。 所以拉链一开,内里光景就全部展现在眼前。 商枝拉拉链的手一顿,眼睛缓缓瞪大,夹在她一众口红,小饰品之间的是一张纯黑色的烫金名片。 她错愕地取出来,上面只有三个字和一串数字。 “季宴礼12347778888。” 季宴礼的私人手机号码。 第5章 点烟 商枝趴在沙发上,大拇指和食指捏着硬挺的名片,翻来覆去的看,反复琢磨。 想不通,又翻个身,仰躺着看。 三三将古董手链重新放回饰品盒,塞进保险箱,预备着明天还到品牌经理手上。 一抬头就看见商枝对着一张名片蹙眉沉思。 她走过去坐在沙发边上:“这是那个季总给的?” 商枝点点头:“夹在我手包里。” 三三抢过来看了一眼:“这么简单粗暴的靓号,肯定是季宴礼的私人号码。” 又递还给她:“你不高兴?” 商枝抱住沙发上的几个可达鸭玩偶,闭上眼睛,漫不经心地说:“我怕。” “怕什么?” “捉摸不透,他和其他男人不一样。” 季宴礼是商枝从港澳内地千挑万选出来最符合自己要求的男人。 其实相比于他,从商的家族门第相对较低,也就意味着更好进,可是势力不够强大,就还是不能做她最安全的避风港。 季宴礼够神秘,关乎家族身世一概不知。是否也就意味着他的背景足够强大,足够他掩盖掉媒体上有关他的一点一滴。 她功课做的足,绞尽脑汁用尽手段也没探听到季宴礼的一丝一毫,没想到一场宴会倒让她见到了。 现在看来,似乎还撩到了。 三三顺顺她的长发:“可他是你最好的选择,既然决定了挣脱现在的束缚,那就别犹豫。” 商枝脸埋进玩偶松软的肚子里,声音闷闷的:“嗯。” 晚上五点,京市又落雪,别墅落地窗外银装素裹,商枝裹着薄毯坐在地上,深吸一口气,自言自语两句,确保自己声音婉转动听。 电话拨出去不到三秒,就被人接起。 “喂?” 昨天遇见,场面兵荒马乱,她只记得他长相优越,此时静下来听才发现,他的声音是这样低沉醇厚,仿佛荷尔蒙酿就的美酒,轻易就能听出一种质感。 她十六岁入行,除了表演课,上得最多的就是语言课,拍电影不止需要打动人心的演技,还要一把有质感有故事的嗓音,商枝很羡慕他,不需要刻意练习就能有这种充满故事和宿命感的声音。 等待时间太长,对面又问了声:“喂?” 商枝反应过来,音色上扬,比冬日里的暖阳明媚不知道几分:“季总您好,是我,商枝。” 对面沉默片刻,再开口就能感觉到嗓音里带了点若有似无的笑意。 “你好。” 她突然忐忑起来,但不露怯:“谢谢您替我送包回来,里面有一条价值不菲的手链,要是丢了,我可赔不起。” 季宴礼:“举手之劳而已。” 继续进攻:“我左思右想,觉得还是得请您吃顿饭,否则心里太过意不去,您本来就送了我一趟,又麻烦您,实在太不好意思了。” 这番话说得恳切,几分真揉着几分假,是个男人都会上钩,偏他不会。 他好像是花了几秒特意去确定行程,才惋惜道:“呦,真是不巧,今天没空。” “那,明天?” “明天有个会。” 再一再二不再三,商枝心里凉下来,肚子里默默骂他一句狗娘养的。 不想给机会塞什么名片。 她嘴上不显,失落的笑一笑:“那好吧,只能等下次有空再约了。” 那边淡淡“嗯”了声,只在她挂断电话的前一秒开口:“不过,我今天的局正好缺个女伴,商小姐要不要来?” . 有钱人的世界太过简单,不过一个小小的28岁生日,就值得包下整个空中餐厅,三三送商枝到贵宾电梯,告诉她结束了还在这里等她就钻进保姆车,消失在停满豪车的地下停车场。 商枝蒙着口罩墨镜,绸质吊带长裙外披西装,选外套的时候她眼神略过那晚季宴礼递过来的那件,迅速拍板定论:“就这件。” 男人合体的西装穿在她身上,廓形的有点过了头,oversize的慵懒风将她衬得愈发娇小。 电梯“叮”一声打开,徐徐打开的门里站着黑衬衫,黑西裤的季宴礼,看见商枝,眼神上下扫视了一眼,轻笑道:“今天很漂亮。” 两人站在不算宽的电梯轿厢里,空气中飘散着花香和沉香,浅浅淡淡的轻扫彼此的鼻尖,季宴礼突然开口:“今天都是认识的朋友,不会有照片外传。” 商枝目不斜视,淡笑着摇摇头:“没事,演员也有私生活嘛。” 季宴礼不置可否,36层楼不低,电梯急速运行,短暂的失重感竟然让人有点迷醉。 商枝盯着面前镜面的电梯门,眼神微微偏移,猝不及防通过镜面的反射与季宴礼的眼神交接。 她条件反射移开,白嫩的耳垂染上了一点红晕。 季宴礼没拆穿她的局促,轻笑一声,将一直夹在两指的细烟抿进嘴角,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忘了带火机。 他无奈,想着拿下来的时候看到一双白嫩细小的手伸到他眼前,拇指轻滑轮砂,一束蓝紫色的火焰窜了出来。 她另一只手虚拢着风,静静等着给他点烟。 季宴礼深深看她一眼,眸中闪过一丝玩味,含烟的唇轻扯起一抹弧度。 空气中静了片刻,季宴礼突然轻笑出声,偏过头就着她的手点燃了烟。 两人都维持着这个动作,袅袅烟雾中平静地对视着。 又是一声“叮”,电梯到36楼,缓缓打开,晚风吹进来,驱散了空气中浓厚的暧昧。 第6章 和他初吻 整个空中花园餐厅都被徐逸包场,请得全是他平时玩的上趟的朋友,或者朋友的朋友,借这个场子左右逢源。 诺大的环形空间被布置的有模有样,鲜花着锦,空气中遍布花朵馨香和奶油的甜味。 徐逸端着酒杯从一众向他贺生的人里冒出头,冲缓步走进来的季宴礼招手:“你去接谁了?” 话其实只问了一半,剩一半就不需出口了,因为已经看到站在季宴礼身边遮得严严实实的小巧女人。 不是辛疏桐。 他诧异一瞬,拨开人群走过来,眼神上下扫视商枝,问季宴礼:“这位是?” 季宴礼随意端过酒侍托盘上的香槟,递给商枝,介绍的话还未说出口,商枝已经摘下口罩,落落大方地同徐逸打招呼:“徐总您好,我叫商枝,代言过您公司旗下的香水品牌。” 徐逸眼睛瞪大,满脸不可置信,他是年轻人,当然认识大名鼎鼎的商枝,只是奇怪会在这个场合见到她,还是季宴礼亲自领过来的。 他握住女人纤巧的手,迅速切换社交模式:“商小姐大驾光临,让我这个小小的生日宴蓬荜生辉啊。” 商枝眯起双眼会心一笑,心里谢他不同其他有钱的资本人一样下她面子或者乘机揩油。 