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巧小仙女把病娇神尊虐成狗》 第1章 倒霉事都在一天 树洞里,春生蜷缩身子瑟瑟发抖…… 一只“魔爪”悄然伸向了她,轻轻地托起了她那肥嘟嘟的肚子,将她拦腰抱了起来。 她拼命地挣扎着,蹬着四条胖乎乎的小短腿和空气作斗争。 “魔爪”的威力很大,只是在她的头背上轻轻地抚了抚,她便不由自主地安静了下来,那是让她熟悉极了的安全感。 “这只小丑兽是我的看门犼,南极春光所化。交予你做订婚信物吧。待她修成人身,替本尊给她找个小情郎。” “魔爪”的声音很好听很温和,却是个狠心的人。 春生被交到了另一个人的手中。她快急疯了,订婚信物是个什么东西?小情郎又是什么东西?她不想走!不要离开她熟悉的地方和熟悉的人!她不是被人随意送走的礼物! “我不要走!我不要离开你!你为什么不问我就赶我走!” 春生愤怒地大喊着,喉咙里发出来的声音却是响彻天地的咆哮声,她还没化成人身,不会说话。 “乖……” “魔爪”伸过来还想安抚她,终究是狠心地停在了半空,收了回去。那个陌生又熟悉的身影转身消失在了云海之中。 而她也被人抱走了…… “我恨你!”春生大喊一声,“腾”地站了起来! “啪!” 脑袋上吃了重重的一戒尺,猝不及防。 春生抱着脑袋疼得龇牙咧嘴。她居然在璞长老讲天道大义的时候睡着了,被抓了个正着! “偷懒睡觉,还敢骂老夫!!”璞长老手持戒气得呼哧呼哧的。 “不是,不是!我是说为非作恶的人,不是长老您!” 没错,她说的就是梦里那个把当礼物送人的坏人!她那么信任他,他却把她当成了一个礼物! “老夫方才讲了什么!”璞长老质问春生。 春生哑口无言,她只记得那个噩梦。 “老夫讲的是大慈大悲拯救众生的上古神尊长生大帝!”璞长老的戒尺拍在桌上敲得震天响。 “对,对,神尊长生大帝……”春生慌忙附和,虽然她一个字都没听到。 “一万遍长生大帝的神号明日给老夫交上来!不许用法术!” 璞长老摔门走了。 春生愁眉苦脸地揉着自己的兔子耳朵,璞长老的怒吼声还在她的脑袋里回荡。 以前璞长老授课的时候都是喋喋不休地重复一些大道理,她早已烂熟于胸,即使打个小盹,被问到也能对答如流,璞长老顶多瞪她两眼。没想到这次讲她一无所知的长生大帝,偏偏她就睡着了!璞长老气成这样,长生大帝的来头应该不小。 “唉!天神果然不能得罪,报应来得真快……”春生叹了口气,一万遍要写到吐了。 一旁的好友紫瑛哭得稀里哗啦的。 “紫瑛,你真讲义气!不用心疼我,一万遍而已,这点事难不倒我!” 春生甚为欣慰地拍了拍好友的肩膀,不就是一万遍神号,她认了,吐就吐。 “去!去!谁心疼你!你偷懒睡觉活该挨罚,活该顶着兔子脸十万年修不成人样。我哭的是长生大帝!” 紫瑛的一番话倒是不见外,春生拍了拍胸口,扎心了,却又忍不住好奇地问紫瑛缘由。 紫瑛抹了抹眼泪,“百万年前,三界大战,六道崩塌,他为了重塑六道,散尽了自己。我们现在的一切,都是用他的寂灭换来的。” “这样啊,寂灭了啊?看来我真的是亵渎神灵了。”春生方才还觉得自己有点小冤,现在倒是觉得自己该罚。 “他连自己的未婚妻都没娶成!他的未婚妻为他着素守丧百万年!好虐人……”紫瑛又要哭。 “等等……你先别哭……” 春生拦住了紫瑛,紫瑛的话她有点不太明白。 “怎么了?” “未婚妻是什么?” 紫瑛瞬惊诧地盯着春生,又要哭又想笑,脸上的表情很是纠结。 “不是,你长这么大,跟着你义母生活了十万年,不知道未婚妻是什么?” 春生摇了摇头,“不知道。义母只教我天道义理和怎做吃食,没提过未婚妻。” “那你知道嫁娶是什么吗?”紫瑛瞪大了眼睛盯着春生问道。 春生尴尬地看着紫瑛,这个她也不知道。 “我的天哪!你居然不知道嫁娶是什么?你知道我爹爹和娘亲是什么吗?你知道我是怎么来的吗?”紫瑛惊奇地问春生。 “难道你们不是天生在一起的吗?就像我和丹霞天生在一起。”春生呆呆地反问道。 紫瑛忍不住捧腹大笑了起来。她现在顾不得长生大帝的事了,身边这个傻玉兔实在让她受不住。 紫瑛拍了拍春生的肩头,“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一直修不成人样了,六根清净,一窍不通。多跟你姐姐学学吧,你看她化生得多娇俏可爱。” 春生挠了挠耳朵,关于她的容貌,每天都要被紫瑛恨铁不成钢地数落一番,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她是块天生天养的玉,被天地琢磨化成了玉兔形。自幼遇到了义母珏娘,跟着她修行,用了十六万年修成了人身,却一直顶着一张兔精脸。 她修不成容貌,不是因为她懒不肯用功。 她有不能说的秘密。 一个只有她和族长还有她的双生姐姐丹霞才知道的秘密。若是说出来她会被族长逐出玉族。玉族是她最爱的地方,她不想无家可归。近来还因此总是梦到被人赶走、扔掉、送人,花样驱逐,无家可归,她真的怕了。 “方才璞长老还公布了一件大好事,你听到了没有?”紫瑛问春生。 “什么好事?中午有好吃的?”春生问道。 紫瑛狠狠地戳了戳春生的头,“吃!吃!吃!你就知道吃!上界,崇光君的府邸要招仙娥了!” 春生不以为然,在她看来,吃才最诱人的,至于崇光君招仙娥和她有什么关系,她连个人样都没有,想修成仙还早着呢。 “我现在又不是仙,他招他的呗。” “这次上界选拔仙娥,只要是下界仙山的人就行,被选中了可以直接位列仙班,不用渡仙劫!而且崇光君是天界第一美仙君,是天帝最疼爱的十弟,老天帝钦定的未来天帝,做了他宫中的仙娥,将来有可能做天妃呢!我和你姐姐丹霞都准备拼一把,而且这次族里破天荒地支持呢。”紫瑛说着一双星星眼仰望天空无比向往。 “嗯!祝你们成功!你们得道成仙,我当鸡犬也行!”春生替紫瑛鼓劲。紫瑛和姐姐丹霞修为不低,又化生得十分漂亮,倒是真有可能被选中。至于她,连人样都没有,想都不用想,摆在她面前的一万遍长生大帝神号才是最重要的,她要抓紧写完去做好吃的! “春生,这是三百遍长生大帝的神号,方才我趁璞长老不注意替你写的。一会得空了我再帮你啊。” 一个美人站在春生的面前,娇俏的脸庞好似春日里的花朵,灵动的眸子宛如一波秋水,笑得明媚动人。 正是春生的双生姐姐——丹霞。 虽然姐妹两个生同生共长,却截然不同。 春生是白玉,生来兔形兔貌。丹霞却是赤玉,生来无容无貌。如今丹霞早已修成了姣好的容貌。春生却还是毛茸茸的小脸,小鼻子,三瓣嘴,还顶着两个长长的兔子耳朵。 “别……”春生不想作弊,无论她有什么苦衷,这件事终是她错了,她该罚。况且万一被璞长老发现,她定要吃不了兜着走。 话没说完,春生似乎觉得有一股细细的阴风刮进了讲堂,吹得她浑身的汗毛竖了起来,阴风里还隐隐夹杂着一丝腥臭之气,好像一个威胁在逼近…… “你们闻到一股臭味了吗?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东西。”春生问丹霞和紫瑛。 紫瑛提鼻子闻了闻,“没有啊。” 丹霞点了点头,她也感觉到了,看向四周,并没有什么异样。 春生警惕地看向了腥臭之气传来的地方——屋顶。 讲堂的房梁和屋脊上什么都没有,一切如常…… 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不对!就是屋顶! “屋顶不对劲!”春生话音刚落,屋顶竟然凭空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洞! 黑洞深不见底,不知道通向哪里,里面阴风阵阵,一股股的臭气就是从这个黑洞里吹出来里的! “御……御敌!御敌!”春生吓得大喊了出来,虽然她没见过这是什么,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说时迟那时快,一大团纠缠在一起的东西从黑洞里“噗噗啦啦”地砸了下来,落得满地都是,有窜行的,有打卷的,一个个吐着黑红的信子对着玉精们发起了猛烈的攻击! “蛇啊!”讲堂里一片惊呼惨叫。 几个胆小的玉精一边扑打着身上的蛇,一边哭爹喊娘地夺门而逃。 “嘭”“嘭”“嘭”又被巨大的力量撞了回来。 讲堂竟被人用结界封了! 大家手忙脚乱地施法应对,讲堂里乱成了一团。 丹霞花容失色,慌不择路地踩了紫瑛一脚,跳上了桌子。紫瑛被丹霞踩得差点栽进蛇堆里,气得直骂丹霞缺德。 春生却一动没用。 不是她不想动,她的面前有一条小蛇正瞪着一对黑豆般圆溜溜的眼睛盯着她,而且这条蛇好像有毒…… 第2章 阴错阳差撩了他 春生面前的小蛇全身雪白,身上隐隐生着莲花样的花纹,十分漂亮。 春生暗暗叫苦,她自幼被珏娘教导要远离蛇,尤其长得越好看的蛇越是毒蛇!所以她一直极畏惧蛇。这条小蛇这么好看,一定特别毒! 好在小蛇并没有攻击她,看起来有点呆还有点萌,但是它是毒蛇,再呆萌可爱,她也怕。 春生硬着头皮和小蛇对峙。 身边的世界鸡飞狗跳,春生的世界仿佛凝固了时间,凝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她得想办法对付小毒蛇,占了先机。 “乖啊……别动啊……你看你长得这么……好看又可爱,性格又好……咱们有事好商量……我特别喜欢你……” 春生假装淡定,皮笑肉不笑地夸赞小蛇。管它听懂听不懂,甜言蜜语总比惊叫要管用。她要尽量安抚住小蛇,想办法脱身。 这种时候她该用什么法术?擒拿术? 不行,她最怕蛇,不敢直接拿。 唤出辰光剑砍了它? 不行,以她的速度,大概先被咬死。 有了!就用族长教的绝招——迷魂术! 春生盯着小蛇的眼睛,心中暗念咒语:“大梦即醒,大醒即梦,看我迷瞳,入我幻世!” 可是,明明对小蛇用迷魂术,怎么自己越来越困? 春生的眼皮越来越沉,倦意像洪水猛兽一样袭来。 “不行,我不能睡着!” 春生暗暗发力摇了摇头,狠咬了一口嘴唇让自己清醒,可倦意依旧不停歇。 嘴唇几乎要咬破了,疼痛终于让她清醒了几分…… 玉指修长,轻轻地搭在了春生的唇上,幽兰般馨香,冰冰凉凉的好生舒服,又好生熟悉。 “莫再咬自己,我不会伤害你。” 朦胧的视线中,面前的人温柔地笑了,她看不清他,却觉得他的笑容,融化了天地…… 那感觉……是他! 他不是不要她了吗!不是把她当礼物送人了吗!又回来找她做什么! “啊!” 耳边突然响起了紫瑛扯着嗓子的尖叫声,叫得春生的耳膜都快破了。 春生打了个冷战,犹如当头一棒,冷水浇身,顿时清醒了过来。 再看她的眼前,哪有什么人!贴在她唇上的哪里是什么手!分明就是滑溜溜凉飕飕的毒蛇嘴巴! 她正抓着面前的毒蛇和它嘴对嘴地发呆! 春生吓呆了,原来她因为法力不足被自己施的迷魂术反噬,迷了自己。 “你快放开那条蛇!”紫瑛指着春生尖叫着提醒。 “嗖!噗!” 不及春生反应,手里抓的小蛇被人施法夺了走,砍成了两截掉在地上挣扎了两下,死了。 杀死那条小蛇替春生解围的人,正是她的邻家义兄玉隐。 “你没事吧?”玉隐冷冰冰地问道。 “我……没事……”春生的舌头有点打结。 小蛇死得很突然,也很惨,她则吓了一身冷汗,一颗心跳到了嗓子眼,揪着五脏六腑很是难受。 玉隐利落地施法去掉了讲堂里的黑洞和结界,讲堂里的毒蛇感受到了玉隐身上的霸气,一窝蜂地逃走了。 “我叫玉隐,是新任的法术长老,从今天开始代替族长教授你们法术。方才是对你们实力的考验。” 玉隐的气势不怒自威。讲堂里一片安静。 小玉精们面面相觑,谁都没想到玉隐的年纪比他们大不了多少,居然成了法术长老,而且玉隐的法术好像真的比他们高很多,他设的困局,他们根本没能力冲破。 “玉族的迷魂术用对了可以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你们一命,用错了就是主动送命。你们的表现不佳,以后要勤加练习。”玉隐神严厉地叮嘱众玉精,冷冰冰地瞥了春生一眼。 因为熟悉,春生更觉得羞愧。恨不得用兔子耳朵盖住自己的脸,找个地缝钻进去。用迷魂术御敌连一条蛇都迷不住,还迷了自己,这么丢人的事,大概在玉族里她是头一份。 于是接下来她打着十二分的精神到了玉隐教授法术结束,本以为事情到此结束,却没想到玉隐突然抬手施法一抓,毫不留情地收走了丹霞想要藏还没来得及藏的东西。 “你为什么在修习法术的时候写长生大帝的神号?” 丹霞慌忙掩饰,“没有,没有,这是义理璞长老让写的,没来得及收起来。” “璞长老有让你写三百遍吗?”玉隐的声音虽然不大,气势却威严得让人生畏。 丹霞委屈地望着玉隐,眼泪在眼圈里打转,“没有……” 春生挠了挠头,她可真是太难了。丹霞平日里最在意义兄玉隐的喜怒哀乐,玉隐这样对她,她肯定受不了。于是硬着头皮站出来“坦白”,“是璞长老惩罚我写一万遍长生大帝的神号,我让丹霞是替我写的。” 玉隐面色冷峻,“既然如此,春生修法懈怠,再加一万遍,今日写完,写不完不许走,不许吃饭睡觉。不许用法术,如有代写,十倍惩罚。” 春生傻了。 她和丹霞这个义兄果然公私分明,一点情面都不讲,不但不讲,比璞长老还严格! “不想写?”玉隐问春生。 “没。我错了,我写。”春生有苦说不出,只好认罚。 “亥时候我会来检查。” 玉隐走了,玉精们皆松了口气,三三两两议论纷纷渐渐都散了。 春生劝走了紫瑛和丹霞以及打抱不平要帮她忙的小伙伴。这件事她终究是她错了,她不想再连累任何人,也不想再亵渎长生大帝。 无精打采地坐在桌边,郁闷不已地地拿起笔,余光瞥向了地上,吓了一跳。 她竟忘了地上还有一条死蛇!玉隐拿来演习的蛇都逃走了,只有这条倒霉蛋身首异处躺尸在地上。 春生突然想起了什么,一阵干呕,鸡皮疙瘩几乎掉了一地。 方才她迷迷糊糊地抓着这条蛇,傻痴痴地和它嘴对嘴地贴着,她竟忘了擦嘴了! 这是她第一次亲一个活物,还是条蛇……那触感滑溜溜冰凉凉还有点香气袭人…… 春生差点把嘴擦脱皮。 可是这条死蛇怎么办?她可不想写长生大帝神号的时候身边还“陪着”一个段成两截的蛇尸。 带回去给义母珏娘做蛇羹? 不行,她做不到,本来就莽撞地亲了它,吃到肚子里她大概会一辈子阴影,还是拿出去扔了吧。 春生转念一想,又觉得有点理亏。别人都是被毒蛇追着咬,唯有她抓着这条“倒霉蛋”不放,还稀里糊涂的亲到了它的嘴上,害得它身首异处。毒蛇做到这份上也挺悲惨的。 也罢!反正也是拿出去扔掉,念在它没咬自己的份上,替它收个尸,顺便挖个坑埋了吧! 春生从袖口里掏出了一条帕子当做裹尸布,一手捂着眼睛,硬着头皮龇牙咧嘴地用帕子裹了蛇尸。带着蛇尸和一身的鸡皮疙瘩跑出了讲堂,在少阳山上找了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挖了个小冢将死蛇埋了。 “你我井水不犯河水,今天的事怪我学艺不精,多谢你没咬我,我也不想你落得如此下场。愿你早点投胎,下辈子好运。” 春生念叨了一番,转身赶回讲堂写长生大帝的神号受罚,却不知身后的蛇冢有了变化,这个变化直通向了上界,将上界扰得乱成了一团…… 上界凌霄宝殿中,天帝帝后召集了家眷近臣办家宴,宴上众仙推杯换盏好不热闹。天帝御弟崇光君本来神采飞扬,把自己的授业老恩师鸿钧老祖灌得酩酊大醉,却突然身子一怔,倒在鸿钧老祖身上晕厥了。 这可吓坏了向来心疼弟弟的天帝。一声令下把上界医部的两位上仙和众多首座医官统统叫来给崇光君治病。医部的仙官们又是捶胸又是掐人中,又是施法灌药,好一通折腾才把天帝这位宝贝弟弟给救醒了。 崇光君被天帝的九龙銮舆送回了二十三天长命宫更生殿内,一大群医官和侍者围着伺候。 “你砸夯呢?本君腰疼,让你揉不是捶。”崇光君趴在床榻上不满道。 “下官知错,下官再轻点!”负责揉腰的医仙吓得失了魂,哆哆嗦嗦地无从下手。崇光君的腰看起来并无异样,可他说疼就是疼,一个不高兴把他打入畜生道也不是不可能。这位难伺候的浪荡子不是没干过,身边的药圣就吃过大亏。 一旁给崇光君把脉的药圣眉头紧蹙。 老天帝老来得了第十子崇光君,当做掌上明珠,可惜崇光君虽然仙容仙姿生得堪称完美,却自幼患有顽疾,久治不愈,连他和医仙都解决不了。 他委实捉摸不透崇光君的脉搏。说是顽疾,可顽疾却不是一个,是变着花样来,每次都不一样。今天是膏肓之疾,明天却是血虚亏损,后天又是中毒之相,甚至突然得了凡人才会有的“痨病”,直咳得气虚体弱奄奄一息。 崇光君发病的时候身上看起来哪哪都好,把脉却哪哪都不好,甚至连脉都没了,用了药不多时又渐渐恢复正常。如此这般地反复,三天两头地犯病,病病恹恹,要死不活的,十几万年来折腾的医部上下如履薄冰焦头烂额。 “君上腰疼是怎么个疼法?”药圣实在把不出来,问诊崇光君。 “怎么个疼法?来人,在药圣的腰上砍一刀,一刀两断,让他尝尝什么滋味。医仙也一起吧。” “是!君上!” 崇光君随口就来,他的贴身侍者便一本正经地领命。 医仙正小心翼翼地揉着崇光君的腰,吓得“扑通”就跪了。 医圣毫不留情地“啪啪”给了自己两个耳光,他真是不长记性。上次这位御弟犯病说难受,自己多嘴,问了一句怎么难受。于是被嫌弃把脉不准,禀告了天帝,美其名曰让他体验病患真实的痛苦,把他扔到了冥界十八层地狱,和一大群被庸医治死的病鬼们住了整整一个月! 他差点被那些病死鬼给啃了!好在他机智,不眠不休地给那些病死鬼们重新开药方,化解了那些冤死病鬼魂魄里的病气和怨气,才保住了自己的仙阶仙品回天界继续任职。 “下官知道了,是外伤疼,很疼。” “知道疼还废话,手那么重……” 崇光君委委屈屈地趴在床上。 少阳山,丹霞! 一个上来就“轻薄”他,还害他被人砍成两段的丑兔子,他记住她的名字了! 第3章 她的秘密 山色渐暗,玉族里家家户户掌起了灯火,升起了袅袅炊烟。 玉隐家的厨房里一个风韵犹存的美娇娘边准备晚饭,边轻责玉隐。 玉隐在一旁忙着烧火添柴,在那美娇娘面前显得十分温和乖顺。美娇娘不是别人正是玉隐的娘亲,春生和丹霞的义母——珏娘。 “你这孩子怎得一点情面都不讲,一会你给她送饭去。” 玉隐不以为然。 “小惩大诫而已。娘亲若是再惯着她,由着她懈怠,她恐怕连迷魂术的初阶都修不成。孩儿是担心她以后万一遇到危险不能自保,让她记住教训。” 珏娘轻哼了一声,“你和她从小一起长大,难道不了解她的秉性?她何曾在修为上偷过懒?你怎么不问问她为什么没修好?” 玉隐被问愣了。 他之前真没想过这件事。 春生从小聪明伶俐为什么修了十万年都修不成人形?为什么最近总是哈欠连天,像只睡不醒的小猪?为什么连迷魂术的初阶都完不成? 珏娘调了调灶火,将一个散发着奇异香气的砂锅放在了灶上,盖上了锅盖。 “娘亲,春生她有隐情?”玉隐问珏娘。 珏娘点头称是。 珏娘本是北溟之人,十九万年前遭遇巨大变故,和群北冥地仙一起来到少阳山隐居,建立了玉族。她在山溪中偶遇一红一白两块天生天养的美玉,便将她们带回了玉族,助它们修成了玉精。两个小玉精虽然同生却不相同,一个人形无貌,一个人形兔貌。 两个小玉精感激珏娘,认珏娘为义母。珏娘给她们两个起了名字。赤玉化成在霞光尽染之日,唤作“丹霞”,白玉化成在春暖花开之时,唤作“春生”。 二玉相互陪伴,又有珏娘的照抚,生活无忧,只是容貌和旁的小玉精不一样,需要她们日夜勤加修炼积累修为,再遇到一个因缘具足的容貌照着变化才能修成。 冬去春来,寒暑交替。春生和丹霞足足修炼了十万年,终于有了化成人貌的修为。 这年冬天,春生和丹霞在山中嬉戏,发现有个凡人趴在溪谷中。 春生上前查看,发现是一个采药少女从山崖失足跌下,受了重伤昏迷不醒。急忙招呼丹霞。 “春生,好事想不起我,触犯族规的事反而要拉着我。别怪我没提醒你,未经族长允许,不能私自接触玉族之外的人!”丹霞看也没看躲开走了。 春生觉得丹霞的提醒有道理,连跑几步追上了丹霞,走了一阵,始终觉得心里不安,“丹霞……如果我们不管她,她会死的。” “死就死呗。我们在这山中修行了十几万年,山里的动物不知死了多少代了,平日里打了山鸡野鸭,也没见你少吃几口肉,反而假惺惺的怜悯起这个凡人了。” “咱们要不去问问族长吧?”春生觉得生老病死因缘生灭,众生命运各有造化,是不假。可医者采药为了济世救人,救人者遇险反倒失救而死,委实可悲。这个采药女没被遇见也就罢了,可偏偏被她们看到,却也是造化。 丹霞扫了一眼四周不屑道:“问也白问,她都要死了,周围好几只野狼还有山鹰都等着要吃她,等问回来怕是骨头都被啃干净了。” “那我们分头行动,我去找族长,你在这里看着她。”春生急忙要走,被丹霞一把拉了住。 “要守你守,我才不要守着一个将死之人,晦气。我去找族长。”丹霞不耐烦的飞身走了。 春生便返回去守着着重伤的采药女。可左等丹霞不来,右等丹霞不来。采药女气若游丝,摔断的一条手臂已经发黑溃烂,眼看着毒血攻心性命不保。 春生实在等不来丹霞,只好违背族规,施法截掉了采药女的坏臂,去腐放毒,拔下兔毛,用了自己的一半修为做了一个玉手臂,将玉臂安在了采药女的身上,化成了采药女的血肉之躯,总算救了采药女的一命。 春生救活了采药女,丹霞带着族长也赶来了。原来族长外出办事,丹霞遍寻不着。二人赶到时春生做的新手臂已然和采药女化为一体。 族长施法将昏迷中的采药女送出了少阳山。因为是救人性命,族长破例没有惩罚春生,叮嘱春生和丹霞不要向族人提起此事,如有违背赶出玉族。 经过此事,春生没了一半的修为无法化成人貌,依旧顶着一张人兔的脸。丹霞却歪打正着,得到了她梦寐以求的东西。 原来采药女生得娇俏可爱,丹霞发现后喜欢的不得了,正好她的修为到了化生阶,趁此机缘化成了采药女的模样,从此定下了样貌,修成了一个美人。 春生却不得不勤加修炼补回修为,白天收纳日精,夜晚吸取月华。每逢十五月圆之时月华最盛,会修炼到很晚,第二日逢璞长老喋喋不休絮絮叨叨,便偶有忍不住睡着了。因为修为一下失去了太多,也无法很好的完成迷魂术。被人误会偷懒也不敢说出来,生怕被逐出玉族。 春生救采药女的事虽然是个秘密,却还有一个知情人——珏娘。珏娘将事情原委告诉了玉隐 玉隐的心思早就飞去了讲堂,“娘亲,你怎么不早告诉孩儿。” “现在告诉你也不晚。把这盒糕点带过去赔个不是,带她来回来吃晚饭吧。那孩子也该很饿了。” 珏娘边说边将一盘糕点放到了食盒中,顺手施了一点法术,轻轻地盖上了食盒。 玉隐心里惦记春生,没注意珏娘的小动作,提了食盒便去找春生。钰娘看着儿子的背影脸上闪过一抹满意的笑。 讲堂中,春生为了提神用绳子绑了兔子耳朵悬在梁上,挽着袖子奋笔疾书。 “大悲大愿大圣大慈南极长生大帝,大悲大愿大圣大慈南极长生大帝……” 手腕都要断了才写了五千遍。春生心里叫苦,这位神尊拯救了众生,却是她写到手抽筋的噩梦,若是在天有灵也慈悲慈悲她,千万要保佑她不要再被罚了。 玉隐突然出现吓了春生一跳。 春生写得发蒙,心里纳闷一向稳重的玉隐哥怎么突然如此莽撞。转念一想,玉隐说过要来检查,怕不是要抓自己偷懒的现行,慌忙拿起罚写的长生大帝神号起身给玉隐看。 “我写了五千遍了,没偷懒。哎呀!” 她忘了自己的兔子耳朵还绑着草绳挂在房梁上,拽得生疼。 “咕噜!”紧接着,肚子里打了一个大大的雷。 春生不好意思地捂住了肚子,丢人的事今天一口气都做了。 “给你吃了吧。”玉隐神情淡然,把食盒递了过去。尽管心里一万个愧疚,脸上还是严严肃肃地绷着。 春生打开食盒,肚子里打了一个更大的雷。食盒里是珏娘做的芙蓉糕,是她最喜欢吃的。“多谢玉隐哥!”春生迫不及待地拿起一个咬了一口,满足不已。 春生举着芙蓉糕,顶着一对兔子耳朵吊在梁上甚是滑稽。玉隐忍不住想笑,又怕在春生面前失态,急忙背过身,边走边道:“把耳朵摘了,跟我走,回去吃饭,不用再写了。” 春生眼睛放光,“真的吗?你不惩罚我了?” “我什么时候开过玩笑?璞长老的惩罚也不用写了,我替你说情。” 玉隐转身带着笑意缓步走了几步,等着春生追过来一起回去。 等了片刻,身后却安安静静的毫无动静。觉得不对劲,回头看却发现春生趴在桌上一动不动。 玉隐慌忙上前扶起春生。只见春生二目紧闭,浑身瘫软,失去了知觉。 “春生!你怎么了!” 玉隐将春生抱在怀中摇了摇,春生打起了小呼噜…… 玉隐一脸尴尬。这个没心没肺的傻兔子,害得他以为她累昏了过去,竟然又睡着了。于是轻轻拍了拍春生毛茸茸的兔子头。 “春生,醒醒,回家再睡……醒醒……我娘亲给你做了很多好吃的……” 春生睡得香甜,玉隐怎么也叫不醒,无奈只好将春生背了起来。 毛茸茸软绵绵的兔子耳朵搭在了玉隐的脸旁,玉隐觉得脸上柔柔的痒痒的,心里也柔柔的痒痒的。这个傻头傻脑的兔子像是跳进了他的心里,在他的心里撞啊撞,撞得他心神不宁再也无法端起往日傲娇冷酷的架子。 往日里他只觉得她傻气,竟没发现她傻得可爱! 玉隐下意识地将脸庞靠向春生,扶了扶春生的身子,提了食盒背春生回家。兀自心猿意马,却没发现身后悄悄地跟着一个人。 原来丹霞去找玉隐恭喜玉隐升任玉族长老,正巧看见玉隐给春生送饭,追到讲堂便看到了这一幕。 丹霞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玉隐哥平日里最讨厌和丑陋肮脏的东西沾染,虽然和她们是邻里,又以兄妹相称,却从不与她们亲近。所以她才一心想修成个美人讨他的喜欢。 可他现在竟然背着人不人兔不兔的春生! 眼睁睁地看着玉隐将春生背回了珏娘家,丹霞带着一腔妒火回了自己家,却又发现了一个让她气愤不已的事,心中暗骂春生根本不是表现出来的那么单纯,假惺惺的装好人装可怜都是为了抢走她的玉隐哥! 春生居然偷了她要送给玉隐的帕子!她绣了一个月好不容易才绣好的署着她丹霞大名的帕子! 第4章 准儿媳妇 玉隐背着春生回了家。 春生躺在珏娘的床上睡得更沉了。 “这孩子别是累坏了……”珏娘忧心忡忡地抚着春生的头。 听珏娘这么说,玉隐也觉得春生不对劲,担心春生是因为过度劳累而昏倒,焦急地催促娘亲快熬上最拿手的十全大补汤给春生补一补。 珏娘按捺着心里的喜悦。儿子平日里清高自傲,玉族里的女子哪个都看不上,现在终于有在乎的人了,不枉她略施小计迷晕了春生。看来,儿子的终身大事可以安排上了! 珏娘看向桌上一个冒着热气的小碗,故作为难,“补汤早就炖好了,可是她睡着,怎么喝啊?” 玉隐轻轻摇了摇春生,“春生,醒醒,快起来喝汤。” 春生睡得昏沉,毫无反应。 “春生……醒醒……有好喝的汤……特别香,你不起来我都喝光啦……” 玉隐将汤碗端到了春生的鼻子前,用手扇了扇汤的香气。 春生还是没反应。 “这孩子是昏迷了。再不喝下补汤怕是伤了元神,再也修不成人形了。”珏娘吓唬玉隐。 玉隐闻听急忙施法喂春生。 珏娘拦住了玉隐,“十全大补汤不能用法力催动,会坏其灵性。” 玉隐赶忙收了功法,情急之下他竟忘了。 “天气太冷,我去拿个汤婆子先给她暖暖身,你快想办法喂她喝了。” 珏娘藏着心满意足地笑容出了房间。 玉隐慌忙翻出了食盒里的汤勺喂春生喝汤。 没想到春生的三瓣兔子嘴喂起来难度颇大,汤勺还特别光滑。玉隐喂了半碗漏了半碗,手忙脚乱间一不小心将勺子掉在地上摔成了好几块。 勺子没了,玉隐索性扶起春生端着碗灌,刚灌了一口春生就呛了,又忙不迭地给春生拍背。 即便如此春生还是没醒,反而眉头紧蹙,显得很痛苦。 玉隐冒了一头汗,从小到大他要办的事从来不会办不到,也从来没有如此狼狈不堪过。 玉隐左右为难,一咬牙,罢了!含了一口汤,尴尬又心虚地四下顾盼了一番,转过头准备喂给春生…… 只见面前一双黑葡萄般的大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呆愣愣的盯着他! 玉隐差点被一口汤噎死! “春生……你醒了……”玉隐端着汤碗咳嗽了两下,脸上登时就红了,只觉自己丢脸丢大了。 春生却没注意到玉隐的神情,眼睛直愣愣地失神道:“玉隐哥,我梦到六道崩塌了……” 玉隐劝慰道:“那是很久以前的事,现在六道好好的。” “现在没事了吗?” “当然没事了,不然怎么会有我们。” 春生若有所思。 “我娘亲熬的汤,很好喝,你都喝了吧。”玉隐将汤碗端到了春生面前。 春生神情恍惚地接过汤碗一饮而尽,只觉一股热流顺着经脉打通了全身,灵台顿时清明了许多,恢复了精神。 “玉隐哥,我怎么在你家?”春生发觉自己在珏娘的床上。 “你在讲堂睡着了,我把你带了回来。”玉隐解释道。 春生挠了挠头有点难为情,今天她也太不济了。 “你的事,我都知道了……” “我的事?” “你救采药女的事。” 春生顿时紧张起来,“族长告诉你了?” 玉隐“嗯”了一声。 春生看了看左右小声地叮嘱玉隐,“玉隐哥,这件事千万不能再告诉别人了。珏娘也不要说哦。” “无妨。”玉隐嘴角微扬。这只傻兔子根本不知道,他的娘亲才是玉族之主。 春生连忙摆手,“不行,族长没有按照族规罚我。他说若是我说出去,就赶我出玉族。我不想无家可归。” 玉隐温柔地安慰春生,“族长吓唬你的,不想你说出去也是为了你好。你放心,有我在,你不会无家可归的。” 春生觉得今天的玉隐哥一改往日冰冷的态度,好生温和,温和的像暖阳,这便是有家有亲人的感觉吧。 玉隐以为春生不信,补充了一句,“我是族长的亲传弟子,族长听我的。” 春生幸福地笑了,“玉隐哥真好!春生喜欢珏娘,喜欢玉隐哥!喜欢丹霞!喜欢紫瑛!喜欢玉族的所有人。春生喜欢在玉族里!” “那你还敢违背族规?”玉隐笑问春生。 “我不敢。当时我都想好了,万一族长要赶我走,我就抱着他的大腿哭,像狗皮膏药一样贴住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吃饭睡觉上茅厕都别想甩掉我。” 玉隐哈哈大笑,“你若是抹族长一身鼻涕眼泪,不赶走你才怪!” 春生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玉隐。 玉隐笑着,发觉春生盯着他,看得他心里一阵慌乱。 “怎么了……” “玉隐哥,从小到大我都没见过你笑,原来你笑起来比平时冷着脸好看多了!” “我平时冷着脸很难看吗……” 玉隐竟有点不自信了。 春生急忙否认,“不是,不是,玉隐哥不笑好看,笑起来更好看,玉隐哥就像天上的仙君一样!” 玉隐笑问道:“你见过天上的仙君?” 春生摇摇头,“没见过。我都没出过少阳山,连凡人都没见过几个。我就是觉得玉隐哥和旁人不一样。可惜那个未来天帝崇光君不招仙官,不然玉隐哥一定能被选上。” “你和他们也不一样。”玉隐轻轻拍了拍春生的头。 自从懂事以来,他背负了太多。不是他自命不凡,是他本就与众不同。他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修炼,不知比别人多吃了多少苦。他早已习惯冷对命运,隐藏自己,不会轻易地笑,也不会轻易地哭。 春生让他破了例。 单纯的春生没听出玉隐的言外之意,捋了捋兔子耳朵坦然笑道:“我的样子是丑了些,不过我早就习惯了,大家也都很照顾我,我勤加修炼肯定会和大家一样的。” 玉隐凝神注视着春生,“春生……” “嗯?”春生仰望玉隐,眸子里清澈如水。 玉隐利落地施了一个昏睡诀。 春生再次睡了过去。 玉隐周身泛起了青色的光芒,抬手打了一个乾坤翻天印,将青色的光聚在了掌心…… 突然,耳后生风,有人从背后袭击他! 玉隐收了法术,闪身躲开,并没有还击。 袭击他的人正是珏娘。 “娘亲,孩儿给她补上修为助她化成人形,孩儿心意已决。” 珏娘按灭了玉隐手心的青气,“你的修为不可给春生。” “娘亲,孩儿不吝惜。” 玉隐还想争取,被珏娘阻止了。 “娘亲明白你待她的心,可是你的天劫快到了!” 珏娘的话让玉隐吃了一惊,他本以为那是很久以后的事。 珏娘眉头紧蹙,“若是能给春生修为,娘亲早就给她了。娘亲要护着你。你也知道你和他们这些小玉精不一样,你要受的是雷部的天劫飞身成仙。” “孩儿对自己的修为有把握。”玉隐安慰珏娘。 珏娘点了点头,“娘亲相信你的能力,但是你要保护的不只是春生一个人,还有玉族。还有北溟之水的众生,他们还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等着你我回去。” 玉隐的目光流连在春生的身上,默不作声。他想要保护春生,却又不得不先自保。这种无力感让他心里不是滋味。 珏娘轻轻地抚了抚春生的头,甚是怜爱地端详着春生,就像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 “这孩子方才醒得早了,出乎娘亲预料。天资不凡,心地又好,娘亲喜欢她,你也喜欢她。”珏娘会心一笑。 玉隐明白了,春生方才昏睡是娘亲故意所为。原来娘亲有意撮合他和春生。 “你放心,虽然不能给她修为,娘亲在她喝的汤里加了北溟的万年仙参。待她醒来修为定会恢复不少,法力也会有所提高。相信很快就能化成个姣好的容貌。” 提到万年仙参,玉隐恢复了冷傲的面容,“娘亲一直珍藏着那头万年仙参,那是助你容颜永驻的。娘亲再见到他时一定要美艳群芳!让他后悔莫及!” 珏娘欣然一笑,岁月的沧桑早已将她的过往掩盖得很深很深,纵然容貌得以永驻,她的心早就回不去了,那个人伤他太深! “娘亲要劳什子容颜永驻有什么用。不如助春生日后化一个满意的模样,也好配得上我儿。 此次天界为崇光君招选仙娥,是咱们得到上界机密消息的绝佳机会。娘亲会找机会把玉族的事情告诉紫瑛和丹霞,她们两个希望最大,若是选上便可在天界做内应,以后咱们就不会这么被动地被追杀了……” “娘亲放心。孩儿定会刻苦修炼,一定让北溟百姓和娘亲重见天日!” 春生沉沉地睡着,对母子二人的对话毫不知晓。她又回到了方才的梦中,一个洪大又可怕的梦…… 天地倾覆,海浪滔天,天地万物尽皆毁灭。她被巨大的力量卷到了混沌之中,看见云中一个若隐若现的身影,似乎是三界六道唯一的光芒和希望所在。 她寻着那个身影拼命地跑过去,却无论如何都追不上。直到那个身影越来越远,迸射出六道耀眼的光芒,化成了一朵巨大的光莲…… 第5章 他有未婚妻 春生身子一抖,被自己的噩梦吓醒了,同时惊醒了睡在一旁的珏娘。 原来一觉醒来已是夜半。 “好孩子,做噩梦了?不怕,不怕。”珏娘连忙安慰春生。 春生还沉浸在梦中,恍惚喃喃:“珏娘,我梦到六道崩塌了,真的很可怕。” “你是白天听多了而已,那是百万年前的事了,都过去了。” “珏娘,你见过神尊长生大帝吗?” “没有。六道崩塌的时候我还没有出生。” “哦……”春生迟疑了一下,“那你见过他的神像吗?” “没见过。不但我没见过,六道里几乎所有人都无缘得见那位神尊的真容。” 珏娘的回答让春生很意外也很好奇。 “六道众生不是都很崇敬他吗?为什么连他的神像都没流传下来?” “六道重塑后关于这位神尊样貌的一切记载,甚至众生对于他的样貌的记忆都消失了。那位尊神将生的希望留给了众生,却让自己彻底散尽了。”珏娘说来也觉得很惋惜。 “怎么会这样,难道熟识他的老神们也都不在了吗?他们也都不记得了?”春生委实好奇。 “倒没有都寂灭。据说一些神尊因为那次大劫伤势过重,回归太虚之境闭关去了。有的则失去了很多法力甚至部分记忆。或许他的未婚妻还记得吧……不过,他们都是神尊,我们这些小山精无缘得见,也无从问及。”珏娘耐心地和春生解释。 “未婚妻是什么?”春生的兔子耳朵不自觉地竖了起来,这个词白天她问过紫瑛,没问出来还被紫瑛好一通地笑。 珏娘笑了。春生天生天养,无父无母,不懂情爱。以往她只顾着教春生修炼功法和如何喂饱自己,没讲儿女情长的事,原来小丫头在这方面还迷糊着。得空要多教一教才是,她还要撮合这小丫头和儿子的婚事呢。 “男女互相喜欢互相爱慕,经过一个拜堂仪式在亲友的见证下结婚相守在一起就是夫妻。在男方叫娶,在女方叫嫁。就像紫瑛的爹爹和娘亲。而未婚夫妻就是两个人订了婚约,但还没正式拜堂在一起。” “天神竟然也可以紫瑛的爹爹和娘亲一样?”春生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神尊们从混沌太虚而来,最自由自在,有什么不可为的呢。况且神尊的爱和凡夫俗子的爱不同,是六道中最神圣的。只可惜当年他们刚订了婚,六道就出了事。”珏娘的语气里透着羡慕惋惜之情。 他们本来约好了在一起,却没结成婚。所以她的未婚妻为他守丧着素百万年…… 春生心里想着,终于明白紫瑛为什么说好虐人了。一种莫名的悲凉感由心而生,冰凉刺骨,好似一把冷剑横在颈上让她觉得喘不过气。 半晌无语。 “怎么了?”珏娘问春生。 春生长出了口气,好不失望,“他们约定好要相守在一起,却永远不能再见。神尊做成这样哪里是最自由自在的,明明是最惨的。” 珏娘欣然道:“那是神尊们的选择,是拯救六道众生的慈悲。所以才最值得我们众生尊敬。” 春生凝眉感叹:“太厉害的神仙也不好当,担子好重。” 珏娘笑了,“看把你给难得。傻孩子,你以为所有神仙都像长生大帝一样吗。” “神仙也有坏人?”春生惊问道。 珏娘没有回答,看向了窗外的星空,眼神寒如冷夜。 春生也仰头望着窗外,深邃的夜空,薄纱般的云雾遮着满天的星,隐隐透出几颗,闪闪发光…… 天界,神仙们在的地方,她看不到,也想象不到。 这一宿,她半梦半醒,恍恍惚惚。 亘古的事情已经远去,似乎与她毫无关系,又似乎揪着她的心。 她很好奇,那个为众生而死的神尊长生大帝法相到底何等庄严,那个为他守丧着素百万年的未婚妻,又是何等的温柔和坚决。 早上,春生带了珏娘送给她的糕点回到了她和丹霞的家中。 蹑手蹑脚地听了听屋中没动静,想着丹霞还没起床,怕吵醒丹霞便小心翼翼地推门进屋…… 只见丹霞坐在厅堂中正满腔怒火地盯着她!屋里桌上地下扔得到处都是衣衫被褥,乱七八糟的好像招了贼! “这是怎么了?”春生惊问道。 “怎么了?你一宿做什么去了!”丹霞厉声斥问春生。 春生连忙解释,“我昨天写惩罚太久,睡着了。玉隐哥把我带了回来,我在珏娘那里睡了一宿。” 丹霞气得火冒三丈,“你一宿在珏娘家都做了什么!不许瞒着我!” “我和珏娘一起睡了,什么都没做。”春生有点摸不着头脑。她以前也常和珏娘一起睡,丹霞每次都很开心地享受独处时光,怎么今天这么生气? “我新做的帕子呢!”丹霞冷冷地质问春生。 “帕子?”春生被问得发蒙,一时没反应过来。 丹霞怒道:“我新做的,绣着一朵红莲花还有我的署名的手帕!我要送给玉隐哥的!不见了!” “在桌子上。”春生指了指桌子上的一个帕子。 “你是瞎了还是装傻,那是我的吗!”丹霞怒不可遏地抄起桌上的帕子甩给了春生。 春生拿起帕子翻看,上面绣着一朵很丑的莲花,署名春生,这是她跟着丹霞凑热闹一起绣的,绣得委实不怎么样。而丹霞那条秀得要好看一些,署名是丹霞。 春生一拍脑门懊恼不已,都怪她修为不足,灵台昏聩,居然一时大意拿错了。可丹霞的那条帕子已经被她当做死小蛇的裹尸布给埋了! “我的呢!”丹霞质问春生。 春生赶忙赔不是,“好丹霞,对不起,对不起,我最近脑袋有点不灵光,拿错了。珏娘新做的芙蓉糕,特别好吃,都给你。你别生气了。” 春生把一整包糕点都塞到了丹霞手里讨好丹霞。 “我只要我的帕子,把帕子还给我!”丹霞毫不客气。 “我赔你个新的好不好……”春生怯怯地问。 丹霞气得拍案而起,“少废话!你这样装傻充愣很讨人厌!我那条呢!我就要我的!” 春生不敢说出实情。那条帕子丹霞足足绣了一个月,手都扎破了好几次,若是被她知道那帕子给死蛇当了裹尸布一定不会原谅她。 丹霞狠狠地盯着春生,咬牙切齿道:“春生!我看错你了,原来你心机这么深!你怕我送给玉隐哥!你怕他会喜欢我!” 春生连忙解释:“我没有……” “我不会让你得到玉隐哥的!玉隐哥是我的!他只能娶我!” 丹霞气得将手里的糕点狠狠地摔到了地上。 “我没有,我今天刚有点明白这些事……”春生喃喃地解释。她刚从珏娘那知道了什么是嫁什么是娶,除了梦里莫名其妙地梦到自己变成了“订婚礼物”,之前哪有想过这些事。 “若不是我今天有事,定要你好看!”丹霞气极夺门而出。 春生俯身捡起糕点,粉嫩嫩的花糕被摔得稀碎,那是珏娘做的芙蓉糕,她和丹霞曾经和珏娘学了很久才学会做,却始终没有珏娘做得更加回味无穷。 左思右想却没有好办法,要还给丹霞帕子,只能去挖坟掘墓,把那条断成两截的死蛇挖出来。于是,硬着头皮找到前日埋蛇的小冢…… 山林郁葱四下静谧,春生的脚步声虽然很小却惹得冢旁鸟兽惊飞,小冢上的土竟有些凌乱了。 “我很感激你没咬我。都说入土为安,真是抱歉,今早又来打扰你。但是我有个东西必须要取走,给你换一个裹尸布啊,不会打扰你很久啊……”春生在蛇冢前念叨了一番,眯着一只眼睛施法挖开了小坟。 里面空空如也,只有丹霞的那块手帕! 春生愣住了,左挖挖,右挖挖,挖了个大坑,那条两截的死蛇居然不见了,凭空不见了! 春生只觉后背生出凉意,下意识地看看四周,难道那条蛇死而复生了…… 一只红隼从密林间扑棱棱地飞了出来,爪子上还抓了一条刚捕到的小蛇。 春生恍然大悟,想来是自己没什么经验,埋得太浅,那条蛇尸应该是被什么食肉食腐动物寻味给刨走了。 捡起了丹霞的帕子,帕子皱皱的有点土,倒也没有沾上血腥,细闻一下甚至还带着幽兰般的香气。施法将帕子整理平整,崭新如初,总算可以给丹霞个交代了。 没想到开开心心地去讲堂找丹霞又碰了一鼻子灰。 原来族长准备带着丹霞和紫瑛去中曲山接受仙娥选拔,没想到还没出发就得到了一个消息,上界突然下令停止选拔。 丹霞气恼,一腔怒火便都撒在了春生的头上。 至于为什么突然停止选拔,却是天帝家中不可外传的秘密。 因为崇光君突然腰疼昏厥的事,他的授业老恩师鸿钧老祖回禀了天帝,说崇光君是因为日日流连后宫,纵乐过度,肾虚! 天帝觉得他这个做长兄的委实挂不住面子,勒令此事不许外传。本来打算选一些仙娥送给崇光君庆生,怕他伤身只好中途作罢,又听说宝贝弟弟嫌医官推拿得太重,便下令天后督办,责令医部安排医女给崇光君推拿。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天界和下界所有人措手不及,除了玉族这边好不失望,还有一个被惹怒的人——天后修罗无厌。 第6章 天上地下暗藏杀机 天后修罗无厌因为崇光君的事大发雷霆。 好不容易在下界培养了一批心腹,想借选仙娥的机会安插在崇光君身边,却被天帝一道密旨全作废了!斥走了宫中的仙娥,封了个结界,亲娘祖奶奶地骂了起来。 “张崇德,糊涂蛋!你的弟弟就一个,难道嫡子不是一个!你能坐上天帝位,仰仗的是我母族魔界不夜天的势力!天帝位不传给嫡子难道真要传给那个病秧子!” 修罗无厌觉得不甘心,口中念念有词施咒号令:“凌霄!给本宫滚过来!” 不出片刻,一个仙官施法穿过了结界,来到了修罗无厌的近前。正是天帝近侍凌霄仙官。 “凌霄!有没有什么办法立刻弄死那个病秧子!”修罗无厌没好气道。 凌霄仙官深施一礼,“微臣不会帮天后那么做。” 修罗无厌杏眼圆翻,“凌霄!你到底孝忠谁?你别忘了,若不是本宫留下了你妹妹当女官,她早就成了那个作精病秧子的玩物!” 凌霄仙官连忙躬身,“微臣不敢,微臣永生永世记得天后的恩情,永生永世孝忠天后。” “那你是什么意思!”修罗无厌怒道。 凌霄仙官解释道:“天帝溺爱胞弟崇光君。天后的母族不夜天虽为天帝忌惮,但论实力,如今的不夜天不比六道重塑前,和天界的实力还有所差距。” “废话!还用你说!本宫难道不知道吗!”修罗无厌感觉被揭了短,面子上挂不住了。 “是,天后英明。若直接刺杀崇光君,很容易被天界查出来,坏了两界表面修好的关系,反倒让妖界占了便宜。 崇光君仙身孱弱,放荡不羁,整日里舞文弄墨却不擅兵法不理朝政,不过是空有头衔,对天后和大殿下其实并无威胁。现如今他宠幸的仙姬都是微臣安插在他枕边的。天后不必急于一时,自乱阵脚。” 凌霄仙官所言修罗无厌自然明白。当年三界大战魔族战败,赔钱割地改名不夜天,百万年来,世世代代、时时处处都被天界压一头。她虽身为不夜天的公主,天界的天后,做事却也不能完全由着性子来。 “这个道理本宫比你明白。只是崇光那个病秧子风流成性,他后宫的那些个女子过不多久定会被厌弃。妖界那帮狐媚孽畜们,为了在上天界和我不夜天争权夺势,什么下作手段用不出来。天帝现在不让本宫的人进长命宫,万一被妖界钻了空子,怎么办?” “虽然仙娥不行,可天帝允许医女进崇光君的宫里。”凌霄仙官提醒修罗无厌。 修罗无厌盯着凌霄仙官,凌霄仙官点点头。 修罗无厌眉头大舒恍然大悟,“凌霄,你去安排。天帝要的医女就从咱们准备好的人里选,命她们去医部学推拿,随便学学样子就行,都给那个病秧子送去。天帝不许他流连后宫,有这些个天娇媚骨围着,红酥小手按在他身上,本宫看他的腰疼如何好。” “是” “将来大殿下若是承了天帝位,你的妹妹必是宠妃,你就是金仙之首!” “天后之恩永生不忘!” 