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我是反派还自带吐槽役》 001戏台上的老将军 凌耀——一个有点逼格但又格到不了主角高度的名字。 凌家族长的大侄子,处理支族事务——一个还算过得去但高不成低不就还容易得罪人的职务和地位。 十八岁武道的丹阳境中期——一个既不是天才又不是废柴的中上修为。 这是凌耀从“某个”声音中总结出来的信息。 之所以称之为“某个”,是因为凌耀虽然能听出他们同出一源,但声音听起来却并非来自一人——多是年轻男女的声音,也有中年沉稳的声音,甚至还有一些孩童稚嫩的声音。 他们似乎正聚在一起,讨论同一件事情 ——讨论“凌耀到底是个炮灰npc还是个小boss”这件事。 而这一切究竟从何开始,还要从十天前凌耀遇见凌家支族一个小屁孩说起。 正如那些声音所言,凌耀在凌家这个小家族里算是值得培养的嫡系子弟,族长也算看重他,给了他一个处理支族事务的职位好好历练。 这个职务自然事务繁多,还容易得罪人,但也方便他从支族族长手里捞点油水。 凌耀谈不上多喜欢,但肯定也谈不上排斥。他虽然没有争当族长的心思,但也总要在族里有些功绩才能站得住脚,得到更多资源,做事自然尽心尽力。 十天前遇见的那位支族的小屁孩凌耀先前并不认识,但他也了解过这一脉的一些事迹。 这一支脉昔年曾出过一个天才人物,和现在的族长——也就是他的二叔,为了族长之位有些龌龊。后来出了点大家都知道的“意外”,天才陨落,族长上位,这一脉自然受到打压和排挤。 凌耀对老一辈的恩恩怨怨并不放在心上。要说争夺族长之位这个东西嘛,本就是成王败寇。 输家看起来被人算计,凄凄惨惨,实际上当年对他二叔用的手段也没干净到哪里去,谁也别嫌弃谁。 既然现在胜败已定,凌耀在现任族长手底下干活,又是现任族长的大侄子,自然要顾忌他老人家感受。 打压欺侮不敢说,至少平日里不能让这一脉大出风头,不能让他们占大便宜捞大好处。 至于别的支族或者嫡系子弟怎么对他们,凌耀是不管的,他压根没把人家放在心上呢。 所以当这位牙还没换全(别问怎么知道的,问就是门牙漏风)、衣服也穿得歪七扭八的小不点,奶凶奶凶地站在他面前,咬牙切齿地要找他“算账”的时候,凌耀一脸懵逼。 他只是听说这边有人闹事才赶过来帮忙摆平的啊,怎么才刚出面说几句话呢,就被人惦记上了?你们这两拨人打架,我都还没分清楚到底谁对谁错呢,只是阻止了一下,怎么就好像偏帮了谁似的? “你就是凌耀?他们喊你过来做靠山?你等着瞧吧,你们对我父亲、对我们这一脉做的所有事我都会牢记于心!来日定当报还!就从你开始!”小屁孩腰一叉,嘴一瘪,看起来像是一只被惹怒了的小老虎。 说实话,凌耀压根不知道他对小屁孩做了什么值得“牢记于心”的事情,也不知道这个毛娃娃到底对他有什么深仇大恨。 但是他看了两眼自己救下来这些人灰头土脸的模样,还有小屁孩身边一群带伤的人,倒是能猜到几分——估计又是有人为了巴结族长,对他们这一脉的人动手了。 虽然凌耀对这种自以为是、用找族长昔日敌手麻烦的方法、来巴结族长的人很不以为意,但就像族长不会阻止他们这种行为一样,在不伤及凌家利益的情况下,他也没有这个闲工夫管这些事。 是今年的收成不够少,还是今年的物资特别好? 昨个儿隔壁叶家还差点为了分割线上三亩药田和咱们的人打起来,老子忙都快忙死了,哪有空理你啊! 不过一想到这屁点大的小朋友居然点名道姓地找自己麻烦,凌耀又担心这背后有谁把他或者这一脉的人当枪使,想要试探凌家嫡系甚至整个凌家,不敢完全放着不管。 首先他得搞清楚一件事。 “那个……小朋友,你,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奶虎……啊不对小朋友愣了一下,随即用更凶的神态对我喊道: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叫凌霖晗!凌耀你有本事跟我打一架,如果你赢了,我们再无怨言;可若是你输了,从今往后你们主家的人不能再故意来找我们麻烦,打我们支族的人!” 凌耀虽然很想吐槽“其实你们有什么怨言我也是不怕的”,但他还是耐着性子说道:“小朋友你才几岁啊,虽然小有天赋,可到底才开窍境界,同我打实在是有些……” 说着他便向凌霖晗走来,忍不住揉了揉对方的头。 唉,熊孩子什么都不好,就是看着可爱(外表)。 反正不是自己养的,多玩两下再跑。 就在这时候,凌耀忽然产生了幻听: 【来了来了!不可爱不迷人的反派角色!这嫌弃的表情,这故作客气的姿态!】 【这配角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开窍和丹阳才跨一个大境界,更何况主角都开窍后期了,他居然觉得主角打不过自己?hhhh】 凌耀心里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我昨晚没睡好?我没修仙啊! “开窍打你足够了!你莫不是怕了不成?!”凌霖晗被摸头杀后非常恼怒,“时间地点你定!我还就非要和你分个胜负不可!” 然后他一把推开凌耀,就在凌霖耀眼皮子底下,对刚刚凌耀救下的那个人来了个偷袭,一个拳风把人家掀在地上。 凌耀见自己都这么耐心劝导熊孩子了,还是没能摆平对方,还让对方蹭脖子上脸地在自己面前闹事;又一想到自己案上大把大把的工作,顿时也有些不高兴了。 十二岁开窍的确挺厉害,可一个大境界的差距可不是喊两句口号表一表决心就可以填平的。自己没招他没惹他,凭啥就因为熊孩子不高兴就得花自己宝贵的时间和一个根本打不过自己的小鬼斗殴啊。 且不说他输了没面子,赢了也只会被人说以大欺小吧!图啥啊他! 就这么想着,凌耀威压一开,直接作用在熊孩子身上,让他一屁股跌坐在地。 看着熊孩子一脸震惊并且愤怒的样子,凌耀有点暗爽。但他不说,他冷漠脸:“就你这点水平,在我面前连站都站不起来,谈什么胜负?” 凌耀现在是以主家代表的身份来平息纷争的,自然要表现得强硬一点。这件事的对错与否可以日后再了解,补偿或者道歉也可以以后再协调。但,气势绝不能输。 可实际上,表面维持着高贵冷艳……呸,冷漠的凌耀内心在想的是 ——管他谁对谁错呢,欺负熊孩子好爽啊! 然而熊孩子敢闹腾,的确有几分资本。在他丹阳境后期的威压下,凌霖晗居然咬牙挺了下来,并且硬着气缓缓站了起来: “就……就你这种程度!我根本不怕!现在,我有资格和你交手了吗?!” 凌耀还想说些什么,却忽然再次产生了新的幻听: 【哦哦哦!有种羞耻的中二感是怎么回事?】 【毕竟现在主角的确还是初中二年级的年龄范围内吧】 【这种走向,肯定又是炮灰npc不屑一顾,随口答应,结果被主角打得满地找头吧】 【一切小看开挂主角的反派必定下场凄凉~】 【下次打戏?一碰到打戏,作者肯定又要以不会写打戏为由拖更个四五天了】 【楼上你真相了……】 凌耀满脸黑人问号。 这声音到底从哪里冒出来的,怎么净说自己的坏话?还有,中二感是啥?炮灰npc是啥?开挂是啥?拖更又是啥? 【但主角这个金手指不能随便在外人面前暴露吧?那可是剑丸!】 【暴露才好啊!炮灰被杀,主角被小boss发现有宝贝,小boss暗中想要杀人夺宝,主角逃亡中不断历练成长,最后反杀!套路我都懂!】 【楼上笔给你你来写!】 虽然这声音里说的还是一堆乱七八糟的词汇,但凌耀听懂了一个词,心里一个咯噔。 剑丸! 那可是芒生大世界稀有的宝贝,杀人于无形的神兵利器。 只要注入劲气,剑丸就会张开变成成百上千的锋利剑丝,切割、束缚,让敌人逃无可逃! 只可惜剑丸这种东西非得法尊大能炼制,而到了法尊境界,剑丸的帮助也就不大了。因此法尊顶多给自己门下弟子炼制些许,或者放在自己的传承之地内,数量实在少得可怜。若是剑丸现世,必少不得一场你争我夺! 而自己眼前这个区区开窍境界的小屁孩手里居然有剑丸!简直是暴殄天物! 说不心动那肯定是假的,但他身为凌家人,也没有强取豪夺的习惯。 甚至本来这种大事他必定要第一时间上报族长,可他居然还有点犹豫,毕竟自己二叔肯定不乐意见到这一脉有人在他任内崛起。万一族长对这个小屁孩下了死手,凌家可就一下内损了一位天才人物。 只不过……若是凌霖晗真的用剑丸对付他,他还真可能有生命危险! 凌耀转念一想,心生一计:“好吧,我承认你有点天分,可就现在这样,你和我打,说出去难免有人以为我以大欺小。这样吧,既然你说了时间地点由我定,那么我们来一个五年之约!五年后,就在凌家主家的擂台上,我们一决胜负。若是你输了,日后你这一脉,我主家提供的资源减半;若是你赢了,我这个位置,给你坐!” 五年后小屁孩也长大了,难道还会为了这种事情为难我一个无辜群众?到时候就算自己真输了,自己的历练也差不多该结束了,这种管支族事务的杂活爱谁谁呗,俺不稀罕。 凌霖晗拳头一握:“一言为定!” 还来不及凌耀高兴自己终于解决了这次事件,他的耳畔又忽然传来了一大片笑声。 【hhhh哈哈哈我的天哪,名场面!五年之约!我还以为只有悔婚女方才会定这种约定呢】 【楼上我怀疑你在内涵某本小说,但我没有证据。】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找死姿势有点标准】 【红红火火恍恍惚惚说不定凌耀听见了你们的吐槽,担心自己被杀,赶紧取消作死行为,延迟自己的死期】 【本来以为是炮灰,结果是小boss本人。我有理由怀疑这位在给自己加戏】 【大家快看,这位凌少爷凌耀,一个勇于直面主角的猛士,此刻,像是戏台上的一位老将军!】 凌耀的脑内被各种声音冲撞得七荤八素,强迫自己凝神。但等他好不容易才镇定下来,也终于确定了那些声音的来源其实就是在自己的识海内。他把精神力集中在一起,对着脑海内的那个声音发起冲击。 “你们是谁?!” “你们怎么知道我叫凌耀?!” “剑丸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说凌霖晗是主角?” “什么小波斯?什么老将军?” …… 与此同时,另一个世界里。 某位正躺在床上的读者正打开某app刷评论回复,发现自己在某个名不见经传经常不更新还老瞎写写的扑街作者的、某本书的书评区,收到了这样一条消息: 【凌耀:什么老将军?】 他脑门一拍,嘟囔道:“这位村里刚连上网吧,这种梗都没听过?” 于是他飞速敲下一句回复: 【都是兄弟我怎么会鸽你:浑身插满了旗子啊!话说兄弟你这个id有点意思哈,居然跟npc反派同名!】 没多久,他立刻收到了对方的回复: 【凌耀:什么是插旗子?】 【都是兄弟我怎么会鸽你(简称老鸽):???不是,这就没法聊了啊???】 果然,评论区下方是其他读者一起复读刷的问号。 【我真的没有推荐票了:???】 【不谈感情,伤钱:???】 【申奥终于成功啦:???】 【干啥啥不行:???】 【吃饭第一名:???(楼上是不是我失散多年的弟弟)】 【干啥啥不行:回复@吃饭第一名:你才是弟弟!你全家都是,弟弟!】 …… 此时的凌耀:嗯?那个声音回应我了。 可到底什么是插旗子? 002撺掇“小朋友”作死 凌霖晗和另一脉广汉的支族这件事算是平息了。 要真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无非就是熊孩子恒南这一脉的人和广汉那一支的人看上了同一件东西。 广汉一脉的,知道凌霖晗老爹(后来凌耀才知道那个被族长干掉的天才是熊孩子亲爹,唉)和族长有龌龊、常年遭到主家冷待和其他支族排挤,自然装起胆子来敲打商家。 那商人也有眼色,知道那边不能惹那边可以惹,转手就把东西卖给了广汉那一脉。 这买卖的事本就是你情我愿,可好死不死这买到东西的这位和恒南的那位本来也结过梁子,嘴皮子上开始戳人家痛处。 大概是真戳得狠了,对方忍不住就开始上拳头。 凌耀也不好评价这次先动手的是不是就是责任方,毕竟他知道挑事那位平日里干的确实没几件好事。 但这一来二去呼朋唤友的嘛……最后结果就是全打上了。 这叫什么事儿嘛……凌耀扶额叹息。 不过凌耀处理支族事务也有些年头,这种程度的事儿在他处理过的事情里也不算特别棘手(最棘手的应该是支族有个美大妈哭断气说自己是他二叔多年前的小情人,还怀了个二叔的儿子。看二叔到现在都还没有抱娃,他怀疑二叔是被喜当爹了。) 总之他最后各自警告了一番,让他们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准在主家非擂台的地盘上斗殴。至于买的东西,让两家重新出价,价高者得。 其实凌耀能看出来,原先广汉这边本就纯属挑事,一见到现在价高者得,顿时偃旗息鼓。 但也不知道那个小破木片是什么宝贝,凌霖晗最后居然真高价买走了。 然而这件事里,真正让他头疼的是脑海里那个声音。 在他成功发问“什么老将军”之后,那个声音居然真的回复他了。然而当他再次询问“什么是插旗子”的时候,他得到的却只有一堆问号。 他问的问题很奇怪吗?插旗子到底是啥啊?听起来不像是好话…… 最后还是其中一个声音(听起来是中年人)实在看不下去了,认为他是“刚刚拿到手机下载某点app的小学生”,一一回答了他各种“幼稚无脑”的问题,包括什么是插旗子、什么是小boss,什么是开挂……最后苦口婆心地叮嘱他: 【小朋友啊,你这个年纪读书才是正业,不要沉迷小说,更不要随便花爸爸妈妈的钱,懂了吗?】 凌耀表示其实他……真的不是很懂。 【帅叔最近怎么那么有耐心?】 【最近家里又添娃啦。前面那个养歪了,天天抱着手机看小说,那可愁得我啊……希望新的这个能养好了。】 【听起来像养成游戏】 【最近作者是不是有点水,一个不疾而终的小副本也写了那么久】 【楼上新来的吧?这作者有更新都不错了,别嫌。这就一玩票的,签约都莫得】 【所以我才觉得有个和小反派同名的id很稀奇。这简直就是学术垃圾制造专业户有了抄袭犯一样。】 【鬼才比喻】 【鬼才+1】 【学术垃圾制造什么的,我有感觉被冒犯……】 对这些人的用词有了一知半解的认识,再加上他们轻松的语气和愉快的相处氛围,凌耀终于渐渐放下戒备来。 无论自己识海中究竟为什么会出现这些声音,他们又都是些什么人,但可以初步确定,他们能够看到自己身边发生的一切,并将其认定为是一本话本(他们称之为小说)里的故事——主角是凌霖晗,而凌耀则是其中一个反面人物。 但看似全知全能的他们并不知道自己其实就是凌耀本人,还以为发出疑问的是一个和他们同一地区(or世界)的人,只是恰好同名。既然如此,把声音安插到自己识海的就肯定不是他们本人,哪怕凌耀冒着暴露的危险去询问他们,他们大概也不会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既来之则安之是人类的共有心态,既然暂时没什么头绪,凌耀就决定暂且把这事情搁置一边,等最近叶家的事情处理完了,再做打算。 结果前脚自己调停的这两拨人一走,后脚自己脑海里刚刚还聊得火热的声音忽然就 ——没了?! 凌耀有点蒙逼。 如果说从未出现过这种声音也就罢了,可这出现了,又忽然不见了,就让他有点心痒难耐了。 他左思右想,前思后想,冥思苦想,得了空闲就满大街转悠找线索,这才终于想明白 ——自己第一次听见这个声音,可不就是自己第一次见着凌霖晗这个小屁孩的时候吗? 后来这小屁孩拿着东西走了,那个声音就一同消失不见了! 凌耀越想越觉得对。但这事儿太玄乎,说出去也没人相信,只会让别人觉得自己中了邪或者被人夺舍了。他想着,还是要偷偷接近一下凌霖晗,才能证实自己的猜想是不是对的。 这段时间正是族内大比的关键时期,支族的各个代表都聚在主家的地盘上等待大比开始。这也是一年里凌耀最忙的时候,毕竟凌家每一支都有各种幺蛾子需要他处理。 等他好不容易把手头的事情处理完,这才有空去循凌霖晗所住的地方。 他也不打算和凌霖晗正面对上,只是装作无意地接近,看看会不会出现那个声音就足以。可没想到这一打听,才知道这临大比前,凌霖晗居然闭关了! 凌耀有点挠头。 他找凌霖晗这一天,已经是大比前夕,各支代表早已经摩拳擦掌,就等着第二天和对手好好干一架了。而闭关,少说也要在房间里待个十天半个月吧?这不相当于主动弃赛了吗? 照顾凌霖晗来的那位老管家也曾在主家工作过,凌耀还能和对方说上几句话。老管家面露为难,婉拒了凌耀想要查看凌霖晗情况的请求,只是再三保证明天凌霖晗一定能赶上比赛。 凌耀也没理由强行闯进去,最后退了一步,说想要在门口看看,确认凌霖晗的确在房间,并且明天一定能赶上比赛——否则族长那边他也不好交代。 保证各支的人公平公正地参加比赛也算是他的职责,老管家没再拦他。凌耀跟着老管家在凌霖晗闭关的房间外转悠了一下,的确能感觉到房间内涌动的是凌霖晗的灵气。 然而正当他打算迈步离开时,他的脑海里再次炸响了那些声音: 【这套路也太俗了,又是捡破烂为宝】 【现在小说不都是这个套路嘛,显得主角慧眼如炬,天选之子!】 【还是临阵突破,大比前跨入丹阳境!】 【然后差点错过比赛,被对手嘲讽后压点上场,啪啪打脸】 【被你们这么一说,作者还写啥?!】 【作者:改大纲!马上改大纲!】 【而且你们发现没有,这个被加戏的01又出现了,这就是反派一定要有眼无珠,与宝贝失之交臂,日后悔不当初的戏码】 【01可还行┓(′?`)┏】 【而且01一定要觉得主角这个时候闭关是白费力气,非常看不起这种临阵磨枪的行为,最后被主角打的时候一定回想当初,暗恨自己怎么没有把主角早日干掉[○?`Д′?○]】 【001心念一动,把主角干掉了。本书完结撒花??ヽ(°▽°)ノ?】 【楼上倒也不必如此】 【01这种层次的npc,就算干掉主角自己也上位不了啊】 被讨论并且还被起了外号的凌耀本人:…… 果然,在凌霖晗附近,他再次听到了这些莫名其妙的声音。这证明他先前的猜想是正确的。 而且听这些人讨论的内容,他们的视角主要在凌霖晗身边,因此对凌霖晗周围发生的事情了如指掌。而他们之所以会讨论到自己,纯粹是因为自己在凌霖晗身边出现了。 然而,但是,可是!听了内容之后更不爽了啊是怎么回事!!! 就算这个熊孩子真的洪福齐天,凭啥这些人就认定自己是个炮灰角色啊!? 就很气。凌耀气得砸墙,把旁边老管家吓了一跳。 “那个……那个凌大少爷……” 凌耀猛翻了一个白眼,没好气地回道:“没什么。想到了别的。走了!” 【有人急了有人急了有人急了有人急了有人急了有人急了有人急了有人急了有人急了有人急了有人急了有人急了有人急了有人急了有人急了有人急了有人急了有人急了】 【哈哈哈哈哈哈像极了想要找主角麻烦却找不到主角错处的反派npc】 【气得挠墙.jpg】 凌耀扭头就走。 他要再跑来听这些声音损自己,他就是猪! 第二天。大比开始。 族内大比实际上是年轻一辈的比拼,洞虚境以下部分年龄均可参与,十岁以上、十八岁以下则必须报名。 凌耀是已经参加过七八年的老腊肉,众所周知已经是丹阳境后期。而且他这几日为了大比还要忙得像陀螺一样连轴转,今年的大比自然不再参与了。 咸鱼耀这个时候捧着西瓜坐在观众席的凉棚下,看着族长大人也就是他二叔——一脸威严地主持着比赛,一边吐着瓜子一边思考那天听到的声音,究竟有几分说的是真的。 没等他吃两口西瓜,便隐约听到身边有观众窃窃私语: “恒南那一支不是说出了一个天才人物吗?怎么没瞧见?” “再天才也才十二岁,能厉害到什么程度?我看那,那位今天是不会来了。” “为什么啊,恒南好几年没出过风头了,还不抓住机会?” “谁不知道恒南那边和主家……那点关系啊!出风头未必是好事,输了,更是加倍丢面子!” “之前报了名,怕不是现在后悔了。这没几场就要到了,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我看今年啊,还是主家最风光。” “人家资源在那里呢,支族的孩子要不是天赋异禀,哪能比得上主家的公子爷?” “但是听说今年凌大少爷是不上场了的,这到底是谁第一,还说不准……” “他参加才没意思呢,谁都知道他绝对第一,那可是大比的无冕之王呢。” 忽然被cue到的凌耀缩了缩脑袋。他可不希望被路人们发现,这个“无冕之王”现在正像个乡下老儿似的蹲在人群里啃西瓜…… 而且就在刚才,他明明没有看见凌霖晗出现,却还是听见了脑海里的那些声音。 【看来01这个角色,一开始就是小boss嘛,以前年年第一,今年主角下场了就不比了,这不就是给主角立典型嘛】 【真是一位尽职尽责的老将军,背上都背不下了,头上还要插旗子】 【01下场就不好看了,就主角现在这个水准,下场肯定打不过,白白丢一次人】 【我赌一包辣条,等下主角出场必定丹阳境,惊艳全场!】 【你就是赌一车辣条都没人跟你赌,这种绝对会实现的事情……】 凌耀再三确认凌霖晗还没有抵达大比现场,这次意识到,这些声音的视角并不一定始终停留在凌霖晗身上。 难道毫无规律可寻? 他决定再试探一下,看看这些人知道的事情究竟多到什么程度: “你们怎么知道凌霖晗一定会晋升丹阳境?” …… 今天风和日丽,万里无云,正是居家为宅的大好时节。某位网名大老鸽本质上也的确是大老鸽的网友在家无所事事,又开始刷自己的评论回复。 “最近怎么会那么无聊?好看的小说都还没更新,不好看的小说瞎了眼睛……书评都没有人回我,寂寞啊……诶?有了!” 他点开右上角的小红点,看到了最新的回复: 【凌耀:你们怎么知道凌霖晗一定会晋升丹阳境?】 这不是被帅叔教育过的那个小学生吗?又开始问这种接不上梗的问题了。 不过……隔着网线,逗一下小朋友也是极好的。 【都是兄弟我怎么会鸽你:小朋友你来啦!哥哥跟你讲啊,这是套路啊!只有主角快速升级,啪啪打脸,故事从才吸引人嘛!】 【干啥啥不行:楼上过分了啊,一把年纪了还骗小孩叫你哥哥】 【凌耀:emm……那你们怎么知道,他一定会压在比赛前赶到现场啊?】 【申奥终于成功啦:因为这样才扣人心弦。等主角像盖世英雄一样登场救人,才足够振奋人心啊】 【不谈感情,伤钱:如果他赶不上比赛,那就不是主角了】 【凌耀:那把他的场次改到前面,让他提前比赛。他赶不上的话,是不是就不是主角了?】 【吃饭第一名:噗,这操作有点sao。】 【都是兄弟我怎么会鸽你:哈哈哈哈小朋友,你有这个能力的话,可以试试看?哈哈哈哈说不定下个主角就是你】 【凌耀:好。】 大老鸽拿着手机有点无语。真是天真的傻孩子,随便编两句话就相信了。除非作者自己想改剧情,否则谁能…… 【叮~】 【乾坤大道已更新】 【第二十三章暗箱操作,点此继续阅读】 大老鸽:?有点不祥的预感。 他点开小说内容。 【凌耀见凌霖晗仍未能赶到大比现场,又听着观众席的闲言碎语,忽然心生一计:如果提前凌霖晗的比赛,让他因为迟到而被取消资格…… 凌耀越想越觉得可行,他起身,向族长的休息室走去。 “二叔。” 族长见来者,严肃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阿耀,你来啦。今年你没参加比赛实在是可惜了。否则这冠军奖励的五品灵露,必定是你的囊中之物。” 凌耀摆了摆手:“哪里话,我已经参加了许多年,也该让后生们崭露头角了。其实我这次来,正是看上了一个人,想让二叔替我参谋参谋,这个人是否能堪大用。” “哦?”凌巍然眉头一挑,“说说看?” “正是恒南一脉新出的那位天才人物,凌霖晗。” 凌巍然的神色一下子冷淡下来:“怎么回事,让他入了你青眼了?” 凌耀注意到了族长的冷漠,但面上依旧带着微笑,不急不缓地说道:“这些年他的进步速度我也是看在眼里的。而且听传闻,他马上就要晋级丹阳境了。” 老族长眉头一皱:“什么?这不才升入开窍境没几日吗?怎么就丹阳了!” “晚辈也不知真假,但又着急证实。这不,想来找您开个后门,把他的赛程提前一些,好让我们瞧瞧,他是不是真的已经步入丹阳,实力又几何?”】 吧唧。 大老鸽吓得手机掉在地上。 来……来真的啊?! 003套路剧情研讨小组 话说回来,为什么一本作者扑街崽、没签约没稳定更新的套路小说,会有那么多评论,而且画风还专注于猜测剧情走向呢? 这就要从这几位常驻读者的身份说起了。 大老鸽,是这位诚信肥宅的外号,因身为业余编剧并且经常咕咕咕而得名。其网络昵称,也就是前文出现过的那个【都是兄弟我怎么会鸽你】(毕竟作为一只鸽子说这种话太没有说服力了)。 作为一个常年以“采风”为名吃喝玩乐……啊不对,真的是为了写作而采风的咕咕,大老鸽某次刷微博时无意发现了自称【套路剧情研讨小组】的一群人,在某条微博下版聊。 其中就包括【一个帥大叔】(前文被提到的帅叔)、【干啥啥不行】、【不谈感情,伤钱】等一群闲得蛋……算了。反正这么一群人吧。 他们各自的工作都和编故事有那么一点关系,例如编导、漫画家、公众号管理、自媒体文案等等……并且经常在“为了流量而囿于套路”还是“创新突破却大损粉丝”之类的苦恼中徘徊挣扎,对传统故事套路感到乏味却又找不到更加吸引读者或观众的新思路而苦恼。 于是有一天,其中一个人忽然站出来说:既然我们不明白老套故事依旧市场不减,说明我们还没有做真正了解它们。 我们成立一个套路研究小组,深度挖掘各大热门小说影视剧的套路,然后比较各种扑街的模仿者之间的差别,共同寻找套路的精髓,开创自己的新道路。 如此远大的理想和目标,一群鸽子们(?)果然拍手赞成。于是【套路剧情研讨小组】诞生了。 大老鸽被这些人的目标和理想(咕咕同类的气息)所吸引,也加入了这个听起来有点迷惑的小队,准备一展宏…… 等等,为什么感觉自己上了贼船,变成吐槽大队的吐槽役了啊!! 什么男主一定长得不够帅但是有气质,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深邃无比;什么男主必定排行第三,不是家族第三就是小团队里年龄第三,或者干脆名字里带三(咳);什么女主一定要貌若天仙美丽动人,但一见到男主就变成舔狗后宫的一员…… 可恶,为什么变成了这样,说好了一起做开创新套路的先锋者,为什么你们吐槽得一个比一个开心啊! ……居然还觉得挺有道理? 反正,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大老鸽同志就此沦陷于该组织。 当然,组织也有组织的样子,他们会轮流在群里推荐一本书,然后一群人风风火火地前去观看并留下吐槽……啊不对,欣赏并做出评论。 前端日子他们刚看完榜单上数一数二的大热小说,准备换一换口味,找找扑街作者的黑历史。于是申奥成功(【申奥终于成功啦】的简称)向他们推荐了这个叫【查无此人】的作者。 大老鸽一点开作者的个人主页。好嘛,写的作品倒不少,一个比一个扑得惨。从什么《乾坤大道》到《都市医神》,从《突围丧尸圈》到《绝世兵王》……五花八门。可明明都是大热的题材,却压根没有几个阅读量——而且作者写了那么多,居然没有一本是完结了的! (*ps!!这里的书名都是作者瞎编编的,和网上搜到的作品绝无关联!本来想百度避开已经被用过的书名,然而很遗憾全部都被用过……什么绝世兵王无双兵王绝世特种兵特种兵王特种兵在都市都市医神都市医仙都市医圣……我枯了。各位大佬你们开心就好……) 果然是扑街作者的典型模范代表。于是一群人光速敲定,就组织人员一起把这位扑街作者的小说先翻个底朝天! 而他们选中的第一本,就是这本以凌霖晗为主角的玄幻小说——《乾坤大道》。 《乾坤大道》是一本很典型的龙傲天小说,背景芒生大世界,主角天才流,身世凄惨,得到天师遗世传承的金手指后,突破飞速,一路打怪打脸……好吧,作者这个万年咕,写了那么久居然才写到人家学成归来准备参加族内大比,这个更新的速度就连大老鸽都自叹弗如。 大老鸽和队友们一章一章吐槽下来——果不其然,作者文笔一般,用的还都是些已经老掉牙的套路,难怪无人问津。 更重要的是,更新!这种更新速度,就是有点兴趣的读者也都全部右上角全迷路了! 自己选的书,跪着也要看完。一大群人苦中作乐,不断剖析作者套路,并且探讨剧情未来走向,居然也坚持到了最新一章。 这其中他们还见到了不少因为热度被顶上来而跑到书评区的路人。而申奥成功和帅大叔这些人,还像路边发传单的推销员一个个厚着脸皮问别人要不要加入这劳什子的【套路剧情研讨小组】。 甚至还冒出了一个和反派炮灰同名的小朋友,一群怪蜀黍还一个个跑去逗人家玩…… 大老鸽简直没眼看。(明明你逗得最开心哦) 实际上,大老鸽对吐槽得心应手,但在【套路剧情研讨小组】的聊天群里却极少发言。可这一天,《乾坤大道》的最新更新内容,居然和自己先前对那个叫【凌耀】的小鬼说的话呼应了! 虽然说现在也有某些作者,在更新前偷偷翻看读者的评论,根据书评内容继续接下来的故事,被人称为抄书评……不,是从人民中来,到人民中去! 但【查无此人】这个扑街作家,在先前被他们这群人“吐槽”地那么惨的情况下,依然坚定不移地用“老套路”创作,没理由在这种可有可无的反派剧情改动上忽然听取了他们的意见啊? 而且“听取”了大老鸽意见的,好像是叫【凌耀】那个小鬼吧? 难道说这个【凌耀】,就是从不回复读者、从不写“作家的话”、从不在书评区冒泡的【查无此人】? 可是对方对网络用词一窍不通的样子,也不像是装嫩扮傻啊?(那明明是真情实意的傻嘛!) 总之,为了这事儿,大老鸽难得在【套路剧情研讨小组】的聊天群里发话了。 【都是兄弟我怎么会鸽你:乾坤的最新一章你们看了不??】 【干啥啥不行:?还没咋了】 【申奥终于成功啦:……就知道你要来问,我也看了也有点懵逼】 【吃饭第一名:怎么了怎么了??好奇.jpg】 【不谈感情,伤钱:去看就知道了。真·有点玄幻内味了】 【一个帥大叔:?】 【一个帥大叔:更新怎么了还没来得及】 【申奥终于成功啦:帅叔你今天居然还没看】 【一个帥大叔:刚看完孕妇护理的书,有点眼晕……】 【都是兄弟我怎么会鸽你:……单身狗沉默了】 【申奥终于成功啦:……单身狗沉默了】 【不谈感情,伤钱:……单身狗沉默了】 【吃饭第一名:诶,这个暗箱操作,不就是大老鸽你推荐给01小朋友的做法吗hhhh】 【吃饭第一名:小朋友还给你应了“好”】 【干啥啥不行:这……巧合吧?】 【申奥终于成功啦:这也有点过分巧了……说实话要我是大老鸽我也被吓一跳】 【不谈感情,伤钱:作者本人的马甲?】 【都是兄弟我怎么会鸽你:不太像?那傻是真的傻】 【一个帥大叔:倒也不必这样说人家小孩……】 【一个帥大叔:我觉得“凌耀”估计是作者家的小孩吧,刚好把这事儿跟作者一说而已】 【吃饭第一名:嘿,我还以为是书里头反派穿了呢!哈哈哈!】 【不谈感情,伤钱:也说不准】 【吃饭第一名:@都是兄弟我怎么会鸽你要不你试试?再跟凌耀小朋友透露点消息,说不定剧情又会改变呢】 【都是兄弟我怎么会鸽你:?凭啥我来啊?】 【吃饭第一名:你id最长呀~】 【不谈感情,伤钱:你id最长呀~】 【申奥终于成功啦:你id最长呀~】 【大老鸽:好@申奥终于成功啦你来】 【申奥终于成功啦:???】 【吃饭第一名:噗……居然为了这个改名了哈哈哈哈】 【申奥终于成功啦:行吧……看接下来剧情咋样吧】 【干啥啥不行:其他的倒是没变。哪怕改了时间,主角也还是按套路也压点到场了】 【一个帥大叔:虽然这种剧情很套路,但能把压点写好,还是很有爽点】 【大老鸽:有1说1,确实】 【吃饭第一名:这就属于虽然很套路,但是还是大家都喜欢的内容吧】 【干啥啥不行:和大团圆结局一样,大部分国人的偏好】 【不谈感情,伤钱:但是这位写的,还是有点欠】 【申奥终于成功啦:别的先不说主角拿到木片后就开始闭关,他哪来的自信觉得自己能赶上比赛啊……】 【申奥终于成功啦:而且明知道恒南一支在族里受排挤,还搞这一套,让族人陷入尴尬之后再来救场……好刻意的感觉】 【吃饭第一名:不要在意细节不要在意细节】 【一个帥大叔:看作者目前表露出来的部分,应该没有把主角打造成心机狗的意思。这里应该只是没处理好】 【大老鸽:何止不是心机狗,我觉得简直是顺风顺水的傻白甜啊。】 【大老鸽:除了出身比较惨,你看嘛,天赋异禀、天生外挂;全家团宠、全村希望;自带干妹妹、到处开后宫;遍地遇遗迹,随手捞装备;起手就是神兵,上步就是圣兽;敌人全是二百五,对手全是纸老虎】 【干啥啥不行:?】 【申奥终于成功啦:?】 【吃饭第一名:对不起,我念出来了……】 【不谈感情,伤钱:还挺顺】 【一个帥大叔:鸽啊,你是正职业是快板还是评书?】 【大老鸽:……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猜啊。】 【大老鸽:其实最关键的我还没说出来,凌霖晗遇到的对手,除了脑子有洞故意招惹他的,就是十恶不赦的恶人,打起来毫无心理负担】 【不谈感情,伤钱:其实这种处理才是正常的,读者看着也不会有心理负担。一旦反派复杂了,总有人于心不忍,或者另有看法】 【大老鸽:这倒也是……但是大部分小说没这位写得让我感觉那么明显。】 【大老鸽:为了道德方面读者不会产生分歧,我赞成反派合理失智。但我无法接受主角因为反派没有智商就自己降智。他就是太顺了,有种全世界都跟着他走,他已经不需要思考了的感觉。】 【干啥啥不行:的确有点……凌霖晗之前在学院的时候被炮灰无脑挑衅,然后有人跟他说这是当时那个小副本小boss的手下,他也没调查一下就上门去找人家麻烦了。虽然事实证明的确是这样,但是吧……诸如此类的事儿还挺多的】 【一个帥大叔:有点像没经历社会的小朋友,容易相信身边的人】 【大老鸽:像“凌耀”小朋友】 【不谈感情,伤钱:也就是主角运气好,不然怎么被坑死的都不知道】 【吃饭第一名:?不是啊鸽,你还好意思提“凌耀”小朋友。】 【吃饭第一名:他明显对那个同名的炮灰很在意嘛,你还骗人家让作者暗箱操作。这简直是往01头上插大旗吧??】 【大老鸽:他需要经历一下社会的洗礼(狗头.jpg)】 【大老鸽:而且血肉丰满的反派也不失为经典嘛】 【不谈感情,伤钱:在作死边缘反复试探的经典反派人物吗?】 【干啥啥不行:……好冷】 【吃饭第一名:妈耶,钱哥居然说冷笑话,我裂了】 【申奥终于成功啦:你们,来看更新。】 【申奥终于成功啦:01的骚操作果然被主角发现了,主角百分百记恨上了】 【吃饭第一名:恭喜大老鸽插旗成功】 【申奥终于成功啦:恭喜大老鸽插旗成功】 【干啥啥不行:恭喜大老鸽插旗成功】 【大老鸽:……我受到“凌耀”的回复了】 【吃饭第一名:好奇.jpg】 【申奥终于成功啦:我要去观摩一下,为日后做一下参考】 …… 此时的凌耀很慌。慌得一批。 凌霖晗果然在比赛开始最后一秒钟抵达现场,用语言暴力和肢体暴力双双虐爆了他的对手,然后一路过关斩将,轻轻松松地进入了决赛圈。 和那些声音们猜测的一模一样……哪怕他提前了对方的比赛时间,一切还是没有发生改变。 而当凌霖晗坐回休息区时,他身边的某个人对他窃窃私语了几句。 凌耀顿时感觉到凌霖晗锐利的目光投射在自己身上,并且淬满了恶意,目不转睛。 他的暗箱操作并不隐蔽,刚才主持人报幕时的卡顿,和他并无遮掩而突然去找族长的举动,很容易让有心人联想到他的所作所为。 凌耀其实心里也有点理亏。哪怕他只是想试探一下那些声音说的话真假与否,但终归是在明知道凌霖晗赶不及的情况下,提前了对方的赛程。 但实话说,哪怕他再暗箱操作,最多也就让凌霖晗失去了第一场比赛的胜利。后面还有那么多场循环赛,难道以凌霖晗本事,还能出不了线? 可凌霖晗的眼神里,却仿佛凌耀差点害他丢失了冠军资格。 更重要的是,那种莫名仇视的目光让凌耀觉得瘆得慌。 怎么办?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还能怎么办?恨着就恨着呗。他处理了那么多支族乱七八糟的事情,该感恩戴德的自然对他感恩戴德,该对他恨之入骨的自然也对他恨之入骨。难道他还能讨所有人欢心吗? 比起凌霖晗的问题,眼下有一个更让他烦恼的事情要处理 ——那个说暗箱操作后“说不定下个主角就是你”的家伙…… …… 大老鸽收到的消息: 【凌耀回复】 【回复都是兄弟我怎么会鸽你:你。骗。人。】 ……为什么真的有种欺负了小学生的负罪感啊?! 004炮灰被反杀的真正原因 其实如果这个【凌耀】炸毛……哦不,生气了,大老鸽还没有那么强烈的负罪感。 但是吧,“你骗人”这样三个有点生气但更主要的是委委屈屈的字一蹦出来,大佬鸽就有一种用一毛钱换了人家小朋友一张毛爷爷、小朋友高高兴兴回家后发现自己被骗了,还来问他为什么呀的感觉……(话说为什么会是这个比喻,你以前干过啥到底) 打住。打住!小说一个小小的剧情而已!小朋友入戏就算了,自己可不能入戏! 【都是兄弟我怎么会鸽你:唉你别生气啊,这不是跟你开玩笑的嘛!主角是不会变的啦,除非你和作者真的有亲戚关系,可以偷偷问他能不能给你改好一点】 大老鸽一边敲字一边想着,能不能从小朋友嘴里套路出来一点消息。 虽然他也觉得【凌耀】和【查无此人】有亲戚关系,是比较合理的解释,但是哪家大人死心眼儿把自己家小孩儿写成炮灰啊! 不求是大富大贵的主角,甚至不拘于身世凄惨的主角——就算混得才惨,好歹也得是个正面角色吧! 结果【凌耀】没有回他。套路失败。 当然这种所谓的“负罪感”只不过是一闪而过的心思。毕竟隔着网线,面没见过,连话都没说上两句,大老鸽肯定不会自己“调戏”了两句小朋友而一直愧疚于心。 这几天作者的更新速度似乎变快了一些,大老鸽也就开始继续和队友们追更吐槽了。 这不,凌霖晗记恨上了01的同时,也在以惊人的表现一路闯入决赛,和同有小天才之名、还是01跟屁虫的主族少爷凌枭对上了。 得,如果说凌耀这个名字还有那么几分逼格和重量,那么凌枭这个名字,不是个膀大腰粗的绿林好汉,就是个贼眉鼠眼的奸诈小人 ——妥妥的一位反派角色啊! 【都是兄弟我怎么会鸽你:xx枭这种名字实在是反派经典了……天生大旗高挂】 【申奥终于成功啦:必定是小boss手下炮灰】 【干啥啥不行:还绝对以前得罪过主角】 【吃饭第一名:当时凌枭干了啥来着,我给忘了】 【干啥啥不行:就对主角干妹妹动了歪心思,想强抢民女呗,主角当时才从学院大展神威,看重他的一个学长送他回家的时候遇见这事儿,那个大佬替主角把人救下来的。主角还欠出去一个人情。】 【一个帥大叔:按照套路,这个学长应该是前期贵人型的角色,主角会在他的帮助下飞速成长,日后加倍报答对方,让对方走上更高的位置,可能是院长之类的。】 【都是兄弟我怎么会鸽你:最后主角离开新手村,学长不禁感慨:啊~当年他果然是明珠蒙尘,幸好我慧眼识珠,小小投资了他一下,否则哪会有我的今天~】 【吃饭第一名:你们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不过说起来,关于那个01,他得罪过主角吗?我怎么没印象了?有没有课代表来帮我回忆一下?】 【我真的没有推荐票了:?为什么一本扑街的书评,人那么多?】 【不谈感情,伤钱:不用课代表了,作者的确没正面写过】 【吃饭第一名:?这么说还有侧面描写?】 【申奥终于成功啦:有啊,不就是男主收服的那个小跟班凌非语对他说过,恒南这一支混得那么惨,是因为主家打压,而管支族事务的就是凌耀本人啊】 【干啥啥不行:刚开场的时候交代过,本来主家会定期给各支分配修行的丹药功法材料等等,按照每一支上报的修行情况固定份额。结果恒南因为受到打压和排挤,收到的东西格外的少,主角小时候虽然根骨很好,但因为资源不足修为一度止步不前。 【吃饭第一名:这题我会这题我会!后来还是他爷爷力排众议,把本来就很少的资源集中到他身上,然后主角就一飞冲天了!我就说我总记得爷爷单独和他谈过话,就是想不起来是啥时候的事情,原来是这里】 【都是兄弟我怎么会鸽你:不要纠结这本书反派有没有可以洗白的地方,作者给主角安排的全都是白里透着黑、红里透着黑、黑里透着黑的敌人,主角不需要做任何道德思辨,毕竟他的脑容量不允许】 【我真的没有推荐票了:?你们真的是追书的吗?我怎么感觉是来了一群喷子?……】 【我真的没有推荐票了:等等,这本书不是15年发的吗?大型考古现场?】 【都是兄弟我怎么会鸽你:嘿,嘿楼上这位,我们不是喷子,我们是黑粉!黑粉也是粉你知道吗?不然你以为一个扑街的作品怎么上的热度?】 【一个帥大叔:这么一说我也有点感觉,好像凌霖晗所有的善恶判断好像都是别人给他的……看来我以后创作的角色要避免这个问题,让角色独立思考起来】 【不谈感情,伤钱:帅叔说得对】 【都是兄弟我怎么会鸽你:帅叔说得对】 【吃饭第一名:帅叔说得对】 【申奥终于成功啦:帅叔说得对】 【干啥啥不行:帅叔说得对】 【我真的没有推荐票了:我是谁我在哪你们在做什么?你们是一群作家?还是单纯一群认识的读者?】 【吃饭第一名:楼上你不要破坏队形!过分!】 【申奥终于成功啦:楼上上你不要破坏队形!】 【都是兄弟我怎么会鸽你:楼上上上你不要破坏队形!】 【我真的没有推荐票了:……帅叔说得对】 …… 【我真的没有推荐票了】,本名向东朴。 这个字念普,但他的朋友总喜欢念票。而且因为某次ktv别人唱歌而他摊在沙发上给某个作品投推荐票,还被人发现了,身边人都开始管他叫票儿爷, 平时懒得一批,一下班就是抱手机看小说,所以目前是个书荒。 最近他好不容易搞到三天休假,想出去溜达两圈。然而现在正是旅游旺季,各地景区人山人海,于是票儿爷决定居家三日游,书海徜徉一番 ——结果发现,他又双叒叕书荒了。 票儿爷很愁。大热的书、经典的书,他有点兴趣的已经都看完了,甚至把自己喜好的同一类型的书都刷了一遍。最近他比较迷传统玄幻,结果app给他推荐了这本《乾坤大道》。 说实话,这本书写得也没有那么不入眼,书里的套路也都很经典(经典到他这种同类型刷了很多的人靠猜都能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咸鱼化的票儿爷实在无聊,也就硬着头皮地看了下来。 可不看不要紧,一看这评论区后头的数字怎么都十几二十去了?明明是本扑街,为什么那么多回复? 于是票儿爷点开了书评。 于是票儿爷关不上书评了。 学院里主角被同学陷害部分的评论: 【都是兄弟我怎么会鸽你:注意注意注意!前方高能!主角要被冤枉了!打脸就位!】 【干啥啥不行:炮灰总是志高意满地觉得:“我这次稳了,我能干掉主角,主角不可能翻身!”,结果主角早就准备好了自证清白的证据,炮灰biss】 【申奥终于成功啦:这种桥段真挺常见的,而且很好用,大家都喜欢看反派炮灰闹笑话】 【吃饭第一名:我懂了!下一句就要“但是”!】 【不谈感情,伤钱:但是作者他用得次数多了,笔力跟不上,编的也没有那么细致了。很多细节都出现了矛盾或者漏洞。】 【吃饭第一名:但是在读者看来是反派和主角一起闹笑话】 【一个帥大叔:反派们毫无理由地上门送菜。甚至有几次很明显主角手头有证据,还是要为了被主角打脸而上去“揭发”,让读者看了非常迷惑。】 【干啥啥不行:这种经典桥段用一两次就可以了,用多了观感很差,感觉像新人刚学会了某种写作方法,不断地重复练习,敝帚自珍。】 【吃饭第一名:……钱哥你怎么在我前面?果然钱哥一个出现画风全正经起来了……】 【不谈感情,伤钱:吃饭你刚刚说读者看起来是所有人都在闹笑话,其实本质上也差不多吧……】 【申奥终于成功啦:就仿佛主角有窦娥体质……】 【干啥啥不行:窦娥体质可还行】 【吃饭第一名:hhhhhh凌霖耀:六月的天,十二月的雪,我比窦娥还要冤~】 咸鱼票的嘴歪了一下,忍住没有笑。 描写主角干妹妹深情凝望主角背影部分的描写。 【干啥啥不行:其实妹妹挺好的,可惜主角在学院里撩妹,一看就是要开后宫的,而干妹妹注定做不了正宫】 【申奥终于成功啦:青梅不敌天降,我懂】 【一个帥大叔:而且男主的设定明明是后宫,在女主们面前却极度直男。经验证明这种人在现实生活中不要说后宫了,连女朋友都不会有。可能有些作者觉得越是表现得直男,越让女性角色觉得男主很耿直很纯情(虽然全世界都知道他开了后宫)】 【申奥终于成功啦:我来模仿!如果灵瑶向主角告白,主角一定会说:瑶瑶,我一直把你当我的亲妹妹!】 【干啥啥不行:瑶瑶,我一直把你当我的亲妹妹!】 【吃饭第一名:瑶瑶,我一直把你当我的亲兄弟!】 【不谈感情,伤钱:?】 【干啥啥不行:?】 【一个帥大叔:?】 【申奥终于成功啦:兄弟就有点过分了吧???连高冷的钱哥都给你发来问号了!】 咸鱼票一口枸杞茶喷在手机屏幕上。 不是,你们写的可比作者写的有趣多了吧,几位那么会说话,不考虑出一本书吗? 咸鱼票找到了新的乐趣。 原来有些书的书评比原作有趣多了! 而且通过书评,他居然有点理解为什么自己对这本中规中矩的小说提不起兴趣了。 有时候他甚至很想说:作者,你可不可以不要在书评里插小说内容,很影响阅读体验啊! 直到最近,这个奇怪“组织”里的人不再单独吐槽讨论主角,而把一部分槽点堆到了下一个副本的小boss凌耀身上,还亲切友好地给对方起了个外号——01。 可恶,都说了不可以谐音!会被扣钱的! 回到这本书最新更新的、关于主角和凌枭决赛的部分,评论果然又开始热情讨论起来,每一段后面几乎都有两位数的数字。 不过按照咸鱼票的习惯,他会先把小说内容看一遍,再认认真真地看书评(“认认真真”这个词用的位置真的没有搞反吗?!)。 小说的内容其实他和其他读者都能猜到——无非就是主角先和凌枭打得难解难分,凌枭却用自己还没出全力再三贬低男主,并且翻出观众们不知道的底牌对主角进行打击。 赛场尘土飞扬,观众们视角看不清情况,都以为男主被打败了,议论纷纷。结果男主轻松化解所谓绝招,并且对凌枭进行反杀…… 但是……明明之前凌枭还能和男主五五开。男主既没有隐藏实力,也没有使出什么新招数(闭关所学的新招在先前的打斗中就已经用过了),化解危机之后,为什么就可以压着凌枭打? 难道这就是主角光环,爆种绝招,只要信念够强,同样一招也可以打出双倍暴击? 本章结束后,他翻看了一下书评,果然有人吐槽到了这一点。 怪不得会扑街啊,原来细节设定上的确很有问题。 然而,在另一个世界里,事实却是…… 【xx枭这种名字实在是反派经典了……天生大旗高挂】 【必定是小boss手下炮灰】 【还绝对以前得罪过主角】 …… 【哈哈哈哈凌枭在半场就翻底牌了,绝对会被主角挡住】 【底牌用尽,就等男主反杀吧!】 【观众现在越对主角嗤之以鼻,之后绝对越打脸】 【看吧!主角藏着后招呢】 【凌枭大概率在比赛里被男主废掉,毕竟以前居然敢和男主抢女人~】 凌耀听到了那个声音正在互相调侃讨论,在戏言戏语中,说定了“未来的走向”。 他已经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了,他们所说的极可能真的是“未来的走向”。 无论凌枭当初究竟是怎么“和男主抢女人”的……可如果凌枭这种混得很嚣张的人,被废掉修为,那么在这个强者为尊的吃人世界里,他的命运其实已经注定了。 一定会无比凄惨地死去。 就像他先前,会因为自己明知道凌霖晗可能因为某种原因迟到,而改变对方赛程而感到内疚。那么,在明知道凌枭可能被凌霖晗“杀死”的情况下,他又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呢? 杀人偿命。 凌枭虽然混得路人皆知,但他还没有杀过人,也没有废过别人的修为。 他也许应该受到惩罚,但应该偿命吗? 凌耀闭上了眼睛。 “凌枭。” 赛场上刚放完最强一招的凌枭,正对自己的“战果”洋洋自得时,忽然在识海内听见了凌耀的声音。 “怎么了,大哥?” 凌耀的声音缓慢但不容置疑: “现在,马上。 “放水认输。” 005喜提“主角宿敌”称号 凌枭,是凌家势力范围里,风头一等一的二赖子、猪头三,称霸幼儿园……不对,且不说玄幻世界没有“幼儿园”这种东西,关键是人家没那么low! 凌枭那可是称霸了凌家治下、明面上(这点很重要,因为明面上的远不如暗地里的强)、所有黑恶势力的小霸王! 成天游手好闲、打诨摸鱼的,是他;成天上门找茬、收保护费的,还是他。 明明大小也是个主家的少爷,可这位和那天才的大少爷凌耀相比,那可真是萤火皓月,不值一提。 别说街头做生意的那些商人小贩,就是凌家许多人,背地里也十分看不起他。只要这位一有什么“光辉事迹”,人们总要对他的所作所为指指点点、评头论足,并且在末了加一句: “要不是凌家大少爷替他擦屁股,他这鸟样子能好好活到今天?” “大少爷摊上这么个堂弟,真是倒了霉哦……” 照理说有这样一位天才压在自己头顶,天天拿来跟自己作对比,所有人嘴上还总挂着没了这位天才自己就活不了了的言辞,谁能没有意见? 凌枭没少为这事儿跟人家生气打架,更是惹出了不少恶名来。 “xx的老子都警告过你多少会了!你xx还敢在老子地盘里说这些屁话!凌耀怎么了?!啊?!” “敢挑拨我和大哥感情?!我跟着大哥,大哥乐意帮我收拾这些皮痒的嘴欠的,干你屁事儿!你是不是想变成皮痒的嘴欠的,被打一顿才好啊!啊?!” 你看,这不就是兄弟阋墙,恼羞成……等等,我怎么感觉哪里不太对啊? 好吧,实际上凌枭不仅没有对凌耀嫉妒或者产生恶意,还心生仰慕之情…… 好好半个黑社会老大,在凌耀面前就变成了跟屁虫,能和凌耀说上两句话,这货就能高兴得冒出鼻涕泡儿来,并且满大街炫耀一圈。 “我大哥今天指点了我一番,很快我又要修为大进了!” 听到传言的凌耀内心默默表示:不,其实我只是跟你说,那些小家族送上来的美女你也别照单全收了。你这样憨憨,根本看不出来对方是美女还是毒蛇,还是从根源上直接断了比较好…… (主要是毕竟老子现在还单着身,你小子却万花丛中过,啧) 虽然我平时会指点你,但这句话里我真的没有指点你的意思!你并不会因为这样一句话就修为大进!! 反正在凌耀心目中,这位大堂弟,就是个成天对着他“哥哥”“哥哥”叫的小跟屁虫。 哦,某些女性读者们,请马上打住你们的脑补,这不是你们追爱豆明星,或者追老公男神时、喊的那种“哥哥”“哥哥”。 如果非要打个比方,那么凌枭喊的,那属于,那位虎背熊腰、手操双斧的李逵大兄弟对宋江喊的: “哥哥!哥哥!我们打上梁山!!!冲!!!!” ……唉,头疼。 凌耀并不对凌枭感到厌恶,虽然这货实在没几个正形儿,但蛮力一身,人倒也单纯。他就是纯粹地对力量崇拜,并且相信拥有力量就可以得到一切。思考?算计?谋划?统统不重要! 但他又没有野心。你要问他,通过力量你想得到的“一切”里头有啥?他可能毫不犹豫地说:金钱!美女!然后…… 没了。 有一说一,如果说主角凌霖晗都会被读者朋友们吐槽成“脑容量不够”,那么眼前这位凌枭就是…… 我们做人应该厚道,不能讨论人家没有的东西。 哪怕凌耀不顾念兄弟亲情,有一个这样的没有野心却又实力、还言听计从的铁憨憨,不收为己用也实在太可惜。 是的,正因为他对力量的崇拜,因此他对凌耀这位家族头号天才仰慕颇深,简直对凌耀唯命是从。 至于最近崛起的那个什么凌霖晗?也不知道是练了什么歪门邪道,本来普普通通的修为一下子像窜天猴儿似的蹦上来,浑身上下透着一股邪乎劲儿。 更重要的是,那还只是个小屁孩儿,哪怕再天才,也不可能把修为练得超过凌耀去。 总之,他在决赛场上一击击飞凌霖晗时,哪怕他心里和在场的所有普通观众一样,认定了自己此局必胜——当他一听到凌耀对他说“放水,认输”时,他心中虽然疑惑,但还是毫不犹豫地支持了凌耀的举动,姿态上转攻为守。 甚至他心里还有点虚,万一刚才那一下把凌霖晗给打晕了,自己岂不是连放水认输的机会都没有了?那可咋整啊??…… 幸好幸好,凌霖晗居然还有底牌。被他击飞之后明明传来了巨响,甚至砸得赛场上尘土飞扬,可最后凌霖晗还能完好无损地站起来同他再战。 如果稍微有点想法的人,得到了凌耀的提示,可能会思考一下,觉得是凌耀看出了凌霖晗身上还有能够击败甚至伤到他的底牌,有了凌耀什么新的计划需要把冠军让给凌霖晗,所以干脆让他主动投降。 这一思考,可能就会产生顾虑,或者心存侥幸——比如,这水要怎么放才不容易被对方发现?我是不是应该再负隅顽抗一下?又或者,我觉得凌霖晗虽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弱,但也没有强到能够伤我的地步吧?我应该再亲身试探一下吧! 这就会给主角动用“底牌”的机会,很有可能迎合“被废掉”的下场。 可惜,或者说,万幸,凌枭没有脑子,没有想法。大哥说让我投降,好!大哥说得好!大哥说得对!我马上在线丢人!放水认输! 于是,没等凌霖晗用自己藏在袖中的剑气割伤凌枭的经脉,凌枭装模作样地抵抗了几下,直接滚出了擂台。 比赛结果让人大跌眼镜——观众没有料想到凌霖晗会如此轻松地胜利。 凌霖晗更没有料想到凌枭会如此轻松地失败。 他本来想要装弱,和凌枭先打个五五开,然后在“濒死”关头对用剑气对凌枭重击,合情合理地废去凌枭的武功修为。 之前凌枭趁他不在家、调戏他的妹妹灵瑶的时候,他就已经把这个看起来残暴粗俗的家伙盯上了。 根据他从手下收集到的那些情报,凌枭此人就是凌家的泼皮二赖,仗着凌耀对他的庇护,把凌家面上的那些黑恶势力全部收归麾下,天天欺侮依附凌家的那些小家族和某些式微的支族,逼迫他们上缴珍奇异宝和各色美女,美名其曰“保护费”。 不知道有多少人因他而流离失所,又不知道多少无辜少女因他惨遭毒手。若不是他和学长及时赶回,若不是学长出手相助,恐怕他的灵瑶也会…… 对这样的人,他都没有下死手,只是想废了对方的修为,还不够仁慈吗? 明明他已经精打细算、谋划多日,想到如何利用凌耀对他的轻视,想到如何利用破坏赛场遮掩观众的视线,想到如何营造一个氛围、让他可以下狠手而不被人怀疑自己公报私仇…… 可偏偏他没有算到,凌枭会那么快就败北了!现在他都已经取胜了,难道还能在那么多人面前对凌枭赶尽杀绝吗?! 凌霖晗明明取得了大比的胜利,却有一口气梗在心口,无法释怀。 结果他再一看那凌枭。虽然输得狼狈,可那脸上却莫名其妙挂着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难道这种傻子还能看穿他的计划不成?! (其实是:我完成了大哥的嘱托!开心!) 忽然,他福临心至,猛地一转头看向正在观众席最高处、纵观全场的那个人。 凌耀! 凌耀此刻也正看着他,露出了充满深意的表情。 凌霖晗眼睛瞪得老大。果然是这个人! 这个人打压恒南,欺侮他的家人,又处处阻挠自己,这次又从自己手下救下了凌枭…… 对了,能把凌枭这种人收为己用,本身肯定就不是什么好人! 此番大赛虽然圆满夺冠,墙头草般的观众也爆发出惊人的欢呼和掌声,可凌霖晗在此刻顾不及享受胜利的喜悦。 他下定了决心,等他日后成长,定要将凌耀此人踩在脚下! …… 而此刻,正被凌霖晗认为“露出了充满深意的表情”的凌耀,正在满脸复杂地倾听识海中那些声音更加爆炸式的吐槽: 【没想到01居然戏份那么多!一开始明明被作者写得一文不值的臭屁样,这种关键时刻居然有眼力看出来男主想要废掉凌枭,还及时止损了】 凌耀心中默想:虽然我不是一文不值的臭屁样,但我也没有通天眼力看出来凌霖晗想要干嘛……这明明都是你们告诉我的啊大哥! 【看来01的设定是主角的宿敌没跑了,可喜可贺】 【宿敌比炮灰和小boss更惨好吗?】 【炮灰可能就是主角面前丢丢人,死得一笔带过;小boss死得画面就多一点,并且死前露出“这不可能”的表情。主角的宿敌,那可是前期铺垫越牛逼,后期死得越凄凉,被主角反复摩擦,直至怀疑人生。】 【鳏寡孤独,身败名裂。千人嘲,万人讽。主角上去踩一脚脸,路人上去吐一口痰。臭名遍世传,恶像万古遗啊——】 【大老鸽快板功力见长】 【大老鸽快板功力见长】 【大老鸽快板功力见长】 【喂!我说了多少次我不是念快板的!闭嘴啊你们!!】 【希望01清醒一点,别成长得太快,让主角在尚未变成杀伐果断的黑心boy,赶紧败于主角手下,说不定还能捡回一条命】 【赶紧败给主角可太秀了】 【实在不行,早死早超生也是极好的哈哈哈】 强行喜提“宿敌”称号的凌耀,此刻正听着这些声音,心情沉重,默默揉脸:我好难。我只是救了个人而已。怎么就宿敌了?我太南了。 可是难道他还能为了避开所谓“主角宿敌”的命运,就真的放慢自己的修为进度,避免凌霖晗对他痛下杀手吗? 他倒是看清了凌霖晗的天分,的确足够出奇,因此并不怀疑那些声音所说的,凌霖晗日后会成长到极高的境界。 但且不说凌霖晗修为越低是不是就越容易放过自己……他还要帮衬着老族长和自己游手好闲的亲爹管理凌家事务呢! 凌家内部又不是族长的一言堂,那些贪得无厌的家族长老,那些虎视眈眈的支族小辈…… 修为太低,怎么站得住脚? 修为不够,怎么掌握话语权! 虽然他对族长之位这种东西并不感兴趣,他二叔哪天退位了,他也没有接过手来的意思——谁爱来谁来呗。 可他也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别人,在他二叔还没有退位的时候,跳出来为难主家,甚至从他二叔手里夺走权力吧! 权力之争的输家永远没有好下场,凌霖晗的老爹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但那些声音说的,总是该死地准。 而且在那些声音说的话里,凌耀可以感觉到,虽然他们对凌霖晗挺嫌弃(就是那种语气吧),但他们天然站在主角那一方。 哪怕主角做的事在他们再不合理、再不明所谓,他们也只会吐槽反派好惨,并且期望反派更惨,然而发来慰问性的一串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想想他第一次问他们,自己能不能把凌霖晗从所谓的“主角”地位上掀下来时,这些家伙的回复吧。 他们满不在乎地让他去试探凌霖晗,然后在他失败之后,轻松快乐地嘲笑他的无知和不自量力。 并不是说他们对自己有什么恶意,只不过他们把自己所经历的一切作为故事去看待,而他们只是看好戏的看客。 看客对戏中人又有什么需要负责的地方? 而戏中人又怎么能把看客的言辞当成肺腑之言? 更何况凌耀其实还心存侥幸——虽然前面已经有诸多事实,让凌耀觉得这些声音对过去和未来都全知全能,可是……万一呢?万一一切只是巧合使然,凌霖晗并不是所为主角,凌枭也不是所谓炮灰,他更不是所谓宿敌…… 他只需要按照自己原本的道路走下去就可以了啊!他为什么要为一个小鬼烦心扰神啊! 不过,这些声音虽然和自己并非同一立场,自己也不能冒风险去拉拢他们……但他们似乎并不知道和他们对话的那个【凌耀】就是自己本人,甚至还和自己解释了很多他们那个地方的一些专有名词。 换句话说,只要他没有暴露身份,他也可以利用这些声音,去套取一些他本来没有渠道了解的事情! 不过,他还要进一步验证,他们所说的一切真实性究竟几何。 他挑了一个自己可以验证的问题前去询问。 …… 【申奥终于成功啦】此刻正绞尽脑汁,想着怎么让【凌耀】小朋友相信,根据自己的意见做,就可以改变剧情中01的命运,最后通过小说更新的内容,判断【凌耀】小朋友是不是真的有影响剧情的能力。 可是【凌耀】先前还被大老鸽坑过一次,恐怕不会那么快相信自己(毕竟一看就知道他们是一伙的)。既然如此,首先他得先巧妙地和对方搭上话,赚到足够的信任感才行。 正巧,他翻看手机时,【凌耀】忽然出现了,并且在书评区提问: 【凌耀:凌枭做了什么,让凌霖晗想要废了他?】 申奥念头一动。机会来了!不怕【凌耀】出现,就怕他不出现! 只要他能够像帅叔之前那样,认真耐心地回复【凌耀】那些、一般人不是很想理睬的问题…… 申奥的手机上忽然刷出了新的回复。 【我真的没有推荐票了:你是不是看漏了?可以翻前面第15章,凌霖晗和他学长从学院回来,撞见凌枭想要强抢灵瑶。他学长把人救下后,凌霖晗怀恨在心就去调查了凌枭,认定凌枭是个人渣,要为民除害】 正打字打到一半的申奥:???怎么有人抢我的工作!这回复得比帅叔还要耐心了吧!?而且这人谁啊!不是我们组织的吧?! 申奥快速删除了已经写好的内容,并且转而向【我真的没有推荐票了】回复: 【申奥终于成功啦:你谁啊你……】 然而这句话只写了一半,就被他删除了。 不行,这么写很奇怪啊,莫名其妙上去怼人家,给人观感很不好,容易暴露自己的目的。 但是还是很气,一定要怼一下才可以! …… 宅居于家的票儿爷收到了一条回复。 【申奥终于成功啦回复】 【回复我真的没有推荐票了:你真的没有推荐票了吗?我不信】 票儿爷:???这本书书评里都是什么人啊这!!! =====================番外====================== 为什么大老鸽只收到了【凌耀】发来的一条【你。骗。人。】这种,听起来很小学生的话呢? 因为,和最开始一样,凌耀连续向“声源”发送了好几句话: “为什么和你说的不一样?” “为什么凌霖晗还是会压点到?” “你们说的都会成真,这是什么理论?” bbb……总之说了很多,都一直没有人回复。因为这个时候凌耀对“发送消息”还不够熟练,这些话都没有发出去。 最后发出去的只有一条: “你。骗。人。” 完全是抱着“怎么没人理我气死了啊”的心态,随便发的。 结果就这一条成功了。 真是可喜可贺。 006对傻弟弟亲切“关怀” 凌耀如愿以偿地得到了答案。 虽然给凌耀答案的这个声音,是他比较陌生的一个,但从对方的语气上来看,也是属于和其他人一样,也是对凌霖晗生平了如指掌的人。 不过这个答案嘛……凌耀是没办法像那个声音所说的,往回“翻看情节”了。 可就单听这个解释,凌耀就有一种—— 说不定我傻狍子一般的弟弟真的干过这种事……的感觉。 台下欢呼声不绝于耳,人们都在恭贺凌家新一代中最强天才的诞生。 当然,以凌耀的修为和能力,显然已经不在这“新一辈”的范畴之中了。所以这种恭维话对他来说不疼不痒,只是觉得墙头草的效率着实有点高而已。 至于因为他的嘱咐,而输得特别凄惨的凌枭,倒是完全没被某些人踩低捧高的言论刺激到,反而傻兮兮地一直冲他笑。 怪不得凌霖晗刚才一直盯他。感情是你小子的演技太差,被人家发现你在放水了啊! 凌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对凌枭发了一个简短的传音,让他立刻麻溜地滚过来。 然后他便从高台上退了下去,远离了人群。 虽然傻大个心里肯定没什么想法,但他总得跟人家解释一下自己刚才传音的缘由。 这是他的处世之道,不能因为对方可能不在乎,就违背人与人之间真诚平等相待的基本原则,强加自己的观点,隐瞒自己的理由。 然而他翻的那个白眼,在凌霖晗看来…… 【“恭喜你啊晗哥!这下子咱们恒南一支总算威风了一回!看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家伙,这次是不是脸疼得要死!” 凌霖晗走下台来,小弟凌非语立刻兴奋地冲了上来。他的脸上露出骄傲的笑容,仿佛得了大比冠军的不是凌霖晗,而是他自己一般。 然而他很快便注意到,凌霖晗的表情,看起来并不像在为胜利而高兴。 “怎么了?”凌非语顿时有些紧张起来,“难道凌枭伤到晗哥了不成?该死的……” “没有。我没事。”凌霖晗摆了摆手,很快打断了凌非语的脑补。 凌非语更加疑惑:“那?……” “还不够。只是这样还不够!”凌霖晗的目光变得更加坚定而锐利,其中锋芒让凌非语顿时凛然,“还不到我们高兴的时候。你看看,他们都在说我什么?他们称我凌家新一代的最强天才,而不是凌家的最强天才。 “在他们的心目中,我们这辈人最强的,永远都是凌耀。而我这样的‘天才’,连同他比较的资格都没有!而他自己也是这样想的,他刚才甚至暗中交代凌枭认输,让我没有机会废了凌枭那个人渣!” 凌非语听罢,心情也冷了下来。 他虽然不知道凌枭认输的内幕,但刚才凌耀在比赛结束后、不屑一顾离场的样子,他也是看在眼里的。 但他还是说道:“可晗哥你和凌耀相差六岁呢!你将来一定会超过他,成为凌家之主的!” “这是自然。我有信心超越他!把凌家夺回来!那本来,该是我父亲的家主之位!”凌霖晗语气决然。】(出自第30章冠军!) …… 不过,凌霖晗正在同他的小弟通过对话,不断加固凌霖晗立的g这种事,另一头的凌耀可毫不知情。远离了凌霖晗之后,他暂时听不见那些声音的讨论。而且, 眼下更重要的,是怎么应付凌枭这个二傻子…… “大哥!!!我做到了!!!我输了!!!!” 凌耀的小院空旷而幽静,平日里也没有下人往来。而刚刚赶来的凌枭,拉开大嗓门儿就开始叫唤。 凌耀顿时觉得屋子的房梁抖了两下,落下来一层的灰。 而且你听,这玩意儿喊的那是人话吗?谁输了喊得比赢了还开心啊!! 凌耀推开门,一个眼刀子给凌枭刮了过去。 凌枭这才想起来,凌耀刚才是让他避开耳目、单独前来,自己那么大声很可能就暴露了,这才悻悻地放低了声音。 “大哥……我都按照你的吩咐做了,你还那么凶我啊……” 凌耀揉了揉太阳穴:“你小声一点不好吗,我脑壳疼。” 其实关于这惫懒货,凌耀除了平日里对他的修炼有所指点,也曾想过让他接触一点凌家的事务。 凌枭那张凶神恶煞的脸其实极震慑人,否则平时也不会把那些小商小户吓得屁滚尿流。 如果他能够接手凌家的黑暗面,把凌家势力下的那些灰色、黑色势力都掌控起来,凌枭手上的权力和在凌家的地位,就一点也不比他凌耀小。 当然,这活儿很脏,要算计,要杀人,要被怨恨,要被仇杀,要遗臭万年——没有鲜花和掌声,更没有人会记得他所做的一切,其实都是为了凌家本身。 所以凌耀也很犹豫要不要把这些工作交给凌枭去做,而凌枭又会不会愿意。 毕竟凌枭虽然“欺男霸女”,但连个人都没杀过,那性质可完全不一样。 但很快他就没了这个烦恼。 因为凌枭,那是百分百愿意的。 而且凌枭,那是百分百没那个脑子做这种大事儿的…… 凌家治下的那些黑势力,能在凌家眼皮子底下干黑活儿干得有声有色,没有一个是脑子不好使、能力不够强的,有些甚至凌耀对付起来都颇感头疼。 而且凌耀师从长岭剑门,每年最多回家探亲一个月,根本没空长时间慢慢消磨那些顽固分子,也没空照看着凌枭不被黑心鬼坑。 把这种硬茬子交给凌枭,那不就是把一棵健硕的大萝卜,biu~丢进贼兔子窝儿吗? 唉,老子这是养弟弟还是养儿子啊…… 总之,凌耀是放弃了自己的这种打算。让他把控着那些明面上的小喽啰也挺好,至少凌家治下有一个街头恶霸,那些稍有贼心的家伙就会收敛一些,平日里不容易乱起来。 可饶是如此,这二傻子还是被人盯上了。 凌耀顺手从芥子袋里取出一支白玉瓶,随手丢给了凌枭:“让你没拿到冠军,这是补偿。” 凌枭手忙脚乱地接住了那支瓶子,看都没看,就马上收进袖笼里。 凌耀简直能从他脸上,看出他在想什么: 按照大哥吩咐做,还有东西拿?!管他是啥呢,我都开心! 超开心! ……凌耀一声叹息,还是耐心解释道:“这是二品的凝神露。虽然品质没有冠军奖品那三品灵露强,但灵露辅修灵力,凝神露辅修精神力,对你更有用。” “凝神露!那可是好东西啊!”凌枭眼神一亮,但随即激动起来,“大哥怎么如此破费!小弟听你一句话,认个输而已,还能少一块肉?灵露又不是什么稀罕东西,凝神露才稀罕呢!不必拿来补偿我!” 凌耀立刻伸手压住这个马上就要跳起来的傻狍子,让他稍安勿躁:“二品的凝神露对我来说用处已经不大了,你就留着吧。让你认输丢了脸面,是有原因的,我得跟你解释清楚,才对得起你。” 见凌耀执着,而且听了东西对凌耀没啥用,凌枭这才终于收下,等凌耀的下文。 “凌霖晗在大比前闭关,一举突破到了丹阳初期。要知道他几个月前从神龙学院回来,才刚刚晋级开窍后期。这种修炼速度,除了他天赋异禀,也必定是有奇遇。” 凌耀脑子一转,决定还是不把剑丸的事告诉傻狍子, “刚刚决赛场上,我在他身上感受到了高阶法器的气息,是先前比赛里没出现过的。 “而且你先前和他有过冲突,我担心他藏了后招,想要示敌以弱,甚至先陷于劣势,而后一举用法器,废你经脉。 “你虽然升到丹阳初期已久,但若是没有高阶法器相抵,难免被他暗算。” 凌枭立刻虬眉紧蹙:“什么玩意儿!心那么恶毒!他奶奶的……我只是认错人而已,最后人也放了,又没怎么滴他,还被那个莫名其妙的王八羔子打了一顿。他倒好,记恨了那么久,现在居然还想要废老子修为!” 凌耀这下可真是奇了。凌枭在自己面前可能有隐瞒,却绝不撒谎。 刚才凌耀都表示了,他对凌枭和凌霖晗的冲突略知一二。但凌枭却非常坚定地认为,自己在冲突中有错也是小错,反而是凌霖晗得理不饶人,想要加倍报复他。 “认错人?我了解的倒不是很多,你说一说。” 凌枭见凌耀开口询问,立刻像倒豆子一般说了出来:“还不是那个卢家的小子,敢在我的地盘里抢活儿!居然对老子收了保护费的商家再收钱!这不是把老子……咳咳,不是啊,我的脸面往地上踩嘛!我就揍了他一顿,给他留了口气回去。 “他那老爹倒是有点眼见,立马儿就赔罪了,给我送了些金银珠宝,还说那段时间刚好从外乡带回来个美妞儿,细皮嫩肉的上品!就要送给我!我这不好久没开荤了吗,又送上门的哪有不要的道理!” 凌耀磨了磨牙,已经猜到了个大概,而后一字一句地问道:“然后你在路上碰见了灵瑶,以为那是卢家给你送的美人?” “啊是啊!”凌枭一跺脚,“那妞儿眼生,一看就是外乡人。长得又好看,还站在卢老爹身边,我能不认成她吗!我就是拉扯了两下,调戏了两句……呃,唉,算了,腌臜话大哥听不得。总之我连那嫩皮都没摸一下呢,那女人就哭得要死要活的。” “接着就撞上凌霖晗了是吧?” “没错!那小子当时二话不说,捏了拳头就冲过来揍我。我哪知道那是他妹妹!我以为又是那些多管闲事的,来找我的茬儿呢!那时候他还打不过我,他居然还叫他身边丹阳后期的那个人揍了我一顿。还好我跑得快,不然差点把命都丢在那里!” 凌耀沉默了。 “咋……咋了大哥?有啥问题吗?”凌枭发现气氛有点不对。 凌耀虚着的眼忽然睁大,抬手。 一把就揪住了凌枭的耳朵。 “让你不要乱收那些人送给你的女人!你就不听!你就不听!!!” “哎哟疼疼疼疼——!” “是不是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啊?!你这脑子,还敢收摸不清底细的女人到身边?!啊?!” “啊啊啊啊啊我错了我错了!大哥!疼啊!!!” “现在被凌霖晗那个小鬼惦记上了吧?记恨上了吧?啊?!你打得过人家吗?最后还要我来替你操心!啊?!平时不是挺听话的吗,碰见女人就什么都忘了啊?!” “疼疼疼疼!!救命啊!大哥!放过我!我知道错了啊啊啊啊啊!!!” 太遗憾了,这一幕居然没有被【套路剧情研讨小组】看见。否则啊,啧啧啧,崩人设了噢(降声)…… 总之,一场“爱”的毒打之后,凌枭像霜打的茄子一般,焉了吧唧地坐在地上。 凌耀长舒一口气,这才收敛了自己的情绪,道:“这事就算了,反正也没有后悔的余地了。凌霖晗那边我替你兜着,你自己小心点就是了。可别再有下次了!你要真闹不清楚,直接拿人去问你爹去,别他们送啥你就收啥!” “我爹……我爹他自己也收啊……”凌枭小声bb。 凌耀:……这一大家子没救了。 不过他也算终于搞清楚了一点:那些声音看似对凌霖晗和他身边的一切了如指掌,但他们所了解的,更多的是凌霖晗眼中所见和他的主观意识,而不是客观事实。 就像这件事,在凌霖晗看来,凌枭罪大恶极,罪不容诛;而事实上,凌枭只是个顶着凶神恶煞的壳子做不大不小的坏事儿,然后闹了个误会而已……虽然这事儿做的确实不好,但肯定不像凌霖晗想象的那么可恶。 这也难怪,那些声音从始至终都站在凌霖晗的立场,认为他和凌枭都不是好人了。 这一点他也无法改变,索性不再烦恼。反正凌霖晗本来就怨恨自己,他不在乎多一件护着凌枭的“罪名”。 最多,以后能避则避吧…… “大少爷!大少爷!族长大人传话来了!” 两兄弟忽然听到门口通传,同时转头看去。 那小厮气喘吁吁地跑到凌耀面前,清了清嗓子,急道:“族长大人说,颁奖大典马上就要开始了,请凌枭少爷去参赛者席位就坐。凌大少爷去库房,一会儿替族长大人颁奖呢!” 凌耀:?我不是咸鱼吗怎么又有我的事? 我刚刚还想着能避则避啊?!!! 007神龙学院和长岭剑门 既然是族长发话,凌耀做鸵鸟把脑袋埋沙子里的想法算是幻灭了。 他让凌枭那呆头鹅随着那带路的小厮去了参赛选手位,独自一个人慢悠悠地去了族内的藏宝阁。 等凌耀到了目的地,族长凌巍然正背着手站在阁楼门外,看起来已经等候多时了。 凌耀正打算同族长行礼,只见凌巍然一摆手:“没有外人的时候,这些虚礼就免了吧。知道你小子不愿意来,非要磨磨蹭蹭地向我抗议,害我在这里喝了许久的西北风。” “没有没有,我哪敢啊。”凌耀笑嘻嘻地打马虎眼儿,“这不是好久没来了嘛,绕了点远路。” 凌巍然斜了他一眼,转身拿出钥匙来,去开仓库房门的锁: “知道你小子在长岭剑门混得不错。对凌家的这些宝贝,还有凌家的家主之位,都看不上眼了!看来要不了多久,我这个老家伙就该使唤不动你了!” “没有的事,没有的事!”凌耀故意急切地说着,步子不急不慢地跟上了凌巍然,“二叔您在我眼中那可是高山仰止、望尘莫及,小子还要仰仗您的鼻息,才能在凌家和剑门混得好些不是?” 藏宝阁共有四层。第一层堆放着的,都是些普通的兵器。在一般人眼中,它们都是上品精品,可在他们身有修为的人看来,却只是些凡铁俗器罢了。 毕竟凌家治下仍有许多普通人生活,也需要对他们进行管理和嘉奖,让他们为凌家做事,才能让凌家这个庞然大物打好坚实的基础。若非如此,这些东西断入不得凌家的藏宝阁中。 凌巍然的眼神一丝也没有分给这些东西,移步便上了二楼。 二楼放着的,是凌家的各种丹药药剂和天华异宝,从一品到五品不等。而这次的大比所要颁发的所有奖品,便是存放在这里。 至于三层四层,则分别放置着凌家多年积淀下来的法宝法宝和武功秘笈。凌耀小时候没少上去参观过,这次也就没再分心去看他们。 “我本以为这次,从你手底下起来的凌枭,夺冠是十拿九稳;再不济,也是夏溪那一支的小子。可没想到,偏偏是凌天易的儿子。” 凌巍然将作为大比奖品的药剂一一取下,放入手中的小芥子袋中, “当年和凌天易的恩恩怨怨,我不曾祸及家人。可要我,亲手给他的儿子颁发大比奖励……扪心自问,我没有那般气度,只好把事情,交给你们这些小辈处理了。 “我也知道你虽然心怀凌家,但毕竟把主业放在修炼上,没打算坐那家主之位。可惜啊,你本是最好的人选……” 凌耀生怕凌巍然给他甩大锅,连忙应道:“是小子愚钝,做不到两头兼顾,只能辜负二叔期待和好意了。我那二弟,三妹,四妹,五弟,六弟,七……七就算了凌枭那是个傻狍子。各个也是天资聪颖、志向远大,二叔不愁没人选。” 凌巍然没好气地把那小袋子扔在凌耀怀里:“我还不知道你小子在想什么?!就是想把事儿都推得干干净净,和你那爹一样半点不沾才好。这颁奖的事儿你不想做,那些有野心的小子们,可抢着想去做!能够代替我在所有人面前露个面,这对他们来说,可是难得的机会! “可那又如何?他们的手段和心性都还没磨炼上来,把凌家交给他们谁我都不放心! “再说了,就他们那点勉强可看的修为,能给今年的参赛后辈颁奖训诫?怕是要把凌家,和我这张老脸,给丢干净了!” 凌耀歪了歪嘴,无可反驳。 虽然他这点修为在长岭剑门也最多算中上这样的水准,最多是二流的弟子,并不怎么拿得出手。可那毕竟是天才辈出的宗门。 而凌家年轻一辈人里头,除了凌枭受他指点,在十六岁入了丹阳境。哪怕比不上他,在凌家也已经是鳞毛凤角。其他小子丫头,如今也已经十七八岁了,有的甚至连丹阳境都没有,更是拿不出手来。 凌巍然的嫡亲兄弟姐妹里头,修为又比不上那些家族长老,也难以镇住场面。 这事不好交给那些家族长老,更不可能交给支族族长…… 凌巍然能选的,还真只有凌耀这个公认的凌家天才了。 “正好,你之前说,看重凌霖晗那个小子了。颁奖训诫的时候,你也好拉拢拉拢他。我们这老一代的恩怨,早该结束了,你无需顾忌我。能多一位愿意效力凌家的天才,对凌家来说,也是好事。” 凌耀心里白眼一翻。得,自己先前这手暗箱操作,居然还有后续的坑等着他跳呢! “这个,这个嘛,我也没说我不干不是?”他挠了挠头,“不过那个凌霖晗,好像对咱们主家有些偏见,恐怕我这拉拢的事儿,得黄。” “你自个儿看着办吧,我去休息了。” 凌耀看着自家二叔头也不回的决然背影,忽然觉得……当年自己父辈这一代人的族长争斗,和支族那边打得是腥风血雨、头破血流,可在自己老爹这几个兄弟姐妹之间,该不会是谁输了谁当族长吧? 你们这一个比一个爱吃喝玩乐,一个比一个爱偷懒摸鱼的样子,我真的很怀疑啊!! …… 比赛结果已经尘埃落定,观众和选手们的关注点自然不再停留在排名上。更多的人,或明面或暗中,都期待着能够一睹大奖模样。 而劳碌命的凌耀拿着芥子袋,面对各方神情各异的目光直射,虽然心里吐槽不断,但面上还是无比高冷威严的样子,仿佛对眼前的一切都不为所动。 颁奖训诫这种事儿,其实就是走个流程——给凌家治下的人看看凌家的威仪,再给参赛选手们一个仪式感和荣耀感。 凌耀按部就班地,根据司仪的顺序给各人颁发了早就定下的奖品,再随口对这些小辈们点拨几句,就算完成任务了。 这点拨训诫的内容,无非是针对选手们各人表现所说,也只有他们自己才能听见。而轮到凌枭的时候,凌耀面带微笑,拍了拍对方肩头,咬牙切齿地说:“你小子给我记住了,再敢乱收别人送的女人……” 凌枭脸色煞白,打了个冷战,暗中传音:“不是,大哥……我记住了,真记住了!你在这万众瞩目的时候提这茬儿,我心慌慌啊……” 凌耀压根没理他的回应,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开。 …… 今天的票儿爷还在追更。 “诶!《乾坤大道》更新了!之前看书评,不是说这个作者更新贼慢吗?我感觉这几天,这个效率还是能看的啊?” 他喃喃自语着,眼睛盯着手机屏幕。一只手拿起手机、单手按开了最新章节,另一只手一通乱摸、在他的床头找刚刚倒好的枸杞茶。 “老规矩,先把小说内容看一遍。” 【族长凌巍然没有出面颁奖训诫,这让很多人都不明所以。只有凌霖晗知道,那位肯定是想起了和他争夺过族长之位的凌天易,不愿意亲自替他颁奖训诫呢。 只不过很快,一个拿着象征族长芥子袋的人出现了。 凌霖晗随着众人,一眼看到了那个站在不远处的人。 来者,同为凌家天才,却比他地位要高得极多的凌耀。 “让凌大少爷来,倒也让人信服。”人群中传来议论声,“毕竟这位,同为一辈人,可比在场所有参赛队,都要厉害多了。” “可不是,凌大少爷指点他们也绰绰有余了。” “要我看呐,族长大人这次没自己来,反而让这凌大少爷代替,是在为凌大少爷将来掌权、成为凌家家主,嘿嘿,铺路呢!” “哎哟,指不定还真有点那个意思。” “这可不一定,这年轻一辈人啊,除了凌大少爷,也没几个能看的了。不选他,还能选谁?也就他将来掌管凌家,所有人才肯认!” 人群中的声音让凌霖晗的心神有些扰动。但他很快强迫自己平静下来。眼下凌耀虽然强势,但对他来说并非遥不可及。 只要他凭借祖师传承,继续努力修炼,将来必定能够超越对方,让所有人信服他一个! 他不能动摇,不能心浮气躁。既然凌耀眼下还没有彻底对恒南撕破脸皮,他也乐意继续接受主家的好处,听听凌耀对他的训诫,能不能助他修为更进一步;或者,趁机打探一番主家人对恒南的态度。 凌耀这颁奖训诫的环节倒是有模有样,让人挑不出错处来。直到他对凌枭训诫时,凌霖晗注意到凌耀拍了拍凌枭肩头后,凌枭的身体顿时僵直起来,面色也十分难看。 看来,凌枭实力不济,没能阻止他夺冠,反而还要凌耀亲自提醒才捡回一条命——这件事情果然让凌耀十分不喜,甚至直接在这万众瞩目之下对凌枭训斥和警告。一时间观众们的态度也有些微妙起来。 他和凌耀之间的五年之约并未瞒着旁人,大多数人都已经知道两人之间的不和。如今只是进一步得到验证罢了。 终于,凌耀走到了他的面前。 凌霖晗神色平静地接过了凌耀递来的那支三品灵露。三品灵露果然品质不凡,哪怕隔着瓶子,凌霖晗都能感受到其中浓郁的灵气。 可凌耀虽然对他不喜,神情中却并未有半点肉疼和不满,可见三品灵露和他凌霖晗一样,凌耀都还看不上眼。 “十二岁,丹阳初期,的确是难得的天才。”凌耀缓缓开口,“听说你之前一直在神龙学院外院学习?” 凌霖晗一时看不清凌耀想要做什么,只是如实答道:“是。等这次回去,就能升入分院内院了。” 十二岁的丹阳境,凌霖晗的确有资本马上进入分院内院。可这在凌耀听来似乎就有些刻意炫耀的意思,让他一下子蹙起了眉头。 “神龙学院是皇家开办,将来毕业后只能为皇家效力,限制颇多。你若进了内院,可就回不了头了。倘若你就此止步,不再进入内院,我也可以向师门推荐你。” “师门长岭剑门,地位和神龙学院不相上下,你同样可以得到最好的教导和修炼资源。而且宗门限制不如学院多,我也可以照拂你一二。你是否考虑一下?” 居然是一个诱人的提议! 凌家虽然小有势力,在卧龙国占有一席之地,但终归在卧龙国国君周晨宇治下。 而这神龙学院便是皇家为了培养、吸纳卧龙国高手,特意开设的学院,自然是师资强大,资源丰富。而且毕业后直接进入皇家势力范围,前途无量。 凌霖晗的身份,本来连神龙学院分院都是进不去的。可他当初无意间救了田羲的性命,得到了田羲的赏识。而田羲给他开出一张推荐信后,凌霖晗居然真的顺利入学了!而且学院的老师对他也关照有加! 这让凌霖晗不得不怀疑,田羲这老头和神龙学院总院究竟有什么关系。 不过他也不指望田羲的一点欣赏能让他直接进入神龙学院总院。而且他也坚信,他靠自己的能力,也必定是可以取得这一资格的。 而这长岭剑门,能在卧龙国内和神龙学院并肩而立,自然也是不凡。 长岭剑门起源于逍遥剑祖,一脉相传,却又各自发展。有枝繁叶茂、欣欣向荣之势态。其传承已有近万年,宗门制度完善。 相比之下,长岭剑门收徒门槛更高,内部竞争更加残酷激烈。但剑门没有毕业一说,而且有着一路修行到法尊的完整修炼体系,未来发展也相对自由。 这也更加符合凌霖晗想要在修行路上走得更远、活得潇洒的初衷。 可以说,两者各有所长,都是很多修行人无比向往的存在。 然而对凌霖晗来说,凌耀提出的这诱人的条件,却是钓鱼的饵。 宗门内部资源全靠争夺,人际关系盘根复杂。若是没有凌耀先行一步,凌霖晗倒也不怕去闯一闯。可凌耀进入长岭剑门已经数年,看他在凌家的表现,也可推测他在宗门内相当滋润。 若是凌霖晗一头撞进去,表面上是凌耀给他提供了机会,实际上却是他落入了凌耀的陷阱之中。 在长岭剑门里,他岂不是任凌耀拿捏?凌耀只要有所表态,同他不对付,宗门里必定有的是人找他的麻烦、抢夺他的资源。 凌霖晗并不怕找麻烦的人,但他也不愿意被这种琐事耽误了自身修行。 “多谢大少爷好意,霖晗心领了。只不过我与学院师长亲厚,师长又对我期许颇大,霖晗实在不好辜负师长心意。” “也罢,你自己心里有数便是。未来凌家还要靠你这样的天才,才能在卧龙国继续站稳脚跟。莫要辜负凌家对你的投资帮扶。”凌耀不着痕迹地微微蹙眉,但言语间依旧是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霖晗明白。”凌霖晗一改当初挑衅的姿态,在凌耀面前显得毕恭毕敬。 但这一番言语之后,两个人都已经对一点心知肚明。 他们之间的关系早已经没有了调和的可能。】(出自《乾坤大道》第32章-诱饵与陷阱) 008来!一起干一票! 票儿爷瞟了一眼已经一刷新就在上涨的评论数量,快速扫完了更新的最后几行,然后立刻翻到最开头,点开了书评。 明明这次更新他看着挺正常的,为什么这些人一个比一个激动的样子? 结果票儿爷打开第一个回复,他人就傻了。 【都是兄弟我怎么会鸽你:有一说一,如果我是凌巍然,绝对不会在这种时候因为不想见到凌天易的儿子而躲起来。我绝对要昂首挺胸地出现,苦口婆心地训诫他一番,体验一下给主角当爹的感觉!】 【申奥终于成功啦:?】 【干啥啥不行:?】 【吃饭第一名:???】 【不谈感情,伤钱:让主角被迫认贼作父吗……】 【一个帥大叔:我觉得鸽你的确不是打快板的,你应该是说相声的,除了快板之外骚操作多了去了,不能小觑。】 【都是兄弟我怎么会鸽你:不是…你们怎么总玩这个梗!我对曲艺方面都一窍不通!】 【不谈感情,伤钱:不开玩笑,鸽是天津人】 【一个帥大叔:……行。】 【申奥终于成功啦:可以,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票儿爷:这些追书的都是什么逗比啊?梗比作者都要多吧! 不过这一段并不是本章节中评论数量最多的部分,最多的部分集中在章节的结尾。 【吃饭第一名:提问!为什么说在这个时候,他俩关系彻底没有调和的可能了啊!】 【干啥啥不行:这个地方解释的确实不太明确,但某位憨憨一点儿也看不懂就……】 【申奥终于成功啦:这里01邀请凌霖晗加入剑门,与其说是陷阱,不如说是给了主角一个选择题。如果主角接受,相当于对01服软。他们之间的五年之约,最后也可以解释为宗门内部师兄弟的切磋。哪怕01日后在宗门内为难他,也不会把事情做绝。】 【申奥终于成功啦:但如果主角拒绝了,说明他铁了心要和主家对立,心中时刻提防01,连同他一个宗门都不愿意。这不就是关系彻底闹掰了嘛?饭桶儿你好歹也是个漫画编剧!虽然作者写得很烂,但咱们靠猜也要猜出来啊!】 【吃饭第一名:我是个甜宠少女漫编剧啊!你们对我的要求也太高了吧!这里这这这么复杂的吗?我看凌霖晗还乖乖巧巧地说明白了……】 【一个帥大叔:凌耀说,凌霖晗应该感念凌家栽培,未来为凌家效力,其实这里的“凌家”指的就是他们主家人。但恒南一直被打压,连修炼资源都没有分到多少,何来栽培一说?再加上杀父之仇,凌霖晗将来又怎么可能为主家效命?凌霖晗这里说自己“明白了”,明白的是什么,明白了之后又会做什么,不言而喻】 【干啥啥不行:饭桶儿你是少女漫编剧,为啥加入咱们研讨小组……】 【吃饭第一名:咦?不是吐槽大队吗?套路剧情研讨小组什么的,不是为了好玩儿才起的吗?】 【一个帥大叔:……】 【不谈感情,伤钱:……】 【干啥啥不行:……饭桶儿你,我不是开玩笑。就……你是真的行。】 【申奥终于成功啦:居然对着两个创始人的面说出这种话】 【都是兄弟我怎么会鸽你:饭桶儿你怎么能说出我们小组的本质呢!】 【申奥终于成功啦:喂喂喂楼上那位鸽子你更过分了啊】 【都是兄弟我怎么会鸽你:话说申奥你今天居然表现得如此专业,这和你的画风不符啊。】 【申奥终于成功啦: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专业谐星吗?】 【不谈感情,伤钱:谐星们,没人谈田羲那段剧情吗?】 【干啥啥不行:……钱哥,我觉得你前三个字直接对在场所有人开了地图炮】 【都是兄弟我怎么会鸽你:那种运气爆表救了个人,刚好是个大人物的剧情,太常见了,哪怕是我也无槽可吐了。】 【吃饭第一名:“哪怕是我”这四个字妙呀~】 【申奥终于成功啦:妙呀!】 【我真的没有推荐票了:妙呀!】 【一个帥大叔:看主角的选择,将来主线前期应该都会在神龙学院进行,然后直连皇室,通过皇室这个踏板跳出卧龙国,然后就看作者设定里是各国割据,还是诸侯国听命于一个大国的背景了。也算比较清晰的路线。】 【干啥啥不行:不过不知道皇室这里会怎么写,是得到皇帝赏识被推举出去,还是借助内乱扶持一个皇子上位。】 【我真的没有推荐票了:啊?为啥没有正面刚把皇室干掉这种选项啊?】 【都是兄弟我怎么会鸽你:楼上这?路人?这本书居然还有路人?!】 【干啥啥不行:emm这个问题问的应该是路人了。因为虽然直接把皇室干掉,听起来很威风很畅快,但是问题一大堆。前期的话,神龙学院都是皇室的人,必定和主角产生矛盾,给主角极大的阻力,并且师生恩情的破裂对读者来说也会很鲠。】 【不谈感情,伤钱:小行说的是其实也有办法解决,比如周晨宇昏君暴政,神龙学院内部也有很多人都想反抗他,主角走起义路线,一呼百应。但这些都是前期工作。把皇室干掉之后的后续问题也会有很多。】 【不谈感情,伤钱:卧龙国需要一个管理者,周氏倒台之后,谁来顶替也是个要命的问题。起义是主角组织领导的,结果最后皇帝是别人,这肯定是没道理的;但如果由主角接手,就会面临一系列管理问题。随便写显得主角外行而轻浮,认真写又会把热血玄幻风生生凹成种田文。至少以我目前看到的来说,我还没见到谁能够完美地处理这种类型的剧情。】 【我真的没有推荐票了:这样啊,长知识了。我一般都只看书,没思考过这些东西。不过你们是什么编剧作家小型联合会吗?好像互相都认识,而且说的也挺专业……】 【不谈感情,伤钱:我是写手,其他人职业或者爱好上都和网络文学擦边吧。大家聚在一起讨论网文中的剧情套路和角色模板。】 【一个帥大叔:我是业余爱好者,我儿子沉迷龙傲天网文无法自拔,为了教育小孩就去研究了一些东西,想等我琢磨透了,让小孩知道网文无非也就是那些东西。我和钱兄是小组创始人,目前成员就你在评论区看到的这些人。】 【不谈感情,伤钱:大家就一起追大热或者扑街小说,互相交换观点,共同研究讨论。人不多,氛围很轻松。】 【一个帥大叔:要不要考虑加入我们?】 【不谈感情,伤钱:加入没有门槛!没有上缴活动费!没有打卡任务!没有绩评!考虑一下!】 【申奥终于成功啦:来了,终于又来了,拉人现场,一股“大爷来玩嘛”的气息……你们两位这个时候画风都不一样了啊喂……】 票儿爷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回复,有点头懵。 咋回事儿,怎么就邀请我加入了? 虽然我对你们挺感兴趣的吧……但,但,我也没打算加入啊? 我只是一个小白书虫,对你们这一套一套的,了解实在不多啊! 但话可不能这样说出去。票儿爷字斟句酌,写着: 【我真的没有推荐票了:这个,你们看起来也太专业了……】 这就是委婉拒绝的意思了。然而……这个什么组织的其他人,却完全不像这两位一般疯狂对他进行安利,反而针对他们展开了一系列吐槽: 【干啥啥不行:像我当初就是这样被骗进来的……】 【都是兄弟我怎么会鸽你:我们没有门槛,没有任务,没有工资,更没有正常人!考虑一下!】 【干啥啥不行:老鸽你这样是要被群殴的】 【都是兄弟我怎么会鸽你:但本质上大家做的都是同一件事情:把路人吓跑!】 【申奥终于成功啦:我是不是有点问题,我居然觉得老鸽说得对……】 【一个帥大叔:……】 【不谈感情,伤钱:……】 【吃饭第一名:?发生什么啦?有新人要加入吐槽大队吗?欢迎啊!一起来吐槽吧!】 【都是兄弟我怎么会鸽你:一起来吐槽吧!(可恶,楼上应该删掉这句话让我来)】 【申奥终于成功啦:一起来吐槽吧!】 【干啥啥不行:一起来吐槽吧!(我只是为了保持队型)】 票儿爷想了一下。分析剧情不行,吐槽他可以啊!而且这些人的确很有趣,就算不加入他们,难道自己就不看他们的书评了吗? 【我真的没有推荐票了:行!就跟你们干一票了!】 【吃饭第一名:一起干一票!】 【申奥终于成功啦:一起干一票!】 【都是兄弟我怎么会鸽你:一起干一票!吐槽万岁!】 【不谈感情,伤钱:……虽然你们居然拉到了我和帅叔拉不到的人,但我一点也没有开心起来的感觉】 【一个帥大叔:……感觉我们研讨小组彻底要沦陷成吐槽役了】 【都是兄弟我怎么会鸽你:楼上两个中年老男人,嘿嘿,吐槽役多好。】 票儿爷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加入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组织。 而且他还挺高兴。 呃……你问组织叫什么来着?我想想…… 套路剧情吐槽大队啊! (帅叔和钱哥真的要哭了啊??!!!) …… 【那天晚上,凌霖晗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自己快乐而无忧无虑的那段童年时光。高大威严的父亲教导他如何修行,温柔贤淑的母亲陪伴着他读书玩耍,慈祥和蔼的爷爷总喜欢逗他开心。 族人们对他们一家也总是亲切友好,甚至常常有人给他们家送来新鲜的瓜果蔬菜,并且对他说一些夸赞的话。 “这个孩子长得俊啊。将来一定像他父亲。” “不仅是长相,天赋也是不会差的。将来恒南要有一位小天才咯~” “哎呀,客气啥。这就是送你们家的。咱们恒南能那么好,都靠咱们天易能干啊!咱们都得谢谢他!” 然而……这一切,都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的呢? “都是那个凌天易!咱们恒南现在才会那么惨!” “没本事争什么族长!也要看有没有这个命!现在倒好,害我们一整脉都要受到主家排挤!” “就是!这个月修行资源都减少了一半!再这样下去要怎么办啊……” “咱们不是还有凌霖晗,他不也是天才吗,等他长大了……” “凌霖晗个头啊!你知道他长大了厉害,主家的人不知道吗?!你以为主家卡资源是为了卡谁?还不就是那个家伙成长不起来吗?!” “主家的人想要笼络人心,不敢直接杀了凌霖晗,就只能养废他了呗?呸!遭罪的还不是我们这些普通人!真是到了八辈子霉了,碰到这么一大家子!” “臭小鬼,还看!看什么看!滚远点!见着你都觉得晦气!” “啧,老子当初还那么费劲儿讨好凌天易,结果就是这么个下场!不教训这小子一顿,实在不解气。” “揍他!” “揍他!” “都是你老爹害的我们!揍他!” 昔日热情友善的面孔变得狰狞丑恶,曾经的称赞祝福变成唾骂诅咒…… 温柔善良的母亲承受着恶毒的咒骂,替他挡下毒辣的痛打,却还要强撑笑容,开导他不要怨恨他的父亲,也不要对这个世界感到绝望。 “你的父亲,是世界上最英勇的人。是他保卫了我们一家的幸福,守护了恒南的和平。他想做的,不过是为恒南的未来争取更多的幸福…… “只是,他失败了,苦了恒南所有人,人们怨恨苦难,所以怨恨他,继而怨恨你。但你要知道,你现在承受的一切,本不是你父亲的错。 “不要恨他,他和我一样,都是这世界上,最爱你的人…… “不要想着去报复一切,毁灭和伤害永远无法带来幸福和快乐。这个世界并不是只有丑恶和痛苦,它也有很多很美好的东西在等待着你去体会。坚持下去,再坚持一会儿……以后会好的。妈妈希望晗晗以后都能快快乐乐地活着……” 可是那个希望他快快乐乐活着的人,没多久就死了。 凌霖晗不恨他的父亲。 但对别人,恨,怎么会没有呢?他恨那些趋炎附势的人,恨那些恶语相向的人,恨那些……害死了他父亲的人。 可他又能怎么做呢?空有一身天赋才华,却得不到任何修炼入门的典籍和药材。他想要变强,他想要报仇,又有什么办法呢? 是爷爷给了他前进的动力和希望。 “晗晗。你知道……你知道主家的人,为什么留着你的性命?除了,凌巍然要在凌家所有人面前,彰显他的‘仁慈’……他还要让你活着体会到天易来不及体会的痛苦!他要借报复你的名义夺走整个恒南的资源! “你要活着,你要好好地活着!只要你活得比他们,比他们任何一个人都要潇洒快乐,强大得,让他们永远都无法伤害你!想要夺走我们的恒南?我们去夺回凌家家主的位置!”】 009大梦一场 【“晗晗,你要变强!你要变强!你是恒南一支的希望!你要为你的父亲报仇,要为恒南争取到翻身的机会。继承你父亲的遗志,给恒南带来光明的未来!也只有变强,你才能实现你妈妈的愿望! “不要害怕前方的艰难险阻,修炼之路本就曲折,只要你能克服这一关,将来等待你的必定是一条光明大道!爷爷会帮你……爷爷会帮你!” 遭受丧子之痛的老人头发花白,面目或悲痛或狰狞。昔日的慈眉善目早已经化作泡影。 凌霖晗对这样陌生的面孔感到恐惧,但如果不是爷爷变得手段凶戾强硬,牢牢把住恒南的命脉,只怕这些人早就把他们爷孙俩赶出凌家了。 谁不是为了活着呢。 老人颤颤巍巍地拿出一个芥子袋来,说道:“这里,这里是……咱们恒南一支,还有我,这些年积攒下来的一些资源。我每个月会拿出一部分来,供你修修炼。 “你无需担心,无论主家如何压迫我们,爷爷都会,给你找到足够的资源,让你能够好好修炼!” 老人没有言明,但凌霖晗也能从恒南一支目前的状况里,明白老人为他收集这些资源是多么的不易。 他并不想以德报怨,让抛弃他的恒南未来更加美好。但老人这沉甸甸的心意,凌霖晗却不能辜负。 梦境中时光如流水,他在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鸿铭祖师的传承,得到了世人眼中的神器剑丸和修炼秘籍。再加上爷爷的支持,天才终于重新绽放出他本该有的光芒,一朝踏入开窍境。 “你问主家是谁负责给支族们分发资源?当然是那位凌家大少爷凌耀了。那位大少爷师从长岭剑门,已入丹阳之境。为了修炼心性,族长把支族的事务全都交给了他,已经三年有余。” 凌非语是他无意中结交的朋友,消息灵通,虽然凌非语一直以他的小弟跟班自居。 三年前,正是他恒南收到主家打压,最没落的时候。 “你想替你父亲报仇?别这样看我啊,我可没别的意思。我都已经是你小弟了,无论你什么,自然都是向着你的。我只是想提醒你,那大少爷可不好对付,你得小心着点。” “那位大少爷和族长大人可亲了,他们都在传,这般天才人物,将来很可能就是新的凌家家主了。可族长大人听了,居然一点也不恼,甚至颇为赞同。如果你想要这家主之位,或者……”凌非语用手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脖子,“那位可不会放过你。想想他这些年对恒南做的事儿就知道了。” “要我说,那位不过是仗着投胎投得有水平,一路修炼资源好罢了。想当年天易叔那般艰难,依然成为了凌家最天才的人物,那才是天之骄子,众望所归。 “要不是那些人不择手段,那轮得到他凌耀出这般风头!就说你,若你有那般待遇,也一定比他更加出彩!” 每次一有人提到凌家大少爷如何优秀,凌霖晗变会看见爷爷坐在庭院内独自神伤。 同样是天才人物,为什么他的父亲此刻却变作亡魂,没人敢提呢? 那些做了恶事的人,凭什么活得自在洒脱? 他不甘心!他要改变着一切!他要让这些人看看,他们所做的一切,是要遭到报应的! 长梦初醒,凌霖晗满头大汗地从床上惊坐而起。寂夏无星,窗外蝉鸣阵阵,万物空灵。 充满了回忆的梦让他明确了自己的初心。无论发生了什么,只要他还没有倒下,他就不会动摇自己的信念——变强!然后去改变这一切! 他掀开褥子,取出那瓶灵露来,盘坐在塌上,开始了调息。 先前那木牌上的奥秘他还没全部吸收,再凭借这支灵露,他有信心在这一个月内摸到丹阳中期的门槛!】(出自《乾坤大道》第33章-回忆之梦) …… 今天的帅叔也是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的帅叔。 早上八点,他刚刚和怀孕八个月的亲亲老婆kissgoodbye,拎着大儿子的后颈皮把他扔上了车,准备在上班路上送儿子上课。 “臭小子,昨天晚上是不是又偷偷躲在被窝里看手机了?” 坐在后座上的大儿子不安分地乱滚,帅叔通过后视镜看了他一眼,说道, “你就等着吧,要不是你妈现在怀着,我不敢告诉她,你以为你还能过得那么逍遥自在?早就被你妈打得屁股开花了!” 小朋友马上临危正坐:“袁成瑞你不要乱说话!我昨天晚上写完作业就睡了!没有看小说!” “哦?”帅叔哼哼了两句不知名的小调,斜了对方一眼,“那为什么早上一起来,你的手机电量只剩下百分之四十啦?” 小朋友:!!!没想到手机电量暴露了! “哼?和我斗,还嫩着呢!就你看的那点东西,你老爹早八百年前就看过了,一点新意都没有,还沉迷?没出息!你昨天晚上看了更新,是不是和你帅爹说的一模一样,主角被坏人抓起来了之后,不需要别人救他,马上皇帝就发现他的方法很好用,想要见他了?” 小朋友犹豫挣扎了一下,咬了咬嘴唇:“你,你到底怎么知道的?你是不是和那个作者认识?!” 帅叔脸上笑容更甚:“嘿嘿,你帅爹还需要认识他才知道?这都是套路!看了那么多小说,连套路都找不出来,切!出去别说你是我儿子!” 没多久,学校到了。帅叔不顾小朋友死缠烂打的追问,一把把儿子扔下车:“好好上课!你今天要是表现得好,上课没有偷偷玩儿手机,回家我就告诉你为什么!别想耍小聪明,我会给你任课老师一个一个打电话!” 送走了垂头丧气的大儿子,帅叔开车一路抵达了公司所在的大厦,进了地下停车库。离上班打卡还有一段时间,为了避免太早到而给员工们留下心理压力,帅叔锁了车,靠在车门上翻看自己的手机。 “嗯?《乾坤大道》昨晚更新了?看看其他人评论了没有……” 帅叔点开app,一眼就看到了热评里大老鸽发出的一大串疑问号。 【都是兄弟我怎么会鸽你:woc???这个修炼体系是怎么回事?之前开窍一个小境界平均花了半年,现在五天前还刚刚丹阳初期呢,这个月就能摸到中期门槛?!领了经验包了???】 【干啥啥不行:木牌=经验包。没毛病。】 【申奥终于成功啦:可那木牌不是开启遗迹的钥匙吗?凑齐三块才能用那种。一块就可以那么逆天?那后面那个遗迹要怎么写?八百年后再写才对得上主角修为吧?我迷惑了】 【不谈感情,伤钱:这里作者没交代,默认应该是修炼体系没构架好,随心所欲写,就变成现在这样】 【我真的没有推荐票了:不过这个回忆之梦,是写来干嘛的,开篇前三章不是差不多都提到过吗?现在重提,强调主角很惨?凑字数?】 【不谈感情,伤钱:主角的这些经历相当于他现在想要变强的动力源。创作者时不时提及,也是给读者一种紧张感,更能代入角色。不过现在才30章左右,又老调重弹,显然是节奏没掌握好】 【我真的没有推荐票了:受教了!呃,不过,这样在人家书评里说作者,真的没问题吗?……】 【都是兄弟我怎么会鸽你:放心吧!申奥查过了,“查无此人”除了默默更新,从来不在任何书里回应任何读者!如果这个作者看了书评会生气,估计早就被钱哥气得反复去世啦!哈哈哈哈】 【吃饭第一名:诶,只有我有一种,那个什么小弟在挑拨离间的感觉吗……】 【申奥终于成功啦:还好吧?又不是那种白莲绿茶那种笑里藏刀的剧情】 【申奥终于成功啦:老鸽你哈哈哈哈哈哈我觉得钱哥被你气得反复去世才是真的】 【干啥啥不行:大老鸽你总是如此直白地一句话得罪很多人……】 【不谈感情,伤钱:……我没生气。】 【申奥终于成功啦:众所周知,没生气的时候什么也不会说,生气了才会强调自己没有生气!老鸽你完了!】 帅叔一边看这群人耍宝,咧了咧嘴,一边在键盘上敲字: 【一个帥大叔:哟,这大早上的,挺精神啊都】 【吃饭第一名:帅叔早上好!】 【我真的没有推荐票了:还好作者不看书评,你们这把人家书评群当聊天群的架势,谁顶得住啊……】 【都是兄弟我怎么会鸽你:怎么,昨天晚上在书评和我们聊夜宵吃啥的不是你这个粮票子吗?】 【我真的没有推荐票了:可恶,我要给钱哥递刀子,揍你丫的敢拆穿我!】 【吃饭第一名:哈哈哈哈变身吐槽役之后票儿爷真的不得了】 啊,今天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的帅叔,心情也很美好。 …… 今天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的凌耀,心情很不美好。 被凌霖晗拒绝之后,他就知道这小子心底里绝对是把自己当敌人了。在他们这种为了变强而修炼的人眼中,自由才是最重要的东西。神龙学院条件再好,也比不上长岭剑门的自由。 可凌霖晗还是一口就拒绝了他。 想来也知道,这小子无非是觉得自己会在宗门内给他下绊子呢——虽然自己根本没有这种打算就是了。 他本人是凭借父亲的关系入了宗门。这些年来勤奋努力,在宗门内部的确混得比较滋润,想要提携一两个有天赋的关系入门,还是很轻松的。 既然凌霖晗拒绝了,他便转头去问了凌枭。凌枭先前一直在神龙学院另一个分院学习,而且没有入内门、效力皇室的打算,将来能进剑门发展也很好。 结果凌枭这厮,居然拒绝了他。 “大哥,我就算了吧。我这水平和心智我自己知道,在你们这些天才面前,那都是垫底的。宗门不比家族,里头弯弯绕绕更多,我要是进了宗门,肯定难免被人欺侮对付。 “大哥你也还没来得及爬到更高位上。我进去了,你又免不得要帮衬我。这不是给你添麻烦吗!我现在这样挺好的,等在外门毕了业,我就直接回凌家,修炼凌家的本事,将来帮着你绰绰有余了!” 凌耀忆罢,长叹一声。 这几日事事不顺啊。 不过,这大比结束,他也该回宗门了。这些年他在凌家管理支族的事务,已经完成了师父的布置的任务。之后他把凌家的事务交接好,就该回宗门潜心修炼了。 这一次回去……洞虚境应该能水到渠成。可要什么时候才能再回来,可就难说了。 凌霖晗对族长和他的执念和恨意那么深,而且近期之内也不会轻易离开。他这一先走,也不知道凌霖晗会不会在凌家又搞出什么幺蛾子来,实在有点放心不下。 回头他得再提醒提醒族长,还有他那个成天不露脸的咸鱼老爹。 “干嘛呢!在门口晃来晃去的!眼睛不花吗?!” 凌兴然,也就是他的咸鱼老爹,摇着酒瓶子在屋子里大喊着,声音里充满里迷糊醉意。 “你能不能对你可怜的大儿子上点心?我都要走了,你还天天喝酒喝酒喝酒!” 凌耀翻了个白眼,走进那满是酒气的屋子里:“我正想着怎么跟你说……” “说什么说!”凌兴然醉中口齿不清,但嗓门可是大得很,“成天在我面前晃,不让我喝酒不让我出去听曲儿……烦人得很!修炼结束了,赶紧给我滚回你那个剑门去!你以为老子愿意和你一块儿?快走快走快走!” 凌耀哭笑不得。 小时候他成天想着吃喝玩乐,无心修炼,被他爹打得跑得大半个凌家都认识他俩。现在倒好,全倒个儿了! “行行行,我很快就滚了!你以为我爱同你这个醉鬼说话呢!我只是来提醒你一嘴,今年大比冠军凌霖晗,恒南那小子,是凌天易唯一的儿子!背地里邪门的很!你和二叔提防着点,别被他阴了。既然当初没动他,现在最好也别轻易去招惹。当年那些事情不好解释,还得去把些证据找出来,免得让人落了口舌!” 凌兴然估计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只是急急地向他摆手,示意他别耽误自己喝酒。凌耀也没指望这人能记住,只是顺便一说,主要还是得靠他亲自去和凌巍然谈。 望着凌耀的离开的背影,凌兴然活动活动了自己僵硬的筋骨,又是一大口酒入了肚。 “凌霖晗?招惹他?提防他?”凌兴然自言自语地嘀咕着,“就你能耐?就你知道?呸,你知道个屁!还有空担心别人?也不看看到底谁才是…… “何必那么认真呢?呵……结局都已经注定了,接受就好了啊!你和那些人也没有什么区别。挣扎啊?反抗啊?除了我,还不是谁都已经失败了…… “这不能怪我,这不能怪我……谁让我们,活在别人的一场梦里呢。” 他摔碎了酒瓶子。 “哈哈哈哈,不,只是我喝醉了,喝醉了啊……” 010一顿阴阳猛如虎 凌耀同凌巍然又是一番交谈,这才离开凌家,返回了长岭剑门。 拜见了月曜峰的峰主——也就是他的师父邱天明,按照计划,他很快便开始了闭关,冲击洞虚境界。 大道朝天,除了天赋之外,心智和毅力在修炼途中也格外重要。 而这四年来凌耀在凌家接触了许多与人打交道的事务,一番磨砺,如今正是开花结果之时。 这一闭关便是五个多月,待他出关之日,也是月曜峰迎来一位新一辈弟子中第一位的洞虚境之时。 就连长岭剑门上下也为之动容——这可是十八岁的洞虚境! 如此天才,将来极有可能成功晋级璞相。 大道之行,返璞归真,在芸芸众生眼中,这一境界的人已经可以被称为“仙人”——呼风唤雨,来去自如——这也是很多修炼之人毕生追求而不得的境界。 哪怕是长岭剑门,未来如果能多出一位璞相境高手,对宗门实力也是很大的提升。 凌耀有机会进入璞相境,也就意味着,宗门未来必定向他大量倾斜修炼资源,他的地位也会急剧提升。 一时之间月曜峰上下喜气洋洋,就连邱天明也对他赞许有加——如此天才成就,凌耀却依然镇定从容,丝毫没有自得自满之色,反而更显谦恭——这样的弟子,何愁将来不大有作为? 不过对凌耀来说,他倒还真没有这种思想觉悟。 步入洞虚境的对他来说的确是天大的喜事,只不过,有别的事情把这种喜悦冲淡了。 他一出关,就收到了凌巍然寄来的家书。而是凌家家书中提及的内容,正是他心忧之事: 凌霖晗在他离开凌家后,在凌家并没有再惹出什么事来。然而,凌霖晗在大比之后闭关将近两个月,居然真的突破了丹阳中期 ——这比那些声音所说的速度还要夸张!就是那些人,也只是说凌霖晗一个月左右能摸见中期门槛而已! 更要命的是,就在他刚出关的没多久,他又听见了那些声音…… 【哇哦,不亏是宿敌01,在主角升级没多久,就成功突破了。】 【怎么说呢?我居然一点也不惊讶呢……】 【嘿嘿,毕竟是宿敌吗,肯定要有让主角追逐的价值嘛。正所谓,养肥了猪,过年才有肉吃~】 【呃,这种比喻之下,我居然觉得01好惨啊……那么请问是排骨汤锅包肉回锅肉红烧肉腊酱猪蹄还是爆炒猪腰?】 【我靠饭桶儿,你这样说完我觉得更惨了啊喂!】 【大晚上的,饭桶儿你这样合适吗……不行了我要爬起来泡面……】 凌耀:???你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我不是猪! 不过话说回来,凌霖晗又不可能跑到长岭剑门来,为什么他这一出关,这些家伙的声音就忽然出现了?他们出现真的没有任何规律可言吗? 可是那个时候,他试探过,明明只要自己靠近凌霖晗,声音就会出现啊? 凌耀并没有再轻易出现,回复这些人,而是耐心地听他们闲聊,并且总结出一些关于凌霖晗的情报。 这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凌霖晗晋升丹阳中期后没多久就回了神龙学院,并且顺利升入内院,师承从总部放到分院的某位老师。 进入内院之后,凌霖晗因为年纪小而被人排挤。于是他扮猪吃老虎,潜心修炼,不问世事,在排名赛各个项目中都一鸣惊人。 先是骄傲自大、目无王法的学长,后是看不起穷乡僻壤之人的老师,一个接一个排队被他“打脸”。 这事情发展的轨迹,怎么那么眼熟呢?…… 这样对比之下,凌耀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也?不是那么惨了?至少他和凌霖晗还没直接掐起来过,也没有被凌霖晗打脸嘛! 【23333凌耀小朋友你想多了,现在主角和01没发生冲突,不代表将来不打啊。五年之约都定下了呢~】 【没错,现在只不过是欲扬先抑。现在01越得意,将来主角把对方按在地上摩擦,就越畅快,我们读者看得也就越爽。】 凌耀这恍惚间才发现,自己刚刚所思所想,似乎不小心发出去了…… 那些声音们好像一下子找到了新的话题,转而开始讨论他“01”的事情。 【凌耀出关了,应该也已经知道主角升级了吧?】 【然而知道也并没有什么卵用,毕竟只要主角等级还没有他高,他都不会把主角放在眼里,只有等到主角已经可以反杀他了,他才会追悔莫及】 【基本上反派这种生物,都是死于没有在早点把主角干掉】 【但是说起来,在目前这修炼体系中,十八岁的洞虚也的确相当天才了吧?要不是有凌霖晗,说不定这个01才是主角呢。】 【这倒也是,也难怪他看不上憨憨】 【憨憨是什么鬼?】 【就是凌霖晗啊】 【啊?为什么叫他憨憨啊?】 【咳,之前凌霖晗的回忆里,他妈妈和他爷爷不都叫他小名“晗晗”吗?】 【对啊,那怎么啦?】 【饭桶儿你等等!你不要那么配合大老鸽啊!我觉得等下他又要语出惊人了,你们让我喘口气!】 凌耀也来了兴趣,竖起耳朵听那个叫“大老鸽”的人的后文: 【我之前想打这两个字来着,结果输入法跳出来——“憨憨”。】 【哈哈哈哈哈哈???】 【???啥玩意儿???】 【???倒也不必如此】 【我懂了,天津相声演员压力真的很大,因为只要他们稍加松懈,大老鸽就会直接顶替他们。】 凌耀:?我觉得你们在说一个很好笑的事情,但我真的没有听懂。 感觉被排挤了。难受。 忽然…… 【这一部扑街作品套路堆砌还涉嫌抄袭融梗你们这种号称专业的人还来观察这个?甚至为此还拉了个群?也不过如此嘛!】 凌耀:??这人谁,说话不带喘气儿的? …… 申奥今天很不爽。他今天刷vb的时候,刷到一个阅读理解零分的杠精,态度极其恶劣。 他一时没忍住,就跟人家解释了几句原博究竟在说什么,然后提醒那个家伙嘴不要那么臭。 结果对方不但依然没看不懂他认认真真的解释,反而因为他几句公道话把炮灰直接对准了他,用毫无逻辑的思维方式把他炸得头昏眼花。 申奥这位暴躁老哥哪能受得住这个气啊! 老子从小到大就没受过这个委屈! 敢问候我全家? 老子要把你撕得你爹妈都不认识! 只能说这位仁兄勇气可嘉,居然和杠精抬杠抬了一天……这大晚上的,他才终于受不住,把对方彻底拉黑了。 当然,他可没这能耐杠赢对方。毕竟所谓zz,那就是把你的智商拉低到和他一样的水平,然后用它丰富的经验来打败你…… 于是窝了满肚子火的申奥,这不才上了app,准备找自己的沙雕好朋友们聊聊天,驱散一下自己的火气嘛? 结果?结果他们正聊得欢呢,为什么有一个莫名其妙的人跑出来找他们problem啊! 【几曾着眼看评论:这一部扑街作品套路堆砌还涉嫌抄袭融梗你们这种号称专业的人还来观察这个?甚至为此还拉了个群?闲人看烂文,也不过如此嘛!】 【我真的没有推荐票了:?谁啊这,语气这么横?】 【吃饭第一名:不认识诶】 【都是兄弟我怎么会鸽你:没见过,肯定不是我们群里的】 【干啥啥不行:?什么情况?】 一群搞不清情况的吐槽机纷纷发出疑问,就连研讨小组两位创始人也被炸了出来。 【一个帥大叔:咱们也不是只看扑街作品,刚好讨论到扑街类型的而已,互相讨论互相进步嘛,大家都和气一点。】 【不谈感情,伤钱:不敢说专业,只不过是爱好者们聚在一起讨论讨论罢了。】 【几曾着眼看评论:楼上也是写书的吧?自己家业绩一看就不怎么样吧?才有空出来摸鱼】 【几曾着眼看评论:一个帥大叔?对自己的自我定位能不能清晰一点?还有,能在这种地方看烂文,闲得难受吧这是?】 帅叔和钱哥还在为和平做努力,耐着性子在那里解释,可惜这个什么【几曾着眼看评论】压根没回他们,反而挨个把在场所有人阴阳怪气了一遍。 【几曾着眼看评论:被叫饭桶儿还天天和这群人聊得那么高兴,果然是只能画画白痴少女漫的】 【吃饭第一名:?少女漫怎么啦!怎么就白痴啦?!】 【几曾着眼看评论:干啥啥不行还出来混什么呢?找个地方把自己先埋好呗?】 【干啥啥不行:……?】 【几曾着眼看评论:申奥终于成功了?你怎么不说自己村里刚刚连上网?】 而申奥,一看这语气,一看这个态度……这火气就蹭蹭蹭往上窜 和下午遇到的杠精何其相似啊?! 暴躁老哥桌子一拍,噼里啪啦在电脑键盘上甩下一串字符: 【申奥终于成功啦:靠什么玩意儿,我们自己人聊着天管你啥事儿?你自己不也看着吗?】 【几曾着眼看评论:来看看扑街的书究竟能有多烂,而来看书的人又有多……啧啧,没想到啊。】 我!!!真的!!!气死了这什么人啊!!! 然而【几曾着眼看评论】依旧在一顿阴阳猛如虎: 【几曾着眼看评论:还有那个什么票儿爷?连推荐票都没有还敢叫这名字?黄牛?】 【我真的没有推荐票了:?不是,你们怎么都老抓着这个梗啊!我可是遵纪守法好公民!】 【几曾着眼看评论:还凌耀……抖m疯了?还给自己起个反派名字?你配吗?】 没有回复对方的凌耀:怎么忽然cue我??而且,我不配的话还有谁配?…… 【几曾着眼看评论:大老鸽?真以为自己是打快板说相声的?闹来闹去不也就这么几个人捧你的场吗?哧——】 【都是兄弟我怎么会鸽你:???我的确不是打快板说相声的!谢谢你肯相信我!!!!】 【干啥啥不行:?】 【一个帥大叔:?】 【不谈感情,伤钱:?】 【吃饭第一名:?】 【我真的没有推荐票了:?老鸽怎么到你这边画风全变了?】 【都是兄弟我怎么会鸽你:?我是认真的啊!】 【申奥终于成功啦:……老鸽你是真的行,你这句一出来,我火气全部胎死腹中。果然是功夫再高,也怕沙雕】 【几曾着眼看评论:什么烂书,什么主角,臭屁孩子一个。人家01招他惹他了,爹也不是他杀的,恒南被欺负也不是他打的,就那么歹毒想着把人家干掉?小孩子脾气吧这?强行立反派是吧?用最没品的套路,骗最无聊的读者?】 【几曾着眼看评论:看着吧,要我是01,肯定会找人暗中了解主角近况,然后在学院内部给他下绊子,阻止他成长。求求作者不要给反派强行降智好吗?人家都挑战上门了,怎么可能还在懈怠看不起?正常情况主角就是打不过01,否则为什么要用这种邪魔外道?】 之后,这个阴阳怪气的家伙就再没出现在这次的本章说里。 【吃饭第一名:这人自顾自地把咱们全黑了一遍,然后跑掉了诶……】 【干啥啥不行:还真是一句都没有直接回复咱们】 【申奥终于成功啦:这阴阳怪气的,id也酸腐得不得了,还什么“几曾着眼看评论”,他以为他是谁呢,啧】 【我真的没有推荐票了:你最没资格说人家了,你还上次问我是不是真的没有推荐票了……(怨念.jpg)】 【申奥终于成功啦:……票儿爷我错了】 【我真的没有推荐票了:嘿!我还真就有!就是不投给作者!】 【干啥啥不行:?你和老鸽学坏了了吧?那么皮】 【都是兄弟我怎么会鸽你:跟我皮一下可以,皮几万不行。皮几万说不行就是不行!】 【干啥啥不行:开始了,老鸽章口就莱】 【吃饭第一名:开始了,老鸽章口就莱】 【申奥终于成功啦:开始了,老鸽章口就莱】 【我真的没有推荐票了:皮不过皮不过……】 …… 另一头,围观了阴阳地图炮全过程、甚至“被炮击”的凌耀陷入沉思。 那个被他们称为【几曾着眼看评论】的人,虽然说话的确让人不那么痛快……算了就是听欠揍的。但是这也侧面说明了,这些声音不仅来自不同的“人”,性格各不相同,而且立场也并不都是一致的! 虽然大部分人都站在凌霖晗的立场上,但这个【几曾着眼看评论】显然不在其中。 那个家伙不仅痛批了其他人和作者、主角一顿,还替他出了个主意——监视凌霖晗的动向,然后给对方添堵。 这些建议还真挺有建设性,而且观察凌霖晗这件事凌耀其实已经着手在做了。 他当然不可能轻视一个对自己充满敌意的天才。神龙学院虽然和长岭剑门不怎么对付,但他在学院也有一个私交极好的朋友,对方时不时会给自己传一些消息来。 但给对方添堵这件事……他还需要考虑一下。 然而,那些声音的讨论似乎还没有结束: 【都是兄弟我怎么会鸽你:各位,等等啊,我怎么觉得这个什么看评论……有点像01粉?】 011坏得不够彻底 【都是兄弟我怎么会鸽你:各位,等等啊,我怎么觉得这个什么看评论……有点像01粉?】 【干啥啥不行:?也没感觉01有什么值得粉的地方啊】 【吃饭第一名:我我我我也有这种感觉!你还真别说!他好像比“凌耀”小朋友还要喜欢01这个角色呢!】 【申奥终于成功啦:靠,这种上来就阴阳怪气的怪咖,现实活得也很扭曲吧,怪不得喜欢反派呢】 【一个帥大叔:咳。大家别生气哈,毕竟书评区也算是公共场合嘛,自然什么样的人都有的。咱们要互相包容嘛。总有人喜欢主角,有人喜欢反派;有人喜欢脑洞,有人喜欢套路。没必要拿出来贬低谁】 【一个帥大叔:你们好些个也是自己搞创作的,以后自己评论区也肯定会有各种各样的人。咱们又不都是软妹币,总会有人不喜欢咱们不是?】 【一个帥大叔:大家心态放平,做到问心无愧就可以了。就比如说,虽然他觉得我对自己的定位有问题,但是我也不生气。毕竟我现实生活中呢,那是真的帅,我也不怕他说我。】 【吃饭第一名:???】 【申奥终于成功啦:???】 【我真的没有推荐票了:???】 【干啥啥不行:大老鸽你说的可能没错,我们这里可能真的没有正常人】 【都是兄弟我怎么会鸽你:我不信,除非你发照片给我们看】 【申奥终于成功啦:我不信,除非你发你老婆照片给我们看】 【吃饭第一名:我不信,除非你发不穿衣服的照片给我们看】 【我真的没有推荐票了:喂喂喂,楼上越来越过分了啊!?】 【一个帥大叔:?小心我顺着网线打西你们这些皮猴儿!】 【不谈感情,伤钱:帅叔说的没错,有人看咱们不爽,咱们也看他不爽,谁都不欠谁,没必要太放在心上。不过就这个事情我也说两句,关于这个人有对01的偏向,也是有原因的。】 【不谈感情,伤钱:提问。作为一个读者,剧情发展到现在,你们现在对01的观感是什么?可以挨个回答】 【吃饭第一名:(举手.jpg)01,好惨一男的!讲真的要不是他定位是反派,我都有点同情他了233】 【干啥啥不行:反派角色,立g专家】 【都是兄弟我怎么会鸽你:主角的宿敌!衬托主角的工具人!】 【申奥终于成功啦:勇气可嘉,招惹了主角的倒霉玩意儿】 【我真的没有推荐票了:呃,你们都说完了啊我说啥??】 【不谈感情,伤钱:你们说的都没错,但发现没有,你们都没提到他是个坏人。就像饭儿说的那样,如果不是知道他是反派,我们可能甚至还有点同情他,因为他“招惹”上了主角。】 【吃饭第一名:诶?我我我开玩笑的呢】 【我真的没有推荐票了:可是前文也交代了,他和族长同流合污,打压恒南,间接导致主角童年凄惨啊。而且从品行上来看,他目中无人,看不起主角,又收买凌枭这种人渣,还对主角的比赛暗箱操作。这应该算很典型的反派,洗不白吧?】 【申奥终于成功啦:是不是因为太工具人了,坏得像个模板,显得不够真实,没有代入感啊?】 【干啥啥不行:你们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有点奇怪。票儿爷总结的其实都出现过,但是单看小说,我的确没觉得01特别坏。如果是工具人的话,应该更加穷凶极恶、十恶不赦,来衬托主角的正义才对。】 【吃饭第一名:其实票儿爷说的这些已经挺坏的了,可是我的确没办法体会到主角为什么对他那么恨呢……】 【都是兄弟我怎么会鸽你:嘿,我懂了。钱哥想说的就是这个呢。01写的的确不够坏。我们这些人是按照套路来看小说的,知道这个角色一定是个反派,所以去扒他是反派的那些点。 【都是兄弟我怎么会鸽你:但如果抛开套路,小说里用受害人的故事、或者01心理活动,展现他怎么怎么坏、如何如何坏的部分,实在是太少了。】 【一个帥大叔:其实这本书多数时候,视角都停留在“凌霖晗”这个角色身上,我们所了解的东西,大多是“凌霖晗”所掌握的情报。在提到01这个角色的时候,作者只写了主角了解到01做了什么,01又对主角说了什么,所以主角记恨他;而没有写01这个人本身就坏得不得了,因为主角碍着他做坏事了,所以想要为难主角、除掉主角。】 【不谈感情,伤钱:其实帅叔说的这后半部分很重要。虽然我们把反派塑造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坏蛋,很容易让反派变成工具人。但如果像【查无此人】这样处理反派,写得不够坏,就会出现【几曾着眼看评论】这样的读者,在反派被主角对付的时候,觉得主角蛮不讲理、胡作非为,内心偏向于维护反派。】 【不谈感情,伤钱:我们创作的时候,虽然要尽可能避免“工具人”,但更要维护主角“完美”的形象。因为很多读者把自己代入“主角”,至少会觉得自己是主角这一方的人。所以我们不能让主角在道德观念上出现重大错误。】 【不谈感情,伤钱:比如主角可以杀伐果断、冷漠无情、甚至睚眦必报,但决不能无故伤人、草菅人命、枉顾是非,否则就会造成很多读者的反弹和厌恶,毕竟大多数人是为了体会快意恩仇的爽感,而不是变成超级罪犯的乐趣。】 【不谈感情,伤钱:而如果反派不够坏,或者说,留了太多的洗白空间,就很容易造成剧情上的漏洞。主角杀死他,反而会让人觉得过于残酷,从而引发更多问题。所以说,虽然反派写成“工具人”比较low,让人觉得反派被下了降智光环;但如果笔力不及,写工具人总比有漏洞的角色好。】 【干啥啥不行:受教了】 【我真的没有推荐票了:原来是这样】 【都是兄弟我怎么会鸽你:钱哥说到我心坎里了。如果作者写01自己的一些心理活动,比如毫无逻辑地想要干掉主角,毫无廉耻地想要去做坏事,虽然显得zz一点,但至少看主角杀他,读者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 【一个帥大叔:我儿子也在看小说,其实我有时候也很担心小说里某些剧情会带坏他。虽然一个莫名其妙就很坏的反派很没有逻辑性,但至少他绝对是个坏人,他应该得到惩罚,这种是非观念是没有错的。 【一个帥大叔:但如果主角不顾对方是否犯下应杀之罪,仅因为对方阻碍他、反对他,就杀了对方。我就很担心我儿子会觉得,反对或者阻碍他的人,就应该死。别看只是本小说,有时候真的会影响一个人的价值观,乃至影响到他的未来。】 【不谈感情,伤钱:帅叔说的这个也是个很大的问题。我们创作者不仅要自己赚钱、读者开心,也要处理好道德的方面的问题,不能把不正确的观念,包装然后传播出去。】 【吃饭第一名:其实大家安心把反派写得坏坏的啦,反派这种东西嘛,到快嗝屁的时候,给他加一个凄惨的童年、一个扭曲的成长环境;让他最鲜血淋漓的丑恶罪行,仅源自一个最卑微单纯的执念;如果女性受众多的话再给反派加个颜值,洗白什么的妥妥哒~】 【都是兄弟我怎么会鸽你:?饭桶儿你变了,你开始懂套路了。】 【我真的没有推荐票了:哎哟,人才啊】 【申奥终于成功啦:你还真别说,现在电视剧都是这一挂的。只要反派颜值够高,很多观众就开始觉得他可怜,舍不得他死。上次陪我姐看一网剧,那个反派不知道杀了多少无辜的人,结果结局的时候他一卖可怜,一露帅脸,我姐就开始嗷嗷乱叫,恨不得冲上去保护他,搞得我觉得三观崩裂。我算是知道为什么有些电视剧不适合小孩看了。】 【干啥啥不行:也正常,有些小说剧情里主角明明是滥杀无辜,结果只要他爬高了,就有人吹捧他过去那只是为了顾全大局,然后也照样有人追。】 【一个帥大叔:毕竟总有一些观众并不需要故事逻辑性,他们只要爽,只要帅,最后把丑恶的东西包装一下,他们就忘记曾经的错误,什么都可以原谅了。这种作品也的确它有市场,而且靠颜值靠爽快能冲流量。但它们经不起推敲,永远不可能成为经典之作。】 【都是兄弟我怎么会鸽你:都是鸽子,咱们有点志气!咱们要搞,就搞经得起推敲的!各位,冲!】 【吃饭第一名:你走啊!!我才不是鸽子呢咕!!!】 【我真的没有推荐票了:你要是没加那最后一个字才有点说服力吧……】 …… 吐槽机们这边对反派角色和作品道德观念的讨论进行得如火如荼,而正在被他们讨论的那个“坏得不够彻底的反派”凌耀,却在这些人谈到“帅叔”的照片之后,再一个字也听不见了。 凌耀也不知道照片是个啥玩意儿,不过听起来倒挺像是留影石的记录。 这些人听起来似乎连面都没有见过,却依然能够在一起聊得风生水起、欢乐无比,这倒是让凌耀觉得有一点羡慕——不过要是他们不在自己脑子里聊天就更好了(=△=╬) 但他们……终归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立场上的对立,就已经注定了他们不可能聊到一块儿去。 所以凌耀才有些犹豫,自己应不应该听从【几曾着眼看评论】的建议,去给凌霖晗找点事情做,阻碍一下对方成长的速度——哪怕这种提议对他来说其实百利而无一害,既没有给凌霖晗造成伤害,也不会引火上身。 说到底,还是因为他不能确定,这些人说的话究竟几分真,几分假。那个【几曾着眼看评论】看起来和他是同路人,但谁知道这是不是表演呢? 不过,凌耀也没打算因为防备对方,就断掉从朋友那边了解凌霖晗近况的渠道。 毕竟那些声音有一点说得很对:不管是不是“反派”,小看对手往往都是失败的关键所在。他绝不会犯这种愚蠢的错误。 在剑门又呆了大概三个月的光阴,凌耀终于稳定了根基,把实力稳固在洞虚金劫的境界。 洞虚境分金木水火土五劫五境,每一个小境界之间的跨度都堪比丹阳跨入洞虚。凌耀再怎么修行,也不急于这一时。 他并不是修炼狂魔,也不是清修苦修的主儿(家族遗传,咸鱼本鱼),这大半年过去了,他也有些想念城镇的繁华生活,想要去外面转悠转悠。 恰好,友人最新一封信也送到了。 “老友: “展信佳!久别吾友已有年余,每每闭关,信去无回,故分外想念。闻余闭关多日,已入洞虚之境,实少年天才,风头无两,我心甚快,与友人同乐。” 这是第一页纸。凌耀只看了前几句,就知道这页纸上文绉绉并且全是废话一样的的字句,于是很快把它扔在一边,从第二页看起: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凌耀你个憨批终于出关啦!!!!洞虚了不起了哈居然敢不给老子回信!!!!!老子等你大半年了!!!!!快来找老子玩!!!!!!” …… 看吧,我就知道萧霁年这个二货,第一页纸里的风骚文雅全是糊弄人的,第二页就本性暴露了! 萧霁年,正是他在帝都神龙学院总部的那位私交好友,于自己同龄,如今正在丹阳后期,也是被学院重点培养的人才。 平日里凌霖晗的那些消息,都是萧霁年通过自己的人脉,从分院传到他耳朵里,再传达给凌耀的。 芒生大世界的技术还做不到远距离实时交流,像他们一个在帝都一个在剑门,平日里就只能靠信件沟通。 虽然他们的信件都加过密,但萧霁年就是要像传达暗号一样把第一页纸写满屁话,美名其曰防止别人偷看。 谁会看你这种人写的东西啊!这字跟狗爬一样! 不过之前红尘修炼,后来又闭关突破,他也的确许久没有和萧霁年碰过头了。这番晋升成功,他也着实该动身去看看自己这位老朋友了。 顺便……他也要看看,已经混入内院的凌霖晗,在神龙学院里头究竟如何。 这边凌耀做下了决定,宗门内也没有什么要事在身。他很快收拾了行囊,申请到了外出的证明,动身前往卧龙国帝都——临江城。 012画风清奇的反派哥俩 临江城不愧为卧龙国帝都,眼见之处,处处繁花似锦、歌舞升平。 沿街建筑雕梁画栋、古色古香,可这街道却并无沉闷之气——行人谈笑,酒客划拳,商贩吆喝,车马不息。 这是一座大气磅礴、底蕴深厚、同时又朝气蓬勃的城池,无愧于临江卧龙之名。 比起长岭剑门远离凡俗、缥缈神秘、高贵冷清的山门,凌耀其实更加眷恋这种充满了人间烟火气息的地方。 虽然说修炼大成之人,必定潜心于钻研苦练之中,但凌耀自认为尚未有如此觉悟。他可是个大大的俗人,修炼固然有其乐趣,可凡俗的吃喝piao……不行,这个不可以。吃喝玩乐,他也一样也不想落下。 临江城,就是一个聚集了许许多多同他一样愿望的人、并且可以满足世界各种“俗气”愿望的好地方。 他先在城里的商铺子里转悠了一圈,零零碎碎置办了些物件,这才到了同萧霁年信中所说的那集吉祥酒楼赴约。 酒楼里同样热闹非凡。 大堂里坐满了人,都围着一楼戏台子,等着好戏开场。 凌耀只是瞧了一眼,转头同小二说了门牌,负手跟着那小二上了二楼的雅座。 小二推开门做了个“请”的手势,便低着头退下了。而座上那穿着黑斗篷的男子见到这般堂而皇之地走了进来,立刻挥手,隔空用劲把那房门给甩上了。 那人压低了声音,语气里有些不满:“你怎么这样就来了?” 凌耀“大摇大摆”地走向他对面的空座上,看也不看对方一眼便坐了下去,翘起二郎腿来,单手手肘还撑着桌板,拖着腮帮子,活脱脱一副流氓样: “怎么地,你还想让我怎么来?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 “你这样太招摇了!我们这是私下见面!”对方急哄哄地说着,却还刻意压低了声音。 凌耀就这样直勾勾地看着对方被斗篷遮了大半的脸,对方也这样沉默着僵持不下。 最后终于还是凌耀先忍不住,抬起脚来就向对方踹了过去: “萧霁年你是傻x吗?!我们俩见个面而已,为什么搞得跟黑势力接头一样!!” “哎哟我去,你怎么就开始动手打人啊!” 对面那个穿黑斗篷的二傻子立刻蹦了起来,也顾不上兜帽飞到背后了,赶紧先逃开要紧, “这是为了气氛!气氛!” “气氛你xx!你穿得那么猥琐,人家还以为神龙学院和长岭剑门真的水火不容了,连下面弟子见个面都那么紧张。”凌耀又好气又好笑。 他身边怎么都是这种没正行的家伙?搞得他想严肃起来都很困难。 “唉,算了,连老朋友一点小小的愿望都不肯满足,必定是在外头找了什么小蹄子,不要我了。” 萧霁年假装唉声叹气,并且偷偷瞟着凌耀是不是还想打他,然后默默地把自己挪回座位上, “亏我这近一年来天天帮你盯着你那个远房表弟,任劳任怨地给你写信汇报消息。我的命怎么那么苦啊……” 凌耀翻了个白眼:“得了吧,我找你问消息是真的,难道我不问,你就不盯他了?那可是十二岁就丹阳境的天才人物,你们总院各大势力谁不在盯着?这点小事儿,还来找我邀功劳?” 萧霁年搓了搓手,嘿嘿笑着。 他俩这交情,那可是阴一个人、躺一个铺子、到一个楼子里听曲儿的(咱们年少轻狂的往事不再多提哈)。 萧霁年给凌耀带各方消息,凌耀平日里也常常替他收集练功的材料,压根没有谁支使谁、谁欠了谁的问题。 他跟凌耀这么说话,自然只是插科打诨罢了,两个人都心知肚明。 这不过这玩笑开完了,就该聊聊正经事儿了: “我好歹也是总院白鱼帮的帮主,分院的事儿不多了解一些,那些个人才将来进了总院,我又怎么能抢占先机、把他们收入囊中呢? “倒是你,明明是自家表弟,却还要托我打听消息,你要说你俩没点什么?嘿嘿……” 凌耀倒也不奇怪,萧霁年能看出他和凌霖晗之间的龌龊来。 人家可是在总院混得风生水起的小头目——白龙鱼服,多大的野心!同样都是没正行,凌枭那种铁憨憨可比不得他。 而且以他俩的关系,他也没打算瞒着萧霁年: “是有些矛盾。他父亲凌天易,是我大伯使计杀了的。他恒南那一支,这些年不好过,惦记上主家也不奇怪。” 萧霁年也不觉得凌耀这般同他讲凌家家事,有什么不妥之处,反而开口嘲讽: “看你关心成这样,何止是惦记着,只怕是恨不得杀之后快吧。也就是你那个大伯心软。别说凌霖晗这种难得的天才,哪怕是个傻子,都该斩草除根才是。” 凌耀摇了摇头:“斩草除根,说得轻巧。你那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我这边凌家,那可是拖家带口的一大烂摊子。事情做得太绝,底下人害怕,反得倒更厉害。咱们又不是黑帮魔教,总该顾全大局、收买人心……” 萧霁年撇了撇嘴,没接着话茬。 他刚刚说到心软,说的哪是凌家族长,那分明就是凌耀本人! 若不是凌耀现在心里都还存着惜才之心,有个臭屁孩子敢嚣叫要揍他、甚至始终对他有巨大敌意,他能那么宽容? 不过萧霁年的确是自己一个人摸爬滚打混上来的,也没什么需要妥协忍让的人。和凌耀处境不同,要顾忌的东西自然也不一样,也不知道凌耀这种思维,是不是对凌家发展更有利。 既然如此,遇到这种事,他自然也不会开口说凌耀是不是做错了。 “你家那点破事儿我可不管。只不过这凌霖晗,的确邪门儿得很。我看照他那个速度,再过个一两年,怕是就能进咱们总院了! “本来这种天才,咱们总院的人肯定是争着抢着的,结果,他和你居然还有这么一出,我哪敢收进来……” 凌耀叹了口气:“没办法,也算我连累了你。” “连累啥啊,要我真铁了心收进来,他还能因为我是你朋友,就对我如何?那也幼稚了!” 萧霁年连连摆手, “我说的,是他这个人!这就是个心高气傲、不安分的主儿! “我还没跟你讲过吧?凌霖晗在他们那个分院,已经开始抱团了,唯他马首是瞻!要是我把他弄进白鱼帮,等他成长起来了,究竟我当帮主还是他当帮主?” “我在院里搞这么个帮派可不是做慈善的,我要的就是帮主的权力和地位!要的就是让自己舒舒服服地过日子!让他这种我掌控不了的人进来,可不就是引狼入室?得了吧!” 凌耀一听,苦笑叹息:“旁的不说,这小子还真有几分领导凝聚力。恒南那边原本一盘散沙,如今也隐隐以他为首了。而且他也的确不是甘居人下的性子。别说你,到时候总院如果有人对他伸出橄榄枝来,他估计也是会一一回绝的。” 萧霁年眉角一抬:“新生自成一派?那可是大忌。他就不怕总院各个势力联合起来对付他?” “你们觉得他坏了规矩,他还觉得自己独树一帜呢。”凌耀摇了摇头,正色道,“阿年,我问你,你们学院上头,看凌霖晗如何?” 这上头,指的就是神龙学院高层、乃至于皇室了; 看凌霖晗如何,也就是到底多看重凌霖晗,将来想如何培养他。 “你这可是个敏感问题。”萧霁年摸了摸下巴,“那我也得先问你一句,你这话是你自己问的,还是替凌家问,或者……替长岭剑门问?” 萧霁年话没说完,但凌耀已然明白。 如果是他自己问,那萧霁年自然如实奉告;若是替凌家问,他只消答关乎凌家利益的部分。 可若是替长岭剑门问……虽然说长岭剑门和神龙学院明面上关系还算融洽,可背地里没少明争暗斗着呢——这萧霁年可就只能半虚半实着答了。 要是对别人,萧霁年这问的就是屁话; 可对凌耀,只要凌耀说什么,他就敢信——就像凌耀知道他绝不会骗自己一样。 凌耀手指微弯,用指节敲了敲桌子:“严格来说……都不是。我这是,替你问的。” 萧霁年:?你这就有点不按常理出牌了啊。 难不成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把你当兄弟可你却一直想要睡…… 看着萧霁年一脸懵逼,并且脑内可能已经开始编写一部十万字狗血小说都不敢写的剧情,凌耀马上开口打断他: “把你不着边际的想法收一收!我的意思是,我得知道你们学院内的情况,才好帮你分析一下将来怎么对付那小子! “我反正是逃不过四年后干的那一架了,我只要自己不落下,你们学院怎么培养他实在和我没啥关系。 “但是!虽然咱们都觉得不至于,可万一那小屁孩真因为我迁怒到你了,我可放心不下你这二百五!” “呜呜呜好兄弟,我就知道你心里是有我的……”萧霁年一秒变脸,顿时眼泪汪汪。 “滚!” 凌耀不是很想理会这个不着调的家伙,便分出一点神来向外头看去,没想到,楼下的戏台子已经开始咿咿呀呀地唱了起来。 而萧霁年这边闹腾够了,这才磨磨唧唧地开始说人话: “好吧,是得防范些。不过我知道的也不多,只是听说凌霖晗和总院这边的哪个老师有点关系,再加上他的资质,日后进总院内院那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不过看情况,上头应该也没有替他保驾护航的意思,应该是想让他在外院自己先磨炼磨炼……” 凌耀回过神来,忽然福临心至,说了一个名字: “田羲?” 萧霁年这边正叭叭叭的,忽然冷不伶仃听见凌耀问这个名字,吓得他像被黄瓜吓着的猫儿似的跳了起来: “我的妈!你怎么知道我们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院长大人啊!等等,凌霖晗和那位有关系?!” 凌耀:……我还真不知道这人是你们院长。就之前听那些吐槽机们提过,凌霖晗救过他老人家…… 反正凌霖晗当时救了个人就混进神龙学院的事儿,凌家很多人知道,凌耀只说自己是道听途说,就把萧霁年忽悠了过去。 不过萧霁年关心的也不是凌耀哪里听来的传闻,而是这传闻的内容: “田羲院长的真名,本来就只有总院的老师、和我们几个受过指点的学生知道,你能说出这个名儿来,就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真是见了鬼了,他怎么就运气那么好,和院长搭上了关系!幸好你提醒我!之后甭管他加入哪边,还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自己建帮派立门户,我们白鱼的可千万不敢招惹他!” 萧霁年也顾不得和凌耀继续聊,马上用传讯石开始联系人在帝都的帮内下属们,给他们分配任务。 那些离得远、没法直接联系上的,萧霁年也马上吩咐专人写信传达。 牵一发而动全身,凌霖晗和田羲有关系这种消息,看似平平,实际上很可能引起总院各势力间惊天动地的巨变。 对方有一个铁靠山,萧霁年原定的一些手段就不能再轻易动用了。还有一些可能引起纠纷的问题,也得快刀斩乱麻地理清,决不能留下得罪院长的可能。 如此一来,帮内事务牵扯众多,足够把萧霁年忙得团团转。 也不怪萧霁年那么紧张那么怂,毕竟这神龙学院总院校长,就堪比长岭剑门现任门主在剑门的地位。 得罪他老人家罩着的人,那不就是不想在里头混了嘛! 凌耀就搁那看着萧霁年抓耳挠腮地忙着,心想,没想到“田羲”这个人名影响那么大,这下也不需要他再做提醒萧霁年注意什么了。 至于他能不能在学院里头给凌霖晗搞点事情……有院长给这小子撑腰,他什么事情也搞不起来啊! 他总不能让萧霁年去送死吧!气死! 而如果想让别的人去斗凌霖晗,那势必要他付出更多心血和代价。有那个时间,他为什么不好好提高自己啊?! 这边一时间没有什么解决的方法,又没人搭理他,凌耀就把心思彻底转到了外面戏台上。粉黛水袖翩翩,歌声莺啼婉转,惹得台下一片迷醉。 这是一出老戏,唱的是个老掉牙的折子。全靠台上那位长得好看、声音好听,才有那么多人愿意呆着。也不乏有人对无聊的剧情评头论足。 凌耀听了两句,知道这是个什么故事便挪了心思,走神走到观众身上去了。 修炼之人眼神好听力强,观众那点声音全都听在耳朵里。他听了一耳朵,恰听着有人说着: “就这?这有什么好看的?这不就是运气好而已吗?” “这可没道理讲,总有人爱看这个嘛,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做做梦嘛……” “要说这戏里那个怕是个傻的。人家叶家家大业大,岂是他能掰扯得动的?偏要去招惹叶家女。这不是惹祸上身吗!” “总有人来衬托那小花旦不是?” 凌耀顿时一愣。 这种感觉……怎么那么像,那些吐槽机们,对他和凌霖晗做评价的样子呢? 013怎么哪哪都有你 等萧霁年这边忙活完,才发现凌霖晗早就神游天外去了。 “嘿,嘿!回神了!在想什么呢你!” 凌耀在想什么呢?凌耀还沉浸自己那一愣里。 其实他知道,那些声音是一群看客,把他和凌霖晗当成某个故事里的两个事不关己的人,因此肆无忌惮地对他们评头论足。 看客对戏中人的冷漠无情,看客对戏中人的刻板印象……他都早有预料。 但当他坐在戏台前,也变成看客中的一员时,他忽然意识到了一个他先前从未想过、却能完美解释这些人态度的缘由 ——在看客眼里,他们是一个名字,一个角色,却绝不会是一个,“人”。 他忽然从心底里升起一股寒意来。 “你说……如果,如果我们所经历的一切,所有的悲欢离合、爱恨情仇,不过是别人早已经撰写好的一个故事……” 他像是,忽然听见了戏外人的声音的戏中人,发现了他所经历的这一切,原来只是一场戏。 可那又如何?他只能听见那些人说话,听见他们讨论自己注定的未来,却无力去改变什么。 “你听个戏听疯魔了?转头就变成带思想家了?” 萧霁年的声音终于把凌耀唤回了神,他也意识到自己刚刚说实在有些莫名其妙,这才把头偏了回来:“没什么。走神了。你帮里头的事处理完了?” “那当然。白鱼帮最底下的人乱了些,可我身边的,那可是个顶个儿的靠谱麻溜!” 萧霁年当然也意识到了凌耀的状态有些不对,但凌耀显然没打算再多提,他也就主动转移了话题, “怎么样,等会儿吃过饭,带你去学院遛一遛?认识认识我们白鱼帮的弟兄?” 凌耀被萧霁年这一打岔,刚刚那点烦恼自然也就抛之脑后了,反过来揶揄道:“怎么,刚刚不还在跟我搞地下接头吗?现在明目张胆地把我往学院带,你行吗?” “我这不是,开玩笑的嘛!你可别小瞧我,以我在学院这种地位,带你十个都没人拦着!” 萧霁年连忙解释,可不能在兄弟面前跌这种份,绝对不可以不行! “再说了,长岭剑门和神龙学院再怎么暗潮汹涌,那好歹也都是卧龙国内的势力,比起那些紫仙阁、荒雪宗什么的外来户,关系可要好多了!高层的大佬们顶了天,也就是为自己的利益撕,明面上,还不得常常搞什么友好交流吗?否则岂不是给那些外来户逐个击破的机会? “正巧,再过一个学年,咱们学院应该会邀请你们剑门的人,来做交流指导。我正想推荐你呢!前几天我们老师还在夸你,十九岁就洞虚境的天才人物!能把你请过来,我多牌面!” “交流指导倒还行,去你那儿闲逛认识人可就算了吧,我没那个兴趣。”凌耀故意颇为嫌弃地摆了摆手。 交流指导,这还能算公事;没事儿跟萧霁年闲逛瞎转悠,那可是私下和剑门的人交往过密,很容易给萧霁年引来各种闲言碎语。 站在高位的,多得是别人盯着你逮错处。凌耀可不想为了这点小事,给萧霁年惹麻烦。 可萧霁年显然不这么想,他带凌耀进去,那纯属跟哥们儿分享一下自己现在的风光快乐。他再三相劝,也没能打动凌耀跟他去学院威风一把,只好转换了思路: “哎,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我还真有件事儿得麻烦你跟我走一趟。咱们学院内不也有贡献换点数嘛,我们帮派经常组织人手去迷雾森林打材料。这段时间我们遇见一个大家伙,五阶的疾风狼王!打了我们好几天都没能打下来!” 萧霁年这说着,忽然左右环顾,查看有没有人偷听后,又刻意压低了声音: “结果前几天我同他们去了一趟,才发现,那可不是普通的狼王,是个变异种!风火双系!那价值,得往上翻七八倍都不止!” 我们自个儿打不动,可这等便宜,也不愿意和学院其他势力分享。这不,还得靠你帮忙最好!除了那晶核,剩下狼王身上的材料,和狼窝窝的宝贝,我们三七分!如何?” 这下凌耀可是真动心了。双系变异的五阶狼王的确十分罕见,除去那晶核,就是狼王身上的皮骨肉和狼王洞穴里的宝贝,也够他凌耀赚个盆满钵满! 然而,正当他起身准备答应萧霁年的时候…… 【哇塞,双系变异的狼王诶,这不是主角预定坐骑嘛!】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怎么哪哪都有01啊!这也太惨了吧!!】 凌耀当场一个趔趄,整个人跌回塌上。 我也想问啊!怎么哪哪都有你们啊!?!?!!! 【哈哈哈哈哈对不起我也想笑了,不愧是身为主角宿敌的男人】 【主角不过是跟着老师来参观总院,恰巧要去迷雾森林,结果就遇到这等好事,哈哈哈哈】 【不过01这个反派都出现了,也说明凌霖晗这次副本稳了吧】 萧霁年还以为凌耀是被自己这惊人的消息和巨大让利给吓着了,连忙站起身来,准备过去扶他: “什么情况?你至于吗你?什么情况呢这!” 凌耀保持着自己奇怪的姿势,一边向萧霁年摆手,一边继续认真听那些声音说话。 到底是怎么回事? 虽然以前这些声音也有在远离凌霖晗时出现过,但出现时凌耀都在做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并不影响大局。他也理所当然地以为,这些人不会对自己的私人行为有什么关注。 可这一次,他可是在同萧霁年讨论如此隐秘的大事! 【下注了啊下注了啊,猜这次主角和01会不会正面对上】 【不好说。虽然现在他俩等级差距缩小了,但修炼越往上,每一级跨度也越大,总体来说,他俩的差距其实并没有什么变化,主角和01对上还是很危险。】 【但是迷雾森林这种副本,一看就很复杂,很适合主角使计捡漏!】 【对!而且实力不如对方,但就是能捡对方便宜,让对方拿自己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气得原地爆炸,这才符合主角光环嘛666】 萧霁年这下也看出来,凌耀并不是被他所说吓到,而是自己出了问题,马上顿住脚步,不敢轻易上去动他,但神色愈发急切: “你这是什么情况?洞虚渡金劫有差?还是之前被人伤着,现在发作了?是识海出了问题?!” 凌耀摁着太阳穴,闭着眼睛,紧蹙眉头。等了许久,确认那些声音已经离开之后,他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整个人瘫软在塌上: “我没……” “没事个屁!”萧霁年气得跳脚,抬起腿来就踢他的膝盖骨,“你给老子说清楚了!到底怎么回事儿?!就你现在这个鬼样子,我哪敢带你去打狼王,连打兔子都不敢!!” 凌耀终于睁开眼睛,把身子直了起来,犹豫了一下,道:“我的识海里,有一个声音……是一群人讨论的声音。我也不知道它是怎么来的,为什么总是突然出现,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识海那可是一个人灵魂所在,里头出现了陌生的东西,那可是大隐患。萧霁年也开始紧张起来:“你回过剑门,找人瞧过没有?” “我也跟师父说了,他瞧过。可……没有!没有任何异常!什么都没有!”凌耀无奈摇头,“师父是破空巅峰,也看不出一点端倪,门主虽然步入真元,但也才堪堪跨过那个门槛,只怕也看不出什么来。可我们也不能为了这种毫无凭据的事情,去打扰门内闭关的那些老祖宗。” “连破空巅峰都看不出……”萧霁年也蹙起眉头,十分忧虑的样子。 凌耀有些头疼地捏了捏自己的晴明穴:“而且说实话,除了每次出现得都突然了一些,那些声音对我也算有益无害……” 萧霁年也有些奇了:“这种玩意儿,还有益?哦,声音……那么,是内容?” “对,就是内容。” 凌耀犹豫了一下,觉着如果把“那些声音对我悲惨无比的未来谈笑风生”这种事情如实说出,估计萧霁年还以为自己是在逗他开心,因此只好换了一种说辞, “那些声音似乎对我们这里……不,准确来说,是凌霖晗身边的人和事了如指掌。而且有时候,他们还会根据自己掌握的情况,推断出准确的未来……” 萧霁年这会儿也坐了回去,但神情依然严肃:“你亲自验证过。”用的是个肯定句。 “是,虽然只是一些不大不小的事,但无比准确。” 凌耀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 “但原本他们向来只围绕着凌霖晗转,远离凌霖晗出现时,也都只是看到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可偏偏这次……” 偏偏是这般需要保密的事情,全被对方知道了! 虽然凌耀分不清其中因果,究竟是自己把这些人带了过来;还是无论是谁,只要和萧霁年谈到狼王的事情,这些人都会知道。但这不妨碍他感到自责。 “刚刚我们说的,他们都知道了?”萧霁年一时间脸色也不是很好看。 凌耀抹了一把脸,补充道:“不过,虽然那些声音的主人是知道了,但据我目前的观察,凌霖晗应该并不能听到那些声音。” 毕竟如果凌霖晗那个臭屁孩子,要是知道了自己将来注定要被他摁在地上反复摩擦的悲惨命运,还不得高兴得飞到天上去?还有工夫对自己“深仇大恨”? “对了,可以验证一下。他们还说,凌霖晗这次是和分院的人一起来总院参观的,你可以找帮里的人问问,是不是真的。” 听罢,萧霁年面色稍霁,马上用传讯石联系了帮里的弟兄。 结果得到答复——今天的确是分院来人参观的日子。这些学生还在参观学院内部,下午才准备去迷雾森林。 两个人齐刷刷地叹了一口气。 虽然凌霖晗应该的确不知道他们刚刚讨论的事情,但密谈被人偷听,两个人心里都还是布上了一层阴云。 “他们要去的就是狼王领地,狼王的事情很可能被发现。看来不管凌霖晗知不知道变异狼王的事情,咱们都得马上出发,免得有人抢占先机。” 萧霁年把茶杯一搁,斗篷一卷,又站起身来, “本来还想着让你准备准备,明天说。现在只能麻烦你和我们一块儿走了,成不?” 这也亏得这个人是凌耀。否则,有人明知道自己身上可能被人埋了东西,还来和萧霁年谈机密大事,仿佛刻意来套话一般…… 若是旁人,哪里还可能继续谈合作,直接就给萧霁年整个人丢出去烧火用了。 当然,这更亏得这个人是萧霁年,否则凌耀绝不会再事情一发生就坦白从宽,全盘托出,丝毫不担心对方怀疑自己。 “本来就要答应你,早一天晚一天,没有什么不成的。快走吧!” 这顿饭是吃不得了。两个人匆匆结账,便向学院赶去。 这路上,凌耀还忽然想起事儿来,问道:“阿年,之前说的那三七分,你帮里那么多弟兄,会不会不服……” 萧霁年立刻摆手:“光翟你强硬点行不?你可是个洞虚境!你老哥我可是一言九鼎的白鱼帮帮主!他们不服,那也得给我憋着! “再说了,这事儿我们帮自己搞不定,如果没有你帮忙,最后找了学院别的势力一起。别说我们和别人三七分,就是五五分我看都悬!我这才是占了便宜呢!” 凌耀也没接话。毕竟这大消息是萧霁年给的他,这占便宜也肯定是他占得多。 只不过他俩的账,向来没必要分那么清。 凌耀这一拳头打在萧霁年肩膀上,笑道:“那可是你说的,这事儿是你们白鱼占了我便宜,以后可得给我再补回来!” “喂喂喂,我跟你讲死光翟,你可别蹭鼻子上脸啊!” “哈哈哈哈这不是你给我机会嘛!” “给你机会,行啊!那等到了迷雾森林,你负责打狼王,我负责加油助威,咱们俩分工明确,合作愉快!” “我靠!你敢!” “哈哈哈哈哈哈你看我敢不敢哈哈哈哈——” …… 另一处。漆黑的房间里,发着刺眼白光的电脑屏幕前,某个黑色的人影正握着鼠标,控制光标在小说里一行行扫过。 “白鱼帮的……萧霁年?乔装打扮,鬼鬼祟祟地到吉祥酒楼,和凌耀碰面,把00晗的近况告诉了对方……看来至少这方面,作者没给01降智。” 那人喃喃自语着,继续向下翻阅。 “迷雾森林,变异狼王?呵,又开始给主角制造机会送菜了。要我说,01就应该趁这个机会,让他在分院那些舔狗面前好好丢一次脸!…… “等等……这不就是我说的,找人暗中了解主角近况,然后在学院内部给主角下绊子,阻止他成长吗?这可有点巧啊……我看看,让我看看……” 光标一滑,落在了前面几章的评论区里。 【凌耀:那把他的场次改到前面,让他提前比赛。他赶不上的话,是不是就不是主角了?】 【都是兄弟我怎么会鸽你:哈哈哈哈小朋友,你有这个能力的话,可以试试看?哈哈哈哈说不定下个主角就是你】 【凌耀:好。】 ……(更新后)…… 【凌耀:你。骗。人。】 “说不定……” 黑暗中,那个人的声音似乎有些兴奋起来, “说不定是真的,他真的能听见我们在说什么,所以才会发生这样的‘巧合’…… “哈哈!一个反派!事情开始有点意思了啊……” 鼠标click、click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回响。 ======作者不想放在作者的话里的话====== 这事儿太气了,我要放在正文里!让所有看这本的人都看见! 我是直接在作家专区网页里写的,零点的时候其实已经快写完了。写到几曽出场的,想回头看一眼他当时给01的建议是啥,复制过来参考一下,结果!一复制!我之前写到四千字全被覆盖了!而且无法撤回!没有历史版本!全部同步保存!我整个人都傻开花了我!整一东风夜放花千树!boom!boom!boom! 然后我花了俩小时把之前写的四千字复盘了一遍(并且因为熬夜差点被我爹丢出家门)。太气了可能有错字,看见的朋友帮我捉个虫。 我太憨了啊!!!!! ps:我看到有路人给我评论和投票了,说实话没想到,毕竟上本书太烂,四十多万单机自嗨习惯了,看到有陌生人出没我的书,我有点受宠若惊。 谢谢你们!你们的出现让我更有动力了!!哪怕是一个评论一张票子我都很快乐啊!不然遇到这种四千字全灭的情况,我说不定爆炸完就弃坑了!(快闭嘴啊这种事情你还敢告诉读者啊喂!) 014主角和反派比心脏? 白鱼帮在神龙学院总部的学生中,并不算最顶尖的那几个势力,帮内最强的战斗力就是萧霁年本人,再向下几乎没有几个好手。 但也正因如此,整个白鱼帮就是萧霁年本人的一言堂。 哪怕这次他“一时兴起”,带着一大群人就要去揍狼王,白鱼帮内部也没有半点不和谐的声音,反而各个都行动迅速,早早地集结在出发地点等着了。 萧霁年向帮里的人简单介绍了凌耀和此行的目的。毕竟凌耀这般天才人物,也是名声在外,并没有人觉得有何不妥。 很快一行人就上了路。 虽然迷雾森林已经是离学院最近的一处妖兽聚集区,但森林体量极大,前去狼王领地就得耗费许多时间。 这一路上萧霁年虽然也戒备森林里可能出现的妖兽,但同凌耀插诨打科的次数也不在少,显然并不避讳自己和凌耀的关系。 这也让凌耀明白,这次同行的必定都是白鱼帮的忠诚分子。 当然,行进期间,萧霁年没少给凌耀科普狼兵数量,和这只狼王的习性特点及天赋神通,甚至连狼王领地地形也一一说明,显然是早就做足了准备。 凌耀反复记诵这些要点,并且同萧霁年一起商讨,如何在实战中攻敌弱处、用最小的动静快速解决狼王。 是夜,一行人在狼王领地较远处的一块巨石平原处扎营修整。 “唉,夜晚的森林是妖兽的天堂,我们这些人类只能乖乖找地方躲起来休息。要不是怕你那个远方堂弟泄露消息,我们明天一早出发,晚上就回去,根本不需要麻烦地在这里扎营。” 安排一大帮人扎营也并不是轻松事,萧霁年这边好不容易协调安排妥当,才有闲工夫跑到凌耀身边来叨叨叨, “那些分院的小鬼晚上没法行动,真要去狼王领地,也得和我们一道在这里修整。我们离狼王领地还那么远距离,他们应该看不出我们的目的。 “到时候一群人都在我们眼皮底下,我们也好应付。那个什么凌霖晗,总不会脱离大部队乱跑吧!你也别太担心了。” 凌耀不置可否。 按道理说,他和萧霁年这种安排,已经可以说是万无一失、面面俱到了。 可他们现在要面对的,可是…… 【哈,01他们安排得还挺周全,生怕主角看出来他们的目的。看来之前担心反派降智算是白担心了。】 【反派不聪明,主角就用智慧对付他们;反派有智慧,主角就用勇猛来对付他们;反派英勇无双,主角就用运气来对付他们;反派运气爆表,主角就在道德上压制他们;反派井井有条,大道理一抓一大把,嘿!那更惨!你们见过哪个主角讲道理?】 【大老鸽你快闭嘴啊哈哈哈哈哈哈】 【主角存在的本身就“不讲道理”哈哈哈哈】 【主角嘛,在自己的世界里“不讲道理”也正常,那是凸显他的与众不同,让人觉得爽快。但偏偏,总有一些作品的主角,觉得自己还可以再牛逼一点,对读者也不讲道理……】 【帅叔冷笑话,好冷好真实】 【作品里的剧情安排和体系设定一定要“讲道理”,否则你们就会被帅叔开地图炮】 【帅叔最近是不是又被自己儿子刺激到了?你以为你不把话说完我们就听不出来你在开嘲讽吗?】 我摔!他们要对付的凌霖晗根本不讲道理啊! 凌耀内心小人疯狂拳打脚踢,面上却一副死鱼脸,转头对萧霁年说:“坐正点,分院的人来了。” 萧霁年身体比脑子反应快,整个人先蹦起来坐好了,才转头小声问: “等等,我一直全力开感知,都还没发现,你怎么知道?你不会也一直维持着洞虚的感知领域吧?” 凌耀冷笑一声。哼,我感应凌霖晗来没来,还需要开感知? 我脑内自带感应!凌霖晗一过来他们就开始大声哔哔! 萧霁年当然不明白凌耀这一声冷笑是什么意思,他还以为凌耀嘲讽他鶸呢。 所以萧霁年非常不开心地跑了,并且把自己的不开心全部甩给了底下的人。 也没等自己发现凌霖晗一群人,他就开始吩咐在外面收集食物和草药的人全部撤回,营地内的人腾出外围空地,并且保持警戒。 所有人都不明就里地开始干活:这又是怎么了?一会儿开心一会儿生气的,谈恋爱了呢还是咋地? 果然,不一会儿,凌霖晗一群人就到了附近,并且发现了他们的营地,向这边走来。 两边都是神龙学院的人,其中交涉也轮不上凌耀这个外人说话。凌耀便坐在原地原地,继续听那些声音欢快地聊着,并从中了解凌霖晗这一天都发生了什么。 【我说,这一天凌霖晗过得也太充实了吧?凌晨在路上装逼,早上在总院打脸,中午在食堂惹事,下午一路上横扫出风头,傍晚还捡了个妹子,晚上就遇到了可以衬托自己的宿敌,今天是什么好日子?】 【这一部分写得有点急啊,这个节奏忽快忽慢的,我很不适应诶】 【目前来说应该还起不了大冲突吧,毕竟这次是凌霖晗这边占理,凌耀他们总不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强行颠倒黑白吧?】 【不知道萧霁年会不会因为这事儿记恨上凌霖晗】 【妈诶,那岂不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凌耀萧霁年反派成双了嘛!】 【太惨了,先点个蜡烛】 凌耀听着眉头一皱。本来以为凌霖晗那边,只是因为也要在附近修整,所以过来和萧霁年打个招呼。 可萧霁年一直没回来,而且这些声音还说什么“占理”,恐怕是两边起了冲突。 迷雾森林可不是个安全和平的地方,在这里“内讧”,尤其还是夜晚,其实是非常危险的事情。 这个时候,凌耀可就顾不上那边是不是神龙学院内部的纠纷了,马上走了过去。 不管他们是不是闹到准备打起来的地步,一个洞虚境的出现,总能镇住场面。 “明明是你们总院的人先挑事,跑来抢劫我们分院落单的学生!要不是我们晗哥及时出现,指不定你们那个猥琐的家伙要对琳儿做什么呢!” “总院的人可真厉害啊,事实明摆着呢,居然还反咬我们一口,说肖琳是自愿的?!你们真当我们是瞎子呢!” 凌耀还离得有些距离呢,就听见分院的学生们聚在那边大喊大闹。他立刻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已经被整得焦头烂额的萧霁年身边: “怎么回事?吵什么?不知道这里是迷雾森林吗?那么大声音,你们是不是想要把森林潜伏的妖兽全部闹出来?!” 凌耀的声音并不大,但足以聚在那边的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这番话并未对事情本身做出评判,而且也是在理,故而那些大声喧哗的人也都默默地闭上了嘴巴,看向忽然出现的凌耀。 “长岭剑门的人怎么会在这里?怎么,道理讲不通,找外人做帮手来了?” 分院的人中为首的那个人也是洞虚境,依然不屈不挠。 但他也听说过凌耀这位剑门天才的名声,知道自己这刚刚到洞虚的人,是万万比不上已经金劫的剑门子弟,这声音也明显放小了一些。 “迷雾森林只是离你们神龙学院近,可不是你们神龙学院开的。我怎么不能出现在这里?” 凌耀眉毛一提, “妖兽地盘,同为人族,优先考虑人族的安全,你们还在这里是什么‘外人’?我是外人,难道你们谁是萧霁年内人?!” 眼前分院的这帮小崽子一下子没敢顶嘴,而身后白鱼帮的人群中传来稀稀拉拉的笑声,但也很快在凌耀的冷脸中淡去了。 凌耀这般强势露脸,只是为了在这些人面前掌握话语权,而不是来替萧霁年这边的人找场子的。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他还是得问清楚。 他随手指了对面一个看起来有些怯懦的小伙子,问道: “你,对,就是你。你来说!刚刚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被凌耀这洞虚境的名人一吓唬,小伙子立刻抖了三抖,颤颤巍巍地把事情说了出来。 原来是萧霁年手下的人出去打野食,结果恰好遇见分院那边落单的女学生,看人家长得漂亮,又像是有钱有宝贝的,就动了歪心思。 结果就被凌霖晗遇见了。凌霖晗英雄救美了一波,顺便把这歪心思的家伙给抓住了。 这家伙还拿自己白鱼帮的身份来吓唬这些学生,以为分院的人总归对总院的忌惮三分。 不曾想凌霖晗的字典里就没有“忌惮”这两个字儿,马上把对方捆了,拉到萧霁年这边对峙。 事情到这里,白鱼帮这边的确理亏,萧霁年自己没做什么,但也有治下不严的问题。 他这边也道歉了,让那个手下把抢的都还回去,自己又倒贴了好些东西作为补偿。 这事儿到底没出更严重的后果,萧霁年也极低姿态表达了诚恳歉意,接下来就是让对方把人放回来了。 当然,萧霁年此刻也很想暴打这个蠢坏的手下一顿,并且把他踢出帮外,可这些就是他白鱼帮内部的处理了,没道理解释给旁人。 这分院这些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得了他们“晗哥”的撑腰,居然得理不饶人,根本不肯放人,并且认定了萧霁年是想要敷衍他们,把人带回去那就是保那些恶人。 而且这些人一口一个“你们”,把这干坏事的人说的歪理,全说成整个白鱼帮认定的道理,仿佛白鱼帮所有人都是恶毒的人渣一般。 萧霁年这堂堂一帮之主,这听了哪能不上火? “像这种人渣,就应该把他丢在迷雾森林里自生自灭!你们还想着带回去保护起来!你们简直没有良心!” 萧霁年气得心肌梗塞——老子这是要保护他吗?老子恨不得现场扒他皮!可这你们这样就很良心吗?! “对峙,你们也对完了。这事的确是白鱼帮的人出了问题,萧霁年也给你们道歉赔偿了。现在,只是你们对处理此人的方法谈不拢。” 凌耀气定神闲地梳理着这件事, “你们觉得把他留下,是没有良心。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不直接操刀杀了他,何必再问白鱼帮的人呢?” 凌耀听罢,转头质问那边唯一的一位洞虚境。 不等那洞虚境回答,旁边一人立刻回嘴: “我们又不是你们白鱼帮这些没良心的残暴之人,怎么可能当场杀了他……” 凌耀打断:“明知道把他丢进森林里自生自灭,他一定会死无全尸,但既然不是你么你们亲自动手,就不算你们杀了人,你们有良心; “萧霁年想要留他一条命,离开迷雾森林再收拾他,是没良心。你们是这个意思?” “你这是强词夺……” “够了峰子!” 凌霖晗转头一声大喊,那个叫“峰子”的人立刻闭了嘴。 凌霖晗见再没有人发话,这才继续发话: “我们也没有别的意思。是把他丢进森林,还是别的什么,我们只是希望能够让我们看见你们对他的处理,算给我们的人一个交代而已。 “这种小事,白鱼帮帮主应该还是能满足我们的。毕竟您回去之后,也不可能对他毫无惩罚,是吧?” 这话虽然凌霖晗是对萧霁年说的,可他的视线却始终落在凌耀身上,寸步不移。 其实,如果凌霖晗一开始就代表分院的人这样提要求,萧霁年可能早就接受了。 可非要挑起分院学生的意气,等萧霁年拒绝把这人丢在迷雾森林等死,一干学生闹腾也闹腾够了,凌霖晗才出来,阴阳怪气地说这话 ——这就让萧霁年觉得很难受了。 虽然他也不知道对方是有心还是无心,但这不就是借他白鱼帮,稳固凌霖晗在分院这些人面前的领袖地位吗! 真当他萧霁年是泥捏的菩萨,任由别人摆弄,没半点火气不成? “这件事不必问他,我也能做主。” 凌耀及时挡住了萧霁年一时冲动、想要继续挑衅的话。 他当然知道萧霁年怒在何处,可凌霖晗这做法,不是阴谋而是阳谋。 他固然摆了白鱼帮一道,可若萧霁年就此追究,反而在道义上更落了下乘,未来再难翻身。 (更不要说这是正面杠上主角光环啊!不要命啦!) “你们想要处置他,倒也简单。他做下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哪怕未遂,白鱼帮也留不得这种小人。即日起,他便不再归白鱼帮庇佑了。此人既然是你抓住,便交由你们处置。你们亲自上报给学院,就不必担心白鱼帮的人弄虚作假,掩盖真相。 “此外,我们可以立个字据,只要你们上报学院,白鱼帮这边,也会加以佐证,绝无隐瞒。你们日后也不会因为此事,遭到白鱼帮的任何报复。 “你看,如何?” 【我靠!01这番话有点强势啊!这里头埋了多少钉子等主角碰呢!】 【踢出帮派,算撇清关系;任由主角处置,这算处罚;提到会上报学院,相当于指明处罚内容,保证主角他们不敢把人丢在森林里!每句话都是计啊!太猛了!】 【然后,立字据保证白鱼帮会替他们作证,说明白鱼帮在总院话语权很大,不出来作证的话,总院的人未必会信服。炫耀了一波地位!你们看看我还漏了什么!】 【补充:你们日后不会因为此事遭到报复,说明我们白鱼帮有的是能耐报复你们,这是这次没这个意思而已。隐性威胁!而且没听懂的人还觉得他们宽宏大量!】 【妈呀,你们怎么看出那么多道道来的,我完全没发现!】 【小姑娘,你不懂,我们玩战术的心都脏~】 【哈哈哈哈主角脸黑了!主角还是太菜了啊,明明自己这边占着理,言语交锋还是斗不过人家哈哈哈哈!】 【成功拉起了一大波主角仇恨啊!!这波反派人设立的稳!】 凌耀对这些声音认定他是“反派”这件事,已经习以为常。哪怕他们说他是将来要被凌霖晗揍得妈都不认识,也伤害不到他分毫了。 反正他做什么都是“反派”,“将来”要被主角对付。那“现在”,为什么不气凌霖晗气个爽? 他看向凌霖晗,在黑暗中微微扬起了嘴角 ——玩阳谋,难道只有你凌霖晗会吗? 015反派帅哥路人粉+1 【凌耀的出现实在是凌霖晗意料之外。 总院的人里忽然出现了一个实力极强的洞虚境,他们分院这边的势头一下子就弱了下来。 凌霖晗一番盘算,以他现在的实力,在不动用剑丸的情况下,两个人用十成力交手,他也有把握从凌耀手下安全脱身。 如果同凌耀他们对峙的只有他一个人,他也不怕得罪谁,一定会继续保持强硬的姿态,让对方当场处置那个人渣,还大家一个公道。 可眼下他身边还有那么多分院的学生,就算大家同仇敌忾,也很难打赢眼前这帮人。 而且,这些人现在是在为肖琳主持公道不假,可真到了被威胁的时候,难保他们和自己一条心。 因此,明知道白鱼帮护短至极、是非不分,可在凌耀这一番软硬兼施的言语攻势之下,同行之人纷纷噤声,显然是心有动摇,或是听出了其中威胁而不敢妄动。 这种情况下,凌霖晗也不得不暂避风头,妥协答应。 这件事上果然凌耀做得了主。萧霁年二话不说,就同他们这边的领队签字写了证明,完成了凌耀应下的所有约定,并且不再要求放人。 凌霖晗看着领队接过了那张代表屈服的字单,心有不甘,转过头去,却看见凌耀对此根本漠不关心,早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哪怕他们的人做了那么伤天害理的事,对方第一时间想的却是如何开脱罪责,把事情压下来。 也是,他果然不应该对这种人抱有幻想。凌耀这样自私自傲的人,怎么可能把他们这些普通人的生死放在眼里? 事情暂告一段落,两边的人也各自回到了领地。 凌霖晗有些歉然地走向肖琳:“抱歉,没能给你一个交代。在迷雾森林这么危险的地方,我们实在不好同他们起冲突……回了学院,我们一定替你争取严惩这个人渣!” 肖琳顿时红了脸,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不不不,霖晗学弟,这不是你的错。你救了我,我已经非常感激了。我都没想到,你们居然还让总院的学长们他们服了软……你,不,我是说,你们,很勇敢!非常谢谢你们!” 陪着肖琳的陈若雨也连连点头:“是啊,学弟。这样已经算很好的结果了,你千万不要自责。” 凌霖晗依然心怀歉意,好言好语地安抚了肖琳几句,这才回到自己的营帐那边去。 “你看看你,脸红成什么样了都!都走远了,还盯着人家!” 陈若雨见凌霖晗走远了,没好气地抬起胳膊来,拱了拱肖琳的腰, “小琳儿,你可别忘了,他可比你小了好几岁呢!” 肖琳手忙脚乱地推开陈若雨,羞怯地遮住了自己的脸:“你可别胡说!我才没有……” “好啦好啦,没人看!别遮着啦!” 陈若雨撇了撇嘴,托着腮帮子看向肖琳, “英雄救美嘛,有点心动也很正常。但是你以前,喜欢的不都是长得帅、实力强的吗?比如刚刚那个,是长岭剑门的天才、凌耀吧?那个才是你的菜啊?” “长得帅是养眼,可养眼而已,又不能当饭吃!” 肖琳听闺蜜提到凌耀,顿时不开心了, “那个凌耀,根本就只顾着他总院的那些朋友,同霖晗学弟他们说话,看都没看我们一眼!一点同情心都没有,白瞎了他那张好看的脸! “天才又如何?霖晗学弟难道不是天才吗?我看,迟早有一天,学弟会超过他的!” 陈若雨调侃地眨了眨眼睛:“还说你没心动?分明就是喜欢上咱们小学弟了。三句话不离人家呢~” “哎呀!若雨你真讨厌!不许胡说啊!” 而凌霖晗可不知道肖琳这边对他动了怎样的心思。刚刚和凌耀等人起了冲突,自己一点优势也没占到,这让他再次体会到了自己和凌耀之间的差距。 他稍稍平复心境,很快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他可是为了集齐修复祖师宝塔材料的,不能为了一点小纠纷,耽误了大事。 祖师传承的九天重云塔,他已经闯过了前四层的考验,现在只差迷雾森林里独有的寒烟石髓,他就可以对宝塔进行一次大修补。 若能成功,他将可以彻底掌控宝塔前四层的机关,不仅可以打开前四层的宝库,还可以无条件使用其中的修炼洞天,甚至可以在必要的时候把敌人引进来,请君入瓮,一网打尽。 这将让他在丹阳境内,立于不败之地!对一些较弱的洞虚境,他也有很大把握拿下! 但这般宝物,若是被人发现,必定遭人窥觊,对他凌霖晗杀人夺宝。因此他收集各种材料时,分别使用了许多不同的虚假身份,就是为了防止有人通过材料,联想到他手里的宝塔。 可唯独这寒烟石髓,百年难出,有价无市,他只能亲自来碰碰运气。 既然如此,他只能趁着这次分院学生来总院参观的机会,进入迷雾森林,在夜晚众人休息之时,避开耳目,独自前往。 所幸他有资本,哪怕在迷雾森林的夜晚,也有自保的能力。 午夜时分,在众人睡意正浓的时候,凌霖晗收敛气息,很快溜出了营地,向寒烟石髓所在的寒烟冰潭潜去。】(出自《乾坤大道》第72章-夜间行动,出发) …… 反正事情已经敲定,凌霖晗便没有再看双方签字契约这个过程。 提意见的事情,他可以做;但契约这种事情他若在场,反倒闲得他作为剑门的人,仗着自己实力最强,来管神龙学院的闲事。 没等多久,萧霁年解决了后续,终于得了空,开始在凌耀面前疯狂叨叨叨: “我靠!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老子居然还得给分院这些臭小子低三下四地道歉!就因为那个哈瓜! “平时是没见过女人还是咋地!连自己学妹都敢下手!老子平时管他们还是管太松了!” 凌耀叹了口气,委婉地提意见:“你带白鱼帮的人,太讲帮派义气,全看忠诚于否。现在看来,对内倒是不像别的那些互相扯后腿,可这对外,还是容易吃亏。” “我这帮里,也不是没有那些规矩,否则欺侮外人,丢的还不是我们白鱼的名声?可是……唉! “你也不必给我留面子。我算是看明白了!这些家伙在帮内看着老老实实的,我还以为那些个规矩,我不怎么管,他们也知道遵守!没想到他们遵守起来,居然是这个鬼样子!偏偏在外人面前我还不能直接惩罚他们! “话说回来,你家那个小子也真够膈应人的。居然拿我们白鱼给他自己立威风!气死我了!就是总院那些人也不敢这样拿捏我!” 凌耀耸了耸肩:“也很正常,你都知道他是个不甘人下的了,自然要建立自己的小势力。你自己也是一步步爬上来的,这俘获人心的弯弯绕绕,你做的只会比他多,不会比他少。 “而且我看刚才他们那个架势,分明是他把主话权让出去的,自己反而没什么野心。他这么对你,那也只是他给自己捞好处、下意识的反应罢了。” 萧霁年这下也说不出反驳的话,哽了一下,嘴硬道:“我知道!对!我知道!可他才几岁!14岁!14岁就那么有心机!以后还了得? “他没有野心?他这么一番折腾,下面的人总会逼着他有野心的!光翟啊光翟,你怎么就心那么宽呢?!等他成长起来了!将来第一个对付的可就是你!要是不好好治治他……” “你急什么,我都不急。” 凌耀翻了个白眼,打断了萧霁年的“危险言论”, “他在你们学院里建立再大势力,难道还能拉回凌家对付我?他要脸吗他?我只要比他本人强就可以了。你可千万别替我操这份心,想着以后在学院里给他找麻烦。 “你可别忘了,‘田羲’!这可是你交代下去的,千万别招惹那个小子,你可别自己坏了事。 “我管好我的,你管好你的!听见没有!” 凌霖晗这实打实的威胁,难道凌耀看着,真的不难受?可萧霁年也知道,凌耀更是怕他冲动惹事,一顿操作,反而得罪了不能得罪的院长大人。 好兄弟为自己着想,自己却帮不上忙,这让萧霁年更觉得烦躁生气,只要把自己的怒气转移到帮内的事情里: “要不是这些分院的小崽子非要把人拉走,等我把那个人渣带回帮内,非要在那些家伙面前,来个杀鸡儆猴不可!” 凌耀听着萧霁年这咋咋呼呼地一顿骂,知道这次萧霁年真是气惨了,也没再多劝,任凭这位把怒气发泄出来就得了。 可别惦记上了凌霖晗,和他一起,真变成那些吐槽机说的,“反派”哥俩好。 而且,这回凌霖晗就住在旁边的营地里,他还得分心听那些吐槽机说话…… 【自古以来,英雄救美都是获美人芳心的绝佳良机】 【主角后宫+1】 【迷妹+1是不假,后宫不好说。我看就肖琳这种那么快就沦陷的,一般都是衬托主角受欢迎的工具人】 【工具人+1】 【凌霖晗人设就是个死直男好吗,被救了三四回的干妹妹都还没收,这种被救了一次就芳心暗许的学姐怎么可能入得了眼?】 【凌霖晗死直男是对的,学姐入不了眼也是对的,但为什么评判标准是被救的次数??】 【各位!你们清醒一点啊!主角才14岁!这是早恋!早恋!!】 【帅叔你冷静,这不是你儿子,主角早恋不影响学习】 【哈哈哈哈帅叔现在见到和自己儿子同龄的小孩,就开始主动当爹,对任何不听话的行为痛心疾首哈哈哈哈】 【可是主角早恋,被我儿子看见了,影响我儿子学习!!】 【可是主角早不早恋,你儿子只要还天天看小说,都影响学习】 【看破何必戳破】 【鸽,扎铁了老心】 【不过我觉得01这个处理,的确有点不讲人情。他从头到尾都没关注过受害人诶……虽然侧面印证了他是个帅哥】 【暂时看不出来作品设定的社会秩序混乱程度,也没有这个世界的律法可以参考,不好评价01的做法是不是公正。】 【这里我就要为反派说一句公道话了,他毕竟是白鱼帮这一方的,再客观公正,也不可能只顾及受害人而不考虑自己的朋友。】 【可是差点被那个啥,谁忍得下这口气啊,01这种息事宁人的态度,我要是那个妹子我也很不爽……虽然他是个帅哥】 【饭桶儿说的也没错,从受害人角度,对01的观感不好也很正常。只能说两边立场不同,注定谁看谁都不顺眼。】 【连肖琳妹子那种颜控都粉转黑了!连帅都没有帮到他,还不能说明问题吗!虽然他是个帅哥】 【饭桶儿你这样不好吧,肖琳的个人感受能说明什么问题啊】 【申奥你快醒醒吧,你没看饭桶儿三句话都在强调什么吗?帅哥!她发现01是帅哥了!完蛋了!你们的主角要失去一个路人粉了!】 【啊?】 【世界上所有的帅哥,都是,我的!!!!主角滚开!!!】 【???】 【???】 【我有老婆的】 【帅叔泥奏凯!已婚的不算!】 【为什么作者都喜欢主角平平无奇啊!我就喜欢帅哥啊!!!每次都只能在反派里找美男,太难受了吧!】 【咳,咱们不要管饭桶儿了,不要试图和一只颜狗谈论帅不帅的问题】 【怪不得饭桶儿之前对主角那么冷淡……】 【你们离我远一点!不要跟我提主角!我现在是01的粉!请帅哥多出场!请作者多描写帅哥容貌!!】 正在旁听的凌耀:……我好像莫名其妙多了一个支持者?虽然支持的原因很奇怪而且得到支持对我来说也没啥意义。 【你们怎么都在关心肖琳,这章的标题可是“夜间行动”诶】 【我们都是上帝视角了,还猜不到凌霖晗半夜溜出去找寒烟石髓,成功后幸运摸到变异狼王,然后捡大便宜这种情节啊?】 那些人对话的声音夏然而止。 “萧霁年!准备,我们马上出发!寒烟石髓在哪里?” 凌耀忽然嚯得站起身来。拉着萧霁年就要走。 萧霁年前一秒还在凌耀抱怨今天多倒霉,见凌耀这个反应,当场就懵了: “啊?怎怎怎么了?这大半夜的!出发去哪里啊?!寒烟石髓和这又有啥关系啊!” 声音消失,说明凌霖晗已经走远了。 “凌霖晗跑了!他去找寒烟石髓了,路上很可能遇见那只变异狼王! “如果你不想前功尽弃,我们得马上去阻止他!” 016狼王之怒为怒谁? 萧霁年也不是个傻的,被凌耀拽了几步远,就马上联想到之前凌耀所说的、他识海里的神秘声音了。 虽然谁也不能对那些声音所说的真实性打包票,但如果真被凌霖晗先发现了狼王,那他先前准备的可就是打水漂了。 狼王如果发现了人类出现,就会提高警惕,给他们之后的战斗增加难度; 如果凌霖晗还把消息泄露了出去,而从狼王领地回到学院的路程那么远,总院那些贼心的肯定会派人到森林里来截胡。 要真是这样,萧霁年可就得来个大出血作买路钱了。 总之,怎么搞都是麻烦。 这么巧凌耀能来帝都一趟,他们也快到目的地了,本该是天时地利,偏偏是凌霖晗这个人不和。 都走到这一步了,谁甘心煮熟的鸭子飞走啊! 这么一想着,萧霁年马上像打了鸡血一样,比凌耀更加激动起来,反倒开始扯着凌耀往前跑了。 和凌霖晗那边需要偷偷摸摸溜出去不同,萧霁年和凌耀这两位,哪怕是忽然反悔去揍分院的学生一顿,白鱼帮这边也不会有人拦着他们(害,主要是拦不住)。 所以这两个人只是避开了分院那边的视野,很快就向寒烟冰潭跑去。 疾风狼王并不好对付,不到危机时刻,他们两个不会提前单独跑去对付狼王。 且不说没有小兵牵制的局面,和他们原本的战术安排不符,容易失败;就是他俩能顶住,那打架的动静,也足够暴露狼王变异的事情。 所以,他们当下只打算牵制住凌霖晗,不让他先接触到狼王就可以。 “怎么还没看见?他真是到寒烟冰潭来找石髓来了?这里可有条超级大——冰蟒,他敢一个人来,不是疯了吧?而且寒烟冰潭和狼王领地还有些距离的,你确定他在这里,能跑到狼王那边去?” 走了两刻钟的工夫,萧霁年这一边带路,一边也开始有些焦躁起来。 不过他嘴上好像不怎么相信,腿跑得比凌耀可快多了。 凌耀则显得很确信,不急不缓地一路跟着,手上还动作麻利地打散那些拦在路上的树枝和荆棘: “你以为他成长得那么快,态度那么嚣张,身边会没有点依仗?只是偷石髓,又不是要杀冰蟒。他只要跑得够快就可以了。 “至于他能不能碰到狼王……这谁说得清楚,他小子运气那么好,指不定你就倒了霉呢。” 他当然很确信。因为这一路走过来,那些吐槽机的声音出现得越来越频繁了: 【哇,这冰蟒好大只】 【设定得那么强,都快化龙了?这就是01来也未必打得过吧?】 【还好这是个中立强者,可以被主角的宝物收买。不然主角这样一路杀过来,早就没体了,哪里干得动这种大块头。】 【九天重云塔里啥没有啊,能收买的当然全部收买啊!区区一块龙晶而已!一条龙晶矿主角也是有的!】 【看起来是主角阵营的预备役】 【已经预定一只狼王了,还要骗一只冰蟒,这不是《乾坤大道》,讲玄幻修炼的吗?我怎么感觉主角想开神宠天团?】 【神宠天团可还行。其实养宠的类型我也挺喜欢的,不过《乾坤大道》的基调还是主角自己修炼吧】 【那冰蟒将来在主角帮助下化龙岂不是板上钉钉?】 凌耀:……合着寒烟冰潭里那位,不仅不会对凌霖晗有威胁,还会助凌霖晗一臂之力? 这会儿工夫,他和萧霁年两人已经到了寒烟冰潭附近,路途中甚至可以看见凌霖晗一路杀戮过来的妖兽残骸。 当然,捡漏是不可能捡漏了,主角的漏别人一辈子都没想捡的。 别说晶核了,没把妖兽那皮肉骨都给你砍了收起来,已经算主角不是很穷的那种了。 “凌霖晗看起来是进矿洞了。外头那冰蟒咱们也打不过,就在这里守着吧。” 萧霁年看到了凌霖晗的踪迹,总算松了一口气, “他总不能从这边的矿洞,直接捅到狼王领地里去吧?” 话音未落,凌耀识海内的声音出现了: 【woc这是什么神仙运气,大蛇家的小洞窟刚好可以爬到狼窝窝里去!】 【这真的不是强行给主角安排副本?两个领地感那么强的大妖兽之间,还能互通有无?】 【这个洞对冰蟒来说连个尾巴都进不去,估计狼王设定体型也很大,也就凌霖晗这种小鬼头能够缩着头,一路爬过去】 【哇!狼王是母的诶!还怀着孩子!以后可以看到小狼崽吗?想rua!】 【这是私闯民宅!!!教坏小孩,可恶!】 【帅叔你冷静一点……】 【前面还勉强可以说得通,可是母狼怀孕了,狼窝将来会有狼崽子,狼崽子也能爬这个洞吧!】 【这个应该是冰蟒最近都盘在冰潭里修炼,没回洞;狼王没感觉到对面的妖兽气息,就临时找了个洞穴生娃,也一直没发现……算了我编不下去了。无脑龙傲天小说你要什么细节!要细节的话,找有脑子的小说他不香吗!】 【你不是嫌弃人家套路嘛?现在什么小说不套路?】 【我才没有开这种地图炮!套路又不是坏东西!我就喜欢套路!没人喜欢的东西怎么能叫套路?但我不喜欢把我当傻子的套路!】 凌耀扁了一下嘴,转头对萧霁年露出一个虚情假意、僵硬难看、而且大概只会出现在恐怖故事里的笑容来: “走吧,别搁这儿守着了。” 萧霁年:?怎么就要走了? 而且你笑成这个鬼样子,大晚上的,不慎得慌吗? “凌霖晗,人家可是洪福齐天、天选之子。他还就是能,从这边的矿洞,直接捅到狼王领地里去呢!萧霁年个乌鸦嘴!!” 萧霁年:⊙_⊙???! 这下两个人都真傻眼了。 本来他们想着,只要蹲住凌霖晗的行踪,在路途中搞点小破坏、制造点小麻烦,避免他接近狼王领地,等第二天就万事大吉了。 这谁想得到,两边还连着洞能过去啊! 你们妖兽之间住那么近,不打架吗! 凌耀觉得自己今天头疼的次数,比前半辈子头疼的次数还要多: “取个石髓也就一盏茶的工夫,你看凌霖晗进去那么久了也没个动静,十有八九是从里头洞穴钻到别的地方去了。 “冰蟒看起来和凌霖晗有约定,才放人过去的,咱俩这水平,硬闯肯定闯不过去。你就早下决断吧,咱们是打道回府,还是跑一趟狼王洞穴?” 萧霁年牙酸得咂了咂嘴,一副十分犹豫的样子,还时不时拿眼睛瞟凌耀,似乎始终无法下定决心。 “唉,你别瞅我了!想去就去吧!都到这地步了,不去见见那只狼王,你还能甘心打道回府,我还不甘心呢! “不必顾忌我什么,我又不是腿折了跑不动,再狼狈,无非就是空着手回来呗!” 凌耀摆了摆手,主动转身准备出发。 萧霁年磨了磨牙。凌耀说的没错,他准备了那么久,要是真给一个臭小子搅黄了,他肯定不甘心。 可如果他俩就这样夜探狼王,那可不是会不会空手回来的问题,而是能不能完整回来的问题!凌耀故意不提其中风险,不代表他萧霁年不知道这危险啊! 但凌耀都已经抬腿出发了,他这个计划提出者总不能怂吧? 这次再转目的地,没有凌霖晗在前头打怪开道,凌耀和萧霁年两个人可就前进得艰难多了。 虽然他俩一个洞虚金劫一个丹阳后期,但架不住这妖兽太多啊! 而且凌霖晗走的那可是直线横穿的捷径,萧霁年带路却只能绕道而行,这时间上差得可不是一点半点。等他们这边好不容易赶到了,狼王领地内已经一片混乱,火光通明,遍地狼嚎。 “惨了,这下全世界都该知道这只狼王会火系了!明明以前我们打了那么久,那只狼王都没在我们面前动用火系呢!” 萧霁年也在毫无形象地哀嚎, “你那个臭弟弟!到底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让狼王发飙了啊啊啊啊!” 狼王的嚎叫声似乎代表什么特殊的讯息,让领地内大大小小的狼群都开始骚动起来。原本寂然无声的迷雾森林里,顿时传来此起彼伏、若隐若现的呜呜声。 萧霁年和凌耀两个人不敢停下脚步,一路急行,绕开狼群的包围圈,避免陷入无穷无尽的车轮战。 可丛林间那些跃动闪过的莹绿色的眼睛,依旧如同鬼魂一般缠绕在周围,不肯散去。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本来就很摇摆不定的萧霁年就有些由于退缩起来。 可这关头,向前还是后退都可以,最危险的就是犹豫不决!凌耀见状,立刻大声呵他: “别去看那些小喽啰,它们的多少不是问题。重要的是狼王! “既然凌霖晗替我们探路,咱们就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打入狼王洞穴!” 萧霁年的犹疑恍惚也只是一瞬间,有凌耀这一声呵替他下了决定,他也马上找回了主心骨,同凌耀继续向前。 然而,前方,等待他们的,是一只暴怒的狼王…… …… 【凌霖晗所在的这一处小洞很是隐蔽,但他依然没有直接爬出去,而是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眼前这个巨大的洞穴。 和冰蟒栖息的洞穴不同,这里明显更加燥热,空气中流动着满溢的火系灵力。 物极必反,冰火两仪,只怕这一处,正是某个火系大妖的洞穴。 果不其然,当他目光扫去,在不远的火焰石床上,看见了一只体型硕大的狼。那狼似乎怀着身孕,正躺在上面休养生息。 更让凌霖晗惊讶的是,眼前的这只狼,长相上分明是迷雾森林悬赏榜上那只疾风狼王! 可这里涌动的火系灵力……难不成,它实际上是一只变异双系? 凌霖晗在没有进入森林的时候,也曾动过心思,要独自去对付这只五阶狼王。 毕竟以他现在的身家,在出全力的状态下也并非毫无胜算。 只不过狼王在这里也算小有名头,如果凌霖晗对它出手,很快就会被人察觉。 而近期进入迷雾森林的队伍,可都是有登记的,有心人借此可能顺藤摸瓜,发现他身上的秘密。 更重要的是,他在路上还遇到了凌耀和萧霁年一行人。现在想来,他们今夜按兵不动,很可能就是来对付这个狼王的。 因此,这种冒险的行为,最后还是被凌霖晗放弃了。 如果不是恰好发现那个石洞,感受到其中格格不入的气息,他也不会顺路爬到这里。 可按照凌霖晗现在所感受的气息,这只狼王变异得极为完美,实力何止1+1=2那么简单? 别说是他,就是凌耀那样的洞虚金劫,交手之下,胜负也只在两可之间。 这还是在这只母狼怀孕的情况下!要是它全盛时期……凌霖晗和它交手就是找死。 不过,也正因为这只狼王怀着身孕,身体比较虚弱,对周围的感知似乎也下降了许多。 凌霖晗用九天重云塔的力量,掩盖了自己的气息和声音,一点点从洞穴里爬了出来。而这并没有引起狼王的注意。 于是他更加大胆了一些,避开狼王的视线,开始在这个巨大的洞穴里走动起来。 当然,这种行为对其他人来说,实在是太危险了。 可他不一样,他不仅给自己留了后路,可以通过石洞逃回冰蟒的地盘。 而且万一狼王发现并堵住了他,他也可以暂时躲进九天重云塔,等狼王放松警惕后再逃出来。可谓万无一失。 这个洞穴似乎是火山喷发后形成的,眼见之处,一点灵植和异宝也无。 这就比较奇怪了。哪怕是冰蟒那个天寒地冻的洞穴里,也生长着富含寒冰灵气的寒烟石髓。 这里的火系灵气如此充盈,怎么会一点宝贝也没有? 还不等凌霖晗再多探查一番,那只狼王却忽然醒来,从石床上起身,在洞穴前踱起步子来。 凌霖晗见状,马上随处找了一个石洞口藏了进去。 虽然他并不怕狼王,可也不想莫名其妙和那狼王起了冲突。 狼王呜呜地叫了两声,走出了洞门。 凌霖晗松了一口气。正当他准备离开之际,却忽然感受到身后一股灼热的气息。 他猛然回头,这才发现这一处石窟内,居然还流动着浓稠的火系灵力,如同岩浆一般盘踞在小石潭中。 而这石潭中央,隐隐闪耀着金色的一点光芒来。 凌霖晗想起了祖师天宝录中的记载: “炽火凝如水,烈焰炼金莲。阳极生木,三昧不侵,是谓造化神功,火修珍奇。” 眼前的,不正是世间罕见的火系珍宝,烈焰金莲吗! 凌霖晗顿时心头炙热。若是他能将此宝收入囊中,他修炼的乾坤五行中,火之行便能大成! 反正凌耀他们迟早要来对付这只狼王。有心算无心,这只狼王只怕难逃死劫。 既然如此,这烈焰金莲倒不如他自己收下。总之,决不能便宜了凌耀那些人! 凌霖晗不敢耽搁,立刻祭出九天重云塔想要收下金莲。 这烈焰金莲也有灵性,似乎是感受到了不寻常的气息,顿时金光大闪,负隅抵抗。 而这九天重云塔也不甘示弱,只见五色炫光一闪,那金莲立刻被宝塔镇压,收敛了光芒,缓缓飘入塔中。 就在此时,洞穴外忽然传来凄厉的狼嚎声。山火喷发,大地震动! 那是狼王的气息! 是谁激怒了狼王?难道是凌耀和萧霁年那帮人,提前动手了? 凌霖晗不敢多做停留,立刻离开了这一处石潭,想要从先前来的那个石洞离开。 可洞外的气息越来越暴乱,凌霖晗不知怎么,忽然想起了,那只狼王此时还怀着的狼崽…… 若是狼王死了,那就是一尸两命! 他咬了咬牙,终究还是不忍心,转身离开洞穴,向狼王那处跑去。 如果凌耀他们真要杀了那只狼王,他也要想办法,把那只无辜的狼崽子救下来!】(出自《乾坤大道》第75章-狼王之怒) ================ 关于本书封面和新书投资问题,请大家看一眼“作家的话” 017狼来了 “狼兵种类和数量越来越多了!该不会是把领地内所有狼兵都调过来了吧?!狼王在发什么疯!***!怎么各个都不要命了!” 萧霁年骂骂咧咧地砍开一只飞扑而来的风狼,马上侧身一跳,避开了旁侧飞过来的火弹,转头又看见两只凶神恶煞的风狼咬了过来。 他只顾砍中了其中一只,见自己挡不住另一头,连忙就地扑下,在地上打了个滚,和扑来的风狼错开。 不过对于萧霁年这头的狼狈,凌耀也爱莫能助。 狼兵们似乎能够感受到他身上的气息更加强大,分了更多力量来对付凌耀,以至于他一度陷入围攻之中。 不过,面对围攻,萧霁年已经有些捉襟见肘,这思考如何脱困的重担,就落在了尚有余力的凌耀身上。 狼兵多在三阶,相当于人类武者的开窍境,风火两系皆有之。 面对十几个、几十个开窍境,洞虚境依然可以游刃有余。可眼下这成百上千的阵仗,已经远远超出了萧霁年先前评估的、狼王身边的狼兵数量。 他们两个人当下还能应付,可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要是等他们精疲力竭,又遇见那只疾风狼王…… 不过,反过来说,此时出现在狼王洞穴附近的狼兵数量如此之多,其反应如此之剧烈,且狼王迟迟未能出现,也正说明了狼王此时必定处于某个关键时刻,身体虚弱,不能被人打扰。 只要他们能够突破重围,今夜,也许就是他们对付狼王的最好时机! 幸而凌霖晗离他们还有一定距离,这一阵打斗下来,凌耀并未听见识海里的那些声音出现,也不曾被他们分神。 凌耀一手持剑起山岳式,一手捏指念惊雷咒,面群狼环之而不露惧色。 剑起——皮肉翻卷,狼嚎凄厉;指落——血花四溅,狼首顿落。 西侧很快被凌耀清理出一条通道来。两人未有沟通,但默契十足,立刻从这短暂的空隙中窜逃而出,向狼王洞穴方向冲去。 身后狼兵依然穷追不舍,但也忌惮于两人的杀戮之势,暂时无法再形成合围。 萧霁年用衣服擦了擦自己被狼血糊住的右眼,紧跟着凌耀,问道:“你怎么想的?我们这样,还有机会吗?” 他也知道自己在这种情况下根本无暇细思,干脆全权交由凌耀指挥安排。 凌耀这会儿工夫,脑海也清明了一些,忽然想起先前听过识海里那些声音提到的…… 他也没转头,只是一边赶路一边对萧霁年说话:“不好说,但机会还是有的。先问你,你先前跟我分析的狼王实力,算没算上它怀孕变虚弱这件事?” 萧霁年:“啥?那狼王是母的?!” 凌耀甩了甩剑锋上的残留的血珠,让剑对萧霁年露出一道寒光来: “……下次再轻易答应你出来打怪,我是猪!” “不是,不是!我亲自去打是一个多月前!当时只顾着刚一波,看看它最强实力,真没注意性别!后来我都派小兵去试探,他们连狼王都没见着呢!” 萧霁年为了避免凌耀变成猪(?),卖力地辩解道, “但如果那个时候狼王怀孕,那个气息和正常情况肯定不一样,我不可能没发现!那个时候它绝对没有怀……” “你不知道狼的孕期是60到61天吗?”凌耀无情打断。 萧霁年:……? 这就触及我知识盲区了。 而且,我才打完它没几天,它就去找别的狼生崽子了??? “你打不过它,但是可以给它造成威胁,所以那个时候开始它就记住了你的气息。” 凌耀顾不上萧霁年现在脑子里都在飞些什么玩意儿,只是把自己的推测说了出来, “虽然不知道它为什么那么着急生崽子,但今晚恐怕就是它临盆之时,所以这周围才会忽然多了那么多狼兵守卫。 “刚才它大概是发现你在靠近,所以对狼兵发出示警,所以我们刚进入领地的时候,狼兵就很躁动,而且一直跟着我们。” “那也不对啊,我们那个时候才刚过来,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呢,它没必要就大动干戈吧!刚才那个波动,狼王绝对是暴怒!” 凌耀也忍不住蹙了眉:“这我就不知道了,说不定真是凌霖晗干了什么……但总之,今晚应该是它最虚弱的时候。 “等它明天恢复了一些,又加上护子心切,只怕就是带上你们白鱼帮的人,我们也很难收拾它了。所以要动手,就今晚!” 萧霁年啐了一口:“早知道不偷偷跟着臭小子,直接把咱们的人拉过来干一架就完事儿了。现在哪有工夫传讯、通知他们来?” 忽然,又是一声惊天怒嚎,狼王领地内顿时山火洞发,岩浆肆虐。 一股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萧霁年不由得顿了一下脚步: “怎么回事?现在更明显了。狼王的气息刚刚明明是朝我们这里来的,怎么现在反而又回到洞穴里去了?” 凌耀也察觉到那个强大的力量,此刻正停留在洞穴中。 而身后的狼兵也不再执着于他们,而是淅淅索索地离开了。 他试探性地原地划了一个剑弧,作出攻击的态势。可那些狼兵竟也好似没看见一般,只顾着向狼王洞穴的方向走。 确定了狼兵收到了新的指令、不再缠着他们之后,凌耀收起剑来,用剑鞘拱了拱萧霁年: “喏,你有工夫通知白鱼帮的人过来了。” 萧霁年:是不是我错觉?我怎么觉得自己一晚上都在被自己刚说过的话打脸? 而凌耀按兵不动,回想今晚狼王领地内发生的一切。 他们刚抵达狼王领地,发现领地内狼兵警戒尾随,狼王气息向他们靠近; 不多久,狼王暴怒,狼兵骚动并对他们发起攻击; 刚刚,狼王回到洞穴,更加激动,并且指令狼兵收缩警戒范围,全部回到洞穴附近。 再加上从气息来看,狼王还未生产。 而今夜,已知在狼王领地出现的,除了尚未靠近过洞穴的他和萧霁年,就只剩下一开始就身处洞穴的凌霖晗。 如果说,狼王对他和萧霁年的戒备,是因为怀有身孕。 可反过来想,狼王明明怀着身孕,也知道对它早有敌意的萧霁年已经在附近出没,依然不肯暂时撤离到更加隐蔽的地方生产…… 恐怕是这一处洞穴里有它无法舍弃的东西,比狼崽子还重要,或者就是留着给狼崽子用的,所以它必须时时刻刻守在这里。 而狼王忽然的暴怒和折返,很有可能是洞穴里的宝物丢失的缘故。 至于这东西怎么丢的…… 简直不需要想了好吗! 狼兵忽然收缩,恐怕不是为了防着他们进去,而是为了防止某人逃跑吧! 真要说起来,他和萧霁年现在出现在狼王洞穴附近这件事,很难讲究竟是因为凌霖晗的缘故有恰巧赶上了一个好时机,还是被凌霖晗坑狼王顺便坑了他们一把。 (当然实际上是坑他们,顺便坑了狼王一把) 不过眼下,想要抓住机会,捞到最大好处,凌耀只能从坑里爬出来,顺势继续把狼王把坑里摁了。 “他们已经出发了。一会儿他们赶到,可以帮我们牵制住大部分狼兵。” 萧霁年这边放下传讯石,有点肉疼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刀, “这刀本来是用作引灵气伤敌的,可难整出来了。好不容易带出来一趟,居然只能用它像劈柴似的砍狼骨头,怕是回去就得找人重磨。那些个炼器的,宰人可狠了……” 凌耀拍了拍萧霁年的肩膀:“等狼王晶核的到手了,坏十把都不亏!好好休整,等你的人来了,咱们就继续出发!” …… 【凌霖晗从狼王洞穴中跑出,这才发现外头早已经一片混乱。 狼王一怒,山火丛生。各种狼兵的气息重合交叠,以至于他一时间居然找不到狼王的气息,只得随便从最混乱的一处摸索过去。 狼王领地的狼兵比传闻中的还要多,并且看起来正在警戒寻找着什么。狼王的惊天怒嚎也是不是从耳畔传来。气氛十分紧张。 亏得凌霖晗一路上用九天重云塔遮掩气息,不曾被狼兵发觉。否则如此多凶戾的狼兵,他分分钟就得交待在这里。 被他锁在塔中的烈焰金莲已经逐渐被宝塔炼化,逐渐变成精纯无比的火系灵力。而他刚刚得到的寒烟石髓也在一点点修补塔身的裂痕,让宝塔更加完美。 也不知道现在的他,如果遇到凌耀,又是否能够应付呢? 凌霖晗正想着,忽然看见一处狼兵向这里涌来。他更加小心地收敛自己的气息,潜伏在道路一旁的灌木中。 狼兵远去后,他竟然隐约听见那处传来了人类的声音。 “狼兵…过去了……你们拖出它们……对…狼王……怀孕…虚弱期……刚刚有……激怒…我和凌耀……去杀了它……” 距离太远,凌霖晗也只能听见几个简单的词汇,但也能听出那是萧霁年,正在安排他手下的人对付狼兵;而他自己,则和凌耀一同去对付怀孕的狼王! 白鱼帮的人很快领命散去,周围渐渐传来了交战的声音。 凌霖晗潜行过去,准备紧盯着凌耀,等他们对上狼王之后,再找机会出手。 所有人似乎都在等待,等待一触即发的大战降临。 “嗷呜——!” 狼王未到,狼嚎先至! 狼王,来了! 】(出自《乾坤大道》第76章-狼来了) …… 凌耀知道凌霖晗就在附近。但对方似乎有什么隐匿气息的宝物,他感知全开之下,也找不到对方具体藏身在何处。 凌霖晗肯定知道他就在这里。但他实在没想通,凌霖晗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躲到他附近潜伏期来。 难道是想把狼王引到他这一处,让他们互相残杀? 可凌霖晗就那么自信,他不会抢先发现前者、杀之而后快? 至于为什么凌耀那么自信,知道凌霖晗在附近嘛…… 【狼王爆了!!!还有三十秒抵达现场!!打起来!!揍它!!!】 【ooooo!揍它!!!】 【没想到申奥除了是个暴躁老哥,还是个中二少年】 【中二咋了!!男人至死都是中二病!!】 【不,我觉得我很健康】 【我本来以为楼上这种充满欠打正能量的回答是帅叔,结果居然是钱哥???】 【毕竟我除了健康,别的也没什么好提的】 【这听起来也太惨了吧!!】 【别歪楼啊!yooooo!揍狼王!!】 【老鸽,请你不要在这种场合发出这种危险言论好吗?】 【啊?怎么危险了?不就是“哟”吗?】 【……老鸽居然不知道这个梗,这不科学】 【话说狼王为什么暴怒啊?这两头都没和它打起来啊?迷惑】 【大概是狼王发现凌耀他们要来打它了吧?生物界所有雌性一遇到可能伤害自己孩子的威胁,都会变得超——凶】 【我还是觉得哪里很奇怪……算了,不重要】 【凌霖晗这个金手指强得有点离谱吧?!丹阳全无敌也就算了。他这个收敛气息,连狼王和凌耀都察觉不到?还有那个金莲,说收就收?】 【最离谱的应该是空间能力吧,连人都可以躲进去。这何止是丹阳全无敌,洞虚也搞不了他啊……】 凌耀:……行吧,我就不该妄加揣测凌霖晗是不是过于自负。 人家浑身是宝,什么都能搞!哪天凌霖晗手里拎着头,他也要处变不惊才行! 还有,三十秒过去了,为什么狼王还没有来?…… 【空间能力还是有限制的,如果被提前察觉,打断发动的过程,塔就不起作用了。不过谁也不知道凌霖晗的金手指,想要自己察觉,恐怕得破空境。这个设定的确偏超前了】 【这个祖师毕竟是差一步就成神了,留下的宝贝厉害点也很正常。至于隐藏气息这种……金手指里太常见了,虽然真的很好用】 【不是说逻辑上不妥,而是金手指太强大,相当于主角一路无脑也无敌,一路横推毫无限制,读者的乐趣就少很多。】 【的确,主角要有金手指不假,但也要循序渐进比较好。除非是无敌流。但无敌流作者也会给主角设置各种用纯武力无法直接解决的问题,更好地体现角色的个人魅力】 【这么说起来,我好像的确感觉不到凌霖晗有什么个人魅力啊。就是力量很牛吧。然后坚韧?执着?……但这个很普遍啊,没什么感触。不像有些主角,那是真的好,如果我在那边我都想和他做兄弟】 【目前为止,作者展现凌霖晗个人魅力的部分的确不多】 【还有啊!就是芳心纵火犯、斩女无敌手嘛,上至99老妪,下至3岁女童,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爆胎。在某些作者眼里,男性角色的魅力,只需要通过多少女的喜欢他就可以体现。于是大批工具人排队登场,登场完排队到垃圾站回收处理~】 【凌霖晗这种小鬼,连芳心纵火犯的前提条件都达不到吧!至少得是个帅哥啊!01那种!(少女漫编剧的坚持)】 【我数数啊,现在凌霖晗后宫几个了?干妹妹算一个,清纯校花算一个,学姐算一个。这几个设定感觉都不太像正宫啊】 【吓?正宫还有固定人设?】 【正宫嘛,肯定是个温柔贤惠、实力跟得上主角的设定啊。比如:有背景的青梅竹马、大宗门的首席弟子、宗门教派的圣女、某个国家厉害的公主、相互扶持朝夕相伴的贤内助……之类的】 【我脑内已经开始蹦小说名字了……】 【咳,这倒不是套路的问题,毕竟想要当正宫,肯定不能是个暴脾气或者菟丝花,又要讨人喜欢,剩下也就那么点了】 【主角当前后宫:threeeee!】 【靠!大老鸽你敢吁*我你不知道这个梗!!!!】(yu第一声,就是忽悠) …… 正在听他们说话的凌耀:你们这么乱喊乱叫的,我都快不记得自己正要和狼王打架了啊…… 凌耀一面调整着心态,一面同萧霁年一点点步向狼王洞穴。 半盏茶的工夫,脑海中那些声音也消失了。但闻: 大地震动时岩浆流动并撞击的脉搏。 林间枝叶在夜色中打颤的碎响。 火焰燃烧时细碎的爆鸣。 远处兵戈交击之音。 呼啸而过的风声。 嗷呜呜—— 是厉哮! 狼王! 018双英战狼王(求别打了打戏太难写) 狼嚎尚在远处,风声划过灌木丛的声音愈来愈近。 一道黑影如同鬼魅一般飞窜而来,在地面上擦出一串火舌留下的烬色。 疾风狼王,最大的特点,就是快! 凌耀不敢有丝毫懈怠。他左手持鞘,右手抽剑以待,微微眯起眼睛,紧盯着前方。 “一。” 他的流月剑剑脊上,忽得闪过一道微光,灰紫色的灵力沿着血槽一路滑向剑尖。 “二。” 萧霁年随其后,双手紧握那赤炎雁翅刀。火系灵力不断汇入刀尖的红色漩涡中,聚集着磅礴之力。 “三!” 狼王一跃而起,直扑而上! 它张开血盆大口,露出锋利的尖牙来,愤怒的嚎叫声震耳欲聋! 而凌耀对此毫无动摇之色。只见他左手向前一推,将剑鞘横于自己和狼王之间,直卡入狼王口中。 而后他借力腾空一翻,弃了那剑鞘,直跳上狼王的背脊。 狼王合嘴咬碎剑鞘,飞溅出许多锋利的碎片来。而它可比三驹之大的身躯也轻巧落地。 然而不等它回身对付凌耀,方才举刀上前的萧霁年已经冲到它面前,一刀重重落下! 刀锋灼热的气息把狼王面部的皮毛烫出一股烟味。 但狼王反应极快,立刻刹住脚步,侧头避开了萧霁年这一刀,顺势转身,拍出一掌! 一刀落空,萧霁年立刻抽刀后步,横刀在前,用刀背堪堪挡住了狼王的铁掌。 另一侧,凌耀在那狼王背上,人未落定,利剑先出。 只见他起剑挥下,直落狼王后颈! 狼王此时已然转身。带着暗芒的剑锋和狼王金铁一般的皮肉擦过,发出尖锐的刺响。 “刺啦——” 凌耀单听这声音,就知道狼王的肉身有多么坚硬。自己这一剑根本不能伤其分毫。 不过,这也在意料之中。 他脚步不停,踩在狼王背上,提剑向其尾部疾行,欲同萧霁年形成合围之势。 狼王显然也察觉到了这一点,立刻激起灵气,并一边转头一边抖动身躯,想把凌耀甩下来。 凌耀刚踩出几步,就感到身形不稳,索性趁势跃起,又斩出一剑,腾在空中。 萧霁年这边稳住脚步,又向前冲锋,一刀砍在狼王背上。 不过狼王显然对洞虚境的凌耀忌惮更甚,对萧霁年这一刀置之不理,反而甩起狼尾来,欲将凌耀彻底击飞! 凌耀左手夹住剑锋侧部,右手转握为推,用中间剑脊挡住了狼尾的拍击,整个人也横飞出去。 但这冲击力仍在凌耀控制范围之内。 他很快落在不远处的地面上,再次蓄起剑势。 萧霁年也不曾露出紧张的神色,反而趁机又砍了数刀。 火系灵力加持之下,狼王的防御也难免出现些许破绽,炸出一道道血痕来。 狼王依旧不曾理会萧霁年,而是快速转过身来,用尾巴将萧霁年扫了出去,而把头朝准了看似狼狈、却依旧毫发无伤的凌耀。 第一波试探中,它已然把凌耀当成了场中最有威胁的对手。 此时,凌耀和萧霁年的初步目标已经达成 ——避开狼王的第一波攻势,试探狼王的防御力,并且趁机形成前后夹攻之势。 双方的初步交锋,可谓互有得失,而凌耀和萧霁年略占上风。 然而在这瞬息万变的初次交锋过后,狼王忽然再次沉寂了下来,似乎在审视着自己的敌人。 萧霁年和凌耀也不敢轻举妄动。 眼前这只狼王的实力,比他们先前预估得还要强! 他们决不能掉以轻心——稍有差池,就可能满盘皆输。 双方沉默对峙着,都紧绷着一根弦,等待对手先露出破绽。 除此之外,凌耀的感知也在疯狂运转着。 狼王先前一直试图恐吓他们离开,而此刻却忽然强势地主动对他们发起攻击,而后陷入坚持…… 凌耀不相信其中没有什么问题。 最大的可能就是……狼王攻击的目标其实并不是他们,而是躲在附近的凌霖晗! 凌霖晗本身的气息没有外泄,但他带走的那样东西,恐怕早被狼王做过标记,因此狼王才能一路寻来。 但标记所在之处,狼王却并未发现凌霖晗,而只发现了凌耀和萧霁年两个人。 于是狼王对他们两人发动了突然袭击,意图夺回自己的宝物。 然而这初步交锋、战局游移之下,它却并没有发现标记的变化和移动。 它的主要目的,并不是解决凌耀和萧霁年,而是夺回宝物。 所以它犹豫了! 可如果它始终找不到凌霖晗和那个宝物……狼王感知到的标记就在这附近,对他们也绝不会善罢甘休。 在狼王同他们实力相差不大的情况下,凌耀也需要提防在附近窥视的凌霖晗、随时跳出来搅局捡漏——这让他压力徒增。 不过……既然狼王想要的东西就在凌霖晗身上,那么他也可以利用这一点,抢先找出凌霖晗,从而让狼王分心! 果然,在短暂的僵持之后,狼王虽然摸不清自己的宝物究竟在哪里,但它能找到的敌人也只有凌耀和萧霁年。 它临盆在即,实在经不起拖延时间,索性再次主动发起了新一轮的攻势! 狼王经不起拖延,那么凌耀和萧霁年就得想办法拖延。 于是两人在保持两面夹击的阵型下,开始采用游斗的方式与狼王对磨。 前面一剑刺去,后面一刀劈来;左边令咒刚起,右边符决已落。 声东击西,防不胜防。狼王很快就被逼出了火系招数,却依然被动挨打。 而且狼王皮肉再坚硬,毕竟不是铁打,伤痕累累之下,也渐渐露出疲态来。 当然,这种战斗方式也并非不需要付出代价的。 萧霁年的左臂就在一次近战中被狼王前肢挥中,暂时骨折无力; 凌耀之前损失了剑鞘,在后来的厮杀中又撞碎了剑格,划伤了右手,无暇止血; 而且两人手中符决消耗无多,体内灵力也已殆尽。 虽然他们都知道,狼王的弱点在柔软的腹部。 但也正因狼王怀有身孕,对腹部的保护格外坚固。 除了第一次飞扑腾空,狼王始终落在地面上,不肯暴露腹部,让两人难以找到破绽来。 不过……除此之外,凌耀还做了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既然确定凌霖晗就在附近,并且用感知无法直接探索。 那么他就用最简单的物理方法,将可能藏身的地方一处处捣毁,或者引狼王来破坏。 战况激烈,凌霖晗又还是丹阳境,并且坚信自己不会暴露……只怕很难看出凌耀的企图。 在凌耀有心操作之下,能够隐藏身形、并且观察战局的地方,现在只剩下三处。 再根据他感知中对细微之处的观察,凌耀终于锁定了凌霖晗所在。 那么接下来…… 就让这个家伙来做破局之点吧! 凌耀忽然变招,一改此前一沾即走的态势,主动正面迎击狼王攻势,击中力量刺劈其面部。 狼王头骨防御虽然坚硬无比,但面上毕竟还有眼睛这般脆弱的部位,因而注意力一下子全被凌耀吸引,更加集中精力对凌耀进行还击。 凌耀硬抗了几招,佯作后撤之态,但不依不饶,仿佛逼狼王出一个大招不可。 萧霁年虽然不知凌耀意欲何为,但也知道自己决不能上去添乱。 他喘息片刻,又再次提刀上前。 狼王愈发不耐,对凌耀撕咬不及,在口中蓄起一个硕大的火球。 而凌耀紧盯着狼王的嘴部,心中默念: “三……二……” 火球近在咫尺,直向凌耀喷去! “一!” 他忽然侧面一扑,避开了火球直接击中,但也被擦伤了左臂,衣袖和皮肉顿时一片焦糊。 但是,计划成了! “可恶!” 萧霁年忽然听见凌耀那头传来一个陌生的咒骂声。 他定睛看去,只见凌耀被火球撂倒在地,可那巨石旁的灌木丛中却忽然跳出一个人影来 ——居然是凌霖晗那个混小子! 他怎么会在这里?而且他们居然谁也没有发现他! 凌耀匍匐在地,狼王和凌霖晗又都对他身怀敌意。看情况艰险,萧霁年迈步就要冲上去救人。 可不曾想,狼王不仅没有对凌耀乘胜追击,反而忽然变得更加愤怒激动,怒嚎一声,直直向凌霖晗扑去。 凌霖晗脸上也露出诧异的神色,慌忙躲避狼王的追击。 而本来最危险、最狼狈的凌耀,此时反而面色轻松地站了起来,还有机会掸了掸自己的衣襟。 “什么情况这是?你们家那个小王8蛋怎么会在这儿?而且狼王为什么开始只追着他跑了?” 面对萧霁年连珠炮似的发问,凌耀只是说道: “等空了再跟你解释吧。” 凌霖晗担住了狼王的怒气值,可凌耀也就闲了这一会儿工夫,吞了一枚丹药,又给萧霁年扔了一颗,马上提着剑向狼王追去了。 萧霁年虽然仍然一头雾水,但也知道把握战机。 既然现在狼王的首要目标变成了凌霖晗,凌霖晗就相当于被迫变成了他们击杀狼王的帮手。 还主动开嘲讽、当肉盾,这种队友简直不要太好。 他马上把凌耀丢的丹药接过,吞下,也跟上了凌耀的脚步。 凌耀这正跑着,识海内的声音忽然又出现了。 【啥情况啊这,主角怎么莫名其妙被追杀了?之前不是躲得好好的吗?算了我先笑吧,hhhh哈哈哈】 【哈哈哈哈凌霖晗每次都那么幸运,这次终于倒霉了一把!】 【狼王打01这一招,这打过去的不是火球,而是追踪吧哈哈哈】 【我去,都这时候了,主角怎么还在试图用开嘴炮的方式制止狼王啊?人家都要杀他了啊!这已经善良成圣母了吧?】 【他以为他是迪士尼公主吧。有魔法,还会和小动物说话那种。】 【快闭嘴!还我美丽可爱的迪士尼公主形象!我现在满脑子都是凌霖晗穿公主裙!】 【?我有点想看】 【咳咳咳,这个世界两边语言不通,但妖兽还是能听懂人类的吧……(对女装充满抗拒)】 【帅叔有故事哦?话筒塞你嘴里了!】 【感觉凌霖晗也懵逼于自己为什么会被打】 【这狼王也太不给面子了,主角本来还想着去救它呢,结果它反而主动来打主角了233】 凌耀有点懵逼:啥?和狼王解释?还想来救狼王? 我家这小子该不是个傻的吧?脑子里都装着什么呢? 那可是悬赏榜上有名的大家伙,上了悬赏榜的妖兽,手上能没几条人命? 凌霖晗发的这是哪门子的慈悲心,要去救这么个家伙?! 凌霖晗和狼王追追打打,还单方面“聊聊天”,耽误了许多时间。 而凌耀和萧霁年先前又只停顿了片刻,所以很快就追上了他们。 见凌耀两人追了上来,狼王似乎认定了他们三个就是一伙的,原本好像真有点被凌霖晗安抚下来的情绪,立刻又被点燃。 凌霖晗见势不妙,一面挡住狼王的攻击不敢还手,一面恨恨地看向凌耀,似乎认定了是凌耀故意引狼王攻击他,并且误导狼王以为他们是同伙,才造成了现在的局面。 “这也太邪门儿了。他一个丹阳中期,怎么挡得住狼王全力……” 还不等萧霁年吐槽完,凌耀这边已经冲了上去,抬手就是一剑,狠狠砍在狼王的后腿上。 流月剑带着闪烁的雷电暗芒,瞬间冲破狼王的本能防御,将其后腿砍成重伤。 狼王本在向凌霖晗发起猛攻,忽然在背后受敌,一时间没有反应,身子重重地砸在地上。 狼王顿时发出凄厉的哀鸣,一片殷红从其腹下缓缓流出。 看来这一摔,要让狼崽子的出生提前了! 凌耀本想趁机再次补剑,可不想本,被狼王凶猛攻势压住的凌霖晗忽然出手! 他祭出一道宝塔似的光影,不仅没有对狼王,反而向凌耀重重砸来! “x你大爷!这是什么时候?你居然不帮你哥,帮狼王?!你疯了不成!” 正在飞奔而来的萧霁年看到这一幕,感知这那光影堪比洞虚金劫的强大气息,眼睛顿时红了,破口大骂。 要说凌霖晗和凌耀有早有旧怨,不愿意出手相助也就罢了。 可无论凌耀以前做过什么,甚至刚才究竟抱着怎样的心思,好歹也是在狼王攻击他的时候救了他一把。 凌霖晗非但毫无感激之情,反而借此就要出手、想重伤凌耀?! 萧霁年惊讶乃至愤怒,凌耀却是有一些心理准备的。 不过,哪怕他知道凌霖晗想要从他手下救走狼王,也没想到这小子一出手就想要他的命。 因此他虽然挡住了宝塔虚影那一击,却也没拦住趁机逃走的狼王。 而扭头就跑的凌霖晗,也冷冰冰地丢下一句话来:“就他?主家的人,不配做我哥!” 萧霁年也顾不得追上去,而是一把捞起了跌在地上的凌耀,猴急着就把丹药往他手上送: “你没事吧?没事吧?!” 凌耀被九天重云塔的虚影一击,虽然不至于重伤昏迷,但状态也已经到了极限,缓了许久也没能使上力气,同萧霁年开口说话。 这下萧霁年更不敢把他丢在这里,自己去追重伤的狼王了。 哪怕他明知道这一次没追上去,先前所有的成果,都可能被凌霖晗白捡走…… “还……死不了。” 等凌耀从方才的冲击中缓过来,第一句话便是这般, “快,还有机会。他还没杀狼王。他在替狼王接生!” 萧霁年却没直接应下: “那是什么玩意儿,能让一个丹阳中期发挥洞虚金劫的实力!你真的没问题吗?” 凌耀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他拽着萧霁年的袖子,奋力从地上爬了起来: “没问题!而且,这一下我可不会白挨。敢捡我的便宜……还想大摇大摆地离开? “既然恒南一支的人,不会教自家子孙,那就由我这个主家的兄长,让这不懂规矩的臭小鬼明白明白: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019投票为看主角被揍?(他们没理我又在打) 范依依再三检查,终于敲下的确认键,把今天的稿件发给了漫画主笔。 “哎~~真累。可算把工作做完啦!”她舒服地伸了一个懒腰,开了一瓶酸奶,而后把手伸向刚充满电的手机。 “看点什么呢?……呀,《乾坤大道》更新啦!” 范依依哼着耳熟能详的某个曲调,点击app,愉快地打开了小说的最新章节,并且直接翻页到最后一页,进入书评区: (毕竟看搞笑评论就能了解故事梗概的话,无聊的正文实在没有什么好看的嘛……) 【我真的没有推荐票了:只有我觉得主角这事儿做得有点欠吗?总觉得他给01这一下,有点趁人之危的意思】 【申奥终于成功啦:01和萧霁年不也是趁狼王怀孕的时候来打怪?谁也别嫌弃谁吧】 【都是兄弟我怎么会鸽你:我觉得还是有点差别。这就像你组队打怪,当然要挑boss最虚弱的时候;但如果忽然有个和你互相仇杀名单的人闯进副本,被boss打了。你过去打boss替他解围,结果他趁机给了你一下,想要爆你装备……】 【申奥终于成功啦:靠!懂不懂规矩啊?!私事私下解决,打副本的时候捣乱简直不要脸!我懂了!老子遇到这种人非要揍他丫的不可!这里我反水站01!】 【干啥啥不行:咳,老鸽这个比喻片面了一点。毕竟狼王不是游戏副本的boss,凌霖晗主要还是因为动了恻隐之心,才会对01出手。非要比较的话,应该是你仇杀站了boss方……】 【我真的没有推荐票了:那更要干他丫的了啊!而且说实话,难道主角站boss这一点本身就很迷惑吗?这是什么单细胞人设?上悬赏榜的能有什么好东西?】 范依依见这群人居然在认真讨论剧情,感到稀奇。她嘴里咬着酸奶瓶子,两只手捏着手机,开始在键盘上敲字: 【吃饭第一名:可能是触景生情吧?前面不是说凌霖晗的妈妈也是为了保护他,伤病过重才去世的嘛】 【我真的没有推荐票了:呃,这倒也是哈……但我就是觉得不舒服,总觉得主角的逻辑思维好简单,完全以自我为中心的感觉,他觉着对就对呗】 【都是兄弟我怎么会鸽你:哇饭桶儿出现了!饭桶儿你怎么忽然替主角说话了?主角这里可差点让01领便当】 【吃饭第一名:没有啊,就事论事而已。能理解,不接受!我还是坚定的帅哥粉!】 【申奥终于成功啦:01和萧霁年终于追上去了,头回想要看主角被揍。希望主角不会先逃走】 【一个帥大叔:肯定不会,才刚替狼王接生完,狼王还在托孤呢】 【我真的没有推荐票了:我继续迷惑:为啥刚刚狼王还在杀他,现在就向他托孤?那么随便的吗?是不是靠近了主角光环,被下降头了?】 【都是兄弟我怎么会鸽你:票儿爷你迷惑的点,就已经错了!你应该迷惑,为什么狼王一开始要杀他,明明主角光环自带妖兽好感度+1000!】 【我真的没有推荐票了:噗,好像是这样】 【干啥啥不行:前文只写了01帅,没写到底长什么样吧?为什么饭儿你那么粉他?】 范依依忽然被cue到,赶紧咕嘟咕嘟把酸奶喝进肚子里,舔了舔嘴角,回道: 【吃饭第一名:仅限于本书嘛。写了主角相貌平平,又写了01是公认的大帅哥,对颜控来说根本不需要选择!当然,如果作者能写一写到底多帅就更好了!】 【都是兄弟我怎么会鸽你:哈哈哈哈不可能的,提一句已经算不错的了!】 【都是兄弟我怎么会鸽你:主角长相平平,是凸显他的气质迷人,长相一般也充满魅力;宿敌长得俊美,是让路人评论两个人的时候,可以踩高捧低。同时也借此增加反派的拥趸数量。】 【都是兄弟我怎么会鸽你:而最后主角用实力和人品征服各路npc,于是显得那些曾经评价他们长相的人无脑又肤浅,并且暗藏一个准则:哪怕你长得再好看,实力再天才,在我面前,照样不值一提!】 【都是兄弟我怎么会鸽你:所以说,01虽然是层级比较高的反派——宿敌,但本质上还是工具人。作者是不会特殊描写、强调他到底帅成啥样的。毕竟提了岂不是打主角的脸?最多说一说他这张脸受欢迎而已。】 范依依看了大老鸽这段话,越看越觉得有道理,越有道理越生气。 因为这个理论,前几天她家漫画编辑还跟她讲过,只不过主体从反派帅哥变成了反派美女罢了。 她当时就很不开心:帅哥美女不好吗?帅哥美女受欢迎才正常吧!为什么要把帅哥美女都安排成反派啊! 非要用帅哥美女的反派,来衬托主角的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那岂不是另一种踩高捧低吗! 她也认同,长相并不是评判一个人的关键。但何必特殊安排,让好看的人变成反派、来衬托主角呢?做人没必要那么自卑吧! 于是她酸奶也不喝了,抱起手机一顿操作: 【吃饭第一名:我不管!我就要看帅哥!我把今天所有推荐票都给作者了!今天请务必安排01暴揍00晗的戏码!!】 【干啥啥不行:……?】 【一个帥大叔:现在小姑娘还挺……刚?】 【都是兄弟我怎么会鸽你:开玩笑,评论区被轰炸了都无动于衷的作者,怎么会为区区零头的推荐票折腰呢!】 【不谈感情,伤钱:虽然我也觉得这里主角行为不太合理,但哪怕同为扑街作者,为了几张推荐票就改剧情,不现实……】 【申奥终于成功啦:帅不帅不管,但暴揍主角的戏码可以有!我就权当看前几天抢我怪的那个憨批被揍了!推荐票投了!】 【我真的没有推荐票了:不是,合着楼上你是情景带入了啊!】 【申奥终于成功啦:票爷你刚刚不也觉得主角看着不舒服吗?小揍怡情!推荐票跟上!】 【我真的没有推荐票了:……】 【都是兄弟我怎么会鸽你:哈哈哈哈哈哈哈票儿爷原来是当代行为艺术大师哈哈哈哈】 【申奥终于成功啦:?】 【我真的没有推荐票了:看我id,谢谢】 【申奥终于成功啦:……靠!你走!】 …… 另一边。 凌耀正跑在路上,本来还在烦恼于:识海中的吐槽机怎么又都出现了,会不会影响自己后面“暴揍小朋友”的行动。 不曾想,识海内的讨论声忽然戛然而止,传来了仿佛电流窜动的一串鸣音。 随后是一个机械一般冰冷的通报声: 【受到不明数据干扰,时空紊乱率上升。】 【启动预设方案:分导跨时空信息流、稳定裂缝。再次开放部分双边权限。】 【当前权限开放度:2.56%。】 凌耀愣了一下,脚步也缓了一些,结果追在后面的萧霁年差点一头撞上来。 萧霁年一个急刹车,左右环顾了一下,发现附近并没有狼王的踪迹:“咋,跟丢了?” 那个机械音出现之后,凌耀尝试着用之前发送消息的方法和对方交流,可惜对方根本没有应答,完全沉寂了下来。 而那些叽叽呱呱的讨论声再次出现在他的识海中。 见鬼,什么是数据干扰?什么是预设方案?还有什么时空信息流? 他识海里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听到这些陌生的名词,凌耀的第一反应,就是问识海里的那些声音。 可转念一想,那些声音,要么本就是在他识海内留东西的罪魁祸首,要么也对此一无所知。 问好像也没有什么意义,问了反而还有一定风险。 而且这一大帮人,不知道为啥,忽然开始撺掇他揍凌霖晗了?感觉他们完全不靠谱啊! 还投推荐票?那是什么法器? 不过刚才那么一打岔,凌耀居然觉得识海内那些声音对他的干扰减小了。 原本这些声音一出现,他就不得不被分心。如果手边有重要的事情在做,他就得暂时停下。 可就在刚才那个机械音出现之后,他感觉自己现在完全有余力,一边听他们说话,一边赶路或者杀敌。 这会不会,就是所谓的权限开放? 当然,这些想法在他脑海中只是闪过了一瞬。萧霁年问他的话,他也没落下: “凌霖晗肯定在狼王附近,识海的声音还在,大方向肯定没错。 “但血腥味太浓了,恐怕是有人替狼王做了遮掩,现在往哪边我不确定。” 萧霁年其实早就感知不到狼王的方向了,全靠凌耀带路。 这下凌耀也没了目标,就只剩下最原始的地毯式搜索了。 于是萧霁年提议道:“分头找吧。我左边,你右边。这一片也就那么大,我就不信一个重伤的狼王能跑多远!” 凌耀虽然担心,万一萧霁年独自遇上狼王和凌霖晗,可能不敌。 但想来,凌霖晗先前动用宝塔虚影,发出如此强力的一击,远超丹阳中期极限,短时间内,恐怕也无法故技重施。 “小心那个小子的底牌,打不过就跑。”凌耀点了头表示同意。 两人互相击了个掌,立刻分头行动。 右侧的丛林小路中,狼王留下的血腥味若隐若现。 但走了一段之后,在凌耀感知之下,还是能察觉到人为遮掩的痕迹。 看来凌霖晗和狼王,大概率就在这个方向了。 思及如此,凌耀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你放心吧!既然你把孩子托付给了我,我一定会照顾好它的!” 忽然,凌耀耳朵一动,听见了不远处传来的声音——是凌霖晗! 他将流月剑向身后一摆,用自己的身躯遮住剑身发出的光芒,开始蓄积灵力,并缓慢向那一人一狼靠近。 “呜……呜呜——啊呜……”那是狼王的低声哀嚎。 凌耀从灌木缝隙可以看见,狼王硕大的狼身疲软地瘫在地上,腹部流出的血液淌成红黑色的溪流。 它挣扎着把头部向凌霖晗伸去,湿漉漉的眼睛在凌霖晗和他怀中的小狼崽上游移。 “不要放弃!你不要放弃啊!你也可以活下来的!”凌霖晗露出不忍的表情,对狼王喊道。 而虚弱的小狼崽似乎感受到了母亲的呼唤,呜噜噜地叫了几声,卖力地向凌霖晗怀中蹭去。 此情此景,的确颇具悲情色彩。既是母爱如山,又是生离死别…… 可惜凌耀丝毫没有被感动。 因为狼王而命丧黄泉的那么多人,他们也可能是谁的父母、孩子、兄弟姐妹、至交好友……怎么就不见某人为他们感到悲恸? 凌耀不敢说自己为这些人愤愤不平,誓杀狼王。可难道他会为狼王感到难过,从而放它一条生路、容它继续作恶吗? 谁更痛苦,谁更悲伤?在各自的立场上,这很难说。 可他是人族,再怎么有普世之心,也只能和人族的未来绑在一条大船上! 为了妖兽而枉顾自己一方的利益?恕他没有这样的“菩萨心肠”。 他潜行间脚步腾挪,捏决默念惊雷咒。 在凌霖晗与狼王神情互动之际,从暗处一跃而出。 挥指所向,天雷惊落! 轰——! 正沉浸在生离死别之悲的凌霖晗猝不及防,只是受到九天重云塔的强烈预警,这才勉强撑起一道防护,护住自己和狼王,顶住了凌耀的惊雷咒。 可凌耀招招相连,环环相扣。惊雷咒刚落,一团滚地雷又从地上炸起! 凌霖晗此刻再顾不上狼王,下意识便向后跳去,堪堪躲过一劫。 而近乎力竭的狼王来不及站起身来,被滚地雷炸得倒飞出去。 凌霖晗这才慌慌张张地把小狼崽收入塔中,对着凌耀摆出拳架子来,一拳挥出,怒吼: “你这个偷袭的魂淡——!” 凌耀身形仍在半空,右手微抬而侧甩,流光剑划出一道带着电气窜动的剑弧,横劈向凌霖晗的拳头。 碰——! 流光剑和凌霖晗手上的指虎强强相冲,发出巨大的撞击声。 凌霖晗身上的宝物果非凡品。一个不起眼的指虎,居然和流光剑——师门锻造的丹阳巅峰法器——强度不相上下。 “偷……袭?哧——”凌耀只以冷笑回应。 如此情形,谁都可以骂他偷袭,偏偏就是刚刚趁乱想要杀他的凌霖晗,最没资格。 不过,恐怕在这个小鬼心目中,自己先前冲出去砍了狼王一剑、替凌霖晗解围的举止,那恐怕也是他凌耀不道义的偷袭在先吧? 凌霖晗被这一剑气所伤,不由得向后倒退了数步,略微摇晃。 而趁此时机,凌耀侧身落地,而后快速调转身形,向凌霖晗冲来。 这一剑,沉重恢弘,势若高山于前,行人莫不仰止! ——山岳式! 凌耀不屑一顾的态度,让凌霖晗以为对方根本不以偷袭为耻,反而嘲讽于自己坚持原则的愚蠢,不禁更加怒上心头。 暗藏于凌霖晗体内的九天重云塔开始振动,引导其丹田内的五行阵开始运转。 阴阳五行,相克相生,天地灵气皆为之所用;四象有灵,唯我独尊,赤手空拳亦能搏击云天! ——玄武拳! 又是一次硬碰硬的交锋! 凌耀肉眼可见,自己的流光剑在强大的冲击下,开始出现不可逆转的细碎裂痕。 剑身上的灵力花纹忽明忽灭,随时都会破灭。 而与此同时,凌霖晗拳上指虎也终于不堪重负,忽然支离破碎! 力量比拼中,宝塔加持之下的凌霖晗,居然是下风! 020我是不是看了假更新? 【凌耀这一式山岳式,已是洞虚境金劫全力,才勉强在凌霖晗这个丹阳境中期面前,占得略微上风。 可以说刚刚这一幕,若是被旁人看见,足以惊爆所有人的眼球。 不过凌耀对凌霖晗这种一身是宝的家伙,也做足了心理准备。 能用流月剑和对方的武器来一个极限一换一,还能抢占先机,也算不赖的结果。 山岳式剑势未老,凌耀的左手又从腰侧蓄力,一掌直向凌霖晗的气海推出。 而这一切,对于凌霖晗来说,惊愕更甚。 别人不知道,他凌霖晗对自己的情况可是门儿清。 他表面上虽然仍处于丹阳中期,但丹田远比其他丹阳境要大。 而且他并不急功近利,反而利用九天重云塔帮助自己凝实灵气,一点点充盈丹田,步步为营,向上修炼。 可以说,他的丹阳中期,和别人的丹阳后期巅峰也并无差别。 再加上平时对战时,他还可以暗中动用宝塔的力量协助自己,增强自己的攻击力和防御力,再加上满身宝贝,完全当得上丹阳境内无敌手。 甚至同洞虚境也完全有一搏之力! 眼前的凌耀,晋升洞虚境也不过半年,现在应该才稳定在洞虚金劫。 其人又是剑门出身,战斗方式上偏向于使用剑术技巧和各种令咒法诀。 而凌霖晗则偏于修炼肉身体术。 因此在纯力量上,凌霖晗非常自信,这一次定能让目中无人的凌耀吃一个大亏! 然而事实却是,凌耀居然放弃了自己更加擅长的轻盈类剑法,第一时间就对他动用了长岭剑法中最厚重恢弘的山岳式。 而他居然差点没挡住这一招! 难道说,凌耀才渡过金劫不多久,就已经开始准备冲击木劫了吗!? 凌霖晗受此打击,却反而更加冷静下来。 他将宝塔护法之力汇聚在腹部,生生接住了凌耀这一掌。 这样做虽然会受一点轻伤,却为自己抢回了一点宝贵的应对时间。 这是他第一次同凌耀交手,对对方的了解大多停留在道听途说之中。其中七分真三分假,不可尽信。 眼下他并无把握将凌耀击杀于此地,自然不敢将九天重云塔直接暴露在对方面前,发挥出自己的全部实力。 但这也是一个绝佳机会,可以让他亲身试探凌耀的实战能力和战斗习惯。 凌耀推掌落到实处。 而就在这旧力已老、新力未生之际,凌霖晗变招屈伸,卸开这一掌余力,右拳悍然挥出,带着磅礴的火系灵力,砸向对方的太阳穴! 凌耀见凌霖晗不惜承受这一掌、换来一拳抢攻,倒也并不意外。 他右手曲肘向下,手中转着剑柄,而后将残破的流月剑向左侧猛地一刺! 生生用劲气将凌霖晗的拳头带偏! 流光剑和硬拳相撞,顿时从剑脊处悍然崩断,飞溅出碎玉一般晶莹的碎片。 碎片上残留的剑气划开凌霖晗的护体罡气,在凌霖晗的拳头和手臂上,留下几处不大不小的划伤。 而此刻凌耀也趁机收势后撤,挥剑向下,摆出一个新的剑势。 灵力在残缺的剑身上再次汇聚,竟隐隐形成一把新剑的虚影。 而后他再次挥剑,一式影月,让剑气犹如实体从剑端挥出,向凌霖晗斩去! 虽然先前,凌霖晗也曾同以剑为主武器的人交手。 但这些人的境界并不算高,而且对剑招剑势的领悟也很浅薄。 眼下这还是他第一次体会到,所谓剑气凝实的强大之处。 这还是在凌耀的剑已经破损断裂的情况下! 感受着影月一式的凶戾,凌霖晗丝毫不敢懈怠,立刻向侧面闪去。 然而影月的剑气又岂是单单凶戾那么简单? 凌耀又向前一步,右手剑向上一挑、一拉。 那道剑气仿佛活过来一般,锁定住凌霖晗,开始随着他的身影同样飞窜起来!】(出自《乾坤大道》第79章-首次交战) …… “噗——!什么情况??” 正喝着枸杞茶的票儿爷,喷茶了。 “我幻觉啦?真的假的呀!” 刚打开酸奶盖子的饭桶儿,把夹在手上的手机掉地上了。 “我曹?!没人管了啊?!” 一边打游戏一边分心看小说的申奥,被boss击杀回城了。 “啥玩意儿?啥玩意儿?啥玩意儿?” 躺在沙发上看手机的大老鸽,吓得滚下去了。 “哈?!作者疯啦?” 陪儿子写作业期间、偷偷看手机的帅叔,被儿子转头眼神质问了。 “……” 码字中途看了一眼手机更新的钱哥,不小心踢了一脚电源线,刚写了一半的更新全没了。 (对不起,我要说,当属钱哥最惨。) 表现得最淡定的【干啥啥不行】,内心也非常不淡定地点开了更新章节的末页,看到了爆炸一般的书评区: 【申奥终于成功啦:没人管了?没人管了?没人管了?说写暴打00晗,就真的暴打了?!这更新假的吧?!】 【我真的没有推荐票了:我虽然是小白,好歹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小白,连作者家炸了没法更新这种事我都见过!但我真没见过这种听风就是雨、读者说看啥就写啥的作者……】 【都是兄弟我怎么会鸽你:我脸可太疼了。我还要说作者不会为区区几张推荐票折腰?这分明是直接把腰给折了!!】 【吃饭第一名:我土拨鼠尖叫——!!居然真的写01暴揍主角的名场面了!使剑多大气、多潇洒啊!在我心目中,用剑的永远比用拳头的帅!!】 【我真的没有推荐票了:作者是不是因为没人看,自暴自弃了?我感觉这段打的,比之前他写凌霖晗打敌人啊打妖兽啊什么的,都要强多了。】 【都是兄弟我怎么会鸽你:先前打的那些根本就是小孩子撕架,或者干脆单方面无脑碾压,我一拳我又一拳地揍你而已啊!现在居然打得有来有往?这位真的是我见过的,最让人迷惑的作者了】 【干啥啥不行:我都开始怀疑作者是不是隐藏的反派粉了。这一段明显感觉更偏向01】 【申奥终于成功啦:而且,为什么写01早知道凌霖晗一身是宝,反而是凌霖晗对01能接他一招惊讶得不得了啊?】 【几曾着眼看评论:呵,还没有人发现那个啊。】 【不谈感情,伤钱:“居然”、“竟然”、“生生”、“没想到”、“难道说”,在描写对手看待主角的心理活动时,使用这些词汇,通过对手的诧异和震惊,凸显主角的强大和出人意料。算是用起来比较带动观众情绪的写作方法。】 【不谈感情,伤钱: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手法有人在反派身上用……再加上凌霖晗这里本来就被01压制,给人感觉就……我都怀疑自己之前看的七十多章,是不是作者上传错了,其实这本书主角是01来着……】 【都是兄弟我怎么会鸽你:哈哈哈哈钱哥第一次发那么多省略号,看来是真的开始怀疑人生了哈哈哈哈】 【不谈感情,伤钱:如果你因为看了这章,而不小心踢到电源,导致你刚写完的三千字全没了,你也会怀疑人生。想体会一下吗?】 【都是兄弟我怎么会鸽你:对不起钱哥,钱哥我错了,我不想体会,我不说话,我闭麦了。】 【吃饭第一名:咦,帅叔怎么没出现?帅叔呢?】 【我真的没有推荐票了:刚刚是不是那个【几曾着眼看评论】飘过去了?什么叫还没人发现,发现啥啊?……】 【申奥终于成功啦:鬼知道。而且这杠精怎么还在追更?】 【一个帥大叔:出了点小状况……刚刚我看小说被我儿子发现了,他说他也想看……】 【都是兄弟我怎么会鸽你:哈哈哈哈哈哈完蛋了,帅叔以身作贼啦哈哈哈哈哈哈(我得赶快跑.jpg)】 【吃饭第一名:哈哈哈哈楼上小心挨打!不过真的好玄幻哦,难道推荐票真的那么有用?能看帅哥暴打熊孩子,贼开心~】 【申奥终于成功啦:搞得我现在都不知道该不该投推荐票了啊?我要是投票许愿换个主角,能行吗?】 【几曾着眼看评论:虽然眼下打败凌霖晗才是战斗的关键,但躺在旁边的狼王毕竟还活着,还请务必提防其临死一击。此外,着手对付狼王,也可以分去凌霖晗心神,毕竟,守不如攻。】 【不谈感情,伤钱:能行的话咱们还是换本书吧,作者本人有点冲击我写作观念……】 【我真的没有推荐票了:诶,几曾真的在啊!这是在说什么呢?】 【申奥终于成功啦:神神叨叨的。啧】 【吃饭第一名:换主角应该不太行啦,但至少现在打得再爽一点吧!(双手合十.jpg)】 【干啥啥不行:各位,作者重新更新了。你们刷新一下再看这一章,末尾还有……】 …… 【与此同时,凌耀眼神微动,向身后侧看去。 他左手再次捏诀,口中咒语不停——又是一道惊雷咒,向远处的狼王落下! 凌霖晗正为了躲避影月式而快速移动,好不容易引导那道剑气打在石头上,转头便看见这一幕。 只见原本颤颤巍巍站起身来的狼王,又是一声痛苦嚎叫,前腿下屈,向前扑跪在地上。 它的目光绝望而充满仇恨,仿佛不惜用自己的性命为代价,也要阻拦凌耀的行动一般。 凌霖晗见状,飞身向狼王跑去。 那可是小狼崽子的母亲,他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凌耀将它杀死,只顾自己逃跑? 而凌耀见状,也很快移动脚步追了过去,一式山岳蓄势待发。 凌霖晗一咬牙,再次从体内召唤出九天重云塔的虚影,挡在自己身前,向凌耀推去。 霜寒式的灵力和剑气顿时被宝塔虚影弹开,而凌耀也收到冲击,倒退了几步。 可先前凌霖晗已经发动过一次宝塔虚影,短时间内强行再开,让他元气大伤,顿时血色全无。 一招过后,宝塔虚影闪烁了一下,很快自行消散了。 凌耀手握残剑,一步步向凌霖晗逼近。而他身上气势,也随着他的脚步,一点点攀升起来: “你身上宝贝可真不少啊……不过那个虚影,你还能动用几次呢? “本来我也想遵守约定,等五年之约到来的时候,再对你出手的。 “可你?身为凌家子弟,出来丢人现眼,还偏要自己送上门来讨教训。 “我刚刚还跟萧霁年说过,你为了救狼王打我的那一下,我可是要讨回来的!” 抬手!是一剑凌厉破防的霜寒式! 凌霖晗依然面无惧色地挡在狼王身前,而他的脑内思维也在同时疯狂运转着。 今天之内,他已经无力再动用九天重云塔的力量,怎么办? 宝塔内目前他能动用的法器,也很难帮他挡下凌耀接下来这一剑,怎么办? 然而若是他现在逃跑,不仅狼王会死,他也未必能够成功离开……怎么办! 若不是烈焰金莲有自己的灵性,难以被收服,让他得到它之后,还来不及对宝塔进行修复…… 等等,烈焰金莲? 宝塔虽然正在缓慢炼化金莲,但其灵性毕竟还未完全丧失。 只要利用得当,金莲完全可以帮他挡住这一击! 他也可以趁机救走狼王,顺利逃脱! 如果还有什么能够绊住凌耀的话……对了,他之前在宝塔提醒下,买的那块引劫石! 凌耀的实力不是已经接近洞虚木劫了吗? 洞虚五劫,险象环生,劫劫皆是生死大关。 而引劫石可以提前引下较弱的五行劫,让渡劫之人欲练一番。 但如果使用者本就渡劫将至,那么引劫石则会提前引来真正的五行劫! 凌霖晗将烈焰金莲同引劫石一同抛出,与霜寒剑式正面相撞。 “就凭你?还轮不到你们主家的来教训我!” 既然凌耀非要逼他于死地,那他就助凌耀“一臂之力”,迫使凌耀现在就开始渡木劫!】(出自《乾坤大道》第79章-首次交战) …… 【都是兄弟我怎么会鸽你:刷新之后的我:地铁,老人,手机】 【一个帥大叔:???】 【不谈感情,伤钱:???】 【申奥终于成功啦:作者,不会一直在窥屏吧???】 【吃饭第一名:啊?原来不用投推荐票,认认真真在评论区提建议,作者也会跟着改嘛?01真的转头就打了狼王啊!】 【我真的没有推荐票了:可你们之前,也给作者也提过好多建议吧?怎么更好地塑造主角之类的,但作者完全没有听啊!?这次一看到几曾评论就更新了,速度也太恐怖了吧!】 【干啥啥不行:你们都看见了,说明更新不是假的,对吧……】 【都是兄弟我怎么会鸽你:而且这多少字了都,作者可以秒更?还是说几曾是带预言家?】 【几曾着眼看评论:哈,我可没有预言。我只是比你们这些成天傻乐的家伙,观察得更细致一些罢了】 【申奥终于成功啦:楼上这语气,欠揍呢??】 【都是兄弟我怎么会鸽你:而且,主角喊着少年热血番的台词,做的却是老阴比的事呢】 【吃饭第一名:哇!凑不要脸!0101!快跑!他向你丢烈焰金莲和引劫石!】 【我真的没有推荐票了:饭桶儿……那是小说诶,01是不会听见的了啦……】 …… 事实上,凌耀听见了。听得还超——大声。 他把自己稳定在洞虚金劫之后,按照常理,的确可以直接冲击木劫。 但他对立刻渡劫的把握并不算大,因此本不想冒险,打算再磨炼一段时间。 烈焰金莲和引劫石这种传说中的宝物,居然真的存在? 还被凌霖晗用在了自己身上? 说实话,这个时候听见“吐槽机”提醒他躲开,已经晚了。 他一剑和那烈焰金莲对撞,在虚空中顿时爆开一团冲击,如同一半冰凌一半烈焰的并蒂花。 而一个不规则的黑点,从“花蕊”中飞溅而出,在他面前猛地炸裂! 引劫石开始作用了! 大地忽然开始颤动,裂缝中开始诡异地冒出点点新绿,并且逐渐变成妖异扭曲的藤蔓,团团将凌耀困在原地。 而夜空深处也毫无征兆地传来闷雷的隆隆声。 随后,一道刺目的雷光划破天际! 凌霖晗的眼中也顿闪光芒:这个强度的五行劫……果然,凌耀的木劫提前了! 然而,当他看向凌耀时,却发现对方并未被眼前的这一幕所镇住,反而动作娴熟而轻巧地劈开缠绕着的藤蔓,继续向他走来: “的确没想到,这种时候了,你居然还有底牌啊,真是不能小瞧啊……当然,我也没有小瞧过你。” 轰——咔—— 炸响的惊雷中,凌霖晗隐约听见那个人似乎轻声笑了一下: “但是,你未免也太小瞧我了吧?” 一道剑光直逼凌霖晗双目! “抢在最强那一道木劫来之前,先揍你一顿,很难吗?” 021精彩部分被写成流水账 凌霖晗是何许人物? 是凌家落魄支族的天才少年,是神龙学院高层认定的头号培养人才,更是天心祖师隔世、并且也是唯一的弟子。 升级突破如吃饭喝水,越级战斗如砍瓜切菜。 但他从不小看敌人。 无论是比他境界更高的学长,还是和他等级相当的同级生,甚至是不如他的学弟学妹。 凌霖晗同他们对战时,必定会小心试探对方,然后攻其弱点,稳扎稳打地取得胜利。 凌耀是他眼中的宿敌,十九岁便已是洞虚金劫,凌霖晗自认为已经尽可能重视对手实力。 而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在他的预估下,哪怕他无法出尽全力,哪怕他需要分心保护狼王——他也依然可以,和高出自己一个大境界的凌耀,打得有来有往。 他绝没有小看敌人——不过是敌人都不值得看而已。 他着实有这般自信的资本: 洞虚金劫,也不过如此。 可这位,在他眼中“不过如此”的人,却在五行劫降下之际,用嘲讽般的语气问他 ——“你未免也太小瞧我了吧?” 凌霖晗高看了凌耀的实力,却低看了凌耀的狠劲和魄力。 照理说,面对突如其来的生死大劫,正常人怎么样也会慌乱一下吧? 怎么样也会先考虑如何渡过大劫吧? 可是凌耀不仅对此置之不顾,反而一脸恶相地向他一剑攻来,想要抢在木劫最强之前击杀他! 剑光快如电闪,筋疲力竭的凌霖晗避之不及,只能来得及在最后一刻将曲臂环抱,头护在双臂之后。 轰——! 凌霖晗分不清那是远处的雷声炸响,还是近处的剑气撞裂。 他只感到自己的双臂遭到猛烈冲撞,整个人倒飞出去,重重地摔在倒地的狼王身上! 他的手臂因为剧烈疼痛,不断颤抖着。 可当他立刻爬起身来时,却发现眼前依旧一片模糊。 而他眼眶下的面颊,忽然感受到一股温热的液体淌下。 他的眼睛!看不见了! 虽然知道这只是被剑气所伤,只要疗养得当,很快就能够恢复。 但忽然失明的感受,还是让凌霖晗变得异常狂躁不安。 “运气真不错,居然只是被剑气蹭到了一下。” 凌耀冷冽的声音,在电闪雷鸣间隙中,清晰地传入了他的耳畔。 运气不错?这分明是一种莫大的讽刺! 凌霖晗一声怒吼,使出玄武拳,向前格挡、挥击,恰好截住了凌耀此来的第二剑。 可还不等他松一口气,他忽然感觉到左肩一阵剧痛,整个人都向左歪了过去。 “主家的人管教不了你?我不配做你哥?” 凌耀面无表情,用残破的流月剑劈开一丛突然窜出地面的藤蔓,而后狠狠向凌霖晗左肩上一劈。 不堪重负的流月剑彻底从剑根绷断。 他并不对此看到惋惜,只是随手将手中的剑柄向旁侧一丢。 而后他一反手,从芥子袋中又取出一把新剑。 那是他丹阳中期时所用的流光剑。 “我偏要让你今天认识清楚,你就是个弟弟!” 一剑向上挑刺,带着雷霆之力,狠狠撞在凌霖晗右脸上。 凌霖晗又倒退一步。 咔! 流光剑刺在凌霖晗防御之力,又加上承受不住凌耀附加的灵力,开始出现裂痕。 凌耀猛地一甩手,将其插入地面,恰好把一道正扭动着向他舞来的粗壮藤蔓扎在地上。 芥子袋一闪,凌耀左手中跳出一把新剑——丹阳初期时的流火剑。 又是一劈,落在凌霖晗右肩! “觉得自己想救狼王,是在救一个舍身为子的‘母亲’,很善良,是吗?” “啊!” 凌霖晗终于忍不住,一声痛呼,抱住自己的肩头。 凌耀瞥眼一看,将流火剑向自己左后方一个划出一道剑弧,劈开一片从天而降的雷劫。 流火剑顿时炸得粉碎。 他再上前一步,手中是开窍后期的岭山剑,挥手砍向凌霖晗腰侧。 “别人都想要杀妖兽。只有你对妖兽像对人一样,‘平等相待’,觉得自己特别伟大,特别与众不同、出类拔萃,是吗?” 剑应声而碎。炸裂的残片在凌霖晗身上留下无数划伤。 凌霖晗想要挡住凌耀的攻击,却又看不清对方究竟如何出手,只能尽可能地屈身抱腹,缩小被攻击的面积。 “你特别伟大,我特别卑鄙无耻,趁人之危、毫无君子之道,是吗?” 开窍中期的岭泉剑。碎! “那,从狼王洞穴里偷了东西的,是谁?我砍狼王的时候,偷袭我的又是谁?!” 开窍初期的岭风剑。碎! “你想要平等,也可以啊。既然是人和人之间平等相待,那么杀人,就要偿命!” 气旋境的桃木剑。化为灰烬! 凌耀一把揪住凌霖晗的衣领,把他整个人提了起来,重重地向狼王砸去: “你救一个‘杀人犯’,有理了是吗?!” 轰——! 先前的几轮木劫已经被凌耀顺势化解,或硬抗了过去。 可这最后一轮终于还是来了。 天雷齐鸣,地木群舞! 凌耀愤怒的声音在一片混乱中,就仿佛落尽大海的一滴水,仿佛谁也没有听见。 可他也不需要谁听见。 有人比自己天才,有人比自己幸运,有人比自己宝贝多,有人比自己靠山大……他会羡慕,甚至可能会有点嫉妒。 他只是一个正常的人,他从不回避自己身上的劣根性。 可他不会去憎恨谁!更不会为此,去害一个人! 甚至,让他愤怒的,不是凌霖晗对他的敌意和杀意。 而是这种人,明明比自己天才,比自己幸运,比自己宝贝多靠山大,可以凭借自己的优势,去做他想要做而没有能力完成的事情,守护他想要守护而无法保全的人…… 这样的人,不仅没有用自己的力量帮助别人,实现了暴殄天物的后义,反而继续实现暴殄天物的原义 ——用力量去坚持自己错误的思想,维护错误的“正义”,间接伤害更多人! 这让人如何不愤怒? 至于他究竟是愤怒于凌霖晗,还是愤怒于天意和命运的选择? 凌耀并未再深思下去。他只是在发泄自己的愤怒而已。 凌霖晗听进去了也好,听不进去也罢。 不讲理?那大家一起动手好了。被打疼了,自然会讲理了。 他怀着满腔怒火,愤愤地踩住凌霖晗的胸口,也定住了狼王的躯干。 而后翻出一把短匕,生生剖开了狼王的咽部,而后用力一划,打开了它腹腔。 那腹腔里似乎掉出了什么。 然而,听见狼王终于还是咽了气,强弩之末的凌霖晗忽然愤怒爆发,用最后一点力气,挥拳推开了凌耀,满怀不甘地向丛林深处逃去了。 天云中雷劫窜动,近乎到了巅峰,随时可能落下。 凌耀听着令人头皮发麻的电流声,最后还是没有追上凌霖晗。 虽然他刚刚对凌霖晗的确动了一点杀心,但生死关头,还是要以渡劫为重。 再说了,如果凌霖晗是这种自以为是的圣母性格,对付起他来,也并没有凌耀想象中那么难。 冷静下来之后想想,对他也不是非杀不可。 凌耀甩了甩手上沾血的匕首,转头看向翻滚着雷电的乌云: “哈——这下只剩下一把匕首了。说不定,我会是长岭剑门,第一个不用剑渡劫的剑修呢。” 凌耀咧了咧嘴,一跺脚,劈开地上的荆棘,向雷云冲去。 “嘿,有什么好怕的!用匕首渡劫的剑修,听起来多厉害! “就是希望老师知道之后,不会打死我…… “哈哈哈哈哈哈——来啊!” …… 狼狈逃离的凌霖晗在夜色中飞奔,在宝塔的协助下,跌跌撞撞地向营地跑去。 身后的雷声愈加凶猛凌厉,比他见过的所有木劫都要恐怖。 但他有预感,凌耀绝对能够活下来,并且变得更强大,更棘手! 但真正让他慌乱恐惧的并非于此,而是…… 刚刚凌耀剖开狼王腹腔时掉出的、而他不小心伸手摸到的,一小块硬邦邦的东西。 他反复安慰自己,那只是一个错觉,或者是凌耀的故意营造的假象…… 可理智告诉他,那是一截白骨。 一截真实的、属于人类的白骨。 凌耀之前对他的所有“教训”,不过是动摇他心智的言语,对此他都可以充耳不闻。 可这一截白骨,却打破了他之前坚持的一切。 “杀人,就要偿命!”他忽然想起凌耀刚刚说过的这句话。 “我……做错了吗?”凌霖晗喃喃自语道,“可是,可是……妈妈…是无辜的啊……” 他用了摇了摇头:“不……凌巍然那个老家伙,杀了父亲的时候,他怎么不说这话呢? “我只是……我只是想要救,像妈妈那样的……” 沉默了许久,凌霖晗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着手把自己收拾了一通。 “妖兽……妖兽也并非都是嗜血好杀之徒。有的人,还比不得妖兽呢! “我不会让小红伤人的……只要小红不伤人,他就没有理由伤害它! “我要证明,妖兽是可以和人类和平共处的!” 体内的九天重云塔正在缓慢地修复他身上的伤。他捂了捂自己温热的丹田,缓缓向营地走去。 …… 【引劫石爆开之际,凌耀依然试图上前给凌霖晗最后一击。 凌霖晗被伤了眼睛,却依旧护在狼王身前。 凌耀得势不饶人,边打边骂,向凌霖晗连砍数剑。 而凌霖晗几番顽抗,节节败退,终于给了凌耀可乘之机,一举击杀狼王。 狼王咽气,凌霖晗悲愤交加,但又怕自己连同小狼崽殒命于此。 他只得忍辱负重,趁凌耀木劫再度爆发之际,反击一拳,而后向丛林深处逃去。 想到凌耀对妖兽的心狠手辣,凌霖晗不仅暗下决心: “妖兽……妖兽也并非都是嗜血好杀之徒。有的人,还比不得妖兽呢! “我不会让小红伤人的……只要小红不伤人,他就没有理由伤害它! “我要证明,妖兽是可以和人类和平共处的!”】(出自《乾坤大道》第80章-脱身) …… 票儿爷复工了。 开始上班之后,三点一线再次变成了他的生活常态,让他不禁开始怀念起,自己休假期间的快乐咸鱼时光。 上班的时候盼下班,下班久了又盼复工,复工了又开始盼放假……所以啊,人果然是不知悔改的莫比乌斯环。 无聊的工作,无聊的生活……点开某点app看更新。 结果一看,今天的更新更无聊! 【我真的没有推荐票了:咋回事这文风?作者换人了?换回原来那个了??】 【申奥终于成功啦:我嘞个去,这是什么垃圾流水账?还不如之前换01做主角算了】 【都是兄弟我怎么会鸽你:哈哈哈哈不愧是直男主角,给神宠起名,都是什么小黑小红大黄,一律乡土风】 【吃饭第一名:我的01呢?我的帅哥呢?我的暴打熊孩子呢???前面不还挺给劲吗?怎么三言两语就结束了?】 【干啥啥不行:你的……】 【不谈感情,伤钱:虽然又变回了垃圾流水账,但我终于看到了原来那个作者的模样,心中居然有一丝宽慰……】 【我真的没有推荐票了:但我总感觉作者省略了很多东西啊?不仅仅是打斗部分……】 【我真的没有推荐票了:比如01究竟骂了主角什么?主角怎么就趁机跑了?为什么逃走的路上忽然心有所感?01那边渡劫渡咋样了?都没说啊??】 【一个帥大叔:我也有同感。但是我看了那么久,之前看到主角奋斗、变强,都只是为自己的私欲私仇。现在终于看到主角有一点不一样的理想和目标了。】 【干啥啥不行:这么一说,好像的确】 【不谈感情,伤钱:主角也是需要根据剧情推进,不断成长的】 【吃饭第一名:那希望他赶紧摆脱小朋友的状态吧,我想看到他进行更多深入思考的部分】 【申奥终于成功啦:其实我还蛮想看01怒骂抢怪路人的,我还没爽够呢】 【凌耀:……?】 【吃饭第一名:是啊是啊是啊!我差点忘了!为什么啊!怎么又换回无聊的流水账了!莫非是我们给的推荐票不够多,作者写够份量后就不写啦?那我现在再投来得及嘛!】 【凌耀:推荐票是什么?】 【都是兄弟我怎么会鸽你:饭桶儿这么一说,我居然觉得有一丝道理……】 【我真的没有推荐票了:这个作者该不会真的在钓票吧???这样乱改大纲能钓到几张票啊!】 【不谈感情,伤钱:如果真的一张票都没有,有人给我投票让我改的话,说不定我真的……】 【都是兄弟我怎么会鸽你:不!!!钱哥你稳住!你是个有原则的作者!!!不要受憨批作者的影响!!!】 【不谈感情,伤钱:会弃坑】 【一个帥大叔:?】 【我真的没有推荐票了:?】 【申奥终于成功啦:?老鸽,没想到吧?】 【吃饭第一名:?钱哥也会皮的吗】 【干啥啥不行:?】 【都是兄弟我怎么会鸽你:???老钱你这就不按套路了】 【吃饭第一名:等一下等一下,我刚刚好像看到凌耀小朋友出现了!好久不见!】 【凌耀:呃……好久不见。然后,呃……谢谢你。】 【吃饭第一名:哇礼貌的小朋友最可爱了!】 …… 好不容易渡劫成功、但也被雷劈成木炭的凌耀,此刻正像死鱼一样,躺在狼王尸体旁边,一边回复灵力,一边奇异于吐槽机的声音再次出现。 凌霖晗不是逃走了吗?这些人怎么又出现了? 难道他们刚刚“旁观”自己渡劫? 可听起来,他们对自己刚才揍了凌霖晗一顿这件事的具体情况,一无所知啊? 还有,推荐票是什么? 之前这些人说要给“作者”投推荐票,结果他识海内的那个机械音,就忽然出现了。 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吗? 凌耀思考了一下,还是决定给他们“发消息”。 没多久,这些人果然发现了他。 【等一下等一下,我刚刚好像看到凌耀小朋友出现了!好久不见!】 凌耀记得她。这是目前为止,那些声音中唯一的一个少女音。 也正是这个小姑娘,之前夸他帅……咳咳,这不是重点。 是她之前提醒了自己,凌霖晗向他丢了烈焰金莲和引劫石。 虽然这个提醒对他的帮助,其实并不大,但好歹也是人家拳拳心意。 凌耀觉得,自己还是要对她说声谢谢。 结果…… 【哇礼貌的小朋友最可爱了!】 凌耀顿时觉得,自己身上木劫留下的伤都更痛了: ??? 我真的不是小朋友!! 022你对‘它\’屈服了吗? 萧霁年同凌耀分别后,丝毫没有耽搁,以扇形范围不断扫荡,卖力地向丛林深处推进。 卖力的后果就是…… 等他发现反方向那边,打得天雷滚滚热火朝天的时候,他和凌耀的直线距离大概有三公里…… 要命。 唉……跑吧! 可他这一边跑,一边觉得凌耀那边的阵势,不太对味。 我知道你喜欢用雷劈别人,但你和那个臭小鬼、顶多再加上一个伤残的狼王对打,有必要用这种,大范围高伤害的群攻招数吗? 萧霁年本来只是疑惑,忽然抬头搁天上看了一眼。 就看见一个黑漆漆的人影往雷云上飘,地上还有各种藤蔓和荆棘跟着人影向上冲,天雷跟不要钱一样向下砸…… 好吧,这下想通了。 原来你拿雷劈自己啊…… 不对!更想不通了啊!!你好端端的打架呢,怎么就开始渡木劫了呢?! 这下萧霁年可真是被吓到了,脚步也加快了不少。 开玩笑,就算凌耀已经打败那个小屁孩了,也不会莫名其妙、三更半夜、在这荒郊野外渡木劫啊! 肯定是出问题了! 萧霁年越向那处跑,越能感觉到,周遭的木系灵气愈发浓郁和躁动。 粗壮的藤蔓不断从地底冒出,甚至开出妖异的鲜花来,交错并横亘在前,阻挡了他前进的道路。 除了看天雷的大小,可以判断木劫的危险程度;木劫在地面上引发的植物暴动,愈是显得生机勃勃,愈说明其对渡劫者体内生机的渴望,愈是凶险。 萧霁年心里急得不行,但脚步反而放慢下来,最后停在了一处岩石上,观望着这一切。 五行劫,是洞虚必须跨越的外劫,容不得一丝外来灵气相助,否则反而会更加艰难。 至少现在,萧霁年感知到凌霖晗和狼王的气息并不在附近,不会有旁人来干扰凌耀,他也没必要冲进去帮忙。 自然如此,他所能做的,就是继续在周围替凌耀护法,让对方可以专心渡劫。 萧霁年提着刀,一边在这边缘地区转悠,一边自言自语地念叨: “臭小子敢吓唬老子、敢修炼比我快、敢让老子替你护法bbb等你渡劫完我要宰你一顿!” 以及:“我要吃烤全羊清蒸鲈鱼红烧鸡翅爆炒虾仁bb靠我饿了!”之类的屁话。 这……也不失为一种解压方式(吧)(?)。 终于,天雷退去,乱藤枯萎。 萧霁年用刀戳了戳蔫在地上的枯藤,确定木劫终于结束了,立刻大步流星地向中心地带跑去。 可眼前这一幕,萧霁年仍旧没有料到。 从剑端崩裂、斜插在土里的; 从中间断开的、剩下半截和枯藤缠绕在一起的; 从剑柄破碎、落在地上的; 甚至,只剩下一个剑形灰烬的…… 眼见之处,遍地是破碎的长剑。 而这些剑的主人,此刻正蓬头垢面地踩在狼王尸体上,用手上黑乎乎的一块废铁,费力地切割狼王的皮肉。 萧霁年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来。 正在割肉的凌耀,似乎终于察觉到了萧霁年的到来。 他切下一块狼肉,插在他那把被炸得黑漆麻瞎的匕首上,从狼王身上跳了下来。 他一只脚踩地,一只脚踏在狼王的头颅上,然后动作潇洒地捋了一下自己乱七八糟的留海,笑得露出一口大白牙: “嘿,你来啦?” 而后他将插着肉的匕首往萧霁年那个方向一比划,故作轻佻地喊道: “吃肉不?给大爷我借个火啊。” 看到一个活蹦乱跳、还懂得跟他开玩笑的凌耀,萧霁年顿时松了一口气,仿佛充上了电一般,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靠!这就洞虚木劫了?!渡完劫你就这狗样子? “你这语气,就像活个街头小混混,当街调戏良家妇女!” 凌耀没皮没脸地抖了抖手腕: “那我也是整条街最帅的小混混,不需要我主动调戏,良家妇女都想倒贴我!快点快点,我没劲儿了,借个火烤肉啊!” 萧霁年骂骂咧咧地窜过来,嘴上叨着“还敢指使你大爷”,手上特别麻溜地出了一个火焰诀,就着匕首开始烤肉。 等肉的香气飘出来了,凌耀呼了两下,直接把肉送进自己嘴里。 “我擦!我烤的肉!怎么你先吃!” 凌耀瞥了萧霁年一眼:“我杀的狼,怎么不我先吃?” 萧霁年脸上抖了一下,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啥?我还以为这是你自己带出来的!现杀现吃?你没心理阴影的吗?” 萧霁年刚刚光顾着看凌耀人还喘不喘气儿,哪注意到那肉是他从哪里搞出来的,否则他也不会跑过来烧火了。 都说君子远庖厨。杀妖兽可以,吃妖兽的肉也可以,但自己杀的妖兽又自己做熟了吃……这萧霁年还是有点阴影的。 凌耀对他“切”了一声,蹲了下来,扒拉了一下狼王破开的肚子: “你可真是个不食人间的贵公子,顺风顺水的富贵命,哪怕荒郊野外的都有人给你做厨师。阴什么阴,多自己烧两次火就习惯了!” 腹腔里皆是未消化干净的骨头。 “杀人者,人恒杀之;吃人者,人恒吃之——” 虽然凌耀面上还是那副浪里浪荡的样子,但萧霁年能感觉到到,这货今天生气了。 不过也是,亲眼看到狼王肚子里的人骨,他心里也不舒服。 而且看样子,凌霖晗估计是跑了。这就更气人了。 所以面对生气之后、怪性子的凌耀,萧霁年也只好难得忍让一下了: “行行行,吃!我和你一块儿吃!我前半辈子都是富贵命,自从碰到你可倒了大霉,劳碌命! “你小子被雷劈得跟焦炭似的,还搁着耍什么帅呢,可滚一边儿去吧!今天我来当厨师,行了吧!” 凌耀把眨了一下眼睛,马上把烂匕首往萧霁年手上一丢,像猴儿一样窜到旁边蹲吃的了。 “嘿……”萧霁年见状,翻了个大白眼, “算了算了算了,刚渡完劫嘛。本大爷宽,宏,大,量,不和你计较不和你计较……” “萧霁年,小点火!” “萧霁年,快翻面!” “萧霁年,撒点盐!” “我出门还需要自己带盐吗?!你个等吃的你闭嘴!!!” 木劫过后的森林里,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吃饱喝足嘬牙花的凌耀呼出一口气来,毫无形象地拍了拍自己的肚子。 而头回当人厨师、还被凌耀嫌七嫌八的萧霁年,则大马金刀地坐在一旁,一边啃着烤肉,一边斜着眼看他: “就你这样?还整条街最帅的小混混?啧。谁要看上你,那才是瞎了眼。” 凌耀没理会萧霁年开的嘲讽,而是慢悠悠从芥子袋里摸出一个球儿来,抓过萧霁年一只手,拍在他掌心里: “厨子今天做的不错,甚得我意!赏你的赏你的……” 萧霁年听着这语气,觉得凌耀一定是又开始皮痒了。 可他低头一看那珠子,浑圆硕大,晶莹剔透,赤红之中浮现出白色的云纹 ——分明是那狼王的晶核! 萧霁年顿时觉得嘴里的肉没了滋味:“咋?还真给我了?” “啊,不然咋地。不都说好了吗?晶核归你,剩下三七分嘛。” “我刚刚可让白鱼帮的人进狼王洞穴了,里头啥也没有,只有一处灵力浓郁的岩浆。那岩浆里的东西怕是被人拿走了。” “烈焰金莲嘛——被凌霖晗那小崽子偷走的咯。不过那个岩浆也是好东西,咱俩分呗。 “还有这狼啊,剩下都归我了啊。” “你全拿走了,还说三七分?” “对啊!那三分不已经在你肚子里了吗?大补!” 萧霁年气得直呼呼。 他可算明白了,平日里他皮归皮,凌耀看着稳重,那都是凌耀让着他。 凌耀真对他耍起无赖来,他根本比不过! 不过,萧霁年把玩着手上的晶核,没继续提岩浆的事: “其实我刚才以为,凌霖晗把晶核挖走了。” “那哪能啊,他给我打得屁滚尿流的,哪有那个工夫。” 凌耀打了个哈哈,开始瞎扯, “我跟你讲啊,变异狼王的腿骨就是好材料,带回去炼炼,我又有一把新剑啦!还有那个狼皮,韧性肯定好!还有狼牙……” 萧霁年说的那句话,其实是暗示:凌耀完全可以昧下那颗晶核,而他也不会知情。 你就那么实诚?不嫌亏? 而凌耀撇开了话题,就是告诉他,老子守信用,给都给了,没什么亏的。 老子把你当兄弟,别想这些有的没的,老觉着谁欠谁。 他们又七七八八、聊了许多毫无边际的话,而后萧霁年领着凌耀去了狼王洞穴。 两人对那岩浆进行了“分赃”,而后心满意足地开拔回城。 他们都没再提那颗狼王晶核。 当然,回去途中,他们又碰见了凌霖晗和分院的一行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那一战,灭了凌霖晗的气焰,这次行程中,凌霖晗虽然看上去并无大碍,但始终安静如鹌鹑,没有唆使别人挑事。 当然变异狼王的事情,他们也不担心凌霖晗会说出去。 一来,昨晚凌霖晗那是私自行动,动用了许多不能轻易示人的力量。 如果他不想暴露给更多人,就自然不会提起狼王。 而二来,他身上还带着那只狼崽子,为了安全,更不会主动把事情漏出去。 如此,两拨人也终于相安无事地回到了主城。 回城后,凌耀和萧霁年一同去领了狼王的悬赏。 这下狼王被杀的事才终于被传开了,狼王可能是变异双系的小道消息也开始露了出来。 可惜白鱼帮的人都已经回学院了,事情早就板上钉钉。 旁的人看着再眼热,也占不到萧霁年的便宜了。 这可让萧霁年爽气了一把。 而且萧霁年这下,得了梦寐以求的狼王晶核,顿时对自己步入洞虚境底气十足,很快就回学院闭关了。 而凌耀,虽然意外渡过了木劫,而且这种危险的渡劫方法还凝实了他的灵力,但终归伤了点元气。 因此萧霁年也不吝啬,直接在临江城里,给他找了个灵气充裕的闭关静室。 在萧霁年出关之前,凌耀便留在临江城温养自己,稳固境界。 两个月后,萧霁年出关了。 “你这是点菜呢,还是报菜名儿呢?” 吉祥酒楼里,凌耀一脸无语地看着萧霁年捧着菜单在那念叨。 旁边店小二头昏眼花地在那记菜名。 “怎么?不行啊?老子给你渡劫护法呢!说要宰你一顿就要宰你一顿!诶诶诶,小二你别走啊,这个玉米排骨汤也给我排上!” “那也不带你这样点啊,你这是打算一顿吃成猪吗?” 凌耀鄙视眼看他,不过最后也没拦着那小二下楼。 “吃不完打包带走!” “打包带走你也能吃三天……” “你就一负责买单的!要你管!” 凌耀:……行。你等着。有你的苦头吃。 酒足饭饱之后,萧霁年满脸遗憾地看着桌上的剩菜: “再借我一个胃,我还能接着吃……” “得了吧,好不容易等到你出关。我可明天就要走了,你就光顾着吃?” 凌耀早就搁了筷子,在那里喝酒。 “唉,我也舍不得你啊!相聚的日子总是那么短暂,离别的日子总是那么伤感……” “伤感个鬼鬼,我觉得你倒是开心得很。” “嘿嘿嘿,这不是上次没吃成嘛。” 萧霁年贼兮兮地笑了两下,斜眼看他, “这段时间学院安稳得很,你那个便宜弟弟三天两头出风头,没人顾得上我了。 “我这里啊,闷声发大财!多爽。” 凌耀才不管他闷声发什么财,反而用筷子尾戳他脑门儿: “我正要提醒你呢,你可别一时爽,去招惹凌霖晗。除了有靠山,那家伙浑身是宝,你可未必斗得过他。” “真不搞他?他现在在总院惹了众怒,其他势力都多多少少想找他点麻烦,我搞他两下,也不突兀。”萧霁年问。 “搞个什么搞,最后谁搞谁都不一定呢,你可别给自己插旗子了。” “啊?插旗子是啥意思?” 凌耀:……得。忘了这货不知道呢:“你当我没说吧。” 萧霁年挠了挠头,露出的不爽的表情: “我是真不太明白,你到底在想什么。我本来以为,他只是想通过打败你来证明自己,所以你宽容他,希望他以后为凌家效力。 “可现在看来,他根本是不择手段想搞死你啊!深仇大恨!不死不休! “都这种时候了,你还不对他动手,任凭他继续成长? “我在学院内部还是有门路的,不用我亲自出手,推波助澜就可以,多的是人想要他死。就算是院长,也查不到我头上!” 可凌耀还是一脸不同意。 不等他开口,萧霁年急了: “是不是信不过我!你兄弟自己实力自己不清楚吗?你还怕我栽在这种臭小子……” 忽然,两人皆是沉默。 “你是不是听见那些声音说什么了?” 萧霁年忽然问道,而后又开始自言自语, “他们说,只要我对付凌霖晗就会出事?就像那些曾经找他麻烦的,看不起他的,都没有好下场。是这个意思? “对了,你还问我,如果我们的人生只是别人早就编好的故事……” 凌耀感受到萧霁年情绪的变化,皱了皱眉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只是有备无患。 萧霁年忽然正色到:“光翟,我知道你是担心我,而且对那些声音所说的一切感到烦恼。而我没有切身经历过,也无法体会你的感受。 “但是如果说,我们的人生只是别人的故事,一切都是注定的……我不相信,我不接受! “不动凌霖晗,甚至躲着他,都可以。我本来也只是想替你出气而已。但是我现在更担心另一件事。 “在你心里,那些声音所说的那个‘真实的未来’,你真的就相信吗?你已经对它屈服了吗?” 凌耀不停转动着手里的筷子,似乎正在思考着什么。 而萧霁年也难得耐下心来,等待他的回答。 终于,凌耀开口了: “我相信你的能力。但对付一个人,总会有蛛丝马迹。在神龙学院院长那样的破空境面前,我不希望你冒险,哪怕只是一点。 “至于凌霖晗。我并不是怕他,或者怕所谓的未来如何,而不让你动手。我有自己的理由。 “我自己做过什么我自己清楚,他没有理由想要杀我。可他觉得我们之间有深仇大恨。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意味着,有人在诱导他,让他以为如此,让他恨我,杀我。 “他只是一把刀。再锋利,再尖锐,也只是别人手里的刀而已。 “单单毁掉一把刀有什么用?只要幕后黑手还在,未来等我的,还有第二把刀、第三把刀……永远不得安稳。 “我要的,是毁掉持刀的那个人!” 凌耀将筷子一扔,站起身来: “我接受真相和事实,哪怕它们荒诞不经;我也相信命运存在,哪怕听来缥缈无定。 “但命运,从来都不是全靠别人写的。屈服?他们说的,无论是谁说的,难道就一定是真的吗? “未来,在于选择之间。哪怕无法离开水的鱼,也可以选择留在湖泊还是游向大海。” 凌耀缓缓走到窗前,忽然手撑窗棂,向下一翻,整个人跳了出去: “哪怕你今天威胁我请你吃饭,我也可以选择不结账!” 萧霁年:“???靠!人呢?跑了???凌耀你个憨批!你给老子站住!!!!” =========== 不是修炼者,请勿模仿01行为。 拒绝野味,人人有责。 023套路?巧合?还是算计? (在我设定里,玄幻妖兽和现实野味还是有区别的(包括在自然界中的地位、可能携带的寄生者、同人类的生物学关系等等,就不展开了)。 不过介于可能引起联想,还是要再次提醒各位: 除非你想像01一样挨雷劈,否则不要吃野味!!! 还有,为了逃买单而跳楼这种事情也不要学!听见没有!(根本没有人那么憨吧喂)) …… 总之,经过一番“依依惜别”(凌耀:反正这账我是赖掉了),第二天,凌耀终于还是告别了萧霁年,离开了临江城。 这趟返程,凌耀没再像来时那般、通过大型传送阵直接抵达目的地,而是由早年的古道,缓慢向剑门行进。 凌耀途中一边走,一边顺手做了一些杂七杂八的宗门任务(边走边玩),逐渐适应自己目前的境界实力。 花了小个把月的时间,这才终于回到了长岭剑门。 不过凌耀并不着急回月曜峰,而是看了一眼天色,先溜去功勋堂交任务了。 “凌师兄,你回来啦!” “这次外出那么久,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事儿,分享分享给我们啊凌师兄。” “凌师兄,听说你去临江城啦?我还没去过临江城呢……” “凌师兄你的灵力……你是不是渡过洞虚木劫了!” “哇!真的吗?这也太厉害了吧!” “洞虚木劫!凌师兄修炼速度那么快,有没有什么诀窍啊,快教教我们吧!” …… 虽然凌耀晋入洞虚境后,才跻身剑门一流的弟子行列。 但毕竟他是条祖传咸鱼,对他来说,修炼又大多枯燥无味…… 这就像不得不学习的时候,就是数芝麻豆那也是有意思的。 因此,不像一些峰的嫡传那般只顾修炼、不问世事、甚至目中无人,他平日里,对各峰的师弟师妹都不错,常为他们答疑解惑。 故而,在最底层、中层的那些弟子中,凌耀的人缘还算不错。 自山门到功勋堂,凌耀一路上遇到不少同门的招呼和问候,也大多是来自于这些弟子。 不管这些人是真心同他交好,还是为了利益等等各怀心思地结交他…… 至少这些人对他没有恶意。 所以,凌耀也愿意对他们点头示意,或者简单回应几句。 到了功勋堂门前,凌耀不着痕迹地向大堂内扫视了一圈。 确定“某人”不在其中后,他松了一口气。 然而…… “凌~师弟,你是在~找我吗~” 凌耀顿时感觉背脊一凉,整个人猛地就想向前蹿逃。 然而他才刚有这个趋势,他的左肩就被人摁住,害他差点整个人摔出去。 “哎——就算很久没见到你时师兄了,也没必要那么激动吧~” 凌耀听着对方的说话时那故意拖开的尾音,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时师兄,你不是接了肃清魔族的任务,三天前就该离开剑门、前去苍州了吗?” 虽然他是月曜峰新一辈中洞虚境第一人,但那是按入门批次算的。 真要按尊长辈分,同他一辈的人中,洞虚境第一人的称号合该属于他身后这位 ——月曜峰的大师兄,时雨。 时雨,可是他师父邱天明收的第一个嫡传弟子,当年可是剑门里无两的天才人物,风头比此时的凌耀更甚。 可惜后来不知出了什么变故,伤了根基,修为便卡在了洞虚土劫。 虽然这些年也在修养康复,可也早已被下了定论,终身璞相境无望。 凌耀不曾刨人根底,也不了解从前的大师兄是怎样的性子。 只不过自他入门一来见到的,这位大师兄嘛…… 时雨正穿着一身正统的皂黑道袍,背着一把道剑。 可他那却手没模样地搭在凌耀肩上,直对他抛媚眼: “唉呀,我这不是想着,凌师弟你出去这么久,估摸着也该回来了。我就特~意~多留了几天呀!开心吧!” 凌耀耷拉着脑袋,一脸死鱼相转过头来: “嗯……开心。我可开心死了……” “哎哟——师弟你别害羞嘛!” 凌耀内心os:我这是开心吗?我这是害羞吗?? 大师兄你长那么大眼睛,你看看我的表情再说话! 要不是我现在修为还没你高,跑得没你快,我还会留在这和你扒拉??? 同为邱天明的徒弟,入剑门之后,时雨可谓是看着凌耀长大的。 比如,天天在师弟面前夸耀自己的丰功伟绩啦、用洞虚的招数逗弄还在开窍境的师弟啦,骗师弟练各种毫无用处但动作搞笑的剑招啦,撺掇师弟去月曜峰的药田偷东西啦,把师父老人家的生发丹藏在师弟的枕头底下啦…… 这些促进师兄弟情谊的事情,时雨都没少干过。 (帅哥你是不是对兄弟情谊有点误解?) 可以说,他俩这关系,在剑门的师兄弟中,算是顶好的了(?)。 但是!要说时雨这个骚气十足的性子,还格外“关爱”小师弟的模样,凌耀实在招架不住。 ——你说你一个大男人,天天对你小师弟洗脑,让你小师弟夸你帅,幻想小师弟崇拜你……这合适吗??? 如果说凌耀身上的咸鱼本性,是家族秘传(?); 那么,如果他有什么骚操作出现,大半定是时雨这位爷带坏的。 而凌耀这次回来特意在路上耽搁了那么久,一回来也没马上去月曜峰,主要原因就是为了躲这个骚包。 说起来,他当时洞虚金劫一出关,人就往临江城跑,潜意识里,说不定也是为了躲这位正好外出任务的大师兄。 结果这个骚包,早就算准了自己在躲他,居然直接到功勋堂来蹲人了! “哎呀,你现在洞虚木劫啦?不错不错,进步挺快呀。” 作为能让凌耀招架不住的人,时雨当然不会因为凌耀的不情不愿,放弃对小师弟的“关怀”, “是不是来和师兄过两招啊?师兄等着这一天等好久啦~” “不——了吧。师兄你马上就要去苍州,这和我过招要是出了什么差错,师弟我也担不起啊。” 凌耀一板一眼地回复着,并且偷偷抽出身来,使劲儿搓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 当然,时雨也不罢休。从凌耀交了任务离开功勋堂,又到他找炼器峰的人定了把洞虚木劫用的剑,再到凌耀回到月曜峰…… 这狗皮膏药就没离开过。 而这一路上,时雨还时不时对偶遇的师姐师妹们放电,或者仗着自己这张人模狗样的帅脸,明目张胆地对她们飞吻比心。 凌耀走在他旁边,尽可能地保持自己古井无波的面部表情,以规避师姐师妹们身上、砸向时雨的粉色桃心误伤自己。 我瞎我瞎我瞎我什么也没看见没看见与我无关与我无关我才不认识他完全不认识…… 直到凌耀拜见了师父邱天明,时雨还死皮赖脸地缠着,打扰这师徒俩正常谈话。 邱天明不得不用眼神示意时雨快滚。时雨架不住师父的威仪,这才屁颠屁颠地跑了。 凌耀终于松了一口气,下意识地嘀咕了一句: “唉,凌枭,萧霁年,还有时师兄,我身边这都什么人啊……” 邱天明面色严肃地瞥了凌耀一眼,半天吐出来四个字: “物以类聚。” 凌耀:???我和他们怎么就以群分了? 我不是,我没有! 当然,邱天明为人师长,不经意间可能皮几下,但大多数时候,还是很稳重体贴的。 他先是过问了凌耀渡劫时的情况,夸奖了他的进步,又责备他渡劫太过冒进,不能心怀侥幸。 而后他再三叮嘱凌耀,近期只管稳固自己,好好调养,千万不可把渡劫留下的暗伤不当一回事,还送了一些治伤的药草给他。 凌耀都一一应下,又毕恭毕敬地谢过师父,才回了自己的住所。 而凌耀走后,邱天明端坐在大殿中,闭目养神了一阵,忽然出言道: “他走远了,你出来吧。” 而在大殿暗角的梁上,忽然跳出一个身影: “唉——师父对小师弟真好啊~我都有点嫉妒了呢。” “如果当初不是为了救你,欠了凌兴然那个老家伙一个人情,我根本不会再收一个弟子。” 邱天明缓缓睁开眼睛,看向在一旁掸道袍的时雨, “我当初无心收徒。勉强收了,也没想认真教。是谁天天巴巴地往我这里偷书,给你小师弟看的? “你嫉妒我对他好?你对为师好,还是对你小师弟好,还需要为师来告诉你吗?” 时雨立刻谄媚地搓了搓手: “哎呀,师父你这不都知道、默许我的嘛~小师弟天资聪慧,还会夸我帅(那是小时候被你骗的),多可爱!师父你后来,不也开始认真教他了嘛~” “我月曜峰,未来总要有个顶梁柱。” 邱天明转了转手上的戒指,低头仿佛自语, “你相信他,他也证明了自己可以胜任,我对他也自然不会吝啬。” 见时雨对此并无异色,邱天明暗自叹了一口气,转而问道: “你在苍州查了那么久,查到线索了吗?你师弟身上,有没有魔族的气息?” “苍州的魔族和以前出现的魔族相比,气息的确不太一样。他们呢~也的确有一件扰人心神的魔器。” 时雨摊了摊手,“但小师弟身上,别说苍州那些魔族的气息,什么魔族的气息都没有,干净得很~ “要不是知道,他肯定不会对咱们撒谎,我都怀疑他说的那个什么声音,是胡说八道逗我们呢。” 邱天明听罢,也不知自己该松口气,还是叹口气: “凌兴然,凌兴然啊……这个人,到底想要做什么……” 初时并未察觉,可每每回想起来,邱天明都觉得,当初凌兴然在“不知道他的身份”的情形下,同他结识,又恰好救了时雨,最后借此把凌耀塞给他当徒弟…… 这整件事情,实在太过刻意了。 可区区一个开窍境,哪来的本事,算计一个破空境? 而如果,对方根本不是开窍境,身为一个能瞒过他这个破空境的人,又何必千方百计把自己的儿子,送到他门下呢? 在邱天明眼中,凌兴然的一切都充满违和感,可偏偏又没有任何挑得出错的地方。 他实在看不懂凌兴然。 这才是他先前,不愿意把凌耀收作嫡传的真正原因。 可人心,也是肉做的。时雨对这个小师弟青睐有加,而这孩子表现,也一直都好得很。 这日子长了,邱天明也觉得,也许自己对凌耀是过于偏见了。 如果时雨真的没有机会更进一步,把月曜峰交给凌耀,也不失为一个好选择。 可如今,凌耀却忽然又出了这般让人捉摸不透的状况。 邱天明不免又想起,那个扑朔迷离的凌兴然,担心他是不是早有暗手埋伏在凌耀身上。 “既然小师弟这边,我也帮不上什么忙,我就继续回苍州干正事儿了。您老呢~想再见到我,就不知道是猴年马月了。” 时雨不知道邱天明所想,或者说,就算他知道也觉得没什么, “个人有各福,小师弟吉人天相。您呢~也别太担心了。您都看不出来小师弟有什么,担心呢~也没用。(?) “该吃吃,该喝喝,没事儿别往心里——哎哎哎您怎么能拿茶杯砸我!” “说话没个遮拦,你就是欠砸的。” “我欠砸我欠砸。哎哟,师父您好久没砸我了,多砸几下吧!等我走了,好些日子挨不得师父的砸呢~” “……” 看来,招架不住时雨这位爷,也不是凌耀一个人的烦恼。 当然,凌耀远离时雨后,并没有如想象中一般远离烦恼。 因为,回到住所后,他识海内那些沉寂多时的声音,再次出现了: 【怎么这次从总院回去,主角就已经把整个分院的人给收服了】 【虽然我知道主角挺厉害也救过不少人,可这才多就啊,收买人心也没有那么快的吧】 【是不是因为主角实力现在在分院最强,大家尊崇实力?他马上就丹阳后期了感觉】 【可总院也有洪振南,那个传说中远超旁人的排行榜第一,他还坐镇总院最大势力呢,怎么到现在总院都还是一盘散沙?作者逻辑双标啊】 【我感觉是不是那个学长在帮他?很早以前帮主角从凌枭手上,救了干妹妹的那个。】 忽然又在莫名其妙的时间里、听见吐槽机发言的凌耀,很快接受了事实,并且开始“偷听”他们讨论。 当他们说起那个学长时,仰在床上、双手背枕的凌耀回忆了一下,这说的,大概就是当时打伤凌枭的那位了。 其实凌耀后来想想,总觉得那件事有点巧。 原本还算乖顺的卢家,忽然不守规矩,触了凌枭的霉头;而后卢家说要送美女补偿,家主偏偏在那个时候站在了凌霖晗干妹妹身边,引发误会; 凌霖晗又刚好回来,亲眼看到了凌枭“强抢民女”那一幕;而凌霖晗身边,又恰好带着一个能打过凌枭的“学长”…… 而这最后的结果,则是凌霖晗为此记恨上了凌枭,并对主家的厌恶和仇恨更深。 虽然他识海里的那些声音,认为这“都是套路”,“那么巧就对了”; 但凌耀不可能用这种理由说服自己。 这中间任何一环出错,结果都可能天差地别。 与其相信这是“套路”和“命运”,不如说更像是有人一步步算计的结果 ——算计凌霖晗,诱导他把仇恨的刀尖对准主家。 【都只写主角怎么一呼百应,学长连个人影都没出现过,这后勤当得也太任劳任怨了吧】 【大概这就是工具人的待遇吧】 【这种工具人,当了也不亏啊!等主角进总院了,这位要留在分院,那也是这边分院第一人!】 凌耀一听,忽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之前只关注到凌家自己这边谁会获益,居然差点忘了,这个凌霖晗的学长,其实也是这件事情中的受益人! 如果“学长”也是计划中的一环,必定和那个幕后黑手有所接触! 看来他得换个角度,从这位“学长”开始入手调查了。 但是…… 那个“学长”,叫啥来着? 024和吐槽役们谈笑风生 虽然这么说好像有点不厚道,但送走了自己这位大师兄,凌耀在这剑门的日子,可算清净了下来。 而除了继续养伤、修炼,凌耀也开始正式着手研究他识海里的那些声音。 当然,咸鱼是不会自觉干活的,这辈子都没有主动干活的自觉意识。 凌耀的这番下定决心,是有原因的。 先前因为顾忌于对方另有所图,会对自己不利,凌耀一直不敢太大动作,只是偶尔用不疼不痒的问题,小小试探,想要弄清这一切的原因。 这些试探不是没有效果,至少他逐步摸索出了这些人的全知范围、立场观念,还有他们对“常驻”于自己识海的知情度。 另一方面,他也在利用这些声音提供的消息,完善或者调整自己的行动。 