徐逸天生的乐观性子,也不会庸人自扰,他想不明白的事都是暂且搁置,等到事情自然发展的时候就会知道前因后果,再说,追问对季宴礼来说,根本没用,你得等他老人家自己有兴致提了才能听一耳朵。 他招呼商枝和季宴礼入座。 商枝旁若无人的坐在季宴礼身边小口矜持的吃东西,忽视所有探究的眼神,其实这样风格的聚会她是第一次参加。 倒不是说有这么多政商界名流的酒会,而是这么放松自在的局面。 从前她参加的每一场无一不是去做陪衬和花瓶,无论是白手起家的富商还是继承父辈衣钵的二代都比此刻虚假难相处许多,不如此刻放松。 看到左一个右一个上来敬酒结识季宴礼的二代,她突然明白过来,并不是这个宴会有什么不同,而是她坐的位置使然,今晚她始终跟在季宴礼身边,和主人公徐逸同桌吃饭。 从前她就是那些满场跑着敬酒,想靠此刻结识更多朋友的人。 那些自身就是资本的人此时却要高看她一眼,想到这里,她突然自嘲一笑。 身边刚刚结束一场交际的季宴礼闻声看过来,俯低身子靠近她:“怎么?觉得很无聊?” 他一靠近,那股内敛的沉香气就悠然钻进鼻尖,舒缓的定了定她的心,她解嘲一笑,凑近他耳边:“没什么,就是在想外面不是都说季总应酬滴酒不沾?” 季宴礼侧头看她一眼,直望进她幽深清朗的眸子:“今天是徐逸生日。” 商枝明白过来,他不是不喝酒,而是看人下菜,徐逸和他交情不浅,他的生日宴,自然与其他社交场合不同。 商枝点点头,又猛然想起昨晚他也喝了她敬的酒,脸上燥热起来,她想问一问,又觉得话说得太明,反倒没意思。 一顿饭吃得顺风顺水,切了蛋糕看了烟花,又有人提议玩游戏。 徐逸兴致高,迅速攒了一桌熟人局,商枝是季宴礼带来的,自然和他一桌。 边角坐了个不知道身份的小开提议:“咱们玩点新鲜的。” “转酒瓶就成,纯靠运气,瓶口指到谁,那个人就脱一件衣服或者,找个人热吻一分钟。” 几个玩得花的口哨流氓起来,徐逸大笑:“你小子怕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想占这里哪个妹妹便宜吧?” 这桌美女不止商枝,她没理由自认,但她隐约觉得这个提议的男人十分眼熟。 第一轮结束她就想起来了,某场时尚晚宴后,这位瑞天娱乐的小开直白的邀她喝酒被她回绝了。 她也在诸多花边新闻中不止一次听说过他今日睡了哪个明星,昨日泡了哪个网红。 女人天生的第六感强起来,直觉这个游戏并不友好。 她还没来得及借口逃脱,第二轮的酒瓶停下来,绿茵茵的瓶口准确无误的指向她,她抬眸看过去,从那位提议者眼里看出一丝确凿的嘲弄。 果然是冲她来的。 倒不是她玩不起,而是西装下只有一件松垮的吊带,为了妆造并没有穿内衣只用胸贴,外套一脱,几乎就可以从侧面的大开口看到胸。 桌上已经开始起哄。 那位小开眼神玩味地看向她,倒逼一把:“大明星不会玩不起吧?” 在座的都是风月场里玩惯了的人,别说只脱一件,就是全脱光的也玩过,加上今晚酒喝不少,有人附和:“是啊,游戏而已。” 上一局刚刚脱过一件的千金也有些不爽了:“不会只有我一个人遵守游戏规则吧?” 她是骑虎难下。 今天的宴席实在不适合撂挑子走人,她捏住西装门襟,下定决心般站起身,在一片起哄叫好声中就要脱下一件。 西装刚刚褪至肩膀处,感觉到一双手拉住她的臂弯,轻轻一扯,她就以一种回转的姿势跌进了季宴礼的怀里,侧坐在他腿上。 他依旧松垮倚在座椅上,半开两粒衬衫扣子慵懒随意。 双目相接时,她看见了那双漆黑幽深似深潭的眸子里盛满叫嚣的情欲和玩味,她亲眼看着他的目光顺着她的鼻骨下滑到唇上。 只在一瞬,男人低垂眼睑侧过头,温热的唇贴上来,鼻梁交错相撞。 她的脑中“嗡”一声炸开了一朵蘑菇云,头皮都在抽紧发麻。 散落的意识慢慢回拢时,她只听见了满厅的寂静和抽气声,还有男人挑衅轻舔她唇瓣的温热触感。 那一刻,她想的是,很好,超额完成任务,就是,丢了除拍戏以外的初吻。 第7章 凑个整 短暂两秒心脏停拍后,商枝动作快于脑子。 手掌微微扬起,一个响亮的耳光就甩了过去。 清脆的一声“啪”,不止打蒙了季宴礼,也扇晕了商枝。 周围更静了,季宴礼舌头顶了顶腮,摆正头,不敢置信的看着商枝。 商枝清楚看见他微微收敛的瞳孔和周身霎时腾起的杀气。 她突然觉得这巴掌好像玩脱了,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觉得无从说起,他们就维持着这种诡异的对望姿态,整整半分钟。 直到徐逸咳了咳嗓子:“那个……” 就看见季宴礼拎着她起身,像随意提了个商品,将她半推半拽扯进了洗手间。 她轻呼,叫他名字:“季,季总。” 门锁“咔哒”一声落下,她被腾空抱起搁在齐腰的洗手台上。 季宴礼双手拢在她身侧,困她在双臂之间,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一动不动注视着她。 商枝挣扎着想躲,又被他捏住下巴转过来与他对视。 “商小姐,这是你的手段?” 他脸上怒容未消,说话时声音更加低沉震耳:“撩拨,激怒,怎么?想我觉得你很特别?” 他将她裙摆往上推了推,漏出光洁的两条长腿,手指顺着往上攀岩,讥讽和羞辱杂糅在一起,问:“还是,想我睡你?” 商枝扯住裙摆往下掩,扭着身子躲,眼睛生生憋红了,泫然欲泣:“别,不是,你听我解释。” 他哼笑一声,另一只手扯下她的西装外套,将她挂在肩上的两根细长肩带挑下来,看着她惊慌失措顾上又顾下的动作,觉得她虚假的有点过了头。 想当婊子又立牌坊,是该好好教训,这种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为所欲为的女人,他最看不上。 裙子绸缎质地,丝滑非常,顺着柔嫩的肩膀往下滑,就要漏出胸口的时候,一滴滚烫的热泪砸在季宴礼作乱的手上。 他动作一顿。 抬眼去看她,瞪大的眼眶红着,珍珠般晶莹剔透的泪珠顺着洁白的脸颊滑下来,一滴接一滴。 架上镜头,这就是绝美的电影场景,她长发散乱,衣衫半褪,是个比谁都可怜的无助小女孩。 季宴礼的心突然静下来,理智慢慢回笼。 他松了松自己领间的温莎结,觉得喉口干涩,想后退一步的时候被商枝交臂抱住。