凌霄仙官走后,修罗无厌细细思虑,觉得仅安插仙娥在崇光君的后宫盯住他的侧妃位还是不够,崇光君的正妃位也还空着,天帝不许他日日流连后宫,总不能禁了他娶正妃。万一被妖界钻了空子就麻烦了。她得赶紧安排一个可靠的母族人亲自为她办事。于是给不夜天母族传了一封秘信。 信中大致内容就是为了维护天界和不夜天界长久以来修好的关系,巩固她和大殿下在天界,以及修罗母族在不夜天的势力。让她的哥哥——不夜天之主,以探亲为名,把不夜天天妃的外甥女凤仪公主送到天界。她来促成凤仪和崇光君联姻之事。 修罗无厌写罢不禁狂笑了起来。她竟想到了如此妙法。 哥哥膝下只有一对双生儿子,没有女儿。对妻弟的长女凤仪格外宠爱娇纵,还封了公主养在宫中。 把她弄来做崇光君的正宫,再加上凌霄仙官安排的那些后宫那些佳丽,一起折腾,过不了几天就得玩死那个病秧子,就算病秧子不死,也逃不脱她修罗无厌的手掌心。 修罗无厌陶醉于自己的计划,突然又想起了什么,急忙盘膝而坐,施遥感之术,下令道: “敕令吾蛇,寻觅伏蛰,北溟女君,杀无赦!” 片刻对方传来了回应,“尚未找到!” 修罗无厌气急败坏地收了法术。 让她心烦的不止崇光君,还有她的老情敌曾经的北溟女君——瑶姬! 当年天帝钟情于这个女人,差点就立这个女人为天后。是她修罗无厌横刀夺爱,用不夜天的权势让天帝改变了主意娶了她做正宫。 当年她暗中用不夜天的势力扶植了瑶姬的弟弟,篡了瑶姬的女君之位。不料瑶姬这个女人却精明得很,竟然逃得不知所踪。 这个女人一天不死,她就一天不能解恨! 此刻少阳山的禁地,珞水寒潭之底蓝光乍现,玉族族长回复完修罗无厌的命令,收了手中的令牌,施法加固面前的囚牢结界。 结界之中一条硕大的赤目白蛇吐着长长的红信子四处冲撞游走。 “老滑头!你敢传假令!天帝天后迟早会发现你软禁了本大人抢了本大人的令牌!到时派来天兵天将到少阳山诛你全族!” 族长不屑道:“天龙侍者,你做梦。” “本大人乃天帝第一近侍,金仙之体。打开你的结界是迟早的事。你跟着瑶姬东躲西藏能有什么好处?你若不想死,咱们做个交易,你现在打开结界,本大人在天帝面前保你在天上地下永享荣华。怎么样?”天龙侍者见族长不吃硬的,来软的诱惑。 “滚!老夫与你无交易可做。”族长又加了两层结界。 天龙侍者眼珠一转,化了个妖媚的男子,将一张蛇脸贴到结界上打量族长,阴阳怪气地笑了几声,“让本大人猜猜,某个老族长今天怎么一下子加固了这么多层结界?突然这么不放心本大人是为什么呢?” 天龙侍者煞有介事地掐了掐手指,“本大人猜,老族长要出远门!” 被天龙侍者猜中,族长面不改色,继续打手印封结界。 “哎哟!连锁灵印都用上了,本大人再猜猜你为何出去,一年,两年,三年……” 天龙侍者掰着手指头叨念了几句,大叫一声,“呦!本大人差点忘了,那位女君的儿子玉隐该渡仙劫了,难渡哦。你要出去帮他想办法帮他躲天雷!” “闭嘴!”族长呵斥了一声。 天龙侍者吐着信子发狠,“你封得了结界,可封不了本大人的嘴。” 族长恶心透了天龙侍者油腻声调和说话时那不男不女的样子,威胁天龙侍者道:“你找死!” 天龙侍者抱着肩头靠在结界上很是轻松。 “老滑头!你不用装厉害,你和瑶姬有本事早就弄死本大人了。你们不敢!只要本大人一死,你手里的令牌就会失效,天帝和天后收不到令牌的回信,会立刻派更多的天兵天将追杀你们!” 族长不再理天龙侍者继续封印。 天龙侍者不识趣地继续揭族长的“老底”。 “玉隐那小子渡仙劫,定会惊动雷部,为了不被天界发现,你要回北溟取万年大贝让他躲避其中,你来替他渡劫。是也不是?” 族长冷哼一声。 “老滑头临死前还不忘来看看本君。本大人很是感动。不过用你这把老骨头来尽忠,更感动的是你们女君吧。”天龙侍者摇头啧啧。 天龙侍者这番话到底引得族长分了神。 北溟众生当年过得何等安逸,如今就有多水深火热。他这把老骨头死不足惜。北溟众生不该失去一个圣明的女君。 当年女君瑶姬被她的混蛋弟弟以北溟子民的性命要挟,瑶姬不忍,才让那个混蛋趁机得了君位。 北溟水玉一族护着瑶姬四处躲藏。瑶姬写了五封家书,一封比一封急切,带着血泪和期盼送至天界那个她深爱的天人那里,收到的却是那个人派出天龙侍者的追杀! 亲人背叛,爱人背叛,一度让这个可怜的女君失去了活着的信念。是臣民们的期待,是那个嗷嗷待哺的婴孩让她活了下来。从此世上再也没有深情的瑶姬,她叫玉珏,与之决绝! 而那个婴孩出生就担负着全北溟一族的信念,为了助他重回北溟,救北溟众生于水火,莫说搭上他这把老骨头,就是搭上玉族也是值得! 族长封印完毕,背手一笑,“你猜得不错,天龙侍者果然精明。你我各为其主,你不也是誓死效忠天帝吗。老夫即便被天雷劈死,自有少主代替老夫封印你。除非天龙侍者自己想不开,不过老夫相信,天龙侍者比老夫惜命。” 族长说罢甩袖飞出了珞水寒潭。 寒潭底部恢复了平静,天龙侍者抱臂倚在结界上,侧目看向了寒潭之上,寒潭之上碧波荡漾,平静却又不平静…… 天龙侍者阴险一笑,幸灾乐祸道:“老子杀儿子,儿子杀老子,好戏快上演喽。” 第7章 玉隐表白了 族长受珏娘之托,借着去找北溟通天大贝的机会带春生下山,帮春生找一找有缘的样貌化成人形。 下山前,春生知道丹霞的气还没消,乖巧地做了很多好吃的给丹霞送了过去,问丹霞想她带回点什么。岂知丹霞妒火中烧和她罅隙已深。 丹霞指着春生的鼻子痛骂春生耍心机,勾引玉隐,借着玉隐和族长的亲密关系才得了下山的机会。 春生被骂得一头雾水,本就懵懵懂懂,也解释不明白,只好把吃的放在丹霞的房前给她赔了许多不是。 直到春生下山,丹霞才房中出来,踢翻了春生做的吃食,悄悄跟着春生,躲在山路上远观。 她也曾有机会下山,曾满怀期待地准备奔赴她向往的上界,但族长说上界不招仙娥了,不让她下山了,却换成了春生! 看着春生越走越远,丹霞只好安慰自己,留在山上比下山好多了,她终于可以和玉隐哥独处了。 不料事与愿违,玉隐和珏娘居然也不见了,法术课居然由别的长老代替。 丹霞没找到玉隐和珏娘,便闷闷不乐地来到了她经常独自去的地方…… 坐在峭壁上,虽然下面是珞水寒潭,玉族的禁地,但没有玉族人敢来,是她吐露心声发泄不满的好地方。 “玉隐哥,春生她根本就是个假惺惺的心机女,装傻,装单纯,装可怜!不就是救个人!我也救了,族长凭什么偏袒她!” 骂了许久,骂累了,托着腮看向珞水寒潭的水面,湖光山色,微波粼粼,甚是好看。 丹霞无心美景,兀自抱怨,“我想比她更美!听说珍珠磨成粉敷脸可以更美,可惜少阳山没有珍珠。” 一边苦恼,一边向珞水寒潭里丢石子发泄不满。却恍然发现寒潭底下似乎有东西若隐若现闪闪发光! 仔细看向潭底,丹霞惊诧至极。 湖底竟然有一个大到能容人的珍珠贝,正张着两片巨大的贝壳晒太阳,里面大大小小数不清的珍珠,滚圆明亮五彩斑斓,透过湖水闪着充满诱惑的光! 丹霞痴迷地看着大贝里的珍珠,心想怪不得族长不让大家来,原来在这里藏了宝贝! 此时贝壳开得更大了些,藏在肉下的珍珠露出来得更多了。 丹霞禁不住诱惑,飞身下了峭壁,来到珞水寒潭旁。 寒潭虽然深,但她本是颗赤玉籽,在水中化生,水性极好,潜下寒潭不是难事。 贝母里这么多的珍珠,她偷偷拿上几颗也不会被发现。 丹霞打定主意,施法护住自己,纵身跳进了珞水寒潭。 寒潭的水冰凉刺骨,丹霞却一心去取珍珠无所顾忌,潜游了很久,离大珍珠贝越来越近,里面的珍珠看起来也更加光彩夺目,让人垂涎三尺。 这时大珍珠贝缓缓将贝壳全部张了开。珠光乍现,刺得丹霞的眼睛生疼。 丹霞揉了揉眼,想看清楚些,却猛然发现珍珠贝里竟然盘膝坐着一个人! 吓得转身想逃,却觉得那个人的身影很熟悉。 斗胆再看,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玉隐! “丹霞?你怎么下潭了?这里是玉族的禁地!” 凝神打坐的玉隐被丹霞惊扰,收了功问道。 “我……春生弄丢了我的帕子,我遍寻不着,不小心从上面滑下来,掉进潭里的。”丹霞撒了一个谎,紧张得有点结巴。 “帕子找到了吗?”玉隐问道。 “找……找到了……”丹霞从袖口里掏出了春生还给她的帕子让玉隐看。 “找到就好,你赶紧回去吧。”玉隐冷冷地说罢继续凝神打坐,似乎对她的帕子并不感兴趣。 丹霞满心好奇,“玉隐哥,你为什么在禁地?你在做什么?” “别问了。你赶紧回去,被族长发现你就麻烦了。”玉隐的口气有些着急。 丹霞觉得不对劲,玉隐哥的态度和平时不一样,平时对她冷淡沉默,从未如此关心过她的安危。 “我偏不走。玉隐哥,你到底为什么在这?”丹霞追问。 “丹霞,别任性,我不想你受到伤害,快离开寒潭。”玉隐更急了。 “你不说,我就不走。一会我的法力不足了,就淹死在这。”玉隐越急着让丹霞走,丹霞就越好奇,于是威胁玉隐。 “不要!我说!” 玉隐为难地顿了一顿,语气沉郁。 “你不要伤害自己。我是被族长关进这里的。我周围有很多层结界。” “什么!” 丹霞上前用手触了一下,果然在大珍珠贝的周围设着看不见的结界,非常强大。 丹霞大惊失色,“玉隐哥,族长为什么把你关在这?他不是对你很好吗?他们都说你是族长的私……” 玉隐苦苦一笑,“私生子是吗。” 丹霞点了点头。 “我不是族长的私生子,春生才是。” 玉隐说出了一个让丹霞惊掉下巴的“秘密”。 丹霞半晌没反应过来,“怎么可能?我和春生一起化生成玉精,从小一起长大,我们都是天生天养的,她怎么可能是族长的……” 玉隐二目坚定看着丹霞,仿佛看进了她的心里,丹霞说着说着反而犹豫了。 玉隐问道:“你是不是怀疑了?为什么族长允许春生违反族规?为什么她一直修不成人形?为什么族长一直偏袒她偏爱她?还特意带她下山?” 丹霞点了点头。 玉隐接着道:“其实,族长为了掩人耳目故意把她安排在你身边,造成她也是天生天养的假象。” 丹霞若有所思,恍然大悟,“因为她是族长的私生女!如果化成人形就会被人看出和族长长得很像!” “你果然冰雪聪明。族长一直在利用你!”玉隐添油加醋道。 “那她是族长和谁生的?”丹霞问道。 “珏娘” 玉隐的回答再次让丹霞大吃一惊。 “那你们……你们岂不是……”丹霞不知该怎么说了,同母异父?同母同父? “不是。我不是珏娘的亲儿子。我只不过是他们抢来养大的养子,给他们的丑女儿做童养夫!” 玉隐的眼中闪出两道仇恨的凶光。 “可是你和珏娘长得很像啊。”丹霞又生出了疑问。 玉隐冷道:“因为珏娘的脸是照着我的亲生娘亲的脸化生出来的!” 丹霞简直不敢相信,但是玉隐哥的眼神看起来对族长和珏娘恨之入骨,又不像在骗她。 “这么说族长让你接替法术长老之职是因为春生?”丹霞问道。 “是,交换条件是要娶了那个丑女!”玉隐咬牙切齿道。 “怪不得你表面对她那么严厉。私底下又送吃的又背着她,对她那么好。”丹霞噘嘴不满。 “我是被逼无奈。”玉隐解释道。 丹霞不满道:“族长这次带她下山,大家还以为族长是可怜她修不成人形,照顾她。” “族长带她去化个美人,采买嫁妆,好回来与我成亲。”玉隐目不转睛地盯着丹霞,观察着丹霞的表情和举止。 “你……不想和她成亲吗……”丹霞怀着期待试探玉隐。 “我不想,我喜欢的不是那个丑八怪。”玉隐坚决地回答道。 “那你喜欢的是谁……”丹霞的心里又羞期待。 “你!”玉隐盯着丹霞深情而坚定。 听到玉隐终于表白,丹霞心花怒放。 “玉隐哥你说的是真的吗?” “我都被关在这里了,还不是因为不想娶那个丑八怪。我喜欢你,可我怕族长伤害你,平日里不敢对你好。”玉隐深情地望着丹霞。 “可是,玉隐哥,就算你喜欢我,还是要娶春生……”丹霞想到玉隐现在根本没有自由,失望至极。 “我死也不会娶她。丹霞,我会把修为结成一颗内丹,待我自尽后你拿走,用它离开少阳山修成上仙……”玉隐伤情地说着,俨然在交代后事。 刚刚对她表白的小情郎转头就要寻死,丹霞吓得急呼,“不要!玉隐哥!你不要死!我帮你想办法逃出去!” “不要白费力气了,你的法力不够,万一被族长的眼线看见,我死不足惜,不能连累你。” 玉隐深情款款,丹霞感动得想哭。 “玉隐哥,你是法术长老,你懂得多,有什么办法能打开结界,我能做什么?” 玉隐偷眼观察丹霞,丹霞泪光闪闪是真的急了,于是为难道:“办法倒是有,只是太委屈你……罢了罢了……我舍不得……” 玉隐欲言又止,丹霞小心翼翼地问:“玉隐哥说来听听?难道要我的命?” 玉隐慌忙解释:“不,不,怎么可能,我出去就是为了和你在一起。只是需要一块坚硬无比的玉割开结界,剩下的我来办就行。” “玉?我们玉族的真身都是玉……玉隐哥……你不会让我断胳膊断腿吧……” 虽然她很喜欢玉隐,可是要她为了玉隐成了残废,她做不到。 “不用,不用。用你的指甲炼一把玉刀就行。”玉隐如饥似渴地盯着丹霞的手。 “用指甲把这么多层结界割开,指甲也会毁了的……用金刚刀,行不行?” 丹霞看着自己精心修护的指甲心里有点舍不得。 玉隐怕丹霞反悔,赶忙道:“金刚刀没有灵性会触发结界的警报。玉隐哥知道女孩子爱惜自己的手,只是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待玉隐哥出去,这里的珍珠都给你。玉隐哥带你去天界!而且指甲会很快长出来的,不用担心。” 潭底的诱惑太大,太美。 丹霞梦寐以求的一下子都有了,她同意了…… 第8章 刚下山就被他坑了 少阳山百里外的琅环城,冬季年节将近,各家各户都在忙着置办年货。城中的集市人山人海,街头巷尾十分热闹。 族长扮成了年近花甲须发花白的卖炭翁,用障眼法把春生变成了黝黑精壮的卖炭少年。 二人推着炭车走在大街上,春生的眼睛不够用了。 “族长,族长……你看!那里好多人!” “叫我什么?”族长低声提醒。 春生一吐舌头,“爷爷” “乖孙儿。记着,你叫小夏。不可在凡间轻易使用法术,虽然我们属于天族的分支,不是妖,但要提防捉妖师,他们分不清。”族长叮嘱春生。 春生点了点头。 “也该给你找个有缘的容貌定下了。你自己也留意些。”族长继续叮嘱。 “没事,爷爷,我不着急,先办玉族的事。”春生大大咧咧地回应。 族长一笑,“你不着急有人着急。” “爷爷是说丹霞和紫瑛吗?”春生能想到的就是她俩了,一个是双生姐姐整天嫌弃她拖后腿,一个好朋友整天对她恨铁不成钢。 族长笑而不语。 祖孙俩正走着,突然,路旁伸过来一只手,紧紧抓住了春生的胳膊。 “哎!哎!这位小哥!请留步!老道看你气色有异!恐有妖孽缠身!” 春生吓得一激灵,以为有人看出了她的障眼法,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不买!不买!没钱。”族长拍掉了那老道的手,一把拽走了春生。 春生头也不敢回,心里紧张得咚咚跳,小声问族长:“爷爷,他是捉妖师吗?他看出我了?” 族长笑道,“凡间的江湖骗子而已,这些人对谁都是这一套。” “江湖骗子?”春生不明白。 族长解释道:“有些人重财贪利,得不到便生出各种邪念恶行。待这车木炭卖完换了凡间的钱财,爷爷带你去逛一逛,好好见识见识。” “好!” 春生满心欢喜。以前不知山外的模样,没多少向往,如今见了凡间的繁华,勾起了好奇心,兴奋不已,巴不得快快卖完木炭四处去转上一转。 爷孙俩在附近街边找了一块空位,支好了炭车做起了卖炭的生意。 族长表面上是卖炭,实则是探查山外的情况,做取回北溟通天大贝的准备。 春生自是不知,按照族长的吩咐,认认真真地卖起炭起来,生意竟还不错。一来二去熟悉了,空闲之时便好奇地四处观望起来。 对面不远处那个“江湖骗子”老道士渐渐吸引了春生的目光。 天寒地冻,那老道士却全身单衣单裤,破旧的道袍已然洗得发白掉色,领边也磨花了,脚上的鞋竟也是单的,大脚指头尖还补着一个大补丁,一副清贫落魄的模样。 天寒地冻的,江湖骗子怎么连棉衣都没有?春生心里纳闷。 片刻光景,那老道士拦住了好几个过客,无一例外扬言对方气色有异,妖孽缠身,推荐他的“灵丹妙药”。 只可惜老道士费了一番口舌讨了许多无趣,竟没一个人上他的当。 老道士见这个方法不行,又从身后的摊位上拿了几本医书卖力地宣传起来。 偶有一两个有兴趣的过客翻看几眼,一打听价格,丢下一句“比别家的贵”,便都走了。 “哎?不买书还看这么久占贫道的便宜,好歹算个命看个相吧。跟你说你要倒霉,你全家都要倒霉!呸!” 老道士不甘心,追在过客身后咒骂不已。 折腾了半天没做成一单生意,老道士的嗓子又干又涩,干咽了几口唾沫,骂了一句,“臭小子还不回来!”便激烈地咳嗽了起来。 “师父!师父!水打来了!” 一个十五六岁年纪的小道士捧着一个破羊皮水袋子从巷子里奔了过来。 那小道士若不看穿着,当是翩翩少年,英英玉立,眉若山戴,目似朗星。 可惜小脸被冻得通红,脸上黑一块白一块的蹭得都是土,本来清俊的模样被掩盖得严严实实。穿着一身不怎么合身的薄棉破道袍,一身的补丁,跑起来肥肥大大咣咣当当。打冷眼看好像个邋里邋遢的要饭花子。 春生见那小道士的模样太有趣,低着头捂着嘴“哧哧”地笑。 族长看了看春生,颇为无奈。 春生笑得忘我,被自己的小黑手捂了一脸炭黑,黑黢黢的竟不自知,傻乎乎的样子比那小道士也强不了多少。 “师父,你快喝点吧。”小道士把水袋给了老道士。 老道士接了水袋灌了一大口,差点背过气,瞪着眼顿足捶胸好不容易才咽下。 “这水中怎么还有冰块?你想噎死为师吗!” 小道士慌忙道歉,“师父对不起!对不起!刚刚在城南边井里打的水,想必是天气太冷有点冻上了,徒儿思虑不周,徒儿给您暖暖。” 小道士说着便将冰冷的水袋往自己怀里塞,用自己的体温暖热。 “天寒地冻的,这么多酒馆茶楼,没有热水可打?”老道问道。 小道士面露难色,怯怯地瞥了一眼摊子上空空如也的钱盒,低声喃喃,“那些地方打水都要钱……” “臭不要脸的!只认钱的龟孙子们!喝口热水都要本大师的钱!等本大师成了名,送给本大师都不喝!” 老道士骂骂咧咧的,将小道士怀里的水袋拿了出来放到了自己怀中。 “师父我来暖,我年纪小,火力大。”小道士要抢老道士的水袋。 “为师的话都不听了!小小年纪哪里来的火力!” 老道士怒冲冲地瞪了一眼,小道士只得乖乖松手。 春生盯着师徒二人出神。 心想凡间竟有人穷得连口热水都喝不上!竟要如此可怜巴巴地用身体捂热!不过,他们师徒俩的感情真好,都怕对方被冻着,看来凡间的江湖骗子也不是很坏…… 这时小道士发现斜对面有个卖炭少年总是时不时地看向他们,便从摊子上选了一本书向春生走来。 春生感觉不妙,大概自己总看人家,惹得人家又跑来卖东西,于是看向族长求助。 族长摇了摇头,暗示春生不要买。 那小道士倒是和他师父满街抓客的耍赖风格不同,走到春生近前非常礼貌地拱手施礼。 “不买!” 春生有了族长的授意,未等小道士开口直接毅然决然地拒绝了。 小道士一愣,却依然保持温和有礼,“我不是来卖书的,我是想买点炭。” “十钱一大包,一百钱十大包,买十包送一包!买二十包送三包!” 春生已然十分熟练。族长教她要装得很像一个卖炭的凡夫,她做足了功课。 “用我这本书换你一些炭行不行?”小道士问道。 “啊?”春生有点不知所措。她第一次卖东西,还可以这样交换吗? “这本书是我手写的药材名录,里面的插图也是我照着药材画的,和外面拓印的不一样。你看能值多少炭?”小道士将书递给了春生介绍道。 春生在围裙上擦干净了手,接过小道士的书翻开看,字迹清俊挺拔漂亮至极,插图也画得非常精致。 春生便有点舍不得放下了,于是请示族长,“爷爷,我们可以换吗?” “十袋炭火换你这本药书行不行?”族长问小道士。 “行!”小道士面露喜色点头答应。 此时春生手里的书却被人猛得一把夺了去。 只见老道士拿着书对小道士一顿责骂,“败家的东西,为师祖传的技艺就值这么点碳吗!冻死岂可轻贱我捉妖一派!这书你抄了半月有余,至少也得七两银子!” 春生算了算,七两银子可以换一百包炭,本来说好十包炭,一下子竟然翻了十倍。 她本是山中玉精,并不在乎这些可有可无的凡人钱财,可小道士先以物换物,老道士坐地起价,一唱一和一般,让她觉得自己被坑了。 “这么贵,我不要了,你拿走吧。”春生不客气地道。 小道士拽了拽他师父的衣襟,小声提醒,“师父,没那么贵……” “闭嘴!退下!” 老道士呵斥罢小道士,将那书举的高高的,喊了起来,“大家看看啊!评评理啊!有人看了贫道的书,卖炭的脏手摸来摸去,摸脏了又不肯买,欺负我三清弟子!” “你胡说!我擦手了!”春生气道。 “看这!看这!”老道士抖着书,书的背面赫然印着一个小小的黑指印。 “师父,这是我……”小道士想说还没说出口被老道士推到了一边,“闭嘴!回去看摊子去!” 集市上人多,老道士一通耍无赖的吆喝便引来许多看热闹的围观。 “你不讲理!方才我还觉得你们可怜,果然江湖骗子十分可恶!”春生被冤枉弄脏书,愤怒道。 “二十包炭换你这本书。不然就去衙门。我们的炭不卖了,你们今天也别想赚饭钱了。” 族长取了个折中的办法,软硬兼施威胁老道士。此行卖炭本是掩人耳目,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若是再纠缠下去,他们便弃了这里另寻他处了。 老道士见有利可图,自己本就是无理讹诈,也不想闹到衙门,当下便应了。 老道将书丢给春生,挽起袖子抱走了二十包炭,还顺便多拿了两包。 “是二十包!”春生愤愤不平地呵斥。 老道眼睛一翻,白了春生一眼,“你不是说买十包送一包吗!” 老道士占了便宜得意洋洋地走了,回到自己的小摊位上,招揽围观的人继续吆喝“算命……看相……捉妖……安宅……看病……卖书喽……” 围观众人见老道如此无耻,唯恐避之不及,一哄而散。 小道士满脸愧疚,给族长和春生鞠了好几个躬,又道歉又感谢。说他师父多要的十二包炭就当是他借的,将来有机会一定会还。 第一次下山就被凡人给坑了,春生气得不愿理那小道士。 心想原来这就是江湖骗子,坑起人来居然还一唱一和,环环相扣。亏她之前还有心送他们一些炭。若是有机会,定要好好戏耍一下这师徒! 第9章 刻在心里了 小道士连连向族长和春生施礼。 族长摆了摆手,“好了,你不用道歉也不用谢,多出来的就当我们供养三清吧。” “听到没有!十包是书钱,剩下的是供养你们道家祖师爷的!我们布施给你们的,得了便宜还不走开!”春生气鼓鼓地赶小道士离开。 “小道法号玄墨,略通医术,施主若有需要尽管找小道。小道一定义不容辞。” 玄墨拱手道谢,回了老道身边继续帮老道打下手。 “哼!还找你被骗吗!”春生憋了一肚子火嘟囔。 族长坦然一笑,“市井无赖而已。这芸芸众生的心,有的真的好,也有你想不到的坏。” “老骗子和小骗子的东西不要也罢。”春生拿起玄墨的书想要撕掉。 族长拦住了春生笑道:“你初下山见识,就当买个教训吧,留个纪念吧。” 纪念自己刚下山就被凡人坑了一把吗,春生觉得这书简直就是她的耻辱柱。 天寒地冻,琅环城里飘起了雪花,买炭的人越来越多,春生和族长的买卖越发红火。卖了小半车,算了算账,除了吃饭住店居然净赚了不少。 对面那两个道士就比较不幸了,老道士给人相面非说人家有妖气,不但没赚到钱差点连摊子都被掀了。 一天下来才赚了几个铜钱,买了三个素包子。师徒二人还为谁吃两个,谁吃一个让来让去。最后老道士逼迫徒弟玄墨吃了两个。 春生终于觉得出了一口恶气。哼!报应!饿肚子也是活该! 天色渐晚,大雪纷飞。春生和族长结束了一天的生意。 将炭车包好,推车离开的时候,春生回头望了一眼…… 小道士玄墨衣着单薄,在冰天雪地里忙前忙后收拾着摊子,小脸和小手都冻得通红。 老道士有些咳嗽,捧着冒着热气的水喝了几口便将那热水袋子塞给了玄墨让他暖手,玄墨暖了一下,搓了搓手,又将热水壶塞到了师父怀中。 他们的热水是用她的炭烧热的,也是二人师徒感情温热的。 人间疾苦,温情尚存。 那一刻春生感觉好像不那么气了。 跟着族长在附近寻了间客栈。族长告知春生要去北溟之水走一趟,两三天就回来。春生法力尚浅,跟着去会很不方便,便留她继续在城中卖炭。 族长临走时叮嘱春生要时刻记得隐藏自己的身份,如果遇到危险要先自保回山。待他办完事回来,再带她游历一番。 春生点头答应。卖炭没什么难的,如若再遇到什么江湖骗子,她大不了不搭理他们就是了。 夜晚,春生坐在客栈的窗前,借着窗外大雪映的月光,拿出来了小道士玄墨卖给她的那本医书。 书的背面确实有一小块黑印,细看来不是炭粉染的,而是蘸上去的墨迹。老道士果然是故意强卖。这种小把戏她算见识了。 春生有心施法去掉墨迹,转念想起族长的叮嘱,在凡间不能轻易施法,只得作罢。 打开书,一页页翻看着,虽说是药材名录,却记录得非常详细,每一味药的性味归经,产自哪里,几时采,又常和哪位药配伍和哪位药相克都一一列出,草药图画得也非常清楚漂亮。 春生心想玄墨的字写得这般绝妙,都说字如其人,谁能想到他是江湖骗子的徒弟呢。 细细地看着玄墨的书,越看越喜欢,越看越替玄墨惋惜。想到那个知书达理还有点可爱的小道士将来会跟他师父学成一副无赖的样子,便觉得痛心疾首。 春生心烦气躁地阖上了书,披上棉被打开了窗。 放眼望去,白白的鹅毛大雪漫天飞舞…… 人间万家灯火的景象不同于少阳山,竟别有一番韵味。 春生顺着鹅毛大雪望向天空,这雪是哪里下的?是天界的仙人撒的吗?天上的仙人也怕冷吗?春生不知。 漫天飞雪之上的天界,一片繁华明艳之色。 “今日殿中有些寒凉……” 长命宫更生殿内,崇光君披着一件月白色仙衫常服,慵懒地半倚在榻上,手里拿着一卷书,望着殿外明媚的天光,感叹了一句。 青书回禀道:“玄冥承坎,北斗入大寒令,又逢今日雨君当值,布了些雨水,咱们宫离得近想必沾染了点寒气。” “人间正值隆冬……”崇光君似若有所思。 青书侍者忙斟了一杯热茶,呈了上去,“君上先喝杯热茶,青书去燃上炭炉吧。君上若染了寒气,天帝又要怪罪青书了。” 崇光君放下书卷,接过茶杯抿了一口,“不用了,本君不需要。” 他清楚自己的身体。 “君上,天帝命天后督办医部甄选了三十名医女正等在殿外。”青书继续禀道。 “医女……娇滴滴的那种?”崇光君问道。 “是”青书禀道。 崇光君嘴角微扬,悠然地放下茶杯,起身下了塌椅,恢复了清俊挺拔的身姿。 “本君现在腰不疼了。将那些医女送去天界各大金仙府邸,给诸位仙君揉腰捶背,完不成的打入畜生道。” “啊?”青书侍者犯了难,他家君上时不时的就要作个大的。 “金仙们各司天职,责任重大,委实辛苦。本君借花献佛,替兄长慰劳一二。”崇光君不紧不慢地说道。 “鸿钧老祖那里还送吗?”青书侍者问道。 崇光君不假思索,笑道:“当然要送啊,还要送他双份!” 青书侍者好似吃了黄连,“君上,鸿钧老祖是长生大帝的昔日好友,上古神尊德高望重,外面那些医女看起来委实妖娆,不太好吧……” 崇光君理了理袍袖,反问道:“如何不好?本君日日流连后宫何等快活,这等好事怎能少了本君的恩师,速去!” “是……” 青书侍者硬着头皮退下了,他就知道“这等好事”少不了鸿钧老祖,也不知老祖该怎么办。 崇光君信步来到殿外,几片雪花从身边飘了下去,飘到了下界…… 他的腰终于不疼了,被人一刀两断的滋味不好受。 他又想起了下界那个叫“丹霞”的傻兔子。傻兔子虽然行事鲁莽,却帮小蛇埋了尸骨,想来也不算太没良心。不知道傻兔子下次遇到毒蛇,会不会像遇到他这样好运…… 一夜大雪,春生闲来无事便早早去卖炭,生意竟然比头一天还好。 忙碌之余扫了几眼斜对面,对面一直空着,骗子师徒一直没有来。 直到天气放晴后方见师徒二人背着大箱子小箱子出现巷子里。 老道士穿上了玄墨那件破棉袍,时不时咳嗽几声,似是染了风寒。 小道士玄墨从上到下单衣单鞋,耳朵脸蛋冻得通红,清瘦的身子蜷缩在不太合身的破道袍里,背着一个大大的货箱,踩在厚厚的雪里“咯吱咯吱”地很是吃力。 “阿嚏!阿嚏!”玄墨打了两个大大的喷嚏。 春生心里琢磨,看来师徒二人都染了风寒。纵然骗了炭火,如此寒冬腊月穿得这样单薄想不冻病也难。哼,自作自受。报应! 玄墨看见春生,远远地向春生拱手打了个招呼,春生装作没看见,忙碌自己的事情。 日上三竿到了晌午,春生终于闲了下来,吃了两块自己带的芙蓉糕,下意识地看向对面。 只见老道士趴在摊子上睡着了,玄墨买来了一张饼,悄悄走到师父身边。用手蘸了一些饼上的酥渣在自己嘴唇上抹了抹,然后叫醒了师父。 老道士身体不适,睡得昏头昏脑,见玄墨送过来吃的,接过来吃到一半方想起询问玄墨吃了没有。 玄墨擦了擦嘴告诉师父因为师父在睡觉,他不好打扰,先吃过了。老道便将剩下的饼都吃了。 “真是个小骗子!”春生看得清楚,嘴上骂了一句,心里却觉得有些酸楚。 到了傍晚,玄墨买来了一个包子,藏在街后偷偷在包子上捡了一两片菜叶,抹在了自己的嘴上,拿给老道的时候依旧说自己已经吃过了。 春生实在看不下去,索性将剩下的芙蓉糕用油纸包好,径直来到玄墨面前。 玄墨以为春生来讨债,为难地看了看空空如也的钱盒,向春生求情,“我们今天没赚到钱。我慢慢还给你好吗?” “我爷爷今天有事不在,我带多了,吃不了,给你。” 春生将一包小莲花一样的芙蓉糕塞到了玄墨怀里便转身回去了。 玄墨拿着芙蓉糕半晌呆立,还是把糕先拿给了师父。 老道士没什么胃口,想继续闭目休息,摆手让玄墨吃。 玄墨把芙蓉糕托在手心里,一朵粉红色六瓣小莲花样的糕点,可可爱爱的,出水芙蓉一样,看起来就香甜可口…… 玄墨咬了一口,便把头埋进了宽大的衣袖里…… 他哭了。 从小到大跟着坑蒙拐骗的师父到处奔波。师父贪酒,改不了胡来的性子,他们作为捉妖一脉的道士,不但没人尊敬,还经常遭受白眼甚至辱骂殴打。从没有谁被他们坑了还会善待他。 这是第一次。 这块糕的味道刻在了他的心里…… 第10章 怎么成了厨子 “喂!你的炭怎么卖!”一个人挡在了春生面前。 “十钱一包,一百钱十包送一包。”春生的心思一直在玄墨那里,随意回应了一句。 “我都要了,给我送到住处去。”那人拍给了春生一锭银子。 “嗯……啊?大半车你全要?”春生有点不敢相信。 “对,全要。有什么稀奇的?”那人不以为然。 春生方仔细打量那人,中年的模样,相貌平平,身材普通,满脸的络腮大胡子,牵着马驮着货物,人和马都风尘仆仆的,像是远地而来的客商。 “没有没有。”春生暗自发笑,她的生意真是出奇地好,怕是要气死对面那个骗子老道士。 “喂!对面的老道!你又卖书又卖药的,安宅辟邪可是拿手?”络腮胡子指着老道士的招牌问道。 老道士一下子来了精神,风寒顿时好了八分,“会!会!安宅辟邪捉妖是贫道祖传的能耐!别的是兼职!” 春生觉得这老道士太厚颜无耻,胡扯起来一点都不脸红。她这个活生生的玉精就在他面前,他都看不出来,会捉哪门子妖,妖界怎么去他都不知道。 “你们两个也跟我走,你叫什么?”络腮胡子招呼老道士和玄墨。 老道士一溜烟地跑到络腮胡子身旁低头哈腰赔笑,“贫道法号玄道通,捉妖派第五十三代传人。您看是不是先把定金付了。” “少废话,爱来不来。”络腮胡子不客气地走了。 “来!当然来!来了你就知道贫道的本事了。”玄道通招呼玄墨以最快的速度收拾了东西。 玄道通背着一把破宝剑一路小跑追着络腮胡子宣传自己的能耐,推销各种法器。春生推着炭车和玄墨走在后面。 “我帮你推车。”玄墨想帮春生。 “不用了。”因为族长的叮嘱,春生并不想和凡人有太多交集。 “你的糕特别好吃,我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糕。” 春生没有搭话,族长说了要和凡人保持距离。 “这糕点是在哪家店买的?叫什么名字?等我有了钱多买些给师父吃。”玄墨继续道。 提起无赖老道玄道通,春生觉得心里一百个不痛快。玄墨看上去挺善良的,她可以原谅玄墨,但绝不原谅那个无耻老骗子。 “叫芙蓉糕!我自己做的,有钱也买不到。你别想给你师父吃。”春生不乐意地回了一句。 “居然是你自己做糕!”玄墨惊问道。 “是啊……” 春生说着突然想起自己带着障眼法,是黝黑精壮的少年,尤其十个手指粗糙糙满是茧子,一看就是烧炭干粗活的,确实不像能做出精致糕点的样子。 春生赶忙从玄道通那里活学活用,“是啊……和你师父一样,谋生嘛,当然什么赚钱做什么。做饭是祖传的本领,卖炭是兼职。” 春生一通胡诌,玄墨倒是深信不疑,恍然大悟,“哦,怪不得呢,比我以前在庙里吃的供糕香甜可口多了!你叫什么?咱俩的年纪看起来相仿。” 春生一撇嘴,心想按年龄算,她大概算玄墨的老老老祖宗吧。 “我叫……小夏” “寒城风雪银妆裹,唯有芙蓉代夏红。” 玄墨有感而发,用小夏的名字做了两句诗,意思是阿夏给他的芙蓉糕是冰天雪地中的唯一温暖。 春生一撇嘴,心想:哼!真酸!她也要来两句酸一酸玄墨。于是问玄墨道:“前两句呢?” “前两句?”玄墨被春生问了个猝不及防。 “是啊,作诗哪有一半的,打油诗至少也得四言吧。”春生一本正经地道。 玄墨陷入了思考。 春生清了清嗓子, “一卷小册千钱重, 几笔墨迹换隆冬。 寒城风雪银妆裹, 唯有芙蓉代夏红。” 玄墨把芙蓉糕和阿夏的名字藏进了诗里明褒;春生也把师徒俩人坑她的“好事”和玄墨的名字一并放进了诗里,工工整整地暗讽了玄墨一把。 玄墨一脸歉意羞愧不已,“小夏,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从来不想坑骗别人。” 春生轻哼了一声,“我知道,你不想,但你师父想。” “我以后多劝劝师父……不过,你的诗句真好……”玄墨赞叹道。 “什么诗不诗的,我们村卖炭的出去吆喝的句子比这还顺口,都是祖传的本事。” 春生自从受到了玄道通的启发,在信口胡诌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你们村的人真厉害啊……”玄墨感叹道。 春生没想到自己的一番胡诌,玄墨竟单纯地信以为真了。 “玄墨,你还是离开你那个无赖师父,重投师门吧。”春生劝道。 玄墨怏怏的,“我知道师父不对,以后我会想办法阻止他做不好的事。师父把我养大,对我很好,我不能离开他。” 春生心里感叹玄道通上辈子积了多少德,才捞到了玄墨这样的好徒弟。 “你们两个快点!” 远处的络腮胡子停下来等着春生和玄墨。玄道通急着赚钱,心急火燎地吼了一嗓子,中气十足,丝毫没了伤寒生病的模样。 “我帮你。”玄墨帮着春生推着炭车加快脚步赶了上去。 四人来到城边的一处客舍大院,是个远来商贾租住落脚的地方。 院里拴了不少马匹,堆放着形形色色的货物,周围大大小小十几间房,住的都是和络腮胡子一起远道而来的商人。 春生将炭推进了柴房,结了银子准备走。 “喂,小哥,你知道城里哪里能雇到厨子吗?快到年节了,难找得很。”络腮胡子问春生。 “不知道。”春生随口答了一句继续往外走。 玄墨一把拉住春生,小声道:“有赚钱的机会岂能错过。” “什么?”春生没反应过来。 “厨子一个月给多少银子?”玄墨问络腮胡子。 “十两。”络腮胡子道。 玄墨拽过来春生甚是积极地和络腮胡子介绍起来,“他叫小夏,祖上就是厨师,祖传的厨艺特别好。” “是吗,你做个菜我尝尝,好吃就用你。”络腮胡子对春生道。 春生蒙了。 她下山可从来没打算做什么厨子,祖传的厨艺是她胡诌的,她不过是跟珏娘学过做饭喂饱自己而已。 “这个芙蓉糕是他做的,你尝尝。”玄墨从怀里掏出油包,拿出仅剩的一个芙蓉糕给了络腮胡子。 络腮胡子尝完当下拍板,“行!就你了!跟我来吧!”转身直奔厨房。 “玄墨!你怎么没有问过别人就替别人做主!”春生急得大呼。 玄墨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他没想到这件事居然是他自作聪明。 “小夏,我唐突了……外面很冷,卖炭很辛苦,你的手都冻出冻疮了……他给的钱比卖炭多,我以为你会想做厨子……” 玄墨站在雪地中低着头解释,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一阵寒风刮过,“啊嚏!啊嚏!”玄墨连着打了两个喷嚏,吸了吸鼻涕。 春生看了看自己的手,那不是真的冻疮,只是族长的障眼法。 玄墨可怜巴巴的,又是一片好心,春生连忙解释道:“玄墨,谢谢你的好意。可我还要回去等爷爷,不能在这做厨子。” 正说着,在屋里和络腮胡子讨价还价的玄道通被络腮胡子轰了出来。 “要天价你得有通天的本事!厨房旁的柴房你们师徒可以暂住,吃喝自理!先证明你有本事辟邪再来讨价还价!”络腮胡子不客气地嚷嚷。 玄道通从走廊上被赶下来,一脚踩在院子里的薄冰上,狼狈地滑了一个趔趄。 生意谈得不顺,还差点摔个狗啃泥,看见春生正在看他,恼羞成怒地骂道:“滚!穷卖炭的野小子!没见过世面的东西!少看本大师的笑话!本大师马上就有钱了,吃香的喝辣的,馋死你!” “师父!你别这样……”玄墨急忙上前劝阻。 玄道通的一番臭骂让春生改变了主意。 她本无意和玄墨再有任何瓜葛。怎料玄道通骂得难听,激出了春生的小脾气。 不管玄道通以后会不会有钱,她现在就要当着玄道通的面吃香的喝辣的,馋死他! 春生答应做厨子,络腮胡子自然高兴,给春生安排了厨房旁边的一间房。 一切安排妥当,春生便摩拳擦掌开始盘算捉弄老道的事。 临近年节,商队备足了各种食材,厨房里五谷肉蛋,各类蔬菜瓜果应有尽有。 春生从厨房中找到了几大包菌。闻了闻味道,是上等的山珍。 珏娘教过她山菌的做法,有道菜叫仙山云梦,香气馥郁,就拿这个馋玄道通吧! 取山泉水浸泡八种极品山珍,文火熬出精华,熬至汤汁清透亮泽,味道芳香馥郁,再用新鲜鸽蛋以无根之水拌散,在汤汁中打出薄薄的蛋花,撒上一撮青翠的嫩松尖和仙山岩盐,小火煨着端上,热气氤氲,丝薄的蛋花在汤中翻转飘飞,透着山珍的馥郁和山松的清香,好似仙山之中,云梦之境。即谓仙山云梦。 一锅汤熬好,商人们拍案叫绝。 住在柴房的玄道通闻着香味馋得直想啃柴火扒墙皮!连灌了两大壶井水,实在气不过,索性叫了玄墨去附近看风水,下陷阱捉妖证明实力。 看着玄道通背着宝剑罗盘绳索,带着打雷的肚子,一路打着喷嚏,流着鼻涕,煞有介事的出去捉妖,春生笑得肚子疼。 厨子总算没白当,捉弄了玄道通大仇得报,明日便辞了,回客栈等爷爷,不在这里久留。 春生心里做好了打算,却没想到又生出了变故…… 第11章 厨子起了恻隐之心 玄道通带着玄墨去捉妖,入夜才回到客舍大院。玄道通的咳嗽又重了些,玄墨也显得很疲惫。 春生躺在床上,隔壁柴房里玄道通打喷嚏流鼻涕咳嗽不止的动静吵得她睡不着。 “师父,你发烧了!”隔壁柴房传来了玄墨的声音。 “哼!发烧了,白天还一副打了鸡血见钱眼开的模样,钱没坑到,药都买不起,坑人害己!”春生心里暗骂。 玄道通折腾了一天,又冻又饿,风寒加重发起了高烧。 玄墨跑前跑后端茶倒水擦身伺候着,叮叮咣咣地忙到半夜。 玄道通烧的糊涂大喊:“汤……汤……我要喝汤……” “师父,汤来了。”玄墨的声音。 汤?玄墨哪里来的汤?难不成用热水诓骗他师父?春生心里疑问。 老道士喝了汤之后又呓语了几句方打着呼噜沉沉地睡了。玄墨继续忙活了一阵。 春生听着柴房没什么动静,困得眼皮打架也睡了。 第二日天蒙蒙亮,春生准备和商人辞工离开,刚出房门正看到玄墨在院中打水洗脸。 玄墨的气色有些不好,在用一只手洗脸,另一只手一直没动,擦脸的时候,隐约露出来了伤! 想起昨晚的汤,春生觉得玄墨的举动不太对,箭步上前一把撩开了玄墨那只手的袖袍…… 一圈薄薄的绷带,绷带上还有浸出来的血! 玄墨被春生吓了一跳,慌忙撤回手臂缩到了袖子中。 “你的手怎么回事?”春生问玄墨。 玄墨轻松地笑道:“昨天跟着师父去捉妖不小心被剑划伤了。” 被骗得多了,春生学聪明了。玄墨根本就是在骗她。 “捉妖?再捉下去你准备把自己炖了给你师父吗?” “没有,只是一点点血……”玄墨见瞒不住春生,承认了。 “你是不是疯了!”春生大呼道。 玄墨慌忙捂住了春生的嘴,“嘘!我师父还睡着,别让他听见。” “愚孝!” 在春生看来玄道通那个不靠谱的老骗子根本不配玄墨这样对待。 “我无父无母和师父相依为命,师父就是我的亲爹爹。师父不对,但我不能看着他病饿不管。”玄墨解释道。 无父无母……相依为命……这句话戳到了春生的心里。 春生想起了丹霞,尽管丹霞误会她,骂她,但她还是想和丹霞和好如初,因为她们两个天生天养,无父无母,相依为命。想到这,春生有点理解玄墨了。 春生将玄墨拉进了厨房。反正馋了玄道通一把,她已经出了气了。为了玄墨,她决定和玄道通化干戈为玉帛。 “这是你帮我找到营生的酬劳。” 一碗香喷喷的红枣乌鸡汤摆在了玄墨的面前。 在离开商贾大院前春生想尽量帮一帮玄墨,偷偷用法力做的。 玄墨面露难色。 “不能喝?你们捉妖派只能吃素吗?”春生问道。 “师父说我们捉妖派的法门是逍遥道,可以不吃素。” “那你为什么不喝?” 玄墨吞吞吐吐的,“我师父,他有吗……” “不用担心你师父,饿不死他,有他的。这碗你要吃完。” 玄道通的春生也准备了。 “好”玄墨乖乖地接过饭碗,吃了一口便停不下来了,一来实在太饿,二来春生做得太好吃。 “小夏,谢谢你。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鸡汤!” 春生把剩下的鸡脖子、鸡爪子、鸡架子、鸡屁股,乱七八糟地盛了一大碗。 “这些给你师父。” 要不是看在玄墨的份上,她连鸡屁股都不给玄道通。 “小夏,我师父那样对你,你还给他吃的,你心地真好。我替师父谢谢你。” 玄墨端着饭碗向春生鞠了一躬,给玄道通送了过去。片刻兴冲冲地回来,说他师父喝了鸡汤出了一身汗,风寒好了许多。 春生心里唏嘘不已,懂医术的师徒因为买不起药和吃喝差点病死,也是好笑。她得教玄墨点生存的法子再离开。 春生拉上玄墨出了大院直奔集市。 “我们干什么去啊?” 玄墨跟着春生一路小跑不明所以。 “先去给你买身合身的道袍吧。”春生拉着玄墨一阵风似的跑到集市。 “不行,我不能再要你的东西了。”玄墨拒绝道。 “这是你介绍给我营生的酬劳。” 春生的理由让玄墨无话可说。 玄墨穿上了新衣服,终于恢复了翩翩少年的模样。 “玄墨,你的脸蛋怎么总是红彤彤的,抹了什么?好似小姑娘擦了胭脂。” 春生搬着玄墨的小脸擦了擦,擦不掉,一双好奇的眸子盯着玄墨的脸,眼神里透着少女般的懵懂。 “我什么也没抹……天气太冷冻得……” 玄墨不好意思地捧着脸。跟着师父风餐露宿,他脸蛋冻得太厉害冻伤了。 两人一路出了琅环城,来到郊外的一片小山林。春生从怀里掏出两个弹弓和一把石子,给了玄墨一套。 “用这个捉妖吗?”玄墨反复打量手中的弹弓和石子,呆呆的。 “啊?” 春生捧腹大笑,玄墨跟着他师父捉妖都捉傻了。 “都快饿死了还满脑子捉妖!你学会用它可以打点山鸡雀鸟什么的,以后跟着你那个笨蛋骗子师父不至于饿死!” “小夏你真好!你是我见过的最慈悲的人!你一定是三清祖师爷派来的!”玄墨好一通夸赞。 春生一撇嘴,“你和你师父也是我见过的最惨的江湖骗子。”她记得族长说凡人贪图利益才做了骗子,做骗子做得饭都吃不上也没谁了。 玄墨难为情道:“其实,我师父不是骗子,他真的会捉妖,他画符的本领真的是祖传的。” 春生捂着嘴“哧哧”地笑,“又是祖传的,你师父能忍饥挨饿的本事也是祖传的。” 她根本不信玄墨说的,一边寻找鸟兽的踪迹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和玄墨聊着。 玄墨自知师父不靠谱,感觉自己无论如何都解释不清了,还是乖乖跟着小夏学打鸟吧。 摆弄了摆弄弹弓,刚刚迈出了一步,只听春生突然低声提醒他“嘘!别说话。” 小山林中白雪皑皑寒冷寂静,似乎没有什么飞禽走兽…… 春生打手势示意玄墨别动。 玄墨抬着一只脚不敢落回去,颤颤巍巍地悬在半空。 不远处的树枝上果然落着一只花翎山鸡正在整理羽毛。 春生就像一只狩猎的小兽,二目如电瞄准了山鸡,拉着小石子上满了弓…… “啪!”山鸡噗噗啦啦地应声而落。 “嘻嘻!玄墨有新鲜的山鸡汤吃啦!” 春生开心地举着弹弓向玄墨晃了晃,蹦蹦跳跳跑过去捡山鸡。 玄墨抬着一条腿看着春生伶俐可爱的样子,心想小小的弹弓果然比师父的捉妖剑有用些……不过……小夏怎么有点像女孩子,和他的外表委实不太一致…… 春生给玄墨讲解了一番使用弹弓的要领。玄墨煞有介事地试了几次,春生表示满意。 两人各持弹弓继续寻找猎物,春生走在前面,只听身后的玄墨轻轻地说了一句,“别动!” 春生稳住脚步听了听。她的斜后方确有小雀鸟的叫声,玄墨发现了。 “啪!”一个弹丸飞了出去,伴随着一声惨叫。 小雀鸟惊飞了,隐藏在山林里的鸟兽各自逃散。 “玄墨!你怎么打我的头!” 春生双手捂着后脑,这个“袭击”也太突然了。 