但自从他被吐槽机们提醒,想要调查凌霖晗那位“学长”,却无从下手时,他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在吐槽机面前,他显得实在过于被动了。 这些声音提到,凌霖晗要废了凌枭!凌耀就马上传音给凌枭,让他马上认输; 他们聊到,凌霖晗有田羲这个院长做靠山!凌耀就提醒了萧霁年,萧霁年才赶紧重新分派帮内的任务; 他们又说,凌霖晗要去迷雾森林了!他就立刻和萧霁年收拾行囊,准备提前出发打狼王…… 可当他想要主动去调查那个什么学长的时候,发现自己除了听说过有这么个人,其他则一概不知。 而且他也没有理由找吐槽役们问这个学长叫什么名字。这太奇怪了。 总而言之,他好像一直都在被人牵着走。这种感觉让他很不舒服。 必须要改变现状才行。 除此之外,他会这么快下定决心开始干活,也有另一个原因 ——最近这些家伙,实在是…… 太吵了。 在那个莫名其妙的机械音出现之后,估摸着是那个所谓“权限开放”的缘故。 原本大多只在凌霖晗身边出现、或偶尔迷之冒头的吐槽机们,开始频繁出没在他的识海中。 虽然凌耀对这些神出鬼没的声音,抗性大大加强,可毕竟还无法控制屏蔽他们。 趁这些家伙不出声的时候,打打坐、跑跑圈、练几个剑招,倒也还好。 可要想静下心来,体悟一下剑法心法,闭关进行深度冥想…… 这就像你,正西装革履地坐在国家大剧院,享受一场高雅的交响音乐会。 而这美妙的音乐中,却忽然窜出一支、像流氓一样呜呜啦啦地吹的唢呐,旁边还蹦出来一群奇装异服的憨批,在台上跳大神…… 这让他在那一段时间里,一直处于比较焦躁的状态。 但后来他转念一想,既然这音乐会是听不成了,跳大神的也赶不走,那干脆就看跳大神吧! 雅俗共赏,陶冶情操! 再说了,毕竟跳大神这种古朴的民间艺术,也不是人人都有机会深入了解的嘛! 像100c的水一样、想开了的凌耀,索性也不考虑闭关冥想之类的事儿了。 在这种叽叽喳喳的环境中,从最简单的方法开始重新修炼,锻炼自己的抗干扰能力,也算磨炼自己的精神、锤炼自己的心智了。 而且,他还可以找他们打探点情报,占据一点主动权。 从这段时间吐槽机们的话题来看,他们聊的虽然依然围绕着凌霖晗那个小屁孩儿: 什么“主角又开始垃圾堆里捡宝贝”啦,“拿谁来踩高捧低不好,非要踩主角”啦,“这下倒好,临江城最好的地段就被主角预定了”…… 但几乎没有再提及过凌耀。 这意味着现在,哪怕吐槽役们的视角并没有转到他身边,凌耀也能够随时听见吐槽役们的声音,随时了解凌霖晗的动向! 而且,这些声音对凌霖晗了如指掌,对自己却了解甚少。 在他们眼中,自己就是“反派”。而认同“反派”的行为绝非主流。 如果自己贸然对“01”进行讨论和评价,很容易引起怀疑。 就像他们会质疑【几曾着眼看评论】为“反派”说话,或者疑惑“饭桶儿”怎么会因为“书里没怎么描写过的帅”而沉迷反派。 而天然站在“反派”的立场上的凌耀,一旦和这些人讨论到身为“反派”的自己,只会显得更加另类。 这是凌耀无法抹去的劣势。 但现在嘛……他不聊自己,可以聊那个被人当刀子使的便宜弟弟啊! …… 一点就燃,一燃就炸——说的就是【申奥终于成功啦】这种人。 打游戏组到猪队友,爆炸;刷微博遇到杠精,爆炸;逛论坛碰到无脑黑,爆炸…… 不胜枚举。 周围的人都说他,沈子昂,你是不是天天吃火药长大的? 你这种性格,是交不到朋友的。 他也知道自己的暴脾气不太好,容易被误会、得罪人……可哪怕他总提醒自己要多多收敛,更多时候,他还是很难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明明是傻x的错,为什么让步的反而是我?我就是要爆炸! 没朋友?那就没有吧。忍受孤独总比忍受傻x来得好! 不过,抱着这种理念的沈子昂本人,大概做梦也没想到。 自从加入了那个叫【套路剧情研讨小组】的奇怪组织,他不仅交到了朋友,朋友们还各个都是沙雕…… 也不知是隔着网线的距离隐藏了每一个人的真面目,还是轻松的氛围的确会让人忘记不愉快。 但至少这里,他们接受自己的暴脾气,不会为此嫌弃他或者对他说教。 这让他对这个听起来很奇怪、实际也充满槽点的组织,居然很有归属感。 他愿意把这里的每个人,都当做值得付出真心的朋友。 而答应朋友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 ——哪怕是,因为自己在群里名字最长、而被支使去试探一个小朋友,这种事! (估计你们都忘了吧) 先前,申奥一直苦于【凌耀】在书评区出现的次数太少,没能和对方搭上话。 但最近,这个家伙出现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了: 【都是兄弟我怎么会鸽你:不愧是主角光环罩住的狠人,一定要武力值爆表、精神力破天。越级挑战这种水准,已经无法满足他们了。现在的主角,至少也要能越级挑战那些能越级挑战的人。】 【我真的没有推荐票了:我念了三遍才懂。饶舌】 【干啥啥不行:主角最近打败的天才也太多了,天才都烂大街了,还能叫“天才”吗?】 【一个帥大叔:如果说主角和01之间,是天才之间的宿命之战,那就把天才的标杆放在他俩的水准上。其他人真的没必要强调这个是天才那个也是天才,会让我有种天才档次很低的错觉】 【不谈感情,伤钱:还是力量体系的设定不清晰,引发了一连串的问题】 【吃饭第一名:哎,你们说,最近出现的人里,是黄城主的儿子厉害,还是那个钟镇南厉害?他俩和01相比呢?】 【我真的没有推荐票了:搞不懂,应该是钟镇南更厉害点?】 【凌耀:黄坤龙洞虚火劫,钟镇南洞虚水劫。但黄坤龙偏向灵活刺杀,实力受场地限制。钟镇南主修力量体术,神龙学院还替他量身打造了一组防具。两个人一对一,应该是钟镇南胜面更大。】 【我真的没有推荐票了:哇塞,小哥你记得好清楚啊!明明之前还因为忘剧情,在问凌枭为什么被打】 【凌耀:呃……我对实力方面的东西记得比较清,剧情本身我就老是忘。比如主角怎么和黄坤龙对上的,我就记不清了】 【干啥啥不行:没记错的话01才刚刚洞虚木劫吧?岂不是实力还不如他们?】 【一个帥大叔:但01才十九岁。这两个都是二十出头,在当前境界好几年了。潜力上还是01和主角强】 【吃饭第一名:是因为黄坤龙仗着城主靠山,吃饭的时候欺侮店家,00晗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就被记恨了啦】 【凌耀:怎么感觉主角还挺倒霉的……】 【都是兄弟我怎么会鸽你:倒霉的是反派啦!!这里我真的要再再再吐槽一次!为什么这些什么家族少爷啊城主儿子啊宗主嫡传啊一国太子啊之类的反派,就那么没脑子,老喜欢横行霸道、嚣张跋扈、仗势欺人,然后还每次都要被主角撞见?内涵富二代吧这是?富二代都没脑子?】 【不谈感情,伤钱:事实上,有些作者写这种剧情,的确有利用部分读者“仇富”心理的意思。而且生活中的确有一些小富人家出身的人,表现得很让人厌恶】 【一个帥大叔:其实真正的富二代,反而教养比一般人都要好。因为真正的富人,是非常重视孩子教育的。他们也知道,自己的孩子必须足够聪明、懂得人情世故,才守得住自己的家业。】 【一个帥大叔:而且因为他们生活富裕,其实反而更加慷慨,对生活拮据的人也比大家想象中要宽容。而大部分人遇到的那些故意炫富、看不起穷人、以羞辱人为乐的所谓富二代,就像钱哥说的那样,小富而已,比一般人可能强点,但在真正的富人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吃饭第一名:啊我懂了,可能就是因为,他们也就比普通人强了那么一丢丢,才需要用这种行为,来强调自己的与众不同吧!】 【都是兄弟我怎么会鸽你:虽然我知道帅叔说的对,但听完之后我心里更难受了……果然是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力】 【我真的没有推荐票了:话说凌耀你这个记力量体系不记剧情的爱好,真的是哈哈哈哈哈。你们歪楼的能力我也是服气。后来黄坤龙在市集上又和主角遇见,非要和主角打赌,结果不仅赌输了面子也丢了,把城里最好的地段赔了出去。】 【都是兄弟我怎么会鸽你:我就说主角绝对会把这个地段拿到手!】 【吃饭第一名:所以说这个黄坤龙真的好low哦,非要凑上去给主角打脸不说,也不肯愿赌服输,非要暗地里再找人去暗杀主角。这不是自寻死路嘛】 【不谈感情,伤钱:这就属于我先前说的,没什么作恶逻辑的反派工具人,low,但至少他足够坏。】 【凌耀:找人暗杀也有讲究的吧?随便找不就把自己暴露出去了吗】 【我真的没有推荐票了:不知道,作者没交代。感觉他好轻松就找到了杀手。也没写卧龙国存在什么民间杀手组织啊……】 【凌耀:而且城主本人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都是兄弟我怎么会鸽你:这也是很无语的一点,自己儿子搞了那么大事情,城主居然一点也不知道,更别提管了!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当上临江城城主、怎么管得住临江城的】 申奥:???先前【凌耀】这货,不还是愣头青吗? 怎么现在感觉,这个所谓“小朋友”和大家聊得有来有去,还能参与剧情讨论了? 这让我怎么套他话?这也太难了吧? 申奥感觉有点怪异,跑去私戳了一下大老鸽。 毕竟大家都打成一片了,他还怎么和凌耀套话? 结果大老鸽第一句话就气得他脑门儿崩青筋: “啊?我们还讲过套话这么个事儿吗?” 申奥向大老鸽扔了十几个暴打的表情包,大老鸽才终于想起这么一茬儿了: “哎,这事儿你居然还惦记了那么久啊!当时虽然吓了一跳,但哪有那么玄乎!肯定是作者亲戚之类的啦。 “什么?【凌耀】自从狼王那个副本之后,在评论区出现得就挺多啊? “你肯定没细看咱们聊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吧。什么明星八卦啊网红饭店啊各种梗和笑话之类的,他也会和我们聊。” 申奥一个头两个大:“这听起来可不像是什么‘小朋友’吧?” 大老鸽:“哎这也说不准啊,现在可是成年人过儿童节、小学生过情人节的年代,小孩子学东西多快啊。之前只是刚上网啥也不懂嘛,多接触一下,自然就都会了。 “再说了,是不是小朋友,关系也不大。他又不是熊孩子,也不是聊不来。没必要老惦记着年龄这事儿 “而且咱们遵纪守法好公民,黄赌毒一样不沾,也绝不会带坏小朋友!”” 申奥终于成功啦:“那我不试探了。” 大老鸽:“?啊?你才提醒我想起这茬,我再次开始好奇了,你又跟我说不问了?不带你这样的啊!” 申奥终于成功啦:“现在票儿爷昵称最长,你找他。” 大老鸽:??? 正在喝枸杞茶的票儿爷:啊啾——谁念叨我呢? …… 经过一段时间的尝试,凌耀现在已经成功打入“敌人”内部,和吐槽役们谈笑风生! 虽然他还是只能通过吐槽役们的对话,了解凌霖晗身上发生的事情。 但钟镇南、黄坤龙这些比较有名的人,还有卧龙国的各大势力,乃至芒生大世界的总体情况,他身为剑门月曜峰嫡传,了解的只会比他们多,不会比他们少。 大方向不出错,再避开关于凌家的一些话题,吐槽役们也不会轻易怀疑他。 只要他称呼便宜弟弟为“主角”,假装自己是个“剧情”健忘者,学一学吐槽役们的用词习惯和各种“梗”,再用没什么营养的语句强行加入他们的闲聊…… 他们就不会发现,自己其实就是“01”了!完美! 而且经过这段时间的洗礼,凌耀的精神力果然大大提高,抗干扰能力越来越高,一心二用也完全不在话下! 现在的他,完全可以做到一边背剑诀,一边听吐槽机讨论; 或者一边和吐槽机们聊“今天晚上吃什么”,一边到传功殿教入门弟子们学习,并教诲师弟师妹们练剑要专心致志了!(?你不心虚吗) 这样的日子又晃晃悠悠过了大半年,凌耀的暗伤也痊愈了,算是彻底扎实了自己洞虚木劫的境界。 而萧霁年那边也传来了消息,说他终于稳定在了洞虚金劫,离木劫也不远了。 此外,萧霁年发来了新的邀请: “神龙学院代表皇室,邀请卧龙国内各个势力,两个月后在总院进行交流,还邀请各门派的洞虚境对新生进行指导。 “长岭剑门的来访名单出了吗?你来不来?” 025主角的两个小弟 神龙学院作为皇室在卧龙国内的代表势力,每年都会向国内不同门派递发邀请,邀请其青年才俊前来与院内学生的切磋交流,也邀请门派中的杰出人物对刚入门的新生点播指导。 其目的也显而易见——除了给新生们一个学习的机会,也灭一灭新生们的傲气,让他们看看其他门派也有强大之处。 而新生老生混在一起对抗其他门派,也能促进学生们的关系,让他们“同仇敌忾”,产生战斗友谊。 让其他门派唱黑脸,老生们唱白脸,学院高层和皇室再来唱红脸…… 初出茅庐的新生们,很快就会对神龙学院产生归属感,并且更加心甘情愿地效忠于皇室。 此外,学院还可以通过交流指导,观察了解到其他门派中新生力量的实力,掌握更多有利情报。 可谓一举三得。 但这别的门派自然也知道神龙学院的意图,还会愿意让他们把自己当枪使? 答案嘛……他们还真就是愿意的。 为什么?因为前去交流指导,对他们自己的新一代弟子也是好处多多。 而且对门派高层来说,他们也同样可以收集到神龙学院的情报。 更重要的是,神龙学院给他们开补贴啊! 作为皇室招贤纳士的门面,神龙学院那是绝对的底蕴深厚。 什么四五阶特殊妖兽的晶核啊、五六品的神丹妙药啊、洞虚甚至璞相境的法器、世间罕见的天华异宝…… 只要你们来,通通不要钱!直接补贴给你!交流比赛还设大彩头! 不要说那些小门小派了,就是长岭剑门也做不到这般财大气粗,弟子们也会为之心动。 对方都已经开出了白给的条件,还不肯行动,那岂不是大傻子? 所以说,神龙学院这交流指导的活动,你情我愿,已经延续了十几年。 不过,像萧霁年所说,今年,神龙学院居然邀请了所有国内势力同时前往,大有办成卧龙国青年大会的意思。 如此规模,还是学院史上头一次。 萧霁年也不懂,学院为什么忽然大办交流会。可这般大的阵仗,他心里也犯嘀咕,总觉得背地里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如此一来,他倒不好像先前说的那般,直接邀请凌耀前来了。 这万一是个坑,把凌耀给摔进去了,他萧霁年上哪儿说理去? 而凌耀本人,原本的确有去一趟的意思。 神龙学院哪怕真的给他们挖了坑,也总不至于把大伙儿埋起来吧? 好歹去的门派也都有头有脸,大家合起伙来未必干不过皇室。他们再做什么动作,也有分寸。 而且,学院越是大动作,各个门派越不能回避——反而应该更进一步,一探虚实才是。 他如果能争取到一个名额,也算为月曜峰在剑门中多一份贡献。 更重要的是,就算他对神龙学院历年的补贴,全都无动于衷,今年交流个人赛冠军的奖品,那可是一枚六阶巅峰的聚灵丹! 那可是能让洞虚境直接提升一个小境界的神丹!而且还是全面提升! 谁能不心动! 然而……凌耀在收到萧霁年的信几天前,打了退堂鼓。 因为他和吐槽役们最近聊过,知道凌霖晗现在已经突破了洞虚境,即将成为这一批新生中的一员! 这他要过去,肯定是要和学院那边的人对打的。而凌霖晗,也肯定是要参赛的…… 又要见到那个开挂的小屁孩,他不心梗吗! 真打起来,岂不是又要仇上加仇? 他虽然不怕凌霖晗记恨他,甚至还放任对方成长,想要钓出更大的鱼。 可这不代表他愿意主动送上去拉仇恨,让幕后黑手合了心意! 不过,当他将萧霁年的信再往下翻时,又改变了主意。 先前他和凌家族长凌巍然一道,暗查凌家内部,查到的东西实在有限,没什么利用价值。 为了调查那个不知姓名的“学长”,他只能拜托萧霁年继续在神龙学院做他的“内应”。 而这次来信,萧霁年还真就查到了一点东西。 那个曾经相助凌霖晗的“学长”,名叫许安洋,和凌霖晗同处一个分院内门。 许安洋,二十三岁,卧龙国许氏世家嫡长子,神龙学院分院内门学生,在内门属于中上游水平。 他在凌霖晗进入神龙学院分院时,就对其格外关注,曾多次出手相助,声称自己在对凌霖晗进行“投资”。 而凌霖晗也果然不负所望,一路晋升,直入内门。 在凌霖晗进入内门之后,为了还人情,送了许安洋一本不知来源的秘籍,让他一下子实力大增。 许安洋也因此更加看重凌霖晗,甚至甘愿成为凌霖晗的小弟,替他在内门中疏通关系、结交朋友。 他还联合所谓志同道合之人,以凌霖晗为首,在内门自建帮派,和当时内门拥有最强势力的罗晨阳分庭抗礼。 最终,凌霖晗在这些人协助下,打败了罗晨阳,成为这一分院中最有威信和话语权的学生。 虽然凌霖晗的实力的确无人动摇,但以他区区十四岁的年龄和阅历,能在分院内建立最强大的势力,并且拥有众望所归、一呼百应的地位,可以说,许安洋实在是居功甚伟。 而且,凌霖晗其实并不擅长打理帮派事务,一心扑在修炼上。 因此,这分院最大势力的管理,实际上基本落在许安洋身上。 也就是说,只要凌霖晗没有出现,许安洋才是分院学生心目中真正的掌权人。 在凌耀和萧霁年这样的明眼人看来,许安洋虽然未必想要架空凌霖晗。 但如此举动,绝对是在利用凌霖晗的实力和天才名声,在分院造就自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 一想到那些吐槽役们,居然还以为许安洋是个“任劳任怨”的无名后勤,替他“抱不平”…… 凌耀心情复杂。 吐槽役们都是通过凌霖晗的视角,来了解许安洋的。 这也就意味着,在凌霖晗本人看来,许安洋所做的一切,那全是真心实意为他着想,简直是无私奉献的天使…… 也是,凌霖晗再怎么天才,毕竟还是十四岁小孩的心智和阅历。 除了小时候过得大概不太好,然后半年前挨过自己一顿揍……他这一路顺风顺水的,能明白这些人精心里的弯弯绕绕,才有鬼呢。 对此,凌耀只能也叹气了。 萧霁年毕竟人在学院总院,而且时间有限,能查到的东西并不多。 但他在回信中还提到,在凌霖晗的帮助下,许安洋比凌霖晗提前一步迈入洞虚境,已经写了申请表,即将成为总院下一批的新生。 对此,凌耀和萧霁年的判断不谋而合: 这个许安洋,野心比他们预想的还要大! 他不满足于小小分院,而想要借凌霖晗的势,在总院也混到高位! 但转念一想,这对凌耀来说反而是好事。 这许安洋一旦到了总院,萧霁年身为总院的老生,查起他来也就方便许多。 不过,这回信中还有一点更让他意想不到的事情 ——凌霖晗的小弟凌非语,居然也要成为总院新生了! 虽然凌耀先前在吐槽役们那里套到过情报,知道凌霖晗借用自己在分院的势力,把自己小弟送到分院,直接保送到内门学习。 但把人从分院送到总院这种操作,可不是光靠凌霖晗在分院一呼百应,就能做到的。 凌非语……曾经管理过凌家支族事务的凌耀,思前想后,发现自己对这个人居然没什么印象。 这至少说明,凌非语并不是什么值得他记住的天才人物。 正常情况下,神龙学院总院决不可能收这种人为新生的。 而且……这么大事儿,吐槽役没跟他说过,不合理啊! 于是凌耀当机立断,开始给吐槽役们发消息求证实: 【凌非语这种人也能直接保送到总院?这是什么骚操作】 看,他现在用这些“网络用语”,已经炉火纯青了! 得到的回复:【就是!新写一个角色当小弟不好吗,非炒隔夜饭!这个小弟之前都一直停在气旋境,和现在的凌霖晗根本不是一个级数的角色!】 【为了提拔这位小弟,让居然凌霖晗直接给他灌灵气、吃珍宝,硬给人家拉到丹阳后期。作者还给这小弟安了一丝什么凤凰血脉,让他被总院直接看中……这到底凌霖晗主角还是他主角?想不通】 【话说九天重云塔到底还有啥功能?怎么直接给人灌顶都可以?天心祖师搞出这么牛x玩意儿,真的只是为了培养一个隔世弟子吗?这简直是养亲生儿子啊!】 凌耀:……我只是问凌非语,可你们这一顿下来,信息量好大……我需要消化一下。 总之,在这么多线索面前,凌耀还是决定申请一个名额,亲眼去神龙学院看看,许安洋和凌非语这两个人。 他提笔给萧霁年回了信,让信使灵鸽送了出去。 而后他收拾了一下仪表,前去拜见师父邱天明,说明自己的想法。 邱天明对此当然并无异议。 这次神龙学院突出奇招,剑门也需要有可靠的人去试探一番。 凌耀作为新晋的洞虚境,又是尚未弱冠就达到洞虚木劫的天才,性情也足够稳重,自然是极好的人选。 “我会和门主提及此事。就是你不提,门主也多半会将你写入名单。你回去之后,也早做准备。” 邱天明三两句话就打发了凌耀,凌耀对此结果也甚是满意。 可真到了出发那天,看着日曜峰嫡传二弟子柯树峪、和星曜峰嫡传三弟子柳玉娅也出现在集合地点时,压着点抵达的凌耀,内心是崩溃的。 师父你坑我! 剑门中,日月星三峰虽然互有争斗,但明面上关系还是比较融洽的。 但是这位同为洞虚木劫的柯树峪,那可是全剑门都知道,他和凌耀不对付! 大到做任务的时候抢他功劳,在其他弟子面前贬低他、排挤他;小到在食堂打饭、在训练场抢木人…… 总之是凌耀说东他偏要说西,永远和凌耀意见不合。 凌耀用自己的逻辑思考过很久,到现在都不知道这位为啥这般同自己作对。 不就是门内大比的时候,不小心挥剑扎了你屁股一下嘛! 那是意外!我也道过歉了!你至于记恨我那么久吗!(对不起,这个真的至于) 而另一位,丹阳后期、比自己小一岁的柳玉娅,倒不和自己作对。 但这位更恐怖。 这位是沉迷各种帅哥美色的超级颜控迷妹啊!刚入门他还住在外门弟子大宿舍的时候,半夜会偷偷跑来切自己头发收藏的那种“迷妹”!!很恐怖的! 鬼知道这次切头发,下次是不是切头啊!! 果不其然,柳玉娅一看到来者是凌耀,顿时眼泛桃心,露出了让人头皮发麻的微笑。 明明是个丹阳后期,她却偏要装得弱如扶柳,嘴里唤着“阿耀你来啦”,然后整个人向凌耀倒去。 而一旁的柯树峪也看见了他,立刻冷哼了一声,不屑一顾地撇过头去,嘴里还不忘念叨:“哼,一对狗男女。” 凌耀面带僵笑,礼貌而客套地用灵力把柳玉娅扶起并推开,然后默默地站到了柯树峪右后方。 还不等凌耀开口说什么,柳玉娅立刻扭着腰,从柯树峪的左边绕到右边,继续面含春水地盯着凌耀: “阿耀的眼睛还是一如既往的让人迷醉,我真的好喜欢……” 不!你不喜欢! 上次你也说,看我头发黑得很让人羡慕,结果呢? 我头发呢!? 不等凌耀炸毛,一旁的柯树峪似乎也看不下去了。 他大手一挥,当着同行的外门弟子沉声道: “既然某些迟到的人已经来了,就不必拖延了。 “长岭剑门弟子,随我出发!” 柳玉娅这才收敛形态,恢复了自己端庄矜持的原状。 外门弟子齐声回应,呼声震天。 对柯树峪言语间的贬低,凌耀早就见怪不怪。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对自家师父不早点告诉他真相的怨念,整个人蔫答答地,跟着上了路。 此次临江城之行,凶险异常啊…… …… 借大型传送阵的便利,几日之后,长岭剑门一行人便到了临江城。 而神龙学院这边,负责接待他们的,正是凌耀的“老相好”,萧霁年。 他虽然修为比不得凌耀和柯树峪,但毕竟柯树峪二十七,凌耀又是难得的天才。 因此他带着白鱼帮的人,来迎接长岭剑门一行人,倒也算身份相配。 当然,毕竟是正式场合,萧霁年这个逗比,还不至于披个黑斗篷、捂着脸地来迎接他们。 一切都按照神龙学院的规制进行,排场十足。 萧霁年穿得人模狗样,并且难得正经超过一炷香,规规矩矩地领长岭剑门一行人,住进了学院为各门派专门准备的洞府福地。 柯树峪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也知道凌耀和萧霁年有点私交,自然不会主动找萧霁年说些什么。 到了洞府,他便自顾自地就选了最好的一间房,住了进去。 柳玉娅和两个“眉来眼去”的大男人,也没什么好交流的,因此亦然。 而长岭剑门的普通弟子,见神龙学院派来迎接各门派的人里,居然就有这般年纪轻轻便洞虚金劫的杰出人物,对神龙学院也更敬一分。 再加上看见此处洞府灵气居然如此充盈,比他们这些外门弟子住的洞府还要强,看向萧霁年的眼神都变得有些仰慕起来。 凌耀看着萧霁年面上客套微笑,心里不知道骄傲的尾巴多翘,也懒得揭穿对方。 正当他准备偷偷让萧霁年给他在外头另外安排一个住所时,原本已经进了房间的柳玉娅,忽然飘了过来,对萧霁年暗送秋波: “这位小哥,怎么称呼呀?小妹看你的胸膛如此宽阔坚实,好想靠进去躺一躺,听小哥的心跳哦~~” 凌耀:好家伙,这个颜控转移目标了! 看着萧霁年满脸通红、还要强壮镇定回绝对方的高兴样子…… 凌耀一脸死鱼:高兴?你也就现在高兴高兴了。 等之后被人家黑虎掏心的时候,你小子可别哭! 026你我相逢在闹市的早餐摊子上 凌耀就抱着臂,一脸假笑地,看着柳玉娅和萧霁年,一个假脸红一个藏脸红,两个人在他眼皮子底下,交换了姓名和联系方式,还相约交流赛前去帝都游玩…… 他其实很想提醒一下萧霁年,你看上的这个妹妹真的很危险,人家对你的兴趣,也不怎么单纯。 而且,纯颜控嘛,就是容易见异思迁。 你听听,之前她还一口一个“阿耀”的叫自己呢,现在在萧霁年面前,都直接称呼“同门的凌师兄”了! 但是,哎,能让柳玉娅的目标从自己身上移开,好像也不错?(你可真是萧霁年亲兄弟) “你刚刚是不是说,想住出去来着?” 柳玉娅走后,萧霁年依依不舍地目送着人家的背影,而后猛地一转头,对凌耀说, “不用啊!我可以陪你住在你们剑门这个洞府嘛!你找我也方便!” 凌耀:=皿=#凸)方便我找你?明明是方便你找人家漂亮妹妹吧! 看到凌耀一脸挣扎的样子,萧霁年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犹犹豫豫地开口问道: “那个,呃,刚才那个,该不会你也喜欢她吧……如果……如果这样的话,那我……” 一看就知道,这位小伙子心里又开始演绎十万字毫无逻辑的师兄妹暗恋大戏,凌耀一巴掌糊在萧霁年肩膀上: “你认真的?喜欢这口儿?学院里那么多美女都没看上,看上我同门师妹了?” 虽然凌耀对柳玉娅这个有点像病娇的性子,呃,有点慌张。 但除了当年这个妹子偷偷切过自己一截头发之外,还真没有再搞什么过激行为。 可能人家心里想法稀奇古怪,但行为还是很克制的。 萧霁年好歹也是个洞虚境,要真心想追她,他也没必要担心萧霁年的人身安全。 萧霁年见凌耀也没有什么不高兴的表情,有些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 而后他认真地点了点头,并用期待和祈求的眼神看着凌耀。 凌耀吧砸吧砸了嘴,倒觉得萧霁年这幅头一回心动的毛头小子模样,贼稀奇。 难道还真像那些吐槽役们说的,爱情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爱情让人变傻? 其实这事儿,根本不需要萧霁年担心啥,柳玉娅对萧霁年的“一见钟情”虽然掺杂了一些奇怪的成分,而且持续的时间不一定长。 但只要萧霁年想追她,两个人处一段时间对象,那还是没问题的。 而一想到他们这两只“相依为命”的单身狗,其中一只可能马上就要脱离队伍了,凌耀也感慨万千,叹了一口气: “她是星曜峰的弟子,追人家的事儿我可帮不上你。而且这位嘛……性情比较怪,你可做好心理准备。 “不过……小兄弟,好好干!能把这个妹妹搞到手,我请你吃饭!” 萧霁年:?虽然不用跟兄弟抢女朋友,挺高兴的。 但我怎么觉得你看起来比我还高兴呢? 而且你请我吃饭这事儿,从来都没有靠谱过好吗! …… 当然,萧霁年最后也没能成功住进剑门的洞府里。 毕竟凌耀要是住出去,那还能解释说他客居帝都,想找朋友叙叙旧。 萧霁年这明明在帝都有自己住处的人,要是住进剑门的洞府,那就不合礼节了。 凌耀为了安抚萧霁年,自己也没搬出去,好让萧霁年有机会,借探望自己的名义来看看妹子,然后约柳玉娅一起出门之后,自己再借口离开…… 唉,身为单身狗的我,却为兄弟脱单操碎了心。 大赛前三天,总院的新生也陆续抵达临江城。 而这一天,借口跑路、给萧霁年创造机会的凌耀,再次独自一人在临江城的大街上闲逛。 他蹲在早摊上吃完一碗热乎乎的清汤挂面,加一个荷包蛋,拍拍肚子感叹萧霁年有异性没人性,搞得自己过生辰这天,连个一起吃饭的人都没有。 还没等他起身结账,就看见早餐摊子上迎面走过来一个小美人儿。 也不怪凌耀这一抬眼就盯着人家美女看,实在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这闹哄哄的、鱼龙混杂的早市上,忽然出现一支明丽的桃花,还是清纯可爱的小花白碧桃,便是过路的大妈也要瞥上一眼。 就像凌耀之前跑过来吃挂面的时候,周围的人,就算是大男人也忍不住瞅他。总不能说他就男女通吃了吧? 这就是个好奇心态。 那小姑娘约莫也就十三四岁的模样,似乎是第一次来到这种平民早市,整个人看起来怯生生的,攥着袖子不敢上前。 而当她抬眼瞧着凌耀时,眼中也不由得闪过一丝惊艳。 但她很快发现凌耀也在看着自己,更加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 凌耀眨了眨眼睛,也不知道这小姑娘在羞什么。 看她的衣着打扮,还有丹阳中期的修为,虽然不至于大富大贵,但显然也是小富人家的孩子。 总之,这种小孩,正常情况下是不会跑到这里的。 就像是凌耀,如果不是想就着路边摊,吃一碗家常的长寿面,也肯定不会到这种破地方来。 怕是走丢了吧?最近神龙学院来的新生那么多,这也是常事。 凌耀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想着要不要看在各门派间友好交流的情谊上,把这个小孩儿送回学院去。 可他要怎么跟人家说,才不显得突兀?人家才信自己没有恶意? 结果他的这个动作,在某些人眼里,那就是——轻浮! 这里的某些人,指的就是凌霖晗……的小弟,凌非语。 “岳姑娘,你怎么在这里?你快过来!” 凌耀还没想好怎么开口,凌非语这小子便一脸着急地从远处跑了过来,一把拉住这位“岳姑娘”,把小美女挡在了身后。 “我,我想去买点吃的,迷路了……”岳清莹被他这么一问,好像被人责备了一般,声音十分怯懦。 但她很快就发现,凌非语虽然对她说着话,但眼睛却始终盯着坐在早餐摊子里吃面的那个英俊男子,浑身上下都写着戒备。 难不成,这个好看的男人,对她有什么心思? 可他们才刚刚对视了一眼啊?对方还什么话都没说呢。 而且,要说有什么心思的话,好像也是她……呃? 而这边,凌耀看凌非语这一副护着小姑娘架势,还有这看他如防色狼一样的眼神,只觉得一顿牙酸。 开什么玩笑!我好歹也是个刚满二十岁的正人君子,又没有恋童癖。 怎么会对这种才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动歪心思?! 按照帅叔说的,这犯法的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是什么开展?01都已经是主角宿敌了,还要和主角抢妹子?】 【应该不至于吧,这年龄差都六七岁了】 【万一01只要是主角的,他就想抢呢?】 【之前算了一下,01和主角年龄差应该在五岁半左右,应该不至于有这种小孩子心理】 【唉钱哥,你不要按正常逻辑来分析无脑龙傲天小说里的反派逻辑嘛!你这样分析,怎么对得起那些见主角没权没势就想羞辱他、主角穿得一般就讽刺他是个穷酸仔、主角有宝贝就想要抢劫、主角站在美女身边就认为他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反派呢?】 【……行吧】 【哈哈哈哈大老鸽你都说完了,钱哥还怎么聊?】 【大家都是工具人,谁也别嫌弃谁哈哈哈哈】 …… 凌耀过滤掉吐槽役们的各种哈哈哈哈,最终得到了一个信息: 原来这个小美女,就是吐槽役们之前说的,凌霖晗“后宫”之一,那个清纯校花,岳清莹! 想不到啊,凌霖晗这小小年纪,就有这么漂亮的妹妹做备选女朋友啦? 惹不起惹不起…… 不过,他四处感知了一下,确认凌霖晗本人,并不在这附近。 也就是说……这是他避开凌霖晗,亲自接触凌非语的好机会。 于是凌耀也不急着结账了。他嘴角微微上扬,轻呵了一声,站起身来,背着手向凌非语走去。 而在岳清莹看来,刚刚那个看起来温和平常的青年人,明明脸上依旧带着方才一般的笑容,可在他站起来的一瞬间,却生出了一丝凌厉。 仿佛一把锋利的神剑,虽然不曾出鞘而动,但在其靠近的时候,鞘中流露出的一丝剑气,也足以让人生畏。 “你瞧着有些面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凌耀的声音倒是如初见时那般平和,可这更让岳清莹觉得充满了违和感, “啊——想起来了,在凌家。族内大比的时候,我好像在凌霖晗身边见过你。你是恒南一支的人?还有,旁边这位,是你的同伴?” 岳清莹听凌耀这般说话,倒有些明白了。 眼前这个人,同凌霖晗和凌非语,是早就认识的。 而且……看凌非语这般态度,很可能这位就是他们口中那个同为天才,却专横跋扈、对凌家家主助纣为虐的凌家大少爷,凌耀。 岳清莹平日里没少听凌非语偷偷对她说过,凌霖晗小时候如何悲惨、这位大少爷又是如何“欺压”恒南一支的岳清莹。虽然仍觉得眼前这个人和故事中那个“凌耀”对不上,但她还是在第一时间从好奇转变成了警惕。 凌非语的身躯似乎有些颤抖,但还是坚定地拦在岳清莹身前,一言不发。 “怎么?虽然我现在不管支族事务了,可好歹也是主家的人。见了面,同你打了招呼,你也不至于连句话都不肯说吧?” 端架子,表威严,一气呵成。 以凌耀处理过四年支族琐事的经验阅历,对付凌非语这种虚张声势的家伙,他有的是办法。 说话?这种心里不服主家管教规矩的人,言语间迟早会被抓住把柄,凌耀就多扣他几个大帽子,坏他的名声,方便他一番惩戒。 不说话?那就直接是对主家的不敬——那不就是把训斥他的理由,直接摆在自己面前了嘛? 凌非语才刚刚丹阳后期,还是被硬拔到这个境界的,根基不稳。 身后的岳清莹更是才丹阳中期。 这两个人再翻上一翻,也不够凌耀一个人打。 不想当场激怒凌耀动手的凌非语,只得低下自己的头颅: “大少爷,都是误会。是小人不长眼,没看清楚是大少爷您。小人的确是霖晗少爷身边的人,这位姑娘则是少爷重要的朋友。” 凌耀瞥了一眼藏不住紧张表情的岳清莹,又上下打量着看不出任何情绪的凌非语,缓缓开口: “这样啊……我也不是斤斤计较之人,没看清?就算了。平时多多修炼,才能眼清目明。 “不过你小子倒是好运道,从气旋巅峰一口气儿升到丹阳后期,我却是没想到的。 “凌霖晗那小子做事常有不清,身边有你这样的修为足够、又够稳重的人,我也放心一些。” 凌非语的嘴角似乎轻微抽动了一下,但很快回复了原状:“全靠少爷提携。” 凌耀并未再接这话,而是转头看向岳清莹: “本来看你像是神龙学院的学生,正想把你送回去。不想如此之巧,你是凌霖晗的朋友。 “我也许久没有见过凌霖晗了。若是方便,让我护送你们一程吧,顺便也让我见见他。” 岳清莹咬了咬嘴唇,似乎也没什么理由拒绝对方。 正要答应之时,凌非语却忽然一激灵,打断道: “不!少爷,少爷他,他正在为交流赛做准备而炼制丹药,恐怕无法好好招待大少爷!小人,小人怕对大少爷失了礼数,实在不敢让大少爷护送。” 凌耀被凌非语生生插了一嘴,也并不恼怒,反而意味深长地看向他,点了点头: “他倒是用功。你也有心了。既然如此,我就不和你们一路了。 “你也和凌霖晗,打声招呼。三日后的交流赛,我会和剑门弟子一道参加。到时候,有的是机会见面。” 不等凌非语再说什么,凌耀向一旁战战兢兢的摊主扔了几枚铜板,很快转身离开了。 凌非语长舒一口气,马上推着岳清莹就要走。 岳清莹也放下戒备,但更多的是不解。 走到行人稀疏之处,她立刻问道: “你说霖晗他在闭关炼丹?可明明早上出门的时候,他还在后院练拳啊?” “唉!姑奶奶,我当然是骗那位大爷的啊!” 凌非语立刻摆出一副既无奈又好笑的表情, “他们俩本就有仇,这几天后的比赛又要对上。万一凌耀他想借此,直接动手对付霖晗少爷呢?咱们可不能给他这个机会啊!” 岳清莹瘪了瘪嘴: “可这好歹也是神龙学院的地盘,他怎么可能敢这样乱来?” “这不是就怕万一嘛!再说了,就算他不动手对付少爷,他还不能借机生事,动手打砸我们的住所吗?” 凌非语手舞足蹈,一脸夸张, “凌耀现在可是洞虚木劫,真要闹起来,咱们的人没一个打得过他! “少爷是咱们分院的领头人,到时候咱们这里出了事儿,少爷却没办法摆平,别的分院和总院的人怎么想?唉!” “这么复杂啊……我看刚才那位,也不像这种人啊?” 岳清莹小声嘀咕着。 凌非语露出神秘兮兮的表情: “这个啊,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可别被那位的皮囊迷住了眼睛!谁知道他靠着一张脸,骗了多少良家女!” “哎呀!我知道了。我离他远些就是了……” “你回去也别和少爷说,咱们今天和这位爷打了交道。只要我告诉他咱们好似见着了这位、让他小心就行!大赛当前,免得少爷分心!” “嗯,那当然,当下还是比赛最重要。” …… 而另一头的凌耀,要是知道凌非语,说他不知道靠皮相骗了多少良家妇女,他肯定要回答: 不知道?你倒是不说谎。 一个都没有,可不就是不知道多少吗! 可惜凌耀什么也没听见。 但他走出去没几步,从芥子袋里拿出了传讯石: “阿年,帮我查查那个凌非语更具体的情况,看看他在进入分院之前,和许安洋有没有什么联系。 “他对我的态度很奇怪,似乎格外不希望我和凌霖晗有直接接触。 “还有,再查查他有没有什么奇遇。我刚刚遇见他,他的确在丹阳后期不假,但这实力不像是强行提升上来的,反而稳扎稳打得很。 “而且他身上那丝凤凰气息,也有点生硬。” 凌耀这边巴拉巴拉说了一串,结果传讯石里传来萧霁年懊恼的声音: “哎哟大少爷,你怎么这个时候来话儿啊! “这个,我这个,我差点就牵着手了啊!唉——!” 凌耀:…… 人家柳姑娘都直接放话要睡你胸口了,你这个纯情少男咋还在纠结怎么才能牵到姑娘的手? 弱鸡! 027各自肚肠的交流赛开幕 路遇凌非语,也不过是凌耀在这场大赛前的一个小小插曲。 他虽然对凌非语产生了一丝怀疑,但毕竟只是直觉和猜测,并无凭据。 虽然心生疑窦,凌耀也只能托人继续往下查,到底碰碰运气。 而正如岳清莹所言,无论是神龙学院的学生,还是他们这些远道而来的各门弟子,眼下最重要的,终归还是神龙学院的这场交流赛。 虽然是各方势力汇聚,可在大赛前的这段日子里,临江城反而变得更加平静 ——也更加暗潮汹涌。 终于,这场百年难遇的盛会,终于在神龙学院的总院盛大开幕! 而凌耀虽然是长岭剑门的嫡传弟子,却并没有走在剑门队伍的最中间,反而是混迹在普通弟子之中,让柯树峪领了头。 毕竟,在咸鱼耀眼中,领队虽然看起来威风,可这和其他势力打交道的麻烦事儿,也全得落在领队身上。 而且柯树峪为了压他一头,肯定是不会把领队这个位置拱手相让的。 他对这玩意儿没兴趣,倒不如直接让给那个家伙好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 当然,这么个安排,倒还真不全是因为凌耀成天想着做咸鱼,而是大有考量的。 他凌耀虽然在外界名气也不小,被人奉为剑门天才。 但这其中,多是因为他在的修炼速度够快,成就洞虚的境界够年轻。 而不是真的说他实力强。 凌霖晗被称为天才,也是相同的道理。 但和凌霖晗在自己的分院内实力最强、声望最高不同;长岭剑门这支队伍里,还有个柯树峪在。 凌耀的境界虽然和柯树峪一般,都是洞虚木劫。但柯树峪在这一境界的时间,可比他长多了。 而且当年那场凌耀扎了人家屁股一剑的门内大比,虽然柯树峪被整得很惨,在全门面前丢了脸面。 可到底还是他境界压人,最终赢了凌耀。 被扎了屁股这种事,自己人之间传一传就罢了,剑门之外的人可不会知道。 他们只会以为,柯树峪和凌耀最近的一场打斗,还是柯树峪占了上风。 而此番前来,剑门内实力最强的,也肯定是根基深厚的柯树峪。 如此一来,若凌耀跑去抢领头人的位置,且不说柯树峪会不会恼火,就是在其他势力看来,也是很奇怪的事情,免不得要一番打听。 所以说,为大局考虑,那还是柯树峪做领队比较合适。 (切,为了自己能做咸鱼,可谓是找尽了理由) 凌耀混在普通弟子中,也有一个好处——就是哪怕他帅得真的很显眼(啧),但毕竟不是领队,各方势力对他的关注度肯定会降低。 而他暗戳戳地观察各方势力的时候,也不至于显得很失礼。 比如说那边的荒雪宗,哇!就算你们想在着装上保留一点自己的特色,临江城那么热,大兄弟们也不必挂着大皮袄子和毛茸茸的围脖上阵吧? 还有你们这个头发乱的,几天没洗头啦? 哇!旁边那个是什么宗门啊?洪山宗?没听过啊。怎么才那么几个人? 而且你们的丹阳后期,怎么还拿着开窍境的法宝啊?那么穷的吗? 哎哎哎,那个什么宗的人,手里各个都拿着大锤子!如果去找他们要个锤子,送给凌枭做礼物,他们肯不肯啊? 等等,紫仙阁的弟子来了!我去!你们怎么全都围上去了!我也想看美女啊!你们分我一点视野啊! 柯树峪瞥了一眼后头那位死对头师弟凌耀,表面看上去似乎从容大气、镇定自若。 可认真一看,就会发现他的眼睛,正在超级失礼地乱转乱看…… 这让柯树峪实在是心情复杂。 虽然“大仇”未报,心绪难平,可他总觉得和这种家伙一争高下,实在是毫无成就感,甚至有点拉低自己的水平…… 至于自己旁边,这位星曜峰的师妹,甚至还在和神龙学院之前派来迎接他们的那个小子眉目传情,毫无遮掩。 就这???剑门今年能赢吗? 烦人。 总之,剑门这边三位嫡传弟子,真真是毫无团结、各怀心思。 而柯树峪这头终于和各路势力的人露脸寒暄之后,带着剑门一干人落了座。 当然,这离比赛开始还早着呢。 神龙学院今年大动干戈地请来了那么多人,这开幕的排场,自然也要有十二分的气派。 先是把学院高层的大佬们先请上台亮一波境界,再把总院各路天才拉出来秀一把肌肉,然后把各分院的新生带出来给各方势力掌掌眼。 最后,当然是神龙学院目前的代院长出面,来一场慷慨陈词,感谢一下各方势力的支持,鼓吹一下学院的辉煌历史,动员一下参赛选手们的士气。 动员士气,自然就是念一遍今年的丰厚奖品。 凌耀难得一脸正色,跟着各位观众们一起鼓掌。 然而在掌声雷动中,默默地数今年在场的,有多少个可以打分甲上的美女。 咳。大家就当不知道吧。 反正他美女没数几个,倒是很快就看到了混在美女之中的凌霖晗。 可恶,不是说好了目前后宫只有三个吗?怎么他身边美女那么多?! 浪费资源! 而凌霖晗似乎也心有所感,猛地一抬头,恰好和凌耀的视线对上。 …… 【代院长语调慷慨激昂,再加上学院今年的奖品着实让人眼热,全场的气氛很快变得热烈起来。 凌霖晗身边的这些学生们也开始鼓掌欢呼起来,各个都激动异常。 但凌霖晗本人虽然也鼓着掌,面上却一片平静。 五阶妖兽晶核?总院典藏秘籍?灵芝甘露?六品聚灵丹?璞相境的法器? 九天重云塔收藏众多,稀世珍宝数不胜数。 就学院拿出手的这些东西,其他人看着眼热,可实在不足以让他心动。 虽然目前的凌霖晗,对宝塔五层以上的宝贝,还只能看不能用。 可毕竟见过了更好的精品,自然看不上这些凡品。 更何况,将来只要他逐步修复宝塔,祖师留下的这些宝物自然都会被他收入囊中。 他根本犯不着为了眼下这些东西,和其他人拼死拼活,暴露自己的真正实力。 凌霖晗现在心中更加在意的,是凌非语先前所说,他同岳清莹在街上遇见了凌耀这件事。 虽然他早已不惮于用最大的恶意来揣测凌耀的人品,可也从来没有想过,凌耀不仅用凌家主家的身份欺压凌非语,居然会敢在这临江城,当街对岳清莹出言调戏、动手动脚! 岳清莹不想让凌霖晗为了这件事而分心,特意央求凌非语对此隐瞒。 可凌非语总觉得心里过意不去,还是觉得该和凌霖晗知会一声,不该让人家女孩子吃了亏,还要忍气吞声。 其中过程,凌非语也说得模糊,似乎想替岳清莹留几分面子。 凌霖晗知道,岳清莹是个学不会撒谎的人,因此第一时间便去找岳清莹确认此事。 见岳清莹脸上装作茫然的样子,支支吾吾不肯提及此事,他便知道,凌非语说的果然是真的。 当然,凌霖晗并不会因为这种事,而对岳清莹心生不满。 相反,他心里更是对岳清莹为自己而委曲求全的行为,感到怜惜和感动;也对凌耀,更加愤怒和厌恶。 所谓剑门的天才人物、玉面君子,也不过是个人面兽心的衣冠禽兽! 既然凌耀代表剑门,来参加交流赛赛,还敢在赛前招惹他们神龙学院的人,凌霖晗必定要他付出代价! 而他抬眼向凌耀看去,恰好看见凌耀也正面无表情地向他看来。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两道视线一交汇,顿时在空气中擦出了闪电。 而凌耀还对他微微抽动嘴角,露出了一个嘲讽轻蔑的表情,更是凌霖晗怒上心头。 但眼下正是交流赛的开幕大典,凌耀就是想激他当场发作,好让他在那么多人面前丢人。 他决不能中计! “霖晗哥哥?你在看谁?”岳清莹的声音忽然打断了凌霖晗的思绪。 他很快收回目光,调整心情,对岳清莹柔声细语: “没什么。只是第一次看到那么多观众和选手,有些好奇罢了。” “唉,是啊,我也没想到参加比赛的人会那么多,而且境界那么高呢。霖晗哥哥想要拿冠军,感觉会有些艰难呢……” “凡事总该尽力而为。没试过,怎么知道究竟难不难?” 凌霖晗这番言论一出,还不等岳清莹说什么,一旁的小队中立刻有人冷哼道: “呵,乡巴佬,连这点场面也要感慨好奇,没见识!” 凌霖晗和岳清莹都转头去看那个青年,发现对方居然是另一分院的领队,也是初入洞虚境。 而那青年看到岳清莹的正脸,更是露出一丝垂涎的目光。 但他很快收敛了情绪,转而对凌霖晗刺道: “就你这样毛都还没长齐的小鬼,还想要拿冠军?也不看看自己的水平!连我都打不过!吹牛皮,也敢吹到总院来? “小妹妹,这样爱说大话的人,不靠谱!你可别不开眼,看上这么个玩意儿!” 岳清莹一听,顿时不高兴了。 别管凌霖晗能不能拿到冠军,你都瞧不出人家的实力,有什么资格对他评头论足? 打不过你?谁怕谁呢! 可凌霖晗却眼疾手快,把岳清莹拦了下来,微不可见地对她摇了摇头,传音道: “大典当前,那么多师长看着,我们还是不要生事。 “谁打得过谁,比赛的时候,自然会见分晓!”】(出自《乾坤大道》第105章-开幕大典) …… 场内人声鼎沸,因此凌耀也只能看出凌霖晗忽然被谁叫住,收回了视线。 唉,太失败了,他刚刚还想扯一个威胁的微笑,来震慑一下那个臭小子。 结果之前为了装正经,一直保持高冷脸,面部肌肉都僵硬了! 抽了几下嘴角,愣是没笑出来! 希望凌霖晗没看见,太丢人了。 他一边揉着脸,一边关注着识海中突然出现的声音。 【wc!大老鸽你之前说的!!类似的无脑反派!真的出现了!!!】 【看到主角年纪小,就以为他实力弱并大开嘲讽,果然也很典型】 【但这个炮灰的行为,其实还是稍微有点逻辑的,毕竟他对清莹妹妹见色起意,所以嫉妒主角,故意在清莹妹妹面前贬低他】 【这种把旗子插在头顶的炮灰,生怕主角推不倒他的旗子是吧?】 【虽然会被打脸打得很痛,但这种场合,这个炮灰至少没有生命危险,也该庆幸了】 【那可不好说啊!万一比赛过后,被打脸的炮灰更加心生怨恨,进一步作死怎么办!】 【不愧是套路剧情吐槽大队的中流砥柱,大老鸽说的这种,我脑内顿时有了剧情展开】 【票儿爷,我们真的不叫那个名儿,我们叫套路剧情研讨小组……】 【哈哈哈哈哈哈钱哥别解释,解释了也没人听哈哈哈哈】 【不过话说回来,01是这种见色起意的人设吗?作者写他遇到岳清莹,我还以为是想借这个妹子对凌霖晗放狠话,结果真的就只是调戏啊?】 【我要声明一下,我当时只是开玩笑,我也没想到作者真敢写。岳清莹差一点才十四岁吧?这属于幼女范畴诶!】 【犯法!绝对是犯法!!!这段我绝对不能给我儿子看到!!!】 忽然被cue到还被人当成色狼的凌耀:??? 我知道这是犯法啊!但我什么都没做啊?!! 你们那个什么作者,到底怎么写的我? 这是诽谤!赤果果的诽谤!!! 他明明记得自己遇到岳清莹的时候,这些吐槽役是发过话的,说明他们当时看到了那一幕啊? 为什么还会觉得自己对岳清莹怎么怎么了啊?? 难道说,他们就算看到现场发生了,也只能获取到不利于自己的信息吗? 所谓90%的真相,有时候就是100%的假象? 超级无辜的凌耀,感到超——级委屈。 可他还不能跟这些吐槽役说。说了也没人信。 不过凌耀很快调整了心态。 这些人究竟怎么看自己,他们看到的是否就是真相,这对他来说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自己究竟做了什么,是否真的问心无愧。 他不能被这些家伙牵着鼻子走,不仅体现在行事计划上,更不能轻易就被影响心绪。 到目前为止,他只能在这些声音出现的时候,才能“发送消息”,和吐槽役们取得联系。 他们所知道的,就是凌霖晗所遇见的。 既然想查清凌霖晗究竟被谁利用,吐槽役们对他来说,就有很重要的参考价值。 因此他必须把握住每一个机会,套取到尽可能多的情报: 【我好像看漏了。凌霖晗当时不在现场吧,他怎么知道岳清莹被凌耀调戏了?】 那些声音马上注意到了他的出现: 【哈哈哈哈凌耀你又跳章看的吧?他小弟告诉他的啊!凌非语当时也在场的嘛!】 【唉这写得那么无聊,要不是来翻你们的书评,我也想跳着看】 【其实我还蛮想看01这个人设,怎么调戏主角后宫的来着。可惜作者不写,直接跳回新生住所了,看得我没头没尾的】 【犯罪过程还想看详细描写??!你的思想很危险】 【不不不不,我只是好奇作者怎么处理啊!这只是一个纯学术的问题!帅叔你爆炸不要炸到我身上哇哇哇!】 【哈哈哈帅叔为了儿子不被无脑小说带坏,帅叔也是操碎了心】 …… 果然!他的直觉没有错,那个凌非语是有问题的! 可当初,他和族长把恒南的底细翻了个底朝天,也曾经查过凌非语。 凌非语虽然不是出生恒南,但也是从凌家别的支族,迁居到恒南去的。 当时他们都认定,这个人心术可能不正,但身世一定是清白的,而且和主家没有直接交集,问题应该不会出在他身上才是! 而且……凌非语到底有什么目的,要在凌霖晗面前诋毁自己? 他究竟是别人的一颗棋子,还是说,他自己想要这么做呢? 凌耀细思不及,会场中再次炸开了更加盛大的礼花。 嘭——!嘭——! “我宣布!神龙学院举办——第一届!卧龙国青年交流赛!正式——开幕!” 028毫无团结的剑门代表队 按照大会流程安排,开幕后的前五天,是神龙学院总院的新生们,争夺新生排行榜席位的试炼赛。 新生排行榜的最终排位,将会影响到正式交流赛中,各分院新生匹配到的老生实力。 其他门派无需参加,但可以派人前来观看。 柯树峪作为领队,为了观察神龙学院这届新生的实力,自然每场比赛都不会缺席。 至于柳玉娅,她虽然也有得天独厚的一技之长,才有资格作为剑门青年一辈的新秀前来。 但毕竟她还在丹阳后期,眼力上就差多了。 她来不来,对收集情报的帮助并不大。 而且,她就算真的来,估计也是跑到萧霁年那边的席位去约会,啊不,观赛。 至于凌耀来说,这种可来可不来的活动嘛……当然是不来啊! 这可是咸鱼的基本原则!(我呸) 不过这段时间他也没闲着。 大赛期间,神龙学院总院的生活区,也全部向各门派弟子开放。 他刚好借着这个便利,到学院的图书馆里,翻阅那些帝国对外公开的书籍和资料。 先前开幕式上,他把注意力都集中在凌霖晗和他那个小弟凌非语身上,反倒把同样可能是重要线索人物的许安洋,抛到脑后去了。 凌耀最近要做的这第一件事,就是把许安洋和他所在的许氏家族,先查一查。 当然,作为公开的资料,许氏家族又算不上卧龙国内的庞然大物,凌耀能直接查到的东西,实在很有限。 他只能通过一些大事件中,许氏家族明面上的态度和行动,和皇室对他们的措施,来判断他们在卧龙国内的立场。 总体来说,许氏家族平日里行事低调,也会和跟着一些大世家联合,对抗皇室的某些举措决定。 但在大事件中,却基本保持中立态度,或者在关键时刻向皇室倒戈。 可以说,许家可谓中等世家里,见风使舵的典型。 皇室对他们的态度,也一直不冷不热。 因此许家多年沉浮,始终找不到机会一飞冲天、晋升到卧龙国一等世家的范围。 可凌耀发现,许家这些年来虽然常做墙头草,却没从皇室捞到什么好处,为许多世家所不齿。 但相比之下,其他那些做了墙头草的世家,早就被皇室打压得俯首帖耳,或者干脆坟头草三米高了。 许家难道真的就那么幸运,每次都能找准风向,倒戈向胜利的一方? 如此对比,凌耀就不得不怀疑,许家看起来是世家中见风使舵的好手,背地里会不会早和皇室勾搭上,变成皇室放在世家当中的一枚钉子了? 如果真牵扯到皇室,那这事情可就大发了。 不过,就算许家真的是皇室的暗子,也只是给凌耀提供了一点思路。 毕竟许氏家族的立场,和许安洋本人的立场,可未必是相同的。 许安洋当初对凌霖晗示好的行为,在刚开始的时候,的确让很多人都觉得许安洋是傻了。 可最后事实证明,的确是许安洋慧眼如炬不是? 也不能就说,人家“投资”凌霖晗,就一定是别有目的吧? 因此,他也只是在许家这条线索上多留了个心眼,以后找人再去探查便是。 此外……他还要查的,就是凌霖晗身上的秘密。 吐槽役们当时无意间向他透露,凌霖晗身上的那个宝塔虚影,实际上应该是所谓“天心祖师”留下的“九天重云塔”。 凌霖晗当时也在师门找过一些资料,但时间有限,马上就出发来了这临江城,他也只是查到,那位“天心祖师”是千年前的风云人物。 或许是天运所致、厚积薄发,当年的芒生大世界人才辈出,百花齐鸣。 那可谓,开窍无数,丹阳如土;洞虚遍地,璞相寻常; 没到破空境,都不好意思说自己厉害; 超越破空、步入真元境的人物也远比现在要多。 而这位“天心祖师”也是其中一位,而且名气似乎在当年也挺大。 再其他……凌耀没来得及再查。 不过想来,毫无背景靠山的凌霖晗,能莫名其妙得到一位真元境大能的传承,的确可以是运气不要太好。 不过……当年大能那么多,流传于世的真元境传承也不是仅此一家。 个人有个人的机缘,这次是凌霖晗,下次说不定就是别人了。 而且,虽说当世的真元境,的确比较稀少,但也不是没有。 他们剑门那位云游在外的逍遥祖师,还有神龙学院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第一届院长,都是活生生的真元境。 他们的传承完整得不得了,凌耀根本用不着为此羡慕凌霖晗。 ……好吧,关于那个塔,他还是有那么有丢丢羡慕的…… 好吧!我很羡慕!行了吧!但再羡慕那也不是我的啊?!不许再提了!!! 咳,话转回来。总之,他在剑门内查到的部分资料里,都没提到过那个“九天重云塔”。 凌耀也没有实际接触过真元境,不知道真元境的大能,是不是真的都有这个能力,给亲传弟子整一个那么厉害的宝塔。 所以他也想来神龙学院里碰碰运气。 然后凌耀发现……他还真就没啥运气。 五天的新生排名赛,再加上随后交流赛中他不用上场的空闲时间,他把人家学院的图书馆转得比自己洞府还熟悉了,关于“天心祖师”的半点资料都没找到! 按理来说,人家天心祖师,当年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你们那——么大个图书馆,没道理连人家叫啥都没记录吧! 这一天,凌耀又是一无所获地回到了剑门洞府的住处。 而这段时间一直主持大局、对他漠不关心的柯树峪,却头一回主动上前拦住了他: “凌师弟,你去了哪里?” 凌耀正伸着懒腰,哈欠打了一半。被柯树峪这么一叫,毫无形象地张着嘴愣在原地: “啊?咋了?” 柯树峪紧皱眉头,用非常嫌弃的表情看着他,语气充满了不满: “是我在问你话!你去了哪里!” 凌耀这才注意到,洞府里并非只有他们两个在。 其他剑门弟子虽然没敢露头,但一个个都躲在暗处偷看他们俩的交流。 在普通弟子面前,他那点破面子还是要捡起来挡一挡脸的。 凌耀把胳膊放了下来,收敛了自己的随性模样,正了正脖子: “今天不是没有我的比赛吗?我这几天空闲的时候,都在神龙学院的图书馆,柯师兄你不是都知道的吗?” 但柯树峪对凌耀的这个回答显然并不满意,面色依然难看。 而周围那些偷偷围观的弟子们,表情也变得有些奇怪起来。 凌耀这才意识到事情可能有些不对,微微蹙起眉来: “怎么?今天比赛出问题了?你不必给我摆个臭脸,有什么事情直说便是。 “平日里咱们再有什么矛盾,可这回出来,代表的就是剑门的脸面,出了事情,我也难辞其咎。 “所以你大可放心,大局为重,我绝不会在比赛的事情上故意同你为难!” 凌耀这番话可谓是把话说了个通透。 而柯树峪虽然和凌耀不对付,可既然凌耀都说了“大局为重”,他也不好小里小气、遮遮掩掩,索性就把话说开了: “那我问你,神龙学院那个凌霖晗,和你是什么关系?” 凌耀:……懂了。 天降巨锅,根本躲不过。 凌耀头疼地捏了捏自己的晴明穴,转而问道: “剑门今天抽到的对手是他所在的队伍?他把咱们的人完虐了?” “你就直说!他和你是什么关系!?他是不是你们凌家的人?!” 柯树峪顿时暴跳如雷。 而凌耀一看这架势,又看到旁边弟子都是一脸败犬模样,就知道自己说得分毫不差。 他翻了个大白眼,一摊手: “是啊,他不仅是我凌家的人,他还跟我打过照面,‘亲切’交谈过。 “这‘交谈’的内容呢,就是五年之后,他想把我摁在地上摩擦。嗯,就是他今天对你们做的那种摩擦。” 他偏头看了一眼躲在草丛里的那些弟子,他们纷纷低下头来,不敢看他。 这下子,轮到柯树峪表情奇怪了。 “唉,也难怪你们对我怀疑。毕竟我和他都姓凌嘛。 “我要是暗中把剑门弟子的信息都泄露给他,让他有机会今天把我们的人打个惨败,你这个带队人面上就不好看了呗。 “哎哟,这么说,还挺合情合理?可惜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我这个远房弟弟啊,我可管不动。你们随便查,都知道他多恨我。” 凌耀弯了弯嘴,拍了拍柯树峪的肩膀,同他擦肩而过, “柯师兄,我要想对付你,有的是手段,比如直接打一架,让你再丢丢人,多方便啊。何必挑这种容易被人抓着把柄、还伤人伤己的法子呢?” 凌耀这话可不是传音,那些偷看热闹的弟子,可全都听见了。 这些弟子虽然因为今天输给了凌霖晗这种毛头小子,又听说凌耀和凌霖晗可能有关系,而对凌耀有些不满,想要看柯树峪找凌耀的麻烦。 可他们对柯树峪这种高高在上的嫡传弟子,也没什么好感。 当年凌耀扎了他一屁股,在剑门的普通弟子里,那可算是大快人心的八卦。 真要说起来,凌耀在他们心目中的印象还更好些。 眼见凌耀自证清白,还让柯树峪吃了个闷亏,这些家伙幸灾乐祸还来不及呢,草丛都藏不住他们窃窃的笑声。 可不等柯树峪再做反驳,凌耀一语说罢,便摇着头自顾自地走了。 只留下柯树峪在院子里大为光火,把周围围观的弟子们全都呵斥了一遍。这是后话了。 凌耀虽然对这飞来横锅,感到无语,但转念一想,倒也是他先前过于咸鱼,没想到提前跟剑门的弟子交代一下凌霖晗的事情。 凌霖晗在丹阳中期,就可以说是丹阳境无敌手; 那他在洞虚境,还不是压着这些普通弟子打? 这些剑门弟子虽然在门内只是中上水平,可在外人面前,各个眼高过顶。 被凌霖晗这么一虐,心态自然会崩。再迁怒于他,也不算稀奇。 当然,以他们这些家伙的心态,就算凌耀提前告诉他们凌霖晗多厉害,他们也是不会相信的。 所以今天这么一出,对这些剑门新秀来说,也是一场心智上的历练。凌耀喜闻乐见。 只不过,为之后的比赛考虑,他还是决定,把凌霖晗的底细都告诉柯树峪。 无论剑门的人能不能打过这小屁孩,也能让柯树峪更好地安排后面比赛的策略,也让大伙心里做个准备。 柯树峪这个人,虽然和凌耀不对付,但也不是耍阴谋诡计的人。 而且身为嫡传加比赛领队,他识大体的觉悟只会比凌耀更多。 这不,当天夜里,凌耀刚整理完凌霖晗那点破事儿,柯树峪就忍不住来敲门了。 当然,商量的事儿不能耽搁,但面子还是要,所以是偷偷来的。 柯树峪拐弯抹角地提醒凌耀,后面几天的比赛一定要尽全力,决不能让剑门再输。 并且暗示凌耀不要藏私,赶紧把凌霖晗那个小子的门道给说清楚。 凌耀也没跟他废话,开门就把手写的资料全糊在柯树峪脸上,然后回房睡觉了。 嗯,今天也是剑门代表队毫无团结一天。 交流赛中的团体赛,一共有三十二支参赛队伍。 除了各门派各出一支,光光神龙学院就组建了将近二十几支队伍。 第一轮淘汰制小组赛,就要筛去一般的人数,剩下十六支进入第二轮循环积分赛。 凌耀咸鱼至今,剑门队伍早已经闯入了积分赛。 和凌霖晗他们那场比赛,剑门输了,虽然也不至于直接被淘汰出局,但在积分上一下就和本轮获胜的队伍拉开了五分。 最终结果就算能入围第三轮,成绩也不会好看。 这才是柯树峪在毫无根据的情况下,还是没忍住对凌耀发难的重要原因。 他这样也是在变相提醒凌耀:让你偷奸耍滑了那么久,现在到了关键时刻,不准再做咸鱼!! 你看看,多么一个心系剑门的弟子楷模啊! 凌耀都被感动到了,于是下定决心 ——老子做咸鱼也能赢!(?) 咳,总之接下来的积分赛上,凌耀可谓是“大杀特杀”,对敌人如秋风扫落叶般无情,把对手打得个片甲不留,大大提高了自己的逼格……啊不,是己方的士气。 就连其他门派的人,也开始对剑门代表队,有些刮目相看起来。 总之,名声在外的剑门总算没有丢了颜面、落在其他门派后头。 这第二轮积分赛的成绩上,剑门最终排在了第二位,仅次于全胜战绩的神龙学院一队。 这一队……当然不是凌霖晗所在的队伍。 事实上,凌霖晗这次所匹配到的学长学姐,可以说是总院最弱的那批老生。 凌耀对之前的新生排名赛几乎没有关注,但用鼻子思考,也知道凌霖晗的成绩肯定不会差。 而且,哪怕凌霖晗再怎么隐藏实力,也不至于配到这么个水平的“垃圾”队友。 不过想到,凌霖晗在正式成为总院新生之前,就已经把总院的老生们得罪了个大半…… 哈,肯定是又有人为了折腾他,暗箱操作了呗。 咦,我为什么要用又这个字?…… 029图书馆幽会被正宫发现 第二轮循环积分赛结束后,排名前八的队伍,可以进入第三轮。 而这第三轮的内容,神龙学院对外还是保密状态,说是要准备场地,并保证会让所有人满意。 因此,又给了各队伍为期五天的休息时间。 “我说,你最近怎么忽然表现得那么猛?本来我还以为,你要咸鱼完整个比赛呢。” 神龙学院的图书馆里,被凌耀坑蒙拐骗进来一起帮他找线索的萧霁年,盘着腿坐在地上,一边埋头翻阅着手里的书,一边随口问着。 “谁让你们神龙学院出了个凌霖晗,让咱们剑门惨败了一场。剑门总要在别的地方找点场子回来不是?” 凌耀仰着头,在书籍摆放得密密麻麻的书架前,逐排搜寻着。 “哈,总体实力上,他们绝对比不过你们剑门,可架不住这次赛制是五局三胜,不是大混战啊。你们就自认倒霉吧! “不过要我说啊,那个家伙,这才刚到总院呢,名头都快比我大了!他也着实太招人恨了。 “要不是他修炼快,有学院高层的人暗地里护着他,他早不知道被人暗杀多少次了。” 萧霁年撇了撇嘴,合上了书页,抬头看向凌耀, “你之前不是在查他身边的人吗?怎么忽然关心起了那劳什子的‘天心祖师’?” 凌耀瞥了萧霁年一眼,很快又回过头去,从书架中抽出一本一掌宽厚的书册子: “我闲得慌。” 萧霁年立刻翻了个白眼: “得了吧,这个鬼地方一本秘笈功法都没有,平时也就那些偏远地区的新生,才会跑来查那些公开资料。这鬼地方能有什么需要遮遮掩掩的东西? “我可是放弃了约会的大好时光,陪你来蹲图书馆。你就跟我说这?” 凌耀把手头那本书册子往萧霁年头上一摁,看着萧霁年装模作样的嗷嗷乱叫,嫌弃道: “不需要遮遮掩掩?那为什么‘天心祖师’的资料,我一个都没查到?” 萧霁年这下也挠头了: “这我怎么知道?你之前说你找了一个多星期也没找着一本书,我还奇了呢! “虽然天心祖师没什么大战绩或者大功业,在记载中很少出现,但好歹也是个真元境,提上几笔总是有的。 “我记得几个月前,老师让我来找卧龙国建立前龙川地区的历史,我还看到这个名字呢!那本书就在这附近的,绝对不会错的!” 凌耀一脸死鱼,左手上下一摆,指着身后大片的书架: “喏,附近。这就是你说的这附近?我都快在这附近和你翻上千本书了,出现过‘天心’这名字吗?!” “呃呃呃……说不定,那本书刚好被人借走了?” “你不是说不止一本书提过吗?” “那就……都被借走了?” “……” 凌耀又抽了一本书摁在萧霁年这个憨批头上, “不管我信不信,反正你是信了是吧?” 萧霁年苦着脸,把头上两本书取下来,抱在怀里: “怪了啊。难道是都学院的老师被收走了?可为什么啊? “老师以前明明说过,天心的修炼理念算是修炼者中的异类,另辟蹊径,没有什么参考价值的。这反过来说,不也没什么值得遮掩的吗?” 凌耀翻阅书页的手一顿,抬头看向萧霁年。 他知道萧霁年所说的这位“老师”,是萧霁年入院后的授业恩师,任职于神龙学院。 但这位对萧霁年来说,并非普通的授业恩师。因为他,也是把童年时期的萧霁年,从卧龙国最混乱的北荒地区捡回来的恩人。 萧霁年有一次闲聊时告诉过他,老师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被一群流民抓住,差点就要被扔进锅里煮汤。 要不是老师用干肉把他赎了下来,凌耀可能就要在别人的肚子里见到他了。 关于那位老师——萧霁年的名字是他起的,生日就是被他捡回来哪一天;修炼是他带入的门,进入神龙学院也是他保荐的。 所以也不难理解,这位“老师”在萧霁年心目中的地位。 但自从萧霁年在总院站稳脚跟、创立白鱼帮后,他和这位恩师的来往越来越少,对凌耀提及此人的次数也寥寥无几。 发现凌耀看着他的眼神,萧霁年愣了一下,这才想起自己很久没跟凌耀提过自己老师了,免不得和凌耀解释一番: “我跟你说过的吧,他遇到我之前,境界就已经停留在璞相境很久了。 “他也觉得自己这辈子没机会再突破了,所以把心思都放在学院的一个研究上,连亲自教导我的工夫都没有,才会想办法把我直接送到总院学习。 “本来这也没啥,我俩还是经常联系见面的。但后来,他在研究中好像和其他老师出现重大分歧,起了冲突。 “学院为了保住研究成果,把他踢出了研究小组,连教学任务也再没分给他。 “其实只是大家没明说而已,这个状态,就是学院怕他把秘密泄露出去,把他软禁起来了。就连我也必须向学院申请之后,才能去探望他。 “我其实也不怕这点麻烦,但老师他忽然变得很排斥见我。 “好几次好不容易见上面了,我一问他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有没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他就马上要撵我走。 “所以后来我跟你提他的次数也少了,毕竟我也不是很了解他的近况。” 凌耀眯了眯眼睛:“所以说,他研究的,和千年前人杰年代的历史有关?所以之前忽然让你去做了解?” 萧霁年一摊手: “大概吧?他从来不跟我说这些,我也只是从他看的书里推测出来的。 “所以他前段时间忽然让我自己去查这些东西,我还挺惊讶他怎么忽然转变态度了呢。” 凌耀低着头,掂了掂自己手里的书: “也许是想通了什么;又或者有什么已经快来不及,必须冒险让你去做了。” “哈——谁知道呢。” 萧霁年的语气似乎是毫不在意,但凌耀知道,他心里肯定没有他表现得那么不在意。 这位好歹也是在总院混得风生水起的白鱼帮头头,萧霁年也就和他相处的时候表现得像大型成年二哈,现在外加遇到柳玉娅的时候变成呆萌幼年二哈。 但平时,这位可是精明得很。凌耀能想到的东西他没道理想不到。 只不过眼下,以他洞虚境的实力,能做的、或者敢表现出来的东西,还很有限罢了。 关于神龙学院内部的事务,凌耀所知道的肯定没有萧霁年了解到的多。 但凌耀有一个非正常的消息渠道——识海中的吐槽役,这也不是萧霁年能够比拟的。 能留下九天重云塔这样的宝贝,和让凌霖晗突飞猛进的传承,这位“天心祖师”,只怕在真元境中也是个大人物。 而神龙学院忽然在近期撤走所有的相关资料,在凌耀看来,也有些欲盖弥彰之势。 甚至,学院忽然大办交流赛,也很可能只是其计划中的一环。 凌耀所掌握的线索就像散落一地的玉珠,每一颗都能让人感觉到整串珠链会是何其震撼,可他偏偏始终无法找到串联他们的链条。 吐槽役们总是说,凌霖晗身上所发生的一切,无非都是“套路”、“剧情”…… 可那些在他们看来毫无逻辑的发展,在凌耀所在的这个“现实”中,其中因果却好像充满了迷雾和阴谋。 这种差距,也让他心中升起更加强烈的危机感。 “我也说不明白,但我有一种预感。神龙学院……虽然我知道你对学院很有感情。 “但,对你好的,是那位老师,不是学院其他人。你不要太信任他们。” 凌耀把手上的书猛地一合,插回书架上,顺手把萧霁年从地上拽了起来, “我担心你们学院在搞一件大事。你小心一点,别被学院坑进去,还替他们数钱。” 萧霁年没接这话。 如果放在几年前,老师还没出事的时候,听凌耀跟他说这个话,他肯定觉得凌耀没事儿瞎想、杞人忧天。 但现在……他也不得不承认,或许凌耀的担心不无道理。 可毕竟还是学院的学生,他也不可能直接表明自己的对学院的不信任。 因此他也只是不反驳,转移话题道: “怎么,要走了?不查了吗?” “不查了。如果神龙学院想要保密,我们在这种开放的图书馆里,再怎么查也是白费功夫。” 凌耀伸了个懒腰,向图书馆外走去, “咱们都蹲在这里三天了。神龙学院的公告也该出来了吧?你们这第三轮比赛神神秘秘的,各门派可都紧张得很。” 萧霁年跟上凌耀的脚步,扭了扭自己的脖子: “这次保密工作也太好了,就是我们这些老生,也对比赛内容毫不知情。 “学院里大家也都很好奇,学院到底想搞什么幺蛾子……诶,这外头和里头就是不一样,在房间里窝了三天,太阳居然感觉那么刺眼。” 凌耀刚走出来的时候,也微微眯了一下眼睛。 但他比萧霁年先睁开眼,然后看见…… 他沉默地停下了脚步。 而走在他身后的萧霁年,一咕噜撞在他背上: “哎哟我去,光翟你咋忽然停下来啊!撞见鬼了这是?” “阿——年——你,说,谁,是,鬼,呢?嗯?” 萧霁年听到这个熟悉的女声,立刻捂着鼻子从凌耀身后弹了出来: “娅娅娅娅娅娅……?你你你你怎么来了?” 柳玉娅风情万种地站在图书馆门前,吸引着大批学院学生驻足一看。 结果好不容易等到正主来了?发现,美女等的就是这两个蓬头垢面的玩意儿? 超差评! “你说——我怎么来了呢?” 柳玉娅拨弄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用幽怨的目光,紧盯着萧霁年, “明明说好了,第二轮比赛后和我出去船游龙川、秉烛夜谈…… “结果呢?结果你和他昼夜不分地待在一块儿待了三天!你心里还有我吗?嗯??” 围观路人们纷纷对凌耀和萧霁年露出了奇怪的神色,指指点点起来。 凌耀:等等,我我怎么感觉这个描述,你像是来捉奸的,萧霁年是那个被捉奸的,我是…… 我不是!!!! 萧霁年一看到自己妹子来了,嘴巴瘸了,腿也不会说话了,只知道走过去拉妹子的手了。 柳玉娅也没把玩笑开太过,到底给萧霁年留了脸,当场亲了一下萧霁年大胡子茬,给了凌耀一个“正宫娘娘”胜利后耀武扬威的眼神,拖着萧霁年的领子就走了。 留下风中凌乱的凌耀:嚯,原来明面上是“捉奸”,实际上是狗男女秀恩爱,根本没我什么事儿! 等到还觉得刚刚发生的一切很玄幻的凌耀,如同梦游一般回到了剑门洞府,一把就被柯树峪拦了下来。 “凌耀!你看过神龙学院的公告了吗!” 凌耀一听这语气,就知道事情并不简单: “还没看呢。公告张贴了?第三轮比赛是什么赛制?” 柯树峪对凌耀啥也不知道的状态也不稀奇,但他表现得格外焦虑,也格外兴奋: “比赛是八支队伍混战,一定时限过后,队伍取得的标记物分数和存活人数折算分数叠加,取分数最高的前两支队伍决赛! “这不是关键,这不是关键,关键是比赛的场地! “他们开放了一个无名大能的传承之地作为比赛地点!一个未被探索开发的异空间!!其中找到的任何宝贝,神龙学院都不会收走,全部归找到的队伍!” 凌耀的惫懒神色也变得严肃起来。 能在芒生大世界开辟一个异空间成为传承之地,这至少也是真元境大能的手笔。 神龙学院居然发现了一个这样的地方,而且居然慷慨地通过一场交流赛,分享给了卧龙国其他顶尖势力! “你同门主师伯说过了吗?没探索开发过的异空间,虽然意味着宝贝没有被人拿走,但也意味着空间并不稳定。万一到时候空间破碎,咱们可就都死在里面了。” 宝贝虽好,可也要有命拿才行。凌耀不会不懂这个道理。 当然,柯树峪也不至于为了尚未到手的宝贝迷了心窍: “废话!当然是说过了!可他们也摸不清神龙学院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就是因为异空间不稳定,璞相以上进去都容易导致动荡,才有我们的机会。否则你以为为什么神龙学院不自己派破空境进去,直接把传承拿走? “门主要坐守山门,我师父正在闭关,星曜峰梁师叔又不在剑门。不过,你们月曜峰的邱师叔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到时候,也会帮我们守护一二。 “我只是知会你一声,赶紧做好准备。那可是真元境大能的传承,比比赛排名可重要多了!你到时候,可别给剑门拖后腿!” 凌耀想的,却和柯树峪不在一条线上: “这次可闹大了啊。师父会来,其他势力也会有破空境前来临江城。也不知道神龙学院向怎么收场…… “而且大家都想着传承重要,宝贝重要,这第三轮比赛,说不定会闹出人命……” 当然此刻,进入第三轮比赛的其他七支队伍,也同样无法平静。 各方势力都在暗地里使劲儿,希望能在这一场天降的机缘中捞到好处。 “可如果只有璞相以下才能进入,为什么不让学院的优秀学生进去,反要邀请那么多人一起……? “找我们来探路?还是别的缘故? “而且,又是真元境大能的传承……” 凌耀给自己留了个心眼 ——这场比赛,恐怕,没有大家想象得那么简单! 而无论各方如何思索考量,第三轮比赛开始之日,如期而至。 任性鸽子的发言 就像我之前一直强调的,我是个鸽子,爱好捉水母,工作做汉堡。 虽然我不会放弃捉水母的爱好,但开学了,就只能先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学业为重,写小说这事儿,就得靠边;像现在这样一天四千字,我就玩不起了。 我估计会有人想揍我了,这我也做好心理准备了。 但我还要说,各位都爬进鸽子窝了,就不能怪里头居然是只鸽子嘛!(滚) 当然,坑是不会坑的。这本书主线已经成型了,结局也有了一点模糊的构思。而除了第一个玄幻,我还预定了两个都市、一个丧尸、一个修仙、一个西幻。 再怎么说,我也得写完再收尾。不然太浪费我的脑洞、和前十章就埋好的伏笔了。 所以舔着脸问一下,各位是希望我以后,是写满四千再发,还是两千就更一次?(现在是一更四千,大部分作者好像是一更两千) 行行行,你们的tui我口水,我擦掉了;你们扔过来的棍子,我已经扎起来准备烧火了;你们送过的推荐票,我都夹在后台相册珍藏了。 无论是弃坑的,还是未来养肥了再看,或者等我出息了再看的,或者还想追的,我都先谢谢各位了。 你们能看到我这次超任性的发言,说明至少我已经发了的这十万多字,你们看了。 作为一个曾经单机五十多万的作者,我已经很满足了。 说的有点像临别留言?但我没打算弃坑啊?所以还是不说这种话了。 而如果你居然(?)还愿意坚持追更的话,再次感谢。 虽然我是鸽子,写得还慢,还要被人骂,但既然那么咕,相信我还是能保持质量的。 不水不坑,是我现在能做的唯一承诺。 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欢快地逃走) ======================== 之前看到书圈有朋友,建议我去找人py或者自荐给书单主,这事儿我就没想过。主要原因就是我是鸽子。 做鸽子还要拉人入坑,感觉好像不太好。 现在有人看已经让我很意外很有压力了,等人再多,我再做鸽子,那就是大伙儿一起小火烤乳鸽,想想都觉得……还挺香?(不) 030赛前的筹谋与叮嘱 【凌霖晗也知道,自己在总院得罪了人,才会被分配到这样实力的老生做搭档。 这些明明实力一般、尽拖后腿,却桀骜不驯、不听指挥的几个学长学姐,恐怕就是钟镇南那些人,给自己的下马威。 但他并不后悔自己先前的所作所为。 那些仗势欺人的家伙,就应该受到教训。 至于这几个才洞虚金劫的家伙,根本不够凌霖晗看。 在许安洋的计划下,凌霖晗一顿“胡萝卜加大棒”,就把这些家伙收拾得服服帖帖,不敢再行作妖之事。 交流赛的前两轮比赛,虽然因为队伍中老生的实力较弱,而倍显艰难,但好在分院这批学生的实力足够强劲。 因此在许安洋的分析帮助下,凌霖晗安排队友们以田忌赛马的形式出赛,居然也顺利闯过了前两关,压在第八名出了线。 甚至与之前,因为计划得当,他们这支不被看好的队伍,居然还赢了剑门代表队一场。 这下,就连这些原本眼高于顶的老生们,也对凌霖晗有些信服起来。 如此,凌霖晗总算是彻底掌握了小队的指挥权。 不过,现在还远未到掉以轻心的时刻。 接下来这第三轮比赛,对他们这支总体实力一般的队伍来说,还是充满了挑战。 而在这连续的比赛中,凌霖晗虽然不曾彻底展现自己的实力,但他也在不断磨砺自己,彻底稳固了自己洞虚境界。 并且在第二轮后这短暂的假期中,利用九天重云塔的力量,成功步入洞虚金劫。 这在凌霖晗眼中,只是按部就班,并不算意外。 可在其他人看来,那可就是逆天的速度。 在他成功出关之时,第一时间收到消息的许安洋,果然大为震动,惊叹不已。 但出于战略考量,许安洋建议凌霖晗,不要立刻暴露自己现在的修为。 第三轮比赛本就难以应付,偏偏神龙学院今年又别出心裁,把比赛场地定在了异空间的一个传承之地。 这样的诱惑在前,许多参赛选手只怕都顾不上保留实力,轻敌的心理也会少很多。 他们这支队伍想要取得好成绩,也就愈发艰难。 而如今凌霖晗再次突破,这个消息尚未公开,反而可以成为他们的一个筹码,方便他们在比赛中遇上其他队伍的时候,阴他们一把。 凌霖晗也不是喜欢张扬的人,对此自然并无异议。 但他对许安洋所说的,学院推出的第三轮比赛方式,颇感稀奇。 他当初也是在一个异空间里,撞见了天心祖师的传承。但当时的他境界太低,看不出什么门道来。 这次能够再入异空间,感受空间之力,他也颇为期待。 而且,虽然他手头已经有了天心祖师的完整传承,但真元境大能的传承和宝贝,谁都不会嫌多。 再者,触类旁通。对于其他大能的修炼方式,哪怕只是去见识一番,说不定对自己的修炼也有帮助。 虽然自己心中也难免兴奋,许安洋见凌霖晗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但又担心凌霖晗毕竟年轻,拿捏不住分寸,届时失去警惕,不由得多嘴了几句: “咱们届时也要小心一点。虽说这只是比赛,如果遇到危险,也可以随时捏碎学院下发的腾移符,从异空间离开。 “但符箓发动也需要时间,难保有人为传承和宝物红了眼,做杀人夺宝的事情。 “虽然到时候动手的人会被各方指责打压,但丢了命的人可没处说理去。” 凌霖晗微微一笑:“安洋哥,你放心吧,我会小心的。还要麻烦你,也多多提醒其他人。 “宝物和秘籍,将来有缘总会得到。在我心目中,大家都能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 许安洋应下:“这是自然。那你好好休息,后天咱们就要出发了。” 送走了许安洋,凌霖晗也开始早做打算。 就如他对许安洋所说,这次能够挺进第三轮比赛,已经算不错的成绩。 他原本想要在比赛中拼一把,那是在比赛没有生命危险的前提下。而现在赛制出乎预料,他的想法也随之发生改变。 排名高不高、能不能得到宝贝,那都是次要的。 哪怕这次他们一无所获,只要他身边的这支完全听命于自己的队伍,能够完整保留下来,凌霖晗就不亏。 毕竟,九天重云塔的宝物那么多,凌霖晗日后拿出一些,赠予自己信任的同伴和下属,也是绰绰有余。 但凌霖晗佛系,别的队伍可不这么想。 更重要的是,这其中,还有同他不对付的钟镇南、和他深仇大恨的凌耀…… 这些人不仅可能为了宝物,而对凌霖晗出手;说不定还会想借这个机会,制造一点“意外”,在异空间彻底杀死他。 他都需要提防。 得到消息的不止是参加交流赛的所有队伍,更有这些队伍后的宗门师长。这次神龙学院的大手笔,着实惊动了各方势力。 赛程前夕,各方势力都派出了一位破空境的大能前来压场,防止神龙学院对保命的符箓做手脚,也要和学院一道维护并不稳定的传承之地。 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凝重气氛。 比赛当日,群龙汇聚,一同等待传承之地的开启。 其他门派的队伍都各自隔着相当的距离,而神龙学院的队伍则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似乎早已经做好了联手的打算。 而凌霖晗他们,作为神龙学院的队伍中唯一落单的一支,便显得格外显眼。 神龙学院的队伍们都用幸灾乐祸的表情看着他们,而其他势力则对他们虎视眈眈,似乎想从他们入手,给神龙学院一点颜色看看。 当初他们侥幸胜了的剑门代表队里,更是有人摩拳擦掌,就等着进入传承之地后找回自己的场子了。 就连场外的观众,也能看出他们被其他队伍排挤、针对的态势,都对他们发表了并不看好的言论。 但凌霖晗并不为之所动。他安抚着队员们的情绪,并且格外关注了一下长岭剑门派来的破空境。 这才发现,剑门这番前来的,正是月曜峰的峰主邱天明——也就是凌耀的师父。 如此一来,有邱天明替凌耀压阵、做靠山,他更要警惕凌耀在传承之地的举动了。 “有些人就是没有眼力见,自找麻烦,偏要去帮洪钟帮的叛徒,捡镇南师兄不要的狗腿子。” 忽然,一个阴森凶戾的声音打断了凌霖晗的思绪。 凌霖晗寻声看去,来着正是洪钟帮的三把手刘贺明,也是钟镇南的异姓兄弟。 刘贺明看了一眼凌霖晗,又看了一眼躲在凌霖晗身后畏畏缩缩的一个少年: “祁向云,你可真能耐,偷了镇南师兄愈骨丹的丹方,居然转头投靠了一个一穷二白的毛头小子!” “那丹方本就是我的!明明是你们抢走了我的丹方,安上你们自己人的名字!” 被叫作祁向云的少年又急又气,生怕凌霖晗他们误会自己,闹得满面通红。 “哈!你偷了东西,倒还有理了?” 刘贺明却仿佛听了天大的笑话,挑起自己尖细的眉头,一脸鄙夷地看着他, “就算那丹方真是你自己研究出来的。你投靠我们帮派,我们庇护着你们这些小虫子,向你们收一点利息,有什么问题吗?!” 祁向云气得差点掉出眼泪来:“你,你们这些强盗!当初说什么投靠你们洪钟帮,那分明就是绑架!” 凌霖晗听罢,上前一步,挡在刘贺明与祁向云之间,冷着脸对刘贺明说道: “刘学长。向云的事情,是非对错,大家都心知肚明。 “你们洪钟帮若是想为此对付我,尽管来便是。” 刘贺明怒极反笑:“行。你小子有种!大家走着瞧吧! “到时候你们的人,要是‘一不小心’死在这传承之地里头,可别怪是我们动了手!这都是你们自己造的孽!” “刘贺明!你这是在威胁同学吗?!” 不远处的一位学院女老师听罢,立刻不满地喝断了刘贺明的威胁。 然而刘贺明只是笑笑,用轻佻的眼神看着她: “余老师,您别生气啊。我这不是实话实说吗? “他们实力那么弱小,和大家关系又那么差,这里面又那么危险——我这不是身为学长,提醒提醒他们而已吗?怎么能说是威胁呢?” 说罢,刘贺明一脸嚣张地转身离开。 而这位余丽香老师,对此也毫无办法,只是主动走向凌霖晗他们,安慰道: “传承之地不比学院赛场,你们要多加小心。如果人对你们下死手,你们一定要优先逃出来,及时向老师汇报。” 看着余丽香关切的眼神,凌霖晗先前冰冷的表情也变得柔和下来: “谢谢丽香老师。我们会小心谨慎的。” 余丽香走后,一旁的何跃新忍不住捅了捅凌霖晗的胳膊: “诶,诶,丽香老师平时不是学院出了名的母老虎,可凶可严厉了吗?为什么偏偏对晗哥你那么温柔?” 凌霖晗尚未回答,旁边的任茜雨马上插话: “你要是有小晗那么可爱又聪明,老师也可以对你那么温柔!” “哈——?我不聪明不可爱吗?!” “我不知道,我只是好像听见一只猪在说话?” “喂!这是人身攻击了啊!” 凌霖晗无奈地笑了笑,看着队伍中的同伴们打闹嬉笑作一团,心中的紧张情绪也淡了几分。 而传承之地的大门,也在学院几位破空境的布阵下,缓缓向众人敞开……】 (出自《乾坤大道》第127章-传承之地) …… 邱天明的及时到来,给长岭剑门的弟子们很大的底气。 所有人都跃跃欲试,想要在传承之地找到自己的机缘,或者借机给凌霖晗他们一点教训。 还是柯树峪再三警告,才让他们清醒了一些,答应一切以比赛结果为重。 当然,最后这些家伙心里,到底是什么为重,那可就不好说了。 而在柯树峪立威的讲话之后,凌耀又单独同邱天明交谈了一次。 “师父,我总觉得神龙学院这次……” 邱天明见凌耀要说话,抬手压了一压示意他不必说明,而后回道: “谁都知道其中有问题。可如果不去看一看,谁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问题。这才是我亲自来为你们压阵,而不是带你们离开的原因。” 凌耀微微蹙眉,但很快便想通。 长岭剑门也知道,神龙学院这次想搞一个大动作。而这个动作,甚至可能关系到卧龙国内所有势力的洗牌变动。 不去这个传承之地,自然不会有危险,但也会错失其中的大机缘。 神龙学院一家吞不下的好东西,拿出来同所有势力分享,也是让所有势力一起分摊压力。如果剑门不顶上去,有的是人愿意顶上去。 到时候,迟人一步的剑门,就很可能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落在后面。 与其被动挨打,不如主动出击。如果凌耀坐在门主的位置上,也会让他们冒险进去搏一搏。 “你也不必太过担心。虽然目前来的只有我,但星曜峰的梁师弟也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想来,这么多破空境压阵,神龙学院高层也不敢对你们这些小辈出手。 “我单独找你,是要找你强调,安全为先,其次是探查传承之地的主人究竟是谁;再次,是寻找你的机缘;这最后,才是名次。” 凌耀有些懵懂地点了点头。 这些道理他当然都明白,但邱天明单独找他再次强调,显然有着更加深刻的含义。 “剑门不会把自己的面子,看得比弟子的性命更重,所以名次在最末。但剑门的未来需要你们每一个人的贡献。” 邱天明也知道凌耀心中的疑惑,但他并不急于解答,而是按部就班地说着, “传承之地的消息,对剑门未来的决定可能至关重要。这是整个剑门的机缘,因此,我要你放在自己的机缘之前。 “至于把安全放在第一位,为师本来无需再说。但此时正是多事之秋,动荡频繁,为师不得不多做强调。 “更重要的是,你与柯树峪,还有柳玉娅都不同。他们虽然是峰主嫡传,但毕竟,他们并不是首席弟子。 “而你身上,还有肩负起月曜峰未来的责任。” 咸鱼耀眨了眨眼睛,感觉信息量有点大: “我……?不是时雨师兄?” 邱天明难得露出了有点嫌弃的目光: “是我月曜峰峰主不够威风不成?别人都是争着当峰主,你们师兄弟偏要互相甩锅?” 凌耀:……糟糕,失策了。师兄居然对当峰主没兴趣!! 其实凌耀早就有预感,邱天明想把峰主之位传给自己,而不是时雨。 毕竟时雨的境界障碍摆在那里,谁也没有办法。 但他也知道,师父从来没有放弃过治好师兄的希望。 而峰主究竟传给谁这件事,月曜峰里也从来没有人明面上提过。 没想到最后,还是师父亲自向他挑明,而且是在这个时候…… 凌耀顿感压力徒增。 “我知道你肯定会觉得压力大。而我要的就是你压力大。” 邱天明对此似乎早有预料。他背着手,看向远方, “压力大,说明你意识到了自己肩上的责任。 “你还是少年心性,难免会有冲动之时。当初你强行渡木劫,虽然成功,却险之又险。为师知道你也是不得已,没有对你多责备。 “而如今,又是一个险局。为师不仅联想到处,心中更加担忧。 “为师只是想让你明白,牵一发而动全身,你所做的每一件事,下的每一个决定,都必须考虑到后果。 “你活着,不仅仅是为了你自己,还有你身边的所有人。这是你的责任。 “这是生而为人的枷锁,也是让你和这个世界联系在一起的羁绊。 “为师没有让你遇到危险就退缩的意思。因为,也许有时候,这种力量反而会促使你,在灾难挺身而出。” 传承之地的大门缓缓打开,所有参赛选手一拥而上,投入到空间传送的光幕中。 而邱天明对凌耀的最后一句叮嘱犹在耳畔回响: “但我只是希望,在危险面前,你要再想想,再想想……” 031疯狂走神的咸鱼惨遭报应 或许是邱天明的叮嘱,影响了凌耀的情绪,以至于他在进入传承之地的时候,心中并没有自己预想的那般激动。 就连在自己识海里哔哔叨叨的吐槽役们,聊什么凌霖晗运气超好捡了一个隐藏的炼丹高手啊、比赛前被炮灰反派开了嘲讽啊、钟镇南他们进去必搞凌霖晗啊、你们猜这个美女老师和凌霖晗将来会不会有一腿啊……之类的八卦,都,不香了!完全听不进去! 话说,之前和凌霖晗说话那个美女老师,看起来比他年龄还要大一点吧? 和凌霖晗一个未成年?这些家伙脑子里都在想什么鬼啊!!(明明就是全听进去了喂) 虽然识海里的吐槽役们,好像总以为全世界都围着凌霖晗一个人转。但凌耀总不能被他们带偏。 凌霖晗的确需要提防,但这八强混战,剑门最强大的敌人,肯定不是凌霖晗,而是神龙学院第一人——钟镇南。 虽说神龙学院“慷慨大方”地把传承之地“分享”给各顶尖势力,但他们心里肯定也有自己的一把算盘。 至少明面上,他们的主要目的,肯定也是为了在传承之地获利。 就像邱天明在开赛前,也给他们三个嫡传弟子各塞了一袋子洞虚境顶尖法器(再高带不进去)。 神龙学院的队伍,身上装备只会比他们更齐全。 而实力最强的钟镇南,绝对是学院高层最看好的。 学院必定会在他身上下大功夫,保证他能在比赛中捞到最多的好处。 当然,其他势力的队伍也不容小觑。 除去剑门,以及神龙学院进入八强的四支队伍,还有紫仙阁、荒雪宗、以及云鹤楼的三只代表队。 这些队伍里的青年才俊,也必定和剑门一样,都是宗门内最顶尖的人物。 他们在必要的时候,可能和剑门的人联手对付神龙学院;但更多时刻,他们则是绝对的竞争对手。 尤其是荒雪宗和紫仙阁,这两个从卧龙国外流传进来的教派,合作起来无异于与虎谋皮。 虽然凌耀想方设法做咸鱼,可在这紧要关头,其中斡旋,他也不可能全部丢给柯树峪一个人承担。 传承之地范围极大。进入空间后,各支队伍分散在空间的各个角落,不会轻易相遇。 因此,每个队伍的第一步行动都大同小异: 在前往传承之地中心宝殿的同时,尽可能地搜索神龙学院为比赛而随机洒落在空间的标记物。 “虽然知道他们只是把标记物扔进来,让空间乱流随机分配到不同地点……但这玩意儿也太随机了吧!” 凌耀右手插剑于地,单膝跪在地上,低头拨弄着一颗被标记了的石头。 而他这把流鸣剑的剑身上,沾满了妖兽的血迹。 “凌耀!你有空在地上捡石头,没空过来一起找妖兽尸体上的标记在哪里!?” 凌耀捡起那块标记石,瞥了正在和其他弟子一起、毫无形象地砍妖兽尸体的柯树峪,撇了撇嘴: “都是标记物,你不要厚此薄彼啊。而且杀妖兽这种事情我出力了,找标记这种事可不得你们出工吗?” 柯树峪手中重剑重重一挥,刀下的妖兽尸体蹦出一片大骨头渣子: “杀妖兽是我不出力吗?那是你抢怪!急功近利!不听指挥!” “那就是你抢不过我咯?都让你白捡尸了还不高兴? 凌耀耸了耸肩,而后对其他弟子们摆手, “唉快干活快干活!大家都不要学你们柯师兄那样偷懒哈——” 柯树峪:……什么人能这么没皮没脸的啊?没法聊了啊! 和凌耀一样,正替其他弟子望风守卫的柳玉娅,一脸无语地抱剑站在一旁。 凌耀咸鱼那是众所周知。如果不是刚才那批妖兽直接往他脸上冲,说不定这人会背着剑直接躲到柯树峪背后去。 柯树峪批判凌耀抢怪,那纯属找茬行为。 而只要凌耀想要讲理,和柯树峪吵起来,甚至敢动手。 那就是不以大局为重,在关键时刻还想着争权夺利……反正有的是大帽子扣他。 可偏偏凌耀还就不辩解,反而顺着这个思路、以耍流氓的方式一通乱怼: 我也没有不听指挥,我打架的时候还贼卖力。 但我就是要跟你抢怪,你那么厉害还抢不过我,你丢人! 我一个咸鱼都干活了,你不干活,你不要脸! 生生把一场门内撕逼大战,变成小孩吵架的搞笑现场。 反正大伙儿都在偷笑。到最后,究竟是谁在无理取闹,反而让人分不清了。 这种情况下,柯树峪还能和他吵得起来?这不是自己跌份吗? 这种方法当然很有效,可柳玉娅扪心自问……大多数人,包括她自己,实在没有这种能力,任由对手贬低自己,忽略对手刺耳的话,用开玩笑以及互黑的方式,来化解一场没有意义的争执。 这不仅仅需要想怎么应付,更重要的是,在最开始的时候怎么忍。 所以这家伙的人缘啊……也不是羡慕就羡慕得来的。 当然,剑门内部、日月两峰之间,总有些明争暗斗。 柯树峪和凌耀的不对付,表面上只是私人恩怨,实际上,也是两峰交锋中的一个缩影。 但她星曜峰,却始终保持中立。所以遇到类似的事情,星曜峰的弟子总要出来做和事佬。 虽然眼下这两位根本不算闹起来了……但她也免不得出声转移一下话题: “咱们这一路走,机关兽、妖兽、傀儡,各种种类的守卫都出现了。甚至远处还有魔族的气息。 “也不知道这传承之地,究竟是哪一位大能的遗产,居然敢如此作为。” 凌耀在听见“魔族”的时候,忍不住蹙了蹙眉。 如果说和人族矛盾重重的妖兽,只要不杀人,凌耀还愿意接纳它们; 那么从其他世界闯入芒生大世界的“魔族”,则和本土的所有生物,都是不死不休的仇敌。 更不要说他家那个骚包师兄,当初就是因为魔族才伤了根基,到现在还在前线和魔族互殴…… 总之,在他个人看来,魔族是难以容忍的。 而这边,柳玉娅提了旁的事情,柯树峪自然也顺坡。 但他的态度仍不是很好,抓住凌耀不满的神情不放: “哼,前辈那是有教无类的胸怀,岂是一般人能够明白的?” 凌耀继续扒拉着草皮找石头,没接柯树峪的话。 毕竟眼下并非讨论这个的时候。 比赛的时限是五天,五天后腾移符就会自动把他们带离这里。 而他们这一路走来,已经耗费了大半天的时间。 现在,他们离传承之地的中心宝殿,还有相当的距离,对于此处原主的身份也仍一无所知。 虽然他们沿途也找到了不少标记物,但仍未和其他队伍相遇。 标记物固然要找,可从别人手上抢夺,可比自己找的效率高多了。 而且,直接减少其他队伍的人数,才是最有效率的方式。 因此,无论是为了得到真元境大能的传承、了解传承之地的信息,还是为了遇到其他队伍、争取更高的分数,所有人必定都铆足了劲向中心区域赶去。 时间很紧张,团结很重要。 和柯树峪拌嘴玩儿可以,打起来,可就得不偿失了。 柯树峪倒没有想那么多。见凌耀不说话了,他便觉得自己口头上占了便宜,自然不会再追根问底。 在解决了这群妖兽守卫、得到了大波晶核与标记物之后,剑门一行再次踏上了行程。 目前他们所在的位置,尚且处于外围。 沿路虽然出现了各种守卫,但其境界都比较低。 剑门这么多弟子聚在一起,应付起来并不棘手。 不要说凌耀这条咸鱼,就是柯树峪和柳玉娅亲自出手的机会,其实也并不多。 因此凌耀也可以借机分神,和识海里的吐槽役们“聊聊八卦”、“侃侃大山”: 【之前说的那个炼丹的,祁向云好像。他也跟着主角进传承之地?不是炼丹师一般战斗力都比较低吗?】 【我来了我来了我来了!没错就叫祁向云,好像长得还挺可爱的。可惜,我不喜欢这么奶的男孩子。啊啊啊我好久没看到01了!一离开01,放眼望去一个帅哥也找不到!】 【饭桶儿你冷静一点,人家问的并不是长相问题……】 【主要是主角当时被针对了,不带祁向云,学院给他安排的也会是个菜鸡。那还不如带自己人。】 【有没有课代表啊,想问,学院不是璞相境才毕业吗?为什么钟镇南才洞虚水劫,就可以做学院第一人?】 【emmmm对哦!】 【因为学院还有一个条件,学生三十岁之后强制毕业,分配工作。璞相境毕业那是针对天才的要求,这种天才都是直接保送到皇家内阁深造的。】 【哈哈哈哈哈哈票儿爷和饭桶儿,你俩暴露了!不认真看!】 【所以说钟镇南只是目前学院里最厉害的学生,但称不上真正的天才。真的天才在他这个年龄早就毕业深造去了。】 【不过以主角的视角,目前也接触不到那些深造的吧?那应该是下一个副本的事情了】 【怪不得没有洞虚火劫和洞虚土劫的,原来人家早就毕业了。那作者之前把钟镇南说得那么厉害?】 【这不是强行凸显主角能打败他很牛逼吗?实际上在这个体系里,打败钟镇南嘛,也就那么回事儿】 【看你们聊得那么深,但我有一说一,这种文也没有什么认真看的意义吧……】 【不认真看的话,怎么能清晰了解套路所在?】 【不认真看的话,怎么能准确地get到吐槽点!】 【鸽你闭嘴。】 【哈哈哈哈老鸽你每次都能准确打到钱哥的脸,太疼了】 凌耀:……我问一句,你们能聊十句这种事情,虽然已经屡见不鲜,但我还是觉得挺厉害。 而且,原来“漏剧情”这种事情在你们中间也经常发生。 怪不得我之前装不懂,一个怀疑的人都没有! 不过凌耀的真正目的肯定不是聊天,而是见缝插针地,套取到凌霖晗那支队伍现在的情况: 【这次比赛的赛制好像对主角很不利。其他队伍综合实力比他们强多了。而且主角在赛前得罪了钟镇南,再遇到岂不是麻烦了?】 【何止是麻烦啊,我觉得主角现在简直是全场公敌。神龙学院内部对他就很排斥,其他势力又想找他们捡漏。作者写已经有一个队伍和他们相遇了,我盲猜是云鹤楼。】 【云鹤楼+1。除主角外全场实力最弱,而且没有合作队伍。就算他们的分数被主角吃掉,其他队伍也没办法及时发现。】 【这就是给主角送菜的嘛】 【钟镇南我觉得都是小货色,别忘了还有01也在呢!】 【这么说,01明明在,却很久都没出现了吧。之前狼王的副本,主角在01手里吃了亏,怎么着这回也得找回来吧?】 【肯定的,之前第二轮比赛没遇上01,主角心里可惦念着呢】 【现在主角应该追上01一点了吧?一个洞虚金劫,一个洞虚木劫。】 【洞虚境每个境界跨度不是都很大吗?】 【害!对主角来说,每个等级之间只有数字差距,没有经验值差距!气旋到开窍是一个境界,真元到凡圣也是一个境界,没区别!】 【虽然根据世界观,我觉得你在扯淡;但我是在看小说,所以又觉得你说得对】 凌耀:怎么说着说着绕到我身上来了? 这也是凌耀比较苦恼的地方。 虽然他已经极力在引导吐槽役们的话题,但他毕竟不能直接把想了解的情报问出来,只能打打擦边球。 以这些吐槽役们天马行空般的思路,和大海滔天般的言论(就是水),想要直接得到所需的情报,太难了。 他总不能问:“凌霖晗现在遇到什么人了?”,或者“有没有找到什么线索?” 这样问直球倒是够直球,可对吐槽役们来说,这些都是“回头看一眼”就知道的事情,他们根本不会做正面回答。 等到他们知道“回头看一眼”对凌耀不适用的时候,他可就彻底暴露了。 而现在的凌耀,显然还没有做好暴露自己身份的准备。 虽然他也觉得,这些家伙对变成他颅内弹幕这种事情,压根不知情。 但且不说他们对一个“反派”的态度如何,就是这些成天插科打诨的家伙信不信,也是个问题。 估计以帅叔为代表的一群人,会一脸惊恐地告诫他“不能沉迷网文啊!”、“网文里的东西都是骗人的!”、“小朋友不能学坏啊!”、“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之类的。 光想想都觉得心累。 ……等等,凌霖晗洞虚金劫了?! 臭小子在我养伤结束的时候,不还刚刚突破洞虚吗? 心更累了。 【诶诶诶,快看更新!果然是云鹤楼!】 【果然是送菜的,全军覆没~】 【他们还想对主角动手噗。不仅没算到主角洞虚金劫,也没算到主角的洞虚金劫就是他们眼中的木劫的实力】 【哇,这个吞分吞得爽,目前估计是排行第一了。难得让我感觉到这是一爽文】 凌耀这时候也不敢强行插话,只是在心里默默盘算着。 云鹤楼是卧龙国本土势力,这几年门派里出了一位破空境的行云老祖,声势才渐渐壮大起来。 相比之下,的确是几个参赛势力中最弱的。 但能够把云鹤楼所有人都送出局,想来凌霖晗的实力的确大有提升。 而且他所在的队伍的整体实力,恐怕也没有大家想象的那么不堪。 【没想到当时那几个被塞进来的菜鸡学长,居然都各怀绝技?神龙学院那些人瞎到这种程度吗,这些分明是可塑性极强的隐藏高手啊!】 凌耀一愣。 他几乎没有去看比赛,柯树峪也不可能主动告诉他实况,只是听吐槽役们说,凌霖晗队伍里的菜鸡老生,都是学院其他人暗箱操作来膈应凌霖晗的。 既然都需要“暗箱操作”了,怎么可能是厉害人物? 而且,还不是一个两个,而是每一个都实力低微、却又有独特之处,既方便凌霖晗拉拢,也方便未来塑造? 【这哪是送去膈应主角的啊,分明是直接给主角送绝世好队友的嘛!这些人一收服,将来凌霖晗在总院站稳脚跟就更方便了。】 【哈哈哈哈这也是他们的机缘嘛~菜鸡也有菜鸡的……】 然而这句话还没有听完,凌耀却听到不远处的柯树峪忽然对他大吼道: “是魔族!凌耀!!快躲开——!!!” 032其实我们只是认错了人 凌耀本沉浸在吐槽役们的话题及自己的思考中。 而柯树峪的一声断喝,让他顿时回到现实。 他甚至没有看清眼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忽然心生警兆,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爬上背脊。 这让他瞬间做出了反应,用灵力在周身撑开一圈防御,并且快速背手抽出剑来。 然而只是刹那,防御罩便被他身侧的一个黑影撞得粉碎! 所幸那黑影也被阻隔了一瞬。凌耀看清那充满魔气的未知物方向所在后,立刻抬手用剑一挥。 流鸣剑侧锋削向那道黑影,银紫色的雷电灵气顿时和浓郁漆黑的魔气相撞,迸发出惊人的震荡波。 凌耀反应及时,受力后也难免被冲击所扰,脚步在地面上向后划出两道半米长的深印。 柯树峪和柳玉娅有心上前,但被震荡波所扰,不由得顿住脚步,抬手先格剑挡住紊乱的气流。 但其他普通弟子就没有那么轻松了。 他们的修为普遍在丹阳中期,甚至更低,却在如此近的距离被洞虚木劫层面的战斗波及。 几乎每个人都受到了冲击,形态狼狈地向后退去。 修为最低的一位初入丹阳的弟子,更是防护不及,直接被气流撞飞出去好几米。 而那道充满魔气的黑影并未停止动作。 在被凌耀的剑直接砍中之后,它立刻发出尖锐的啸叫声,仿佛是愤怒的发泄,又仿佛是战斗的号角,扰动所有人都心神。 “小心!可能还有别的魔族!” 凌耀话音未落,黑影再次向他发起冲击! 是堪比洞虚境界的魔族!而且是从未见过的魔族形态! 凌耀顿时做出了判断,并且稳住心神,一面默念惊雷诀,一面双手持剑,向前一斩! 在一旁的柯树峪见凌耀尚且能够招架,也不再急着上前相助,而是很快喝住那些心神打乱的剑门弟子: “不要慌!这只魔族会扰乱心智,不要中计!还有其他敌人,沉着应战! “柳师妹!” 柳玉娅早已抽出细剑,对柯树峪的想法心领神会。 她起剑挥舞,用剑尖在虚空中快速勾勒出一个个复杂的符字。 而这些凝聚着剑气和灵力的符字很快显出形状,并且发出温和平静的光芒来。 一时间,被光芒所笼罩的剑门弟子们很快镇定下来,都抽出剑来准备迎战。 果不其然,不远处的地平线上涌动起大片的黑色魔气。 其声势浩大,仿佛人杰时代末期、魔族大军大举入侵芒生大世界的再现! 凌耀的流鸣剑再次与那道黑影相撞。 黑影见强攻未果,又试图改用精神力的方式,集中攻击凌耀的识海,入侵他的精神。 但凌耀又岂会让它得逞? 一道道惊雷诀,落下、炸响,不断消磨着黑影身上的魔气,打压它的势头。 也亏得在进传承之地前,邱天明给了他不少宝贝。再加之长岭剑门的传承出众,以及他修的雷法本就更加克制魔气秽物,才能和这等同于洞虚土劫的魔族打得有来有回。 因此,这多次交锋下来,依旧是难分伯仲,谁也没占到便宜。 而这个结果,在黑影看来似乎十分屈辱。 它的啸叫声愈发凄厉怄人。 凌耀很快发现,它身上的生机愈弱,但魔气却愈发浓郁,仿佛要同凌耀做殊死一搏。 与此同时,远处的魔气也逐渐逼近,黑色的迷雾中涌动的是大量低阶魔族。 柯树峪带着剑门弟子结阵抵抗,以防守的姿态应对这场突如其来的危机。 柳玉娅则继续挥着清心剑舞,抵抗魔气对众人识海的侵扰。 虽然外围的魔族实力较弱,大概在人类的开窍境到丹阳境的范围里。 但架不住这批魔族数量庞大、气势汹汹,而剑门弟子又是慌张应付,一时间也陷入僵持之中。 而莫名其妙和其中最强的一只魔族打起来的凌耀,一面堪堪挡住这只魔族的攻击,一面也心下奇怪对方的举动。 虽然说他刚才,可能的确是整个队伍中唯一一个疯狂走神的人。 这个魔族想要借机偷袭他,解决掉一个实力足以威胁自己的人,倒也可以理解。 但是!你为什么老缠着我,对我发动自杀式袭击啊!? 其实凌耀本来并没有发现这只魔族在针对自己。 他的本意是把这只魔族拖在自己这里,避免它冲撞出去,伤到其他弟子。 但这种势均力敌的交战中,凌耀很难完全把控住局势。 好几次他动作不及,退得太开,给了这魔族转头对付剑门其他人的机会。 可奇怪的是,这魔族仿佛盯上了他一般,根本没有借机转移目标,反而一直冲过来和他死磕。 我招你惹你了啊! 而且,凌耀还想到,一个璞相以下才能进来的地方,这位大能却在里头丢了一堆洞虚巅峰的守卫…… 这传承之地的主人,到底是想要找传承弟子,还是诱捕人族啊! 还有神龙学院。他们对此真的毫不知情吗? 把他们这些最高境界才水劫的人放进来,他们又究竟意欲何为? 当然,关于神龙学院的事情,只有等他们离开这里之后,凌耀才有机会验证。 而至于这只魔族,愿意和自己缠斗,目前其实也是好事。 既然不是力求击败对方,而是替其他人拖延时间,最后再一起击败最强的一个——这般,凌耀也并非应付不来。 不过,这只魔族似乎有干扰他人心智的能力。 凌耀能够从它身上感受到强烈愤怒和怨恨,甚至还有绝望,并且被无意中自己有被同化的趋势。 ——为什么剑门内部总是会起那么多无端无聊的斗争,让他不得不分出心神来,应付那些找茬的家伙? ——凭什么是凌霖晗那种什么都不懂小屁孩,会有如此机缘,得到真元境大能的传承和法器?一飞冲天? ——他为凌家操劳了那么多,为什么到头来还是要惹人恨?甚至凌霖晗还一心想要他死?他有做错什么吗? ——还有……凭什么他就要活在这样的命运里,注定成为所谓“主角”的一块踏脚石?“套路”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决定了他们的一生吗? 如果真的是这样,他现在所做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什么情况,怎么忽然出现了那么多魔族?】 【我擦,这不是人类大能的传承之地吗?这架势看着像是魔族大军的军分部啊!】 【主角招惹的这都什么玩意儿啊?软泥怪?怎么尽跟着主角跑?】 【噫!作者为什么要那么清晰得描写那么恶心的东西啊!】 凌耀顿时惊醒过来,手中的剑招突变,一剑震退了那道黑影。 他刚刚的情绪很不对。 凌耀虽然咸鱼是真的咸鱼,但他也是敢单拿着匕首,就硬杠洞虚木劫的狠人。 世间的不公事从未平息,但他没道理为这些事,就感到颓丧怨愤,甚至痛苦绝望。 是这只魔族情绪变得更加强烈,对自己的影响也大大增强了! 凌耀立刻向柳玉娅看去,发现对方的神色果然比先前更加苍白。 “抱元守一!这只魔族的精神力比我们想象中强!” 凌耀也只来得及发出一声警告,又继续同那魔族展开新一轮的交战。 柯树峪很快明白了凌耀的意思,立刻改变剑向,往柳玉娅等星曜峰弟子那头挪去,意图重点保护这些能够施展清心剑的人。 但这样下去……终归也不是办法。 他们已经和这边的魔族缠斗了许久,且不说会不会遇到其他队伍,便是那些吐槽役们所说的、其他地方也开始异动的魔族守卫,也很让人不安。 偏偏远处的魔族依旧络绎不绝。这让凌耀原本拖延时间的方法,一下子变成烂招。 如果按照吐槽役们所言,凌霖晗那边的魔族,纯粹就是凌霖晗招惹来的,只跟着他跑。 那么这边的魔族会不会也一样,从一开始的目标,就只是他凌耀一个人? 凌耀深吸了一口气。 倘若这些魔族真的只是冲自己来的,无论是什么原因,其他剑门弟子终究是受了无妄之灾。 只要他离开剑门大部队,说不定就能把这些魔族引开…… 当然,这样做如果能够成功,他也会陷入巨大的危险之中。 哪怕他只需要跑,但洞虚巅峰加一大堆开窍、丹阳的小兵……他又不是凌霖晗,哪来的“外挂”轻松逃脱? 但,跑不掉,大不了捏碎符箓离开这里;寻找线索的事情,柯树峪他们自然会继续去做。 比起自己承担危险,他更不想带着剑门所有人,陷入被魔族全军覆没的困境。 他必须尝试一下。 凌耀又是挥剑一个斜劈,剑气和雷电之力把对方身上的魔气再削去一层。 而后他抓住机会,向右侧移了几步,脱离了那只魔族的攻击范围,一幅随时要逃走的模样。 那个黑影果然咆哮着跟了上来: “你终于…回来了……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天心……!” 凌耀发现对方果然紧盯着自己。然后…… 嗯?等下。 你管我叫啥??? 就这一愣神的档口,那只黑影很快欺身向前,再次逼近凌耀。 然而,不等凌耀与它再战,远处的地平线外,忽然传来了一阵相似的厉啸声。 围攻剑门弟子的低阶魔族们闻声,立刻有了退却的势头。 就连那扑向凌耀的黑影也是一顿。 凌耀光摆了一个剑架子,还没使力,又听见远处更加迫切的魔族长啸之声。 于是,那只气势汹汹的魔族终于再次扑了上来…… 然后和凌耀擦肩而过,带着刚刚袭击了剑门弟子的一干低阶魔族…… 飘走了。 走了。 了。 什么鬼啊!!!! 你们到底是来干嘛的啊!?刚刚不是一副专门来找我的样子吗?! 本来都已经准备牺牲小我、以身诱敌的凌耀,感到一丝懵逼。 而后,所有人都听见那些飘走了的魔族,身上逸散出的魔气里,依旧飘荡的低声呢喃的魔音: “错了…天心在……那里……是他…” 凌耀:…… 合着,你们是,认错人了啊?!(?`Д′?#)凸 033咸鱼秘技:睁眼说瞎话 凌耀一脸懵逼地愣在原地,连剑都没收起来,默默目送着这些来如影去如风的魔族离开。 其他剑门弟子没有凌耀那么震惊,心里更多的只有庆幸和放松。 可柯树峪显然不比旁人。 他抓起自己的重剑,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凌耀面前,一把攥住凌耀的衣领子: “大伙喊了你那么多次,你才注意到那只魔族来了。凌耀,你当时在干什么?为什么这么重要的比赛里,你还敢走神?! “还有,刚才那只魔族,是冲着所有入侵者来的,还是冲着你来的?你难道不准备好好解释一下吗?” 凌耀苦哈哈地摆了摆手: “唉唉唉,柯师兄,你先放手。大家也没什么损伤,都心平气和点,咱们好好说话哈! “我这剑还在手里呢,万一挥到师兄,那就不好了。” 柯树峪斜了他一眼,重重地推了凌耀一把,放开了他的衣领。 而后好整以暇地站着,等待凌耀的下文。 不远处的柳玉娅也走了过来。 其他弟子们虽然不敢妄动,也都滴溜溜地转着眼珠子,齐刷刷地竖起了耳朵。 凌耀退了两步,撇了撇嘴,用手中的流鸣剑挽了一个剑花,漂亮地收剑入鞘,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 关于魔族会盯上他,他回答起来倒没什么压力 ——反正我也不知道嘛!我既没藏私,也没坑到队友,你能拿我怎么样呢? 但至于他为什么走神嘛…… 凌耀表示,咳,这还真不好解释。 难道说我正在和识海里的吐槽役们聊天呢? 谁信啊!会被剑门所有人打死的! 不过,别的本事可以没有,可咸鱼为了偷懒,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绝对一流: “魔族是不是盯上我,这我也不是很清楚。 “不过我刚刚听见,那个黑乎乎的家伙,在走的时候说什么,‘认错人’了。恐怕就是这么个缘故。 “至于我为什么走神嘛……是因为萧霁年!(萧霁年:啊啾——!谁在念叨我!) “就我神龙学院那个朋友,他也在参赛队伍里。他刚刚用传讯石给我发了消息。” 其实柯树峪等的就是凌耀这句话。 他当然知道凌耀的那个朋友,萧霁年,也进了这轮比赛。凌耀会走神,十有八九就是和不在附近的萧霁年通信。 可在这关于宗门利益的比赛中,凌耀却和对手互通消息。 无论他们平日里的关系如何,交流的内容又如何,凌耀都有背叛和通敌的嫌疑。 柯树峪就是想抓住这个把柄,折损凌耀在剑门的地位。 否则,走个神而已,哪值得他大动干戈地来质问? 不过,还没等柯树峪开口问责,凌耀接着说道: “我本来想‘义正言辞’地,拒绝他在比赛中找我套情报。可没想到啊,他是来‘送’情报的!” 柯树峪眉头一皱:“他是神龙学院的选手,还能给你送情报?” 能代表学院来迎接长岭剑门,还能闯入第三轮比赛,可见,萧霁年实力和地位都不会低。 这种人哪怕真的和凌耀交好,人也是精明得很,怎么可能轻易被凌耀套了话? “白送是不可能的。但神龙学院里,每个人也都有自己的小九九。内部斗争、借刀杀人而已,不提也罢。 “重要的是,他说的内容!” “他说什么了?” 不知不觉中,柯树峪已然被凌耀带跑,更关注所谓“情报”的事儿了。 “萧霁年说,他刚刚无意间瞥见,云鹤楼的人,和神龙学院另一支队伍相遇了! “他觉得局势可能发生变化,就偷偷跟过去多看了一眼。” 凌耀这越说越有感觉,说得一本正经,仿佛确有其事, “结果发现,两边果然打起来了!打得还很激烈!” 柯树峪浓眉一挑,兴趣更浓:“怎么,结果如何?谁赢了?人数有什么变化?” 然而凌耀忽然神色一变,两手一摊,摆出一副遗憾的模样: “不知道啊。” 柯树峪顿时就想给对面这个家伙一大耳刮子。 “柯师兄你别瞪我啊!我又不是故意耍你,我是真不知道啊!” 凌耀赶紧往旁边一跳,脸上写满了“无辜”,生怕柯树峪真给他来那么一下, “我正聚精会神听着呢,哪成想,那只魔族就忽然袭击我了啊!这传讯可不就断了!” 柯树峪:好气。拳头都捏起来了,也不知道该打谁。 “呃,那个,柯师兄。” 凌耀看着对方的一张臭脸,心里笑得超大声,面上却装作小心翼翼的模样,问道, “这要不……我再找他问问?” “那还等什么!赶紧再去给我问清楚了!” 柯树峪把手中的重剑狠狠地往地上一插,让重剑直接嵌在石缝里立了起来,吓得周围听八卦的弟子们整齐一致地撇开目光。 凌耀可不管柯树峪这边是气急败坏还是唬人立威,一得了令,就欢快地窜出去联系萧霁年了。 他既然把萧霁年推出来背锅,自然也想好了退路。 只要他不把云鹤楼和凌霖晗他们打斗的结果说出来,柯树峪自然会主动催促他找萧霁年。 他也可以借此机会,“光明正大”地和萧霁年“串口供”! 不用说,肯定有人问,你怎么那么熟练啊! 但对凌耀和萧霁年这两个人嘛,回忆一下他俩勾肩搭背着混的日子……哎!还真就是熟练得不得了。 而另一头,刚刚莫名其妙被飞奔而来的魔族守卫瞪了好久、没几下又看着魔族守卫飞奔而去的萧霁年,同样一脸懵逼。 他倒是没和魔族打起来,但是……你瞅我干啥!怪吓人的啊! 萧霁年虽然在总院搞了个白鱼帮,也算是小有势力。 但之前也说了,他厉害倒是厉害,可他白鱼帮真正厉害的,也就他一个人。 因此这次比赛里,萧霁年堂堂一帮之主,差点就成了光杆司令,只带了一个亲信参赛,草率地被分配在其他势力混杂的队伍里。 他们这支队伍,实力倒是不弱,但也是神龙学院里,心最不齐的,勉强以洪钟帮的刘贺明为首而已。 而就在刚才,为了避开这些仿佛只是路过的魔族,队伍里的所有人几乎是四散而逃。 等萧霁年一个人溜达回原地的时候,其他人也都还没回来全。 而留在原地、无人可指挥的刘贺明,则显得格外尴尬。 见萧霁年优哉游哉的模样,刘贺明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萧霁年,你这是什么态度!跑得比谁都快!” 那些魔族守卫对萧霁年的关注只有一小段时间,刘贺明倒是没看出来,那些家伙原本是冲着萧霁年去的。 但一想到,萧霁年和自己明明都是洞虚金劫,自己还有洪钟帮做靠山。 队伍中明明他才是领头人,可他在萧霁年面前,根本没有任何威信! 这个自己白手起家的家伙,居然看起来比自己还拽,说跑就跑,说停就停…… 这哪里受得了! 萧霁年本来还想,跟钟镇南这个自命不凡的狗腿子掰扯两句,没想到自己的传讯石忽然亮了。 因此对刘贺明的挑衅,萧霁年根本就没空搭理他,摸出传讯石来就接通了消息。 “阿年!你找个机会脱离一下队伍,我有个消息要借你的口告诉柯大山!” 萧霁年:……又开始了是吗? 凌耀好几年没找自己演戏造假了,他顿时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因此也顾不得在自己面前蹦跶的刘贺明,萧霁年当着对方的面,就背过身去,想集中精力听凌耀传讯。 “人呢?快点快点!有个大消息顺便告诉你!” 萧霁年赶紧传音: “不用找机会了。刚刚有群魔族守卫忽然冲出来,我们队伍里的人全都冲散了。我刚刚才回来。” “你们那儿也出现了魔族?那正好,我从那些声音哪里听见了个大消息!” “也?你们那边魔族也暴动了?什么情况?” “何止是暴动,还专门盯上我了!还说了什么‘天心不得好死’……结果打了半天,他们忽然又跑了!” 萧霁年:……合着他们还是难兄难弟呢? 而且原来他刚刚,原来差点被打了吗! “我刚刚也被盯上了,但没打起来,他们就走了。 “而且你说听见那些魔族守卫,居然提到了天心……这里传承之地的主人,说不定和天心祖师关系极差。” 凌耀那头似乎是顿了一下,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有可能。而且说不定这些魔族,就是在我们俩感受到了天心祖师的气息,才会认错人。” “我俩?我俩有什么交集,除了娅娅,我们俩最近没有交集吧?” “……萧霁年你是不是真的想挨打?” “我错了……但是咱俩最近接触的东西,其他人肯定也都接触过。 “就是图书馆,前几天我还看见其他人去了咱俩找书那个地方。没道理就针对咱俩吧?” “也许不是最近……” 然而凌耀沉默了一下,忽然话锋一转, “这个再说吧。反正现在和我们无关了。先听我的大情报吧,我都跟柯树峪说了,是你看见了,才告诉我的。你可别给我露馅了。” 萧霁年隐隐察觉到凌耀态度的微妙改变。也许他是猜到了什么,但又觉得不合适告诉自己。 但如果凌耀不想说,萧霁年也不可能逼迫他开口。 他也相信,凌耀目前的隐瞒是必要的,索性不再想这件事: “那你快说吧。我这边还有‘小跳虫’在叫嚣呢,别一会儿咱俩这被打断了。” “你就说,你刚才和队伍分散的时候,无意间看见云鹤楼的队伍,和凌霖晗他们队伍相遇,打起来了!” 萧霁年一下子精神了:“什么什么?然后呢?” “云鹤楼的人全军覆没了!” “结果呢结果呢?” “……” 转过弯来的萧霁年:“……等等,全军覆没了????” 玩这么大的吗??这消息都快把我头吓掉了啊喂! 可,我刚刚回来的时候,表现得贼淡定…… 这要我怎么演啊?! 034天什么心,九什么云? 总之,凌耀这消息是砸下来了,萧霁年也听见了,总不可能权当不晓得吧? 他倒是没怀疑凌耀在唬他,但这个消息的信息量,实在太大了一点…… 偏偏,凌耀还要他装作,他才是这一切的第一发现者。 太难了。 果然,没坑你一把的,都不算好兄弟。 见萧霁年也没反驳,凌耀又对他解释了一通 ——包括他给柯树峪是什么说辞,而他实际掌握的情况又是什么。 萧霁年听了许久,十指交叉,狠狠地握了握手,磨了磨牙: “行——!演了!” 真要说起来,他不是第一发现人,也是第二发现人。 这消息放出去,别人只会比他震惊。 凌耀虽然是为了把自己摘干净,才把萧霁年拉出来顶锅。 但萧霁年几乎等于白得了一个大消息,肯定也算不上亏。 凌霖晗这个小屁孩,居然带着一群菜鸡,干掉了云鹤楼整支队伍…… 估计现在,看到云鹤楼集体出局的赛场外观众,应该全部沸腾了吧? 而这么个大消息,只要他利用得当,在这赛场内,也同样可以搅动风云、扭转局势! 就比如……利用他眼前这个上蹿下跳的刘贺明,把消息传达给场内明面实力最强的钟镇南。 以钟镇南的性格,绝对会闻风而动! 再找机会,让小屁孩和钟镇南他们两败俱伤,岂不美哉? 然而…… “刘贺明你疯了吗?!” 萧霁年刚放下传讯石,就听见旁边有人大喊道。 而他眼前的刘贺明,手中亮起灰绿色的光芒,对他露出了古怪的微笑。 萧霁年冷哼一声,抽刀一甩,刀锋正好劈在凭空出现的一只毒蝙蝠上。 火焰将那毒蝙蝠烧得滋滋作响,很快化作一道黑烟,悉数消失不见了。 那是他们队伍之前路途中遇到过的一种妖兽守卫,对付起来很是恶心人。 芒生大世界现在已经见不到这种物种了,因此在征得所有人同意的情况下,刘贺明以带回学院进行研究的名义,抓了好几只,封印在可以装活物的空戒里。 “失误而已。” 刘贺明歪了歪嘴,笑容得意而扭曲, “毕竟看到白鱼帮帮主您一直脱离队伍,也不知道在做什么,我也有些着急。 “这情绪一激动,就不小心,把之前关起来的小玩意儿放出来了,居然差点误伤了您。 “不过,您一向宽宏大量,不会责怪我的无心之举吧?”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刘贺明是故意的,就是想教训一下,甚至就是想趁机杀了萧霁年。 偷袭没得逞,又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好似无事发生一般。 可偏生他这般说辞,又让人反驳不得。 失误?不小心?这种东西太主观了。 而且除了萧霁年这个异类,其他人还是很忌惮洪钟帮的。谁会在这个时候挑事儿? 之前有人喝止刘贺明,也只是因为害怕刘贺明会以相同方式,对他们出手而已。 谁也不是真心想救萧霁年——否则喊的就该是“小心!”了。 萧霁年不由得想到了剑门里,柯树峪和凌耀的“敌对”关系。 柯树峪对付凌耀的那些手段,虽然有些比较隐晦; 但就算被人发现了,他也并不在意 ——无非是宗门内斗而已。 他就算是膈应凌耀,也膈应得光明磊落。 真正遇到需要剑门所有人统一立场的大事,他也绝不会趁机对付凌耀。 而相比之下,刘贺明就是一个不择手段的小人、一条阴郁恶毒的蛇。 别说是这种为了泄愤,忽然偷袭萧霁年的事; 就是为了得到机缘,把现在同队人、甚至洪钟帮其他人都给杀了,他也是干得出来的。 毕竟这家伙也不是没前科。 至于刘贺明为什么格外不对付萧霁年…… 除了刘贺明自己心中隐秘的嫉妒之外,恐怕洪钟帮的人,早就看他萧霁年不爽很久了。 总院虽然势力众多,白鱼帮顶了天算中上游。 可所有势力都隐隐绕着洪钟帮转,就算并不依附,也要对洪钟帮的人尊敬有加。 而白鱼帮,这位光脚不怕穿鞋的萧霁年,却根本不怕他们,自由散漫、我行我素。 洪钟帮表面上看着,和白鱼帮井水不犯河水。 一个幻想自己是领主的人,怎么会容忍自己的“领地”上,出现“不服管教”的刺头儿? 可偏偏这萧霁年,是学院一位老师亲自保荐的,从小在学院长大;和学院大多数老师,或多或少都有交情。 钟镇南再厉害,天资上也未必比得上萧霁年。 这些老师会更偏袒谁,不言而喻。 所以,哪怕是钟镇南,对付萧霁年也需要三思和筹谋。 但刘贺明可不明白这些。 他只和自家老大一条心,又见萧霁年这种境界和自己相当的家伙,居然敢如此嚣张,自然要替钟镇南、或者其实是自己出一口恶气。 如此一来,他当然巴不得找机会让萧霁年死。 不过洪钟帮忌惮萧霁年,萧霁年自然是有被忌惮的资本。 有资本,面对这种不知好歹的狗腿子,又何必多忍? 他一刀劈灭那只毒蝙蝠,并不收刀,反而一翻手腕,向前划过。 灼热火系灵力的刀锋直接落刘贺明的脸,留下一道半掌宽的口子,离刘贺明的眼睛仅差毫厘! 刘贺明甚至能闻到自己脸上的焦糊味! “失误而已。” 萧霁年大大咧咧地咧嘴笑道, “毕竟看到你忽然把毒蝙蝠放出来,也不知道为了什么,我也有些着急。 “这情绪一激动,就不小心,收刀的时候没收好,居然划伤了你。 “不过,你们洪钟帮的人一向宽宏大量,不会责怪我的无心之举吧?” 周围一时寂然。 “好!好好好!一个洞虚金劫的帮主,钟帮主自然不会‘计较’了!可我们这些就要服其劳了!” 区区一个刚刚洞虚金劫的家伙,居然敢和自己叫板? 刘贺明怒极反笑,甚至动起了彻底撕破脸皮动手的心思。 “既然是服其劳,那么,帮我给钟镇南带个消息吧。” 萧霁年却假装没看到刘贺明的动作,反而挑着眉头,主动收起了赤炎雁翎刀, “一个,关于云鹤楼和凌霖晗的消息。你猜,钟镇南愿不愿意用你这道破伤,跟我换?” 萧霁年的声音并未遮拦,同队的其他人也渐渐围了上来。 这样更好。 就让这淌水搅得更浑一些吧。 …… 嗯,我刚刚表现得还挺帅吧? 记下来!以后说给娅娅听!(?) …… 凌耀可不知道萧霁年这头,是怎么和神龙学院的牛蛇鬼神飙戏的。 当然,他要是知道了,恐怕也只会吐槽一句: 不愧是一起混出来的戏精。 但萧霁年也差点被魔族围杀的遭遇,却让他很快联想到了别的东西。 虽然已经听到魔族,说出了“天心”两个字,再给他一点时间,凌耀也会想到自己被误当成“天心祖师”的原因。 但萧霁年这条线索,让他马上恍然大悟。 被魔族盯上,并非他和萧霁年之间独有的交集。因为凌霖晗也遭到了围攻。 如此一来,便只有半年前狩猎狼王那一次。 而在那一场战斗中,凌霖晗为了救狼王,动用了两次宝塔虚影——那很可能就是吐槽役们所说的“九天重云塔”。 萧霁年只是接近过宝塔,而他凌耀却是差点被宝塔砸丢了命。 所以身上留下了更多气息的凌耀,被那些魔族怀疑更深。 但就是这件事,凌耀不敢直接告诉萧霁年。 说实话,如果不是他识海里有一群吐槽役,谁都不会知道凌霖晗身怀天心祖师的传承,更不会注意到学院这些无法解释的动作。 如此隐秘的行动,如此似是而非的巧合,背后的谋划又怎么可能简单? 可如果他前脚才怀疑神龙学院,在天心祖师的事情上有动作; 后脚就告诉萧霁年,凌霖晗其实身怀天心祖师的传承; 再加上这次魔族守卫对“天心”的执念。 有了这些线索,谁心里都会产生很多阴谋论。 萧霁年本来就对他那位老师的事情耿耿于怀,又是个正经事上认死理儿的脾气。 而他本人还不得不常年待在学院,难保不会突然头脑冲动,直接和学院高层对上。 那可就直接凉凉了。 虽然知道有萧霁年这个“内应”帮忙调查,事情会轻松很多。 但凌耀实在不敢这样冒险。 也许萧霁年某天自己就会发现“真相”……那也不是凌耀能够做决定的了。 他只能尽可能保护对方更久一些。 心中另有考量的凌耀结束了传讯,可做戏就要做足,自然免不得又要和柯树峪一顿掰扯,这才把云鹤楼团灭的消息抖了出来。 “凌霖晗……是匹黑马。他们的队伍比我们之前预计的要强,看来还是得更加警惕才是。” 柯树峪在震惊过后,也很快冷静下来,做出了正确的分析, “既然被旁人看到,神龙学院其他人估计很快也会掌握这个消息。钟镇南发现自己小看了对手,肯定会找机会对他们下手。 “现在最大的敌人,是钟镇南。如此,也许我们可以帮凌霖晗他们一把。” “但也要担心凌霖晗反咬我们一口。毕竟他和咱们剑门,关系也不算好。” 柳玉娅加入了他们的讨论,并且再说到凌霖晗和剑门的关系时,有意向凌耀看了一眼。 凌耀倒是无所谓地笑了笑: “明的不行,就暗的来。咱们主动帮他,他看在我的份上,的确未必领情。咱们剑门的其他弟子恐怕也不太甘心。 “暗中给他点便利,放他一马。不让咱们自己的人看出来,敌人就更看不出来。这样也免得给咱们树立敌人。” 三人短暂讨论后,很快达成了一致,带着剑门一行人继续赶路。 魔族守卫的这小小的插曲,除了让凌耀本人找到了一点关于传承之地的小线索,并没有给他们带来什么变故。 毕竟天心祖师的记载实在不多,他的仇人到底是谁,或者究竟几个? 就是邱天明也说不清。 而又经过了的一天的赶路,剑门一心终于来到了传承之地的中心区域。 原本遥远的宝殿群,从一个指尖大小的虚影,变成了隐天蔽日的庞然大物。 再加之浓郁的灵气和真元境残存的威压,一切的一切都让在场的所有人为之震撼。 巨大的牌楼利于眼前,仿佛召唤着来访的客人进入这恢弘的传承之所。 “快看!这里的石碑上有字!” 剑门的几个小弟子忽然发现了什么,忍不住喊出声来。 柯树峪闻言,第一个走上前去探查。 而凌耀也紧随其后。 他可没有忘记,师父交代给他第二重要的任务。 只要有文字记录,他离传承之地的主人身份的真相,就会更进一步。 “什么为天什么,什么大道行;什么什么我什么……什么破什么……唉!这,看不清啊!” 站在最前面的那个小弟子,并未注意到柯树峪他们正在靠近,反而盯着石碑念了起来。 “嗨!哪是看不清!这是古文字,笔画少了而已!你上课的时候,根本没好好学吧!” “嘘——!你别揭我老底啊……” 凌耀离他们越来越近,弟子们的谈论声听得也越来越清晰。 “你听我来念!这写的是啊—— “我心为天心,乾坤大道行; “天心为我心,九天破重云!” 035还有我反派打脸吐槽役的一天 “传承之地之人的偈文?天心……天心祖师?” 柯树峪的声音打断了石碑前弟子们的讨论声音。 几个弟子纷纷让出一条路来,让柯树峪走到最前面。 而原本走在其后的凌耀却忽然定住了脚步。 “怎么了?” 随后而来的柳玉娅注意到了凌耀的举动,随口问了一句。 “人杰时代的那位,真元境的天心祖师?这是他留下的传承之地?” 凌耀似乎面露复杂。 “看起来的确如此。虽然记载不多,但这位天心祖师,当年也算是个风云人物,才敢自称‘我心为天心’。” 柳玉娅没再多关注凌耀,随着柯树峪同样走到石碑前。 柯树峪仰望着这座石碑,闭眼感受着上面留下的气息。 很快,他睁开眼,转身向剑门弟子吩咐道: “石碑上残留有真元境大能的武道蕴意。 “现在其他队伍尚未抵达,而传承大殿内部尚不确定有何危险。大家便在此处休整片刻,分拨来这石碑下参悟!” 他们作为第一支递到传承宫殿群的队伍,现在已经没有了被人提前埋伏的风险,反而可以暂时放松一些。 毕竟,传承之地不比洞府宝库里先到先得,而是一旦进去就无法停下脚步,只能顺从此地主人残留的意志,接受每一关的考验。 因此,能够抢占先机固然是好事;但若没有修整好就往前冲,就会变成先进去的,替后面的人抗雷。 既然如此,他们反而不必急着进去了。 于是剑门弟子纷纷应是,顺从柯树峪的安排分好了小组。 凌耀也感受到了石碑上玄而又玄、并且雄浑大气、仿佛包罗万象的意境。 这可是真元境大能千年不灭的笔锋劲气,就连破空境见到也要眼馋。 “凌师弟,守卫的事……” “你们两个先感悟。我替你们护法。” 不等柯树峪说完,凌耀抢先应下此事。 这倒让柯树峪有些惊讶。 虽说现在不急,但谁也不知道其他队伍什么时候会来,剑门一行会不会随时开拔出发。 这种情况下,自然是越早感悟的人越安稳、越占便宜。 倒不是他故意想坑凌耀,但谁没有自己的私心? 反倒凌耀居然主动退让,让他有了一丝的愧疚。 但柯树峪也知道,现在不是推辞的时候,只得招呼了柳玉娅,带着部分弟子,立刻开始参悟。 要说凌耀,他倒不是一点争的心思也没有,也不是完全为剑门考虑、想避免冲突。 而是他现在,完全没心思坐下来感悟武道。 当然这次,和那些活蹦乱跳的吐槽役,还真没啥关系。 他原本以为,这里是天心祖师对头的传承之地,那些魔族守卫才会见了凌霖晗、他和萧霁年这个身上有“九天重云塔”气息的人,就分外眼红。 可谁曾想,这里居然就是天心祖师本人的传承之地! 难道说,经过千年时空变换,没有了天心祖师本人的震慑,这些守卫们已经脱离了自己的值守,开始对天心祖师以及他的后人反扑了吗? 这倒也不是不可能。毕竟魔族这种生物,本来就和芒生大世界的人势如水火。 当初这位天心祖师能够收服他们,恐怕也不是以理服人,而是以物理服人。 现在天心祖师去世,这些守卫反水也是情理之中。 但让凌耀感到不可思议的,并非魔族守卫对天心祖师这位原主人的仇恨,而是…… 如果这里是天心祖师的传承之地,你凌霖晗又是从哪里得到的那劳什子的“九天重云塔”的啊!!!! 那么逆天的东西,怎么看都是留给自己传承弟子的吧?! 天心祖师是始皇帝吗?!给自己建了一个陵墓,然后把自己埋在别处? 那这里岂不是防盗墓贼的吗?!能放什么好东西啊!那他们进来还有什么意义啊!!! 凌耀满脸复杂地看着眼前的这座石碑。 算了,珍惜吧。始皇帝的陵墓里,也总得放点忽悠盗墓贼的宝贝不是? 而且,对他们这些洞虚境来说,区区一块石碑上的残存意境,他们不也如获至宝吗? 凌耀内心疯狂吐槽完毕之后,开始百般聊赖地在周围游荡,和那些尚未轮流到的弟子一起,替其他人护法。 武道参悟最好需要安静的环境,他们这些护法的人,自然不可能聚在一起聊聊八卦(除了你谁会想到在这种时候聊八卦)来打发时间。 不过凌耀不一样,他识海自带吐槽役啊! 【哇哈哈哈哈哈哈哈为什么看到男主他们被魔族追杀我特别开心】 【我懂你,毕竟刚刚凌非语为了损云鹤楼的人,满嘴地图炮,真的很冒犯人】 【刚看的时候只注意到主角吞分,还没感觉。可认真回想一下,比赛而已,人家找到机会想要打败你不是很正常的吗?有必要在对方输了的时候羞辱对手吗?】 【可能是一下子飙到丹阳后期,人飘了吧。】 【你可以骂他狗眼看人低,骂他手段下作肮脏,因为那都是他可以选的;可长相和身体残疾是天生的,不是他可以选的。抓着人家的生理特征侮辱,真的很low】 【如果将来云鹤楼想来找主角的麻烦,我真的一点也不稀奇】 【要我说,主角这样回护凌非语,和凌耀回护凌枭又有什么区别?】 【感觉是开双标】 【那有什么办法,人家可是主角的小弟,就是块黑板,有主角护着,也总是有办法洗白的】 【自信一点,票儿爷!把“感觉”两个字去掉!】 【痛批对手这种爽,完全是建立在读者代入主角视角的基础上啊。如果我代入这个世界普通人的视角,只会觉得有点三观不正】 【主角前一秒还在对云鹤楼的人装逼,下一秒就被魔族疯狂追得满世界乱窜。真是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凌耀对凌霖晗他们怎么对待失败的对手这种事并不是很感兴趣,不过既然他们和云鹤楼结了梁子,将来他或许可以利用到这一点也未知。 他更关心凌霖晗的现状: 【魔族追着凌霖晗跑,他的队友不受影响?】 【感觉魔族就是冲着凌霖晗一个人,反正他现在已经脱离队伍了,估计其他人也就安全了吧】 【脱离大部队一般是主角即将奇遇的标志。毕竟财不外漏233】 【但是凌霖晗离开之后,他们队伍其他人战斗力很一般吧,万一这时候遇到其他队伍……】 【哈!耀崽啊,没想到你也开始摸到套路了!没错!我估计钟镇南这个时候也该得到消息了!】 凌耀:?什么套路?我怎么就懂了套路? 【钟镇南得到消息?洪钟帮在凌霖晗的队伍里插了内应吗?】 【对啊大老鸽,作者没写吧?你不要无中生有啊】 【害,作者什么时候写了就有了啊!你想想,既然给凌霖晗塞了一群菜鸡,再塞几个探子,很难吗?】 凌耀:探子我是不知道有没有,但消息其实是你们和我泄露的,你们敢信? 【如果按照老鸽说的,钟镇南得到消息赶过来,只发现了主角的队友,把这些人一波带走。等主角回来之后,必定震怒,然后对洪钟帮进行疯狂报复,开爽一波……完了,我居然觉得合情合理】 【查无此人:笔给你,你来写!】 抛开这些人“预测未来”的能力,其实凌耀也觉得,这位“大老鸽”说的有一定道理。 萧霁年现在肯定会想办法把消息漏给钟镇南,借用凌霖晗来折损钟镇南的力量。 而钟镇南哪怕明知道这是阳谋,也不得不抽出时间精力,优先来解决凌霖晗 ——否则,且不说如果不去做,他学院第一人的面子往哪里搁;以凌霖晗的实力,万一关键时刻给他来个背刺,他也会很危险。 还不如先解决这后患,至少也要砍掉凌霖晗的左膀右臂。 就像凌霖晗肯定也会想方设法,先解决洪钟帮其他人一样。 不过…… 【钟镇南搞主角的队友的确合情合理,但主角现在才洞虚金劫,一个人能挑得动整个洪钟帮吗?】 【耀崽你还是太小看“主角光环”的力量了!别说钟镇南了,如果剧情需要,他现在去挑战院长都是可以滴!】 凌耀:???神龙学院院长?那可是破空境大佬!我师父都打不过好吗! 【自己实力不够不要紧,可以借助传承之地的力量嘛!不用说,主角以现在这个境界进入传承之地,作者肯定给他准备了可以炼化传承之地的金手指!就是不知道是宝塔里哪个宝贝,还是之前买的那块木牌】 【怪不得那块木牌跟经验包似的,原来是真元境大佬的遗产啊!】 【我觉得不一定是木牌,那个木牌看起来像是某个宝藏秘境的钥匙,估计是下一个副本了】 凌耀终于没忍住:【说不定就是九天重云塔本身呢。这地方是天心祖师的传承之地也说不准】 【!!!居然还可以这样!我居然没想到!!】 【啊,如果真是这样也太巧了吧?凌霖晗本来就是祖师唯一嫡传,那这传承之地岂不是白给?】 【白给可就没意思了啊。还不如换一个大能呢,让主角可以多掌握几个传承,然后融会贯通之类的】 【我也觉得不太可能】 凌耀听着这些吐槽役们开始讨论自己这个“提议”的可能性,并且逐渐得出“不太可能”的结论。 这种感受……就是吐槽役们所说的,所谓即将“打脸”的乐趣吧! 哈,没想到吧?我说的,根本不是猜的,而是亲眼看到的! 天天被这些吐槽役们吐槽自己是反派、是不懂套路的“小朋友”,这下终于扬眉吐气了一把!舒服了。 不过凌耀整理了一下最新的情报,忽然发现,如果传承之地对凌霖晗来说真的是白给…… 那么当钟镇南和凌霖晗对上的时候,他们还想帮凌霖晗?帮钟镇南还差不多! 而且,神龙学院…… 呃,应该,不会吧? …… “院长大人……” 藏书阁中,那个面窗而站的长衫男子并不转身,而是挥了挥手: “不必汇报,我已经知晓了。 “既然如此,石碑没有必要再毁了。让其他人都撤出来吧,免得露了端倪。” “是。” 来者离去之后,长衫男子依旧端正地站在窗前。许久,他叹出一口气来,低声自语: “没想到是长岭剑门的人先到。看来没办法继续瞒下去了。 “不过,让他们都知道也无妨。反正…… “此事一过,这个传承之地就会彻底毁灭。就算它是始皇帝真正的陵墓,他们也无可奈何。 “在我们彻底成功之前,这一切……只会是神龙学院的秘密。” 忽然,他微微弯了一下嘴角,露出了玩味的表情: “这么快就收到消息了?也好。那就看看,你会不会做出正确的选择吧。 “镇南。” 036紫仙阁尹若冰 在刘贺明的串联下,钟镇南收到了萧霁年的传讯: “云鹤楼,全灭?被凌霖晗他们?萧霁年,你可别想骗我。你有证据吗?” “证据?那个嘛——还真没有。 “不过,大家都是神龙学院的人,出了传承之地,那也是低头不见抬头见,我没必要拿这种事情骗你。 “否则,哇!你可得看看你这位小弟的表情呢! “如果我吁你,我们的交易就失败了。等出去之后,第一个想杀我的就是他了。我好怕怕哦——” 钟镇南一蹙眉头:“闭嘴吧。萧霁年,别想用这种方法恶心我。” “嘿,怎么会呢?我只是真情流露嘛! “总之,信不信由你,随便你找人查证。你若真的不信,我也没什么办法。 “反正我已经动过手,得罪一条毒蛇了,那么……直接把他杀死怎么样?” “萧霁年!我们现在都代表神龙学院,是一个阵线的人!洪钟帮不会动你,你也休想动洪钟帮的人!” “哈——那真是最好不过啦。不过,这话你可得给每一位洪钟帮的弟兄带到啊,钟、帮、主?” 钟镇南青筋暴跳,但还是不得不沉住性子:“那,是,自,然!” 随即他狠狠挂断了传讯,恶狠狠地啐了一口。 “仗着自己在学院的人脉,真以为我洪钟帮治不了你了?” 一旁的狗头军师胡海尧,立刻应声: “以大哥的实力,治他只是捏死蚂蚁那般的小事。 “之所以留着他,不过是给学院的老师们一个面子罢了。 “等这次功成,学院更看重大哥一步,咱们洪钟帮有的是法子收拾萧霁年!” 钟镇南对胡海尧这个不显山不露水的马屁很是受用,暴躁的情绪也渐渐平息下来: “你说的不错,不过是不到时候罢了,便容他再蹦跶些时日。 “不过,萧霁年这次带来的,倒是个一等一的大消息。” 胡海尧听钟镇南又将消息转述了一番,果然也如钟镇南刚得知消息那会儿,面露震惊: “凌霖晗?他不是才刚刚洞虚境吗?怎么会……难道学院高层里,有人在暗中助他?” 钟镇南原本低头盘算着,听见胡海尧这最后一句话,不由得目光奇异地看了胡海尧一眼。 见钟镇南抬头看他,胡海尧顿时受了鼓舞,继续分析道: “如果真是如此,那我们反倒不好直接下手了。 “否则日后学院查起来,倒成了我们针对其他学院看重的学生、主动挑起内讧的过错。 “但凌霖晗,也绝对是我们的敌人,不能手软放过。 “恐怕……得想个法子,把这祸水再引出去……” 然而钟镇南却嗤笑了一声: “你可别忘了,现在所有人都知道,这比赛里,就属我和凌霖晗最不对付。(凌耀:那可未必) “别管是不是洪钟帮出的手。只要这凌霖晗出了事儿,十有八九就要栽在我头上。 “引出去?引得出去吗!只怕那动手的人,还要反过来叫屈呢。” 被一提到关节,胡海尧想通之后,也是犯愁。 这只要凌霖晗被淘汰出局,总会有人联想到洪钟帮身上 ——难不成,他们还要保护凌霖晗不成? 那更是自讨苦吃!凌霖晗明摆着要和他们洪钟帮作对到底,怎么可能领情! 胡海尧咬了咬牙,似乎下了狠心: “既然如此,内应也说了,凌霖晗现在和他们已经分开,那我们就先找人把他的队友先全部送淘汰去,让凌霖晗孤立无援! “这样一来,凌霖晗不仅失去了帮手,同时也失去了可以为他作证的人。 “那个家伙身上的宝贝不是挺多的吗?到时候,我们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他伸出右掌来,在脖子上狠狠一比划, “哪怕有人怀疑洪钟帮,可本人都已经说不出话了,他的队友也都早早被淘汰出局……最后又有什么用呢?” 钟镇南似乎歪了歪嘴角,而后却用并不在乎的语气说道: “既然你自诩军师,这种小事就不必问我了吧?你自己看着安排吧。我只说一句 “——若是他主动杀我们洪钟帮的人……作为帮主,为了帮内弟兄和学院的荣誉,我也是可以痛下狠手的。” 胡海尧虚着眼,露出一个狐狸般的微笑: “那是自然。” …… 另一头,第二支抵达牌楼处的,则是紫仙阁的队伍。 而这时,柯树峪和柳玉娅已经完成了参悟,轮到他们护法凌耀了。 一见有其他队伍到来,两个人立刻提高了警惕,提着剑走上前,把紫仙阁的人和其他剑门弟子隔开。 紫仙阁的队伍中,境界最高的,当属其中已经洞虚木劫的嫡传弟子萧红。 但她们队伍中为首的,却是紫仙阁新一代弟子中的佼佼者,十七岁而初窥洞虚,被称为“冰灵仙子”的尹若冰。 “长岭剑门的两位师兄师姐当面,紫仙阁尹若冰在此见过了。” 这位白衣青罗的女子朱唇皓齿,玉肤明眉,语气清冷而不失礼; 拱手而立,落落大方,在柯树峪这样的洞虚木劫面前,也丝毫不露怯意。 “紫仙阁萧红,在此见过。” 而一旁境界更高的萧红,反倒俨然是护卫一样的角色,把自己放在低位,待尹若冰行礼后,才紧随其后地发声。 看来传闻不假,紫仙阁未来的阁主,很可能就是这位“冰灵仙子”了。 此次交流赛,也是尹若冰初次代表紫仙阁,在众人面前崭露头角的良机。 对方看起来并没有在传承大殿外再起冲突的意思,柯树峪自然要给紫仙阁一个面子,同样抱拳还礼: “长岭剑门柯树峪,在此见过。” “长岭剑门柳玉娅,在此见过。” 柳玉娅同样行礼。而她的目光扫过紫仙阁诸多弟子,最终停留在尹若冰身上。 如果说,柳玉娅身上,带着的是张扬而明艳的美丽; 那么尹若冰,则是自带冰清玉洁、飘飘如仙的风韵。 那些已经对柳玉娅产生免疫力的剑门弟子,一见到眼前一干美女,尤其还有尹若冰这样的极品美人,也免不得一阵骚动。 而对于柳玉娅来说,漂亮的女人对同样美丽总会有一种天生的敏锐 ——这未必是敌意,有时候反而是一种欣赏。 就比如,在见到尹若冰的第一刻,柳玉娅便能感觉到,这是一个表面清冷淡泊,实则好胜高傲的女性。 否则她也不会把目光紧紧定在柯树峪身上,别人看都不看一眼。 毕竟他们这位剑门的柯师兄,又没有凌耀那种让人一见钟情的皮相。 能让美女另眼相看,只可能是因为美女对他的实力产生了挑战之心。(得出这个结论还真是让人替他感到一丝悲伤呢) 区区丹阳境后期,就想挑战洞虚木劫?这是何等的高傲自信! 双方小做客套,柯树峪也不是看了美女就忘了事儿的人,直接切入正题: “紫仙阁诸位,当下意欲何为?莫怪我口直心快,实在是赛场之上,敌我难分。” “柯师兄有所担心,也属正常。我紫仙阁虽也在此得一些好处,却也不想先和长岭剑门起无谓之争,被人趁虚而入。 “毕竟当下,我们最大的敌人,可是神龙学院。 “柯师兄也不希望我们各自为营,被神龙学院的人逐个击破吧?” 尹若冰的应对有条不紊,镇定从容, “既然我们两支队伍,先在这牌楼相遇,也说明紫仙阁与长岭剑门有缘。何不在传承考验中合作,共同对抗神龙学院呢?” “和剑门合作?神龙学院是敌人不错,可你们紫仙阁也未必是朋友。” 柯树峪面无表情,直言不讳, “暂时的合作,倒也不是不可,只不过,这要看你们紫仙阁有多大诚意了。” 神龙学院虽人多势众,但按照凌耀所说,其内部也是一盘散沙,最关键的还是钟镇南的洪钟帮在起关键作用。 而反过来,他们其他队伍就算联合起来,也只会是比神龙学院更混乱的乌合之众。 以剑门的实力,和其他人合作未必能够增强力量,反而可能被猪队友拖后腿。 所以,紫仙阁要是拿不出什么让剑门心动的条件,柯树峪也不会轻易动摇。 “若冰自然明白这个道理。紫仙阁和剑门提合作,自然是诚意十足。” 尹若冰倒也不恼,而是继续不急不缓地说着, “紫仙阁在赛前,已经和荒雪宗结成临时同盟。 “而荒雪宗的人,根据刚刚得到的情报,遇见了一支神龙学院的队伍,已经把他们全部淘汰了。 “其中所得的分数,我们愿意分四分之一给剑门。 “我们并不强求各位师兄师姐替我们出手,只求剑门诸位,在神龙学院淘汰之前,不要为难我们即可。” “而像石碑这样并非可以独占的机缘,也希望剑门各位不吝啬分享,也让我们分一杯羹。 “柯师兄以为如何?” 其实就算尹若冰不说,柯树峪也并不打算在神龙学院这个共同的敌人被解决之前,和紫仙阁和荒雪宗的队伍另起冲突。 而至于石碑这种参悟的资源,本来也不是任何一支队伍可以独霸的,实在算不上什么条件。 此刻尹若冰主动提出,还送上分数和情报,柯树峪也没有拒绝的道理: “既然如此……” 忽然,变故丛生! 原本在远处、盘坐在石碑前的凌耀忽然睁开眼睛,猛地从地上跃起,右手向背并抽剑而出。 只见他目光凛然,面露怒意,举起窜动着雷电的流鸣剑,狠狠地向那石碑劈去! 轰——! 巨大的震动之下,黄土飞扬之中。 只见飞灰深处跃动的电光在石碑上盘旋,和石碑上的武道之意纠缠消磨,发出噼里啪啦的刺耳声响。 “凌耀!你在发什么疯!” 柯树峪看不清石碑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勉强向着那道身影大吼。 尘埃散去,只见那人如剑般站在石碑前,仰头看着石碑上的大字。 听见柯树峪的声音,凌耀转过头来,但神色从暴怒而已然变为冰冷和克制。 而他手中的流鸣剑正发出欢快的雷暴声,流窜的电光仿佛活物一般雀跃。 “这位是……?” 先出声的是站在后面的萧红。 起先凌耀所处的位置较远,而且气息并不明晰。她和许多紫仙阁弟子一样,还以为剑门的嫡传只有这两位身处此地。 不曾想,这是不动则已,一动惊人。 萧红能够清晰的感受到,眼前此人的境界虽同为洞虚木劫,但气息远超自己,甚至比柯树峪更甚! 然而,她话音未落,移向那石碑的目光一顿,瞳孔顿时一缩。 与石碑纠缠的雷光渐渐散去之后,原本干燥龟裂的石碑上忽然泛起一层薄薄的冰雾。 石碑上的冰花很快被蒸发成水滴,缓缓流下。 但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那冰雾和冰花,都是真实存在过的! 那是洞虚水劫逼近的征兆! 尹若冰也同样瞳孔微缩,但她反应迅速,立刻拦下了情绪有些激动的萧红,对远处那人拱手作揖: “想必这位就是剑门的凌师兄了,紫仙阁尹若冰……” 而那人的身形却忽然消失在石碑前,一道黑色的影子快速略过,直接出现在柯树峪身侧,手握剑柄,冷漠地行了一个揖礼: “长岭剑门凌耀,见过紫仙阁诸位。” 037关于天心境界的学术探讨 柯树峪对凌耀方才,攻击真元境大能武道之意的行为,实在颇为不满。 真元境的武道蕴意,哪怕并不完整,反扑起来,却也足以让凌耀这中洞虚木劫境界的人当场去世。 更何况,万一波及到其他剑门弟子怎么办? 别说现在正是探索传承之地的关键时刻,就是不在这赛场上,也不能做这种事啊! 哪怕是紫仙阁的外人在场,柯树峪也非常想把凌耀拎起来痛骂一顿。 但凌耀现在的态度,却让他反而有些迟疑起来。 毕竟剑门上下谁不知道,凌耀是个恨不得天天爬到树梢晒干自己的咸鱼。 别人怎么闹他,他都只会笑嘻嘻地避开,用话刺刺你; 或者从自己身上抓一把盐,丢在你头上气气你。 这也是柯树峪常年和凌耀作对,但始终找不到乐趣的缘故;反而总觉得自己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浑身上下都不痛快。 就这样的咸鱼,会生气到跳下来和你打架? 那是有人把太阳炸了才会发生的事情吧! 而就在刚才,凌耀忽然暴力攻击了那块石碑,而且极为强硬地直接打断了尹若冰的客套话。 这让柯树峪不禁产生一丝疑虑,究竟是发生了什么,让刚才还愿意替他们先护法的惫懒货,忽然转变到现在这个态度? “柯师兄,我有话要单独说。麻烦柳师妹招呼紫仙阁诸位。” 凌耀似乎渐渐缓过劲儿来,语气稍微平和了一些, “合作的事情再谈吧。剑门不会在传承大殿之外同任何人动手。 “至于想要参悟石碑,请自便。” 随即他用脚踹了一下柯树峪的小腿肚子,示意对方跟自己走。 柯树峪立刻横起两条眉毛来瞪他,结果凌耀压根没往他脸上看。 他只好磨了磨牙,最后还是乖乖跟了过去。 柳玉娅虽然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但看到这两个人的小动作,心底里还觉得有一丝好笑。 但她面上不显,马上接过柯树峪的工作,和紫仙阁的人继续交涉。 而紫仙阁这边,萧红虽然隐隐察觉到,自己并非凌耀的对手,但凌耀刚才对尹若冰态度的确不太好。 若冰师妹可是他们紫仙阁预定的未来阁主。 他凌耀再天才,实力也不比柯树峪,将来也未必能爬到剑门门主的位置。 凌耀居然这样打断若冰师妹,还这样和她们说话? 这让她感到了冒犯和憋屈,想要马上同剑门讨个说法。 然而,尹若冰岂会不知道萧红的想法? 但现在绝不是找凌耀麻烦的时候,她马上暗示萧红冷静下来。 凌耀刚才对紫仙阁的态度的确说不上好,甚至越过态度较为缓和的柯树峪、自己代表了剑门的立场。 这种失礼的行为,刚开始的时候,的确让她感到一丝不悦。 但所谓“失礼”,是建立在,她们一直认为,柯树峪才是长岭剑门这支队伍的主话人——这个基础上的。 而从刚刚的情形来看,真要论起来,这长岭剑门中最有话语权的,可未必是柯树峪。 原本以为,凌耀在外战绩不显,不过是长岭剑门吹嘘出来的一个“天才”。 现在看来,这位名副其实。 作为一个刚刚弱冠、就触及洞虚水劫的天才,他有资本对紫仙阁的年轻弟子这个态度! “若冰师妹……” 萧红没想过那么多,心中仍有不解,但又不敢违抗尹若冰的命令,只得传音询问。 尹若冰只是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对柳玉娅说了一声“抱歉”,而后开始安排紫仙阁弟子,前去石碑下参悟。 …… “你究竟在搞什么名堂!你知不知道刚才那样说,很可能导致我们剑门被孤立!” 被凌耀一路引到石碑反方向的柯树峪一直在追凌耀的脚步。 可凌耀偏偏一直不说话,还越走越快,这让他本就烦躁的情绪彻底爆发了。 凌耀听见柯树峪发话,忽然顿住脚步,猛地回身看向他。 “怎……怎么?!我有说错吗!”柯树峪被凌耀这么一盯,居然有点色厉内荏起来。 这太奇怪了。凌耀在洞虚木劫也有一段时日了,柯树峪从来没有在他身上,感受到如此强烈的压迫感。 就仿佛……仿佛他那个洞虚火劫的大师兄在看他。 “紫仙阁的事情先等等。我有别的事先问。” 凌耀顿了一下,轻轻呼出一口气,把手中的流鸣剑收入鞘中, “你刚刚感悟天心祖师的武道意境时,体悟到的是什么? “‘我心为天心’的豪迈开阔?洞察万物本质的舒畅自然?” 柯树峪倒没想到凌耀要问的,居然是这个方面的问题,当即就有些发愣。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也知道其中牵扯恐怕非同小可,也的确不能当着紫仙阁的人说,立刻如实回答: “的确如此。天心祖师的派系,本就是体悟乾坤大道,洞悉日月乾坤,武学功底包罗万象,任何人得到他的点拨,都会有所得。 “所以他才敢自诩‘我心’即是‘天心’,即通‘乾坤’。不是吗?” 凌耀蹙眉:“别的呢?你还感悟到了什么?” “别……别的?没有吧!还能有什么? “就算具体体悟不同,但大体意境上肯定是一致的,其他弟子也是这样。” 柯树峪有一瞬间瞪大了眼睛, “等等,你感悟到的是什么?难道和我们不一样?“ 凌耀并没有搭理柯树峪的疑问,反而低下头在原地踱起了步子,像是陷入了沉思: “‘我心为天心’……最开始的确是有‘乾坤大道行’的意蕴,可后来…… “后来的感觉不一样了。虽然仍是乾坤万物之道,但开始脱离了人间,愈发无情,而且……” 柯树峪微微蹙起眉头。 凌耀的悟性极高他也是知道的,否则也不会让原本不再打算收徒的邱天明破例收下。 而关于凌耀所说,他其实也隐隐有一些感觉,但感受不如凌耀那般明显,所以之前也没有产生什么怀疑。 但凌耀觉得有问题,他并不会怀疑凌耀在说胡话。不过: “‘我心为天心’、‘天心为我心’,就是他步入真元境的武道意境,不可能轻易改弦易辙。 “而且石碑上的偈文,不也是证明吗?你从哪里感觉到…… “还有!你干吗忽然攻击石碑!你知道这多危险吗?你死了不要紧,你还想拉着剑门其他所有人都给你垫背不成!” 凌耀摸了摸下巴,瞥了一眼柯树峪: “我听见他说话了。” “啊?” “我听见天心祖师说话了。他说,要学此功,必先自……咳,错了,你也不懂这个,不跟你开玩笑了。” 柯树峪:???老子再跟你说正经事儿,你在说什么屁话!你是不是想和我比划两下! “就……我本来都进入深度冥想了,前面都还挺正常的。 “但后来,天心祖师的声音一直在哔哔叨叨什么‘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的话,而且强行拖着我继续感悟,我感觉自己的心智受到了影响。” 凌耀挠了挠头,有些无奈地回答道, “为了打断他的观念同化,一时没忍住,就用暴力手段结束了深度冥想。” 柯树峪:……? 听了半天只有一个感想: 好气,你怎么就深度冥想了; 更气,你怎么还自己打断深度冥想了。 “‘有教无类’,然后更上一步,就是‘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有什么错吗?” 柯树峪没好气地说道。 “且不说他对不对,他也不能仗着境界比我高就对我洗脑啊!那和强行渡化有啥区别?你确定自己真的一点也没受影响吗?” 凌耀也没好气地翻白眼, “别的弟子境界不足,也感知不到后面的部分。也就你已经洞虚境了,我才好心提醒一句。不听就一边儿玩去。” 柯树峪撇了撇嘴,没接话。 看凌耀刚才那个不同寻常的状态,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可能天心祖师的“洗脑”的确挺“厉害”? 不过现在,凌耀都会跟他开玩笑了,估计已经彻底摆脱刚才的影响。 他先前没有明显感受,后期遗留的影响估计也不大。 最多回剑门之后,让师傅帮他查一下就好。 “好吧,姑且如此。但,特意避开紫仙阁的人,除了这个,你还有别的要说吧?” 凌耀的目光向石碑那处一瞥,看见尹若冰一行人已经在石碑前坐定,开始了体悟: “我以为你已经猜到了呢。‘有教无类’和‘天地不仁’的区别。” 柯树峪拉着脸:“你直接把话说完,人会死吗?” “咳咳咳,好吧好吧。‘有教无类’嘛,既是包罗万象,自然能够容纳一切生命的存在。 “但无论怎么样,至少都还是以‘人’的立场,在看待万事万物。 “但‘‘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可不是简单的更进一步……” “那是彻底超脱了‘人’的视角,彻底变成了——‘天地’。” 凌耀手指向天上指了指, “这种思想境界上的超脱,你觉得对应到修炼境界上,会发生什么变化?” 柯树峪愣了一下,震惊之色比听说凌霖晗团灭云鹤楼更甚: “你的意思是,天心祖师可能根本不止真元境,已经到凡圣境界了?! “要知道,就是人杰时代,也没有出现凡圣境的记载! “如果这里是一位凡圣境大能的传承之地,其价值远比真元境的传承之地高的多得多! “真是如此,神龙学院也不可能慷慨地向其他开放,剑门也不可能只派邱师叔过来。” 这可真就是关乎外界大局的消息了。 “不必说我体悟到了什么,便是那句偈文,其实也能看出来。” 凌耀并没有正面回答柯树峪的问题, “‘天心为我心’和‘我心为天心’,恐怕根本不是一个意思。前者是唯我独尊,后者是化身天地。 “不管真相是什么,至少现在来看,我的猜测并非无凭无据。无论如何,得让门主师伯他们知道这个消息才是。” 柯树峪一听,转头就想让人把消息带出去,结果被凌耀拦了下来: “喂喂喂,你才是疯了吧!现在这种情况下让我们的人捏碎腾移符,其他人会看不出来我们在向外传消息吗! “这种消息要是闹得众人皆知,可就没有那么珍贵了。” 柯树峪大喘气儿喘了几口,咂了咂嘴: “你说得对。先找一个可靠的、不那么显眼的内门弟子。一会儿进入传承之殿了,假装被人淘汰,再把消息带出去。 “不过,还要提防其他人也察觉到这一点,盯着他们队伍有没有忽然减员的现象……对,你就负责看着他们吧。” 凌耀一愣:“啊?我?” 看着凌耀就差脸上写着“我只是咸鱼你为什么给我安排任务”了,柯树峪简直没眼看: “你不是看别人热闹吗?找别人八卦的任务,剑门上下也就你最合适。” 其实柯树峪并不十分担心会有其他人把消息泄露出去。毕竟以他洞虚木劫的境界,悟性不够,就不曾听见所谓“天心祖师的声音”。 也就是说,至少也要是凌耀这样的天才,才有机会发现天心祖师的秘密。 不过凌耀这个家伙……总得给他找点活干吧! 这种任务也可以压低一下他的地位不是? 然而,凌耀本人:“哦,好诶。都说最懂我的还是我的敌人,古人诚不我欺……” 柯树峪:当事人根本没觉得被贬低了啊! 而且……谁想懂你了啊!! 刚开幕式的时候差点把人家脸给盯穿了,谁看不出来你是什么货色啊! “等我发现八卦,柯师兄想听吗?我可以分享啊。” “不了……” 谁和你一样对这种事情有兴趣啊!!! “哦对了。关于合作的问题……” 凌耀见柯树峪就要走,连忙又叫住他, “我刚刚听萧霁年说,他把云鹤楼的事情,转告给钟镇南了。 “但钟镇南他们似乎并不打算亲自动手,而是把消息又转手卖给了荒雪宗。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柯树峪微微虚眼: “你的意思是……荒雪宗他们干掉的那支队伍,就是凌霖晗他们? “如果是这样,那只能说明,凌霖晗那个小鬼的队伍,也不过如此。 “先前能团灭云鹤楼,只是他们运气罢了。” 凌耀点了点头:“我原本也以为如此。但是嘛……” 凌耀忽然一伸手,指向远处。 柯树峪向那处看去,发现地平线上,忽然冒出一个黑点来。 “那是……一个人?” 柯树峪立刻警戒起来,伸手就摸向背在背后的重剑。 凌耀眯着眼,看着那个渐渐变大的人影,不急不缓地说道: “但是,我听说,凌霖晗当时不在队伍里。 “而且除了凌霖晗之外,他的队友里,还有一个人逃了出来,给他通风报信。 “你觉得他回来之后,会不会报复荒雪宗?” 038主角回归众人视野 “你可别觉得,他也就是堪堪打败云鹤楼那些家伙的水平,没必要为了他而放弃和紫仙阁、荒雪宗的合作。 “如果他的队伍都还在,我是不会干涉你和他们合作的。” 凌耀倒是没有像柯树峪那般戒备,但眼睛也始终盯着凌霖晗渐渐靠近的身影, “但是,他的队友几乎都被淘汰出局。基本上可以说,他在比赛中,已经没有机会取得好成绩了。 “这种情况下,只要他愿意,他就不再需要顾虑他的比赛成绩,也不需要顾及自己能得到多少传承。 “他不需要和别人虚与委蛇、为了比赛胜利而谋求合作; “也不需要看人脸色、为了队友安危而委曲求全……” 柯树峪踹了凌耀一脚:“直接说结论。老子没工夫和你扯。” 凌耀:……啊,装逼的发言被打断了。 “唉,行吧。反正就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现在没有顾虑,想捅你一刀就捅你一刀,还可以随时逃走。 “而咱们?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和荒雪宗合作,只会把剑门拖累下去。” 柯树峪斜眼看他:“你那么懂,就不怕凌霖晗不找荒雪宗,直接来找你?” “啊?……他,他比赛里的主要目标也不是我吧?” “那谁知道呢,万一他就想恶心恶心你?” “……别说了,想想就胃疼。我原地消失算了。” 凌耀摆了摆手,默默溜走。 柯树峪:可算让凌耀吃瘪了一回。爽了。 …… 【“晗哥!晗哥你安全了吗?” 凌霖晗刚刚才冲出一处阵法,把部分魔族剿灭在阵中,而又用石林地形逃脱,总算轻松了一些,就收到了凌非语的传讯。 “我利用地形把魔族甩远了一些。怎么了?你们那边出事了吗?” 凌非语的声音很虚弱,但很急切,仿佛不赶紧说完就没有机会了似的: “晗哥,咱们这边不行了! “不知道什么情况,咱们已经躲得够偏的了,居然恰好撞见荒雪宗的人。 “荒雪宗那边最强的是洞虚木劫巅峰,咱们抗不过他。大家都分散了跑。 “就我看到的,就有好几个人受了重伤,只能传送离开。而且康盛他……他死了…… “我刚刚联系不上其他人,估计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了!” 凌霖晗自己也才刚刚喘一口气,算不得摆脱险境,偏生这时候又听到这么个消息,顿时又急又气: “康盛死了?!他们居然敢杀人!这还没有到传承大殿呢,他们就开始动手了! “你没事吧?!其他人都联系不上了吗?他们是逃出去了还是? “荒雪宗的人是不是还在追杀你?你躲的地方安全吗?” 凌霖晗这噼里啪啦一顿问,让凌非语卡顿了一下,喘息了许久,才继续传讯: “哈……没事肯定谈不上。我觉得自己不行了。 “我怀疑,我们当中有人泄露了我们的消息,把位置告诉了洪钟帮的人。 “然后洪钟帮利用荒雪宗,让他们趁机来找我们麻烦。 “我再拖一拖他们的时间,看看能不能找到证据。 “等实在他们发现我了,我就用腾移符离开传承之地。” 凌非语的声音带着一点无奈的笑意,而后正经道, “晗哥你也不用过来找我。咱们队伍只剩下你一个人了,你绝对不能有事! “只要你还在,我们队伍的比赛就有希望!你要是也出局了,可就没人给我们报仇了!” 凌霖晗也知道凌非语说得对,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更何况,他现在也还没完全解决自己这边的问题,想要救凌非语恐怕也很困难。 他深吸了两口气: “我明白了。非语,你也要小心。实在顶不住了,马上离开传承之地! “你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不要为抓住他们的把柄而再受伤! “你放心,我一定会找荒雪宗,还有洪钟帮,替你们报仇!” 似乎是为了安全,凌非语很快挂断了传讯。 而凌霖晗身后的魔族,也渐渐缓过神来,追了上来。 凌霖晗低声骂了一句,开始继续奔逃。 自他进入传承之地后,就发现体内的九天重云塔受到抑制。 虽然还可以调用宝塔中的灵力,却无法使用空间之力了。 且不说他不能再躲进宝塔里避难,或者把敌人引入塔中; 就是他放在塔内的宝物,也一应无法使用。 这可大大限制了他的能力。也是他现在被魔族狼狈追杀的重要原因。 幸好自己平时都把祖师天宝录直接存放在识海,才能通过对比,发现 ——原来这里,就是天心祖师在刚刚突破凡圣境时,为自己修建的传承之地! 然而,此处的传承之地并非天心祖师临死前所造。 而是他刚刚步入凡圣境时,随手留给世人的一个传承手段。 因此祖师天宝录中,对此地并无详尽记述,只是刻画了一下传承之地的大致地形,和其中一些特殊的法阵和机关。 所以,这里留下的武道传承,和天心祖师后来,耗费毕生气力打造的九天重云塔相比,就弱了许多。 可当时天心祖师不知因为何故,忽然陨落。九天重云塔的大体已经完成,却并不完整。 除去一些残缺的阵法和缺失的材料,里面的宝物金贵,品种也多;但数量上肯定不比此处传承之地。 如今他居然有机会代天心祖师重回此地,作为天心祖师的隔世弟子,自然要把祖师的遗产尽力收下了。 而话说回来,虽然没有了九天重云塔助力,让凌霖晗略显狼狈; 但他对这里的熟悉程度肯定比其他人高得多。 面对再次追上的魔族,他很快想到了对策。 …… “哈——这些不同种族的守卫,果然不和啊。 “让他们自相残杀之后,战斗力一下子削弱了不少。” 站在高坡上的凌霖晗拍了拍自己沾满土灰的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而山坡下的盆地中,大型杀阵的阵纹光芒忽明忽灭,像是饱食的一只嗜血巨兽。 滚滚尘埃渐息,在黄土之下,魔族守卫和各种妖兽、傀儡、机关兽的残骸破碎地堆叠在一起,血色染红了大地。 “多亏有祖师天宝录里的地图,才知道这个地方藏着一个杀阵。 “这也是祖师为了防止这些守卫叛变,留下的手段。果然是未雨绸缪。 “这个杀阵的级别恐怕已经到璞相中期了吧,要不是九天重云塔,我还真没办法驱动。 “嘿,你们可别怪我啊。虽然祖师教导我要有教无类、一视同仁,可你们要都要杀我了,我总不能手软呀。 “毕竟杀人……偿命……” 凌霖晗说出这句话时,莫名地迟疑了一下,而后渐渐沉默下来。 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算了……五年之约的时候,自然会见分晓。现在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呢。” 凌霖晗无奈地扯了扯嘴角,又转头看了杀阵中的尸山血骨,而后不再犹豫,快步离开, “既然我回来了,就该是他们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 自从凌非语挂断传讯之后,凌霖晗便再没能联系上对方。 不知道对方是因为害怕分心而不使用传讯石,还是已经离开了传承之地。 既然无果,索性他也不再惦念着去救凌非语。 与其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搜寻,不如一路向传承大殿扫荡过去,沿途狩猎,最后对荒雪宗和洪钟帮的人守株待兔! 有了地图的指引,他得以巧妙避开传承之地中的守卫和机关陷阱,以旁人无法想象的高速向目的地赶去。 …… “一组受到了袭击!” “三组被淘汰了!全灭!” “荒雪宗的人传来消息,他们也被人狙了!” “二组队长被刺杀出局了!” 听着传讯石里的声音,胡海尧不断对其他小组下新的指令,忙得焦头烂额,气得咬牙切齿: “肯定是他!只有他敢这样干!凌霖晗那个混小子!” 而同样听到了消息的钟镇南却显得淡定许多: “荒雪宗也不会白给我们当刀子。凌霖晗对他们展开报复,他们肯定也想拖我们下水。” 胡海尧当然明白这个道理。 但现在的结果,还是让他这个调度帮派成员的军师,感到头大和愤怒: “他居然真的敢在比赛里跟我们撕破脸!他就不怕回到神龙学院,被所有人报复吗!” 钟镇南很想说,凌霖晗当然是不怕的。 否则之前,也不会明目张胆和洪钟帮对着干了。 这一切,看似是凌霖晗的少年心性、意气用事; 但背后,又怎么可能没有学院高层的授意? 就连他,其实也…… 不过这件事情,不宜告诉帮内其他人,否则可能会破坏整个计划。 “再怎么报复,也是比赛结束之后的事情了。” 钟镇南闭目养神,随口说道, “收缩战线,不要再分散出去探索狩猎了。 “既然凌霖晗已经把把柄送上门,咱们接下来就把重点放在传承上。 “那个时候……我有的是机会……” …… 传承之地的宝物并不只放在宫殿群中,丰富的矿藏、珍惜的灵植,都需要派人到各处探索收集。 而凌霖晗则一边赶路,一边暗中狙击那些散落在各处探索的小队,偷袭或强攻,把洪钟帮和荒雪宗的人一个个送出局去。 路上耽误了些许时间,但他的收获也并不小。 满打满算,他搜刮到的宝物和抢来的分数,也不比神龙学院里其他比较弱的小队少。 一路前行,传承之地中心区域的牌楼已经遥遥在望。 凌霖晗深吸一口气,右脚一蹬,整个人飞窜出去,穿过平原而狂奔到牌楼前。 他要用行动,光明正大地向那些落井下石的人宣布,他回来了!】 (出自《乾坤大道》第144章-回归) 039我倒要看看其他反派怎么装B 【凌霖晗即将到达传承宝殿入口的牌楼。 而那里,长岭剑门和紫仙阁的人也已经在此修整了。 见到凌霖晗的身影,双方的人都显得很是戒备。 但当凌霖晗跑近之时,他又能看到一些人明显放松下来的神情。 毕竟他只有一个人,而且还是个“刚刚洞虚境”的十五岁小孩儿. 大部分人根本不会把他放在眼里。 凌霖晗接近牌楼之后,脚步渐渐缓了下来。 其他人虽然依旧警惕地看着,但见他没有挑事的意思,也没有人试图攻击落单的他。 毕竟宝殿近在咫尺,大家都想保存体力,应付传承中的考验。 凌霖晗仰头看了一眼高大古朴的牌楼,而后将目光移向一旁、带着天心祖师武道意境的石碑上—— “我心为天心,乾坤大道行;天心为我心,九天破重云!” 果然是天心祖师的传承之地! 石碑前分为两拨人。其中一拨是剑门的普通弟子,其三位嫡传则分散在不同地方。 凌霖晗甚至没能在第一时间看到凌耀在哪里。 而第二拨则是紫仙阁的人,除却部分普通弟子也在打坐冥想,最显眼的莫过于坐在最前方的一位白衣少女。 看见旁边一位洞虚木劫的女弟子专,门站在她身边护法,凌霖晗回想了一番,很快想起那位正是紫仙阁的领队——尹若冰。 紫仙阁在先前的比赛中打斗的表现,算不少多出众。 她们的领头人也很少出现在赛场上。 但只要尹若冰一出现,她的美貌气质和天才的境界,以及比赛中展现出来的凌厉的美,都会让场中观众热情澎湃。 如同冰昙一现,每一幕都让人流连。 凌霖晗观察到她周身的气息,果然丹阳后期巅峰。 虽然不比他这般妖孽,但在其他人中也是佼佼者的存在。 而且看尹若冰现在的架势,恐怕也是悟性极强的奇才,似乎隐隐进入了深度冥想的状态。 虽然以她的境界,就算深度冥想,也很难感悟到洞虚强者能够体悟的东西。 但她也肯定比普通的洞虚境要强出许多了。 这样想着,凌霖晗若无旁人地向石碑走去,径直在石碑附近盘坐下来,闭目冥想。 紫仙阁的人反应倒不大,但当初被凌霖晗他们揍过的剑门弟子,则开始有些骚动起来。 情绪比较激动的人甚至这就想上去打断凌霖晗。 凌耀瞥了凌霖晗一眼,明知道凌霖晗这是故意给他们难堪,不征求他们的意见就开始参悟。 但此刻得罪一个孤家寡人的洞虚境,显然不是明智之举。 他凌厉的目光扫过众人,那些剑门弟子很快安分下来。 不一会儿,坐在最前方的尹若冰周身闪现出青蓝色的雾气,灵力隐隐波动,而后很快收敛下来。 她缓缓睁开眼睛,盈盈眼波望向石碑,而后深深向石碑鞠了一躬。 起身后,尹若冰这才抬眼,发现坐在不远处冥想的凌霖晗,目光中露出一丝惊讶来。 站在她身后的萧红俯身贴耳,对她解释了一番。 尹若冰听闻,微微点头,而后把自己的位置让给了萧红。 萧红很快进入冥想。而站在一侧的尹若冰一面为萧红护法,一面也在暗中观察凌霖晗。 前两轮的比赛,她虽然很少亲自出手。 但作为统领紫仙阁队伍的人,赛场上任何一场战斗她都没有错过旁观。 而凌霖晗,则是少有几个让她印象深刻的人。 原本她此番前来,最想看的就是神龙学院最强的钟镇南,和长岭剑门的天才凌耀。 钟镇南的表现的确是全场最强,不负所望。 但他毕竟是在这样的年龄还停留在洞虚水劫,尹若冰相信,自己将来一定会超越这个人。 而至于凌耀……除了后半场被剑门领队拉出来杀了一通,尹若冰实在没看出来这个人有什么特殊之处,足以被人称为天才。 虽然现在看来,当时的凌耀并未出尽全力;但总体来说,他的表现还是让尹若冰觉得很失望。 反而是这个原先从未留意过的学院新生,让她起了一丝好奇心。 队员实力薄弱,被学院其他人排挤,全场观众唱衰…… 但就在这样的情形下,他们这支不被人看好的队伍,居然一路挺进了八强赛。 同为领队,尹若冰完全能够感受到,这支队伍之所以能取得如此成绩,凌霖晗这个领袖起了巨大的作用。 而在进入第三轮后,凌霖晗忽然脱离队伍,让荒雪宗有了可趁之机,队友近乎全灭。 可当这个少年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尹若冰却仍能感受到他的斗志和战意。 队友的淘汰并没有打击到他,反而让他更加坚定,更加沉着。 而且,看他现在的冥想状态……或许他的悟性,和自己也相差无几! 十五岁的洞虚境,天才的悟性,超乎常人的心性……这是一匹黑马。 她开始有一丝好奇,凌霖晗之后的表现了。 时间缓缓流逝……而在地平线那处,一片黑压压的人影正在逼来! 】(出自《乾坤大道》第144章-回归) “是洪钟帮的人?” 柯树峪看到远处的人影,侧过头去,问一旁正抱着臂的凌耀。 “还有荒雪宗的,差不多其他存活的参赛者都到齐了。” 凌耀的目光瞥了一眼那些正在靠近的队伍,而后把目光继续转向凌霖晗, “让剑门的弟子收一收心思,可以开始准备出发了。” 柯树峪招手,把日曜峰的一位弟子找了过来,让他去传达命令。 交代后,他忽然转头看向凌耀: “等等,我之前就想问你了。那么远,你还只看了一眼…… “之前凌霖晗时单枪匹马的一个人也就算了,现在这乌压压的一片。你咋知道远处的是谁?” 凌耀脸僵了一下。 他总不能说,我识海里的吐槽役已经锣鼓喧天地宣布xxx来了吧! “咳,我眼神儿好。你,多练吧。” 柯树峪:……?我觉得你在胡说八道,但我没有证据。 【主角还在深度冥想吧?又没人替他护法,洪钟帮这边一来,肯定又要趁机撕他】 【设定里,深度冥想被强行打断,可能会直接变白痴好像。主角居然就在众目睽睽下开始修炼,也是太敢】 【他是主角他当然敢啊!什么比赛前闭关升级啊,什么强行感化六阶妖兽啊,什么天价赌烂石啊。正常人这么折腾,早就坟头草三米高了】 凌耀一边盯着凌霖晗,一边和脑内的吐槽役聊天: 【是啊,我直接就很想吐槽了,比赛前还闭关修炼,然后压着点来比赛,打脸对手和观众……万一玩脱了呢?】 【哈哈哈哈今天的耀崽依然惦念着01第一次被主角光环照射的大型事故现场】 【诶等等,耀崽你之前为什么不回我们消息啊!作者更新到传承之地是天心祖师之后,评论区都炸了。你这个猜测太神了!】 凌耀愣了一下。打脸吐槽役那次?他们回“消息”了?可他没收到啊: 【不晓得。我没收到消息。】 【好吧,估计点娘又抽了】 凌耀:?点娘是谁?抽了是什么意思? 不过他的确没收到消息。也许只要过了那个时间点,吐槽役回复他的消息,他都不会听见了。 【01是真的惨嗷,讲真的,就算他当时对恒南一支不好,站在主家立场上他好像也没做错什么。我感觉他就是强行被搬出来给主角设立一个进步目标的】 凌耀疯狂点头:【对啊对啊,惨】 我太惨了啊!!!! 【讲到目标反派,钟镇南和黄坤龙那才是当仁不让】 【哈哈哈是啊,如果说01的问题,大多是主角的主观感受;那钟镇南他们,就是正儿八经地对主角挑事。有时候我都怀疑是不是脑子有问题,正常人会揪着一个十五岁小孩儿找优越感??】 【脑子有没有问题不知道,但肯定是作者的剧情托儿!】 【你们就看着吧,等下钟镇南过来看到凌霖晗在深度冥想,肯定会想方设法找借口强行打断他。】 凌耀正听着吐槽役们在那里推测“剧情”发展,忽然被钟镇南如雷贯耳的声音吓得一哆嗦: “哈哈哈——看来大家人都来齐了嘛!谁也不愿意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都等着我老钟啊! “既然如此,那就由我们神龙学院的人先行一步吧!” 凌耀心中疯狂哔哔,这家伙脸可真大,居然都不考虑在石碑下参悟一下,就向带头往里面冲。 结果他转头看见,柯树峪也一脸一言难尽的样子,就知道钟镇南这波b装得不止他一个人觉得尴尬。 “嗯?石碑下面那个,不是咱们神龙学院的那个新生吗?他什么时候来的?咱们是不是要等等他?” 忽然,胡海尧向凌霖晗一指。 刘贺明瞥了一眼,立刻露出了不屑的表情: “就他?神龙学院难道还要为他一个人等着?直接打断了,带走!” 凌耀:……? 凌耀可不相信他们对真元境的武道意境不感兴趣。 可为什么神龙学院的人,看起来对那块石碑并不在意? 难道把凌霖晗整废了那么重要? 可之后搞他的机会那么多,就非要挑这个时候? 你们现在一起过去,参悟石碑一会儿,一会儿再收拾这个小屁孩儿,他不香吗?! 我也开始怀疑你们脑子有问题了啊! 钟镇南的眼睛也看向正在打坐的凌霖晗,蹙了蹙眉头: “罢了。都是一个学院的人。等他一会儿!” 凌耀一边看戏一边摸下巴,就听见柯树峪在一旁冷笑: “他们倒是懂得唱红白脸。谁不知道洪钟帮和那个新生不对付?偏要装作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舆情很重要嘛……” 凌耀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但这么看来,洪钟帮可不像是没脑子的一帮人,反而算计颇深…… 难道神龙学院高层,有人给了他们更大的好处,指使他们整凌霖晗? 看来哪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神龙学院虽说是学院,腌臜事儿绝不会剑门少。 不过……这戏可还没演完呢。 “等等!帮主大人!我见过他!就是他!他之前在路上,干掉了我们好几个弟兄!” 忽然,人群中传来这样的声音。 很快,这个声音一呼百应,神龙学院队伍里的许多人都开始出声,表示凌霖晗曾经袭击过他们,把他们的队友淘汰出局。 “我们有人被他杀了!” 而这个声音一出,更是把不满和愤怒的情绪推向了高潮。 凌耀倒不相信,这个臭小鬼会为了报仇而真的去杀人 ——毕竟这可是连狼王都想发善心救一救的“圣母”,而且认为自己坚持这样的原则是十分“高尚”的。 如果他为了比赛和报仇杀人了,那岂不是自打脸? 这肯定是洪钟帮强行加给凌霖晗的罪名。 而这种罪名成立起来也很简单,只要凌霖晗对他们动过手,而他们那里死过人…… 死无对证,罪名凭空捏造。 毕竟凌霖晗没有证人,而洪钟帮的“证人”可是一大堆,而且死的还是他们自己的“弟兄”。 哈……钟镇南,不愧是神龙学院第一人。 这个心啊,可真是狠呢。 而在现场,钟镇南见“群情激愤”,神色立刻变得严肃起来,要替自己的弟兄们“讨回公道”了: “此话当真?我们现在可是一个阵营的人,怎么能互相残杀!这定要找他问个明白!” 说罢,他便大步向凌霖晗走去,气势汹汹地样子,仿佛随时要把凌霖晗撕碎。 而凌耀这里,又听见吐槽役们发言了: 【然后呀,紫仙阁不都是美女吗?我猜尹若冰预定主角后宫,会出面劝阻两下,给主角加个印象分!】 凌耀:怎么又有后宫! 040美丽的东西总是致命 【然后呀,紫仙阁不都是美女吗?我猜尹若冰预定主角后宫,会出面劝阻两下,给主角加个印象分!】 凌耀还在纠结为什么凌霖晗又来了一个“后宫”,目光复杂地看向被cue的尹若冰,就听见: “钟帮主!你们的这位同学,他已经进入深度冥想了。你们既然要找他问话,也要等他醒过来再说吧?” 原本站在一旁的尹若冰忽然向前一步,用手拦在钟镇南身前。 凌耀:……?来真的啊? 这我就真情实意地酸了啊,我单身二十年还没有找到对上眼的女朋友呢。 “紫仙阁的……尹若冰?” 钟镇南被这么一拦,脚步顿了一下,看向尹若冰, “紫仙阁,想插手我们学院的内事? “还是说……凌霖晗吃里扒外,和你们早有交易? “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可就更应该清理门户了。 “在赛场上,我们可是敌对的关系。对你们紫仙阁,我可不会怜香惜玉的。” “你们可要慎重考虑自己的言行举止啊。” 尹若冰听闻,果然愣了一愣,柳眉微蹙,但终归没有再说什么。 钟镇南冷哼了一声,直接绕开了尹若冰,走到凌霖晗跟前,一伸手就抓向凌霖晗的咽喉! 凌耀见状,神经绷紧了一下,有点想要动作。 虽然他贼烦这个臭小鬼,但是都忍那么久了,背后的操刀人还没钓到,凌霖晗反而先被钟镇南搞死了…… 他岂不是白忙活? 不过还没等他做什么,他很快听到识海内的声音再次开口: 【然后找茬的人即将成功的时候,凌霖晗秒醒,展现自己强大的战斗力,给敌人一点颜色sesee,让妹子们惊艳一把!】 凌耀差点迈出去的脚步卡了一下,僵在原地。 …… 【只见在钟镇南即将抓到凌霖晗的脖子时,凌霖晗周身忽然荡起一股强大的气浪,瞬间把钟镇南的手弹了出去! 他的衣袍无风而动,周遭的灵力如同收到召唤,疯狂向他涌来,连天地都为之变色。 钟镇南被震得连退数步,瞪大了眼睛。周围的人也纷纷面露异色。 居然是洞虚金劫的气息! 凌霖晗的眼睛猛然睁开,瞳仁中闪过一丝五行运转的真意,刺得旁人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这座传承宝殿外的石碑,终于让他补全了天心祖师留在九天重云塔中的五行蕴意,让他的功法实力更上一个台阶。 如果说,先前初入洞虚金劫的凌霖晗,可以越级挑战洞虚金劫的一般水平; 那么现在,他完全有能力打败洞虚金劫巅峰,并且和洞虚木劫的人抗衡! 站得最近的钟镇南,最先感受到了凌霖晗身上的变化。 这是不在他意料之中。如果知道凌霖晗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他当初也许根本不会和凌霖晗撕破脸。 但已经走到这一步,无法回头了。钟镇南干脆先下手为强,后脚发力,冲破气浪,一抓再次抓向凌霖晗。 凌霖晗神色一凛,眼中光芒收敛,但气势再次攀升,平平推出一拳。 这一拳和钟镇南正面相撞,竟然丝毫不落下风! 两人换过一招,一时间谁也没占到便宜,这样的结果更是让在场的所有人为之震撼。 钟镇南见此情形,也知道自己没有机会趁这个机会直接把凌霖晗解决了; 否则在场其他人对神龙学院虎视眈眈,哪怕他勉强得胜,也难再和这些人争夺传承机会。 碍于脸面,他索性收了手,放话道: “看来你小子还有两份本事,怪不得能杀了我们的洪钟帮的人。 “大赛当前,先不同你计较。但一会儿在传承考验里,神龙学院的人绝不会帮你一分!生死有命,你好自为之!” 言罢,钟镇南一甩衣袍,愤愤退回大部队中, “神龙学院,出发!” 凌霖晗对钟镇南的无端责难和突然攻击,只是冷哼了一声,并不反驳。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说得再多、再有道理,也辩不过几十张被收买了的嘴。 但他敢对洪钟帮的人出手,难道不会留自证清白的证据吗?等离开了传承之地,再见分晓吧。 神龙学院的人带头先行,其他队伍也很快做好准备,紧随其后。 凌霖晗眼见神龙学院的人走远了,这才对之前替他说过话的尹若冰行礼道谢: “紫仙阁的师姐,先前仗义执言,霖晗在此谢过。” 尹若冰虽然依然面无表情,但听到凌霖晗的话,眉目明显柔和了些许: “神龙学院的事,紫仙阁本不该插手。但无端要人性命的事情,我还是看不过眼。也没帮上什么忙,不必言谢。” 一番客套,凌霖晗心中暗自记下了紫仙阁这笔人情。 之前隔岸观火的长岭剑门还停在原地,似乎想要压在最后。 凌霖晗回头,目光扫过神色各异的剑门弟子,最后看见了同样看着他的凌耀。 凌耀的神色并不好看。大概是因为想起了他们之间的“五年之约”,开始对最终的结果产生动摇。 凌霖晗心中有一丝复杂,但很快挪开了目光,向神龙学院的队伍追赶而去。 】(出自《乾坤大道》第145章-换了一招) …… 凌耀现在的识海内全是吐槽役们哔哔叨叨的声音: 【大老鸽预言家石锤】 【嘿嘿嘿万物皆套路嘛】 【主角现在就已经可以拳打钟镇南,岂不是也可以脚踏01了吗?】 【钟镇南是没办法短时间内解决他,嫌麻烦才收手的啦】 【不过01是悬了,神色不好看,估计终于感到不妙】 凌耀的神色确实不好看。因为他刚刚…… 腿想迈没迈出去 ——抽筋了。 卑微反派在线丢人。 你们干嘛忽然发表“预言”,吓得我宕机了一下啊!!原来臭小鬼的生死根本不需要我担心啊! 算了,还是让他们觉得,自己是害怕凌霖晗才脸色难看吧。 总比腿抽筋强啊! 说实话,他觉得自己已经够低调了。也不知道凌霖晗之前就看见他了,干嘛忽然又盯了他一眼,然后被“作者”误读成那个鬼样子。 柯树峪领头走在前列,他的压力就少了许多,开始思考刚才那一幕。 钟镇南是个为了利益敢牺牲自家弟兄的狠人,出手也够果决,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纠结于一个“凌霖晗”。 而刚刚被吐槽役们认定为“主角后宫”的尹若冰……也是个有路数有眼力见的人物。 否则也不会仗着紫仙阁的势力,和钟镇南叫板,而不过于得罪人;又用轻飘飘的两句话,就赚了凌霖晗一个人情。 如果对方不是凌霖晗而是凌枭,他肯定要说,“后宫”虽然美啊,这种美女蛇还是不要收了吧…… 当然,这些都是小打小闹的开唱前戏。 凌耀现在已经知道,传承之地属于天心祖师,而且天心祖师很可能是步入凡圣之后才陨落的。 想要考虑的问题就不再是探明传承之地的底细,而是神龙学院究竟想要做什么。 毕竟看钟镇南的态度,怎么看都像对传承之地明面上的东西并不感兴趣。 这可不是高层许诺一点好处,就可以做到的。 就像刚才后面几波参悟石碑的弟子,明知道总会轮到自己,却还是忍不住向往渴望,甚至有人动手想要抢夺一个前面的名额。 除非,对神龙学院来说,传承之地明面上的这些东西,根本就是他们的囊中之物。 ——他们早就派人进过这个地方,并且可以随时出入此地。 至少洞虚境的人可以随时出入, 而能够随时出入此地的神龙学院,极大可能早就察觉到,天心祖师已经步入凡圣。 这么大块肥肉,学院会分享给其他势力? 不怕他们这些人,尤其是凌耀、尹若冰这种名声在外的天才,察觉到这一点吗? 难道学院想借此机会和其他势力宣战,对他们这些人杀人灭口? 初入传承宝殿,是一条宽阔明亮的玉石长廊。 洁白无瑕的玉石折射着未知的光芒,倒映出每一个人的身影。 一眼望去,长廊上似乎空无一物,也没有尽头。 在一段时间无用功的赶路之后,前进的人们终于渐渐慢下脚步,四处寻找进入宫殿的机关和暗门。 柯树峪安排了分工,也带着部分剑门弟子开始搜索。趁着所有人忙碌的档口,凌耀悄无声息地溜到柯树峪身边,把自己的猜想分享给了对方。 结果柯树峪一挑眉头,第一句话就是: “怎么?咸鱼也会主动思考吗?” 凌耀:?你这是什么意思?咸鱼怎么就不能主动思考了?你这是鱼格侮辱。 “你想的也不是没道理。但很多地方还是解释不通。” 私下交流,柯树峪也懒得下凌耀的面子,没再多讽刺,直接对他解释, “如果神龙学院真的早就把这里探查清楚,肯定是要付出代价的。但近几年剑门并没有收到,学院师生无故减员或者受重伤的情报。 “此外,如果这些东西本就是囊中之物,钟镇南的人为什么分散出去收集资源,反而给凌霖晗逐个击破的机会? “最后,杀人灭口可不是简简单单一句话。腾移符握在咱们自己手上,随便哪个人出去,都可能泄露消息,满盘皆输。学院没必要冒这个险,给我们一网打尽。 “我看,最大可能还是这里太大,学院自己吃不下,或者捞不到多少好处,又不想到处树敌,才有限地分享给我们。 “你别因为钟镇南和凌霖晗之间的冲突有点二百五,就在那里异想天开了。 “钟镇南那个大老粗,打架看着挺厉害,谁知道脑子好不好使……” 凌耀:……钟镇南风评被害。 虽然他也觉得柯树峪说的有道理,自己可能真有点过于敏感。 但直觉总是在告诉他,神龙学院肯定在搞鬼。 如果不尽早搞清楚情况,长岭剑门在未来真的很可能陷入被动! 就在这两位交流的档口,不远处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看那里!有东西飞出来了!” 只见长廊尽头的黑影里,忽然冒出许多灵力包裹的小气泡,向他们飘了过来。 那些小气泡在白玉衬托之下,发出莹莹光泽,如梦如幻。 许多修为较低的弟子们,开始露出痴迷的表情。 但诸队领队和洞虚境以上人,一个个都面露警惕,操起了自己手中的武器,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些气泡。 传承宝殿可不是观光旅游的地方,再心大的人,也会对此处莫名其妙出现的东西心怀警惕。 但现在普通弟子们的反应,却如此异常——像是被迷惑了心智! 气泡渐渐飘向人群。 凌耀动手拍醒了有些恍惚的柳玉娅。而柯树峪马上大喝一声“小心”,站到普通弟子中间,在他们面前撑起了一个薄薄的保护膜。 钟镇南、尹若冰和荒雪宗的陈宇峰,也纷纷动作,尽力护住自己周围的一些人。 但仍有被迷了心智的人,被落在了保护圈之外。 他们的目光紧盯着气泡,仿佛根本没有别人的断喝,执迷不悟地伸手,想去触碰那些美丽的气泡。 啵。 第一个泡泡破裂了。 ===== 在?看一眼作家的话?真情流露。 041血色大门与钥匙 “啊——!” 随着第一个气泡的破碎,人群中终于传来了第一声凄厉的惨叫。 仍有理智的人纷纷把目光投向那处。 那是荒雪宗的人。 随着气泡散去,触碰气泡的那个人的身体开始从指间溃烂开来,血肉仿佛失去生机般一寸寸脱落,落在地上。 周遭的人见到这一幕,也顿时清醒,面色惊恐地退散开来。 而那个触碰气泡的人,逐渐化成一滩血水,被地面吸收,只剩下一具晶莹剔透的骨骼。 有胆大的人拿自己的武器,对那骨骼轻轻一碰。 那尸骨顿时支离破碎,只剩下一地玉石碎片,而后仿佛被吸引,飘向长廊的墙面。 所有人都感到背脊生寒。 那些看似玉石的墙面和地面,居然是死者的尸骨堆积而成的! 场面一下失去了控制。 有的人惊慌失措,四处躲避;也有人痴心不改,仍然要去碰那些气泡,而后理所当然的化为血水和白骨; 有人愤怒地攻击那些气泡,却一无所获;也有人干脆直接捏碎符箓,逃离传承之地。 当然,也有人并不死心,想要试探这长廊中唯一出现的事物,用武器或灵力形成的尖刺,去戳破那些漂浮的气泡。 气泡依旧是一碰即碎,飞沫四溅。 连那些洞虚境的法器都未能幸免,纷纷化为黑炭。 而至于用灵力去刺破的人,也受到了反噬,只是比那些直接触碰的人下场好一些罢了。 眼下似乎变成了一个无解的局面——不去接触气泡,他们就会被一直困在这里;而去接触气泡,他们也未必能得到什么,反而随时可能死亡。 柯树峪继续支撑着防护,并且挡回企图冲入剑门范围的其他人; 凌耀则脚步飞快,在第一时间敲醒了剑门里那些看起来神情仍然呆滞的部分弟子,或者干脆把他们放倒; 柳玉娅则负责组织为受了伤的弟子包扎救治,并且带领星曜峰的人一起念清心诀。 剑门这边分工合作,配合无间,倒也没有出现骚乱和太多伤亡。但其他势力可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紫仙阁还稍微好一些;荒雪宗作为第一个有伤亡的队伍,早就乱成了一锅粥,所有人都各自为营,四处溃逃。 而至于神龙学院,钟镇南虽然有足够的威慑力和号召力,镇得住洪钟帮的人。 但学院内部本就鱼龙混杂,在危险面前,其他势力的人可不会买钟镇南这个面子。 甚至,由于钟镇南的过度强势,很多人总以为洪钟帮想利用他们当炮灰挡雷,甚至和洪钟帮的人发生了打斗。 凌耀对神龙学院内部的事情一知半解,但也猜到萧霁年的情况不会好过,甚至可能被洪钟帮趁机报复。 但他现在自顾不暇。 那些飞来的气泡源源不绝,颜色和形态也发生了变化。 受到蛊惑的弟子们的症状也发生了改变。他们不再对气泡们感兴趣,而是举起刀剑,和身边的其他人开始厮杀起来! 别说分出心来看萧霁年了,他这边刚刚拉开两个想要互相砍头的剑门弟子,隔壁荒雪宗一个大汉操起斧子就向他砸了过来,吓得他赶紧旁边跳。 到底是怎么回事? 凌耀震惊之余,下意识向凌霖晗这个可能的“知情人士”看去。 而凌霖晗此刻正站在人群最外围,旁观着眼前的混乱场面。 也许是他本就和天心祖师有关,那些气泡并不飘向他,被气泡蛊惑的人也不主动接近他。 他没有注意到凌耀的目光,而是紧紧地攥着拳,皱着眉头,似乎对这一切感到愤怒和不满。 凌耀只扫了一眼,只看见他口型变化,似乎在无声自语: “钥匙……” 忽然,凌耀感觉到耳旁有凌厉刀风刮过,立刻侧身回避,挥剑回刺。 流鸣剑带着电光,狠狠地扎在身后那人的胸腔里。 凌耀并不认识这个人,只是看其衣着,像是神龙学院的学生。 他的眼睛中冒着红光,哪怕被剑刺住,仍然无知疼痛般挣扎着向前扑来,仿佛要用自己的身躯锁住凌耀手里的剑。 凌耀抽剑未果,只听身后又是一声怒吼,一把砍刀向他的脖颈砍来。 凌耀咬了咬牙,没有退让,而是右手握紧流鸣剑,左手从芥子袋里取出另一把备用剑,挥剑将先前那人枭首。 那人向后仰倒,被斩断的头颅顿时喷涌出入柱的鲜血,将凌耀的衣袖染得殷红。 而凌耀则顺势抬脚,踩住对方的腰间,把流鸣剑抽来出来,转身向身后那人挡去! 铛——! 刀锋和剑锋擦出令人牙酸的声音。两人快速分开,随即再次陷入苦战。 那具尸体因为被枭首的缘故,涌出的血液格外磅礴,渐渐流到凌耀的脚边。 凌耀并未多留意,反而一脚踩在血泊中,猛一转身,将另一个方向袭来的人砍倒在地。 而和凌耀对峙那人似乎受到了刺激,招式变得狂暴而凌乱,不顾一切地向凌耀挥刀乱砍。 凌耀捏起准备已久的心雷箓,趁机直接贴在对方额头上。 那人立刻惨叫一声,七窍生烟,向前栽倒。 正当凌耀喘息之时,却见原本漂浮在上空的一部分气泡沉了下来,主动贴近了倒在地上的那具尸体,和那具尸体一同化为脓水和虚无。 而那光洁的白玉地面,也再次吸收了地面上的血水。 但这一次,凌耀很清晰地看见,白玉地面上闪过一道诡异的红光,而后在洁白的玉石下留下了红色的纹路 ——仿佛生物的血管一般、流淌着、呼吸着。 只不过大家都忙于厮杀,几乎没有人发现而已。 而和刚才相比,整座长廊的颜色,也正在默默地转变。 每多倒下一个人,颜色就更红一分…… 凌耀猛然惊觉。 神龙学院为什么要“分享”传承之地?为什么不派自己的学生先来搜刮宝物? 是因为,他们知道,这里一定会死很多人。 “凌耀!快看前面!” 凌耀把备用剑收回了芥子袋,双手有些颤抖地握住了流鸣剑,抬头向前看去。 前方的地面和墙面上血色更加浓郁,而那些血管般的纹路变得越来越粗壮,最后破开白玉石的束缚,向长廊内部冲了出来! 挡在“血管”前的人来不及躲避,被刺穿在地,死状痛苦而残忍。 而那些“血管”似乎没有攻击其他人的意图,而是自顾自地攀结交织在一起,蠕动的声音发出沙沙的声响。 它们形成了一扇巨大的门。 门上的图案不断变化着,“血管”交织的形状不断浮现出不同的面孔。 凌耀看见了,刚刚被自己杀死的两个人的脸。 一张……鲜血凝结而成的、鲜活的大门。 神龙学院不仅知道这里会死很多人,而且他们知道,只有死足够多的人,他们才有机会进入下一关。 而这些死去的人,他们就是这扇门的 ——钥匙。 当血色大门完全形成之后,空中飘浮的气泡也已经全部消失了。 所有幸存者都长舒了一口气。 凌耀开始听到一些低声的哭泣。 这些哭泣的人,也许是失去了他们的亲友,也许是体会到了第一次杀人的恐惧。 很正常,虽然是优秀的青年才俊,但他们之中的很多人只和同门切磋过,或者下山斩出妖兽,根本没有杀过人。 相比他小时候,第一次被老爹逼着杀死敌人的时候,差点把肠子吐出来……这些家伙表现得好多了。 柯树峪和凌耀这种大老粗显然不适合下场安抚弟子,这个任务自然就交给了柳玉娅。 而他们两个则镇守在弟子周围,紧盯着其他势力的动作。 血色大门已经缓缓打开,可门内,只有一团混沌。 所有人都默契地选择了按兵不动,暂时修整。 在这长廊中,他们都可谓死伤惨重。 谁也不知道下一个考验,是否也如现在这般凶险。 在恢复体能之前,谁也不敢妄动。 凌耀一边用袖子擦拭着染了血的流鸣剑,一边用目光扫了一圈。 预估了一下,场内死最多的是荒雪宗的人,其次则是神龙学院。 如果不是云鹤楼的人已经被凌霖晗淘汰出局,估计他们也会死伤惨重。 但神龙学院的伤亡人数和情况还是超乎他的预料 ——学院的伤亡占了总伤亡的四分之一,而洪钟帮的伤亡居然占据了学院死伤的大半。 看起来,钟镇南他们也并不知道,传承之地会是这个样子。 可如果神龙学院原本的目的,是拿他们这些人的命打开这扇大门,为什么不让自己的学生知情? 明明逻辑本是通顺的,但凌耀总是觉得其中存在着违和感。 他的目光游移着,又瞥向了紫仙阁。 结果看见,凌霖晗不知道什么时候混在了一堆妹子里,还有妹子对他道谢。 凌耀吧砸吧砸了嘴,很快想通,约莫是凌霖晗担心自己毫无损伤而被人怀疑,顺手救了紫仙阁的人,现在正被人家感恩戴德呢。 虽然也知道凌霖晗之所以救紫仙阁的人,是为了换尹若冰刚才替他说话的一个人情。 但他还是忍不住哼哼——小小年纪那么会泡妹子,到底是跟谁学坏的啊! 眼不见心为静,他一转头,开始在人群中寻找萧霁年。 萧霁年此刻正站在神龙学院人群的边缘。 他看着有些狼狈,身上都是血痕,手中的刀还淌着血。 但他并没有受什么伤,只是精神上有些萎靡。 方才,洪钟帮的人的确想要趁乱给他几下,但都没有成功。 反而是萧霁年借机直接把这些人给干掉了——毕竟都是攻击自己的人,谁知道他们是不是被“蛊惑”了呢? 萧霁年此刻也刚好看向他,见凌耀的目光转过来,马上扬了扬自己手里的刀,对他大大咧咧地笑了一下。 凌耀也点头作为回应,无声地告诉对方自己没事。 忽然,神龙学院那边骚动了一下,人群开始移动起来。 萧霁年似乎才听见钟镇南他们说了什么,隐晦地向血色大门一指。(通敌啊你!) “出发吧。总不能落在他们后面。哪怕要他们先探查一番,咱们也得跟着看呢。” 柯树峪其实也看见了萧霁年的动作,立刻把重剑往肩上一抗,开始招呼着剑门弟子集结出发。 凌耀随口对柯树峪应了声“好”,而后偷偷对萧霁年树了个大拇指。 “凌师兄——你们的关系可真好呀——” 剑门一行正随着神龙学院的人向门走去,柳玉娅的声音忽然从凌耀的背后飘了出来。 凌耀打了个哆嗦。 柳玉娅满脸笑容地走到他身侧,狠狠地拧了他的胳膊一下,而后和他擦肩而过,仿佛无事发生。 只咬牙切齿地丢下三个字: “狗男男。” 凌耀:…… 铁哥们儿的女朋友吃我的醋了要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 我:你不觉得你最后那句“铁哥们儿的女朋友吃我的醋了”,有你绿了你哥们儿的歧义吗? 凌耀:我不是我没有你别胡说啊。你们正常人根本无法理解我遇到的这种情况! 我:……已经开始承认自己不正常了吗…… 042五行阵启 随着神龙学院的动作,在场的所有人也都开始动了起来。 虽然前方的危险尚不可知,神龙学院也和自己不是一条船上的人。 但继续留在这条长廊里,也未必安全,还不如都跟着大部队出发。 凌耀看见凌霖晗一副随波逐流的样子,也能猜到这步行动不会有错。 穿过血色大门的混沌屏障,凌耀只感到眼前的景象变得扭曲起来,而后很快变换为白玉长廊以外的形态。 没有想象中的眩晕,但空间已经发生了变化 ——他们进入了传承大殿内部。 和先前白玉长廊那种高雅而冰冷的感觉不同,这里的装潢则显得富丽堂皇起来。 金色,银色,眼花缭乱。 大殿呈圆形,而正前方的弧面上开出了三个缀满珠宝的金属门。 而大殿的最中央,则树立着一根高大的水晶柱,被一座五行阵所环绕着。 但眼前的景象反而让他们更加警惕。 经过先前的厮杀,他们已经充分了解到了传承之地的危险,不会再被这些表面的美丽所迷惑。 先行进入的神龙学院队伍,已经开始分头探查大殿内的情况。 而其他陆续抵达的队伍也不甘示弱,在勒令弟子们不要被宝物所惑之后,开始分派弟子们行动起来。 每个人都显得很小心克制,不敢轻易攻击殿内的物品,也不敢直接用手去触碰他们。 凌耀收起流鸣剑,把另一把剑取出来拎在手上,也开始在大殿里转悠起来。 高阶妖兽的皮毛织成的柔软地毯,金镶玉的地砖,堆放在地面的妖兽晶核和人族法器;满绘着神秘图文的银纹墙面,已经燃烧了千年的黑色烛台…… 这里不像是传承大殿,反而更像是一个藏宝库。 不过对于大势力的几位嫡传来说,这些宝贝虽然好,但也不足以让人冒着生命危险去尝试取走。 反倒是各个势力洞虚境以下的人,开始有些蠢蠢欲动的架势。 再危险的事情,在利益面前,也永远不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很快凌耀就看见,剑门的一个普通弟子违背了柯树峪先前的嘱咐,左右环顾之后,偷偷地捡起了地上一把洞虚金劫境界的宝剑。 凌耀本来想去制止他,但他的动作太快,把宝剑一下子收进了自己的芥子袋中。 这作死作得,拦都拦不住啊…… 于是凌耀只好索性假装没看见,继续暗中观察那人身上的变化。 那个偷拿了东西的弟子,一开始也十分紧张,生怕自己触发了这里的什么机关,或者遭到反噬。 但过了许久,似乎什么变化也没有发生,也没有人注意到他刚才的举动。 他渐渐放下心来,再次偷偷打量周围的人,想要继续“作案”。 然而,他以为自己没被发现,却绝不止凌耀一个人看见了他做的事情。 再加上一次得逞之后,他的动作越发没有遮拦,也让更多人注意到了他这里的动静。 ——原来拿了这里的宝贝,根本不会有危险发生! 很快,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了这个行列,开始哄抢起地上的宝物。 当然,眼下的场面远没有先前在长廊里厮杀那般激烈。 宝物的数量庞大,再怎么争抢,也无非是推搡和谩骂。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凌耀他们反而没有理由来阻止他们的行为。 拿点宝物而已,既不害人,也不害己。 就连他们自己都有些动摇,还能怎么劝阻这些人? 可这里是传承之地,而不是大能的藏宝洞府!还没有经过考验,就想得到这里的宝物? 简直是痴人说梦。 也就是凌耀早下决断,见形势不对,立刻喝止住了剑门月曜峰的弟子: “月曜峰的听着!这里的东西,你们要是敢碰敢拿,就别想在月曜峰继续待下去了!” 既然找不到理由,那就不要理由。 现在可不是以理服人的时候,安全起见,直接动用强制手段才是最好的选择。 凌耀的声音吓住了好一部分剑门弟子。 月曜峰的普通弟子相视而立,都默默收回手来。 有些人甚至开始默默从兜里把东西掏出来。(?) 柯树峪虽然平日里综合凌耀不对付,但他也觉得,这样下去迟早会出事儿。 只不过他和柳玉娅一样,在各自峰内的地位没有凌耀高,说的话对自己峰内弟子也没有那么大的震慑力。 再加上队伍里还有一些普通的外门弟子,对这些嫡传弟子们敬畏有限。 哪怕柯树峪以赶出队伍作为威胁,这些弟子也没有几个听得进去。 而柳玉娅更是没什么话语权,只能挨个劝那些弟子,不要贪一时的便宜。 其他势力的领头人们也纷纷效仿,恩威交加地强行制止自己队伍的人去拿那些宝物。 镇压之下,场面渐渐冷静下来。 但凌耀仍能听见人群中的交头接耳和窃窃私语,在抱怨他们这些嫡传,故意阻了他们“得到机缘”的门路。 凌耀只是暗暗瞥了剑门中这些抱怨的人,记住了他们的脸。 这些没什么脑子还一副臭脾气的家伙,以后还是不要收进月曜峰比较好。 而神龙学院那边,胡海尧在大殿里转了好几圈,紧盯着墙面和地面上的花纹,又几次抬头看向那三扇紧锁的大门。 见人群渐渐安静下来,他凑到钟镇南身边,对钟镇南耳语了几句。 钟镇南颇为赞许地点了点头。 凌耀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琢磨了一下这些好似文字或者符字的花纹,指望着能不能也从其中发现一点线索。 结果…… 算了,看得我头晕。 还不如盯着凌霖晗的反应,来得实在呢。 而他顺着凌霖晗的目光,发现这位“主角”的目光,并不停留在那三扇看似通向下一关的大门,反而始终黏在那水晶柱和五行阵上。 看来这才是这一关考验的关键所在啊。 胡海尧可能真的有那么几分本事。钟镇南听完他的话后,目光也很快转向的水晶柱,并且缓缓走了过去。 胡海尧和刘贺明紧随其后,洪钟帮浩浩荡荡的队伍也很快跟了过去。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汇聚在他们身上。 钟镇南站定之后,右脚重重一跺,踩在五行阵的金系阵位上。 阵位上立刻爆发出金色的光芒。 他的目光傲然扫过在场的其他势力,最后定在凌霖晗身上,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 “五行阵需要五个洞虚境同时开启,每个势力出一个人,诸位没意见吧?” “那也才四个人吧!你们神龙学院人那么多,应该多出一个才是!” 荒雪宗的领队人立刻大声喊道。 虽然钟镇南亲自上阵,说明了启阵人并不会有危险。 但谁也不知道大阵开启之后,启阵人还能不能随时脱离。 万一他们无法脱离,而神龙学院的人忽然对其他队伍群起而攻之,他们剩下的一两个洞虚境可未必打得过神龙学院的人。 钟镇南哈哈大笑,立刻手指向凌霖晗: “急什么,这小子也是神龙学院的人。 “而且他也肯定不领我的情,让他上不就得了?这样人不就齐了吗?” 凌霖晗忽然被指,神色也并不慌张,反而冷笑一声。 他缓步走到火阵位上,也是重重一跺脚。 火红色的阵光立刻冲天而起,似乎比钟镇南方才激起的光芒更甚。 荒雪宗的人见状,顿时不再发声,而是自己人聚在一起,开始讨论究竟派谁上去。 凌耀看凌霖晗和钟镇南都敢亲自上去,说不定这启阵人不仅没有大危险,反而有大机遇。 但钟镇南刚才那个态度……这机遇也不是好拿的,没有其他洞虚境帮衬自己,是很可能吃大亏的。 他还在犹豫剑门这边谁上比较合适,就看见紫仙阁那边走出来的,居然是还未到洞虚境的尹若冰! 她捧着一尊玉盏,莲步轻移,走向水阵位,而后默念法咒,配合玉盏将灵力源源不断地注入阵位中。 水蓝色的光芒也渐渐升起。 “看来紫仙阁真的很重视这个小妮子啊……” 凌耀虽然不认识尹若冰手上的法器,但能让尹若冰暂时拥有洞虚境的力量,而且副作用极小,绝对是个宝贝。 然而柯树峪这时已经走到他背后,猛地一拍他的肩头: “你去吧。” 凌耀吓得一秃噜,瞪大了眼睛看他。 柯树峪肯定也明白启阵人利大于弊,怎么就把这样的机会让给他了? 见凌耀的想法都写在脸上了,柯树峪翻了个白眼: “我倒是想去。可你能唤得动剑门其他弟子?!而且我擅长火系!已经被人占了!” 凌耀挠头:“……这,唤不唤得动他们,贵在尝试啊! “而且你又打不过我,能打过其他那些洞虚境吗?” 柯树峪虚着眼给凌耀后脑勺来了那么一下: “快滚!” 别说把机会让给你了,你再多说两句,我可能就要起杀心了!! 凌耀偷偷吐了一下舌,麻溜地跳到木阵位上。 当然,在旁人眼中,那就是剑门这边进行了一场并不友好的交谈,而后凌耀被赶出来启阵。 只见凌耀面无表情地举剑聚气,而后引雷挥下! 巨大的雷暴声震得在场的人都出现了一瞬间的恍惚,站在阵位上的其他人也纷纷侧目。 荒雪宗那边也很快派出人来,点亮了土阵位,土黑色的光芒悠悠上旋。 五行聚齐,阵纹终于点亮联通,中央的水晶柱受到相生相克的往生之力,渐渐发散出柔和的白光来。 在场的每个人都感受到了温暖和宁静,身上的伤口也变得不再疼痛,仿佛正在逐渐愈合,体内的灵力也开始快速恢复蓄积起来。 而站在阵中的五个人的感受更是明显。 凌耀身处其中,感觉到自己灵力正在飞涨,离洞虚水劫越来越近了。 更重要的是,他修炼时身上长年累月的暗伤,在这光芒中也渐渐被磨平…… 而这些暗伤,往往就是修炼者通往更高境界的最大阻碍! 怪不得钟镇南和凌霖晗他们都主动来启阵。这其中好处,实在让人垂涎。 然而,正当所有人争取吸收更多光芒,恢复乃至提高自己的时候,站在他斜对面的钟镇南忽然一声大喝: “动手!” 043意料之外的交手 在钟镇南高喊“动手”的一刹那,凌耀的第一反应,就是回头去看洪钟帮其他人的行动。 钟镇南振臂一呼,刘贺明和胡海尧便立刻牵头,带着洪钟帮的学生一拥而上,分别将紫仙阁和剑门的人团团围住。 当然,萧霁年他们这些学院其他势力的人也不好过,直接被洪钟帮隔离到了角落。 “你这是什么意思!” 柯树峪第一个横眉怒喝,扛起重剑向前一步,整个人横在洪钟帮弟子和剑门弟子之间。 尹若冰见刘贺明他们带着人围住了紫仙阁弟子,第一时间就想要脱离阵法。 然而五行阵的力量相互羁绊,居然生生把她困在了阵中。 而如果她收回力量,就会立刻遭到巨大反噬,这让她根本不敢妄动。 见脱离不成,尹若冰也怒视向钟镇南: “钟帮主这是什么意思?就不怕我们其他人联手,一起对付神龙学院的人吗?” 荒雪宗的陈宇峰对眼前突变的局面其实有点茫然。 但显然,钟镇南在这次行动中并没有针对荒雪宗。 而且,如果钟镇南真的有赶荒雪宗出局的意思,他们荒雪宗也是最没有抵抗力的队伍。 所以陈宇峰干脆对眼前的一切保持沉默,以免惹祸上身。 钟镇南大手一挥,笑道: “不必激动。我只是想趁这个机会,把这个小子请出传承之地罢了。 “我看紫仙阁的诸位,和他关系不错的样子,恐怕不会让我轻易得手。 “我也不想同紫仙阁大动干戈,才迫不得已出此下策。 “只要冰灵仙子愿意替我出手,在水阵位压制、困住凌霖晗,我保证绝不会动紫仙阁的仙子们一根汗毛。 “可倘若仙子不愿的话,那就休怪我的手下弟兄们刀剑无情了!” 一语言罢,刘贺明立刻阴笑着抽出自己的弯刀来,同另一位洪钟帮的洞虚境一道,向萧红砍去。 其他洪钟帮的人也纷纷亮出刀剑,围逼在紫仙阁几个弟子身侧。 人群中传来零星的几声尖叫。 凌耀眨了眨眼睛,心中疯狂吃瓜:什么什么,好戏开始了是吗? 尹若面色冰冷地看向钟镇南,而后对陈宇峰质问道: “你们荒雪宗就是这个态度?我们之间的同盟,难道荒雪宗要弃之不顾了吗?” 陈宇峰抿了抿嘴,而后无奈地耸了耸肩: “我们的同盟是建立在相互扶携,闯进传承之地更深处的基础上的。 “我们现在要是帮你,荒雪宗的队伍可就彻底废在这一关了。这同盟也就不作数了。 “所以,冰灵仙子,我们荒雪宗只能对不住了。 “反正钟帮主也并没有对你们赶尽杀绝的意思,不是吗?你就听他的吧。” 钟镇南并不关心紫仙阁和荒雪宗之间的合作破裂,而是看向柯树峪那边: “至于剑门诸位……我也不是很想和日曜峰和星曜峰的两位动手啊,所以只好请你们留在原地,看戏便是。” 胡海尧站在柯树峪面前,微微一笑,表明了自己只是阻拦而不率先动手的意思。 而后钟镇南看着尹若冰,无声地逼迫她早做决断。 尹若冰手捧玉盏,暗中咬牙,而后再次向玉盏注入更多灵力,引入阵法中: “为了紫仙阁弟子的安危,对不住了!” 水阵位法力暴增,一时间压住了凌霖晗的动作。 但凌霖晗只是微微蹙眉,并没有说什么,似乎对眼前发生的一切早有预料。 凌耀饶有兴趣地看着凌霖晗的表情。 所以现在是二打一啊,不知道“主角”要怎么顶住压力,出乎意料地取得胜利呢? 然而,钟镇南的目光只是扫向凌霖晗一瞬,而后定在了正在“吃瓜”的凌耀身上: “当然,如果能把剑门的这位天才请出去,那就更好了。” 话音未落,钟镇南的拳头已经向凌耀欺身而来! 凌耀:???我是谁我在哪我不是吃瓜群众吗为什么要打我? 当然,心里疯狂哔哔的凌耀早就本能地感受到了危险,在第一时间换出了流鸣剑,向前方挥出一道剑光,而后整个人向一旁跃开。 钟镇南吃住一剑,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但这突袭的一拳也宣告落空。 凌耀此刻已经摆好架势,随时应敌,但露出一副气极而似笑非笑的表情: “我本以为钟帮主准备借此机会,对小朋友二打一呢。没想到,钟帮主都已经算计到我头上来了。” 钟镇南甩了甩拳头,转身看向凌耀,笑里藏刀: “钟某人看人一向很准。在场的人里,论谁对我钟某人最有威胁,当属你长岭剑门的天才凌耀了。 “而且……你和凌霖晗这个小子,是一个家族出身的吧? “木生火……就是看阵法,我也得先解决你,对吧?我要对付凌霖晗,总要防着你和他联手对付我才是。” “谁会和他联手!” 凌霖晗忽然怒声道。 本来还想说几句的凌耀顿时无语。 小鬼,你闭麦不好吗? 你这一辩解,还用这种仿佛恼羞成怒、欲盖弥彰的语气,我才是真解释不清了啊! 钟镇南看到。凌霖晗好似要挣脱尹若冰束缚的架势,一边活动着自己身上各个关节,缓步走向凌耀,一边对尹若冰说道: “冰灵仙子,可不要放水啊。我这边先对付凌耀,你可别让凌霖晗给逃脱出来,否则……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人的残忍。” 尹若冰一副为难挣扎的模样,而后还是稳住了自己输出的灵力,彻底吧凌霖晗困在原地: “我只负责在你解决凌耀之前困住他。接下来,我紫仙阁不想插手。” “没问题,那已经足够……” 钟镇南话音未落,凌耀口中默念的惊雷诀忽然落下,砸在钟镇南头顶! “来得好!” 钟镇南并不躲闪,反而仰头抬长上托,用灵力挡回了惊雷诀。 雷电的声音不断叫嚣,但再不能近身他分毫。 然而凌耀已经蓄力完成,不会再给对方一分废话的时间,踏步向钟镇南冲来。 流鸣剑在他手中一转,灰紫色的灵力和磅礴的剑气初显峥嵘。 剑弧凌厉挥出,向钟镇南面门飞去! 钟镇南想要趁机对付凌耀,自然丝毫不敢小瞧他。抗下一记惊雷诀后,亮出自己右手的法宝护臂,猛地架住凌耀手中的流鸣剑。 剑上漾出的剑气和钟镇南护体的灵气相撞,空气都开始小幅度的扭曲起来。 凌耀早知道钟镇南是炼体的高手,除了护体甲胄俱是上品,只要对方运转起功法来,肉身也是金铁难入。 钟镇南的一双铁掌,就是他最有利的武器! 但只要不是肉体本身练就金刚不坏,功法运转之下,自然会出现破绽。 见钟镇南挡住一剑,他立刻将剑上挑,向钟镇南左胸划去。 钟镇南猛退一步,左掌切入剑势,将剑锋撇偏,擦着自己的臂膀而过。而后右掌翻出,向凌耀腹心打去! 两人交战在电光火石之间,而柯树峪一干剑门弟子这才堪堪反应过来,立刻勃然大怒。 他原本以为钟镇南只是想要剑门不插手这一局的清洗,才挡住他们这些人。 却不曾想,钟镇南不仅想对付凌霖晗,更想要借机除去凌耀这个洞虚木劫巅峰! 这已经算是招惹到了剑门头上,还想让剑门袖手旁观?! 他先前只是在犹豫要不要下场,可不是真怕了胡海尧一个区区洞虚金劫! 柯树峪双手握起重剑,暴喝一声,便向胡海尧几人砸去。 柳玉娅也不甘示弱,立刻提剑,带着剑门其他弟子,和洪钟帮洞虚境以下的其余人马展开了对峙。 胡海尧虽然也自知不敌柯树峪,但他这边毕竟人多势众,而且他的目的也不是击败对方,而是拖住对方。 因此他不慌不忙地避开柯树峪的攻击,和其他几个初入丹阳巅峰的弟兄,将柯树峪团团围住,准备用车轮战消磨他。 而且他嘴上不停,不断“规劝”道: “传言在剑门里,您和凌耀素来不和。这次我们帮主只针对凌耀一人,您又何必拖着剑门其他所有弟子一同下水呢? “您看,您现在就算奋力同我们缠斗,也难以冲出重围。 “不仅帮不上忙,反而还代表剑门得罪了帮主和咱们洪钟帮。这不是得不偿失吗? “只要您和剑门其他弟子不插手,我们帮主自然会替您收拾这个和您作对、还嚣张跋扈的天才,绝不为难剑门其他人一分。 “没有人可以指责您做出这样的决定,这不是皆大欢喜了吗?” 而回应胡海尧的,则是柯树峪翻身一记重剑、盖头劈落! “去你妈的皆大欢喜! “老子做了什么决定,还怕没脑子的人对老子横加指责吗! “我长岭剑门,哪怕再不和,再互相内斗,也轮不到你们神龙学院这些狗腿子插手!” …… “看来你们也没有传闻中关系那么差,真遗憾啊。” 钟镇南和凌耀几度交手,依然游刃有余,还有闲心观察阵法之外的局势, “不过更遗憾的是,哪怕他铁了心要救你,也没有机会。 “既然他们硬要和我洪钟帮作对,等你出局之后,我自然会送剑门其他人一起上路!” 而后,他气势攀升到顶峰,借五行阵中金克木的优势,再次抗下凌耀刁钻的攻击,一爪向凌耀天灵盖抓去! 凌耀灵力顿受打压,而有时招式用老之时,难以退步避开,眼看只能生生受下这一抓。 然而钟镇南却未能在凌耀脸上看到一丝惊慌,反而露出一点得逞的微笑来。 明明胜利在望,钟镇南心中却警兆突生! “柯树峪有句话说得对啊,你打架看起来挺厉害。 “可脑子……的确不怎么好使哈——” 044脱离预想的局势变化 祖师天宝录中,详细记载了传承之地的部分阵法。 所以在进入传承大殿后,凌霖晗一眼就认出了大殿中央的五行阵和水晶柱的用途。 激发五行阵可以点亮水晶柱中的圣光,而当空间内的灵力爆发到某个临界点时,水晶柱就会自动消融,转变为开启下一关的钥匙。 而五行阵的启阵人,会得到圣光最大的恩泽。 但在水晶柱消融前,启阵人也是无法脱离阵法范围。除非启阵人死亡,阵法也不会立刻消除。 因此,钟镇南要求他来做启阵人,目的不言而喻。 但凌霖晗并不担忧钟镇南对他出手。 且不说,钟镇南未必能够在水晶柱消融前击败他; 这五行阵可是天心祖师的拿手好戏,他早已经学得通透。 所以,与其说五行阵是钟镇南对付他的武器,不如说是他来捕猎钟镇南的牢笼! 他早已经做好了准备——无论是钟镇南想要在这里杀死他,还是凌耀想要借机对他下手,甚至紫仙阁和荒雪宗的人都和自己敌对…… 他也完全有实力逃出去,提前开启阵法,进入下一关。 更何况,只要他展现出足够的实力,其他人也肯定会更愿意和他一起,对付钟镇南这个在场最强的人,而不是针对他这个形单影只、随时可以“自己解决”的“小鬼”。 可是…… 现在这个发展,实在是他没想到的啊! 紫仙阁的尹若冰,会在钟镇南的胁迫下对他出手,倒是在情理之中。 大家都是互相算计,各自保命,无可厚非。 更何况他也能感觉到,尹若冰其实是对他手下留情了。 否则面对水阵位的压制,他恐怕要动用九天重云塔才有机会挣脱出来。 但是,钟镇南为什么会先和凌耀掐起来了? 而且理由居然是——凌耀可能会和他联手??! 做梦! 不过,两个最大的敌手先掐了起来,对他凌霖晗来说有利无害。 无论是哪一方被赶出局,或者干脆两败俱伤,他都乐意见得。 尹若冰给他的压力形同虚设,但为了紫仙阁无辜弟子的安危,还有他自己的立场,凌霖晗索性就在旁边看起戏来。 至少他还有闲工夫,观察分析这两个人的招数。 毕竟想要看着两个人出尽全力的交锋,实属难得。 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这两个人过招速度极快,见招拆招,招招连环,在洞虚境一下的人看来,那就是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就是初入洞虚境的人,看起来也恐怕只是懵里懵懂。 但在凌霖晗有九天重云塔的加持,精神力强大,目力也惊人,完全可以看懂他们之间情形之险峻、招数之精彩。 如果说当初凌耀在狼王一战、和自己交手时,用的是以力破法,体现了剑的蛮横和凌厉; 那么和钟镇南的这场搏斗里,则是招数精妙,体现了剑的轻盈和锋锐。 剑的这两种不同的状态,凌耀已经可以灵活掌握,并且切换自如。 单从用剑这一方面,他已经走在了大多数人的前面,就连凌霖晗本人也要承认自己弗如远甚。 可如果说凌耀是四两拨千斤,那么钟镇南则是一力降十会。 双方一时间都奈何不了对方,只能在刀尖上跳舞,不断寻找乃至制造对手的破绽。 更重要的是,五行阵法中金克木,钟镇南尚未利用阵法就已经和凌耀打成平手,一旦他动用了阵法…… 而如果钟镇南想要动用阵法,是不是也给了自己插手战局的机会? 那么,如果一定要选,他希望谁赢? 凌霖晗的思绪渐渐飘远。 他想起了自己在凌家的遭遇,想起了凌耀冷漠的眼神,想起了自己通过各种渠道调查主家后得到的结果,想起了凌非语还有其他人转述的那些不堪入目之事,想起了迷雾森林的那个夜晚和死去的狼王…… 也想起了神龙学院里洪钟帮的一家独大,想起了他们对其他学生的欺压,想起了祁向云的遭遇,想起了刘贺明放的狠话,想起了钟镇南给自己扣上的杀人罪名,想起了他眼中对自己的无穷杀意。 他真的可以做出选择吗? 而他的选择,就一定是对的、一定符合他的初衷吗? 更重要的是…… “为什么一个人,可以想要杀我,又想要救我呢……” 尹若冰似乎听见了他模糊的低语,抬头看了他一眼。 但凌霖晗早就闭上了嘴巴,似乎始终紧盯着战局,从未分神。 钟镇南一爪抓向凌耀的头顶,而凌耀已经避无可避,这场战斗的结果仿佛已经注定。 凌霖晗已经看见钟镇南嘴角扬起的胜利微笑。 然而他瞪大了眼睛,看见视线中的“凌耀”忽然出现一丝扭曲,而钟镇南的背后则闪现出一个模糊的黑影。 钟镇南一爪落下,而凌耀的身影却忽然从他手落之处开始扭曲虚幻,很快散作一团虚无! 而钟镇南背后那个黑影却渐渐从空气中析出,变为实体: “连十五岁的小孩儿都未必能对付,谁给你的勇气,让你觉得自己就可以对付得了我?” ——正是举剑向钟镇南刺去的凌耀! 钟镇南眼前人影消失,下意识地就回头看去。 只看凌耀手中的流鸣剑电光大放,比其先前出手所用的灵力,还要强上数分。 原来刚才的交锋,两个人都藏了后手,而凌耀藏得更多! 钟镇南也算反应极快,哪怕对凌耀忽然出现在身后的情况震惊和意外,但还是第一时间做出了正确反应,迅速转身,想要正面抵抗。 然而他还是慢了一拍。虽然这一闪,让他避开了要害部位,但凌耀的剑已经落下,刚好扎在他的…… 屁股上。 全场有一瞬间的安静。 钟镇南还没有做表态,阵法之外的柯树峪却忽然一声大吼,扛起重剑来就是一顿劈砍削砸、如同群魔乱舞,也不知道到底在生什么气,把胡海尧一群人打得那是节节败退。(触景生情触景生情) 而凌耀则是有些尴尬地瞥了一眼柯树峪,手中剑招快速跟进,扩大自己瞬移后抢占的一丝先机,继续对钟镇南进行压制。 钟镇南虽然受了轻伤,但自感羞辱,怒目圆睁。 但他来不及恼怒,又被凌耀连续的进攻打得不得不冷静下来,步步防御。 战局发生了出乎意料的倾斜——凌耀,居然在压着钟镇南打! 这恐怕钟镇南本人都不曾预料! 凌霖晗思考了一下,顿时明白了原因。 本来,钟镇南想要借助阵法的隔绝、和金克木的优势,和凌耀进行单挑。 按理来说,洞虚木劫和洞虚水劫的等级差距明摆着,他怎么样都不可能落到下风才是。 但凌耀这个悟性极高的天才,虽然灵力水平还没达到洞虚水劫,在悟性上却早已超过了钟镇南,使出的招数完全足以和钟镇南匹敌,甚至略胜一筹。 而这五行阵法,虽然给凌耀带来了一定的属性克制,但水晶柱散发的圣光依旧存在,凌耀可以借此源源不断的补充自己的灵力。 如此一来,洞虚木劫和洞虚水劫之间的差距被缩到了最小,凌耀完全有能力和钟镇南长期对抗,最后反压敌手! 而且,如果不是这一次打斗,谁会知道凌耀居然还掌握着,一门在战局中可以起到关键作用的移形换影之术? 可以说,造成眼下这个局面,完全是钟镇南的失策 ——既是他的过于自信,也是他对凌耀的不了解和轻视。 凌耀现在是马力全开,剑势刚柔并济;钟镇南全靠肉体硬抗,在招数上找不到一丝反扑的机会。 再这样下去,钟镇南必败无疑! 而钟镇南显然不会任由这样的结果发生。 凌霖晗能想到的,他自然也很快就想了个明白。 阵法之外,他还有机会;可这阵法之内,他就只能被动挨打。 那么……就把五行阵终止! 钟镇南忽然舍身向前,对凌耀猛地推出一掌。 凌耀虽然有心直接把钟镇南淘汰出局,但也不想因此身负重伤,而无法继续探索传承之地。 因此对钟镇南这一扑,他下意识地选择了暂时避让。 然而钟镇南这一次的目标并不在他身上。 他的身形忽然拐弯,向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陈宇峰冲去! 凌耀愣了一下,顿时大惊,转身也追了过去。 凌霖晗的脸色也忽得一变,立刻想到了钟镇南的应对招数 ——钟镇南不能像凌霖晗一样,运用九天重云塔提前终止五行阵; 但他可以通过杀死其中任何一个启阵人,达到这个目的! 是的,一定要“杀死”,而不是“淘汰出局”。 只有当启阵人彻底死去,他的气息才会在五行阵中消失,五行阵才会提前终止。 凌霖晗和凌耀暂时对付不了,紫仙阁的尹若冰目前是盟友,而且杀了她会得罪整个紫仙阁。那么钟镇南的目标,就理所当然地定在了荒雪宗的陈宇峰身上! 尹若冰似乎后知后觉,明白了钟镇南的意图,顿时收回了对凌霖晗的压制,面色苍白地向陈宇峰看去。 毕竟曾经是盟友,约莫是有了一丝唇寒齿亡的感觉。 凌霖晗虽然和荒雪宗不是一道人,但无论传承多么诱人,比赛终归只是比赛,他并不想见到赛场上再出人命。 因此一脱离水阵位的束缚,他也立刻冲了出去,想要制止钟镇南。 然而,以他的速度,又怎么赶得上呢? 钟镇南如猛虎下山,一掌翻出,握而成爪,直向陈宇峰心口掏去。 这就是要趁陈宇峰以为事不关己、毫无警惕之际,一击夺去他的性命! 陈宇峰以为自己早已置身事外,哪想得到钟镇南会在此时,忽然对自己痛下杀手? 他毫无戒备,只能慌乱抵挡,在身前升起一道防护盾,试图挡住钟镇南的突袭。 可临时的一道防护,根本挡不住钟镇南的强攻,顿时支离破碎。 而陈宇峰也身负重伤,跌落在地。 但好歹暂时保住了性命。 钟镇南既然出手,又怎会给陈宇峰活命的机会? 他挥出左拳,向陈宇峰的头颅重重砸下! 而凌耀虽然追不上钟镇南,但他也并非毫无动作。 在钟镇南出爪的一刹那,他立刻从怀中掏出一道腾移符,向陈宇峰甩去。 这是他在上一关,从死去的弟子身上搜出来的符箓。事实上,或者的每个人身上多多少少都有富余的腾移符。 而此刻,这一道腾移符带着电光和剑气,正好落在陈宇峰头顶,和钟镇南落下的拳头相撞! 嘭——! 腾移符上带着的力量极其微小,根本挡不住钟镇南的重拳。陈宇峰顿时再受重创,整个人昏迷了过去。 但两者相撞,却彻底激发了腾移符! 一道亮光闪过,而后快速消失不见。 五行阵中,土阵位的光芒渐渐暗淡下来。 而陈宇峰,也彻底消失在了众人视线之中! 045斗智斗勇的老狐狸和深受感动的傻白甜 “钟帮主身手敏捷啊。” 凌耀见陈宇峰被顺利移走,神经显然放松了一些,冷笑着看向钟镇南, “心也够狠,怪不得能成为神龙学院的领头人。” 方才腾移符发动的一刹那,钟镇南才意识到凌耀丢出的竟然是腾移符,顿时身形暴退,恰恰躲开作用范围,没有被强行带离传承之地。 回想起刚刚电光火石之间发生的事情,钟镇南心中还有一丝后怕。 腾移符只要注入灵力即可发动,将一定范围内的人直接带到原本设定的位置。而因为符箓的力量有限,所以会优先作用于发动者和没有抗拒意识的人身上。 刚才那张腾移符,相当于凌耀和钟镇南同时发动,而凌耀不在符箓的作用范围内。 如果不是陈宇峰已经被打得失去抵抗能力,而钟镇南抗拒腾移的意图明显、回避及时,还真指不定符箓会把谁带走。 凌耀这边话音未落,凌霖晗却忽然从他斜后方冲了上来,越过凌耀,直直向钟镇南扑去。 看到凌霖晗一脸愤怒的表情,凌耀愣了一下,默默放松了自己举剑的动作。 陈宇峰一离开,虽然五行阵仍在缓慢运转,但尹若冰对凌霖晗的束缚就很难起什么作用了。 而凌霖晗这个“圣母”性格的人,看到钟镇南居然为了脱身而偷袭重伤荒雪宗的人,一时间怒上心头。 再加上钟镇南最开始的目的本就是对付他,自然在第一时间冲上来要和钟镇南对决一番。 其实按照凌耀平日里和吐槽役们碎嘴所聊,凌霖晗这种也只能算低级别的“圣母”。 虽然凌耀觉得,这小鬼平时里为了坚持某些“原则”,表现得极为幼稚,丝毫不懂人情世故,也不顾及现实情况,做了很多离谱事儿。(意见相当大啊……) 但无论是希望人和妖兽能够和平相处,还是反对恃强凌弱,至少他这个本心是好的。凌耀不能因为讨厌臭小鬼,就认为这些观点是错误的。 不过一想到凌霖晗当初为了救狼王,给自己来了那么一下…… 你要打钟镇南,我给你鼓鼓掌;要我帮你,那还是算了吧。 而凌霖晗那边,虽然他凭借先出手的优势,给钟镇南制造了一点小伤。 但随着五行阵的力量逐步衰减,火克金的优势也越来越小,圣光也开始溃散。 钟镇南接了凌霖晗几招,逐渐缓了过来,开始凭借自己洞虚水劫的优势,反过来对凌霖晗更压一头。 更何况,他也看见凌耀并没有上来帮忙的意思,更是心下大定,专注对付凌霖晗一人。 阵法内局势瞬息万变,眼下陈宇峰重伤出局,荒雪宗的残余顿时群龙无首、六神无主。 而洪钟帮的人眼见自家老大忽然处于劣势,甚至有被其他势力围攻的风险,一时间也不敢轻举妄动,开始和对手干瞪眼。 紫仙阁的弟子总算舒了一口气;而剑门的人也想先看五行阵中结果如何,渐渐停下了手中的打斗。 毕竟,他们的最重要的任务并不是把对手淘汰出局,或者赢得比赛胜利,而是在传承之地得到机缘、获取力量。 在不必要的情况下,如果大家势均力敌,所有人都会倾向于休战。 凌耀冷眼旁观了一会儿,心中暗自摇头。 如果凌霖晗足够强,或者足够配合,他都愿意暂时合作,先把钟镇南这个祸害扔出传承之地。 可惜凌霖晗虽然天才,但毕竟还在洞虚金劫,没有了五行阵的加持,根本无法长时间和钟镇南对抗。 他身上的那些“底牌”,大部分不可轻易示人; 而他本人,也肯定没有和凌耀好好合作的意图。 如此,既然他也没把握直接送钟镇南出局,倒不如不淌这趟浑水,看着两个人各自消耗便是。 虽然钟镇南最开始想要把他击杀在此,但凌耀并不着急找回公道。 现在还不到时候,大家肯定不会马上撕破脸皮。 剑门这个时候和神龙学院闹翻,反而容易被人捡了便宜 ——相信钟镇南也会这么想。 但钟镇南刚才在五行阵的举动,算是彻底把其他势力都得罪了个遍。 凌耀一点也不担心,之后的探索里,大家都会合起伙儿来针对神龙学院这种有卖队友嫌疑的人。 而比赛结束之后,剑门和学院对这件事也有的说道。 倒是他看了躲在远处、同样抱臂看戏的萧霁年,心下了然。 萧霁年肯定不是打不过那些拦着他的人。 只不过,他现在没必要替谁强出头,倒不如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等日后说起此事,也好装作一个“根本插不上手”、“我也很焦急但我被拦住了”的“白莲花”。 不过,他们都在等待一个时机 ——钟镇南可以留下来,但需要被打压,需要有人牵制。凌霖晗,现在可不能被淘汰出局。 所以…… 五行阵终于运转结束,光芒溃散,结界消融。 而阵中的水晶柱,大半降解成一块块碎片,飞散在空间中,落在一些人的身前。 凌耀伸手,抓住悬浮在自己手旁的一块巴掌大小的晶石碎片,将其握在手中。 晶石微微发凉,仿佛呼吸一般吸收了凌耀逸散在周身的灵力,在晶石内部生成一个紫色的雷电标记。 凌耀居然能从晶石中传来的波动里感知到,这就是开启下一关的钥匙。 这让他颇为稀奇,把玩了晶石片刻,才把注意力转向其他人。 尹若冰也得到了晶石,见五行阵结界散去,立刻回到紫仙阁的阵营里压阵去了。 而他又向阵外看去,这一看才发现,原来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拿到这些晶石碎片的。 不过关于这碎片,他还来不及更仔细地观察,就被钟镇南和凌霖晗那边惊天动地的打斗再次吸引了过去。 眼下凌霖晗已经渐落下风,有些乱了分寸。 但他凭着一股倔,就是同对手打得头破血流、甚至同归于尽方才罢休。 而反观钟镇南,虽然他也是杀意浓浓,但就和之前凌耀一般,终归还是顾忌于自己受伤,招式反而有些拘束。 这两个人一边打一边跑,他们两人各自的晶石也跟着他俩,像小蜜蜂一样嗡嗡转着飞,局势紧张的同时又带着一丝诡异的搞笑…… 然而,凌耀感觉到手中晶石的波动越来越强,分明是在提醒他们,第三关马上就要开启了。 结果,这两人还打?还打?还有完没完了! 而萧霁年,不知何时已经掀翻了拦着他的那个洪钟帮的憨批,跑到凌耀身边,一脸笑意地搓着手。 凌耀其实大概知道他想干什么了,但故作嫌弃地看了他一眼: “你怎么才过来?刚才也不见你来救救我。快滚。” “哎哎哎,别啊。我等会儿滚,现在先不急。” 萧霁年也不恼,反而伸出大拇指来指了指正在打斗的钟镇南, “咱们钟帮主,居然打了那么久也搞不定一个洞虚金劫,多没面子?我得给他一个台阶下啊!” 凌耀的目光却顺着萧霁年这一指,落在了凌霖晗身上: “我倒是不介意你和他合作对付钟镇南,只要将来别和他合作对付我就行了。 “不过,你可小心别被小鬼坑队友坑死。我可没那么长的手救你。” 萧霁年意会地点了点头。 而后忽然抽出刀来,一个箭步就向钟镇南扑去! 凌霖晗自然注意到了萧霁年的动作,顿时警惕万分。 生怕萧霁年这个神龙学院的老生,和钟镇南合起伙来对付自己。 可万万没想到,萧霁年这一刀,居然是向着钟镇南去的! 钟镇南自然也没料到,萧霁年会在这个时候突然插手。 他眉头一横,双臂交叠挡在身前,挡住了萧霁年这凌厉的一刀。 萧霁年一刀出罢,并未乘胜追击,而是站在凌霖晗身侧,好整以暇地看着钟镇南。 “萧霁年,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可别忘了白鱼帮和我们的约定!” 钟镇南见萧霁年忽然横插一脚,也明白在这里必定是拿不下凌霖晗了,索性也停了战,直眉怒目地质问萧霁年。 做了那么多年的帮助,他哪能不知道,萧霁年是想趁着机会,救下凌霖晗,跟对方交上好呢? 因此故意提起了“约定”这么一说。 既然是有约定,白鱼帮和洪钟帮原本就是同盟关系。萧霁年现在这种行为就是背信弃义。 这是在凌霖晗心里埋刺儿呢。 然而萧霁年又怎么会轻易中招? 他无所谓地笑了笑,收刀入鞘,还特意摊了摊手: “哎,咱们的约定无非是你不招惹我,我不招惹你。可我现在也没有打算对付你啊? “都是神龙学院的人,在传承之地不互相帮衬,居然还自相残杀起来,这不是平白给外人看笑话吗? “你说这小子杀了你们帮派的弟兄,我还说你们洪钟帮指使荒雪宗的人去杀了他们队伍的人呢!你们俩有矛盾,那也要等比赛结束才做讨论呐! “这第三关也快要开启了,我希望你们暂时停战!钟帮主是学院栋梁,虽然收着手照顾学弟感受很体贴,也要考虑一下学院的面子和收获嘛!” “呵,这么说,你还是为了我好。” 钟镇南挤出一个冷笑来,却终究没再多说什么。 毕竟他现在的确不想继续和凌霖晗这个疯子纠缠下去了,耽误他继续探索传承之地。 而且一直打不败凌霖晗,也的确很丢面子。 萧霁年虽然话说的不好听,明里外里都带刺儿,还那么意图明显地想要拉拢凌霖晗…… 但好歹给了他一个台阶下,他也不会给自己拆台。 不过在某人听来…… 萧霁年说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搞得本来对他很戒备的凌霖晗居然有点信了。 尤其是萧霁年说,洪钟帮指使荒雪宗对付他们,这让凌霖晗更觉得萧霁年是个明察秋毫之人。 虽然萧霁年最后还刻意吹捧了一下钟镇南,但那是为了让钟镇南暂时不再出手对付他,这是有策略。 原来萧霁年这个人,虽然和凌耀交好,但为人还是很正直的啊! 而站在远处的凌耀,看见凌霖晗居然真的放松下来,顿时捂住了眼睛。 我的天啊,虽然我很讨厌你这个小鬼,但是你好歹和我都姓凌,怎么会那么天真好骗、说啥信啥啊! 大家都是老狐狸了,就你一个傻白甜! 我凌家出了这么个小傻子,很丢人的好吗!!! 046终于有人和我一起头疼“主角”了 虽然对凌霖晗的脑回路感到无语,但凌耀显然不会去拆萧霁年的台。 其实如果不是顾忌到自己的感受,以萧霁年在神龙学院的处境,他早日和凌霖晗联手,共同对付钟镇南才是最好的选择。 凌霖晗这种一根筋的铁憨憨,只要有共同的敌人,再加上点“正义”的甜言蜜语,成为朋友不一定,但拉拢到同一阵营还是很轻松的。 还真是适合被人当刀子使的家伙啊……凌耀叹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是谁那么慧眼如炬,选中了这么个家伙来对付自己。 不过,他给了萧霁年“演戏”的时机,让钟镇南和凌霖晗休了战,也该把自己和剑门这份公道讨回来了。 “钟帮主可是打完了?既然打完了,钟帮主得了空闲,是不是该向我们解释解释,自己刚才的行为?” 凌耀故意抖了个剑花,不怀好意地看向钟镇南, “虽说神龙学院和长岭剑门没有什么同盟关系……可钟帮主刚才的行为,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学院打算对我剑门动手,迫害我剑门的年轻弟子了? “还有荒雪宗、紫仙阁……学院是打算和卧龙国的其他势力一起开战吗?” 虽然没有再动手的意思,但凌耀的气势却压得十足,场内纷乱的声音一下子静了下来。 这一刻没有人会质疑他有什么资格代表剑门乃至其他势力,来质疑神龙学院,反而被其所慑,屏息静待钟镇南的回答。 钟镇南本就被凌霖晗打得浑身不痛快,又被萧霁年玩儿了一手,正在气头之上。 如今凌耀又忽然态度强横地质问于他,简直是要让他怒急攻心方才罢休。 但他知道,凌耀不提自己意图在五行阵中杀死他的仇怨,反而直接把事情上升神龙学院对待其他势力的层面上,就容不得他再带着个人情绪来回复。 他作为神龙学院的领队,本身又是学院学生中的最强者,一个回答不好,将会给学院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钟镇南呼吸粗重,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好似终于把一股怒气压了回去,却忽然摆出一个笑脸来,仰天大笑: “哈哈哈!剑门的凌耀师弟也太过言重了!拳脚无眼,刀剑无情,比赛中起了争执,误伤总是难免的! “钟某虽然下手重了些,但只是为了把你‘请出去’罢了,并没有迫害的意思。” 凌耀还没说什么,萧霁年倒是把眼睛瞪了老大。 先前那一抓,直冲人家天灵盖去的,在场谁看不出来,钟镇南那是真想对凌耀痛下杀手? 现在居然说“没有迫害的意思”? 这就是凌霖晗(?)都不会被你骗到啊! 然而钟镇南的说辞却还没有结束: “至于荒雪宗的陈宇峰师弟,我也并未起过杀心,只是迫于形势,无奈请他离开罢了。 “你们也看到了,在他腾移离开传承之地的时候,人还是活着的。 “只要回到学院,我们学院自然会为他提供最好的治疗! “所以说,凌耀师弟虽然一时恼怒于钟某,也是可以理解的,但把此事上升到学院想要与诸位开战,那却是万万不可的!” 众人听罢,俱是无言。 坏的说成好的,黑的说成白的,阴险狡诈也变成义正言辞了。 这知道你脸皮厚着呢,没想到那么厚啊! 不说荒雪宗的人作何感想,就是他们这些吃瓜群众也快听不下去了啊! 不过,作为当事人之一的凌耀,却显得格外冷静,早有预料。 钟镇南想没想过杀他?那肯定是想的。 不说这位停在洞虚水劫多年的老兄,对各路天才都怀有嫉妒怨恨之心; 就是神龙学院,也不乐意见到各方势力出现顶尖的天才人物和顶尖高手。 而如果钟镇南刚才当真能杀了凌耀或者陈宇峰,那绝对是对神龙学院建功了。 哪怕到时候,长岭剑门和荒雪宗再如何和学院冲突、索赔,学院也绝对会和他们斡旋,力保钟镇南,对他不降反升。 可如果钟镇南失败了,学院好处没得到,却还要替他解释背锅,指不定就会弃车保帅,直接把钟镇南本人推出来当罪魁祸首。 所以哪怕说出来的解释再荒诞,钟镇南也绝不会松口说自己真的想杀人。 反正现在人都没死,只要他不松口,学院总有把他摘出去的办法。 哪怕大家心里都门儿清,但这脸皮撕不破,各个势力也没办法真的出手做什么。 因此,凌耀好似无事发生一般微微一笑,将流鸣剑放下,垂在身侧: “最好是这样。钟帮主之后的行事可得再谨慎一些,否则……” 现在杀了钟镇南,神龙学院有的是理由找剑门的麻烦。 可如果钟镇南不知收敛,再生什么歪心思,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把钟镇南杀死在这传承之地了。 钟镇南捏紧了拳头,嘴上却只能笑着应着“自然”,心里甭提是什么滋味了。 萧霁年眼见着这件事终于告一段落了,大家的目的也都达到了,自然心满意足地想要回到人群里继续看戏。 结果他恰好一偏头,就看见凌霖晗不可置信地看着凌耀,恨不得扑上去搞死他家好兄弟。 这可把萧霁年吓了一跳,赶紧先转移话题: “喂,你晶石碎片拿上啊,还去不去下一关了!” 可凌霖晗似乎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惊怒不定地指向凌耀: “就这样?他,他们,就把这件事情这样轻轻放过了? “钟镇南刚才可是差点杀了人!难道就因为惧怕洪钟帮的报复,世间公理就不存了吗!” 萧霁年忽然有点理解,为啥凌耀一提到这个小屁孩就开始头疼了…… 他疼得都快没头了啊! 且不说这世间公理几何吧,在场的诸位好歹也都是门内派中的嫡传弟子,现在代表的可是自己背后的整个门派,一言一行不得谨慎三思、谋而后动吗? 要怕也不是怕洪钟帮,还是整个神龙学院啊! 小鬼头仗着自己有院长大人做靠山,在神龙学院横冲直撞而不自知,居然还敢对别人指手画脚,简直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 命好了不起是吧!(气) 而且,他哪只眼睛看出来,这事儿是被“轻轻放过”了啊! 凌耀那小子现在笑得贼贱好吗!指不定心里早就想好了,一会儿怎么制造机会再把镇南给搞一搞。 你以为他真是心宽大度的人啊!他可是连请客吃饭都可以自己不付钱的家伙! 萧霁年忍着自己的牙疼,拍了拍凌霖晗的肩头: “难道开两句嘴炮,就能把钟帮主打出去吗?现在还没到时候啊……” 看着凌霖晗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萧霁年心中默想: 要不是没到时候,真想先揍你丫的臭小鬼一顿! 而这边,凌耀既然表了态,其他人也自觉打不过钟镇南,只得先将事情揭过,静待来日算账的时候。 钟镇南一挥手,洪钟帮的弟子自然也都撤了回来,紫仙阁和长岭剑门的弟子也算有机会喘一口气。 柯树峪清点了人数,汇总了门内弟子的情况,顿时有些愁眉苦脸。 见凌耀回到队伍里,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不住问道: “你拿到晶石碎片了吗?” 凌耀也没想到柯树峪有此一问,伸手摊出那块巴掌大的晶石: “有啊。你没有?” 结果柯树峪这不看不得了,一看简直把自己原本想问啥全给忘了,来回打量着凌耀手上这块雷电标记的碎片: “你这块怎么那么大!” “这我怎么知道!” 凌耀手一缩,迅速把碎片收了回来,免得这个把垂涎写在脸上的家伙给私吞了, “每个人的晶石大小都不一样?而且还有弟子手上没拿到?” 柳玉娅虽然也对凌耀手上的碎片大小感到诧异,但并不像柯树峪那般在意,很快就反应过来,解释道: “刚刚汇总了一下其他弟子的情况,每个人手上的晶石大小,好像是根据境界和悟性综合能力来衡量的。 “而且……你说得对,有一半的弟子没拿到碎片。他们都是……刚刚收过这里宝物的人。” 柳玉娅的声音不大,但还是有不少弟子听闻,一脸丧气地垂下了头。 “哈——那可真是……” 凌耀忍住自己差点儿就挑起来的幸灾乐祸的眉头。 他就知道,这天下没有白占的便宜。这第二关本身没有什么危险,考验的反而是弟子们的心性和悟性。 悟性不够,钥匙碎片就小;心性不足,就直接淘汰出局。 他正了正自己的面色,这才继续说道: “事已至此,我们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就让没拿到晶石的人做好准备,如果他们没跟着进入下一关,或者进入下一关之后得不到传承之地的认可,就赶紧捏碎腾移符离开吧。” 柯树峪掂了掂自己手里只有凌耀那块三分之二大的碎片,不满地斜了他一眼: “这还需要你一个不管事儿的人来指挥?命令早就传下去了,等你哪来得及!” 凌耀立刻摆手三连:好好好,是是是,行行行。 您老大,我咸鱼,知道你发现自己悟性不如我,不高兴了,我让着你还不成吗! 这此刻,凌耀察觉到自己手中的晶石振动愈发剧烈,并且和其他人手上的晶石共鸣起来,产生了扭曲的奇异感。 而大殿前方的三道大门,也开始随着晶石振动而缓缓开启,终于要在这千年之后再次向世人露出其背后的真容! 然而,不等凌耀看清门后究竟是何物,只见众人手中的晶石忽然大放异光,视野中的一切直化作一片雪白! 凌耀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握紧了手中流鸣剑,以防有人突袭。 他的视线尚未恢复,却顿觉脚下一空,整个人开始向下坠落! 同时,他感受到周遭的空气突然变得干燥而灼热; 而除了混杂的人声外,他似乎还隐约听见“咕嘟咕嘟”的声响。 凌耀还是什么也看不见,但他用剑轻轻在四周划拉了几下。 从剑尖传来的感觉,他感觉到,似乎有一个和晶石同频振动的灵力罩,正保护在自己周围。 而那诡异的声音和灼热感似乎离他越来越近…… 扑通——! 那是什么坠入液体的声音。 忽然,他意识到了什么,目无焦距地向四周大喊道: “没有晶石的人,快用腾移符!” 脚下,是岩浆! ===== 目前进度:01的玄幻世界 所以是有其他世界的啊! 047廊道迷宫的狭路相逢 凌耀不知道自己的提醒究竟起了多少作用,甚至不确定自己的声音是否能够被其他人所听见。 因为他没有得到任何人声的反馈。 反而是随着脚下的岩浆越来越近,岩浆翻滚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吞噬燃烧的声音也越来越频繁。 而当他试图用传讯石联系其他人的时候,也全部宣告无果。 这让他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 境界不到破空境,无法腾云驾雾、浮空而立。 而从方才的传承大殿忽然传送过来的所有人,如果手中没有晶石碎片的保护,将会毫无防护地坠入岩浆池中,尸骨无存。 想到第一关中的血腥考验,凌耀本来还以为第二关,虽然也差点因为各种内部争执而死人,但到底不是天心祖师的本意,考验失败的后果已经渐渐趋于温和。 结果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 第二关没有死人,那都是在第三关等着他们呢! 而且话又说回来啊,天心祖师到底是什么恶趣味? 第一关没有门,硬生生从走廊里长出来一个门; 第二关三个门,偏偏就不让他们从门走! 就是不按套路来是吗??气死。 随着时间的流逝,下坠感越来越强烈,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凌耀的心渐渐提了起来,手中也捻出一张腾移符来,防止遭遇不测时能够随时逃走。 虽然这样有点怂……但传承之地再重要,狗命要紧啊! 不过凌耀显然是白担心了。 他手里的晶石碎片,可以说是所有碎片中最大的一块之一。 谁被天心祖师的这一关传承考验搞死了,都轮不到他身上。 随着一声“扑通”的响动,凌耀顿时感觉到灼热的气息成倍上升,将自己彻底包裹起来。 而他眼前的白色也终于全部褪去,变成了岩浆里不均匀的血红色。 他愣了一愣,低头看了一眼,发现自己的视力忽然恢复了。 虽然看不见外界发生了什么,但已经可以看见自己的动作。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去看揣在怀里的晶石碎片。 果然,晶石碎片正发出淡淡的微光,在他周身支撑起一片球状的防护。 这才让他能够身处岩浆之中而不受伤害,并且继续缓慢下坠。 但他也注意到,随着时间的推移,晶石的光芒也正在微不可见地衰弱。 看来晶石的能量是在一直消耗的啊……也就是说,这一关,有时间限制。 凌耀默默把自己从心的证据(腾移符)重新塞回芥子袋里,看向外界空间中充斥的液体变得越来越清澈,其他的气泡和人也渐渐出现在他的眼前。 终于,他们落地了。 凌耀找了半天,才终于在气泡球儿中找到了柯树峪的那一个,控制自己的气泡飘了过去。 柯树峪似乎正在开口大喊着什么,甚至开始敲打气泡球壁。 然而近在一旁的凌耀,一点声音也听不见。 柯树峪很快也注意到了凌耀,并且试图和他交流。 很快,他也意识到了这里的环境也许根本无法传递声音。 于是他掏出传讯石来,试图通过意念传送消息。 可惜凌耀只对他摆了摆手,表示自己根本没收到。 柯树峪当场气得大翻白眼,对凌耀比了个少儿不宜的骂人手势。 凌耀颇感无奈,不过也完全明白柯树峪的着急。 这里无法传递消息,视野也被透明溶液所限制,他们根本无法了解,究竟有多少剑门弟子安全活了下来。 甚至连柳玉娅现在飞到哪个地方去了,他俩也一点儿也不晓得。 他凌耀还可以做鸵鸟,暂时不去考虑有多少人活着这件事; 但柯树峪不行。 他必须考虑所有剑门弟子的安危,并且尽自己最大的能力保护最多的人离开这里。 这就是身为领队的责任和压力。 如此一来,可不得急疯球儿了吗? 凌耀非常理解对方的感受,于是也回了一个相同的手势以表敬意。(根本就是记仇) 既然无法交流,看来天心祖师在这一关,想要考验的就纯粹是个人的应对能力了,他们聚在一起也没有什么意义。 他认真观察了一下这周围的环境,有点像红色的海底世界,而一条廊道纵深在前,等待着人们前去探索。 柳玉娅不在这里,萧霁年、钟镇南、凌霖晗也全部没有出现在视线中。 凌耀怀疑所有的人已经在下坠过程中分散到不同的区域,探索不同的道路了。 也不知道他脑内的那些吐槽役们对最近在传承之地发生了事情究竟了解几何,明明刚刚出现了那么多槽点的事情,他居然一句吐槽都没听见。 害他也没法了解到凌霖晗那边的情况了。 不过,他现在也没有什么可选择犹豫的。 凌耀率先向廊道走去。 …… 另一头,刚好和柳玉娅被分在一个区域的萧霁年,像好奇的毛猴儿一样对自己所在的廊道到处张望,仿佛献宝一般,看见了什么都要和自己“女朋友”分享一下。 此时他正用手拼命指向一扇小门,手舞足蹈地召唤柳玉娅过来看看。 虽然这里的廊道和第一关的装潢风格有几分相似,甚至因为红色液体的浸泡,更透露出几分诡异来。 但眼前出现了一扇门,两个人顿时放松了许多。 柳玉娅也注意到了眼前的这扇门。 她闭上眼睛感知了一下,似乎有了什么意外发现,忽然挑起了眉头。 她睁开眼睛,由于碰不到萧霁年本人,只能敲了敲自己的气泡壁,又分别指了指门和走廊的方向。 萧霁年在原地打了两个转儿,最后一指门,而后第一个飘了过去,准备亲自试探一番。 结果他的气泡一碰到门板,就连球儿带人一下子消失在门前的漩涡中,半个影子都没留下。 柳玉娅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了一下。 但她没有犹豫多久,很快也主动接近那个漩涡,任由其将自己卷走。 只觉头上一晕,还不等柳玉娅缓过神来,她便听见萧霁年如同唐僧念经一般叨叨不绝的声音: “娅娅你怎么那么快跟过来了娅娅你怎么样娅娅你晕不晕……” 柳玉娅没绷住自己妖艳贱货的御姐形象,顿时化身暴躁老姐给萧霁年这个废话制造机来了一拳头。 “啊?娅娅你能听见我说话啊?” “呃?我能碰到你了啦?” 萧霁年装模作样地捂了一下自己被揍过的脑袋,而后一脸兴奋地冲过来,一把把柳玉娅抱起: “嘿!看来只要进入房间,声音和接触的限制就消失了!” “先看这里有什么!有没有危险都不确定,就在这里抱抱抱,你是笨蛋吗!” 柳玉娅气囔囔地弹了好几下萧霁年的脑门,才让对方把自己放了下来。 萧霁年当然是确定过这里是安全的。 柳玉娅进来之前,他就已经把周围打探了一遍,确定这里只是一个单纯的藏宝阁,没有守卫和机关。 但柳玉娅放话了,他自然要照做,并且陪着柳玉娅又逛了一圈。 这个房间存放的俱是时间罕见的天华异宝,甚至其中几件的珍稀程度几乎可以堪比传说中烈焰金莲。 柳玉娅甚至看见了其中一样,她师父都寻找已久的药材——金丝胧月花。 不过,萧霁年不把这里洗劫一空,反而如同正人君子一般请她先看,这是不可能的。 这里的东西必定不能乱拿。 “我要怎么才能把东西取出来?” 柳玉娅指向金丝胧月花。 萧霁年顺着她的手看去,挑了挑眉头: “看上这个了?这可有些难办呀……估计要消耗好多能量了。” 柳玉娅一听,顿时明白过来: “需要消耗晶石的能量才能把东西取出来吗?而且越珍贵的东西,消耗能量越大?” “差不多吧,我刚才试了一下,消耗的能量真不少,可把我给心疼坏了。 “毕竟谁也不知道从这里出去还需要多久,万一路上就把能量用光了,那可就惨咯——” 萧霁年一摊手,把自己的晶石亮给她看了一眼,不过转而又说道, “不过,如果你非常需要的话,只拿这一样,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柳玉娅的眼中闪过一丝犹豫,目光在自己手中的晶石和金丝胧月花间游移,忍不住向萧霁年看去。 但还不等萧霁年注意到她后对她说些什么,她似乎下定了决心一般,自己走了过去: “我明白了。不必帮我,我会,‘自己’来做这件事。” …… 【凌霖晗的脚步不急不缓,独自一人走在廊道上。 《祖师天宝录》记载,传承之地第三关深于海底岩浆之中,由三条空间折叠的廊道迷宫组成。 手持晶石碎片之人,借由晶石能量,方可自由行走于其中,取出宝库藏品。 迷宫尽头有洗髓天池,持晶石者可引流洗礼;所持晶石能量愈多,惠泽愈大。 所以,究竟是大肆搜刮宝物,还是继续探索,或者直奔洗髓天池…… 这就是这一关的考验,策略和抉择。 凌霖晗的目的本就是尽可能回收此地权柄,传承之地的宝贝再令人垂涎,只要他能成功,迟早是都是他的囊中之物。 再加上自己本就身家丰厚,自然不会因为一时贪念而对宝物流连。 但为了防止最终一无所获,他必须先尽力把修补九天重云塔的几件奇珍异宝拿到手。 然后把最多的晶石能量留在没人只能使用一次的洗髓天池中,去获取最切身的好处。 因此,凌霖晗在长廊之中虽然几番遇见对他敞开的宝库之门,都因为感知到其中没有自己想要的物品,直接选择了视而不见,继续探索。 当然,偶尔感知到类似气息的时候,凌霖晗也会主动进入房间。 但真正被他收进宝塔的东西少之又少。 哪怕他手里的晶石碎片足有巴掌大小,但能量终归不是无穷的,还是能省则省最好。 然而,在经过一扇大门时,他忽然停下了脚步。 这扇门内并没有天华异宝的气息,但凌霖晗却能感知到其中收藏了无数功法秘籍。 这让他有一丝心动。 天心祖师曾经在天宝录里提过,自己云游四方,收集了普天下众多门派秘笈。 触类旁通,学以致用,才最终创造出了自己包罗万象的五行之路。 凌霖晗既然想走类似的道路,那么接触天下各门武功这一个过程,自然也必不可少。 无论是凌家、神龙学院甚至九天重云塔的收藏,都没有办法给他提供这样的条件。 现在有这么一个好机会,他也不想错过。 就算什么也不带走,也要看上一眼才会死心。 思及如此,他立刻走上前去,进入了传送的漩涡中。 而眼前出现的,是他在探索途中,见过的最大一个房间。 眼见之处,俱是琳琅满目的书籍典藏。 而在晃晃书架重影之中,凌霖晗却忽然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顿时瞪大了眼睛 ——是凌耀! 】(出自《乾坤大道》第161章-藏书阁) 正在藏书阁里的凌耀,本在干着正事儿,却忽然收到了吐槽役们爆发式的吐槽。 【怎么又是01!怎么哪哪都是01!他俩之间是存在什么相互吸引的能量场吗?】 【自古女主留不住,唯有宿敌得主角心】 【01是正宫石锤了】 凌耀:???我好好在这儿干活呢,怎么臭小鬼又来了! 048反派的画风有点儿崩 【廊道迷宫如此庞大复杂,除非进入迷宫时便一路同行,否则能在某个房间相遇的可能性实在小之又小。 凌霖晗也没曾想到,就偏偏在此地遇见凌耀。 倒不是说他就怕了凌耀。 虽然一年前的狼王之战中,他在凌耀那处着实吃了一个大亏。 但凌耀也没能从他身上占到什么便宜。 如今他已经是洞虚金劫,他们之间的差距已然缩小。 倘若真再打起来,他绝不至于像上次那么狼狈。 如果运气够好,说不定他还有机会反杀凌耀。 问题是……在传承之地,他没打算和凌耀打起来。 他知道此行之中自己的处境。 他最大的敌人,并不是对他瞧不上眼的凌耀,而是处处针对自己、完全怀恨在心的钟镇南。 他有预感,在这场比赛中,他和钟镇南之间,必有一场你死我亡的战斗。 因此,在这种情况下,他并不打算主动挑起自己和凌耀之间的矛盾。 尤其是凌耀和钟镇南看起来并不会结盟的情况下。 他对自己有信心。只要凌耀这个强敌两不相帮,借助此地留下的机关和九天重云塔的力量,他有能力把钟镇南彻底留在这个异空间中! 但如果凌耀插手,哪怕并不与钟镇南合作,只消找他些许麻烦,他的把握就小了许多。 他和凌耀之间的决战约定,也就在三年之后,不必急于这一时。 可凌耀是怎么想的……就很难说了。 藏书阁深处传来丁零当啷的敲砸声,还有灵气和剑气飞舞劈漫的声光。 似乎是发现了他的到来,那乱七八糟的声音顿了一下,随即变得更加剧烈嘈杂。 仿佛加快了进度,想要在凌霖晗赶去之前完成什么。 凌耀在做什么? 破坏机关?对付守卫?布置陷阱? 他会不会想要对自己提前动手,以绝后患? 不过凌霖晗可没有逃避的习惯。 与其遮遮掩掩地躲在一旁,倒不如搞清楚,凌耀现在究竟想做什么。 如果他不安好心,凌霖晗也可以先下手为强,扰乱他的阴谋! 凌耀的身形并没有大幅移动。 凌霖晗快速绕过前方的几重书架,直直向那处寻去。 嘎吱嘎吱嘎吱……哐当——! 凌霖晗绕过路口,终于冲到凌耀所在的那两排书架之间。 他顺着一声巨响看去,眼前的一幕让他目瞪口呆。 】(出自《乾坤大道》第161章-藏书阁) …… 【吃饭第一名:话说,最近我们投了那么多推荐票,怎么也不见作者多给我看看01!生气】 【干啥啥不行:投票根本没有用吧……】 【申奥终于成功啦:靠,打斗又开始写得跟垃圾似的了!之前那段打戏是代写吗!还是只有01打架作者才会认真写啊!】 【都是兄弟我怎么会鸽你:申奥冷静!!!我们是来看作者笑话的啊,怎么能真指望作者写得好!】 【不谈感情,伤钱:我们真的不是来看作者笑话的……算了。】 【我真的没有推荐票了:yysy,这个作者用的套路真的很经典,基本上每个桥段我有既视感】 【一个帥大叔:要不然老鸽也不会天天神预言了】 【吃饭第一名:我不管!作者你是不是瞧不起我!我还有票!!你给我写!!】 “最近几章都没有回复读者,看来你现在很忙啊……” 某人手指在手机屏幕上一下一下地滑动,翻看着《乾坤大道》的章评。 忽然,他的手指一顿,看到了一条最新的评论: 【都是兄弟我怎么会鸽你:上次饭桶儿投票,是从0到1的突破,会不会下一次改变,需要累积到一定数目才会发生?(胡思乱想)】 “一定数目吗……现在只差一票就破百了啊,那干脆我也试试看好了。 “毕竟,我可是相当期待,面对‘身为反派的命运’,你究竟会如何表现……” …… 【吃饭第一名:嗯?我刚刚投票的时候,好像看到几曾投了推荐票……】 【干啥啥不行:估计是看到我们的评论,也想试试?对了,往后翻,更新了】 【申奥终于成功啦:几曾???他之前骂我们骂得不是挺欢吗!无语】 …… 凌耀觉得,他之前对吐槽役的销声匿迹感到些许不习惯,甚至有点想念他们能够带给自己更多情报的想法…… 真的是犯贱。 他为什么要想这些家伙?他们真的很吵啊! 我知道凌霖晗来了!我已经加紧进度干活了!你们不要再说话了啊啊啊! 凌耀先前独自一人探索廊道迷宫,虽然也进过几个房间,掌握了取出宝物的方法,了解到了这一关的规则。 但估计是他运气太差,就没遇到让他心动的东西。 什么大力丸,什么补气丹,什么神斧、圣锤,什么不认识的药材…… 他看了差点就要指天破口大骂: 天心祖师你能整点我用得上的玩意儿吗! 结果这一路转下来,一直到了这座藏书阁,凌耀才终于有了找到宝的感觉。 藏书阁体积之大,比起他遇到的宝库十倍有余。 凌耀用神识扫过一圈,简直两眼放光。 且不说天心祖师在这里收集了多少珍贵的秘籍功法,关键是,这里藏录着人杰时代的诸多历史和秘闻! 可不要小看这些东西。 人杰时代是芒生大世界有史以来最辉煌的时刻,涌现了大批天才人物,留下了诸多功法及传承。 但其末期人才凋零,传承断代,再加上芒生大世界内部战争爆发,各国历史记录大量损毁,流传于世的资料寥寥无几。 以至于当年发生了什么,现在的人只能靠可怜的一点记录推测和想象。 而如果掌握了这些资料,他们就可以彻底了解人杰时代发生的一切: 那个时代是否有独特的修炼方式,修炼者的平均境界才会那么高? 是否有特殊的洗礼法门,以至于涌现出如此众多的天才? 是否掌握了当代所不知道的魔族弱点和战斗技巧,可以长期抵挡住大量魔族军队的攻伐? 甚至,他们在何处留下过珍贵的传承和遗迹,等待着后人们的探索发掘? 甚至从长远来看,这些历史资料,远比藏书阁中眼见的这些,入门到璞相境的功法,要有价值得多! 尤其他本就想要了解,神龙学院的对人杰时代的研究和传承之地的开放,究竟意欲何为,剑门在其中又有多少操作空间。 这些资料就显得更加宝贵了! 更难得的是,凌耀在试探之后发现,天心祖师似乎对这些历史资料并不重视,设下的禁制十分宽松。 就拿他眼前的这个书柜来说,哪怕凌耀把它搬空,所需的晶石能量,可能和隔壁书架上某本璞相境功法的能量相差无几! 这就像他拿着一块流通的符箓,就能换始皇帝亲自写的一张符箓字帖一样啊! 当然,这很容易理解。毕竟天心祖师也不曾料到,人杰时代的传承断档会如此严重。 而对于他这个当事人来说,这些新闻杂志一样的东西,实在不值几个钱。 甚至他可能只是为了藏书阁的完整性,才随手放入罢了。 不过,这可让凌耀占了大便宜。 他引导晶石碎片的能量,打破了几本卷轴资料的禁制,将其收入囊中。 但他很快发现,这种速度实在是太慢了。 藏书阁如此之大,很可能是与各个迷宫区域想通的一处地界,其他人也随时可能会闯进来。 其他人若是也发现了这里,开始争抢功法秘籍也就罢了; 可倘若有人和他想到了一处,意识到了这些资料的重要性,和他争夺起来,可就不是谁打得过谁的问题了。 一旦产生争夺,那么多资料,任何个人都不可能独吞! 所以,趁现在没人发现,凌耀必须想方设法,把这里的历史资料尽可能搬走! 很快,他想到了一个最快的方法。 他做了试验。 书柜本身虽然被锁在地面上,但凌耀砍下的书柜木板,取走并不需要消耗能量。 而如果连书带木板一起劈下来,只要引导和单独取书的能量,同样可以成功解除禁制,把书带走。 那么…… 他是不是完全可以,直接把这个书柜从底部劈开,然后把整个书柜一起带走? 整个想法可能有点疯狂,但凌耀觉得完全可行。 比起一本本破除禁制,这可有效率多了! 他先把看起来最重要的几个卷轴规规矩矩破除禁制、收好。 而后他眯起眼睛,抽出流鸣剑,对准书柜底部就是一剑! …… 当凌霖晗终于看见凌耀的时候,凌耀正一只脚立在地上,一只脚踩在已经开始向后仰倒的书柜上,毫无形象地双手持剑,对着书柜底部一道裂痕发动劈砍攻击。 凌霖晗看了一眼那道巨大裂缝上的痕迹,很快就意识到刚才那些乱七八糟的声音,全部来自于凌耀对书柜惨无人道的削磨,和毫无章法的乱劈乱砍。 凌耀听见凌霖晗的脚步,转头看了他一眼,还有点懵逼地眨了眨眼睛。 但他手上动作不停,一剑劈向书柜。 嘭——! 书柜倒地了。 于是凌耀的姿势,顿时变成一只脚踏在地上,一只脚跨踩在书柜上,双腿距离尴尬地像是做了个难看的弓步压腿。 两人对视了大概两秒钟,凌霖晗忽然默默后退了两步,整个人躲到旁边的书架后面去了。 凌耀:???!你躲什么! 我现在看起来除了不怎么优雅,有什么吓到你的地方吗! 而且他居然发现,他脑内的吐槽役们开始了新一轮的疯狂哔哔: 【什么情况什么情况?00晗看到的这谁?01??】 【01不是高冷面瘫、目中无人的宿敌反派吗???】 【作者这个描述……我之前怀疑他是01粉我道歉,他根本就是01黑】 【暨主角三观歪掉之后,反派的画风也崩掉了啊……】 【而且00晗这个默默退走,为什么有种,对不起走错了我重新来一遍的感觉】 凌耀:不是,你们不是看不到我不符合“反派设定”的画面吗? 上次你们还“诬陷”我调戏岳清莹呢,为什么这次你们就全看到了啊!!! 049气气主角更健康 当凌霖晗再次从书架后面,冒一个脑袋来时,之前被凌耀砍倒的书柜,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而原本毫无形象的凌耀早已站定,面无表情地掸了掸自己的衣袖,一副器宇轩昂的姿态。 如果不是凌霖晗还能看见,书柜砍到后地上留下的残骸碎块,他简直要怀疑自己刚才看到的一切只是他的错觉。 不过,从凌耀看到自己后的表现来看,至少凌耀并非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陷阱机关,只是担心有人打扰他,在赶时间罢了。 …… 所以他刚才在干吗啊到底!? 整排书柜都被搬空了,他根本看不出来凌耀拿走的是什么东西啊! 更好奇了啊! 见凌霖晗一脸迟疑的模样,凌耀继续绷住自己的表情,致力于让凌霖晗和各位吐槽役们以为,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凌霖晗自己脑补出来的错觉。 他甚至露出了疑惑和思考的表情,看着自己刚刚的“杰作”,仿佛也在对这里发生了什么而感到不解。 没错!既然非要我做“反派”,那也要做一个高冷大boss,决不能给你们我是逗比戏精的印象!(明明就是) 凌霖晗这个铁憨憨顿时感觉精神错乱。 原本想要和凌耀对峙的想法,全都胎死腹中,只剩下满脑子“我是谁我在哪刚刚发生了什么”的疑问三连。 似乎这才意识到了凌霖晗的存在,凌耀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缓缓开口: “我当是谁……原来是你。一年不见,却还是老样子。” 被这句话一激,凌霖晗顿时清醒过来,身体摆出戒备的姿态,防止凌耀动手。 然而凌耀却是一挑眉头,嗤笑了一声: “看看,我刚刚才说什么来着?果真是老样子,半点长进也没有。 “不仅个头不见长,心思也不见长。 “我们之间迟早要做过一场,否则我也不会定下什么‘五年之约’。 “可动动脑子也知道,我肯定不会在这种时候和你动手,平白让其他人占了便宜。” 凌霖晗并没有放松警惕,但他的眼珠子微微一动,似乎正在思考凌耀所说,是否出自真心。 凌耀倒也不介意凌霖晗的疑虑。 因为他也明白,除非钟镇南死翘翘了,凌霖晗还暂时不会考虑动到他头上来。 他再怎么不相信,也不会主动找自己来干一架。 不过老被人惦记着、算计着,并不是什么舒服事儿,还耽误他搜集信息资料。 索性就和这小鬼说开了罢: “我对你和钟镇南之间的恩恩怨怨半点兴趣也无。我们之间的私人恩怨,我也不会借旁人的手来对付你,太丢面子。 “不过,你若是想找我一起对付钟镇南,我倒是可以站在剑门的立场上考虑考虑。 “毕竟,我也不是个好人圣母,对钟镇南这种人,自然要……以牙还牙、以直报怨。” 凌霖晗被凌耀这波反向洗脑感到震惊。 我不是来试探你,会不会和钟镇南联手对付我的吗? 怎么变成你想勾引我,主动找你对付钟镇南了? 我不! 我都和你喊打喊杀了我还和你合作?我不要面子的吗?! 他顿时眉头一竖,露出憎恶的表情: “我们学院里的纷争,轮不到你这个外人插手!你简直是……” “简直是什么,不就是和钟镇南骗柯树峪对付我,一样的套路吗?” 结果凌耀一摊手,根本没把凌霖晗的拒绝当回事儿, “我不过嘴皮子上下一碰,又不花力气。能不能成,看的是你的选择。 “你不愿意,那就算咯~ “不过,既然你不想我插手你俩的事儿,那就麻烦你自个儿,别没事来招惹我们剑门。 “我没有那么闲,把某人当成假想敌,天天盯着人家不放过。 “有着功夫和我大眼瞪小眼,倒不如掂量掂量你手里的碎片,多取些宝贝来得实在。” 凌霖晗听了,简直气不打一处儿来。 钟镇南先前挑拨柯树峪和凌耀的小人行径,凌霖晗自然看了不喜。 可凌耀作为当事人,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且不暗中利用、胁迫威逼,他还真没什么可说人家的。 此外,凌霖晗也听明白了,凌耀刚才这一番话,其实是和他做了个交易。 只要凌霖晗专心对付钟镇南一个人,不和剑门的人起大冲突,凌耀喜闻乐见,绝不插手钟镇南的事情。 但是! 但是大家说的都是人话,为什么这位大少爷说出来的就格外气人?? 什么叫没长进?什么叫没长心思?!什么叫没长个子!!我长了!!!(?) 而且他和凌耀之间的矛盾,那是他自己假想出来的吗?! 当初他代表主家如何打压恒南一支,他如何威逼爷爷交出恒南地区的灵脉开采权,他如何纵容其他支族抢夺他们的资源…… 都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最让人恼怒的,不是你最大的敌人太过强大,而是人家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对你做了什么错事,更没把你当成对手! 更可气的是,凌霖晗发现,对凌耀这一番话,自己居然词穷了…… 他心中积怨不已。但在这个档口,他总不能对着凌耀翻那些凌家的陈年旧账…… 他现在想要避开触怒凌耀,不是激怒对方啊!! 这可把凌霖晗给气坏了,干瞪着眼睛开不了口。 直到最后,凌耀嫌弃他不干正事儿,不去找宝贝在这儿找麻烦,他这才终于抓住了个出气口,愤愤地丢下一句话来: “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贪得无厌吗?!傻子才会捡了芝麻丢西瓜!” 望着凌霖晗羞愤而去的背影,凌耀无赖地吹了个口哨,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哈,知道了,原来晶石碎片在后面还有大用处! 那我就省点儿用吧~ 感谢臭小鬼提供的小道消息! 原来小傻子亲口说漏嘴,可比吐槽役漏话儿快多啦! 凌耀心满意足地收好塞着整个书架的芥子袋,哼着小曲儿,兴高采烈地去转其他地方了。 他甚至开始考虑,离开藏书阁之后,要不要跟着这个小傻子套情报了! 凌耀在藏书阁中继续用神识探查着,想看看自己能不能再捡到什么便宜。 虽然剑门传功殿内收藏的功法也不在少数,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天心祖师或许收录过一些新奇有效的功法也未知。 就算自己用不了,卖给剑门换功绩点数也是极好的。 不过……事实证明,捡漏捡宝运气好,那是主角的待遇。 凌耀能在藏书阁砍走唯一那一柜子历史资料,可能已经花光了他在廊道迷宫里的所有运气。 他不仅没找到适合自己的招数秘籍,连性价比高、可以换足够点数的卷轴,都没瞧见一个。 东西都是好东西,可对他本人用处不大,他哪里舍得用晶石能量去换? 相比于凌霖晗那边,脸上带花地捧着一本一看就大有用途的典籍,凌耀面带幽怨地瞧了对方许久,直接把凌霖晗给吓跑了。 切。胆小鬼。迫害妄想症。 当然,在这段时间里,又有不少人陆陆续续出现在藏书阁中。 面对浩如烟海的修炼秘籍,许多人都心花怒放,恨不得一扫而空。 不过,能来到这里的人,显然也都对廊道迷宫和宝库中的规则有所了解。 在欣喜之余,他们又不禁担心起晶石能量是否充足了。 有些人捶胸顿足,后悔自己在先前的宝库里消耗太多; 更多的人则犹豫不决,不知道挑选什么才好,更不知道在藏书阁之后是否还有更加珍贵的宝贝等着他们。 但能走到这里的人,显然都达成了一个共识 ——在廊道迷宫中,他们不会耗费时间和精力,同别人发生争执打斗。 而且藏书数量庞大,来者人数有限,起不了什么冲突。 因此眼下藏书阁内的气氛,居然颇为缓和。 凌耀毫不心虚地看着好几个闯入的弟子,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和凌霖晗这两个境界最高的人,并且对藏书阁里一看就是被人砍走的书架残骸感到惊疑不定, 咳,这是天心祖师留下的机关秘术,和我凌耀绝没一毛钱关系。 很快,验证了凌耀先前的猜想。各路人马重新在此聚首,陆续出现在藏书阁中。 就凌耀目光所及,就注意到了紫仙阁的萧红和尹若冰,还有神龙学院的胡海尧和刘贺明。 所有人都相互戒备着,一面提防敌人,一面快速寻找对自己有价值的秘籍。 凌耀看着手中晶石逐渐暗淡的光芒,又看向明明没什么屁事、却还在藏书阁里晃来晃去的凌霖晗,心下有一丝犹豫。 他应该在这里等待,和剑门其他人先聚头一次、交换情报; 还是等待凌霖晗的行动,悄悄跟着对方走? 或是干脆自己提前出发,抢占先机,去抢占别的资源? 凌耀摸了摸下巴。 嗯,懂了。 遇事不决,问吐槽役啊! 【作者前面写没写,传承之地后面的考验有什么啊?我翻了半天没翻到】 【洗髓天池吧!那个好早就提过了,我也翻不到。别的我就不知道了】 凌耀心里暗自挠头:洗髓天池是什么玩意儿我也不知道啊。 不过想想,估计就是凌霖晗留着晶石能量用的地方吧。 他继续问道: 【那主角为啥一直在藏书阁里晃荡啊?这里有密道可以直接去天池?】 【喂喂,耀崽你这就过分了啊,不是写了主角在这里等足够的洞虚境入场,激发藏书阁的功法石碑吗?这可是昨天才更新的内容,你咋就给忘了】 凌耀:哦,看来藏书阁里还有宝贝呢,那我先不走了。 不过他这里一起话头,吐槽役们可就聊开了: 【诶耀崽你看昨天更新了嘛?你最喜欢的01,昨天画风崩坏了!哈哈哈哈好傻】 【没错,而且作者今天再更新的时候,对之前01大劈叉那事儿只字不提仿佛无事发生】 【对啊,要不是章节还在,我都快怀疑自己看错了】 凌耀:大劈叉?什么大劈叉?你们怎么还记得那茬儿! 凌耀思考了一下,决定装傻: 【昨天作者更新了?我刷新了半天刷新不出来……功法石碑也是昨天更新的时候写的?】 【哦吼,点娘最近崩的是不是有点多啊。怪不得耀崽看不懂】 【功法石碑就是天心为了考验弟子,与自己的功法道路是否匹配,对天地自然的感悟是否充分。匹配度越高,能从功法石碑上得到的秘籍就越强大。】 【这里得到的秘籍,不需要消耗晶石能量。到功法石碑只给了十个名额,到时候肯定要抢】 【哈,难道主角会抢不到一个名额?又是主角的白给局……无聊】 【就算拿了秘籍的人没得到最终传承,但也算承了天心一个人情,日后不会轻易对他的传承弟子出手。天心大概是这么个目的吧】 凌耀听吐槽役们七嘴八舌的解释了一通,大概明白了功法石碑的用处。 虽然说凌霖晗这个“主角”,肯定会是最大受益者。 但哪怕他们这些陪跑,没办法拿到最珍贵的秘籍,天心祖师给他们送点“小赠品”,他也没有不要的道理。 “凌耀,你在这里发什么呆!” 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闯入耳畔。凌耀顿时打了个激灵,转头去看: “哈,你才来啊。我还以为你死在半道儿上了……哎哟!” 柯树峪虚着眼,一拳头呛在凌耀背后: “你小子欠锤是不是!我在瞧见你,搁这儿呆老半天了也不见动作。 “想要的东西已经拿到手了?拿到手了就继续探索!可别给我们剑门拖后腿!” 凌耀心里疯狂翻白眼,鄙视这家伙天天嫌弃自己是拖油瓶。 明明谁更菜还不好说好吧! 但他闭了左眼,右眼却向旁边一转,给柯树峪使了个眼色: “不忙着走啊。我这里,可有个大消息呢。” 050真正需要担忧的问题 柯树峪看着凌耀的表情,眼皮子一跳,就知道这小子心里又开始冒贼主意了。 他忍不住抱起臂来,斜眼问道: “怎么,又有大消息?这次是神龙学院的看门狗下崽子了,还是紫仙阁的鸡会飞了?” 凌耀装模作样的精神气儿一下子没了: “不是……我带的大消息就那么没谱儿吗?” 柯树峪没接话,但是脸上写满了“消息有没有谱不知道,但你这个人就没谱儿”。 “得……我且说,你且听。要是你不信,给错过了,可别找我哭。” 凌耀眼珠子一转,又胡诌了一个道听途说的理由,把功法石碑和洗髓天池的事儿同柯树峪说了。 虽然功法石碑的名额只有十个,但参加比赛的洞虚境也并不算多,实力也都摆在那里。 以自己、柯树峪的实力,必定是能占到一个位置的。 其他名额,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要说比较有悬念的,反而是凌霖晗这个到处树敌的小鬼,和洪钟帮钟镇南的两个狗腿子兄弟,以及实力堪比洞虚境的尹若冰。 而至于洗髓天池……树峪一听,也是将信将疑。 不过他为了留出更多探索时间,手里的晶石能量也不在少数,暂时不必担心这个问题。 但他看着凌耀的背影,心下又产生了其他不可言说的疑虑。 先前他已经安排亲信,带着月曜峰的信物,把传承之地的消息带到了外头,传给邱天明本人。 可邱天明究竟会不会把消息传给其他师叔师伯,柯树峪心中仍有担忧。 他也记得比赛前,邱天明曾经找凌耀单独谈过话。 虽然他也知道,如果是他师父瞿倩玲前来压阵,必然也会和他私下交代许多。 但他还是难免心生怀疑。毕竟师父曾经对他说过…… “日月两峰本就深积旧怨。而如今的月曜峰峰主邱天明,表面上是个谦谦君子,实际上却是个道貌盎然的小人。 “为师身为内门弟子前,乃是同辈中天影剑法最强之人。若非他当时背地谗言,为师又怎么会差点被逐出师门,玄隐脉尽毁,无缘星月两峰? “为师好命,得了师父赏识,拜入日曜峰,方有今日。而你们再对月曜峰时,却未必有这般的运道。 “邱天明的嫡传弟子,一个口腹蜜剑、沾花惹草,一个收买人心笑里藏刀;面上一套,背地里一套,同当年的邱天明简直别无二致。 “你们同月曜峰打交道时,切勿托付真心、十全信赖;而务必再三谨慎,以防月曜峰弟子过河拆桥,背后捅刀!” 日月两峰之间的不对付,可谓由来已久,一脉相承。 且不说他本来就和凌耀有矛盾。 就是没有,他也不可能真的把身家性命交给月曜峰的人。 所以,他争做领队,并非全为了在凌耀面前占优势,还有他不信任凌耀的缘故。 可在这传承之地中,越是深入,他越是感觉到不妥。 哪怕他已经极力占据了队伍的话语权,可真遇上事儿的时候,凌耀的言行举止却变成了剑门行动的主导。 无论是和紫仙阁的合作,还是和神龙学院的争斗,以及现在是否继续前进的决策…… 归根结底,都是凌耀的想法。他却悉数执行了。 之前没什么感觉,可这样的事情多了,便让他很没有安全感。 月曜峰的人……会不会早就开始算计他们的? 无论是邱天明,还是凌耀……他究竟应该信几分?留几分? …… 传承之地外,各势力归拢被淘汰的自家弟子的集合点。 “信物是谁给你的。” 邱天明手里捏着一卷被塞在竹哨里的小纸条,冷着脸看向那个日曜峰的弟子。 “是……是柯师兄给的。但,但当时,月曜峰的凌师兄也在场。我亲眼看见凌师兄,把东西给的柯师兄……” 那位弟子虽然也见过邱天明,但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感受到对方身上的强大气场,不由得磕磕巴巴起来。 不过邱天明倒也没有为难普通内门弟子的意思,摆摆手就让他先行离开了,只是面色依旧不好看。 “嗐,大师姐带出来的弟子啊……果然不是怕你,就是防你。” 星曜峰云游四海的那位峰主梁佑钧,早在昨日便已经抵达了神龙学院。他凑过头来,瞥了那张小纸条一眼, “怎么,这消息可靠吗?不是这个小家伙胡诌的吧?” “小耀的东西不会轻易交给旁人。应该是真的。” 邱天明一抬手,手中的小纸条顿时化为灰烬, “可就是真的,才麻烦大了。” 梁佑钧摇了摇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现在只能说,幸好我们提前知道了,总比不知道强。 