女人胸前紧贴着他,让他也有点不知所措。 她哽咽:“别看。” 只要他后退一步就会看到她的狼狈以及她已近半裸的身体。 季宴礼突然头钝钝的疼,今晚真是喝多了。 他就这样任她抱了一会儿,门外传来服务生小心翼翼地敲门声:“先生,需要帮忙吗?” 季宴礼想说什么,还未出口听见商枝怯生生地说:“我对亲吻有很重的……应激反应。” “我不是故意要打你的,就是……本能反应,我控制不了。” 她的声音太低,像初生的猫咪一般,如果不是彼此离得近,根本听不清。 季宴礼沉吟良久,低低“嗯”了声。 又听见她说:“我拍吻戏前都要吃药喝酒的,醉一点才能忍住发抖和发疯。” 季宴礼怔了一下,没想到居然是这样闻所未闻的原因。 他斟酌片刻:“为什么?” 她却沉默了。 再开口声音没那麽怯,好像找回了以往的游刃有余:“外套脏了。” 徐逸耳朵贴在洗手间门上,正在纳闷里面怎么没声音了,一双手从里拉开门。 大明星披着季宴礼今晚穿来的深蓝色西装,季宴礼只着衬衫。 徐逸眼神从两人脸上各自探寻了一番,只觉得季少爷的脸色实在阴沉的有些吓人。 大明星显然也哭过,妆花了一半,裙摆凌乱。 两人一句话没说,从贵宾电梯下了停车场,坐进季宴礼车后座的时候商枝才有些回过神来。 车内一直预备着空调,坐进来温暖得让商枝的手没那麽僵硬,她眼神一直注视着窗外,看着车开出停车场,拐上繁茂喧嚣的街道。 挡板已经升上去了,不算狭小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浅浅的呼吸声,车拐过路边一间花园餐厅,季宴礼看着餐厅门口的蔷薇花架觉得惊奇,冬日的蔷薇,要花费多少心血去培植。 电光火石间,他突然想起了那股香味。 是蔷薇花。 他侧头去看缩成一小团的商枝,问得没头没脑:“为什么对亲吻有应激反应?” 商枝被他惊扰,茫然看他,突然说起一桩笑谈:“我的粉丝以前在购物网站上挂过一个链接。” “不是什么普通的商品,就是一张我的图片,然后商品名字叫——商枝一个吻。” “你猜售价多少?” 季宴礼不明所以,顺着她话问:“多少?” 她语气里骄傲,面上却挂上与语气截然不同的难堪和自嘲:“五十万。商枝的一个吻值五十万。” 一瞬间,季宴礼明白过来,看似是一种肯定,却实实在在是在侮辱她。 只因为是公众人物,只因为是外界传言的交际花,她就成了人们嘴里待价而沽的商品,从上到下,她的全身都可以标上一个价格,不止是吻,还可以是别的什么更加珍贵的东西。 商枝扭过头来看她,娇俏不及眼底:“季总,这么说,你刚才已经欠我五十万了。” 季宴礼与她对视片刻,眼中动容一闪而过,从她的身体语言中,季宴礼读出了害怕和强装镇定,她在忍,在装。 她不允许任何人看出她的脆弱,固执地像带刺的蔷薇。 突然,他捏住她的下巴,身体越过中隔,在距离她唇一指之远的时候,近乎呢喃地说:“那凑个整。” 唇瓣相贴时,商枝轻颤,下意识就想推开,被他抢先一步攥住手,禁锢地结结实实。 明知她怕,还非要撬开她的唇,游离于她唇中的方寸之地。 他就是这样强势的人,如果他要给,她就必须承受。 商枝招架不住,软倒在他的胸膛上,吻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感觉到男人将她抱到腿上,她半躺在他怀里,承受他的吻。 她像是离了水的鱼,不知道如何呼吸,只能揉捏他熨烫齐整的衬衫,低喘揉着哀求。 感觉到细小的牙齿磕过他的唇舌,季宴礼松开了点。 商枝大口喘息,听见他贴近耳廓说:“这五十万,花得值。” 第8章 以艺术之名 那一整晚,商枝横七竖八做了无数个梦,梦见小时候商肃逼她看十八禁电影,教她如何不动声色展示自己的媚,他甚至亲自教她怎么接吻。 她在梦里都觉得恶心想吐。 可商肃却说,这是艺术。 他说电影的艺术感就在于此,如果说小时候她尚且不明白善恶美丑,她现在可就太知道了。 就像她一直以为商肃让她学这些是为了电影,逐渐长大被逼迫着游走各色名利场才明白,他应该是有更邪恶的企图。 电影人在普罗大众中被尊称一声老师,实际上连上流社会的脚底板都摸不到,时代的惊涛骇浪中,资本想如何就如何,今日风光无限,明日穷困潦倒,屡见不鲜。 商肃不仅心思龌龊,还“志存高远”,想敲开资本的大门,让自己成为时代的一个传说。 而这一切的赌注都压在商枝这朵精心培育的交际花身上。 冬雷闷响,房间内空调适宜,商枝却满头大汗的惊醒。 摸到手机想看一眼时间,正巧一条银行入账信息进来。 季宴礼的一百万。 她嘲讽一笑,对于这些名流公子哥来说,区区一百万买个逗乐并不贵,或许他能花更多买她的一切。 但是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她的计划超额完成,总体还算不错。 十二月苦寒,他们没再有过联系,商枝疲于出入各色酒会晚宴,天气越冷笑的越艳。 媒体戏称她是“冰雪公主”,其他女明星红毯上瑟瑟发抖的视频一个接一个,只有她,只要有镜头在的地方,就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美得不像活人。 黑色阿尔法从停车场接走拖拽裙摆而来的商枝,刚爬上座位,三三将暖手宝塞进她手里。 “今天热搜头条又归你了。”三三调侃。 商枝喝一口保温杯里的热水:“你看红毯直播了?” “看了,美得惊人。” 商枝坦然一笑:“长得美,没办法。” 车滑上环城高速,并不是她回别墅的路。 她了然,没什么起伏:“他找你了?” 三三点头,替她挑开一缕散落额前的碎发:“他太知道我们怕什么了。” 商枝嗤笑:“又用那些照片威胁你了?”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人生尽毁。” 三三将她披在身上的羽绒服拉紧:“再说,你的计划已经成功第一步了不是吗,现在不是打草惊蛇的时候,如果他此时鱼死网破,你也会被他拖下水的。” “商枝,再忍一忍。” 她当然会忍,否则也不会到今天还没有杀了他。 市中心最顶奢的豪宅,商枝成年前都住在这里,所以只要靠近,那些痛苦的回忆就会饿狼扑食般涌上来蚕食她的脑髓。 