玄墨无辜地举着弹弓,满脸羞愧,“小夏……对不起啊,我明明看准的,不知道怎么就偏了。” 春生捂着脑袋很是无奈。 “很疼吧……得找东西敷一敷……” 玄墨环视四周找可用的东西。 “没事,不用了。” 春生捂着脑袋继续往前走,走了几步觉得被打得太疼,还有点晕,便找了一块大石头坐下来揉头,心道玄墨瘦瘦弱弱的力气可真大。 “别揉,会肿得更厉害。” 一个冰凉凉的布包轻轻敷到了春生的头上,是玄墨找来的雪包。 春生接过玄墨的雪包敷了一会,疼痛渐消。 “真不应该让你吃饭,吃饱了打我。”春生噘着嘴不满地小声念叨。 “对不起啊,怪我太笨。”玄墨不好意思地道歉。 “遇到你,我真是倒霉……” 春生敷着脑袋,突然想起有什么不太对劲。 她和玄墨并未带布包出来,玄墨用什么包的雪? “哪来的布包装冰雪?是不是把衣服扯了?”春生怕玄墨又犯傻撕了新衣服,便要拿下来布包看。 玄墨赶忙将雪包扶了回去,“没有,没有,你送我的新衣服我怎么舍得呢。” “那你用的什么?”春生追问。 “哎呀,别问啦,赶紧敷着,只要有效就好嘛。”玄墨打哈哈。 “你是不是撕了新衣服?”春生再次严肃发问。 玄墨迟疑了一下,低声道:“没有,其实就是袜……袜子……而已……” “袜子!” 春生一把将布包拽了下来,果然是一只袜子。 玄墨赶忙解释,“新的!新的!刚刚买衣服的时候店家赠送了一双袜子。我的旧袜子还能穿就没换。” “那万一有人试过呢!”春生急道。 “没有吧……新的……”玄墨有点吞吞吐吐的,不太坚定。 “等等……你是不是试过!”春生看出了端倪。 玄墨面无表情,佯作镇定,“没有。” “为什么耳朵红了?你是不是说谎了?”春生将脸贴到了玄墨面前,盯着玄墨的眼睛,玄墨看向别处,脸也红了,嘴硬道:“没有……” “看着我说没有。”春生把玄墨的脸扭了过来。 玄墨自觉瞒不住了,跳起来便跑,“我就试了一下下,昨晚我洗脚了。” 春生暴跳而起,“玄墨!你站住!你居然又骗我!你居然用臭袜子敷我的头!” 一把石子打向了玄墨的屁股。 “哎呀!”玄墨捂着屁股四处逃窜,边逃边解释,“就试了一下下,不臭……” 第12章 有妖气 日上三竿,两人提着山鸡返回住处,一个捂着头,一个捂着屁股。 “对待你师父又割肉又割血,打了我还用臭袜子敷,我还以为你会舍得用你的新衣服呢。”春生边走边不满地小声嘟囔。 “衣服是你买给我的,我舍不得。对不起,小夏。” 玄墨跟在春生身后,捂着屁股一瘸一拐的像个可怜虫连连道歉道。 “我十几万年都没听过一句对不起。也不知得罪了哪路神仙,这么倒霉遇到你们师徒,天天听你道歉。”春生无奈道。 “十几万年?”玄墨有点蒙。 春生不小心说漏了嘴,连忙解释,“这是夸张的说法,夸张。” “哦……小夏,这只山鸡可以给我师父一个鸡腿吃吗?早上他吃的都是骨头……”玄墨小心翼翼地请示春生。 春生越发无奈,“好!给!把你的腿也给了你师父,把我也炖了给你师父。你师父上辈子真是积了大德。” “我可以,炖你不行。”玄墨低语。 春生轻呸了一声,“哼,你师父也没那个福气。我一根兔毛都不给他。” “兔毛?”玄墨又听蒙了。 春生咬了咬自己的嘴,她怎么又说漏了,“啊,对啊,打比方的说法,就是他想吃我没门,一根头发都不给他。” 玄墨心思纯净并未怀疑,“我知道师父让人讨厌,其实师父一开始也不是这样。他想多赚钱,盖一个大大的道场,这样我们就有了容身之地,不用奔波了。可赚钱太难了。” “你师父何必执着于大庙,你们就两个人,小庙难道不行?”春生想不通。 玄墨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何处青山不道场,有亲人在的地方就是家。可是师父不这样想。” 有亲人在的地方就是家……春生想起了她的家。 下山三天了,她有点想珏娘,想丹霞,想紫瑛,想玉隐哥…… “过几天我就可以回家了。”春生喃喃道。 “你家在这城里吗?”玄墨问。 春生知道少阳山中有玉族设下的结界,跟凡间根本不是一个世界,但她不能告诉玄墨,便随口说了一句“在很远的地方。” 玄墨很失落。 春生心里却盘算着在她回山之前,尽量帮玄墨做点什么。 “你懂开药方吗?”春生问玄墨。 玄墨点点头。 “咱们去药房抓药吧,彻底治好你的脸和你师父的风寒。” 玄墨慌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我的脸等天气回暖就好了。师父他也好多了。师父坑了你那么多炭,你却这么照顾我们,我已经很感激了。” 春生嘿嘿一笑,“你的书真的很好。再说我才不白给你抓药,你得空便教我些医术如何?” 玄墨应了。 “我有个族人年纪大了,糊涂起来总念叨一件事,讲好多遍,该怎么治呢?” 春生替璞长老询问玄墨。璞长老经常给他们反复讲一个混蛋弟弟不学无术、六亲不认、忘恩负义,欺负姐姐和族人的故事,每次讲都声泪俱下,她虽然听得气愤,却也有点担心璞长老是不是生病了。 “可以带他来把脉吗?”玄墨问道。 春生摇摇头,“不太方便。” “哦……那你把他的气色,症状,饮食起居情况详细说给我听听。” 春生将璞长老的情况描述给了玄墨。 玄墨思索片刻开出了药方,“你这位族人积郁太深,最好能银针刺穴,我告知你穴位,回去让你们那里的郎中给他医治就好。” “我们那里没有郎中。你可以教教我银针刺穴吗?”春生问道。 玄墨有点难为情,“可以是可以……不过师父的银针被他换酒喝了……” “你怎么认这么个败家师父!” 春生真想把玄道通拽过来踹一脚,碍于玄墨的情面,又十分无奈,“一会咱们去买套新的,你自己藏好了,别告诉你师父,他太不靠谱。” “嗯……小夏……你能告诉我你家在哪吗?以后我可以去找你吗?” 玄墨的样子很孤单。春生不知该怎么回答玄墨,却又不想随便编一个地方骗他,便敷衍了一句:“以后有缘还会见的。” 玄墨久久不语,一双纯净眸子装满了失望。 返回的路上,路过春生住的客栈,正遇到客栈的小二。 “小哥,你回来啦。方才你爷爷来找你,我昨天看到你去城南送炭了,告诉他了,他给你留了封信。” 春生没想到族长这么快回来,赶紧接过信,以为族长催她回山。 没想到族长竟然让她继续留在琅环城,还叮嘱她不要回少阳山,等着少阳山派人来接她。 信上施了障眼法,只有她能看明白,是族长的字迹没错。可族长为什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为什么不去城南找她?族长去忙什么了? 春生不明白,却又不得听从族长的安排。 “小夏,怎么了?”玄墨看出春生陷入了思虑。 “玄墨,我可能还要在这继续多住几天了……”春生呆呆的。 “太好了!”玄墨开心地一跃而起。 “我回不了家,你这么高兴……”春生怏怏的。 “没有,没有,我其实也很纠结,想让你回家,又不想你回家……从小到大,我都没有一个朋友……”玄墨可怜巴巴地说道。 “你师父那样,谁敢跟你交朋友,没准哪天被你师父害了。”春生一针见血。 玄墨叹了口气,师父什么德行他也知道。 二人回了商人的客舍大院,只见院中摆了不小的阵仗,商人们围了一大圈议论纷纷。 原来玄道通被玄墨精心伺候了一夜,喝了玄墨的血后风寒好了八九成。又吃了春生炖的乌鸡汤恢复了体力。打了鸡血似的来了劲头,要摆阵捉妖。又呼风又唤雨又招神仙,大肆折腾了起来。 玄墨刚进门被玄道通叫了过去帮忙捉妖。 春生也跟着看起了热闹 看了足足一个时辰,别说妖,连个鸟都没抓到,众人觉得无聊便都散了。 直到天快擦黑,商人们忙完了各自的买卖,回到租住的院子吃了春生做的饭又出来看,玄道通竟然还在忙和。 只见他怪叫了几声,大喊“急急如律令”,拿出喝水的水袋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地收了一阵,然后迅速盖上,放在玄墨耳边摇了摇。 玄墨兴奋地点点头。 玄道通满意地喊了一句“成了!” 围观的众商人一拥而上,为首的络腮胡子问玄道通是不是捉到妖了。 玄道通底气十足,扬眉吐气,“捉到了!你们听听!” 玄道通将水袋递给络腮胡子,络腮胡子听不出。众人挨个听了,没有一个能听出声响。 络腮胡子没好气地抢过水袋,一把揪开了壶塞。 “哎!别!”玄道通想拦没拦住。 水袋里什么也没有。 “呸!你个老骗子!”络腮胡子一水袋砸到了玄道通的头上。 大家一哄而散。 坐在厨房门槛上看热闹的春生“嗤”的一下笑了。 若说玄道通是纯粹的江湖骗子还真有点冤枉他。 折腾了一下午,真就让他抓了点花草树木的精气。那些精气当然不是妖,甚至不算是生灵,肉眼凡胎根本看不出来。 玄道通或许曾经有点捉妖的本事,但他的慧根早就被世俗贪念蒙蔽,只能抓这些花花草草的精气,而且还不知道自己抓住没有,居然要六根清净的玄墨帮他听。不闹笑话才怪! 玄道通见春生笑他,狠狠地瞪了春生一眼,气冲冲回了柴房。 玄墨无可奈何,独自收拾玄道通丢下的烂摊子。 春生看不过去,跑过去帮玄墨一起收拾。 “那些商人到底要你师父干吗?这地方挺清净的啊,没见有什么奇怪的事。”春生好奇地问玄墨。 “他们要师父画符。” “画符干吗?” “大概是要过年节了,出门在外辟邪讨个吉利吧。商人们最重视这个。”玄墨凭经验猜测道。 “怪不得非要你师父证明有本事。”春生恍然大悟。 “其实,早年我师父真的抓住个妖。”玄墨解释道。 春生来了兴趣,“是吗?什么样的妖?” “那时候我还小,记不太清,只记得好像是个病妖,后来被师父炼成了丹药。”玄墨回忆道。 “病妖?还炼成丹药,你师父是想毒死自己,还是想毒死别人!”春生简直无法理解玄道通的丧心病狂。 “师父一直被同道看不起,他太想证明自己很厉害吧。”玄墨的眼中透着深深的忧虑。 “你还是换个靠谱的师父吧。你师父可能得失心疯了。”春生劝玄墨。 玄墨叹了口气,“我给师父看过,他没有疯病。大概是赚钱赚得太辛苦,被折磨得多了,有时候行事有些极端。” “你一样也辛苦啊,也没像他那样啊。”春生觉得明明就是玄道通的脑袋有毛病。 玄墨欣然一笑,“我无怨无悔。” “你倒是想得开。”春生无奈了。 给玄墨煮了碗鸡汤面,应玄墨要求给玄道通的面里加了个大鸡腿。不过她早就施法把大鸡腿里的精华熬了出来倒进了玄墨的碗里。至于剩下的索然无味的肉和木柴无异,玄道通爱吃多少吃多少。 一夜安安静静。 次日,玄墨本答应好一早来教春生施针却一直没出柴房。 春生将烧好的饭菜热了一遍又一遍,直到过了晌午玄墨才一脸疲惫地跑进了厨房。 “对不起,小夏。今天上午太忙了,没能来教你。”玄墨一进门就道歉。 春生听玄墨说对不起听得耳朵起茧子,嘟囔道:“总说对不起,就不能对得起吗。你师父又在鼓捣什么?” “昨天打了野鸡得了些新鲜的野鸡血,师父说这是驱邪的至阳之物,便让我帮他画了许多符。” 春生抓起玄墨的手闻了闻,“买不起朱砂用劳什子鸡血,你师父真够鸡贼的。多腥臭啊……” 玄墨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无奈笑道,“鸡血也是可以的。师父说要过年节了,人们讨吉利要佩戴这个,能卖不少钱。” “你师父呢?今天怎么没见他出来折腾?”春生稀奇道。 玄墨神神秘兮兮地放低了声音,“我师父说他发现附近有大的妖气,带着符出去捉妖了。” 第13章 玄墨的威力 “小夏,给你辟邪用。” 玄墨从怀里拿出一张黄色符纸叠的纸三角。 他早上听玄道通神秘兮兮地说琅环城里真的有妖,担心小夏的安危,特意给小夏也画了一张。 “你师父画的鸡血鬼画符啊。” 春生才不稀罕玄道通的这些骗人的东西,漫不经心地接过符三角,拿在手里看了看,觉得有点不对劲,放在鼻子前闻了闻,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这符是你画的?” “嗯。” “用鸡血画的?” “嗯。” 她怎么会闻不出鸡血的味道,玄墨居然又撒谎骗她! “玄墨,你是不是觉得我傻,总是骗我,到底是什么血?” “人……人血……” “谁的?” “我的……”玄墨说了实话。 “你如此不爱惜自己!我这锅枸杞参鸡汤就是喂狗也不给你喝了!喝了也是浪费!” 春生将符拍在了桌子上,抱起砂锅便要扔出去。 她真的恼火了,玄道通不把徒弟当人看,一上午画那么多符,要流多少血!还让不让玄墨活!玄墨居然还诓她说是鸡血! “别!别!”玄墨急忙拦住了春生。 “好端端的放着鸡血不用,偏偏用徒弟的血,徒弟是大风刮来的吗?我想揍他了。” 春生愤愤不平地挽了挽袖子。她实在忍无可忍,今天一定要教训玄道通! 玄墨慌忙解释:“小夏,你别生气。师父卖的那些符的确是鸡血。给你的这个用的是我的,就指尖的一点点。” “干嘛用你的。你不是说鸡血也很好吗。”春生在气头上没多想。 “我怕你嫌鸡血太臭不要。而且你说我给师父割肉割血,给你用臭袜子……”玄墨可怜巴巴的。 “你听不出我在开玩笑吗……”春生的眼睛酸了。 “你还要吗……”玄墨无所适从地拿着符。 “当然要。”春生伸手接过了符。 这个刚认识没多久的小道士居然对她这样好,让她心里也酸酸的,有点想哭。 玄墨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小夏终于接受了他的好意,他终于也能为小夏做点什么了。 “玄墨,这是什么符?” “五方雷神符。” “哦……” 春生听族长讲过这个符。 五方雷神曾是长生大帝座下负责斩妖除魔的五位神君,如今受命于雷部普化天尊驱使。此符能够借用五方雷神化生于天地间的雷霆,威力很大,绝非一般人可以调用。 春生仔细端详着符三角,没看出什么与众不同。 “我师父说是他祖传的画法。小夏,你带着辟邪防身吧。”玄墨解释道。 “嗯!好的!”春生开心地答应了。 她记得前一天玄道在院子里大张旗鼓地“捉妖”时,用过什么乱七八糟的咒语,当时别说召唤天雷,连风都没起。 春生嘴上答应了,心想符上的咒语是玄道通坑蒙拐骗的东西,可惜浪费了玄墨的血,不过管他玄道通瞎编的是什么,就算是骗人的,她也会一直当宝贝带着。 “师父说打开符后,像这样拍在妖邪身上就可以了,拍在人身上没事。” 玄墨边说边演示,“五方雷神,借我法力,降妖除魔,急急如律令!”说罢顺手将五方雷神符拍在了春生的前心。 九天之上一声惊雷,符纸瞬间化成了五方合一的雷霆。 春生毫无防备,被玄墨手上拍出的一道雷霆径直劈了出去,硬生生撞在了柴堆上,喷了口鲜血,顿时昏迷不醒。 “小夏!” 玄墨急奔过去,却又猛然一怔,看了看自己手中烧毁的符纸残灰,又惊恐地看着春生…… 小夏被五方雷神符劈了,他不是人,是妖! 玄墨小心翼翼地来到春生面前,抬起颤颤巍巍的手探了探春生的鼻息,气息微弱。 怎么办?人受伤他会治,妖受伤怎么治?师父随时可能回来,如果被师父发现,小夏性命不保。 小夏性命攸关,姑且一试吧! 玄墨从灶台抓了一把草木灰,又不敢轻易碰触春生的“妖身”,隔着衣衫撒到了春生的伤处,翻出来师父珍藏的金创药给春生吃了。 一面盼着春生醒来,一面又畏惧,便找来绑菜的麻绳,将春生五花大绑捆了起来。 良久,春生缓缓苏醒,只觉胸口好像被烧灼撕裂了一样,忍着剧痛挣扎了几下,身子竟被麻绳紧紧地绑着。 只见三步之外,玄墨神色凝重紧锁眉头盯着她…… 方才还和玄墨有说有笑,没想到玄墨的一张符差点要了她的小命,还被他用绳子五花大绑着…… 春生觉得心里有种难以言喻的滋味。 “你是妖。”玄墨语气沉重。 春生努力忍着委屈的眼泪没有吭声。 她不想解释妖和精的区别,反正在凡人眼中他们都不是人,不是人便不是好东西,不然玄墨也不会如此待自己。 “你是半男不女的妖。”玄墨继续道。 玄墨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春生火冒三丈怒道,“我没有半男不女!我本来就是女子!男子的样子是用了障眼法!” 气息一乱,春生只觉胸口剧痛难耐,气血上涌,连咳了几下,嘴角淌了一缕血。 “小夏,你别急。” 玄墨急忙上前,又谨慎地退了一步和春生保持距离。 春生的兔子耳朵垂了下来,这才发现自己被玄墨的五雷符打到现了原本的女身,脸恢复了兔人的模样。 “我只绑了你,没乱动。”玄墨慌忙解释。 “只是绑了……”春生觉得好伤心,好想哭。 “你下山是要害人?”玄墨问春生。 春生听玄墨如此问她,只觉委屈至极,气血翻腾,胸口剧痛无比,再也支撑不住,俯身“哇”地呕了一大口血。 大颗的泪珠终于不可控地顺着脸颊落了下来,她从没觉得如此委屈过,即使是丹霞误会她的时候,即使被璞长老和玉隐惩罚的时候。 “小夏!”玄墨疾步奔上前扶住春生。 “你走开,我害人无数……”春生咬牙怒道。 玄墨吓得松了手,眉头拧在一处,“你为什么要作恶?” “吃啊,吃鸡和吃人有什么分别?” “那你为什么不吃我?” “养肥了吃!我既是杀人如麻,对你有什么例外!” “我不信。”玄墨哽咽了。 春生自嘲道:“被你师父坑,被你拉来做饭,还用符打到半死,害人的妖做成这样可真失败。” 玄墨见春生如此难过,早已按捺不住,哭着给春生解绳子,“小夏,你没有作恶是不是……” “玄墨!你在厨房干嘛呢?哭什么?”玄道通在厨房外面喊着。 厨房门被推了开,玄道通迈步而进…… 第14章 意外被他宣誓主权 “你们干嘛呢!” 满屋子的辛辣之气,玄道通差点呛背过气。 只见两个少年各自忙碌着,春生切了一大盆葱,玄墨剥了满地葱皮,两个人都熏得满脸的眼泪。 玄道通被厨房的辛辣味道呛得睁不开眼,眼泪瞬间也飚了下来。 “师……师父……我来帮忙……哎呀……好蛰……眼睛好难受……”玄墨擦了擦眼睛,流的眼泪更多了。 “没事吃什么大葱!为师下午出去办事,晚上不回来吃了。” 玄道通被熏得实在睁不开眼,嫌弃地丢下一句,退出了厨房,临走不忘随手抓了个冷饼抗饿。 春生见玄道通走远了,丢下了手里的菜刀,扶在案上捂着剧痛的胸口,额头上的虚汗流了下来。 方才在千钧一发之际,她用了全身的力气冲破了绳子,恢复了自己身上的障眼法,用法力一下子幻化了这些大葱,幸好玄墨也机智地配合才没被玄道通发现。 此时春生已耗尽了气力,只觉得心口剧痛难耐,眼前发黑,身子瘫软了下去了。 春生再次昏迷,急坏了玄墨。柴房里没有像样的床,没有干净的被褥,他便脱了身上的棉袍铺在草铺上,将春生抱了上去。 眼看着春生胸口的衣衫上又渗出了血…… 玄墨心急如焚。方才他只是应急,简单地处理雷击的伤口,内服的药效看来也不够,既然他是道医,既然小夏没有害人,便管不了什么人妖有异,男女有别了! 玄墨小心翼翼地掀开了春生的衣衫,肤如凝脂和凡身无异,雪白的肌肤上上赫然一道可怕的雷伤,皮开肉绽,肤色焦黑,伤口极深,不断地淌着鲜血。 玄墨撕掉了新道袍的内衬给春生清理了伤口,重新敷上了新烧的草木灰,翻了翻师父的行囊,也没什么像样的药了,止血的最好的办法就是用他自己。 玄墨从案上找了一把尖刀,将自己的发髻拆了下来,割了一大绺头发,放到砂锅里焖煅制作止血之药。 忙了一阵子,想起晚饭的事不能露馅,便胡乱地用大葱炒了几个鸡蛋,从框子里抓一些干粮随便热了,给那些商人送了过去。 “哎?今天怎么是你?小夏呢?”商人们吃着半生不熟难以下咽的饭菜纳闷。 “小夏今天有点不舒服。让我替他一下。”玄墨编了个理由搪塞。 “怪不得这么难吃。你们师徒两个真是废物,妖捉不到,饭也不会做。”络腮胡子嘲讽道。 随便他们说什么,玄墨管不了那么多,还好师父一门心思地跑出去办事,不然他真的应付不来。 回到厨房,砂锅里的头发已经被煅烧成了一块炭,名为“血余”,是止血的良药。 玄墨用温水调了给春生灌了下去,又在神门,血海,膈俞等穴位施针止血,忙碌了好一阵春生方苏醒过来。 “小夏,你爷爷在哪?我去找他,让他带你回家。” 玄墨虽不舍春生,但为了春生的安危他还是想让她赶紧回家。 “他让我在这里等着……而且你也找不到他……” 春生有气无力地说着,胸口一阵阵撕裂般的灼热剧痛。她也想族长来接她,可是族长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她自己在琅环城,既不派人来,也不让她回去。 “你自己会疗伤吗?”玄墨问道。 春生摇了摇头,运功调息她会,可是她从来没被雷劈过,哪里会给自己疗这种伤。 此时此刻,她想起璞长老曾经的警告,若是做了有违天道大义的事要被雷劈,可是她没做什么坏事啊…… 除了“亵渎”神明,在璞长老讲长生大帝魂飞魄散重塑六道的时候睡了大觉,还有那两万遍的神号惩罚没写完…… 想到这春生不禁感叹,“玄墨,你怎么这么厉害……你莫不是长生大帝派来惩罚我的……” “师父说我的血是祖师爷赐的至阳之血,可能这个符是用我的血画的。我从来没捉过妖,不知道这个符竟然如此厉害。”玄墨满怀愧疚地解释。 春生不禁自嘲,“你师父终于说了一句实话,还是被我撞上了。我可真倒霉……给你开张了……” “小夏,是我不好,太鲁莽,我以为你是人,没想到你是妖。对不起。” 玄墨心里难受极了,虽然春生不想听他说对不起,但他又做错了,不得不说。 春生觉得胸口又一阵撕裂般的灼痛,疼得咧了咧嘴。玄墨真是个讨厌鬼,这句“对不起”她接受了,可是玄墨还说她是妖,她不想就这么做大冤种。 “我不是妖。”春生更正玄墨。 出乎玄墨的意料,“那你是什么?” “我是少阳山的玉精……” “和妖不一样吗?”玄墨不懂。 “我们玉族是修天道的……不是妖道……”春生解释道。 “修天道是不是能成仙?”玄墨好奇地问道。 “嗯。”春生应道。 “哦,原来如此。那你为什么来凡间?”玄墨越问越好奇。 事已至此,春生索性不再隐瞒,“跟着族长下山办事……顺便找个有缘的容貌……让我依照着修成人形。” 玄墨的眸子里闪出了期待的光,“小夏,如果将来你修成仙,我也修成仙,我们是不是可以在天上相见?” “修仙要很久,即使渡过天劫成了仙,天界那么大,我的容貌变了,你也老了,你我早就不认识了……”春生忍着胸口的阵痛解释道。 如果有气力,她要好好和玄墨讲讲,仙还分着地仙、低阶品仙、中阶品仙、上阶品仙、大罗金仙,这么多阶品,上面还有天神,如果只是修成地仙根本去不了上界。 她现在连人形都没化成,成为地仙对她来说都是很遥远的事,更何况对于玄墨这样的凡人。 玄墨却精神大作,信心大起,“没关系,你身上有我的记号。不管你化成什么模样,不管天上地下,我都会认得你。” “你的记号?”春生一时没反应过来。 玄墨低着头揪着自己的袖子,万分愧疚地低声道:“五雷符的雷伤太深,估计……要落下很大的疤了……” “什么?疤?” “对不起,对不起,小夏,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玄墨急忙向春生道歉。 春生捂着心口蹲蜷缩着身子,伤口实在太疼了。这次的剧痛让她身上的障眼法和人兔外形都难以再支撑,变成了她初化成形的模样——毛茸茸的小白兔。 第15章 月下捉妖 皎洁的月光照在厚厚的积雪上将琅环城映得格外亮堂。 玄道通在城中四处寻觅,已经转了好几圈。 早上他听络腮胡子说昨夜城中突然暴毙了一个人,说是在寻仙楼吃酒之后,夜半死在路上。 这样的大雪天气,夜里喝醉了冻死个把人倒是不算稀奇,但这个人死得蹊跷,被发现时候好像全身的精血都被吸干,是一具干尸。 衙门里压着这件事没往外公布,络腮胡子黑白通吃,小道消息灵通,便告诉了玄道通,让玄道通有本事去弄个明白,若是真有两下子,以后带着玄道通赚大钱。 玄道通料定此事必是妖孽所为,而且白天的时候突然平白打了一个晴天霹雳,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若能抓住这个妖物,不但能获得衙门的赏金,还能赚得络腮胡子的钱,他那梦中的大道观也可以建起来,接受四方朝拜,从此扬名立万……玄道通越想越美,哈喇子都快流了,便拍着胸脯满口答应了。 于是让玄墨画了一大堆鸡血符咒准备卖给商贾们,自己则揣上了老早就备好的用玄墨的血画的五方雷神符。又在他那堆破法器里精心挑了几样挂在腰间,抽空还磨了磨他那把生了锈的祖传捉妖大宝剑。 一切准备就绪,玄道通兴冲冲地去捉妖了。 背着大宝剑在城里巡视了几圈,没发现什么异常,最后蹲守在寻仙楼附近的一个阴暗角落等待时机。 等到入夜已深,琅环城内旁的店铺都已打烊,只有寻仙楼灯火通明,鼓乐齐天。 玄道通蜷缩在角落里等得着急,被楼里的酒香气馋得浑身难受,心里骂了那妖物祖宗十八代一百遍。 “大爷慢走啊!”一个醉汉从寻仙楼里踉踉跄跄地走了出来。 “仙儿,你怎么光喝酒啊。大爷我有的是钱……” 那醉汉醉眼蒙眬吐着醉话,晃晃悠悠地走了几步,突然对着远处巷子傻笑道:“仙儿,是你吗?仙儿,我来了。” 玄道通看向那巷子,隐约似有个窈窕的白衣女子向那醉汉招手,白光一闪便不见了。 醉汉二目发直,傻痴痴呆愣愣地径直追了过去。 玄道通顿时鸡血上头来了精神,提着大宝剑跟着追了过去,跑到巷头却发现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又继续拐了几个巷子,突然,眼前一处废弃的破宅子里白光一闪。 玄道通蹑手蹑脚地躲在暗处,悄悄从破墙洞往里看,只见那个傻痴痴的醉汉正和一个白衣女子在一起,那个白衣女子背对着玄道通,正纠缠着那个醉汉施妖术! 玄道通看得真切,轻轻拔出宝剑,从怀里掏出一张用五方雷神符,用舌头舔了舔贴在宝剑上,找准时机使尽浑身气力向那白衣女子掷了过去。 一声金石之响,火光迸射,白衣妖女不见了。只剩那个醉汉倒在地上满口流涎抽搐不已,“呼哧呼哧”地只有出气没有进气。 玄道通暗骂了一句,“他娘的,让妖怪跑了!” 爬上破墙头跳进破宅子,也不管那醉汉,只管去捡他的宝剑,却发现剑旁散落着一块极小却极通透的赤玉和一些细小的赤玉渣。 玄道通两眼放光如获至宝,捡了赤玉揣到怀里,跳墙而出飞奔回了商贾大院。 玄道通一脸喜色推开柴房门,只见玄墨满脸惊恐地看着他,怀里居然抱着一只受伤的兔子! “徒儿,哪来的兔子?明天炖兔子吃?”玄道通随口问着,将身上的各种法器收到了箱子里。 玄墨正在给春生擦伤口,没想到被师父撞个正着,吓得紧紧搂着春生,“师父,这不是吃的,是……小夏……拜托我照顾的。” 玄道通不以为然,端起茶壶“咕咚咕咚”痛痛快快地喝了一气,“那个小厨子的?他的东西还不是炖来吃的。” “不是炖来吃的!”玄墨急道。 “不是炖的?那就是烤的?对!烤得香,兔子肉你还没吃过吧。烤到滋滋冒油,撒上盐巴和西域的料粉……神仙也要流口水……”玄道通陶醉在对烤兔子的幻想中。 “师父!这只兔子不是吃的!不能吃!”玄墨紧紧抱着春生急得脸都红了。 “不吃还干吗?养着下蛋啊?哦,扒皮!为师给你做个兔皮手套怎么样?”玄道通说着便去揪春生的兔子耳朵。 玄墨抱着春生慌忙躲到了一旁,“师父!这个兔子不能动!是小夏的宝贝宠物!” 玄道通觉得甚是扫兴,“小夏,小夏,整天和那个野小子混在一起,你眼里还有你师父吗!他的兔子在你这,他人呢?” “他家里有点事回去两天。” “他走了谁做饭?” “我!小夏说这两天让我替他干活,工钱也算我的。” 情急之下,玄墨诓人的话越来越信手拈来了。 一提到有钱,玄道通立刻笑逐颜开。 “啊呦,乖徒儿。反正做饭这事也简单,弄熟了就行。你就替他先干着。为师明天就来钱了,咱爷俩的好日子来喽!” 玄道通说着逗了逗玄墨怀里的“小白兔”,口中啧啧,“哎呀,小兔子真可爱,看着都香,就是有点小。” 玄墨紧紧抱着春生往后躲了躲,惊恐道:“不能吃!” “看把你吓得。你这腕子怎么了?”玄道通发现玄墨的胳膊上有伤,简单包扎着。 “刚刚我不会抱兔子,让兔子咬了,没事,就一小口。”玄墨急忙解释道。 “笨的,小心点。一个破兔子,不烤来吃,当什么宝贝。你让它咬了,白白流血,还不如给为师多画点符呢,今天可是派上大用场了。等那个野小子回来得让他赔钱!” 玄道通嘴里嘟嘟囔囔的,岂知道玄墨的伤是用自己的血和头发做了新的血余,封住了春生的伤口,护住了春生的心脉。 “乖徒儿,为师马上就有钱了,明日给你抓几副好金创药。为师知道你是孝顺孩子,以后咱们盖大庙,让你当主持,继承为师的衣钵……” 玄道通说着脱了衣衫甩在一旁,扒了鞋子随便一丢,胡乱地理了理草铺上的被褥,倒在上面呼呼大睡了。 玄墨抱着“小白兔”,裹着被子蜷在柴堆的另一边躲着师父,一夜小心翼翼不敢合眼,生怕师父把他的小夏抓走吃了。 第二天一大早,玄道通随便扒了几口玄墨做的饭,便兴冲冲地去找络腮胡子谈生意去了。 片刻后再出来,背着手,满面春光地朝门外踱去,临出门前丢给玄墨一句话,“一会收商人的钱,买草料。” 果然络腮胡子来找玄墨,给了不少草料钱让他去集市代买大量喂马的干草料,似是要为出远门做准备。 草料要得多,要得急,玄墨抱着春生不便干活,便把春生安顿在她自己的房间里。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躲着自己的师父。 待忙完已近晌午,玄墨随便煮了点面给商贾,赶回了春生的房间,却愕然发现“小白兔”居然不见了! 桌上的水和吃食也没动! 找遍了床底桌底,毫无踪影!又跑到厨房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院子里也没有! 玄墨有个不祥的预感,冷汗流了下来…… 一把推开柴房门,一股烤肉的香气迎面扑来。 玄道通正靠在柴堆上非常满足地用小柴枝剔着牙…… 见徒儿来了,起身将玄墨拉进了柴房,美滋滋地将一个散发着烤肉香气的油纸包塞到了玄墨手里。 “乖徒儿,今天辛苦你了!你看这是什么!” “什么?”玄墨直愣愣地盯着手里的油纸包栗栗而问。 “烤兔子!为师吃过了,给你留了个兔子腿,今天咱们爷俩好好打打牙祭。在屋里吃啊,吃完把地上的骨头收了,别让那帮奸商看见……” 第16章 师父吃了小夏 玄道通兴奋地叨叨着,突然觉得想上茅房,叮嘱了玄墨一句“赶紧趁热吃啊。”便捂着肚子走了。 玄墨只觉脑袋里一片空白,耳朵里嗡嗡作响,师父后面说的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他的眼里只有手中那个焦香四溢的烤兔子腿和满地啃得干干净净的兔子骨头…… 师父把小夏吃了……他把小夏烤了吃了! 早上走的时候小夏还是活蹦乱跳的小白兔,胸口的伤抹了他做的药也止住了血,怎么才不到一上午就只剩了一只腿和一地的骨头! 玄墨站在柴房中,身子有些发抖,说不出话也动弹不得,喉咙里似是堵了一块巨大石头,堵得他唤不出小夏的名字,堵胸口生疼。 半晌方颤巍巍地蹲下身子,颤抖着手一块块地拾起了散落在地上的碎骨头…… 都怪他没照顾好小夏,都怪他没把小夏带在身边,都怪他没有强硬地要求师父不许吃这只“小白兔”。 小夏不喜欢他说对不起,对着这具残尸他再也说不出“对不起”这三个字了。 刚刚燃起了希望,下定决心要修仙,长长久久地活下去,将来便可以和小夏在天上相见。小夏修成以后一定是个聪明伶俐乖巧可爱的小仙女…… 梦想还没开始实现,她竟在他面前死无全尸! 悲伤占据了一整颗心,泪水蒙住了一双星眸,玄墨托着油纸包,眼泪无声无息地涌了出来…… 一只手在玄墨的肩头拍了拍。 玄墨没反应。 又拍了拍。 玄墨愤而起身想要质问师父为何偏要吃了他的兔子,却发现眼前站着一个熟悉的少年…… “玄墨,你在干嘛?”对面的少年一脸疑问。 “你是谁……”玄墨挂着两行泪,怕是自己出现的幻觉。 “我啊!变回这样不认识了?” “你是妖是鬼?” “什么乱七八糟的?看!我恢复了七八成!障眼法都能用了。兔子腿?肚子好饿,让我吃一口。” 玄墨眼睁睁地看着对面这个小夏开开心心蹦蹦跳跳地在他面前转了个圈圈,展示了一番,拽过去了兔子腿咬了一口。 “不好吃,闻着香吃着不香。改天我给你烤啊。”兔子腿又被嫌弃地塞回了来。 玄墨脸上挂着泪,呆呆的。 “吃烤兔子又馋哭啦?脸上的冻伤好像更厉害了……” 玄墨的眼泪被抹了掉,一双黑葡萄般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盯着他的脸,分明就是个灵动的,活生生的小姑娘的眼神。 “这个不是你?”玄墨举着兔子腿问道。 “啊?”春生看着兔子腿也愣了,接着“噗”地哈哈大笑了起来,原来玄墨哭唧唧的样子是以为自己被烤了! 春生边笑边道:“都说了我是玉精,不是兔妖。兔子的模样只是化相,我的真身是玉,不是兔子。” 接着很无奈地叹了口气,“你的药真好用,没想到伤口这么快就愈合了,但是你真讨厌,我真的留了一道很丑的疤。” 玄墨终于确定他的小夏活生生的就面前,激动得扑上去抱着春生喜极而泣,“小夏你没事就好了,我以为你被我师父吃了!” 春生笑道:“哼!他吃我?还不硌掉他的大牙!我吃他还差不多,不,我嫌他臭……”说着拍了拍玄墨的背,安慰玄墨。 “乖徒儿……你吃完了没有啊……” 上完茅房的玄道通兴冲冲地回到柴房门,眼前的一幕让他惊掉了下巴。 只见两个少年拥在一起,玄墨哭哭啼啼地抱着小夏,好像抱着宝贝一样紧,小夏居然乐滋滋地拍着玄墨的背…… 玄道通揉了揉眼,眼珠子差点和下巴一起掉地上,他不是喝多了,没看错! 玄墨见师父回来,想到师父听了他的话没吃他的小夏,激动地扑上去也给了玄道通一个拥抱,“师父你真好!” 春生和玄墨开开心心去厨房忙活了。 “你们……你们成何体统!” 玄道通只觉得脑袋瓜子好像被雷劈了一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那个知书达理温文尔雅的小徒弟何时变得这样豪放! 自打看到这一幕,玄道通一下午都郁郁寡欢的。坐在厨房外一边提着酒壶“滋溜,滋溜”地喝着,一边暗暗观察着玄墨和春生。 越看越觉得两个少年两小无猜的模样越甜,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壶里的极品美酒反倒喝不出味了! 今日他本来特别兴奋,因为赚钱的事总算有了眉目。 原来络腮胡子的商队听闻民间传言——少阳山多美玉,此行想到少阳山附近的琅环城收购美玉高价倒卖。 没想到远道而来,到了琅环城根本买不到一块玉,于是打了少阳山的主意,想进山寻宝,但是又听说少阳山内多瘴气和鬼打墙,进去的人没有不迷路的,琅环城根本没有人敢进山。 络腮胡子的商队找不到带路的向导,又怕贸然前往遇到山中邪祟,便找玄道通来帮他们驱邪避凶。 玄道通一直想捉个妖证明自己法力高强,毕竟他曾经捉过。这次竟然走了狗屎运,居然遇到个白衣女妖,还用玄墨的血画的五方雷神符伤了女妖捡了块赤玉! 他更加坚信了一件事——少阳山不但有美玉,还成了妖!既然有一个,那便藏着一窝! 他用遇到白衣女妖的经历和那块极品赤玉说服了络腮胡子,和络腮胡子达成了联手——进少阳山把玉妖一网打尽,发大财! 那一小块极品赤玉换了他做梦都想不到的价钱。 他早就馋极了寻仙楼里的美酒,索性花光了钱,去寻仙楼里买了壶最昂贵的镇店美酒和下酒菜——烤兔子,庆祝他和玄墨即将咸鱼翻身飞黄腾达。 可是最近没怎么关注玄墨,宝贝徒弟怎么和小夏那个野小子厮混在一起了?两人的举止那么亲密,难不成玄墨不爱恋女子,有异好! 玄墨是他唯一的徒弟,长得好看懂事又孝顺,又有难得的至阳之血,还要继承他妖一派的衣钵,还要娶妻生子,把他的祖传本领传承下去,以玄墨的资质一定可以成为一代宗师…… 他怎么可以有异好!怎么可以和男子在一起!怎么可以被一个楞青头一样的野小子拐走! 玄道通越想越歪,越想越难以接受。不行!这事不能就这么罢了。以前他忽视了对玄墨的教导,现在玄墨也到了年纪了,是该好好地跟他谈一谈人生和取向问题了。 玄道通打定了主意,把玄墨叫回了柴房。 第17章 一起去找姑娘 玄道通愁眉苦脸地思来想去,找了个由头将玄墨叫回了柴房。 “玄墨,你可知咱们捉妖派修的乃是逍遥道,没有太多清规戒律。” “知道,师父。” “三清祖师爷在上,纵然没有清规戒律,也不能任意妄为。再过两年,你也差不多该婚配了,可有想过找个合适的道侣共修?” “师父,我不想婚配,我想修仙。” 玄墨把真实的想法告诉了玄道通。 玄道通心想玄墨真是异想天开,他捉妖一派要是有这个本事还会过得如此清贫?不过既然小徒弟感兴趣,便可以借修仙的由头,让他多接触接触女子。 于是想了个馊主意,煞有介事地训诫玄墨:“徒儿,你了解女子吗?” 玄墨摇摇头,“不了解。” 玄道通开始了他的洗脑,“你连红尘凡间都认不清,怎么能到凡尘之外的天界?从今天开始,你要多接触姑娘家,不要总和愣头青野小子在一起混!这也是一种修行,知道吗。” “是,师父”玄墨听话地点头。 谈完人生后,玄墨和春生坐在一起发了愁。 一个说师父要他多接触姑娘多修行,一个说下山想见一见姑娘找到有缘的面容修成人形。 既然问题出在姑娘身上,商贾大院里全是男人,到哪里找姑娘多的地方呢? 于是两个“少年”去请教见多识广的商人络腮胡子。 络腮胡子闻听这两个呆呆萌萌地要找姑娘,哈哈大笑,笑称后生可畏,告知二人寻仙楼的姑娘最多。 “寻仙楼是修仙的道场吗?”春生问玄墨。 她第一次来凡间,就知道集市有卖东西的,药店是卖药的,饭馆可以吃喝,客栈是住的。凡间的店铺名目繁多,她有很多都没弄明白,寻仙楼,听起来挺仙气飘飘的。 玄墨摇摇头,他跟师父才到琅环城不久,也没过去寻仙楼。 “那里可能住的姑娘多吧。不如去看看,去了就知道了。”春生道。 “好” 二人怀揣好奇一拍即合,决定去寻仙楼一探究竟。 来到寻仙楼门口,热情似火的拉客伙计一溜烟地上来招呼。 “两位小爷,呦!这位还是个小道爷!二位今天要参悟红尘,云游仙境啊!无量天尊!无量天尊!请进请进!” 寻仙楼门口的拉客伙计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一番迎客语能说出花来。玄墨信以为真,以为寻仙楼真的是个女众多的道场。 “你们这里姑娘多?”春生问。 “多!全城就属我们寻仙楼的姑娘最多了,二位小爷想找什么样的姑娘?” “随缘,要多一些。”玄墨按照师父的授意提了要求。 伙计盯着玄墨,眼睛放出异样光彩,挑大指感叹,“霸气!不愧是修行的小道爷!一看这身子骨……”伙计看了看玄墨单薄的身形,到嘴边的话又咽下去了。 “我要好看的。”春生补充道。 “好嘞!两位小爷要好看的,多多益善!”随着喊声,两人被迎了进去。 进了寻仙楼,酒色之气扑面而来,只见喝酒的、行令的、唱曲的、跳舞的,各色各貌的姑娘,有的娇滴滴,有的笑盈盈,有美艳艳,有的羞答答,看得春生和玄墨眼花缭乱。 二人被招呼到一个隔间。 “二位小爷要的姑娘来了!”随着伙计的一声高亢地招呼,一大排姑娘一阵风似地飘了过来,各自忸怩作态。 春生学着这些姑娘的样子感觉脸部抽筋,太难变化。 玄墨仔细打量了一番周围的环境和面前这些花枝招展的姑娘,隐约觉得寻仙楼并不是什么道场,他们似乎来错地方了。 “这些太别扭了。”春生不满意那些姑娘的姿态。 “好嘞,给您二位换一波!”伙计带走了姑娘们又去叫新的。 趁着人还没到,玄墨将春生拉出了隔间,左右看了看,“小夏,我觉得这里不太对。” “怎么不对?有妖气?”春生也看了看周围,除了十分的热闹,没发现什么异样。 “不是。我觉得这里有点不雅。”玄墨低声隐晦道。 “这里不雅?”春生在玉族长大,一切凭心性做事,不知道凡间的何为雅何为不雅。抬头看二楼香纱帷幔的看起来更清净一些,还挂着一副字写着“天人共鉴,雅俗共赏。” “那上面写着雅字,咱们上去看看?”春生指了指二楼。 “好吧……”玄墨也不知那地方是做什么的,犹犹豫豫地和春生上了二楼。 来到一个标着“九重天”的房间前,春生将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里面传来一阵奇奇怪怪的笑语声。春生好奇地捅开窗纸往里瞧了瞧…… “玄墨,你看!”春生叫玄墨看。 玄墨看了一眼,脸顿时红得发紫。 他已然醒悟,以前听闻过市井有种瓦肆馆舍是醉生梦死寻欢作乐的地方,师父从来没带他去过,现在终于见识了。 “玄墨,他们在修行吗?”春生呆萌萌地指着房间内。 玄墨用手蒙住了春生的眼睛,“小夏,别看了,这里不是修行的道场,我们快走吧。” “妈的!哪个臭不要脸的在大爷门外偷看!自己他妈的不会吗!” 屋里的人发现了门外的动静,一个酒罐子砸扔了过来,砸到了窗上。 二人吓得慌忙躲到了一旁。 周围路过的人都投来了异样的目光。 玄墨的脸红到了脖子,又羞又尬又无奈。他没想到这个小玉精居然一点都不懂男女之事,便拉着春生一溜烟地出了寻仙楼。 “方才他们在做什么?”春生好奇地问玄墨。 “没做什么。”玄墨拉着春生红着脸走着。 春生想起了珏娘教导她的,两个人两情相悦,互相喜欢就会在一起订婚结婚。屋里的两个人看起来好像互相喜欢。 “他们在一起那么开心,不是订婚吗?” “当然不是,他们……他们……吃酒吃多了对着傻笑而已,不要管他们了。” 玄墨一时想不出该和春生如何解释,敷衍了一句。 “哦……”春生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摸不着头脑的不只是春生,还有蹲守在寻仙楼外的玄道通。 昨日他在寻仙楼遇到了白衣女妖,追到一个破院子里伤了女妖,得了宝贝赤玉,今天想再碰碰运气,满城地找了一番踪迹,没发现什么,便又来到了寻仙楼外面。 没想到白衣女妖没碰到,反而看见寻仙楼里慌慌张张地跑出来了两个少年,正是小徒弟玄墨和野小子阿夏! 玄道通快气炸了,乖徒弟居然被野小子带到了这种地方!他们到底做了什么! 第18章 玄道通想歪了 春生和玄墨两人心思纯净,从寻仙楼跑出来,尴尬过去也就抛诸脑后了。 回到住处,春生忙着整理思路,埋头画了十几副美女图,无奈画工太差,将美女画得如同野兽一般。 关了房门在玄墨面前照着图挨个变化了一番,一来画的太丑,二来修为不足,变得比歪瓜裂枣还难看,直笑得玄墨捂着肚子喊疼。 春生苦恼地挠了挠头,让她做饭打猎打架手到擒来,可是画美女太难了,画着难,变着更难。 “你看这个呢?”春生把一张歪七扭八的画在脸上比了比。 玄墨摇摇头,“你这一身男子的装扮和脸也太不搭了,半男不女的看不出来。” 春生施法变了一身寻仙楼里的女裙,五彩缤纷花里胡哨的。 “这样行了吧。”春生随意走了两步。 谁知春生平日里不习惯穿这种复杂的衣服,没走两步便踩到了自己的裙摆上,“啊呀”一声栽了下去。 玄墨慌忙去接,无奈身形单薄,被春生结结实实地撞到了怀里,支撑不住躺到了地上。 春生被裙角绊着重重地砸到了玄墨身上。玄墨的凡躯自然不比春生硬朗,疼得闷哼了一声,只觉得肋骨都快被春生砸断了。春生胸口的伤还没完全好,这么一撞,触动了伤口,也疼痛难忍。 两个人疼得直哼哼。 春生自觉这劳什子衣衫惹了麻烦,恢复了小夏的面容衣装。 玄道通蹲守寻仙楼一无所获,看见徒弟玄墨和小夏从寻仙楼里出来,满脑子胡思乱想,生怕他唯一的弟子被小夏给拐了走,纠结了一阵子,无心捉妖,怒气冲冲地回了商贾大院。 进了院子远远听见玄墨和小夏关在房里有说有笑,气得咬牙切齿。正巧遇到络腮胡子在院子里喂马,络腮胡子态度大变,笑呵呵的跟玄道通打招呼,“道爷,回来了。” “嗯!”玄道通沉沉地应了一声。 络腮胡子凑上前,压低声音神秘兮兮的,“俩小子下午跟我打听了寻仙楼,回来两个人关在房里玩了半天了,你这小徒弟,可以!”络腮胡子挑起大指。 玄道闻听通怒不可遏,抽出宝剑,三步并作两步一脚踹开了春生的房门。 早不踹,晚不踹,偏偏看见白净俊美的小徒弟正躺在地上,上面趴着小牛犊一般的少年小夏!两个人都哼哼唧唧的! “混账小子!”玄道通登时火冒三丈,举起宝剑便砍向春生。 春生情急之下拽了把椅子挡住了径直劈下来剑。 “你个伤风败俗的野种!”玄道通破口大骂。 虽然春生不太知道伤风败俗是什么意思,但是光是野种侮辱性已经极高。 “你别胡说八道!”春生不客气道。 玄道通提宝剑指着春生质问:“我胡说八道?方才你们在做什么!” “你不是看到了,玩啊!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春生不以为然。 玄道通剑尖点指春生,“你们两个三番两次的抱在一起叫玩?缺爹少娘的野种带坏我徒儿!” 这一番辱骂伤到了春生的痛处,春生的脸色沉了下来。 “看在玄墨的面子上,我不与你计较,你若是再骂一句缺爹少娘,我定要你好看!” 玄墨见春生的脸色不对,似是发了狠,想她并非人类,又和师父有过节,生怕二人因此打起来伤了对方,连称误会,连拉带拽将玄道通推回了柴房。 春生平白被骂得狗血淋头,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又不能施法揍玄道通一顿,气得摔门负气而走。 