我已经通知了掌门师兄。他已经去请禁地长老们出关坐镇剑门,他和大师姐也许会亲自过来一趟。 “你到时候遇见大师姐……唉,别的我也不强求了,你们可别打起来就是。” 邱天明瞥了梁佑钧一眼,语气平静: “大局为重。只要瞿倩玲不动手,自然是打不起来的。” 梁佑钧瞪着眼睛,手指对着他上下一晃,最后一甩手,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你明明就……这可真是……唉!懒得管你们。 “我现在担心的是,那些小孩啊。你家那个不是领队,实力却比大师姐家那个强,难保……” 邱天明却撇嘴打断:“月曜峰的人,可不会在这种时候找自己人的麻烦。” “你怎么听不懂话呢!你家那个看着好像是挺懂事儿的,可难保大师姐家那个不起情绪!” “现在里头又出了那么多变故,日曜峰和星曜峰的弟子被淘汰了大半,偏偏你们月曜峰留下的人最多。其他峰的弟子怎么可能一点也不怀疑? “这些年轻小伙子小丫头,哪知道凡圣大能的厉害?传承之地如此凶险,还搞内斗,那可就真的全完咯……” “年轻人有自己解决问题的方法,既然我们迟早有一点要放手,就要相信他们。” 邱天明对梁佑钧的话却不甚在意,反而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转看向传承之地的大门, “你现在要担心的,可不是传承之地里的打打闹闹,而是眼前。” 梁佑钧一愣,顺着邱天明的目光看向那扇忽明忽灭的漩涡大门,面色有些肃然: “你也有感觉?” “之前并不明显。但后来陆陆续续有人被淘汰,用腾移符传送出来的时候,空间门波动的状态,让我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神龙学院的那些人……根本不是在维持空间门的稳定。 “而是维持流于表面的假象,让我们以为,破空境无法进入传承之地! …… 而传承之地里,凌耀既不知道柯树峪心里乱七八糟的猜想,也不知道邱天明和梁佑钧的担忧。 他现在正站在功法石碑旁边看戏,看得热闹极了。 先前,直到钟镇南本人到场,藏书阁内的功法石碑果然被激发。 这位置,还恰好便在凌耀先前砍走的书柜下方,直突突地从地面冲了上来,撞倒了不少书架。 他还听见有人议论纷纷说,怪不得那个地方看起来少了一个书柜,原来是有东xz在下面的缘故。 呃……没错!就是这样!天心祖师这个安排甚得我心! 不过,这功法石碑给出的十个名额,却又引出了一场血雨腥风。 凌耀和钟镇南两个人的位置,自然没有不长眼的人去抢。 而至于柯树峪、萧红这两位凶名在外的,也没有人敢主动去挑衅。 荒雪宗那边剩下的一位洞虚境黎晃,和神龙学院白鱼帮的萧霁年,因为名声不够大,被人试探着挑战了几次,也无人可以撼动。 倒是最出人意料的,是尹若冰一个丹阳境,居然也能稳稳地占据了一个名额,挡回了所有挑战者。 剩下的三个名额,则是各个势力的洞虚境来回打斗争夺,始终没有个定数。 名额争夺的时限很快就要到了。 凌耀看着眼下的局面,暗中摇头。 虽然长岭剑门这次派来的洞虚境,远不止柯树峪和凌耀两人,但其他的洞虚境实战经验太欠,根本打不过其他在外界摸爬滚打的家伙。 估计这三个名额里,满打满算,最多只能再占一个——这还得靠运气。 而看现在的情况,这剩下的名额,估计就是洪钟帮那两位钟镇南的小弟,刘贺明和胡海尧的了。 …… 糟糕,算漏了一个人。 凌霖晗人呢! 凌耀环视了一圈,居然没有发现凌霖晗的身影。 可凌霖晗这小子,刚才在这里守了那么久,怎么可能不参加这“白给局”? 他眼珠子一转,立刻想明白了: 凭借凌霖晗现在的实力,哪怕刘贺明和胡海尧联手对付他,他难道会守不住一个名额? 当然不是。 但他占住一个名额,却不能保证这两个人也抢到名额。 这小鬼,是想压在最后关头,抢走刘贺明或者胡海尧的一个名额。而这个时候,他们也没有机会再抢剑门那个弟子的名额了! 这不仅恶心了钟镇南,也算背地里给长岭剑门卖了一个人情。 哦,登场还够拉风。 在这种装逼打脸的事儿上,凌霖晗倒是天生聪慧、不学自通。 果不其然,就在功法石碑即将落下光芒之时,凌霖晗忽然从暗处扑了出来! 他一拳对向同为洞虚金劫的刘贺明,竟是要将他直接打倒出局的架势! 刘贺明本就看这“趾高气昂”的小子不顺眼极了。 此刻见凌霖晗居然主动找上他来,他更是心生恶毒,使出浑身解数,也想要把这小子直接打出传承之地才好。 凌耀只听见拳脚相加的交锋与碰撞,功法石碑上的宏伟灵力顿时如瀑布一般刷了下来。 灵光将他们的视线遮蔽,引导他们的神识进入功法石碑内部的精神空间。 石碑内部的精神世界辽阔无垠,仿佛宇宙星辰在他们眼前运转,蕴藏着磅礴玄妙的大道之意。 凌耀回头,看见柯树峪等人的神识也陆续冲破身后的光幕,出现在眼前。 见柯树峪向他飘了过来,凌耀立刻摆了摆手,示意他跟自己一同向前。 “怎么,不看看你家那个恨你入股的小鬼,能不能闯进来?” 柯树峪故意挑了挑眉头,显然是想要看凌耀的窘迫之相。 然而凌耀却头也不回,径直向世界最中心的那颗明亮如恒星般的光球飞去: “这还需要看吗?那位啊,可是天选之子……” 轰——! 身后的光幕仿佛被人打碎了一般,发出巨大的声响。 一道身影莽撞而入,连整个“宇宙”都微微震动。 “天选之子不仅能进来,进来的时候,他还自带声光特效呢!” ====我就是要写小剧场^q^==== 凌霖晗:在我的bgm里,没有人能打败我! 凌耀(默默抽出流鸣剑):还想体会一下万剑暴打的滋味吗? 凌霖晗:啊啊啊你不要过来啊!! 051恭喜反派聊天马甲掉落 柯树峪不知道什么叫“声光特效”。 但他转头看去,只见凌霖晗不知做了什么,像是掐着点儿声势浩大地闯了进来,闹得整个空间都开始震动,运转的星辰轨迹也有些偏移。 这场面,的确让人为之动容。 天选之子?天心祖师选定的传承弟子吗? 可凌耀自己也在接受天心祖师的考验,怎么可能就认定了其他人会是胜利者? 尤其是对方还是自己的“敌人”。 看来“天选之子”肯定不是什么好词儿,他得记下来,以防凌耀以后用这个词损他。(?) 凌耀不知道柯树峪的想法早就歪到十万八千里去了。 但他自认为,自己现在和凌霖晗相比也不差,因为自己现在应该可以叫“真男人从不回头看爆炸”。(并不是这意思) 不过话说回来,怎么自从那些吐槽役说完功法石碑的事儿之后,就变得那么安静了? 难道凌霖晗刚才那个登场姿势,不应该好好吐槽两句吗? 当然,凌霖晗的到来只是一个小小插曲,真正受到影响的,只有钟镇南和胡海尧两个人,其他人对此也并不十分关心。 那颗巨大的光球,才是众人关注的焦点。 当众人靠近那光球时,每个人心底都传出天心祖师的声音: “我生有尽,而天地无穷;传承不绝,则道法永恒。 “今注我道法绝学于此,赠予有缘人。得我恩惠,承我因果,不到生死,不绝我后人。 “若违此誓,天地为证,不得善果。” 凌耀咂了咂嘴——果然天心祖师做得一手好买卖,收了这功法,若不是生死关头,就不得伤害他的弟子传承。 否则有凡圣大能的咒言在上,哪怕天心祖师已经仙逝多年,一样让他们这些破空境以下的人不得好死。 也亏得他加了一个“不到生死”的条件,给众人留了余地。 否则凌耀一想到自己以后都不能对凌霖晗这个“唯一传人”动手,估计得肝疼一辈子,马不停蹄地就从这精神世界里逃出去。 天心祖师也没再多废话,很快向他们介绍了规则。 只要他们十人用手触碰这光球,体悟其中蕴藏的法则道理。 最后驱动空间中的星辰运转,把和自己共鸣最深的功法带到自己面前即可。 感悟的时间并无限制,但功法秘籍却是先到先得。 哪怕这里有和自己无比匹配的秘笈,却被先驱动光球的人拿走,那就只能叹一句有缘无分了。 因此所有人都露出了跃跃欲试的表情,陆陆续续开始触碰光球,闭上眼睛体悟天心祖师的传承运道了。 凌耀却不急不慢。他虽然也早早伸出手去,搭在那恒星一般的光球之上,却只是听着天心祖师的言语,并不急着进入冥想。 他扫视了一圈,观察着正在冥想的其他人。 像钟镇南、柯树峪这样的,并不担心有人会在这里对自己有什么小动作,心里自然只想着抓紧时间,早早就闭上了眼睛。 而胡海尧、黎晃的几个实力弱一些的,总会提防别人一些。 但他们也担心其他人悟性比自己高,到时候抢不到什么好东西,索性不再多虑,靠时间占一些优势。 尹若冰仗着有萧红护卫,也很快进入了状态。而萧红见洪钟帮的人都已经开始冥想,也放松了警惕,开始修行。 修行过程中,众人手心引发出来强度不同的光芒来,恐怕就是他们领悟程度的证明。 除了钟镇南领先一头,其他几人的水平还看不出什么差距。 萧霁年对凌耀挤眉弄眼了几下,也闭上眼睛开始参悟。 从光芒亮起的高度来看,他的进展居然隐隐超过了柯树峪,正在逐渐向钟镇南靠拢。 至于凌家那位小傻子…… 凌耀转过头来,发现凌霖晗此刻也恰好把视线落在他身上 ——又是大眼瞪小眼。 凌耀偷偷打了个哆嗦。 他为什么觉得,自从进了传承宝殿之后,凌霖晗对自己的态度有一点微妙的变化呢? 以前不是恨不得对他扒皮抽筋、下锅炖汤吗? 怎么他现在总感觉,这小子忽然对自己有点报酬之外的兴趣? 嘶——鸡皮疙瘩起来了。不看了不看了,不想这有的没的。 凌耀闭上眼睛,渐渐沉入天心祖师的传道之音中: “乾坤大道,日月之行;万物同源,相生相胜……” …… 凌霖晗眼见凌耀神色古怪地收回了目光,很快闭上眼睛开始参悟起来,一时间有点不知所措。 凌耀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他不就是多瞟了这家伙几次吗?那么敏锐做什么! 别总觉得自己顶着张帅脸,就是个人都肖想你了好吗? 我只是没成年!以后会比你更帅的!! 凌霖晗磨了磨牙。因为他忽然想起,先前岳清莹面带踌躇地问他,为什么自己和凌家那位大少爷关系那么差,凌耀究竟是做了什么。 “霖晗你是不是生气啦……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我只是想听你亲口告诉我…… “总是听凌非语的转述,这总让我觉得离你很远。我想……想要更加了解你!” 那个时候,凌霖晗并没有对岳清莹多说什么,而是把对方送回了房间。 不是他不信任岳清莹,而是他和凌耀之间那点破事儿,他和外人提,总显得自己在卖惨。 他封不住凌非语的嘴,但自己肯定不会再声情并茂地再描述一遍。 但岳清莹这个前来询问的态度,本身就有问题。 如果按凌非语所说,岳清莹真的被凌耀调戏羞辱到不敢告诉他真相,又怎么可能一副小女儿姿态地来单独找他、聊到“凌耀”这个人? 他对岳清莹当然是有好感的,而岳清莹同他也一直保持着一点纯洁的暧昧。 只不过大家都没有戳破罢了。 但也正因如此,他对岳清莹态度的微妙变化更加敏锐 ——岳清莹的一番话,究竟是想更了解他,还是更了解他对凌耀的态度? 他倒没有自恋到,觉得岳清莹必须喜欢他不可,然后对岳清莹可能的“移情别恋”心生不满。 但他知道,出现了这样的情况,也说明了岳清莹和凌非语之间,肯定有一个人对他撒了谎。 要么是岳清莹根本就是情愿和凌耀勾搭在一处,要么就是凌非语故意在他面前搬弄是非。 但无论是那种情况……都不是他内心能够接受的。 他甚至开始有些迷茫起来 ——如果连他身边最亲近的人,也对他如此欺瞒;那么他的生活中,究竟还存在着几分谎言? …… 范依依今天又被合作甲方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 原因是:你写的这个男主的人设崩了!前期明明是个高冷,后期怎么全部变成逗比了! 范依依很想顶嘴说,世界上哪有什么真高冷,明明就是跟你不熟! 剧情到后面,关系亲近了,本性自然就暴露了呗!还不许人家本性逗比啊! 可惜她想起了自己手机里的余额,默默把反驳的话都吞了回去。 金主爸爸南波湾!我等小民干活就好了,这种千篇一律的无聊角色吸引不到读者,也不是我的错嘛! 代表套路剧情吐槽大队鄙视你。哼。 这般想着,她打开手机,点开《乾坤大道》的最新章节,照例直接翻到了章末看所有评论。 结果今天的更新,居然一个评论也没有?! 这怎么可能!不说别人,他们群里这位讲相声说快板(?)那位鸽子,那可是不吐不快的槽中高手。 范依依有点蒙圈,只好关闭app,转而点开了消息已经跳到99+的“套路剧情研讨小组”。 看到三百多条未读消息,范依依头一回觉得这群让她脑壳有点疼。 【吃饭第一名:你们这里聊那么欢,怎么都没人去书评区说话?】 群里有一瞬间的静默。 而后一群人忽然像疯了一样对范依依狂轰滥炸: 【我真的没有推荐票了:看更新!快看更新!01说话了!】 【吃饭第一名:?01出现的话最激动的不应该是我吗?票儿爷你那么激动……?】 【大老鸽:是凌耀出现了!他跟我们说话了!】 【吃饭第一名:?耀崽不是经常出来和我们聊天吗?这有啥好奇怪的?】 远在另一个城市的大老鸽看了一眼聊天群,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开口对范依依解释,他们刚刚所遭遇的事情。 他又打开了《乾坤大道》里的那次更新: 【凌霖晗和凌耀达成了不宣于口的休战共识后,便分开行动,各自搜索适合自己的功法秘籍。 也许是他运气够好,只是找了一圈,他居然就在藏书阁中,找到了补足了九天重云塔中五行阵的卷轴。 这让他喜出望外。有了这幅卷轴,九天重云塔的第五层很快就可以修复成功了。 他也不再吝啬于能量,立刻借由晶石碎片打开了卷轴上的禁制,把卷轴握在手中,露出喜不自胜的表情。 然而他一转头,便看见凌耀有些阴沉而不善的目光。 心想着此刻并非和凌耀交手的时候,他很快避开凌耀的视线,免得让对方惦记到自己身上的宝贝。 祖师天宝录记载,足够数量洞虚境踏足藏书阁,则隐藏于藏书阁里的功法石碑就会自动激发。 他现在只需要耐心等待那个时刻到来即可。 而凌耀见凌霖晗转身就走,身影消失在书架重影之后,目光意味深长。 很快,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地发现了这里,各自开始探索起来。 凌耀站在原地,并不走动,反而摸着下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出自《乾坤大道》第162章-等待) 大老鸽点开这一段段末的书评,第一条就是他发的一句废话,吐槽作者忽然开始写01,简直是歪楼。 下面则是【凌耀】的发问: 【凌耀:作者前面写没写,传承之地后面的考验有什么啊?我翻了半天没翻到】 然而就在他们七嘴八舌地回答完【凌耀】这个问题之后,【凌耀】却再没有说过话。 这也是常态了。因为【凌耀】说过,只要不是马上对他回复,他是收不到消息了。 真正有问题的,是后面那段更新的文字。 大老鸽手指一划,点开下一页,上面赫然写道: 【凌耀琢磨着“洗髓天池”究竟是什么意思,但又心有顾虑,转而暗想: “那主角为啥一直在藏书阁里晃荡啊?这里有密道可以直接去天池?”】 大老鸽犹记得自己当时打开这一页时,被震撼到对门邻居来拍门问他为什么砸墙扰民。 刚刚和他们聊天的难道不是小朋友【凌耀】吗?? 怎么忽然变成小说里的反派01了!? 他试探性地用平时和【凌耀】说话的语气,回答了01的这个问题,并且在聊天群里召唤小伙伴前来围观演戏,假装一切正常。 然后他重新加载了章节。 结果就发现作者重新修改的内容里,跳出了01和他的对话: 【凌耀:“昨天作者更新了?我刷新了半天刷新不出来……功法石碑也是昨天更新的时候写的?”】 大老鸽陷入沉默。 小说里的人物,忽然对他们说,自己没看到写自己故事的作者更新,这种事情真的很诡异、很恐怖啊!!! 他在看的是玄幻龙傲天小说吧?怎么变成类似metagame的恐怖小说了啊!! 唯一让他感到安慰的是,受到惊吓的不止他一个人。 他们几个在线的吐槽役商量了一番,决定在01面前装作一切如常的样子。 01果然也没有什么特殊反应,很快随着剧情投身到功法石碑名额争夺之中了。 这可能是他大老鸽人生演技的巅峰时刻。 而在此之后,01和【凌耀】都没有再出现过。 但在书评区沉默了的吐槽役们,却在聊天群里炸了锅: 【大老鸽:我疯了。不是说那id不是个巧合吗??】 【申奥终于成功啦:我就说【凌耀】肯定和作者有关系!我看根本就是作者本人出来假扮的!】 【我真的没有推荐票了:可是他之前和我们聊了那么多,态度都很好啊?如果是作者本人,怎么可能那么宽容地对待我们这些黑粉啊!】 【一个帥大叔:钱哥,你们写网文还有这种,让角色在评论区和正文同时和读者互动的风格?】 【不谈感情,伤钱:别问,这件事已经超出我这个扑街作者的知识范围……我正在怀疑我的扑街是不是因为跟不上时代了……】 【吃饭第一名:我去看了!帅哥居然和我们说话了!!我居然错过了这个大好时机!血亏!】 【大老鸽:饭桶儿你为什么画风和我们不一样】 【申奥终于成功啦:现在想想,之前在评论区那个阴阳怪气的、叫几曾的家伙,他对凌耀的态度一直很微妙啊。他是不是早就发现了什么?】 【干啥啥不行:我刚才回头看了一眼,我发现【凌耀】这个号发评论的时间,全部都和作者更新章节在同一时刻……】 【不谈感情,伤钱:我也看到了,有些回复甚至比更新更早】 【我真的没有推荐票了:我去,这就是作者本人也做不到秒回吧。系统bug?】 群里又是一片沉默。 bug听起来挺合理的,可哪见过回回都出同一个bug啊!自欺欺人吗? 【大老鸽:总不会……【凌耀】真是小说里那个反派01吧?】 大老鸽在聊天群里敲下这一行字,发出,而后看着群里的冷场,默默揉了揉自己僵硬的脸。 他再次低头看向手机。 【叮~】 【乾坤大道已更新】 【第163章满载而归,点此继续阅读】 052反派高手使出了一个颜表情 【虽然功法石碑的名额只有十个,而一旦这十个人进入了精神空间,外界的人就再无法攻击到他们本人、争夺那个位置。 但大部分人依然留在藏书阁中,一边继续寻找着自己的“机缘”,一边等待着他们最终的结果。 这不仅仅是满足他们的好奇心,也是让他们能够更加直观地体会到,可以算作在场的最强的这十个人中,究竟谁的悟性最高,谁的潜力最大,谁最不可以得罪。 以免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日后被对方打脸报复。 终于,功法石碑的光幕闪烁波动了一下,一个神识从中漂浮出来,落回了现实的肉身中。 众人纷纷投去目光——原来这第一个出来的,是剑门的那位弟子沈跃唐。 盘坐在石碑前的沈跃唐忽然猛地睁开眼睛,双目中发放出混沌的白光,又很快收敛下来。 他伸出右掌,掌心向上。而在这掌中,顿时浮现出一团虚幻的烟气,最终凝聚出一个卷轴来。 那卷轴上分明地写着一个“伍”字。 这可并不是什么好品级的功法,和剑门内的一些收藏也没多大区别了。 沈跃唐苦笑着摇了摇头,随即将卷轴握紧,对那石碑深深鞠了一躬。 他的悟性如此,连抢到这名额也不过是运气使然,怪不得旁人。 能得到,就应该感恩知足了。 而在沈跃唐之后,胡海尧也很快苏醒过来,手中凝出一个写着“陆”的卷轴。 但他的脸色并不好看,恐怕这卷轴也只是“陆”等级中的下品。 后一个出来的则是萧红。她拿着手里写有“陆”的卷轴,面上不显喜悲,让人猜不出它的品质。 随后从精神世界脱离出来的则是黎晃、柯树峪和萧霁年。 萧霁年手里掂量着写着“柒”的上品卷轴,心情显然很好(虽然这家伙就没什么心情不好的时候),还有闲情雅致和自己女朋友和小弟打招呼。 柯树峪和对方收获相差无几,也知道自己的悟性的确也顶尖的天才相比仍有差距,心中还算平静。 只不过他把目光投向了荒雪宗的黎晃,显然是对方先前不显山不露水的表现和现在的收获对比,让他感到了意外。 而黎晃只是收好了卷轴,一言不发地退入了人群之中。 又过了半盏茶的工夫,尹若冰的神识摇晃着从光幕中析了出来,落回自己的身体里。 以丹阳境界在精神世界支撑了许久,又参悟了过于玄奥的功法,她的神魂因为压力过大而受到了些许损伤,脸色顿时有些苍白起来。 但她冷漠平静的脸上却难得露出一丝喜色。显然是收获颇丰 ——她手中的卷轴,赫然浮现出一个“柒”字。 这让在场的人对这个貌如天仙的紫仙阁少阁主,又有了新的认识: 就连这些洞虚境的高手都没有她在精神世界坚持得久,可见她悟性之惊人。 能被紫仙阁阁主直接看重、亲自栽培,这位“冰灵仙子”果然不是一般的天才。 而眼下,仍停留在精神世界的,唯剩下钟镇南、凌耀和凌霖晗三人。 “神龙学院第一人钟镇南,和长岭剑门的天才凌耀。能对真元境大能的功法有如此参悟,实属难得!恐怕胜负也就在这两人之间了。” 人群中渐渐传来了窃窃私语之声。 “要我说,还是剑门那位更厉害些。人家年轻,境界还更低一些,也能和神龙学院这位持平!这天才之名,名副其实啊!” “可钟镇南毕竟在洞虚水劫多年,和火劫唯有一线之差。那个凌耀也不过刚刚摸到洞虚水劫的门槛。就算悟性再天才,境界低,能感悟到玄妙自然就少。我看,一会儿出来,还是钟镇南更胜一筹,拿到的功法更好!” “那倒也是。洞虚境内,每一劫之间的差距,都堪比丹阳到洞虚的跨度!剑门那位,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让人惊叹了。” “剑门凌耀才洞虚木劫巅峰,可旁边那位,神龙学院的凌霖晗,不也还没出来吗? “人家那可是初入洞虚金劫,也坚持了那么久。照这么说,岂不是更大的天才人物了?” 此言一出,旁边立刻有人嘲笑道: “年纪轻轻就洞虚境,倒是有几分天赋。可要说他是更厉害的天才,岂不是笑话? “不过是运气好些,抢了这十个人里最弱那位的名额,勉勉强强才闯进了功法石碑里罢了。” “是啊,他再天才,还能比得过紫仙阁的冰灵仙子?人家都已经出来了,他还在里头待着,那分明是死皮赖脸强留在里头而已!” “估计是什么都没得到,怕出来落人笑柄,才假装自己悟性很高,一直在参悟吧?” “哈!他哪想得到,大家都在等着结果呢,他这个笑话,咱们是看定了!” 而后便是零零星星的奚落和笑声。 忽然功法石碑的光幕剧烈摇晃了起来,垂下的灵力流荡漾起激烈的波纹,仿佛有什么将要喷涌而出。 众人的目光立刻汇聚在那处。之间晃动的光幕中,终于破出一道神识来 ——居然是钟镇南! 许多人扼腕叹息。没想到剑门的凌耀,天赋悟性如此之高。 哪怕是比钟镇南低了一个小境界,还能对天心祖师的玄妙功法有如此透彻深刻的参悟,在精神世界中留了更长时间。 而钟镇南的神识尚未归位,另一道神识里随即从光幕中冲了出来。 钟镇南此刻醒了过来,面色阴沉似水,手中写着“捌”的卷轴只闪过了一瞬,立刻被他收入囊中。 他站起身来,向那道神识看去。 而那道神识似乎察觉到了钟镇南不善的目光,在回归肉体之前,还转头看了对方一眼,偷偷向钟镇南比了一个国际不友好手势,用唇语说道: “让你又想害老子。活该!(??`w′?)凸” 钟镇南捏紧了拳头,但碍于天心祖师的设下的禁制,无法直接攻击对方的神识,只能看着对方回到肉身,逐渐苏醒过来。 只见凌耀猛地睁开眼睛,而后敛起眼中五行五彩的绚烂光华,一脸冷漠地站起身来,掸了掸自己的衣袖。 他的掌心中跳出写着“玖”的卷轴,竟是直接压过了钟镇南的风头。 钟镇南眼中一暗,随即一声冷笑: “哼!早说了,和我联手,把那小子除掉,才是你最好的选择。 “你还真以为那小子同你好好合作? “你拦着我出手,还不是自己也掉了出来,最后什么好处全给那小子占了?” 然而凌耀只是用“你以为我那么好骗吗”的表情,冷漠地扫了钟镇南一眼,并不理会,而是很快把目光定在了功法石碑上。 而在石碑前,只剩下一个人仍在冥想的身影—— 凌霖晗。 】(出自《乾坤大道》第163章-满载而归) 凌耀看着凌霖晗的背影,回忆起方才在在精神世界发生的事情。 他当然不打算和凌霖晗合作。 但先前钟镇南在驱动光球、得到属于自己的功法的刹那,故意调转精神世界里的能量,意图直接打断他和凌霖晗的参悟,想让他们两个功亏一篑! 这根本不是想和他一起对付凌霖晗,而是想要把他们两个人一网打尽呢! 凌耀虽然并没有救凌霖晗的好心,但大家现在被迫成为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他总不能让钟镇南真打着自己吧? 于是他主动结束了自己的参悟冥想,立刻驱动光球,夺回了精神世界的控制权,阻断了钟镇南的行动,把这个贼心不死的家伙丢了出去。 哦,顺便把他手里的好功法给削了。 所以钟镇南临走前只好随手抓了一个八阶下品的卷轴,才会对凌耀如此记恨。 所以说,钟镇南认为他所做的一切都为了“救凌霖晗”,那纯粹是主观臆想。 而且……说实话,他本人其实也并不是很想继续参悟下去了。 先前在牌楼旁的偈文石碑参悟时,凌耀就已经感受到了,天心祖师道法蕴意的玄妙和霸道。 那不仅仅是超出他境界的力量给他的震慑和压迫感,而是一种近乎无理的洗脑传输。 从根本上来说,凌耀其实并不赞同天心祖师那种“天地不仁”、高高在上、脱离人间的武道之路。 但这种与天地同源、万物共生的意境,却又让他无比沉迷——这种与世界一体的心法,仿佛量身为他打造一般。 以至于如果没有钟镇南的阻挠,他甚至觉得自己可以毫无阻碍地,直接参悟到乾坤大道的最高境界! 这听起来倒像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一步通天的大路。 可世界上哪有这般好的便宜? 如果他完全沉浸在天心祖师创造的这套功法里,彻底学习参透了天心祖师的武道意境,被天心祖师灌输的思想所引导限制…… 那个时候的他,究竟是凌耀,还是天心祖师的复刻体? 凌耀简直不敢再想下去。 他不确定天心祖师设计这传承之地时,是否带着这样日后复活、夺舍别人的意图; 但天心祖师残留的武道意境,显然想要找一个傀儡,继续把自己延续下去! 他也奇怪于自己为什么会对与天地同源这种感觉格外熟悉、亲切,但在这传承之地里,并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如此强度的“精神污染”,凌耀也更加确定天心祖师已经步入凡圣境了。 总而言之,哪怕他也为凡圣境界大能的完整修炼道路十分垂涎; 但他还是选择了及时收手,“功成身退”。 这种天大的“福气”,恐怕只有凌霖晗这个拥有“金手指”九天重云塔的“主角”,才能消受了。 “反派”从心,才能活得长久。 有钟镇南的阻挠,他反而可以名正言顺地退出精神世界,不引起其他人的怀疑,倒也算是好事。 啊,不过,人群里窃窃私语他可是都听见了。 真不知道凌霖晗这个小鬼,平日里是怎么打理自己对外形象。 好歹也混得人模狗样了,怎么对外的名声那么差?人人都恨不得踩他一脚? 要知道,哪怕是他这种咸鱼,外人再怎么看不上他,也顶多说他是个名不副实的草包而已。 谁敢来招惹他啊,嫌坟头草不够高啊? 所以说,总不会是凌霖晗为了将来打脸装逼,故意营造出来的吧…… 凌耀开始满怀恶意地脑补凌霖晗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爱好。 然后自己也开始莫名期待,凌霖晗修成归来的时候这些围观群众被打脸。 ……等等,他是不是被吐槽役化了?? 话说,现在发生了这么“套路”的事儿,吐槽役们怎么都不吱声了? …… 今天的书评区很安静。 但今天的套路剧情研讨小组群又炸了。 【申奥终于成功了:谁来告诉我,为什么高冷宿敌会在正文里使用颜表情?啊?!我@##%@!¥%#@】 【干啥啥不行:……别问,问就是:】 【大老鸽:(??`w′?)凸】 053最佳“向导”凌霖晗 凌霖晗此刻可谓独占鳌头,万众瞩目。 刚才各路唱衰的声音,也渐渐低了下来。 钟镇南和凌耀都已经离开,凌霖晗却还留在石碑中参悟,绝不可能是他们方才以为的、所谓“躲在里面装样子”了。 这小子,是个货真价实的天才。 甚至比长岭剑门的凌耀还要瞩目! 许多人开始回想,自己从前是否得罪过凌霖晗,盘算着自己未来是否有与他交好的可能。 也有些人注意到,钟镇南和凌耀这两个人,和凌霖晗的关系都不好。 因此又开始思量,要不要反过来,和他们合作对付凌霖晗。 当然,还有一些人更关注于眼前。 凌耀出来的时候,得到的是“玖”字品级的功法,照理来说,已经是传承之地里顶尖的宝物。 而至今还没有出来的凌霖晗,是不是会有更大的收获? 那么他们是不是可以算计一下,一会儿趁凌霖晗落单时,把他身上的好东西都抢到自己手里? 凌耀在凌家和长岭剑门的底层摸爬滚打好些年,早见识过人心险恶和世故冷暖。 光是看这些人滴溜溜转的眼珠子,就能大概猜到他们在想些什么。 他们这得了天心祖师功法传承的十个人,不能相互抢夺对方的卷轴,否则还有点盼头。 可若是这些连名额都抢不到的小喽啰,还想在凌霖晗这个开挂的洞虚境上捞好处,岂不是痴人说梦? 吐槽役有句话叫什么来着? 你们这些个,那就是芥子袋发光的送宝童子啊! 凌耀心里暗自撇嘴,心里盘算着旁的事情。 他现在还留在这里,并非是对凌霖晗能得到什么感兴趣。 而是他总觉得,在功法石碑的力量退去之后,新的关卡就会出现。 他冷眼看着其他八个人,也并没有离开的意思,显然和他有同样的直觉 ——这也许是功法石碑留给他们的心灵暗示。 既然如此,他也不急。 他不像凌霖晗那样,对传承之地的事物了如指掌,倒不如跟着天心祖师的安排步步行动,以免冗自探索、触犯了禁忌。 不过现在,他比较感兴趣的,是等凌霖晗接受完传承功法之后,石碑对他的保护彻底解除之时,在场的这些人会如何动作。 而他应该怎么应对,才能浑水摸鱼?又能从中捞到多少好处? 再者,吐槽役们所说的洗髓天池,又究竟在那哪里?他又应该如何抢占先机? ……好烦,想知道凌霖晗什么时候滚出来。 …… 【大老鸽:啊,看了最新的更新,真不愧是“满载而归”的一章。主角只要进了这种副本,得到的必定是最好的,我看天心祖师都快把家底掏空给他了。哦不对,天心家底本来就在他手里】 【申奥终于成功啦:所以说白给局真的无聊啊……虽然我看的小说不多,但刚进入传承之地我都把要发生什么猜了个七八分了】 【吃饭第一名:赌一个小笼包,我觉得钟镇南在这个副本biss!他基本上已经把g立全了,可以推倒旗杆杆了!】 【干啥啥不行:一个小笼包对你来说真的是好大的赌注啊……】 【吃饭第一名:那可不!(匹诺曹之鼻.jpg)】 【吃饭第一名:诶对了!老鸽你怎么不在书评区吐槽,跑到聊天群吐槽来了?钱哥不是说具体剧情相关的东西,就不放群里了吗?】 【大老鸽:……】 【申奥终于成功啦:……】 【我真的没有推荐票了:……】 【一个帥大叔:我替他回答吧。他仨怂了。】 【吃饭第一名:?】 【干啥啥不行:是被仿佛真人一样的反派吓住了吧。】 【吃饭第一名:你们好怂哦,明明前几天还在“耀崽”“耀崽”的喊人家】 【大老鸽:小姑娘家家的不要站着说话不腰疼!【凌耀】可是对我骗他暗箱操作可以换主角的事情耿耿于怀啊!!!我不怕的吗?!】 【申奥终于成功啦:我之前跟他吐槽作者是垃圾,他拍手称快。我现在觉得他当时可能正在笑脸磨刀】 【我真的没有推荐票了:狼王之战后你们不是开始给《乾坤大道》投票吗?我记得当时【凌耀】有事儿没事儿就找我们聊天,撺掇我们投票……可我一次都没投过……我是真的没有推荐票了!!他会不会记恨于我啊!!!】 【不谈感情,伤钱:要记恨也是先记恨我和帅叔……毕竟是这个讨论小组都是我俩创建的】 【一个帥大叔:……我差点忘了这茬了。那我也避避风头吧】 【不谈感情,伤钱:?(带我一个)】 【吃饭第一名:连帅叔和钱哥也???咋回事儿啊你们!就算人家是“反派”,那也是个帅哥啊!都是大男人大家勇一点好不好!】 【吃饭第一名:且你们要是真的害怕的话,难道不更应该装成一切正常一切照旧的样子吗!不然01会怀疑的!】 【干啥啥不行:看更新,凌霖晗得到完整功法,从石碑出来了】 【大老鸽:……说的好有道理。我去吐槽了!!(飞奔.jpg)】 …… 凌耀思考的一会儿功夫之后,功法石碑的光幕忽然再次开始剧烈波动。 但这一次,并没有神识从光幕中浮现而出。 反而是光幕自身的光华如同内敛一般逐渐暗淡下来,整块石碑也变得仿佛普通的石刻一般朴素。 人群中又开始产生了一些“该不会是死在里面了吧”、“之前也有精神力无法承受而惨死在传承石碑中的先例”云云的流言蜚语。 甚至连同样参与了功法传承的一个洞虚境,也开始有些动摇起来 ——产生这种动摇的,无非是他们无法接受,凌霖晗这样的小鬼居然比他们强大;而如果凌霖晗死了,那么先前发生的一切好像就变得合理起来。 不过凌耀肯定不会产生这种无稽的猜想。 毕竟,他神识里的吐槽役们,又开始说话了: 【哈哈哈哈尔等屁民怎知天选之子的嚣张?天空一声巨响,主角闪亮登场!】 而就在光幕彻底消失的刹那,石碑的内部忽然爆发出惊人的灵力波动。 仿佛凭空出现一般的强大力场,在石碑中心膨胀开来,瞬间把功法石碑炸得粉碎! 凌耀他们几个站在石碑前的人最先反应过来,立刻抽出武器,抵挡石碑的碎片和剧烈的冲击波。 而那些毫无防备、满脑子只知道传谣的弟子们,很快就被冲击波撞了出去,甚至被掀飞在地。 凌耀眯着眼睛,在紊乱的气流和混乱飞旋的尘埃石砾中,看见了石碑废墟中站立起来的那个身影。 “哈——还真是主角的登场方式啊。” 似乎察觉到了凌耀的注视,凌霖晗抬起头来,向他看了一眼。 在既无硝烟、有无言语的目光交锋之中,凌霖晗摊开右掌,亮出了他在石碑中得到的卷轴。 居然是无字! 【不愧是主角!不要最高等级,要的是与众不同!】 凌耀听见大老鸽的吐槽之后也忍不住拍手称快: 【果然如此,什么都不写反而比单单一个“拾”字更有逼格啊。老鸽牛b】 一旦被“吐槽役”部分同化,凌耀再看旁边那些围观者纷纷对凌霖晗露出震惊、意外、羡慕嫉妒恨的各种表情,顿时觉得自己心态超棒。 我可真是处变不惊了啊~ 呃,不过为啥只吐槽了一句,吐槽役就没声音了?他有说错什么吗? 凌霖晗冷眼看着在场每一个人,对他们的反应了然于心。 那些鹿鹿鱼鱼之人,不过如此,你低微弱小之时,他们轻蔑、嘲讽,把你当成任人践踏的发泄物;你高贵强大之时,他们追捧、仰慕,甚至可以把你奉为神明。 也正是以因为这样的思想存在,人们才会不断向上爬,想要高人一等,想要最后成为无人能及的“神明”。 他厌恶这样的规则。但如果想要打破它,他会和很多信奉这个规则的人为敌。 但他…… “小心钟镇南!!” 尹若冰惊恐的呼喊声在灵流狂风中被打得支离破碎。 但这已经足以提醒到凌霖晗。 他的眼中顿发出万张光华,手中动作变化,立刻打出一拳玄武,在周身撑开一道厚重的防护。 咚——! 就在他完成的一刹那,钟镇南阴狠的一掌正正落在他的防御之上,防护罩受到强大力量的冲击,立刻变得扭曲变形。 凌霖晗紧蹙眉头。 他本以为,钟镇南虽然对他满怀杀意,但至少也要等到洗髓天池之后再对付他。 毕竟那个时候,他们脱离此方血海,不再需要晶石碎片的庇护,才能肆无忌惮的出手。 没想到钟镇南居然如此迫不及待。 随着功法石碑的破碎,藏书阁整体也开始动摇起来。 地面在摇晃中变得开裂、切斜,书架在震动之下东倒西歪,场面一时间混乱不堪。 人群开始骚动起来。许多人试图从刚刚进入藏书阁的空间漩涡里原路返回廊道迷宫,却发现空间门全部再扭曲中失效了。 难道他们被困在了这里? 凌耀看着钟镇南和凌霖晗再次大打出手,而他们所在的空间却异变连连,心中也有一瞬间的慌乱。 但他很快镇定下来。无论此地再怎么危险,天心祖师的最终目的也还是筛选传承弟子,而不是把所有人杀死。 哪怕整个廊道迷宫都破碎了,也一定有顺利进入下一关的方法等着他们去发现! 他稳住身形之余,再次开始打量自己身处的这个地方。 藏书阁的本体就像遭遇地震时的房屋一般,已经开始出现垮塌,甚至出现了原本并不存在的空间裂痕,露出了廊道迷宫的画面。 先前在廊道迷宫之外、直面血海之时的那股灼热感,也再次出现了。 岩浆……海底……火山喷发。 恐怕他们接下来要面对的,不仅是刚才透明血海中那么简单的温度,而是直面海底火山喷发时的巨大能量。 他摸了摸揣在怀里的晶石碎片。 怪不得凌霖晗明明看见了他所拥有的的晶石大小和自己相仿,却仍然认为他乱用晶石能量,是捡芝麻丢西瓜。 除了洗髓天池时需要用到晶石,原来在进入下一关之前,他们还需要用晶石碎片直面岩浆时的恐怖能量啊! 他暗中将灵力注入晶石,触发了晶石上的雷电标记。 岩浆随时可能侵袭,他得让晶石碎片的能量处于随时可用的状态,以防不时之需。 轰——! 随着钟镇南和凌霖晗的厮杀和肆意破坏,藏书阁的崩坏开始更加剧烈。 拳与掌风落下的破碎之处、腿脚扫过或劈下产生的裂痕……更多的岩浆开始涌入藏书阁。 这个扭曲的空间仿佛一个放置在岩浆中的铁盒子,一旦出现漏洞,岩浆就会涌入,盒子里的所有人都会被吞没。 而逃出生天的方法,他只想到了一个 ——从岩浆涌入的漏洞处,离开这盒子。 在不知道是否有效可行的情况下,还真是个需要勇气的方法啊。 凌耀忍不住捏了捏晴明穴。 可现在好像也没有别的出路了。 “少阁主!快离他们远一些!” 一片混乱之中,凌耀暂时找不到萧霁年和剑门的人,却忽然听见了萧红的声音。 他寻声望去,只见刚才还提醒了凌霖晗小心的尹若冰,似乎正一面躲避着肆意流淌的岩浆,一面向凌霖晗和钟镇南他们靠近。 可惜场面过于混乱,她一时间也无法成功,反而三番两次差点陷入危机之中。 看样子,这个女人似乎想要阻止这两个人的打斗。 而且她刚刚还提醒了凌霖晗,偏向很明显了。 尹若冰和凌霖晗应该没有多少交集吧?而且刚刚明明还在钟镇南的胁迫之下,压制过凌霖晗。 现在这个时候,反而生出了拔刀相助的深情厚谊? 而且理论上来说,藏书阁的崩塌源头,恐怕还是功法石碑的破碎。 就算这两位不打了,危机也并不会消除啊? 本来想要咬咬牙、按照自己的想法先逃离这里再做打算的凌耀,停下了自己的行动。 甚至因为忽然想通了什么,微微弯了一下嘴角。 “原来如此。并不是我一个人注意到了啊……” 差点忘了,虽然现在看起来比较狼狈,但是 ——凌霖晗,可是传承之地里的最佳向导呢。 ===怎么又有小剧场=== 大老鸽: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吐槽了,为什么01又回我了??而且他刚刚是不是夸我“牛b”?!你们快来救我啊我害怕!!! 054论脸皮还是在下输了 凌耀现在正漂浮在岩浆血海里。 凌耀揣着能量正在飞速流逝的晶石碎片,摸着下巴认真回忆思考。 事情究竟是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啊,还不就是你活该吗?” 旁边一个泡泡在他身边打了个旋,露出萧霁年嫌弃的脸, “如果不是你搞紫仙阁那个妮子一下……否则我们马上就要跟着凌霖晗那小鬼逃出来了。” 凌耀抱臂看着被岩浆暗流拱着打转儿的萧霁年,虚着眼说道: “哈——?你还好意思说我啊,本来我自己逃走就可以了,还不是你这个二百五扯了后腿,我才会和尹若冰对上吗?” 萧霁年的眼神心虚地飘开,打了个哼哼: “那个……我不是没法子了嘛!反正娅娅已经捏符箓离开了,我就想来找你碰碰运气呗。谁知道那位赶趟儿来碰瓷啊……” 啊,他想起来了。这事儿还得从,萧霁年这个憨批拖了他后腿一下,说起。 先前钟镇南和凌霖晗两个人打的是难解难分、地裂天崩。 而尹若冰和萧红那边拉拉扯扯,也很是磨叽。 凌耀就趁机跟了上去,盯着凌霖晗准备什么时候、从哪里离开。 如果只能冒险从裂缝里逃出去,至少跟着这个带“主角光环”的小子,总比他自己瞎转悠安全一些。 果不其然,凌霖晗本就不敌钟镇南,渐渐落于下风,其态度也从原本的负隅反抗变成了且打且退。 不过看到臭小鬼冷静的表情,凌耀就知道他肯定早有退路。 钟镇南再次重拳挥出,在墙面上打出一条扭曲的裂痕。 就在凌霖晗身形急闪之时,钟镇南忽然露出恶意的笑容。 而他的身后忽然浮现出一尊怒目金刚的虚影,灵力汇聚的金刚杵直直落下,砸在凌霖晗的头上。 根本是蓄谋已久! 凌霖晗情急之下,也知道这一击绝非自己所能抵抗。 但他的表情也忽然变得坚毅,仿佛终于下定了决心。 在金刚杵落下的一刹那,凌霖晗果断激发了自己身上的晶石碎片,护住周身。 又撑开结界,硬扛下了这一杵。 而顺着这股巨大的冲击力,凌霖晗整个人从空间的裂缝里掉了出去。 橙红色的岩浆瞬间吞没了他的身影。 凌耀本来想趁机给钟镇南来那么几下,然后顺势也从裂缝里逃出去。 结果就在这时候,赶巧了萧霁年忽然狼狈地从旁边冲了出来,显然是刚刚差点中了空间扭曲的招。 先前是找不着熟人,凌耀只能想着各安天命。 可现在萧霁年冒出来了,他自然也会犹豫一下,想着怎么把这货一起带出去。 就是这么一个犹豫,凌耀尚未动作,只见尹若冰的白色身影如箭一般飞了出去,撞在钟镇南身上。 而后她又很快被钟镇南甩得倒飞出去,那么巧就落在那道凌霖晗“掉”出去的裂缝附近。 凌耀作为吃瓜群众直接就露出了震惊表情。 虽然岩浆让神识扩张的距离极剧缩短,但以凌霖晗刚才被卷出去的速度,肯定也“看”到了刚刚发生的一幕。 看她那心怀愧疚而大义凛然的表情,她那孤注一掷而义无反顾的举止,还有: “先前为了紫仙阁弟子,我对无辜之人出手,实在问心有愧!如今有机会,哪怕拼上自己性命,也要阻止钟帮主,还他这一个人情!” 此情此景,哪个眼瞎(?)的男人不心动啊!这还是个大美女呢! 如果不是知道局势发展到现在,尹若冰的所作所为,无不是为了紫仙阁利益而演戏。 我差点就要被如此“有情有义有原则”的女子,给感动哭了呢! 先前,尹若冰就三番两次在钟镇南面前,替凌霖晗解围、说情。 嘴上说着漂亮圆滑的官话,却半点力气也没出过,白赚了凌霖晗一好大的人情。 光是这一点,凌耀就已经忍不住想要为她鼓掌了。 后来她为了紫仙阁的利益而出手困住凌霖晗,偏要演得格外迫不得已、于心不忍也就罢了。还非要上纲上线,自称是欠了凌霖晗一次,现在要拿命来还…… 你不就是冲出来挨了一下,打算顺势逃出去了而已吧!?还命个屁啊! 看钟镇南那个快要裂开的表情就知道,除了凌霖晗,在场就没有洞虚境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好吗! 这浮夸做作的演技,真不是一般人能拉得下脸,在凌霖晗面前这样演的! 一想到自己刚才还想装作偷袭钟镇南,不求掩盖真实目的,只要能顺利离开就可以…… 这个理由相比之下实在太low了啊! 凌耀不得不在心里对尹若冰竖起大拇指: 输了!实在是在下输了啊!! 不过无论尹若冰和不和自己“抢戏”,既然他现在要捎上萧霁年一起跑路,总该换一个策略。 他知道凌霖晗还没有被冲远,所以尹若冰还在这里“垂死挣扎”、“奋力抵抗”,打算一台戏唱到最后。 但凌耀却想着,藏书阁现在已经千疮百孔。如果不抓紧时间的话,一旦空间扭曲的状态再度改变,哪怕他也从这口子逃出去,也未必能和凌霖晗处在一条道上了。 凌耀一把捞起萧霁年,只示意对方跟着自己行动。 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把推开装模作样的尹若冰,带着萧霁年就从裂缝里冲了出去。 当然……如果事情发展真的那么顺利的话,他们俩现在也不会在岩浆血海里打飘儿了。 “我也不是故意要搞紫仙阁那位,实在是我没想到,都什么时候了她居然还惦记着抓机会演戏,把我也给顺进去了。 “如果不是咱们逃跑的时候,尹若冰故意拽着我不肯放,说什么不能让我趁机去追杀凌霖晗……我怎么可能情急之下对她出手……” 萧霁年不再随着晶石能量形成的气泡颠倒旋转,而是像滚仓鼠球儿一样无聊地跑了起来: “要我说,你也真是够惨的。你俩那点爱恨情仇,真是在场的人精都想利用一把。 “先前钟镇南对付你,也是故意激那小鬼,让他打定主意绝不和你合作。 “现在尹若冰也是,借你和凌霖晗的敌对关系,通过对付你在凌霖晗面前立形象。 “你之前说的实在太有道理了。那小子,看起来混得好,其实混了那么久,一直没逃过被人当刀子、当傻子的状态。 “而你这种,被敌人拖了后腿的,我也是头回见啊哈哈哈——” 凌耀和萧霁年的想法其实一模一样。 但这话由萧霁年说出口,那尴尬指数又上升了一个层级: 他到底为什么要有这么个憨憨的“宿敌”啊?! 光是当敌人,他都觉得很降档次好吗?! “要说光是演戏给傻子看看也就罢了,没想到那傻子还真的为了‘救她’反跑了回来了!绝配啊绝配——啧啧啧~ “现在那两位应该黏在一起吧?顺便还能发展发展感情。我看那位,桃花也挺多的。” “萧霁年你消停消停……咱们现在像是在聊这些的处境里吗……” 凌耀感受着外界的岩浆速度没有丝毫衰减的意思,忍不住叹了口气。 萧霁年一摊手:“我这不是无聊嘛。反正以我俩的晶石能量,还不需要担心挂在这里。 “最坏的情况,也不过是捏碎腾移符离开。 “现在只需要听天由命,看岩浆流把我们冲到什么地方去就是了。 “回忆梳理刚才发生的事情,有利于我们遇到突发情况时做出及时正确的反应!” 凌耀脸上立刻浮现出“我看你就是想调侃我不要找借口了”的嫌弃表情。 萧霁年一挑眉头,露出理所当然的表情: “不可以吗!我觉得我们真的很有必要研究一下,臭小鬼的脑回路和行为逻辑。 “想刚才,如果不是亲眼见证,我就是死也猜不到,你明明只是推了尹若冰,想把她挡回去。 “他就以为你想要趁机杀了尹若冰,出手把我俩甩到岩浆乱流里来。唉,明明老子刚刚也为他说过话啊! “这是被仇恨遮住双眼,还是色令智昏?” 萧霁年的话让凌耀也回忆起了刚才的画面。 尹若冰故意阻碍他和萧霁年离开,除了演戏给凌霖晗看,也是想要利用他们俩反拖住钟镇南,给她和凌霖晗争取逃跑的时间。 实在是两手算盘打得啪啪响。 但恐怕她自己也没料到,凌霖晗那个死脑筋居然会投桃报李,主动回来“救她”离开,摆脱其他人的“纠缠”。 不过,估计凌霖晗刚才只注意到了美女“为了帮他”而“受欺负”了,根本没注意尹若冰刚才千方百计阻拦的,其实是凌耀和萧霁年。 直到他暴露了自己短时间操控岩浆的能力,把凌耀和萧霁年推远到乱流之中时,才忍不住露出了一丝诧异。 毕竟他和凌耀有过口头协议,本不愿主动对凌耀出手。 而如果这次凌耀能从乱流中逃出,肯定会记恨他刚刚的这个举动。 不想节外生枝的他,估计在那一瞬间也有点慌神吧。 出了这种事,之后他对凌霖晗的态度,是不是应该转变一下了?以免小鬼真以为自己会处处忍让…… 此外,钟镇南的态度也让他很在意。 无论是他冒巨大风险想要杀死凌霖晗,还是在他们逃走之后依然冷静自持,仿佛早有退路。 想来,神龙学院高层,对他恐怕另有安排吧?真是复杂啊…… “要我说啊!他刚才露出来那个表情,实在太有意思了!” 萧霁年跃跃欲皮(?)的声音打断凌耀的思绪。 看见凌耀转头看向他,萧霁年立刻露出了更加兴奋八卦的表情: “他那个眼神,就仿佛为了救自己的小情人、却无意中伤害了大老婆!无比震惊,无比愧疚,无比悔恨啊!像不像,像不像!” 凌耀:“……” 忽然想起了吐槽役中那个妹子,说他像臭小鬼的正宫。 萧霁年不是吐槽役真人吧?有被气到。 萧霁年:“……” 凌耀:“你不开口有人当你是哑巴吗?还有,你能不能别跑了……我头疼。” 他摁了摁自己的太阳穴。 不过现在是为什么头疼,那就很难说了。 萧霁年:“……好的。” 他默默停下脚步,而后在嘴上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 这会儿调侃的工夫,外界涌动的岩浆速度终于渐渐降了下来。 凌耀眯了眯眼睛,向熔岩深处望去,在一片橙红中看见了一个白色的光点。 越来越大,越来越亮。 灵力也原来越浓郁。 “啊……看来咱们还是有几分运气的。” 凌耀对萧霁年板了许久的死鱼脸,终于露出一丝难得的笑意, “前面应该就是出口了。” 晶石碎片似乎和什么产生了共鸣,发出不同寻常的光芒来。 光丝在空气中凝结,幻化成一排小字。 “洗髓……天池吗?……” 055世界基石注视之下 海底灼热的岩浆,可以轻易吞噬洞虚境的生命。 但在真元境眼中,它们不过是涌动着的红色颜料。 哪怕没有所谓晶石碎片的保护,那些原本狂躁暴乱的岩浆,也只能怯怯地绕着“他”流动。 而在岩浆流的推挤之下,穿过无数岩浆凭空消失的那个白色的漩涡,“他”终于再次来到了这块宝地。 这是“他”第二十八次进入传承之地的洗髓天池。 但无论是哪一次,这里充裕的灵气和万物起源的世界气息,都让“他”沉醉不已。 洗髓天池的占地极大。无论从哪个空间门进入此地,目力所及,都看不见其他空间门的所在。 但无论站在何处,进入这里的人只要抬头,就可以看到天池中心那颗悬浮着的异形结晶石 ——那是世界起源时构造天地的灵力基石,掉落的一块微不足道的角料。 “天心前辈的运气可真好,居然收集到了这样的宝贝。 “哪怕只是一块角料,却毕竟是和世界同源的存在,随随便便就能支撑起整个洗髓天池的能量啊…… “能够得到你的话,哪怕没有‘那个’……我也足以步入凡圣境了。” “他”抬起右手,从指缝中用痴迷的目光望向那块基石碎块,仿佛要去抓住它。 而基石碎片依旧平和地散发出律动的光芒,释放着它独特而玄妙的意境。 “虽然很想得到你,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毕竟我很贪心……如果能得到更多更好的东西,我不介意再多等一段时日。” “他”收回目光,露出了一个怪异的微笑, “很快,传承之地会迎来一个新的主人……就让他暂时拥有你一段时间吧。” 忽然,“他”的目光移向旁处,瞳孔也失去了焦距。 似乎透过虚空看到了别的东西,又开始自言自语起来: “唔……居然比那个小子来得还要快吗?我得去看看……” “他”的身形一闪,整个人瞬间被置换到了洗髓天池的另一个空间门附近。 此处景致与方才那处并无什么差异 ——有所不同的,唯有已经身处天池水中、引导手中晶石而感悟世界基石意蕴的两个人影。 “旁边这是……总院的学生,萧霁年吗? “看起来两个人只对外界保持了防备,彼此之间却没有戒心。 “看来你们的关系比我想象中还要好啊……那可真是有点麻烦。 “如果按照原本的剧本演下去的话,会很容易穿帮的吧。” 虽然一眼就看出了萧霁年和凌耀哪怕正在冥想、依然警戒的状态,但“他”依然闲庭信步般趟过天池之水,走到了两人身边。 谁也没有发现,这里突然出现了第三个人。 这只是真元境和洞虚境之间差距的一个小小缩影罢了。 而这“第三个人”,绕过萧霁年,缓缓在凌耀跟前站定。 “他”摊开手掌,轻轻地放在凌耀的头顶,似乎这样可以更加确定“他”的判断: “虽然知道你是个天才,但亲眼见到世界上居然有人可以和世界基石达到这种程度的共鸣,还真是……你被剑门捡走实在是太可惜了…… “啊,不,其实也不是剑门发现了你,而是‘那个人’主动把你送去剑门的吧……林瑞阳可真是好运气。” 而正在感悟天池之力的凌耀,似乎对现在发生的一切竟一无所觉! “他”闭上眼睛,精神力开始从手心中逸出,将凌耀团团包裹起来: “但我的运气也不差,找到了‘那个孩子’。 “‘那个孩子’是我的‘刀’,你是猎物?不,你才是那把刀才对。一把塑造完美容器的刻刀。 “只要计划顺利,无论你再如何天才,也不过是这条路上的一块垫脚石罢了。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突然,“他”猛然睁开眼睛,带着扭曲和愤怒看向凌耀, “明明哪怕是垫脚石,你也还是有机会活下去的,你却偏要去探究幕后是谁。 “如果你胆敢在‘那个孩子’面前说什么的话,我谋划了十余年的……” 正在真元境的精神力即将摧毁凌耀识海的一刹那,“他”却如同触电一般收回手掌,颤抖着捏住了自己的手腕, “不,不行。如果能够轻易就把你杀了的话,早在十年前我就该动手了。 “差点忘了,差点忘了……你身上有和‘他’如出一辙的气息。 “无论‘他’究竟站在那一边,但他此刻一定关注着你,我都不能冒险。我马上就要成功了,我不能冒一点儿风险。 “不能惹上能够杀死凡圣境的存在……” …… 先前只是觉得灵力浓郁,直到进入了洗髓天池,凌耀和萧霁年才意识到,这里的灵力甚至已经精纯到凝滞,让他们这些洞虚境的修炼者也感觉到了极度的不自在。 他们多次尝试之后,发现这里甚至连灵力和精神力的招数,都无法正常使出。 “看来是强制限定我们只能在这里参悟,而不能相互攻击的地方啊。比功法石碑还过分。” 萧霁年四处张望着,最终还是被悬浮在天池中心的那块基石碎块所吸引, “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光是站在这里,我都觉得自己明悟了不少,还真是厉害诶。” 凌耀在进入天池时便感受到了那块碎石似有如无的召唤。 那是比天心祖师的武道意蕴更加质朴、更加接近世界本源、并且更加温和的力量。 或许支持天心祖师一路迈入真元境、乃至凡圣境的武道意蕴,正是来源于这块碎石。 但让他感到奇怪的是,比起近乎和自己完全契合的天心传承,眼前的碎石给他的感觉—— “更亲切了……” 凌耀甚至感觉自己有些眩晕起来, “啊,如果是主角的话,大概就是我那素未谋面的母亲身上带着什么惊为天人的血脉传承,然后遗传给我变成‘金手指’了吧…… “可眼前的是石头啊!石头有什么血脉?我又不是姓孙的猴子……” 萧霁年听见凌耀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有点迷茫地转过头来。 凌耀这才意识到刚才好像把自己的胡思乱想给说了出来,立刻快速地摇了摇头,仿佛这样可以甩掉自己无聊的想法,转而说道: “刚刚得到‘预言’的情报,只要激发晶石碎片的能量,就可以更加真切地体悟到世界基石的蕴意。” 萧霁年也没在意凌耀先前说了什么。他掂了掂自己手中的晶石,无奈地摇了摇头: “刚才在岩浆流里消耗的太多了。估计剩下的这点,只能坚持一刻钟的工夫吧……” 凌耀也掏出自己的晶石,将晶石对光而放,眯着眼睛看了一眼:“比你好一点,大概能坚持两刻钟……” “这只是好一点吗?!翻倍了!” “那也就多了一刻钟……” “这种机会,哪怕多一分钟也很珍贵啊!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凌耀捂着耳朵,默默往世界基石的方向移了移,直接在天池之水中盘坐了下来: “现在可不是放松的时候,万一有个时限之类的……所以说,你再哔哔我就把你的头摁在水里去。” 说完,凌耀一转头,发现萧霁年不知道啥时候早就盘坐在地,激发晶石碎片开始冥想了。 凌耀:……还想多吓唬他几句的。 结果那么这家伙自觉,让他一口槽哽在喉咙里。难受了。 他叹了一口气,很快进入了冥想。 渐渐的,他的思绪被放空,原本荡漾着微波的识海平息下来。 而在如镜面般的识海之上,开始回放着世界诞生的画面。 大片大片的世界基石按照玄奥的规律,一块块拼接构建,逐渐形成了世界的雏形。 天地分立,划分清浊,灵力蒸腾。 天上的气凝降成露,摩擦生电,落在地面形成的海洋之中。 雷电的光华在海洋中激起新的活力——这是生命的起源。 凌耀逐渐沉迷其中。 一切,从这里开始…… …… “变态。变态。太变态了!” 萧霁年在冥想之后已经醒来。洗髓天池的确让他的思想和悟性有了脱胎换骨的蜕变,使他收获匪浅。 经过这一次的洗礼,再给他一些时间,他就能毫无阻碍地达到洞虚木劫了。 但是! 和眼前这个正在渡水劫的家伙比起来,他就是个废物啊! 他绕着正在打坐、毫无知觉的凌耀转了几个圈儿,拉着嘴角重重叹了一口气。 “果然人是不能和天才相比的。人比人气死人啊……” 凌耀忽然身体不动,渐渐睁开眼睛。 萧霁年的大脸立刻装入他的眼帘,直接把他吓了个仰倒。 “哦豁——凌大少爷,开心了吗?恭喜你毫无波澜地渡过洞虚水劫?” 听见萧霁年的话,凌耀愣了一下,而后缓缓站起身来,慢条斯理地整了一下自己的衣服: “哦……嗯,谢谢。” 然后迎接他的是萧霁年“正义”的铁拳: “你这个风轻云淡的欠揍态度啊啊啊!! “你知道洞虚五劫过得那么轻松是多么幸运的事情吗?!老子要揍死你!” 凌耀翻了个白眼,看在萧霁年刚才也算替他护法的份上,装模作样地挨了萧霁年两拳头,苦哈哈地喊道: “行了行了行了……这不是风水轮流转吗?木劫给我渡得那么惨,总不能让我水劫也被扒一层皮吧! “对了,你刚才有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人来过这里……” “啊没有啊,如果有其他洞虚境闯入的话,这里的气息是会发生变化的……啊!不对!你转移话题!我不管!你请客吃饭!” “好好好,我请客吃饭……” “先说好了,你请客,你付钱!!!!!” 凌耀:……还记恨着上次啊…… 056水面之上,水面之下 【再被岩浆分隔之前,凌霖晗护着尹若冰逃离的前一刻,他意外发现了那两个被他甩入乱流的人,竟然是凌耀和萧霁年。 大意了…… 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会让尹若冰和凌耀他们对上,凌霖晗其实并不清楚。 而现在凌耀他们被乱流卷走,尹若冰又因为伤势过重而昏了过去。 一时间他也找不到人询问,判断不出是非对错来。 或者说,自他们进入传承之地开始,人与人相处的是非对错的界限,早就已经变得模糊起来。 但抛开道德层面的问题,他本来也并不想那么快和凌耀对上的。 而且萧霁年也被牵连,实属无妄之灾。 不过他心中的慌乱也仅存留了一时半刻。 毕竟岩浆乱流虽然危险,但凌耀他们如果真的遭遇突发情况,临时再捏碎腾移符离开也绰绰有余,绝不会有什么性命之忧。 顶多这两位会因为被迫离开传承之地而记恨于他罢了。 他并没有太大的心理负担。 唯一需要担心的,反而是凌耀如果能成功逃脱岩浆乱流,会不会改变和他原本的协定,转而开始气急败坏地针对他。 这么一想,说不定凌耀现在被淘汰,对他来说会是更好的结果呢…… 这些胡思乱想并没有占据他的头脑太久。 随着岩浆喷发时的强大推力,他正在快速远离藏书阁的范围。 但原本恨不得取他性命的钟镇南,此刻却镇定地留在原地,冷漠地目送着他逃离这里。 钟镇南的嘴唇微动着,似乎在对他说什么话。 估计是下战书吧。 凌霖晗只能胡乱猜测着。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钟镇南想要与他停战。 相反,钟镇南此刻越是从容,越是意味着,他有更加恐怖的后招留着对付自己。 他必须更加小心谨慎才行。 晶石碎片的能量已经撑开,保护着他和尹若冰两个人。 岩浆暗流正推涌着气泡,将他们带向未知的前方。 凌霖晗看了一眼依然昏睡着的尹若冰,目光中流露出一丝犹豫。 虽然尹若冰先前为了紫仙阁的人困住了他,但终归没有和他作对的意思。 凌霖晗也并不想因此而去为难一个女人——只是对紫仙阁的印象分下降了而已。 可刚才尹若冰以那样的姿态,甚至不惜负伤,也想要偿还他这个人情,却再次让他刚到了触动。 他欣赏有原则的人。 并且绝不会辜负别人对他的每一分真心 ——对待凌非语如此,对待许安洋如此,对待尹若冰自然也要如此。 尹若冰暂时失去了战斗力,还和队友们失散,他没办法放任对方不管。 但是……他身上也肩负着自己的责任。 他的队友们都已经被淘汰出局。他现在是整支队伍唯一的希望。 他需要胜利!他需要向所有人证明,他们有能力绽放出最耀眼的光芒! 他有心帮尹若冰一次,但绝不能因此而连累自己在传承之地的计划。 “没办法了,我只能把你护送到洗髓天池了,再想办法帮你联系到紫仙阁的人。天池之地,璞相境以下无法互相攻击,你一个人在那里也很安全。” 他有些烦躁地挠了挠头, “如果我还来得及赶回来的话……再考虑陪你把队友等到吧。唉,真麻烦。 “我为什么要说这些啊,明明你也听不见来着……” 他凝望着外界涌动的岩浆,开始闭目养神起来。 很快,通往洗髓天池的空间门出现在岩浆流的尽头。 他们所在的气泡如同漂流的小船一般冲入了天池的地界,并且很快破裂开来。 天池的空间之门随即闭拢。 虽然岩浆流会将他们送往天池,但空间之门的数量确实有限的。 如果他们所在的这一股岩浆流上还有其他人,而先来者进入天池后,空间之门便会自动关闭,后来者就没有机会了。 看来他们的运气不错。 凌霖晗有些庆幸地松了一口气,松了松自己的筋骨,看向远处悬浮着的世界基石。 “这就是祖师的成道之源吗?的确是无比玄妙的存在。不过……” 他收回目光,又看了尹若冰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 而后俯身,将她打横抱起,向世界基石走近,而后轻轻放在天池水的浅滩之上。 尹若冰依旧闭着双眼,任凭天池之水打湿她的衣襟。 她细长的睫毛如同蝴蝶的翼翅般微微打颤,紧蹙的眉发挂着天池纯净的露水……她仿佛失落在秘境之中沉睡的仙女一般,让人沉沦……和痴迷。 凌霖晗盯了她一会儿,猛地撇开眼睛,抓了抓自己有些发烫的耳根: “啊……我可真是。到底在看什么啊!明明还有正事儿呢……” 随后他落荒而逃一般转头,快步向世界基石走去。 】(出自《乾坤大道》第165章-天池之水) …… 凌霖晗的身影逐渐消失成一个模糊的点。 但从视觉上来看,他离悬浮在空中的世界基石依然还有很远的距离。 “看来是个折叠过的巨大空间啊……的确是个神奇的地方。” 原本应该正处于“昏迷”的尹若冰却缓缓从池水中坐起身来,抬头看向世界基石所在的远处,喃喃自语道。 而后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被池水打湿后紧贴着躯体的衣裙,还有衣下若隐若现的风光,忽然勾起一个浅浅的笑容: “唉,真是个榆木脑袋,丝毫不解风情呢。 “虽然也不是没有收获……多亏他‘大发善心’,才能不费吹灰之力就来到洗髓天池。但别的好处却什么也没有,还害我得罪了钟镇南。 “不过师父既然让我把宝押在他身上,问题应该不大~” 尹若冰用手指卷弄着自己垂落的长发, “看来我还得再加把劲儿才行。毕竟,一个没有背景、又尚未被重视、可以被紫仙阁拉拢的天才,实在是太难得了呀……” …… “所有人……所有人!所有人都觉得他更有价值!所有人把宝押在他身上!” 一个身影急速地从天池水之上略过,向世界基石一路狂奔, “其他人呢?我呢!你以为我会甘心于这样的‘命运’,接受你们的摆布吗?! “不,我偏不让你们得逞!” 被脚步激起的波纹圈一串一串,已经蔓延得极长; 而他头上的兜帽也在奔跑中掉落在背后,露出了面孔。 可世界基石的大小却始终没有改变,仿佛他根本没有在奔跑一般。 但钟镇南并没有停下脚步,反而更加卖力地向前,在池水中溅起大片大片的水花。 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他忽然低下头来,做出了摆臂的动作 ——纵身一跃! 而这一次,天池之水不再仅仅淹没他的脚踝,而是将他整个人都吞没! 水深在这里阶跃式地增加了! 而钟镇南显然对此早就知情。 并且他知道,只要穿过这里的深水,就能抵达他真正想要到达的地方! 噗噜噜…… 空间留下了气泡在水中翻涌的声音,还有钟镇南最后的宣言,似乎在此处回荡着: “我要亲手毁了他!我要把他的一切都夺过来! “这样,你们才会明白,究竟谁才是神龙学院的希望! “我要让这一切成为你不得不接受的事实!” …… 【穿过天池之水的浅滩,依照《祖师天宝录》的记录,凌霖晗来到了通往传承之地中枢的环形水域。 只要穿过这片天池之水扭曲之下的空间隧道,就能够抵达支撑整个异空间运转的控制中枢。 而在那里,他便可以动用九天重云塔的力量,彻底接管整个传承之地的控制权。 到那个时候,无论是这里贮藏的宝物,还是供以冥想的世界基石,都将彻彻底底地改姓,归他凌霖晗所有。 前提是……没有人干扰的情况下。 他能够如此顺利地来到环形水域,而没有受到任何的阻挠,并不是他运气够好的缘故。 而是因为真正的危机还没有到来。 传承之地的守卫,远不止他们在大殿之外遇见的那些。 其他更加厉害的守卫,全部都停留在控制中枢,守护着整个异空间的安危 ——也同样等待着他们主人的到来。 哪怕凌霖晗身怀九天重云塔,但毕竟不是天心祖师本人。 这些守卫未必会臣服于他。 最好的结果,他也要接受他们的考验才可以。 而且……钟镇南,绝不可能如此简单的善罢甘休。 看他如此镇定自若的态度,凌霖晗也隐约猜到,也许学院高层早已经接触过钟镇南,把传承之地内的一些机密告诉过他。 学院的人可不知道他身怀天心祖师正宗的传承。 他们的希望必定寄托在钟镇南这个最强学生的身上。 而钟镇南也必定会借助自己的“信息优势”,在某个地方布局,等待他自投罗网。 控制中枢将是一个最佳的陷阱地。 但是钟镇南还不知道,真正掌握着“信息优势”的…… 他的嘴角弯了一下嘴角,露出一个狡诈的微笑来 ——其实是他凌霖晗啊。 】(出自《乾坤大道》第165章-天池之水) …… 太平静了。 晶石碎片的能量用光之后,洗髓天池也并没有把他们赶出去的意思。 难道考验已经结束了?那难道不更应该把他们送出传承之地吗? 还是说,最后的考验就隐藏在这天池之水中? 但在他们几次尝试接近世界基石,却发现距离似乎根本没有发生变化之后,凌耀和萧霁年只好选择停下脚步。 “既然什么都发现不了,那还不如继续在天池里冥想!虽然没有晶石碎片引导之下的效果好,但聊胜于无啊! “天池那么大,如果真的藏着什么机关,三天之内我们俩地毯式搜索也搜不完,还不如等考验自己来找我们。 “实在不行,就出去好了!反正到现在为止,我们来走这一遭,已经不亏了!” 虽然萧霁年的观点非常泼皮,但凌耀也想不到可以反驳的地方。 而且就像萧霁年所说,得到了宝物、获得了功法传承、经受了天池洗礼,哪怕他们现在就离开,也已经算是收获颇丰,没有什么可遗憾的了。 但是,为什么他总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安? 就好像……之后还会有更大的事件在等待他们…… 不过看着萧霁年已经盘腿坐下,一副“我不就山,请山自己爱就不就”的嚣张态度,凌耀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索性也跟着萧霁年,打算开始冥想。 然而,就在他跨出一步,准备在一旁的浅滩上盘坐下来时,却忽然一脚踩空: “我……?” 凌耀整个人歪了下去,一头栽进水里。 “草???!” ==碎嘴== 这个世界有一个很槽点的地方,就是“主角”认为自己运气“一般”、“不够好”。(毕竟都是靠开挂,不是靠运气) 而“反派”居然一直觉得自己运气“还可以”、“这样就不错”。(然后幸运落水)(滑稽.jpg) 057身为反派居然走了捷径 萧霁年被凌耀一声大叫吓得睁开眼睛。 等他整个人跳起来的时候,原本站在那里那么大——个活的凌耀,整个儿就没了。 只剩下地上漾起的圈一圈的波纹。 萧霁年:……?人呢? 当然,萧霁年也就傻了那么一会儿,很快意识到这里的水域,恐怕和方才他们所经过的地方并不相同。 而凌耀很有可能一脚踩到了深水区,落水了。 当然,这特殊的“深水区”,很有可能就是通往下一关的“门”。 萧霁年对凌耀的遭遇“啧啧称奇”,决定等下见到凌耀之后,定要好好“嘲笑”对方一番。 他手中握着赤炎雁翅刀,在浅滩附近摸索着,试图找到水域的分界线。 “啊,找到了。憨批光翟居然整个人掉进去了,这分界线明明很轻松就……诶?” 萧霁年正嘀咕着,忽然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吸力攥紧了他的刀 ——而后把他整个人都拽了下去。 “我屮艸芔茻?!?!?!” 萧霁年瞪着眼珠子光荣落水,并且在水中留下了一串含糊不清的词句和气泡。 水面之下。 凌耀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虚眼看着萧霁年整个人像下山狗熊一样,咕噜咕噜从水里落下来,慢慢对硬着陆的萧霁年蹦出一句话: “就你这样,还管我叫憨批?活该。” 萧霁年最终以“大”字型姿态摔在地上,并且默默对凌耀竖起了国际不友好手势。 似乎是终于从呛水中缓了过来,凌耀“嘿”了一声,从地上爬了起来,走到萧霁年身边,踢了踢对方的屁股: “行了,快起来吧。虽然这里暂时没什么危险,但之后可说不准呢。” 萧霁年立刻咸鱼翻身,对凌耀翻了个白眼,问道: “这儿是下一关?难道闯进来只靠运气?啊,对了,你识海里那个声音有说什么吗?” 凌耀摇了摇头。 他倒是早就尝试旁敲侧击,从吐槽役们口中套出传承之地下一关的考验。 但不要说这些家伙平日里就没个正经,常常答非所问。 关键是他们最近连出现都不出现了啊! 这个时候凌耀才有点意识到,自己平日里的决策是不是过于依赖这些“外来”因素了。 吐槽役们所说的超视角资讯和“预言”,的确给他提供了不少便利。 可他如果完全依赖这些家伙来获取信息,万一哪天这些莫名其妙出现的家伙,又莫名其妙地消失了呢? 这般终归不是正途。 所以他也早早调整了心态,凡事还是要先有自己的判断。 有吐槽役“帮衬”固然是好事,没有,也不能让自己一下子手足无措。 “不过我猜,或许这并非完全靠运气。” 凌耀接着说道, “来到天池的人,都会注意到天池上空悬浮的那块世界基石。 “只要对世界诞生和进化的玄妙意蕴,抱有钻研探索的态度,总会尝试接近世界基石。 “接下来靠得就是坚持和耐心,和一点运气。走到一定距离,自然会撞进我们所在的这片水域,来到这个水下世界。” 萧霁年用刀撑着,也缓缓爬起身来: “你说的也是……不过这里看着,实在看不出有什么考验人的地方。” 先前他虽然摔得惨,但也不是没注意到周遭的环境。 就像凌耀说的,首先可以确认的是,至少他们现在所处的这个水下洞窟,并不能感受到自由灵力波动(说明没有机关陷阱),也没有感受到对他们的敌意。 否则他和凌耀也不会在掉下来的时候,还有闲工夫躺在地上平复心情了。 但在没有危险之余,这里也没有任何的提示。 虽然他也猜到了,天心祖师这一系列的考验里,没有提示好像才是正常的。 但这里既没有文字图画、也没有灵力波动;没有守卫,也没有触发通道的“任务道具”。 这叫什么考验?这更像是关禁闭啊! 然而,凌耀和萧霁年的感受却并不相同。 虽然这里和外界相比,灵力几乎是凝滞不动的,毫无法术流转的气息。 但在这一片平静之中,似乎有着什么更加玄妙的东西,在洞穴的各个角落律动着。 他对正在发牢骚的萧霁年比了一个“嘘”的手势,而后自己闭上了眼睛。 那律动的声音越来越大,在精神力探索的范围里,似乎渐渐浮现出细小的光点来。 光点在神识中越来越清晰,变成了果冻凝胶一样的一个个小团子,并且按照一定的节奏摇头晃脑着。 渐渐地,他听清了那些摇摆着的光点所发出的细小声音: “诶,又有人类进来啦。” “人类~一个人类~两个人类~三个人类~四个人类~今天来的人类好多哦~” “我喜欢刚刚进来的那个小朋友。他长得可爱一点嘛。但他身上带着天心那个老头的气息,可能是天心的弟子吧?” “啊,天心那个大胡子还没有死嘛!!” 凌耀:……?你们管天心祖师叫啥?…… “不过,跟最早进来那个凶凶的大块头比起来,这两个人看起来顺眼多啦!” “但是,他们俩刚才都是摔进来的吧,嘻嘻嘻嘻,好糗哦——” 凌耀露出了一个尴尬的表情:……等等,刚刚我摔进来的样子也被看到了吗? “噫!他好像听得见我们说话诶!” “看到了!看到了!你刚才摔得特别傻!我们都看到了!!” 似乎是凌耀的情绪变化被“它们”发现了,这些软乎乎的小团子们更加激动起来。 “光光光光翟——!这,这是什么啊!” 萧霁年咋咋呼呼的声音扎入凌耀的耳膜,凌耀忍不住捂着耳朵,睁开了自己的眼睛。 只见原本的一片漆黑中逐渐亮起了幽蓝色的光芒。 小团子们七嘴八舌地从石缝里接连冒出,原本可闻针落的洞穴一下子变得喧闹起来。 “啊!我们被发现啦!” “哇!这个傻傻的看起来被吓得更傻了诶!” “好久没看见人类了,原来逗人类玩那么开心呀!” “但天心那个臭老头一点意思也没有,还把我们困在这里那么多年!气死我啦!” 凌耀和萧霁年二脸懵逼。 天心祖师被自己传承之地里的东西骂了啊?! 尤其是凌耀,再次想起了被吐槽役们的哔哔叨叨支配的恐惧。 “不过有没有觉得,这个拿剑的人类身上,有很亲切的感觉呀!” “有的!有的!和世界基石一样的味道呢!” “这么说的话,跟着他我们也可以出去了咯?” “跟着他!跟着他!” 凌耀还没动作,萧霁年却忽然眼珠子一转,低头对那些小团子问道: “你们觉得光翟很亲切?想跟着他走?” “没错!没错!跟着他我们肯定可以出去的!” 萧霁年大手一拍,露出诡诈的笑容: “好呀,只要你们回答我的问题,把我们带到传承之地下一个关卡,我就把光翟送给你们怎么样?” 凌耀:“wooooooc?萧霁年!卖兄弟不是这样卖的!” “首先~你们是什么?生命体?还是器物生灵?” 根本没有听到我的抗议啊喂!! 然而,忽然洞窟震动了一下,竟然无端从侧面开启了一扇石门! “走这边~走这边~” 萧霁年和凌耀对视了一眼,很快向石门走去。 石门之后是一条漆黑幽深的隧道。但由于那些发光的小团子一路紧随,他们所在的前方始终保持着可以看清的亮度。 而那些叽叽喳喳地声音也在不断地回答萧霁年的问题: “我们是世界基石生成的灵!因为天心把世界基石困在了自己的传承之地,所以我们也没有办法离开了!那家伙,可是个超——级无敌大坏蛋!” “这条路是通往控制中枢的捷径密道哦。只有我们才知道这条路哦! “从这里走的话,就可以绕开天心放在这里的那些守卫啦!看在光翟的份上才带你走的!” “最后的考验就是得到传承之地的控制中枢!但是只有得到天心祖师的认可,才可以彻底掌握传承之地,直接把这个异空间收为己用呢。” “其实天池已经是最后的传承福利啦。但是天心非要把守卫放在这里,做成根本没有必要存在的最后一关。” “没错!明明除了他本人,根本没有人可以掌控中枢,他就是想看看自己的弟子能做到什么地步而已,没什么意义的啦。” “设计这种考验的师父,杀师证道算了!” 凌耀一边走,一边心里吐槽: 不。意义挺大的。 现在天心祖师驾鹤归去了,他的九天重云塔落在凌霖晗手里,凌霖晗绝对能够毫无阻碍地接管这里的控制中枢。 不得不感叹,主角命真好! 萧霁年摸了摸墙面,把光团子捏在手里,问道: “那我们过去岂不是也没什么意义了?不然我们这就回去吧?” “啊?不不不!不要走啊!意义?意义可大了!” “虽然没办法掌控整个传承之地,但那天心老头好歹也是凡圣境的大能啊!哪怕只是看看控制中枢,对未来掌握空间能力也非常有利的!” “对对对!跟我们走吧!控制中枢离世界基石也更近,在那里不需要晶石碎片也可以很好地冥想!” 凌耀两人被一路推搡着向控制中枢前进。 虽然话说的好听,但这些小家伙恐怕是希望自己接近世界基石,方便它们彻底把阵地从世界基石转移到自己身上吧…… 体会到当初票儿爷被骗进那个什么【套路剧情研讨小组】的感受了。 然而,就在隧道出口不远处,整个隧道忽然剧烈地震动起来! 凌耀和萧霁年两个人原本就戒备地拿起武器,此刻更是开始蓄积灵力。 而那些原本热热闹闹的小团子们,忽然变得惊恐慌乱起来: “完蛋啦!完蛋啦!那两个人类居然在控制中枢打起来了!” “啊啊啊!打到中枢装置啦!!会塌掉的!!” “守卫的能量都耗尽了!没人可以阻止他们啦!怎么办!怎么办!” “会毁灭的吧?控制中枢坏掉的话!整个异空间都会毁灭的吧!” 话音未落,凌耀头顶的岩石忽然发出可怖地撕裂声,巨大的碎片瞬间掉落,在地面砸出一个大坑。 隧道处处都开始爬出狰狞的裂缝来。 “跑!躲到到中枢大厅!” 凌耀挡开簌簌落下的沙尘石屑,带着萧霁年向隧道的另一端跑去。 而在中枢大厅里,迎接他们的却是末日一般的景象! 058剑门的剑 破碎的穹顶。倒塌的柱石。毁坏的砖墙。龟裂的地面。 处于大厅中心的中枢机械发出刺耳的轰鸣声,并且冒出滚滚的浓烟。 连同那连接上方世界基石的光柱,也被尘雾所遮蔽。 天池之水从崩塌的穹顶裂缝中倾泻而下,在大厅上方形成了一条条瀑布。 凌耀一面呛着灰尘,一面抬头向上,甚至能隐约看见,本该悬浮在天池正上方的那块世界基石。 “他们在那里!” 顺着萧霁年指向看去,在一片烟尘中,凌耀果然看见了钟镇南和凌霖晗的身影。 两个人打得热火朝天,难解难分,上蹿下跳,肆无忌惮,拳拳到肉,招招要命 ——仿佛对中枢大厅中所发生的的一切毫无知觉。 哦不,至少凌耀看出来,凌霖晗还是对中枢被破坏有顾虑的。 否则他也不会几次三番在战斗中分心了。 而至于为什么凌霖晗一边分心,一边还能和钟镇南打得难分伯仲…… 凌耀看了一眼在故障中仍然维持部分运转的控制中枢,和先前在凌霖晗身上感受到的那所谓“九天重云塔”的气息,很快了然。 还不就是大老鸽说的,传承之地本身就是“主角”外挂呗。 这里留下了天心祖师积攒的庞大能量,而“九天重云塔”则是掌控传承之地的唯一钥匙。 哪怕控制中枢被破坏,凌霖晗能够动用的力量也足以对付钟镇南了。 毕竟他和钟镇南之间的差距,也仅仅在于两个小境界差别的灵力储备罢了。 估计钟镇南也是知道这一点,才会抢先攻击控制中枢,破坏凌霖晗的优势。 可难道他不知道,破坏了控制中枢,会导致整个传承之地的覆灭? 还是说他根本不在乎? 但这不合逻辑啊!凌耀之前推测,传承之地早就在神龙学院的掌控之中,只是出于某个目的,才“分享”给其他势力。 无论学院对他们这些外部势力抱着何种居心,但最终目的,肯定是在传承之地中获得更多好处。 哪怕这次没成功,他们也完全可以等下次开启空间,再做安排。 而现在钟镇南却为了打败凌霖晗,强行攻击控制中枢,这不是把传承之地此行变成一锤子买卖了吗? 这不符合学院的利益! 可钟镇南作为学院高层的心腹,作为神龙学院学生中的第一人,学院的利益和他自己的利益,本该最大程度挂钩才对! 且不说日后传承之地开放,他肯定也能得到好处; 就是得不到好处,他也不该忤逆学院,冒着被学院严重处罚的风险破坏此地! 总不可能真是钟镇南被凌霖晗这个小子气得冲昏头脑吧? 看着在残垣断壁见激战的两个人,凌耀思考了片刻,还是决定走到控制中枢前,把装置保护在这两个人战斗波及的范围之外。 眼前这两人肯定各怀心思,而且和凌耀本人都不太对付,凌耀暂时没有下场帮谁的意思。 而不管这两个人各自抱着什么目的,他得先尽可能让传承之地维持运转。 一旦控制中枢彻底停摆,传承之地所在的异空间就会直接崩塌毁灭。 而等到空间开始崩塌的时候,依托空间力量的腾移符也会失去作用。 空间里的所有人都会直接在虚空乱流中泯灭! 凌耀现在捏碎符箓逃走,倒还来得及。 可他不是一个人来的。剑门留存下来的至少还有十余人,更有柯树峪这样的嫡传弟子。 就算他不顾及同门安危,也终归要顾及月曜峰在剑门中的处境。 倘若身为月曜峰未来峰主的他,今日抛下日曜峰嫡传于危险之中,月曜峰在剑门中便再无信誉可言,与日曜峰之间的敌对也将会更甚。 至少也要维持到,他把异空间即将毁灭的消息传达给柯树峪他们才行。 当然,他也想过亲自修复控制中枢。 奈何哪怕那些和他十分亲近的光团子,已经把整个控制中枢的灵力构造和机关枢纽,全都展示了在他的神识里。 但控制中枢似乎只接受五行共存的混沌灵力,对只擅长木系的凌耀十分抗拒。 凌耀空有图纸和一身力气,却没有可以修复中枢的工具,只能对着装置干瞪眼。 这让他不禁腹诽天心祖师的奇葩设计。 传承之地的控制中枢,只有他和同他完全同功法的人才能接触。 可正常人谁会把自己修炼成五边形全能王啊! 有那个闲工夫,修炼者更愿意专修精修一个属性啊! 而在先前的那些考验中,哪怕是进入功法石碑,也没有人能够得到天心祖师功法全本。 所以果然像那些小团子所说,天心祖师这最后一关,根本没打算让弟子在其中获得什么。 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恶趣味”啊。 凌耀一面胡思乱想着撑起防御,一面试图用传讯石联系柯树峪。 不过可能是因为此地空间折叠混乱的缘故,传讯石始终不起作用。 而钟镇南见凌耀和萧霁年的到来,也露出了一丝意外。 但又见凌耀只顾保护控制中枢,而并不插手自己和凌霖晗的战斗,而萧霁年也没有什么动作,似乎也放下心来,继续与凌霖晗厮战。 这也让凌耀更加确定,钟镇南先前破坏控制中枢的目的并非毁灭传承之地本身,而仅仅是为了削弱凌霖晗的力量。 但不惜冒着毁灭传承之地、甚至自己也和异空间同归于尽的风险,也要把凌霖晗杀死在这里…… 凌耀实在想不出钟镇南有什么理由。 就算学院暗中十分重视凌霖晗,也不至于威胁到钟镇南本人在学院中的地位吧? 就算学生第一人的名头被夺走,难道第二人、第三人对神龙学院就不重要了吗? 就为了差不了多少的地位和资源? 他剑门内部弟子关乎未来修炼资源的排名赛,也没见那么疯狂啊! 除非,他们之间的胜负关乎性命…… 看来他要改变自己原本的观念了。 神龙学院明面上对学生一律平等,公平竞争;可这背地里的血腥残酷,恐怕与剑门相比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只见凌霖晗忽然一声暴喝,身后浮现出九天重云塔的虚影,正面和怒目金刚护体的钟镇南相撞。 看来随着传承之地的逐渐崩解,凌霖晗也意识到拉锯战对自己并无好处,他的力量只会在拖延中随着传承之地不断削弱。 他想要对钟镇南速战速决了。 随着两人再次正面碰撞在一起,强烈的罡风把凌耀的衣袍吹得猎猎作响。 一时间中枢大厅动摇更加剧烈,地面晃动得让凌耀差点站不稳。 他蹙着眉抬眼向头顶看去,天池之水倒灌而入,链接世界基石的光柱也开始偏移扭曲。 支撑传承之地的世界基石脱离了控制中枢的限制,似乎正在收敛自己的能量! 看着那些原本围绕着自己的光团子们叽叽喳喳地向世界基石涌去,凌耀顿感不妙。 传承之地的崩塌速度比他想象中的要快! 但剑门的其他人依然在传讯石范围之外。怎么办? 如果想要继续拖延时间,他必须有所行动才行: “喂!小鬼!你能修复控制中枢吗!” 钟镇南和凌霖晗的碰撞刚刚结束,两人再次打了个平手,分别向两边跳开。 凌霖晗以伤换伤的打法,让两个人都颇显狼狈。 听见凌耀忽然的发问,他也是愣了一下,很快想通了凌耀想要做什么。 虽然他打心里仍然不信任这个家伙,但现在…… 为了保住传承之地,他好像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我……” 然而不等他开口说完,钟镇南忽然扑了上来,飞起一脚向凌霖晗扫来! 凌霖晗顿感危机,立刻向后仰去,堪堪避开了这一腿,随即对凌耀喊道: “我可以维持控制中枢!帮我解决这个家伙!我可以替其他人逃走争取时间!” 凌耀抽剑向前的脚步立刻一顿,差点把自己绊倒。 你这么说的倒是没说错……但明明是我也是来争取时间的,怎么给你这么一说,仿佛功劳全是你的了!? 好气。到底谁教这个臭小鬼这么和人说话的! “凌耀!如果你敢和我作对,别说你自己,我保证你们剑门没有一个人能活着……” 咻—— 然而回答钟镇南的,是凌耀闪刺的一剑 ——影月式! “你哪来的自信,认为自己的话还有可信度啊!” 当——! 流鸣剑和钟镇南的护甲相碰,闪烁的火花中蹦出刺耳的刮擦声。 趁凌耀这一剑挡下钟镇南的挥击,凌霖晗立刻侧身逃开,瘸着腿向控制中枢跑去。 远在一旁的萧霁年见凌耀做出了选择,自然也上前配合,护在凌霖晗身边,紧盯着战局。 他相信凌耀的实力,而自己洞虚金劫的境界在这两个人交战中也帮不上什么大忙。 护住正在修复中枢的凌霖晗,才是他现在发挥自己最大价值的事。 而凌耀这边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他手腕一抖,剑锋再转,正刺改为斜劈,一剑向钟镇南面上剜去。 钟镇南啐了一口,知道凌耀现在,是宁愿信凌霖晗那个一根筋的傻帽,也不愿意信两面三刀的他。 倒也不是不能理解。如果站在凌耀的角度,他说不定也会做同样的抉择。 但是…… 钟镇南掌风如石,以受伤为代价强行拍开凌耀角度刁钻的劈砍。 而后不顾闪烁的雷电灵力,掌心贴上剑背,顺势起身而上: “还以为剑门的人都有自己如剑般的傲骨,现在看来,你也不过是俯首帖耳的走狗罢了!” “你以为帮他对付我,你就会好过吗?他就会放过你吗?你和我一样的……我死了!你就是下一个!” 修剑者是善于近战,但剑在短兵器中,却仍属较长。 一旦被人贴身,长剑很难拐过弯来防御,远不如短匕灵活。 钟镇南这突如其来的一招,就是想趁凌耀不备,以伤换势,一举击破凌耀的防线! “我说……你的脑子是不是有点问题。” 然而,钟镇南这推来的一掌,在凌耀胸口前,却被一道透明的气墙阻拦下来,再无法寸进! “这个世界是绕着凌霖晗团团转吗?是什么让你觉得,我这么做,是在‘帮’凌霖晗?” 凌耀忽然微微歪了一下脖子,直视着钟镇南,原本严肃紧张的脸上,露出一丝漫不经心的微笑, “我那么记仇的人,这么做自然是因为—— “我想杀你呗,还需要别的理由吗?” 就是这一点微笑,在此时此刻却让钟镇南有些头皮发麻起来: “你居然已经……!” 居然已经洞虚水劫了! 然而凌耀并不准备为钟镇南的惊疑解惑,而是忽然向流鸣剑中注入大量的雷电灵力,让流鸣剑爆发出强烈的紫光。 钟镇南悚然,顿时想要脱身暴退。 然而他方才主动贴住的剑脊,却在此刻反过来吸住了他,让他无法逃离。 “剑门的人是不是都有一身傲骨,难说。 “但是可以让你体会一下,剑门的剑,傲骨到底有多傲!” 刺啦——! 流鸣剑擦过钟镇南的掌心,发出皮肉破碎烧焦的嘶鸣,破开钟镇南周身的灵力防护,直直向他的心口斩去! ==今天也有小剧场== 凌耀:“让你体会一下,剑门的剑,傲骨到底有多傲!” 凌霖晗回想起了那个夜晚……打了个冷战。 邱天明:“剑门的剑不是拿来给你炸着玩儿的!快住手!!” 059异空间破碎 紫色的气。银色的剑。白色的光。红色的血。 风有流鸣,剑光乍现! 当钟镇南向后倒去的时候眼中便是这般绚烂而致命的景象。 在电闪雷鸣之中,他的神思似乎也被麻痹了一瞬间,仿佛肉体上的伤痛和灵魂剥离了一般。 然而很快,被剑锋击穿的护甲碎片之下,凌耀因为战斗而面露兴奋的表情撞入了他的视野,让他顿时清醒了过来。 一旦凌耀晋升入洞虚水劫,他和凌耀之间的差距就瞬间反转了。 如此天才……明明他当年也可以这样,一切只因为那个“愚蠢”的计划…… 强忍住剧烈疼痛,钟镇南奋力撑开怒目金刚的虚影,将凌耀的灵气的攻击抵挡回去。 至于这道物理的剑伤,既然已经受了,也总不能白受。 钟镇南运转灵力,把凌耀的剑锁住,不让凌耀再展剑势。 他右前侧身,摆开流鸣剑斩落的方向,挥动的手臂同怒目金刚的金刚杵一道猛刺而下,对准了凌耀的头颅。 凌耀微微抬眼,看向钟镇南身后的这道佛家秘法的虚影,不禁咧了咧嘴: “你们神龙学院功法可真是荤素不忌,可人怎么就不能学学海纳百川的胸襟呢?” 他也不闪避,反倒是加紧了手中的力道,让流鸣剑刺入愈深。 电弧从伤口窜入体内,激得钟镇南飙出一口血来。 而在那金刚杵砸下的一刻,他的身形忽然扭曲,整个人竟闪身到钟镇南身侧。 一指惊雷诀爆落,反砸得那怒目金刚的虚影,顿时模糊散开。 钟镇南捂住胸口,向后退去,跌着半跪在地上。 他低着头,猛地咳出破碎内脏的血来,而后抬眼怨毒地看向凌耀。 凌霖晗必须死,他才能从凌霖晗身上得到,连“那个人”都垂涎的宝物。 可他没来得及,凌耀和萧霁年这两个不可控因素却提前加入了战局。 不论身怀“异宝”的凌霖晗随时可能修复控制中枢,重新加入战局;就是如今的凌耀,他也已经无法应付。 他原本的计划已经完蛋了。而且一切都是凌耀这个“多管闲事”的家伙造成的。 凌耀根本不知道隐藏在背后的那个人,究竟有多恐怖! 他以为自己方才的话,真的只是在激怒和离间吗? 自己的计划明明是在“改变”他们这些“棋子”的命运,凌耀却偏偏要无知愚蠢地跳出来阻挠他! “既然如此……你们谁也别想……” 凌耀将流鸣剑抽回,本又欲蓄势再攻,却见钟镇南的掌心忽然浮现出一簇奇异的火团来。 而他的脸上渐渐爬出的笑意,也在这诡异的火光中,显得格外狰狞可怖。 而在控制中枢前闭目输送灵力的凌霖晗却忽然睁开眼睛,眼中露出惊慌的情绪: “快阻止他!他想要在这里强行打开空间通道!让他成功的话控制中枢就彻底没救了!” 说着,他竟停下了手上的修复,瞬间窜超过萧霁年,向准备孤注一掷的钟镇南奔去。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无论是凌耀落下的剑,还是凌霖晗挥出的拳,都不必钟镇南捏碎那团火焰迅速。 而在那火光熄灭的一刹那,传承之地所在的异空间顿时产生了难以言喻的共鸣振动。 而在破碎的穹顶之上,逐渐溶蚀出一个旋转的黑洞来。 那并非是毁天灭地的力量强行摧毁空间,而是来源于内部的、更加彻底的分崩离析 ——只为形成一个扭曲空间的开口。 凌耀的神识扫开,轻易就能“看见”洗髓天池之外的空间,不知何时已经变作漆黑一片,显然已经崩溃了。 甚至就在洗髓天池的边缘,空间的碎片正在如同被剥落的鳞片一般层层碎尽,弥散在混沌的虚空之中。 而在钟镇南近乎讥笑的笑容中,流鸣剑仿佛撞上了空气墙一般被漾开,轨迹向外飘去。 反而是凌霖晗,似乎是会因为灵力同样产生了共鸣,一拳头打在钟镇南的脸上。 “哈哈哈哈——!” 钟镇南略显狼狈,却不怒反笑,笑得愈加猖狂,并且用一种令人咬牙切齿的目光看向凌霖晗, “我失败了,谁也别想成功;我得不到,谁也别想得到! “你不是最喜欢发善心吗?你不是最喜欢救人了吗?” 他身上似乎有一股同那黑洞相互吸引的气息,身形稳稳地向那处空间通道飞去, “那就看看,你这次能救多少人!看看你想救的这些人,是会感激你,还是想杀了你这个罪魁祸首!” …… “怎么回事!传承之地的空间门好像不太对劲!” “快!快加大力度,稳住它!它好像要崩塌了!” “不要再轮流了!所有人一起上!注入灵力!一定要撑住!里面还有很多人没有出来!” 看到开始疯狂震动的空间之门,各个势力的人都纷纷站起身来,投去凝重紧张的目光。 所有人都知道异空间破碎的后果。 眼下这般,可不是个好兆头。 尤其是现在,还能留在传承之地内的,必定都是各大势力的佼佼者,甚至是宗派内部重要的接班人。 如果他们全部和传承之地的异空间同归于尽,每一个势力都损失不起。 然而不多久,更加可怕的事情出现了: 传承之地的空间门边缘渐渐出现了蛛网般的虚空裂缝。 混乱的空间力量甚至开始影响到现实的空间,产生了一道道扭曲的乱流。 忽然,一片混沌的空间门忽然爆发出黑色的光来,似乎是有人试图穿过空间门,回到现实世界。 然而待光芒散去,穿过空间门的却不是活人 ——而是一团团面目全非的烂肉。 看到这血腥的一幕,在场之人纷纷惊呼起来。 就连神龙学院值守的那些老师也露出了惶恐的表情。 “什么情况?空间之门怎么会传送回来这样的……” “传承之地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空间之门是不是已经损毁了?他们是传送回来的时候被乱流杀死的吗?” “这也太可怕了……那其他人可怎么办……” “神龙学院不是说,只要是璞相境以下的人,进去就不会出问题吗!” “现在这种情况怎么办?谁负责啊!” 前日已经出关赶到临江城的日曜峰峰主瞿倩玲,此刻更是嚯地一下站起身来,操起剑来便向空间之门的方向走去。 梁奕乐见了眼前这一幕,自然也是着急的。 虽然柳玉娅这个嫡传弟子是出来了,但星曜峰也不是没有弟子留在里头。 但他见自家师姐剑都拔出来了,却更是被吓了个激灵,爬起身来就想追过去拦着。 日曜峰一脉的火爆脾气,一半来自日曜剑法的影响,一半就来自峰主本人的性情。 想想当初师姐是怎么爆砍邱师兄……算了还是不想了吧! 先拦着再说吧!现在留在传承之地里的可有她日曜峰的一位嫡传呢,万一她一生气,把神龙学院的人给砍了可怎么收场啊!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猛地回头看了一眼。 邱天明此时正在维持空间门,而他身后只坐着门主林瑞阳。 见林瑞阳不急不缓才站起身来的样子,梁奕乐就知道 ——这位爷并不是不清楚局势险峻,而是纵容大师姐上去找茬呢。 林瑞阳端着门主架子不动手,就让所有人都知道是个暴脾气的瞿倩玲去找人家麻烦,自己再去唱歌白脸……都是九曲十八弯的心思! 得,他在剑门的真实地位就卑微呗。 看着是温文尔雅仙风道骨随性从容,实际上就是给这群人做和事佬的劳碌命呗! “师姐!大师姐你等……等啊?!” 只见瞿倩玲直冲着主席台,一道剑气就飞了过去! “田羲!我知道你这老头在呢!给我滚出来!” 瞿倩玲的暴脾气在卧龙国内,那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所以就算她因为自家弟子出事儿,而当着天下人的面去踢神龙学院的馆子,其实也算是在意料之中。 真正让所有人惊诧的,反而是她忽然提到的“田羲”。 那可是神龙学院云游天下、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院长大人! 传说中卧龙国境内,离凡圣境最近的大能! 不要说瞿倩玲是不是真有胆子同他叫板,他就是出现在这比赛现场,也足以振动整个卧龙国! “一个破空境的晚生,也敢对我们院长大人直呼其名,出言不讳!” 田羲尚未出面,主席台上坐着的那位,已然破空境多年的代理院长,却早已按捺不住,猛地站起身来,一掌拍开瞿倩玲这突如其来的攻击。 “晚生?程庭行!要不是你这点修为,我实在看不上,我又何必找你们院长说事! “这好好的比赛!你们是神龙学院可是拍着胸脯打的包票,说传承之地只要不入洞虚境以上,就绝不会出问题! “可现在呢?!真出了事,你区区一个真元境里的垃圾,能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你们神龙学院要是再不请你们的院长出来,我日曜峰的弟子要是因为空间门而出了事,我要你程庭行偿命!!” 有长岭剑门的人出头,瞿倩玲的态度又如此强硬,其他势力的人也纷纷站了出来,明里暗里地表达自己的不满,想让神龙学院给出个解释和处理。 林瑞阳也默默走上前来压阵,这让程庭行更是压力重重。 正在他思索着该如何解决眼前的问题时,一个救命般的声音终于出现了: “传承之地的确出了一些小问题。可现在咱们这些人谁也进不去,他们也没人出来。究竟发生了什么,谁也不清楚,这让我神龙学院,也很为难啊……” “院长大人!” “天哪……田羲院长居然真的在这里……” “他多少年没出现在大家视野里了?据说这几年都在闭关修行吧?” “这气息……果然是离凡圣境只有一步之遥了啊!不愧是卧龙国皇室的支柱人物!” “剑门这次来的,最强也不过是林瑞阳这个初入真元的人吧?他们还敢这么硬气?” “那可说不准。要知道,长岭剑门的传承本来就比人家同境界的人强一些,而且还有日月星三峰剑合!可是可以跨一个大境界杀死敌人的!” “剑门这次来了四个人,各个都是顶尖高手。可神龙学院最强可就是这位院长了,他们可赌不起!” 瞿倩玲虽然脾气暴,但也不会作死到直接剑对真元境大能。 她吧剑锋微微侧开,但并未放下武器,而是继续质问道: “你们为不为难,我可不管!虽说你是真元境巅峰,可我长岭剑门却也不会怕你! “若是因为你们所谓‘失职’导致各个势力门下弟子伤亡,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早有居心,给卧龙国各大势力下套!” 这时荒雪宗的长老也开腔了: “田羲院长。长岭剑门的瞿峰主虽然话说的不大好听,但这比赛毕竟是神龙学院组织的,你们总得担起责任来,给大家一个交代不是?” 本来荒雪宗不该这个时候出头,而是让长岭剑门顶住阵势。 但钟镇南身为神龙学院学生,却无端偷袭重伤他们荒雪宗的青年才俊。这可是惹怒了荒雪宗。 而现在另一位宗门的年轻高手,黎晃,也还在传承之地内。 他们这次,可真是再损失不起了。 如果真的是神龙学院在“搞事情”,他们必须态度强硬一些,让神龙学院趁早罢休那些不该有的念头! 很快,其他势力的代表也开始七嘴八舌地发表了抗议。 然而面对众人质问,田羲却依然挂着淡然的微笑: “各位稍安勿躁。学院的高层已经在加紧探查空间门的情况,寻找解决的办法。 “若此事真是我神龙学院的问题,我田羲必定亲自出面,给各位一个交代。” 这就是强作官腔了。 偏偏谁也驳不得。 瞿倩玲更是怒上心头,差点对着主席台再打过去。还是梁奕乐好说歹说给拦住了。 这时,人群中再次爆发出声音: “有人!有人出来了!他还活着!” 060此处有剑来! 邱天明此刻,正和其他势力的几位破空境一道,守着传承之地的空间门,意图维持其稳定。 而这一次,他彻底确认了一件事。 神龙学院的人并不是,至少不全是在维持空间之门的稳定。 他们所输出的灵力,更多的,是在所有人面前树了一道障眼法。 让其他人以为,传承之地只有璞相境以下方可入内。 尤其是在空间之门开始出现崩溃迹象的时候,神龙学院的人手忙脚乱地改变灵力输出,想要阻止其毁坏之时。 这种感觉愈发强烈。 邱天明也明白,哪怕神龙学院隐瞒了洞虚境之上也可以进入传承之地的真相,但在比赛期间,他们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放更高境界的人进入、出手。 除非是田羲本人亲自现身,有能力直接把所有发现他的人毁尸灭迹。 否则只要被其他势力的参赛选手发现,找机会捏碎了腾移符逃脱,神龙学院的信誉和名声就将毁于一旦。 所以在刚开始的时候,邱天明只是以为,神龙学院的目的,只是试图欺瞒其他势力异空间的承受力,以“只有璞相以下方可进入”为由,“合理”地拒绝其他势力派遣境界更高的高手,分走传承之地的一杯羹。 毕竟传承之地这样的宝地,神龙学院藏不住,也总会想着少分享出去一些。 此后神龙学院只要定期对外开放这一异空间,别的势力哪怕知道学院必然有所保留,也抓不到它独占资源的话柄。 也不失为一种手段。 但是现在…… “天哪……那个人真的还活着吗?他只剩下上半身了啊!” “这是被空间乱流捏碎了吗?这也太血腥了。” “这好像是神龙学院的学生吧?” “他旁边地上那个,怎么看着像是人头啊……” 而伴随着这半幅躯体的“活人”的,是远比一个人更多的碎片洒落在地上。 邱天明依然再向空间之门输出灵力,但他的右手已经悄然摸向了腰间的长剑。 不对劲。这样很不对劲。 无论是神龙学院高层出现的慌乱情绪,还是田羲本人的淡定从容。 空间之门突然出现的意外情况,不可能和神龙学院毫无干连。 可明明可以长期掌握住传承之地,神龙学院难道真的会铤而走险,借此机会剿杀一批青年才俊,和天下势力撕破脸? 而且,无论是学生中最强的钟镇南,还有凌耀曾经提到的那位“黑马”凌霖晗,甚至是萧霁年。也全都还留在异空间里呢。 这件事没他想的那么简单。 但他也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神龙学院的老师已经有人冲了上去,想要抢救那个只剩下一半身体的人。 但看着地面流淌的模糊血肉,明眼人都心下了然 ——“抢救”,只是为了让他有时间说出,传承之地究竟发生了什么,而不是为了救活他。 这个人已经活不成了。 “传承之地里到底发生了什么?!空间门为什么崩溃了?其他人又都在哪里?” 面对连珠炮似的发问,奄奄一息的伤者微动着嘴唇,口中吐出几个意味不明的发音。 医疗依然在维持着他的生命力,这才让他逐渐涣散的瞳孔恢复了一丝焦距。 “失效了……逃不出……中枢…毁了…… “……是…是凌霖晗!” 邱天明看见,那个治疗他的老师似乎被这句话吓住,手忽然抖了一下。 只剩下半身的那人很快头一歪,终于还是咽了气。 但他所说的每一个字,都被在场之人听得分明。 “什么失效了?腾移符吗?!其他人都逃不出来了吗?!” “不是问他空间门为什么崩溃吗?为什么提到神龙学院的凌霖晗?” “这……他们不都是学院的吗?不会是蓄意构陷吧……” “开什么玩笑,都快死了,怎么可能还惦念着咬别人一口!肯定是真的!” 然而邱天明的目光却扫过他的尸体,发现了他扭曲的右臂上,一道熟悉的剑痕。 伤口中隐约残留着雷电的灵力,和霜雪式的剑气。 他很快将目光撇开,以免别人发现自己在注意什么。 不管传承之地的危机,是不是凌霖晗造成的,其中大部分人必定对他心怀怨恨。 而他的嫡传弟子,在期间,扮演的又究竟是一个怎样的角色? “裂缝!空间裂缝!虚空叠加到现实了!” 忽然,他身后的一位破空境高呼起来。 不等邱天明回身看去,他的眼前的一处扭曲光影也忽然破碎,爆发出混沌泯灭的时空能量。 咔——!咔——!咔——! 他猛地转头,那些原本只是扭曲的空间都仿佛得到了某个指令,如同成熟的豆荚,忽然崩裂开来。 那些空间裂缝,有的通向危险的虚空乱流,有的则隐约闪过其他世界的奇异场景,有的…… 忽然,一道裂缝里有剑光闪出,毫无征兆地砸在场地边缘之处。 一把长剑,突兀地插在裂缝之中,仿佛要刺透空间而来! 随之而来的,还有嘈杂模糊的人声,和暴乱的空间之力! 等待席上的人见状,纷纷逃窜开来。 “这不是月……” 不等梁奕乐的疑惑发出,只见邱天明的身影如风一般窜过,只向那处裂缝分飞奔而去。 …… “这里快要崩塌了!快离开这里!” “用腾移符!” 当这样的声音响起来后,赶到控制中枢附近的人们手中顿时闪过不同颜色的灵力,激发了手中的符箓。 在面对危机之时,人类的求生欲望趋势之下,其速度总是可以快得超乎预料 ——快得连凌霖晗都来不及阻止他们的行动。 凌耀因为意图给想要逃走的钟镇南来一个补刀,没有第一时间抽出腾移符。 当钟镇南的身影被那个“黑洞”吞噬消失,他眼见着柯树峪和剑门的其他几个弟子已经赶到此处,也了解到现在的情况之后,这才准备使用腾移符逃离。 只听不远处的凌霖晗却是忽然一声断喝: “不要用腾移符!腾移符现在……” 而凌霖晗话音未落,却已经有人用实践把他想要说的话演示给了所有人。 嘭——! “啊!!!” 伴随了尖厉的惨叫,一团团血雾在空中炸开。 凌耀捏在手里的符箓只差一点就要被激发,被这声音生生顿住了动作。 时空乱流的气浪顿时从那些血雾爆出的地方喷涌而出,让原本就震荡的异空间变得更加躁动起来。 腾移符失效了。 而这个既成事实,在所有人脑中成型的过程,分为两步—— “快停下!腾移符有问题!” 凌耀丢下符箓,一脚踏在切斜的柱石上,借着下沉倾面的作用力,在灵力的保护下向穹顶之上跳去。 在行云流水之间,凌耀的身影冲出滚滚而下的天池之水,带着气势如虹的流鸣剑向上冲去。 一剑凌风式,剑气顿时挥洒如秋风落叶般横扫而去,卷起一片惊涛,打落在身边几个人的手上。 几人尚未反应过来,被凌耀这一打,登时下意识地抛开已经激发的腾移符,向一旁闪身避开。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模仿,把身边可能已经激发的符箓打落下来。 “凌耀!究竟是怎么回事!” 柯树峪手上的重剑并不方便灵巧轻盈的动作,原本正在探索洗髓天池的他注意到空间的崩塌和世界基石的异样时,为了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此处,不免声势浩大。 而他熟悉的气息波动,也引来了不少同门弟子跟随。 也幸得如此,在场的剑门之人反倒是数量最多的。 在凌耀带头之下反应也最灵敏,保住了不少人的性命。 而就在凌耀向柯树峪简短解释的这会儿工夫,认知的第二阶段开始了。 凌霖晗同样从那个破碎的洞口冲了出来 ——并向钟镇南离开的那个黑色漩涡跃去! …… 【这个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盲从的…… “他往那个黑洞跑了!那里是不是出口!” “我看到钟镇南刚刚也是从那里逃出去的!快!跟着他!” 自以为是的…… “啊!!不!他是个骗子!这里有……” “碎……碎了……他死了!” 在困境之中,只会散布绝望、只知道指责别人的…… “没有办法逃离这里了吗?腾移符也不行,这个黑洞也不行……我们完了!我们都会死在这里的!” “本来我们都已经通过考验了!为什么要死在这里啊!” “我刚刚都看到了!如果不是钟镇南和凌霖晗打起来的话,控制中枢根本不会被破坏!都是他们的错!” “钟镇南就是为了杀那个小鬼而已吧!那就杀死了他啊!为什么要连累我们这些无辜的人!” 只是想找一个可以发泄的对象,让他们可以站在“道德的高点”上肆意欺凌的…… “都是凌霖晗的错!如果不是他先前惹事的话,根本不会闹出这么大的事儿!” “呜呜呜……我想回去,我想回去,我不想死在这里……” 自己无法逃脱,就想着拖别人同归于尽的…… “他刚刚是想要逃跑的吧!明明一切都是他害的,为什么反而他可以逃走!” “那个黑洞果然是他搞出来的吧!你看只有他能通过那道屏障啊!” “他就是想害死我们!!” “不能让他一个人逃出去!拦住他!” “既然要死的话,也要拉他做垫背的!” “把他打下来!不能让他一个人走!” “杀了他!” ——乌合之众。 正在上升的凌霖晗,耳畔就是回响着这些充满了恶意的言语。 当他回过头,看着扑面而来的刀光剑影时,儿时那些受人欺侮的画面,就好像和眼前的一幕重叠了一般。 无论是凌家的人,还是学院的人,甚至素不相识的路人。 他摆开拳架,撞开了挥来的第一把刀。 都是……一样的。 他敛势蓄力,转腰下沉,重拳而出,打在一剑刺来的那个人脸上。 打得那人鼻血飞溅! 这些人,他们并不在意事情的真相。他们不在意谁对谁错,也不在意他们的刀剑之下是否只是一个无辜者。 在绝望之中,他们只是忙着找一个受气包,把他们的无能和愤怒宣泄在他身上。 凌霖晗调转身形,抬肘上击,敲碎了那个向他挥拳之人的下颚。 而他,绝不会再回到过去的那个自己,变成这些人的出气筒! 拳背爆锤而下,敲碎他们的头颅! 鲜血会让他们退却! 他站在高处,目光强势地扫过那些对他怒目而视的人,却忽然露出白牙,笑了起来。 而后他伸出沾满鲜血的右手,捏紧拳头,大拇指朝下重重一压: “都是我的错?行!想杀我,何必找那么多借口呢。你们来啊!” 如果他们认定了自己有罪,妄图用他们所谓的“正义”去制裁他,那就让他们知道,到底谁的拳头更硬! 而在他视野的边缘,忽然一个虚影急速向他窜来,剑气凛然! 雷电和火花相撞,炸出耀眼的光芒! “来得好啊,凌家大少爷!” 】 061主角给反派出了个难题 想要成为上位者,就应该知道,决不能指望其每一个个体,都有聪明的头脑或高尚的节操。 所谓群体,从来都不是单用道德就能约束、用智慧就能开导的。 有的时候,动用武力的确是最好的选择。 所以如果抛开自己现在的处境,单看凌霖晗暴打无脑路人的时候,凌耀心里看着还是蛮爽的。 但是武力只能解决一时之困,而非问题之本。 当丝毫不讲道理的拳头砸下去的时候,怨恨的种子也会就此扎根。 真正的祸源反而会被人所遗忘,变成随时可能再次爆发的暗雷。 比如,除了他和萧霁年这两个抄近路到达控制中枢、作为中枢大厅内唯二的两个目击证人…… 到底还有旁观到了钟镇南和凌霖晗打斗的全过程,能这般理直气壮地在所有人面前说 ——“我刚刚都看到了!如果不是钟镇南和凌霖晗打起来的话,控制中枢根本不会被破坏!都是他们的错!” 凌耀刚到中枢大厅、看到钟镇南和凌霖晗打作一团的时候,都没敢直接判断那控制中枢是这俩倒霉玩意儿破坏的。 还是亲眼这两人打了一会儿,他才通过这俩货的态度确定的。 而一直到凌耀出手对付钟镇南的时候,他才隐约察觉到穹顶之上出现了其他人的气息。 讲句不好听的话,如果真有人在那个时候旁观到他们的战斗,认为控制中枢是他凌耀搞坏的,也不足为奇。 毕竟那个时候,怎么看都是萧霁年守着凌霖晗在修复中枢,他和钟镇南再干架。 可为什么偏偏在凌霖晗出现在众人视野中后,原本毫无动静的舆论忽然一边倒向指责他呢? 乌合之众,最容易被煽动。 在最混乱的时刻,最有道理的声音反而不会被倾听。 谁的声音最大,谁的态度最坚决,谁的情绪最激动——谁就是领导者。 被煽动的人可能对自己被利用毫无知觉。 但凌耀不得不思考,背后煽动这一切的人,究竟有什么意图,此刻又藏在何处? 他的目光扫过那些稍显陌生但面带恶毒的攻击者。 可惜等他刚才反应过来的时候,刚才那个带头指责凌霖晗的人却已经分不清是哪个了。 而剩下这些丢了脑子冲上去讨打的人,单凭凌霖晗一个人就能解决,凌耀可懒得管。 不过,你凌霖晗打傻子,打就打了,还要摆出一幅“在场的诸位都是垃圾”的嘴脸,来挑衅所有人…… 这个时候不应该大家想着怎么逃出去吗?他们闹,你倒也是配合得很啊! 是嫌场面还不够乱吗!非要都打起来才高兴是吧! 就仗着你是“主角”,“不会死”啊?! 我会啊!我怕啊!! (啧,这才是重点吧) 看着其他原本旁观的人,被凌霖晗这一番话挑衅得也有些蠢蠢欲动,凌耀牙酸得直嘶气。 如果背后那个人就是想看凌霖晗被其他所有人孤立,那他的目的可算是达到了。 这个时候他继续沉默,谁知道剑门其他弟子会不会也被卷下场去? 他还指望着,凌霖晗这天心祖师唯一“认证”的传承弟子,把他们这些人一起捞出去呢! 见凌霖晗几乎就要开杀戒了,而冲在前面的居然是他剑门的几个弟子,凌耀终于还是忍不住出手了。 如果在还不确定逃不逃得出去的情况下,他们却先开始自相残杀的话,那也太愚蠢了。 想要破开眼下的局面,就需要有一个新的领袖出面,用同样的方式引导舆论的走向。 他得先把凌霖晗这个随时可能暴走的小鬼控制起来。 话语权……在凌霖晗和其他人撕破脸之前,他必须掌握话语权! 雷光流鸣,疾闪而去! 凌霖晗的注意果然从那几个意图攻击他的剑门弟子身上,转移到了凌耀身上: “来的好啊,凌大少爷!” 凌耀的嘴角微微挑了一下。 早有预料吗? …… 【凌霖晗不确定凌耀此时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他只知道,他这个不动声色的便宜哥哥,在看见其他人出手未果之后,终于还是对他动手了。 也是,以他们俩之间的关系,遇到这种落井下石的机会,又怎么不会好好把握呢? 他们之间的恩怨,已经不再需要那些掩人耳目的借口。 只需要亮出拳头就可以了。 当年他在凌耀手下何其狼狈,可现在,他只感到了兴奋和战意! 一年前的账,也该算一算了! 方才趁所有人不注意之时,他悄然收走了那块内敛光华的世界基石。 虽然现在只是稍加炼化,但传承之地已经和九天重云塔搭接了桥梁。 他只感觉自己体内的灵力暴增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如果他能够彻底把世界基石占为己有,传承之地和宝塔也将彻底融为一体。 或许这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但介时,他将在洞虚境内无敌手! 不过,只是现在这种程度的话……对付凌耀也绰绰有余了! 就让凌家大少爷,作他得到新力量之后的第一个敌手吧! 剑意和拳意,雷光和火光,相互冲击的强烈余波迅速爆开,破碎的空间再次微微震动。 这让原本正在向前的几个人纷纷顿住脚步,生怕自己被卷入这两个人的对抗之中。 电光火石之间,两人间已经交锋数次。 彼处是霜雪连天,影月暗藏;此般作玄武守镇,朱雀攻强。 有道是,收放自如巧应对,见招拆招强更强;毫厘之间有凶险,细微之处见真章。 只见这五行拳拳势如风,凌厉如洪,一挂青龙蹿升,冲得是裂空霹雳动; 又闻那流鸣剑剑风如雨,气势如虹,一式山岳猛落,砸得是震天动地响。 来来回回,招招式式,让人看得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而这凌霖晗能在和钟镇南对战之后,还同凌耀打得势均力敌,却是出乎了许多人的预料。 就连凌耀本人,也露出了略微意外的表情。 但在凌霖晗的认知里。凌耀并非是轻易被他激怒、死缠烂打之人。 眼下正是生死关头,他既然杀凌霖晗未成,自然要留退路。 果然,又换过一招,凌耀却忽然调转身形,向钟镇南撤离的那黑洞方向跳去。 凌霖晗也并不去追。 他也很好奇,其他人无法穿过的屏障,以凌耀的天才之姿,是否能够与众不同。 然而,就在众人瞩目之下,凌耀即将触到屏障之际,他却忽然落了下来,转头看向凌霖晗。 “控制中枢究竟是谁破坏的,暂且不提。现在可不是追责的时候。 “和你交手,是为了让你们都空出脑子来清醒一点,别被人带了情绪还不自知。” 凌耀的作手虚着抚在屏障之上。可饶是离了如此之远,屏障中的罡风如同刀刃一般刮过,还在他的手心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 “我没有对付你的意思。但是刚才,你的确穿透了这道屏障。 “你,有办法让所有人安全离开这里吧? “不管这件事你有没有责任,在阻止其他人盲目击杀你的同时,我也要提醒你 “——我也不是什么发善心的好人。如果你藏私,故意让其他所有人留在这必死之地,独自逃走。我保证…… “你今天也休想活着离开!” 此话一出,人群中窃窃私语的声音渐渐平息下来,场面一度陷入尴尬的沉默之中。 或许是凌耀的话真的起了作用,其他人也开始相信,凌霖晗真的有什么方法可以让他们逃出去。 这些人的态度顿时转变态度,纷纷附和凌耀的说法,要求凌霖晗交出方法来,否则定要他好看。 但看他们手举刀剑,脚上却寸步不敢相近的模样,凌霖晗只觉得好笑。 内心恶毒不看、却连作恶的勇气都没有的、只会躲在别人背后大呼小叫的人,他们啊……甚至连对他直接出手的凌大少爷都不如。 哪怕某人的言行近乎“勒索”,可至少某人敢光明正大地说出来,不是吗? 他原本并不打算独自逃走。他也想过带着所有人安全地离开这里。 否则在最开始的时候,他也不会提醒其他人,腾移符已经失效的事情了。 可这些人又是怎么看待他的呢? 真的就像钟镇南所说的那样——他想救的这些人,根本不会感激他,反而只想杀了他这个“罪魁祸首”! 如此这般,他又为什么要牺牲自己的利益,去救这些根本不值得救的人! “方法,自然是有的。我本来也打算告诉诸位,只可惜诸位太过着急,打断了我罢了。” 凌霖晗忽然笑了起来。他耸了耸肩膀,做出一副无辜的姿态: “可我毕竟境界低微,经验有不足。而且你们也不相信我……” “你只管说!先说再说!” “对!你不告诉我们,谁知道你讲的是不是真的!” 凌霖晗悠闲地甩了甩拳头,目光紧盯着凌耀,冷笑道: “世界基石在我手上。只要把它固定在漩涡里,黑洞所向的空间通道就可以暂时稳定下来,供人返回现实世界。 “但是……现在世界基石已经无法自主运转。得有洞虚木劫以上亲自守在漩涡口,激发世界基石的力量,一直撑住空间通道才行。 “一直就是……无论是虚空中的乱流突然冲入,还是空间裂缝忽然崩裂,都必须坚持到最后一个人离开才可以收手的意思。 “现在的情况,一是我修为不够;二则是你们不相信我。 “那么就算我自愿提出镇守,你们也会觉得我随时可能带着世界基石逃走,不愿意答应。” “既然如此,凌大少爷心善,修为又最高,还深得大家信任。 “不如就你来如何?” 他也不指望凌耀真的答应此事,毕竟守在空间通道本就是风险很大的事情。 更何况,最后一个离开,就意味着,要最直观的面对异空间崩塌泯灭的危险。 不要说凌耀,在场的就不会有人自愿去做这件事。 当然,无论凌耀如何选择,他都备有后路。 凌霖晗并不会眼睁睁看着那么多人送死,这会令他良心不安。 凌耀如果拒绝,他会亲自镇守空间隧道。 但在那之前,让他们吃吃苦头,让他们惶恐,让他们在死亡面前瑟瑟发抖,他会很乐意看到这样的结果。 天心祖师所设的异空间,最后一层其实并不在这里。 传承之地真正的核心,其实深埋在血海火山之下。只有前往那里,传承之地才能真正被他炼化。 而控制中枢这一层的空间破裂,在九天重云塔的庇护之下,他也可以前往血海火山,完成他的最后一步计划。 只不过…… 风轻云淡地施予别人痛苦、丝毫不顾及别人感受的凌家大少爷。 如果也能让你体会一下,被人道德绑架的滋味,让你体会一下被所有人威逼和无端指责的痛苦。 是不是这样,你才会明白当年的我,那个只有八岁的无辜孩童,在痛失双亲之后,却被人看做毒瘤和恶魔、因为你们毫无道德的手段而人人喊打的我,为什么会那么恨你? 当昔日那些拳头砸下的时候,怨恨的种子早已经在心底扎根。 他可以不杀人。但他偏要把那个作恶多端、却仍高高在上的天才,从众人眼中的神坛上拉下来! 他要让这些人看看,他们眼中所谓的天才,也不过是贪生怕死的小人! 】(出自《乾坤大道》第172章-反转,两难!) …… 【这并非是主角多么高尚的缘故,只不过是因为他留有后路,所以可以枉顾生死,肆无忌惮。而你不能。所以无论你怎么选,都不是你的错。】 而当凌霖晗的一番话说完之后,凌耀的识海中,某个声音却再度出现了。 虽然他也不是很明白,为什么这个声音明明总喜欢对其他吐槽役开阴阳地图炮,对自己说话的时候却那么平静。(除了第一次) 不过……就算臭小鬼留有全身而退的后路,又有谁保证他真的会救人呢? 站在凌霖晗的立场的话,他一个孤家寡人,凭什么要救这些狼心狗肺的家伙外加一个宿命之敌啊? 他可不会把剑门弟子的生死交到凌霖晗手上。 怪不得师父进来前一直跟他强调责任什么的,预言家吧…… 【最新章节是空的??】 【+1!后来发生了什么啊?我着急看帅哥!!】 【看标题大概是主角踩着反派的颜面,亲自镇守空间通道,带着所有人平安逃脱了吧?多么伟大的英雄人物啊!别看了,老套路装b了】 凌耀顿时一乐。 久违了的吐槽役中,居然给他带来了好消息,还真是让人有点小小的感动啊。 他一伸手,对凌霖晗招了一招: “那拿来呗。” 反正所有人都平安了,他怕个p啊! 装13我也要来! 062吐槽役实力坑反派 某聊天群,今天也很热闹。 【大老鸽:到目前为止,经过我们在以往的书评区反复横跳啊不对,反复尝试评论的实验,我们得出了一个初步结论】 【吃饭第一名:?啊,所以你们最近都不在更新吐槽,反而到以前的章节去玩耍了嘛?怪不得最新几章的评论那么冷清……】 【我真的没有推荐票了:刚才我我刷不出来最新章节,看到大老鸽不是跟着我评论了吗?难不成那也是实验的一部分?】 【大老鸽:咳。你们不要打断我ok?这个等下再说啦!】 【大老鸽:根据实验我们得出,除了在最新章节评论,可能被【凌耀】这个id回复,其他章节里的评论“他”无法回复的!而且根据他本人的表述是,他“没有收到”!】 【干啥啥不行:我比较在意的是,这种憨憨行为,居然还有“我们”在做……】 【一个帥大叔:so?你们得出这个结论有什么意义?】 【申奥终于成功啦:也就是说,如果我们只在作者最新更新的前一章发书评,【凌耀】就看不到!我就算再暴躁也不用担心被打了!!】 【不谈感情,伤钱:……原来和大老鸽一起实验的,是你啊……】 【大老鸽:钱哥你这个省略号发的就有点伤人了】 【吃饭第一名:但是,为什么不给耀崽看到呀?看到也没什么吧】 【我真的没有推荐票了:对啊。我其实也觉得没啥。他再怎么不爽,也不能顺着网线过来打我嘛。比起在群里聊,我还是更喜欢一边看书一边发吐槽的感觉】 【干啥啥不行:那你之前还……】 【我真的没有推荐票了:这不是配合一下,营造氛围吗(理直气壮.jpg)而且最新一章我可是评论了的!】 【一个帥大叔:其实无论是作者想模仿metagame,把书中角色拎出来和读者真实交流,并且根据读者想法在允许范围内改变剧情】 【一个帥大叔:还是和我们聊天的那个【凌耀】真的是跨次元的一个真实书中反派……我觉得和他对话都是很有趣的事情。比单纯看这个作者写《乾坤大道》有趣多了。】 【吃饭第一名:对呀!不管是哪种情况,如果能通过和角色聊天来改变剧情,岂不是很好玩嘛?尤其是这个反派还是个帅哥,能洗白多好玩~】 【不谈感情,伤钱:我同意帅叔的说法,不过小饭儿说的,想要直接改变角色命运,恐怕还是很难的。毕竟就算是投票选剧情的那种漫画,作者在投票结果出来前,自己心里也是有一个主线大纲的】 【大老鸽:啊?可是我从来不写大纲诶?所以其实一般写手都会写大纲的吗!】 【一个帥大叔:鸽你到底是什么职业,我存疑……】 【大老鸽:哎呀不要在意细节嘛。我就继续说了啊。前期实验完成后,我在最新章节写了评论,就是专门写给01看的!】 【大老鸽:如果01看见评论后,而之后的更新剧情发生了变化和波折,那么说明我们的书评的确可以影响到《乾坤大道》里的发展!】 【申奥终于成功啦:等等,等等等等,这个实验你可没跟我说啊!】 【我真的没有推荐票了:啊?可是老鸽你说的什么,主角踩反派啊,“牺牲”自己救了所有人啊,变成英雄啊什么的……那不是很常规的套路吗?作者甚至只要抄你的书评就可以写下去了诶,也不一定会改变吧】 【大老鸽:哈!这你们就不懂了吧!你们想想啊,如果01能听见我们的评论,知道主角有法子可以又装逼救人又毫发无伤,他会怎么做?他肯定不会让00憨成功的啊!剧情不就改变了吗!】 【我真的没有推荐票了:可万一作者原本想写的,就只有主角一个人活着回来呢?反正打都打过了,也没人规定反派宿敌一定会完成“五年之约”吧。】 【干啥啥不行:好像也…不是不可能?后续写主角被外面其他人冤枉,然后后续传承之地的变化让主角自证清白……剧情照样推进。】 【大老鸽:啊,那也……无所谓啊?】 【大老鸽:别看我写的理直气壮,但其实那都是我瞎猜的!如果有人真的因为信了我说的话,就跑去替主角救人的话,那就是傻呗!】 【大老鸽:无论是轻易就信以为真,还是用我的话作为自己就想救人的借口。都是傻子一个】 【大老鸽:不过,反正剧情怎么发展,角色多么奇葩。那也只是一本书里的故事而已嘛!】 …… “所以你当年就是这么想我的咯?傻子一个?” “啊,这只是当年……不是,等等!那个时候,不对,就算是现在,你的出现都很灵异事件好吗!你不能怪我把书里的反派,当成没有人权的纸片人啊!!” 某只鸽子伏案恸哭,并且偷眼瞥向某人, “你不傻你最帅最聪明了啊靠你能不能不要笑成这样大晚上的看起来很可怕好不好啊啊啊!” “嗯?我很可怕吗?也还好吧?” 某人的声音懒散而别有深意, “毕竟你的‘实验’,可是差点把我害死在传承之地了啊……” “呃……大哥,我错了还不行吗!!呜呜呜冤有头债有主,一开始坑你的那也是作者【查无此人】和主角凌霖晗,而不是我啊呜呜呜……” “凌霖晗那个小鬼啊……‘成为主角’听起来不错,可‘主角’的命运,却未必是本人想要的。” “至于你说的所谓作者,你都知道是‘查无此人’了,这个作者当然是,不存在的啊……” “啊?” “别啊了!快写!”某人踢了鸽子一屁股。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在写了啊啊啊啊呜呜呜呜呜甲方爸爸惹不起行了吧!!” …… “你说什么?” 凌霖晗眨了眨眼睛,一副“我是不是听错了”的表情。 “我说——” 凌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对凌霖晗继续招手, “拿来啊!世界基石。不是你夸我又心善又有本事又享有盛名吗?那我还不得名副其实一下?” 看着凌霖晗宕机的样子,那简直是蠢中带憨。真不知道这种小傻子怎么成为“主角”的。 “当然,这件事有风险,大家都心知肚明。所以,我也是有条件的。” 凌耀状似无意地甩了个剑花,凌厉的剑意在空中周旋,让人无端生出一丝敬畏来,不敢插话, “首先,让我留到最后,可以。但在我同意之前,你凌霖晗可不能先跑了。否则出了什么状况我担不住……” 这就是在给凌霖晗施压了。 “那是自然。既然你有胆量,我也敢奉陪到底。” 凌霖晗倒是接话接得快。 他虽然对凌耀的选择有点意外,也分不清凌耀究竟是为了自己的颜面还是真心想要救人,但也不至于大乱分寸。 其他人自然也没有什么反对意见。 毕竟凌霖晗现在可是关键人物,就算凌耀不提,他们也不情愿早早放“罪魁祸首”离开。 “这第二嘛……既然要我冒险,那么,我要求剑门弟子先离开。其他人按照年龄大小,排队离开。” 然而凌耀这话音未落,立刻出现了反对声音: “这不成!你剑门的人都先走了!万一你带着世界基石先逃了怎么办?!” “就是!剑门的人必须压在最后!” “而且就算排队,凭什么听你的安排来排!” “对啊!应该修为高的先走!” “不!凭什么修为高的先走啊!应该女性优先!” “靠!这个时候还谈什么女性优先啊!要优先也是我们势力内部的女性优先!你们紫仙阁的全都是女的,想要先逃走还找这么义正言辞的借口!!” “应该修为低的先走啊!万一等下空间通道出问题,修为高的人还能顶上来救援一下……” “修为低的还想先走?现在最重要的是把宗门更重要的人物送出去,而不是照顾弱小!” “谁来定义重要不重要啊!你只是想自己先逃出去而已!” 凌霖晗看着这些闹哄哄的人群,再次流露出厌烦的情绪。 虽然看现在空间崩溃的速度,真正威胁到他们这群人,的确还需要不少时间,他们有心思想这些有的没的倒也正常。 可也正是如此……明明有机会一起离开,为什么总想着踏着别人的尸骨逃出去呢? 既不肯冒险,又不肯为冒险的人让步。 为什么总有人想得那么美? 而凌耀看着这些几乎已经开始吵起来的人,却是咧嘴乐了起来: “喏——你们看吧。这就是我说要按照我的方案排队的原因。因为你们根本吵不出个结果。” “你不生气?”凌霖晗忽然低声问道。 凌耀只瞥了他一眼,也悄声应道: “生气?只有没有预料到的人才会生气。人间百态,眼下不过是一常而已。看看,也是乐趣呀——” “不管怎么排队!也不能让剑门的人先走!剑门的人必须留在最……” “噗——!哈哈哈哈——!!” 然而那人话音未落,而以柯树峪为代表的剑门弟子就要拔剑之际,凌耀却忽然捧腹笑了起来。 他这一笑,笑得所有人都不由得静了下来,就连凌霖晗也一脸摸不着头脑。 似乎是终于笑够了,凌耀缓缓抬起头来,擦了擦自己的眼角: “我说,你们也太自以为是了吧。 “我刚才提的要求,只是讲给这个小鬼听而已。 “你们同不同意,你们情不情愿,关我p事啊! “反对?那你们自己来啊!不能,那就接受现实啊!” 于是人群中的话题再次偏转,变成了普通弟子们鼓动自家洞虚境上阵,以换取自己逃走的优先权;而那些洞虚金劫以上的人又互相推诿…… 场面一度十分“热闹”。 而这时,凌霖晗才终于向众人再度开口。 他拿出世界基石来,点亮了暗藏于中的阵纹: “先提醒你。一旦开始,就不能结束。除非你一开始就想拿着它逃跑,弃剑门弟子于不顾,否则你想要中途抽身而退,那是不可能的。你可想清楚了。” 凌霖晗的话看似是提醒和威胁,实则也是让其他人闭嘴——凌耀想要等剑门的人走完自己就逃,那是不可能的。 至少比起孤家寡人的凌霖晗,剑门的嫡传更有信誉度不是? 凌耀此时的目光,正扫过剑门诸位弟子的脸。 而柯树峪与他对视之时,咬着牙几欲开口,可终究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 这才是正常的。 柯树峪虽然也不希望凌耀跑去冒险,可只要凌耀冒险,他和剑门其他人就可以优先离开。 而要他替凌耀……他俩的关系可没好到那个程度。 真正和凌耀关系好到这种程度的萧霁年,根本不够格去镇守通道。 “想什么想,想个p。越想越觉得自己救人是傻b,趁我反悔之前赶紧搞定这事儿吧……我可是怂得很呢……” 凌耀以凌霖晗都听不清的音量嘀咕了两句,一把夺过凌霖晗手中的世界基石。 在世界基石的光辉笼罩下,他忽然再次看见那些光团子的身影。 那些光团子并不同他说话,而是在他身边撑开了一道薄薄的光辉,将虚空罡风统统挡在通道之外。 凌耀攥紧了世界基石,向前踏出一步,而后加快脚步,向那黑洞冲去—— “好,看我——山岳式!!” 虚空阻之,凡言乱之,可恨可悲两难之; 凭语扰之,任人笑之,看我一剑即破之! 063把闹剧闹大! 橙红色的岩浆冒出滚烫的气泡,发出咕噜噜地声响,而后响亮地炸开。 而就在这蚀人的灼热中,因为热浪而扭曲的天空却浮现出本不该出现在此地的虚影。 “哈——这可不像剑门月曜峰嫡传该做的事情。哪怕是为了救其他月曜峰的弟子,也真是有够愚蠢的。” 望着那片虚影中呈现的画面,身处岩石之上、仰头而视的人,发出不屑的嗤笑声, “还敢提出让剑门弟子先走的话……就算真的最终能逃得性命,难道这些人就会感激他吗,嗤——如果只有这种水平,能活到现在还真是厉害啊。 “而且还有‘天眷者’在身边……亏我原本还以为,同为棋子,这小子会是值得结盟的人。 “看吧,明明马上就要成功了,还是会有心怀不轨的人,想要趁机杀了他。啧啧,真惨啊~ “命大的话,说不定会被凌霖晗踩上一脚,变成替罪羊,最后在众人鄙夷中黯然退场吧。这种结局倒也适合这种不可一世的天才。” 钟镇南收回目光,把玩着手中灵动的火苗,随后转身向火山溶洞的更深处走去, “天才?天才又如何?只有狠心成为不择手段的人,才有资格笑到最后……” 哒——哒——哒—— 沉浸在即将成功的喜悦中,连脚步都变得轻快起来。 他嘴中无人听到的话,也开始变得没有遮拦。 “只要能借着机会,得到传承之地的话……至少我也重获自由了,不亏。” 哒——哒—— “这么轻易就把最后的‘钥匙’就交给了我……如果知道我的计划,您一定会后悔莫及的吧。 “可明明有机会,谁又愿意……” 哒哒——哒哒哒—— “谁!” 发生错乱的脚步声让钟镇南猛然从自语中惊醒,顿在原地。 然而在他猛地转身、大喝一声之后,他的身后,却空无一物 ——只有他自己的影子在溶洞的石壁上摇曳。 空间中只有他粗重的呼吸声,仿佛刚才的脚步声只是错觉。 但钟镇南的心却开始狂跳起来。 “不会吧……不会吧!” 说是这样说着,他却忍不住加快脚步,甚至开始慌乱地奔跑起来。 他明明留在外面的啊! 因为如果田羲亲自进入传承之地,哪怕压制了力量,也会被其他在场的真元境发现! 对,不可能的!! 可是就算他这般安慰自己,却也无法平静下来。 他区区洞虚水劫之人,今天却违背了约定,“算计”了一位真元境大能! 行差步错,那就是尸骨无存! 他不能再悠闲了。哪怕离成功只有一步,那也是尚未成功。 凌霖晗尚未来到此地,但那是迟早的事情。以自己现在的资本,根本竞争不过“天眷者”! 而发现端倪的田羲也绝不会放过自己! 他手上现在只有这团火苗——世界之源的一缕火种,学院的老师从世界基石的力量中提取出来的产物,可以帮助他炼化整个传承之地。 但这还远远不够,以凌霖晗身怀的“异宝”,炼化起传承之地,只会比他更有优势。 只有……只有把更多的、关于天心祖师的筹码,握在自己手上。 他才能真正重获自由! 哒哒哒——哒哒哒—— 钟镇南的身影渐渐向溶洞隧道的中心处跑去。 而在他刚刚停留过的地方,石头的阴影处却渐渐浮现出一个人影来: “呵……还是得给他一点紧迫感,才会抓紧时间吗…… “再不快点,‘那个孩子’就要来了,必须赶上才是。那边已经出了差错,这边可不能再错了。 “不过,凌耀那个小家伙,还真是……做出了出人意料的选择啊。 “可这,违背了他在我的剧本里,身为‘反面人物’的人设啊。” …… 长岭剑门的月曜峰峰主突然的异常举动。 和扭曲的空间裂缝里,冲出一截的剑尖。 以及,裂缝中掉出来的第一个幸存者 ——一个完整的、没有残缺的活人。 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在场诸位大能并不认识一个未入嫡传的无名小辈。但是他腰间的配件,和衣饰上独有的花纹,无一不显示着他的身份: 进入传承之地的剑门弟子! 而这只是一个开始。 一个,两个,三个……越来越多的人,从那道原本并不存在的、并且诡异地插着一截剑尖的裂缝中逃了出来。 虽然幸存者的状态大多不好,精神上很是恍惚,甚至昏迷。但毕竟他们都完好无损的活着! 这让所有人意识到,有人从这里逃出,并不是意外! 刚才惨烈的出逃者所带来的、压抑低迷的气氛,顿时被打破。人群一下子沸腾了起来。 而且在剑门弟子悉数逃出之后,其他势力的弟子也开始陆续逃了出来。 有人激动地手舞足蹈,有人欢呼雀跃,甚至有人喜极而泣。 而接过门下所有弟子的瞿倩玲,却冷眼看见一贯镇定冷漠的邱天明,难得露出了焦虑的表情。 瞿倩玲一边擦着自己的剑,一边低着头看向自家神情恍惚的二弟子。 ……也是。明明剑门的其他人都逃出来了,邱天明的那位嫡传弟子,却还没有出来。 而且,那把剑…… “凌……” 柯树峪似乎终于清醒了一些,扶着脑袋站起身来,却没来得及看自家师父一眼,便转头看向那道空间裂缝, “凌耀呢?那个家伙出来没……” 人群中隐约传来“按照他们说的,这是倒数第三个了吧”之类的声音。 而本来还想责难柯树峪大难不死,还有闲心管月曜峰的事,却正是抬眼看去。 只见一个正从裂缝中逃出来的学生,却忽然露出凶戾的表情,转身向那道空间裂缝挥刀劈去! “靠!疯了吗?!凌耀他还没……!!” 柯树峪却仿佛忽然整个人打了鸡血一般,拨开拦在身前的人就向里冲去。 而当他冲到跟前的时候,在一群莫名其妙的目光注视之下,那道空间裂缝却缓缓闭上。 哐当—— 只剩下落在地上的、一截断裂的剑尖。 而不等柯树峪反应过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同样冲过来的萧霁年二话没说,扑上来就对那个学生的脸狠狠砸了下去! “你他吗个混蛋!你不知道究竟是谁救你出来的吗?! “你不知道他们俩都还没逃出来吗?!你居然敢动手!!说你的良心被狗啃了都是在侮辱狗!” 那是一个洪钟帮的弟子,没提防萧霁年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对他动手,顿时被打了个头破血流。 刚刚从传承之地逃出来的学院学生,却难得没有替洪钟帮说话,反而纷纷避开了目光。 其他弟子也一应保持了沉默。 其他人则更是不明所以,见此情形,纷纷冲上来拉架。 “别打了,别打了,这都什么情况啊!” “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怎么还打起来了呢?” “他都没力气还手了啊,快住手吧……” “明明比赛都结束了啊,胜负心怎么还那么重……” 好像……有一点明白了。 柯树峪直着眼睛,看着眼前这喧闹而滑稽的一幕。 萧霁年被人夹着胳膊着向后倒退,手中的拳头却还在毫无章法地挥舞着,仿佛在宣泄无法言语的愤怒和无力。 而那些不明真相的围观者却在一旁指指点点,用轻蔑的目光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仿佛这样的萧霁年只是惹人发笑的小丑。 学院的老师们更是纷纷上前拉扯,满心只想着阻止这一场被他们定性为“内讧”的闹剧。 那些最早逃出来的剑门弟子,陆陆续续勉强提起剑来,却在这观众席一般的氛围中,犹豫着伫立在原地。 闹剧啊……在这些人眼中,只是闹剧啊。 一想到如此,就恨不得…… 他摸了摸自己腰间的芥子袋,咬牙扬起一个难看的笑: “剑门弟子何在!” “在!”零零星星的声音响了起来。 “犯我剑门者!恩将仇报者——!当如何处置!!” 而这一次,更多的人逐渐站了出来。 他们手中的剑反射出炫目的日光,如同战场上等待号召的士兵: “杀——!!!” 那让着闹剧,就闹得更大一些吧!! “疯了!全疯了!这是交流赛!是神龙学院的地盘!是卧龙国的帝都临江城!!你们长岭剑门要造反吗?!!” 远在看台上的程庭行,顿时勃然大怒。 先前萧霁年那是自家人打自家人,他还能事后在其他势力面前糊弄过去。 可现在,长岭剑门的嫡传,居然带头要下杀手?! 这可让他再端不住代院长的架子——难道还能让剑门的人在他们头上动土了不成?! 然而他这边正如雷霆之势一般冲向柯树峪,瞿倩玲立刻端起剑来,随时准备迎战。 虽然不知道自家弟子受了什么刺激,居然带着其他弟子一起喊打喊杀。 但她家的小子,是程庭行这老不修可以动的吗?! “邱……邱师兄?” 梁奕乐看着邱天明面无表情地俯下身来,伸手捡起地上那半截剑锋,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他还从来没在师兄身上感受到这种气息。 就像,就像是…… “神——龙——” 暴风雨的前夕。 “学院——!” 无数黑色的剑影忽然在邱天明身后爆出,仿佛黑云压城一般席卷而来。 “谁指使,谁出来受死;没人出来,我一起杀!!” 剑气凝结如实,烈烈如风 ——月曜剑法,影月八重! …… “真遗憾啊。看来‘那个孩子’已经做出了选择。 “既然凌耀活着,你就得……去死了。” 轰——! 岩浆喷发。 064主角和反派互踢屁股 在钟镇南将手中火苗推向岩浆深处的一刹那,火山口中顿时爆发出万丈光华。 比藏书阁崩塌时更加猛烈的岩浆直冲而上,向不知名的穹顶奔去。 “对……对,没错,就是这样……” 钟镇南难掩心中的兴奋,目光炯炯地看着这一幕。 金色岩浆不断推涌,深处而出的彩色的光芒渐渐浮现出来 ——那是传承之地的权柄宝石。 就在他颤抖着伸出手去,要将宝石抓住的一刹那,他的眼前却忽然变成了一团黑色,伸手不见五指。 而在黑暗之中,唯一的亮色——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向他款款走来。 “怎么……怎么是你?你明明已经被荒雪宗的人……!” “怎么不会是我呢?正因为是我,荒雪宗的那些孩子,才没有能力把我赶出去啊。” 眼前漆黑如墨的领域,让他联想到了那个本绝对不会出现在这里的人。 也只有他,才能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这里,在最后关头打断了他。 可哪怕是在钟镇南最坏的打算里,他也不曾料到,田羲居然还有一个从未被人识破的分身! “很意外吗?其实也不会吧。你也是知道我部分计划的人了。 “既然要想要操作‘天眷者’的人生,监视他身边所有人的人,自然要有一个最亲近的身份。 “别看我也有四五个花甲了,好歹也是年轻过,在初出茅庐的孩子面前装个样子,绰绰有余。” 话音未落,那道身影在钟镇南眼中忽然急剧放大,仿佛近在咫尺。 钟镇南想要拔腿就跑,可他发现背后冷汗直流,躯干也早已经吓得僵直,几乎动惮不得。 他只能大着嗓子,仿佛这样可以为自己壮壮胆: “你……你这样潜伏在凌霖晗身边,就不怕…不怕被他发现?!他一定会……” 然而他打颤的声音已经暴露了自己内心的惶恐。 “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镇南。” 那个声音听起来还带着少年人的稚嫩,但语气却格外老成,以至于有一种不真实的错位感, “我早对你说过,只要你听话,乖乖按照我说的去做。 “哪怕中间的过程有些曲折,你想要的,一定会得到手。明明这样不就很好吗?” 他年轻的手轻轻放在钟镇南的天灵盖上。 “不……你不可以这样对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按照你说的去做的! “无论是打压其他帮派势力,是找祁向云的麻烦,是和凌霖晗作对,还是阻止凌耀和他联手!无论是哪件事!明明都是你要求我去做的!!” 钟镇南无法逃跑,但心底的惧意在此刻却忽然化成某种的力量,让他敢于对一位真元境大能声嘶力竭地怒吼, “你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我!说什么只要愿意协助这个计划,我就可以成为你的关门弟子……根本都是骗人的! “我何止是‘天眷者’的踏脚石!你分明早就计划好了,让他杀了我,塑造他‘英雄’的形象!! “如果我继续听你的话,我迟早会死在他手里! “我没有得选!我必须先杀了他,才能活下来!我只是想活下来啊!!” 那个声音却是摇了摇头: “我一直都把选择摆在你面前,镇南。我是如此器重你,才会对你许下‘关门弟子’的承诺。 “那孩子并非嗜杀之人,只要你日后做出个屈服的样子,他自然会放过你。 “只可惜你为了捏紧手中的权力,做出了错误的选择。 “你总想着取代他……但杀了他并不能让你得到‘天眷者’的地位。只有天道规则所认可的人,才有这个资格。 “如果是凌耀,看他今天所做的选择,或许还有机会; “你?在你抛弃所有人离开的时候,你已经失去了‘天眷者’的资格。 “你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杀鸡取卵罢了。” 他的手轻轻一捏,钟镇南的头骨立刻发出令人胆寒的脆裂声。 钟镇南突出的眼珠子渐渐失去焦距,只剩下口中模糊的呓语: “你们都……不得好死……” 然而那人只是长叹一声,挥手收去了黑暗领域。 他的手又轻点钟镇南的额头,整具尸体顿时化作灰烬。 “虽然我也早就料到,你不会甘心。但做出选择的人,终归还是你自己。” 他抬头于发出绚烂光芒的权柄宝石对视,而后闭上了眼睛, “现在火苗已经归位,你的任务算是彻底完成了。就在此,安息吧……” …… 凌霖晗现在正郁闷地走在火山溶洞的隧道中,在世界基石的指引下向最后的炼化之地而去。 然而,和计划不同,他现在并不是一个人。 他还带着一个昏迷的拖油瓶。 他狠狠地瞪了这只倒在地上的大型拖油瓶一眼,忽然把对方猛地摔在地上,转身往旁边的石壁上锤了一下。 而后…… 哗啦啦啦—— 洞穴顶伤掉了他一头碎石。 “靠!今天也太倒霉了啊!!!” 凌霖晗气得直翻白眼,甩了半天头,才把头顶乱七八糟的东西甩掉。 “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我为什么要救这个家伙啊!重死了!丢着等死算了!” 他在原地跺了好几下脚,最后斜了某拖油瓶一眼。 然而最后还是心口不一地抓起对方的后衣领子,继续把拖油瓶拖在地上往前带。 哪怕是放在半柱香之前,如果有人告诉他,他会冒着危险把凌耀这个宿敌救下来。 他一定会掐着对方的脖子,直骂对方脑子有坑。 而现在,虽然他的动作粗鲁又暴力,但毕竟还是没把凌耀丢在原处自生自灭。 难道是半柱香之后,他脑子有坑了? 才怪! 如果当时神龙学院那个学生,没有忽然回身想要毁掉空间裂缝,事情根本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凌霖晗并不确定,那个家伙到底是受了谁的指使,目的又是想杀死他们中的哪个人。 但如果凌霖晗不是早有后路,他和凌耀,现在已经被虚空乱流刮成灰灰了。 那个人的表情不对,像是被人精神控制了一般。 这是凌霖晗对加害者唯一的印象。 他本来可以观察更多,比如记住那个人的外貌,忍住对方的特征,判断对方身上带着谁的精神力…… 如果不是凌耀踹了他一屁股的话。 如果不是凌耀,想一屁股把他从即将闭合的虚空裂缝里踹出去的话。 溶洞中心的岩浆池似乎已经被机关激发,权柄宝石已经隐隐浮现在虚空中。 凌霖晗一松手,愤愤地把昏迷中的凌耀丢在地上,向权柄宝石走去。 明明他可以自己逃出来的!都是这个家伙自作多情! 还踢他……还骂脏话!根本就是蓄意报复而已!! 凌霖晗深呼吸了好几口,这才把心绪平静下来,放出了世界基石。 而后他祭出的九天重云塔,将其笼罩在权柄宝石之上。 双重加持,传承之地的权柄力量很快被汇聚在宝塔之上,在世界基石的引导下和凌霖晗越来越亲近。 然而,异变突生! 原本协助凌霖晗炼化传承之地的九天重云塔,却忽然爆发出可怖的力量,分出一道灵力直刺向他身后的凌耀! “停手!停手!!”凌霖晗顿时睁开眼睛,不顾滚烫的岩浆,伸手抓住了九天重云塔的塔身。 而那道灵力果然瞬间溃散。但九天重云塔依然不受控制地疯狂震动着。 凌霖晗甚至能从中感受到它的情绪 ——极度的憎恨,仿佛有血海深仇,手刃敌人才肯罢休。 就和当时他试图释放宝塔阻挡凌耀击杀狼王时,宝塔反馈给他的情绪一样。 正因为受到那强烈情绪的影响,他当时毫不犹豫地对凌耀下了杀手。 虽然没有成功。 也……幸好没有成功。 否则他可能永远意识不到,九天重云塔还会有脱离他控制、甚至反过来影响他的时候。 “停下来……你听不听得懂啊!我让你停下来!!” 虽然听起来让人觉得可笑愚蠢,但在他心中,他想要打败凌耀,想要狠狠地羞辱这个欺侮自己的宿敌,想要凌耀对他低头认错,想要凌耀跪在地上忏悔祈求原谅…… 他想过无数种让凌耀后悔莫及、痛苦不堪的方法。 但他并没有想过趁其不备而杀死他。 要他死,那也是在堂堂正正的正面决斗中,击杀他! 他要让世人认识到,他是对的;而错的人,就要受到惩罚。 胜之不武的战斗,根本无法达成他的愿望! 而且让他感到奇怪的是……明明世界基石的力量对凌耀格外亲近,传承之地也十分认可凌耀的天赋和悟性。 但作为天心祖师倾注毕生才华和武道、意蕴和天心祖师临死的那一刻最相近的九天重云塔,却对凌耀格外憎恶,甚至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天心祖师陨落距今已九百年有余。凌耀一个才二十的青年人,绝不可能和天心祖师本人有瓜葛。 而如果是因为他凌家祖上,在传承之地成型后得罪过天心祖师,血脉传承影响之下导致了现在的情况。 那九天重云塔又怎会单单记恨凌耀,反而认可了他凌霖晗呢? 哪怕是为了了解真相,他也不能让凌耀死在这里! 凌霖晗铁了心要控制住九天重云塔,一发狠,调动了自己所有的灵力,以自己的丹田为中枢,加速将权柄宝石和九天重云塔一道炼化。 而九天重云塔毕竟要封其为半个主人,也渐渐平静了下来,任由凌霖晗驱使。 不多时,权柄宝石顺利地被九天重云塔收拢,被镶嵌在金顶塔尖之上,熠熠生辉。 凌霖晗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力量,终于长呼出一口气来。 “可算成功了……” 而且因为他刚才冒险炼化,现在九天重云塔和权柄宝石的契合度比他预想中的还要高。 暴动的岩浆此刻也渐渐平息下来,原本破碎的前几层空间开始缓缓聚拢,重新凝聚成平原和传承宝殿的模样。 凌霖晗能够感知到这些变化,如身使臂,如臂使指。 现在,传承之地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了。 只要他调用权限,重开空间之门,就可以脱离这里,回到现实世界。 回……呃? 那凌耀咋办? 凌霖晗一歪脖子,露出了思考的表情。 好不容易这家伙落在自己手里。 就这样放他出去,也太便宜他了吧。 至少也要打几拳,扇他几掌,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那个时候,在凌霖晗被踢向空间裂缝的时候。 他还清晰地记得,凌耀最后对他所说的话。 那个家伙凶狠地对他说 ——“nmd,老子之前说过了!” 凌霖晗右手一劈,在虚空中打开了一道新的空间裂缝。 他架起凌耀的胳膊,把凌耀怼在空间通道上,而后抬脚。 “我可是——超级记仇的!这次……” 他狠狠地踹了凌耀一屁股。 把凌耀踹进空间通道里。 ——“年纪小的先滚!” “年纪大的给我先滚!” 065听梁师叔说评书 凌耀对传承之地最后的记忆,就是凌霖晗被他踢了一屁股后,露出的错愕表情。 而后空间裂缝崩断了他的剑,强大的推力把他卷入身后的虚空之中,他便失去了所有知觉。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一睁眼,看见的却是头顶雕花精美繁复的房梁。 他吧眨了两下眼睛,撑着手臂就想坐起来。 然而不等坐直,凌耀只感到背后一阵火辣辣地疼痛。 晕眩感也让他完全使不上劲来。 呃……?本来他还以为,被虚空乱流卷走之后,自己死定了呢。 而且他内视了一圈,自己除了些不伤筋骨的皮肉伤还待修养,无论是识海还是丹田都只是有些疲弱,并没有严重受损。 他还以为这嗝屁之后的幻觉呢。 这么说,他被救了? 如果按照主角剧本,以他先前的处境,现在他应该落到了某个神秘世家,被其大小姐所救,变成她的贴身保镖,挡走一串追求大小姐的憨批; 然后得到长老的赏识得到不传功法,代表世家参加各种莫名其妙的比赛还取得了胜利; 最后收获大小姐及其侍女的芳心,却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点云彩…… 咳,吐槽役是这么告诉他的。 “凌师侄,你可总算醒了。” 梁奕乐的声音适时闯入房门。 凌耀顿时觉得自己脑子里的某个幻想“咔”的一下碎了。 唉,他是被虚空乱流撞傻了脑子吧,他可是个“反派”啊! “啊…梁师叔啊……我没事。我师父呢?” 梁奕乐顿时挥手向身后的人吩咐了几句什么,慢悠悠地走到凌耀床边的太师椅上,正儿八经地端起茶盏来,居然刮起了茶盖子。 “先别提你师父。你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不打算跟我们说说吗?” 凌耀顿时头大起来。 柯树峪等一干剑门弟子可是原模原样地逃出来了,梁奕乐和他师父几个不可能不知道事情经过。 梁奕乐这一问,可不是问他发生了什么,而是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毕竟他可是差点把命丢在传承之地了。 如果说他之所以主动去镇守空间通道,那是为了剑门弟子的安危,和他月曜峰的名誉——是责任感使然。 可后来空间通道快关闭的时候,他脑子里先想到的不是自己逃走,而是一脚把凌霖晗踹出去……那就是一时冲动了。 明明师父临走前还交代过他,责任和三思,他却还是一头脑热。 估计现在邱天明已经偷偷气炸了吧。 他当然可以辩解说,自己这是怕其他人碎嘴,而给了神龙学院话柄,把钟镇南和凌霖晗“失踪”的责任全部扣在他剑门的头上; 也可以说,那是防止凌霖晗这个注定大难不死的主角,对自己今日行为记恨,日后报复到整个长岭剑门。 但在当时,他的确不是这样想的。 那个时候,他脑子想的东西很简单 ——一件事既然要做,那就得做完。绝没有缺斤少两、丢三落四的道理。 最后一个人也顺利离开,他才能觉得心安理得、功德圆满。 可这话怎么说得出口啊! 而且这事儿回过神来想想,简直傻得让他想要撞墙。 事实上他早应该想到,凌霖晗这种“主角光环”加身的小鬼,就算自己不救他,他也肯定能平安逃出啊!! 凌耀满脑子“不是,你听我狡辩.jpg”,最后蹦出来的只有干巴巴的一句话: “对……对不起,让师叔你们担心了……” 唉。还是组织语言对付师父吧。毕竟师父可比梁师叔难缠多了。 梁奕乐一掀茶盖,吹了吹蒸腾着的热气: “你明白就好。我这边倒是次要的。你的什么解释啊、道歉啊,还是得认认真真跟你师父说去。 “最好呢,到时候装得虚弱一点,穿得单薄一点,脸色苍白一点,态度诚恳一点,背上荆条,抹一点洋葱在眼角……” 凌耀:……师叔,你一本正经地说这种话的时候,就没人说你看起来真的很欠吗? 为什么那么熟练啊!! 不过凌耀还是抓住了这句话里的细节: “到时候?我师父现在不在吗?他怎么了?” “不是什么大事儿。不过,还得从你被神龙学院那个学生攻击,流鸣剑断了一半在外头说起。唉,要我说啊,你小子的剑也够衰的,怎么就又断了呢?” 凌耀偷偷翻了个白眼。 要说他这梁师叔啊,仙风道骨,温柔体贴,剑门和稀泥一把手。 就是嘴欠得很,老一本正经说瞎话;而这说起正事儿来,慢慢悠悠还漫无边际,讲得跟评书似的,压根停不下来。听久了,还直让人打瞌睡。 基本上剑门的纠纷由他出面调和,九成成功的案例里,九成九是受不住他这念叨主动和解的。 如果不是真想知道自己昏迷之后发生了什么,他现在就想回床上躺平了不理这位爷。 不过梁奕乐毕竟没有让凌耀回答问题的意思,转悠着又拐回了原话题: “那时候可把咱们给吓坏了。你那个好兄弟,叫萧霁年是吧……二话没说就去打那个学生。 “本来这闹就闹吧,神龙学院肯定会当成内讧压下去。 “可没成想啊,你师兄,啊,日曜峰的柯树峪,忽然一声喝呀,招呼着剑门弟子呼啦啦地就拔剑!要上去扯架呢! “这可不得了啊,这可就是神龙学院和长岭剑门间的纠纷了! “你要知道,那位真正的院长大人可是在场看着呢,剑门的人还敢这般对神龙学院。 “程庭行那老东西当场可就急了,就要搞咱们剑门的弟子。 “那我大师姐哪能让啊?好家伙,那唰——地一下,她就拔出剑来了。” 凌耀捂着嘴打了个哈: “不是,您这说了老半天了,我师父呢?” 这问得倒也配合。 “哎呀,别急嘛……这还没完呢。大师姐这还没动手呢,却不曾想啊,先动手的反而是你师父,邱师兄!哎哟,那叫一个怒发冲冠呐。 “我这在剑门过了几十年了,除了当年你师父为了大师姐啊,就没见过他发过这么大的火!” 凌耀:……不是,等下。我师父和日曜峰那位不是死对头吗?我怎么感觉你这凭空一段话里,藏着一段十万字以上的爱恨情仇呢? “邱师兄那藏得也是够深的。要不是这回在神龙学院面前动了真格,咱们谁都不知道,他离真元境只差一层窗户纸的距离了! “影月八重啊!黑压压一片剑云,隐天蔽日啊!!月曜峰也就祖师和祖师亲传的那位,曾经练到过那个境界。没成想,居然让你师傅练成了!” 凌耀这下可顾不得听评书了。就这还叫“不是什么大事儿”?? 这事情的严重性,哪是梁奕乐这嘴皮子上下一碰,说得那么轻巧的。 他可是明白,若是自己师傅明目张胆地对代院长程庭行动了手,而且还是田羲和林瑞阳眼皮子底下,那简直是宣布剑门和学院开战了啊! 而且有田羲本人在场,师父打得过程庭行,却挡不住院长这个真元巅峰亲自下手啊! “打起来了?!我师父没事吧?有没有受伤!伤得很严重吗?” 梁奕乐却偏偏在这个时候长叹一声,而后呷了口茶,似乎压根没听见凌耀焦急的问话。 “当然是不严重。否则这二旦子又怎么可能如此悠闲。” 凌耀转头一看,门口站着的,居然是日曜峰峰主瞿倩玲。 “瞿……瞿师叔好……” 讲道理,他对日曜峰这位凶巴巴的师叔,那是比见了门主还要怕 ——这可是师父见了都要摇头叹气、无可奈何的狠人。 瞿倩玲自然是看出了凌耀的心思,冷哼了一声,道: “那厮只是和程庭行比划了两下,伤了点元气,修养几日便好了,能有什么大事!白给他准备棺材!” 凌耀:咱还是不吱声吧,狠人连师父的棺材本都备好了啊! “也不知道你们月曜峰的,给我家那傻小子灌了什么迷魂汤,像吃了熊心豹子胆似的,居然替你出头?! “你知不知道,那些混小子为了这事儿,居然敢在田羲眼前,和神龙学院的学生打了场群架! “你倒是醒得早哇。柯树峪打架受伤,还搁床上躺着呢!” 凌耀挠了挠头,说不出话来。 讲道理,柯树峪肯替他出头,他还蛮感动的。 但闹得一群人打起了群架……他也没想到啊! 心虚。 梁奕乐见凌耀这边给怼得说不出话来,果然跳出来打圆场: “哎呀,这不是没闹出什么大事儿嘛……没打多久,这凌耀不就从另一个空间裂缝里掉出来了嘛……” 掉出来的?难不成他这般命好,虚空乱流随机一带,还给他带回原世界了? “哦哦,还是脸着地屁股朝天的呢!那叫一个惨啊。这一群人见了,哪打得下去啊……” 凌耀:???他什么着地? 这群人见他活着回来打不下去,还是见他出了大糗才打不下去的啊! 这种事情,你真的没必要对我这个一无所知的当事人说出来啊! “哼,就该这样。邱天明也该这样来几次才好!” 约莫是看到凌耀傻兮兮的呆滞表情,瞿倩玲心情可算好了些,扔下一句狠话就走了。 见瞿倩玲走了,凌耀拍了拍胸口,终于松了口气。 而后他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而问道: “对了。凌霖晗那个小鬼呢?他应该也逃出来了吧?” “凌霖晗?那个和你本族的小子?” 梁奕乐用茶盖碾着茶叶转着,似乎在思索着。终于他一敲茶碗,道: “啊!那头上翘着根毛的小子吧!他自然是出来了。 “不过,不是被你踹出来的(邱天明搁裂缝口子能看见),是跟着你出来的。” 凌耀:?合着我花那么大劲儿,凌霖晗还是靠自己主角光环逃出来的啊! 更丢人了怎么回事? “他的状态可比出来的所有人都强,至少神志清醒着呢。你师父见着你出来了啊,顿时甩了程庭行一剑,就奔过来瞧你。 “那小子缓了一会儿,才发现这外头乱得啊……而且是因为你才打起来的。他看着这大阵势,可是吓着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不过也幸好他清醒着,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传承之地里发生的事儿都给讲明白了。 “破坏控制中枢的,是钟镇南;意图毁掉空间裂缝的那个学生,也的确是恩将仇报。 “可以说这是把剑门摘了个干净,反而是神龙学院,一身烂泥洗不清。 “而他身为学院的新生,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这话来,场上自然是一阵喧哗,学院想压也压不住。 “而且有他开了头啊,其他人也敢开口说话了。这么多人证在,神龙学院绝跑不掉这次失责。 “这时候啊,门主师兄张口找神龙学院讨还一个公道,那底气也是十足了。” “最后啊,还是田羲院长亲自出马,承诺了学院会给所有人交代和足够的补偿,事情才算告一段落。 “再之后也不必我多说。你昏迷了两天;邱师兄现在还在闭关修养,不便露面;柯树峪那憨小子打群架打狠了,现在五颜六色地躺床上,估摸着还要半把个月才能好全;门主和其他势力的代表人还在和学院谈判交涉…… “哦,还有跟着你出来那个小子,看着虽然没啥大事儿,但检查的医生说他精神力比你还虚,现在也躺着呢。 “刚才我还看见紫仙阁的那个‘冰灵仙子’,还有神龙学院的御气学姐和娇美学妹,赶着趟儿去探望他呢! “你看看人家才几岁,而你这边来看你的,这都是谁啊?你小子抓紧点啊……” 凌耀立刻摆出尔康手: “打住打住打住!这话题怎么拐过来的!而且连我师父都没说啥呢,您急什么啊……” “你师父?呵,你师父自己都还单着呢,他哪顾得上徒弟?我还替他急呢!” 梁奕乐一摔茶碗,在桌上砸了个脆响, “你也都弱冠年纪了,上点心!可别以为这是水到渠成的事儿。你不抓点紧啊,那就是一路奔向西北大沙漠——干旱! “咱们剑门那么多师姐师妹,那么多追着你,随便挑一个,不挺好吗?我看我们家娅娅就很好,她也喜欢你……” 哐当——! 两个人听着这一声闷响,转头看向被人狠狠推开的大门。 柳玉娅站在门前,笑面相迎: “师~父~我记得,我跟你说过~我。有。男。道。侣。了!!你怎么不长记性呢!!” 梁奕乐捉起自己腰间的扇子,一打,一遮脸: “哎,我家徒弟嘛,喜欢的都可以有,多找几个、左拥右抱也没关系!” 凌耀:怪不得您要打扇子呢…… 您也知道自己这话说得不要脸啊!!! 066这弱肉强食的世界 正所谓是,一物降一物。 柳玉娅这一来,这念念叨叨的梁奕乐也没了法子。 因为怕梁奕乐说更多不该说的话,柳玉娅战斗力全开地把自家师父这大嘴巴撵了出去。 梁奕乐也嫌自己一长辈,在他们年轻人眼前碍事,对柳玉娅偷偷比了个加油,拍了拍自己的衣摆就往外走。 然而他这才走了两步,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猛地回过头来往房门边上看了一眼。 就见头上还扎了个绷带蝴蝶结(一看就是自己徒弟干的)的萧霁年,满是踯躅地徘徊在房门口,还时不时搁那探头探脑的。 梁奕乐傻眼了。 合着他家娅娅往日里看着那么惦念凌耀,来一趟神龙学院,真找了个男朋友啊! 他刚刚说的浑话,怕不是已经被这位听见了吧?? 而且这架势……该不是来“捉奸”的吧! 那他可得看着点啊,他家娅娅才丹阳后期,这小子可是已经洞虚金劫了,娅娅打不过他啊!(您只是想留下来八卦吧) 结果柳玉娅走了一半,忽然折回身来,瞪着萧霁年低声便说: “你进不进来?他可是醒着呢?你想看就给我滚进来!” “不不不——你瞧我现在这样!” 萧霁年比她更小声,活像个接头对暗号的,来回比划着自己的脑袋, “这样不方便见他!他知道我是替他打的架,看见这伤会不舒服!” 柳玉娅美目圆蹬,叉着腰就戳萧霁年小肚子: “别以为你受了伤,跟我装可怜就有用!我见得,他就见不得……嗯?哼! “不进来你就给我在这儿蹲好了!别把你的猪脑袋伸出来!生怕人家看不见似的!” 然后她咚地一下、凶巴巴地把门就给带上了。 萧霁年顿时蔫了吧唧地蹲了下来, 梁奕乐:??? 这和我想象中的不一样啊?! 他这小徒居然用这种脾气,也能和别人相处起来如此自然。 他想起了正躺在自己芥子袋里的那朵金丝胧月花。 小徒弟说,那可是她自己得回来的。 自己啊…… 好像真的,有什么已经变得不一样了。 “人老了啊,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越看越看不懂了。” 梁奕乐的目光扫向萧霁年,随后却又抬头向上看去,仿佛能透过房门看见房内房梁上的什么, “想去见,就该去见呐。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何必遮遮掩掩的呢? “没想到凌师侄这边虽然小姑娘来得少,但小男孩倒挺多的……” 梁奕乐摇着头,晃着扇子渐渐走远了。 …… “门口有谁吗?怎么关门了?” 凌耀只见柳玉娅来了个折返,忍不住问道。 “没谁!后厨里的猪跑出来了,我给它唬住了,不会进来的。” 柳玉娅翻了个白眼,随手拉了张凳子便坐下了。 凌耀:……所以那是萧霁年吧?那绝对是萧霁年吧! 真搞不懂柳玉娅这种娇娇弱弱黏黏糊糊的妹子,遇上萧霁年怎么画风都变了。(人家那是画风复原了) “我本来只是替萧霁年过来,瞧瞧你是不是真醒了。看你这样,也不像是有事的样子,我就也放心了。” 柳玉娅美腿一搭,翘着二郎腿,瞥了凌耀一眼, “不过既然我师父刚才提到了我的事儿,还是现在讲清楚吧,免得到时候误会多事。” “他让你多找几个的事儿?” 在柳玉娅的死亡凝视下,凌耀这才认真思索了一会儿,想起梁奕乐方才似乎是提过,柳玉娅喜欢他这事儿。 “那个啊……那个只是你师父开玩笑的吧……” 他可还惦记着萧霁年蹲在门口当猪崽子的事儿呢。 就算这不过是陈年往事,谁都没当回事。 可人家小情侣再听这话,哪能不膈应…… “我师父也不是胡说的。” 凌耀:啥玩意儿?亲口说出来了啊!(?_?) 你们是嫌我今个儿受的刺激不够大还是咋? 看着凌耀眼神疯狂暗示萧霁年还在门外,柳玉娅悠悠然换了条腿搭着,拨撩着自己的头发: “我知道有个猪在外头,才给你说的。刚来临江城那会儿,我还没跟他好上的时候,他能看不出来我粘着你? “照你俩这交情,他指不定还问过你准不准他追我吧?” 凌耀:……对不起,没想到你看人那么准,居然这样都给你猜中了。 “我是喜欢过你,不过那是八百年前的事儿了。年轻的时候谁没眼瞎看上几个帅哥。” 凌耀这就不情愿了:“你喜欢萧霁年就算了,看上我也不至于说是眼瞎呢吧?” “我也没说你不好。否则我一开始也不会盯上你……做靠山。” 柳玉娅眼珠子一转,斜了凌耀一眼, “刚入剑门那会儿,你还救过我一次呢。否则我怎么可能刚入内门就缠着你?” “等……等会儿!” 凌耀做了个思考者的动作, “这么狗血的剧情我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有印象也不能承认啊!多影响他和萧霁年之间的兄弟情谊! 柳玉娅嗤了一声,托着脸笑道: “就你这转头没的记性,能想起了才有鬼呢。估摸着你救我的时候,也没往英雄救美那个方面想,权当是制止剑门内恃强凌弱的风气吧? “别说现在了,估计隔天你就把事儿给忘了。” 就算柳玉娅说到这个程度,凌耀也没想起自己当年有过这么一出。 不过他当年被老爹直接塞到月曜峰峰主门下,可以说是内定的嫡传弟子,刚进去就“多管闲事”,倒也正常。 凌耀这边支支吾吾地记不得,柳玉娅倒也不介意。她只是继续追忆着: “这个世界对弱势群体并不好,女性只不过是其中一个典型代表罢了。某些男人们认为,女人光凭相貌就可以靠男人爬上高处,好似占了天大的便宜。 “可实际上呢?若不是有些只会用下半身思考的男人垂涎美色,女人长得再漂亮又有什么用? “有多少人贪念美色,却借着女人下贱的借口,明目张胆地去侵害别人?不必说所有男人,只要有一个,对女人来说都是很可怕的事情。 “美貌对我们来说,是可以利用的工具,却更是一种隐患和灾祸。都不必说剑门外的世界多么混乱,就是剑门内也有诸多不堪。 “可既然相貌已经给我带来了那么多麻烦,我为什么不干脆借此为自己找一个靠山呢?” 凌耀停了半天,可算摸着了一点头绪,拿手对自己一指: “所以,那个时候你那么张扬想粘着我,其实是想选我做靠山咯?” 柳玉娅一挑眉头: “那不然呢?你虽然人还在外门,却是已经内定了的嫡传。 “别管是不是真的,只要挂着你的名头,那些歪心思的家伙自然不敢来动我。 “尤其是半夜去切你头发这事儿,不论你是亲自来找我麻烦,还是放过我,我都有办法‘坐实’咱俩的关系。 “否则,正常人会半夜去切别人头发吗?” 凌耀:……说的好有道理。 但那个时候我以为你不太正常啊!多吓人啊!! “也就是你这种性子的家伙,我才敢做这事。而且我也做好了心理准备。我那个小师妹,不就是搭上日曜峰某位长老,假戏真做,不惜给人做小了吗?” 柳玉娅抱臂靠在椅背上,目光忧郁地瞥向旁处, “讲白了,都是你情我愿的事儿,我也没话讲。可要有人觉得小师妹那是为了真爱,或者趋炎附势……呵。那是因为他们不知道小师妹经历过什么。如果不是为了找个庇护,谁愿意给大了自己四五十岁的老头做情人。” 关于宗门内的黑暗,凌耀其实也不是完全不了解。 但是由一个亲身经历过的人亲口告诉他,那感觉终归还是不一样的。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他没有强大到人人信服,能做的也不过是约束好自己和月曜峰门下弟子,再无别法。 “要说起来,你当年可是门里的女弟子最想搭上的对象了。长得又好看,又年轻好骗;修为又高,有潜力。如果不是你成天躲在月曜峰,多少女弟子恨不得直接爬到你床上去。” 柳玉娅回过神来,看向有些感慨的凌耀, “可惜你看着是对人人都笑脸相迎,实际上却是不解风情,比你师兄还木。那些女人给你的暗示全都是石头落海,连个浪都没砸起来。” “我也不是一点感觉也没有……但我没往庇护人的方向上想……” 凌耀揉了揉太阳穴, “那些面都没见过几次的,我怎么可能有感觉……小姑娘一时冲动当不得真,我又没啥特别想法。真搅在一块儿了,不都别扭吗……” “你还好意思说阿年不食人间烟火,你自己也好不到哪去,对此根本一无所知。” 柳玉娅翻了个白眼,但又渐渐流露出伤怀的表情, “但也正因如此,才能更是证明,你心里真的从来没有动过强人所难和趁人之危的念头…… “不得不说这种男人还是很有魅力的,所以少女时期我稍微有点动心。 “但你没那个想法,我也不会自讨没趣,自然就没心思了,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没有没有……” 凌耀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生怕自己被打。 柳女侠回忆少女时期的情怀的时候,都和别人不一样啊!惹不起惹不起…… “所以……你今天来的目的,是跟我说这?” 柳玉娅虚着眼看着仿佛疯狂撇清关系的凌耀。 虽然她早对凌耀没那个意思了,但看到某人居然没因为她这样至少也能打八分的美女、不再喜欢自己而失落一下,那心情也是相当复杂的。 不过她也没忘了自己的初衷: “那自然不是为了感慨几句。阿年是和你一样的人,我现在很喜欢他。 “而且他可是完全把我当成伴侣来对待的,在他身边我更觉得自己是一个人,而不是谁的所有物。 “为了他我也愿意改变自己,不再想着借所谓女人的优势去依附他,而是靠自己的能力去得到想要的东西。这样很好。 “但某只猪可未必能明白。我可是做好和他凑合一辈子的准备了,万一他将来到剑门听到什么风言风语,误会了怎么办! “趁现在当事人都在场,当然要全讲清楚了!” 凌耀:原来你花了那么长时间和我说话,根本只想讲给门口那个憨憨听的啊! 然后顺便在我面前秀个恩爱啊摔! 尤其是柳玉娅最后风风火火地从房间走了出去,蹲在门口的某人立刻发出了“娅娅你真好”“娅娅我爱你”等没皮没脸的言论,凌耀只想塞上自己的耳朵 ——我这个伤员感觉到冒犯了啊!我的存在是多余的吧! 不过,柳玉娅临走前的另一番话,还是让他比较在意: “今天说这话,不全为了阿年,也是提醒你多注意注意。 “和你同族的那个小孩,和你关系不好吧?他身边不是有个叫岳清莹的小姑娘吗?虽然可能她自己都没发觉,但她现在赖着凌霖晗,和我当初找你做靠山的心态并没有什么区别。 “女人最了解女人。她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一个人,言行举止里轻易就能看出来。 “尤其是这小姑娘,现在有往你墙头上爬的趋势,怕是有些馋上你那张脸和天才的名声了。 “你可得小心到时候,那个凌霖晗以为是你主动勾搭上人家的妞儿,跑来找你的麻烦。 “另外,还有那个紫仙阁的尹若冰,看着也像正在动这心思的人。 “而她的杀伤力,可比那个小模小样的岳清莹大多了。 “一旦他俩联姻,紫仙阁和神龙学院也算彻底搭上了关系。 “且不说剑门会受到多大的波及,那小子肯定会借紫仙阁的势,跑来找你的麻烦。 “我和阿年也聊过了,你觉得外人不该插手凌家的内斗,可你的对手却未必这么想。 “你可别糊里糊涂地死在凌霖晗手里,让我家阿年惦记着你一辈子。” 这最后一句话明显是夹带私货了。可柳玉娅说的,大体不差。 虽然他不喜欢关注女人们背地里的那点小动作、小心思。 但如果事关大局,那就不得不防了。 不过,关于凌霖晗…… 凌耀望着空荡荡的房间,一个吧唧躺回了床上。 其实他识海里的吐槽役早就炸开锅了。 什么“作者跳了一整段其他人怎么从传承之地里逃出来的不写”啊,“明明打得还算精彩却直接跳到炼化传承之地了”啊,“主角明明对01深恶痛绝,为什么一副傲娇的样子把对方给救了”啊,“主角是不是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偷偷崩人设了”啊…… 虽然也不是很晓得凌霖晗平日在这些人眼中是个什么人设,也不知道为啥他要救自己一次…… 不过最后居然是凌霖晗把他救出来的这一点,好像也是意料之外和情理之中了。 否则他一个反派,哪来的好命从九死一生的虚空乱流里逃出来,还正儿八经地回到原处了? 如果说,吐槽役所看到的“反派”“凌耀”,并不是凌耀本人真实的全貌。 那么他们所看到的“主角”“凌霖晗”,又怎么能保证一定是凌霖晗最真实的状态和想法呢? 人总是会变化、总是会成长的。 说不定是那小子终于认识到他这个帅哥的魅力…… 唰——咚! 房间里突如其来的落地声直接把凌耀从床上惊得跳了起来。 他定睛看去。只见某个小鬼从地上爬了起来,啪啪啪地拍着自己的灰尘,一脸嫌弃地打量着头顶的房梁: “脏死了!” 凌耀:脏是重点吗? 重点是我房间里为什么还藏着人啊!!! 067被豢养的虎 当然,对凌耀而言,被动金屋藏娇(?)的事儿很快也不是重点了。 重点是…… “你躲在房梁上?你躲在哪儿多久了?听见了什么?” 凌耀扶着额头感到头疼。 他不太确定刚才那么多对话中,是不是说了这小鬼什么坏话。 而十五岁年纪的小屁孩,那可是超级记仇啊!(你怎么知道,你以前做过什么) “你管得着嘛!你敢说,我为什么不敢听!” 某小鬼理直……啊不,理不直气也壮,丝毫没把自己当外人,一屁股坐在了柳玉娅刚才坐过的椅子上。 关键是这话,我也不是说给你听的啊!! 爬别人房间的房梁、偷听别人的私对话,这是有教养的样子吗! 凌耀心中疯狂炸毛。 不过……凌耀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要别人说这小鬼没家教也就罢了,他身为主家的人…… 他还不知道这家伙爹妈都是怎么嗝屁的、他爷爷身为支族族长又是怎么放养的吗? 这话实在说不出口啊。 真要说起来,凌霖晗的行为实在让人颇为头疼。 比如一根筋地坚持莫名其妙的“原则”,轻而易举地相信居心叵测的人,甚至差点把自己搞嗝屁了…… 但他内心深处,居然一直坚持自己是一个善良正直的人。 哪怕凌耀挺烦这小鬼的,但从某种程度来说,这种精神哪怕是他也要敬佩吧…… 这种纠结的个体到底怎么形成的啊! 而且他这次居然救了自己一次。 嗯,感觉好像可以稍微原谅一下他之前狼王大战的时候,干的那档子蠢事儿…… “这次的事情,和一年前的事情。我们一笔勾销了。” 凌霖晗这刚坐正,一开口,就把凌耀给整蒙了。 不是,等等,什么勾销了?我收回前言吧啊!? 你差点把老子搞死这种事是随便就勾销了的吗?! 就算我可以原谅你,那也应该是我这个当事人提出来吧! 你哪来的勇气自己先开口啊! 看着凌耀一脸懵逼的样子,凌霖晗似乎有些不高兴: “一年前那次,的确是我的失手了,我道歉!可你要撒气也撒完了啊! “你这次能逃出来,也多亏我救了你一次不是吗?两者相抵有什么问题吗?” 凌耀一口槽卡在喉咙里。 虽然我本人的确通过吐槽役知道,这次你是有救我…… 但是正常情况下,你觉得我会相信你吗! 他现在甚至开始有点怀疑,这小鬼是不是真的已经十五岁了。怎么连和人相处的基本逻辑都没有呢? “我觉得问题挺大的……” 凌耀这话一出来,凌霖晗立刻瞪圆了眼睛,一脸“你这家伙简直不可理喻”的表情。 然而凌耀并不为之所动。他面无表情地举起右手,伸出食指朝天: “一。一年前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哪怕你这次真的救了我,这事儿也不是可以正负相消的。” 凌霖晗正欲说话,凌耀却很快竖起了第二根手指: “二。就算可以正负相消,那也是我来决定原不原谅你,而不是你用这种语气来命令我。 “既然你找我谈话,那就应该先放下成见,给彼此足够的尊重。 “如果你只是来传达一下你自以为是的想法,那你现在就可以麻溜地从我的房间滚出去了,我保证不向学院举报有学生觊觎我的个人隐私,跑来偷窥我。” “谁觊觎你了啊!” 凌霖晗咬牙切齿。他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向这个家伙亲自了解一些情况,心平气静地好好谈谈…… 但这家伙说起话来,简直把他噎得想打架!(其实论最噎人你才是当仁不让) 不过咬牙切齿归咬牙切齿,他倒是没反驳凌耀前一句话。 毕竟他的确不是来互相指责的,那样没有意义。 虽然他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但既然对方不能接受这个语气,他不这样就是了。 凌耀当然也注意到了凌霖晗这微妙的态度,于是默默地伸出第三个手指来: “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你拿什么来证明,这次是你救了我?” 忽然,房间里充满了尴尬的沉默。 凌霖晗歪脖:……?我好像没想过这个问题。 凌耀:????居然真的没想过吗! 这种白痴一样的处世方式和待人风格,到现在都没被人打死真是个奇迹啊! 他忽然对钟镇南和黄坤龙这两个,看起来“没事找事招惹主角”的“反派”生出一股同情 ——毕竟他俩想要搞这家伙,也不是没道理的啊! “你……不相信?证明……” 凌霖晗蹙起了眉头,好像真的在烦恼要怎么证明自己。 凌耀虚了一下眼睛。 看来臭小鬼并不是不讲道理地想要让他接受,而是他真的没想过别人会怀疑他讲的话。 这家伙……平日里过得到底是什么舒顺的日子啊。 所有人都无条件地信任他吗? 不……与其说舒顺,不如说是 ——虚假。 就好像被,人类豢养作宠物的小老虎 ——虽然也有锋利的爪牙,会在主人的训练下,捕食那些从牢笼里放出来的猎物。 但从小在某些人精心设计过的环境中成长,总还以为世界本就该是安逸温暖、温饱无忧的模样。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确、正义的,他所说的话都会有人相信,他背后永远有人无条件支持他,他的所有努力都可以得到等价甚至超额的回报…… 这样的虎崽子的确活得无忧无虑,令同类羡慕。 可一旦它成年之后,终有一天会接触到真实的世界。 这个残酷的、弱肉强食的、行差步错就会有性命之虞的世界…… 它就会被其他肉食动物、乃至同类,轻而易举地战胜,甚至撕碎。 这小鬼现在给他的感觉,就是这样。 “你爱信不信!!反正我说的只是一年前的事,更早以前的事情你迟早是要还的! “今天我只是来问你几件事。只要你不打断我,别的无所谓!” 得,当他没想过吧。 他何必去考虑这个张牙舞爪的小鬼,会有什么未来呢。自讨没趣。 只要这小鬼不要没事儿来找自己麻烦,他就要念叨上苍保佑了。 凌耀一摊手: “我也没说不信啊。” 凌霖晗:?那你先前废话那么多!玩儿我呢! “你也说了,更早以前的事情迟早是要了结的,但既然已经许下了那个五年之约,我已经不想再节外生枝了。” 凌耀好整以暇地抱臂看着凌霖晗, “只要你日后不再主动找我的麻烦,其他的纷争就留到三年后,直接用拳头说话。 “我猜……你也是这样想的吧?” 看着凌耀带着狡黠的冷笑,凌霖晗深吸了一口气,同样充满挑衅地回笑道: “求之不得!” 两个人剑拔弩张地对视了片刻,凌耀忽然打了个哈哈,眯着眼睛摆手道: “好了好了,讲完了就走吧。我现在还很虚弱,需要休息,不想和你多聊。折寿。” “我还没讲正题呢!”凌霖晗噌地从椅子上蹦了起来。 而且折寿是什么鬼! “啊?可是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谈的啊?” 凌耀一脸无辜地揉着眼睛,单眼瞧着他, “难道你想和我讨论,三年后我应该用什么招式揍你吗?” 凌霖晗听了,气得青筋暴跳。 凌耀就是仗着他们现在在学院范围内,学院高层现在自顾不暇,容不得他们这些学生再生事端。 而剑门的高层也还留在这里,凌霖晗更是不敢在这个时候动他罢了。 气死了啊!当时他为什么鬼迷心窍,要把这种讨人厌的家伙救出来啊! 只见凌霖晗腰间的芥子袋一闪,身后顿时出现了如小山一般的一大堆竹简卷轴。 他随手操起一卷来,就往凌耀身上砸: “你自己看!” 凌耀自然不会被这毫无攻击力的一砸给打到。 他随便一伸手,就顺顺当当地接住了飞过来的卷轴。 而后他单手拨开束扣,动作优雅地用另一只手一拉,行云流水般展开了竹简,低头细看。 凌霖晗偷偷捏拳头:……耍什么帅呢?没人看耍什么帅呢!恶心!烦人!!(你就是嫉妒) 凌耀没注意到凌霖晗的小动作。随着他一点点看完卷轴上的内容,他的眉头越蹙越深。 “你从哪里得来的这些信息?” 凌霖晗给他看的不是别的,正是当年其他支族如何打压、算计乃至出卖恒南一支,甚至针对他凌霖晗本人的各种事迹。 最关键的是,凌霖晗调查的结果里,有口供,有签字证明 ——甚至是他凌耀本人的签字。 虽然他记得自己当时签这些文件的时候,并没有打压那一支的意思; 但如果按照卷轴上串联的线索,一切的罪魁祸首就仿佛真的是自己一般。 “这你不用管,我自然有自己的渠道。至于是不是真的,你自己最清楚了不是吗!” 凌耀虽然对这些卷轴的内容以及……丰富程度感到震惊。但更让他感到诧异的是 ——凌霖晗的态度。 这个小鬼在这个时候把这些东西交给自己,他想做什么? 和解?那是不可能的。如果真的想要和解的话,就不会把这些东西搬出来,而是直接宽宏大量了。 但是,的确两年前那个二话不说就想跟他决一死战的态度,不太一样。 而且如果这些东西都是真的,至少凌霖晗认为它们都是真的,好像这家伙那么记恨主家和自己,也不是完全不可理解的事情。 他自己当然最清楚自己当年做过什么……可是看了这些卷轴,他又好像不是那么清楚了。 凌耀颇为头疼地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看来凌家内部,的确存在大问题 ——而且是他和族长凌巍然找人查了那么久,都没查出来的大问题! 这已经不单单是有人借势打压了,而是有人在故意制造主家和恒南一支的矛盾! 他和族长派下去的那些人,恐怕也未必值得信任。 收买、不满、精神控制……任何一种都有可能。 可谁会在小小的凌家下那么大的工夫? “我知道了。这些事情我会亲自去查的。不过,你……” 凌耀本来想问,虽然这些东西对他来说的确很有必要,但凌霖晗为什么会忽然想把东西转交给他。 总不会是指望自己看了这些东西,忽然“幡然悔悟”,然后“抱头痛哭”、“祈求原谅”吧。 如果这些事真的是他想做的,难道他还会忽然忏悔吗? 而如果他是想让自己去查……难道臭小鬼最不信任的,不应该就是自己了吗? 但凌耀这个疑问最后还是没说出口。 从凌霖晗刚出现开始,他就注意到了,现在只是更加明显而已 ——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气势汹汹、暴躁无礼,但这家伙……好像在用这些情绪,掩盖自己低落的情绪。 凌耀叹了口气。看来,至少刚才他和柳玉娅的对话,肯定是被这个家伙听到了。 虽然自己的形象在某人心目中恐怕是无法扭转了,但柳玉娅提到了岳清莹和尹若冰……估计这小子还是很在意的。 而唯一这么做的理由,是某人终于开始发现,自己的身边存在着、意料之外的虚假和欺瞒吧。 既然凌霖晗的态度放软了一点,他也不想搞咄咄逼人那一套了。 毕竟这些资料…… 凌耀掂了掂手中的卷轴。 还是很有价值的。 他也要有等价的回报才是。 而且……把豢养的老虎放出牢笼,让它提前见识到世界的真相,和主人看似宠爱实则残忍的意图。 它还会顺从地回到原本那个小小的天地之中吗? 那个所谓的“主人”,会气急败坏吧? 怎么想,都觉得会很有趣呢。 凌霖晗就看着某人话说到一半,忽然露出了让他忍不住打颤的笑容来: “不过,你既然已经产生了怀疑,那么……与其干看着我干活…… “你亲自去看看外面真实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岂不是更有意义吗?” ===小剧场=== 凌霖晗:虽然你嘴上说的漂亮,但背后的狐狸尾巴已经露出来了啊! 068掉线反派依然刷着存在感 “适合游历的地方……?” 尹若冰优雅地放下茶杯,微微露出惊愕的表情,但很快恢复了平和, “我没想到,您来拜访我,是为了这件事。” 坐在他对面的凌霖晗有些局促不安,胡乱点了点头,而后又有些慌张地摇了摇头: “真论起来,仙子算是我的前辈,还是不要对我称‘您’了。” 尹若冰用衣袖遮掩了一下嘴角,似乎隐藏了自己似有若无的笑意: “当初在传承之地,凌公子救过若冰的性命,自然当得起一个敬称。 “不过,‘您’这个字眼的确显得生分了些。 “这样吧,咱们各退一步,我用‘你’字唤你,你也不要再唤我‘仙子’了。” 凌霖晗有些心猿意马地点了点头。 尹若冰见状,更是笑意盎然 ——看来,凌霖晗再怎么榆木脑袋,毕竟是血气方刚的少年,也是会对美色动心的。 否则怎么会亲自跑来找自己,又在交谈之中走神呢? 当然,事实上,凌霖晗的确是在心猿意马。 但无论是他心里上蹿下跳的猴儿,还是蹄子不停的马,那都和尹若冰没啥关系。 能这么折腾他的只能是凌耀。 如果不是那个笑得贱兮兮的家伙对他说了那种话,他怎么可能心烦意乱地荒废了好几天大好时光,最后迫不得已来找尹若冰咨询出去历练的事情? 他先前可是偷听到过,那个剑门的女人是如何评价尹若冰的。 哪怕这种个人的主观判断,未必和真相贴合。 可这终归在他心里,留下了一点不好的印象。 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如果尹若冰真的有那样的嫌疑,他本该尽可能回避这个女人。 毕竟他们之间本来也还不曾有多深的瓜葛。 但是…… ——“你不会从来没有想过吧?凌家也好,学院内部也好,组织参加的野外任务也好……” ——“到目前为止,你的人生轨迹从来都没有离开过别人的安排。” ——“你所看到的,不是凌家人想让你看到的,就是神龙学院想让你看到的。” ——“你真的了解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吗?” ——“你真的觉得,那些‘莫名其妙’招惹你的人,那些‘毫无理由’就作奸犯科的人,真的全然是莫名其妙,和毫无理由吗?” ——“我没有替他们辩解的意思。有些事情无论最开始是什么缘故,错了就是错了。” ——“但是……如果你的生活里存在那么多你所理解不了的‘敌人’,你觉得这是正常的吗?不正常的是他们,还是……你?” ——“你不明白他们在想什么,自然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而别人也不明白你到底在做什么,自然也会反抗——矛盾和冲突,自然就形成了。” ——“当然,这其实也没什么,反正你会打架,物理说服也是很好的解决方法……” ——“不过看表情,你好像并不喜欢这样的结果吧?” 他……当然不喜欢这样的结果。 用武力是不能解决所有问题的,很小的时候妈妈就教过他这一点。 只有在面对那些道理讲不通,或者根本已经威胁到自己生命安全的人,他才能毫无保留地挥出自己的拳头。 否则,在发现自己对凌耀可能存在某种尚不明朗的误解时,他也不会主动把手头的那些调查结果交给对方。 其实他当时想的,并不是让凌耀去调查当年的事。 就像某只咸鱼在他不知情的内心想的那样,他并不相信凌耀。 哪怕他心中有了些许动摇,但那绝不足以改变他对凌耀的态度。 能做出“那些事情”的人,并不值得信任。 因此,事实上,他只是想看到凌耀对此的反应罢了。 无论是凌耀用嚣张态度,质疑他调查结果的真实性; 还是故作懵懂,强调自己的无罪和不知情; 或者把他赶出去,痛骂凌霖晗此举不过是对自己的栽赃陷害; 再或者干脆直接承认,然后明目张胆地继续对他的报复…… 总之,只要凌耀露出一点蛛丝马迹来,他不介意把它放大到最大去看待。 然后继续坚定自己原本的观点 ——那个家伙根本不是无辜的。 他的确对凌耀抱有成见。 他就是希望凌耀罪有余辜。 否则,他这么多年为之努力的结果,这么多年为之奋斗的目标,这么多年所仇恨的宿敌…… 难道都是错的? 但是那天他所听到的,所看到的…… 难道这些人早就知道自己躲在房梁上,一切都是对他演的戏吗? ——“眼睛看到的,可未必都是真的。更何况你甚至连亲自用眼睛看都没有看过。” 这也是凌耀对他说的。 而只是这样一句话,凌霖晗却可以轻而易举地联想到很多人、很多事。 这让他不仅背脊生寒。 因为他忽然发现,他现在连一个可以完全信任的人都没有! 相比之下,抛开长岭剑门和神龙学院的人,凌霖晗能想到的,居然只有尹若冰是可以说上几句话的了。 “其实就算凌公子不来找我,若冰也是要去找公子的。 “毕竟若冰和紫仙阁都欠着公子一个天大的人情,若是不还,违我本心。” 尹若冰的话把凌霖晗从神游天际的状态里拉了回来。 她的态度并不热络,反而有一股清疏和客套。 而这种感觉和近在咫尺的本人交错在一起,难免给人一种欲拒还迎的错觉。 可惜不解风情的小鬼终究还是那个小鬼,尹若冰的态度,让他现在满脑子只有凌耀嬉皮笑脸说出来的某句话: “你知道吗?在男人之间,欠了人情那是比欠了钱还大的事儿,要么死也不还,要么死了都要还。那叫欠债就还,再借不难,有来有往,才有情谊在。 “但如果是男女之间的话……那就是嘴上说着要还,但还的时候还得让你反过来欠对方。互相欠来欠去,越欠越乱,最后账实在理不清了——俩人就在一起了。 “你嘴巴张得那么大做什么?塞鸡蛋啊!哦,你问我为啥忽然跟你说这?你别管,你记住就成。你细品,你日后细品~” 凌霖晗现在头有点大。 虽然那个叫柳玉娅的说凌耀是个“不近女色的君子”,但他觉得那家伙老练得很。 否则现在……他都不用细品,这感觉已经有人恨不得塞到他嘴里了啊! 阴谋!绝对是阴谋! 凌霖晗心中恨不得退避三尺,但面上依然皮不笑肉不笑: “尹姑娘太客气了。若是紫仙阁或者姑娘有什么合作,我们可以再谈,但要说人情…… “在传承之地里,我和紫仙阁之间自然是两清,实在不必谈还。 “若尹姑娘有心,还请姑娘不吝赐教。能够详解在下方才的请教。” 尹若冰见凌霖晗不上套,虽然心中十分惋惜,但面上却不显出半分。 来日方长,凌霖晗不主动,她往后有的是办法让他主动。 现在她要做的就是沉下气来,给凌霖晗留一个好印象: “举手之劳,若冰自然乐得。只是不知,凌公子想离开学院磨炼一番,是想体验人生百态、丰富阅历,或是探寻秘境、求获机缘,还是觅得强敌、切磋较量?” 凌霖晗有些窘迫地挠了挠头: “其实我先前只接过学院的任务,对外面的情况并不是十分了解。 “如果可以,还要劳烦尹姑娘解释一番了。” “嗯……若是没有特别的目的,那能选的可就多了。” 尹若冰摊开地图,低着头细细思索着。 凌霖晗坐在一旁看着,实在颇感尴尬。 其实这番对话,他和凌耀已经进行过一次了。 当然,凌耀的态度可比尹若冰差多了: “哈?!你自己想去做什么自己心里没有哔数吗?难道要我全部给你介绍一遍吗?!你个傻子!” “明明是你先问我的!我要是知道该去干嘛,还需要坐在这里听你说话吗!你个混蛋!” 哦,他自己对凌耀的态度,好像也比现在差多了。 彼此彼此。 “首先是这一处——卧龙国西南部,也是整片大陆中央的始皇龙脉。这里是整片大陆灵脉汇聚之地,地势复杂险峻,生长着各种天华异宝。 “因此,此地有许多妖兽占山而居、守着正在生长的珍奇;也有许多高人在此开辟洞府,借此地浓郁的灵力修行。” 尹若冰手指地图中部,娓娓道来, “也正因如此,始皇龙脉也是探险者和散修们趋之若鹜的宝地。无论是猎杀妖兽、搜寻宝物,还是寻找洞府、探索秘境…… “总之,这里鱼龙混杂,风险与机遇并存,是许多大宗门弟子历练的首选,也是我最推荐你去的地方。” ——“喏,第一个,始皇龙脉。是个收集材料、寻找机缘的好地方。” ——“你运气那么好,我就不跟你提其中风险了,反正你从悬崖上掉下去也能捡到个绝世武功。但是……你不是个小动保吗?” ——“除非你觉得闯到妖兽巢穴里偷走人家的宝贝、杀了妖兽扒皮抽筋取晶核做材料、或者抢人家小孩贩卖或者驯养啥的,你都能接受的话,我还是建议你别去那里自讨苦吃了。” ——“毕竟你觉得‘不人道’,这可是许多人的生存之本呢。” ——“而且你还打算自己去,没人拦着你,估计分分钟被人家围殴打死。等等,先说好啊,不管你去哪里作死,我都不会去替你收尸的!” 凌霖晗眼皮跳了一下,结合某人的话,决定还是先把这个地方放在排序末端。 “此外,卧龙国以北的琼冰之境、大陆西岸的海丰港、南部的热砂平原、西部的青云城……都是风土人情与众不同之地,所产之物也各有特色。若是有兴趣,都可以去探访一番。” 尹若冰挽着袖子,又向地图的四方一一轻点了一下,最后指尖落在琼冰之境上。 “尤其是热砂平原和琼冰之境,佣兵盛行,也是个磨炼人的地方。 “更重要的是,神龙学院的历练者和毕业生,也有很多去这些地方做佣兵,甚至可以算神龙学院势力能够影响的范围。 “你去了这些地方,和你的师兄师姐们也有个照应。” ——“东南西北,这四个地方都很适合去玩。尤其是海丰港的鱼,贼新鲜贼好吃!” ——“咳,你不是去吃的啊。那这几个地方你就看着办吧。都是神龙学院的爪牙伸出去的地方,没啥意思。” ——“喂,你这是什么眼神,别的你可以质疑我!吃的不可以!” 凌霖晗揉了一下太阳穴。凌耀简直有毒!他明明是出门历练,可现在他对这四个地方最深刻的印象,就是海丰港的鱼!! ……所以真的很好吃吗? “除了这些地方,最磨砺人的当属各地魔族入侵的魔域裂缝。生死之间,最是磨砺人。 “更何况,若是能为芒生大世界抵抗魔族的力量,也算是一桩功德。 “就卧龙国内,大大小小就有十余处。其中形势最严峻的,当属长岭剑门治下的苍州地区。 “不过,紫仙阁治下的魔域裂缝只有一个,而且情况比较平稳,所以我对魔域裂缝的了解并不多。 “若是你有心前往,最好还是在神龙学院里查一查具体情况,再作判定。” ——“哦,去前线打魔族也挺好……挺好玩。对你来说那就是秀肌肉的好机会。” ——“生死考验?别想了,神龙学院会放你去那种危险的地方吗?他们只会放你去你觉得挺危险的地方,然后派人跟着你,绝对不会让你出事儿的。” 凌霖晗在心里默默给这个提议画了个叉。 尹若冰之后又提了几处历练之地。 可惜凌霖晗既不缺宝物机缘,又不想和主动与妖兽为敌,更不希望自己的这次行动被神龙学院监视…… 最后还是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见凌霖晗犹豫不决,尹若冰索性停下介绍,转而问道: “看样子凌公子有所顾虑,对若冰所提之处都不是很满意了。” 凌霖晗连忙答道: “尹姑娘所述处处,都让在下动心,实在难以做出抉择,故如此表现罢了。 “不过……在下斗胆向尹姑娘问一个地方。” 凌霖晗用手一点,指向大陆西南角的一处形状奇特的山林区, “有人同我提过此处,似乎也是颇为有趣之地。可尹姑娘未曾提及。不知……” 尹若冰顺着凌霖晗所指看去,原本平静的面容却忽然变了颜色,严肃至极: “那人是谁,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居然告诉你这里有趣,建议你去这里? “这是大陆西南的流川林区,妖兽肆虐、蛊毒横行,生灵涂炭,比起魔族侵略之处,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修炼之人讲求独善其身,若非必要,切莫前往此地。” ——“怎么?你还嫌弃我把这些地方挨个骂了一遍,逗你开心?得了吧,我要是都夸一遍,你敢信?那好吧,我给你圈个不夸不骂的地方。” ——“这里。我不说,你自己去问吧。但我还是建议你别去。” ——“毕竟,修炼之人讲求独善其身。若是重情之人,深陷此地,必定尸骨无存。” 国家公祭,今日无更 家国有难,前仆后继,请战书,战阎罗。 笔刀改命轮,尸骨筑长城。 五千年魂不灭,三万里战旗红。 终有那九州大地破冰笼,方得见十方清明浴春风。 敬战士生死度外,歌英雄热血依旧。 山河为碑,江海永流;英魂有灵,共睹曙光。 逝者安息,生者向前。 以笔代身,长歌当哭。 2020年4月4日 《为什么我是反派还自带吐槽役》国家公祭,今日无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69大胆猜测,咸鱼求证 传承之地的事件之后,原定的团体决赛和尚未展开其他所有交流赛项目,都被直接喊停。 各个势力的参赛选手陆续离开临江城,而各高层则和神龙学院高层展开了关于索赔的谈判拉锯战。 经过一个月的博弈,关于传承之地的后续问题,终于在谈判桌前尘埃落定。 几乎所有的责任都被推到了已经“失踪”、“潜逃”的钟镇南、和其所在的洪钟帮身上。 而神龙学院则担负起了“教导无方”、“放纵学生作为”、“组织比赛失职”的一系列责任 ——都是些不疼不痒的罪名。 其实所有人都明白,之所以事情会演变到这个地步,绝不是钟镇南这区区一个学生能做出来的事情。 而他敢如此胆大妄为,背后必定有学院高层指使。 这传承之地的开放,也绝不是神龙学院所称的,“为了交流赛”那么简单。 可惜传承之地的空间通道已经被摧毁,异空间恐怕已经遗失在虚空乱流之中,再无处可寻。 钟镇南本人又再也没有现身……哦,当然,倘若他现身的话,估计神龙学院也会背地里将他杀之灭口。 总之,虽然眼见了许多蛛丝马迹,又抓不到切实的证据,很多事情最终只能作罢。 当然,神龙学院也自知理亏。 为了堵住诸方大能的嘴,学院刻意加高了赔偿的额度,拿出了诸多宝物,对各个势力进行补偿。 毕竟有皇室为靠山,神龙学院的底蕴还是十分丰厚的。 有了物质上的补偿,一些弱一些的势力就开始退缩起来,不想再和神龙学院这庞然大物对抗。 最终各方难以凝聚,也都只好悻悻闭嘴了。 这也是大势力之间博弈的常态。 真出了这种人命关天、却又牵扯不上高层的大事,在谈判桌前也会变成互相交易的筹码,最后故作和平地友好结束会谈。 可各势力的人心中究竟是怎么想的,那可就难说了。 大家都是见风使舵的笑面虎,日后谁捅谁一刀还难说。 而凌耀作为一条没话语权的咸鱼,对这些处理结果也并不关心。 钟镇南虽然不知下落,但听吐槽役说,凌霖晗现在不仅活蹦乱跳更上一层楼,还已经把传承之地的控制权收入囊中。 想必那个大块头的计划,算是彻底失败了。 没亲手报复解决那个家伙虽然很可惜,但他估计已经在哪个地方化灰了。 凌耀也很释然 ——祸害死了就好,不争谁动的手。 至于其他人的下场,以及神龙学院能给出什么补偿,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能捡回一条命就不错了。哦,最好师父别把他罚太狠,这事儿就算大大的圆满。 不过很快凌耀就咸鱼不起来了。 邱天明修养了没几天,就“活力四射”、“元气满满”地来“探望”他。 先是对他进行了长达两个时辰的“爱的教育”,并且给他布置了一百零八个对咸鱼来说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修炼任务; 然后拒绝了他先回凌家处理“私事”的请求,摁着他的头要求他伤愈后立刻滚回剑门闭关修行…… 被安排得明明白白。惨。 凌耀默默垂泪地过着他最后这段为数不长的咸鱼时光,蹲在窗台边晒太阳伸懒腰,回想自己和凌霖晗交谈时的细节。 “应该没有太大问题……毕竟神龙学院的确有问题,我也不算恶意离间。 “他看起来也特别怀疑我,恐怕自己也注意到什么了吧。” 凌耀把玩着自己那把材质一般的备用剑,仿佛要把人家的剑穗捋秃噜, “去哪里都好。无论哪方势力,只要预先不知道小鬼的行动,忽然把爪子伸出去,都需要时间,都会留下蛛丝马迹。” “那个小鬼有了脱离控制的迹象,背后那个人肯定会着急的。虽然还不确定,和想对付凌家的那个是不是同一个人…… “到时候看他更急凌家,还是更急凌霖晗,或者两头都有大动作,就可以知道了。” “不过,不出所料的话,小鬼大概会去流川林区吧,神龙学院鞭长莫及。 “年轻人就是好奇心重啊——好奇害死猫呗,要不要我发善心给他留副棺材钱?” 一个二十岁的老大爷如是评价一个十五岁的小毛头,并且颇为自我感动地点了点头。 嗯。没毛病。 不是什么人都像本大爷这样成熟稳重的。(?) 虽然这个时候的凌耀还不知道,他留的这笔钱没给凌霖晗买棺材,反倒是给凌霖晗添彩礼了。 但这时候凌耀还不知道自己充满戏剧色彩的荒诞未来,他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索之中。 凌霖晗那边,他已经埋下了伏笔。 可真要说起来,他也不曾料到,他和凌霖晗还能有一天这样心平气和…… 好吧,是他对心平气和的要求太低了。 总之,他俩虽然互相骂得难听,但至少没动手掐起来,还把该聊的话聊完了。 按照吐槽役的思维,他们肯定会说:“这很不宿敌”、“反派强行洗白”、“你俩画风不太对啊”等等等等。 但最近吐槽役的声音明明渐渐多起来了(胆子肥了),却并没有对他和凌霖晗的谈话进行疯狂吐槽。 这让他不禁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会不会吐槽役们根本“看不见”他们的交谈? 进而,他又有了更深的思考: 如果说,作为“反派”,在【查无此人】笔下他是没有“隐私”和“人权”的,怎么坏怎么写,变着花样也要对别人展现他“阴险”、“毒辣”的丑恶嘴脸。 因此,他的真实情况并不会被吐槽役们所周知。 但凌霖晗作为被吐槽役们了解最多、甚至连心理活动都不被放过的“主角”,却依然有不被吐槽役所知晓的经历…… 那么是不是意味着,在吐槽役们眼中的凌霖晗,其实也并非“真正”的凌霖晗? 尤其是,随着凌霖晗对身边人产生的疑问越来越多,他还能继续在吐槽役们心目中维持自己“刚正不阿”、“重情重义”的“主角形象”吗? 或者说,凌霖晗本身符不符合“主角形象”是无所谓的,只要【查无此人】能把他“写成”正义高尚的“主角”,所谓的“故事”就可以继续进行下去? 而这“故事”的标准又是什么? 而且,如果说【查无此人】并不能控制凌霖晗的行为和意志,那臭小鬼的洪福齐天又怎么解释? 且不说神龙学院内装逼的事儿吧,那倒有可能是神龙学院刻意给他安排的。 就单说他身上的那九天重云塔……那可不是一般人可以得到的机缘。 凌耀也不是否认凌霖晗这小鬼就是那么好命。 可得了天心祖师传承的人,此后又是捡秘籍功法,又是得天华异宝,又是抱神宠养大狼,又是救大能老爷爷得指点,又是结交各路对自己成长战斗有益的兄弟朋友,又是在学院拔得头筹登上学生巅峰,又有美女环绕后宫遍地…… 正常人的人生能遇见一两件事,就已经要烧高香谢老天了。 凌霖晗倒好,全占了。 这也太巧了吧?生生塑造一“龙傲天”啊! 他现在境界不够高,对天道和世界起源等玄妙的法则了解的只有皮毛。 但饶是如此,他也晓得,天道虽然可能偏宠气运之子,但也不能这样大手笔地干扰凡间事啊! 否则天心祖师还悟什么“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天心为我心”、“我心为天心”? 天道一看:嚯!有人在那哔哔的,还真以为我不管事啦? 妄加揣测我不说,还想取代我?!没门儿! 那轰隆——一下,雷劈下来,天心祖师就化灰了。 那还有凌霖晗什么事儿啊!? 天道要真这么任性,芒生大世界早就毁灭了! 而且我不帅吗?为什么宠凌霖晗这个小傻子,不宠我这个大帅哥!(这才是重点) 凌耀内心疯狂哔哔,却忽然灵光一闪,想起了萧霁年先前传讯石给他带的话。 萧霁年说,学院图书馆里,关于天心祖师的资料回来了。 但准确来说,先前消失的资料并非天心祖师的资料,而是人杰时代的大部分资料。 “老师原来所在的项目好像仍在研究人杰时代的人事,尤其以天心祖师的事迹为重。 “不过图书馆的资料会忽然消失,现在又忽然恢复,恐怕也未必是为了研究。 “倒更像是在传承之地开启前,防止其他学生了解到天心祖师的事情,阻断其他选手的消息渠道,为神龙学院内定的钟镇南铺路。 “不过可惜,钟镇南失踪了。神龙学院什么也没捞到,倒赔出去不少。” 凌耀对此倒是有不同的想法。 比如,神龙学院的确在铺路,但未必是为了钟镇南。 而是本就身怀天心祖师传承的凌霖晗。 其他人对天心祖师一无所知,凌霖晗却是天心祖师的隔世弟子,这差距可不是一点点。 而且也只有凌霖晗,才有能力彻底炼化传承之地,收入九天重云塔中。 若是凌霖晗日后当真能达到天心祖师的境界,学院大可凭仗自己对凌霖晗的“恩惠”,在日后向凌霖晗索取传承之地的开放名额。 这可比现在神龙学院自己也两眼摸黑,还不得不提防其他势力分蛋糕的状态强多了。 说不定……神龙学院刻意在这次新生交流赛上安排这传承之地的项目,就是为了凌霖晗! 那么,先前发生的,无论是钟镇南对他说的“我们都是棋子”,还是凌霖晗在神龙学院里的顺风顺水、风光无限,这些都可以说得通了。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神龙学院的高层早就知道,九天重云塔在凌霖晗身上。 而且他们没有能力将其占为己有,或者只有凌霖晗才能发挥九天重云塔的所有能力。 因此,他们只能任由凌霖晗成长,潜移默化地控制他的思想,让他为自己所用,为神龙学院取得最大利益。 又或者等凌霖晗带着九天重云塔成长起来之后……咔嚓。 不过这些猜测,都还是馍字没一撇的事儿。 就是神龙学院怎么发现九天重云塔都还未可知。 而且凌霖晗的好运,也并非只在神龙学院范围内有体现。 吐槽役们提供的消息里也完全看不出线索——反而是那些家伙经常吐槽主角开挂居然没人举报啥的…… 他还需要更多证据。 凌霖晗这次外出历练,或许会是一个转机。 但距这条线索揭开,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现在事情越来越复杂,他不能急。 他得沉下心来,让对手先急才是。 想及如此,他随手把已经捋废的剑穗往旁处一丢,从芥子袋里摸出纸笔来,给凌巍然写起了信。 有剑门专门的人传信,保证这封信能原模原样地交到族长手上。 在他回去之前,就看他伯父能不能把样子做足,找到幕后之人的痛脚了。 …… “然后呢?中间这一大段全跳过?” “跳过吧,那段时间有什么好写的?无聊死了。” “有啊!比如这个啊,你修炼太久,偷偷下山摸鱼。结果你师父往你洞府里一瞧哇,压根没人,气得他砍了山下的防护结界,亲自把你提溜回来,全剑门都知道了……” “不是,哪有那么夸张啊!” “还有还有,柯树峪借神龙学院给的宝贝,修炼到了洞虚水劫,私下再找你挑战,结果又被你戳了屁股。” “咳,这个就不写了吧……” “那这个,凌枭给你写信,问你罗家家主要把他七姨妈的二表姐的女婿的婶婶的堂弟的大舅子的三妹送给他,他该不该收。你方方正正给他回了一个字——‘滚’。” “这事儿我自个儿都忘了,你从哪里搜罗出来的……” “不然这个,你渡洞虚火劫的时候把自己眉毛头发都给烧没了,躲在洞府半个月没敢出来……” “住嘴啊!!你就不能写点好的吗!” “你这日子过的不就这么迷惑吗,还怪我写不好……唉哟我去,你还打我!恼羞成怒啊!” “明明是你老盯着奇怪的事儿不放!你写这个不成吗!写萧霁年给我的信!还有凌巍然给我的信!” “啊?哦,我看看啊……行,那写这个。‘天眷者’……不就是‘主角’嘛!你们芒生大世界的人真会起名字。” …… 070反派收到了主角的喜帖 凌耀回剑门之后,直至他修炼到洞虚土劫巅峰,这近三年内种种,便按下不表,只说这里头发生的两件大事儿。 第一便是凌家族长凌巍然与他的书信来往。 凌耀先前向凌巍然提到的、凌霖晗调查出来的问题,凌巍然自然不敢大意,又差人去查了一遍。 按着线索,可算查出了点线索。的确有些人先前对主家瞒报,背地里借主家的威势打压过恒南一支。 但还有很大一部分参与者,却表示自己对这段记忆并无印象。 甚至对凌霖晗曾经找他们“谈话”这件事也并不知情。 虽然不排除凌霖晗本人在和这些家伙“聊过”后清除了他们的记忆,但先前他们自己的所作所为,却本不该轻易被忘记。 尤其是在那些事情发生之后,这些人都或多或少地出现了精神上的问题,或者识海受损。 这让凌巍然和凌耀不得不怀疑,的确是有大能通过精神控制,操纵过他们的言行举止。 能让他们凌家查了那么久才查到这点东西,只怕至少也得是破空境以上的大能。 对此凌耀也只能让自家大伯先静观其变,暗中收集更多线索,等自己回去。 毕竟以小小凌家的实力,实在不足以应对这样境界的大人物。 而这其二,则是萧霁年给他的传信。 虽然这家伙写的东西大部分都是碎嘴的闲话,或者托凌耀给柳玉娅带问候带礼物……但他在神龙学院内部的调查,也终于有了些进展。 “当年那个项目的其他老师,最近终于对我透露了些口风。 “神龙学院这几年似乎都在调查人杰时代的事迹。 “按照他们的说法,那个年代之所以人才辈出、各显神通,的确是天道影响的结果。 “那时候魔族来势凶猛,芒生大世界急需顶尖人才阻挡侵略。天道运转,因此降下机缘福泽,造就了一大批天才人物。 “而这之中最为闪耀、最具有代表性的,被那些研究学者称为——‘天眷者’。 “我老师当初算是项目研究中的核心人物,很多关键性线索都是他发现的。 “但在神龙学院想要运用这些理论法则的时候,他却提出了极力反对,甚至擅自销毁了很多资料,才会被学院彻底囚禁。 “那个老师让我千万不要插手这些事情,我恐怕也很难再给你提供别的线索。 “不过,我最近才发现,神龙学院似乎对你们凌家的关注过多了。 “虽然有可能是因为凌霖晗那个小鬼擅自逃学,失去联系,他们才想要监视凌家,守株待兔。但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你要小心。” 没错,凌霖晗那个小屁孩果不其然是逃学历练去了。 甚至连凌非语、许安洋、岳清莹这些人,他一个也没带上。 凌耀本人虽然是“罪魁祸首”,但和凌霖晗更是老死不相往来,自然也不知道凌霖晗究竟跑到哪里…… “凌师兄!你的信!” 但凌巍然每个月来信也只固定来三次,以免被人怀疑。 而萧霁年的信不是前两天才到吗? 送信的小个子在树下蹦蹦跳跳,仿佛这样就可以把挂在树上晒太阳的凌耀给拽下来: “不是开玩笑的啦!是流川林区那边寄来的!信封上还有蛇图腾呢!凌师兄你什么时候还认识了流川的人啊,太厉害了!” 凌耀有点不祥的预感。 他终于把视线移向月曜峰的小师弟,只听见对方继续喊道: “嗯?难道不是你的吗?我看看啊,署名是……韩涵林!” ……别以为你把名字从aab变成bba,我就不知道你是谁啊! “我知道了,应该寄给我的,你……” 凌耀从树杈上站了起来,正准备潇洒地跳下树,就听见小师弟超大声地继续喊道: “上面有个‘囍’字儿!是喜帖!” 唰——噗通! 月曜峰峰顶上的遮天巨树忽然重重地掉下了什么,整棵树树冠都抖动了一下,纷纷扬扬地落下它苍绿的树叶。 “诶?凌师兄?凌师兄你人呢?” 呆头呆脑的小师弟举着红色的喜帖,不知所措地四下张望。 唰啦—— 忽然,树下的灌木丛里发出一声窜动,他顿时把目光移了过去。 而方才不见踪迹的凌耀凌师兄,此刻却忽然站在他的面前,面无表情地从他手中抽走了喜帖,对他摆了摆手: “好了,信我收下了。你去玩儿吧。” 小师弟乖巧地点了点头,撒欢儿就跑。 哇,凌师兄虽然成天在树上睡大觉,但修为境界依然让人难以望其项背。 而且一举一动间,都透露出风雅洒脱的意趣呢! 如果头上没粘着那么多树叶,就更好了! 凌耀顾不得自己从树上摔下来后形象是否狼狈,眼皮狂跳地拆开写着“家兄亲启”的信封,抽出了鎏金烫花的红色卡片: 【送呈:凌耀 新郎:韩涵林 新娘:娄月娘 时间:xxxxxx 地点:流川武隆岭安岐寨集灵台 敬备喜宴,恭请光临】 即将二十三岁的单身青年凌某人差点落泪。 有没有天理啊! 凌霖晗这个臭小子开预备后宫也就算了,居然赶在他前面成婚了?!疯了吧! 哪怕芒生大世界不像吐槽役他们那个世界一样,需要满多少岁才能结婚。 但一十八岁不到的小屁孩就娶老婆!也太早了吧! 而且…… 就算你要结婚,关老子什么事儿啊!老子和你关系好吗?! 想骗老子随份子……没门儿! 凌耀捏起一个小型烈火诀,就要把囍帖往里头送。 然而在囍帖靠近火焰的那一刻,却是他却恰好看见了卡片的背面写着一个字: 【壹】 流川林区的规矩,新人婚时写出的第一张请帖,背后必定要标明序号,以示此人的重要性。 而这位客人也会得到婚宴上最尊贵的宾客待遇。 凌耀愣了一下,默默熄灭了火焰,把卡片装回信封,塞进芥子袋中。 …… “你打算出去历练?还是流川林区?那可不是个安稳之地。” 邱天明站在小院里,仰望着庭院角落的一棵小树。 “是的。在剑门闭关许久,只在周围历练总觉得差了点什么。恰好朋友有事招唤,我也正想去流川林区探探,便决定去了。” 凌耀在自家师父面前可不敢放肆,自然是恭恭敬敬地把缘由阐明了。 他当然不是忽悠自家师傅,而是自身修为的确到了洞虚巅峰的瓶颈。 这个时候单靠闭关是没有意义的,出门历练只是迟早的事。 只不过他选了流川林区,让邱天明不太放心罢了。 但邱天明也不是专制之人。既然凌耀已经下定决心,他的这个弟子也的确需要更加危险一些的历练,索性便放他去了。 “还是那句话。三思后行,小心谨慎。莫要再……唉,说了你也未必听得进去。 “但流川的水太深。虽然你心思够通透,但也难免被其中人事恩怨纠葛牵连。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情,就尽快脱身吧。” “弟子明白。” 没错,正是因为流川地区的水深,人与妖兽之间的冲突极度复杂,人与人之间的纷争也够混乱,他才会“骗”凌霖晗这个毛头小子去长长见识。 如果那小子还是像从前那般为人处世是非不分、对妖兽大发善心、以为一切都会按照自己的想法走,绝对要在那里受灾受难。 而且他还三番两次警告过凌霖晗,不要去流川林区。 真出了事儿,凌霖晗也绝不会迁怒到自己。 凌耀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行李,离开月曜峰,下了长岭剑门的山门。 他并不急着前去流川,而是折道先回了一趟凌家。 他这一次回去并不张扬,只是单独见了凌巍然。 果不其然,凌巍然这几年虽然也一直在查当年的事情。 但囿于修为境界,再加上族内事务繁多,颠来倒去也没再探查出什么新东西。 凌耀也只能建议他收好主家的档案库房,以防有人颠倒黑白不说,还要来彻底销毁证据。 此外,他也确认,虽然凌霖晗离开学院、前去流川之前,还回过凌家看爷爷;但这次凌家谁也没有收到过凌霖晗的囍帖。 神龙学院那边比较难查,但以凌耀隐姓埋名潜藏在流川历练的情况来看,他主动泄露消息给学院的几率很小。 而且岳清莹这个后宫小美女可是还在学院呢! 凌霖晗若是敢把囍帖发到学院学生手上,就是凌耀也要敬他是一条汉子。 恐怕,自己是唯一收到喜帖的人。 那么凌霖晗为什么会单独给他发喜帖? 难道是经历了纷争,忽然对他这便宜哥哥产生感情,想表现一下兄弟情深了? 凌耀就是把名字倒着写也不相信。 凌霖晗在流川学成了老狐狸,笑里藏刀着找机会杀了他还差不多。 可如果真是这样,凌霖晗绝不会把自己作为第一个邀请人。 因为这样太刻意,凌耀反而会产生疑心,不敢赴约。 把他的请帖混在其他请帖中,最好是给所有人都写一份,凌耀才最可能放松戒备。 而现在的情况,显然不是这样。 凌霖晗专门给他发邀请,把他尊为贵客,自己还用了假名…… 十有八九是请他过去一起背锅扛麻烦的! 好家伙,好歹我也是你“人生导师”之一了,居然还敢这样坑我! 看我怎么收拾你! 凌耀连夜出发,一路走传送阵,花了近十天从大陆东南角的凌家,转道抵达了离流川林区石理山镇。 他站在冷清的街道上,望着山镇背后那连绵不绝的山林,和肉眼可见毒瘴之气,轻轻叹了口气。 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地方。 可既然他早知道凌霖晗那点小心思,为什么还要来? 首先,他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凌霖晗敢叫他来,那就说明以自己现在的水平,还足以应付这次的问题。 而更重要的是,凌霖晗有自己的谋划,凌耀也有自己的算盘。 比起让凌霖晗在流川野蛮生长,有一定概率使他和神龙学院之间埋下破裂的引线; 他更希望亲自来看看,这个小子到底改变成什么模样,幕后黑手又有什么动作,亲手点爆让关系破裂的“炸药”! 神龙学院不是在他身边安插监视者、安排他顺风顺水的人生吗? 他在流川这个不受控制的地区,已经感受到区别了吧? 再加上神龙学院不是在研究“天眷者”吗?这个情况和凌霖晗多相似啊。 借着机会再加把火,让凌霖晗帮萧霁年调查神龙学院的研究项目,岂不乐哉? 语言是多么有利的武器,他可要善用啊。 …… 灯火通明的夜晚,安岐寨中最宽敞华丽的客房里,凌霖晗对着烛光,静静地擦拭自己的短刀刀鞘。 忽然烛影怪异地晃动了一下。 “谁?” 他的声音很轻,但很急促。似乎并不确定那是不是自己的幻觉,却又希望真的有人前来。 然而许久,他都没有得到回应。 他苦笑着扯了扯嘴角,把刀鞘挂在窗边的架上。 很奇怪,自己明明厌恶那个家伙,可真遇到这样的情况,自己能求助的人却又好像只有他一个。 但那个家伙又怎么会轻易相信…… “哟,这刀鞘上的挂饰,是尖牙白虎的齿吧?还挺潮。” 凌霖晗悚然一惊,瞬间反应,转身抽刀出鞘,向身后砍去! 071反派:逗主角玩儿真开心 “涵林哥!你那里发生了什么吗?我听到好大的动静!” 屋外传来刀剑摩擦和忙乱的脚步声。 透过烛光的投射,凌霖晗可以看到外面影影绰绰的人影。 他看了一眼房间角落的那处阴影,用有些模糊的声音回答道: “没有,没什么。我只是不小心打翻了东西。” “真没事?需不需要我们进来帮忙收拾……” 在这句话刚讲了一半的时候,阴影中伫立的那个人似乎有些不耐,忽然微微抬手。 凌霖晗顿时在黑暗中,看到了剑脊反射出的白光。 “不!不用了!没关系……我自己能处理!你们继续巡逻吧,最近很乱,辛苦你们了。” 这句应声难免带着一丝慌乱。 但门外的人并没有察觉: “哈哈哈不辛苦不辛苦,为了全寨人的安危!” 门外那人似乎拍了拍胸脯,发出了咚咚地闷响。 很快其他人的声音也叽叽喳喳地响了起来: “没错!真要论辛苦,涵林哥你才是出力最多!” “可不是!否则怎么能娶到咱们寨子里最美的姑娘!真让人羡慕!” “羡慕个啥!要是你小子有涵林一般的能耐,我早把月娘嫁给你了!” “哈哈哈哈还是涵林小子有福分呐!” 凌霖晗冒着冷汗,尽量保持自己的声音不露出异常,和这些人又寒暄了几句废话,找借口把他们支走了。 正当凌霖晗想要松一口气的时候,阴影中的人却忽然发出了声音: “你只是不希望被他们看到你这副模样的话,那其实放他们进来也无所谓。” 他的声音很轻松,而在这昏黄烛光营造的诡异氛围下,却显得极为突兀。 “只要全部杀掉就……” “你闭嘴!想都别想!” 凌霖晗猛地抬眼,怒瞪对方,压低了声音吼道。 阴影中的那个人缓缓走了出来。 他穿着流川当地男子的左衽便服。在昏黄的光线下,那张许久不见的脸让凌霖晗感到了些许陌生。 但那语气却是熟悉无比,仿佛昨天才听过: “切,没意思。我这明显是在嘲讽你被我揍成猪头而已嘛,开玩笑也开不起……” 这听起来可不像开玩笑啊!凌霖晗内心咆哮。 “你还好意思说……你刚才忽然出现不说,还二话没说就!” “就怎么?你莫名其妙把我找来,我总要暗查一下这里的情况吧?只是刚好摸到你房间了而已,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吗?” 凌耀颇具深意地看着,刚才他反击后没两下就被打得灰头土脸的凌霖晗。 说实话,方才他刚潜入的时候,可根本没想到这里住着的是臭小鬼。 无论是房间里充满原始野性的皮毛、骨牙装饰,还是明显为当地人才穿的对襟便装; 以及这张脸,根本看不出凌霖晗的模样。 如果不是对方身上九天重云塔的气息若隐若现,凌耀本打算一沾即走,前去探索下一个屋子的。 毕竟他虽然“应邀”前来,却还不了解凌霖晗的具体意图,可不想一露面就栽到人家设计的陷阱圈套里去,自然要先把安岐寨的情况摸清楚了。 “要我说啊——是你还好意思提才对。有你这样招待远道而来的客人的吗?我只是出声打了个招呼,你就拿刀往我脸上划。 “万一我这张脸给你伤了,你叫这世上怎么再找见一个这样的帅哥,啊?‘弟、弟’?” 凌霖晗打了个颤,仿佛可以甩掉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 他当然听出了,对方故意用“弟弟”这种“恶心”的字眼来称呼自己,是在反问自己,为什么要在喜帖上写“家兄”两个字。 连这种事情都要反弹给他,之前还敢嫌他记仇…… 到底谁才是真正记仇的人啊! “你就没觉得自己越来越自恋了吗?!” 然而凌耀的声音,却从原本的轻佻骤然变得清冷正经: “果然是你啊。名字变了,样貌也变了,修为也不一样了……可算还有些没变的地方,开不得玩笑。不过——” 凌耀的目光瞥向凌霖晗的脸,直视他的眼睛, “你现在只有丹阳中期的实力吧?所以我劝你,最好实话实说。 “用这种方式单独把我叫来,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如果不是凌霖晗退步了,他哪有机会一上来就把对方打趴啊。 这也太不科……对不起他被吐槽役带坏了,这个世界就没有什么“科学”。 反正就离谱! 而凌霖晗却看到,凌耀的眼神从散漫而忽然变作凌厉,满是玩世不恭的脸上忽然变得板正,莫名极具压迫感。 他抹了一把脸,深吸了一口气。 这也是他这次把凌耀找来,最没有把握的地方。 虽然是一场意外,而且自己迟早会恢复,但眼下自己的境界,的确只有丹阳中期。 这种实力,别说现在已经洞虚巅峰的凌耀,就是三年前的凌耀,也可以随意拿捏。 虽然他已经初步了解到,凌耀的为人和他从前想象的那个恶人不太一样,但这并不能保证对方不会趁人之危,杀人灭口。 既然要做交易,他们的地位必须相近,交易才有进行下去的可能 ——否则这一切会变成单方面的掠夺。 哪怕凌耀现在看起来并不打算对他动手,他也不会把一切押在凌耀的人品上。 “我这次请你来,是想同你谈笔交易。 “当然,你说的不错,我的修为暂时倒退了。或许这样也能让你更加放松一些。 “毕竟我现在,肯定不会主动向你动手。” 凌霖晗虽然心里有些紧张,但面上做故作轻松,甚至耸了耸肩, “不过,你最好也不要有什么歪心思。安岐寨虽然比不得神龙学院和长岭剑门这样的大势力,但好歹也是盘踞流川林区的地头蛇。 “璞相境,甚至破空境,还是有的。对付你,绰绰有余了。 “而且你刚才也能听出来,我在这里的地位,不是你能随便动的。 “你肯定也知道,流川地区的传送阵很少,消息也很难传递。 “如果真出了什么事,你的师门未必救得到你。更何况我也有别的手段…… “所以,我想我们之间,还没有到你冒着生命危险也要杀我的地步吧?” 谈判交易的第一步: 表露坦诚,并且不显弱势、亮出实力。 凌耀一边听着,一边环视着凌霖晗的屋子,最后在角落里拖出一把椅子来,自顾自地搬到床头坐下,而后对凌霖晗点了点头: “唔,不错。看来你在流川地区混得不错,也学了不少东西,懂得在谈话前先威慑一下对手了。 “虽然我也不是很怕这个什么寨子的人来杀我。不过五年之约也已经临期,杀不杀你,并不急于一时。 “我既然来了,至少也要先听听你想做什么,再做决定。” 论话术,凌耀肯定不比这个才学了两三年的小子差。 哪怕在自己陌生的环境下,受人言语威胁,他也能显得举重若轻,从容不迫。 他自然知道,这一开场,绝不能输了气势、露怯让步。 这也才能在接下来的对话中,给自己争取到更大的优势。 此外,主导话题的走向,更能把对方带偏: “我也不喜欢看你亮肌肉。既然要谈,那就向我展现你更多的诚意吧。 “比如,我觉得你应该先说说,这张喜帖是怎么回事?” 凌霖晗果然被他这第一个问题噎住,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回答为什么请他,还是回答自己为什么要结婚。 毕竟这话题其实很尴尬啊! 他怎么会想到凌耀不先问自己想谈什么,先问喜帖的事儿! 凌耀见状,偷偷撇了撇嘴。 虽然在流川独自混了三年,但以这位爷的“奇遇”体质,在安岐寨估计是被当大爷伺候的。 能和他势均力敌的谈判对象估计也少得很,哪怕学了不少心术,也根本没有实战机会。 这不,一对上自己,就开始乱了分寸。 不过他还真挺好奇的。虽然芒生大世界十六七岁结婚的人也不是没有,但凌霖晗这又是青梅竹马干妹妹又是如花似玉小学妹的,花花世界都没迷眼,怎么就在流川的树上吊死了呢? 哦,难道他还想娶好几个? 这么说来,以芒生大世界的习俗,以及一些女性急于寻求庇护的想法,他那些后宫预备役说不定还真有人能答应…… 但这也太浪费资源了啊!!! 凌耀在这边发散思维,凌霖晗支支吾吾了一会儿,这才仿佛下定决心般开了口: “没错!这张喜帖是真的!就在下个月!我骗他们你是我在流川其他地方结识的兄弟,他们才同意我写喜帖的……但我找你不是为了婚宴的事儿!” 凌耀:……我还啥都没问呢,你这信息量,哐当一下就给我下来了。 看来凌霖晗虽然在这里地位高,但毕竟不是称霸一方、唯我独尊,恐怕更倾向于被看重并且加以培养的天才,或者其图腾文化下具有某种血脉或者印记的“圣子”、“祭司”,又或者大能转世。 哦,这可真不愧是“主角”的待遇。 不过,这种身份地位固然高贵,但也更容易被流川当地风俗所制约。 是的,流川林区具有古老的图腾信仰,并且严重排外。 这也是他乔装扮作当地男子的原因之一。 而也正因如此,凌霖晗想要邀请自己的熟人前来,就不能暴露对方的真实身份。 而且他想谈的“交易”,只怕在安岐寨的人看来,也是不被允许的。 ——毕竟他们认为你是自己人,给了你无与伦比的地位,那么你也决不能越出他们所限定的框架一步。 他本来应该顺着凌霖晗的回答问——那你找我是为了什么事儿? 但对付这个小鬼嘛……当然要不走寻常路咯。 “所以这个新娘‘娄月娘’是真的?我真的可以作为最尊贵的客人,参加流川当地的传统婚宴啦?” “是真的……不对!婚宴的事儿根本不是重点啊!” “结婚还算不上头等大事?” 凌霖晗:(@皿@)??我隐约觉得话题被你带歪了,但被打断了思路的我没有证据。 看到凌霖晗彻底晕眩的傻样,凌耀觉得自己的恶趣味得到了满足……啊不,是混淆对手、打断节奏的目的达成了,这才终于把话题带了回来: “好吧好吧。你想同我谈交易,喜帖的问题先放一放。 “那么首先,交易的内容是什么,又有什么风险?你总要明码标价,我才能决定答不答应。” 凌霖晗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而后他正色,对凌耀比出一个“六”的手势:“千毒蛛王。” 凌耀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千毒蛛王”这个词在他来流川林区之前,还是十分陌生的。 但作为放他出门的条件,邱天明压着他背了大半个月的流川风俗志和大能们在流川的云游手札。 其中就有提过流川地区特有、并且极为罕见的妖兽——千毒蛛。 千毒蛛,顾名思义,最大的特点就是,毒! 虽然流川地区的妖兽多半带毒,但千毒蛛可不是一般的毒。 而是混了千种毒药一般,难缠难解的剧毒! 哪怕是深谙毒术的当地人,若无防备,遭遇了千毒蛛,也很难捡回一条性命。 当然,喜欢捯饬剧毒的当地人,可把这玩意儿当宝贝。 因为这玩意儿可以淬炼毒药啊! “蛛千毒”,那可是流川人居家旅行、走亲访友的必备良药! 千毒蛛已经是难得,凌霖晗所说的千毒蛛王那更是罕见——毒中之王,无药可解! ===小剧场=== 凌耀背书的时候看到: 【蛛千毒,流川人居家旅行、走亲访友的必备良药。】 怒摔竹简:特么谁管这玩意人叫良药啊!不死人不要钱吗! 写书的剑门老祖:啊——嚏!谁家臭小子说我坏话呢? 072无法全身而退 当然,凌耀既不是爱毒成狂的流川人,也不缺那点“销赃”的买卖钱,千毒蛛王的毒再怎么珍贵,对他来说也并不值得冒险。 毕竟凌霖晗方才可是给他比了个“六”,那可是六阶妖兽,和人类的璞相境等价! 他是老千岁上吊了不成,为了这么个毒喇喇的大虫子,跑去以身犯险? 这还要讲到,千毒蛛王另一个的特点 ——喜欢敛财聚宝。 蛛王虽然只在阴天外出,但只要遇到充满灵气或者带着剧毒的奇珍异宝,就会想方设法把东西搞到手,囤在洞穴中,用蛛丝一层一层裹起来藏好,当成自己的储备粮。 哦,这里提到的“奇珍异宝”,可是包括特殊体质的人类的。 此外,蛛王作为流川地区的特殊妖兽,其晶核也和其它妖兽有所差异。 晶核的能量更加凝练,材质更加适合镶嵌在装备上,也可以直接炼化,体悟属性灵力。 不过…… “千毒蛛王虽然珍稀,但六阶妖兽可不是我们俩,加上安岐寨这些人加起来能够对付的。” 他刚才可是注意到了,安岐寨那些巡逻的汉子,修为普遍在丹阳境,最高也才洞虚金劫。 甚至这整个山寨里,他都没有感应到超过自己这个修为的人。 千毒蛛王虽好,但小命更要紧啊。 “我当然不会提不可能实现的事情。准确来说,这只蛛王是准六阶。” 凌霖晗倒是面不改色,继续说道, “我们已经多次侦查,确认了蛛王很快就要晋升六阶。在它渡劫完成后,会有一段虚弱期。那个时候,哪怕是普通洞虚境也可以解决它。” “普通洞虚境?就算是洞虚金劫也可以咯?那何必再找帮手呢?” 凌耀一脸玩味地指了指门外,暗指刚才经过房门的那个洞虚金劫的守卫, “我知道你对此行的风险评估,肯定有所保留,更不会一次性把所有信息都告诉我。 “但你说话的时候好歹也不要留下那么大的漏洞,否则我会怀疑,你本来就是想骗我去送死的。” 不过他真正玩味的,是凌霖晗的态度。 他可是清晰地记得,四年前凌霖晗是怎么对待那只狼王,又为了救狼王对自己做了什么的。 这位当初可是个无脑小动保啊,外加自诩绝不趁人之危的正人君子。 现在居然会一本正经地对他说,咱们趁妖兽最虚弱的时候,一起偷偷去把它咔嚓掉吧! 这非常不凌霖晗! 当然,哪怕凌霖晗愿意告诉他自己转变的原因,这也不是一两句话能够说明白的。 他虽然喜欢听人八卦,但也不是非要拉着人家连夜讲完那种。(意思就是分个两三天也是可以) 反正日后总会知道,他留个心眼即可。 “风险总不可能没有,我不会藏着掖着。蛛王晋升虚弱期时,的确是普通洞虚境足以击杀。但它也肯定会召唤其他千毒蛛替他护法。 “一两只倒没什么,数量达到一定程度,那就不是金劫能够应付的了。如果没有你这样决定性的强力加入,寨子里的人不会冒险。” 这解释倒也合理。 “所以说,让我出手并不是对付蛛王,而是帮忙挡住千毒蛛护卫咯?那可真是个体力活……” 凌霖晗生怕凌耀反悔,立刻接口抛出诱惑: “不会让你白出力的。你也知道,六阶妖兽和五阶之间的区别,如同洞虚跨入璞相一般,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而六阶妖兽产出的晶核,更是有机会得到妖兽本族的特殊传承。 “而千毒蛛王掉落传承的几率,是百分之百。” 凌耀对这一常识自然还是了解的。六阶晶核的价格可以比同等灵力的五阶晶核价格高出十倍有余,原因就在于这所谓的特殊传承。 这传承可不是简单送人一套功法秘籍,而是在炼化过程中能够契合炼化者、生成最适合其本人特性的意境。 就拿这千毒蛛王打比方。若是流川当地人炼化,十有八九会得到和“毒”相关的意境,由此创造出自己独一无二的一门武学技法。 而如果是凌耀和凌霖晗这种不擅使毒之人,则有可能得到和“丝线控制”、“锋利”等相关的意境。 按照吐槽役们那个世界的说法,这可是vip定制! “六阶晶核的确是好东西,可东西只有一个,能否落在我手里还是未知数吧?” “这你不必担心,蛛王的晶核可以归你。我的主要目的,是去救一个人。 “寨子里的人虽然对晶核感兴趣,但蛛王尸体对他们来说也很珍贵,不会同你抢晶核。” 哇哦,这态度也太奇怪了。不仅要搞死人家,还要对人家分尸啊!这还是凌霖晗吗? 他都快怀疑是不是这三年期间,“主角”偷偷换人了! “此外,以你现在‘最尊贵客人’的身份,我可以做主把蛛王巢穴的一半宝物给你,具体可以由你任选。 “看你已经处于洞虚巅峰的瓶颈,想必此行,对你来说也会是重大的机遇。”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凌霖晗就等凌耀的答复了。 而凌耀听罢,也是暗自点头。 若凌霖晗所提非虚,这倒算是一场公平的交易。 虽然凌耀肯定会在战斗中出最大的力,但以凌霖晗现在的手段,其实可以等价初入洞虚,肯定也会参与战斗。 另外,凌霖晗在流川林区呆的时间更长,掌握着这里的地形地貌以及妖兽分布等信息,也具有很大价值。 而且,按照最后的战利品分配,凌霖晗的主要目的是救人,相当于主动把更大的利——妖兽晶核,让给了他。 真论起来,还是他赚了。 但是这事儿可不是这么简单算的。 比如,安岐寨的人会怎么看待他这个外来的主战力?最终分配能不能按照凌霖晗所说的进行? 这都还需要凌耀通过对凌霖晗旁敲侧击所得的信息,以及亲眼观察安岐寨的民风和对他的态度来判定。 “好吧,大体我已经了解。说实话,目前听起来,的确是个让我心动的提议。 “不过你也知道,你并不是能够让我轻易取信的人。所以我还需要亲自验证这件事的真实性。 “现在我也只能答应你,如果情况合你所说,我同意加入此行;但如果发生变数,我也会随时走人。 “所以之后的这段时间,如果我有什么疑问,希望你能如实作答,让我更加了解安岐的情况,做出对你我最有利的决定。懂了吗?” 凌霖晗顿时像小鸡啄米一样疯狂点头。 啊,有那么盼望我加入吗? 总感觉这个凌霖晗假得很。 “那么,今天的最后一个问题。” 凌耀一脸假笑地竖起食指, “——既然有猎杀千毒蛛王这么好的事儿,为什么偏偏想到我了呢?” 然而迎接他的,却是一段漫长的沉默。 蜡烛渐渐烧短,终于在寒夜的风中熄灭,只余下月光下的一缕青烟。 凌耀无聊地整了整自己的头巾,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看来他是等不到答案了。 不过这个问题更多还是出于他个人的好奇心就是了,不听也罢。 他转身准备离开: “那我就先走了,明天我会正儿八经地上门拜访,体会一下尊贵客人的待遇……” “因为只有你不会劝我。” 凌耀停下了动作,一脸莫名地回头看向凌霖晗。 “因为我不打算离开了。” 凌霖晗抬头看他, “我想要留在流川。” 凌耀微微蹙眉: “你不是一直留在这儿……” “我指的是将来。是一辈子。” “……不是开玩笑的?” “不,我是认真的。” 这是凌耀和臭小鬼今晚谈话以来,凌耀第一次觉得自己落于下风: “你不回神龙学院了?他们怎么可能会同意……” “所以我才没有找学院的人。我不想让他们找到我,我也不想回去。” “可你不是说要游历吗?只待在流川林区还算游历?” “流川林区也已经足够大了,相当于一个诸侯割据的大国。” “凌家呢?你爷爷还在恒南呢。” “你没有借此出言讽刺我,说明他老人家还安康吧。那我也没必要担心了。” “那五年之约?” “我都已经不打算回凌家了,那个约定有什么意义?或者你想打,就在流川打一次好了,反正时间也差不了几天。” 凌耀觉得自己头有点痛。 他单手扶额,摁住两边的太阳穴,一时间不知道该接什么话。 他甚至有点搞不懂,现在这段对话是不是真实存在的。 “这都是什么鬼……” 这样听起来臭小鬼根本是早有预谋,把方方面面都想周全后才下定的决心啊? 太奇怪了吧! “其实最不会感到奇怪的,应该就是你了。因为你说过,重情之人,必将深陷此地。” 凌耀:这话我的确说过,但由你本人说出来,我就觉得你有往脸上贴金的嫌疑。 而且你是不是忘了,老子后面还跟了一句,必定尸骨无存啊!不要断章取义啊小鬼! (见第068章) 看到凌耀微抽嘴角的表情,凌霖晗却突兀地噗嗤了一下,似乎是听到了好笑的事情: “我知道。但也就像三年前我问你那个类似问题的时候,你对我的回答。我现在也是一样的想法。” “等……等下,为什么你们总喜欢一言不合开口回忆杀啊!三年前我们讨论的是你去哪里历练,不包括这么奇怪的话题吧!” 怎么说的好像我才是罪魁祸首一样! “果然是猪的记忆啊……帮你回忆一下好了。” ——“如果……我是说如果,最后查出来那些事情的确不是你的本意,而我只想对付凌巍然……” ——“喂喂喂,我好歹也是凌家主家的人,族长的亲侄子,怎么可能看你这个臭小鬼去找他麻烦啊。” ——“可难道他对我们恒南所做的事情就是对的吗!?错了就应该得到惩罚!你如果连是非都不分的话,那根本就和他是一丘之貉!” ——“家族中的权力内斗没有是非对错。虽然有时候我也会觉得,族长对恒南的态度有些过了,但那又如何呢?其中牵扯的是非恩怨,我根本没有资格去评判。更何况这些事情也不单是是非对错能够决定的。 ——“而我所能做的,只站好我的队,守住我们这一脉的地位。因为被赶下家主之位会很惨,我不能亲眼看着他们死。 ——“你也没有什么不同啊,只不过恰好站在了对面罢了。 ——“小鬼。我们谁都不可能全身而退的,因为退出的代价不仅仅是尊严,还有亲人朋友的性命。这种代价我们谁都付不起。 ——“既然在凌家,就要承受凌家发生的一切。有这个闲工夫,你还是想想怎么修炼不会在三年后被我打哭吧。” 凌霖晗有些苦涩地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 “我现在有些明白你当初的话了。来到流川,来到安岐寨……我得到了恩惠,就要承受这里发生的一切。 “我已经没有办法全身而退了。” 凌耀:(((@′_`)=3 行吧。一听就是一身麻烦的人情债。 他可是咸鱼,咸鱼可不想听这种随时可能把自己卷进去的八卦。 “随便你好了。总之,我明天再来拜访吧?告辞~” 他拍了拍凌霖晗的肩膀,动作敏捷地扒上房间另一头的窗台上,扶着窗框,把身子探出去大半。 “喂——!凌耀是你在外面游历的化名,我俩是在流川边境结交的异性兄弟。” “知道啦知道啦……” 做戏做全套嘛。 “真名是尧麟……” “我拒绝!!!” 你特么只会把名字颠来倒去的变吗?! “我是这样跟他们说的。” 凌耀沉默了一下,忽然一松手,从窗棂上掉了下去。 “等等,外面是!” 凌霖晗有些惊慌地三步并作两步,冲到窗台前向下喊道: “……悬崖。” 窗外只有幽深的悬崖发出呼啸的风声。 除了被风吹得摇晃作响的窗户,仿佛方才房间里出现的人只是他的幻觉。 然而很快,在流川常年不散的黑雾中,一道闪烁的紫色流光如同飞鸟一般划破长空,向对岸丛林落去。 “切……耍帅给谁看呢……” 窗户被关上了。 ==小剧场== 【“等等,外面是……悬崖!” 凌耀卒,全书终。】 当作者敲下这两行字的时候,顿时觉得背脊发凉。 然后默默敲backspace把字删了。 073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帅叔悔不当初。 他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该在儿子写作业的时候偷看《乾坤大道》,还因为狼王之战的奇葩描写,嘴快喊了一句“作者疯啦?”。 现在他被网文深度中毒的儿子盯上了。 “袁成瑞!你是不是偷偷看网文小说!你还让我不要看!你自己偷看!” “胡说,我看的是正经的纪实小说……” “那你藏什么手机!” “……切。袁天峥你给我好好学习!” “我不!!我要告诉妈妈!你自己都没有以身作则!凭什么管我!” “你个混小子要不是怕打扰你妈休息我早就@¥#%#%……” 最后,父子俩终于达成第一版停战协议。 帅叔允许袁天峥小朋友看小说,但必须和自己同书同进度,这样方便他看到三观不正的内容时,可以马上教育儿子。 而袁天峥小朋友则按协议,光荣地成为了【套路剧情研讨小组】的第一个未成年成员。 虽然聊天群里,有一群看到他就“哇”“可爱”“爆照爆照”“嗷嗷嗷”“小朋友”,这种乱喊乱叫的怪阿姨和怪蜀黍。 但看到袁成瑞这个臭皮蛋,居然也可以被人怼得说不出话来,袁天峥小朋友觉得贼爽。 不过他看的网文还不多,暂时还感觉不到《乾坤大道》套路在什么地方。 话说,最近《乾坤大道》更新到哪里了? 他偷偷点开手机,温故而知新。 唔,是这样。主角在神龙学院内做好计划,独自一人前去流川历练。 先是在流川边缘地区,为救下无辜少女身陷险境,遇到了当地一位洞虚境的朴实汉子相救,和对方结下深厚友谊,了解了流川地区的一些情况。 两人分开之后,主角在流川林区内探寻时偶遇一行人,似乎被认错,故事转变成一场莫名其妙的追逃之战。 主角临危之际舍身重伤敌人,自己跌落悬崖,坠入湍流,生死未卜…… 哦,按照大老鸽叔叔,啊,对了,他要求自己喊他哥哥来着。大老鸽哥哥(怎么更奇怪了)所说,什么主角跳崖生死未卜,那必定是活蹦乱跳有奇遇,说不准还有艳遇。 虽然说完这话之后,大老鸽就被袁成瑞袁老贼线上暴打了。 不过故事的发展并不为袁老贼而转移。 主角凌霖晗果然被美女所救,带入了河流下游最大的一个寨子——安岐寨。 于是美女姐姐的贴身照料,让未尝爱果的青春期大男孩春心萌动,两人日久生情,私定终身。 当时这段他一边看,一边听袁老贼在边上咆哮什么:这是早恋,未成年结婚犯法! 主角的爱情之路注定坎坷,两人的牵手受到了多方阻碍。 但最后主角历经千辛万苦,渡过重重难关,终于还是得到了寨主和全寨人的认可,和美女姐姐定下了婚约。 虽然中间有一些什么主角是“大祭司候选”,所以被“追杀”之类他看不懂的内容,但那不重要啦! 当然,聊天群里的成员好像大多并不看好这段感情,说什么主角不可能永远留在流川。 但他超喜欢娄月娘这个角色,温柔的美女姐姐可以和心上人结婚就ok,别的没所谓! 不过最近剧情的发展又出现了一些波折,安岐寨出去狩猎的人出了意外,忽然出现的千毒蛛王掳走了寨子里某个活动的重要候选者。 主角因为受伤而修为倒退,尚未恢复,一时间也无法对付蛛王,迫不得已,只得给那位在流川结识的大哥写信求助,并且邀请他来参加自己的婚宴。 可是…… 这位在流川结识的大哥“尧麟”,和他先前看剧情所脑补的朴实糙汉形象,差别好像有点大诶? …… 所以说,事情是怎么就发展到这一步的呢? 凌霖晗想。 “嚯!我先前听涵林提过你!我还想着会是个壮实的汉子,没想到尧麟你长得居然这般眉清目秀的!” “唉,这我就当老哥是在夸我了啊!你别说,就这张脸,还真挺招女孩子喜欢,给我带了不少烦恼啊!” “哈哈哈哈哈哈你这可不厚道了啊!这要是烦恼,那也是幸福的烦恼啊!要别人还没有呢!” “哈哈哈哈那我自罚三杯啊!自罚三杯!” “杯算啥子,来个碗!大碗!哥陪你喝!” “那还来什么碗啊!这坛子干了!来!” “爽快!走一个!干!!” 凌霖晗虚着眼站在一旁,就看着娄传阳和凌耀俩人坐在寨子随处可见的的土牙子上,搁那勾肩搭背地喝酒。 到底是谁在流川林区呆了三年? 到底是谁在安岐寨混得烂熟啊!! 他都还没和月娘大哥喝成这样过! “哎!我当时救这小子的时候啊,这小子可皮横了,我还劝他回头走,别往林子里头去,小心丢了性命! “那时候做梦都没想到啊!这小子不仅不听劝,诶!混得还挺好,居然还要结婚了!! “哈哈哈哈,看到他跟着老哥你们这安岐寨啊,我也就放心了!” 凌耀一坛子酒下肚,满脸通红,满嘴酒气,一副不清醒的模样,就开始冲着娄传阳叨叨起来, “我跟你说啊!别看我这小兄弟心眼儿好,长得老实……桃花可旺着呢! “当初要不是瞧见他英雄救美啊,我顺手捞了他一把,咱们还不相识呢!老哥你可得替你妹妹看着点!那美人美啊!指不定哪天就把涵林的魂勾走啦!” 娄传阳也是酒气上头,打开了话匣子: “哈哈哈哈!桃花旺,说明我家月娘有眼光!占得先机啊! “本来老爹还不同意,说什么,咱们月娘早和隔壁寨子的订了婚事。 “说起这个我就来气!还不是因为那个时候,跳出来个五阶戗脊九头兽,闹得我们寨子不得安宁,偏偏又赶上交贡品的时候,寨子里没储备,只能找他们纳西寨求援! “结果那边居然对我们趁火打劫,要我们月娘嫁给他们寨主的小儿子,他们才肯出手。可那小子就是个混蛋!娶的老婆一个巴掌都数不完!月娘嫁过去,指不定要被怎么糟蹋!” “老爹那时候也是,居然真想让月娘委屈求全,还非骗我什么他俩是情投意合,让我不要插手。去他娘的!咱们安岐寨虽然不大,可也没有卖女儿换平安的道理! “幸好是涵林小子在啊,居然没费多少工夫,带着咱们的人就把那九头兽给干掉了!这贡品的问题,也是迎刃而解,保住了月娘,让老爹也没了话说! “哈哈哈这是个好小子啊!把月娘交给他,我放心!量他小子也不敢负了我家月娘!” “可不是!那可是我尧麟的兄弟!有这么个兄弟啊,我上辈子积的福分!别人羡慕不来!哈哈哈哈庆祝一下!走一个!” “那也是我妹婿啊!来!走着!干!” 然后这俩醉鬼一碰坛子,就齐刷刷地冲凌霖晗竖大拇指,把他夸了个天上地下绝无仅有,把凌霖晗闹了个大脸红,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起来。 可凌霖晗又不敢跑远,生怕凌耀这头喝大了,把他俩老底全给揭出来。 那可就不止是凌耀给人赶出去,他自个儿估计也得完球儿。 因此他只好捂着脸蹲在一边,听这俩大兄弟从谈过几次恋爱聊到小时候穿了几年的开裆裤,话题毫无逻辑地左右横跳。 当然,这些年来他也长进不少,渐渐他也听出了一丝不对味来。 娄传阳虽然和“尧麟”喝得高兴,还一副兜不住话的模样,把山寨里的事七七八八地都给他讲,好似对“尧麟”那叫一个掏心掏肺,恨不早相逢。 可真要说起来,娄传阳说出来的这些事儿,都是些明面上的,在寨子里随便打听打听都能了解。 反倒是他借着这些事和凌耀套近乎,没少旁敲侧击“尧麟”以前的事儿。 比如“尧麟”和“韩涵林”究竟是怎么认识的,具体情形能不能和凌霖晗先前说的话对得上; 又比如“尧麟”过去是流川哪里人,过往如何,为什么会出现在流川边境,又怎么会有“凌耀”这个假名。 事无巨细,面面俱到。 说到底,娄传阳虽然豪爽,但却是个谨慎而有心计的人。哪怕是有“韩涵林”这个未来妹夫作保,他也并不完全信任“尧麟”这个“外人”。 这细听之下,凌霖晗甚至有些冷汗直流,生怕凌耀说秃噜了嘴,前后逻辑连不上,或者说了什么和自己以前说的相冲的话。 哪怕凌耀再能编,毕竟是假的真不了,现场编的故事,怎么可能一点儿也不出错? 然而再过了一会儿,他就发现自己真实白担心了。 这编出来的故事难免有些漏洞和矛盾,但特么架不住某只咸鱼能装醉啊! 一副醉眼迷离的样子,一边扯着娄传阳的膀子一边打酒嗝,讲着讲着就忽然唱起了歌,话说得三分像人七分像鬼,前言不搭后语。 ——什么?韩涵林当年救的是个貌美如花的采药女?不可能!那明明是个男的!那叫一个俊俏?啊?涵林小子说是个女的?那不可能,指不定他哪天喝醉了跟你胡说的! ——什么?尧家没听过尧麟这个人?这呀,我娘年轻的时候和别人私奔,被尧家人抓回来才发现怀了孕。尧家那些狼心狗肺的啊,恨不得杀了我!还是我娘好不容易把我保下来的。她交代我将来混出个名堂,能给记回族谱上去!没成想我这在外头还没混出个模样来,我娘就先走啦!那我还回尧家做什么!哎我这命苦的娘哦…… ——啊?没听过凌耀这个假名听起来是东南地区的姓氏?那可不!当年我可是隐姓埋名,拜入长岭剑门啊,我还有两套剑法,可以耍给你看,绝对有剑门高手那风范!就可惜好景不长哇,剑门那些狗东西,就是瞧不起咱们流川人!让我干了十几年的外门杂役!那剑门的女人也是看人眼低!好似和我情投意合,转头就对内门师兄投怀送抱去了!我那个难受哇!!我这辈子都不找女人了! ——天才?天才有什么用!那是后来离开剑门,我才有了奇遇!这奇遇要是早来个十年,我老娘就不会死得那么惨!我也不会被女人伤了心!呜呜呜我这命苦啊……嗝,还是娄大哥你好啊,还会安慰安慰我呜呜呜…… 凌霖晗:??? 如果不是知道凌耀是什么人,他都快以为这什么“命运多舛酸苦命,浪子天涯伤心人”、“我生本有情,却多被情伤,从此花无意,只做无情人”……的可怜人,真的是凌耀本耀了啊! 小时候没少编故事哄小孩呢吧! 不过这下倒好,一问一个胡话,一问一个凄惨,搞得娄传阳都不敢再多问下去,免得有故意提人伤心事的嫌疑。 而且都说酒后吐真言,凌耀喝得烂醉说出来的这些话,娄传阳至少也信了八分,剩下两分怀疑也在凌耀这又哭又撒泼的醉态中,给他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最后娄传阳实在吃不消,只好一脸尴尬地喊凌霖晗过来,把凌耀扶回房间休息,交代他好好照顾客人,过几天就出发去打千毒蛛王。 然后灰溜溜地离开了。 凌霖晗架着一身酒味的凌耀,不仅感叹: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高,实在是高! 不过…… “喂……你还真给女人甩过啊,哭成这样……” 凌耀整个人挂在凌霖晗身上,醉眼迷离: “真……真……” 然后一巴掌拍在凌霖晗后脑勺上, “个屁!老子这张脸还能被甩,你小子这辈子都别想找女人! “和聪明人聊天太累了,还是你这个小傻子好骗……快……快送老子回屋睡觉!” 凌霖晗:……合着你真就满嘴都是胡话啊!! 把我对你仅有的一点同情心还给我!!! 074月出皎兮,佼人僚兮 【满月之下,驱策巨狼的少女仰望着重山深处的安岐部落。 高高低低的屋顶上,折光的灰瓦在月光下如闪耀的鳞甲,让整座山寨看起来仿佛一条盘在山间的银色巨龙。 脚边匍匐的巨狼呜呜地唤了几声。 “好啦好啦,知道你很激动,我也很想念他。但这不是很快就要和他见面了吗?” 少女微笑着,温柔地抚摸着巨狼头顶的茸毛, “不要着急呀,小红。” 她拍了拍巨狼的头颅,终于迈开步伐,向久违的安岐寨走去。 安岐寨处于流川林区最狭长的峡谷——雁山峡谷的崖壁之上,地势险峻,易守难攻。 但这样的地形并不方便山寨人的进出来往,峡谷周围也有不少妖兽栖息。 所以除了必要的狩猎和补充物资,寨里的人很少离开山寨。甚至没有申请通行证的人,是不可以外出的。这都是为了寨里所有人的安全。 不过,娄月娘和旁人稍微不同。 她是老寨主的小女儿,喜欢研习草药医术,为山寨人治病疗伤。如此人美心善,让她受到安岐寨中人的爱戴。 也正因如此,当她需要外出寻找新的草药时,寨里人不仅不会加以阻拦,反而会派人保护她同往。 而遇上狩猎季时,寨里分不出守卫来跟随她,她也会偷偷溜出山寨,独自去雁山峡谷附近采集药草。这个时候寨里人也会对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她直接放行。 而她的父兄对此也是颇为头疼,但考虑到山寨里低下的医疗水平和月娘的一片好心,他们也是无可奈何,往往让事情变得不了了之。 而韩涵林,就是她在一次独自外出时“捡”回来的。 她还记得那是一个微雨的清晨,她在雁山谷底的溪流石滩上,看到了一个浑身是血、昏迷不醒的少年。 这是一个陌生的面孔。照理说娄月娘应该对其保持警惕。但出于医者的操守,她又忍不住上前去查看他的伤势。 进行了简单的包扎之后,她求助于自己的大哥娄传阳,希望他能想办法救救这个少年人。 而就在离开、带娄传阳返回的档口,那个少年人的身边,却忽然多了一只火红皮毛的巨狼。 狼崽妖兽中也是极具攻击性的,更何况这是一只四阶巅峰的巨狼。 它的出现让兄妹俩很是紧张,娄月娘更是担心,巨狼会伤害那个奄奄一息的少年。 然而这批巨狼不仅没有伤害任何人,反而可怜兮兮地用自己的鼻子拱那个受伤的少年,小心翼翼地把自己拖过来的大片草叶盖在他身上,替他挡雨。 而正是这一幕,让本来只是为了满足妹妹爱心才前来的娄传阳,改变了随便应付两下的想法。 “能驯化妖兽的奇人,在流川也是少有。若是能救他一命,结交下来,对我们安岐寨也有好处。也许他伤好之后,会愿意替我们解决一些妖兽带来的祸乱。” 娄月娘并不喜欢哥哥这种功利的想法,但现在更重要的是救下少年人的性命。因此他们俩合力,将那个少年人带回了安岐寨。 而那只巨狼远远地跟了他们一段,见少年人被送入山寨救治,这才跑开了。 应当说,那个时候,他们谁也没有想到,这个叫韩涵林的少年人,会给安岐寨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月娘!你采药回来啦!” “嗯。这次多亏小红,找到了不少珍稀的药材呢。” “那可真是太好了!小红果然很可靠啊!” 山寨里朴实的汉子不吝夸奖。而听到有人夸自己,巨狼立刻伸长了脖子,发出呼噜噜的声音,一副求表扬的憨样。 月娘有些好笑地拍了拍小红的背,又看向寨中依然在奔走忙碌的人们,和正在被撤下的桌宴饭席,问道: “对了,今天大家怎么到现在还在忙?是有什么重要的客人来了吗?” “哦,月娘你还不知道。那可真是‘非常重要’的客人哦!” 正抱着竹筐路过的女人笑呵呵地探过头来,应道, “那个叫尧麟的青年,可是涵林小子为了一个月后的婚宴,请的第一位最尊贵的客人!” 周围听到这番话的人,都露出了姨夫姨母笑。 甚至还有人故意接话道: “是啊!你大哥还挺喜欢那小子的呢!那两个人下了饭席,还跑去僻地儿喝酒谈天。也不知道聊了啥,传阳硬是把人家给灌了个烂醉!你家男人呐,好不容易才给人家扛回屋子里休息去了!” “什么男人,我和他这还没……” 月娘顿时羞红了脸,拍了拍滚烫的脸颊。 “还不就这个把月的事儿了!先叫上,没什么!” “哈哈哈哈你可别说了,咱们月娘脸皮薄呢!” 在一片善意的笑声中,月娘带着小红脚步飞快地离开了广场,向寨子东南角的厢房走去。 韩涵林带来的巨大变化,在整个安岐寨中,她感受最深。 曾经让她担惊受怕的那只巨狼,便是现在作为自己外出的守卫、乖巧跟在自己身边的小红。 而差点要被嫁到其它寨做妾做奴的自己,现在却即将幸福地和心爱的人结下姻缘…… 她的脚步顿时快了起来。 她现在好想,好想马上见到那个人…… “诶,我都说了我没醉!没……醉!我只是困! “我都感觉到你家那只狼回来了!你找狼崽子玩儿……不好吗!非赖在我这儿! “我告诉你别想趁着我喝了酒来套我的话!没……没门儿!” 娄月娘听到了一个陌生青年迷迷糊糊的声音。 想必这就是族人们所说的,那个叫尧麟的青年了吧。 厢房里传来叮叮当当的响动,没多久,韩涵林就灰头土脸地被人扔了出来,杵在门口气呼呼地翻白眼: “谁找你套话呢,我这明明是好心……睡睡睡,睡死你算了!!” 看来这个“尧麟”,和他真的是关系很好的朋友。 毕竟自韩涵林被她所救、在安岐寨定居,她难得看见他现在这幅孩子气的模样。 思及如此,她忍不住掩嘴,轻声笑了起来。 听见这一声笑,站在门口的韩涵林忽然才发现廊道上多了一个人,立刻转头看了过来。 而在发现来者是娄月娘时,他原本有些紧张的表情顿时放松了下来,声音也变得柔和: “你和小红回来了啊……路上没遇到什么危险吧?” 看着韩涵林的脸,想到一个月后就要到来的婚典……这样的幸福,甚至让娄月娘觉得有些不真实起来。 “嗯,一切都好,这次的收获也很不错。多亏你把小红借给我。谢谢你,涵林……” 是的,一切都很好。唯独有一点…… 韩涵林听罢,连连摆手: “小红也很喜欢你,否则它是不会跟着你走的。 “别那么见外嘛,我们是一家人啊,月姐姐。” 眼前这个即将同她结为夫妻的少年人,只把她当姐姐,而不是爱人。 她其实一直都很明白这一点。 韩涵林那日站出来,亲口向寨主——也就是她的父亲提亲,立誓以戗脊九头兽为聘,并风风光光地娶娄月娘为妻。情真意切,全寨都为之动容。 但并不是因为爱情。 他不过是不忍心看自己嫁到纳西寨受难,也不忍心看到安岐寨的人痛苦为难,欲报救命之恩而为之。 老寨主原本以为这番话不过是黄口小儿的胡言乱语,就没考虑过韩涵林能成功。却不想这事儿真给韩涵林办成了。 这可把他老人家高兴坏了。因为韩涵林这一举动,不仅解决了安岐寨的两大燃眉之急,也避免了娄月娘的外嫁之苦,更是把他和安岐寨的命运彻底栓在了一起。 安岐寨直接绑定了一个年轻的高手,他能不高兴吗? 然而他虽然收下了九头兽的尸体,却并没有直接答应韩涵林的请求。 正因为他知道韩涵林是“真心”,所以他才恨不得借这件事,更多地压榨这个年轻人。 “刀锦雯,是安岐寨的祭司候选人。前些日子,我们安岐的人护送她前去王庙受礼,却不想半路遇上了千毒蛛王,同行只剩两人生还。 “刀锦雯则因为体质特殊,被蛛王所掳,现在生死不明。 “而她也是我们月娘的好姐妹。既然你想要风风光光地和月娘成亲,总不能让月娘的姐妹在外面受苦,让人以为我们月娘是薄情寡义之人。 “只要你能把她救回来,我就亲自给你们主持婚典,让月娘名正言顺地嫁给你!” 刀锦雯落在五阶的千毒蛛王手里,甚至生死未卜,老寨主却让才丹阳中期的韩涵林把人“救回来”。 狮子大开口,说的就是这样的人了。 那时候,月娘是真的担心韩涵林一怒之下,拒绝寨主的无理要求,放弃和自己成亲。 这不仅是因为她不想嫁给那个已有七八个妻子的老头,而是她现在已经对少年生出了爱慕。 她只想嫁给韩涵林。 然而幸好,韩涵林最终还是应下了老寨主的要求,甚至为此特意请自己的朋友前来帮忙。 是为了救人,也是为了自己。 哪怕这不是爱情,可他把自己当做不可分割的家人,这不也已经足够了吗? 娄月娘微微低头,嘴角的笑一如月色般温柔: “嗯,我们是一家人呢。” 】(出自《乾坤大道》第248章-贵客临门) …… 因为饮酒过度而浑身乏力、躺在床上准备入睡的凌耀,现在无比惆怅。 你说臭小鬼先前在他喝上头的时候,居然明里暗里想套他的情报! 他不就是晕乎乎地把神龙学院在研究“天眷者”这事儿嘴快提了一句吗! 这种重要的事怎么可能随便就告诉你啊! 而且你都不打算回神龙学院了,现在知道了也没意义了啊! 还好他反应及时,转移了话题,从小鬼嘴里把他要救的那个人的信息全扒出来了。 这一扒不要紧,结果又是个女的! 凭什么英雄救美的好事儿都是你的啊!我单身咸鱼这辈子就遇上过那么一次,还把对方当成了男孩…… 我不要面子的吗! 这也就罢了,结果这还没把臭小鬼赶出去多久呢,人家未来老婆就跳出来秀恩爱来了。 一起养宠物狼,等恋人回家什么的……我、一、点、也、不、嫉、妒、呢! 然而更加劲爆的是,你小子居然管人家叫月姐姐!还说什么我们是一家人…… 这根本不是恋人之间的状态嘛!就这样你们还马上要结婚了! 渣男!渣——男——! 凌耀滚在床上无声控诉。 等两个人的脚步声渐渐走远了,凌耀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他刚才偷偷开了神识,可没有专注于听人八卦。 他还注意到了那只叫小红的巨狼。 如果没认错的话,这估摸着就是三年前那只狼王的孩子了。 没想到才三年,它就被喂成胖猪,哦不,如此壮硕了。 说起来,虽然狼王是他手刃的不假,但狼崽子还的确是无辜的。他并不会因为当年的事,就对这只狼动杀心。 他虽然对妖兽没有特别的好感,甚至认为现在大多数妖兽和人类就是敌对关系;但他也不是无差别滥杀妖兽的人。 就是人类的两国开战,屠杀无辜百姓也是要被人骂的;再怎么敌对,也没必要把对面各个都当成仇敌来杀。 只要不触及人类的利益,不伤及人的性命……他才懒得管这些家伙。 就是当初凌霖晗没跳出来,他也未必会对狼崽子“斩草除根”;更不要说现在,凌霖晗一定会约束它,不让它随意伤人…… 更重要的是,现在这俩货加起来也不够自己打啊。(有恃无恐.jpg) 而且他怎么看着,这货傻里傻气的呢?和主人学岔了? 好吧。他叹气的原因也不全在那只狼崽子。 更多的还是为了那个叫“刀锦雯”的人。 作为凌霖晗要救出来的对象,那家伙的身份居然是“祭司候选人”。 这就让他不得不联想到,先前那些吐槽役说的: 凌霖晗进入流川林区没多久,就被一行人误当做“祭司候选者”,并对他展开了一系列追杀…… 他看的那些手札笔记里,可没提过这么个词。 可这怎么看,都像大老鸽所说,这是“贯穿该副本全线的关键词,流川林区利益纠葛的中心点”啊! 说不定还会有人为了这事儿,来找凌霖晗的麻烦呢。他可得想个办法全身而退。(怂得一批) 看来哪怕他只参与猎杀千毒蛛王,也得找机会再好好打听一下,关于贡品、祭司候选和神王庙的事情了。 望向窗外的银月,凌耀逐渐沉入梦乡。 ===补充设定=== 放心吧,虽然我废话多,但今天正文有四千字了,亏不了你们。 补充一下关于修炼体系的设定。 在我个人看来,在正文白喇喇的写修炼体系是件很掉逼格的事情(成天就想着装逼了是吗?),所以我一直想春风化雨地境界串在剧情里……(而且因为不是升级流,所以境界本来也不重要的感觉) 但是本菜鸡还是让某些读者对此感到了困惑e=(*′_`*)。所以为了大家的阅读体验,我只好做点掉逼格的事情了: 【入门→气旋→开窍→丹阳→洞虚→璞相→破空→真元→凡圣→成神】 更细的我没有详设,目前设定的只有【气旋、开窍、丹阳都分前中后期,洞虚分金木水火土五劫】。作为一个没有大纲的作者,我打算写到哪编到哪儿呢!(咸鱼无所畏惧) 另外,之前看到章评,顺便回复一句。俺家修炼体系并不修智商hhhh!! 文中提到的,正常洞虚境不敢算计真元境,这不是智商问题,而是承担不起被发现后的后果。而以真元境的手段,查到洞虚境的小动作也很容易。 so,它真的不修智商,虽然能练智商的话好像也蛮有趣的哈哈哈哈(这样00晗大概就不会傻那么久了)。 不过其实修炼体系这玩意儿,在本书中如果你不看00晗装逼,真没啥意思。毕竟01也没有全经历一……#¥%&a@¥#@;%¥#!(还想再说什么结果被拖走) 075蛛王狩猎计划 【迎宾的盛大酒席方过去一夜,尧麟便迫不及待地找上了韩涵林和娄传阳,询问猎杀千毒蛛王的具体事宜。 他虽然是收了喜帖才被韩涵林“骗”回流川地区,但也知道千毒蛛王这事儿,眼下可是关乎自己兄弟能不能娶到老婆、而自己又能不能吃上酒席的头等大事儿,不敢有半点怠慢。 娄传阳身为安岐寨寨主之子,就算不惦记着千毒蛛王身上的宝贝,也要惦记着刀锦雯的安危。 这倒不是他对那个刀锦雯有什么特别的想法,而是因为,这个女人是安岐寨这十年来仅有的一位“祭司候选人”。 流川林区以蛇为图腾,信奉通天蛇灵。供奉蛇灵的神王庙已在流川屹立千年。 这里不仅是流川的信仰圣地,更是唯一可以号令流川各自为政的山寨部落的政治中心。 神王庙向流川各个部落征收贡品,以向通天蛇灵表达敬意,祈祷风调雨顺、不受外袭。 而每十年神王庙就要举行一场大型祭祀活动,祈求蛇灵降下神谕;按照神谕指使,方可守护一方太平。 而这祭祀活动,除了需要各部落敬献比往年更加珍贵的宝物,更重要的是有“最接近神灵”的“祭司”来主持祭奠。 成为地位崇高的“祭司”,变成了流川林区各部落最大的荣耀 ——也是让部落实力地位均大幅提升的最佳捷径。 甚至如果运气够好,得到了通天蛇灵的亲自认可,“祭司”就可以转为“神王”,成为流川地区的最高领袖。 因此,拥有一位“祭司”,是许多部族梦寐以求的事情。 但很可惜的是,成为“祭司”有着极度苛刻的条件。 只有能够神王庙赐给每个部族的蛇王尊像做出“回应”的人,才有资格成为“祭司候选人”,前去神王庙所在的恒川丘陵,接受下一步考验。 能否得到蛇王尊像回应,并非与生俱来的能力,所以部族年年都会对族人们进行筛查。 但流川林区人口百万,有资格成为“祭司候选人”的,每年不过寥寥数十人。 而真正成为“祭司”的,甚至三四年才能出一个。 所谓“神王”,更是传说中的人物,千年难遇。 当然,没能成为“祭司”的候选者,也会得到神王庙的馈赠,福泽惠及整个部落。 而安岐这样中规模的部族,能赶在今年的祭祀活动前出现一个“祭司候选人”,简直可以说是运气太好。 老寨主甚至已经开始畅享,刀锦雯作为候选人,抵达神王庙后,能给安岐寨带来多少好处了。 没想到,半路杀出来个千毒蛛王,让老寨主的美梦顿时破灭大半。 “尧兄弟啊,我就同你实话实说吧。对我们来说,千毒蛛王虽然是好东西,但远没有‘祭司候选人’来得重要。 “所以届时真出了什么意外,我会优先救下刀锦雯,而不是击杀蛛王。这一点还需要你多多体谅。 “当然,咱们安岐寨也没有亏待朋友的道理。若真是到了那般万不得已的地步,回来后我们自然会找同等价值的东西补偿给尧兄弟。” 这就相当于告诉尧麟,他们也难保尧麟会不会空手而归。 尧麟也知道,凡事不可能风险全无。娄传阳愿意如此坦诚相告,倒也增进了几分信任。 不过他还是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韩涵林,想要看看自家兄弟的态度。 而韩涵林则微不可见地对他点了点头,认可了娄传阳的说法。 有了韩涵林的保证,尧麟更是没了顾及,一拍胸脯便应道: “‘祭司候选人’有机会进入神王庙,我等自然明白其重要性。再说了,还有传阳兄的一句保证,我放心得很呐!” 娄传阳见尧麟如此识趣,更是颇为满意,继续同他细说千毒蛛王的事。 “如此说来,千毒蛛的数量虽然不少,但品阶层次不齐,最高也只有初入五阶的水准。 “只要我能挡住部分五阶的千毒蛛,其他你们山寨的人自会应付。 “而至于千毒蛛王本身,会由传阳兄前去击杀。解救人质则是涵林去做。是这样吗?” 尧麟听完娄传阳的说法,如此问道。 “不错,正是如此。” 娄传阳拊掌笑道, “安岐寨的医师,对千蛛毒也有不少的研究,可以保障队伍的人不被这些低阶的毒影响。 “尧兄弟带好药囊,莫犯了林里的那些禁忌,然后敞开了杀便是。 “善后的事,就交给咱们安岐寨的小子们去做吧。” 尧麟也做一副笑脸,连连点头: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然而他又话锋一转,问道: “不过,既然‘祭司候选人’如此重要。其它寨的人是否又会前来阻碍?那可就不好办了呀。” 这一问题却是问到了关键。 但娄传阳显然早有预料: “此事事关重大,咱们寨子里风声紧、嘴巴严,绝不会对外人泄出去半分。倘若届时受其他部族的阻碍,咱们也只能自认倒霉了。 “毕竟你和涵林小子对我们寨来说至关重要,我们也不能为了一个刀锦雯,让你们以身犯险。” 说罢,他长叹一声,摇了摇头,又看向韩涵林: “不过涵林你也放心,如果事情真到了那个地步,我也会同老爹说明白,不会让他为难你和月娘的事情。” 韩涵林连连摇头: “娄大哥,你别担心。有我和尧麟哥在,咱们一定能顺利把人救回来的。” 尧麟也立刻表态: “别的不敢说,但我一定会全力以赴的。” “若是如此……最好不过了。” 娄传阳露出欣慰的笑容来,拍了拍韩涵林的肩膀,这才离开了。 而在韩涵林也准备离开之时,尧麟却叫住了他。 】(出自《乾坤大道》第249章-共商对策) …… 凌耀忽然把凌霖晗叫住,让凌霖晗愣了一愣,才随即道: “怎么?想到什么新问题了吗?我替你把娄大哥再叫回……” 却不想凌耀瞪了个大眼,硬是抓着凌霖晗的后颈皮,把人给拽了回来: “我趁他走了才拉住你,你还想着把人给我叫回来!你、似、不、似、撒!” 凌霖晗:……那我咋知道你是打算和我单独聊呢? 话不说清楚,还要骂我傻,还有天理吗? 不过他也早就见识过了,凌耀这人讲道理的时候,光讲道理就能把人绕晕;不讲道理的时候,那光靠不讲道理就能把人气噎死。 别认真,认真他就输了。 于是他撇了撇嘴,乖乖坐回原位: “行吧。你说,你问!” 不过,他又补充了一句: “我觉得娄大哥说得挺全,也没啥欺瞒你的地方。你也没必要疑神疑鬼的。 “相比之下,以我俩的关系,说不定我的话还不如他可信呢。” 凌耀抱臂斜眼: “老婆还没娶到手呢,你倒是替大舅子说尽了好话。” 凌霖晗也不知道是气红了脸还是羞红了脸,愣是没把剩下的嘴炮放出来。 凌耀也不再逗他,摆了摆手道: “娄传阳什么个人品我还不晓得,但别看他长得粗放,这人可精着呢。 “他好歹是安岐未来的寨主,要考虑的事情可比你多。在情报共享上啊,他还是比较可信的,否则事实和他所说有所出入,连累了一同前往的所有人,他的威信也要受损。 “他现在呢,不藏不掖,好的坏的全告诉人了,就是话说得巧了点,让人难听出来风险。日后若真出了事儿啊,我也不好怪到他头上去。这才是人家高明的地方!” 看着凌霖晗一脸“我是小傻子我不太明白”的模样,凌耀露出了“痛心疾首”的表情: “你以为他为啥强调救人为先,大不了日后补偿我? “明明你们安岐穷得叮当响,连今年的贡品都还是你搞的彩礼九头兽垫进去的,他还真以为我不知道吗?真出了事儿,你们能补偿个啥! “他那是防止有了突发情况,我发现自己得不到利益,就撇下你们跑了啊!这是拿所谓‘补偿’吊着我呢! “还有什么,‘善后’交给你们安岐的人。我去,这不就是明摆着告诉我,千毒蛛的尸体和晶核他全要了吗! “你答应我的是蛛王的一半宝物,他是怕我扩大概念,要走蛛王晶核外的一半战利品呢! “还有那个,咱俩对安岐寨至关重要,遇到生死危机时大家就撤退……这话说得也太漂亮了!真正至关重要的是咱俩吗?是他自己这个未来寨主啊! “就你小子这被神龙学院养得白白胖胖傻傻乎乎就等着送去屠宰场的,哪斗得过这种人! “他现在这是把你当自己人,没想要算计你;他要真算计你,你能活到下一集,啊错了,你能活到明天就不错了!” 一提到神龙学院,凌霖晗的脸顿时黑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常态。 凌耀看在眼里,却并不点破。 恐怕是凌霖晗在听完自己当初那番话后,在神龙学院又遭遇了什么让他加剧怀疑的事情,甚至是听到了“天眷者”这个词。 他才会在自己再次提及此事时反应如此之大,变着法子想找他套话,以及……对神龙学院格外排斥。 既然如此,他不急于这一时。 先让朦胧的真相在凌霖晗的心底发酵,才能让他把怀疑继续扩大。而后他只要找个好时机把萧霁年告诉自己的东西抛出去……凌霖晗自然会跑去和神龙学院对撕。 虽然他和神龙学院,对凌霖晗同样是利用,但好歹凌耀不屑于用虚伪和欺骗的手段去控制别人。 他相信凌霖晗也知道,自己的路该怎么选。 当然,他要问这家伙的也不是这事儿: “好吧,切回正题。我已经给你留足了面子,等娄传阳走了才找你谈话。我想你也该对我坦白一些东西了吧。 “除了千毒蛛王这个猎物的具体情报,战斗中更重要的是队友间的信赖和配合。 “你的战斗力我现在了解得差不多了,丹阳中期的境界,可以爆发到初入洞虚的实力,以及一只等价洞虚金劫实力的巨狼。 “但我不了解你现在对妖兽的态度和想法。你应该明白我是什么意思吧?这会影响到猎杀行动中的战术安排。 “四年前杀了狼王,虽然我不会觉得自己做错了,但事实摆在那里。你家傻狼对此知情吗?它会愿意配合我们战斗吗?或者,你个人心中又有没有隔阂? “还有,你以前可是拼了命也要救那只狼王,嫌我趁火打劫。现在却主动找我猎杀虚弱期的千毒蛛王。你这个态度差别也太大了,让我不太放心。 “这次虽然说是‘救人’,但救一个人,就要杀数以百计的妖兽,你还不知道它们是不是都‘无辜’。你真的做好心理准备了?不会在我杀敌的时候忽然爆发善心,捅我一刀吧? “总不会只是因为它俩一个长得飒一个长得丑,杀丑的你就没心理负担了吧? “你总得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让我相信你。你觉得呢?” 这次可不是他八卦,而是正儿八经地问话。 如果凌霖晗是真的不介意过去的某些事情,或者愿意在这件事上完全放下过去的恩怨,保证百分百投入的合作,不带私心。那他也能放开胆子干,主动和其他人配合,说不定能在猎杀行动中得到更大的收获。 而如果凌霖晗虽然向他求助了,但仍心存芥蒂。他虽然不至于就放弃这次行动,但在猎杀过程中,也会尽可能避免和凌霖晗的协作配合,防止两个人互相提防、互相扯后腿; 并且他也只会做约定要求的事情,绝不多出力,以免惹上名为“熊孩子+小动保”的麻烦。 “狼王的事情,我没有告诉过小红,它不会介意。而我自己也……在反省。 “就像你说的,有些事情立场不同,是非对错就会发生偏移。所以我不会为此找你的麻烦。 犹豫了许久,凌霖晗才缓缓开口, “而且这三年……我现在对妖兽与人类之间……总之,你可以放心,这次行动中,你不必因为我的态度而顾忌什么。 “无论是为了救人还是利益,我们都要杀死千毒蛛王和那些守卫。我想法不会改变。” 076主角也拉不住反派打架 “和三年前相比,我应该……变化挺大的吧?其实有时候我自己也会觉得,三年前的那个自己,只是记忆中的错觉; “又或者现在的我,正在做一场梦。” “不是我想不说,只是我……不知道从哪里开口,也不知道应该同你说些什么。 “毕竟,我现在虽然已经没有当初那样厌恶你,但看到我居然有一天会和你合作,心情还是蛮奇怪的。 “也许我哪天会告诉你吧。我想你也不会介意的。毕竟我现在对你已经没有威胁了。” 凌霖晗说完这番话后,就摇着头着离开了。 凌耀叹了一口气。臭小子毕竟长大了啊,知道有些话可以说有些话不能说,不那么好骗了。 就是八卦失败了略显遗憾。 不过臭小鬼是个脸上藏不住想法的人。或许他对自己仍然态度微妙,但肯定没有当年喊打喊杀的凶势了。这一点凌耀倒是相信的。 自从步入洞虚土劫,他还没有正儿八经地和谁对战过呢。 现在看来,倒是可以放手好好和妖兽们干一架,倒也不错。 安岐寨的人对这件事很迫切,自己又取得了娄传阳的信任和凌霖晗的保证,想来,猎杀队伍里的其他人,对自己肯定也…… “哈!你是涵林小子请来的贵客,金贵着呢!猎杀千毒蛛王这事儿,哪能让你去!!” “但我其实就是来……” “嗐,看你抓着把剑,倒也像模像样的!可一个大男人,拿着这玩意儿,忒娘气!就你这样,怎么能去杀猎物!” “啊????” “哎呀,那个一看就是个花架子,说话还文绉绉的,骗小女孩倒是有一手。” “人家一张脸就够混迹花丛了,你倒是酸得很。” “搞得你不羡慕似的。那天他来的时候寨子里多少姑娘躲着看他……” “对了,你不是说自己你好多年没回流川了吗?你现在对流川的情况也不了解哇!现在林子里毒物越来越多,咱们怕你防不住啊!” “可是传阳兄说……” “你这看着年纪轻轻的,哪能跟我们这些在外头摸爬滚打的比!去不得去不得!” “可是涵林……” “哎呀!你别看涵林小子现在和我们混呢,头回出去狩猎,他那吐得跟什么似的!咱们这次是去救人,是大事儿!没工夫照顾你啊!” “就是啊!别给人家狩猎队添麻烦嘛……” “你这怎么跟人说话的!不是添麻烦,是怕出事儿!尧麟兄弟你也别泄气,咱们下次狩猎四阶的妖兽,再带你!” “其实我……唉!” 凌耀倍感无力地捂住了脸。 说起来也是他倒霉。本来璞相以下的修炼者,自身是无法遮掩气息的,所以一般情况下,别人一眼就能看出人的修为境界来。 反而是璞相及以上之人,可以自如的收放气息,不让旁人看出自己的境界。 而凌耀现在刚好是洞虚巅峰,已经摸着璞相境的边缘了,这气息也随之收敛起来。 但收敛是被动的,而非他所能控制。 更要命的是,这收敛还不稳定。这时不时露出点动静来,就好像他是一个虚浮的洞虚境一样…… 眼下这情况,估摸着是凌霖晗只说了他是个洞虚境,却没告诉他们自己的真实境界吧。 所以这些人以为自己是个洞虚境的菜鸟、耍剑唬人的花架子,也不是不能理解。 而且,虽然这些人说话不大好听,直来直去的没个遮拦,有的人还夹杂了一些阴阳怪气的论调。 但凌耀还是能听出来,这些话更多的是寨子里朴实汉子们对他这个“贵客”的关照和担忧。 就像是大人出门打猎,对想要跟着去的小孩谆谆教导 ——外面很危险哇,小朋友不要乱跑哇。 但是吧……他还是那个气啊!! 长得有少年感不代表他是个小孩啊! 他好歹也二十三了,怎么搞得比凌霖晗还傻似的,这能忍吗! 老子样貌再不符合你们流川糙汉的审美,老子也能一个打你们十个啊!啊!!! 但又碍于人家还真就是善意的,凌耀心里咆哮的脏话到嘴边,又全部噎回去了。 这脏话真要说出来,怕是还没见着千毒蛛王,他们内部就先掐起来了。 他无助地把目光瞥向一旁。 娄传阳呢!凌霖晗呢!快滚出来替老子说话啊! 然而,把他带到狩猎队来认个脸熟的娄传阳,因为事儿多事儿忙,早先走了; 剩下个傻了吧唧的凌霖晗,此刻也是一脸憨样,只会手舞足蹈地在那儿说什么“尧麟很厉害的”、“他洞虚境呢”、“我也打不过他”……这种听起来倒像是奉承客套的话。 于是回复他的马上就是一串“你当他是大哥就吹他,这事儿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洞虚境也不顶事儿啊,他身上气息多虚”、“哈哈哈你打不过他那是让着他吧”…… 好么,这些糙汉没以为,凌霖晗是被自己买通了说好话,就不错了,哪能信他啊…… 不过娄传阳把他带过来,是让他和同行之人打好关系,得到他们的认可,让这些人信服自己。 是给他机会,也是给他考验。看他有没有能力担当大任,担任这次狩猎的主力军。 毕竟狩猎是个团队协作的活动。他一个人再厉害,也需要其他人的配合。 可若是他继续在狩猎队员面前跌份,给人压得话都说不出的,最后不得不把娄传阳搬出来救场。 这就算最后事情说明白了,他也落了下乘,教人看低他三分。 这些人因为认可他这个人而主动配合他,还是因为看在娄传阳的面子上勉强协助他,这是完全不同的! 所以他必须抓住这个机会才是。 “空口无凭。现在这样,我好像的确没有什么说服力。” 看来他只能用最简单法子来解决问题了, “要不咱们,来打一架吧?用实力说话,最让人信服。 “将来要一起出去狩猎的,咱们也别伤了和气。就,点、到、为、止,如何?” 凌耀掂了掂自己手中的长剑,笑得一脸“纯良无害”。 “这可是你说的!来啊!咱们校场见真章!” “成!咱们流川人,就喜欢用拳头说话!” “要打就要让我们所有人心服口服!到时候你可别说咱们是车轮战玩儿你!” “是驴子是马,咱们拉出来溜溜!” 差点就尔康手.jpg的凌霖晗:……!!! 别啊!你们怎么一激将法就上当了!你们这本事哪打得过他!! “好啊。” 然后凌霖晗一转头,就看到凌耀的嘴角弧度弯得越来越大,还挑着眉头看了自己一眼…… 凌霖晗:好的,我懂了。我选择闭嘴。 死道友不死贫道,反正凌耀老贼也不会真的伤人…… 至于是被打脸还是被戳屁股,大伙儿自求多福吧! …… 今天的安岐寨格外热闹。 原本冷冷清清的校场上,比贵客临门那日的酒宴还要人头攒动。 而起因……仍是那个叫尧麟的客人。 “听说了吗?咱们寨子这次准备去对付千毒蛛王,为此涵林哥还特意请了他洞虚境的朋友来帮忙。可不成想那些狩猎队的家伙瞧不上人家,现在要去校场同人家较量一番呢!” “什么呀!我明明听说,是涵林小子请的那个客人,听说咱们要去的打蛛王,心血来潮想要和他们一起去呢!咱们狩猎队的汉子,是准备敲打敲打他,让他知难而退!” “你们这都听谁说的啊!明明是那小子长得太招摇,迷了咱们寨子里姑娘的眼,骗了人家的心!狩猎队的人看不惯他,想给他个教训,让他知道咱们安岐寨的姑娘,可不是随便能够拐到手的!” “不过人家长得确实好看啊……” “再好看也没有咱们少寨主和涵林弟弟俊俏啊!” “那你跟着咱们干什么?穿那么漂亮做什么?这件新裙子以前不都舍不得穿出来吗!” “哎呀哎呀,说这个做什么……快走吧!人家都要开始了!” 八卦和流言传播之势凶猛如潮,安岐寨中的男女老少似乎人人都有一套说法。 但他们又都不约而同地涌向校场,要看那位“贵客”,如何能敌他们安岐最强壮威猛的汉子。 一时间,可谓是万人空巷。 而在主寨楼顶楼的栏杆前,却有两个人沉静地望向涌动的人潮,以及校场上剑拔弩张的两拨人。 “这样真的没问题吗?那个尧麟,露出来的气息甚至比你还强! “不告诉他们,那些没遮拦的家伙真惹恼了人家怎么办?” 其中对襟短衣的男子摸着下巴,纠紧眉头,一副苦恼的样子。 坐在这男子对面的,正是娄传阳。 然而此刻,娄传阳却显得悠然,不紧不慢地端起茶碗: “他既然愿意为了涵林的一个邀请,就回到多年未回的流川,说明涵林和他的关系的确不一般。 “眼下虽然咱们的人失礼,可也不至于让他出手伤人,甚至甩袖子走人。常山你大可放心。” 这叫常山的男子却仍是面带不满: “但也算是小小地得罪了人家,否则他一个洞虚境高手,来找你出面说明即可,何必去为难一群丹阳境的家伙。那根本就是单方面碾压嘛!” “因为他比我强,而且是个聪明人。” 娄传阳微微一笑,扬起头来,一口将茶碗喝空, “狩猎队的小子明明都听我的话,却敢找他的麻烦。他自然能想到,这件事是我纵容的。 “如果狩猎队的好手各个比他强,我却放任他们挑衅尧麟,他必定会恼火; “但实际上,那些小子实际上根本打不过他。真上了校场,丢脸的也必定是狩猎队的人。 “如此一来,反而是他在全寨人面前立了威风,还得到了狩猎队的认可。 “他正是明白这一点,才顺水推舟。真要说起来,这件事反倒是他该感谢我,给了他一个这么好的机会呢。” 常山歪了歪嘴,斜了娄传阳一眼: “那你怎么敢肯定,人家真能明白你的用心? “万一他只以为你是故意下他的面子,他现在想找回场子而已呢?” “那也无妨。如果事情真的闹大,涵林也会替我拦着他。 “而且若是他真不明白,说明他虽然在流川之外混迹多年,却也不过如此,并不值得深交托付。 “再者说,就算是单方面碾压,咱们好歹能看看他出手究竟如何。毕竟境界,并不完全代表实力。 “有涵林那样丹阳中期能越级挑战五阶妖兽的天才,自然也有洞虚打不过丹阳的空心萝卜。” “也就是他不是咱们安岐寨的人,甚至就没打算在流川久居,你才敢用这招。” 常山转开头连连摆手, “否则这一番下来,你在安岐的地位可就惨咯。嘶——!哇!惨!惨不忍睹哇!” 娄传阳顺着常山的目光看去,便见那围满了观众的校场里,倒飞出来一个狼狈的身影,重重地砸在观众席前头一米的地上,摔得那大汉捂着屁股连连喊疼。 “吁——!尚哥你这也太丢人了!” “就是啊!你们狩猎队的不是挺能打的吗!这都已经是第六个了!” “对啊!人家只用剑鞘和你们打呢!你们都打不过!” “我丢人?你xx的去试试?!