电梯载她到顶楼,输密码进房间,她整个人都在发抖。 门被人先一步打开。 商肃还像看那个小女孩一般看她:“还知道回来?” 语调里有种长辈训斥晚辈的严肃亲昵,商枝却放松不下来。 商肃上下打量她一番,满意她随时随地的精致。 “还不进来。” 商枝攥紧拳,指甲在手心剜出深深的印记,三三的话反复在头脑里打转。 对峙不过一分钟,她突然妥协,浑身松懈下来,乖顺地随他进了屋子,将近一百平的客厅里摆着四五个衣架,上面挂满从世界各地挑选来的高定礼服。 头顶一盏镭射灯照下来,像是特意制造的舞台。 商肃静静等着,目光追随着商枝站到舞台中央。 他手捋一捋半白的胡子,狭长的狐狸眼轻轻眯起,静谧无声中吐出一个字:“脱。” 商枝微微颤抖起来,裸露在外的肌肤凑近了能看见汗毛根根立起。 她微垂着头,手伸到腋下的暗扣,轻轻一扯,紧身的礼服松垮下来,顺着她玲珑曼妙的身体曲线滑落。 看到商枝这么听话,商肃满意的点点头,眼神下移到她白皙如凝脂的身体。 眼睛炯炯扫视她一阵。 突然瞪大双眼走过来,手指一寸一寸丈量她的腰线胸围。 自言自语:“腰粗了,胸却小了。” 惩罚一般捏了下商枝的脸:“最近没有好好保持身材。” 商枝红着眼眶死死盯着他,手臂紧紧绷直,克制自己疯狂想推开他,咬住他脖颈的欲望。 但她不是瞻前不顾后的人,现在反抗太傻。 她忍住马上要后撤的脚步,点点头:“应酬太多,没时间锻炼。” 声音里细密的颤抖被掩饰的很好。 商肃狡黠的眸子从她的身体移开,回到她此刻浑浊隐忍的双眼,伸手捏住商枝的下巴,想吻她。 下意识的,她偏过头。 商肃抬眸,嘴角下撇,脸色严肃恐怖:“你躲什么?” 商枝强忍着眼泪:“明天有活动,嘴上不能有伤口。” 完美的借口,拿捏住商肃最在意的东西。 他果然松开。 手下移到她胸前,重重捏了一把。 商枝闭上眼,沉沉呼吸一口。 再睁开时,眼里覆盖着一层厚重的杀意。 商肃没看见,他背过身去翻找礼服,手指从一件件高奢的晚礼上滑过,嘴里尚且在喃喃自语:“腰粗了的话,就不能穿这件,应该选一件能盖住缺点的。” “这件!”他选定,亲手给她换上。 等她戴上复古的袖套,后撤几步,像欣赏门店玻璃里的假人模特那般,抱着手臂从头欣赏到尾。 最终满意的点点头:“不错。” 商枝没说一句话,只是木楞的站着,尽职尽责的扮演洋娃娃角色。 试了不知道多少件,商枝身上被他粗暴的掐出一块块殷红的印记,在白皙的皮肤上分外扎眼。 最后,他剥下最后一件,气喘吁吁地冲她摆摆手:“还是第一件最好看,你去洗澡,明天陪我上船参加一个舞会。” 商枝如释重负,偷偷吁了口气。 她赤裸着身体钻进右手边卧房,关门落锁,这一刻才敢放松下来。 顺着门板滑坐到地上,她如梦初醒,跑去柜子里翻找出消毒湿巾,一遍又一遍擦拭自己的手臂和身体。 酒精刺激皮肤,起了很严重的红疹,她也不肯罢手,一遍又一遍擦拭着,虔诚,无辜。 直到一整包湿巾被用光,她埋首在膝上,无声地抽噎着,泪水从交握抱在一起的手臂间溢出。 无声却声嘶力竭。 第9章 富豪秘事 商枝就这么瑟缩在门边一整晚,不敢睡也睡不着,晨曦将露时阖上眼,敲门声响起猛的睁眼,惶恐和惊惧一起涌上来。 看向床头矮柜上的时钟,松了口气。 九点,天亮了。 商肃亲自拎着一件旗袍递进来,叮嘱她:“上船穿得这件旗袍是古董,是我特意借的,为得就是让你一鸣惊人。千万不能弄脏。” 商枝扯起嘴角,要是不说,她或许还能珍重一点。 惯用的造型师随后进来,替她挽温婉的盘发,上典雅高贵的妆容。 她闲步走出来的那刻,商肃眼里迸出赞叹的光,合掌一拍:“太美了,谁都要为你折服。” 商枝讥讽地扯一扯嘴角。 商务车将他们送到渡口,递请柬,过安检,一气呵成上了停泊在港口的游轮。 却在下一步受到了阻碍,船舱管家皱着眉又翻找了一遍花名册,微笑着冲商肃摇头:“确实没有你的名字先生。” 贵宾舱的管家彬彬有礼,却还是让商肃觉得没脸,他提高了点嗓音,急切:“你再好好找找,怎么可能没有?” “确实没有。” 商枝斜依在一旁,事不关己的姿态。 “商枝。”身后有人惊讶地轻呼她的名字。 商枝应声转头,穿最新款高奢品牌小洋装的女孩明媚可爱,比她的声音更加显年纪小。 小女孩妆容精致,圆噔噔的大眼睛闪闪发光,有她不可能装出来的天真。 女孩蹦跳着上来挽她的手臂,高兴得五官乱飞,连大家闺秀的端庄礼仪都不顾了:“真的是你!” 商枝愕然,似乎很熟?但她并不认识。 管家立正站好,冲小女孩规规矩矩地致意,叫她:“小姐早好。” 恍然大悟,这艘船的主人,这场宴会的主角,港湾区豪门辛家的小女儿,辛疏桐。 辛疏桐追星成迷,这么多年,头一次见到商枝这样比镜头里面还要美得惊艳的女明星。 她拉住她手,激动地邀她参加今日的闺蜜下午茶。 管家见多识广,心思百转千回,刚刚的拒之门外统统不谈,恭恭敬敬替他们安排了房间。 自然而然的将他们原本位于负一层的普通房提到了上层的豪华房,房卡递给商肃的时候商肃也没空追究。 使眼色让商枝好好巴结这位豪门公主。 商枝佯装不见,半推半就依着辛疏桐去了位于甲板的玻璃餐厅。 几位辛疏桐熟识的千金已经到了,坐着喝茶,辛疏桐花蝴蝶一般飞过去同她们拥抱,熟稔地用粤语问好。 等氛围静下来,有人疑惑地看向商枝:“这不是那个明星嘛,叫……商枝。” 辛疏桐连连点头,激动地寻求大家认同:“有没有觉得她本人超美的,比电影里好看几百倍。” 几人点点头,就差在脸上写上“场面话而已”几个大字。 有了商枝这个外人参与,她们的下午茶萧条不少。 商枝正想着如何脱身,听见有人问辛疏桐:“你当真要嫁给他了?” 辛疏桐那样开朗的性子居然脸热起来,小女儿姿态娇羞地点点头。 “他不是很高冷的吗?听说好几次家里给他安排相亲,都被拒了。跟个菩萨似的守身如玉。” 辛疏桐反驳:“他爷爷已经找我爸爸聊了。”她扭捏的揪一揪自己的裙子:“估计就在最近吧。” 商枝失笑,看来是她喜欢的男人。 又是当了一个下午的陪衬花瓶,晚上辛疏桐还想邀她共进晚餐,她手揉一揉太阳穴,拒绝地体面圆滑:“可能着了点风寒,多谢款待。” 辛疏桐嘴角耷拉下来,拍拍她手:“好吧,本来还想将你介绍给我的男朋友,那你一定好好休息,明天来参加我的生日宴。” 