玄道通在柴房里不依不饶的要冲出去砍了春生,玄墨关上门“扑通”一声跪在老道面前。 “是徒儿错了,徒儿不该忘乎所以失了修行人的仪态,师父生气责罚徒儿便是。” 玄道通从一旁抄起一根粗柴枝,扒了玄墨的外衣,点指玄墨。 “昨天你哭哭啼啼的和他抱在一起在做什么!” “我……”玄墨迟疑了一下,他不能说出小夏不是凡人的实情,师父一定会对她不利。 “啪”柴枝抽到了玄墨的背上,一道血红的印子。 玄墨疼得一哆嗦,编了一个谎言,“我见小夏回来喜极而泣,因为厨房的活计我一个人做实在太累。” “胡说八道,刚做了一顿饭有什么累的!”又是一道血痕。 “真的!师父,徒儿本不善厨艺,做这么多人的饭真的做不来。徒儿见小夏回来就是喜出望外,没有别的!”玄墨哭诉。 “废物!后来你们为什么去寻仙楼!”老道斥道。 “师父说要多接触姑娘……” 玄墨话没说完柴枝便抽了上来,玄墨又是一哆嗦,疼得说不下去。 “还是为师的错了?谁让你去那地方接触姑娘了!” “徒儿不知那是什么地方。商人说那里姑娘多,名字又好听,徒儿以为是女众的修行道场。” 玄道通回想了一番,确实没告诉过玄墨那种地方是做什么的。 “你不知道,那个小夏也不知道吗?” “她也不知道。” 又一记重重的责打,“蠢货!他一个卖炭的市井野小子怎会不知那种场所,定是故意将你带去,图谋不轨!” “没有,师父。” “还替他狡辩!”玄道通怒目圆睁,咬牙切齿地狠狠抽了玄墨两记。 玄墨跪在地上苦苦支撑,后背的肌肤上已经好几道血痕。 “方才他为什么将你压在地上?”玄道通继续斥问。 “她不小心摔倒了。”玄墨解释。 “他就是故意的!你这个傻小子!中了他的圈套了!”玄道通气的顿足捶胸。 “不是,师父,她真的是不小心。” “还狡辩!”又是两记毒打,“咔嚓”一声柴枝被打断了。 “你们有没有做过苟且之事?实话实说!” “没有!真的没有!”玄墨疼得浑身发抖,脸色苍白,豆大的汗珠挂满了额头。 玄道通打断了柴枝也没问出什么,一腔怒火撒了出来,回想徒弟说的确实合情合理,语气便缓和了下来。 “玄墨,你生性纯然,你可知道为师的一片苦心。” “徒儿知道师父为了徒儿好……” “其实,为师更怕你去寻仙楼惹上吸人气血的妖孽。”玄道通把在寻仙楼遇到白衣女妖的事讲给了玄墨。 “你要留意,若是身边有何异样一定要及时告知为师。” 玄墨艰难地点了点头。 “你自己上些药!” 玄道通折腾得累了,兀自灌了半壶酒倒头睡了。 玄墨的后背被打得伤痕累累,自己又上不了药,没办法躺着只好趴在草铺上,趴了一会昏睡了过去。 睡梦中恍惚似是飞越天地,穿梭宇宙星辰之间,来到了一片白茫茫之处。 白雾散开,是一处广阔无垠的大海,海上有一仙岛春光明媚百花盛开,一个极美的小仙女在花间与鸟蝶追逐嬉戏。 那仙女见到玄墨来了喜极而泣,眼中渐噙泪水伸手想要拉他。玄墨不由自主地伸出了手,刹那间天地崩塌,星辰掉落,仙女不见了,他的世界天旋地转…… 玄墨打了一个寒战,睁开眼,依旧趴在柴草堆上,师父睡得正香,打着大大的呼噜。忍痛爬起来,从空书册上撕了张纸,捡了一小块炭块将梦中仙女的样子画了出来…… 第19章 情窦初开 春生被玄道劈头盖脸地一通辱骂,憋了一肚子火,气鼓鼓地来到了城外的小树林。 她真想要让满口胡言的玄道通吃她两脚,可是碍于玄墨的情面,她只能在小树林里踹踹石头踢踢树。 撒完气回到琅环城,隐约晃见人群中有道白影一闪而过,鬼魅一般速度极快。凡人看不见,有修为的她却能感觉到。 那个白影的灵辉强大诡异,她在少阳山从来没见过。即使是法力强大的族长也没有这样的气场。 它是什么?它为什么会出现在离少阳山最近的琅环城?族长把她自己丢在琅琊城不让她回去是不是少阳山出了什么事?会不会和这个白影有关? 一夜辗转。 第二日玄道通出门去捉妖,玄墨一如既往地到厨房帮忙,后背带着伤,行动迟缓了些。 春生以为玄墨只是挨了玄道通的骂,情绪低落。 “你昨天被你那个浑蛋师父骂了?” 玄墨浅浅一笑,“嗯” “反正他的嘴里也说不出好话,别在意。”春生劝玄墨道。虽然她也很生气,但气过也就罢了。但玄墨看起来蔫蔫的好像更在意一些。 “嗯,好。” “鸡蛋得挂到梁上免得被黄鼠狼偷走。”春生看着高高的房梁,研究该怎么挂上去,实在不行施个法术好了。 “我来吧,你伤刚好,不要做这些活了。”玄墨忍着后背的伤痛去栓绳子。 春生见玄墨跳着脚够房梁有些吃力,想要施法,却发现他的后背隐约有血迹透出。 “你的后背怎么了?”春生惊问道。 玄墨没想到血迹会渗出来,忙道:“没事……我没事,你别生我师父的气……” 春生顿时明白了。 “你被那个无赖打了?” “师父……他是为我好。” “这老无赖!我找他算账去!”春生忍无可忍便要冲出去教训玄道通。 “师父他是误会了。”玄墨急忙拉住了春生。 “你别拦我!”春生甩开玄墨的胳膊。 玄墨被扯到了后背的伤,疼得“嘶”了一声。 春生吓得不敢再动,“玄墨,很疼吗?” “疼……特别疼……” 玄墨顺势揽住了春生的手臂,为了阻止两个最在乎的人起冲突,他索性装得更疼一些缠住春生。 春生扶着玄墨回到了柴房,翻出了玄道通压箱底的金创药。 帮玄墨脱去了上衣,只见玄墨的后背上十几道血痕,鲜血淋漓。 春生气不过,问道:“他不讲理打你,你就让他打?你不会跑吗?” “师父脾气大,气不消便要找你算账。”玄墨解释道。 “只要你别偏袒他,别给他用你的血画的五方雷神符,我才不怕他。”春生提起玄墨的五方雷神符心有余悸。 “我绝对不会让师父伤害你。”玄墨保证。 “真奇怪,你的血为什么能让我的伤口愈合,对你自己却没什么作用。”春生问玄墨。 玄墨摇摇头,他也不知为什么。 “你师父的破金创药也不知真假。你自己开个外伤方子,我给你抓药。”春生道。 “雄土鳖四钱,胆南星五钱,血竭五钱,没药八钱,马钱子……研末外敷,老酒调敷。” 玄墨给自己开了方子,春生去药房抓了药,直接用法力调成了药膏。怕玄墨疼,特意变化出柔软的鹅毛轻轻给玄墨上药。 “疼吗?” “不疼。我师父说他前天遇到了一个吸人气血的女妖。你认识她吗?”玄墨担心那个妖是春生的同伴。 春生摇了摇头,“不认识。我们玉精修炼都是吸取天地灵气日月精华。欲成仙先化人,化成血肉之躯后顶多吃点畜生道的肉,那是畜生道的造化。不会吸凡人的气血,会自断仙根呢。” “看来是个邪恶的妖,师父说那女妖身着白衣。” 春生想起了昨日她在琅环城中看到的那个白光。 “师父让我小心。你也小心点啊。”玄墨叮嘱春生。 “嗯,我想这两日便回山了。” 春生想回少阳山了。族长丢下她一直不回来,也不再给她消息,不知是何原因。离少阳山最近的琅环城又出了修邪术的女妖,春生心里越来越不安,她必须回山看看。 突然听到春生要走,玄墨的身子微微一颤。 “怎么了?” “嗯……没事,后背有点疼。” 春生的手又轻了些。 玄墨闭上了眼睛…… 鹅毛轻轻地拨在伤口上,带着药膏的清凉拨进了心里,他不疼了,就算疼也没关系,最好永远不要好,小夏就这么一直给他上药,永远不要走…… “你还没跟我学施针就要回去了吗……”玄墨心有不甘。 “嗯,我想回去看看,我怕玉族有什么麻烦。”春生忧虑道。 “小夏……” 玄墨犹豫了一下,想小夏不走这样任性的话说不出口,便满怀期待地问,“你……什么时候还下山……” “这是我十几万年来第一次下山。有机会再下山我一定会看你的,你不是说想修仙吗,我便教你。” 春生也想好了,只要确定玉族没事,她便求族长给她下山的机会再见玄墨。 “嗯!原来你们这样长生。”玄墨暗暗发誓一定要修成仙。 春生不好意思地笑道:“其实十几万年也是随便说说,我有记忆是十六万年,之前是块玉的时候还不知有多少岁呢。” “这次下山你找到有缘的容貌了吗?”玄墨问道。 “没有。寻仙楼里的姑娘实在难以幻化,没有一点缘分。”春生无奈道。 玄墨从身旁的书籍里拿出了那幅画,上面是他凭记忆画出的梦中小仙女的模样。 “你不要化那些女子了,这里有张画,你看看可合缘?” 春生盯着玄墨的画顿时变成了星星眼,“哇!是你画的吗?真好看!” “嗯。”玄墨笑了。 “我现在就试试看。” 春生迫不及待地揣摩起美仙女画像的精髓之处,却没发现对面那个少年的笑容中藏着深深的不舍。 春生照着玄墨的画摧动化生之法,竟真的化成了画中仙女的模样。 “玄墨,我变成了吗?” “嗯!” 玄墨笑着用力点点头,尽管他使劲控制自己,眼圈还是湿了。小夏不是妖,不是精,就是他心中的小仙女。 “太好了!太好了!我终于有合适的样子了。” 春生开心得满屋子蹦蹦跳跳,结果不过须臾又恢复了人兔的模样。感觉到了变化,急忙用族长的障眼法恢复了少年模样。 “我的法力不足,还不能完全化成。不过没关系,再修一阵就好了。”春生开心道。 “嗯!”玄墨红着眼圈,笑着。 “我最近的状态好了很多,大概很快就会修成。这样和她在一起,她终于不会讨厌我丑了。” 春生丹霞了,也不知丹霞此刻消气了没有。她对丹霞曾经嫌弃她的话认了实,以为她好看了,丹霞就会看她顺眼一些。 玄墨微微一愣,心里有点酸。 “和他在一起?他是你的亲人吗?” 春生没发现玄墨藏着的醋意,答道:“嗯,我们是双生的姐妹,都是天生天养的玉精。我因为救人丢了些法力,没有化成人形。她先遇到了有缘的容貌化成了人形,特别娇俏可爱。” ”哦,这样啊。” 玄墨放了心,他还以为小夏有心上人呢。他也没心思管别人可不可爱,反正他的小夏最可爱。 春生拿着仙女图左看右看爱不释手,玄墨画得真传神,换作她,剁掉手也画不出,也想象不出,更变不出。 “玄墨,这图我可以带走吗?我怕回山会忘掉。” 玄墨笑道:“当然了,本来就是给你的。” “玄墨你真好!” 春生率性地扑上去抱住玄墨,在玄墨的脸蛋上亲了一大口。 玄墨石化了…… 第20章 都是女妖惹的祸 “小夏……” 玄墨觉得他应该好好和这个单纯的玉精姑娘叮嘱一些事情。 “嗯?” “女孩子要学会保护自己,以后无论在凡间,还是在你们那里。” “嗯!我知道。”春生点头。 “还有……男女有别……不要轻易相信一些男子诓骗你的话。”玄墨继续叮嘱。 春生嘿嘿一笑,“放心,我见识到你师父的无耻了。” “不止我师父……还有……不要再去寻仙楼那种地方……”玄墨说到这有点难为情。 春生有点不明白,“他们在一起很快乐,有说有笑的。他们互相喜欢,在一起不好吗?为什么会是不好的地方?” 玄墨想了想解释道:“因为他们在一起不是因为相互喜欢是为了利益和放纵。女子和男子都一样,不可以出卖身体和灵魂。” “嗯!”春生点头。 “还有……女孩子也不能……”玄墨顿了一下,脸红了。 “还不能什么?”春生只知道璞长老的规矩多,没想到玄墨也有一大堆的规矩。 “不能随便亲男子……”玄墨红着脸低低地说道。 “嗯!不随便。” 春生人型未成,心智不熟,又不通凡间礼数,只道是玄墨教她礼仪,并未多想。她想亲他便亲了,发自内心,除了误打误撞亲了那条倒霉的小蛇,她谁都没亲过,一点也不随便。 玄墨羞得说不下去了。 “你放心,玉族人都很好,不会有人欺负我的。药上完了,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厨房了,免得被你师父看见你和我在一起又打你。回山后有空我还会看你的。” 春生安慰罢玄墨,离开了柴房。她要回山了,玄墨叮嘱了她这么多,好像这辈子不会再相见一样。 若非担心玉族,她便多留一阵,她还没跟玄墨学施针,没教他如何设置陷阱捕捉猎物呢。玄墨用弹弓一点天赋都没有,跟着玄道通又饿肚子了怎么办? 等她回去请示族长,一定要再下山,她一定要教玄墨修炼,教他长生之法。这样他们就有机会长久地见面了。 春生打定了主意,回厨房的路上,正巧看见络腮胡子和玄道通一起进了大院,二人边走边谋划着什么。 “道长,衙门里透出的消息,第三个遇害的了。寻仙楼花了钱压了下去。衙门也怕传出去引起恐慌。你觉得这个是那白衣女妖做的吗?”络腮胡子问玄道通。 “必然。贫道用天目一看便知……”玄道通趁机吹嘘了起来。 络腮胡子压低了声音,“道长,虽说富贵险中求。但咱们的事,您得有把握……” 春生听在耳中,担心白衣女妖的出现和族长的“失踪”有关,决定回山前再去寻仙楼一探究竟。 傍晚,提前备好了饭菜便直接去了寻仙楼。 她记着玄墨的话,这次没有进去,在附近一处僻静的巷子里躲了起来。 直至深夜,寻仙楼门口进进出出的一如既往的热闹。 此时,有两个醉汉勾肩搭背说着醉话,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 “今天的美人漂不漂亮!”一个醉汉拍拍另一个醉汉的肩膀。 “漂亮!真他奶奶的漂亮!就是太能喝……嘿嘿” “尽兴没有……” “哪能呢……我!琅环第一战神!还要杀它三百回合……” “那我就是琅环第二战神!” 两个战神傻笑着说着胡话,晃晃悠悠地往前走。突然第一战神眼神迷离直勾勾的盯着前方,“仙女姐姐!” 第二战神揉揉眼四处寻觅,“哪呢哪呢?” “仙女姐姐我来了!” 第一战神拉着第二战神呆愣愣地便往前走。 第二战神晕晕乎乎的,只管兀自教训第一战神。 “胡说!你个酒色之徒!见到仙女要尊敬!要磕头!” “迷魂术!”春生大吃一惊,这两个傻子一样的醉汉分明就是中了迷魂术!难道是那个白衣女妖所为?那个女妖怎么也会迷魂术! 春生有心上前阻拦,又怕直接硬来打草惊蛇。不管怎样,先救了这二人再说。想罢照着玄墨画的画像变成了美仙女的模样,也向那二人施迷魂术。 第二战神正晕头转向着,眼睛瞥到春生藏身的巷子里,只觉眼前桃花朵朵落英缤纷,一个极美的仙女提着一篮仙果,满面春光笑靥如花。 第二战神心中顿时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和希望。 “哎呀!土地奶奶!显灵了!”第二战神甩开第一战神的胳膊一路小跑奔到小巷子里,“噗通”一下跪在了春生面前,连连磕头,“土地奶奶保佑我家那几亩杏子林今年大丰收卖个好价钱啊!还有桃!还有梨!” 春生摸了摸自己的脸有点尴尬。怀疑玄墨是照着哪个土地庙的神像画的?为什么别人用迷魂术是仙女姐姐,她都变得这么美了居然是土地奶奶! 第二战神跪在巷子里给自己的幻觉不住的磕头,第一战神却没受到春生的影响,已然不知走到了哪里。 春生追了出去不见第一“战神”的身影,隐约见城西有微弱的光晕,是那女妖的灵气。 春生追到城西的街巷,光晕不见了。那女妖似是刻意隐藏了自己的灵气。 寻了一番,看不到异常,也听不到什么动静。春生想着那白衣女妖可能已经逃走了,便准备往回走。 走了几步,路过一个僻静阴暗的巷子,里面似有细微声响。 春生下意识地看向里面,月光下,只见一个穿着白色斗篷,遮着面容的女妖正捂着第一战神的嘴巴吸食他的气血! 细微的声音正是第一战神挣扎发出的! 春生没想到如此突然的和白衣女妖正面相遇,更没见过妖物吸食凡人气血的场面,惊得怔住了。 女妖也受了惊吓,将手里抓的第一战神猛地砸向了春生。 春生慌忙飞身接住那男子,施法去抓女妖,却只抓住了女妖的斗篷。 女妖慌忙来了一个金蝉脱壳,丢了斗篷,闪身飞走了。 春生被斗篷挡了视线,没看清白衣女妖的模样,想着那个第一战神或许还能救一下,便伏在那人身旁查看,可惜倒霉蛋已然没救了。 春生无能为力刚想起身离开,背后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小夏……” 原来玄道通想要富贵险中求,想到徒弟玄墨天生有慧根,能听到一些灵气涌动的声音,索性拉玄墨出来在寻仙楼一旁的阴暗处蹲守。 师徒俩藏在两个杂货筐子里,看到了小夏变成了美人,进了一个巷子里,两个醉汉一个拐进了小夏所在的巷子里,一个继续醉醺醺的走了。不一会小夏便出了巷子去追另外一个醉汉。 师徒俩跟踪到那巷子却发现那个醉汉不住地磕头说什么土地奶奶显灵。 玄道便逼着玄墨仔细聆听灵力涌动之处。 玄墨见小夏竟也参与其中,也想知道原委,心中生急,便真的听出了白衣女妖所在的地方。与玄道通急奔而来,错过了白衣女妖逃走,却堵住了春生。 “玄墨,你怎么来了?” 春生拿着白色斗篷想要给玄墨看她“侦查”的收获,想告诉玄墨她遇到了白衣女妖,差点抓住她。 “小夏……你在做什么……”玄墨难以置信地看着春生…… 第21章 她是害人的女妖 玄墨两眼直勾勾地看着地上那尸体,又难以置信地看向春生,眸子里透着惊愕、恐惧、失望、伤心…… 小夏化成了他画的仙女模样,竟是为了害人! 春生见玄墨不对劲,恍然发觉自己现在的模样俨然是白衣女妖的作恶现场,玄墨怕是误会她了。 春生慌忙丢了手中的斗篷向玄墨解释。 “玄墨,你别误会,事情不是你看到的这样……” 此时玄道通气喘吁吁跟了过来,提着他那把磨得光亮的破宝剑对着春生大吼一声,“小夏!好啊你!原来你就是那个白衣女妖!怪不得会勾引我宝贝徒儿!” 玄道通举剑便劈向春生。 春生闪身,抬腿一脚踹在了玄道通的屁股上。玄道通一个趔趄扑了几步,趴在地上来了一个狗啃泥。 春生虽不客气,却没用什么法力。玄道通毕竟是玄墨的师父,若是用了法力以他的凡夫身躯必死无疑。 “玄道通!你胡说!”春生怒斥道。 玄道通不甘示弱,连滚带爬地站起来甩出两道符拍在宝剑上,要来个拿手的玄符飞剑对付春生,结果不等他举剑,剑早已被春生施法钉在了树上。 玄道通用了吃奶的劲拔了几下,拔不下来。 “玄墨!楞着做什么!帮忙啊!用五雷符劈了她!”玄道通对玄墨怒吼道。 春生想要向玄墨解释,却被玄道通乱喊一气瞎搅合,索性施法将玄道通也贴在了树干上,从玄道通的剑上和怀里拽走所有的符咒,撕了精光。 “玄墨!女妖善于蛊惑人心!不要上她的当!快对付她!” 玄道通被困在树上,见往日里一向听话的玄墨居然一直盯着春生站着不动,怕玄墨中了勾魂之术,嘴里还是不闲着。 “你闭嘴!”春生施法封了玄道通的嘴。 玄道通嘴里“呜呜”着,急得摇头晃脖子,手刨脚蹬挣扎不停。 春生想和玄墨解释,一直被玄道通打断,烦得气急,将树上的宝剑拔了出来,压在了玄道通的脖子上,吓唬他想让他安静。 “再废话试试。” 玄道通果然吓得一声不吭,不敢再动一下。 “小夏……”玄墨平静地唤了一声。 “玄墨……” “放了我师父。不要杀他。”玄墨语气冷冷的。 春生心里一翻,玄墨竟真的以为她是做恶的白衣女妖!竟真的以为她要杀了玄道通! “放了我师父!别逼我!”玄墨缓缓从衣袖中拿出了一张黄色的符,历声威胁春生。 春生的眼泪顿时满溢,玄墨居然要用五方雷神符对付她! 便含着眼泪怒道:“玄墨!你浑蛋!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春生又气又伤心,撤了法术飞身走了。 宝剑和玄道通都落到了地上。 玄道通急得一窜而起,一把抢过来玄墨手中的五雷符怒吼道:“逆徒!你赶紧用啊!” 说着两指夹住符纸,丧心病狂般地自语,“没跑远,加一个追魂咒还来得及!五方雷神借我法力,追魂逐魄,降妖除魔,急急如律令!” 黄色的符纸被玄道通抛向了上空…… 没有乌云,没有天雷,没有闪电,和风煦煦,竟有点春意盎然之感…… 出乎玄道通的意料。符是他出来之前逼着玄墨用割破手指血画的,往日他就算再不济,好歹也是有点小风小雨小雷电的,好歹还能伤了白衣女妖,怎会是这样的反应? 符纸落在地上烧掉了,玄道通盯着那道残符眼睛差点喷出火星子,“平安如意符” 琅环城外,春生边往少阳山走边委屈地抹眼泪,她快冤枉死了,玄道通污蔑她也就罢了,玄墨居然也不信她! “玄墨!你笨蛋!我怎么可能做那样的事情!你居然对我用五方雷神符!你是个骗子!大骗子!我再也不相信你的话了!” 她要回少阳山了,再也不下山了,再也不见玄墨…… 玄墨丢了魂一样跟着玄道通回了商贾大院柴房。 “师父,我方才拿错符了。”玄墨失魂落魄地解释了一句。 他是拿错了,只不过是故意的。 “没事,乖徒儿,师父不怪你。你被那场面吓着了。”玄道通一改往日焦躁的脾气和颜悦色地安慰玄墨。 玄墨默默不语。 玄道通总算抓住了春生的把柄,劝玄墨道:“那个女妖假扮成男子接近你,三翻四次地纠缠你,你还总袒护她。如今你自己亲眼所见她是女妖,终于知道不是师父污蔑她吧。” 玄墨实在无法将他心中的小夏和他方才看到的小夏联系起来。 小夏变成了他画的仙女模样引诱了两个人,并且害死了其中一个!她甚至正守着新鲜的尸体没来及离开。原来她用美人的皮相来引诱人,而这个皮相正是他全心全意给她画的! 半晌,玄墨缓缓地开口问道:“师父……她为什么不害徒儿?” 玄道通见徒弟很是伤情,继续说道:“傻徒儿,她不是没害你,是还没来及。那些寻仙楼的人六根不净很好引诱,你六根清净又天赋异禀不易被迷惑罢了。那女妖不得不施计在你身边迷惑你,等坏了你的清净乱了你的心思再下手!” 玄墨不愿相信师父的话,恍恍惚惚地问道:“她对我的好,她的笑容,都是假的?” “傻徒儿!你有祖师爷赏赐的至阳之血,那些妖怪们定是稀罕你的气血。她给你吃的就是为了给你补身,送你衣衫是为了让你喜欢她,她好得手!我就纳闷,天底下哪有那么好心的人,原来如此!”玄道通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玄墨坐在柴堆上神情恍惚,抱膝把头埋进了袍袖里。 这道袍是小夏送他的……还有敷过她头的袜子,他一直舍不得穿……还有鸡汤,还有他永生难忘的那块芙蓉糕……还有她亲了他的感觉…… “那女妖惦记你的身子没得手,想必不会善罢甘休,为师给你画个驱灵符,可以将妖女驱到百里之外伤不得你,为师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带着。” 玄墨没有理会玄道通,他满脑子都是小夏的音容笑貌,小夏那样纯真可爱,那样好心,那样爱憎分明,一点都不像要惦记他什么。 玄道通说着割破了玄墨的手指,用玄墨的血画了符,阴险地笑了。 第22章 道别 玄墨沉浸在伤心失望中,任由师父摆弄着手指画驱灵符,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突如其来的打击还有师父那番蛊惑的话,让他的心思乱了。他抱着双膝,想着和小夏曾经的一切,直到灵台渐渐清明…… 他用五方雷神符误伤小夏那天正是师父偶遇白衣女妖那天…… 小夏被他伤到昏迷不醒变成了小白兔的形态。他一直在照顾她,最后用自己的血做了药,小夏才醒转过来。 而且那夜,因为怕师父吃了小夏,他抱着她整整一夜没有合眼。她一直在他怀里,根本办法去杀人。 师父遇到的白衣女妖另有其人…… 想来小夏对他的一切,她怎么可能是白衣女妖! 小夏一直要解释的,当时她的剑架在师父的脖子上,他情急之下想要赶快分开他们,用平安如意符假装五方雷神符吓走了她,她是有多伤心…… 玄墨懊悔极了。 “为师知道你难过,你心地纯善,禁不起那女妖的迷惑。她待你的好都是假的。如今知道了,也不必介怀。以后莫要轻信旁人就是。人心难测,妖心更难测,这世上无论是人还是妖,没几个好东西。” 老玄道通拍了拍玄墨的头,说了一番他自以为是的大道理,把驱灵符塞进了玄墨的怀里。 “乖徒儿,女妖被赶走了,为师去她那个空房间歇息去了。这几日为师睡这草铺睡得浑身不自在。你再忍耐几天,将来为师让你住最大的道场,给你睡最舒服的床!” 玄道通伸了个懒腰,拿了他的衣物去了春生曾经住的房间。 玄墨没有理会玄道通,只管抱着双膝,将脑袋埋在袖子里后悔。 小夏被他气走了,再也不想见到他了。小夏本来马上要回少阳山,他曾设想了很多种快快乐乐的告别方式,他还想着要努力修行成仙和她在天界相见,长长久久地在一起…… “玄墨!在回山之前不跟你说明我会憋死的!我不是白衣女妖!我去查看情况,只救了一个人,另外一个没救成。白衣女妖将尸体和衣服丢给了我逃走了,她动作太快,我没抓住。然后你们就来了,非说女妖是我。我的确很讨厌你师父,但我没想过要杀他。我说完了,你爱信不信。这个画像还给你!我走了!再也不见!” 一张画丢在了玄墨的身边。 玄墨扎着头,听到有人叫他,本以为是自己幻听,直到一番连珠炮一样的解释,那张画被丢了下来,他一把抓住了那个人的衣袖。 那个可爱的小玉精,顶着两只毛绒绒的兔耳朵就在他的面前,气鼓鼓的。 “我信!你说的我都信!” “那你还对我用五方雷神符!” “那是平安如意符。” “平安如意符?” 春生一身傲人的气势顿时消了一大半,竟不知说什么好了。 “当时情形很乱,我怕你情急之下对师父不利,诓你的。”玄墨急忙解释道。 刚刚平复的小火山又爆发了,“诓我?你居然怕我对你师父不利?你还是不信我……” “嘘!”玄墨连忙捂住了春生的嘴提醒,“师父就在旁边房间。我信!我信!我从来都没想过伤害你……” 大颗的泪滴在春生的眼眶里打着转,终于落了下来,落在了玄墨的手上…… 丹霞误会她骂她,她可以忍;玉隐误会她罚她,她也可以乖乖认罚;璞长老和紫瑛误会她修行不精进也都无所谓。 唯独玄墨。 明明玄墨已经解释了,可她还是觉得很委屈。就像她在那个噩梦里的感受一样。梦里她是个不会说话的小兽,那个偏要把她当订婚礼物送走的“坏人”,从来不知她有一颗多么真挚热烈的心。 玄墨捡起了画交到了春生手里,“对不起……” “我不想听对不起,你说了八百遍了,听够了。我不要,我走了。”春生推开了玄墨的手,赌气转身想走。 玄墨急道,“人生苦短!” 春生一怔,停下了脚步。 玄墨拉住了春生的手,把画交到了春生的手里,难过道:“你长生长寿,而我只有几十年的寿命。你此次回山不知何时才会再到凡间。若我修不成仙,也许你我再无缘相见。我不想你回忆起我,想到的只有我给你带来的伤痛。” “玄墨……你真讨厌……”春生哽咽道。虽然嘴上说着讨厌,却再也无法拒绝玄墨。其实她也不知回到少阳山后何时才能再下山,族长会不会让她再见玄墨。玄墨说得这样伤感,她更难受了,难受得都顾不得委屈和继续生他的气。 “妖孽!”柴房的门突然被人一脚猛踹了开。 玄道通左手持五方雷神符右手提剑,口中念念有词。 玄墨顿时明白了,他上了师父的当!师父捉妖的符咒被小夏一怒之下毁了,方才师父割破他的手给他画了驱灵符,还顺便画了五方雷神符! 玄墨一把推开了春生,急呼,“你快走!师父的符是用我的血画的!” 春生对五方雷神符心有余悸,慌忙纵身来到院中,玄道通追了出去,对着春生甩出去了五雷符,天空顿时乌云压顶。 玄墨也眼疾手快拿出了那张用他的血画的驱灵符。 他不知道师父用五方雷神符会有多大的威力,如果小夏被驱灵符驱赶到百里之外,师父即使能够驱使五方雷神符也伤及不到她。 驱灵符飞了出去,天雷没有打下来,掉下来的却是飞身要逃走的春生。 春生竟被一道红色的光咒紧紧地缚了住动弹不得! “师父!你骗我!” 玄墨幡然醒悟,想来师父一心想抓妖,怎肯让他把妖驱走,他怎就大意了,让师父钻了空子利用了!师父不但诓了他的血画五方雷神符,给他画的驱灵符也是假的!根本就是用来抓住小夏的缚灵符! 玄道通见自己的诡计得逞,好似吃了二斤人参顿时精神高涨,哈哈大笑道:“乖徒儿,你还小,被这妖孽哄骗得失了心智!师父不怪你!为师可清醒的很!”接着便趾高气扬地呼喊络腮胡子,“你们都出来吧!本大师抓住白衣女妖了!” 以络腮胡子为首的商人们在房里探头探脑的,见春生被符咒束缚得非常结实,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一个个胆子也大了起来,纷纷各抄刀剑等防身之器将春生围在了当中。 第23章 玄墨的守护 “各位!本大师抓住了玉妖!”玄道施法收了五方雷神符,提剑点指春生,兴冲冲地证明给众商人们看。他可不想用五雷符把玉妖劈成小碎块,这么大一块整得多值钱,徒弟玄墨的缚灵符功不可没。 “哎哟喂,还是个兔子模样的。” “这哪是玉妖,这不是兔妖吗?” “这就是那个害死好几个人的白衣女妖?” 众商人议论纷纷。 玄墨抄起自己的捉妖佩剑推开众人挡在了春生的身前,“师父!各位!她真的不是白衣女妖!” “玄墨,快替我解开!”春生急呼玄墨。 “师父没教过我缚灵符咒的解法!”玄墨心急如焚,低声道。 “你自己能打过他们吗?” “我……不会武功,只能诓一诓那些商人。” 玄墨只会道医和符咒,手里的剑根本就是捉妖用的法器,虽然开了韧却只是做做样子用的。 “我自己冲破!” 春生只能咬牙强行施法冲破绑住她的缚灵咒。强行冲破便要伤及全身经脉,但也总比束手就擒被玄道通等人杀掉好。 “玄墨!逆徒!你给为师滚一边去!”玄道通眼珠子都气红了。 “师父!各位!她不是白衣女妖,她没害过人!我能证明!” 墨试图劝说师父和众商人,想办法替春生拖延时间。 心地纯善的玄墨岂知这些人包括他的师父要的是世间的财宝,而不是替天行道,哪管春生害没害过人。 络腮胡子手持佩刀笑道:“小道爷!妖就是妖!不分什么红衣白衣,好的坏的,只要是玉妖就行。你师父和我们联手去少阳山找玉妖,咱们就要发财了。你何故如此想不开。” 玄墨急忙解释:“她不是玉妖!你们看她的脸毛茸茸的,嘴是三瓣的!还有兔子耳朵,她是只兔子!不是玉!不值钱!若是杀了她,兔子洞的兔妖们来寻仇,大家都是凡夫俗子,谁也跑不了!” 玄墨的话软硬兼施有理有据,商人们相互对视,犹豫了。 “道爷!还不让那妖物现原形看看究竟!”络腮胡子到底是精明的狠人。 玄道通深信春生就是白衣女妖,根本不信玄墨的话,举剑便冲上来直劈春生。 “师父!你若害她!徒儿便自刎于此!”玄墨将剑横在了自己的颈上。 玄道通的剑停在了半空,气得浑身发抖。 “不肖之徒!为师养你十几年,你死也要护着这个刚认识几天的妖孽吗!” “师父,徒儿不肖!”玄墨坚决道。 “你!混账东西!气死我了!把剑放下!”玄道通怒斥玄墨。 “师父你先放!”玄墨将剑向颈上压了压,鲜血流了下来…… “玄墨,你别动!”玄道通见玄墨下了决心来真的,到底心疼徒弟,缓缓放下了举起的剑。 络腮胡子见玄墨师徒僵持不下,朝旁边一个彪悍的商人使了个眼色,彪悍商人提刀悄悄向春生靠了过去…… “玄墨!这边!”春生发现到有人要偷袭她急呼道。 玄墨急忙提剑去护。 彪悍商人被发现,停下了脚步与玄墨对峙。 络腮胡子见目的达到,暗暗向玄道通使了个眼色,玄道通领会络腮胡子声东击西的诡计,腕子一挑,一剑刺向春生。 玄墨发觉师父偷袭,无计可施,情急之下翻身护住了春生…… 一剑贯穿! 玄墨闷哼了一声,趴在了春生的身上。 玄道通没想到自己倾力一剑竟然刺中了宝贝徒弟,吓得拔剑后退了几步,剑也撒手掉在了地上。 “玄墨!”春生嘶吼一声喷出一口鲜血冲破了缚灵符,心脉俱伤,一身的修为几乎耗尽。 玄墨忍痛拼力推开了春生,“我没事……你快走……” “徒儿!”玄道通扑上去抱住了玄墨,又疼又恨目眦俱裂,将念力聚集到指间对着春生甩出了五方雷神符! “你走啊!”玄墨用尽全力对春生狂吼。 在玄道通不顾一切的催动下,五雷符终于引下了一道闪电打在了院中的一棵大树上,大树被一劈为二,院中已不见春生的身影。 春生凭着仅存的一丝法力逃走了,飞出了琅环城。想要回少阳山找族长救玄墨,却因经脉俱伤体力耗尽,踉踉跄跄地倒在了城外的小山林里,昏厥在了大雪中…… 大雪纷飞,下了一天一夜,掩埋了春生,也掩埋了商贾大院中的血迹…… 柴房里凌乱不堪,气味令人作呕。 玄道通已经浑浑噩噩地喝了一天一夜的酒。 他唯一的徒儿,向来听话孝顺的玄墨,居然为了一个妖孽不要命地挡了他的剑!如今玄墨躺在柴草铺上已然奄奄一息。 价值连城的玉没了,钱也没赚到,还搭上了他唯一的传人……玄道通又气又恨,又灌了几口酒。 络腮胡子带着两个彪悍打手抱着肩头进了柴房,被刺鼻的味道熏得受不了,骂骂咧咧地又退到了柴房门外,对着玄道通吼道:“我还当你有多大的本事,原来真是个江湖骗子!别说一山的玉妖,你连一个都对付不了!窝囊废!赶紧卷铺盖,给我滚!” 玄道通兀自“咕咚”“咕咚”灌酒逃避。 络腮胡子看笑话一样看着玄道通,冷言嘲讽道:“道爷,我劝你,还是少喝点酒。省俩钱给你的徒弟买个席子留着裹尸,我看他也快死了,别死在我这!大年节的,晦气!真是废物!” 络腮胡子骂了一句带着两个打手转身要走。 “啪!” 玄道通将酒坛子摔出了门外,咬着后槽牙极不甘心,“我还有办法!” 络腮胡子被玄道通吓了一跳,以为玄道通要发什么大招对付他,慌忙让两个打手摆出了架势。 玄道通坐在地上低着头,口中喷洒出的酒水从肮脏凌乱的胡子上滴了下来,牙缝中挤出了几个字——絜勾毒丹。 “下毒?”络腮胡子问道。 “对!我用絜勾之妖炼出的毒丹,天上地下唯有一颗,无解!”玄道通咬着后槽牙发狠道。 “奶奶的!一颗有个屁用!老子没工夫听你这些屁话!”络腮胡子转身要走。 “你懂个屁!有用!” 玄道通青筋暴起怒吼一声,已然是丧心病狂的模样。 “只要把絜勾之毒想办法带到少阳山,那些玉妖只要有一个中毒便会相继中毒,全族必死无疑!到时候一锅端!得了美玉你来倒卖!本大师要二八分!你二我八!” 第24章 阴谋 络腮胡子眼冒贼光,眼珠滴溜溜的,瞬间改了态度,使了个眼色让打手扶起玄道通,陪笑道:“道爷,有这样的好主意,你怎么不早说,咱们去我那屋商量,看这事怎么实施更万无一失,道爷想喝多少酒我管够!” 络腮胡子将玄道通带到他的房间商讨了一番,期间玄道通愤怒地拍桌子砸椅子,痛心疾首地怨天怨地怨野小子小夏害了他的乖徒弟,一个时辰后玄道通失魂落魄地出了络腮胡子的房间,到底是谈妥了。 玄墨气息奄奄地躺在柴房中,浑浑噩噩间听到了玄道要用絜勾毒丸给玉族下毒的事。 “小夏,少阳山是你的家……我快死了,该怎么告诉你……”玄墨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心中却充满了对小夏和玉族的记挂,苦不堪言。 玄道通回到了柴房,一言不发坐了很久。之后起身默默翻着行李,越翻越急,最后双手捂着头面痛哭了起来。 他一生捉妖,也有做道医的本事,此时竟找不出一盒像样的金创药给玄墨治伤。那颗赤玉卖的钱被他买了极品的酒喝光了,竟也拿不出一分给玄墨买药! “徒儿,乖徒儿,为师该怎样对你好!该怎样对你好才来得及!”玄道通抱头痛哭。 玄墨闭着眼睛,面无血色,虚弱地躺在地上,此刻的他灵台尽明,心中澄净。师父要做什么,他已明了。 玄道通哭了一阵,又去翻玄墨的行李,找到了春生给玄墨上药的白瓷小罐子和一根鹅毛,罐子里还有些剩余的金创药。玄道通如获至宝,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 “乖徒儿,为师现在就给你上药!为师对不起你!” 玄道通将剩余的药一股脑涂在了玄墨的伤口上,又撕了自己的新袍子给玄墨包扎上,又给玄墨喂了热水,失了魂一样抱着玄墨念叨着,“好徒儿,为师对不住你。” 一夜间,玄道通的面容憔悴了许多,眼窝深陷头发花白,似乎老了几十岁。 鸡鸣三声,日出之时,玄道通却似变了一个人,兴冲冲钻进厨房忙了许久,炖了一锅香喷喷的鸡汤。 玄道通忙着做饭,一个路过厨房的白胖商人寻味而至…… “哎呦!老道,你徒弟都要死了,怎么有还心情炖鸡!真香,给我尝块。”白胖商人伸手就拿。 “别动!不是给你的!”玄道通怒吼一声,急忙连锅端走了鸡汤。 “抠门!吃你口鸡肉,能疼心死你不成!”那白胖商人白了老道一眼,骂了一句甩袖走了。 玄道通端着鸡汤小心翼翼地回了柴房,生怕撒出一滴。 “徒儿,你不是喜欢吃鸡吗,为师给你炖了一锅鸡汤补身。” 玄道通把玄墨扶了起来,靠在柴堆上。 “徒儿……感恩师父……”玄墨艰难道 “乖,都给你。慢慢吃。” 玄道通目不转睛地盯着玄墨,眼睁睁地看着玄墨吃力地抬起手,缓缓接过砂锅。 玄道通心疼又期待地盯着玄墨。 玄墨抱着热气腾腾的砂锅……锅里飘着一层黄亮亮的油脂。和小夏炖的清汤不一样,师父炖的汤颜色很浓郁,味道也很奇特。 天赋异禀熟知药性的他知道这汤中有古怪,师父下了毒……想必要用他做引子毒害小夏和玉族。 上一次师父给他炖汤还是他八岁的时候,他得了很重的风寒,师父将棉衣当了换了一只鸡给他吃,那时候他年纪小不懂事,连肉带汤吃光了,只给师父留了个鸡腿,师父却说不打紧,只要他病愈便好。 一晃已是八年,师父却变了,沾染了尘世上太多的无耻和贪婪…… “怎么了?不想吃吗?”玄道通问玄墨。 “想吃……”玄墨看着鸡汤眼圈渐红。 “吃吧,好徒儿,吃顿好的,明天就都好了,伤也不疼了。”玄道通强压着心里的不忍,哽咽道。 “好。”玄墨含泪笑道。努了努所剩无几的气力,将一锅鸡肉和鸡汤吃了精光,吃得比八年前还干净,没留下一点一滴。 玄道通深深地呼出几口沉闷的气,紧紧咬着后槽牙,忍痛出了柴房,眼泪便流了下来…… 城郊的一个破庙里,一条巨大的赤目白蛇蜿蜒游走着,围着一个白衣女子打了几个卷,吸收走了白衣女子施法奉上的人间之气,吐出一股寒气,变成了妖里妖气的天龙侍者。 天龙侍者面带倦怠之色,打了一个寒战,一把将白衣女子推了开,骂了一句,“贱人!” 白衣女子捂着脸趴在地上不住地磕头求助,见天龙侍者神色冷漠,索性上前抱住天龙侍者的小腿哭求了起来,“求求大人,医好奴婢的脸吧!” 白衣女子抬起头,面纱滑落,一张可爱的脸庞,白里透粉,娇美俏丽,好似春日桃花,正是丹霞。 只不过那张娇俏的脸蛋上赫然带着一道深深的伤痕,是在琅环城中被玄道通的符剑所伤。 “滚!没用的废物!让你去给本大人弄阳间之气抵御冬眠,才几趟居然被捉妖人把脸毁了!本大人若攒不够法力,回不去天界,便把你的破事抖开,别说玉族,连整个六道都会知道你这个贱婢做了多少有违天道的事!天帝定会命雷部劈你到魂飞魄散!”天龙侍者一脚踹开了丹霞。 丹霞无助地趴在地上,事到如今,她方知比死更可怕的是身不由己,比直接要她的命更可怕的是抓住了她的把柄,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恨极了这个油嘴滑舌心狠手辣的歹毒骗子,他竟变作玉隐哥骗了她! 骗她抓破了结界逃了出来,骗了她委身,竟还用法器镜子照下了她做的一切! 中了他的蛇毒又有把柄抓在他手里,不得不为他卖命,事到如今她修炼邪术害死了这么多凡人,已然做了违背天道的事,纵然想停下来也不行了。 丹霞咬牙道:“大人放心。奴婢今夜再去!” “先滚回少阳山!别让玉族人起了疑心!”天龙侍者斥道。 “奴婢遵命!”丹霞奉命离开了破庙返回少阳山。 天龙侍者盘坐于破庙中,施法变出了一条小花蛇,对着小蛇吹了口气道:“告诉她,瑶姬有子名唤玉隐。弑父之恨已种。” 第25章 都走向万劫不复 丹霞恢复了红衣妆容,将脸上的伤口遮了上,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悄悄潜回了少阳山。 路过溪谷,见三姑六婆九婶们像往常一样嘻嘻哈哈有说有笑地在溪边洗衣服闲聊,并未有什么反常。 “丹霞来了啊,你的脸怎么了?”三姑问道。 丹霞美目一弯,笑道:“前日追猎不小心被树枝划了一下,不打紧。” “不打紧就好,以后追猎可要小心些,万一不小心落了伤疤可怎么办啊。”九婶好心地提醒丹霞。 “你家春生呢?这几日怎么不见她和你在一起?”三姑问道。 “族长带她下山了,还没回来。”丹霞冷冷道。 “是给她找漂亮的面容去了吧?那孩子平日里挺聪明伶俐的,怎么就是修不成人形呢,还得照着别人变化。”三姑纳闷。 “有族长他老人家照拂,回来的时候一定会变成个小美人。这回你们俩总算有个姐妹的样子了。”六婆对丹霞笑道。 “春生她平时里偷懒多,又喜欢管些不着三两的事情,分了神才没修成。想必这次族长亲自帮她,总不会还不思进取。”丹霞酸溜溜的。 “修行还得要专注些。春生这孩子真是的,上次我闪了腰,那孩子非要帮我收拾屋子做饭。她说小时候我曾带她玩耍,心里一直记得那时的快乐,一定要待我好。想必是耽误了修行。”九婶提起这件事又感动又自责。 “可不呗,天生天养的孩子,没有爹妈疼,有人关心就拼命记得咱们的好,也是可怜。”六婶感叹道。 三姑六婆九婶的每一句无心的话都深深刺痛着丹霞,丹霞心中发狠暗骂:“一群老不死的臭婆娘!若是有机会,先夺了你们的灵气!” 三姑见丹霞笑得有点勉强,慌忙打圆场:“我们丹霞也是天生天养,也是个乖巧懂事的好孩子。” 丹霞为了打探消息,故作镇定,莞尔一笑,“这两天不见珏娘和玉隐哥还有长老他们,也不知他们在忙什么,可需要丹霞帮忙?” “嗨,别提了,我家老头子这两天也忙得不可开交。听说在后山那边开什么书院会,要修订什么书。”六婆道。 “在一起修订什么书呀?”丹霞问道。 “不知道呢,但愿没什么麻烦吧。”九婶略带忧虑道。 丹霞才不相信修订书的说法。后山不就是禁地珞水寒潭吗,她猜想定是长老们和玉隐哥发现困在寒潭里的天龙侍者跑了,在想对策,找的借口罢了。 正如丹霞的猜测。 那日族长和春生下山后,天龙侍者因为在潭底时常听到丹霞在崖上诉苦,了解丹霞的过往,便用障眼法化出假的大贝和珍珠,自己变成了玉隐的样子引诱丹霞。 丹霞被骗,放出了天龙侍者。天龙侍者做了一个假身放在结界里掩人耳目,带着丹霞出了珞水寒潭。装作玉隐花言巧语骗了丹霞委身,借机下蛇毒控制了丹霞,露出了真面目。 天龙侍者因为被族长的结界消耗了很多修为,又正值冬眠时期,精气神不足,无法长途跋涉和他的主子复命,便教给丹霞邪术,命丹霞白天在玉族掩人耳目,晚上去琅环城吸取凡间的阳气助他抵御冬眠的困乏快速恢复。 天龙侍者逃走的当天玉族的长老们没发现寒潭的端倪。直到玉隐去检查才发现仇家已经逃走。于是玉隐急忙向族长发了紧急号令。 族长当时已经赶到北溟,冒着生命危险给玉隐找到了可以藏身躲过天劫的北溟通天大贝。 收到少阳山的消息急忙施法收了大贝连夜赶回。刚好春生去做厨子,族长担心玉族会被仇家寻仇,与其带春生回山面对马上要到来的杀身之祸,不如让春生先在凡间暂住更安全。 于是留了书信令春生先留在琅环城,自己匆忙赶回了少阳山。 族长和珏娘、玉隐以及众长老商量应敌之策。众人急得焦头烂额,无暇顾及小玉精们,便让丹霞钻了空子。 丹霞修炼了天龙侍者的法术修为大增,灵气骤变已经不是曾经的气脉。又因平日里穿红,行凶时刻意穿了一身素,下山行恶刻意掩盖,连春生都没看出来。 天龙侍者逼得紧,丹霞一刻也不敢停歇,跟族人打听了消息,确认了自己没有露馅,便趁着天色转暗再次悄悄下山行凶。 夜幕降临,琅环城的商贾大院里已经摆上了几大桌酒宴。络腮胡子搂着喝酒喝到几近癫狂的玄道通眉飞色舞地劝着。 “哎呀,我说道爷,咱们马上就要发大财了,你何必如此痛苦不堪。不就是个徒弟,死了就死了呗,不必心疼。” “你懂个屁!他和我的亲儿子一样!从那么大点把他拉扯大的!如今我却要亲手把他送走,你知道这是什么感觉吗!”玄道通痛心疾首拍着胸口倾诉着,喷了络腮胡子一脸的酒沫子。 络腮胡子抹了一把脸,“可他背叛了你,和那些妖孽狼狈为奸。而且他受了那么重的伤,本来也活不成了。道爷放宽心,徒弟有的是,下一个更乖。” 络腮胡子踹了一脚身旁正在胡吃海塞的贴身打手,那打手愣了一下,心领神会,丢下眼前的酒肉,“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对着玄道通磕了三个头,连呼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磕完继续坐了回去大吃二喝起来。 玄道通没理会那打手,捶着自己的胸口,哽咽着难受,又灌了一大口酒,“若不是他重伤不治,我用你们亲爹亲娘当引子也不能用他!” “道爷,有一事咱们不太明白,等你那徒弟死了,咱们怎么把他运到少阳山上?万一妖毒染给咱们了怎么办?”络腮胡子问玄道通。 玄道通咬着后槽牙道:“赶尸之法!那女妖和我徒儿有交情,定会给他收尸!一旦沾染尸身的毒气,那些玉妖一个也别想逃!” 玄道通提起女妖恨得咬牙切齿,要不是徒弟一心护着小夏那个女妖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络腮胡子拍案叫绝,举杯敬玄道通。 此时,商队里有个白胖的商人打着哈欠从房间里出来,拍了拍沉重的脑袋。 自从早上他偷吃了玄道通炖的一块鸡肉就觉得好似被油腻糊了嗓子,觉得口干舌燥胸口憋闷,浑身疼痛难耐,进山前的庆祝他也懒得参与,独自靠在院外的墙边喘息。 白胖商人正难受着,只见一个娇俏的美仙女提着一壶清凉的甘露向他走来,白胖商人二目呆滞…… 第26章 人间再无如初见 遥远的天穹上挂着一颗颗闪亮的星星,像极了晶莹剔透的宝石,也像极了玄墨那清澈如水的眸子。 玄墨面色惨白,嘴唇干裂,此刻的他全身疼得像被虫食蚁啃,五脏六腑似被一点点地撕裂,却静静地靠在柴房的窗边凝望着夜空…… 上面就是神仙们住的地方吗…… 小夏修成小仙女后会去那里,而他,没机会了…… 柴房的地上堆了许多炭,那是他厚着脸皮用一本医书和小夏换来的。