保管给你打的爹妈都认不出来!” 那大汉臊着脸站了起来,扯着嗓子骂了两句,最后还是在观众一片倒喝彩中灰溜溜地跑到了狩猎队里。 在远处旁观的常山摇了摇头: “差距太大了,实在看不出什么。我也只能看出,他使得那的确是长岭剑门的把式,也的确是个用剑的高手。” “狩猎队还有几十号人呢,急什么。车轮战嘛,总有他累的时候。” “你还真打算让人家把咱们狩猎队的全给挑一遍啊!那多丢人!就是涵林小子当年来的时候,都没那么大阵势呢!你真不打算出面圆个场?” “涵林是涵林,他是他,毕竟是不一样的。咱们总得打探出他的底细,才好决定他值不值得交好,又应该用什么态度交好。” 娄传阳话语之间透露着轻松,却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校场上那个无比沉静却又无比意气风发的青年人, “怪不得说酒后失仪。眼下这位,的确和那日酒席后的样子,大相径庭啊……” 但见那“尧麟”一击将方才那人打飞出场,转手轻巧地用剑鞘翻了一个花。 他那一把长剑仍未出鞘,却直向那狩猎队招手,语气平静得反让人觉得像是挑衅: “等着多累啊,要不一次性多来几个吧。” ==小剧场== 凌霖晗:我哪敢拉架,我哪敢说话,我不怕顺带着一起被揍吗我!(弱小,无助,越来越怂) 077小打小闹,以及出发 “第十八个!十八个啦!” “再来!再来!” “把他的剑逼出来啊!” “下一个!下一个!快快快!” 相比于观众席上的火热气氛,狩猎队员这边的气氛可谓是压抑沉闷。 “怎么办?咱们丹阳境的队员他一戳一个准,这一点胜算也没有!” “这车轮战也没起作用啊!他看起来也太轻松了!” 队员们一个个面面相觑,都露出为难与懊恼之色。 刚才被凌耀打飞出去的那个“尚哥”钱尚,更是气得捶地: “这小子就是装嫩,心里却是个黑的。他早说自己那么强的就完事儿了!这一看就是洞虚境的高手,非要在我们这儿扮猪吃老虎!” 领头的狩猎队长,元孝锋,虽然也因为此刻战况而面色不好,却是伸手拍了那钱尚后脑勺一下: “你说的倒是轻巧,那位当时倒是想说呢,你们个个给人家说的机会了吗?还扮猪吃老虎……他这实力,比咱们少寨主还强!至少也得是洞虚水劫以上!我看!你们在人家面前那才是猪呢!” “队长你自个儿当时不也……” “你还好意思说!我看就是我平时纵着你们太多了!教训你们多少次了,别看相识人,看人下菜!当时涵林小子那儿你们就吃过一次亏,现在还能再犯一次! “这次救人,咱们还要仰仗人家帮衬呢!你们倒好,一上来就想摆架子欺负人!” 钱尚听罢,更是懊恼: “哎呀,队长,我们错了还不成吗!可现在闹成这样,咱们道歉也不顶用了啊!那家伙一看就是个记仇的!我就多说了一句他长得太秀气,他就害我摔了个屁股跌!” 旁边立刻有人接了话茬: “你那哪是说人家秀气,你那是说人家长得娘还骗女人,谁听了不生气啊。只是摔疼屁股,便宜你了!” “嘿!霍大傻你这时候还说我风凉话!你们倒是说说看该怎么办啊!再这么输下去,丢的是咱们狩猎队的脸呐!” 元孝锋抱着臂,摇了摇头: “人那么多,咱们又输得那么惨,现在喊停反而是我们狩猎队更丢人。倒不如接着,全力以赴地打。哪怕输了,至少咱们还能替自己争口气。 “咱们看不起人家在先,可他也是仗着洞虚水劫欺负我们在后。打完了,也就两清了。万一咱们车轮战下还能赢他一局,那也有一个合力击败洞虚高手的美名。” “元队长说得对!咱们输了比试,可不能输了气势!就让我去会会他!” 说罢,那霍姓大汉扛起两板巨斧,大马金刀地便向校场上走: “霍洪川!来领教阁下高招!” 而站在校场上的那个青年拎了拎自己的剑鞘,漫不经心地抬眼看了他一眼,轻声恍若自语: “还是要一个个来啊…真是死脑筋,明明就是打不过嘛……难道是在拖延时间?” 凌耀这话说得轻,场下观众喧闹,谁也没听见。 可霍洪川不一样,他就站在凌耀对面,正把人家一句抱怨听了个清楚,气了个青筋暴跳。 凌耀或是无意,说的也是事实,在霍洪川听来却有几分挑衅的意思。 他也是丹阳巅峰的高手,狩猎队里除队长和娄传阳外的第一人,有过越级强杀五阶妖兽的辉煌战绩,连璞相境的老寨主也要夸他的年轻有为。 这次较量,狩猎队的队员们也都对他给予厚望。 可他却完全不被凌耀看在眼里。 被敌人轻视总是可恼的,这让他当下就放出狠话来: “别磨磨唧唧的!你若是再不拔剑,休怪斧子无眼了!” 说罢,他沉了下盘,双手一拉,巨斧一横,摆出了蓄势待发的架子。 凌耀这才眼皮一跳,抬起眼来瞥了他片刻,动作懒散地将那剑鞘一举,慢慢悠悠从嘴里蹦出一个:“好。” 这一个“好”字尚未说完,那霍洪川却是先发制人,猛地向前冲刺而来! 不想他一个高头大汉,身形动作却迅猛灵活得很。 只一个呼吸,两把斧子便一上一下逼向凌耀,寒光慑人! 面对这一突袭,凌耀却依然面不改色,握紧了剑鞘迎了上去。 介于他自洞虚境一来每次晋升都要碎几把好剑的倒霉架势,一直到他洞虚巅峰后这次出山历练,才终于狠下心来为自己又打了一把好剑 ——承影剑。 嗯……其实他本来想根据自己的起名习惯,继续以流字开头给剑起名。 奈何他常找的那位炼器大哥实在没忍住,劝他赶紧给自己的剑换个字辈,不然没等他到璞相境,又给他整倒霉碎了。 那还能咋办呢,就听炼器师爸爸的呗。 这承影剑,花了他好大代价才集全了材料,又花了好多点数才找炼器师炼这么麻烦的剑,几乎是掏空了他在洞虚时期的半幅身家,才最终打造完成。 就这么把剑,在出炉后他都还没舍得用过,怎么可能让一群丹阳境的人就给逼出来! 总之,他这次是下定了决心不让剑轻易出鞘了。 应付狩猎队这些人,用实力碾压也是绰绰有余。 说回这战局吧。凌耀这身形一动,迎了过去,却不是打算和对方正面硬碰硬。 虽然纯比力气,他也未必会输霍洪川这样的炼体之人。 可用剑本就更讲究以巧破力,他又何必拿自己不擅长的东西同别人擅长的去比较? 而且,他也能看出狩猎队和娄传阳这些人的的打算,就是向用车轮战累他,逼他拿出真本事来,甚至在最后趁他最累的时候打败他。 既然如此,他又怎么会拿耗力气的招数对付敌人呢? 只见他人尚未到,剑鞘先至,灵巧地避开板斧和手臂向前的轨迹,在那空隙之间直戳向霍洪川的腰腹。 这一戳若是剑锋也就罢了,只是剑鞘,却少了几分杀伤力。 因此霍洪川也不避让,而是任由凌耀攻击,抢先要把这两板斧砸下去。 然而凌耀本来也不指望这一下能造成什么伤害。 剑鞘正中霍洪川的腹心,却忽然又竖变平,改做横劈之势,压在霍洪川的腰上碾了过去。 凌耀也借势借力,反向侧后弹去,避开了落下的重斧! 霍洪川一斧落空,另一斧立刻调转方向,横劈挥出,再向前逼近。 凌耀将剑鞘一收,脚尖点地,却是向前躲闪,引着斧子向霍洪川自己身上砸。 而后他一剑压在霍洪川肩头,纵身跃起,在空中翻了个空转,飘落在霍洪川身后,挥剑向其后颈上砍去! 霍洪川看出了凌耀的意图,动作却被两板重斧所累,身形调转不及,只侧过去一半。 这一转,反倒恰好让凌耀这一剑卡在他的喉咙上,使得他顿时不敢再动! 虽然凌耀这一砍,不过是轻飘飘地落下。可霍洪川却是知道,就算剑未出鞘,只要凌耀稍加用力,也能顷刻将他打得晕厥过去! “唉!输了!是我输了啊!” 见已成定局,霍洪川认输倒认得不含糊。 凌耀见他发话,也痛痛快快就松开剑鞘,放他离开: “好吧。还有人吗?” 他这一声,观众席立刻又沸腾起来,各种加油助威的声音此起彼伏。 听得霍洪川牙根直痒——你们到底是哪边的啊!看他打咱们自己人,怎么那么开心啊! 霍洪川乃至许多狩猎队员想不通的,娄传阳和常山两人却是早有预料。 “涵林在咱们寨子里人气太旺了,他带回来的客人,在安岐人心目中就是自己人。自己人打自己人,观众们当然喜欢看单方面碾压这样具有戏剧性的了。 “更何况狩猎队那些家伙平时也不都是好鸟,背地里欺压普通人的事儿也不是没有,看他们被欺负,自然是痛快的。 “再加上那个尧麟长得确实讨女孩子欢喜……唉,惨哦。” 常山看了比赛,仍是连连摇头, “这下连洪川都输得那么随便,狩猎队再怎么车轮战,只怕也没希望了。除非你亲自下场,动用寨子里的宝物……” “我要是真把长蛇棍拿出来对付他,那可就是把他彻底当敌人了。” 娄传阳知道常山也是开玩笑,因此也只是用轻松地驳了回去, “不过打到这里,咱们也看得差不多了。再打下去,可就难收场了。也该我出面,圆个场了。” 说罢,他纵身一跃,从阁楼翻下,踩着寨楼的屋顶一路疾行,在人群的惊呼声中稳稳落地。 “看来尧麟兄弟,这下和咱们狩猎队打得火热啊!” 他先是用调侃的语气,对凌耀一拱手,而后又转而对狩猎队的汉子们说道: “瞧见了不?这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们呀,就是太久没活动了,欠操练! “咱们涵林小子带回来的客人,那可是洞虚境的高手,肯定是比你们强的,你们还不信!这下,总该输得心服口服了吧!” 凌耀倒是给他一点面子,把承影剑往怀里一揣,就是要休战的意思,可内心里不由得冷哼。 娄传阳这一番话倒是厉害,轻飘飘就把他们之间的打斗,定性成狩猎前的预热。 看似是捧他厉害,实际上却是特意点破他的境界,还要强调狩猎队是太久没实战了,才输得那么惨。 可真是极力挽回他们的面子啊。 凌耀虽然明白,以娄传阳的地位,这番举动才是恰到好处,可也不妨碍他在心里记上那么一笔。 精明的人固然适合做领导、做领袖,却不适合做朋友、做兄弟。 相比之下,把情绪全写在脸上、想什么就做什么的凌霖晗,反倒让人觉得更亲切一些。 可惜那家伙生而不凡、天命高贵,也注定了围在他身边的人,大多是为了依附,而不是真心待他。 不过话说回来,娄传阳一番话,可谓是打了个极好的圆场。 凌耀不想同人呛声,自然保持了沉默; 狩猎队的人虽然懊恼,但也不至于羞愤难当、记恨于人; 观众们看足了热闹,只明白“尧麟”是个厉害的人物,也不会对狩猎队产生不满。 三全其美,自然是握手言和,皆大欢喜。 狩猎队的汉子心里也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反倒也真心认可了“尧麟”的实力,很快和凌耀打成一片,给之后的狩猎合作打下了良好基础。 几方又是磋商密谈,最终敲定了整次行动的细节,只待下一个阴雨天,就可以出发了。 …… 出发那日落着零星小雨,草叶展着湿亮的新绿,安岐寨中一片祥和。 “你这头巾,折得比我还顺了都。” 凌霖晗趴在凌耀屋子的窗台前,百般无聊地看着正在整理装束的凌耀。 “有人教啊,这不是有技巧的嘛。” 凌耀翻起头巾最后一角,服帖地塞入褶中, “我在石理山镇买的行头,那家老板可热情,二话没说把方法传给我了。” “那店老板是女的吧,那不是人家热情,那是图你好看。” “……我发现你小子现在说话噎人。” “那还不是同你学的。我觉得挺实用。” “滚。” 凌家这一大一小、曾经剑拔弩张的俩兄弟,一人背着长剑,一人挂着短刀,难得并肩走在一路上,有一搭没一搭地互相噎人。 在流川僻地霜露湿重的清晨里,竟有一种微妙的和谐感。 在那一刻凌耀甚至想,如果凌霖晗继续向好的方向转变,而他们之间继续维持这样的关系,他是不是就可以顺理成章地站到“主角”阵营中去,彻底脱离自己身为“反派”的命运…… 可谁知道呢。 “你们来得正好!大伙刚到齐呢!” 霍洪川眼尖,刚见着他俩,就招手吆喝着, “尤其是涵林小子快过来!你家姑娘等着为你送行呢!” 凌耀和凌霖晗顿时望去,只见人群中退让开来,而站在中央的娄月娘正捏着手帕,温和顺意地看向凌霖晗。 凌霖晗立刻甩下凌耀,大步向娄月娘奔去。 凌耀:……我刚才居然想着跑到主角阵营去?我是嫌自己命太长没被酸死吗?! 我真情实意地酸了啊!! 078他现在暂时不是反派了? 流川风俗,对出征的战士,部族中的女人们——家人、妻子、情侣、爱慕之人,无非是这样的角色——会替他们准备好亲自刺绣的手帕和香囊。 寄托思念之余,也作为祈祷战士平安归来的祝福。 这一天,收到手帕和香囊最多、质量最高的人,则会被视为部落中最受欢迎的战士。 而按照龙套天小说的标准套路,在这样的剧情里,自然是主角展现自己巨大魅力的绝佳时刻。 你看,这不,全寨最受欢迎的美女前来送行,亲手送上香囊,同主角依依惜别,让他记得一个月后的婚礼,所以一定要平安归来…… ……等一下,好像有哪里不对? 【我擦哈哈哈哈哈哈这不是g吗!小姐姐你快住口啊!】 【我下个月就要结婚了,有恋人祝福我,这次一定没问题;等我工作完,我就回去看看家人;等干完这一票,我就金盆洗手;我有一句藏在心底的话,一定要告诉你;等这次回来我就跟你告白bbb……惨】 凌耀听见久违了的吐槽役们在他的识海里反复横跳,顿感牙酸。 他可是还清楚地记得,这些让人头大的家伙刚出现在自己的识海里时说的话。 可不就是疯狂吐槽他作为“反派”一顿操作插大旗、立g吗! 说起来,自从三年前传承之地的事件结束之后,这些家伙出现的频率骤然下降。 而且每次凌耀一回复他们,吐槽役们就会集体噤声,非等个十天半个月才出来说一两句没营养的话。 要不是如此,他那还需要找凌霖晗本人套八卦,吐槽役们早就叽里呱啦把“主角事迹”全给他抖出来了。 吐槽役们的销声匿迹曾让凌耀有很长一段时间不适应。倒不是情报缺失的问题,而是识海里太安静了…… 不过三年过去了,按照吐槽役们的说法,随着“01”这个角色的戏份越来越少,这些家伙的活跃程度也开始逐渐升高,而且面对他的回复也不会突兀地终止话题了。 但这些家伙……还真是一如既往地脱线啊。 【不是吧,难道这是作者预言月娘小姐姐结局不好?】 【那也说不准。娄月娘这个人设还是很适合收入后宫的。说不定是指这次狩猎不成功,会死人,或者主角负伤失忆啥的……】 凌耀冷汗狂流——你们的爱情进展我不管,事关小命的事情可不能乱说啊! 【这个旗子立的有点牵强吧,说不定作者自己也没发现呢。你们也没必要一开始就那么悲观啦。】 饭桶的声音如同天籁,凌耀听罢不禁频频点头:没错没错,这次出猎可别再遇到什么幺蛾子了。 然后他语音同步了。 于是立刻有人接话: 【哈哈哈哈那遇到幺蛾子是必然的啊!主角待遇,平平无奇的探寻必定出现稀世珍宝,毫无破绽的计划必定出现意外情况!】 【诶大老鸽你居然回复凌耀了,命不要啦?】 凌耀:……? 【哎呀,这不是最近剧情里根本没出现01嘛!那我怕啥子嘛!】 凌耀:??? 吐槽役们搁那侃着,可把凌耀听傻了。 不是,他这么一大活人搁凌霖晗这位“主角”旁边杵着,你们那个什么《乾坤大道》的作者他居然不写我!? 就因为我是个“反派”吗?!他这个“反派”这次还是凌霖晗亲自邀请过来的啊! 【01没出现?那凌霖晗给谁写了喜帖啊?】 【那个不是“尧麟”吗?虽然前文没写名字,但他还是出现过的啊,就主角刚进流川那会儿,拜把子兄弟!】 【这也不至于记错吧,一个反派阵营一个主角阵营,还是很好区分的】 凌耀:?合着拜把子那事儿还是真的,只不过当事人不是我是吗? 而且为什么“尧麟”反而光明正大地出现了啊! 凌耀倍感郁闷,但也猜到了些什么。看来那个什么作者,是铁了心要把他这个帅哥写成大反派了。 像他现在这种不符合“反派”的行动,一律归在其他名字的马甲之下,和他“凌耀”那就是没半毛钱关系。 这么说,现在身为“尧麟”的他,暂时不是反派了?那岂不是让人开心…… 个鬼啊!他活生生一人还要精分成两个啊!气得他柠檬汁都要炸出来了! 不过某只咸鱼此刻表现得倒是面不改色。毕竟他现在演绎的是涵林的拜把子兄弟,一个命运多舛的阴郁美男子,富有神秘色彩的外来高手…… 嗯。逼格不能掉。 “那个……尧麟大哥……” 凌耀忽然被一个甜美的声音唤回神来。 他微微牵了一下嘴角,表达出了他现在复杂心情下仅有的一点善意。 不过这在别人看来,那就是比较冷漠的表现了。 那个站在他面前的小姑娘见状,顿时有些慌乱起来。但几番犹豫,她还是咬了咬牙,把手帕递到凌耀面前: “尧麟大哥!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请你收下吧!” 在一片起哄声中,凌耀感觉自己的扑克脸发出一声咔擦的声音,从裂缝里缓缓升起一个问号 ——啥? 他对这个小姑娘一点印象也没有啊! “看来尧兄弟还挺受咱们安岐姑娘的欢迎。” 娄传阳的调侃这才让他忽然想起,按照流川的风俗,如果在出征的时候收下少女的香囊和手帕,那可是接受了人家的示爱啊! 除非他真是下定决心,像凌霖晗那样一辈子隐姓埋名留在流川。 他要是敢和流川的姑娘搭上,日后不是被他师父打断腿,就是被流川当地人打断腿好吗! 然而还不等他头皮发麻,更多的声音蜂拥而至: “等一下!等一下!还有我!” “啊!太狡猾了!阿兰你居然一个人先去!” “我绣的最漂亮!请务必收下我的!!!” 于是这一场本该带着一些离别伤感的送行,变成了热情似火的安岐姑娘百步追郎、某咸鱼苦着脸百米赛跑、狩猎队队员们纷纷柠檬精的声音、以及主角团一边秀恩爱一边看好戏……的搞笑场景。 让人暂时忘却了出猎时的危险,随时可能发生的意外,离别的四年,乃至失去亲人朋友的痛苦。 嗯……或许这样也不错。 总之,他们出发了。 “我去!最近林子里的毒物可真是越来越多了!” 钱尚一杆长枪开道,横扫去林间小路上的藤蔓和荆棘,并且用灵力杀死那些四处乱窜的各类毒虫。 霍洪川和其他几人守在侧面,补刀那些钱尚漏掉的毒物,并且随时警戒着丛林里窜出来的大型妖物。 “可不是。自从十年前神王庙降下那个什么‘灾祸将显,救主出世’的语言,流川林区就动荡得狠,也不知道究竟是个什么缘故。” “哈哈,咱们流川就是靠老天吃饭,地脉偏移,妖兽暴动,各个部落的矛盾愈演愈烈,这都是没办法的事。” 娄传阳只是笑笑,对那预言并不多做评价。 然而他话音未落,却听见凌霖晗忽然抽出短刀,目光左右扫视,做出戒备的姿态: “有东西过来了。四阶巅峰。” 方才只是遇到一些一阶二阶的低级妖兽,对狩猎队来说甚至连当猎物都瞧不上。 这下忽然出现了四阶妖兽,狩猎队员们与其说是戒备,不如说是兴奋,一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娄传阳见状,笑着摇了摇头:“知道你们技痒,但可别掉以轻心了。” 随即他又转过头来,看向早就把剑柄反握在手中的凌耀,道: “尧兄弟,现在离千毒蛛王的巢穴还远,这次就交给咱们狩猎队的小子们来吧。 “也让你见识见识,咱们安岐狩猎队的威风!” 凌耀眼皮小跳,听着对方不经意将他与狩猎队割席的话,从善如流地松开手,抱臂看着他。 不等娄传阳在说什么,却听见凌耀像连珠炮一般说道: “东北方向。三里。毒斑火蟾蜍。四阶巅峰一只,三阶初期一只,二阶两只,一阶若干。” 他这就是在表明态度——我不出手?可以,这可是你要求的。我已经在不出手的前提下尽可能地帮助你们了,到时候可别反过来嫌我坐享其成。 娄传阳听出了凌耀的态度,心情自然不是太美妙的。 他的那些算计在安岐寨甚至附近部落中,足以混得如鱼得水。 可遇上“尧麟”这种旗鼓相当甚至技高一筹的人,不仅把他说的暗话听懂、挖的坑都找见,甚至反过来噎你一把的,他就觉得有些憋屈了。 也是意料之中。毕竟在外面世界流浪许多年,这种人不可能像那些一辈子守着山寨的汉子们那般淳朴好哄。 只能说幸好“尧麟”也并没有故意找茬的意思,只是在话里塞刺儿,暗戳戳地表达自己的不满。 娄传阳也知道自己做的事不讨喜,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他们两人在这打机锋,狩猎队的人可半点听不出来。 反倒是元孝锋一声大笑,大方收下了凌耀的提醒: “哈哈!好!多谢尧兄弟了!狩猎队各位弟兄们!抄家伙上了!” 狩猎队员们纷纷附和,大斧子大锤头齐刷刷地排了上来,看着倒像是要去赴宴了。 娄传阳虽然说了不需要尧麟参与,但可没说自己和韩涵林不参与。 四阶巅峰外加杂兵,又是带剧毒的妖兽,他们也不敢随便应付。 两个人很快拿出自己的武器,也是严阵以待。 凌耀虽然不参与直接打斗,但也没打算干站着。他用神识扫过周围的灌木丛林,身形暴动,三两下跳上旁侧的一棵大树。 他步履轻盈,在最高的一处枝杈上落下,一手扶着树干,一手撇开遮挡视野的树叶枝条,目光环视。 周围没有其他危险的妖兽。看来真是天赐良机,该让狩猎队有些收获。 正好,他也借此机会,看看狩猎队这些人,都有什么特别的本事吧。 他微微低头,俯视着即将爆发一场激战的丛林战场。 ==关于我和某位大概不愿意透露姓名的书友的真实对话== (写完74娄月娘出场后) 我:啊,好羡慕00晗,后宫美女怎么那么多。温柔小意的大姐姐也太棒了吧。 书友a:那01也不差啊。你别看憨憨身边女的多,01身边男的也不少啊。 我:? 书友a:你细品。什么种类都有,师父,师兄,好兄弟,竞争对手,熊孩子(?),甚至还有跨次元支持者。 我:?? 书友a:就算说女的,那不也有饭桶嘛,忠实粉丝。 我:……啊,你说的好有道理。更羡慕了啊tut。。 079主角阵营也有BE走向? 呼呼—— 密林中的风向变化无常。 各种毒雾交叠在一起,弥漫着诡异的色彩。 呼呼呼—— 凌耀远眺着东北方向,正在高速移动的毒斑火蟾蜍群飞快地向他们靠近。 对它们来说,突然闯入丛林深处的人类,同样是可口的猎物。 流川林区里的狩猎队,与其说是在“狩猎”,不如说是在与生活在丛林中的各种妖兽“争夺”在这里生存下去的权力。 在这里,部落之间难以形成抱团,人与妖兽、甚至人与人之间的资源争夺时常爆发,外加上利于妖兽生存的特殊环境,羸弱的人类在妖兽面前甚至略处下风。 弱肉强食,适者生存,能活下来的才是胜利者。这是在流川林区亘古不变的法则。 不过很可惜,这一次,显然是这些毒斑火蟾蜍看走眼了 ——它们锁定的这些目标,同样对它们虎视眈眈,并且拥有更加强大的力量。 而看走眼的下场,就是死亡。 当然,对凌耀来说,这场搏斗猎杀并没有什么欣赏性和技巧性可言。 除了那些丑陋并且流脓的火蟾蜍削弱了战斗的美感,狩猎队一群糙汉长枪大刀左右比划、大斧子大锤头上下挥舞的样子,也实在没什么看头。 虽然狩猎队队员之间也有互相配合,但在凌耀这种宗门出身的人看来,实在是小孩子拉手过家家。 毕竟他在宗门内接触过的团队合作,无论是分工配合的合理性还是默契程度,都不知道比这些人高多少倍。 不过流川地区嘛,还是安岐这种没什么名头的中等部落,能有这个程度也不错了。他本来也没报多大希望。 而且看娄传阳的指挥水平,如果真给他一支正规军,说不定还真能让他翻出点浪花来。 相比之下,凌霖晗的表现则“好看”多了。 虽然臭小鬼有时候是真的欠揍,但打架这方面人家的确没得说。 以往他是拳拳到肉的打法,一套五行拳气势汹汹,韵道天成; 如今到了流川,为了避免和可能带毒的妖兽直接接触,他开始使用短刀这样的短兵作为武器,居然也同样舞得有声有色,灵活自如。 嗯……神龙学院应该没见过用这套短刀刀术的,看来是天心祖师的遗产了。 随身功法殿啥的,真是让他这种攒功绩点攒了大半年才换一套新剑法的人实名羡慕。 就是臭小鬼这手起刀落的凌厉手法,再回想起四年前……凌耀还是觉得“主角”应该是换演员了。 狩猎队此番也算是准备充足,无一人负伤,便轻松拿下了这一大波毒斑火蟾蜍。 这无疑给本次出猎开了个好头。 更何况前段时间他们在凌耀手下输得太惨,如今旗开得胜,也颇有些扬眉吐气的感觉。 猎物尸体的善后耽误了些许时间,随后也有些战利品分配的问题需要他们狩猎队内部细论。 如此,凌耀自然也不急着从树上下去,干脆就守在高处望风。 从安岐寨所在的雁山峡谷,到刀锦雯一行人遇险的地方,哪怕走直线距离也需要大概四天时间。 再摸到千毒蛛王的巢穴,则还需要耗费一天的光景。 但由于流川地区的混乱局势,再加上此行的保密性,他们的路线会尽可能的避开其他部落的地盘。 因此哪怕他们现在已经走了两日有余,目前所行进的,也不过总距离的四分之一罢了。 而刀锦雯一行人所走的方向,再向下走半个月左右,就能抵达他们原本要去的目的地——神王庙的势力范围。 而那个什么神王庙嘛……按照吐槽役们的说法,那就是流川林区的boss所在地,“作者”变着法子也要让“主角”去一趟的。 而他作为“主角拜把子好兄弟”、“该副本中主角阵营的强力外援”、“近百章内催泪煽情的阴郁美男、颜值担当”、“不是跟随主角走向人生巅峰对主角一辈子感恩戴德,就是为主角挡刀死得轰轰烈烈让主角哭得肝肠寸断”…… 等下,等下!凌耀听着吐槽役们的话有点稳不住了。 原来就算他暂时跑到“主角阵营”,特么也有因为主角而死掉这种结局向的吗??? 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凌霖晗那个臭小鬼会为了自己嗝屁而哭的场景好吧? 那家伙明明是会仰天长笑三声、一脚踹翻自己的墓碑、然后在他坟头蹦迪的类型吧!! ……不对!我给你们带偏了!老子才不会死的啊啊啊! 咳,收。反正,区区一个千毒蛛王,肯定不是他千里迢迢跑来流川的目的。 来都来了,他当然要抱紧凌霖晗那个洪福齐天、天命之子的大腿,好好蹭一波机缘,干脆一口气晋升璞相境。 而且流川的那个神王庙,藏着的可都是好东西,能随便捞点油水他也赚呀。 他现在好好观察一下这条路,绝对不亏。 “尧兄弟!你在上头看着什么呢!咱们要走啦!” 霍洪川的声音让凌耀回过神来。随着他这一声喝,许多人的目光也向他聚来。 “风景不错。” 凌耀心里想着乱七八糟地事,面对问话却也不窘迫,轻盈写意地踩着交错的树枝,三两下就落了地,动作潇洒自如。 狩猎队的汉子虽然嘴上说着什么,看不上“尧麟”一副外面人“装模作样的做派”、“整天整那些眼花缭乱没用的东西”,可心里一个个指不定怎么羡慕想学出来装一把,馋得梦里哈喇子都要掉下来。 “周围没瞧见高阶妖兽,也没有其他部落出没。接下来几天的路,应该还是比较好走。” 凌耀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尘土,转头对娄传阳说了那么一句, “但再远些的地方,有一片紫色的雾气,应该是紫羽恐爪鸟的地盘。我们恐怕是绕不开。” 当然,他也就说了那么一句,也没有同娄传阳商讨对策的意思,自顾自地就落到队伍后面去了。 其他人倒也习以为常。反正所有人现在都知道“尧麟”的“怪脾气”,不喜欢谈及过往,平日里也总没个好脸色。 这人没正事儿的时候,对你吐出句话来那都是高看你,就这一句话还多半是噎人的。 “高人”嘛,脾气越怪不显得越神秘、越厉害嘛。如此做派,倒省却了不少遮掩身份的麻烦。 对比之下,也难怪娄传阳和常山自以为,凌耀那天夜里喝多了失态,是真情流露了。 不过,听了紫羽恐爪鸟的名头,狩猎队里原本兴高采烈的氛围明显淡了下来。 显然,这只拦路的紫羽恐爪鸟名头不小。 “知道那大翅膀该挪窝了,没想到今年居然落在了这里。这下可有些麻烦了。” 随队的一人苦着脸叹了口气。凌耀瞧了他一眼,正是先前同那娄传阳在高阁上看校场好戏的常山。 “难道是刀锦雯被抓之后才挪过来的?当时逃回来那小子可没说他们遇上恐爪鸟的事儿。” 元孝锋的面色也不是太好。见凌霖晗面露疑惑,他又解释道: “那头紫羽恐爪鸟也是咱们雁山地带的老祸害了。虽然那家伙本身不带毒,但性情暴躁,攻击力极强,还总神出鬼没的,很是难抓。 “如果咱们路上没躲过去,招惹上了,那家伙估计会一直跟着咱们,不断偷袭我们。防不胜防啊。” “可说到底,那也就是个五阶初级。咱们就不能一不做二不休……?” 钱尚拿手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脖子,露出凶狠的表情。 常山却是摇头:“难呐。恐爪鸟仗着肉身强大,攻击防御都很强,飞行速度也很惊人,打不过人随时可以逃走。比它实力更强的都很难拿下它。 “若咱们铁了心对付它,倒也不是没办法。可那估计会损伤惨重。而且折腾到那个时候,刀锦雯还是不是活着可就难说了。” “咱们还是不要主动去招惹它。若真是躲不过,那也没办法,也只能转手先对付它了。” 娄传阳见大伙也讨论不出什么结果,索性大手一挥,暂时搁置了议题,领着众人继续赶路了。 凌耀只是看向那苍翠幽深的丛林小径,默默地跟了上去 流川林区的丛林——那是一张噬人的巨口。 紫羽恐爪鸟?那不过是巨兽第一颗较为锋利的獠牙罢了。 哪怕是在长岭剑门,他和其他剑门嫡传,带着师弟师妹们外出任务的时候,也不敢保证把每个人平平安安带回来。 更何况是在流川,是这样实力的一群人。 他们的每一次出发,就必然要做好有人伤亡残疾、有人生离死别的准备。 也难怪,这是个重情重义之人无法“全身而退”的地方啊…… …… 恒川丘陵。神王庙。祭祀主殿。 白高墙、金圆顶、细毛毯、雕花柱、蛟油烛、夜明珠。 在木寨土楼遍地的流川,神王庙的建筑风格的确是独树一帜,尽显奢华。 “和秋。你在看什么?” 站在这主庙石阶之上,闭目仿佛沉睡的白发老人忽然睁开眼睛,目光平视,并不看向他身侧的男孩。 “我……我在看他们运来的贡品。好多……” 南荣和秋微微缩了一下头,见老人并不打断他的话,又忍不住开口问道, “老师……为什么他们的部落连饭都吃不饱,却要往神庙送来那么多美食和珍宝呢?” 老人望着那些衣衫褴褛的部落子民——他们抬着装满贡品的木箱、来来往往、忙碌不停。 忽然,老人抬手在空中画了一个复杂的符号,而后将双手合十,指尖贴在额心,缓缓合上眼睛。 南荣和秋见状,赶紧手忙脚乱地有样学样,糊里糊涂地也画了一个符号,然后摆好了手势,装模作样地闭上眼睛。 “那是他们对神灵大人的忠诚信仰,与是否贫穷无关。” 这是老人对男孩的回答。 “只要心诚,神灵大人自然会降下福泽,让他们摆脱饥寒交迫的生活。” 和秋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偷偷睁开半只眼睛来看他。 “你还小……等你长大了,对教义了解更深,与神明大人接触更多,自然会明白这些道理。” 说罢,他领着男孩祷念了一段冗长而复杂的经文。 哪怕南荣和秋已经学了好几个月,依然觉得这段经文十分拗口。 于是他很快就忘了问老人那个问题 ——明明他们只要自己吃掉那些美食、卖掉那些珍宝,就可以过上好日子,为什么还要祈求神灵大人来救助他们呢? 作为神王庙里最年幼的祭司,所有人都告诉他,他并不需要考虑这些问题。 他只需要好好地背诵经文咒语,为即将到来的祭祀大典做好准备。 那样也不错,他想。因为那些问题没有人告诉他答案,他自己也想不明白。 多找点别的事情做,就不会有那么多烦恼了。 而且,他还是第一次参加流川的祭祀大典呢。 无论是预言中的“灾祸”与“救主”,还是传说中的那位“神灵大人”,是不是这一次他都可以见到了呢? 多令人期待呀…… 080命贵如金,命薄如纸 “该死的……这家伙真是防不胜防!” 钱尚捂着自己已经断裂的右臂,面色青白而狰狞。 周围的几名狩猎队员也不同程度地受了伤,重伤者二三。 整只狩猎队气势低迷。 这是他们出发的第六天。尽管狩猎队已经竭尽全力避开紫羽恐爪鸟,却还是被那只狡猾凶恶的大鸟所盯上,一路追逃了两天。 紫羽恐爪鸟最喜欢像猫捉老鼠一般玩弄猎物,暗处偷袭,一击即逃,让猎物在惶恐之余又筋疲力竭,最后只能等待被虐杀的命运。 哪怕是洞虚巅峰的凌耀,也很难对付这样的妖兽 ——因为它能藏会逃,而凌耀却要时刻提防狩猎队的人不被偷袭,抽出精力去保护他们。 更何况凌耀现在隐藏着自己的真实身份,不可能在这些人面前动用剑门嫡传的剑法(然而他会的还大多都是嫡传才能学的),根本没办法发挥自己全部的实力。 只有千日捉贼,断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在发现一行人被恐爪鸟一路追踪、并且屡屡有人负伤后,娄传阳也是当机立断,马上调整了全速前进的原计划,改为一边前进,一边对恐爪鸟进行伏击。 可惜,第一次伏击失败了。 凌耀虽然尽力配合行动,在大部分时间里缠住了恐爪鸟,但狩猎队的包围圈还是出了漏洞,让恐爪鸟在间隙间逃了出去,并且重伤了钱尚等人。 队伍里的医师也只能简单处理了一下,勉强止住了伤员的出血,固定了骨折的肢体。 流川林区治疗方向的传承很稀缺,普通的医师、炼药师,在这里甚至比抠巴的高阶炼器师还要珍贵 ——更不要说制造出能够疗伤丹药的炼药师。 “嘿,不用这样哭丧着脸。老子这还没死呢。” 钱尚强打着精神,拍了拍那个年轻药师的肩头,而后看向元孝锋, “队长,你们赶紧先走吧!我和其他受伤的弟兄就不跟着你们了,免得成了拖累。” 元孝锋没有接话,只是神色凝重地看着他。 别说他们现在的对手,是喜欢落单猎物的紫羽恐爪鸟,就是现在没有虎视眈眈的妖兽,一群伤员留在妖兽繁多、毒物丛生的丛林中,也难逃一个“死”字。 可正如钱尚所说,在危机重重的流川丛林,带着伤员上路,只会让他们更容易陷入险境,甚至死更多的人。 本来把伤员送回安全地带是最佳的选择,可其他部落的人不可能接收他们,而这个时候再把人送回安岐,显然是不可能的 ——他们没有时间。 人们都喜欢说什么“人命哪分高低贵贱”,可残酷的现实却早就把一些人的高低贵贱分得明明白白。 有的人命贵如金,哪怕只有一丝希望,部落就要举全族之力去救; 有的人命薄如纸,就算只是断了一条胳膊,也只能被人丢在茫茫的丛林中自生自灭。 元孝锋从鼻子里重重呼出一口气来,走到钱尚面前,用拳头碰了碰钱尚的胸口: “你们自己多保重。坚持到我们回来。” 虽然这些伤员究竟有几个能坚持到大队伍回程,他们谁也不知道。 而后元孝锋直起身来,大声对其他人喊道: “修整结束!准备出发!” 看着这群人各个面沉似水、却又习以为常的表情,凌耀忍不住摸着下巴,嘬了两下牙花。 先前只在手札笔记里看过流川人的生活,知道他们如何对待负伤同伴,并且也能理解他们的选择。 但亲眼见证这一幕,那感受终归还是不一样的。 人命如草芥呀。 如果不是背靠宗门大树好乘凉,凌耀带着他月曜峰的一群小崽子出去操练,也指不定要常常经历这种事呢。 然而…… 凌耀偏头看了一眼凌霖晗。 按照套路,你小子现在是不是该炸个毛啥的了? 比如什么,这样的行为是不对的啊,我们不应该抛弃任何一个同伴啊,你们这样相当于草菅人命啊,同样是人命凭什么就要牺牲他们先救刀锦雯啊…… 然而没有。 小屁孩虽然面色难看,欲言又止,但终归还是去没有阻止元孝锋等人打算离开的举动。 哦豁,完蛋。小屁孩果然是“换演员”了。 狩猎队员们收拾了一番,陆陆续续启程上路。 娄传阳走在队伍最后,临走前特意拍了拍凌霖晗的背,但他们谁也没说话。 正当凌耀也准备跟上去时,却看见凌霖晗忽然猛地一转头,跑向钱尚他们几个。 趁狩猎队那些人走得稍远,他从自己的兜里掏出了什么,低声交代了几句,也不给钱尚他们反应的时间,又匆匆跑了回来,向大部队跟去。 凌耀估摸着,这小鬼是偷偷把自己的什么宝贝送给他们,希望他们能保住一条命了。 不过这种事,凌霖晗大概不想给狩猎队其他人看见,他也就暂时装瞎吧。 有了“抛弃伤员”这么一出,狩猎队行进的速度明显加快。 有了凌耀只了解计划、不参与讨论的前例,娄传阳、元孝锋和常山三个人便自己聚在一起,讨论下一轮反杀计划。 不过凌耀看狩猎队这战力,估计计划和之前那波也差不到哪里去 ——顶了天也是拿伤换出点战果。 而相较而言,小屁孩的话也明显变少了。 凌耀则一边走,一边暗自盘算着,如果可以发挥自己全部实力,并且不需要照顾狩猎队的这些人,自己又有几分把握猎杀刚才出现的那只恐爪鸟。 而他盘算下来的结果是——五五开。 虽然论胜负,恐爪鸟必输无疑。但架不住那大翅膀着实是太能逃了…… 就算凌耀速度一时可以跟上,他也总不能毫无顾忌地在流川丛林里乱窜。 否则不小心掉到哪个六阶七阶的妖兽窝窝,别说杀了恐爪鸟了,他自己没先嗝屁就算不错。 野外实战需要考虑的事情,实在是比门内切磋比试多多了。 不过嘛,如果有个开挂的小子可以帮他…… “你老瞅我干嘛?” 凌霖晗忽然看向他,撇着嘴问道。 某人的狐狸尾巴又开始晃啊晃的了,真当他没发现啊。 当然,某人那是理不直气也壮: “你不瞅我,咋知道我瞅你。” 凌霖晗那嘴哼哼地都快能挂油瓶了,叽里咕噜地小声骂了一堆凌耀听不懂的脏话,呃,至于凌耀为啥能听出来那是脏话…… 那小子嘴里能对自己蹦出什么好话吗难道? 总之,小屁孩发泄完了自己的小情绪,仰头(?)又看向凌耀,问道: “你对那大翅膀的晶核感兴趣不?” 凌耀顿时知道小屁孩打的是什么主意了,他虚着眼回道: “五阶初级的妖兽晶核,又不是什么稀罕货色,还那么难搞,我一个洞虚巅峰能感什么兴趣?” 他说的倒是实话,这也是这只恐爪鸟实力不上不下、却至今还活蹦乱跳地霍霍着附近好几个部落的原因。 毕竟这大翅膀难杀还不值钱,有实力的人自然不愿意出手。 凌霖晗也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他不过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问问凌耀罢了。 不过凌耀这回答也很有意思——他知道自己的意图,却并不说自己不愿意出手——而是嫌现在的报酬不够吸引他罢了。 “我跟你一起,保证能成功。然后所有战利品都归你?” “紫羽恐爪鸟除了晶核也就一嘴毛了,难道我还能烤翅膀吃?” “我和小红替你困住它,之后对你来说相当于白给吧!这都不要?” 凌耀听这,忽然对凌霖晗伸出手,慢慢吐出一句: “你刚才给钱尚他们的,给我也来几粒。” 凌霖晗:? 看着小屁孩亲身演示了一个【我都人傻了.jpg】表情包,凌耀只好多解释了一句: “附加报酬。顺带封口费。” 凌霖晗:! 我不是不知道你什么意思,我只是被你的厚颜无耻震惊了好吗! “那又不是什么值钱玩意儿……” “那就多给我来点儿,反正不值钱。” 凌霖晗瞪圆了眼睛,发现自己的控诉眼神射不穿某人的厚脸皮之后,咬了咬牙,从芥子袋里又掏出一小瓶药瓶子,直接丢在凌耀手里。 凌耀拿了东西还不死心,非要晃瓶子听声音,甚至还想扒盖子看一看…… “就三粒!再多没了!” 凌霖晗咬牙切齿。 那丹药的确不是什么值钱玩意儿,从前在神龙学院的时候,祁向云一天能练出两瓶来。 其功效也很一般——大概是抵挡洞虚金劫的一次全力攻击,而且服用一分钟内没受到攻击,药效也会自动消失。 一天还只能服用一次,否则会产生抗药性,不起作用。 可关键是,物以稀为贵。 凌霖晗当时“逃”出来的时候,存货也就那么一点。 而流川这鬼地方,可没办法补充丹药。 而看到凌耀拿了丹药后,一副“那老子就勉为其难帮你一下吧”的欠揍表情,还有他说出来的“那你得多说点八卦补偿我啊”的非人言论,凌霖晗忽然有点后悔。 他当初是不是脑子秃噜了,才想到把凌耀找过来帮忙。 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气受吗! 气归气,凌耀的实力还是很有用处的。既然这边本人已经答应,凌霖晗立刻找到了娄传阳他们,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当然,他的话是经过“伪装”和“润色”的——把他俩需要在没人的地方才能暴露实力,改成能解决恐爪鸟的杀招威力太大不分敌我——总之就是把狩猎队的人支开,才方便计划。 在狩猎队一筹莫展之际,这个提议的确很让人心动。但娄传阳还是感到了担忧: “可只有你们两个人,我还是不太放心,这是在太冒险了……” 凌霖晗虽然很想说出残忍的真相——“只有我们两个才最让人放心”,但最后还是把某只咸鱼亲自拉过来做了担保。 以某咸鱼三寸不烂之舌,很快说服了做决策的三个大佬。第二轮的反杀计划快速成型,只待恐爪鸟第二次来袭。 这里离千毒蛛王的巢穴,还需要三天路程。 因此在他们离开期间,队伍会继续前进。等他们两人解决恐爪鸟,直接追上队伍即可。 这天夜里,狩猎队再次停驻修整。 篝火点亮。炊烟升起。 先前被捉来作为食物的低阶妖兽被开膛破肚,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的味道 ——紫羽恐爪鸟最喜欢的味道。 咻—— 嘎啊——!嘎! 听见鸟鸣,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警戒着恐爪鸟的随时突袭。 扑棱棱—— 啊、啊、啊—— 丛林深处传来惊鸟飞起的声音。 “原来是乌鸦啊……” 有人松了一口气。 然而就在此时,一道紫色的光却忽然毫无征兆地向他的喉咙飞去! “小心!” 凌霖晗话音未落,只见凌耀身形依然暴动,瞬移到那人身侧,一脚将其踹翻在地! 而后他手腕一抖,抬臂,剑鞘即刻从剑上滑落,露出一段寒光。 而那露出来的半截剑锋,正巧与飞来的紫光撞在一起,在黑暗中激起一簇灵力的涟漪。 叮——! 吧嗒。 剑鞘和一支紫色的羽毛同时落地。 这时候狩猎队的其他人才反应过来,纷纷亮出武器,四下张望。 凌霖晗则是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去,把被凌耀踹倒那人扶了起来。 而凌耀此刻依然保持着刚才抬剑抵挡的架势,却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的脚下浮现出一圈复杂暗淡的图纹,一边旋转扩大,一边浮现出各种扭曲的灵符。 感灵阵纹。是一种小幅放大感官的小型阵法,只需要用灵力勾勒阵纹就可以见效,在野外实战中格外有效。 而且这个阵法还可以搭配各种剑法实用,延展性很强,算是剑门里一个外门弟子也能学习的实用小技能。 只不过,在一个有点“神棍”的技能上花那么大工夫,还把其练得如此华丽复杂多功能,甚至都快给别人看成星盘了……某咸鱼估计是第一个。 本来这玩意他也已经不用好多年了。但随着他步入洞虚巅峰,用灵纹能玩出来的花样越来越多,才会再次运用在实战上。 噼里啪啦。噗嗤。噗嗤。呼呼…… 空气中只剩下火苗窜动的爆鸣。还有人们粗重的呼吸。 忽然,凌耀的耳朵一动。 呼—— 阵纹的一角忽然亮起璀璨的光芒。 “呿!” 凌耀忽然睁开眼睛,剑锋一指,惊雷炸落! 雷光之中,紫羽恐爪鸟的身形渐渐浮现,发出一声令人胆寒的唳嘹! 081紫羽恐爪鸟 被落雷击中,紫羽恐爪鸟发出了痛苦的唳鸣。 说起来,一开始它的确只是出于好奇、抱着玩弄的态度,才会不断攻击这一行人。 虽然这些人中的确有它无法打赢的高手,但对方同样奈何不了自己。 不仅能嗅到血液腥甜的芳香,还能在对方眼皮下伤人。这种看着对方只能无能狂怒的感觉,总是能够让它得到某种卑劣的快感。 但后来……事情发生了变化。 因为它在这些人中,发现了值得追逐的猎物。 紫羽恐爪鸟的食谱并不固定。但妖兽们总是本能地追逐灵力浓郁、生命力旺盛的猎物。 比如,明明只有丹阳中期、体内却有洞虚火劫浓度的灵力、并且尚未成年的某个人类小鬼。 这还要多亏它的天赋技能——隼之目——可以观察到同阶妖兽难以观察到的许多细节。 也正是因为这一巨大的诱惑,让它暂时放弃了那几个被留在原地的重伤人类,继续向狩猎队大部队追来。 本来这些人类已经安营扎寨、架起锅炉,一看就是要修整的样子。 妖兽虽然很少与人类交流,但也知道,深入丛林的人类,在这种时候最容易放松警惕。 没成想,这些人早就提防着自己了。 不过,被天雷击中虽然让它感到有些痛苦,但恐爪鸟坚实的皮肉却让它受到的伤害被降到了最低。 它很快反应过来,飞快地躲过凌耀所站的地面上巨大阵纹的范围,又纷纷扬扬地落下几簇如同飞刀一般、带着灵力的紫羽,远远地打伤了几个弱小的丹阳境,却不敢再轻易靠近。 看着凌耀提着剑,一副随时要冲上前来的样子,恐爪鸟也知道眼前这个人的厉害,果断放弃了再制造几个伤员的打算,准备逃跑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所看重的那个猎物,却忽然动了起来。 …… 【——“据我所了解,紫羽恐爪鸟有一个其他恐爪鸟所没有的天赋技能:隼之目。所以它们能够看穿人类和其他妖兽的境界虚实。 ——“如果说它找上我们,只是恶劣的天性使然,那么它到现在还对我们紧追不舍,恐怕是有了心仪的猎物。 ——“而能让妖兽心动的猎物,除了像刀锦雯那种有特殊体质的人,就是气血旺盛、灵力充裕、实力又尚且微弱的修炼者了。 ——“而我们之中,最符合条件的,显然是你。你跟我说过,你的实际境界已经在洞虚火劫,只是现在身上带伤,无法正常发挥吧?” 凌霖晗低着头,摩挲着他那把用尖牙白虎的利牙打磨而成的短刀,回忆方才尧麟对他说的话。 ——“并不是说以你现在的情况,不应该参加狩猎。紫羽恐爪鸟这样的妖兽毕竟是少数,更多妖兽感受到你洞虚火劫的气息,反而会绕着你走,让狩猎队更安全。 ——“所以你也不必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还是好好想着眼下吧。既然你很有可能就是它盯上的猎物,那我们索性……将计就计。 ——“人类情感波动强烈的时候,总是容易做出不理智的事情。而妖兽在捕猎本能的驱使下,也常常会忽略一些平时可能发现的细节。 ——“你要做的,就是在恐爪鸟再次偷袭之时,表现出因为愤怒而失去理智的模样,冲出人群,单挑恐爪鸟。” 凌霖晗忽然手中动作一顿,深吸了一口气,猛地将短刀抽出刀鞘。 随即他一声暴喝,从人群中冲撞而出,向那紫羽恐爪鸟奔去: “你这畜生!这次我亲手非要杀了你不可!!” 那恐爪鸟见状,身形忽变,竟悄无声息地向后退了些许。 ——“如果它的目标的确是你,那么它一定会试图把你引出人群。尤其是,我和娄传阳都没办法救你的地方。” 凌霖晗却也是猛地加速,举起的短刀擦着恐爪鸟翅尖重重挥落,斩下两片断羽。 尧麟此刻也提剑上前,阵纹随着步步紧随,光芒大盛,栖身于紫羽恐爪鸟几作缠斗。 娄传阳也偶有助手,但收效甚微。 面对这种实力的敌人,其他人能做的则更是有限,只能张开包围圈,防止重伤后的恐爪鸟逃走。 然而,这一次的包围圈里,特意为猎物留出了逃生的出口。 凌霖晗的攻势愈发凶狠,甚至有代替尧麟做主攻的意思,对皮肉割伤竟全然不顾,大有以伤换命的意思。 而尧麟常常被他抢去攻势最佳的位置,还不得不避免自己的剑伤到凌霖晗,倒显得有些缩手缩脚起来。 这给了恐爪鸟一丝可乘之机。 趁尧麟被凌霖晗推开,不得不落后一步时,恐爪鸟忽然一阵巨翼,猛地卷起紫色的狂风! 视线受到阻隔,再加上狂风席卷,包围圈的其他队员们很快被吹得七荤八素,乱作一团。 而尧麟更是被恐爪鸟重点照顾,不得不抽剑插在地上,才勉强稳住自己的身形。 恐爪鸟则借机从包围圈最薄弱的位置突破,振翅飞了出去。 只剩下一个人,没有受到紫色狂风的影响。 凌霖晗。 这可不是什么天赋异禀,而是恐爪鸟的小小把戏。 恨不得将它杀之后快的人类,没有了同伴的阻拦,而自己的敌人又看似处于劣势…… “别想跑!” 果然,那个人类追上来了。 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 狂风终于停歇,只剩下一副风暴过境后残枝败叶乱作一地的废墟模样。 “果然,恐爪鸟还是中招了啊。” 常山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自己的屁股, “一切都在计划之中,嘿嘿。” 娄传阳也一改方才的焦急面孔,露出一丝微笑来,吩咐道: “大家做得很好。受伤的队员赶紧包扎。我们要抓紧利用涵林给我们争取的时间,离开恐爪鸟的领地,找到千毒蛛王的巢穴!” 元孝锋也是一声令下,吩咐各个小队的具体事宜。 尧麟则是面无表情地将承影剑从地上一拔,轻轻松松地就抽了出来。 他剑上连土灰都没有沾到,分明就是根本没有使过力。 但他还是习惯性地转了一个剑花,似乎想把剑上的脏东西甩出去。 常山将对方的动作看在眼里,忍不住想活跃气氛,搭上两句话。 毕竟虽然尧麟平日里表现得与流川有些格格不入,但常山这种战力普通的智囊军师,在其他流川人眼中也不是什么主流货色。 尤其是尧麟还在外面生活过许多年,说起话来也颇有几分文人语调,常山更是觉得尧麟看着格外亲近。 于是,他便装模作样地把拳头放在下巴上,咳了两声: “咳咳,尧兄和涵林真厉害。要不是早知道计划,方才那点动作,咱们也看不出真假来。” “过奖了。” 尧麟不冷不淡地回了一句,转而抱了一个拳,说道, “哪怕小红在暗处潜伏,涵林也难应付五阶妖兽。我也该跟过去了,诸位保重,告辞。” 几人纷纷抱拳回应。 尧麟也不等他们多言,侧踩住剑鞘尖端,微微用力,让剑鞘从地上弹了起来。 而后他将剑鞘顺势握在手中,很快化作一道虚影,向凌霖晗方才追走的地方去了。 】(出自《乾坤大道》第251章-智取恐爪鸟) …… 嚓嚓嚓嚓…… 草叶在脚下被踩碎,呼啸的风声从耳畔划过,密林中传来若隐若现的怪声。 而这一切又在凌耀的一路奔跑中,很快落在了身后。 虽然他知道某位“开了挂”的“主角”不可能轻易在紫羽恐爪鸟手下嗝屁,但他也不希望再多节外生枝。 因为吐槽役们刚才在他脑海中疯狂哔哔的声音,让他发现了一件“可怕”的事情。 【鸽叔叔,什么是be走向啊?】 【是哥哥不是叔叔!所谓be,就是bad_ending,坏结局。一般来说,故事里的反派肯定be结局的,毕竟坏人不死读者不爽嘛】 【那为什么说主角阵营也有be走向的角色?主角阵营的角色不都是好人嘛?】 【啊,鱼唇的欧豆豆,这话就不尽然了。首先呢,主角阵营也未必都是好人,只不过是和主角同一立场的人;反过来呢,反派阵营也不都是坏人。不过这种是非观问题,就交给帅叔以后自己教哈,反正我没钱收 【其次,哪怕是主角阵营的好人,也不代表一定会有he好结局。人生嘛~哪有事事如意的呢?主角身边的人,不来几个为主角受伤残疾让主角愧疚、惨死在主角面前让主角觉醒拯救苍生的意志、和主角分离从此天人永隔……的角色,怎么能让主角成长起来呢!】 【大老鸽,这话你就别和小朋友说了啊……帅叔会顺着网线打死你的……】 【干嘛!干嘛!小孩子就听不得残酷社会的真相了嘛!这种东西从小就要潜移默化的灌输啊!否则长大变成傻白甜咋整!】 【诶!傻白甜可要不得啊!你要说女孩子傻白甜,还有古早言情小说里的nc霸总娶回家当老婆;男孩子傻白甜,那只能走腐向做0了啊!!】 【姐姐,0是什么啊?】 【……饭桶儿你千万别再说下去了,我怕帅叔一怒流血漂橹浮尸千里……】 凌耀:我觉得你们就是在教坏小孩但我没有证据。 而且……合着主角阵营惨的也是各有千秋啊?! 万一到时候凌霖晗仗着“主角光环”为所欲为,计划乱套,却把自己给害死了可咋办? 那可使不得!他可得赶紧去把那只恐爪鸟干掉,不能给主角害死队友这种剧情一点机会!! …… 紫羽恐爪鸟本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但眼前的这个人类,居然还有一个妖兽帮手。 “小红!小心它的喙!!” 更可气的是,这只五阶的妖兽,居然完全听命于这个弱小的人类! 臣服于人类,居然还认了一个这样的蠢名字——这简直是妖兽的耻辱! (关于这名字。有一说一,确实。) 风火巨狼本就和恐爪鸟攀不得亲戚,眼下又是这幅鬼样子,紫羽恐爪鸟自然不会对小红有半点手软。 它翅膀一挥,将巨狼掀翻在地,又向凌霖晗扑来。 虽然有些意外,但幸好这只巨狼也不过是刚刚五阶,而且实战有限,对自己天赋技能的运用还很稚嫩。 哪怕有它的加入,紫羽恐爪鸟也有信心将这两者一起拿下! 而这个时候,恐爪鸟已经被眼前的这一口血食蒙蔽了双眼,以至于至今仍无察觉 ——眼前的这一人一狼,正在不竭余力地拖延时间。 并且等待着,这次行动真正的猎人。 他,马上就要来了。 ==小剧场== 紫羽恐爪鸟:我早就看穿你们了!你们不就欺负我不会说人话吗?嗯?!否则我分分钟扒掉你们的马甲!!(骂骂咧咧.jpg) 凌耀:别听它骂了,直接整来烤串儿吧。 凌霖晗:好。 紫羽恐爪鸟:???no! 082我实在难以脑补和大鸟打架是啥样 同境界的妖兽和同境界的人类相比,总是更难对付一些。 而会飞行妖兽,则更是璞相境以下的修炼者最为头疼的类型。 “唳——!” 占据着高空优势的紫羽恐爪鸟与这一人一狼周旋着。 巨大的翅膀激起狂风,锋锐的羽毛如同乱舞的飞刀一般坠落,尖厉的爪牙则给敌人以最惨痛的伤害。 而相比之下,原本声势威猛的凌霖晗却转攻为守,处处躲闪,与巨狼配合着左右游击。 紫羽恐爪鸟原本还担心狩猎队的人会再次赶来,想要速战速决。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无论是狩猎队还是附近其他高阶妖兽,都没有接近这里的迹象。 这让它更加放松警惕,享受起这场消磨猎物的战斗。 巨狼又是飞身一扑,利爪向紫羽恐爪鸟的翅根拍去。然而恐爪鸟却是灵活地一转身,不仅避开了巨狼的扑击,反而借势一爪子向巨狼的头颅刺去。 凌霖晗见状,顿时飞身上前,任凭空中飞舞的羽毛割破他的皮肉,硬是接着气劲往树上攀跳,直直向紫羽恐爪鸟的头部撞去。 他的短刀同他的身躯一同快速下落,在罡风中发出微不可闻的破裂声: “凌耀你这个死**怎么还不过来!老子快顶不住了!” (这两个*代指会被点娘和谐的任意脏话) 紫羽恐爪鸟听见凌霖晗的声音,果然暂时放弃了对巨狼的攻击,而是侧开身子,用翅膀猛地一扇,正打在凌霖晗的身上,将他重重地拍飞了出去。 凌霖晗虽然肉身在人类中也算强大,但毕竟比不得妖兽,被这一翅膀拍出去,顿时飙出一口血来: “凌耀你个*******!你是不是故意要害死老子!” “喂喂喂,小孩子不要骂脏话的啊。” 忽然一个声音从他背后出现,随之他的背后被人用手猛地一托,卸掉冲击力而停了下来。 凌霖晗正要回头,却感觉自己脖子一紧,身子一轻,整个人忽然被人拎着了起来。 “再说了,我要真想害死你,还需要等这时候?就你现在这小身板……” 说着,某咸鱼还颇为嫌弃地单手捏着凌霖晗的后衣领抖了几下。 某个不足一米七的小屁孩就悬在半空中像个钟摆似的晃了几晃,气得满脸通红,差点又咳出一口血来: “你能不能干点正事儿!!” “我干正事儿了啊,我这不是在附近清清场、布置一下结界嘛。不然等我来了,大翅膀又吓跑了咋办?” “哪有洞虚境就可以布置的空中结界啊!” 凌霖晗话音未落,就忽然一屁股摔在地上。 他猛地回头看去,可他身后 ——空无一人。 …… 紫羽恐爪鸟并没有把心思放在飞出去的凌霖晗身上。 如果一对一较量,那个小鬼根本不是它的对手。 所以它一开始就下定决心,先找机会把这只风火巨狼给撕烂,再尽情地享受猎物的美味。 然而就在它再度把攻击集中在巨狼身上时,却忽然感受到了一个陌生的气息。 它的翅膀扑棱了几下,在空中悬停,鹰隼一般的眸子警惕地望向四周。 “现在才开始警惕……” 恐爪鸟忽然猛地一抬头,便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形带着雷电与剑光从天而降,双手握剑,直直向它斩来! “也太迟了吧!” 山岳式! 刺啦——! 虽然恐爪鸟反应迅猛,但对于突如其来的奇袭还是显得措手不及。哪怕避开了要害,还是被凌耀这一剑戳在脊背上,深深地划开了一道口子。 鲜血即刻涌出,飞溅在凌耀的脸上。 凌耀眯了一下眼睛,没让滚烫的血掉进眼里。 受到重创,恐爪鸟顿时发出凄厉的鸣声,却是忍痛猛烈地摇晃着身躯,想把背上的人直接甩下来。 “还挺精神的嘛。” 然而凌耀手中的动作却没停下,反而是狠狠将剑扎进恐爪鸟的皮肉里后,又往剑身里打了一道雷电灵力。 剧烈的痛苦让恐爪鸟更是在空中翻滚了起来。 承影剑后劲不足,再难深入骨肉。凌耀脚踏着恐爪鸟的脊背,单膝曲跪,一手紧抓住翎毛,一手反将承影剑抽出。 而后他脚下的感知灵纹再次张开,近乎将整只恐爪鸟的身躯笼罩在阵中。 “看来我下手还不够重啊。那就……再试试这个好了!” …… 凌霖晗从恐爪鸟的那道重击中渐渐缓了过来,从地上站起。 他家傻狼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退到了他的身边,一脸无辜地对他摇着尾巴。 “你怎么在这儿,不去帮……” 凌霖晗对着巨狼头顶一顿狂撸,而后抬头向天空看去,顿时抽了一下嘴角, “好吧,他的确不需要你帮忙。” 只见空中那恐爪鸟仿佛残破的风筝一般,左右偏向,上下翻转,飞散着紫色的利羽,撒了一地血雨。 却不仅没能甩掉凌耀,反而还让凌耀趁机爬上了对方的头顶,揪秃了一大撮毛,还被戳瞎了一只眼睛。 雷电、残影、火焰、冰霜……剑气缭乱,灵潮汹涌。 凌耀的招数五花八门,让人看了目不暇接 ——但这并不是“斗法”,而是他单方面地对“沙包进行输出罢了。” 哪怕隔了老远,凌霖晗都能看见,凌耀在战斗中咬牙露齿的诡异微笑,和两只眼睛发出的兴奋光芒。 “感觉是比恐爪鸟还恶劣的玩弄啊……不过剑门这步法倒挺厉害,这样都没给他甩下来……等等!噗!” 凌霖晗一句感慨没说完,就瞧着恐爪鸟歪歪斜斜地向外飞去,似乎想要逃回自己的老巢,找回主场优势。 却没想到它刚飞出去没多远,一道惊雷便从天而降,轰隆——一下砸在它的头顶! 凌霖晗看着头起黑烟、差点从天上掉下来的恐爪鸟,以及骂骂咧咧站在人家背上嫌弃这雷差点砸到自己的凌耀,嘴里半天蹦出来一句: “神经病吧这是……” 他可算知道什么叫“布置结界”了。 你这就是在外场排了一圈落雷阵,陆空甚至连着自己一同歼灭啊! 不是说剑是君子之器,修剑者更应当小心慎独吗? 小心个鬼啊!这位打起架来,心大得让人害怕! 这几个月后他要是真去找凌耀完成那个“五年之约”,这位兄台该不会一个“不小心”就和自己同归于尽了吧…… 凌霖晗一阵恶寒。 …… “这感知灵纹不行啊!我都把符文亮在大翅膀头顶了,怎么还差点往我身上砸!” 凌耀撇了撇嘴,一脚踩在恐爪鸟的翅根上, “好吧,看在刚才陪练的份上,给你来个痛快吧。” 而后承影剑一闪,一剑霜寒式,扎透了恐爪鸟的心脏! 被雷电击伤、已经变成半只烤翅膀的恐爪鸟,再次发出虚弱的悲鸣,而后直接失去了意识,一头栽倒在地。 而凌耀当即脱离了恐爪鸟。他的脚下浮起一团灵力,将其微微托在虚空中。 灵力即显即灭,并不稳定,但这足以让凌耀可以凌空踏步、步态从容地从高空走下地面,稳稳落地。 看着恐爪鸟微微抽搐的身躯,凌耀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渍,而后举起剑来,对准恐爪鸟的颈部,一剑 ——枭首! 凌霖晗走过来的时候,便看见凌耀踩着紫羽恐爪鸟的尸体,用剑挖出了一块紫色的菱形晶核。 凌耀把晶核和手往衣服干净的布上抹了一抹,蹲在地上,将晶核对着太阳照了一照,颇为遗憾地叹了口气: “麻烦得要死,晶核却很廉价。我就不该指望我这双手能开出什么优质晶核嘛!” 而后他忽然仰头,虚着眼看向凌霖晗: “早知道应该让有‘主角光环’的人来挖啊,精品起步,变异不止!” 凌霖晗:???你说的每个字我都听过,但连起来就…… 凌耀一拍大腿:“忘了你听不懂。唉——!寂寞啊!” 凌霖晗:……更烦了啊! 就在凌霖晗很想开口吐槽什么但说不出话之时,两人的耳朵却忽然一动,同时看向了一个方向。 丛林中发出了淅淅索索的声音。 “有——人——来——了——” 凌耀夸张地张着口型,对凌霖晗无声说道。 凌霖晗点头,拍了拍小红的脑袋,示意它找地方躲起来;而后对着凌耀,大拇指向树上一指。 凌耀会意,而后起身走向凌霖晗,对着他背后一伸手。 凌霖晗:?……! …… “刚才那动静,至少也是五阶的飞行妖兽吧!” “离得太远了,也看不见和它对打的人类还是妖兽。现在恐怕已经打完了,找上去也没用。” “咱们这样贸然过去,不会惹上麻烦吧?” 为首的那青年顿时露出不耐的神色,对那些提出质疑的人说道: “都到跟前了,总要过去瞧瞧。否则部落外的事情一点儿也不知道,咱们纳西怎么能在流川长久立足!?都麻利点干活!别想偷懒!” 忽然,探索队中有一人指着一个方向喊道: “这边!这边有战斗的痕迹!而且这个方向的灵力波动的残余非常大!” “快!咱们就走这边!” 这高瘦的青年人打了个酒嗝,随后大手一挥,下了命令。 立刻有人在前开路,带着队伍向那处行进。 “这战斗……也太激烈了……” 探索队一路前行,队伍中不禁有人发出感慨。 “是啊!看这个痕迹,像是剑造成的!究竟是什么高手能制造出这样可怕的剑痕啊!” 为首的青年人听见这番夸赞,立刻皱起了眉头。而他身边的一个胖子见状,不等青年人开口,便对方才说话那人大声斥责道: “看什么呢!你们还有闲工夫聊天!高手?能有多厉害!能有咱们少寨主、未来的祭司大人厉害吗?啊?!快点开路!” 探索队的人们纷纷低下头去,继续搜索痕迹去了。 …… “居然是人类啊……是其他部落的狩猎队?” 凌耀摸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看着树下那群人的言行举止。 “放开我!放开我!凌耀你个*****!” “我都说了小孩子不要乱讲脏话嘛……我不放。” “wc你祖宗十八代!!!” “你说话过过脑子好吗?咱们祖宗十八代是一个人吧?” “……那你也不能拎着我衣服领子!放开我!” 嗯,正如各位所见……凌霖晗现在正悬在一棵苍天古树上继续做“钟摆”。 他现在唯一的支撑点,就是被凌耀抓着的后衣领子。 真不知道这人到底啥恶趣味…… 他觉得今天这样闹下来,他衣服该废了! “好啦好啦,你先别闹腾,你看一眼。这些人身上的标志是什么部落的?” 凌霖晗听了此话,果然稍微安静了一些,把目光投向树下的那些人。 而后凌耀就亲眼见证了什么叫“小孩的脸,五月的天”——刷的一下就变了。 “是!他!” 083让我放手就放手 “所以说……这些人是和你们安岐贼不对付的纳西部落的狩猎队;走在中间那个脖子伸得像只呆头鹅的高个子,就是他们的少寨主?” 凌耀听完凌霖晗的话,确认了一遍,又忍不住感慨道, “难怪你见了人家就炸毛,毕竟你老婆差点就变成他小妈了……” “喂!” “好吧好吧,开这玩笑的确不太好。我就是调侃你一下,不会拿到别人跟前去说的。” 凌耀吐了一下舌头,扯了扯凌霖晗的后衣领, “不过话说回来,你之前是见过他吗?居然一眼就认出来了……” 而树下,纳西部落的这些人已然找到了凌耀和紫羽恐爪鸟方才搏斗的中心战场。 “果然是五阶妖兽……这尸体……” “天哪,这不是那只紫羽恐爪鸟吗?居然被杀死了!” “这祸害可算是死了!咱们狩猎队以后不用老提防着这家伙偷袭了啊!这位高人可真是好心肠!” “话说这是谁干的啊……这手法看着好凶残……” “可惜,晶核好像已经被挖走了。” “咱们流川地区有什么出名的剑修吗?我怎么没印象……” “这么大只恐爪鸟,够我们狩猎的人吃好几天呢!也不知道那位高手还要不要……” “紫羽恐爪鸟都能随便杀,人家说不定根本看不上这些。” “一直在赶路,我都好几天没吃上肉了……” 一群人咋咋呼呼地绕着紫羽恐爪鸟的尸首乱转,一惊一乍地发出感慨和讨论,仿佛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看什么!叫什么!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 跟在那位少寨主身边的胖子又开始喊话了, “先听少寨主说话!” 狩猎队的人这才渐渐静了下来。 而正缓缓步向紫羽恐爪鸟的那位少寨主,故作老成地背着手,仰着下巴,趾高气昂地头对众人说道: “各位,既然那高手挖了晶核就匆匆离开,想必是有要事在身。不过,虽然他没给咱们拜见的机会,但也留下了妖兽的尸首…… “这是因为!他知道我们要来,希望我们替他做好善后工作。同时,这也是他对我们纳西的小小敬意!所以!这紫羽恐爪鸟就是我们纳西部落的报酬!” “愣着做什么!赶紧动手!把这妖兽拆了,装回部落去!” 那胖子立刻随声附和,大手一挥,赶着人干活去了。 这位少寨主的大话,凌耀听着倒是面不改色。 明明是偷盗和窃取,却偏要给自己披上一层“为了正义”、“为了艺术”、“为了自由”的皮,明晃晃地忽悠人,最后把自己都骗得当了真 ——或是有意,或是无意,这样的人天底下哪哪都有,他可是见得多了去了。 就是他现在拎着衣领子的小鬼,不也干过这种事儿吗? 不过人对自己的要求总是很宽松,对别人可就严厉了起来。 “开什么玩笑!那可是我们的战利品!他们半分力都没出过,居然敢恬不知耻地说出这样的话!” 凌霖晗张牙舞爪地乱吼乱叫,闹得凌耀差点没拽住他。 凌耀见状,干脆直接把他的领子挂在树杈儿上,腾出手来给了凌霖晗一个爆栗: “得了吧,虽然这里头只有一个洞虚境的菜鸡,但人家人多啊。就你现在这个憨批样,能打得过人家? “再者说,我记得之前分配的时候,都说好了这战利品归我吧?你着哪门子的急。” “你说了你看不上的!你都不要了,还不让我拿?!那就是我的!” 小屁孩气成河豚, “就算不是我的,也不该是他们的!谷明台那个王八蛋!!” “谷明台?” 凌耀一咂摸,就猜到小屁孩说的是底下那位装模作样的“少寨主”了。 不过凌霖晗连自己为了自保而隐藏实力、没第一时间搞死紫羽恐爪鸟这种事,都没提出意见,说明他现在也能体谅在流川活着的艰辛了。可偏偏现在却对一个乱入的纳西族少族长…… “喂喂喂,该不会你们之前还结过什么私人的梁子吧?” 凌耀斜着眼看小屁孩。 “之前他带的队伍故意和咱们狩猎队的人抢猎物!还伤了我们好几个人!” 凌耀:噢哟,这梁子可大发。 这不是必死g——伤主角兄弟吗! “当时那个死老头想要娶月娘,就是他出的主意!因为嫁到纳西的妾,他们都可以随便玩弄!他们就是想害死月娘!” 凌耀:等等,难道说这就是传说中的,反派还想抢主角女人? “我当时被人追杀,就是这个谷明台指使的!打伤我的就是他身边那个叫‘秋老’的洞虚巅峰!可我那个时候根本还不认识他!他就莫名其妙说我是什么‘竞争对手’,必须趁早‘赶尽杀绝’!这人就是有毛病!他想搞死我,我还不能想着搞死他吗?!” 凌耀:…… 没救了,等死吧,告辞。 居然已经发展到想“取主角狗命”的地步,那么这位“少寨主”可以说是已经一杆大旗向阳升,就等主角砍断旗杆送他归西了啊…… 虽然知道这货肯定是带恶人,洗不白的那种。 但一想到他们同是插旗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某咸鱼就不禁悲上心头,双手微微颤抖…… “擦!我要去搞死那个不要脸的***!你快给我放……咦?凌耀你个*******!!!” 忽然失去支撑点的凌霖晗顿时下坠,并且在破口大骂着落了地。 灌木丛中顿时落叶齐飞。 凌耀甩了甩手,看着刚才被自己砍断的小半截树梢,毫无诚意地板着脸说道: “骚凹瑞,手滑了。” 对付这种浑身是旗的带恶人,当然是放不会死、不怕死的主角 ——咬他! …… “什么人!” 凌霖晗落地的声音果然惊起了探索队员们的警觉。他们立刻停下手中的工作,分出一小撮人来,抄起武器向这簇灌木丛走来。 “呸……呸!” 凌霖晗吐了吐满嘴的叶子和土灰,对头顶比划了一个国际不友好手势。 还不等他把视线转向谷明台,谷明台却早已经大惊失色: “是你!你居然还活着!” 凌霖晗这下可就顾不上鄙视某咸鱼了,立刻露出冰冷犀利的目光直盯向谷明台: “我当然活着。不活着,怎么来找你报仇呢?” “报仇?哈!洞虚火劫的天才少年,变成永远止步在丹阳中期的废物,居然还不能让你清醒清醒吗?” 谷明台却是露出得意的笑容, “你这样的废物,就应该缩着脖子,见着我就躲得远远的!居然还敢找上门来,跟我说什么复仇! “别以为秋老不在,我就对付不了你了!就你现在这样,就我现在这点人,也能把你千刀万剐!上!” 话音刚落,一道身影顿时从谷明台身后窜出,直扑向凌霖晗! 凌霖晗立刻抬起左臂,作势便挡。只见那一把弯刀正打在他的护臂上,发出“铛”的一声重响。 弯刀的刀尖与他的眉心只差毫厘! 凌霖晗也不避让,接下这一刀的同时右拳蓄势挥出,重拳玄武势不可挡,砸向那人的腰腹。 然而蒙面人却忽然一转刀势,如灵蛇一般躲开了凌霖晗的攻击,整个人又调转到凌霖晗的左侧,一把短刺对准了凌霖晗的眼睛而去! 与此同时,狩猎队的其他人也纷纷上前,将凌霖晗团团包围! 又是与此同时,蹲在树上的凌耀,露出了沉思的表情。 生存还是毁灭,这是……啊,错了。帮还是不帮,这是个问题。 虽然他那是“应凌霖晗的要求”才“放开凌霖晗”的,但他现在如果作壁上观……又显得有点不厚道,指不定要被某小鬼记仇。 毕竟他是知道“主角不会死”,某小鬼可不知道。 而且这位少寨主谷明台,好像也不是很聪明的亚子,不仅大放厥词点主角的雷,还分分钟就把“秋老不在”、“就我们这点人”全给招了——简直是凌霖晗小傻子带恶人版。 再加上除了眼下正在对付凌霖晗的这个洞虚水劫的蒙面人,底下这点人真是没有一个能看的。 但是,但是吧…… 谁知道这个“秋老不在”,是指今天不在,还是眼下暂时不在呢? 那可是能把凌霖晗搞“残废”的洞虚巅峰,纳西部落的高手。 自己现在经过一场大战,怎么说也是有所消耗的。要是遇上状态完好的洞虚巅峰高手,他可占不到便宜。 而且,就算那位秋老真不在,他就能毫无顾忌地搞死这些人吗? 显然也是不可能的。 如果这些人只是无名小辈也就罢了,偏偏这谷明台是纳西寨的少寨主,还是他们的“祭司候选人”——否则那胖子也不会恭维对方是“未来的祭司大人”了。 且不说神王庙规定过,流川人决不能以任何理由攻击伤害“祭司”及“祭司候选人”(被剥夺资格者除外),否则就会受到神王庙的惩罚; 就是冲谷明台这地位,要是自己伤了这位半根汗毛,纳西部落也不会放过他啊! 纳西部落可不比安岐,那可是有好几位璞相境高手坐镇的。 只要他出面,无论这谷明台有没有被杀,这笔账最后都会被记在他“尧麟”头上,安岐部落绝不会替自己说话。 为什么?因为安岐弱小。 更因为,他不是安岐的人。 如果只有凌霖晗一个人出手,安岐那位璞相境的老寨主还可能出面保他 ——毕竟凌霖晗现在是他的女婿,安岐已经绑定了的高手。 而他尧麟不过是个孤家寡人。 讨好他固然有好处,可舍弃他却也没有损失。 除非凌耀愿意像凌霖晗那样,舍弃过去的一切,永远留在安岐。 否则,别看这些人好吃好喝地招待着自己,真到了这种时候,他就是最好的背锅侠、被人推出去的替罪羊。 而介时,纳西部落权衡利弊,也不会轻易对安岐出手,反而会将矛头对准他——一个可以随意拿捏、毫无靠山的洞虚境! “还真是给我出难题啊……嘿!” 084我的马甲其实是我的大号 为了产生对比的效果,这里我想提一种人。 就是那种,遇事从不深度思考和分析利弊、全然不顾可能造成的严重后果、凭自己雄心壮志和热血豪情就敢莽上去……没错,这听起来就很凌霖晗(以前)的人。 倒不是说这种人的所作所为就一定不好,毕竟在事情圆满完成的的时候,他们的故事听起来像是一场热血少年被千千万俗人嘲讽、却依旧勇往直前的英勇事迹。 而这样的“成功者”,被搬上话本和传记的时候,也往往比那些老谋深算、处心积虑、步步为营的成功者,更受欢迎。 因为他们象征着挣开世俗枷锁的力量、象征着超凡脱俗坚持不懈的品格。 而不是在与世俗的妥协和虚与委蛇中,丢盔卸甲地爬上高位。 他们一往直前,勇闯天涯,决不让步,并且最终功成名就——人们向往他们——他们是故事的“主角”。 同时,赞美他们也仿佛可以让自己脱离“芸芸众生”的范畴,让“读者”们有了“与众不同”的快感。 但是,这一切的前提是…… 他们成功了。 否则,我们统称这样的中二少年: 傻x。 好吧,这种形容听起来的确不太妙,当然我个人也不太可能在现实生活中这样评价某个好心办坏事的莽人。 但我没办法否认,遇到某些人做了某些事,在那个瞬间,哦……我心里就是这样想的。 我只是胆子大一点,敢说出来罢了。 毕竟,好心办坏事那也是办坏事。不是每个人都有圣母一样的胸襟,去宽容甚至教导一个三番两次因为冲动而酿成大错的人。 尤其是,现实生活中,这种人最终往往也并不会取得成功。 而凌耀,显然不属于这路人。 他属于那种,做了深度思考、分析权衡利弊、考虑各种可能以及后果、甚至常常给自己留好了数条后路…… 然而有时候还是会一头脑热、做了最坏、但是自己最想做的选择——这样的人。 虽然某人常常为自己开脱,说“人总是要有几分血性,才叫活得真实”…… 但架不住邱天明等人还是喜欢骂他 ——“傻叉说的就是你了吧”、“你脑子有的不”、“你小子就是想把我胡子气白”、“学什么不好非要和你师兄学这个”、“滚去关禁闭吧”。 当然,这里的语气和包含思想情感,和前面所提到的那种,那就是截然不同的感觉了。 因为哪怕是最坏的选择,他做出选择的时候,也都已经准备好了承担所有的责任与后果。 映射在某些事情上的时候,那就是…… “这善后工作呢,就不劳烦纳西部落的诸位了。” 丛林中忽然传来缥缈无定的传音。 而站在战局之外,优哉游哉地看着其他人群殴凌霖晗的谷明台,顿时警觉,四下张望。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谷明台好歹也是丹阳巅峰境界,一听就知道传人之人绝非寻常。 尤其是,他提到了“善后”……那岂不是意味着…… 而和凌霖晗撕架着的那些人听到这个声音,动作也有些迟缓下来,分出心神提防着有人偷袭。 “但是……!” 唰——! 有人在树丛间快速穿梭的声音。 呼呼—— 气流回旋而过的声音。 谷明台随着风声抬起头,只见一只黑靴忽然从天而降! “你!” 咚! 厚实的鞋底一脚踩在他的脸上。 谷明台猝不及防,脑袋着地,直接摔了个仰倒。 “你们现在可以来‘拜见’我了。” 凌耀面带微笑地伏着身子,低头看向自己的脚面,以及脚下惊恐扭曲的面容,可谓柔声细语, “可不要再说我没给你们机会啊。” 原本那个与凌霖晗缠斗的蒙面人见状,立刻调转身形,向凌耀这里扑来。 凌耀虽然背对着对方,却仍能感知到对方的敏捷动作。 但他却并不回头,反而是不急不慢地将承影剑的剑锋向谷明台脖子上一移: “小兄弟,火气不要那么大嘛。我胆子小,不禁威胁不禁吓,容易手滑。” 那蒙面人顿时停下脚步,眯着眼睛看向他: “你是谁?你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吗?” 这是不客气的语气。 但凌耀并不以为意: “纳西部落的少寨主,‘未来的祭司大人’嘛~我刚才都听到了。别紧张,他还没死呢。 “但这都……无所谓吧。我只是看不惯他,偷了我的猎物,还大摇大摆地借我的名义‘正当’地占为己有;还一言不合就下令要杀我的同伙,啊不,是同伴。而且啊……” 凌耀忽然偏过头来,看着那蒙面人,对着他指了指自己的脖子,暗指对方脖子上的花纹: “这是蛊毒吧?我最瞧不起拿这种玩意儿控制别人的人了。既然是被胁迫的,你就别入戏。这么尽职尽责,我还以为你真是这家伙的一条狗呢。” 那蒙面人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没有接话。 凌耀显然也没打算听对方再说什么,反而是直起身来,用手拨弄着剑柄上的穗花,继续回答对方的问题: “至于这我是谁……我就是!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长岭剑门月曜峰嫡传弟子——凌耀是也!” 凌耀说完,还抬起头来左右扫视了一下,特别嚣张地问道: “怎么样,怕了吧?” 谷明台:? 蒙面人:? 凌霖晗:??? 说好的匿名行事呢?!你怎么自跳身份了啊!!脑壳壳坏掉了吧!!! 凌耀当然没有脑子坏掉了。 慢慢学乖的小屁孩,和又冲又人渣的呆头鹅相比,他当然还是更喜欢某个小屁孩一点点。 嗯,一点点。 如果说欺男霸女的事儿,只是臭小鬼的一面之词; 那么偷他的战利品、莫名其妙要杀凌霖晗这个他暂时的“同伙”,以及往人身上种蛊毒…… 那就是凌耀亲自看在眼里的了。 这种人都犯到自己眼前了、惹到自己身上了——他又不是没能力,为啥不出来踩两脚? 再说了,他前几天还想着找“主角”抱大腿找机缘呢,这时候还袖手旁观……他还抱啥、找啥! 当然,在他跳出来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想好了所有自保的对策。 “你……你别想骗人!长岭剑门的人怎么可能一个人到流川来! “还跟这安岐部落的小鬼混在一起!一看……一看就知道你们是一伙儿的!!” 那个老跟在谷明台旁边的胖子可被眼前这阵势吓坏了,也不顾自己主子还在人家脚下,光想着给自己壮壮胆子,扯着嗓子大喊着。 那蒙面人听了这话,倒反应过来。 这个自称“凌耀”家伙,虽然可能早就在附近守着了,但现身的时机实在太巧,正替凌霖晗解了围,说不定真就是一伙人。 然而这个时候,再返身拿凌霖晗胁迫对方,显然也来不及了。 因为那小子滑溜得很,早就趁机跑到凌耀旁边,蹲着那紫羽恐爪鸟去了。 凌耀对凌霖晗这时候还能手脚麻利地把恐爪鸟收入囊中的行为颇感无语,抽了抽嘴角,最后还是决定暂时不拆“自己人”的台,转而看向其他人: “我说都说了,信不信就是你们的事了。你们偷我的东西,打我的人,总该付出点代价吧? “不过……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没打算为了这点事要了谁的性命。” 然后他顶着某个小鬼幽怨的目光,继续说着: “现在这样,不过是为了防止你们出手捣乱罢了。等我们把自己的东西收走,我自然会放你们全模全样地离开。 “可如果你们要是执迷不悟……那就考虑考虑招惹上长岭剑门的后果吧!” 蒙面人皱了皱眉头,最后还是没动手。 他倒不是担心他们会因为此时而惹上长岭剑门 ——其实他也根本没真吧眼前这个态度蛮横、气焰嚣张的家伙当成长岭剑门的人。 可现在的事实是,人家身上有谷明台这个人质,他们只能听对方的话行事。 而且这个“凌耀”……虽然露出的气息非常飘忽,甚至还没有自己强。 但敏锐的直觉却告诉他,他哪怕用尽全力,也打不过这个人! 按说这事,本来也是谷明台自己先不厚道,对方找点麻烦也是正常。 他现在又没办法把谷明台救下来,只好先等着对方履行承诺了。 凌霖晗动作倒是迅速,三下五除二就把恐爪鸟给大卸八块,将大块好肉一股脑收入储物袋里,然后把目光投向凌耀。 这个目光,大概带着“你是不是个傻子”、“我搞完了你快点”、“我倒要看你接下来怎么办”等复杂的含义。 于是凌耀……好吧他一点也没get到。 但是他终于把自己的鞋子从谷明台的脸上挪开了,还非常“好心”地给谷明台的脸拍了拍土: “实在不太好意思,本来长得就不咋样,可别给你踩坏了,那我这罪过可就大了。” 谷明台气得青筋暴跳,奈何一条小命捏在别人手里,大喘气都不敢。 见凌耀用大拇指对狩猎队的人指了指,谷明台这才没好气地对自己人吼道: “杵着做什么!给这位剑门的高人让路啊!你们还想挡着高人的道儿吗!” 狩猎队的人本来就投鼠忌器,又得了谷明台的话,自然作鸟兽散,哗啦啦地就退开了。 凌耀也没客气,拿剑夹在谷明台的脖子上,就把对方从地上拽了起来: “劳驾这位‘未来的祭司大人’,还得再做一会儿人质,让我们顺利离开哈……” 说着,他便扯着谷明台往众人让开的这条道上走。 然而这时,紧随其后的凌霖晗却是忽然扭头,看向身后一处丛林,伸手一推凌耀的后背: “洞虚巅峰!是当时追杀我那个人!” 他话音未落,丛林中忽然杀出一道白发黑袍身影。 老者浑身杀气,眉目狰狞,对着凌耀便两人吼道: “尔等小贼,胆敢无视我纳西寨的威严,欺侮纳西部落的族人,还不快快受死!” 谷明台见状,原本屈辱隐忍的阴沉面孔立刻云销雨霁,又变回张牙舞爪的模样来: “秋老!秋老救我!他居然敢这样侮辱我!你定要他好看啊!” 凌耀感觉自己太阳穴跳了一下。 别说这老头和自己境界差不多,就是一璞相境在这儿,凌耀若真是铁了心要杀他,他谷明台照样得交代在这里。 他哪来的勇气,在这时候叫那什么“秋老”搞自己的啊! 而且他都说了,等下会放人的啊……这又是何必呢……打打杀杀的多不好啊,这万一伤了什么花花草草……算了歪楼了。 凌耀将目光瞥向凌霖晗,对他传音了一句“你自己先走”。 看着凌霖晗犹犹豫豫逃开的背影,凌耀对那白发老人扬了扬自己的承影剑: “想对付我?你不打算管你们这少寨主的死活了?” 可出乎谷明台的预料,秋老却是毫不犹豫地从衣袍里放出一片幽绿的毒镖,便向凌耀冲来: “你若是动手,这条命也得留下!而谷峰可不止一个儿子!” “不!秋老!那些家伙根本不堪大任!只有我,只有我可以做寨主的啊!秋老!你要救我啊!我可是纳西寨的‘祭司候选人’啊!” 凌耀斜眼看着谷明台哭喊得毫无形象的模样,却也没放过他眼中忽然露出的一丝窃喜。 他只做不知,却是笑道: “你们纳西的人也是不讲理,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就要取人性命。可我呢,也不是喜欢受人威胁的人。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只好帮他们减少一点兄弟阋墙的痛苦了。” 说罢,承影剑便如书页快翻,倒割向谷明台的喉咙。 说时迟那时快,凌耀这边刚起剑,秋老的两支毒镖就已经飞到他的眼前。 承影剑只得变转方向,倒向那毒镖挡去。 当!当! 剑身与毒镖相撞,接连发出两声脆响。 那秋老却已经冲到身前,毒镖飞旋,刺向凌耀握剑之手。 凌耀皱起眉头,扯开谷明台,正欲对付那秋老。 然而此时,原本吓成一滩烂泥的谷明台却是精神大振,身上却发出异光,一道寒芒直戳向凌耀的心口! 凌耀顿时露出意外慌乱的神情,却是避之不及,被那寒芒直接命中! “哈哈!我这样高贵的人,身上怎么可能没有防身的法宝?无知!” 谷明台见自己偷袭得手,顿时从凌耀手下躲开,退到秋老身后,开始大放厥词, “不过是安岐寨的井底之蛙,还敢自称长岭剑门的嫡传!无耻!” “哇,连这样的法宝都有,纳西寨真是好厉害哦。” “那是自然!我们纳西……什么!” 谷明台猛地一转身。而那秋老却不知何时早已将目光投向不远处的一棵高树上。 但见某咸鱼坐在树杈上,神情惬意地晃着腿: “厉害厉害,连这样的大傻都能当上少寨主,实在是太厉害了!” 说罢,凌耀眨了一下眼睛,对着谷明台打了个响指。 啪—— “我可得表达一下,我对纳西部落的小小敬意不是?” 085这是回忆杀的节奏哇 “咱们山水有相逢。祭祀大典再见~” 随着凌耀的一个响指,环绕着这处中心战场,忽然炸响千百条紫色的闪电。 焦黑的烟尘瞬时弥漫开来,呛人鼻肺;强大的灵力涟漪震荡在空气中,昭示着雷电威力之强大。 谷明台见对方不仅安然无恙,还造出如此声势,顿时吓得一缩脑袋,恨不得挖坑把自己埋了躲进去。 而秋老也摸不清对方的底细,不敢贸然出手,只是甩起斗篷来,挡住了飞扬的尘土。 当烟尘散去,狩猎队众人纷纷抬头张望。 而原本坐在树上的凌耀,却早已经没了踪影。 谷明台用犹疑的目光看向秋老,秋老默默摇了摇头。 “切!跑得真快!便宜他了!” 得了秋老的示意,谷明台胆子也大了起来。 一想起方才凌耀居然在那么多人面前踩了他的面子(物理)许久,他又气不打一处来,转而问道: “看他好像真有几分本事,还有替身那样的宝贝,轻松就躲过了白箭匣的攻击。莫非……他真是长岭剑门的人?” “那不是替身。” 秋老斜了谷明台一眼,语气并不客气, “不过是移形换影一般的法门,被对方巧用罢了。” 凌耀话虽然难听,但有件事倒是没说错——眼前这位“少寨主”谷明台,的确不怎么聪明。 这位,就是个在寨主谷峰宠溺纵容之下长大的泼皮二赖。 首领的心计、眼色和胆识没学到几分,使唤人、玩女人的架子却学了个十成。 也就是他命好,忽然有一日点亮了蛇王尊像,莫名其妙地便成了“祭司候选人”。否则这位秋老,根本看不上这位二世祖,更不必说做他的临时护卫了。 “故意让人以为是使用了替身,营造出自己财大气粗、背有靠山的感觉,好让我们以为他真是长岭剑门的嫡传弟子,不敢轻易招惹。” 秋老毕竟受谷峰所托,耐下性子来同谷明台讲解道, “他的剑招看起来的确有长岭剑门的几分影子,或许的确和剑门有几分瓜葛。但他冒充剑门月曜峰的人,显然是对更深入的情报一无所知。 “三十年前,长岭剑门月曜峰嫡传邱天明,在石理山城附近,屠杀了一处规模庞大的流寇。那些人实际上是弥陇部落打秋风的小兵小卒。而当年的大祭司,正是弥陇寨的人。 “当年事情很复杂,但剑门和神王庙的梁子却是结了。他们剑门嫡传弟子若是独自来流川历练,绝不可能自爆身份,更不要说是月曜峰的小贼。 “刚才那小子,不过是狐假虎威罢了。里子恐怕还是安岐寨从哪里拉来的外援。不然又怎么会叫嚣着,要在祭祀大典上再和我们碰面?你啊,也该好好看看寨子里的手札记录了。” 谷明台听了,胡乱地连连点头。可看他那神情,秋老就知道这位爷只记住了一个结论,根本没把分析方法和自己的嘱托放在心上。 但他毕竟不可能提着人家耳朵教导,只是冷哼了两声,道: “我也就离开了一会儿,你惹上这样的人,也是运气不好。既然祭祀大典还会见面,这场子,日后找回来便是。走吧。” …… 轰隆——! 凌霖晗跑出去没多远,便听见身后传来一连串的巨响。 他连忙回过头去,便见那随之而来的,是低阶妖兽四散而逃的声音,以及几里外也能清晰看见的一大圈黑烟。 “搞什么啊……那么大阵势。” 凌霖晗咬了咬下嘴唇,最后还是没有继续跑出去,而是停在了原地,回望着。 不多久,他忽然握着短刀,猛地回身一推—— “哎哟我去,你等在这儿不是迎我回来,是埋伏我呢是吧!” 凌耀身形刚落,便被那刀锋一逼,顿时一个暴退, “你这刀上血都还没擦呢!别脏了我衣……哦,我衣服好像刚才就搞脏了哈……” 凌霖晗看着某咸鱼身上因为搏杀紫羽恐爪鸟而半边变红的灰布长衫,毫不客气地三两步走上去,拽住凌耀的衣角,往自己短刀上一抹。 而后将刀锋往凌耀眼前一晃: “好了,擦干净了。” 凌耀露出了黑人问号的表情:“???你倒是用自己的衣服擦啊!” “你这衣服都这样了,我废物利用一下不可以吗?” “臭小鬼你这都跟谁学的,没皮没脸的……” “除了你还有谁。” 凌霖晗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而且,我还要问你呢!你怎么就自己暴露身份了!你就不怕娄大哥他们听到风声……” 然而凌耀却是摇了摇食指,露出了凌霖晗看不透的微笑: “就是要他们听见了,那才叫把身份捂严实了呢。” 看着凌霖晗一脸茫然地表情,凌耀解释道: “你想啊,流川和外界各大势力关系都不咋地,神王庙和我们月曜峰更是有仇。正常情况下,剑门弟子来流川历练,会主动暴露身份吗?” 凌霖晗摇头。 “如果剑门弟子自爆身份,会有部落敢顶着神王庙的压力收留他,还和他合作出猎吗?” 凌霖晗再摇头。 “如果你见到一个会比划两下剑门招数、就敢自称剑门嫡传的家伙,和纳西部落的人混在一起,你觉得那像不像纳西寨的人啥也不懂就出来扯虎皮,根本是招摇撞骗?” 凌霖晗点头。 看着凌霖晗一脸傻气,凌耀忍不住伸出爪子猛rua了两下对方的脑袋: “那不就得了!不仅纳西的人不会信,安岐寨的人也不会信!他们只会愈发坚信,我是剑门外门冒充嫡传实锤!哎哟,你可真傻得可爱……” 然后凌耀奇迹般地发现臭小鬼居然…… 没躲开?? 于是他脑海中疯狂回荡着“我明明说了他傻他怎么没反应”、“我都摸头了他居然没一刀子捅死我”、“是不是我打开的方式不对”、“果然是换了演员吧”、“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最后的晚餐’”、“这绝对是假的凌霖晗”…… 而他识海里的吐槽役们,也发出了类似【主角画风突变】、【这是什么摸头杀】、【在一起在一起】、【关系那么好的话总觉得这个npc有点生命危险】的疯狂哔哔。 尤其是这最后一句,吓得凌耀一秒缩手,面带惊恐地看向某位“主角”。 而后他捂着额头,开始原地打转: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这太奇怪了!再这样下去,我说不定哪天就莫名其妙死掉了啊啊啊啊!” 这可给凌霖晗看得一脸莫名: “你这干嘛你?” 凌耀忽然停了下来,转身一把抓住凌霖晗的肩膀,一本正经地说道: “在去找千毒蛛王前,我们应该再谈谈。不,一定要再谈谈!谈清楚了!” 凌霖晗有些不习惯地动了动肩膀,对着凌耀莫名认真的眼神,也忍不住严肃起来: “你……想谈什么?你问啊。” “你是凌霖晗对吧?不是假冒的吧?不是被夺舍了吧?你还记得自己的第一个女朋友是谁吗? “不然!为什么!你会那么熟练给妖兽分尸!还有,我好像和你关系没有好到这种程度吧!你居然没反应啊!” 凌耀带着一脸夸张的表情,指了指凌霖晗的刀,又指了指他的头顶。 凌霖晗:用一本正经的表情问了胡说八道的问题啊! “我当然是……啊啊啊啊!指望跟你这种人正常相处,简直是我大脑思考的污点!!” 凌霖晗终于没忍住,把凌耀的手一把推开,头也不回地向前就走。 凌耀见状,连忙跟上,还摸着下巴频频点头: “对嘛!这样好像才正常一点。” “所以说闭嘴啊你!” “你这样吊我胃口,就不能嫌我老问啊!而且我也说过的吧,我们之间如果要保证暂时的信任与合作,好歹你也要坦诚一点嘛……” “那你把‘天眷者’的事情告诉我!” “啊?不是,这不是两码事嘛……” “公平一换一!否则休想!” “这个嘛……” “那就别问,专心赶路!” 某只咸鱼最后还是没逃脱八卦的诱惑: “换!换换换!赶路不耽误啊!我要听八卦!” 凌霖晗带着小红,一边和凌耀齐头并进地赶路,一边对凌耀投以微微嫌弃的目光。 而后他清了清嗓子,这才开了口: “我还是从头说起吧……你知道三年前,我为什么最终决定要来流川吗?” “呃…不是因为我让你千万不要来,你产生了逆反心理?” “……啊——所以你当时果然没安好心吧!” 凌霖晗虚着眼瞥了他一下。 “这个……我当时通篇话不都明摆着这个意思——‘我·想·看·你·和·神·龙·学·院·撕·逼’吗?” 凌耀一摊手,故作无辜, “最后的选择权可是一直都在你自己手里呢。就算你半个标点符号也没相信,那我也不过是浪费了点口水。试试又不亏。” “所以我当时并不是因为你的话才来流川的。哪怕我当时的确心里存疑,但这不足以让我就做出选择。” 凌霖晗翻了个白眼,却也没反驳凌耀, “所以在传承之地的事情之后,我在学院还呆了半年左右,也算亲眼见证了萧霁年怎么把洪钟帮的势力收编到自己麾下。” “嗯,这个我倒是看他给我写信写过。然后呢?但最后你还是跑出来了吧?“ 凌耀露出了略微遗憾的表情, “而且和我的设想完全不同,你居然决定要留在流川!那我还怎么看你和神龙学院撕破脸啊……” “你有恶毒的想法好歹也收敛一下自己的嘴巴啊混蛋!” “该不会是,和你执着于问我什么是‘天眷者’有关吧?” 凌耀忽然眼珠子一转,瞥向凌霖晗。 凌霖晗嘴巴微张,半天没说出话来。 “哈……这可不怪我,你小子也太好懂了。不过我知道这个词,都还是萧霁年一年前告诉我的呢。你三年前从哪里听来的?” “萧志良。” 凌耀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谁?这我应该不认识吧你就说一个名儿。诶不对,这名字我怎么听着还怪耳熟的……” 凌霖晗速度加快,跳上一块巨大的岩石: “咱们加紧速度,抄近路吧。今天恐怕是赶不上他们了,好歹明天也要赶上。” 凌耀也跳上巨岩,向前方的丛林望去: “不直接到千毒蛛王出没点附近汇合吗?现在去追他们,反而绕远路了吧?” “千毒蛛王的出没的范围很广,难保他们会不会在另一个方向碰上。你可别忘了,这次的主要任务虽然是救人,但你负责的还是保护狩猎队的安危啊。” “好吧,你说得对。那就先去找他们汇合。所以萧志良是谁来着?你直接告诉我吧,我懒得想了。” 凌霖晗神情复杂地看了凌耀一眼,而后脚尖点地,又是一个飞奔加速: “你就不觉得‘萧’这个姓氏耳熟吗?” 不等凌耀动作,便听见风声中传来一句轻飘飘的话: “萧志良,就是你那位好兄弟——萧霁年的恩人和老师啊。” 086离开这个牢笼 怀疑,就像是一颗种子。 无论是风吹雨淋,还是酷暑寒冬,岩石依然是一块岩石。 可一旦埋下了种子,岩石就会被萌芽的力量撑开一道裂缝,岩缝中会抽出碧绿的枝蔓,并且最后开出带毒的花。 所以,当凌霖晗忽然发现,自己所了解的世界出现一道裂缝,露出了一块陌生的画面之后 ——哪怕他无法验证那是否是假象,但这并不妨碍他开始怀疑,自己眼前的一切又是否真实。 这种现实的错位感,甚至会让他怀疑身边的每一个人。 但与此同时,他又迫切地想要找到一个可以验证真相的突破点。 这个时候,他过去从未接触过的、甚至是潜在的敌人——这样的人反而让他更有一分信赖。 比如同为神龙学院的学生,却又和凌耀关系密切的萧霁年。 当然,他和萧霁年的关系,可没有好到让萧霁年没认识多久、就把自己的身世以及自己的恩师和盘托出的程度。 所以他之所以会接触到萧志良…… 是因为他跟踪了萧霁年。 虽然这么做好像有点不厚道。但那个时候,避开自己身边真真假假的消息源——跟踪和监视某个人,他能想到的、最真实、最全面地了解对方的方法。 (话虽如此,但小朋友…不对,读者朋友们谁都不要学好吗?) 而也正因如此,他才会通过萧霁年,接触到萧志良其人,从而了解到“天眷者”的一丝秘密。 那一次,萧霁年在拜见自己的恩师后,似乎与其不欢而散。 而凌霖晗则在萧霁年离开后便悄悄跟了上去,想要见一见萧霁年的这位老师。 “我说过让你不要再来!……?你是?” 而这正是是凌霖晗第一次见到萧志良时,萧志良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天眷者?他们怎么会让你出现在这里?” 但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忽然紧张地四下张望,生怕被其他人发现一般。 萧志良的这种举动无疑加剧了凌霖晗心中的疑惑和好奇。 ——什么是天眷者?他们又是指谁? 然而还不等他问什么,萧志良却忽然瞪大了眼睛,一把把趴在窗户上偷窥的凌霖晗拽进了屋子: “不能让他们发现你,不能让他们发现……这是上天助我!这或许是唯一的机会了!” 他压住凌霖晗的肩膀,满脸倦容一扫而空,青黑的眼睛中唯剩下刺目而热烈的光: “时间有限,我接下来说的每句话,你都要听好了! “不要相信神龙学院的老师!不要相信田羲!他们只是想得到你身上的传承! “不要再动用九天重云塔。千万不要自己,或者让任何人继承天心祖师的道路! “那条道路的尽头根本不是众生平等的世界!以人类的身份,去追求创世神的精神与境界,那是灾难,是毁灭! “离开这里。离开学院!如果你不想留在这个无形的牢笼里,被人操控着过完这一生! “去哪里都可以,只要离开卧龙国,脱离神龙学院的控制……你才会,见到这个真实的世界……” …… “等等等等,他让你不要动用什么?继承谁的道路?你倒是说清楚啊!” 听了屏蔽版对白的凌耀翻了个大白眼。 他和萧霁年都猜测过,萧志良当年接触的那个研究项目,很可能就和人杰时代及天心祖师密切关联。 可惜萧志良三缄其口、只字不提,生怕萧霁年淌入这浑水。 而如果想要了解到昔日真相,那么萧志良所说的每一句话,那都是至关重要的。 结果小屁孩回忆杀开着开着,就给对白打了个马赛克。 面对凌耀的直球询问,凌霖晗蹙着眉头,犹豫再三,咬了咬牙还是说了出来: “反正现在……告诉你也无所谓了。是天心祖师!当初我们进的传承之地,就是他创造的。” “可是当时很多人都得到传承之地的功法秘籍了吧?为什么他就认定你有能力,继承天心祖师的完整道路啊?” 凌耀话一问出来,就忽然想到了什么,顿时有点傻眼了 ——该不会,事情就是那么狗血,就是他曾经想过的那样…… “因为……因为我在进入传承之地前,得过天心祖师的一点机缘。可我没想到神龙学院的人其实早就知道……” “九天重云塔?” 凌耀脱口而出。 如果神龙学院的人早就知道凌霖晗有这么个宝贝和天心祖师的完成传承,然后刻意接近凌霖晗,诱导小屁孩……哇,那岂不真个诈骗故事啦! 然而…… “你、刚、刚、说、了、什、么?” 凌霖晗忽然停下脚步,猛地一转身,堵住凌耀向前的路,大着眼睛狠蹬着凌耀。 凌耀:“我刚刚说了……呃……(=x=)我没说什么啊……” 完蛋了!顺口了!暴露了啊啊啊!! 看着凌霖晗把刀子都掏出来了,凌耀见自己的装傻充愣并不见效,只好一拍脑袋,旧事重提: “唉,不就是九天重云塔嘛!你之前拿来敲我脑壳的那个!我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头疼呢,哎哟……” 凌霖晗的脸上闪过一瞬心虚,但很快反应过来: “一码归一码!你怎么知道那叫‘九天重云塔’?谁告诉你的?” 谁?还能是谁?四年前就有吐槽役告诉我了啊! 可这话能说吗?这话说出来有人信吗? 这就像他对纳西寨的人叉着腰大喊——“老子是剑门月曜峰嫡传凌耀哇!”——那些人也只会捂着肚子笑作一团,觉得他是个傻x。 既然如此,就休怪他无情无义地再次动用咸鱼秘技——睁眼说瞎话了。 虽然本着是“兄弟就替我背锅”的想法,凌耀第一反应就是再拉萧霁年出来躺枪。 但是转念一想,他自己都还瞒着萧霁年关于九天重云塔的事儿呢。这谎要是撒下去,可没办法像上次那样,串通好了再圆回来。 所以他这次只好把过甩到了萧志良身上: “那个什么……你也知道嘛,阿年,我是说萧霁年,他对他老师的事儿很上心,但萧志良什么都不愿意告诉他嘛…… “所以我想着,如果我瞒着萧霁年去找萧志良的话,他说不定会告诉我点什么。 “不过他也只跟我说了这么一个词,所以你说什么我都能联想到这个啦……对,就是这样。” 看着凌耀自顾自地点了点头,凌霖晗对其投去了无比怀疑的目光。 “哦对了!这事儿你可别告诉萧霁年哈。他还什么都不知道呢!这种事不知道最安全!” 反正萧志良属于被关禁闭的状态,再加上凌霖晗这次忽然出逃。就算凌霖晗运气再好,等他回去,也不太可能再溜进去找萧志良本人验证这件事了。 外加他一句话堵死了凌霖晗去问萧霁年这条路…… 就算凌霖晗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怀疑,他也没办法验证——更何况这本就是个无关紧要的隐瞒。 凌耀的内心对自己竖起大拇指:计划通.jpg。 也多亏凌霖晗的确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深究的意思。 除了萧志良对他说的一番话,他自然也亲身验证过某些事情的真实性,以至于对天心祖师的传承彻底没了想法。 而凌耀既然早就知道,却并没有从来没有流露出过杀人夺宝的意思……凌霖晗也想暂时相信这个人。 毕竟…… “我已经不知道可以相信谁了。” 凌霖晗低着头,收刀入鞘,仿佛喃喃自语,又似乎是倾诉, “我曾经是真心……把身边的每个人都当做好朋友、好兄弟,也全心全意地信任他们。但是……凌非语在欺骗我,许安洋在利用我,岳清莹和祁向云在隐瞒我,其他人也不过是他们安插在我身边,大大小小、作用不同的棋子。 “他们都是为了各自的利益,装作良善真心的模样,才会留在我的身边。而所谓肝胆相照,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 “相比之下,你有时候真的……不想说你了。” “不是,你说啊!我有时候咋了!我难道不好吗?!” 凌霖晗用一种“你看看吧就是你这个鬼样子”的表情看向凌耀,说道: “至少你是合格的合作者、交易者。你没有真情,我也不必担心错付实意。哪怕受你欺骗,我也不会感到难过。 “总之,我觉得流川是最好的选择,所以我来了。而这里……我也的确见到了,我所未见过的世界。” 凌霖晗忽然沉默了一阵,起脚开始赶路。 在凌耀以为这个话题已经结束的时候,他又忽然开口说道: “我并不是没有杀过妖兽,可我也敢说,以前的我也从来只在它们先招惹我的时候才会动手。 “所以一开始的时候,我觉得他们很残忍。毕竟狩猎这个词,本身就带着一股血腥味。 “可真正在这里生活,我才意识到,这里血腥味不仅是妖兽流的血,更是人流的血。 “人类捕猎妖兽,妖兽也在猎食人类。谁都是无辜的,可活在这里本身就注定不能无辜。 “但凡我对妖兽有一分怜悯,狩猎队的人就要多流一分的血,甚至多丢掉一条命。 “要是放在以前,我肯定不会舔着脸,要你根本看不上的的妖兽的尸体。毕竟除了晶核,妖兽的皮骨或许还有作为原材料的意义,而肉却是绝对的累赘。 “可是现在……那是食物。为了活下去,他们不得不冒险深入丛林,与各种各样的妖兽搏斗。” 凌霖晗在虚空中比划出一个模子, “这么大块的肉,可以吃好几天。他们就可以少出去一次,也许这样就会少死一个人…… “那可是活生生的,前一刻还在和你说笑的人啊。以前…以前我……从来都没有遇到过……队友死在我面前……” 凌耀没有说话。 真要说起来,其实他很早以前就像吐槽凌霖晗对妖兽泛滥的怜悯之心。 无论是他们身上的一些装备,还是使用的晶核,甚至所吃的一些食物……他们生活的点点滴滴背后,处处是妖兽的尸骨。 真要说起来,他们每个人都是“屠夫”。 可这应该被指责吗? 那些谴责猎杀妖兽行为的人,他们难道就能做到,不用妖兽的皮骨、不吃妖兽的血肉、不用妖兽的晶核?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因为说到底,人类并没有多高贵——就像许多妖兽也无法摆脱猎食异族以及人类的习性一般,大家不过都是生物链上的一环罢了。 有些事情,你不愿意做,那就约束好自己;你自己都做不清楚,还要跑去指责别人,那实在是大可不必。 但凌霖晗会有这样的想法,其实也很好理解。 因为神龙学院把他保护得很好——听他居然敢说,他从未见过队友死在自己面前,就可以明白。 哪怕他再厉害,也不可能保证同行的人都不会因为意外而丧生。 凌耀还记得自己还在开窍境的时候,第一次跟着其他年长的嫡传弟子外出任务,就倒霉地遇上了远超他们小队整体实力的四阶妖兽。 领队的那位师兄,实力其实已经是丹阳巅峰。但那次的任务里,他们还是死了三个人。 从来没有队友死过?这种话在他这样的人听来,不是假话就是有高人相护。 可在凌霖晗看来,那不过是他实力够强,又运气使然。 而在吐槽役看来,那就是“主角光环”庇护了。 没有同伴惨死在妖兽手下,平日里又不需要亲手猎杀妖兽来维持生计; 使用的晶核,所吃的食物,哪怕想一想就知道是出自妖兽,但只要没有亲眼见到妖兽的尸体,残忍血腥的事实也可以被下意识地忘记。 这给了他一种感觉——我从来没有主动伤害过妖兽,而妖兽也未必会来伤害我。那么为什么我们不能轻轻松松地握手言和,不再杀戮呢? 如果不能,那一定是其他人思想境界不够高的缘故。 于是到了流川,他的世界一瞬间就被撕裂了。 而在凌耀看来,这样的思想转变是好的,是必要的。 否则凌霖晗真的只能永远活在神龙学院为他设定的框架下,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但是啊…… 让当年那个尚且十五、从小受人蒙蔽而从未经世间百态的少年,第一次直面这样的真相,就是以用亲眼见证朋友、队友的鲜血和死亡——这样的方式的方式…… 凌耀拍了拍凌霖晗的肩膀。 其中残忍,又让人不免叹息。 ===关于我和我家不务正业的校阅的对话=== 校阅姐姐:你这个副本有点长啊,铺垫那么多 我:如果你说的是千毒蛛王这个小副本,那是还得一阵才结束 我:如果你说的是流川林区这个大副本,那是比较长的 我:如果你说的是第一个世界,那是真的很长……我不禁怀疑自己写的到底是不是诸天类(落泪了tut) 校阅姐姐:哈哈哈哈哈哈!(事实上是我每说完一句话她就笑一句来着)不过没关系,01够帅就可以,帅的话一个世界写多长都可以 我:好的^q^(似乎就这样达成了奇怪的共识) 087关进新的牢笼 凌耀并没有对凌霖晗多做安慰。 一来人类与妖兽之间的关系本就复杂,双方本就各有恶人、各有无辜。想要理清关系,彻底结束两者之间的混战厮杀,甚至不是实力够强就可以做到的。 在这种事情上,其他人的安慰都多显苍白。只有让凌霖晗自己想通,决心自己的立场,痛苦才会真正结束。 二来……别看他们现在相处还比较和平,他们俩之间却还是亦敌亦友的微妙关系。他也实在没什么立场去安慰对方。 别说凌霖晗会不会因为被自己安慰而尴尬,就是他自己都觉得开口安慰会很尴尬啊! 于是凌耀转移了话题,如约把从萧霁年那里得知的“天眷者”的情报,以及萧志良被关禁闭的原因告诉了凌霖晗。 毕竟这些东西他本来也打算适时抖给对方。 现在凌霖晗主动问他,倒免得他还要再找时机、拐弯抹角地去提。 此后,经过一天多的赶路,凌耀和凌霖晗两人终于在狩猎队进入千毒蛛王活动地域之前,与他们汇合。 安岐众人在此期间并未再遇到什么危险。如今又见他们平安归来,并且带来了紫羽恐爪鸟已被解决的好消息,自然各个是喜笑颜开。 而先前因为和凌耀谈及往事而心情低落的凌霖晗,见到这些同伴们的身影,心情也明显好转起来。 好吧,这已经不能用“好转”来形容了。一见到那些人,凌霖晗顿时挂了个笑脸,跟个兔子似的就蹿了出去,没两下就和一群人击掌相庆,然后说说笑笑着打闹成一团。 凌耀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只好一个人站在原地歪脖子傻眼。 这……虽然我本意是听你八卦来着。但好歹老子也是做了你那么久的倾听者,你怎么说跑就跑、连个招呼都不打的? 把我当工具人啊这就是!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只顾着享受战斗阶段性胜利和重逢的欢喜。 娄传阳只是微笑着看了凌霖晗他们一会儿,很快主动找上凌耀,询问战斗过程的细节。 不过娄传阳问的话显然比我表述的更加委婉。他走上前来,便是对凌耀一拱手: “尧兄弟果然厉害。那紫羽恐爪鸟难缠,困扰了我们安岐乃至附近其他部落许多年,也无人出手除它。 “如今尧兄弟解决了这一大患,娄某也算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要替安岐所有人,感谢尧兄弟大义了!” 凌耀没有多言,只是抱拳回道: “不敢。这次事情解决,也要多亏涵林的配合。” “这是自然。哈哈,涵林是可是我们的宝贝,我们安岐绝不会亏待他的。” 娄传阳哈哈了两句,却是话锋一转, “就是先前那战斗,动静似乎是不小。也不知,两位在这战斗中是否顺利,有没有受伤?要不要让同行的药师来看看?” “无碍。那恐爪鸟被锁住了动作,解决它也不过是举手之劳。” 凌耀当然知道娄传阳在关心之余,也有打探自己实力深浅的意思。 可他并不介意让娄传阳知道自己的强势,索性直说了。 因为他虽然不想过早暴露自己的全部实力,在安岐这些人面前给自己留一些底牌; 但他也没必要刻意装弱,以免被安岐寨这些人轻视和拿捏。 看娄传阳微笑中露出若有所思的目光,凌耀相信对方已经察觉到了自己的意思,便继续说道: “倒是涵林受了一些伤,但他自愈能力比较强,现在应该已经没事了。若是方便,也可以让人再去看看,我也放心一些。” “这是自然。” 娄传阳连忙点头,立刻转身对旁人吩咐了几句。那人很快就带着队里唯一一个药师,便向凌霖晗那里去了。 “不过,这期间,的确遇到了一些麻烦事,还需要同娄兄说明一番。” 娄传阳听闻,立刻又返了回来。 能让“尧麟”主动提出的麻烦,显然不会是小事。 果然,凌耀将自己和纳西部落的人对上的经历一说,娄传阳便露出了严肃的神情。 就如凌耀所想的那样,如果这件事只是纳西寨的人和凌耀杠上,而且事情严重到无法调和的地步,娄传阳的确会果断把“尧麟”这个外人推出去抗雷,继续和纳西寨保持为微妙的和平关系。 毕竟,安岐和纳西相比,的确处于弱势。 纳西现在之所以不对安岐动手,不过是不想为了一个小小安岐,付出太多代价罢了。 若是谷明台这个“祭司候选人”真出了什么事,纳西部落的怒火绝不是安岐所能够承受的。 但现在,事情没有那么糟糕,但也更加复杂。 因为谷明台之所以大动干戈和他们杠上,主要的目的是想对付,或者说杀死凌霖晗。 这就不是他把“尧麟”推出去能够解决的问题了。 而安岐寨也不可能把“韩涵林”推出去——他现在可是安岐自己人。 不过反过来说,凌耀在这件事上也没有做绝。谷明台虽然丢脸记仇,但毕竟人没死没受伤。 而这种事情双方都没有证据指控对方,很难继续往下做文章。 但经此一事,安岐和纳西之间的矛盾更是加剧。日后纳西必定会对安岐打压更甚,找更多的事情来为难安岐寨。 尤其是谷明台还是“祭司候选人”,万一将来他真的被选中了呢?这一点他也不得不防。 凌耀看着娄传阳陷入纠结和沉思的样子,多少也能体会到一些。毕竟对方作为安岐寨少寨主,难免为这种牵扯甚广的事情感到烦恼。 但是嘛…… 天真。太天真了! 这种事情看起来麻烦,实际上却是抱主角大腿的大好机遇!只要这个时候你能紧跟主角步伐,对尚且势弱的主角不离不弃。将来的回报将会是成百上千倍的! 咳咳,好吧,这么分析就有些过于套路理论了。 但就是抛开套路不说,光想想谷明台为什么想要找凌霖晗的麻烦? 身为“祭司候选人”,最大的“竞争对手”会是谁? ——当然是另一个“祭司候选人”啊!! 不过他相信,娄传阳现在会烦恼,不过是信息掌握得不够充分罢了。 以娄传阳的聪明才智,他很快就会摸清其间关系,意识到凌霖晗不仅不会带来灾难,反而会给安岐带来无尽光明的未来,然后拼尽全力抱大腿。 凌耀看了一眼不远处被一群人摁着非要检查伤势的凌霖晗。 小屁孩虽然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但是怎么看都看得出来他其实很高兴有那么多人关心着自己。 或许他想要永远留在流川,不仅仅是因为想要逃离神龙学院的掌控,也不仅仅是因为他担心真实的世界只会在这里对他展露。 更是因为他忽然接触到残酷的世界之后,只在这些安岐人身上里,得到了他所真正期望的温暖和真情。 那是他救命的稻草,是不图他什么、却对他好的真心。 而加入他们,他就可以永远生活在这里。 于是他也全身心地投入了这段新的生活,彻底成为了一个“安岐人”,像安岐的每一个人那样,希望自己的族人同胞都能够活下来、活得好。 他甚至可以为此改变自己从前的观念和原则,变成一个在丛林里刀头舐血的妖兽猎人。 可是啊,人就是人。只要聚集在一起,总会有人好,总会有人坏;总会有人真诚相待,总会有人算计图谋。 当他意识到,娄传阳实际上也是一个想要利用他、套牢他的人时,他也能坦然接受吗? “哈哈哈,既然咱们聚齐了,就出发吧!这里离我们的目的地已经很近了!” 元孝锋一声大喝,狩猎队员们纷纷集合,准备上路。 凌霖晗也将手中的短刀挂会腰间,一副蓄势待发、跃跃欲试的模样: “出发!” 或许他是会的吧,凌耀想。因为小屁孩看起来实在太喜欢这里了。 娄传阳的算计和利用,也是为了安岐寨的未来,是凌霖晗主动愿意去做的事情。 可是,就算他能接受被人利用。逃出牢笼的猛兽,又真的能够把自己主动关进另一个“牢笼”吗? 凌耀撇了撇嘴,拍了拍早已经换新的长衫,跟上了他们。 所以说啊,根本不是他和其他人不一样,不会劝凌霖晗离开流川。 而是根本不用谁来劝,或许凌霖晗也总有一天会想要离开…… …… “嘶——嘶嘶……” 虫鸣交杂、树影摇晃的丛林间,隐约传来蟒蛇吐信的声音。 一只冰蓝色的小蛇碾着干枯的草叶,速度缓慢地向前挪动,发出淅淅索索的脆响。 忽然,它停了下来,扬起头来,晃了晃脑袋。似乎是嗅到了什么特殊的气息。 而后它忽然调转身形,折向另一个方向去了。 而那个方向,正是千毒蛛王的巢穴所在。 …… “周围灵力的波动……看来千毒蛛王的巢穴就在这附近了。而且它现在离晋升六阶也已经不远了。” 娄传阳从感应中脱离,睁开眼睛,对其他人说道。 凌耀没有说话,但也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这附近的地穴很多,还内有联结。也不知道它究竟藏在哪一处。” 常山对周遭连片的丛林草木扫视了一圈,叹了一口气, “通过灵力感应,也只能锁定在这方圆一公里范围内,否则就要打草惊蛇了。” “只能深入地穴,地毯式搜索了。” 元孝锋蹙着眉头,下了结论。 “可是那些千毒蛛到现在也没有出现,肯定都藏着地穴里待命呢。咱们的人直接进去,也太危险了。” 常山连连摇头, “尤其是地毯式搜索,肯定需要分散人力。那就更危险了。尧麟兄弟也没办法同时保护所有人啊。” “千毒蛛王的体型比较大,能进出的洞口比较有限。让我们的人守住几个主要的洞口。” 娄传阳说道, “其他人也不要分散,等蛛王开始晋升,集结成一队深入地下进行排查吧。这样虽然效率低一些,但也更安全。” “可是刀锦雯……” 常山显然想的更多,还顾虑到了人质的安危。但娄传阳显然已经做出了取舍: “如果地毯式搜索,哪怕大家都有牺牲自己传讯的心理准备,真遇到危险时,也未必来得及发信号。这样没有意义。 “她已经被抓了那么久,也不差这一点时间。大家尽力而为即可。” 娄传阳如此发话,算是彻底敲定了方案。 “孝锋和常山留在上面,我、尧麟和涵林下去。其他人就由孝锋你来安排。” 娄传阳叮嘱了几句,而后转向凌耀, “在地下,发现目标后,我会第一时间行动,击杀虚弱的蛛王,并且救出人质。还要麻烦尧麟兄弟解决守卫在旁的千毒蛛群,并且对其他弟兄多加看护。” 这本就是计划的内容,凌耀点头答应。 忽然,地面发出轻微的震动。 气流忽然紊乱,庞大的灵力汇聚成漩涡,倒灌入地穴之中! “它开始了!我们出发!” ==无良作者的唠嗑== (本段废话占300+) 这本是诸天,真的是打算写诸天来着! 我墙上的便利贴已经写了7个世界的类型。当前是玄幻世界,01身份是主角的宿敌。其他世界主角也是01,演绎各种类型的反派(?)。 其中我最满意的、架构最完整的是修真,修真那个主角的身份是魔教中人。 (并不是魔教教主哈。那种一般是boss主角,反派逆袭,或者无敌流……你觉得我会让01翻身做主角吗,不可能的(*ΦwΦ*)) 还有一个西幻的也已经初具模型。但那个估计要更后面才有机会写到了。 本来这本书就是我练手+堆积脑洞的地方哇(喂)。至少写到现在我也确定了,自己应该比较擅长偏向异世界玄幻这个方向(摊手)(当然你们现在感觉不到,我对都市文构架多头疼) 当然,以作者现在这个进展,这个世界结束恐怕要100后了。不爱看诸天或者觉得作者写其他类型写得烂,都没关系,咱们可以跳过嘛,就是当做整本书在玄幻世界就end了也ok啊(佛系作者咸鱼发言)。 不管怎么样我会把这个世界的故事讲完整啦hhh 088晋升六阶 湿滑滴水的青苔面,落脚后一深一浅的烂泥地,黑暗中遇到一点微光就反射出诡异轮廓的蛛网,还有隐约传来的虫类爬过的细小声响…… 阴森。潮湿。恐怖氛围浓郁。 千毒蛛王所在的地穴,洞穴间联结交错,仿佛一个复杂而庞大的迷宫。 蛛王晋升所引发的灵力暴动,在一定程度上屏蔽了他们的感知,哪怕是凌耀也无法直接感知迷宫的全貌,判断出正确的方向。 因此,一行人深入地下后,只能随着灵力流动的气息,再靠一点运气,向前摸索。 但幸好,千毒蛛王晋升到六阶需要一定的时间,太早赶到现场,对他们来说也并无好处。 在娄传阳的带领下,这支分出来专门搜寻蛛王的小队,正在缓慢地向前推进着。 凌耀脚下踩着的感灵阵纹,比战斗时所亮起的范围更小,仅仅笼罩住了探索队的几个人。 但灵纹也明亮,似乎是在感应之余,也有意照亮周围的环境。 而当那些藏匿在黑暗中的低阶千毒蛛,对他们的人发起攻击时,灵纹就会在那个方向亮起警示的蓝光。 无需他亲自出手,娄传阳等其他人很快跟上动作,将那些意图偷袭的节肢动物抢先击杀。 一路走来,地面上也落满了大大小小的蜘蛛尸骸。 “不是说会有上百只左右的千毒蛛守卫吗?你们的情报是不是出了问题?” 见霍洪川几人对新冒出的几只千毒蛛手起刀落,又马上有人跟上,收拾那些蜘蛛的毒液和残骸,凌耀忍不住蹙了蹙眉头,问道。 娄传阳的脸色也很是严肃,显然并没有因为眼下看似安全的处境而放松。而千毒蛛守卫的异常,也让他很是疑惑: “这……我们以前从未深入过蛛王地穴。或许它们更多都藏匿在更加中心的地方吧。 “我们还是加快速度吧。否则错过了时机,可就不是营救失败那么简单了。” 其语气中的不确定,哪怕是凌霖晗都能听出。 他忍不住转头看了凌耀一眼。 凌耀听了娄传阳的话,不置可否,只是紧了紧手中的剑柄: “小心一些便是。” 一路走来,他们遇到的都是低阶的千毒蛛。然而看这里的环境,分明就有许多三阶、四阶的千毒蛛在此活动的新鲜痕迹。 这些千毒蛛都去了哪里?这在那只正在晋升的千毒蛛王的安排之中吗? 他必须做好出现意外的准备。 因为如果这些千毒蛛的存在对蛛王来说并非必要,也就意味着,或许,他们能争取到的那段蛛王的虚弱期……也许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么长。 …… 与外部的昏暗环境不同,地穴中心、千毒蛛王此刻栖身的那个最大的洞穴里,一片明亮。 满地都是折射着耀眼光芒的晶核。墨绿色,深褐色,暗紫色…… 这样的晶核颜色,象征着这些晶核均产自带毒的妖兽。 而在洞壁和洞顶之上,挂满了银白色的蛛丝网。 蛛网之上,则是一个个被蛛丝包裹成团的猎物。 他们有的已经风干,有的则是刚刚死去不久,有的则是一息尚存,在绝望中苟延残喘着。 剐——剐——剐—— 蜘蛛的螯肢刮擦着地面,发出让人毛骨悚然的声响。 透过蛛丝的缝隙,刀锦雯隐约看见了千毒蛛王灰绿色的庞大身躯,在她的视野中一闪而过。 这是一只即将六阶的千毒蛛王。以刀锦雯丹阳初期的实力,根本不足以挣脱对方设下的束缚。 更不要说,经过几天不饮不食,全靠灵力支撑,她早已经虚弱得手无缚鸡之力。 她唯一的希望,就是安岐寨的人能够顾虑她“祭司候选人”的身份,在蛛王尚未步入六阶前,派人前来营救她。 而一旦千毒蛛王迈过六阶的这道门槛,安岐寨除了已经璞相境的老寨主,便再无人能敌这一妖兽。 介时,利弊权衡之下,安岐便极可能放弃营救她,重新等待下一位“祭司候选人”的出世。 那她就彻底完了。 被千毒蛛王掳来的这段时间里,她没有一天不在期盼,不在煎熬。 然而,别说来救她的人,能够进入这个中心地穴的,只有千毒蛛王带回来的一个个将死的猎物,或者一具具尸体。 咔吱咔吱咔吱……咔—— 忽然,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传来了切割和咀嚼的声响,动静颇大。 而后,周围的灵力忽然暴动起来。 她不由得打了一个哆嗦。 这段时间一来,千毒蛛王的进食量越来越大,收集的晶核数量也越来越多。 其中原因,刀锦雯也能猜到——千毒蛛王忽然开始大量猎食,恐怕是在补充自己的体能和灵力,为晋升做好最后的准备。 这曾让刀锦雯非常担心,自己会在蛛王晋升前,就成为对方的腹中之餐。 但过了这么多天,这只千毒蛛王虽然时时回来看她,但并没有对她下手的意思 ——她是蛛王留给自己晋升后的大补之物。 这让她暂时保住了性命,却也意味着,一旦蛛王晋升成功,她将再无后路。 而现在,千毒蛛王的晋升终于开始了。 又是过了许久,就在她心中的恐惧达到某个极点时,在灵力的乱流中,她忽然听到了不寻常的声音—— “是那边吧……灵力很强………” “看到了!是那个白色的东西吧!好大只……” “这里地上有好多晶核。千毒蛛王有这样大量猎食的习性吗?” “它晋升的时候并不能移动吧?那咱们是不是可以……” “晋升的时候它虽然不会主动攻击我们,但它身上的能量也会被动防御,攻击所有靠近的人。这太危险了。” “还是再等等,看起来已经快要结束了。等到晋升之后的虚弱期……” 刀锦雯的听力天生比常人敏锐,因此很轻松地便能听见洞穴之外这些细碎的声响。 “也不知道刀锦雯是不是还活着啊……” 她顿时精神一震——有人提到了她的名字!这些是安岐寨来救她的人! 她开始奋力挣扎起来,想要发出一些声响来——虽然以她现在的体力,她制造出来的那点动静或许根本无法引起那些人的注意。 “啊,灵力开始平息了!” “还是按照原计划,你一个人进去吗?” 刀锦雯忽然听到了一个陌生青年男子的声音。她可以确定,这个说话的人绝不是安岐寨的人。 “是的。此前一切顺利,可那些千毒蛛守卫没有出现,也依旧是个隐患。” 回话的这个则是娄传阳的声音,语气听起来还颇为客气, “还要请尧兄弟继续多加看护其他人了。” 而后,她听见了娄传阳靠近的脚步声。 …… “真的没问题吗?我总觉得……” 凌霖晗看着娄传阳小心翼翼进入洞穴的背影,还有灵力平息之后仿佛只剩下一个空壳、毫无动静的蛛丝球茧,眉头渐渐蹙了起来。 凌耀手里握着承影剑,低着头,用剑尖拨拉着地面上那些散落着的晶核碎片。 “在洞穴里藏了那么多的晶核也全部被吸干,还在外界引起了灵力虹吸……这只蛛王不仅晋升成功,而且实力比一般的六阶妖兽还要强大。” “那当然。这可是千毒蛛王。” 凌霖晗的目光也顺着凌耀的剑尖向下看去, “你看这里的晶核,全都是深色系,有毒的妖兽才会产出这样的晶核。” 凌耀忽然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我没记错的话……千毒蛛的晶核,就是墨绿色的吧?” “是啊。就是这种颜色。毒性越强,颜色越深。” 凌霖晗只以为这是凌耀的随口一问,并没有放在心上,反而继续补充道, “用这样的晶核补充自己的灵力,那就是毒上加毒,对千毒蛛王来说可是大补。而且这里还悬挂了那么多‘储备’的食物,补充体能……” “墨绿……千毒蛛……深色……” 凌耀的手腕一顿,忽然猛地抬起头来,看向已经走进洞穴深处的娄传阳, “不对……不对!那些千毒蛛不是不在这里,而是全部都……糟了!” 凌霖晗尚未反应过来,只见凌耀忽然一个闪身,向洞穴方向飞奔而去。 “喂!什么情况啊!不是说……” “情况不对!你来守着其他……不,带他们撤退!” 凌耀几乎是吼出了这句话。 而他话音未落,那原本仿佛失去生机的银白色球茧却忽然膨胀起来,蛛丝也开始层层剥落而下。 凌耀尚未赶到那处,正在小心接近球茧的娄传阳,此刻也发现了异常。 他很快意识到,这只蛛王的虚弱期,或许比他想象中要短许多。 他立刻加紧速度,抽刀向那球茧跑去。 这个时候,他自然要尽快尝试击杀蛛王,以绝后患。 然而,凌耀难道不知道娄传阳会做出如此反应,只是冲上前去提醒对方而已吗? “快跑!它根本没有虚弱期!” 人未到,声先至。 一点寒光划空去,千重流月剑影分。 虚影归一,力若千钧。 来不及制止娄传阳的弯刀砍落在巨大的球茧之上,凌耀的影月式也紧随其后。 轰——! 一声巨响之下,尘土飞扬。 凌耀此刻箭步上前,在混乱中一把抓住娄传阳的肩膀,将其猛地向后一扯。 而就在娄传阳被迫退步而下时,只见那球茧中忽然破出一道银白色的螯肢,就扎落在娄传阳方才所占的位置之上! “这是怎么回事?” 娄传阳惊疑不定。 如果是虚弱期的六阶妖兽,以他洞虚水劫的实力,应该能够轻松应付才是。 可眼前这只妖兽,虽然气息依然有些不稳,但它现在的实力也绝非娄传阳所能应对! “它猎食了自己的同类。这地上的晶核碎片都是其他千毒蛛的。” 凌耀话语未尽,娄传阳却已经明白。 或许是因为千毒蛛与蛛王同根同源,猎食了其他同类的千毒蛛王,实力更甚,虚弱期也大大缩短了! 这样的事并非没有先例。只不过以人类的思维,大多是不会通过杀戮自己同伴来换取一时之利的。 因此,娄传阳乃至凌耀先前都没能在第一时间联想到这一点。 只是一句解释的工夫,银白色的球茧便已经被锋利的螯肢破开了大半,千毒蛛王的庞大身躯的身躯也在烟尘中显露出来。 然而,它的目光只是匆匆扫过凌耀和娄传阳这两个不速之客,很快踩着球茧的残骸,动作缓慢地向洞穴深处爬去。 娄传阳还震惊于千毒蛛王快速恢复的实力,凌耀却已经冲了上去。 借助感灵阵纹和影移的能力,他的身形须臾间便来到了千毒蛛王的身侧。 地面软烂的泥土难以借力,凌耀却是当机立断,趁蛛王忙于赶路,跳上了蛛王的螯肢。 又在螯肢起伏之间,动作惊险地跃上了蛛王的脊背。 挥剑而下—— 便是一记山岳! 089他们走了,你完了 山岳一式,剑势雄浑开阔,乃是破甲奇用。 而千毒蛛王的甲背,也是其最坚硬的地方之一。 凌耀这一剑落下,如金铁相撞,便听得“当——”的一声巨响,甚至迸溅出些许火花来。 身处洞穴的众人,都不由得感到一阵头晕耳鸣。 凌霖晗立刻撑开一圈防护罩,挡住了灵力震荡的余波,却是颇为勉强。 而娄传阳靠得略近了些,又是反应不及,干脆直接被余波掀翻在地。 凌耀本人则是及时卸掉了力道,依旧稳稳地踩在千毒蛛王的背上。 但落剑时的触感,却让他早已感到不妙。 方才可谓是机会难得——千毒蛛王身形迟缓,自己又是抢占先机——他自然是动用了雷霆手段,发动了他最强的一击。 可千毒蛛王晋升的虚弱期本就近乎于无,进阶后更是通体玉白,外壳愈发坚固,不亚于洞虚巅峰的全力防御 ——竟是几乎不受这一剑的影响。 怪不得这蛛王明知自己紧随其后,却并不急于解决自己,原来是自信于自己强悍的肉身。 毕竟通常情况下,同境界的人类修炼者和妖兽对打本就更具劣势。 见强攻不得,凌耀立刻改变了战术,转而先行阻拦这千毒蛛王的行动。 虽然眼下千毒蛛王已经有了洞虚巅峰的实力。只要恢复体能,它便能彻底步入六阶妖兽之列。 但凌耀身怀剑门嫡传之法,以剑修之灵巧与凌厉,却也未必不能胜过这只毒物。 雷电虽然是凌耀最强的手段,可在这潮湿幽暗的洞穴中,却是容易伤人伤己。 反倒是火焰等赤阳之物,最为蛛王所惧。 凌耀心思陡转,月曜心决变换。 承影剑晃如虚影,通剑雷光变作火星点点,照得那蛛王甲壳微亮。 噼啪——噼啪——呲呲呲—— 盘踞在洞穴之中的层层蛛网,在高温下也隐隐生出烟黑之势。 千毒蛛王终于感到一丝威胁,起伏向前的螯肢忽然一顿,八只单眼分别转动,却是齐齐向凌耀看来。 凌耀顿感周身气息一冷。 “切,进化后,还生出了寒冰方向的属性啊……” 凌耀磨了磨牙。看来他现在这“主角阵营”的身份还真有几分用处。 虽然紫羽恐爪鸟没开出什么好东西,可这千毒蛛王可不就是送上门的双系了嘛? 只不过,这可是块硬骨头。 能不能啃下来,还得看他的实力。 如此思绪之闪过一瞬。感知到蛛王即将动作,凌耀却并不退让,反而抢在蛛王动手之前,引动剑上蓄起的火灵,向上空一挥! 红芒点点,浮空而旋,随剑锋所指,皆作流光 ——星火式! 星星之火,燎原之势。 洞顶那层层蛛网顿时燃烧起来,发黑并渐渐烧融的蛛丝发出一股刺鼻的焦味。 悬挂在蛛网上的球茧失去支撑,也纷纷滚落下来,摔在地上。 …… 随着蛛网烧融,刀锦雯眼前的视野开阔起来。 方才她只能听见战斗的声音,以及看到千毒蛛王正在接近的白色身影。 而当她再次看见外界的场景时,便见到洞穴火光通明。 而那只原本淡绿色的千毒蛛王,已经完全进化成混白的模样,体型也变大了许多。 然而她的视线并没有过多地停留在那只蛛王身上。 那个在蛛王背上的身影,很快吸引住了她全部的目光。 只见那人挥动剑影,剑上红芒便如活物一般随剑指而舞,在遍布洞穴的蛛网上点燃一团团火焰。 然而那蛛王本就是想向吃掉自己这些储备的猎物,好来补充体能,快速恢复到巅峰状态,才会不顾攻击,向这里爬来。 如今被那人一番阻挠,又怎会善罢甘休? 洞顶燃烧着星星点点的火焰,潮湿的地面上却渐渐结起了一层冰霜,并且悄无声息覆上蛛丝,变作一道道细微而凌厉的冰刀。 那蛛丝立刻如同自行生长的冰刺一般,向那人快速蔓延而去。 “小心冰……” 不等刀锦雯虚弱的声音发出,却见那人脚下,忽然亮起一圈灵纹! 咔——! 快速突刺的冰刺在光芒笼罩之下,突兀地止住了向前的趋势。 仿佛被冻结了时间一般。 那人更是猛然转身,将身后一支不及停止的冰丝直接斩落。 千万重的冰丝交错于空,而溅起的一片细碎的冰凌碎片,便倒映在那人的眼中,如夜坠星辰—— 只是一瞥,便是惊鸿。 那张惊为天人的面孔,令刀锦雯有那么一瞬间晃神。 但她旋即便清醒过来,把注意力放在了胶着的战斗之上。 那青年用阵纹防住了第一波冰刺之袭,顿作纵身。 虽长衫衣角擦破,却恰是避开了刺来的第二轮冰刺,跃离蛛王甲背,踩着失去灵力、一碰即碎的冰丝,步伐轻盈地向前跑去。 千毒蛛王顿时动起其锋利的螯肢,在泥土上发出刮擦的响动,加快了速度向那青年爬来。 刀锦雯挣扎着从半破的茧中爬出,拨开披在头上已经凌乱的头发,用力向那人挥手示意。 果然,那青年很快注意到了她的存在,又是凌空向旁侧挥出一剑,这才调转身形,向她这处奔来。 “我是……” 不等刀锦雯表明身份,那人只弯腰将其一抱,便直接抗上肩头,动作粗鲁地往脖子上一挂。 “喂!” 刀锦雯此刻虽然落魄,但在安岐寨中,也从未有年轻男子这般轻慢、甚至无视于她。 更何况她并未在安岐部落里见过此人,心中难免又些许戒心,不免上了几分脾性。 “别乱动。” 那人的干净而清冷,语气中没有不耐的情绪,在眼下的场景之下,反倒让刀锦雯有了自己无理取闹的感觉。 “可我没见过你!你总要告诉我你是……” 话音未落,刀锦雯却觉得身子一晃,眼前一花。 等她反应过来,那人却早已经带着她跑出原地数米之远。 而他们原本所站的地方,已经被千毒蛛王吐出的银白蛛丝层层覆盖,地面的泥土甚至毒性侵蚀而升起一道灰色的烟气。 刀锦雯只觉一丝后怕。 而那青年却是脚步不停,通过脚下的感灵阵纹锁定方向,带着她进行着连续地高速影移,向这个洞穴的出口方向奔去。 速度之快,之颠簸,让刀锦雯头晕目眩,无暇思索对方的身份。 “你们怎么还在这里?” 不多时,刀锦雯忽然感到重心一变,整个人就被摔在了地上。 “千毒蛛守卫又出现了。路被堵住了。” 接话的却是那个叫韩涵林的小子, “那应该是千毒蛛王临时制造的虚影,但实力只是稍弱于本体,狩猎队的人很难对付。它恐怕是想把我们全部留下来。” 话音未落,就见那青年忽然猛地一转身,长剑向后划出一道银弧。 砰——! 气浪卷起,与那如同飞瀑一般涌来的的蛛丝猛然相撞! …… “我只能替你们拦住这个家伙。你们自己必须突围,和其他人汇合。只要离开中心区域,蛛王的制造的幻影就会被大幅削弱。” 凌耀眯着眼看着身形愈发矫捷的千毒蛛王,又是长作蓄势,只顾匆匆对凌霖晗撇下一句话来。 “刀锦雯!” 一旁抵抗千毒蛛虚影的娄传阳瞥过一道目光,顿时语气欣喜。 凌耀没有回头,却是扯了扯嘴角,道: “既然你们要救的人在这。你们就赶紧走吧。留下来反而碍事。” 言罢,便是手握承影,脚踏流光。 寒冰千毒燃作烟,重丝乱网破分鬃! 向前!再向前!势不可挡! …… 娄传阳身为狩猎队中的最强者,虽然明知自己实力不如人,可听到凌耀这番话来,心中难免有几分郁结不满。 可如今刀锦雯依然救出,他们还需仰仗凌耀断后,他自然不会把这些情绪外表于口,只是将刀锦雯从地上拉起。 “那是谁?” 可刀锦雯的目光却仿佛黏在了凌耀身上,整个站起的过程中,都没有移开半分。 娄传阳见状,更是深吸了一口气,才勉强把胸中郁气压了回去,转头道: “那是涵林的朋友,尧麟。他去对付千毒蛛王,咱们便不要给人家添麻烦了。” 站在一旁的凌霖晗却是猛地一转头: “咱们就这样走……” “不然还能如何?” 娄传阳面无表情地打断他, “这可是他自己说的话。你就是想留下来,也只会给人拖后腿。” 凌霖晗有些许心中挣扎。虽然他知道凌耀很强,但如今的千毒蛛王实力也远超预期。 同为洞虚巅峰,别说是击杀,只怕凌耀能不能敌过对方也在两可之间。 他先前所承诺与人的报酬,算是彻底落了空。 便是这般,他们却还要留凌耀断后,自己先逃出去。 其中落差,别说凌耀是自己喊来的帮手,便是陌生同行,他心中也会有几分难忍。 不过他又转念一想,凌耀催着他们离开,倒也未必是嫌他们拖了后腿。 而是在安岐寨的这些人面前,他们这两个披着马甲的家伙,根本无法彻底施展拳脚。 娄传阳带着他们离开,不仅更加安全稳妥,免去了凌耀分心的可能,也让凌耀有了动用剑门嫡传绝学的空间。 “你若是担心。等我们先解决了眼前的危机,和其他人汇合,再想办法帮他也不迟。” 娄传阳终归是顾及凌霖晗的感受,态度软和了几分。 凌霖晗默默点头,亮出短刀来,刺穿了一只千毒蛛的虚影,很快追了上去,和其他人一同开道离开。 听着洞穴中其他战斗的声响逐渐远去,与千毒蛛王缠斗的凌耀忽然一改游斗躲闪的战术,化若数道虚影的身形忽然凝实归一,整个人在千毒蛛王面前站定,嘴角悄无声息地扬起。 千毒蛛王的眼珠转动,已然比先前更加有神。 它一张口,泛着寒气的剧毒蛛丝猛地喷出,向凌耀泼洒而来! “没用。” 凌耀的表情却忽然变得轻松起来。 他脚下的感灵阵纹一收,甩手便用承影剑转了个标志性的剑门起手势,连着一个三翻的剑花,而后无声地对蛛王比着口型: “他们走了,你完啦~” ==今日直播有感== 今天一边写,一边疯狂想要吐槽:这段写的我感觉01是个男主,而且是龙傲天小说里男主那味道。这不科学。不应当。因为他只是个“反派”,而且是龙傲天小说里的反派角色。 但是越写越有,写得让我觉得凌霖晗该失业了。 u1s1,其实现在网文的趋势,男频男主很多都不是帅哥。就是emm长得不是绝帅,但有气质。 有气质你懂吗? 我反正是不懂。 帅哥不好吗??? 090试证明:10=01。解: 凌耀比完口型的下一刻,千毒蛛王的口中喷出更多的蛛丝。 这蛛丝却不是冲着凌耀所去,反倒是落在了地面上、洞壁上,快速结成了一张张新的蛛网。 凌耀下意识地躲了一小步,很快发现了蛛王的意图 ——相比于逼狭的洞穴通道,蛛王栖身的主洞穴显然更加宽敞明亮。这并不利于千毒蛛王的活动,反而给了凌耀灵活变转的空间。 在这里结上新的蛛网,不仅让蛛王的活动轨迹扩大到了空中,也逼小了凌耀的活动范围。 如果真让蛛网联结成片,堵死所有可以隐蔽躲闪的地方,就是逼着凌耀同蛛王正面动手。介时他可就真是优势全无了。 思及如此,凌耀立刻引出灵力,在承影剑上蓄起了新的红芒。 红芒势微,却是聚沙成塔、滴水成海,很快在剑锋之上燃起橙红色的焰光。 然而凌耀这一剑落下,虽是斩断了一片蛛丝,却并没有像先前那般,引燃其他蛛网。 “蛛丝的抗燃增加了啊。” 凌耀挑了挑眉毛,却并不为此露出烦恼的神情, “看来是逼我速战速决啊……虽然本来想留点力,防止娄传阳背后捅刀子来着。” 凌耀只是小声嘟囔了一句,手中动作却并不停息。 只见他提起承影剑,便是影移直上,欺身对蛛王挥动的螯肢便作一劈! 蛛王的螯肢虽是锋利,毕竟不比坚硬的甲背,不敢直面凌耀如此全力挥斩,同他做一个硬碰硬。 它侧身避过,庞大的跳上悬在半空的蛛网,让凌耀这一剑落空。 身形向上的同时,锋利的后螯却是一转,向凌耀背后戳去。 凌耀这一劈,却是连招的前奏。不求一击得逞,只欲谋算对方动作,抢占先机。 承影剑削入泥土,直接撞在底部坚硬的岩石之上。凌耀却是借力一跃,以剑锋为支点向前空翻,躲开了螯肢的攻击。 翻转落地之后,凌耀旋即扭身,感灵阵纹在脚下旋开,亮起比先前更加瑰丽复杂的灵符。 “去!” 承影剑一转,剑锋撞向恰停留在他身前那道符文。符文旋即大亮,并且升腾起来,消融于无形。 脚下阵纹不断旋转,凌耀步伐不停,向蛛王跑去;手中也是动作飞快,挥剑点过数道符文。 千毒蛛王见敌人再次逼近,立刻攀上洞穴顶部,对着凌耀又吐出大口流毒的蛛丝来。 凌耀本是欲再撞碎一道符文,见此情状,不得不调转剑锋,侧刃挥出剑弧来。 凌厉的剑气带着灼热的温度,与冰寒的蛛丝流撞击在一起,顿时蒸腾起一团白色的毒雾。 他连忙捂住鼻子,退了几步,花了一些时间调息闭气。 而地面上的感灵阵纹却依然旋转不停,越扩越大,并且随着符文的消融变得愈发暗淡。 可千毒蛛王却并未放松警惕。 原本那阵纹只是辅助敌人进行攻击,本身并没有多少威胁。 可现在阵纹虽作暗淡,虽然摸不清作用如何,却在冥冥之中给了它一种危险的感觉。 就仿佛一只潜伏在暗处的凶兽,反而让它时时忧虑。 然而不及它多做观察思考,眼前的敌人便已经让它顾虑不暇。 最后一颗符文已然撞碎。面对蛛王吐来的又一团蛛丝,凌耀不再躲闪,反而一跃而上,踩上结在一旁的蛛网,任凭毒液侵蚀着厚厚的鞋底,逆着蛛丝吐来的方向蛛王本体扑去。 红芒内敛,蓝光顿生,剑势突转,霜寒! 千毒蛛王却是未料,原本赖于用火焰克制自己的敌人忽然变换招数,反倒用寒冰属性的招式和自己对碰。 寒光如玄,剑风带霜,顿时让蛛丝表面又结起一层更加凝实的冰霜。 被寒霜覆盖的蛛丝失去了原本的韧性,变得更加易碎,瞬间便被霜寒式卷起的涡流如钻般突开。 碎裂的冰丝散作一片片晶莹的尘埃,落入千毒蛛王的眼中。 一同落下的,还有尘埃之后,同样闪耀的剑锋! …… 【吃饭第一名:虽然一直在投推荐票,但今天的反派帅哥也没有出现。想他。】 大老鸽翻开手机,便收到了聊天群里的这条消息。 【干啥啥不行:这个副本01应该不会出现吧,流川和剑门又没什么关系】 【我真的没有推荐票了:如果01这种背景下还能强行追到流川来露脸做反派,那我也不得不承认,他简直是主角真爱】 【申奥终于成功啦:【查无此人】脑子突突了才会在这个时候写01。不过话说回来,那个新出现的角色不也是帅哥吗?怎么不见饭桶儿你喜欢他?】 【吃饭第一名:尧麟吗?好像是挺帅的?但可能是我粉01粉久了,现在对主角阵营的角色产生了逆反心理……】 【一个帅小弟:我喜欢尧麟!尤其是校场和狩猎队其他人打架的时候!还有打紫羽恐爪鸟也是!还有现在一个人留下来断后!都很帅!给人很可靠的感觉!】 【我真的没有推荐票了:u1s1,如果不是知道这本书的主角是凌霖晗,我都快以为这个尧麟才是主角了。尤其是受妹子欢迎那段】 大老鸽划了两下屏幕,点开了最新的更新。 袁天峥小朋友(id一个帅小弟那位)说的尧麟替其他人断后的剧情,他前几天因为太忙,还没有看。 不过寥寥数千字灌水文,大老鸽很快就看了一遍,在群里回复道: 【大老鸽:我刚看了,虽然文笔并无寸进,但可以感觉到作者在努力营造一个“帅哥”形象,非常难得了。不过按照套路,这么帅的男配,不仅是主角阵营,而且还在主角面前大出风头,那十有八九是要死在主角面前变成主角立志完成其遗愿的正义炮灰,或者在流川副本期间和主角反目成仇,转反派被ko。】 【大老鸽:所以说啊,主角可以不帅;但不是主角,最好不要太……】 大老鸽原本正点着手机键盘空格键发语音,却忽然手滑把话发了出去。 而后他家手机忽然一切页面,跳转到了某点页面上,发出了一句清脆悦耳的萝莉女音: “只见他破开蛛丝,狂风起霜,剑锋生寒,一剑猛刺而下,正是趁蛛王未曾预料,戳中了对方头顶的一只单眼!” “等下等下等下,这种划水文被系统读出来,很怪诶,简直就是棒读一样……” 大老鸽知道自己肯定是不小心按到了菜单页上的耳机按钮,开启了自动朗读。 他立刻手忙脚乱地抓起手机,要去点下方的退出键。 未等他摁下去,屏幕上放忽然跳出了聊天群的消息框: 【一个帅小弟:范姐姐,既然都是帅哥,就不要厚此薄彼嘛。10,01,这不是很像嘛?你把你对01的喜欢,稍微转移到10身上一点,就会很快乐啦】 但听app的系统萝莉女音继续念到: “突袭最佳,正是那月曜剑法的霜雪式!” 啪嗒。 大老鸽的手机第……算了,数不清,总之,又为了这本《乾坤大道》,光荣碎屏。 “月曜剑法?!这不是01的剑法吗?!他不是反派吗?!为什么变成主角阵营了啊!!” …… 某个正在和蛛王斗智斗勇的“反派”,可不知道曾在他识海中兴风作浪的吐槽役们,因为自己动用了月曜峰的剑法,以及某个童言无忌的小朋友一语戳破自己真名假名之间的关系,再次掉落一层马甲。 霜寒式一击即中,扎在那蛛王的眼珠上,顿时流出了墨绿色的脓液来。 千毒蛛王立刻痛苦挣扎,试图把再次跑到自己身上的这个敌人甩到地上。 然而这一次,凌耀却并不做抵抗。只见他在蛛王背上一跺脚,感灵阵纹的最后一颗符文终于钉下。 而后他顺着蛛王晃动的身躯向旁侧倒下,用剑挡住了蛛王螯肢的挥斩,直直向地面落去。 “别着急嘛。都说了要速战速决。” 凌耀忽然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千毒蛛王虽然对人类的语言一知半解,但在这个笑容中,它本能地感觉到了威胁。 “一只眼睛而已,就让你激动成这样。那接下来这个……” 呲呲——滋滋滋滋—— 周遭忽然窜起电流的杂声,并且愈响愈烈,夹杂着银紫色的雷光,很快充斥在整个洞穴之中。 凌耀在跌落地面之前,忽然将承影剑向下一抛,直直地插在泥地中。 而后他在空中一转身形,变作头上脚下的直立,脚尖轻点,便是单足踩在承影剑的剑柄上。 他在这须臾之地立定,却是随意洒脱地一摊双手,道: “你岂不是要激动坏了?” 那个故作疑问的语调刚刚落在空气中,顺着蛛丝不断蔓延的雷电忽然发出耀眼的光芒,发出一声惊天巨响 ——轰! 洞穴中壁面潮湿,蛛丝上又挂着冰霜,俱是雷电的温床。 灵力引爆,除了材料特殊的承影剑和站在承影剑上的凌耀,周遭的一切都被雷电炸裂,泥石四溅! 挂在蛛网之上的千毒蛛王猝不及防,顿时被电了个焦黑,从空中掉了下来,翻了个底朝天。 一束天光从洞顶射入,照在千毒蛛王的头顶。 凌耀抬头看去,手搭凉棚,故作唏嘘: “唉,没想到,直接把你家老巢炸塌炸穿了诶。 “不过没关系啦,反正你也住不上了。” 待电流微微平息,凌耀从剑上跳了下来,伸手一勾剑柄,将承影剑就地带起,握在手上。 他三两下便爬上蛛王的身躯,对准了最柔软脆弱的腹部,毫不客气地一剑戳下! 蛛王抽搐着身躯,却只是垂死挣扎,反抗不得,只得眼睁睁地看着敌人对自己开膛破肚。 这也正是它平日里对自己的猎物所做之事,可谓是天道好轮回。 凌耀破开一个剑长的口子,将剑插入伤口之中,直接注入一道电光,把蛛王电昏了过去。 看着蛛王身上冒出焦黑的烟气,凌耀一面挥剑去挖那晶核,一面自顾自地吐槽道: “就是有点费力气,不然这招还真挺好用的。 “不过,这么帅的场面,居然没人看见啊,太可惜了……还是‘主角’好,主角哪怕一个人刷怪,好歹也有‘吐槽役’们看着他装逼啊。可惜,太可惜啦~” 很快,他将一块浅绿色的晶核握在手中,掂量了一番。 这只蛛王还是没能彻底完成晋升六级后的蜕变,否则它的晶核应该和他的甲背一样,彻底进化为看似无害实则剧毒的白色,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还带着一丝绿光。 不过要是等这位彻底蜕变了,估计也没有凌耀什么事儿了。 凌耀知足地将晶核收入芥子袋。 还不等他决定自己是原路返回,还是干脆从这个不知出去是何处的洞口离开,他却是听见了什么滚动在地面的声音。 嗒。嗒。嗒。 嘀。 他顿时抬起头来,向天光亮处望去。 红色的液体顺着洞沿落下,在泥地里滴出一滩粘稠的小洼。 是……血? 091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见到地面上居然有血淌下来,凌耀马上就猜到,上面一定没发生什么好事儿。 尤其是在雷暴炸响、甚至炸出一个坑来后,也并没有人马上前来查看。 是僵持不下的混战;也可能,是漫长的屠杀。 但无论是哪一种,只要地面上有战斗出现,对现在的凌耀来说,无疑都是危险的。 毕竟刚才,为了防止千毒蛛王稳固境界后对自己反杀,他不得不速战速决,动用了奇招—— 拿感灵阵纹上的符文做阵眼,重新在一定的空间范围内排布结阵; 而后利用这些阵眼引动封锁式雷暴,最后一击致命。 凌耀做这一系列动作的时候看似轻松流畅,但无论是在千毒蛛王的猛攻之下保全自己,还是在缠斗至于正确的排放灵符,又或是巧妙的制造时机让蛛王处于全导体的环境下、以及在特定的时间引发雷暴避免自己受伤……行差步错都可能瞬间翻车。 哪怕战斗只持续了一盏茶的功夫,却已经让他的体力和精力都下降到了一个低点。 这是与实力境界相差无多的对手交锋时,大部分剑修都会遇到的情况。 而凌耀身为月曜峰嫡传、还是个百年难遇的天才人物…… 也不能免俗。 他又不是擅长防御的类型,也不是“主角光环”笼罩的凌霖晗,这种客观的基本规律,还是要遵守一下的。 所以,凌耀对上头发生战斗的第一反应是 ——上面出事儿了?风紧扯呼啊! 别说上头参加战斗的未必有安岐寨的人,就是有,和他凌耀也没啥太大关系,毕竟他们合作的任务只包括…… “说!那个叫‘韩涵林’的,还有那个叫‘凌耀’的小子,人都在哪里?!今天你们安岐的人,一个也别想逃!” 谷明台的声音。 凌耀:…… 不仅安岐寨参与了,还和自己有着大大的关系。 现在他把头上那个土坑补上后溜号,还来得及吗? …… 【“呼呼……呼……总算,总算看到……” 霍洪川用斧子劈开当前眼前的最后一只千毒蛛虚影,抬手擦了擦眼皮上的汗水,把目光投向了他们来时的那个洞口。 “就在前面!大家跟上!” 娄传阳伸手一指,把其他人的目光都引了过去。 直到这时,狩猎队的人才终于再次露出了欣喜的表情。 先前的他们虽然没有亲身参与同千毒蛛王的战斗,但六阶妖兽强大的压迫感还是震慑了他们。 那种实力上的悬殊差距,让他们直接感受到了死亡的恐惧。 如今“死里逃生”,自然是放松心神,展露出些许笑意。 不过相应的,先前他们只是觉得厉害,在面对千毒蛛王时却丝毫不见惧色、甚至可以与之抗衡的尧麟,则在此刻让他们感到无比敬佩。 蛛王至今没有追来,更是证明了尧麟并非逞能,而是真的有办法对付那畜生。、 连凌霖晗心中原本的担忧,都少了许多。 只要帮狩猎队的人逃出去,他就可以抽身返回去帮尧麟的忙了。 见已有第一个人攀上绳梯,向上爬去,凌霖晗站在队伍的最后,转头对娄传阳说道: “娄大哥。既然现在大家已经平安,我还是想回去……” 见娄传阳顿时露出不满的神情,凌霖晗苦笑道: “虽然我也相信他的实力,但现在这样……我心里还是不太舒服。 “他毕竟不是安岐寨的人,咱们却把他一个人留着断后,实在说不大过去。 “哪怕我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但好歹有一份心意在,说明我这个做朋友的没抛弃他,咱们安岐寨也不是忘恩负义之人。” 娄传阳捏了捏额角,作了一声长叹: “唉——我只是担心……但你说的,也是在理。既然你已经下定决心,便去吧。也别让人家看不上我们安岐的作风。” 自己的想法得到了理解,凌霖晗板着的面容终于松了一松。 可正当他拱手作别时,洞口那处却忽然传来一声惨叫: “啊——!” 凌霖晗和娄传阳顿露惊容,趋步赶去。 “发生了什么!” 不等娄传阳话音尽落,却见已经探出洞口半截身子的那人忽然摔了下来,身躯砸在后来者身上。 迸溅的鲜血洒在所有人的脸上。 而凌霖晗低头看去,只见脚边咕噜噜滚来的一个头颅。 他顿时红了眼,不等擦去脸上的鲜血,抽出短刀来便要向那洞口爬去。 被他越过的娄传阳也是一脸惊怒,却是一把抓住了凌霖晗的肩头,把他扯了回来: “别冲动!先看看什么情况!” 凌霖晗咬牙切齿地挣扎道: “还能是什么情况!肯定是!……” “肯定是我们咯,你们的‘老朋友’。” 凌霖晗顿时猛地一抬头,便敲见谷明台的身影。 “哎!你居然也在这里!也是……你现在是安岐的人,会和他们一起来救人才正常的。 “不过,看看,安岐的少寨主,还有两个祭司候选人,真是钓到了是好多大鱼啊!不枉费我们半个多月前就开始布置的计划!” “你这是什么意思!” 凌霖晗一听到“钓鱼”、“半个多月”、“计划”这些字眼,便猜到了事情的不对劲。 或许他们会来这里救人、会分别行动、会被蛛王追杀……这一切都在对方的预料之中! 而娄传阳则听到了更多的东西。比如,“两个祭司候选人”。 除了刀锦雯,这里还有谁是候选人? 而且这个谷明台看起来早和凌霖晗相识,难道说…… “还能是什么意思?当然是指,无论是你们的祭司候选人被抓,还是你们会来救人,甚至你们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一切都是我们算计好的啊! “否则你以为,你怎么会那么巧,就在这附近遇上我们纳西的狩猎队?狩猎?我就是来狩猎你们的啊!哈哈哈!” 凌霖晗和娄传阳两人皆是心神巨震,忙于消化谷明台话中的信息量。 然而也此时,他们上空的洞顶忽然被人轰击,瞬间塌陷而下! 狩猎队众人连忙躲闪,乱作一团,而那位黑袍老人更是一跃而下,趁乱抓起了倒在一旁的刀锦雯,又向凌霖晗掠来。 如果说对刀锦雯,秋老还只是想要抓走。那么多凌霖晗,他则是带着十足的杀意。 凌霖晗自然感受到了这一点,不由得下意识地挥臂一挡,便释放了九天重云塔的虚影。 秋老顿时蹙起眉头,折身跳了回去。 先前他吃过这宝塔虚影的大亏,休养了许久才逐渐恢复过实力,甚至还落下了些许暗伤。 因此,哪怕知道凌霖晗现在已无当年实力,他也依然怵得很,不敢和凌霖晗这宝塔硬碰硬。 谷明台自然是把这一幕看在眼里,忍不住朝一旁啐了一口,只觉得凌霖晗这“多宝童子”让人晦气。 不过有了刀锦雯在手,倒也算完成了大半的任务。 秋老很快闪移回谷明台身边,并不遮掩地说道:“这个比较麻烦。而且那个叫‘凌耀’的家伙不在。还得提防着。” “哼,就他那点实力,估计早被进阶后的千毒蛛王吃得渣都不剩了吧?” 谷明台抱臂冷眼看着娄传阳几人, “毕竟那千毒蛛王,可没有虚弱期。” 连这他都知道! 凌霖晗此刻也不得不承认,除了凌耀这个外援是个未知数,他们狩猎队此番行动,处处皆在对方算计之中。 “哪怕那家伙真能对付那蛛王,一会儿也必定是精疲力竭。这胜利成果,还不是我们纳西部落的吗?” 谷明台丝毫不收敛自己脸上恶意的笑容,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们不过是一群小虫罢了!” 忽然,他面色一变,玩味地看向娄传阳: “我可是很仁慈的。所以现在,给你一个选择。 “要么,刀锦雯我们带走,你们安岐其他人把命留下。杀了你们的狩猎队长和少寨主,我也算大功一件。 “要么,把那个叫‘尧麟’的家伙,和这个小子。” 谷明台向两眼通红的凌霖晗一指, “留下来,交给我们。不仅是你的命,我连刀锦雯都还给你们安岐。 “一边是真正的安岐族人,一边是给你们惹麻烦的‘外人’……怎么样?是不是很好选呢?” “你这个混蛋!” 如果不是怕伤到娄传阳,凌霖晗当即就要冲开他的束缚,不顾一切地冲上去给谷明台先来一拳头。 “涵林现在就是我们安岐的人。” 娄传阳按住凌霖晗,沉声对谷明台说着。 凌霖晗顿时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这话说得好似在偏袒保护自己,但实际上就是娄传阳做出了决定 ——韩涵林是不能交给对方的安岐族人,而凌耀这个外人,娄传阳就是把他推出去,也一点不会手软! “这可不行啊。我的选择是固定的,哪有你讨价还价的道理。” 谷明台忽然一甩弯刀,指向一旁被束缚着的一个人质。 那些都是被留在地面之上、防止千毒蛛王逃跑的安岐狩猎队成员。 他们虽然做过反抗,但在已经洞虚巅峰的秋老面前,根本只是可笑徒劳。 “既然你不懂得怎么选,那我就来教教你。” 说罢,他一挥刀。 顿时有人会意,斧子一落,便切掉了那人质的头颅! “现在,知道自己该怎么选了吗?!” 】(出自《乾坤大道》第277章-半灭) ==校阅姐姐的神奇发言== (看完昨天的更新最后一段) 校阅姐姐:难道说,01耍完帅把上面狩猎队的炸飞了?(稳固反派形象 我:??那倒也不必,否则00憨真的要和他反目成仇了 我:不过我怎么觉得,你比我更执着于01是个反派? 校阅姐姐:哈哈哈哈耀仔的反派形象就由我来守护! 我:凌耀:我特么谢谢你啊兄弟 校阅姐姐:01:拜托我还想多活两集ok?? 我:01:我真的好难,有读者老想着让我死 (然后两个人开始私下给01疯狂加内心戏) 092猎人在最后 【“现在,知道自己该怎么选了吗?!” 凌霖晗却是知道,谷明台所问看似是娄传阳,实则却是在问自己。 因为这所谓的选择权,根本不在娄传阳手里。 毕竟,哪怕娄传阳选择放弃凌霖晗和尧麟,而尧麟也真的已经和千毒蛛王两败俱伤而无法逃脱,以凌霖晗隐藏的手段,也照样可以独自逃走。 可是,他真的“可以”独自逃走吗? 这是谷明台给他的选择—— 要么,放弃安岐的这些人,一个人逃命,谋划日后报复,但也永远无法被安岐再次接纳; 要么,自愿留下来送死,牺牲自己来做一个“英雄”,给安岐的人一条活路。 凌霖晗看着神色挣扎的娄传阳,看着地上腥气冲天的血泊,看着那些倒下的族人们的尸体…… “不必纠结了,娄大哥。虽然我不知道你更偏向于什么选择,但无论你是哪一个,我都理解。” 凌霖晗忽然放松了身体,闭着眼睛说道。 娄传阳犹豫了一下,终于松开了抓住凌霖晗肩膀的手: “你……” “但是!你也不必做选择。” 似乎是拒绝听到他的答案,凌霖晗忽然沉声打断了娄传阳的话,却是掷地有声, “因为我既不会苟且偷生,也不会不战即降! “既然想要我死,就来试试看啊!” 一语既出,顿时狂风大作! 娄传阳不及对凌霖晗在说什么,便被大风和土尘迷住了眼睛,只得抬起手臂挡在眼上。 其他人也俱是相同的动作。 咚——! 而凌霖晗此刻却是右腿猛地一跺地,一个箭步蹿了出去。 在一片混乱中,他直扑谷明台,朱雀神拳,浴火而去! 谷明台仍是站在原地,蹙眉捂眼,对凌霖晗的突袭一无所知。 而站在他身侧的秋老则是当机立断,把早已经捆起来的刀锦雯往地上一丢,将黑色披风一甩,带起的劲气顿时把干扰视野的飞沙走石悉数挡开。 旋即他一甩衣袖,袖袍中顿时飞出一排毒镖来,飞刺向凌霖晗! 这些毒镖并非毫无区别地径直攻击,而是各有轨迹,时序不同、角度刁钻。 若是避开,就会被他带住节奏,不得不往他预想的方向躲闪,失去先机; 而若是不避开,毒镖上的剧毒便能顷刻让现在的凌霖晗当场殒命! 而且他的身形微动,巧妙地半挡住了谷明台。 如果凌霖晗强行对谷明台挥出这一拳,不仅自己会死,对谷明台也无法造成什么实际伤害。 不能以命换命,凌霖晗自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同毒镖死磕。 他顿转右拳为守,左手翻刀挥出,强行打偏两支毒镖。而后身形侧移,又是闪过三枚。 而后趁拳劲未歇,他一改突袭谷明台的意图,反而直扑向秋老。 朱雀虚影一出,灼热的气浪顿时打在秋老面上,连谷明台都感到了些许不适。 朱雀拳劲巧,最善寻敌弱处,最克邪祟毒物。对付秋老这样的老毒师,最是奏效。 然而,秋老如今乃是洞虚巅峰,而凌霖晗却不过是丹阳中期的实力。 两者天差地别,又岂是属性相克所能填补? 秋老甚至不做避让,袖笼一抖,便是放出一团毒雾来,与那朱雀虚影相撞。 顿时,朱雀哀鸣,被那团毒雾吞噬一空。 “看来果真有几分本事。如此,便更不能放你活着离开了!” 说罢,便见那毒雾威势不减,如同活物一般,反向凌霖晗笼来! 凌霖晗顿开宝塔虚影,意图抵挡。 然而他现在境界低微,九天重云塔并不能发挥原本的力量。 那毒雾如蛆蚀骨,眼见着便要渗透到他肉身之上! 忽然,那毒雾一顿,竟是停在了半空中,隐隐有了消散的趋势。 秋老并不理会凌霖晗这头,反而是猛地一转身,向背后甩出三枚毒镖! “唉,可惜,被发现了。明明差点就‘烤肉串’了。” 只听当当当三声响动,毒镖便直直落了地。 “秋秋秋……秋老!救我啊!” 凌霖晗趁势推出一掌,将眼前失去控制的毒物驱散些许,这才听见谷明台似哭似惧的声音。 “你居然真的战胜了千毒蛛王,还算有几分本事。” 秋老眯着眼睛看向谷明台身后那人, “可惜,你没有借机逃走,反而为了朋友留了下来。 “就你现在这几分气力,有多少胜算赢我呢,‘凌耀’?” 】(出自《乾坤大道》第278章-劫持) “救救救,天天就知道喊救。‘秋老救我啊~’、‘蒙面救我啊~’、‘悟空救我啊~’,你以为你是唐僧啊!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猎人在最后。这都没听过吗? “如果他们是虫子,你又是什么鸟?” 凌耀把剑往谷明台脖子上一架,顿时让对方噤了声。 虽然他一看对方表情,就知道谷明台压根没听懂自己说了什么。 嗐,毕竟是只有自己知道的异世界文化,他说出口就说个寂寞吧。 “你居然真的战胜了千毒蛛王,还算有几分本事。可惜,你没有借机逃走,反而为了朋友留了下来。” 听着秋老的话,凌耀心下吐槽——我哪有那么善良啊大叔,在场的也没一个是我朋友啊! 他之所以没自己逃走,而是偷偷冒出来劫持人质,还不是因为这位人质把纳西部落的口风都透露了! 谷明台这记仇的家伙,居然就因为自己踩了他的脸(字面),就铁了心要对自己赶尽杀绝。 就不说抱主角大腿这事儿吧,只要他还想要继续留在流川历练,那他就是真拍拍屁股走人,也逃不过纳西部落这些死心眼的追杀啊! 再加上现在他临阵脱逃,估计又要上安岐部落的黑名单…… 想想都惨! 而如果真就这么灰头土脸、修为毫无长进地回剑门,他还要不要面子啦! 再说了,他这么一盘算……他也不是没机会。 那么,果然还是斩草除根最爽快啊! 而后他见秋老又在手中捏了一把毒镖,直勾勾地看向自己: “就你现在这几分气力,有多少胜算赢我呢,‘凌耀’?” “啊……虽然知道这是马甲的马甲,但在我用马甲的时候念我大号的名字,果然还是很奇怪……” 凌耀翻了个白眼, “几分胜算?那得试试看啊。怎么样?换一下对手,让丹阳的和丹阳的打,我俩对线,如何?” 说罢,他左手一伸,指向了凌霖晗身前的那团毒雾。 秋老冷哼一声: “你还有闲工夫惦记着别人。也好,老夫正有此意!” 说罢,他将凌霖晗那头的毒雾一收,便调动毒雾向凌耀扑来! 凌耀也早知道,对方根本不在乎这谷明台的死活,否则这位先前也不会真情实意地说那句“谷峰还有很多儿子”,又在这个时候不顾谷明台生死而放出毒雾来。 这个人质有价值,但价值有限,最多也只能让秋老放弃继续针对凌霖晗罢了。 而且哪怕已经准备斩草除根,他也不打算冒险亲手杀一个“祭司候选人”。 按照吐槽役们总结出来的那些套路……万一这些神棍身上,被神王庙做了什么标记,杀死他们的人就会被神王庙锁定,然后马上奉上流川全员追杀套餐……那他岂不是倒霉死了! 亏本事儿不干!手刃敌人这般“爽事”,留给主角吧! 于是他索性把谷明台往一旁一丢,承影剑一架,便是向秋老正面迎击。 而那头,不再受毒雾侵扰的凌霖晗又再次恢复自由。 虽然抵抗秋老的攻击消耗了他大量灵力和体能,但九天重云塔仍在源源不断地补充着自己。 本就没打算逃跑,眼下又见凌耀居然如此“仗义”,在与千毒蛛王搏杀后、尚未恢复的情况下,都愿意出面营救他们,和秋老这个洞虚巅峰对线…… 那他更不能退缩!更要尽力帮凌耀搞定其他敌人才行! 没有任何犹豫,凌霖晗捏拳便向倒在一旁的谷明台扑去! 凌耀与老毒师虽然交锋,毕竟体力有些不支,难得落于下风。 不过他并不急躁,反而继续保持守势,游刃有余地同秋老缠斗着。 承影剑剑气灵动,坚不可摧,攻难捕影,守亦周全。 秋老虽然每每觉得自己可以一击致命,却又都被凌耀巧妙避过; 而他自己虽然占了优势,却依然不得不防备对方的忽然袭击,也不由得多了几分心浮气躁。 这期间,凌耀难免添了几分伤势,也不得不分出灵力来抵抗伤口上的毒性侵蚀。 但他的体能和灵力也在随着的推移不断恢复着。 这就是剑门等大势力的嫡传弟子同其他散修对战时,最大优势所在。 他们的功法心诀更加完整,也更加高妙。 这不仅能让他们在同一境界时,比其他人的灵力储量更上一层楼;在恢复时,他们也比旁人更快数倍。 而眼前这位自己摸爬滚打练起来的流传土著,可不知道他真是剑门的嫡传弟子。 同境界交手时,无论是套路的熟悉,信息的掌握,以及属性的克制……都会变得异常关键。 因此,虽然眼下毒性侵蚀对他来说的确有几分麻烦,但他现在却逐渐摸清对方的套路,并且隐藏了自己的招数,占据着信息上的优势。 只要他逐渐恢复力量,再给并无心理准备的敌人以强攻猛击,定能把这家伙斩于剑下! 这才是,他敢于冒头,对其斩草除根的底气! ==ps== 今天还在敲代码,以及围观wb大戏霞舞传奇、与各圈反虾人士共谱华章,耽误了点时间。 刚才掐零点先发了一波,现在补到3000+了 093完美计划却意外连出? 说到底,谷明台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安岐寨这些人。 因为这个计划,早在一个多月前、刀锦雯被千毒蛛王掠走的时候,就已经正式开始了。 纳西部落是雁山峡谷这一片地界里,最强大的部落 ——璞相境高手数量最多,占领的地盘最大,狩猎的食物最充足,拥有的资源最丰富的。 而附近几乎所有的部落,也都依附于纳西部落生存。 他们在给神王庙上交贡品的同时,也给纳西部落缴税,以求纳西部落的“庇护”。 这里的“庇护”之所以加引号,是因为它所包含的意义,不仅仅是纳西会在危难时刻去稍稍支援他们,更是避免他们被纳西部落故意引来的妖兽袭击,甚至被伪装成“流寇”的纳西人烧杀劫掠。 当然,总有那么几块硬骨头,让纳西难以下咽。但这些“硬骨头”通常过得都并不好,连妖兽都看不上他们手上那点资源。 只有处于峡谷边缘、易守难攻的安岐部落,是“硬骨头”中的例外。 正是因为他们独特的地理位置和部落底蕴,让安岐寨平日很少被妖兽所侵扰,狩猎反而更加方便; 而除非正面开战,流寇乃至伪装成流寇的人,也很难对他们的部落进行袭击。 不对纳西缴税,却依然可以过得有滋有味。这样的部落存在于雁山峡谷,几乎是对纳西部落的一种“挑衅”。 但为什么纳西并未主动宣战,反而放任安岐部落自生自灭呢? 前文提及过,安岐寨只有老寨主一位璞相境,族内后辈也资质平平。 可两个部落真要打起来,纳西虽然必胜,但总归要付出一点血的代价——比如死伤几位璞相境。 然而纳西在这雁山地区算是强大,在整个流川林区却也只能算得上是十大部落中的末流。 在这个层次的较量中,纳西部落的实力就显得有些捉襟见肘了。 所以,在安岐尚不能威胁到他们的情况下,他们绝不会正面动手。 但这背地里的阴谋算计,却从来都没有少过。 前段时间安岐寨遇到的那场危机,虽然不能说是纳西部落的手笔,却也有他们的推波助澜。 娄月娘这个小美人虽然让人心动,但更让人心动的是安岐部落的低头 ——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再加上有娄月娘这个“人质”在手,把安岐收入囊中指日可待。 然而,半路杀出来个“韩涵林”,替安岐部落解决了戗脊九头兽的大危机,还顺便把娄月娘给拐走了。 这可让惦念美人许久的谷明台气了个牙根痒。 但也就是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原来三年前被他偶然遇见、而后连夜追杀的那个“极具天赋”的“祭司候选人”,竟然并没有死,反而就躲在安岐部落里! 虽然对方现在实力倒退,甚至可能永远无法恢复。 但万一呢? 尤其是,一旦安岐部落的人发现了他其实是个“祭司候选人”,把他送入神王庙。神王庙的人绝对会想尽一切方法,帮他恢复! 而那个时候,身份水涨船高的韩涵林,绝对会回来向自己报仇! 而放下私人恩怨不谈,安岐部落也会跟着韩涵林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那么同在雁山峡谷区域的纳西部落,日子可就没有那么好过了! 所以,韩涵林就是他眼中的一根钉、心头的一根刺,让他恨不得生啖其肉。 谷明台朝思暮想、夜不能寐,对自己当初没有去找对方“尸体”确认的行为,简直是追悔莫及。 “但现在行动,也不算晚。毕竟他现在还没有恢复实力,而除了我们的人,谁也不知道他其实是‘祭司候选人’。只要在此之前,对他斩草除根即可。” 跟班的那曲胖子,却难得给他出了个好主意, “安岐部落救了他,他自然会念一份恩情。咱们本来也和安岐不对付,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您便揽下对付安岐的活计。不仅能惹韩涵林强出头,也能彻底捣了安岐的根子。 “到时候,您除掉了心腹大患,又拿到一个除掉安岐部落的功劳。无论是祭司,还是寨主,那都是稳稳当当的。到时候,别说是一个娄月娘,就是十个,那也是您的! “每年遴选祭司的时间不就快到了吗?据说他们安岐今年要送个特殊提子的女人去参加,恰好会经过那只千毒蛛王的地盘,咱们就在路上……” 这只同类相食、养蛊般成长起来的千毒蛛王,纳西虽然没有去对付的意思,但情报却掌握得相当完整。 借由这千毒蛛王和刀锦雯,引安岐寨来人相救。他们再潜伏在附近,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祭司候选人、安岐少寨主、千毒蛛王,全都会是他们功勋! 那个韩涵林来了最好;没来,他也能赚个盆满钵满,完全可以借人质继续把对方钓上钩。 本来一切进行得都很顺利。刀锦雯被掠,娄传阳带人相救,狩猎队拆成两队,人质握在手中,韩涵林意气用事…… 为什么现在,场面却变回了一场大混战? “啊!!” 他捂住自己的肩膀,因为伤口的剧痛而喊得撕心裂肺。 看着那只肥狼满嘴自己的血肉,还屁颠屁颠地对韩涵林摇尾巴,谷明台才猛然惊醒过来。 刚才对地表这些守卫的狩猎队进行偷袭时,这只肥狼因为打不过秋老,并没有出来救人;可这不代表它已经逃走了! 它一直守候在这附近,就等着自己主人反扑这一刻,前来助阵! 在计划制定之初,他早就考虑到了这只狼的战斗力。可有秋老相助,无论是娄传阳、韩涵林还是一只心智不全的蠢狼,都是不堪一击。 所以他根本没把这只狼当回事。 所以他才对这只狼的突然出现,毫无防备! 而这些变故,这些变故…… 都是因为那个莫名其妙加入安岐的,那个叫“尧麟”的人,拦住了秋老! 谷明台从芥子袋中立刻掏出一颗药丸来,吞入口中。 巨狼扑咬造成的伤口出血很快就被止住,甚至立刻有了愈合的势态。 而这只巨狼出现的一刻,和娄传阳缠斗着的蒙面立刻放弃了优势,转而向巨狼扑来。 虽然没办法阻止巨狼的偷袭,但蒙面很快控制住了巨狼,不让它再去纠缠谷明台。 而安岐其他人那边,虽然不再像先前那样被动,但纳西部落的人还是占了上风,让狩猎队死了不少人。 见蒙面和巨狼打在一起,娄传阳咬了咬牙,不再管顾凌霖晗和巨狼这边,转身跑去帮衬其他族人们了。 局面陷入了一种微妙地平衡。所有人都有自己的对手,所有人都脱不开身。 虽然随着时间的推移,平衡一定会被打破。但谁也不知道,究竟是谁的进展更加迅速,谁能够积蓄力量,先打败眼前的敌人。 而这个时候,任何外界的干扰,都可能影响整个战局。 就比如…… “嘶……” 凌耀在这么多人面前不敢动用嫡传招数,再次用起了感灵阵纹。 而那些先前被他打出去的符文,此刻也已经逐渐汇聚回来,不断增幅着他的灵力。 可也正因如此,他最早察觉到了不寻常的动静。 “嘶嘶嘶……” 先前他只以为是幻觉,可蛇信吐出的声音并未消失,反而在他的感知中却越来越大,并且向这里靠近…… 他的精神状态一下紧绷到了极点。 如果有机会,他的确想对纳西的这些人斩草除根、毁尸灭迹。 只要他可以打赢,而且不会身负重伤。 他也的确有八成把握成功,剩下两成则是安岐这些人背后对他捅刀子的可能。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没有外界干扰。 如果有外界干扰的话,他就必须立刻遁逃。或者,冒一点险…… “嘶嘶……” 凌耀且战且闪的脚步一顿,原本由内向外挥出的剑忽然转向,被右手肘平带着向左侧一蓄。 他左手向腰间的芥子袋一搓,那枚新入账的白绿色晶核跳入掌心,被他握住; 右手翻腕横握着承影剑,平平向老毒师的脖颈切去! 秋老自以为占据优势,自然不会同凌耀死磕硬碰。 见对方毫不顾忌毒雾毒镖,便是平剑近攻,只当对方是一心以死换伤,更是嗤之以鼻,身形微退,打算暂且躲过这一式。 却不想他这一退,凌耀的剑却是以诡异的弧线翻转下切,恰好抵住了原本即将切入腰腹的两支毒镖。 而他左手却趁机向上一扬,却是将晶核放在嘴边,眯着一只眼睛,用虎牙抵住了棱角。 咔—— 晶核顿时传来一声细小的碎裂声。 而一股白青色的灵烟便从那晶石的细微裂缝中冒了出来,晶核本身也忽然流转起青绿色的灵光。 秋老见状,顿时面露惊色: “你这个疯子!这样直接吸收六阶晶核,可是会……” 会走火入魔嘛……凌耀心里翻了个白眼。 走火入魔虽然会让人丧命,但短时间内提高战斗力却也是实打实的。 这个老东西恐怕根本没想到,那千毒蛛王的晶核真落在了自己手里。 而他现在惶恐,无非就是以为自己是走投无路了,想要借走火入魔的状态和他同归于尽。 ——不过……就算直接咬碎六阶晶核吸收的方法,的确是狂暴了一点…… 凌耀一边索性放开左手,把晶核叼在嘴边,双手持剑,便向老毒师挥砍而去! ——可你会因此走火入魔,不代表我就会啊。 便是这般想着,凌耀脸上却无意中露出了某种放肆而邪恶的笑容。 嗯,他自己肯定是注意不到的,但在秋老看来,那就是面带微笑的反派释放自己最后的疯狂…… 好吧,虽然作为一个反派角色,他居然觉得别人是反派,也是蛮丢人的。但他心理,大概就是这样的心情了。 人活得越老,有的时候反而越怕死。这句话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至少眼前这位,凌耀看着,他的确是很怕死。 所以见到凌耀这种“以死相搏”的架势,他的气势瞬间被打压下来,动作也开始变得犹豫不决,好似随时都准备逃脱一般。 这正和凌耀心意。 敌人动摇的一刻,就是剑修反攻的最佳时机! 他一面吸收这晶核内狂暴的力量,一面瞬间将其转化释放到承影剑之上。 承影剑顿时被一团黑色的剑灵虚影所笼罩,力量速度也被提升到了极限。 凌耀招式普通,但每一个动作都精准无比,又是环环相扣。 行云流水间,便把老毒师压制得节节败退!! 轰——! 长招最后一击,承影剑忽然闪现在一个常人难以预料的角度,剑气暴涨数尺,虚影穿透秋老的披风,让剑锋直接洞穿了敌人的胸口! 然而凌耀并来不及前去查探倒飞出去的秋老是死是活。他警惕地将目光转向远处,用牙磨着嘴里的晶核。 其实,他本来并不想这个时候就把晶核用掉。 但为了防止那个正在奔过来的妖兽插手战局,他不得不做好万全之策。 因为,那妖兽正是,流川林区最神圣的象征,流川人绝对不能去伤害的,通天神王的同族。 “嘶——!” ——蛇。 094冰蟒 在将蛇作为图腾、奉为神灵的流川林区,蛇类,无疑是最神圣、最高贵的存在。 所谓“最”,就是指,哪怕是人类,也绝不会越过它们的地位。 流川人绝不会动手伤害蛇类,哪怕是意图将他们吞入腹中的妖兽。 在流川,把活人“生祭”给所谓“神蛇”的事情,就是近几年也依然在各个部落中发生。 但问题是……凌耀可不是真正的“尧麟”。 他不是流川人,也不理解流川人这种已经畸形了的信仰。 而这只意图靠近他们的蛇类妖兽,如果的确怀有敌意、威胁到了他的生命安全,他绝对会第一时间出手,给对方以迎头痛击。 毕竟他感知到的气息,这只妖兽的境界也就在五阶上下虚浮波动。 千毒蛛王的晶核依旧在向他输送大量驳杂的灵力,而他运转丹田将其强行输出到承影剑上,承影剑的储量也已经逐渐达到巅峰。 至少来个打完就跑,他还是可以做到的。 唯一的问题就是,真打起来的话,他并非流川人的事实就彻底暴露了。 不过,随着那个气息越来越近,寒冰的气息逐渐蔓延开来,凌耀的表情也开始变得有些奇怪。 草木中发出淅淅索索,冰霜也一路向凌耀蔓延而来。 忽然,小灌木丛里弹出一个淡蓝色的小脑袋—— “嘶嘶嘶!” 凌耀眼皮一跳,指向灌木丛承影剑忽然方向一转。 凌厉的剑气在空中划了一道黑色的半弧,而后夹杂着可怖的青烟与雷光,以势如破竹的姿态向右前方飞出! 轰——! 已经爬起、正欲趁凌耀与妖兽对峙时独自逃跑的秋老,顿时被剑气击中,一头栽倒在地。 这一次,他不再有先前的幸运,直接被增幅后的承影剑剑气扎了个透心凉。 而释放了一次力量的承影剑也不再像先前那般躁动不安,慢慢平息了下来。 凌耀体内经脉也不再滞胀,空虚了的丹田再次开始疯狂接纳晶核中的灵力。 而那个嘶嘶乱叫、正向凌耀飘过来的小条条,似乎是被这道毫无征兆的剑气吓了一跳,一下子呆滞在原地。 而后它晃了晃脑袋,似乎是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立刻调转身形,挪着小s形唰唰唰地就往一旁的人群中跑去了。 秋老的败北,给纳西其他人极大的冲击。 这让他们终于意识到,这一会他们不仅斗不过安岐,而且如果再不逃走,他们便要反搭上自己的性命了。 而这个时候,这只蛇类妖兽的出现,就是他们死里逃生的唯一契机。 毕竟无论是秋老还是谷明台,最后都一致认为,这个“凌耀”不过是个“冒牌货”。他身为流川人,自然还是要守流川规矩,绝不会对蛇类妖兽动手。 那么如果这只洞虚境的蛇类妖兽,想要对付“凌耀”,那“凌耀”就铁定完球了啊! 而安岐这边,娄传阳一行人也抱着相同的想法,只不过他们感到的则是无比的忧虑。 而事实是,这个“凌耀”果然没敢对这只蓝色小蛇直接动手,只敢释放剑气吓唬了对方一下——这在流川人看来已经算是相当大逆不道的行为了。 只不过介于“尧麟”已经离开流川许多年,对流川的印象也不是很好,对图腾的尊崇有减,倒也可以理解。 不过对纳西人很遗憾,或者说所有人都很震惊的是,那只小蛇,居然真的被眼前的这个青年——吓跑了。吓跑了。跑了。了…… 要知道,蛇类妖兽在当地是多么的横行霸道! 哪怕是一阶的小蛇,也敢去咬洞虚境的人类!因为它们都知道,流川人根本不敢伤害它们! 可你好歹也是五阶妖兽,怎么就给区区一个虚弱的洞虚境人类给吓跑了呢! 而这一边,凌霖晗和谷明台正打作一团。 两个“背有靠山”的“多宝童子”交锋之下,果然还是“主角光环”笼罩的凌霖晗更胜一筹。 战斗进行到最后,他们俩的法宝对拼已经消耗得差不多,剩下的也只有拳拳到肉了。 而在殊死肉搏上,骄奢淫逸的谷明台,显然没有摸爬滚打中成长起来的凌霖晗有经验。 他硬扛下了谷明台的一击法宝奇袭,咬牙挥拳而出。 一拳青龙正打在谷明台的鼻梁上,瞬间让谷明台鼻梁撞碎,鼻血横流,面容凄惨地仰倒在地。 凌霖晗更是乘胜追击,一脚踩住谷明台的下腹,跪压在谷明台身上,举拳便又要往谷明台的眼眶上揍。 然而就在他即将落拳之际,却忽然感应到了什么,转头看向一旁。 只见一只冰蓝色的小蛇仰头看着他,对他吐了吐蛇信子。 “这……你是……” 凌霖晗愣了一下,旋即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冰蟒……?寒烟冰潭的那只冰蟒??” 而此刻,更加让人不可置信的一幕发生了。 见凌霖晗认出了它,这只小蛇顿时“开心”地点了点头,而后又耷拉着脑袋,支起尾巴尖,朝正在对老毒师搜尸的凌耀指了指: “嘶嘶嘶……嘶嘶!嘶嘶嘶!” 虽然大伙儿也听不懂这蛇在说什么吧……但这委屈巴巴的感觉确实是扑面而来了。 他们当然不会认为是“神圣”的蛇灵“怂了”。那么唯一的解释只有一个—— 这个叫“尧麟”/“凌耀”的人类,竟然恐怖如斯!连蛇都要忌惮三分!实乃神人啊! “韩涵林”也绝非常人,居然和一条洞虚境的蛇有交情,还能和对方说上话!厉害! 而凌耀这边……就不知道其他人都有着怎样丰富的心理活动了。 他三两下就把老毒师随身带着的宝贝扒了个干净,挑拣了些用得上的晶核或者可以带回宗门换功绩点的法宝秘籍,装进了自己的兜里。 没错,这秋老虽然不算穷,但身价和凌耀这个“剑门富豪”相比,那显然是不够看的。 凌耀也没那个运气,随便杀个敌人就能摸出什么惊天功法残本、神秘宝藏地图啥的…… 那不现实。他也没期待过。 他也并不关注那条蛇正在那边做什么。反正以流川人的态度,就算那蛇想要玩屠杀,这些人也会任人宰割,那他也没辙。 他现在,正把注意力放在听吐槽役们说话上。 【作为流川人,能得到蛇的亲近,尧麟的正方基本盘应该是保住了。将来在主角帮衬下,不是神王也得是个大祭司什么的……】 【这算不算曲线让主角掌控了流川势力啊。怪不得主角在流川林区停留了那么久,敢情是打算直接把人家全员收编了。】 【不过这条蛇居然还有戏份,我还以为就是在迷雾森林里一轮游呢。】 对。凌耀在看到这条蛇的时候也发现了这一点。 这条冰蓝色的小蛇虽然体型变化颇大,但无论是颜色还是灵力气息……无疑是当初他和萧霁年在迷雾森林打狼王前,看到的、同凌霖晗交流过的那只冰蟒! 这也是他的态度忽然转变的原因。 这条蛇不是流川本地蛇,而且既然凌霖晗可以和它交流,他也没必要担心对方忽然变成敌人。 而且按照套路……这就是主角在流川地区的超级,不,究极外挂啊! 还有比一只神蛇更衬托主角高贵身份的妖兽了吗?没有! 【行哥你忘了,作者之前可是说过,这条冰蟒可是即将化龙的存在啊!这么牛逼的生物,不给主角做个神宠啥的,也太对不起自己的妖设了!】 【众所周知,玄幻世界的普通妖兽:在主角实力低微时期可以装一波威风,等主角成长起来之后也不会被记住,完美的投胎; 【稍微有点实力的妖兽头目:小boss,没有被主角收服的必要,但很可能被主角记仇仇杀。运气好的话生下来的孩子是变异种,可能被主角抱回家养大;】 【实力卓群的妖兽首领:主角晋级路上的踏脚石,舍身为人,对主角鼎力相助,把自己的尸首和晶核全部贡献给了主角,为主角换来的境界的能量、大量钱财、以及名誉; 【顶尖实力的上古妖兽:上辈子积德的话,可能被主角收为己用,但出场率不高,以及伴随一定的死亡风险;部分可能成为主角踏脚石;其余部分可能被主角强大的敌人收为己用,成为反派外挂,死在主角手中是它的荣幸;】 【神兽、圣兽:主角坐骑,主角性格不错的话,有机会成为主角同伴。】 【好了好了,大老鸽你不要说话了。我忽然觉得做个普通妖兽居然也挺好的……】 凌耀:好想吐槽些什么。但看到肥狼和冰蟒的遭遇,又说不出。 果不其然,等凌耀回到人群中时,娄传阳已经带人把纳西这些残兵败家一窝收拾完毕。 谷明台被打了个半残,也被困了起来丢在一边。 其他人互相安抚着,并且配合医师进行包扎治疗,修整待命。 而凌霖晗……则和那只不知道为啥缩放了至少1000倍的冰蟒,交谈甚欢。 在凌耀走过来的时候,许多人都投来了略带钦佩的目光。但这目光里又多了几分畏惧,让欲言又止的人们不敢上前搭话。 一般情况下,这种突如其来的态度转变,会让很多人感到不适应。这或许就是所谓的,高处不胜寒。 这一点,也是日后恢复真正实力的凌霖晗所必须经历的一切,而这对想要永远留在流川的他来说,可能会是一个很大的折磨和考验。 但对凌耀而言,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打入安岐部落内部,和这些人做什么朋友。 所以无论他们是热情、是冷淡、是不屑、是敬畏,只要不影响他的行动计划,对他来说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 更何况,别看他连胜两局,可实际上……他现在是个灵力空空,精神虚弱的脆皮。 如果这时候娄传阳动了什么歪心思,想要取他的狗命,他那真的要狗带了。 所以没人敢上来招惹他,他还蛮庆幸的。 不过,保险起见,当娄传阳上来恭维、实则打探的时候,他还是主动开了口: “那只千毒蛛王的晶核,还有老毒师的宝贝,现在都在我手里。而这只蛛王为了晋升,洞穴里的宝物也都被它用光了。 “这次计划有变……咱们先前做的分配,恐怕还得重新算算。有些东西,我可没法给你。” 见自己尚未开口,凌耀就看出了自己想要问宝物的心思,娄传阳面上不免露出几分尴尬来,厚着脸皮嘴硬回道: “尧麟兄弟哪里话,我也不是来问这些事儿的。这次咱们的人能够死里逃生,还要多谢尧麟兄弟出手相救。我这是来谢谢你的……” 凌耀见娄传阳拉不下脸直接问所有的战利品如何分配,非要拐弯抹角地和他打机锋,顿时没了和他聊下去的兴趣。 既然要耗着,要装模作样,那我就陪你耗着、看你演戏。多好。 反正你也不敢对我动手,着急上火的人可不是我。 他轻哼了一声,用“早就看穿你了”、“在我面前玩这套真没意思”的表情上下扫视了娄传阳一番,把娄传阳看得是头皮发麻,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得罪了这位大爷。 他当然知道凌耀现在状态肯定不好,也想从凌耀手下扒出更多好处。 但看凌耀刚才打架那阵势,还有小蓝蛇那个态度……他哪敢冒险捋凌耀的虎须? 这样的人,谁敢说他就不能再连胜三局、四局? 所以,安岐到底能分到多少东西,还得看凌耀怎么表态。 不过凌耀也没把话说死。有些东西给不了,那自然还有别的是可以给的。 比如那千毒蛛王的尸体…… 因此这时候,他可不敢惹急了对方,只得继续赔笑脸。 不过很快,就有人打破了让娄传阳感到颇为尴尬间的僵局。 “凌……麟大哥。你能不能……过来看看。这条冰蟒好像……有话想跟你说。” 凌耀顿时将疑惑的目光投了过去: “不是要紧事儿,一会儿再找我。” 随即,他头也不回地找了个阴凉地儿,盘腿便坐下了。 被凌耀这一说,凌霖晗忍不住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他光顾着和冰蟒交流,忘了凌耀现在其实急需休息恢复。 而且刚才他也看到了凌耀生咬晶核那个狂暴场面,连他都有点被吓到了…… 虽然凌耀看着不像是走火入魔的样子,但肯定也需要调息平复。现在的确不是找他坐下来说话的时候。 因此他也没再打扰凌耀,又转而向娄传阳说道: “娄大哥,我就想问问,那个谷明台……还有其他纳西部落的人,咱们最后都要怎么处理?” 因为冰蟒的忽然出现,他最后还是对谷明台留了一手,尚未取他性命。 当时没有一时冲动直接杀了对方,现在冷静下来之后,哪怕他很想对谷明台这种卑鄙小人杀之后快;但他也不得不考虑谷明台死后,会不会给安岐部落带来其他影响。 而娄传阳的话,将是说服他的关键。 095返璞归真之相 对于谷明台,娄传阳也是有多犹豫。 虽然这一次,是纳西部落的人对他们算计在先,谷明台会落在他们手里,也算是自作孽不可活。 但谷明台“祭司候选人”的身份,却又让娄传阳不敢轻易动手。 神王庙早有规定,无论以何种理由,流川人都不可以杀死祭司候选人。 哪怕是祭司候选人作恶在先,普通人也没有资格拘禁、或者就地斩杀祭司候选人,只能尽力逃走,保留证据,交由神王庙进行审判。 否则,神王庙就会降下严酷的惩罚,甚至祸及整个部落。 而且,这种事不是把在场的所有纳西人杀光,就可以掩盖的。 正如凌耀先前所猜,得到过蛇王尊像认可的祭司候选人,就会被标记。一旦这位候选人死去,神王庙便有手段追根溯源,找到杀害他的凶手。 可难道就这么把谷明台放回去? 就为那些死去的族人,别说其他人,便是娄传阳本人也是心有不甘。 而且以谷明台这睚眦必报的性子,这次放谷明台一马,安岐部落日后也必定会招致纳西部落的疯狂报复。 这同样是大危机。 不过,按照神王庙的规矩,如果是祭司候选人“自相残杀”,神王庙的人往往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接纳胜利者…… 正在拨弄整理头发的刀锦雯,很快注意到了娄传阳投来的目光。 旁听到这两个人讲话的她很快反应过来,明白了娄传阳的意思,连忙摆手道: “少寨主,您可别看我呀。虽然我也是祭司候选人,但以我这实力,神王庙的人哪会相信,谷明台是我自己杀的?” 刀锦雯这话倒也是实情。神王庙的人可不是好忽悠的傻子,必定能想到是安岐寨的人替刀锦雯抓住了谷明台,才让她有机会下死手。 如此,这账照样会清算到安岐头上。 于是娄传阳的目光又向凌霖晗飘了过去。 虽然刚才可谓是九死一生,但他可没忘记,先前谷明台说漏嘴的话 ——凌霖晗也很可能是一位祭司候选者! 虽然安岐从未动用蛇王尊像对凌霖晗进行测验,但谷明台他们必定有自己的方法,抢先判断出了凌霖晗的身份。 这就能解释,为什么他们会在三年前对凌霖晗痛下杀手,并且到现在都还紧追不舍了。 但让凌霖晗动手杀人,其实也很冒险。 因为严格意义上来说,现在的凌霖晗还算不上“祭司候选者”——蛇王尊像尚未对他进行标记。 这也是谷明台他们,敢如此肆意张扬地对凌霖晗进行追杀的原因所在。 哪怕日后证明,凌霖晗的确是祭司候选者……这笔烂账在神王庙那边,也很难扯清。 凌霖晗在流川呆了许多年,对神王庙的这些规矩也是知晓一些,自然也明白娄传阳此刻正在思虑些什么。 因此,他也并不崔策,而是坐在一旁,安静地等待着对方作出决定。 而与此同时,见娄传阳不再打自己的念头,刀锦雯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而经过了食物补充和随队医师的治疗,渐渐恢复体力的她,心思也开始活络起来。 自从被“尧麟”从蛛王地穴中救出,即是死里逃生,又有一瞥惊鸿,刀锦雯立刻就对这个人上了心。 而从娄传阳的只言片语和狩猎队其他人的眼神之中,刀锦雯又更加深刻地了解到了这个“尧麟”的厉害。 有颜值有实力,还有英雄救美。这样一个男人摆在女人面前,要说女人会一点儿也不心动,那肯定是假的。 但敢于把这一点心动付诸实际,那就是刀锦雯自己的作风了。 凌耀打坐所在的位置与众人稍远,其他人也不敢随便靠近打扰。可偏偏刀锦雯就要上去凑个热闹。 哪怕只是和他说上一句话,或者只是靠近那张令人着迷的脸一点…… 说她是胆大包天也好,说她是恋爱脑也罢,总之,在一个洞虚巅峰的高手冥想疗伤的时候,她居然趁其他人不注意,偷偷地靠了上去…… …… 对于修炼者来说,无论是挑战极限、还是生死搏斗,都是突破自己的绝佳历练。 而和千毒蛛王以及老毒师的连番博弈,可谓是两者兼备,让凌耀大大获益。 他手中这枚准六阶的妖兽晶核,将是他通向璞相境殿堂的一块敲门砖。 六阶晶核的狂暴能量从裂缝中倾泻而出,通过他的周身脉络飞速向丹田汇聚。 而凌耀在借用这庞大灵力修复伤口、逼出毒素的同时,更是疯狂运转着月曜心决,趁势向璞相境发起冲锋! 一般来说,无论是妖兽还是修炼者,跨越一个大境界的晋升,动静都会非常之大,过程也会更加艰险,不能受一丁点打扰。 所以到了这种时刻,妖兽和修炼者都会尽可能找一个安全的地方,闭关突破。 但璞相境,却是一个例外。 从洞虚境步入璞相境,修炼者对自己观察和洞知达到了巅峰,灵力内敛而升华,精神返璞而归真。 因此,步入璞相境的过程,虽然过程不可谓不艰难,但能否其成功,却是修炼者在突破过程中可以自己感知出来的。整个过程,也是可以随时终止的。 所以璞相境虽然是修炼路上的一道天堑,但真正陨落在这一突破过程中的人,寥寥无几。 因为明知道无法跨越、却还要跳崖自杀的人,毕竟是少数;更多的人只是被无情地拦在悬崖之上,对跨越峡谷的人投以无比向往的目光。 而成功的突破,应当是悄无声息、水到渠成的。 凌耀现在的感觉,便是如此。 狂暴的灵力在心法运转之间逐渐平息,如同注入海洋的大江大流。 暗潮汹涌的海底之上,却是风平浪静的洋面。灵力形成的水汽不断蒸腾,扩大丹田的同时又落下灵雨,由经脉返向身体各处。 源源不断,又生生不息。 而在这样的循环反复中,丹田的扩充终于在某一个瞬间停止下来。海平面不再升高,雨水也不再落下。 终于,在这凝滞的氛围之下,海洋的深处终于凝结出一小块固态的灵力,发出温和的光芒。 而这块固态的灵力上,不断流窜过细小的电流,发出滋啦滋啦的声响。 璞相境。成了。 凌耀的神识逐渐从深度冥想中脱离出来。 那只千毒蛛王毕竟不是稳固境界的六阶妖兽,而自己先前对晶核也有些许浪费,这导致残余的能量并不足以让他彻底稳固自己的璞相境界。 但对灵力的积累不过是水磨工夫,他并不急于这一时。只要在此期间他不要遇到什么境界相仿的对手…… 算了,他还是不要立g了吧! 当然,这可不是说他晋升到了璞相境,状态就彻底恢复了。 把灵力全部消耗在了晋升之上,他眼下的实力也就和娄传阳差不多水准。 所以他虽然脱离的深度冥想,收回了感应是否有人靠近自己的感灵阵纹,但依然盘坐在原地,平缓地吸收着灵力。 而在此之前,刀锦雯却已经站停在了感灵阵纹的边缘。 她也多少能猜出,凌耀脚下的那个像星盘一样的圆圈,或许就是防着外人打扰他而设下的结界或者阵法。 而一般这种结界和阵法,靠近它们的人下场都不会太好。 所以她只好站在那个圆圈之外,安安静静地看着对方。 可就在刚才,感灵阵纹忽然旋转起来,并且快速回收到了凌耀体内。 刀锦雯有一瞬间的慌乱。因为她害怕自己靠得太近,会被醒来的凌耀所责难。 但很快她发现,凌耀并没有睁眼的意思。 她也知道自己和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差距,所以对方不可能就因为自己没有触发感灵阵纹,就不知道自己站在附近。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愈发确定凌耀并没有醒过来的打算。 这让她忍不住浮想联翩——会不会是……他默许了自己的靠近呢? 抱着这样的心理,刀锦雯不由得挪开脚步,一点点向凌耀靠近,再靠近,甚至伸出手去…… 而等到娄传阳他们发现刀锦雯这边的动静时,已经来不及了—— “啊!” 就在刀锦雯伸出手,想要扶正凌耀头上歪掉的方巾时,凌耀忽然猛地一睁眼。 原本放在他膝上的承影剑仿佛活物一般跳入他的手中。 不见剑影闪过,承影剑的剑尖便已经抵在了的刀锦雯的脖子上,在她光洁的皮肤上拉出一道细小的红纹。 娄传阳只来得及喊出一个“你”字,便看见凌耀手握承影剑,面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如果是别人,娄传阳看到这个表情,或许会以为这是他对美人展笑,是欲擒故纵的把式。 可眼前的这位是“尧麟”……没有缘由地,娄传阳就觉得对方其实是在对他“笑”,而且这个“笑”的内容是 ——“你们安岐的人胆子那么大,是不是都活腻了?” 娄传阳打了个寒颤。 而在一旁调息的凌霖晗也向这边投来了目光,并且微微蹙眉。 显然,他本就不太喜欢刀锦雯这个人。眼下刀锦雯又做出如此匪夷所思的鲁莽之举,更是让他感到不满。 毕竟正常人都知道,正在冥想的修炼者是不能随便打扰的。否则轻则打断思路灵感,重则走火入魔。更何况凌耀本就是在疗伤,这个时候只会更加敏感于外人的靠近。 也就是凌耀脾气还算好,而且看在自己现在正和安岐部落合作的份上,才没有痛下杀手。否则,如果她所靠近的这位不是凌耀的话,估计她的人头早就落地了。 然而,更让凌霖晗等人感到惊异的是,这刀锦雯不仅不觉得羞愧后怕,反而被这一剑激起了脾气,指着凌耀的鼻子就大声道: “喂!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只是靠近了些,你怎么就把剑架到我脖子上!你这是想杀了我吗?!” 本来还想打个圆场、和个稀泥的娄传阳听了这番言论,差点一个趔趄摔在地上…… 刀锦雯仗着自己不错的样貌和尚可的实力,有人愿意惯着她,向来是这幅娇蛮无礼的性子。 而前段时间,蛇王尊像的反应又坐实了她“祭司候选人”的地位,更是让她变得无法无天、肆意妄为。 这种女人,有的时候倒显出几分真性情的可爱来;可更多的时候,却是坏人大事的麻烦精。 偏偏她现在,又是安岐部落唯一的一位“祭司候选人”,实在是娄传阳这样的决策者感到头疼。 但毕竟在寨子里,娇纵一些倒也惹不出多大的祸事,平日里他也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她胡闹着,心想着对方到了外头,总会有所收敛。 可不曾想,刀锦雯哪里有收敛的迹象,这分明是更加发散了啊! 凌耀闻言,倒也没有当即翻脸,但也不曾将剑挪开。只是一挑眉头,反问道: “只是靠近了些?我倒是想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说罢,他微微一动手腕,承影剑便是上翘了一个小角度,悬停在刀锦雯的下颚上。 刀锦雯被吓得扬起头来,结结巴巴地应道: “我能有什么意思!我就是,就是看你的头巾歪了,想,想替你扶一下啊!这是好意!你简直是不识好人心!” 竟依旧是嘴硬着。 别说凌耀了,就连听了这话的娄传阳都快被气笑了。 就为了扶一下别人的头巾,就敢去打扰对方的冥想?这是哪门子的好意好人心?分明是没脑子好任性! “好……意?” 其实凌耀先前早就注意到了刀锦雯的靠近,只不过因为影响不大,懒于搭理。 没想到这个女人居然真的敢得寸进尺。如果不是他早就成功突破,说不定还真有一番波折。 难道就是这么个好意?这人到底是喜欢自己,还是想搞死自己啊? 凌耀颇为玩味地咂摸着刀锦雯的话,分神听着识海中吐槽役们的疯狂吐槽: 【我屮,这不应该啊,娇蛮性格的美女居然没看上主角,反而转盯上了尧麟?我还以为作者早给主角加开了“是个母的就有好感度”的属性呢!不然为啥连狼王能驯服?】 【申奥你先前不是说过,如果流川这个副本,作者还把01拉出场来,一定是作者脑子突突了。喏,应验了吧】 【但是!由此可见,我们家10是一个多么帅的帅哥!】 【……自从知道10=01之后,饭桶儿好开心……】 【咱们能不能别提10这个外号了……我害怕(可怜无助,但能吃.jpg)】 【不过话说回来,这种娇蛮女好像也是很多小说男主喜欢的款啊,会不会是10官配?】 【热辣娇蛮女倒追阴郁腹黑男?我觉得我可以!】 凌耀:……不,我不可以!我不嫌命长! 他在剑门的日子已经够水生火热了(对一只咸鱼而言),再搞个这样的女人回去……会炸锅的吧…… 不过,这种人并不需要他亲自出手教训。只要她不思悔改,日后自然有的是外人来教训他。 所以正如凌霖晗所想,在刀锦雯没真惹出什么麻烦来的情况下,他也愿意用这个人,让安岐和凌霖晗欠他一个人情。 “‘好意’,我就心领了。不过这最好的好意呢,就是你现在,离我远一点,越远越好,让我好好休息,好吗?” 凌耀说得和声细语,但承影剑却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戳破了刀锦雯的皮肤,又留下了一道小小的痕迹。 这让娄传阳大惊失色,生怕凌耀一激动,直接把他们唯一的祭司候选者给手刃了。 然而面对凌耀这番半劝半威胁的话,刀锦雯却露出了一丝痴迷之色,连声应道: “好的。好的!我这就走!我不到打扰你了!” 见刀锦雯乖乖巧巧转身离开的模样,凌耀的扑克脸下暗藏大大的疑惑:……? 【我去,小姐姐抖m吗?宅男最爱?】 【m个鬼!这明明是外貌协会的无敌恋爱脑吧!】 【话是这么说,但落在这么段剧情里,我怎么觉得瘆得慌呢……】 凌耀:【我感觉那的确是瘆得慌】 不一会儿…… 【嚯!当事人说话了!】 【哇!那耀崽你可小心了,被这种女人纠缠不休很可怕的。而且我总觉得她将来还会坏事!】 【不是,等一下,你们为什么那么淡定啊啊啊!??所以这个真的是凌耀吗?!凌耀就是尧麟??】 捧着手机的大老鸽收到一条回复: 【凌耀:尧麟是我啊】 啪叽。 “我……还是什么时候给手机换个软壳吧呜呜呜……” 096典型套路里的非套路情节 哪怕刀锦雯不知为何又有了离开的自觉,但被刀锦雯和吐槽役们这一搅和,凌耀终于是没了继续打坐冥想的心思。 将月曜心决最后运转了一圈,凌耀长舒出一口气,站了起来。 方才均远远退去的狩猎队员们,本就对这边发生的事情十分警觉,也纷纷隐晦地投去了关注的目光。 而不远处,那条软趴趴盘在地上的小蓝条见状,顿时弹了起来,扬起脑袋来紧盯着凌耀。 看到冰蟒的动静,凌霖晗也转头看向了凌耀。 嗯……再加上刀锦雯,都是灼热的目光啊。凌耀顿时有了一种“其实我还蛮受欢迎的嘛”的错觉。 他把承影剑收回鞘中,背在身后,走向凌霖晗: “现在可以说了。所以是什么事?” 其实他一直以为,这条早被吐槽役们预定为“主角神宠”的冰蟒,千里迢迢从迷雾森林赶到流川林区,肯定是来找凌霖晗的。 毕竟,遇到了极大的困难,在绝境中忽然想起了曾经结下了善缘的主角,然后跑来找主角求助,帮主角搞定了一波小反派后,成功得到主角馈赠、或者被主角收编……什么的剧情,简直不要太符合套路哇! 结果这货转头跑来找自己这个“反派”是什么意思?叛变革命啦? 不过看到娄传阳投来好奇的目光,以及凌霖晗支支吾吾的样子,凌耀琢磨着,这件事恐怕不是冰蟒想要找自己说话那么简单。 借冰蟒的幌子和我商量对策?主角你变了,你不再是以前那个单纯耿直贼好骗的主角了。 不过,凌霖晗那想法都写在脸上的表情管理状态,倒是一点也没改变。 虽然凌耀已经收敛了自己的气息,佯装成回原本那种飘忽的状态,瞒过了娄传阳等一干人。 但开着外挂的凌霖晗显然是一眼就看出了凌耀此刻的境界,并且在凌耀靠过来的一瞬间,就失控地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凌耀顿感牙酸,伸出一只手指来,在嘴边微微一晃。 凌霖晗这才反应过来。他也知道自己收不住表情,连忙低下头来挠了挠头,装作一副搞错了的样子。 也幸好娄传阳没往凌耀已经晋升的这个方向去想,只觉得这两人之间的互动实在是莫名其妙,却也没察觉到其他更深的意思。 能让凌霖晗瞒着娄传阳几个人同自己谈,想必他想说的,必定是涉及到了他俩马甲的事儿。凌耀倒也好奇,自然也要想办法支开娄传阳。 “娄兄弟,这趟来,大伙儿也不容易。你也辛苦,就不必总守在这里了。” 凌耀一边说话,一边故作无意地扫过刀锦雯,让娄传阳顿感紧张起来, “带着狩猎队其他人,去把千毒蛛王那尸体给翻出来吧。我也不会处理那玩意儿,只好拿来贴给你们,权当是做个人情了。” 娄传阳闻言,实在是喜出望外。 虽然凌耀这话,显然是不希望他在这儿听到凌耀和那冰蟒的讲话,要赶他走的意思。可这棒子落下来,甜头却比枣儿大得多。 他本来还以为,凌耀会因为刀锦雯刚才的举动而记恨安岐。这次出来的收获,恐怕就只剩下救回刀锦雯了。 却不想凌耀竟然如此“大度”,不仅原谅了刚才那一出,松口把千毒蛛王的尸体让给了狩猎队。 别说是让他暂时不打扰凌耀和冰蟒,就是让他回去路上这些天直接做个隐形人,他也是愿意的。 思及如此,娄传阳立刻应下,兴高采烈地安排人手去处理那千毒蛛王的尸体了。 甚至他开始胡乱猜想,凌耀先前不肯松口,刀锦雯闹了那么一出后反而成了……该不会是真对刀锦雯有那么点意思吧? 万一刀锦雯真能把这个“尧麟”勾住,留在安岐,那甚至比为了月娘而留在安岐的“韩涵林”,更有价值! 不过,娄传阳也知道,像刀锦雯这样,放不下身段、却又是司马昭之心、还老读不懂空气的女人,是抓不住男人的。因此他临走前,也顺便把依然意图接近凌耀的刀锦雯带得远远的,防止再出什么差错。 “好了。人都走了。现在没问题了吧?” 凌耀耸了耸肩, “不过,是你先说,还是它先说?” 然后这一人一蛇齐刷刷地开了口: “我……” “嘶嘶嘶嘶嘶嘶!!” “拜托,你再怎么嘶嘶嘶,人家也听不懂啊……” 凌霖晗扶额。 看着这条冰蟒和凌霖晗聊得有来有去的样子,凌耀也多了几分兴致: “唉,掌握一门外语就是好啊!随时可能派上用场。” “啊?什么外语?” 凌霖晗和冰蟒一起歪头看他。 “咳,你听错了。我是问,如果这条蛇的确是迷雾森林里那位,那我没记错的话,它早已经是七阶妖兽,甚至即将化龙,有听人言、说人话的本事了吧?又怎么会……而且现在这样子看着……” 凌耀随口打了个哈哈,转而问道。 “它现在也还能听懂我们说话,但暂时失去了自己开口的能力。” 凌霖晗一把摁住听完凌耀的话而激动地左右乱窜的冰蟒,回答道, “它会变小、跌落到五阶,也是因为同样的缘故。 “它原本以为绝对能够成功的化龙,却因为意外干扰而失败了。” 蟒化龙,禽化凤,对于妖兽来说,就如同人重塑身体天赋、加强天生悟性一般,可谓是脱胎换骨的巨变。 能够拥有这样的造化,那不仅要有强悍的实力,而且还要有一定的血脉天分,以及一点千古难遇的机缘。 而能像这小蓝条一样,不靠吞噬血食提高实力,在迷雾森林中安逸地成长修炼,不受妖兽和人类的侵犯;在得到了某个机缘之后,在七阶就有了化龙的机会甚至足够的把握——那简直可以说是八百辈子积德才修来的福分。 可惜,估摸着是它最后一辈子修的福缺斤少两了,在它一年前正在突破的时候,它的栖息地被“人”入侵了。 对,它很确定那是一个人类强者——在它突破到最关键的时刻忽然出现,出手打断了它。而正在化龙的冰蟒无力反抗,直接被打成重伤。 这不仅让他从七阶巅峰直接退化成五阶菜鸡,体型也直接缩水到普通蛇类的大小,才能勉强维持自己体内的生机。 但那个人类强者并没有取它的性命,甚至也没有拿走它的什么宝物,很快就转身离开了。 于是这让冰蟒有了一丝喘息之机。它很快逃离了迷雾森林,并且往蛇类妖兽的宝地——流川而来。 这里的环境其实并不完全适合它的修炼成长,但流川人对蛇类的态度却能够极大的保证它的安全。 而至于它为什么会找到凌霖晗和凌耀…… “这不就是我刚才想的套路剧情吗!” 听着凌耀又开始胡说八道起来,凌霖晗现在已经习以为常,继续说道: “它在深入丛林的时候忽然感受到了我的气息。而我当年给过它一颗龙晶,对它恢复伤势很有作用,所以它跑了过来。 “不过……它现在好像……” “那你就给它呗。有一条蛇死心塌地地跟着你,你在流川,啊不,整个安岐部落在流川的地位,恐怕都要水涨船高。这不好吗?或者说,你已经没有龙晶……” “它现在好像更想跟着你。” 被打断的凌耀表情碎裂:“哈?!” 看着在一旁疯狂点头以表附和的冰蟒,凌耀抹了一把脸,依然是满脸不信: “开玩笑呢吧?可我又没有龙晶!我也没有帮助蛇类妖兽恢复伤势的特异功能!我甚至不掌握蛇类外语! “你跟着我图啥?图我长得帅吗?” 凌霖晗:你前面问问也没什么……可最后一句不要加上啊! 小蓝条扭着腰又开始吐蛇信子乱叫,凌霖晗只好忍住自己翻白眼的冲动,继续翻译道: “龙晶的事儿,它可以和我进行别的交易。它也不需要你做什么来帮助他。只要同意它这段时间跟着你就可以了。 “具体什么原因它也说不准,就是觉得你身上有种很……呃……什么?” 见凌霖晗这“高级翻译”都卡壳了,凌耀觉得事情要遭。 被美女盯上,他还可以认为自己这是有魅力;被一条蛇盯上,嗯??? “总之,它想跟着你就是了!你做决定吧!” 凌霖晗最后一脸奇怪地放弃了原文翻译。 凌耀对此实在是摸不着头绪。 要说他有什么吸引冰蟒的特殊体质……特殊到人家都找上门倒贴了,那早二十年前就该被人发现了啊!要说岭南那片蟒啊蛇啊的,也不比流川少。怎么不见他凌家和月曜峰上的住所,变成蛇窝窝呢? 不过,一条蛇嘛,要跟着就让它跟着呗,难道他还要铁了心,花大力气把人家流川神兽给轰走吗?吃饱了撑着啊。 而且就像他之前跟凌霖晗说的,有条蛇傍身,在流川那简直是可以横着走。这等便宜不要白不要呗。 “好吧……反正我不会拦着它就是了……” 凌耀摆了摆手,算是暂时放下了自己心中对此的疑惑, “不过,你特意避开娄传阳,是还有什么要说的话吧?和这小家伙有关系吗?” 得了凌耀的首肯,那冰蟒很快精神起来,嗖——地一下就窜了出去,跳上了凌耀的裤管子。 在凌耀差点吓得把它扒下来的时候,冰蟒快速在凌耀头上盘踞,并且贴心地用尾巴尖整理好了凌耀的头巾,然后在头巾里趴窝。 凌耀顿时翻了个白眼:幸好这家伙缩水减重了,否则他可得被压死…… “本来,其实我的确想用龙晶收买它,把它留在安岐,作为守护神兽。” 凌霖晗也对冰蟒这献殷勤的行为感到一丝无语,但也正是这个小家伙的出现…… “但是……它原来的栖息地在迷雾森林。” 正在犹豫着要不要反悔、把这蛇丢出去的凌耀闻言,终于把目光再次投向凌霖晗。 “因为迷雾森林是神龙学院所控制的地界?可他们再怎么厉害,也不至于控制到一只妖兽的思想行为吧。 “哪怕退化了,也是五阶妖兽,如果真的被精神控制或者暗示,肯定是能看出来的。” 然而凌霖晗却是依然盘坐在地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凌耀头顶的小蓝条: “也许根本不需要精神控制和暗示呢?” “不需要?” “进入神龙学院也好,和凌非语、许安洋成为朋友也好,打败分院恶霸成为第一势力也好,救下祁向云和钟镇南对立也好……” 凌霖晗忽然露出了一个嘲讽而自嘲笑容, “你觉得我被谁精神控制和暗示了吗?” 097做点实事换心情 凌耀挑了一下眉头: “你怀疑它会来找你,也是神龙学院的安排?” 凌霖晗的沉默已经表明了一切。 “嘿,其实要我说啊……” 凌耀眯着眼睛,摇了摇自己的食指, “能那么巧在冰蟒化龙的时间点找上门,打得它直接退化到五阶;而且明明有实力,却一不取妖兽性命,二不拿它的宝物…… “甚至你不觉得,一只七阶的冰蟒能够得到化龙的机缘,这本身就很值得玩味吗?嗯?” “你没必要老琢磨着挑拨离间了。” 凌霖晗撇了撇嘴, “那些当然可能是真的。但我信不信,或者真相究竟是什么,又有何意义呢?反正我已经决定……” “你难道真的可以永远留在流川吗?那可是神龙学院。” 凌耀忽然打断了他。 听到这话,凌霖晗不禁蹙起眉头,想要反驳些什么——他不认为凌耀会劝说他,但他的第一反应,是凌耀质疑他信念的坚定,以为他终有一天会被神龙学院的诱惑所收买而屈服。 这让他感到不快。 但很快,看着凌耀似笑非笑的表情,他张开的嘴最后却缓缓闭上,不再言语。 因为他终于意识到,凌耀不过是在强调一个事实罢了。 那可是神龙学院。 “逃避是没有意义的。力量之所以那么迷人,并不是因为它能让你达成一切的愿望。 “而是当别人利用它来对你做些什么的时候,没有力量的你连拒绝的资格也没有。 “就比如你现在想要躲在流川,和他们再无瓜葛……这当然是人之常情。倘若神龙学院觉得你的价值也不过如此,愿意放过你,那也就罢了;否则……” 否则他们能把为了天心祖师的传承,把自己十年算计得明明白白;自然能为了自己身上的这些利益,把流川里他所珍视的一切一点点毁掉,迫使他重新回到神龙学院。 凌霖晗只是不愿意去思考,不愿意接受这背后残酷的事实。但是只要细想一下,很多事情不过是一目了然。 除非他愿意自废武功,把九天重云塔交出来;或者改换门庭,找一个大势力庇佑自己。否则神龙学院有的是方法,把他抓回去,变成他们的“所有物”。 真走到那一步,再来反抗?以他现在的力量,连和田羲同归于尽都是奢望,还谈什么反抗。 “这种事情我就不多说了,无论是继续逃避、混吃等死,还是投靠别的势力、寻求庇护,又或是继续同他们虚与委蛇、找机会反戈一击,再或是别的什么……终归还是要你自己去做决定。” 凌耀吧砸吧砸了嘴,最后补上一句, “这天眷者当着,有时候也挺麻烦,还是做咸鱼好。” 凌霖晗看着凌耀,准确来说是他头上搭窝的那只小冰蟒……它很可能就是田羲派来试探他的棋子——哪怕这并非它的本意。 现在的凌霖晗究竟是在流川遇到了艰难险阻,还是根本就想要永远留在流川,还不为神龙学院所知。但他们并不打算把计划透露给凌霖晗,也暂时不打算杀鸡取卵,因此只能让冰蟒前来助阵。 有了冰蟒,凌霖晗在流川势必能够活得顺风顺水。可倘若如此,他还是依然停留在流川,那么神龙学院就会明白他的选择,然后…… “我会变强的。” 他对着凌耀,但更像是自言自语, “我会变得更强,让他们无法再操控我人生,无法再强迫我的选择。” “随便你啦,祝你好运哦。” 凌耀却早已经撇开了目光,无所谓地摆了摆手。 刚才的话,他虽然出自真心,却并没有说完。 当天眷者……麻烦是麻烦了点,可总会好运,在大事面前总会心想事成的,不是吗? 做咸鱼好,那也是做他这种背有靠山,实力有够硬的咸鱼才好。 否则,一个没有多少潜力又没有靠山的普通人,却身怀让人垂涎的宝物,那么在神龙学院这般庞然大物的算计面前,只有死路一条。 力量……力量可真是个好东西啊…… 凌耀呼出一口浊气,转头看向指挥着狩猎队员收拾千毒蛛王的元孝锋,还有对着谷明台等纳西人一筹莫展的娄传阳。 “好吧,有些事情光是自己在这里苦恼,也没什么意义。还说做来做些看得到实际效果的事情,换换心情…… “比如——搞死几个人渣。我觉得可以。” 他拍了拍头上的小蓝条,走向娄传阳, “来和我做个交易吧?这会是你的投名状。如果你能完成的话,接下来这段时间,我就允许你在我头上搭窝。” “嘶!” …… “老师,我听见外面有喧哗声。好像是有人找……您?” 念诵着经文的南荣和秋不堪其扰,终于还是小声发问道。 穿着白袍的老人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看得他有些发憷了,这才说道: “既然你的心静不下来,今天就到此为止吧。同我一道出去看看。” 说罢,老人从地上缓缓站起。南荣和秋连忙爬起身来,扶住了老者,虚搀着他向大殿外走去。 “大祭司大人!大祭司大人啊!您可要为我们纳西做主啊!……” “我儿,我儿他死得好惨啊!” “他可是蛇王尊像认可过的候选人呐!怎么会有人那么狠心,那么歹毒,居然趁他出去狩猎,把他给杀死了呢!这是他们对纳西的报复!对神王庙的不敬啊!” 面对殿外混乱嘈杂的控诉,老人一挥衣袖,背手而立,注视着这吵闹的人群。 很快,这些人终于静了下来。为首的那个人忽然重重地往地上一跪,俯身便拜: “小人乃纳西部落寨主谷峰,求大祭司为小儿,为我纳西部落做主!” 在漫长的静默之后,那老人终于开口道: “做主何事?” “小人之子谷明台,乃是我纳西部落今年即将送来神王庙的“祭司候选人”。前些日他同寨中洞虚巅峰高手外出狩猎,不料却与狩猎队一同陨落在丛林之中!而他们最后发回的情报,是他们遇到了安岐部落的人! “若只是杀子之仇,小人自然不敢来劳烦大祭司大人。可他们却是杀死了“祭司候选人”,乃是触犯神王庙威严的大事! “小人不敢懈怠,快马加鞭赶来此地,亲自向大祭司大人汇报此事!还请神王庙派人查明此事,严惩真凶!” “哦?确有此事?” 老者的目光向一旁静立的一位年轻祭司投去。 那人立刻恭敬回道: “回禀大祭司,事情确如谷峰寨主所述。谷明台的留在魂印,已经碎了。” 老者低下头来,似乎是在思索,道: “那便去查。留下魂印的人,自然可以追溯到真凶。 “敢对‘祭司候选人’下手,无论是安岐部落,还是其他什么人……没有谁可以逃过神王庙的惩罚!” 098前往神王庙 “寨子就在前面了!” “加把劲!马上就要到了!” 十天过去,狩猎队终于再次回到了熟悉的安岐寨。所有人都发出了欢呼声。 当狩猎队的人抬着千毒蛛王和其他妖兽的尸体向寨子内走去时,所有人都得到了热烈的欢迎。 “好家伙!这次的收获可真大啊!” “可要好好感谢狩猎队的弟兄和尧麟兄弟了!” “这么多战利品,咱们要摆个大大庆功宴!” “哈哈哈!还摆什么庆功宴,咱们直接等涵林小子的酒席啊!” “对!办酒席!成亲!” 就连并不加入攀谈的凌耀,也忍不住露出了轻松的表情。 到了安岐寨,他的处境就会安全许多,不再需要随时提防着高阶妖兽和其他部落的人对他袭击了。 介时他也可以静下心来,彻底稳固自己的境界。 被众人调笑的凌霖晗露出了不好意思的表情,但玩笑之余,他的眉间又有一丝忧虑。 待众人散去,各自回房休息,凌霖晗看着掀开头巾、把冰蟒放出来透气玩儿的凌耀,忍不住拉着他问道: “这样操作真的没问题吗?神王庙的人……” “神王庙的人当然会查到啊。说实话吧,就算没有蛇王尊像那个印记,纳西的人也百分百会怀疑安岐。” 凌耀一摊手,领着凌霖晗一同往厢房走去, “到时候他们一顿操作,这罪名迟早会落到安岐头上。 “但是……查到了又如何呢?就是这‘凶手’,也不是我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啊~” 凌霖晗翻了个白眼: “难道你把罪名推到蛇头上就没问题了嘛?只要见着你,就知道这蛇百分百是听你的话行事啊!这和娄大哥先前想让刀锦雯动手也没什么区别嘛!” “区别?那区别可大了!” 凌耀推开房门,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翘着腿看着凌霖晗, “‘祭司候选人’固然是他神王庙重视的,可是,能让‘流川神兽’听命的人,难道不更让人想要拉拢吗? “杀死祭司候选人,只是对神王庙威严的冒犯;可如果流川出现了一个能够驱使蛇灵的人,却不属于神王庙,那就是对神王庙建立的整套信仰的挑战。 “如果那所谓的通天蛇灵只是一个存在于传说中的神灵、一个象征,或者受到束缚而无法出来活动,那么只要我愿意,我甚至可以凭借这条蛇,纠集一大帮流川人推翻神王庙,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我知道……可是这样的话,难道你会留在神王庙,或者真的带人造反不成?” 凌霖晗眉头紧蹙,显然不是为凌耀本人感到担忧,而是怕凌耀若是行事招摇,惹恼了神王庙。 介时他大可拍拍屁股走人,可倒霉的将是整个安岐部落。 凌耀也有这般自知之明,但还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流川人或许还不知道‘天眷者’,可你别忘了,你也是个祭司候选人呢!我不招摇,到时候招摇的就是你。对你们安岐来说,也没什么区别。” “啊?我怎么就成了祭司候选人了?” 看着凌霖晗一脸摸不着头脑的样子,凌耀默默地捂住了脸: “你!……我……?罢了罢了……你等娄传阳通知你吧……” 还能咋办呢,临时同盟选了个小傻子,自己选的只能受着啊! 第二天,娄传阳果然带着元孝锋、刀锦雯等人找上了凌霖晗。 “之前的事情我已经告诉了父亲。他一会儿再次请出蛇王尊像,重新确认所有人是否拥有‘祭司候选人’的身份。涵林,你也参加吧。” 当然,凌霖晗能够参加,那是因为“韩涵林”即将迎娶娄月娘,成为安岐部落的一员。 而凌耀则是个外人,哪怕他很可能也是“祭司候选人”,安岐的蛇王尊像是无法为他印下标记的。 不过,作为最尊贵的客人,凌耀也被邀请出席,旁观了这次的活动。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安岐的寨主,也是安岐唯一的一位璞相境高手,娄宗锡。 娄宗锡已近花甲,头发花白,满面沟壑,身形佝偻,步履蹒跚。他在娄月娘地搀扶下慢悠悠地走上台来,招了招手,示意娄传阳将手中的蛇王尊像放在台面上。 他看起来像是一位垂垂老矣、日薄西山的长者,丝毫没有璞相境高手的模样。 但这只是第一眼看到的表面现象。凌耀能够感知到,对方身上的灵力虽然不如剑门内同阶高手那般宏大厚重,但也是扎扎实实的璞相二层境,自己从他手上绝讨不到一点好处。 而在他们目光交汇的时候,娄宗锡浑浊的眼睛里却忽然透露出精明的市侩,竟是特意向他点头示意,惹得其他在场的人都面容微妙地看向了凌耀。 凌耀皮笑肉不笑,只好低头抱拳以示回敬,做足了晚辈的姿态。 他虽然对自己的气息进行了控制,但以他初入璞相境的水准,这点伪装自然逃不过娄宗锡的眼睛。哪怕娄宗锡看不出凌耀的实力究竟为何,也能猜到他的不同寻常。 他这一点头,既有交好的意味,又是不出口便提醒了其他人——凌耀是个连他都需要小心对待的高手。 这也难怪其他人会露出各种各样的微妙表情。 凌耀本不想在流川暴露自己真实实力,以免被人安排算计。可被娄宗锡这么一动作,娄传阳等一干人就会更加提防他,也会绞尽脑汁更加利用他……总之,总会有说不尽的麻烦。 所以他只能回礼,并且尽量做低姿态,让这些人以为自己只是勉强能够和璞相境高手交锋,免得娄传阳日后把他送去和璞相高手死磕。 娄宗锡见凌耀如此谦卑,反而犹疑了一下。不过对方愿意表示尊敬,显然没有和安岐作对的打算,至少不是什么坏事。 “那么……就开始吧。虽然先前已经请过尊像,但根据自身经历的变化,祭司候选是可能发生变化的。所以,刀锦雯,你先来。” 刀锦雯敢在安岐如此肆意妄为,还多是仰仗自己“祭司候选人”的身份。所以被老寨主点名后的她不仅攥紧了拳头,显得有些紧张。 毕竟她也不敢说,被千毒蛛王掳走之后,自己的体质是否发生了变化。 不过很快她心里的石头就落了地。在她将手放在蛇王尊像头颅之下的那一刻,蛇王尊像的眼睛里顿时闪过一道微光,笼罩在她的身上。 刀锦雯拍了拍胸脯,不禁舒了一口气。而后她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失礼,吐了吐舌头,急急忙忙对蛇王尊像鞠了个躬,像兔子一般躲回了人群中。 而后其他人也陆陆续续走上前去,接受等待蛇王尊像的答应。而与先前的测试相同,除了刀锦雯之外,再没有人能让蛇王尊像生出异象。 但这也在众人的预料之中,毕竟“祭司候选人”可不是那么好出的,因此无论是老寨主还是其他人,都没有过于失望。 凌耀看着安岐寨的人一个个上前接受测试,心里也有点痒痒的,想要去玩一玩。不过他可不想被绑定在安岐部落,只得耐住性子继续旁观着。 很快,最后一个安岐人也接受了测试,失败而归。至此,测试的结果和先前没有任何改变。 “那么接下来……韩涵林。” 娄宗锡敲了敲手中的木杖,把目光投向凌霖晗。 凌霖晗还处于一脸莫名的状态,丝毫不知这次测试根本就是为了他才展开的。因此他心理也没有任何负担,步态从容地便走上前去,向蛇王尊像伸出手去,还有些茫然地转头问娄传阳: “伸手,然后呢?” 然而,凌霖晗话音未落,那蛇王尊像的眼睛忽然爆发出惊人的光芒,将凌霖晗整个人笼在其中! 站在老寨主身后的娄月娘和其他族人们一样,从未见过蛇王尊像有过如此异动,不禁怀疑是不是哪里出了差错。她也是关心则乱,生怕尊像误伤了凌霖晗,一脸焦急地就要冲上去。 然而她的动作却被娄宗锡一手拦了下来,而笼罩着凌霖晗的光华却久久不曾散去。这让她忍不住喊道: “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而娄宗锡的脸上不禁没有一丝焦虑,反而大放光彩,喜不自胜: “天佑我安岐……天佑我安岐啊!这是……这是百年难遇的异象! “他必定是是蛇灵认可的祭司!不……或许……或许我们流川……就要出现传说中的神王了!!” 也亏得娄宗锡的声音不大,而他身边也只有娄家兄妹和凌霖晗两个人。不然,他这一番话若是被神王庙听见,可是要被记大不敬之罪的。 但这也说明了凌霖晗身上异象是多么的震撼,否则也不会让娄宗锡这样作风保守、谨言慎行的人一时失言。 蛇王尊像发出的光华很是强烈,但没有丝毫的攻击性,反而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了无比的温暖和安宁。 身处光华之中的凌霖晗,身上气息也在不断地攀升,攀升…… 而此刻的凌耀,在场唯一一位没有露出惊异表情的人,正抱着手臂、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如果他现在可以开口吐槽,而他身边的人又能听得懂的话,那他一定会说…… 【不愧是主角,一到这种时刻必定是大场面】 【但不得不说,看到npc们都震撼全家、倒吸凉气的时候,我还是有被爽到】 【这个逼我给满分!】 【基操,勿六,皆坐】 嗯……吐槽役已经替他说完了。 也正像吐槽役们所说的那样。特效不够,时间来凑。 眼前引发神王尊像异动,毕竟还是个小场面。于是凌霖晗果然被光芒笼罩了一天有余,成功让围观群众围着他睡了一次露营。 而在光芒散去之后,他的境界也直接恢复到了洞虚初境,又让围观群众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早有预料的凌耀为了保持“好兄弟”人设,也在原地过了一夜。 不过很可惜,等到凌霖晗醒来,他也没机会装模作样地和对方说上话—— 因为凌霖晗被老寨主截胡了,截住就是上天入地一顿夸,左摇右晃一忽悠,要把他洗脑到一辈子留在安岐、为安岐奉献不可。 看到连凌霖晗老婆都没能插上话,凌耀也就不纠结于此了。 不过,没等到凌霖晗,凌耀却等来了娄传阳。 “尧麟兄弟,既然涵林也是祭司候选人之一……此去神王庙,路途凶险,传阳只得厚着脸再次恳求,请尧麟兄弟能够护送涵林他们,前往神王庙。” 看吧,这不就开始压榨了吗?借着“尧麟”和“韩涵林”的关系绑架他护送安岐的人啊! 但是…… “娄兄不必多礼。涵林是我兄弟,他能成为‘祭司候选人’,我也高兴。护送他前去神王庙,也是我分内之事。 “只是不知,队伍何时动身?” 这不正是他所希望的吗? 推荐一些歌曲 最近在b站看了五月天的人生无限公司,整个专辑都很好听,电影看着非常燃。 虽然我是个音乐菜逼,但是这个曲调真的有feel,而且歌词真的超级有感触。 其中还有一个看成催泪大魔王的mv,还好我是一个人在家看的…然后纯音乐专辑推荐autumnjourney,曲调非常舒缓,甚至可以听着写作或者入眠,连几曾听了都说好(喂喂) 《为什么我是反派还自带吐槽役》推荐一些歌曲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99熊孩子×2? “标记在安岐,但是现在却移动了?” 神王庙的命牌侧殿中,南荣和秋努力板着脸,对眼前那个年轻的祭司问道。 “是的。而且移动的方向,是东北方向。推测来看,正是从安岐到神王庙的路上。” 那位年轻的祭司也是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 “神王庙对各部落祭司候选人的筛选就快要开始了,那个所谓的‘凶手’很可能就混在安岐部落的来者队伍中。这是负责看守命牌侧殿的几位祭司目前的推论。” “好的,我明白了。我会将这些话转告给老师。” 南荣和秋向对方行了一个简单的礼。年轻祭司则是弯下腰来,郑重回道: “为通天蛇灵和神王庙奉献,是我们的荣幸。” 南荣和秋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尴尬的表情。显然,这个刚刚成为祭司不多久的男孩,并不习惯在如此简单地对话交接之后,非要加这么一句沉重的回礼。 但他也知道,这是神王庙的传统。他不能因为自己觉得没必要,就为难对方不这样做。 他整了整自己华丽的衣袍,正准备道别时,殿后却忽然闯进来一个人。 那个长相凶戾的少年一副不耐的样子,似乎并未察觉到南荣和秋仍在此处,涨口便骂道: “谷明台那是什么垃圾,死了才好呢!你们还花心思去查!查个屁!还不就是看在他老子听话的份上吗!” 南荣和秋顿时眉头一跳,转头看向他: “杀死‘祭司候选人’是对神王庙的藐视。难道不应该查吗?不应该罚吗?” 其实他更多地只是想表达自己疑惑的情绪,但他的身份摆在那里,这番话在在场的其他两个人听来,便有了一丝“你竟胆敢如此”的意味。 那位年轻祭司更是面露慌张,试图转移话题: “阿应!你怎么跑出来了?快回去,你的活儿还没干完!” “这人是谁?不就是个小鬼头吗,樊善生你紧张啥?穿这么一身布子,也不嫌热。” 那个被唤作“阿应”的少年人嫌弃地瞥了年轻祭司一眼,又一脸莫名地看了南荣和秋一眼, “你知道谷明台是个什么样的人吗?那就是个欺男霸女的二世祖,连他老爹的女人都敢玩,纳西寨里有点姿色的女人他哪个没玩过?有人数过他玩死了多少女人,又打死过多少男人吗? “查?仅仅是查吗?你们查凶手就是为了惩治他、处决他,来保住神王庙的威严!真以为别人是三岁小孩那么好骗呐!可这有什么可罚的?这分明是为民除害! “你们根本不在意谷明台做过什么,你们只在意他是‘祭司候选人’!人命在你们眼中何其轻贱,你们只是千方百计地想要保住神王庙的名誉! “要我说,这种人会被选中,那简直是蛇王尊像瞎……” “你住口!” 樊善生实在是气不打一处来,冲过去就捂住了阿应的嘴,连忙对南荣和秋赔笑道: “小孩子不懂事。不懂事。胡说八道呢。您不要放在心上……” 南荣和秋怎么可能不放在心上? 他八岁被送入神王庙,接受老师的教导。他无数人告诉他,通天蛇灵是至高无上的,神王庙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都是好的,信仰真诚的人都会得到福泽…… 可那些衣衫褴褛的人是真的,那些飘荡在恒川丘陵的哭声也是真的。 所以,他想听到的话,也是真的。 他不会全盘相信神王庙的祭司们给他灌输的理念,自然也不会相信这个阿应的一方之言。 “谷明台的是非善恶,神王庙心中自有定数。但你又怎知,那凶手不是为了一己之私,又或是为了打压纳西部落所为呢?” 他说得很平静。他一向是如此平静稳重的。只有在老师那样的人面前,他才会难以遮掩自己的孩童心性。 “他们安岐部落的人不是要来了吗?那人究竟是什么样的,你去看啊!就怕你们看了,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那少年咬了樊善生一口,挣脱了对方的控制,只撇下一句话,愤愤地便离开了。 樊善生拦不住对方,又见南荣和秋面无表情的样子,咬咬牙,竟是跪了下来,伏在地上。 不等他开口,南荣和秋却故作老成地摆手道: “这件事我不会告诉别人。我不管你同他究竟是什么关系,但,管好你身边的人。 “既然我们谁也没见过那凶手是谁,那就最好都不要作评价。” 樊善生又是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 “谢谢,谢谢您的仁慈。也请您千万不要离开圣殿。为了这区区小事以身犯险,是不值得的!” 南荣和秋没有再看他,而是转身离开了侧殿。 在樊善生看不见的角落里,南荣和秋小声嘀咕道: “值不值得,那可是我说的算的。谁告诉你我喜欢谷明台那种垃圾人了……” 他抬头望向远山。在山的那头,就是通往雁山峡谷的道路: “还真是……稍微有点好奇……” …… ——“逃。快逃。逃离这个牢笼!” ——“去找他们无法控制的人。去找他们不愿意人让你接近的人。去找和你的‘故事’格格不入的那个人!只有这样的人才有可能救你!” “呼哈——!呼,呼,呼……” 深夜,凌霖晗从噩梦中醒来。 营地的篝火跳动着橙黄色的光,燃烧的爆鸣声让他逐渐从梦境中清醒过来。 凌耀坐在篝火前的木桩上,百无聊赖地拨弄着从火焰中掉出来的木柴: “哟,你醒啦?换班不?” 他打了个哈哈,看向凌霖晗。 这就是……那个“故事”里最格格不入的人;他能想到的,唯一一个可以救他的人。 “好。我先清醒一下……” 凌霖晗爬起身来,走向篝火。 这是他为什么最后选择了给凌耀写信的缘故。 他不知道凌耀是否早已经察觉,但他绝不会亲口挑明这一点。 因为他拉不下脸开口向对方求助,也下意识地拒绝承认自己正在拖凌耀下水。 也正因如此,在凌耀出现在安岐寨的时候,他在高兴之余,心中也有巨大的惶恐。 凌耀为什么会来?他为什么要帮助自己? 如果是利用他,现在的他又有什么利用的价值?可如果不是利用他…… 那还不如是利用他呢。 凌耀并不完全了解凌霖晗目前的心情。但说他为什么愿意接受了凌霖晗的邀请,而现在又担负起送他们前往神王庙的责任…… 说他纯粹是在利用凌霖晗,好像又显得有些不近人情,毕竟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如果只剩下利用,恐怕很难和平相处。 可要说他一点目的都没有,那也是不现实的。 流川林区天华异宝丰富繁多,吸引着不少修炼者——尤其是偏好采集草药、毒物的修炼者前来探索。 但这里地势复杂,妖兽分布广泛、种类众多、实力高低不等,势力斗争复杂,还有千百年来遗留的排外传统。 想要在这里历练,单打独斗显然并不是好的选择。 要么,同实力强劲的人结伴而行,避开本地人,慢慢探索丛林深处的妖兽领地和大能陨落之所; 要么,和当地的部落达成结盟,借人东风,联手攻打某个占山为王的妖兽、或者探索已经被发掘出来的遗迹。 受凌霖晗邀请前来的凌耀,最佳的选择显然是后者。借助安岐部落的力量,他可以更加有效地探索更多区域。 至于神王庙这样的中心区域,长岭剑门的资料中都鲜有记载,他更是不能错过了。 而且他也想知道……这小蓝条为啥老跟着自己。 大半夜醒过来发现有条“嘶嘶嘶”在自己手臂上爬,怪吓人的…… 见凌霖晗的目光逐渐恢复清明,凌耀又扫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伸了个懒腰: “好了,我也差不多该去补觉了。否则明天早上你们就只能拉我梦游上路……谁?!” 他忽然猛然一转头,看向一处低矮的灌木丛。 凌霖晗有些茫然地抬起头来,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异常气息。 但凌耀的判断不太可能出错。见凌耀操起承影剑向那处走去,凌霖晗也握紧了腰间的短匕,准备随时出手,以及把其他人叫醒。 凌耀刚才本来已经确认了附近没有活物,但他刚才忽然在冰蟒身上察觉到一丝不寻常的波动。 能如此精准地定位在冰蟒身上,这让他很快联想到神王庙对所谓“凶手”的定位。 虽然只是猜测,但对这种事情,多谨慎都不为过。 承影剑的剑锋轻松劈开挡住视线的灌木,似乎直直便要斩在灌木之后那团黑影之上。藏在黑暗中的那个生物终于隐忍不住,从灌木丛中滚了出来。 凌耀并未收回剑锋,却是蹙起了眉头: “人类……小鬼?” 言罢,他的目光却在对方的繁复的衣服上一凝。旋即,将璞相境的气息一开,锁定在这小男孩身上: “你是什么人?” “我是……!!” 男孩的话尚未出口,凌耀璞相境强大的气息顿时压在他的身上,让他面色顿时有些难看起来。 这人话是问他,实际上根本没给他回答的机会啊! 他虽然只有开窍境,但神王庙的人对他百般呵护、千般关怀,怎么可能让他体会到直面璞相境高手的可怕! 而且他只是稍微动用法术,确认了一下那个标记是不是在这群人身上。这个人怎么会那么敏锐,直接发现了自己! 思及如此,南荣和秋心里生出一丝畏惧来。 很显然,凌耀并不打算轻易让对方开口。他只是看了一眼,就推测出这个小孩只有开窍境,身上却穿着神王庙祭司的衣服,还带着能够屏蔽自己感知的符咒。 哪怕是祭司,也没有资格让自己的家人穿这样的衣服——这只能说明,这是一个从小就被神王庙重视并且收养的孩子! 但他明知如此,却不能直接挑明。否则他假装“流川人”却不敬“神王庙”,马甲直接就给人剥掉了。 不过,这种地位的孩子,神王庙不可能放任他一个人跑出来。一定会派人保护他才对! 因此他早就把神识扩散出去,通过威胁这个孩子的性命,想要激出藏在他身边保护者。 结果…… 没有! 别说保护者了,这附近除了安岐部落的人和这个小孩,连个活人都没有! 合着这是叛逆小孩离家出走吗?!他是不是命犯熊孩子啊怎么又是个小屁孩?! 就在凌耀纠结于对方的保护者是不是真的能这般耐住性子,南荣和秋却开了口: “别看了。他们不知道我在这儿。 “但如果你真的敢动手,他们一定会瞬间知道你在这儿。” 虽然话说得艰难,但竟是冷静的语气。 而且这番话不正是说明,他已经知道,凌耀其实明白他的身份吗? 这可让凌耀没有想到。他还以为离家出走的叛逆小孩,都是当年的凌霖晗那样一点就炸的小傻子呢。 不过这个孩子的有恃无恐,他倒也能理解。 毕竟行进至此,他们离神王庙只剩下一天的路程要走。如果神王庙的人在这里出事,他们一定会有所察觉。 别管是不是安岐寨的人干的,安岐寨的人保护不力,也没有好果子吃。 凌耀将气息一收。南荣和秋顿时觉得呼吸顺畅起来,一屁股跌在地上,便开始喘大气。 “既然如此,那你也明白,其实我并不怕他们吧?” 见站在一旁、紧盯着这里的那个少年并没有因为此话而露出奇怪的表情,南荣和秋便猜到,凌耀这是单独传音给他呢。 他捂着喉咙,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吧,看你还算识趣的份上,我就有话直说了。” 凌耀将承影剑一收,整个人蹲了下来,平视着他,问道: “神王庙的小鬼,你一个人跑来,是来做什么的?总不会是来送死的吧?” 南荣和秋终于平下了紊乱的气息,看向凌耀: “我是来看你的。 “准确来说,我是来看杀死‘谷明台’的凶手的。本来我并不确定究竟是谁,但你敏锐感应到了我的法术,不正说明标记在你身上吗?” 然而,他眼前的这个青年却是一挑眉头: “就这样?好奇心那么重啊……可是,你也找错人了啊。真正的‘凶手’,其实是……” “嘶!” 忽然,这青年的头巾里忽然立起来一个蓝色的小条条,强硬表示“这事儿是老子干的”。 而南荣和秋定睛看去,于是…… “啊!!有蛇!!!” 凌耀:……? 你还是神王庙的吗?怕蛇丢不丢人啊! 100主角反派竟联手智斗熊孩子 “等下,你不是神王庙的人吗??” 凌耀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们流川最神圣的不就是蛇了吗?他们神王庙供奉的神灵不就是蛇吗?怕蛇是什么骚操作? “嘶嘶嘶?” 某只特意跑到流川圣地来的的外地蛇也表示震惊。它分明在南荣和秋身上,感受到了来自神王庙祭司的纯净气息。可这个孩子对自己的害怕情绪却也是真实的。 难道时代变了?神王庙对蛇类已经从敬仰变成恐惧了? “你……你!” 南荣和秋吓得面色惨白,哆嗦着指着凌耀头上的某个小蓝条。 这个时候站在一旁的凌霖晗半天没听见这两个人说话,也慢慢走了过来。 小蓝条摇头晃脑地又叫了两声,把尾巴缠在凌耀的胳膊上,上半截身体探了出去,悬在空中,而后搭在小朋友的手指上。 “啊!!!!你让它离我远一点!!!!” 某个小朋友发出杀猪般的惨叫,暴退数米远。 刚走上前来的凌霖晗只听到这一句话,顿时对凌耀投去了“你怎么欺负小孩儿玩”的谴责目光。 凌耀则是一脸无辜: “哈?!我也想知道怎么回事啊!堂堂流川人,还是神王庙的人,居然怕蛇?这是什么情况?” “那种凉丝丝的东西就是很可怕啊!这和我是不是神王庙的人有什么关系啊!!” 南荣和秋带着哭腔控诉。 小蓝条惨遭嫌弃,一脸委屈地缩回身子,团在凌耀的头顶上不想说话。 虽然对南荣和秋的表现颇为无语,但凌耀显然没忘记自己最开始的目的。 本来以为对方只是对蛇类有所忌惮,没想到他居然会怕到这个程度。凌耀自然要好好把握。 “既然如此……” 只见某人捏起冰蟒的脖子,把冰蟒的脑袋往南荣和秋脸上一怼,笑得一脸“和蔼可亲”, “来说一下,你为什么一个人来找‘凶手’吧,小·朋·友?” 南荣和秋:qaq?! 南荣和秋本来认为,就算自己技不如人,落在那个所谓‘凶手’手中,只要他一亮出身份,报上老师的名头,对方便绝不敢对他做什么,只能忍气吞声地将他送回神王庙。 虽然他不明白神王庙在流川为何有如此崇高的地位,但这并不妨碍他利用这一点。 然而…… “达奚康是谁?” “哎?弥陇那个叫郎岳的老不休已经倒台啦?” “郎岳又是谁啊?” “上一任大祭司嘛。” “达奚康是现在的大祭司?你怎么比我还了解的样子。” “你觉得能被这小鬼搬出名字来吓唬人的,除了大祭司还能有谁?我记得有传闻说神王庙前些年收了一个年龄最小的祭司,估计就是这个了吧?” “哦……怪不得。其他祭司都是平级关系,的确没有说出来威慑别人的意义……不过如果他是祭司的话,杀人灭口恐怕行不通。” “是啊,神王庙肯定很宝贝他的嘛……不过就这么大点小屁孩,囚起来也不费事……” “不费事吗?我们队伍里可藏不住人。” “你往你那个什么塔里一装嘛,不是很方便?” “你怎么知道那个可以装人?” “……我,我不知道啊,我猜的嘛!反正你要是关不住,我到时候卷东西一跑,麻烦的也是你们安岐人!” 听着凌耀和凌霖晗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在那唠着,丝毫没把他放在眼里,南荣和秋内心疯狂迷惑: 说好的尊敬呢?说好的畏惧呢?! 这里还是流川的地界对吧?你俩为什么可以面不改色地在我面前讨论对我杀人灭口还是关小黑屋的事情啊! 不过在这番对话中,南荣和秋也终于意识到了一件事——他无往不利的身份地位,在这两个疯子眼中,根本不值一提。 除非他能够用其他的东西说服这两个家伙,表现出足够的诚意,拿出足够的利益,让他们把自己送回去…… 否则他就要交代在这里了啊呜呜呜那条蛇真的好可怕! 得到了心理暗示的南荣和秋,很快就把自己的身份和目的都交代了出去。 总结一下,简单来说,就是这小屁孩刚好负责跟谷明台这件事的进度,却因为某些复杂的个人原因,对这个“凶手”的身份和目的产生了好奇,又仗着自己是大祭司的唯一弟子……呃,就跑来送菜了。 这样的事实,对先前抱着阴谋论的心态,怀疑神王庙是派一个棋子来打头阵试探、或者拿小孩子来降低自己的戒心暗中埋伏出的凌耀来说……无疑是产生了巨大的心理落差感。 现实,总是那么荒诞又无聊。 不过,能轻而易举地把一个重要的神王庙祭司拿捏在手,怎么说也不算是坏事。 尤其是,这个孩子对自己的处境非常了解,又有谈判交流的头脑: “把我关起来,只是也只能瞒过神王庙一时。他们也知道我最近在关注这件事,迟早会找上你们。而且,我本来也不喜欢谷明台,对你们并没有太大恶意,只是好奇而已。 “所以,只要你们能把我送回神王庙,我可以在老师面前为你们说话……” “说是这样说,谁知道你回去之后,会不会就过河拆桥,说我们的黑话?” 如果只是这种层面的话辞,连凌霖晗都骗不过。但南荣和秋显然还有后招: “杀死谷明台的‘真凶’是这条蛇……好了你离我远一点!哪怕明眼人都知道它和你们是一伙的,但在流川境内,没有人会对蛇类妖兽不敬。 “哪怕它听命于你们,只要你们没有恶意控制其精神,也不会有人敢质疑于它的选择。所以谷明台这件事,虽然麻烦,但也仅限于此了,明面上绝不会有人为此追究你们的责任。至于背地里,无论神王庙的决断如何,纳西部落也不会放过你们,那就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了。 “此外,你们一个是‘祭司候选人’,一个则可以让蛇类妖兽听命,老师和神王庙其他人不会因为我的一面之词将你们拒之门外,却会因为我的话更加信任你们。 “而我在神王庙立足,也需要积累自己的人脉。这是互惠互利的合作,我希望你们考虑。” 和南荣和秋的容貌以及年龄相比,他的这番言论则显得成熟缜密得让人违和。 凌耀还下意识地瞥了凌霖晗一眼……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怎么就那么大呢? 当然,凌霖晗还以为凌耀是在询问自己的意见,答道: “据我对神王庙的了解,他说的没什么问题。而且,如果只是把他压在手里,也的确没什么好处。招来麻烦是迟早的事。不过……这件事需要告诉娄传阳他们吗?说不定他们会有别的想法。” 凌耀当然不会把自己心里想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告诉凌霖晗,于是顺着话应道: “娄传阳还需要想?他肯定恭恭敬敬地把这位大人物送回神王庙啊,哪敢谈合作的事儿。 “只不过啊,这么光明正大地送,回去之后这小鬼以后想要再偷跑出来,可就难咯……” “不要告诉他!!!我不想让老师知道!!” 凌耀托腮斜眼看向凌霖晗:“哦。你看吧。” 熊孩子都是一个样!一拿一个准! 凌霖晗:……你不要看我,我拒绝承认自己曾经是熊孩子。 于是第二天醒来的安岐部落一行人,就忽然发现队伍里多了一个穿着朴素的小男孩。 当众人投来疑惑的目光时,南荣和秋摆弄了一下凌霖晗借给他的那件宽大的衣服,噔噔噔几下跑到凌耀背后,扯着他的衣角,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凌耀:演。你就演。天生戏骨啊这是。 他清了清嗓子: “这是我……以前认的弟弟,何秋。他和族人走散了,昨天晚上才遇到我。我打算把他捎到神王庙附近,说不定能遇到前来参加活动的族人。应该没关系吧?” 娄传阳虽然疑惑于为什么会忽然多出来的小朋友。但那毕竟是尧麟带着的人,他也不好多做过问。其他人更是没什么想法,便任由这个小孩跟着了。 于是队伍继续前进,在这段短暂的时光里,南荣和秋缠着凌耀和凌霖晗,把谷明台这件事的始末扒了个门清。 对谷明台他们只是见了一眼、便想要杀死的凌霖晗,南荣和秋显得十分在意,并且疯狂试图套近乎: “看来你很可能成为今年的新祭司呀,那我们就是同僚了诶!太好了,我在神王庙找不到什么同龄人,以后可以和你聊天了。我们应该会很有话题吧?” “你家大人没跟你说过,你用的这些话术虽然很适合拉近关系,但前提是你是年满十四岁!否则怎么听都像是被人教坏、恶意卖萌的心机男孩吗? “喂,韩涵林你是傻子吗!你居然真的露出感动和认同的表情了啊!” ……可惜那个叫尧麟的人等级太高,他一直没能成功。 切。成年人真讨厌! 而这一路上,凌耀也在继续观察着这个小鬼。 这个孩子的身上,有一种很强烈的违和感——他长得天真无邪,心智却无比成熟,对各种手段了然于心……但运用起来的时候,又很菜鸡,在凌耀面前颇有班门弄斧的意味。 南荣和秋的资质也算不上天才,却小小年纪被神王庙所看重,甚至被大祭司收为弟子……或许,他身上还有什么凌耀所不知道的天赋技能,才造就了现在的他。 联想到刀锦雯身上的特殊体质……或许,神王庙筛选祭司,就是想收罗各种各样天赋异禀的人,为自己所用?蛇王尊像不过是一个感应器? 他在梳理着这些天所得到的线索。这些信息对整个剑门来说,都是很宝贵的第一手资料,他必须详实地记录下来才行。 就这样,神王庙,终于到了。 南荣和秋把自己藏在人群之中,在凌耀的遮掩下,逃过了接待安岐部落那些祭司的法眼。 安岐部落的人很快被分配到了暂居之地。 这里的条件并不是太好,甚至比往年的情况还要更糟一些。显然是神王庙中已经有人打算借这次机会,给安岐部落一个下马威了。 但相比于那些给小部落居住的破烂地,至少还能看得过眼。因此一行人中,除了刀锦雯颇有微词,也没有人敢出言抱怨。 “我要走了!我得回去露个面!好久没给老师汇报了,他们会怀疑我的!” 未等安岐部落的人安定下来,南荣和秋便向凌耀和凌霖晗两人告别, “我会说你们好话的!放心吧!相信我!” “你说完这句话我就更不放心了……” 凌耀斜着眼看他, “算了,本来也不指望你。就当做了一次好人好事吧。” 反而是凌霖晗还有了一丝依依惜别之情: “那你之后还会回来找我们吗?” “涵林哥哥是个很有意思的人啊,有机会的话,我会回来看你们的。祭司选拔,你加油哦!” “他的意思是骗你玩儿真的很有意思,这一点我深有同感……” “喂!” 凌耀::p略略略。两个都打不着。 明天。祭司选拔。即将开始。 101这事儿就邪乎 祭司选拔的第一天。抱着看戏摸鱼找线索心态的凌耀,就遇到了一个巨麻烦。 谁来告诉他,你们验证祭司候选人的身份也就算了,为什么要全场人都要激发灵力本源,和广场中央的蛇王尊像共鸣啊!? 土生土长的流川人和外地人相比,本源自然是有所区别的。 众目睽睽之下,谁与众不同,简直一目了然。 你要说凌霖晗也不是本地人吧……人家主角光环笼罩,不知道什么原理就已经被认可成了祭司候选人。 而且人家共鸣的时候肯定声势浩大。本源不本源的,都给盖过去了。 可他不行啊?! 你说他说不定也有什么特殊体质……毕竟这事儿没谱! 小蓝条喜欢粘着他,可不代表那个什么通天蛇灵就会认同他了。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在这神王庙的地界暴露自己的身份,他真的可以当场去世了。 他看过的手札和笔记里,都只记载过祭司候选人挨个重新接受测验的环节,从没听说过全场共鸣本源。 要是早知道祭司选拔开场典上还有这一出,八个凌霖晗跪着求他,他也不来神王庙遭罪! 所以,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凌耀板着脸,看向台上那位主持活动的祭司仍在滔滔不绝地说着废话,又扫视过人群中那些或严肃或敬畏或沉思的脸,还有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金色蛇王尊…… 忽然,凌耀似乎想起了什么,把目光投向了神殿祭司们所坐的席位上。 只是一眼,他便在那一片白袍子中,看见了那个最矮小的身影。 见他看了过来,南荣和秋立刻露出了天真可爱的微笑,像个小天使一样…… 明明是小魔鬼吧!! 他可算知道了,为啥今年这祭司筛选仪式上忽然多出这一茬了。 肯定是这小鬼对他和凌霖晗的态度起了疑心,猜测他们根本不是流川人。 所以他在大祭司面前说了他们的“好话”,一次性鉴别在场所有祭司候选人的名义,让他们在所有人面前“大出风头”! 果然臭小鬼没有一个是不记仇的! 凌耀深吸了一口气,绷着脸不让自己失态。 他倒不是怕了。哪怕他真的暴露,只要神王庙这些人没有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他就有六成的把握可以逃离神王庙;或者有两成的把握,用这条冰蟒和神王庙的人进行谈判…… 但咸鱼最烦什么!不能闲啊! 一旦他并非当地人的事实被揭开,无论是逃跑还是谈判,就算他能成功,后续也都非常麻烦! 更何况,也有不成功的可能啊! 而且,哪怕明知道这小鬼不牢靠,但真发现对方过河拆桥要搞自己的时候,他也肯定会感到不爽的。 不过,不爽并没有什么现实意义。 凌耀决定把记仇的事情先放到一边,考虑自己眼下应该做出什么样的对策。 逃跑?这准备肯定是要做的。 他在刚来神王庙的时候,就已经勘察了地形、找好了退路。 但现在还不是逃走的时候。 现在就因为心里没底而溜走,只会更加引人怀疑,被神王庙的人合力拿下。 反倒是等到所有人都开始本源共鸣、大部分人把注意力集中在那些“祭司候选人”身上的时候,他成功逃走的几率还大一些。 更何况……不试一下,怎么知道神王庙这些人,真能看出自己本源和其他人的区别呢? 真被发现了,再逃走也不迟。 便是这样想着,凌耀的手悄无声息地移向腰间。 参加活动的人不能随身携带武器,因此他的承影剑此刻正安静地躺在腰间的芥子袋中,随时待命。 “请——蛇灵大人现身!” 主持的祭司似乎终于讲完了他的长篇大论,忽然抬起双臂,仰头对着那金色的蛇王尊像高呼! 随着一声大喝,他的头顶顿时亮起了璀璨的灵力光华,链接在蛇王尊像之上。 蛇王尊像上顿时闪过一丝灵光,将他头上的本源染成耀眼的金色。 “请蛇灵大人现身!”“请蛇灵大人现身!”“请蛇灵大人现身!” 在场的流川人也都举起双手来,激发了自己的灵力本源,向蛇王尊像投去。 身为祭司、以及祭司候选者们,都如同那位主持一样,得到了蛇王尊像的认可,头顶的灵力发出炫目的金光。 凌耀着眼看去,金光最盛的,果然是大祭司达奚康;其次,则是他身后的两个年长的祭司。 可再接下来,居然就是南荣和秋那个小鬼! 果然,这个家伙在神王庙里的地位绝对是高得很。 而祭司候选人里,大放异彩的果然就是凌霖晗了,他不用眼睛看都能晓得。 而那些向凌霖晗投去的各种目光,也说明了这一点。 不愧是主角,大场面就是要有大风头出。 而其他人的灵力本源,则并未得到蛇王尊像的反馈,但也能和蛇王尊像产生了共鸣,在身上引发了奇异的灵力波动。 不过,虽然说是“请蛇灵大人现身”,但这神王尊像只是投下金光,却并无生机和神识运转的痕迹。 这也让凌耀稍稍放下心来——这至少说明,那位传说中的“通天蛇灵”,不会因为自己的不对劲,直接现身来找自己的麻烦。 见身边的人也陆陆续续地激发了灵力本源,为了不显得突兀,凌耀也只能装模作样地做出了动作,取出一丝本源之力来,向蛇王尊像送去。 他甚至不用把本源投在蛇王尊像上,只要稍微模仿一下这个特殊的波动,哪怕学了个四不像……只要别人不盯着自己,也很难发现不是?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投过去的本源灵力并未像他预想中那般受自己操控、在其他人的本源灵力中当个混子,反而是直接被蛇王尊像所吸引,一下子就打在了尊像的身上! 凌耀瞬间捏住了自己芥子袋,承影剑的剑鞘已经在手中若隐若现。 他的心中无声呐喊: 坑爹啊!完球儿了啊!! …… 南荣和秋将本源激发之后,就一直把目光定在凌耀和凌霖晗两个人身上。 那个自称是“祭司候选人”的“韩涵林”,表现倒是十分平静,似乎根本没有发现自己的小动作。 但那个叫“尧麟”的家伙……听到主持介绍完规则之后,整个人的状态一下子紧张起来。 果然是混进来的外地人。这下肯定要露馅了。 很快,他便看到凌耀终于把灵力本源投向神王庙,而后一脸严肃地捏着自己的芥子袋,一副随时要逃跑的模样。 还抱着最后一丝侥幸心理?南荣和秋心中暗笑,蛇王尊像的检测是如此准确,任何人在它面前都无处遁形 ——只要他不是流川人,必定会被发现! …… 快发现啊!怎么没反应? 南荣和秋的笑容僵住了。 他明明亲眼看到了“尧麟”的灵力被蛇王尊像吸了过去。可蛇王尊像机居然给予了“尧麟”属于流川人的共鸣波动,甚至…… 他怎么看到那道紫色的本源,忽然闪过一道金光呢?? 虽然很微弱,也很短暂,但他对天发誓,那绝对是蛇王尊像投下的金光! 南荣和秋面容呆滞,而后渐渐恢复了冷漠。 或许……这两个人的确不同寻常。 他现在虽然在神王庙地位崇高,但谁能保证日后呢? 他得想办法继续接近这两个人,打探他们的底细,再决定是卖掉他们换好处,还是和他们交好…… 活动的第一天,除了这场确认祭司候选人资格的共鸣仪式,无非就是那个絮絮叨叨的主持人向,在场者介绍祭司选拔的规则。 凌耀几乎是在广场上睡了一个下午,才终于熬到了当天的活动结束。 今天早上的仪式虽然莫名其妙地被他混了过去,让他松了一口气。 但回过头来一想,这事儿邪乎。 照理说千百年来立足于流川的蛇王尊像,不可能出这样大的错误。 凌家可是大陆东南角土生土长的家族,他怎么可能和流川扯上关系? 虽然他老爹到现在,也对他那生下来就没见过面的老妈含糊其辞…… 但流川的女人从不外嫁,这可是流川的传统。 哪怕有个例,那也是厉害的大能和人家整个部落对抗,硬抢回家的老婆。 就他爹那小胳膊小腿的,能那么厉害? 能那么厉害,现在还天天窝在家里喝酒耍疯啊! 可是蛇王尊像的反应,和冰蟒对他的好感,似乎也是相互印证,都说明了他身上,的确带着什么他都还不知道的秘密。 不过,当他抱着“我是不是也有转正主角可能”的想法、屁颠屁颠跑去问吐槽役们的时候,得到的答复则是: 【01好歹也是个“主角的宿敌”,没有天赋异禀的才华和得天独厚的体质,哪来和开挂主角抗衡的资本啊!】 【主角的宿敌,设定不就是没有主角他就最牛,主角出现他最惨吗?】 【反派的一切都是为主角铺路的哇,再好的运气,再牛的资源,最后还不都是主角的财富?身上带点秘密,才能让主角更想搞他不是?】 【认命吧耀崽,你是个反派啊5555】 凌耀:……行吧,我就不该抱有任何幻想。 在流川呆久了,当“尧麟”当久了,他都差点忘了——他是个“反派”来着。 可是,以他和凌霖晗现在这关系,虽然不太可能成为好朋友之类的…… 但应该也不至于像所谓“主角”和“反派”那样,斗得个你死我活吧? 更何况,凌霖晗不都说了,自己想要留在流川,所以那个什么五年之约已经作废了吗? 这“剧情”还怎么跑啊! 那个什么作者总不能给他们搞个误会啥的,非要他们掐起来,最后让他不明不白的含冤嗝屁吧…… 太狗血了!言情男女主现在都不兴这么写! 虽然凌耀这天晚上翻来覆去地想了很多,但这一觉却是安稳无梦,便到了第二天清晨。 今天的项目,是祭司选拔的第一轮考验,爬天梯。 照吐槽役们所说,这是主角入宗门、过考核、拜师学艺必备剧情。 具体来说,就是在这种特殊的阶梯上,一行人都会受到一定程度的压制。 他们无法发挥自己原有的水平,却还要爬上重重台阶。 爬得越高,或者只有爬到终点的人,才能得到认可和青睐。 而这最终结果,也必定是普通人没几步就扑街、高手走到半路连摇头、天才们纷纷止步在最后几步,只有主角排除万难、拔得头筹、惹人刮目相看…… 凌耀在吐槽役们的洗礼之下,对这种剧情发展,也可谓是了然于心。 所以在其他“非参赛人员”都在台阶下巴巴地张望着,试图看清祭司候选人们都各自走到了哪一步的时候……只有凌耀百无聊赖地躲在角落里,叼着狗尾巴草直哼哼。 “你们关系不好吗?你看着倒是一点也不担心他嘛。” 唯一的问题就是,南荣和秋这个应该和神王庙祭司们待在一起的小鬼,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自己旁边? 凌耀斜了这个忽然冒头的小朋友一眼,嚼着草叶漫不经心地回道: “我和那家伙关系的确算不上什么好,但是吧……” 某个躲在他袖子里的小蓝条忽然一突,挂上了南荣和秋的脖子。 “啊啊啊啊啊!!!” 某个小朋友开始土拨鼠尖叫。 在南荣和秋的惨叫声中,凌耀嘴上一呸,吐掉了口中的草叶,抱臂冷眼看着他: “你也稍微有点自知之明吧,还敢来找我。 “就没想过,我俩这关系,根本就是差啊!” 102南荣和秋的能力 “你干什么啊!!!快拿开快拿开!!” 南荣和秋被冰蟒这一突突吓得团团乱转。可惜小冰蟒不仅没有被他甩掉,反而成功登顶,抱住了他的脑袋不肯放松。 而凌耀则是在一旁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我干什么?你怎么不先反省一下你干了什么?共鸣仪式?嗯?” “我…你,你没有证据啊!凭什么就觉得这是我做了手脚啊!” “这样啊。那你现在也没有证据说这冰蟒是我指使的嘛。说不定它只是喜欢你呢?” “可是可是可是……可是你现在什么事都没啊!蛇王尊像并不是认可你了嘛!为什么还要这样对我啊!啊啊啊啊蛇你不要舔我!不要吐舌头啊啊啊啊!!” “哦。那冰蟒也不会把你怎么样嘛,一会儿你也会什么事都没有的啦~” 凌耀故意用一种天真的语气、按照某个熊孩子的思路回答了对方的问题。 南荣和秋彻底吃瘪,只好缴械投降: “我错了!我错了呜呜呜呜快把它拿开!我害怕!我错了啊大哥哥!!” 凌耀翻了个白眼。 也不知道这小鬼到底怎么想的,明明怕蛇,也知道自己实力根本不是他能招架的,偏要跑来他这里找存在感,端着架子还要套近乎。 他以为自己是来收手下的吗?小动作一堆,还把别人当傻子,指望着别人对他感恩戴德? 神王庙的人是不是都有这种莫名的优越感,真以为自己天生高贵呢? 不过欺负小孩实在算不上什么光彩事,他也不想先在神王庙的地界上惹出大麻烦。 在折腾了熊孩子一阵之后,他还是偷偷召唤回了冰蟒,让南荣和秋喘了一口气。 正当南荣和秋捂着扑腾扑腾的小心脏,想要开口说话的时候,凌耀立刻插嘴道: “我可是丑话说在前头,你在神王庙里对付其他人的那一套,对付我可不管用。 “劝你开口前先清醒一下自己的脑子,想想自己的处境和实力,再决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我对小孩子已经多有宽容了,否则你以为以我的脾气,碰见你这种人,只是让你给蛇吓一下?” 南荣和秋顿时闭上了嘴。 凌耀见状也是扶额——合着老子要是没提醒你,你还真打算开口继续惹恼我啊! 他抬头看了一眼云雾缭绕的天梯。 天梯上已经出现了止步的祭司候选者,且只有半数的人爬过了三分之一。 而凌霖晗所在的第一梯队,则刚刚过了一半的路程,速度也开始变缓。 到了这个距离,已经不是凌耀可以用肉眼看清场上情况的了。 不过好在,他有吐槽役对他进行现场转播—— 【主角居然不是第一名?这个压制对他这种体修来说,应该很有利才对。他现在隐藏实力了吧?】 【怕枪打出头鸟?】 【应该吧。总不会是他不想当祭司了吧哈哈哈】 【这也不好说,万一他还惦念着回学院呢?】 【惦不惦念这我不知道,但他既然来了,肯定是想当的。而且有主角光环相助,就算他成了神王庙祭司,神王庙也肯定会为他破例,让他可以自由离开流川。我赌五毛!而且这样还能体现出主角的与众不同,爽文常规操作!】 【怎么说呢,这真是好熟悉但又想不起来哪本书的套路剧情了……】 【大众爱好罢了。因为平凡的普通人,最想要的就是与众不同。自己不能实现,就让主角来实现,弥补自己的遗憾,给自己一丝慰藉。】 【不过,现在第一名的那大哥应该也挺厉害的吧,不知道后面表现怎么样】 【他赛前还偷偷鄙夷过主角呢……如果之后没有幡然醒悟,那他必定最后变成光荣炮灰】 【没记错的话下一场是纯精神力的博弈,第一名这位这能说明他肉体强悍,不代表精神力强。我看一直被提到的那个落在第一梯队最后那个小哥,可能才是下一场的劲敌!毕竟主修精神力,肉身修炼肯定会欠一些】 【好感慨,在配角身上我们可以科学地讨论“熊掌与鱼翅不可兼得”、“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全能是不现实的,人一定有弱点”,而主角,ok,六边形战士,没道理可言】 【哎哟我去,这谁啊?自己是摔倒了还要去拉主角后腿?谁派来搞主角的吧?】 【弥陇部落那个尖脸男真讨厌!】 【不怕不怕,一切妖魔鬼怪都会败在主角手下。这种人蹦跶得越欢,死得越惨】 凌耀:咦我怎么听到了小孩子的声音。吐槽役现在连小孩子都收编了吗? 看到凌耀一副走神的模样,终于冷静下来的南荣和秋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沉默地坐在了凌耀身旁。 他身边的不是神王庙的人,就是流川本土的人。 他所面对的面孔不是毕恭毕敬就是恐惧隐忍,所听闻的故事、见识的手段,也都全部建立在流川与神王庙的基础之上。 除了刚蹦起来就被人压下去的那个少年阿应,他还从未见过一个人如此不加掩饰地对自己表达出恶感。 这让他很不适应。 但他也必须要适应。他不可能一辈子躲在神王庙,永远只见到那些对神王庙心怀敬畏的人。 他几次三番来找凌耀,可谓是自讨苦吃,但凌耀终归没有升起杀意。而和这样的“对手”“交锋”,也是让他不断认清自己、磨砺自己。 而且,凌耀身上的秘密——一个外人,为什么会得到蛇王尊像的认可?——这太让他好奇了。相信神王庙没有一个人不会想要探究这一点。 “你怎么还在这里?” 凌耀似乎终于回过神来,皱着眉头看了南荣和秋一眼, “神王庙的人不是可宝贝你了吗?他们敢让你这样……等等,你又是偷跑出来的?” “我可是小孩子啊,哪有小孩子能在神王庙这样古板的地方坐得住嘛。” 南荣和秋一歪脖子,笑得纯良无害。 而凌耀却是冷笑一声: “你倒是厉害得很。神王庙地位崇高的祭司、大祭司的唯一弟子、年龄尚小的孩子……你身上的所有标签,你都知道如何发挥它们的最大价值,来打动别人的心智。哦,或者说,那位大祭司,可真是厉害得很啊。” 南荣和秋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但旋即换上了更加灿烂的微笑: “可我只是实话实说、本色出演呀。你不喜欢我老于世故,我也可以表现得天真烂漫嘛。” “本不本色?不重要。重要的是,‘演戏’,那就都是假的。 “谁会喜欢假的东西?更何况你的演技还那么烂。” 凌耀摊了摊手,而后把双手一叠,枕在脑后,姿势闲适地靠在树干上, “而拿假的东西,能换来的,就只有假的结果。 “所以,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小鬼?” 似乎是第一轮的考验终于出了什么结果,远处的人群中忽然爆发出一阵欢呼。 可凌耀这里,两个人却仿佛陷入了沉默的僵局。 “交流可以增进感情,从而稳固我们的合作关系。” 南荣和秋揉了揉自己的脸,终于还是恢复到了面无表情的样子,或者说,带着几分迷惑, “我想要合作的心是真的。” “对你来说,难道无论是身份地位,还是人的情感,都是可以随便拿来利用、换取好处的东西吗?” “其他人不都是这么做的吗?这样有什么不可以?” “其他人?都?” 凌耀终于收回飘散的目光,重新聚焦到南荣和秋身上。 他终于在这段对话中捕捉到了一点线索,找到了南荣和秋身上总有那种违和感的原因。 “你有什么特殊能力吧?比如……可以窥视到别人的记忆?” 互相利用的勾心斗角,尤其是在神王庙中,不可能被人摆在明面上,更不可能让一个小孩了解到。 而南荣和秋却对此了如指掌,并且习以为常……只能说明,别人防不住他。 虽然人们总喜欢说什么“好人好报、恶人恶报”。但事实上,“报应”并不存在,所有事情的发生,不过是概率问题。 世界上总有下场悲凉的好人,和逍遥自在的恶人。 而神王庙能够屹立在流川千百年不倒,所有部落都要向它大量进贡——能够稳固这样的地位,他们所做的怎么可能都是干净事? 生活在这样环境之下的南荣和秋,既听过太多这样的人和事,又没有人教导他去拥有一颗善良坚定的心——他自然会努力把自己变成游刃有余、世故圆滑的人,不择手段地获取他想要的东西。 这很正常。因为他身边多得是这样的人,而且谁也没有受到过惩罚。 “有点类似吧。没那么厉害就是了。” 南荣和秋倒是并不避讳这一点,或许这在神王庙中也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难道你不也是这样的人吗?否则又怎么会一边嫌弃韩涵林,一边又要留在这里呢?不就是想要利用他吗?” “看来你的能力还是有限度的嘛。” 凌耀只是瞥了他一眼, “我的态度如何,那是要看人的。而且咱俩是个什么关系,我们互相都心知肚明。 “可不像某些人,明明就不咋地,还要一副‘我人特好’的样子……” 南荣和秋咬了咬牙。他的能力的确是有限度的,只能看见别人浅层的记忆。而且每次动用这个能力,他都需要消耗不少的精神力,还有漫长的恢复时间。 不过为了对付凌耀这两个人,他还是很愿意动用一次这个能力的。 他就讨厌凌耀这样的人!明明大家都不是什么好人,凭什么你一副站在道德高点上的样子? 他不相信这个人身上没有污点!他肯定有办法来反驳这个家伙! 但是……他看不到凌耀的记忆! 不然他不会拿“韩涵林”来举例,而应该用更加具有攻击性的事例来让凌耀哑口无言才对。 为什么?他的能力甚至在老师身上都能起到一点作用,为什么会在凌耀身上失效? “那韩涵林呢?你对他的态度那么好,难道他就比我强了吗?他不也是个装模作样的家伙吗?” 凌耀一听这话,就翻了个白眼。 他哪能猜不到这小鬼在想什么呢?无非就是觉得天下乌鸦一般黑,我这样是因为大家都一样,你没有资格责怪我。 可问题是,天下不止有乌鸦啊? 你自己黑漆漆一乌鸦,非要看人家指着人家天鹅说黑,扒拉着人家羽毛上一块黑斑说,看!黑的!你们也是黑的! 可人家不是全白,不代表你就不黑了啊! 这就是把自己局限在自己的世界里,不肯睁开眼睛,自以为所有人都是和自己一货色了。 要真说起来,这小孩也还真没来得及做什么恶事。 但凌耀就是不喜欢他这个思想和态度: “那你倒是说说?他怎么个装模作样法了?” 看着凌耀依然不屑一顾的态度,南荣和秋有些气急败坏地喊道: “你看他对他那只巨狼那么好,一副兄弟情深的样子。可实际上,不就是他间接害死了它的母亲,把它救命的宝贝据为己有,这才逼得那只狼王不得不托孤于他、顺理成章地把这只狼养作自己的宠物吗!” 凌耀猛地坐起身来。 然而还不等他开口,便听见他身侧突然传来个声音: “你说什么?” 103三年前的真相 记忆,除了眼中所见、耳中所听、口鼻所感、身体所触……还有很重要的一个组成部分 ——心中所想。 同样是见到一朵花,有的人想要感慨花的娇艳美丽,也有人想的着“朝颜辞镜花辞树”,还有人想着“感时花溅泪”。 如果只能看到一个人的经历,却不能了解对方当时的心情,不能掌握对方当时所知晓的信息,那么他这所谓的“记忆”,肯定是不完整的。 南荣和秋的能力虽然强大,但就如上文所说,他所获取的“记忆”是不完整的。 不过,他通过这种能力所“看到”的记忆,究竟是被自己的情感所曲解的假象,还是最客观的事实,却很难讲。 “你说什么?”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凌耀和南荣和秋同时转过头去。 那个声音的主人——凌霖晗,此刻正站在草丛后,直愣愣地看着他们。 而在他身后,小红正抖着肚子,在凌霖晗脚边落了一地的狼毛。 还不等南荣和秋开口,凌耀顿时嚯地一下站起身来,闪到那巨狼面前。 他挥掌为刃,向巨狼的脑后跟劈了下去! 可未等他掌风落下,凌霖晗的目光却猛然从南荣和秋身上收了回来,左肘一抬,以同样迅猛的速度挡住了凌耀的偷袭。 凌耀一掌落空,左手立刻扇出,要将凌霖晗推到一旁。 可凌霖晗却也早有预料,右拳顷刻挥出,和凌耀的左手相撞! 而洞虚层次的战斗,哪怕看凌霖晗丝毫没有落败之势、就知道凌耀在刻意放水,南荣和秋也看不清他们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两人究竟已经交锋了多少次。 但很快,凌霖晗还是被凌耀踹了一脚,一屁股跌在一旁。 而某只傻憨憨的巨狼似乎压根没发反应过来,呆呆地站在原地歪脖。 为啥这两人先前还在好好相处,转头就为了自己打起来了? 就连凌耀的手刀都快拍到它后脑勺了,它还在思考——难道在它错过了什么剧情,转眼就变成了少年们为之争风吃醋的绝世美狼? “不需要!” 凌霖晗忽然大喊道。 随着他话音落下,便见凌耀这一掌倾出去一个角,掌风最终拍在地上,留下了一个大坑。 小红:……?原来是想要打死我吗!? 吓得傻狼四个爪子扑腾着就往后划,提溜溜地就绕了个弯,躲到了凌霖晗身后。 “看来你也是知情人嘛。” 南荣和秋见凌耀终于停了手,忍不住冷哼了一声, “否则又何必那么紧张,不想让这只傻狼听见呢?无非就是怕这只狼知道真相之后,和你们反目成仇,让你们损失一个战斗力罢了!” “知道什么?他说的话?他说的是真的?” 面对凌霖晗不可置信的目光和疑问三连,凌耀却是冷着脸移开了眼,转而看向南荣和秋。 南荣和秋自以为抓住了凌耀观点上的漏洞,面对凌耀吓人的目光时,居然也不再像先前那般畏惧了,反而是扯着嗓子对凌霖晗喊道: “除了这只傻狼,还有谁不知道你的险恶居心?演什么演呢!我都‘看’到了! “如果不是你偷走了那朵狼王守了十多天的烈火金莲,它怎么可能忽然脾性大发,主动跑到洞外去?” “它跑到洞外不是因为……” “如果不是你带着烈焰金莲跑到这家伙身边,想要借刀杀狼,那只狼王怎么会好死不死撞到最强大的敌人手上?” “我不是……” “如果不是因为你身上带着烈焰金莲,可以救这只先天发育不良的巨狼的命,你以为狼王为什么会托孤给一个陌生人类?!你们关系有那么好吗?那是逼不得已,那是别无选择!哪怕它明知道是你害了它,可它为了让自己的孩子活下去,只能选择你! “你真该庆幸这家伙没什么脑子。否则,要是我,现在就该一口咬死你这个罪魁祸首!” 南荣和秋忽然一转头,对凌耀喊道, “既然你都愿意接受这样的人,凭什么来责难我!更何况,你自己也未必……” “因为他是傻子,而你却是个聪明人。” 凌耀忽然开口,而后走向凌霖晗。 “因为傻子好骗,聪明人难利用吗?” 南荣和秋不屑道。 “因为他是个傻子,所以他当年根本没有思考过前后因果,根本不知道自己所做的事究竟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更何况,无论他在不在,那只狼王都一定会被杀死。 “而他唯一做的有点意义的事情,就是捡走了这只狼。因为我和阿年哪怕没有狠下心斩草除根,也不会花力气自己把这家伙养大,并且养得根正苗红、和人类一条心。 “如果说出来,不仅得不到什么好处,反而会让他们反目成仇,让人族损失一个助力。所以我和阿年虽然明知道真相,却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凌耀伸手,把坐在地上的凌霖晗一把拉了起来。 “所以……真的是我……其实根本是因为我才会……可我明明……我真的只是……” 凌霖晗抱着脑袋,痛苦地自语。 凌耀抬起脚来就踢了他的小腿肚一下: “你特么给我醒醒。有这工夫,去做你本来该做的事情!” 凌霖晗有些茫然地抬头看了凌耀一眼,而后忽然转身抱住了某只傻狼: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是这样……我错了!真的对不起……” “轻飘飘的一句道歉有什么意义。” 在一旁的南荣和秋听着凌霖晗抱着巨狼嚎啕大哭,却是一撇嘴,小声念叨道。 然而不等他说完,只见凌霖晗身上忽然亮起一道金红的璀璨光芒,从他的丹田中飞射而出,落在巨狼的眉心上。 巨狼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感觉到体内灵力翻涌,温热而舒适,忍不住长啸起来: “嗷呜呜呜——” 而在狼嚎声中,凌霖晗身上的光芒却肉眼可见地黯淡下去,脸色也变得苍白起来。 “轻飘飘的道歉当然没有意义,而且他当年所做的事情到现在我也觉得很傻x。 “但对他来说,只要他明白了自己做错了什么,哪怕是把那个东西还给那个傻狼,他也不会停止自责,会想尽办法去弥补对方。” 凌耀却并不阻止凌霖晗现在这种强行转移能量、近乎自残的行为,反而是退开了几步,走回了树下, “正因为他是个傻子,心却是好的,所以在他做傻x行为而不自知的时候,才会把人气得半死。但等他醒悟的时候,我却也未必不能原谅他。 “而你……你明知道事情的利弊后果,却依然想要选择伤害别人来满足自己的路。你是个聪明人,心却是坏的。这才是我恶心你的原因。 “你不是讨厌别人站在‘道德高地’来指责你吗?觉得别人也不过如此?好吧,我的确不是什么带善人。 “可是,如果不是你站在道德洼地的泥里打滚,谁会见你就觉得你像头猪呢?” 面对南荣和秋发青的脸色,凌耀却是伸手抓住了他的后衣领,向广场人群中走去。 “今天是最后一次。如果你下次再敢在我面前玩弄你无聊愚蠢的手段、仿佛挑衅一般卖弄自己的地位能力、用伤害别人的方式来证明自己根本立不住脚的观点。 “老子可顾不得什么尊老爱幼了。分分钟教你做人!” 说罢,凌耀一松手,把某个臭小鬼丢在了广场上,头也不回地便离开了。 凌耀没再去见过凌霖晗。 他也没想过,三年前那件事,会突然被一个陌生人直白地捅破。 而且他一直站在自己的视角上,觉得三年前主要的问题在于凌霖晗想要救狼王、想要搞死他。 至于对方间接促成了狼王的死,他和萧霁年也只是略感唏嘘而已。 可转念一想,对凌霖晗来说,却肯定不是这样的。 他从一开始就认为自己是在做正义之事,是在挽救生命。而事实却无情地给了他一巴掌。 凌耀肯定不会为这事去同情他。但能知错就改,他倒也觉得凌霖晗做的不错。 至少比这世界上一半的人要强了。 所以他也乐意留给对方颜面和时间,让他一个人去消化这件事情、想明白该怎么做。 或许受到了自己的威胁,南荣和秋那个小鬼在之后几天的比赛中,果然没有再私下找过他们两人。 这让凌耀实在松了一口气。 他的确搞不来这种人。如果对方是个恶贯满盈的家伙,他肯定二话不说让对方归西了;可偏偏这是个心思歪邪却还没犯过大事儿的小鬼,他还真是下不去手。 所以能井水不犯河水,就最好不过了。 而这几天的比赛中,凌耀虽然没有单独找过凌霖晗,但从他场上的表现来看,凌霖晗恐怕还是因为把烈焰金莲的力量转给巨狼而元气大伤,发挥得极差。 连资质平平的刀锦雯都表现得比他出色,这让安岐部落的人都大跌眼镜。 其他部落的人则是认定了凌霖晗不过是个只有点肉体力量的空架子,对他的关注度也渐渐掉了下来。 嗯……凌耀摸了摸下巴。这是不是被动扮猪吃老虎的前奏啊? 当然,凌耀这些天也没有闲着。在没人注意地时候,他会出去侦查神王庙的分布,绘制地图,并且通过吃瓜了解流川最新的势力情况和神王庙的内部纠葛。 不过神王庙内毕竟有不少大能,璞相境且不说,光是破空境就有三位,他也不敢贸然潜入内部进行探索。 这时候他就不禁想,如果南荣和秋不那么讨厌的话,自己能和对方合作一把,说不定早就把神王庙的情况摸清楚了。 你说一个长得那么可爱的小鬼,怎么就给教成了个黑心鬼呢? 可惜现在叹气对凌耀来说,显然是太早了。很快,他就遇到了让他更加叹气的事情。 “这位大人,郎岳,郎祭司大人有请。” 郎……郎岳?那个自家部落里的杂兵被他师傅胖揍后灭口的那位前大祭司大人吗?! 他被人从大祭司位置上拱下来后,居然没被灭口?! 而且,他为什么会来找自己啊?! 不会是要他师债徒偿吧!! 104大师伯来袭 当天晚上,凌霖晗去找凌耀的时候,就见着某条咸鱼正在收拾包裹准备跑路。 “你要走?” 凌耀被凌霖晗突如其来的拜访吓了一跳,但也没打算遮遮掩掩: “啊?啊,对!反正安岐部落给我的委托我也完成了嘛……我明天,不,今天晚上就走! “不对,你来做什么?” 凌霖晗也不知道自己来的是不是时候,挠了挠头,道: “我就是……想来问问你。当初……是不是真的像南荣和秋说的那样,你和萧霁年早就知道了。” 凌耀瞥了他一眼,但手上动作不停: “那很重要吗?好吧,都那么多天了还想着这事儿,你肯定是觉得很重要了。 “那我只能说,我和萧霁年第一次遇到狼王,的确是在你已经离开狼王洞穴之后。而我们最后,也的确在洞穴里发现了烈焰金莲生长留下的熔浆池,那对狼王本身并没有什么作用,反而对它的孩子很有益处。 “所以若是按照我所看到的和推断的,对,得到的结论就和那个小鬼说的一样。” 凌霖晗听完,脸色明显黑了一个度。 “但是!事实真相究竟是什么,除非你让狼王起死回生,那就是谁也不知道。 “你要怎么想,都行,随便你。可在我看来,那都是过去,你现在更应该注重的是结果,是现在的事。 “反正不管你当初做了什么,那只狼王都必须死。那是我的目标,也是我的底线……诶?我的药囊呢?” 凌霖晗深吸了一口气,似乎终于放下了某桩心思。但看着凌耀忙前忙后、收拾东西的样子,他又忍不住问道: “……你这么急着走,是不是犯了什么事儿?” “没有,绝对没有!” 某咸鱼并指向天,振振有词, “我对天发誓,要是我是因为犯事儿而连夜潜逃的,凌霖晗就是猪!” 凌霖晗:……想锤死他。 但打不过。好气。 “咳,好吧……主要是因为我左思右想,前思后想,你拜托我的事儿我也已经解决了,而我来流川这一趟的目标也差不多完成了。 “跟你们来神王庙呢,纯属是我个人好奇,顺便碰碰运气。不过我现在想想,这碰运气嘛,以我这倒霉劲,说不定碰到的是坏运气!所以我还是先……” “果然是犯事儿了吧。” 凌霖晗斜眼。 “……呸。关你屁事。反正老子不呆了!既然被你发现了,在老子逃走之前,你就别想离开这屋子。” 凌耀把包囊往肩上一抗,一副土匪泼皮的臭样子,还顺手就把一张灵符贴在凌霖晗脑门儿上,骂骂咧咧地说着, “南荣和秋这个臭屁孩子,肯定把我的事儿抖出去了,就是想借别人的手把我暴露出去!当初我就应该心狠手辣,杀人灭口!” 凌霖晗觉得这符纸黏在自己头上痒呼呼的,而且还真能把自己锁在原地,忍不住就抬手去抓。 听了凌耀这话,他手里的动作倒是顿了一下: “神王庙有更高层的人想找你谈话?你有那条冰蟒在手,那不是可以借势的好机会吗?” “前提是对方能按套路出牌。 “你也该把你那天真劲儿收一收了,怎么能指望对方跟着你的想法走呢?” 凌耀瞥了他一眼,一脸嫌弃, “看看南荣和秋那小鬼就知道了,神王庙也不是什么干净地方。 “若是我愿意投靠这位邀请我的前任大祭司,加入神王庙,倒也就罢了; “如果我拒绝,你觉得他是会对我杀人灭口,还是杀人灭口,还是杀人灭口呢?” 凌霖晗顿时一噎。 这段日子他们俩相处得太自然,让他差点就忘了,虽然自己决定了要留在流川,可凌耀肯定是要回剑门的。 而且……剑门和神王庙的关系似乎也不怎么好。 就算凌耀愿意留下来,一旦身份暴露,他也没有好果子吃。 凌耀在临走前还会跟他吱一声,已经很给他面子了。 毕竟一旦“尧麟”此人忽然失踪,神王庙的人必定会起疑,而他们第一个要找的就会是安岐的人。 而现在就得到凌耀招呼的凌霖晗,便可以对此有所准备,不让神王庙的人迁怒于安岐。 凌耀对自己这屋子又打量了一圈,确认自己没落下什么东西后,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身就去拉房门,嘴里还念念叨叨着垃圾话: “咱们山水有相逢~春风入卷来~望君多珍……哎呀妈呀!” 结果他这刚拉开门跨出去两步,就被吓得退回房间里,哐当一下摔上了门。 还不等凌霖晗出言问发生了什么,便见那房门的边框上忽然裂开一道白光,门锁便轰然断裂! 随着咚一声巨响,本来也不甚坚固的木板门竟被人直接踢倒在地上! 好凶悍! 凌霖晗微张着嘴巴,惊讶地看向来者 ——居然是个女人! 而且这张脸……他好像在哪里见过? “哼,门主知道你在流川多日未归,还特意让我顺路来看顾看顾。没想到你小子倒好,躲在这儿和男人谈恋爱呢!” 凌耀、凌霖晗二脸懵逼:……哈? “怎么?不是你自己说的吗?” 那青衣女子翻手打了个剑花,一甩便将那剑尖压在了凌耀肩膀上, “山水有相逢,春风入卷来,望君多珍重,圆月杯中酒……这不依依惜别吗?! “本想着你好歹不会玩弄本门女弟子,也算有半点可取之处。没想到哇……你们月曜峰的,真真是没一个好东西!” 凌耀:……老子只知道这是写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怎么知道这是首情诗啊!! 凌霖晗这才终于反应过来: “剑门的瞿前辈!” 这位脾气火爆的,可不就是凌耀师父邱天明的那死对头、日曜峰峰主瞿倩玲吗! 瞿倩玲将目光一瞥,看向凌霖晗: “哦?居然还是个认识我的?” 旋即她伸出手来,将他额头上的符纸一撕,将凌霖晗的脸露了出来。 “这不是神龙学院那个救过你的小辈吗?你这是救命之恩,以身相许?” 凌耀觉得自己虽然贼怕这个记恨死月曜峰的大师伯,但他再不开口解释解释,自己在剑门就真的风评被害了: “不是,大师伯……这是我弟弟,而且他有老婆了哇……” “我还没成亲呢。” 凌霖晗忽然开口补充。 凌耀差点当场去世:你这个时候纠结这细节有啥意义啊!!你这是暗示大师伯你还没成亲,所以可以跟我在一起吗?! 瞿倩玲见凌耀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似乎终于得到了愉悦和满足,拿剑尖拍了拍凌耀的手笔,终于收回了自己的剑。 “哼。你爱找谁找谁,好歹比邱天明那一辈子找不到老婆的强。” 而后她终于正眼看了凌耀一番: “还成,好歹混了个璞相境。否则我回去就报告门主,说你在流川光顾着和男人谈恋爱,毫无寸进!” 凌耀知道对方是真没道理可言,只能乖乖把对方哄舒服了才成,于是夸张了表情,哭丧着脸: “师伯,咱们能不提这茬不……” 您这分明是想借这件事让我师父丢脸哇! 瞿倩玲没接话,转身便找了个木椅子坐了下来,架着扶手翘着二郎腿,脸上却是十足的冷漠: “行了。我可不是来听你耍嘴皮子的。这在流川待着就待着,怎么忽然要走?就因为你刚才说的,有神王庙的人邀请你?” 见瞿倩玲终于转移了话题,凌耀偷偷松了一口气,连忙解释道: “流川排斥外人,所以我在安岐用的是一个离开流川多年的本土人身份,来神王庙便沿用了下来。这事本来只有他知道。” 凌耀伸手一指凌霖晗,而后继续说道: “但最近我们碰到了一个叫南荣和秋的小鬼,是神王庙年龄最小的祭司。他有读记忆的能力,而且在调查之前一桩祭司候选人身死的案子……咳,那的确和我们有点关系。 “总之,他现在开始怀疑我俩的身份,把我可以使唤一条蛇的事情告诉了前任大祭司。现在那位邀请我,似乎是要拉拢我的意思……” 瞿倩玲用指节骨敲了敲桌面: “所以你怕暴露身份,犯怂了想逃走?没出息!那条蛇呢?” “那个……因为之前杀死祭司候选人是那条蛇动的手,它身上带着神王庙追踪的印记,我就把它……支出去了。” 凌耀丝毫不掩饰自己怂了的态度,甚至他觉得在这位大师伯面前他还可以装得更怂一点 ——来都来了,帮我解决一下问题哇!替我镇场子还是带我溜走,都可以! “呵,算你还有点脑子。” 瞿倩玲冷笑了一声,一伸手, “难得有弟子能在神王庙呆了那么久,收获呢?” 在凌霖晗茫然的目光下,凌耀从芥子袋里拿出一沓稿纸来,恭恭敬敬地递给了瞿倩玲: “这里有地形图、宫殿分布图,还有神王庙内部的一些人员组成、背后势力以及他们的人际关系。” 凌霖晗:???这么几天你做了那么多事儿我怎么不知道?说好的咸鱼呢? “还不错,填补了流川资料的空缺。可惜这机会不好找。” 瞿倩玲随便翻了两眼,便收入了自己的芥子袋中, “不过,这还不够。我还需要更多东西。” 凌耀注意到了她话中的那个“我”,就知道这是关乎瞿倩玲为什么要往流川跑一趟的事情了——毕竟她之前也说了,来看顾他的情况不过是个顺带罢了。 “我要调查当年我在流川附近遇袭的具体真相。” 凌耀顿时心里一个咯噔。 