商枝笑笑:“好。” 天色将将擦黑时,游轮已经悄无声息驶入公海,商枝漫无目的,不饿也不想回房间。 商肃的电话一个接一个,她都没接。 避开众人下楼,空旷的夹板泾渭分明,一边歌舞升平,一边寂静辽阔。 她踢掉高跟鞋,赤着脚踩在被海上雾气沾湿的夹板上,玻璃护栏外就是辽阔无垠的大海。 突然想到了《泰坦尼克号》,她垂下头笑笑,如果真能所有人都沉没海底,她还挺乐意的,这么多虚伪的有钱人给她陪葬,实在太有面了。 女子娇俏撒娇的声音从边角黑暗处传出来,她愣了一下。 探寻地看过去,脚步移动几下,纯黑色的幕布后一男一女紧拥在一起,女人踮着脚尖,用粤语说着什么。 她认识,正是下午热情明媚的辛疏桐。 商枝捂住嘴,这艘船非富即贵,富人之间的隐秘情事如果叫她发现,不被杀人灭口也要被针对。 她迅速转身,想悄悄溜走,偏不巧光脚踢到沿着船周遍布的灯杆上。 “嘶”一声就轻呼出来。 说粤语的女生被惊动,扬着嗓子问了句:“谁?” 商枝瞪圆眼睛,忍着脚尖剧痛小鹿一般跳走,只留下一个惊慌失措的背影。 季宴礼抬眸就看到她的旗袍角隐入黑暗中,与海天融为一体。 他扯了嘴角,浅笑一声。 辛疏桐用粤语问他:“会不会被看到了?” 季宴礼挑挑眉:“被看到什么?我怎么你了吗?” 辛疏桐小手握拳,调情一般锤在他胸口:“你明知道我说什么。” 季宴礼正了正领结,将她拉开了点距离,没什么感情地说:“你该回去了。” 两人离席时间不短,再不回去有点失了分寸。 辛疏桐撇撇嘴:“可你还没亲我。” 季宴礼看她一眼,眼神看似专注却不深情:“等你嫁给我再说吧。” 辛疏桐要拉他的手,被不着痕迹躲开:“你先回去,我去抽根烟。” 看着她走进一楼宴会厅,季宴礼眼神转向黑洞洞的夹板那头,随意点了支烟走过去。 第10章 撞破奸情 商枝捂着嘴,一路蹦跳到更加隐秘的位置,她蹲下来可怜兮兮地揉一揉闷痛的脚趾。 整个人缩成小小的一团坐在湿漉漉的甲板上,游轮从上往下逐渐向外延伸,甲板这里是靠海最近的地方,纵使身下还有很高的底仓,也给人一种悬浮在海面上的错觉。 更深露重,她也不管身上这件旗袍多么昂贵,裹着身上的大衣就席地坐下。 手机还在震,她摸出来想关机,才发现是三三。 接通,她声音空旷,被海风一吹扬得很远:“怎么了?” 三三松了口气:“你终于接电话了,我都想报警了。” 商枝哼笑一声:“怕什么?死不了,他可不敢让我死。” 三三沉吟片刻:“这次是什么事?” 海上更冷,风吹一阵,她的手都快僵硬,她吸吸鼻子,嘴唇打着哆嗦,一句话断断续续:“海上客,这次参加的是港湾区辛家小女儿的生日宴。” 前言不搭后语,三三居然听懂了。 三三恍然:“他想从港湾区过审?” 商枝头搁在膝盖上,声音闷闷的:“嗯。” “海上客”这部影片,无论是剧情还是尺度都远远超出内地审核标准,商枝也觉得这样黑暗的电影也根本不应该出现,荼毒世人的思想。可偏偏她还要出演。 “他可能还觉得我出卖出卖色相就可以无所不能吧。” 三三只能沉默。 这个话题太过沉重,她怕商枝想不开,话题转得生硬,语调故意轻快:“等你回来,我们去看极光,去冰岛?” 商枝含含糊糊应了声,突然身后一声细小的咳嗽惊扰。 她敏锐地回过头去,手机移开耳边,警觉地问:“谁?” 无人回应。 她挂了电话,站起来一边往那处走一边探头问:“谁在那里?” 一片黑暗中,星光月色撒下淡淡光辉,欧式风格灯柱拉长男人挺拔的倒影,他猝不及防伸手一扯,商枝扑进沉香气萦绕的怀抱。 惊呼还未脱口,就被宽大的手掌捂住嘴,男人手掌宽厚,十指修长,几乎盖住她整张脸。 看着商枝惊慌失措,湿漉漉的大眼睛,季宴礼微微凑近了点,唇瓣擦过她耳廓,压低声音:“是我。” 明明不是需要小声说话的地方,他故意营造出一副偷晴的局面。 惶惑过去,商枝借着灯柱昏黄的光看清了季宴礼身上这件深蓝色斜纹大衣,似乎,也许,好像在哪里见过。 她蹙眉,脑中一闪而过刚刚的香艳场景,女人娇小,男人挺拔,紧紧依偎,像是有情人的相拥低语。 那个和辛疏桐拥抱的男人,是季宴礼。 她脑中所有杂碎的知识点形成了一张条理清晰的数据网。 结婚,辛疏桐,季宴礼,拥抱。 她脑中灵光一现,原来辛疏桐的未婚夫就是季宴礼。 商枝眼睛瞪得大大的,全然忘了还在被这个故事的主人公紧紧拥着。 季宴礼亲眼见证了她眼中交替闪过的不解,思索,费解,恍然,到现在的迷茫。 他不清楚她想了什么,手拍一拍她腰:“在想什么?” 商枝惊醒,一瞬间推开他的怀抱:“你要结婚了?” 季宴礼没听清:“什么?” “辛疏桐,你要和辛疏桐结婚了?” 季宴礼怔楞不过一秒,突然笑了:“你看到了?” 他没说明白,但商枝知道他指的是刚刚的密会。 “嗯。” 他突然轻佻起来,靠近她两步:“商小姐,我结不结婚,很重要吗?” 这幅花花公子模样简直称得上混蛋:“难道,结婚了就不能这样?” 商枝知道,在他们这个圈子里多得是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可怎么能有人把这种丧失道德的行为说得这么浮于表面,丝毫不在乎旁人的看法。 他真是混蛋。 季宴礼一手揽住她腰,另一只手大拇指抹过她挺翘的唇珠,不轻不重揉捏一下,温热的触感让他沉了眸光,突然发狠吻上去,像极了瘾君子。 只不过,他贪的是她的吻。 商枝来不及反应,一瞬间丢盔卸甲,又不肯输得太难看,嘴上抵触着,手也胡乱的推他,紧贴的身体扭动不停。 季宴礼唇上离开稍许,声音喑哑低沉:“再乱动,就不只是吻一吻这么简单了。” 商枝被吓住,胸膛剧烈起伏,不经意碰擦间感受到异样,突然就不敢再有动作,整个人在他的怀抱中熟成了红柿子,连耳尖都染上一点朱砂似的。 季宴礼低声笑了笑,手揉一揉她滚烫的耳垂。 “没有,只是相过亲而已。” 解释突如其来,给商枝一种他在哄她的错觉。 这感觉不赖,被人放在心尖上的熨帖。 他就这样抱着她站了片刻,两相分离时他已经变得很淡,好似刚刚的意乱情迷都是假的。 早该知道他是情场老手。 季宴礼垂眸看见商枝赤裸的双脚,打横将她抱起,搁在露天矮凳上,按下旁边的服务铃,不过片刻,就有个服务生提了一双全新的拖鞋来。 