想起当时小夏的脸上抹着炭黑,愤愤不平的样子,玄墨笑了…… “我诓了你的炭,你还不是扮成少年诓我。” 师父给他吃了什么,他自是清楚,他身受重伤活不过三日,所以师父利用了他。 师父和商人们喝了很多酒,都已经酣睡,明日就要出发去她的家乡少阳山投毒。他也该做此生最后一件事了——带着那颗邪恶的絜勾毒丹和师父的执念,一起在这个尘世化为乌有,为了小夏,为了玉族,为了世上再没有这个邪恶的毒物。 一切,从他诓她的炭开始,也从这些炭结束吧。 他欠她的炭,来生再还…… 深夜,柴房燃起了熊熊烈火,很快烧着了旁边的厨房,烧着了柴火,烧着了一车车的草料,烧着了商队的茶叶、货品,波及到了所有…… 整个商贾大院笼罩在火海之中。 被大火惊醒的商人们衣不蔽体,疯狂地抢救他们的财物,马匹在大火中四散奔逃,乱成一片。 玄道通站在火海中茫然四顾…… 徒弟没了,絜勾毒丹没了,计划没了,马上要得手的美玉和钱财也没了,一切的一切都没了…… “玄墨!” 春生踉跄而至。 在大雪的掩埋中她昏迷了两天一夜,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来寻玄墨,想方设法带他回少阳山,没想到看到的却是一片火海。 春生在火海中找到了呆若木鸡的玄道通,狠狠揪住了他的脖领子,“玄墨呢!” “他自焚了,他定是知道鸡汤有毒,带走了一切……” 玄道通两眼直勾勾地看着柴房的熊熊烈火他…… 突然明白了,悟了。 这么多年的奔波,吃尽了苦头,他从一个老实善良的修行人变成了骗子无赖,活得像条癞皮狗,日子久了竟忘了曾经替天行道的初心!忘了他曾经的纯真和善良!忘了他也曾像玄墨一样! “玄道通你混蛋!”春生丢下了玄道通,想冲进柴房,却根本无法靠近大火。想要施法灭火,也无济于事,重伤的她法力几乎没了。 玄道通抱头蹲在了地上,痛苦地自责着。 “我不是人!是我觉得他活不成了,便放弃了他!是我受人蛊惑给他下了絜勾毒!是我想用他将你们玉妖一网打尽!他不肯就范便烧了他自己和一切。他是我的亲徒儿啊!亲徒儿……” 玄道通跪在地上向春生“砰砰”磕头,撕心裂肺地祈求春生,“你杀了我吧!求求你,杀了我,让我好受点!” 春生泪如雨下,任由玄道通抱着她的腿求助,她真的很想杀了玄道通,很想。 “我曾想教训你,可玄墨一直拦着。我若杀了你,玄墨一定会生我的气,你自生自灭吧……”春生踹开了玄道通。 “玄墨,我儿,原谅师父……师父来陪你……来生你我还做师徒,师父偿还你……” 玄道通带着悔恨扑进了熊熊大火之中…… 一卷小册千钱重, 几笔墨迹换隆冬。 寒城风雪银妆裹, 唯有芙蓉代夏红。 寒冬里的琅环城火光冲天,就像开出了一朵火莲,映红了黑夜里的凡间,映红了九重天…… 此时此刻的九重天上,气氛也已十分焦灼。 众金仙们已然被天帝最小的弟弟,老天帝敕封的储君崇光君折腾得头顶直冒三昧真火。 因为崇光君又出了幺蛾子,说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把天帝送给他的那些娇滴滴的“医女”,都转赠给上阶品的大罗金仙们,命“医女”们必须使出浑身解数给金仙们揉腰捶背。金仙们如果不从,这些“医女”们就要被丢下畜生道。 “医女”们被派了出去,可吓坏了那些大罗金仙和天界老臣。这些仙女哪里是什么医女,分明就是妩媚多姿的仙娥舞姬! 许多修清静无为道法的金仙不能接受美仙娥的这种伺候。这些美仙娥怕被扔去畜生道,便哭哭啼啼地跟在金仙们的屁股后头,走到哪求到哪。 平日里金仙们地位何等尊崇,何等威严,现如今一个个的出自己的府邸就像做贼。 有些滑头的欣然许诺,然后借口闭关,先安抚了仙娥,然后溜之大吉逃。 有明哲保身的,或者修逍遥道的,索性闭着眼就接受了。不就是推拿按摩一下嘛,崇光君可是天帝最疼爱的幺弟,老天帝敕封的未来天帝,可得罪不起。 还有一些刚正不阿的金仙,觉得伤了做神仙的尊严,直接聚在一起告到了凌霄宝殿。 一时间,整个天界沸沸扬扬,连崇光君的授业老恩师,长生大帝的昔日好友,神尊鸿钧老祖都被迫躲到了他的私家别苑。 天帝坐在凌霄宝殿上脑壳疼。 “天帝赐崇光君的医女,怎么是这般模样?” “崇光君让她们来欺辱仙臣,又是何道理?” “崇光君派来的那些哪里是医女简直就是妖女!天帝给他的医女莫不是被他故意掉了包!送来欺辱老仙臣!” 金仙们气愤不已,参奏一个接一个,尤其性子耿直的太乙真人直言不讳,堵得天帝无话可说。 天帝一边安抚一边冒汗。 他心知肚明,这事是他交代下去办的,他说要送崇光君医女,特意让天后修罗无厌督办。结果天后和下面的仙官办成这样,让他颜面何存,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这个做长兄的天帝不靠谱。 “天后!这件事你怎么办的?”天帝阴沉着脸问天后修罗无厌。 修罗无厌被打了脸,心里暗骂崇光君可真能作天作地使劲作,居然把这件事抖得人尽皆知。但她也不能就这么承认了,只好甩锅给了医部那个替她办事的仙官顶罪。 天帝以办事不力之罪当众革除了那个仙官的仙籍,打下了畜生道。 “崇光他怎么又不要推拿按摩了?可是身子好了?本君让他读的百本天道典籍他可有读?”天帝为了找回面子,沉着脸问凌霄仙官。 “回禀天帝,鸿钧老祖说仙君他读了一章就不想读了,怎么教导都不听,还命人把那些典籍都精心包装了一番,附上了仙君画的美女图,都送给了各位殿下,让殿下们多精进,将来做个明君。” “啪!”天帝恼羞成怒,一掌拍在龙案上。 “荒唐!本君让他多读典籍,他竟也拿来送人!还配什么美女图!不通兵法,不懂天务,修为平平!就知道舞文弄墨花天酒地!将来是他要做天帝!是他要做明君!不是旁人!凌霄仙官!去长命宫叫他来凌霄宝殿!” 第27章 崇光君的泪 “天帝息怒。” 众仙见天帝动了真气,不敢再拱火。 天帝心里暗暗抱怨崇光君。 他这个宝贝十弟生来患有顽疾,平日里在自己的府邸声色犬马也就罢了,没事约了长留少昊、东海水君、蓬莱阁主那几个酒肉朋友天上地下的吃喝玩乐,也无伤大雅。只要他开心,他这个做长兄的就由着他快乐。 可如今竟然惹到了天界老仙重仙的头上。于情于理,自己这个做天帝的长兄都要找个由头训诫他一下,安抚众仙。 凌霄宝殿上一个鹰鼻鹞眼的年轻仙君规规矩矩地向天帝施礼,举手投足颇有些谦谦君子的风范,正是天帝天后的嫡长子大殿下——承贤君。 “启禀父帝,儿臣确实收到了小叔送来的典籍,儿臣已经将那典籍倒背如流。小叔若是肯花一丁点功夫放在熟读典籍上,而不是新的风雅之事上,也不至于看了一章就看不下去了。” “什么新的风雅之事?”天帝听出大殿下话里有话。 “儿臣方才经过十三天,看见小叔的侍者青书在天泉飞星池备了很多鲜花。”大殿下禀道。 大殿下一旁的下属仙官附和道:“启禀天帝,微臣听说崇光仙君还邀了霜降仙子,洒了满池子的鲜花,美其名曰冷香浴,场面让人咂舌。” “唉,承贤君和崇光君年纪相仿,一个努力精进,一个却荒唐不羁。” “崇光君如此懈怠,怎堪大任。” “该好好训诫才是。” 殿上众仙一片唏嘘,有的蹙眉摇头,有的唉声叹气,有的怒其不争…… 大殿下义正辞严地责备下属仙官:“身为仙臣,说话做事要有理有据,你可亲眼看见小叔约了霜降仙子?传言之事岂可拿来禀报天帝!” “微臣不敢胡言!天帝若召见崇光君可派仙官去天泉飞星池!”那仙官信誓旦旦。 天帝龙颜尴尬,不久前他因为崇光腰疼的事,命崇光不许日日流连后宫。仙娥不选拔了,后宫不让不去了,这是又跑到府邸外去瞎胡闹了吗! “凌霄仙官速去天泉飞星池叫崇光即刻来见本君!” “父帝,小叔他仙身羸弱,儿臣带上车辇和父帝的护卫随凌霄仙官一起去,小叔若有不便也好接应于他!”大殿下俯身请旨,脸上划过一抹阴险的笑。 天帝应允了。 十三天飞星池,上界最清凉僻静的地方,一条银光灿灿的天瀑裹着星光涓涓而下流淌进了碧蓝色的天池中,池内仙雾昭昭,微波荡漾…… 崇光君身着浴袍半仰在满是花瓣的泉水中,一席乌黑的长发浸在水中飘散开来,如烟似墨。 他静静地闭着双目,仿佛与周围的静谧融在了一起。 翘起的睫毛上落着几滴晶莹的雾水,一双美目好似出水莲瓣。莲瓣之下,鼻峰俊俏,朱唇琼染,玉般的清透肌肤上粘着几朵小小的花瓣,美得绝出凡尘,美得超脱仙界,美得天上的仙女都自叹弗如。 “青书,再取二宝花,野菊花,寒石冰片……” 崇光君眉头微蹙,闭目轻语,此刻他正在高烧。 片刻,鲜花和着泉水缓缓地淋在了崇光君的肩头上。 一双纤纤玉手顺着水势轻轻拂过崇光君的肩头,拈起了玉般肌肤上的花瓣。 “君上可是热盛难当?有霜儿在,君上岂用寒石冰片……” 一个娇滴滴的声音,正是霜降仙子。 崇光闭目微微一笑,这位仙子突然造访,看样子是有人刻意安排,那他便盛情难却了。 “此处僻静清冷,君上独自沐浴可觉孤单,霜儿与君作伴可好?” 蝉翼般的披肩落下,肌肤胜雪的霜降裹着清新淡雅的丝薄仙衫,轻抬玉足,缓缓迈进了池中,泉水中顿时腾起了一圈凉凉的寒气…… 崇光君恬然道:“霜儿可是真心?” “当然,少了霜儿,岂能叫冷香浴。”霜降仙子含情脉脉。 “阴阳本应运化调和,可如此沐浴,本君感觉不到霜儿的款款凉意。霜儿可愿从了本君的意?”崇光君问道。 霜降仙子闻听喜不自胜,“霜儿愿意!愿意!”说着便要上前。 “且慢!青书,捆仙绳。”崇光君令道。 “霜降仙子正羞答答的,听到“捆仙绳”三个字,愣住了。 “务必绑紧些,别摔了仙子。”崇光君叮嘱青书。 “君上意欲何为?”霜降仙子一脸娇羞地被五花大绑了起来…… 待凌霄仙官和大殿下到了飞星池,只见一个大大的冰块用捆仙绳吊在天泉瀑布的正当中,霜降仙子躲在冰块里花容失色。 为了不被天瀑冲刷,她只能不断施法地制造冰霜封住自己。 有了“大冰块”的冰镇,瀑下的池水凉气袭人,香花荡漾,好不清爽。 崇光君早已沐浴完毕来到岸边,由青书伺候着换了干燥的浴袍。 大殿下心中懊恼,气得想当众咒骂霜降仙子。心想早知道霜降仙子这么蠢,便不将小叔在飞星池沐浴的消息告诉她了。好不容易有个机会让小叔在父帝和众金仙面前当众出丑,居然被这个蠢仙子白白浪费了,美人计不成反而被当成冰块冰镇泉水! 小叔不是风流不羁吗?不是在他的后宫日日欢愉,折腾到腰疼吗?看来霜降仙子还是不够漂亮! “凌霄仙官有何事?” 此刻崇光君虽然神色淡然,却正在忍受虫食蚁啃之痛。 凌霄仙官深施一礼,“天帝请仙君到凌霄宝殿议事。” “待本君……”崇光君话未说完,只觉烈火焚身,剧痛来袭,站立不稳扶着青书侍者倒了下去。 青书侍者慌忙托住了崇光君,发现崇光君身上火烧火燎一般,惊呼道:“君上!你的身上怎么如此烫!” “无碍……” 崇光君沉沉地回了一句,便靠在了青书的身上,垂下了头。黑缎般的长发披散下来遮住了那张绝美的容颜,竟连身子也软了…… “小叔?小叔!”大殿下小心翼翼地唤了两声,崇光君没有反应。 “仙君,你没事吧?”凌霄仙官也唤了一声。 崇光君静静的,毫无反应,看上去连气息都没了。 “小叔他莫不是仙逝了……” 大殿下有点不敢相信幸福居然来得如此突然,按捺不住兴奋的心情去探崇光君的仙脉, “大殿下别动!君上顽疾复发时不可触碰,恐伤了仙身!”青书侍者扶着崇光君急忙阻止了大殿下。 “臣去叫医仙药圣和鸿钧老祖!”凌霄仙官飞身欲走。 “不用……” 是崇光君虚弱的声音。 “君上!你醒了!”青书喜出望外。 崇光君垂着头,青丝之下,玉般的脸庞滑,落下了一滴泪…… 第28章 他有很多秘密 崇光君突然“顽疾复发”,片刻又醒转了过来。 大殿下在一旁看着好不失望,在心里咒骂了一百遍。他巴不得这个病秧子小叔赶紧死了,他来做储君当下任天帝。可是好死不死,方才那一刻明明看着小叔都没气了,怎么又活了! “凌霄仙官你去回禀天帝,本君身体不适,需要静养。”崇光君话罢起身便走。 大殿下眉毛一挑,嘴角斜扬,他就知道小叔一定会躲。好不容易逮到刁难小叔的机会,岂能轻易错过。于是拦住了崇光君,故意毕恭毕敬地施礼道:“父帝体恤小叔体弱,亲命侄儿带来了车辇。侄儿奉天旨前来,就是抬也要把小叔抬到凌霄宝殿。” 大殿下得意地指了指身后的车辇,车辇后还跟着一大队天兵天将。 “那就走吧。”崇光君瞥了一眼那些天兵天将,连正眼都没给大殿下,从青书手上拽过外衫披在身上飞身而走。 他还有要紧的事要办,不能耽搁太久,车辇太慢! “君上!你的头发还没梳呢……”青书拿着梳子和衣衫急忙追了过去。 大殿下看傻了,他这个病秧子小叔刚刚还顽疾复发一副凉透的样子,现在急起来比兔子窜的都快! 来到凌霄宝殿外,崇光君给了青书一个眼色,再次瘫软在了青书身上,由青书搀扶着进了大殿。 等着兴师问罪的金仙们看见崇光君的模样面面相觑,崇光君披头散发,脸色苍白,穿着纱袍,披着外衫,衣带都没系好,病病弱弱的就这样上了殿,又是闹哪一出? 大殿下跟在崇光君的身后飞奔而至,直追得气喘吁吁,眼冒金星,气得想扑过去掐死这个要死不死的小叔,可碍于大庭广众之下,只好假惺惺地继续端着风度。 崇光君由青书搀扶着,有气无力地拜过天帝,“崇光方才顽疾复发,听闻天帝召唤,顾不得整理仪容奔赴而来,望天帝赎罪……” 天帝见宝贝弟弟这副尊容,哪还有心思训诫,关切地问道:“贤弟可有召医仙药圣医治?” 崇光君轻咳了几声。 青书心领神会,禀道:“君上他体恤仙臣,不想总是劳烦医官,方才去飞星池沐浴降温,现在还在高烧,身子都是烫的。” 天帝在龙椅上坐不住了,急忙出了龙案来到崇光君近前,摸了摸崇光君的额头和身上,炙热如火,惊问道:“怎么病得这般厉害!” 崇光君病恹恹地回禀道:“臣弟顽疾复发浑身酸痛,幸得天帝赐医女。臣弟念及众仙卿身负天职,劳苦疲乏,更甚于臣弟。便想假手于天帝选拔的医女代替臣弟慰劳诸仙。不想臣弟愚笨,惹得诸仙众怒。臣弟急火攻心,便去冷浴降温,请天帝责罚……” 崇光君一番陈辞声情并茂在情在理,直接把天帝拉下了水,堵得众金仙哑口无言。 天帝搀扶着崇光君,和颜安慰道:“崇光,本君没有要责怪于你,众仙臣也没有。你的好意众仙臣很是受用呢,你说是吗,太白金星。” “啊?是!是!仙君体恤吾等,吾等感激不尽。”太白金星突然被点名,连忙称是。 “你们呢?”天帝看向其他金仙。 “是,是……” 众仙没了理由责怪,只好都随声附和,唯有太乙真人沉默不语。 “太乙真人觉得呢?”天帝问道。 “崇光君虽是好意,方式却简单粗暴。以后切不可扰了金仙们的清修。此次既是无心之举,吾等亦不会责难。”太乙真人严肃道。 太白金星慌忙拽了拽好友太乙真人的袖子,暗示他别太耿直。 此时崇光君身子一歪差点晕倒,天帝吓得急忙搀扶住了自己的宝贝十弟,吩咐道:“青书!快用本君的銮舆送崇光回宫歇息!凌霄!叫医仙药圣速给崇光医治!” 崇光君坐着天帝的銮舆回到了长命宫,由青书搀扶着进了更生殿,避开了众仙耳目便立刻施法穿戴整齐,恢复了挺拔的身姿。 “青书,本君去去就回!” “君上,你去哪啊?” 崇光君瞬间不见了…… 青书苦着脸,觉得自己好难,他家君上一天天真真假假的戏码也太难配合了。一会医仙药圣来了,君上却不在,可怎么办啊? “老祖快来啊!救急啊!”青书没了办法,只好施法找崇光君的恩师鸿钧老祖。 崇光君迫不及待地来到了下界。天帝偏偏在这时候叫他去凌霄宝殿,委实耽误了重要的事! 方才他在天泉飞星池“顽疾复发”,拥有了一个灵魂,这个灵魂从烈火中而来,和他的灵魂融合后,一段记忆瞬间占据了他的心。 他没有时间端架子准备銮舆来下界,就连飞也太慢,直接用了上古神尊才会的瞬移之术,闪身来到了少阳山…… 踏遍漫山,寻至云深。 不见伊人。 唯有溪流潺潺,叶落萧萧,鸟兽鸣啼…… 凭着之前被一刀两断的小蛇魂魄带回来的记忆,寻至山中她埋蛇尸的地方。 小冢也已被挖开,里面没了她包裹小蛇尸的裹尸布——绣着“丹霞”名字的帕子。 小蛇的记忆和玄墨的记忆重合在一起,那个善良可爱的小玉兔精就这样闯进了崇光君的心中。 “小夏,你竟用了假名字,原来你就是少阳山的傻兔子丹霞。” 崇光君站在少阳山巅凝眉远眺,天上一日地上一年,他耽搁了片刻,终是来迟了,少阳山没了一丝仙山的气息,小夏和玉族人竟然都走了…… 闪身瞬间到了琅环城内,那个曾经住满客商的大院已然是断壁残垣,一片焦黑,在繁华闹市的衬托下显得无比的肃杀和凄凉。 商贾大院中和小夏的一幕幕记忆涌上了崇光君的心头。 在这里,他用小夏送他的芙蓉糕引荐小夏做了厨子。因为他觉得芙蓉糕是他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那糕中饱含的暖意,和她一样,是寒冬中的唯一,他永生难忘。 在这里,小夏一直给瘦弱的他炖鸡汤,好喝极了。 在这里,他不小心用符劈伤了她,发现了她是个小女子,抱着受伤的她彻夜不眠,闹出了诸多误会。 在这里,她冒冒失失地亲了他。 他替她挡了一剑,大火焚身…… 疼,很疼,玄墨却无怨无悔心甘情愿。 陷入回忆中的崇光君不觉笑了,算上小蛇,她竟亲了他两次! 他,未来天帝崇光君,在上界安安稳稳地做着他的天界纨绔,顽疾缠身的仙君,竟在不知不觉中被这个莽撞的傻玉兔冒冒失失地“轻薄”了两次了…… 可惜她给他的都是回忆…… 崇光君施法从断壁残垣中查探了一番,找到了一颗被大火炼得乌黑的小丸,收在了袖中。小夏送玄墨的一切都没了,只剩下了这个银针炼化的小银丸。 好在,玄墨“送给”她的“记号”消不掉。 他轻抬指尖打了一个莲花印,唤出了他不为人知的嫡系下属——一个威武霸气正气凛然的神君。 “雷部普化天尊,拜见君上。” “命雷部暗探在下界秘寻一个叫丹霞的玉兔精,胸口有五方雷劈疤痕,人兔貌,或者是这样的容貌。” 崇光君变出了一张画像,正是玄墨画给小夏的美仙女图。 普化天尊得令转瞬消失。 崇光君闪身回了天界,他要去找他的“恩师”鸿钧老祖,让鸿钧老祖召集在下界的徒子徒孙不惜一切办法找到小夏。 他在心里对她说:“小夏,玄墨的魂魄已经归位,浴火重生了,玄墨在天界等着你。” 第29章 玉族都中了毒 那日,春生强行冲破缚灵符身受重伤,返回琅环城救玄墨却见玄墨葬身火海,痛哭着返回了少阳山,哭到进山便虚脱晕厥了。 醒来之时,却见身旁守着义兄玉隐。 下山时开开心心满怀憧憬,醒来时却带着身心的剧痛,春生顿时声泪俱下,泣不成声地哭诉着:“他死了……他死了……” 玉隐不知春生在山下受了何等委屈,一边替春生擦眼泪一边安抚,“不怕,谁死了?” 春生回忆着在凡间琅环城的经历,虽然短短数日却犹如过完了一生,恍然竟不知从何说起…… “做噩梦了?”玉隐问道。 春生含泪不语,她多么希望只是个噩梦。 “是谁将你伤成这样?”玉隐追问道。 春生再次泪水满溢,“凡间的捉妖师玄道通伤了我,他是个无耻之徒!大浑蛋!” 凡间的捉妖师竟有如此法力?玉隐心生疑虑,他担心是天界的仇家,他那个抛妻弃子的父亲——当今的天帝,还有心狠手辣的天后,是他们派天龙侍者之流赶尽杀绝寻到了春生。 “你除了修为尽失,可还有别的不舒服?”玉隐问春生。 春生摇了摇头,泪眼朦胧地看向四周,眼前的一切并不是熟悉的少阳山。富丽堂皇的琉璃宫殿璧莹闪闪,宛如海底水晶宫。只是宫殿虽大,却似乎只有她和玉隐两个。 “这里是玉山的九曲池,我们在北溟通天大贝中。”玉隐解释道。 “我们为什么会来玉山?为什么只有我们两个在这?族人们呢?”春生有种不好的预感。 玉隐神色忧虑,迟疑了一下。 “玉族是不是出事了!”春生急问道。 “我们的仇家逃跑了,为了全族的安全我们搬到了西荒玉山,族人们突发疾病,族长和娘亲去照顾大家了。你受了伤一直昏迷,我把你带到了大贝中方便照顾。” “族人怎么会都病了?”春生深知玉族并非肉体凡胎,哪有那么容易一起生病。 “听娘亲说这病来得很突然,几日族人便都陆续病倒了。”玉隐忧心忡忡道。 春生想起了玄道通在火场中说过的话,他和商人们要投絜勾毒对付玉族,企图得到玉精死后留下的尸骨——美玉。 玄墨就是因此自焚的。玄道通后悔自尽了,玉族竟还是被那些商人得逞了! “玉隐哥!族人一定是中了絜勾毒!”春生呼道。 一向沉稳的玉隐大惊失色,“我在古籍上看过,絜勾毒毒性极大,绵延侵蚀,中毒者无论仙凡七七四十九日内必亡,上古时期已经绝迹。怎么又会出现!” “就是浑蛋玄道通炼化的,勾结了凡间的商人给我们下毒!得赶紧告诉大家,想办法解毒。”春生急道。 “古籍上记载着絜勾毒无解。”玉隐神色沉重。 无解不就意味着玉族人都死定了!又是一个迎头重击,春生只觉气血上涌,嗓子眼有些咸腥,忍着压了压自己的伤,却压不住眼圈又湿了。 “我去找娘亲和族长,看她们有没有办法。”玉隐痛道。 春生拉住了玉隐,她想到了一件事。 既然絜勾毒是玄道通炼化的,或许玄墨有解毒之法,玄墨天赋异禀,他的那本医书里说不定会有记载。 春生从怀中拿出了玄墨的书,“玉隐哥,絜勾毒以前无解,或许现在已经有解,写这本书的人……是个很好的人……” 睹物思人,泪水再次满溢遮住了眼睛,春生哽咽着把书给了玉隐。 玉隐翻开书,一页一页地仔细查看,看到解毒药篇,查到了一项,玉隐的眼睛亮了。 “你看!”玉隐将书拿给春生看。 书中云“浮山有草名薰,其香芬芳,燃之可驱毒去疾。其籽乌黑细小。千年方聚得一精华大籽,状如乌珠,焙之捻粉可与万年灵芝炼成蜜丸名为乌灵丸,食之可调补精元,强身御病,上古之方载一丸或可解中絜勾者千人。然浮山隐世,终年不得见。” 春生看着那清逸俊朗的字迹,见字如见人,玄墨的笑容好似浮现在了书上。 一张小兔子脸再次被泪水冲刷了。 她轻抚着书上的字,就像轻抚着玄墨的脸庞,边笑边哭,心里竟不知是喜是悲。玉族有救了,终是玄墨护了她和玉族,可玄墨已经不在了…… “春生,不哭了,不哭了……有办法就好。你乖乖在贝中休息。我现在就去告诉娘亲和族长他们!” 春生哭得痛,玉隐心里不是滋味,只道是春生受伤又惦念族人的缘故,替春生擦了泪,拍了拍春生的头,要独自出大贝。 “玉隐哥,我想跟你去看看大家……”春生抽泣道。 玉隐已然下定决心,有他在便要护着春生。这次春生伤了一场,他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一直自责自己考虑不周,不该让春生独自在凡间。他本不想带春生出大贝涉险。可春生从醒来就一直以泪洗面,他不忍拒绝,便答应了。 玉隐化了结界护住了春生和自己,出了北溟大贝。 玉山之上一片萧条之景,弥漫着难闻的药味和肃杀的将死之气。来到安置重症族人的地方,只见遍地躺着痛苦辗转备受煎熬的玉族人。 珏娘面容憔悴端着药碗穿梭在中毒的族人之间忙得不可开交,时不时地用手肘捂住口鼻咳嗽几下。 族长则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指挥着还未倒下的族人照顾重病者。 紫瑛在一张席上病恹恹地坐着,旁边躺着她的爹爹和娘亲。附近躺着丹霞,正捂着脸痛苦不堪,她的半边脸已经溃烂了。 “丹霞!紫瑛!”春生急着上前却被珏娘和族长异口同声地呵止了。 “不要过来!全族只有你们两个未染病!玉隐快带春生回大贝!”珏娘对玉隐急道。 “这病厉害得紧,你们别过来!快回去……”族长气喘吁吁的,一番剧烈咳嗽,看起来已是病入膏肓的样子。 “大家中的是絜勾毒,山下贪婪凡人所为。浮山有熏草籽炼成乌灵丸可以治疗此毒。”玉隐急忙对珏娘和族长说明了玄墨书中的记载。 族长闻听露出喜色,刹那又陷入了绝望。 浮山就在西山之南九百里,并不难寻。只是浮山早已被天界收用,他们本就一直躲避天界的追杀,曾经想通过应选仙娥的方式在天界安插眼线,却因为天界停止选拔没有成功。此时全族皆病,谁又能去接触那个陌生且危险重重的天界? “我去浮山寻找熏草籽回来。”玉隐毫不犹豫自告奋勇。 “不行!玉隐你不能去!那是天界的地方,太危险!你安心在北溟大贝里,此事不用你管……咳……咳……”珏娘也已中毒,因为担心玉隐的安危急着阻止,气息大乱咳了起来。 春生见玉族已然面临灭族之灾,珏娘不放心让玉隐涉险,知道玉族除了她已无人可用。 她眼睁睁见着玄墨葬身火海,痛彻心扉,不能再看着族人死去,无论有多艰险,对她来说都无所畏惧了。虽然修为尽失,却还可以再修炼,她还有能力赶路,于是道:“玉隐哥,玉族需要你守护,我去找药。” 玉隐断然拒绝,“不行!你经脉俱损,修为尽失,如何能奔波采药,你不能去!玉族危难之际,玉隐岂能独善其身!” 玉隐和春生各自为对方和族人着想,争执不下。 族长拄着拐杖看在眼中,做了一个决定…… 第30章 改头换面脱胎换骨 春生和玉隐争执不下,不远处的族长已打定了主意。拄着拐杖缓缓而坐,盘膝弃杖,双手打北溟化生之印,将自己的毕生修为悉数汇聚到了指间,喊了一声“春生!” 春生与玉隐争执着听到族长喊她的名字,忙停下来应了一声“族长,春生在。” 刹那间长老的指间生出了一股巨浪,一只灵力化成的大鲲,在惊涛骇浪中直扑向春生。 春生来不及躲闪,被那鲲鱼一击而中倒在地上。 鲲鱼散成了许多亮晶晶的星光飞上天空,又重新汇聚成了一只挥舞着翅膀的大鹏鸟,对着倒地的春生直冲下来,在喙尖接触到春生的膻中的刹那化成了灵力悉数钻进了春生的经脉之中。 春生的内伤外伤瞬间痊愈,身体的一切创伤完全修复,身形、声音和容貌也起了巨大的变化。她从兔人的模样化成了真正的女子,而且和丹霞的容貌一模一样。 春生一时没反应过来,呆呆的看着自己的变化,她万万没想到族长会舍命将一身的修为给了她。 族长则变得形容枯槁,俨然油枯灯灭之态。 “岳首座!”珏娘知道族长为了成全玉隐和春生,用生命最后的力量施了北溟秘术,将毕生修为给了春生助她脱胎换骨。 族长气若游丝,与珏娘交代了最后的话。 “老朽无能……没找到合适的容貌给春生……她与丹霞本是双生也该同貌……愿她能助……助……玉隐……” 族长全身一塌,化成了一块满是裂痕的老玉,随即迸开成了玉粉尽数飘散了。 春生的泪水再次决堤。她拜倒于地,一下又一下。 虽然她脱胎换骨化成了人形,但她最尊重的族长,像爷爷一样的族长却没了,她又眼睁睁地失去了一个在意的人。 “族长,你放心,春生一定会找到熏草籽炼出乌灵丸救全族的性命,一定!” 玉隐目光坚定,向着族长离去的地方三跪九叩,“族长,玉隐会照顾好玉族,纵然粉身碎骨也要给北溟众生一个安稳!” 珏娘强忍悲痛对春生道:“春生,族长给了你全部的修为,玉族的安危就交给你了,事不宜迟即刻去浮山寻药。” “春生一定会找到薰草籽炼出乌灵丸给大家的。” 春生拿出玄墨的书,她视若珍宝的书,交到玉隐手中,“玉隐哥,这本书帮我保管好。里面或有其他缓解痛楚的办法可以给族人用。我去浮山寻药,快去快回!” 玉隐挥手将书变到了珏娘手里,向珏娘拜叩道:“请娘亲替春生保管。此去浮山一路凶险未知,春生一人恐难完成。全族有难,玉隐岂能独自躲在北溟大贝中做缩头乌龟,即便修成上仙上神又有何用!” 珏娘无言以对,眼泪默默地淌了下来,儿子深明大义,她无法再阻拦。 “还请娘亲与长老们除去族人们在玉山的踪迹,一同躲进北溟通天大贝暂避,以防仇家来犯。玉隐已开启了大贝的通天之能,天上一日贝中一日,此去必不让娘亲和族人等太久。” 珏娘带着深深的忧虑点头同意了,玉隐为族人做足了打算,可他天劫将至,该如何平安渡劫啊! 玉隐向珏娘叩了三叩,和春生一起离开了玉族去往那个天界隐秘的浮山寻药…… 正是: 海市蜃楼一浮山, 探路容易登天难, 犬妖不知离人苦, 毒上加毒乌灵丸。 妖界之中,妖王的八儿子勇王天霸正在自己的殿中大发邪火。 他本名唤作竹川。怎奈他生性勇猛叛逆,烦透了他老子妖王起的这种文绉绉的名字。他的六哥叫梅山,七哥叫兰陵,八弟叫菊台,矫情归矫情,还算过得去。他的又矫情又难听,叫什么“竹串”!于是给自己起了个响当当的名字——天霸。 “气死小爷了!堂堂妖界竟然没有一个像样的妖女!她们是妖女!就应该有妖女的样子!一个个的学舞文弄墨像什么妖样!”天霸抄起案上一本书撕得粉碎。那是妖界的小女妖们写的情诗。 一旁的侍从赶忙劝道:“王爷息怒,还不是天界那个崇光君闹的。仗着所谓天界第一美仙君的称号,整日里风流成性拈花惹草,把天上地下的女子们迷得五迷三道神魂颠倒的。他喜欢什么,这些女子们就投其所好。” 天霸拍案大骂,醋意狂喷,“呸!什么天界第一美仙君!恶心!娘们儿唧唧的!居然恶心到我妖界来了!小爷这样浓眉大眼身强体健霸气外露的才叫美男子。一个个的居然迷恋那个小白脸!” 侍从见天霸记恨上了崇光君,继续煽风点火,“这不,咱们妖界的女子们都跟风去学着天界的无相节,弄什么雅集去了,都是为了拔得头筹,吸引天上那个崇光君的注意,将来能当上天界的帝妃。” 天霸虎目圆睁,一拍桌案,“就天界会弄劳什子节,劳什子集吗!小爷的妖界也要弄个!直接点,别拐弯抹角的!比武招亲!现在就贴告示出去,三界之中哪个女子能跟小爷对骂三百回合!对打三百回合!小爷我娶她当王妃!” 侍从小心翼翼地提醒道:“王爷……选王妃这事恐怕得先经妖王同意……” 天霸点点头,“哦,也是,把老头子忘了。那就先这么定下,等老头子同意了再贴出去。先想个别的办法,收拾收拾天界那个劳什子崇光君,让小爷我先出出气!” 侍从眼珠提溜一转,故意引导天霸,“小的听说崇光君素有顽疾,天帝特别疼爱他这个弟弟,专门派仙人在浮山种草药给崇光君炼乌灵丸补身。哼,整天把大补特补的丹丸当饭吃,也不怕毒死……” 天霸灵光一闪,计上心头,抄起妖刀鞘捅了捅滔滔不绝咒骂崇光君的侍从。 “哎……哎……闭嘴!你说小爷去浮山给那个病秧子下点毒,毒死他,嫁祸给他的天帝哥哥怎么样?一举两得,干票大的,以后咱们妖界便可以不看天界的眼色行事了。”天霸陶醉在自己的完美计策中。 “小的觉得王爷英明神武妙计无双。咱们妖王对天界太客气太卑微了,王爷才是妖王该有的样子!”侍从狂拍马屁怂恿天霸。 “这就去!” 天霸立刻就要去行动,走了两步,想起这事不能泄露,猛然转身挥刀指着侍从狠狠瞪了一眼,“这事先别告诉我父王啊,小爷要给他个惊喜。” 侍从吓得一哆嗦,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小的不敢,小的什么都不知道。” 天霸美滋滋地走了,侍从则偷偷地出了天霸的府邸,向指使他的主子通风报信…… 天霸溜出了妖宫,偷偷去了妖界的禁地十二妖窟。虽然十二妖窟神秘莫测危险重重,他的哥哥兰陵和弟弟菊台都被那里所伤,但是叛逆的他早就进去过很多次,摸透了那里的地形。 从若水窟取了无色无味无解的妖界至毒——若水毒。高高兴兴地出了妖界。四处寻觅,几经辗转终于找到了浮山脚下。 只见那山被云雾缭绕若隐若现,山势险峻且封了重重的结界。天界管理森严,要想进山,还要给崇光君的草药下毒,必须先要神不知鬼不觉地穿过天界的结界才行。 天霸灵性子虽猛,却也不是无脑的傻子,知道直接闯进去肯定不行,灵机一动,想了一个办法。 第31章 小黑狗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到了浮山便到了天界的管辖之地,不能直接大摇大摆地进山,天霸心里暗骂崇光君,为了给他下毒也委实辛苦,连他妖界堂堂勇王的节操都不能要了,此番不一鼓作气毒死他,对不起自己的面子! 天霸化成了自己的原形——小黑狗。 在浮山脚下找到了一处隐蔽之处。用了吃奶的劲挖啊挖啊挖,刨啊刨啊刨,好不容易从结界下的山体挖了一个狗洞钻了进去。 进了山,没跑几步便遇到了把守的仙官。好在山中飞禽走兽众多,那些仙官并未在意一条在林间穿梭的“普通”小黑狗。 “劳什子破山!那个劳什子薰草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香的臭的……” 天霸凭着一时冲动贸然来到浮山,根本不知道薰草的样子,没头苍蝇一样乱碰了一番,在林中转来转去,迷了路。好在狗鼻子灵,一路靠着嗅觉朝着花草味重的地方找,一直找到了山顶,发现山顶种着一片味道极香的芳草。 想必就是这个了!天霸高兴得忘乎所以,兴高采烈地扑向那片草地,却忘了一个关键的事,这片草也有仙官看管。 兴冲冲的天霸被一双胖胖的大手抱了起来。 “哎呀,哪来的小黑狗!好可爱啊!” 一个白胖白胖的仙官坐在地垄旁,光着脚丫挽着裤腿敞着怀休息,施法将天霸搂在了怀里,满脸宠溺。 “乖狗狗,你怎么到这来的?是不是迷路了?” 胖仙官的肥厚手掌紧紧搂着天霸又摸头又挠下巴。 天霸被死死地挤在胖仙官胸前的一大坨肉上,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要给崇光君偷偷下毒,此刻又不能现出人身,气得呲着犬牙向胖仙官示威,心中暗吼:“小爷我自打生下来就没受过如此奇耻大辱!改天啃了你的骨头!崇光君!这些耻辱都要算在你头上!” 那仙官倒是一点也不生气,抱着天霸好一通宠溺地揉搓,“哎哟!奶凶奶凶的,好可爱,饿不饿?你等着啊。我给你找个大骨头去。” 胖仙官放下天霸去找大骨头,兀自念叨着:“中午啃的扔哪了……” 天霸在后面跳着脚地暗骂,“浑蛋!小爷才不吃你剩的!” 骂了几句方想起自己的“正事”是来给崇光君投毒的。胖仙官去找骨头,现在正是下手的大好时机。 于是跑到了薰草地的水渠中,投进去了妖界无色无味无解的剧毒若水毒,又觉得不够解气,顺便撒了泡狗尿。大功告成,没被发现。天霸心满意足心里哼着妖界小曲闻着味道原路返回。 走到山下,迎面正碰上一只小白兔和一只碧青色的蜥蜴想从他挖的狗洞往结界里钻。 天霸心里不爽。堂堂妖界勇王,自降身份,辛辛苦苦挖的洞,竟让这两个小山精占了便宜,占便宜就罢了,可别也是来找薰草的,坏了他的好事! 天霸堵在洞口,挡住了小白兔和碧蜥蜴的去路。 “你们两个小山精是干嘛的?竟敢私闯天界属地!”天霸化成人形一脸蛮横道。 小白兔和碧蜥蜴正是春生和玉隐。二人从玉山寻到了浮山,为了避开触动天界的结界,春生本来打算自己挖个兔子洞,和玉隐绕着浮山找薄弱之处,刚好找到了天霸挖的狗洞。 狭路相逢,春生被吓了一跳,不敢贸然回答。 玉隐打量天霸,觉得眼前这位并没有仙人的仙泽反而有妖的煞气。 春玉隐低声对春生耳语,“他不像仙官,别怕,咱们诈他一诈。” 春生恢复人身,为了显得理直气壮硬着头皮厉声反问天霸,“你又是干嘛的?” “我是天宫派来巡查的仙使!说!你们是不是来偷仙草的!”天霸也理直气壮。 “本君看你才是偷仙草的!你是天宫何处所派,哪个仙人座下?仙阶几品?仙职是何?”玉隐恢复了人身斥问天霸,一身冷傲的气场堪比上界仙君,竟让天霸不由心虚起来。 “你……小爷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居然管闲事管到了小爷头上了!你找死!”天霸被问得无言以对,恼羞成怒,唤出黑金妖刀举刀便往玉隐头上劈。 黑色的妖刀带着妖界煞气瞬间而至,玉隐闪身躲了开。 天霸却不依不饶,反手又是一刀,直劈玉隐的腰身。玉隐纵身一跃,闪开了妖刀,有心唤出自己的玉珑剑和天霸站在一处又担心打草惊蛇惊动了浮山的仙官。 春生见状唤出了族长炼化的辰光剑向玉隐使了个眼色,暗示玉隐兵分两路,她来拖住天霸。 玉隐躲过了天霸两招料定天霸虽然勇猛法力却不是强不可敌,春生有族长一身的法力,对付他应该没问题,倒是闯入天界的浮山更危险。于是点点头,悄悄地退了下去。 春生纵身挡住了天霸。 小小的身躯虽然有倔强的气势和一把寒光闪闪的宝剑,在天霸和威武的妖刀前显还是显得十分娇弱。 天霸打量了春生一番,眼神里满是不屑一顾,“你这个小女子,怎么这么不识趣,小爷我跟他打架,你来添什么乱,你觉得你能打得过小爷吗?” “能不能打得过,战了再说!”春生挥剑主动出击与天霸战在一处。 春生的举动惹怒了天霸,他本不想欺负女子,但这个小丫头委实自不量力,他决定让这个小丫头吃点苦头,便接招和春生大打出手。 “一个小女子也敢打小爷草药的主意,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小爷今天就让你尝尝小爷的厉害!”天霸怒道。 “你烦不烦,是不是男人,要打便打,怎么如此啰里巴嗦!”春生故意用激将法惹怒天霸吸引他的注意力。 春生此话一出差点噎死天霸。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三界里最具英雄气概的男子汉,如今被一个小女子上来便骂啰里巴嗦,简直比摸他的头挠他的脖子更羞辱。 “死兔子!” “你能换个新鲜词吗?疯狗子!” “丑八怪,小泼妇!” “比你好看!癞皮狗!长得这么黑,多久没洗澡了!对,你不用洗澡,反正也洗不白,天生丑!” 春生故意纠缠着天霸不停地痛骂,给玉隐进山制造机会。玉隐则化成了蜥蜴从狗洞悄悄钻了进去。 天霸身为妖界王爷从来对自己的威武英俊充满自信,除了他老子妖王整天骂他,从来没人敢惹他。 第一次被一个小女子骂得狗血淋头,第一次被一个小女子羞辱颜值!第一次遭遇妖生奇耻大辱,怒火中烧,早就忘了玉隐的存在。 “泼妇!让你看看小爷的厉害!小爷今天饶不了你,把你剁成兔子泥做馅饼!” 天霸不再保留力量,施展妖法,将寒光似电煞气凛冽的黑金妖刀举过头顶劈头盖脸地砸向了春生。 第32章 解药近在咫尺 天霸的妖刀以雷霆之势砸了下来。春生撩宝剑相迎。若是对方用别的法术,或许她不一定有把握能赢,可是对方居然和她拼硬,金属的妖刀哪有族长用金刚石炼成的辰光剑硬,况且她还有族长一生的修为。 电光石火,火光迸射,辰光剑连接黑金妖刀的猛烈进攻…… “小黑狗子,你是用抹布来打架的吗?” “小兔崽子!来来来!大战三百回合!看看小爷的刀是不是抹布!” “对!不是抹布!是擦脚布!” “泼妇!” “怂包!” “长毛怪!” “黑炭球!” “大耳贼!” “看门狗!” 怒气冲冲的天霸本来挥刀和春生边战边骂,骂着骂着,突然觉得这个兔子精好生有趣。自己之前叫嚣着要比武招亲,谁能和他打过三百回合骂过三百回合,他就娶谁当王妃。这个小兔子精简直不要太符合他的条件!比天界那些迷恋崇光君非要学什么风雅的女子们爽快多了。 天霸边打边数起数来,越数越开心,越数越高兴,越数越让春生纳闷。 “你有病啊!疯狗!打架还数数!” “要你管,小爷愿意!二百零一。” “快闪开,好狗不挡道!” “二百零二” “又不是你家的仙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二百零三,小爷就是管了,你有本事打过小爷,小爷就放你过去!” 天霸继续发动妖刀攻击春生,却发现自己的妖刀刃上全是豁口,顿时看直了眼,这个小女子好像真的可以和他大战三百回合。 “你……死兔子!你用的什么兵器!” “你的刀是面条做的吧!傻狗!” “二百零四!小爷不管你是来干嘛的,反正你不能动薰草,那是崇光君的!你们一棵也不能碰!” 天霸化成了黑狗原形一阵狂嚎,故意惊动了山上的仙官。 “你可真是崇光君的好忠犬!哥!从那边偷袭他!” 春生也化成了兔子朝着一旁喊了一声,故意引开天霸的注意。 天霸以为玉隐会偷袭他,吓得慌忙闪身,却发现旁边早就没了碧色蜥蜴的影子。 春生趁机从天霸的身旁的狗洞钻进了结界。 天霸在后紧追不舍,“二百零五!喂!小白兔!还有九十五个,你倒是骂啊,别跑啊!” 春生心想堂堂未来天帝崇光仙君养的忠犬竟然是只变态受虐狂!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跑得更快了。 天霸见人身追不上春生,索性化成了原形小黑狗猛窜了几下挡住了春生的去路,“小白兔,还有九十五个,够三百句,小爷就跟你成亲,让你做小爷的爱妃!” “你有病吧!” 春生彻底被眼前这个疯癫的小黑狗震惊了。她得了族长的修为化成了人形,心智也比之前成熟了许多,再加上之前珏娘的教导和凡间的见闻经历,对于成亲之事已然明了,成亲定要两情相悦,哪里有如此荒唐的,见面打一架就要强迫别人成亲! 天霸一改态度,笑脸相迎,“这句骂过了,换一个。” “变态!不要脸!谁是你爱妃!” “九十四!九十三!”天霸开始倒数。 “滚!” “九十二!” “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狗!” “九十一,继续努力!” “受虐狂!”春生夺路便逃。 “九十!” 天霸一跃而起将春生按在了身下。春生后悔至极,她是兔子对方是狗,化成动物的形态没有丝毫优势。 “准爱妃!要么继续骂小爷,要么小爷吃了你,反正你生小爷的人,死是小爷的食,你骂不骂?”天霸笑嘻嘻地威胁春生。 “硌掉你的狗牙!” “八十九!” 春生心中暗骂堂堂崇光仙君养的狗竟如此变态,想必狗如其主!都说打狗还要看主人,本来她觉得未来天帝的看门狗得罪不起,不敢下狠手伤他,能逃走便逃走,既然这只黑狗不肯放过她,她便不客气了! 春生准备化出辰光剑,却突然听到一个声音…… “啊呀!小黑,我说你怎么不见了,原来跑来欺负小兔兔!小兔兔这么可爱,不可以吃哦。” 山顶那个种薰草的胖仙官出现在二人面前,一把揪住天霸的后脖子,将一根啃剩的大骨头塞进了天霸的嘴里,顺手一甩,“走!” 天霸还没来及反应便被甩出了浮山…… 胖仙官拍了拍手,鼻子里哼了一声,“本来觉得你这只小黑狗挺可爱,可是你想吃更可爱的小兔兔就不可爱了。” 胖仙官抱起兔子形态的春生,大肥手好一通在春生的头上安抚。春生被安抚得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却还要装作乖巧可爱的模样。小黑狗法力不低,却被这个胖仙官随便一揪就丢走了,她若是不小心被发现就麻烦了。 “乖兔兔,你饿了吗?吃不吃仙草啊?刚摘得新鲜的哦。” 胖仙官变出了一把薰草递到了春生的嘴边,浓烈的香气差点把春生薰晕。 “我又不是真兔子!我不吃草!”春生在心里抗议。担心自己像小黑狗一样被强行塞食,连忙干呕了两下表示不愿意吃。 “你不愿意吃这个啊?蟠桃园的仙草你肯定喜欢,对不对?” 胖仙官托着春生的小兔子脸正说着,山中突然狂风大作,瞬间吹折了许多大树,呼啸的风声好似鬼哭狼号,艳阳高照的天空刹那间乌云翻腾,乌云越压越低,笼罩了整个浮山,云中好似藏着可怕的巨大怪兽要冲出来吞噬浮山的一切。 这样的天气春生从来没见过。即便是玄道通用五方雷神符呼风唤雨劈她的时候,那乌云也没有这般可怕。 “咔嚓!”一道血红色的天雷撕开了乌云,从天而降直击山顶。 “咔嚓!”又是一道,电光石火之光和一道碧色的光融合在一起在山顶迸发开来。 “不好,有大修为者在此度仙劫!可别殃及薰草!” 胖仙官抱着春生闪身来到山顶草地处,只见山顶成片的薰草都已被天雷劈坏。胖仙官的脚还没落地,又一道天雷打向胖仙官的脚边…… “啊呦!天雷劈我干嘛?”胖仙官飞身而起轻松躲过了天雷。 春生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这仙官看似肥胖,身法却极轻盈。 她哪里知道抱着她的这位胖仙官乃是天界医部药司首座赤脚大仙。 “哎哟!这是谁啊!跑到这渡劫!本大仙的薰草都毁了!天帝今天要亲自来查看,可怎么跟天帝交代!” 赤脚大仙急忙施法抢救薰草,却有了发现。 “啊!乖乖,终于生出来了!”赤脚大仙不再管那些毁掉的薰草,兴冲冲地抱着春生飞到悬崖边的草田上,拣出了两个野鸽蛋大小油黑发亮的薰草籽。 “机缘啊!机缘!没想到一道天雷竟然促成了薰草结籽!” 赤脚大仙开怀大笑了起来,接着拍了拍春生的小兔子头,“薰草结籽,任务完成,小兔兔,跟本大仙回天界跟天帝复命去喽。” 第33章 稀里糊涂被带到了上界 春生蜷在赤脚大仙的臂弯里蒙了,她竟然要被这位仙人“挟持”走! 有心从赤脚大仙手里抢走薰草籽,但是赤脚大仙法力深厚,任她怎么挣扎都逃脱不了。 春生急得左顾右盼,玉隐哥呢?从方才分开到现在一直没看见玉隐哥的踪迹!她该怎么办! 赤脚大仙将两颗毒薰草籽揣进了袖中,抱着挣扎不休的“小白兔”消失在浮山顶,飞到了九重天上。 初登上界的春生差点被乍现的金光瑞彩恍瞎眼。 只见脚下云海翻腾紫雾缭绕,头顶红霓滚滚金光烁烁。三十三天层层而迭,一座座天阶天台长桥天廊不知通向何方。星光闪耀的天河像一条银鳞的长龙蜿蜒而下,穿过长桥裹着亮闪闪的灵元流向远方,若隐若现深藏玄妙。 飞了一阵,只见灵山袅袅灵凤盘旋,仙乐阵阵神影飘飘,看不尽的万紫千红,数不清的神宫宝殿。 来到南天门前,春生被那巍峨之势震慑得不由打了个冷战。 高耸入云的两个门柱上各缠绕着一条巨大的耀日赤金龙,那龙不是雕的,竟是活的!龙须摇摆,眉头紧皱,呼哧呼哧地低吼着…… 一条不时喷出火星,一条不时吐出水花,似是随时要让不速之客陷入水深火热的酷刑之中。 