他虽然对长辈的事儿不喜欢多做打听,但也知道这位大师伯之所以和自家师父那么不对付,除了日月两峰的积怨已久,更多的则是因为瞿倩玲被日曜峰峰主收为嫡传弟子前,受到了袭击,损坏了根基——而且这事儿多半和自己师父有关。 大师伯这次来调查……会不会调查调查着就忍不住把他给搞死泄愤了啊! 然而,瞿倩玲的话还没说完: “还有,神王庙有一口圣泉,我需要用到那里的水。” 轰——! 看过流川手札游记的凌耀脑子炸锅了。 “可是圣泉,就连现任大祭司都只能在祭祀大典上接触到啊?我们根本不可能拿到手吧。” 凌霖晗说道。 瞿倩玲瞥了他一眼。心想着我本来也没打算让你掺和进来,大不了灭口就完事儿了,没想到你还挺自觉,那就留一条命好了。 “拿不到?那就混进神王庙,偷! “正好,那个郎岳不是找你吗?两件事儿一起给我办了!” 凌耀:tat???就是不肯放过我啊!? 105深入敌营 俗话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虽然凌耀觉得以自己这身份混进神王庙,无异于披着虎皮的小兔崽子往老虎窝里跑。 但前有切切实实的利益诱惑(换完承影剑之后他在宗门可是穷得很),后有另一只大老虎瞿倩玲在背后胁迫……咳,这话可不能让大师伯听见。 总之凌耀最后还是屈服,带着不知道自己差点就被抛弃的小蓝条,跟随神王庙的侍从,前去面见了祭司郎岳。 虽然大师伯不怎么待见他,但也不至于在自己为她卖命的时候见死不救。 所以和昨天相比,至少现在他背后还有瞿倩玲在,比先前相比多了几分底气,也有了保全性命的退路。 但在神王庙里见到郎岳的那一刹那,凌耀还是在心里扑通扑通打起了退堂鼓。 好家伙,这位不就是当时站在达奚康背后那个同样是破空境的祭司吗!气势十足不说,还特么是个笑面虎啊! 不过好在凌耀的表情管理还算过关,终究没在人家面前破功出洋相漏气势。 而且,现在是郎岳有求于他、拉拢于他,他可不能先露了怯。 这条不知为何、暂时听命于他的冰蟒,就是他在这场“谈判”中最佳的筹码! …… 进门倒茶的侍从推门而出,如释重负地叹了一口气。 那位年轻的男子进入房间后,已经和郎岳祭司攀谈了两个时辰。 这也是他第五次进去换茶水。 但他每次进门的时候,那两个正在“谈笑风生”的人就会不约而同地紧闭上嘴巴,目视着他换上新茶,倒满茶杯,然后再端盘离开…… 侍从表示压力很大。 他已经服侍了这位郎岳大人许多年,甚至是这位大人刚进入神王庙时就已经是对方的侍从了。 可他从未见过这位大人同其他人攀谈过如此之久——哪怕是郎岳身为大祭司时,和那些部落首领谈话,也从未这般。 他也大概知道,大人把这位青年招来的目的——因为他值得神王庙招揽,而郎岳大人想要做他的第一介绍人,把他拉拢到自己麾下。 这位大人虽然被迫从大祭司的位置上退下来,可从未放弃过再次登顶的野心。 想必,他是把这个年轻人当成了自己重回巅峰的一个最好契机。 所以这般郑重,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但是……这时间也太长了。 如果不是他进去倒换过茶水,知道这两个人一直都坐在塌上谈话,他都快怀疑朗大人是不是忽然换了性向,对眉清目秀的小青年感兴趣了。 这并非郎岳的谈判能力下降,或者他曾经委任大祭司的威严在岁月流逝中衰退。 而是他的对手,比想象中要厉害。 那个青年人,不仅拥有被拉拢的资本,也懂得如何利用这笔宝贵的“财富”;并且会用最佳的话术,在不激怒郎岳的情况下,去换取最大的利益。 这样厉害的人,如果能拉拢过来最好,可万一…… 吱呀—— 大门被推开了。 “你怎么还在这里!”郎岳蹙着眉头,大声质问道。 “对……对不起大人!是我走神了!非常抱歉!” 侍从连忙跪了下来,伏在地上。 不过好在会客室早就设下了隔音禁制,哪怕他站在门外,也不可能偷听到他们的谈话内容。所以他也不必担心郎岳会怀疑于他。 “哼。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对了,快去通知后厨的人准备!这位尧麟大人,今晚要留在神王庙用餐。” “哎呀,朗大人这样客气,鄙人不胜惶恐呀。” 那位青年笑眯眯地摆了摆手。 “那怎么行!你现在可是我们神王庙的贵客,自然要好生招待着!就你这能耐,别说敬你一声大人,便是直接授予你祭司的职位,那也不在话下!” “诶!鄙人也不过是蒙受天恩罢了,哪能比得上诸位祭司大人呢?朗大人可别妄自菲薄呀!不过大人既然邀请,鄙人也不敢拒绝。这顿饭,还要多谢大人款待了。” 侍从:……你们的谈话内容都那么可怕吗?连天降祭司都可以谈?还好没让我听见! 那青年的头巾上突然弹出一个蓝色的布头,发出了“嘶嘶嘶”的声音。 “哈哈哈哈,当然,不会亏待冰蓝大人!” 郎岳顿时发出了爽朗的笑声。 那侍从瞥了蓝色的布头一眼,定睛一看,才发现那居然是一条蛇类妖兽! 而且以他丹阳境的实力,居然探不清这蛇的虚实——说明对方至少也在五阶之上! 能和五阶的蛇类妖兽相处如此亲密,甚至隐隐有听命之势。怪不得郎岳大人那么迫切地想要招揽这个人! 那侍从似乎终于回过神来,头在地上又扣了一扣,领命去了。 经过长达四个小时的“友好交流”,凌耀凭自己三寸不烂之舌,终于打消了郎岳最开始对自己“外人”身份的怀疑——或者说是装作不再怀疑; 接着,他在郎岳面前大秀自己的立场和态度,给了对方一颗“对方不是神王庙其他人已经拉拢过的间谍”的定心丸; 然后则是双方商谈“利益”和“好处”,互相试探底线、互相亮筹码晒肌肉的阶段。 最后,经过长达两个多时辰以及被作者省略了一万余字的拉锯战,两只狐狸终于达成了初步共识: 凌耀不加入神王庙,不签订契约和文书,并且明面上不站队;但他会被郎岳“推荐”到神王庙所有人的视线中,并且在各类重大活动中站在郎岳这一边,为他增加筹码和话语权。 而郎岳也会利用自己的身份地位,给凌耀在神王庙活动提供最大限度的便利。 这场“谈判”无疑是精彩的。 但现在一切都还只停留在口头,还没有落到实处,两个人也尚且没有被绑在一辆战车上,所以这些“共识”最终还是要看双方能不能落实下去。 呃……讲白了,就是谈了,没签合同,关键时刻可能屁用没有。 当然,这已经是凌耀能力的极限了。毕竟他现在也什么都还没有付出,怎么能指望一只老狐狸在什么收获都还没有的情况下,对他进行大量的投资呢? 所以总的来说,凌耀对这次心力交瘁的谈判结果还算满意。 就是……真的很累。 别看他和这位老哥聊得有菜有汤有滋有味的,经常聊着聊着背后冷汗就下来了,全靠一张假笑脸撑着。 毕竟是一位敌方阵营的破空境大佬啊! 不过,现在还不到他撤退的时候。 郎岳留他下来用餐,还带他参观神王庙,就是要完成担任“介绍人”这件事。 而他也可以趁此机会,侦查到神王庙的内部结构,以及打探出所谓“圣泉”的位置。 他也知道这很冒险,但他能怎么办呢?不帮大师伯干活,回去也得死! 惨。 也不知道掌门师伯和自己什么仇什么怨,偏偏找了大师伯来替他镇场子呢?明明是来砸场子的呜呜呜! 郎岳热情地带着他参观了神王庙一圈——当然,圣泉等禁地是不可能让他看的。 不过,凌耀借此也可以将各处宫殿的大致结构勾勒在脑海中。以他现在璞相境的实力,过目不忘并不是件难事。 然后接下来……郎岳带他面见了大祭司,达奚康。 虽然说丑媳妇也要见公婆(这是什么鬼比喻)嘛,但是,在神王庙里,由郎岳带着他去见达奚康,还理所当然地见到了南荣和秋…… 说实话,凌耀还觉得蛮尴尬的。 并不需要郎岳和凌耀本人多做介绍,达奚康一眼就看到了那只对凌耀颇为信赖、甚至言听计从的冰蟒。 而且这位大祭司显然更加眼尖,一眼就看出了这条冰蟒的特殊之处——它本该有七阶的实力,并且恢复之后便有化龙的资本。 这说不定……会是流川现存的蛇类妖兽中,最有潜力的一只。 也难怪郎岳要带着此人来祭司们面前邀功了。这是想借把此人引荐的功劳、拉拢人脉、慢慢积累,再和自己争锋啊。 不过……达奚康面不改色,甚至笑容更加慈祥温和: “有这样的能力,您一定是蛇灵大人选中的使者。能有这样的青年才俊加入神王庙,是通天蛇灵的恩惠,是吾等之荣幸。我们欢迎至极。” 言罢,他以手抚胸,竟是对凌耀弯腰致礼! ——郎岳还以为,凭借这点能耐,就能东山再起,从他手中重夺大祭司之位吗? ——那家伙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大祭司的位置上呆了那么多年,到底错过了什么。 ——他根本不在乎他这点小动作,因为现在的他,早已经得到蛇灵垂青、无人能敌,脱胎换骨、求得永生…… 其他祭司见状,虽然不明真相,却也纷纷以相同的姿态行礼。 那青年顿时诚惶诚恐起来,也是依葫芦画瓢地鞠躬敬礼。 反倒是先前颇有邀功之势的郎岳,没想到达奚康竟用这种方法倒打一耙,暗指他不尊重蛇灵大人的使者,让他下不来台! 可惜现在他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也只能装作不明白的样子,像其他人一样对凌耀致礼了。 不过……这祭司之中,自然有一位,是不会心甘情愿的了。 “就是他!就是他哄骗那条蛇,杀死了祭司候选人谷明台!他怎么会是蛇灵大人的使者?他根本不是流川人!他分明就是个骗子!” 所有人的目光登时转向那站在达奚康身后的矮小身影。 南荣和秋此刻颇有气急败坏的意味。 他虽然读不到凌耀的“记忆”,但从哪个“韩涵林”的记忆中,多少能推测出这个“尧麟”实际上是长岭剑门的人。 谁不知道长岭剑门和前任大祭司郎岳结过梁子? 他刻意隐瞒了这一点,单把凌耀可以驱使蛇类这件事捅给了郎岳,让郎岳想要收买凌耀,但在调查对方时又会发觉真相,从而借刀杀人、除掉凌耀。 可现在,郎岳却亲自把凌耀推荐到了老师面前。 事情根本没按照他想象中的发展! 而且老师居然还给了他如此之高的礼遇!他能不气吗? 然而,正当南荣和秋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凌耀却瞪大了眼睛,一副惊讶的样子: “咦?是你?你是神王庙的人?啊,不,你居然是祭司大人吗?” 达奚康原本并未转头,此刻却看向了南荣和秋: “和秋,你原本同他认识?” “我……” 南荣和秋对这个转折猝不及防,正欲辩解之时,却被凌耀抢了个先: “是我的错!先前我在神王庙外遇见了这位大人,而大人似乎对我颇有微词,原来是为了那谷明台的缘故。 “当时我并不知道这位大人的身份,只以为是哪个部落落单的孩子,只是顺路带他来了神王庙,途中多有失礼,还望大人海涵!” 说罢,凌耀又是深深鞠了一躬。 南荣和秋:???啥???当时是这样吗???你真的对你的“失礼”感到愧疚了吗?! 你说得如此认真,我这个当事人都差点要信了啊! 106来听一段赛况解说 事实证明,南荣和秋这种靠看别人记忆来填充知识储备、掌握人心手段的理论派,一旦在实战中遇到凌耀这种没皮没脸的实力派……就蔫了。 所以在凌耀满脸无辜、装傻充愣的强势演技下,顶着所有人质疑目光的南荣和秋体会到了什么叫技不如人。 怪不得这家伙明明在自己面前那么嚣张不羁,在神王庙众多祭司面前却表现得诚惶诚恐、仿佛加入了神王庙对他来说是多么大的荣幸和恩泽…… 不就是为了能立住自己纯良无害的人设,然后在这种时候反将一军,让其他人以为自己对他的恶感不过是仗势欺人的小孩子脾性呢? 奸诈!狡猾! 其实南荣和秋自己也常常用这招对付别人,这种卖乖得便宜、得便宜卖乖的手段被他用得可谓是炉火纯青…… 但他没学过该怎么对付用这种方法的人啊! 于是,在凌耀的“一顿操作猛如虎”,和他不知所措无言以对的“衬托”之下,凌耀很快摆脱了“杀死祭司候选人”和“不敬神王庙”的嫌疑,得到了神王庙的初步信任。 而成为“炮灰”的南荣和秋,则收获了一波背地里的闲言碎语和嫌弃的白眼,以及达奚康的教训。 不过,达奚康何许人也,怎么会不知道凌耀实质上并不像他所表现的那般恭敬和惶恐? 但是,有些事情,哪怕你看出来了,也没有证据。 这种时候戳破,反而让人以为他是仗着大祭司的身份打压新人,落了下乘。 更何况他既然混入神王庙,必定是有所图谋,日后总会露出马脚。 若是不威胁到自己也就罢了,若是牵连到自己,只要自己心知肚明,不至于被骗住便是。 可惜,南荣和秋毕竟是小孩子心性,想要对付一个人,抓住一点把柄就想要动手,这才会把自己陷入被动之中。 “你或许不喜欢他,但把他收入神王庙却是板上钉钉、不得不为。能够与蛇通灵之人,若是没有及时除掉,让他暴露在了大众面前,我们神王庙便再没有对他动手的理由,只能加以收揽。 “哪怕他不是流川人,我们也得想方设法把他变成‘流川人’。 “你与他有私人恩怨,这我大可不管。但若是撕破了脸皮,非要同他斗个你死我活,便难免被人抓住把柄。 “和秋,我曾许下诺言,今生只带一个弟子。 “但这‘一个’弟子,却不是不可以换人的。” 达奚康这番话,无疑是给南荣和秋敲响了最严厉的警钟,也让他重新认识到,一个“能够驱使蛇”的人对神王庙来说究竟多么重要。 通天蛇灵,是流川的神! 能得到蛇的青睐,就已经是流川人最大的荣耀。 可现在,居然能出现一个让蛇都为之听命的人? 要么,神王庙所宣扬的通天蛇灵为尊、蛇灵神圣不可侵犯等一些理论,都是屁话; 要么,这个人就必定是蛇灵的使者—— 甚至可能就是传说中的“神王”! 神王庙当然不会接受自己宣扬的理论、立足的根本变成屁话。 所以他们要么早早对其杀人灭口,要么便只能尽力招揽下来,尊他为“蛇灵之选”,让他的存在更加稳固神王庙的地位。 这一点南荣和秋并非不懂,但他终归还是被私人恩怨蒙蔽了眼睛,下意识地低估了这件事的重要性。 以往和其他人谈话的时候,南荣和秋总是能做到镇定从容。 因为他通过自己的能力,可以知道对方所有的经历、了解对方的所有弱点、掌握对方所有的秘密…… 这让他在一开始就占据着绝对的优势。所以无论他是乖巧可爱还是气焰嚣张,总能牵着对方的鼻子走。 可凌耀不一样。凌耀身上的秘密阻碍了他的“窥视”,让他顿时无从下手,在一开始就处于了某种心理上的劣势。 而且凌耀也不是可以随便糊弄的普通人,总能够轻而易举地看穿自己的把戏。这只会让本就技不如人的他变得越来越焦虑不安。 以至于到最后,这种不安已经扩大成了恐惧,让他方寸大乱,不由自主地想要毁掉这个唯一的不确定因素。 但如果抛开这一点、冷静下来想想……他好像也实在没什么理由三番两次去找凌耀的麻烦,不仅得不到好处还给自己惹了一身麻烦……惨。 可现在想要挽回这段关系,恐怕就很困难…… “和我合作?可以啊。”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再找上凌耀、想要道歉并且谈合作的南荣和秋:??? 这么轻松、这么好说话吗? 那我为什么要纠结那么久?? “本来嘛,我的确不想跟你再扯上什么关系了。毕竟你实在算不上一个合格的合作者。 “不过现在,你所代表的不仅仅是你自己,而是大祭司一方的势力。而我这边的处境,也稍微有点变化,希望能够得到神王庙更多的资源倾斜。 “既然如此,我也可以再给你一个机会。 “合作嘛,讲究的是平等互惠。我说过了,只要你们能够提供足够的好处,并且没有触犯到我的原则性问题,哪怕我不喜欢你,也不妨碍我们之间有限的合作。” 南荣和秋:那我当初为什么要绕那么大弯子? 我不累吗我?气死。 凌耀当然能看出来南荣和秋毫无遮掩的表情,忍不住吐槽道: “我也很奇怪你当初脑子进了什么水要,居然想对我空手套白狼?想得那么美怎么不去做梦呢? “大祭司唯一弟子这个身份,的确给你提供了不少便利,让你变得有恃无恐。可手里的权力再多,现在终归还不是属于你自己的东西。 “你就不怕哪天达奚康一个不高兴,把你逐出师门?你虽然天赋异禀,可也不是不可替代的……” “我当然知道,不然我为什么……” “哦~那就是知道,但还不够怕咯。” 南荣和秋:……这人真的好烦。 “好吧好吧,我不说了。以前小孩子带多了,遇到你这种小鬼就忍不住唠几句,是我的错。” 凌耀忽然摆了摆手,伸了个懒腰道, “我就当你已经明白了。那么接下来的谈话还是单刀直入吧。你,准确的说是大祭司,想和我做什么交易?” 看到凌耀忽然转变的态度,和他面无表情的脸,南荣和秋却似乎忽然明白了什么。 眼前的这个人,并不是厌恶利用别人去达成目的的手段——毕竟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这种“圣母”如果不是有高人庇护,那就是活不过两章。 但他厌恶某些人打着“为你好”、“在帮你”、“你应该感激”之类的名义,满嘴“仁义道德”、“爱与理想”,实际上却是不择手段地利用对方获取利益、满足私欲。 比起真小人,凌耀更讨厌伪君子。 而遇到南荣和秋这样的小孩,他在厌恶之余又觉得惋惜,继而更加厌恶——这种厌恶或许不是针对南荣和秋本人,而是他背后整个神王庙的风气。 当他终于放下厌恶,准备开始谈合作的时候,并不代表他改变了想法、认同了南荣和秋这样的人 ——而是他终于认为南荣和秋已经无药可救、不在执念于去改变对方的时候,暗藏的愤怒和厌恶就会变为冷漠淡然,让他真正变成一个看戏吃瓜的旁观者。 这让南荣和秋松了一口气。 但又让他隐隐觉得自己正在失去某个重要的机会。 “老师知道你的忧虑,所以一定要借郎岳大人的势力在所有人面前露脸,防止自己被埋没。 “而郎岳大人也借由你得到了功勋。这是公平交易,老师不会责怪任何人。 “不过……虽然不知道你和郎岳大人究竟谈到了哪一步,但老师让我转告,郎岳大人在神王庙的地位虽高,却终归是从前的大祭司,而不是现在的大祭司。 “哪怕郎岳大人是你的推荐者,可太早站队的话,未免不智。 “谁能给你更好的资源,提供更大的权力……想必你心里早已有数。就要看,你究竟想怎么选了。” “嗯……这话说得倒不错。” 凌耀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头,而后忽然打了个响指,笑道, “那么,也该稍微展现一下你们的诚意了吧?” 南荣和秋也逐渐掌握了节奏,进入了谈判的状态: “老师说了,只要你进入神王庙,哪怕无法绕开神王尊像,让你担任祭司之衔,但神王庙也会给你等同祭司的礼遇。 “你可以到藏宝阁任意挑选一件宝物或功法秘籍,也可以随时借阅神王庙的历史和传记资料。” 凌耀挑了挑眉头,显然是有点感兴趣。 流川之所以封闭,被神王庙数百人统治了上千年,其根源不在于资源,不在于信仰,而在于他们控制着流川的所有书籍。 只有神王庙才掌握知识,这让其他部落的人生而蒙昧,无法摆脱思想的枷锁,只能敬奉神王庙以获取知识,从而形成了对神王庙无上的尊崇,将源源不断的人才、宝物等等输送给神王庙。 而能把书库开放给他,虽然对神王庙来说不是什么大事,但这的确是一个接纳他为自己人的信号。 而且……他现在也的确很需要这些资料。 “此外,老师还说了。如果你有一天想要离开流川,神王庙不会拦你。但神王庙会制造你因故身亡的消息,所以你只能悄无声息地离开,并且永远不再踏入流川林区。否则,你就会变成神王庙的敌人。” 凌耀嚯地一下站了起来: “好吧。作为交换,我也给你们一颗定心丸。我不会公开站队,也不会动摇大祭司的直接利益。如果你们给的利益足够,我也随时可以终止我和郎岳的合作。 “至于你,我不会公然表现出对你的不满,让你在其他人面前难做。这一点你也大可放心了。” 南荣和秋总算舒了一口气。 “至于你们许诺的东西嘛……藏宝阁一事,我想还是放在新任大祭司选出之后,我与他一同前往。 “但书库那边,我现在就想去看看,你们应该不介意吧?” “当然可以。跟我来吧。” 书库里放的东西其实并不稀罕,也无机密。只是神王庙担心有人造反,所以管控严格,不能外传。 只是给凌耀一个人看看,实在兴不起什么风浪,索性便让他去了。 而且凌耀对神王庙有需求,这其实是件好事。 有需求,才会有牵制,才能好拿捏。 所以无论是达奚康还是郎岳,都不介意对凌耀做一个顺水人情。 但是…… “你想等新祭司选出?要知道,这些年风头大盛的祭司候选人并不是没有,但最终被选中的人却是寥寥无几。 “别说新出的新祭司是不是你的同伴,就是今年有没有新祭司,都还难说。你就那么有信心,韩涵林可以被选上,而且在藏宝阁帮衬你?” 凌耀却是笑了笑: “说实话,我是没什么信心。但是……” 【这场比赛的一开始,a君就展现出了自己看不起主角的态度,并对主角肆无忌惮地开出了嘲讽。看得出来,a君十分自信啊! 【好!a君打出了一套组合拳!干净利落!什么!他还还问候了主角的全家!太强了!全场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 【不好,主角好像发飙了!这会让他的实力发挥失衡的!这个时候,场上的心理素质非常重要,就要看主角能不能稳住了!】 【好的,a君现在占据了优势!现在他要扩大优势,一招定胜负了!非常好!!a君这一招腿法用的非常漂亮,时机和力道都正正好!】 【反观主角,状态似乎越来越差了。不过看能量的波动,应该是在蓄大招吧?】 【哎哟,这个时候蓄大招,实在是冒险的举动啊。你看,a君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打算速战速决呢。】 【好!!a君a了上去!不愧是a君就是这么a!这应该是这场比赛的最后一招了!马上就要见分晓了!】 【完美!a君打出了gg!逆袭成功!恭喜我们的主角!!他是今天的冠军!!!】 正在听现场“直播”并且刚刚学会什么是“a上去”和“打出gg”的凌耀: “但事实胜于雄辩嘛~” 不过……希望等他出场打架的时候,某位老鸽不要用这种赛况解说的方法来描述自己吧…… 好傻。 107幽谷山风 神王庙的书库很大。哪怕是凌耀在长岭剑门和神龙学院,都没有见过如此庞大的书库。 这并不代表此地书库中就比那些地方更加出众。因为这里的资料虽然繁多,但很多都是繁杂琐事的记载,或者被神王庙禁止传阅的一些诗词歌赋、名人轶事、八卦杂谈,价值并不算高。 和数量相比,书库的书籍其实更讲究质量。 而这里的资料质量实在堪忧,甚至一些部落上报的账目等等也混杂其中,仿佛只是单纯防止它们流传出去才收拢在这里,让凌耀看了直挠头。 不过,好在进入书库的资格并不是一次性的,凌耀完全可以随时再来。因此他也并不强求,只是大致确认了一下书库中各类资料的分布,确定了这里有自己想要的东西,便暂时离开了这里。 如果他太执着于一个小小的书库,一定会让神王庙的人产生怀疑。 毕竟这些人其实都心知肚明,自己并不是“流川人”而是“外人”,并不受神王庙的文化控制。 如果自己表现得如饥似渴,并不会让他们觉得自己好学,反而会猜想自己是否就是为了套取情报才加入的神王庙。 他不能太过心急。 南荣和秋和书库的那位看守人也并未把凌耀来书库这一趟当回事,只以为他是迫不及待想要尝试使用神王庙赐予他的权限,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罢了。 所以一开始这两个人还会跟一跟凌耀,发现对方只是在走马观花后,很快开始放飞自我,各自干各自的事儿去了。 以至于凌耀要走的时候,南荣和秋捧着某本小人书,还露出了一脸不舍的表情。 凌耀:……还好你家大祭司应该还能活很久,否则神王庙交到你这种小鬼手上,直接灭亡算了。 随后的晚餐,凌耀也没有爽约,自然是去郎岳那里赴了宴。 虽然他并不喜欢这个和自己师傅结过梁子、满心都是算计的家伙,但他先前好歹是为了安岐和纳西部落结了梁子,此刻正需要在神王庙里有个面上的“靠山”,以免纳西部落的人为了谷明台的死来找自己的麻烦 ——毕竟虽然不是他亲自动手,但就连南荣和秋都知道是小蓝条干的,纳西部落的人又怎会不明白杀人灭口的事儿是谁下的命令。 更何况达奚康之所以明里暗里地拉拢自己,甚至不惜下自己徒弟的面子,很难说没有给朗岳拆台的意思。如果自己就这样屁颠屁颠转投阵营,反倒显得自己太过廉价。 他需要足够高的地位,以便打听到更多神王庙内部的消息。朗岳现在是他最好的切入点。 而反过来,朗岳现在对凌耀更是紧张得很。 他今日虽然借由凌耀争回了几分面子,但也在达奚康的态度中感受到了威胁——凌耀虽然口头上答应了同他合作,可如果达奚康愿意开出更好的条件,对方也不是不可能反悔的! 他现在没有凌耀的把柄在手,也不能掌握对方的喜好,只能尽可能的讨好对方,给凌耀留一个好印象。 所以这顿晚餐,他命人准备得极度丰盛、极度奢靡。连凌耀这种在长岭剑门见过大世面的人,见了也要啧啧称奇。 这餐宴席,吃得可谓是宾主尽欢。凌耀还顺便认识了站在郎岳这一方的几个祭司,混了个脸熟。 不过,虽然凌耀在其他人面前从不遮掩冰蟒听从自己的事实,让他这身本事在很多人面前都不是秘密。 但他的身份终归还没有得到神王庙的正式认可,直接住进神王庙来难免会出些流言蜚语。 尤其是他有这么一张脸,而神王庙里的人……咳,乱得很。 所以为了双方的威严和名誉考虑,凌耀还是打算先住在安岐部落那边。 神王庙也给了他通知,准备在祭司选拔结束之后,向众人宣布他的身份。 这个结果凌耀也很满意。因为一个人留宿神王庙这个贼窝窝,他终归有点不踏实。 而且他也需要出去给瞿倩玲通个气儿。 否则这位不讲道理的大师伯觉得自己没啥用,就把他一个人丢在流川了……他哪里讲道理去? 唉……师父怎么给我留了个那么大的历史遗留问题啊…… 凌耀这般想着,便在南荣和秋的带领下,即将走出神王庙的宫殿群。 “那是什么声音?你们神王庙还闹鬼?” 在宁静的夜色中,幽静的山谷里传来隐隐约约的异响,像是女人的哀恸,又像是孩童的啼哭。 南荣和秋顺着凌耀的目光向远处瞥去,又很快收回了目光: “当然不是。通天蛇灵的注视下,怎么会有那种魑魅魍魉敢在神王庙肆虐?那不过是山谷的风声罢了,常年如此。” 凌耀侧耳细听,想要捕捉住一丝痕迹。 然而那细微的声音却又毫无征兆地消失了,仿佛只是融入风中的一个幻觉。 “往那边去的都是些什么人?” 凌耀将目光拉近,又问道。 “祭祀大典就快要开始了。这是各个部落送来神王庙的贡品。山谷里有个仓库,离这里也不算远。” 南荣和秋并未把凌耀的问题放在心上。毕竟这事也就是凌耀这个新来的才会不懂,神王庙里的每个人都是心知肚明。 “不过说到祭祀大典,除了各个部落都会派人前来,神王庙祭司需要准备各类事项,这里头也有你的事。” “我?” 凌耀终于把注意力收了回来, “哦,需要我来装装样子,给大伙儿卖弄卖弄舞蛇是吗?” “……你还真敢说啊。” 南荣和秋倒也没否认。不然神王庙为啥要好吃好喝地供着凌耀? 还不就是因为他的存在,更加能够说明神王庙是通天蛇灵的唯一代言人、能够稳固神王庙的地位吗? 但是这家伙也太肆无忌惮了吧! 那可是他们流川的神兽!舞什么舞! 搞得他们祭祀大典是杂耍似的! “今年的祭祀大典很重要。” 南荣和秋翻了个白眼,觉得自己必须纠正凌耀这个没当回事儿的态度, “去年的祭祀大典上,通天蛇灵给我们下达了重要预言——流川的灾星已经出现,救星也已经降临! “虽然现在还没有出什么大事儿,但预言是一定会兑现的! “这次的祭祀大典上,我们必须找到灾祸的源头,找到我们的救世主!如果有丝毫懈怠,错过了这个重要机会,流川很可能……” “原来你还真的信仰你们的蛇灵大人啊。” 凌耀又说了一句相当欠揍的话。眼见着南荣和秋抄起法杖就要敲他脑壳,凌耀连忙摆手: “别误会别误会,实在是这位蛇灵大人和以前相比,在神王庙的存在感太微弱了。我只能感受到你们的尊敬,但到‘信仰’这个层面嘛……” “和以前相比?那是多久以前了?我来神王庙已经四五年了,一直都是这样子啊?” “那个……我听家里长辈说的啊!这在流川又不是什么秘密吧!以前蛇灵大人还显灵过不是?这几年完全沉寂下来了嘛……” “……你明明不是流川人,哪来的什么家中长辈知道这一茬。” 南荣和秋斜眼。 “那是你们不相信好不好!我一直都说自己是流川人来着!” 凌耀厚着脸皮大声控诉。 至于某小鬼信不信……略!你咬我啊! “蛇灵大人只是这几年在休养生息,想要晋升到更高的境界罢了。而且它以前时常显灵,也只是体现一下自己的存在,让流川人安心。除了预言,祂并不会直接干涉我们的生活。” “啊?那你们神王庙的人常常念叨什么,蛇灵大人庇佑啥的,岂不是糊弄人的话?” “我都说了只是不会直接干涉!祂也不会亲自去实现每个人的愿望啊!心诚则灵!” 南荣和秋气得直跺脚, “你还是赶紧滚吧!我看你以后在神王庙不需要谁算计,就你这张嘴就能把自己害死!” 目送着凌耀的背影渐行渐远,南荣和秋鼓了鼓腮帮子,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来,转过身去,也准备离开。 山谷里的风呼啸着吹过,似是啼哭,似是呻吟…… “好吵。” 南荣和秋听着,却是嘟囔道, “他们好吵。” …… ——“倩玲,这样对谁都没有好处。剑门可以内斗。但你们身为峰主,门内的顶梁柱,不能闹到你死我活。这点道理不需要我来教你吧?” ——“我这是闹吗?是他背叛了我们!活到今天的只剩下我一个!难道我不应该为自己的同辈讨回一个公道吗?” ——“当初的事情已经有过定论了,都已经三十年了……放弃吧。这也不都是他的错。你没有证据。” ——“不要再执迷于当初的事了,这才是最好的结果。你已经为了那件事止步不前太多年了。” ——“别叫我放下过去!您明知道……除非杀死那个伪君子,否则我的心结不可能解开!永远不可能踏入真元境!” ——“哈哈,你师父是不是瞒着你什么?当然,谁还没有点秘密呢?但是啊,说不得,说不得……哎呀,保持现状也挺好的,不是吗?” ——“你既然如此坚信,为什么不亲自去找那个‘证据’呢?现在的你已经是破空境巅峰,只要不遇到通天蛇灵现身,在流川还不是横行霸道?你想要知道点什么,难道还有人拦得住你吗?” ——“你已经下定决心了吗?我老了,也拦不住你了……那便去吧。或许真相,并不是你所想要的……” ——“神王庙的圣泉,实则是流川的地脉灵髓。圣泉之水可以治愈你的伤势,或许能弥补你的心病导致的修炼瓶颈。” ——“为什么……为什么?!就为了你能够成为嫡传弟子,你就要害死那么多人吗?邱天明!你这个恶毒的伪君子!” ——“大家要去流川历练?好遗憾,我要闭关修炼,不能跟你们去了。那里好像很危险,你们要小心啊。” ——“倩玲师姐!你也在这里啊!” 在梦中少年的呼喊中,瞿倩玲从床上惊醒。 “呼……呼……真晦气,最近想这件事想太多了,居然梦见了那个王八蛋。” 她忍不住啐了一口,摸了一把自己有些湿润的脸, “都看不清了……啧。” 幽谷的山风吹晃着月影,将她的思绪逐渐拉远。 只要等她查清了当年发生的一切,找到了证据…… 她一定要亲手把邱天明那个王八蛋逐出师门! 忽然,她将被子一掀,顺手操起手中的剑,刷地一下投向房门: “谁?!” 某条敲门许久没得到回应、这才推门而入的咸鱼,看着赤阳剑就插在距离自己喉咙一寸的墙面上,咽了一口唾沫,忍不住大喊大叫道: “师师师师师师伯!饶命啊!!小的错啦!!!” 瞿倩玲也知道自己刚才是因为沉浸在思考中,忽略了凌耀的敲门声,但还是有些无语地看了一眼戏太多的凌耀,捋了捋自己的头发: “从神王庙回来了?有什么进展?” 凌耀也知道自己来得恐怕不是时候,只能硬着头皮,战战兢兢地把自己今天的情况简单汇报了一下。 瞿倩玲也随意听了一耳朵,便招手把他打发走了: “书库的书不能带出来,你就先找到相关的做好标记,我会自己去看!” 凌耀:……大佬操作就是不一样,惹不起惹不起,溜了溜了。 108流川起源录 正如南荣和秋所言,神王庙祭司的筛选,并非优胜者得胜。 拿到第二轮第一名的人,甚至拿到所有选拔第一名的人,未必就是最后能够成为新祭司的人。 在实力之外,这还需要一定的气运。 只不过展现出最强实力的人,自然更有优势一些。 但奇怪的是,抛开部落利益的问题,在场的所有人心中都隐隐有着一个预感 ——取得了这一轮优胜的那个“韩涵林”,很有可能就是今年的“新祭司”。 他是一匹黑马。但只要看过他的表现,就没有人会质疑他与蛇灵的亲和度,更没有人质疑他的全方位实力。 他的存在仿佛一座高山,压得在场的竞争者喘不过气来。 哪怕是对着凌霖晗跳脚最厉害的弥陇部落尖脸男、昌撒部落肌肉汉、和渝部落短发女、定江部落黑布衫…… “我去,我才离开多久,你怎么转头就得罪了那么多人!你看他们瞅你那眼神,哇哇的……” 凌耀站在凌霖晗身后,一脸牙酸地扫视过周围人虎视眈眈的目光。 “不晓得,我可没招惹他们。” 凌霖晗撇了撇嘴,一副不甚在乎的样子, “大概对安岐这样的小部落,可能反压他们一头,感到不满吧。” “你确定?定江部落离你们安岐老远了,井水不犯河水,就算你们崛起了也和人家没关系吧。” 凌耀忍不住槽道, “就是你将来真能成为祭司,也要和流川其他部落打交道的。你倒好,现在先把大部落的人先得罪了一圈……” 凌耀其实也觉得凌霖晗这小傻子哪怕真做了什么得罪人的事儿,这家伙十有八九也感觉不到。 可偏偏这一茬,据吐槽役们交代,那是【作者没写】【嫉妒吧】bb……和凌霖晗的说法简直如出一辙,听得凌耀直翻白眼。 “那我怎么知道!我也不想故意得罪人啊!” 凌霖晗有些烦躁地抓了抓脑袋, “现在也不是和他们打好关系的时候,管他们呢!” 凌耀:……行吧,你就莽呗。主角莽也不会死就是了。 “我没记错的话,今天是最后一轮了吧?然后就是大祭司再请蛇王尊像显灵,对新祭司圣光加身?” “嗯。最后一轮是观看流川起源录。这一轮没有优胜者,但收获越大,在最后的尊像显灵时越有优势。” 凌霖晗的目光投向即将宣布第三轮开始的那位祭司, “娄大哥跟我说过,往年也出现过一些候选人,最开始被鉴定时的共鸣非常微弱,但因为在起源录中收获颇丰,一举成为新祭司的案例。” “起源录记载了流川的发源史,还有通天蛇灵的由来,对神王庙来说应该是很宝贵的东西吧?那这轮筛选的过程岂不是不能给我们看了?” “不啊。当然是可以观看的,否则如何保证祭司筛选公平公正公开?” 凌霖晗和凌耀听到这声音,同时转过头来。 南荣和秋正向他们走来。而在他身后,则跟着一个脸庞稍显陌生的祭司,以及对方的侍从。 “只不过,除了在观看前得到老师‘点悟’、或者已经长时间学习过起源符字的人,其他人是不可能看懂起源录的。毕竟,那可是记载流川,甚至是芒生大世界发源的圣物,怎么可能随随便便被凡夫俗子看懂?” 听到南荣和秋如此直白地把流川起源录的事情告诉凌耀这个生面孔,他身后的两个人都显得有些诧异。 南荣和秋说罢,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转而介绍道: “这是祭司候选人韩涵林。比赛前,老师必然会亲自把这些事告诉他们。我不过是提前说出来罢了。 “而这位,则是尧麟大人,不久的将来就会成为神王庙的一员,尊为‘蛇灵使者’。那天善生你不在场,所以不了解。他可是郎岳大人推荐,并被老师认可过的。” 樊善生听罢,立刻恭敬地抚胸致敬。 而站在他一旁的那个叫阿应的少年,则更加恭顺地弯下腰来,不敢与之直视。 不过在他低下头的一瞬间,凌耀还是注意到了这个少年脸上闪过的一丝不屑和厌恶。 “别这样。且不说我现在没有身份,就算我将来成为神王庙的一员,你们也不必如此多礼。不过,这位是……?” 凌耀嘴上这么说着,这一次却不像当初面对达奚康那般,对这两个人回礼。 毕竟这两个人的身份地位,和那位大祭司实在是十万八千里。 如果他见到谁都尊敬有加,岂不是自降身份,还显得他胆小怕事、容易拿捏吗? “我是命牌殿的看护,樊善生。这是我的侍从,云应。方才多有失礼,还请大人海涵。” 樊善生嘴上应下凌耀的话,并且直起身来。 但他无论是表情还是语气,都依旧恭敬有礼,显然是把凌耀的话当做了上位者的客套。 “开始了,我先走了。” 凌霖晗虽然也知道,这种风格的对话他迟早要学会并用于人际交往,但干听着还是让他有些膈应。见主持那边还是喊人,他马上拍拍屁股就要走人。 凌耀其实也不喜欢和别人打机锋、装客套,但有时候这玩意儿不是你不喜欢就可以拒绝的。 更何况凌霖晗这臭小子,压根没学会掩饰情绪,在场的四个人都能感觉到他的反感。 这让他不得不出来打个圆场: “他就是这样的,性子太急。你们别见怪。” 见怪倒是不至于,但在场的人对凌霖晗的性格和心机都有了一些初步判断。大家心口不宣。 南荣和秋此来带着旁人,显然和上次偷溜出来不同,可以光明正大地在其他人面前现身。 不过反过来,他这次出来自然也带着神王庙的任务,要同凌耀讲述之后祭祀大典的一些基本常识和流程。樊善生则在一旁稍作补充。 此时那主持还在念念叨叨地宣布比赛规则,凌耀自然对祭祀大典的这些解说洗耳恭听。 半柱香的工夫,大祭司达奚康终于登场了。 白袍老人先是简单训诫了几句,随即默念经文,忽然伸出一根手指来,在其指尖生出一点漆黑如墨的灵力团。 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了过去,体会到了那黑色光团中晦涩的玄机。 “那便是老师的符字‘点悟’。” 南荣和秋的解释话音未落,只见达奚康手中的光团忽然分散开来,飞射而出,钻入那三十几位祭司候选人的眉心之中! 而在祭司候选人们心神巨震之际,达奚康一抖袖袍,震了震手中的金蛇杖,往虚空中一点。 顿时,蛇杖所指的空间忽然传来奇异的波动。凌耀顿时精神一振 ——是空间之力! 而在这波动之中,一本发着鸿辉的书卷从空间裂缝中浮现出来,悬浮在空中。 书页哗啦啦地翻动着,逸散出某种同样让凌耀感到熟悉的力量 ——正是他在传承之地的天池水之下,那世界基石曾经蕴藏的力量! 看来南荣和秋所说不假。这本“起源录”的确和芒生大世界发源息息相关! 这让凌耀有些兴奋起来。看来流川林区,或许藏着什么他们以前从未发觉的大秘密! 如果他能够替长岭剑门抢先收集到这些情报,对剑门将来的决策发展就会有很大的好处,月曜峰的威望也会增强,他也可以得到对应的功绩点,把钱包塞满继续做咸鱼…… 咳,最后两段大家权当不知道吧。 总之,他偷偷打开了留影石,决定记录下这段影像资料。 就算记不到什么实质性的东西,至少这个场景能够传回剑门,也有不小的意义。 不过,当他抱着好奇的心态,凝神向那起源录看去的时候…… 某条咸鱼傻眼了。 “啊?通天蛇灵不是流川神灵,神王是人类的领袖,辅佐神灵吗?怎么……” 怎么起源录第一句写的就是,通天蛇灵是“神王”的契约兽啊?! 不过也难怪,既然都被称为‘神王’了,如果对方只是区区人类,通天蛇灵又怎么可能能够容忍? ……难怪个鬼啊!你们这写的和你们的历史记载完全不符啊!就没人发现吗?! …… 等等,他怎么看懂了? 不是说没学过符字的人看不懂吗?? 凌耀大脑顿时一团浆糊。 不过,亏得他及时闭麦,某个通过学习已经可以读懂起源录、并且此刻沉迷于起源录玄妙之中的小朋友并没有意识到凌耀刚才的反应有何不妥,只是随口答道: “对啊。你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至于那个云应,则是紧紧地把目光投向祭司席位的某一处,压根没把凌耀当回事儿。 凌耀眼珠子一转,马上说道: “没啥,忽然想到就问了呗。我只是刚好想到,上一次祭祀大典的预言说了,流川的救星会降临于世。说不定这一次筛选,人类中的‘神王’就会出现。” “或许吧。等到新的预言降下,就知道了。” 南荣和秋果然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专心致志地继续观摩着起源录。 凌耀偷偷松了一口气。 随后他立刻调整了一下心态,也开始阅读并且强记这起源录的内容起来。 能看懂就是能看懂,管他是什么原因呢。有白给的便宜,先占了再说! 连神王庙都不曾记录的流川秘辛,这个情报的价值可比他想象中的要大多了!快记快记! 而在所有人都沉浸在起源录的玄妙或者赛场的紧张氛围中时,在南荣和秋身后的樊善生,却暗中传话道: “阿应。你想找那个孩子帮忙吗?哪怕他真的成为祭司,他在神王庙的话语权也不会比我高。” 而云应只是看了他一眼,悄无声息地点了点头,比着口型道: “他不一样。他会帮我。” 樊善生没有再继续问下去,而是将目光隐晦地向站在一旁的凌耀看去。 和“韩涵林”相比,这个“尧麟”会不会“帮”他们,显然让人没什么把握。 但论实力和资本,“尧麟”显然才是更好的人选。 而且……如果刚才不是自己的错觉,说不定眼前这位,是可以对起源录的字符无师自通的人。 那么,不需要他“帮”谁—— 他会和已经腐朽的神王庙,天生对立。 樊善生不着痕迹地移回了目光,双手合十,心中默念: “通天蛇灵在上,庇护…… “不,您从未庇护任何人。您只会注视着……注视着这让人痛苦的一切,丝毫不为之所动……” 109黑幕 我想你是知道的——作为业余人士,被迫去看那些正统严谨的历史书并且全文背诵的时候,会是怎样的昏昏欲睡。 但如果,你在书中忽然看到了和其他历史记载大相径庭的内容,尤其是还有一群狐朋狗友对此津津乐道,那情况便完全不一样了。 【妈耶,果然有隐藏剧情。神王居然是通天蛇灵的契约主人啊!怪不得叫“神王庙”!原来最开始是为了敬神王!】 【但是神王庙的人居然对此绝口不提,还说神王庙是因为这里是人类侍奉神灵的场所,一听就好不靠谱……一定有猫腻!】 【喵~】 【就是不知道是神王庙的祭司故意传错,还是通天蛇灵搞的鬼了。不过我比较倾向于后者,这蛇灵很可能是个歪神。】 【话说,这不是这种神圣之地藏污纳垢、隐瞒历史真相为非作歹、甚至干脆信奉邪神的发展,不是圣地宗庙的常见剧情吗?套路,都是套路。】 【看来主角在流川要走的是深入敌营、发现反常和阴暗、最后推翻神王庙统治的线路了。】 【开盘了开盘了!买定离手!赌“神王”是主角还是10!赔率3:1!我做庄!快来快来!】 【大老鸽你消停会儿……】 【如果作者把10和01的角色定位分开的话,我觉得10的可能性大一点。毕竟是流川林区描写得最浓墨重彩的人物。】 【哇……居然还记载了圣泉的位置……神王庙就没一个人能看懂这本书是吗?这么重要的机密怎么可以拿给祭司候选人看啊!万一人家天赋异禀呢!】 然后这群人开始聊起了圣泉的各种细节设定会如何影响剧情发展,顺便把圣泉来历啊、提取方法啊、位置地图啊……全部抖出来了。 真的天赋异禀的凌耀:…… 忽然就觉得自己能看懂起源录的神奇能力,并没有什么厉害的地方了。 就算他看不懂,吐槽役也会哔哔叨叨地全部说出来啊! 亏他还以为自己牛逼了一把,结果是鸡肋能力! 【不过通天蛇灵的等级和田羲差不多了吧,主角现在这水准,哪怕能来个狗屎运突破璞相境,也不可能与之抗衡,更不要想推翻整个神王庙吧……】 【切,你不懂!主角会进步,主角帮手也会进步啊!到时候尧麟加那个青衣一起出手,绝对能挡住神王庙的祭司团。然后再让通天蛇灵刚好陷入什么困境,无法发挥全部实力,主角趁蛇之危一下,就搞定了呗!】 【到时候再把蛇灵和神王庙犯的罪借着祭祀大典展现在所有流川部落面前,带着大家一起推翻神王庙,简直美滋滋。】 【我有点找到感觉了。是不是最后主角离开流川,然后把冰蟒和好帮手10留下来做流川领袖,收获流川人民的一大波感恩戴德和尧麟好兄弟的感激涕零,了事拂袖去,深藏功与名?】 【票儿爷你已经初入套路之门了!恭喜!】 正在背书的凌耀:被剧透了未来的滋味,有谁能体会~ 等等,我刚刚背到哪儿了? …… 人们总是喜欢歌颂美好的事物。 纯洁可爱的孩童,天真烂漫的少女,勇敢无畏的少年……这些字眼总是让人会心一笑,浮想联翩。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当这些美好的事物染上了阴暗或毁灭的色彩……往往更让人感到扭曲和撕裂。 “神王庙的祭司,大都是些道貌岸然的家伙。他们说纯洁的灵魂最受蛇灵大人的青睐,所以要求各部落在送来粮食和宝物的同时,还要给神王庙送来少女和小孩。 “可最终,这些人没有一个能够活着回来!” “那些祭司总是说,这些纯洁的灵魂受到了蛇灵大人的感召,抛弃了累赘的肉身,幸福祥和地回归了天国,成为了神明的眷属。 “但实际上,他们被关在那座山谷的地牢里,变成那些祭司们的实验体,或发泄的工具,无法逃脱。要么变成祭司们言听计从的奴役走狗,要么只能饱受折磨,最后在死去!” 而悲剧的铺展,往往从这里切入,最是痛苦得让人感同身受。 “既然如此,你又是如何知道这些事的呢?” 看着眼前的少年匍匐在地、语气恳切悲恸,凌霖晗微微动容,却终于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没有直接相信他, “我记得你好像是当时和南荣和秋同行的那个祭司——樊善生的侍从云应吧?难道这是你从他那里听来的?” “不,不是他说的。是我从我们部落的族长那里偷听到的。 “这件事在流川是神王庙和各部落领袖们公开的秘密,他们都很清楚这一点。 “但为了维护部落的利益,囿于神王庙的威严,他们对此都守口如瓶,并且依然源源不断地把女人和孩子送给神王庙,来换取部落的平安。 “如果不是今年,他们要把我阿姐送去,我在事后偷听到了族长和其他人的交谈。或许我永远不知道这件事。 “那个时候队伍已经出发了一个月,我已经来不及阻止,只能到处托关系,才在神王庙谋到了一个侍从的位置……又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找到了他们关押阿姐和其他人的位置。” 说罢,云应对着凌霖晗重重地磕了好几个响头,磕得地上瞬间留下一片血印子来,看得凌霖晗那叫一个心惊肉跳。 “我发誓!我绝没有对您撒谎!我已经找到了那个地方,我可以带您去的!只要您看到,就知道我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韩大人,求求您了!求求您救救我阿姐吧!就算要了小人这一条命,求求您救救她吧!” 凌霖晗撇过头去,不忍心看眼前云应的惨状。 他也是刚刚从第三轮筛选中下来,还在整理自己这次的收获,连和其他人打个招呼的时间都还没有。 哪曾想就是这会儿工夫,这个叫云应的少年便找上门来,爆出了如此一桩大事,向他求助。 “虽然现在还没有出最终结果,但我可是有可能加入神王庙,成为祭司的。你……你就不怕我把事情说出去,反倒让你丢了性命?” 凌霖晗虽然富于情义,总忍不住同情和帮助别人。 但在流川历练了这么多年,他也渐渐磨掉了他急躁不冷静的毛病。 这个孩子说的话,几分真,几分假?自己该不该听,该不该帮?这些行为的后果又是什么? 他已经逐渐开始学会去思考这些问题。 “不怕!把这件事告诉您,就是我已经抛却了自己的生死,把救出阿姐的希望全部寄托在了您身上!” 云应见凌霖晗依然不肯松口,情绪渐渐激动起来, “大人和他们是不一样的!您不喜欢他们那一套,也不追名逐利,更不会和他们同流合污!只有您,只有您……” 凌霖晗蹙了蹙眉头: “那个叫樊善生的祭司呢?他不可能不知道你……” “他是个好人,韩大人。” 提到樊善生的名字,云应似乎终于冷静了一些, “但正因如此,他已经被神王庙其他人边缘化,成为了去了手无实权的命牌殿。 “而且他已经接受了现实,没有了改变这一切的冲劲和信念。” “可您不一样。以您的表现,您一定能成为一位富有潜力的新祭司!神王庙的人必定会拉拢您! “而且我能感觉到,您是希望流川变好的!统领整个流川的神王庙,需要您这样的人来改变!我有预感,您是我最后的希望了!” 见凌霖晗表情依然纠结,云应再次以头抢地: “求求您,韩大人。我不求您一定能救出阿姐。求求您去看一看吧,去看一看他们都做了些什么。 “如果您看了之后,依然坚定不移,甚至把我交给其他祭司,我都毫无怨言!求求您了!” “……那个地方在哪里?你能保证去的人不被发现吗?” “我能保证!我知道一条小路!那里没有守卫看守,不会惊动任何人!” 云应见凌霖晗终于有所松口,顿时露出了喜出望外的表情,简直就差拍胸脯发誓了, “虽然没找到阿姐,但我走过那条路!我绝不会拖累大人的!今天晚上就是他们守卫最松懈的时候,大人……” “好吧,那就信你这一次。我只是去看看,不保证……”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 “话说,那小子怎么还不回来?” 正在打坐冥想的瞿倩玲忽然一抬眼,看向正在折腾留影石的凌耀。 “啊?凌霖晗?我不知道啊。他今天选拔一下来,就没影儿了,也没跟谁说去了哪里。” 凌耀停下手里的动作,一脸无辜的样子, “那个……大师伯,你怎么关心起他了啊?你们是不是偷偷达成了什么协议啊……” 毕竟这俩都记恨自己哇!他们莫名其妙关系变好的话,他很难不去联想啊! 比如两个人一拍即合,暗中谋杀他什么的……噫!太可怕了! 瞿倩玲斜了凌耀一眼: “关你什么事儿?管好你自己!” 回想起当初,她还真和凌霖晗谈过。 她本来也听过一些关于月曜峰某嫡传弟子、和自家毛没长齐的小屁孩约五年擂台生死战的事儿,还真有想过利用凌霖晗这小子,搞一搞凌耀; 或者把他收买下,来恶心恶心神龙学院——毕竟凌耀也跟她解释过,凌霖晗想要留在流川躲避学院这件事。 可惜,这小子似乎真的转了性子,和凌耀的关系变好了许多,这挑拨离间显然是不可能了。 而至于收买……凌霖晗倒是很清醒地拒绝了。 虽然他发现自己被神龙学院当作棋子,导致两者几乎到了决裂的程度。但转身投靠长岭剑门或者任意一个大势力,人家也肯定要从他身上获取好处。 怎么转,都还是棋子。 只不过一个藏在暗地里,一个摆在明面上。 这对锐意进取的少年来说,都是不可接受的。 他宁愿自己和神龙学院斗,也不会为了摆脱神龙学院而躲进另一个势力的牢笼。 当然,他们之间也达成了一些小协议,比如凌霖晗会帮她打听一些情报,而她不会把凌霖晗身处流川的事泄露出去…… 总之肯定和凌耀没关系就是了。 这家伙提心吊胆,纯属自作多情。 当然,凌耀也没把瞿倩玲一顿凶放在心上,很快就把心思飘到了别处: “诶,这都夜半了啊。我还是出去找找他吧,免得出了什么差错。” 见瞿倩玲不置可否,凌耀嬉皮笑脸地作了个揖,一溜烟蹿了出去。 在大师伯面前干活,压力太大了啊!!有机会还不快逃! 不过…… 瞬间冲出房门的凌耀忽然挠头。 他要去哪里找凌霖晗那个小屁孩??? 110试探与结盟 人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 他们总是对和自己相似的人抱有某种不可明喻的天然敌意。 “看到他往那边去了?那边不是仓库吗?他一个人?” 凌耀抱臂看着眼前的这位年轻祭司,眯着眼问道。 而站在他面前的樊善生则是微笑而恭敬地回答: “这我就不清楚了,我只是看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因为那把匕首比较好认,才觉得是他。” 凌耀伸手摸了摸下巴,似乎是在思考什么: “哦,这样啊。那我先在这附近再转转,实在没线索,就往那边去看看吧。” 有目的。并且一定知道些什么。 虽然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但凌耀本能地这样认为。 他实在是太熟悉这种套路了。 先是对对方有着充分的了解,然后装作漫不经心地样子,把部分消息抖给别人。 让对方以为发现了重要线索(当然,前提这是真的),“主动”去探索发现,去替他完成一些不方便亲自出面的事情。 不过,他太急了。 否则这大晚上的,凌耀突发奇想溜出来找人,怎么就这么巧撞见了平日里根本不会离开神王庙的祭司出来散步,而对方还恰巧看见了凌霖晗的踪迹呢? 他得先试探试探,这是拖他下水帮忙,还是本身就是一个陷阱。 樊善生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下,但很快回复了过来,转而问道: “祭司候选人在这个节骨眼上失踪,对神王庙的影响也不好。要不要我再找些人,一起去寻他?” 本欲转头离开的凌耀身形一顿,回头看了他一眼。 真是旗鼓相当的对手。 他在试探樊善生是不是急着引导他去山谷,想在不知不觉中让他去完成某些事情; 而樊善生却也反过来试探他,是不是真的在乎凌霖晗,是不是不怕凌霖晗在神王庙惹出事端——否则他随时可以把这件事捅出去,闹得众人皆知,看看介时究竟是他着急,还是凌耀更着急。 “樊大人有心了。不过,涵林只是失踪了一小会儿,说不定只是出去玩玩儿。为了这点小事,大动干戈实在没必要。 “如果樊大人心有不安,不如带上侍从,和我一同搜寻一下吧。” 看到樊善生表情上微妙的变化,凌耀一脸纯良地敲了敲拳头,满是“好奇”地问道, “哦,对了!樊大人,你的那个叫云应的侍从呢?祭司的侍从不应该随叫随到吗?他怎么没有跟在你的身边?” “不瞒您说,我忽然半夜出来,就是没瞧见他,着急找呢。他毕竟是我故人之后,我有义务关照他。现在神王庙人多眼杂,外面实在不太安全。” 樊善生却没有再给凌耀多观察自己的机会,低下头来“满是愧疚”地应着话, “您将来必定是神王庙的一员,有些话我也不再瞒着您了。山谷那边的仓库,放着的是历年的贡品,和祭祀大典的祭品,非常重要。 “若是您的那位朋友不小心……只怕会给您带来不小的麻烦。我只是不放心,多嘴同您提一句罢了。” “我倒是不怕他给我惹麻烦。毕竟……哈——” 凌耀的语气似是嘲讽,却让人捉摸不清是在嘲讽樊善生小看了凌霖晗,还是嘲讽他高看了自己和凌霖晗之间的关系。 让樊善生有些不安。 毕竟现在真正感到着急的人是知道真相的他,而不是眼前这个或许明知道真相也会不为所动的“尧麟”。 “不过,两个忽然‘失踪’的人,说不定处在一块呢。” 凌耀却是话锋一转,露出了玩味的目光, “樊大人觉得呢?不如我陪您一道去看看。想必区区一个仓库,也不会拦着祭司大人吧?” 樊善生捏了捏拳头。 这个人果然不好对付,三两下就夺走了主导权,把想要去探查的对象变成了自己。 但现在,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他实在没有想到,云应会那么着急——在韩涵林还没有正式成为祭司的时候,就把那个“黑幕”告诉了对方,并且带着对方直接前往了“地牢”。 其实云应这人选的倒是不错。韩涵林那个孩子,一看就是个嫉恶如仇的人。 否则他也不会当众贬损昌撒部落的那个候选人,直白地说出对方在仗势欺人,实则品行不端,让其他捧着那家伙的候选人全都下不来台面,拉了好大一波仇恨。 但很可惜,他选对了人,却没有抓住对方的性格。 地牢里那番景象……就连他当初见了,回去之后都吐了许久,一个月没吃下肉食。 而韩涵林这样嫉恶如仇的人,倘若见到,怎么可能忍得住不大闹一场? 所以他本来想着,至少也要等韩涵林成为正式的祭司之后,在这些守卫面前混了脸熟,再带他闯到内部去。 因为看守地牢的那些卫兵,三个月一轮。现在的他们,根本不可能认出现在在选拔中大显风头的韩涵林。他们只认神王庙的祭司! 如果韩涵林是正式祭司,就算他们真闹起来,那些卫兵们投鼠忌器,也不会妄加动作;再加上神王庙也不会轻易给祭司在治罪,尤其是为了这种见不得光的事情。 到时候,韩涵林也肯定会为云应说话,或许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可现在呢?那些卫兵根本不知道韩涵林是谁,只会把他们都当做发现了“秘密”的入侵者 ——别说云应了,就是韩涵林,也很可能直接死在那里! 而尧麟不一样。虽然他的身份也还没有得到神王庙的正式认可,但他在神王庙的地位可比他们这些普通祭司还要高。 除非他背叛神王庙,否则没有人会动他。 而且这些守卫们多少会听到一些风声,知道这么一个“可以驱使蛇灵”的人。 只要那只冰蟒现身,这些守卫心中多少会有些忌惮。 更何况,眼前的这个人,少说也有洞虚土劫、甚至更高的实力,普通的守卫绝不是他的对手; 而如果璞相境的守卫出马,他也有能力把事情闹大,把神王庙其他人闹过来支援。 不过现在……这家伙还要拖自己下场。虽然这会让樊善生自己也陷入危险,但至于生死,就更不必担心了。 毕竟,他们只是去“找人”而已。相互佐证。要死一起死。 “您说的是。既然大人想去,我这就为您带路。” 他微笑着伸出手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凌耀扬了扬嘴角。 “那就有劳了。” 随即跟了上去。 无声的临时结盟,悄然达成。 …… 穿过寂静的丛林小路,重兵把守的贡品仓库已然在眼前。 但是…… “这是……什么?” “大人,这是小路,自然……不走正门。” 云应搓了搓手,赔笑道。 凌霖晗满是嫌弃地撇了撇嘴。 虽然你说的有道理……但为什么是个狗洞!还有一股奇怪的味道! 所以要一起钻狗洞吗!? “从这里走,是到哪里?不会一进去就和守卫撞见吧?” “不会不会,这里下去通风管。顺着通风管走可以看到地下仓库,再翻出去,就是地牢了。虽然我当时害怕被发现,只在地牢出入口待了一会儿,但怎么走还是知道的。 “通风管的进出口很小,所以他们平日里根本不管。但这里有个缺口,却刚好可以进一个人。就算进去,也是在网架之上。他们很难发现的。” 云应连忙解释。 “知道了,你走前面带路吧。” 他向云应招了招手。云应马上点头,猫着腰钻进了那个窟窿。 凌霖晗看着黑漆漆的洞口,喃喃道: “通风管啊……不会被卡住吧。啧我怎么感觉我被凌耀那个家伙洗脑了,总想到奇怪的东西,还老想说出来。” 说罢,他捏着鼻子,也钻了进去。 通风管的前端漆黑一片,无一点光芒。幸好这里只是气味不好闻,并不潮湿泥泞,环境也算勉强可忍。 凌霖晗开着神识,一点点跟着云应往前爬。 似乎是爬了许久,眼前才终于迸出一丝光亮来,并且能听到零星的脚步声和人的交谈。 “……换班了?” “…时间到了……根本没人……纯属折腾我们……” “小心点……差错……不重要……守住那个口……” “知道了……大人们……会玩……” “又死了……臭…恶心……” “…别给…听见……” 待那些人声逐渐远去,他和云应才终于微微松了一口气。 这一层的卫兵和仓库正门相比,每一个实力居然都比他们只高不低。这也让凌霖晗稍稍起了一些疑心。 毕竟像这样重要的仓库,正门的卫兵可是牌面,至少也要是中上的水准。可这里的每个人都有这样的水准,说明神王庙把地下这一层的宝物看得极重。 或许……不是这一层,而是他们口中的“那个口”。 那个“地牢”,说不定真的存在。 云应的身影继续向前挪移,凌霖晗也小心翼翼地跟在其后。 这里的卫兵虽然实力高,但的确很是松散,甚至常有人缺岗。这给了他们很大的便利。 又是许久,云应终于再次停了下来。 “就是这里。” 云应指了指自己的下方,对凌霖晗传音道。 凌霖晗从网架的缝隙中看去,正下方的地面上铺着一块方方正正的铁皮,并且挂着锁链。 有两个洞虚水劫的守卫,正拿着刀枪,昂首挺胸地站里在一旁。 凌霖晗呲牙,内心狂槽: “怪不得你只待在洞口啊!这洞口根本就守着两个人进不去好吧!!!” 111人与人之间真的不同 身份和地位,有时候真的很重要。 就比如为了进入地牢,有些人就只能钻狗洞、偷偷爬进去;进去之后还要小心翼翼、提醒吊胆,不敢给人发现。 而有些人,则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仓库门口,颐指气使地喊: “开门!让我们进去!” 然后他们就进去了。 樊善生进去的时候,还回头看了一眼守在门口的卫兵,以及领着他们向前的几个守卫,偷偷扯了一下嘴角 ——他们这进入仓库的方式也太招摇了吧??? 在到达仓库之前,樊善生只想着带凌耀从云应发现的那个漏洞悄悄探入地牢,直接把两个人捞回来就完事儿了。 没闹出动静最好;闹出动静了,那就伪装成窃贼偷盗或者敌人入侵——也很难查到他们头上来。 没想到凌耀都已经走到那个洞口了,听他介绍完整个仓库和地牢的位置和来历,态度却忽然立刻转了一百八十度,掉头就往别的方向去了。 虽然某人坚称是因为他“有更好的办法解决问题”,但樊善生觉得,嗯…… 他就是嫌臭。 好吧,就算如此,既然有“更好的办法”,樊善生也悉听尊便。 但是! 但是樊善生也实在没有想到,这家伙居然是想明目张胆地走正门啊!! 门口的卫兵虽然不认识凌耀,却是见过樊善生。见他带人走来,连忙迎了上去。 “樊大人,您不是不喜欢……怎么忽然造访于此?后面这个是……?” 这也是樊善生不愿意走正门的原因。 虽然他身为神王庙祭司,也有资格在地牢挑选自己的奴役。 但自他第一次进去、什么都没选就吐着走了出来、再也没回来过的经历,谁都知道他对这里的“贡品”不感兴趣。 所以,如果他忽然来选人,很容易惹人怀疑。 就像现在这样。 然而还不等樊善生想好合适的托词,凌耀却抱着臂,用一种高高在上的语气说道: “樊大人,你照实说便是。” 啊,原来如此。 虽然樊善生本人不喜欢来这里,但如果收到命令,带“某个尊贵的客人”来这里参观并挑选“礼物”,那就不一样了。 那守卫闻言,原本怀疑和轻视的态度立刻收了起来。 这个人虽然是生面孔,而且衣着普通,让他以为是樊祭司的侍从或者特殊爱好。 但他不仅不对祭司称“您”,还敢让樊善生替他做介绍。 这是上位者的态度。 接收到凌耀暗示的樊善生自然是将凌耀的身份交代了一遍,并且添油加醋,夸得那叫一个天花乱坠,连凌耀听了都要偷偷起鸡皮疙瘩。 但能被一位祭司如此“毫无下限”地一顿捧,再加上那条在凌耀头上搭窝的冰蟒是不是弹出个脑袋来盯着他们,这些守卫们也果然信以为真。 并且他们更是认为,这是他们在“贵人”面前留脸的好机会,纷纷点头哈腰地将他们请了进去,殷勤地要带他们去参观各类贡品。 “这要是日后查起来,被神王庙其他人知道我们来过这里该怎么办?” 樊善生一面走着,一面与凌耀传音。 虽然他们通过骚操作成功进来了,但也相当于主动留下了自己的身份信息。 而且这么多人见证,根本不可能隐瞒住这一点。 “怕什么。我不过是预支了一下祭司身份的待遇,他们知道了又如何呢?” 凌耀传音回着话,却是面不改色地向前走。 可他们一会儿可是要去救人的啊!樊善生心里猛翻白眼。现在当然没什么,可事儿闹大了,那可怎么收场啊! 还是说,凌耀只是想借机来看看这个他从未来过的地方,根本没想要救人? 看不出凌耀表情的樊善生想着现在可能已经在地牢的那俩傻小子,顿时感到深深的头疼和无力。 仓库地上只有一层。面积虽然庞大,但放着的并不是什么奇珍异宝。 因此两个人只是走马观花,便跟着带路的守卫去了地下一层。 这里的宝贝,才是有资格真正被呈给通天蛇灵、或者被送入藏宝阁供予神王庙祭司们的。 阴冷。 这是凌耀来到这里后的第一反应。 流川林区的气候闷热潮湿,所以最易滋生毒物。 但这里的环境,却有一种阴恻恻、死气沉沉的感觉。 凌耀小心翼翼地张开神识,观察着附近的守卫。 在发现这一层最强守卫也只在璞相一层之后,他还颇为奇怪地开口询问了这里的卫兵。 “这里放着的可是先给蛇灵大人的贡品,谁敢吃了熊心豹子胆来这里闹事!那不是对蛇灵大人不敬吗?” 那带路的守卫也是个机灵人,见凌耀问话,连忙抓住机会,解释道, “当然,尧大人也不必担心。虽然上面几层的守卫实力一般般,但这下面嘛……璞相六七层、甚至巅峰的高手可都有呢!” 凌耀顿感牙酸 ——璞相巅峰?这boss打不动啊! 希望大师伯收到他发的消息,千万别不当回事儿,好歹来看一看。 万一真闹出了什么事儿,也好把他救一救哇…… “下面需要那么多高手看着?难道除了那些……还有什么好宝贝不成?” 凌耀心里想的是一套,说出来的那可就是另一套了。 “哈哈哈,这我可就不知道了,或许是有的吧。 “毕竟一些大人们直接就把实验场所放在了底下,就算不是好宝贝,那也金贵得很。稍有损失,咱们可担待不起。” 那守卫却是哈哈一笑, “两位大人一会儿下去看看,说不定就能见到。小的在这里,就不多嘴了。” 听了这话的樊善生,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丝紧张和为难的表情,却还是“勉强”开口道: “既然陪尧麟大人来这一趟,自然是要下去看看的。若是大人看上了什么,尽管挑便是。便是把我这边的份额垫上,也要让大人满意尽兴。” 凌耀:……勉强个鬼鬼,我看你把来这儿的锅甩给我倒是甩得飞快。 但很遗憾,这地下一层的宝贝虽然明显比上面的更有吸引力,但也不至于让凌耀动收入囊中的心思。 毕竟他也很清楚,这里的东西再好,那也都是“带毒”的。 想要得到,付出的代价虽然未必能看见,但必定比宝贝本身更高。 不过……某条蛇可不这么想。 “嚯!你又在看什么了!别馋了!口水都快滴到我头发里了!” 凌耀察觉到某个小蓝条在他头上像海草海草海草海草随波……咳,然后还发出嘶溜嘶溜的声音,忍不住拍了一下自己的头巾。 某蛇这才察觉到了自己的“稍有失态”,颇为谄媚地把脑袋垂到凌耀面前,眨了眨它卡x兰小眼睛,然后用尾巴尖尖把旁边的柜子挨个点了一遍。 不仅是想要,还想全部都要!还真是贪啊喂! 凌耀忍不住腹诽,并且“义正言辞”地表示了拒绝: “不!行!这是公家的东西!咱们不能要!” 而旁边的人,看到凌耀居然用如此态度对待他们的流川神兽,可神兽不仅不生气,还“嘤嘤嘤”地缩回脑袋,乖巧地盘在凌耀头上不敢“说话”了,心中不禁有了诸多浮想联翩,最后又都汇成一个相同的结论 ——不愧是蛇灵使者!是祭司大人都要尊崇的男人!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走完这片区域的时候,不远处却传来了骚乱的声音。 周围的守卫们纷纷拔刀,露出了警惕的架势。 “不好了!不好了队长!” 慌忙跑来的却是一个年轻的卫兵。 给两人带路的那守卫虽然实力不是所有人最强,但显然也是个有身份的人。他观察了一下,确定周围的确没有危险,这才收回到来,喝道: “毛毛躁躁,大惊小怪!跑什么跑!什么不好了?喘过气儿了,说!” “是…是地……地牢!地牢的入口出事儿了!” 那卫兵好不容易缓过一点劲儿,连忙答道, “刚才。刚才换岗的人,发现守在那里的两个人,不知怎么的,全,全都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而且他们身上的,的钥匙!都被翻动过,入口的铁门也有开过的痕迹!很可能,很可能是……” “小成,马上派人前去地牢,去通知下面的白队长!其他人守住出入口,不要放过任何人!” 不等那年轻卫兵说完,这位队长当机立断、大手一挥,发出指令让其他人迅速行动起来。 樊善生在一旁听着,虽然不动声色,实际上却是偷偷抓着衣袖,心中焦头烂额。 会在这个时间点那么巧闯入地牢的,除了云应和韩涵林还能有谁啊! 没想到这两个家伙不仅已经进去了,还被人发现了! 现在动静那么大——这收场,难了! 而与之对比,此时的凌耀却是露出了饶有兴趣的表情: “地牢被人入侵了?不是说这里不会有人闯进来吗?怎么这么巧,在我们来的时候就有了呢?你们的守卫,不太行啊——” “不好意思两位大人,这次是我们的失误。还请两位大人……” 这位队长显然分得清轻重急缓,知道讨好贵人和守好本职工作孰轻孰重,低下头来,一副下委婉逐客令的意思。 然而不等他说完,凌耀却伸出一只手来,压在他的肩膀上,笑道: “既然如此,就带我们下去看看吧? “我倒想看看,是什么样的人,敢往神王庙的地盘里闯呢。” ==小剧场== 凌耀:我倒想看看,是什么样的人,敢往神王庙的地盘里闯呢。 作者:是他,是他,是他,就是他,我们的朋友,小憨憨!(被打) 凌霖晗:你一个早早混进神王庙的细作有什么好内涵我的! 凌耀:诶~我没有啊,我就是不需要钻狗洞而已,真的没有什么更厉害的地方啦。 凌霖晗:……[○?`皿′?○]你走! 112进入地牢 “既然如此,就带我们下去看看吧?” 守卫队长的请人离开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凌耀抢了白, “我倒想看看,是什么样的人,敢往神王庙的地盘里闯呢。” 他登时将眉头扭成一团,颇为为难地说道: “大人,那个…现在下面乱得很,守卫都在全员巡逻戒备。就怕他们不小心冲撞了两位大人,那可就不好了。” “而且现在咱们也不知道这胆大包天的贼子,境界究竟几何。万一那人实力高强,就怕咱们拼了命要护着祭司大人们,也是有心无力呀…… “所以两位大人还是……” 这可谓是把“你们下去不仅帮不上忙还会给我们添乱”的话,说得委婉到了极致。 然而这番“好言相劝”,却拦不住穿着明白装糊涂的某人: “哎,哪里话!让冰蓝大人留在上头也就罢了,咱们这些个,可都是为蛇灵大人、为神王庙、为流川的人!分什么高低贵贱,又何来的冲撞这一说?” 凌耀这刚开口,樊善生在他背后就开始偷偷翻白眼。不过这丝毫不影响他的心情: “如果那贼子果真厉害,那我们就更应该下去,助诸位一臂之力,好将他绳之以法啊!” 还不等这位听呆了的队长反驳什么,凌耀将手上的力道一加,直接将对方摁在原地: “放心吧,我们绝·对·不·会·拖后腿的~” 正想要挣脱凌耀的守卫队长顿时一僵,脸色变得沉重下来。 他原先敬重凌耀,只是因为他明白“蛇灵使者”的超然地位 ——哪怕这家伙只是个普通人,只要有一条如此境界的蛇愿意待在他身边,他就有资格和神王庙祭司平起平坐。 但他实在没想到,眼前这位,实力居然也如此高强,连初入璞相境的他都会受到压制、感到深深的忌惮! 而且看旁边其他人无动于衷的样子,显然只有他感受到了这忽然释放的威压。 这般收放自如,并且控制精准…… 对方至少是璞相一层……不,或许是二层,甚至三层! 可这位大人看着,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吧! 这是何等的天才人物! 就算他不是“蛇灵使者”,神王庙也会想尽一切办法拉拢这样一位天才! 而且有这样的强大实力,他也的确有资格说自己可以助守卫们一臂之力。 这些念头在守卫队长的脑海中一闪,他很快松了口,向着凌耀和樊善生一抱拳: “好吧,大人有如此实力,先前的确是小人多虑了。那就让小成带两位大人下去。小人还有要事在身,恕不能继续为两位大人带路了。” 凌耀也一副“不计较”的样子,瞬间收回了自己的威压,神态放松地摆了摆手,像是放他离开的样子。 幸好猎杀千毒蛛王之后、在安岐休养期间,他已经彻底稳住了自己的境界。 而在前往神王庙之后,他也一直没有停止过修炼。 或许是锐意进取、心情大好,又或是流川林区的环境与他特别有缘,他的修炼进度突飞猛进,在前几天顺利地突破了璞相一层。 再加上他剑门嫡传的底子好,才能在这位初入璞相境的守卫队长面前露那么一手,把对方镇住。 这位守卫队长又找了一个卫兵,让他好好招待为了安全起见、不会跟凌耀下去的冰蟒“冰蓝大人”,然后领着一大批卫兵,开始行动起来。 凌耀望着他们忙碌的身影,忍不住吹了一个哨音,拍了拍那个被安排在他们身边的卫兵“小成”: “我看他们走得也差不多了,你快带路吧。我还是第一次进去呢。” “是!” 这小成倒是一板一眼地,大声应着凌耀的话,还标准地行了一个礼,这才转身把凌耀两人向地牢入口领去。 不过,如果这时候小成回头看一眼的话,就会发现跟着他身后的两个人,眼睛里都写满了…… ——这家伙,看着很好骗的样子。 等凌耀他们抵达入口的时候,前去搜索的卫兵们早就已经进入了地牢,其他人则留在上面防止有人逃窜。 而那位守卫队长显然早已经同其他人打好了招呼,这让凌耀两人进入得十分顺利。 一进入地牢,那种死气笼罩的冰冷感在凌耀的感知里更加重了。 而且没有了特殊材料的阻隔,这里的空气中都弥漫着一种血腥的气味。 虽然眼前尚未出现什么令人不适的景象,但从樊善生的表情上看,这里的气味已经让他联想到了什么,忍不住开始反胃起来。 “两位大人,前面有两条路。一边是通往实验区,一边是收纳区和休息室。请问两位大人想先参观哪一边?” 关着人的地方,却取了这样的名字……还真是光听名字就已经让人浮想联翩了啊。 如果是凌耀为了探查而参观地牢,他肯定首选所谓收纳区和休息室。 那里可以看到更多的人质,并且可以遇见停留在此地的祭司,可以让他收集到更多的资料,循序渐进地了解神王庙。 但他这次来,首要目的不是为了参观和收集资料,而是来找凌霖晗这个臭屁小鬼。 而凌霖晗之所以会来到这里,就是为了确认这里是不是真的存在着阴暗恐怖的内幕。 如果他站在这里,肯定会选择那条血腥味更重的、通往“实验区”的路,因为这样会有更大的概率看见那些“可怕”的东西。 “这边吧。” 凌耀手指向左边的路牌,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 “我喜欢这里的味道。我猜这里一定会有我想要的东西。” 可怜他仪表堂堂高风亮节一正人君子,今天为了深入敌营,居然要装变态!! 跪求【查无此人】删掉这段剧情,或者把这段剧情安在“尧麟”身上 ——否则他真的要“反派”石锤了啊啊啊啊啊! 不过凌耀的这番“危险言论”,显然并没有让这位叫小成的守卫感到丝毫意外。得到了凌耀的答案后,他又看向面色变得更差的樊善生。 而樊善生虽然有点生理不适,但也知道凌耀为何会做出这样的选择,自然是默认了他的说法。 见两人达成一致,小成立刻引路向前,带他们向“实验区”走去。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三个人一路向前。而正在搜寻“入侵者”的守卫们则在廊道中奔跑着,与他们同向或逆向地擦肩而过。 凌耀向他们瞟去。看样子,他们还没有找到凌霖晗和云应。 这两个小子,究竟躲在哪里? 虽然他们现在顺利进来了,又要怎么带他们出去呢? 哒哒哒。哒哒哒。 小成快步向前,和守在门口的几个卫兵进行了短暂地交谈,而后同他们一道打开了实验区的大门。 “二位大人,请走这里。这里是实验区的开放部分。” --别等,没了。真的忙。-- 113无声尖叫 (本章可能出现某些令部分读者心理不适的场景,请做好心理准备或直接跳过) 樊善生以为时隔多年,他的承受能力已经变强了。 但当眼前的这一幕与当年他第一次进入地牢时的画面重叠在一起的时候,恶心的感觉似乎加剧了。 两边的铁架上密密麻麻地成列着水晶玻璃烧制的瓶子。 耳朵,鼻,眼球,皮肤,各种形态的骨骼,大脑,内脏……一切能被切下来或者挖出来的器官和组织,都被泡在不同种类的透明溶液中,存放在这些特制的瓶子里。 而这里还是整个实验区最“保守”、“干净”的地方。 ——“你过来,善生。过来看看。” 他想起那年,带他进入地牢的那位祭司——也是他进入神王庙后的导师,一位看着和蔼可亲、充满智慧的老者。 那个时候的导师,手里小心翼翼地捧着那个精致的瓶子,用兴奋的语气对他说道。 ——“只有在神王庙才能见到、才能做出这样完美的艺术品。” 那个瓶子中的溶液是无色的,夹杂着零星白絮。像是混入了牛奶的水,漂浮着一层细细的泡沫。 那位祭司的目光流连在瓶子上,仿佛看着最心爱的玩物。 ——“不过,用了那么多实验体,才做出了这么一个能看的。成功率也太低了。而且送来的实验体都是相似的面孔……如果有一些异域风情的脸,那就更好了。” 在他充满惋惜的唏嘘中,樊善生终于透过溶液中的杂质,看清了瓶子里的东西。 轻薄如蝉翼,白皙如雪色,细腻如丝绸…… ——“这,这是……难道这里的都是类似……” 樊善生结结巴巴地问着,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的这一幕。 ——“是啊,这里都是这样的东西。但我最喜欢的只有她。你看,她多么美丽啊……如果不是萨大人把人玩废了,他还不愿意给我呢。” 那是一张被剥下来的,女人的面皮。 光是看着它,就能看出这个女人生前是多么的明艳美丽,甚至还能看到她修长的睫毛和鲜红的唇色; 而它又被处理得是那么完美,没有一丝血色和划痕,也没有一点人肉的残余。 但那因为眼睛和嘴巴而留下的空洞,却仿佛直勾勾地看着樊善生,留下了血红的泪水,无声地对他嘶吼着,呐喊着,尖叫着…… 他把目光猛地移向他处。 瓶子里每一颗带着血丝的眼珠都在凝视,每一根细长的喉管都在振动,每一条被截断的舌头都在说话。成百上千,成千上万…… ——哪怕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那痛苦尖锐的声音似乎还在他的耳边回荡: “啊——!!!” 凌耀听见樊善生突如其来并充满恐惧的惊呼,终于停下脚步来,回头看他。 樊善生正抱着脑袋,仿佛要把眼睛瞪裂一般看着那个熟悉的瓶子,看着那张熟悉的面皮。 哪怕到今天,他都无法想象,为什么那样一位慈祥智慧的老者,背地里却做着这样血腥肮脏的实验,并将其成为“艺术”,并从中获取“超然的快乐”。 他并不害怕血腥的场面,也不是没有杀过人。 但在地牢里,当他看到活生生的人被当做物品,被其他同类肆意“使用”、“实验”的时候,他却永远无法摆脱那种恶心和恐惧。 难道他们不感到撕裂吗?他们和这些“实验体”、“奴役”之间,也不过隔着一层薄薄的祭司白袍罢了。 当祭司的礼服褪去,谁又能保证自己不成为这些“实验体”中的一个呢? “不是说,这里展示的都是祭司大人们的杰出‘作品’吗?看来樊大人联想到了一些不太美妙的事情啊。” 凌耀摸了摸下巴,语气却带着一种微妙的调侃, “怎么办呢?我本来还想到里头去看看的来着。不然,樊大人自己留下,我自己进去?” 樊善生当年就是在公共区域被吓得逃了出去,而后再也没有来过地牢。 他没有办法以一人之力反抗整个神王庙的约定俗成;或者说,他对自己的导师继续进行这样的“实验”都无力阻止。 愤怒和恐惧渐渐一点点被残酷的现实所敲碎,而无法抗争也无法与神王庙割席的他也终于变成了沉默的帮凶,只剩下“眼不见心为静”、“不与之同流合污”这最后的“遮羞布”。 而在他再次来到这里的时候,那些情绪却又仿佛重新被点燃了一般,甚至愈演愈烈。 他猛地一抬头,看向一脸轻松的凌耀。 为什么……为什么可以那么淡定从容地站在这里,说出这样风轻云淡的话? 难道这家伙就没有一点愤怒,没有一点…… 凌耀十指交叉抱成拳,活动着手腕和关节,发出清脆的响声。而后他忽然扭过头去,向带路的那小成问道: “只是瓶瓶罐罐,没什么意思啊。实验区总不可能只有这点东西吧。我可是听说,其他大人玩的花样多得很呢。就没有什么别的开放区域吗?” “啊…有的。有些大人喜欢豢养成改造过的实验体,看他们如何生存、能存活多久。两……大人要去吗?” 忽然,樊善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在胸前画了一个静心的祷文符号。 凌耀不是敌人。 他不应该因为对方表面的古井无波,就认定对方真的无动于衷。 那不过是无端的迁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而且就算他真的不在乎这些,只要韩涵林在乎,而他就脱不开身。 “的确是想起了一些不好的事情,让你见笑了。 “上次到这里止步,也蛮遗憾的。这次可不能再错过了。” 他要把云应带回来,就不能再继续逃避。 而且凌耀刚才的话提醒了他——实验区可不止是这点东西。 他连这最表面、最浅显的东西都不敢看,还做什么痴心妄想,永远解决这里的问题? “那是当然。我可是,想要好好见识见识呢。” 凌耀看出来,樊善生终于冷静了一些。 否则他宁愿这家伙留在这里,也不想带一个因为怀疑而随时可能背叛、或者失去理智自己的人继续前进。 然而他话锋一转,一改先前任由旁人带路的姿态,指向其中一扇大门: “就去这个。如何?” 其余两人顺着凌耀所指看去,门上写着“单宏丰”、“嫁接实验”、“角斗”等字样。 单宏丰,是一位和郎岳同阵营的祭司。 樊善生虽然不确定凌耀是处于什么目的,指名道姓地要参观单宏丰的“实验”。但他现在也没有什么好的目标,自然任由凌耀抉择。 或许是想看看,郎岳阵营里的人都是什么样的货色? 小成很快找其他人确认了情况,知道这里是开放的之后,带着两个人向通道内部走去。 而凌耀一边向前走,一边却在走神。 对,他先前就是听了吐槽役们的话,才直接选择了这里。 【查无此人你把“实验”写那么详细干嘛,转行写恐怖小说算了!】 【虽然知道作者肯定不会给神王庙安排什么好东西,但这也太可怕了吧……】 【帅叔记得把你儿子赶走啊,这章我看了都生理不适,小孩就别看了。】 【我靠,什么人渣啊这是。别说主角了,我都要发飙了!单宏丰biss!】 而且因为这里属于祭司的私人“实验室”,这一路都没有卫兵把守,也是很容易混进来、并且很难被人发现的藏匿之所。 凌霖晗十有八九,就在这里。 嘭! 忽然,最后一扇门发出了一声闷响。 小成立刻拔出刀来,挡在凌耀和樊善生身前: “两位大人小心。可能是出了点意外,有改造体想冲出来。” 嘭!嘭!嘭! 撞门的声音越来越密集,门体也逐渐有了变形的趋势。 凌耀眯起了眼睛。 承影剑从芥子袋中跳出,被他握在了手上。 樊善生也默默抽出一把尖刀,紧盯着大门。 嘭!嘭!嘭——!轰——! 随着一声巨响,扭曲的大门倒塌。 浓郁的血腥味和滚滚烟尘扑面而来! 在那烟尘中,却露出了一双黑色的眼睛。 小成站在最前面,也是最早看清那人模样的,顿时大喊道: “是入侵!” 啪! “者……” “你果然在这里啊,臭小鬼。” 114杀人放火爆马甲 当樊善生反应过来的时候,刚刚喊出入侵警告的卫兵小成就已经倒在了地上。 他看见凌耀甩了甩刚刚劈在别人后颈上的手,仿佛自己只是理所当然地做了一件小事。 “你果然在这里啊,臭小鬼。” 樊善生闻言,这才注意到,砸门而出的这个身影,正是他们进来所要找的凌霖晗! 他本该在小成喊出“入侵者”的时候就察觉这一点。 但眼前的这个体态伛偻、浑身是血、面露凶光的身影,实在让他无法联想到那个少年身上。 凌霖晗下垂的右手仿佛失去直觉一般,随着他猛然刹车而踉跄的动作晃了一下。 而他的左手却背在身后,似乎正死死拽着什么。 樊善生左右环视,却并没有看到云应的身影,顿时直觉不好,忍不住开口问道: “阿应呢?阿应没有和你在一起吗?!” 听到樊善生的话,凌霖晗眼中的光似乎清明了一下,扬起头来,张开嘴巴想要说些什么。 可当他发出声音的时候,却只能听到喉咙里发出的沙哑振动,没有一个音节可以组成人类能够听懂的字符 ——让人分不清他究竟是发了疯的人,还是理智尚存的凶兽。 凌耀的眉头终于蹙了起来。 刚才在外面的区域见到的那些瓶瓶罐罐,已经让他觉得够恶心了。 那些宛如“艺术品”的瓶子,把露骨的残忍转变成了某种的“美学”,扭曲了血腥和暴力的真相,被若无其事地成列在架子上供人观赏。 而这些“作品”的“制作者”,则是神王庙里那些所谓“与神通灵”、“心系流川”、“圣洁高贵”、“万人敬仰”的祭司大人…… 这样的真相更是令人作呕。 但他以前在外执行剑门任务的时候,也遇见过一些修炼邪功、缺失人性的魔教徒,见过这些人惨无人道的行为。 所以对于那些东西虽然恶心和愤怒,但还能克制自己的情绪不会外露。 然而现在,闻着这里的气味、听着吐槽役们的发言,以及看到凌霖晗现在的表现,凌耀心中已经有了预感。 如果再深入下去的话,他所见到的场景,恐怕就不在他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了。 (其后可能出现某些令部分读者心理不适的场景,请做好心理准备或直接跳过) “你想要离开,还是想救人。” 凌耀问他。 “啊…啊……救他……救救他……” 这一次,凌霖晗终于发出了让人能够听懂的声音。 他将左手慢慢向前伸去,似乎想把自己拖着的“东西”拉到凌耀面前: “只有……只有他……” 凌耀这时候才看到,凌霖晗拉着的是一只属于人的手。 但那只沾满了血的手,手臂末端却并不连在身后那“东西”的两侧,反而从“他”躯干的中心伸了出来,仿佛破腹而出。 而“他”的双腿所在的地方,此刻却生长着仿佛蛇尾一样裹着鳞片的东西——这也是凌霖晗能够把“他”一路拖过来的原因。 “屮!神王庙……这就是神王庙!能干出这种事来的他妈还是人吗!” 凌耀终于还是没有忍住,咬牙切齿的骂出了一句脏话。 原来“嫁接实验”居然是这么个东西!他们把人当做“实验体”,就是做着这样的实验! 凌霖晗拽着的不过是其中一个,而这片区域有多大,其中还藏着多少类似的“改造体”,光是想一想都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他以前剿灭以人血修炼的魔教邪宗时,也见识过一些血腥暴力的场面。可也从不曾见如此这般…… “只有他还像是个‘人’的样子,还记得自己是个人……” 凌耀忽然想起那个他初入神王庙、被郎岳邀请而觥筹交错的夜晚。 郎岳得意地把自己阵营里的祭司们介绍给自己。而在场的那些祭司们也都堆着满面笑意,举着酒杯与他道贺。 那对他来说,只是一场需要表演的应酬。甚至和他曾经撞过杯的祭司长得如何、对他说了什么话,在他的记忆里都已经有些模糊了。 然而在这一刻,单宏丰那张谄媚的脸却忽然如此清晰地出现在脑海中,而他那天晚上所说的话也仿佛就在耳边回荡: ——“如果尧大人有什么‘爱好’的话,可以找我。我实力一般,但路子广。不管是什么猎奇玩意儿,我都能给大人找来,并且绝对替大人保密。” 他原本以为单宏丰不过是想用女人来拉拢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结果这才是单宏丰的“猎奇”“爱好”?他居然还邀请过自己? 凌耀顿时觉得胃中的酸水翻了起来。 他忍不住提起承影剑,向一旁的墙面上重重一挥。只见雷光一闪,便听得轰——的一声,那墙体上顿时被炸开一个巨大的窟窿。 似乎这样的发泄,才能把他想要呕吐的感觉强压下去。 而樊善生顾不及思考为什么凌耀忽然使用了长岭剑门的人才会使用的惊雷,或者说,他根本没有发现这一点。眼下这恐怖血腥的场景,让他更是对云应的安危感到焦虑不已。 “云应呢!?云应他在哪里!” 他甚至顾不得在凌耀面前伪装自己毫不知情的模样,一把抓住了凌霖晗的肩头,猛地摇晃着对方,想要听到一个答案。 “他…不在。这里。” 凌霖晗断断续续地回答着, “我才离开角斗场。我不知道,他在哪里。” 凌耀低着头,忽然从芥子袋里掏出一块小玉牌来,猛地一用力,将其捏碎: “切……本来不想找人救场。但是现在,哈…… “老子不忍了!先他妈把人渣杀个痛快再说!” 随即他走上前去,将樊善生和凌霖晗两人用力扯开,对樊善生说道: “现在人丢了,他妈还想来找我俩负责?!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和那个小鬼就是故意把我俩引过来的!” “不过,现在好了,你们的愿望达成了!老子看不下去了!” 他手中的承影剑上忽然汇聚起一团强大的灵力。 剑身上顿时闪烁起耀眼的白色电流,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响动声。 “你……你怎么会……” 被凌耀扒开的樊善生怔怔地看着承影剑上的雷光,不可置信地指着凌耀。 凌耀却并不为之所动,手腕反转,剑指向天! 轰——! 穹顶上忽然发出了巨大的崩塌声。 “你要么去找你家小孩,要么趁早滚! “现在,老子要带小孩去杀人放火了!” 关于最近的剧情和读者反馈 我在后台收到了一些回复,稍微反思了一下最近写的东西。这部分内容是之前就设计好的,而且我已经尽可能在红线范围内描述了,但说实话我的确没想到有的读者不适程度会那么大。 虽然我写这本书的初衷就是致力于打破书中世界和读者之间的界限,但同时我也不希望在这种界限模糊之后会给读者带来心理上的伤害。 有时候文字的杀伤力或许比我想象中要大。而且最近两章的确有点画风突变,毕竟咱们本来是个轻小说分类不是悬疑分类,我也理解部分读者的感受…以后我会注意这一点。 前面两章以及之后实在避不开的剧情需要,我会更加谨慎用词,并且提前做高能预警,给大家一个心理准备或者直接跳过。 嗯……不过转念一想,说不定我以后写恐怖小说也会有人看哈_(:3」∠)_【喂】 《为什么我是反派还自带吐槽役》关于最近的剧情和读者反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15混乱厮杀 轰—— 寂静的山谷中,忽然炸响一声惊雷。 “怎么忽然打雷了?” “是要下雨了吗?明明天上一点云也没有,现在忽然就乌云密布了……” 住在神王庙的各部落队伍都被惊动起来,四处传来叽叽喳喳地讨论声。 “最开始那一声和现在的有点不一样啊……真的只是打雷吗?” “不然呢?我刚刚可是看见闪电了,还能是什么。” “我没记错的话,那边的山谷放的就是祭祀大典的贡品吧,万一……” “嘘嘘嘘!你也知道这是要举办祭祀大典的紧要关头,可别再乱说话了!” 各种各样的阴谋猜想在人群中口口相传,却又碍于神王庙的存在而迅速石沉大海。 很快,神王庙主殿中的卫兵和侍从们鱼贯而出,带着祭司大人们的“安抚”和“命令”,将聚集在一起的人群驱散回了住所,让一切流言蜚语都再无声息。 而原本藏匿在安岐部落落脚点的瞿倩玲,此刻却正隐身游荡在神王庙的上空,眯着眼睛看向神王庙的主殿。 除了那一队出来安抚人群的卫兵,另一队数量更加庞大的卫兵正在赶向的山谷。 “还是不行啊……杂兵都走了,可还有好几个破空境……看来圣泉的事只能再放一放了。” 瞿倩玲轻轻啧了一声,转头看向山谷上空连片的雷云。 “炸出这么大响动,居然拿打雷做遮掩,也就能骗骗那些普通人。 “也不知道出去寻个人,怎么闹得那么大。而且居然主动向我求救了……月曜峰的,还真是厚脸皮啊。” 她掂了掂手中那片碎裂的小玉牌,忽然将手掌一握,提着剑向山谷飞去。 …… 地牢深处并不能听见天空中的电闪雷鸣。 但身处此地的人,都感受到了更加恐怖的东西 ——大地在震动。并且毫无停歇的意思。 地牢顶上不断滚落的碎石和土块,都是危险的信号。 是仓库上层遭受了攻击?还是潜入此地的入侵者所制造的动静? 地牢中的人只能无端地猜测着、恐惧着,并加快了继续搜寻的脚步。 但这里实在是太大了。 否则他们也不会搜寻了那么久,连入侵者的影子都没有见到。 或许也只有在这一刻,他们才终于意识到,这个充满罪恶的地方,不仅圈住了那些“祭品”,也同样圈住了他们自己。 但很快,更加让他们惶恐的事情发生了。 地牢的墙面上忽然红光大放,到处都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 “实验体……实验体被人放出来了!一定是入侵者!” 其中一个人大喊道。 然而不等卫兵们作出反应,一处墙面忽然被撞碎,破开了一条崭新的道路。 “吼——!!!” 洞口中不断传来扭曲的嘶吼,那些被异化的、形同怪物的“实验体”们,不知何时已然冲出了枷锁和牢笼。 他们带着痛苦和愤怒,要将地牢里所有恶人和伥鬼的人,通通拖向他们曾经所滞留的地狱。 新的混乱开始了。 …… 凌耀再次一剑劈开了铁笼。关在铁笼里的“改造体”们立刻蜂拥而出,向凌耀他们扑来。 然而凌耀却是一脚踹开了离他们最近的那只形同犀牛的“怪物”,脚下感灵阵纹一开,在自己周围又套了一层雷电结界。 那些改造体们感受到了凌耀身上的危险气息,纷纷本能地避让开来,从两侧的道路中跑了出去。 凌耀看着那些形态怪异的身影终于全部冲了出去,并且消失在视野之中,这才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太多了……他们到底干这种事情干了多久才会……” 人并不是高尚的动物。在绝对的权力之下,除了不知道是否真的存在于世的高洁圣人,没有人能够抵挡为所欲为的诱惑。 而神王庙在流川千百年来的超然地位,和通天蛇灵的不问世事,也让那些潜藏在人心张红的阴暗的欲望被放大到了极致。 或许一开始只是一个人的堕落,但很快便是两个人、三个人……最后所有人都变成了共犯和帮凶。 “不过,你还要一直拉着那个家伙吗?你说的没错,这里看起来只有‘他’还稍微有些人类的理智,至少不会见人就咬……但是,如果还要继续走下去的话,我可不能保证继续保住‘他’。” 凌耀收起阵纹,看向依然有些恍惚的凌霖晗, “我以为你会想留下来做点什么。不过看起来你心不在此。既然如此,你还不如跟着刚才那个家伙走呢。把带你来这儿的小鬼找到,再带上这个,赶紧离开这里就是了。” “他们……” 凌霖晗有些失神地看着改造体们经过时、地面上拖过的血痕,咽了一口唾沫, “真的没有救了吗……我……” “哈……真不愧是你啊。这种时候还在想着……还是先想想你自己该怎么逃出去吧。 “我看你根本就没想过,如果我不来找你,你一个人能怎么离开。你有大闹一场、再找人擦屁股的资本吗?” 凌耀有些无奈地一转头,扶着额头,短促地叹了一口气, “好吧,你有。主角光环了不起啊切!” 听着凌耀又开始说一些让人听不懂的胡话,凌霖晗动了动嘴唇,却又仿佛把某些话咽了下去,低着头道: “对不起……” “你也没有对不起我。要不是我自己脑子不好来找你,也不会一时发火,闹到现在这个地步。” 凌耀翻了个白眼, “没想到刚才顺手在上面埋的雷诀居然真的派上了用场……那条冰蟒也开始行动了。现在无论是地牢还是仓库,卫兵们肯定都手忙脚乱。现在已经是你们趁乱逃走的最好时机了。 “你想要救人,我也拦不住你。但别去想那些已经救不了的人了。他们在被改造的那一刻,就已经‘死’了。 “想想那些活着的人吧。去‘收纳区’救人吧。” 说完,他又是一挥剑,劈开了一道墙面。转身便要从那个洞口离开。 凌霖晗站在原地,看着凌耀正在远去的背影,忽然开口问道: “那你呢?” “我?” 凌耀的语调忽然有了一个奇怪的上扬。他猛地一撇头,往洞口所通向的那个房间的一处看去。 “你是什么人!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你知道我们是谁吗?!啊?!” “是是是…是你!尧麟!你怎么能……你竟然敢!!你现在可还不是神王庙的人呢!!” “那条蛇不在他身上!不要顾及!快出手杀了他!快!” “哈!简直是找死!没有了那条蛇,你什么也不是!” 那人一挥衣袍,一道血影登时从他的袖口窜出,向站在洞口的凌耀扑来! 而其他七七八八的灵力攻击而紧随其后,仿佛要将凌耀吞噬。 “小心!” 没有反应过来的凌霖晗大脑跟不上动作,只能开口大喊道, “那是炼血噬魂的魔功!” 然而不等他话音落下,只见凌耀脚下的感灵阵纹忽然旋转而开,爆发出耀眼的光芒。 沿着阵纹的轮廓,紫色的雷光顿时呈半球状猛然撑开、薄发而出,顷刻间扫清了所有向他飞来的攻击。 “一,二,三,四,五,六,七——” 凌耀冷然的目光一一扫过在场者的身影, “七个祭司啊……我记得神王庙一共也就一百零三个祭司吧?一次性端七个洞虚巅峰上下的家伙,倒也不错。” “黄口小儿!狂妄至极!” “你这是想要和整个神王庙、和通天蛇灵大人作对吗?!” 对面立刻有人叫骂着扑了上来,黑色的拳头就要招呼在他的脸上。 凌耀见状,却并不慌乱。他翻手将承影剑在胸前一立,左手两指从剑刃扫向剑尖。 承影剑上顿时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灵纹,并且流动起浓郁得肉眼可见的紫气。 “你们做的事情,用的招数,和魔教徒又有什么区别?如果这就是神王庙…… “那老子就和你们神王庙死磕到底!!” 随即承影剑向前挥出,雷影如蛇,附剑如虹,以一种肉眼难见的轨迹绕开了敌人直冲而上的拳头,直直刺向对方的心口! 116通杀 发生了什么? 他不是在和其他人在地牢里讨论新的实验,却遇到了那个叫“尧麟”的家伙,正联合起来围攻对方吗? 他们中实力最强的人境界是璞相二层,最弱的也有洞虚土劫。 七对一,打一个仗着会玩蛇的好运气才进了神王庙的毛头小子,难道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吗? 但是……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倒在地上的虞志清思绪混乱,只回忆起了刚才一些模糊的片段。 斑斓的世界里布满了银紫色的光。 向前冲锋的拳头在倒退。 沉重的身体轻盈地在空中悬浮。 流经心脏的血液在向外喷涌。 咚! 最后他终于重重地撞在地面上,砸出一个不深不浅的坑。 但是并不疼。雷电的力量已经麻痹了他的神经,并且侵蚀着他的感官。 轰——! 他看到一个扑向入侵者的身影浑身带电地倒飞了出去。 那似曾相识的场景似乎终于刺激到了他的记忆,让他想起了自己为什么会如此狼狈地倒在地上。 刚才那一下,虽然不是用尽全力,却是他们七个人同时出手。 可那个叫“尧麟”的家伙不仅不避让,反而欺身向前,灵巧地避开了他挥动的拳头,挥出了一道攻击。 只用了一剑! 忽然,虞志清脸色一白,五官痛苦地拧成一团。 雷电的效果消失之后,脆弱的脉络中那强烈的灼烧感瞬间将他吞没! “啊啊啊啊!!!” 他捂住胸口,发出了痛苦的低吼。 “这不可能!你明明是‘蛇灵使者’,怎么会如此精妙的剑法雷诀?你究竟是什么人!” 那是璞相二层的仇溟发出的声音。看来虽然他们轻敌,但最强的战斗力并没有因此受到损伤。 但虞志清并没有松一口气。 因为他完全能够听出,仇溟语气中那一丝真实慌乱的、恐惧的情绪。 为什么? 就算这个“尧麟”真的天才到在二十几岁就成就璞相境,境界也绝不会超过虞志清。 否则刚才一打照面,仇溟就能看出对方的境界,佯装不知尧麟在说什么、和对方周旋,然后趁机通知其他人过来救援。 除非……除非这个尧麟是高门大宗的嫡传弟子,或者有所奇遇、有大机缘的散修天才,根基扎实、功法高深。同阶的普通修炼者只能被他们打得满地找牙。 可是他们神王庙明明查过,尧家不过是个没落的小部族,而在流川林区救过那个“韩涵林”的人三年前也不过是洞虚火劫…… “哼……” 凌耀却顾不得这些人的震惊和惶恐,短促地冷哼了一声。 他的手中翻过一个剑花,挡开一个意图偷袭自己的数把飞刀;而后脚尖点地,身形灵活地扭转,恰巧避开了另一个祭司扫来的弯钩。 仇溟手中的铜刺终于蓄满血气,发出了黑红色的光芒。 见其他人的轮番攻击之下,凌耀应付得依旧游刃有余,而且已经打倒了虞志清在内的三个人。 他便知道,尧麟绝非他们先前以为的那般,是个“靠蛇发家”的小子。 对付这种人,想在缠斗对磨中让他露出破绽,非常困难。只有想办法缠住对方,而后用足够强大的力量攻击对方,才能给他致命一击! “看招!” 仇溟操起带着诡异灵纹的铜刺,捏准了凌耀喘息之机,猛地向凌耀冲来。 凌耀眯了眯眼睛,抬手将承影剑一横,正好架住了直直落下的这把铜刺。 铜刺上血腥噬人的气息扑面而来,腐蚀着剑上的雷霆,也在不断尝试着侵蚀他的心智。 璞相二层的祭司,果然比刚才路上遇到的杂兵厉害得多。 无论是力量,还是心计…… 凌耀微不可见地勾了一下嘴角。 就怕有人自以为聪明,聪明反被聪明误啊…… 承影剑上的雷灵力忽然变得更加凶猛,向仇溟反扑,似乎要镇住那血腥煞气。 仇溟却是神色不变,手中招数不断变换,大有缠住凌耀、与其死磕的意思。 而那些从地上爬起来的祭司,此刻也拿起武器,继续向凌耀发起攻击。 凌耀不得不分出一丝心神,操控着感灵阵纹自动变换,用早就设置好的灵纹符箓阻挡着这些骚扰。 而这一分神,立刻便让仇溟抓住了一丝“破绽”。 “血锋!” 仇溟将铜刺尖头调转,侧刃劈出,布满倒刺的锋口便向凌耀的面上刮去。 凌耀也顿时将承影剑翻转,引剑脊卡在那刺钩之上,意图阻挡铜刺的前进。 然而不等他做出下一步动作,一把直刀却忽然从他背后扎来,直直地捅穿了腹腔! 仇溟见状,眼中顿时露出喜色,便是奋力操着铜刺,要将失力的承影剑猛地弹开,而后刺向眼前之人的胸腔! 然而在铜刺要将那剑脊撞开的一刻,仇溟却感觉到了异样。 不对。 铜刺反馈给他的力量不对。 就算凌耀此刻无法用力,承影剑本身也带有重量。再怎么轻松,他也需要花费一些力气才能打飞承影剑才对。 然而此刻向前刺去的铜刺,却仿佛戳在了一团雾上,一丝一毫的阻碍也没有。 “呵……” 忽然,他听到身后传来的一声冷笑。 谁?! 然而,更糟糕的情况发生了。不仅那承影剑如同雾气一般,就连先前分分明明站在他面前的“尧麟”,撞上铜刺之后也如同幻影一般消散开来。 这让全力一击的仇溟一时失衡,无法控制自己地向前扑去。 而方才用直刀捅穿“尧麟”腹部的那个偷袭者——刚才一直隐身在暗处的单宏丰,也露出了错愕的表情。 他们也并非等闲之辈,只是一个愣神,很快就明白过来。这是一个虚影! 一旦明白这一点,他们只是转瞬就调整了自己的心态和对战思路,只欲变招再战。 但他们已经捅出去的刀、挥出去的刺、踏出的脚步、移动的身形,却不能及时跟不上他们心头的千思万绪。 而凌耀,就是要抓住这转瞬即逝的一刻! 在仇溟失衡向前、尚未调整过来的须臾之间,已经瞬移到仇溟身后的凌耀一脚踏向他的腰背,将他整个人顺力踩了下去。 而后他翻转承影剑锋,山岳式横斩而出,正是落向那单宏丰的脖颈。 咔! 那是脊椎和剑锋相撞而发出的骨裂声。 动脉喷涌而出的血液如喷泉一般倾撒在凌耀身上、脸上,而后随着他倒下的躯壳向后仰倒。 单宏丰的脸上还残余着错愕的表情,脑袋却随着承影剑的斩落而向侧旁飞了出去,撞在一旁的墙面上,变得血肉模糊。 很显然,这一击,凌耀用了十足的力气,发泄了积压已久的愤怒。 “便宜你了。” 凌耀胡乱擦了擦脸上的血迹,咬牙切齿地说道。 而被踩在他脚下的仇溟,此刻才反应过来。 见到单宏丰的凄惨死状,和凌耀使用的招数,他立刻更加奋力地挣扎起来: “影移!是影移和月曜剑法!你是长岭剑门的嫡传弟子!你根本不是流川人!! “你是个混进神王庙的间谍!入侵者!神王庙不会放过你的!!” “我也从来没说过自己是流川人啊。” 凌耀却是俯下身来,一巴掌拍向仇溟的后脑,将他的头颅强压在地上。 看着仇溟扭作一团而无比狰狞的五官,凌耀举起带血的承影剑,对准了他的后心: “但是啊……看看你们。你们倒都是流川的。可惜,不是人。” 说罢,承影剑猛然刺下,破开了仇溟的防御,扎穿了他的心脏。 仇溟的身体抽搐了片刻,终于在痛苦的痉挛中平息下来,断了气息。 在仇溟断气之后,虞志清又接连听到了其他几个祭司的痛呼和哀鸣,并且接连失去了生机。 然后……周围忽然安静了下来。 啪嗒。啪嗒。 在一片死寂中,他听见血滴落的动静,还有脚底才在血泊上发出的声音。 越来越近。 是的,只是听。他躺在地上,疼痛让他根本顾不及去看任何东西。 但这一刻,生存的本能压过了一切,无论是痛苦还是尊严: “放过我……求求你,放过我吧!我是被迫的!我是被他们拉着过来的啊!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他们……” 凌耀忽然开口说道, “他们也这样求过你们吧。你们当时又是怎么回答他们的呢?” “没有……我不知道!我根本没做过那些事情!” 虞志清苍白的说辞却再次被凌耀无情打断: “我看到你的名字了。你的名字很显眼,就在第一排最外面的那个瓶子下面写着。” 说着,他用承影剑拍了拍虞志清的脖颈。 虞志清终于勉强睁开双眼,看到了凌耀冰冷的目光,语无伦次地高声喊道: “你不能杀我!不能杀我!这件事之后,神王庙的其他人一定会怀疑你的身份!你需要有人为你辩护!为你作证! “我不会把你的身份说出去的!我也恨极了他们!我会支持你的!” “不需要。不劳烦你担心我的身份暴露,不会的。我有更好的办法。” 凌耀似乎只是轻声细语,手上的力道却是狠极,一剑扎穿了虞志清的脖颈,割断了他的咽喉, “只要见过我动手的都死了,他们就永远不会知道,我是谁。不是吗?” 117杀人,救人 瞿倩玲落地时,山谷里的仓库早已经乱作一团。地上部分的建筑被破坏得只剩下一片废墟。 但是,凌耀和另一个小子的气息,分明还在地下。 瞿倩玲是个急性子。反正在场也没有一个能打够看的,直接闯进去便知道究竟发生什么了。这般想着,她便若无旁人地提剑走了上去。 “什么人?” 混乱之中,终于还是有人注意到了突然出现的这个陌生来者。 然而不等那卫兵上前询问,瞿倩玲目光一转,扬剑挥去。 一道剑气飞去,瞬间割断了那人的喉咙! 瞿倩玲的这一手一下子镇住了其他闻声而来的卫兵。 在一两个胆大包天的家伙又草草死于对方剑下之后,卫兵们终于认清了自己和入侵者之间的实力差距,逃散开来。 瞿倩玲只是顺手又砍倒了几个跑得慢的家伙,倒没有去追杀其他人。反正,这些家伙对她来说,也不过是杂兵而已。 她也并不介意神王庙的人知道自己的到访——只要她想藏身,以神王庙那些人的能力,根本找不到她。 她用剑拨开地面上残垣断壁的落石,在简单搜寻未果之后,却是啧了一声,手中捏起诀来,向地面一指—— “呿!” 炙热的光束立刻从地面炸开,一道贯穿了两层地面的大洞直接出现在了废墟之上。 瞿倩玲低头向那洞口看去,却见到地下一层的地面上,似乎盘踞着一团白花花的东西: “嚯!什么玩意儿!” “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 忽然,一个脑袋从洞口冒了上来,发出了委屈巴巴地声音,仿佛在对她控诉: “哪个混蛋?!啊,是你啊……我在楼下诶,你怎么一言不合就打洞,我差点挂掉诶……” 完整形态的冰蟒体型硕大,几乎要将撑开了大半个房间。 也难怪它得到凌耀指示之后在地下一层随便一折腾,就把所有的卫兵打了个措手不及,整个仓库都被闹得天翻地覆,还没人敢阻止它“发疯”。 而瞿倩玲这个救兵一到,冰蟒自然停下了原本的动作,准备带着她去找凌耀了。 呜呜呜仓库里那么多好吃的,我还没有吃完…… 瞿倩玲却是毫无同情心地拍了拍这忽然变大的冰蟒的脑袋,一脚踩了上去: “带路。” “嘶……” 好吧,它和女魔头讲什么道理呢?还是乖乖带路吧! 然而冰蟒只是刚刚深入地牢,浓郁的血腥味就扑面而来。 瞿倩玲蹙着眉头,捂着鼻子,踢了踢冰蟒的脑袋: “味道那么重……你吃人了?” 冰蟒疯狂摇头:“嘶嘶嘶嘶!” 开玩笑,小爷我这辈子都没吃过人类,天天吃天华异宝长大才那么结实的!否则小爷哪来的本事七阶就化龙啊!你这是瞧不起蛇!! “哼,谅你也不敢。否则先把你剁了泡酒。” 瞿倩玲撇了撇嘴,眉上的郁结却并未化开。 这里死的人实在太多了,多到让她想起了某些并不美好的回忆。 尤其是,眼下造成这个局面的,依然是一个“月曜峰”的弟子…… 轰——! 还不等冰蟒带着她再向前深入,旁侧的一堵墙轰然垮塌,激起一片烟尘。 “咳咳咳——呃?你怎么下来了!不是让你留在上头捣乱吗?” 穿墙而来的凌耀一眼便看到了体型硕大的冰蟒正在向他拱脑袋,刚刚举起的剑这才放了下来,伸手拍了拍冰蟒的大脑袋。 “它已经快把人家家底吃穿了。还不够乱?” 而听到这个声音的凌耀顿时打了个激灵,吓得先退了好几步,定睛看清了站在冰蟒身上的是瞿倩玲之后,这才“眼泪花花”地扑了上去: “大师伯!你可算来了!!我快顶不住了啊!!!” 当然,他也没能真抱到大佬的腿,就被大佬毫不留情的一道剑气挡了回去: “你这一身血淋淋的,在这没少杀人吧?” 瞿倩玲掩住鼻子,但很快将眉头蹙得更深: “璞相三层?你小子发什么疯?你不知道用丹药强行把自己的修为拔高,是自损前程的事情吗?!” 她可不想回去之后,背上一个因为没有及时救援、导致同门后辈强行拔高修为才能保住性命、因为一己私怨祸害月曜峰弟子的罪名! “啊?这个……我就用了一颗。不然实在不好把刚才那个璞相四层的家伙灭口。” 凌耀摇了摇手指,叹了一口气, “剩下一层的小境界是通过传承之地得到的功法,暂时提高的,一会儿就退下去了。大师伯您要是再不来,我就要在这里嗝屁了……” 瞿倩玲将手中的剑紧了一紧,冷眼看向他: “为什么需要灭口?” “因为我没忍住,动用了剑诀,暴露了身份……” 忽然,瞿倩玲一抬手,一道剑光直直劈向凌耀的脑袋! 然而凌耀却站在原地,只是一歪脖子,让那道剑光擦着自己耳朵飞了过去,切走了一小片头发。 “啊!!” 凌耀的身后忽然传来了一声非人的、凄厉的嘶吼。随即是巨物轰然倒地的声音。 “虽然我知道您不会真的动手杀我,但这样来一下,还是很可怕啊。” 凌耀用有些无奈的语气说着,却连头也没有一回。 “他们都说当年的时雨和邱天明的性子最像,可惜他损伤根骨、转了性子。也正因如此,邱天明才会选择了你这个性格截然不同的孩子作为关门弟子。 “可在我看来,你才是,和他最最像的。就为了那一点小事,就能……” 瞿倩玲收回剑来,冷漠地注视着凌耀,似是感叹,似是自语。凌耀不太想了解自家师父的爱恨情仇,也不想被无辜牵连,于是装做自己啥也没听懂的样子,傻憨憨地挠了挠头。 “说吧。如果你说不清楚,你今天就别想活着离开这里了。” 凌耀咧了咧嘴: “大师伯,你亲眼看一看,了解一下我背后那究竟是什么,你就明白了。我不知道师父当年做过什么……但为了隐藏自己的身份……的确只是一个借口罢了。 “因为我保证,如果真把这里的所有家伙都给杀了,可能会殃及无辜;但隔一个杀一个,绝对杀不干净这里的人渣。 “惩奸除恶的事,剑门的人谁也不会手软。不是吗?” …… “这边!从这边走!” 凌霖晗用短匕又撬开了一道锁,打开了铁质的牢笼, “快逃出去!地牢被袭击了!你们快趁乱离开这里!” 自从凌耀给他暗示,让他避开战斗力不足和容易心软、不愿杀人的缺陷,转到别的区域去寻找云应、救出这些“祭品”之后,他便带着那个他从角斗场救出的“人”跑到了“收纳区”。 地牢里的大部分战斗力都被凌耀制造的动静吸引了过去,以至于一路上遇到的敌人,根本无法对凌霖晗构成阻碍。 其实他更想先把云应找到。因为当时他和那个孩子因为机关被迫分开之后,他便落在了角斗场中,被迫和那些被改造过的、受到操控怪物厮杀,根本顾不上云应的安危。 而以云应的实力,很可能已经被卫兵作为入侵者而抓捕,处境可能比这些被关在地牢里的人更加危险。 但当他看到那些被锁在狭小的铁牢里苟延残喘、遍体鳞伤、骨瘦如柴的“祭品”、而他们当中甚至有不到三岁的孩子时,凌霖晗没有办法对他们视而不见。 他只能一路寻找,一路打开那些牢笼,试图把这些人放出来。 但是…… 哪怕铁锁已经被打断,敢于走出牢笼的人却很少。 他们有些人或许是因为饥饿或伤势而没有力气爬出牢笼,但更多的人,则是因为恐惧。 当凌霖晗大声呼喊着“你们自由了”“离开这里吧”的时候,他们默不作声地站在原地,冷漠地看着他奔忙的身影。 “逃不掉的。谁都逃不掉的。” 终于有人开口回答了他, “别说是我们这些伤残病患,就连你,你敢把我们放出来,你也迟早会被关进这里。 “他们太强大了。我们根本没有能力反抗。” “是啊,别白费力气了。至少我们现在还活着。如果逃出去,那可就不一定了。” “但是现在外面已经……” “就算有人打破了地牢又如何呢?我们可是送到神王庙来的‘祭品’,就算能从这个地牢出去,离开之后也无处可去。就算不被抓住,回到部落里,第二年还是要被送回来。不过是从一个地牢转移到另一个地牢罢了……” “就算部落敢接纳我们,神王庙也不会放过我们啊,会连累我的家人的……” “哪怕神王庙放过我们也不行啊,只要我们敢逃出去,我们就是流川的叛徒,在流川就再无立足之地了……” 看着那些人牢牢拉住铁门、或者躲在角落、生怕被卫兵们以为自己想要逃走的可悲样子,凌霖晗却一时语塞。 是啊,就算他真的把这些人放出去,他们就真的解脱了吗? 就算神王庙不追究他们,他们就真的自由了吗? 不。 在他们被送入地牢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已经“死”了。 只要,神王庙依然屹立在流川林区之上,整个流川永远套着枷锁,所有流川人都不会自由。 但是…… “该做的、能做的,我已经做完了。愿不愿意离开,是你们自己的事。” 他再次劈开一道铁锁, “我不可能救所有人。只有那些想要被救的人,才有机会自由。” 说罢,他转身,走向下一道房门。 一道又一道的房门还在前方。 就算不是每一个人都愿意离开,不是每一个人都愿意找回自由,但总有一个人…… 总有一个人会期待他来救。 轰——! 忽然,不远处传来一声巨大的爆炸声。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得向声源投去。 凌霖晗正在撬门的手抖了一下。 那个方向是……凌耀所在的实验区? 118求仁得仁者 ——“邱天明,我记得你一开始申请的任务是潜入流川进行调查吧?为什么最后杀了那么多人?” ——“因为我没忍住,动用了剑诀,暴露了身份……” 瞿倩玲至今还记得,那场讯问中,邱天明的表情。 有些冷漠的、轻蔑的、仿佛丝毫没把事情放在心上的表情。 而他在前不久,屠杀了当初对历练小队动过手的那个流寇点,近百人。 ——“我问的是这个吗?!我问的是你为什么要动手!流川是什么地方?啊!?你明知道动了手会是什么后果!!你这分明就是故意要杀人灭口!” ——“我不知道啊,师叔。” 邱天明歪了一下脖子,有些嘲讽地看着质问他的人。 ——“我知道门内有些传言,说是我这次没有去流川,其实是我早有谋划,为了消灭竞争对手和流川的人勾结,把小队的行程和实力透露给了那些人,才导致整个小队几乎全军覆没。可是啊,师叔,这种没证据的事情,别人传传也就算了,您怎么能相信呢?” ——“证据!你还敢提证据!你跑去把人家全杀光了,不就是为了消灭罪证吗!” ——“岳彤洲!不要带入个人倾向和主观臆断!” ——“这是我的主观臆断吗?!那你倒是让他说清楚,他究竟是看到了什么,才会‘忍不住’动手?!还要把人家杀得干干净净、一把大火烧了个精光?!你倒是说啊邱天明!!” 瞿倩玲当初也是这么想的。人遇到某些事的时候,或许真的无法冷静、忍不住动手。 可如果不是心里有鬼,为什么要把现场烧得干干净净、一点痕迹都不留? 但今天……哪怕眼前的一切,本同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大大大大师伯!冷静!冷静一点啊!!” 追在她屁股后面的差点跟不上脚步的凌耀,“鬼哭狼嚎”地大喊着。 可她听到凌耀说她刚才杀掉的那些怪物实则是“人类”、看到那些惨绝人寰的实验的时候,不仅没有办法冷静。 “您这样打,地牢会塌方的啊啊啊啊啊!!!” 轰——! 而且恨不得立刻把眼前的这一切全都毁掉,一点也不留。 那么邱天明,你当初在流川,又看到了什么,却不肯告诉其他人呢? …… 凌耀现在喘得慌。 明明一开始“发疯”的人是他,大师伯是来扫尾的…… 为什么现在变成他跟在大师伯后面一个劲儿劝对方收手啊!! 搞得他疯劲儿都被大师伯吓没了! 不过,看着瞿倩玲烂打烂砸的背影,追了一路的凌耀终于下定决心。 嗯,不跟了。爱咋地咋地吧您。我自个儿注意点别被您砸坑里就好。 凌耀扶着墙壁,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虽然现在主战力变成瞿倩玲了,但这回还真是他第一次杀那么多人…… “喂!” 听到声音,凌耀回头看向身后正向他跑来的凌霖晗: “哈……居然都已经打穿到那边了吗……” “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到处都塌……” 嘭!! 强烈的火光和巨响引得两个人齐刷刷地回过头去。 凌耀扶了扶额头,叹了口气: “喏,瞧见了吧。现在事情究竟会怎么发展,已经脱离我的控制了。 “趁这个机会,带着你后面那些人跑路吧……咦?你也在这里啊。” 凌耀的视线上移,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樊善生,你要找的那个小鬼呢?” 此时的樊善生披头散发、浑身脏乱,似乎还受了一点伤。听到凌耀喊他,他有些疲倦地转过头来,看向身上也是乱七八糟、但精神头明显好得不行的凌耀: “啊……云应他…… “死了。” 凌霖晗转头看了身后的樊善生一眼。他的表情很平静,但那平静之下似乎还藏着什么。 他还记得在“收纳区”遇到樊善生的时候,樊善生也是一副这样的表情,用仿佛死人一般的目光,看着地上的那两具血肉模糊的尸骸。 如果不是其中一具尸体的手上挂着的坠子,他甚至没有认出来那就是和他分别了才不到两个时辰的云应。 “他们终于还是……相聚了啊。” 这是樊善生离开那里时,说的最后一句话。 凌霖晗没有问另一个人是谁,为什么看起来已经死了很久;也没有问樊善生为什么会为一个小小侍从的死感到悲伤。 但樊善生就仿佛一个缩影,缩影了地牢里这些人的相关者,他们的心中又会有怎样的痛苦和绝望。 “哦。意料之中吧。” 凌耀的回应却比想象中的冷漠。而面对樊善生忽然冰冷起来的目光,凌耀耸了耸肩,道: “做什么事,就要承担这件事的后果。韩涵林已经跟我讲过了那个小鬼的事情。可他把不相干的人领到这里,难道真的只是为了救一个人? “如果只是救一个人,让你动用你祭司的权力,把他姐姐救出来不成吗? “樊善生,不是他傻,而是你不愿意相信。你不愿意相信那个孩子想的不仅仅是救一个人,而是把事情闹大,闹到所有人面前,救出所有人。你不愿意承认,他的内心居然比你还要高尚。 “所以他选择了风头正盛,但还不是正式祭司的‘韩涵林’。因为他知道‘韩涵林’如果成为了正式祭司,无论怎么闹,这件事最终都只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变成你们神王庙内部的一个小水花。 “只有祭司候选人,他尚未被神王庙‘招安’,又在被所有人关注。神王庙没有办法灭口,也很难收买他。这件事到最后,哪怕神王庙并不会因此改变,但至少其他人不会再受到欺骗。 “但是,这样做的后果,就是无论如何,他都会成为‘弃子’,会承受神王庙的怒火而死。无论你来还是不来,都救不了他。” 凌耀转头看向近处的火光,还有被打穿而可以看到星空的穹顶: “求仁得仁。他成功了。” “神王庙执法!谁在那里!!” 地面上忽然传来嘈杂的声音。 “看来神王庙其他人终于到了啊。” 凌耀站了起来,一顿伸胳膊撑腿,又抹了一把脸,似乎正把先前的情绪收敛起来,随即冲着那个洞口大喊道, “我们在这里!有人受伤了!快下来救人!!” 凌霖晗+樊善生:???? 你又想干嘛! 119转移注意,改变计划 “祭品仓库有入侵者闯入,并且造成了很大的动静,你们听到动静才赶过来,结果差点被对方干掉?” 为首的那名祭司紧蹙着眉头,向凌耀问话。 “是啊!当时我正在和樊大人在外面散步,顺便讨论祭祀大典中的事宜!结果就听到了这里巨大的爆炸声。我们很是担心,这才赶过来一探究竟。如果不是樊大人带路,我都还不知道这里是祭品仓库呢。” 凌耀“满面愁容”地回应道, “那个入侵者的实力太强大了,根本没有人能拦得住他!等我们赶到现场的时候,这里的卫兵已经死了大半! “虽然我们想要阻止那个入侵者继续破坏,可我们找了那么久,只看到了对方一个草草的影子,根本没有正面接触,却反而差点被入侵者带来的爆炸和塌方给伤到! “听说平日里这儿也常有其他祭司大人,也不知道他们是否还在里头……可惜我和樊大人对这里的地形也不熟悉,我们也只找到了这些幸存者……唉!” 凌耀还非常遗憾地叹了一口气,一副“沉痛”的样子。 刚开始的时候,龚胜华对“尧麟”等人出现在此地十分怀疑,再加上他们身后这些人一看就不是卫兵,而是那些被豢养在地牢的奴隶。 这让龚胜华不得不怀疑,这些人是不是到此地来“救人”的。 虽然知道这一处“地牢”的人并不多,敢反抗的人更是寥寥无几。但在眼下这种混乱的情形下,难免会让一些人动了“歪心思”——想要趁机做点什么,或者把地牢的事情闹大。 尤其是樊善生……那家伙当初之所以会被排挤的命牌殿这样的小地方,不就是因为不愿意和他们“同流合污”吗?谁知道那家伙把“蛇灵使者”带过来有何居心呢? 不过看“尧麟”的这个样子……似乎还不知道“地牢”的存在? 而且樊善生沉默的样子,看起来在这场行动中也并不占据主导地位…… 这让龚胜华的戒心降低了不少。他挥了挥手,召集卫兵们继续去地下搜索幸存者和可疑人物——毕竟他们这一小队的实力,肯定是打不过那个仿佛能“毁天灭地”的入侵者的。 安排好了任务之后,他这才继续盘问凌耀等人一些流程上的事情,比如看到了什么、在哪里找到了幸存者云云。 这些事情可难不倒凌耀,只消照实了说便是——什么“怪物暴乱”啊,尸横遍野啊,四处着火爆炸啊…… 虽然他隐瞒了整件事一开始是自己人闹出来的,但后面的事儿也都是实打实地发生了嘛! 隐瞒的真相总是比虚假的谎言更糊弄人,看龚胜华的表情,显然已经相信了凌耀说的那些话,并且派医护下去救治受了伤的樊善生和韩涵林等人了。 但这并不算完。 凌耀看向正站在龚胜华身后的南荣和秋。 他现在要“骗”的,可不止一个人。 果不其然,南荣和秋听了凌耀的一席话,并不发表言论,却是戳了戳龚胜华的后背,对着他的耳朵悄悄地说了什么。 龚胜华的神色顿时又变得严肃起来,指着站在一旁的韩涵林,忽然问道: “那这个呢?他不是祭司候选人之一吗?怎么也出现在了这里?” “我是……” 然而不等凌霖晗接话,凌耀立刻又开了腔: “你还好意思开口接话啊!?你可气死我了!都说了让你别来!你却偏不听,偏要来‘凑热闹’! “现在倒好,你看看!非要闯到那么深的地方,被那些奇怪的东西伤成这个样子!你明天的考核怎么办?!” 凌耀这话一出,立刻让凌霖晗闭了麦。也不知道是凶得心虚了,还被某人的厚脸皮吓坏了。 “只是……碰巧跟过来的?不过,我还是需要问他本人一些问题,比如……” 龚胜华摸了摸下巴, “你在这里,有没有看到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呢?” 凌霖晗抿了抿嘴。 龚胜华对他的态度,相比于对“尧麟”,显然要差得多了。 他现在虽然是风头正盛的祭司候选人,但毕竟不是正式。如果他真的把神王庙得罪狠了,神王庙虽然不会现在取他性命,但将来也总会想尽办法给他小鞋穿。 而龚胜华的问题也很明显——如果你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我们大概就要对你进行一些“处理”了。 但是…… “我的确看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比如……一个被改造过的‘怪物’,却口口声声表示,他原本‘是个人类’。而那样的怪物,在这里还有很多。” 他没有必要撒谎。 云应用死撞破了神王庙最黑暗的一面。而凌耀也已经为揭露这一切做好了言语的铺垫。 “哦?‘怪物’?神王庙这样神圣的地方,存放这祭祀贡品的处所,怎么会有那么荒诞的东西存在呢?小子,你可不能乱说话啊。” 现在的他,只要勇敢地说出真相就可以。 “我也觉得奇怪呢。神王庙里怎么‘能’出现这样的事情呢?实在是太恐怖了。” 他好像有些明白,为什么某条咸鱼总喜欢在生气的时候假笑了。 如果不笑一下,他要拿什么表情面对这些干着最肮脏的事、说着最高贵无辜的话的家伙? 难道要对他们哭吗?难道要对他们愤怒吗? 他们不值得。 这样妄图掩盖自己肮脏罪行的人渣,就应该微笑着膈应死他,或者直接拧断他的脖子。 龚胜华自然是看出了凌霖晗这个笑中的意味,就仿佛他被剥光了身子,身上每一处肮脏丑恶都被人看在眼中。这让他心虚,更是顿时怒上心头,不禁破口大骂道: “你小子这是什么态度!!身为流川人,就是这样同神王庙祭司说话的吗?!你现在只是区区一个候选人罢了!” “龚大人。那些怪物难道真的是‘人’吗?” 凌耀却是一脸“焦虑”地打断了他, “怪不得那个入侵者一开始只是来找什么的样子,后来却忽然暴怒起来,一下子毁掉了好大一片区域……该不会是……” 龚胜华听罢,立刻顾不得“教训”“不知天高地厚”的“韩涵林”了。他立刻紧张起来,连忙要上报这个特殊情况: “入侵者可能正处于暴怒状态!非破空境以上的祭司不要同对方正面接触!!” 他太了解了这种情况了。 如果只是找东西未果的发泄,或者寻仇报复导致的破坏,至少对方存有理智,只要稍微展露神王庙的实力、对其施压,入侵者很快就可能退却。 但如果是因为看到了地牢里的“东西”而爆发的所谓“正义感”…… 那绝对是一发不可收拾的存在。 当年那个剑门的小子不就是如此吗?明明只剩下一口气了,却偏要把那里的所有人都……然而他的上报似乎还是有些晚了。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再次席卷而来! 仓库的另一处忽然爆发出更加剧烈明艳的火光,卫兵们的慌乱呼喊和惨叫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而在火光之中,忽然有一个青色的身影破开火光,冲天而上! “破……破空境!入侵者是破空境!” “剑……那是剑吗?!” 那青色的身影终于悬停在空中,而后挥起手中寒芒。剑光很快一道又一道地向仓库的废墟飞去! 随着剑光在地面落下的刻痕,一道充满愤怒的女声也在神王庙的上空响彻开来: “郎岳狗贼!三十年前你纵容族人之祸,今日你放任之人间地狱,咱们一笔一笔,都算个明白!你洗干净脖子等死吧!!” 凌耀看着神王庙的人慌乱无措和对惹来高人的郎岳破口大骂的模样,仰头看着自家大师伯耀武扬威的模样,不仅心生感叹 ——啊,这招甩锅,果然好用。 这下这些家伙就不会把重点放在他们几个人身上了。 而且先前,因为大师伯只是想查当年的事情,并且找到圣泉,凌耀虽然有一些想法,却不好拉人家下场。 但现在嘛……既然神王庙已经人神共愤到这个地步,大师伯应该也不会介意,在得到好处之后,顺手解决几个人渣吧。 那他是不是,可以开始计划一些更加大胆的事情了? 比如……这样的神王庙,就不要存在了吧。 120贪吃蛇 之前说过,凌耀行事之前,总会尽可能把事情后续的所有可能发展,以及相应的对策,都想好。 以凌耀的怂批心理,他想的最多的,就是万一自己暴露了、惹事儿了、被人搞了,该怎么逃跑。 但这不代表他就没往搞别人的方向想。 你说,他师父邱天明当年就在流川闹过事儿,让神王庙和长岭剑门几乎闹掰——虽然长辈们的事儿孰是孰非他不好评价,但作为月曜峰弟子,他心里能对神王庙带点好吗? 那显然是不能的。 作为咸鱼,梦想还是可以有一点,比如“老子这次顺手干翻神王庙,给我师父出口气那多爽啊”。 反正该怎么逃跑都想好了,不想想怎么搞点大的,实在是有点亏。 只不过,这次在地牢里看到神王庙做的这些事儿,让他疯狂上火的同时,也让某些原本只有模糊想法的计划渐渐在他脑海中成型起来。 或许这一胆大包天的计划不过是他的一时冲动,只是他发现神王庙参与、包庇这一切的人渣仅仅通过一次杀戮根本杀不完的愤怒发泄。 但冷静下来思考,这也并不是完全不可行的。 祭祀大典近在眼前,神王庙的地形也摸清了,流川的真实起源和神王庙坚持的教义又被发现出现了重大分歧,灭绝人性的罪名神王庙亲手递了过来。 更重要的是,现在强力打手大师伯也在线了。 就差怎么设计搞事情了。 瞿倩玲在人前把仓库和地牢炸了个稀巴烂,别说见过凌耀和樊善生的卫兵,就是地牢里幸存的人都得以半个为单位计数。 这种“清扫”的方式是凌耀同大师伯讨论约定中最坏情形下才需要动用的手段,虽然粗暴残忍,但的确是简单有效。 所有人都紧张于这个实力恐怖的入侵者究竟想要做什么、还会再做什么,并且把灾难的锅全甩到郎岳一个人身上 ——虽然地牢里的事是整个神王庙默许的、几乎大半的祭司都或多或少参与过的,但既然那个入侵者都说了她针对的是郎岳,而郎岳也的确有所罪行,那这一切就是他和他属下的错! 而凌耀和樊善生等人,反而成为了这件事情中微不足道的小角色。 虽然他们也带来了一些麻烦,比如没有救出祭司和卫兵,反而救出了一群“祭品”。但那个入侵者现在显然把地牢所见“迁怒”到了整个神王庙身上,他们自然不会在这个关头触霉头。 给这些“祭品”安上“工作人员”、“幸存者”的名头,把他们全部放走便是了。 至于那些“怪物”的尸体,那就更好处理了——把“他们”全部宣称为“强闯仓库”的“入侵者”,而“英勇”的卫兵们正是迎战而死——这样的说辞任谁也挑不出错处。 毕竟,人类对罪恶的想象总是因为个人的经历而有所限度的。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又会相信,“他们”正是被祭司改造过的族人呢? “把你们卷进来,是我和阿应的错。还有……多谢你。” 当凌耀从对神王庙的这些措施的思考中回过神来时,便见樊善生伏在地上,对他重重地磕了一头。 其他人或许不明其意,但凌耀却很显然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如果你依然并不打算亲自去争取,没有人会替你完成你的愿望。在你毫无作为的情况下,我能帮你的也只有这一件事了。虽然我这么做,也不是为了帮你。” 樊善生闭着眼睛,又郑重地对凌耀拜了一拜: “我明白。为报今日之恩,大人日后如果有所需要,善生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而后在凌霖晗一脸懵逼的表情下,他转身同卫兵交谈了几句,深入地牢去了。 “你们这是……打什么哑谜?” 凌霖晗挠了挠头。虽然刚才他的情绪的确有所失控,但随着事情告一段落,他也逐渐理智起来。 他现在虽然不像凌耀一样已经有了计划,但想搞神王庙的心思肯定是相同的,自然能听出一些门道来,察觉到樊善生和凌耀这番对话里头暗藏着什么关节了。 嗯,虽然他还是不太懂具体在说什么就是了…… 然而站在原本一旁毫无存在感并无所事事的南荣和秋,却忽然嗤笑了一声,对凌霖晗说道: “如果不是他巧言令色,把你们都美化成了‘救兵’,你以为那家伙有机会进去替那个叫云应的‘叛徒’收尸?” 凌霖晗一下子蹙紧了眉头,警惕地看向南荣和秋。 看见凌霖晗的目光投来,南荣和秋忍不住撇了撇嘴: “别人不知道你是什么货色也就罢了,你们俩说话又不避着我,我难道还看不出来你在演戏吗?地牢的事情会被闹出来,十有八九就是你们掺和的结果!” 眼见着凌霖晗的脸顿时黑了一度,凌耀却漫不经心地说道: “这种事情,你怎么想无所谓吧。反正你没有证据,谁也不会听信你一个小屁孩说的话。” 随即他拉了拉凌霖晗,一副要“逃离案发现场”的样子: “看什么看,走了!你以为小孩都可爱吗!你想想你自己小时候!” 然而南荣和秋却忽然生气起来,对着凌耀大吼道: “如果说你对我的袖手旁观感到不快的话,为什么要‘帮’那个家伙呢?!他和我又有什么不同?!我们都只是对此保持了沉默而已! “难道你觉得我一个小孩,在这里的地方,有资格说上话吗?!” …… “我觉得……他有点奇怪。” 回去的路上,凌霖晗忽然这样说道。 “怎么了?你同情那个小鬼?我和他实在没有什么好说的啦,道不同,不相为谋。” 凌耀伸了个懒腰,却忽然眼睛一亮,向角落里一招手, “哎哟嚯,小蓝条你怎么窝在这儿啊,看着怪可怜的。怎么不去找神王庙的人?对他们来说,你的安危可比人要重要多了,没找着你,刚刚他们可急得团团转呢。” “嘶……” 大冰蟒不知何时已经恢复了小蓝条的形态,从阴影处摇摇晃晃地向凌耀拱了过来。 不过凌耀眼见着这家伙……怎么变粗变胖了? “我没有同情他。虽然他年纪尚小,被神王庙的黑暗侵染,也情有可原,但我也实在不想和他再接触了。但是……明明不是一条道上的人,没必要强绑在一起,可我看着,他似乎很想得到你的认可?” “嚯!原来不是我一个人的错觉啊!我也奇怪呢!都明知道我不喜欢他了,他怎么老想往我这凑?难不成是因为我长得实在太帅了给人一种无法抗拒的吸引力所以……” “你可滚吧。” “切……你要问我,又不让我说。没劲儿。” 凌耀翻了个白眼,看着可劲儿想爬到他身上但是一直没成功的小冰蟒,只好伸手去抱它, “你干什么去了,胖成这球样,连爬都爬不动了快……我去!那么重!” 看着凌耀被胖蛇拖着差点打了个踉跄,凌霖晗鼓了一下嘴,嘴角终于露出了一点点笑意。 地牢里的一切已经结束了。 他要走出来,不仅是从地牢里走出来,更要从那种心情中走出来,并且让那个地牢永远不会再出现。 “等下等下,我好像知道了。你这个臭小鬼!简直是@%*&……%#@¥#!¥%” “不是,你好端端的骂我干嘛!我最近可没招惹你!” 凌霖晗气急败坏。 而正拖着胖蛇就要往隐蔽地方跑的凌耀一回头,“啊”了一声,无辜道: “我没喊你啊……你要跟就跟呗?那你走快点啊!” 凌霖晗:……合着你管蛇也喊臭小鬼啊?! 是我自投罗网了咯?烦人啊你!! 很快,凌霖晗就知道为什么这胖蛇会被凌耀骂成“臭小鬼”了。 凌耀刚在隐蔽处开了个小型结界,小蓝条就把自己变回了大冰蟒,一张开嘴巴就往凌耀头上搁。 被某蛇口水淋了一身的凌耀骂骂咧咧地戳着人家牙柱子喊着“你给我吐出来”。凌霖晗还好奇着这是要冰蟒吐出什么东西,就见那冰蟒独自一鼓,从嘴里哗啦啦就掉出一大堆东西来。 ……东西??? “快点!你把人家大半个仓库都吃空了吧?!除了草药和晶核,你吞下去不会肚子疼吗!全部吐出来!” 看着冰蟒吐了一地的宝贝,还有凌耀一脸嫌弃的表情,凌霖晗忽然觉得……神王庙的祭品好廉价啊…… 忽然,他看见凌耀向他一比划,下意识地便把那抛过来的东西接在了手里: “这是什么?” 凌耀瞥了他一眼: “什么?收获呗。本来你成为祭司之后也有资格挑一件的,现在仓库毁了,你还惹了龚胜华不痛快,恐怕这一件就没着落了。算是补给你的。如果神王庙还愿意给,我也管不着。 “不过我可给你说明白,除了功法可以一起看,你能拿走的只有那一样。别的东西我之后就会用上……你应该知道我之后想干点什么吧?” 凌霖晗掂了掂手里的火灵珠,知道这是凌耀专门针对自己和小红选出来的、最适合自己的宝物。而且就像樊善生那样,他也猜到了凌耀的某些想法: “如果你真的打算……加我一个。 “我不图别的,但如果我想要继续在流川生活,这样的神王庙,必须要倒。” “知道了知道了,你不参加我也要算计着把你拉进来的……等等!不要用舌头舔我!!你是蛇!不是狗!!再舔我就踹你蛇肚子了!!!” 凌霖晗将火灵珠往芥子袋里一收,看着凌耀继续和某蛇“斗智斗勇”,忍不住低声道: “会不会说话呢……让它咬死你算了。” …… “南荣大人?南荣大人!” 坐在案前发愣的南荣和秋猛地一回神,拿眼瞪着身后的侍从: “怎么了!没看到我正在写记录、做最后的准备吗!” 那侍从立刻低下头来,唯唯诺诺地应道: “大人……那个……明天就是祭祀大典了,大祭司大人刚才派人传来口信,让您今天务必去圣泉一趟,接受祭祀大典前最后一次洗礼……” 南荣和秋手里转着笔,盯着对方许久,这才撇手道: “好了,我知道了。你走吧。” 那侍从终于松了口气,千恩万谢地退出了房间。 南荣和秋捏了捏自己的眉头,看向自己正在写的祭祀大典的流程笔记。 可他又哪里是在写笔记?那白纸黑字上落下的笔墨,分明是些鬼画符。 只有依稀几个字,可以看得分明。 自从那一夜起,那个人的话就盘旋在他脑海中: “那天我听见了。你说,山谷里的风很吵。‘他们很吵’。显然,你早就知道这里发生着什么。 “但你并不感到痛苦,也不感到难过。你只觉得这一切再正常不过,甚至嫌那些可怜的受害者们吵了自己的耳朵。” “而有的人,虽然在罪恶面前沉默,但他知道这是逼不得已,所以他的内心依然是痛苦的,也绝不会把这一切当成理所当然。 “我想,这样说完,你应该明白,为什么我可以接受并不高尚、甚至在某些事情中有些懦弱的人,却没有办法对你好声好气了吧。” “我没有做错什么,想要在这里活着,总要放弃一点什么。我为什么非要让自己不开心? “再说了……我不是非要得到你的认可才行的。” 南荣和秋喃喃自语着,伸手拿起那张鬼画符般的纸,从中间一撕, “只是因为你身上有圣泉的气息,才会让我忍不住想要靠近的。但你毕竟不是……也不可能是……” 那张写满了“尧麟”的纸变成了一地的碎片。 121通天蛇灵与圣泉 命牌殿。隔音结界内。 樊善生与凌耀相对而坐,将所知与分析娓娓道来。 “想要改变神王庙的现状,只有三条路。第一条,说服通天蛇灵或大祭司大人,让他们亲自下令进行整改;第二条,便是彻底推翻神王庙的现有统治,改换新天地。 “但这两条路,显然都很难实现。毕竟,如果蛇灵大人或者大祭司有心改变这一切,也不会等到现在还没有任何行动。而如果只是通过交易让他们下令,这种改变的有效期则会非常短暂,没几年可能就又倒退回原状了。 “而推翻神王庙,则意味着要同所有的祭司为敌。而这样建立起来的新统治,也无法在信仰通天蛇灵、尊崇神王庙的流川立足。哪怕有先前大闹地牢的那位前辈相助,也很难实现。” “所以,我们只能选第三条路。” 凌耀双手一并,手指向主殿, “从神王庙内部窃夺大祭司的权力,掌控整个流川实际意义上的统治权力。这样既不会因为信仰破灭而给整个流川带来动荡,也不会让所有祭司跑到我们的对立面上。” “没错。但是,打败大祭司或许不难,毕竟那位前辈应该有破空巅峰的实力,和大祭司的水平相差并不大,或许还要比他更强一些。但得到大祭司的权力,却不容易。” 樊善生的指尖聚起灵力,在地面上虚化出一个圈,并写上了达奚康的名字,而后从那圈上打出一个箭头: “首先,一旦大祭司之位空缺,上一任大祭司郎岳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地牢和那些‘实验’虽然在神王庙已经存在许多年,但发展到现在这种规模,可以说郎岳的贡献最大。 “当初郎岳成为大祭司,不少票选就来源于那些从地牢里得过好处的人。他当上大祭司之后,更是变本加厉,不仅完全放任祭司们参与,甚至还想方设法给他们提供便利。 “地牢在他眼中,是可以帮他‘拉拢人心’的手段,甚至他自己也乐在其中。相比之下,达奚康虽然对地牢之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至少不会鼓励或者帮助其他祭司参与那些变态‘游戏’。如果让郎岳再当上大祭司,神王庙只会变得更加腐朽堕落。” “但是在扳倒达奚康之前,郎岳还是可以起到一些作用的。” 凌耀摸了摸下巴,露出一丝危险的笑意, “‘物’尽其用嘛。” 用完就“扔”便是。 樊善生显然读懂了凌耀这句话的意思,只是瞥了他一眼,继续从写着达奚康的圆圈里画出一道箭头: “其次,是达奚康所在的昌撒部落,也是现在流川的第一大部落。如果达奚康落马,而新上位之人没有与其抗衡的靠山,他们必不会善罢甘休。 “当然,流川有十大部落,没有人不盯着大祭司这个位置。和郎岳一样,在把达奚康拉下来这件事上,其他九个部落也会给我们提供一定的帮助。” “但和郎岳的问题一样。谁也不能保证新上任的大祭司做的比达奚康更好。都是治标不治本的事情。” 凌耀也是捻指一画,在圆圈上引出一道新的箭头, “想要治本,就要得到通天蛇灵的认可,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大祭司。有通天蛇灵的出马,明面上就不会有任何人敢提出反对意见。哪怕是做一些小动作,也得担心通天蛇灵替大祭司出气,将来报复他们。” 凌耀在箭头的终端补上了“通天蛇灵”四个大字,却是长叹一声: “可惜啊可惜,想要得到那种神龙见首不见尾、选人标准根本是个黑箱的大佬认可,恐怕比干翻神王庙所有祭司还要难。” 樊善生眼睛一眯,道: “但……也不是没有机会。无论是让蛇王尊像发出最强光芒的韩涵林,还是得到蛇灵青睐,还天生能够读懂流川起源录的你,可以说是千百年来最有机会得到通天蛇灵认可、成为‘神王’的人。” 凌耀心里想着,你可拉倒吧。如果真的有“神王”,按照起源录,通天蛇灵可是要奉他为主的! 神王庙这么多年了都没出过“神王”,倒未必是真没出现过,而是你们家通天蛇灵根本不让人家“出现”吧! 不过这话说出来恐怕也没人相信,他索性换了个婉转地说法: “但你知道的,既然是‘计划’,就不能把赌注全部压在没有百分百把握的事情上。” “当然。这只是最后的退路,万不得已的选择。” 樊善生嘴角一勾,目光犀利地扫向窝在凌耀头上睡觉的某个小蓝条, “但既然我想要协助你,就有足够的坦诚。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通天蛇灵大人的现状,并不算好。再加上冰蟒大人对你的青睐,我们完全有机会伪造祂的‘认可’,获取其他人的信任。” 凌耀闻言,顿时精神起来: “怎么说?明天祭祀大典就要开始了,不是说祭祀大典的最后一天里,通天蛇灵就会显灵,降下预言吗?” 他不是没想过借用“蛇灵使者”的身份大干一场。但“蛇灵使者”这个称呼终归是祭司们认为的,而不是通天蛇灵亲自认可的。 万一他闹得太大,惹得通天蛇灵显身戳穿他,就不太妙了。 “祂能做的,恐怕也就只有借由祭祀大典的阵法,短暂降临一段时间了。 “根据祭司们所见所闻的记载,除了祭祀大典上的现身预言,通天蛇灵大人已经近百年不曾离开圣泉、在人前现身。” 虽然命牌殿本就偏僻,此处又有隔音大阵遮掩,樊善生还是忍不住压低了声音, “我进入神王庙这些年来,甚至连我们普通祭司都无法前去拜见,只有大祭司达奚康可以面见于祂。 “大祭司作为蛇灵大人的喉舌,代替祂向世人传话。可他说的究竟是不是蛇灵大人所言,根本没有人知道。” 凌耀虽然震惊于通天蛇灵的现状,但他抓到了一个更加关键的词汇: “圣泉?是我所知道的那个圣泉吗?” 樊善生点了点头: “我想你在书库中也已经看过一些资料。圣泉,并非真正意义上的泉水,而是流川地脉所在。如果起源录所言非虚,圣泉甚至可能正是整个芒生大世界的发源。 “通天蛇灵大人之所以留在流川不曾离开,也正是为了镇守这一处地脉,维持它的稳定。 “自有记载魔族入侵芒生大世界一来,魔族裂缝从来没有在流川出现过。这也能说明这里的空间最为稳定,极有可能就是蛇灵大人的功劳。 “而这几年,魔族入侵似乎引来了新一轮的高峰,裂缝数量也不断增加。或许这就是蛇灵大人无法脱身圣泉、几乎不再在人前显灵的缘故。” “但圣泉中流淌的地脉灵髓,的确有洗伐经络、修补暗伤的功效吧?” 凌耀摸了摸下巴,在听出了其言外之意的樊善生看来,简直是笑得一脸贼样。 见樊善生颇为无语的目光,凌耀咳了两声,解释道: “我倒是不在乎。但想要让那位前辈出手,总得让人家得些好处吧?我也实话告诉你,那位可以说就是为了那圣泉来的。就是咱们没什么计划,她迟早也要动手。” 樊善生忍不住叹了口气: “只要不大量抽取,取用只是几个人使用的份量,对地脉并不会造成什么影响。就是祭祀大典上,祭司们也会拿出一定的份量来构建阵法、奖励众人。 “但是……按照传闻,蛇灵大人已经是凡圣巅峰、一步成神的境界。有祂守在那里,那位前辈又怎么可能讨得到好处?而如果对祭祀大典上的份量动手,可是会惹众怒的啊……” “没关系,关底小boss不可能等级那么高,等主角一上场肯定就被削弱成渣了。” 凌耀摇了摇手指,转述着吐槽役们的结论,一脸高深莫测。 樊善生一脸懵逼: “你说什么?什么官邸小博思?” “啊不,没什么。我的意思是……有法子就行。” 开玩笑,要是你能听懂,我还敢说这话?? 凌耀笑了一笑,转移了话题: “总之,我会把圣泉的事情转述给那位前辈。至于‘假传圣旨’这事儿嘛……咱们还有的商量呢……” 122如期的祭祀大典 “看来当选新祭司并没有让你觉得很兴奋啊。明明你的那些同伴看起来挺激动的。” 推开房门的凌霖晗这才发现,房内早已有人坐在案前。 “前……前辈,您不是……?” 瞿倩玲单肘撑在桌面上,托着脸冷眼看向凌霖晗: “就那点杂鱼想要找到我,难道我还需要东躲xz吗?不过自从你臭着脸离开选拔现场,时间也是够长的啊。” 凌霖晗挠了挠头: “啊……我表现得有那么明显吗?” “何止啊。今年明明只有你一个人被蛇王尊像选中,结果你还满脸不情愿的模样。你都不看看下面人对你都是什么表情、不关心他们是怎么想你的吗?” “如果是以前的话,我大概会很高兴吧。毕竟我正是为了成为神王庙的祭司、为安岐在流川站稳脚跟而来的。” 大概是瞿倩玲在对待凌耀之外的人和事时,态度都算平易近人,凌霖晗在面对这位大能的时候,心态居然出乎意料地平和,甚至有些和人拉家常的感觉, “但是自从见过地牢之后……不过反过来说,他们也并不关心我经历过什么、心里又是怎么想的吧。” “这倒也是。不过见完小女友之后,你的心情恢复得也很快嘛。” “呃……呃???啊,那个……她……也…我…不是……但其实……” 刚刚和赶来参加祭祀大典的安岐寨新一批人员打了招呼、还和娄月娘聊了一会儿的凌霖晗顿时心虚,感觉屋内原本寻常的氛围忽然变得如坐针毡起来。 瞿倩玲才懒得管某个小鬼复杂的青春爱情心路历程,或许她也没把刚才自己说的话当一回事,只是继续随手翻着案上的书册。 这是凌耀从神王庙书库中刻录下来的资料。关于三十年前的那些事,虽然记载不多,但也并非毫无痕迹。 而一旦心中有了怀疑,某些端倪就逐渐开始显现出来。 现实和传闻之间的撕裂,让她不得不怀疑,当初她从身边人的口中所得到的“真相”,究竟是谁的主观臆断,还是被人恶意扭曲后的结果? 而如果从根源上都出现了谬误,那么这些年来,她到底…… “大师姐!我来了,可让我好找啊……哎呀?” 忽然,房门外传来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这不是神龙学院的小鬼吗?师姐你什么时候还多了绑人质的习惯?” 凌霖晗和瞿倩玲同时抬眼去看那个从门口探出头来的人。 “剑……剑门星曜峰的……” 见凌霖晗一脸惊愕的模样,梁奕乐同他大眼瞪小眼了片刻,忽然一本正经地转头看向瞿倩玲: “啊!他把我认出来了诶。需要杀人灭口吗师姐?” 虽然对方的话语中并无杀意,但凌霖晗还是有些冒冷汗。 “不要做多余的事情。我找你来可不是玩闹的。” “我知道啊。但是大师姐你忽然传信给我,内容还那么……我真的会以为是开玩笑诶。” 梁奕乐摆了摆手, “不过如果真的有机会得到的话,我对圣泉也很感兴趣。毕竟我四处云游不就是为了找这些稀奇古怪又独具功效的天华地宝吗?只要师姐你不嫌弃我的战斗力就好。” “为什么不嫌弃?不过我也没打算让你战斗。想办法破坏祭祀大典的阵法就可以了,这总该是你擅长的部分了吧?” 瞿倩玲斜了他一眼, “虽然刚刚传来的情报,说通天蛇灵出了一些状况;我还是觉得,这些小鬼们的想法和计划过于大胆和天真了。但在没有损失、还有好处的情况下,我也不介意多掺一脚。” “是啊,如果真的那么轻易能够成功的话,神王庙也不会千年不倒,门主也会动心思接管这件事情吧。” 梁奕乐和瞿倩玲一样,都没把听晕了的凌霖晗放在眼里,摸着下巴说道, “不过,最终结果如何,也未知呢?若是这事成了,那也可谓是千古一绝,惊天地,泣鬼神,将来载入史册,几天几夜也说不完啊……” “你要是再敢在我面前叨叨评书,你这嘴就别想再张开了。” “哦……tut” …… 在新祭司选举结果出炉、“蛇灵使者”被公之于众之后,十年一度的祭祀大典也终于在神王庙如期举行。 除了这十年间新增添的几位新人祭司以及“尧麟”这个生面孔出现在大典之上,大典的所有流程都如十年前一般进行着——焚香跪祷、诵念经文、奉贡祭品、布置灵阵。 哦,多出的那个被某人戏称为“咸鱼舞蛇”的项目除外——虽然“蛇灵使者”和“冰蓝大人”的这次出场,的确达到了神王庙所要达到的目的,再次稳固了神王庙在流川人心中不可动摇的地位。 而在祭祀大典按部就班进行的这几天时间里,剑门的两位大能也没有闲着。一个在观察分析祭祀大阵,一个则在根据樊善生透露出来的神王庙内部结构图亲身搜查圣泉所在。 所有人都在忙碌,一切平静如常,却又仿佛暗流汹涌。 就连久久不曾现身人前的大祭司达奚康,也在“忙碌”着自己手头的大事。 “您的意思是……您想要亲自见那个叫‘尧麟’的人类吗?需要我在预言前把他带来吗?” 白袍的老人伏在地上,毕恭毕敬地问道。 而在他的正前方,巨大而高入云端的蛇灵巨像在云雾缥缈中发出低沉的声音: “是的……他身上……有一股气息。我需要亲自确认一下。但……不要让他发现,找其他理由把他带到这附近。 “还有,那个新选中的年轻祭司,我也需要再了解一下他的情况。他们两个……可能是我是否能够脱离当前困境的关键。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达奚康心中对通天蛇灵的这番指示闪过千百种想法,但他依然头也不抬,用无比虔诚地语气回答道: “是,吾主。吾辈定当全心全力完成您的嘱托。祭祀大阵即将布置完成,您的神灵之态很快便会重现于世。” “去吧。” 那个低沉的声音变得愈发飘忽起来,仿佛即将隐入云烟之中, “当我恢复力量的那一刻,我自然会实现你的愿望,赐予你所期待的永生。” …… “啊啾——啊,谁念叨着我呢,烦人。” 凌耀摸了摸鼻子,一脸烦躁地说着, “不过总觉得,达奚康那个老东西忽然把我俩喊道主殿去,是有什么猫腻啊……” “陷阱?” 凌霖晗问道。 “不好说。或许只是试探。毕竟现在祭祀大典还没有结束,如果‘蛇灵使者’和新晋祭司却忽然消失了,神王庙这边也难解释。不过……还是小心为上。 “哦,对了。你家傻狼呢?好几天没见了吧?红烧了?” 面对凌耀的皮厚嘴欠说浑话,凌霖晗现在已经波澜不惊: “……我把火灵珠给它了,它现在应该还在闭关。这次若能出关,它大概就能晋升到五阶巅峰了。” “那速度还真是快啊,不愧是主角神宠,待遇真棒……啊说到这个,你的境界也又恢复了不少吧?洞虚木劫?看来祭祀大典的能量反馈到你身上,给你带来的好处可真不小。” “是……不过,想要恢复到原来的水平,恐怕还需要一点契机。” “放心吧,作为主角,你想要的契机很快就会送上门的。” 凌耀拍了拍凌霖晗的肩头,说着听起来大概是安慰、但还是让凌霖晗有些不明所以的话, “只要你能保证,以后别再为了那陈谷子烂芝麻的事儿‘报复’我就得了。说好了啊,那劳什子的‘五年之约’,是你先提出来作废的!” “我知道了啊……都说了我不会离开流川的!烦死了你!快走了啊!人家都找上门了,还是赶紧去主殿搞清楚他们到底想干嘛吧!” “好说好说!” 凌耀快乐地拍了拍凌霖晗的背,心想: “太好了,这样一来我的g应该拔掉了吧,耶!” 123未来究竟如何 “怎么?咳咳……这个表情可真不像你啊。” 昏暗的房间中,年迈的老者坐在摇晃的藤椅上。狭小的窗户射出的一束光芒,在他苍老而面无表情的脸上来回擦动。 “只是一点小意外。看来他的运气还不错,居然在流川找到了那个……” 站在阴影中的男人转过脸来,随口回应道, “不过,不会影响最后结果。有些东西,不是他努力避免就不会降临的。等他们回来,一切照常便是。” “是吗……果然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之中啊。说实话,我想过很多可能与我合作的人,但我从来没有想过你……” 老者的目光移向窗外,慢慢悠悠地说着, “毕竟,他们才是你的亲人,你明明应该是站在他们那一边的,现在却……” “这对你来说,也没什么可稀奇的吧。毕竟你可是为了复仇,可以欺骗和利用至亲之人的家伙。都是为了自己,就谁也别寒碜谁了。” “哈哈……从行为上来说,或许吧。不过,你可比我狠多了。至少,我对他,还是有些许愧疚之心的啊……” “那一点可怜的愧疚,根本不会改变你我的计划,又有什么意义呢。” 那中年男人冷哼了一声,随即转身向更深处的门走去, “你还是早些准备吧,时间也不多了。” 哒,哒,哒。 老人目送着那人逐渐消失在黑暗之中。 “本来并不打算这样对付你的……可惜……莫怪老夫啊……” 老人的呢喃声也飘散一空。 …… “把我们叫过去一趟,就为交代了那么几句我们早就知道的事情、进行一个简单的洗礼?是试探吗?” 走在离开主殿、返回住所的路上,凌霖晗蹙着眉头低声道, “可是如果说你招蛇的体质的确比较特殊的话,为什么我也……?我都已经是祂钦定的祭司了,根本不差这一次见。明明祭祀大典期间那么忙,偏在这个节骨眼上……” “是啊,后天便要神降预言了。在这个节骨眼上,这件事的确值得警惕。 “不过,那个洗礼顶多就是个共鸣通灵,肯定没有窥探的作用。而他的话语里头也没什么陷阱。” 凌耀双臂交叠,枕在脑后,脸上倒是悠闲, “可能是主殿这个地点比较特殊,让他可以通过阵法或者别的什么,探知我们的信息。” “但除了洗礼之外,那里并没有特殊阵法机关的灵力波动,我也没有检测到窥视我的丹田和神识的异常情况。” 凌霖晗瞥了凌耀一眼, “反正你也知道我有什么。天心祖师留下的手段,可不是随便能够规避的。那么……只剩下那一种可能了。” 凌耀内心跑过一串“就你外挂多是吧?”“仗着天心祖师的宝贝为所欲为啊你!”“根本是在炫耀吧是炫耀吧!”“主角光环了不起啊?”“好吧就是了不起……”的吐槽,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是啊,毕竟天心祖师再强,也已经仙逝多年,最高境界也不过是凡圣巅峰。他留下的手段想要对付离成神只差一步的通天蛇灵,那肯定是对付不过的。” “不过这样一来,也可以确定,圣泉的确就在主殿附近了。” 然而凌霖晗用有些奇异的目光看了一眼凌耀: “所以你是真的一点感觉也没有吗?对那个洗礼。” 凌耀愣了一下,转过头来看向凌霖晗: “啊……?的确是……没有吧。难道洗礼有什么问题吗?而且我看你,反而是在洗礼之下得到了一些好处的样子吧?” 凌霖晗抹了一把脸,露出了有些担忧的神情: “是啊,所以你这样才奇怪呢!别的祭司跟我说过,那是简化版的圣泉洗礼,是只有高阶祭司在大典前才能享受到的待遇! ”虽然它的象征意义大过实际,但第一次接受洗礼的人都会感受到心灵的洗涤,打开思窍,对先前困惑之事有所明悟。可是你刚才……” 凌耀一脸懵逼: “什么??我以为就是给我打个光发发亮啊!” 他刚刚见凌霖晗一脸沉醉,还以为这是凌霖晗在主角光环加持下,得到了常人无法得到的好处…… 结果?结果“主角光环”在这里有没有不好说,但他的“反派光环”明显把他削弱了啊! 这好处他怎么一点也没体会到呢啊?? 凌耀丧气地挠了挠头: “唉……总之,我先把今天的情况传达给师伯师叔一下吧。这种事情我可是真没想到啊……” “虽然现在不能确定,但万一你的反应就是他们想要试探的一部分……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通天蛇灵今日见过我们之后,那个所谓的‘预言’落在我们当中谁的头上。” 而凌霖晗的眉头蹙得更深, “比如,我们当中就有一个人,是十年前降下的预言中所谓的‘灾星’。 “你还记得南荣和秋说过的吗?通天蛇灵的预言是在流川地位崇高的。哪怕是一个模棱两可的说辞,所有流川人都会深信不疑。一旦‘灾星’之说成立,我们就会瞬间成为流川的公敌。” 凌耀吧砸吧砸了嘴,没接话。 其实他那是没好意思告诉凌霖晗,哪怕没有今天这一出,他识海里的吐槽役们也早已经开盘狂赌他们之中肯定有一个人是“灾星”。 毕竟…… 【“主角”介时便将挺身而出,反驳这个“一棒子打死人”的预言,用实际行动证明“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对我不利的预言都是狗p”“就算为此和全世界对抗也在所不惜”,最后灾星变救星,拯救流川第一人名号get】 【哦,有内味了。】 【不过这么一来10岂不是还是有生命危险吗?如果变成灾星的话。】 【谁管一个配角啦!】 天知道凌耀当时听到这话,差点当场就给跪了——老天,能不能放过可怜无助但够帅的我啊!不要动不动就给我来个有生命危险的“剧情”安排ok? “这次祭祀大典,还有后天的预言……恐怕没那么简单。说不定,我们要做好准备,把计划提前了。 “否则,如果通天蛇灵发现了我们的身份和目的,在预言中把矛头对准我们,我们可就被动了。我可不希望计划落空。就算不能彻底改变神王庙,也要让他们伤筋动骨一番。” “放心吧,就算没有这一茬儿,我本来也打算在最后一天做文章。” 凌耀拍了拍凌霖晗的肩膀, “要知道,所谓危机,自然既是危险,又是机遇。 “如果通天蛇灵的预言是‘不会出错’的,那么当它‘出错’的时候,一切就会开始崩坏。那也是我们动手的最佳时机。” 尤其是神王庙本身就漏洞百出,根本不配继续统治流川。 凌霖晗抬头,虚了虚眼睛: “所以你和樊善生到底是什么计划?怎么一点风声也不透给我?别到时候支使我去炸大阵啊。我可不想在推不倒神王庙的情况下和他们撕破脸,否则安岐寨在流川就没法混了。” 凌耀哪敢说他俩盘算来盘算去,就怕凌霖晗这个直肠子一激动一秃噜给坏了事儿,根本不敢告诉他呢? 他眼睛一转,笑眯眯地说道: “哎呀,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你就放心吧,好歹也是合伙人,不会让你赔了夫人又折兵的。 “我可是来喝喜酒的诶,好歹这件事结束之后,让我享受一下最尊贵客人的待遇好吗?” “……你不要转移话题!” “我没有我没有,我就是真的想吃酒……” “那你知道吗?酒席里有一道菜,叫烤猪眼,专门献给最、尊、贵、的、客、人……” “wok你是趁机报复我吧!那玩意儿能吃吗!” “是你自己说要享受贵客待遇的!一样都不能少啊!……不许捏我耳朵!!” 虽然那个时候,他们谁都不知道,那即将降下的预言对他们来说究竟是好是坏。 至少这短暂的一刻,他们之间的气氛放松而愉快,并且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既然计划已经尽力周全,为什么不往好处想? 毕竟谁都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 就像那个时候,他们也不会知道 ——凌耀这辈子都没喝上某小鬼的喜酒。 124万蛇之宴 这是娄月娘有生以来第二次参加流川神王庙的祭祀大典。 第一次参加祭祀大典的时候,她还是个稚嫩的孩童。 哪怕身为普通人的她,不能像那些曾经的祭司候选者们一样,跪倒在最接近高台的地方祈祷并接受神赐,只能远远地站在后方——这也是无比珍贵的机会。 若不是仗着老寨主在安岐的身份地位,当初的她是绝没有资格,前来观摩如此庄重威严的大典的。 更不要说在这里得到大祭司主持之下圣泉洗礼的点滴恩泽、并且亲眼见证通天蛇灵大人的降临和预言。 而十年后的今天,她已经不再需要父亲作为靠山,单凭自己的能力便得到了安岐所有人的认可,拥有了再次站在这片神圣土地之上的机会。 悬挂在大路上空的一道道彩色布条交错连接,画着金蛇图腾的旌旗在空中飘扬。 祭司们穿着白金花纹的祭祀礼服,整齐划一地挥动着法器,结成灵符。 最虔诚的信徒们跪伏在地上,熟悉的音调和颂词在散发着柔和光芒的神王尊像前回响…… 一如十年前的模样。 不过,还是稍微有一些不同之处的。 她的目光微微一转,看向了高台之上某个熟悉的身影。 虽然那个人跟其他祭司穿着一样的祭袍,挥动着一样的法器,专注地念诵着祭祀的法咒,并未将目光给予她分毫。 但她的眼中,他就是其他人一点也不一样。或许是少年的血气方刚,又或是青涩而逐渐成熟的皮囊——让她的眼睛就是无法从那里挪开。 “哼……你的品位也就是这种程度了。” 站在她身侧的刀锦雯低低地哼了一声,不屑地扭过头去, “那种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就算站在上面,也没有什么可看的。” 娄月娘微微诧异地转过头,随即露出了了然的微笑: “看来你真的很喜欢涵林的那位朋友啊,眼睛一直没有移开呢……” 刀锦雯顿时露出了被人戳破而恼羞成怒的表情: “开什么玩笑!我才不会喜欢那种目中无人的家伙!我只是在看祭司大人们而已!今年虽然没选中我……但是迟早!迟早我会成为他们当中的一员的! “而且十年之后,我也有资格到前面去了!你以后可没有资格和我站在一起!” 其实整个安岐寨的人都知道刀锦雯对凌耀有几分意思,因为这姑娘实在没有半点收敛遮掩的意思,三天两头就找借口想和人家“拉关系套近乎”,热情得让人家差点就要躲到凌霖晗的房间过夜以求“清白”了。 要真说起来,娄月娘和凌霖晗算是“一点五”情相悦,刀锦雯和凌耀那才是真让人见着什么叫“一厢情愿”。只不过刀锦雯向来看不惯娄月娘这般性子,就喜欢找人家的茬儿罢了。 但面对刀锦雯近乎挑衅的发话,娄月娘却并不恼,反而温柔地抚开落在自己肩上的垂发: “嗯。不过,锦雯喜欢那个人也很正常,没有什么可不好意思的。” 娄月娘微微转头,看向同样站在高台之上的凌耀。 和那些身着金纹白袍的祭司们不同,那个青年依然是穿着青灰色的左衽长衫,系着米白色的腰带,腰间坠着没有半点花纹的黑色药囊,头上包着朴素的头巾。 但也正是如此,才让他在这其中显得格外突兀。 他的手里没有法器,口中也并不念叨那些经文;虽然也始终注视着蛇王尊像,却只是单手叉着腰,另一只手拨弄着缠绕在自己胳膊上的冰蟒,面上看不出半点虔诚。 仿佛他只是百般聊赖地站在那里,等着眼前的这些人赶紧结束今天的唱诵。 然而就是这样的态度,高台上的祭司们却对他没有半分不满——不仅放任他继续如此,甚至还让他站在离蛇王尊像最近的地方,仿佛在向世人宣称他崇高的地位。 既不为权贵折腰,也不被地位束缚;率性洒脱,宠辱不惊,无拘无束。 这样的人,不是爱慕,也让人心生向往。 “如果不是先遇到涵林的话,说不定我也会喜欢这样的人吧。” 刀锦雯听闻,竖了竖眉毛,终于还是没接这话。 “专心一些。今天是通天蛇灵大人神降之前,祭祀大典最重要的部分。别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让咱们安岐出丑!尤其是你,刀锦雯,你还想成为神王庙的祭司,就别在这种场合下丢人现眼!” 娄传阳分出一丝心神,同刀锦雯和娄月娘传话。 娄月娘自然没什么意见,而刀锦雯虽然几欲开口,但想到今天的祭祀内容,还是冷哼了一声,不再作妖了。 是的,今天的祭祀非常关键——大祭司将要开启圣泉洗礼,吸引流川所有已开灵智的蛇类妖兽前来祭祀现场——这是对通天蛇灵大人同类的馈赠,体现了通天蛇灵和神王庙的慷慨大度;也凸显了神王庙得到了蛇灵们认可,是他们巩固崇高地位的手段。 这一天的圣泉洗礼,也被流川人称为——万蛇之宴。 那些拗口晦涩的音节终于到了尾声,达奚康举起象征大祭司的法杖,向空中一点。法杖上镶嵌着宝石的位置顿时发出万丈光芒。 与此同时,金色的蛇王尊像也散发出淡淡的辉光,一道白雾从它的口中缓缓涌出,逐渐弥漫在人群之中。 随着视野被雾气所遮挡,蛇口中传来了泉水涌动的声音。 哗啦啦—— 诸位祭司们齐声高呼: “恭请蛇灵大人赴宴!” 在这充满回音的呼喊中,丛林深处终于传来了细微的异响。 嗦嗦嗦嗦…… 起初,那声音只是星星点点,而后却渐渐汇聚成大片的躁动: “嘶嘶……”“嘶!”“嘶——” 最后漫山遍野。 站在高台上的祭司们都表现得“十分虔诚”,没有一个人分出神来去看那些造出了大动静的蛇类。 凌耀可就没有那么拘束了。 借着雾气阻碍了人们的视线,凌耀终于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扫向他处。 虽然没什么人回头去看,但不代表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对着“万蛇之宴”毫无畏惧之心。 别说台下那些来参加祭祀大典的普通人,就是正式祭司——没错指的就是南荣和秋那个小鬼,看着有模有样的,宽大的祭祀礼袍下头早就抖成筛糠了。 哦吼,真可怜。他记得手札上说,万蛇之宴上,蛇多得都要爬到祭司们身上去了。也不知道这小鬼会不会被吓哭。 虽然他摸着下巴一脸贼笑的样子并不像正在同情南荣和秋就是了。 或者说,他很快来不及同情南荣和秋了。 唰—— 蛇王尊像口中涌出的圣泉水流淌在高台之上,闻风而来的蛇群们丝毫不顾及站在一旁的祭司们,如同恶鬼一般一拥而上,很快把高台堆了个满满当当,把凌耀看得那叫一个目瞪口呆。 “哇……太凶残了吧……我感觉某个小矮子都要被埋起来了诶……对了,你怎么不太感兴趣的样子?圣泉对疗伤也很有效果吧?” 凌耀一面偷偷和小冰蟒碎嘴,一面毫不客气地用手戳了戳身侧的一条巨蟒,巨蟒微微偏过头来,露出了凶恶的目光。 “啊……手痒。只是手痒啦……嘿嘿。” 凌耀默默摊开双手,一副“我好无辜”的表情。 而面对巨蟒的“警告”,盘在凌耀手臂上的冰蟒忽然支棱起身子来,凶巴巴地对巨蟒露出了獠牙。 然后经过了一段凌耀压根听不懂的“蛇言蛇语”,巨蟒默默地转回了脑袋,仿佛无事发生。 ……虽然听不懂你俩在说什么,但是我看到你们互相翻白眼了吧!的确是翻白眼了吧!互相嫌弃吗喂! 随着蛇类妖兽的不断涌入,圣泉的雾气也在被一点点吸收,并缓慢地消退着。但身处雾气之中、乃至接触到涌动泉水的人们,都或多或少地得到一些好处。 这还只是被神王庙稀释过无数倍的圣泉。不愧是滋养一方水土的地脉灵髓。 不过,凌耀觉得今天的圣泉洗礼,和之前在主殿中经受的那个简易版“打光”洗礼,好像有点不一样。 理论上讲,用于万蛇之宴的圣泉量虽然大,但被这些蛇先占走了大部分能量,再分摊到那么多蛇和那么多人身上,单个个体能得到的受益其实是有限的。 所以凌耀所能得到的好处,应该要比“打光”洗礼还要少才对。 但是今天,他却感觉自己得到了实打实的好处。 识海明澈,脉络通亮,丹田转顺…… 莫非是他的反派光环隐藏了,好处回归了? 脱线的想法只停留了一瞬,凌耀很快沉入到冥想之中,消化自己现在的体内的能量和浮现的灵感。 …… 同样站在高台之上的樊善生也在消化着圣泉洗礼带来的好处,但很快,他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 随着时间的推移,圣泉的雾气正在快速消融着。这个速度不同寻常。 今年圣泉的用量,似乎比往年要少。 这听起来只是一点微不足道的小问题,但这些习惯了圣泉洗礼作为供奉的蛇大爷们,可不觉得这微不足道。 本来神王庙拿出的圣泉水总量就不算多,哪怕是一小滴圣泉水,也足以让它们抢破脑袋。 现在这些人类居然还敢克扣? 这些大爷们绝对会暴动起来,在高台之上大闹一场! 这对神王庙的威严简直是毁灭性的打击! 而取出圣泉水的人……大祭司达奚康,不可能犯这样致命的错误。也不可能让人用这件事算计到自己头上。 那么……难道是他有意而为之? 樊善生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哪怕不惜闹得那么难看,也要对付什么人吗?还是说就算事情闹大,只要计划成功,他也有办法挽回神王庙的尊严? 樊善生有些不安地抬起头来,看向已经开始有些躁动的蛇群。 这么多蛇,又不能伤害他们,就算是神王庙的祭司们,也根本不可能控制得住场面…… 忽然,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站在不远处的凌耀。 祭司们做不到控制蛇群,但某个被称为“蛇灵使者”的家伙,照理来说是可以的啊! 如果他能做到,神王庙的地位和威望反而会被提高! 但如果他做不到……神王庙也完全可以把事情全部怪罪到凌耀一个人头上,顺便再多给他安插几个罪名…… ——“今年的预言不是说会体现所谓流川‘灾星’和‘救星’吗?你要有心理准备。那个‘灾星’,如果不是韩涵林,说不定就是我。” ——“你怎么知道?通天蛇灵大人的预言可不是开玩笑的!” ——“当然不是开玩笑。但是……也未必是真的‘预言’。其实你心里也清楚吧,不管通天蛇灵是不是可以称为真正意义的‘神明’,但至少,祂肯定是没把你们当成需要回应、庇佑的信徒的。否则神王庙也不会……哈。而且把想要搞一搞他们的我称为‘灾星’的话,好像也不是很难接受的事情。” ——“可你好歹也是他们认定的‘蛇灵使者’,他们怎么会忽然……难道通天蛇灵大人已经察觉到什么了吗?” ——“是啊,是他们认定的‘蛇灵使者’,可不是通天蛇灵认定的‘蛇灵使者’。就算最后真的弄错了,也只是神王庙的过失,而不是通天蛇灵的错误。而一旦他们收回这个称号,我也不过是个普通人。所以啊,他们如果真的想下手,肯定会从这个角度做文章。” ——“那……如果他们真的要这样对付你,你打算怎么办?除了冰蟒,你当真可以操控其他蛇类吗?” ——“这个嘛……敢出来混,好歹我也做过一点小实验啦,虽然结果不算非常理想……不过,他们以为我只能控制这条冰蟒的话,他们会倒霉的~” “怎么回事?雾气怎么这么快就消失了?” “糟糕,蛇灵大人们好像不高兴了……” “天哪,它们好像在瞪祭司大人们啊!它们连祭司大人们都不怕的话,我们怎么办?!” “快退后!快退后!” 场面开始混乱起来。 樊善生和其他祭司们一样,握紧了手中的法器。 “蛇……蛇灵使者!快,快让它们平静下来啊!” 终于,这样的声音响了起来。 樊善生看向仍处于冥想的凌耀。 所以,你准备怎么办呢? 125满地的……蛇? 当凌耀从冥想中醒过来的时候,周围一片漆黑。 但并非天暗下来后的黑,倒仿佛是自己被层层叠叠包裹住了一般,比起黑反倒更让人有些透不过气。 …… 他不是在祭台上和其他人一样,参与万蛇之宴的同时接受圣泉洗礼吗?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嘶……” 凌耀下意识地低了低头。小冰蟒缠在手上的触觉还在,看来并不是做梦什么的…… 他在这狭小的空间内抬起右手,在指尖点起了一簇灵光。 然后…… 然后他后悔了。 “怎么会有那么多蛇啊!!!!” 原来那一层一层垒在他周围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参加万蛇之宴的“大爷们”堆起来的。 而且随着他这一声呼喊,黑暗中忽然亮起了数对亮点,各个炯炯有神地盯着他。 “嘶嘶嘶~”“嘶嘶!”“嘶——嘶嘶——” 哪怕凌耀并不怎么怕蛇,面对这幅诡异的场景,他也差点吓得一个落雷诀丢出去。 什么情况??怎么回事?! 好不容易这次冥想顺顺当当地让他步入了璞相三层,怎么就忽然来了这么一出吓唬人呢!这么围着他,就仿佛他是食物一样啊! 不过也正是这些嘶嘶作响的蛇大爷,凌耀才确定自己并没有离开原地,仍然处于祭祀高台之上。 还在神王庙的地界上,他可不敢得罪这些大爷们,这落雷决才终于收了回去。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些蛇类似乎对他并没有什么敌意,反而有些讨好的意思。 看来他先前做的那些“小实验”,结论是正确的——虽然搞不清原理,他也仍然无法和这些蛇类妖兽进行交流,但流川的蛇似乎对他都有一种特殊的亲近,并不限于某条贪吃蛇。 所以那个时候他和樊善生说,如果神王庙的家伙以为自己只是运气好“控制”了一条蛇的话,那可就要倒霉了——毕竟如果让蛇听话这种事算运气好的话,他简直是运气好到爆棚啊! 只不过饶是他也没想到,这份“亲近”还能搞出这么个大场面。 在这“蛇墙”中,凌耀还眼尖地看到了某条之前被自己戳了戳腰的巨蟒。见凌耀的目光瞥了过来,那巨蟒先是缩了一下脑袋,而后谄媚地伸过头来想要蹭他。 别问为啥凌耀能在蛇身上看出“谄媚”这种东西,毕竟某个已经被证明为了待在凌耀身边可以谄媚无下限的贪吃蛇,见到有蛇居然敢采用和自己同样的政策,立刻气得跳脚……啊不,摇尾巴,亮出獠牙来疯狂“宣誓主权”,吓得那巨蟒又乖乖盘了回去。 嗯……这大概就是“打不过”吧。像他这样的人,头号狗腿子也是要竞争的嘛。 但是玩笑归玩笑,眼前这幅场景,显然不是靠小冰蟒“能打”就能造成的。 无论这些蛇是畏惧自己、亲近自己还是把自己当食物,都没必要隔开一段距离用身子把他给半裹起来。 他得出去看看。 凌耀没多做犹豫,走上前去,伸手又戳了戳巨蟒的身子。他也没察觉自己现在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但也不想莫名其妙和一群蛇打起来(传回剑门去还不得被人笑死),只好用温和一点的方式示意大爷们赶紧离开。 如果这些家伙还打算这样缠着自己呢……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不过蛇大爷们没给凌耀“大显身手”的机会。一见凌耀想要离开,“蛇墙”顿时松散开来,哗啦啦落回了地上,在祭祀高台上扭来扭去。 光线随着“蛇墙”的“消失”,终于透了过来。 凌耀眯了一下眼睛,才发现……这都到傍晚了啊!万蛇之宴刚开始的时候可还是大早上呢! 还不等迈开步子,他便听到了台下的惊呼声。 “出来了!他出来了!” “蛇灵使者!不愧是蛇灵使者!” “我早说了,有那位大人在,蛇灵们绝对不会伤害到我们的!” 凌耀听了半天,才反应过来那个所谓“救人于水火”的“蛇灵使者”说的就是自己。 ……所以说神王庙那些人,到底是怎么想到这么个“中二”的名词的?太羞耻了吧! 他垫着脚绕开那些趴在地上不肯走的蛇赖子们,目光不断搜寻着熟悉的身影,识海中也不断发送着“消息”。 【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啊啊啊?为啥一地的蛇!】 然而还不等他得到熟人的答案,高台之上的祭司们忽然呼啦啦地跪倒在地上,齐声高呼: “神佑流川,恭迎蛇灵使者出关。” 凌耀:……更羞耻了啊喂! 虚伏在不远处的凌霖晗虽然也装模作样地拜了一下,但更让凌耀有些意外的,反倒是对方松了一口气的模样。这让他更对刚才发生的事情犹疑起来。 而混在祭司们之中的樊善生则露出了复杂的面容,这一跪倒比许多人都要虔诚得多。 而达奚康身为大祭司,自然不像其他祭司那边伏倒在地,但也抚胸鞠躬行礼,恭敬得让人浮想联翩。 不过这一回,凌耀可有点装不下去了。他现在是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该用什么态度来面对这些人的转变,索性就顺其自然,露出“不知所措”“不明所以”的样子就好。 果然,达奚康很懂得给人台阶下,立刻接了话头,先把“蛇灵使者”连带着神王庙上下夸了一通,然后便扬言要将“蛇灵使者”送回住所,让他好好休养,在明天神降时好好表现一番。 凌耀这边被人糊里糊涂地送了回去,而在站远处屋顶上的梁奕乐则是吹了一声口哨,默默地收回了手中的风灵剑。 “还好,要真出了什么事儿,师兄可得锤死我。” 他叹了口气, “臭小子玩真大啊,他到底和流川有什么关系,他自己知道吗……” “什么玩真大?” “妈诶?!” 梁奕乐被身后的声音冷不伶仃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拍了拍胸脯, “大师姐,人吓人吓死人哦……” “哦,那你嗝屁啊。” “……别这样吧,好歹师兄弟一场。” 梁奕乐有些尴尬地摸了摸头, “师姐你那边探查清楚了?” 瞿倩玲微微点头: “小兔崽子给的消息倒是挺准确,我已经找到了圣泉的位置,也确认了那个所谓‘通天蛇灵’的确被困在圣泉之中,实力也远未到凡圣境。否则我离得那么近,它不可能没有发现我。” 梁奕乐又露出了无奈的表情: “师姐你怎么又做那么冒险的事情……” 瞿倩玲只是瞥了他一眼,并不接这句话,反是问道: “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下头那么乱?” “啊,这呀,还得从上午那会儿说起。神王庙祭祀大典上呐,除了那神降预言,最重要的就是这圣泉洗礼、万蛇之宴。” 梁奕乐一抖袖袍,这就开始说了起来, “这不,那大白袍子的祭司一举法杖,圣泉水便涌了出来。惹得那漫山遍野的蛇啊,直愣愣往哪蛇王尊像上扑。可那曾想,今年这一遭,圣泉水格外少,没支持两下,就灭了声响。 “那你说,那些赴宴的蛇大爷们哪肯啊?一下子就暴躁了起来,眼看着就要伤人了啊!却不想!” 唰—— 梁奕乐顿感脖子一凉。他微微扭头,便看见大师姐那把赤红亮堂堂地架在他喉咙下头,而大师姐脸上则挂着“温和”的“微笑”: “你继续说啊?就这么说?” “不……不想…不是!就是那个什么,蛇还没乱起来,凌耀那小崽子先‘亮’起来了!外头圣泉水不仅全落在他身上,那连接圣泉的通道也好像坏掉了一样,直接打在他身上,让圣泉水止不住了一样往外涌。 “那些蛇大爷马上像着了魔一样往他身上扑,蛇身子把他生生裹成了个球儿,然后安安分分地在哪儿趴着修炼了。就,就刚刚!凌耀那小子才走出来!而且看起来,他自己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脸懵逼地就和那些祭司们回去了。” 瞿倩玲哼了一声,用剑拍了拍梁奕乐的下巴,这才收回剑来: “你看,这么简单明了地说不是挺好的。” “好好好,非常好,特别好……” 梁奕乐连连点头,内心却泪流满面: 我就这点说评书的爱好,你不听就算了,至于拿剑吓唬我吗……星曜峰,惨;小师弟,惨。 “想办法通知邱天明来一趟吧。他自己徒弟的事儿,难道还要我们两个管?” 瞿倩玲此话一出,摸着下巴的梁奕乐愣了一愣,有些诧异: “啊?让邱师兄过来吗?可你明明……” 很快他意识到这话并不适合说出口,连忙捂住了嘴巴。 “你觉得一个一辈子都没来过流川、祖上也没有血脉相关的人,会莫名其妙和圣泉产生共鸣,还变成了什么‘蛇灵使者’?不管他是什么天赋异禀的能人奇士还是潜伏多年的神王庙间谍,这事不查清楚,你觉得长岭剑门能安心吗?” 瞿倩玲瞪了他一眼, “所以,难道还要我说第二次?!” “不用不用不用……我马上瞬音石传讯给邱师兄!” 梁-不愧是小时候经常带着凌耀玩儿的长辈-奕-该怂的时候怂得比谁都痛快-乐,飞奔离开。 126预兆 “他的母亲?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 凌巍然摸着木椅扶手的纹路,目光微微抬起,似乎在追忆, “当年父亲想给他安排婚事,他都拒绝了。家里人还担心,他是不是对女人不感兴趣。结果他出去没几年,连半大的孩子都带回来了……” 邱天明捏着茶盖,压了压浮在水面上的卷叶: “这么说……其实凌家根本没有人见过他的妻子?那么你们怎么确定,凌耀就一定是凌兴然的儿子?” 这个问题若是旁的外人来问,其实是有些失礼的。毕竟这是别人的家事,而且这句话言语之间,还颇有些怀疑凌耀身世的意思。 不过,这个发问的人是邱天明,那就不同了。 且不说他是凌耀的门内恩师,几乎算作是凌耀的半个父亲;便是他和凌耀半点关系也没有,毕竟那破空巅峰的境界摆在那里,对凌巍然这个小小的洞虚水劫,就是问他养了多少个小老婆,也没人敢说他失礼。 凌巍然果然没有半点不满,只是开口作答: “是啊。虽然当年兴然坚称这是他的孩子,家族里还是有许多风言风语,说阿耀不是凌家的种。 “毕竟,我没有孩子。如果阿耀真的是凌兴然的孩子,他便是主家的大少爷。凌家家主的权力……很大可能就会交到他手里。唉,虽然这孩子,其实对成为家主根本没兴趣,小时候白受人家白眼。” 说着说着,这凌巍然便叹了一口气,一副颇为惋惜的样子。 “那后来……?我看现在凌家的人,倒都挺信服他的,想让他成为家主的呼声也不小。这不单是他成为了剑门弟子的原因吧?毕竟如果他们根本不认这是凌家的人,就算他再厉害也……” 凌巍然点了点头: “的确,阿耀虽然有能力,但光是如此,并不能让他得到凌家绝大部分人的信服。但……如果说最初的时候,还有人质疑兴然是不是随便捡了个孩子回来,抢占家主的位置;可等凌耀长大了,这声音自然而然就消失了…… “毕竟,他和兴然长得,实在是太相像了。除了可以看出年龄差距,那根本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除了亲生子,还能是什么?所以啊,这些人就是没事找事,看不得人好呢……” 思及如此,凌巍然似乎仍然心有不满,忍不住摇头叹气。 邱天明听罢,呷了一口茶,又问道: “难道凌兴然从来没有跟你们提过凌耀的母亲吗?凌耀自己也不知道他母亲是什么人?” “有倒是有。可兴然只说那女人是外头相识的,已不在世,旁的并不肯多提。 “阿耀小时候还会问一问,兴然也没有告诉他的意思。等他长大了,说他是野种的风声也少了,他自己似乎也不怎么想知道,就更没有人提了。” 凌巍然见邱天明似乎执着于凌耀母亲的身份,有些咂摸不对味, “大师,阿耀最近是不是有什么……” 邱天明打断道: “他现在在流川。的确有些小状况,但没有不是大问题。我只是想从身世方面确定一下,他和流川有没有什么关系。” “这……应该是没有的吧。” 凌巍然蹙了蹙眉头, “流传的女人并不外嫁,这点我还是知道的。而且流川人的长相……很有特点,如果阿耀的母亲的确是流川人,他的外貌上不可能一点特征也看不出来。” 对于这一点,邱天明也只能点头: “的确如此。流川人哪怕和外族结合,生下来的孩子长得也会很有流川人的特点,常人一眼便能认出。而凌耀……” 凌耀长得和凌兴然实在太像了。如果说人的长相总是来源于父族和母族,凌耀让人看着,简直就像只有爹没有娘。 如果不是年龄的差距,他们像得简直就是一个人。 看来凌家这边,是得不到什么线索了。 邱天明放下茶杯,站起身来: “叨唠了。我还有事,就不再打扰了。” 凌巍然连忙起身相送。然而邱天明敏锐地注意到了,对方似乎未曾开口的话,正犹豫着要不要同他说。 “怎么?是不是有什么难处?你们好歹是我门下弟子的族人,一些小事,我剑门还是可以关照的。” 凌巍然苦着脸,低头道: “其实,这不单是我凌家的麻烦。但就怕……就怕,不是小事。万一是我们搞错了……” 邱天明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你先说。我自有判断。” 凌巍然咬了咬牙: “凌家附近的地脉,有些异常。虽然十年前也出过状况,都是雷声大雨点小。但这次好像有些不一样…… “我担心……那是魔族入侵时才会出现的裂缝!” …… 正在神王庙中休息、并且等待第二天的神降预言仪式的凌耀,可不知道自己师门的长辈们都在忙活些什么。 他此刻正无聊地赖在床上,听吐槽役们聊天。 哦,或许,叫“钱哥小课堂开课”更合适一些: 【通常,故事是由一个个的副本组成的。比如分院登顶是一个副本,迷雾森林是一个副本,总院势力斗争是一个副本,交流赛是一个副本,流川也是一个副本。而想要留住读者,让人有向下阅读的欲望,就必须让副本们串联起来。而能够贯穿全文每一个副本的线索,就被称为“主线”。 【而在某些类型的故事中,主线比较明确。比如某个主角想要窥查事件的真相、整个世界不为人知的真面貌、主角的身世之谜。而更多的故事中,这条“主线”通常是主人公的性格成长、实力增强或者感情发展——这同样会让读者产生深入了解的欲望。但这些,还只是基础。 【为了增强副本与副本之间的连接性,作者们通常会在前一个副本里留下悬念——某个神秘的重要角色、某个强力却不知何用的神奇道具、某个未知全貌的大事件。读者们好奇它们的真面目,但那要在下一个副本里才会揭开。这就促使读者去了解下一个副本中的故事。如此周而复始,就是作者留住读者的秘诀。】 【说是这样说啦,但是中间任何一个副本出现差错,就可能导致读者脱环弃坑。怎么才能把读者留到最后,依然是个很大的考验。】 【留点悬念,的确是一招鲜吃遍天的手法。】 【学到了学到了。不过这么说,这本书忽然插入这段剧情,是为了引出下一个副本咯?那我还错骂他了?】 凌耀这下来了精神:什么剧情?什么新副本?重要情报啊这是! 【不是,这段插入得的确很奇怪啊!那什么尹若冰,和主角又没有前约,和神龙学院也没有什么合作,现在的作为和流川这个副本也没半点关联性,莫名其妙就写她前往凌家,这剧情不怪谁怪??】 【啊,该不会是上门提亲……算了说出来我自己把自己尴尬坏了。什么玩意儿。】 【虽然我觉得她这个人设是正宫,但先前她和主角几乎没有互动吧!也就英雄救美了一小下,外加单独喝茶了一小会儿。两个人都三年没见了啊!要这点小事就能勾得美女上心,甚至让人家到扒到主角老家的地步,我现在还会单着身?!】 【大老鸽你醒醒,最关键的问题是,你不是主角。】 【对啊,万一这作者就喜欢写美女恨嫁、无脑倒贴呢?】 【其实无脑倒贴的女性角色也不少吧。虽然看多了就觉得很低级。】 正在认真“听讲”的凌耀满脑门写问号: 凌家?尹若冰?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怎么就凑一块去了? 而且听这架势……怎么一副凌霖晗的下一副本就是“凌家”的样子?? 【主角不是说自己不离开流川了吗?后面还要回凌家?】 凌耀刚把这条“消息”发出去,就有点后悔了。 虽然说凌霖晗亲口说了自己不想走,但保不齐那个什么【查无此人】没告诉这些吐槽役啊! 说不定人家听了,还觉着自己莫名其妙呢。 不过……显然是他想多了: 【嗐,话是这么说,可难道主角这辈子最高境界就是流川称王?那也太low了吧!】 【就算主角真的“不想走”,这剧情发展,还不是变着法子让他“不得不走”?流川真的没前途,搞几下大撂担子走人最好,待久了怕发展成湘西风种田文。】 【其实我觉得如果真有湘西风的那啥,好像还蛮带劲的诶……什么蛊毒啊赶尸啊女鬼啊bb】 【再说了,五年之约还没完成呢!作者怎么可能放过01这大反派!】 凌耀:……主角的嘴骗人的鬼。亏他还以为旗子拔了一身轻松,结果终究还是逃不过。 不过,哪怕“剧情”在不断变化,凌霖晗最终还是离开流川回到凌家,他也不担心对方忽然再次和自己敌对,闹一个你死我活。 毕竟,外在环境或许会突然变化,但人是不会毫无征兆地改变的。 凌霖晗现在明知道自己当初被人利用了,就不会继续傻乎乎地给人当刀子。 哦,小屁孩忽然失忆除外。 ……狗血剧也不这么写! 而且实在不行,打就打啊!难道他还能打输了不成? 总之,比起凌霖晗和自己又掐起来,他更担心的是,那个能让凌霖晗“不得不走”的缘由。 神龙学院施压?不,这可能性很低,毕竟如果神龙学院真的这样做了,那就是明摆着要和“天眷者”撕破脸了。 凌霖晗亲人出事?但如果只是这点小事,虽然能让凌霖晗“回家”一趟,却恐怕没办法构成一个“副本”,更不会引出紫仙阁的冰灵仙子尹若冰。 所以……外敌入侵? 这个可能性是最大的。也是凌霖晗最担心的。因为这可能波及到主家——他亲人们的性命。 “看来这边事情结束之后,我也得再回去一趟啊……” 凌耀喃喃自语着翻了个身,闭上了眼睛, “明天的预言仪式……嗯……很快就会结束了……” 127预言,还是谎言? 郎岳近来实在是时运不济。 自前些年丢掉了大祭司之位,他在神王庙的日子就一天不如一天。 毕竟,以他和自己所在的弥陇部落这些年得罪的人和势力,一旦他没落,多的是人想来踩他一脚。再加上那些想借打压他来讨好达奚康的投机小人…… 也就是达奚康上位之后,对神王庙内部的权力斗争漠不关心,才让他得以喘息。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可以放下仇恨、安分守己、苟活于世。因为如果他不重整旗鼓、继续向上爬,当年他留下的人脉也将渐渐散去,等待他的终将是虎落平阳被犬欺的悲惨结局。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权力斗争向来如此。 他一直在寻找机会,建功立业用以作翻身的资本也好,抓住达奚康的把柄也罢——总之,只要能把达奚康拖下来,他在神王庙中就是最有机会重登大祭司宝座的人。 可惜,达奚康“清心寡欲”、“不问世事”的状态,也意味着他很难被抓到错处;再者,这些年流川林区也没出现什么大事件,值得神王庙出手。这让郎岳一直没能等到一个机会。 而尧麟这个“蛇灵使者”的出现,对他来说便成为了极为关键的翻盘机会。 其实他也明白,所谓“蛇灵使者”的出现,本身就是在动摇神王庙的权威性。 对神王庙来说,等他已经崭露头角,才出面收入编制,实在是不得已的下策;将其直接消灭在摇篮里,不让世人知道这世上还有神王庙外和蛇灵亲近的人,才是上上选。 可惜,虽然这个尧麟尚未名声大噪,但也在许多人面前露了本事,神王庙想要让他“消失”,已经是有些晚了。 既然采取措施已经晚了一步,那为什么不反过来利用对方呢? 如果拉拢得到这位“蛇灵使者”,他就将拥有足够的资本和达奚康这位通天蛇灵认可的大祭司进行抗衡——这对郎岳个人而言,实在是太诱人了。 而且他也早已经想好了退路——首先,南荣和秋就暗示过他,这个“尧麟”本身很可能并非流川人;其次,称其为“蛇灵使者”,只是众人通过他的能力推测出来的一个“合理解释”,并非通天蛇灵大人亲自认可了他的“身份”;再者,以自己的破空境界,拿捏一个璞相一层的小子,也是绰绰有余的。 总之,倘若他哪天登上大祭司之位,想要来一个“过河拆桥”,也完全不是问题,并不需要担心对方背叛自己。 这些理由,促成了他和“尧麟”的第一次谈判交易。 谈判虽然磨人,但他也得到了切实的收获——尧麟被他成功推到世人面前,被默认为和他同一阵营;而神王庙也不得不认同他找到了“蛇灵使者”的伟大功绩。 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但好的开始并没有持续多久。达奚康对尧麟的友善态度和拉拢方式,都大出郎岳所料。 果不其然,这个“尧麟”也马上对自己的立场产生了动摇——至少郎岳看来,对方诚惶诚恐的态度和与南荣和秋亲近的姿态,便是这个意思。 但这并不是最坏的情况。毕竟如果没有他的引荐,以南荣和秋这个小孩那冒着风险也不打算把他吸纳到神王庙的态度,其他祭司也未必敢冒着引荐一个得罪过大祭司弟子的人,那么“尧麟”也根本没有机会得到等同祭司的待遇。 想来这个“尧麟”终归要念一些他的“恩情”。 最坏的情况在后头。 郎岳怎么也没想到,三十年前从弥陇部落的人手里逃走的那个长岭剑门女弟子,居然回来了找他报仇了!而且还是用轰炸地牢的方式! 这不仅可能让神王庙陷入巨大的舆论危机,更是最大程度上败坏了他的名声——就算外头那些人不知道地牢里那些勾当,那个叫长岭剑门的女人叫骂的话也让当下停留在神王庙的所有人都听了个真真切切。 要知道,成为大祭司,不仅要实力高强、得到通天蛇灵的认可,更要得到“民心”。 虽然流川的普通百姓很好糊弄,想要上位主要还得靠大部落的支持;但是如果他身上带有“污点”,那可就没办法“糊弄”人了。 这突然出现的意外袭击简直让郎岳一下跌入谷底。明明许多人都参与了地牢那些事情,却因为那个女人只对他指名道姓,那些人就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了自己身上,仿佛这样就能让他们维持“高贵圣洁”的祭司形象。 这样一来,别说是尧麟了,便是许多他阵营里的老人,都开始动了别样的心思。这样的变故简直让他茶饭不思,只能暂且蛰伏下来,不敢再闹出什么动静。 只要这次的祭祀大典圆满结束,通天蛇灵大人没有亲自降罪于他,他的行为就仍处于红线范围之内,便是达奚康也没有理由随便将他驱逐。 再之后,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很快就会忘记最近发生的这些事,他又会很快变回神王庙高不可攀的祭司,重新开始他的谋划。 但是……既然是这里用了“但是”这个词,就知道这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对郎岳而言,绝不是什么好事。 万蛇之宴上的变故,让他心头警铃大作。 他可不像那些不了解神王庙内幕的普通民众一样天真——圣泉洗礼的圣泉份量出现差错,“蛇灵使者”力挽狂澜拯救所有人?简直是放屁! 圣泉洗礼的圣泉份量如果出错,将会导致无可挽回的恐怖后果——群蛇暴乱。这意味着身为通天蛇灵的侍奉者们居然无法得到通天蛇灵同族的认可,简直让神王庙的威严扫地! 别说是达奚康了,就是让南荣和秋那个小鬼来主持,也不可能犯这种低级的致命错误。 如此,便一定是有意而为之。 就是不知道,达奚康究竟是想借此反驳尧麟是“蛇灵使者”的说法,还是想再次拔高尧麟这个“蛇灵使者”的地位。 但无论否定尧麟,让他这个举荐人丢脸,还是拉拢尧麟,折损他的势力——对郎岳来说,都是大大的不利。 偏偏,郎岳对此毫无对策。 而在预言仪式的前一天晚上,尧麟的出现,给了他一颗定心丸: “大祭司想要拉拢我,才在万蛇之宴上为我‘造势’,好借我在祭祀大典的最后一天大出风头,稳固自己的地位。 “可是啊,一来,我并不想和南荣和秋共事,二来,也不喜欢被人当刀子使还没有半点实际好处。我想要更高的地位,总得拿捏自己的身份,不能让人随便使唤,想必朗大人,也是理解的。 “明日大祭司必有动作,我已经假意答应配合于他,但……如果朗大人有什么想法,可要抓紧机会啊……” 到了这种时刻,哪怕只有一点微小的机会,郎岳也绝不会放过。 他虽然没有答应“尧麟”什么,却接过了对方给他的那个可以破坏仪式的法器——一个黑色的、不起眼的小圆球。 至于他究竟用不用……那就要等预言仪式当天再做判断了。 但是——这个“但是”已经出现了太多次了,因为事情总是一次次出乎郎岳的预料,并且向越来越绝望的深渊滑落。 当蛇王尊像上扶起通天蛇灵的虚影,柔白色的神降之光照耀在每个人身上,却唯独在两个人身上变质成红与黑的异色,他才终于意识到,自己被“尧麟”骗了。 达奚康在万蛇之宴上制造的那场意外,根本不是为了“捧”“蛇灵使者”! “地脉扰动,乱象丛生。不忍民苦,通天降灵。 “灾星降祸,窃我圣泽。神王受蔽,隐没芸生。 “明镜有鉴,分辨救主。洗濯污浊,方见真我。” 而是不惜一切代价想要在所有人面前拆穿所谓“蛇灵使者”的虚假身份! 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达奚康的法杖呼得指向凌耀和凌霖晗。 “灾星和救主,必在你二人之间。奉通天蛇灵大人之令,命你们前往圣泉,在圣泉之下验明身份,消除灾星,方能解我流川之祸!” 说是说在他们二人之间,自古以来“神王”只会在祭司之中诞生。凌霖晗是最新才被认可的祭司,而凌耀却只是被默认为“蛇灵使者”。究竟谁会是“救主”,谁会是“灾星”,岂不是一目了然? 而且这预言不是也说了吗,那“灾星”是窃取了圣泉的力量,才能蒙蔽世人甚至神王本人,得到认可——这不就是暗指昨天的万蛇之宴上那一幕,并非“蛇灵使者”之力,而是有人偷了“圣泉”才引发的吗? 郎岳简直气得跳脚。这“尧麟”明摆着是知道达奚康想要揭穿他,偏要拖他下水——这是想反借自己的力量,对抗达奚康啊! 他本来就处境堪忧,怎么可能陪一个冒牌货和所有人为敌! 还好他没有直接答应那个“尧麟”的请求,也没有动用那个破坏仪式的法器。哪怕他将来可能被冠上一个“举荐灾星”的罪名,但总比忤逆通天蛇灵本尊要好啊! 郎岳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冲昏了头脑,一门心思想着如何把自己撇干净;而其他而是震惊于预言的内容,在各种猜测之间犹豫不定——却没有人想过…… “大祭司大人,这番话……真的是神降预言吗?” 而身为当事人的“尧麟”,此刻却一脸平和地站在高台之上,甚至面带笑意。 “大胆!居然敢质疑通天蛇灵大人!你这个小偷!灾星!” 不等达奚康接话,马上有祭司恨恨地驳斥道。 “你怎么知道他就一定是灾星!身为祭司,怎么可以在神灵面前胡言非语!” 凌霖晗也有些坐不住了。哪怕他早知道凌耀今天想搞个大动作,可谁知道这预言仪式上的一幕,是否在他的算计之中呢? 看着人们惊诧和愤怒的目光,还有那些被举起的刀枪斧戈,凌霖晗的大脑疯狂地转动着。 难道通天蛇灵已经发现了凌耀和自己的身份吗?要怎么解释?要怎么翻盘? 可他居然一时想不到任何解决方法。 难道只能争取时间,让凌耀在那两位前辈的掩护下逃走吗? “你看看!都说了神王大人会受到蒙蔽!你到现在还在替这个家伙说话!他根本不是什么蛇灵使者,他就是个骗子!” 然而凌耀却摆了摆手: “我可没有质疑通天蛇灵大人啊。我只是问,这真的是‘神降预言’吗?今天在场的各位听到的这番话,真的是通天蛇灵大人的本意吗?” “你在说什么胡话,预言仪式从来都没有……” “从来没有出错,可不代表永远不会出错。 “我也不是没听闻过祭祀大典上的预言。神圣。庄严。因为不能直接干预人事而显得高深莫测,不得不由神王庙的祭司们解读,才能让大众明白其含义。” 凌耀镇定自若地环顾四周,不紧不慢地说道, “可今天呢?今天这番话,在场的每一个人,无论是祭司,还是普通人,都听懂了。 “否则你们为什么不是疑惑,而是齐刷刷地露出诧异和愤怒的表情呢? “这样的预言,真的是通天蛇灵大人的本意吗?” 在众人逐渐陷入沉思的神情和犹疑的目光中,凌耀忽然一抬手,直指向达奚康的眼睛: “还是说,这是你因为忌惮我的存在,而故意伪造预言,来污蔑我呢?” 轰——! 随着突如其来的爆炸声响起,神王庙附近顿时地动山摇! 128真的也给你说成假的 当凌耀从其他人口中了解了万蛇之宴那天的始末后,他很快就意识到了一点 ——达奚康想要对付他。 毕竟,他这个所谓“蛇灵使者”的身份,虽然是达奚康“定”下来的,却并非通天蛇灵本尊的认可。 大家都知道那冰蟒听“尧麟”的话,却谁也不知道,“尧麟”究竟是不是真的有“号令群蛇”的能力。 如果真的是为了捧他上位,达奚康绝不会用这种极具风险的方法——否则一旦有蛇不肯听他的话,哪怕只有一两条,他这个所谓“蛇灵使者”的威名也会在世人面前自动瓦解。 介时,神王庙有的是方法给他扣上“假借神明之意沽名钓誉”之类的罪名,把他打入地狱…… 但是,有一点他想不通。 达奚康在刚刚接触到他的时候,态度可是十分温和友善的。甚至为了对他示好,达奚康不惜当众下自己徒弟的面子、坏了南荣和秋的名声。 很明显,达奚康还是想拉拢自己的,至少一开始他对自己并没有什么敌意。 可为什么偏偏在这重要的祭祀大典之上,对方忽然转变了态度,想要致自己于死地呢? “如果他真的想借此对付你,可以说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而且说不好听一些,这样做他自己也有失败的风险——就像现在这样,万一你真的有这种能力呢?他岂不是反得捧着你?” 樊善生如是说。 这番话中所言,也是凌耀感到困惑的一个关键。 达奚康究竟为什么用如此冒险的方法对付自己?是什么让他如此急迫? “这段时间神王庙内部就没有什么异常变化,或者什么人找他谈话吗?” “关于这一点,我自然也有关注。不过很遗憾,至少以我现在能观察到的东西来说,一切正常,也没有任何人和大祭司见过面——除了祭祀大典之上。” “那祭祀大典期间,大祭司除了支持祭祀,都在做什么?谁也不见?闭关修行吗?” 面对凌耀不死心的提问,樊善生摊了摊手: “当然。和我们这些普通祭司不一样,大祭司作为主持,必须保证身心不受干扰。所以走下高台之后,他会马上返回主殿,向通天蛇灵大人进行祈祷,在圣泉的洗礼下把身心状态调整到最佳。 “这期间谁也不能找他谈话,否则就是有意破坏仪式,是要受到最严厉的惩罚的。不然,我怎么敢同你打包票说,肯定没有人和大祭司见过面呢?” 然而凌耀听罢,却露出了严肃且担忧的表情。 樊善生轻松的心情也很快再这样的氛围中熄灭了。他很快意识到了凌耀究竟在担心什么: “不……不会吧……” 然而凌耀却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我早说过,别把祂想成好的,我想你早就明白这一点了。 “再说了‘蛇灵使者’的存在可不仅仅是在挑战神王庙的权威,说不定……我身上的特性,便正是祂不择手段也要得到的呢?” “那你还真是自信啊……那可是通天蛇灵大人,还惦记你……” 樊善生歪了一下眼睛,但最后还是叹出一口气来, “但不管是为了什么目的,达奚康今天造出这么个意外,的确像是针对你,只是没成功罢了。但他既然如此急迫,就不会善罢甘休,尤其是明天……” 如果达奚康真的那么像对付凌耀,作为神降预言的解读者,他必然会把预言往污名化“蛇灵使者”的方向解读,甚至直接把“灾星”的帽子扣在凌耀身上。 更何况……如果凌耀的怀疑是真的,达奚康是奉通天蛇灵的命令来对付他,这个预言只会对凌耀更加不利。 然而凌耀这是却是眉头舒展开来,反过来安慰他道: “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且做好你份内的事儿,不必来担心我这边。 “如果他真的想用预言的内容来对付我……我却恰好有倒打一耙的手段。” 那个时候的凌耀早已做好万全之策,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抱紧师叔师伯的大腿疯狂跑路罢了。 可他也没想到,事情居然发展得如此“顺利”,以至于对方亲手把这“一耙子”递到了他的手里。 听着通天蛇灵降下的预言内容,凌耀更是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这条蛇,是真的很迫切地想要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 否则作为“神灵”,怎么能如此直白地把矛头对准单独的个体,几乎是“指名道姓”地表示他具有“危害性”呢? 当然,这恐怕也是对方的考量。毕竟,如果神明的“预言”过于模糊,如果达奚康“解读”成了对凌耀不利的说法,也会有人站出来质疑达奚康是不是在“公报私仇”,最后变成没有结果的扯皮。 通天蛇灵想要一锤定音地对凌耀判处“死刑”,才会用了这样绝对的说辞。这固然能够激起民愤,但也给凌耀落下了把柄——因为这不像神灵应有之举。 毕竟,谁又能想到,居然有人敢跳出来,借此质疑预言仪式,甚至质疑“神灵”本尊呢? “这样的预言,真的是通天蛇灵大人的本意吗?” 凌耀的大胆言论就连达奚康都感到意外, “还是说,这是你因为忌惮我的存在,而故意伪造预言,来污蔑我呢?” 但这并不难反驳。 虽然,通天蛇灵大人的确是想借预言,把凌耀和凌霖晗送到圣泉,方便祂从这两个人身上得到一些东西,倾向性明显得让人怀疑。 但是,如果凌耀想要通过质疑预言的真伪来改变自己的处境,只需要蛇灵大人再次显威,一切便当迎刃而解。 毕竟这番话,这的确是蛇灵大人的本意。无论其他人用什么方法验证,都不可能发生改变。 然而,就在这一刻,意外突生。 随着巨大的爆炸声,神王庙所在恒川丘陵一带顿时地动山摇。祭祀大典上的神降阵法和预言法仪,也在震荡中隐隐有了异样变化。 达奚康不得不舞动法杖,指挥其他祭司们一道维护法仪,稳固阵法——否则不要说让通天蛇灵显威,就是祂的投影也很难继续维持下去。 可这并不算完。哪怕他已经盯紧了凌耀、凌霖晗和樊善生这几个人,封锁了他们身上的能量对大阵的影响,大阵内依然存在着一个巨大的漏洞。 在这个不明力量的干扰之下,法仪的能量依然在不断溃散着。 更让他焦头烂额的,是地脉回传的波动。 爆炸发生的地点,居然就是神王庙的主殿!也就是圣泉地脉所在的地方! “从一开始,这就是个骗局。眼前的这个虚影,根本不是通天蛇灵大人的投影,而是你达奚康弄出来的把戏!你控制这虚影说出自己想说的话,将其作为预言,借此便可以轻轻松松地排除异己!好厉害的手段!” 凌耀一面义愤填膺地说着,一面拔出剑来,甚至直指向了那蛇王尊像上附着的通天蛇灵本尊, “若非如此,面对我如此质疑,通天蛇灵大人又怎么坐视不理、毫无动摇?!因为这个虚影,根本没有神明的力量!只要它一出手,就会暴露自己的身份!” 此话一出,那通天蛇灵的投影再也忍不住,当即亲自驳斥。虚影的双目之中顿时爆射出两束光华,似乎想要直接射杀凌耀本人: “无知窃贼,一派胡言!本尊……” 然而不等祂说完,但见郎岳身上忽然爆闪出一束黑光,生生将大阵一角直接炸裂。通天蛇灵的投影顿时一片虚糊。 与此同时,凌耀更是抽剑相向,纵身一跃,紫光聚顶,竟是主动出击,迎向一剑劈向那两道光束。 此情此景,饶是知道今日必有大乱的樊善生和凌霖晗,也忍不住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哪怕被困在圣泉之中,通天蛇灵依然是比肩神明的凡圣巅峰。 不要说是它主动发起的针对性攻击,便是它无意间喷出的一口毒气,也能让十个凌耀瞬间毙命。 可偏偏凌耀居然就这般迎了上去! 而在其他流川人眼中,这般场景更是让人胆战心惊。 那可是“神明”!就算是和祂直视,都是许多流川人想都不敢想的忤逆之举,更不要说拿剑指向祂,甚至主动对祂发起攻击! 轰——!! 在更加猛烈的爆炸声中,碰撞激发了强烈的光华,连天地也不免黯然失色。 震荡的灵力在空中回旋,让人几乎站不稳脚跟。 当光芒消退、烟尘散尽,出现在人们眼前的却并非那个“鲁莽的忤逆者”横尸于台。 而是蛇王尊像之上那高大威严的虚影应声而碎,随着大阵一同消散在所有人眼前! 而“勇敢的挑战者”,此刻只是在冲击中散落了头发,却安然无恙地站在祭台之上,高高地举起手中流光四溢的承影剑,大声喊道: “看!通天蛇灵大人的投影怎么可能如此不堪一击?这不过是一个人为的假象!一切是达奚康的谎言! “我就是要站在这里,向所有人揭穿他的真面目!绝不与这样的人同流合污!” “正义的蛇灵使者”的声音在恒川丘陵间回荡,同人们涌动的思绪一般,久久无法平息: “我们不要被达奚康所蒙蔽!他根本是个阴险小人!” “绝不同流合污!” “蛇灵使者才是通天蛇灵大人的代表!让达奚康滚!!” “正义!我们要正义!” 而隐身在远处高树之上的梁奕乐,捏紧的拳头终于松了一松: “大蛇是师姐打的,大阵是我算计破坏的,便宜全被你这光砍了一剑的小鬼占了去,还说得那么大义凛然……借着长辈们的气力装样子过瘾了是吧?回头可得好好说教说教这孩子……” 他又看向神王庙主殿的方向——比起混乱的祭祀高台,那里才是真正的主战场。 “真是一个比一个不要命。还好大师姐那边挺顺利,否则……” 梁奕乐摇了摇头,背着手向主殿方向飘去,自言自语着叹气道, “唉,这闹得可真是大啊……” 129已经在讨论反派怎么下锅了吗 ——既然任何一个方案都没有十足的没把握,那不如把事情闹到最大。 这是凌耀当时把计划撂在梁奕乐面前的时候,给出的理由。 梁奕乐一翻计划书——好嘛,什么骗郎岳帮自己动手,什么破坏神降大阵,什么倒打一耙污蔑达奚康,什么…… 等下,怎么连毁掉消灭通天蛇灵的投影也在范畴之内?! “因为如果大师伯在圣泉动手的话,通天蛇灵自顾不暇,肯定没精力继续维持投影啊。那个时候我再出手,装成投影是我打散的样子,并且宣称这个投影是假的,达奚康在欺骗大众。到时候我岂不是一呼百应,民心所向?。” 凌耀非常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操碎了心的星曜峰老妈子顿时焦头烂额: “不是……你这说的都是最好的情况。可你就没想过,万一出什么岔子呢?!比如达奚康不顾形象要强行对你动手呢?比如大师姐没能把通天蛇灵拦住呢?!” “就那条大蛇现在的状态,我怎么可能拦不住?你这是在小瞧我吗?!” “大师姐怎么连你也跟着起哄!!” 梁奕乐有些崩溃地抓着头发, “如果神王庙那么容易就能被推翻,通天蛇灵那么容易就能被解决,流川林区怎么可能独立到今天?别说卧龙国了,就是咱们长岭剑门,早就对这些泼皮赖脸的出手了!就凭咱们三个……” “我不算在内吗?” 凌霖晗歪脖指了指自己。 梁奕乐:“小屁孩儿一边玩儿去。” 看到凌霖晗“落寞”离开的背影,凌耀忍了半天才忍住没告诉他家师叔,其实这次计划能不能成功,真的全靠这个“小屁孩”的主角光环够不够给力啊! 如果不是他识海里的吐槽役们七嘴八舌地把神王庙和通天蛇灵的内幕全替他扒光了,他还真不敢如此草率地定下这么个计划—— 【诶,果然不出大老鸽所料,通天蛇灵这个大boss果然被强行削弱了啊!】 【这boss混得是不是也太惨了,好歹也是流川的至高象征,居然被自己看守的圣泉反杀了……】 【谁让它为了成神的最后一步,监守自盗,想要汲取地脉的灵髓呢?本来芒生大世界就因为魔族入侵,地脉不稳。它不仅不想办法补救,还要反过来要偷光人家的能量,人家圣泉反过来想要榨干它怎么了?】 【就,自作自受呗……】 【身体被禁锢,灵力被地脉反夺,精神力也被圣泉冲刷而削弱……这简直就是量身定制着让主角亲手砍他嘛。】 【对啊,等长岭剑门那位大佬和boss周旋一下,主角冲上去捡个最后一击,perfect!】 【fine!向主角预定一个爆炒蛇肉!】 凌耀:???等下,长岭剑门的大佬是什么鬼? 吐槽役们为什么会知道师伯的存在?这两位可是因为自己才找上门的啊,难道在正文里自己的马甲也掉了吗? 【唉?耀崽你不知道吗?长岭剑门那位美女阿姨找神王庙的麻烦,刚好和主角达成合作了呀?哦还有那个星曜峰的大佬好像也来了?】 【不愧是主角啊,哪怕是敌方阵营的大佬也可以变成自己的助力!】 凌耀:…… 所以说,大师伯和小师叔都可以光明正大地出现在正文,变成“主角阵营”的一员。只有我这个“宿敌”上不了台面,还得穿一身马甲才能现身是吗?! 好气!! 【不过话说回来,为什么大boss要找主角和10的麻烦啊?还特意把他们招到面前,暗中观察……那段我没怎么看懂】 【老套路了。这种立场邪恶、处境也堪忧的“神明”,觊觎正方人物的理由无非是两点——一,觉得你有威胁,想趁你尚未成长起来把你干掉;二,觉得你很不错,想要夺舍你直接得到你的力量。】 【哇靠,这么说都不用二选一了,一个干掉一个夺舍,反正刚好两个人!】 【所以说它其实已经快被榨干了才那么着急吗?不然明明也可以慢慢计划啊。现在这样吩咐达奚康搞小动作,也太明显了……】 【我惊了,这两种情况不都是不是反派必死操作吗?点蜡烛点蜡烛】 【而且我说实话,就算通天蛇灵真能把这两位搞到自己面前,他如此自信的计划也必定出现意外。毕竟主角阵营的人怎么可能莫名其妙就被反派搞死?基本上已经可以预见那种“什么?怎么会变成这样?这不可能!你究竟是什么人?!”的反派标准言论了。】 【“既然你诚心诚意地问了,那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 【哈哈哈哈连帅小弟都知道怎么接这句话嘛哈哈哈哈】 【所以考虑一下蛇酒怎么样?反正通天蛇灵这么大条,什么做法吃法都可以满足一遍吧?】 【票儿爷,现在市面上的蛇酒很少有安全保障的。还是去正规大饭店喝蛇骨汤什么的,挺滋补。】 【喂喂喂,所以小行你是认真在做科普啊……】 【话说之前是不是有一章提到过一嘴,说南荣和秋觉得尧麟身上有圣泉的气息。这是不是伏笔啊,让通天蛇灵想要搞他之类的。】 【就这还伏笔?可以算明示了啊哥!】 【但光凭这一点很难才出来通天蛇灵到底是想搞死他,还是馋他的身子.jpg】 凌耀:……夺舍还可以这样“翻译”吗?你们好话没多少,骚话倒是一箩筐啊。 【其实我早就想说了,各位反派老爷们,活着不好吗?为什么非要和主角作对呢?尤其是这位通天蛇灵大老爷,就算神王庙肮脏又恶心,可是你本尊并没有爆出什么黑料吧?装一下无辜的盛世白莲,对主角委屈地嘤嘤几下,哭诉神王庙歪曲自己的好意、趁自己无法现身肆意滥用自己赋予的权力什么的,咱们的“正义使者”00憨小朋友,马上就要义愤填膺地替它卖命杀敌了啊!到时候谁管你背地里是不是也做了什么腌臜事儿?怎么连这都学不会!】 【妈耶……我怎么感觉饭桶儿你的思想忽然变得好危险……】 【饭桶儿你最近受什么刺激了。你是个甜宠少女漫编辑!你清醒一点!】 【嘛……最近刷某博有感咯。现实有时候就是比小说还要魔幻呐~话说我最近在考虑要不要转型诶,写多了小女生的情情爱爱,想搞大女主风格的娱乐圈漫画。】 【我看可以。大女主现在可是行业宠儿,稍微有点逻辑有点画工,以你现在手头的资源,肯定能小火一把。】 【但是文娱的女频作品都烂大街了啊。想搞出新花样太难了,可没有创新的话,我转风格又有什么意义呢……唉……】 虽然这段在他和樊善生聊完之后才听到的对话,最后的话题又开始歪到凌耀目前还听不懂的内容去了,但至少前面的那些信息,对他来说还是很有意义的。 尤其是他把这些情况转告给瞿倩玲之后,这位大师伯非常潇洒地对他竖了竖大拇指: “原来如此,怪不得我瞧着它总觉得它的力量与圣泉的波动并不和谐,而且一直在被圣泉削弱,竟然是这样的原因……不过,我本来就没问题。别怕。等你师父来了,一起搞死它。” 凌耀:……看来比我更疯的大有人在呢。 而梁奕乐则关注到了另一个问题:“……邱……邱师兄会来???” 你俩不是死对头……啊不,你不是单方面认为你俩是死对头吗?居然主动把他喊过来吗…… “当然。不然你还指望我解决完通天蛇灵,还能打过那么多个破空境?” 梁奕乐还想说什么,结果被瞿倩玲无情打断, “你不算战斗力。” 梁奕乐内心:好么,有感觉被冒犯到啊我! 总之,在梁奕乐看来有一万个不让人放心的计划,终究还是展开了。而且就目前来看的情况,居然一切都挺顺利。 大阵毁了,通天蛇灵的投影也恰恰好熄灭了,凌耀也占领了舆论的高地,想趁机落井下石地人也纷纷应和。 就算达奚康现在想要对凌耀动手,其他势力的人也会想尽办法保护凌耀。 毕竟,比起一个背靠昌撒部落这一庞大势力的达奚康,把凌耀这个孤身一人、毫无靠山的人捧上高位,才更容易控制。 而达奚康和郎岳之外的那位破空境中立祭司……早在祭祀大典之前,梁奕乐就已经想方设法做好了手脚,让他无法发挥原有实力了。 再者说,他在凌耀身上也下了一番功夫,加了一组破空境的阵法对凌耀本人全面增幅;再加上某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月曜峰峰主,嘴上不关心实则偷偷在小徒弟芥子袋里塞满了越级法宝…… 总之,只要凌耀不作大死,不敢说横着走,至少他怎么玩儿也不会嗝屁就是了。 ……总感觉这样放任凌耀“作死”,有种会“宠坏”剑门弟子的罪恶感是怎么回事…… 反而是大师姐那边,多多少少让人有些不放心。 而且……邱师兄怎么还不来?照理来说也该到流川林区的地界了啊,怎么他一点感应也没有? …… 这是达奚康成为大祭司……不,应该说是有生以来最狼狈的一天。 成为大祭司之前,他并不被人看好,所以权力的斗争中从来没有他的身影——他是出乎意料的黑马,别人发现他的威力时已经来不及动手。 而成为大祭司之后,他得到了通天蛇灵大人的极度认可,甚至被亲口许诺了“永生”这样的馈赠——只要他尽心尽力地为通天蛇灵大人服务,帮助通天蛇灵大人从圣泉中逃脱出来,流川就能恢复昔日鼎盛时期的荣光,他也能成为流川永远的统治者,仅次于通天蛇灵大人的永生之人。 这是其他大祭司都没有过的待遇。这让达奚康愈发坚定,他和其他人是与众不同的。 那些为了权力和财富你死我亡的斗争又有什么意义呢?最多三百年,这些人终归要化作尘土,什么也带不走——只有他,得到了永生的他,才会是最后的胜利者! 而为了实现这样的目标,他可以牺牲一切! 但是,能够实现这一目标的前提条件是……他依然是最接近通天蛇灵大人的“大祭司”。 而现在,就是他“大祭司”生涯的重大危机。 身为上位者,他敏锐地察觉到,局势已经开始向他最不利的方向开始发展: 尧麟站出来质疑他和“预言”,而通天蛇灵大人此刻却受到不明袭击,无法在众人面前展现神威,他也无法印证方才的“预言”是否是通天蛇灵大人本意。 而他“歪曲捏造”预言的行为依然引起公愤,各方势力混杂在抗议人群中,被煽动情绪的民众开始高呼着让他滚下来——尧麟的引导性言论让他们暂时团结在了一起,唯一的目的就是让他落马。 这决不可接受。 擒贼先擒王。他的第一目标就是杀死这个挑拨民众的“尧麟”。 但是,在他作为破空巅峰的全力一击之下,这个明明只有璞相三层的青年,居然顺利逃脱了。 有同为破空境的高人相助。看到尧麟身上浮现的阵法符文,达奚康很快找到了原因。 可来不及他想如何破解,流川其他势力的高手纷纷站了出来,借着“保护英雄”的名义试图围攻达奚康。 虽然他的实力在这些人之上,但面对车轮战,达奚康依然有些吃不消。 一旦他落入劣势,只会有更多的人出来落井下石…… 【把他带过来……不要管那个韩涵林,无论用什么手段……只要你把那个尧麟带过来,我就能从这里离开,让你翻盘……】 此刻,通天蛇灵的声音宛若天籁,让他顿时振作了精神。 他的目光落向已经退入人群之中的尧麟。 只要引到圣泉去吗…… 对了,这家伙,不是自诩“英雄”吗? 既然想立一个“英雄”的人设,得到支持和掌声; 那也要承担“责任和义务”,把民众的安危放在首位吧? 130乱局 已经习惯了神王庙祭司所言即为通天蛇灵大人之意的流川人,从来没有想过,神王庙和通天蛇灵之间可能存在分歧。 所以,预言仪式上大祭司和“蛇灵使者”相互质疑,既然让人恼怒,又让人无措。 因为无论哪一方说的是真相,都意味着通天蛇灵大人的威严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侵犯。 而祭司高台上的乱斗,也绝非常人能够插手。 凌耀隐在那些趁乱围攻达奚康的各部落高手身后,一面避开与达奚康和其他高手的正面冲突,一面观察着局势的发展。 现在的局面对他很有利。 无论是未曾预料的那个“预言”,让他有机会在随机应变中抓住对方的破绽;还是郎岳身上那枚破阵珠造成的破坏;又或是大师伯那边打断通天蛇灵的时机。 可以说,一切都恰到好处。都在往他预想的最好方向发展。 美中不足的,只有他强行接下通天蛇灵投影的那道攻击,让他断了一只胳膊。 但为了不影响接下来可能的战斗,他在把力量都卸到了左臂上。只要之后不双手持剑,根本没有人会发现他在那场冲撞手受了伤。 而且粉碎性骨折这种伤听起来挺可怕,但对于资源众多的剑门弟子来说,只要处理及时,连后遗症都不会留下。 这种以伤换势简直不要更划算。 不过……虽然现在他占据上风,但这不代表着事情就一定能够顺利结束。 且不说达奚康落败之后,他需要和其他势力如何扯皮才能握紧神王庙的权力,或者力促改变神王庙现状。便是当下…… 达奚康真的那么容易被打败吗? 包围圈也好,车轮战也好……对方可是被通天蛇灵认可的大祭司。 他不仅实力高超,身上手段也层出不穷,再加上通天蛇灵不可能不在他身上留些防范未然的手段。 有时候,翻盘只在一瞬间。 混乱中,凌耀看到了达奚康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有计划失败、反被算计的愤恨,有被人质疑、谴责的难堪,有遭受围攻、节节败退的恼怒…… 但很快,这些本不该出现在“高贵圣洁”的大祭司脸上的情绪消退了。 重新爬上达奚康面部的,是放手一搏的骇人微笑。 “既然你们污蔑我伪造预言,认为通天蛇灵大人的投影只是个假象,这是不是意味着,你们也不怕那所谓‘假象’的震怒和报复了? “来啊,来试试看吧——我会亲自到通天蛇灵大人面前请罪,请求他宽恕我的无能,竟让你们这群无知鼠辈质疑他的威严!” 大祭司的法杖被点亮。而这一次,法杖上的宝石不再散发温和的白金光芒。一道充满戾气的红光从宝石中破空而出,直直落在金色的蛇王尊像之上。 “唳——!!!” 巨大的嘶鸣声从尊像的口中发出,一团团红黑色的雾气也随之喷涌出来,笼罩在四周。 和先前那道通天蛇灵的投影不同,这一次蛇王尊像中的力量不再虚浮在表面,塑造出通天蛇灵本尊的意象——尊像眼睛中闪烁的红光,就仿佛巨大的雕像本身变成了一尊活物,浑身上下散发着噬人的气息。 “快捂住鼻子!那是蛇灵大人的红魔毒气!他用法杖开启了机关!” 人群中有人高喊。 “蛇王尊像可是通天蛇灵大人和神王大人在流川建立之初就留下的机关!除了被蛇灵大人认可的大祭司,没有人可以动用他。难道他真的没有……” “可刚才通天蛇灵大人的虚影的确破碎了啊,如果只是一个璞相境的修炼者,怎么可能做得到……” “刚才不还传来爆炸声了吗?说不定人家有帮手……” 怀疑的声音又传了出来。 站在前方的祭司和各部落高手们都忙着抵抗毒雾的侵袭,还要提防蛇王尊像的攻击,再没有人顾得上达奚康的行踪。 而凌霖晗站在高台之上,听着这些纷纷扰扰的议论之声,忍不住蹙紧了眉头。 果然,舆论的交锋中,普通人的支持极容易得到,也容易失去。 一句简单而扭曲的话,一点断章取义的画面,就能让他们的立场顷刻改变。 如果这个时候没有紧随的行动,任由蛇王尊像攻击普通人,而达奚康也逃往圣泉与通天蛇灵本尊联手的话,他们的计划就要前功尽弃了。 “快去阻止达奚康!蛇王尊像内部的机关是由法杖的力量打开的!只要用法杖让尊像停下来,就不会出现灾祸!” 这是樊善生的声音。 而在成为祭司之后的学习中,凌霖晗其实早就知道,蛇王尊像里的机关虽然是大祭司的法杖所操控,但其力量本质依然来源于通天蛇灵。如果没有通天蛇灵的意愿,就算是达奚康也无能为力。 樊善生的话故意模糊了这个真相,却也提出了解决的方法,让人们找回了主心骨。 可是……预言仪式已经被毁了。无论过错方究竟在谁,所有人都必将承受通天蛇灵的怒火。 在这种时候,谁又敢为了抓住达奚康,去直面通天蛇灵呢? 有人的目光已经开始转向。 越来越多的目光转向了同一个人。 “救救我们!祭司大人们!蛇灵使者大人!救救我们啊!” “既然是蛇灵使者提出的质疑,就由蛇灵使者去面见蛇灵大人吧!你不是蛇灵大人的使者吗!” “蛇灵使者大人!是你说他是骗子,我们才相信的啊!” 大部分人就是这样……骂街的时候一个比一个看着要大义凛然。可真正要出头的时候,他们推卸责任得有比谁都要快。 他们就没想过,被他们推去的那个人,本质上也只是个普通人而已吗?他们所惧怕的通天蛇灵的半神的怒火,难道就是所谓“蛇灵使者”可以承受的吗? 凌霖晗有些紧张地看向凌耀。 他的脚步已经开始挪动。 虽然他不想过早的暴露自己的立场,也想要先护住安岐部落的安危。但如果事情真的发展到那个地步……他总不能让凌耀一个人去送死吧。 “通天蛇灵大人现在被困在圣泉,他这是想要趁机窃取圣泉的力量!你们保护民众!我去阻止他!只要杀了他,这一切才会结束!” 在正气凛然的言论之后,凌耀的身影从人群中冲出,向神王庙主殿飞奔而去。 议论的声音依然存在,但没有人再提出一句质疑。 究竟谁真谁假,通天蛇灵大人自会做出决断。 但是,凌霖晗却在凌耀离开的时候呆滞下来。 因为他的听力很好,才能在一片嘈杂声中,分辨出某人不和谐的低语。 “……这样才对嘛……先前也太顺利了。 “稍微有点波折的话,才让我有点实感啊。” 在重重叠叠的人影背后,他没有看到凌耀的眼睛。 但他看到了承影剑的反光,看到了剑脊背后那个带着诡异笑意的嘴角一闪而过。 “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我正愁……没机会亲自去那个地方看看呢。” 趁着混乱向凌霖晗靠近的樊善生,走到跟前时,就看到凌霖晗大嘴巴长成一个o的样子。 “要跟过去吗?” 凌霖晗一抬眼,收了一下自己夸张的表情: “这不在你们的计划之中吗?” 樊善生面露迟疑地摇了摇头: “达奚康的反应不正常。显然他还有后手。无论是刚才的预言,还是现在……都像是通天蛇灵想要借由他,把凌耀引过去。他不可能不明白这一点,但是……” “就是明知道如此才更想要去了吧。那家伙上头的时候就是个疯子……” 凌霖晗想起先前,某条咸鱼发飙咬碎晶核揍人的场景,忍不住小声啐了一口, “你留下。我过去。” “你一个人?!可是这样一来……” “两个人一起离开也太显眼了。更何况多一个你也没有什么意义。” “可是你明明也……”实力比我还菜啊。 这话樊善生没好意思完整说出口。 凌霖晗自知其意,却是咧了咧嘴: “如果真的我和你一样,‘预言’的时候为什么要搭上我?现在又放弃了呢? “‘天眷者’……既然注定要不一样,那就不一样吧。 “我可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说罢,不等樊善生反应,他便一个闪身,向圣泉而去了。 樊善生没商量成计划,也没拦得住对方,瞪着眼睛噎了一阵,只好仰头叹了一声: “还好意思说别人,天眷者是什么啊??自大的小鬼一个,真以为自己与众不同呢?真是疯子和疯子才能玩在一块儿,我来凑什么热闹…… “但是……或许,像我这样的懦夫,永远都不会明白,也永远无法做到……” 而在他的视野之中,忽然一道漆黑的影子从空中飞过,带着混沌的气息落向神王庙主殿。 这又是谁? 只是他也再顾不得别人了。 “乱了,全乱了……流川,神王庙,通天蛇灵,祭祀大典……” “今天注定要闹得翻天覆地吧……” 因为,蛇王尊像动了。 “但是,闹得越大越好,不是吗?这样你才…… “不会白死。” 131异常 【警报。k33108世界关键人物出现异常,主线存在偏离风险风险等级c+。】 【执行默认a方案。对关键人物进行心理暗示。发送内容:去圣泉。】 【异常。关键人物连接失败。进行二次尝试。】 【异常。关键人物连接失败。进行三次尝试。】 “k33108世界是谁负责的?发生了什么?汇报一下情况!” 白色的大厅里传来铿锵有力的声音。 “乔博士,是我。” 一个坐在角落的年轻人连忙举起手来,念念有词着回应道, “k33108世界主线推进程度45%,当前副本为流川林区。根据截取信息,关键人物尧麟的行为与预判出现偏差,没有在第一时间前往剧情推进点。系统心理暗示失败。” 【异常。关键人物连接失败。进行四次尝试。启动应急方案,开始设定备用副本结局,对“观察者”进行主线变更提示。提示投放完毕。】 乔纳走到那个青年身边,仰头看向对方面前的那块主屏幕: “心理暗示失败?这种情况倒是第一次出现……这个尧麟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是有一些。” 那青年抬手滑动屏幕,调出一组数据, “他身上有我们的反派标记,编号xr0037。但是尧麟在k33108世界里是正面人物。我想会不会是因为这个缘故……” 乔纳却一挑眉头,摆了摆手: “没想到是我们的人。不过,虽然带着反派标记的人会被这个系统设定为反面人物,但也不是没有出现过‘兼职’一些正面人物的情况。他们一样会受到系统暗示的干扰,和眼前的情况显然是不同的。” 那青年顿时露出懊恼之色: “您说得对。是我考虑不周了。” 看着屏幕上不断跃动的异常警报,乔纳捏了捏下巴: “调一下档案,查一查xr0037是谁。” 那青年二话不说,立刻在侧屏上输入了一串数据。而乔纳则继续盯着主屏幕,渐渐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这个世界的反派标记只有一个,为什么出现了两个定位?” 那青年忙着寻找档案,并没有回头,只是应道: “博士,这个世界的设定是玄幻背景的,人物可能存在分身之类的技能,干扰了我们的定位。” “是……这样吗?” 乔纳有些犹疑地摸着下巴,暂时接受了这样的说辞, “我回去查一查有没有类似的记录。你这边做好数据工作。对了,查出来是谁了吗?” 那青年在键盘上敲入最后一个字符,侧屏上立刻跳出了档案信息。 【编号:xr0037】 【姓名:辛冉】 【性别:男】 【已经历世界:8】 【当前所在世界:k33108】 “啊,居然是这个家伙。他已经离开好多年了吧,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再看到他。” 那青年愣了一愣,有些迟疑地问道: “他是……乔博士认识的人吗?” 乔纳耸了耸肩: “是的。但你也不必紧张,我没关系。对于这样永远的分别,我们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或许有一天你或者我也会抽中那个名额,不得不带着反派标记离开这里,经历我们并不想要的人生。但是,不要忘了我们做这一切最初的意义,是为了拯救我们自己。” “是!博士!” 随着青年的声音落下,新的系统提示音响起: 【异常。出现空间异能量小幅波动,持续时间38s。】 【关键人物行为回归预设剧情。提示删除。】 乔纳和那青年俱是一愣,忍不住笑道: “好嘛,负负得正?还以为会再出什么大动静呢,看来还是一切照旧啊……” 然而对他们来说,一切照旧,才是最可怕的。 “重点跟进这个世界的发展和xr0037的动向,记录空间能量异常数据。” 但是,哪怕只有一点“异常”,都可能成为他们的突破口。 让他们摆脱,“命运”。 …… 【看着达奚康隐入红雾中的身影,尧麟蹙紧眉头,却是顿住了脚步。 【他早已经看出,无论是最开始的“预言”,还是现如今的“逃跑”,达奚康的目的就是将他引到圣泉那一处去。 【照理说自己应该去阻止他,否则被困在圣泉的通天蛇灵有了达奚康这位破空巅峰相助,瞿倩玲和梁奕乐两个人只怕是应付不了的。一旦那一处战场失利,无论自己这边占了多大的优势,最后都会变成泡影。 【可是……他又真的有能力去阻止对方吗?自己的贸然前往,会不会对方所利用,反而让己方更加被动? 【他并不知道自己身上带着的究竟是怎样的秘密,而凭借自己对着点秘密粗浅如皮毛般的了解,又是否足以对付半神之境的通天蛇灵。 【一个小小的璞相境,如何才能插手破空巅峰乃至半神参与的这场战斗? 【留下来,保住一时性命;或者果断逃走,离开这是非之地;还是去圣泉,搏一把? 【他不知道的是,他的这一次选择,将会直接决定他和剑门两人未来的命运。】 (出自《乾坤大道》第352章-决断) 刚把手机换上软壳的大老鸽此时正在沙发上赖成一滩,优哉游哉地看着手机,磕着瓜子。 “别犹豫,犹豫就会败北,果断就会白给。” 他口齿不清地自言自语道, “你现在可是主角阵营,相信自己,别管你是璞相境还是气旋境,正面冲!奥利给!” 随即他伸出爪子,点开了书评区。 【我真的没有推荐票:搏一搏,单车变摩托!勇敢的npc(划掉)少年,gogogo!】 “切……抢我台词。票儿爷跟谁学的,段子出口一套一套的。”(您觉得呢?) 不过抢台词这点小事怎么难得倒骚话连篇的大老鸽呢?他丢下瓜子皮,直起身来,开始在手机屏幕上敲字: 【都是兄弟我怎么会鸽你:作者前文都提到了,10和圣泉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众所周知,除非作者挖坑忘填,网文小说里描写的人物/线索/道具必将在剧情中起关键作用,例如复活道具在手,主角必有一死。故可知,尧麟=圣泉一战的关键人物。】 【干啥啥不行:这么听来,复活道具对主角来说可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吃饭第一名:通天蛇灵不是被圣泉所困吗?尧麟说不定就是“神王”,可以操控那种圣泉那种。所以通天蛇灵迫不及待想要杀死他,夺去他的力量。】 【申奥终于:最后这句话是啥意思?改变命运?意思是他如果不去,圣泉那边剑门两个大佬会嗝屁吗?】 【吃饭第一名:总感觉这里放这句话怪怪的……】 【一个帅小弟:可是这么说,他不是更不应该去了吗?万一真被控制了怎么办?】 【都是兄弟我怎么会鸽你:开玩笑,作者哪会给他这机会。只要他敢去,通天蛇灵那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没得到力量反而被压制了啥的。】 【吃饭第一名:哈哈哈哈老鸽这见怪不怪的语气哈哈哈】 【不谈感情,伤钱:最后一句话是哪句?我这边没有看到关于什么命运的描述啊。】 【吃饭第一名:嗯嗯嗯?不会吧,我也看到了呀。】 【干啥啥不行:我刷新了一下,好像刚刚被作者修改过,删掉了。】 【我真的没有推荐票:我再去看那句话也没了。不过作者终于更新了唉,尧麟最后决定去圣泉了。】 【都是兄弟我怎么会鸽你:如果没去的话那才是真的白瞎了自己一身外挂吧!】 …… 世界上有很多选择。至少看起来是这样。 但真正放到自己眼前的时候,结合自己的实际情况,人们才意识到,其实自己根本没得选。 就像一开始还有些犹豫于是否跟上达奚康的凌耀一样。如果说只考虑是否计划最后的完成度,他或许真的会选择退缩——毕竟他并不是喜欢冒险的人。 但一旦有些事情触及到他的原则时,再冒险的事情他也敢去做。 吐槽役们都挑明了告诉他,不去圣泉可能造成严重的后果,他可不能放任自家师叔师伯以身犯险。 再说了,事情太过顺利的话,反而让他疑心重重。 现在这样,也好。 他也想亲身探查一下,自己和那所谓“圣泉”之间,究竟有着什么样的关联,又会在这场战斗中起怎样的作用。 如果当真能在一场半神参与的战斗中露脸,别说涨多少见识,就是日后他拿出去吹牛逼的资本也多了啊! 然而当他闯入因为战斗而支离破碎的神王庙主殿,身处氤氲的圣泉雾气之中,见到通天蛇灵如城墙的庞大身影,还是忍不住感到一阵窒息。 它口中的吐息喷洒在半空中,落在凌耀的头顶——光是这样便足以让他护体的灵力罩荡漾出无法平息的波纹。 这就是半神级别的妖兽!! 在半神与璞相境的实力差距面前,没有人能保持镇定从容! 不过,或许是因为他与“圣泉”的确存在着什么关联,只是缓了一阵,凌耀很快从那种令人寒颤的压制中清醒过来,得以继续仰头看清通天蛇灵的全貌。 而在它那庞大的身躯周围,有一道青红相间的身影却在不停盘旋、跃动,在其巨大的鳞片上擦出一道道金色的火花,发出刺耳的响声。 “唳——” 通天蛇灵发出疼痛与不耐的啸叫,身体不断扭动着。 也就是在这样的时刻,凌耀才能察觉到一丝异样——它的尾部被牢牢锁在某个地方,力量也在不断被吸走,却始终动弹不得。 那是……圣泉所在吗? “通天蛇灵大人!那个家伙过来了!他就在那里!” 激战中碰撞与爆炸的声音之下,凌耀听见了那个熟悉的声音有些狼狈地高呼着。他微微眯眼,便看见达奚康目光发亮地仰头看向通天蛇灵,并且用法杖直直向他这处指来。 看来的确是冲着自己来的。 离圣泉如此之近,的确让凌耀感受到了与以往不同的地方。虽然他的记忆中从来没有来过此处,却在灵魂深处感受到了无比的亲切和眷恋,就仿佛只要放开心神,自己回到圣泉,与之融为一体…… 回到?为什么他会产生这样的想法? 凌耀敛回心神,专注于通天蛇灵对达奚康的反应。只是不知道,吐槽役们所说的“关键”,究竟要以怎样的方式发挥作用。 然而当通天蛇灵的目光向他转来,那种恐怖的压迫感又重新降临到了他的身上。 视觉,听觉,触觉……仿佛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就连时间都变得凝滞了。 “你怎么来了!快离开这里!” 他隐约听见梁奕乐这样对他吼道。 而瞿倩玲则更是二话不说,举起剑来便要功敌弱处,以毒攻毒,直向那蛇尾的斩去。 只要引动圣泉的力量二次爆发,通天蛇灵必然分身乏术,被榨干的速度也会加剧——虽然赶不及去救凌耀,却也有围魏救赵之效。 然而,她这一招赤阳式尚未落下,赤红剑锋却被一道黑影打转,偏向他处,炸起一片尘土。 这不是通天蛇灵的作为。 而凌耀这头虽然未见瞿倩玲那方变故,却只突感身体一轻,便被人夹带着向一处飞去。 就在他离开原地之后,一道红光便落在那处,灼烧出了一个黑色的深坑。 他心有余悸地张了张嘴,抬头看向那救命之人,正欲开口,便听得瞿倩玲忽然调转身形,破口大骂道: “邱天明!你发的什么疯!想死吗?!” 132神王转世? 瞿倩玲的关注点完全集中在邱天明居然在这个时候打断了自己的攻击,而像小鸡仔一样被提着的凌耀回过神来,却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什……什么情况?师兄你不是在东南凌家那边,怎么浑身……” 凌耀可是记得梁师叔说过,师父最近在处理一些私事,所以才耽搁了来流川帮忙的事情。 无论是在凌家也好,还是他身上沾染了魔族的气息也罢…… 凌家附近明明没有魔族入侵的裂缝才是。 然而邱天明既没有反驳瞿倩玲的责难,也没有回应梁奕乐的疑惑。他扬起头来,看向通天蛇灵高大的身躯和巨大的头颅: “你这是打算和整个芒生大世界同归于尽吗?” 似乎是这句话终于惊醒了在场的所有人,让他们的目光终于随之移了过去。 而大蛇吐着蛇信,并未开口。迷蒙的云烟中却回荡起了陌生的声音: “不……只要我依然是镇守圣泉的半神,总有人类会妥协于我,不是吗?就像你这样的家伙……难道真的会为了对付我,放任各地动荡的空间裂缝和大肆入侵的魔族于不顾吗?” 那声音低沉而充满振音,凌耀只觉得耳内一片嗡鸣,仿佛只是一句话便能侵吞他正常的思维运转。 “新的裂缝出现了。就在东南凌家的地界。别的地方也有消息。” 邱天明似乎是在对其他人解释自己身上魔气的由来,以及通天蛇灵所说的话是否可靠。 也难怪他方才非要那般阻止瞿倩玲。若是赤红那一剑真的落了下去,通天蛇灵会受创不假,可圣泉恐怕也要受到巨大的冲击,介时各地的空间裂缝只会更加混乱,给那些魔族以可乘之机。 “看来起源录的内容是真的啊。圣泉,不仅是流川的地脉,更是整个芒生大世界的地脉中心。” 本被瞿倩玲排除在战场之外的梁奕乐终于意识到了事情不对劲,提着剑走了上来。 既然月曜峰峰主也已经到场,那么在必要的时刻,他就不再是破空境里的战五渣,而是剑阵中的星曜阵位的剑主。 “但也不可能任由这家伙……它现在无法移动,已经是消灭这家伙最好的时刻。” 瞿倩玲啧了一声,算是暂时放下了对邱天明的怨言,眯着眼看向通天蛇灵, “哪怕是田羲那老头在这里,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吧。” “那是当然。” 邱天明将凌耀往旁边一放,抬起剑来,对准了通天蛇灵的七寸。 然而就在这三人成阵之时,通天蛇灵却忽然俯下头颅,对他们开了口: “谁说我……无法离开这里……” 那目光却如同两柄利刃一般,向近身的达奚康落去。 “现在……就来完成那个许诺吧,赐予你……与世界同在的永生……” …… “啊!这个我知道。一般来说,‘反派’对手下许诺‘永生’的时候,接下来就是‘和我融为一体吧!’、‘成为我的一部分也是一种永生啊!’……之类的,对吧,师叔祖?” “你师父平日里都在教你些啥玩意儿啊……” 梁奕乐看着抢了白还一副“我好聪明的”、“求夸奖”的小师侄孙,无奈地扶了扶额头, “虽然最后的确如此就是了……其实本来呢,那大蛇想要夺舍的最佳目标,是天眷者。但因为出了预言仪式上的意外,天眷者的警惕程度急剧上升。他想要得手啊,那可就难了。 “而在遇到天眷者之前,他也早在达奚康身上留下了后手,可以随时通过夺舍达奚康,以人类的姿态离开圣泉束缚。 “因此啊,在这情急之下,放弃了天眷者这块‘肥肉’,退而求其次,夺舍了达奚康这为了达到‘永生’而对它唯命是从的蠢人。” “然后呢然后呢?” 萧柳硕睁大了眼睛,期待着下文。难得有一个小听众乐意听自己讲评书,梁奕乐嘚瑟地捋了捋自己的胡子,装模作样地咳了两声,接着说道: “然后啊,正如通天蛇灵所想,那达奚康对它半点防备也无,就这般轻而易举地被大蛇占据里识海,搅碎了灵魂,只剩下一副空壳任恶蛇驱使。这一切都是他企图用黎民百姓的安慰换取虚无缥缈的永生——这般贪念所致,虽然令人唏嘘,却并不值得同情惋惜。 “不过,那通天蛇灵夺舍了达奚康,反倒让那具身体突破了破空境,步入了真元境的大门。更重要的是,这幅躯壳,并不受圣泉的约束。 “虽然那大蛇与这躯壳尚未适应,却也足以让我们三人感到棘手。若是等他彻底适应了,那便是我三人联手,恐怕也不足以胜之。 “因此啊,大师姐那急性子,便是上前一剑,欲敢在那通天蛇灵彻底掌控躯壳之时,先发制人地把‘达奚康’击杀。可那通天蛇灵又哪会让她得逞呢? “说时迟那时快啊,‘达奚康’挥手便舍了法杖,将它与赤红剑以抵,堪堪逃过了一劫,窜到通天蛇灵身后去了。虽然那法杖威力不小,可毕竟是个引圣泉之力的死物,于通天蛇灵并无甚用处,我们几个也使不得。所以呐,断了也就断了,谁也并没有捡走的意思。 “见这先发制人不管用,大师姐立刻变了招数,拉着我和你师祖两人,便要结阵应敌,速战速决。虽然这胜算不大,但也不是没有拼一把的机会。 “再说了,遇到危险就犯怂逃跑,那还能算咱们长岭剑门的人吗?炽热灼目的日曜、隐秘幽冷的月曜、变幻莫测的星曜,三剑齐聚,剑气相辅相成,顿生浩海汹涌之意,灵力也在循环反复中不断攀升,隐隐有了同真元大能抗衡之势。大战一触即发,两边各显身手,很快打得天昏地暗,胜负难分……” “啊?等等啊师叔祖。所以我师父其实不是长岭剑门的弟子吗?” 梁奕乐话说一半,差点被噎死。 所以,凌师侄你的怂在徒弟面前也丝毫不曾避讳吗?! “这……他这个比较复杂……你这话可别给凌耀听见,懂吗?” “哦……都听师叔祖的。(*^▽^*)” 梁奕乐偷偷替间隔性傻兮兮的小师侄孙擦了把汗。 “这话揭过,揭过啊。你不是想听有你师父的部分吗?这就来了不是?就在我们几个同那通天蛇灵对峙之际,你师父却不知何时悄摸摸地走到一旁,鬼使神差地捡起了那断成两截的祭司法杖来,中了邪一般叨叨地念着奇怪的咒文。 “一开始,战斗过于激烈,咱们谁也没注意到他这举动。可不曾想啊,他这一动,居然才是整场大战的关键所在。只见他挥动破碎的法杖,失去了灵气的宝石却忽然重新亮起了璀璨的辉光,虚空中忽然浮现出那本传说中的《流川起源录》来。 “他将那法杖的尖端指向通天蛇灵,这般说道: “‘圣泉的守护者?你不过是个小偷而已。’ “而吸住通天蛇灵蛇尾的圣泉,此刻也异象徒生,将弥散在空气中的云雾往回缩去,竟是如同链条一般锁住了通天蛇灵庞大的身躯。虽然大蛇并未因此动弹不得,但那被扯得哗啦啦作响的锁链,也证明了它的行动被进一步拘束了! “虽然我们对那时才璞相境的凌耀有此能力都是惊疑不定,但谁也没放过这大好机会。大师姐更是抢先一步,引动日曜之力,在阵法之威的协助下,硬是在大蛇的身躯上破开了巨大的一道伤口。 “可那大蛇发出痛苦的嘶鸣之声,却似乎并非为其负伤所痛,反倒是念念有词地反复着—— “‘果然,果然是你。你终于还是回来了。为什么……我,我不甘心……明明我才是流川的神……’” “哇!师叔祖你学坏人说话学得好像诶!” “……” 小崽子你打断我情绪了啊! “所以说,师父果然是传说中流川的神王大人转世吗?否则的话,又怎么能操控圣泉,让通天蛇灵这样厉害的大家伙束手就擒呢?” “其实后来我们也是这样分析的。但是……但你师父说,他不是。 “他说如果当初那位神王,是为救苍生而主动献祭自己,投身圣泉之中;那么他充其量是一个归乡的游子,只是重新回到这里反哺自己的‘母亲’罢了。” “好玄奥啊……听不懂。不愧是我师父!” 梁奕乐:没救了没救了这小孩傻不拉几的没救了。 “不过,总之也很厉害吧!能够与圣泉共鸣的话,战局不就瞬间逆转了吗!所以最后那大蛇被打败了吗?!最后一定是师父非常帅气地干掉了大蛇对吧!” 梁奕乐刚要说话,就听见背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那蛇当然被打败了,不然你师叔祖现在能在这儿给你讲故事?早就在蛇肚子里变作脓水了! “可惜,杀死那蛇的既不是我,也不是你师祖和师叔祖。” 萧柳硕和梁奕乐同时回过头来,便看见凌耀站在他们身后,一脸“冷漠”地看着搁山坡上唠嗑的这一老一小: “梁师叔,您能不能别老拿那些陈皮烂谷子的事儿来逗我徒弟?阿年也就算您半个女婿,您做着这老泰山怎么还和女婿同化了?” “……” 梁奕乐把目光飘向别处,假装没听到这话。 忽然,凌耀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蹙了蹙眉头: “等等?阿年人呢?我明明是把硕儿丢给他管教的,怎么变成您带了?” 聪明的萧柳硕立刻举起小手: “我爹说他去青楼,今天可能回不来了!” 不等凌耀反应,梁奕乐先瞪大了眼睛: “造反了他?!敢光明正大背着我徒弟去找别的……” 还不等他说完,凌耀做了个“停”的手势,接着问道: “那你娘呢?” “我娘也去青楼了呀?她说青楼的酒和别处就是不一样,有美女陪喝比和我爹这个臭男人好喝多了,是先走的。我爹气急败坏地就跟着去了,生怕我娘被漂亮姐姐勾引走了,就不要他了。” 梁奕乐:…… 合着他俩谁都没按剧本来是吗? 凌耀用“我就知道”的表情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 “行吧。只要把你今天的训练量搞定了,随便你和谁玩儿。我很忙,先走了。” 萧柳硕乖巧地摇了摇手: “师父再见呀。” 等凌耀的背影逐渐远去,他转头歪着脖子看向梁奕乐: “师父他去哪儿啊?急匆匆的样子。” “有个不开眼的小子上门来找他。明明已经被拒绝那么多次了,还要腆着脸往剑门跑,已经构成扰民行为了。你师父正要去解决那家伙呢。” 梁奕乐敲了敲自己的老腰,把目光收了回来, “哦,你师父不是说,那通天蛇灵虽然被我们打得奄奄一息,但最后杀死它的并不是我们。 “抢蛇头的啊,正是那个小子。” “啊……那好像有点可惜?” 萧柳硕挠了挠头, “不过,谁是最后一击也不重要吧?不管师父究竟是转世‘神王’又或是有什么厉害的身份,大家都认定了他是‘神王’,并且惩罚了坏蛇,最后尊崇的也会是他吧? “而且可以把圣泉认作‘母亲’,不是也说明了,他也正是芒生大世界所钟爱的天才人物吗?” 梁奕乐却是沉默了一下。 就在萧柳硕觉得他不会回答自己,准备换下一个问题的时候,梁奕乐这才开口道: “尊崇,天赋,这些自然都是有的。但是……不是有一句话吗? “‘命运赠送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你知道你师父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在世人面前出过手了吗?不是他不想……” 萧柳硕摇了摇头。 然而梁奕乐并没有继续这个问题,反而望向远处,似是感慨,似是自言自语: “脱离芒生大世界而成为真神的大能,头顶上依然有一片‘天’的束缚。 “而被区区一个世界所钟爱之人,又怎么能胜过被‘天’所眷顾的天才——那所谓‘天眷者’身上的气运呢……” ==== *“她那时候还太年轻,不知道所有命运赠送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出自茨威格所著的玛丽王后传记《断头王后——玛丽王后的最后岁月》。 133主角的运气,不讲道理 很多年以后,许多人都奇怪于一点: 凡圣凌霖晗在对后辈追忆往事时,最喜欢提起的,是自己在流川所发生的事情。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无论是他在神龙学院中以平民身份混得风生水起,还是取得传承之地核心的那场奠定新秀地位的争夺;是与魔族在东南新缝隙抗争的成名之战,或是此后在在热砂平原成为佣兵排行第一人的历练厮杀;然后在青云城得到认可接任城主之位的,又让企图算计自己的紫仙阁彻底解散……最后,成为抵抗魔族的领军人物,与贪得无厌的神龙学院决裂——每一场斗争,每一次成果,都举世瞩目,令人回味无穷。 而反观在流川之时,他不过是负伤蹉跎了三年,找了个世人眼中根本配不上他凡圣身份的女子为妻,最后在“神王”的帮助下击杀了流毒千年的“通天蛇灵”,在圣泉的修复下成就了璞相之境,又协助“神王”恢复了流川本该有的秩序 ——除了赞叹那段光阴里凌霖晗“抱对大腿”的好运,人们似乎是在找不到什么值得赞颂他伟大功绩的地方。 他们撰写凌霖晗无往不胜的一生时,总是把这一段故事匆匆带过。因为如此顺从地接受了“神王”馈赠的往事,会拉低了这位传奇凡圣的档次。或者干脆把故事改成凌霖晗大战通天蛇灵、最后被长岭剑门捡走胜利果实的故事,来体现他“英雄不留名”的气节。 当然,也有人持着不同的意见——“这不正体现了凌大人的爱妻之心吗?糟糠之妻不下堂!”、“不管怎么说,那通天蛇灵也是凌大人亲手击杀的啊!说不定凌大人在流川的功绩那么少,都是因为那位神王大人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故意掩盖的啊!不过是凌大人不愿让朋友为难,未曾辩解过罢了!” 而当这些言论传到凌霖晗的耳朵里时,这些人无一例外的…… 都被锤了狗头。 当有人壮着胆子去问凌霖晗,为什么最在意流川那段往事时,他总是一个答案: “比起胜果的大小,和谁一起并肩作战有时候更重要。” 于是人们开始传言,这位凡圣大人和流川的“神王”尧麟关系多么多么好,甚至市面上还流出了大量禁忌之恋的限制级话本…… 然后又有人被锤了狗头。 不过,说起他和那位的关系,别说好不好了…… “都说了,我们峰主是不会见您的!您该不会是忘了自己干过什么了吧!别看您现在地位多高,咱们长岭剑门不欢迎您!” “您赶紧走吧!别白费力气了!您这样年年来月月来,别说峰主了,长岭剑门哪有人不烦您啊!” 人家现在都不愿意见他呢。 忽然,低着头在山门外徘徊的凌霖晗扬起头来,望着云雾之间从山上缓步而下的那个身影。 “既然见过了,就不要再来了。 “要是被外人看见了,你这幅模样来求见你的‘仇人’,还不知道会传出什么闲话呢。你回去吧。” 凌霖晗想要开口,一时间却什么话也说不出。 哒。哒。哒。 当凌耀的身影即将重新步入那片朦胧中时,他忍不住问道: “如果当初我是和你一起回凌家的话,是不是就不会变成……” 哒。哒。哒。 那个人的脚步节奏没有丝毫改变,只是在缥缈间传出一句话来: “也许呢。” 也没有回头。 …… 凌霖晗还记得那天自己跑到圣泉时看到的画面:通天蛇灵嘶吼的声音震天动地,用口中的毒雾和眼中的红光不断轰击着那些在周身缠斗的几个“黑点”。战斗激起的尘雾笼罩在神王庙的整片土地上。 本来大闹祭台的蛇王尊像此刻也已经失去了活力,所有人的目光都仰了起来,集中在通天蛇灵的身上。 “天哪,那是通天蛇灵大人的本体吗?!” “为什么感觉祂这样看着有点吓人……” “别乱说话,别忘了这是哪里!” “通天蛇灵大人这是发怒了吗?祂身上缠着的那些东西该不会是锁链吧?” “那几个会飞的是谁啊?居然胆敢攻击我们的神明大人!” 不过,更多的人则吧重点投在了另一地方 ——或许更准确的来说,是与通天蛇灵相对立的那个身影之上。 “那是谁啊……有点看不清……” “通天蛇灵大人所在的地方发出的光好像在和他呼应。通天蛇灵大人身上的枷锁是他导致的吗?” “等一下,那个,那个不是蛇灵使者大人吗?!不会有错的!我看到他的脸了!” “不会吧!蛇灵使者大人不应该和通天蛇灵大人一条心吗?怎么可能闹成这样!” “而且尧麟大人才璞相境吧,别说和蛇灵大人对峙了,他根本没有能力悬浮在空中吧?” 哪怕人们心中充满了疑虑,但越来越多人看清了那个人的脸——正是凌耀本人。 但和以往所见到的凌耀不同,他的面色不再像先前那般富于感情,就连冷漠的表情也透露出漫不经心之感——而是变得庄重而威严,仿佛真的成为了神明的使者和化身。 而且他身上发散着的,正是在万蛇之宴上曾经出现过的、那令人向往的圣泉之力。 在流川人的心中,无论是通天蛇灵,还是神王,之所以地位如此之高,都是因为他们曾经守护过流川的起源之泉,才得到了那么多人的敬爱和认可。 除了通天蛇灵,谁还能得到圣泉的如此眷顾? “难道……难道他是…… “神王!新的神王大人!” 人群中忽然传出了这样的声音。在此时此刻,那声音仿佛有了蛊惑人心的力量——一传十,十传百,如同病毒一般在人群中扩散。 可是新的问题又出现了—— 被视为一体的通天蛇灵和神王,又怎么会掐起架来呢? 而且现在看起来,“尧麟”一方有了圣泉之力的相助,通天蛇灵大人反而处于颓势。 如果通天蛇灵大人输了……那么曾经如此尊崇甚至信仰于他那么多年的流川人,又会面临怎样的结局呢? 惶恐的气氛也开始弥散开来。 而凌霖晗的心中显然没有考虑那么多。眼见着战斗似乎已经接近了尾声,就算自己过去也帮不上什么忙,倒让他现在所在的位置显得颇有些进退两难的意思。 忽然,他听到周围的云雾中传来了回荡着的人声: “区区青蝰,竟敢冒充通天蛇灵,伪造神谕,假借献祭满足私欲,荼毒流川百姓,把敬奉神灵的神王庙变成藏污纳垢之所。其心可诛,其罪罄竹难书。 “今日,吾等受神明所召、圣泉所托,前来扫灭灾星,还流川盛世太平!” 听出这是凌耀声音的凌霖晗差点自己绊了自己一下。 真当他没见过通天蛇灵的气息啊!间谍居然冲上去揪着敌方首领的衣领子对其他人高喊,这家伙是间谍! 这像话吗! 难得看着一本正经,结果肚子里的坏水还是那么多! 而就在这个档口,他敏锐的听力让他听见了远处的人群中传出的新的议论: “这么说……眼前的这位根本不是真正的通天蛇灵大人,是个冒牌货?!” “这样一来就说得通了!怪不得今年的预言那么假,而达奚康那家伙居然还敢信誓旦旦地说我们会受到蛇灵大人的报复!他根本就是和那个冒牌货串通好的!” 凌霖晗:…… 别以为我听不出来啊,那边带头说这话的不就是你樊善生吗?你们俩倒是挺配合。 但是不得不说,这两人一唱一和的效果相当不错。至少在舆论场上,凌耀此时“出格”的举动也再没有人提出不满。所有人都在等待着最终的结果,等待着…… 流川的至高之位,究竟花落谁家。 凌霖晗叹了一口气,最后还是没有再做动作。虽然有些不可思议,但从凌耀能够借助圣泉之力开始,这场战斗的结局就已经注定。 既然如此,他这个所谓的“天眷者”怕也是帮不上什么忙的。 反倒是先前那蛇想要把自己也“骗过去”,让他不得不怀疑,如果自己现在贸然前往,反而坏了凌耀他们的行动计划。 ……这么一来自己刚才对樊善生说的话好打脸。什么天眷者,压根没起什么作用嘛…… 凌霖晗气鼓鼓地把短匕从腰间一把,顺手甩,那匕首便插进了一旁的草地里。 “啊!!!!” 忽然,不远处的通天蛇灵传来惨痛的呼声。 一时间,在半空中拉怪的四个人都把目光投向了他这里。 凌霖晗:? 他一脸懵逼地抬起双手,示意自己啥也没干,而后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三两步走了出去,扒拉开了自己刚才扔匕首的那片草丛。 只见那短匕尖处直直穿透了某个甩头摆尾的条状生物,插在了土里。 “……这是什么?蛇?” 凌霖晗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时候神王庙的地界上会有蛇类妖兽活动(除了万蛇之宴,别的蛇不能进入通天蛇灵的地盘),但他直觉自己这无意间刺中的家伙不是什么好东西。因此他并没有立刻拔出那匕首来,反而紧盯着对方扭动挣扎的样子,不给对方逃走的机会。 然而,还不等他把凌耀几个人等来,只听见身后忽然传来重物倒地的轰隆之声,激起一片黄土。 而等他回过头来再看向匕首上那条蛇时,发现…… 它已经嗝屁了。 凌霖晗:这蛇……不会……那边……有什么……关联吧……? 他感觉自己已经快被三个大佬加一个凌耀的视线盯穿了啊! …… 刚看完更新的申奥怒摔手机,然后在键盘上聊天框内疯狂敲字: 【申奥终于成功啦:我靠!最新那一章《乾坤大道》你们看完了吗?!这boss死得也太随意了吧!我今年份额的脏话都快为它爆完了!!】 【我真的没有推荐票:看了……非常理解暴躁老哥为什么会暴躁,刚看的时候我的小问号也有很多朋友。】 【吃饭第一名:(冒头.jpg)什么什么?我赶紧溜去看看!】 【大老鸽:打了那么久,线铺了那么长,阵仗那么大,最后被啥工作也没做的主角不小心一刀子给捅死了,无论是反派方还是主角方我都想替他们点蜡烛。】 【干啥啥不行:有一种经历了千难万险,最后终于发现一切的罪魁祸首居然是邻居家正在giaogiao乱叫的胖橘的既视感……】 【我真的没有推荐票:什么,行哥也终于鸽化了吗?!】 【干啥啥不行:没有。只是因为刚好那只猫路过我家窗台了。】 【一个帥大叔:……好冷。】 【吃饭第一名:哈哈哈哈打了老半天,最后发现通天蛇灵分出来企图逃跑的最后一缕魂魄居然那么巧被主角扎死了,哈哈哈哈哈哈!】 【申奥终于成功啦:就主角气运之子不讲道理呗?这次boss是扎死的,下次说不定是被陨石砸死的,啧!】 【不谈感情,伤钱:马亲王的天降陨石梗吗……】 【大老鸽:其实我看到尧麟和剑门三个大佬的懵逼样,还挺搞笑的哈哈哈!】 【一个帅小孩:啊,这流川的故事算是he了吧!】 …… “he个p!你们看我现在像是快乐的样子吗?!” 此刻的凌耀单手拖着下巴,整个人赖在神王庙主殿的大祭司宝座之上,闷头闷脑嘀嘀咕咕地发着牢骚。 明明主输出都是他(虽然自己也是临时开了个挂),最后一击却被凌霖晗那个小鬼抢了。不爽。 真是主角命,这等便宜都能给他占了。 虽然真说起来,如果不是凌霖晗这无意间一出手,以通天蛇灵的隐匿本事,说不定还真就让它给逃走了。 不过现在,更让他不爽显然不是这件事,而是…… “神王大人,这是伽牙部落献上的凤竹木,这是昌撒部落献上的神竹笛,这是陇海部落献上的凤鸣镝,这是……” 座下念着礼单的仆从滔滔不绝,仿佛要把口水念干才肯罢休。而台下神态栖栖而谄媚的一张张陌生的面孔,则来自流川大大小小的部落。 他怀疑再这么下去,仆从还没念完礼单,他就要先在这么多人面前睡过去了! 可作为“神王”、现在神王庙的核心人物,为了掌控流川的权势,完成改变流川的目的,他还就真不能随便离开! 所以说,他当初为什么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改变流川? 他不想当无聊的大祭司啊!!!!! 134两场分别 手握权力而为所欲为之人,权力越大,越是活得畅快淋漓、自在洒脱;但胸怀大志、心想成事的人,权力越大…… 就越是个劳碌命。 凌耀现在就觉得自己非常劳碌。 了解流川各个部落的实力、利益需求,认识各方势力的领头人及其关系,试探各领袖的立场、倾向和个人偏好……这还只是刚刚起步而已。 接下来等待他的,还有具体治理计划的制定、寻求互利共赢的同盟者、探索打破神王庙独裁体制和神权至高规则的突破口…… 一个头两百个大。 虽然他本来的目的,就是夺取神王庙的领导权,通过从上至下的改革,对信仰文化根深蒂固的流川进行治理。 但是,一来,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这计划会那么顺利,每一条都能完美达成,自然不会把如何治理的问题想得那么深; 二来则是,过去那个腐朽的神王庙早已经把流川的各个方面都侵蚀得体无完肤,让他想要治理,也颇有些无从下手的意思。 就瞧瞧眼前这些人吧。“假”通天蛇灵败了,前大祭司达奚康死了,神王庙易主了,藏污纳垢的事情暴露了——他们最先想做的是什么? 是佯装欢天喜地的祝贺,是千方百计讨好这位年轻上位者,是想尽办法在这洗牌之后的流川统治层中占得一席之地。 这也是凌耀虽然明知道自己并非所谓“神王”——即使他也不晓得自己哪来的本事和圣泉共鸣,圣泉给他的反馈也绝不是把他认为“神王”的意思——但是,在流川人面前,他也未曾出声改变他们错误的认知。 因为他现在必须是“神王”。 别看这些人现在一个比一个会阿谀奉承,一旦他不再是“神王”,他只会被这些老狐狸啃得骨头也不剩。 而为了保证自己这个身份的“真实性”,他还特意抹黑那位惨死在凌霖晗手里的通天蛇灵是个“西贝货”。为了让这个消息更显真实,他甚至替达奚康那家伙罪减一等,让那位从“与冒牌货串通一气”变成了“被冒牌货蒙蔽而心生贪念”。 至于那“真”通天蛇灵…… 他在樊善生惊愕的目光中,把冰蟒丢进了圣泉: “喏。假的被我替天行道了,现在被歹人奸计所害而负伤的真蛇灵就终于可以回来了。” 小冰蟒&樊善生:??? 不过这损招还真就没人怀疑。因为得到了圣泉的滋润,小冰蟒没两天就回复了自己的真实实力,甚至直接借机蜕变化龙了。 ——通天龙神那明显比通天蛇灵拉风,一定是他们的蛇灵大人升级了! 于是居然真的没有一个人对此提出反对意见。而至于他们是真信了,还是觉得自己打不过而假装相信,那就不在某咸鱼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反正他算是过了这一关。 顺便呢,他还替凌霖晗这个“假蛇灵”认定的“新祭司”洗了个白,让他接受了一轮“通天蛇灵”亲自主持的圣泉洗礼。这下不仅凌霖晗的地位也稳固了,他昔日旧伤也全部恢复,甚至因为所谓“厚积薄发”,还一举突破了璞相境,酸得凌耀当天就找了两个柠檬强塞进臭小鬼嘴里,让他“你给我感同身受一下!!” 而关于他师门三位长辈为啥没帮上忙呢……呃,主要是因为,凌耀也不知道他们去哪儿浪了。 似乎是大师伯终于有了功夫,可以去查她先前想要查的大事。而其他两位也就跟着去了——居然谁也没想过,凌耀这边其实可能需要一个破空境大佬镇镇场子…… 就不怕我办砸了吗?!万一他把事情演变成“剑门三巨头无理由宣战流川,攻占神王庙”这种天怒人怨、落人把柄的坏事,谁来收场啊! 把我杀了祭天来收场吗! 总之,他可不想给剑门招黑。所以哪怕他其实并不喜欢通过信仰来“统治”一方百姓,他现在也必须借用信仰的力量来稳固自己的地位。 这也是他现在坐在大祭司位置上的原因之一。 至于其他原因嘛…… 实在是他现在一时半会儿也离不开流川——他被圣泉“困”住了。 和通天蛇灵那种自作孽不可活的被困方式不同,凌耀被困更多是自己的选择,而且他能活动范围显然就大多了。 而这件事的起因,则是不知道圣泉到底哪里看上了自己,居然坦荡荡地把部分权限直接丢给了自己,让他变成了修复通天蛇灵所损地脉的“负责人”。 现在芒生大世界因为地脉动荡,冒出了不少新裂缝。而且按他师父带回来的消息,他本家的地界附近就出了一个不小的裂缝,师父先前就是在那里作战沾上了魔气。 他不修?凌家那点战斗力说不定明天就被魔族给灭了,而且将来整个芒生大世界的日子都不会好过。 可是这修吧……他短时间内就不能离开神王庙了。 因为一离开,他就没有“修复权限”了啊!! 所以哪怕他现在再心急回家,也得先把流川这头的事儿都处理妥当了,才有办法离开。 但是,凌霖晗就不同了。 他和凌耀一样,也时刻担忧着凌家现在的情况。而不同的是,他不仅没有必要留在流川,事实上他就算留下来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而且,就在通天蛇灵被灭的当天,他收到了一封来自凌家的信。 准确来说,这封信只是从凌家寄出,却并非凌家人所写——事实上,那寄信之人和凌家可谓是半点关系也无。 【霖晗小友。前日冰灵外出,途经东南凌家。闻你未在神龙学院,便欲上门拜见,才知你已离家多年未归,亲眷友人无不挂念。 【冰灵本欲小坐即走,不料突生异变,魔缝现世,生灵涂炭。小友长辈似有心疾,却仍亲上战场,带队抵抗。 【冰灵数劝未果,不忍,只得留下,助绵薄之力,以全长辈大义。 【局势危急,请小友速归。】 落款是紫仙阁冰灵仙子尹若冰。 当凌霖晗一脸焦急地把信拿给凌耀,说明自己想要先行一步、回凌家救人时,凌耀其实是有点傻眼的。 说实话,看了这封又是亲朋挂念、又是魔族入侵、又是死伤惨重、又是亲人带病杀敌的信,凌霖晗不着急那是不可能的。可问题是……尹若冰和凌家很熟吗? 要知道,就算尹若冰想要参战,只要裂缝在卧龙国势力范围内,她就得向卧龙国当地官员上报申请,接受统一安排、上一线。 除非凌家把她纳为“自己人”,给她分配了名额,她才有办法直接在凌家、为凌家出战——而且万一她出了什么差错,也会是凌家负责。 别说恒南一支根本没有这样的权力给她分配名额,就是有这个权利,恒南又哪来的自信可以承担这样的责任? 而且,最重要的是,连凌霖晗亲爷爷都还不知道凌霖晗现在在流川呢,她是怎么准确无误地把信给寄到的??这不是意味着凌霖晗的准确位置已经暴露了吗?! 不过,哪怕是凌耀看傻眼,他也没有理由阻止凌霖晗离开——就算那一头真的有什么阴谋在等着他们,也必须亲自去探查,才能发现真相。 而且如果凌霖晗当真暴露了,他留在流川,实际上也是给安岐带来危险。 因此他也只是简单地跟凌霖晗分析了一下其中的问题,让他对这个突然冒出的尹若冰多加警惕——“然后就给老子赶紧滚蛋!” 凌霖晗偷偷翻了个白眼,这才匆匆离开了。 哦,不是离开流川,是离开一脸臭样的凌耀,找他的亲亲女朋友告别去了。 期间什么告知真实身份啊,互诉衷肠啊,耳鬓私语啊,依依不舍啊……凌耀全部通过吐槽役听见了!单身狗当场被气了个仰倒! 而且最要命的是,狗粮吃完了,那vvip级别的喜酒宴席,他却一口也没吃成啊!!! 最后凌耀不得不以“你敢在凌家乱来我就鲨了你老婆”的方式“威胁”臭小鬼以获得心灵上的满足,被凌霖晗连翻三个白眼并评价——“你好幼稚诶。” 凌耀:!!!谁对我说这话都行就你不可以!!! 凌霖晗走后,其实凌耀在神王庙的生活并没有多大的变化。他依然在对日后的治理政策和体制改革搭定框架,并且和各部落的人斗智斗勇。 哪怕有樊善生协助,他还是感觉自己房间哪哪都是头发,就自己头上没有! 当然,他也不是全然没有收获。虽然没有冰蟒和凌霖晗那样的好运,但他先前因为“磕药”提升的境界却也因此补足稳固,没有了后顾之忧,还渐渐摸到了璞相四层的门槛,倒也是一桩美事。 而且,一个月左右,地脉的修复终于到了尾声。虽然没有办法彻底消除先前的影响,但那些刚刚有所迹象的新裂缝已经全部消失,而已经无法修补的缝隙也没有了继续扩大的迹象,各地战局逐步稳定了下来——这是他通过剑门的渠道得到的消息。 接下来,就到了他该抽身的时候了。 “哎呀,没问题的啦!我相信你!该做的我已经做完了!流川的未来就交给你啦!” 看着凌耀洒脱摆手的背影,樊善生近乎咆哮地在他背后狂奔而来: “到底哪里没问题了啊!!你刚刚在大殿上当场宣布把大祭司之位给南荣和秋,还把大长老之位交给了我!你知道现在那边乱成什么样子了吗?!” “哎呀,有什么可乱的。我不是早说了,现在这个体制,大长老才有实权,大祭司就是个办祭典搞活动的虚职嘛,给谁都无所谓——这话你也是说过的啊!” 凌耀掏了掏耳朵,一副完全没上心的样子, “祭司里稍微像个人的,除了你我也就认识那家伙了。而且他还是达奚康的徒弟,祭典流程肯定比别人熟悉,这不挺好……” “重点是大长老!!!” 樊善生觉得自己多年处变不惊的表情真是彻底崩掉了。凌耀刚才在大殿上的表现,就如同“今天天气不错啊”一般轻松写意,却是把整个流川沉甸甸的命运转手一放,交到了他手里。 这可让那些一味讨好凌耀本人的投机者们大惊失色——当权者换人了,岂不是意味着他们先前做的苦工全都打了水漂? 更重要的是,樊善生虽然并非没有能力在凌耀和他一同制定的框架下继续治理流川,可别人可未必觉得他“有能力”、“有资格”。 在凌耀到来之前,他在神王庙的祭司中就是个边缘人,在命牌殿里做一些可有可无的事情,这些部落首领甚至未必见过他。而在凌耀上位之后,他虽然终于在这些部落首领面前刷了脸,但终归不比凌耀的身份地位。如果凌耀离开,他甚至不能继续在这个位置上站稳脚跟。 而这个时候凌耀不仅要离开,甚至还把更大的权力交给了自己——这不是把他往火坑里推吗! “这可就是你想岔了。” 凌耀似乎早就看穿了樊善生的想法,无奈地转过身来,摇了摇头, “事实上,我离开,把权力交给你,投机取巧的鼠辈会与你作对,真正的聪明人只会更加高兴。因为比起身为‘神王’的我,显然是你更好控制一些。 “但是,比起把你撸下台,他们更愿意把你留在这个位置上,方便他们拿捏办事。因为你没有背景,也没有靠山。 “现在几大势力水平相当,与中小部落间的关系更是盘根错节,想要找到这样的一个祭司并不容易,想百分百推一个自己人上去更不容易。你被推下来,就意味着上位的可能是他们的敌人。所以他们反而会尽可能地保住你、拉拢你——除非你已经决定投靠其中一方。 “此外。虽然南荣和秋与我关系并不融洽,但只要他有点脑子,就会明白,除了你之外,不会有人对他如此宽容。 “他身为达奚康的唯一弟子,不仅没有受到达奚康的牵连和仇家的报复,反而成为了没有实权但依然高贵的大祭司。而如果换了一个当权者,他恐怕就没有那么幸运了。所以,他会帮你的。 “这是一场平衡游戏。而且就算失败了,我也会让冰蟒保住你的性命。所以,你连后顾之忧都没有,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樊善生愣了愣,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我并不怕死。至少在加入你的那一天开始,我已经不在把它放在首位了。 “但我……没有办法,像你那样坦然地接受失败的结局。如果我没能做好,代价就会是整个流川,而且先前的一切都……” “可我也早就说过了,樊善生。如果你依然并不打算亲自去争取,没有人会替你完成你的愿望。” 凌耀再次重复了那一天他对樊善生所说的话, “现在你要问的,不是我为什么交给你;而是问你自己,到底怎么才能抓住这个机会,去实现你的愿望。” 樊善生闭上了眼睛: “我……明白了。” 凌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那就…… “溜了溜了!” 那跑得叫一个快呀…… 睁开眼的樊善生:??? 不应该是“那就好”吗?! 你说完那么深刻一番话,怎么还带逃跑的?! 135山地剥,天地否 “所以我说……你要跟到什么时候啊?你已经跟了一路了诶!身为大祭司不应该安安分分地待在神王庙吗??” 终于走到了流川林区的边缘地带,只要到了石理山镇,凌耀就可以摆脱现在一路步行的低效率,借助大型传送阵快速抵达东南凌家。 但是!为什么!他多了一个小尾巴啊! “啊……就到石理山镇吧。” 南荣和秋把眼神一飘,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凌耀顿时就翻了个白眼: “且不说我俩关系好不好,我也没见过送人一路送出流川的啊!” 南荣和秋哼哼了两声,但完全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事实上……能跟着他走了那么久,这小孩一看就是个不听劝的。 不过,再怎么跟,南荣和秋也不可能离开流川。 那孩子虽然和凌耀不是一路人,但和达奚康或者郎岳不同,他对通天蛇灵——或者现在的通天龙神——那份信仰,却是真挚无比的。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尊崇于达奚康昔日的权威,对所谓预言和神王庙的权威奉为圭臬。 他对通天蛇灵所默许的一切或有疑虑,也未必看得上那些肆意妄为之人,却依然任其发展,“明哲保身”,不肯动作丝毫。 所以这样的人,绝不会违背“祭司不可轻易离开流川”的法则。 既然石理山镇都已经近在眼前了,就算这家伙执意要跟,也就只剩这几里路了。 “所以说啊,你再不开口告诉我你到底想干嘛,我可是马上就要走咯?” 天阴沉沉的,似乎就要下雨。可饶是如此,小镇熟悉的楼阁也已然出现在视野之中。 凌耀抬起手来,将裹在头上的头巾一扯,而后动作利落地将发丝用头巾往脑后一束,顿时从流川林区深处的神秘驭蛇人形象变回了那个英姿飒爽的剑客。 “唉,还是这发型舒服。你们流川这发型说是说用头巾裹发,实际上背后还是披着一大片,热死我了!每天裹一次简直是裹了个寂寞!” 就在凌耀吐槽这档口,南荣和秋突然开了口: “你要去东南吗?为什么不继续留下来?” 凌耀愣了一下,一脸莫名其妙地转头问道: “这还用说?我回家啊!凌……韩涵林那小子,不就先走一步了吗?出了那么大的事儿,我可不得回去帮忙?再说了,你也不喜欢我,干嘛一副舍不得的样子。” 南荣和秋露出了欲言又止的为难神色,支支吾吾地说道: “可流川才是你的起源之地。你不应该离开这里。更何况此刻东南对你来说正是大凶之位……” 凌耀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俯身看着某小鬼: “听说你上任大祭司之位后,按照旧法起了一卦。我还以为你算的是流川的未来,或者是自己的命运,原来你算的是我啊…… “看来你已经知道,我不是‘神王’了?对我不放心?” “神王,最开始的时候,也不过是流川芸芸众生中的一个。他的行为让他得到了圣泉的认可,才能产生共鸣。 “而我,当初被选为最年轻的祭司,则是因为我天生能够与圣泉产生共鸣,亲近感无人能及。但这种共鸣依然是有限的。” 南荣和秋这一次并没有回避凌耀的问题,却是答道, “可你不一样。你不仅和圣泉产生了巨大的共鸣,甚至直接得到了圣泉赐予你的力量。这可不是普通人类可以做到的。除非……你身上本就带着圣泉的一部分,圣泉将你视为己出,这才毫无保留。” “其实我理解的大概也是如此,只不过我自己也闹不懂,我身上到底什么时候有圣泉的一部分了。” 凌耀也不做隐瞒,从容随性地点了点头,又忽然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哦~我忽然发现了什么。怪不得你老腆着脸想扒拉着我。合着是因为你和‘圣泉’很亲近,所以想和我也亲近一下啊——” 南荣和秋顿时垮了脸,却是在最后关头把“吐槽”憋了回去: “你说的不错。但你的想法,显然和圣泉本身是不同的。也正因如此,我对你格外不放心,才要对你起卦,看你未来对流川的影响究竟如何。” 凌耀眨了眨眼,满脸遗憾地叹了一口气: “唉,你怎么不炸毛呢?你要说我刚刚是胡说八道,我就可以说原来不是因为圣泉,而是因为我独特且帅气的个人魅力导致的了……” 某小鬼当即露出了“然而南荣和秋早已看头了一切”的表情: “可我算到了别的东西。不过,在告诉你之前,我还想问几个别的问题。” 凌耀当即脱口而出: “爱过。保大。救你。房子写你名。” 南荣和秋:???这个人脑子是不是有点问题? 事实上脑子(识海)也的确有点“问题”才学了一堆骚话的凌耀: “咳咳……你就当没听见。问吧。虽然我对那什么预言没兴趣啦……” “为什么选我做大祭司?你既不喜欢我,也不相信我。否则你又怎么会故意让我听见你和樊善生的对话,让我不要和他作对?” 似乎是已经放下了过去发生的一切和那些不甘的情绪,南荣和秋问出这句话时,显得格外平静。 “我当然没有对你改观。不过,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我也没资格要求你去改变什么。再者说,上位者用人的时候,怎么能单凭喜欢不喜欢来决定呢?” 凌耀伸手,弹了一下小朋友的额头,笑嘻嘻地回答。 “那如果你对我改观了呢?又会有什么不同吗?” 南荣和秋捂着额头,眼睛瞪得大大的,好像在警告对方别动手动脚的。 凌耀却忽然扭过头去,仿佛眺望着远处,说道: “你知道东南水乡的景色吗?那里和流川不同,连天色都是温婉的。斜风细雨,烟雨朦胧。石桥旁的柳枝摇曳柔软,廊檐下的青石湿润苔生。每一个撑着油纸伞的姑娘都宛若一朵娇花,每一个左刀右绣的青年都仿佛有一段风流。 “这片大陆还有许许多多和流川截然不同的地方。北境有冰原,南面是沙漠,中部有连绵高耸的山峰,东方还有咸味的海风。就是从此处向西的青云城,也是和流川截然不同的风景。” 听着凌耀这一番突然跳转的话题,南荣和秋蹙起了眉头。 他有些不明所以,却又好像再次感觉到了,大闹地牢那夜,他隐约察觉到的那个自己失去的东西。 “或许你觉得现在你我之间达成了双赢——我压榨你为神王庙工作,你也愿意享受现在的地位。但如果……” 呼呼—— 林间吹起了大风。飞沙走石之间,南荣和秋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在他狭窄的视野中,凌耀的身影终于还是动了。他越走越远,声音也越来越小 ——“我会放你自由。” 他本来可以成为凌耀的“朋友”,得到一个截然不同的未来。 “山地剥,鹰鹊同林!” 南荣和秋突然顶着大风跑了起来。他强睁着被风沙迷了的眼睛,扯着嗓子大吼着: “天地否,虎落陷坑! “凤鸣岐山——” 扑通。 南荣和秋忽然脚下一滑,面朝地着便直直摔了下去。 这一摔其实并不重。他趴在地上,抹了一把满脸的泥,却一直没有爬起来。 因为远处的脚步声已经消失。 “宿鸟焚巢……” 天,下雨了。 …… 如果说刚得到消息的时候,凌耀心里还是比较忧虑的。那么自从凌霖晗先行一步、抵达凌家之后,他其实就已经安心多了。 毕竟听着吐槽役们转述凌霖晗如何在魔族入侵的前线大杀四方,除了让他多感慨几句“做主角真风光”,更重要的是让他获取到了战场上的情报: 这次在东南地区新生的魔族入侵的裂缝并非在凌家地界,而是一片尚无人开发的荒地;再加上之前邱天明发现及时,因此并没有造成其他新裂缝那样的巨大人员伤亡。 此外,这次裂缝所在的位置离恒南相距最近,因此除主家的人手,另一部分主力军几乎属于恒南。虽然恒南这几年不比往昔,但毕竟老一辈人的实力还在,再加上尹若冰的相助,也并没有在其他族人面前跌份。 而凌霖晗赶回之后,战局更是顷刻反转,生生从被魔族压着打变成了把入侵者倒逼回去。虽然其中也几有挑衅、几有波折……但那都是为了让主角日后打脸开爽的铺垫。 如果这主角不是凌霖晗这个他知根知底的小屁孩,光当个故事看,他也忍不住要拍案叫绝。 总而言之,战斗虽然没有结束,但局势已经平稳,凌家也并没有因为魔族入侵而死伤惨重。他这也是他能够平心静气地赶路的原因。 然而,当他在路上收到星曜峰直接转送到他手里的、先前凌家寄到星曜峰上的书信时,凌耀就有些坐不住了。 一个月前的信件里,凌巍然虽然忙碌,但手上的工作却是有条不紊。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信的字里行间却流露出了焦急无措的情绪——周围家族势力开始趁火打劫,各个支族对主家也生了一些歪心思,后勤物资不是被打劫就是被私吞;而恒南一支的高调行为和主家心有余而力不足的表现相比,更是把周围百姓对主家的不满的情绪不断推高。 这一切混杂在一起,让凌巍然变得焦头烂额,甚至病痛缠身。而主家的人里,不禁那几个上不了台面的兄弟姐妹根本帮不上他的忙,那些小辈们却在这个时候反开始蠢蠢欲动,想要找机会独占凌巍然的信任,甚至是趁机把凌巍然拉下台,夺得这族长之位。 当凌耀匆匆赶到主家,推门而入时,便听见大堂里摔茶碗的声音: “别忘了!你是凌家的子孙!居然要和外人联合起来算计凌家人?你这是要反了天吗?!” “什么凌家人!恒南那些气焰嚣张的家伙,拿他一点东西怎么了?那还是我们送过去的!要我说,就根本不该给他们!若不是您不同意,我用得着和外人联手吗?!” 凌耀对这个声音并不陌生——这是三叔的大儿子凌风。 此时的他没有了往日所见的那般温文尔雅,反而显得歇斯底里、近乎癫狂: “您把指挥权交给恒南那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的时候,怎么没想起我是凌家子孙?再往早了说,您百般偏爱凌耀那个野种、甚至几次想把家主之位给他的时候,您怎么没想起我才是真正的凌家子孙!偏是这个时候记起我是凌家子孙了?!” 这时候凌耀才转过屏风,看到了凌巍然颤颤巍巍地指着凌风,气得仿佛整个人都要站不稳了一般: “我倒是想过交给你,可你看看你,你看看你现在!凌家如此危急时刻,你想着的却全是占便宜、内讧、夺权!甚至为此勾结外人!把凌家交给你?这是要我毁掉凌家吗?!” 而凌风仍想反驳什么的时候,却听见背后传来一道冷冷的声音: “你勾结王家,抢夺前线物资,真的只是看不惯恒南一脉吗?你是想趁机拉拢王家,让他们支持你成为凌家家主吧,凌风?” 凌风瞪大了眼睛,猛然转过身来,顿时被吓得面色青白: “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凌耀却并不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仿佛没有看见他一般从他身边走过,伸手扶住了有些喘不过气的凌巍然: “您还是先坐下,平一平气吧。