季宴礼垂首接过,淡淡道一声谢,回身时眼睛都没看她一眼,却蹲下亲自替她穿上。 再抬眸时,眼里染着若有似无的倦怠感,显出他的意兴阑珊。 他不欲再同她有所纠缠,沉默站起身,转身就想离开。 几乎就在他将要抬脚的一瞬间。 商枝幼嫩的手掌探过去,抓住他两根尾指,不知道因为冷还是什么,细细的打着颤。 “季总,我想请你帮个忙。” 第11章 我要 男人依旧站着没动。 商枝将自己小小的手整个塞进他宽大温热的手掌。 仰着头,眨着亮闪闪的眸子看他侧脸。 问出的话要多轻浮有多轻浮:“你不难受吗?我可以帮你的。” 季宴礼感觉自己从头到脚绷的笔直,脑中一根细微的神经拧着,牵扯得头皮发麻。 海面上风平浪静,万籁俱寂中只有船体侧面传出来的一点点乐声。 他的脑中莫名回想起有一回和徐逸在娱乐城赌钱,实际上是个生意局,他装模作样输了几局。 几百万没得轻轻松松。 他扯扯嘴角,漫不经心提起生意,对面的老前辈盆满钵满,连合同里的细枝末节都没仔细考虑,答应得草率轻慢,再反应过来时一切都来不及了。 他突然觉得自己就像那位老前辈,跳进巨大的深坑还犹未知。 实在厉害。 他回过身,穿过淡淡的光束同她对视,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雾气水珠。 商枝并不躲闪,脸上尚且带着不正常的潮红。 “什么?”明知故问。 商枝眼睛里被星星折射出细碎的光,佯装天真无邪的笑笑:“季宴礼,你不想吗?” 叫他名字,突破那层身份的隔阂。 季宴礼不自觉将她从上到下扫视一圈,她穿鹿褐色旗袍,尽显她玲珑曼妙的身材。外搭淡色大衣,刚刚的揉捏抚弄间,大衣半脱半裹,旗袍最上方的扣子解开,凌乱出一种柔媚的风情。 哪怕她发丝凌乱,依旧美得惊心动魄。 他平静回视,不说话,面无表情。 沉郁的目光看得商枝心里惴惴,她的决定往往就在一瞬间。 今晚发生的一切都在脱离她的计划轨迹。 无论季宴礼是否真的要和辛疏桐结婚,他都不会再单身很久,豪门向来如此,年纪到了,是否情愿不重要,都要按规矩结婚抚育下一代。 家族传承,重中之重。 最多一两年,季宴礼就会结婚。相亲就是季家给他的警告,告诉他时日无多,该收收心了。 可其实,直到现在,她都没有真正了解过季宴礼这个人。 专一还是花心,喜欢什么样的女人,一无所知。 她只是遵循内心的想法,挑逗撩拨,激起他的征服欲,像他这样的男人合该喜欢征服一切。 她尚未参透他目光里的一丝一毫,就感觉到男人松开手,她的手也随之垂下。 连同着她的心,安安稳稳地跌落在地上。 他放开了,他不想,他看穿了她的一切,并且,不感兴趣。 商枝缓缓垂下头,心被一只无形的手抓紧,她逃不脱的,无论是商肃还是命运,她都逃不脱。 只能一辈子做个傀儡,任人蹂躏。 眼睛里已经泛起蒙蒙白雾,泪水和绝望从眼底慢慢翻涌上来。 鼻腔酸涩的不行。 她吸吸鼻子,嗓音支离破碎:“我先走了,你……” 她跳下矮凳,凌乱着步子,这一刻她是战败的军官,只配落荒而逃。 刚刚迈出一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抓住她纤细的手腕,指尖微凉,柔软的指腹贴合着她的脉搏,带着冬日的寒冷和不容置喙。 他的嗓音依旧好听沉稳,在茫茫水天之间像神的低语, “我想,我要。” 第12章 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游轮顶层的豪华套房设施顶级,季宴礼指纹按在门锁上,清脆悦耳的电子管家柔和地说一声:“欢迎回家”,就缓缓展开纯电动门扉。 房间里的每一盏灯都亮得恰到好处,空调适宜,气味洁净,夜间自动匹配的暖黄色灯光烘托出一种暧昧恬静的氛围。 季宴礼先行迈步进去,随意懒散的脱掉大衣,解开衬衫两粒扣子。 回头发现商枝站在门口没动,头微微低垂着,没说话也看不见表情。 他手插进口袋,斜倚在门廊低柜上,显出一种慵懒奢靡感。 “怎么?反悔了?”他站直身子,从柜子上捡起烟盒和火机,偏过头点烟,抿烟的嘴唇含含糊糊:“反悔现在还……” 来得及。 商枝壮士赴刑场一般大跨步站到他面前,生生让他把后三个字咽了回去。 他愣了一道,玩味的眯起眼睛,垂首看她战战兢兢,支支吾吾。 商枝是真的怕,刚才被冷风一吹,热血上头,一腔孤勇地问出来,刚才嘴上多么轻佻,现在心里就有多毛。 听说富豪公子玩起小姐来手段花得不行,她会不会死在他床上,明天头版头条就刊登她爬床惨死的花边报道。 又或者,季宴礼会不会有什么难以启齿的病,毕竟他看起来像有过很多女人的样子,游刃有余,心不在焉。 她是不怕死,可不想死的这么不明不白,羞于启齿。 她脸上褪去刚刚的脆弱,换上了一种难以描述的纠结和彷徨,那双总是泛着世故或者淡淡悲伤的眼睛变得生动起来。 “在想什么?” “想你会不会有病。”人在苦思冥想的时候往往嘴比脑子快。 脱口而出才觉得不妥,商枝,这是求人办事的态度吗。 季宴礼挑一挑眉,突然闲庭信步贴近她,直到两人之间只剩一丝缝隙才堪堪收住脚步。 “你指哪方面?” 商枝眼睛四处乱瞟,答得乱七八糟:“我是说,你会不会睡觉打呼噜,或者磨牙,或者……” 面颊上温热的触感让她浑身一凛,头皮“嗡”一声发麻,手臂上贴近了能摸到细小的鸡皮疙瘩。 季宴礼指尖缱绻地划过她的侧脸,缓慢轻柔地一直到下颌,突然虎口发力,卡住她莹润的下巴,迫使她微微仰起头。 商枝的眼睛溢出一种惊慌,又在他的安抚下沉寂下去,只是眸子太亮,让季宴礼不敢直视。 “商枝,你这幅样子比你惺惺作态的时候可爱不知道多少倍。” 商枝细微地抖了一抖,他却突然撤掉全部动作,松开她,退后一步。 整个人倦懒到了极致,皮鞋踩地都有些拖沓,他闲散倚入松软的沙发,烟按灭在玻璃烟灰缸里,抬手揉了揉鼻骨。 意兴阑珊地问她:“说吧,要我帮你什么事?” 商枝自认为入戏出戏一流水平,还是没他功力深,脸还红着,呼吸紊乱。 茫茫然抬头看他:“什么?” 他目光如炬,盯她一瞬,一副被她打败的淡淡样子:“你不是让我帮你一个忙?” 商枝才明白过来。 她调匀呼吸,走到他对面坐下:“季总,您听说过海上客吗?” 