天门两边数十员金甲天将,一个个持铣拥旄威严值守。 要进南天门了,春生在赤脚大仙怀里却怎么也够不着他袖口里的那两颗熏草籽,眼看指尖快要碰触到,却被赤脚大仙抓住了手脚。 春生用力地挣扎了几下。 “乖兔兔,跟着本大仙啊,不要乱跑,你看到那些威严的天兵了吗?被抓住治你私闯天宫之罪,是要掉脑袋的哦。” 赤脚大仙在春生的脖子上比划了一下,吓得春生不敢动了。 “大仙您回来了。”南天门为首的天将上前恭恭敬敬地打了个招呼。 赤脚大仙将腰牌递给天将查看。天将仔细检查完毕,又来检查春生,“大仙,下界之物可不能随便带上天宫。” “本大仙知道啊。这是专门为崇光君试药的小白兔。”赤脚大仙拍了拍春生的头。 “原来是给君上准备的啊,恕小的眼拙。不过小的还是要例行检查一下。” 赤脚大仙把春生递了过去。 为首的天将满面赔笑,铁钳一样的大手一把揪住春生的耳朵从赤脚大仙的臂弯里拽起了起来,用力抖了抖,没抖下来什么凶器之类的东西。 “求求你们,让我见见崇光君,就一面。” 这时一队天兵押着一个貌美如花的粉衣仙女出了南天门,那粉衣仙女哭得梨花带雨,不停地祈求。 “崇光君是什么身份!别痴心妄想了!你私闯上界!轻则革除地仙之籍投入畜生道,重则接受雷刑至魂飞魄散。要不是鸿钧老祖慈悲为怀替你说情,你能安然无恙地回下界?别不知好歹!”提着春生耳朵的天将训斥那仙女。 那仙女哭着被天兵带走了。 那天将提着春生接着对赤脚大仙解释道:“大仙也看见了,别怪我们严格,最近无相节要开始了,又正逢重光君生辰,下界的仙女们私闯上界都拦不住。” “应该的,应该的,这不本大仙也是为了小心谨慎,才从下界带了只小兔子给崇光君试药。” “对,对,给您,试药的小兔子可以进。” 天将终于把春生给了赤脚大仙。 春生感觉耳朵都快被揪掉了,疼得直咧嘴,心中暗气,又是崇光君!方才遇到他的变态小黑狗,现在又要给他试吃药,倒霉事都和他有关。若是吃坏了肚子怎么办……她得赶紧拿到赤脚大仙的薰草籽。 赤脚大仙带着春生进了南天门,来到一处仙霓缭绕的悬空仙岛。岛上种满了桃树,各具峥嵘蜿蜒形态。 树上夭夭灼灼正满枝盈果。有的粉如孩儿面,有的嫩如羊脂膏,有的翠如琉璃丹,有的肥如凝羹冻。树上未结果之桃花四时不谢,好似粉雾氤氲。树下奇花异草,各争芳华。 正在林间查看仙桃长势的女仙官见赤脚大仙来了,上前笑迎恭敬施礼,见赤脚臂弯里有只小白兔便饶有兴趣地问道:“大仙,你怎么把月华宫的小白兔抱来了?” 赤脚大仙捋了捋春生的耳朵,笑道:“它不是月华宫的兔子,是我在下界仙山抱来的。是不是很乖很可爱。” “是啊,和太阴真君的那只长得一模一样。你看这小鼻子,小耳朵,真可爱。”女仙官戳了戳春生的鼻子,拽了拽春生的耳朵。 “兔子嘛,其实我也看不出什么区别,就是觉得可爱。本仙要去找天帝复命。蟠桃园花草肥美,想必它喜欢。暂时将它寄养在这几天,吃一吃仙草去一去下界的凡尘之气,回头把它送去月华宫给太阴真君的那只作伴。” “那敢情好,月华宫那里太过冷清,太阴真君的小白兔委实孤独。大仙真是有心了。”女仙官接过了春生。 赤脚大仙飞走不见了,春生想追却不知往哪里追。赤脚大仙不是要她给崇光君试药吗?怎么成了和太阴真君的兔子作伴? 春生不知赤脚大仙所谓试药,不天门过是为了带“小白兔”过南天门,借着职务之便找的冠冕堂皇的理由罢了。其实就是让她做太阴真君的宠物,给太阴真君的小白兔做伴。 女仙官轻拍了拍春生的头,“小兔兔,乖乖待在蟠桃园。上界虽好,危险也多,小心遇到哪个神仙的灵宠坐骑一口把你吃了。你这么小,当小菜都不够。” 春生被放到了一处仙草肥美的桃树下。 “小兔兔,乖乖地听话,蟠桃园里好好去一去凡尘之气。不要乱跑,你跑不出去的。”女仙官拍了拍春生的头,去忙自己的事了。 春生心里叫苦不迭,她被扔到了蟠桃园,人生地不熟的,该怎么办啊? 赤脚大仙拿走了薰草籽,玉隐哥也不知去了哪里,全族人都等着她去救呢,管它什么仙兽,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 溜出去,找赤脚大仙想办法拿到薰草籽! 春生打定主意,顺着来时的林间小路一路狂奔。 跑了许久,算着早已超过了来时的路程,却依然不见大门处的楼台宫舍。 以为自己跑错了方向,便又向一旁的小路跑了一阵,依然是无尽的桃林和一层层的院墙。 春生前前后后左左右右,跑了好几圈怎么也跑不出蟠桃园,身上的汗都快打湿兔子毛了,便停下来喘息。 “没用的。这里设了迷阵,你无阶无品没有仙籍,跑不出去的。” 身后一个男子的声音吓了春生一跳。 春生慌忙回头看,除了花草便是桃树,哪里有什么人。再看四下左右,仙蜂嗡嗡,灵蝶展翅,也没人。 “难道……是仙桃树说话了?” 春生顺着声音的方向来到桃树下,仰望树上,满树熟透的仙桃在风中摇曳。 突然,一个熟透的仙桃随风而落砸向春生。春生慌忙跳向一旁躲闪,那桃子砸在了地上。 “啊哟!” 那个声音喊了一声。 难道上界的仙桃也会说话? 春生确定声音就在刚刚落地的桃子那里。小心翼翼地凑过去,用她的兔子鼻子拱了拱桃子,桃子没有反应,又踢了踢,桃子还是没有反应。 那大桃子粉嫩嫩、圆滚滚、肥嘟嘟,散发着甜甜的果香气…… 春生的肚子叫了,方才她在浮山和小黑狗打了一大架,又累又饿又渴,好想吃一口。 第34章 一条蚯蚓要美容 “别看了,本尊在这!” 大桃子滚到了一旁,土地上传出了那个男声,一条红得发紫油亮亮肥嘟嘟的大蚯蚓从土里冒了出来。 “啊!”春生吓得一蹦而起,天上的蚯蚓居然这么大!竟然会说话! “小白兔,你不在月华宫来蟠桃园做什么?”大蚯蚓问。 春生心想又一个认错的。想来蚯蚓也没眼睛,认错也在情急之中。只是天界里的仙众们真是傲气,一条蚯蚓都敢自称“本尊”。 “啊,我来看看仙桃的长势。”春生盯着馋人的大仙桃信口胡诌了一句。 提起仙桃的长势,大蚯蚓气不打一处来,不满道:“看看,看看这长势,一个桃子有三个大!再看本尊,浑身冒油了!” “长势不错,我先尝尝怎么样。”春生早又渴又饿,趁机抱住大仙桃咬了一口,甜美多汁肥嫩软糯,好吃极了。 “少吃两口,过不了两天你就肥得走不动了,小心让人宰了吃肉。”大蚯蚓劝道。 春生又啃了两口仙桃。管它过两天怎样呢,反正她跟崇光君的那条小黑狗狗打了一场,实在饿极了,不吃饱就没力气拿到赤脚大仙的薰草籽,没办法救玉族的亲人。 “你们蟠桃园的土地可真肥沃,这桃子真好吃。”春生感叹道。 大蚯蚓叹了口气,“还不是拜崇光君的肥鸡汤所赐。” “鸡汤?崇光君?” 怎么又和崇光君有关,春生心里纳闷。 大蚯蚓满腹怨言,好不容易找到了倾诉对象,滔滔不绝地讲述起来,“是呗。崇光那小子最近迷恋吃鸡,嫌天帝送的灵鸡味道不合意,他府邸的厨子做的不好吃,通通拿来送本尊。本尊喝不完只好倒在园子里,可惜了本尊的别苑啊,本尊现在浑身炖鸡的味道,都是拜他所赐!不行,本尊吃鸡汤桃吃多了,要减减肥保持身材。” 大蚯蚓在树下来回地蠕动做运动。 春生觉得这条蚯蚓有点吹牛。崇光君会送一条虫子鸡汤? “你居然认识崇光君,你能告诉我怎么出去吗?”春生问大蚯蚓。 “出去干嘛,跟着本尊才是最好的。外面现在乱得很。本尊早就看出来了,你不是阿姮的小白兔,你是下界来的。”大蚯蚓拆穿了春生。 春生故作镇定,胡编道:“啊,我是月华宫那只兔子的表妹。赤脚大仙带我上来和它做伴的。” “哦!嘿嘿!”大蚯蚓诡笑了两下,“聪明,来天界的理由很充分嘛。” 春生不知大蚯蚓为什么这么说,好像看出了她的目的一样。 “我不聪明,我只是投奔表亲的。”春生解释道。 大蚯蚓嘻嘻地笑着,“解释就是掩饰。偷跑来上界的小地仙本尊见多了,最近送回去的就有十几个,天界可没那么容易待下去,尤其是在他身边。” 大蚯蚓有所指,春生却领会错了,“我知道月华宫清冷难耐,所以才来跟表亲作伴。” “嘴硬。本尊最近吃桃子喝鸡汤吃腻了,你们下界有什么好吃的能美容养颜?”大蚯蚓问春生。 一条蚯蚓还要美容养颜? 春生想笑。不是她不知道,只是一条蚯蚓它的脸在哪?怎么美容养颜?不过,管他有没有脸,大蚯蚓有所求,她就好办了。她还得跟它打听怎么出去呢。 “我帮你做美容养颜的好吃的,你帮我出去找到赤脚大仙,怎么样?” “你就算现在出去,赤脚和阿姮也顾不得管你。无相节就要到了,各仙府都忙着做面具准备节目呢。不若跟着本尊更方便。” 蚯蚓爬到一个熟桃子上咬了一口,细品了起来。 “无相节是什么?”春生问道。 “你不是为参加无相节来的?”大蚯蚓有点惊讶。 “都说了我是投奔表亲的,我都不知无相节是什么。”春生觉得大蚯蚓有点莫名其妙。 “无相节是天界唯一不论仙阶仙品都可以参加的盛会。大家一视同仁,都要戴着面具。盛会上可以交友、拜师,结缘,还有吟诗作对,唱歌跳舞等各种才艺表演。是普通小仙们展示自己,拔得头筹,吸引人注意,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大好机会。”大蚯蚓解释道。 春生哦了一声,她藏身还来不及,可不想吸引谁的注意。 “你不感兴趣?”大蚯蚓问道。 “不感兴趣。”春生道。 大蚯蚓坐在树下仔细地审视了一番春生,小声地嘟囔,“下界来的小仙娥都抢着去吸引他的注意,难不成你要另辟蹊径……” 春生不知大蚯蚓在奇奇怪怪的嘟囔什么,不想再和它浪费时间,索性刺激大蚯蚓,“听你本尊本尊的自称,还说崇光君送你鸡汤,还以为你有多大能耐,你是出不了蟠桃园才不肯答应我吧。” 大蚯蚓挺直了腰板,“什么?我有多大能耐?来,来,小丫头,本尊答应你,本尊倒要看看你有多大能耐。美容养颜的好吃的你会不会做?本尊若是满意,就带你去找赤脚。” “好,一言为定。你是天界的仙虫,和江湖骗子不一样,你可不许骗吃骗喝!”春生有过凡间被诓骗的经历,心有余悸。 “本尊骗吃骗喝?本尊还用骗?”大蚯蚓惊了。 春生心想也对,蚯蚓能长这么大个,想必没挨过饿。蟠桃园到处都是吃的,还有崇光君给他鸡汤,他委实饿不着。 “姑且相信你,你等我一会,我找些食材。” 春生恢复了人身,化成了蟠桃园的仙娥装扮,又变化了一个小竹篮。 “本尊要跟你去。” 大蚯蚓爬进了篮子里,大蚯蚓盯着春生打量了一番。 “你这个小兔子长得还挺漂亮可爱的。” 一句话说到了春生的痛处。她被族长自作主张地化生成了和丹霞一样的容貌。这副容貌虽然娇俏美丽,但她更想用玄墨画的,那是玄墨生前的一片心意。可是她现在容貌已定无法再化,那张画就夹在玄墨的书里,成了她藏在心里的痛。 春生默不作声,只管在树干上寻觅桃胶。 “本尊第一次见到夸女孩子漂亮,女孩子没反应的。”蚯蚓有点纳闷。 “谢谢你。”春生客气地敷衍了一句。她想起玄墨心里难受,不想多言容貌的事。 “看你的样子如此苦恼,是不是有很多你不喜欢的人纠缠你?”大蚯蚓好奇地问道。 “没有。”春生心想如果非要说纠缠,大概就是崇光君的那条看门小黑狗吧,她如今的处境全是拜他所赐。 “那就是你有喜欢的人,求而不得。”大蚯蚓继续探究道。 “没有。”春生不想搭理大蚯蚓。 大蚯蚓“嘿嘿”一笑,“女孩子说没有,就是有。本尊问你的时候你第一个想起的人,看见的时候想,看不见的时候也想,想要一直在一起的人,有没有?说实话。” 春生兀自摘着桃树上的桃胶默默不语,心里装的都是玄墨的音容笑貌。 大蚯蚓看出春生有心事,嘻嘻笑道:“本尊知道你在想什么,见崇光君很难哦,他可是天界的储君。一般的小仙娥见不到哦。” 第35章 侍寝?崇光君你有点招人烦 “我要找赤脚大仙,见什么崇光君!” 春生觉得大蚯蚓越发莫名其妙,不耐烦道。 “怪哉!你托关系从下界仙山上来投亲,难道不是为了参加无相节见到崇光君?”大蚯蚓惊问道。 “不是!我为什么要见他?我又不认识他!” 春生有点恼火了,原来大蚯蚓一直以为她要找崇光君,她去见崇光君难道送上门给他试药吗!被他的小黑狗当什么“爱妃”吗! 春生的回答颠覆了大蚯蚓的认知,诧异道:“从下界仙山用尽各种手段上来的小仙娥,哪个是不是为了他,你可是头一份……” “我不为他。”春生不客气地打断了蚯蚓的话。 她的耳朵真的快被那个崇光君的名号磨出茧子了。若不是拜他的小黑狗所赐,她与玉隐哥也不会走散,她也不会阴错阳差被带上天界困在蟠桃园。若不是他,现在可能早就拿到薰草籽回去救全族了。 “哦,那真可惜了。要不给你介绍介绍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崇光君认识认识?本尊可是有门路哦。一般的小仙娥可没有这个待遇。”大蚯蚓还是不太相信,试探春生。 春生气不打一处来,“偌大的上界天庭大无边际,就崇光君一个神仙没别人了吗?来天界一定要为了他吗?我不认识他,对他也不感兴趣。” “哎呦!你连未来天帝,天界第一美都没兴趣?你知道他宫里多少仙娥想侍寝吗?”大蚯蚓惊愕地问道。 “侍寝?”春生第一次听说这个词。 “你不是连侍寝是什么都不知道吧?”大蚯蚓更惊愕了。 “我就是不知道。”春生冷冷的道。 “你是哪个深山老林来的女娃啊!”大蚯蚓感叹道。 大蚯蚓提起侍寝的事,春生不明白,索性直言不讳:“我家就是深山老林,难得我表亲不嫌我土气。你们天界的名堂真多,我不懂。” “侍寝就是……算了,男女之事不可说。”大蚯蚓清了清嗓子。 春生明白了。她想起了在寻仙楼的所见所闻。当时玄墨也是欲言又止,还遮遮掩掩地提醒她要如何对待情爱和图谋不轨的男子。 彼时她修炼尚浅,心性不全,即便与玄墨一起看到了什么场面,也不觉得有什么触动。受了族长的全部修为后,修成了完整的人形,心性也成熟了一些,再回想起此事便明白了。想起玄墨的提醒,心里更是烦了这无处不在的崇光君。 “你若再提他,我便不给你做美容羹了。”春生威胁大蚯蚓。 大蚯蚓小声嘀咕,“你和崇光好像有仇……” 春生反感至极,提起了篮子,“你若再提他,我现在就扔了!” “好!好!不提了。看你化成的小兔子那么乖,原来年纪不大,脾气不小。你摘这些桃胶做什么?”大蚯蚓连忙岔开话题。 “桃花泪”春生道。 “这名字起得好听,可有缘由。”大蚯蚓闻了闻那一颗颗晶莹如珀的小颗粒。 “若得桃花泪,其树必先伤。桃树以泪舐伤,泪中有情,过往美好皆在泪中方能止痛。这桃胶便是美好的精华,最能美容养颜。”这是珏娘教春生做桃花泪的时候说的。 “说得本尊都舍不得喝了。”大蚯蚓被感动了。 “所以啊,你不要辜负这些美好。待会桃花泪做好了你便都喝了,美美你的容,争取换你来做天界第一美。” 春生倒是乐得让一条蚯蚓抢了那个招人烦的崇光君的名号。 “小嘴挺甜,这话本尊爱听。本尊英俊潇洒本来就与他不相上下,只不过这些年为了众生操劳啊,憔悴了太多。”大蚯蚓自哀自怜了起来。 春生有点想笑,一条肥硕的大蚯蚓,居然会觉得自己英俊潇洒,还为了众生,还觉得自己憔悴。果然是上界,和下界就是不一样,一条仙虫都这么自信。 “这里可有皂角?” “那边有两棵。” “可有桃花蜜?” “太多了!” “可能摘到雪耳?” “那边,那边。” 大蚯蚓坐在篮子里指挥着春生把需要的材料一应备全。又找了一些干柴,寻了一片空地支起了小砂锅小火慢熬桃花泪。 大蚯蚓在一旁蠕动着身体迫切的等待着,等不及便催春生用法力。春生拒绝了。珏娘说过桃花泪用法力便燥了,要慢慢熬才好。 “小丫头,你可会做糕点?本尊听说凡间有种糕特别好吃。”大蚯蚓想起了受人之托的事。 “不会。我什么糕都不会做。”春生不假思索地答道。她早已决定再也不做糕了。 “哦……你不会啊。他要的是会做那什么糕的,叫什么糕来着……想必是天上都没有的美味佳肴……” 大蚯蚓喃喃自语,等了一会,馋得实在按捺不住,“不行,本尊不能这么看着,太煎熬,本尊去一旁等着啊。”大蚯蚓钻到了一旁的泥地中。 芳花漫漫,落英缤纷,树下采胶,静静煮羹…… 那大蚯蚓提起吃糕,春生搅拌着浓稠的汤羹,脑中全是玄墨吃糕时的模样……她忘不了在琅环城中,饥寒交迫的玄墨吃着芙蓉糕掩面而泣的样子。 “一卷小册千钱重,几笔墨迹换隆冬。寒城风雪银妆裹,唯有芙蓉代夏红。”是她和玄墨在风雪中的约定。她做的糕永远是给玄墨的,再也不会给别人。 “啪嗒”一滴眼泪掉进了砂锅中,春生慌忙抹了抹脸颊,见那大蚯蚓不在一旁,装作若无其事继续搅拌。 桃羹熬得差不多,春生唤大蚯蚓出来。 大蚯蚓爬出泥地,深深地闻了一口幽香之气,不禁感叹了一句,“妙哉!妙哉!小丫头,你这羹本尊喜欢。” “那你带我去找赤脚大仙。”春生提要求。 大蚯蚓直勾勾地巴望着桃羹,“吃完本尊就带你去。” “你骗我?”春生生疑。 大蚯蚓急眼了,“本尊骗你干什么!你打听打听去。赤脚是天医部天药司的首座,奉天帝命炼乌灵丸,现在肯定在闭关。等他出关再找不迟。” 乌灵丸!赤脚大仙竟然在炼乌灵丸了!春生心里喜出望外,她找薰草籽就是为了炼乌灵丸解絜勾毒!她必须见到赤脚大仙,必须想办法求他要一颗…… 春生走神的刹那,馋嘴的大蚯蚓已经将一锅桃羹吃得见底。 “小丫头,本尊去去就回。” 大蚯蚓说罢连锅一起消失了。 “你回来!” 春生眼睁睁看着大蚯蚓瞬间不见了,只觉懊恼不已,大蚯蚓居然说话不算话就这么跑了! 第36章 吃干抹净封了个仙子 长命宫更生殿内,鸿钧老祖闪身而至,只见他身披逍遥氅,银发高挽,俊逸逍遥,神姿卓然。 鸿钧老祖一阵风似的进了崇光君的书房。 崇光君正在案前画无相节面具,漫不经心地调侃了老祖一句,“急成这样,又听见什么八卦了?” 一个小砂锅“咣当”一声敦在了案上,微微冒着热气。 “快!趁热尝尝。” 崇光君看也没看,“一锅桃胶,有何稀奇。” 鸿钧老祖咂了咂嘴,“你不会嫌弃是本尊吃剩的吧?本尊替你先尝了尝,没有毒,可好吃了嘿嘿。” 鸿钧老祖将剩下的汤羹变到了白玉碗中递给了崇光君。 “尝毒尝了一锅。给本君吃剩的还要找个由头。”崇光君接过了碗,浅尝了一小口…… “你尝出了什么?”鸿钧老祖扒着头问道。 崇光君细细的品味着。 鸿钧老祖迫不及待地道:“这羹叫桃花泪。本尊遇到一个小仙娥做的。除了香甜之外是不是尝起来有点心酸的感觉?还有……”鸿钧老祖咂了咂嘴,说不出来那种感觉了。 “伊人之泪相思拳拳,幽幽之痛其期绵绵……”崇光君若有所思。 “对!相思!回味无穷啊!”鸿钧老祖赞叹道。 “一个小仙娥做的?”崇光君问道。 “是啊。有趣的小仙娥,好似与你有仇。你可是得罪过什么人?” 鸿钧老祖问罢又摆摆手,“罢了,六道之中你遇到了多少人,哪里说得清。” “她叫什么?”崇光君问道。 鸿钧老祖一拍大腿,“啊呀,本尊只顾吃羹忘了问了。不过,不是你要找的丹霞,你说的那个特别好吃的糕,本尊问了,她不会做。” “是吗……”崇光君失望了。 “不会可以学嘛。本尊这就去问问她叫什么。把她带过来给你当厨娘。”鸿钧老祖急着要走。 崇光君淡淡道:“既然不会就罢了。你觉得本君宫里的仙娥还不够多吗。” 鸿钧老祖“扑哧”笑了,“多到腰疼!赤脚正奉命给你炼丹补肾呢!哈哈哈!” 鸿钧老祖说着忍不住拍大腿大笑起来。过去现在他没少被崇光折磨。自从他把腰疼这件事“宣扬”出去,终于觉得狠狠糟践了崇光君一把。 崇光君审视着他的半成品面具,带着一丝笑意嘲讽鸿钧老祖:“似乎有位神尊,被区区两个假医女逼得现了神秘原形,狼狈不堪地住到了蟠桃园的土堆里。本君给你送的鸡汤可好喝?别饿着。” 鸿钧老祖正得意,听到这个事直恨得牙根痒痒,“还不是拜你所赐!本尊交友不慎!风流韵事还要拉本尊下水!你小子前前后后欠本尊的,本尊都记得,得了机会一并要你还!” 崇光君画着面具不以为然,“反正本君盛名在外,你既然受老天帝所托照拂本君,岂能独善其身,干脆从了她们吧。” “本尊怕腰疼!你有工夫画面具,不如好好想想你的后宫怎么办吧。九音儿现在可是你的宠侍,宠也宠了,爱也爱了,都侍寝多少次了,就那么晾着?”鸿钧老祖问道。 “给她个思悟仙子的封号吧。”崇光君一边专注地画着面具一边随口道。 “啧啧,吃干抹净了,就给个仙子的封号?人家可是对你一片痴心。”鸿钧老祖借机反击。 “这不正是本君的风格?难不成要本君封她为妃?”崇光君一脸无辜地反问道。 鸿钧老祖嘿嘿笑着搭住了崇光君的肩头,“外面不知多少小仙女羡慕嫉妒恨她。本尊知道你的妃位不随便,你要是真想封个妃,本尊就好好替你合计合计。” “九音儿是不是给你什么好处了?还是你惦记上她了?你若喜欢,本君可以拱手相赠。”崇光君乐悠悠的。 “呸呸呸!本尊才没兴趣!好心提醒你罢了!后宫若是乱了,有你头疼的!本尊走了!”鸿钧老祖不满道。 “老虫子,记得本君的事。”崇光君叮嘱鸿钧老祖。 “知道了!早就让本尊在下界的徒子徒孙去找了,叫丹霞,会做什么……糕……” “芙蓉糕”崇光君提醒鸿钧老祖。 “对,芙蓉糕,会做芙蓉糕,是个玉精,会化成兔人或者你画的那个样子!对吧!” “对。胸口有个五方雷击的疤痕。”崇光君叮嘱道。 “哎呀,知道,一直在找!走了,本尊答应了那小丫头要找赤脚见表亲。最近一个两个都要本尊找人,堂堂神尊整日里帮你们干些这牵线搭桥的事。也不知这个丹霞何德何能,让你这般惦记!” 鸿钧老祖满腹牢骚,极不情愿又无可奈何地揣着袖子走了。 崇光君浅浅一笑,一边画他的兔子面子一边道:“因为玄墨欠她的炭钱要还……” 春生垂头丧气地坐在桃树下,心道那大蚯蚓真滑头,诓了她的一锅羹,说跑便端了锅子瞬间跑得没影,留她自己在桃林里出也出不去,干着急。 “喂!新来的!你在那里干嘛!还不快来帮忙!”不远处走来一个仙娥招呼春生。 春生一愣,左右看看没有别的仙娥。 “就是你,快来帮忙,送桃子。”那仙娥催道。 送桃子……不就是能出去了!春生眼睛一亮兴奋地一跃而起奔到那仙娥面前,“走,我们走,送去哪里?” 那仙娥顿时变了脸色,训斥春生,“你这新来的怎么如此莽撞。礼仪司是怎么教的,一点都不懂天宫的礼仪规矩!” “仙子姐姐说的是。我刚从下界仙山上来,还望仙子姐姐多多教导。”春生连忙改口。 春生一口一个“仙子姐姐”叫得那小仙娥很是受用,语气缓和了些。 “嗯,你这新来的倒是乖巧,叫仙子姐姐虽然很好听,但我的阶品还不够仙子。记住,在旁人面前要叫我阿福,别给我惹什么麻烦。你叫什么?” “我叫阿春。”春生答道。 阿福背着手摆出一副老道的模样,瞥了一眼地上放的两篮仙桃,“若不是无相节人手不够,也不会调你们这些下界的小地仙上来帮忙。既然有幸来了上界,脑袋就要灵光些,要有些眼力。” 春生领会了阿福的意思,新来的得多干活才是,于是识时务地将两篮桃子都提了起来,乖巧地问道:“阿福姐姐说的是,我们送去哪?” 阿福背着手满意地点点头,“走,崇光君的长命宫。” 第37章 挡了帝姬的路 阿福要带春生去长命宫给崇光君送桃。 “啊?”春生吓得差点把两篮仙桃扔了。真是烦什么来什么,这个崇光君怎么就是阴魂不散呢! 阿福洋洋得意道:“没想到吧。跟着阿福我有天大的好处的。下界多少小地仙挤破脑袋都见不到崇光君一面,你刚来就走大运了。” “多谢阿福姐姐。” 春生尴尬地僵笑着,心里好似吃了苍蝇。心想这是什么狗屎大运,万一她在崇光君那里遇到他养的那条小黑狗,认出她怎么办?她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春生心里盘算着实在不行,一会跟着阿福出了蟠桃园找个机会赶紧溜之大吉。想办法找到赤脚大仙,拿到乌灵丸,赶紧离开上界…… 阿福边走边问春生:“你来上界花了多少仙资?” “啊?”春生没听懂。 阿福斜了春生一眼,笑道:“嗨,别装了,跟我没什么可保密的,大家都是过来人。无相节快到了,天界唯一不论阶品,一视同仁都可以参加的盛会。崇光君也会去。觊觎他正宫和侧妃之位的仙娥们早就做足功课了。我提前半年就来了,可是花了一千金呢。” “哦,我来上界也花了一千金,不过我是来投奔亲戚的。”春生顺着阿福说道。 阿福捂着嘴咯咯笑了起来,“你这借口老套得很。十个里有八个都这么说。想见崇光君要另辟蹊径,比如去送仙桃就是个好办法。你今天撞了大运了。” 阿福甚是得意。 “我……见崇光君……撞大运……多谢阿福姐姐提携……” 春生在心里叹了口气。心想在少阳山的时候就听大家说崇光君长得极美,是老天帝敕封的储君,是天界最富盛名的仙君。当时丹霞和紫瑛还跃跃欲试地想来做他的仙娥,后来他却突然不招仙娥了。原来是想做他的仙娥的太多了,原来他是这么个盛名法。 春生跟着和阿福穿过桃林,来到宫舍门口正要出园子,却被一个长相刁横的女仙官厉声呵斥了住,此人正是蟠桃园的主管大仙官。 “你们两个没规矩的东西!要去哪!”女仙官阴沉着脸问。 “回禀大人,主管贡品的仙官吩咐小的们去长命宫送长寿桃。”阿福赶忙回道。 女仙官看了看阿福,又仔细看了看提着两篮桃子的春生,感觉对春生没什么印象,“你!什么时候来的?” 春生怕被女仙官看穿身份,急忙躬身施礼,急中生智道:“大人,小的是下界新招来帮忙的仙娥,才来不久,小的认识赤脚大仙。” “哦,原来是大仙推荐的……”女仙官琢磨了琢磨,事情太多,记不太清了,似乎主管招纳的仙娥说过一嘴赤脚大仙来过。 女仙官撇着嘴,眼神犀利,打量了打量春生,感觉春生还算乖巧懂事,样貌也拿得出手,可以留用。 若是往日,大罗金仙们推荐来的人要去长命宫送桃,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个面子放走了。但今日不行,万不能让这两个不识趣的小仙娥挡了一位大人物的路! 女仙官一瞪眼:“放肆!谁让你们一个下介品仙娥和一个新来的去长命宫了!你们没资格!崇光君那里自有人去送,你们去月华宫送桃!” 女仙官一通训斥,赶走了阿福和春生。 阿福黑着脸,一万个不情愿地带着春生去往月华宫。春生长出了口气,庆幸自己有惊无险。 主管女仙官打发走了春生和阿福,转身回了蟠桃园的宫殿。 宫殿里正坐着一个普通仙娥打扮,却凤目高挑傲气十足的美仙女。正是天后修罗无厌从她的母族不夜天界安排来准备和崇光君联姻的侄女——凤仪。 “让你准备点仙桃,怎么这么磨蹭!耽误了本帝姬的好事,本帝姬让天后拿你是问!”凤仪不满道。 女仙官慌忙毕恭毕敬地拱手施礼。变出了一盘娇艳欲滴的肥美仙桃,俯身敬道:“凤仪帝姬久等了,下官都已安排妥当。这盘是九千年一结果的和合桃,由您亲自送去长命宫。您可别说是下官给的,就说是您随意摘的。” “你确定吃了这个,他什么都听本帝姬的吗?本帝姬要他做什么都可以吗?”凤仪毫无忌惮地问道。 女仙官点头压低了声音,“这种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帝姬自己把握分寸。” “很好,你做的不错。明日本帝姬让天后升你的阶品。” 凤仪挂着得意的笑容,端着仙桃去了崇光君的长命宫…… 春生跟着阿福去往月华宫,阿福一路愤愤不平,骂骂咧咧。 “可恶!浑蛋!本就该我轮值去送的,定是哪个有靠山的不要脸的贱人将我给挤了。” 春生心道:“挤的好。” 比起去崇光君的长命宫被小黑狗拆穿,她更乐意去月华宫。赤脚大仙带她上来本来就是要和月华宫的兔子作伴的。看来赤脚大仙和月华宫主人的关系不错,去了那里肯定能找到他。 终于能离开迷宫一样的蟠桃园了,有一线希望找到赤脚大仙她便不能错过,至于那个吃完桃羹就跑,说话不算数的馋嘴大蚯蚓,撑死他好了。 两个小仙娥越走路越僻静,越走四周越荒凉,走得看不到了上界的繁华之相,终于来到了月华宫。 偌大的月华宫,墙是清的地是冷的,桌椅板凳也是冰的。 春生刚靠近月华宫便不由得打了个寒战,“阿福姐姐,月华宫怎么这么冷啊?” 阿福一肚子不平无处可撒,翻了个大白眼子:“月华宫就一仙一侍一兔不冷清才怪。” “这里为什么人这么少?”春生更不明白了,上界四处繁华,像月华宫这般清冷的她第一次见到。 “因为这里的主人太阴真君说了,她用不了那么多侍女,还将天宫发放的月钱都捐给了下界贫苦。”阿福酸溜溜的。 “她还挺好的。”春生道。 “好什么好,你是不知道,天界的女子手段多,她也一样。沽名钓誉,装高洁的白莲花罢了。她是老天帝收的义女,叫姮娥,虽然封了个太阴真君的名号,不得宠不得势没后台,又想别人念她的好,只能这么办。”阿福还在气头上,迁怒于太阴真君,极尽贬损。 果然月华宫只有一个叫嫦儿的小仙娥接待,客客气气地将二人带进了内殿。 内殿里比宫外更加清冷阴暗,嫦儿点了几盏灯才稍稍有了点暖意,告知二人在此等候太阴真君,便又忙别的活计去了。 “辛苦两位仙使专程来送仙桃。” 美玉琳琅般的声音让人觉得如淋清泉如沐清风,人随声至,只见月华宫主人太阴真君身着一身影青色仙裙款款来到殿上。是个身姿绰约,面容清丽,静如皓月,动若流光的冷美人。 她的怀里抱着一只洁白如玉圆滚可爱的小白兔,竟和春生的玉兔身长得十分相似。 第38章 她干了一件坏事 春生觉得太阴真君姮娥十分平易近人,丝毫没有仙君的架子。 阿福没去成长命宫,心里迁怒于姮娥,不阴不阳地回了一句,“不辛苦,从蟠桃园来这比去长命宫不知近了多少呢。” 姮娥看出了阿福不满,莞尔一笑,“月华宫也没什么可以招待仙使的,这些仙桃本君也吃不完,二位仙使不嫌弃便带走些吧。” 阿福见有大便宜占,顿时改了态度,“这怎么使得,这是按例进献给真君的,八千年一结果的长寿桃,我们要是拿了,有违仙规。” 阿福嘴上客气推脱,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仙桃。 姮娥拿了两个长寿桃塞到了阿福手里。 “使得。私自吃违背仙规,可这些仙桃既是本君的,本君愿意给你们,你们不违反天规。喜欢就多拿些。” “多谢真君,小仙就不客气了。”阿福美滋滋地又拿了两个蟠桃塞进了怀里,捅了捅一旁发愣的春生。 春生罚发愣是因为在盘算怎么留在月华宫,被阿福推得一惊,好似有些迟钝的样子。 “真君赐你仙桃,让你拿呢,傻乎乎的。”阿福嫌弃地推了推春生,提醒道。 “哦,哦。小的是新来的,没有资格吃,阿福姐姐吃。”春生非常识时务拿了两个仙桃塞给了阿福。 阿福抱着满怀的大仙桃笑成了一朵花,虽然这次没见到崇光君,能吃这么多仙桃增福增寿总算没白跑腿一趟。 “没关系,你吃一个也可以的。”姮娥拿起了一个仙桃给春生。 春生慌忙伸双手去接,袖子却挂在了桃篮上,将一篮寿桃悉数打翻在地,滚得到处都是。 “你怎么这么笨啊!”阿福训斥了春生一句,连连向姮娥道歉解释,“阿春她是新来的,笨手笨脚的。真君莫要责怪。” 春生急忙蹲下捡桃,姮娥见状也放下了手中的小白兔帮忙捡。 那小白兔闻到了满地的果香味,追着一个滚动的大桃子跑到了桌案之后,春生也连忙追到桌案后捡桃子。 从桌案后站起身的时候,春生已然用障眼法将姮娥的小白兔阿延变成了自己,自己则变成了小白兔化身。那篮桃子是她故意打翻的。 姮娥的小白兔阿延还未修成人形,心智不全,变成了春生的样子,拿着桃子傻愣愣地站着,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被阿福揪着好一通数落,拉着又鞠躬又道歉,袖子出了月华宫。 阿延呆呆地跟着走了…… 姮娥抱起了白兔模样的春生,望着两个仙娥的背影轻叹道:“不过是打翻了桃子,看把她们吓的。阿延,你以后莫要再乱跑,你若丢了,阿姐怕是比她们还要害怕。” 听到姮娥这么说,春生心里颇愧疚,太阴真君居然把那只小白兔当作亲人看待…… 她故意打翻了桃篮浑水摸鱼,将阿延换去了蟠桃园,虽然过不多久障眼法失效,阿延就会恢复兔子的模样,在蟠桃园里有吃有喝也跑不丢。 只不过这样做未免太对不住太阴真君。可是为了能金蝉脱壳离开蟠桃园,为了能找到赤脚大仙拿到乌灵丸救族人,她只能违心地出此下策。 “阿延,你知道方才我为什么要给那个耍小脾气的仙娥桃子吃吗?”姮娥边走边道。 春生耸了耸小鼻子,她不知道。 姮娥解释道:“看样子她们本是想去长命宫的,不知为何不情愿地来了咱们这。若不送些东西哄她们开心,以后少不了对咱们心生怨念,平白多生些是非出来。族中只剩你我,你在上界也要安分些,莫要任性生事。” 春生心想太阴真君的族人竟然都没了,听阿福说她在上界没权没势,寄人篱下的滋味想必不好受才这般懂事理。自己换走了阿延对不起了她,如若有机会,一定要好好地报答于她。 姮娥抱着春生来到内殿的书房,一股浓浓的墨香气扑面而来。姮娥将春生放到案旁,自己则伏在案前聚精会神地端详着一只彩色的翎毛面具。 “阿延,近来听说他喜欢上了灵鸡,在他的府邸养了许多,阿姐特意托人找来了灵鸡尾羽做了面具,无相节上带这个可会合了他的心意?” “他喜欢灵鸡?”春生听得一头雾水。心想上界的鸡和下界的鸡有什么区别吗?难道长得比孔雀还美?那个他又是哪位奇奇怪怪的仙人,居然会喜欢鸡? 姮娥痴痴地端详了一阵面具,轻轻地放在了一旁。静静地坐在案前研墨,出神。 “魂飞六道皆为愿,魄散十方长怨空,苦同上下天地复,笑看无量万物生。” 姮娥轻吟了一句偈文。 春生心想太阴真君竟然还心怀众生,她的胸襟和气魄,让她生敬。 姮娥一边研墨一边对春生喃喃:“阿延,那些仙众们私下总说他孱弱无能骄奢淫逸。可是,你看他在三坛祭神法会上写给长生大帝的偈文,岂是骄奢淫逸之徒能写出来的。” “原来不是太阴真君写的,他是谁?”春生心里好奇。 姮娥一边缓缓地研着墨,又吟了几句,“驰马花间纵,御剑踏流星。愿得岁安在,白首逍遥经。” “他有顽疾不能像别的仙君那样驰骋疆场,他的不羁都是心之所愿,他的逍遥洒脱他们看不懂,就连他后宫的那些女子们也看不懂。” 春生看出来了,太阴真君句句不离“他”,分明是痴情的样子。 “阿延,天后邀我在无相节的时候登台跳舞,这次我是不是能吸引他的注意了?他刚刚封了最宠爱的仙娥做仙子,名唤思悟,天界瞬间就传开了,说那女子可能会做他的侧妃。那个女子可有我的才华和舞姿出众?为什么他从不在意我?”姮娥问春生。 春生也不知道,她都不知道太阴真君说的他是谁。不过她也有点好奇,太阴真君这么温柔善良聪慧,为什么他不喜欢呢? “真君!真君!不好了!不好了!大事不好了!”月华宫的侍女嫦儿慌慌张张地嚷嚷着从外面跑了进来。 第39章 噩耗来得很突然 “什么事不好了?”姮娥被嫦儿扰了思绪有点不快。 嫦儿急得上气不接下气,“小的方才听说,方才……方才……方才……” “别急,你先喘口气再说,本君这月华宫里的人最急不得。”姮娥安抚嫦儿道。 嫦儿拍了拍胸口,终于喘足了气,“不急不行!方才不夜天来的那个凤仪帝姬扮作仙娥给崇光君送桃,结果送的是和合桃!崇光君受不住那仙桃的灵力,顽疾复发,吐了血!天帝天后,医仙药圣和仙臣们都去了,到处找鸿钧老祖!崇光君怕是……怕是不行了!” 姮娥闻听脸色骤变,一把将春生塞给了嫦儿便奔了出去。 嫦儿左右为难,想放下怀中的“阿延”跟出去,又怕“阿延”自己乱跑乱吃惹出麻烦,索性紧紧抱着“阿延”也追了出去。 “原来太阴真君喜欢的人是崇光君。他怎么吃个仙桃竟然吃吐血了?要死了?这个储君也太娇弱了吧。”春生心里嘀咕。 虽然她很厌烦听到崇光君的事,可偏偏这个崇光君就是阴魂不散。还没见到便听说他要死了,春生心里又觉得有点太突然。 嫦儿抱着春生赶到二十三天长命宫附近,只见长命宫宫门紧闭,宫外已然围了一圈天兵天将,闲杂人等不得靠近。在外候命的仙众也已列队在附近,看样子似乎随时等候长命宫公布不好的消息。 姮娥焦急万分,急唤嫦儿,“本君不便过去,你快去打听打听他的情况,打听到了消息无论好坏速来告知。” 嫦儿抱着春生凑过去打听情况。只听等候传召的仙众们议论纷纷。 “怎么样?”一个仙君问道。 “不知道呢。天帝和众医官都在里面,天帝已经加派天兵过来维持秩序了,既然把咱们都叫来了,大概有所准备了。若咽了气,可是关乎两界的事,麻烦大了。”另一个仙君答道。 另一个仙官点头分析,“天帝疼爱崇光君,崇光君又是老天帝敕封的储君,若是因此仙逝,天界和不夜天界可能会打起来。” “若是两界真打起来,还不便宜了妖界?这个凤仪真不懂事!喜欢崇光君也不能这么干吧,何况崇光君宫里有宠爱的人,咱们天界的仙子。她一个不夜天来的算老几,说她是帝姬不过给天后面子!”一个女仙官愤愤不平道。 “吃了几口桃就这样了?”有个刚赶来仙官问道。 “听说凤仪送的是和合桃,迷人心智的。也不知她让崇光君干了什么,弄得这么严重……”另外一个仙君神神秘秘猜测。 “想生米煮成熟饭做崇光君的正妃呗。” 众仙臣小声议论着,长命宫门突然打了开,从里面急冲冲地奔出来几个医官,为首的一个急迫地安排道:“我去找鸿钧老祖,你门去医部!能用上的药石针剂全部拿来!快!” 医官分成了两路飞身而走。 嫦儿抱着春生挤在人堆里往宫门里看了看,什么也没看到,宫门再次紧闭。 春生看准机会趁嫦儿不注意,猛然挣脱了嫦儿的怀抱,跟着医官们向医部跑了过去。 她现在顾不得关注崇光君的死活,她要趁这个机会去医部找赤脚大仙拿到乌灵丸,救玉族。 此时此刻,长命宫更生殿内充斥着焦灼的气息。崇光君躺在床榻上,仙衫上染着斑斑血迹,脸色苍白紧闭双目,玉般的容颜不见一丝生气。 “怎么样了?”天帝急切地询问正在给崇光君把脉的医仙。 “仙君的仙脉……”医仙不敢说下去。 “快说!”天帝怒道。 “气若游丝,若有若无。”医仙战战兢兢地回禀道。 “混账!废物!都是废物!把凤仪给本君带过来!”天帝怒吼道。 在偏殿里上药的凤仪公主呜呜地哭着,一瘸一拐地被搀到了天帝面前。 “你到底对底崇光做了什么!”天帝怒问凤仪。 凤仪趴瘫在地上哭得花容失色,“凤仪就给崇光君吃了两口仙桃。凤仪来时不小心崴了脚,肿痛难行,便让他抱凤仪到榻上小坐休息。哪知道他抱起凤仪走了两步就吐了血,还把凤仪的腿给摔伤了。” “混账!谁让你给他吃和合桃的!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天帝怀疑凤仪的话。他这个做天帝的不是傻子,和合桃有什么作用他难道不知道吗。 “凤仪什么都没做啊!难道在你们天界,抱一下受伤的人也算大逆不道吗。”凤仪狡辩道。 天帝盯着凤仪,庄严深沉的眸子里闪过了一道寒光。 “凤儿是被陷害的!” 伴着傲气凌人的声音,天后修罗无厌疾步而入。身后两个天将押着一个浑身是伤,吓得哆哆嗦嗦的女官,正是那个给凤仪和合桃的蟠桃园主管大仙官。 “让她说!”修罗无厌命令道。 那女官像只弱耗子一样被扔到了地上,战战兢兢地跪向天帝磕头如捣蒜,“罪仙知错!罪仙嫉妒凤仪帝姬家世显赫美貌无双,因妒成恨故意将和合桃当做普通长寿桃给了帝姬,哄骗帝姬送桃给崇光君陷害她。都是罪仙一人所为,帝姬不知情。” “凤仪真的不是故意的。凤仪也是被哄骗的!”凤仪见女官把过错都揽了过去,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忙推诿。 天帝盛怒,随即令人将蟠桃园仙官打入了天牢。下令若是崇光君有何闪失,便将那先官拉到诛仙台五雷轰顶。凤仪帝姬虽遭奸人陷害,亦有失察之责,罚她回高梧宫闭门思过一个月。 凤仪见自己真的被罚,服了软,拉着天帝和修罗无厌的衣袖,亲姨夫亲姨妈的要开恩饶恕。 天帝冷哼了一声拽走了衣袖。 修罗无厌气不打一出来,替罪羊给凤仪找了,情她是不会再说了。这个凤仪刚来天界刚封了个帝姬,猴急什么!来日方长,病秧子好色,还不怕他不上钩吗!蠢得可以! 凤仪一瘸一拐地被架了走,临走扭头看了看床榻上气若游丝的崇光君,又爱又气又不甘心。 此时,医仙突然惊呼了一声,“糟了!崇光君的仙脉要没了!” 一旁的药圣慌忙抓起崇光君的另一只手臂探脉,左探右探,也几乎把不到了。 “别光把脉,你们倒是给本君想办法啊?”天帝急了。 医仙药圣束手无策,跪倒在地,“启禀天帝,仙君已是弥留之际,微臣等无力回天。还请天帝保重仙身,莫要悲哀过度。” 第40章 “糊涂”神尊大闹长命宫 天帝见医仙药圣都束手无策,顿时急火攻心,头痛欲裂,怒吼道:“再给本君医!你们方才不是说还有一丝脉吗!医不活本君的十弟,你们都去陪葬!” 药圣吓得跪倒在地,却再也无计可施,天帝就是拿他陪葬,他现在也无力回天,“天帝赎罪,臣等能用的办法都用过了,只能看崇光君的造化了。” 天帝闻听好不痛心,坐在床前握着崇光君苍白又冰凉的手,掩面而泣,“父帝当年仙逝前下旨让本君要照顾好你,三十万年后便传位于你,如今已然二十余万年,本君照顾你不周,辜负父帝的期望……你若醒来,本君再不逼你读典籍了,再不训斥你了……” 天后修罗无厌表面神色沉重,虽然担心两界关系,但好在她找了个替罪羊。崇光君死了,储君之位自然而然落到她的大殿下承贤君头上,就算把凤仪陪葬了,她心里也是痛快。 于是假惺惺的劝慰天帝道:“天帝节哀,下令准备崇光的后事吧……” “鸿钧老祖还没来,崇光还有生机!准备什么后事!你就这么盼着他死?”天帝怒斥修罗无厌。 当着医官和众仙臣,修罗无厌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 “本尊来了。”鸿钧老祖闪身出现在众仙面前,揣着袖子神色逍遥,甚是轻松。 众仙忙向其施礼。天帝扑向鸿钧老祖便要施拜礼,“老祖,您老人家有开天辟地的洪荒之力,有创世之能,又是崇光的授业传道的恩师,快救治崇光!” 鸿钧老祖不慌不忙地扶起天帝道:“不要叫本尊老人家,本尊老吗?开天辟地是过去的事,不提也罢。至于崇光……” 鸿钧老祖探身看了一眼躺在床榻上的崇光君,继续端着神尊的架子道,“崇光的仙心本无恙,乃是伤身过度,累及仙脉。百万年前本尊倒是和好友长生曾经研修过一个神术……” 鸿钧老祖故意停了下来卖关子。看了看天帝天后和众仙们的神情。 “什么神术啊?老祖你倒是说啊!”天帝急道。 “就看天帝肯不肯了。”鸿钧老祖不慌不忙地继续道。 “既然是两位创世之神的神术必定高明,老祖快医治崇光吧。”天帝催促道。 鸿钧老祖从袖筒里掏出了一把锋利的匕首,捋了捋袖子,煞有介事的道,“既然崇光的仙身受损过度,看来是保不住了,不如扒皮剔骨割肉,把完好的仙心剖出来,换一个新的仙身!心还是崇光的心,崇光还是崇光。” 天帝惊呆了。 医仙和药圣异口同声,“咱们行医十几万年,从未听说过此术啊。” 鸿钧老祖眼睛一翻呵斥道,“十几万年算什么?对于本尊来说不过白驹过隙!小小年纪,你们见过什么?这是长生大帝和本尊的创世之术!” 老祖说罢扑到床上按住崇光君举匕首便刺。 “老祖!老祖!使不得!” 天帝吓得慌忙抱住了鸿钧老祖。老祖这法子太惊悚,他担心鸿钧老祖在六道崩塌的时候受伤过重,糊涂了。可鸿钧老祖的力气太大,他实在拦不住。 “你们赶紧啊!”天帝对着医仙药圣吼了一声。 医仙和药圣急忙扑上去一个拉胳膊一个抱腿。 “不可啊!老祖!崇光君还有口气呢,老祖连麻身之术都不用,这是要活剖啊!崇光君就这么走了,好歹还有个全尸。又扒皮又剔骨又割肉摘心的,全尸都没了!他可是堂堂天界储君啊!”药圣实在看不过去劝阻道。 “是啊,老祖!三思啊!”天帝的侍卫和仙臣们搂腰的搂腰抱大腿的抱大腿。 鸿钧老祖不快道:“三什么思,拦什么拦,你们摸摸!马上就断气!”说罢抓起了崇光君冰凉柔软的手臂丢给了药圣。 药圣急忙给崇光君把脉,连那一丝气脉都要没了。 药圣快哭了,这回陪葬陪定了! 医仙也慌忙来了全套,直接扑在天帝脚下悲痛万分的大喊节哀。 天帝一时间难以接受,呆若木鸡…… “现在剖还来得及!”鸿钧老祖举着匕首再次插向崇光君。 “老祖!”药圣抓住了鸿钧老祖的手臂,痛心道:“求老祖,给仙君留个全尸吧!仙君虽然曾罚小仙去冥界历劫,小仙却在冥界感触颇深!小仙对仙君心存感恩,用尽浑身解数医治仙君,小仙就算陪葬也是小仙的命数,小仙却不忍看天界第一美的他被肢解得不成样子啊!” 医仙心里暗骂,药圣这个显眼包!居然在天帝面前玩起了煽情的一套,还不是怕陪葬。就你会,我也会! “老祖!这办法实在使不得!若是使得,小仙宁可把心剖了,把自己的身体给崇光君用!” “行!剖了崇光的就剖你的!”老祖答应了。 医仙差点背过气去。 天后修罗无厌心里暗笑,鸿钧老祖在当年六道崩塌的时候受了重伤,法力所剩不多,现在时常糊里糊涂的办一些不着三两的事。 只不过他辈分极高,老天帝和天帝都敬重他罢了。他若是真会医治,早就医好崇光君了,还能眼睁睁地看着崇光君一次次顽疾复发吗。扒皮割肉剔骨剖心的办法都能做出来,不是老糊涂又是什么。她当然乐得看到崇光君被剖心,何其解恨。死了正好算在鸿钧老祖头上。 “你们不要拦着老祖!除了这个办法,还有别的办法医治崇光君吗?”修罗无厌故意顺着鸿钧老祖呵斥众仙。 鸿钧老祖的匕首停在了离崇光君的前心只有寸余的上方,转头看向修罗无厌,思索一二,郑重其事地道,“有!” 众仙几乎倒地。 “老祖!你这是卖的什么关子啊!有别的办法还不赶紧用,非要剖崇光的心是何道理。”天帝又急又气又没法子公然责怪鸿钧老祖。 