为这样的人动怒,不值得。” 看到凌耀,凌巍然似乎是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瘫坐在太师椅上,却是连连叹气摇头。 “什么叫‘这样的人’?凌耀你这是什么意思?!” 听见自己居然被如此无视和贬低,凌风顿时有了一股不明所以的怒气直冲头顶,竟是指着凌耀的鼻子如此质问。 而凌耀此刻,也终于把目光分给了他一丝,却是轻蔑的,不屑的: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一定要我说出来的话——” “野心大,力量小,为了私欲可以抛弃自己的道德底线。是典型的脑子被驴蹬了,良心被狗吃了。 “只要你敢自称人渣第二,方圆百米内就没人敢说自己败类第一。骂完你我等下都要去漱口。这样说,你明白了吗?” 凌风听罢,顿时把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你也不过是个外头捡来的野种,你有什么资格这样骂我?!” “那你该庆幸,幸好你是凌家人。” 凌耀这下终于转过身来,正视于这个不知悔改的“二弟”。 而凌风却突然感到一股重压落在了自己身上,让他冷汗暴流,当即便跪在了地上。 他撑着地面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自己的反抗根本只是徒劳。 而且那力量甚至越来越强,仿佛要把他彻底压在地上才肯罢休。 “你……你居然……” 凌风虽然只有洞虚初境,但唯有璞相境以上的威压才能让他这般毫无还手之力!! “如果你不是凌家人,你现在就已经死了啊,‘弟弟’。” 见凌风被压得如此狼狈,凌耀这才冷笑着将衣袖一挥,收回了威压。 凌风顿时身体失衡,站起来后又向后跌坐地上。 “滚吧。要是下次,再让我看到你做这种背叛凌家的事,或者再这样和大伯说话…… “你的下场,可就不会像今天这样简单了。” 136重逢之前 凌耀撤回威压之后,看着凌风连滚带爬离开的背影,凌巍然却是扶着额头,神情痛苦: “以前你总劝我,早些选好,下一任家主,断了其他人的念头,免得他们斗来斗去……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迟迟做不出选择了吗? “你对他们不熟悉,不遇上事儿,你是看不明白他们的!这几个,都是烂泥扶不上墙!不是头脑简单,就是目光短浅! “如果和王家勾结,王家会不会帮他,登上家主之位?会!可未来呢?未来整个凌家,都会变成王家的,哪还有什么凌家家主!这么简单的道理,他怎么就不明白呢?” 凌耀俯下身来,轻轻拍着凌巍然的背替他顺气: “或许是您把指挥权交给凌霖晗,让他以为将来这家主之位也可能落在恒南,有些着急了。二弟平日里还好,就是遇到这样的大事,就容易乱了分寸。” “这个时候了,你还替他说话!无论是能力还是脾性,凌风都担不得这次指挥的大任!若不是实在没有别的人选,我会把这么重大的权力,交给凌天易的儿子吗?!我恨他们恒南一支,都还来不及呢!” 凌巍然神色疲惫,似乎这段日子发生的一切,一下子便让他苍老了许多, “而且这次,不过是,一场战斗的指挥权罢了。如果我真的能够大方到,放下过去的恩怨。以那孩子的能力,我就应该直接,把家主之位给他!而不是现在这样,想尽办法,给主家的这些小辈们时间,让他们成长起来!我这是给他们机会啊……” 凌耀自然是明白,当年凌巍然和凌天易两人的恩怨,不是一方身死就可以淡去的。 凌巍然能够做到不祸及对方家人,已经算是难得,绝不可能无缘无故把如此大的权力交给恒南。 如果不是这次情况危急,要用尽一切手段保住凌家,凌巍然又怎么可能会把权力放给凌霖晗?难道还真以为他是被“主角魅力”所折服吗? 可惜凌风根本没考虑到这一层,只以为凌巍然是看不上凌耀之外的主家弟子,正打算把家主之外传到支族这些“外人”手里呢。 “二弟这样的或许不行,但对其他人,您也没必要在实力方面对他们太过讲求。虽然我腾不出手来掌管凌家,但只要是您选出来的家主,将来我也会继续照拂于他,做他的靠山。” 听了凌耀这番话,凌巍然更是叹气连连: “看看,明知道你对家主之位没兴趣,他不拉拢你也就罢了,居然还说你……唉……我都替你生气!” “在我看来,他枉顾亲情道义,对您不敬,让我气一气也就罢了;若只是靠他臭嘴吐出几句不疼不痒的脏话来,实在是没什么好气的。 “他骂得越是难听,越是证明自己除了通过那些没有依据的传言能找到几分优越感,实在与我没什么可比的东西。您生气,那是您心疼小子。若不是小子怕您气坏了身子,倒还要高兴才是。” 凌耀这一番话,可算是让凌巍然顺了气,露出了一点笑容: “你这张嘴啊……不过你回来了,我也总算安心一些。对了,我先前写给你的信,你收到了吗?” 见凌巍然转开话题,凌耀这才在一旁坐了下来: “同门师弟已经转交于我。凌家这个月的大体情况,我已经了解了。前线的战局到可以放心,就是这后方……着实是乱了些。看来我这段时间得留在凌家了。” “就算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你只怕也得在主家坐镇一些时日。” 凌巍然无奈地说道, “这次为了凌家,我不得已把指挥权全权交给了凌霖晗。他实力很强,做得也很好,前线一直很平稳。但对主家来说,却未必是好事。尤其是……最近关于你身世的那些流言,又出现了。这很不寻常。我担心这是恒南一支借机布局,在争得功绩的同时打压你……” “也未必是恒南那边的人所为。便是王家,想要把凌风推上来做傀儡,也不是需要踢开我这个‘绊脚石’吗?” 凌巍然不知道凌耀和凌霖晗目前已经缓和的关系,而且就算他们之间的关系缓和,也不代表恒南的其他人不会生出什么别的想法。 只不过这些事大家心知肚明,现在在凌巍然面前特意说破,只会徒增烦忧罢了。 “今天,你先好好休息。等明天,我带你在他们面前,露个脸,好正式把主家这边的调度权交给你。也就你,能压一压这些不安分的家伙了……” “这……” 凌耀本想说不必如此,一切早就即可。但转念一想,凌巍然想要把权力转交给他,除了让他行事更加方便,还有一层原因便是与同为天才的凌霖晗相对,壮一壮主家这边的声势——毕竟凌巍然年纪大了,没有凌霖晗那般的朝气和潜力,难免让人以为主家已经日薄西山。 既然如此,凌耀也不方便拒绝这差事了: “就麻烦您了。今晚我再看看这段时间的卷宗资料,等后勤安排妥当了,还得去一趟前线安抚人心。” “不麻烦,倒是要辛苦你。” 凌巍然摇了摇头,将卷宗馆的钥匙交在了凌耀手里, “回去看看你爹吧。你也许久不曾见过他了。” 这边又同凌巍然侃了几句,凌耀这才带着钥匙辞了别,向家里去了。 果不其然,凌耀才刚推开那篱笆门,院子里的酒气便是扑面而来。说是说酒气,可不是什么香味,反倒是发馊的发馊,上头的上头,难闻得很。 凌耀翻了个白眼,捏着鼻子往里头探了几步,便瞧见得屋子里的人晃晃悠悠地推门走了出来,手上还提着一葫芦劣质的酒。 “来的是你?我还以为是上门送酒的……” 就这语气里还颇有几分嫌弃的意思,让凌耀当即翻了个白眼: “看来你儿子还比不得掺了水的劣酒,你这心可是偏到琼冰之原还北去了。” 说罢,他腰间芥子袋一闪光,手中便多出一坛子酒来。他这一抖腕子,将酒坛抛了出去。 凌兴然见状,动了动鼻子,立刻甩了他手上那葫芦,伸着双手把那坛子抱了个满怀: “儿子什么儿子的……我在这儿连个老婆都没有,哪来的儿子?呼呼——这么好的酒,就不能小心些!?” 这一边说着,他还一边摩挲着酒坛子,把脸凑到那坛盖子上,想要从里头嗅得一点酒味。 凌耀对凌兴然这种满口胡话、见了酒就见不着人的状态也早就习惯了,驳他两句的心思都再生不起来。 说来也奇怪,当年这位大爷可是举着棍子天天追在他屁股后头,逼着他时时刻刻修炼的;怎么后来就忽然转了性子,恨不得把自己丢出去散养呢? 这种想不通、也没什么份量的事儿,凌耀从来不花心思细想。反正这位爷只要有酒做孝敬,就心满意足了。也不枉费他翻了人家神王庙的藏宝阁底朝天,才在犄角旮旯里找出这么坛气旋境也能享用的好酒来。 他摇了摇头,绕开捧着酒便喜笑颜开的凌兴然,用灵力将这房间内外清理干净,这才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凌耀的到来,仿佛给凌家主家注入了一针强心剂。不仅这权力的交接平稳异常,就连守卫队中也是士气大振。 几日翻阅卷宗档案,再加上先前处理支脉事务的经验仍在,凌耀很快掌握了当下的情况,做好了带队前往战场的准备。 事实上,就算前线不需要他去参与战斗,他也该去见见凌霖晗那小子了。 然而,就在他出发的前一天…… …… 【“你是说……凌耀回来了?” 看着眼前这位杀神竖起的眉头和凌厉的目光,那送信而来的主家下人两腿打颤,便是跪了下来,匍匐在地: “是的,大人。不仅如此,族长那边,还把主家的守卫和物资调度,全部都交给了他负责。刚刚得到的消息,他们明天便要出发到恒南的地界来了。” 凌霖晗知道主家的这些踩低捧高的下人们,这段时间听闻了他的功绩,自然会回想起当初对恒南一脉的所作所为来、忍不住惧怕自己。 他虽然不打算小肚鸡肠、刻意为难这些人,但也不会给他们好脸色: “还有呢?难道那凌耀那般可怖,只是回来一遭,就让你吓得腿都站不住了?” 凌霖晗虽然本意是责备此人心智难堪大任,可这番话在这下人听来,却颇有几分让他选站凌耀还是凌霖晗的意思。在这尊杀神面前,他哪敢在有什么隐瞒地,重重地在地上磕了几个头,便全部说了出来: “大人赎罪,大人赎罪。只是此事重大,小人愚钝,一时不知如何说起。是,是因为……凌大少爷前些日回来之后,向族长要了卷宗馆的钥匙,查阅了这段时间的资料。而就在昨天夜里……那卷宗馆……走水了!” 凌霖晗嚯得一下从座上站了起来,紧蹙着眉头,追问道: “怎么烧的?烧了多少?有人受伤吗?” “那大火整整烧了一夜,下人们进去抢了近处的些许卷宗,可那深处的、年代久远的,就…… “至于这如何起火,小人只是道听途说,那火正是从深处里烧出来的。只是这原因,主家还没有查出来。只是有人说,许是天干物燥。伤倒是未伤到人……” “这天气,天干物燥?” 站在凌霖晗座后的凌非语却是嗤笑了一声, “今天烧的是卷宗,明天烧的是监狱。要是咱们晚一步,是不是当年他们对恒南一支的罪证,都要烧得干干净净的了?晗哥,咱们要不要回去一趟,免得他们再生出什么事儿来?” 然而凌霖晗却是蹙了蹙眉,摇头道: “魔族还没撤退呢,这个时候回去做什么?到底是哪边重要,你心里没数吗?” 凌非语顿时一噎,似乎是在外人面前丢了脸,撇了头去,露出一个不甘的眼神。 似乎是觉得自己的语气重了些,凌霖晗又补了一句: “非语,我不想争那个位置。但他们若是想踩我,我也不会让他们得逞的,你放心吧。” “我晓得——还不是怕你心软了!你还是再好好想想吧!别到时候被主家的腌臜手段占了先机,再来后悔!” 凌非语鼓了鼓嘴,但明眼人见了,也知道这是佯怒罢了。打发了那下人,两人又是闲话了几句,凌非语这才退了出去。 静无旁人的大堂里,凌霖晗斜靠在太师椅上,手指带着节奏,不断敲打着桌面: “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我了啊…… “你这次……又要出什么招呢?” 】(出自《乾坤大道》第352章-决断) …… “凌非语……啊啊啊烦死了!明明就是神龙学院的骗子!鬼知道这次把我骗回去,是要趁我不在前线布什么局,我哪敢走啊!” 凌霖晗扬起头来,一脸死相地无声大喊, “和这种人说话,没说两句就觉得累昏厥了!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大人,冰灵仙子来访。” 门外传来了仆从的通报声。凌霖晗听闻,这才收敛起自己的表情,端着架子咳了几声: “咳咳,让她进来吧。” tut又来一个不好相与的。他太难了。 “霖晗小友。”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凌霖晗抬头望去,但见尹若冰莲步轻移,款款而来。 凌霖晗连忙起身相应: “若冰小友怎么来了,可是府上招待不周,休息得不好?” “府上招待极周,若冰休息甚好。” 尹若冰微微欠身,顺着凌霖晗所引,落在一旁的客座上, “只是……方才在路上,听到了一些传闻。若冰有些不安,兹事体大,不得不找小友问个明白……” 凌霖晗一听,就知道事儿来了,不免得又有些头疼。 自从他回了这恒南,各种麻烦事儿就接踵而至。刚完一件又来一件,有的还几件几件一起来,让他烦不胜烦。 但也正是这些个乍一看让他头疼不已的事,真正着手解决的时候,却又好似冥冥之中有人相助一般,顺理成章地便解决了。 若说他在流川神王庙那段时间,运气的确是不错。但那毕竟是一时的,而且事情发展也都在情理之中。 这在恒南这边,无论是他整治家风,还是指挥军队;无论是他第一次上手,还是见都没见过的问题,只要他露了面,每件事都是好结果——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运气? 而且,他这边刚刚下了修补堤坝的命令,带着人去消灭魔族。出去一天回来,就开始有人跪在府前大呼什么“大人福泽百姓胜比天恩”“农田肥沃出粮率高”“销量翻了一百倍”云云,锦旗啊万民伞啊……一样都没落下。 凌霖晗黑着一张脸,也不知道该不该戳穿这些人——光一天的时间,就算堤坝修好了,农田也不会那么快产粮啊!如果不是堤坝真的修好了,他都要举起刀子来砍这些吹子了! 这让他很快联想到了当初,他在神龙学院里顺风顺水的境遇——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被人安排得明明白白的牢笼之中。 而无论是那时,还是现在,最有机会洞悉自己的举动、最有机会安排自己身边事情的人,都只有凌非语。 虽然爷爷查过凌非语的过往,并未发现什么疑点。可如果果真有神龙学院的人从中作梗,又岂是小小恒南凌家能够查出来的? 相比之下,尹若冰虽然有为利益接近自己的嫌疑,但她作为紫仙阁的少阁主,却也不会和神龙学院合作过深;更重要的是,她也没有能力掌控自己身边的局势。 有她作为一个参考,他也可以更好地对凌非语的行为作出判断。 就是,不知道尹若冰这次的带来的消息,是不是凌非语搞…… “听说你们凌家主家出了点事…… “要切断其他支族守卫的物资。” 听了前半句正想说“我早知道”的凌霖晗:????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 137抵达恒南 “大少爷……大少爷……?” 正在一边骑马一边疯狂走神的凌耀忽然思绪中惊醒过来,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怎么了?” “您是不是昨晚没休息好?要不要让队伍停下来休息一会儿?” 守卫队长,许廷信,关切地问道。 凌耀其人在凌家上下可是个传说般的人物——长岭剑门的嫡传弟子、二十出头的璞相境,少年时期为凌家创下了许多“丰功伟业”,而现在更是成为了凌家强大有力的靠山。 或许对许廷信本人而言,凌耀更多更精彩的故事,并不为他们这些这辈子都只能守着凌家这一亩三分地的小人物所知; 又或许,他更加传奇的事绩并非于过去和现在,而是不远的未来。 但对他们而言,凌耀已经足以让他们高山仰止,足以被他们当做一个梦想、当成终身追寻的偶像。 这位大少爷难得回来,震慑了那些蠢蠢欲动之人的同时,更是给凌家上下带来了莫大的鼓舞。 自己又是那么走运,可以争过那位成天大哥长、大哥短、大哥牛逼、大哥天下第一(?)的凌枭少爷,随同这位大少爷前往战线——这对许多凌家主家的守卫来说,都是莫大的荣耀——许廷信自然不敢有丝毫的怠慢,甚至恨不得把这位爷供起来。 当然,凌家的人也不是都追捧凌耀。记恨这位爷、等着他倒霉、巴不得他死的,同样比比皆是。 许廷信作为这次的守卫队长,对这些动了歪心思的人也不得不防。 而这次凌耀不知道为何迟回凌家一步,恒南那边又恰好出了凌霖晗这样一个人物;再加上近来凌家地界内的某些风言风语,以及恰巧在凌耀拿着钥匙时失火的卷宗馆……一看就是有人想要针对凌耀。 所以真要说起来,凌耀这次亲自上前线,许廷信心里还有些担心,恒南的人会给这位爷使什么绊子,逼他动怒出手,又或是算计他失败出丑呢。 “不必了,没剩下多少路程。加把劲儿,争取让大家在太阳落山前,到恒南的地界安顿下来吧。” 凌耀摆了摆手。虽然许廷信的心是好的,但他可不想在恒南那些人面前留下一个好逸恶劳、贪玩享乐、不务正业的形象。(虽然他本人很想做这样一条咸鱼就是了。) 虽然他已经做好了不被人待见的充分准备,但那些对自己跳脚的家伙所依仗的也不过是写法添油加醋的风言风语罢了。 他可不能亲自把把柄递给这些人。 “是!大家保持速度!再过半个时辰就到了!” 许廷信也隐约猜到了凌耀所想,自然不说二话,立刻把命令传了下去。 能随凌耀上前线的兵自然不会为了这点辛劳抱怨。更何况以凌耀的实力,若不是为了照顾他们的速度,又何苦在这路上慢悠悠地受累?因此他们各个都打起了精神来,继续赶路起来。 凌耀拍了拍自己的额头,终于清醒了一些。 昨天夜里,他正准备把卷宗馆的钥匙交还给凌巍然的时候,卷宗馆便忽然起了火,害他大半个晚上都在和凌巍然紧急处理相关事宜,一直到太阳快出头的时候才闲了下来,收拾了一下行李就跟着大部队出发了。 最让他心烦意乱的并不是突如其来的火灾打乱了日程,更重要的是火灾背后暗藏的问题 ——幕后之人不仅实力强大,可以瞒过凌家所有人,而且已经不再遮掩,明目张胆地要开始布局对付他了。 他和主家其他人在明,真正的敌人却在暗处,难免让人感到焦虑。 而作为自己风评被害的最大受益人——凌霖晗,此刻对自己和主家究竟是什么态度,也很难讲。 如果说前几天时,凌耀对某个小鬼还有点信心,现在可就不一定了。 虽然他们俩的关系在流川已经有所缓和,凌霖晗对神龙学院可能的暗地操作也有了防范和戒备。可毕竟在流川是在流川,在凌家是在凌家。 在流川的时候,凌霖晗“与世隔绝”,可以暂时摆脱神龙学院的洗脑和恒南支脉大氛围下对主家的恨意,放下“成见”和自己达成合作。 可一旦离开流川——尤其是回到凌家之后,两头的压力又会再次出现,让凌霖晗的心态发生新的改变。 爱和恨这样极端的感情,总是难以放下的。 再加上自己这次明显是被算计了,凌霖晗那边受到消息只怕也会怀疑其自己来,事情究竟会如何发展,就更难琢磨了。 这思前想后太多,对某个不喜欢用脑子还熬了夜的咸鱼来说,这路上就实在有些难顶困倦,这才发生了刚才那一幕。 不过等他真到了恒南的地界,可就又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了。 毕竟,那将会和抵抗魔族的前线一样,是充满变数和艰险的一处“战场”。 …… 眼见着天色欲黑,守在恒南界碑前的一行人渐渐开始骚动起来。 “不是说今晚就会来吗,人呢?怎么还不到?” “该不是骗我们,让我们白跑一趟吧?!果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也不是不可能啊。毕竟主家……这么多年也不都是想着办法折腾我们恒南一脉吗……” “唉,你们别抱怨了。给外人听见,告到主家那边去,最后倒霉的还不是咱们?” “怕什么!现在咱们有晗哥给咱们撑腰了不是!那个什么凌家大少爷算什么东西……” “别说了。” 站在最前头的凌霖晗忽然打断了那个正在抱怨的人, “这才什么时辰?耐心点。” “就是说啊。就东哥儿你这个耐性……嗤——” 站在一旁的凌非语顿时随声附和,并且隐隐嗤笑了一声, “你再瞧不起人家,那位大少爷也不是你能惹得起的。别乱说话,给晗哥找麻烦!” “嘿!你不就仗着你和晗哥认识早吗?还蹭鼻子上脸来了?你有资格说老子吗?!” 凌远东瞪了凌非语一眼,露出了不屑的神情。 虽然他们几个都是凌霖晗在恒南的铁杆支持者,但他们各自的思想观念却相差甚远,彼此之间也常常擦出不和谐的火花来,闹得很不愉快。 可这些人也的确有他们的一技之长,在抵抗魔族的这场战争中各自发挥着极其重要的作用。凌霖晗能够那么快得到其他人的认可,并且在抵抗战斗中屡屡胜利,离不开他们的信任和帮助。 凌霖晗需要他们,他们也支持凌霖晗。所以凌霖晗也常常对他们的一些偏激言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开了让他们自个儿闹去。 但是在有一点上,这些人的观点却又是出奇一致: 支持凌霖晗推翻现在的主家,成为新的凌家家主,让恒南一脉翻身做主人。 意料之内,情理之中。可对凌霖晗来说,他自己其实并没有这样的想法——无论是推翻主家,还是成为家主,以及让恒南发扬光大。 这曾经是爷爷灌输给他的毕生追求。随着时间的推移和他本身不断的成长与进步,他又给自己增加了更多的理想和目标,但这三点始终罗列在那个“目标”的清单之中。 可自从他逃离神龙学院、窥得真实世界的一角之后,他开始怀疑的又何止是身边的人? 他开始质问自己,为什么要继承父亲的遗志,去担任自己根本没有兴趣也没有能力承担的凌家“家主”? 为什么要让恒南人翻身做主,让这些曾经伤害过他的人因为他而获得荣光? 甚至,为什么要把上一辈的仇怨延续到自己身上,相信他们制造矛盾、半真半假的话,把凌耀这样根本无关的主家人全部当成自己的仇敌? 这样的“没有孝心”“没有志向”的叛逆想法,对于过去的他来说,可谓是一种背叛。可他又在一遍遍的自我审视之中,不断加深着这样的疑问。 所以究竟是为什么呢? 但他在这些人面前,却不敢表露出丝毫。因为这些人正是因为这些他所怀疑的目标,才聚集到了他的身边,成为了他的朋友,给他提供了那么多的帮助。 他不想让他的亲人和朋友失望,更无法承担这些人散去之后、抵抗战线崩溃的后果。 哪怕他现在已经步入璞相境,也无法一个人阻止魔族的入侵。这让他不得不向这些想法“低头”,保持他仅能保持的“沉默”。 但是,他又真的可以一直保持“沉默”吗? “那边有人影!是不是他们来了?” 站在前头的小不点凌瑞有些激动地问道。 “啧,好像的确是他们。前头那个骑马的,就是凌家大少爷吧?” 凌远东手搭凉棚着望了一眼,很快看清了来者的面容, “哼,长得和个娘们儿似的。也就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女人喜欢。” 唰—— 未等他这话说完,守在界碑前的这一行人便只觉眼前一花,仿佛有疾风略过。 唯有凌霖晗脸色微微发青,当即从腰间抽出那把白虎牙的匕首来,向那道黑影挡去。 刺啦啦。 便听得金铁之间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众人将目光移去,才见得凌霖晗这一匕横拦着的一把闪着乌铁光芒的长剑。 而那持剑之人,正是方才分明还远处的凌耀! 远处的主家队伍里似乎也在为凌耀的忽然消失而骚动,而凌霖晗这边的人是后怕于凌耀的动作神速。 眼尖的几个则更是发现,在这短短的交锋之后,相抵的长剑和短匕里,却是短匕独自微微颤抖着! “你也……未免太小肚鸡肠了吧。” 凌霖晗咬了咬牙,有些艰难地说道。 “你这是偷袭!!主家的人就是你这个气量吗?!” 方才说着凌耀坏话的凌远东此时更是怒不可遏,指着凌耀的鼻子就要破口大骂。 凌耀却是微微一笑,登时将剑势一转,用承影剑的剑脊擦过那短匕刃处,顺势一压,将凌霖晗的腕子压偏了三分: “我只是听见有人提到我,忍不住提前过来打个招呼。若是真的小肚鸡肠,你哪还能听着他在这边活蹦乱跳地叫喊呢?” 而后凌耀微微侧步,躲开了匕首可能划过的轨迹,却是将剑向回打了个剑花,灵巧地收回了背上的剑鞘之中,轻盈地在凌霖晗面前几米处落地。但他的目光一偏,却是笑眯眯地看向了凌远东: “既看不起主家,又觉得主家人应该有气量……你能不能先把自己心里的想法统一一下,再开口?不然真的很容易让人发笑。” “而且啊,长得讨姑娘喜欢也没什么不好的。如果非要反其道而行之,莫非你还想长得讨男人喜欢吗?那可不太妙啊……” 见凌耀收起了承影剑,凌霖晗也收回了自己的短匕,并且拦住了脸色愈发难看的凌远东。 就像凌耀不愿意给恒南一脉留下话柄,他也不能放任自己这边的人主动挑衅主家、惹出纷争——尤其是在凌耀他们初来乍到的这个档口上。 虽然凌霖晗现在对凌非语持有怀疑,但很显然凌非语察言观色的能力是很强的。他立刻心领神会了凌霖晗的意图,主动对凌远东附耳了几句,让凌远东撂下一个“哼”字儿,却也终于歇了把事情闹大的意思。 凌耀也是饶有趣味地看着恒南这一大群人之间颇为微妙的氛围——这显然是一个因为简单原因聚集、尚未磨合成功的团队,成员间的关系也相对脆弱。如果只是凑在一起对付没有理智的魔族杂兵也就罢了,若是有心人算计,挑拨离间之类的手段倒是灵验得很。 不过他也没有义务提醒凌霖晗。看着远处主家的大部队终于赶了过来,凌耀这才对凌霖晗使了个眼色: “虽然很‘感激’你们‘屈尊’前来迎接我们,也知道你们着急想看主家这次来有什么动作。不过,还是劳烦诸位别傻愣着瞪人,给我们这边的人安排一下住处吧。 “毕竟正事儿,咱们还是找个时间,坐下来再说比较好,不是吗?” ==一点小设定== 为什么我讲凌家这个副本很像“宫斗”和“夺嫡”呢?打个比方你们就明白了。 把凌家家主之位比作皇位的话,这个故事就可以解释为一位心无大志的皇长子,一群一无所知还极度嚣张的鶸皇子,以及一个小时候被欺负惨了长大后变无敌强要回来报复皇室、随时被手下人撺掇着谋杀皇帝的宗室子弟,争夺皇位的故事。 然后我们的咸鱼皇长子,不仅自己不想继承皇位,还要随时提防着某个憨瓜被人一激、在朝堂上提着刀就把皇帝给砍了。 ……要命哦。 138是通知,不是交涉 “这不可能!你们想都别想!” 会议室里,坐在侧位上的凌远东蹭得一下站了起来,怒目圆瞪地看着坐在主客位上、一副吊儿郎当模样的凌耀——仿佛刚才说出“收回主家卫队指挥权”这种震荡整个局势的话的人压根不是他。 而现在的凌耀,也完全没把对情绪激动的凌远东当回事儿,只是扫了了桌上神色各异的所有人,一脸淡定地敲了敲桌面: “嗨?我已经说完了,各位。还有什么疑问吗?” 在座的便是凌霖晗在恒南的一整副“领导班子”。除了凌非语这个“老朋友”,其他的男男女女在凌耀看来都颇为眼生。 不过先前在恒南界碑前和自己“抬杠”的凌远东,凌耀倒是第一次见便把人给记住了——而这位暴脾气刚刚怒拍桌面,此刻却没有一个人应和。再加上凌耀也没有搭理他的意思,反倒让他显得有些尴尬起来。 而其他人倒也不是故意冷落他,只是被凌耀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打昏了头,一时说不出什么话来——至少他们肯定不会像凌远东这般想都不想就跳起来作这种情绪发泄、毫无讨论意义的反驳——一两个人如此也就罢了,若整个团队都是这样性子的人,只会给主家凭白看了笑话。 更何况,这场“会晤”里他们恒南一方一下子就出了十个人,凌耀却连个军师或护卫都没带——无论是头脑还是气势,照理都该是他们占尽优势。若这样的情况下“谈判”,他们要被凌耀牵着鼻子走,就实在太跌份了。 而坐在凌耀左手边、方才一直在记录会议内容的一位褐衣女子,此刻终于在纸上拉完最后一道墨迹,拢着袖子提起笔来,冷漠地转脸问道: “你的意思是,你要收走抵抗魔族的队伍里所有隶属主家的卫兵,然后和你现在带的这队人整合在一起,凑成凌家的第二支抵抗队伍;然后这第二支队伍的指挥权,全部在你手里。两边的军队调度,不能互相干涉。我没有理解错吧?” 凌耀瞥了对方一眼,微笑地点了点头: “没错,就是这个意思。而且,我虽然收回主家卫兵的指挥权,但供给给你们的物资总量并不会减少,我也不会管你们具体如何分配。不过反过来,我们这边的物资,也和你们再没有一点关系。 “而至于战区的划分,你们提,我可以根据其合理性选择是否接受。别的合作能谈拢最好,谈不拢就各自为营。大家谁也别插手谁,不是挺好的吗?啧啧,真要说起来,还是你们占便宜呢。” “你这是为了争功劳分散我们的兵力!只有统一调度才能发挥出最大战斗力!” 坐在凌霖晗右手侧的一位高大男子蹙眉沉声道。虽然他并没有直接指责凌耀什么,但这字里行间早已透露出了不满——分散兵力的后果,是减弱队伍总体实力。这是为主家私利而给整个抵抗战线添乱的行为。 凌耀自然能听出对方的话外音。可他并不反驳,反倒是一副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嗯~理论上的确如此。” 这下在场的所有人更是面面相觑。房内一时间落针可闻。 凌耀这次代表主家的利益来的恒南,这些人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对方会想尽办法,夺回主家先前不得已交给凌霖晗的指挥权。 但他们所有人都以为,凌耀再如何嚣张行事,总要顾忌主家人的面子——像夺权、抢功这般损人利己的事情,好歹也会找“你们能力不足担不起”“主家是来帮你不是来害你”“这样做也是为了所有人好”之类的借口,来遮掩自己的卑劣行径。 而如此一来,他们只消证明自己的能力的确比凌耀这个“外来户”强,在世人面前揭开主家人“肮脏无耻的真面目”,他们折损主家颜面、涨自家威势的目的自然就完成了。 而且如此一来,主家也难为这些事明目张胆地向恒南发难——毕竟先错的可是主家的人。 结果,某位咸鱼大少爷根本没按套路来。 人家根本不在乎主家的什么“光辉形象”,更没有“正人君子”的思想包袱——“老子就是要把本就属于主家的权力收回来。你丫的不交也得交,否则就是无视主家威严、不顾凌家大局,吃饱饭就摔碗骂娘,是要从凌家叛变!” 都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凌耀这么“厚颜无耻”地一搅和后,反倒是一下子打乱了他们的计划,让他们陷入了左右为难之境。 更何况,凌耀也没有把指挥权全部收回。其他支族派来的卫兵依然掌控在他们恒南手里。如此一来,如果战斗过程中真出了什么差错,他们也没法把责任全部推给凌耀,给对方扣上“瞎指挥”的帽子。 反倒是凌耀可以用“明知道我不熟悉战场,还要给主家分那么危险的地区,你们是不是故意害主家”来指责凌霖晗的失责。 若要趁这个机会,拉着其他人直接和主家打起来,且不说其他支族能不能和他们恒南一条心,这真正的物资渠道却还把控在主家手里——这也是恒南这群人几度想反,却不敢动手的根本原因。 虽然他们都知道,凌耀可不是凌枭那种脑子里塞肌肉、有一出是一出的人。他敢在这一大帮人面前说出如此“嚣张”的话来,必然留有后手。 又或许,凌耀未尝没有故意激怒他们、让他们自己主动把事情挑破的意思。 但他们也不能端着架子,继续拐弯抹角地让凌耀松口。 该做的恶人,该说的直白的话,想要达成他们的目的,就一样也逃不过: “博峰说得不错。关键时刻还要内斗,这种枉顾百姓安危的事情若是传出去,外人会怎么看凌家?凌家能在这片土地上做主人,靠的可不是主家几个人的霸权。” 然而凌耀却是做出了一副看人笑话的模样,意味深长地看向了发话的凌连鹏。那目光看得让凌连鹏只感觉浑身不痛快,仿佛自己方才的一番言论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说错了什么不成?!” 凌远东又是一拍桌子,义愤填膺地吼道。 而姿态闲适的凌耀此刻终于换了一个姿势,把自己的身子支棱了起来。他的两只胳膊都靠在桌面上,双手一合,竟是啪啪拍起了掌来: “不错。这位兄弟说得极好。” “但是,你说的是‘理论上’如此。那么,你以为‘实际上’呢?” 所有人的眼光都向凌霖晗转去,就连凌耀也难得露出了一个赞许的表情: “看来这段时间,你还是有些长进的。” 还不等在座其他几人说出什么话来,凌耀的手心忽然闪过一道光。只见他当即将腕子一甩,将手中的一沓资料甩飞向凌霖晗的方向。 凌霖晗也是立刻伸出手来,动作迅捷地接住了资料,将其平摊在桌上。 其他人也纷纷将目光投了过去。正在他们浏览这份资料时,便听得凌耀的声音缓缓在耳边铺开: “这是自34天前、族长凌巍然为顾全大局、将抵抗魔族前线的卫队指挥权全部暂交予恒南推选的代表凌霖晗以来,主家驻抵抗前线的卫队及各支族上报于主家的伤亡情况。 “其中每场战斗过后,各支族的伤亡大概在两到三成之间,恒南一支的伤亡在则维持在一成左右。” “谁不知道我们恒南的人都身先士卒?伤亡少那是因为我们的人能力强,指挥好,配合默契!” “但是!” 不知不觉中,凌耀早已收起了原本戏谑散漫的态度,声音中都充满了凝重和愤怒, “主家派去的卫队,伤亡却常维持三成以上,在几场关键战役甚至高达四成! “别跟我讲是主家这支队伍的整体实力不足。除了守边和镇守祖地的卫兵,凌家所有的精锐都已经派向前线。你若是自觉恒南的卫兵强大,那你又如何解释他们的伤亡率比其他支族还要高? “也别说是什么负责人指挥失当。且不说我可以担保他的能力和人品,就算他真的存在问题,族长把指挥权交给恒南,难道不就是让你们随时矫正这些问题吗? “主家没人来问,不代表这一部分伤亡就是理所应当的!我作为主家这次派来的代表,有充分地理由怀疑,恒南一支为了争权夺势,刻意为难主家卫队,甚至故意设计,让他们去最危险的地方扛雷!送死!以此削弱主家实力,并给对主家进行污名化。 “如此关键时刻还要内斗,这种枉顾百姓安危的事情若是传出去,外人会怎么看凌家?凌家能在这片土地上做主人,靠的可不是几个人的霸权!” 凌耀蹭得一下站了起来,重重地一拍桌子,把凌连鹏的话明明白白地又送给了他们。而他此时掷地有声的模样,远比凌远东方才那副无能狂怒的模样更震慑人心。 饶是明知凌耀这番话里必有夸大事实的成分,在场的人里也不免有几人避开目光,心中生出一股无端的心虚来。 “简直是胡说八道!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他们伤亡惨重就是我们设计的结果?而且,你说伤亡惨重就伤亡惨重?!那我还说你这里的东西全是造假的呢!” 凌耀却是斜眼看向凌远东,冷笑道: “你们恒南的数据保不保真我可不知道,但这里的所有档案都是由各支族在前线的负责人上报、经过恒南审核盖章,才最终发到主家的。照你这么说,那就是凌家十几脉连同我们主家,一起在你们眼皮子底下造假咯? “如果你们恒南一脉如此无能,我会重新向主家长老会申请,彻底收回你们手上的所有权力,重新指定新的指挥者。” 就在凌远东一时语塞的档口,凌耀再次拍了拍手,让所有人的目光聚了过来: “各位,数据的真假,散会后你们可以自己去核查。无论过程如何,结果又如何,你们需要给我一个解释。 “而在整件事调查清楚之前,为了防范你们当中的某些人对主家进行加大力度的打击报复,也为了给那些失去战友的卫兵们一个合理的交代,我会收回对主家这支队伍的指挥权力。这不是分散兵力,而是在你们的指挥明显失当的情况下,保存凌家剩余的有生力量,并且最大程度保全你们的颜面。 “如果你们在一个月后仍然无法解释主家的队伍伤亡情况,我会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公之于众。现在你们可以为了利益,故意打压主家的卫兵,到未来,又会不会对其他支族甚至其他无辜百姓下手?到了那个时候,你觉得百姓们究竟会站在谁那一边?他们还会不会信任恒南一支能够公平地带领所有人迎来胜利?” 在其他人的一片黑脸中,凌霖晗却忽然站了起来,同凌耀平视,咬牙切齿地问道: “为了利益,故意打压其他支脉。你确定这是在形容我们,而不是在形容主家自己的行为?!” 凌耀却是没想到,自己方才的这一番话竟是勾起了凌霖晗对当年的某些记忆。但他也并不在乎凌霖晗此时此刻显露出来的敌意,反而是平静地反问道: “你确定要撇开当下的问题本身,来和我翻旧账吗?” 两人截然不同的情绪表现,让场面一时间陷入了僵局。就连凌远东也悄无声息地按下身形,默默坐回了原位上,不敢再多说一句。 而在这短暂而显漫长的沉默之后,凌霖晗忽然闭上了眼睛,终于打破沉默: “这件事我会着手调查,给所有人一个交代。明天,我也会在所有人面前宣布,把主家队伍的指挥转交给你,并且重新划分战线布局。” “晗哥!” 在场的其他人不约而同地发出了这般呼声,似乎是对凌霖晗如此妥协让步表现出了强烈的不满。 还不等凌霖晗再解释什么,凌耀却忽然突兀地嗤笑起来: “你虽然长进了,可你手下的人却比当年的你还要蠢,居然当着我的面对你的决定质疑?简直让人看不下去。要知道,光是这一点,我就可以对你扣下一个治下不严、毫无威信的名头,把你的指挥权直接收回。” 凌耀此话一出,其他人顿时噤声,并且极力克制住了自己的神情。只可惜这一步做得太晚,而且克制也有限,在凌耀眼中反倒更惹人发笑了。 “看在你做出正确选择的份上,我替你解释两句吧。 “我,凌耀,今天前来并非与你们谈判交涉,而是代表主家通知你们!为了权力交接能够尽量平稳,我耐心地向你们解释了主家做出如此决定的原因。 “虽然这些话,在你们眼中或许是胁迫,但事实却是给你们台阶下。因为就算我不说这些,仅代表主家收回指挥权,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难道还需要经过你们的许可吗?! “你们若是能说出无法完成任务的原因、告知我为难之处,或者私下里表达不满,甚至诅咒唾骂于我,倒也就罢了。可你们现在当着我的面,所提出的每一句反对甚至质疑,我都可以视为对主家的不敬,甚至反叛! “我可以说,凌霖晗你这句话已经是说晚了!你就不该给他们机会说出反对的话!如果我脾气再差一点,你们还想要指挥权?你们今天都别想轻易走出这个房门!” “难道主家就可以那么霸道专制吗?!” 凌远东此话一出,凌耀的目光猛然一转。便只是这一看,顿时让凌远东背脊生寒,控制不住地开始颤抖起来。 然而凌耀并没有再加重施加的威压,甚至在这漫长的沉默之后主动收回了自己的力量。 就在所有人不明所以却也松气之时,凌耀漠然道: “你们要先看清自己所在的位置。如果你们需要学习上下级之间应该如何相处,应该问问自己这边的人,而不是来问我。 “要是这样来问我……各位,我收的‘费用’,你们可承担不起。” ==小剧场== 我:我卡文了……(惆怅.jpg) 校阅姐姐:哈哈哈哈写到哪儿啦!(发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声) 我:耀崽舌战群傻。(死鱼眼.jpg) 校阅姐姐发了一大串哈哈哈哈并强烈表示要锤爆他们。 139今天的主角也在为反派心力交瘁 虽然凌耀撂下这番狠话后,着实拉了一波在场所有人的仇恨。 可除了凌霖晗,这里实在是没有人有机会和这位如今已是璞相三层的天才争一争高下。 更何况在这件事上,的确是恒南这边理亏。就算凌霖晗能更胜一筹,在恒南的地界上对主家的人如此出手,做得也实在太难看了些,反倒让人觉得是他们“做贼心虚”了。 道理说不过别人,打更是打不过——也幸亏他们都有这样的认识,在这个关头没有一个人敢出声出手,才终于是没让这场“会晤”闹出更大的难堪。 不过,要想保住这最后的颜面,总是受些“委屈”。 在双方话题终结的默契之下,凌耀当着在场所有人难看的脸色,潇潇洒洒地甩了甩袖子,闲庭信步地便离开了——这着实让恒南这些咬牙切齿的愣头青们憋屈得不行。 然而这股憋屈注定要憋屈许久了。因为在他们想办法继续对付凌耀之前,摆在他们眼前的,还有凌耀留下的那一沓数据资料和分析报告,刺目地提醒着他们: 这事儿还没完。 他们还欠主家、欠所有人一个交代。 然而,从哪里查?怎么查?谁来查?最后会得出什么结论?如果结论对恒南不利,他们又要如何回复主家?如果真的有人从中作梗,他们又要如何处置?如何平息事端、安抚人心? 这样那样的问题,一桩桩、一件件地横亘在他们与凌耀之间,就仿佛无声地嘲讽着他们——无论是修为还是手段,他们想要追上凌耀,乃至还以颜色,对他们来说都是难如登天之事。 也亏得在凌耀走后的短暂沉默中,凌霖晗终于摆脱了方才处于状况之外的情绪,组织剩下的人对眼下的问题进行新的讨论,指定了初步的分工规划和应对策略,安抚了动摇的人心。 或许是凌霖晗镇定之后的表现的确稳住了他们的情绪,又或许是凌耀方才对他们“公私不分”“组织毫无纪律”“领导者毫无威严”的各路嘲讽刺激了他们的内心,这一帮人此刻终于收敛了态度,认认真真地加入了讨论,规规矩矩地按照分工各自干活去了。 说实话,凌霖晗也不知道,今天发生的这一切,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虽然他们今天的表现实在算不上光彩,至少这些自由散漫的家伙,在凌耀的一番敲打之下,终于学会了什么才是一个正常的“领导团队”、学会了在关键时刻一致对外而不是先开始内讧拆台、学会了尊重自己的领导者——这或许是这一天下来,凌霖晗最大的收获。 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会选择独自消化和整理白天所发生的一切—— “晗哥!你有空吗?我有事想问你!” 当凌霖晗在自己房内重新翻阅凌耀提供的那些档案资料、试图找到新的突破口时,院子里凌远东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抹了一把额头,对着门外喊道: “你进来吧,门没锁。” 见凌远东一脸正经地走入房门,还顺手把门带上的拘谨模样,凌霖晗就知道,对方要问的事儿肯定没那么简单。于是他索性搁下纸页,示意凌远东坐下,把整个身子都转了过去。 “这是怎么了?大半夜还特意跑一趟来找我。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凌远东摆了摆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那就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是白天的事情吗?” 凌霖晗倒是知道凌远东的性子,急得不行,躁得厉害,横起来还常常不讲理;可若是他主动请教别人什么,那也绝对是诚心诚意、态度端正的。 看凌霖晗的表情似乎并不介意谈及白天的事情,凌远东这才松了一口气,而后蹙起眉头,问道: “晗哥,白天是我太激动了,没顾及你的感受,在凌耀那厮面前,给咱们恒南丢脸了!我先在这里赔个罪! “可是,我也不是质疑你的决定,我就是实在想不明白!咱们干嘛顺着他的话,把调查的事儿揽下来!这不是明摆着主家给我们找麻烦、泼脏水吗?! “就算咱们内部真出了什么问题,那也是咱们自查的事儿,他凭什么借机抢走指挥权,还压着咱们给他一个交代啊!你不是也看见了,他今天离开的时候那个大摇大摆的样子!我就是气不过!” 凌霖晗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我知道大家对主家的人都没什么好印象,对这次的事情,或许你们也有更好的解决方法。但站在主家的立场上,凌耀的做法已经很是温和了。 “我这么说并不是试图改变他在你们心目中的形象,而是阐述一个事实——如果换一个人代表凌家来对付我们,他的掌握着战线物资的调度权,并且捏着我们的错处和把柄,绝不可能只是当着我们的面来气气我们那么简单。 “哪怕他不动用强制手段,而是在第一时间把手里的消息放出去,恒南一脉在民众眼中的形象也会大大折扣,我们的人能否胜任这场战斗的指挥官也会被所有人质疑。 “你不要以为伤亡人数只是一件小事。就像凌耀所说,如果我们当中真的有人,今天敢对以权谋私,暗中对主家下手;未来对其他支脉时,他也绝不会手软放过。倘若如此,我们和主家那些霸道作为的人又有什么区别呢?民众或许不喜欢主家,但也绝不会支持这样的恒南。” “所以说,那家伙有的是手段对付我们。而当时,无论你们以为是他蠢,他心软,还是他也有自己的坚持,他的的确确是给了我们一个机会。 “而我必须抓住这个机会,当机立断地给出一个能够让他暂时满意的明确态度和具体做法,才能把调查的主导权控制在我们自己手里。” 看着凌远东若有所思的表情,凌霖晗这才补充道: “我做的选择或许不是上上选,可如果因为一时意气而被他的话术绕住,让主家的人主导调查,那才是真正方便他们泼污扣帽的下下举。我也希望你能理解,我当时的选择……” 凌霖晗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其实他在这件事上,内心是更加偏向于凌耀这一边的。 他的身边存在问题,有人在私下里布局算计,都已经是板上钉钉之事。如果不是为了照顾恒南这些人的情绪,以及稳住恒南的地位,他倒真想借凌耀这边的力量,把自己身边的钉子都清除干净。 可惜,他现在只能在这儿做个“和事佬”,从恒南的立场上分析整件事的利弊,从而尽量避免自己人和凌耀产生正面冲突。 “晗哥,你千万别这么说!咱们都知道你是为咱们好,兄弟几个再怎么不甘心,也绝不会怪在你身上!唉——我就是脑子笨!你莫怪我不懂事就好了!” 凌霖晗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是无奈还是真的并不在意。说得难听的,凌远东这人做事情的确不怎么过脑子。 别说和凌耀对线,就是在抵抗魔族的战场上,他也常常因为冲动大意惹出祸事来。 可大伙儿也都知道,他的确是无心之举,绝没有半点害人的心思,该冲锋陷阵、大刀杀敌的时候也比任何人都积极。 若不是真出了什么无法挽回的大事,也实在狠不下心来说太难听的话——这也着实是个让人头疼的人物,就算是凌霖晗,也时常觉得只能应付着对待他。 随后凌远东又问了些具体调查的事情。难得对方肯问肯听,凌霖晗自然一一为他答疑解惑。 只不过这越是谈,凌霖晗越觉得有些不对味来。终于,他还是忍不住,假作无意而问道: “东哥儿,我其实也好奇。你如果非要选,更讨厌的是主家,还是凌耀这个人?瞧你这架势,怎么更像是讨厌凌耀本人更多一些……” “这怎么选?自然是都不喜欢,都巴不得他们消失的!” 凌远东也没听出凌霖晗试探的意思,愤愤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晗哥你也知道,我爹是怎么没的。但你可能不晓得,当时批复这件事的,就是那位‘大少爷’!当时分明是他们主家的人先动的手,故意挑衅伤人,我爹他们才会抵抗。那是为了自卫! “结果他们一刀把我爹几个人砍死了,事儿报到上头去,下来的结果居然双方口角、发生斗殴,两边各打五十大棒! “我爹他们几个命都没有了!他们主家动手的人,接受的也就是跪祠堂、关禁地这种轻飘飘的处罚!咱们哥几个别说物质上的补偿,连精神上的两句安慰都没讨到!这让我怎么忍! “你要说他是偏袒自家人也好,还是真的被人蒙蔽也罢,我绝不会给他半点好脸色!至于主家,那就是不共戴天!” 凌霖晗摇了摇头,思来想去,还是对这个话题暂且避而不谈比较好。 否则就像他今天忽然被勾起了以往的回忆、立刻失去理智那样,让凌远东想起以前的事情,不但不能解决问题,反倒可能被不理智的情绪左右,误了眼下的大事。 正当他准备开口转移话题时,忽然听见院里传来了异常的精神波动。 “谁!?” 他嚯得站起身来,向窗外看去。窗外悄无声息,月光下只有树影在摇晃着,仿佛刚才闪过的那道神识只是他的错觉。 可那是不可能的。 到了他这个境界,除非受到真元境的蒙蔽,绝不可能搞错这种根本没有隐蔽过的波动——对方只是跑得够快而已。 凌远东虽然感受不到那道精神波动,但见了凌霖晗如此紧张的反应,也开始有些不安起来。 这可是恒南的地盘!能让凌霖晗警惕起来的,必定是个高手! 果不其然,凌霖晗眉头紧蹙,当即撑着桌面,从窗户里翻了出去,只留下一句话来: “我追过去看看,你待在这里,看好资料,别被人声东击西了。自己小心!” 不等凌远东问是否要通知旁人,凌霖晗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这夜色之中。 虽然心有不安,但凌远东还是听了凌霖晗的话,留在了原地。 毕竟整个恒南地界里,除了凌耀,凌霖晗已经是修为最高的人物。他再去喊一帮洞虚境冲去找人,也实在帮不上什么忙。 也不知道对方究竟是什么来头。是卧龙国监视他们的探子,还是周围几个大家族派来的间谍? 又或是……魔族? …… 如果凌霖晗知道凌远东此时的想法,他肯定会说 ——魔族个屁。是魔鬼!! “是你的话你跑什么!我还以为是敌人来了!你有毛病啊!” “有毛病的是你好不好!我不是马上把神识收回来了吗?你追个屁啊!谁闲着无聊专门瞅你一眼就跑路啊!而且,我出门找个厨房就被你抓住了!你旁边还有个憨瓜,我能不跑吗!我要不要面子啊!” “我们恒南苛待你了还是怎么!你特么大半夜找什么厨房!” “你当我白天和你们舌战不耗费体力脑力啊!你们恒南那是什么吃的!难吃死了!隔壁洛汕的路边摊都比你们厨子煮的好吃!这不是苛待是什么!大半夜饿了找厨房有啥问题?!老子没人权啦!?” 凌霖晗:……明知道对方的行为有猫饼但由于对方过于理直气壮甚至有理有据以至于自己不知道从哪里开口指责。 “啊,我的叫花鸡时间足了!开挖!!” 看着某人开开心心地扒拉着一地泥,今天的凌霖晗也感到心力交瘁。 他这大半夜跑出来图啥啊!图个气儿吗?! 140要来成为恶龙吗? 在房间等了一个多时辰的凌远东,确认周围根本不存在隐藏的敌人之后,终于还是按捺不住,独自一人追寻着凌霖晗离开时留下的气息,一路跟了上去。 附近没有爆发战斗的动静,说明凌霖晗要么是还在搜索,要么就是被什么绊住了脚无法离开。如此一来,就算他只身前往,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而当他在府邸背后的树林深处、顺着火光奔向那片常被他们用作练武场的空地时…… “小兔崽子跟我抢肉吃!靠!那个腿是我的!” “谁先抢到就是谁的!” “去他娘的先抢先得,你是强盗啊?!这是老子烧出来的!” “干!你怎么还用上灵力了?!一只鸡而已!” “而已个屁!而已你还跟老子抢!肚子饿的是老子,你凑什么热闹!” “……@#@#¥!%……¥&%……&*……” 其实这俩人并不是没注意到周围多了个人。只是在他们眼中,比起一个实力根本威胁不到他们、也没有藏匿起来监视他们的路人,这只鸡显然更重要一些……(?) 而对于凌远东来说,那就是…… 合着自家老大大半夜把我丢在房间里,就是为了出来和“敌人”吃烧鸡??? 是我脑子坏掉了还是……还是我脑子坏掉了? 而凌耀和凌霖晗这边吵着吵着,终于意识到这位多出来的“路人”朋友并没有离开的意思,很可能是他俩熟人。 于是两人这才转过刚吃过叫花鸡还没擦过、满是油花的脸,齐刷刷地看向了变成某个“闻人言语更是心下漾起惊诧几分,思索对方深意拧眉沉目却是百思不得其解,不由抬臂覆于发顶暗叹踌躇.jpg”熊猫头表情包的凌远东。 在短暂的三人沉默之后,凌耀忽然一个战术后仰,一手抓着鸡腿,另一只手指着凌远东的鼻子大喊大叫道: “靠!怎么又来一个!老子只偷了两只鸡,没有更多了!” 凌远东的脸瞬间拉黑:老子看起来像是跟你抢烧鸡吃的吗?作为恒南的一份子,老子也是有骨气…… “凌耀?!你他妈连鸡都是偷的?!那这就是我家厨房的鸡,凭什么我不能吃!?” “你自己说的,谁抢到的就是谁的!” 凌远东:…… 这俩谁? 眼前凌霖晗和凌耀之间的氛围,和白天两人剑拔弩张的状态有着天壤之别。凌远东是个莽夫,但不是个白痴,自然是马上明白过来——他们老大和眼前这个被他们视为“敌人”的家伙,私下关系其实…… “这只你要是敢再跟我抢大头,看老子不敲死你!” “擦!让我烤就别哔哔啊!喂,有盐不?” “哦,盐在这里。刚才我做的叫花鸡你倒是不哔哔,你他妈光顾着吃了!!” ……其实挺一言难尽的。 如果单从他个人的情感出发,他现在应该上去就给凌耀把烧烤架子给撅了;或者翻两个白眼,说两句怼人的话,干干脆脆地转身离开。 可是有凌霖晗处在这里,事情就变得复杂起来——他如果做得太过,恐怕会让凌霖晗陷入尴尬的境地。 虽然刚才有那么一瞬间,他也怀疑自家老大是叛变组织了…… 凌远东还在犹豫进退之时,正在给烤鸡翻面的凌霖晗忽然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还转头对凌耀说道: “小气鬼,等下我拿别的肉出来补给你行了吧!还赶人……你把我们练武场挖了个坑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这下自家老大都发话了,凌远东再怎么尴尬也得硬着头皮上。他满脑子都想着一会儿该如何克制自己,才不会在这种场合下丢了恒南的面子,或者坏了老大的计划——万一凌霖晗只是在同对方虚与委蛇,借机套话呢?!他如此安慰着自己。 而待他走近了些,才看到某位凌大少爷一脸不情愿地给他腾了个地方,还巴巴地问凌霖晗: “什么肉,好吃不?不好吃我不答应啊。” 凌远东:…… 好吃个锤子!我倒宁愿你俩把着真刀真枪来干架!你们现在这样让老子满肚子气不知道和谁撒! 凌霖晗却是没接这话。见凌远东坐下了,他的目光凝在跳动的火光之上,却是忽然说道: “还是继续刚才的话题吧。” 凌耀一边嚼着嘴里的肉,一边模模糊糊地开口问道: “你确定?让他听见没问题吗?刚刚你还说你不放心身边的人。万一他俩不和也是演戏给你看呢?” “没关系。左右都是要解释,也省得我复述一遍。” “那你得保证别我说到一半,有人跳起来骂骂咧咧影响我食欲啊吧唧吧唧吧唧……” “你把你嘴里那口吞下去再说话!” 看着这画风又开始变换的两人,凌远东二丈和尚没有头发啊不是,摸不着头脑——他怎么感觉比起自家老大和身为自家人的自己,自家老大和凌耀的关系更铁一些?? 而后他便看见凌耀一面加速吞咽嘴里的食物,一面用奇异甚至有些冒犯的目光将自己上下打量了一遍。正在他被看得浑身不对劲有点想开始骂街的时候,凌耀终于吃完了东西,开口第一句话便是这般: “我本来以为你是和阿枭一样的人,莽撞,情绪化,喜欢把事情诉诸武力。但是真正接触下来又觉得差别很大。至少,你比阿枭有脑子一些,还懂得思考。” 凌远东脑子一时间竟然转不过来,这思前想后,才终于意识到凌耀口中的“阿枭”,指的其实是主家那位“小霸王”六少爷凌枭。 然而还不等他心里吐槽完凌耀这张嘴真是不分敌我的毒,就听见凌耀接着说道: “可惜也就是好那么一点点。懂得思考不代表真的就懂得、思考。阿枭知道很多事情自己想不周全,就不会强硬地坚持自己幼稚愚蠢的观点。你则恰恰相反……” 虽然凌耀没点明,但凌远东也听得出来对方在讽刺自己,实在是憋了一肚子火。却不想凌耀话锋一转,道: “不过既然小鬼相信你,要我当着你的面讲明白,只要你有点基本的尊重,不要随便打断我的话,我倒也无所谓。” 凌耀舔了舔嘴唇,将眼神向上飘了一下: “唔……刚刚讲到哪儿了来着?哦,划分战区的问题。 “刚刚你也看到了,只要事前没有做好约定,哪怕是一只鸡,发展到最后也可能演变成大打出手的局面。所以哪怕在战前闹得太难看,我也不介意,只要把事情划拉清楚了就可以。 “若是等到开战了,再觉得不公平而暗中算计对方,不惜借魔族为刀削弱对手,还要大肆宣扬一切都是对方的错,那才是产生巨大内耗、延误战机的大问题。” “但没有人能提出让双方都高度认可的提案。就算我极力公平,甚至顶着自己人的质疑,把利益和风险均摊开来,主家也总会有人怀疑我为恒南藏私。” 凌霖晗摇了摇头, “换你来做也是一样的。只要双方免不了猜疑,内耗伤亡的情况就很难避免。” 凌远东眨了眨眼睛,一会儿看看凌耀,一会儿看看凌霖晗 ——话题似乎忽然严肃了起来……所以刚刚我是看了个幻觉?? 不过他很快意识到,虽然这两人平日里也的确会打打闹闹画风突变令人匪夷所思,但刚才展现在他眼中的夸张状态,大半是这两位“演出来”给他看的。 而之所以要“演”给他看,无非就是不想让他听见他们两人真正的交流内容。否则就算他俩关系再好,凌耀也没必要当着他这个外人的面扮丑角。 就算给他一个台阶,让他赶紧“尴尬”离场罢了。 毕竟这是一场氛围相对轻松的私下交流,但其中交流的内容可能反而是整个战局里最决定性的东西。 而当凌霖晗决定相信他,让他留下之后,凌耀自然不再避讳: “如果想要根据两边队伍各自的优势来进行最完美的分配,以主家和恒南的关系,必然会产生巨大的矛盾,反而延误战机。不过……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这样的故事: “两个盗贼在某家族的宝库里偷了一大笔宝物,宝物的类型繁多,而他们各自的需求也不同。但是因为他们只是暂时的合作关系,所以谁也不信任对方,生怕对方的划分方法会让自己吃亏,始终无法达成共识。 “最后,他们想出了一个办法——一个人把宝物分成两份,而优先选择权则交给另一个人。如此一来,划分宝物的人必然会想尽一切办法将宝物做最公平的均分,否则另一个人来选的时候,必然会选走价值更高的那一份宝物。 “这种方法或许无法做到绝对的各取所需,但至少分完之后,两边人谁也没办法说对方的不是。” 而凌霖晗听罢,也是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或许不是最优解,但的确不容易再起冲突……” “而且也免得你把太多时间花费在这件事上,最后吃力不讨好。毕竟你们恒南还得调查出一个结果给主家呢。” 凌耀耸了耸肩, “当然,这件事我也建议你不要搞得太复杂。是不是要借机深挖幕后主使,那是你们自己的事儿,先赶紧在明面上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我这可不是教你忽悠主家,事实上就这点小把戏,也忽悠不住主家的人。但这件事,说小了是恒南和主家之间的斗争,说大了却是可能动摇军心的大问题。就算是顾全大局,你也得抓紧时间给出交代,别让那些上战场或者留守后方的人为这档子事提心吊胆。” 凌耀的话虽然隐晦,但就是凌远东也听出了其中的弦外之音: “你的意思是,哪怕随便推出一个替罪羊糊弄人,也可以吗!?我们恒南人做事怎么可能像你们那样……” 凌耀却并没有对凌远东突然责难而改变情绪,反倒是摆了摆手: “我记得你,我也知道你想要说什么。我也可以回答你真正想问的问题。你父亲的死,我很遗憾。我也不会为了袒护主家,就违心地认同主家那两个傻逼做的事情是正确的。但如果你想要的是绝对的公平,杀人偿命,那也是不可能的。” 凌远东捏着拳头便怒气冲冲地站了起来,瞪大的双眼仿佛能喷出火来。 然而凌耀却并不为之所动: “我并不是青天大老爷。我之所以尽可能在支族事务上公平公正,并不是为了正义,来给凌家所有人主持公道。我所做的裁决和审判,都是从维护整个凌家稳定的角度去考量的。 “在大多数事情上,如果我做不到公平公正,就无法得到其他人的信服,支族之间的平衡也可能被打破,导致主家威信受损,内部无法团结,更无法抵抗外面那些对凌家虎视眈眈的人。所以我选择公平公正。 “但反之,如果为了能够更好地维护凌家的稳定和繁荣,在公平公正这方面,我也可以选择退让一步,对某些不公平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比如那两个对你爹动手的人,他们的长辈是家族的支柱,一个是洞虚巅峰一个璞相一层——所以我可以惩罚他们,却决不能要了他们的命。 “否则凌家就会失去两个重要战斗力的全力支持。在关键时刻,哪怕他们因此而产生一点动摇,对整个凌家来说都可能是灭顶之灾!谁来承担这种责任?我也不喜欢做牺牲别人的决定,不喜欢弱肉强食的家族观念,但有些事情又岂是可以根据我个人喜好来抉择的? “当然,以你的立场听我这番话,会觉得我残忍、黑心、向力量屈服,认为少数人的权利也是权利,不应该被轻易牺牲……但那又如何呢?就当我是这样的人好了。如果你能够给我两个绝对效忠于凌家的璞相境高手,我双手双脚支持你杀死那两个傻逼。” 凌耀低着头,把嘴角和手都擦得干干净净, “只不过,我也建议你认清现实——这个世界就是这般弱肉强食。过去的你因为弱小而受人欺凌……” “就算现在我强大了,也绝不会做这样道德败坏的人!” 面对凌远东的辩驳,在跃动的火光中,凌耀却突兀地露出了一个放诞的笑容——似是轻蔑,又似是不屑: “我没说你会做个没人性的败类,毕竟一般人想要鼓起勇气做这种人也很困难。我只是想说,现在的你也在享受着强者的权利,维护着弱肉强食的铁则,又有什么资格来指责别人? “你该不会以为,以你那么多次在战场上莽来莽去、破坏计划的行为,没有造成任何人员和财产的损伤吧?你该不会以为,只要自己是无心之举,就可以逃脱违背军令的责罚吧? “你之所以现在还能毫发无伤地站在今天这个位置上,是因为你的军功累累,是因为你的力量强大,是因为这片战场需要你——这就是你身为强者的特权。 “在你嘻嘻哈哈地挠着头对其他人说,下次不会的时候,你就不曾想过,那些因为你犯的错而无辜死伤的卫兵及其亲友,会多么渴望你得到你应得的惩罚吗?你怎么好意思吃完饭摔碗就骂娘呢?” 正在凌远东不知如何反驳之时,凌耀却是转头看向了凌霖晗: “我知道你们当中有不少人,想着打败我、推翻主家,给恒南一个当家做主的出头之日。可是……你真的做好准备了吗? “别看你现在纯白又无辜,什么亏心事都没做过。当你成为上位者,把权力握在手中,不得不做出选择的时候,不牺牲少数人来保全多数人、就意味牺牲多数人保全少数人、乃至所有人一起灭亡的时候……我也不喜欢做牺牲别人的决定,不喜欢弱肉强食的家族观念。你真的可以狠下心来,背负起那些骂名,和我一样做出选择吗? “你们又真的能接受未来的自己,成为第二个秉持弱肉强食理念的主家,变成你们心目中的‘恶龙’了吗?还是说你那么自信,自己在不变成我这样的人的情况下,也可以带领凌家继续走下去呢? “小鬼,我不会成为凌家家主,也不介意任何人成为凌家未来的家主——无论是你,还是你所支持的人。就算恒南对我们这一支有偏见,我也有的是时间等一茬又一茬的新人出生,把上一辈的仇恨淡忘。 “但我决不允许,凌家的未来被交到一个无法承受这一职责的人手里。” …… 凌霖晗不太记得,凌耀最后是如何把如此沉重的话题再给生生拽回“主角做的烧烤果然是把妹无敌手来一个中一个的等级”“我今天要赶紧享受一下主角阵营的待遇”之类漫无边际的事情的;也不太记得凌远东是受了什么刺激才,会愿意安安分分坐在这里和他们一起分完那只烧鸡的。 但他记得在凌耀离开的时候,对他那个依然抱有幻想的问题做出残忍而真实的回答: “那是不可能的啊。我不是早说过吗?我们都有自己的坚持和立场,都有自己必须守护的东西。 “事情最后究竟会变成什么样,谁知道呢? “做好最坏的打算,然后顾好眼下吧,小鬼。” 141到底是我是反派还是你是反派? 一场“烧鸡”夜谈不是没有成效的。 凌耀没有给恒南提供特殊便利的想法,但他对凌霖晗所言无不发自肺腑——至少在当前的局势下,那必然是他所能想到的、最好的双赢之策。 而凌霖晗自然也明白这一点。 虽然他对凌耀所提出的所谓“上位者不得不做出的选择”依然不能深刻体会,在那个不得不做出选择的时刻到来之前,他也绝不会改变自己坚持绝对公平正义的初心,但这不妨碍他做出一些原则之内的让步—— 几个无名小卒被推了出来,全力承担了暗算友军的罪责。 当然,他们并不是纯粹的“替罪羊”,而是幕后黑手的爪牙。虽然他们或许不该受到当前力度的责罚,但也绝对算不上无辜。 就像凌耀所预想的那样。有了这几个顶锅的人,伤亡率异常这件事儿虽然引发了一些争议,但由于恒南这边“处理及时”,很快就揭过去了。 虽然主家没从这件事上占到更多便宜,让很多站在主家这边的人“扼腕叹息”,但对凌耀来说,眼下的局面正符合预期。 他没打算在这个节骨眼上和恒南撕破脸。这对后续抵抗魔族没有任何好处。 既然这仗还要打,那就没有什么比军心更重要。 而且和某些人的想法或猜测不同,凌耀这次亲上前线,并不是为了夺回指挥权,或者纯粹给恒南一个难堪。 他只是代表主家来战场上刷个脸、加速一下战局推动罢了。 毕竟如果在这次抵抗魔族战场上,主家表现得过于颓势,或者过于冷漠,对凌家内部的团结都是不利的。而因为魔族对凌家地界入侵较为严重,目前的抵抗也是由卧龙国下派军队和凌家自己承担,战事拖久了对凌家也不利——至少在把战线推出凌家前是这样。 至于争权夺利的事儿……虽然恒南这一大帮人,在他看来实在不咋地;但主家那帮烂泥扶不上墙的家伙,看多了也让人膈应。 如果不是凌巍然对他的确是照顾有加,留了一份情谊在,他就是拍拍屁股来帮凌霖晗,也不是不可以。 当然,这些假设都是虚的。除非凌巍然和某个小屁孩都能放下当年恩怨和自家利益考量,一起为凌家大业着想,否则凌耀还不如做梦更现实一点。 毕竟梦里啥都有。(除了女朋友) 抛开前事的处理结果,后续的战线分配进行得也相对顺利。 无论上位者做出什么决定,都不可能得到所有人的理解和赞同。但至少比起吵来吵去没个结果,“恒南划分、主家选择”已经是所有人能够提出的最好方案了。 至于零星的反对声……都已经是璞相境大佬了,连下头几只杂鱼都治不住,他俩还不如滚回家种地去呢。 “大人!侦查小队回馈消息,前面情况好像不太对!魔族的数量比预期地要大得多!而且他们的种类好像和先前遇见的不太一样!” ……虽然凌耀巴不得自己能回剑门种地。 战场上的噪音干扰源太多,他不得不清了清嗓子,让自己的声音能够透过这一片嘈杂传入其他人耳中: “通知各小队队长指挥收缩阵型,范围控制在五百米内,减少伤亡! “侦查二队出发,掩护一队继续探索前方敌军情况,重点记录地形情况、寻找高灵力波动点。保持消息及时回传,必要时紧急撤离! “对了。刚刚侦查的情况中,魔族和先前有什么区别?” 匆匆替凌耀下传指令的许廷信连忙回过头来,回应了凌耀的问题: “他们这次的行动……好像是有组织性的!” 凌耀蹙了一下眉头。 有组织性……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先前的魔族给他们造成麻烦的,主要是其强大的杀伤力和魔气侵蚀——这纯粹是依靠数量优势堆积起来的。 人类一方只要摸清对方的行动规律,战术性的分别歼灭敌人,和对方打个平手并不是难事。 现在对手变“聪明”了,事情就开始有些复杂起来。 更何况,变“聪明”的根源肯定不是低阶魔族们忽然开窍了,更可能是敌人当中出现了更加高阶的魔族首领。 麻烦啊…… 不过,比起应对措施,有些人的关注点显然放在了追究责任的问题上。 “果然恒南那些人就没安好心!这是故意拿危险的地方坑我们呢!我早说了,外人的分配方案根本不可信!你们这些毛头小子偏不听!这下可怎么办?!这得死多少人!” 凌耀用余光瞥了跟在他身后的那个一脸大胡子的中年大叔——表三叔凌越然一眼,对对方的话不予置评。 只有洞虚火劫的实力和放两枪马后炮的水准,也敢在他面前指手画脚……真不愧主家那个高人一截的氛围下养出来的“老爷”。 如果不是怕那些迂腐而重名利的大爷们,非厚着脸皮要在抵抗魔族的功劳簿上记上一笔,否则就要撒泼闹事,凌耀绝不会把这种不知好歹的家伙放在自己的队伍里。 恒南这些人不可尽信……这不是必然的吗?还需要他来放嘴炮教训人? 而且就算他凌耀真傻得一批,连这点远见都没有,这老头现在才跳出来做事后诸葛亮,是不是太晚了点? 实际上关于恒南的态度,他比任何人都要明白。虽然和凌霖晗谈过,可他也从来没指望过这么个分配方案真能做到不偏不倚、绝对公平。 凌霖晗那帮人毕竟是恒南的地头蛇,做规划的时候在两个方案里都埋几个“外人”难以察觉的危险局点,不给凌耀提示即可。 真出了什么事儿,以现在的指挥模式,凌耀还真不好回过头来指责恒南是坑自己——毕竟这选是自己选的。 恒南这边就算有义务告知主家魔族军队的行动规律和部署方式,也可以用临时变化、不知情来搪塞过去。 这未必是凌霖晗属意旁人去做的。但就算他知情,也未必会点透。 换凌耀也是如此。谁都有点私心不是? 不过,到今天为止,凌耀还没有被这种小手段坑过。 事实上,他已经好几次带领队伍化险为夷,甚至利用特殊地势、魔族新种类的特性等本可能给队伍带来大伤亡的地方反杀,达成了出人意料的好战果,不断巩固自己的指挥地位,提高自己的威信力。 这不仅让那些“埋暗雷”的家伙恨得牙痒痒,更是让那些盯着他错处想要拉他下马的“老爷”们大跌眼镜。 嗯……凌耀承认自己有被爽到。 也正是如此,他这位表三叔才会刚抓到他一点“小辫子”,就夸张地把事情上升到“要死多少人”这种动摇军心的高度了。 当然,他每次都能化险为夷,肯定不全然是他本人深谋远虑老谋深算足智多谋头脑灵活博古通今学贯中西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咳,的缘故。毕竟就算他再怎么牛掰,也顶不过人家天天在背后算计。 但拦不住他脑子里有“挂”啊? 【耀崽耀崽,前面是岩溶地貌,很多魔族窝在地下溶洞里头,所以先前侦查的时候没有发现他们。不过它们的boss没有躲在溶洞里。它的魔气值很高,但战斗力不是很强,担心被你们在溶洞里围剿了,躲在比较远的地方。】 【另外,这波怪里头的新品种很可能是主角那边最近遭遇过的“心魔”,就是有把敌人转化为友军那个技能的怪,耀崽你小心一点哦。】 【饭姐姐你这个叛徒!】 【哎,一边去一边去,小孩子家家的懂啥啊,帅哥才是王道……】 【饭桶儿,我感觉你现在就和我天天扒着电视机舔反派帅哥的老姐一模一样……啧,这个颜值即是正义的世界。】 凌耀:……我这还没问呢,热心“网友”已经冲出来给我“通风报信”了。 他差点就要把感动打在公屏上了。 【不过,这波用剑修的近身方式打的话,恐怕会损失惨重啊。01你队伍里有没有法师弓箭手啥擅长远程的职业?】 【远程好啊!既然地形都出来了,把自己人撤回来,给下面来个水漫金山。全部逼出来之后那就是,爱红烧红烧爱清蒸清蒸爱切片刺身切片刺身……】 【奇了怪了,明明小行才是我们当中唯一一个美食博主,为什么话题里提到各种烹饪方法的不是饭桶儿就是大老鸽……】 【……自愧弗如,弗如远甚。】 【啊!申奥哥哥和大鸽子怎么也?!你俩以前不是对01避之不及嘛!反派都是坏蛋啊!】 【小朋友你不要乱说话啊。我那时候是有求于鸽,陪他玩玩而已。反派再差的脾气也不能顺着网线,啊不,跨越时空里来打我啊……】 【我就说申奥明明是暴躁老哥,怎么会因为怼了反派几句就和某鸽一样怂,感情都是演的……】 【啊啊啊申奥你这个叛徒!我给你找的妹不香吗你就卖我!怎么可以只有我一个人怂啊!】 【……你俩有什么py交易内幕都停一下,这里有小孩儿看着呢……】 【大老鸽你好意思说人家是叛徒吗?你这段时间给01的经比饭桶儿都还多。】 凌耀摸了摸下巴,在心里偷偷点了点头。 这话还真不是开玩笑。除了早就因为颜值问题而对他路转粉的妹子饭桶儿,这段时间给他透露消息最多的就属这个曾经成天叭叭着“01好可怕我是不是完蛋了”的大老鸽了。 而且比起饭桶儿那种“恒南埋雷了”“这里要小心”“耀崽快跑”“冲冲冲”之类的“温馨提示”,某只鸽子的画风就…… 【嚯,恒南这些傻帽算计人都玩不转,留那么多把柄炖汤呢?01快!把粮仓那俩卫兵逮起来,十大酷刑伺候一下,保证他们吐出来的消息和证据惊人!】 【我靠这招阴啊,隐瞒那么多关键信息,凌非语这是打算让主家这边全军覆没吗?这不反坑他们一锤子哪过意的去啊!耀崽,正东南方向三里地,恒南有憨憨蹲在那里埋伏魔族。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咱们把他们全干掉!】 【诶诶诶!耀崽,有机会!主角被猪队友坑了,现在一个人和小boss耗呢!要不咱们溜过去给他一剑?保管主角坟头草三米高……不!本书完结了也没人知道是你干的!】 每次面对某只鸽子的“锦囊妙计”,凌耀都会想:我是站得不够高吗??到底我是反派还你是反派啊?! 再说了…… 真的不会发现吗?可恶,居然还真有点心动! 如果不是“好心人”提醒他那些看似能够干掉主角的好机会,最后都会变成反派被主角打嗝屁的大危机,说不定他就行动了! 不行不行不行……他还是要做个有原则的人!咳! 而今天这次,大老鸽倒是没再给他出什么“馊主意”。不过对于其他吐槽役的“质问”和凌耀偷偷竖起的耳朵,某只鸽子用一种高深莫测的语气回应道: 【你懂什么。打不过他们,就加入他们!乌拉!】 凌耀:……这我的确是不懂。精神病人思路广二逼青年欢乐多吧这是。 不过这边扯皮归扯皮,凌耀还是果断利用了眼下得到的信息,下达了新的指令: “盾组向前推进!近战组下撤伤员,原地修整!远攻组共5个队注意移动位置,准备水漫溶洞,逼出敌军!” 然而还不等凌耀话音落下,身后凌越然的声音却反超过了他的音量,震得不少人回头看去: “胡闹!简直是胡闹!用水把躲藏在地下的魔族全部逼出来,以我们的战斗力,就更无法对付了!你这是好大喜功,要拿所有人的命开玩笑啊!这个时候就应该全部撤回营地!” 然而凌耀半点眼神都没分给他,反而是斜看了被凌越然吓了一跳的许廷信一眼: “怎么?对我的命令有意见?” 许廷信立刻打了个激灵,大声吼道: “没有!我马上下传给各小队队长!” 很快,其他人也在这一声令下中行动起来,一切都按部就班的进行。 当然,按的是凌耀的步,就的是凌耀的班——压根没人把叫叫嚷嚷的凌越然当回事。 这种直接被无视的待遇甚至比被驳斥更让凌越然感到羞愤难当。面对凌耀的“一意孤行”,他也不再“端着”,开始直接拿所谓“长辈”的身份来压人了: “疯了!简直是疯了!族长大人怎么能把如此大任交到你这样的人手中!你这样急功近利、不顾后果,迟早会把凌家被害垮的!待我回去,定要把你今日所作所为一五一十地告知主家其他长老!” 见自己身边其他人总算有点眼色,知道这里主事的人是谁,执行得也够迅速,凌耀这才终于把注意力收了回来,看了凌越然一眼,却是笑了起来: “表三叔这说的是什么话,一五一十也好,添油加醋也罢,我其实并不是很介意。” 如果凌霖晗或者樊善生等人见了凌耀这番笑意盈盈的神色,恐怕已经要开始给凌越然点蜡烛了—— 这不,还不等凌越然说些什么,只见凌耀右手忽然向前一神,手心中闪过一簇光华,冲着凌越然的头颅就射出一道紫芒来! 承影剑在凌耀手中成型,毫无犹豫地向下挥斩而来,让凌越然顿时大惊失色。 他那将要出口的指责之言,也即刻随着他的脑袋一头缩了也回去,只剩下一串磕磕巴巴的“你你你”了。 “可说到底,您总要能回去,才有机会开口不是?” 142“凶兽”出笼! 凌耀这一剑自然是没直接落在凌越然身上—— “可说到底,您总要能回去,才有机会开口不是?” 不过是擦着他的脸、削掉了他两片头发,直直插在他背后那个口鼻眼中泛着魔气的卫兵胸口上……罢了。 只不过,这已经足以让凌越然心惊胆颤、瑟瑟发抖了。 被这一剑带来的死亡阴影笼罩的他,甚至没有意识到,凌耀这一剑实际上帮他解决了一个想要暗杀他的敌人。 而且看其形状,任谁都能看出此人已经被魔气侵染、失去心智,本是打算偷袭于凌越然的。 无他。先前的凌耀总保持克制,以至于让凌越然端着长辈的架子,忘了两者之间实力差距。 而凌耀这一出手,他才终于意识到,凌耀虽然站在主家这一边,但他可不是主家那些可以任他威逼利诱、胁迫拿捏的小辈! 而身为长岭剑门的嫡传弟子和二十出头就已经成就璞相境的天才人物,凌耀的骄傲也决不允许自己被单有一个“长辈”身份的人颐指气使! 而这里……那可是抵抗魔族的战场!如果真把凌耀逼急了,凌耀有的是办法弄死他,把罪责推到魔族或者恒南人手上! 真到了那个地步,甭管他这心里装了多少“委屈”,有多少“苦”等着诉,也只能同阎王爷说去了! 然而凌耀似乎并没有继续威胁他的意思,只是神色不悦地甩了甩剑柄,眯着眼睛向他身后看去,眉头也渐渐蹙了起来。 自从魔族的新品种出现之后,己方内部混入被魔族侵蚀夺舍的人越来越多了。 而且经过这几天的实验,各方都已经确认过被夺舍的人已经没有救回来的可能。 这也是凌耀刚才能那么果决下死手的原因。 事实上,不仅是解救受害者,到目前为止,卧龙国或者其他任何一方都没拿出个有效的解决方法来预防心魔的手段——顶多推广了一下清音咒这种稍有辅助作用的小把戏。 而一般士兵们会不会被魔族侵蚀,甚至只能靠个人意志力。 而像这个被斩杀的士兵一样有魔气浮于体表、失去神志之类征兆的倒还好处理。可万一随着魔族层次和手段的提升,被控制的士兵在爆发前若是与常人无异……那可就麻烦大了。 凌耀将承影剑转了个花背在身后,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看来还得抓紧时间,想办法再留一手准备。 不知道星曜峰的清心诀能不能简化了拿来使唤使唤。再不然……把事儿捅给凌霖晗,让他用主角光环消灾破难一下?毕竟这档子事儿,怎么看都是主角干起来比他这个反派有效率。 他才不会说他其实是咸鱼病犯了想要甩锅呢。 而就在凌耀胡思乱想这一阵,捂着脸上伤口发怔的凌越然似乎终于是清醒了过来,猛然向旁边侧身两步,这才回看向那个一剑就被凌耀干掉的人,也终于意识到了自己方才的处境远不止凌耀威胁自己那么简单,更是生出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疲惫。 虽然明知道凌耀的主要目的仍然是震慑于他,而且有了一个“救人”的名头,他也无法指责凌耀是在“威胁”自己。 可有了这个被魔族夺舍的刺杀者在前,也终归是给了他一个台阶下。至少对外他可以宣称凌耀是为了救他才突然出手,而他如此惊恐也只是因为受到了魔族的惊吓。 凌越然的心思百转千回,盘算着如何继续诡辩自己的“正义”,又或是怎么能让自己丢的面子少一些,可先前嚣张无理的气焰终归是熄灭了。 这一切自然也都落在了凌耀眼中。他早知道主家这些个大爷是不中用的纸壳子,稍稍敲打就瘪了气。烦倒是挺烦的,但为此大动干戈的话又觉得脏了手。 而对付这种人,如果能让他们不嗡嗡叫,他也乐意退一步说话: “表三叔你看,这战场上多危险啊。比起‘为民着想’、在这里‘指点江山’,您应该把更多心思放在‘保全自己’上才是。” 毕竟他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是是是……这次多亏有你……” 听着凌越然诚惶诚恐又心有不甘的念词,凌耀撇了撇嘴,转过身,向魔族藏匿的天坑走去。 而在他的背后,在一声声铿锵有力的指令中,一簇簇蓝色的灵力团越过他的头顶,向天坑中落下。 轰—— 在一片厮杀声中,灵力与魔气碰撞的爆炸声穿透虚空,震耳欲聋。 呼呼呼—— 喧嚣的风声在爆炸过后扑面而来,裹挟着天坑之上弥散的硝烟和血腥气,也卷动着而天坑之中那蒸腾着磅礴的水灵力和魔气。 混杂。狂乱。使人动摇。令人生畏。 甚至迫近于死亡。 战场上的士兵们都不约而同地眯起了眼睛,就连正在厮杀着的人动作也不由得迟缓下来。 但这不包括凌耀。 无视于强大的冲击余波和紊乱的灵流,他的身影缓慢而坚定、如同鬼魅般略过一处处厮杀的场景,不断向前推进。仿佛他早已超脱于整片战场之外,所有的乱象都与他无关。 唯有他脚下一圈圈旋转着扩散开来的感灵阵纹,和他周身仿佛随时都能凝为实质的雷电灵力,能够让人感受到他的确在为了这场战斗而行动着。 “变阵!” 遥望着凌耀的举动,许廷信心领神会,立即按照先前预定的方案下达了新的命令。 随着在后方的一声令下,处于前锋的士兵们纷纷甩开与自己对战的魔族,在盾组的掩护下快速后撤。 而正在前进的凌耀则举起剑来,横在左胸前。 刷—— 随着承影剑的挥出,他周身闪现而出的一支支暗紫色剑影,带着凌厉的剑气,齐刷刷地向前飞射出去,无情地清扫着残留在地面的魔族们。 而在剑影之后,则是五彩斑斓的一大片灵力团也喷射上了天空,并且如烟火一般落在战场之上,更是将敌人们成群成群地打得灰飞烟灭。 与此同时,大水淹没后的天坑则出现了短暂的寂静。 然而没有人会觉得一切即将结束 ——这只不过是狂(这)风(也)暴(屏)雨(蔽?!)的前奏罢了。 “果然是群不安分的家伙啊……” 凌耀却并没有坐以待毙,静等那些躲藏在洞穴中的魔族们倾巢而出。 随着天坑悬崖边缘的迫近,他的脚下忽然升起一团淡紫色的灵雾,仿佛在空中形成了一段肉眼不可见的阶梯一般,随着他向前的步伐将他一点点托起。 一步。两步。三步…… 众人眼中,他已然脱离悬崖,直直步入天坑上方、毫无落脚点的半空! 芒生大世界里,飞行是破空境的特权——他们终于拥有了挣脱地面束缚的力量,以身破入长空,才被视为真正的“仙人”。 但如果只是短时间悬浮在空中,以璞相境之力却也未必无法做到。 而像凌耀这样的剑门嫡传,身怀如此功法,又有超常天赋得以轻松参悟。这般浮空之举,对他而言并不是什么难事。 可在旁人看来,区区璞相却能媲美破空,在空中漫步而从容如闲庭信步。 既不因浮空所消耗的大量灵力而面露吃力,也不为狂乱的灵力和魔气之流所冲击动摇 ——如此举重若轻,又怎能不让人瞠目结舌、叹为观止? 这番情形便是剑门弟子所见,也必定会叹一句“不愧是嫡传弟子”或“不愧是天才人物”云云。更不要说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凌家人了。 而凌耀却并未在意地面上众人或惊诧或艳羡又或警惕的目光,而是一步步如“脚踏实地”般继续向前向上。 不多时,他终于在天坑最中心的位置停下了脚步,俯视着整个天坑的全貌。 而在这灰蒙蒙的烟雾中,终于,魔族们的反扑开始了—— “嘶哈嘶哈嘶哈……” “呜哦哦哦!!” 脚下天坑的水面上逐渐浮现出一个个血黑色的影子。而在湍急的流水中,魔族们意欲不明的嘶吼声开始鼓噪起来,仿佛要刺穿人的耳膜,像一根毒刺般扎在人的心智之上。 “镇定心神!念清音咒!” 随着旗语的变化,战场上的士兵们纷纷行动起来。 凌越然早已悄无声息地躲入后方阵营,此刻正捂着耳朵默念这清心咒诀。哪怕他也知道这种手段对抵御魔族收效甚微,但哪怕有一点用处,那也是好的。 凌耀,究竟打算干什么? 他先前在凌耀面前撒泼耍横,虽然有对凌耀踩低捧高的意味,但那一番话里并非全然胡言乱语。 如果真这样直接让天坑洞穴里的魔族悉数涌出,以他能用的所有战场手段和他们现在的兵力应对起来,绝对会得到一个极为惨烈的伤亡数字。 只不过……以他贫瘠的识海和可怜的战斗力,所想到的方法又怎么能同已是璞相境的凌耀相提并论呢? 轰隆—— 天空不知何时已然低沉了下来。浓密的乌云压着躁动的紫色雷光,仿佛克制但随时将要发怒的凶兽,盘踞在凌耀的头顶。 “呿!” 随着虚浮于空的凌耀一声发号,被烟尘所遮蔽的视野中忽然亮起了一片光晕。 他脚下那如同星盘一般布满繁复灵符纹路的感灵阵纹顿时光芒大作,并且飞速旋转起来。 而阵纹上的符文也如同拥有了生命一般上下翩舞,纷纷扬扬地向四周洒落而去。 只在一个呼吸之间,竟已扩张到数百倍,将整个天坑笼罩起来! 乌云中的“凶兽”也在此刻将“目光”投来,彻底锁定了这团裹挟着魔族的涡流! 然而凌耀却并没有当机立断地引动天雷,却是忽然似有所感,向远处看去。 在那里,微弱的魔气一闪而逝,仿佛只是风暴中再平凡不过的一个小小波动。 只是错觉? “啊啊啊啊啊啊——” 便在这时,天坑中的魔族们忽然像发了疯似的暴动起来,无视了灵流可能造成的撕裂和天雷的威胁,咆哮地冲出天坑,意图向军队扑去。 但凌耀却仿佛并没有看到魔族对士兵们的巨大威胁。他微微转动手腕,承影剑的剑锋也随之缓缓挪动着,最终牢牢钉在他所注视的那个方向。 “还真是聪明啊,连围魏救赵都学会了……这是在逼我做选择吗?” 凌耀低声轻语,又勾起了略带轻蔑的笑意, “那么现在,该你选了。是要逃跑,还是要为了取得一场小小的‘胜利’,把你的命留下来呢?” 虽然说是让敌人“选”,但以这家伙在占据优势的情况下仍小心翼翼地躲在远处的心智,凌耀便可以猜到,自己的敌人是如此的聪明狡诈…… 但也怕死。 甚至可以说,对方宁可断送所有自己人,也不愿意冒一点受伤的风险。 那么它究竟会怎么“选”,结果实在显而易见—— “疯了!这些魔族又开始发疯了!” 在凌越然充满恐惧的呐喊中,许廷信却站在高台之上放声大笑起来: “它们的首领逃走了!现在的敌人不过是一群没有理智的无头苍蝇罢了!我们反攻!” “哦哦哦!我们反攻!” “给它们点颜色看看!” 在一片热血躁动、震耳欲聋的呐喊声中,凌耀挑了挑眉头,终于将剑锋收回。 虽然将来必定终将遭遇那狡诈的敌人,但至少眼前的这场战局,结果已经显而易见—— 承影剑的剑锋猛然指向天空! 感灵阵纹的灵符忽然停止了飞舞,定在原地,并且共鸣散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灵力。 错综复杂的阵纹线仿佛交织成了一座巨大的牢笼,将魔族团团锁在天坑的范围之内。 轰隆——! 滚滚天雷凝聚出一把巨剑的形状。其势如“凶兽”出笼,直扑魔族大军! “杀!” 143反派耍无赖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哈——唔……” 课堂上,袁天峥仰面朝天,展开嘴巴打了一个毫无形象的哈。 “峥哥,昨晚又熬夜啦。” 坐在他背后的林佳鑫嬉皮笑脸地用胳膊肘捅了一下袁天峥的腰, “最近看的又是哪本小说?” 袁天峥用余光瞥了一眼正在台上滔滔不绝的语文老师,而后将背往后头一靠,悄声应道: “还是那本《乾坤大道》呗。袁老头搞到了我的账号密码,会翻我的阅读记录的。我哪敢瞎看别的。” “那本多没意思。你上次跟我说的时候,我还特意去瞅了一眼,不就是几年前的俗套龙傲天剧情嘛。” 林佳鑫撇了撇嘴,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而且以那作者的更新速度,用来打发时间我都看不上。亏得你还能坚持下去。” “我看的少嘛……全当个乐子陪袁老头看也还成。” 林佳鑫嘀嘀咕咕着似乎还想要说什么,就看见台上的语文老师忽然把凌厉的目光扫了过来。这俩交头接耳的混小子立刻乖得像鹌鹑一样坐正了,仿佛自己一直都是这么个三好学生的模样。 以这位老师的“凶名在外”,至少这堂课上,林佳鑫是不敢在找袁天峥说话了。 而除了没有被老师点名批评的情形,袁天峥也为话题的及时打断松了口气。 再说下去,他可就解释不清那么一本“没意思”的小说,为啥会让他看得他现在直打哈欠了。 更不要讲如果被林佳鑫这个大嘴巴知道,自己是因为觉得反派太帅了而激动得大半个晚上没睡着觉,那就更丢人了。 纵有悍敌无数,仍威如山岳,有睥睨天下、所向披靡之势。踏虚而持长剑为令,雷电如千军万马听其所号,为其所用! 那种震撼人心的场面,绝对会让每一个心怀仙侠梦的人都无比向往。 更不要说他这个刚刚开始接触网文的小白了。 唯一的问题就是……这么帅的,为什么是个反派? 虽然他看的小说的确不多,但就是这为数不多的小说里,却已经足以清晰向他传递某种潜藏的观点——主角是无与伦比的、英明正确的,并且将会得到光明未来的。 如果转化成大老鸽的说法,那就是哪怕是个癞蛤蟆,只要是主角,那都能被作者写成镶珍珠铺宝石改风水聚人气的9999金蟾蜍。 而反过来,故事的反派则至少也是偏执错误的,并且大多不得善终。 而现在的小说剧情,在让坚定的主角党袁天峥小朋友在对凌耀打架的阵势无比艳羡的同时,又感到十分别扭。 如果反派是坏蛋,那他喜欢坏蛋,就是三观不正;可如果反派不那么坏,那他将来看到反派的凄凉下场时,岂不是更难过了吗? 所以有时候袁天峥也会疑惑,为什么饭桶儿姐姐他们就不会有这样的烦恼呢? 显然,对成年人而言,清晰地区别小说与现实的差距、对小说中人物角色的命运保持理性的情感,并不是什么难事。但对一个刚上三年级的小朋友来说,恐怕就比较困难了。 可是话说回来,小说只是虚构出来的“小说”,人物角色只是停留在纸面上“人物角色”…… 真的是这样,而已吗? …… 凌耀这会儿可不会晓得,吐槽役当中的某个未成年吐槽役正在因为自己而感到苦恼。在天坑一战取得胜利之后,他安排前线士兵打扫战场的同时,也立刻下令后方队伍向前推进,准备把营寨直接压到天坑附近——这里的地形稍加利用,就可以打造易守难攻的堡垒。 而且,严格意义上来说,这里处于恒南的边缘。等他们把魔族大军推离凌家地界,这里完全可以变成主家在边远地区的一个新的驻守点,各个支族的人都不方便直接对这里进行渗透。 这无论对他们是抵御魔族还是对付其他家族都非常有利。 当然,作为一个指挥,实际的执行工作大多不需要他去亲力亲为。 更何况队伍中唯一的不安分因素,凌越然,刚刚才被自己“恐吓”过,近期应该也不会蹦跶得太厉害。 所以在下达了命令之后,凌耀将许廷信留了下来,带着两三个护卫便赶回了恒南的前线大本营。 虽然通常情况下,战报都会由副官和信使带回大本营,并不需要凌耀亲自跑一趟。 可一来,按照当前形势发展,魔族很快就会被赶出凌家地界。介时,抵抗的主要压力就会落在卧龙国的官方队伍上,他们凌家的战略布局需要调整,兵力也会收回以保证边界安全。 这么大的事儿,他不亲自来找凌霖晗说一下,也不太现实。 这二来嘛……他取得了一个那么大的阶段性成果,还听吐槽役们说凌霖晗那头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大麻烦,他能不亲自去恒南那群毛头小子面前嘚瑟一下吗? 正所谓,富贵不归乡,如锦衣夜行……算了。这话据说出于某个吐槽役所在世界里最后死得很惨的一个大佬,他还是不要乱立g了。 不过显然,他还是小看了所谓主角遇到的那个“前所未有的大麻烦”。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咱们这儿就不属于卧龙国境内了吗?!为什么他们要把他们都觉得棘手的魔族推给我们!简直是疯了!” 当凌耀掀开大本营主营营帐的帐布时,就听见凌远东气得跳脚的大喊。 看来这家伙的暴脾气并不完全是针对于自己的啊……凌耀挑了挑眉,居然还有几分释然和看戏的意味。 “但是刚才那伙人的态度可不像是和我们商量……” 坐在一旁的凌连鹏捏着晴明穴,露出了焦虑的表情, “凌家虽然这几年势头上来了,但在同阶层实力的其他家族面前仍显羸弱。他们在这个节骨眼上收回大量兵力,把那个高阶魔族丢给我们自己解决,背后肯定有其他家族势力的影子。有那么强大的靠山,他们怎么可能轻易松口?” “只怕他们不是不会轻易松口,而是根本不会松口!我们和官方的人没有私交,平日里关系并不紧密,也拿不出更好的东西讨好他们。他们怎么选也是……” 凌博峰蹙着眉头,说着说着便叹出一口气来。 “但我们已经接触过那个高阶魔族一次了。有它在场,我们的兵力和魔族大军相比根本不是对手!否则上次晗哥和冰灵仙子也不会被坑得差点回来不成!” “所以卧龙国那些家伙才更想要甩锅了啊。就算咱们搞不定,也能替他们打头阵,消磨魔族军队的力量……啧。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帐篷里一时间气氛凝重,以至于居然没有一个人发现门口杵着那——么大个的凌耀。 凌耀左看看,右看看,发现凌霖晗小朋友好像不在帐篷里,顿时失去了继续在这里的兴趣。 不是说恒南这些人正在讨论的事情不重要,而是他们所说的实际内容实在没什么营养,而且最终能拍板下决定的人也不在这里。他这时候进去插一嘴,不是尴尬冷场就是再演变成一场大型拌嘴现场——那多无聊,咸鱼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好吧? 然而正当他准备抽身离开,去外头找凌霖晗的时候,背后却忽然传来了一个陌生而熟悉的声音。 “长岭剑门的凌耀师兄……?” 此话一出,不仅是凌耀回头看那说话之人,营帐里的所有人都齐刷刷地把目光甩了过来。 面对一大片如同刺针般的目光,脚底抹油计划失败的凌耀颇有些咬牙切齿地挤出一丝笑意来,对着眼前的女子说道: “好久不见啊,紫仙阁的冰灵仙子。” 别看这位一副犹犹豫豫柔柔弱弱颇为忌惮的模样,都已经是洞虚巅峰的人了,还能眼神不好到认不出他来的地步? 这分明是演戏,把他一大好青年塑造成听了半句坏话就会把当事人杀人灭口的大魔王! 再加上尹若冰这段时间在恒南聚了不少人心,平日里表现得也颇为强势,此刻在他面前一示弱,可不就是在他和恒南之间火上浇油吗? 尤其是恒南领头的那些还大多是一群青春期没过完的毛头小子……简直是被高级美人计忽悠得团团转! 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虽然吐槽役们总说这是“正宫娘娘”立稳自己“正宫地位”的手段,但凌耀可不相信,这位紫仙阁的少阁主会对凌霖晗情有独钟到这种玩小伎俩的地步。 虽然现在还不知道尹若冰所图究竟为何,可也正是因为不知道,所以才更值得警惕才是。 因此不等尹若冰再发话,凌耀直接把话头抢了过来: “我是来找凌霖晗的。他人在哪儿?” 尹若冰眨了眨眼睛,把目光向旁出一瞥,: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 演!你就接着演!这假装假装自己不知道的样子可还行!你以为你是俄罗斯套娃啊! 不愧是吐槽役口中凌霖晗的“官配”or“正宫”,特么招人厌的程度和主角简直不分伯仲! 虽然凌耀自己也经常演得有来有去,说几句阴阳怪气的话来把别人气得不轻——但是自己气别人、自己算计别人和自己被别人气、被别人算计,那能一样吗! 谁对自己还不是个国际驰名双标了! 更何况对方演技拙劣得简直像是对他挑衅,居然还真的有“观众”愿意捧场,作为一个“专业人士”他真的一肚子槽想吐。 而且,更让他看不上这种“戏”的本质原因其实是……就算这妞儿演得再好,那又如何呢? 把恒南这群虾兵蟹将挑起来对付自己,难道自己就会忌惮或者害怕了吗? 连出发点都是徒劳可笑的,又有什么资格被自己看上眼? 而对深谙其道的凌耀而言,对付弯弯绕绕的小手段,最好的方法就是…… “既然你们不清楚他去哪儿了,那我就在这里等他好了。” 凌耀这般说着,竟是干脆直接钻进了营帐里,在一群人懵逼的目光中大大咧咧地拉开主座的椅子,一屁股坐了下来,还闲适地翘起了二郎腿,开始履行了自己的反派“义务”: “甭管他这是去青楼听曲儿了还是下水摸鱼儿了,反正我也不急,一直等到他回来就好了!” “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这种时候还惦记着喝花酒!” 虽然旁边的人都一副看憨憨的目光看着他——到底谁喜欢喝花酒根本不是现在的重点啊! 果然,凌耀压根没理会凌远东的话,反而是向哄小动物一般对着这些人招了招手: “大家也别拘束,你们刚才不是在聊卧龙国官方甩锅的事儿吗?继续继续。就当我不在啊。” 所有人心里都只有一句话:这特么不是无赖吗!? 刚才他们没看见也就算了,现在这人都已经搁在眼前了,还是个他们共同的“敌人”,谁能真当他不存在啊! 而且有这家伙在场,一些恒南核心利益的问题,谁敢开口谈?这不是泄露机密吗! 他倒好,一副自己才是主人的模样坐在主座上,都已经开始无比自然地对他们“发号施令”了! 尹若冰也是愣了一下,显然是没想到凌耀早就对自己和恒南的关系破罐子破摔了。 或者说,凌耀凭借自己的绝对实力,就压根没把恒南这些人放在心上——这反倒显得她这边的心机算尽落了下乘。 只不过,哪怕再“下乘”的算计,都有它的意义。 凌耀觉得恒南的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喽啰”威胁不到自己,对他们的跳脚既不愤怒也不报复,把目光全部放在了凌霖晗这个有资格成为其对手的人身上。 这固然是有胸怀和少年锐气的做法,却是漏算了这些人所形成的的大环境对凌霖晗的影响。 也许凌耀觉得自己和凌霖晗之间不过是实力高下之争,再不济也不过是输人一筹。可这场争斗一旦掺杂了更多恩怨情仇的因素,最后就很可能演变成…… 生死之战。 而她既然无法正面与这位天才交手,又想要为紫仙阁打压其他有威胁的门派,她就必须利用自己的所有筹码,抓住每一个机会,算计每一分可能,把实力之外的所有有利因素都握在自己手里。 然后,借一把刀…… 半晌,见凌耀一点离开的意思也没有,甚至还好奇心满满地反复催促他们赶紧讨论怎么处理卧龙国的事情——凌连鹏终于还是坐不住,请人去把凌霖晗请过来主持大局了。 毕竟,他们再不喜欢凌耀,也实在没有勇气在凌霖晗不在场的情况下对这位出招无章法、行事肆无忌惮、说话还直白犀利难反驳的璞相境大佬面前大放厥词。 然而不等凌霖晗出现,一个他意料之外的人却率先对凌耀开了口: “既然你也听见了我们遇到的麻烦,那你又有什么想法?” 如此平静发问的人,居然是凌远东! 144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其实这句话,并算不上什么“态度友好”,反倒隐隐有些“我倒要看你能说出什么花儿”来的火药味。 可这话由凌远东说出来,那可就显得分外“平静”了:毕竟这位,那可是巴不得逮着凌耀就怼上去的爷。居然还能有好好说话的一天,可不是稀罕得很? 这不,一时间,所有人都向他投去了惊诧的目光。 被众人奇异目光所迫,凌远东只觉得浑身不自在,恨不得扒拉个洞把自己藏起来。 那天晚上之后他也认真反思过。虽然依旧对凌耀和主家不满,也还摘不清主家和恒南之间的是非恩怨。可看着凌耀对他们那种看不上眼的态度,他终归也开始学着收敛收敛自己的情绪。 说到底,不过是不想被眼前这家伙再抓住什么把柄、丢了恒南的脸罢了。 也就这么一句,值得这些个家伙大惊小怪吗? 反倒是凌耀最快反应过来,比其他人更早露出了带着些许欣慰的目光: “真亏得你们还有人终于想起我来了。要我说啊,这么大的事儿,本来也不是你们恒南一支能做决定的。” 正当一旁的凌博峰想要驳些什么时,凌耀眯着眼睛,摇了摇手指: “当然,也不需要你们一支自己扛下来。卧龙国这次做的不厚道,可如果每次都忍气吞声下来,他们这些趋炎附势的家伙只会一次比一次更无耻。 “要么拿出更重的身份或者动用更深的人脉,越过州府,向上再告,让上面的人来收拾他们; “要么,就必须在他们面前打一个漂亮的胜仗。才能让他们意识到,凌家不对他们讨好依附,是因为凌家有这个底气,而他们的那点小手段对凌家也根本没用。到时候若是想再狠一些,亲自上门去敲打敲打现任州府,也不是不可以嘛——” 凌耀这般态度在其他人听来多少有些显摆见地的意思,可凌远东听着却是浑身的别扭。 原先他只以为主家这位大少爷是个瞧不起人的主,才不屑于同他们正儿八经说事,成天没事儿找事儿地挖苦讽刺他们恒南的人。他自觉受了“侮辱”,才每每同人家呛声。 可现在见着凌耀这顺杆爬嘴倒豆、一副老师看学生的态度,凌远东忽然产生了一种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感觉——不是凌耀不肯好好同他们讲道理,而是他们先前压根儿就没拿好态度对待过人家,人家才不愿意说啊…… 当然,这也只是他内心深处小小的一个恍惚,并不会动摇他对凌家以及主家的态度。更何况还不及他深思,凌博峰便跳了出来反唇相讥: “说得倒是头头是道。可凌家哪来的门路和人脉,又哪来的更多兵力?光凭你嘴皮子上下一碰便出来的?” 然而凌耀却把眉头一拧,一副好笑而欲言又止的模样,惹得旁人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么花招。 凌耀本人倒是没想什么花招。毕竟对付这些小菜鸡也根本没必要耗费咸鱼珍贵的脑力。他只是忽然想到…… 恒南这些人难道不知道,他们家“晗哥”是神龙学院重点培养对象吗? 凌霖晗真动了神龙学院的关系,别说是敲打敲打现任州府了,就是把人换下来自己上去玩玩儿也不是不可以啊! 再退一步,若是说凌霖晗不愿意和神龙学院牵扯过深,凌非语也愿意替他“守口如瓶”。以凌霖晗对凌家的重视程度,都被人逼到这份上了,怎么不早拿些宝贝出来打点打点关系? 在流川都混了三年了,总不会连这点人情世故的心理门槛都还没跨过去吧…… 而且你说你好歹也是个“主角”,是个丹田里藏着九天重云塔的挂逼。结果现在连让璞相境心动但也不太过显摆的东西都拿不出来,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啊?? 看来,某小鬼还真是想方设法着要和神龙学院及天心祖师相关的一切切割干净啊…… 可这样做真的有意义吗? 按照当初他们在流川时做的推测,神龙学院对凌霖晗逃避姿态的忍耐已经几乎到了极致,这才会拐弯抹角地把冰蟒骗到流川,“帮助”凌霖晗早日解决身边的麻烦,再没有滞留在流川的理由。 流川圣泉动荡导致凌家附近出现魔族入侵裂缝的事,应该只是个意外。但这次凌霖晗一回来就接触到了本该在神龙学院总院进修的凌非语。 虽然没有切实的证据,但凌耀曾经梳理过凌霖晗的人际关系,最有可能在凌家问题上对凌霖晗挑拨离间的人就只有这个“主角的小跟班”了。就算他并没有“背叛”凌霖晗,至少也早已经被神龙学院“收买”,意图着让凌霖晗和神龙学院走得更近。 他会突然出现在凌家,只怕是神龙学院早就掌控了凌霖晗的行踪,正等着他“自投罗网”呢。 不过按照吐槽役的说法,凌霖晗在凌家帮忙抵抗魔族的这段时间里,神龙学院并没有派其他人来接触过他。 这就很值得玩味了。 毕竟这事儿怎么想也不会是凌非语忽然良心发现——不仅把替凌霖晗把行踪给瞒了下来,还在恒南其他人面前隐瞒了凌霖晗在神龙学院的地位,以免让凌霖晗难做——若是真如此“体贴”,凌霖晗当初也不至于背着凌非语逃到流川去了。 可若并非如此,岂不是说明眼下的一切都是,神龙学院已经察觉到了凌霖晗的动摇和抗拒,打算用更加“温和”的手段钓凌霖晗上钩? 比起长岭剑门对他的自由放任,想要强行绑定“天眷者”的神龙学院说不定会更加迫切地希望凌霖晗接手凌家,从而不得不为了凌家的利益而选择依附卧龙国皇室。 就比如说这一次……如果真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凌霖晗也能选择低下头来,找神龙学院求助…… 那可就不是神龙学院逼他,而是他“自己选”的了。 这一切现在都还只是凌耀自己的推测。只不过以凌耀的直觉,这件事背后只会有更深的水、更危险的阴谋。 就是这会儿功夫,凌耀的沉默思索让营帐里的氛围变得有些尴尬起来。 如果这事儿放在以前,恒南的这几个毛头小子早就跳起来“嘲讽”凌耀这是“嘴上头头是道,一讲起细节来就说不下去了”云云。不过…… 自凌耀回归凌家、亲上战场后,他们其实没少鸡蛋里挑骨头,总是想方设法着要给凌耀一点下马威,压一压他屡战屡胜、大获人心的势头。 可惜凌耀不是凌霖晗那种不是闭关就是在去捡宝贝准备闭关的路上、不谙人情世故也从来不会被人要求组织和管理什么的修炼狂魔。有着在凌家处理支族杂务和在长岭剑门上同师兄师姐明争暗斗下给师弟师妹做保姆的经历(……好惨),带着一支各怀心思的队伍打波怪对他来说实在称不上什么难事。 因此,恒南这些家伙每次想揪他的错处,往往会演变成狠话都还没放完脸就被打肿十公分、还要被他的反讽气成河豚的局面。以至于现在没有十足的把握,这些个家伙都不敢冲上去怼凌耀了。 还真是……有点遗憾啊。凌耀忍不住露出了反派的微笑。 ……?等下,为什么他反派笑笑得那么自然,明明这好像也是插旗子的标志之一啊! 不行!打住!正事要紧! 凌耀刻意压了压自己的嘴角,把目光飘飞了一下: “咳咳……我只是没想到你们所掌握的信息那么贫瘠,稍微有些惊讶罢了。既然你们都还不知情的话,有些事情我还需要问问当事人的意见再决定告不告诉你们,希望你们理解。” 既然凌耀都主动提出要先问问凌霖晗这个“当事人”了,其他人自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不过凌耀这边却并不给他们松口气的机会,话锋一转,又让他们的心提了起来: “说起来,那个boss……啊不是,就是那个高阶魔族,你们的人好像已经同它有过正面接触了吧?好歹也是一条战线上的人,都已经到了即将打决战的份上了,总该给我们分享一下相关情报吧?” 然而大概是拿捏不清究竟要透露多少信息给凌耀,恒南这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愣是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说话,让凌耀在这边等得额头青筋直跳——好家伙,你们还真以为我需要从你们身上套情报吗? 如果不是吐槽役早就告诉过他boss战斗特点这种事儿根本说不出口,他还需要用问别人的形式来伪装自己的消息来源吗?大家都是配角人物就不能配合一下吗! 正当凌耀准备单刀直入,从尹若冰这个直接接触过高阶魔族的人开口询问的时候,营帐的帘布忽然再次被揭开了: “卧龙国那边就别想了,我是不会妥协的。直接说你的另一个方案吧。” 凌耀挑了挑眉头,看着神情冷漠的凌霖晗和追得气喘吁吁的凌非语,便能料想到这两人的关系早已不复当初。 不过,用阳谋挑拨凌霖晗和神龙学院,本就在他的计划之内。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你那边拉不上外援,找我帮忙不就行了吗? “两倍兵力,两个璞相境,难道还打不过一个勉强从裂缝里钻出来还不得不压制实力的高阶魔族?” 凌耀的提议当然没有问题。事实上,这种方案谁也都能想到。 可问题是,以恒南和主家水深火热的关系,他们真的能在这样的决战场上配合默契吗? 主家和恒南已经分了两条战线在行动,尚且有那么多的摩擦和矛盾;真的放在一起合作,敌人都还没影子,自己人可能就先开始互相背刺了吧! 然而凌霖晗却似乎连一点思考都没有,回答便已经脱口而出: “可以。” 在恒南其他人震惊的目光下,他似乎担心自己的说法会产生歧义,又补充道: “我是说合作对付高阶心魔。” 凌耀倒也能理解其他人现在的心情——他们并非无法接受合作,而是无法理解为什么凌霖晗会马上果断地做出这样的决定——难道不应该左右思量,挣扎彷徨,最后忍辱负重地选择妥协吗? 只不过凌耀可不在乎凌霖晗是否有过这种形式主义的心路历程,毕竟如果凌霖晗执意不借助神龙学院的力量,和他合作已经是眼下恒南这些人最好的选择,下定决心也不过是早晚的事。 反倒是对方痛快答应的态度让他的心情都变得明媚起来: “那就这么说定……” “开什么玩笑!和主家合作,岂不是羊入狼口吗?!绝对不可以!” 托凌非语这家伙的福,心情多云转小雨局部有雷暴大风及冰雹灾害了谢谢!都已经那么多天了,怎么还有脑子少根筋的家伙不惜以拆自家人台的方式反对他啊! 然而面对凌霖晗沉默但不为所动的直视,凌非语也终于还是闭上了嘴巴,咬牙切齿地低下了头颅。 反倒是站在一旁的尹若冰,出来打了个圆场: “凌师兄是长岭剑门数一数人的天才人物,实力远在我之上。若是能与我们联手对付那心魔,对大家都有好处。只是这细节安排上,还需要商量商量再做决断……” 凌霖晗这才收回了目光,向尹若冰瞥了一眼,点了点头: “那是自然。” 大概是因为得到了认同,凌霖晗这句话的语气都变得缓和下来。 凌耀摸着下巴,总觉得这发展有哪里不太对劲。 而凌霖晗并不作他想,而是扫视过营帐内的其他几人,沉声道: “如果你们有更好的方案,大可来驳我。若是没有,就别拿过去的那些恩恩怨怨来做反对的理由。你们或许需要接受和消化的时间,我可以给你们,但这个时间不会太久。决战已经迫在眉睫了,希望你们能明白这一点!” 可惜这严肃沉闷的氛围很快被凌耀的口哨声打破了: “吁~还挺像那么回事儿。看来你的确变得不一样了。” 然后凌耀马上收到了某小鬼“你丫死远点别来拆我台”的警告目光,只好吐了吐舌头: “行行行,我这不是忍不住侃两句嘛。你们内部的问题还是别当着我的面说了。” 说罢,他走上前去,一把勾住了凌霖晗的脖子,揽着人就要往外走: “走吧!给我讲讲你们遭遇那心魔的事儿,可以细节讲讲心魔是怎么勾引……啊不是,蛊惑你们的啊,我不缺这点流量!” 那架势,混像个打劫胆小怯懦三好生的街头小混混,最后谁也没敢上去拦他…… 145合作与布局 “你可没告诉我,长岭剑门那位的实力已经到了这般地步!” 那声音带着焦虑和不安, “如果他不是在恒南这些人面前吹牛皮,不就说明同样是意外遭遇,那心魔敢算计我们,却要对他避开一手吗?若他们真的联手,计划岂不是……早知如此我就不该帮你演那一出!” 面对这样的质问,对面那人却是依然是眯眼笑着: “他的境界比你们高出一截,头脑和胆识也明显占了上风,在气势上让那贪生怕死的家伙生出了忌惮,现在这样不也是很正常的吗? “你想要对付的人很强,我以为你早知道这一点,否则又何至于成为你们的眼中钉、肉中刺呢?还是说,你害怕了?害怕被长岭剑门报复?” “我当然知道!也早就做好了应对的准备……可那是在凌霖晗也站在我们这一边的情况下!” 那声音变得更加急躁起来, “事先你可没有告诉过我,他们的关系根本没有外界传闻得那么差!以现在的实力对比,只要他们合作,至少也能打败心魔,把魔族大军赶出去。 “有了共同战斗的合作和信任,之后若还想要利用凌霖晗找凌耀的麻烦,可就难了!没有他,谁还能对付得住那个天才!这对我们根本没有好处!” 回答的却是一声轻轻的嗤笑: “所以说啊,靠别人总是有诸多烦恼,尤其是想着靠别人的犯错来反超……” 似乎被戳中了痛点,那声音又多了几分恼羞成怒: “若不是近年来我们人才凋零,再加上被卧龙国其他几家势力合力打压,又何至于要找外人相助!你敢说这其中没有神龙学院的撺掇和默许吗?! “而且这根本不是现在我们该谈论的问题!看样子你早就知道凌耀的实力了,我需要一个解释!” “正是因为事情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糟糕,我才有心情说点别的。” 那人依然显得十分淡定从容,甚至闲适地换了一个坐姿: “好歹也是紫仙阁的少阁主,遇事也该镇定一些。再说了,就算事情真的出了问题,该着急的也是我吧?你不过是……顺着他们的意思附和两声,罢了。就算他们知道了,又能如何呢?” “话是这么说……” 尹若冰的声音渐渐弱了下来。但看她的表情,也能瞧出她此刻的犹豫和挣扎, “信任一旦破裂,可不是轻易可以修复如初的。师父……阁主大人再三告诫过我们,我可不想为了你随随便便的计划而得罪了他。” “看来你们阁主的演算能力倒是有点意思。” 那人倒是露出了两分兴致, “放心吧,我也是惜命的人。只要你不掉链子,一切尽在掌握之中。退一万步,就算那小子果真对紫仙阁翻脸,已经直接和神龙学院结盟的你们,也已经获得了足够强大的盟友,也并不亏什么吧。” “但愿如此。” 尹若冰不满地哼了一声, “若不是你能拿出田院长的贴身法宝做信物和凭证,谁会相信你这样的一个才洞虚金劫的毛头小子。这次就算了,姑且信你一次。但是我可警告你,以后再隐瞒于我的话,我也是可以随时中断合作的。” “哈哈哈,那就请务必继续相信我吧。” 那人对尹若冰语气中的冒犯似乎并不以为意,反而笑嘻嘻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知道你担心我们两个一起长时间消失会惹人怀疑,现在急着要走,那我就不送你啦。” 尹若冰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双手扯起披风上的兜帽来,盖在头顶,很快转身离开了。 依然坐在位上的那人,面对尹若冰的匆匆背影,脸上依然挂着“亲和友善”的微笑,哪怕明知对方根本看不见,也规规矩矩地挥手作别。 而在那背影彻底消失在视野之中后,他的手顿了一下,很快一脸好笑地收了回来,抚在自己的脸颊之上: “哈哈哈哈哈,现在的小女娃可真不可爱啊。急功近利不说,连好好同人讲话的礼貌都没有。 “不过也是啦,毕竟紫仙阁现在,状态的确不好。一想到未来要接管这样的局面,人难免会焦躁嘛。都已经是百来岁的人了,总不至于和一个小姑娘计较。 “再说了,也正因如此,利用起来才格外顺手啊——” 似乎只是在脸上搓揉了一下,那人的相貌忽然扭曲变化,最后定格成一副截然不同的面孔。 “唉,还是自己的这张老脸舒服啊。而且用这张脸,和‘那个家伙’交流也更有说服力一点。” 他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喃喃自语着, “好吧。时间差不多了,该去见下一位……” 话音未落,周围的景致便从破旧的阁楼转变成了幽深的山谷密林。而在不远处,一团漆黑如墨的影子正漂浮在空中,用两只血红如珠的眸子紧紧地盯着他。 “唉。居然已经来了啊。好早。” 他笑眯眯地看向这位面色不善的约客——如果那团黑乎乎的东西算得上有“面”的话。 “是你迟到了。” 一道低沉沙哑的声音从浓雾中传了出来。而随着它话音落下,恰巧从空中略过的鸟群忽然颤动了一下身体,直愣愣地一头栽在了地上——呼啦啦地落了一地。 “啊,是吗?不过不愧是高阶魔族中的心魔啊,只是发出声音就有这样震撼的摄魂之力,实在是出人意料。” 那双红色的眸子眯了一下,似乎是对对方避重就轻的回答感到不满。但显然比起对方悠闲的态度,它这边要更加急切一些: “所以。我已经按照约定来赴约了,你也该履行承诺,把‘那个方法’告诉我了吧?” “可惜,来的只是一个分身啊……” “事实上我的本体一直都在幽冥界,能够降临于此的每一个本都是分身。若非如此,以你的实力,恐怕也早就直接对我下手了,又何必拐弯抹角地借由我来达成你的目的呢?再者说,眼前的这一个,难道就不是你的分身了吗?” “是啊,这可是凤凰木做的分身,非常珍贵呢。我们之间稍微提防一些才正常啊,毕竟你在幽冥界的本体实力与我相当,我亲身前来反而是一种‘冒犯’吧?” 他点了点头,倒是不避讳这样直白的说法, “再者说,虽然作为芒生大世界的人,这么做有些不厚道,可谁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呢?我还想通过你,给自己在幽冥界留一条后路呢。所以至少现在,我们绝对是盟友的关系。在这种事情上,我不会欺骗你。 “我希望能够借你之手,挑拨他们的关系,不留痕迹的除掉用剑的那个,而让那个个子小一些的孩子能够坐上家主之位。而你也可以利用那个孩子,得到更加完美的附身凭体。互利共赢,岂不美哉?” “让我冒这么大的风险,总要展现一下你的诚意吧。” 漆黑雾气中的红光闪烁了一下,似乎是接受了对方的说法, “让我看看究竟是多么完美的凭体,而你又有什么方法保证我能够得到它?” “这正是这次邀你前来的目的所在。” 他袍袖一挥,袖笼中即刻窜出两道青色的火焰,在空中凝聚成型 ——俨然是凌家主家的平面图! “你应该还记得,先前遇到那个孩子时,他的那些特殊的技巧和出人意料的法宝吧?这并非我们的人接触他之后给予他的,而是他自己八年前的机缘所得——那是凡圣境大能,天心祖师所留的遗产。 “八年前……半大的孩子,还没有摸到气旋境的门槛,根本不可能去探索危机四伏的秘境或者大能遗产,又是从哪里得到这样大的机缘呢?很明显,他的机缘就在此地。这凌家,便是当年天心祖师的陨落之地! 他的手指移动,点落在地图的中心位置,那里正是凌家的禁地, “遗憾的是,我在发现了这处宝藏的同时,更发现了封印这份‘礼物’的巨大阵法——以凌家境地为核心向外延展,街道、房屋、甚至路边的一草一木,一直蔓延至整个凌家,都是阵法的一部分!这是何等恐怖的头脑和力量!哪怕是现在,我也无法破解它。我甚至完全有理由相信,天心祖师的陨落所不定也是这个‘封印者’所为! “不过所幸,凌家的这些人虽然生活在这宝山之上,世代守护着这里,却谁也没有发现这份机缘。直到那个幸运的孩子出世,在阵法运转到唯一一个细小破绽时‘无意’得到了宝藏的冰山一角。 “说实话,一直到今天,我都还摸不透那个‘破绽’究竟是阵法出现了问题,还是封印之人早已算计好了要将一切交给那个孩子……” 见这家伙大有把整个故事说完的趋势,心魔不耐地开口打断了他: “所以你说的那个‘完美凭体’,就在这个小家族的地下,那个什么天心祖师遗产之中?” “不……不是遗产。” 在心魔尚未发怒之前,他露出了富有深意的笑容, “是比所谓‘遗产’会让你心动的东西 “——天心祖师的尸骸!” 在一段漫长的沉默之后,心魔开口问道: “你难道窥觊那副遗体吗?就这样把东西留给我?” “说不心动,那才是假的。不过,如果计划能成功,我会得到更重要的东西。作为交换,把遗骸给你并不是不可接受的事情。” “那么……那个‘封印者’,还在这里吗?” “谁知道呢?不过无论他在不在,他大概都不介意别人用非暴力手段得到这笔财富的——尤其是那个孩子。甚至可以说,只有那个孩子,才最有可能跨过所有阻碍,得到这份宝藏。 “所以现在你明白,为什么我说只要你帮助他除掉障碍,坐上家主之位,打开凌家禁地,就有机会得到你想要的‘凭体’了吧?” 他耸了耸肩, “不过,我可要提醒你,那个孩子和我是不同的。他的眼睛里可容不得你这样的沙子,更不会和魔族进行任何合作。所以,除了我提出的‘那个计划’,你恐怕不会有更好的方法了。”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只是单纯向借我的手,杀死那个会打雷的小子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捂住肚子,擦着眼角的生理眼泪,毫无形象地大笑起来, “你可真幽默。以我的身份和实力,对付那样的小家伙还需要借由你来做吗?他只是我的计划里一个不怎么安分的踏脚石而已。 “现在,也不过是他马上就要完成他的‘本职工作’,准备要‘寿终正寝’罢了。” “……说不定比起我,你更像一个‘魔族’,田羲院长。” 被魔族点名道姓,田羲只是摆了摆手: “别这样说啊,我这点算计又怎么比得上你直接操控别人心智的力量呢?如果你觉得我像‘魔族’的话,只能说明你对‘人类’的了解实在是太少了。” “我对你许下的不动手承诺有些怀疑了。你看起来可不像是会乖乖等结果的人。” “哎,那不一样的嘛。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不就已经发誓过了吗?你也知道誓言对我们这个层次的人有着怎样的束缚力吧?至少在这次事件里,我是不会对你动手的。” 说罢,田羲将空中的火焰一收,从袖袍里拿出了一块方方正正的水晶,向心魔抛去, “这是隐息石,可以帮助你藏身于那个孩子身上,是我的一点诚意。你可要收好了。为了计划保密,以后我大概也不会再联系你了。” “……最好是这样。” 那团黑色的雾气上下跳动了一下,将那水晶吞没。而它瞳孔中红色的光则渐渐熄灭下来。 一阵风吹过,那雾气很快消散在空中,再无踪影。 “我当然是不会对你动手的。” 田羲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胡茬,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魔族……可是‘天眷者’的‘猎物’,哪轮得到我这个老头子来出手? “什么遗产、遗骸……只要落在‘天眷者’手里,到最后还不都是老夫的东西…… “好吧,看看那孩子现在在做什么。可别最后在他身上出了差错。” 田羲低头摸索了一阵,终于从袖笼中取出了一块圆溜溜的镜子。 那镜子的样式很是普通,边框上脱落的金漆更是让它显得廉价。但田羲慢悠悠地用手指敲了敲镜面,低声念了一段咒语。 那原本倒映着老人面孔的镜面便忽然漾起一圈圈的波纹,画面也渐渐变作他处,最后浮现出一个陌生的场景来。 老人微微蹙起眉头,似乎在思索着这究竟是何处,便听见镜子里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尤大老爷啊,您这些年在做这东南州府,对凌家‘颇为照顾’,晚辈实在是心生感激啊!这不,今天还特地带着这不成器的小子拜访您、亲自来给您祝寿了! “您看,这是贺礼!听说我凌家的小辈们不懂规矩,这几年都没给您送好东西,晚辈今年这不是给您带了成倍的来了吗! “哎哟,您别哆嗦啊!您看您这模样的,怎么好像我们是来吓唬您、给您折寿似的?实在是让其他客人也吓着了,多不好?今个儿可是个大喜的日子啊,您要开心一点啊!” 提着沾血的承影剑、满嘴场面话的凌耀,一脸懵逼、不知所措的凌霖晗,脸色发青、哆哆嗦嗦的州府尤焕志及众宾客,还有院子里三五只横尸的六阶妖兽黑山玄纹豹……画面里一应俱全。 哦,这豹子,好像是尤焕志看家护院的妖兽吧? 也难怪尤焕志脸色那么难看了——这是被威胁上门了啊! “啊!对了!只是这点礼物哪够啊!我还去城南请了乐队,给尤老爷这宴会助兴!!来来来,快上来!正好活跃一下气氛!” 凌耀好似压根儿没意识到自己所作所为有何不妥,还一脸兴奋地拍手吆喝着。很快,一串穿得花花绿绿的队伍涌了进来,把整个大堂占得满满当当。 饶是田羲这活了大半辈子的老人,乍一看这副场景也要愣上一愣。半晌,他这才一脸好笑地摇了摇头: “年轻人,真是朝气蓬勃、活力四射啊……如果不是‘天眷者’的缘故,说不定这样的小子更合我的胃口。” “希望五年之约践行的决战日里,你也能像现在这样……充满活力地,扮演好‘宿命之敌’的角色,迎接……结局。” 镜子里的画面熄灭了。 ==必须吐槽== 请凌耀先生好好反省一下,同样是反派,你为什么和人家比差了那么多?!你就只会皮!皮!皮!(捏柴犬脸.jpg) 146把人吹走 当事人凌霖晗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他就不该听到“总要稍微给卧龙国那些不作为的官吏们一点小警告”“得到教训之后其他势力也会收敛一些”“再带点礼物,大棒加甜枣效果更好”之类的言论、并看凌耀“认真”给那位尤州府挑寿礼之后,就对这家伙所言信以为真…… 这踏马哪里只是“一点小警告”和“大棒加甜枣”啊!不仅一上来就哐当哐当砸了人家的大门并吊打守卫,还毫不留情地把扑上来的看门妖兽一只只砍了挖晶核!这踏马是纯粹把人得罪死了吧! 他是信了哪门子的邪,才会觉得这个满脑子骚操作的家伙会正常行事! 而且关键是,这货还有胆子提着剑直接冲进大堂,把血淋淋的晶核混在寿礼里头一起送出去!就这还好意思说吓着宾客的是瑟瑟发抖的尤焕志,真可谓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虽然在其他人眼中,站在一旁面无表情的凌霖晗无疑是张牙舞爪、耀武扬威的这位凌家大少爷的邪恶帮凶,但只有凌霖晗知道,自己完全是被吓呆了,正在瞳孔地震罢了。 但很快,他做出的反应就不只那么简单了—— “啊!对了!只是这点礼物哪够啊!我还去城南请了乐队,给尤老爷这宴会助兴!!来来来,快上来!正好活跃一下气氛!” 就在凌霖晗看着凌耀请来的乐队穿得又花又艳、一步一摇地走入院中、内心升起不妙感觉的同时,一声突兀的唢呐划破长空: “呜——” 在场所有人的大脑仿佛都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 “呜哩儿哇~呜哩儿哇~” “锵——!锵——!” “呜呋~呜呋~呜哩儿哇——” 看着凌耀在乐声中开怀大笑的脸,凌霖晗差点没当场给厥过去: 您这是吹着祝人长寿吗?您这是吹着送人归西啊!! …… “小鬼,不要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嘛,笑一笑笑一笑,来~” 凌耀回过头来,凑在凌霖晗面前,两只手食指点着嘴角,向脸颊上一提,露出了一个大大微笑。 而凌霖摁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翻了个白眼,把凌耀的脸狠狠推到一边: “你没瞧见我们走的时候那些人脸色多难看啊?闹成现在这样,也就你这个觉得自己是去奔喜丧的家伙才笑得出来……” “哎!可不就是瞧见了他们脸色多难看,才格外高兴吗?” 凌耀倒也不恼,依旧是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可在凌霖晗看来,对方此刻的语气却显然比先前那般正经了许多,这让他不由得叹了口气: “好吧,和你讲话真是……伤脑筋。既然都把我喊出来了,好歹也该把你的计划给我通个气儿吧,光是看你这么肆意妄为地得罪别人,我可是会寝食难安的。” 凌耀眯着眼睛摇了摇手指,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会伤脑筋是因为你还是太笨啊,如果换成是阿年,跟着我乐呵完他就该明白我为什么、或者说怎么敢大闹一场了……等下,这大街上的,麻烦你把指虎拳套给我收回芥子袋啊!!” 看着凌霖晗不为所动的模样,以及对方手上那一看揍人就贼痛的闪闪发光的指虎,凌耀终于还是装模作样地干笑了几声,开始替他圆场: “哈哈哈哈当然当然,毕竟我和阿年是认识差不多十年了的狐朋狗友,当然更默契啦……为了表示诚意,我还是掰碎了给你说道说道。” 凌霖晗:……并没有感觉被安慰,反而觉得自己被内涵了啊喂。 “你也知道的嘛,本咸……咳,本人最讨厌麻烦事,所以非必要情况下绝不会给自己找麻烦。当然,这次带你去闹那位‘尤大人’的寿宴,也算不上非常必要的事情……不是!喂!你先让人把话说完啊!” “那麻烦你长。话。短。说。好吗?” “咳啊啊啊,我只是被梁师叔传染了一点不良习惯……简单来说,就是虽然不是必要的,但也不会给我们带来太大麻烦。” “那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如果麻烦在于尤焕志的话,我们的麻烦在最开始的时候就已经够大了,根本不在乎刚才那一出。” 凌耀带着一丝无奈的笑容,耸肩摊手。 凌霖晗摸着下巴,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你的意思是,无论我们用什么态度对待他,讨好又或是羞辱,他都绝不会因为我们而改变他意图打压排挤凌家的计划吗?” “bingo~更准确地讲,是他背后的人不会放弃这样的意图才对。” 凌耀眨了眨眼,打了个响指, “别看他在东南地界上做着作威作福的州府大人,利用权势和各家势力的私欲,玩弄权衡之术,让其他人不得不想尽办法讨好于他……但反过来,各家势力也在利用他的贪念,引导他做出利于自己一方的选择。 “打压凌家是他们双方作出的共同选择。也正因如此,面对这家伙毫不合理的军队调配和任务安排,而你们的人提出抗议的时候,其他人才会顾左右而言其他。 “这当然不是因为他们认为握有权力的尤焕志不会再某一天把刀子转向他们,而是从一开始,尤焕志这个人就已经自愿成为了他们手中的刀子。 “刀子会指向哪里,并不取决于刀子和敌人的关系,而是握刀之人的意愿,不是吗?” “所以你早知道讨好尤焕志这条路是走不通的,而且大家迟早有一天要撕破脸,干脆提早几天让自己爽一下是吗……” “咦?这都给你发现?” “屁啊!你这架势有打算隐瞒吗?!” “可我我明明有给他送了几只新的妖兽作为补偿啊,前后一算他好歹也算收了两三个六阶妖兽,附加一首丧……喜乐,总归我们也没有亏他——” “砸掉的场子是你送几颗妖兽能补回来的吗!等等……合着你一开始就是按照丧乐的规格请的乐师吗?!” “啊,说漏嘴了。你可别说出去啊?” “我说不说现在有什么差别啊!” 凌霖晗像连珠炮似的抢白了一通,大喘气了好一阵,似乎这才终于冷静下来: “好吧,好吧……反正都已经不可能改变了。喂,所以呢?闹了好大一出,不会真的只是为了爽一次吧?” “但是你不得不承认这样真的很爽……君子动口不动手!!” 为了躲开凌霖晗铁拳的凌耀故作大惊失色,像兔子一样向前窜出去三米远, “我这么精打细算的人,为了这一趟准备了那么久,当然不可能只是为了爽一次。如果只是找那家伙出出气,挑什么时候都可以,也完全没必要带上你这个憨憨。本来就是做给人看的,当然要人员齐全,行事张扬,否则又怎么能表明凌家的实力和态度呢?” “做给……其他家族的人看?可是!难道你想就这样撕破脸,一次性树敌那么多吗?!凌家现在本来就已经……” “唉。所以说你是个肌肉脑的修炼狂魔,根本不懂咱们这些操持家务的掌权者的心思嘛。树敌?他们本来就敌视凌家,难道还需要我们闹一场才开始? “而至于撕破脸,那就更没有了——你难道没发现吗?自迈入尤州府的府邸,除了一开始的客套礼节,我就没开口提过其他家族任何人的名字,更没有提及他们任何所作所为。” 凌霖晗甩了甩刚才落空的拳头,回忆着起先前在尤府发生的事。 当时他被凌耀的一系列骚操作震撼到无法思考,很多细节都没有注意到。但仔细回想一下……虽然这家伙说的每句话都会让人觉得这话如果是对自己说的话绝对会血压升高,但真正在去世边缘反复横跳的,应该也只有被砸了场子的那位尤州府罢了。 其他人虽然震惊,心底里或许也生出了许多盘算,但归根结底依旧是事不关己的看客——因为凌耀的话里话外针对的也只有尤州府一个人。 如果是这样……哪怕知道凌耀此番言行看似只是挑衅尤焕志,实质上也是在给他们这些操刀着一点警告——凌家虽然整体实力不如他们,但有凌耀这种单挑一群六阶妖兽还能信手拈来的天才还在凌家,他们想要对凌家动手,总归还要掂量掂量后果。 因此,只要没人把这层窗户纸挑破,大家还是可以维持表面的和平,不至于直接开战——当然,这和现在其他家族也多多少少遭受着魔族侵扰有关。 而至于为什么要带上凌霖晗……那就更简单了。凌家主家和恒南之间的内斗在东南地界上并不是什么秘密,甚至双方博弈中多少也带了点其他家族插手的影子。 但在这种时刻,凌霖晗能够(被)坚(吓)定(傻)地站在凌耀身边,本身也表明了一种态度——凌家虽然有内讧,当这不影响他们在关键时刻一致对外。 看着很眼熟对不对? 这也是凌霖晗回想起某个被凌耀捅了一屁股在传承之地还是会暴走起来和凌耀一起打怪的家伙之后才意识到的——除却原则和立场的问题,凌耀和那些同阵营又有摩擦的人,大概一向是这样的关系。 这样一想还真是……让人羡慕的家伙。 不过是凌耀的话,这种情况好像又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看到你脑门儿开始冒热气了,应该是运转过载之后想通了对不对。” 凌耀双手比枪,指向凌霖晗,一副凌霖晗虽然不知道什么意思但一看就觉得他很欠揍的表情, “既然如此,咱们继续下一个任务吧?” “啊,除了尤焕志,你还打算拉着我去‘拜访’什么人吗?” “嘿,嘿!我听得出来你加重念了某个词!但是这次不一样,咱们的确是去好好拜访人家的……喂喂喂收起你怀疑的眼神啊!我没有开玩笑!” 面对凌霖晗飘来的极度怀疑的目光,凌耀有些心虚地往旁边瞟了一眼,这才转回来继续解释道, “尤焕志这边虽然不会再给我们添什么麻烦,但原本的麻烦并没有消除好不好!单靠武力震慑的话,凌家是不可能抗得过那么多家族联合的。 “既然彻底得罪了尤焕志,当然要借此机会给凌家找一个更加有力的靠山!喏,我们到了!” 顺着凌耀所指,凌霖晗抬起头来,看着眼前这座府邸门前的牌匾: “杨……府?” 不等凌霖晗回忆起东南地界里有什么姓杨的达官贵人,便见得凌耀如同换了个芯子似的挺直了腰杆,一板一眼地走向杨府门房,客客气气地表明了来意,让人通报来访了。 总之这个人真的每次都切换太快了啊喂! 凌霖晗摸着额头,感到一阵头疼。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单单做一个战时指挥和主家代表,凌耀就需要考虑那么多事情,环环相扣、面面俱到…… 像自己这种根本不了解人与人之间弯弯绕绕的甩手掌柜,从第一个环节开始就看不透的家伙,哪怕退一万步,真的得到了凌家的家主之位,又真的有能力在未来,管理好整个凌家吗? 总感觉……有点不安啊。 凌霖晗忍不住搓了搓手臂,似乎这样才能让心中升起的那一丝寒意消退一些。 门房很快带来了口信请他们入府,并且毕恭毕敬地在前面带路。 “小心脚下,这边请。先生已经恭候两位多时了。” 踏入厅堂的那一刻,凌霖晗抬头看见了堂内那人的面孔。 座上那苍灰长袍的中年男子扶了扶鼻梁上的西洋单镜,见了两人身影,立刻起身相迎: “凌小友可是我这里的稀客。今日到访,实在是令杨某人的寒舍蓬荜生辉呐……” “杨先生这庭院若是寒舍,那晚辈平日在师门里住的,可就是破草棚烂茅屋了啊。先生实在是太客气了。” 凌耀同样笑眯眯地拱手作揖, “不过,的确是好久不见了……” “你……你是……” 眼前这人,正是神龙学院东南分院院长—— “杨怀礼先生。”“杨怀礼老师!” 147大水冲了龙王庙 古朴的厅堂里只有两个人。 “虽然想过你大概会来找我,但那孩子会与你同来……的确是我未曾想的。” “也不是那么难想到吧。毕竟你也知道自己这位曾经的学生是个什么样的人。紧要关头,自然是公大于私的。” 凌耀坐在客座上,低头扒拉着茶盖子,漫不经心地应着, “更何况他事先也不知道,我要来找的是你。否则估计没那么好骗过来。” “哈哈,这不更是说明,他比我想象中的更加信任你吗?光是这一点就足够稀奇了。 “不过的确,他现在和学院这边有些不愉快,我们也担心贸然出手相助会惹出更大的误会,只能权当是给他一个磨砺的机会了。” 杨怀礼笑着摇了摇头, “也不知道他在总院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不过既然凌小友亲自出面了,我们总该有些表示。 “想必小友今日上门,对诸多事宜早有对策,我等也唯恐贸然插手,会坏了小友的大计。鄙人不才,只得尽绵薄之力,替小友和凌家排解后顾之忧。若是……能借此机会,化解个中误会,那就好了。” 凌耀偷偷撇了撇嘴,没有接话。 这凌霖晗和神龙学院闹不愉快倒是真;但这是不是误会,可就难说了。 以神龙学院尽可能为皇室培养忠诚人才的原则,换作是别的学生受了卧龙国官吏的压迫,早就急匆匆跳出来替人“伸张正义”、收买人心了。 可现在,神龙学院明知尤焕志和其他家族为难凌家,却打着“照顾凌霖晗情绪”“锻炼学生”的由头按兵不动,不就是想找一个时机加以援手,方便在凌霖晗这边换取更大的人情吗? 因此,光在这一点,就实在谈不上什么“误会”,已经是明晃晃的算计了。 更不要说以往的那些设局……作为当初对凌霖晗“颇为关照”的分院院长,也是当下凌霖晗和神龙学院重新交流搭线的最好桥梁,杨怀礼不可能对神龙学院“安排”凌霖晗的谋划一无所知,更该知道他们当中根本不存在什么“误会”。 只不过杨怀礼眼下并不了解凌耀知情几分,也猜不透两人之间关系究竟如何,于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变着法子想从他这里套出话来。 凌耀自然不会轻易中招: “先生是大忙人,腾不出手来管这些个小打小闹的,晚辈这才要拉个先生的熟人过来,好给自己添一点分量。不过晚辈今日来,也没有麻烦先生的意思,只是给先生您兜个底。 “毕竟晚辈也知道,分院和吏制内里那些个尸餐素位的家伙不对付。万一晚辈这边把事儿闹大了,那些不长眼的疯狗胡乱攀咬,牵连到您身上,可就不好了。” 翻译成普通话那就是——“老子也压根没打算你帮忙。这事儿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你该干嘛干嘛,事成之后帮忙擦擦屁股就好了,别来给老子添堵。” 嗯,对什么人说什么话嘛。反正对方肯定也听得懂,那明面上就不要讲得太难听了。 果不其然,杨怀礼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话到说到这份上了,鄙人也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 神龙学院和卧龙国皇室相辅相成,可具体到底下的人,相处起来可就未必那么友好愉快了。 杨怀礼能力再强,人脉再广,说到底也只是东南分院的一个院长,只能管着分院里的一亩三分地,在外头便半点实权也无。 而反过来,尤焕志这么个肥头大耳的猪脑袋,挂了个州府的名头,就可以呼风唤雨、吃香喝辣、左拥右抱地做土皇帝——这一对比,正常人都受不了。 眼下凌家为了反抗压迫,要动手掀了尤焕志,敲打敲打其他家族,而他则完全可以在凌家屁股后面捡漏,趁着尤焕志倒台把自己的人手安排下去,稳固自己在东南的地位。 唯一的问题只有一个,就是来找他出手的不是凌霖晗,而是凌耀。 而凌耀这话说的,可就不是凌霖晗和凌家欠神龙学院的人情,而是他杨怀礼欠凌家和凌耀的了。 没办法,谁让人家有底气,还贼精呢? 这也是他不希望凌霖晗和凌耀一起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啊,如果单来一个凌霖晗,那可就太好骗了。 不过虽然眼下事情发展有点偏离计划,但终归他也没亏什么。而且有凌耀加持,说不定事情还能更稳一些。 而这坐享其成的事儿,对方话说得再难听,他也没有把好处推出去的道理啊。 见杨怀礼识趣,凌耀自然也将这篇揭过,左左右右同人聊了一些东南地区的其他动向,做做表面功夫,缓和一下气氛,好显得他这次上门不是直冲冲地来给人下通告的。 杨怀礼自然也知道凌耀这点意思,他也不介意和凌耀多聊几句——抛却那些弯弯绕绕的算计,和凌耀这种层次的人聊起天来也比别人更有意思一些。 大概是能扯皮的话题都扯得差不多了,杨怀礼忽然话锋一转,问道: “我们聊了那么久,把霖晗一个人留在练武场,会不会有点……?” 凌耀差点笑漏嘴——好家伙,你也知道咱们聊那么久了,这才想起来有个人被冷落了? 当初也不知道是谁为了支开凌霖晗找他套话,先提议插不上话、如坐针毡还死皮赖脸不好意思走的凌霖晗先去后头和分院连着的练武场那边,和自己其他学生耍一耍的。 这是觉得自己这边实在找不到什么突破口了,想直接从凌霖晗那边再下手呗。 就算没什么小动作,也可以顺便在凌耀眼前秀一波“神龙学院良好的学习风貌和团结友爱的精神”,观察一波凌耀的反应。 这种做法甚至说不上是“算计”,也就是他们这种人刻在骨子里趋利避害、揣摩人心的做法罢了。 不过人家话头都递过来了,开着吐槽役“凌霖晗打脸装逼老学长吸粉小学妹赛场实况转述”的凌耀,其实也蛮想去现场看一看所谓的“主角名场面”。 难得主角“装逼”,自己还不是“受害者”,这热闹不凑白不凑啊! 因此他自然是从善如流: “和先生聊得尽兴,居然忘了时间。先生不提,我差点忘了这一茬。若先生不介意,也带晚辈去练武场,见见神龙学院的青年才俊吧?” “哈哈哈,和凌小友比起来,他们可差远了。说不定到时候,还要请凌小友对他们指点一番呢。来,这边请。” “不敢当,不敢当。还请先生先行。” 指点是不会真指点的,也就随便找能看的点夸一夸这个样子。他毕竟是个“外人”,就是长岭剑门里不同峰的弟子也不会轻易对别人的好坏哔哔赖赖,哪怕说得再对,也难免惹人憎嫌。 替杨怀礼教学生还要拉一波仇恨?给钱吗他就赶着去做憨批事儿。 只是,杨怀礼这边“没安好心”,他自个儿也是等着“幸灾乐祸”呢。想想吐槽役们所述的那个“剧情发展”……真到了现场,嘿嘿嘿…… …… 【他不过是在凌耀那边旁听头疼,才遂了杨院长的建议,回分院的练武场来看看学弟学妹,回忆一下往昔。 虽然当初他因为没有背景和靠山,年纪和修为也跟不上同龄人,在初入学院时,有许多人轻视他、排挤他。 但他从来没有放弃过自己,学院也从来没有放弃过他。 他在学院里认识了对他关照有加的老师,也结识了志同道合的伙伴;建立了自己的学生势力,共同为一个目标而奋斗;成为院内最强,和朋友们一起闯入总院学习…… 每一个画面都如此鲜活,仿佛一切就发生在昨天。 可他已经离开这里五六年,也不再是当年那个稚嫩懵懂的自己了。 还真是……令人感慨感慨万千。 然而,没想到他这触景伤情的情还没满呢,煞风景的倒先来了。 “喂,你小子看什么看!这里是五行盟的地盘!赶紧离开!!” 凌霖晗有些莫名地转过头去,用手指了指自己,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装什么傻呢!除了你这儿还有谁杵着!” 见那小个子一脸理直气壮、嚣张跋扈的模样,凌霖晗低头看了一眼对方衣襟上的五角星胸章: “你是……五行盟的人?练武场不是大家共用的吗?怎么……” “哈?!你小子是怎么混进这儿的?不知道我们五行盟是内院最强的学生势力吗?什么公用不共用,咱们五行盟看上了就是咱们的!这一片你还想用?先过了咱们入门考试再说吧!” 凌霖晗一头雾水。他当然知道五行盟是分院内院的最强势力啊——这还是他和许安洋联手创立的学生联盟啊! 对凌霖晗来说,眼前这小个子也是个生面孔——这并不稀奇。毕竟当初五行盟稍有潜力的人,都和他一起入了总院,留在分院的本就和他不熟悉,招了的新人他就更没见过了。 可问题是……五行盟最初创立的目的,就是为了反抗蛮横霸道的内院学生,杜绝内院学长抢占资源、拉帮结派的现象——也正因如此,他的势力并不像其他势力那样自称为“帮”,而是用了“盟”这个字眼,来表达自己的初心。 但看眼下这架势……难不成他离开之后,五行盟最终还是沦落为资源垄断者,甚至以自己庞然大物的姿态,做得比以往的学长学姐们更加肆无忌惮吗? 要知道,当初那些学长学姐再横,也没有连练武场这种普通的修炼地盘都要抢占啊! 大概是看凌霖晗的表情过于震惊,让那小个子觉得自己对面这位就是个讲不通理的傻子,别说动手了,连多说两句都觉得烦,带着满是嫌弃的表情摆了摆手,说道: “算了算了,看你是个生面孔,就不和你计较了!快滚!那边才是你们能用的地方!” 凌霖晗顺着对方所指的方向看了一眼。 眼下凌霖晗所站着的这片练武场,也只是立着木桩和靶子、码放着普通的凡铁兵器、布置着各地形武斗场的地方。 但不远处的那片“练武场”则,更像是一片尚未开发过的荒地——别说有什么练习基础装备,就连地面的土都没有夯实。 但比起这里的空旷无人,那片“荒地”反倒是人满为患。虽然那些人只能对着地面空放技能,或者勉强腾出一小片区域来互相搭把手。 凌霖晗来不及多想,话便已经脱口而出: “这就有点过分了吧?就那点地方,怎么练。” 他这句话不过是有感而发,而且不可置信多于指责。但在那小个子听来,就有了几分挑衅的意味。那小个子立刻竖起眉毛,把自己的称手兵器掏了出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好心放你一马,你倒是得寸进尺来了?!不爱待就滚!” “可是五行盟这样做也太……” “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就敢来对我们五行盟的行事评头论足?五行盟是你可以指手画脚的吗?!” “怎么回事儿?辽子,怎么回事儿?这人是谁?” 不等凌霖晗接话,远处一个圆溜溜的身影跑了过来,肚子上的肉一颠一颠,让人有些嫌弃的同时又好笑得挪不开眼。 “有人找我们五行盟的麻烦!我正打算给他一点教训呢!” 而在那胖子的身后,一大群人也跟着走了过来: “什么?谁那么不长眼,敢和我们的人动手?” 那胖子眉头一皱,露出了愤怒的表情,转而看向凌霖晗, “就你?一个没修为的小鬼?活得不耐烦了?不知道咱们分院是谁才是老大吗?!” 凌霖晗放眼看去,来的每个人胸前都戴着五行盟的徽章,证明着他们的身份。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五行盟现任会长是谁?我想找他谈谈。” 然而等待他的却是一串充满嘲讽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听见了吗?这小子已经疯了,居然还想找我们会长!还谈谈?你配吗?你看看你配吗?!你给我提鞋都不配,还想找我们会长谈谈?!哈哈哈哈哈!!” 凌霖晗感觉自己的怒火已经冲到了阈值上界,只差那临门一脚了。他只能强压着自己的情绪,最后一次好言相向: “学院已经把允许竞争的资源开放给各位了,大家各凭手段,我没话说。但为什么五行盟连练武场这样的公共资源也要霸占?这不是仗势欺人吗?这和当初那些与五行盟作对的人有什么区别?” “区别?当然有区别!那可是天大的区别!” 胖子抖了抖自己脸上的肥肉,露出了令人作呕的讥笑, “区别就在于,我们五行盟比他们任何人都要强!我们爱占着什么资源就占着什么资源,爱仗势欺人就仗势欺人!你踏马管得着吗?!我现在就是把他们烧了,你又能怎么样?啊?!” 说罢,他右手一抬,向那“荒地”一指,一道火红影子从天空中俯冲而下,带着灼热的气浪,向毫无防备的人群便扑了过去! “赤龙!是谢明养的的赤龙!它要攻击我们!” “旁边那个是叶宇哲!后面还有其他五行盟的人!” “快跑!!快跑!!!” 听着人群中爆发的惊恐和咒骂声,谢明露出了享受的表情。他太喜欢这种居高临下、听别人哀嚎痛苦的声音了——这让他有一种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美妙感觉。 他特意花重金买下了这只五阶妖兽作为自己驯养的妖宠,不仅是增强自己的战斗力,更是能够在这种时刻碾压自己同年龄段的人,收获他们的恐惧和敬畏。 然而,站在一旁的叶宇哲此刻却是眼前一花。 “哈啊啊啊啊——!”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他才突然意识到,方才他紧盯着的那个“毫无修为”的小鬼,不知何时早已消失在了原地,如同箭矢一般冲了出去,竟是反超了速度极快的赤龙,拦在了赤龙的去路之上!】 (出自《乾坤大道》第440章-重返分院) 148主角高光时刻的观众和群演 【话说,能在学院练武场溜达的人怎么可能会没有修为?正常人见了这种人只会觉得是哪个隐藏修为的大佬吧?这是被主角光环集体降智了吗?】 【而且一言不合就打人啥的也很迷啊……更迷的是打的还是别人。主角还没教内院学生做人之前,分院的风气也没有那么差吧?】 一边走在路上、一边听着吐槽役“转播”的凌耀也在心里疑惑着。 虽然芒生大世界的大环境的确不好,但相比与其他势力中弟子学生们摆在明面上的内斗和不择手段的打压算计,神龙学院可以说是如象牙塔一般的存在。 学生斗争不允许在明面上牵扯到家族,且竞争范围仅限于修炼资源;不允许学生自相残杀,不允许和其他势力联合对付学院内的对手;老师带队拉学生历练,定期安排发现的宝地和秘境探险;学生遇到修炼之外的困扰,学院甚至会派人出面解决……这些在其他门派里往往只是嫡传弟子的福利,在神龙学院却是所有学生都可以享受的环境。 毕竟以长岭剑门为例,他们想要培养的弟子是将来可以撑起门派的支柱。除了修炼境界,头脑和手腕也是弟子考察的重点。如果连弟子内部斗争或者自己的家族事务都无法摆平,只能说明这个人将来不可能为剑门做出多大贡献,自然也不会得到内门的认可。 所以剑门绝不会插手外门弟子的内斗,甚至鼓励弟子斗争。而且,剑门官方绝不会在不触及自身利益的事情上干预学生的私事。 能借到剑门的势、能用到剑门的人脉,那是弟子自己的本事。 虽然凌耀在外门呆的时间不长,也不喜欢弱肉强食、丝毫没有温情的作风,但他也不得不承认,养蛊式的培养弟子虽然有些残忍,却是选拔人才效率最高的手段。 可是神龙学院不一样啊。人家是替卧龙国皇室培养人才的地方。只要在学生在某个方面有实力,人家只会觉得多多益善,照单全收。 甚至他们更喜欢那些没有野心、没有城府心计的学生,因为这样的人最容易成为皇室的打手,而不会升起逆反、篡位之心。 ……他绝对没有内涵凌霖晗的意思。 总而言之,神龙学院内部不能说没有竞争,至少相比于其他门派却是足够温和。像今天这样的局面,在剑门难说,却绝不会发生在神龙学院内部。 【只能说,无脑龙傲天文嘛。还是熟悉的味道还是熟悉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反派智商~】 【也是,小反派上来送人头哪需要什么理由……】 【就是有点心疼那只什么炎龙,虽然无辜也谈不上无辜,但倒霉是真倒霉。】 凌耀一时间也来不及细想,那些内院学生反常的举动是“主角光环”的作用还是有别的原因,杨怀礼已经引着他站在传送阵上,默念了两句什么,两人周围的环境一变,眼见着便来到了学院练武场的地盘上。 这下他亲眼见证主角装逼的案发现场了。 只见吐槽役们口中的“炎龙”,此刻已经气息奄奄地倒在地上,冒着烟气的妖血趟了一地。而在一旁,还乱七八糟地倒了一大片人。 而凌霖晗此刻正一脚踩在“炎龙”硕大的头颅上,甩着自己的拳头,拿眼睛扫过站在对面的一大帮子五行盟的人。 虽然凌耀也知道,所谓这“炎龙”不过是变异的六阶火蜥蜴,和某个在流川蛄蛹的小蓝条根本不是一个等级的存在,但是架不住凌霖晗这个姿势……的确很帅啊! 标准的主角装逼现场!如果不是身边没道具,他恨不得搬出条宽板凳掏出3d眼镜来吃瓜看戏了。 当然,他有这“贼胆”,杨怀礼也不会给他这个机会。本来杨怀礼带他来的目的就是嘚瑟一下自己的学生,给凌耀以“论关系还是我们神龙学院和凌霖晗更铁”的暗示,结果现在? 别说嘚瑟了他们关系好了,那简直是车祸现场,丢人简直丢到姥姥家了啊! 不等凌耀出声,他立刻木着脸喝问道: “这是在闹什么!怎么回事儿?!” 为了看好戏,凌耀努力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不让他们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身上。 当然,他在这段故事里本来就只是个“背景板”,其他人也的确没有把他当回事儿。迎上来的那高头大汉只是扫过凌耀一眼,很快转过目光来,对着杨怀礼瓮声瓮气地应道: “院长,有人挑衅我们五行盟。” 虽是对着杨怀礼说话,可瞧这人的架势,心气儿竟是半点弱势也没有。 凌耀忍不住打量了这叫高鸿业的人一眼。年龄与自己相仿,洞虚水劫,身上乍一眼便能见着好几件不菲的法宝,衣着上也显然不是什么平凡人家。 再加上方才他的态度,凌耀很快便猜到,眼前这位恐怕不仅仅是分院内门的弟子,更是东南地界哪个大家族有头有脸的子弟——否则肯定没有胆量和杨怀礼这般说话。 果不其然,杨怀礼虽有愤懑不满,但在事实真相不明之前,又是当着凌耀的面,到底没有在言辞上直接显露出来: “霖晗可是我带来的客人,怎么可能挑衅我们院里的学生!你是现任盟主,你给我解释清楚!” 也不知是这高鸿业是真的没见过凌霖晗这个当年的风云人物,还是已经把这个曾经把整个内院的弟子摁在地上摩擦的小学弟的脸给忘了,竟是半点没有退让的意思,虎着脸继续辩解: “是他闯了我们五行盟的地盘在先,又言语挑衅我们的人,还杀死了谢明的护身妖兽!这般打我内院弟子的脸面,我们自然要讨回公道!” 这理直气壮的架势,凌耀偷偷瞟了一眼凌霖晗,估计着小鬼听了也觉地有点噎得慌。 凌耀一咂摸……大概是因为这货除了隐瞒了到底是谁先挑衅和动手,说的话好像也没啥毛病。 所以说,也难怪吐槽役们从始至终都觉得他凌耀是个“反派”。毕竟有时候部分的真相,比谎言更具有欺骗性。 只不过杨怀礼和隔着时空的吐槽役终归还是不同的。吐槽役没机会查明验证事情的来龙去脉,身为分院院长的杨怀礼却不可能在这种已经牵扯到自身利益的事情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霖晗,你也说!” 然而眼下毕竟是五行盟人多嘴巴多,其他人又畏着权势,断不会出来替他作证。 而且凌霖晗心里也门儿清,当着凌耀的面,杨怀礼是绝不会承认这件事错在自己学生这边的——虽然这么说自己曾经的老师有些不厚道,但如果杨怀礼不是这样的人,当年他初入分院时,分院里的风气也不会是那个样子。 因此凌霖晗也只是草草解释了几句,末了便说道: “杨院长要是不信,也不打紧。就当我回来,调教调教学弟学妹好了。” 这话算是模糊了错方,其实已经是给杨怀礼一个台阶下了。可在其他不知道凌霖晗身份和真实修为的人耳中,这话甚是嚣张。不待杨怀礼发话,五行盟的人齐齐用愤怒的目光看向凌霖晗。就连先前凌霖晗护着的那些普通学生,一时间看凌霖晗的目光也不是太好。 而凌耀则差点跳起来拍巴掌:不愧是主角,为自己打脸装逼铺垫得多好,拉仇恨的能耐简直一流!(你倒也反省一下他这是和谁学的啊) 杨怀礼作为人精,自然不想为了这点小事而得罪凌霖晗、坏了总院长的大计,可他现在自己也心虚……总不能让自己的学生寒心。 但此刻凌霖晗已经打趴了一大帮人,闹到这个份上,双方早已经不是为了最开始到底是谁有错在先,打太极、和稀泥的法子,只怕是已经不合适了。 现在两边不过是仗着他杨怀礼的一点薄面,没在他眼前开打。否则这场面早就崩了。 凌耀左手吃瓜,右手吃瓜,看热闹不嫌事大,见场面僵持不下,忍不住开了话匣: “要不,就接着打呗?” 于是他不出意外地得到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以及他们“五彩缤纷”的表情。 凌耀在乎这些个人怎么看他吗?当然不在乎。他眼珠子转了转,又补充道: “反正我这边的事儿也差不多了,等你打赢了,咱们就一起……” 回去。在这儿给人干瞪舒服吗? 然而不等他说完这话,杨怀礼立刻换了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打断了他: “凌耀小友从长岭剑门远道而来,难得有机会光临我们学院,却遇上了咱们内里这般烦心事儿,实在是让你见笑了。小打小闹,还望不要介怀。” 凌耀巴眨巴眨眼睛,心想着这老头儿心思倒是转得快。不仅马上发现自己这话暗地里把凌霖晗归为一边、给神龙学院上了眼药,还当机立断把这一通闹给判定成“学院内部斗争”,把凌霖晗给拉拢回神龙学院的阵营来,并且顺便在其他人面前点名了他的身份,提醒学生不要轻易招惹自己。 高手,高手。 可是话说得好听又有什么用呢?凌霖晗这边打也打了,五行盟那边骂也骂了,任他和杨怀礼说什么,想必当事人们心里早有判断。 这般想着,凌耀果然露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不碍事,不碍事。我只是觉着,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甭管这谁是谁虽非,比比拳头硬,总是会服气的。不过想必杨院长必定有更好的方法。是我唐突了,还望先生赐教。” 这话仿佛是给杨怀礼一个台阶下,实际上却是一刀插在人家肺管子上——嗯嗯,当着我的面闹得那么难看,的确很好笑哦。我倒要看看你能咋办。 看着杨怀礼的笑脸差点垮了下来,凌耀心里默默给某位怼吐槽役专业阴阳师点了个赞。 阴阳怪气别人真的有爽。 虽然他肯定不会承认,他是在报复杨怀礼这番话让他也下场虐一虐菜鸟、学主角装个逼的想法腹死胎中了。 当然,事情最后的发展终于还是落进了“套路”。自凌耀起了个头,无论杨怀礼如何暗示,两边的人都打定了主意要大干一架才肯罢休。 而杨怀礼这边,不仅不能撂下凌耀这个“客人”不管,还得提防着某些没眼见的学生头脑发热,把战火烧到凌耀这个“说话难听”的“空降兵”的身上。 不仅是学生们打不过,他也得罪不起这位爷。 虽然杨怀礼已经璞相巅峰,又有分院院长的身份。可凌耀顶着剑门嫡传的身份,从洞虚水劫到璞相三层也只花了五年。谁晓得凌耀手里有什么底牌和后手? 哪怕学院那边真打算对凌耀动手,甭管凌耀将来会不会惨,但自己可就是马上会倒霉的——等计划一结束,他可就马上能功成身退了,可不能现在出什么差错。 因此,杨怀礼关照着凌耀这头,实在腾不出手来劝服两边的犟驴,索性就不再插手学生们的恩恩怨怨了。 于是凌耀在观众席上,顶着杨怀礼的尴尬目光,光荣地体验了一把主角装逼的现场直播+吐槽役沙雕解说,并且眼见着五行盟的一帮憨皮菜鸟如何被他们的“创始人”打得皮青脸肿屁股开花,优哉游哉得差点没把瓜子拿出来磕。 然后当五行盟全军覆没后,凌霖晗果然对他们来了一顿“主角の爱の鸡汤”洗脑。而现任“盟主”也非常配合“剧情”,又羞又恼地问出了反派经典杀青之问: “你究竟是什么人?” 某小鬼拍了拍衣角,只留下一个逆光的高冷背影: “五行盟,凌霖晗。” 瞧瞧他这风轻云淡的语气,再瞧瞧其他人或惊愕或羞愧或被深深折服的神情——【原来他就是我们崇拜的第一任盟主!】【怪不得那么强大!怪不得那么有底气!】【我们居然被前辈教育了!太让人羞愧了!五行盟也该好好重新整顿一下了!】 经典的套路,标准的爽文! 这一次凌耀没掩盖自己内心的想法,站起身来努力拍了几巴掌以表激动之情,然后一歪脖子,问道: “好玩不?玩完了咱走呗。叨唠人家许久了,也该回凌家了。” 最后,杨怀礼也只能拍着胸脯保证会管教好学院的小子们,也一定会妥善处理凌家的事儿,然后赔着笑送这两尊大佛离开。 望着两人消失在人群中的背影,跟着送出门来的高鸿业低着头,这才说道: “老师……我们是不是搞砸……小师弟看起来并没有……” 竟是半点没有方才理直气壮辩解的影子。 杨怀礼捏了捏眉头,叹了口气: “……罢了,也不能全怪你们。毕竟我也没想到,霖晗会和凌耀那家伙一起来。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啊……丢人就丢点人吧,至少也不是毫无收获。” 如果不是他及时调整了计划,让他们闹得过一些,说不定就连这点收获也未必有。 傻一点的学生好掌控。可是太傻……为了骗他而演戏的时候,就不得不表现得露骨一些。 只希望剑门那小子别看出什么端倪来。 高鸿业其实并不理解杨怀礼所说的“收获”究竟是什么,他只感觉今天这一顿闹,不仅没拉拢住小学弟的心,还凭白给凌耀这个外人看了笑话,实在憋屈得很。 可杨怀礼都这么说了,想必其中还有他未曾想通的关节。 “老师,我先回去安抚其他人了。我怕他们现在……” “嗯。好好解释,别闹出什么误会。” 杨怀礼终于还是摘下了那只单片眼镜,将它折在手里, “尤其是谢明。虽然那火蜥蜴是学院为了计划出资给他买的,但好歹养了许多年,总会有几分感情。你好好看着他,别让他做什么傻事。” “我明白。” …… “所以你为什么要拉我来找杨院长?你明知道……” 凌耀看着凌霖晗这个装了逼还想卖委屈的小破孩,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我知道个屁。我本来只是拉你去当个背景板的,是你自己要去出风头!” 凌霖晗动了动嘴巴,想说的辩解最后还是因为心虚而没能说出口。然而就是这一顿,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转而问道: “你觉不觉得今天他们……有点过了……” 这话很隐晦,乍一听好像是指内院这些人做得太过。但凌耀听懂了凌霖晗的意思——是这些人嚣张得毫无逻辑,狂妄自大得太过,像是在……演戏。 但凌耀并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你以为今天我不带你去,你就真的不用去了吗?唉,人比人气死人。我这边绞尽脑汁要打好每一张牌,居然还有人一手好牌不愿意打出来……” 凌霖晗后知后觉。 如果凌耀今天没有带他去拜访杨怀礼解决问题……他为了解决问题,也迟早是要来的。 再好的牌,不打出来,烂在手里也只会变成累赘。 而至于今天这一出,大概本该是凌霖晗独自拜访时,这些人演给他看的好戏。 “可是为什么演成这样?” 如果只是希望借着机会让他重温学院生活、找回学生时代的热血澎湃和相伴相助……有人挑衅他,更需要有人出来唱个白脸才对。 只是,这样一通闹,只会给他留下更不好的印象吧? 凌耀瞥了他一眼,似乎想解释什么,却最后叹了口气: “说出来对我可没好处。有机会的话,你会想明白的。” 如果没有凌耀在场,杨怀礼那边演的大概就是凌霖晗心目中那个样子了;可有凌耀这个立场不明的在,演得红白脸的戏码实在太容易被戳穿了。 反倒是装得蠢一些,把事儿闹得难看一些,凌耀反而不好说清他们是演戏还是真蠢。 而且不管是演戏还是真蠢,如果是五年前的凌霖晗,大概一下子就会被杨怀礼这出“学院离了你就开始乱了”的戏哄住,急匆匆地想要回去整顿风气、改变学院大环境吧。 只不过在流川这五年,凌霖晗不仅对神龙学院高层生了嫌隙,对其他同学伙伴的感情也逐渐淡化了,早已经没有了当年把一切揽在肩头的热情,所以一时间还想不到这一点。 真是妙计一招。毕竟如果凌霖晗真的重回学院,甭管是为了什么,学院必然会为他重整风气——这一点是不会有虚的。 这就是考验凌霖晗责任感的时候了——是选择自己的自由,还是选择让其他人脱离现在水深火热的生活? 其实稍微自私一点的人就不会纠结于这个问题。可凌霖晗嘛…… “别想了。有这功夫,你还是想想怎么对付那只心魔吧。” 关他屁事。 149转折点 范依依最近特别愁。 她最近看中了一个新题材,和一个画手合作要开新坑;再加上老作品马上就要影视化,事儿堆得如山高,让她恨不得把自己劈成两半来干活。 但最愁的还不是事儿多,而是她忙着新作品时好不容易盼来了改编电视剧上架,一看就傻眼了——专一好端端的女配被写成绿茶不说,男二还被强拉出来和男主麦麸;男女主性格也被歪得乱七八糟,倒是和饰演他们的两个明星人设贴合得很。总之就是,怎么割韭菜爽怎么来,几乎看不出原样儿了。 范依依气成河豚——你们那么有想法咋不自己写个原创的呢!这么懂行咋不来套路剧情吐槽大队呢? 明明她还受邀和改编的编剧交流过不少,结果期待了小半年,电视剧一上架她就当场气炸,差点没冲到导演家给那大肚子胖导演一锤头。 咳,当然,她默念了十遍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改为在没人认识她的微博小号上痛骂剧组一千字;然后对自己洗脑,反正版权费已经到手,卖给谁当初也不是自己决定的,现在拍砸了亏的是投资方和影视版权方,挨观众骂的也是编剧而不是自己,最后得出一个颇有几分自欺欺人的结论——关我屁事。 但是这中间耗费的时间终归是回不来了。无论是她最喜欢看的吃播视频,还是原本和吐槽役们一起追更的《乾坤大道》,她都已经许久没有打开过了。 这会儿气归气,也算她终于有了空闲。她先就着吃播新视频下了两碗饭,然后点开○点app,直冲书评区奔。 结果这一翻,才发现这几天更新虽然不少,评论区却冷清得很。就连大老鸽这话唠,都只在某一章章末吐槽了一句: 【都是兄弟我怎么会鸽你:这作者不是还没签约吗?没签约水什么字数?我是来看小说的还是来潜水的啊!啊啊啊啊我溺水了,救命!!咕嘟咕嘟咕嘟……】 简直戏不要太多。 不过有了这句话,范依依对前段时间的更新就更没兴趣了。她随手在章节目录上划了一把,看标题大概也能猜到最近写的大概是主角团和01怎么“虚情假意”地联手打心魔了。 而且这其中内容,不是胡扯的排兵布阵或者主角收获谜之法宝,就是这里被人故意短了物资、那边有人排挤主角手下的兵,然后主角匆匆出来装逼震慑一波,反派炮灰们纷纷滑跪后。 然而滑跪完,真心服口服的炮灰却没几个,排着队对主角怀恨在心,不是找01告黑状就是自己偷偷设计着再坑主角一把……在作死道路上奔跑得义无反顾,甚至还向她家反派帅哥疯狂招手:来啊!就等你了! 这里她就很想吐槽一把了——主角团里头那叫一个各有千秋,各司其职,效果倍增;怎么到了01这边就只剩下01一个人累死累活了?唯一一个能帮上忙的,还是一个叫许廷信的外姓人…… 当然,如果凌耀听到这个问题,就会告诉他,并非主家莫得人才,而是凌霖晗手下那几位,忠心耿耿只想扶持凌霖晗上位、得一个“从龙”之功;而主家这些个小子各个都想自己做“皇帝”,聚在一起没互相暗杀都不错了,根本不可能替凌耀这划水的“大皇子”打工干活。 而且他还会告诉她,两边第一次正式合作,底下人肯定会有各种摩擦。不光是主家这边有人看不过眼,恒南那边算计他们的也不在少数。只不过恒南出的事儿大多是凌霖晗亲自出面解决,而他这边……当然是按正常流程分给属下人处理了,自然没那么多水花。 不过范依依可不懂这些“书”里没写的门道,只能得出一个结论: 懂了。凌家主家其他同龄人是猪!(虽然这话好像也挑不出啥毛病) 总之,按照大老鸽和票儿爷的说法,中间这些剧情那可以说不仅是烂大街的套路,还强行装逼,还不讲逻辑,还水字数,还没有搞笑的点,还没有帅哥,还……咦是不是混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于是她干脆一拖进度条,把界面调到了最新一章。 “决战心魔……吗?那肯定有耀崽出场咯!主角和反派联手打怪,大概是那种勾心斗角互相暗算的画风……” 【“卧槽快跑啊!你打不过别硬抗啊!行不行啊不行换我啊!” “闭嘴!烦死了你是故意让我分心的吗?” “这波躲我后面!你把小怪刷一波啊!” “那你动作快点,别漏了防线。” “让你小弟远点成不,我要搞大招,不小心搞死了他们我不负责啊!” “行行行……”】 (出自《乾坤大道》第498章-决战心魔) 范依依:“……吧?你们这个画风不对劲吧???” 这作者又再发什么疯啊!每次有01在场的战斗就开始用谜之文风创作是什么意思! 刷新!刷新!一定是我打开的方式不对。 范依依狂点刷新按钮。 然后……咦,真不见了? 她挠了挠头:简直是莫名其妙。 …… 比范依依更无语的,是在次战场打斗的凌远东。 和其他人相比,他冲得离心魔近一些,完全可以看清正在和心魔对战了那两个家伙是怎么分工合作、配合默契的,甚至可以听清他俩正在互吼什么。 总之就是……异常“和谐”。 显然,凌霖晗和凌耀根本不是第一次合作战斗,他们的关系也根本不像传闻中那样敌对。 如果说在其他领域有所合作,可以理解为是互相博弈的结果;那么在战场上,还能够合作战斗,哪怕不是托付后背的关系,也至少是付出了相当的信任才能够达成的。 尤其是在对抗心魔这种大战上,稍有背叛就可能让对方丧命。而且这种背叛导致的同伴死亡,在外人眼中也不过是心魔所为,根本追究不了责任。 如果实力不变,把凌耀换成尹若冰,甚至换成他,凌霖晗也未必能做到如此相信对方吧? 比起敌人,他们的关系说不定……更像是互相别扭的朋友。 凌远东被自己这突如其来的想法吓了一跳。 但那是不可以的。对,不是不可能,而是不可以。 如果凌耀是凌霖晗的朋友,那么恒南在将来对付主家时,有怎么可能忍心下狠手?又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违背凌耀的意愿杀死主家嫡系的任何人?甚至于…… 又怎么会替他们杀死凌耀,断绝主家一脉东山再起的所有可能? 他的仇,恒南那么多人的仇,又要怎么报? 可是除了凌霖晗,他们又能依靠谁来达成这样的愿望? 轰—— 随着地面星图的亮起,天雷应之炸落。哪怕烟尘滚滚,也无法掩住闪耀在空气中如同蛛网般的紫色电光。 就在这“蛛网”将心魔困住之际,空中渐渐浮现出一个巨大的宝塔虚影。那宝塔虚影并不像地上的星图和落地连天的雷电那般耀眼瞩目,其散发的气息却古朴而沉重,充满了威严和震慑力,让见者无不生出一刹那顶礼膜拜的冲动。 当——!当——!当——!咚! 在一片镇魂般的钟声中,那宝塔的虚影迎面撞上心魔的“身躯”。那团黑雾颤动了一下,当即缩小了一圈。 而原本仿佛无处不在、无所不能的心魔,在这般双重夹击之下,也渐渐显露出一小团本体,在电网之中不断挣扎着。 虽然那双血色的眼睛依旧骇人,但其身上已然没有了先前那种不可一世的压迫感。 会赢。凌远东想。他知道凌霖晗是那种一旦下定决心、摆明立场,就坚决不会动摇的人。 只要凌耀不搞小动作、耍什么手段,哪怕过程中可能还会再付出什么代价,但这样下去他俩一定能打败心魔。 但他心中并没有多少胜利的喜悦。相反,甚至还有一丝沉重。 恒南,不,应该说整个凌家,对这两个人来说,都太小了。这也是凌耀会对凌家族长之位毫无兴趣的原因——以他的眼界和心性,不会愿意被区区一个凌家困住。凌霖晗也是一样的。 比起凌家整个大家族里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他们更愿意把精力放在修行上。哪怕是与人打交道,他们也更愿意和他们各自师门的人相处,以寻找志同道合、棋逢对手、惺惺相惜之人。 如果不是有血亲恩仇在,这两个人根本不会插手凌家的事,也根本不可能站在各自的对立面上。 如果这次他们再联手取得了胜利,将来凌霖晗真要对付主家,也终归会顾虑今天共同迎敌的这份情谊。 这一切叠加起来,会不会让凌霖晗松口放下那些恩恩怨怨? 凌远东也说不准。毕竟和他不同,凌霖晗的双亲顶多算直接和间接死在凌巍然手上,而不是凌耀手上。他身上背负的那些恩恩怨怨终归是上一代人造成的,别人总不能强求凌霖晗一直背着这些东西。 虽然凌霖晗是个重情重义之人,不会轻易放下恒南,也不会强迫他们都接受凌耀和主家……可凌远东莽是莽了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只要凌霖晗本人放下了,他们恒南这大小猫三两只又能翻腾出什么水花? 要是……要是输了就好了。 凌远东忽然如梦初醒地跳了起来,砍死了眼前扑来的那只魔物,狂躁地摇了摇头。 他怎么能想这么荒唐的事情?为了击退魔族,他们已经付出了多少沉重的代价,死去了多少亲人朋友,他怎么能为了这种莫须有的事情而改变自己的立场? 一定是心魔作祟,想要动摇他的心智。他这样想到。 可是有时候,有些想法哪怕是一闪而过,也会在心里悄无声息地扎根,等待恶意破土而出的那一天。 而这一天对凌远东来说,显然并不遥远—— 在凄厉的啸叫和雷电的爆鸣声中,那心魔黑雾般的身体逐渐变淡、变散,露出了黑红色的魔核;它的红色的瞳孔也随之暗了下来——仿佛随时都会被风吹走。 也正是此刻,凌霖晗冲上前去,挥着布满五行之力的拳头,猛地向心魔的魔核砸去! 可就在心魔溃散、化作烟尘飘落之际,只见原本站在凌霖晗身后的凌耀忽然举起剑来,毫不留情地向前挥斩而去—— 竟是正对着凌霖晗的脖颈! 凌远东顿时大惊失色。 虽然他不觉得凌耀是会做这种过河拆桥、背后偷袭之事的人,但无论凌耀现在目的几何,他这一剑若是落到实处,对身后并无多少防备的凌霖晗只怕当场就要重伤! “小心!!” 他大吼的声音尚未落下,只见一道冰蓝色的流光飞了上去,重重打在凌耀那把布满紫光的承影剑上。 大概是听到了凌远东的声音,背对着凌耀的凌霖晗也茫然而警惕地转过身来,看到了“面色不善”的凌耀,还有不远处神情惊慌、飞奔而来的尹若冰。 凌霖晗一时间摸不着头脑,蹙起眉头来正准备问什么。然而不等他开口,边听得尹若冰急急切切地喊到: “凌耀你是不是疯了!大战才刚刚结束,你就要对自己的同伴出手!就算你们之间有仇怨,也不能在这个时候趁人之危、偷袭对方啊!” 然后凌耀却恍若未闻,反而手中动作不停,立刻变招再向凌霖晗一剑打来。霜雪式冰冷而凌厉,这次却是直戳向凌霖晗的胸口而去。 这下哪怕不知道凌耀究竟想做什么,凌霖晗也不可能毫无动作了。他虽然还没生出反击的心思,却是运起五行之力罩在周身,又双臂交叠护在胸前,硬是扛住了凌耀这一剑。 “你这是要做什么?” 凌霖晗的声音低沉而带着几分恼怒。虽然他不太相信凌耀是想要杀了他才突然动手,但任谁被忽然攻击,都不会有好脾气。 然而凌耀却露出了让他意外地表情——疑惑和震惊: “你看不见它?!它明明就……” 然而还不等凌耀把话说完,尹若冰依然闯到近处,手中浮现出一把冰灵枪,猛然向凌耀扫来! 凌霖晗这边暂且没有主动进攻,而尹若冰这一招却可能伤人。凌耀自然马上做出决断,调过剑向,反手一剑砍在冰灵枪枪头,接力向上退开身形,翻腕子甩了一个挡人的剑花,想要先逼退尹若冰这个搅局之人。 “你让开。我不是要……” 然而尹若冰似乎早知道凌耀的打算,更知道如何让凌耀感到棘手。面对这防御性大于攻击性的转剑,她不仅没有避让,反而挡着凌霖晗和匆匆赶来的其他人的面,顶着剑锋割破的伤,硬是握着冰灵枪闯了过来,挡在了凌霖晗身前抢白道: “看来你铁了心要和我们敌对了!我不会让你得逞的!虽然你很强,但我们恒南一条心,联起手来也未必打不过你!如果你想杀他,那也要先踏过我的尸体!” 自心魔消失后,其他魔族失去了领袖,群龙无首之下很快败退逃窜,结束战斗的人也越来越多。聚集在凌霖晗和凌耀身边的人一眨眼便超过了三分之一。 而尹若冰这番话情深义重中有带了两分热血澎湃,周围其他结束了战斗的恒南人顿时像打了鸡血一般应声附和,并且拿愤怒和鄙夷的目光盯向凌耀,仿佛要用眼刀子刮死他这“过河拆桥”的“小人”。 然而凌耀却眯起了眼睛,直勾勾地看向凌霖晗的心口: “我并不是要动手伤他。喂,小鬼,你就没感觉自己身上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然而在场那么多双眼睛都看着他方才出剑的场景。眼下他这一番话,在这些人听来多少带了两分推卸责任和掩人耳目的意思,甚至还有一点嘲讽的味道。 这围观的人群中,大概只有凌远东察觉到了一丝异样。以凌耀的能耐,如果真的是想借机杀死凌霖晗,先前其实有很多比现在更好的机会; 而如果他真的只是想杀人灭口,也不需要对他们这些“蝼蚁”多做解释——成王败寇,等凌霖晗真死了,这些人骂他骂得再难听也不会对他造成什么伤害。 这之中或许有什么被他们忽略的地方,促使凌耀做出了刚才那种举动。 可是……他为什么要说出来?为什么要出面帮凌耀化解误会? 像现在这样,让凌耀变成众矢之的,让凌耀和凌霖晗之间产生嫌隙……不是很好吗? 这个时机实在是太好了——既不需要牺牲恒南地任何利益,又可以让他名正言顺地贬损凌耀——好得让他以为这是上天眷顾,必定要实现他为家父报仇的愿望。 他不仅不会把那点疑惑说出来,他还要添柴加薪,让这火烧得越旺越好: “晗哥!他根本就是想偷袭杀死你!刚才那下没得逞,现在还想装模作样地掩盖过去!想都别想!你可千万别相信他!满嘴话就没有一句是真的!” 凌远东一面说着,一面拉过凌霖晗的肩头,一副凌耀敢再动手、他就要同凌耀血战到底的架势。 在凌霖晗警惕地摇头之后,凌耀的瞳孔似乎微缩了一下,又很快归于平静。 他放下了承影剑。 “你自己小心。今天的事再说。之后你也该带上人手,和我回主家一趟了。” 既然“那个东西”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继续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纠缠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 以后也不是没机会,解释清楚就好。 只是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在他转身离开的那一刻,命运车轮滚滚向前,在分岔路口转过弯,势不可挡地带着他向深渊落去。 这一战,他们都胜了。 但没有人是赢家。 150无形推手 “所以你为啥没有当时直接告诉他,你砍的不是那个小鬼,是他身上寄生的心魔残余?一言不合就往人家身上招呼很容易引起误会吧。” “哦,那我跟他讲:你等一下,你身上有只心魔寄生,我打一下再说,你别躲啊。就这么说,你觉得他们会相信吗?” “……好像找借口打人啊。而且态度好恶劣了啊喂。” “你看吧。如果早就预设了立场,无论我说什么,他们也只会联想到他们所认为的那一种。因为对他们来说,其实真相并不重要。” “可是你不觉得这样发展下去就很像那些狗血言情剧里,男女主闹误会强行不解释清楚,然后不断有男小三来挖墙角说男主坏话,女主心中动摇;等到男主终于出来解释“我是为你好”的时候,女主就开始:’我不听我不听!我不信我不信!’吗?” 某人用眼刀子刮了大老鸽一眼: “……那我还得谢谢你还把我当个男的?” 他还是不要告诉这只鸽子,像凌霖晗这种成功飞升的大佬,也是完全有可能到这个世界来锤他的了——虽然不像他这样轻松简单。 “咳……不客气。” 某个鸽子梗着脖子强作镇定, “所以说凌霖晗就这样误会了?你们之前关系明明不错啊,应该不至于为一件模棱两可的事就闹翻吧?” “我不知道。” “可是后来他明明……” “他心生疑惑和怀疑是必然的,有所戒备也是必然的。但你说他是不是认为我真的想做什么手脚搞他……虽然我如果想搞他肯定不会用这么蠢的方法,但我又不是他本人,怎么会知道他究竟怎么想的?而且他身上还挂着一只蛊惑人心的心魔。 “更何况……他误会没误会也并不重要。有时候事情的发展不过是大势所趋,个人的意志在群体意志的推动下根本无足轻重。” 虽然这个道理,他也是通过这些事情之后才慢慢明白过来的。 某鸽子摸了摸下巴,一副深思的模样: “恒南其他人……吗?你还真是招人恨啊。感觉这一路看下来,想搞你的人比想搞主角的还多。” “那是因为有人替小鬼筛过好吗?你要是看到后面的世界,就会知道,想搞我的大部分还是主角。” 某鸽子假装忽略了某人嫌弃中又带着一丝莫名骄傲的语气,将手中的书翻到下一页。 然而就是这一翻,他的神情马上僵硬了一下,而后又抬手前前后后翻看了几页,面色愈发怪异: “靠……这么狠吗?为了栽赃陷害你们主家,连自己人都杀?连博峰不是主角团一员吗?咋就这样炮灰了?” “当初跟我说主角团也可能be的不是你吗?” “可是!我他妈指的是被敌人杀!” 某鸽子瞪大了眼睛, “可连博峰是被连云鹏杀的啊!有毒吧!!” “钱权诱惑之下,什么样的反目成仇是不可能的?而且,如果连你这个旁观者都觉得不可能,那不是更好了吗?” 某人耸了耸肩, “比起离谱又残忍的真相,人们更愿意相信虚假但合乎情理的谎言。比起连云鹏为了栽赃我去杀自己人这种可能,我对连博峰的言语挑衅激怒,又记恨于恒南’无意中’使主家士兵伤亡过多之事,才安排许廷信借机在战场上让他’意外战亡’,借机排除异己、报复恒南——这种可能岂不是更有说服力吗?” …… 那个时候凌耀并不知道连博峰是怎么死的。因为那个家伙的死表面上看的确只是个意外。但也正因如此,各种不好猜想开始流传起来。 再加上先前他忽然对凌霖晗“动手”之举,导致主家在大战之后马上与恒南反目的谣言愈演愈烈,局势也开始变得紧张起来。 “廷信你得留下。” 凌耀捏着晴明穴,叹了口气, “主家这次跟来的本就没有几个可信又可担负重任的人。虽然现在有各种传言……但主要还是在针对我。我和凌霖晗离开恒南走之后,你远离主家的斗争,反而更安全一些。” 大战结束之后,凌耀在第一时间向主家反馈了战报,并联系了杨怀礼配合自己,狠狠地打了尤焕志的脸,让其他家族开始忌惮于凌家的力量。 将心魔击败、魔族军队逼退出凌家地界后,凌家在战斗中承受的压力骤然减轻。除了在边界的中立地区配合卧龙国官方势力继续绞杀魔族,已经不再需要两个璞相境这样的力量坐镇前线。 再加上杨怀礼也借机削弱了尤焕志的势力,安插了自己这边的人手进入州府,并且按照约定给在后续抵抗魔族的战斗中予以了凌家适当的照顾,凌耀和凌霖晗已经没有必要继续留在这里。 而主家这边,也很快下达了指令,让凌耀留下一部分人掌控战线,带着凌霖晗一干人等立刻回主家复命领赏。 说是领赏,但明眼人都知道,这其实是要来收指挥权的。而且一旦到了主家,舆论就会倒向主家这边。到时候要怎么泼脏水,那还不是主家人想怎么来就怎么来? 凌耀不是不懂这个道理,也理解主家人现在对凌霖晗的忌惮。可是战场上刚刚发生了这么多让人生疑的事,刺激了恒南人的神经,现在又来了这么一出,更是各种阴谋论层出不求。 因此他也只能祈祷主家的人不要脑袋短路,好歹也做做论功行赏的表面功夫;而不是一回去就算计凌霖晗他们,惹得恒南彻底和他们决裂、宣战。 魔族当前,他真的不想打完异类还要再打同族了。 “可是现在外面有那么多传言……您……” 许廷信面露为难。这倒不是他不愿意留下,而是他真觉得现在的舆论导向不对劲。他也知道凌耀并没有刻意在凌家培养自己的势力,遇到类似的情况,其实手边可以信任、可以托付的人很少。如果他留下来,万一主家那边再出什么差错…… “别担心。至少族长是和我站在一边的。而且我对那个位置并不在乎。真到了不得不和恒南撕破脸的时候,相信那些家伙会知道应该选择和谁合作。” 凌耀拍了拍许廷信的肩膀。 见凌耀面上确无忧虑之色,许廷信也稍稍安下心来。但他随即又蹙起眉头,问道: “有个问题我不知道当不当问,您当时……为什么会突然攻击那位……我想不明白。我知道您不是那种过河拆桥的人,可当时那个局面,的确有点……” 凌耀无奈地笑了笑: “那个时候战斗其实还没有结束。我以为所有人都知道,但实际上只有我一个人看见了心魔寄生的痕迹。踏想要的大概就是这种局面吧,真是被魔阴了一把啊……” 事情发展到现在他哪能猜不到心魔藏身时,是故意给他瞧见的?只有他看见,别人却看不见,他对心魔的攻击就会被认为是对凌霖晗的攻击,恒南和主家之间脆弱的联盟就会立刻出现裂缝,并最终破碎。 虽然他还没想通,心魔这种损敌一千自损九千九的行为,到底有什么意义。但只要它还潜伏在凌霖晗身上,甚至即将和凌霖晗一起前往主家……那都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难道,主家那边有什么它想要得到的东西,需要借凌霖晗的手去得到? 可惜这些事他已经不能找凌霖晗商量。倒不是凌霖晗不会听他解释,而是他说了,潜藏着的心魔也就全听见了。 那还对付个锤子。 不过,抛开心魔现在的踪迹,他还是要找个机会把先前“偷袭”的事情说清楚。凌霖晗信不信是一回事,他说不说又是一回事——这是个态度问题。 凌耀又同许廷信交代了几句,这才整理了东西,要把主家的指令转达给凌霖晗。 然而恒南的人大概是怕他再对凌霖晗动手,总是千方百计地想要支开他,不让他与凌霖晗碰面。哪怕他大半夜爬到凌霖晗房顶上,都能看见尹若冰守在凌霖晗身边——好像只要有人看着凌霖晗,他凌耀就无从下手似的。 凌耀哪受得了这种好心帮衬却被人当贼防着的憋屈,更不会为了自证清白而对人低声下气。试了几次之后都是这般情况,他自然不想再自找没趣,只是草草给凌霖晗传音了几句解释,让他要听别的说法自己来问,便不再提及了。 那个时候的他大概还是有几分少年的自负吧。或许是自负于自己的人格魅力,觉得对方最终总会理解自己的举动;又或是自负于自己的能力,认为即便自己被人误会,也实在无伤大局。 虽然说误会都是可以靠开口化解的……可人人都顶着一张嘴,这世上的误会照样还是那么多。而他也只是犯了常人常有的错误,并且承受了相应的代价。 …… 凌霖晗觉得最近事情发展有一种彻底脱离掌控的态势。 自从心魔决战之后,也不知道是他调用九天重云塔过度导致精神力衰弱,还是凌耀那番话起的心理作用,他总觉得识海有些不清明,思绪常常飘忽不定。 虽然比起“凌耀为什么突然偷袭我”,他更疑惑于“凌耀当时想攻击的究竟是什么”……但恒南的其他人显然并不这么想。 而还不及他多想,连博峰的死讯在恒南又掀起巨大的波澜。凌霖晗一面忙着处理同伴的后事,一面还要应付各种撺掇他对付主家的声音。 再然后……家主发令宣他们回自家复命,以凌非语为首的一干人等又开始对他分析所谓“主家对恒南的阴谋”,撺掇他抗命留在恒南,又或者干脆揭竿而起,把凌耀反扣为人质,以恒南为根基对凌家宣战。 凌霖晗自然是不肯的。虽然情感上不能接受这一连串和变故,但主家现在招人回去的行为本身也上升不到谋害他的程度。为了这种事就彻底和主家撕破脸,害恒南再陷战火之中——这种事他也做不出来。 而且扣凌耀做人质?是他飘了还是凌耀疯了? 最后还是尹若冰出面做了和事佬,听从族长的安排赶赴主家,但恒南的其他人在此期间轮流盯着凌耀,不让他接近凌霖晗。 凌霖晗一想,如果这样能让恒南这些人别再蹦哒,也不是不可以,就同意了。 凌耀那边,等他之后有机会甩开这些人,再想办法去问问详情。 便是这样,两拨人各怀心事,踏上了返回主家的路程。 …… “欺人太甚!简直是欺人太甚!不下峡谷根本不可能完成任务,可那地方根本就是有去无回!给晗哥这么个任务,摆明了是要硬给晗哥安一个罪名,要么就只能去送死!主家这些人心肝都是黑的!” 凌霖晗扶着额头,看着凌远东在房间里大吼大叫,只感到一阵阵头疼。 一回到主家,主家并未怠慢他们,而是照常论功行赏,甚至在宣扬战果时踩凌耀而捧凌霖晗,似乎尽力要把他塑造成一个百年难出、无所不能的凌家新星,仿佛下一步就该把凌家的未来交给他了。 恒南的其他人只觉得理所当然。在他们心目中,自己就是如此举世无双。但凌霖晗看着凌耀有些严肃的表情,隐约猜到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结果现在果然应验了——第二天主家那边便给他下了新任务——查明鹤洲峡谷里发生的异变。 鹤洲峡谷何其偏远,简直相当于被凌家发配边疆,更何况那峡谷本就传言危机四伏,这番异变更是预兆险恶。 可偏偏昨天主家那边才夸了他凌霖晗能当大任,只消再经历些许考验便能挑起凌家大梁。现在若是推拒,外面便会传言他凌霖晗连主家交予的第一个任务都无法完成,根本不是当家主的料子。 这是捧杀。 凌霖晗并非不明白这些手段,但他也并不觉得自己当真就会折在这种小任务上。但是听了凌远东和凌非语这边的又叫又骂,他在烦不胜烦的同时也对主家生出了许多不满。 或许凌耀没有他当年以为的那么糟糕,但主家的其他人说不定比他现在想象的还要不堪。 他不能因为凌耀一个人,而对主家其他人都放松了警惕。 “恒南现在毕竟只是凌家的支脉……主家想打压你们,其他人也不会替你们说话。” 尹若冰叹了一口气, “只可惜我毕竟不是凌家的人,在凌家没有话语权,否则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样……霖晗小友若是不介意,若冰愿与你同行,也好出一份力。” 虽然凌霖晗不觉得自己和尹若冰关系有好到让对方无条件帮自己,但凌云鹏被留在了恒南,而比起只会跳脚的凌远东和包藏祸心的凌非语,自愿相助的尹若冰显然更可靠一些。 见凌霖晗点头答应,尹若冰面上浮现出一丝笑容: “霖晗小友不必介怀。我这也是希望小友日后能与紫仙阁交好,做的一点投资罢了。小友愿意接纳若冰的帮助,是若冰的荣幸。” 比起神龙学院拐弯抹角的利用,尹若冰这样大大方方承认自己结交目的的态度,的确让凌霖晗的好感上升了不少。 但他却依然高兴不起来——尹若冰身为“外人”,在凌家说不上话,都要想别的办法尽力帮助自己;而能在凌家说上话的某人,却一点动静也没有…… 虽然他明知道,帮不帮忙只是情分而非责任,这样的对比之下,尹若冰的话却像一根刺扎在心头,疼说不上多疼,却免不得膈应。 等他和尹若冰前往鹤洲峡谷时,凌霖晗心中忽然升起一个模糊的念头。他的背后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推着自己,步步紧逼,当自己无暇回头,只得不断向前奔跑。 可那究竟是什么,又是为了什么;自己在跑向什么,又在奔跑中失去了什么——却是不得而知的了。 …… “你已经打算,支持凌霖晗成为下一任家主吗?” 当凌耀找上族长凌巍然,询问主家究竟想对凌霖晗搞什么幺蛾子的时候,凌巍然如此开门见山地问道。 凌耀愣了一下,知道凌巍然这是拐弯抹角地告诉他,如果他没有站队,就不要关于凌霖晗的事,随即应道: “如果他有能力……我不会反对。但这和这件事没关系。” 凌巍然看了凌耀许久,摇了摇头: “这件事,不是我的授意。是那些老家伙和小家伙们自己的想法。凌霖晗毕竟是支族的人,主家子弟斗得再凶,也会先联起手来,对付他这个外人。我只是,没有干涉他们罢了。” 凌耀蹙起眉头: “这点小事拦不住凌霖晗。就算他任务真的失败了,他的实力摆在那里,其他人也斗不过他。现在这样捧杀,只会加剧恒南和主家的矛盾。” 而且凌霖晗可是主角光环眷顾的男人,到什么什么异变的地方,不搞两本绝世秘籍、两件绝世法宝来,好意思说自己是主角吗? 主家这些人算盘打得噼噼啪啪响,到头来凌霖晗又得宝贝又得口碑功绩,还把他们记恨上了,他们还不是自讨苦吃? 凌巍然却是瞥了凌耀一眼: “我看过你的信,知道你的想法。比起主家扶不上墙还要内斗的小辈,恒南那边已经报团齐心,有了坚定的领头人,翻身做主也是迟早的事。你想站恒南那边,也无可非议。” “如果说原本我还抱有一丝幻想,但这次去了恒南,我已经很清楚,他们几个是斗不过凌霖晗的。无论是实力,还是势力,他们都毫无胜算。与其碰得头破血流,闹得你死我活,还不如直接打消他们不切实际的念头。至少这样,他们还能保下一条命。” 见凌巍然挑破,凌耀也不再隐瞒自己的想法。 大概是戳到了凌巍然的痛处,又让人无法反驳,凌巍然沉默了许久,这才叹气道: “你说的……不错。凌天易……人不咋样,却是生了个好儿子。我大概……也该放下了……” 凌耀也知道凌巍然心中此刻定然五味杂陈。凌巍然和凌天易斗了小半辈子,才得了个惨胜;自己的后辈却打都没打就已经输给了凌天易的儿子。这让人如何甘心? 可不甘心又如何?凌巍然更不能接受凌家败落在自己的接班人手里,更不能接受自己的后辈被凌霖晗赶尽杀绝。 凌耀也只能如此宽慰他: “凌霖晗不会把自己局限在凌家。他迟早是会离开,迟早是会放手的。如果那时候他们还不甘心,再来夺权也不迟。” “你放心,我有分寸。我默许他们的举动,可不代表我支持他们的想法。” 凌巍然却是摆了摆手, “眼下这个任务是给凌霖晗出难题,又何尝不是给他添功绩的机会?任务上给的是让他解决问题,又不是让他亲自以身犯险。真要说起来,这本也是家主该做的事情,提前交给他练一练,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凌耀听罢,顿时一噎: “您是这么个想法,怎么不早说?这不是平白给人误会?” “怎么,难道我说了,别人就会信?我不这么做,他们也会捕风捉影地误会我,何不借此良机把该办的事儿痛快办了?” 凌巍然一扬眉毛,瞪了凌耀一眼。 凌耀顿时打了个抱拳:没想到您是这样想的,失敬失敬。 姜还是老的辣啊,这个境界他还得练几年。 凌巍然对凌耀这番举动又忍不住笑骂了两句,最后摇了摇头: “这已经是我能退让的极限了。我老了,剩下的只能交给你们年轻人自己闹腾了。你们是不是还有个什么……五年之约?不论你是想替他铺路,还是想和凌家这些纷争划清界限,都可以好好利用一下。 “就像你说的,凌家再乱,在你眼中都应该是蜗角之争。你已经一只脚踏出去了,就别……再回来了。” 暮色落入厅堂,余晖薄薄地打在老者的脸上。凌耀望着凌巍然疲倦的侧脸和花白的头发,心中不由一叹。 这一句放下背后,究竟是多少……罢了。 只是他又想起神龙学院的布局,想起识海内仿佛全知全能的吐槽役们。 “二蟋相争,人围笼而观之,评头论足,笑其斗终生而困终生,又安知人……何不在一笼中。” 他这一脚踏出去了,甚至另一只脚也踏出去了,又有谁知道该怎么走,才能挣脱这牢笼呢? 他们只能在命运的推搡下,不断向前,向前,向前…… “我明白的。您放心吧。” 但还是要向前。 151“不可语” 主家地界的市井热闹非凡。凌耀站在驿站的大门旁,百般聊赖地看着川流不息的人群。 “大少爷!大少爷!这里这里!” 凌耀循声望去,驿站的门童拉着两轮板车,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还一脸乐呵地向他招呼着。 许多路人也闻声回头,只是见了这副场景,却又露出见怪不怪的了然神情。 这是凌家大少爷又托驿站的人给家里的酒鬼老爹带酒来了,又不是什么新鲜事。 “你慢点!摔坏了谁赔我!” 凌耀笑骂着迎了上去。 那小童咧了咧嘴,把盖在酒坛子上的红布掀了起来: “您看,这好着呢!这批酒香得很!” 凌耀也就粗粗瞧了几眼,很快用灵力一扫,把酒坛子都收进了临时的芥子袋中: “老样子,记在账上吧。” 可这回,那小童不似从前那般笑着应下,反倒有些踯躅,似乎想要多问些什么。 “怎么了?” 凌耀挑了挑眉头,随口问了一句。 小童搓了搓手,有些好奇地问道: “大少爷……那个……您当真要和那个支族的小子打一架?那叫什么……五年之约?” 凌耀不置可否,却是问道: “都听到些什么了,给我说说?” 那小童见凌耀问了,倒也不避讳,笑着说道: “大少爷您听了可别生气,我这儿也是道听途说的闲话。前些日子那小子被支了出去,就有人说您看不惯支族的后起之秀,想方设法找那小子麻烦。那小子近来解决了鹤洲峡谷的问题,得了大机缘,惹得您眼热。您这会儿正想办法翻出陈年往事,再坑那小子一把呢。” 凌耀听了也不恼,只是翻了个大白眼: “敢做不敢当,倒全推到我身上来了。” “嘿嘿,我猜也是。爷要是有心思对付那小子,那小子哪能逍遥自在到今天?不过不管这传言如何,您这架都约好了,大家少不得想这缘由。就是不知,您和那小子之间是定了什么个彩头……” 五年前凌霖晗和他约架,是冲着教训他、让他后悔和道歉去的;而他只当是小孩子的玩闹,也只是随口应下。 可现在,真正意义上的五年之约已经逾期,先前双方都未有旧事重提的意愿,大家还以为此事就要不了了之。现在却被再度翻出来宣扬,并且双方当事人又都同意了下来,又怎不让人对其中缘故好奇连连? “知道得太多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凌耀并不回答,只是故弄玄虚地说着。见凌耀不肯多说,那小童也不敢刨根问底,闲扯了几句旁话,答应凌耀下次必定将好酒送来,这才进驿站去了。 凌耀摇了摇头,向住处走去。 倒不是他遮掩,而是这再次被提及的“五年之约”,起因大概不怎么符合这些人的想法——并非是他和凌霖晗终于再次闹翻。 恰恰相反,这是凌霖晗主动提出和解方案。 那时候凌霖晗在鹤洲峡谷一举解决了凌家的一个大问题,回来之后更是名声大噪,成为了民心所向。主家那些怀着心思的小辈自然是对他咬牙切齿,想着法子要对付他。 凌耀大多数时候只能装作不知,任由他们作死当炮灰。可有时候牵扯到凌家的大事,他又实在免不得出面解决一二,一面让外人钻了空子。 这一来二去,凌霖晗大概也意识到如果任由事情发展,他和凌耀之间必定有彻底决裂的那一天。因此在凌耀尚未下定决心重提五年之约时,倒是凌霖晗先提了出来。 条件自然和当年不同了:如果凌耀赢了,凌霖晗便亲口在所有人面前宣布,自己以后再不会以替凌天易报仇的名义找主家的任何麻烦。 这限定条件听起来可有可无——不能以为父报仇的名义,恒南那边难道还找不到别的由头来了?可是凌耀知道,凌霖晗敢说出这话来,那必然是心里有了划界。为公还是为私,在凌霖晗手中实践的效果必然是不同的。 而反过来,若是凌霖晗赢了,那么凌耀必须答应此后不再插手凌家家主之争——不仅是他自己不能去争,也不能做其他人的靠山替别人去争。当然,如果他想在家主之争中保住失败者的性命,就不是条约所能束缚的了。 凌耀本来也不怎么情愿搅在这混局里。凌巍然放下心结、不再执着于让主家一脉继承家主后,他对扶持谁更是没了心思。凌霖晗提案可以说是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凌耀当场便同意了下来。 顺便他还隐晦地又提了提那只心魔可能还藏在凌霖晗身上的事,至于某小鬼有没有get到,或者愿不愿意get到,那就不好说了。 反正,这“五年之约”的旗子非但没拔掉,还被凌耀和凌霖晗两人联手插牢了。这也是让凌耀感到十分唏嘘的了。 不过事情都发展到这份上了,凌霖晗还能像吐槽役说的“龙傲天小说套路”那样把自己打得落花流水满地找头怀疑人生……凌耀也是不咋相信的。 虽然凌霖晗这次在鹤州峡谷又得了机缘,凌耀现在也没有百分百把握能干翻对方。可要说输,那也不至于。毕竟凌霖晗在不断进步,他凌耀难道就没有进步吗? 一个璞相一层,一个璞相三层,凌耀觉得自己还是可以抢救一下的。 ……虽然说如果对方不是“主角”凌霖晗,该被抢救的应该是璞相一层的那位才对啊! 唉,同人不同命,主角真是命好。某不称职反派摇头叹息,甚至想回家多吃一碗饭。 总之,凌耀对这一干架的结果没有什么执念。输也好赢也罢,全力以赴就是了,想那么多做什么呢?这也是他现在还能保持这种悠闲坦然心态的缘由。 就这样一路想东想西、走走停停着回了住所,凌耀推开了自家老爹的院门。院子里居然难得没有酒坛满地、酒气冲天的模样,倒是让凌耀吃了一惊。 他依旧照着老样子向屋内随便打了个招呼,也不等凌兴然应他,便自顾自地把先前收起的新酒一坛坛摞在了角落里。 然而今个儿大概正是太阳打西边起来了。自家老爹非但没有把院子闹得乱糟糟、带着酒葫芦到处瞎晃悠,而且半点醉相也没有,反倒是一脸严肃甚至有些许凝重地看着凌耀。 自从他拜入长岭剑门后,凌耀就再没见过自家老爹露出这种神情。如今再见,凌耀只觉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不过,还不等凌耀开口问“今天这是怎么了”,凌兴然倒是主动开了口: “刚才有人来找你,看着是恒南那边来着。我说了你不在,他却偏要约你单独见面。” “谁啊?” 凌耀虽然随口问了,但他心中早有猜想。 约战在即,恒南那边会主动来找自己说话的,除了凌兴然肯定认识的凌霖晗,大概只有和凌耀有过一饭之缘的凌远东了。 就是不知道,这位究竟想和自己聊些什么了?是给约战加注,还是开战前对自己这个敌人放两句狠话? 然而下一秒凌耀的脸就被打肿了—— “好像叫凌非语?他约你今晚子时在白松林见面。哦对了,他还说什么……神龙学院对付不配合的人,手段有很多?” 凌兴然摆了摆手, “我也不是很晓得,只是给你带个话罢了。大概是为了凌霖晗来找你麻烦的吧,反正你自己小心点。” 然而倍感打脸的下一秒,凌凌耀顿时汗毛竖起。 凌非语……神龙学院! 事实上,有了萧霁年带来的关于“天眷者”的讯息,凌耀已经自然而然地认为神龙学院的主要目标是将“天眷者”凌霖晗掌控在手中,自己不过是整个剧目的一个“反派配角”罢了。 只要自己的行为在大方向上没有违背神龙学院的“剧本”,学院的人只会制造条件让凌霖晗能够对自己下手,而不会亲自派人来找自己的麻烦。 否则他们不仅损失了一个能够推动“剧情”的“反派”,更会让凌霖晗升起极大的疑心。 故凌耀私以为,这位再怎么折腾,重点也只会放在凌霖晗身上。尤其是现在,凌霖晗对神龙学院的目的充满了疑虑,凌非语只会更加焦头烂额地想要讨好凌霖晗,根本腾不出手来对付眼下并非重点的自己。 因此,哪怕明知道凌非语十有八九就是神龙学院安插在恒南的一个钉子,其实力恐怕也远非表面所显现的“洞虚水劫”那么简单,凌耀却并没有把此人过多的放在心上。 结果现在约战在即,照理来说一切都正按着“剧本”发展着——无论是神龙学院的“剧本”,还是所谓“查无此人”的“小说”。凌非语却忽然自爆身份,代表神龙学院要约见自己,甚至在言语之间用凌家作为威胁……这让凌耀实在想不明白。 总不会是想威胁逼迫自己在对战中认输吧? 别说这种旗鼓相当、随时可能演变成生死之战的战斗里,随便放水就等于找死;就是他真有能耐放水,难道以凌霖晗现在的实力会看不出来?这不等于主动买破绽吗? 然而凌耀对凌非语的目的并未来得及再做更多的思索。因为他很快意识到,无论对方的目的几何,自己都没有选择的余地——神龙学院已经舍了作为大势力的面子,亲自下场以凌家做要挟。 除非凌耀真能绝七情断六欲,弃整个凌家和自己的亲人朋友于不顾,否则还不是只能听从对方的说法,前去赴约,乃至答应对方的要求? 事实上,神龙学院这样的做法已经是在顾忌长岭剑门了。否则他们随便派一个璞相巅峰的老师,到凌家来一刀子捅死凌耀,哪怕长岭剑门日后再怎么闹腾有如何呢?他凌耀本人已经嗝屁了啊! 大概是这些年怂得太麻溜,凌耀既不插手可能牵扯大佬的事件,也不掺和风险过大的探险,基本上就是稳稳当当过日子,作死绝不作过界。因此能被凌耀真正得罪死了的、不择手段也要让凌耀吃点苦头的敌人,对凌耀来说,顶了天也就是解决起来有点棘手而已。 再加上他背后还有师门撑腰,凌耀这顺风顺水的日子过久了,有时候也会忘记,这世上能够让轻易威胁他,乃至杀死他的高手其实并不在少数。 只不过这些人身上都有各种利益牵扯,出手对付长岭剑门的弟子,自己也要伤筋动骨一番,故不愿意亲自对凌耀这个小辈和他所出的一个小小的凌家出手罢了。 但如果这些人里,真有人铁了心要搞死他和他身边的人……凌耀还真没有什么办法。 虽然说就算凌耀平日里时刻警惕,等到神龙学院真用起各种不要脸的手法时,他恐怕也没辙。可自己先前居然什么防范也没有——一想到这里,凌耀就感到窝心。 但他也不是那种任由敌人拿捏的、听天由命的人。 虽然听到了消息后凌耀思考了那么多,但凌非语目前的所作所为也不过是约他先私下见个面;目的也很明确,就是冲着这次五年之战的结果而来。 这也就说明,神龙学院至少没打算一上来就搞偏激手段,更不打算把这些事情直接暴露在凌霖晗这个“天眷者”面前。 这也是他的机会。 如果他在对方毫无防备之际,抢先杀了凌非语,阻断神龙学院的信息渠道;然后和凌霖晗达成协议,把凌家托付给对方;最后带着主家一脉溜回长岭剑门的地界…… ……好吧,他承认这样做,每一步的风险都很大。但至少这是眼下一个有可能实现的方案。他得做好这样的准备。 不过这一切的前提是……凌非语向他约见,真的只是为了“谈一谈”。 …… 夜晚的白松林凄清孤寂。冰冷的月辉打在没有半点叶片的白色枝干上,落下一片斑驳的树影。 嘎吱。嘎吱。嘎吱。 干枯树枝被踩过的声音。 “你来啦。比我想象中要早一些呢。” 啊——啊——扑棱棱—— 乌鸦在空中盘旋了一圈,乘着月色消失在远山之中。 而乌鸦曾经歇脚的树下,站着的正是,凌非语。 他的气质沉稳而厚重,丝毫没有少年人的稚气和轻浮。如果不是这个人顶着凌非语的脸,凌耀见了他也只会觉得这是个陌生人。 陌生的强者。哪怕气息上只是洞虚境,也让人第一眼便觉得这是个强者。 “你是谁?凌非语的冒充者,还是说,凌非语本身从一开始就是你们虚构出来的人物?” 凌耀手中的承影剑剑锋一转,剑脊上流过一道冷光。 眼前的“凌非语”听得此言,却是微笑起来: “‘我’当然一直都是‘凌非语’啊。从‘一出生’,到现在。非语,不可语啊……” 凌耀自然听懂了这番话中的弦外之音。 凌霖晗表现出“天眷者”的特性,即得到九天重云塔这样的宝物,也只是八年前的事情而已。但“凌非语”在此之前就已经存在了。 这只能说明对方在此之前,就已经对凌家有所企图,才会潜伏于此。用“凌非语”的身份接近凌霖晗,只是恰逢其会罢了。 可是凌家又有什么值得神龙学院窥觊至今,却又不敢直接动手的呢? 而且这个“凌非语”,究竟又是谁在扮演呢? “你想要在凌家得到什么?又想要我做什么?” 凌耀的脚步缓缓向前移动,似乎只是想要接近自己正在交谈的对象。但如果凝神去看,他的身后正在凝聚出细密的剑丝,并且不断向白松林的四方如烟雾般扩散出去。 对方已经占得先机,他自然要极大程度利用已有的讯息来创造最利于自己的条件。早在子时之前,他已经在周围布下感灵阵纹的暗眼,只待剑丝牵引便可随时触发。 然而凌非语并直接不回答凌耀的问题。很显然,真正的反派是不会让自己死于话多的。就算他是个话痨,也不会在言语间把自己真正的计划和盘托出。 “唉。” 凌非语负着手,抬头看向虚空,让人不知是在仰望月色,还是真的看见了凌耀散布在空中的剑气。但只是这一声叹息,便让凌耀心中警铃大作。 很快,他的直觉就应验了。 “无论是实力还是心性,你可真是合我的心意啊。如果你来的是神龙学院,说不定我会把你收为我的关门弟子,甚至将来继承我的位置。真可惜啊……” 话音未落,周围的空气忽然灼热起来。逐渐上升的温度中,灵力的波动幅度也在不断升腾,红色灵力凝聚成火焰,已经肉眼可见! 洞虚水劫。洞虚火劫。洞虚土劫。洞虚巅峰。璞相境! 没有攻心,甚至没有谈判。战斗一触即发! 而且通过对方的话,凌耀也已经推算出了对方的身份——眼前的凌非语根本不是别人,正是神龙学院院长田羲——由凤凰木制成的分身! 怪不得先前他总觉得凌非语身上的凤凰气息很古怪。 原来这副身体根本不是人类的肉身! 但这对凌耀来说,也是最坏的结果。因为哪怕凌耀可以毁灭这个分身,田羲那边也已经得到了第一手消息。他先前的那套方案肯定是行不通了。 但是现在并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田羲把自己引来,目的已经昭然若揭——他就是要直白地在五年之约前重伤自己,削弱自己的实力,给凌霖晗创造更大的赢面! 凌耀现在要做的,不是思考对方其他的目的,而是保命! 因此,在凌非语气息暴涨的刹那,凌耀也动了起来。 阴云遮住了冷月,雷电轰鸣的声音由近及远,仿佛随时都穿透云层,降落人间。 空气中细如烟尘的剑丝瞬时凝聚成型,在阵纹亮起的光辉中,如同刀刃一般一道道向凌非语切割而去。 然而凌非语身上的气息还在攀升——璞相一层,璞相二层,璞相三层…… 唰——! 承影剑形如鬼魅,却势如破竹,剑气与雷电的灵力纠缠而出,直捣向那团灼热的凤凰火! 152电闪雷鸣之下 刚开始的时候,巨大的雷暴声打破了夜晚的寂静,紫色的电光连绵不断,仿佛要把天空劈开——可即使是如此动静,但大家都只以为是夏季天气多变的缘故。没有人在第一时间联想到凌耀身上。 为什么?因为这里可是东南地界,除了凌霖晗和各个家族里隐藏的老古董,谁能把凌耀逼到动用全力? 更何况哪怕真有人有这个实力,想必也不会想不开,莫名其妙地跑去挑战一个背靠长岭剑门的璞相境天才。 但是很快,雷光之外出现了不同寻常的辉色——红色,大片大片的红色,灼热而明亮的红色忽然从郊外的白松林中亮了起来,很快窜上树梢,把整片松林照得透亮,并且将滚滚黑烟和扑鼻的焦味引向了主家的居住区。 那些亲和灵力的修炼者,当然很快感受到了战斗所产生的灵力波动,并猜到了这是一场和凌家大少爷有关的战斗。但这场战斗的上限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大多数人的感知的范围,让他们不敢贸然上前,只能躲在暗处,远远地看着战斗的发展。 至于其他少数洞虚巅峰或者璞相境的高手,也不会贸然插手同阶级的战斗,以免自找麻烦。 可那些普通人就不一样了。 是的,虽然故事里出现的角色都是修炼者,但不可否认的是,芒生大世界里数量最庞大的群体,依然是连灵力都感受不到的普通人。而且和几乎全脱产的修炼者不同,这些普通人才是真正维持家族生存发展的真正劳动力。 因此凌家主家的地界里,这些普通人的数量并不在少数;而出来看这场“热闹”的,绝大多数也是普通人。 他们在直觉上能够察觉到郊外的异变是与他们完全不同世界的存在,是他们不可以接触、甚至不可以靠近的领域。这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但这种直觉上的畏惧并不阻碍他们对正在发生的一切产生好奇。因此,不多时,终于有人按捺不住,从屋子里跑了出来,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交头接耳地聊了起来。 哪怕他们现在能够获取的信息仅仅是雷暴的天气和正在燃烧的白松林,他们依然有着充足的热情,来胡乱猜测着眼下郊外究竟发生了什么,起因又是如何。 而很快,供他们谈论的新事物出现了。 唳——! 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凤鸣,白松林中忽然升腾起一簇靓丽的橙红色火焰,并且快速幻化做凤凰的形态,在夜空中盘旋起来。 虽然不清楚这只“凤凰”的来历和目的,但至少这一刻,它神秘而充满力量,让人目眩神迷。 “凤凰……是凤凰!凤凰现世了!!” “天哪,有生之年我还能亲眼见到这等祥瑞!” 与此同时,守在凌霖晗院门外的尹若冰也同样仰头看着天空,但很快她又有些紧张地将目光转向院内。 没有动静。 她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虽然按照她和“凌非语”的约定,她先前已经以交易的名义,将紫仙阁内也少见的冥想珍品——缠明香送给了凌霖晗。这在让紫仙阁赚得凌霖晗人情的同时,也能让凌霖晗在“五年之约”的战斗前闭关修行,从而错过凌耀和“凌非语”之间的这场大战,只会在事后得到一个“凌非语被凌耀无故击杀”的消息。 但是,凌霖晗身上发生的“奇迹”太多。哪怕有了缠明香,她也不能拍着胸脯说,凌霖晗不会现在突然破关而出,插手凌耀那边的战斗。 如果被凌霖晗发现,这场战斗根本是由“凌非语”挑起、并且企图用“自寻死路”“两败俱伤”的方法往凌耀头上泼脏水的话……那就全完了。 不过,反过来说,只要凌霖晗现在没有出现,没有亲眼见证究竟发生了什么。等拖到了“凌非语”“死后”,任凭凌耀有千百张嘴,也解释不清今晚的一切。 因为,凤凰一出,“凌非语”一死,现在凌家所有的人都会是凌耀“行凶”的“目击证人”。 ——“人们不会怀疑‘凤凰’的清白,也不会怀疑‘死人’的无辜。” 当时的凌非语是这样对她说的, ——“而只要人们认定了一个人是罪人,那么接下来无论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不幸,那都将会是‘罪有应得’。至于是谁让他不幸,这种不幸又是否是他应得的……谁在乎呢?” ——“想要塑造一个‘英雄’,当然要先塑造一个与他对立的‘恶人’。凌耀,就是现在成为‘恶人’的最好人选。如果你觉得这样做会让你充满负罪感……那你可得小心了,因为你选的这条路上,这样的牺牲品只会越来越多。更何况,这次的计划里,咱们还得仰仗那只心魔替我们散播谣言和情绪呢。这可是‘背叛’芒生大世界的行为呢。你已经没有退路了哦,冰。灵。仙。子。” “呼……好吧。为了紫仙阁,这点愧疚感不算什么。” 尹若冰轻声说着,捏了捏自己的拳头,再次仰头看向那只飞舞的凤凰, “绝对……不能失败。” “冰灵仙子!!晗哥现在怎么样了!!” 尹若冰回过神来。而不远处,凌远东、凌云鹏和那个当初做会议记录的褐衣女子——赵婷婷,已经匆匆赶来,面上充满焦虑。 这几个人……对自己和凌非语的计划并不知情,还得小心应付。尹若冰整理了一下表情,似乎依然是平日里那副温和而略显忧愁的表情: “霖晗他……还在闭关。虽然那边的战斗应该不会影响到他,但是我也不好在这种紧要关头打搅了他……” 这话说得委婉,但意思已经显而易见——你们老大正在闭关,有什么事儿都延后再说吧。 “啊?!这个时候闭关吗?!那个和凌耀打起来的‘凤凰’应该是凌非语吧,除了晗哥现在还有谁能……唉!不行!好歹也是自己人,我还是得去瞅瞅!” 凌远东大概是没听过凌霖晗五年前赛前闭关压点上场打脸装逼的“光荣事迹”,此时听到凌霖晗闭关的消息,不免一惊一乍起来。 而凌云鹏此刻眼珠子一转,却是伸手拦住了对方: “虽然不知道非语是怎么忽然提升到和凌耀旗鼓相当的水平,但眼下这个境界的打斗,早已经不是你我可以插手的了。现在你过去,不仅是白送人头,还可能连累非语犯错。” 尹若冰忍不住抬眼看了看凌云鹏。比起虽有头脑却藏不住情绪的连博峰,连云鹏的城府显然更深,心思也更加阴沉。 这人表面上对身边人都十分友善,但背地里打压算计却一点也没少过。对那些可能抢了自己功劳、夺走自己权力和地位的人,他也从来都没有心慈手软过一丝一毫——否则也不会如此果断地在心魔大战中对凌博峰下死手了。 虽然他当初借机杀死连博峰的动作藏得很好,就连凌霖晗都未能察觉。但他的计划能够成功,本就是“凌非语”给他创造的机会,所以他的那点手段在“凌非语”和尹若冰眼中自然无处遁形。 但这并不妨碍尹若冰对此人提高警惕……并加以利用。就像现在,为了尽可能排除同样可能成为其阻碍的凌非语,他正变着法子阻拦凌远东去救凌非语呢——这正合尹若冰的意思。 现在凌耀那边,能让“凌非语”独自“处理”,最稳妥不过。 凌远东的脑回路果然简单,听了凌云鹏这番话,马上歇了出去莽的心思: “那,那我们总不能打搅晗哥闭关……啊啊啊!那可怎么办啊!” “你就守在这儿吧。凌耀对凌非语动手了,主家那边指不定也会对晗哥动手,这里多几个人防备也好。” 凌云鹏瞥了凌远东一眼, “我去其他地方转转,其他人的口风如何。既然是凌耀约了凌非语去外头,还要算计对方,必然会留下什么痕迹,我们也得抢在他们抹去之前把证据找出来。” 站在一旁的赵婷婷始终垂着眼,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听了凌云鹏的话,她这才微微抬起头来,露出一种莫名的眼神。但那种情绪在她眼中只是一闪而逝。很快,她又耷拉下眼皮,随口应道: “那我回去了。恒南来的还有其他人,我得去看着他们,别这个时候再闹出什么差错来。” 尹若冰微微颔首: “非语小友身怀机缘,才能和凌耀抗衡。现在我们也只能希望非语小友那边……吉人自有天相。” 为了让“凌非语”的死实现最大的价值,那些风言风语的种子,早已经散布出去了。 轰隆——!! “不是说凤凰已经绝迹千年了吗?怎么会忽然出现在凌家,还在同人战斗?” “你们有没有听说一件事?就是恒南那边那个叫‘凌霖晗’的小子,他当初被神龙学院收下,就是因为他身上带着一丝凤凰血脉!” “啊!那这凤凰,难道是凌非语引过来的?” “说不定这不是凤凰,是凌非语觉醒之后本来的面目呢!” “天哪!那他可是我们凌家的贵人了啊!” “对啊!凤凰不是瑞兽吗?那和它作对的,岂不是大奸大恶之辈……?” “哎,你说话小心点,你没看那边打的是雷吗?咱们凌家这一片,用雷法的只有那位……” “啊……对啊……可是,可是就算他是凌家大少爷,也不能……” “别说了,别说了,神仙打架,咱们这些小角色就过过眼吧,可别放在心上!” 可至于这些个说法,究竟有没有被人上心,可就难说了。 人心,总是最叵测的。而叵测的人心,正是心魔最好发挥的‘战场’。 轰隆——! “阿耀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凤凰……凤凰……这可不是好兆头啊……” 同样是雷云之下,主家大院的厅堂前,凌巍然负手而立,蹙眉远眺。 如果只是凤凰现世,那自然是吉兆。可眼下,凌耀显然是和那边打了起来。再加上凌非语身上有着凤凰血脉的说法在凌家并不算什么秘密,凌巍然自然把事情串了起来。 和瑞兽凤凰为敌,人们的第一反应必然是责难与凤凰为敌之人。无论凌耀现在为什么而战,最后结果又是如何,都已经在舆论上落了下乘。 他现在就怕,这是恒南那边的一场阴谋。让凌耀和凌非语有此引人注目的大战,不过是一个开端罢了。 “反正你也不能拿他们怎么样,该是什么命就是什么命。你这都快入土的人了,就别瞎操这个心了。” 凌巍然闻声回头,看见了站在树影之下的凌兴然,面上带了几分愕然: “兴然,你什么时候来的?你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不怪他如此惊讶。凌兴然的修为停留在气旋境已久,而他作为璞相境之人,对其到来竟半点察觉也无,自然感到诧异。 而且在他的记忆中,自凌耀入了长岭剑门、师从邱天明,凌兴然对凌家的事务便再无半点兴趣,甚至对自己的儿子也开始不闻不问起来。今日忽然凌兴然到访,又是这样的态度和语气,虽然谈不上不快,但凌巍然心中的确生出了几分异样的情绪。 “这不重要。我只是来见你最后一面,没别的什么意思。好歹也是兄弟一场。” 凌兴然摆了摆手,不经意间又是放了一个“重磅炸弹”。 凌巍然果然被炸了个七荤八素: “最后一面?你要去哪里?怎么那么突然?阿耀他知道吗?” “唉……所以我说,快入土的人了,就别那么一惊一乍了。也没剩几天了,别想那些有的没的。我的确要走,可你自个儿啊……不说了。” 凌兴然依旧是不甚在意的模样, “至于凌耀?我还没告诉他。但是他很快就会知道了。反正啊,这里现在已经不需要我了……不过临走前,我还有一件事要做。这小子尽给我添麻烦。 “他太强了啊……本来还指望这一出能给他找些麻烦,削弱一下实力,可现在看来……唉!本来不打算亲自出手的。罢了,反正等我走之后,你也不记得我了,我就不跟你多说了。” 凌兴然这番话中对凌耀的态度,实在和凌巍然想象的相差甚远。凌巍然蹙起眉头,抬步正欲上前问询详情,却见得风声忽过,树影摇曳之间,树下那人早已没了踪迹 ——仿佛方才的一切,不过是他的臆想。 轰隆——!轰隆!!! 眼前的真实,只剩下那阵阵惊雷。 153迎击 毕竟敌人是真元境的大能,哪怕眼前的“凌非语”只是他的一具境界尚浅的分身,也不能低估。 因此,凌耀在刚开始战斗的时候,也在尽可能地在高估敌人的实力。 就像一把粗制滥造的刀,固然会影响顶级刀客的水平,但这把刀握在他手里,终归还是要比普通人强上千倍,万倍。 而且以田羲的身份和地位,如果有心保住自己的分身,又怎么可能不在分身上留下什么后手? 所以在田羲忽然动手的那一刻,凌耀已经做好了事情发展到最坏的打算——这位不按套路出牌的神龙学院院长,可能真的想借此机会对自己杀人灭口。 可他终归还是有些低估了真元境大能的实力。“凌非语”这具分身的境界暴增止步于璞相五层,恐怕是因为凤凰木极限如此,可眼下一番缠斗下来,凌耀便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的游刃有余。 无论是阵法,还是剑式,凌耀所用的招数无论是种类还是强度,似乎都早在对方意料之中,并且都能巧妙地逐个击破,反倒引得凌耀有些疲于奔命的态势了。 但每每凌耀感到有些黔驴技穷之时,“凌非语”又会露出一丝破绽,表现出一副“不继”的态势,给凌耀一点“反杀”的希望,从而不得不提起精神来继续同战斗。 如此反复数次,凌耀自然也感受到了不妙 ——他恐怕是被“遛”了。 田羲既不打算杀他,也没打算放他走。 虽然他一时间也想不通,身为神龙学院的院长,田羲有什么理由在这个时候亲自来“遛”他这么一个璞相境的小角色。 然而不等他想通其中关节,便见“凌非语”忽然甩开承影剑的追击,主动向后脱离而去。 正当凌耀以为对方等来了外援或者有了其他后招之时,“凌非语”却跃上高空,燃爆了自己身上的灵力,引出了巨大的凤凰虚影! 凤凰现世的声光效果的确震撼人心,就连凌耀也被这绚丽的场景晃了一下眼睛。 但他很快意识到,虽然凤凰虚影声势浩大,让凌耀也感到心惊胆战,可“凌非语”身上的气息非但没有因为凤凰的出现而再上一个高度,反而直线下降、露出颓势了! 这是类似于“自爆”的招数! 而此刻,看到“凌非语”脸上似笑非笑、形同挑衅的表情,凌耀忽然领会到了田羲整个计划的意图。 田羲要的可不是这一场战斗里的“胜败”,而是这场突发的战斗之后,令凌耀实力被削弱的同时身败名裂、众叛亲离。 这般,便能让凌霖晗在五年之战中不仅能赢,还能顺理成章地在所有人面前杀死凌耀这个“宿敌”,然后踩着凌耀提升自己的名望,最后众望所归地成为凌家的家主! 所以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和凌耀谈判。因为哪怕他手里有再多的砝码,谈判的结果总是会存在变数,而凌耀执行谈判内容的过程中也可能出现各种意外。 而他想要是把局势发展百分之百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方法—— 用威胁的手段把凌耀逼出来,对外营造出凌耀想要私下和凌非语谈话的假象;然后用“自杀式袭击”让凌耀重伤,失去在五年之战中的优势,同时也让其他人误以为凌耀是想对凌非语“杀人灭口”,却偷鸡不成蚀把米,被凌非语临死前的搏命一击打成重伤! 而受到威胁并且被其力量绝对压制的凌耀身在局中,只能一步步按照田羲所设想的方向向前走——哪怕他现在已经明悟,也找不到任何破局的方法! 凌耀顿时通体生寒。 比起田羲对凌霖晗设局的持续和精妙,这种阳谋式的绝对碾压更让他感到震撼和恐惧。 但他很快收起了这些心思。凤凰虚影是“凌非语”的最后一击,田羲必定想借此重创于他,才能影响到五年之约中的战局。 如果他不想直接认输,或者在擂台上惨死在凌霖晗手里,他就必须处理好眼下的局面。 受伤是逃不开了,但一定要避开要害,尽可能减轻自己的伤势,尽可能让受伤的地方不会影响接下来的战斗 ——这一点,是他现在唯一有机会把控的部分。 凌耀脚下的感灵阵纹忽然暗淡了一瞬,空中飞舞的剑丝也悬停了片刻,而后忽然爆发出更加惊人的光芒,不断收缩向凌耀周身。 星盘逆行,阵灵反哺。 他深吸了一口气,打了个三翻的剑花,一步迈上前去。 山岳改势,转攻为守。 霜寒易辙,凝力聚锋。 影月倒转,万剑归宗。 就算注定要败,至少长岭剑门从不会有后退的剑修。 “喝——来吧!” 他们只会以更加英勇的姿态,直面那可能摧毁他们的狂风(怎么又屏蔽我)暴雨! 一跃凌空,剑斩瑞凤! …… “所以说啊,如果没有天眷者,我肯定会和邱天明抢这个徒弟的。” 远在千里之外的神龙学院。禁闭之地。 长衫的老者似有所感,眼神飘向虚空,如此叹息。 “你对天眷者已经魔怔了。天心祖师的那条路根本不是良途。以凡人之躯妄图成为’天道’,只会害人害己!否则那位大能也不会对他的尸身设下重重禁制……” 然而不等对面那人的话说完,田羲的眉心忽然窜出一朵细小的火花来。而田羲对此似乎也有惊诧,立刻将精神沉回识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切断了自己与分身之间的联系。 然而这对他来说不过是个小小的意外。做完这一切后,他笑着摇了摇头: “哈哈,差点阴沟里翻了船,没想到这小子那么狠,打了个盾就敢直接冲上来砍,害我不得不直接切断和凤凰木的联系,以免波及自身。要是被一个璞相境的小辈伤了神识,我这张老脸可没地方搁咯……” 但萧志良知道,若只是如此,田羲差点被一个小辈所伤,定然不会有现在这般的好心情。 而能让田羲如此高兴的,只可能是和天眷者和天心祖师相关的…… 大概是心有灵犀,猜到了萧志良心中所想,田羲对他点了点头,笑得更加“和蔼”: “不错。就在我切断联系的前一刻,已经通过凤凰木感受到了。那个禁制,被收回了。” “什…?!” “没错。是’那位’亲自收回的。否则灵力的波动不可能如此平和。” 田羲摸着下巴, “所以说啊……其实并不是这条路走不通。而是这条路只有天眷者加以改良之后,才能走得通。而现在,就连’那位’都已经觉得,是时候了。” 看着萧志良震惊的面容,田羲忍不住摇了摇头: “当初提出研究天眷者的是你,现在试图阻止我的也是你。你啊……天眷者乃是天命所归。我不过是顺势而为,又能有什么差错? “新的时代,已经要来了。你就好好看着吧……看着这一任的天眷者将会开创怎样的盛世,而我又,如何将这盛世,收入囊中。” …… 【出现了,反派下黑手却被反黑的常规操作!虽然作者压根不解释为啥01非要这个时候找凌非语这个小配角的麻烦,也压根不解释凌非语一个莫名其妙带着挂的正方角色为什么莫名其妙地就嗝屁了,但不要紧!搞反派就vans了!】 【我觉得就是作者没处理好逻辑,强行想往常规套路上凑…】 【本来就很悬了,又被搞伤一只眼睛,感觉作者真的是不竭余力想要搞死耀崽啊……】 【凌非语:便当真好吃!01你也快一起来吧!】 刚刚把爆炸伤到的眼睛做了紧急处理的凌耀心里猛翻了个白眼,给吐槽役们传了条消息: 【不了,谢谢。】 可惜他这一回复,吐槽役们非但没有消停,反而更兴奋、更嘴碎了: 【什么!本尊居然出现了!】 【这可由不得你.jpg哈哈哈哈给我吃!】 【崽啊,你说你招惹谁不好,非要招主角团的呢?这下可好,新仇旧恨要一起来了。嘤嘤嘤妈妈投推荐票也救不了你了……】 【饭桶儿你什么时候就变成妈粉了啊喂!】 【申奥你对这饭圈用词还挺熟练啊】 【我姐追星啊,我能不知道吗?整天给我添十几二十岁的大外甥…】 很快,吐槽役们的话题又开始疯狂跑偏了。毕竟对于他们来说,凌耀这里发生的事情,不过是手机界面上短短的三四段文字,再怎么聊也聊不出什么花来。 凌耀无奈地摇了摇头,也没再“插话”——他倒是不想招惹主角,可就是有人非要把黑锅往他头上套啊…… 这次他的运气还算不错,顶着凤凰火先冲进去,抓住灵力波动的间隙先砍了凤凰木的内核,没让那最大的威能爆发出来。 虽然绕是如此,爆炸的余威还是震伤了他的腹脏,炸伤了他的左眼。但至少这眼睛不是炸没了,以后还有恢复的可能。 至于和凌霖晗的战斗嘛…少一只眼睛当然会有影响,但影响毕竟还是有限的。 他们这个境界的较量,本就更看重对灵力的感知和战斗的直觉。视觉只是一种辅助的方式罢了。 他盘坐在地上,一边调息,一边思考着后续的事情。 虽然现在最迫近的事就是五年之约的一战,但是田羲的行为本身也给了他一个警示: “天眷者”背后的东西远比他想象中的要具有吸引力。 否则田羲这样的大能,也不至于对他这个小辈诸多算计,还亲自动手削弱他的实力——这种行为若是放在平时,大概就是一个正常人忽然开始和蚂蚁斗智斗勇起来,还绞尽脑汁不能先让蚂蚁死了——简直是荒谬至极。 他本来只是想着不要轻易招惹“天眷者”,有机会就想办法套套近乎,和“天眷者”合作一下……可现在看来,这种程度的拉拢还是太浅了。 天眷者能够影响的,很可能是整个芒生大世界的局势,而神龙学院在这场围绕“天眷者”的明争暗斗中,已经走在了前面。 长岭剑门如果再不追上来,很可能就会在未来的变局中被彻底甩开,甚至最终走向式微。 他得想办法把消息传回师门,引起其他人的重视才行。 在灵力又运行完一个周天之后,凌耀呼出一口浊气,拿出芥子袋中的传讯石,开始给邱天明发消息。 幸亏当时去流川时,为了保命,他随身带了不少师父给的好东西。而后来因为急着赶回凌家处理魔族的事,他也没来得及把东西还回去。所以像这种一次性传送消息的珍贵宝物,他还能拿出一颗来用用。 然而,等他向传讯石中注入灵力,确定了消息已经发之后,回过神来,却感到了一丝异样。 安静。 这里太安静了。 虽然一场大战之后,周围的生物都被他和“凌非语”烧得差不多了,没有动静也实属正常。 但眼下战斗已经过去了那么久,照理来说,主家那边也该派人过来探一探了。 可是现在别说是主家的人,这周围寂静得仿佛只有凌耀一个活物。 咔嚓。 凌耀顿时循声望去,便见得那焦黑的松木之下,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漆黑的影子。 “谁?” 凌耀蹙着眉头,试图站起身来。 那道身影上只有气旋境的灵力波动,对他来说没什么威胁。但这个时候独自一人出现在这里的气旋境,本身也很可疑。 大概是他的动作牵到了神经,在他站起来的那一刻,暂时失明的左眼忽然开始痛了起来。凌耀忍不住打了一个踉跄,下意识地低头捂住了眼睛。 “是我。” 脚步声近了。 虽然没有看到那个人的脸,但凌耀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整个人顿时放松了下来。 “您怎么一个人跑过来了,这里很危险……大伯他们呢?” 如果战斗还没有结束,凌兴然这气旋境的实力,恐怕连灵力的余波也扛不住,自然是危险的。 “我不放心你,先过来看看。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凌兴然难得主动关心凌耀,凌耀自然也不好说自家老爹不该关心自己这种话来。他只是勉强抬起头来看了凌兴然一眼,摆了摆手: “没事。就是伤着眼睛了。有点麻烦,但不严重。不太影响之后的事。” 这之后的事,自然是指和凌霖晗的一战了。 “……回去吧。” 凌兴然沉默了片刻,如此说着,拍了拍凌耀的肩头。 凌耀觉着眼睛上的疼缓了一些,直起身来,也伸手拍了拍凌兴然的胳膊: “没事,您别担……” 噗—— “现在……” 哐当。 “就真的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这周补的就到这里啦谢谢大家体谅== 154权限转移 大脑一片空白。 凌耀无论多少次回忆那个夜晚、发生那一幕时自己的想法,得到的都只有这一个答案。 他明明亲眼看见了、也亲身体会到了正在发生的一切——无论是利刃刺破血肉的触感,还是鲜血喷涌而出的冲击性画面,又或是体内混乱的灵力流和掉在地上的承影剑……似乎都足以向他说明眼前的这一幕。 可他却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明白。 他百分百确信,眼前的这个人就是凌兴然。因为这个人从他记事起就一直存在于他的生命中,他们之间早已经熟悉到听着脚步声便能认出彼此的地步。绝不可能有人能够如此完美地伪装成凌欣然,来骗取他的信任。 然而,就算凌耀不曾对其设防,一个气旋境,又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地重伤到璞相境呢? 但他现在的的确确受到了致命的创伤——凌兴然这一刀,好似金铁削泥一般直插向他的腹中,捣入他的丹田,让他在一瞬间失去了反抗的能力——即使如此,凌耀依然感受不到凌兴然身上任何超出“气旋境”的气息。 这一刻,凌耀的意识深处已然开始叫嚣着某种“真相”,某种……他从来不曾想过的、也绝不可能去想的、却最能解释这一切的可能。 可那又让他如何相信呢?如何让他相信,凌兴然从一开始就隐瞒了自己的身份和实力,蛰伏在这小小的凌家,只为了这一天;而他记忆中所有关于父亲温暖的片段,全部都是虚假的谎言…… 凌兴然的手依然搭在他的肩膀上。然而上一刻还显得充满关心和安慰的动作,此刻却成为了锁住凌耀动作的一道枷锁,让凌耀反抗不得。 凌耀一面强忍着灵力暴动的剧痛,意图用灵力将丹田中的异物挤压出去,并且修补体内的伤势;一面咬着牙问道: “你也和田羲一样……” 也是为了天眷者吗? “不……他和你是一样的。或者从本质上来说,这个世界的所有人都是一样的,都活在别人的梦里,都是梦里那个主角的……陪衬罢了。算了,你大概是听不懂的吧。不必再平添烦恼了。” 凌耀猛地抬起头来,用仅剩的那只眼睛看向凌兴然。 如果说先前他只以为凌兴然和田羲一样,都是为了“天眷者”所能够带来的东西,而自己不过是被卷入局中的倒霉蛋的话,那么现在…… 哪怕是田羲,也只是说出了“天眷者”这样的称谓。可是眼前这个人,却毫无阻碍地说出了“主角”这个词。 若不是因为他的识海莫名其妙被一群“吐槽役”们入侵,从而让他知道了自己乃至身边许多人身上发生的事情,同时也在作为某个小说故事的片段被另一个世界的一群人所阅读着。他不会知道这个世界有一个“主角”,更不会知道自己是一个“反派”。 那么凌兴然,又是如何知道的呢? 自己又真的只是,不小心被卷入局中的吗? 凌耀不可置信的表情并没有让凌兴然产生怀疑。或者说,如果凌耀这个时候没有表现出惊愕,那才是不正常的。 可他依然无法长久地直视那双眼睛。那双眼睛似乎迫切地想在他的脸上里看到一丝动摇的痕迹,迫切地想要他澄清这一切不过是一场无聊的玩笑,又或是他不得已而为之。 但凌兴然心里清楚,自己并非受到胁迫,也没有后悔的可能。 今天所发生的一切,本就是他想要得到的结果。 “不必拿那样的眼神看着我,也不必……感到痛苦和怨恨。反正,我也已经要离开了。而且,至少比起田羲,你还有活下来的可能。 “看在你是我第一个成功作品,又替我承担了这份命运的份上……如果想要活下来,就回到流川圣泉去吧。” 凌兴然依然紧握着刀柄,虽然没有再继续向前、彻底捣毁凌耀的丹田,但也丝毫没有退开的意思。 他并非面无表情,但比起歉意和愧疚,凌耀在他脸上看到的更多只是一种筹谋多年、终于得偿所愿的情绪。 这比面无表情更让凌耀觉得无法接受。 因为这代表着,凌兴然不仅从来没有把他当成“亲人”来看待,甚至根本没有把他当成“人”来看待。 如果他口中的“命运”指的就是反派的命运,那么凌耀不过是他用以金蝉脱壳的一个“物品”——所以失去时虽然感到些许惋惜,但既不会后悔,也不会歉疚。 他甚至来不及恍然,为什么他会对流川圣泉有着那种异样的归属感。他现在只想着一个问题: 那么,凌兴然每次看到这个把自己视为亲生父亲的“作品”,变着法子让他开心的“作品”,每次出门都惦记着给他带酒的“作品”……是不是感觉自己就像是看了一个二十年的笑话? “作……品?作品?!替你?!哈……” 【系统编号xr0037,宿主申请进行权限转移。】 识海中忽然想起了那个许久未曾出现的机械音。 【嘀。密码正确。嘀。基因匹配率87%。】 【叮咚——身份验证通过。权限转移开始。】 随着电子音的落下,凌耀忽然感觉到丹田内的刀锋上忽然渗出一丝微弱的气息——没有造成任何伤害,但和凌耀体内的灵力格格不入。 【转移进行中。当前进度3%】 【系统日志同步上传。当前所在世界:k33108。】 凌耀听得有点懵懂,但还是他隐约觉得这个声音的出现,也在印证着自己的那个猜想。 而那个陌生的气息,就是所谓的“权限”? 【当前进度11%】 然而就算他察觉了这一切,又有什么用呢?比起刚才,他和田羲之间还有一点可以自己努力的空间;眼下的这个局面里,自己似乎一点翻盘的机会都没有。 他既猜不到凌兴然的目的,也不了解所谓“系统”和“权限”究竟是什么,更不知道他这个“反派”的身份究竟是“查无此人”落笔所定,还是凌兴然转移到他身上的。 【当前进度17%】 甚至到了这一刻,他连自己究竟是谁都开始不确定起来。 而比起他的不确定、不明白,凌兴然的身后已然浮现出一道黑色的裂缝,涌动的空间之力正在预示着凌兴然口中的“离开”,究竟是怎样的含义。 这是凡圣,甚至凡圣之上才拥有的力量。 这一刻,凌耀似乎有点明白,为什么凌兴然会把他和田羲相提并论。 不仅是因为他们都是站在“主角”对立面上的“反派”,更是因为,他们可能都是凌兴然这个原定“反派”的替代品。 说不定田羲之所以会发现天心祖师的尸体,乃至于发现得到了九天重云塔的“天眷者”凌霖晗,并且生出了算计的心思——这一切本身也是凌兴然算计好的,就是为了让田羲这个有着相同境界的人,能够代替他成为“最后大boss”。 而他…… 【当前进度24%】 则作为一个可以转移【权限】的替身,为凌兴然金蝉脱壳的计划中最后的一笔。 “虽然这种话你听了大概也只会觉得虚伪,但我还是……很抱歉。只是我……没有别的选择。” 凌兴然终于松开手,向后退了一步。 而凌耀也随之踉跄了一下,弯腰捂住了自己的伤口。 他的一切早已经在凌兴然的算计之中。唯一没有被对方算到的,大概就是他识海里的那些“吐槽役”——所以他既听得懂“主角”是什么,也能猜到凌兴然对他做了什么。 可那又如何呢?他没有任何办法阻止凌兴然离开。也没有任何办法打破凌兴然已经布下的局。 然而,走投无路、奄奄一息的狮子,在面对端着猎枪击伤自己、还要假惺惺地对自己说抱歉的猎人时,哪怕没有办法同归于尽,甚至没有办法阻止对方离开…… 【当前进度33%】 “你……是不是……” 又怎么可能不想办法在他身上撕下一块肉? “……至少有那么一段时间,我是真心把你当成我的孩子的。” “也太看不起我了?!” 就在凌兴然的身影即将消失在空间裂缝的那一刻,凌耀忽然冲了上去,拽住了他的胳膊。 呲啦——呲啦——呲啦! 两个人一同跌入空间裂缝之中! 裂缝中泄露而出的空间之力,如同刀刃一般割在凌耀的身上。 躯干。四肢。脸庞。 鲜血顿时狂飙出来。 血肉翻出,甚至深可见骨。 但是凌耀没有丝毫退缩之意。趁着凌兴然一那瞬间的愕然,他猛得引动了丹田内好不容易压制下来的灵力 ——并非向凌兴然攻去,而是直直打在了并不稳定的空间裂缝之上! 凌兴然立刻腾出手来,意图稳住差点碎裂的空间之门。紊乱的空间之力同样也影响到了他的发挥,以至于他没有工夫第一时间甩开紧抓不放的凌耀。 “……撒手。再这样下去,你就真的没有活路了。” 凌兴然并非危言耸听。凌耀也能感受到自己丹田内撕裂般的痛楚。再加上被空间之力割拉的外伤……别说是几天后和凌霖晗对打了,随便来个璞相二层的人都能把他搞死。 然而凌耀却咬着牙,竟是微微扬起嘴角来,仿佛孤注一掷的猛兽: “一想到今天让你完好无损地离开,而我只能苟延残喘地活着,好像也没什么意思!” 而且……现在的凌兴然,恐怕比更害怕自己死掉吧? 如果凌耀死了,那个【权限】便无法继续转移,没有人替凌兴然背负那个“命运”,他本人恐怕便不能轻松离开。 他承认这有赌的成分。万一他的猜测是错误的,自己并不是凌兴然脱身的关键所在,凌兴然也不在乎他此时此刻的生死,那他就真的要命丧于此了。 可是如果都要死的话,以最疯狂的姿态抗争而死,总要比作为反派落没凄凉的死要痛快得多。 【检测到生物体意识反抗严重。权限转移终止。正在恢复原权限。当前进度32%。】 识海内的机械音出现了新的说辞。但此刻,那个声音在凌耀听来有些飘忽和遥远。 【当前进度30%。】 或者说,随着伤势的加重,他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了。 【权限转移已终止。正在恢复权限。当前进度29%。 【警告。警告。编号xr0037在世界k33108的角色任务尚未完成。检测到您正在脱离k33108。 【若继续非法脱离任务世界,可能导致系统损毁,并最终导致宿主死亡。请马上回归k33108世界,完成角色任务。请马上回归k33108世界,完成角色任务。】 ……是幻觉吗? …… “啧。权限只转30%不够吗?但是再转的话……” 凌兴然低头看向几乎已经昏过去的凌耀,看向那把他亲自捅出去的刀,漠然地撇了撇嘴, “来不及了,也只好先这样。反正……就算他现在得到了这个世界的剧本,也已经没有能力去改变什么了。 “毕竟是没几天就要死的人。” 他大手一挥,一掌拍在凌耀的肩头,将凌耀推了出去。 在触碰的一刹那,机械音再次传来了新的提示: 【您要将k33108世界的所有资料权限一次性转移吗?确认或取消。】 “确认。” 【资料转移中。预计所需时间三十分钟。在此过程中您可以自由移动,但请保证转移目标存活。 【权限转移进度31%。】 “……看来还是得留他一命啊。罢了。本来也没有打算让他在这里就……” 望着已经被推回芒生大世界的凌耀,凌兴然在虚空中一点,口中轻语: “……时光回溯。” 当然,他的回溯只是让凌耀的状态回归到闯入空间裂缝之前,让凌耀尚有能力和凌霖晗对上几招。 否则宿敌不战而败,可推动不了剧情的发展。 “再见……不。” 咻—— 终于,空间裂缝闭合了。 “应该不会再见了。01。” =本周已补= 今天这章本来信息量就大,基本上每一千字的内容都需要删删改改一个小时,才能梳理清楚。而且比起田羲那个反派死于话多,凌老爹显然属于那种说干就干绝不废话的,想要解释清楚他的计划就更困难了tut。多几个像田老头那样的反派多好啊!! 155两个世界的人 被抛出空间裂缝的凌耀此刻正倒在地上,眼前一片模糊。 他有点不确定自己是否还活着。 甚至有点不确定自己是否还想活着。 当年他还曾对被神龙学院蒙蔽真相、几乎完全操控人生的凌霖晗唏嘘不已,倍感同情,甚至不太厚道地略感戏谑。却不曾想,原来自己也不过是别人棋盘上的一枚被耍得团团转的棋子——甚至比凌霖晗还要惨。 他生来便不曾见过母亲,对亲情所有的依托几乎都放在凌兴然一个人身上。无论是年幼时凌兴然近乎苛刻的教导,还是他学有所成、入长岭剑门后,凌兴然对他的态度产生的翻天覆地的变化,他都从未怀疑过他们之间的父子亲情。 可如今想来,凌兴然不过是想方设法把他培养成一个足以成为与“主角”抗衡的天才,又千方百计把他送入长岭剑门,为将来主角和神龙学院对付他这个“宿敌”铺垫罢了。 先前吐槽役们的“故事论”“角色命运论”尚未动摇过他的心智,可凌兴然的所作所为却让他不得不动摇——如果他的人生从一开始就是被算计好的,从一开始就是为了给凌霖晗这个“主角”做成长路上的“踏脚石”和“炮灰”——这样的人生又有什么意义呢? 【诶,饭桶儿,你不是开新坑了吗?最近情况咋样?】 【一切顺利!自从加入了套路剧情吐槽大队,我感觉我在剧情里挖坑埋线搞事情的等级蹭蹭蹭上涨了!!他们都夸我套路深!】 【加油。】 【哈哈哈哈哈看来饭桶儿深得我老鸽教导,已经可以出师说相声了!】 【喂喂喂老鸽你已经承认自己是个相声演员了吗……】 【虽然但是,是套路剧情研讨小组…】 吵。 【你们谁在东城啊,我过几天去东城出差,面基要的不?】 【诶,好远!不过我觉得我们搞一个线下面基大会很好呀!早就想看看你们长啥样了!】 【我也想见范范姐姐!】 【那欢迎你们来天都,我请你们吃烧烤!】 【申哥,啊不,土豪爸爸!带我!!!】 好吵。好烦。 【我也在天都。不然今年国庆咱们就约天都吧。还可以顺便逛逛景点。】 【帅叔你认真的吗?国庆天都看得到景点?看人从众还差不多!】 【但除了国庆,你们还有假能约吗……】 【不然还是来我们山城吧。人流量少,美食多!】 【可我馋申奥白给的烧烤……】 【钱哥你看看有人你理你吗哈哈哈哈哈】 吵死了。 哪怕身上伤口撕裂的剧痛仍在,凌耀还是忍不住挣扎着伸手捂住自己的耳朵。 可对识海中回荡的声音起不到一点阻隔的效果。 【话说《乾坤大道》的剧情是不是已经跑一半了?咱们要开始定下一个目标了啊?】 【“查无此人”不是还有不少扑街作嘛,咱们要不挑一个签约不火的?】 【我觉得可以。能签约说明至少编剧看上了题材和开头,但没火起来说明后续出了问题,蛮值得研究一下的。】 【感觉耀崽快领便当了…也不知道下一个反派boss合不合我心意。最好也是个绝世帅哥!】 【你不是妈粉??怎么那么快就打算爬墙了?我还以为你会说01嗝屁之后,你就不想看了呢。】 【纸片人而已嘛……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再说了,故事最主要的终归是主角啊,我当然要看完主角的戏份咯。】 事实上,他从来没有觉得识海里的这些“不速之客”是如此地令人厌恶。 哪怕理智上明白,在“吐槽役”们的眼中,他不过是某本三流小说里一个不起眼的炮灰角色;而展现在“吐槽役”们眼中的,也并非真正的自己——而是一个被扭曲污化的可恶反派。 所以吐槽役们对自己没有好感是正常的,对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所经历的一切不感兴趣也是正常的,甚至对自己的所遭受的伤害漠不关心乃至拍手称快,也是正常的…… 但他在感情上却无法接受这一点。 他们会和自己开玩笑,会跟自己八卦谈天,会给他支各种妙招烂招,会把另一个世界的知识和词汇灌输给自己……凌耀甚至觉得,哪怕这些人因为受到蒙蔽的缘故,固执地认为“凌耀”是一个“必死无疑”的“反派宿敌”,他们毫无偏见的亲切态度和毫无保留地交流,也足以让他们成为自己素未谋面的朋友。 可是这一刻,他才充分地意识到,横亘在他们之间的时空早已经注定了他们之间不可能有更加深刻的联系。 他明明不是一个反派炮灰,甚至也不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纸片人,而是生活在芒生大世界里的、一个活生生的人,有自己的喜怒哀乐,也有自己的爱恨情仇——可是他们并不在乎。 人类的悲欢的确并不相通,他们只觉得我死得没意思,我也只觉得他们吵闹。 更何况,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便注定能成为彼此冷漠的看客。 【……】 【……】 随着意识的消失,那些嘈杂的喧闹和欢笑声终于平息而去。 …… 凌耀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破晓时分。 夜幕之下的星斗正在渐渐隐退,东方的天空也已然悄悄泛起霞光,空气中弥散着清晨的湿重之气。 逐渐恢复意识的他动了一下眼皮子,微微睁开眼睛。 一丝天光顿入眼中。 凌耀单手撑地,慢慢坐了起来。 很安静。无论是周围还是识海里,都没有任何多余的声音。 而此时距离午夜那场战斗,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但并没有任何人来找他。 凌兴然把他留下来,让他继续担任“反派”这个角色,那么这场戏中,正反两派的观众自然必不可少。 所以,他倒是并不担心主家那边是因为遭遇了不测而一直没有来寻他。 那便只有一种可能——凌兴然用某种手段把他和来寻找他的人隔绝了起来。 “看来还真是想……把杀死凌非语、还畏罪潜逃的罪名在我头上扣牢啊……” 他咬了咬牙,伸手摸向那把插在腹中的刀。 虽然刀插在身上有点渗人,但如果这把刀在他昏迷的时候掉了出来,他大概早就因为失血过多而亡了。 ……等等。为什么只有腹部这一处伤感到疼痛。 凌耀将自己浑身上下扫视了一遍,先前闯入空间裂缝而受到的那些恐怖的伤,不知何时竟全部消失了。 除了凌兴然在他丹田上造成的伤,他的身上无论是内伤还是外伤,都没有一点痕迹——就仿佛他拼死闯入时空之门的那段记忆,只是他自我臆想出来的一场幻觉。 唯一能证明这不是一场幻觉的,只有识海里多出的另一样东西。 ……是凌兴然做的吗? 他一面思索着,一面小心翼翼地用灵力护住近乎破碎的丹田,将那刀刃一点点抽了出来,并且用灵力快速堵住了出血的位置。 完成了整个步骤之后,他将那带血的刀刃往地上一扔,忍不住大口喘气起来。 太惊险了。就刚才那架势,他几乎都要以为自己丹田保不住了。 等他终于把气息平了下来,确认过周围的确没有旁人之后,终于有机会将意识沉入识海之中。 辽阔的精神之海上,悬浮着一块折光的紫金色的八面体。 那是他晋入璞相境之后精神力凝为实体的标志。 而且比起刚步入璞相,现在的这块晶体已经变得更加庞大,也更加光彩绚丽。 但是凌耀并没有把注意过多地放在晶体之上。因为在晶体不远处的海面上,正漂浮着一块海蓝色的水晶板。 他将目光投了过去。 【当前权限38%。】 水晶板上如此显示着。 凌耀操控意识体飘了过去,观察了许久,也不见水晶板有任何变化。他思索了一会儿,将手摸了上去。 【欢迎回来。xr0037为您服务。】 突如其来的机械音将凌耀吓了一跳,但很快他便意识到,这大概就是凌兴然转移到他身上的那个所谓“系统”。 水晶板上还有其他些许更小的文字,比如“个人资料”、“通讯信道”、“系统日志”、“任务介绍”、“异常数据存储池”等。 凌耀的第一反应就是去碰【异常数据存储池】的白字。 【嘀。--异常数据存储池--剩余容量41%。请问您想要现在进入存储池吗?yes/no(若存储容量超出上限,可能导致系统崩溃,请尽快处理异常信息。)】 还算懂两句简单英语的凌耀点了个【yes】。 【嘀嘀嘀——】 【我就说主角这趟出任务回来带了那么多宝贝,肯定能再上一级!主角外挂真牛逼!】 【而且还要对外隐瞒自己的真实实力,在所有人面前扮猪吃老虎……老套路了。没意思。】 【所以01怎么还不出来啊?凌家就这么点大的地方,他能躲哪儿去啊?】 【感觉凌霖晗也不是很关心凌非语嘛……除了心情低落之外,根本没有出去找人诶。这还是正面角色的待遇吗?】 【总觉得这里有bug,但是暂时还分不出来是作者逻辑的问题还是埋了线。但是如果这是伏笔的话,也太深了。读者根本等不到那个时候,就已经被乱七八糟的剧情搞劝退了吧……】 凌耀愣了一下,板着脸往右上角拍红叉叉。 原来这些家伙全都是“异常数据”。怪不得那么招人厌。 然而在他马上就要拍下去的那一刻,他听到其中一个熟悉的声音说: 【数了一下,离五年之战只剩下一天了吧?】 ……他和凌非语、凌兴然那一架,不是离五年之战还有四天吗?? 他到底昏过去多久啊! 凌耀最后还是退出了存储池。而异常数据存储池剩余容量的数值也随之上升到了42%。 合着这个“系统”是把自己当垃圾站了吗?自己听过之后就可以扔掉了啊! 面板上还有其他许多文字选项。凌耀随便又选了几个灰色的点了过去,水晶板却并没有什么变化。 凌耀又捏了捏下巴,点了那个白色的【任务介绍】。 【当前权限仅能查看本世界(k33108)剧情,请问您要查看吗?yes/no】 【yes】的按键触手可及,但这一刻的凌耀却顿住了自己的动作。 剧情…… 这本是吐槽役们常用的词汇,也代表着芒生大世界里千千万万人的命运。 但他从前其实并不十分相信所谓“命运”。 可当他经历了那么多,而眼前又明晃晃地出现了这样的字样时,他却开始有些犹豫起来。 如果他点开这个【剧情】,他是不是也可以成为向吐槽役一样“全知全能”的人? 可如果他点开这个【剧情】,是不是也意味着他接受了“命运”,接受了自己“注定”了的人生? 凌耀捏了捏拳头。 不。 不管接受与否、反抗与否,都要他先亲自过目后,才能做出决断。 他曾经千方百计想从“吐槽役”们口中套得零星半点的信息,只为掌握先机。此刻先机已在眼前,他又怎么能因为虚无缥缈的想法而放过? 凌兴然也好,吐槽役也好,无论他们如何看待自己、对待自己,他们在凌耀的世界里也只是小小的一部分罢了。还有其他那么多在乎他的人,在等着他回去。 就算身为“主角宿敌”的他已经因为套路而注定,那至少他可以改写那些“npc”的命运。 【yes】 【任务信息】 【世界编号:k33108】 【位面名称:芒生大世界/《乾坤大道》】 【主角:凌霖晗(璞相一层)】 【当前角色:凌耀(璞相三层)】 【当前角色定位:主角的宿敌(一定概率根据世界剧情发展而变化)】 【剧情节点▽】 【当前重大剧情节点:宿命之战▽】 【当前剧情分支:宿命之战-凌非语之死▽】 【下一剧情分支:宿命之战- 【请点击下一页】 吐槽役是系统的bug。凌兴然不知道吐槽役的存在。系统内容和吐槽役掌握的信息相似度极高。 这之中究竟有何种关联? 凌耀面无表情地点击了【下一页】。 当他生命中正在发生的一切,被系统机械而冷漠地拆解为目录和纲要,凌耀心中生出一种想法——究竟是系统把他的人生割裂和异化了,还是他的人生本就在这样的条条框框内运行着呢? 他真的有能力……对抗这样的“命运”吗? 然而他点开按钮后,瞳孔却忽然急剧放大。 【宿命之战-凌巍然之死▽】 156做出选择 “靠!那天杀的家伙到底跑到哪里去了!不干人事被发现了,只知道躲起来!当初偷袭晗哥还敢当初晃荡的胆子去哪儿了!” 凌远东将重剑往地上一砸,也不管不远处主家的人也在寻找凌耀的踪迹,便这般大大咧咧地骂道。 然而这一次,恒南这边并没有人上来劝阻他这直白难听的言论。所有人都紧蹙着眉头,没有一个好脸色。 他们的同伴都被人杀死了。谁还有心情替“杀人凶手”遮遮掩掩。 这次这位主家大少爷敢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对凌非语动手,下次呢? 他们大多数人既没有凌非语洞虚境的实力,也没有凌非语那般和凌霖晗亲近的关系。别说打不打得过主家的人,将来莫名其妙被杀了,可能连个替他们主持公道的人都没有。 而相比于各怀忧虑的恒南其他人,凌霖晗的反应反而更让人捉摸不透。 他的表情看起来的确不悦,似乎也有焦虑和担忧……但又好像没有大家想象中那般愤怒。 面对凌远东的发泄,他并没有做出任何回应,反而俯下身来,捏起一把地上的焦土,自顾自地思考着什么。 战场的余烬无一不说明,这极为激烈的战斗。 如果换作自己,他恐怕要倾尽全力才能和对手打到这样激烈的程度。 可凤凰……凌非语……不可能有这样的实力。 除非……除非那根本不是“凌非语”,而是神龙学院潜伏在他身边的一个至少璞相境的高手。 如果说他刚听到“凌耀杀死凌非语”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有几分凌耀不与自己商量、随便插手他家务事的怨愤和不解,现在便只剩下冷汗在背。 神龙学院究竟在他身边埋下了多少棋子?他身边究竟还有多少他不知道的威胁? 而凌耀……现在又在哪里? 一边是分不清真面目的“自己人”,一边是和自己关系终于缓和却又忽然对自己出手的人“宿敌”。在凌家的纷争中,他又究竟应该信任谁? 凌远东没有得到凌霖晗的认可,大概心里也有几分不爽,又接着骂骂咧咧地说了凌耀不少坏话,几乎把凌耀骂成了上天入地头一等的大恶人。 而且他还骂得特别大声,似乎生怕主家那边的人听不见,非要气气那些“自以为高人一等”的主家人。 果不其然,主家那边终于有人按耐不住,反驳道: “现在人都没找着,谁知道到底是我们大少爷干了什么,还是你们的人犯了什么事啊。尽知道耍嘴皮子泼污人。” 凌远东一听这话,更是来劲,抄起那重剑就往那人所在的方向一挥,怒瞪道: “怎么?昨晚他凌耀攻击凤凰瑞兽,你没看见?路上那些作证凌耀约了凌非语的人,你没看见?白松林周围布置的阵法暗桩,你没看见?这片战场上雷法痕迹和弥漫的死气,你没看见?!若不是他做的,他躲什么?啊?!还不是做贼心虚!” 那人心道,就这点证据,顶多怀疑他们大少爷,哪能断定呢?光靠一张嘴,他也能编出完全不同的另一个版本啊。 可凌远东那凶戾噬人的架势,又让他不敢多说什么。毕竟那些证词和战斗痕迹,倒也都是实打实存在的。 而且这种说不定的事情,辩是辩不出什么结果的。与其在这耍嘴皮子,日后被凌远东私下报复,还不如闭紧嘴巴,假装说不过人呢。 因此他也只是啐了一口,又默默地退回大部队里去了。 只是他这般作态,又让凌远东更加嚣张起来,挑唆着恒南这边的其他人也颇有些蠢蠢欲动的架势——现在主家没理讲,凌耀人还不在;相比之下,而他们的老大却在这现场。他们又能不能借此机会,在主家面前争一口气,好好落一把这些大老爷们的面子呢? 然而恒南这边,却也不是没有人注意到现场气氛的诡异。 “霖晗…小友,你……没事吧?” 大概是注意到了凌霖晗过长的沉默,尹若冰忍不住出声问道。 她的语气中充满了不忍和担忧,似乎真的是在照顾凌霖晗此刻的心情,极力委婉地说道: “其实从此现场来看,非语小友他……说不定……” “说不定还没有死。” 凌霖晗忽然直起身来,拍了拍巴掌上的土灰,只是那目光依旧停留在地上。 他的语气是如此坚定,让尹若冰方才在言辞中营造出来的那“凌霖晗正沉浸在兄弟被敌人迫害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悲痛中而失语,自己倍感关切”的语境,似乎根本只是她自己的臆想。 可是,他和凌非语的关系不是很好吗?就算后来他们之间出现了分歧和裂痕,以凌霖晗的性格,也不至于对对方的死无动于衷吧? 为什么凌霖晗表现得那么冷淡?甚至如此笃定凌非语“没有死”? 难道心魔对凌远东他们有影响,对凌霖晗却没有吗?还是说……他们已经暴露了? 饶是尹若冰,也有些绷不住脸上虚伪而精致的表情,露出了一丝慌乱。 但毕竟是紫仙阁的少阁主,是见识过大场面的人。她很快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露出了宽慰之色,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你能振作起来就好。不管怎么说,现在耽误之急就是找到当事人的行踪,才能把事情问个明白。” 凌霖晗看了她一眼,终于点了点头: “嗯。先支些人手,找到他们再说。” 看凌霖晗这态度,其他人也知道今天恐怕是闹不起来了——如果凌霖晗真的在意凌非语,就不会只是派点人去找了——这样一想,大家心里多多少少都有些犯嘀咕。 倒是凌远东这个粗枝大叶的,没听出来凌霖晗态度中的怪处,倒也能顺坡给自己找台阶下: “哼!三天后就是约定之期,我倒要看看那家伙还敢不敢出现!若是他还敢来,晗哥你一定要给他点颜色瞧瞧!让他们知道,咱们恒南是惹不起的!谁也别想犯了咱们不付出代价!” “对!让他们主家瞧瞧咱们恒南的厉害!” “也让那大少爷吃吃苦头!杀人就该偿命!” “凌家就应该交给晗哥这样人品和实力兼顾的人!他凌耀算什么东西!” 这此起彼伏的声音虽然没有引起那边已经渐渐走远的主家队伍的注意,却一声高过一声地贯入凌霖晗的耳中。 凌霖晗捏了捏拳头。 他总是在纠结选择谁,选择做什么。可事到如今,他又真的有的选吗? 最后,他只是这样应着: “……嗯。” 似乎在劝服自己,他又低低地补充道: “当然。” ……恒南和主家的两支队伍在周围地界搜寻了一日,依旧没有任何新的线索。 而两个当事人,也如同人间蒸发一般,再也没有出现过。 似乎除了人们的记忆和战斗的遗迹,再没有东西证明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所有人都知道事情发生的不正常。但所有人……表现得都格外正常。他们依旧欢声笑语,依旧侃天侃地,依旧等待着期盼着,“五年之战”的到来。 除了主家的暗巷里,那些已经悄然开启的,诸如“凌非语究竟死没死”、“凌家大少爷是否会如约出现在擂台上”等等的赌盘。 而就在这一天,身为五年之战当事人之一的凌霖晗,却收到了不同寻常的邀约。 “不能去!晗哥,这根本是那老贼的鸿门宴!真到了他们主家的院门里头,他们还不是想方设法要害死你?去不得!” 恒南一行人暂居的院子里,凌远东不满地摔了茶碗。 凌云鹏下撇着嘴角,缓缓道: “确实……偏偏是凌耀对我们的人动手,并且失踪之后……太敏感了。感觉凌巍然的确是没安好心。晗哥你……慎重决定。” 尹若冰虽然没有多说什么,但也露出了不赞同的神情。 而沉默了许久的赵婷婷,此刻却幽幽开口: “但不去的话……会落下话柄的吧。好不容易主家这边的舆论,稍微偏向我们一些……” “我打算去一趟。” “晗哥!” 几个人异口同声地喊道。 凌霖晗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头。 倒不是他觉得自己的弟兄们因为担忧而想要阻止自己有什么不妥。如果单单是这样,他并不会觉得冒犯,反而只会觉得感动。然而他现在却隐约觉得,这段时间来,自己身边这几个人的情绪不是很对劲。 就拿凌远东来说。这小子虽然脾气横了点,对凌耀意见也很大,可以往也从未见他如先前那般明目张胆地说凌耀的坏话、刻意挑拨恒南和主家的关系,甚至连自己的劝也听不进去。 而凌云鹏如此沉稳的人,在凌非语“失踪”之后,也没能第一时间想到派人去找,反倒是一直在推脱逃避着什么,并且替凌远东各种怪异的行为开脱。 至于尹若冰……虽然自己之前和凌非语有分歧的时候,她总是站在凌霖晗这边,让他很有好感。可反过来一想,她有为什么要对自己那么好呢? 各种各样的违和感,让他忍不住想到,当年明里暗里、努力劝说自己往神龙学院期望方向走的凌非语…… 比起主家会对自己做什么,他更怕自己再次落入这样的陷阱。 “总要知道他们想做什么,才有办法应对。如果只会一味逃避,在其他人眼中,我又如何能胜任家主之位?” 当然,他也没打算直白地说“我不信任你们”。想要应付他们,凌霖晗自有言论: “放心吧。今天那么多双眼睛都盯着他,都知道他上门要我和他私下谈谈。凌巍然也是个要面子的人。如果他真想对我动手,早十几年前就已经做了。至于现在……如果我不去,那就是我没有礼数;可如果我不测,那就是主家没有道德了。” 这套话术光明磊落,其他人自然也说不上什么不是。凌霖晗这边说服了身边弟兄,当然也要给自己留后手,好生准备了一番保命的宝贝,免得阴沟里翻了船。 只不过,当他真的在凌巍然的住所见到这位他“惦念”已久的老者时,看到对方垂垂老矣的面容,还是感到了五味杂陈。 他当然还记得自己的父亲惨死在这个人手中,也记得恒南和自己是如何被这个人多年打压的。可当他成长到了璞相境,足以与这个人直接抗衡之时,他又忽然感觉……没什么意思。 因为就算他不出手,这个人也已经快要死了。 而就算凌巍然真的死了。他想要找回来的……也都不会回来。 “这么多年过去了,凌天易的儿子……也已经长那么大了。我和凌天易斗了半辈子,唯独这子孙后代,我比不上他。” 凌巍然坐在主位上,看着站在面前的凌霖晗, “你恨我,这不奇怪。就像我现在也依然恨凌天易一样……恨……这种东西,有了开头,就很难收尾。不过你愿意来,说明你也很好奇,我这个仇人,在这种时候,能找你说些什么。” “难道我就不可能,只是借此机会来刺杀你的吗?” 面对凌霖晗的反问,凌巍然的神色确实多了几分淡然: “当然,也有这种可能。如果你愿意背负刺杀家主、篡权夺位的罪名。” 凌霖晗啧了一口。果然是只老狐狸,早就把自己的性格琢磨透了。 “我也不和你绕弯子了。毕竟这凌家上下,愿意听我老头子扯皮的,也只有阿耀。我只问你,你果真想要这凌家家主之位,又果真能做好吗?” “当然……” “你不能,也不想。” 凌巍然却是忽然打断了凌霖晗的话,露出了一丝讽刺的笑意, “你的能力,在和恒南其他人相处的过程里,我已经可以看到了。你也必须承认,你比不上阿耀。 “至于想不想……你和阿耀在某种程度上,是一类人。凌家虽大,对你们来说却小得很。这家主之位听着好,却是困住你们展翅而飞的牢笼。阿耀也是知道这一点,才会几次三番拒绝我把家主之位传授予他。 “而你……你其实也并不想当这个家主。但你咽不下这口恶气,也无法拒绝恒南其他人拿仇恨裹挟着你上位的意图。可你又真的有那么深厚的恨意吗?如果你果真那么恨我,就应该现在一刀子直接把我这风烛残年的老头子捅死,而不是在这里听我说话了。你也不过是……被推挤着不得不走上前来的可怜人……” 也不知道是恼羞成怒还是纯粹的不耐,凌霖晗猛地一拍桌子,道: “你究竟想要说什么?!” “我已经看开了。我不介意你成为家主。” 凌巍然忽然放下了一个重磅炸弹,把凌霖晗炸得七荤八素, “因为我马上就要死了……凌天易当年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做成……罢了。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总之,在临死之前,我总要为凌家找一个接班人,而主家其他的小辈又实在扶不上墙罢了。阿耀劝过我,我现在已经想开了……所以你不必感激我。当然你也不会感激我……咳咳……如果你真的能改变这样的凌家,让凌家变得更好……” 凌霖晗当然知道凌巍然已经时日无多,只怕活不过这个冬天。但由他亲自说出口来,依旧难免震撼。 他也忍不住问自己:他想要的……有究竟是什么呢?如果只是让凌巍然承认恒南,或者死在它面前……为什么他现在一点得偿所愿的情绪也没有? 可真当他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只见凌巍然忽然伸出右手来,猛得往自己的丹田一推。 “不过……你也不要高兴得太早了……” 噗—— 凌霖晗迈开步子冲上前去,却来不及阻止他的动作。 “咳咳……到底……要看阿耀……愿不愿意选你……” =老鸽子有话说= 话说回来,我记得我挺早就说过,本文肯定不是纯爽文类型,也绝对不是轻松喜剧。所以有人就觉得有些憋屈也是很正常的…说不定我反而还要谢谢你能对耀崽感同身受呢哈哈哈。 而且我也不会许诺说每个“主角”都会得某些读者想象中“应有的惩罚”,否则我和我想要讽刺的那类人又有什么区别? (请不要对号入座。毕竟我和你们大多数人一样也希望看到反派得到惩罚。但我和某些人的心理预期恐怕是不一样的。至少如果有人想看【反派都给爷死】,那还是别指望了,我这里坏人也是分层次的) 我其实也是爽文爱好者。但是看多了爽文,我却渐渐有这样的感觉:强行的爽文喜剧,对小人物而言就是彻头彻尾的悲剧。比起让主角憋屈一点,我更不愿意看到主角一个人一飞冲天,而其他人却依旧低如尘土、无力挣扎的憋屈。打个比方,去年很火的魔童,给我就是这种感觉:主角爽得没深度,看龙族倒给我看憋屈死。这一点我在以后的故事里也会体现出来。 我当然也可以让凌耀马上咸鱼翻身,碾压凌霖晗,踏平恒南做家主,一统长岭剑门,剑指神龙学院;最后飞升大神仙,破开虚空去下一个世界装逼;最后吊打凌兴然报仇雪恨,成为天下第一人,享逍遥大自在…… 嘿,那这本书和其他爽文又有什么区别?类似的书还不够多吗?你看我这本书,图我文采图我梗多还是图我不更新啊(你要脸吗)? 所以说啊,既然读者留下来了,我当然想给大家展现一点不同的东西。至于究竟会有多少人喜欢,以及我的文笔究竟能表达出几分,那得看我们之间究竟有多少缘分。 我会把我的人物都当成活生生的人去看待,让他们和人生轨迹按部就班地走。如果他们的结局走向悲剧,那也一定是他们所做出的选择和整个大环境所决定的,是符合完整逻辑的,而不是我做司命随手给他们定下的:开个外挂,捡个宝贝,遇到隐世高人或傻叉反派,等等等等。 当然我也知道,这种写法肯定不会符合所有读者的心理预期。所以只能先在此说抱歉了。如果有的朋友真的不喜欢,也正常。大家好聚好散。无聊的时候也可以再回来看看,说不定我已经写到后期开大爽了呢。(以你的更新速度那得等到啥时候啊喂) 至于还愿意留下来的朋友,我针对本文内容再给各位打个预防针。我想要表达的主题还是比较沉重的,文里的插科打诨只是手段和调剂品,尽量让大家不觉得凌耀这日子过不下去了(什么)。至于想要步入龙傲天网文那种程度的爽(他们真的输过嘛啧啧啧),至少也要等凌耀经历几个世界,掌握了一些规律之后才有机会。 当然,我很期待凌耀成长到那一步,那我就可以开始写我最喜爱的爽文部分了(兴奋地搓手手) 顺便无奖竞猜一下,猜猜已经两周没看我更新的校阅姐姐,什么时候会看到这一章呢(′-w-`)? 157来吧 凌耀没有来得及再修补丹田,甚至没有来得及看完“系统”里的“剧本内容”的详情。 只是瞥见那个【凌巍然之死】的标题,他就已经按捺不住,一路狂奔回了凌家。 其实他并不是不明白,有旧伤在身的凌巍然,哪怕有他找宝物滋补修养,也多活不了几年。 否则以他璞相境的修为和寿命,根本没必要在这种年纪就常常同凌耀谈及家主继承之事。 但当他看到一个人的死亡变成了水晶板上一行冰冷的白字,无声地嘲弄着他们对命运渺小无能的抵抗,他依然无法接受——谁也无法接受。 更何况,哪怕只剩下“几年”,对凌耀来说,也算足够“遥远”的事情——他们还有足够长的时间为凌家规划好未来,有足够长的时间为下一位家主铺平道路,有足够长的时间替那些不争气的嫡系子弟留一条后路…… 甚至这么长的时间里,凌耀能找到更有效的疗伤灵药,给凌巍然续命。 但是现在。 “族长在哪里?!” “啊……啊!大少爷!你去哪了啊!怎么现在才回来?老爷先前派了好些人都没找着你……” “凌巍然现在人在哪里!?” “在在在在在会客厅!今天族长大人邀了恒南那位霖晗少爷谈事……诶!大少爷您慢点啊!!” 已经没有时间了。 凌耀越过伫立在凌巍然面前的人影,一把冲到主位前,抓住了凌巍然的胳膊。 “咳咳……到底……要看阿耀……愿不愿意选你……” 意识已经开始涣散的凌巍然大概没有看见凌耀此刻狼狈的模样,他混浊而发红的眼睛里也印不出凌耀的略带狰狞的表情。 但他知道那个人回来了,苍老的脸庞上浮现出一丝令人揪心的笑意: “阿耀……你终于……回来…了……” 凌耀一眼就能看出来,此刻的凌巍然状态并不正常。 事实上,也根本不需要他用眼睛去看。因为凌巍然并不是那种想一出是一出的人,绝不可能在这种关头,在凌耀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用自杀的方式给凌耀争取所谓的“选择权”。 虽然当前的舆论环境对凌耀并不友好,恒南一方甚至可以随时引动民意、以凌耀为突破口对主家进行攻讦。 而如果凌巍然这个时候忽然死在“和凌霖晗约谈”的节点上,的确可以让凌耀重新掌握主动权——让他可以任意将凌巍然之死说成是为“凌霖晗所为”,又或是“临死前把凌家托付给了凌霖晗”。 同样充满阴谋论,一个恒南小喽啰的死,和一凌家家主的死,显然份量是不同的。人们自然会把怀疑的目光转到凌霖晗身上。 但问题是……何至于此? 凌巍然难道不知道,凌耀为了延续他的寿命,花了多少心思?他难道不知道,哪怕不这么做凌耀就得彻底放弃自己在凌家的身份和地位,凌耀也不会选择放弃自己至亲的生命?他难道不知道,如果他死了,以凌耀平日里的态度,未必会为他心心念念的主家一脉其他人安排后路? 明明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明明这么做还会有后患无穷……凌巍然为什么会做出这样决绝的选择? 唯一的解释,只有…… 凌霖晗身上的那只心魔,放大了凌巍然心中某种恐惧,使他忽然改变了心意,做出了最利于心魔的选择。 已经救不回来了。这是他握住凌巍然手的那一刻,便做出的判断你。 哪怕他看到了“剧本”,拼死拼活地赶回来想要改变什么,这个世界的命运好像依然按着它既定的轨迹在前行,一刻也未曾偏移。 他想要改变的,真的是“可以改变”的东西吗?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凌耀的喉咙有些发干。 其实他更想大声诘问事情的真相,想痛斥凌巍然冲昏了头脑的举动,想倾诉自己所有的不理解和不甘心……但是他最后低下头,用微微颤抖的声音说道: “对。我回来了。” 但现在的凌家。已经没有什么值得他眷恋的东西了。 …… 凌巍然走得并不安详,也并不体面。而凌耀能做的,也唯有沉默地陪伴他走完这最后的几分钟。 直到凌巍然咽了气,他才终于听见身后呆立着的那个人开口: “不是我。我没想到他会……” “我知道。但是。” 人已经死了。 凌霖晗知道凌耀想要表达什么——就算他相信自己什么也没有做,也会有无数人出来推动着他做出选择——就和现在的自己一样。 所以他也再说不出什么辩解的话来。 但是…… “但是……” 他想错了。 “你真的以为,自己什么都没有做吗?” 凌霖晗猛地抬起头来。 “你真的以为……事情会变成这样,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吗?” “难道你觉得,我想要讨回的公道碍了面子,我想要争取的权利和地位挡了他的路,他死了,就是我的错吗?!” 凌霖晗忽然怒上心头,暴跳如雷。 凭什么?他还没来得及质问凌耀关于凌非语的事情,凌耀有什么资格转过头来为了凌巍然的事无端指责于他?就因为他和凌巍然之间有私仇?就因为凌巍然临死前他什么都没有来得及做?! 他以为自己只要保持足够的克制,在面对闲言碎语和挑拨离间时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依然可以维持下去。 事实上他也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克制了,毕竟眼前这个人曾经偷袭自己,还背负着杀死自己朋友的重大嫌疑——即便如此,他也没有立刻撕破脸皮,反而顶着各方压力,想要听凌耀这个当事人给出合理解释再做判断。 可是为什么当身份一调转,凌耀就丝毫没有这样的觉悟,反倒先因为自己主观臆想的罪名而对自己问责?! 不可置信。愤愤难平。且,失望至极。 “你还是不明白。” ——可是为什么。 “你当然不明白。” ——你的脸上会露出那种失望的、漠然的表情? “因为你……’主角’,也不需要、不能够明白。只有你不明白,才能’一尘不染’,做一个’完美无缺’的’主角’,’故事’也才能顺理成章地发展下去。” ——和当初在流川时,你看向南荣和秋的神情如出一辙。 “你用不着那么生气,因为我并不会把他自杀的事归罪在你身上。如果我真的为此责怪于你,现在的我会直接拔剑,而不是站在这里说话。” ——那究竟是为什么? 凌耀似乎还想要再说什么,门外却传来了喧闹的人声。 “拦住他!拦住这些家伙!” “族长说了,不能放任何人进去!” “放你娘的屁!刚才凌耀那家伙是不是进去了!我都看见了!这还叫不放任何人进去?!” “万一我们晗哥有个三长两短的,就是你们主家下的黑手!” “靠!他妈的我们族长出了事儿,才是你们恒南的责任!!” “凭什么不让我们进去!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让凌耀出来对峙!让他说个明白,为什么要对我们恒南的人动手!” “我大哥回来了?我要去见他!放开我!!” “喂!凭什么凌枭就可以进去!谁不知道这货和凌耀是一路人!” “放我们恒南的进去!我们要自己讨回自己的公道!!” 大概是被那声音所吸引,凌耀的目光忽然飘向远处,又很快转过头来,说道: “你并没有我把我先前的话放在心上,小鬼。我告诉过你,那只心魔没有死,很可能就依附在你的身上……但你并不深究这一点。因为你惴惴不安的来源更多的是我,是曾经伤害过你的主家人,是算计过你的神龙学院。至于心魔?根本感觉不到的东西,谁又知道是不是我糊弄你的谎言? “你不相信任何人,对每一个人都充满了防备;却又觉得他人对你的不信任是极大的错误,觉得自己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是别人造成的,所以对自己的遭遇倍感委屈……反而从来没有想过问题可能会出在你自己身上。 “我知道。我知道这都是人之常情。多好的算计啊,一步一步都卡在‘人之常情’之上。逼着你做出选择,也逼着我做出选择,最后桥路两归,两败俱伤,借由你成为凌家家主的契机,顺理成章地得到它想要的东西。” “你在说什么……凌家有什么值得神龙学院算计的东西?你少忽悠人了!” 凌耀没有接话。他只是短暂地停顿了片刻,似乎神游到了某个地方,又很快回归了现实。 哐当——! “你!你果然回来了!!这次众目睽睽之下,你休想再赖账逃走!” 破门而入的凌远东指着凌耀的鼻子,似乎浑然忘却了自己的修为在凌耀面前根本只是个渣滓。 凌耀看着凌远东通红的眼睛。凌远东身后闯进来的人里大多都通红着双眼,仿佛被蛊惑了一般冲动而狂躁。 “以后……你会知道的。不急于这一时。 “现在……是我做出选择的时候了。虽然我也没什么可选的。 “但是至少,在彻底失败之前,我绝不会先投降。” 凌霖晗心中忽然浮现出一丝惶恐,一种没有来由的、隐秘的惶恐。他觉得自己大概真的忽略了什么,并且又正在失去什么。 但那种感觉只是闪过了一瞬,仿佛只是他被凌耀的淡然震出的一个幻觉。 凌耀转过身去,正向那闯入的人群。他的头发很乱,衣冠也不整,眉眼之间充满了疲惫。但他站在那里,腰背依旧直立得如青松,如剑脊,不仅没有丝毫退却,而且锋芒毕露。 “你们问我为什么要偷袭凌霖晗?你们想得到的答案是,我想杀了他,消除自己最大的敌人。 “你们问凌非语被我怎么了?你们想得到的答案是,我的确杀了他,因为他拿捏了我的把柄。 “你们问我为什么不肯出现?你们想得到的答案是,我心里有鬼,畏罪潜逃。 “你们问我为什么怎么有又回来了?你们想要的答案是,我脸皮厚,想通了之后又打算和族长再一起算计着铲除你们恒南。 “你们并不在乎我的答案。我说得和你们想要的一样最好,不一样,那把我打成撒谎就好。因为你们要的既不是真相,也不是公道——而是打倒我之后可以得到的权力。只不过你们尚且知道给自己盖一块遮羞布,好让你们的举动显得名正言顺一些罢了。 “既然如此……我又有什么好解释的呢? “我的大伯,凌家家主,凌巍然,就在刚才,已经去世了。” 人群中立刻爆发出一阵窃窃私语。 好话,坏话,闲言碎语……但那不重要。凌耀一句也不打算听。 就在陪伴凌巍然离世的最后时刻,他已经翻完了这个副本的所有剧情。现在的他知道心魔想要得到什么,也知道心魔想用什么方法来得到。 “现在能够阻碍你们的人,就只剩下我了。而我本来可以松口的。 “就算把凌家家主之位让给你们恒南又如何呢?我看得上这个位置吗?我和凌霖晗又没有什么你死我活的仇怨,我为什么碍着他给自己添堵呢? “可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那心魔想要逼自己和凌霖晗真刀真枪地动手?想发动凌家其他子弟暴动,让凌霖晗名正言顺地继承家主之位,方便它进入凌家禁地? 好吧,那它成功了。至少已经成功了一半。凌耀现在的确憋着一股气,非要和凌霖晗打一架才能停手;恒南人也憋着一股气,非要看他凌耀不得好死才肯罢休。 但是啊…… “你们这些人,光会耍嘴皮子又有什么用呢?把我贬得再难听,再恶毒,你们又能奈我何呢? “你们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一个好说话好欺负的小鬼身上,期望他能够打败我,然后在想方设法从他手里把权力骗过来,来满足自己的愿望。” “那么,行啊,来吧!来试试看啊?试试看,他是不是真的能打败我;试试看,你们是不是真的有机会得到你们梦寐以求的权力和地位。” 凌耀从芥子袋中抽出承影剑,重重一挥,斜劈在地上。地面立刻留下一道深深的、闪着雷光的剑痕。 “来吧,我应战了!” 就来试试看,剩下的这一半,究竟能不能如它心魔所愿! 158渴望 东南水乡似乎生来便笼着一层水雾。尤其是夏秋之际,再澄亮的天空转眼也能凝出一沓子浓密黑云来,还压着重重的湿气,仿佛随时将人浇淋个通透。 而在这人声鼎沸的擂台之上,意味不明的叫嚣和喧哗之中,扭曲而狂热的人影之间,那种沉闷而难以喘息的感觉更甚,让人无暇思考,也无力思考。 双腿打颤的主持人壮着胆子,终于吼出了“开始”的宣告。可这威风没过几秒,只是被凌耀状似无意地轻轻一瞥,他便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儿似的蹿出了擂台,不知道躲到哪个犄角旮旯里去了。 每一个人都很奇怪。凌霖晗的直觉如此—— 兴奋而躁动的观众,战战兢兢的主持人,剑拔弩张的两派子弟,以及如同暴风雨前夕一般平静异常的凌耀。 还有,浑浑噩噩的自己。 他忽然想到,凌耀说过他身上藏着那只苟延残喘的心魔。 凌霖晗总觉得自己有九天重云塔护身,向来是不以为意的。可这一刻,他的心头却忽然闪过一道灵光: 他真的没有受到影响吗? 就算他没有受到影响,他身边的其他人呢? 但他的思绪又很快诡异地、不受控制地偏移到了旁处。他又开始想: 凌耀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眼前的这个人,不再有平日里的那般恣意潇洒,反而显得有些狼狈而虚弱。似乎在凌巍然去世之前,他就已经遭受了巨大的变故。 可更让凌霖晗感到一丝心惊的是,虽然凌耀的身体状态几乎到了濒临崩溃的地步,他的气势和境界却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高度——坚韧的,决绝的,桀骜的,超然的…… 这样的凌耀让凌霖晗感到陌生,感到捉摸不透。 如果让他同此前的凌耀对上,哪怕只有五五开的胜算,凌霖晗也只会觉得棘手,觉得充满了挑战性。可现在…… 他看着凌耀慢条斯理地擦拭着那柄承影剑,看着承影剑的剑锋上反射而出银光。 明明他的胜算更大了,他却产生了一种莫名恐惧的心理。 两个人就这样伫立着,谁也没有先动手。 “怎么回事!不是都已经喊开始了吗?快开始啊!” “对!开始打啊!这样站着都多久了!” “难道是精神力的博弈吗?