又叫他季总了,季宴礼垂下头扯一扯嘴角,还真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一副随手拿捏住他的模样。 不过他没明白她的意思。 海上客是樱花国著名作家的封笔之作,因为题材小众,内容黑暗血腥得不到在大陆推行的机会。季宴礼成年后住的那栋别墅里有一间巨大的书房。 书房的隔断直接用的书柜,方便他藏书。 一整面墙的哪一块方格里就有这本书。要是真问他收藏的原因,他倒是不记得了,隐约觉得应该是因为没见过这种类型的书,所以好奇。 他也的确翻过几页,从第一章开始,十八禁描写,人性的黑暗看得人头晕恶心。 他翻开过,也只翻开过那几页。 毫无水平,全是丑恶。 季宴礼挑挑眉,没明白她突然提这个干嘛:“听说过,怎么?” “他是我父亲下一部预备立项的电影。” 季宴礼突然明白过来,这样的题材和尺度只怕不等递交审批到广电就要被拦腰斩断。 他松了口气,还以为她有什么天大的忙要帮:“你想让我帮你疏通关系?” “不,我想你帮我让这部影片过不了审,上不了市。” 第13章 春夜 季宴礼愣了一愣,直视她眼睛问:“什么?”像是没听懂她的话,或者觉得离谱惊人。 “如果他能上映,您觉得女主角会是谁?”商枝那副游离于名利场之间的娴熟又回来了,带了点魄力和狡黠。 季宴礼恍然:“你不想演?” “是。” 季宴礼手抵住额头,懒散地抬眼皮瞧她:“那你大可以和你的父亲说,父女之间,有什么不可以商量,你这样直接毁掉他的事业,或许会损失很多。” 这是季宴礼的第一想法,父女之间,尚且需要这些弯弯绕绕来处理一件这么微不足道的小事吗? 商枝突然有些紧张,家庭密辛如何同他人谈起。 她手握成拳,掐了掐自己的掌心,语气萧索无助:“因为,”羞于启齿,她抬头同他对视:“因为他不是我的亲生父亲。” 季宴礼歪了歪头,看出她的抵触,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好了,我知道了。” “不,您不知道。”她很急切,语调都上扬尖利:“求您,一定帮我。” 她下定决心,从这次开始,抵抗所有让她不适的工作,包括抚养她长大的父亲。 商枝站起身,眼睛里有种慷慨赴死的萧索,她咬了咬唇,缓慢又坚定的一步一步绕过茶几,站到季宴礼面前。 这一次,她一定,一定要爬他的床,征服他,用他的权势彻底逃离这种处境。 她旗袍下的小腿纤细笔直,定在原地片刻,缓缓坐在他的大腿上。 无论是旗袍还是西裤,布料都不算厚实,能够感受到他们的体温在轻灼彼此的肌肤。 季宴礼没料到她这番举动,手还搭在沙发上,垂眸看了眼她。 她的迷茫太过明显,让他隐约察觉到她或许不像表面上那么风尘善于交际,或许她还只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女孩。 表面上的那些都是装的。 腿上的重量实打实,他没办法忽略,也没办法推开。 生意做久了,他暗自在心里评估这桩买卖,却觉得她要的东西太简单了,不需要付出这么大的牺牲。 他没推开她,手扶在她腰上,声音有些沉了:“那如果没遇到我,你打算怎么办。” 商枝没办法忽视膈在她腰上掌心的温度,她突然就释怀了,双手搂住他脖子,更亲昵一些:“明天我会出席辛家小公主的生日宴,或许商肃想让我卖笑交际,但我会将酒泼在辛总的西服上,或者彻底抢走辛疏桐的风头,让她恨我……” “要么就再过分一些……” 剩下半截被扰乱的说不出口,男人原本规规矩矩扶在她腰上的手渐渐下移,不轻不重,正正好好按在那儿。 他巧舌如簧,偷换概念:“什么?你想我再过分一点?” 明明初次相见是那么禁欲君子的一个人,此刻像极了登徒浪子,脸上分毫不显,手却一直作威作福。 商枝突然不知道怎么说,环住他的双手也悄悄松开了。 季宴礼却不给她这个机会逃开,他双手揽住她,迫使她更加贴合,混乱中商枝感受到他的另一只手已经上移。 作弄,她觉得这是。 但她偏偏在这样的作弄中软成了一滩水,任他搅动风云。 她倒吸一口凉气,感受到他灵巧地拆开了她旗袍的盘扣,到第三颗的时候手和气息都不稳,索性用力一扯。 价值连城的古董旗袍,她心里暗暗兴奋,太好了,不珍惜的可不是她。 季宴礼感受到她短暂的走神,手重重一捏,听到她惊呼一声才安抚地缓一缓。 “商枝,想激怒辛疏桐,其实有个更简单的方法。” 商枝稳不住气息,脸色氤氲出滚烫的红,语不成句:“什么?” 他却不答了,手挽过她腿澜,轻轻松松抱她站起来。 不等商枝反应,已经陷进了柔软的床垫,挺拔高挑的男人压上来,灼热呼吸霎时就喷洒在她脸上。 季宴礼看着她几近意乱情迷的脸,停下所有动作,伸手扯开了她的盘发木簪,随意扔在地上,黑发白枕,浓墨重彩。 木簪落地,发出好听的木头相撞的声响,清脆入耳。 季宴礼的衣服依旧完好无损,可她的却扰乱杂糅,她突然有点不服气,伸手颤颤巍巍解他的纽扣,一粒一粒。 衬衫敞开,漏出结实的躯体,他脱了衣服比穿上更硬朗一些,腹部的肌肉如小山包隆起,简直比海报上的模特还有料。 她突然就走神了,突然伸手戳了戳他的腹肌。 季宴礼闷吭一声。 他眼睛里染着灼热,发狠吻上她的唇,辗转描摹,又透不上来气,她挣扎被他按住双手,没办法逃离。 唇齿碾磨,痛苦和快乐交互揉搓,他却突然松开了她。 猝不及防的对视,哪个的眼里都亮得隐忍。 商枝小口深呼吸,嘴唇上的口红花的不成样子,晕染在唇周,欲且纯。 季宴礼静静看了会儿,俯下身轻轻啄吻她的唇,比深吻更加缱绻缠绵。 唇顺着脖颈往下,商枝瞪圆了眼睛,一时之间忘了呼吸。 那是从未有别人到访过的地方,她也因为季宴礼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感觉。 很矛盾,很……难以抑制,可他还在肆意妄为,一寸一寸,吻她。 她为了拍电影,被商肃逼迫着看过太多这样的视频,以教学之名传输她猥琐的世界观,每一次她都觉得恶心想吐,没有一次例外。 但她此刻,感受到一个男人虔诚的伏在她身上,用高超的技巧挑动她身体的每一寸神经。身体里涌过一阵一阵汹涌的浪潮。 