修罗无厌只想打自己的嘴,她怎么嘴这么欠!明知鸿钧老祖糊涂还提醒他! 鸿钧老祖收起了匕首,一本正经地道:“你们懂什么,这是上古神术。剖心是最干脆利落的办法。还有个比较保守的办法,需要慢慢来,不过得本尊费些力气,麻烦许多。” 鸿钧老祖张开手掌变出了一大把锥子粗的银针。 第41章 要死别烦人,小白兔就要药 鸿钧老祖举着一把锥子一样的银针在天帝天后和众仙面前展示了一下。 “保守治疗就是用这个上古神针,每日在崇光的奇经八脉各大穴位各扎一遍,扎够七七四十九天。” “老祖,此法真的可行?” 药圣看着鸿钧老祖手里的银针好似纳鞋底的锥子,有点冒冷汗。这么个扎法,还不如剖心死得痛快。 医仙也蒙了,将所知的天上地下所有的医术都在脑中过了一遍,没听说过什么病要把全身穴位都扎一遍,而且还用这么粗的锥子。 “老祖,这针不行啊!这分明就是锥子啊!”药圣忍无可忍道。 “这是上古神针,真没见识!看本尊给你们演示!立竿见影!”鸿钧老祖兴冲冲地撸起袖子,抄起银针就要戳崇光君的面门。 “老祖使不得!”天帝急忙再次抱住了鸿钧老祖。 众仙又是一阵鬼哭狼嚎的阻拦。鸿钧老祖虽然法力不如从前,洪荒之力所剩不多,力气却也颇大,不是几个仙人能拦住的。大锥子几次差点扎到崇光君的脸上。 眼看着鸿钧老祖要把崇光君的盛世美颜当鞋底子纳。众仙认定了,鸿钧老祖确实是糊涂了。平日里给崇光君做个挂名的师父也就罢了,当真糊涂起来,崇光君连个全尸都留不下。 “你们真是麻烦!这不行!那不行!算了,本尊用最最保守的办法吧,活不了可不怪本尊。” 鸿钧老祖不满地收了大锥子。口中念念有词,指尖聚集法力在崇光君的胸口拍了一下。 护着崇光君的药圣看到了崇光君的指尖竟然微微一动,急忙把住了崇光君的仙脉,惊喜道,“有了!有了!崇光君有脉了!” 天帝长出了一口气,绷着的心终于放松了下来,瘫坐在了崇光君的床前,喜极而泣。天后修罗无厌气得咬牙切齿,默不作声,后悔自己多嘴提醒了鸿钧老祖。 一直在长命宫外等候的太阴真君姮娥听到崇光君化险为夷的消息,一颗悬到嗓子眼的心终于放了回去,却又开始担心她的兔子阿延,阿延不听话地跑了,万一闹出大乱子怎么办。 另一边,春生为了找到天药司首座赤脚大仙,化身小白兔跟着医官到了医部天药司。这里负责着整个天界丹丸、补药、药膳、药浴、香薰、香囊等配制发放。 春生抬头仰望天药司,只见一排排的高耸入云的庞大药柜好似大山,上面数不清的密密麻麻的格子装着各类奇珍异草,直看得人头晕目眩。 天药司的医官们正忙碌地飞来飞去给崇光君抓药制药,没人注意到脚下的角落里藏着一只渺小的小兔子。 该去哪里找赤脚大仙,去哪里找乌灵丹呢? 春生在大药柜周围找了几圈都没看到赤脚大仙的踪影。 翻过药柜来到天药司的后院,突然闻到了一股酸酸甜甜浓郁悠长的木香味,让人觉得无比安静舒畅。 香味越来越浓,只见一高一矮两个仙童推着两小车沉香木经过。 两个仙童都是头梳双髻,发挽红绳,一身皂青色利落短衫,腰间系着干净的白围裙。虽是童子打扮,却都是赤脚大仙座下的得力仙官。 “乌灵丸可真是天上地下无比精贵的丹丸,连炼就它的柴火都得是沉香木。”高仙童感叹道。 “天帝要的东西当然精贵,你就别大惊小怪了。”矮仙童不以为然。 “哎,我要是能吃颗乌灵丸补补身就好了。天天给崇光君配药膳、炖补品都累死了。”高仙童抱怨道。 “知足吧,你不过是配药膳,崇光君后宫那些仙女的沐浴包、敷脸粉、擦身油、熏衣香,还有提神的、醒脑的、安眠的……都要我来照天医司的方子做,不得有一点差池,累死人。”矮仙童也跟着抱怨。 “话说……他的后宫好像没配过避子药。”高仙药童奇怪道。 矮仙童噗嗤笑了,“他的后宫们一个个的巴不得怀上仙胎当上仙妃,避哪门子子!” “那安胎药为什么也没配过呢?”高仙童问道。 “崇光君那身子骨,怀不上呗。这不都快不行了,连个子嗣都没留下。”矮仙童道。 “他好像特别宠幸一个仙娥,听说刚刚新升了上仙阶品,想来很快要封侧妃了,可惜闹出了凤仪这事。这位思悟仙子也是可怜。”高仙童感叹道。 “就是没有凤仪还有凰仪,你觉得那位会专宠一个?”矮仙童似乎很了解崇光君。 “你猜那位刚封的仙子会不会留下遗腹子?”高仙童八卦地问。两个仙童还不知崇光仙脉已经恢复,还以为崇光君要死了。 “谁知道呢。真要留下了,将来储君之位,大殿下和这位仙子有的争。” 春生悄悄地跟在了两个仙童身后,听到两个仙童议论崇光君后宫的这些“轶事”,委实觉得好乱好烦,堵住了耳朵,在心里求神:“拜托大慈大悲救苦救难长生大帝!不要让他阴魂不散了。” 两个仙童你一言我一语地来到一个丹房前轻扣大门。大门打开,开门的正是胖仙官赤脚大仙。 赤脚大仙忙得满头大汗,脸红颈赤,急急忙忙地接过了两个仙童送来的沉香木便要关门。 “大仙,乌灵丸何时炼好?医官奉天帝命前来催促,要得很急。”矮仙童问道。 赤脚大仙没好气道:“要得再急也得炼化!没见本大仙没日没夜地赶吗!再等四天,这次可以出两颗。炼好了本大仙自会呈送给天帝!没事别打扰本大仙!” “咣当”一下赤脚大仙关上了丹房大门。 春生喜出望外,终于找到赤脚大仙了,再等四天,她要想尽一切办法拿到一颗乌灵丸。 春生心急如焚却也只能耐心等着,便躲在丹房附近渴了偷喝药汤,饿了偷吃药膳,困了蜷成一团打个小盹。好不容易等到第三天,眼皮正在打架的时候,却突然被人一把抓住了兔子耳朵,以极快的速度用捆仙绳套住了脖子。 “小白兔,你不在月华宫,居然跑来这里偷吃药草。”是矮仙童的声音。 春生施法想要逃脱,可是捆仙绳却不是一般的绳索,是上阶品仙家才有资格用的法器,而且每个仙人的捆仙绳解法都不一样。那捆仙绳压制着她一身的法力,勒得她根本无法逃脱,连人身都恢复不了。 “小白兔,这里可不是你待的地方,走吧,跟我去找你的主人去。” 矮仙童说着抱着春生牵着捆仙绳飞身而走。 春生快急疯了,拼命地挣扎着。她想尽了办法好不容易找到了赤脚大仙,马上就要等到赤脚大仙出关了,马上就看见希望了,绕了一大圈又要去太阴真君那里,她不去! 可是她不会解捆仙绳,越挣扎越紧…… 第42章 遇到了他宠爱的思悟仙子 矮仙童带着春生飞出了天药司,飞过亭台楼阁宫殿楼宇,穿过层层穹顶到了三十二天。 只见三十二天金光万道穿云海,繁花似霰落满天。数不尽的大仙、小仙、老仙、少仙、男仙、女仙,均带着各色面具,身着各色仙衫霓裳,穿梭于云海盛宴之间。 有的三个一群吟诗作对;有的五个一伙呼朋喝友;有的聚在一起闲聊攀谈;有的在席前推杯换盏;有的在仙台下欣赏歌舞,有的在廊桥上搭伴耳语;有的独自信步畅游。 仙云之上一群仙女正翩翩起舞,为首的一个仙女面带彩翎面具,身着流光仙裙,身姿清丽,舞姿飘袅。 那仙女跳得超凡脱俗,观舞的众仙看得也如痴如醉。 矮仙童抱着春生径直来到了仙云下,举起春生向带彩翎面具的仙女招了招手。 “小兔子,快看,你的主人在跳舞,真美啊。” 春生认识这个面具,这个仙女是太阴真君姮娥。想到自己兜兜转转一圈又遇到了姮娥,自己现在又被当做了兔子阿延,羞愧地垂下了兔子耳朵挡住了自己的脸。 姮娥的目光扫到了矮仙童,短暂地停留在春生身上后依旧专心地跳着,步伐看起来却轻快了很多。心里的一块石头落地,她的宝贝阿延终于找到了! “哎呦!这不是太阴真君的小兔子吗,也来参加无相节了啊,怎么没带个小面具啊?” 伴随着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一群仙娥围住了矮仙童,嘻嘻哈哈地逗起了春生,有的揪耳朵,有的拍头,有的戳鼻子,折腾得春生郁闷至极。 “好可爱的小白兔,快让我抱抱。” 为首的一个身材高挑仙姿婀娜,带着美人面具的彩衣仙娥一把揪住了捆仙绳,从矮仙童的手里毫不客气地夺走了春生,抱在了自己怀里。 春生被捆仙绳勒得更紧了,忍不住咳了两声,觉得有点喘不过气,浑身的兔毛竖了起来。 矮仙童见那彩衣仙娥下手没有轻重,急忙叮嘱道:“仙子可要小心,那是太阴真君的心爱小宠。” “行了!行了!就你知道,我们不知道吗,我们又不瞎,谁不知道台上那位是姮娥。我家姐姐抱一抱她的兔子还能吃了不成。你可知我家姐姐是谁!” 旁边一个带着小蜜蜂面具的绿衣仙娥不耐烦地训斥矮仙童。 “我们是崇光君的仙娥!”一个跟班的仙娥得意道。 仙娥们搬出了崇光君的名号,矮仙童不好再多言,退到了一旁。 彩衣仙娥把春生抱在怀中,勒紧了捆仙绳,假情假意地抚摸着春生的头,得意地看向仙台上,刻意摆出一个非常怡然自得的姿势给姮娥看。 春生被捆仙绳勒得难受得要命,只觉得全身的气血都憋到了头顶,拼力挣扎了两下却被那彩衣仙娥暗戳戳地在大腿上狠狠地掐了一把。 春生疼得顿时飙了泪。 姮娥在台上看见“阿延”到了彩衣仙娥的手里,脖子上还紧紧套着捆仙绳,“呼哧呼哧”地喘息着,兔子耳朵都憋红了,心里一急,脚下的步子便乱了。 绿衣仙娥对彩衣仙娥笑道:“哼!她整日里自命清高,装得与世无争。今天姐姐穿了彩衣,她却带了彩翎面具想压姐姐一筹,就她爱显摆!跳得比姐姐差远了!” 旁边的仙娥也附和道:“听说她暗恋咱们君上,整日里偷偷摸摸地迎合咱们君上的喜好,君上还在病中,生辰都不操办了,她居然有心思在无相节上搔首弄姿,也不知勾搭谁看!” 彩衣仙娥一手牵着捆仙绳,一手抚着春生的头,鼻子里轻哼一声,冷笑道:“一会本仙子倒要看看她怎么装清高。” “思悟姐姐,君上最宠你,教训教训她!”绿衣服仙娥怂恿道。 “对!凤仪是明抢,姮娥是暗恋。一个个都觊觎君上的妃位!谁不知道君上最宠爱的是姐姐!还给了姐姐仙子的阶品,待君上身子好了一定会封姐姐为妃,姐姐给她好看!” 周围几个戴面具的仙娥们也跟着挑唆。 这个看姮娥不顺眼的彩衣仙娥正崇光君新封的思悟仙子——九音儿。 她早就听恭维她的仙娥说过姮娥暗恋崇光君。即便她现受宠,姮娥的地位和独特的清冷气质是她没有的,她还是十分忌惮。平日里她住在长命宫的后宫——雁泊苑西苑,没有崇光君的许可不可以随便出宫,没有和姮娥当面较量过。如今无相节冤家路窄,崇光君又不在,却是个羞辱姮娥的好时机。 一曲跳罢,台上台下仙人散尽。太阴真君姮娥慌忙来到了九音儿面前。 “仙子受累照顾小宠,本君谢过仙子。”姮娥说罢急忙地去接九音儿手中的“阿延”。 九音儿抱着春生紧锁捆仙绳,闪身轻巧地躲了开,轻蔑一笑道:“本仙子不累,只是方才追这只顽皮的小宠,鞋子掉落在那里,委实不便呢。” 九音儿说着,抬起一只白嫩嫩的脚丫,看向远处仙廊上的一只珠花錾金织锦鞋。这是她为了戏弄姮娥故意变走的。 姮娥明白九音儿来者不善,言下之意是让她去捡鞋。可是她毕竟是天帝义妹,有封号的上阶品仙君,就算在无相节上众生平等,对方这么做分明就是有意羞辱她。 九音儿见姮娥犹豫,轻笑了一声,提起手中的捆仙绳狠狠地一拽。春生被勒得差点背过气去,身子不由地颤了一下,在心里暗骂:“崇光君身边的人不是疯的就是狠的,这个思悟仙子也太狗仗人势太欺负太阴真君了!” “不要伤着阿延!我捡!”姮娥妥协了。 姮娥施法将鞋拿在了手中交与九音儿,九音儿哼了一声,对于姮娥的诚意并不满意,没有接鞋子。 “我抱着真君的兔子没法穿,劳烦真君帮我穿上,真君不在意吧?”九音儿嘴上虽然客气,手上却再次勒紧了捆仙绳。 春生的身体不由地抖动着,她觉得喉咙生疼,要窒息而死了,可是一身的法力被捆仙绳束缚着,毫无反击之力。 “你别动它!我穿!” 姮娥忍着屈辱俯身捡起了鞋,替九音儿穿了上。九音儿得意洋洋地假装站立不稳,一脚踩在了姮娥的手上,狠狠地碾着。 “喏,给你小兔子!”九音儿提着捆仙绳把春生吊了起来,吊在了姮娥够不到的地方。 一向为人低调与世无争的姮娥昂头看着痛苦不堪挣扎不已的“阿延”又急又愤,按捺不住一腔怒火,眼睛里冒出了火光…… 第43章 天界初见,他的态度有点扎心 不远处的矮仙童实在看不下去九音儿得意猖狂仗势欺人的模样,悄悄地掐诀念咒撤了自己的捆仙绳,藏进了仙众之中。 春生差点被勒死,终于得了自由,愤怒至极,纵身一跳扑向九音儿,在九音儿的手上实实在在地咬下了一块肉,接着蹿入仙众中溜走了。 身后是九音儿的惨叫声和姮娥焦急的呼唤。 春生头也不回地跑了,趁着无相节的热闹逃出了三十二天这个是非之地。 吐掉了茗儿的肉,解气之余觉得脏了自己的嘴,“呸呸呸”地吐了好几下口水。 “呸!崇光君的看门狗是疯的!后宫的仙娥也是疯的!有其仆必有其主!他就是死了也是活该!” 春生化身成了小仙娥一路暗骂赶回天药司找赤脚大仙。 仙众们都聚在无相节,上界冷冷清清的,春生索性大大方方地走着,倒也没人起疑。 走着走着,一股淡淡的烟味飘过…… “有人在烤东西?” 春生好奇地看了看四周,安安静静,没有炊烟。眺望远处,只见一个开满桃花的仙岛上浓烟腾起,一股一股的火焰越窜越多,越烧越烈…… 开满桃花的仙岛,看着有点眼熟…… 蟠桃园着火了! 春生恍然大悟,紧接着脑袋“嗡”了一声,太阴真君姮娥的宝贝阿延被她偷梁换柱,还在蟠桃园呢! 天哪!阿延千万不要有事!不然她要给阿延赔命了! 春生飞奔到了蟠桃园。只见为数不多的仙娥和几个路过帮忙的小仙一边大喊“走水了!”一边施法灭火。可火越灭越多,越灭越大。 原来蟠桃园主管大仙官三日前因暗害崇光君被打入天牢,新的还没提拔任命。几个管事的分管仙官去参加无相节,蟠桃园群龙无首只剩一些值守的小仙娥,面对突如其来的大火毫无应对之策。 春生拽住了一个奔走灭火的小仙娥急问道:“有没有看见一只小白兔!” “没见过啊,救仙桃树都来不及!哪里管得了什么小白兔!”小仙娥慌慌张张地救火去了。 春生一头扎进了浓浓的烟雾中,为了防止迷路,她这次刻意贴着院墙走,边找边呼唤阿延,却怎么也看不见阿延的身影。 穿过一层又一层的院墙,一片又一片的桃林,火越来越大,春生觉得身边热浪侵袭,火焰骤然多了起来。 定睛观察四周才发现坏了,自己越走越深又在蟠桃园的桃林里迷路了! 突然一团火星直奔春生喷了过来,春生慌忙纵身躲了开。 只见前方的浓雾中赫然出现了一只狮子大小,赤身赤毛,鼻孔生烟,浑身冒着火苗的仙兽! 那冒火仙兽好像受了什么刺激,正在疯狂地上蹿下跳,所到之处浓烟滚滚火星飞溅,火焰四起。 春生吓得倒退了几步,想要躲开冒火仙兽,却不料踩到了地上的一个枯枝,“咔嚓”一声,声音不大,却暴露了自己。 冒火仙兽发现了春生。鼻子里呼哧呼哧的冒着浓烟,张开裂到耳根的血盆大口呲着大獠牙,口中“噗噗“冒着火星子,怒冲冲地朝春生缓缓走了过来,经过之处燃起了熊熊烈焰。 春生吓得急忙唤出了辰光剑,连连后退。 前面是发狂的冒火仙兽,四下到处都是火团,火势越来越大,浓烟蔽日,春生完全看不到来时的路了。 冒火仙兽喷着火星子,一步步地逼近春生,每走一步周围便燃起了火焰,热浪渐渐侵袭…… 春生退着退着,身子突然抵在了一棵老桃树上,没了退路,顿时慌了神。 山里的狮子老虎她见多了,她不觉得可怕,可冒火的仙兽却是第一遇到,以前在玉族看的书里也没有记载! 想着族长教的哪个法术能克制火焰,却因为第一次直面如此恐怖的仙兽,慌了神。 该怎么办? 用迷魂术! 可是想起迷小蛇的那次经历,春生又犹豫了。 对有人性的生灵她还有点把握,可是兽性的,若还是和上次一样,不小心又亲了冒火兽,还不被烧成灰! 春生一时没了主意。 她身后的老桃树上,一位看热闹的仙君带着兔子面具,一手垫在脑后,仰面靠在一个粗大的枝丫上正悠哉悠哉地吃着仙桃…… 此前他“因病”不能参加无相节,自己的生辰也因此一切从简了。天帝和众仙送了一大堆生辰礼物,他不感兴趣。又觉得好端端的生辰之日,被医仙药圣轮番问诊折腾得无聊又麻烦,便带了面具溜到鸿钧老虫子的“私家别苑”蟠桃园里乘凉吃桃。不想正遇到老虫子的“私家别苑”起火,如此“良辰美景”他乐得看个热闹。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仙君正是崇光君。 冒火兽喷了一口气,一个火星飞溅到了崇光君的仙衫上,瞬间燃起了赤红的火苗。 崇光君嘴里叼着仙桃,嫌弃的施法扑灭了仙衫上的火苗,顺势纵身跳下了老桃树。 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春生的身边…… 熯天火海,云卷烟尘, 仙桃树下落英缤纷,粉雾花魂…… 那日玄墨在火中而去,是他的忌日, 今日崇光从火中而来,却是他的生辰, 人间缘尽, 天界再逢, 只是他魂归天界合而为一,她不识他; 她重修人身改容换面,他也不识她。 春生愣愣地看着…… 这位仙君从天而降,仙风道骨长身玉立,令人好生神往…… 以前在少阳山时,紫瑛总是和她描绘向往的美梦,一个法力无边,无比气派的神仙从天而降,拯救幼弱小生灵。 此情此景,仿佛是紫瑛描述的美梦的前半截。 可是…… 仔细看这位仙君的打扮,未免有些潦草。 脸上带着一个呆呆萌萌的兔子面具,嘴里叼着半个桃子,头上的发髻用一根新鲜桃枝随意地挽着,松松散散的歪在一边,凌乱的发上还挂着几片桃叶和花瓣,最好笑的是仙衫上还有一个烧糊的大洞! 这幅尊容分明就是在趁火打劫偷吃仙桃! 如此不怎么正经的样子,和紫瑛描述的美梦委实有差距。 对面那只发狂的冒火仙兽被突然从天而降的崇光君吓了一跳,不知是何方神圣,倒退了几步,嘴里“呼哧呼哧”地喷着火苗,不敢轻易上前。 崇光君也没想到刚好落到一个娇俏的小仙娥面前,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拿走了嘴里的仙桃,拍了拍仙衫上的烟尘,转身准备离开…… 第44章 又“轻薄”了他 崇光君从树上飞身而下,转身便要离开…… 春生一把拽住了崇光君的仙衫…… 一个走,一个留,“嘶啦”一声,崇光君的仙衫从破洞处被撕烂了。 “哎呀……对不起!”春生赶忙道歉。 崇光君看了一眼自己的仙衫,懒得和这个冒失的小仙娥计较,继续要走。 春生以为这位“偷仙桃的仙君”会帮忙,没想到这位居然事不关己,于是指着火场呆呆地道:“这位仙君,着火了……” “本君只是路过。”崇光君淡漠地回了一句,施法要走。 “等等。” 一个走,一个留,崇光君的衣襟再次被春生拽了住。 “嘶啦”又一声,崇光君的仙衫从破烂装变成了露肩装,白玉般的肌肤和紧致的肩膀瞬间暴露在了春生的面前。 春生吓得一蹦,慌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崇光君施法修复了仙衫。 崇光君索性不走了,转身面对春生无奈道:“这位小仙女,你可以去帮忙灭火,也可以去逃命,何苦抓着本君不放。” “这位仙君,这里有仙兽发狂纵火,你不帮帮忙吗?”春生好奇地问道。 “本君不会灭火,也不善长跟仙兽打架。”崇光君坦然道。 春生第一次听到有人,还是个仙人,把无能说得如此坦荡,不由得气急。 “你好歹是个天上的神仙,就算什么都不会,法宝法器什么的总有吧!蟠桃园烧没了,你还怎么偷吃!而且还有仙君的灵宠困在这里没找到,而且……那只仙兽那么厉害,我一个人可能打不过……” 春生越说越没了气势,虽然眼前这个仙君不是从天而降来救她的,但是她真的为难了。 看着眼前这个硬气又凶悍,弱小又无助,还有点呆萌的小仙女,兔子面具下的绝美脸庞不由地挂上了一抹微笑…… 其实崇光君不是不救火,也不是打不过冒火仙兽。只是他不能在蟠桃园里现身,毕竟三天前他刚刚“顽疾”复发,要死要活地“碰瓷”了凤仪帝姬,这么快就捉了冒火兽说不过去。 而且对付这只冒火仙兽确实不能来硬的。 他原本打算出了蟠桃园到僻静无人之处再行处理,怎奈被春生拦着脱不开身。 “好吧,给你个法器。” 崇光君变出了一个小黄旗子给了春生。 “这法器怎么用?”春生将小旗子拿在手里,不过比手掌大一些,上面有一些红色的花纹,看起来没什么特别。 “你拿着它挥一挥,给灭火的仙娥们大声呐喊,鼓一鼓劲。”崇光君一本正经地道。 “啊?”春生以为自己听错了。 “它可以让你声如洪钟,士气大振。”崇光君解释道。 “你这法器也太敷衍了吧。”春生委实不乐意。 “要不本君做两首慷慨激昂的诗给你鼓鼓士气,你去把它收拾了?”崇光君指了指不远处对峙的冒火仙兽。 春生嫌弃地摆摆手,决定放过眼前这个无能仙君了。 “好了,不用你作诗,你快逃命去吧,留在这也是白搭!” 春生手持辰光剑目光坚定盯着吐火仙兽,她决定和它拼了,阿延还在蟠桃园里,无论如何也得找到它! “你不走吗?”崇光君问道。 “不走!我得找到那位仙君的灵宠!”春生倔强道。 “好吧,本君走了,这法器只能用一次,别太张扬。” 崇光君说罢瞬移走了。 春生看着手里的小旗子,居然有点想笑,心想有多厉害?声如洪钟喊救命?什么破法器。不过,这仙君的声音真好听,而且好像还有点熟悉…… “嗷!” 冒火仙兽看见给春生仗势的仙君走了,狂吼了一声。 春生从恍惚中惊醒,只见一团火苗正在辰光剑上烧着,辰光剑烧已然被烧得通红! “好烫!”春生方反应过来,烫得一撒手,辰光剑掉在了地上。 刹那间冒火仙兽扑到了春生的近前,两只火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鼻子里“呼哧呼哧”冒着火光,嘴里的火气喷薄欲出! 春生傻了眼,手里的武器没了,只剩一支小旗子,还怎么拼?于是拔腿便跑。 不跑还好,一跑更是激发出了冒火仙兽追逐猎物的天性,冒火仙兽狂吼一声追了上去。 任春生怎么跑,冒火仙兽在身后带着满身的火焰穷追不舍,春生的腿都跑酸了也没能甩掉冒火仙兽,更没找到阿延。 此时此刻,春生别无他法…… “快来人啊!着火了!有仙兽纵火啊!天兵天将都去哪了!救命啊!” 春生狼狈大呼起来。 呼声刚落,春生手中的小旗子化没了,一道天雷猛然劈下,三十三天为之一震。 无相节的仙人们正在仙乐飘飘中忙不迭的推杯换盏,手中的琉璃盏竟通通被震得粉碎,一个个面面相觑,不知何故。 只见蟠桃园的上空现出了一排顶盔掼甲持铣拥旄的天兵天将,接着两排、三排、四排、五排、六排、十六排、六十六排……密密麻麻足有万余。 三个气宇轩昂的金甲天将在半空现身,各持令剑。 “雷部擒龙捉孽撼山大吏!” “雷部起雨兴云大吏!” “雷部龙圈池水大吏!” “得普化天尊令!” 三大雷部仙吏挥剑指挥,三百天兵天将围园救人,三百天兵兴云布雨浇落了烟尘,三百天兵引了瑶池水灭了蟠桃园的火。一百天兵整理蟠桃园,其余的九千天兵天将在一旁抱着肩膀看热闹…… 春生盯着上空云雾里乌压压一万雷部天兵天将,目瞪口呆喃喃自语,“你居然是普化天尊!你不是说别张扬吗?怎么这么大的阵仗……” 蟠桃园的火很快被熄灭了,烟雾散尽。追着她的吐火仙兽已无踪迹,不远处一只狼狈不堪的小白兔趴在地上被雨水淋得湿透。 “阿延!太好了!”春生喜出望外,急忙施法将阿延抱在怀中。 阿延浑身湿漉漉的,冻得瑟瑟发抖,“嗝”打了一个凉嗝,“嗝”又打了一个,“嗝”再打了一个,居然吐出了一个小小的火球,小鼻子里冒出了一缕烟! 春生慌忙捂住了阿延的口鼻。 她好像发现了一个不得了的秘密! 第45章 乌灵丸长了腿 瞬移回长命宫的崇光君斜倚在更生殿的软榻上,面具已摘,衣衫已换,发髻已拆,依旧是一副慵懒的病态模样,玉手轻轻地搭着锦缎织就的垫子,由药圣凝神把着脉。 一声惊雷,聚精会神的医仙吓了一哆嗦。崇光君一笑,喟叹道:“看来你也不是很傻……” 药圣以为崇光君说自己,慌忙回禀,“微臣虽然没能完全洞悉仙君顽疾之缘由,但微臣真的不傻,微臣觉得仙君的脉象浮细无力,气势不足,乃是气血两虚……” 对于药圣的自作多情,崇光君随口“嗯”了一声。医官们只能看出表症,翻来覆去就是这些说辞。开了药他也不会喝,喝了也没用,他的“顽疾”不过是魂魄回归而已,脉象也是回归魂魄带来的暂时虚象,根本就不是病。 他笑的是那个蟠桃园的小仙娥总算用对了方法,虽然有点声势浩大。至于那个旗子,哪里是什么法器,只不过是一张雷部的调令兵符,让他变成了小旗子模样,用过一次便焚毁了。 调令在旁人看来自是掌管天界日常秩序的雷部正神普化天尊所下。旁人又怎会知道普化天尊和他这个“风流孱弱”、“不学无术”的纨绔仙君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这是他和鸿钧老虫子才知道的秘密。 那个小仙娥的神态和性格像小夏,他竟不觉地用小旗子和她开了个小玩笑。 想起小夏,崇光君脸上的笑容渐失。雷部的暗探和老虫子的徒子徒孙找了这么多天都没找到她。他本以为以他和鸿钧老祖的实力,办这件事不是很难。 她到底藏身到哪了? 她那时候一心想着玄墨会不会冻着饿着,他现在也在惦念她会不会冻着饿着,当时她为了冲破缚灵符身受重伤,会不会遇到了什么麻烦?可找到了族人?可有人给她医治?他还可以用什么办法找她…… 蟠桃园里,春生被兔子阿延的火嗝惊掉了下巴,吓得差点把阿延扔了。原来看起来人畜无害的阿延竟是吐火仙兽化成的。可是想到阿延发怒大概是因为自己把它换到蟠桃园造成的,又觉得对太阴真君和阿延十分愧疚,于是慌忙拍灭了火球捂住了阿延的口鼻。 幸好头顶有茂密的老桃树挡着没被雷部的天兵天将发现。春生做贼一样把阿延藏到了怀里,找回了辰光剑,趁乱跟着别的仙娥溜出了蟠桃园。 园外已然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仙众。 “怎么会突然着火?” “无相节从下界混上来捣乱的吧。” “好在火情被普化天尊发现了,不然蟠桃园不保。” 众仙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你们看见本君的小白兔阿延了吗?”太阴真君姮娥正东拉一个西问一个急得好似热锅上的蚂蚁。 “没有啊,真君,当时太乱了,我们忙着救火,没看见小白兔,倒是有听到野兽叫了一声。”蟠桃园的仙娥和姮娥解释道。 “野兽!麻烦了,阿延莫不是被雷部抓走了!”姮娥陷入了焦虑。 自从“阿延”从长命宫外逃脱了,她已经不眠不休找了阿延三天,阿延爱去的地方她都找过了。若不是天后修罗无厌下令让她在无相节上献舞助兴,她根本无心赴节。 她翩翩起舞看似轻松,实则早已心急如焚。 看见“阿延”被九音儿挟持,她不得不委曲求全,舍弃尊严来保护阿延和自己。因为她和阿延有着不能暴露的身份和秘密。 阿延在蟠桃园闹出了大乱子,她都要吓死了,没魂似的跑到蟠桃园,没想到春生抱着安然无恙的阿延从仙众中挤了出来,直奔她而来。 姮娥红着眼圈将阿延接到了怀中。 “多谢仙子救下小宠!”姮娥感激春生,摘了头上仅有的一支珠钗一定要送给春生。 春生换走阿延有愧于姮娥,无论如何也不收。 姮娥没再强求,诚恳道:“本君最受不得欠人情,如若你在上界有了难处,可以来找本君,本君尽力而为。” “真君,你没欠我人情,是我欠你的。日后有机会定会偿还真君。” 春生说着拜倒于地,“春生斗胆请真君帮忙救我族人。” 她心里有了打算,既然误打误撞地结识了太阴真君,与其冒险偷或抢,不若厚着脸皮请她帮忙向赤脚大仙求个情,将炼好的乌灵丸给她一颗救急,玄墨的书上说过一颗便可解救千人,玉族不过千人,化水而服刚好够了。只要能救了玉族,哪怕让她以后在月华宫陪阿延一辈子她都愿意。 姮娥扶起春生,“你先说说看是什么事,我尽力而为。” 春生连忙道:“我族人身在玉山,身染恶疾命在旦夕,需要千年薰草籽炼制的乌灵丸医治。烦请真君帮我向赤脚大仙借乌灵丸一用。春生日后定会设法偿还。” 姮娥思虑一二答应了。 赤脚大仙平日里最喜欢小动物,每每见了阿延总要逗上一逗。她和赤脚大仙也算熟识,这个忙倒是真的可以帮。 “不过,恶疾之事,你可不要大肆宣说。要谨慎一些。”姮娥提醒春生。 “嗯”春生点头。 跟着姮娥来到天药司。赤脚大仙炼药的丹房门依然紧闭。 又等了半天的功夫,大门一开,赤脚大仙挺着胖肚子,伸着懒腰,从大门里踱了出来。 姮娥拉着春生立刻迎了上去。 “哎?真君,你来得正巧,这位是?” 赤脚大仙见是姮娥来了,乐哈哈地上前打招呼。突然发现姮娥身旁还站着一个娇俏可爱的小仙娥眼巴巴望着他。 姮娥介绍道:“这位是蟠桃园的仙娥阿春。日前给姮娥送过仙桃,对姮娥很照顾。” “哦!哦!赤脚也觉得这位阿春仙子很是面善。对了,蟠桃园里还有……” 赤脚大仙想说太阴真君来得正巧,他要送给她的小白兔寄养在蟠桃园。 春生猜到了赤脚大仙要说什么,赶忙接过了话头,“方才蟠桃园起了大火,吓跑了许多仙禽仙兽。” “是吗!”赤脚大仙惊诧得连道可惜,想来自己寄养的小白兔也不知吓跑到哪去了只好作罢。 “姮娥此次冒昧前来,是有一件事拜托大仙。”姮娥继续道。 “哦?什么事?真君请说。赤脚能办到的一定义不容辞。”赤脚大仙客气道。 “近日姮娥觉得有些神思倦怠,口苦胸闷,听说大仙正在炼制益气补身解毒通窍的灵药乌灵丸,大仙可否通融一二。” 姮娥故意装作不太舒服,没有直接说是春生的请求,而是安排到了自己的身上。 “乌灵丸……这……”赤脚大仙支支吾吾的。 “一小颗便好。”春生急忙补充。 赤脚大仙面露难色,“真君,不是赤脚不给,只是乌灵丸都已经送走了。” 一句话犹如晴天霹雳,春生愕然。 第46章 太阴真君亦正亦邪舍春生 春生不明白赤脚大仙刚出关就被她和姮娥堵到了门口,乌灵丸怎么就都送走了? 原来天帝要乌灵丸给崇光君补身,催得急,赤脚大仙本是四天炼成,不眠不休三天便炼好了。刚好春生被矮仙童抓去了无相节,错过了赤脚大仙出关。 赤脚大仙刚出关,大殿下堵在门口求药,言辞恳切。碍于其身份,赤脚大仙便将多炼的一颗乌灵丸做了顺水人情给了大殿下。另一颗承给了天帝。赤脚完成了任务继续回丹房闷头补了一大觉。没想到睡醒了却遇到姮娥也来求药。 得知情况后春生的眼眶湿了,乌灵丸竟又到了大殿下的手里,她一路苦苦寻药,这药怎么就像长了翅膀一样抓不住呢,每次刚刚看到希望却又错过了! “大仙何时再炼呢?”姮娥问道。 赤脚大仙像吃了黄连一样摆摆手,“那薰草乃是天帝亲自用仙法浇灌培育而成,仙草结籽吸收了天龙之气,应仙劫雷劈而成。乃是天成的造化。赤脚独自难再炼得。” “乌灵丸竟如此珍贵,姮娥唐突了。”姮娥觉得贸然允诺春生有点草率了,此事竟比预想的难度大太多。 赤脚大仙觉得驳了姮娥的面子有点过意不去,“真君,其实补气调身还有很多灵药可用,不必非用药力霸道的乌灵丸,赤脚可以帮真君配些更适用的。” “那就多谢大仙了。其实姮娥本无大碍,只是近来听说下界有恶疾滋生,患病的生灵十分可怜,姮娥忧思郁郁,胸口憋闷。大仙可有什么办法帮一帮他们?” 姮娥想到了另一个办法,想直接请赤脚大仙到下界医治春生的族人。 赤脚大仙挺着大肚子哈哈一乐,“真君若是因此事忧思倦怠,实属多虑了。此等生老病死自然之事,一切皆为造化。六道轮转,阴阳交会,四时运化,自然会生出诸多变数,不足为奇。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天道之损,交由天道补足即可。真君心善,不必介怀。” 赤脚大仙讲了一番道理,意思就是恶疾自然生自然灭,让姮娥放宽心,不用管。 “那医部可会去下界帮助众生驱除疾病?”姮娥继续打探道。 “我等仙官奉天命履天职,为天人掌管天界医药,不可私下界行医。纵然天地不调,生出祸患六道的不治恶疾,也只有掌管六道之生的天神长生大帝来调和阴阳驱恶扬善,我等法力有限,有心无力啊。”赤脚大仙解释道。 春生越听心里越不是滋味,赤脚大仙受限于天职,还搬出了神尊长生大帝当挡箭牌,长生大帝早已魂飞魄散百万年,她怎么找这位神尊治病。 “原来如此……”姮娥失望地应了一句,问了几个办法都不成,她也无计可施了。 “没事,没事,虽然没了乌灵丸,赤脚还有更适合真君的丹丸,这些都能强身健体疏肝健脾。来来来,还有真君的朋友也有。” 赤脚大仙非常大方地变化出了两大兜补药,乐哈哈地给了姮娥和春生各一大兜。 提到强身健体,姮娥想到了一件事,“大仙,大殿下向来身强体壮,无病无灾,为何来求乌灵丸?” 赤脚大仙无奈地摆了摆手,“还不是他母族来探亲的凤仪帝姬。前脚刚来上界,后脚就闹得鸡犬不宁,差点害死崇光君,她自己也没捞到便宜摔伤了腿。天帝罚她禁足一个月。天后骑虎难下,碍于天界威严,又为了两界的关系,自己不好出面便让大殿下来求药给她补身。” “原是为了凤仪……” 提起凤仪,姮娥的心里酸极了。 她知道凤仪为什么来天界。什么看望姑父姑母都是借口,探望亲戚天后会进言天帝封她为帝姬吗?显然是为了下一步做准备。崇光君的妃位还空着,也绝不会轮到那些出身不高的仙娥。凤仪显然是奔着正妃位来的。 崇光没有妃子,纵然身边再多九音儿之流,对于地位高于她们的姮娥来说还算有个幻想和期待。如今凤仪来了,便是灭掉了她的希望,她虽表面冷静,心里的火焰却压不下去了。 姮娥带着春生抱着两大兜仙丹谢过了赤脚大仙,出了天药司。 春生强忍着泪水。什么天道补损,玉族分明就是被贪婪的人所害,只有七七四十九天的时间便会彻底毒发而亡,已经耽搁了这么多天,难不成真的要玉族听天由命无辜而死不成?这种命运,她不服!不甘! “阿春,你想开些吧。一切皆是造化。医部的天医有天职管辖,不是你我能左右的。不若在蟠桃园做好你自己的仙娥,将来晋升仙官有了一些能力和权限再为家族做打算。”姮娥劝慰春生。 春生自知不可能,一来她的仙娥身份是假的;二来就算她能侥幸做了仙官,玉族怕是早就都死绝了。她离开玉族已经十来天了,玉族现在什么情况她不知道,和玉隐哥也走散了。为了救玉族,她别无他法只能孤注一掷。 春生含泪央求姮娥,“真君,拜托你带我去找大殿下和凤仪帝姬好吗?我族人的命已不足三十九天,乌灵丸,我只有那一个希望了。” 姮娥也犯了难。她和大殿下虽然辈分上算是姑侄,可大殿下是个伪君子势利眼,对她只是当着天帝和群臣的时候表面上恭敬罢了,私下里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她跟刚来上界的凤仪更是陌生,何止陌生,本就是情敌,她如何和他们开口。 “阿春,本宫和他们无甚来往,这件事还要靠你自己找凤仪试试运气。”姮娥婉拒了春生。 “嗯,真君告诉我凤仪帝姬在哪里,我自己去找她,只要她肯给我药,要我做牛做马都行。”春生知道姮娥为难,不再难为于她。为了玉族,她豁出去了,硬着头皮,求爷爷告奶奶,她也得试一试。 姮娥见春生一门心思求药,秋波微动,计上心头。 心里暗道:“阿春,莫怪我心狠,我也是为了你好,你去碰一碰南墙,知难而退,也断了凤仪对他的念想吧。” 第47章 龙潭虎穴 姮娥想到了一个利用春生发泄心中妒火的办法。 在她看来这个办法既能刺激凤仪让她断了对崇光君的念想,又能栽赃嫁祸于羞辱她的思悟仙子九音儿,让崇光君好好地管教管教那个不知好歹的婢子。对于春生来说虽然残酷,倒也能让她认清现实放弃求药,虽然无利却也无害。 “阿春,你找凤仪求药不要和她说你为了给族人治恶疾。凤仪娇纵霸道,万一适得其反,被她和天后厌恶嫌弃,恐惹来杀身之祸。要想一个法子让她心甘情愿地给你乌灵丸。” 春生难住了,“我没见过凤仪帝姬,也不知什么法子能让她心甘情愿。” “你可知她想方设法送和合桃成就姻缘好事为了谁?”姮娥提示春生。 “崇光君” 这件事春生明白。 姮娥阴幽幽地道:“凤仪喜欢崇光君,示好于他,可惜送了不该送的东西,弄巧成拙,重伤了崇光君。想必她巴不得把乌灵丸送给崇光君博得他的原谅和欢心,只是碍于帝姬的面子少一个台阶下。高梧宫就在九天,阿春,你自己看着办。” 姮娥微微一笑,抱着阿延飞身走了。 地上掉落了一个金光灿灿的腰牌。 春生捡起金腰牌,只见上面錾刻着长命宫雁泊苑几个字,反面刻着一个名字——九音儿。 春生虽然在无相节遇到了思悟仙子,却不知她叫九音儿,单纯地信任了姮娥,拿着腰牌直奔九天…… 高梧宫里殿阁华丽,一派金碧辉煌的模样。凤仪却一点也不稀罕,既瘸腿又禁闭,天天躺着看屋顶,躺了几天已然厌烦至极,正坐在殿里大发脾气,摔了一地的东西。 “都说了我是被蟠桃园的仙官陷害的!谁知道那破桃子毒性那么大!我不过是跟他开个玩笑!现在竟然成了你们天界的笑话!” 凤仪坐在榻上伸手胡乱划了划,身边已无东西可扔,起身想去拿远处的又觉得腿疼。 一身常服的大殿下坐在凤仪身旁,将一只瓷瓶递了过去。 凤仪抄起瓷瓶狠狠砸出了殿门摔得粉碎。觉得摔得不够响,不解气,怒道:“还有吗!” 大殿下又递过去了一个瓷瓶,劝道:“小叔宫里的仙娥多得他自己都认不清,整日左拥右抱的,也值得你如此喜欢?” “啪”!瓶子被狠狠地丢了出去。 “他抱得那些狐媚子贱婢子,怎么就抱不得我?抱我走两步就吐血!现在外面都传言我比大象还重!” 凤仪又气又委屈。收到了天后的书信,她马不停蹄地从不夜天赶来上界,满心欢喜地想见恋慕已久的崇光君。 她本就是细腰削肩,脸小如掌的窈窕美人。为了保持纤细的腰身见他,几天没吃什么东西。现在被天界人笑言太肥硕,颜面荡然无存,比断腿都难受。 大殿下道:“是他没抱你的福分。天界这么多青年才俊,哪个不比他身强力壮。” 凤仪翻了大殿下一眼,讽刺道:“青年才俊?天界还有谁比他俊?还有谁比他才?他是未来天帝,我来天界就是要当未来天后的!” 凤仪这番话委实诛心。大殿下忍着心肝脾肺肾的疼,保持着龙子的风度微笑着,递给凤仪一个金漆小盒。 凤仪接过小盒子刚要砸出去,觉得手感不是瓷瓶之类的物件,于是看了看,问道:“什么东西?” “乌灵丸,调补精气神,驱邪祛病,强身健骨的仙丹,非常难得。只有两颗,一颗是父帝给小叔的,一颗本君以母后之名讨来给你。”大殿下道。 “啪”漆盒被凤仪摔到了地上,一颗乌黑的小药丸滚到了地上。 “什么乌灵丸白灵丸的,我在不夜天界什么没有,不稀罕!” 大殿下不但没发怒,反而更温柔地笑道:“你若看它不顺眼,便把它当你的仇人,本君替你再踩上几脚,解解气。” 大殿下这么一哄,凤仪语气缓和了下来,“我就是气不过。凭什么那些身份卑微的狐媚之人能亲近他,我就那么倒霉。” “那些都是下界选上来的野仙,怎么能跟你比。你是天女,自然用不得她们那些手段。”大殿下替凤仪开脱。 “那个丹丸脏了,我不要了,你再找个吧。”凤仪傲娇地接受了大殿下的好意。 “没关系,只要你想要,多的是。包在本君身上。”大殿下极尽温柔地哄劝凤仪。 凤仪的脸上终于有了笑颜。 此时殿外仙娥禀报,长命宫的九音儿有要事求见。 “她怎么来了?”大殿下奇怪道。 他虽然没见过九音儿,却早有耳闻,长命宫里有一个叫九音儿的仙娥最近非常得宠,还被崇光君封了思悟仙子的名号,大有专宠之势, 凤仪到了上界也已知晓。听到九音儿竟然来了,登时掉进了醋缸里,脸色大变,直恨得咬牙切齿。 “也许是宠光君摔伤了帝姬,他自己来不了,派这个九音儿过来赔礼道歉吧。”一旁服侍凤仪的不夜天侍女宽慰凤仪。 不劝便罢,一劝凤仪更怒了,“谁稀罕她一个下贱的婢子赔礼道歉!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找上本帝姬的门了!让她进来!本帝姬倒要看看她到底有多狐媚!” 春生随着引路的侍女进了高梧宫。 引路的侍女翻着白眼趾高气扬地示威:“别以为你是崇光君宫里的红人就得意忘形!我们不夜天的天女不是好惹的!告诉你,大殿下也在,你最好老实点,若敢放肆便让崇光君来给你收尸!” 春生紧张地手心里捏出了汗,没有回应侍女的威胁。她公然冒充崇光君的仙娥和凤仪帝姬交涉,和扮成兔子卖萌不一样,她现在很忐忑,脑子有点空白。 跟着侍女进了内殿,只见地上砸得一片狼藉,殿内坐着一位脸色极难看的美帝姬,还坐着一位看似正人君子目光却让人不怎么舒服仙君。 这就是凤仪帝姬和大殿下吗?怎么感觉气氛很不好?春生有点不知所措。 凤仪盯着春生,也出乎她的意料。她原以为传闻中的思悟仙子九音儿有多么勾魂摄魄,竟不过是个面容娇俏,看起来有些生涩的小仙娥,根本没有宠妃的气势,也算不上惊艳,不由得更加傲娇起来。 春生硬着头皮按照姮娥的暗示说明了来意——为崇光君向凤仪帝姬请乌灵丸养身。 凤仪气的差点从榻上跳起来,破口大骂道:“九音儿!你一个低等仙婢!为了讨好崇光君居然敢找本帝姬要东西!是谁给你的脸!” 春生吓得一怔,情形完全超乎她的想象,她原以为凤仪会像姮娥所说,为了博得崇光君的欢心痛痛快快心甘情愿地给她乌灵丸,却不想凤仪反倒盛气凌人刁难于她。 于是连忙解释,“给小仙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自作主张,是崇光君他身子虚,需要乌灵丸扶正祛邪才派小仙求助于帝姬。” “小叔是吃药吃上瘾了?还是故意派你来兴师问罪,要凤仪难堪?”一旁的大殿下趁机添了把柴。 “没有,没有,他不是这个意思……”春生万万没想到乌灵丸不但不好要,反倒被扣了一个兴师问罪的帽子。 “来人!把她给我拿下!本帝姬要禀告姑母把她关进镇妖塔!”凤仪点火就着,蛮横道。 殿里的女护卫便要拿住春生。 春生急忙变出来了赤脚大仙给她的一兜丹丸,改口道:“崇光君他顾及两界颜面,也十分惦念帝姬的伤势,派小仙送来了诸多仙丹补品送与帝姬交换乌灵丸。” 春生不知道她冒充的九音儿是崇光君的“枕边红人”思悟仙子,也是凤仪的眼中钉,她借这个身份来见凤仪便是捅了马蜂窝。 凤仪更觉得没了面子,“拿这些破烂东西换本帝姬的乌灵丸!他是觉得本帝姬傻吗!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给本帝姬捆了这个婢子!” “且慢。” 大殿下不阴不阳地笑道:“帝姬息怒。既然小叔体弱,他的仙子又这么有诚意,帝姬不如宽宏大量,便舍了那颗珍贵的乌灵丸吧,旁人也只能说帝姬深明大义,说不得帝姬的不是。” 大殿下在“珍贵”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凤仪一时没明白,带着一脸怒气诧异地看着大殿下,想怒问大殿好歹也是半个不夜天人,又和她沾亲带故,为什么吃里扒外帮着崇光君的宠侍。 “这颗乌灵丸十分珍贵,是父帝亲自用天龙之气灌溉薰草结籽炼成,本君好不容易得来送给了帝姬,帝姬应该已经把它珍藏起来了吧?”大殿下暗示凤仪。 珍藏起来?大殿下不是眼看着她扔了吗?凤仪看向了她扔在地上的乌灵丸…… 接着“咯咯”地笑了起来,她有了一个收拾九音儿刁难崇光君的好主意! 第48章 小白兔快受不住了,崇光君别玩了 凤仪带着冷傲的笑容道:“九音儿,本帝姬被小人算计,不小心伤了崇光君。这颗乌灵丸,可以让你拿去。乌灵丸是大殿下所赠,本帝姬很珍惜,已经放到高梧宫的藏宝阁里了。你随本帝姬去拿吧。” 涉世未深的春生信以为真,喜出望外。她太迫切,太开心了,开心得根本没多想大殿和凤仪话里的微妙。 跟着凤仪和大殿的步辇来到了殿后,只见前方有一大片空地,空地后的不远处有一个华丽的小阁楼,空地的边缘则是一道环绕的观景台。 “本帝姬腿疼,你自行去藏宝阁吧,遇到门口的管事就说奉本帝姬之命取乌灵丸。”凤仪道。 “多谢帝姬!”春生拜谢了凤仪,兴冲冲地奔向了藏宝阁。 凤仪冷笑着对旁边抬轿撵的侍卫摆了摆手。她和大殿下的步辇上了观景台。 春生奔到小阁楼前的空地上,跑了几步,方感觉到了有点不对劲,停下了脚步,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僵了。 这片空地没有花草树木没有假山流水,没有任何装饰,空旷得让她觉得太过突兀。而且她感觉到一个看不见的威胁让她毛骨悚然…… 春生屏气凝神观察四周。 突然凛风来袭,几道尖刀一样的利爪以闪电般的速度朝着她的面门抓了下去。 春生慌忙闪身腾身而起连翻几番,躲开了利爪。 随着一声嘶哮,一头通体黑红,长着满嘴尖厉长獠牙,如狸豹模样的怪兽闪现在了阁楼前的空地上。速度之快竟似是从风中而来。 “狰兽!”春生无比震惊,她万万没想到在凤仪的高梧宫里竟然遇到了在少阳山书本上看到的上古凶兽,也顿时明白了,她上当了!原来藏宝阁门口的“管事”就是这头狰兽! 狰兽作攻击势,匍匐在地上恶狠狠地盯着春生,呲着咧到耳根大嘴,露着一排尖锐如刃的牙齿,喉咙中发出阵阵如临大敌的嘶吼声。 春生出了一头的冷汗。狰兽是上古凶兽,其性狡猾、凶残、善斗,身形灵敏速度极快,爪牙又极锋利,是头极难对付的角色。面前的这只看起来竟然比蟠桃园遇到的阿延还暴戾狡猾得多。 凤仪高傲地看着露畏忌之色的春生冷笑道:“九音儿,本帝姬已经封了高梧宫。打得过它,本帝姬给你乌灵丸,打不过就让崇光君给你收尸!” 春生紧咬银牙,凤仪故意把她骗到狰兽看护的领地,惹怒狰兽,还封了她的退路,打得过打不过,她都没选择。 “好!凤仪帝姬身份尊贵一言九鼎,可要说话算话!” 凤仪鼓掌冷笑道:“算你有胆量!本帝姬说到做到!” 