看着也不像啊?” “喂!难道是怯场了吗?!我们来可不是为了看这个的啊!!” “不是要决一胜负、打个你死我活的吗?!我可是期待了五年啊!结果就这个!?” 台下的声音断断续续传入凌霖晗的耳朵。他觉得自己的脑袋像是要爆炸了一样,又像是坚硬的石头,不会接纳也不会转动。 “……你现在这样……不公平。为什么非要……” 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般。 而开口之后,他又觉得自己特别可笑——人都已经站到擂台上来了,问这样的问题又有什么意义呢?对面这个人肯定会这样笑话自己。 可是凌耀没有笑。他只是终于放下了自己的衣角,甩了甩被他擦得噌亮的承影剑: “没有为什么。本来也……没有什么公平。我知道你输不起,所以你也没有必要犹犹豫豫、畏手畏脚。” 承影剑的剑刃上忽然卷起一簇簇雷光,像是燃烧的紫色火焰。 凌耀缓缓将剑举起,指向凌霖晗: “但是我也不会放水。因为这一次……我要赢。” “噢噢噢噢!要开始了吗?!我看到他动了!” “快点!快点开始!” 随着观众们的惊呼和起哄,擂台的地面上忽然陆陆续续转亮起无数星盘图案的阵纹。符文上白金色的光芒一瞬间几乎将整座擂台全部吞没。 而本就阴沉的天空更是乌云密布,紫色的雷光在云层中若隐若现,仿佛蛰伏待出的凶兽。 而就在地面的阵纹旋起的那一刻,凌霖晗猛然踏地而起,向半空跃去。一道剑气忽然冲天而起,扎在他原本落脚的地方。 凌霖晗的额角冒出两滴冷汗,立刻在空中虚点了两步,转身避过了一片细密的雷线。 他握紧右拳,让玄铁色的灵力附在拳上,重重向凌耀所在之处砸去! 凌耀侧身一步,运剑一拍,正打在那拳头的拳面之上,挡住了攻势。 两者相撞,顿时发出金铁冲击的嗡鸣之声。 但这还没完。虽然拳势受阻,但凌霖晗拳上的灵力却依然在涌动。只是刹那之间,那灵力忽然攀上他的拳轮,长出一排黑色的尖刺,向凌耀面部刺去。 与此同受,他的左拳也已经蓄势待发,借力向前挥来,显然是向凌耀的腹部攻去。 然而凌耀面色不改,只是微微颤抖手腕,让承影剑剑刃摆开一个弧度,顺着拳面削了下去,挽了一个剑花,劈在凌霖晗下路的左拳之上。 而凌霖晗右拳上灵力凝成的尖刺,似乎失去了阻碍,直欲扎入凌耀的眼瞳;却在触及凌耀面部的毫厘之时,忽然停止了生长,如同冰雪遇热一般消融下去。 凌霖晗瞳孔微缩,见凌耀左手捏着符诀,又是引落了一道天雷,便知自己这一回合里再讨不得什么好处,只得曲臂挡了凌耀的这一剑,收拳向后退步。 只是他这一退,自然又落回阵中,免不得又要同阵法做一番缠斗。 地面,天空。一开场凌耀就已经占据地利,打了凌霖晗一个措手不及。凌霖晗反思了一番,恐怕还是自己先前处于茫然之中,又存了能不打就不打的心思,根本没进入备战状态,才让凌耀占得如此先机。 可凌耀说得不错——凌耀想赢不假,他有诸多疑问在口,又有恒南在后,也输不起。哪怕他真不想和凌耀斗得你死我活,也没有断不能走神放水。 这一战,打得不是谁强谁弱,而是谁能拿到凌家独一无二的话语权。 他必须把话语权捏在自己手里,才能弄清事情的真相,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他必须……动真格了。 凌霖晗这一拳向地上砸去,擂台的地面顿时裂出一道掌宽的深痕来,依附在地面上的阵纹也随之破碎。终于站住脚跟的凌霖晗气沉丹田,以九天重云塔的虚影为阵眼根基,调用塔内磅礴的五行灵力,摆出五行拳的架势。 宝塔辉光之下,凌耀设下的感灵阵纹开始一点点被削弱,最后消融于无形。一时间,擂台的地面上分出两个不同的阵营来,形成割据之势。 地面的争夺陷入僵持,凌耀却也没有闲着。见九天重云塔力量霸道,他也不愿强与之争夺这地利,只是稳住了余下的阵纹,默念着咒文,转手捏起符箓来,沾着指血向承影剑上抹去。 登时,承影剑上升起缕缕白烟。那白烟将雷电灵力和剑意包容凝聚,化作一道道半实半虚的飞剑来,密密麻麻地悬浮在周围,仿佛拥有灵智的召唤物一般供人差遣,让人看得头皮发麻。 凌霖晗并非未曾见过凌耀施展的影月式剑影。可眼下这般招数,与长岭剑门的影月式又有许多不同之处——不仅将剑影实化,还融入了些许空间之力的意蕴,威能亦更加强大。 此刻凌霖晗更是确信,凌耀经与凌非语一战,虽然身负重伤,却在境界上更上一层楼,已经有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态势。 他深吸了一口气,挥拳引出玄武神兽的虚影,置于身前;又洞开九天重云塔之大门,引洪荒之力为玄武蓄力。虚幻的玄武渐渐凝实,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 “呿——!” 似心有灵犀,两人一同下令。剑影倾巢,玄武镇盾,一攻一守,又是僵持与消磨。 【再猛烈一些。应该用更猛烈的招数。】 凌霖晗忽然心中冒出这样的想法。 【他新晋如此玄妙之境,实战却是头一次。眼下拿我做磨刀石,只会愈战愈勇!看他那游刃有余的模样,肯定尚未使出全力。若是不下猛招,不多时便要被他压着打。】 【我不是不够强,而是不肯拿出十二分的气力对付他,只怕开弓没有回头箭。可是现在已经回不了头了,又何必拘束呢?明明有九天重云塔这样的宝物在手,又何必惧怕他一个强弓弩末之辈?】 【我已经温养了九天重云塔许多年,对其已经如臂使指,掌控自如。若真怕不小心下了很狠手,更应该用九天重云塔的力量速战速决,一击将其擒获,免伤无辜!】 【虽然神龙学院对自己的诸多算计都源于九天重云塔,可九天重云塔本身只是件法宝罢了。落在我身上,是我的运道;却不用它,则是我暴殄天物。既然使用它能够帮助自己更好的解决问题,我又何必刻意冷落一件法宝,去寻更加麻烦的路子呢?】 【就一次,就这一次……】 凌霖晗咬了咬牙。 自从得了九天重云塔,无论是寻求天华地宝,还是修习秘籍功法,他的修炼之路几乎都是围绕着这座宝塔在进行的,他的实力也多在运用宝塔之力上体现。如果他不能全面动用九天重云塔,也就意味着他变相压制了自己的实力,让自己在同水平的战斗中处于劣势。 如果他想要战胜凌耀,他必须…… 反正,也就一次…… …… 透过巨大的玄武虚影,凌耀看到了凌霖晗有些迷茫挣扎的面孔。 他没有放松警惕,而是继续按部就班地补充剑影,紧盯着九天重云塔之下的凌霖晗,仿佛像是在等待一个时机。 他对凌兴然和天心祖师之间的纠葛也有零星了解:凌兴然不知出于何种目的,居然把曾经半步成神的天心祖师灭杀在这里,还封印了人家的尸身和宝物。 也因此,作为天心祖师临死前接触的最后一件法宝,九天重云塔继承了天心祖师深厚的恨意,自然会在凌霖晗每次调用九天重云塔时,诱使凌霖晗对他这个凌兴然的“替身”痛下杀手。此时此刻,亦是如此。 而此刻巴不得自己死翘翘的心魔,又怎么会放过这个天然的机会? 忽然,凌霖晗的眼瞳中闪过一道冰冷的红光。 凌耀在隐约中听见了一个陌生的呢喃: “阻我成神……仇……凌……你不得好死……” 九天重云塔顿时气势大增,恢弘之气直冲云霄! 虽然谁都听不见,但他还是忍不住啐了一口: “啧……还要来这一出。x的,人跑了还要老子给背锅。怕是早就算计好了,非等我把传讯符全用完了才动手……现在倒好,我连个紧急信号传不回剑门。” 但他的目光却不再停留在凌霖晗身上,反而向擂台之下的人环顾而去。九天重云塔的意志暂时全面侵占了凌霖晗,心魔自然也更加肆无忌惮。而在凌耀的眼中,台下的这些人此刻也同凌霖晗一样,眼睛里泛着被心魔控制之后产生的妖异红光。 渐渐地,他们吐出来的话不再属于人类的语言,摆出来的动作也扭曲得超出了人类身体的极限;他们不再满足于擂台之下的狂欢,纷纷掏出武器来,双脚并用地向擂台上爬去。 “杀了他……杀了他!” “我们的敌人!” “就该千刀万剐!!” 轰隆——! 第一道惊雷在天空炸响,暴雨当即冲刷而下,却也难以与掩盖着鼎沸的人声。 他们嘶吼着,咆哮着,冒着骤降的大雨,如同着了魔的水鬼一般张牙舞爪地向凌耀蜂拥而来。 然而凌耀却是哂笑,从容得仿佛这些人想杀的并不是自己: “偏要作众人皆醉我独醒,偏要闹得好似我众叛亲离。何必呢?我又不是你们善良而瞻前顾后的‘主角’,又要优雅又要赢,还要一个举世清名。” 他似乎是同那心魔说话,又更似是自言自语, “若是不知道凌兴然只是找了个家族打掩护,根本不是凌家人,或许我对凌家还有几分顾念。可现在嘛,没有血缘关系,也没有亲友羁绊,这凌家亡不亡,他们无辜不无辜,同我又有什么干系? “就算他们脱离控制之后,反过来污蔑我滥杀无辜、嗜杀成性又如何呢?我需要这点漂亮名声吗? “他们敢动手,我就敢杀人!多公平?” 他忽然烧了手中的符箓,从袖笼中又捏出一叠符纸来,齐刷刷向凌霖晗丢了出去,且顶上一顶。而后他猛地一转身,反手推剑,刺穿了一个拿着刀冲到他背后的人。 噗——唰—— 承影剑毫不留恋,一击即中,立刻抽身而出,转头又刺透旁边一人的肩胛骨、另一个人的脖颈,再一个人的头颅。 飙洒的鲜血在空中画出一道道长弧,喷溅在每一个人的脸上。 轰隆——! 他可不是和全世界为敌。他只是在等云开雨霁。 所以他不会迷茫,也不会犹豫。只管杀了眼前的疯子就行。 他要赢。 作为一条咸鱼,他对胜负从来没有如此强烈的渴望。 但这一次不同。 他要争这一口气,让凌兴然知道,这“命运”并非无法改变,只不过是凌兴然舍不得自己受苦受难,偏要他人替自己遭罪,自己却做了逃跑的懦夫! 所以,哪怕赢了也只会让他声名狼藉,赢了也只会让他奄奄一息,哪怕要死在这里,他也要冲破那所谓的“剧情”; 他也,一定要赢! 159噩梦 “不……快走……” 娄月娘从睡梦中醒来,听见枕边人的呓语。 “……快停下!!不要再继续……” 她沉默着拢了拢身上的纱衣,起身将房间的门窗关紧。 但很快,呓语的声音便消失了。娄月娘转过身时,那人已经坐了起来,闭着眼微微喘息。 娄月娘抿了抿唇,走到床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霖晗……你又做那个梦了。” 却是肯定的语气。 事实上,在凌家那场“五年之约”的大战之后,凌霖晗的状态远比现在还要更差。在娄月娘再次见到凌霖晗的时候,他身形疲惫而瘦削,在夜晚几乎无法入眠。 因为只要一闭上眼睛,他似乎就会回到凌家的擂台之上,回到那场混乱的厮杀之中——他既救不了那些被心魔控制的无辜者,也救不了被围攻而奋力抵抗、奄奄一息的凌耀。 一直到凌耀在圣泉稳住了伤势,恢复了修为之后,情况才渐渐好转起来。至少这几年,凌霖晗已经很少会梦见那个时候的画面了。 凌霖晗揉了揉肉微痛的太阳穴,言语中却已经没有了睡梦中那边惊慌恐惧的情绪: “嗯。大概是因为……今天见到他了吧。” “他还是……” 但娄月娘却说不出什么像样的安慰的话来。若说那个人原谅他了,就不会那么多年避而不见;可若是说怨恨……除了不再直接联系之外,那个人却也没有做过任何报复的事情。 只是,凌耀越是这般冷漠的态度,对心怀愧疚的凌霖晗来说,只怕是越感到痛苦——因为比起恨,“不在乎”总是更让人无从下手。 反倒是凌霖晗无奈地笑了笑,安慰道: “都已经这么多年了,他若是真的忽然愿意见我,只怕才让我胆战心惊。说到底……这都是我自己应得的报应。如果我当初能早点下定决心,或者哪怕是在那个时候能够阻止他……罢了。就算是现在的我,也没有办法完全左右自己,还谈什么过去呢?” 他曾经天真地以为,只要打败凌耀,就有机会彻底掌控凌家,就能查明真相、主持公道、伸张正义;只要他变得足够强,就可以摆脱神龙学院的控制,能够顺从内心的想法,左右自己的命运。 可到头来他才发现,自己的阻碍从来不只是凌耀,不是凌家人,甚至不只是神龙学院——他爬得越高,做了越多的事,人们越是奉他为尊,他便越是被束缚在那个“尊”的框架内——他必须是英雄,必须是正义;必须高贵,必须正确;必须心怀苍生,必须兼济天下…… 他不能犯错,甚至不能承认已经犯下的错误——带领我们走向光明未来的尊者,又怎么会犯错呢?如果有错,那一定都是别人造成的。 神坛之上,既是荣耀,更是枷锁;可跌落神坛,就只有粉身碎骨。 “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你想要的那一天……很快就会来了。” 对娄月娘的安慰,凌霖晗只是回以一个淡淡的、自嘲般的微笑。 就算那一天来了……过去的一切,也已经无法改变了。 但是他不想辜负娄月娘的心意,因此很快转移了话题: “这个时辰,我也该醒了。今天……萧帮主会来。我还得托他帮我把东西带过去。” 娄月娘自然也知道这件事。 每次长岭剑门那里拒收凌霖晗送过去的奇珍异宝,凌霖晗总是想方设法把东西掺到和白鱼帮交易的货物、或是送给萧霁年的人情里去。 一开始那位心大的萧帮主还以为是赶了巧,见宝物里有能帮凌耀恢复伤势的宝物,自动就把东西转送过去了。 可这一来二去,每回里头都恰好有凌耀最需要的东西,萧霁年又不是傻子,当然明白凌霖晗是个什么心思。 顾及于凌耀的想法,那段时间萧霁年干脆断了和凌霖晗手下人的正常贸易往来,似乎丝毫不顾及自己帮派里的损失。 不过后来,大概是凌耀本人松了口,白鱼帮和凌霖晗手下势力的买卖又做了起来,萧霁年也开始对凌霖晗的这点“小动作”佯装不知。大家便保持着这般微妙的关系继续来往着。 她还记得那段时间的凌霖晗特别高兴。因为在他看来,至少凌耀愿意接受他的“赔礼”了——哪怕凌耀只是觉得“到手的便宜不要白不要”,他的心里也会觉得好过一些。 其实娄月娘在心里,对凌耀的冷漠是有一丝怨意的。 她对那些前尘往事了解不深,但她陪伴在凌霖晗身边许多年,亲眼见证了他的痛苦和自责,见证了他为了求得原谅而做出的所有不符身份的卑微姿态。 哪怕孰是孰非早有定数,她身为凌霖晗的妻子,依然会忍不住心疼自己的丈夫,为他感到不值。 可这些都是她不能宣之于口的。因为她没有任何资格要求凌耀原谅谁,也没有立场恳求凌霖晗放弃这样近乎徒劳的做法——毕竟在这件事上,她只是一个“无法感同身受的外人”。她能做的,只有无条件地支持自己的丈夫,尽可能地替他排忧解难。 “放心吧。早就准备好了。” 娄月娘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时间还很充裕,慢慢来。” “尊者!尊者大人!有客人来了!” 门外忽然传来急促的声音。 凌霖晗闻言,立刻粗犷地套上剩下的衣物: “今天怎么提早了那么多?” 正当他站起身来,准备出去迎接时,娄月娘却伸手拦住了他: “我先出去看看。或许来的并不是萧帮主。就算是,你现在这副模样,只怕也招待不了客人。” 凌霖晗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好嘛,衣服扣歪一格了。他又转头看了看镜子——头发乱蓬蓬的,衣领子也翻得乱七八糟,鞋还穿错了一只——这副模样,别说招待客人,就是去见门口的小守卫也是不好意思的。 凌霖晗有些羞恼地抓了抓头。这让娄月娘忍不住轻轻笑出了声。但她很快咳了两声,恢复了正经模样: “你还是先收拾收拾。我先出去看看,招待一下客人吧。” 凌霖晗当然只得同意。见娄月娘推门出去了,他顺了顺气,把自己重新捯饬了一番,拍了拍脸,这才走了出去。 然而这才刚走到大院,他便听见府门外嘈杂的声音。 虽然他平日里也算平易近人,可好歹也是真元境的“尊者”,没几个人敢无缘无故堵在他家门前喧闹。 回想起先前那守卫明知道自己在休息却依然匆匆忙忙前来通报的架势,凌霖晗这才后知后觉——只怕这外头,来者不善。 一想到娄月娘已经出去应付,凌霖晗顿时紧张起来,三步并作两步便走了出去: “怎么回事?” 凌霖晗一露面,更是让看热闹的人群心情激动起来。可惜他这一沉声质问,显然心情不佳。虽然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可这些围观的人也不是傻子,顿时闭紧了嘴巴,生怕凌霖晗为了这档子事迁怒了他们这些看客。 凌霖晗的目光最开始只投向了娄月娘。见娄月娘无恙,只是紧蹙眉头,心中稍安,这才转了视线到旁处。 可惜这一看,他便见到了最不想见到的人之一: “……冰灵仙子?你们这是做什么?连个帖子也不递,通报也不传,就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跪在我府邸门前,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凌霖晗做了什么对不起你们的事,还故意把你们晾在门口罚跪。” 原本见凌霖晗出来,尹若冰已经扬起头来,摆出一副楚楚可怜、我见犹怜的模样。可惜凌霖晗一句话就冷不零丁地戳破了她那点借围观者造势的心思,弄得她准备好的话术顿时废了大半,最后只能假惺惺地抹了抹眼角,道: “霖晗……我也是没有办法了呀……自紫仙阁出事,你便再也不肯见我了,我也只能出此下策……纵使当年全是我的错,你也应该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我从来没有背叛过你,你又怎么能如此绝情呢……” 见尹若冰想把事情拐到男女私情的问题上,还影射他是因为紫仙阁败落了才开始对她冷淡,凌霖晗就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把那点老底全给戳破了—— 哪里是他避凉附炎?紫仙阁之所以败落,尹若冰一干人之所以落到需要跪着求他帮忙的地步,他可是算计了五六年! 可不等他说话,先前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许安阳似乎早猜到了他的心思,一把拉住了他,对他摇了摇头。 凌霖晗到了嘴边的怒斥和嘲讽拐了一拐,最后只得又转为冷漠: “这话应该我问你才是。从前也不见你热络,紫仙阁出了事,才仗着当年那一点人情,三天两头地来找我帮衬。还到处散播谣言,真好似我和你之间真有一段露水情缘一般,甚至在我妻子面前也不知收敛。你这又是何居心?” 许安阳松开手,还是叹了一口气。虽然语气不佳,但至少凌霖晗没在人前崩坏形象,真把自己坑了紫仙阁的事说出来,他就应该庆幸了。 自从凌霖晗再回神龙学院,他就愈发看不懂自己这个小学弟了。 最开始的时候,他的确是听从上面老师的安排,做出慧眼识珠的模样结交凌霖晗,还对他进行“投资”,笼络人情。 所以当初他虽然佩服凌霖晗的天赋和实力,心底里却也觉得这小学弟实在单纯好骗得很,才会被学院牢牢拿捏在手里。 可后来……凌霖晗终于有了上位者的姿态,懂得绸缪算计、玩弄人心,甚至渐渐成长得能够和神龙学院抗衡之时,他在庆幸自己没有做错选择、投错阵营的同时,又对当初那个正直纯真的少年的消失感到无比的惋惜。 他精于算计、工于心计,而凌霖晗变得火眼金睛,也不再自欺欺人。所以现在,他们早已经不再是纯粹的“朋友”,而更多地成为了“合作者”,甚至“上下级”。这种身份的转变让他感到唏嘘,又……安心。 但只有在这种时候,当那些在“五年之约”里算计过凌霖晗的人再次出现的时候,许安阳才能感受到凌霖晗原本那股不顾一切、快意恩仇的少年意气。 哪怕他极其反对凌霖晗为了一时冲动而毁了自己的对外形象,毁了自己积攒的名声和人脉,总是“不解风情”的阻止凌霖晗的各种直来直去的报复行为…… 但他心里又何尝不觉得:啊……这才是他认识的那个凌霖晗吧。 “都是误会,都是误会。来者是客,也别让冰灵仙子和诸位道友跪在大门前了,多不像样子?仙子若是有话,还请进府一叙。 “至于其他道友,想必也是为了紫仙阁一事而来。五行尊者只有一个,也是分身乏术。有什么要说的话,冰灵仙子一个人说足以。诸位还是,请回吧。” 许安阳笑着打了个圆场,既不冷落无礼,也不热络讨好,也算给了围观众人一个交代。 其他人一听,也知道这是要“关起门来处理家事”了,闲言碎语了几句,自然闹哄哄地散去了。 凌霖晗转身向院里走去,心里惦念着马上就要来访的萧霁年,只想着对尹若冰这点麻烦速战速决。待这大门一关,其他人陆陆续续走了进来,又各自回到岗位上去,他顿时拉下脸来,把自己往主座上一扔,毫不客气地眯眼斥道: “尹若冰,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我早说过,我不会帮你,也不想再见到你!紫仙阁败落乃至解散,我乐见其成,甚至拍手称快!别说你跪着求我,便是你以死谢罪,也休想我会帮你们!” 大概是已经是早已经在凌霖晗面前暴露过了真面目,此刻又没有外人在场,尹若冰索性也不再扮弱装惨,反倒是咬着牙反问道: “你自然是乐见其成的。要说没有你明里暗里的授意,我紫仙阁又怎会落了一个墙倒众人推、人作鸟兽散的下场?” 然而对尹若冰这般直白地戳破,凌霖晗却并不恼羞成怒,反倒是嗤笑了起来: “原来你是知道的。既然知道,又何必来求我这个’罪魁祸首’?我也不要你们的命,也不要你们为我所用,我只要你们的紫仙阁溃散,彻底成为芒生大世界的历史!只是如此,还不够仁慈吗?” 尹若冰听罢,却是捂紧胸口,惨笑道: “我不明白…我不明白!你为何要这样做?这样做对你又有什么好处?扪心自问,我当年尽心尽力辅佐于你,甚至动用紫仙阁的力量为你做靠山…… “我付出了那么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算都没有!可我又何曾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以至于你要毁了我紫仙阁的百年基业!? “凌霖晗,我手上也不是没有证据的。你就不怕我把你做的这些事曝光出去,让你五行尊者高尚完美的形象彻底崩塌吗!” 然而面对这一番质问和威胁,凌霖晗却并不为之所动,反而满是玩味地看着尹若冰,就仿佛在看一个笑话: “你这是装傻,还是装得成了真傻?当年你接近我、结交我、讨好我,乃至于暗示我和紫仙阁联姻,难道真的是出于爱慕又会是欣赏而已吗? “当然不是。你的所有行为目标都很明确——因为我是’天眷者’,能够帮助你振兴你的紫仙阁。你和许安阳一样,不过是想在我身上投资,以谋求日后得到更大的回报罢了。 “说实话,我也并不反感这种纯粹利益关系上的’投资’,否则我也不会继续把许安阳留在身边。 “但’投资’就是’投资’。你可以施恩图报,可以收买人心,甚至披虎皮扯大旗。无所谓,我不在乎这些。可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算计坑害我身边其他人来为自己添光彩,更不该拿无辜者的性命来做你的垫脚石!” 看着尹若冰忽然发白的脸色,凌霖晗脸上的讥笑更甚: “你该不是真的以为,自己当年和’凌非语’的密谋神不知鬼不觉,所以任谁也不会晓得:你们为了杀死凌耀,为了把我推上凌家家主之位、为了从我这里得到一个天大的人情,居然和芒生大世界的公敌——魔族合作,利用我对你们的信任,让心魔依附在我身上混入竞技场,任其蛊惑人心,从而害死了凌家上百人!” ==补完啦(o′艸`)== 160当年 (本咕补齐啦) 凌霖晗的话掷地有声,一针见血,丝毫不顾及尹若冰的颜面,直戳戳地便把她内心深处最恐惧的秘密揭露了出来。 “不…那些人分明都是凌耀一个人!!” 然而她的辩驳却急促而颤抖,苍白得连自己也无法说服。 是。直接动手杀人的是凌耀。所以当年她可以趁着凌耀重伤、凌霖晗赶赴流川之际,在凌家肆意颠倒黑白、歪曲事实,道貌岸然地把凌耀说成杀人如麻、草菅人命甚至和魔族勾连的侩子手,把自己和恒南一干人说成奋起抵抗却无能阻止恶敌的悲情英雄,把凌霖晗说成力挽狂澜、救人民于水火之中救世主。 而清醒的当事人,那个时候不是不在场,就是默许了她的行为——他们都能从抹黑敌人的故事里稳固自己的地位、得到天大的好处——为此撒一个小小的谎言,又算得了什么呢? 而他们也自信地以为,凌霖晗身为最大的利益获得者,也绝不会有任何反对:哪怕凌霖晗的骄傲不允许他通过这样谎言来得到什么,可一边是曾经立场不明的敌人,一边则是一群出生入死的伙伴,相信他也懂得该做出怎样的选择。 但事实呢?事实是在凌耀杀死心魔、而他们却瞒着凌霖晗做出这样的决定之后,他们的身份已经发生了彻底的转变——谁是敌人,谁是朋友,一目了然。 没有人会替他们包藏真相。 而尹若冰和“凌非语”所代表的神龙学院早有串通,伙同域外魔族联手,搅了当年那场五年之战,导致了那场本可以避免的悲剧——这件事,会将他们永远钉在芒生大世界的耻辱柱上。 因为哪怕他们本就动机不纯,各自暗藏杀意;哪怕事后心魔被凌耀所杀、死无对证、再掀不起任何波澜,都不能掩盖一件事: 因为他们的计划,凌耀不得不冒着生命危险、顶着骂名,杀了被心魔控制的上百人,才终于把心魔彻底消灭。 “是啊……他只有一个人。” 凌霖晗恶意扬起的嘴角此刻却忽然垂了下来,反差之下连目光都显得格外凌厉, “你们怎么没想过,万一他不想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不想背负可能的骂名,又或是重伤之下心有余而力不足……最后没能杀死心魔呢?那个时候,你们打算怎么办?” 而如果当年凌耀没有成功阻止心魔,真让那厮借机壮大自己、入侵芒生大世界,那么为了那场人祸而死的,恐怕就不止凌家那上百人了。 也正因如此,凌霖晗才会对这些布局之人格外厌恶,格外鄙夷,格外憎恨。 “不会的!那心魔不可能成功的!” 似乎是急于摆脱“叛徒”的罪名,又或是想要表明自己的忠心,尹若冰忽然提高了声调,目光坚定地回答道, “你不是在吗?我们早就知道,你是’天眷者’。只要有你在,那心魔绝不可能成功!若非早知道’天眷者’的力量,我们又怎么可能放任心魔入侵芒生大世界呢?’天眷者’是注定要成为英雄的! “本来,那心魔就会由你亲手消灭。有人非要贪图抢功,才会落得那样的下场!” “是……吗~” 凌霖晗虚着眼睛,故意将句末的话音拖得很长。 似乎在玩味,又似乎在思量: “看来神龙学院给你们共享了不少关于’天眷者’的情报啊。” 又似乎是盛怒之下扭曲的平静: “但你会如此愤愤不平,如此强烈地试图证明凌耀不过是’罪有应得’……是因为他虽然被重伤,甚至丹田破碎,这辈子也没有机会步入更高的境界。 “但他毕竟活下来了,甚至依然成为了月曜峰的峰主,并没有像你想象中那样,被我或是心魔所杀。而且他现在的境界还是比你高,还是可以轻而易举地杀死你。 “你害怕被他报复吧?他当时看见你了对不对?看见你以一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姿态,躲在最安全最隐秘的角落里,冷眼旁观着心魔控制下的人们混战和厮杀,高高挂起地看着擂台上尸横遍野的场面…… “你明明清醒着,却任由心魔肆虐,甚至推波助澜。他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件事必定也有你的参与。他虽然抽不开身对付你,但他什么都看见了。” 尹若冰的身躯微不可见地颤抖起来。 “你抹黑他,不仅是想要讨好我和神龙学院;更是想借我们的手乃至芸芸众生的无形推手,替你除掉凌耀这个’隐患’。 “你害怕他甚至胜于害怕我。因为只要见到他,你就会想起那一天,想起你最不光彩的一面。你不肯承认自己的错误,但你又问心有愧。所以你总疑心他会报复你,会杀死你……哪怕已经过去了十年,你依然活在那样的恐惧中。” 对于凌霖晗来说,那一天像是混沌的噩梦。而对她来说,又未尝不是地狱的深渊? 她不断对自己洗脑,试图说服自己那一天只是一个“明哲保身”的旁观者,无功也无过…… 可是她永远忘不了那一天大雨瓢泼下声威震天的呐喊和混乱,忘不了魔气弥漫中的血腥和厮杀。 飞溅的雨。 泼洒的血。 飘动的衣襟。 散落的长发。 无数纷乱的色彩如墨如染,充斥在这片天地之中。像是一幅肆意流动的画卷,刻画着悲情又豪迈的人魔之战。 而在这幅画中,只有一个人。 那个人挥舞着带着雷光的利刃,如同在黑色的幕布上切割作画,一剑又一剑地划破那浓重的魔雾,收割者狂徒的性命,徒劳又执迷不悟。 他的气息越虚弱,剑势却越强;他的丹田越是濒临破碎,周身浮动的空间之力越是玄妙——尹若冰甚至怀疑,哪怕是寻常的破空境,也很难将空间之力掌控到如此程度。 可凌耀平日里修炼的,明明只有雷霆之力吧?!难道在被“凌非语”重伤之后,这个家伙反而得到了领悟空间之力的机缘,一举步入全新的境界了? 如果让他活过这一天,未来的凌耀,一个掌控了空间之力的璞相境,只怕将会在同一层次打遍天下无敌手吧。 到那个时候……如果他发现了自己这几天的所作所为…… ——如果……他死在这里就好了。 这隐秘而罪恶的念头却开始在她的心里疯长起来。 她是这幅画上会呼吸的尘埃。在这样浩大的场景下、在一片群魔乱舞,她显得如此渺小而又如此可有可无。然而此刻,她只希望自己更渺小一些,更难以察觉一些——连同她那不可告人的可怕心思。 然而,事与愿违。 持剑人的目光扫了过来,正落在她的身上。 尹若冰并不确定凌耀那个时候看她的那一眼,究竟是巧合,还是认定了她是这场乱局的参与者之一,又或仅仅是怀疑。可那一刻,她仿佛是被那目光扎破的皮球,唯有惶恐和恶毒从心里不断涌出: 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 那一刻她甚至分不清自己是否也受到了心魔的控制——她冲了上去,装作自己是上去救人的样子,挥剑向凌耀砍去。 直到她冲到近处,她才清楚地看到,凌耀的一只眼睛因为受伤而紧闭。 这似乎让她的信心倍增,让他觉得……说不定自己真的有机会,然后凌耀死在这里。 但那是她这辈子做过的、最错误的一个决定之一。 哪怕是丹田受到重创,哪怕是瞎了一只眼睛,哪怕是被数以百计的人围攻、又要应付凌霖晗的杀招——凌耀依然可以支撑那么久,甚至慢慢地积攒自己的优势——她一个小小的洞虚境,又怎么可能成功? 于是她付出了代价。 代价是她的一条手臂。 当然,这条手臂在紫仙阁阁主亲自出手之下,很快就原封不动地被装回了她的身上,甚至连一点疤痕都不显。可断臂之痛,秒杀之耻,却仿佛烙印一般刻在她心头,再难以抹去。 “我只是……我只是怕他对你……如果!如果他想要报复!那是一个要报复的,也是你啊!我只是顺水推舟罢了!可你那个时候,是真的发了疯似的要下杀手啊!!我只是怕他想要报复你罢了!!” 哒哒。哒哒。哒哒。 这是凌霖晗指节敲击桌面的声音。 可一时间,竟再没有人说话。厅堂里忽然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就连尹若冰也像是想到了什么,后悔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虽然并非主使,也是无心,可凌霖晗当年所扮演的角色却也并不光彩——哪怕他可以推说,自己的所作所为都是受到了心魔和九天重云塔的影响,可他却不能骗自己: 如果不是他先入为主的不信任,如果不是他潜藏在心底里的不理解和怨恨,他也不可能那么轻易就被控制,变成了向凌耀捅去的最锋利的一把刀。 所以凌霖晗同样忌讳别人重提当年,忌讳有人用尹若冰编造出来的“功绩”吹捧他,更忌讳别人提到那他当年差点杀了凌耀的事。 “你……说得不错。我当年的确做了不该做的事,也理应受到惩罚。可是有一点却是你想错了。 “他如果想要报复谁,’凌非语’,神龙学院,又或是我……但肯定轮不上你。 “哈……’仙子’,你也太自持甚高了点吧。就你这样的小角色,值得他那样的人费心费力地对付吗?只有我这样记仇的’小人’,才恨不得一点点扒了你的皮,让你无处遁形。” 凌霖晗似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话,隐隐约约憋着一股恨意, “你不会真的以为,我只是在替凌耀抱不平吧?当然不是,至少不只是。我这是替自己抱不平啊!知道我为什么要让紫仙阁覆灭吗?因为你想利用我让它强大起来啊。 “我最恨别人把我当傻子,又把我当刀子。正好,你两项全中。既然如此,我又怎么可能让你如愿以偿呢? “我不仅要让你看到紫仙阁覆灭,我还要让你知道,它之所以会覆灭,全都是因为你!这样听起来才讽刺得恰到好处,不是吗,’紫仙阁的少阁主’? “你放心,只要你们不再以’紫仙阁’的名义行走,我不会为难你们,也不会打压紫仙阁其他人重建的新势力。但是对你,我又稍微改变了一点主意…… “既然紫仙阁的覆灭也没能让你意识到自己究竟哪里做错了。那我再做得狠一点吧?比如……把你和域外魔族勾连的事情放出去怎么样?让所有人都知道,紫仙阁之所以会遭到我的报复,都是因为你做了芒生大世界的叛徒,如何?” 和凌霖晗逐渐变得轻快的语气对比,尹若冰却几乎崩溃地俯在地上: “不!你不能这样!你只要一开口,我就彻底洗不干净了!现在魔族肆虐,芒生大世界的所有人都会想杀了我的! “凌霖晗!你要讲良心!!你明知道和心魔接触的人根本不是我!我真的没有想过要害死谁!我是知道’天眷者’总能化险为夷才默许了那个人的计划的啊!而且,而且你这样撕破脸皮,神龙学院也不会放过你的啊!” 然而凌霖晗却怂了怂肩膀,笑了起来: “以前我打不过田羲,也斗不过神龙学院那么庞大的势力,才不得不忍气吞声。可现在?我还需要怕他们吗?就算有风险,你也说了嘛 ——’天眷者总能化险为夷’。” 接下来尹若冰的哀求也好、哭喊也好、咒骂也好,凌霖晗一句也没有再听。他只是挥了挥手,吩咐外面的守卫把这个“撒泼的疯妇”拖了出去,并嘱咐他们以后不要再放这个人进来。 厅堂里似乎又恢复了往昔的寂静。 但凌耀又再次坐回了主座上,重新泡了一壶新茶: “萧大哥,这戏看得还满意吗?赏个脸,来喝一口茶吧。” (补齐啦~等周六更新章节~) 161想要这么做 “还不错。” 方才空无一人的对座上,忽然浮现出一个人影。他伸出手来,还不客气地捉住凌霖晗推过来的那杯茶,呼呼噜噜地吹着热气: “就是聒噪了些。” 凌霖晗也不恼于对方偷窥之下还要“挑三拣四”,反而应和道: “也是。不过,以后她也没机会聒噪了。” 这风轻云淡的一句,倒是让萧霁年忍不住抬起眼瞧他。凌霖晗先前可是说过,他并不打算亲自动手取尹若冰的性命。可若想让人彻底“闭嘴”,那分明…… 大概是看出了萧霁年的怀疑,凌霖晗倒也不避讳: “等她作恶多端的消息一放出去。总会有人愿意’替我’动手的。” 他现在可是天下最年轻的真元境,手中把控着能与神龙学院比肩的超级大势力。哪怕他不动手,甚至约束着手下人也不许动手,也照样有数不胜数的、想要依附他们的小势力见风使舵,拿’整尹若冰’来讨好凌霖晗。 要说,做这种事又果真能讨好凌霖晗嘛?他们未必清楚。可“伸张正义”的名目已经立下,做了,对他们自己来说也是百利而无一害,又何乐不为? 就像尹若冰当年变着法子想要和他拉近关系一样——只要路够多,说不定就有一条能走通。 只不过,能大大方方承认这一点,也注意说明如今的凌霖晗,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瞻前顾后、道德洁癖严重、没有心机而被人骗得团团转的“臭小鬼”了。 “话说回来……你果真要把当年真相说出来,是对对付田羲那老头有把握了?若是当年田羲勾结魔族的事被捅破,只怕你们和神龙学院就连表面的和平也维持不得了。以你现在的境界……卧龙国皇室究竟选你还是保他,恐怕很难说。” “……若是和他本人交手,大概有三成把握。” “三成啊……已经很难得了。他已经活了那么久,又摸到了真元境的路子。有这三成把握,想必他也不会愿意冒险一战。介时就算撕破了脸,就算你拿不出一槌定音的证据,估摸着也不会直接变到动刀动枪的情形。” 萧霁年摇了摇头, “只不过,就怕你一番谋划,却是白费力气。如果当年你能澄清真相也就罢了,都已经过去十年了,别说其他人,就是阿耀本人也不怎么在乎了。 “反正了解他的人,我,长岭剑门的人,甚至流川那几个,不用解释也知道他不会做滥杀无辜的事;至于其他的,骂都已经骂够了,找麻烦也已经找完了,打也已经知道打不过了,就算知道了真相他们也不会道歉。 “所以,阿耀不会因为这点事……” “我知道。” 凌霖晗却是打断了他,一本正经地回道, “但我做这些事,并不是为了打动他,以此祈求得到原谅。我只是……为了能够减轻我的负罪感,去做十年前就应该做的事。是我想这样做,仅此而已。” 凌霖晗还记得那场大战的最后,在他动用九天重云塔加持、意图给凌耀最后一击时,凌耀却没有像他预想中躲开。 那个人虽然在对他挥剑,但目光却根本没有汇聚在他的身上。 哪怕是这一刻,他也在凝视着在凌霖晗看来空无一物的虚空,似乎在等待着什么的降临。 而在凌霖晗的匕首终于临了他的腰腹,凌耀的眼睛却忽然亮了起来——或者是,忽然变得亢奋而凶恶。 他的剑带着令人生畏的浩荡剑气,带着让人头皮发麻的紫色雷电,带着玄而又玄的的空间之力——割裂,破碎,甚至毁天灭地——直直斩向那个虚幻的影子。 凌霖晗终于在这一刻看清,不知何时,他们所在的擂台之上,遍地皆是魔气侵蚀过的尸体。 而本在雷雨中洗濯清澈的空气,此刻却忽然充斥着黑红色的浓雾,满是诡异,又满是熟悉。 而顺着隐约嘶鸣之处看去,凌霖晗终于找到了那熟悉感的源头 ——那双属于心魔的、血红色的眼睛。 万马齐喑。 而那把他亲手捅在凌耀丹田上的匕首,已经收不回来了。 凌霖晗的手开始打颤,眼中的愤怒和身上的灵力也像潮水一般消退而下。而后他踉跄着向后倒退,无意识地掉下擂台,最后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都是。真的。那只心魔真的没有死;而他的无知无觉也真的让他成为了魔族的“帮凶”。 他像是忽然被人从梦中戳醒,在现实的落差之下一瞬间便全部崩溃——他想要的真相,他想追求的“正义”,在事实面前都像是一个弥天的笑话,只能骗过愚蠢的自己。 “……你骗我……田羲…你骗我!!!计划明明不是这样的!我不应该死在这里!!天心祖师的遗骸!!我……” 但很快,心魔那双蛊惑人心的眼睛在承影剑之下,彻底灰飞烟灭。 而在心魔灰飞烟灭的刹那,他感受到凌耀身上的气势瞬间衰败下来——比普通人还要虚弱,仿佛随时都会像心魔一样化为烟尘。 但那是凌耀在战斗之后第一次对他开口: “喂……是我赢了。” 是的,是他赢了。 “我说过的。这次我一定要赢。” 不仅是因为他是此刻站在擂台之上的活人,在规则上赢得了比赛的胜利。 “而且……以后,永远都会是我赢。” 更是因为,他们所有人在另一个层面上、另一场战斗里,全部输给了他。 并且一败涂地。 “更何况,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需要在神龙学院的监控之下隐忍蛰伏、谋定后动的我了。如果身为真元境,我还要瞻前顾后、委曲求全,那这真元境,当得也没什么意思。” 萧霁年挑了挑眉头: “你能那么想最好。我也不想看到阿耀感到为难。” 别看萧霁年这边表现得和凌霖晗“交谈甚欢”,那都是建立在凌耀已经和他谈过的基础之上的。 当年凌耀刚出事那会儿,邱天明因为凌耀生命垂危所触发的印记赶赴凌家,拖着半死不活地凌耀去流川圣泉吊命。凌霖晗自觉愧疚,巴巴地跟上去想帮点忙,保住凌耀的性命。结果忙还没帮上,反而先给得到消息赶过去的萧霁年揍了一顿。 凌霖晗当年不敢还手,但他还记得当年守着圣泉的那些卫兵都是拿什么眼神看萧霁年的——一个洞虚巅峰的家伙居然敢暴打他们已经璞相一层的祭司大人,这是哪来的疯子? 萧霁年对凌霖晗每一次的态度变化,都来源于凌耀恢复的情况或者其本人态度的改变。比如凌耀醒了之后,萧霁年就不会每天恶狠狠地瞪着凌霖晗、仿佛要把它生吞活剥了;等凌耀和他谈过之后,白鱼帮那边的交易也恢复了;再到现在…… 这也是凌霖晗为什么如此重视萧霁年的来访——因为他想知道凌耀的态度。 “不过……” 萧霁年此话一出,凌霖晗立刻提起精神来,等着他的后话, “你也不用太悲观……他自己也知道,这件事不能全怪你。有些事,也的确不是你的错。 “只是人之常情,他这样……肯定没有办法坦然地说自己已经放下了,或者说自己毫无芥蒂之心。他没有对你做什么,也不是因为不怨恨。只是因为他知道,他不需要动手,只需要回避,就已经足够你喝一壶了。这人老记仇了好吧,你别把他想得太高尚了。 “只不,过这个怨恨的对象并不针对于你本人……总之,唉,到时候让他亲自给你解释吧。烦人诶,我最不擅长当讯使了!” 然而凌霖晗愣了好一会儿,脑子里嗡嗡的,似乎只听见了最后一句话: “亲……亲自?他,他要,要回来吗?” 萧霁年斜了他一眼: “不然呢?就算他和凌家没有血缘关系,他也在凌家活了那么多年。而且,他那个便宜傻弟弟凌枭总是凌家人吧?你还能不让人回来?总别告诉我都十年了,凌家那点人还没掌控在你手里,连个客人都招待不周。” “那肯定不会,那些人我都已经……但是……但是……他不是……不愿意见我吗?” 凌霖晗磕磕巴巴地应着,似乎有点宕机。 毕竟他一炷香前还在跟娄月娘说,凌耀如果愿意来见他,他才要感到不安……现在果然感到不安了啊! 如果凌耀要回来,凌家当年算计过他们的人,已经全部清理干净了吗?会不会还有不安分的人见凌耀回来,拿当年的事情胡搅蛮缠?凌耀以前住的那个房子还有人打扫吗?还有祖地的禁地,他是不是也应该让凌耀进去看看…… 这样一想,他好像什么都没有准备好啊! “你表现得果然很有意思。” 萧霁年一脸玩味地摸着下巴。 看见萧霁年的表情,凌霖晗却忽然冷静了下来,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你不是在开玩笑吧……我还是觉得……” “你还记得你是怎么打开凌家那个禁地的吧?我听阿耀说过。那个禁地其实原本并不属于凌家,甚至凌家也并不是禁地的守护者。那里封印的天心祖师的遗骸,其实都是凌兴然一个人的手笔。 “你可以理解为,那个家伙为了避免自己被当年的‘天眷者’所杀,故意斩断了那位‘天眷者’本应有的机缘,并且把自己身上的‘业障’转到了阿耀身上。所以那个禁地在凌兴然离开之后,也只有凌耀可以打开。这也是为什么……当年田羲要和他做交易的原因。 “所以就算阿耀要复仇,也是去找那个家伙,而不是来找你这个小鬼。虽然不明显,他这些年一直在改变对你的态度,同时也是调整自己的心态。等他彻底调整好了,自然会来见你的。 “没什么不可能的,小鬼。如果被往事和怨恨纠缠一辈子,那也太菜了。就算是凌兴然,他也总有一天会亲手做个了断的。 “毕竟,他可是……凌耀啊。” 162醒来 他还活着。 这是当凌耀再次醒来的时候,想到的第一件事。 不一会儿,他昏迷前的那些记忆也开始细细碎碎地回拢在脑海中。 他被凌霖晗捅了一刀,但还是杀死了心魔,这才有机会咬咬牙在倒下去的前一刻放了点狠话,然后在看见邱天明赶来找他的时候昏了过去。 无论是凌霖晗还是邱天明当时的神情,在他的记忆中都已经模糊不清了。最后一刻映入脑海的,唯有暴雨之后散去的乌云,和微微落下的一缕天光。 天亮了啊。 真好。 而且他还活着,还有机会见到那些来不及相见的人。 真是太好了。 但他睁开眼睛,见到的第一个人却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 “……” 南荣和秋和凌耀相顾无言,顿时生出谜之尴尬的氛围。 终于,还是南荣和秋先开了口: “你瞅啥瞅。你那是啥表情。我在这儿很稀奇吗?” 可惜他这一开口就老北方话三连了。凌耀一听就知道,萧霁年这段时间没少来和这小鬼唠嗑。 南荣和秋说完,只瞥了他一眼,转回头去,似乎又开始捣腾起自己刚才做的事情去了。 这种冷淡的反应搞得凌耀很尴尬——虽然他也不指望自己醒过来之后,有人在旁边来个什么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招展…… 但是你小子一副我刚睡醒还打扰了你干活的样子,就不对劲了啊!怎么说也得……关心一下我这个伤残人士的情况啊!好歹我这也是大难不死啊! 凌耀尴尬了半天,发现南荣和秋大概真的对自己醒没醒过来不怎么关心,只好自己关心一下自己了: “那个……我昏迷多久了?” 南荣和秋却忽然像是被抓包了一般手忙脚乱了好一阵,才抓住了差点掉在地上的什么东西,还不敢回头看他: “啊啊啊?呃,哦……半年吧。” 凌耀一虚眼,总觉得这小子在偷偷搞什么事情。 别以为你把传讯石藏在衣服袖子里我就看不见了! “半年……这半年有发生什么大事吗?” 大概是真以为自己把凌耀忽悠过去了,南荣和秋缓了缓气,又露出那副漠然而略带嫌弃的表情: “你能发生什么?这半年最大的事儿,不就是凌霖晗打败了你,继承了凌家家主之位;而你凌某人在东南凌家、联合域外魔族屠杀无辜民众上百人吗?声讨你的‘正义之士’从长岭剑门山脚都快排到流川了。开心不?” “……行吧。” 凌耀没觉得多开心,但他看南荣和秋的表现似乎是挺开心的。 “哼……我早跟你说过,不要回凌家。你自己回头看看,那个时候我给你的告诫,哪一条没有应验?” “山地剥,鹰鹊同林。”——兄弟不恭。 “天地否,虎落陷坑。”——遭人算计。 “凤鸣岐山,宿鸟焚巢。”——有圣贤之功,功劳却被反夺,还被过河拆桥。 “不就是如此吗?” 南荣和秋只感觉噎了一下,忍不住蹙眉: “……你都记得。那你还回去做什么。不相信?不相信你记那么清楚。” “所以我说过啊。你说了什么,我信不信,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必须回去,必须这么做,哪怕是和天眷者为敌……再说了,如果你的预言真的那么准……我再怎么准备也逃不掉啊。别想那么多了。” 凌耀满不在乎地摆弄着自己的衣服。他身上依然是先前混战时的那一套衣服,青灰色的衣襟上交错着暗红的血迹,看着总有一种诡异的狰狞感。 但似乎是因为在圣泉的温养之中,总算没有什么奇怪的异味,保住了他最后的体面。 南荣和秋瞥了他一眼,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 “别看了。又不是故意不给你换的。你当时一副快死的样子,你师父死马当活马医,把你整个人都丢进圣泉。没想到圣泉冒着泡咕嘟咕嘟就把你整个人都顺走了,吓得他们还以为你被淹死了呢。后来圣泉把你吐出来,他们也接近不了,自然没机会换了。” “……道理我都懂,但是……” “但什么?” “但你怎么萧霁年化了啊!” 这个叙事风格!!萧霁年!你怎么连流川的小孩也不放过!! (所以到底是谁和谁学的呢?) “……啧。还有心情调侃这个。你现在就乐着吧。一会儿有的是人来收拾你……” 南荣和秋愣了一下,虚着眼小声嘀咕着。 真讨厌啊。这种人。为什么可以那么淡然呢? 他才不相信凌耀醒来之后没有察觉到自己的伤势。虽然圣泉保住了一条命,但丹田破碎又岂是那么简单可以修复的?运气不好,凌耀以后就是个没有修为的废人了;要是运气好点,他的修为也基本只能在璞相境上下。 遇到这样的事,任何修炼者都会心生崩溃,更何况是一个原本可以冲击破空境、乃至真元境的年轻天才呢? 他甚至预想过,如果凌耀还能醒过来,醒来的时候哪怕露出一点懊恼伤心的表情,他的嘴就不那么毒了。就算他们互相不待见,他也不想在别人伤口上撒盐。 甚至他真的很难过的话,自己稍微安慰他一下也是可以的。就算长岭剑门因为修为问题不要他了,有圣泉在这里,流川神王庙也依然会接纳他。 可是偏偏这家伙,一副不甚在乎的样子,总让他觉得自己白费了一番腻腻歪歪的好心。 果然这种人就是欠的。 就像是。只要活着,就已经足够好了一样。真叫人看了……就烦。 明明。他这样的人,应该长长久久、风风光光地活着啊。 “你刚刚说什么?” “没有。” “?” “真没有!” 他才不会把五分钟内邱天明就会火速赶到并且会像训小鸡仔一样训凌耀这种爽事先说漏嘴! “啊对了。凌家那边,有什么反应?比如凌枭……啊,你可能不知道这个家伙。” 凌耀没打算纠结南荣和秋的小动作。反正他现在被圣泉圈起来了,他出不去人进不来,肯定不会有什么危险。比起自己的现状,他更担心那场混战是否还累及旁人,或者留下了什么隐患。 能让谴责他的人在山脚下排队,说明长岭剑门这边必然还没有放弃自己。有门主和三大峰主坐镇,他乱杀人这种事也不过是凌家那边的一面之词,大部分人也只能过过嘴瘾了事,不会威胁到剑门本身。 萧霁年那边,他也不需要太担心。只要萧霁年没有脑子秃噜了直接造反,神龙学院不会花费精力动他这个无伤大雅的角色。而且白鱼帮这几年和凌霖晗建立的五行盟关系还不错,如果神龙学院不打算和凌霖晗直接撕破脸,大概率也不会对萧霁年动手。 而凌家那边,既然凌巍然已死,自己又已经确认了身世,他也实在没兴趣替主家那些破痞二赖们操心,更不打算关注凌霖晗如何折腾那点塞不下牙缝的势力。 唯独一点,就是他那个便宜弟弟凌枭……虽然他在大战之前,交代过凌枭,万一他这边出了什么事,赶紧把手上的权力都丢出去,换一个离开凌家、投靠剑门的机会,免得这傻子被坑得妈都认不出来。但是谁知道最后落地执行会是个什么结果。 就怕凌霖晗那边还没想通,或者还来不及出手,其他人先找机会把主家嫡系一脉全给“清算”了。那他……这也算坑弟了。唉。 “估计是没什么事儿吧……” 南荣和秋摸了摸下巴,回想了一下萧霁年是如何痛骂不知道骂了多少次也不敢还嘴的某祭司凌霖晗,没想起来这个名字,那估计就是没出事儿,不值得萧霁年得着这事儿, “你倒是把’后事’安排得明明白白,一点差错也没见着。” “你这嘴……还是离萧霁年远点吧!” “你可别关心我了。” 南荣和秋忽然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摆,笑得一脸怪样, “既然没死成,你还是想想怎么应付……” 咚——! 大门被猛地撞开。 “你师父吧。” “凌——耀!!!你胆子肥了啊!!啊?!!!” 凌耀:他为什么要插旗子想自己不会有危险!!还有什么比现在更危险的吗?!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作者唠嗑== ==字数可能有点多,反正免费我就放正文末尾了== ==没兴趣的可以直接跳末尾得结论== 相比之下果然唠嗑这种不需要思考梳理的文字创作起来就是顺得不得了……咳,言归正传。今天主要是想说说自己最近的状态。 其实下半年,也就是我转为周更的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准备年底一个很重要的考试。很忙,很紧张。而且这半年我的身体状态也不是非常好,从九月开始经历了感冒、肚子痛、牙龈发炎、胃病……擦,这听起来怎么有点像是我在卖惨。那不管了我直接哭了——呜啊啊啊啊我好惨啊这半年去医院的次数比我吃外卖的次数还多开出来的单子都可以打扑克牌了我这过的是什么日子啊啊啊啊—— (……?大家注意身体吧唉。) 不过就这段事件而言,每周更新一次,对我来说相当于放松的方式,所以我也愿意坚持下来。看到有读者回复我,我心情也会变好。 但是现在情况又发生了一点变化。马上十二月了,考试进入倒计时,看了一眼自己的进度,我一摸牌打出一排怂炸。 而且现在正处于第一个世界的收尾阶段,需要理顺、补漏的东西有点多,我又不愿意水文拖沓,需要一些时间整理思路。 所以告知各位一声: 下个月周更的字数可能会减少,具体多少看缘分。等到元旦放假了再开始恢复四千字,然后逐步恢复三天一更乃至日更。 至于为什么还要保持周更……还不是因为你们当中有憨憨给新书投资真的投了钱啊!!!都说了点个免费的玩玩嘛,为什么要投钱呢我还看不见数目呜呜呜我良心好不安。断7天更的话你们的钱钱就打水漂了呜呜呜呜…… 啊。希望自己考试考个好成绩。开心一点,这样我元旦放假就可以多更一点啦。耶。 163没料到的事 脚底抹油是不可能的了,只能乖乖挨骂这个样子。至少现在有圣泉隔绝,邱天明也没机会拽他的耳朵然后抽他手板子。 凌耀一边听邱天明骂骂咧咧地责难他怎么总是在关键时刻把自己平日里那点小心谨慎让给狗吃了,一边神游天际地庆幸着,自己还有机会听到如此亲切的责难。 那个时候他没有多少选择,一门心思想着如何对付心魔,筹谋着如何躲避田羲给自己设下的陷阱,逃出所谓“宿命”的僵局。 能活下来已经拼尽全力,自然顾不上考虑一些细枝末节的东西。比如,师门这边该如何交代?他身边亲近的人又会作何感想? 现在想想,无论结局如何,大概都是一场兵荒马乱吧。他此番作为,虽然无愧于凌家,也无愧于芒生大世界之芸芸众生,更无愧于己,却终究愧于身边至亲至交之人。 尤其是邱天明,在大弟子因伤无缘璞相、将全身心投入到培养凌耀这个关门弟子之后,却再次得到了弟子受创濒死的噩耗,其中痛苦可想而知。 好在,情况也不算太糟糕。 虽然算不上彻底摆脱了“反派的命运”,但他还活着,他身边的人也未曾受到牵连——以后也绝不会受到牵连。 至于他的修炼境界是否还有机会恢复,日后又是否有机会更上一层楼——希望渺茫,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回转的余地。 综上所述,倒也是不错的结果。这让他又觉得,自己冒险一趟好像还挺值得。 这般想着,凌耀一时间竟忍不住咧了一下嘴。 等他回过神来时,邱天明正木着一张脸瞪他,凌耀这才意识到自己一边被骂还一边傻笑的样子大概只会让邱天明更气,这才讪笑着缩了缩脑袋,装作乖觉温顺的样子。 只是邱天明竟也不恼,却是在突如其来的沉默之后长长地叹了一声,道: “都是我在说。也该你说说了。还能笑得出来,说明这还不是你预想里最糟糕的结果吧。 “可是,就算你有一时冲动,也不见得自打离开流川,就已经有了赴死之心吧?所以……究竟发生了什么,你没料到的事?” 见邱天明的神色,凌耀知道话题终于步入正轨,此刻也不再是他装傻充愣的时候。他眯了眯眼睛,伸出手来,伸出一支手指: “一,神龙学院院长田羲和紫仙阁少阁主尹若冰,罔顾芒生大世界安危,为一己私利与域外心魔勾连,将其放入芒生大世界,并为其寻求附身躯壳。” 他伸出第二根手指: “二,田羲身为真元境大能,亲派其分身潜伏在天眷者身边,并不顾身份亲自对我这个璞相境出手。” “但这两点还不至于让你落到这般田地,对吧?至少在你最后一次主动传讯回来的时候,你已经知道了这两件事,才会告知师门‘天眷者’的重要性。但那个时候,你并没有向师门发出紧急求助。说明对你来说,情况尚且在可控范围内。而真正让你失算的,是你用掉了紧急传讯石后发生的事。” 凌耀挑了挑眉头,竖起第三根手指: “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被凌兴然阴了。 “田羲的分身只是炸伤了我一只眼睛,情况自然是可控的。但如果,在毫不设防的情况下被人捅了丹田,那就不一样了。” 然而邱天明听到这个名字,却是迟疑了一阵: “是当时……送你来长岭剑门的那个人。你……父亲?我记得,当初我对他的一些言行举止有所怀疑,但现在回想起来,却变得十分模糊了。而且……东南凌家那边……也并没有人再提及过他。” 凌耀愣了一下,随即哼道: “也是。他既然要走,自然想把自己的痕迹抹得干干净净才是。让其他人渐渐把他忘掉,最为稳妥不过了。反正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 “凌……兴然……凌兴然……” 邱天明眯着眼睛,眼中闪过寒光, “他现在在哪里?” “跑了呗。” 凌耀耸了耸肩, “破开空间,离开芒生大世界,跑到其他世界去了吧?他本来也就是图逃脱‘宿命’的这一刻,怎么可能留下来。具体的有点复杂,之后我慢慢再与您讲吧,故事……有一点长。” “啧。” 邱天明似乎是啐了一口,却又仿佛无事发生般对凌耀道, “既然如此,留着等林瑞阳他们赶来再细说吧。想来你还有许多话要和同辈人讲,我这老人家就不凑活了。让下一个进来吧。” 凌耀正撇着嘴心想着“师父你刚刚啧了吧的确是啧了吧该不会如果凌兴然没跑的话你还打算找上门砍他两剑吧救命啊——”,听见邱天明说了“下一个”,一头雾水地问道: “下一个?什么下一个?还有人排着队进来看我?直接一起进来不就……” 邱天明斜了他一眼,微微打开大门。 门外立刻传来嘈杂的声音: “放我进去!我要看我哥!放我进去!” “让开点让开点!我小师弟醒了!我先进去!小——师——弟——” “阿耀!阿耀你醒了不!阿耀你说句话啊!你替你暴揍臭小鬼了!今天还可以再来一次!” 凌耀:“……师父你还是排队让他们进来吧。” 太热情了!他受不住啊!!! …… “我说的吧!人家主角好的是女人缘,你好的是男人缘!都是羡慕不来的啊!你看看憨憨在外头哭天抢地的,其他几个男的争奇斗艳的,为的还不都是你吗!!都是为了你!!!” “那麻烦你把‘男人缘’的‘男’字儿去掉好吗?我这是男女通吃的好人缘!还有,你是不是被饭桶儿带坏了,腐眼看人基啊。” “咳……当代女性作为强大的消费群体,我们创作者只要不越界,适当迎合腐女市场还是有必要的嘛……学习,这是学习……嗷!你别打我啊!再打傻了!和凌枭一样傻那种!” “……” 见对方忽然沉默下来,大老鸽知道自己讲了对方故人的坏话,总归有几分伤情,尴尬地挠了挠头: “啊……傻是傻了点,但人够好,是吧?他还真是听你的话诶。凌家暗面的势力,说交出去就都交出去了,一点留恋也没有。” 他又翻了翻手里的书页, “哦,又开心地找你邀功了。不愧是枭哥。” “那可是他的买命钱。尤其是在买家不怎么耐烦的时候,自然越果决越好。” “道理是这么说~但真遇到事儿的时候,没办法下定决心的那才是普通人。” 大老鸽嬉皮笑脸地说着, “不过话说回来,你明知道凌远东在当时的事件里虽然不是主谋,却也是推波助澜的帮凶。新仇旧恨一叠,权力之争一斗,他恨你恨得牙根痒痒,巴不得你早点命丧黄泉。你又为什么指名道姓地要把凌家的暗面交给他?这种人没有拉拢的意义了吧?” 凌耀瞥了他一样,却是斜了斜嘴角,一脸的笑意让人看得胆颤心惊: “我是那么‘圣母’的人吗?之所以要把凌家的暗面给他,让他爬上权力的高位,让他有机会掌控别人的生死,当然是因为…… “我也巴不得他死啊。” 164更棘手的家伙 “凌远东……我虽然没太把他当回事。可哪怕是蝼蚁,变着法子在我眼前蹦哒,不加掩饰地展露自己想要置我于死地的想法……我自然也不会视若无睹,总该给他一点’回报’才是。 “我没打算亲自动手对他做什么。我只是在地上挖了个坑,至于他走不走这条路、看没看见坑、又愿不愿意跳下去,那就不管我的事儿了。” 凌耀一面用手刮拉着小蓝条——啊,现在是大蓝条了——的鳞片,一面漫不经心地应着萧霁年的问题。 “……但是你知道,他十有八九是会跳下去的,对吧?” 萧霁年撇撇嘴,一副早就料到的样子。 而凌耀并没有直接回答: “从知道他为什么排斥主家开始,我就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当年我没有为他的父亲主持公道,和了一把稀泥。他怨恨我,这很正常。有些事虽然是我迫不得已,但并不能说明这样做就是对的,更不能强求他能为此去牺牲和体谅。 “但那个时候我还是感到很诧异。诧异的并非是他对我的态度,而是他在恒南对其他人的态度。 “如果他是真心以为我为‘特权者’让步的行为实非正义之举,有违其原则和本心,因而对我怀有怨恨,则当他在恒南位居高位、与我当年处于主家地位无异时,便更当克己复礼,用实际行动证明他更胜于我,而我所作所为确不过是‘一己之私’。若是如此,他也能当得我一句心服口服。 “可他没有。当他攀升到‘特权’阶级之后,他不仅没有避免使用自己的‘特权’,反而更加肆意妄为、一意孤行,枉顾恒南其他人的安危而冒险行事,事后又常用自己的身份和地位为自己开脱罪责。如此作为,不仅比不得当年之我行,甚至和他的那些杀父仇人的所作所为并无本质上的不同。 “可见,他并非怨恨我不能主持公道,而是怨恨自己没有我这样的权柄;他憎恶的也并非‘特权者’,而是‘特权者’不是他本人。 “既然如此,我便再送他一场‘造化’:让他爬得再高一些,权力再大一些,接触的暗面再多一些……他没有凌枭的节制和敬畏,却有比凌枭更大的野心和欲望;而他的‘顶头上司’,是比我更加看重‘正义’和‘公道’的凌霖晗。你觉得,他能有什么样的结局?” 萧霁年对凌耀的这番言论表现得并不稀奇——本来这家伙就不是愿意闷声吃亏的人。若是凌耀被人这般膈应,还能软着心只装作不知,那他才应该担心对方是不是真的被这一场变故折煞了锐气。 “既然你早有安排,我也不再管那凌家的事了。由着他们自生自灭、自食恶果去吧。” 萧霁年撇了撇嘴,却又话头一转, “那紫仙阁那个呢?这事儿先前能捂那么实,后头又闹那么大,不可能没有她的手笔。而且你昏迷这半年来,那女人也没少在舆论场上翻云覆雨。凌霖晗那小子一直赖在流川等你醒来,凌家那边多是尹若冰在操控。你看外头那些什么’杀人狂魔’、’勾结魔族’的恶名,大部分都是从凌家那边传出来的,就知道这女人没安好心。对这种家伙,更不能放过才是。” “尹若冰……大概已经和神龙学院联手了吧。否则以紫仙阁现在的处境,肯定没有底气这样阴我和长岭剑门。虽然我不屑于她那些见不得光的阴谋诡计,可也不得不承认,阴谋诡计也有阴谋诡计的厉害。当初的确是我小瞧了她。” 凌耀微微低头,拍了拍大蓝条的脑袋, “不过,我还没想好要怎么对付她。” “……哈?!” 原本耷拉着脑袋、显出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的萧霁年顿时整个人支愣起来,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你仿佛在逗我??比起凌远东,怎么看都是那个婆娘更可恶吧!你可别告诉我,你不想和女人计较!” 凌耀虚着眼睛斜了萧霁年一眼: “你特么才仿佛在逗我,我会是那种人?我只是真的还没想好该怎么做而已。 “如果说凌远东只是推波助澜的恶,亲身参与计划、导致了悲剧的人又岂是歹毒那么简单?就算不为了我自己,当初为了被心魔操控而死的可有近百人——他们本不必死在承影剑下。 “可也正因如此……只是杀了她,或者造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来污蔑她、贬低她——不觉得实在是太轻了吗?那根本不是她’应有’的惩罚。 “而且,如果我这样做了……和她现在的所作所为又有什么区别呢? “报复和泄愤并不是什么难事,至少在我对她这件事上并不是什么难事。真正难做的,是怎么才能守住自己的’本心’,不让自己变成自己所不屑的人。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 萧霁年抓了抓脑袋,又把身体放松了下来: “啊……啊。好吧。我大概明白吧。也对。如果为了报复,就丢掉自己的原则的话,怎么看也是不值得的吧。虽然,我只是……” ——觉得有点不甘心而已。 和凌远东不同,尹若冰为人小心谨慎,必不会因为诱惑而陷自己于不利之中。因此,若是刨去那些奸诈蛮横的法子,想要她遭受应有的“报应”,便成了相当困难的事。 可明明是受害者,却只能把自己也变成暴徒,才能让加害者得到应有的惩罚,这又算是什么道理? 而且还有一点是凌耀没有提到的:以凌耀现在在外头的风评,就算他把尹若冰坑得渣也不剩,他身上的污名也洗脱不清——只怕只会变本加厉、更加扭曲。 “哎——你看看你,表情都写在脸上了。倒也不必纠结于一个小角色。若是她日后还做这样的事,迟早有翻车的时候。到那时候你要还没解气,就替我再推她一把。 “至于现在,我还有更棘手的家伙要对付。” “更棘手?还有谁……啊。靠!差点把那家伙给忘了!!和域外魔族勾结不说,还把我兄弟坑那么惨!要不是打不过那死老头!大爷我分分钟把神龙学院给掀了!” 凌耀哭笑不得地看着萧霁年气不打一出来的模样,心里倒是有几分熨帖——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想,他倒有些担心这小子沉不住气,在学院里直接闹翻了天,被田羲找由头治了罪。 “不过,以咱们现在的实力,是不是不太好对付他啊?你有啥想法不?” 萧霁年忽然一歪头,认真地问道。 好家伙,还真想他俩菜鸡璞相境去对付田羲一真元境大佬啊! 凌耀忍不住捏了捏晴明穴,无奈道: “好吧。是我的问题。我不应该用’对付’这个词,应该换成’应付’更贴切……要不你还是想法子带着你老师,赶紧给我从神龙学院里搬出来吧,我可怕你脑袋短路哪天跑去砍田羲……” “我是那种人吗!……你的眼神在说我是。” “……谢谢,你还懂得抢我台词了。” 萧霁年气呼呼地一抱臂,又道: “你别管我。我自己有分寸。我这半年基本就没回去,他们用屁股都能想到我在你这里。我回去后若装作无事发生、毫无怨言,那才叫人多想。 “而且,我看田羲没打算和凌霖晗那小鬼撕破脸,但凌霖晗虽然手头大概没什么证据,却打心眼里认定了神龙学院在搅局,一副不肯善罢甘休的样子。我到时候在中间假作沟通桥梁,学院那边为了继续拉拢凌霖晗,自然会容着我。对学院里那些九九,老子可比你熟多了,用不着你操心。 “所以……那老头还需要你应付什么?难不成他还能在长岭剑门那些大佬跟前对你杀人灭口不成?” “当然不会是杀人灭口。若他真能下定决心,根本用不着等我醒了才来动手。” 凌耀冷哼了一句,却是忽然抱着冰蟒的脖子,站起身来,看向房间的大门, “他只是为了计划能够顺利进行,不得不来找我罢了。阿年,你回避一下。” 萧霁年随着凌耀站起身来,却并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一头雾水地跟着凌耀向门口看去。只见大门外忽然传来一阵骚动,强大和灵力波动无法抑制地传播开来。 还不等萧霁年问些什么,只见一旁的凌耀袖袍一挥——他的眼前一花,场景便转移到了圣殿的另一处角落,周遭再不见一个人影。 萧霁年呆了三秒。 “凌耀你踏马连戏都不给爷看!我记仇了!!!” 165主动权在我 在事情闹得更大之前,凌耀催动灵力,主动打开了大殿的门。 一时间,门外所有人的动作当即一顿,都将目光汇聚了过来。 凌耀一眼便瞧见外头田羲和长岭剑门的大佬们剑拔弩张的架势,心里暗暗撇嘴,面上却是不显,反倒露出温和的笑来: “这是怎么?有客上门,这么大声势?” 田羲转过头去,看向凌耀: “果然,你已经醒了。” 矛盾直指,压迫感十足。 但面对这样的田羲,凌耀的态度却显得过于稀松平常: “看来您是来找我的?稀客啊。不过,正巧,我也有些话,想同田院长谈谈。想必田院长来都来了,应该会赏晚辈一个脸面吧?” 邱天明等人都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 自凌耀同他们讲明了半年前发生的种种,长岭剑门早已把对神龙学院——尤其是田羲本人的警戒程度提到最高级别。门主和门内的其他破空境或许没有他对田羲和神龙学院这般深恶痛绝,却也明白田羲此时来寻凌耀绝对是不安好心。 且不说凌耀是他们的弟子——哦,现在已经是他们月曜峰的峰主了——至于这是为什么,咱们暂按不表。总之,让田羲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动了凌耀,实在有失颜面。 更何况,田羲越是想要对凌耀动手,越是说明凌耀有让他亲自动手的价值。哪怕是为了阻碍和膈应神龙学院,他们也会千方百计保住凌耀。 所以眼下,见田羲亲自上门,长岭剑门的大佬们顿时坐不住,呼啦啦涌了上来,要给这个不请自来、嚣张跋扈的家伙撞一回南墙。 而且在他们想来,被田羲坑去半条命的凌耀,大概率也不会想见这个“罪魁祸首”之一。 但是现在凌耀主动出面打了招呼,他们自然没有了诸如“不方便见客”的理由来拦住田羲。更重要的是,凌耀这架势,倒像是想见上田羲一见、谈上一谈的。 邱天明倒是不担心田羲能伤到凌耀——眼下圣泉就是凌耀最好的护身符。而且众目睽睽之下,田羲若是敢主动对这芒生大世界的地脉出手,那性质可比勾结域外魔族还要恶劣。想必田羲也没这个胆量。 但是……他也想不到什么理由,让凌耀主动提出要和田羲谈话。 而另一边,田羲也同样没有想明白,凌耀的态度为何能如此坦然。 对自己的找上门来,他表现得既不恼火,也不惊讶。但这和当初他袒露身份,并自爆分身以重伤凌耀时,对方表现出来的态度并不相同。 那时候的凌耀虽然也足够洒脱,直面真元境大能而临危不乱。但这更多出于少年人那股不怕死、不服输的冲劲 ——而不是现在这样,有着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沉稳。 如果说前一种态度,顶多让田羲生出一丝上位者对后辈小生的欣赏和惋惜;那么后一种态度,则让他有了一种面对另一个深不可测的上位者的不安,甚至一丝事态脱离控制的焦虑。 而这一前一后,仅仅过去了半年。 当然,田羲不会天真地以为,凌耀仅仅是因为经历挫折后在心境上产生了天翻地覆的转变。在这个弱肉强食、丛林法则的世界里,力量,才是真正的底气。 难道是…… 田羲眯着眼看向凌耀,看着圣泉的氤氲折射而出的璀璨光辉,心中已经有了几个不确定的猜想。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看来超出他控制的,不仅仅是凌家禁地那一件事。 “自然如此。不过……” 田羲又刻意将目光向长岭剑门的一行人扫去,暗示这番谈话他并不想让这些“不相干”的人来打扰。 正在邱天明即将发作的时候,凌耀开了口: “既然人家有要求,咱们长岭剑门也有自己的待客之道,总不该为难客人。师父,还有各位师叔师伯,小子自有分寸。圣泉之处灵韵磅礴,想必田院长不会不喜欢,不必忧虑我会应对不周。” 凌耀已经放出这番话来,其他人自然知道凌耀并非一时义气使然。 而在林瑞阳等人仍有疑虑之时,邱天明倒是先收剑入鞘,放下了敌对警戒的姿态: “既然如此,便交给你自己处理了。田院长,这回可是月曜峰峰主亲自招待你……你可别说是我们礼数不周了。” 田羲愣了一愣,似乎对邱天明说的这“月曜峰峰主”的称谓很是诧异。但想到很快他就可以和凌耀单独谈话,这点问题倒也不是那么急迫。 在田羲走入大殿的一刹那,厚重的殿门徐徐关上。 咚—— “现在只有你一个人,你倒是不怕我忽然对你出手。看来圣泉给了你很大的底气。只是不知道,你的底气,能不能支撑你保住整个长岭剑门?” 田羲听见大门关上的声音,加快了脚步走到中央祭台之前。可惜凌耀所在的圣泉眼正处于祭台中心,而圣泉所笼罩的范围囊括了整片祭台,让他无法再向前半分。因此他也只能停了下来,仰头看向站在高台之上的凌耀。 这种站位上的劣势迫使他不得不采用更加冒进激烈的方式进行对话。 毕竟,凌耀想和他“谈谈”,可他并不是来“谈谈”的。 他需要从凌耀口中套出自己计划出现偏差的原因,让对方妥协从而弥补已经出现的漏洞,进而重新掌控整个“剧本”的走向。 而这个过程注定不会愉快。 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斗。他需要主导这场谈话——威逼也好,利诱也罢——让对方不得不答应自己的条件。 不过,面对田羲开门见山地威胁,凌耀的反应却比他预想的要淡定从容许多: “圣泉之下,我就是无敌。自然不会在意田院长想对我做什么。至于对剑门……田院长怕是想岔了。 “就算现在我是名义上的月曜峰峰主,长岭剑门也不会当真把峰主的职责压在我这个小小的璞相境上。不是有句话叫,天塌了有高个子顶着?若是您果真要对长岭剑门动手,那也是我师傅,还有掌门和其他师叔师伯需要考虑的事情,可轮不到我来考虑怎么保住剑门。” “看来传言是真的。你师父为了迫使剑门替你撑腰,顶住滔天的舆论压力,继续寻求医治你的办法,这才强行把象征月曜峰峰主的剑种传给了你,让你继承了峰主之位。” “关于这一点,您也不必试探。我师父他这么做,的确是打的这个主意。否则他也不会顶着修为倒退的代价,临时做出这个决定。” 凌耀耸了耸肩膀, “说实话,我还开玩笑跟大师兄说,这下峰主之位总该轮到他顶上了。结果他一脸幸灾乐祸地告诉我,我现在已经是峰主了,可把我气得不轻。” 他还记得时雨当时告诉他这个消息的时候,快乐得就差没对他扮鬼脸吐舌头了——反正他们师兄弟各个都咸得冒盐,现在峰主继承之时尘埃落定,时雨乐得清闲。 不过他也还记得,大师兄说的另一番话: “师父他老人家真是一步险招,但也是一步妙招。掌门师伯赶到的时候发现他已经把剑种转到了你身上,气得那叫一个七窍生烟,转头就吩咐把先前派出去的人给追回来。可见也幸好师父他这冒险之举做得够果决,否则以掌门那脾性,早就把你直接推出去,只为保住剑门的清誉了。 “你别看师父总叮咛你关键时刻更应该小心谨慎,不要一头脑热、意气用事。你以为自己这意气用事的臭脾性是跟谁学的?还不就是他自己?” …… “不过,他运气还不错。虽然修为倒退了不少,但并未伤及根基。所以月曜峰的总体实力仍摆在那里,无论是剑门内部,还是剑门外部,都不会小瞧我们半分。” 凌耀话锋一转,却道, “不过啊,田院长。您也不必同我兜圈子。您不就是想知道,为什么凌霖晗明明是天眷者,却一直打不开凌家禁地吗?禁地里天心祖师的遗产和遗骸,对您接下来的安排很重要吧? “不过,您所有的计划里,只有我活下来这一点出乎预料——所以您怀疑,这禁地打开的条件,是我必须死,我说得对不对?” 看着田羲蹙起的眉头,凌耀的心情似乎更加愉悦起来: “其实,您完全没必要试探来试探去的。这对我来说,也不是什么值得避讳的事情。凌家禁地,是凌兴然……啊,你大概也不知道是谁,总之就是击杀了天心祖师的那个人封印天心遗骸的地方。 “这些年你虽然试图获取天心祖师的遗产,以求境界的提升,但苦于封印阻碍,始终无法成功。如果是过世凡圣设下的封印,在数千年后的今天不可能还能对你如此严防死守。所以你认定那个封印者依然留存于世,并且就停留在这凌家之中。 “但你并不甘心就此放弃。他既然没有毁掉这里,就说明他必定已经有了继承这些遗产的人选。因此你一直守在凌家附近,希望能够占得先机,又或是捡到一些便宜——直到有一天,你忽然发现封印缺了一角,而从封印中落出的九天重云塔正巧被凌霖晗收入囊中。 “而且一切,并没有受到凌兴然的阻止。因此你认定,凌霖晗就是凌兴然所选的那个人。而通过观察凌霖晗身上发生的一切,再结合神龙学院这些年一直研究的关于’天眷者’的课题,你很快作出预判:凌霖晗就是那个集天道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天眷者’。 “我不知道你是纯粹想要讨好天眷者,借其大势获取自己的机缘,乃至带着神龙学院更上一层楼;还是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要等天眷者迈入凡圣境,甚至一步成神之际,直接篡夺他的胜利果实。不过这也不重要,反正中间的过程是一样的。 “你帮助他得到机缘,推动他不断成长,甚至制造敌人又帮他消灭敌人,潜移默化地让他对神龙学院欠下恩情。这一切进行得都很顺利,哪怕是我,也不过是你计划中的一块’磨刀石’——直到他发现了你对他的这些安排,虽然只是蛛丝马迹。” 也就是仗着田羲现在拿自己没辙,凌耀竟是把田羲的那点老底全部抖落了出来。 对他而言,他不过是对“系统”里一段隐藏的背景剧情照本宣科;可对田羲来说,却无异于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田院长,接下来应该不需要我讲下去了吧?您应该也知道,凌霖晗现在正在流川——就在这大殿的某一处角落。如果他听到这番话,又会作何感想呢?” 凌耀笑了起来——这笑容在田羲看来却有些发慎, “您现在大概认清现状了吧。您的那些威胁,那些恐吓,在我看来都是十分无聊,甚至十分可笑的。 “因为归根结底,这场谈话,主动权在我。” 166交易 当凌耀话音落下时,这场对话的主导权在谁,可谓已是昭然。 但真正震慑住田羲的,却并非凌耀说出来的这些东西本身。 没有人能够改变已经发生了的事情。而想要利用这些事来阻止他未来的计划,恐怕也相当艰难。 毕竟,就算凌耀把他的谋算抖落给凌霖晗本人,凌霖晗对神龙学院产生了怀疑——可难道对他凌耀就真的能全身心地信任吗? 至于其他人,就更插手不了天眷者相关的发展了。 所以,凌耀的这番话,重点本来也并不在这些已经成为过去式的“辛秘”本身。真正让田羲忌惮的,是凌耀获取这些“辛秘”的消息渠道。 当然,田羲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这些都不过是凌耀识海里那个系统的一段段文字记录。他只能联想到凌耀眼下所身处的这处流川圣泉——芒生大世界的地脉之源。 圣泉是天地所生,乃先天之灵;而人,则是后天之灵。两者虽然能够共存,却也难以相融。因此,从未有人如此近距离地接触过圣泉,更不要说被圣泉所接纳、所蕴养,自然也不会有人知道,圣泉本体究竟还隐藏着什么特殊的功效。 眼前的青年,则是从古至今唯一一个例外。 现在去思索对方为什么能够得到圣泉的青睐,是已经来不及了。田羲现在需要担心的是,倘若真的是圣泉给凌耀提供的信息,那么除了已经发生的事,将来所发生的一切又是否也在圣泉——或者说凌耀的掌控之中呢? 若果真如此…… “不是有句话说嘛,对付那些喜欢玩阴谋诡计、心里藏着见不得光的心思的人,最好的方法就是对他们坦然摊牌——这样最不符合他们的逻辑,最能打乱他们的计划。当然,我不是说您有什么,我只是刚好想试试看罢了。不过您的反应,我看了也觉得有趣得很。” 不过,他也不是没有机会。 如果对方只剩下一门心思对付自己,也就不会有今天这场谈话了。 双方都有所求,才会各自摆出筹码来对弈,企图占得更多好处。既然如此,他就还有操作的空间。 而且凌耀这个人,虽然比凌霖晗脑筋更活络一些,眼睛更明辨是非一些,更懂人情世故一些……可这骨子里,终归还是善良正直的;比起打败什么、报复什么,更愿意守护什么的。 这样的人能提出什么要求,实在太好懂了。 “要谈交易,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比起你想要的,你又能给我什么呢?” 虽然妥协性地退了一步,主动将“威胁”变成了“交易”,但田羲也不是那种发觉自己处于劣势后便彻底放低姿态、任由摆布的人。 就算凌耀现在掌握着他所未知的信息,但他也拥有凌耀当前无法拥有的、甚至无法理解的势力和资源——这也是他和神龙学院能够在卧龙国屹立不倒、连皇室也要敬他七分的原因。 他相信,无论凌耀开出什么“价格”,他都有能力满足。 “这当然。我不是说了嘛,我会先把筹码摆上来的。” 凌耀当然也知道田羲的心思,明白对方的底气所在。 不过反过来,他现在“剧本”在手,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他只是想换点好处,让自己接下来的日子能过得舒坦一些、心安理得一些。 “我知道您现在最迫切想要得到的是什么。凌家禁地的封印上带着属于凌兴然的灵魂气息。当他的所有气息在这个世界消失的时候,封印自然成了无主之物,随时都可以被打开。 “可惜凌兴然人跑了,他所‘创造’的、同样沾染着灵魂气息的我却还活着。这就是您迟迟无法实现计划的原因。 “只不过,您想要打开凌家禁地,也不是只有杀死我这一种办法。 “您大概也是猜到了,才会在我醒来之后急匆匆地来找我吧?是啊,既然现在的封印还是‘有主之物’,那得到‘主人’的‘许可’,当然也会自动打开。 “这是第一条。相应的,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为任何关于‘天眷者’的事情来找我、流川圣殿和长岭剑门。无论是质疑我们做了什么违背你心意的事,还是向来寻求我们的帮助。” 凌耀伸出一只手指,而后又缓缓立起第二根手指, “第二,今天进行的只有一场‘交易’,只有结果,没有过程。所以期间的具体谈话内容,我不会告诉任何人。而关于我今天所展现出来的一些东西,我也希望你能守口如瓶。” “这是自然。” 这一条与其说是条件,倒不如说是给了田羲一个定心丸。看来凌耀并不打算公开那些“秘密”,只想平稳地活下去。 “第三,虽然我现在这个状态,也不怕您和卧龙国任何人来找麻烦,但您为达成自己的目的勾结魔族的这件事,我会暂时为您保守秘密。” 田羲忍不住捏了捏拳头。这家伙,果然是知道的。 就是不知道他究竟掌握了多少细节和证据了。 “关于这一点,您也不必抱有侥幸心理。我既然敢说出来,那自然是有证据能拿出来给您添添堵的。只不过嘛……说实话,经过了那么多事情,我现在好不容易逃脱了与天眷者继续牵扯的命运,实在不想自找麻烦,和神龙学院这个庞然大物打舆论仗。我呢,更想用这个筹码跟您讨个安心。 “希望您能够发誓,在我去世以前,您不会向长岭剑门和流川任何人,当然,是指那些修为境界比您低的人——不会向他们亲自出手。毕竟嘛,可不是每个人都有我这样的好运,在真元境大能拉下脸皮的攻击下完好无损地活下来,对吧?” 凌耀微笑了一下,但很快把那点虚假的笑意收敛起来。田羲本打算开口说些什么,但在那一瞬间,他忽然感觉到了一丝危机感。 那是一种,他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的感受。毕竟在当下的芒生大世界,真元境本就寥寥无几,而他又是最早步入真元境的大能。除非其他真元境打算对他拼死一搏,否则这世上根本没有人有机会杀死他。 但是现在,那种感觉却忽然回来了——而且是在面对一个堪堪璞相境的小辈身上。 这种吊诡的撕裂感让他更加警惕起来。 是圣泉,还是别的什么…… “不好意思。大概是干听我们说话,让它觉得有些无聊了,忍不住出来舒展一下身子。” 凌耀用那种完全没有不好意思的神态和语气说道,同时偏过头去看向身后。 是那条冰蟒。 先前这冰蟒缩小了体型,软趴趴地藏在凌耀的袖子里,田羲并没有对它多做关注。可当它展露出真身之后,田羲才猛然惊觉,这条冰蟒——或许现在要称呼它为“冰龙”,不知何时已经步入了八阶,并且彻底蜕变成了真龙的形态。 “说起来它还要谢谢您。如果不是您当时打断了它化龙的最后一步,逼得它不得不来流川寻求救治,它大概只能进化成‘伪龙’,或者亚种;而不是现在这样,成为被流川人奉为图腾的神明,在圣泉的帮助下恢复伤势、重塑肉身,彻底进化为真龙——您看,这缘分,多妙啊。” 田羲抬眼看去,巨大的冰龙正盘踞在凌耀身后,竖立起上半截身躯来,将头颅升上大殿的穹顶,而后微微低头,俯瞰着眼前这个曾经伤害过自己的人类。 这神态,可不像是要“谢谢”他的样子。 想来也是,这冰龙早已开了灵智,当初不知道袭击自己的是谁纯粹是因为本来就不认识田羲,而不是认不出田羲。如今这个“犯人”主动在自己面前现身,它又怎么可能没有认不出来的道理? 应该说,它现在才忽然显出原形来威慑自己,恐怕还是从了凌耀的心意,故意在特定时刻出来,为凌耀助阵加码的。 否则,这大殿里恐怕早就打作一团了。 这个时候把冰龙放出来,无非就是凌耀想让田羲看明白,现在的流川也是有一位真正的、可以自由行动的“真元境”的。如果田羲觉得自己随意撕毁今天的协定,凌耀也不是没有办法强硬回击神龙学院的。 而凌耀却并不提冰龙的威慑力,而是拿“请你见见我家小宠物”的语气介绍它,又让田羲不好戳破对方这明晃晃威胁的心思——实在是噎人得紧。 “一个小插曲罢了,希望田院长不要介怀。” 凌耀虽然这样说着,却没有让冰龙变回来的意思,反而趁势接着问道, “对于我的提议,您觉得如何?” …… “呿——所以他最后还死皮赖脸地加了别的条件,不许你往凌霖晗身边安插人手?他这话说得都不心虚吗?还真当别人都和他一样,喜欢用那种肮臜的方子玩弄其他人的人生啊!还有!他是谁啊凭什么要你不要再提凌家的事情!作恶的人横行霸道,倒跑来要求受害人闭嘴了!?真是!如果知道院长是这样一个垃圾人,当初我早就该拦着老师别再回去了!!” “其实他也知道,我本来也没这种打算。他总要加些无关痛痒的条件,好显得自己不是那么弱势,给自己争两分没啥用处的脸皮呗。” 面对萧霁年牢骚,凌耀只是耸了耸肩,并不是多在意的样子, “他越是想尽办法再加点什么,越说明我之前开的条件让他觉得无可奈何又很亏,这样我才越高兴呢。 “再说了,他越是想利用天眷者谋求点什么,越容易被天眷者和其背后的滚滚大道杀死。所以我忍不住帮他一把,帮他得到天心祖师的遗产和遗骸。 “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我甚至想顺便把神龙学院吹成芒生大世界剿魔第一人~当其他人发现,所谓抵抗魔族的英雄,根本是和魔族联起手来糊弄他们的‘戏子’,你猜他们会怎么想,怎么做?” 看着萧霁年还是一脸不爽的样子,凌耀忍不住叹了口气,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好啦好啦,本来今天也不是为了这事来找你的。你回去之后,田羲肯定会重点监视你,你还是得小心一些,保存自己的实力,想办法让凌霖晗和你老师拉上点关系。如果形势实在不对,赶紧先逃出来。他们看在凌霖晗的份上,总不会把事情做得太难看。” 然而萧霁年却并不是很领情: “哈——所以所谓‘天眷者’、‘天命’,果真有那么厉害吗?明明活在这世上的、决定人生走向的,应该是自己才对,为什么重要拘泥于某个飘忽的说法,想方设法从别人身上捞得好处,而不是好好提升自己呢? “就算,就算……唉,我也说不好。但我觉得,人不应该这样做的。现在你也开始让我去和凌霖晗拉关系,就为了让我和老师能……虽然我知道那小子在这些事情里也算得上无辜的,也知道你其实没那么怪他,但就和你现在因为他‘天眷者’的身份和他身上牵连的事情不想见他一样,我也会因为他这个人之外的东西讨厌他啊!如果不是他,哪来的现在那么多乱子啊! “如果是为了让自己好过一些,就要必须妥协性地和天眷者交好,和自己不喜欢的人打交道,会让我有一种认命的感觉!很不爽啊!” 这一次,凌耀却没有接话。 因为萧霁年所说的,也正是他所担忧的、所苦恼的。 虽然他依然不能认同凌兴然和田羲的这些行为,可拥有了系统和“剧本”的他,现在却也无法想过去那样对所谓的“天命”嗤之以鼻。 无论是凌巍然的死,还是五年之战中的那场混乱,残酷的事实总是在提醒着他,世界上的确存在着某种不知名的“法则”,正在牵引着无数人的命运滚滚向前,并且永不止息。 至少目前为止,就连同样手握“剧本”的凌兴然,也只能在“剧情”的“空白”中规避悲剧的发生,并在“法则”的漏洞里寻找逃脱的间隙。 那么他呢? 他当然不想认命——但他不想死,更不想自己身边的人死。如果说对自己他尚能狠心豁出去赌一赌、搏一搏,但对萧霁年,对师门,对流川,他却不能如此“洒脱”。 所以他可以拍着胸脯对萧霁年说,“我不信命,不认命。就算有命,至少我会抗争”,但转过头来却又建议萧霁年和“天眷者”搞好关系,希望对方可以利用“法则”过得更好。 这种矛盾感让他无法开口,甚至无法整理出完整的想法。有时候他甚至会想,如果他不知道“剧本”的话,自己会不会更好过一些。 也难怪那些擅长预言的人,如果不是对一切守口如瓶,就总是英年早逝。那些知道命运、想要改变命运、又无能改变命运的人,就像是生存在夹缝之中的蚂蚁。在灾难来临的时候,只能一点点被压扁,一点点被磨碎。 但是。 但是…… “我不知道。阿年。有时候人知道的越多,却总是越感到迷茫。但就像你说的,人生的路,不管是不是由‘天命’决定的,但至少我们自己能决定的部分,还掌握在我们自己手里。我只是一说,你也只是一听。可你怎么想,怎么做,却不是我能决定的,也不是我想决定的。 “我做的,只是尽可能地提供我心目中最能帮到你的办法。也只能做到这个程度而已。” 凌耀拍了拍盘在它身后的冰龙,在它的眉心注入了一道精神力。大蓝条不情不愿地哼哼了两声,慢慢地爬向了萧霁年,并且把脑袋凑了过去。 “这是什么?” 萧霁年伸手,摸了摸大蓝条额头上的印记。而那精神力瞬间出发,传入了萧霁年的体内。 “没什么,‘关禁闭’的时候自己想出的一点小玩意儿。想找个人试验一下,究竟行不行。你要自己尝试的话,小心一点,感觉有不对劲就赶紧停下来。” 萧霁年闭上眼睛,翻看了一下凌耀传给他的东西。然而等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舔了舔嘴唇,忍不住感叹道: “你还真是……我得回去试试。如果真的能成功,你等于白送我一六阶武技,我可占了大便宜。” “嗯。那你可得好好谢我,最好是请客吃饭。” “然后你再自己付钱那种?” “你怎么还记得……” “正常谁会忘记这种仇啊!!!” …… “好啦好啦好啦——他这不是走了嘛,你现在是龙啊!能不能不要再‘嘶嘶嘶’了啊!” 见萧霁年离开,凌耀叹了口气,狠狠的揉了揉大蓝条的脑袋, “之前对着田羲那会儿还好是在室内,不然人家让你表演个飞龙在天,你扭着个s形就爬出来了,我这面子可就彻底没有了喂。我一会儿帮你也想一个修炼的功法行了吧?反正现在困在圣泉里闲着也是闲着,圣泉里修炼这么大的好处,我不要白不要。 “唉……我这劳碌命哦……” 167走出来 “所以现在月曜峰那么多功法和秘籍,都是峰主大人一个人在流川圣泉疗伤时,因为无聊才创造出来的吗?听起来好强!” “说是因为无聊也太……呃,虽然师父说他的确很无聊不然绝对不会乖乖修炼那么久……但是呃……这话听起来好凡尔赛……” 看着眼中充满向往的内门小师弟,萧柳涵有点尴尬地挠了挠头,一时间不知道从何解释。 毕竟他师父能在圣泉自创出各种功法,那属于各种机缘巧合的产物——既有师父自己的天赋在,也有师父无法离开圣泉的外界因素在,当然也有他老爹以及其他尝到了甜头的人的积极配合和撺掇鼓动在——但最重要的,还是圣泉本就是芒生大世界灵力运转之源的缘故。 按照师父的说法,在圣泉里创造一门功法,就像是在纸张上画好了设计草图,圣泉就会根据草图凭空创造出设计作品。而他只需要根据这个“成品”的状态和实验结果再加以修改、完善,甚至添加更多功能,不断调整,就能达到真正想要的效果。 虽然还是很复杂,但比起那些仅靠自己的实践来创造功法,已经简单了太多太多。 可师父在伤势已经恢复到足以离开圣泉之后,也时常到流川去尝试创造各种功法,也不全然是为了别人。 而当萧柳涵问起这件事时,师父的回答也很耐人寻味: “人之所以踏上修炼的道路,大多是因为想要变强,才有能力得到什么,或者保护什么。但能够走到最高处的那些修炼者,已经足以睥睨天下的强者大能,促使他们不断再向前,不断再向上的,可不只是这些。 “是大道的究极玄妙,是世界运转的法则。是在至高境界中突破时间和空间的束缚,实现真正的自在和永恒。 “虽然我已经没有机会自己走到那一步。或许要因为旧伤而永远在破空境止步。可在圣泉里,我却能提前体会到凡圣、甚至半步成神境界才能领悟的大道之奥,能够自由地使用这股力量创造任何功法阵法,仿佛创世神一般……这已经无限接近于那个境界了。这样想,我也没有什么不能满足的。” “但是还是有区别的吧,亲自达到那个境界的话。明明师父原本也是有机会的……” 萧柳涵那个时候还不知道委婉和避讳,也不知道对于一个死里逃生、却为了保住性命再也不能亲自施展剑法、再不能突破更高境界的天才来说,究竟会是怎样的遗憾。 而那个时候的凌耀只是摸着他的头,带着他所看不懂的微笑,说: “人活在这世上,总是会有一些遗憾的。到不了那个境界自然很遗憾,但为了能够到达那个境界而放弃什么……又会有更多的遗憾。所以人总是在不断选择,选择不那么遗憾的遗憾,尽可能地让自己不那么后悔。” “那天眷者也会有自己的遗憾吗?” “……你知道天眷者是什么?” “我爸跟我说过啊。睡前故事。老爸说现在的天眷者是欺负过干爹的坏蛋,让我下次看到他就往他脸上喷口水,保管对方不敢打我。” “……啊,我的天。这一家子到底会不会养孩子啊!这是可以当睡前故事说的东西吗!!还有为什么要教坏小孩啊!!” 难得绷着长辈脸的某人瞬间破功, “好吧,好吧。当然会有。大概。如果你想知道的话,你可以自己去问他。他虽然不会打你,但你不能往人家身上喷口水!听到没有!!” …… “师兄师兄,所以什么是‘凡尔赛’?” 内门小师弟又兴奋又好奇的声音打断了萧柳涵的思绪。 萧柳涵愣了一下,故作深沉地咳了两声,正色道: “咳嗯!!等你努力通过嫡传弟子的考验,你就知道‘凡尔赛’是什么意思了。” “哇……听起来好厉害!那我要更加努力了!!” 萧柳涵有点心虚,但还是一副大哥大的模样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 “对了对了,师兄,我偷偷问你一件事啊。他们说当年的那个门主,听说师祖把月曜峰传给了峰主,还特别不待见峰主。但是自从知道了峰主的能耐,他的态度马上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甚至后来提前让位给自己的徒弟,就希望峰主能够不计前嫌继续留在剑门。这是真的吗?” 萧柳涵眼珠子一转,倒也想起了不靠谱的老爸给他讲的当年的事情。自从师父创造功法成功之后,流川圣殿的藏书阁一下子变得丰富起来,他老爸的白鱼帮也瞬间跃升为神龙学院“乱七八糟但是超厉害”的秘籍最多的帮派;而长岭剑门这边,林瑞阳不仅不再“嫌弃”自家师父,反而变得百般讨好起来——毕竟比起“名声”,身为剑门门主,林瑞阳知道对长岭剑门来说更重要的是绝对的实力。 林瑞阳现在甚至无比庆幸当时的邱天明“头脑发热”,把月曜峰峰主传给凌耀,否则他还真不知道在自己差点做出将其驱逐出剑门的决定之后,要怎么把现在如同行走的秘籍宝库的凌耀给留在长岭剑门。 而且后来,那个“欺负”过他师父的“天眷者”渐渐发达起来,时不时就往剑门给师父送各种宝贝,似乎是变着法子想让师父原谅他。虽然师父没有什么表态,甚至转头就把送来的东西又转送出去,但这也侧面让师父在剑门的地位水涨船高起来。以至于到最后,林瑞阳居然也能狠下心来退位,只为了稳住凌耀继续留在长岭剑门。 “非要说的话……算是真的吧。不过,这也不是师父的本意。” 毕竟凌耀从来都没有离开剑门、自立门户的打算。但是林瑞阳永远都以利益为原则,自然不敢确信凌耀真的能为了月曜峰这些人留下来。这样的人非要跳两下讨一个安心,凌耀也没打算主动去拦人家。 但另一方面,师父不喜欢那个“天眷者”,但也谈不上怨恨对方;既不想接受对方的“好意”,却又不想让对方感到难堪。 有时候萧柳涵都忍不住觉得,自家师父简直是个纠结怪——喜欢不喜欢,讨厌不讨厌,明明就是一句话的事,为什么要想那么多?为什么总是反省自己,却不愿意直接去怨恨其他人?只要自己开心,又何必考虑别人是不是无辜,是不是受伤呢? 可是他也知道,如果师父真的变成那样的话……他就不是那个让自己敬仰的师父了。 强大,但懂得克制;威严,但又温柔。 所以,再给他一点时间,他一定会调整好自己,找到最适合自己的那个选择。 “萧柳涵你又在忽悠谁了?今天的训练做完了吗你?” 但如果不那么犀利就好了…… 萧柳涵嘟着嘴回头,对着身后那个白衣青年喊道: “做——完——了——!师父你不是要出门吗?怎么还没走?” “关你!……” 某人瞥了旁边眼睛发亮的内门小朋友,大概是终于察觉到自己应该收敛一点态度,板着脸道, “今天训练加倍!” “啊啊啊不要啊——师父我错了——呜呜,呜呜……哦对了师父你去找谁啊?” 凌耀很想说你特么倒是装哭装得认真一点,呜呜两下就变脸真的好敷衍;但最后看在自己徒弟好歹现在也是月曜峰嫡传大师兄了,在其他弟子跟前还是要脸面的,硬是把吐槽的话憋了回去。 “回凌家转转。晚上就回来。” “哦。那你路上小心哦。啊,在凌家也要小心哦。” “……管好你自己,少操这个心。走了。” 看吧。他师父已经走出来了。 真好啊。 168出鞘 凌霖晗曾经幻想过无数次重逢的场面。 也许凌耀会冷漠地看着他,质问他当年为什么做了那么愚蠢的选择;又也许会微笑着顾左右而言其他,不给他任何解释和忏悔的机会。为此他在心里预演了无数次如何开口,才能让凌耀听到他亲口的解释和道歉。 但是当看到凌耀风轻云淡地出现在自己面前,自然而然地和他打招呼的时候,他准备好的话好像全部都变成了一场空。如果不是成年人的克制力在,他大概真的会一下子哭出来。 虽然明明他也没什么可委屈的,甚至明明本来就是他的错。 虽然明明,再怎么自然,也和从前不一样了。 他还是高兴地不得了。 “我不会安慰你,假惺惺地说过去的一切都不要紧了,我都不在意了。但是……好像也,就那样而已。我并不厌恶‘凌霖晗’这个人,我厌恶的只是你‘天眷者’的这个身份。它是高于这个世界法则的天道之物,因此也改变了所有人的命运……既包括我,也包括你。 “如果一定要找罪魁祸首的话,那也应该是那个更高的存在,而不是你。这些年总是纠结于你依赖这个身份所得到的好处,纠结于你做的选择所造成的后果……都是因为我太弱小了,所以没有办法承认自己的敌人是自己现在根本战胜不了的‘天命’,只能把怨恨放在你身上。 “这让我觉得自己很小气。想必你如果明白我的想法,你也会觉得我很小气。” ——但是,他感觉,自己离凌耀更远了。 “但是现在。我想,我应该更向前一步。当然,我还没到把希望放在你身上那个地步——这听起来很像主角阵营的角色给自己插了个‘你一定要帮我完成遗愿啊’的旗子。 “我希望自己……能够直视‘天命’的存在。它在那里。而我还不能改变它。所以现在,我要想方设法去改变它。往好处想,至少它现在也奈何不了我了,不是吗?哈哈!” ——明明他现在已经是芒生大世界大名鼎鼎的“五行尊者”,是可以和田羲一争高下的真元境大能,甚至已经有信心突破凡圣、乃至冲击超神…… “啊!不过,我没有阻挠你的意思啊,只要你没有走歪路。我的意思是,不要纠结于天眷者的概念了。我不会变成田羲那样的人,也不会变成凌兴然那样的人。我会找到别的路来证明自己。 “所以,去做你认为对的事情就好。有这样的天赋,这样的运气,就去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吧。我会……一直看着你的,在我死之前。所以,别做得太让人失望啊!” …… “以后吗?那再约啊。但你不工作的吗五行尊者,哪有那么多闲功夫和我唠嗑啊!我跟你说萧柳涵五岁就已经不那么粘人了啊喂。” “随便你好啦,那种事。反正他们骂了那么多年,你看月曜峰有没有矮一截下来?你想用舆论战对付田羲也是一样。除非你百分之百能够打倒他,否则舆论场上他形象再差,又能如何呢?在这种级别的对决里,舆论这种东西,永远都是用来事后立名目的。成王败寇,实力才是硬道理。” “话说你不工作的吗五行尊者,哪有那么多闲功夫和我唠嗑啊!我跟你说萧柳涵五岁就已经不那么粘人了啊喂。” “喜酒?那还是算了吧?难道你还想再结一次婚?好家伙其实你只是想再办一次婚礼而已吧!我才不会千里迢迢去吃狗粮呢。我什么毛病啊我!” ——可他似乎永远只能望其项背。甚至一不留神,就要望尘莫及。 但是这样很好。已经很好了。 …… 五年后。 “师父。师父?师父!” “啊……诶!怎么了?” “你发呆很久了啊!想什么呢?” 凌耀放空的目光终于收了回来,落在萧柳涵身上。他用手上下一笔画,忽然笑了起来: “小鬼,没想到一转眼你都已经十五了。这也太快了吧。感觉我都已经老咯——” “师父你醒醒,您今年三十有八,四十都还没到呢,着什么急啊!” “哈哈,那谁知道呢?你可要早做准备啊,未来的小峰主。” “……师父。” “嗯?” “您不能等田羲死了再想那些事吗?他勾结魔族的事情已经证据确凿,凌霖晗不是说他现在已经有十足的把握能扳倒他了嘛。您就不想看看他的下场吗?” 凌耀愣了一下,笑着摇了摇头: “都已经能猜到结局了,又有什么好等的?” “我就知道,我爹都劝不住你,我肯定也不行。” 萧柳涵气鼓鼓地往凌耀对面一坐, “而且你就是想亲自去魔族里头试试你搞出来的那个剑阵的威力是不是?你个傻叉。” “嘿!我是你师父!你不带敬语就算了,怎么还敢骂我!” “师父你个傻叉!” “萧柳涵!” “师父你个大傻叉!!你不考虑我,你也要考虑我爹吧!你俩兄弟那么多年了,他怎么可能接受得了你跑去送死啊!” 萧柳涵人生的十五年过得顺风顺水,幸福美满。他有恩爱的父母,有疼他的师长,有可靠的伙伴。可能就是日子过得太顺了,等到他忽然知道自己师父已经时日无多的时候,他甚至觉得他师父在开玩笑。 其实他早就该猜到的,一个被坏了丹田的人,能够活下来都是个奇迹。他师父能活到他十五岁,已经是用圣泉滋养,拿天华地宝修补后的结果。 如果不是伤得太重,害怕剑气对身体造成二次伤害,身为长岭剑门的月曜峰峰主,他家师父又怎么可能在他出身起就再也没有拿起过那把承影剑,再也没有使过一次剑法呢? 可是他还是没有办法接受,他师父想要放弃人生最后的一段岁月,以自己最后的、最巅峰的状态,出去痛痛快快地和魔族打一场。 爽是爽了。可死也死了啊! 他家死老爹也是。为什么就不拦着他师父一点呢! 看着泪眼汪汪的小徒弟,凌耀几度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将头撇了过去: “我会好好道别的,臭小鬼。最后一次见面了,你听话一点。” “听话个屁!明年我就要去你坟头蹦迪!” “靠你这话跟谁学的!” “这不是你自己说过的!死人是没有资格决定活着的人想做什么的!你活该!” “……” 凌耀又好气又好笑地弹连他小徒弟的脑门儿, “行!你给我选个好听点的,算老子求你!” 说罢,他往萧柳涵怀里塞了一封信: “结束了之后你拿去给凌霖晗,也算给过交代了。你看我对你多好,至少最后还和你见过面了。你还骂我!” “师父你个大傻叉!!” “好了好了,别闹你师父了。” 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捏着萧柳涵的后颈皮就把他提了起来, “臭小鬼,和你师父聊完了,总该轮到我了吧。” “老爸你个大傻叉!” “行行行,我傻叉,我全家都是傻叉。” 萧霁年翻了个白眼,拎着萧柳涵就往门外走,然后咻——得一下把自己儿子像垃圾似的丢了出去。 “老爸你个超级无敌大傻叉——” 萧柳涵的声音渐渐消散,萧霁年拍了拍手,忍不住叹了口气: “唉,这臭脾气,到底跟谁学的呢?哦,跟我。” “你也知道啊。” 凌耀瞥了他一眼,对这家伙的没皮没脸早已经习以为常。 萧霁年耸了耸肩,坐在了自己儿子刚刚坐过的地方。短暂的沉默后,他咬了咬牙,终于还是开了口: “你真的已经决定……” 凌耀忍不住扶额: “萧柳涵听不懂,你不至于也听不懂吧。我承认,知道自己以后只会走下坡路之后,我已经不想再等了。就算我不试一试,我也没剩下几年;如果试一试,说不定我还能离开芒生大世界,在凌兴然逃去的那个世界活下来。虽然这么说有点自私……” “不。我当然知道。” 萧霁年打断了凌耀的话, “你也一点也不自私。因为我也……无论你活在哪个世界,我也希望你能活下来。真的。哪怕我见不到。 “但是……你又有几分把握呢?如果是必死的尝试,如果你不去的话,你至少还能活五年!我只是希望你……”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急促,但最后又渐渐平息下来,以至于销声匿迹。 其实这都是徒劳。他早就知道,凌耀做的决定,没有人能够改变。 而且,其实自私的是他。虽然嘴上他说只希望凌耀活下来,说再也见不到也没有关系。可他还是希望自己最好的朋友能够在这个世界留得更久一些,更久一些。 因为哪怕凌耀可能真的在另一个世界或者,只要没有亲眼见到,他就会忍不住觉得那只是凌耀安慰他的一个善意的谎言。 但他不能那么自私。因为…… “阿年。我只是……有些累了。而且,和凌霖晗不一样,如果永远留在这个世界,我无论我再怎么努力,都不可能再变得更强了。 “可是没有更多的力量,也没有更多的渠道,那么无论是了解凌兴然究竟是什么人,还是探索所谓‘剧情’、所谓‘系统’从何而来,明晓这一切的运转究竟依照着怎样的法则,我都无法再多推进半分——更不要说去打破那‘天命’。 “我想要向前,只停留在口头而没有行动,那怎么能行呢? “更何况……我是剑修。可我已经……十八年没有碰过我的剑了。 “我可以忍受自己十八年不碰自己的剑,但我没有办法忍受,忍受它的余生也只能一点点被消磨、生锈,永无出鞘显锋的一日。 “因为它存在的意义,就是在它最锋锐的时候,绽放最瞩目的光华。” 萧霁年没有说话。或者应该说,他已经不记得最后他说了什么。他只记得凌耀说完那番话时,眼中那锐利的光——这让他最后,只能沉默着目送凌耀的背影离开。 所以他知道,凌耀说的从来都不是他的剑,而是他自己。因为剑修,本就不止是把剑道修到极致,更是把自己修成一把刚正不阿、锋利无比的剑。 而现在,这把剑终于有机会出鞘,展现他最后的,也是最耀眼的锋芒了。 他应该为对方感到高兴才是。 应该高兴…… “多大的人了啊都。他都走了,你才想起来哭。” 萧霁年低头,这才看到柳玉娅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他的跟前,一脸嫌弃地看着他。 “我……” “他不都说了不会死嘛。你相信他就好了,想那么多干嘛,哭个屁啊!” 柳玉娅皱着眉头,伸出爪子来拍了拍萧霁年的脑袋,最后张开怀抱, “喏。丢不丢人啊。给你躲一下,别让小涵看见他老爹哭得那么丑。” “……好。” 萧霁年俯下身去,抱住了那个柔软而温暖的身体, “好。” 169永远赢不了(第一个世界结束) “长岭剑门……凌耀?记得没错的话,你现在是月曜峰的峰主吧?” 手握法杖的女子挑了挑眉,看着眼前负手而立的白衣青年, “那么阁下能不能解释一下,为什么会忽然出现在我云鹤楼负责的魔族前线,还忽然提出要我们的人后撤? “莫怪我多问。如今这抵抗魔族的战线,可是由五行尊者组织起来的。我没记错的话……您可是那位重点‘盯防’的对象吧?他会允许您出现在这里吗?” 凌耀摸了摸下巴,却是一副颇为新奇的表情。 “没想到云鹤楼,和五行盟的关系,现在已经那么好了啊……?我还以为当年在传承之地,你们云鹤楼被凌霖晗团灭,你们会记恨……啊,也是。如果不是被‘团灭’,你们云鹤楼也不会毫无折损地回来。也算是因祸得福。” 如果换一个人来说这话,花溪肯定会认定对方是在刻意贬低云鹤楼,挑拨自己和五行盟的关系。但是换作眼前这个人……她居然觉得对方或许真的只是恰好回忆起了某些往事。 大概是对方的态度,实在是太过风轻云淡了,又是那样一张脸,着实让人提不起怒火。 花溪偷偷撇了撇嘴。但不管怎么说,外头对这位的评价可不算好——勾结魔族,公报私仇,陷害同僚,打压小辈……虽然风言风语假假真真,但总是让人心里多了几分提防和戒备。 “不过,花楼主大概搞错了我和五行尊者的关系。” 然而凌耀看起来却并不在意花溪对自己的态度。十几年前他就不在乎那些子虚乌有的谣言,现在更不会在乎这点似有若无的敌意。 “那家伙的确是在‘盯’着我没错,但我要做什么,肯定不是他说了算的。” 本来其实他想说,“我要做什么,他还得倒过来听我的”,不过看在花溪背后的几个护卫紧张得不得了,他还是不要给人家添堵了。 嗯。还是把堵留到后头在添吧。 “你知道的吧,附近这条裂缝很长,战线也拉得很长。” 凌耀随手比划了一道长线, “云鹤楼只是负责北边这一片而已,其他部分则是神龙学院还有其他一些小众派的区域。其实消息我已经都放出去了,只不过想到你们和五行盟关系应该还不错,特意再来提醒你们一下。免得一会儿乱起来,伤及无辜。” “凌峰主,你究竟想做什么?” 花溪却似乎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了, “这里是抵抗魔族的第一线,我们的身后就是千千万普通百姓。你如果敢胡来的话……” “我能做什么?当然是对付魔族咯。” 凌耀有些无辜地摊了摊手。然而不等他说完,花溪身后的那个破空境忍不住说道: “谁不知道剑门月曜峰峰主就是空有个破空巅峰的境界,根本没办法出手啊!要真把这里的战线交给你,到时候出了差错,还不是我们楼主背锅!” “何志锋!” 花溪低声喝止了手下人,但也没有简单放过凌耀的意思, “底下人不会说话,还望凌峰主海涵。 “不过,他说的一点却是对的。万一这里除了差错,危害的是整个芒生大世界。我们云鹤楼,担负不起这个责任。还请凌峰主三思后行。如果凌峰主果真想要在抵抗魔族的前线出一份力,云鹤楼也定会全力配合……” “想多了。用不上你们。我也不是来商量什么的,带句话而已。” 凌耀的声音很平静。但就是这份平静,让花溪心里更加不安起来。 她并非是担心对方会坑了云鹤楼,但她的直觉告诉她,这平静的背后,必定藏着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不过你放心。你说的不错,无论如何,在这里,我们唯一的敌人只是魔族。” 凌耀的目光转向帐外,落在远处那道漆黑如墨、划破长空的裂痕之上。 自五年之战后,随着凌霖晗这位“天眷者”发展的高歌猛进,域外魔族的动乱也越来越频繁,芒生大世界也开始越来越不稳定——哪怕凌耀在流川极力控制圣泉修补,被域外魔族撕开的裂缝依然越来越多。 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一无所知的“剧中人”。他知道,随着“主角”的成长,外部环境里更大的危局也会随之而来。而在万难之际,唯有主角能够力挽狂澜;而芒生大世界也将会通过这场危机,破而后立,迎来新的“人杰时代”。 其实他已经隐隐约约能够察觉到“主角”出现在这个世界的真正意义。但无论他的那个猜测究竟是对是错,在故事“结局”到来之前,他希望至少,无辜牺牲的人能够更少一些。 他正是为此而来。 然而便是这静默之中,花溪和她身后的几人却渐渐变了神色。 或许是本人无所察觉,又或是他已经不愿加以掩饰——他们的眼中,站在那里的不再是一个慵懒散漫的人,而是一把凌厉的剑。 银色的剑气在剑锋上流转,紫色的雷电在剑身旁咆哮。 仿佛他们再近一步,那无形的锐气就会将他们割裂开来,甚至粉身碎骨。 “楼……楼主……” 刚才还出言不逊的那个护卫,此刻却感觉自己的牙齿打颤,哆哆嗦嗦地说不出话来。 谁说月曜峰的峰主不会用剑,不敢用剑!他妈谁传的谣言贬低人呢!如果这样还叫不会用剑,他把说话那人头拿下来当蹴鞠踢! “马上让战线上所有人后撤一里……三里!!转为防守阵,所有人战备状态!” 而花溪震惊之余却是当机立断。 “快点!快去!” 她现在是相信,这家伙说,用不上他们、只是来通知,真的只是字面上的意思了! 因为她非常清楚,如果眼前这个人已经打定主意要出手,就算她全力以赴,不,就是在场所有人都拼尽全力,也不可能阻止他! 破空巅峰……明明都是破空巅峰,为什么这个家伙,会感觉那么强!? “我状态有限,不想再拖。所以,你们只剩下一炷香的时间了。” 这是凌耀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当他飞身离开时,花溪只觉得那个人原先站过的地方,仿佛被利刃撕开过一道口子,空间的涟漪不断涌来,似乎想要填平这一处空档。 这看起来已经不是搞大事了,这是要…… 变天啊。 花溪低低地咒骂了一声,最后又转头吩咐道: “把他跑来前线的事转报给五行盟,不……强调必须转给五行尊者本人。十万火急!” 她不知道这个消息究竟要多久才能传到五行盟,又要多久才能传到五行尊者耳中。而就在她神思震荡的间隙,不远处忽然有一道白色的剑光直冲而上,如白虹贯日般照亮了整片天空。 随即便是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 一路蜿蜒,顺着那横亘在天空中的裂缝,密密麻麻地拓展开来! 花溪磨着牙,冲出营帐,便见得那一道道剑光之中,无数的剑影盘旋飞舞着,如同暴雨一般向魔族的阵地里落去! 而原本蒸腾在裂缝周围的魔气也不由得一顿,竟是渐渐被剑光遮盖、吞噬了一般! 原本混乱的战场,现在只剩下魔族的一片哀嚎! 花溪顺着剑光亮起的位置一路奔跑而去。那是一种强烈的直觉:如果她不亲眼见证这一幕,看到那柄剑落下的那个瞬间,她将会抱憾终身! 越靠近裂缝,花溪越能感受到那剑光的强势和浩大。而远处的那个身影,身上的气势也在不断的攀升,愈发凌厉。 她甚至感受不到对方究竟是在那一瞬间突破到了真元境还是更高的某个境界。甚至可以说,那股力量甚至不是人类划分的几个境界等级所能够形容的。 她只能感觉到那是一柄剑。一柄属于生于天地、归于天地的剑。 出鞘。 挥出。 大道至简。 万物消融。 哪怕眼前的白光灼烧着她的眼睛,花溪也不愿意错过任何一个瞬间。 人群中爆发的感叹、惊慌甚至咒骂的声音,似乎都已经在她的世界中淡去。 她只看到那道身影渐渐远成一个白色的点,在耀眼的剑光中,向那道狰狞的裂缝飞去——像是一粒雪花,落向那不见天日的万丈深渊。 而在那雪花消失的一刹那,深渊之中却忽然卷起了巨大的波澜——在魔族们尖锐痛苦的啸叫声中,如同雪崩一般的白光从裂缝中喷薄而出!空间之力的震荡和灵力的余波甚至把在场的所有人都掀了个底朝天! “靠!到底发生了什么!” “刚刚那是什么东西飞进去了!” “喂!喂!看!那条裂缝!” 花溪也正看着那条裂缝,浓郁的魔气从裂缝中像脓液一般流淌而下,充满了死亡的气息。但她很快意识到,为什么那些人会如此激动 ——那道困扰着芒生大世界十年之久的最大裂缝,在这一刻,竟然开始缓缓闭合了。 虽然速度很慢,但闭合的速度,却是肉眼可见! 就像是,芒生大世界终于获取了足够的力量,止住了自己的伤势,排出了毒液,让伤口渐渐愈合一般! 她屏住了呼吸。 所有人在这一刻,都屏住了呼吸。 他们都知道,自己正在见证的,将会是历史性的一刻。 但花溪心中,还有更多的震动: 那个家伙……到底做了什么? 裂缝闭合之后,他还……能不能回来? 其实都不用想,她也知道,肯定是回不来了。 而且在场的那么多人,也不会有几个知道,这一切究竟是谁做的,又是拿什么换来的。 而她上一刻,还在警告那个人,别胡来。 那家伙居然也一点也不生气。 难道他都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待他吗? 花溪又想。大概是真的不在乎的吧。否则他身上背负了那么多骂名,以他月曜峰峰主的身份,怎么可能没有手段替自己洗白得干净一点呢? 当然,身为云鹤楼的楼主,对这个第一次亲眼见过的人,很难再生出多少情绪。但如果,能早一点认识这样的人,或者这个世界能对这样的人更友好一点,就好了。 真遗憾。 天空的裂缝终于彻底闭上,宣告这一处战场的胜利,也宣告着芒生大世界抵抗魔族这百年以来,最大的一场胜利。 但或许对他来说,也没什么好遗憾的。 …… “……不可能。” “可是前方战报……” “我说不可能!那么多人守在长岭剑门,就没有人发现那么大个人跑到前线去了?!前线难道没有五行盟的人?就没有一个人拦着他?!” 来报信的人第一次见到火气那么大的五行尊者,着实是被吓了一跳。他在五行盟呆了好些年了,虽然知道外头传的那些五行尊者和长岭剑门那位交恶的多是谣言,可这关系也……没有那么好吧。 要真说起来,当初尊者在凌家唯一的亲人过世的时候,他也没见这位那么大反应啊…… 可他当然不能多说什么。他就是个报信的,这种时候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见才是最好的选择。他将送来的东西一捧,递到凌霖晗面前: “这里还有……长岭剑门月曜峰送来的东西。凌峰主的大弟子让我转告说,这是凌峰主留给您的……” 话还没说完,他便感到手中一空。抬头看,他手里拿着的纸封早就被凌霖晗一把夺走。 凌霖晗似乎已经忘记了避讳他,当场便急匆匆地将东西拆开,从信封里抽出一张纸来。 时间似乎被冻结了起来。他低着头站在那里许久,却迟迟得不到凌霖晗让他离开的命令。可在这低气压的氛围中,他却也不敢主动开口让对方放行。他深吸了一口气,壮着胆子抬头看了那信纸一眼。 纸上的字迹肆意洒脱,又力透纸背。见字如面,哪怕只看着背面,他也能猜到这是那位凌峰主亲笔所书。 可这纸上分明只有寥寥数行,五行尊者又何至于看了这么久?难道其中还另有玄机? 见凌霖晗一点反应也没有,他又将目光偷偷向那信纸扫去,通过那倒过来的墨痕,猜测着书信的内容。 ……大……有尽,…生一…不住。先…一…,当………… “出去。” 他还没有看完,便听见凌霖晗的声音。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凌霖晗不知何时已经背了过去,却用更大的声音喊道: “你们都出去!” “是!”他慌忙低下头,匆匆退了出去。 刚刚可真是疯了。明知道五行尊者心情不好,他居然还敢明目张胆地“偷看”别人写给尊者的信……遗言。真是疯了。 可是他真想看。不是因为好奇,而是因为那纸上,似乎透着一股大道意蕴,和让人心生向往的超然。 但是他也知道,他真的不能再留了。 再留就该看到尊者掉yan……总之就是,看了他怕是会掉脑袋的东西。 …… “还真是……一点机会也没留给我。 “永远都是你赢。永远都是你赢!” 啪—— 信纸被摔在地上。而信落款的最后一横上,却不知何时粘了水渍,已经晕开了一团墨迹。 “连这个也要跟我争!就他妈你能想到这种方法!这他妈能作数吗?!啊?!” “……还真是我……永远都……赢不了……啊……” 他抹了一把脸,最后还是将那信纸捡了起来,原封不动地塞回信封里。 上面如此写道: 【乾坤大道终有尽,芒生一隅留不住。 【先行一步,当作九天破重云! 【凌耀。】 …… 【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 “……?” 【警报。警报。异常数据存储池剩余容量4.37%,请宿主尽快清空内存。】 “???” 【嘀嘀嘀。嘀嘀嘀。异常数据存储池剩余容量4.12%,请宿主尽快清空内存。】 异常数据存储池是……什么来着?内存又是啥? 【嘀嘀嘀。嘀嘀嘀。异常数据存储池剩余容量3.76%,请宿主尽快清空内存。】 等等!他不是冲进空间裂缝后,动用圣泉的力量修补了缝隙,然后掉进魔族所在的那个世界了吗?虽然他很快就失去了意识,但以魔族的凶残程度,肯定分分钟把他撕碎了啊。 现在这又是什么情况? 而且这个声音,难道是那个……系统? 那他现在……还算活着…… 【嘀嘀嘀。嘀嘀嘀。异常数据存储池剩余容量3.40%,请宿主尽快清空内存。】 吵死了啊喂!所以到底怎么清空内存啊!现在这里一片乌漆嘛黑的,又不能像以前在识海里那样点面板查看! 而且自从那些事情之后……他虽然还会用系统查看“剧情”,却再也没有点开过存储池。 因为就像他那段时间不想见凌霖晗一样,他也同样不想听见那些“吐槽役”的声音。 而等他想通之后,他又忙于准备怎么给魔族搞波大的,又如何搏一搏才能像凌兴然一样借用“系统”的力量转移到另一个世界——能不能活下来都还未知,自然不会考虑吐槽役的事情。现在猛然提到他们的存在,凌耀都还有些恍惚。 【嘀嘀。您已进入异常数据存储池。】 ……啊? 还不等他想通究竟发生了什么,那些熟悉的声音立刻向他涌来: 【啊啊啊啊我的耀崽苟了十几年怎么还是嗝屁了啊!!】 【01这个时候领便当好不合理的感觉……就是很突然,也不知道为什么作者忽然写了这么一段。】 【而且你们不感觉这种死法颇有几分洗白的意思吗?虽然我觉得作者本来也没把人家写得多黑,但是特意写了这样一个结局,就很不符合他原本的目的,感觉。】 【说不定是作者发现真的圆不回来了吧。毕竟连我都觉得当时那个五年之战,被作者写得很莫名其妙啊!你要说01和魔族勾结,也不像!01反而有点像是受害者!】 【还是说作者就是想写反派洗白的感觉?比如什么,昔日宿敌一败涂地,而今对方在自己眼中已经是个不疼不痒的存在,只是回想起来还有几分唏嘘。甚至听说对方改过自新之后,甚至还有点欣慰的感觉。】 【啊!这我懂,就是给人一种,主角已经成长到不需要计较过去的感觉!我在别的地方也见过这种!但是这个,一般不是需要这个反派见主角无动于衷,心里还十分愧疚,觉得自己当年居然猪油蒙了心和这样一个人斤斤计较,要生出自愧弗如的感觉吗?但是01这个,拍拍屁股就领便当去了,反而有一种“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的感觉诶。】 【好像是哦?】 【啊呜呜呜耀崽就算是领便当也要以最帅的姿势领呜呜呜】 【可能作者不太想继续在这个人物上花笔墨了吧。他后期也没怎么写到凌耀和长岭剑门了。大概只是最近忽然想起来有这么个反派角色还没死,蛮交代一下对方的结局。】 【嚯,好随便的样子。】 【还不如不写呢……】 【这也没办法啊,你没瞧见饭桶儿天天在评论区跳着要看帅哥嘛。我要是个扑街作者,看到仅存的几个读者特别想看某个人物的戏份,我也会留一笔给他们一个交代吧。】 【呃……但是……你们都……不写大纲的吗……就这样改……】 【票儿爷你想多了。这种明明想写,最后却只能随笔带过的,明显就是有大纲的。真没大纲的作者,分分钟给你加个三千字戏份好吗?】 【老鸽你好熟练啊,这个没大纲的作者是不是就是你自己?】 【咳。话说,我感觉这本应该快结束了吧。田羲这个boss都已经推完了,基本上就只剩下再来一个什么域外魔族的大boss,逼着主角练到半步成神,然后最终决战帮助主角一举成神这样。】 【好家伙,这听起来反派才是主角成神的最大推手。】 【呃,难道不是吗?滑稽.jpg】 【喂喂喂我还没说完。我就是想说,咱们是不是可以开始商量下一本看哪部了啊?】 【而且五年之战之后,你们没发现耀崽也没有和我们聊过天了嘛!sad——】 【那我们下一本书找个主角是帅哥的吧。】 【啊。好哦。嘻嘻。】 【喂!行哥你稍微有点原则啊!!不要投饭桶儿所好!】 【其实主角是帅哥的也不难找。长相平平已经最早时候的正统主角人设了。后来为了逆反这种套路,也有一些痞帅、装逼帅、假正经帅之类戏精人设的主角出现,文风更加轻松一些,也挺吃香。我相信这个作者那么多部作品,类型涉猎那么多,肯定能找到这样一本。】 【讲到这,是不是都市流比较多这种!虽然这个对于现在来说也已经很古早了,但当时确实很流行啊!而且,那本《都市医神》应该是[查无此人]写的书里目前唯一一本签约吧!】 【嗯,说明这本设定还是比较符合当时的主流,编辑也觉得能吸引住人。但是最后没能上架,大概是成绩还是不够理想,有可能是后期崩了;或者刚好遇到潮流转变,留不住读者了。】 【感觉还蛮有研究价值的!我赞同!】 【有帅哥!我赞同!】 【可以。】 【反正跟你们混,我随便啊。】 【那就这个吧。这边更新速度又下降了,我觉得这几天就可以开始看那本了。这两天我把这本书的笔记整理了发群里。】 【???钱哥你居然还在做笔记吗!牛!!】 【钱哥你整理出来的真的不是什么鸽子的相声全集之类的……】 【喂!!】 【……不是。那种东西你们看书评就好了……】 凌耀对着对话的信息量感到颇为头疼。下一本书?那是什么?另一个世界吗? 他都已经“嗝屁”了,干嘛还要听这些家伙说话啊…… 如果他还没有嗝屁,那现在他到底在哪里?他甚至感受不到自己身体的存在,却能如此清晰地听见吐槽役们的对话。这到底是个什么状态? 话说……他现在这个状态,还能和这些人联系上吗? 【不过说真的,我觉得和书中角色互动感觉还不错诶。虽然后来01没有再出现过,也蛮遗憾的。不知道下本书会不会有这种互动环节?还是反派也可以啊。】 【我也觉得可。如果对方真的是书里的角色那就更妙了!可以教他怎么改变剧情诶!】 改变不了的吧。 凌耀想。 而且对他们来说。改变不改变,又有什么打紧的呢? 别人的人生,只是他们的一本书罢了…… …… 【有人回复了你的评论。】 范依依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新消息。 【南博图回复:改变……】 “啊。这是谁啊?好陌生的id。我最近在○点只看了《乾坤大道》啊?难道还有其他读者……?” 【南博图:改变不了的吧。】 【申奥终于成功啦:?新人?】 【我真的没有推荐票了:一个野生的新读者!骗过来骗过来!加入我们套路剧情吐槽大队吧!!!】 【都是兄弟我怎么会鸽你:嚯。票儿爷好上道一小伙子。】 【南博图:……?】 范依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双手拿起手机,噼里啪啦在键盘上敲字: 【吃饭第一名:哈哈哈你们把人家吓到了啦!】 【南博图:你们那边能看到我的id吗?】 【吃饭第一名:诶?“南博图”。不是吗?】 【南博图:……哦谢谢。我刚刚改名,这里还没更新。】 不过话说,这个忽然出现的读者的态度……这个态度…… 怎么感觉有一点似曾相识呢? 嗯? ======= 第一个世界完结撒花! 第二个世界,都市医神流,即将开启!(给我一点时间准备一下嘿嘿) ps:笔者基本不掌握任何专业的医学知识。 不过这种类型的文,也不需要掌握什么专业知识,大家懂的都懂,都千万别当真~ 170新的开始……我怎么还是个反派! 孤儿院。活动室门外。 “只有这些孩子了吗?我记得你们的花名册上不止这么多孩子吧?” 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看着在小房间里嬉戏打闹、奔跑欢呼的一个个孩童身影,如此说道。 虽然没有多余的表情,但看着对方时不时松着领带的小动作,站在一旁的院长也能看出他的一丝不耐。 不过,哪怕对方身上的压迫感很强,院长也并不在意。 领养一个孩子,本来就该是你情我愿的事情。他虽然希望这里的孩子能尽早找到一个新的家庭,但也没必要对来领养的人卑躬屈膝。 “是的,辛先生。” 院长推了推眼镜,目光也看向活动室内, “八岁以下、健康活泼的男孩,甚至好动一点、脾气火爆一些的更好。符合您领养要求的孩子,都已经在这里了。” 中年男子对此并无异议。这的确是他向孤儿院提出的要求。但眼前的这些孩子,依然让他觉得差了一点什么。 他转过头来,伸出手: “花名册。我还想再看一看。” 院长早有准备,将怀里的花名册递了过去。 然而院长所不知道的是,此刻,他眼前的这位中年男子,还在分心听着另一个声音: “紧急传讯,通讯频道强制打开。 “xr0037,这里是总部,收到请回答。xr0037,这里是总部,收到请回答。” 中年男子低着头,慢悠悠地翻了几页,面上眉头不展,在心中默念道: “收到。请讲。” “检测到你的系统信号在k33108世界和g13063世界同时出现,请说明原因。子系统是否出现异常?” 他面不改色,继续默念着: “十分钟前我提交了一份实验申请报告,实验内容为验证是否能在小世界中人为将一个子系统分割成两个系统,供两个宿主使用。总系统已经默认批准了这项报告。因为实验刚刚开始,所以我只是尝试先把系统部分功能分离……” “等等!什么?k33108世界的那个标记消失了?确定??” 听了对面通讯传来的声音,他只是微微一愣,很快便面不改色地继续说道: “看来实验第一步失败了。真遗憾。看来突发奇想的实验果然不管用。” 既然另一个印记已经消失,总部的人自然也放松了警惕,没有深究“xr0037”的话是否真实: “好吧。下次麻烦你早点把报告打上来。否则出现突发情况,我们这边也……” “也插手不了。虽然晨楠是自愿申请的名额,但我不是。我只是个被抽中的普通人。所以你们也不必指望我有多配合。” 他打断了对方的话, “如果你们真的想做点什么,就应该像晨楠一样亲自到这些小世界来,而不是龟缩在总部对别人指指点点。” “……好,好吧。抱歉。我们留在这里,也是职责所在。” “……哈……算了。你就当你们是吧。关闭通讯。” 然而,就在他“关闭通讯”、回神看向手中的名册时,他的手忽然顿了下来,眼中露出了一丝错愕。 院长也注意到了对方异常的表现,有些好奇地看向那一页上的照片,但很快露出了遗憾的神色: “这个孩子今年六岁,原本也符合您的要求。但是,他最近忽然病重,高烧不退已经许多天了,眼下正在医院住院。但医生也说,他的情况并不太好,可能会留下后遗症,甚至不知道能不能……” 但那中年男子仿佛没有听到院长的话,反而更加坚定了想法一般: “方便让我见一见他吗?如果真的是……我会收养他,并且给他提供更好的治疗。” 大概是后一句话打动了院长。他点了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 “那么,请您跟我来。” …… “……带我去办手续吧。” 他不确定,眼前的究竟是这世上百万分之一的巧合,还是某人千万分之一的幸运。 但无论是哪一种,这绝对是再适合不过的人选了。 没想到,还能再见到…… “您已经确定……您别误会。我比任何人都希望院里的孩子找到新的家庭,有一个新的归宿,也相信您一定会给他提供您所能提供的最好的生活条件。但那个孩子现在的状态确实不好,我只是担心您日后会……感到负担,最后又把他送回来。” “不会。” 然而院长等到的回答,却坚定得出乎意料, “他有名字吗?” 光看对方的表情,院长实在看不出什么: “有的。他被送来的时候,身上带着的玉牌上刻着名字。我们也一直这么叫他。不过,既然您要带他走的话,到时候……” “……不用了。既然原来就有名字,就不必改了。他现在……叫什么名字?” 院长推了推眼镜。也许,真的只是这个孩子,恰好合了这个人的眼缘吧。 “叫……南博图。” …… 南博图,一个听起来就很世家子弟但又不怎么起眼的名字。 ——特别适合在主角和各个世家找关系结善缘的时候给主角找茬,以自己的身份地位压制主角,然后被主角和其靠山啪啪打脸 市状元考上国医科大,大四保研顺风顺水,毕业后就准备进研究所就业,一看就是个小有名气、受周围人追捧的医学界新苗子。 ——特别适合在主角出来装逼的时候,仗着自己的“专业知识”对主角的行为指指点点、不屑一顾、大肆唱衰,最后被主角成功装逼的举动啪啪打脸。 ——又或者在自己水平有限救不了人时,对出来要救人的主角冷嘲热讽、百般阻挠,最后被主角完美救人的举动啪啪打脸。 这是凌耀在这个世界生活了十八年后,在吐槽役们的“帮助”下,对自己的“新人设”定位进行的总结。 总之,就是炮灰一个。 死不会死很难说,但脸一定会很疼。 ……所以我为什么是反派!为什么还是反派! 凌耀——也就是这个世界的“南博图”,看见屏幕上显示的最后一条短信时,差点怒摔手机。 而他看的也不是普通的短信,而是系统具象化的“异常数据存储池”。 再简单点说,就是吐槽役们制造的“数据垃圾”。 当然,要说明白这些事,还得退回十八年前——也就是“南博图”高烧住院,而凌耀来到这个世界开始说起。 当凌耀从黑暗中醒来时,便“附身”在了这个叫“南博图”的男孩身上,并且以“南博图”这个身份生活着。 虽然这张脸和他身为“凌耀”时并无多少差别,但他的丹田、识海、灵气所运行的经脉——这些东西也全部消失了——或者说,凌耀无法看到了。 而他“识海”里的“系统”也一度失去了踪迹。 他尝试过用记忆中的修炼方法修炼时,却是毫无见效。 甚至,他连灵气的存在都感知不到。 这里简直就像……吐槽役们所生活的那个世界一样。 此外,虽然他并不拥有“南博图”六岁以前的任何记忆,但他身边的人毫无芥蒂地接纳了他的存在——没有一个人察觉到现在的他是“凌耀”,而不是“南博图”。 他们甚至还会安慰他,之所以失去记忆,只是因为幼时那场差点夺走了他性命的高烧——而没有六岁前的记忆也并不是什么大事。 这让凌耀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时常产生一种“芒生大世界的一切只是自己的臆想”的想法。 毕竟这世界,也还是有不少修仙练道之类的小说存在的。说不定他只是在失忆前看过这些东西,而在失忆后潜意识地把那些当成了自己的过去。 但直到他十二岁那年,他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养父给他快递了一部新手机作为生日礼物,而他在这部手机上收到了第一条手机短信…… 是来自【都是兄弟我怎么会鸽你】的。 而短信的内容则让他确信——这家伙是大老鸽。 好家伙,这网名才叫插旗子吧! 不过也正是这条短信,让他终于稳住了自己的想法: 他是凌耀。芒生大世界的凌耀。那个被凌兴然坑了一把后拥有了“系统”和“吐槽役”的凌耀。 他还活着,而他活下来后的目标是——向这个世界真相更进一步。 不过,当他战战兢兢地等待着这个世界也给他搞出点什么幺蛾子的时候,他发现—— 诶?吐槽役们说的,怎么还是芒生大世界里凌霖晗的“故事”? 而在手机的“系统”里,凌耀所能查阅的“剧情”,也依然只有《乾坤大道》。 难道说,在“死过一次”之后,什么“剧情”、什么“主角”、什么“反派”……统统与他无瓜了?? 而在那一瞬间,他想的不是这种情况下自己的目标又该如何实现,而是—— 什么?!还有这等好事.jpg 咳嗯!当然,对凌耀来说,能够重开一段人生,本身也足够让人兴奋。虽然他是一条“咸鱼”,但他好歹也算是会翻身的咸鱼。既然来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他自然也会对这个和芒生大世界截然不同的地方充满好奇。 就光说他不能修炼、不能内视这一点,就让他对这个世界的人体构造充满了好奇。 于是…… 他高考的时候选了国医科大。他当时想的是:既然要学,那就去最专业的地方学! 说到这个,也是他很喜欢这个世界的一点:这个世界的教育没有那么高的天赋要求,也没有财富地位的门槛限制。只要你足够优秀,身为普通人也可以得到最好的老师的教导。 这在芒生大世界简直是普通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但是当他大一第一学期期末考的时候,他后悔了: p个专业!期末要背的书都快和他人一样高了啊!!!! 也亏得他虽然不能修炼,但杰出的记忆力还是保留了下来,否则他就要当场表演一个“医科大教学楼、一跳解千愁”了! 只能说,自己选的路,哭着跪着也要走完。更何况虽然学得很苦,但凌耀也的确学到了不少从未了解、接触过的东西。 马达,他再也不抱怨修炼苦逼了,特么背书、背医学专业的书,比修炼苦逼一百倍! 大学四年他咬牙苦学,终于凭着院内前15%的成绩获得了保送资格。 如果你要问凌耀为什么非要冲研究生毕业……那是因为,根据他的观察可以知道,这个世界虽然没有修炼境界造成的差别,但家世、地位、财富、学历……这些东西依然暗中将人分为了三六九等。 虽然这种等级观念从未被人挑明,表现形式上也没有芒生大世界里那般血腥和残酷——但它依然是存在的。 作为一条没有背景、没有靠山的咸鱼,他如果想在这个世界活得舒坦一点,就必须靠自己努力,有一个好学历、找一份好工作。 而在他这个农村出个大学生就能办一星期流水席的时代,他能混个研究生文凭,至少出来随便找份工作,都可以过得活得逍遥自在、有滋有味、吃喝不愁了。 所以,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虽然这听起来一点也不热血。但是,他在这个世界只是个普通人啊! 普通人的生活,不就是这样循规蹈矩、毫无激情吗? 而且换个角度说,普通人如他,勤奋努力刻苦学习,在国医科大保研毕业,这不比博人传热血? 总之,凌耀非常满意自己的生活现状。至少在他研究生期间是这样。 直到毕业的前一年,他养父忽然给他发了一条消息,说“南博图”失散多年的亲人找到了他,希望把他认回南家。 凌耀虽然在学习,但也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自然知道这个所谓“南家”,在其所在的丰城可以说是数一数二的大家族,控制了许多地方产业的土霸王。 虽然丰城比不上他所在的首都繁华,地处也偏远,但成为丰城的土霸王之一,南家的强大可想而知。 可没这消息还好,有了这一出,凌耀反而有些紧张起来: 等等!我是个普通人!忽然变成什么大家族流落在外多年的少爷,很危险啊! 你们家玩宅斗!玩遗产争夺战!玩继承权大战怎么办!我不想搞啊!! 但是他又有什么办法呢?他现在是“南博图”。虽然不能确定这副身体究竟是他本人的返老还童,还是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但他现在的确是用“南博图”的身份在活着。 于情于理,面对十八年未见的“家人”,他也不该表现得太过冷漠,至少不能毫无理由地拒绝对方相认。 但这也让他把警惕提高了不少。 而在他毕业进入研究所后,故事终于出现了转折—— 【from:一个帥大叔(xxx一串电话号码一样的数字,之后我就不写了xxx) 【《乾坤大道》完结了。下一本书是什么?】 【from:申奥终于成功啦 【之前定的好像是叫什么,《都市医神》?】 【from:都是兄弟我怎么会鸽你 【看简介就,一股古早都市流的气息扑面而来。看完这简介就能猜到后面剧情:什么普通大学生见捡到戒指老爷爷啊,什么习得绝世医术和这个世界没有的灵力秘籍啊,什么变成学霸花样打脸同学在学校一举成名啊,什么开始修炼搜集材料赌石开玉啊,什么炼丹炼药在白道收买人心啊,什么治病救人让美女欠下大恩情啊,然后什么暴打本世界武道体系的人成为黑道大佬啊——啧啧啧~】 【from:我真的没有推荐票了 【好嘛,我感觉看完大老鸽这段文案,我已经把整本书至少前一百章看完了,谢谢。】 【from:申奥终于成功啦 【票儿爷你把书名交出来,我倒要看看哪本都市流才一百章,我以前看的基本两百章起步!】 【from:干啥啥不行 【……那不然,换本书?……】 【from:一个帅小弟 【啊?可是我没看过这种文诶……】 【from:不谈感情,伤钱 【没关系。如果套路都已经被总结出来,书却依然可以火,正说明这个套路是当年当年的读者群体喜闻乐见的。虽然眼下已经不热门了,但总能从中吸取一些经验教训。】 【from:吃饭第一名 【ok~就听钱哥的!我写完这一稿马上去看~】 凌耀磨了磨牙,随机回复了其中一条短信: 【from:南博图 【主角名字是什么?我怕我找错了。】 【from:我真的没有推荐票了 【咦?这是那个新读者吗?主角是林天宇那本。现在刚更新到主角救了一个“路人”,“路人”推荐他去丰城市医院做医生!但是主角说他已经填了南家开的那家私人医院的招聘,今天就要去面试,不能失约。老凡尔赛了】 ……丰城?南家?! 凌耀脑内顿时警报声大作: 危——!!!! 171让人血压飙升的主角 “林天宇?前天上午来医院面试的好像是有这么个人。我看看名单……” 电话那头很快传来了翻动纸页的声音,而那人继续应着, “托关系找上你了?那迟了一步。今天上午我们已经完成审查,把入职邮件都发出去了。” 凌耀听罢,心头便是一紧。 他倒没打算让南博宏——也就是正在和他通话的这个人,“南博图”的亲哥哥——真的把林天宇招进南家的私立医院。他们南家虽然是个土霸王,可相对于前途无量的“主角”而言,仍然是庙小容不下大佛。就算真能把主角收入麾下,指不定哪天又要闹出新的麻烦。 但他担心的,是南家在主角求职的的过程中,有没有得罪了这位“爷”。 虽然在芒生大世界的经历让他在潜意识里认为,主角都应该像是凌霖晗那种“傻白甜”、“正直热血”的“中二病重症患者”,只要不是做得太过火,总不会彻底记恨上南家。 可在吐槽役们看来,凌霖晗这种人设的主角在现在反而是少数。那种屁点大的小事就要杀人灭口的主角,也大有人在……这就让他有些没底。 “不过如果他下次还来的话,我看着给他开个后门吧。” 南博宏并不在意的声音传了过来。 趁着没人看见,凌耀偷偷翻了个白眼: 主角还需要别人给开后门?他没自己把开好的八百个外挂掏出来就不错了! “不用。我只是听别人说起,那家伙的来头……” 他正想提醒南博宏那边就算回拒了人家,也别把话说得太难听太死,免得留下什么祸端,不曾想听筒里忽得便传来拍桌的巨响—— “擦,这家伙就是林天宇?!哥先把话放在这儿了啊,别人都还好说,就这家伙,想都别想!” 凌耀内心顿时抓狂: 啊啊啊啊啊这坚定的语气肯定是得罪上了啊要死要死要死要死—— “先别急,先别急。我也没说要让他来啊!只不过那家伙……唉,你先说说,他怎么招惹你了吧?” 虽然他被认回南家只有三年时间,按理说关系肯定比不上那些从小处到大的兄弟姐妹们。不过因为他一门心思放在研究学习这个世界的知识技术上,对他们世家子弟关于权力财产的明争暗斗实在提不起兴趣,早早就声明了对家族企业没兴趣,也很少回南家讨好老人,相比之下,南家的这几个小辈和他反而更亲近一些,也更愿意同他讲真话。 这不,南博宏瘪了瘪嘴,就打开了话匣子: “他那份简历初筛的时候我也是看过的。专业不对口,但至少文凭还不错。而且有过好几个治好疑难杂症的实例。甚至里头还有一个小有名气的企业家,为了感谢他治好了自己,连夜把林天宇妙手神医的事迹给登报了。 “你也知道,咱们私立和公立定位不一样,做的就是给有钱人治病。这些人不在乎钱花得多,就怕钱花得少!无论多小的病,都要用最好最贵的治疗手段才放心。更别说那些顽疾和疑难杂症,他们根本不放心公立的医院! “如果能有个专治疑难杂症的人才,而且得到了这些阔佬们的信任,那对我们医院来说可是天大的好事。所以当时我们二话没说,就把他这份简历留下了。 “面试的时候见了他,那家伙,态度根本不像个求职的,反倒像是要我们求他。不过当时我们想,人家就是有傲慢的资本,倒也没多说什么。 “可结果问到最后才发现,那家伙,根本没有行医资格证!! “他简历上写着治好了好几个人,用的手法包括开药、针灸,甚至还有小型外科手术!所有人都以为他肯定考过医师资格,而且有丰富的经验,才敢对人上手,所以一开始根本考虑过这茬。哪想得到他胆子那么大!! “要是收了个连行医资格证都没有的人来给患者治疗,南家的口碑可就彻底完了!更不要说万一他这出了什么事,最后这罪名全都得南家背!那还了得!他这是想害死我们南家吧!” 光是听南博宏这描述,凌耀就觉得血压升高,更不要说这些身在现场的专业人士了。 这林天宇的表现,怎么看都是个一问三不知的门外汉,正常人谁听了,不觉得他说的那些“丰功伟绩”是骗人的话? 这样对自己被人“骗”得团团转,也难怪平日里表现稳重从容的南博宏气得连说感叹句。 “这还没完呢!后来一问,那家伙甚至连行医资格证是什么都不知道! “我们好言好语地告诉他,就算是社区医生,那也得持证上岗才能行医。 “他居然还敢理直气壮地说什么,以他的能耐,根本不需要什么证书来证明自己!什么证书都配不上他的水平!他根本不屑于考!如果南家‘就因为’这种原因不肯收他,那是南家的损失!!这是他妈哪个原始森林封建社会里冒出来的二百五!!!” 噗。 凌耀血压表爆破了。 这都没人管?这都没人管?这都没人管?! 就算林天宇有几分真本事,这也是非法行医啊!哪个学医的人听了这话不想把他的脑袋砍下来当球踢! 于是凌耀通过电话和自己的便宜老哥连麦口嗨骂了林天宇十来分钟,才终于想起了自己这通电话的目的: “啊不对啊,这些话你该不会当面跟他说了吧……” 那可就真的凉凉了啊! “那怎么可能!这些话别说当面了,换成是家里其他几个,我也是不会说的。他们又不懂医生这一行的事儿,只会以为我是大题小做。” 南博宏冷哼了一声。 凌耀没接这话。因为南博宏不会跟其他兄弟姐妹这么说,不单是因为他们不懂医生这一行,更是因为怕自己的言行之间漏了什么破绽、留了什么把柄。 作为家族长子,又是个替南家“冲锋陷阵”的商人,家族内家族外,都多得是人想把他拉下水。也就是凌耀这个“没野心”的,才能让他放松警惕。 如果哪天凌耀对家产显露出一丁点兴趣,他这个“亲哥哥”对他可就不是这个态度了。 从前他在长岭剑门里,也难免见到这些勾心斗角的乱象,自然知道人想要在乱局里活下来,绝不可能是善良纯白的,总要对人有几分提防。而现在看来,不管是哪个“世界”,这人心里的弯弯绕绕从来都是相通的。 只要想明白这一点,凌耀对南博宏double-faced的表现倒也很释然。 而且话又说回来,如果家族里可以单凭拳头说话,凌耀可能还会想去争一争,来个一劳永逸;可这个世界的规则中,想要做家族的掌权人,可是花费巨大的心力去维持的——凌耀这种咸鱼才不会给自己找这么大麻烦。 既然如此,他也实在没必要操心南家的事。南博宏就是个千面手,对他来说也没什么影响。 “那样也好。我听组里的学长说,林天宇来头不浅,背后恐怕还有什么靠山。哥你那边虽然不喜欢他,但也别把人得罪死了,到时候被人反咬一口……” “……晓得了。林天宇这事儿,我会让他们就此打住。” 南博宏显然深谙此道。虽然凌耀的话无根无据,而且他事先还做过调查、知道林天宇只是个没背景的普通人。可空穴来风,在商战场上行走,能少得罪一个,便少得罪一个为妙,否则指不定哪天就要惹到一尊大佛。 凌耀听南博宏答应得爽快,也是松了一口气。虽然是群便宜亲戚,可他也不希望“南博图”的家人因为得罪了“主角”而下场凄凉。 而且万一因为他的“家人”,林天宇顺道也把他列入反派名单——就像当初凌霖晗被人一挑拨,就控制不住情绪把上一辈的恩怨记到他身上一样——那他可太冤枉了,六月飞雪那种。 他的系统里没有这个世界的“剧情”,每一步都还是小心为妙。 至于南家这种程度的拒绝会不会也让那个林天宇记恨……他也只能安慰自己: 你可是法治社会下养大的主角啊,好歹大度点吧大兄弟!! 和南博宏又白扯了几句,凌耀终于挂断了电话,从走廊走回宿舍。才刚到门口,宿舍里马上传来了室友的声音: “图哥!你和妹子电话啊?打那么久!你不是说十点开会定实习地点吗?我看你组员已经快到楼下了!” “那是我哥。” 凌耀日常有气无力地解释,并且暗示自己真的只是单身狗的事实, “这不还没到点吗?我算着呢。我马上就下去了。话说马帅你也差不多该起床了吧!醒都醒了!” “喂!周末诶!稍微宽容一点吧!谁像你似的成天忙东忙西地陀螺转啊!” 凌耀耸了耸肩,披上外套便出了门。 “啧!你看看这人!刚说两句又要去忙活儿了!唉——你说博图哥,学习又好,长得又帅,这样都找不到女朋友,我们是不是更别想了啊……” 躺在船上的那室友一翻身,朝那个坐在下头打电脑游戏的室友看去。 “干嘛和他比。要我说,你都找到女朋友了,他都找不到。我以前一直觉得世界上根本没有喜欢学习的人,直到看到那家伙每次开新课的时候就跟猫见了耗子似的眼睛发亮,才知道这世界上还真有这种人。 “你还记得吧?上次和隔壁师大妹子联谊,他居然因为还差一组实验数据没做完拒绝了!他这一辈子估计也就只能和医学相亲相爱了。简直白瞎了他那张脸。” “对啊!根本是浪费资源啊!!唉。不过他不参加也好,不然我们谁都没他的风头大……诶,不是,等等,什么叫我都找到了他也找不到啊!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哈,你才发现。” “靠!这还不跟你动手我都不姓马!” “你先有本事从床上爬起来。” “……不行,我和我的床铺一刻也不能分割!” “那你可闭嘴吧……” …… 可惜凌耀这边,可就没有那么愉快轻松的氛围了。 “开什么玩笑!为什么要把我的学生派到丰城那么偏远的地方去!” 余辉生拍桌而立,怒目圆睁。 而坐在他一旁的另一个教授还在打圆场: “余老,余老啊,你消消气。这不是京都这边的实习名额有限嘛……” 不曾想这话更是火上浇油,让余辉生调转枪头,这便骂道: “你也别在这给我和稀泥!我当然知道京都医院这边名额有限!可今天你们把事做得那么难看,那我也把丑话撂在这前头了:你们定下来的这批名单里,比成绩,比实践经验,比研究成果,有哪个比得上我的学生南博图!啊?!既然名额有限,不更应该把优秀的人才送上去吗?!你们现在这是在做什么!!是因为你们个个手头都有关系生,或者一个个背靠大树好乘凉,所以就可以随便打压我的学生?!” 凌耀看了看坐在他周围的那些同届学生,一个个都被这神仙打架吓得缩头缩脑,只是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他现在的导师余辉生,可以说是已经算是这一行的大牛,这也是当初凌耀选择这位教授的理由。可惜凌耀当初却是想错了一步:虽然吐槽役们喜欢把他们那个世界的“大学”比作纯洁的“象牙塔”,但至少在这个世界,哪怕是在“象牙塔”里,光有学术上的成就也是未必能混得开的。 这位老教授的确是一心向学、不可多得的科研人才,可要说对付学术界里学术以外的事情……那就是传说中的战五渣。如果不是上面有看重学术的大佬道义性地保护着这位老先生,余辉生早就不知道其他鬼心思多多的同僚们吃得骨头渣都不剩了。 不过,上头大佬看中的是余辉生,而不是他这个初出茅庐的毕业生。所以这些人想开刀抢资源,自然会盯上他这个“愣头青”。 而且在他看来,完全不懂这里头弯弯绕绕、常常只能忍气吞声的导师居然也会为了他和其他大佬们拉开嗓子吵架…… 唉,也不容易。 看来他两辈子遇到的师傅都是好人啊。 虽然无论中间过程如何,最后的结果都不会改变就是了—— “对不起……博图。都是老师这边……唉!” 余辉生毕竟是个老派的学者,平日里对学生刻板,对自己也要求严格,让自己学生看见业界大佬为了资金资源争得脸红脖子粗、甚至坑人害人的把戏都拿出来使唤的这种场面,他实在觉得羞愧难当。更何况争了半天……他也没能给学生争回应得的东西。 但他又不愿意把这里头的话掰开来给凌耀说。一方面是觉得丢人,另一方面也是怕磨灭了学生初入行业的热情和信念;可对他个人而言,他已经对学术付出了最大的心力,一时半会儿也不可能为了自己的学生,就改变自己的脾性去讨好什么人…… 所以最后,也只有一句“对不起”了。 不过凌耀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愣头青”,也知道导师未曾言表的究竟是怎样复杂的愧意。 “不是老师的错。而且,去丰城也不是全无好处。丰城离京都远,他们也管不上我,而且我在丰城也有亲戚会照应。实习也就两年,很快就过去了。” “两年……两年也不短了。以你的能力,荒废两年……唉。可惜!太可惜了啊!我本来还想这怎么着都能轮上你,只要你人在京都,研究所这边的工作你也可以顾上……” ……果然!老头子可惜的根本不是自己的学生怎么样,而是一个高价值的科研狗会怎么样!他早就看透了一切! 咳咳。开玩笑的。 凌耀一面安慰着不善言辞的老师,一面盘算着去了丰城之后该怎么做。 毕竟调去丰城后……他可就要直面主角了啊! 果然反派的宿命是逃不掉的吗可恶! “丰城……毕竟比不上京都。那里……只会更乱。今天这样的……事情,在那里或许每天都会上演。我担心你会在这样的摸爬滚打里……失去了身为医者的初心……” 凌耀愣了一愣。 原来。还有这一层原因啊。 不过…… “不用担心,老师。” 他笑着说, “小说里不是常说,越偏远的地方,越容易有奇遇吗?说不定丰城对我而言,就是这样的一个地方呢。” 虽然他不是小说里的主角。 “刚好最近的项目不是有瓶颈吗?说不定在那里,我还会找到研究的新灵感、新方向呢!” 但他可以研究主角玩儿啊! 172暴躁反派在线吐槽 让凌耀比较“遗憾”的是,在他和其他被分配到丰城实习的同届学生一起离开学校、前去丰城时,哪怕是平日里对他隐隐有敌意,或者那些走关系拿到京都医院实习的人,都没有冒出头来对他阴阳怪气或者落井下石。 他本来还想见识一下“套路剧情”里对主角欲扬先抑的这种低谷情节,说不定未来也能经历类似主角的高光时刻呢? 可惜他不是主角,他身边的人也不是吐槽役们口中的无脑反派。就算真有人幸灾乐祸,也总不会傻到在他面前表现出来。 老话说得好,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别看现在凌耀给人阴了一把,可又不是被人废了然后被发配边疆。以凌耀的能力和导师水平,总有一天他是会回京都的。指不定这人回来之后就变成自己的顶头上司了,这里的一个个人精,谁会为了“一时爽”给自己埋下这么个隐患。 反倒是随行的这些人里,持悲观态度的人不在少数。 “没想到你心态还挺好……也是,是我太迟钝了,到现在才想明白你以前你跟我的话。” 坐在凌耀邻座的刘俊瑞——也是凌耀同一个组的组员——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想来都是少年意气,总以为自己能在国科大当上研究生,日后必定是顺风顺水的,怎么说也是脱离‘普通人’的队伍了。 “可是看到那些去了京都医院实习的,成绩也没多好,根本就是靠着自己的家世……才知道普通人就是普通人,能混到这一步,也就是普通人通过自己的努力能争取到的极限了。 “而我们小半辈子的努力,在那些有背景有靠山的人眼里,不过是他们飞黄腾达的一个起点罢了。都是娘肚子里爬出来的,人和人的命,怎么就差别那么大呢……” 凌耀心想着,你要是知道,这世上不仅是人的出身无法选择,就连人生的轨迹也是被写在“剧情”里无法改变的;另外你这边拼死拼活吃力不讨好苦逼得不行,“主角”那边可是躺着都能装逼打脸后宫成群飞黄腾达——那才叫人绝望呢。 “两年,熬一熬就过去了,别想得那么可怕。事情嘛,总是会好的。” 凌耀随口安慰道。因为他也知道,对方大概也只是一时的情绪发泄。 差别大又如何呢?日子还不得接着过?都努力了小半辈子了,总不能为了这种事放弃努力吧。 再说了,命运到底是怎样的,又能不能改变,还不得活到要死的时候才知道吗?所以再努力个大半辈子吧! ——大多数人最后总是会这样安慰自己,然后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的。 “诶,对了。话说这次,你养父也没有出现吗?要离开京都到丰城这么远的地方两年之久,好歹也应该露个面送一送吧……” “我给他打过电话了。他很忙。” 其实刘俊瑞完全是想太多。 别说两年,就是凌耀被收养后着十几年,他都没见过他这位“养父”一次。 你要说他关心凌耀吧,总不可能连见凌耀一面都不肯;可你要说他不关心吧,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带善人白养一没血缘关系的小孩养了个十八年? 而且辛冉这个名字…… 其实早在凌耀摸清这个“现代社会”的生存法则、有闲工夫思考自己现在的处境时,就已经猜到对方是谁了。 毕竟也只有那个家伙,才会这样的需求——只要他找的孩子“替他”活着,对他来说就是最好的回报。 只不过大概他也没想到,居然会在那个小小的孤儿院,再次遇到早该死在芒生大世界的那个“凌耀”。 而他之所以再次选中凌耀,恐怕也是为了省事。 毕竟如果重新找一个孩子,他还得想方设法再把那个“系统”的一部分“权限”再转移一次。 凌耀这个“成品”忽然出现,简直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而当凌耀想通这一点的时候,也曾经出奇愤怒,甚至一度冒出逃离对方的掌控、另谋生路的念头。 但是他也很快意识到,逃走并没有任何意义。 因为无论是作为凌耀,还是作为“南博图”,他都不可能为了破坏对方的计划而放弃自己的生命。 他想要活着,一定要活着。人类的本能也好,想要拥有更长的寿命去探索未知的真相也好,至少他是这样想的。 更何况就算他死了,也只是稍微给对方添点麻烦罢了。 根本达不到破坏对方计划的程度。 而既然他选择活着……那么无论是在“辛冉”的资助和庇护下成长起来,还是逃离对方而独自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以幼童的身份艰苦存活,对“辛冉”来说,结果都是一样的。 既然如此,他当然要选择最舒坦的、最有利于自己成长起来的活法。 而且反过来想,自己的敌人时不时要担心自己到底还记不记得芒生大世界发生的一切,提醒吊胆地提防自己转过头来报复他;还不能一走了之,必须时时刻刻盯着自己什么时候能和“主角”的“剧情”发生纠缠,一直到反派gg的关键时刻才能离开这个世界;最关键的是,他不得不好吃好喝地供着自己长大成人…… 这样想也蛮爽的啦。 不过,“辛冉”没有露过面,凌耀也并不打算这么早就主动去找对方。 因为他也不确定,如果有机会再见到那个家伙,他会不会忘记向对方套情报,甚至忘记直接向对方求证“系统”和“剧情”究竟为何物——直接一拳头把对方揍死。 或者揍得提前逃跑。 如果这个世界也有“剧情”,并且“主角”也已经登场,那么被“辛冉”选中的他肯定也逃不掉“反派”的命运。之后这段时间……大概会很忙。 既然如此,还是等他和这个世界的“主角”接触之后,应付掉这边不可避免的麻烦,掌握更多规律和情报之祸,再去找那个“罪魁祸首”吧。 话说……感觉这个世界的“主角”,不太好对付啊…… …… 【“感谢您应聘丰城南荣医院内科普通医师岗位。经过慎重考虑,我院认为您的情况与岗位要求不一致,因此暂不考虑录用。 【“我院坚持“人岗匹配、人岗合一”的招聘原则,以为入职人员创造更好的工作条件,争取更好的工作待遇。如果您仍有意入职我院,欢迎您选择其他岗位。 【“祝您找到更好的工作,事业有成。 【“丰城南荣医院人事部……” 【坐在电脑前的傅骐把邮件念到最后,忍不住伸长脖子,推了推眼镜,盯着屏幕又是看了许久,最后猛地转过头来,看向站在他身后忙碌着什么的林天宇, 【“天宇哥,这信好像是真的!他们居然不要你!” 【“开什么玩笑啊!哥你这样的水平,别说普通医师了,直接主刀上手术台都没问题!要知道天宇哥你当初为了赴约,还婉拒了市医院医师面试的邀请!他们多大的脸啊!居然拒绝了你这样的神医!!” 【傅骐看起来义愤填膺,比自己当初受了欺负还要生气。好似若那人事部主管站在他面前,他便打算冲上去走人了一般。 【这也是难怪。林天宇可是他的救命恩人,不仅在学校救了他,更是及时稳住了他妹妹的病情。作为亲眼见证过林天宇那神奇医术的人,见到林天宇的医术居然被质疑,简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而林天宇也被自己受拒的事实意外了一下。他在南荣的面试进行得相当顺利,几位面试官对他的表现都十分满意,照理说应当是会收下他的才是。 【不过仔细一想,变故的发生似乎也有迹可循——似乎是在他交谈甚欢的时候,其中一位面试官忽然重新翻阅了他的档案资料,对他的学历和资质颇有微词。随后的面试氛围也开始沉重下来,最后更是草草收场。 【那个人的名字似乎叫……南博宏? 【南荣医院……南博宏……原来如此。怪不得他一开口后,其他面试官纷纷转变态度。 【呵。肤浅。 【医术本该看实际效果,这些人本末倒置,却把心思都放在几张白花花的纸片上,又或是讨好上司上。 【这样的医院,想必也不是什么好的,不去也罢。 【不过他心里终归也有几分可惜。被南荣直接拒绝的消息是盖不住的。有了传出去的这些言论,恐怕他想要去市医院求职也只会碰壁。 【看来如果他还想继续通过自己的医术赚钱,得再寻一条新路了。 【“天宇哥,你是不是缺钱。我,我这边还有两百来块,先给你……” 【傅骐知道林天宇缺钱,所以才会病急乱投医,去投南荣那种私人医院的简历。眼下被拒,只怕林天宇一时间也找不到来钱的途径,这才久久没有说话。 【见恩人为难,他心里也不好说。虽然他手头也不宽裕,但江湖救急还是可以的。 【然而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林天宇却马上摁住了他从口袋里掏钱的手: 【“不必这样。我虽然需要钱,但也不至于拿兄弟的吃饭钱救急。你兄弟我来钱的路子又不是只有一两条,之前不过是资金周转不及罢了。昨天我另一笔诊金才到账,刚好补上了空缺,已经不急了!你呀,放一百个心吧!” 【“真……真的吗?可是……” 【林天宇揽着傅骐的脖子,拍了拍他的肩头: 【“没什么好可是的!难道你还不相信我吗?不然,我现在手头还剩了不少,马上请你出去搓一顿如何?” 【“不!不用了!我当然相信天宇哥!我只是觉得……天宇哥这样的天才不去做医生的话,有点可惜……” 【傅骐摸了摸自己的眼镜腿,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 林天宇听罢,却反而笑了起来: 【“谁说治病救人就一定要去医院了?放心吧!我才不会让自己这身医术蒙尘呢。 【“反正我这招牌已经打出去了。他们要去医院看病,找什么专家医生,尽管去;到了医院治不了,自然会来求我。 【“等着吧!很快,第一单客人就要上门了。”】 (出自《都市医神》第39章-被拒) …… 【南博图:你的行医资格证呢?!你就出来接诊?!你这是非法行医!非法行医!!】 【申奥终于成功啦:……怎么来了个比我还暴躁的啊】 【我真的没有推荐票了:啊,作者大概压根没考虑行医资格这种东西吧,反正小说世界,那么较真干嘛。】 【吃饭第一名:诶?这个好像是在前一本书问我自己id的那个读者吧?好巧哦!】 【都是兄弟我怎么会鸽你:哈哈哈哈别说考虑了,作者知不知道有这玩意儿都难说吧!会写这种文的作者大概需要医学常识0,否则乱写专业性的东西绝对超级有心理负担。】 【南博图:还打广告!!】 【一个帥大叔:啊……那我还是先别让我家那个看了。他那个年龄,对这种和现实很相近的情节,恐怕分不清虚构和真实】 【干啥啥不行:别给小孩看。八成开后宫。】 【吃饭第一名:其实上一本刚开始也是开后宫的趋势诶,什么青梅竹马啊清纯师妹啊热辣学姐啊熟女老师啊端庄前辈啊,无形撩妹最为致命……也不知道为啥最后反而变成一对一了,而且找的还不是我们猜的“正宫”尹若冰。虽然我个人是不太喜欢乱开后宫啦,但是忽然转折也有点怪怪的。】 【南博图:还盈利!!!】 【别谈感情,伤钱:后宫文,女主塑造和感情戏很重要。但这两点又恰好是很多男作者的薄弱环节。读者看的多了,对人物性格、感情、逻辑要求自然越来越高,男主见女发情、女主无脑倒贴之类的处理方法已经行不通了。只会写这种剧情的作者肯定会被市场抛弃的。 【别谈感情,伤钱:另外现在男频也有很多女读者出没。而女读者基本上不看后宫文。作者想要收获更多读者,甚至打开后续改编市场,就得拉拢女读者。所以哪怕后宫文受众还在,但后宫元素减少依然是大势所趋。】 【南博图:我要报警!!】 【我真的没有推荐票了:换句话说,如果真的有作者文采好,又觉得女性读者无所谓,那当然随便写咯。不过我想,有更大追求和野心的作者大概都会转风格吧。毕竟现在男读者这里无女主也很吃香啊,干嘛自找麻烦。】 【申奥终于成功啦:说到底还是看作者写得好不好。我有时候也会看到我姐在看男频后宫。那家伙,哪怕嘴上骂着男主好渣,但是又会因为整体剧情很合口味而无法舍弃。简直是超自虐行为……】 【吃饭第一名:我不听我不听,开真后宫的在我这里都是屑!男的女的都一样!】 【南博图:报警——!!!】 【申奥终于成功啦:你好执着啊兄弟噗!】 【我真的没有推荐票了:评论区画风忽然变成两半了啊!】 【都是兄弟我怎么会鸽你:话说这种古早都市流的小说,小老百姓报警后有没有用都还要打个问号吧……说不定本书设定里体制内官僚之风盛行呢。哎哟话说回来,兄弟你来都来了,真的不考虑加入我们吐槽大队吗?】 【南博图:……这样的吗……】 ——我还以为都是现代社会,虽然科技发展稍微落后一点,但法治程度应该差不多啊! ——这么说万一主角真要杀人放火,岂不是真的可能没人管?! 凌耀怒摔手机……没摔出去。毕竟要钱。刚开始实习,工资还没结。 今天的反派也是烦恼多多.jpg 173整理笔记 深夜。单人宿舍。电脑桌前。 凌耀一边翻着垃圾信息……吐槽役的手机短信,一边在键盘上敲着什么: 【主角:林天宇】 【身份:(明面)丰城大学本科大四学生。(暗中)清幽谷第四十八任谷主。】 “……清幽谷?” 敲下这一行字的凌耀思考了一会儿,在浏览器搜索栏上打下了“清幽谷”三个大字。 搜索结果:玉兰市长明区清幽谷森林公园。 “啊……原来是个风景区……才怪啊!” 凌耀抓了抓头, “但是这个世界不是‘现代都市’吗,怎么还有‘谷主’这种一股武侠仙侠气息的称呼啊?!” 他把电脑界面切回笔记本,在这一行的后面写到: 【性格:疑似中二病。】 “然后是主角的外挂。呃,写‘能力’会不会好一点?显得我比较专业……” 【能力:不明来源和原理的超强医术;过目不忘;玉石、古董鉴赏】 “目前知道的应该是这三个吧。啧,‘过目不忘’简直是我们医学生梦寐以求的技能啊。有这种能力居然只是打算混个毕业文凭,真的好low……算了算了,先看看别的。” 他嘟囔着把短信收件箱界面向前翻,翻到了大老鸽的某条消息,才开始向下看: 【from:都是兄弟我怎么会鸽你: 【都市神医流,校园起步设定一般都是这样:在学校存在感薄弱,因为学习不好/太好or特有钱/特穷,且不和某个小团体同流合污而受到校霸欺凌。 【逆袭第一步,主角外挂使其学习能力up,成为/稳定学神地位;然后获得普通人以上的武力值,反杀欺负过他/因为他大出风头而准备欺负他的人,获得一群被救or羡慕其武力值的小弟。 【第二步,校园必定有女神,但和原本的主角无交集。如果女神是好人,必定对主角的忽然崛起感到好奇,主动接近主角。主角借此机会展现医术,并且许诺有偿为女神或女神的家人朋友治病。其中因为和女神接触频繁,主角必定被喜欢女神的其他男性嫉妒、找茬。 【女神大概率因为不堪其扰而恳求主角假扮其男朋友替她挡桃花。主角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但绝不是因为喜欢女神)而答应对方,然后被加倍嫉妒+找茬,常见台词:“xxx你眼光是不是变差了啊”、“就他这种货色配得上xxx的家世吗”、“识趣的话就赶紧离开xxx”、“你这穷b也配和我xxx比(然后砸钱)”、“xxx你可想清楚了,你要是和这个小子结婚,我家可就不会继续提供资金了bb”…… 【但主角并不退缩,哪怕女神因为受到威胁而打算放弃时,主角也要力挺女神“追求自己的爱情”,然后对这些酸男攻势见招拆招,啪啪打脸,展现自己的护花魅力,最后假戏真做,获得女神芳心一枚~基操,勿六,皆坐!】 【from:申奥终于成功啦 【救命,大老鸽你这是不给套路作者活路啊!几百字把人家几万字的事儿说干净了!】 【from:一个帥大叔 【总觉得你这一炮下去,不仅炮了神医流,古早都市流的半壁江山都给你砸中了。】 【from:不谈感情,伤钱 【其实很多网文的套路都大同小异。但想要写得顺畅、故事有逻辑、人物有个性,依然很考验作者的能力。至于写好写出彩,那就需要一些创新了。不知道这个作者会怎么处理。】 【from:干啥啥不行 【这本书的这个“女神”,应该就是周芸怡了吧?】 【from:都是兄弟我怎么会鸽你 【bingo~这还没完,还有第三步,就是搭上女神之后见招拆招的时候,主角展现的能力必定被各方大佬看中,然后想方设法拉拢主角、讨好主角、把主角收入麾下。如果对方级别比女主家世更高,主角就会借此进入下一个副本支线,比如更高层面的家族、门派斗争、黑市、军事战场、秘密队伍,等等等等。】 【from:我真的没有推荐票了 【港真我们换一本书吧,全书梗概都出来了喂……反正帅叔你儿子也不敢给他看这个】 【from:申奥终于成功啦 【我要是作者,我马上连夜改大纲!】 【from:吃饭第一名 【诶,可是这本书里学校不是还有一个叫“陈雯婕”的校花吗?难道也是这个分类?我感觉她是个反派角色吧!】 【from:都是兄弟我怎么会鸽你 【哈哈哈饭桶儿这你就不懂了吧?我刚刚说的只是好人人设的女神,这不还有坏人人设的吗?这个陈雯婕就属于这种类型。我跟你说啊…@!#*&$@%#¥】 【from:申奥终于成功啦 【我刚好在他家打游戏。这人已经被我打昏了。你们接着看更新吧。】 【from:不谈感情,伤钱 【不过说到底,这种类型的文,只要是纯天然美女,性格鲜明,和其他男性没有建立更深入的亲密关系,而且最后对主角动心,都有可能被作者洗白变成女主之一。陈雯婕这个角色虽然现在很讨人厌,但其实还没办法确定最后到底是什么阵营的。至于读者能不能接受这种转变,要看作者的编剧能力了。】 凌耀内心:好家伙,这个世界美女居然还有洗白特权。 他好歹也是个被吐槽役公认的“帅哥”,却是越帅越被虐……帅哥没有人权吗?! 能不能申请切到女频啊!女频对帅哥应该够友好吧!应该也有长得帅做什么都能被原谅的buff吧! 痴心妄想了几秒钟,凌耀伤神地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把这段话里的信息整合进了已有的笔记,最后批注: 【主角的人际关系中值得注意的角色】 【男性:傅骐、李海波】 【女性:周芸怡(周家)※、陈雯婕(陈家)※】 “话说这个什么林天宇,真的不是刻意通过美女和有钱有权的家族拉关系吗?怎么有关系的妹子全是富二代,有关系的汉子全是贫困人口啊……” 傅骐自不必多提,无非就是大老鸽之前提过的,那个又穷又硬气不起来、家里有个病恹恹的妹妹、成天被校霸欺凌的眼镜仔。主角打脸校霸的时候顺手罩了他,还治好了他的妹妹,于是傅骐瞬间变成主角的死忠小弟。最后走向估计也无非是被主角带飞,变成一个有钱有地位的人,对主角愈发感恩戴德。 但是话说回来,丰城大学到底是个什么学校啊,哪来的那么多拉帮结派、校园暴力? 且不说学校居然没人管……难道这些学生一个个都不怕挂科了吗?他们都不学习的吗?? 凌耀犹记得每学期期末的时候,自己都要扛着一登山包的书和咖啡,泡在学校图书馆埋头苦读。而他身边学习最差的室友马帅,平日里成天睡觉泡网吧逛夜店,到了期末也得老老实实蹲在图书馆,表演当代大学生特殊技能——用一周时间看完一学期所有知识点。 对,就只是看完而已。最后靠他脑子里那点东西能考出多少分……那可只能靠师生情了。 马帅这样的人肯定不是奔着保研或者奖学金去的,为什么那么拼?当然是因为挂科太多会被留级、被退学啊!就算老师再怎么放水,你交一张鬼画符上去人家也给不了你及格分啊! 不然那可就不叫放水了,那叫泄洪。 所以,难道丰大没有这种机制的吗?!还是说他们真的可以随便泄洪啊!他们的学生怎么那么闲!快考试了还有机会打架斗殴逛店把妹啊! 他们真的活在同一个世界吗?! 咳咳。收住收住。总之,丰大的校园氛围可以说是相当糟糕,凌耀心里也是给这种大学记了一笔。 不过,这样的学校也算是给了主角一个装逼出风头收小弟绝佳的平台。而傅骐,正是其中戏份最多的一个“小弟”。 至于这个李海波,那就更惨了。那就是一主角顺路捡走的小偷少年。 之所以会成为小偷,大概也是原生家庭闹得厉害,以至于没人管教也没钱吃饱肚子,只能偷鸡摸狗再转手到黑市里换钱。结果常年河边走,这便湿了鞋——机缘巧合之下伸手偷了主角的钱袋子,转头就被主角抓住了。 然后主角又可怜他的身世,教育了对方一波的同时给了他一份“工作”:让他给自己当黑市线人,帮自己获取消息、拍卖货物。 ……这“工作”也没比偷鸡摸狗强到哪里去吧! 而且帮主角在危险的地方打探消息,那可是很容易演变成“就算我死了,也要把消息带给你”这种便当结局啊! 【性格:对法律灰色地带持中立转支持态度;有时可以为自己的利益漠视法律底线。】 黑市啊……凌耀拨打妖妖灵的心又开始蠢蠢欲动。 但他最后还是忍了下来。 他在“辛冉”的资助下顺风顺水地长大,虽然已经足以在这个世界独立生活,但对这个世界的黑暗面却了解不多。再加上他平时常常从吐槽役们那边获取信息,又一度以为这个世界和吐槽役们生活的世界一样法制相对健全,以至于“遇到困恼找警察”的想法简直是根深蒂固,对人阴暗心理的戒备也减少了许多。 可现在看来,这个世界可未必有那么美好单纯。就算他这举报电话拨出去了……石沉大海恐怕都还是好事,指不定马上就会被人报复上门也未可知。 所以林天宇这位主角会是这种性格……谈不上喜欢不喜欢,但至少他也算能理解。 至于他自己,恐怕也得调整心态,把他在芒生大世界积累的一些经验教训搬出来用用了。 不过话说回来,相比于傅骐这种人设上就是“衬托主角善良大度、能提携身边人”的工具人,这个李海波的“作用”可就大多了。能帮主角直接和黑市接上关系的家伙,如果能活到最后,说不定哪天主角一“赏”,就给他一个“黑市主人”的身份了呢? 看来也是需要重点关注的对象。 他一面这般想着,一面在李海波名字的背后加了一个星号,然后继续在键盘上敲击: 【故事类型:都市医神流。疑似后宫文。】 【世界观设定:法制不健全;体制内官僚之风盛行;大家族掌握市场命脉;人情关系起关键作用。】 “啊,果然……和芒生大世界相比,这个世界武力值拉不开,只能靠烧脑子……对了,这个也要记录一下。” 【副本:学校。黑市。周家及其出席聚会。】 【注意与南家参与的聚会是否有交集。】 【注意各世家家主及其重要亲属的健康情况。】 【注意市医院近期重症、怪病患者。】 “既然他没有行医资格证,又已经被南荣拒绝,南荣医院这边应该是不会来了。但是市医院……” 凌耀摸了摸下巴, “虽然做医生不太现实,但通过人情关系进来见见世面、偷偷出手救治几个疑难杂症还是有可能的。毕竟……和老师说的一样,丰城这里的确乱得很,很适合主角浑水摸鱼。” 嘀铃铃铃—— 凌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又是让他加排班的吧。这大半夜的,也不让人安生。 虽然作为余辉生的学生,他到丰城来,属于“落魄”了。可对丰城医院来说,那就是来了块“金字招牌”。虽然他本应该老老实实先做几个月实习生,但为了吸引更多病人到市医院,院领导一拍桌子,就决定直接让他挂牌上岗,并且加班加点干活了。 虽然加班费肯定不会亏待他……但是咸鱼会放弃自己的休息时间图这点钱吗? 会。 “辛冉”已经声明,他开始工作之后就不会再给他提供资助了。他如果还想赶早在京都买一套房,哪怕研究所有补贴政策,他也得开始攒钱了。 而且他现在又不是毕业生可以自己决定工作单位,再怎么爆肝也得撑完这两年。 且等电话响过三声,他这才磨磨蹭蹭地接通了电话,用一种不情不愿的声音慢吞吞地说道: “喂——?罗主任吗——?有什么事吗——?” “小南你是不是已经睡了啊?那可真不好意思,这时候还给你打电话,把你给吵醒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可听不出多少歉意。想来也是,要是真的很抱歉的话,根本不会十二点给人打电话。 “啊……没事的。有什么事,主任请说吧。我现在已经清醒了。” 凌耀也没有纠正对方隔着电话听声音后的胡乱猜测。就让对方以为自己是被吵起来不太清醒好了,免得以后这人还给自己排太多夜班。 “是这样的。小南啊,明天早上八点半有一台手术,是我们院心胸外科张医生主刀,刚好有个助手来不成了。张医生也知道你是国医大来的实习,想让你上去搭把手。” “……可我现在不是在呼吸内科挂牌吗?而且我记得张医生主刀的,都是很重要的大手术吧?我一个没经验的实习生……” 凌耀哭笑不得。这院领导,还真是想一出是一出。就算他是名师出身,学校所有的医学生也都被教过外科手术的操作,但那怎么能和真正上手术台比! “哎呀!这有什么关系!递个刀子递个棉片的事情,要什么经验!主要就是让你去看看的!再说了,你去了不就有经验了嘛!反正我已经和张医生说定了啊!你明天记得早点来!!” 凌耀都不想吐槽做助手就是递刀递棉片这种说法了,如果助手真的那么好当……干嘛还要医学生来啊! 不过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也说明这是也没有凌耀拒绝的余地。再怎么腹诽,他也只得应下: “是……我会做好准备的。” “诶!这就对了!这可是你第一次参与真正的手术!一定要精神饱满地来!打响我们市医院的名声!” 要我精神饱满……那你还给我大半夜打电话!有病啊! 而且他可算听明白了。估计明天要做手术的是个大人物,而他作为余辉生的学生,那就是个活字招牌,摆出来让大佬放心的。 毕竟没人挑明,大佬哪会去了解这个“学生”是实习生还是正式医生。人家听了介绍,只会觉得:哦,这医院安排可真用心,连余辉生的学生都只能安排上一个助手位…… 哈……从某种层面上来说也的确算是良苦用心吧。 又和电话那头扯了几句,凌耀终于挂断了电话。 “搞了半天,我好像根本没时间管主角的事嘛……和南家相关的事,还是丢给南博宏去处理好了。” 他撇了撇嘴,保存了笔记后给南博宏发了一份邮件,然后关上电脑准备睡觉。 不过那个时候他也不会想到,他马上就要管主角的事了。 因为他即将接触的这个病例……在未来,将会是主角在医学界“大放光彩”的第一块问路石。 174百分之百? 关于这位“罗主任”非要拉上他参加这台心脏手术的目的,凌耀猜的八九不离十。而这位病人的身份,也正如凌耀所想,是个大人物——丰城市市长,任崇荣。 若是临时要介绍这位市长的所谓“丰功伟绩”,凌耀倒是一个也没想上来。但唯有一点却是让凌耀影响格外深刻——正如他现在手里的这份病历所述,任崇荣患有严重的冠心病,并且时至今日,已经不得不通过手术进行治疗。 本来以任崇荣的条件,应该去更大的医院接受手术更有保障。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选择了留在本市进行治疗。 而凌耀之所以会知道这件事,当然是因为…… “哈!你看看,你看看!又在报这个什么任崇荣!什么任劳任怨作为国为民……得了这种病,就应该赶紧退休滚去治疗!宣传口整天宣传这个有什么意思?他这样病着能干多少事?工作最后还不是落到其他人身上!还是说真的就让他这么干下去,非要等他猝死在岗位上、给人贴一个劳模的奖状才算完是吧!不管是为了老百姓还是为了他本人,都应该早点退休养病!现在这样简直是有病!” ——这是余辉生曾经看电脑新闻的时候有感而发的原话。 出于老一辈的教养,余辉生几乎不会当着学生的面,对和医学无关的人和事评头论足。至于动怒,那更是罕见。虽然那天余辉生大概率是因为什么事正在气头上,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正因为余辉生不会轻易评价某些事情的善恶好坏,更能证明被他评价的事情的确过分出格。 当他知道自己要来丰城实习的时候,他也曾无聊地想过是不是有机会能见一见这位“神奇”的市长,看看任崇荣究竟是真的在辛勤工作,还是被当成吉祥物摆在市长的位置上。 没想到这个一闪而过的想法这么快就要实现了。 唔,不过看了这份病历……感觉这个市长恐怕还真的是在认真工作,才会把病情拖得如此严重。 “准备好了吗?市长马上就要到了!” 旁边的二助,心内科的袁胜,忽然喊他。 “啊,这么快就到了吗?那我马上换一下手术衣……” “换什么换!你直接先过去啦!” “诶?那会来不及的吧,你们不都已经正在换了吗?” “啧,罗主任难道没有交代你……好吧,也是,他大概这会儿正忙着招待工作,没顾上你也正常。这话你听了就记在心底,别到处说出去:像我们这些虾兵蟹将,露不露脸人家根本不在意。可你不一样啊,你背后可是余辉生!” 袁胜猛地一拍凌耀的背, “你得露了脸,才能让大佬们感到尊重和安心,以后才会继续选咱们,给咱们更多资源和资金呗!不然你以为,就你这点资历,能混到一上来就挂牌吗?才也总该猜到一点吧!” “我只是没想到会那么……”夸张! 虽然领导的面子要给,但人家是来治病的啊,有必要搞得像做生意求大老板投资一样吗?! 难道说,他对医院的期待值也过高了? “嗐。以后你就习惯了!混社会嘛!不说了,你快去吧!别到时候罗主任还以为是我拖着你。” 袁胜倒是满不在意的样子,摆了摆手赶凌耀走。 凌耀只觉得觉得左眼皮突突地跳。 都市医神流,一个正派的掌权者到一个领导者趋炎附势、内部乌烟瘴气的医院看病,主角近期还收到了某个和医院有关的人的邀请…… ……好大一g! 一会儿主角就该散步到市医院然后撞见大佬了吧!! 他忽然就感觉自己提早来看着一小时病历算是白看了啊!!! 凌耀在心里猛翻白眼,捯饬捯饬了自己的白大褂,准备去装个场面。 反正不管主角会不会来医院,又会不会“抢”病例,他只要尽到自己眼下的职责就好。 想太多,屁用没有还伤身体。 刚转过一个拐角,凌耀便听见罗主任爽朗的声音: “哎呀!这不是小南嘛!刚刚才说起,这就来了不是!快过来快过来,我给您介绍介绍。” 不用看也知道,这个“您”肯定就是任崇荣了。凌耀偷偷活动了一下面部,调整出微微困惑的表情,迟疑了一下,抱着手里的病例走了过去。 “罗主任,这位是……?” 他若是一副欣喜的神态,便显得谄媚;若是一副了然的表情,就有点不给对方台阶下;若是一副随叫随到的姿态,则显得对手术不够用心……故而只当假作正在工作,又有些茫然的这般模样。 不过他的内心大概就是:yue。 人情世故他不是不懂,甚至说可以是谙熟此道。但屁点大的事情也要他花那么多心思……忒麻烦,也忒恶心。 而且,他可是有过上辈子的经历,才磨砺到今天这个地步。这里其他人却是得从头开始学这一套,才能混下去。若真是如此,那谁还有心思认真做救死扶伤的本职工作? 这也是余辉生不希望他来这里、而他也不喜欢这里的原因。 不过罗主任显然对这一套很是受用,为了表示重视和亲昵,甚至还拍了拍凌耀的肩头: “任先生,这就是那位余辉生教授的学生,南博图。现在在我们医院任职。这次也是张医生钦点了他!小南,这位是就是今天的病人,任崇荣先生。” 只听了一句,凌耀心里便已经对任崇荣有了更加准确的定位:大佬有实权,所以罗主任讨好;但大佬不是那种喜欢听人吹捧、喜欢特权待遇的人,所以从头到尾罗主任都没有提“市长”这个职位,而是称其为“先生”。 不过已经到了人家跟前,也介绍过了一遍,凌耀可就不能再装傻了。 “原来是任先生。您看起来比病历上年轻多了,差点让我没认出来。” 他微微欠身,说了一句客套话。 不过别管什么人,被夸了年轻,哪怕只是客套话,心里也总是舒爽的。更何况任崇荣虽然将近花甲之年,又是带病之体,面上却仍有一股精神气在,也是难得,不算是凌耀谬赞。 果然,任崇荣微微一笑,主动伸出手来: “早年我也曾和余教授见过面,对他的学识和才华钦佩不已。今天有幸见到了他的得意门生,果然是后生可畏啊。这次也少不了除了张教授,也要多拜托你了。” “哪里哪里,任先生谬赞了。出力的是张教授,晚辈不过是个打下手的罢了。当然,职责所在,晚辈自当尽力。” 说到这里,凌耀的话里倒多带了几分真诚,握住了任崇荣的手。 毕竟他属于这种人:夸自己,听多了,没啥感觉;夸他老师/朋友,好耶!老子眼光超好对吧!爽啦! 不过在这场手术里,凌耀终归是个小角色。打过招呼之后,就只能沦为好看的背景板了。真正的重头戏,自然还是要落在张瑞华张医生那边。 虽然事前肯定早有商议,但诸多事宜终归还要最终确认,患者家属也需要签字,其中又是耗费了许多时间。凌耀听得昏昏欲睡,却又总是找不到合适的时机“撤退”。 尤其是任崇荣的那位夫人梁晓霞梁女士,始终眉头不展,听着医生翻来覆去解释了半天,迟迟无法下定决心签字,反反复复念叨着“这么大风险怎么行呢”“那可是对心脏动刀子啊”。凌耀光是听着都替负责安抚对方的医生感到心累。 再简单的手术都有风险,更何况冠心病这样严重的疾病。虽然说也要体谅患者家属的忧虑,但作为天天见证生老病死的医生来说,看到这样的家属,除了叹气,只能叹气。 不然怎么说医生是个苦差事呢。想要当个好医生,那可就更难了。 幸好任崇荣本人却是个有主见有决断的人,好说歹说帮着安抚住了自己的夫人,这才终于劝服对方同意签字。在场的所有人这才终于松了口气。 然而凌耀这口气还没松完,不远处,一个左顾右盼的青年人却恰在此时闯入了他的视线。 如果他的小破机此刻在手边,凌耀就会手机传来一连串“叮叮叮叮”的短信提示音。 但即使他现在看不到吐槽役们发的消息,直觉,又或是系统在他潜意识里的牵引,却告诉他…… 大事不妙。 不知是看见了任崇荣等人,还是注意到了凌耀投过去的目光,那青年忽然定住了自己的脚步,转过头来。 这个时候凌耀倒开始有些怀念随时随地会在他脑海里哔哔叨叨的吐槽役了。至少这样,他可以以最快的速度确认眼前的这个人,是不是主角林天宇。 青年的目光并没有在凌耀身上多做停留,而是越过凌耀,向他身后的谁看去。 但凌耀却能清晰地看见对方脸上表情的变化:从诧异,到惊喜,再到玩味,最后则是志在必得——像是偶然发现了目标的猎人,马上就要收割自己的猎物。 那一瞬间,凌耀甚至怀疑自己产生了幻觉:他竟然那人眼中闪过的一缕翠绿色的光,而那光芒如同子弹一般飞了出来,擦着他的耳畔略向他的身后。 凌耀下意识地顺着光芒飞过的轨迹转过头去。 “呃……!!” “任先生?任先生?!他好像发病了!”这是二助的声音。 “老任!老任你怎么了?!怎么回事!!刚刚明明还好好的啊!”这是梁晓霞的声音。 “快!快扶他躺下!!药!他平时用的药给他服一片!给他吸氧!空闲的心电监护仪马上移过来!”这是一助的声音。 “恐怕是心肌梗死。马上准备手术!”这是张医生的声音。 “来了来了!!医疗氧在这里!面罩!快给他戴上!”这是罗主任的声音。 “把周围的人疏散开!马上!”这是旁边麻醉师的声音。 混乱的脚步声,呐喊声,顿时开始此起彼伏。 梁晓霞显然从来没见过如此阵仗,好不容易找到了药瓶,拿着药瓶的手却抖如筛糠,半天也取不出一粒药来,自己反倒像是随时会厥过去一样。 凌耀见状,伸手接过了药瓶,扫了一眼成分,马上取出药来让任崇荣舌下含服。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任崇荣的意识已经涣散,而心电图上的显示也不容乐观。 焦急,紧张,忙碌。一片兵荒马乱。 而凌耀的大脑也在疯狂运转着。 无论是病历上的记录,还是报告单上的数据,又或是亲眼见到患者本人的精神情况,任崇荣都不应该在此时此地忽然心肌梗死,并且如此严重。 更何况他刚刚分明看到……那一簇绿色的光,悄无声息地没入任崇荣的胸口。 也就是在那一刻开始,患者的情况急转直下。 那……真的只是他的幻觉吗? “张教授,现在这个情况,恐怕不能用pci(经皮冠状动脉介入术)了吧……”凌耀听见一助小声问道。 “紧急行电复律。胺碘酮治疗。改cabg(急诊冠状动脉旁路移植术)。手术知情书重新打印。马上。”张医生如此回答。 然而话音未落,原本六神失主的梁女士却忽然站了起来,大喊道: “不行!你们之前谁才跟我说过!那个什么cabg的风险,不是更高吗!老任现在情况那么危急!忽然再换一种治疗方法,那不是更危险了吗?!我不同意!” “梁女士,您先冷静一下!现在情况特殊,用之前的治疗方法已经不适用了!cabg也是治疗冠心病常用的手段,在急救情况下更合适!既然任先生选择了我们医院,我们会对患者的生命安全负责的!” “你们之前还说老任情况很平稳呢!你们看现在呢!!你们这知情书上的成功率才多少!早知道你们不靠谱,当初说什么我也要拉着老任去大医院……” 而此刻的凌耀正和一助二助一起,对任崇荣进行急救治疗。但他们能做的也仅限如此——因为梁晓霞,没有签字。 而患者家属不签字,再紧急的手术也做不下去。毕竟流程如此,而且万一在患者家属不同意的情况下强行进行手术而出了事,其中责任医院也担不起。 从一开始他就看出来了,任崇荣是个有决断的人,他的夫人梁女士则优柔寡断许多。这样的一对夫妻,平日里恐怕也是梁晓霞打理家里的小事,任崇荣决策家里的大事,因此倒也和睦。 至于这一次手术,梁女士虽然不是不同意,但肯定下不了这样的决断,而无论是在哪里做、什么时候做,还是用什么治疗手段,一切必然是任崇荣自己拍板决定的。 可遇到现在这样的突发情况,任崇荣没有办法出来做主的时候,梁晓霞便彻底慌了神。 这人一慌神,就可能做出各种匪夷所思的事情。更何况现在看来,梁晓霞本身恐怕也并不怎么信任他们;再加上那激增的手术风险摆在眼前,她这才会忽然变卦拒绝。 张医生已经离开准备。罗主任则依然在劝说着。凌耀默默观察着局势,只等着梁晓霞一签字,他便马上找其他人暂替自己的位置,赶回去把手术服换上。 “梁女士!现在是突发情况,我们谁也不知道手术成功率究竟有多少!但时间拖得越长,手术成功的概率就越小!越是这个时候,您越应该早下决断才是!” “可是,可是……” “主任,手术室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开始!” “梁女士!难道您要放弃治疗吗?现在手术,任先生或许还有救!除了相信我们,您难道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当然有。” 突兀的声音忽然响起。 尚有空闲的几人都忍不住转过头去看,毕竟这声音出现地太刻意,太突然——正是凌耀先前见到的那个青年。 好不容易感觉快要劝住梁晓霞的罗主任顿时竖起眉头,狠狠地瞪了那胡乱插嘴的小子一眼,转身道: “这是谁?附近人群不是都疏散走了吗?怎么还有探病的人留在这里!” 随即他又转过头来: “那边的小鬼!人命关天的事,怎么能开玩笑!你再留在这里添乱,我就要叫保安过来了!” 然而那青年似乎对此警告充耳不闻,反而快步走上前来,趁其他人没反应,拉住了梁晓霞的手: “人命关天的事,我当然不会开玩笑。这位女士,您在担心您的丈夫吧?手术的成功率不大,您会惶恐也是理所当然的。但既然今天我在这里,您就还有更好的选择。” “保安!保安!!快把这个骗子拉开!什么人都在医院跳出来说自己比医生还专业?你们保安是干什么吃的!” “医院或许只能保障百分之三十以下的概率。” 青年的微笑诚恳无比,甚至似乎有一种让梁晓霞心绪平静下来的魔力,以至于他所说的每一句话在她耳中都如此令人信服, “而我,可以许诺您——百分之百。” 此刻在现场目睹一切的凌耀: 装逼犯,非法行医,确认是主角无误了!! (腊八节快乐!记得腌腊八蒜、喝腊八粥!(吸溜——)) 175谁做选择 如果这番话放在吐槽役们口中他们生活的那个世界,林天宇这种莫名其妙闯入医院,拉着陷入绝望的病患家属口若悬河、夸夸其谈,声称自己包治百病、成功率百分之百,意图从医院手中把病患拐走的行为…… 基本上已经被人当成医托骗子,被喊保安+报警+拷走并拘留套餐服务了。 不过在这个世界……事情就变得麻烦起来。 一方面,西医虽然已经开始逐渐普及,但宣传力度显然尚不充足。深受传统观念影响的普通人在生病时往往还是会选择相信中医——哪怕是民间的那些实际上根本没有科学依据的偏方歪方,在他们眼中也远比西医的冲剂、胶囊要更值得信任——美名其曰:“老祖宗的东西更值得信任”。 而且,西医的一些治疗方式和“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传统观念有极大冲突,虽然现在人们也开始渐渐接受手术治疗,但如果在他们面前摆上一个不需要开刀手术的选择,他们就会迅速倒向这个选择,将西医弃之脑后。 另一方面……则是现在这个医疗体系确实还存在很大的问题,无论是管理层还是直接接触患者的医生,都透露着一股和“医德”完全背离的氛围。 别说患者,就连凌耀有时候都觉得不靠谱:嚯——xxx这种医生真的能好好替人家看病吗?做检查就好好做检查啊,胃病他妈做什么胸透啊!缺德啊这! 这是社会环境因素。但真正起主导地位的,还是林天宇。 不得不说,林天宇很懂得语言的艺术。先是做出一个诱人的许诺,让陷入绝境的患者家属动摇;再亮明自己的身份,陈述自己的“高超医术”和过往事迹,抬高自己的身价;最后摆出高人的姿态,以“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信不信由你”、“既然不信就当我没说,让这些庸医治疗就好咯?”、“话都说到这了,你自己做决定,以后可不要后悔”之类的话不断暗示对方选择自己…… 总而言之,看梁晓霞的表情,凌耀就知道,这位女士心动了。 嘀—— 嘀—— 嘀—— 背景是心电图仪发出紊乱的声音。 纷乱嘈杂的争执声皆作底色: 怒不可遏的斥责和唾骂。 嘲讽的笑声。 病人急促的喘息。 无助的啜泣。 以及, 恶魔的低语。 责任。担当。威望。地位。名气。荣耀。脸面。利益。 听你的。 听我的。 听他的。 ——你来做决定。 那一瞬间凌耀忽然觉得,虽然梁晓霞是个优柔寡断、不招医生喜欢的病患家属,但在场的所有人里,或许只有她真正纯粹地关心着病人的生死。 还真是……讽刺啊。正是因为各有各的立场,也谈不上对和错,才显得更加讽刺,不是吗? 嘀—— 嘀—— 嘀—— 不能再拖延了。凌耀想。 哪怕眼前的这个青年,言行举止再如何荒诞,再如何欠揍招人厌,但只要梁晓霞不松口,医院没办法正常进行手术急救的话…… 现在把病人交给他,至少还有一线生机。 如果对方真的是主角,那就更好了——主角手里是不会有失败的案例的。 至于会不会被主角记恨上……都已经演变到这个地步了,这是必然的吧。 不过他可是反派啊,还会怕这个? 嘀—— 嘀—— 嘀—— “既然梁女士想要换医生,我们本理应尊重病人家属的意愿。但任先生的病历已经入档,相当于任先生已经是我们医院的病人。如果这位先生插手治疗后出了什么问题,我们医院也是要承担未能急救病人的责任的。为了任先生的生命健康安全,医院是不能把病人交给这位无法出示行医资格证的先生的。不过……” 其他声音渐渐静了下来。 他看见所有人的目光都向他聚来。有疑惑,有不满,有愤怒,有好奇,有恨铁不成钢,有如见救命稻草。 他本不应该开口。无论是以实习生的身份,还是以这个世界反派的身份。 但是他必须开口。 “如果梁女士已经下定决心,只要签下‘放弃治疗知情同意书’即可,我们医院方自然再无权插手任先生的后续治疗。” “南博图!你的老师是怎么教导你的!这种时候,为了逃避责任把病人弃之不顾,甚至往火坑里推,是有违医德的行为!!你对得起你所学的一身医术吗?” 原本极力劝说着梁晓霞的张瑞华听罢此言,顿时怒上心头,竟是弃了梁晓霞,一把抓住了凌耀的衣领。 “张教授!您冷静!!” “医生,是真的吗医生?那我要签……张医生您放开他,我要听他说完!你们不要再阻止我救我的丈夫!” “哈哈哈,居然把我形容成火坑吗?还真是傲慢又失礼啊……我都说了,我一定会治好他的啊?既然觉得耳听为虚,那么为什么不眼见为实一下呢?” 凌耀的目光扫过满脸怒色的张瑞华,扫过焦急而充满期盼的梁晓霞,又扫过面带不屑和讥讽的林天宇,最后落在了罗洪鑫身上: “罗主任,再这样拖下去,患者只怕要不行了。既然家属有意愿……按照规章办事会比较好。” “……去拿。放弃治疗知情同意书。” “罗洪鑫!!他不懂事,你难道也?!” “张教授!您想对患者负责,我也要为医院和这里的所有医生护士负责!拿给她!签字之后,家属想要把患者交给谁治疗,就和我们医院无关了!” “好……好……我签。我马上签。林大师,老任就拜托你了。救救他,救救他……” 凌耀看到林天宇微微笑了起来。 【“哈哈,果然,装模作样了半天,其实根本只是担心承担责任吧?现在甩锅甩得干净利落,做得不是很顺手吗?” 【林天宇瞥了一眼那个叫“南博图”的年轻医生,轻蔑地笑了起来, 【“不过,你们放心,我不会失手的,我会治好任先生的。也让你们看看,什么才叫真正的医术!” 【梁晓霞接过罗主任递过来的同意书,用发抖的手歪歪扭扭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看着除了那位张教授之外其他医护冷漠的面色,林天宇不由得在心里将他们鄙夷了一番。 【在这种关键时刻,不想着替患者家属的情绪考虑,不想着如何救好病人,却为了撇清责任,逼着病人的妻子签放弃治疗的同意书…… 【作为医生,虽然考下了什么证书,却毫无医德,甚至毫无人性,又如何称得上称职?倒不如不考。 【既然清幽谷的医术传承传到了他的手里,他自然要将其发扬光大,并且让世人知道,什么样的人,才真正称得上是“医者”! 【念及此处,他郑重地对梁晓霞鞠躬道: 【“谢谢您作出决定。清幽谷第四十八任谷主,林天宇,在此承诺,绝不负您所托。” 【“好,好……林大师,拜托您一定要,一定要……” 【“我会的。相信我。” 【林天宇安抚性地拍了拍梁晓霞的手背,转头对那些神色各异的医生们说道, 【“患者不宜搬动,还请把这个房间交给我。梁女士,您也在外面稍等。” 【“小子!你可别得寸进尺!” 【“你这是什么意思?您难道你还想把我们也赶出去?!” 【林天宇挑了挑眉头: 【“医生们做手术的时候,也是不允许闲杂人等随便观摩的吧?我需要完全安静的环境,更不要说你们这些随时可能打断我治疗的人。” 【“那你也不能!!你一个门外汉,根本不懂这些仪器怎么使用!” 【林天宇冷笑道: 【“少瞧不起人了。我根本不用你们的仪器。你们要是继续阻碍我,耽误了任先生的治疗,就算有那一张同意书,也撇不清你们的责任。” 【“你!!” 【“求求你们,算我求求你们了。看在老任曾经给你们医院引来了那么多技术和资金的份上,放他去救救老任吧!” 【梁晓霞见罗洪鑫又要发作,急得团团转,抓着罗洪鑫的衣袖,差点就给人跪下了。 【罗洪鑫见状却是无动于衷。而站在一旁的张瑞华更是又急又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情。 【林天宇也不等这些人答应,伸手抓住了任崇荣的腕脉。 【清幽谷传承和中医有相似之处,却更高于中医。虽然看上去是在把脉,但他并不需要像中医一样望闻问切,只需要拿灵识探查病人体内气血的流向,就可以掌握病人一切身体情况。 【正如他先前透查到的那样,任崇荣的病已经十分严重,只是恰好处于一个微妙的平衡状态,因此表现得与常人无异。但这样却反而比那些已经发作出来的人更加危险。 【因为这个平衡一旦被打破,如果没有用气护住心脉,病人一定会当场身亡。 【但以这些普通人的洞察和那些不甚精密的仪器的查测,必然无法发现这一点。所以哪怕是经过了多次体检排查,医院依然决定要对任崇荣进行开刀手术。 【并非说手术就一定会失败,但风险肯定比这些医生想象中还要巨大——这样的行为无异于拿病人的性命做赌。 【不过反过来,如果这个病例在自己手里的话……以清幽谷的特殊传承,对症下药,他有十足的把握能够治好对方。 【听说任崇荣是一位尽职尽责的市长。他也不介意做一下好人好事。 【而且他也确实需要一些靠山。不求靠山帮自己,但至少可以庇护自己不受其他有权有势的人欺负。 【但是,新的问题也随之而来……任崇荣既然选择了市医院,想必不会轻易相信自己这个刚刚出师的“清幽谷谷主”。他要怎么绕开医院的“权威”专家,争得患者及其家属的认同? 【办法也很简单——用气主动打破病人体内的平衡,让他的病爆发出来。医院和其家属自然会意识到病情的严重性。到了这个时候,就算医院碍于情面不肯同意,患者家属也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就像现在这样。虽然过程受到了不小的阻碍,但结果就是,病人终于到了他的手里。 【但是,还是有一点小麻烦: 【“虽然我们医院现在已经没有责任对任先生的治疗进行追踪,但这位先生既然要使用我们医院的病房,出于人道主义的精神,医院方希望能够出两位医生在现场进行看护和协助。毕竟,这位先生可能对我们的仪器操作并不是非常了解,不是吗? 【“就算先生不需要使用我们的仪器,但等任先生醒来后,总是需要一份数据报告的。而且有医院的专业人士在一旁,想必梁女士也会更加放心。所以,以先生这样’医德高尚’的人,不会拒绝这样合情合理的提议吧?” 【林天宇看向说话的年轻医生——正是先前提出让梁晓霞签下同意书的南博图。 【他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这个人给他的感觉……很微妙。作为一个年轻到一看就是刚刚毕业的医生,却有这样的头脑和算计——不仅果决地为医院撇清了责任,眼下还能提出他无法拒绝的提议强行将医院的人塞进来——说好听点是看护和协助,说直白些不就是监视和偷师学艺吗? 【在这样混乱的场面中却能迅速抓住对自己有利的机会,还真是冷静得让人觉得可怕。 【甚至说是冷漠都不为过吧? 【不过,他也并不担心被人偷师学艺。如果只是看一遍就能学会,那么清幽谷的传承也不至于断了数百年,直到遇到了他才重见天日。 【既然他们想看,只要他们不跳出来坏事,那就让他们看好了。他难道还怕了不成? 【“既然诸位有这个心…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要指定人选。” 【在场众人的神情变得有些凝重起来。林天宇能够看出,他们中的一些人在回避自己的目光,显然是不愿意被喊到而被迫为他打下手;而有些人这是不屑;至于南博图……似乎有几分紧张。 【既然他妄图偷师学艺,那就给他这个机会又如何呢? 【“张瑞华医生,和这位南博图医生。这样,你们总该安心了吧?不愿意的话,我也不会再改变想法了,毕竟病人可等不起。你们其他人不出去的话,我可是没办法开始的。” 【说罢,他抱臂而立,好整以暇地看着神色不断变换的人们。 【在梁晓霞的恳求下,医生们终于陆陆续续离开了急救病房。而张瑞华见状,拉下脸来,转身似乎也想要离开。 【但南博图抓住了他。 【“张教授,看他如此自信从容,您难道不想见识一下他的’本事’吗?更重要的是……” 【南博图的声音似乎被可以压低,让林天宇再听不清下文。但只是前半句,他也能将对方的心思猜个七七八八:不是想偷学他的本事,就是想看他出丑。 【如果不是他单一个年轻医生留在这里,终归显得不够有理,他也不会苦口婆心劝说张瑞华留下。 【也不知道究竟是那一点说服了张瑞华,那倔老头终于还是服了软,点头留下。 【这倒也合了林天宇的心思。如果没有一位德高望重的“前辈”“专家”,亲眼见证他神乎其神、妙手回春的医术,又怎么能让其他人相信,他林天宇果真是这些人望尘莫及的神医呢? 【他从袖笼中掏出针灸针,一字铺开;而后娴熟地取出一支锋针。 【唰——噗嗤! 【干净利落地扎在任崇荣的穴位上! 【接下来,是属于他的时间!】 (出自《都市医神》第47章-showtime!) =====作者的温馨提示===== 《都市医神》里的所有关于主角医术的内容,都是作者胡编乱造并且写完后只能恨不得以头抢地咚咚咚咚哐哐哐哐一拳头打在墙上质问自己怎么能写出这么个掉san玩意儿,的。 这个和之前查资料装逼的内容性质完全不一样!大家千万不要当真!!唯一可靠的只有,针灸针里的确有锋针这种针。其他都是胡说八道呜呜呜鲨了我吧如果是架空也就算了都市背景下看这个我实在是san没了啊啊啊啊(崩溃的声音) 176喂?妖妖灵嘛? 被迫把患者转交给一个根本没有资格行医、只会满嘴胡话蛊惑人心的年轻人,在张瑞华心目中,这已经不仅是对他个人的挑衅,更这是对医生这个职业、对医学界、乃至整个医学体系的侮辱。 他当然也知道,在患者家属咬死不肯签字手术的情况下,医院方主动撇清干系、明哲保身,是对医院名誉的维护,也是对在场所有医护的维护。这样的决定或许看起来过于无情,但也无可非议。 他没有权利、也没有立场阻止南博图的提案和罗洪鑫的决定:因为手术并不是他一个人的事。他的一时冲动,可能会毁掉身边这些年轻人作为医生的未来。 可他的职业道德却让他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对他个人而言,他宁愿承担责任,也不想放弃病人。 他不确定南博图此刻提出留两个医护在场究竟是何企图。但他知道,他绝对不想继续留在这里——无论是“协助”还是“观摩”这样一个江湖骗子,都是对他的学识、医术以及品德的折辱。 但是在他转身离开的时候,那个叫南博图的年轻人拉住了他: “张教授,看他如此自信从容,您难道不想见识一下他的’本事’吗?更重要的是……” 他本欲甩手——要知道,如果不是在这紧要关头,又是当着这么多“外人”的面,他大概早就对这个建议家属签放弃治疗同意书的浑小子劈头盖脸一顿痛骂了。 如果南博图此刻想要留下来,真的是为了见见这个江湖骗子所谓的“神奇医术”,那他不仅要把这小子一起拽出去,还要连夜给国医大和余辉生写信,让他们好好教育自己的学生 ——不仅仅是在难题面前逃避责任,更重要的是,好歹是要研究生毕业的人了,居然还会相信这些牛蛇鬼怪的封建迷信,岂不是给医学界丢人现眼? 但是…… “更重要的是,现在病人家属只相信这个人,医院哪怕再有理也没有意义。无谓的争执只会让患者病情继续恶化。 “如果这个家伙只是故弄玄虚,最后失败了,在场的所有人里只有您能够在第一时间接手挽回,对病人继续进行治疗。 “拜托您,一定要留下来!其他的问题,之后我会向您道歉。” 或许是他想岔了。 张瑞华低下头,捏了捏自己的晴明穴: “哈……好吧。” 初入社会的年轻人,顾虑的东西、思考的方式,和他们这些老头子总是有些不一样的。 “姑且就这样吧。” 看来他的确得留下来啊。 …… 【“中医的针灸……?胡闹!这种手法怎么可能能救急症患——!” 【当林天宇落下第一针时,张瑞华就开始按捺不住情绪,想要站起来驳斥他。 【林天宇并未转头看向对方,而是轻车熟路地又取出一枚针来,扎在了另一处穴位上,一面漫不经心地说道: 【“再高明的行针技术,有人在旁边出声干扰的话,都是会带来风险的。你不会不明白吧,张医生? 【“我知道你看不惯我。但是您也不能将病人的安危置之不理吧?所以请您,保持安静。否则……出了什么医学事故的话,责任……” 【“既然您对自己的医术如此自信,接下来我们会保持安静,不会让您因为我们而有所失误的。” 【这是那个南博图的声音。大概是对方拦住了张瑞华,那位老先生竟也没有再出什么声。 【虽然南博图只是被他口中医学事故的“责任”所震慑,还故意强调了如果他接下来有“失误”,责任全部都在他自己——但至少也帮林天宇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毕竟在这种关键时刻,他可不想分出心神来再应付一个不讲道理的老头子。 【也算这家伙识趣。 【“那最好不过了。” 【随着针灸针不断落下,任崇荣的呼吸也肉眼可见地平稳下来。张瑞华的表情也从怒不可遏逐渐演变到了困惑,甚至隐隐露出一丝惊喜: 【“这究竟……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如果是中医的针灸,自然没有这样神奇的功效。可他施展的,是古中医和气修结合的妙手回春之术,是天下医者人人向往的清幽谷传承——可以被称为真正的起死人而肉白骨。 【针探穴,气化瘀,通经顺脉,活血清心。在普通中医和舶来西医眼中风险极大、无法痊愈的冠心病,在他清幽谷谷主眼中根本不值一提。 【这才是,国人真正应该追捧的医术!如果不是其传承的天赋要求过于苛刻,修行过程又格外艰苦,让清幽谷断了传承,眼下这个国家根本轮不到半吊子的中医和外国来的西医在这里横行霸道、气焰嚣张。 【不过,反观南博图,他却是渐渐转变为了一脸凝重,甚至微微眯起了眼睛。 【“小鬼,那个叫南博图的人,似乎有修炼的天赋,说不定真能看出你在做什么……不过那家伙身上没有修炼过的痕迹——无论是体修,还是像你这样的气修。至于那个叫张瑞华的,虽然没有修炼的天赋,但似乎也有看到一点气。” 【林天宇听见小金龙用意念和他交流道。 【“呵,没想到他居然还有修气天赋,怪不得会动贪图清幽谷从传承的念头。不过这下看来,他想要看我出丑的愿望,比从我这里学到什么要更强烈啊……我好像不记得我有得罪过他吧?” 【“谁知道你们人类成天斗来斗去的,究竟是为了什么……你要是不放心,让你那个叫李海波的小弟帮你查一下好了,感觉你们那个黑市的情报还是很灵通的。” 【“那不是我小弟,是我朋友。” 【“切……好吧好吧,是朋友,行了吧?总之,南博图他这个年纪,没有像你一样服用一颗祖师爷的造化丹,是不可能修气的。他再怎么看也是白搭。更不要说那个老的了。” 【“随他吧。别打扰我。马上就能结束了。” 【“你还是快些吧,这样简单的病例也值得你折腾那么久?清幽谷的脸都要被你丢光了。” 【“我这是对病人认真负责……好!起针了!” 【但见林天宇呼出一口浊气,五指张开,指节微蜷,指尖向下,凝神看向银针所在的位置。 【扎在穴位上的银针仿佛受到无形之力一般,开始微微颤动起来。 【“喝——” 【他伸手虚抓,银针顿时受到指引,从任崇荣身上飞脱而出,被林天宇用指缝夹住。 【而在那一瞬间,张瑞华只看到银针上闪过一道金绿色的光辉。而随着银针落入林天宇的手中,那光辉也很快没入他的掌心。 【然而不等他好奇那究竟是什么,只见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胸腔剧烈地起伏,发出拉风箱一般的声音。 【而心电图的波形也从平稳瞬间变得混乱起来。 【张瑞华顿时大惊失色。 【但当他迈开步子,准备上去阻止林天宇,任崇荣忽然整个人坐了起来,喉咙发出令人揪心的猛咳: 【“咳!咳咳咳咳……呕——” 【雪白的被褥上顿时洒满黑红色的血污。 【“你把患者怎么了?!你这个——!!” 【张瑞华几步上前,欲要推开林天宇,却被林天宇主动拦了下来: 【“张医生,别紧张,病人自己把瘀血咳了出来,这可是好事。您再看看病人现在如何了?” 【嘀。嘀。嘀。 【听见心电图仪的声音渐渐稳定,张瑞华也终于冷静下来,看向任崇荣。任崇荣虽然还在咳嗽,但脸色肉眼可见地红润起来,身体的动作也很自如。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气息也渐渐平和。 【“……居然,居然没事了?” 【张瑞华不可思议地推开林天宇,抓住了任崇荣的手: 【“任先生,任先生?您还好吗?” 【“我……我感觉,感觉还好……手术,手术已经结束了吗,张医生?” 【任崇荣有些茫然地看向张瑞华,又看向染了血的被单, 【“这是,这是什么情况?为什么会有那么多……” 【张瑞华有些尴尬地推了推自己的眼镜: 【“这个……任先生,您可能需要听我解释一下刚才发生的事情……您并没有接受医院的手术。您的妻子并不信任我们,并且签署了放弃治疗的同意书。而刚才……治好您的是……是旁边的这位先生……” 【任崇荣顺着张瑞华的目光看去,只见刚刚站在张瑞华身后的青年,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房门口,推开了紧闭的大门。 【虽然是他治好了任崇荣,但他却没有表现出丝毫邀功的意思,甚至没有解释的打算——似乎自己只是做了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连被感谢必要都没有。 【“治疗结束了。” 【林天宇对守在房门外的人们说道, 【“家属可以进来了。” 【而他刚刚让开一个一人宽的过道,坐在休息椅上的梁晓霞瞬间弹了起来,也顾不得问些什么,急匆匆地冲进了房门。 【而那些医护被这么一拦,自然没办法第一时间进去查看情况。但站在离房门最近的那个罗主任,却一眼瞥到床上混乱的血迹。 【“瞧你做的好事!?要是任市长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这位,罗主任是吧?闭上你咒人的嘴巴,睁大眼睛好好看看,里面这位病人可是好好的呢——好得不能再好了。” 【这个家伙会是现在这个态度,无非就是因为他在完全没有医院方帮助的情况下,彻底治好了他们想要讨好的对象——丰城的市长。 【想想也知道,成为本市市长的“救命恩人”,会给医院带来多少好处,以及会给罗洪鑫个人带来多少利益。而现在他这个不起眼的“小人物”却横插一手,抢走了这份功劳,对方当然会气急败坏。 【更重要的是,林天宇的出现,更是对比出了市医院里这些所谓医生的无能和无德。 【如此,这位罗主任自然会想方设法在与任崇荣相关的人面前抹黑林天宇。 【不过很可惜,这一次这老狐狸的算盘可谓打到了空处。 【任崇荣不仅没有事,而且…… 【“太好了!老任!你没事!你没事…呜……” 【任崇荣有些无奈地拍着妻子的手背: 【“晓霞,你这次实在是……罢了。别哭了,我没事,我很好……要好好谢谢这位…先生才是。” 【“对!对!谢谢林大师,谢谢林大师!” 【梁晓霞似乎这才反应过来刚才自己急于看任崇荣的情况,一时冷落了林天宇,此刻被任崇荣一提醒,这才反应过来,对着林天宇连连鞠躬。 【“梁女士,不必如此。既然我答应了梁女士的恳求,自然要竭尽全力为任先生救治才是。” 【林天宇连忙扶住梁晓霞,又转头对任崇荣道: 【“任先生的病根虽然已经被拔除,但患病时间过长,身体仍然很虚弱,还需要好好调养才是。” 【“大师,大师您看,老任他现在这样……我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虽然有些厚颜,但能不能求您再开个方子给他……我们家一定会,一定会对大师感激不尽,给大师回报的。” 【“晓霞!……我们已经蒙人之恩,怎么能再给人家添麻烦?” 【任崇荣的脸上写满了不同意。 【梁晓霞听罢,很是无措: 【“我只是担心你……老任啊,我也知道你这性子。但为了你的身体,再怎么厚着脸皮,我也是肯的。” 【“任夫人也是一片好心。任先生请放心,晚辈只是一心救人,绝不会挟恩图报,让两位为难的。” 【林天宇见他们伉俪情深,心中倒也感慨,只想着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便道, 【“这样吧,我再写一个方子,你们按着方子,自己抓药煎服即可。” 【林天宇说罢,从口袋里掏出便签和笔来,刷刷几下便将药方写了下来。 然而正当他将便签交给任崇荣时,医护们围成的圈子外却忽然传来了嘈杂的声音。 【很快,一个雄厚的男音清晰地传到了在场每一个人耳中: 【“警察!警察!都让开!我们刚刚接到报警,说医院有人闹事!林天宇是谁?人在哪里?!” 【众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怎么回事?怎么会有警察来找林大师?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梁晓霞有些慌乱。显然她已经猜到,或许是刚才在走道上的那场混乱,让人误以为是林天宇故意在医闹。 【她不想因为自己的缘故让救命恩人平白被诬陷而警察带走,多一笔说不清的烂账。 【“放心吧,梁女士,不是什么误会。” 【她听见一个熟悉的年轻声音轻声安抚道。 梁晓霞转头看去,只见先前的那位年轻的助手——南博图,此刻正抬着手,摇了摇手里的手机。】 …… 此刻看完更新的吐槽役们:? 是不是哪里不对劲? 断章断在这里不觉得很怪吗【查无此人】? …… 此刻的凌耀: 泥马,你当老子没学过医?人家冠心病,瘀血(脏话)从嘴巴里咳出来? 你中间(脏话)动了多少手脚才让(脏话)循环系统和消化系统连上了,就方便你装这个逼啊? 现在既然人救回来了…… …… 【“是我报的警哦。” 【南博图微笑着这般说道。】 (出自《都市医神》第48章-治疗成功) …… ——老子今天就要(脏话)报警抓主角!!哈哈哈哈哈哈!!! ===小剧场=== 昨天和几曾聊了一下中医的一些说法,然后我给ta讲了一下大部分都市神医流小说究竟是写什么的(因为ta本来不怎么看网文啦)。 本来几曾已经顺着医术这个话题讲到别的东西的时候,我忽然在我看的某本书的书友群有人发了一个神医流小说改的短视频!还是歪果仁演的! 于是,我本着不能只有我一个人眼瞎的心情火速转给了几曾…… 然后。 几曾的惨叫声仿佛能透过屏幕传到我耳朵里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反派的笑声) 177进局子吧你 “放心吧,梁女士,不是什么误会。是我报的警哦。” 在场除了警方之外的所有人:? 什么操作? 人家现在好歹也是市长的救命恩人,你这亲眼见证了医学奇迹,一出来就喊警察来抓人? “那个……那个是我的手机啊……啊……完蛋了……” 刚刚好心把手机借给凌耀的袁胜越说越小声,最后捂着胸口,焉了吧唧地低下头,感觉自己离当场去世就差一点点。 要是林天宇真的被带走了,任崇荣他们一家会不会顺带着把他这个提供“作案工具”的人也给惦记上啊…… “你就是报案人?” 那高头大马的警察见众人的目光汇聚过来,自然也看向凌耀, “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说的林天宇是哪个?这现场看着也不像是闹事吧?” 凌耀倒是从容不迫,还指了指站在一旁有些懵逼的林天宇: “这位林先生在医院闹事的具体情况,警官可以调去我们医院走廊的监控录像为证。不过,这位警官,我记得我在电话里提的是,有人在医院闹事,并且非法行医吧?” “在医院里还能非法行医?你们医院还能借场地给他?” 那警察显然不太相信凌耀的说辞。不过既然有监控可查,想来至少闹事的部分对方没有说谎。 走廊里又响起一阵纷乱的脚步。 一个小个子的女警举着证件跑在最前面,很快看到那个穿着警服的大高个,立刻冲了过来: “马队长!你跑得也太快了!!我们没跟上来,你就一个人,万一对方是个穷凶极恶的……咦?林天宇?怎么是你!!我还以为是同名同姓的人!你在医院也能闹出事来?” “怎么,小赵你认识?” 见赵莉明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地看了林天宇许久,甚至伸手抽了抽对方的肩膀。马家辉不仅微微蹙眉。 毕竟这种当事一方和处理事件的警察有交情的情况下,不管警方在办案过程中是否公正,另一方都很可能质疑警方的处理方式带有偏颇——这不利于他们的办案,也不利于他们的形象。 一般来说,出警时他们都会避免这种情况。就算在无法避免的时候,至少不能像赵莉明这样大大咧咧地表现出亲密来。 虽然赵莉明是他们赵局的宝贝女儿,才有机会成为他手下这个精英队的队员,但他不否认小姑娘的优点:善良,热情,大方,有亲和力,身手矫捷——可与此同时,赵莉明在基层工作的一些细枝末节上,显得实在太过粗枝大叶了。 就连林天宇这个当事人,都显露出抗拒的表情,她居然还没意识到自己的这番举动太出格了: “又惹出什么事儿了?说说看?” 马家辉还没来得及拦住她,就听见凌耀这边挑着眉头问道: “他和你们警局的人还认识?不会有什么‘关系’吧?你们还能秉公处理吗?” “这是当然。案件面前,我们先是警察,然后才考虑私人关系。” 马家辉重重地皱了一下眉头, “不过,我们也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一方。麻烦你说一下事情的经过。” 凌耀三两句把刚才发生的事情简述了一遍,最后道: “既然患者已经没事,这么严重的违法行为,我自然是要报警的。反正现在证物证都在,几位可别因为和这位林先生有关系,就一笔带过啊——” 马家辉陷入短暂的沉思。虽然听起来荒诞,但如果事情起因如此……这样发展倒也不是不可能。 而且如果这位南医生所言非虚,如此明目张胆的非法行医,他还真必须严肃处理。 这可有些棘手:就算林天宇非法行医不假,但也是为了救市长。现在这样把人带走,未免也太难看了写。 梁晓霞的表情有些焦虑。虽然她觉得林天宇的的确确救了他的丈夫,他们一家人刚刚承蒙别人的好处,现在人家遇了事情就马上袖手旁观,实在是不太好。 可反过来想,凌耀说的这些话也并不是没有道理。 现在冷静下回忆,如果当时不是她病急乱投医,怎么着也是不会相信一个莫名其妙跳出来说自己比专业医生还厉害的年轻人的。 在任崇荣身边那么多年,她也不是没有眼见。医院在这件事的处理上并没有什么不妥,但林天宇所做的事情,对医院的影响的确很不好。 丰城的医疗资源大部分都握在以南家为首的世家手里。 倒不是人家藏着掖着,但实在人家毕竟做的是生意而不是公益,这些私立医院的门槛自然高。普通人想看点小病,也得掏去好几天的工资,更不要说大病。 而市医院的存在,正是给这些收入中下的人群一个廉价但有质量保障的治疗渠道。这也是任崇荣这些年一直在扶持市医院、甚至亲自到市医院进行治疗的原因: 他希望人们信任公立医院,相信这里的医疗水平也不比那些私立医院差。 因此,任崇荣也绝不会愿意看到市医院的形象受损。她作为任崇荣的夫人,自然也不能给丈夫拆台、拖后腿。 更何况……哪怕她没有市长夫人这重身份,那也有普通人的道德底线和法律意识。按照林天宇之前说服她的话,林天宇救治的病人可不止任崇荣这一例。也就是说,这人非法行医还挺多次了…… 这叫人怎么帮他说话? “这位……南医生。刚刚发生这些事的时候我没有意识,只听了你的转述,所以心里有些疑惑,想请问一下。” 果然,任崇荣几经犹豫,最终开了口, “听你的话,在场的几位医务人员都并不认识这位林先生……那么你又是如何确定他……是非法行医呢?毕竟林先生的医术高超,现在看来是毋庸置疑的。这样的人才,不应该早就去的行医资格证了么?” 显然,他很会抓重点——“闹事”虽然性质恶劣,但有些事情也不是不可以“解释”;但“非法行医”则板上钉钉,对如何处理林天宇这个问题上更为关键。 而这位“南博图”先生显然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会一再强调这一点。 他虽然感激林天宇,却也不能因此动用市长的权力为对方大开后门。不过,只要在法律的底线之上,他也不介意为对方撑腰。 “因为刚才,我想起来他是谁了。我曾经听家兄提及,一个名叫林天宇的年轻人曾到南荣医院应聘医师职位,却因为没有行医资格证而被婉拒。当时那张照片……这位林先生的相貌,可以说是分毫不差。” 凌耀被任崇荣亲自提问,倒也不慌不忙,反而有理有据,更显严谨, “医师资格考试,技能考试在6月,综合笔试在8月,成绩查询在11月。而现在是1月,林先生被婉拒是去年12月。 “另外,既然林先生还在投简历,又自称清幽谷传人,自有门户,说明只能算个体行医。需要补充的是,医师资格考试合格后,申请人经注册才能取得医师执业证书,在满五年后才能进行个体行医;另外,个体行医还需要医疗机构构执业许可证,在经当卫生行政管理部门批准后,才能进行…… “怎么看,林先生也来不及完成这一整套流程,是吧?” “所以你断定,这个人是非法行医?” 马家辉追问道, “你哥哥是谁?他怎么知道南荣的招聘情况和内部资料?” “啊……忘了说,我哥叫南博宏……呃你们也不用这表情吧……” 凌耀话说了一半,才发现其他人都用一种奇异的目光看着他,忍不住叹了口气,这才意识到他这便宜哥哥在丰城名气还挺大。 而他这话在丰城人听来,恐怕就颇有几分拼哥拼家世的装逼味。 但其实他和南家关系真不大来着,无论是从他已经放弃继承权的角度,还是他压根不是真正的“南博图”的角度。 如果不是因为今天真的很想看主角来一把“铁窗泪”,他是不会把这层身份抖落出来——毕竟南家开着那么大的私立医院,他这个南家小辈却跑来公立医院实习,同事间相处总是免不了几分尴尬。 嗯……不过怎么办?他就是很想看这主角吃瘪啊!谁让这货害他飙血压! “哼,原来是南家的人,怪不得……” 在场唯一表现得不屑一顾的,就只有林天宇了。虽然如果换个场合,凌耀可能会欣赏他这不畏权贵的傲气,但林天宇这种“你有钱有势所以一定是你嫉妒我的才华贪图我的能耐所以害我”的架势,凌耀只能当场给他一个白眼。 他可是个大好的守法公民。如果不是林天宇自己乱来,他能有报警抓主角这机会吗? 不过这下,处理案件的马家辉可就有点犯难了。 如果南博图是个普通人,虽然他也没打算徇私枉法,但可能会给任市长和赵局一点面子,不会让事情闹得太大——口头教育一下,让他道个歉,再罚款点钱就完事了。甚至都不用留案底。 可现在眼前这个报警人的身份也不一般。如果对方咬死了就是要给这个林天宇一个难堪……他也不能轻轻放过,否则就是得罪南家…… 南家在丰城那可是大世家,任市长都不敢轻易得罪,他就是个辛苦了好几年也没拿到晋升机会的小片警,他算个屁啊…… 想来他明早醒来,又要多掉一撮头发。 不过凌耀看着马家辉的表情,想得可比他更清楚。 这一次动静挺大,可最后谁也没损失。就算要罚,也顶多是小打小闹。再怎么整,主角也不会被他整得一蹶不振。但如果他逼得太紧,倒可能得罪市长和警局的人。 而且虽然眼下这些人被南家的威名震慑,但很快他们就会知道自己在南家的地位。如果单靠家族力量,别说他这样的边缘人物,那就是大家族的继承人,最后也斗不过主角背后的靠山。 如果真就为了这点事闹到撕破脸,最后吃亏还是他凌某人。 他得慢慢来。 主角要想借助他那一身医术和武力获得足够的社会地位和权力,总是要循序渐进的。而这么长的时间里,他凌耀也会不断成长、不断进步。 尤其是在他终于意识到,这个世界并非吐槽役们所生活的那种人类武力值波动极小的现代都市,而存在一种有别于灵力的“能量”——“气”可以供人修炼之后。 既然林天宇能练,他为什么不能练?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到最后谁奈何不了谁还不一定呢。毕竟在修炼这件事上,怎么说也是他更有经验。 “不管怎么说,警官,你们最好还是把人带回去,好好调查一下吧?这位林先生到底有没有行医资格证也好,是不是个体行医也好,总是要核实一下。” 凌耀笑眯眯地说着,终于还是给了对方一个台阶, “而且万一,我是说万一,是这位林先生过于‘谦虚’,明明“有证”却不肯说,到了警局就‘拿’出来了呢?” 马家辉面色一沉。 他在基层干了那么多年,哪能听不出来凌耀的话里有话? 这小子是暗示他们把林天宇带回去之后,说不定暗箱操作一下,就让人家变成“合法行医”了。 可他也没办法当场驳斥。 一来人家又没挑明了说,你这反应太大反而像是心虚;二来…… 万一赵局脑筋一歪,真就给暗箱操作了,他上哪说理去…… 而且看着架势,这个南家的小子其实根本不介意警局把林天宇带走之后会怎么做。 如果他们秉公执法,人家喜闻乐见,拍手称快;如果真有人徇私枉法,那就是警局自己给南家递把柄,人家说不定更高兴。 虽然听着这话,作为一个有职业道德的警察,他难免有几分不快。但这话出,事情对他本人的压力也一下子减轻许多。 因为接下来,他只需要以配合调查的名义把人送到警局,这事儿就算完了。 剩下的,就不是他一个小片警该操心的事儿了。 头发又保住了几根。 而梁晓霞虽然听出了凌耀后面半句话大概不是什么好话,但至少人家没有紧抓不放的意思,也算是松了口气。 而任崇荣蹙了蹙眉头,但也没有再说什么。就算这林天宇真的是“非法行医”,他要帮忙也是到时候亲自去警局解释,当时是情况紧急,对方并没有对自己造成不良后果,让警方从宽处理——而不是现在阻碍警察办案。 至于医院这边,更不会有人反对了。他们巴不得这嚣张跋扈、胡作非为小子马上进局子。 “啊,这我们当然会查清楚咯!走吧!都回去做个笔录!啊,对,还要调取监控!” 倒是赵莉明压根没觉得凌耀在阴阳怪气,只觉得这小帅哥还挺上道,没多为难他们。 只要林天宇到了警局,以他帮了警局那么多次的交情和功绩,最多口头教育、取消奖励不就得了? 这态度看得马家辉内心连连摇头。这小姑娘,还是得多练几年。 凌耀看了也是哭笑不得,也不知道这姑娘是装傻还是真的心大。 但他也没打算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这位是赵警官对吧?不好意思,只怕在场几位医生有些还不方便同你们走。 “毕竟任先生刚刚接受了这位林先生治疗,眼下看着虽然恢复不错,但不检查清楚是不知道具体情况的。而且刚刚治疗过程中收集的数据,也需要我们归档报告。 “这样才能向警方证明这位林先生是否造成了不良后果,方便你们警方进一步判断处理。所以……” “小邓和小刘一起给目前有空的医务人员在这里自己做笔录。林姐和峰哥去调监控。小董和我配合医院做检查报告。老夏,你和小陈小赵,带这位林先生回警局接受调查。” 赵莉明是赵局的宝贝女儿,对南家感觉不大。但他可不敢请南家的小辈去警局喝茶,更何况人家句句话都在理上,因此只好当机立断,把任务直接交代了下去。 这样的安排可谓哪边都不得罪,自然是没人反对——林天宇除外,不过马家辉哪有功夫考略这犯罪嫌疑人的心情,他的反对与否也根本不重要。 于是林天宇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被自己打脸的医生们分散开来,投入各自的工作岗位;而任崇荣和梁晓霞忙于应对医生和警察,也没办法帮他说话;更不用指望赵莉明,这女人本来就和自己有几分不对付,此刻肯定幸灾乐祸得很…… 虽然他清者自清,不怕去警局坐一坐,但被警车从医院带走必定惹人注目。别管他是不是配合调查,其他人只要看到这一幕,他犯事被抓的传言很快就会被传得有鼻子有眼、人尽皆知。 那他在学校、在有钱人那里的风评可就差了,愿意接受他诊治的人也会变少。 他虽然也不惧,但要消除这负面影响也不是轻松的事——这已经足够恼人。 而提出让患者签放弃治疗同意书、又“强赖在病房偷师学艺”、还“过河拆桥”“举报”了他、此刻又“假模假样热情工作”的那个南博图,在他即将离开的时候,忽然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眼睛一弯。 他的嘴巴一开一合,口型夸张,似乎想对自己说些什么。 看懂了唇语的林天宇顿时火冒三丈。 这家伙果然是故意针对!只怕除了他没进南家的医院,还有别的缘故促使他如此恶意地想要对付自己! 他说—— “进局子吧你,拜拜~” ==作者的碎碎念和补充设定== 今天补了医学生实习的流程和行医资格证的取得,发现医学生本科第五年就去实习了,因为行医资格考试是需要至少本科一年实习经历,或者申请在医疗机构实习五年再去考试。 所以我已经把172里提到的【实习医师】这个岗位改成了【普通医师】,这样比较符合实际情况,也更符合剧情和,人物设定——想来私立医院不会轻易收实习,而林天宇这性格也不会奔着实习岗位去。 以及另外,设定凌耀大五的时候已经出去实习过一次,但是这人当年去的是京都医院,而且是本科,能上手的活比较少,相对轻松一些。反而是现在比较忙。 不过他已经取得行医资格证了,所以罗洪鑫敢让他直接门诊挂牌,而不是做其他医生的助手。 为了交代这点单独扩充一大段剧情可能会显得水,但后文可能涉及相关逻辑(也可能没有),所以直接补充在这里。 另外了解了一下,研究生的话分两种,科研型主要是跟着老师做实验、看临床,临床型就和凌耀现在这样,转科。 所以凌耀现在在呼吸门诊,但是被骗到心内科做手术助理,虽然有点不符合流程,但也说得过去,没人会拿这种出来说事。而凌耀烦罗洪鑫也不是因为不愿意做临床,而是嫌弃罗洪鑫是临时通知,他事前压根没做准备。 不过话说真的,查这么多我都快怀疑是我要去考试了(吐魂.jpg),辛苦耀崽了(拍肩,jpg) 178和主角好生般配 某只鸽子家的客厅。沙发上。 “乔哥,我剧本不是已经给你发过去了,压着ddl给的啊!我都说了,写完这本我就去嗨了啊,这时候我人在马尔代夫美丽的沙滩上,你打电话来催我新剧本是不是不合适啊?” 说完,他伸手捞了一把茶几上的薯片,优哉游哉地塞进嘴里。 “你在马尔代夫海滩上吃薯片?而且打过去还是国内长途?!快点把新剧本大纲交出来!你可是答应过我这次要写得绝对完美、绝不拖泥带水的剧本的!!” “……我这,吃不惯国外的饭啊,带点零食充饥。再说了,我哪里拖泥带水了啊,说不写就不写,多痛快潇洒……” “合同都谈好了你来跟我说这话?!你名气大,人家工作室来头也不小,大概你能不能别再让我替你得罪人了啊!!你就非要等到揭不开锅了才肯动笔?” 鸽子精偷偷翻白眼。 他还要打游戏,还要看小说,还要追番,还要和套路吐槽小队的小伙伴侃大山……家里有米,根本没动力干活。 不过这位爷催得实在太紧,他听了实在头疼。没等乔宇再说几句话,他立刻将手机拿远,装模作样地扯着嗓子大喊道: “啊?啊?!你说什么??我现在在国外,信号不好啊乔哥!!先挂了啊!有什么事回头再说!——” 嘟。嘟。嘟。嘟。 “啧。烦人。还是二次元网友有意思。” 鸽子精毫无忽悠人的自觉,随手扔掉了被吃空的包装袋,伸了个大懒腰,把手机的聊天群打开。 小红圈里的数字蹭蹭蹭往上涨。 【吃饭第一名: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真的看不来这种题材……我觉得虽然这本成绩比《乾坤大道》好点,但感觉写得比《乾坤大道》烂多了。还是说这本火的时候市场真的就有这么奇葩的偏好?作者总喜欢写大学老师怎么被钱收买,写警察怎么巴结有钱人,写医生怎么瞧不起穷人……虽然说各行各业总有些蛀虫吧,但他这反转又都是主角有更大的靠山撑腰,纯靠官大一级压死人,让人看了更难受。】 【干啥啥不行:同。这种感觉大概就是,有熊孩子在公共场合大吵大闹,你想看家长出来管束一下自己小孩。结果看到的却是家长出现后,既不问缘由也不教育,上来对孩子一顿暴打,让人看了只想要马上报警。】 【我真的没有推荐票了:太真实了……】 【申奥终于成功啦:老鸽子呢?他不来吐槽我都觉得这文要看不下去了!什么裙带关系什么py交易,怎么都能给主角一个人遇上?主角不去纪检委工作可真是浪费了他的体质。】 鸽子精有点委屈地撇了撇嘴:那怎么办,他前段时间赶稿子啊? 都是乔宇的错! 【我真的没有推荐票:其实早年我也看过神医流,说实话这本书的男主,至少没成天借看病对美女占占便宜甚至脱人家衣服、上下其手什么的,已经很文明了。而且他好歹是努力了之后才习得医术的,不是那种自己都不知道原理,光靠着治病救人的外挂给自己捞各种好处,还不把其他医生当人看的那种……当然这主角也不是什么好人就是了。】 【吃饭第一名:???还有这种的吗?!!!】 【申奥终于成功啦:你好,有的。看了一百集我就吐了。年少无知啊!】 【我真的没有推荐票:你好,有的。现在回想起来我居然能看完,我也吐了。年少无知啊!】 【都是兄弟我怎么会鸽你:你好,有的。不然怎么说神医流基本都开后宫?作者可能觉得主角活在封建朝代,美女只要被摸过看过就会爱上主角。每次研究这种小说都会让我怀疑,看这种书的读者是不是通过感觉自己比主角帅比主角有才华,所以换作是自己也一定会被美女无条件倒贴来获得爽感的。】 【吃饭第一名:?大老鸽原来你真的有做研究而不是单纯吐槽吗?】 【干啥啥不行:?大老鸽原来你真的有做研究而不是单纯吐槽吗?】 【申奥终于成功啦:?大老鸽原来你真的有做研究而不是单纯吐槽吗?】 【我真的没有推荐票了:?大老鸽原来你真的有做研究而不是单纯吐槽吗?】 【都是兄弟我怎么会鸽你:???我在你们心目中到底是个什么形象?】 【一个帥大叔:我替他澄清一下,他以前的确是一副认真研究的架势,不然我和钱哥也不会招他进群。但自从他进来之后群里的氛围就开始变得奇怪起来……我俩当事人hin表示后悔.jpg】 【不谈感情,伤钱:不过异能神医流早就开始走下坡路了。毕竟社会环境变好了,读者素质变高了,对这种假装揭露社会阴暗面的大杂烩共情能力也下降了。而且,现在好作品那么多,类似这种对现实世界观进行捏造幻想、靠降智反派和抹黑各种特殊群体来拔高主角地位的小说,读者越来越不愿意买账了。反而是更加科学的西医流,甚至就是医生作者开的小说,这几年开始有些火热起来。】 【吃饭第一名:……其实也不好说。我那么惊讶是因为我对男频的作品了解不多,但无脑尬黑的爽文,在女频也是有很多,比如总裁男主为了屁点大的小事,就能随便把无辜的院长啊校长啊总经理啊啥的统统开除之类的,或者被人骂几句就变着法子给人家十倍百倍报复回来的……虽然也经常有人骂剧情nt,但还不是照样有人买单。 【吃饭第一名:真不知道这些读者看这种剧情为什么会快乐,我看了只觉得自己离狂躁症越来越近,的确常有让男女主全部人道毁灭的想法(吐魂.jpg)反正,现在的市场真的好难摸透哦……说不定哪天大家又开始炒奇葩冷饭了呢!】 【干啥啥不行:……反正这种东西,少看点。不利于身心健康】 【都是兄弟我怎么会鸽你:实锤了,这类爽文都有一个别称:《低血压治疗中心》】 【申奥终于成功啦:无脑的文真的不能多看,看多了就觉得,直接世界核平才是真正的爽!bong!】 【我真的没有推荐票了:冷静,哥,冷静……】 【申奥终于成功啦:而且你们都不感觉怪吗?主角嘴巴上说着要有医德,要对患者一视同仁,为什么从开篇到现在他救的不是有钱人就是美女?而且他看不起那些走关系开后门的人,为什么面对世家的示好和回报、黑市老大的橄榄枝、警局给他的特权,嘴上说我不是为了这个才救人的,但然后关键时刻又都靠这些社会资源对反派打脸装逼,彰显自己的能耐?excuse?既然是这样就别标榜自己道德高尚啊?呕不呕啊!】 【不谈感情,伤钱:确实……还好帅叔没让儿子看这本书。不适合三观没养成的小孩看。】 【都是兄弟我怎么会鸽你:对啊!这小孩要是真的信了学了,那家里基本就只能准备生二胎了啊——哦,帅叔好像的确准备二胎了来着……】 【我真的没有推荐票了:有的人大概是忘了帅小弟并不是不在群里,只是最近在准备期末考?】 【都是兄弟我怎么会鸽你:=x=完了,三分钟过去了,没法撤回了。看我水群大法!¥#$@%¥#*&…】 【一个帥大叔:现在好作品又不是找不到,有我盯着,怎么可能让他看这种文……】 【干啥啥不行:更新了。出场的人物里有个很眼熟的名字,不知道是不是之前提及过但我没记住。】 于是聊天的主阵地很快被转移到了《都市医神》的评论区: 【吃饭第一名:诶?我还以为是我错觉!那个南博图对吧!但之前有出现过姓南的人吗?】 【申奥终于成功啦:好家伙,不知道为什么,看这位把主角送进局子的一瞬间,我感觉自己在看真正的爽文】 【干啥啥不行:有一说一,确实】 【都是兄弟我怎么会鸽你:不过按照这类文套路,以主角之前帮警察局解决麻烦的搭人情,估计也就是进局子转一转,除了以后被人误会方便主角再出来装逼打脸,没什么实质上的影响……真不知道作者是想显示主角在警局有门路很厉害,还是想显示警局里有蛀虫(翻白眼.jpg)】 【申奥终于成功啦:……果然还是世界核平吧?!!】 【我真的没有推荐票了:那个什么私立医院好像是南家开的,但是主角面试一轮游就被刷了,肯定没见过南家的人。不过这看着,估摸着也是个典型反派。】 【一个帥大叔:……我怎么感觉,好像是评论区出现过这个id?】 【都是兄弟我怎么会鸽你:南博图,no.2?哈哈哈哈这名字是特意方便简称的吗哈哈哈哈】 手里头一边打着哈哈哈哈并且点击发送,一边面无表情的大老鸽,此刻忽然顿住了手里的动作。 他没记错的话,上一本书里某位忽然出现在评论区的反派,也被他起了个数字代号? 这作者是不是有点恶趣味啊…… …… “啊……这些人那么闲的吗?怎么做到十分钟内上百条回复的啊……” 此刻终于有机会回到休息室的凌耀,正在翻看被他冷落许久的手机。短信箱早已经爆炸,甚至还在不断地弹出新的消息。 刚刚解决了林天宇留下的烂摊子、做完了警察的笔录,接下来还有罗主任和张医生的质问等着他。现在看吐槽役毫无章法的评论,他只感觉头昏眼花,恨不得直接晕过去骗一天病假。 然后他看到自己又多了一个新外号,“no.2”,感觉头更昏了。 如果他还能混到下辈子,难不成下个世界他还要叫no.3? 这究竟是巧合,还是说,也是“命运”的安排? 这让他不仅胡思乱想,如果说在特定世界里的“角色命运”发展,都是“作者”所操控的;那么像辛冉这样拥有系统、穿梭于各个世界之间的人,他们抛去角色身份后的命运,又是否在某个人的掌控之中呢? 而他,一个被辛冉用违规手段创造而生、又被坑进“反派队伍”的倒霉蛋,手里只有权限一半都不到的系统,系统还有吐槽役这样一个巨大bug无法解决。 这样的他,在“角色设定”之外的命运又究竟如何?和这些系统宿主一样不断地穿越时空?被人用数字编号? 不过,这个命题似乎太宽泛了一些,让他并没有深思下去。毕竟,他现在所生活的这个世界的发展,才是重中之重。 在芒生大世界,命运来势汹汹,哪怕他和主角相比本占尽优势,依然是死里逃生;而在这个世界,他依然无法避免和主角的对立。 而且和上一世不同,林天宇和凌霖晗根本不是一个类型的主角:他有心计,有手腕,但道德底线却很薄弱。反观他这个“反派”,却因为不了解这个世界的“修炼”方式,白白浪费了作为“穿越者”本可以抢占先机的二十几年。 他又要怎么做,才能尽可能地保全自己,保全自己身边的人? 虽然他有勇气,有信心,但不可能不为此烦恼。 除了在短板上加紧追上主角,他得拿出自己的优势,才有机会和拿着外挂向前冲的主角抗衡。 ……他有优势吗?长得比主角帅?大学里头发掉的比主角多? 凌耀顿时靓仔扶额.jpg。 这样一想,他还真不愧是从芒生大世界本源里创造出来的。在芒生大世界咸鱼了那么多年,他还能和主角斗个三百回合;以换到别的世界里,他寒窗苦读那么久,却发现自己学的东西根本没有触及到这个世界的核心奥秘,和真正“推动主线发展”的能量体系半毛钱关系都没有,想要追上主角还得从头学从头练…… 他太难了,怪不得连姓氏都是“南”。 不过按这种设定,他在这世界怕不是个被啪啪打脸的炮灰。看来到时候还得去找吐槽役们套套话,看看他这种类型的“角色”一般都是什么个结局,有没有什么死亡g。 凌耀终于匆匆浏览完了所有短信,准备先去找张瑞华。 虽然他不觉得当时自己做出了什么,但人家专家的脸面还是要给的。他情急之下几次顶撞了人家,又逾越身份抢了那么多话,人家也耐住性子没当场飙出火来,把事情闹得一发不可收拾,他这事后总是要给人家一个说法,表达一下歉意。 而且张瑞华当时再怎么生气,好歹也是留下来看着林天宇折腾完了的。说明老人家虽然有脾气,但并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比起张瑞华,他倒更担心要怎么应付罗洪鑫那老狐狸。 果不其然,凌耀主动的解释和道歉让原本心里有点小怨气的张瑞华心情颇好。 张瑞华也知道自己年纪大了,有时候就好这一点面子。哪怕这件事凌耀时候没给任何说法,人家也占着理,明面上谁也挑不出错。可如果凌耀今天真的不来,他这心里肯定会不舒坦;将来见到这小辈,虽然不至于刁难,但这脸色肯定不会好看。 但凌耀来了。他现在通体舒畅,赞美之情溢于言表,连连夸奖年轻人有教养懂得尊重老人,有医德顾念病人安危,专业领域表现也好,将来肯定前途无量;又说余辉生眼光毒辣,羡慕他收了个好学生云云,自己也要羡慕不已。 这听得凌耀这两辈子加起来老专家年纪还大的大老爷们儿,也忍不住要脸红,只会说“没有没有”“哪里哪里”“不是不是”之类干巴巴的客套话回应。 这也难怪“作者”会安排林天宇第一次“抢人头”就遇上张瑞华。 老先生有专业水平,有脾气,又好面子,最适合在开场的时候固执己见而奚落主角;但他有理就服,有错就认,对自己的喜恶从不加以掩饰。只要主角逆袭成功,证明了自己的医术可靠又高效,老先生也绝不吝啬夸赞,必定会对主角大加赞许,为主角日后在医学界的取得极高地位铺路。 不过凌耀不是“主角”,也没有那么厚的脸皮听张瑞华这样的老专家对自己吹彩虹屁,赶紧想办法转移了话题,问他对林天宇的医术有没有什么看法。 当然这也并非全为转移话题。作为医院里唯二见过林天宇行医的人,凌耀也想听听权威专家对这个从未出现过的医疗体系有何看法。 提到林天宇,老头儿立刻板起脸来,先痛斥了一顿非法行医害人害己,又骂林天宇是个不懂尊老爱幼、心高气傲的年轻人,让人气得那叫一个脸红脖子粗,可惜了这样的医术。 不过饶是听这贬低林天宇的话,凌耀也能听出来,老先生对林天宇的医术,那还是很看好的。 也是,扎两针就能把冠心病急诊救活甚至让其痊愈,站在现代医学的发展水平看来,可谓近乎神技。 “虽然现在还不清楚原理,但看数据报告,任崇荣的确恢复得极好!至少说明这治疗手段的确是可行的!这样的技术若是能够被推广,不知道可以救活多少人!可惜以那小子心比天高的脾性和铤而走险的作风,根本不会把自己的看家本领传出去,断了自己的‘钱途’。可惜,实在是可惜极了!” 凌耀心想,虽然只见过一次,这张瑞华看人倒是挺准。按照神医流的套路,再结合林天宇本人的性格,就算这货真的收了徒弟,只怕也是教些皮毛,好让徒弟们给他撑撑场面,笼络人心,以示自己的博大胸怀。 不过即使这样,要等到这医术被“发扬光大”“广为流传”的一天,估计也得在“大结局”前后——别说凌耀这个满头大旗的反派,就是“工具人”张瑞华都未必能等到那一天。 想要涉足这一看就是专门为主角一个人准备、用于装逼的医疗体系,直接从主角身上下手,肯定是行不通的。 那就只有另辟蹊径了: “此人自称医术传承于清幽谷,是古医学的巅峰流派,但我查过的资料里,似乎从未见过清幽谷的名号。我曾听家兄提及,此人自称施针只是辅助,开药也只是滋补,更重要的是用被称为‘气’的能量对人体加以调节,这也是我闻所未闻的。不知道您对此有没有什么头绪?” 张瑞华蹙了蹙眉头,有些不确定地回道: “‘气’什么的,如果当真被医学界普遍知晓,只怕当今的医疗体系早就变了天。但清幽谷……当时在气头上没想起来,现在回忆一下,似乎的确在哪里听过。似乎是……夏国中医药协会那位会长的师承?” “啊?什么协会?” 凌耀有点傻眼。他好歹也是国医大的学生,而国医大也是有中医科专业的。但他似乎从未听过这样一个协会啊?这听起来还怪厉害的?难道是他落伍了? 张瑞华神秘兮兮地挤了挤眼睛: “那是个到处招摇撞骗的非法民间组织,你要是听过才出大事!那些个人啊,真本事也不是没有,甚至还有几个名头不小的教授专家,但他们主要也只是摆个头衔,给自己和投资的有钱人涨涨脸面,然后偶尔搞点什么养生活动,推荐一些保健品骗骗有钱人。早年还有不明所以的电视台请他们上过节目呢! “反正他们也没闹出什么大事,上头对他们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们这些正经工作的,和他们也是井水不犯河水,一般都是互相不搭理。要不是老朋友的学生以前差点被骗进去工作,回来给他大倒苦水,他又闲聊告诉我,我哪里知道这些东西?我那个朋友说啊,那会长神神叨叨的,成天说自己是什么清幽谷弟子,医术通天。别说治别人,看着他自己就不太清醒。” 凌耀感觉自己头上飘过去六个点。 好么,这听起来也是该进局子的,倒是和主角般配得不得了。 张瑞华并不是听不懂凌耀询问他的言外之意,但他也知道这事急不得: “小子,你可别为了点线索,真跑去那劳什子的协会打探。万一他们——诶~!你可就到倒霉大发了!要我说,这次是那小子运气好,瞎猫撞上死耗子也未知。否则这么多年了,医学界也从没听过多大响动,实在太不正常了。” 凌耀点了点头。虽然他知道林天宇绝不是瞎猫撞上死耗子,但他没打算真的跑去当个什么“卧底”来折腾自己。而且万一非法组织翻车了,他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既然“清幽谷”的线索不通,那就先从“气”开始。虽然医学界对此没什么研究进展,但那些百年甚至千年传承的世家,肯定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内幕。 看来这个年,还真得回南家过一趟了。 ==无聊的小贴士== 为了防止误伤,特意搜了民政部官网的公告,“○国中医药协会”在现实的确是涉嫌非法社会组织(18年的),当然它具体干了啥我就不懂了。 另外扫了一下名单,感觉这些非法组织的名字,要么怪唬人的,要么就超级无厘头,还挺有意思2333 179回南家 又和张老爷子闲聊了几句,凌耀这才作别,去找罗洪鑫谈话。 罗洪鑫好整以暇地坐在办公室。见凌耀来了,他也没喊人家坐,先把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哼哼了两声,才道: “怎么着?来坦白从宽了?你自个儿说吧,接下来是怎么打算的?” 罗洪鑫自己就是个老狐狸,任崇荣这遭事儿过完,哪能看不出来凌耀是个人精?他这都还没反应过来呢,凌耀就能把事情处理得明明白白、毫无后顾之忧……看来实在是自己过去小看了人家。恐怕他那点心思早就被人家看透,只是没说破而已。 这本来是好事。手底下人聪明又踏实,能替他剩不少心。 可是他没想到,这年轻人居然还有南家这层背景。 哪怕是个成年后才被认回去的、没能依靠南家建立势力和人脉的小辈,也不是他可以随便对待的。 好歹那也是和南家沾亲带故的人。 不过他也不怕。平日里他也没故意为难过这小子,甚至还有心提携他——虽然人家估摸着是看不上这点帮衬,但大小也是点心意,能让人记得他一份好。 因此眼下,他的语气和姿态都还算自然。 如果罗洪鑫知道他的身份后摆起架子想要拿捏他,又或是拐弯抹角地想通过它攀附南家,凌耀必定不喜;但这般打开天窗说亮话,凌耀倒觉得挺符合心意。 他耸了耸肩,一摊手,道: “我能有什么打算?我只是个实习生,当然是按照规矩,听学校和医院的安排咯?我觉得现在这样就挺好,能学到不少东西,也不算荒废时间。也就两年工夫,我就想普普通通、平平安安地过完就回去。非要说什么的话……您少拿我扯大旗就得了。” 凌耀这么说,罗洪鑫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虽然让他随便减轻点工作负担,或者多帮他安排点丰富经验的病例,又或是实习评估上多写两句好话,这对罗洪鑫来说都只是举手之劳。 但凌耀没有。 罗洪鑫一时间摸不准凌耀是不想动用上南家这层关系,还是他自信于哪怕医院只是平常对待,他也依然可以出色地完成自己的计划和目标。 但总之,凌耀的意思他是明白了:他只消当今日没听见那话,不必搞什么特殊对待。 “今天的事儿,我会交代他们他们别出去乱说。不过这事儿不可能封口,其他人那边你就自己看着办吧。” 罗洪鑫松了口气,指着旁边的小木凳, “没别的地儿了,你将就着坐吧。” 可他又怎么可能真当做没听见?至少他以后得收敛些,态度也得更亲切起来,千万不能得罪了这位;也不能在凌耀面前玩规矩上的擦边球,免得落人把柄。 更重要的是,如果他没打算跳槽到南家那个医院,他就得守好市医院这边的机密——不能让凌耀感觉受到排挤,但也不能让他直接参与进来。 等凌耀坐下了,他这一叹气,无奈道: “你啊。要么早说,那么干脆别说。本来这个节骨眼上,我是要把你写到医改试点工作的名单里去的。现在上面肯定不会给你批了。” 结果凌耀这反而一乐呵: “那感情好啊。给我省事儿了。” 罗洪鑫翻了个白眼。 说不定他上头他都猜错了。这人一开始没说,后来也没瞒,现在又这样,就是纯粹的懒,懒得邪门儿而已。 看来他还是得给人家减点工作量啊,指不定哪天这惫懒货觉着自己太忙,就闹不高兴了呢…… 罗洪鑫拍了拍脑袋,又忽然想起件事儿来: “今年过年回家不?需不需要给你批假?” 凌耀想了想: “二九三十给我两天吧,回去吃个饭总是要的。年初一我回来顶班。” 其实往年他也只是在年夜饭上、在南老爷子面前露个脸,领个压岁钱。但是今年他有事儿需要打听,自然需要留得久一些。 其实三十初一两天对凌耀来说更方便。但医生们排班坐急诊,能让他年三十请到一整天的假,已经算是罗洪鑫给他开了后门。年初一再不来,其他人恐怕会有想法。 罗洪鑫听凌耀这话,也猜到他在想些什么,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利益相关的事聊完,狐狸们聚在一窝也没什么旁的话题,没几句话便很快散去。 接下来的这段时间,凌耀在医院实习的日子和从前那般安顺。 甚至可以说,更安顺了。 虽然表面上不显,但他能感觉到周围同事对他的态度更加拘谨了许多,不再有人拿小事膈应他、指使他;那些背地里议论他、说他坏话的声音也开始销声匿迹,或者说,更加隐晦;而那些莫名其妙来约他出去聚会、出去游玩的人也变少了。 他离开呼吸内科转到别的科室之后,罗洪鑫也没再把他骗去单独挂牌坐诊。 凌耀也没打算在丰城久留,自然不在乎同事之间到底是真情实感还是虚情假意——只要这些人不来找他的麻烦,能让他顺顺利利地过完实习期,就足够了。 现在这样就很好。无用的交际活动只会浪费时间。 唯一让他有些在意的,只有仍坚持来医院复查的任崇荣一家。 凌耀本以为经过了之前那档子事,任家会想方设法找林天宇这个“神医”来做自己的家庭医生,而把他们“尸位素餐”的医务人员抛在脑后,甚至对医院的信赖也会急剧下降。 但任崇荣似乎完全没有受到影响。凌耀去中医科看刘俊瑞的时候才听说,任崇荣亲自拿着林天宇的药方去问了他们科室的老教授,最后出来抓的还是他们教授开的方子。 “虽然你们几个当事人都没细说,但当时无论是市长还是警察,都没遮掩过自己的行踪,听到你们那边吵架的人也不少,多多少少能把事情全貌拼凑出来。现在外面都传疯了!说那小子是神医传人的也有,说他走了狗屎运攀上市长这根高枝的也有,说他被警察抓了去坐牢的也有,说他是被警局里有人,没几天就会出来的也有…… 刘俊瑞倒也没缠着凌耀说当时的事儿,但他似乎自有一套见解, “不过我看,任崇荣本人肯定没多信任这个‘救命恩人’。否则现在痊愈了,也不至于三天两头往医院跑,生怕落了什么病根似的。如果那小子真是本着拍马屁来的,那怕是拍在了马屁股上,哈哈!” 凌耀一开始也想不明白任崇荣为什么会做这种看起来有几分“过河拆桥”意味的举动。他也知道有钱有势的人,总是格外惜命。而像林天宇这种对钱权有所图谋、精通旁门左道的江湖奇医,他们总会想要拉拢过来,好在对手算计自己的时候给自己留个底牌。 按理来说,任崇荣也不会例外。但他现在的行为显然与这种目的背道而驰。 但后来,他渐渐咂摸出味道来。 也许任崇荣并非不相信林天宇的医术,而恰恰是因为非常相信对方有超越常识、甚至起死回生的医术,才更加紧张,更加防备。 林天宇有着随心所欲的性格,却又不受体系制度的约束;他施恩图报,又有极具膨胀的欲望和野心,必定会抛出更多诱惑让人依赖于他;更要命的是,他不可替代,却可以被任何人给予的好处所收买。 若是任崇荣还想做他刚正不阿的市长,而不是受人掣肘的傀儡,就不会把身家性命交付到这种人手上。 相比之下,市医院虽然可能没有那么逆天的医术,但能治好就是能治好,治不好就是治不好,他不必担心自己的健康受人胁迫、被人拿捏。 不过这些话他也没必要和刘俊瑞说,只是岔开了话题: “你这段时间怎么样?还习惯吗?” “虽然这里没有京都那个条件,但比我想象中好多了。” 刘俊瑞的脸上早已没了初来时的颓丧。他拍着胸脯,每个字都透露着高兴: “同事之间相处得不错,压力也没那么大。罗主任最近把我拉进了医改那个名单,还问我以后想不想留在丰城。说实话,这个待遇,我还真有点心动。诶,对了,你是不是没在名单里?他们几个私下里还讨论,说你是不是‘失宠’了。” 凌耀眨了眨眼,满脸浮夸的“不可思议”: “他们这口味是不是有点重啊?罗主任都多大了,还想着‘争宠’‘失宠’……哎你干嘛锤我!” 刘俊瑞一听就知道这人在揶揄,当即翻了个白眼: “看来是你自己推了。我就知道罗洪鑫那么看重你,肯定先问过你。不过看你就不是想留丰城的人,推了也不奇怪。” 他早知道凌耀比他更有真才实学,也更懂得人情世故,倒也生不出什么嫉妒之情。 比起嫉妒,他倒更希望凌耀混得好一些——毕竟如果连凌耀这样厉害的人,不靠人情关系或者钱权交易都混得不好,他这一穷二白没背景的真·普通人就更没有希望了。 非要说的话,最多也只是有几分羡慕。 “你要是觉得这里开的条件能接受,留下来也不错。这几年医改大势所趋,能在丰城先试点,说明上面重视丰城。等这边发展起来,待遇未必比留在京都差。干得好,说不定能有钱买套房。京都那边咱们就别指望了。” 凌耀拍了拍刘俊瑞的肩。刘俊瑞却是笑问: “说得这般好,你怎么不留丰城?我听说你还有亲戚在这儿。” 不过他只是玩笑着这么说,心里也知道凌耀说的是大实话。而且被凌耀这么一提醒,他已经开始盘算着把爹妈也给接到丰城来了。 “就是因为有亲戚才不想留。逢年过节的,净给我添堵。” 凌耀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而且你看老余能乐意看我留这儿吗?肯定不能。他还指望着我跟他一起搞事业呢。我要是图安稳痛快留下来,说不定他就把我逐出师门了。这多不划算。” “你报的不是临床吗?你俩分工合作,他搞科研,你看病例?我怎么感觉余教授早把你安排得明明白白的了……” “可不是?不过我以后也未必搞临床,刚好手头有点感兴趣的东西,是呼吸系统和循环系统之间的……” 一讲到学术问题,凌耀开始两眼放光,刘俊瑞看着顿时打了个激灵。 好不容易放实习了,他可不想梦回学习研讨会,被凌耀一张嘴顶八百张嘴地辩得头昏眼花,只恨不得大喊:“大圣!快收了神通吧!!” “打住!打住!你可悠着点,别两边都忙活,把头发给熬没了。再高的颜值,也顶不住没头发啊!” “开玩笑,我这个颜值光头也好看……你还是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两人都看了对方头顶一眼,不约而同笑了起来。 “刘医生,换班时间快到了,何医生让我顺路来喊你一下。” 房间外忽然探出一个脑袋。似乎是注意到了凌耀这个“不速之客”,他还饶有兴致地看了凌耀好几眼。 凌耀也扭头看去。看着倒是个朝气蓬勃的年轻人,眼睛里还透露着一股机灵劲儿。 “啊,是小吴啊。我这就过去。” 刘俊瑞拿起外衫应了一声,又转头对凌耀道, “我先走了。你明天休假吧?先祝你过个好年。” “过个好年。” 凌耀摆摆手,也准备离开。但他走到门口时,发现刚刚喊人的那个“小吴”并没有走,还直勾勾地看着他。 这时候凌耀再傻也知道这位不仅是来喊刘俊瑞那么简单了。 “是南博图医生吗?我叫吴子凡。” 凌耀点了点头: “有什么事吗?” …… “在想什么呢?想那么出神。要见老爷子,紧张了?” 迎他入南家老宅的南博宏笑看着自己这双胞胎弟弟,嘴上亲切,心下却有几分不安。 虽说是血浓于水,可到底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更何况世家子弟争起钱权来,从来不顾念亲情。越是亲近的人,越可能背里捅刀、倒打一耙。 他这弟弟能得他们这一辈人的亲近,全因着人家一回来,就当着南家大大小小的面推拒了南老爷子补偿的股份,还是老爷子拉下脸来训斥了一通才勉勉强强收了市中心的一套新房。 其他人背地里都笑话“南博图”这是脸皮子薄又没见过世面。南家这家大业大的,哪个小辈不是股份在手、车房俱全?比如南博宏,甚至都已经开始管理南家名下的企业了。 只是得了一套房也诚惶诚恐,实在太小家子气了些。 因此此后,再没人把南博图当做争夺家产的劲敌——顶多是南博宏的一个小小助力,能赚老爷子一点同情分。 但或许是亲兄弟的那点心有灵犀,每每看自家弟弟在家宴上见勾心斗角而巍然不动、闻阴阳怪气而笑眼瞧人的模样,他直觉南博图并不是不懂豪门里的那些弯弯绕绕,也不是不会争权夺势的手段和谋略。 只是不想罢了。不想和他们一样,为南家带来的名利斗得七荤八素、体面尽失;也不想为了这些身外之物羁绊,动摇了自己原有的追求。 真要说起来,其实南博宏心底里是有些敬佩自己这个弟弟的。 但他又有点怕。万一,南博图哪一天在外面碰了壁,回过头想起了南家呢? 这一点没有来由的隐忧,他自然没有地方去说,说了也只会被人笑话是杞人忧天。因此他也只能自个儿惦记着,平日里对待南博图依旧,仿佛果真是个想要弥补失散多年亲兄弟的好哥哥。 可今个儿南博图忽然改了习惯,年二九便回了南家,直奔着就要去寻老爷子。结合平日里那些胡思乱想,南博宏顿时心中警铃大作,生怕南博图这就变了主意,想着开始讨好老爷子了。 凌耀活着的年岁比南博宏翻了倍还要多,他这便宜哥哥的小心思,光是看表情就被他猜了个十之八九。 他没工夫和“小年轻”斤斤计较,也不想过故意让南博宏为了这子虚乌有的设想烦忧——这在他看来实在是有点掉身价。 但他也实在不好直白了告诉人家:“其实我提早回来只是想问问老爷子知不知道关于‘气’的事儿。我真没惦记你们南家那点家产,咸鱼平时只想自己挂出去晒太阳晒咸一点就满足了,怕是突突了脑袋才去争什么家产!” 不过小孩子家家兴许要几分面皮,他就权当不知道吧: “只是和爷爷唠几句家常,有什么可紧张的。我只是想起了前天在医院遇见的……未来学弟?小伙子还挺厉害,从丰城医科大要考到我们国医大的中医科去,来找我问问门路。” 南博宏还不知道自己的心事已经被人看了个通透,只听凌耀这边又是三句话不离本行,无端地松了口气,笑道: “去年底才考的,成绩不是二月底才有吗?那么笃定他能成为学弟?” “唔,聊了几句,小朋友挺有想法。要是没什么意外,他那篇毕业论文收掇一下,已经足够拿到国内期刊投个稿。他找的那个导师和我老师关系也不错,说不定以后会有合作的机会。中西医结合,说不定真能有点火花。而且我跟你说……” 南博宏摁了摁太阳穴: “你可快别跟我说了,跟爷爷说去吧!老爷子听说你要来,早早就等着了,不好意思告诉你而已。” 谁要听你那些外行人听了只觉得头疼的医学领域的长篇大论啊! 这会儿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之前那些担心的想法可笑了。 凌耀连着两次想要和人聊聊自己专业领域的新想法都被打断,颇有点难求一知己、郁郁不得志的感觉,看上去委屈极了: “好吧……那我先去了。” 南博宏赶紧摆手,转头要走。 “对了哥。” “怎么了?” “我也是前两天听人说的。你听说过’气’吗?。” “……没有。” 凌耀摇头晃脑着,颇为遗憾地道: “诶。看来果然是那人胡说八道啊,我还真当有这般神奇的东西呢。走啦!你忙。” 南博宏捏了捏拳头,见凌耀离开,终于松了口气。 而转过身去的凌耀确实微微笑了起来。 南氏世家果然有底蕴,连一个小辈也听说过这玄之又玄的“气”。 看来他这次回来,必不会空手而归了。 180炼气堂 南国忠人老了,但眼睛还清明,心里也透亮。作为南家现在的当家人,他对自己这些子孙后辈的心思,其实明白得很。 什么顺耳的话,什么贴心的关怀,什么心意十足的礼物。都是巧言令色。 但他从不挑破。 高门大户,能有几分真情实意?他年轻的时候也是这般讨好当家人,得了老人的赏识、攒了起家的底子,拼了命才有了今天。 从前他觉得老人家攒着钱财,像钓鱼似的图儿女子孙们这点虚情假意,实在没什么意思。 可现在风水轮流转,他却又体会到了几分乐趣——这便同猎人养犬一般,虽然它图的是你手上几块肉,却也因此对你俯首帖耳、指东不敢往西,乖顺得紧;这日子长了,它又生出几分真心来,自个儿也分不清是利益使然,还是真的有了感情。 他只消冷眼看着,享受这般乐趣,最后选出最优秀的猎犬,继承他的事业。 所以当年,二儿子南少峰在家族内斗中“意外”丢了一个儿子,他虽然也派人去找,却并没有十分放在心上——被弄丢,在外头死了,又或只是回不来,都只能说明这孩子没有继承南家的命数。 其他儿女自然没这个善心去帮南少峰找儿子。南少峰自己却也知道想要在家族站稳脚跟,眼下实在没有更多精力分出来“寻亲”。反正他还有一个儿子,丢了一个,总不至于绝后。 南博图“走失”这件事就这样吊了约莫二十年。 只是谁也没想到,二十年过去,这孩子居然还能被找回来。 人没找到,南家人可以当没这一回事;可这人已经找到了,也已经被丰城的其他世家听说了,就断没有把人扔在外头自生自灭的道理。更何况此时的“南博图”在同龄人里也算优秀,未曾辱没南家的名声。 其他人或有迟疑,而南国忠却是当机立断,发了讯息要那孩子回来确认身份,“认祖归宗”。 别说真的有亲缘,就是没亲缘的,听了是南家这般大世家的邀请,也是要欢欣鼓舞地走一趟的。也没差离南国忠的想法,南博图的确是第一时间就赶到了丰城。 然后去医院采了亲子鉴定的样本。 然后没等结果出来,就回去“参加可以加德育分升保研排名的春季运动会”了。 南家所有人傻眼。 已经退居二线的南少峰甚至忍不住念叨着问:“你们送信的是不是没给他说南家到底是个什么世家?还是你们查错了,其实收养他的那位是个超级富豪?就算他真能在医学界出人头地,一年赚到的钱能比捏着南家随便哪家公司股份收的分红多?” 一直到拿着鉴定结果之后,南国忠都总觉得这是年轻人“欲擒故纵”的法子。但等南博图得知消息、再有空回到丰城、参加为他宴会时,南国忠仔细瞧过,见了人在席上滴水不漏、左右逢源、却又片叶不沾的模样,却是终于明白了。 哪怕更精明狡诈、更力大凶猛——狼总是不屑与犬类为伍的。 再老道的猎人也永远不可能驯服一匹狼。 但也幸得猎人与狼于对方均并无图谋。一个在山这头一个在山那头,互不打搅,总是能和平相处的。 甚至平日里猎人给狼留两块余肉,狼偶尔还能替猎人拦一拦某处凶猛的野兽。 “你倒还晓得回来?” 见南博图笑嘻嘻地落了座,伸手便要取他几上的茶喝,南国忠一伸手,拿那扇子柄便拍在南博图的腕子上, “喝之前是不是该先跟我说些什么?” 凌耀心想着“这些个有几分权力的上位者问起话来,怎么都爱作一副‘一切尽在我掌握之中’、‘给你个机会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姿态,让别人先开口呢?”,撇开视线,漫不经心道: “要听什么?拜个早年?祝您寿比南山福如东海,佳期;从今后儿孙昌盛个个赴丹墀?” 而后趁其不备,快手捞了一盏茶汤,大口大口就下了肚。 南国忠瞪大了眼睛,佯作薄怒: “观汤色,闻香气,尝味道,看叶底!你这么喝,糟蹋我的好茶! “还有,别想就这么糊弄过去,前段时间任崇荣不是到你们那个市医院去了?当我查不到你在现场,还报了警!?快说!” “您查都查到了,还要我说什么?不过是瞧不得黑医还如此嚣张罢了,不是什么私怨。只不过有了这一出,没有旧恨也该结下新仇了。想来您这般问,是知道那什么林天宇的底细了?” 凌耀撇了撇嘴,撂下茶杯子, “倒是我想问呢,这人究竟是有什么丰功伟业,值得您这般惦记提防着?” 南国忠拿扇子敲了敲桌沿,肃容道: “市中心百悦汇,523特大劫持案,听过没有?” 虽然去年五月凌耀还在京都,但这案子可是上了新闻频道。那时候凌耀虽然不知道林天宇这位“主角”能耐几何,却也已经知道他就在丰城一带走动,自然时刻关注着丰城的消息。 523这起案子他的确是听过,甚至也听吐槽役们提起过。只不过彼时凌耀还不知道自己“前途坎坷”,只以为自己的“反派命运”怎么说也得林天宇“高升”到京都才开始,因此只是把信息记录归档,并没有仔细研究。 现在回想起来,当初吐槽役们的确是说过什么“主角果然是灾难体质,逛个街也能遇到劫持犯”、“为了让主角在阿sir还有特种队伍面前装一波逼,立个救人的大功,顺理成章地搭上关系罢了”、“和主角一起出门的都是老倒霉蛋了”。 再具体的评价,凌耀没翻短信或者自己的笔记是想不起来了,但大致记得虽然“主角”救了人,但吐槽役们对这件事的评价却并不很好——这也是他没把此事太放在心上的重要原因。 但能被南国忠特意点到……想必至少林天宇凭着这份“功绩”,的确是和不得了的势力搭上了线。 “听过。歹徒埋了炸药,封了整栋楼,还绑了两个人质在前面和警方提条件。本来谈判专家已经稳住歹徒情绪了,没想到后面有人失手开了枪,还没瞄准,激怒了歹徒。人质死了一个,如果不是热心市民林先生忽然冲出来救了另一个人质,制服了几个歹徒,估计整栋楼都要赔命。所以警方欠了他一个人情,是吧? “不过您都说到这份上了,这事儿肯定没那么简单。是背后还牵扯了什么特殊势力,又或是某位林先生展现了什么特殊能力,被人看中了?” 南国忠看了他一眼,神色中微带几分赞许: “都不错。说是说狙击手‘错判’,可实际上却不是。被革职的,不过是个背黑锅的罢了。真要说是‘错判’,那也是上面发命令的那个‘错判’了。前些日子你不是把人送进局子了?没跟进后续消息?人早放出来了,啥事儿也没有。 “看看这整件事,虽然不是他自己动手,明知道歹徒是个不吃枪子儿的,却非要拖一时半刻才出来摆平,也算搭了别人一条命换了自己的人脉……这姓林,不是个好相与的。” “您消息可真够灵通的啊……” 凌耀心有戚戚,也难怪吐槽役们不大喜欢林天宇的做派——虽然不能道德绑架林天宇一定要救人,但作为一个有能力“把问题掐死在摇篮里”的“高手”,在明知道劫持犯“有问题”的情况下,却非要等问题爆发了才出面“伸张正义”,以换取更大的功绩…… 哪怕凌耀不恶意揣测林天宇早料想到这“问题爆发”的代价会是“死一个人”,他这般故抬身价的行径听来也已经足够让人不舒坦。 自己虽然也有些“小人心计”,但碰到人命攸关的事,到底还是要再三思量,“心慈手软”一些。看来这位“主角”,和自己实在不是一路人。 不过南国忠这三两句话就有那么大的信息量……他忽然有点明白,为什么说外头说南家家大业大,势力盘根错节,到处都有门路和眼线,让不少势力忌惮了。 然而他忽然转念,想到了另一件事: “特殊能力……莫非就是‘气’?” 如此倒也解释得通了——如果‘只是’通报里那般,警局虽然会感念林天宇的补救,但绝不至于把“非法行医”这板上钉钉的罪责轻松揭了过去。能让上面卖这么大的人情,只能是林天宇的能耐让他们分外心动,不择手段也想要拉拢过来。 而这“背后的特殊势力”,多半也是冲着林天宇这能力而来——说不定就是吐槽役们提过的“特种队伍”。 凌耀这想法跳得厉害,南国忠听了却是神色一变。 “气”是各大家族的秘辛,是支撑他们百年屹立不倒、让官政军警对他们无计可施的法宝;“气”也是暴力部门依然能够维持社会稳定的底气,也是他们不敢外泄、生怕其破坏现有法律体系和社会运转的机密。 六岁前,所有南家的孩子都会在懵懂无知中历经筛选,判断是否有炼“气”的天赋——而这种天赋的人却是万里挑一。而至于这些“无缘之人”,只有最优秀的几个后辈才有资格了解与“气”相关的事,有一两个炼气者作为保镖随行;只有南家的家主,才有资格掌握整个练气堂,掌管所有依附南家的炼气者。 消息如此严密,南博图这个游走在南家边缘的小辈又是如何知晓的?莫非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门路? 凌耀看南国忠的神情,也猜到“气”在南家恐怕也终归是小范围内才能够谈论的话题。若不是他见过林天宇救人时施展的手段,又从吐槽役这条谁也想不到的“门路”里套了许多话,只怕他现在也是两眼一抹黑、抓瞎着寻线索。 不过他也不想在南国忠面前表现得太过“老道”,赶忙补了一句解释以“装傻”: “那天听那林天宇着自己和自己的师门胡吹海夸了一番,又见他施针时手中有绿光扑朔,难免做了联想。想来已经是得罪上了,总该了解一些。您既然有线索,可别吝啬这点消息。” 其实凌耀也记不清林天宇当时在现场到底吹嘘了什么内容、有没有提到“气”这个字眼,但他亲眼看到了“气”却是真的,南国忠也总不会真的去查林天宇说了什么。 而他话已及此,南国忠也再不能拿“你别想这许多,不要去惹他便是”这样的话搪塞过去。更何况从南国忠的表现和整个社会对“气”的了解程度及对待态度来看,能够掌握“气”的人恐怕少之又少,表现的力量却是强之又强。 自己好歹是个能看见的,已经比许多人强了一大截。这件事上南国忠再把他当“外人”,就不仅是把好处往外推,还容易生出嫌隙来了。 果不其然,南国忠听罢,更是神色肃然,上下瞧了他许久,缓缓道: “没洗礼明目,便能看见了?你果真从未听闻过‘气’?” 凌耀耸了耸肩,一副我死皮赖脸你爱信不信的贱样,看得南国忠忍不住心里叹气。 如果这样的……是他从小养在身边的,南家的未来也不至于让他这般操心了。 他踯躅了一番,终于拍了拍衣袖,站了起来: “看来终归也瞒不住你。罢了,随我来吧。” 凌耀知道自己这一套有直有曲的话术走下来,南国忠终于是妥协了,心里这小人松了口气,顿时眉飞色舞起来。不过他这面皮上还要摆着一副“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玩意儿”,随着南国忠从宅子正堂一路七拐八绕地走着,终于在后院的一处假山石旁停了下来。 马萨嘎,这就是,大户人家的机关暗道!? 芒生大世界自有掩藏暗室的阵法符箓,凌耀难得见这般繁杂隐秘的机关之术,这番见了倒是很有兴趣。 不过让他感兴趣的,还在后头—— “这大过年的,哪拐来的年轻人,还能往我这里带?” 随着南国忠穿过暗道,到了炼气堂练功房门前,便见着一个光着膀子的中年大汉擦了擦汗巾,笑着对南国忠打趣道。而后他将汗巾子往脖子上一挂,转眼看向凌耀,笑道: “难得,练得还挺结实。” 凌耀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 他小时候以为这个世界没什么“超能力”可学,只得把普通的拳脚工夫练起来防身;等他进了大学,为了骨科学那又是拉大锯又砍大骨又是凿大钉的四个学分,他可不得给自己练一身腱子肉吗?据说给他们上课那位五六十的成教授,每天傍晚还在健身房举杠铃玩儿呢…… 唉,说多了都是泪。 这会儿南国忠倒像是忘了凌耀是个半路接回来、不甚亲近的便宜孙子,神情略带几分嘚瑟与傲色: “大过年的,当然只能拐自家人来了。也不看看这脸像谁!博图,这是你三爷爷国贤。” “三爷爷好。” 凌耀面上客客气气地打了招呼,心里却是偷偷翻白眼。看来这再老再精的狐狸,也有晒娃晒孙的爱好。 不过话说回来,南国忠再怎么精神,一眼也能看出来是个七旬老人。这南国贤……怎么看着是他爹这一辈儿的?难不成…… 南国贤听完倒是一愣神,更是郑重地看了凌耀一眼,想来是猜到了他的身份,毫不避讳地问道: “你前些年才带了两个……这又改了心意?这人选多了,可不是好事。” 带了两个……还能是谁?南家长孙南博展,还有他那便宜哥哥南博宏呗。看来这位以为南国忠又是带接班候选人来了。 不过这后半句可是不错,人选都的确不是好事。不仅自己挑花眼,还容易闹内斗、闹分家。 只是凌耀也有些好奇这位的地位——敢这样直白同南国忠说话的人,在南家可不算多。更何况如果他真是自己的“三爷爷”,那当年也是和南国忠“抢过家产”的,居然半点嫌隙也无吗? “得了吧,这个,志不在此。我管不着他!” 南国忠被这么一提,把这“咸鱼”对比了自己头两个恨不得搞“党争”的“不肖子孙”,倒有些悻悻了, “不提也罢。这次来只是让你帮我看看,他到底有没有这天赋。” 181年,唰——地一下就过去了 “洗礼明目”听起来厉害,实则不过是在摆好的阵法里走一个过场。阵法不复杂,没有天赋的人经过阵法时更是毫无知觉。因此哪怕南国忠临时起意,炼气堂这边准备一个测试和洗礼却并不是什么难事。 真正难的,是达到洗礼明目的效果——开眼见气,吐纳容气。 能够做到这一步后,才会被送入炼气堂,和“师傅”学习如何经络蕴气,修体炼气。 对于已经能够“见气”的“南博图”而言,他有天赋其实已是必然。洗礼,不过是替他彻底揭开“气”身上半遮半掩的神秘面纱、让他可以亲身接触到这个世界核心“能量”的一个入门步骤。 凌耀在这阵法里走了一个来回,并无感到不适。但他环顾四周,整个炼气堂内不知何时起却是弥漫起了一层薄薄的烟雾。 而后他终于将目光定在正目不转睛看着他的两个老者,却在原本看似正常的南国贤身上看到一层淡淡的红光。 看来是成功了。原本他只能看见施展过程中浓度极高的气,而现在已经可以直接看见炼气者护身的罡气了。不过…… 他以后看到炼过气的人,该不会都是这副八百瓦彩灯走来走去的样子吧!那这炼气堂的人哪天要是来齐了,那岂不是张灯结彩闹新春吗?! 亮瞎他狗眼啊! 看到凌耀微不可见地蹙起眉头,不知道凌耀此刻正在满脑子跑火车的南国忠却有些紧张起来: “怎么样?可有什么不适?失败了就失败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话是这么说,语气里的些许失望却是掩藏不住。 然而南国贤看着凌耀变换的表情,却是及时打断了南国忠的话: “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凌耀犹豫了一下,嘟嘟囔囔地说道: “……三爷爷,您看起来……好像个……红灯泡?” 南国忠和南国贤:???怎么说话的? 最后还是南国贤反应过来: “行了。看来是成了。开眼后看到的东西越离奇,越说明天赋高……果然是个好苗子。可惜了,要是早二十年……不,早十年来也好……” 南国贤虽然没有说透,但在场的其他两个人当然听懂了他的意思。如果“南博图”当初没有丢,而是和其他南家小辈一样在六岁前经过洗礼明目,就能早早进入炼气堂跟随南国贤修炼,南家就能在现在收获一个炼气高手。 能让南国忠如此扼腕叹息,也说明了以“南博图”的天赋本来至少能修炼到和他差不多的境界——足够再庇护南家五十年了。 南国忠也是摇头。当初没尽全力找这个孩子,一念之差,损失极大啊! 而凌耀惋惜的点却不在于此。比起在南家长大,不得不受世家观念和权力争夺战的束缚,最后毫无意外地被“主角”按照套路踩在脚底,他倒是更喜欢自己现在的身份。 就算南家真的成了衬托主角的“炮灰”倒霉蛋,他在外面也有自己的活路。 他可惜的是,自己现在这副躯体明明有天赋“修炼”这个世界的力量体系,却因为他的“无知”而白白浪费了近二十年的时间!就像拿着一个硬件完备的手机,因为没装操作系统,什么都做不了,还以为是手机坏了一样——太让人抓狂了! “唉——” 三个人一起叹了口气。 虽然南国忠南国贤俩兄弟并不看好凌耀日后在炼气上的成就,但凌耀却是觉得,晚了二十年总比一辈子都不知道强,心态倒是好得很,依然缠着南国贤授他一些基本的修炼方法。 不管怎么说,先帮我把操作系统装上啊.jpg 装起来之后能打个电话也是好的! 而且,他本来也并不打算单靠炼气和主角争个分庭抗礼。毕竟“神医流”,本来爽就爽在一个“无敌”。如果他一根筋想要追上主角的修为,只怕会落为“难以忘其项背却执念过深、嫉妒泛滥而靠旁门左道陷害主角、最后急功近利走火入魔被主角正义消灭的炮灰反派”。 啧啧,在吐槽役们的“教导”下,现在他也很懂套路了啊! ……根本没什么好高兴的啊!懂套路有个屁用!还不照样是个“反派”! 总之,如果林天宇注定要成为他的敌人,那么他要做的,是了解敌人的特点,找到敌人的弱处,打翻敌人的布局,瓦解敌人的力量。 林天宇不是靠着特殊的炼气方法和结合气的神秘医术,得到了常人无法超越的力量和身份地位吗?那么,如果他能够让林天宇的炼气方法不再特殊,让他的医术不再神秘;人人都可以模仿他,人人都可以超越他…… 主角的“金手指”还能让他那么嚣张吗? 他当初选择学医,不就是为了探索这个世界的人体构造和是否存在可以修炼的“核心力量”吗? 虽然他一度放弃这个想法。但现在,是时候重拾初心了。 …… 南家枝繁叶茂,平日里离多聚少。但年三十这一天,必定是所有人都会到场的。 