澎湃得她迷离。 她的脚腕绷直,连特意保养过,精致的脚尖都死死抵住床单。 她觉得很飘,不知道那些沉迷于情爱的人是不是都是因为太过眷念这种感觉。 亭台楼阁高束,又轰然倒塌,她像是一瞬间被抽走全部力气,疲软到了极限。 季宴礼的眼又回到面前,他轻轻一笑,手捏住她下巴,盯住她瞳孔中的涣散,再度吻住她唇。 口腔中交叠的有不属于他的水腥味道。 让她有些恍惚。 他突然回答了那个问题:“和我睡一觉,辛疏桐一定恨你入骨。” 第14章 算事后烟吗 浴室里水声透过门缝隐约传来,商枝阖着眼睛假寐,身体疲软,精神却异常清晰。 这是一种很矛盾的感觉。 她在想着什么,又觉得什么都想不明白,最终记挂在心上的只有一件事,辛疏桐只怕不仅会恨她,还会想她死。 她还真是有种道德沦丧的快感。 门被推开的声音搅乱她的思绪。 她逼迫着自己睁开双眼,眼皮重似千斤,她看到季宴礼随意披着浴袍出来,在沙发上逡巡一阵,找到烟,抽出一根点上,淡淡的沉香味就萦萦绕绕。 她觉得这烟应该挺熏蚊子的。 荷尔蒙和多巴胺被调动到极致,让她有种酒壮怂人胆的不管不顾。 她问:“这就叫事后烟吗?” 季宴礼想推开阳台门,散一散屋子里浓郁秽乱的气息,海风吹过,她的声音散得太快,他回头看她一眼,轻轻皱起眉:“什么?” 她就又重复一遍:“这算事后烟吗?” 此刻她的声音里有一种淡淡的慵懒,疲惫到有一些娇憨,鼻音很重,不知实情的还以为是她替他解决了什么。 他突然笑出来,刚嗅进口的烟雾太急,呛得他咳嗽两声:“不算。” 商枝迷茫了,但他明明也很尽兴,很迷醉。 其实季宴礼也有些摸不透自己的心思,明明觉得这桩生意很古怪,还偏要上钩,他能给到的最大的拒绝,就是没真的睡了她。 他总觉得,有些事情还需要再想想,再等等。 她倒突然来了劲:“那也不是我让你……”不睡的。 后面三个字太耻辱,好像她在邀请什么似的,她没可能说出口。 但季宴礼是聪明人,立刻就猜出了她的后话,他站在阳台上,手还掌着门框。 海风湿冷,吹鼓了他微敞的浴袍,天寒地冻的,他也不嫌冷得慌。 他垂下头笑起来,太过倜傥散漫,手上夹着的烟在海幕间星星点点,随着他动作上下,像天际滑下来的流星。 商枝裹了裹被子,看他只身站在黑沉沉的天幕下,淡淡的呷一口烟:“你不是怕我有病吗?” 商枝实实在在噎了一下,突然不知道说什么。 她缩在被子里当了一会儿鸵鸟。 季宴礼一支烟燃尽,不经意间回头看去,女人长发如瀑铺散在枕头上,眼睛轻轻阖着,白净的脸上粉黛未施,反倒有另一种难言的清丽,细白的脚偷偷伸到被子外,时不时磨蹭一下床单,圆润的脚趾上还涂着肉粉色的指甲油,画面沉腻到极致,让他喉口发紧。 他深吸一口腥甜的海风,感受到身体隐隐的不同,他的心跳很快,几乎想挣脱胸口跳出来。 看来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 他站在床边脱浴袍,商枝刷一下睁开眼,刚刚的惺忪睡意荡然无存,警惕地捂着被子:“你干什么?” 她眼睛受到惊吓瞪大的时候圆滚滚的,像一只受惊的小鹿。 季宴礼觉得好笑,沉着眸子半晌没说话:“商枝,这是我的床。” 他摸摸鼻子:“再说了,我帮你治好了亲吻恐惧,你不该感谢我吗?怎么反倒不让我上床了?” 商枝顿时血气上涌,脸红了个彻底,她坐起来,黑发披散到胸前,遮住白皙锁骨上的点点红痕。 她翻腾着找自己的衣服:“那我就先回去……” 男人已经扼住她薄薄的脊背:“今晚就在这儿睡。” 她抬眼看他,季宴礼眸光淡淡的,没觉得这是一句多么惊世骇俗的话,就像是他们每晚都睡在一起。 商枝咽了咽口水:“还是不了,我先回去了。” “我说,就在这里睡。” 寡淡但不容置喙。 商枝惯会能屈能伸,突然就怂了,扯过被子盖到脖子,眨巴着那双大眼睛看他,可怜兮兮道:“晚安。” 然后听话的躺平,闭上眼睛。 连季宴礼都没想到她变脸这么快,在床头那抹昏暗的灯光下缓缓绽开了一个笑意。 他慢条斯理的脱衣服,掀开被角,静谧无声的躺下。 身边床垫凹陷,商枝如惊弓之鸟紧张起来,身体紧紧绷着,确定他真的没有动作才放松下去。 她向来少眠,也绝不可能与旁人共睡一张床。 但听着身边清浅舒缓的呼吸,她突然涌上来浓浓的睡意。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间,她听见说话的声音,揉了揉眼睛,又感受到白光乍现,眼睛骤然承受强光,有些看不清。 商枝抬起手臂横在眼睛上。 徐逸一边推着蛋糕,一边分神扶着穿高跟鞋、公主裙的辛疏桐,小姑奶奶妆容完整,精致得好像去参加一场舞会。 “姑奶奶,您这每年整这出,还真是乐此不疲。”徐逸已经能够预料到季宴礼被闹醒时候的无奈和怒火。 整艘船都是辛家的,她拿着通用房卡刷开了季宴礼这间豪华套房。 明眸皓齿,生动得像个精灵:“零点就是我的生日,我想和季宴礼一起过嘛。” 徐逸无奈一笑,用蹩脚的粤语骂她:“痴线。” 门廊感应灯感应到体温,一盏接一盏的打开。 辛疏桐婉转的声音低低唱着一首粤语生日歌,还俏皮的把所有的“你”换成了“我”。 转过拐角,被子被小小的身躯拱出一抹起伏。 深夜人的思绪会变得慢很多,才让辛疏桐和徐逸没察觉出床上躺着的人会不会过于娇小了一些。 商枝听到车轮擦在地板上的声音,还有人唱歌,谁大半夜不睡觉,在别人房里唱歌。 辛疏桐靠近了一点床榻,就这么猝不及防的看到一双瓷白的手伸出被子,迷糊着呢喃一句:“谁啊?大半夜午夜惊魂吗?” 氛围寂静下来只在一秒钟,徐逸和辛疏桐脚被钉在了原地,睁目结舌,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 空调明明开着暖风,却让人觉得这房间里冷得像冰窖。 阳台玻璃门被推开,季宴礼握着手机放在耳侧,看见这副场景,淡定地回复了电话那端:“好,我知道了,先挂了。” 他身上浴袍微敞,透出一种深夜的懒散。 徐逸被自己呛了一下,手指指床上又指指季宴礼,眼睛瞪得老大:“你你你……她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