接着对大殿下道:“大殿下去找几个天界的闲杂人等给本帝姬做个见证,这可是她自愿的,别好端端的竖着进来横着出去,怪罪到本帝姬头上。” “本君自然秉公作证。” 大殿嘴上说得正直,心里已经准备看一场好戏。于是派人叫了几个不得势的王公殿下和闲职散仙来作证。 “生死有命,收尸大可不必!” 玉族到了生死攸关之时,春生也再无退路。 害怕?不允许了。也不会每次都有从天而降的仙君给她小旗子。春生伸手一震唤出了辰光剑,紧握宝剑一身凌厉之气如烈焰一般燃升而起,小小的身躯竟有擎天之势。 狰兽赤目怒睁,张开血盆大口怒吼了一声,天震地骇,电掣雷鸣。 观战的凤仪和众仙被春生和狰兽对峙的气势逼迫得竟有点胆寒,不由地往后退了退…… 长命宫内,鸿钧老祖正与崇光君对峙谈判。 “本尊可是陪你演了场好戏,再次印证了天帝对你够意思,天后一心想你死。本尊的忙,你也得帮一帮,你小子现在感觉如何?” 之前崇光君假装误食凤仪送的和合桃,鸿钧老祖煞有介事地给崇光君“急救”,按照崇光君的安排借机试探了一下天帝天后以及众仙臣对他的真实态度。 当时鸿钧老祖玩心大起,假装糊涂折腾了一番,结果见崇光君颇有定力,老祖心里不服,当即决定和崇光君斗一斗法,试一试他的新“手艺”如何。趁乱给崇光君下了一个他新制的毒,叫做“洪荒未有钻心剧痛之毒”,虽然不危及性命,发作起来却疼痛无比。 老祖没想到崇光这个硬骨头一直没找他要解药。他算着毒力在此时最盛,崇光本就一直承受着各种痛苦,再加上毒力爆发,此时必定会妥协向他求饶,他便主动来收割胜利果实。 打着如意算盘来找崇光君,没想到崇光君神采奕奕和没事人一样在喝茶。 “本尊来给你解药。”鸿钧老祖索性直说了。 “不用了,已经解了。”崇光君镇定自若。 鸿钧老祖大吃一惊,一把攥住了崇光君的手臂,“疼不疼?” 崇光君面不改色。 “这呢?”鸿钧老祖又换另一只手臂用力掐了掐。 崇光君继续喝茶,怡然自得。 鸿钧老祖难以置信,“不可能!怎么可能!本尊用了一百种至疼之毒,你怎么可能这么快解毒。你解毒的本事又长进了?” 崇光君放下茶杯,邪魅一笑,看着鸿钧老祖抓着他袍袖的手道:“本君觉得,你还是先关心下自己吧。” 鸿钧老祖盯着崇光君的袍袖幡然醒悟,一跃而起,满屋子寻觅,嘴里念叨着,“有毒!你的袖子上有毒!快!怎么解?” 此时青书侍者正端了盆清水和糕点进来,“君上,这是新做的……” 鸿钧老祖眼疾手快把手伸进盆里狂洗了一番,洗完拿起托盘里的擦手巾仔仔细细地擦了一遍,感觉没什么异样方长出了口气,“本尊就知道,你小子在袖子上下了毒!” 崇光君起身刻意整理了一番衣袖,一脸无辜道:“没有啊,本君何苦为了毒你浪费一件衣裳。” 鸿钧老祖惊恐地看向了洗脸盆,“水里有毒!” 青书无奈的摇摇头表示没有。 鸿钧老祖又看向了擦手巾,“手巾有毒!” 青书又摇了摇头,重新去打水换手巾了。 鸿钧老祖只觉双手开始奇痒无比,钻心的痒,痒得想剁手! “臭小子!你到底什么时候给本尊下的毒!这是什么毒,痒死了!” 鸿钧老祖觉得前胸后背,全身都开始痒了起来,抓不着后背只好靠着书架的拐角,好像青蛙的姿势一样上下摩擦。 崇光君笑呵呵地递给了鸿钧老祖一个痒痒挠,“这叫‘洪荒未有奇痒无比之毒’,以你之道,还治你之身。” “你到底什么时候下的毒!啊……啊……痒……痒……快帮本尊抓抓后背……”鸿钧老祖快痒疯了。 “你小点声,堂堂神尊注意仪态。” 崇光君和鸿钧老祖日常互“坑”,却不知凤仪的高梧宫里已经开始了一场惊天恶斗。 第49章 高悟宫大战狰兽(一) 鸿钧老祖浑身痒得恨不得躺到地上打滚,“本尊……啊……痒……啊……你到底什么时候下的毒!” 他实在是太不甘心了。若说当年斗法比试,输给长生也就罢了。长生毕竟是六道运化的行家,那些个有毒的没毒的可以随心所欲地转化。 可崇光这个毛头小子才多大,他的毒居然也让他破解不了!他这个“老恩师”当到这个份上真是太没尊严了! “你要用刀子挖本君的心,用锥子扎本君的时候难道没想到自己也有这么一天?”崇光君乐悠悠地提醒鸿钧老祖。 鸿钧老祖明白了,那日他借着给崇光“医病”的由头非要用刀挖心,用锥子扎,扑在崇光身上好生地折腾了一番,那时他趁机给崇光君下了“洪荒未有钻心剧痛之毒”,原来崇光君当时就以牙还牙了…… “快!拿解药来!”鸿钧老祖满屋子蹭着痒痒。 “若是你早些来,尚且可解。这么晚才来找本君,无解了。”崇光君不慌不忙道。 “那怎么办啊!痒死了!”鸿钧老祖举着痒痒挠不解气,索性在墙角转圈蹭。 崇光君微微一笑,“只能等它慢慢自行散去了。” “慢慢!散去前怎么办!”鸿钧老祖听到“慢慢”二字更恼火了。 “你别把本君的宫墙蹭塌了。本君给你准备了很多痒痒挠,挠挠。”崇光君坏坏地变出了一大把痒痒挠。 “你个死鬼!以前是这德行,现在还是!坏极了!”鸿钧老祖出离愤怒破口大骂。 “死鬼可不能随便叫,容易被人误会咱们俩的关系。”崇光君提醒鸿钧老祖。 “就叫!死鬼!死鬼!死鬼!有本事死一场,还不让本尊喊了!误会就误会!以前被人误会的还少吗!啊……啊……” 鸿钧老祖浑身痒得想撞墙,上神的尊严他不要了,节操也不要了,反正在损友面前从来没有过,就是喊他死鬼了!不给他解药,他就把他的宫墙蹭塌! 宫墙之内,偌大的高梧宫被浓浓的煞气和血腥之气笼罩着…… 春生手持辰光剑,屈膝压腿,二目如电全神贯注地盯着凶恶的狰兽。 她大口地呼吸着,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一滴滴地滚落了下来,身上的衣衫早已被汗水打湿,臂上被狰兽抓了一道长长的伤口,鲜血染透了半个袖子…… 对面的狰兽保持着攻击的姿势,“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大腿和后背被春生划了两道深深的口子,翻着赤红色的肉,流淌着鲜血。 春生已经拼死和狰兽战了一场,勉强占了一点上风却也没得了什么大便宜,尽管伤了狰兽两处,狰兽反而兽性大发,越发地拼命,丝毫没有放过她的意思。 那狰兽竟会风遁之术,狡猾异常,春生吃了一爪才摸清了一点它的路数,她必须比狰兽还要快,必须要在它遁走藏匿偷袭她之前以更快的速度先发制人! 春生凝神发力奋起一剑,辰光剑的剑气好似一道厉光直击狰兽。 狰兽不甘示弱,瞬间一跃而起,张开血盆大口吐出了一大团电光迎着春生的辰光剑气喷了过去。 开天辟地般的碰撞!电光石火炸裂开来! 春生飞身而起,借机从一旁偷袭狰兽。狰兽怒吼一声,也飞身一跃,灵活地一个转身躲过了春生的偷袭,张开利刃一样的兽爪带着巨大的灵力连扑春生两爪。 春生闪身躲过一爪,将辰光剑化成了匕首,一个凌空一个伶俐的翻身顺势在狰兽的另一爪上狠狠地割了一刀,挑断了狰兽的一根灵筋,鲜血喷溅。 “打得漂亮!” 被当作“闲杂人等”叫过来看好戏的五殿下看得津津有味居然鼓起掌来。 五殿下从袖中掏出了把折扇,掩着半边脸对身旁的大殿下小声道:“没想到小叔的身子骨弱,后宫的女子却这般硬气。怪不得这个思悟仙子得宠。若是有这样的痴情女子为本君拼命,本君也要独宠她一人!立刻封为正宫!” 五殿下边看边啧啧感叹。他是天帝的庶出,又排行老五,母妃生他时应劫仙逝,他自幼由天后代养,认了天后做母妃,生性与世无争,身为闲散的殿下倒是和大殿下关系还不错,有些话在大殿下面前大胆说了也没什么关系。 大殿下一言不发看向凤仪。喜欢他的仙娥也多的是,哪个表白起来不是掏心掏肺的,但是她们太低贱。凤仪这种出身高贵难追到手的美人才是他最想征服的,凤仪喜欢崇光君,他就偏偏要抢了她! 凤仪不知大殿下的心思,正满腔怒火地盯着春生,巴不得自己豢养的狰兽立刻将崇光君宠爱的这个思悟仙子生吞活剥。 凤仪的眼神越发凶恶,把手放到了嘴里,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声。 狰兽听到口哨声的刺激发了狂。张开血盆大口对着春生就是一口。春生腾空而走躲开了狰兽的口,到底因为经验不足,忘了和她对战的凶兽有一条厉害的尾巴。 春生被铁鞭一样兽尾扫到了后背上,从空中扑了下来,一个滚翻就势趴伏身于地,依旧昂首迎战,却觉后心剧痛,鲜血从嘴角淌了下来。 五殿看得直咧嘴啧啧,捅了捅大殿下,“长兄,臣弟实在不忍心看下去了,你劝劝凤仪放过她吧,难道凤仪真要和小叔撕破脸吗。” “凤仪为何不能和他撕破脸?”大殿下反问五殿下。 五殿下恍然大悟,用扇子捂着嘴,低声道:“原来如此,长兄对凤仪有意。” 大殿下目似笑非笑,虽是一副君子的模样,眼睛里却透着阴狠飘忽的虚光。 春生抹掉了嘴角的血迹,越发坚毅,为了玉族全族她必须战胜狰兽!既然狰兽要拼个你死我活,那就拼吧! 春生一抖手里的匕首挽剑花恢复了辰光剑的形态。 狰兽蓄力完毕猛扑向春生,春生腾空一招仙人指路,同时将全身修为凝聚在了辰光剑上,辰光剑顷刻间剑气涌动,大放光明,竟然刺得狰兽睁不开眼。 春生脚下一蹬,身子一转,借着向下扑的势头对着狰兽一口气以风驰电掣的速度连劈了十三剑,狰兽来不及风遁,被春生劈得剑剑喷血,惨叫不断,最终趴在了地上。 春生持剑而立,握着剑的手已然抖个不停了,她已倾尽力气。 好在狰兽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认怂了。 春生长出了口气,转身而走。 趴在地上瑟瑟求饶的狰兽却目露凶光,盯着春生的背影缓缓地站了起来,呼的一下借风遁不见了…… 第50章 高悟宫大战狰兽(二) 上古凶兽生性狡猾,狰兽佯装不敌,趁春生疏于防范悄悄地爬了起来,施展风遁之术扑到了春生身后…… 铁钩一样的利爪直奔春生的后心扑去! 春生听到身后恶风来袭,她知道狰兽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背身而走也是故意露出破绽,引狰兽上当。 她将全部修为汇集到了辰光剑上。族长教的这招溟光斩她在少阳山曾苦练了许久,结合了自己的光性术法之长,如今派上用场了! 春生提辰光剑一个漂亮的翻身,一剑带着磅礴的剑气劈在了狰兽暴露出来的薄弱之地——腰间。 众仙的眼睛差点被剑光闪瞎,大殿下眯着眼非常贴心地想捂凤仪的眼睛,凤仪见自己的灵宠战到了关键之时,气得一把挡开了大殿下的手,“别碍本帝姬的事!九音儿这次死定了!” 观战的“闲杂”众仙不明白为什么狰兽被劈却是九音儿死定了,带着疑问看向凤仪,凤仪狞笑着。 狰兽被春生拦腰一剑,鲜血四溅喷了春生一脸一身。疼得疯狂吼叫起来,振的高梧宫颤了一颤。狂吼罢却再无气力攻击春生,它的脏腑和经脉已被春生的剑气尽皆斩断。 狰兽哀嚎着应声倒地,痛苦地挣扎了一番,腰间和口鼻涌出了一大滩鲜血,不动了。 春生开心地笑了,她终于赢了狰兽,凤仪帝姬要履行她的承诺给她乌灵丸了。于是收了辰光剑拖着沉重的双腿去找凤仪。 突然,耳边风声乍起,眼前厉光一闪,一只和方才那只长得一模一样的狰兽风遁而现,瞬间扑到了她的面前! 春生始料未及,急忙再次唤出辰光剑挡开了狰兽的厉爪,提法力飞身而退,却没躲开紧随其后的另一只刀刃般的利爪。 “噗嗤” 春生的胸前顿时多了五道深深的血痕。 剧痛让她眼前一黑,脚下发软站立不住伏在了地上。 她一手撑着地,一手捂着胸口的伤,鲜血顺着指缝间汩汩而出,胸前的衣衫瞬间被染红,地上淌了殷红一片…… 春生快要撑不住了,战胜一只狰兽已经让她伤痕累累精疲力竭,又来一只她该如何能应付?凤仪难不成养了一窝上古凶兽轮番与她鏖战,如此这般她就是大罗金仙也抵不过! 可是,抵不过也得抵! 纵然拿不到乌灵丸,她便死在高梧宫,先玉族人一步罢了! 春生咬牙持辰光剑抖擞精神想要再战,手臂却早已累得抖成一团。 狰兽猛扑而至,春生的身子一晃,躲过了咽喉要害,却被狰兽一口咬住了手臂。 “啊!” 观战的“闲杂”众仙吓得一同惊呼了起来。 “凤仪帝姬,这里是天界,做事还是留些情面,以后和小叔好相见。”五殿下好心劝道。 “是啊,是啊。”众仙也跟着说情。 大殿下不耐烦道:“她是小叔的女人,又不是你们的,你们着什么急!” “是她来找本帝姬的麻烦,可给本帝姬留情面!” 凤仪非但没阻止,还恶狠狠地打了一个口哨,狰兽眼冒凶光,咬得更狠了。 春生感觉手臂几乎被咬断,脸上的痛色中却现出了一抹笑意。她故意让这只狰兽咬住自己无法风遁,就是想速战速决,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和它硬碰硬了。 “噗”辰光剑猛然刺进了狰兽的眼中,穿透了狰兽的头颅。 伴随痛苦嚎叫,咬着春生的狰兽消失了。之前躺在地上的那只狰兽,昂着头抖了几抖终于“咚”的一声重重地砸了下去,彻底死了。 其实这只突然冒出来凶兽叫狞兽,是狰兽最后一丝心力的具象化,狞兽死了,狰兽也就死透了。 春生浑身是伤,也瘫了下去,倒在了地上…… 凤仪本以为“九音儿”会死在狰狞兽的连番攻击下,能好好出口恶气。没想到“九音儿”没死,自己的灵宠居然被杀,只觉怒火中烧,又疼又气又妒又恨,盛怒之下不假思索地施法将自己丢在大殿地上的那颗乌灵丸拿到了手中。 “九音儿!这就是你要的乌灵丸!你赢了,本帝姬说话算话!” 凤仪托着乌灵丸在春生的眼前晃了晃,扔到了春生的面前。 玉族有救了!乌灵丸近在咫尺,那淡淡的沉香味,没错……用沉香炼化的…… 春生觉得好开心,好累,好困,眼前渐渐模糊了,但她现在不能睡,于是抖了抖精神,用尽了骨头里的力气,伸手去拿乌灵丸…… 眼看着指尖就要碰触到乌灵丸,乌灵丸却突然升起了一团火焰,在她面前燃烧成了灰烬…… 凤仪收了手上的修罗焰术,得意地放声狂笑了起来,“九音儿!思悟仙子!你赢了!乌灵丸给你!只不过本帝姬把它做成了粉末,你不介意吧!” “凤仪帝姬,你这么做过分了!”五殿下看不下去了。 “是啊,这么办事可怎么和崇光君交代。” “闲杂”众仙慌张了。 “本帝姬说话算话!她赢了,乌灵丸给她了啊!化成灰难道就不是乌灵丸了吗?她可没说不要化成灰的。”凤仪狡辩道。 “你们怕什么,你们不过是看热闹的。是他的女人非要来,招惹了狰兽,关你我和凤仪什么事。你们拦得住,打得过狰兽吗?”大殿下反问“闲杂”众仙。 “闲杂”众仙虽然闲,却都不傻,大殿下说得冠冕堂皇,明摆着要和崇光君较劲,这事必定还有后文。他们没权没势,有心可怜这个思悟仙子,但管不了,随波逐流看事态站队吧。 春生趴在地上痛心而泣。 嘲讽也罢,讥笑也罢,让她与狰兽拼命也罢,让她给众人取乐也罢,只要给她乌灵丸救玉族,让她怎样都可以!可是,上天入地苦苦追寻了这么久,一次次希望在眼前,却又一次次破灭…… 哭着哭着只觉心中一阵剧痛,气血上涌,无力再压制一身的外伤内伤,“哇”地喷了一大口鲜血晕厥了。 凤仪抬手施法便要打死春生,却被大殿下拦了住。 “你若是动用私刑亲手杀了她,违背天规。此事不能这么办。” “那你说怎么办!我的爱宠仙兽被她打死了,她得偿命!”凤仪气道。 其实大殿下不是恪守天规,只不过和直接打死九音儿相比,他更期待看到一场好戏。 他早就盘算好了要趁此机会好好刁难一下崇光君,就是要亲眼看见他这个碍眼的小叔急火攻心。 心爱的女人重伤成这样,眼睁睁看着又救不了,会不会一气之下顽疾复发一命呜呼! 大殿下目露阴险笑道,“打狗还得看主人。既然她是小叔的人,当然要让小叔来处理。” 凤仪当即拍板,“好!本帝姬倒要看看!他是痛哭流涕来求本帝姬放人,还是做缩头乌龟等着给九音儿收尸!” 第51章 崇光君来了 长命宫内,鸿钧老祖抓着一大把痒痒肆无忌惮地挠挠痒痒,“啊……嘶……啊……” “嘘!不要喊得这么销魂,注意你的神尊形象。让外面的侍卫们听到不太好。”崇光君一本正经地提醒鸿钧老祖。 鸿钧老祖气得丢过去了一个痒痒挠,“跟你混在一起,本尊还有什么形象!看看!看看本尊的英俊神颜,为了你憔悴成了什么样!” “你不是讹了人家小仙娥一锅美容羹了吗。”崇光君调侃鸿钧老祖。 “本尊哪有那么无耻,本尊答应帮她找到赤脚投奔阿姮,结果找不到她人了,莫不是一场大火烧死了?没听说啊……”鸿钧老祖纳闷道。 “本君找你办的事你到底有没有上心?”崇光君询问鸿钧老祖。 “会做芙蓉糕的玉兔精!有五方雷劈疤,叫丹霞!你的事本尊什么时候没上过心!找不到啊!” 鸿钧老祖一边疯狂抓痒痒一边气急败坏道。 青书急冲冲地进了殿。 “君上,凤仪帝姬派人来传话说九音儿到高梧宫为君上讨要乌灵丸,打死了看守灵药的仙兽,被仙兽重伤。凤仪要君上亲自去赔礼道歉,不然让君上等着收尸。” 崇光君觉得有点不可思议,看向鸿钧老祖,“没有本君的同意,她居然出西苑了?” 鸿钧老祖慌忙解释,“你别看本尊啊!你的事本尊可都尽心尽力了,不关本尊的事。” 青书接着禀道,“高悟宫里的那个仙娥不是九音儿,九音儿今日一直在西苑没有出宫。” 鸿钧老祖恍然大悟,边挠痒痒边嘲讽崇光君:“哼!你个臭小子,又把哪个小仙娥迷得神魂颠倒,挂着九音儿的名为你连命都不要了。” “东苑可有仙娥出去?”崇光君问青书。 “都在。”青书回禀。 崇光君披上了外衫。 “青书,安排车辇。带上天聋地哑,随本君去看看。” “本尊也要去。” 鸿钧老祖举着一把痒痒挠不乐意了。即使是这副倒霉模样,他依然热衷于看八卦凑热闹,尤其是崇光的。 “你这副尊容怎么去?”崇光君本就打算带鸿钧老祖去,故意反问。 “本尊不管,你点子那么多,肯定有办法。你不带本尊去,本尊就在你宫里挠痒痒,保证在你殿里喊得撩人又销魂!让你的侍卫仙娥都听见!你想要男声还是女声?”鸿钧老祖威胁崇光君。 鸿钧老祖的表现正中崇光君下怀,他此行真就少不了鸿钧老祖。于是佯装妥协叮嘱鸿钧老祖,“老虫子,论臭不要脸本君甘拜下风。你赢了。去了不许私自乱掺和,要听本君的。” “哼!没有本尊的掺和哪有你的今天!”鸿钧老祖傲娇不已。 崇光君变出了一个白陶花盆,里面种着一颗绿油油的仙人掌,“这株仙草,本君本来准备种在院墙上,你先钻进盆里来吧,顺便尽情地打打滚解解痒。” “你小子等着!花盆都不给本尊准备个大的,抠死你!” 鸿钧老祖嘴上骂骂咧咧,变成了原身大蚯蚓钻进了花盆的泥土里,使劲地打了几个滚蹭了一番,总算觉得身上的奇痒缓解了些。 崇光君带着鸿钧老祖乘着八宝麒麟舆由青书和众侍卫护卫着声势浩荡地来到了凤仪的高梧宫外。 高梧宫外竟有诸多殿下、帝姬、仙官仙臣在列队等待了。 原来凤仪自觉这次占了理,作天作地的又通知了诸多天界的“闲杂人等”来见证,要让崇光君骑虎难下颜面尽失。 高梧宫大门口地上摆着惨死的狰兽尸体和浑身是伤满身是血看起来比狰兽还惨的“思悟仙子九音儿”。 众仙窃窃私语,感叹崇光君和凤仪两个作精在天界对垒,场面果然一次比一次“精彩”。 崇光君坐在八宝麒麟舆上泰然自若地摇着折扇,看见地上躺的“九音儿”,双眸微微一凝,原来凤仪所说的“九音儿”正是他在蟠桃园偶遇的那个小仙娥! 他原本没有太在意这个呆萌的小仙娥,只是觉得她给他的感觉有点像小夏,所以顺手帮了她。不料她竟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而且是以他的宠侍的名义。 她是因为恋慕他才不要命地这么做吗?九音儿的腰牌怎么到了她的手上? “居然是她!”趴在花盆边上偷看的鸿钧老祖也认出了昏迷不醒的春生。 “你认识她?”崇光君问。 “桃花泪。”鸿钧老祖道。 “竟是她……”微妙的缘分让崇光君心里一动,生出了一个期待。 “这丫头说讨厌你,不想听到你的事,原来是言不由衷,竟为你连命也不要了。女子的话果然都是反的。”鸿钧老祖彻底误会了春生。 崇光君听到鸿钧老祖话对这个惨兮兮的小仙娥除了怜悯更多了几分期待。 凤仪坐在轿辇上,在高悟宫的宫门口看着崇光君的八宝麒麟銮舆一路飞鸾引路,祥瑞环绕,侍卫仙娥前呼后拥好不气派。那个让她爱慕不已的仙君丰神俊朗,不染凡尘,真是越看越好看。 凤仪反观自己瘸着腿出不得高梧宫,得不到崇光君的倾心,也得不到众星捧月子般的殊荣,不由得妒火中烧,将九音儿的腰牌摔到了崇光君的脚下。 “崇光!你的婢子上门讨药不成,杀了本帝姬的灵宠,他们都能作证!这笔账怎么算!” “帝姬说怎么算?”崇光君摇着折扇气定神闲。 “偿命!”凤仪咬牙切齿道。 “好吧。帝姬动手还是本君动手?”崇光君不慌不忙地问道。 众仙闻听唏嘘一片。 凤仪以为崇光君认了怂,便更觉得自己得了理,“应该按照你们天界的天规,把她押上诛仙台接受雷刑!一命抵一命!” 崇光君微微一笑。 “帝姬的灵宠丧命于她手,她自当用她的灵宠抵给帝姬。灵宠死了让主人偿命是何天规?” 一句话噎得凤仪哑口无言。 “绝妙!精彩!看来小叔要护自己的女人了!” 看热闹的五殿下突然发觉在这件事上,他这个不务正业的小叔居然比看似勤勉守道的大殿下男人多了。 大殿脸色阴郁,他本来一心想看崇光君的难堪,不想凤仪一上来就落了下风。 凤仪连想都没想立刻端出了盛气凌人的架势脱口而出:“一个贱婢有什么灵宠!也配与本帝姬的上古神兽相提并论!” 崇光君不紧不慢地端起了鸿钧老祖藏身的花盆,“青书,将本君的花盆给帝姬看看。” 青书心领神会,知道他家君上又要放“大招”,忍着笑意,接过花盆举给凤仪看。 平平无奇的陶盆,里面种着一颗满刺植物。 凤仪不知崇光君是何意,怒道:“哪有什么灵宠!你诓我!” 青书将花盆端到了崇光君近前,崇光君伸手从土里揪出来了正在蹭痒痒的鸿钧老祖。 一条紫红色的大蠕虫在众仙面前挣扎不休…… 众仙瞠目结舌。 第52章 娶妻当娶九音儿,嫁人当嫁崇光君 崇光君从仙人掌花盆里拽出了蚯蚓形态的鸿钧老祖,煞有介事地介绍道:“这就是她的灵宠。” 众仙一片唏嘘,这位仙子的爱好,真特别…… 凤仪看见一条紫红色的大肥虫在崇光君手里极不情愿地蠕动着,差点吐了,恼羞成怒,“崇光!你居然拿条恶心虫子戏弄本帝姬!拿开!不然本帝姬砍死它!” 崇光君悠然道:“帝姬想砍便砍。不过这条虫子可不是一般的虫子,是鸿钧老祖……” 说到这崇光君故意停顿了一下,假装咳嗽了两声。 在场的仙众差点把眼珠子惊出来。 鸿钧老祖气炸了,损友卖他卖得真快! 崇光君嘴角微扬继续道:“是鸿钧老祖为了答谢她做的一锅绝妙美食,特意送给她的上古灵虫!此虫是老祖一把屎一把尿亲自喂养大的珍稀品种,天上地下唯有一条。要杀要剐,凤仪帝姬看着办吧。” 崇光君将蚯蚓形态的鸿钧老祖托在了手心里,拍了拍鸿钧老祖的虫子头“老虫子乖啊。” “你才吃一把屎一把尿长大的!” 鸿钧老祖心里大骂崇光君太损了,方才明明说不让他掺和,敢情憋着一肚子坏水用他当道具! 堂堂上古神尊英俊潇洒,让这么多人知道真身是只大蚯蚓,他的颜面何存,纵然一万个不乐意也得硬着头皮配合崇光君,于是摆了个昂首挺胸的精神姿态,还给自己的身后显现了一圈神辉! “哇!不愧是老祖养的灵虫!居然还有神辉!”众仙震惊了。 “来人!给我把那个恶心虫子剁了!” 凤仪初来上界,初生牛犊不怕虎,不知道鸿钧老祖德高望重,在她看来那不过就是个会冒光的油腻肥虫子,而且越看越恶心。 周围没人敢应声她,个个挤眉弄眼,小声低语,暗戳戳地提醒凤仪创世之祖鸿钧老祖是上古神尊,名头太大辈分太高,他送的灵宠不能惹,不能不给面子。 凤仪看了看左右,发觉自己被晾了,骑虎难下,尴尬得面红耳赤。 大殿下见凤仪不敌,只好亲自出马,故作客气地对崇光君道:“鸿钧老祖养大的灵宠自然珍贵。可思悟仙子是小叔的枕边人,是小叔派她来的。凤仪是不夜天的公主,就这么算了,恐怕不太和天界的待客之道,有悖两界之交。” 大殿表面维护天界利益,实则把矛头指向了崇光君。 崇光君“噗嗤”一笑,反问道:“本君派来的?有何证据?她若说是长生大帝派来的你们也信?” “崇光你耍赖!”凤仪快气疯了。 “她有长命宫的腰牌,小叔这么推脱说不过去吧。”大殿下继续主持“公道”将了崇光君一局。 崇光君将鸿钧老祖放进了袖筒里,气定神闲道:“既然她有长命宫的腰牌,长命宫也不会不给凤仪帝姬一个交代。这盆灵草是本君的心爱的灵宠。乃三十三天神霄玉府墙头上的仙草,百万年来仅有一株,灵性具足。连鸿钧老祖的灵宠都要为它翻土,足见其珍贵,本君将它赔给帝姬。” 青书郑重其事地将花盆送了过去,连连叮嘱高梧宫的仙娥要细心伺候,小心供养,否则仙草有灵性,看谁不虔诚便会惩罚谁。 被崇光君用一盆墙头草打发了,凤仪只觉得丢人丢到了老家不夜天界。 “一盆破花你就想打发本帝姬吗!崇光你欺人太甚!” 凤仪恨得咬牙切齿,从手下仙娥那里夺过花盆,将崇光君赔的“仙草”连花带盆摔得粉碎。 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一道厉光,崇光君面色阴沉了下来,将手里的折扇“啪”地合了上,一身威严之势让人望而生畏。 “凤仪帝姬伤本君在前,本君念在帝姬一时糊涂并未追究。帝姬不愿给她丹丸拒绝便是,赶她出你的高悟宫又有何难?却放任私自豢养的凶兽害她性命,是谁欺人太甚!” 在场的众仙只知崇光君不学无术没有储君的样子,从没见过崇光君如此气势,一个个震惊地看直了眼,不约而同地点头称是,“君上说的有道理。” 凤仪当着众仙扳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气得火冒三丈“你你你”了半天竟无理了辩,“啊”的尖叫一声恼羞成怒。 她在不夜天日思夜想期盼着和崇光君见面,结果崇光君不但不领情竟对自己如此冷酷。她现在后悔极了,不应该听了大殿下的话,当时就应该杀掉九音儿,直接让崇光给她收尸! “天聋地哑,带她回长命宫!天界的天规不是摆着看的!若她有个三长两短,本君也要凤仪帝姬一命抵一命!” 崇光君话锋如刃,毫不客气。命贴身侍卫天聋地哑带走了春生,摆驾走了。 一场对决,凤仪颜面尽失。 众仙叹为观止,啧啧不已。 五殿下感慨道,“小叔真霸气。还以为小叔女人多,不在乎这一个。没想到仙子有情,小叔有义。娶妻当娶九音儿,嫁人当嫁崇光君,羡煞旁人啊。” 本来他觉得小叔摇折扇的样子逍遥极了,暗地里没少模仿,如今看来他有更多要学的了。五殿下学着崇光君合折扇的霸气样子走了。 被叫来见证的众仙感叹着各自散去。天界关于崇思悟仙子如何痴情崇光君,崇光君如何霸道地护了自己“宠妃”周全,“娶妻当娶九音儿,嫁人当嫁宠光君。”的流言也传开了…… 大殿下听着众仙的赞叹,看着崇光君远去的銮舆,满脸阴郁,心里又酸又恨。 明明自己是嫡长子大殿下,在天界也算位高权重,明明自己做足了贤君的样子,偌大的府邸,竟然连九音儿这样痴情一片的仙娥都没有! 天帝位是小叔的,痴情烈女竟也是小叔的!如今众仙的赞叹居然也是他的! “好端端的送本帝姬什么破药!害得本帝姬被欺负!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凤仪迁怒于大殿下,命人关闭了宫门将大殿下挡在了门外。 大殿下讨好凤仪不成,吃了闭门羹,算计崇光君不成,反而自取其辱,窝了一肚子火,灰溜溜地回自己的乾极宫,走得急没注意高悟宫门口还有滩凤仪摔的碎花盆和带刺植物。 那滩花盆碎片好似长了眼成了精一样,悄无声息地滑到了大殿下的脚下,大殿下一脚踏在了碎花盆烂泥巴上,脚底打滑“啪叽”一下摔了个仰面朝天。 狼狈不堪地被侍从们扶了起来,龇牙咧嘴地拔掉了身上的仙人掌刺,上了车辇回自己的乾极宫,一路上咬牙切齿地发狠,高傲的凤仪是个难啃的骨头,越是难啃,他越想啃,若得了机会,连九音儿也不放过! 崇光君的銮舆浩浩荡荡地返回长命宫,帐里坐着的仙君却换成了青书。 第53章 她不是小夏 原来崇光君发现春生伤重不能再拖延下去。命青书化了自己的模样代替,自己则抱着春生带着老虫子鸿钧老祖直接瞬移回了长命宫。 将血人一样的春生放到了更生殿的榻上,鸿钧老祖从崇光君的袖子里钻出来便迫不及待地大喊:“娶她!娶她!就她了!” 崇光君趁机拍进鸿钧老祖嘴里一颗药丸,“别废话,救人要紧。” 鸿钧老祖变回了人形,扭了扭身子一点都不痒了,恍然大悟,“原来你有解药!你小子又诓本尊!” “备药!” 崇光君无心与鸿钧老祖斗嘴,专心致志地给眼前这个命在旦夕的小仙娥把脉。虽然已经给她服了护心丹吊住了仙气,可她的伤势太重,尤其是胸前的抓伤。那狰狞兽不是普通的仙兽,煞气极重,看起来是外伤,实则已伤脏腑。来不及找医部了,只能他亲自出马。 鸿钧老祖也看出了春生伤重,识趣地神游太虚,顷刻间变出了一大桌子瓶瓶罐罐。 “这是无根净水,天蚕绒帕,还有本尊珍藏的内外伤药,老君那厮的还魂丹,赤脚种的还魂草,顺便送你一支月和仙翁做的偕老香,要用哪个随便你用。” 对于鸿钧老祖的无聊,崇光君深感无奈。这种时候拿出来成就姻缘好事的偕老香做什么! 崇光君选了几瓶仙药觉得都不满意,对鸿钧老祖道:“南星、血余、白芷三钱,川穹、血竭二钱,三七、冰片各一钱,生肌草两株,忘忧草一钱,还魂草一株,配散,调老酒内服。” “忘忧草?你确定不是忘情丹?”鸿钧老祖问道。 “她伤重,用此草缓解疼痛。情深连寿忘情伤身,重伤之身怎受得了强行忘情的忘情丹?”崇光君无奈道。 这么多年鸿钧老祖一直跟他混在一起,对外声称他的老恩师,怎么医术就没有一点长进。 “知道了,记住了。六根不全者不能吃,身受重伤者不能吃,缘分天定者不能吃,吃了会要命。本尊不能轻易给喜欢你的仙娥吃忘情丹,要先问过你!”鸿钧老祖好似背书一样叨叨了一番。 崇光君着手给春生配置外涂金疮药没搭理老祖。 “可这女娃娃痴心一片,伤得这样重,用这么一点点忘忧草怎么止痛?又不娶人家,连药都舍不得用,抠门死鬼,无情无义!” 鸿钧老祖可怜春生的惨状,在心里嘟囔了一句,配药的时候稍稍多加了点忘忧草,配好药施法给春生服了进去。 “内伤的事本尊帮你解决了,外伤的事你自己处理啊。血淋淋的看得本尊头晕。”鸿钧老祖闪身到了一旁,春生伤得太惨,他这个半吊子大夫委实受不了。 崇光君挽起袖子,仔细地检查春生的外伤之处,手臂上一个见骨咬痕,一道爪痕,好在臂骨未碎,前心处伤最重,看似外伤,狰兽的煞气却伤及心脉脏腑。 他上一次见到如此惨状还是玄墨不小心用五雷符伤了小夏的时候。小夏的伤也在前心,玄墨也是这般细心地医治,可惜五方雷神的疤痕去不掉,那个伤痕成了她的专属记号。 强烈的熟悉感让崇光君觉得这个与他颇有缘分的女子很像小夏,可她身上只有狰狞兽造成的伤,没有五方雷神的疤痕,她不是小夏。 崇光君取了天蚕帕蘸无根净水替春生擦净血污,挥手施法将金疮药擦在了伤口上,敷上了纱布,施法给春生换了新的衣衫。 “好了?”鸿钧老祖听着崇光君没了动静,转身问道。 “好了。”崇光君答道。 “不留疤痕?” “不留。” “你的药这么厉害?本君脚底有个小时候渡雷劫的疤痕,能去了吗?”鸿钧老祖说着便要脱鞋子。 “你换了多少层皮了可有变淡?”崇光君反问道。 鸿钧老祖的鞋子脱了一半,问道:“去不了?” “天雷的疤痕去不了。” “有别的办法吗?” “蚯蚓不是能再生吗,把脚剁了,再生一个。”崇光君一副轻描淡写的样子。 鸿钧老祖在心里又想了一百种杀死这个损友的方法。 “这丫头说是来投奔赤脚和阿姮的,出了这么大的事也不见他俩出面,看来她就是偷偷来上界找你的。爱慕你的仙娥那么多,这么惨烈的还是头一个,你打算怎么处理?” 鸿钧老祖继续他感兴趣的话题,既然不能真杀了这个损友,那就诛心吧。 崇光君整理着自己的衣袖,神色平淡,“查清楚,从哪里来送回哪里去。” “送回去?人家的身子都被你看了,你不娶吗?”鸿钧老祖坏笑着问道。 “本君也医过你,全身上下都看遍了,你嫁不嫁?”崇光君反问道。 “嫁!我嫁你个头!有你这么对授业恩师的吗!” 鸿钧老祖气得咬牙切齿。诛心不成反被戏,天上地下敢拿堂堂上古神尊戏耍的只有这小子。 崇光君唤来青书,吩咐调查九音儿丢失腰牌的事,命青书将春生送去了专门安置仙娥的后宫——雁泊苑,找个稳妥的仙娥照顾。 青书头疼极了,后宫雁泊苑已经够热闹了,君上又收留了这么一位半死不活的,还身份不明,他往哪安排? “本尊方才神游月老的仙殿,顺便看了些时下最新款的洞房!你要不要考虑考虑?” 鸿钧老祖从袖口里掏出几份图纸,继续刁难崇光君。 崇光君觉得有些疲乏,懒得看老虫子那些无聊的图纸,坐在案前喝茶休息,“你自己用吧。记得帮本君找人。” “哎呀,那个丹霞有多好?本尊看这小丫头就不错,又会做羹,又对你用情至深,模样也说得过去。本尊没开玩笑。” 鸿钧老祖对春生的印象还不错,至于丹霞,他觉得头都大了,崇光说的那些特征没有一个对得上号! “她是什么来头……未可知……”崇光君的面色苍白,神情痛苦,话音越来越弱。 “对!对!也许是苦肉计!凤仪在你这吃了苦头,修罗无厌和大殿下为了在你身边安插奸细,特意派这么一位来。不过也不至于这么拼命吧?雁泊苑里不是已经有……”鸿钧祖兀自合计,并未发现崇光君的状况。 “啪嗒”茶杯落在了桌上,茶水撒了一片,崇光君晕了过去。 鸿钧老祖眼疾手快,托住了崇光君的身子,熟练地抄起崇光君的手臂探脉,崇光君的仙脉又没了。 一抹愁容代替了嬉笑怒骂的模样,老祖喟叹道:“又回来了一个魂魄……到底还有多少……” 第54章 烂脸双生姐姐 玉山九曲池北溟通天大贝里,玉族全族还在竭力抵抗着絜勾毒。 珏娘已然染病,病情每况愈下,儿子玉隐和春生去了浮山寻薰草籽炼乌灵丸已然多日杳无音讯,也不知玉隐是否遭遇仙劫。她担心得茶饭不思,病情越来越严重。 族中长老们翻看玄墨的那本书,按着上面寻了不少药材暂时御毒,可时间久了也不是办法,近两日三姑六婆和九婶接连病亡,大家急得一筹莫展。 彼时玄墨为了阻止絜勾毒荼毒生灵,不惜舍身自焚,将自己和絜勾毒丸一起化成了灰烬,为何玉族还是中了毒? 一切都是丹霞所为。 丹霞自从被天龙侍者控制,每日扮作白衣女妖替他吸取凡间阳气。在琅环城无意间吸取了一个胖商贾的阳气,谁知那个胖商贾偷吃了玄道通的毒鸡汤中了絜勾毒,虽然尸身在那场大火里烧成了灰烬,但丹霞却染了毒回到了少阳山。 丹霞回山后跟随玉族去了玉山。到了玉山丹霞便一病不起,受伤的脸本就是天雷伤,难以愈合,又因为天龙侍者的蛇毒和絜勾毒一起发作,便开始溃烂。 族中玉精和丹霞接触很快尽皆染病。 春生因为一直由玉隐在北溟通天大贝里照顾才幸免于难。她和玉族人皆以为絜勾毒是玄道通和商贾暗害所为,并未对丹霞起疑。 春生和玉隐去浮山后,丹霞日渐病重。她已然对春生恨透了,凭什么族长把所有的法力给春生,助她伤愈却不给自己,而且还霸占了她的容貌!既然春生可以要族长的灵力,她也可以要族人的! 丹霞便偷偷用天龙侍者教给她的功法选择昏迷不醒的族人,每日吸取一点灵气支撑自己。她痛恨三姑六婆九婶总是念春生的好,便先从她们下手,三姑六婆九婶慢慢被她害死了,她却活了下来。 玉族没有起疑,天龙侍者虽然尾随而至却也未再找她的麻烦,可她始终心神不宁。 原来天龙侍者有个法器铜镜十分厉害,里面记录着她和天龙侍者做的好事,有她违背天道采集凡间阳气给天龙侍者的全部。 丹霞猜想天龙侍者之所以没再找她的麻烦或许是也染上了絜勾毒。以前天龙强她弱,她不得不受制于天龙侍者。现在大家都弱,正是她翻身的好时机。 于是丹霞强打精神争取到了出九曲池采集药材的机会,以采药为由从神智不清的珏娘那里骗到了玄墨的医书,出了北溟大贝。 采药是假,寻找天龙侍者是真。 丹霞根据天龙侍者的习性果然在山下一个山洞里找到了同样患病,几乎在休眠状态的天龙侍者。 天龙侍者被絜勾毒缠身,半死不活地盘膝坐在地上,头发散乱,衣衫不洁,妖冶的面容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听到有人打开山洞的结界,天龙侍者浑浑噩噩地抬起头,朦朦胧胧地看到一个红色的窈窕身影。 丹霞带着面纱强装无事蹲在了天龙侍者近前,看似深情地抚摸着天龙侍者的憔悴脸庞,假意关心道:“主上怎么了?生病了吗?霞儿好担心。” 天龙侍者也强撑精神,冷笑道:“这是本大人的冬眠之相而已,你想多了。” “是吗?可是玉族他们都中了恶疾絜勾毒呢,难道主上没事吗?”丹霞故作忧虑道。 天龙侍者闻听絜勾毒心中大惊,强作镇定,问丹霞道:“你的情郎玉隐也中毒了?” 丹霞暗咬银牙,天龙侍者当初假扮玉隐骗她委身,今如她要报复回来,骗了他的全部!于是得意笑道:“有霞儿在,玉隐哥怎么会中毒,当然和霞儿一样没事,还要和霞儿双宿双栖呢。” 天龙侍者将信将疑地看着丹霞,丹霞看起来精神不错,确实不像中了絜勾毒的样子,可是以他对絜勾毒的认知,这几乎不可能。 “絜勾毒是上古凶毒,毒力绵延却毒性大而无解,而且一人中毒累及百里,你和玉隐为什么没事?你的脸都毁了,残花败柳一个,他会要你?” 丹霞嘴角一勾,故作轻松地拿出了玄墨的书在天龙侍者面前晃了晃,“因为我有絜钩毒的解方。” 天龙侍者看到了活命的希望,急忙去抓玄墨的书。丹霞手一撤,天龙侍者扑空了。他现在的法力连丹霞都不如。 “怎么样?主上也想要吗?主上也中了絜勾毒,就别装了。主上这张妖冶的脸,现在看起来不知有多憔悴呢。”丹霞甜笑着抚摸着天龙侍者的脸庞,天龙侍者竟然无力反抗。 天龙侍者装不下去了,握住了丹霞的手,急迫地祈求道:“霞儿,你给本大人解毒,本大人带你去南山药王谷!那里的医术比天界医部的更高明!本大人与那里的决明掌门私交甚好!肯定能医好你的脸!怎么样,霞儿!” “南山药王谷?我凭什么相信主上呢?主上骗了霞儿多少次了?”丹霞假笑着,猛地抽开了手,天龙侍者体力不支扑倒在了地上。 天龙侍者趴在地上有气无力道,“霞儿,你可以先给本大人一些灵力,本大人带你去药王谷,先治好了你脸,你再给本大人医毒,你总可以放心了吧。” “霞儿的脸真能恢复吗?”丹霞问道。 “本大人保证。本大人的性命就在霞儿手里,霞儿可以放心。”天龙侍者向丹霞保证。 “好,霞儿现在就给主上灵力。”丹霞将天龙侍者轻轻的扶了起来,一双动人的眸子里早已装满仇恨。 天龙侍者化成了巨蛇原身,这次他被丹霞彻底地骗了…… 没有假情假意的温存,也不再需要。丹霞一刀插在了天龙的七寸上,夺走了天龙侍者的全部修为,拿到了他的铜镜法器,狠狠地甩开了蜿蜒纠缠的干瘪蛇尸。 锋利无比的匕首恶狠狠地刺进了天龙的尸体,一下又一下,天龙侍者死的太快太舒服,难解丹霞的心头之恨。 丹霞举起匕首刺向天龙侍者的头,就在匕首刺进在天龙侍者头部的刹那,天龙侍者的蛇头突然“砰”的一声爆了开,无数小蛇一涌而出,上天入地四散奔逃。 “西山玉族,玉隐活,天龙绝。” “瑶姬灭,无一活口,天龙绝。” 小蛇们带着天龙侍者最后的两个不同的秘报奔向天龙想去汇报的地方。 第55章 老祖就是猪队友 丹霞看见天龙侍者的身体里冒出来了很多小蛇,不明就里吓得花容失色,连忙施法护住自己。有了天龙侍者的修为,那些小蛇皆畏惧于她逃走了。 有了更强大的修为,丹霞的絜勾毒得到了缓解,她不准备回玉族了。春生和玉隐许久未归,生死未卜。天龙侍者提到南山药王谷医术高明,她有了新的打算。她要找到南山药王谷医好絜勾毒,医好她的容貌!变得比春生更美! 上界神阙宫中,天后修罗无厌得知凤仪放狰兽伤了九音儿,还被崇光君当众羞辱,又发了一顿怒火。 大骂蠢猪凤仪不但和崇光君撕破了脸,还重伤了凌霄仙官安插的自己人。 在修罗无厌看来,九音儿去找凤仪讨药分明就是有意给凤仪台阶下,借机和崇光君修好。这个凤仪却又作又蠢,坏了她的好计划,丢尽了她的颜面,还把大殿下也牵扯了进去。 修罗无厌越想越气,心里盘算着要再找族中别的公主代替凤仪。无论如何未来天界的权利必须要握在修罗族手中,绝不能便宜了崇光。 修罗无厌正盘算着,突然暗处角落里一只小蛇张口吐信飞向了她。修罗无厌将小蛇擒在了手中,那蛇顿时化成了几个字。 “瑶姬灭,无一活口,天龙绝。” 修罗无厌看罢转怒为喜,虽然小蛇的出现代表着天龙侍者已死,但他死得其所,可喜可贺! “天后,不好了!”一个贴身仙娥慌慌张张地跑进了大殿。 “什么不好了?”修罗无厌不快道。 “大殿下病了!浑身奇痒无比,什么法子都用了,就是不见好。”仙娥急道。 “叫医部看了没有?”修罗无厌问道。 “医部说是大殿平日里肥甘吃多了,又忧思郁滞,上了火,开了一些清热解毒的药,结果吃了又腹泻不止。医仙去请鸿钧老祖了。” “医部就是一帮废物!” 修罗无厌带着仙官仙娥急匆匆地赶到大殿下的乾极宫,一进门正看见大殿下满地打滚直喊痒死了,周围十几个侍从追着给他抹药。 大殿下见自己母后来了,搂着修罗无厌的大腿好一通哭闹。说自己喜欢凤仪,忧思过度,一定要修罗无厌把凤仪嫁给他。 看着大殿下承贤人前君子人后丢人的模样,修罗无厌气得踹了大殿下好几脚,后悔自己弄巧成拙,弄来个蠢美人凤仪没收拾成崇光君反倒迷了自己的“好大儿”! 修罗无厌指着大殿下的鼻子痛骂了起来,“你将来做了储君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要那个蠢货做什么!你如此不思进取,难不成要学崇光做个不务正业的废物!他有老天帝的敕令,你有吗!” 其实大殿下再相思但也不至于上火到浑身奇痒。原因是崇光君在花盆上施了法小惩大诫他这个浑蛋侄子。大殿下踩到了凤仪摔坏的花盆,摔到了仙人掌上,被刺扎了。那花土被鸿钧老祖打过滚,沾满了“洪荒未有奇痒无比之毒”,花刺上自然也带毒。 鸿钧老祖得到大殿下浑身奇痒的消息,笑得肚子疼,知道是崇光君的杰作。于是端出了德高望重仙风道骨的天神模样去乾极宫看望大殿下。顺便把崇光君送给他的一大把痒痒挠当做顺水人情送给了大殿下。说是长生大帝曾经炼化的法器,能治疗奇痒。 鸿钧老祖总是用奇奇怪怪的方法治病,修罗无厌将信将疑,但也别无他法。 命人捉了大殿下,强行令他用痒痒挠抓了抓,确有缓解。其实这痒痒挠是崇光君故意戏耍鸿钧老祖,放了缓解的药而已。 修罗无厌和大殿下谢过了鸿钧老祖。修罗无厌虽然恨极了崇光君,也曾嘲笑鸿钧老祖“老糊涂”对鸿钧老祖却没太大敌意。 在她看来,虽然老祖受老天帝托孤照顾崇光君,却把崇光君教成了好色之徒,纨绔公子,作精病秧子,这个糊里糊涂的帝师可谓“功不可没”。 长命宫雁泊苑东苑里,春生一睡就是两天,终于醒转了过来。睁开眼茫然地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觉得前胸和肩头有些微痛,脑袋里空空的,好似被抽离了许多记忆。 原是鸿钧老祖没有按照崇光君的剂量加了过量的忘忧草,春生对烦恼的事想不起来了 门一开,进来了一个面容清俊有点书生气的仙官,春生不认识。 青书奉崇光君命来询问春生调查春生的身世和事情的原委,和颜悦色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尽管如实回答,在这里不会有人伤害你。” 春生觉得眼前这个仙官非常和蔼,便答道:“我叫春生,这是哪里?你是谁?” “这里是长命宫,崇光君的府邸。我是青书侍者。”青书解释道。 春生呆呆的,灵台前好似有团云雾挡着,朦胧中似乎记得自己假扮九音儿去找凤仪帝姬,和一只狰兽大战了一场,可是为什么去找凤仪,甚至自己从哪里来都记不得了。 她怎么跑到崇光君的府邸了?所以,她假扮九音儿被崇光君拆穿了吗?春生一头疑问。 “你为什么假扮九音儿去高梧宫讨药?”青书见春生没有反应继续问道。 “讨药?”春生仔细地回想了一番,她找凤仪讨药做什么?好像是个让她极忧愁极烦恼的事,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春生摇了摇头,“我不记得了。” “你家是哪里的?” 春生摇头。 “怎么来得天界。” 春生摇头。 “怎么得到的长命宫的腰牌?” 春生还是摇头。 她的脑袋里只记得最近发生的片段。 “好了,你先好好休息吧。”除了春生的名字,青书什么也没问出来,只好先向崇光君禀报了。 青书前脚出去,后脚进来了一个朗目修眉模样颇俊俏的仙娥,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小算盘。 “以后你住在长命宫里,大家不用客气,我就叫你阿春了。”俊俏仙娥温柔道。 “好。” 春生看着面前的俊俏仙娥有点出神,心想崇光君后宫的仙娥可真好看,肤白貌美身材好,一个仙娥竟然比凤仪帝姬还要美艳三分,想来凤仪好像…… 春生隐约想起了凤仪对她的态度,那个漂亮娇纵的帝姬似乎把她当成了仇敌,可是为什么? 春生拍了拍头,她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这样不清醒,怎么重要的事都想不起来? “既然你答应了,那我就不客气了,拿钱来吧。”俊俏仙娥话锋一转,伸手向春生要钱。 春生一头雾水满脸迷茫,她什么时候欠这位仙娥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