从致礼问候,到对联窗花;从清洁打扫,到晚餐备菜。无论平日里如何暗流汹涌,但在老爷子面前,南家上下装模作样也要做出一团和气的模样,看上去也的确是兄亲弟恭、热闹非凡。 ……除了明明年二九就回了老宅,却一直到三十下午正六点都没出现过一次的“南博图”。 南博宏的心路历程从“难道他和老爷子交谈甚欢许久老爷子很欣赏他”,到“他俩聊什么能聊那么久该不会是谈生意上的事还是说其他人坏话吧”,再到“老爷子一个人出现了他却还没出来是不是他俩吵翻脸老爷子气不过把人给扣了”,又到底“这都要年夜饭了还不出现他不会已经被老爷子杀人灭口了吧好歹是一家人我要不要劝劝爷爷”。 最后在全家人已经上桌后,众人看见老爷子黑着脸一拍筷子,对身后的保镖说了什么。十分钟后,保镖不知道从哪里把一个灰头土脸眼带血丝的“南博图”拖了出来,扔到了老爷子面前。 所有人都静如鹌鹑地看着南国忠,生怕老爷子动怒时牵连到自己头上。反倒是“南博图”这个当事人满脸懵逼地看了一眼钟,才作恍然大悟状道: “啊!原来已经傍晚了啊!” 而后不等南国忠开口,他拍拍屁股站了起来,拱着手绕着大桌转了一圈: “失礼了失礼了,我自罚一杯,给大家赔个罪啊。大家别管我,好吃好喝,好吃好喝。” 在场其他人当然不会怪罪凌耀。他们巴不得南少峰这一支的子孙得罪了老爷子,好让他们幸灾乐祸地看看戏。不过等凌耀摸着酒杯喝完了,南国忠除了板着一张脸外,也没再多说什么,大家就知道这戏是看不成了。 南少峰只是瞥了凌耀一眼,看不出情绪;但南博宏却是显而易见地松了口气。 当然,这其中也有人不甘心。凌耀正准备落座时,便瞧见坐在他对面的大嫂拿手肘拱了拱自己儿子的胳膊,用眼神暗示着什么。那小孩瘪了瘪嘴,张口问道: “四叔,你去玩什么了,怎么不带我们一起啊……” 小孩子或许不懂话里的弯弯绕绕,大人们却各个都听得明白。 这是利用南国忠对重长孙的纵容,故意强调“南博图”是个爱玩的,而且目无尊长,甚至可能会教坏小孩。 别看南国忠现在没说什么丑话,被人一挑拨,说不定就怒上心头了呢? 左右他们家也没什么损失。 然而凌耀似乎听不懂这话中话,大大方方坐了下来,眯着眼睛笑道: “当然是玩医学有关的东西啦,用人体模型辨认器官穴位啊,看影像数据判断病症啊——什么的。有兴趣吗?有兴趣以后四叔带你一起玩儿啊?学医可有趣了,学好了还能照顾家人,以后一家人平平安安健康长寿,多好啊?” “博图!轩轩志不在此,他以后是要学经管金融的。” 大嫂李雯这下子有些坐不住了,马上打断了凌耀的话。 开玩笑,他儿子以后可是要继承家业、管理公司的,怎么能被这个不务正业的拐去学医! “大嫂,话也不能说那么死嘛。小孩子的爱好变得多快啊,谁知道文轩长大了喜欢什么呢?以后要做什么工作,当然还是要文轩喜欢,才更容易有所成就嘛。学医也好,学商也罢,哪是咱们长辈能强行给他规划的嘛。对不对啊,文轩?” “嗯!” 比起过分强势的父母,南文轩还是喜欢这个脸上带笑、嘴上道理能讲出花来的四叔。这会儿听了这想着自己的话,哪里还管他母亲在想什么,只顾着连连点头了。 李雯气得直揪衣角。没把老爷子激起来,反而差点把儿子赔进去。 “好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你也注意些,在外头怎么玩无所谓,别让一大家子等你一个人。” 南博展及时出面,算是给这个小插曲做了个定论。 凌耀面上虚心称是,背地里偷偷翻白眼:别看这面上是大嫂撺掇着儿子给自己找麻烦,实际上没有他这个大哥的暗示和撑腰,在南家这个依然传统的家族的聚会上,大嫂作为“外人”,怎么可能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他下绊子? 男人啊,敢做不敢当,还要女人小孩给他背黑锅挡刀子,忒不痛快。 所以他才不喜欢回南家——大户人家,家宅不宁。随便吃个饭都能玩成宅斗,累不累啊! 不过也亏得南博展一家在饭前这一闹,让大家看清了老爷子的态度。接下来的整场年夜饭上,其他人之间或有勾心斗角,但终归再没有不长眼的人惹到凌耀头上。 凌耀这一顿饭吃饱喝足,见菜吃得差不多了,小孩也都已经跑路,一群中年大叔和准中年大叔在桌前拼酒吹牛,他也不怕别人嫌弃,拍拍屁股就要走人。 南国贤给了他几本炼气基础的功法和理论,他还没看完就被南国忠拉出来吃饭,现在自然要赶紧回去看了。 老爷子看他那于礼不合的猴急样子,只以为他是初入炼气之门,兴奋难耐,到底是没将人拦下来。南少峰本来就和这个儿子不亲近,心里也有愧,更不会对凌耀说教如何。反倒是南博宏终究是沉不住气,溜出来同凌耀讲了几句“南家暗潮汹涌,行事务必小心”的话。 无论对方是担心自己会惹祸上身,还是担心他也受到牵连,凌耀终归是一一应了下来,最后把林天宇的事和医院即将医改的消息丢了出去,让南博宏冗自烦恼,这才顺利脱身,回了炼气堂。 “一年才回一次,不和他们多处处,跑到我这儿做什么?” 南国贤也才吃过晚饭,坐在塌上泡茶,斜眼看着凌耀, “炼气堂的书虽然不外借,但你好歹也是个南家人,以后回来随时都能看到,你着什么急。” 话是这么说不错,可理论上凌耀想要做的事情,其实是和南家的利益不相符的。 如果被南家人知道了他想把“气”普及出去的“图谋”,炼气堂八成会将他彻底拒之门外。所以趁他们还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凌耀必定会尽可能从南家这条渠道搜集更多资料。 不过凌耀当然不会直接说出来: “处不来。想来他们也不愿意见着我。我是医生诶,忙得要死,哪有多少回来的机会,当然要抓紧时间啊。” 这倒也是实话。只不过这话在南国贤耳中依旧是个不中听的。他虎起脸大声道: “南家子孙,又有炼气的天赋,还学什么医!何况到自家医院也就罢了,还去那穷兮兮的市医院看人脸色、受人差遣!丢不丢人!” 这话说得傲慢,又充满偏见。若是换个人来,不是吵起来就只能满肚子恼火着忍气吞声。可凌耀对这样的人却是见怪不该,只是一摊手,嬉皮笑脸地应道: “得了吧,三爷爷。我这样的身份,在哪里不是看人脸色的命?我又不缺钱,干嘛来受有钱人挑三拣四、指手画脚那罪受? “再说了,我哥可未必乐得见我去找他呢,您别支昏招闹得我们兄弟隔阂啊。我可不想掺和他们为了家产争来争去的事儿。想来您肯定也是不稀罕的,不然也不会躲在炼气堂,连年三十都不出来见人了。” 他见过形形色色的人,早知道这样的人如何对付——同他讲什么人各有志、医生有医生的好、职业无高低、三十六行行行出状元等等在理的话,这种人是一个字都听不进去的;唯有顺着他的意思说,把问题回抛给对方,或者扯到对方身上去,才能让他闭嘴。 就比如凌耀不与南国贤争执当医生好不好,只说不当医生自己在南家也没多好过;又把自己和对方的境遇和选择做类比,不仅抬高了对方,又让对方说不出批评的话来——毕竟谁会骂到自己头上? 至于自己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又何必同不讲理的人解释呢?应付应付亲戚,省点骂人力气罢了。 南国贤果然不再说教。除了炼气的天赋,他也是靠一个“不争”才能安安稳稳活到今天,还能留在南家主宅享受荣华富贵,实在没什么资格反对凌耀的选择。 总算凌耀这话说得给他留了几分面子,他自然消停了下来,随口又叮嘱了凌耀几句,又到外头的训练场去了。 凌耀翻完最后一本书,也终于对这个世界的力量体系有了一个基本的了解。 这个世界的“气”,也常被称为“真气”,可以与芒生大世界的灵力等同。 内可强身健体、滋养经脉,外可聚放成型、用作攻守。 但与芒生大世界的修炼方法不同,这个世界的炼气者似乎更注重用真气淬炼体魄,把能量灌注到肉身中,再通过施展拳脚作为武器。 这有点像是他们那里被视为旁门左道的“体修”,也是吐槽役们口中这个世界的“外修”。 凌耀现在翻看的这些书籍,除了真气的概念和感知真气的方法,大多也都是这“外修”的法门。 而林天宇所用的修炼方法,也就是主角的“金手指”,则是独特的“内修”体系,能将真气收放自如,倒更像是凌耀以前使用灵气的方法。 所以果然是原操作系统不兼容而已啊.jpg 自然,内修和外修的境界分级方法是不同的,但大体上依然是从入门到造化超凡之间分为十个等级。而他看的这本书的作者,则是简单粗暴地将其分为了九品至一品——听着倒不像是修炼,而是去做官的。 凌耀又默背了一遍书上的内容,便告别了南国贤和外面的南家众人,准备回家之后再做修炼。 这时候他倒有些感谢自己勤学苦读时修得的背书技能了,免去了他在南家修炼而被人问东问西、疑神疑鬼的烦恼。 或许是主角也要放假回家过年,又或者是“作者”实在写不出阖家团圆的亲情互动,只好砍掉了近期主角相关的戏份。总之,这一整个正月,凌耀的日子过得相当安逸。 一想到至少一个月都不会碰到让自己血压飙升的林天宇,就连天天打各种旗号来“骚扰”他、拐弯抹角探口风的未来学弟吴子凡小同学,在凌耀眼中都变得可爱起来(?)。 但凌耀知道,这样的安逸只是暂时的。因为接下来就是:春天到了,万物复苏。大草原又到了动物们……咳哼! 总之,主角马上就会开始搞事情了。 然而,还没等到主角开始搞事情,南家先给他找了个事情—— “博图啊,明天周老爷子七十大寿,博展要去谈生意,我和博宏会过去做做客,你也一起来吧。周启华那老家伙,一把年纪了,身体不好,还不肯看西医,尽喝那些乱七八糟的江湖偏方,根本没用!你不是正巧是学西医的吗?过来劝劝他,顺便替他看看!” 凌耀:?这年都过完了,怎么还有个在亲戚朋友面前尴尬表演自己特长的酒席在等着他! 182周家寿宴 叛经离道。 这是所有认识吴子凡的老师对这个作业工整、成绩优异的学生的印象。 不,或许这其中,还要包括他中医学的启蒙者——他的父亲。 但一开始其实并不是这样的。 吴子凡也曾经是一个认真听话的学徒、中规中矩的学生,跟着身为中医的老爹从童年时期开始接触中医,在接诊的时候替诊所的老中医打下手,在房间里一遍遍背诵配方和穴位,在药房拿着小秤砣称重配药,把父亲作为榜样,向成为一个稳健的传统中医而努力学习。 本来,按照父亲的规划,他可以放弃普通高考,通过简单的成人高考随便考一个中专,然后继续在诊所积累经验,然后通过中医医术确有专长人员医师资格考核,取得中医专长的医师资格证书;干满五年后,直接申请参加中医类别执业医师资格考试,继续在父亲的诊所工作,乃至将来继承诊所。 但母亲却坚持他应该考大学。她的理由也很简单:现在西医才是社会主流,自家的中医诊所能不能再经营十年都说不准。万一将来诊所开不下去了,他如果真的只是一个中专生,在社会上实在很难再找到工作。 更何况,照母亲的话:“他的同学朋友都去读了大学,他明明也有能力上大学,你却把自己的医院强加在他身上,不让他去读。等他长大了,会不会遗憾?会不会记恨你?” 最后还是父亲妥协一步,放了他去上大学。但也有条件:他必须留在丰城,也必须选中医药专业。 其实,上不上大学,选什么专业,吴子凡都并没有特别的想法。他从小就被教育着成为中医,从小就开始学习中医的知识,从小就看着中医如何治病救人——他没有办法成为别的什么人,他只能成为中医——因为他只见过成为中医这一条人生的道路。 在上大学之前的确是这样。 “话说,为什么会想考研究生啊,而且还是背井离乡到京都去?中医的话,实践经验更重要,学历的意义不大吧?别说你自己家就是开诊所的,就是去大医院,你这个学历也绰绰有余了。” 吴子凡没法否认。因为凌耀说的确是事实。 但是…… “因为很无聊。” 凌耀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 “中医的知识在外行人听起来很悬乎、很神秘吧?和所有理论都有实验数据支持、所有实验都可以被复制和验证、在框架已经确定的情况下依然可以无限延伸的西医体系不同,中医是一套完全不同的体系。 “说得好听点,就是所有理论都是直接通过实践所得的,有上千年的经验积累,理论体系已经成熟,只要下功夫全部记住,以后也不需要再更新数据库了。” 吴子凡笑嘻嘻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说得不好听就是无法确认中药治疗的作用机理,也无法确定毒副作用;实验无法复刻,写论文的实验报告,大家也都挑利于自己的实验结果,再胡诌两句就验证中医理论了,完全不讲科学精神。 “至于理论体系成熟……讲白了就是没办法再发展了呗。毕竟现在可不比古时候,不能直接拿病人做‘小白鼠’了来论证药方的效果了啊。更何况这‘成熟’,”我看更多指的是‘逻辑自洽’吧?这点我倒是不否认。但是做研究又不是写小说,光逻辑自洽有什么用?得应付得了各种实际情况啊。 “我知道你们西医不少人都看不起中医,其实我们中医这边大多也看不起西医。纯粹观念上的冲突就不说了,单从理论上讲,西医体系很难解释中医案例的效用,中医体系也很难应对西医的质疑和解构。所以两边看我这种一门心思往西医研究方法里扑的中医,不是把我当叛徒就是把我当傻子吧。可我也很无奈啊,我只是一心向学,追求突破而已。” 说罢,吴子凡还颇为无奈的模样耸了耸肩。 “体系不兼容,无法相互印证,但又不打算尝试互相理解,所以相看两厌吗?虽然国医大这种氛围比较弱,但有时候的确有这种感觉。” 凌耀微微叹气, “其实我个人感觉还是很可惜的,中医体系怎么说也是实践验证出来的产物。如果两边能够和平共处的话,那可是个值得深挖的大宝库啊……” “所以说,那都是‘如果’前提下的事情。事实上以那些老顽固的想法,听到你这句话说不定就会感觉受到侮辱,并且直接把你拉入黑名单诶。” 吴子凡耸了耸肩, “反正,按照家人的规划,毕业后回去做中医,运用毫无变化的知识理论治病救人,机械反复地完成每天的工作,最后继承家业,娶老婆生娃养下一代小中医,如此循环反复……你也可以把我当做是个喜新厌旧的人,我接受不了这种枯燥无趣、又一眼就能看到尽头的人生。” “嗯嗯,看得出来你是很有主见的人,也很喜欢挑战性,考到国医大的确是摆脱家庭束缚又追逐梦想的好方法。看好你,加油。” 凌耀点了点头。 “……话是这么说,但学长你除了一开始抬了一下头,全程根本连看都没有看我一眼诶!太敷衍了吧!明明是你先问我为什么要考研究生的!” 吴子凡咬牙切齿道。 “诶,那是因为打一开始你就在借考研究生的名义在和我套近乎嘛,说实话这个理由真的很逊诶,明明以你的能力……” 凌耀这才不情不愿地抬起头来上下打量着吴子凡, “只要初试能过,根本不需要担心复试的问题。。人家都是‘我有一个朋友想报余教授’如何如何,你倒好,你是‘我要报余教授的一个朋友’……我又不傻,你一口一个‘师兄’地叫着,我怎么会听不懂?放心吧,余老头可是很爱惜人才的,如果你真的想报他,他不会对中医西医有什么偏见的。 “至于你想打探的其他问题,反正我是没什么兴趣。我现在有新目标,没有和中医合作课题的打算。诶,不说了,下班后有约,先撤了啊。” 凌耀摆摆手,没等吴子凡反应过来,抬脚就要跑路。 吴子凡磨了磨牙,知道至少今天肯定没戏了,气呼呼地嘴了一句: “约什么约,约女朋友啊!谁不知道你没女朋友……” 只剩下一个模糊背影的凌耀声音懒懒地举手回应: “我约男朋友!” 哐当—— 正欲迈步的吴子凡左脚拌右脚,当场摔了个狗啃泥。 他脑子稍微转转,也知道是凌耀又在敷衍他了。但是这敷衍的方式…… “淦,是个狼灭。” 嘀铃铃铃—— 吴子凡站了起来,拍了拍落灰的衣服,从口袋摸出了手机: “喂?” “你爹!!你个不孝子,大过年的也不懂回家……” “哦,没什么别的事我挂了……” “等等!呸,没事我会给你打电话?你以为我想见你……周家的人递帖子来请,给周老爷子祝寿,顺便也问诊一下。你今天必须给我回来!当初人家可是救了你一命,怎么说也得给人家一个面子!” “行行行,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告诉我在哪里等吧,我晚上直接过去……” “什么直接过去!回来一趟!你都多久没回来过了!!” “你这不是不想见我嘛!” “……我不想见,你妈想见不行吗!给我滚回来!” 咔。嘟嘟嘟嘟—— “啧,死老头……我论文还没收尾呢。周家……不就是扒着一点恩情要人家给自己卖命嘛。救人一命……如果不是受到他们牵连,还会有那些事儿?周家都快不行了,谁知道这病是不是人为的,就巴巴地去问诊……也不怕瞎掺和把命给丢了。” 吴子凡嘟囔着, “唉,算了算了,还是得去一趟,免得死老头犯蠢。” …… “别看周家这几年式微了,可到底当年老一辈也是一起打拼起家的,其他世家总会给周老先生一点香火情。今天晚上这寿宴上,就有许多大人物。你皮给我紧实点,把坏脾气收一收,别惹上不该惹的……” “行了行了,又不是三岁小孩,我心里有数!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吴子凡理了理自己灰黑色的中山装,低着声音打断了吴景隆的话。 吴景隆听了当即吹胡子瞪眼,但看在会场外人来人往的模样,终于还是没有在这许多人面前发飙,而是重重拍了不孝子的后背: “快点走!别让人家等!” 如果不是知道自家老爸那臭屁又自命清高的性格,这么个架势,吴子凡都要以为这人真是来攀附权贵的了。他撇了撇嘴,也准备看在人多的份上给亲爹留一点面子。 然而他这一转头,却是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吴景隆见吴子凡忽然愣在原地,顺着他的目光也朝那处看去。只见喧闹的人群在穿着黑色燕尾服的侍者引导下渐渐分出一条路来。 而在侍者身后缓步走着的,是一位精神矍铄的老人。老人的左手被一个中年男子虚搀着,后面这跟着两个穿着燕尾服的年轻人。 “那是谁,拖家带口地来人家寿宴上,还排场那么大?” 吴子凡擦了擦眼睛,生怕自己看错了。吴景隆还以为吴子凡见了其他同龄人受到的待遇天差地别,一时艳羡,只是解释道: “那是南家,丰城数一数二的势力。当年周家最鼎盛的时候,也未必比得了现在的南家。不过听说周家和南家的关系并没有多好,这次来这么多人,除了做做表面工夫,南老先生只怕是带着后辈来谈收购的吧。” 吴子凡瞥了一眼自己的老父亲。看来老头子并不是看不懂这些豪门大户之间的暗潮汹涌……可既然如此,他们这小门小户的,何必往上头扑呢?总不能是他家老爹的好胜心点在了用医术征服豪门世家这种奇怪的地方吧? 总感觉……老头子是不是有什么在瞒着他? 不过现在,臭脾气的老爹并不是重点,重点是…… 他这个师兄,居然还是南家人,那个南家?! 虽然他也不是没这么想过,可南家的人何必千里迢迢跑到京都去念大学,被坑到丰城市医院实习,也不愿意申请到南家私立医院去的啊!结果现在?excuse? “别看了,别人怎么样,和咱们也没什么关系。” 看着吴子凡一脸复杂的神色,吴景隆老父亲的心情忽然爆棚,语气竟然柔和了下来,拍了拍吴子凡的肩膀, “走吧,别让周先生等太久。” 被当成看到同龄土豪后焉了吧唧的小白菜实则被满嘴跑火车的师兄震惊到妈都不认识的吴子凡难得没有反驳,乖乖顺顺地跟着吴景隆见过了周家请他们来的那位周先生——周建青。 周老爷子已作古稀之年,他的大儿子周建青也已经快五十岁了,哪怕仪容再怎么端正,也无法掩盖其微微佝偻的身躯和中年啤酒肚。但不管怎么样,人家生在书香门第里姿态和风度却并没有变。 见过吴景隆父子两人后,他不仅“亲切友好”地上前握手问候,还“自降身份”地对他们家的情况和医馆的发展嘘寒问暖,还“热情主动”地想要给吴子凡这个准毕业生介绍一个清贵的工作——给他们周家当家庭医生。 吴子凡眼中的周建青即是如此。 “嗐,这小子现在哪还会听我的话!偏偏想不开,非要取考国医大的研究生!你说这……唉,翅膀硬了啊!只怕要辜负您的好意了。” 吴景隆连连摆手, “周老先生的寿宴要开始了吧,您不必太照顾我们俩,您先忙。有什么需要,让人再带我们过去便是了。” “如此,建青就先去照看家父了。还望两位谅解建青招待不周。” 两边又是客套了几句,周建青这才匆匆离开。 见待客室里没有外人,吴子凡收起了自己乖顺懂礼的面孔,轻轻嗤了一声。说是怕饶了他们的清净,才把他们留在此处,实际上怕是觉得他们不过是一群“郎中”,和外头那些达官显贵相比上不得台面,怕他们丢了自己的面子,才准备在需要“献礼”的时候把他们叫出去干活罢了。 简直就像古代守在耳房下人一样。还真是封建王朝的书·香·门·第啊。 不过抛开周家人自觉高人一等的态度,吴子凡也没有去晚宴上凑热闹的兴趣。毕竟他就算出去了也未必听得懂这些人的“热闹”,指不定还会给自己惹出一堆麻烦…… “哈喽?请问这里是?我刚刚好像看见一个熟人进去了诶,请问进去的人里有没有一位叫吴子凡的先生?” 门外传来了模糊的声音。随即是一段更加模糊的交谈声。而后是一串脚步。 哒哒哒。哒哒哒。 “喂,你干什么!” 吴景隆见自己好不容易乖巧安静下来的儿子忽然站了起来。 “萨普瑞斯——!小……咦,人呢?” 独自坐在茶几旁的吴景隆看见侍者引着一位眼熟的年轻人走了进来。对方的脸上从欣喜变为诧异,呆愣愣地摸了一下脑袋。 他眯了眯眼睛,终于认出来这是方才在门口见到的,那个南家的小辈。 然而对方很快恢复了状态,变回了微笑得体的面孔: “叔叔好。请问吴子凡在这里吗?” 吴景隆正迷惑于南家人怎么会专门来找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儿子,便见那年轻人笑眯眯地走到屏风背后,把躲在那里的吴子凡拎了出来: “小学弟,晚上好啊。” 183“拍卖会” 凌耀人虽然到了宴席上,但他的心还在宿舍的床上。 啊——他舒适美妙的被窝——多么温暖——多么—— “回神!现在可是在外头,虽然大家都知道你……但你也别太放松了,指不定就有人想从你这边下手呢。” 南博宏的声音把他拉回了臆想。 凌耀嘴上乖乖应了,心里却不这么想。从他这里下手肯定不是图钱图势,无非就是想给南家闹个丑闻罢了。若是那个流失在外二十年的小可怜“南博图”,还真可能中招;可如今站在这里的,可是从芒生大世界摸爬滚打过的凌耀,掌管过凌家和月曜峰,连硬怼主角都不带怂的,还能治不了这些“小喽啰”? 这些人要真敢对他“下手”,凌耀保证他们这么把阴谋诡计送过来的,他就能原模原样还回去连带报警登报上电视一键三连。 其实他今个儿是真不想来,毕竟这些“上流社会”的人,说起话来那字字都可以是枪子儿刀剑,招架起来可累得不行。但是没办法,他得给老头子这个面子。 凌耀又不是猜不到南国忠这老狐狸今天拖家带口来的目的。如果只是谈收购、谈投资,他自己带俩儿子也就完了,偏偏要带上他哥俩,这不明摆着是找个小辈和周家那位“硕果仅存”的小姑娘联姻,更好地把周家的财力势力收入囊中吗? 不过他很快就意识到,今天的确不能太放松了—— 这不,他一转头,就看到了“王霸之气”侧漏的林天宇,揣着周家那位周芸怡的手,人模狗样地从门口进来了! 他随便扫视一圈,就能看见一圈青年才俊盯着周芸怡两眼发光,而一部分人则看到了和周芸怡状似亲密的林天宇,微微蹙起了眉头。 就连和他一起看向门口的南博宏,眼中也闪过一丝波动。 凌耀大惊失色——今天这怕是主角做护花使者的打脸派对啊! 我的亲哥亲爹亲爷爷哦,你们搞啥子不好,非要搞联姻这一招呢?这不是找死吗!!主角的妞是我等凡人能抢的吗?!抢了你们不是反派也要变成反派啊!! 看在“亲戚一场”的份上,南博图好心提醒了南博宏一嘴,让这位等下无论发生多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儿,只要不直接牵扯到南家人,就千万不要出面。他这回可把市长、警察局长、特种队长、黑市幕后等等一切自己该知道和不该知道的主角靠山都抖出来了,至于南博宏能信几分……那就看这位的运气了。 至于他嘛…… 他这个已经板上钉钉的反派能干嘛,赶紧找个借口脚底抹油啊! 刚好他先前在门口似乎是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这就过去打个招呼怎么样! …… 回到周家为吴家父子准备的待客室。 吴景隆茫然地看着南家这位年轻人从屏风后头把自己儿子给拎了出来,还笑眯眯地打了招呼,心下有许多不安。 明明到目前为止他都有好好看着这小子,这小子又是从哪儿招惹了南家的人?而且能让自己这天不怕地不怕的儿子吓得第一反应是躲起来,这得是惹了多大的事儿才会—— “放我下来!师兄你怎么会在这里!” 吴子凡一脸受到惊吓的样子。明明下午的时候他这个师兄还一副软硬不吃的样子,还拿“约会”的事儿搪塞自己,一副以后也不想过多来往的态度;现在却这般热情,实在是让他有点心慌慌。 感觉肯定没好事。 凌耀撇了撇嘴,脸上还带着几分不到实处的委屈: “小学弟刚刚明明有看到我的吧?现在装傻可就没什么意思了。这才过去两个小时吧,怎么就变得那么见外了?” 吴景隆松了口气:还好,他们应该不是我想的那种关系。 吴子凡一听就知道这家伙没安好心,但心里又盘算着能不能卖个好,给自己将来去国医大留条路子,也只是装模作样地挣扎了两下,翻了个白眼: “师兄你不是说,找男·朋·友·约会去了吗?刚刚瞧见,我还以为我认错人了呢。” 凌耀为了把这个“小学弟”骗出去给自己刷一层隐形,避免修罗场风险,可谓是使出浑身解数,甚至把当年大师兄说话内劲都搬出来恶心人了: “小学弟因为这个还在生气呢?我这不是来了吗?难得在这里见着面,不和我一起出去转转怎么行?” 吴景隆:……他们应该不是我想的那种关系吧?!! 也不怪他想太多,谁让前段时间他医馆里的女学徒们忽然开始流行讨论男男那一套,他也时不时听一耳朵呢…… 不过他看到吴子凡露出的一脸恶心以及凌耀一脸得逞的表情,很快就抛去了刚才荒诞的想法。但很快,他又开始担心起来:能开这种玩笑,想来这两个人关系也算是不错的了。可他现在这样亲近周家,万一将来南家和周家谈崩了,子凡会不会…… 凌耀没放过吴景隆脸上表情的变化。虽然他暂时不理解吴景隆在做什么盘算,但这一松气和一忧虑已经足够耐人寻味。 吴子凡和凌耀这边又扯了几句,吴景隆看着自己这在家和自己杠得脸红脖子粗横得不得了的儿子在人家面前像猫儿一样又装乖又伸爪子悄悄试探,倒是颇为稀奇。 老父亲心里落泪:想当初他儿子也在他面前这么“温顺”过,而不是成天见了面就吵架啊…… 说实话,这么大的晚宴,吴景隆也没真指望这小子能乖乖陪他呆一晚上。看起来凌耀和那些个对人颐指气使、动不动就发脾气的公子哥不太一样,让吴子凡和这样的人待在一起他也放心一些。 如此一想,他也“宽宏大量”了一把,放吴子凡和这位出去转转了。 吴子凡本来也打算探探他这个“师兄”究竟打着什么主意,因此没扯皮几句跟着凌耀便走了出去。而凌耀见对方配合,又想到有了这么个“挡箭牌”,他就可以以“和朋友小聚”的名义避开宴会上的各种人情往来和“大事件”,心里美滋滋的,态度也更加宽和起来,还心情颇好地给吴子凡指认了宴会上来来往往的不少人,甚至还说起了这些大人物们的一些八卦。 吴子凡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没什么兴趣,但也没有讨厌的感觉。出来这一转悠他也很快明白了凌耀非要把自己抓出来的目的,但这种“利用”并不让人反感——毕竟他才是最开始一门心思想着“利用”对方的家伙。 只是他很好奇,明明对方前段时间和导师合作的论文里,还透露出往中医经脉穴位方向研究的意图,为什么转眼在丰城呆了半年,对方就仿佛完全失去兴趣一般了呢? 然而不及多加思考,他便听见前厅处传来喧闹的人声。 “周小姐,这才许久不见,怎么眼光变得那么差了?” 吴子凡一眼辨认出,开口那人正是凌耀刚刚给他介绍过的,那位阮家的纨绔小少爷。赚钱本事没几个,玩女人翻出来的花倒是比谁都多。 这不,人家早就惦记上周老爷子这个漂亮有才的宝贝孙女了。 要吴子凡说,但凡周家有点脑子,也断不会把自己孙女女儿嫁给这么个不学无术的花花公子。可惜凌耀回他的不过是轻飘飘一句话: “周家的哪能这点脑子都没有?人家脑子可太好了,但有什么用?敌不过阮家有钱啊?别管最后这事儿能不能成,总不能和阮家这么撕破脸吧?” 吴子凡撇了撇嘴。高门大户里的弯弯绕绕就是多。 不过…… “既然这事儿不是板上钉钉,也就是说在场这些富家子弟都有机会咯?师兄,你今天不会也是被捉来拉郎配的吧?怪不得说是约会……” “我家老爷子当然有这个意思,不过人家周家可不会看上我。毕竟我只是个要钱没钱要权没权的小白菜,哪比得上我哥那样的钻石王老五。” 凌耀倒是大大方方地承认下来,还顺便自嘲了一把, “而且,我可不想趟这浑水。” 话音未落,吴子凡便又听到前厅那里传来的喧哗声,无不是那些眼馋周家的年轻男人见周芸怡宁肯带一个面生又装束寒酸的男伴也不肯搭理他们,面子上挂不住,便拿周家的落魄、周芸怡的终身大事来挤兑人家小姑娘,又或是仗着自己的家底,跑过来逼小姑娘喝酒。 “唉……真可怜。小姑娘的这个男伴啊……” 凌耀在一旁感慨着,还颇为动情地摇了摇头。 吴子凡难得见凌耀这么真情实感,倒带了几分认真去看眼前的场景。这么一说,周芸怡带的那个男伴,似乎一点帮人家挡刀子的作用也没发挥上,只懂得低头装鹌鹑,被人推搡也不敢还手……因此他也忍不住叹气: “小姑娘是挺可怜。” 凌耀再叹气: “不是,我是说那些招惹她和她男伴的富二代,实在是太可怜了。你说招惹谁不好,非要招惹这位呢……” 吴子凡:??? 是不是有哪里不对?你说谁可怜? 凌耀斜看了吴子凡这一脸懵逼的表情一眼: “你啊,还是太年轻。” 吴子凡:大哥,你这山路十八弯的奇葩脑回路,这是我不年轻就能理解的吗??? 他们俩的位置在二楼,离周芸怡他们的位置说不近也不近,说不远也不远。因此虽然能看见下面人的动作,但在这嘈杂的环境下,对话却未必能一一听清。 不过他听不清,凌耀似乎听得很清。这人一边拿着手机不知道在刷什么,一边还能给他现场转播下面发生了啥 ——什么“阮家小矮子”想占“周女神”便宜啦,什么“李家小胖墩”满脸猥琐地看着“周女神”啦,什么“霍家长颈鹿”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实则把旁边男伴贬得比庄稼汉还不如啦,什么“陈家霸王花”开口就是嘲讽两个人私通款曲不知羞耻啦,什么“赵家少年秃头”噼里啪啦开始质疑周家养的什么没眼见的女儿活该现在快破产啦…… 吴子凡都不是很想吐槽凌耀这人模狗样的背地里给人家起了那么多稀奇古怪的外号。他更想吐槽这人怎么不像是听见的,更像是看手机看出来的啊! 这还不算完呢,凌耀又兴致勃勃说下头还有什么周女神一副泫然欲泣、楚楚可怜的模样啦,什么唯唯诺诺的男伴忽然低声询问了女神什么,得到允许之后忽然像解开封印一般嘴角一歪霸气邪笑,分分钟变身nake最佳代言人,一同嘴炮扫射先把在场嘴巴不干净的人轰了个底朝天,又一个顶十个把想要冲上来动手的莽汉整了个七叉八仰,然后痛斥在场所有袖手旁观的人为富不仁毫无人性不尊重女性甚至人渣一群简直浪费社会资源。 末了凌耀还似是自己评价了一句: “除却最后这地图炮开得忒没水平,前头这做的倒有几分爽快。你觉得呢?” 吴子凡:我没有什么觉得,我只觉得我是来听评书的。 不过他还是点点头: “不过话说回来,这些人也的确太歹毒了些,想要斗倒周家,又或者从周家瓜分好处,竟是从一个弱女子身上下手……这言语之间,也是在太瞧不起女人了些。这都什么年代了,还兴封建三纲五常那套啊?” “歹毒自然是歹毒。不过这可是‘战场’,总不可能都是和风细雨、坐而论道。这道理谁都懂,总不可能周家不懂。真要说看不起女人,这在场的,只怕还是周家人当仁不让啊。” 凌耀不在意地嗤笑了一声,又转头去看南博宏。 还好他这便宜哥哥沉得住气,哪怕方才也被林天宇不疼不痒地刺了好几句,到底是没出来说些什么。否则别说招惹不招惹上主角,就是周家选婿这第一关,就已经被刷出去了。 吴子凡这会儿倒有些不明白了: “周家?他们不是可宝贝这位大小姐了吗?虽然我不怎么接触你们这圈子……但一些传闻可也是听过的。若是不宝贝,这些人也不会眼巴巴着想要通过这位周小姐来对付或是联合周家了吧?” “宝贝?宝贝会在寿宴上变成这样?” 凌耀对着周芸怡和林天宇努了努嘴, “别说什么没看到啊。今天这儿可是周家的主场,这得是什么瞎子才会看不见自己宝贝女儿宝贝孙女被人在大门口欺侮成这样。 “而且我刚刚不是说了吗?周家可比你懂多了。这个圈子里打交道那就是上战场,有什么样的家世就是有什么样的武器库,有多少股权就是武器库对自己开放多少权限,手里掌管着多少公司和财富就是手里拿着多少装备。 “你只看到他们逮着一个女人不放,实际上,他们是逮着一个空有周家8%的股份却不懂得将其化为武器、非要等着一个男人来行使自己权力的女人。这些污言秽语的人固然应该被归类有害垃圾,但他们的污言秽语绝不会喷到像南少钰、邱华梅这样的女强人手上——因为人家手里握着实打实的权力和财富,分分钟能把他们整成裤衩都不剩。 “这一点,难道周家不知道吗?可哪怕在周家已经风雨飘摇之时,他们还是放不下自己重男轻女的想法,不肯让自己家的女儿去走继承人的道路,而要人家去学什么琴棋书画,好嫁给一个能够帮衬他们周家的男人,哪怕要让自己的“宝贝女儿”“宝贝孙女”在这样的场合下被人指指点点、挑三拣四…… “哈!你看现在这哪像寿宴啊,简直是—— “卖女求荣的拍卖会。” 其实凌耀的话可没说完。周家对周芸怡确实是明面“宠爱”实则“轻蔑”,可这位“女主”却未必真的甘心被周家做了联姻的“棋子”。 否则也不会在不知道林天宇底细的情况下,把对方带进家门做男伴了——这不明摆着在打摆这相亲会的周家人的脸吗? 只不过这位周小姐的心思到底有几分深,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以图一时痛快,还是有更长远更深入的打算……可就要看后续了。 不过饶是如此,这番话也足够让吴子凡心头震动。 他这才发觉到豪门的水深,对自家老爹意图依靠周家这种举动更是心里打起鼓来。虽然周家人现在看着对他们客气,可对自己的儿女都能如此狠心的人,指不定哪天就把他们给卖了呢? 不过更让他忌惮的是,他本以为这位“南师兄”只是个值得结交的学长和适宜的科研合作对象,后来又以为是不愿意继承家业而出来玩票的富家子弟,可现在…… 他是愈发看不懂了。 他总不会傻到以为凌耀这番话只是随口说说,发泄一下情绪。这必然是专门说与他听、让他乃至背后的吴氏医馆有所准备的。 可是……为什么?他可不觉得他这个“师兄”会有这么好心。 看来他得找个机会,好好了解一下南博图其人在南家的地位了。 不然什么都不了解的话,总感觉会被这个师兄卖啊!! 184“吴氏传人,不过如此” 事实上,凌耀这些日子为了炼气堂里的书,倒是常常跑回南家,却也顺路查到过一些“有趣”的东西。就比如丰城里的这家吴氏医馆,早年和炼气者之间千丝万缕的关系。 也是因此,凌耀在宴席上见过吴景隆后,确实了吴氏医馆和吴子凡的关系,的确生出了一丝与吴子凡和吴家医馆交好的意思。 毕竟如果这小小的吴氏医馆真的和炼气者及真气演化而出的医术扯上关系,绝不可能在日后有着炼气者参与的世家斗争中安然无恙地保持中立。而这小小医馆想要存活下来,注定会寻求靠山而依附 ——不是选择南家,就是选择南家的敌人。 至于将来为什么会有世家斗争…… 就是“背景设定”,问了就是“主角发挥光与热的装逼打脸大舞台”,问了就是“没点矛盾冲突怎么推动剧情向前发展”。 总之,凌耀再怎么和南家关系平平,在外人看来他也终归是南家人,遇到事情他也难免要替南家考虑几分。和吴氏医馆相关的机会都已经送上门了,他自然要试试。 不过现在他还在试探对方究竟价值几何的阶段,也没有多么执着的念头,更不会直接把这样的意图表露出来。 当然,就算借此拉拢不到吴家,给自己的导师找一个听话有趣的学生也很不错。凌耀也乐意卖个好,提点对方几句。 反正以现在的吴子凡,或许会觉得他的行为有些奇怪,但到底是察觉不出他的真实意图的。 不过就在吴子凡这里思前想后之时,却听台下的一片叫骂和混乱逐渐平息。负责主持宴席的周建青终于在众人面前露脸,一番陈词点名了宴会的主题,算是终于拉开了宴席的大幕。 碍着周家人的面子,方才和林天宇起冲突的人也终于有所收敛。而稍微有点脑子的人,更是把心思转到了周家这位实际掌权人和背后的周老先生身上。 在场的人大多是人精,就是最蠢笨的,也都知道所谓商业联姻是怎么回事。虽然讨好小姑娘是条路子,可更重要的果然还是得到周家其他人的认可才是——尤其是在这小姑娘看起来根本不乐意接受商业联姻的情况下。 按照宴席的流程,这会儿该是各家代表上去祝寿送礼的环节。凌耀虽然拿着吴子凡做挡,可这种时候总归是逃不过的,只能认命地上去和便宜亲戚们汇合,上去走走过场。 果然,南国忠带着他们一上去,就受到了周家的热情对待。周老先生慈眉善目,周大先生礼数周全,周二先生笑容满面,一时间整个场面显得格外和谐温馨。 除了送上精心挑选的珍贵贺礼,南国忠还向周厚德重点介绍了南博宏和南博图两兄弟,将来能担起南家的大任;周厚德也是和蔼可亲地与两人点头,只夸南家人才辈出,不愁百年之后,实在让他好生羡慕。 倒是没有一句话直接提到联姻上,可字字句句都是试探这么个事儿的意思,当然其中也夹杂着许多诸如打探对方实力和底牌的锋机,听得凌耀心里连翻白眼。 他这时候倒是有点怀念在芒生大世界的日子了。当年他虽然身为月曜峰峰主,有时候难免和人拐弯抹角、虚与委蛇。可真是遇到不耐烦的时候,神识一扫就知道对方是什么水平,一拳头上去什么问题也解决了,顶多是擦屁股的时候辛苦些,哪需要这样光动嘴皮子折磨人啊…… 看来法治社会也有法治社会的难处,拿痛快换安稳啊! 只能说,是两害取其轻了。 反正他也没打算为南家联姻,更不打算抢“主角的妹子”,这时候自然不像南博宏那般端端正正、进退有度、应对自如,而是眼神乱飘,疯狂走神,仿佛生怕周家不嫌弃自己一样,惹得南老爷子瞪了他好几回。 凌耀一点也不心虚,反而一眼横了回去:瞪什么瞪,要是周家真打算找南家人做女婿,看主角怎么搞你们!我这是为了和平! 不过只是聊了这么一会儿,在场的几人也能看出来,周厚德的神情有些恹恹,显然是在精神不佳的情况下又接待了那么多客人,有些招架不住了。南国忠也是会察言观色的人,也不再同他扯皮,而是以“老朋友”的身份劝了他几句注意身体,如果中医看不好,该看西医还是要看西医,不放心南家的医院也该去市立医院瞧一瞧,有需要可以托南博图给他们行个方便。 凌耀拆台:“拜托,我只是个实习生!您别给我吹得那么厉害成吗,我不害臊啊?” 南国忠虎着脸骂道:“你难不成还能一辈子当个实习生?!” 凌耀再拆台:“实习期过完我就回京都了,谁要待在丰城啊!” 南国忠气得翻白眼,咬牙切齿地踢了凌耀的小腿肚一脚,叹道:“家门不幸,家门不幸!” 而后这才向周厚德告罪: “不好意思,小辈糊涂,让你见笑话了。” 周厚德依然眯着眼睛,和蔼笑道:“年轻人嘛,总有自己的想法。反正你已经后继有人,何必难为小辈呢?” 然后呢?然后南国忠非常顺利地拎着凌耀的耳朵、带着其他两人下去了。 南博宏方才见凌耀当着周家人的面和爷爷顶嘴拆台,心里担忧着会惹恼了周家人,让他们两兄弟在周家人心里减分。 毕竟他虽然对周芸怡这种书香门第的大小姐不感兴趣,但对逐渐式微可依然蕴藏巨大能量的周家非常感兴趣。 南博展就是通过和李家联姻才能压他一头,这还是在李家略逊于南家而不依附南家的情况下。如果他能够和周家唯一的女儿结婚,周家必定会全心全意地把自己的势力和财富嘱托给他,而南家若想要彻底得到这份好处,他的身份也自然会水涨船高。 本来以他的家世和表现出来的能力,再加上南国忠给他撑腰,他很有信心得到周家人的青睐,拿下这桩婚事。可凌耀这么一闹……那是悬了。 这会儿他对这个弟弟再怎么容忍大度,心里也生出几分不喜来。 可让他大跌眼镜的是,本来看着十分愤怒的南国忠却并没有责备凌耀的意思,反而是对凌耀露出了颇为满意的目光——哪怕那神情转瞬即逝。 难道南国忠其实并不打算和周家联姻?可是来之前他看着分明是有这个打算的。莫非是宴会上周家做了什么让他感到不满的事情? 南博宏这会儿倒是迟疑起来。毕竟老婆可以选,爷爷可换不掉。不管周家能给他多少好处,他也不能冒着得罪自己这边当家人的风险去选择。 凌耀揉着耳朵,看着南博宏不断变换的神色、而最后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的样子,觉得这波自己要是不找南老爷子讨一个补偿费实在是太亏了。 明明是他故意改变说辞,把他直接替周老爷子瞧病的计划改成将来给周老爷子行个方便,摆明了就是不想在周家面前把姿态放得太低,失了南家的颜面。 当然,这里也有几分试探周家的意思,如果周家真的有打算依附南家,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而他不过是顺水推舟,老爷子反倒像是假戏真做,拧得他耳朵生疼……简直是伺机报复! 不过说真的,就算没有林天宇,他也觉得周家并非良配。这就和古代皇帝找强大的士族联姻一样,登基之前可以借势扯旗,好生痛快;登基之后,那就得处处受人制肘,说不定还要反过来被咬一口、吞进去。 更何况周家,老封建迷信了……南博宏虽然不是傻白甜,但恐怕也很难讨到什么好处。 不过这里的人各有各的盘算,他也不例外。 他怂。他可不想在周家面前秀一波他的医术,然后被林天宇跳出来啪啪打脸! 话说回来,他倒要看看是哪个倒霉蛋请的吴氏医馆,到时候必定吹医馆踩主角,那才叫作得一手好死。 客人们争相送上好礼,这才终于轮到了周家后辈的主场。此刻也是周家彰显底蕴的时刻,更是主角最容易出风头的舞台。凌耀这会儿也强打起精神,想看看到底是哪个倒霉蛋中了招。 他随便扫了几眼,就能看到他们送上的礼物——周建青送的是一支年份十足的人参和一方大气古朴的端砚,周淑兰送的是一扇沉香木雕花的万寿屏风,周芸怡送的则是一尊羊脂白玉的小玉佛。 虽然在南家人看来,这样的礼物也只能算中规中矩;可在在场其他人眼中,这些不仅是制作精美、价值昂贵,更是花钱没地买的稀罕物件,每一样拿出来都足以变成他们的传家之宝。 这也是在警告他们,周家虽然一时式微,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依然有足够的底气和他们在平等的地位上进行谈判和合作。 周老爷子脸上乐开了花,似乎对儿女孙辈的心意十分满意。不过凌耀只是一眼便知道,周建青送的礼,份量显然是轻了。 绝对还有后手。 “今日是您七十大寿,客人们都送来好礼祝寿,建青也不敢落后。虽然不敢比精美昂贵,但求能表我拳拳孝心。除了这两样,建青还有要送给您的一件礼物。” 凌耀眼珠子一转,露出了一丝幸灾乐祸 ——原来这倒霉蛋是你啊。 不过,既然是主角的“老丈人”…之一,想来再倒霉也不会倒霉到哪里去吧。 不出所料,周建青这会儿果然把原本在待客室的吴景隆给请了出来。待吴景隆报上姓名,宾客们都纷纷露出了诧异和艳羡的目光。 看来这吴氏医馆虽小,在世家之间的名气却不小。能把吴景隆这位“馆主”请来亲自看诊,更是为周家给足了面子。就连南国忠脸上也闪过一丝惊讶和羡慕,可见这位的确是十足的“大佬”了。 不过他倒觉得南国忠更多的恐怕是庆幸,还好刚才没让南博图上去献丑。 唉,他老工具人了。 既然是请来的“名医”,在场的人自然免不得对吴景隆的医术做一番吹捧,再对周建青这份孝心天花乱坠着夸了一通。周老爷子自然也长面子,高兴得满面红光,容光焕发,油光蹭亮……咳咳咳,这酒有点上头。 吴景隆脸上倒是不卑不亢,仿佛这些赞美之词并非冲着他来的。一番场面话后,他低眉顺目地走上前来,一面打量着周厚德的神情,一面细细地问询他的病情。 凌耀听得出周老爷子这病多半是老年人高血压造成的,但他对中医的理论算是一窍不通。听吴景隆这里引经据典、头头是道地做出诊断,他只觉得头皮发麻,梦回高中文言文翻译还要做阅读理解,除了发出一声“牛逼”的赞叹,连人家牛逼在哪里都是迷糊的,再多看两眼就要昏厥,只得赶紧撇开眼来看其他人。 其他门外汉照说定是更不懂吴景隆在说些什么,却一个个频频点头,露出恍然大悟的d表情,像极了一群听不懂课却要装懂的小学生。 凌耀扯了扯嘴皮,正要叹气,却听得寂静的人群中传来一声突兀而局促的笑声。 “噗嗤——” 其他人自然也听见了,纷纷转过头去,想要寻找声音的来源——哪个不长眼的小子,敢在这种场合失礼地笑出声来? 然而那笑声的主人却似乎压根没感知到这气氛凝滞,反倒念出了声来: “原来这就是传承百年、被人夸得天上地下的吴氏传人,也不过如此嘛。” 竟是吧对吴氏医馆质疑和挑衅摆上了明面! 周厚德听了,脸色也顿时发黑。这可是他的寿宴,别说眼前这位是大名鼎鼎的吴氏传人,哪怕他面前站着的真是个庸医,既然是他独子献上的礼,旁人也该给他面子,把庸医夸成个绝世神医。若是有人跳出来质疑,不仅是得罪了吴大夫,更是打了他周家的脸! 吴景隆听罢倒是面色不变,反而好言好语地抚慰周厚德平心静气,否则容易误判。周老爷子这才压下怒火来,只是对自己那亲孙女儿再没有好脸色。 ——没错,眼下这位出言不逊的,除了周芸怡带来的男主林天宇还能有谁? “此为肝肾阴虚、肝阳偏亢、肝风内动,应投以平肝息风安神之剂*。我给您开一副药,配服麻仁丸,先喝七日,七日后我再来看您的情况,给您换药。” 当着这许多人的面,吴景隆再讲病因时只浅浅带过,只说自己已有良方。周厚德对中医大家自是信服,连连点头称谢。 不过吴景隆脾气虽好,在这么多人面前被人嗤笑,确也不能坐视不理。此刻诊断已毕,他缓缓转过头来,拱手对林天宇问道: “这位先生质疑吴家医术,可是有什么高见?” “他哪能有什么高见!一个计算机专业的乡巴佬,懂什么医术!周小姐同我们都是一个学校的,自然也是清楚的吧!” 旁边当即有人插话,想必是和主角同校的哪个富二代,平日里被主角踩狠了,这会儿好不容易逮着机会,想要反踩人家一脚呢。 凌耀心里连连摇头:逮着机会踩主角?做梦吧你!你是逮着机会被主角踩啊! 人家再怎么比不上豪门世家,再让他们瞧不上眼,也是周芸怡亲自带来宴会的客人。这位倒好,不仅喧宾夺主地插话想在周家面前长脸,还想让周芸怡同他一起“揭短”来验证自己的正确性…… 非要评价的话,那就是没七八年脑血栓实在想不出这么个昏招。 周芸怡果然露出了尴尬为难的神色,只是揪了揪林天宇的衣摆子,似乎在恳求他不要再挑事般地说下去。 然而林天宇是那种看人脸色的主儿吗?显然不是。若是只有吴景隆的反问,他倒还能客客气气地指出不妥之处;可这下被人质疑了医术,这少年心性也被激了出来,这话头也想加了火药一般强横起来: “赵毅,人可以无能,也可以无知,可不能自己无能了却以为别人也无能,明明无知却还要显得自己无知。你没这个能耐替人瞧病,只知道成天花天酒地、挥金如土,怎知道我不能?!我不仅能替周老先生瞧,还能替你瞧!” 他挣开周芸怡的手,上前一步,竟是款款而谈道: “你每天晨起时枕头旁落发成片,用梳子梳头时则脱落更多,头顶部毛发稀疏见秃头,头皮瘙痒难忍。虽然你喷了许多香水,却依然难掩头皮臭味*,因此自卑不已,更是不敢亲近女人,却有对周小姐怀有别样心思,故而对我生出妒意。我说的对不对?” 他言语未尽,赵毅身边的人顿时面露异色,掩着鼻子从赵毅身旁默默移开。而赵毅被人说破病症,顿时脸色涨红,嘴巴里只会哆哆嗦嗦地骂道: “胡说!你胡说八道!你站的那么远,怎么可能知道我的情况!” 凌耀此时却在想:林天宇这小伙子,不厚道啊。虽然赵毅又蠢又坏,可他自诩神医,总要有些医生的操守,再怎么生气,又怎么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病患的病情说出来羞辱人呢? 然而林天宇可没有凌耀想的那么多,越是见赵毅慌张,他便越是得意,更是想看对方出丑: “我清幽谷的医术,根本不需要那些虚浮繁琐的步骤,只一眼就能瞧出病灶根结。赵毅,还是多想想自己吧,你这个病最忌怒火攻心。你这一怒啊,头发就会越掉越多,越掉越多……很快啊,就要变成秃子咯——” 这会儿赵毅更是吓白了脸色,连忙伸手去抓自己的头发,一副生怕自己再掉头发的模样。只可惜他这会儿不抓还好,一抓,头发更是掉得厉害,当场又落了许多头发。这位赵小公子顿时惨叫一声,像个疯子一样慌慌张张逃了出去,不知道推到了多少人,最后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周围人被赵毅的表现也是吓得不轻,这会儿看林天宇的目光也少了几分轻蔑,多了几分警惕。 林天宇只是哼了一声,很快转过头来,再看向吴景隆: “言归正传吧。吴先生倒是个懂礼节的,可这医术实在是一般。周老先生确是肝气有恙,但可不像吴先生说得这般轻巧。他这是风气入脑,时日无多,您这副药再厉害,喝下去,只怕也撑不住几天了!” 一时间,宾客们都在交头接耳地讨论着林天宇究竟是胡言乱语还是确有其事,场面陷入一片混乱 而混乱之中被人忽视的凌耀正在祈祷: 别看到我别看到我别看到我别看到我…… 天知道这个世界的主角怎么会那么横那么凶那么不讲道理!哪有人会在宴席上直接和寿星硬刚的啊!他现在连逃跑都来不及啊!! ==== *两处病例均来自app中医大家。(感谢几曾让我可装得一手好b(几曾听了都想打我)) 不管是什么病,会不会影响他人,生病的人都是最痛苦的那个。大家不要学林天宇嘲笑挖苦病人啊=m= 185坐实反派身份 今天发生的,尽是些意料之外的事。 就比如本来,吴子凡是要和父亲一同上去向周老先生祝寿的、可原本说什么也要拖着他来宴席的老爹却忽然转了口风,让他先在下头找个地方避一避。他那会儿也没多想,只觉得少了一桩事,反而舒坦极了。 却没想到在这犄角旮旯里躲着,还能看到这等的好戏。 只听林天宇那话音落下,宴会厅里顿时炸了锅。连带着原本面色尚好的周老爷子,此刻看着却有些气急攻心、摇摇欲坠的模样了。 吴子凡虽然是个叛经离道的,可那是研究理论上的叛经离道,对待病人时和其他医生并没有什么区别。因此哪怕同学老师觉得他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之人,却从来没人质疑过他的人品几何。 但林天宇却是不同。当初他能救任崇荣一命,显然是有几分本事。可这一上来就仗着医术揭了病人的短处,还当着病人的面直说人家“命不久矣”,加重刺激病人的病情,却只为彰显自己的能耐,实在有违医者仁心。 只能说,好歹是个会治病的,比那些明明治不了、还要花言巧语、威逼利诱着骗病人买药做检查的医生好些。 这么一想,南师兄真是个遵纪守法的人啊。要是他在现场,遇到这种人和自己对质,指不定一拳头就下去了呢…… 这样的人都不该说是“叛经离道”,当说是肆意妄为的“歪门邪道”也不为过。 他实在自愧弗如,也不敢效仿。 见众人目光似乎还有疑虑,林天宇却是肆意张扬,一路向前走去,将当初在厅前羞辱排遣他和周芸怡的人挨个点了过去,念念有词: “你,形伟体丰,面色潮红,油光发亮。这是痰湿淤阻,久之恐有中风之虑啊*。年纪轻轻,可惜可惜…… “你呢,七情受郁而气余化火,肝气郁结,内伤其阴;又屡服壮阳之品,使阳气更壅而气机更阻,阳事不用*。怪不得女朋友总是谈了没多久就吹了。 “别急别急,这不就到你了吗?你这是阴阳易,神昏跌扑,阴盛而思男子不可得,故见男子而亢进*。怪不得在学校里总是勾三搭四。和你联姻的这位霍先生,可真倒霉——” “还有你……” 吴子凡尚能忍耐,但他老爹看起来却是快气炸了。 越是遵守医德的人,越见不得同行做违背良心的事。 “《侵权责任法》第六十二条规定:‘医疗机构及其医务人员应当对患者的隐私保密。泄露患者隐私或者未经患者同意公开其病历资料,造成患者损害的,应当承担侵权责任。’ “林先生,您上次在医院非法行医进局子才刚出来,这会儿您是又想了什么新招数,好再体验一把警局一日游啊?” 他忽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蹦了出来,不大不小,不急不慢, “您如果乐意,那我开始录音了?您都那么努力了,我当然要替您提供点证据,好让您在局子里多呆两天,免得还要绞尽脑汁来想这些个上不得台面的法子。” 吴子凡转头看去,就见到他那位“师兄”,此刻正笑眯眯地晃着手上的手机。 这会儿吴子凡再不觉得凌耀那张老奸巨猾的狐狸脸讨厌了——那是超人、是菩萨啊,当场治愈他身为医生却不得不面对如此傻叉而出现的心肌梗塞! 林天宇这时终于停下了自己的滔滔不绝,冷着脸看向坐在南家位席上的凌耀: “又是你。原来你是南家的人,怪不得敢在任市长面前颠倒黑白,也怪不得三番两次想要贬损我。 “原来你是看上了芸怡,想要除掉我这个情敌了。” “???我不是,我没有,你不要瞎说啊。” 凌耀黑着脸打出一波否定三连。 他现在有点怀疑这个世界的主角脑子是不是有点毛病。自己做了不得体的事,被别人指出来了,就说别人是针对他,就怀疑别人是嫉妒她,就以为别人要抢他的女人!这是什么魔鬼逻辑?! 他又不认识周芸怡,也不在乎南家和周家能不能联姻。而周芸怡那张脸美则美矣,和凌耀摆在一起还指不定谁更好看呢,他干嘛要找这么个招惹麻烦的女人给自己添堵? “你也别急着对我扣帽子。他们又不是我的病人。我能一眼看出他们的问题,只能说明我的眼力好,根本算不上泄露患者隐私。更何况,是他们先侮辱我在先,我只是稍作反击,有什么不可以的?” 林天宇知道眼前这个“南博图”是个能言善辩的人,更何况对方有南家撑腰,就算他占着理,终归少了几分底气。可正因如此,他决不能输了声势,一定要镇定从容,让对方理亏才行。 “你这么一说,好像也是,毕竟你们不是医患关系,套不上这一条。和医患关系无关的法律,我可就是门外汉了。” 却不想凌耀听了他这番辩解,却是连连点头。可林天宇刚松开眉头,又听他说道: “不过,究竟算哪个呢?辱骂?侮辱?侵犯名誉权?侵犯隐私权?诽谤?我实在闹不懂。不过想来,也不过是判轻和判重、民事和刑事的关系,到底您是要去局子里溜一趟、再被哪个徇私枉法的放出来的,又有什么打紧的呢?您说是吧? “您也别觉着我偏袒这些富家子弟。我也瞧不上嘴巴不干净的人。可他们有什么冒犯您的啊,您找警察啊。您这轻车熟路的,带上他们一同去局子里转一转,保管他们以后也都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不好吗?” 吴子凡看不见凌耀最后比划了个什么口型,只见方才还耐着几分性子的林天宇一下子暴跳如雷: “你们这些世家的人,尽会说些漂亮话,背地里却都是藏污纳垢、互相包庇的,没一个好东西!” 周老爷子本来听凌耀阻止了林天宇继续把客人们的隐私继续抖露出来,好不容易松了口气,就听见林天宇这以地图炮开下去,彻底把在场所有人都给得罪了个遍。 一想到这是他孙女请来的客人,不仅堵了周家拿孙女去联姻的路子,还砸了自己寿宴的场子,替周家得罪了那么多本就是请来帮忙的人,周厚德一下子气没提上来,竟是当场厥了过去。 惊呼声此起彼伏,场面愈发混乱起来。 凌耀心里默念了三句罪过,赶紧把120拨了出去。 如果刚才林天宇和那几个出言不逊的人只是撕逼互骂,他才不会插手这样的事。 可林天宇却在以医生的身份和能力,用病人的病情羞辱对方。 遇到这种事,吴子凡会生气,吴景隆会生气,他自然也会生气。 所以他说话不免带了点刺,故意旧事重提,又在最后悄悄比了个“你现在行医合法了吗”的嘴型——主角当前,他身为“反派”本不该这样自找麻烦。但他忍不了,但他就是想这么做,灭灭这个家伙的气焰。 可林天宇面上嚣张跋扈,骨子里却又觉得自己低人一等,总以为世家人看不起他。这会让他不仅记恨着凌耀,连带着把所有世家子弟都给算总账上了,才会一时间闹得这般大。 这是凌耀没预料到的。 如果周芸怡果真是“主角后宫之一”,那周老爷子有这么个孙女婿,也是够衰的。 只可惜无论周家和林天宇未来关系几何,今天他这反派角色,终归算是彻底坐实了。凌耀这心中又是遗憾,又觉得踏实。 遗憾的是他处处提防,却好像终究没办法和这个世界的主角互相理解、和平共处,似乎终究无法避免成为“反派”的命运; 踏实的是既然主角已经记恨上了自己,他以后也再不必为拉这么个讨人厌的主角的好感度而忧愁了——他只消好好做着他这个“反派”角色,把“反派”的剧情过一过,痛痛快快地和主角作对,最后“仰望主角地位崇高、光辉灿烂的背影而自己只能蝇营狗苟”地渡过余生。 反正吐槽役都说了,他这种npc反派,只要不作死去谋杀主角,基本上没什么生命危险。而至于他日后过的是蝇营狗苟还是潇洒自在,那都是“作者”的主观意识。就比如你再怎么行业顶尖、时代领袖,在某些软饭男眼里,你没老婆,就是比他烂。这你有什么好跟他们计较的? 总之,对这种主角,不要怂,就是怼他丫的!(`д′)7 所以今天他有没有机会把主角送进局子? 咳咳,算了,还是救人要紧。 而另一边,凌耀冲到周老爷子跟前急救,南博宏也顿时站起身来,想要上前搭把手。可他这还没迈开步子,南国忠便将人摁了下来。 “爷爷?” 南博宏有些不解地看向南国忠。都说患难见真情,这时候他们能够帮周家一把,周家一定会记下这个人情。这样一来,无论未来是要和周家联姻还是商业合作,南家也都比其他人更占几分优势。 但是南国忠显然不这么想。 他只是摇了摇头。即使如此南博宏也能瞬间领悟到,南国忠和周家合作的心思已经淡了。 南博宏虽然没明白先前南国忠自持身份的行事方法,可这会儿确实很明白。有林天宇这个能惹事“定时炸弹”在,现在周家就像一个绑着肥肉的捕兽夹——再诱人,也要有命享用才是。 “那博图他……” “他是医生,他做本职工作的时候不需要考虑这些东西。也没有人会觉得他做这样的事是为了南家。” 南国忠弯了弯嘴角,但南博宏在他脸上却感受不到一丝笑意, “更何况,就算周家的麻烦会牵扯到他身上,也不会牵扯到南家身上。博宏,虽然兄悌弟恭很好,但身在南家,你总要有这样的觉悟,才能明白什么是自己能做的,什么是自己该做的。” 南博宏动了动嘴唇。他虽然心里偷偷提防着南博图,但也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把事情做绝到这种程度。 可是南国忠会这样“提点”他,是不是也在暗示着他,只有做到这样,他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家主”? “……是……” 其实好像也没有那么难说出口。 “我明白的。” 毕竟,他们终归是南家的人。 …… “然后呢然后呢?那个……林天宇,在周老先生昏过去之后,有没有被送警察局?” “你在想什么呢,当然是……没有咯。别说他后来出手救了周老爷子一命,就是他什么也没做,周家再怎么愤恨,也万万不会让警车开到他们周家的别墅来抓人的。” 吴子凡耸肩, “否则第二天风言风语传出来,他们本来就没几个钱的股票,就又该一片大绿了。不然你以为,他们怎么不打一开始就把这个不速之客报警抓走?” “唉,道理是这个道理,可这也太遗憾了。我最讨厌的就是那种故弄玄虚、挟恩图报的医生了。虽然我们这一行也不敢说各个都多干净,可他倒是把最坏的一种学了个十成十,实在……” 刘俊瑞摇了摇头,又紧接着追问道, “那图哥呢?要是你不说,我都不知道他是‘那个’南家的人。不过不管他是哪家的人,人总还是那一个。他除了打120,肯定还做了什么吧?病人在前,他肯定顾不上私人恩怨了。” “南学长倒是想做些什么,可惜周老爷子病得太急,又是重症,他也只能做做急救措施,等着救护车来救人。我爹虽然厉害,可中医对急症向来不擅长。而且他又保守。周老爷子当时眼看人就要没了,他说自己不会救,总比救了之后人还是死了要强。” 吴子凡撇了撇嘴, “所以给了那家伙机会呗。这时候林天宇再怎么荒唐,再怎么让周家丢了人,只要他说了自己能把人救回来,他又是唯一一个敢说自己能把人救回来的,周建青最后也只得信他。” “最后呢?果真让他把人给救回来了?” 刘俊瑞巴巴地等着吴子凡的回答。 吴子凡无奈地点了点头: “是是是。当然。否则他还有机会活着走出周家的门?只不过你这还少问了一句,你该先问,林天宇是答应不答应救人。” 刘俊瑞顿时瞪大了眼睛: “他自己说的能救,这会儿还能不答应救人?人命关天的当口他倒忽然摆起架子来了?这做法也太贱了吧?” “人家可不管,人家想的和我们可不一样,比起救活一个人,他更在乎救活一个人后能得到什么好处。反正又是好生闹了一通,周建青给人跪下了,还做了以后绝不找他麻烦、再不干预周芸怡婚事的保证,他这才出的手。” 吴子凡咂咂嘴,似乎也很是感慨, “不过话说回来,他也的确是有能耐的。真到了跟前,三两下就把人稳下来了。别管这人人咋样,救人的本事倒真不是吹牛。听说他在半年前根本没接触过医学,也不知道怎么就忽然变成‘神医’了……难道真是天赋异禀?” 刘俊瑞有些悻悻地撇开目光: “谁知道呢。咱们这些勤勤恳恳学了那么多年的,也就这样……老天还真是不公平啊……” 虽然和自家有些牵扯,但吴子凡并不介意把当时周家的事说出来做别人的八卦谈资。其实就算他不说,周家这几日在外的传言也多得不行,而且日趋离谱,倒显得他这个“真话”平平无奇了。 但他终归隐瞒了一些事。 比如林天宇出手时父亲瞬间惊愕的表情。 比如林天宇施针时手上亮起一团诡异的光芒。 比如在场的所有人对此似乎都毫无察觉,只有那位南师兄状似走神,实则眼珠子一直盯着那光团转个不停,两眼放光,看着比那光团还要诡异。 ……他莫不是撞鬼了吧,一只小鬼和一只附上身的大鬼那种? ==== *我又引用app里的病例了,罪过罪过……还好病例都是康复了的,不然我真的愧疚啊……看来神医流瞎掰也有瞎掰的好处,全靠想象力,没什么负罪感。 【非更新】向新书投资的朋友道歉 这段时间心情不太好,事情堆得比较多,没什么时间想后续情节,等回过神来才发现已经断更超过七天了(??。) 这里向投资尤其是追投的几位朋友道歉啊,实在是我能力有限。(不仅是能力有限,这只鸽子在发现投资失败以后伤心之余还松了口气并且开始偷偷想着以后忙的时候能不能把更新间隔再拉长一点(喂) 总之就是,更新还会更,不过这段时间确实忙+卡文严重,更新频率肯定不太好看,只能先跟大家打个招呼。反正我业余写写,大家无聊看看,都只图个乐呵,啊。 另外卡文的原因我随便写几笔,没兴趣咱就跳过吧。 最主要原因当然是这段时间没啥工夫想这一茬,事实上我个人觉得前面更新的那章就已经开始有点力不从心了,没达到自己预期的节奏和进展。 其次就是神医流这玩意儿,我是真的不太熟悉。我只知道它很经典很多作品,但抱着学习的态度去看,我基本上看过前一百章就受不了了。 我就先不吐槽神医流不重治病救人、重开后宫爬高位的操作了吧,主角的性格百分之八十都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剩下百分之二十我也不咋建议他当医生,当特工、间谍那种需要亦正亦邪的角色会比较出彩。极其个别角色,别说当主角了,当反派我都嫌过于低俗…(咳,别带入具体作品,反正我也没看过几本,看的也不出名) 虽然以上只是我个人喜好引起的感官,但这就导致了一个问题:这玩意儿一百章后一般是咋发展的?俺不晓得啊?(喂)于是果断卡文……当然这也有我不写大纲的问题。嗯…但是写大纲真的不适合我(懒),不提也罢。 如果读者朋友们了解过神医流某些让你觉得很有槽点的情节,可以给我一点建议,我会考虑添加进去。包括以后其他背景的世界,大家也可以畅所欲言。 最后就是关于林天宇这个角色的塑造。虽然我不喜欢这种“主角”,也没打算像00晗一样给他一个至少外人眼中还不错的结局,但我没打算把他塑造成十恶不赦的形象。他造成的后果或许很糟糕,但他的行为是灰色的,模糊的,让人膈应但很难把惩罚落到实处的,最后结局可能也是模棱两可之间的。 毕竟大部分情况下我并不想全盘否认某些我看不过眼的主角。他们身上必然存在着某种特性,能够支撑起他们“主角”的身份。 但是这种人,写起来就像钝刀子磨肉一样…我越写越想把他搞便当啊!这思路拍马都追不回来,而且我很担心现在我写的东西已经隐隐有了这种趋势……我现在正在把他写成带恶人和遵从本意刻画成灰色人物之间反复横跳。 (|||`ヮ′)希望别跳太久,鸽子腿都快跳断了。 186逛黑市的两种人设 要说起来,关于“真气”的修炼法则,凌耀自进过炼气堂来不断钻研,却还是没能摸索入门,一时半会儿是拿不出足够的武力值和林天宇抗衡的。可与之对比,这会儿他把反派身份坐实这事进行得倒是很顺利。 都用不着他再放什么狠话,他便是光坐在那里,随便瞅林天宇几眼,林天宇自个儿就脑补出了“富家子弟仗势欺人胡作非为”、“视人如草芥随便践踏普通人人格”、“对自己草根斗士又鄙夷又妒恨因此费尽心思要自己难堪”、“总觉得是自己抢走了他的风头因此心怀怨恨”、“认为自己只是走了狗屎运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自以为只要打败自己就能被世人认作神医并且俘获美人芳心”、好家伙,你们吐槽慢一点,倒是让我喘口气啊咳……等一系列丰富的反派心理活动,看向凌耀的目光不屑又鄙夷,仿佛早看穿了凌耀的心思,然后又开始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沾沾自喜起来。 可事实上,如果不是林天宇总在法律和医德的边缘反复横跳,明明是自己在惹是生非还总觉得“我好可怜好无辜、我只是惩善除恶罢了为什么你们都要碍我的事、我一定要给你们点教训”,然后循环反复,惹是生非,招到凌耀身上,凌耀半分眼神都不想分给他。 看到林天宇最后显露出来的那个“小子,看我这妙手回春的本事,你一辈子都别想学会。不过你既然非要招惹我,我记住你了,下次有你好看”的得意表情,凌耀突然觉得,虽然芒生大世界的“主角”00晗也是个自我意识过剩的坑货,但这么一对比就觉得,凌霖晗居然还是有那么一丢丢可爱? 如果说凌霖晗是在象牙塔里长大、看不清现实却又自以为是、自作聪明的小屁孩,那么林天宇则像是都市版的唐吉诃德,明明左眼5.2右眼5.1,还要拿着他新到手的矛和盾,张牙舞爪地对着农场里自顾自转的大风车叫嚣狂吠。 让人看着只觉得又荒唐又可笑,甚至还有点悲哀。 不过当然,凌耀现在是没有替林天宇感到悲哀的立场和心境的。他们是“敌对”关系,而且凌耀尚且也没有足够的实力去怜悯自己的对手。 虽然眼下无论是财富还是地位,甚至专业知识领域,他都足以碾压林天宇,根本用不着担心林天宇可能的“报复”。但事实上,他现在的处境非常尴尬。 毕竟林天宇的金手指并不是纯粹的死物,而是可以让林天宇逐步成长的秘籍。只要林天宇仍是主角一日,其身份地位在未来反转碾压他,便是一种必然。与之相比,凌耀却尚未找到能够在未来跟上对方节奏的契机和方法。 打个不怎么恰当的比方,就好比你穿越回了二十年前,自我条件依然普普通通,找不到发展机遇,未来可能依然会成为一个碌碌无为的小白领。而对方现在虽然一穷二白,但在未来却会成为国内屈指可数的大富豪。 而你在明知道这一点的情况下,还要和对方“敌对”……哪怕你占着理,也依然需要莫大的勇气。 凌耀有这样的勇气,也已经想好了最坏的结果。可他依然难免焦虑。 这时候他倒是有些明白,为什么各种话本小说的“反派”会忽然恶从胆边生,行事起来却有一股破罐子破摔的劲头——这种无形的压力,就像囚徒头顶的利刃,意志不够坚定的人很容易会被逼疯。 目前来看,南家这里能够得到的助力并不能够让凌耀快速成长起来,而南家和当年的月曜峰也不同,和他也并非完全一条心。 再者,如果他真的潜心钻研起炼气堂里“外修”功法,虽然可以取得一时功效,但从长远来看,却可能彻底堵住他通过“内修”这条捷径赶上林天宇的路。 他必须谋求更加冒险的渠道,以获取更多资源。 林天宇本人肯定不会向他透露半点消息,但林天宇接触过的人和事却可能成为关键的线索。而通过梳理吐槽役们的简讯,再结合实际情况,较有可能的无非有三:一是暗中和林天宇接触过的特殊部队,二是林天宇搜刮财富珍宝、发展私下势力的黑市,三则是见到林天宇医术时不疑反惊的吴景隆。 凌耀再优秀,现在在医学界也只是小白菜一棵。除非已经取得阶段性成果,他能通过医学项目直接接触到特殊部队的机会微乎其微。 而至于吴景隆,他也只能先从吴子凡这边旁敲侧击,逐步获取对方信任,试着套出一点情报来。这种事只能循序渐进,不能急于一时。 而剩下的就只有…… 黑市。 黑市…… 这是凌耀这辈子从未涉及、也从未想过去涉及的领域。 其实真要说起来,凌耀前世的经历远比这个世界混黑市、甚至混黑道的所谓“大佬”们更加光怪陆离、血腥混乱。但或许正因如此,在他意外拥有的这第二段人生中,他对眼下这个“安定和平”的社会既好奇、又羡慕。 而比起在灰色的泥泞中左右逢源、机关算尽、玩弄人心,在这个世界作为一个根正苗红的“普通人”生存,或许更让他觉得更加有趣、更加新奇、更有挑战性。 他也极力想要维持这样的生活,极力收敛自己不安定的思想和过于“激进”的手段,在社会的框架内循规蹈矩地活着。 他甚至有些“矫枉过正”,以至于余辉生这种一根筋、犟脾气的人都曾教导过他,当下社会主流所赞扬的东西——法律也好,道德也好——有时候过于坚持它们,却可能给自己带来祸患。有时候在人情世故面前,哪怕对方是错的,也要学会通融,否则过刚易折,后患无穷。 天知道凌耀当时听着这位比自己实际年龄差不多大的老头头,对自己耳提面命、教他做人的时候,心里有多尴尬。要不是怕被当成中二病,凌耀都想说:“拜托,我砍过的人都比你吃过的饭多。”(虽然这不一定被当成中二病,也可能直接被抓起来) 他难道不知道无论是怎样的世界、怎样的社会,只要有人存在的地方,总是有黑暗肮脏的一面吗? 他难道不知道,有时候低下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日子就会变得好过吗? 他难道不知道那些光鲜亮丽的道德标准,实际上只能束缚自己,而不能束缚别人吗? 他当然知道。他什么都知道。他从来都不是以为这个世界有多么好,而是希望这个世界有多么好。在这段新的人生里,他体会到了一种全新的活法,一种在道德和法律的束缚下安定的活法,那么,若非必要,他就绝不会向那些灰色的地带踏进一步。 而以南家为代表的各大世家,还有鱼龙混杂的黑市,都是处于那些灰色的迷雾中。 现在,到了他做出选择的时候: 究竟是在迷雾之外打转、试探,等待着可能有也可能没有无的机遇送上门来,又或是期待迷雾中的巨兽永远不会引来黑暗;还是主动踏入迷雾,找到对付巨兽的矛与盾? …… 一夜过去,周家寿宴上的闹很快就在圈子里被传得沸沸扬扬。那些原本有意和周家联姻的人渐渐歇了心思;想帮衬周家一把赚个人情的世家,此刻也因为林天宇这个“意外”多添了顾虑、更不要提那些原本观望着周家能不能借势东山再起的小家族,很快都作鸟兽散了。 这百态之中,自然也包括南家。南博宏当天夜里就在书房挑灯改了好几份计划书,凌耀不用看就知道那都是和周家相关的策划案。 世家之间的交情就是如此——一切向钱看。就算是“雪中送炭”,也都是“施恩图报”,切实得很。 如果他们和凌耀一样,知道绑上林天宇的周家日后必有飞黄腾达的一天,他们的态度绝对会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瞬间变身不要房子的舔狗,巴巴地想从周家身上求得一点资源和好处。 凌耀就不一样了。对林天宇这种人,飞黄腾达前,他是:“tui!” 飞黄腾达之后,他是:“he——tui!” 哦,他可真是个不改初心的人。嗯。 所以他还是不把真相告诉这些趋炎附势的家伙了。 “你想去黑市?这点小事也用不着……啊,对。你平时也不了解南家的业务,不知道黑市的门路和规矩……行。我派个人带你。” 南国忠手里转着核桃,漫不经心地应着, “既然回来了,就算不管事,也总该长长见识了。让三弟找两个炼气堂的小子一起吧。你这样的生面孔,没几个好手傍身,别说学点什么了,没被人剥光了打出来都算好的。 “跟炼气堂那边支一声,要是遇上想买的物资,也一块记到我这边的账上吧。对了,出门之前把你二哥叫过来,我有事找他。” 在南国忠随便三两句的安排下,凌耀手里莫名其妙多了一张黑卡,然后莫名其妙多了三五个人炼气堂的菜鸟陪同,最后莫名其妙的到了所谓丰城的地下黑市。 虽然他图省事儿,直接找南国忠问了黑市的门路,但他想象中的逛黑市是这样的: 穿着风衣,带着墨镜,只带一个两个精英手下,装成神秘大佬混入市场,高深莫测、故作姿态,旁敲侧击,打探情报。 而现实却变成了这样: 穿金戴银,被一群黑衣人簇拥,像村头二傻进城一样东张西望,这个也问那个也问,眼睛在某个地方多做停留,旁边保镖就二话不说替他把整个摊位的宝贝谈下来,活脱脱一啥也不懂、被家里人逼着来长见识、还以为自己来逛街的富二代小少爷。 怎么感觉哪里不太对劲?他怎么变成这个人设了? 都是这些炼气堂这几个家伙的错! 还好他坚持自己最后的倔强,墨镜没摘下来,并且央着小姨给自己化了一个亲妈都认不出来的妆,否则他觉得自己这辈子的英明形象就毁于一旦了。 ……话说,他在上流社交界真的还有形象吗,可恶。 不过装二傻子也有装二傻子的好处。虽然受到的轻蔑和白眼多了点,而且有好些个南家人看着,不方便行动,但和他交谈的那些人也因此放松了警惕,对他也少了许多遮掩,让他探听到了不少隐藏的情报。 比如黑市东区流通的是非法药品,主要是陈家、霍家的人在把控市场;再比如今年的拍卖会上,据说会出现不少炼气者青睐的宝贝,也吸引了不少修行的大佬前来竞拍。 又比如上一个像他这样在中区逛摊、一包包一整个摊的“二傻子”,是黑市人称宝石眼的“田予”。只不过人家刚被嘲笑完,下一秒就从一堆垃圾里开出了被大佬出百万高价的古董青铜鼎。 而这位之所以被称为“宝石眼”,则是因为他乃赌石区的一把好手。慧眼开石,百发百中。当初更是直接从身无分文晋升为身怀千万级帝王绿的土豪。更重要的是,他居然能在黑市把这块玉保下来,真真正正落到了自己手里——这才叫一个本事。 凌耀一脸假笑:……就算你他妈把姓隐藏了,我也知道你是主角林天宇! 至于本事……黑市嘛,能打就是最大的本事。林天宇虽然这才刚刚开启龙傲天升级之路,但打几个干架的小喽啰还是绰绰有余的。当时候再现场装个逼,摆个高深莫测的架势,让幕后大佬觉得他背景很深,自然不会再动他。 然后再抛出几个赚钱的门路,坦言要和大佬合作做生意。大佬一看:哇靠,不仅不怕我,还敢和我平等交易,肯定是个惹不起的。而且利益拿到手,再试探对方也不迟。于是主角披着个假皮就开始在黑市混得风生水起。 当世好活。 看着凌耀有些好奇、又有些瞧不上的神情,这位坐地侃天的摊主马上推测这是个真正的富二代,只是对“宝石眼”的传奇经历有些好奇罢了。可真要论起财富,千万级别的玉在他这里也只能打个水漂玩,是绝对瞧不上眼的。如此一脑补,对方的表情很快显得更加殷勤起来: “这玩意儿啊,也就是玩个手气。真要论起宝贝,只要有钱砸,再好玉也迟早能开出来。您既然好奇,要不要也去试试?说不定,能见到那位宝石眼呢!” 凌耀眼珠子一转,故意问道: “这么热情招揽我,你该不会有抽成吧?” 敢在黑市里转悠的人,一个比一个精。就算有什么疑问,又怎么会这么直白地问出口来?可凌耀这么大大咧咧一问,反倒坐实了摊主脑补出来的那个不谙世事不缺钱的富家少爷身份,脸上的笑容堆得更盛,搓着手应道: “哎呀……您图个乐子,我也混口饭吃嘛……” “得了得了,爷像是差这点钱的吗?走吧!我还想见见那什么‘宝石眼’呢!” 凌耀大手一挥,双手插兜谁也不爱地就跟着对方往深处走。南国贤钦点的那位中年保镖秦柏表情倒是自然,其他几个小年轻却都苦哈哈地互相对视摇头,显然对凌耀这幅不分场合的“大少爷”行径很是不满。 “柏哥,他这也太……赌石场那边今天刚到一批新货,现在乱得很。就咱们几个陪着,会不会……咱们要不要劝他换个地方,拍卖场就挺好的啊……” 年轻人中为首的那位小队长——夏铭,侧过身来嘀咕着问道。 秦柏却是暗中斜了他一眼,只低声说了一句: “都是南家的主子,哪有我们指手画脚的地方?至于赌石场,大少爷和二少爷去得,他就也去得,用不着你们来做决定。尽好你们的本分!” 他这句话只避着凌耀说,其他几人自然也都听到了,也愈发垂头丧气起来。 “好端端的,干嘛要我们来陪这么个二世祖……” “听说他是这两年才认回来的,怪不得一股暴发户的感觉……” “就是说啊……这家伙原本明明根本没存在感,怎么家主就忽然转改变态度了呢……” 而对这些闲言碎语,秦柏却再没有喝止他们——反正别让本人和外人听见就好了。 毕竟他虽然要恪尽职守,但在心里,也同样有疑问。 就算南国贤说此人再如何有天赋,南博图也已经二十有余。此时开始修行,未来也不会有什么特别出彩的成果。再加上他不仅和南家人不亲,本职还是个医生,对南家的事务一窍不通,根本没有培养价值。为什么南家在这个时候却忽然对这样一个小辈重视起来,甚至让他来黑市“长见识”? 真的只是因为南家现在极缺炼气者吗? 还是说…… 他倒想看看,这究竟是个怎样的人物。 187赌石场 凌耀从来没觉得自己是个什么人物。 只要人活的时间够长,见识得够多,自然会生出一副为人处世之道来。而他比这个世界其他人多的,也就只有常人无法理解的年龄和阅历罢了。 虽然他并不喜欢虚与委蛇的那一套,却很擅长于此——他很清楚,想要在黑市这样暗潮涌动、笑里藏刀的地盘里混得开,应该展露怎样的面孔、表现怎样的姿态。 就好比他其实对赌石并不怎么感兴趣,也不想在这种地方撞上林天宇本人,但以他现在的身份和人设,就应该展现出适当的轻蔑和好奇,还有无知而有恃无恐的态度,才能以最安全的身份混入最热闹、最混乱的场合,最轻松地获取到最有价值的情报。 至于要不要和炼气堂的几个人通气儿,在不解释的情况下他们又会如何看待自己,都不重要。 他是一个目的性极强的人。只要对方不挑战他的底线,他不会把多余的精力放在不相关的人身上。 这个世界的黑市和芒生大世界的地下市场大同小异,财富和暴力是这里的主基调,灰色和黑色边缘的生意在这里流通窜行。 暗语。假面。交易。宝石。金条。牢笼。囚徒。拍卖场。毒。药。欢呼。角斗场。血腥。疯狂。刀枪。赌场。尸体。死亡。 “就不能绕路吗?一定要走这边?” 他将目光从角斗场的大门前移开,捂着鼻子说道, “这味道真恶心。” 不是血的味道,而是人的“味道”。这里恶心得让他甚至有一种梦回芒生大世界的错觉。 可真是有够奇怪的。从弱肉强食的世界里挣脱而出的他,是如此向往安逸和平的生活;反而是生活在安稳和平的世界里的闲人,却如此迷恋弱肉强食的血腥和暴力。 是因为“围城”效应,对得不到的东西总是更加向往;还是因为这些人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事不关己,才能肆无忌惮呢? 就像当初冷眼“看着”他差点被田羲和凌兴然杀死的吐槽役们一样,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嘿嘿,您以为这是什么地方。要是在外头,他们可不敢这么玩。在这里当然玩得大一些。反正都是你情我愿,真出了什么事,也有世家的人善后。” 张志博——也就是这位摊主,一个戴着八角帽、穿着绿军衣、满下巴小胡茬的中年男人,滴溜溜转着眼珠子,好似在同凌耀说什么珍贵得不得了的小道消息, “您要是不喜欢,也别在这里儿直咧咧地说出来啊。那些个混黑的,黑市里其他人哪个不怕他们?就算您不怕,我可是怕得很呀……” 秦柏听着摊主三两句就把自己想提醒凌耀的话给说完了,心想这人倒是上道,就是不知道南博图能听进去几分。却不想凌耀一转头,便问道: “秦叔,咱们家人没参与这玩意儿的吧?” 这问题可真不会挑场合。看着那凌耀“一脸天真”的表情和摊主明显开始乱想的神色,秦柏只能硬着头皮应道: “据我所知,近些年是没有的。” “哦。那就好。” 凌耀眯着眼,笑着搓了搓手。 其他人只以为他这是认为自家人没有涉猎角斗场的非法交易而感到高兴,多有些被养成傻白甜的天真气。张志博还多想了一条,还好自己故意绕路过来,想打探对方的喜好,才又多掌握了一条信息。不管这家伙到底是哪个世家的人,自己接下来都可别动了什么歪心思才好。 只有凌耀自己知道,在这种地方打伤打残这种能拿钱解决问题的,根本算不上“出事”。需要世家出面善后的,绝对是涉及人命。 可一旦涉及人命,说再多的“你情我愿”都是无效的——毕竟买卖人体器官,一开始那也是“你情我愿”。最后会发展成什么样的黑色产业链,大家不也都知道吗? 更何况,林天宇现在在黑市混得风生水起,就算没直接参与这些非法交易,至少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知情人。那些幕后操纵的大佬,很可能就是他某个朋友、某个线人、某个贵人。能够断掉这些人的臂膀,对凌耀来说也是件好事。 反正他是已经决定事情一完,就找机会搜集点证据,把这儿的消息送出去,让警察把这些“窝点”都给端了的。南家要是没涉猎其中,用不着他大义灭“亲”,那自然皆大欢喜。 凌耀可不管炼气堂几个小子见他差点暴露底细而不自知后一副要炸又不敢炸、提醒吊胆的样子。这些初入社会的毛头小子都死板得很,只怕行差步错会惹来祸患,却不知道与人说人话、遇鬼说鬼话的道理。 作为一个生面孔,除了武力震慑,他还需要一些身份背景,才能让自己的行事更加合理方便。现在这样模棱两可又令人忌惮的状态,才最能让张志博保持好奇,觉得自己有甜头可拿,又有所警惕,不敢随便给他们挖坑下套。 当然,他也没功夫给一群小鬼知道混社会的大课题,只是拍了拍屁股,吊儿郎当地催张志博给他带路。 张志博不敢怠慢,嘴上依然有说有笑,却是加快脚步把人引到了赌石场。 和角斗场相比,这里同样热闹非凡,但终归少了几分血腥味,也的确更适合他们这种“富贵闲人”。凌耀背着手在石料堆里转了一圈,很快就知道了林天宇在这里赚钱的门路。 他还以为多有技术含量呢,结果一看,这他妈不就是那眼睛直接瞧吗! 别说林天宇修炼的是那套被【查无此人】夸得天上地下绝无仅有世界之bug的内修功法,就是他这个初接触真气的人,一眼透过表层石料看到内部有没有玉啊! 虽然他现在能力有限,恐怕分辨不出极品玉,靠这本事在这里大捞一笔是不敢说的。但以他的眼力,随便赚个五位数简直是小菜一碟。 不过他转念一想,倒也能理解。人家正常炼气者再落魄,那也是放在世家都能奉为上宾的人,五位数的零花钱还不是手到擒来?又怎么可能像林天宇这“半路出家”又不肯攀附他人的穷小子,为了几个钱就跑来黑市这种危险的地方盯石头玩? 而且普通炼气者可能和他一样,也就是能看出是不是废料,一次赚个万把就算运气好了;但林天宇嘛,好歹是个开挂的主角,肯定能直接分辨出玉的成色,直接捡漏即可。分分钟单车变摩托、轻松无压力啊。 这不,石料场里很快传来一片起哄叫好的声音。凌耀顺着摊主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一眼就看到了被称为“宝石眼”的“田予”。 凌耀初来乍到,又不熟悉行话,乍一听他们那头的对白,愣是没弄明白他们在闹腾些什么。张志博见状,立刻给他“科普”这前因后果: “和宝石眼对上那位是李家的大公子,前段时间陪着女伴来玩赌石,撞上宝石眼第一次出风头。那个女的估计原本也是认识那个田予,见了人很快就开始心不在焉。李家那位大少爷嘛,钱是有钱,但是相貌就有点……见自己追了半年的小美女一转头就看上一个一身行头都还没自己一只鞋贵的年轻帅哥,马上就把气撒到田予身上,非要跟人家开赌盘。 “结果,人家是个赌石的高手,没几下就被打脸了呗。那位啊,半点好处没讨到不说,还在所有人面前丢了老大的脸……” “于是他记了仇,准备这会儿请了高手,又带了钱财,来找回场子了?” 凌耀挑了挑眉头,一脸幸灾乐祸, “李家这辈我记得就他一个能顶事儿的?可总不会真要把家业交给这么个……咳嗯。吧?” 张志博听了前半句,本想要应是,再拍个马屁说对方猜得准之类的,没想到对方话头一转就跳到了李家身上,顿时给吓得噤了声。 而站在背后的炼气堂的小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都写着一句话—— 你特么个不分场合当众开刷别家继承人的纨绔暴发户,有什么资格嘲笑别人不稳重、没脑子啊! 倒是秦柏看了凌耀一眼,状似沉思。 说句不好听的话,就算“南博图”真是个不稳重、没脑子的纨绔子弟,那对南家而言也是无伤大雅的;而李家那位李嘉赫……如果真是个把不住脾气、遇到女人就丢了头脑的人,李家可就真完了。凌耀这会儿想嘲笑对方倒也没什么。 可问题是……李家可不止李嘉赫一个孙子。 李嘉赫下头还有两个年纪差不多的弟弟,学历和风评也都很不错。而李嘉赫这个性格,大家也都了解。因而在外人看来,他那两个弟弟将来继承李家的可能性,反倒是大一些。 如果不是他为南家打探过情报,也不会知道李嘉赫那两个弟弟一个身患重病无力操劳,另一个一心扑在音乐事业上压根不管事,反而让李嘉赫成为李家唯一可以选择的继承人。 那么凌耀又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是南国忠告诉他的?可南国忠又为什么要告诉他那么多? 如果说先前只是一个模糊的猜想,这个时候他已经隐隐察觉到了真相 ——如果说南国忠在南家继承人的问题上,还在南博展和南博宏之间犹豫;那么炼气堂这边,却是非“南博图”不可了…… 秦柏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他产生的新疑惑并不在于凌耀是否能够管好炼气堂这帮刺头和老油条,而在于,以这家伙的性格,他真的会愿意留在南家,为南家打理炼气堂吗? “今天这又是什么玩法,说说看?” 凌耀似乎并不在乎自己三两句话对身边的人造成了怎样的影响,却是用胳膊肘捅了捅张志博的背,脸上似乎写满了兴奋, “赌谁开的玉稀奇,还是总价格高?” 其实他一点也不好奇,更不兴奋——反正不管是什么个玩法,都是开外挂的赢,一点悬念也没有,他的心情哪来的波动啊! 张志博却是露出了神秘莫测的表情: “当然——都不是。今天他们要找的,那可是无价之宝。老板说了,今天这批货里只有一颗石头,是蕴藏天地之气的韵白玉,那可是连炼气者都眼馋的宝贝!他们都说宝石眼之所以那么厉害,又能辨石又能大家的,无非是仗着炼气者的能耐。那韵白玉可就不是普通炼气者能一眼看出来的了。 “而且我听说,今天李家那位大少爷也是下了血本,请的也是一位有名的炼气大师!而且这明面上说的是赌石,实际上,就是拼两边的修为境界!不仅要有眼力见,还要有能耐保住财宝!光这一条,今个儿就吸引了这么多人来围观呢!” 凌耀却是瞥见身后炼气堂的几个人都是眼睛一亮,目光闪烁。可见这韵白玉的确是好东西。 不过这也产生了新的疑问: “赌石场的老板明知道这批货里头有韵白玉,还愿意拉出来给人赌?要是我,肯定把整批货扣下来,把这里的石头一颗颗开了,把韵白玉找出来,再高价竞拍,也比现在这样给人赌着玩儿赚得多,还减少风险。” “这个……大概是老板自己不是炼气者,又不缺这点钱,只想借此热闹热闹吧。而且这片和拍卖场那边的关系一般般,真要拉去拍卖,指不定他们会动什么手脚。” 张志博眼神一飘,模棱两可地打着哈哈。 凌耀上下扫了他一眼,扫得他面皮发紧,这才吐出一句: “原来是这样。那这老板还真是气阔。” 就算这儿的老板不是炼气者,能在这儿当头头的,身边又怎么可能没几个炼气者保护自己?韵白玉这种宝贝,与其换成他们根本不缺的钱财,倒不如换成身边实打实的武力值,又或者是…… 拉拢其他炼气者的人情。 显而易见,赌石场的这位老板,是在明知道林天宇天赋异禀、定能取胜的情况下,给人家不着痕迹地送人情呢。 张志博显然也是知情人,才会支支吾吾地不敢说出实话来——真要说出实话,今天眼前这场胜负,这场引人注目甚至激起各方消费冲动的热闹,可不就成了一场骗人的笑话了? 不过这也侧面说明,这条线,的确有他想套到的东西…… 虽然张志博觉得自己的解释已经足够把事情翻篇过去,而且隔着墨镜他也看不清凌耀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眼神,但他觉得,对方半个字儿都没信。 难道他猜错了,这根本不是南家那位半路捡回来、啥也不懂的四少爷? 还是说,外面的人都看走眼了,这位爷只是在扮猪吃老虎? ……真见鬼。这家伙,该不会打一开始就是冲着自己来的吧…… ==碎碎念== 做了一次大鸽子之后还有个好处就是,不用掐着算七天内更新,也不用写完后还要抠抠搜搜地算什么时候发、断章在哪里性价比最高了——随心所欲,写完就发,耶(喂) 188天气冷了,主角披了七个马甲 想通了其中环节,凌耀就对林天宇接下来这次“对决”没什么兴趣了——真要了解细节,他转头翻翻吐槽役们的消息不就完事儿了吗?何必在这里浪费时间,看已经知道结局的东西。 见林天宇那边已经同人杠上,互相放了狠话,凌耀冷眼记住了李嘉赫身边几个人和维护秩序、通风报信的几个警卫的样貌,转头打了个哈欠,就想要走人。 这想一出是一出的态度实在是太过“纨绔”作风,自然又是闹得炼气堂的毛头小子们一阵不痛快。不过凌耀转头便说还是想去拍卖场看看,他们又都改了态度、眉开眼笑起来。 毕竟拍卖场比这儿安全多了。而且他们还能趁机“公款消费”,再多怨言也瞬间变作一团和气。 秦柏亲眼看着这些小子们情绪随着凌耀的举动不断变换、被人牵着鼻子走还不自知的样子,心情格外复杂——既是放心未来南国忠真的把炼气堂交给“南博图”,对方有能力担起这个责任,又是不放心这些毛头小子到人家手底下呢就已经被人玩得团团转了,将来岂不是更惨?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这位少爷并不是来随便见见世面,而是在根据自己非常明确的目标而行动的。自己未来的上司有主见有想法,对下属来说倒是不错;可如果是刻意瞒着南家的想法,却未必是好事…… 然而不及他往下细想,忽然响起的特殊铃声瞬间将他惊醒。与此同时,炼气堂众人身上的传讯终端也都不约而同地响了起来。 唯独凌耀,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般,只是回头向这些忙着查看简讯的人看去。 张志博摸了摸眼镜腿,心里有了一番计较——看来南家这位四少爷比自己想象中有地位,可南家也并没有彻底接纳和信任他,更没有把内部消息及时传达给他的意思——这才让他现在看起来,像个茫然懵懂的局外人…… 吓—— 张志博本想抬眼细瞧对方的神色,却只偏见对方脸上一缕似有若无的笑,便看着对方忽得转过头来,正撞上他的目光,把他结结实实地给吓了一跳。 然而凌耀下一刻比划的动作却让他彻底噤了声: “嘘——” 没有多余的话,只有一个单调的气音。充满玩味的表情似乎是警告,又似乎是幸灾乐祸地想要看他出丑——总之就是,让张志博再不敢轻举妄动。 看来从一开始他就猜错了。如果一开始,对方的确是为了放松他的警惕,和他顺理成章地搭上话,可到后来……人家“扮猪吃老虎”的对象,根本不是他这个小小摊主,而是那些名为“保护”实为“监视”的南家人。 而在他这个小小摊主面前,人家打一开始就是猛兽。 现在南家出了意外,把他们这些已经外派的人手都通知上了,这位爷当然顾不上感觉受到排挤,只会快乐地想:啊,老子自由了! 张志博咽了口唾沫。 看来对方所图匪浅啊…… “怎么?群发紧急消息?” 凌耀甚至把这种快乐表现在了脸上, “我哪个亲戚在附近出事儿了?这得是多紧张,才想着把我这边的人手都调过去江湖救急啊?” 这个态度放在普通人家里,可以称得上薄情寡义了。可这是在南家……只显得凌耀真的是“清纯不做作”,居然把“真心话”都摆明面上了。因此见凌耀如此,炼气堂的几人倒都没再露出什么奇怪的表情。 “是大爷和大少爷……在去李家的路上遇到了炼气者闹事。那边的保镖有点顶不住了。” 秦柏倒是实话实说。毕竟他虽然接到了求救讯息,可要真撇下凌耀带人去救援,把凌耀一个人丢在黑市这种危险的地方,怎么说也是要争得这个正儿八经的“南家人”的同意的。 凌耀一挑眉头: “你们都受到讯息了,不会都要过去吧?我可还没逛够呢。还有拍卖会,今天这场,过这个村可就没这店了。怎么说你们也得匀一个人留下来陪我吧?” 炼气堂的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也都没什么能反驳的话。 只是留下来……却也没有人愿意。 如果只是随便留一个人,秦柏自然是最佳选择。可是如果那边事情果真闹得连南博展那几个五品保镖都毫无招架之力,只是去几个毛头小子是没有意义的——就算是这里实力第二强的夏铭,也才堪堪摸到六品的门槛,去了也只是送菜。 所以秦柏这个六品是一定要去现场的。可剩下的这些小子…… “点——兵——点——将——点——到——谁——我——就——选——谁——ok,就留他吧,你们其他人把要买的东西也都报到他这边,到时候一道给你们顺回去哈。” 凌耀摆了摆手,免去了秦柏犹犹豫豫做决定的麻烦,然后就像真闭着眼点人头一样随便点在了夏铭身上, “快点吧。免得到时候大伯一家还以为我故意拦着你们呢。我可不想给自己找这种麻烦。” 话都说道这个份上了,就算是夏铭也不好拒绝——虽然他身为炼气堂的人,本来也没有拒绝的权力。但凌耀能这么“懂事儿”,他们再磨磨唧唧就多少有些丢人。 很快,炼气堂一行人匆匆离去,只剩下夏铭跟在凌耀身侧。而这位小队长显然并没有秦柏那样的老成和不动声色,又是“少年天才”,自视甚高,一见现在是自己“主持大局”,很快“摆起谱”来,要和凌耀谈四项规定: 不能离开视线范围内、不能到处惹是生非、不能随心所欲地过度消费、遇到危险必须时刻听从自己。 凌耀嗯嗯啊啊地应了过去,转头就催张志博赶紧嘀带路。连张志博也觉得好笑——这小保镖身手虽然不错,脑子却不太好——人家再孬,再没脑子,现在也是你上司;你再有经验、再为他考虑,也是他下属。你可以给建议,但不能下命令,更不能替人家做决定。 也就是眼前这位爷脾气好、懒得吵,不然放在别的世家,早就被人使绊子“发配边疆”了。 夏铭却没有想那么多。夏铭是真的愁得秃头。虽然他也不至于闹着非要离开,但看着其他兄弟跟着秦柏这就走了,留他一个人跟着这位随心所欲的少爷往黑市这“龙潭虎穴”里闯,他其实紧张得要死。 别看现在是相安无事,万一一会儿凌耀秃噜嘴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得罪了什么不该得罪的人,他自己跑路倒是可以,但还真没把握把人给救下来。 他现在只盼着这位爷安安分分地逛下去,或者赶紧失去兴趣而离开了。 不过很显然,他的小算盘注定是要落空的。对凌耀而言,秦柏一行人被调走,才恰好是他正式行动的开始。虽然夏铭也算是南家的眼睛,可和秦柏那样老道的人精相比,就算凌耀真在他眼皮底下搞事情,这位也未必能看得出来。 更何况对方打一开始就对自己存了偏见,想要注意到他的不妥之处就更难了。 虽然凌耀从未去过这个世界的拍卖会,更不要说是黑市的拍卖会,但只是跟着张志博一踏进门,凌耀就感受到了气氛的不同寻常。 且不说那一瞬间投来的诸多明里暗里的目光,还有互相窥探的真气在空中飘动,以及那些以不变应万变的炼气者们压低存在感、安坐在各自的角落中。 夏铭也在那一瞬间挺起腰板,向凌耀靠近了一步,连眼睛一下子锐利了起来。感受到他周身浮动的六品上下的气息,又见他一副护卫着凌耀这个“毫无修为”的人的模样,在场的人对他们两人的身份也都有了自己的猜想,渐渐放松了警惕。 年轻有为的炼气者,但实力还不够强劲,又在为其他家族卖命,还只有一个人——怎么想都不是一个需要他们放在心上的竞争对手。 不过在场的人对凌耀等人瞧不上眼归瞧不上眼,凌耀一亮那张从南国忠手里拐出来的卡,拍卖场的工作人员马上笑得比花还甜,把他们引上了二楼的vip包厢。 张志博虽然在黑市混的也有些日子,但还是头回在拍卖场受到这样的待遇。虽然面上不显,但姿态还是显而易见地变得束手束脚起来,连侍者端上来的酒水都没好意思碰。 而凌耀则显得十分“熟练”。他一手端起送的红酒,一手翻看着工作人员送上来的商品明目,优哉游哉,毫无生疏之处。 就连站在一旁的侍者都忍不住露出疑惑的目光:他们拍卖场以前有来过这么一位主顾吗?是他把人给忘了没认出来,还是对方隐藏身份变了容貌? 而夏铭此刻想的是……狐假虎威。明明如果不是南老爷子突发奇想,或许“南博图”一辈子都没资格坐在这样的地方。可凌耀靠得也不是自己的本事赢得的这个机会,却是如此沾沾自喜。和南家其他的两位少爷一对比,就让夏铭有点瞧不上凌耀了。 可或许是凌耀现在表现得太自然了,以至于夏铭忘了,狐狸想要假借老虎的威风,且不说老虎愿不愿意借给它,首先这狐狸也要有胆子去借、知道怎么借才能达成目标才是。 就如凌耀在拍卖单上看到的那样,除了一开场的珊瑚摆台略显新奇珍贵,算是暖了暖场,接下来出来的都是些小打小闹的玩意儿,竞争者寥寥无几。 再后来的,这是一些炼气者们修行常见常用的消耗品或者普通的功法、法器。这些只有炼气者识货的东西如果放在外面,是半点市场也没有的。但在黑市的拍卖场上,却是带起了一波热度。夏铭也按照炼气堂其他人开的单子,依葫芦画瓢拍了几件,倒也没引人注意。 只不过这些在真正的“大客户们”那里,依然是些瞧不上眼的。至少以凌耀的感知,那些坐落在拍卖场各处的七品以上的炼气者,别说举牌子了,连看都没正眼往台上看过。 接下来,才是重头戏。所有人都等着憋大招呢。 “下面这件宝贝,拍卖场的老主顾肯定并不陌生,新来的朋友说不定也听过一些消息。它就是三个月前,我们拍卖场从‘丹师’手里引进的‘仙灵丹’! “在拍卖场上,我们已经拍过了一批快速愈合的青丹、一批短时增幅肉体防御的玄丹和一批短时增强真气的玄丹,而今天我们将在此基础上,再多推出一款新的丹药——可以让巅峰境界的炼气者直接突破修行瓶颈、晋升一个品阶的金元丹!就算没有瓶颈的人,服用之后也能迅速提升到品阶巅峰!” 主持人的语气抑扬顿挫,充满了煽动情绪的力量;再配合台上的灯光效果和台下几个工作人员引导性的欢呼声,一下子把场上的气氛炒了起来, “还是老规矩,我们这次请来了‘丹师’先生本人为我们现场的观众答疑解惑,并且!为我们现场展示,金元丹的神奇!” “现场展示?难道这次也和以前一样,现场让人服用,大家一起见证效果吗?!” 都不用主持人再多说什么,台下的气氛瞬间火热起来。那和以往特殊人群有效、或者效果短暂的丹药不同,这次的丹药竟然能够让人直接突破!这吃下去,好处就实打实落在了自己身上,相当于白白赚了这便宜!谁能不心动! “是的。” 而回答他的,也并非主持人,而是台下最近的位置上,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老人, “和以前一样,随机抽选。老夫会在这里亲自把关。如果出现意外,或者丹药没有达到介绍中的效果,今天其他类型的丹药我将免费提供给买家,作为各位的赔偿!” 这场面,这氛围,这…… 凌耀心觉不对。 凌耀打开手机,翻开短信箱。 嘀嘀嘀嘀嘀嘀—— 凌耀点开最新的短信。 【from:我真的没有推荐票了】 【有一说一,主角混黑市也就罢了,为啥还要披两个马甲?】 【from:都是兄弟我怎么会鸽你】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都市文嘛,一个主角七个马甲,七个马甲可能还互相打架,底下各势力还要吵到底是a马甲厉害还是b马甲牛逼,最后揭晓谜底:好家伙,根本就是一个人,牛逼x7啊!然后读者就爽了。都是套路。】 md果然,又特么是主角的马甲啊啊! 189人生何处不相逢 …套路。又是套路。凌耀现在已经看淡了。 不过他就体会不到机关算尽、这种躲在背后看别人被蒙在鼓里那种悄咪咪的爽。他要是有主角那种实力,他巴不得直接来个“物理说服”,把各方势力全部收入麾下,然后像大爷似的躺在床上数钱玩儿。 当然,想归想,他又没那个命。只能做个反派日常从心罢了,当着外人的面还要演戏这个样子: “这就是那位‘丹师’?” 他懒懒地向张志博问道。 在刚才和张志博闲聊的过程中,凌耀自然也听到了一些关于这位‘丹师’的消息,什么前所未见的灵丹妙药,什么独特的功效和邪门的真气释放方式,总之就是神乎其神。 而且张志博还神秘兮兮地对他说过,拍卖场上的丹师炼的正版丹他搞不到,但黑市里效果稍次的a货他却是有渠道的,而且花样更多,用处更广。 凌耀当时就听出了几分不对味,却又好奇对方葫芦里买的究竟是什么药,便只推说要先在拍卖场上看看真货的功效再说,也不曾引得对方怀疑。 也正因如此,那位‘丹师’一出现,张志博的话果然多了起来: “没错。您可瞧好了吧。今个儿这要是被抽上,可真就是给赚到了!不过这个是新货,黑市还没有仿制品。以前那些用于提气炼体的药,倒是有不少,效果可不比丹师本尊炼的差。数量管够!” 然而凌耀这边还没接话,倒是夏铭先有了兴趣: “黑市的仿制药,果真能和拍卖场上的差不多?” 他也是常跑黑市采购的,只是接触的渠道比较固定,并不知道这些“内部消息”,最多也只能偶尔到拍卖场来和其他人竞争这些丹药。 但可以预见的是,炼气堂作为南家炼气者的集中地,日后对这些丹药需求必然是极高的。如果能抢先一步获取到一条方便快捷、物美价廉的新渠道,那炼气堂绝对是求之不得。 只不过他也知道,不能把这种兴奋和急迫直接表现出来,反而是板着脸,一副胁迫质问的模样: “你可别骗我们少爷。要是真有这样的好东西,还轮得到这丹师在拍卖场上大出风头?” 张志博知道自己“吹”的目的已经达成,此时便该是“坦诚交代”的时候,因此讪笑着搓了搓手: “这个嘛……当然是不敢和丹师本人比。但他的丹药能持续十五分钟,我们也至少有三分钟。他的丹药增幅强度大,我们这儿的可能只有一半,但一般情况下也是够用的。 “而且最关键的是,我们管够啊!要是你们定的货量大,价格还能再往下谈谈……” “不是说还有其他种类的药吗?讲讲?” 夏铭追问道。 “对对对,有的,自然是有的。有补气提神的,有安神养心的,有活血化瘀的,还有让人生龙活虎的……虽然没那些丹药效果那么厉害,但也有自己的用法,实在!现在咱们渠道上的,几乎人手都备着。我现在随身就带着一些呢。” 也许这话里还有水分,但至少比之前听起来真了不少。夏铭心里满意地点了点头,也是头回觉得这回陪凌耀来黑市倒也没白来。说不定还是他们运气好,赚了。 不过他对凌耀这一点点附带的好感很快被凌耀自个儿给打了个空: “唉,你们俩聊的这有完没完呢?烦不烦呐?你诶,钱又不在你手上,跟人家讲那么多干嘛。等秦叔回来了,让他谈去。还有你,你要是真想做生意,样货先给拿出来好吧?啥实的都没有,尽会瞎掰扯……” 夏铭马上黑了脸,但也乖乖闭上了嘴。虽然凌耀话说得难听,而且属于外行人插嘴,实属恶心人,但这事儿还真不是他一个人能谈的。就算这生意能做,也要南家上面同意了才能开始。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我这就联系人,一会儿把样品给您送过来。” 张志博登时点头哈腰,再不敢上来搅人清净。 这会儿他已经彻底把凌耀当成生意场上的主事人了。毕竟比起沉默寡言、小心谨慎的秦柏,又或是思想开放、胆大冒进的夏铭,凌耀才是真正懂得拿捏交易中节奏和分寸的人,也是真正掌握话语权的人。就算眼下和夏铭谈得再顺利,也不如时候凌耀一句允诺来得有效。 便是他们对话这会儿,场上已经抽出了一位幸运观众——当然不是凌耀的包厢。事实上,如果真抽到凌耀他们这边,反而是他倒了霉,说不定分分钟被主角扒了马甲那种。 虽然他也可以反扒,但是……很麻烦啊喂!咸鱼嫌弃.jpg 反正就是,主角绝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翻车。如果翻车,那一定是人家在耍杂技三百六十度大旋转加虚空漂移,只看人家翻了一半就开始笑的,都被打脸了。 所以他并不在意验证真伪的过程,只在乎最后得利的人究竟有谁,林天宇又借此机会获取了多少资源。 于是在其他两人眼中,凌耀兴致缺缺地坐在沙发上,看也不看场上的情况,只顾着低头刷手机回短信,直到下面响起一片惊呼,说明丹师的新丹丸确有奇效,他这才施施然抬起头来,举着名册向旁边的侍者问道: “你们这个一定要放拍卖吗?我直接花个高价买下来行不?” 侍者也不是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如果是拍卖场估价不高、但又恰好合了客人眼缘的东西,他们也愿意让客人直接开高价买走。不过,这也是要看具体情况的,因此他只是恭敬地微笑问道: “请问是哪一件呢?我可以帮您询问一下。” 凌耀翻手将名册一亮,点在一颗法器珠上: “喏,这件。起拍十万,拍卖场对这类法宝的均价一般在六十万上下,我可以出一百万。嗯……至少一百万。” 侍者不敢怠慢,连忙去请来了当天值班的经理。而这位经理看着凌耀手指的那颗刻满纷乱晦涩咒文的宝珠,语气里却带了一丝迟疑: “这个……您确定吗?就像您说的,这类法宝的用处不大,一般在六十万上下,并且所含道韵的契合效果因人而异,甚至可能出现……副作用。而且,拍卖场对这类法宝目前的最高价……就是一百万。” 这种宝珠的拍卖价格不高,只能穿插在更加吸引人的商品中借一借别人的热度,如果有人愿意直接高价买断,拍卖场是绝对不会不同意的。 可对方如此面生,看起来又没有修为在身,拿着的却是……南家的身份卡,万一南家事后不认账……他们也没本事为了这点钱和南家硬刚。 虽然拍卖场也不是赔不起这点小钱,可他这个牵头做生意的,可就要遭罪了啊…… “我又不赊账,直接刷卡,他们还能再把钱要回来?” 凌耀一眼就看穿了对方的顾虑,只是撇了撇嘴, “要是不愿意,就算了。我也不是非它不可。” “不不不,您误会了,我并没有这个意思。只是这法宝……已经上了名册。若是您执意购买,我们就得向其他手里有名册的老主顾们解释清楚。您看,您能不能给个由头,我好和他们沟通一下……” 凌耀心想,这玩意儿看着不值钱,但吐槽役们说这玩意儿一看就是主角的仙宝套装里最后缺的那一件,实际上简直是价值连城。 其他人没掌握它的用法,发挥不了它的最大价值,可对主角而言却是全场最有价值的宝贝。这么个玩意儿混在拍卖品里,纯粹是方便主角捡漏来的。 哦,顺便让其他人嘲笑一波主角“没眼光”、“买了个破烂玩意儿”,最后主角把全套装备一亮,当场就能亮瞎他们的狗眼。 而凌耀想提前把它搞到手的目的…… 当然不是他准备作死,或者准备再拉一波仇恨——做买卖嘛,还不就是买进卖出,赚人差价的事儿。主角不差钱,又对宝贝志在必得,更是不知道自己本来有捡漏的机会,这不正是给了自己操作的空间吗? 这么大的利润摆在眼前,他不在主角身上捞一笔,他都对不起自己的“反派”身份。 反正主角披着马甲,他现在也披着马甲,谁也不认识谁,自然掺杂不上之前的恩怨。只要他把价格控制在合理范围内,小赚一笔,又让主角觉得自己识相不贪婪,说不定还能捞到主角一个人情债。 装逼有什么意义?真正的马甲是拿来骗敌人给自己帮忙用的!比装逼爽一千倍! 但这些他都不能说。于是凌耀憋了半天,只吐了两个字: “……好看?” 经理看着名册上那张仿佛裹着鬼画符的法宝珠图片,沉默不语。 看来这位贵客的审美……比较奇特? 不过本来这一问也只是场面话,无论对方是什么理由,这笔生意他们终归是要做的。也幸好这个宝贝排在比较后头,现在操作起来倒也富余。 没多久,经理便捧着法宝珠送到了包厢,并且在凌耀刷卡签字后,亲自把东西交给了凌耀。 “啊,对了,其他vip顾客,应该没什么意见吧?我可不想莫名其妙得罪人。” 经理临走前,凌耀仿佛随口一问。 “先生请放心。事情处理得很妥当,没有任何人表示不满。毕竟大家今天的目标,大多是我们压轴的那块遗迹碑文,其他的都是小节。” “是吗?那就好……” 难道说林天宇并没有发现这件宝贝的价值?不应当啊,你丫的不是主角吗? 他总不能送货上门,说:这玩意儿我觉得你需要,你给这个数我就给你……吧?这多掉价啊! 而且赶着给主角白白送宝这事儿,他真的做不来。他还不如真的作死一把把东西给砸了呢。 不……这件事急不得。如果真的是独缺的法器,要着急的应该是林天宇才是。他大可放长线,钓大鱼。 凌耀把玩着宝珠思索的档口,拍卖场上的竞争依然如火如荼。丹师提供的丹药果不其然被各家炒到了天价,最后被叶家、陈家和林家获得。而丹师拍卖的其他商品,也都被人抬到了高于市场价的规格,想来是没得到好处的人也想借此和丹师攀上一些关系。 而且或许是顶着“丹师”的马甲,凡是林天宇举牌的宝贝,竞争者基本都会迅速减少,并且最后客气地把价格拉到市场价后,便默默退出,可以说是给足了拍卖场和丹师的脸面。 唯独“不开眼”的只有一个外地的黑帮头子,大概是觉得自己带来的宝贝被林天宇的东西压了风头,先前对林天宇相中的宝贝故意哄抬价格不说,后来还硬是抢了林天宇相中的功法秘籍,甚至在林天宇面前耀武扬威起来。 凌耀见状,只能默默在心中为对方点上蜡烛——好家伙,您这旗子,不比我当年插在身上的少哇。 不过嘛……死道友不死贫道。说不定一会儿他还能顺路去围观一下林天宇怎么私下暴揍人家,他顺路打个报警电话什么的…… “下面,是我们今天最后一件拍卖品,也是本场最神秘、最有吸引力的稀世珍宝——古遗迹‘天地大宁’悟道碑!上面的碑文我们拍卖场尚未破译完成,但可以确定的是,哪怕看不懂其中含义,只要坐在悟道碑之下,就很快速学会功法和秘籍,并且加速修行! “而且悟道碑基座自带法阵,可以凝聚真气,形成防御罩,最大程度隔绝外界干扰,保护阵内人的安全。就算是五品大师,也无法直接打破! “最重要的是,据目前的破译结果来看,我们推测,碑文上记录的是一种全新的、更加高效的修炼方式!是一个超脱于锤炼肉体、直接锻炼于精神、甚至可以让人呼风唤雨的修行体系!另外……” “走吧。” “……什,什么?” 台下主持人慷慨激昂的介绍尚未停歇,夏铭便见凌耀站起身来,转身欲走,顿时露出了惊愕的表情。 “没听清?我说,走吧。这有什么好看的?” 悟道碑,防御法阵,全新修炼体系。哪一样不是令世家垂涎的功效?结果这小子听都没听完,居然说走就走?还觉得没什么好看的? 夏铭只觉得气血直冲头顶,一时间竟说不出半句话来。 “难道说炼气堂有交代你买这个吗?我记得没有吧?” “没有……可是!” 可是只要是个炼气者,就不会放过这样的宝贝啊!?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他相信哪怕南国贤在这里,也会毫不犹豫地赞同他继续参与竞拍!就算自己用不上,这样的宝贝也绝不能被别的世家得到! “没有可是。既然不是提前交代过的,你觉得我们的预算会够吗?你是准备凑热闹喊两次价,然后蹲在这里干瞪眼看别人把东西收入囊中?我可没有那么闲。” 凌耀瞥了夏铭一眼,挥手找来侍者, “well……waiter.thecheck,please!” “诶,诶?您要走啦?不等个结果?我那边兄弟说货马上就送过来啦!” 张志博似是惊醒,连忙站起身来问道。 “那就让他们抓紧时间送上来。结账清点和货物交接不需要时间吗?都不耽误。” 凌耀大手一挥,向门口走去。背后只传来张志博点头哈腰的声音:“好嘞好嘞,您放心吧!一定能送到!” “真不走?” 凌耀忽然停下脚步,看向夏铭, “你要一个人留下来试试也行,反正你也知道这张卡的额度。真能拍下来,我给你结。” “……我……想试试。” “那随你咯。楼下见哈。” 夏铭看着凌耀毫无留恋的背影,捏紧了拳头。 很……奇怪。 当一开始的愤怒消退之后,他也很快意识到,凌耀说的一点错也没有。 他们和那些有备而来的竞争者相比,一点机会也没有。 但有时候,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人们往往会迷失自我、放纵贪念,抱着赌徒心理去搏一把,而忽略了不可能成功的客观因果——哪怕放在平时,他们一眼就能看出来。 直到一败涂地,他们才会意识到:啊,这事就不该尝试,这事根本不可能成功,自己当初简直是被猪油蒙了心,才会浪费时间做这样的傻事。 这很正常。这都是情绪在作祟。对年轻人来说尤是如此。 只有见识足够开阔、阅历足够丰厚的人,才能打破这样的“本能”,跳过无谓的情绪,直接触及本质和结果,从而做出最优选择。 但是南博图明明是个…… 难道只是巧合? ……再观察观察吧。 …… 凌耀的主要任务就是清点是否遗漏,然后刷卡结账。 至于验货嘛……虽然他能看出来东西是不是真的,但炼气堂的人可不相信他的“眼力”。这事儿最后还得夏铭来做。 饶是如此,他们在楼下也花了不少时间,结束时观众已经逐渐从大厅里涌了出来,想必那悟道碑的归属也已经尘埃落定。 夏铭还没有到,凌耀只好和张志博两个人站在走廊里吹风侃天。 “诶,不是我说啊,您找的这保镖,可真不靠谱。就算这拍卖场再安全,他也不能把您一个人撂在这儿啊!您一会儿收了货,回去要是如果也只带他一个人,只怕不怎么……” 凌耀听着这话,却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张志博: “张老板,生意可不是这么做的。要是找您的人护送……我指不定更不安全呢。您说是吧?” “怎么会呢……咱们又不是做一锤子买卖,哪有坑主顾的道理。而且我们这一行的,最讲诚信,不然咱这早就混不下去了不是?” 诚信?真讲诚信,这地方还能叫黑市?凌耀心底里差点笑掉大牙。 不过,人嘛,越缺什么,就越想要证明什么。场面话,还是要说一说的。面子嘛……他也就看着给。 “不劳烦张老板操心了。南家自有南家的渠道和护卫。我要真雇了你的保镖,别人还以为我南家连这点人都出不了呢。” 张志博也就是这么一试探。他能看出来“南博图”和南家的关系正处于表面合作、互有隐瞒的状态,而其南家显然对这位“四少爷”并不足够上心。这就给了他旁敲侧击、套取情报、挑拨离间、左右逢源的机会。 不过凌耀都这么放话了,显然是不打算给他这个机会的。从一开始就被人看破意图,他的把戏自然玩不下去了,也不敢再招人厌: “啊,是我光顾着担心您的安危,考虑不周,考虑不周哇!我这边的人已经把东西送到了,不过他们不方便进来,您看……?” 凌耀挑了挑眉头,报了一串号码——秦柏离开时自然托了炼气堂其他人赶来接应凌耀,只是这会儿人还没到,先到了个电话罢了,凌耀当然要“物尽其用”: “让他直接联系这位吧。样品的钱……” “哎哟!样品要什么钱呐!咱们做生意的……” “该给还是要给。你看我像是缺这点钱的人吗?不过嘛……” 凌耀伸出手来,掌心向上,颠了两下, “你随身不是也带着吗?先给我瞅瞅?” 然而还不等张志博回话,凌耀却忽然眯起眼睛,收回了手。 张志博猜想着凌耀大概是先避开南家人亲自验货,中间想做点什么手脚也未可知。却不想对方忽然临时变了主意,让他从兜里掏出药瓶的姿势也顿了顿,这才发现凌耀的目光并没有落在他身上,而是越过他,看向了不远处正在争执的两个中年人。 站在这里并不能听请他们争执的声音,只能看出其中一人焦虑不安,显然是有求于人,一个人傲慢冷淡,却是不想搭理对方。 “这世界真小啊……可谓是,瞌睡来了送枕头,人生何处不相逢——” 他听见凌耀如此嘟囔着,脸上似是惊喜,又似是谋算。 “是您的……朋友?” “不。” 凌耀笑着迈开步子。不知道为什么,见了那张笑脸,张志博忍不住打了个抖。 “但很快就会变成朋友。” 没想到还能在这条线索上遇到另一条线索里的关键人物 ——吴景隆。 ==作者碎碎念== 想写打架了。唔……可是什么时候才能写到啊(瘫(但真的写到的时候又要哇哇乱叫嫌难写了 190这发展不对劲啊 【“不过是清幽谷外门弟子都能练出来的简单丹药,就能让他们争得头破血流。清幽谷败落后,人类可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啊。” 【小金龙摇着尾巴,躲藏在林天宇的脖颈上,语气不屑道, 【“而且你今天不就是来回收那块记载着入门功法的悟道碑的吗?怎么听着,连个看懂的人都没有?还有那个什么吴氏传人,果真是清幽谷传承起家?当时在周家的那两个,分明连炼气者都不是!药贤老头,当年选的是个什么传人!真是看走了眼!把这好端端的传承给断了!” 【林天宇虽然早已用仿真人皮易容,却还是忍不住拉了拉斗篷,遮掩自己的容貌,也遮住了闪闪发光的小金龙: 【“我也不知道这其中缘故。不过恐怕……正是因为清幽谷的功法和丹药太过厉害,这才在式微之时遭人嫉妒和迫害,让这些弟子只能隐姓埋名地躲藏起来。这也是我现在仍不敢太过张扬、不敢直接为清幽谷开山收徒的缘故。只不过躲得越久,能连成神功的传承弟子就越少,数典忘祖的人越多。 【“吴氏一脉,恐怕已经是那些侥幸逃脱的弟子中传承的最久的了。可惜就算是他们,除了最基础的中医手法,现在估计也已经也不剩了。就算有什么剩下,也没有人能看懂了。否则悟道碑这样的宝物,怎么也不可能流落到外人手里,更不要说被人放在这里用金钱衡量价值。” 【“哼。数典忘祖的家伙。为了逃避灾祸而抛弃祖宗规矩的人,就算可以理解,也不值得原谅。既然他们选择放弃,就再也别想回到清幽谷门下了!” 【小金龙尾巴一翘,语气愤然, 【“喂,小子,说好了,你可一定要把悟道碑给带回来!那可是我们清幽谷的宝贝,是清幽谷的颜面!可以借人,甚至可以送人,但绝不能被卖掉!” 【“放心吧。” 【林天宇看着主持人以百万高价卖出最后一批他炼制的丹药、那欣喜若狂的样子,却是翘首盼着那最后一件宝物的登场,不由得捏紧了拳头, 【“我一定会让它物归原主的。” 【小金龙对林天宇的回答似乎颇为满意,拍动的尾巴终于消停了下来。不过很快,它眼珠子一转,又问道: 【“不过话说回来,你当初不是感应到了火灵神鼎里那枚缺失宝珠的气息,决定亲自参加这次拍卖,这才侥幸获得了悟道碑的消息的吗?可这拍卖场上,似乎没有什么法宝珠子啊?难不成,你感应错了?” 【“就算是我感应错了,火灵神鼎的反应却不会出错。或许……并非是拍卖的物件,而是这里的某人随身携带的法宝。” 【林天宇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但现在人太多了,我也不能确定,那宝珠究竟在谁身上。” 【“这还不简单?拍卖会一结束,你把意念放出来一扫,挨个找过去,保管能找到那人头上。在场的就没几个是你打不过的,直接抢过来不就得了!” 【小金龙尾巴一竖,似乎很是兴奋。 【“那也不妥。就算找到了人,也应该先和对方谈生意。毕竟现在是别人的东西,总不能白拿人家的。不过……若是讲不通,那也只好不客气了。” 【林天宇抬起头来,看向台上, 【“好了,你再忍耐一下,马上就是悟道碑马上就要出来了。一会儿不管喊多高的价,我都一定要拿下它!”】 (出自《都市医神》第123章-拍卖会) …… 【申奥终于成功啦:拜托,男主谈不拢就抢和神龙兄弟不谈就抢,除了表面客气两下,本质上根本没区别吧!正常人谁会听了你要买就一定卖给你啊!强买强卖啊这是!】 【我真的没有推荐票了:认真一想好像确实是这样……不过好歹是先礼后兵,这大概就是“主角”的格局吧。】 【吃饭第一名:这和那个,先捅对方一刀然后替对方报警,再夸自己“格局大”的“格局”,是一个格局吧!?】 【申奥终于成功啦:这种类型的男主,真是基本上没几个好东西。有些角色,你要是骂他三观不正,还会有书粉跳出来笑话你:“这年头文艺作品还在评论三观?”好吧,作品本身确实没什么可评价三观正不正的,但是作者写这么个玩意儿讨好读者,读者还真就被这么个玩意儿爽到了,这些读者的三观我还是可以评价评价的^_^】 【我真的没有推荐票了:……申奥你最近是不是被人怼惨了啊喂】 【都是兄弟我怎么会鸽你:嗐,有些人就是这样,只要自己爽到,就不顾社会意义和后果。被你一戳反驳不了的痛处,就跟扒了皮似的,当然气得一下子跳起来咯?这个主角的人设只能说不是罪大恶极,遵纪守法都很勉强,更不要说做个好人了。申奥你这就气可就早了,一会儿主角要是没拍到宝贝,说不定理直气壮的杀人夺宝就来了;要是拍到的宝贝,必有炮灰来抢,那么理直气壮的杀人防卫就来了。黑市嘛,有这种地方的都市文,对主角的人品真的不要期望太高。】 【都是兄弟我怎么会鸽你:不过作者应该也不会那么傻,真这样安排剧情人设就真的崩了。大概率会安排得主角讲不通道理反而被算计、忍无可忍之下打倒对方、把对方的宝物拿走作为“补偿”之类的,给人一种“事出有因”、“无可奈何”的感觉吧。】 【申奥终于成功啦;或许吧。反正我很不爽这种人设就是了。还不如一开始就摆明了说自己是带恶人,装模作样的可真没意思。】 【我真的没有推荐票了:不过,我觉得“查无此人”的脾气是真的好……要我辛苦写的作品被人这么说,我肯定受不了】 【吃饭第一名:我都觉得这是个机器人在发文了!真的一点火气都没有诶!搞得我现在都不是很好意思直接在评论区吐槽了呢!】 “你们也知道你们有时候说得真的很过分啊,明明我还没告诉过你们这是作者同意了的……要真遇到脾气差的作者,你们早就被挂在人家blog首页被骂成筛子了好吗?” 钱如峰挠了挠头,长叹出一口气。 他再次打开手机上登陆着“不谈感情,伤钱”账号的某个聊天界面,最新的一条发送消息是: 【您好,我最近正在看您写的《都市医神》这部作品,已经读到123章。我对您作品中各方势力关系架构非常感兴趣,觉得您写得十分详实真切,希望向您请教如何构建一个真实完整的社会体系,望您不吝赐教。】 而在这条消息之上,还有他发出去的几十条请求探讨或者询问写作方法和技巧的对话框,甚至还有一些【在吗】之类试探的发言。 但无一例外,它们都没有得到回复。 钱如峰手指滑动,终于滑到了界面的最顶部。那是他发的第一条消息: 【不好意思,我的朋友在您的评论区一时激动,没有把控好分寸,可能发了一些冒犯您和您作品的话。我已经提醒过他们了。如有需要,我会让他们注意删除的。】 而在这个对话框下,则是【查无此人】给他的唯一一条回复: 【没关系,我不介意评论的倾向,任何回复对我都有帮助。请务必继续在评论区进行评论,多多益善,非常欢迎。不过,请不要告诉其他人我的这条消息,我还想保持一点神秘感。】 仅此一条。 想保持神秘感?会有这样的想法,或许【查无此人】只是个写作爱好者,本来也不图什么订阅量和知名度。能遇上他们这些“无聊”的人来作品里“团建”吐槽,说不定反而让对方觉得很有趣? 否则他还真是对这种过分“宽容”的态度无法理解啊…… 不过倘若果真如此,他还真是有些羡慕对方的心态和处境。 他切换界面,看了一眼这个月的入账,忍不住叹了口气。 和上个月相比,订阅量又下降了。也难怪责编最近对他都没有好脸色。 从入行开始,他写的就都是玄幻类的小说,可如今也渐渐陷入瓶颈,成绩一度下滑。为了突破自己,他决定在新作品里尝试新的风格,进军都市文。 然而,似乎大概是他对这种架空的都市体系一筹莫展,只能照搬玄幻文里的经验,以至于小说世界的势力架构和力量体系而显得过于脱节现代都市,男主的性格也和社会背景格格不入,被不少读者嘲笑是“披着都市皮的玄幻文”,收藏量简直一塌糊涂,至今也没能上架。 相比之下,虽然【查无此人】的这本《都市医神》放到现在来看也是槽点多多,注定要无人问津,可好歹人家也“辉煌”过一段日子,算得上他的“前辈”了。而且看作者以往的态度…钱如峰觉得,这位或许是他列表里唯一愿意就这类问题回复他的人了。 他好惨。所以说每次吐槽小队里这些小混蛋笑【查无此人】写得好烂的时候,钱如峰都感觉自己非常扎心。 不过话说回来,他是怎么拿到这个作者的qq号的?他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了? 再去搜索这个号码的时候,甚至找不到这个人,以至于他也没办法把对方推荐给其他小组成员…… 不过感觉这次被回复也是希望渺茫啊。 叮咚—— 手机上方弹出了群聊消息框。 【吃饭第一名:话说话说,难道是我记错了吗?我记得之前看到的片段里,拍卖场上有一样法珠,恰好是火灵神鼎的宝珠吧?还描写了上面覆满了诡异的咒文,但实际上是一副可以实现量产的基础丹方?但是我刚刚刷新之后,关于宝珠的描述消失了诶?】 钱如峰点开对话框,看完了饭桶儿发的这条消息,也回忆了一下。似乎的确……之前是有这一段描写的来着? 不过后来的剧情直接从丹药竞价转入了拍卖会高潮的悟道碑拍卖,以至于他一时忘记了作者还埋过这样一个伏笔。 【都是兄弟我怎么会鸽你:大概是写着写着就忘了吧。想起来之后也不方便再添加一大段剧情了,只好把之前少部分描述删除,等待拍卖会结束之后再给主角安排得到宝珠的机会呗。】 【干啥啥不行:前面说主角这次来黑市就是感应到了宝珠存在,估计一会儿拍卖会结束,主角拿着悟道碑半路被人劫杀,然后反杀对方得到的战利品里会有吧。】 【都是兄弟我怎么会鸽你:好家伙,我直接好家伙。行哥,深得我真传啊!十有八九就是这么个发展了。】 【申奥终于成功啦:嚯,大佬鸽你可要点脸啊喂!】 刚改的…说明作者在线?那他究竟是没看到自己的消息,还是压根不想回复自己呢? 钱如峰捏了捏太阳穴,看到无奈和焦虑。 【南博图在《都市医神》中回复了您的评论。请点击查看…】 “啊…这个id好像是…哦,作者小号!” 钱如峰一下子精神起来。 毕竟虽然大佬鸽戏很多,但总不会真的有人相信,评论区这个顶着书中反派名字乱窜、根据和他们的对话改变故事剧情的家伙,真的是书里的同名人物吧!肯定是作者和他们玩metagame啊! 他马上打开了回复。 【不好意思,请问有人有总结这本小说中的各方势力成分、力量对比、关系网络吗?感觉很有趣,正在做研究,求讨论。】 钱如峰激动:果然!作者看到了我的消息!只不过他想继续玩角色扮演,所以用了【南博图】这个好间接和我讨论这个问题! 既然是求教别人,他自然也是做过功课的。于是他二话不说,把自己总结的势力网络图传了上去。 …… “哇哦,这波收获比我想象中还要大诶。我现在知道为什么你们这种人会被戏称为‘送财童子’了……人如其名,人如其名~不过话说回来,我居然有一天也能享受到这主角剧情的待遇……感觉很不错诶!” 夏铭的眼皮抖了两下。 被人摁着后背压在地上的黑帮大佬竖起另一只没被踩在地上的手,比了个国际不友好手势,破口大骂道: “xx他妈你个xxx的xx——噗!” 这是他还没骂完,又被人戳肺岔气的声音。 “嘴巴干净点好不好,你这骂的搁网上都要被和谐的程度,实在有辱斯文啊……都是成年人了,大家克制克制情绪不好吗?” 压在他身上的人声音慢条斯理,和周围激烈打斗的痕迹格格不入。 夏铭磨了磨自己的牙。 “我特么&*#&%#*(%*#@&^¥%*$%#:&_……痛痛痛痛——草!没想到栽在你个毛头小子手里!要杀要剐随便,休想折辱我!!” “唉,不就是踩你几脚嘛,这算什么折辱。比起你这看我的保镖弱小可怜,一上来就想要杀人夺宝,我觉得我只是稍微正当防卫一下嘛。既然是正当防卫,怎么能杀人呢?呃……等等,不过黑市的规矩好像不太一样?不好意思我问一下……” 夏铭看到对方似乎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呆头呆脑地转过来,看向他, “那个谁?一般遇到这种情况,你们都是怎么处理的?我不太了解……洗劫一空后揍一顿丢出去?还是找个由头送警察?或者有地牢搞私刑什么的……啊啊啊,发生的这些事也太冲击我三观了吧!这特么不是个法治社会吗!我怎么成天遇到这种违法乱纪的事儿!” 夏铭看着说着说着就变成一脸生无可恋的凌耀,又看着他左脚踩在黑帮老大右手手腕上,右腿用膝盖跪压着对方的肩膀,左手反剪住对方的左手,右手翻转着从对方手里夺过来的匕首……那游刃有余的模样,实在不好意思问:你特么哪里像是被冲击了三观的样子,你小子明明熟练得很! 被冲击了三观的应该是他才对! 当时,悟道碑的竞价超出南家这次的预算,夏铭才渐渐冷静下来,意识到自己把保护对象撇在一边是多么危险的事情。 他本来想直接去找凌耀,却被拍卖场的人拦着先清点合验商品,只能匆匆完成任务,一路询问那位不合时宜到处乱窜的少爷究竟跑到了哪里。 如果人还在会场内倒还好,倘若出了会场……以凌耀这狗大户、傻蛋富二代的形象,分分钟被人打劫绑架! 结果?结果冲出去被人打劫的不是凌耀,而是他。 在打斗过程中,凌耀循着声跑过来了。他下意识喊着让凌耀快跑,结果被黑帮老大认定凌耀会是威胁他的好人质,撸着袖子亲自要去抓人。 然后?然后黑帮老大变成了人质。 夏铭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这发展不对劲啊?! 191 我的保镖看起来需要我的保护 夏铭正纠结着怎么应对眼前这个诡异的场景,便听见转角出传来了一片忙乱的脚步声,还有一个熟悉的声音: “哎哟,哎哟您跑慢点啊!您怎么跑那么快的?这里到处都很危险的……我嘞个草!啥情况?” 果然,张志博刚从拐角露头,立刻被眼前的画面吓得爆了个粗口。 还没等凌耀回头,便听见那黑帮老大仰着头吼道: “草!装什么装!都是道上的,还报警!?恶心谁呢!你要是真有那好心,给老子起开!!” “不是,等下……且不说你这都被人刀架着了还那么横,合着你们心目中的’要杀要剐’还真就是字面意义上的啊!?” 凌耀嘶了两口气,眼珠子瞪得老大, “难道其他人私底下也都这么处理?都没人管管?” 虽然他现在是知道,这个世界的“法制”程度相当堪忧了。可毕竟大家明面上还维持着和平安稳的样子。这说明暴力机关限制了这些血腥暴力的出现,至少让他们不会直接影响到普通人的生活。 可要是遇到点抢劫斗殴的都按这“处理”方法,尸体怕是都要堆到城门口去了,怎么可能不影响普通人! “……隔壁市好像更……混乱一些。我们一般会拷问之后带着证据移交给特殊部队,死活不论。” 夏铭一面回着凌耀,一面终于有工夫腾出手来打电话, “对。就是拍卖场附近。被云城道上的人截了。他们大概有十来个人,现在被压在我…们手里。不,没有受伤。呃……这个一时半会说不清,你们马上带人到现场就知道了……不过还是尽快过来,如果不是领头的这个真没脑子,就是云城的人带着需要对外封口的任务来的。” 凌耀看着夏铭那忍不住连连抬头瞥他又想要回避视线的尴尬架势,无奈地怂了怂肩。反正他也就捉住了一个“老大”而已,表现得再熟练也只有夏铭看见,到时候随便糊弄过去就好了。 他比较烦恼的是,在这里撞上夏铭,一会儿他怎么找“主角”“接头”“做黄牛生意”啊.jpg 不过,夏铭短短几句话,也有不少值得挖掘的信息。比如……国家暴力机关的运转情况: “力量很强,足矣震慑各方势力,但是人手有限,对大多数不动摇根基、突破底线的暴力事件,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也难怪会眼馋主角的外挂能力了,还停留在高手有一个赚一个的思维模式里啊……” 但这也给了他机会。就像他之前设想的那样,如果他能把主角的外挂普及出去,哪怕只有皮毛,也意味着暴力机关能够掌握一支人数庞大的执法力量,足够这些人心动了。 他右手腕子一转,匕首柄朝下,再自然不过在这位“黑帮老大”后颈上一敲——似乎也没多用力,刚刚还扑腾来扑腾去的这位大哥就瞬间昏了过去,看得旁边张志博当即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凌耀有所感地转过去,“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我可是学医的,才敢这么干。你们这些没练过的可别学,一个弄不好,很容易出人命的。” 张志博:我那是想学的表情吗?我那是怕你也给我整一套的表情啊! 见这位大哥晕了,凌耀满意地点了点头,一屁股坐在人家背上,掏出了自己的手机,埋头就开始发短信: 【from:南博图】 【to:不谈感情,伤钱】 【不好意思,请问有人有总结这本小说中的各方势力成分、力量对比、关系网络吗?感觉很有趣,正在做研究,求讨论。】 自己这边摸不到这个“特殊部队”的线索,用短信找吐槽役问问说不定就有呢?直接把人家祖宗十八代扒出来都时候机会的!嘿嘿……看,他现在装读者已经如此娴熟!给自己一个好评! 他选择把消息发给了最靠谱的这位“钱哥”,就是怕其他人嘻嘻哈哈把这件事混过去。不过这也带来了一个问题——这位正经人好像没有秒回消息的习惯… 趁着这个空档,他托着下巴思索了一阵,又点击键盘发了一条短信。 当然,这一条并不是发给吐槽役,而是发给余辉生的: 【老师。我忽然有个想研究的大课题,想转学硕,您看可以吗?】 三分钟后。 滴铃铃铃—— 凌耀接起了电话。 哔——— 手机炸音了。凌耀被吓得瞬间把电话拿远。 然而就算他没开免提,电话那头震耳欲聋的声音依然从话筒里冲了出来: “小王八蛋!你这都快毕业了!都已经实习了!跟我说想转学硕做课题实验?!你他妈是不是几天没打,皮痒痒了?!” 凌耀呲牙咧嘴地好一顿嘟囔,只能听清一句话漏进了电话那头: “我很认真的啊……我晚上把这几天整理的开题报告给你发过去再说嘛……” “开题报告都写好了?!好,很好!你给我等着!我,丰城是吧?你给我等着!!我马上过去打死你个小王八蛋!!” 凌耀:?哦豁。完蛋。 他刚才为什么想不开,要在这个节骨眼上给老师发这个消息啊!!虽然这是迟早要告诉导师的事,但他怎么会知道余辉生反应那么激烈! 他并不想在主角装逼的这个高发期接待余辉生好吗!而且指不定就给余辉生整成反派了啊!! 凌耀这边心情复杂地要命,忽然听见一个战战兢兢的声音从张志博身后传来: “南……南先生,这是……我……” 哦,他忘了,他刚刚路上勾搭的吴景隆——吴子凡他爹,还丢在张志博那里呢。他本来是让张志博和这位原地守着的,没想到张志博好奇过重自己跟了过来,顺带着把吴景隆也给带上了。 说起来那可真是机缘巧合,让那时候他在临走前遇见了和人交涉失败的吴景隆。也不知道是图啥,吴景隆央着拍卖场的人通融一下,让他近距离看一眼今天压轴的那个悟道碑,他可以拿吴氏传承的孤本医书来换这个机会。 而且这个“看一眼”还真就是“看一眼”而已,他并没有从中参悟什么的意思,似乎只是想确认些什么。不过他这个请求在拍卖场一方看来依然“无礼”,非常不耐烦地拒绝了他。 照理来说这么个机会,非常之套路,必定是留给“主角”的——趁机施恩图报也好,趁机羞辱对方也罢,都很有操作空间。 没想到啊没想到,给他凌耀截了胡。 当然就算他截胡成功,他也没机会想主角一样操作——毕竟悟道碑不在他手上,他也没打算得罪吴家人。不过俗话说得好嘛,从主角手里抢的东西,没用处也能收获快乐嘛!什么?没这句俗话?那没事了… 咳呃!不过话说回来,人家也好歹是小学弟的爹,该搭把手还是要的。 也不知道这位大爷怎么想的,孤家寡人一个也敢揣着医书本儿跑到黑市来,还直接和拍卖场的工作人员闹僵了——估计这位能保住东西全靠拍卖场为了利益给他撑腰,现在拍卖场的人一翻脸,旁边不少人看着他的眼睛都快绿了,也不知道吴景隆注意到没有。 不过看起来吴景隆是没注意到这一点。他的脸上只有无法完成心愿的焦虑和失望,以及寻求他法的筹谋,压根没注意到周遭氛围的变化。 于是凌耀上去打了个岔,很自然地把工作人员的注意力引到了自己身上,再“忽然发现”旁边这个“竟然是个熟人,缘分啊!”,然后把人给顺路带走了。 其实本来凌耀自己也是个容易被抢的傻少爷狗大户人设,不过他手上的vip黑卡实在过于耀眼,以至于那个工作人员态度瞬间360度…不是,转过头了啊不好意思,540度大旋转,就差没来个点头哈腰再请回楼上,终于让旁边那些起了贼心的无名小辈们收了不该有的心思。 当然,凌耀这点身份镇不住真正有实力的人。不过这些人倒也看不上吴景隆手里的东西,这会儿他倒也不必为此忧虑。 吴景隆本来还有些懵头懵脑,不知道为啥凌耀这就把他一起拐走了,后来回过神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处境不可谓不危险,这心里一会儿上一会儿下的,最后才长长呼出一口气。 不过新的疑问也在心中升起:吴氏医馆曾盛极一时,现在也游走在各大世家之中,颇有些人脉和探听消息的渠道,当然知道这位南家半路认回来的孩子在南家是什么地位。可是这现在看起来……? 这倒让他有些把握不住,吴子凡和这种人做朋友到底是好是坏了。 凌耀知道对方此刻对自己起戒心才是正常的反应,更没有不识趣地追问对方来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只说了一句话,便正戳在吴景隆最关心的问题上: “放心。今天这样的事,我是不会告诉小学弟的。” 不是今天的事,而是今天这样的事。凌耀见过那么形形色色的人,自然能看出来这位吴老爹分明是知道些什么,却不愿意把吴子凡牵扯进来。 呃,虽然这种操作在套路上说一般都是事与愿违……不过说不定就反套路了呢? 总之就是,吴景隆看起来对这个回应很满意,连道谢的时候都多了几分真诚,还主动提出以后能帮凌耀的地方吴氏医馆可以提供帮助,听得凌耀都要偷偷抹泪: 尼玛,别人家的老父亲啊!!人比人气死人啊!! 总之就是,他准备顺路把吴景隆一起带出去。谁想到他没遇上麻烦,夏铭先遇上了。 看到吴景隆一脸受到惊吓的样子,凌耀忍不住扶额叹气:他的形象哇……是不是从名牌学校毕业的大学生到不受重视的富家小少爷,现在终于要进化到比黑帮老大还狠的道上人物了吗? “没事,一点小意外。一会儿南家会有人来护送,就不会有这样的意外发生了。” 凌耀摇了摇头,目光冷冷扫过没听自己指示的张志博,转头看向夏铭, “这位是吴氏医馆的大夫,就先交给你了。我还有点事儿,先走了。” 他得去找主角撞大运啊! 夏铭对凌耀的再度“突发奇想”炸晕了,当即表示抗议: “你现在也看到了!这附近很危险!就算是我在也不一定能保护好你,更别说你一个人……” “一个人不就不用考虑保护拖后腿的了吗?” 凌耀挑了挑眉,手指在他和夏铭之间一比划, “如果考虑只考虑我的话,怎么看都安全极了。但如果考虑到你,还的确让人有点不放心……” “开什么玩笑!你顶多算是身手好,可这些人都是炼气者!你刚刚也就是运气好,没遇上他们动真格罢了!” 夏铭的脸顿时涨成猪肝色。问题是刚刚还真就是凌耀跑出来才给他解了围,不然还指不定他要打多久,搞得他很多劝阻的话都没法说,这跟谁说理去? “可是不带你的话,他们也的确更容易麻痹大意嘞?真麻烦啊……总之,你就在这里守着这些个好了。” 凌耀掏了掏耳朵,渐渐有些不耐烦起来。他站起来,转过身,扒住张志博的肩膀: “不过你得跟我走一趟。我说小老板啊,我不是都暗示过你那么多次,不要动那些小心思吗?按照我说的做,慢慢来,总亏不了你的。你总想着那些花里胡哨的小手段,打探别人的情报消息,多伤和气啊,啊?” 张志博抖了抖面皮,觍着脸尴尬笑道: “呃,小人愚钝,听不懂您的意思哇……我这诚心诚意可是日月可鉴……” 凌耀用着劲儿把对方掰转过来,推了推他的后背: “对对对,这话我可都听腻了。我多信任张老板呐?所以说,您看,这不是还得您和我走一趟吗?” 张志博:(q皿q)遇上硬茬子了啊!当我听不出来你这是想把怀疑的目标压在自己身边看着的意思吗! 不过话说回来,这到底是谁在保护谁啊? 夏铭似乎囿于看守这些袭击者,到底没敢跟上来。张志博最后瞥了一眼夏铭,又抬头看了一眼凌耀,忍不住心里叹了口气。 不过也好,至少这位看起来不是爱打打杀杀的人,最坏的情况,他也还能拿利益和对方做交换。 嘀嘀嘀—— 凌耀的手机似乎收到了新的短信。 “果然高效,早知道再早点问他们就好了,知道得相当详细嘛。” 张志博听见凌耀嘟囔道。 “让我看看现在他在哪里……嚯,果然被人打劫然后反杀了啊。 “呃等下,原来那是那个小鬼搞出来的…回头再问问细节好了。” 诸如此类的自言自语,听得张志博胆战心惊。仿佛身后这个人不仅自身极具实力,背后更是有着庞大的情报队伍为其做支撑。 凌耀不能惹的程度又上升了.jpg 在一段看似漫无目的的行走之后,凌耀似乎终于想起了他: “对了,普通人也可以和法宝珠结契吧?把方法教我一下。” “啊…对对对。不用真气炼化的话,直接滴血上去就可以了。不过这种契约很浅薄,只是更容易感悟法则罢了,被炼气者遇到,很简单就能破除。不过破除的时候也没什么副作用。总之就是,没什么大用,真说起来还挺浪费……呃,当我没说。” 张志博这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凌耀吧唧一下划开手指,把血滴到珠子上去了。 看着张志博呆滞的表情,凌耀却是眯着眼笑了笑: “只要证明这是完全属于我的东西,就是最大的用处。” 这钱货两讫得来的东西,还能不是你的?这是什么有钱人的玩法? 张志博一头雾水。 但他还是问道: “那…现在?不走了吗?” “不走了。就在这里。” 凌耀转了转快速吸收血液的法宝珠,感受着宝珠上微弱但玄妙的道韵, “反正总有冤大头自己送上门的。” ==作者碎碎念== 港真,不要试图模仿用手刀劈人!真的很容易把人家搞嗝屁的!就算只是昏迷,昏迷久了也可能说走就走Σ(|||▽|||) 192一百万换五千万 【“这回应该没有人再打什么歪主意了吧?” 林天宇甩了甩手腕,用有些烦厌的目光看向刚刚被他倒在地上的黑衣人, “这已经是第五波了。试探也该有个度吧?” “看不出来是哪方势力。身上没留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看起来和前面几波不是一起的。” 小金龙在几个躺倒的人身上来回窜跳,用它的小爪子翻来找去,扒拉下来不少东西, “嘿嘿,这几个身上的宝贝还不少嘛。那本尊可就笑纳了。” 林天宇瞥了它一眼。 “喂。干嘛!既然他们敢来抢,总该有被人反抢的觉悟吧?再说了,刚刚那架势,说是来杀人夺宝的我都信。要放在以前,这种不怀好意的家伙早就被我杀人灭口了。现在我脾气可好多了,打一顿,捞点补偿就算了。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你什么还盯着我干嘛!这些我可是一个子儿都不会分给你的!” “算了。这种拿了就拿了吧。遇到别的情况,你还是收敛点。也不是什么都能拿的。” 林天宇摇了摇头,转而看向他处, “不过话说回来,小海怎么还没出现?不是说好了今天碰面吗?” “担心那个小鬼?还不如担心担心你的神器吧!” 小金龙见林天宇不再关注它搜刮宝物的事,马上顺坡下,转到这个新话题里来, “难道你还打算继续在这里守株待兔?再不行动起来,以后可未必能再碰上这个机会了。” 林天宇似乎有些犹豫。但就在这时,他怀中缩小的神鼎忽然开始颤动起来。 见林天宇神色有异,小金龙也变得严肃起来: “怎么?有新反应了?” 林天宇却不回答,而是缓缓闭上了眼睛,将意识投在神鼎,感受着神鼎因为共鸣而传出的涟漪。 吸气。呼气。吸气……呼气…… 肺部起伏的频率一点点下降,而涟漪的声音却越来越清晰。他的眼前没有光,但涟漪为他勾勒的道路已经在眼前铺开。 而在道路的尽头,一道璀璨的光芒忽然亮起。 他猛然睁开眼。 “在这里!” 他当即转身跑去。还在摆弄抢来的那些宝物的小金龙也被他的举动吓得一愣,这才匆忙收起宝贝,噌得一下飞窜追了上去。 …… “少爷……前面就到黑市了,我们的人恐怕……” 李嘉恒眯着眼睛,瞥了那人一眼,语气中按耐着不快: “这么多人追着,也能让他逃了?李家难道养着你们吃白饭的?” “属下失职!请二少爷责罚!” 为首的男人立刻单膝跪了下来,把头压得愈低。后面的几个黑衣人也纷纷跪在地上。 “行了。我也不过是李家养的闲人。要责罚,也轮不少我。你自己好好想想,怎么和家主,还有我那个废物大哥交差吧。那个白痴在黑市吃了别人的亏,带着人赶回去救场的时候又差点被我那个好弟弟炸得不能人道。现在那个私生子逃了,你觉得他会轻飘飘放过你们?嗤……” 为首的男人似乎颤抖了一下,但终归没有说些什么。 虽然他们已经把袭击李家车队、又差点成功暗杀李嘉赫的那个私生子打成重伤,就算对方没有重伤而亡,下半辈子也注定是个残废——可就像李嘉恒说的,他们那个脾性暴戾、阴晴不定的大少爷,绝不会满足于这样的结果。 “行了。黑市也的确不是李家想进去杀人就进去杀人的。派几个人潜进去,看看能不能追踪上对方就是了。他总不能一辈子躲在黑市里吧?找个机会把人做掉就是了。” 李嘉恒撇了撇嘴,转头开始自说自话起来, “李海波……哈,私生子居然都那么大了。我那个便宜爹可真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子,尽会给家里添乱子。他以为自己今天能坐在这个位置上,靠的是谁?万一我妈知道了,一怒之下拉着王氏撤资,他们打算找谁补上那些窟窿?呵……” 为首的男人似乎也习惯了李嘉恒的这些“不敬”的自言自语。他立刻吩咐下属潜入黑市,而后恭恭敬敬地等候对方发号施令。 而李嘉恒终于从思绪中脱离出来,对他摆了摆手: “行了,走吧。不是有句话叫什么……丑媳妇也得见公婆,吗?再这么待下去也没意义,回去复命吧。” …… 林天宇跟随神器的指引,在光亮的尽头看到了两个人的身影。 “丹丹丹丹……丹师?!” 其中一个带着圆框眼睛的中年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 而另一个人则是带着墨镜的青年。对方把眼镜腿向下一拉,蹙起眉头看向他: “……你是谁?看起来……是来找我的?” “不是,你刚刚不是见过吗!这就是刚刚那位丹师……” 中年人一副见了鬼的表情,但声音很快降了下来。 “好吧。看起来您的确是刚刚那位大师。不过,这样就更奇怪了。怎么想,我也不是会和丹师大人牵扯上什么关系的人吧?” 林天宇打量着眼前这个人。 高定墨镜。高奢品牌的风衣、裤装和皮鞋。不协调但很显金贵的宝石袖扣。 神情有些警惕,但在黑市这种地界又显得警惕不足;面上有贪婪和试探,但又显得过于不加掩饰。 没多少头脑的有钱人家小少爷,爱显摆,贪便宜,试图拿什么证明自己,但能力有限,不过多少有点自知之明,也懂得如何看人下菜。林天宇一眼就能看出对方是怎样的人。 是能被利益收买的人。 “您不必妄自菲薄。我并非无缘无故来找您的。虽然您已经认出我,但还是让我做个自我介绍吧。我确实是刚刚出现在拍卖场的那位’丹师’,本名……暂不方便透露。这次前来,是想同阁下做一笔交易。如果阁下听完交易的条件,对我仍有疑问之处,我有问必答,且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出自《都市医神》第131章-火灵神鼎,完整形态!) 好一个有问必答、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说得可真好听。 反正胡编乱造也是答,胡说八道也是言,胡言乱语也算尽……搞得你这八张皮的,真会对“陌生人”说实话一样。要不是老子手握剧本,谁特么知道你说的三到底真是三还是二甚至是一啊。 凌耀心里猛翻了个白眼,脸上也差点绷不住表情,只得把墨镜拉了下来,装作一副稍微有点感兴趣、但又不想表现得太在乎的样子: “好吧。你先说说看好了。” 大概是没第一时间就把自己当成假想敌,林天宇表现出了自凌耀见他以来最礼貌客气的态度,甚至流露出几分讨好的情绪,拿出了丰厚的回报,想要把法珠交易过来。 这让凌耀不禁想,原来你小子也是会好好说人话的嘛。怎么正常见到老子就非一点即炸呢?难道这是主角遇到反派后的化学效应? 呃……不对啊。那不也应该是我这个“反派”先“炸”吗? 其实林天宇提出来的交易条件不可谓不丰厚——一组丹药,各类俱全;还附送玉牌一块,将来可以无条件找清幽谷传人免费看诊一次。 尤其是对林天宇这个扣巴鬼来说,让他免费看诊一次,比什么丹药都要更难得、更稀有。 这个交易对凌耀来说,实在是赚大了。毕竟这法宝珠子什么价钱买的,拍卖场上一瓶丹药什么价钱卖的,他俩都心知肚明。 看张志博的表现就知道,哪怕他和一般人一样,根本就没听过那劳什子的清幽谷,只听到前半句也已经开始流口水了。 怪不得世界上有人冒着违法风险也要当黄牛啊……何况他这不违法的。 但必要的拿乔装相还是要做的: “咳咳……好吧,我确实有点心动。不过嘛……这法珠,我拿到手的时候,就已经结契了。现在转交给你,该不会给我留什么副作用、后遗症吧?那可不行啊。” 张志博当场震惊:尼玛你和宝珠结契就是为了在这儿讨价还价的啊!! 林天宇大概也没想到他作为一个“普通人”,拿到宝珠后就直接结了契。虽然说这种结契并不难解,对契约者也没多大伤害,但是头疼脑热个一两天还是要的。他这回是和人家好好谈交易,人家也没有什么不配合的地方,他总不能腆着脸告诉人家一点副作用都没有、骗人家做这笔买卖吧? 可是这家伙看起来……还真就有可能为了那点头疼脑热而拒绝自己。 就在林天宇有些为难之际,凌耀话头一转,忽然问道: “话说回来,我没记错的话,拍卖场最后拍的那件宝贝,那个什么……悟道碑?是你买走的吧?”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用一种类似于“你在想屁吃”的表情转脸看向他。 凌耀耸了耸肩: “嘿,嘿,别把我想得那么贪婪好吗?我还是知道分寸的,怎么可能狮子大开口找你要这么贵重的东西?我只是,嗯……想看看被卖到上亿的好东西到底长什么样。 “你也知道的,拍卖场为了把那玩意儿拍出高价,非一张细节点的照片都不肯放出来。我搁那远看,也不过就是看个石头而已,能看出什么东西来?” 他一面说,一面用手夸张地比划着, “本来没看到就没看到吧。可是后来我在拍卖场外面遇到了个人,就为了看那玩意儿一眼,愣是在那里求了工作人员快一个小时。这不把我好奇心给带起来了?既然还能有机会让我看到东西的正主,那我可不得想法子让你给我看几下?最好能让我拍张合照,回去给它挂起来,气死家里那些老东西。 “我也知道我这玩意儿不值那么多钱。不过这不赶巧你急缺吗?我多讨这么个便宜,也不算过分吧?” 张志博在旁边疯狂擦汗。虽然在林天宇看来,他是为凌耀敢在“丹师”面前提要求的胆大行为而汗颜,但实际上他是——大哥,大哥你可真能演,我要是不知道你老底我都要信了…… 林天宇愣了一愣,点了点头。 反正这悟道碑上的东西又不是别人看两眼就能跑掉的。既然只是交易,又不是被人抢走,就算对方从中感悟到什么,那也是对方的机缘,他也不是很介意。更何况眼前这位怎么看也不是有这种运道的人。 让他在意的是…… “你在拍卖场外面遇到的那个人,你认识他吗?他现在在哪里?” 凌耀一挑眉头,语气中多了几分夸张的得意: “这不赶巧吗?我刚刚还又遇着他了。他好像差点被人打劫了,我才让保镖去救他来着。那家伙有点面熟,好像的确在哪里还见过……啊,好像是姓吴的医生?怎么,你想见他?” 林天宇的脸上闪过一瞬间复杂的神色,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对。你提的条件我答应了。不过我想先见见他,以决定是不是也让他一起观摩悟道碑。” “切……行吧行吧。反正他也不是我们那个圈的,不影响我出去说。” 凌耀尽力扮好一个想要通过和悟道碑合影以出去炫耀显摆的富家少爷,故意装作不情不愿的样子,倒是彻底打消了林天宇的顾虑。 虽然他本来只是想骗一个拍照的机会,不过既然林天宇愿意主动让吴景隆看一眼悟道碑,反而让他省事儿了。 当凌耀领着林天宇再次回到夏铭眼前的时候,夏铭还在急迫地看着消息和时间,生怕在护卫队其他人还没赶来的这段时间里,凌耀在外头又惹出什么事儿来。见凌耀平安回来,他倒是真情实感地松了口气。不过很快,看到林天宇——实际上在他眼中应该是“丹师”后,他的心又提了起来。 不等他问些什么,凌耀大手一挥,指着刚刚被自己k.o.的黑帮大佬说道: “喏。刚刚打劫的,已经被制服了。没骗你吧?” 他这话倒是真的一点骗都没有。可惜林天宇不知道对方打劫的对象是夏铭,而出手制服的人这是凌耀,只以为果真是有人打劫了吴景隆,被凌耀的人给救了。 而吴景隆坐在一旁休息,见凌耀回来,还带了个人,连忙站了起来。 “就是他咯?你要跟他说啥就说呗。反正到时候能让我拍照就行。哦,你之前是不是还说了有什么丹药?别忘了啊。” 说着,凌耀还把法宝珠拿出来晃了晃,以证明自己不会食言。 吴景隆一头雾水地被林天宇抓去单独谈话了,而夏铭这时候才凑过来,问道: “你这……什么情况?那是丹师?拍什么照?什么丹药?” “你问题怎么那么多。我谈生意,用得着向你汇报吗?” 凌耀满脸嫌弃地拿手戳了戳夏铭的额头, “你等着一会儿跟我看一眼悟道碑就是了。” “但是那可是……等等,看什么?” 夏铭甚至没来得及质问凌耀为什么一点也不讲礼貌就往他额头上戳,瞬间变了脸色。 凌耀眯着眼睛,像是一只刚刚偷腥成功、得意洋洋的猫: “你爷爷我呀,讨了个买卖,花一百万买了五千万的丹药,还能带你看一眼—— “悟—— “道—— “碑~” ==创作小花絮== 还记得李海波是谁吗?对,就主角在黑市收的那个跑腿小弟。其实一开始真没给他设定太多,忽然发现世家里好像写了个姓李的。ok,就你了。(好随便啊喂) 另外这个李嘉恒。嗯,还是有点戏份的。不说了(逃) 再补一句,李嘉赫是之前在黑市赌石场和林天宇battle的那个,李嘉恒是他弟弟,李海波是他们最近才发现的弟弟(他们老爹的私生子)。这俩不是同一个人,我没打错名字qwq。 话说我明明上一个世界的时候发誓不再写这种同一个姓氏、容易混淆的角色了,结果……还是没逃过(瘫倒在地) 193主角阵营真会玩:你方唱罢我登场? 悟道碑。 咔嚓。 是使修炼之人闻风而动、垂涎欲滴、甚至不择手段的圣物。 咔嚓。 是拍卖场上连细节都没有展现,就已经让各方势力为之疯狂、不惜掏空钱包的压轴大件。 咔嚓。 是令吴氏传人想献出孤本看上一眼也求之不得的传承之石。 咔嚓咔嚓 是哪怕已经被高深莫测、身怀绝技的大能“丹师”先生用上亿高价拍得,也让许多人昏了头想要抢夺的稀世珍品。 甚至,即使已有许多惨败先例,也依然有人前仆后继。 悟道碑就是这样的宝物。 但此刻…… “不行不行不行,你倒是好好拍啊!你这个角度根本拍不清后面的字好不好?只拍出我和块石头合影的效果有什么意义啊!重来!” 就像风景区里写着景区名称、被无数游人打卡的人造石碑头一样,被某人几乎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合影留念。 而他夏铭,就是给这位“游客”拍照的摄影师。 去他娘的摄影师啊!这一天下来,别说观摩悟道碑了,他感觉自己修炼到准六品的境界都显如此虚无和幻灭! 观摩悟道碑的机会,来得这么轻松?这么随意?? 他是谁他在哪他在干什么他还要干什么? “诶。你这一脸不情不愿的是什么意思。人家不都说了会给你机会认真看吗?拍个照又耽误不了你几分钟!” 凌耀满脸嫌弃地撇了撇嘴,一把从夏铭手里夺过相机,看了一眼,这才面色稍霁, “行吧行吧。这几张勉强过关了。看你的去吧!真不知道究竟是谁伺候谁呢……” 已经经过那么多事,还有凌耀亲口承认这是自己谈下来的“买卖”,夏铭当然知道凌耀这会儿是在演戏装傻。 可是。可是这装得也太像,太胆大,太气人了! 正常人谁有这勇气如此亵渎圣物!还是在人家主人面前! 相比之下,站在旁边、不明真相的“丹师”倒是一副毫不介意的模样,夏铭都有点钦佩对方的定力了。 “无妨。我既然已经承诺,自然会给每个人都留满足够的时间。” 林天宇此刻确实颇为大度,反倒显得凌耀多了几分无理取闹、暴殄天物。 可其实难道凌耀不眼馋吗?能被林天宇这个点主角看中、拍下,说明这玩意儿正是凌耀苦苦寻求的、和“主角金手指”里内修一脉息息相关的法门。这么个大好机会,以“南博图”那令南国贤都要赞叹和惋惜的天分,别说一个小时,就是能沉下心来观摩几分钟,都能让他受益匪浅。 但他不能啊。且不说他得想法子把悟道碑上的内容转换成日后可以随时查看的资源,他可不想在林天宇面前暴露自己的天赋。 事实上,如果林天宇有所怀疑,顺着张志博这条线,迟早能猜测到今天和他做交易的这个人就是南家的四少爷,南博图。 而当他回想起这一天时,他便会意识到这场交易的起源不过是“南博图”想要骗得资源的精湛演技,也会意识到“南博图”不仅仅是为了炫耀,而是想要学走什么本领反过来对付他——虽然凌耀也不知道他有什么需要对付林天宇的地方就是了。 毕竟他和林天宇之间的“矛盾”在他看来基本上都是林天宇自找的。 可既然林天宇已经对他有所敌视,那么他宁可在林天宇面前扮一个没见过世面却老爱找人抬杠、喜欢贪小便宜还没眼力见的白痴,也不想成为一个有野心有才华的“劲敌”。 他现在虽然是个“反派”,但也不过是在主角在医学线上去“被动遇事”的“炮灰反派”。可要是哪天他掺和进了“剧情”的武力线,还干过“偷师学艺”这档子事,那个就是“主动找事”的“必杀反派”了哇…… “主角”的“劲敌”都是什么走向,“必杀反派”都是什么下场,看看他“上辈子”还不够清楚吗?啧啧啧,那叫一个惨哇…… 总之就是,虽然体会到悟道碑上的道韵后,凌耀感觉自己体内的真气果然开始蠢蠢欲动,但他决不能像夏铭这样,在林天宇面前说突破就突破! “多谢丹师大人慷慨指点。” 夏铭从冥想中脱离时,周身涌动的真气已然达到六品大师的标准。虽然他极力控制表情,凌耀依然能看到对方脸上无法按捺的欣喜。 而林天宇只是点头: “我并未指点你什么,一切都是你自己的机缘。不必谢我。” 看起来颇有超然大师的风范。 不是啊夏铭小兄弟,你这敬畏的态度,这仰慕的神情……该不会哪天南家衰败了,你就借这层交情自己爬到主角阵营里吃香喝辣去了吧! 你要感谢林天宇也行,给我也要一样的待遇啊可恶! 不过想他当年在月曜峰突破,晋升至洞虚境,成为风头无量的天才少年时,也是这般意气风发、难掩喜色,多有些忘乎所以,只记得匆匆向邱天明拜谢,便出门享受各方道喜的风光去了,哪里还记得给凌家那几口子报信感恩啊?所以,倒也是人之常情。 只是他竟然从夏铭身上看到了自己当年的些许影子,凌耀一时竟有些感慨。 原来他曾经还有这样一番面貌;原来离那段日子,已经过去快五十年了。 而和当年相比,现在的他…… 经历了那么多光怪陆离和生死之间,现在的他是否成为了自己想要成为的那种人呢? 不多时,时间已满,吴景隆也站起身来,郑重向林天宇拜了三拜。林天宇这回倒是悉数受了下来。凌耀方才也翻过手机短信,知道两人私下交谈时,林天宇已经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也试探过吴氏传人对清幽谷的感情还剩几分,才会最后做下决定。 虽然吴氏有愧,也已另立门户,不可能再重返清幽谷,但终归是当年清幽谷弟子的后人。既然吴氏传人如此恳切,想要最后看一眼老祖宗在战火年代不幸遗失的宝物,了却一桩心愿,林天宇也愿意给对方一点薄面——只是这拜谢,受得也是理所当然的。 不过让凌耀欣慰的是,吴景隆倒是没把他给忘了,也是相当真诚地对他拱手致礼,甚至想把手里的孤本送凌耀两本。吓得凌耀连着后蹦了三下,赶紧婉拒了对方。 开玩笑,他就是做个顺水人情,怎么可能当着林天宇的面收更重的礼。他还要不要脸了?他还要不要命了! 林天宇难得大方,他自然也不会拖沓。眼见时间已到,不等林天宇开口,凌耀便将那宝珠随手丢给了林天宇,说道: “行吧。我不会解这玩意儿,你自己来吧。钱货两讫,免得夜长梦多。” 林天宇手中把玩着宝珠,似乎在确认宝珠的真假和受损情况,面色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舒展开来。凌耀对此倒是毫无意外——开玩笑,主角好不容易得到的新外挂,怎么可能是残缺…… 咚—— 凌耀忽然感觉自己的脑子像是被重击了一般,整个人眩晕起来,连视野都模糊了一瞬。 “抱歉。解约后你可能会有些不适。但很快就会恢复的。绝对没有后遗症。” 模糊中,他听见林天宇的声音。 “唉……早知道这么难受,就不玩了。” 凌耀的视觉逐渐恢复,头疼也很快消失,只剩下一丝丝的钝痛。他揉着太阳穴,不满地嘟囔着,眼睛看向林天宇手上被真气浸染后开始熠熠生辉的宝珠。 等下,刚刚他买来的时候,这宝珠就长这样吗? 青铜色的法珠刻着繁复而流畅的水纹,红褐色的铁锈昭示着岁月的痕迹。最开始拿到手的时候,他记得这玩意儿并没有显得那么古朴沧桑吧? 比起现在这个仿佛老古董的一样的形态,那个时候的法珠裹着写满梵文的黄色布条,看起来更像是阴郁邪门的诅咒之物。 喂喂喂……布条呢?他头疼出幻觉了? 但凌耀并没有把心中的震惊表现在脸上。因为林天宇看起来对自己的“收获”很是满意,毫无犹豫地将东西收入囊中后,便交出了承诺的那一组丹药,匆匆离去——好像得了什么大便宜,生怕凌耀当场反悔似的。 只要主角没觉得自己坑了他就好。凌耀松了一口气。至于多了或者少了什么东西……回去再研究也不迟。 等到夏铭拿到丹药,意识到自己也该和凌耀道个谢的时候,却似乎已经早已经过了那个时机。本就有几分心高气傲的他对凌耀的想法虽然已经改变,可当下却实在拉不下那个脸说点好话。尴尬的气氛僵持了一阵,频频低头的他终于收到了炼气堂发来的最新消息,这才开口道: “……秦叔他们回来了。我们过去吧。” 自从凌耀从夏铭身上联想到当年的自己,对夏铭的态度就变得更加宽容起来。他点了点头,却是把目光转向了张志博。 张志博方才虽然在场,但鉴于凌耀表现得明显没打算带他,而林天宇又是一切都看凌耀怎么想的架势,愣是没能从悟道碑上捞到多少好处。他这心里实在是有几分悔意——连夏铭这种没情商的臭小子都能得便宜,早知道他不动那些歪心思,说不定也能从这位少爷手上分到一杯羹了。 后悔。后悔哇! 不过他也更加意识到,讨好“南博图”对他而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多点真诚,少点套路,这才是和对方交往的最佳原则。 “南博图”到现在为止没有杀人灭口的迹象,也没有直接把他赶走的意图,说明他还是有机会的。 接下来他可得更加卖力才行。 “我这边的人也快到了。不过刚才……遇到点小状况。他们在路上好像捡了个重伤的小子,现在看起来都不是很体面。可如果要先处理的话,可能会耽误一点时间。您看您是打算现在过去,还是再等一等,等他们处理好了过来……” “……处理?” 凌耀眼皮跳了一下。经过刚才的一顿闹,他总觉得黑市行话里的“处理”这俩字不是什么好事。 张志博一眼就看出了凌耀所想,连忙大腿一拍: “唉哟,不是您想的那个意思。那小子对我们来说也不是什么生面孔,也不知道招惹了啥变成那个鬼样子。都是道上混的,能帮衬一把自然要帮衬一把……” “哦。背后有人,想卖个人情?” 凌耀摸了摸下巴,瞬间把张志博打了个没话——人艰不拆啊懂不懂! 不过凌耀也没有深究此事的打算,只是摆摆手: “行吧。没那么多讲究,一起过来就是了。和秦柏他们说一声,到时候顺手帮你们救了就是。” 只不过这个时候凌耀还没有猜到。 “啊,对了。重伤的那个,既然你们认识,叫什么名字?” “李海波。不过黑市里嘛,谁也不知道名字是不是真的……诶,您怎么了,绊着啥了?” 凌耀打了个踉跄,好不容易站稳,这才抹了把虚汗。 好家伙,今天你们主角阵营的连轴转着来见我这个反派是吧?! 看夏铭听了这个名字还没什么特别反应,凌耀就知道,秦柏那边的消息恐怕还没有传过来。 按照吐槽役们的说法,今天秦柏他们突然被喊去帮忙这一趟,正是李海波这个李家私生子对李家搞事,刚好被陪妻子回娘家的南博展一行人给撞上了。 本来李海波只是想借机对南家和李家玩个挑拨离间,没想到恰好遇到从黑市赶过来的李嘉赫。 要真说起来,李嘉赫那也是反派中的战斗机,刚惹完主角本人,转头又去惹主角小弟。 他虽然是个榆木脑袋,可也知道自己愚笨,全仗着其他几个兄弟不争气才能坐稳下任家主的位置。没想到自己爹早年玩艳遇,凭空给他添了个弟弟,而且据说最近开始在黑市还混得像模像样。 生怕地位不保的李嘉赫马上动了杀机,接连整了好几个局要杀对方。也就是李海波套了个主角阵营的buff,才能安然活到今天。 但也正因为活着,才会有仇恨。李海波本来已经打算收手,见到李嘉赫顿时如见仇人,直接搞了波大的,把李家一行人炸了个底朝天,也差点把李嘉赫给炸死。不过毕竟是计划之外的手段,再加上李家南家的支援一到,李海波只得仓皇逃窜,也把自己的半条命赔了进去。 然后按照套路,这时候应该是主角在黑市捡到自己小弟,妙手回春把人救活,弄清事情原委之后怒上心头,发誓要为自家小弟报仇。然后李家被主角列入黑名单,以后必定被主角玩弄于鼓掌之间,最后被主角捏扁搓圆了送给小弟当玩具。 ……所以!你小子怎么被张志博的人给捡走了啊!? 凌耀相信,林天宇此刻绝对就在寻找李海波的路上,说不定几分钟之后就会和张志博的人碰面。或许按照正常剧情发展,张志博会在李海波这件事情上从主角手里赚到一个人情,日后在黑市混得有声有色。 可现在,凌耀和张志博在一起,而且他刚刚还喊了秦柏过来!秦柏他们和夏铭不同,那可是见过李海波脸的。那一见面必定是要打起来的哇。 要是这时候在遇上主角……天要亡我! 不对。现在还不是放弃的时候。就算这次炼气堂的人没和林天宇碰面,李海波日后给主角“打小报告”的时候也必定会提到他们。与其提醒吊胆于李海波会怎么说他们的坏话,不如想办法化解一下矛盾—— 你们李家人内部矛盾,不要扯上无辜的南家好伐? 凌耀对等下如何“洗脑”李海波构想了一番,脸上直白地写满了“我很发愁”。张志博也算是看人脸色、尽心尽力,见凌耀精神不是很好,只以为是解约之后的头疼脑热使然,马上好心提议凌耀试一试他先前给的那瓶提神的药丸。 其实凌耀打心底里觉得那玩意儿不会是什么好东西,本来只是想顺一瓶带到实验室验一验成分。但张志博如此热心,他也不好推脱。反正没吃下去当场病发甚至嗝屁的,哪怕是毒也是可以被人体慢慢代谢掉的小剂量——当然如果这玩意会让人当场病发,想来张志博也没那个熊心豹子胆让他尝试。 那就……试试? 凌耀把药丸倒出来,往嘴里一塞,咬开…… 吐了出来。 “怎……怎么了??这药没问题啊,我们平日里自己也吃的!绝对没有骗您!” 张志博本来就战战兢兢,现在更是被凌耀的这反应结结实实吓了一跳,还以为凌耀出了什么状况,怀疑是自己下毒。 “嗬……呸!呸呸呸……好家伙,这还没问题,这问题也太大了……不是,你紧张我啥呢,我知道你没骗人。你还是紧张紧张你自己吧……” 凌耀呸了好几下还觉得不干净,顺手又拿了夏铭的水壶开始漱口。 夏铭一脸懵逼——好吧,一脸看发烧的傻子又在干嘛的表情。 凌耀吐出漱口水,擦了擦嘴,叹了口气: “张老板哇,看在你现在还算诚心的份上,我只提醒你一句。 “这玩意儿,你还是少……不,还是别吃了。再有什么提神特效你都别吃了。 “大烟壳粉……那可是会上瘾的。” 黑市可真他吗黑啊。还丹药……这玩意儿流通起来,缉毒警察该进来了啊! ==这得放在正文啊== 珍爱生命,拒绝毒品。 反毒禁毒,人人有责。 194李海波 李海波原本只是黑市边缘的小人物,依附于某个做倒买倒卖的小组织。 讲白了,就是去偷东西,然后转手卖出去换钱。 如果每天偷的东西不够多,价值不够大,就得挨骂、挨打、挨饿——这样辛苦地活着,才勉强换得维持生计的资本。 这都是因为他是个私生子,是个“黑户”。 他的母亲在红灯区从事着古代流莺一样的工作,过惯了颠沛流离、低三下四的苦日子,好不容易抓住机会和李家的大人物春风一度,便幻想着能借此机会生下一个孩子,和李家攀上关系,彻底逃脱苦海。 当然,她成功了,否则也不会有李海波这个人。但是,她也失败了。因为她费尽心思、掏空积蓄生下李海波后,还没来得及和李家那位少爷坦白,就被人家正牌妻子发现,转头就被卖到更低贱贫瘠的地方去了。 “谁都没见过她的尸体。可不用见着,也知道她肯定死了。被卖到那种地方,正常人都活不下来,更不要说她一个本就体弱的女人。如果不是当初我把你偷偷抱走,你也得死。” 这是把李海波养大的李阿婆告诉他的。李海波不知道李阿婆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是怎么在黑市活下来的,那个时候的他也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他只知道李阿婆为了“将来有人替自己收尸”才把他收养长大,而在他十二岁那年他也的确替李阿婆完成了后事。 他自小就在黑市长大,没上过户口,甚至也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李阿婆没本事送他上学,他自己更没有本事。他只能仗着李阿婆的这点薄面,和在黑市生活了十几年的耳熏目染,在这个小组织里混口饭吃。 在遇到林天宇之前,他还偷过很多人,也为此挨过很多打。但他从来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更不会有什么负罪感——一个饭都吃不饱的人是不会考虑这么多的。如果非要说做错了什么,大概就是学艺不精,被人抓住罢了。 其实那天他并不想偷林天宇。那家伙,一看就没有多少钱。但是他实在太饿了。饿得他觉得自己再不吃饭,就要活不过今天了。他只想赶快找一个看起来最好偷、被发现之后被打得也不会太狠的人下手。 不过很显然,那天他看走眼了。林天宇不仅很有钱,还很不好偷,打人也特别狠。 不知道为什么,那天他被打趴在地上,忽然觉得很委屈。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活,又为什么要为了活着又挨饿又挨打。好像这一切都是毫无意义的循环,只是为了让他体会到人间的痛苦。 或许是到了自以为的最后时刻,他忽然有了对陌生人倾诉痛苦的欲望。可是他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让自己好受一点。 “我好饿。真的好饿。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最后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也是这句话拯救了他,让林天宇动了恻隐之心,让他的人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知道林天宇在利用自己。有一个他这样在黑市摸爬滚打十余年的人替自己做事,可以节约很多时间和精力。 而李海波也很乐意被对方利用——这不仅仅是为了报恩,更是为了能够借林天宇的力量从贫贱的泥沼里爬出来。 他知道自己这辈子已经不可能离开黑市,那么至少,他要抓住一切机会,爬得更高,握住更多的权力和财富,永远摆脱忍冻挨饿、受人轻贱的日子。 就像他母亲当年想的那样。 幸好,林天宇没有让他失望。无论是“田羽”,还是“丹师”,他只要随便打一个名号出去,就能让他在黑市的日子比原本好上十倍、百倍。哪怕他知道,替林天宇做事其实是有很大风险的,一个不小心很可能就会惹怒不该惹的人从而送命。但那又如何呢?死亡又真的是那么可怕的东西吗? 他本来想,就这样也挺好的。只要不会到那个痛苦悲惨的日子,就算冒点险也没什么。 但现实又是如此讽刺——在他好不容易觉得自己可以安定地生活下来之时,在他已经下定决心不再考虑活着意外的事情之时,一场场暗杀随之而来,原因却只有一个——他是李家的私生子。 李家私生子的身份,没有给他带来过半点好处。可他却一次次为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从低贱而失去亲情的出身,到被黑户身份所困而已经注定的人生道路,现在居然还要为此付出生命?开什么玩笑! 如果要死,也是他那些同样流着李家的血、却活得如此潇洒自在、甚至草菅人命的兄弟先死! “啊……哦。嗯。嗯?说完了?” 眼前的人终于抬了抬眼皮,看向他, “所以呢?我又不是警察或者法官诶,你总不能指望我因为你很惨,或者你报复李家有理有据、正当正义,就放过你吧?” 凌耀低头擦了擦自己的墨镜,而后用小指头勾着镜腿,让墨镜旋转起来,只是看了李海波一眼,便低头看起了手机,嘴上说道: “更何况,放了你,李家那边我要怎么应付?” 李海波马上分辨出,对方让人医治自己并非处于同情,而是为了利益。 他刚刚袭击李家的时候牵连到了南家的人,而南李两家又有姻亲关系。除非他能提出比巩固南家李家关系更大的利益,并且弥补两家出现嫌隙而产生的损失,否则眼前的这个人是必定要把他扭送到李家去的。 不过对方现在还没有更多动作,也说明他在等自己能带给他多少利益。 但是…… 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能拿出多少利益作为交换。 因为他现在所有的价值,实际上都是林天宇带给他的附加价值。虽然林天宇救了他一次,也给了他一个崭新的人生可能,但他并不确定自己在林天宇心目中份量几何,也不知道林天宇愿意为救自己付出多少代价。 不到最后关头,他实在不想拿林天宇出来扯虎皮拉大旗。毕竟如果林天宇知道自己惹了麻烦,不仅不想帮他,还恨不得和他撇清关系,甚至落井下石…那他才叫彻底完了。 “刚才那边的是南博展,你是南博宏或者南博图吧?南家和李家的关系,你们兄弟俩破坏还来不及,为什么还要维护它,甚至加固它?关系太好,就不怕南博展借此上位,当上家主吗?” 李海波思绪百转千回,终于找到了自己认为最权衡利弊的说辞,缓缓说道, “你只需要当今天没见过我,我和我的主人自然会在你们需要的时候祝你们一臂之力……” 凌耀眨了眨眼睛,带上墨镜,叹了口气: “思维敏捷,逻辑清晰,倒是不错。可惜消息有点滞后,格局也不够大。 “首先,我对南家家主之位的归属并不怎么在意。谁当家主,我都不会有多少好处或者坏处。毕竟我这个人嘛,本来也不依附南家过活。” “……你是南博图?” 李海波抿了抿嘴, “可他们看起来好像很听你的。” 如果真的是传闻里那是个半路捡回来的南家少爷,这个一看就是南家大人物的“秦叔”为什么不直接向主家汇报情况,反而在等南博图的指示? 还是说这两兄弟关系特别好,所以这些人认为南博图的话可以直接代表南博宏的意思?可南博宏看起来可不像这么轻易相信别人的家伙。 这也是他刚才不能直接确定对方身份的原因——而且他更倾向于眼前这个人是南博宏,才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打动对方。 而如果是南博图……确实更难说打动。 因为他根本不知道对方在意什么。 “所以说呢,我其实对你们这档子事儿不怎么感兴趣。只要别让麻烦缠上我,怎么样都可以。相比之下,我顺手给南博展、给李家卖个人情,不是挺好的吗?” 李海波蹙起眉头,依然试图据理力争: “你觉得南博展的机会更大一些?但南博展可不是宽宏大量的人。你的存在就是威胁。只要他上位,就算你不靠南家,他也有的是办法给你添堵。你总不希望把以后的生活压在别人是否大发慈悲上吧?” “四少爷……他现在走投无路,病急投医,说的话未必可信。” 秦柏欲言又止,终于还是没把对方故意引起敌对的判断给说出来。 虽然他已经猜到南国忠打算把炼气堂交给南博图,但他并不希望南博图过早拉着炼气堂为南家的某一个后辈站队。炼气堂是家主坚实的后盾,一旦未来的南家家主和炼气堂的掌权者割裂,庞大的南家随时都可能失去根基、分崩离析。 可是南国忠现在并没有明说,他又有什么立场把炼气堂堂主的原则强加在对方头上? 他只能寄希望于凌耀并不是那么轻易被挑拨离间的人。 而凌耀也的确没有让他“失望”: “你可别乱说,我可不想莫名其妙得罪南博展或者我哥之间任何一个人。如果他俩有点脑子,也会知道针对我并没有什么好处。另外,站在南家的角度,无论家主是谁,只要李家和南家的人有联姻,两家关系总是跟更近一层,将来谈合作也总比那些无亲无故的更靠谱一些。没有人会傻到得罪一个未来可能的合作伙伴。 “再说了,如果南博展需要靠李家才能争一争……那他也就那样。没什么值得担心的。 “所以说啊,你得有点诚意,不是吗?如果你想不到,那可就轮到我来提条件了。” 凌耀摇了摇头,又眯着眼笑了笑,忽然转向张志博: “你说是吧,张老板?” 张志博自被凌耀告知黑市里流通的“此等丹药”里含有大烟壳,就开始有些恍惚,似乎有着千思万绪需要梳理——至于他想的究竟是谁在利用这种缺德买卖赚自己的钱,还是有谁在借此机会用药物控制黑市各方的小头领,又或是权衡吃与不吃之间的利弊关系,这就不是凌耀能够猜到的了。 不过,无论他背地里究竟有什么身份,以及他现在在想些什么,都不是凌耀关心的问题。凌耀只需要,此时此刻,张志博知道自己应该为自己做事,少动些歪心思,才能获取最大利益——这样即可。 张志博回过神来,略带些敷衍地应道: “是。是的。当然。这事儿就是交给我,也不是我能做主的。自然都是您来决定。” 李海波胸口憋着一口气,闷得厉害。 果然,怕麻烦的人,说服起来也最麻烦。因为“避开麻烦”对他们来说往往就是最大的利益。为了这个“利益”,他们完全可以放弃一些看起来已经足够诱人的好处——丹师的丹药,宝石眼的宝石,这些恐怕也无法打动对方。 鱼不咬饵,配备再好的鱼竿也没用。 “你想要什么,不妨直说。能够做到,我自当尽力。” 失去主动权固然是谈判大忌,可这种时候早已顾不得许多。 就算南家的人做了紧急处理,他这一条腿也已经废了。但至少有一条命在,也还有可以和人交易的价值,总比被李家带回去要强得多。 “既然今天见过你,这件事上我就绝不会欺骗李家,替你隐瞒。不过其他部分,我还是有些操作的余地的。至于怎么说,就得看你的表现了。” 有所挣扎是正常的,能够及时判断形式、改变态度,凌耀倒是对李海波的反应很满意, “首先,统一一下口径。今天你见过的只有南家炼气堂的人,而不包括我。他们虽然看见了你,但是你很快被黑市的人带走了。你最后出现的地方会是在这里,接下来去哪里,南家的人一点也不知道,也没办法追踪。这会是我应付李家的说辞,希望你……对你背后的人,也这么说。” 李海波微微咬牙,点了点头: “南家只是无辜受到牵连,我不会把仇记在你们头上。”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别说我今天没把你送回去,就你这种波及到南家的危险行为,南家的人追过来抓你,又有何错之有?唉,算了。总之,这段话的重点其实是,你得告诉你背后的那个人,你没见过我。” 凌耀挑了挑眉,随即摇头。 李海波这次意识到自己理解错了方向,蹙起眉头来: “为什么?你放我走,他只会感谢你……” “他认识我,还和我有仇,行了吧?别他妈到时候没感谢我,上来给我一枪就不错了。” 凌耀毫不客气地直接打断了对方的话,直白得让在场所有人都一时失语。 实在是他不想解释太多,再解释下去林天宇就该找上门了。 “但他……好吧。我知道了。可是这样,我也没办法在他面前替你们说什么好话,给你们带来更切实的利益了。” 由于凌耀的态度过于直白和坚决,李海波也无话可说。毕竟凌耀这番举动只是于他有恩,而不是于林天宇有恩,他也没法保证林天宇会为了他而放弃自己和“南博图”之间的恩怨。 “无所谓。他别来找我茬就不错了。你只管闭紧你的嘴巴,别把我和南家牵扯进来,就是此番我们能收获的最大利益。” “南家和丹师之前根本没有恩怨,我们明明可以借此机会讨到天大的好处,难道就因为他和你的私仇,我们就什么都……” 身后炼气堂的人群里忽然传来了质问声,但很快被秦柏的声音压了下去: “胡方涛!闭嘴!” “我又没有说错!我们不都已经查到了,宝石眼田羽就是周家宴席上那个林天宇!他最后送给周老爷子的那尊玉佛,就是田羽在黑市赌石场亲手开出来的帝王绿!田羽当时发誓那块玉谁都不卖的!要不是他当时在宴席上自顾自地得罪了宝石眼……” 凌耀没回头,反而笑了笑。 这就是南国忠的厉害之处。 明明是他自己看不上林天宇,也是他最早决定站在周家这边而阻碍林天宇的某些举动。可南国忠并不表露出来,甚至也并不把事情交给南博宏这些候选接班人去做;而是把凌耀推出来,让他去打头阵,让他去得罪人。这样一来,如果得到的是好处,那就是属于南家的好处;而如果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他就可以直接把凌耀这个不亲的亲孙子推出去顶锅,让整个南家置身事外。 更可笑的是,连南家的一些人都还以为上次在宴会上是他“南博图”自己要找林天宇麻烦,而完全忽略了南国忠的默许,更完全忽略了他在其他世家面前为南家树立其有担当、敢作为的形象。 当然,宴会上其实也算他自愿入套。谁让他就是看不下去呢?但如果南家里有人反觉得自己拖累了南家,还舞到他跟前来……那他可就不乐意了。 “好吧。要不我改改?南家其他人没发现你的行踪,但这位……胡先生,他发现你了。不过他听了你的遭遇,对你很是同情,就放过了你。如果没有他,你也不会有机会活下来。怎么样?这样总算皆——大——欢——喜——了吧?” 李海波咽了一口唾沫。 这也未免……太狠了吧…… 195谎言,试探,XR0037 李海波注意到,凌耀话音刚落,张志博的脸一瞬间就黑了。而那个叫胡方涛的人则是一愣,面上顿时闪过一丝狂喜,又很快变回了正派和淡然——虽然明眼人都能看出他正在压抑自己的情绪。 如果他真按照凌耀这个说法告知林天宇,张志博这边救人的恩情无疑弱了一层,能拿到的恩惠自然也少了许多。张志博当然会不高兴。 但张志博不可能针对南博图这个正经的南家人,更不会对他和林天宇表现不满,那么就只能迁怒于胡方涛了。 然而,这还只是第一层。 而更可怕的是,李家那边如果得知消息,知道南家炼气堂有人偷偷放了自己,还是因为“同情”自己的遭遇……这不摆明了看不惯李家的作为,甚至要和李家敌对吗?而且这还是个人行为。 都不需要李家动一枪一棒,只消嘴皮子上下一碰,找南家要个说法,南家也只能把胡方涛送过去任其处置。加上他已经“知道”了李家的家丑,只怕是凶多吉少。 而胡方涛……连第一层都没看出来。就这样还敢找人家的茬? 应该赞叹他是人傻烦恼少吗? 虽然南博图在南家地位尴尬,但其人谋算极强,善揣摩人心、借力打力。李海波暗暗告诫自己,决不能轻易得罪眼前这个人。 “救人之事,炼气堂并未参与,不敢邀功。只希望李先生和林先生不要因为我们先前为职责所做之事记恨就好。” 秦柏也不知道究竟看到了哪一层,但显然知道有些便宜是占不得的。且不说南博图曾在南国忠的授意下得罪过林天宇,就是他们刚刚对李海波的追逃,也够他们喝一壶了。还想要人家“报恩”?做梦呢吧? 以炼气堂的立场,就算胡方涛对凌耀有再多误会和不满,都不该在这种场合说出这种话来。如果放在南家其他嫡系子孙身上,胡方涛早就被严厉惩处、逐出南家了。 而且,真的按照凌耀现在的这种说辞应付其他人,的确会让胡方涛陷入危险,但目前也还只是停留在说上。最后会发展到什么地步,显然凌耀正在等炼气堂的态度,还有胡方涛自己的选择。 秦柏现在表明了炼气堂的态度,是在“表忠心”,也是在暗示胡方涛不要作妖。可惜有些人并没有察觉到这一点,反而火上浇油,自己应承了下来: “有什么不敢邀功的?放他走,我们炼气堂本来就要承担极大的风险。如果你们担心李家有什么动作,就让他们冲着我一个人来好了!我都担着!” 说着,胡方涛还拍了拍胸脯,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可惜他眼角得逞的笑意已经出卖了他的真实意图——扯着为南家好的大旗,南家自然不会真的把他一个人置于危险之中;而名义上是他个人救下了丹师的手下,丹师的好处自然也是他一个人享有。 这算盘打的可算是噼啪响。可惜他忘了自己在南家的地位,也忘了南家这样的豪门世家,根子里究竟有多薄凉。就算是凌耀不再故意设计他,南家的人也会权衡利弊,随时把这样的“棋子”抛弃。 ——对南家而言,就连“南博图”都是一个可以随时割舍的角色,更何况区区一个胡方涛。 凌耀听罢,不怒反笑,甚至拍起手来: “不错。我正愁南家没有这样舍身忘我的义士。如果有胡先生愿意牺牲小我,对南家来说就再好不过了。不过这一点。还是要尊重李先生的意思。还是由您决定选哪种方案最合适吧。” “……我会看着办的。当然,无论如何也不会亏待张老板。” 李海波打了个太极,并不直接应话。既然他已经打定主意离凌耀这样的人远一点,如果可以,他当然不想让这件事和南家牵扯。可林天宇和李家那边并不好糊弄,张志博也不是守口如瓶的类型,万一有人对自己的说辞起疑,不仅撇不清南家,更可能给自己带来更多麻烦。 而这时候如果有胡方涛这样一个“角色”出现在“故事”中,并且在黑市中放出风声,甚至提前让李家知晓,出手报复,“故事”的真实性就会大大提高,而南家也可以彻底避免得罪林天宇的可能。 至于这一通操作会不会害死胡方涛……可就不是他关心的问题了。像他这样的人,或者说在黑市里生存的所有人,他们的心里没有那么多仁义道德——别人的性命,永远比不上自己的利益。 他一言罢了,张志博面色稍霁,显然是对李海波记住自己好处的态度感到满意。 而秦柏的表情则并不太好看,但也没有再说什么。如果说是夏铭,他或许还会再想想办法说服李海波;可胡方涛在炼气堂里本就属于那种本事没几个、脾气臭得不得了、一张嘴净会惹是生非、勉勉强强凑个数的小角色,除了几个酒肉朋友,在南家也没有什么人脉。这种人自己要“舍生取义”,秦柏才没有工夫拦着他。 “行了。就这样吧。你发个咒誓,不会让这件事牵连到南家,以后也尽量别把事情扯到我和南家身上。我知道这种誓言束缚力很弱,意志力强一点的人就不受影响的是吧?没关系,走个流程就是了。” 凌耀耸了耸肩,半测过神来,似乎作势要走, “反正南家嘛,想来你也没胆子主动得罪。至于我个人……反正如果林天宇再莫名其妙找我麻烦,我就当是你做的。就算哪天我搞不过林天宇,搞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虽然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会真的作死去搞主角小弟就是了。且不说主角会不会变本加厉对付他,打不过老子就找小子的做法,太low了。 凌耀这人吧,咸鱼是咸鱼了点,但有些面皮还是要的。要当反派,那也得是个“堂堂正正”的反派,就得和主角本人打擂台,那才算真本事。 当然,放狠话的时候说一下倒是没什么,震慑对方罢了。能动嘴皮子的事儿就不动手,这很咸鱼。 李海波不知道凌耀背地里那些小九九,但他很清楚凌耀说的这种方法的有效性。 这是弱者在面对强者团体霸凌时最有效的反击措施之一——只针对一个人进行报复,就能有效割裂敌人,让一部分人被迫转为中立。这也是他当年在黑市常用的生存手段。只是被用在自己身上……就有点微妙了。 特别是“南博图”,虽然打算用这种方法,但无论是语气还是姿态,都让人完全看不出“弱势”在哪里。 如果他都要用这种手段的话,说明他现在跟着的林天宇的确是个让对方忌惮的大人物。可是面对这样的“对手”,“南博图”除了警惕和戒备,似乎并没有“畏惧”这样的心态。真是个奇怪的人…… 一直等到南家的人即将全部离开,而张志博接过照顾他的工作,李海波才忽然惊醒过来: “南博图”提的条件难道就只有保密这一条? 虽然这番交易也算不上“赔本生意”,但在李海波看来,对方至少也要提一些更加切实的好处:比如欠一个丹师的人情债,或者借用一次宝石眼的人脉,再或者一套功法、一块价值连城的玉石,以及一组千金难求的丹药。 “你这是什么眼神。你对自己的定位清晰一点可以吗?林天宇是林天宇,你可不是林天宇。就你本人这点水平,还能给我带来什么好处?强迫别人做超出能力范围外的交易,很容易翻车的好吧?” 凌耀被人盯着浑身不对劲,甚至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再说了……反正就这样也够了。” 他不能因为同情就轻易放过对方,因为这并非他一个人的利益;但他依然会因为对弱者抱有同情,在恰当的时候放放水,至少不为难对方。这种程度,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走吧。消息已经发出去了。李家的人很快就会来,我们继续留在这里可就说不清了。” 断后的秦柏见凌耀脚步停留,随口提醒了一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李海波忽然低下头,瘆人地笑了起来, “呼……呼……哈…哈。喂,有没有人说过你特别,哈,特别讨厌?” 就连林天宇当初对他施予援手,也在同情中夹杂着利用和算计。他很感激,但也看得很明白,所以才在林天宇面前小心翼翼,证明自己依然有利用的价值。 纯粹的、不图回报的怜悯。那是什么?什么样的人才有资格施以纯粹的怜悯? 除了事不关己的局外人,就只有绝对的强者,对绝对的弱者,既不忌惮对方,也不处心积虑从对方身上得到什么,才能大度到全凭心意、不图回报地表现自己的同情。 张志博有些紧张地拉了拉李海波的衣领,示意他不要在这种时候惹怒凌耀。 而凌耀,或许听懂了他的意思,又或许没有听懂。他只是挑了挑眉: “也不是什么人都有机会对我说这句话的。说明你还挺有志气。” …… “啧,李家这些人实在是……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的。我的朋友怎么可能受这种委屈。如果警察管不了,那我就用自己的手段对付他们!” 林天宇结束了治疗,将外散的真气收回体内,转头对李海波说道, “放心吧。你的腿我已经治好了,不会有任何后遗症。只是需要多休养几天,才能正常活动。不过,李家的人恐怕以为你必死无疑,这段时间你最好能隐藏自己,养精蓄锐,到时候和我一起,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李海波微微抬腿,果然已经恢复了知觉,终于松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谢谢。我会的。” “兄弟之间还说什么谢呢。” 林天宇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也帮了我许多。我这么做,是应该的。” 李海波抿了抿嘴,露出了感动的神情。但他心里却并不完全相信林天宇的话。 林天宇对他虽然一开始是利用,但后来恐怕也产生了情谊。在林天宇心目中,他或许真的是朋友,是兄弟,而不是一个受自己差遣的下属。 可李海波却不敢赌林天宇是否果真这么想,以及,这么想能持续多久。 他见过林天宇对敌人的狠辣手段和对陌生人的冷淡无情,见过那些被林天宇利用后随意抛弃的棋子——虽然那些人都或多或少做过恶事,想要利用别人而反被利用似乎也并不值得同情。 可这些人中,也有和当年的自己一样,浑浑噩噩、走投无路、最终步入歧途的人。如果林天宇觉得他们是可以利用、抛弃也不会良心不安的“棋子”,那么曾经靠偷窃为生的他,是不是有一天,也会在林天宇心目中变成“罪有应得之人”? 这个人太随心,太不羁,就连为人处世的原则、待人接物的标准也可以根据“需要”发生变化:大部分时候是正义的,但有时候又会变得功利;时常站在道德制高点谴责和惩罚别人行为的不妥,但轮到自己或者身边人时又总有许多理由让其看起来理应得到宽恕。似乎一切,只在一念之间。 如果李海波只是一个普通人,他或许会很愿意和这样一个帮亲不帮理的人做朋友。可惜他不是,他是黑市的泥泞里爬出来的人,他不讲理,也没有亲,只有敝帚自珍的烂命一条。 所以他宁可做个“白眼狼”,受人好处之时依然有所保留、处处提防;也不能将信任和身家性命全部托付对方,导致自己某天被坑害都不自知。 “除了李家。我听说南家的人在黑市发现了你,还向李家告知了你的行踪?他们……” “他们也是职责所在,而且后来也没抓到我。只是处理李家,也不必把他们牵扯进来。一次性对付两大世家,太危险了。” 李海波摇了摇头。但林天宇显然并不认同他的话: “同流合污之人,理应一同受到惩罚。” “其实……” 李海波似乎在挣扎,最后还是做出了选择, “我能成功逃脱李家的追查,还要多亏南家的一个人。其实我当时没能及时掩盖行踪,是他帮了我,并且劝服南家那些人放我一条生路,只是向李家报个信,并不透露我的位置,这才让我有机会逃出来。” 林天宇并不傻,早知道李海波先前的说辞中存在一些漏洞。但既然李海波不愿意说,他也并不打算逼迫对方说出实情,只是准备之后自己再查。而现在李海波愿意自己说出来,那更是再好不过了。 “是谁?他救了你,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他。” “是他不让我说……他怕你对南家有意见,不仅不谢,反而记恨于南家。而且他说只是一时同情我,并不图什么回报。” 李海波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 “而且他在南家的地位似乎……有点尴尬。怕万一被李家知道了,会引来报复。黑市里似乎已经传了一些风声,我也很替他担心,就一时瞒了下来。” 这些理由都很合理。林天宇微微蹙起的眉头舒展开来: “看来南家在这件事上还算有几分良心。你的这位救命恩人,也是个大好人。告诉我他是谁吧!黑市已经有了风声,李家迟早也会发觉。他在南家地位尴尬,保不齐有人会想要弃车保帅。如果我知道他的信息,就可以提前做好准备,保他周全!” 李海波长舒了一口气,脸上终于有了几分笑意: “那太好了。其实我也很担心他,只是不好一再麻烦你……其实他没有告诉我名字。但我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知道他就是—— “炼气堂的胡方涛。” …… “炼气堂的胡方涛?这些小道消息骗骗他们也就罢了,可骗不了我。能说动炼气堂放人的,在场除了秦柏和夏铭,就只有你。” 坐在对面的人低头搅动着咖啡,悠哉悠哉地说着。凌耀听闻,也并没有被拆穿的窘迫,只是应道: “是这样吗?可当事人都放了话,总不会是骗人的吧。这对他来说可没有什么好处。 “李先生,您想方设法把我约出来,该不会就是为了证实您这些不着边际、说出去都没人信的假想和猜测吧?我可是医生,医生的时间很珍惜的。就这会儿工夫,我本来可以诊治至少两三个病患的。” 而这时候,对面那人终于抬起头来,正视着凌耀的眼睛: “好吧。看来我的确猜不到你在李海波身上做的手脚。不过,相对于整个剧情,他也只是个小角色罢了。既然你想用,就让给你。我不会再插手他的事。” 扑通。扑通。扑通。 “剧情?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凌耀的心脏开始飞快跳动,却适时地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而李嘉恒却是眯起眼睛,笑中带着一丝冷漠: “【希望能和你交流系统使用心得和剧情发展走势】。既然你是看过这张字条才决定来赴约的,又何必在我面前装傻呢? “大家的时间都很宝贵,就不必再相互试探了吧,xr0037。” 196老师来了 “大家的时间都很宝贵,就不必再相互试探了吧,xr0037。” 凌耀捏着杯子的手势一顿,杯中的咖啡打了个旋,倾撒在了手腕上。 李嘉恒脸上的笑意扩大了几分。遇到“同事”,利用自己系统的高级权限,打对方个措手不及,在心理上占据优势,向来是他的拿手好戏。 自己在这个世界的身份并不理想,一旦和主角发生直接冲突,很可能迅速下线,而无法继续推动剧情发展,完成“结局he”的任务。虽然他并不像“那些人”一样热衷于“拯救世界”,可一旦任务失败,系统就会崩溃,他可就要迎来真正的“死亡”了。 本来被抽中、下来毫无止境地“做反派”,就已经够倒霉了,要是再浑浑噩噩地死掉,那也太惨了点。 在这种情况下,他忽然发现了一个身份相对有利的“同事”,当然要尽可能地拉拢对方。 高级系统可以查看低级系统的任务记录。而系统显示,xr0037经历的世界目前只有11个,相比于他这个已经经历过57个世界的人来说,只是个“萌新”而已。他也不指望xr0037能够完全听命于他这个前辈。只要对方能够协助自己完成任务,达成双赢,他也会不吝赐教,把自己的任务经验传授给对方。 先给一棒,再给甜头,这样的套路总是万用的。 “xr0037,你这是你经历的第12个世界吧?虽然你在先前的每个世界都中规中矩地完成了系统给予的既定目标,但这还是你第一次经历现代都市吧? “事实上,每个世界的设定各不相同,主角的类型也千差万别。像你经历过的那些世界,主角设定大多是正面的,顶了天也是个伪君子。但现代都市背景的主角可不一样,亦正亦邪,阴晴不定,自私自利,变化多端。你确定自己还能应付这样的对手吗? “我经历过57个世界,除去一两个靠运气得到he结局的世界,其他都是实打实拼出来的战果,对各个类型故事都有所接触,比你有经验多了。只要你愿意和我合作,不仅能让我们都更好地完成这个世界的任务,我还可以把自己的宝贵经验传授给你……” 然而不等他把话说完,刚才看起来有些恍惚的凌耀此刻却显得淡定而从容,连目光都不曾落在他的身上: “waiter?可以给我一条毛巾擦一擦吗?快点。” “好的好的!这位客人您稍等!” 站在一旁等候差遣的侍者立刻拿着湿毛巾走上前来,恭敬地递给凌耀。 凌耀低声道了一句谢,慢条斯理地接过毛巾,在手腕上擦了擦,仿佛随口问道: “不好意思。你刚刚说什么,我走神了,没听清。” 任务者不能把随便信息透露给这个世界的普通人。此刻有外人在场,李嘉恒的话卡在嘴边,最后只能咽了回去。 李嘉恒没有接话,却仿佛在凌耀的预想之中。不等他回答,凌耀又紧接着说道: “不过,我只先说一点。诚意和利益固然重要,但对我而言,更重要的是计划,是方案。否则就像那些电信诈骗打电话告诉我,理财产品100万起售,利率10%以上,多买多得,还有专家提供理财方案……那些都是假大空,让人多听两句的兴趣都没有。” 说完,凌耀这才慢悠悠地将毛巾还给侍者,示意对方可以离开。 李嘉恒的脸色不变,心里却起起落落了许多回。这个新“同事”,好像有点傲啊。 不过,有本事的人,才有资格傲。而他也正需要有本事的人作为合作对象。 “看来你对我并不信任,也有自己的想法。没关系,信任是可以慢慢建立起来的。我会用行动证明,和我合作才是最好的选择。不过相应的……到了那个时候,你也需要证明你的价值了。” 凌耀对此不置可否,虽然把视线落在对方身上,可端起被子和咖啡的动作却是一点含糊也没有。一口饮罢,他才问道: “你要怎么证明?” “都市玄幻,无非是医术碾压、武力升级和后宫收人三条线。医术太专业,我这样的外行人不好插手;武力太危险,你这样没有修为也没有势力的人,行差步错很可能随时丧命。这两条线我们互不干涉,有需要再找对方帮忙即可。只有最后一条,值得两个人共同合作。” 凌耀适时露出了略微疑惑的表情,这让李嘉恒很是满意。他继续说道: “很简单,就是从主角的‘女人’下手。最容易激发主角的斗志,也最方便大幅推动剧情的发展。” “从……下手?” 凌耀重复着对方的话,不禁蹙起眉头。 他不是一无所知的小白,从吐槽役那里早知道都市文反派对付主角的各类方法。其中最无解的就是动主角的女人。 别说是绑架qj之类犯罪未遂行为,就是强行订婚、死缠烂打、不顾对方意愿高调追求等行为,都会被主角直接锤到妈都不认识。这个是他最需要规避的g,他疯了才去触这种霉头。 而且更重要的是,别说通过对付无辜的人来隔应主角的行为low不low,单纯对一个女性做出这种事就已经突破他道德底线了。 凌耀面上不动声色,但已经悄悄在心里把和对方合作的选项划除。也是,既然来自同一个组织,恐怕李嘉恒和凌兴然一样,对待他们这些“普通人”、“npc”时,并未把他们当做真正平等的人类,而是可以被操控的角色。人类社会的道德观念自然很难约束他们。 不过李嘉恒显然并不知道凌耀的这些心路历程。凌耀表现得越迷惑,似乎越能证明他的价值: “看来你是真的很少用这种手段了,因为有道德层面的心理负担?要知道,有主角光环的支持,那些女的又不会真的出事。 “为了更好完成任务,稍微做点出格的事也没什么。别弄得好像你在玄幻世界没杀过人似的。道德感太强对我们这种人来说可不是好事。算了,具体操作,你就等我的消息吧,我会让你看到我的实力的。” 李嘉恒很懂得如何拿捏分寸,吊人胃口。一语言罢,他掏出西服上衣口袋里的名片,放在桌上,向凌耀的方向推去。 “联系方式。别到时候把我的短信当成垃圾短信,错失见证的机会。” 凌耀玩味地拿起名片,正反两面都翻了翻,而后将其放入风衣口袋: “好吧。希望没那么糟糕。” 似乎再没有能闲聊的话题,两人随便客套了几句,李嘉恒“贴心”地抢先买了单,而后带着胸有成竹的微笑像凌耀道别。虽然不知道几十块钱的咖啡有什么值得抢着付钱的,凌耀还是领了对方的“好意”,礼貌而生疏地应和着,直到李嘉恒坐上司机开来的车,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天知道他刚才和对方扯皮有多慌。今天这信息量是不是也太大了? 凌兴然“传给”他的这个系统权限并不完整。别说看到对方的半点资料,就连任务、剧情梗概等相关功能都无法正常使用。李嘉恒而这个“同僚”突然从天而降,就注定了他从一开始就处于情报劣势。 虽然他赴约时就已经做好了“一装到底”的准备,但真正面对和凌兴然一样拥有“系统权限”的人,且不说被发现“冒牌货”身份会有多大危险,就是单纯面对一个大概率和凌兴然相似的人,他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够调整好自己的心情。 但真正见到李嘉恒的时候,虽然有些紧张,可凌耀在心境上却出乎意料的轻松。 哪怕都是拐弯抹角想利用他达成目的的人,且不说李嘉恒的段位如何,凌兴然之所以能够让凌耀留下如此大的阴影,最大的原因也并非对方拥有“得知剧情发展”等超出常理的能力,而是凌耀二十多年付出的亲情和信赖一朝被对方背叛的落差和痛苦。 不过话又说回来,李嘉恒并不知道他并非真正的“xr0037”,因此言语间没有顾忌,反倒是让凌耀一下子得到了意想不到的诸多情报。 比如拥有“系统”的人并非敌对关系,而很可能隶属于同一个组织,因此在互不相识的情况下仍有合作基础。 又比如“系统”也并非单纯的“外挂”,而是他们完成“任务”的辅助工具。而任务的内容是:推送剧情发展,达成“he结局”。 这和他之前的推想倒有些出入。他一直以为主角he结局是反派无法推翻的“命运”,结果他们这些“命定的反派”反而是最希望主角he的人,甚至还要助推这一切的发生? 不过想来,这种“希望”恐怕也是被迫的。否则凌兴然也不会想方设法制造一个替身,来逃脱拥有“系统”时附带的“命运”了。 另外,虽然李嘉恒没有明说,但其完成“任务”的意愿很强烈,似乎有什么在驱使他这么做。这也侧面印证了凌兴然早就利用流川圣泉“造出”了凌耀,却在他和凌霖涵决斗前夕这个关键时刻才把权限转移给他,而后离开芒生大世界,想来必不是处于犹豫或同情,而是为了“任务”能够完成。 ……看来想要弄清凌兴然真正的目的,找到对方的弱点,捏住对方的软肋,他有必要了解对方背后的这个组织,以及“系统”本身的秘密了。 李嘉恒是一条很好的线索。他得小心利用起来才是。 不过,他现在更需要头疼的是…… “老师,您不会真的来了吧……” “废话!我已经在火车上,都快到站了!怎么,现在才开始心虚了?晚了!” 凌耀把咖啡杯往外一推,一手拿着电话,一手摁住太阳穴: “不是啊老师…唉,您在南站还是东站啊,我去接您吧。” “接什么接!你实习期不工作的啊!” “我今天有点事,已经请假了啊。” “!!没事儿请什么假呢!!那么闲!!你现在心思都不在当医生上了是吧!!” 电话那头的老人似乎更加愤怒了,传声筒里还传来啪啪啪的拍桌声,以及乘务员小姐“请您小声一些,不要影响其他乘客休息”、“请您不要重拍小桌板”的警告。 凌耀当即怂得一批、无法反驳:他现在身上堆了那么多事儿,心思还真是没法放在好好当个医生上啊…… “哎哟,您别念了,人家乘务员也不容易。就告诉我哪个站吧。我这假请都请了……现在旅游旺季,您提前订过酒店没有啊。没有就暂时住到我家吧。哦对了,火车几点到啊,我现在赶过去还来得及吗?” 老头子又嘀嘀咕咕了几句,似乎终于在乘务员和学生的两面夹击下妥协,这才报了站名和到站时间,然后撂下几句“你给我等着”之类毫无威慑力的狠话,气呼呼地挂断了电话。 凌耀算了算时间,从这里出发想要接到人,差不多现在也该走了。他走出咖啡店,看着自己骑来的那辆没有后座的旧自行车,呆呆地晃了晃手里的钥匙。 嗯……要不,他还是打个黄面包过去吧? …… “妈妈,那个爷爷为什么揪着那个哥哥的耳朵不放啊?” “因为那个哥哥不听话呗。你偷偷吃糖的时候你爹不也揪过你耳朵?” 女人拍了拍小孩的书包,示意他不要停留。 不过小孩显然早被那两个人吸引住了注意力,就算向前走也慢吞吞地,还一直回头向两人看去: “唔……可是那个,看起来好疼啊……爸爸揪我的时候可没那么疼……”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后面顿时传来了中气十足的老年人的声音: “听到没有!装什么装呢!我压根没用力!!小孩儿都看不下去了!!” “哎哟哎哟哎哟,您没用力我也疼啊,我这从小到大就被您一个人揪过耳朵,我咋知道别人揪得多重啊。哎哟您更用力了啊!” “快走快走快走……” 女人发觉那两人听见了自己和孩子的对话,顿时尴尬了起来,一把捞起孩子就向远处跑去了。 “哼。” 余辉生甩开手,撸了撸袖子,问道, “车呢?不是说来了吗?” “在那儿呢。” 凌耀刚把手指过去,就被余辉生一个暴栗打在头上: “出租车啊!?那还要你来接我!你报个地址,我自己叫车不就得了!” “我叫的我出钱嘛……” 凌耀委屈。余辉生这纯粹是迁怒找茬啊。 不过谁叫人家是自己导师呢?研究生导师,写作导师,念作老板。老板发飙,除了受着还能干啥? 这好不容易把老头子一路哄到家,余辉生又开始对凌耀一套从南家白嫖过来的二环三居室公寓房一脸嫌弃,指指点点,怼得凌耀仿佛人生头二十多年算是白活了,这才一脸不情不愿地伸出来手来,道: “行了。材料和案例给我吧。什么通过改善人体内循环以增强全民体质,人体循环体系新论述……说得和玄学似的,你该不会指望那十几页开题报告就能把我打发了吧?” 凌耀见余辉生松了口,立刻喜笑颜开地跑进书房了。余辉生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这个学生带的太省心了,没想到临毕业了反而给他“叛逆”了一下,打得他猝不及防。 不过还能咋办呢?人家有这个能力,又铁了心想转研究,他作为老师除了惋惜于他学的一身临床的本事,难道还能拦着他不成? 然而余辉生看到凌耀抱来的资料后,顿时翻了脸: “研究这个?你想都别想!!你还打不打算在我这毕业了!?我这就打电话到你们医院去,让他们院长把你给逮回去!!” 凌耀:? ???这怎么比川剧变脸还快呢??? 197跳火坑 “老师,我出门了!早餐您到楼下买吧,我今天赶一场手术,就不给您准备了!” 余辉生只是微微抬头看了他一眼,并没有任何表示。 不过凌耀对此已经习以为常。 这是凌耀惨遭余辉生拒绝并以毕业为威胁的第三天。这三天来,余辉生对他都是这么个态度。 但这并不是坏事。事实上,余辉生的表现对凌耀来说简直是个意外之喜。 他不是没有预想过坏的结果——毕竟真气这种东西,没亲眼见过的人很难想象其存在。而最坏的结果,不过余辉生以为他疯了,或者被邪教还是传销洗脑了,转头就给他扭送到医院或者警察局里去,并且要他“恢复正常”才能出来。 别看现在余辉生暴跳如雷,而后干脆和他玩起了冷战,一副他不死心不罢休的样子,其实是间接说明了一点: 余辉生并非对此一无所知,甚至可能所知匪浅,才会一味阻止凌耀往这个方向进行研究。 这也正符合凌耀的预想:按照他的了解和吐槽役对这个世界势力体系的补充,哪怕现在关于真气的一切情报都被隐藏在大众的视线之外,但对于各行业最顶尖的人来说,总会听闻到些许风声。 更不要说余辉生这些医学界这个和人体构造息息相关的顶尖专家——否则这些大佬一个不小心自己就摸到关于真气的理论知识了呢?那个时候才赶着去封口哪来得及? 不过在凌耀的预想中,如果余辉生只是略闻风声,不愿意让他涉入这种吃力不讨好的研究方向,最多也只会发一顿脾气,而后对他分析利弊,好言相劝。 毕竟都相处快三年了,他们都知道彼此是吃软不吃硬的那路人。 会让余辉生直接选择冷战三天的只有两种可能的原因: 一,老头子因为一些特殊原因特别反感和真气相关的研究,结果发现自己的徒弟居然想要涉猎其中,一下子真的气狠了,恐怕只要对凌耀一开口就只记得骂人。为了防止激起凌耀的叛逆心理,只好干脆话都不说。 二,常规的理由无法劝阻凌耀,而余辉生所拥有的特殊渠道消息却并不适合直接告诉凌耀,于是他只能一个人生闷气。 无论哪一种,都说明余辉生比自己预想中要懂得许多。没想到自己身边竟然也有一条重大线索,可不就是意外之喜? 想要劝服余辉生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但对付刀子嘴豆腐心的长辈,以前不是二叔就是哄师傅的凌耀表示自己很有一手。循序渐进即可。 打动余辉生只是一条值得探索的支路,他现在的主要任务是把主角的“金手指”给“偷师学艺”过来。 悟道碑虽然只有照片,但凌耀好歹也在现场感受过道韵。连炼气堂那些不在现场的人都能通过照片学有所得,凌耀自然也是收获颇丰—— 他内修入门了。 毕竟是修炼过三十几年的人,只要摸清了修炼体系和法门,上手怎么着也比其他人快的多 虽然和主角相比,那就是奥运会马拉松第一名和最后一名的差距。不仅进度条上追不上人家,而且身体素质也未必能跑完全程。 但和普通人相比,那也是好歹敢上赛道跑个十几公里甚至几十公里的牛人。 而和外修相比…那就是一个报名了全程比赛和一个报名了半程比赛的人。哪怕凌耀在最终结果上未必能跑赢人家,但跑半程的人就算再有余力,也没机会上后半程的赛道了。 再说了,金手指就是金手指,哪怕只是入门,凌耀觉得现在和炼气堂那些入门一年半载的新人全力打一架也没啥问题。 难怪主角一上手就敢和路边外修的歹徒横,练了个把月就敢对黑帮大佬虐菜——林天宇比他年轻,又有完整的功法,有丹药辅助,还有金龙指点,条件比他好的不是一点半点。 依靠着这样的金手指,凌耀完全可以预见林天宇单挑横扫无敌手的未来。唯一能够让林天宇忌惮的只有两条:被人捏住软肋被迫低头,或者被车轮战打到没蓝。 李嘉恒明显走的是第一条,而且目标明确要搞林天宇的后宫。而凌耀,打一开始就是奔着第二条去的。 但是车轮战除了人多,参与者的整体素质也很关键。一千训练有素的普通士兵,可以抵过上万的老弱病残。所以他要降低修真的门槛,以及拉高修真者的平均实力——他相信国家的特殊机构也不希望看见一个不被掌控、亦正亦邪的“超人”,也会想到用车轮战的方式制服这类“高手”。 如果他能在这个研究领域取得进展,就能得到进入国家级研究项目的敲门砖。届时无论是资金支持还是人力物力,都远比他一个人单打独斗强得多。 悟道碑上是清幽谷入门弟子通习的简单心法,对林天宇而言象征意义更大一些,却是凌耀研究的一个良好开端。 毕竟如果是再高深一点的法门,他就该看不懂了。 另外,那天他从黑市回来,发烧躺了半天,感觉脑子里模模糊糊多了点什么。 是一张像列了一堆东西的清单表。 很可惜的是,就像病人常看不懂大夫写的病例和药方,凌耀只能隐隐看出几味并不常见的药材,其他一窍不通。 这谁听了不说一句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不过好在这玩意儿像是刻在凌耀脑海里一样,凌耀花了一些时间总算把整张纸的内容给拓了下来,琢磨了半天,转送到了吴氏医馆手上。 他怀疑这单子十有八九是林天宇要走的那个珠子上附带的,大概率上是给主角光环锦上添花的小玩意儿。可惜宝珠在他这里过了一手,脱了层皮,把东西留在他这儿了。 不过他倒也不担心林天宇会为了这东西又转回来找他、报复他。因为按照经验,他这样的npc虽然很难改动“剧情”总体大走向,但一些无伤大雅的小细节却很容易通过设计发生偏移。 这次他没有刻意设计就得了这东西,只能说明它在主线剧情里真的不重要,或者是迟早被主角其他金手指碾压的东西。 但是车轮战嘛,又不求各个都是主角一样的绝世高手,我每人手里一把刀就行了。主角福利不要白不要。 不过由于凌耀并不确定这疑似方的清单是什么作用,医院和南家的人都并不可信。他也只得转头搭上吴氏医馆,找吴景隆这个欠了自己人情的医生帮忙。 如果哪天他说服了余辉生,倒也可以问问对方。 不过他找吴氏医馆的时候并没有通过吴子凡,以至于那天吴子凡回家的时候见凌耀从茶厅走出来,像兔子一样蹦了个三米高,咋咋呼呼地绕着,追问自己有什么图谋。 凌耀那天是怎么回答对方的来着?哦,大人的事,小孩别管。 然后吴子凡看起来像是想蹦四米高。 其实自从确立研究方向、找到切入点,他是真挺想把吴子凡拉入自己的项目的。这家伙一看就不是安分守己的人,否则也不会一上来就想西医跨中医。现在有一个科学跨修真的项目,这货说不定比他还兴奋。 而且更重要的是,吴子凡是一个目标明确、又有行动力的人,才会主动结交自己。凌耀不怕合作对象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啪啪响——有想法的人更容易调动积极性。再说了,他自认为蛋糕做得够大,总能填饱每个人的肚子。相比之下,他更怕眼高手低、只会空谈、毫无进取的人,那就是来划水混名字的,什么也不懂,指手画脚倒是溜得很。 不过,人无信而不立。他既然答应了吴景隆不把吴子凡扯入修真可能带来的纷争中,以换取吴景隆本人的全力支持,就不会失信于人。 而且他也答应过吴景隆,如果哪天吴氏医馆或者吴子凡本人一时意气,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凌耀这里的大门随时可以为吴子凡敞开。 当然,前提是凌耀那时候已经混进特殊机构,开展正式研究工作了。所以无论是为了报恩还是为了后路,吴景隆现在很乐意帮助凌耀。 “所以说,既然是秘密,难道你缠着我我就会告诉你吗?” 凌耀躺在值班室的床上,翻了个白眼, “而且你也太闲了吧。我下午还有一场手术要跟,让我睡一会儿好吧,别闹了,干你的活去。” “这是我闲吗?明明是你太忙好不好?哪有实习生连轴转着跑手术啊,正式医生也不见得都这样……好吧。你睡你睡,我走我走。” 吴子凡哼哼了几句,看着凌耀一脸疲惫倦怠的样子,知道再追问也没有什么意义,摆摆手终于滚回了自己的办公桌。 一个个都玩守口如瓶,难道他还不能自己查? 自从周家寿宴后,丰城的暗潮涌动已经见见浮出水面,如同暴风雨前溢满水汽的压抑,让各方势力都躁动起来。讲句难听的话,真要出了什么事,以他爹的本事,就算扒上周家的大腿,恐怕也守不住吴氏医馆,更守不住这点秘密。 虽然有些秘密知道了反而很危险,这话也有一定道理。可莫名其妙被人搞死,连防备的机会都没有,只怕更是憋屈。 关键时刻还是得靠自己。 吴子凡转了转手中的名片卡,回想起那时那位偷偷找上门来的霍先生所说的话。 黑市。霍家。次等丹方。批量生产。高价流通。 一听就危险又刺激。 如果他是孤家寡人一个,肯定一早就答应了。可对方明显是为了吴氏医馆的医术而找到他,万一惹到麻烦,肯定会牵连到他的家人。想到这里,他又有些犹豫起来。 希望师兄嘴巴松一点。否则,他快没有耐心了。 …… “爸?你到丰城了吧?住进师弟家了没有?这两天住得习惯吗?据说丰城饮食挺辣的,气候也不如这边舒服,师弟有没有照顾好你啊?” “……嗯。到了。啰哩啰嗦的……你爹我还没到你需要操心的时候!也不需要他照顾!!” “你凶什么凶啊!你这忽然一拍脑袋就跑去丰城,还不自己打电话来报平安,我这做女儿的担心你两句怎么了!你个急哄哄的老头头!” 电话那头的女声里带了几分抱怨, “让师弟照顾照顾你怎么了,这不都是应该的嘛?生什么气呢?他惹你了?前些日子你还让我缓一缓找对象,要把你教出来的好师弟介绍给我呢,怎么那么快就变卦了?” 余辉生一听到这话,更是来气: “别和我提那不成器的臭小子!连老师的话都不当回事儿,好个屁!根本不懂得尊敬师长!” 余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这又闹什么脾气呢。师弟要是真和你杠,还能让你住家里?早给你赶出去了。让我跟师弟说两句话呗,我倒想听听他那天天哄着你的,怎么就惹你不高兴了。” 余辉生老大不乐意地应道: “他不在!实习期哪有那么清闲!” 余夏似乎看了一眼时间,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 “这不都晚上十点了吗?现在实习生再怎么辛苦,也不能让人家连上三天夜班吧?爸,你该不会是和医院那边通了气,故意整人家的吧?” “开什么玩笑!我是那种人吗!他自己天天不务正业,谁知道这是在忙什么!指不定又瞒着我偷偷搞什么乱七八糟的研究呢!” “师弟有自己想法,主动做科研,这不是好事儿?” “好个鬼!你懂个…!不是……唉!!你别管他!这死小子!你不许帮他说话!你别管我!” 余辉生疯狂语无伦次。 余夏对此习以为常。自从母亲去世之后,只要一提到某些他想要隐瞒自己的事,余辉生就会肉眼可见地支支吾吾,极其敷衍,毫无演技可言。而余夏再尝试追问未果之后,也就放任了余辉生这种欲盖弥彰的行为,假装什么也没发觉——不愿意说就不愿意说呗,她总不能逼着自己爹吧? 不过她这是作为家人的体谅、理解和信任。凌耀虽然同余辉生关系不错,可毕竟没有亲近到父子关系的份上。人家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爱好,有自己的追求,这些都不是会因为余辉生的三言两语而轻易改变的。 “具体我也不了解,我就不说什么了。不过,爸,别管师弟是一时赌气还是深思熟虑,您想要改变他的想法,总要好好和人家谈清楚,说明白才是。要是您还用应付我的法子想糊弄过去,别说是师弟,放在谁身上都是行不通的。” 余夏叹了口气。在余辉生的沉默中,她又说道: “不过,你确定不把师弟介绍给我了吧?我也觉得不合适。不是我觉得他不好,是你不适合做这个媒人。搞得好像你想用女儿拉拢自己身边的青年才俊似的。要是您真有啥想法,以后看缘分吧。我最近在单位看上了一个,我准备去打探打探,您就别再说三道四的了啊!” “哼!女大不中留!” 余夏给了个台阶,余辉生终于还是顺了下来,略过了方才的话题, “打探就打探吧,多处几个,找最好的也没什么。不过带回家的,我可得把关!” “那肯定呀!行了行了,您早点休息吧,我去写报告了,先挂了啊。” “快去快去!” 嘟嘟嘟—— 余辉生依依不舍地放下电话,摸了摸手机上的通话键。 他这么做真的是对的吗?以前瞒着女儿,现在又要瞒着学生。 可是不瞒着……他又能怎么样呢? 让他们像妻子一样投入修真相关的医学研究,加入保密等级高、安全系数低的研究机构,最后因为触及各大世家的利益,再被卷入人为“意外”中而死? 如果他只有一个人,他或许会为了报仇而和妻子走上同样的道路——就像武侠小说里那些心怀仇恨、卧薪尝胆的主角,在危险而神秘的领域闯荡,一个个报复那些仇人,报仇雪恨。 可故事终归只是故事。爽则爽已,却毫无实践性可言。 他有家人,他的妻子也还有家人。他和妻子还有一个可爱的女儿。他有那么多顾虑。 他没办法……没办法和那些人斗。 他只能做一个“毫不知情”的、其他领域的研究者,把自己和妻子的研究项目彻底割裂开来,只求自己的小家能够平平安安。 而如今他的学生又要跳火坑,他除了想方设法阻止对方,他又有什么办法? 无论是为了凌耀,还是为了自己,他都不能松这个口。 他不能…… 不能眼睁睁再看着一个人为此而死。 198丹方 胡方涛死了。 凌耀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很不厚道地想了三分钟胡方涛是谁,然后才想起来,这是当时在黑市自愿跳入他挖的坑的那个炼气堂的家伙。 按照南博宏的说法,关于“南家炼气堂的胡方涛放过李海波一命”的小道消息在事情发生不到三十六个小时就流了出来。差不多在凌耀那天见过李嘉恒之后,李家就开始动了起来,通过各方渠道印证这一消息,并且在黑市的线人那里得到了确认。 然后在凌耀埋头加班的这三天里,李家直接向南家施压交出胡方涛,南家象征性地反抗了一下,最后在各种“决定性犯罪证据”之下“不得不”向李家交出了胡方涛,并且“千叮咛万嘱咐”,让李家不要因为私人恩怨对南家的人处以私刑。 而南家之所以能按照凌耀的预想行动,自然不是因为什么默契,而是这个时候,林天宇就是“丹师”、“宝石眼”的消息已经传到南国忠手上了。南家想要两头不得罪,总要把戏演得漂亮点。 如果不是南博展生怕李家心生不满,闹了一阵,南家这边说不定还能再拖两天交人——不过如此一来,倒也更显逼真了。 不过至此,南家和李家发生的这一系列事件,都顺利地避开了凌耀的存在——这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完美,可见黑市那几个家伙为了把事情圆好,花了多大的工夫。 这都是为了获取最大的利益,或者让林天宇把矛头完全对准李家。想到这里,凌耀又觉得有几分唏嘘。别看林天宇和凌霖晗不一样,混得如鱼得水,自由不羁,在每段关系里都掌握了绝对的主动权,可依然逃不过被人暗中利用的本质。 不过相比于凌霖晗那种自以为侠肝义胆、人见人爱的傻白甜,林天宇大概也并不在乎自己是否被利用吧? 毕竟他也是一个习惯利用别人的家伙。 “你别想太多。那家伙纯属自己作的。而且就连爷爷都没想到李家这次下手那么狠,连表面功夫都不做,直接就把人给抹了,我们想周旋一下都来不及。没必要把这种小角色放在心上。” 说起来南博宏虽然是个便宜哥哥,但在不涉及利益相关的问题上,对他这个半路捡回来的弟弟到底还是有几分亲情顾念。在这种时候,他还能想到凌耀并非从小在世家长大。恐怕还不太适应世家之间尔虞我诈、漠视生命的行为方式,可能压根没想到胡方涛会因为这点“小事”就命丧黄泉,特意在末了开解了他两句。 然而对凌耀而言,“南博图”只是个外壳,里头的芯子是一个在更加弱肉强食的世界里连人都杀过的凌耀——这样的人显然不会因为不开眼的人因为作死而跳进自己挖的坑导致死亡,从而产生太多负罪感。 不过南博宏的态度也给他提了个醒。也许在这个世界里,他的道德观念在普通人眼中还是过于偏激、过于冷漠了一些。 “……我知道了。我没事。” 如果他有朝一日还想做回“普通人”,有些想法的确是需要转变的。只不过现在…… 他自己都还在如履薄冰地规避死亡结局,行差步错都可能坠入深渊。对待那些怀抱敌意的人,小心警惕加愿者上钩的挖坑必定是他的常态。路是这些人自己选的,他可以不怂恿不逼迫,却没有仁慈到反过来救人一命。 而如果为此必须背负些许罪恶感,却也是理应之事。 “李家那边有给什么说法吗?” 凌耀避开了先前的话题,转而问道。 “病死的。给特情局报的也是这理由。简直无语,病历造假都没造全,摆明了就是没把南家和特情局的人放在眼里。这次爷爷可气狠了,连南博展都不敢劝。不过也就一个人而已,特情局也不敢为了这个就把李家如何。就是不知道黑市那边会不会有什么动作。” 当然会有动作。这次闹成这样,不就是为了让黑市那边“有动作”吗? 林天宇这样自傲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忍受自己“好兄弟”的“恩人”受到自己“仇家”的折辱和杀害?值得探讨的只是林天宇究竟打算正面刚,还是迂回算计罢了。 “不过终归和我们南家没什么关系了。让他们自个儿撕去吧。不过话说回来,那小子居然是丹师,也怪不得有几分傲气。最近我听到风声,说他靠着任崇荣和陈智筠的关系,在市医院正儿八经的当起了特殊顾问,还自己在外头开了小医馆。你还在市医院实习吧?自己小心点。” 陈智筠是他们院副院长,也是当初被林天宇半路捡了治了,看上林天宇医术的那个人。凌耀笑着摇了摇头: “我晓得。没事儿我也不会招惹他。不过听你这口气,难不成后悔当初没把他招进来了?” “我不是,我没有,我没那么大病。还招进来……我没把人招进来怕是祖坟冒青烟了还差不多。就这尊大佛,来了是他替我干活还是我供他耍横呢?这福气给我我都不要啊。” 南博宏立刻拒绝三连, “爷爷那边也是这个意思。李家肯定是不行了,南博展这次也只能自认倒霉了,呵。可林天宇和周家那边也没有结交的意义。和这种人合作,不是变成他的附庸,就是变成他的养料。” 凌耀不确定这是南博宏自己想通了,还单纯是南国忠的意思。不过只要南家大方针如此,也足够了。 他又同南博宏闲扯了几句,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说起来,南家和特情局可有什么交情?知道他们这次是真的没动作,还是打算背地里做些什么吗?” “南家这几代人没做过什么犯大忌的事,两边井水不犯河水。面上的一些东西,世家们打探打探口风还是能知道的,再往深了就不好说。我劝你也少打听他们的事儿,就算咱们南家不怕他们,他们避讳的事情太多,一旦惹上了也麻烦得很。” 看来特情局的情况并不乐观,像南家这样的势力根本打压不住。但毕竟有国家做靠山,南家这些世家也不愿意和他们交恶。凌耀心里一盘算,觉得自己手里的筹码也许能比想象中更重几分。 挂了这通电话,他已经到了吴氏医馆门前。刚进了门,前台就拦住了他: “不好意思先生,请问您有预约吗?我们这边要有预约才能挂号的。” 凌耀愣了一下,摇了摇头: “我来找吴景隆先生。和他说过了。他现在在吗?” 前台的学徒听到对方指名道姓要找吴大夫本人,心中升起几分警惕。自从丰城出了一个什么姓林的妙手神医,还把小医馆开在他们隔壁街,便总有人找吴大夫打探吴氏医馆是否了解神医那妙手回春、起死回生的医术——有些只是或许好奇,有些则明摆着是来挑事的了。 不过眼前这人仪表堂堂,态度又客气有礼,或许真是吴大夫的客人。这学徒以貌取人了一把,让凌耀稍等片刻,自到后院喊人去了。 不一会儿,吴景隆顶着一头乱蓬蓬的头发走了出来,也没和凌耀打招呼,拽了人胳膊就往里走,弄得学徒一脸莫名其妙: 不是,这也不像是待客之道啊? 凌耀却是对这种状态很熟悉——这不就是他为了验证自己的研究结论、泡在实验室一周后的鬼样子吗? 而且真要说起来,吴景隆这模样可比他当初好多了。当初他可是顶着一头乱发和俩大黑眼圈去交报告,看得余辉生差点跳起来大喊“妖怪哪里跑!”,然后连办公室的都没走出去,倒在走廊上呼呼大睡,吓得学弟学妹们还以为他已经为医学事业英勇献身时年23岁。 “这是你写给我的那张纸。我已经破译出来了。确实是一张药方!” 吴景隆虽然看起来脸色憔悴,但眼睛里却是满满的光彩, “这上头的文字,很多是当年清幽谷传承下来的特殊符号,我查了许多老书才全部翻译过来,也难怪一开始谁也看不懂上面写了什么。你这次找我,也算找对人了!” 凌耀接过吴景隆破解出来的药方,细细看了一遍: “有几味药还挺难找。真想做出来,恐怕得托点关系。能看出具体的药效吗?” 吴景隆似乎对凌耀这种不知道药效就开始想着怎么做出来的行为有些无语,但听到凌耀的问题,他还是忍不住先环顾四周,确定房间门窗确实已经封好,不会有外人偷听,这才说道: “我没有十足的把握,但八成清幽谷那副外门弟子入门前服用丹药的丹方。这玩意儿对天赋高的人用处不大,只能说是聊胜于无;但对天资平平的人来说,很可能就是他们能不能修炼真气的关键所在。当然,真靠吃这个才入了门,这辈子大概也就是九阶八阶的水准了。 “当年清幽谷覆灭,许多丹方在大火中付之一炬,其他的也都被逃出去的弟子各自卷走,再经过战火年代,早就十不存一。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亲眼见到其中一副。” 凌耀对这丹方的来历和作用倒不意外——毕竟主角不稀罕的外挂,也总是和主角有几分渊源的。而现阶段,这丹方对林天宇来说的确也没什么用处。他只是挑了挑眉头,对吴景隆的态度感到好奇: “清幽谷的丹方,‘丹师’手里恐怕不只一副吧?那天他和你谈过,看起来结果还不错,难道其实并不顺利?” 吴景隆鼻子里漏出两声哼哼,最后无奈地摇了摇头: “顺利得很。至此之后,吴氏医馆可以保留所学,继续传承,但名号上却彻底和清幽谷没有干系;以后清幽谷也不会提携吴氏,将其‘认祖归宗’。他觉得吴氏辱没门楣,我却对脱离祖上这点不清不楚、招惹是非的名头求之不得,更不想同他这样冒进闯荡的人共事。但既是如此,我自然也不好再腆着脸问人家要丹方看了。” 此刻正是多事之秋,哪怕他再怎么沉浸于清幽谷精妙高明的医道,也不愿意蹚入林天宇身边的浑水,只好选择明哲保身了。 想想主角阵营里的那些只为主角爆种做铺垫、一如胡方涛那般下场凄惨的炮灰角色,凌耀觉得吴景隆的决定倒也是明智之举。 不过,他更关心这药能不能做出来。 九阶八阶在修真者里的确是末流。但如果数量堆积到一定程度,那也是非常强大的一支战斗力。这幅丹方,正好可以为他的敲门砖增添重量。 “能!我也正有此意。但是需要经过很多尝试,才能确定入药顺序和火候,寻常药材也就罢了,那几味……而且……” 吴景隆跃跃欲试,但说到一半,脸上又闪过些许迟疑。 “药材的部分交给我。现在最大的问题并不是这个,而是试验者吧?” 吴景隆点了点头。 “你先把做一批出来,保证没有太大的副作用。其他的,我来想办法。” 正规试药,从而做出成品——别说凌耀个人,就是发动南家的力量,也要耗费大量资金、人力,和漫长的时间。所以凌耀打一开始也没打算直接把东西直接做出来。 他只需要有一定效用的样品,能够打动特情局的人,然后揽下发现者的功劳,把一切交给上面去做便足矣。如果只是这样,需要的试验者就少多了,完全可以找到自愿的人。 吴景隆应下了。除了帮助凌耀能让他获得好处,他也的确对这些稀奇古怪、不见前人的研究颇为兴趣——别看他和吴子凡父子俩成天斗来斗去,像个保守的老顽固,实际上根子里倒也都是一样充满好奇、喜欢挑战的人。 这不,想着曹操,一推门曹操就出现了。 “师……兄……?南师兄?你怎么在这儿??” 吴子凡看着凌耀从自家老爹的书房走出来,眼睛直接瞪得像铜铃。 他师兄虽然对中医没有偏见,可到底正统西医的身份摆在那里呢。他老爹可是老中医里反对西医的死顽固!这俩能心平气和说上两句就已经不得了了,老爹居然还能把人往家里、往书房里请!那就好比母猪上了树,还口吐人言:“你瞅啥,你瞅啥呢!” 总之细想起来,方方面面都很让人操蛋。 凌耀这时候也想起平日里吴子凡缠着他卖惨的时候说的,吴景隆如何如何不支持他求学、如何如何反感西医的话,也难怪吴子凡此时一脸懵逼。不过他背后的吴景隆那撇头不搭理人的样子,显然是想直接把事儿给糊弄过去。 只不过吴景隆能摆当爹的架子,他可不能。他眼神一飘,随口胡诌道: “我这,来瞧瞧病。西医看了不大顶用,看看中医能不能调养一下。这还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能蹭一次‘专家问诊’哈?” 吴子凡脸上写满了我信你个毛毛灰:“哦。那现在,瞧好了?什么病?”他看了看凌耀,又转头盯着自家老爹。 “病人隐私不能随便泄露,你当了那么多年大夫还记不住!?你要想知道,自己问他乐不乐意!” 吴景隆在吴子凡面前丝毫没有方才心平气和的模样,说了句“气话”,很快甩袖子走了。凌耀对自己卷入人家家事感到颇为尴尬,自顾自地说道: “要不…我还是早点走吧?啊哈哈哈哈……” 吴子凡哪听不出来这两人又是想瞒着他,这会儿已经换上了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向凌耀伸出手来: “师兄你直接越过我找到我爹,难道是不信任我的医术吗?只要不是什么疑难杂症,我也是可以看的嘛。师兄就当验一验我的水平呗?”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也算给了凌耀一个台阶下,他哪还有再拒绝的道理?凌耀不情不愿地把胳膊伸出来,吴子凡便伸出三个指头来把脉。 “唔——嗯。嗯……嗯?啊!这个脉象啊,来往流利而不涩滞,故如盘中之走珠,荷叶之承露,形容其旋转轻脱之状——” 吴子凡这边抑扬顿挫一顿念,凌耀顿时翻了个白眼: “说人话。” “怎么就不是人话了!这是人家医术原文!” 吴子凡故意跳脚,而后眼珠子一转,忽然神秘兮兮地问道, “师兄你这是滑脉啊!多久没来月经了?我判断一下怀了几个月……” 啪—— 然后吴子凡的脑壳理所当然挨了一巴掌。 “咳咳咳……好吧,我开玩笑的嘛,活跃活跃氛围还不行?不过你这滑脉是真的啊。正常人滑脉,说明是营卫调和、气血充盈,问题不大。看你这活蹦乱跳的,顶多就是有点积食。” 吴子凡揉了揉脑袋, “你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八成就是最近熬夜熬太多,没好好吃饭闹的,调整一下作息就完事儿了,没必要开什么药。不过我说师兄,你最近也太忙了,这是打算把之前请的假都给补回来吗?没必要吧,医院那些人总不至于为了这点小事为难你这个南家人。好歹也休息休息吧。” 凌耀从鼻子里哼哼了两声,他又上下打量了吴子凡一番,道: “管好你自己吧,臭小鬼。看你这打扮又是要去哪里浪吧?最近可不太平,不管是医院里还是医院外。你还是少出点门好。要是有这闲工夫,准备准备去拜访老师吧。他前两天到丰城来了,暂时在我家歇脚。” 吴子凡摆了摆手: “晓得嘞。你这念叨劲儿都快赶上我爹了,可别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多谢你的消息,我过两天就去拜访余教授。” 看来他这段时间缠着凌耀,也不算毫无收获。至少现在,凌耀已经愿意主动透露一些他当初想要获取的情报了。 可问题是,他现在想要的东西,已经慢慢变了。 无论是近来现世的所谓“清幽谷”医术,还是黑市里流通、价值连城的丹药,都在暗示着他,丰城平静的湖水下,还隐藏这许多他所不知道的秘密。 探索这些秘密,远比他离开家乡,如同逃兵一样远赴京城求学要来的有成就感。 只可惜,吴景隆不给他机会,南博图也不给他机会——仿佛这是他不该接触的禁忌。 可越是不知情,内心越容易感到恐慌无措;越是被阻挠,目标就越是显得诱人。 所以当霍家对他伸出手,对他展开里世界的大门,他找不到任何拒绝的理由。 希望此行,不会让他失望。 凌耀看着吴子凡匆匆而去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跳脱点不是坏事,可吴子凡这个性格,还是过于爱冒险了。 希望他这个未来小师弟,不要作死啊…… 199反派和主角小弟搭线成功? 南家自己开着私立医院,又有南博宏这个便宜老哥“开后门”,药材采购的问题对凌耀来说自然不成阻碍。 而至于试验者,虽然直接通过黑市找人又快又方便,还能保证实验不会泄密。但这种方法做出来的实验成果,肯定无法被官方认可。这对凌耀来说就等于白费功夫。 不过只要余辉生那边肯松口,凭借他在国医大的学生身份,完全可以通过学院申请一项向社会开放的医学试验,发放补贴,招募正规的志愿者。 至于这批“志愿者”具体是怎么来的,操作空间就很大了。 “……你不是和林天宇关系很差吗?为什么找我而不是张老板?” “所以我是找你做生意,不是找林天宇。你总不是离了林天宇,就什么门路都没有了吧。” 电话那头的声音悠闲如拉家常,似乎把自己正在做的事当作理所当然一般, “这件事找张志博不合适,他小心思太多,找不到我想要的嘴巴够严的人。” 李海波摸了摸手里的资料册,又翻了一页,口中语气生硬冷漠。 “我也可以把你的消息卖给林天宇。以他有备无患的性格,必定会阻挠你的计划,断了你的门路。而这对我来说并没有任何损失。” 他以为他们之间的交集应该仅限于上一次的意外——南博图放了他一条生路,给了他一个引林天宇瞄准李家的“饵”;他也替南博图放出烟雾弹,在所有人面前遮掩南博图在整个事件中的存在,避免他在林天宇对上。 虽然这怎么算都是李海波大赚特赚,但条件都是南博图自己提的,他已经完成了分内之事,现在大家也可以算是扯平了。他想不到,明明自己变着法子要远离林天宇的南博图,居然胆大包天到再倒回来找他。 “做生意,没得到好处,就是亏了。这道理你该不会不懂吧?” 电话那头传来了似有若无的哼笑声, “你可以选择拒绝,也可以选择反手把我卖给林天宇……你当然不亏,可也没赚。他不会因此更信任你,也不会因此抛给你更大的利益。但反过来……不需要我细说,你也明白自己能得到多少好处。” 李海波当然知道。只是找几个缺钱又不怕死、懂得感恩戴德、守口如瓶的家伙,根本费不了多大功夫。 他自己当初就是这样的人,自然很清楚这样的人应该怎么找。 而相应的,他能得到一笔不菲的中介费,和这些走投无路的人最真诚恳切、最掏心掏肺的感激。 这是在黑市拓展势力最温和稳固的方法——不需要多少真情实感,只需要钱,只需要一条活路,只需要能够活得像人而不是像一条狗,他这样的人就会愿意义无反顾地跟着对方走。 林天宇当初就是通过这样的方式,把李海波收入麾下,并借此打入黑市,站稳脚跟。 他并非没有想过用这种方式招揽人,甚至他心目中早已经有过名单和人选。曾经同在黑暗困苦中挣扎的人,甚至互相帮助过的人,彼此都很了解对方的品行和能力。 可他有心无力,他自私地想要先保全和稳固自己的地位,只能偶尔接济这些人,却不敢从林天宇手里拿出更多的资源帮助他们翻身。 当然,他相信如果他把这份名单交给林天宇,林天宇不仅不会反对他资助这些人,更会从中挑选有能力的人重点培养,成为自己的助力。 可那是有目的的恩惠,最后好处全部落进林天宇口袋的一场“投资”;又或许只是一时怜悯、一时兴起,今天有明天便无;更悲观一点,林天宇会拍拍他的肩膀说,这次就算了,以后少管闲事。 他不确定自己想要什么,也不确定自己究竟在害怕什么。但至少在对比之下,如果他确实想要去帮助这些人,并且获得“报酬”,他觉得一场纯粹的交易会比他去求林天宇施舍更让他安心和自在。 但他也有顾虑:南博图真的有那么好心吗?真的有那么信任自己拿?会不会是在中间挖了什么坑? 哪怕他对林天宇仍有些许疑虑和防备,会敲戳戳地想着怎么在对方利用自己的同时利用对方达成目的,但在根本上,他会站在林天宇这一边,维护林天宇的利益。 和林天宇对立的人,未必是他的敌人。可是敌人的可能性总是比是朋友的可能性大得多。 “性别、职业、身高体重、身份背景,人际关系,这些都无所谓。实话说我也不指望这些人能完全替我保密,所以实验过程中我本来也没打算什么都告诉他们。只要他们,嗯,只要你自己记住,别大嘴巴把这事儿到处往外说就行了。当然,如果你真上了我这’贼船’,为了不被林天宇迁怒,你自然会替我守口如瓶。” 李海波的沉默并没有让对方产生退意,反而似乎已经笃定了李海波会答应自己,言语间透露满了一种“你放心吧任务很轻松”安慰, “我唯一的要求就是,他们是自愿的。这也是我最不放心张志博的地方——那家伙八成会为了中介费不择手段给我挖人过来。我的项目终究是有风险的,为了我那点’微不足道’的良心,我希望他们每个人都能在这场交易里得到配得上这些风险的利益。” “我还比不得张老板有钱。” 李海波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其实是暗示连张志博都会贪图的中介费,他一个小人物未必能高尚到对方想象的那样毫无动摇。 “所以说啊,这就是在黑市没有人脉的坏处。二选一,一个不行一个尚不确定,赌一把我也只能选你了。赌错了也没辙,掰了呗,我也吃一堑长一智,以后不打黑市的主意了。” 其实到现在南博图已经近乎明示:他做这件事,并不打算动用南家的任何力量。如果李海波和自己有限合作,互利共赢,皆大欢喜;如果合作破裂,南博图的损失属于他能接受的范围,但相应的,李海波则会永久性失去一条前景广阔的交易渠道。 其实两个人心里都很清楚,这样的筹码铺开,哪怕明知道南博图其实可以算是在变相地收买讨好自己,李海波也只有一个选择。 “好吧。我会去问。” 李海波虽然最终并没有答应什么,但显然是已经松了口。对面的人也不意外,顺着便接道: “协议发你邮箱了,有什么要改的告诉我,正式签字前都还能商量。诶,我还是忍不住强调一下,别扯上林天宇啊,那小子是真的很烦,要不是条件不允许,为了不再见他我可以直接扛着火车站离开这个城市。不说了挂了,有事打这个电话,拜拜。” 嘟嘟嘟—— 被一大通话冲击后还被挂了电话的李海波撇了撇嘴,放下了手机。 桌上的资料是南博图的身份背景和调查到的生平事迹,册子翻在周家寿宴上南博图的表现。 很干净的一个人。无论是金钱往来还是感情史,可以说在丰城的世家子弟里,再也找不到这样一个什么黑历史乃至灰历史都没有的人了。哦,这家伙甚至是个积极分子,但这个季度还没来得及写思想汇报。 以及林天宇和他之间的矛盾……说实话,李海波看了之后觉得挺离谱的。 林天宇的神奇医术的确让他有资本去无视一些行业规则,但这并不意味着每个人都能理解和接受,更不代表这种横冲直撞的行为不会伤害到部分人的正当利益。在这种情形下,林天宇树敌无数是必然的事。 当然,林天宇也无惧这些“敌人”,说不定还觉得这种先抑后扬的发展走向属于人生一大乐趣,颇有种不畏权贵、追寻正义、敢于斗争的英雄主义精神。但归根结底,这种麻烦纯属他自找的,实在怨不得别人。 真要说起来,南博图每次和林天宇对抗,起因都是为了别人:能把林天宇噎到记仇,更是说明人家有理有据无法反驳——这还是在他知道林天宇有底牌的情况下……可能这才叫无私奉献的大无畏精神。 非要为李海波的感觉打个比方,那就是看孙悟空大闹天宫,可以理解,而且很爽;可是美猴王大战李世民,那就让人非常困惑了…… 李海波就像沙和尚,看着这一幕,脑子里想的根本不是打起来后要怎么帮大师兄,而是——你俩到底怎么就打起来了的啊!?.jpg 不过话说回来,他也实在很难想象这样一个人,可以和黑市的人如此娴熟地打交道。无论是循循善诱的话术和吊人胃口的节奏,还是明面上漂亮的筹码和暗示中交换的好处,都让人很难按捺住心动,并且悄无声息地放下戒备。 这实在不像是一个身世清白、根正苗红、所有经历都处于象牙塔之中的青年人能够完成的,反倒像是在名利场上摸爬滚打、积累过无数经验的老油条,或者一个实战颇多、谙熟人性的谈判专家。 就比如让李海波最终下定决心的一点,正是南博图看似利用他在黑市打通关系、扩充人脉,实际上却是把整个过程交由他来把控,让他能够放下心来,相信和南博图的有限合作并不会破坏自己的立场,这些人也绝不会损害到林天宇的利益。 这是南博图一份暗藏的诚意——想在黑市找志愿者,必定逃不过他的眼睛,到了关键时刻,一样要想办法说服他不阻挠自己的计划。既然如此,倒不如主动上门,拿出好处谈合作,皆大欢喜。 李海波敢于冒险的原因还有一条:林天宇从来没有主动对他阐明过自己和南博图的矛盾,更没有让李海波针对这个人采取什么敌对措施。 咚咚咚。 如果某一天他和南博图的合作真的被发现…… 吱呀—— 他也可以装傻了事。 “怎么今天来?有新活儿?” 李海波看着推开门的那个中年男人,看着对方骨瘦如柴的躯干和蜡黄凹陷的面颊,似乎犹豫了一瞬间,而后缓缓点了点头: “对。大订单。” 柳广跃浑浊的眼睛闪过一丝光亮,将摇摇欲坠的木门拉得更大,伸手做出了请的姿势,嘴上还不忘问道: “是想追查李家的哪个人,还是又有了新目标?丹师大人这段时间可真是活跃啊……” 但李海波并没有进门的意思。 柳广跃终于察觉到了这异样,声音渐渐弱了下来,疑惑而警惕地看着他。 “不是丹师。” 李海波说道。 不是丹师并不是问题,他们本来也会接来自各方势力的、形形色色的订单。 只要不和丹师的利益冲突。 “是谁?” 柳广跃蹙起眉头,用身体将进屋的路掩上, “你知道我和你合作的底线吧?我怎么样没关系,就是霍家那边试药的活,我都接了。但我不能让我的家人受到牵连!” 李海波这个时候倒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他用手拨开柳广跃的肩头,主动走了进去: “所以,我只是带个信,怎么选择,做到什么程度,都在你自己。” 柳广跃没有拦他,但继续追问道: “李家是不可能了。周家?陈家?难不成是……南家?” 李海波自然地在屋内唯一的一张桌前坐了下来,将手里的协议往桌上一丢: “是南博图。” 柳广跃微微松了一口气,但很快又紧张起来: “可他不是也……” “也什么?难道你知道丹师是谁吗?就算知道,我们又怎么会未经允许的情况下调查他在外面的私事?” 李海波飞快地打断了对方, “既然不知道其中恩怨,我们作为不知情人,和一个财大气粗的世家少爷合作一把,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柳广跃沉默了片刻,将桌上的协议拿了起来: “你现在的身份和地位是怎么来的,你比我更清楚。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生意,值得你冒这种险?” 然而他看了半晌,面上很快浮现出不可思议之色: “你确定这不是那个什么少爷耍你玩?这根本就不像是……” “根本不像是黑市里应该出现的交易,而像是做慈善。” 李海波直接接下了柳广跃的话,弄得对方顿时一噎, “可哪怕他百分之九十是在耍我们,剩下百分之十的可能也足够我们冒一次险了。我需要人脉,而你需要……钱。” 柳广跃咬了咬牙,在原地打转踱步: “可这,这也实在。这已经比霍家那边多一倍了!更重要的是,这是合法的!连副作用控制都有百分比。霍家那可是非法禁药,是毒……!他们那里已经死了很多人了。要不是他们新骗来的那个医生,今天恐怕又要死好几个!” “所以我第一个想到的是你。你现在缺钱到连霍家那个都敢去,这个为什么不去赌一把?” 柳广跃终于平复心情,拉开椅子坐了下来,指节不自觉地敲着桌面,似乎在考量什么。 “试药的活只能选一家。而且我现在……越正规的项目,越容不下我这样的人。事实上,黑市里缺钱的人,不是嗑过药就是赌鬼,像你以前那样只做点小偷小摸的才是少数。你确定他能接受?” “他说过,他本来也不需要太多人。之所以让我去做,就是替他把这些少数筛出来。但是你的话……情理上他不会介意,但实验本身会不会受影响,我还得再问问他。其他呢?还有什么不确定的地方?” 柳广跃摇了摇头,将手里的册子翻到最后一页——那是李海波提前列好的名单: “要是能确定这是真的,上面这些人,没有一个会不答应这种条件。甚至如果我也可以去,霍家那边还能挖来不少人。怪不得你……但对你来说,真的值得吗?当年……真要说起来,我们也没帮过你什么……” 李海波的嘴角抖了一下,最终撇过头去,拿起了电话: “我现在就问他。” 就像当年这些人最大的善意,也只不过是给挨打挨饿的他匀一碗吃食,流于表面,杯水车薪;现在他借花献佛地把一个机会放在他们面前,对这些为了给家人治病穷困潦倒、又或是挣扎在生死边缘的人来说,又算得上什么帮衬呢? 电话响了很久,屋子里除了嘟嘟声什么也没有剩下。 “喂——?哪位啊?这电话上也没备注啊?” 背景是一片嘈杂声——混乱的脚步,沸腾的哭喊,还有是不是传来的中气十足的命令。 李海波没听出电话那头是谁,但肯定不是南博图。 “我是李黑,我找南医生。麻烦让他接个电话。” 电话那头似乎犹豫了一下,支支吾吾道: “呃……他今天急诊值班,现在可能腾不开手。我帮你问一下吧。南师兄——!是有个叫李黑的人找你!电话接不接啊!” “靠那边是谁负责的,人呢?!把工作甩给一个实习生,要不要脸啊!让我一个人干三个人的活,倒是把工资给我开成正式工的啊!啥?李黑?那是谁,你报一下电话!” “……听起来还挺热闹。” 柳广跃有点尴尬地擦了擦汗,显然是没想到对面会是这么个情形, “不过接电话这个声音……我总觉得,有点耳熟?” “今天是周末,急诊人多。” 李海波眼皮跳了一下,觉得南博图这人也太随便了。和黑市的人联系不应该隐蔽小心吗?对方好像一点也没把事情放在心上。 更让他觉得古怪的是,他现在居然还心平气和地在和柳广跃解释原因?离了个大谱…… 电话冒出连续的电流杂音,只能隐约听见接电话的人和南博图交谈的声音,而后安静了一瞬。 “喂?李黑是吧?” 是南博图的声音。 不等李海波说什么,就听见对面噼里啪啦一顿话扑了过来: “你他妈有病吧!就算我今天不值班,他妈也不放假好吗?你在上班的点打电话过来不是纯属找茬吗?我跟你讲,你要是没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下次见面我直接头给你拍下来。啊?等下等下!有事儿呢!我一会儿过去!让小赵先顶上啊!缺我三分钟又不会死人!不是,吊瓶那边就别喊我了吧!我又不是值班护士我怎么知道那个病人下一瓶是什么药啊!找不到人就去前台看记录!!” 李海波一时失语,而后心情复杂: “我……没想到你那么忙?我找到的人有一些问题想要问你。” 谁会想到南家的四少爷周末还要待在医院以实习生的身份一个人忙三个人的活呢?普通人也不带这么折腾自己的。 “啊啊啊,是我没讲清楚。虽然你很积极这是好事,但这真不着急。我最近很忙,以后你为了协议的具体情况找我,麻烦发邮件提前约时间。” 南博图似乎是挠了挠头,语气里有几分烦躁和懊恼, “打都打了,长话短说,什么事?” 李海波抿了抿嘴: “首先,他们都有自己的活,放下这些跑来跟你干不是不行,但项目的真实性,他们需要更明确的保证。 “其次,他们有些人在黑市沾过……禁药。我需要知道你的实验对此是否有限制。” “现在项目才刚刚申请,我还得先说服我老师,没东西给你打包票用。而且你们也不兴口头承诺或者没有法律效益的白纸黑字,就干脆等什么时候审批下来了再说吧。我咋知道你们动作那么快,通个气、探探口风的工夫,人都给我找完了……” “你也太低估他们对钱的渴望了。” 李海波淡淡地回道。 “好吧。好吧。毕竟我肯定没有你了解他们。至于另一个问题,从实验本身的角度来说,我不介意一两个人出现你说的那种状况,只要在试药期间严格禁服就行。你认真看条款,试药期志愿者服用的所有药物都必须经过我们批准,有这一点保障就够了。但是,你也知道正规流程的话,志愿者要走体检的吧?你们要是不怕毒检结果出来后有人直接被抓,我是没有意见。” “……如果只是这样,就不需要你担心了。” “你要搞假的自己搞,真的我这边必须备份!我必须结合健康情况对药效进行判断的!好了,还有别的吗?没有我就挂了。大爷,下次真的提前跟我说一声,不然我感觉自己是真的要挂了!!” “……好” 电话挂了。 柳广跃和李海波面面相觑,相顾无言。 “好像,我们也没有什么可忧虑的了……” 柳广跃吧咂吧咂嘴,有些尴尬, “但是这人和我想象中的比就有点……他和你的关系也没多好吧,但是就让我感觉……” “他的意思就是,你这种条件可以去,但体检报告在他手里,就是个把柄。他随时可以把你捅出去。这可比什么口头威胁都有效,而且还是挖了个坑让你自己选跳不跳。” 李海波打断了他。柳广跃扯了扯嘴角: “但这也更让我相信,他的确是没打算让南家参与这件事了。因为这是一个不需要暴力也可以控制住所有人的好方法。如果背靠南家,他可以做得更简单粗暴一点。” “既然如此,我去下一家了。” 李海波站起身来,不做留恋, “我下次再来看小秦。希望下次见她,病情能有所好转。你也好好休息。” “诶,欸……你忙吧。你……小心点。小心一点南博图。” 李海波忽然回头看向他。柳广跃搓了搓手,接着说道: “哪怕是你那个救命恩人,我都没这种感觉。但这个南博图,他和我们相处的方式,就好像,只是在和一群普通人谈普通的生意,而不是在黑市,不是和我们这样陷在泥泞里的人。 “我分不出这究竟是他的天真,还是他的手段。但这种感觉太容易让我们这样的人沉迷了。你要小心他……不要放松警惕。” “我明白。” 李海波扯了一个不怎么好看的笑, “我们究竟是怎么样的人,应该怎么活着。我是明白的。” 200敬业的反派休假也要去医院 副院长办公室。 “最近南家那个小孩怎么样?今天好像是他值班吧?” “也不知道那小子吃什么长大的,精力比牛还多,这么折腾也不见累,工作上也没出什么错。尤其是中医部那个小孩总是去找他找不到,医院里已经有点怀疑人事安排的声音了。” 陈智筠抬了一下眼皮: “那就停了。要是被其他人发现,倒不如不做的好。过不了多久上面医改组就要来了,别给人家留坏印象。哦,之后给人家放几天假吧,就当这段时间加班的补偿,免得外面闲言碎语的。” “是。” 蔡敏低了低头,腹诽着这么折腾人还不是你的意思,都是为了打压罗洪鑫,顺便讨好新来的那个姓林的顾问。压根没管上次这两人闹的矛盾,南博图可是站在医院这边的。这会儿医改组快来考察,倒想起事儿做得不光彩了,真是搞笑。 不过她一个下属罢了,照做就是了。反正南博图比不得那些真正的世家大少爷,就算真被搞了也不敢说什么。谁让他惹了副院长的救命恩人呢? “对了。之前说的,首都来的那批专家,要来我们这里搞什么交流会,现在筹备得如何了?” 陈智筠将手头钢笔一搁,伸手又摸过来一叠文件,似乎真的只是随口一问。 关于这个话题,蔡敏倒有得说了: “院长说您的主意不错,干巴巴的开个会也没什么意思,找些轻症、慢性病的患者,弄一个现场的诊治切磋,把专家都请上来,治好了互相夸赞一番,拍一拍照片,到时候医改组来了也好看。不过这个……不是更让罗洪鑫出风头吗?这次的专家,可都是他牵头请过来的。他要是再借此……” “哼……想压我一头,他还嫩着呢。提前一天把我的邀请函带到清幽医坊,也让看那些只会互相捧臭脚的家伙见见世面。还交流会,哼。也不看真正的神医,究竟是谁的人。” 蔡敏眼睛一亮,点头如捣蒜: “不错。全丰城最厉害的大夫,可是您这边的人。他罗洪鑫再怎么折腾,也比不上您。我这就去准备。” …… 在痛苦的忙碌后,凌耀得到了好几天的假。身边同事都笑话他这属于“暴饮暴食”类作息时间,都知道他前阵子辛苦,倒也没多羡慕他。 凌耀摸着脑袋傻笑,嘻嘻哈哈把事儿糊弄了过去,心里却是能猜到究竟是谁在整他。 对陈智筠副院长这种间接打压罗洪鑫主任、变着法讨好林天宇的行为,凌耀是很看不上的,不过也不至于多记仇。 这种工作量对别人来说可能早倒下了,可对他这已经开始修行真气的人来说,也就是累了点,时间满了点,人烦躁了点。能这样辛苦换来完全空闲的几天假期,对他个人而言反而是好事。 他趁着这两天去南家炼气堂换了几本简单的武功典籍,学了学原理,琢磨着里头运气的法子从外修改为内修,练了几招防身的把式。 如果被人知道了他几天就能自己把外修的功法改成内修,并且能够使用,恐怕是要跌破眼镜——每一个武功典籍都是前人不断试验出来的,一点点改进都可能要花一代人的时间,更何况是把核心的运气法门直接替换掉。 但是谁让凌耀选的是剑法呢。芒生大世界最后那段岁月,他手上不能动剑,在心中却是模拟了千遍万遍,对剑早已有了心悟,连自创剑法都不在话下。 换了一个环境,换了一套心法,可剑还是剑。只要上了手,往后自然是一马平川。 有了防身把式的凌耀很高兴,他家附近公园的老头老太也很高兴。这两天大早,住在附近那个长得很俊的小伙子总会带着一把太极剑到公园里比比划划,一套剑招舞得像模像样,比电视里演的还好看。 他们本来都是早上来公园练操的,顶多打两拳蹩脚的太极,现在全部跟着小伙子改练剑了。小伙子人还好,得了空还手把手教他们;又说自己是医生,这几天只是放假,以后就不能天天来了,还特意带了摄像机给他们录了视频,一个个给他们传到家里人的邮箱里去。 那个学打太极的大爷还厚着脸皮问小伙子会不会太极拳,小伙子也好声好气地说自己不太会,只能打个模样,然后也给录了一段。 小伙子还陪他们唠嗑,聊到最近经常出现在附近的那个戴眼镜的老爷子是他家的,不过不是他亲戚,是他在大学的老师,暂住在家里。 穿黑衣服那个老头声音立刻老大,说那个姓余的说话文绉绉的,买个早餐还要对人家卫生条件指指点点,还要说别人小孩读书如何如何,完了还要一毛一毛和人家计较早餐钱,酸腐得很。旁边老伴听了,顿时一巴掌就拍在他背上。那老头一想到小孩刚刚还教他练剑,转头自己就说人家老师坏话,确实不合适,当即就偃旗息鼓了。可小伙子也没生气,笑眯眯地自己这几天忙,照料不上,老师最近才闹了一些小孩子脾气,还要请大家多担待。 这话半真半假,主要是不想让人知道他和余辉生正在闹矛盾。不过余辉生这两天对他的态度缓和了不少,至少愿意同他说话了。凌耀觉得只要自己够坚持,总有一天余辉生会自己忍不住先开口。 黑衣服老头一听就乐了,转头就和老伴讲:你听听,人家小伙子讲话多好听,不就是个臭脾气,还能说成是小孩! 然后因为声音太大全场都听见了,他又被老伴来了一拳。 反正就是,这小伙子哪哪都好!谁看了不喜欢! 唯一有点遗憾的就是小伙子老大的人了,还容易害羞。大爷大妈们一听说他还没对象,一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似的要把自己家黄花大闺女拿出来介绍,吓得小伙子落荒而逃。 唉,皮忒薄! 不过这也说明小伙子感情史很单纯,把自己姑娘介绍给人家很放心!这些人的心思顿时更加火热起来。 柳广跃穿得像狗仔一样拿着名单来找凌耀那天,看到的就是这一幕:这个承诺了几百万大项目的青年人被一群老头老太追得满公园跑,差点就被人家手里的美女照片戳到脸上去了。 ……这家伙真的能靠谱吗?柳广跃感到深深的疑惑。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今天有约,人家已经来找我啦。我得先走了!明天?明天不好说。以后你们看视频啦。医院难得放假嘞,没空来啦!大爷您打得挺好,自己练没问题的!” 柳广跃看着一群大爷大妈用遗憾的目光一路追过来,然后用嫌弃的眼神看着自己,一时头皮有点发麻。 他的生活不是在黑市摸爬滚打,就是难得把自己收拾清楚,马不停蹄地去医院看女儿。面对这样烟火气浓重的场面,实在是有些难以适应。 “你是小李的朋友吧?抱歉抱歉,让你久等了。小李说你把东西拿来了,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聊吧。” 柳广跃摇了摇头,将怀里的牛皮袋子递了过去: “我还要去医院看孩子。你看完,我就拿走。” 他的声音很沙哑,让凌耀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不过凌耀并没有妥协: “这里人太多,恐怕也不方便。你去的是市医院吗?我和你一起去吧,我办公室安静,没人打扰,而且有碎纸机。” 柳广跃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又将牛皮袋子揣了回去。 凌耀知道袋子里是李海波和同伴整理出来的名单和个人信息详情,里面不仅有姓名、性别、年龄等常规基本信息,还包含了家庭情况、真实职业、隶属势力、是否未记录在档的犯罪前科、详细的身体健康记录。就算是黑帮招人,也未必看得如此详尽。 这些信息对当事人来说,如果被泄露出去,哪怕没有一点切实证据,他们在黑市也很难再混下去。这也是李海波不愿意通过邮件传达,非要让柳广跃亲自跑一趟、并且要求凌耀看完直接回收的原因。 对此凌耀也表示理解,还特意拦了一辆黄包车出发。就是被拦下的这辆车的司机看着他们一个穿着打太极的练功服还背着木剑、一个用贝雷帽大围巾棉口罩厚皮夹克捂得严严实实,非常懵逼,犹犹豫豫地不是很愿意载他们。 柳广跃对此见怪不怪。本来黑市的人就难见光,哪怕他穿得更清楚些,在公交车上也常常觉得自己和周围的人格格不入。 “师傅,我们这是刚拍完话剧呢。之前剧组有个孩子生的急病,直接送的医院,我们刚刚脱不开身,这会儿才有空过去看她呢。还没得空换衣服,没吓着您吧?” 司机师傅看这小伙子长得一脸正气,说的话也大大方方的,顿时没了疑心,连忙招手: “那快上来,我抄近路给你们送过去!” “诶!那先谢谢您了啊。你坐后头,快上车吧。” 柳广跃抿了抿嘴,开门坐上了车。 真的很奇怪。真的太奇怪了。 他见过许多和黑市打交道的人——有的人乖张桀骜,有的人沉默寡言,有的人草菅人命,有的人孤注一掷,有的人心狠手辣,有的人疑神疑鬼——但相同的,他们都怀揣着自己的盘算,又试图把脸上的阴翳隐藏起来。 因为他们的所求总是见不得光。哪怕伪装得再好,怀揣着这般心思的人,就像被打上了烙印一般,是永远无法掩盖身上的阴暗的。 可这个叫南博图的家伙,好像生来就是活在太阳光下的人。堂堂正正,敞敞亮亮,自然而然地便能和人打成一片;以至于撒一点这样无伤大雅的谎,也绝不会有人怀疑。 南博图的脸上,好像根本看不到那种沾染黑市之后的负面情绪。以至于他们这些生活在黑市的老鼠,都产生了自己所做之事也许并没有那么难堪的错觉。 当然,事实上……这笔交易也的确没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但是世界上真的有可以如此坦然而自然地和黑市的人做交易的普通人吗? “到了到了。你东西拿好,咱们下车了。谢谢您啊师傅。” 凌耀一边掏钱包一边招呼着柳广跃,顺利就到了医院门口。不过凌耀背着把剑,还领着个人,可不好直接从正门走,和保安大叔打了个招呼便从后门溜进去了。 照理实习生哪来的办公室,也就是罗洪鑫想多压榨一下凌耀,美名其曰凌耀干了那么多事医院方面总要给点福利,于是这小间就批下来了。 地方不大,凌耀一个人呆着还凑合,多一个柳广跃就显得有些拥挤了。 凌耀给柳广跃泡了壶茶,就坐下来看材料。没等柳广跃喝完一杯,凌耀敲了敲桌面,面无表情地问道: “既然要销毁,我在上面画几笔没关系吧?” 这个时候柳广跃才终于感受到凌耀的工作状态了—— “这两个不行。迫于生计的小偷小摸没什么,故意伤害罪跑到黑市躲着的,迟早有一天给人家查出来抓走,实验后续没有保障。 “这个……呃,我建议你们直接报警处理,故意杀人,通缉犯,奖金十万呢,为民除害还有钱赚。可能黑市的人对某些肮脏的手段司空见惯了,觉得没被抓到就没什么,现在过得不好就想帮衬人一把,不过在我这里,我觉得有些人惨纯属活该。既然机会有限,需要的人又多,你们应该留给更值得这个机会的人。 “怎么那么多禁药和杂草服用史的人?黑市哪家最近组织了什么实验项目?” 他看到南博图的眉头皱了起来。 “为什么不是,他们自己的恶习。” 凌耀瞥了他一眼: “你们都那么缺钱了,还能发展出这种‘爱好’?烟都舍不得抽吧?不过我丑话说在前,我不介意你这样的个别案例,但项目第一批也就二十多个人,总不能到时候查出来一半都是有问题的。这种情况的人只能控制在两个以内,除了我划掉的这几个,你们自己定夺。之后发一份只有基本信息的名单给我,我会用自己的人脉再查一遍。” 柳广跃点了点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南博图敢和他们这些人做交易,总有些自己的门路。能对他们保持这样的态度,已经足够友善了。 至于他的疑问…… “是霍家,在仿制丹师的药丹,还有一些其他药物的开发。有钱拿。” 南博图表现得倒也不意外: “你要是想过来,就想办法断了这层关系吧。做这种事,长久不了,迟早是要倒的。” 柳广跃对此不置可否。霍家干这行多少年了,恐怕丰城上头也很清楚。这么多年都不倒,以后恐怕也难。 不过既然要过来这里,自然不能给新东家带来老东家的麻烦。正好合约已经到期,他本来也打算退出之前的项目。 他把凌耀划去的名字背了下来,看着凌耀把资料丢进了碎纸机。凌耀还贴心地把纸篓打开给他看了一眼,证明纸张确实已经销毁了。 如果原来只是因为利益诱惑而让他敢于冒险,现在,他倒有些相信凌耀真的能把这个项目弄起来了。 凌耀在他背名单的时候已经换好了衣服,还披上了白大褂。 这会儿正事办完,他又主动问道: “你要看的人住在哪里?你收拾一下,我带你过去吧,顺便帮你找主治医师问问情况。” 柳广跃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被凌耀最后一句话打动,点了点头: “在住院部b栋7013。主治医生叫黄清江。” 虽然平时他都会换一身更干净的衣服,可真临时过去看女儿,他也没什么好收拾,把口罩和围巾收进包里,理了理领子,便和凌耀出了门。 医院也没有什么员工通道,大家都一起坐住院部的小电梯。柳广跃还听见同乘的几个值班医生笑骂南博图是个“贱骨头”,好不容易休假几天还要往医院跑,活该给领导使唤。南博图也笑嘻嘻地说自己“就是个劳苦命”,转头还和熟悉的病人打了招呼。 这种富有生活气息的相处模式实在让他又羡慕又恍惚。 他现在真的开始有点担心李海波了。他不喜欢林天宇对待黑市这些人那种略带施舍又变相利用的态度,但林天宇也不认识他,他就是真的和南博图混了也没什么;可李海波是林天宇的人,他真的能稳住自己不变节吗? “诶,小蒋,清**今天在不在啊?朋友有个女儿病了,应该是她的病人,我来问一下。” 凌耀顺手就拦住了一个小护士。小护士连忙问好: “南哥,清**正查房呢。刚刚在7011,你直接过去看看吧。” “那赶巧了啊。不烦你了,你快去忙吧。” 凌耀摆了摆手,又领着柳广跃向前走。他刚探头往7011看,黄清江就恰好转过头来看到他。 “小南?你怎么来了?” 201有人医闹? “小南?你怎么来了?” 黄清江话音刚落,病床上那个中年大叔也伸长了脖子,乐呵呵地看着他问道: “对啊,你不是今个儿放假呢?” 房间里其他两个病人也撇过头来看他。 “怎么你们个个都知道我今天放假?我寻思着我也好久没到血液科来了吧?” 凌耀摸了摸脑袋, “我陪朋友来看孩子的,就住7013,正准备找清**呢。” “等等吧,就差两个房了,让你朋友先过去等着吧。你留着搭把手,一会儿一起过去。” 黄清江应道。 那个中年大叔眯了眯眼睛: “你忘啦?你周六那天在大厅吼得可响亮,咱们那天去过急诊楼的可都听见了!!看你那模样可是忙坏了。大伙听你隔空喊领导之后给你放三天假,都觉得应当的,第二天就去替你打听啦!果然不就放了假!哈哈!!” 凌耀一听可乐了: “那我可是出名了啊?还好喊了,给你们都听见了,还给我去打听,领导可能觉得不放都没面子!” 黄清江笑着点了点他的脑袋: “也就你小子敢皮猴。换别人哪敢这么吼。” “姐你就别笑话我了,我那不也是着急上火,没顾那么多嘛。反正他们也不能拿我怎么样。啊对了,我让朋友先过去等着啊。” 柳广跃走了。那中年大叔忽然一勾脖子,问道: “7013那小孩的爹啊?我见过好几次了,每次就他一个人来。听说是老婆走得早,为了治病已经花了不少,没想到留下个小孩也病恹恹的。” 旁边一个老太太也点了点头: “听说是血癌啊,那玩意儿治起来可烧钱,也是个不容易的。” “白血病?急性的吗?” 凌耀转头问黄清江。 “就你们懂得多,每天没少和人八卦呢吧?” 黄清江斜了一眼那大叔,又对凌耀说道: “是啊,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小孩子最常见了。” “总比别的要强。这个治愈率高点。” “高也没用。反正你们都知道,我就说了。她那个发现得晚,想治愈啊,难!这家就她爹一个亲人,骨髓没配上;要再找到匹配的,那就得靠撞大运了。而且那个费用,我看也不是这家能负担得起的。” 黄清江摇了摇头,有些感慨, “她爹能撑到现在已经很难得了,科室里好几家孩子已经付不起费用接回去了,接回去就是等死。” “医院这还不是常有的事。我都听说了,隔壁住了个胃癌晚期的大爷,家里也是没钱了,医院宽限了他们好几天,也没把费用补上来,今天恐怕是要赶人了吧?穷人啊,闹不起病的!” 旁边一个小胖子插嘴道。 凌耀眨了眨眼睛: “还有这事儿?我都没听说。” “你最近又不在这层,当然没听说。那家欠了好几十万外债,经常有人跑到医院催,闹得哐哐响,我们也没说什么。现在连医院这边都在赊账了。 “大家也知道他那个孙女儿正在读大学,小姑娘再怎么赚,能还个一两万已经是尽力了,还在科室募捐了一笔钱贴补她。可好心也经不住长久的欠啊。就这点钱,实在填不上窟窿。” 黄清江摇了摇头, “要说就以前化疗费也就算了,可他那个病还是个无底洞,医院不可能让他一直免费住下去。你要是有心就给她捐一笔,不过这人,肯定是要搬走的。行了,你这恢复挺好,再过一段时间就能出院了,在这儿呆着和回家养着没区别。” 中年大叔点头称谢。旁边也是道喜的声音。 黄清江又拉着凌耀看了几个住院病人,路上随口说了几句柳广跃家那个孩子的情况。凌耀总结下来差不多就是:有钱,能活着;有骨髓,能治好;没钱,就等死。 听起来可无情,但这就是住院部里大多数长住客的常态。而在他们医生眼里,还能花钱卖命,已经算运气不错的了,哪有空唏嘘。 黄清江做的只是常规的巡房检查,很快就到了7013。凌耀低着头写完上一个病人的最后一笔记录,这才抬起头来看到了柳广跃家的那个小姑娘。 小姑娘看起来还不到上学的年龄,穿着蓝白相间的病号服,一头寸发,手里还拿着一本故事书。她的面色苍白,身形瘦削,脸上的笑容都显得格外虚弱,一看就是饱受病痛折磨。 看到凌耀这个陌生人走近,小姑娘似乎有些紧张,偷偷向柳广跃坐着的方向挪了挪。 而柳广跃显然是认识黄清江的,立刻毕恭毕敬地站了起来,把床头的位置腾了出来。 黄清江对他点了点头,然后微笑地凑上前去,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 “阿姨来看你啦。今天感觉怎么样?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凌耀没有走近,而是抱着记录本站在床尾,免得吓到小姑娘。 “今天很高兴,因为,爸爸来看我。只有一点点头晕。爸爸说,这是正常的……” 头晕乏力,容易出血,胃口不好,骨头疼,这些的确都是白血病患儿典型的临床症状。黄清江继续详细询问身体状况,柳广跃有时候会把一些孩子表达不清的词汇转换给她听。而凌耀则根据这些问答,在本子上整理记录着。 等黄清江问完,接过凌耀手里的册子细看时,柳广跃忍不住问道: “医生,小秦现在,是变更好还是变更差了?” “病情比较稳定。在没找到骨髓之前,继续做化疗吧。你小孩送来的时候情况比较严重,虽然最艰难那段时间已经挺过来了,但是化疗估计还是要做两年。现在才做了半年,最好能继续坚持。” 凌耀愣了一下,看向黄清江。黄清江也注意到了凌耀的目光,却是摇了摇头: “她都知道,没关系。秦秦很勇敢,对不对?” 柳广跃抿了抿嘴,心情有点复杂。一是复杂于自己忙于工作,只能留女儿一个人照顾自己,让女儿不得不自己面对这些事;二却是复杂于南博图于自己只是萍水相逢,会注意到这样的小事。 黄清江又安抚了小姑娘几句,并且向柳广跃讲了一些注意事项,乃至化疗各个阶段的特点和可能出现的问题。柳广跃知道,这些并不是主治医师平时会亲自对自己说的东西,而是看在南博图的面子上多给自己的交代,自然是心存感念,恨不得把话里的每一个字都背下来。 凌耀有一茬没一茬地听着黄清江的话,心里却是想着吴景隆现阶段的研究成果如何用现代医学技术复现和证明。如果想要把这么大实验项目批下来,哪怕早期自己的投资占大头,他也总要有些简单的成果支撑。 等他回过神来,发现小姑娘正在悄悄打量自己。 像是第一次见到生人的小奶狗一样,又害怕又好奇,缩着脑袋又不停睁大眼睛看着,可爱极了。 难得乖巧又体弱多病的人类幼崽诶!凌耀强忍住逗小孩的恶劣心思,把目光撇开。 欸……他要把持住成年人的稳重!不能老想着皮一下! “既然大人来了,就带孩子出去走动走动吧,总不能一直闷在房间里。平日里只有她一个,我们也不放心她自己出去。下午开个单子,再去查一下具体情况。” 黄清江最后补充了一句,转头对凌耀说道, “你就跟着他们好了。反正你今天是放假,老使唤你我也总觉得良心不安。对了,你还是把白大褂脱下来吧,免得一会儿罗洪鑫看见又来找你干活。” 凌耀对无伤大雅的小事向来从善如流: “一会儿下楼,我顺路去换下来。” 黄清江还有其他的病房要巡,脚步匆忙地向门外走去。而柳广跃则扶着女儿,准备带孩子下楼透透气。凌耀本着礼貌的态度把黄清江送到门口,却在两人迈出门时听到了走廊上的一片嘈杂声。 “怎么回事?” 黄清江眉眼间多出了几分忧虑。住院部许多都是需要静养的病人,很少出现这样喧闹的场景;如果有,八成就是有人来闹了。 “那边也是肿瘤内科的吧?不过我也是头一次见闹得那么凶的。” 凌耀看着愈发聚集的人群,也蹙起了眉头。肿瘤内科,就是不动手术、靠药物和化疗治疗的癌症患者,大部分都是中晚期,只能吃着药多吊几天性命。别说医生劝患者放弃治疗,就是病人忽然就没了也是常事。病人家属对噩耗接受无能,情绪崩溃,在这里是时常上演的剧情。 不过听着那头传来的一声声“身为医生没有医德”““明明还有救却要逼着我们走”“为了赚钱丧尽天良”“王友波你贪污,还不肯救我爷爷,良心都被狗吃了”“明天我就要登报指控你们这些杀人犯”“天底下还有没有王法了”等等又哭又嚎的控诉,凌耀觉得这十有八九,是医闹来了。 凌耀还看到一群白大褂站在病房门口,脸上都是为难和憋屈,却是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 “那间是不是住着姐你说的,那个欠债的胃癌晚期患者。” 黄清江一拍脑袋: “是了,那边站着的是王医生,就是他负责的。看他们带着财务,估计就是来赶人的。那小姑娘平时看起来文文静静的,怎么这会儿讲话那么难听。自己交不上钱,倒像是我们医院的错了。” 凌耀觉得也是。之前听黄清江描述的,这个女大学生并不是泼辣刺人的性格,反而谦和温顺,才会让医院许多人都对她倍感同情。 虽然说人在面对大事时性格可能会发生变化,但这家人欠债多日,医院也不是没发出过通知,就算她再痛苦,也不至于到接受不了而当众骂街吧? 除非有人拿别的东西刺激了她,让她的情绪从悲恸转变成了愤怒;以及,有人给她撑腰,让她觉得自己不仅占理,而且足以和医院抗争。 凌耀直觉不妙,先让黄清江避避风头,去喊保安过来,而后默默掏出了手机。 关闭提示音后没注意到,他现在才发现自己手机的短信箱几乎已经爆满。 点开第一条: 【from:都是兄弟我怎么会鸽你】 【不是吧阿sir,这还不算医闹?这还不算?这还不算??和杜飞抱猫有得一拼哦】 【from:我真的没有推荐票了】 【虽然这是古早文,那个年代医院是不叫乱,但也只听过故意多开检查单和昂贵的药,没听说过病人住院款项也可以私吞的。主角这确定不是在故意拱火?】 【from:申奥终于成功啦】 【有功夫哔哔怎么不自己治好完事儿啊,美名其曰来帮后宫“讨公道”,就是来搅乱医院正常秩序?】 凌耀欲哭无泪:麻了,果然这种场合中少不了主角这事儿逼。 讲道理他不是很想在这种场合和主角对上,尤其是他还不确定柳广跃和林天宇是不是认识的情况下。不过“剧情”又怎么会放过他这个“反派”呢?他这逃走的心才刚升起来,被人群团团围住的那个王医生忽然眼睛一亮,高喊他的名字: “小南!你怎么来了?过来过来,给大伙评评理来!我们这也是按医院规章办事,他们就非要说我是贪污病人欠款,你说这像话吗?” 凌耀一脸黑线。全医院都知道林天宇和他有矛盾,王友波又恰好是副院长那个派系的人,这时候忽然喊他,绝对是想把他拉出来顶火的。 可他又有什么办法?他背景再牛叉,明面上也是单位实习生,这种看起来不大的事儿,他还能忤逆医院的前辈? 而且他还要装傻,装作啥也不知道的样子走过去,一脸茫然地问道: “王医生,怎么了?发生什么了吗?我今天放假呢,回来补一下材料,一会儿就回去了。刚好我老师这两天过来,我还想带他出去走走。” “耽误不了你多久!你也在医院工作由一段时间了,你说我们医院那件事不是按照规章流程办的?特别是这个档口,更不可能出贪污腐败的事儿了!他们自己交不上钱,医院再三通知也不搬走,非要逼着我们厚脸皮来赶人了,反而一个屎盆子扣在我脸上,我这委屈的啊!” 王友波的声音听起来很豪放,但实际上却是替凌耀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果不其然,站在一旁的林天宇也转过头来看他。 哎哟,那小脸啊,还挺义愤填膺的,看来是真觉得自己大义凛然着来的了。 想到林天宇在黑市的消息渠道,凌耀还真挺相信这个王友波背地里干过什么摆不上明面的事儿。 不过,一码归一码,欠医院的钱欠到医院不得不赶人,还想赖着不走,就是八百个林天宇过来那也不占理啊。 这还没等凌耀发表什么言论呢,林天宇脸上怒意更甚: “你找一个和我有矛盾的人评理,是什么居心难道大家看不出来吗?!你们穿着医生的白大褂,一个个却都是掉进钱眼里的人!明知道她爷爷是胃癌晚期,离开医院就只能等死,也不肯再宽限几天!都说医院是治病救人的地方,医生也都要有医德,你们的医德在哪里!你们的医院真的在治病救人吗!?” 凌耀对林天宇这副开地图炮的样子已经见怪不怪了,反倒是一偏头,看向站在旁边的那个姑娘。林天宇护着的这小姑娘,可真是哭得梨花带雨,的确是一副被欺负惨了的样子。再看看这眉眼,温顺又乖巧,也难怪当初许多医生护士为之心软。 其实这次的事儿啊,归根结底,都是这穷病闹的。病人穷,医院却也不是慈善会或者阔气的土财主。凌耀虽然不赞同她的行为,但毕竟那是她的亲人,一时偏执也可以理解。但是吧…… “呃……我先问个题外话。你和病人家属是什么关系啊?女朋友?我以为你和周家那个大小姐正谈着呢。你确定你说的话可以代表她的立场吗?哦,这个问题最好她本人回答一下。” 凌耀这话可不是故意找茬,实在是医院没少见那种病人的朋友“替人出头”,一通大闹,最后报警追责之后,病人和朋友开始互相推诿是对方的错,自己本来根本没想如何如何,然后最后闹得大家都很难看。有这一问,也算是理清一下。 丁玲儿的脸色顿时一发白,最后在众人的目光下唯唯诺诺地应道: “我,我不是他女朋友。但是,他是来帮我的,我相信他……” 凌耀搓了搓手。 既然如此,他可就向林天宇开(嘴)炮了啊。 ==这得放在正文== 首先,河南河北的朋友们,多多保重,非必要不出门,大家都要平平安安的。 然后,住在江浙沪一带的朋友,近期台风烟花登陆,快多多囤水囤粮√(几曾已经被我催着囤了好几桶方便面hhh) 另外南京的朋友也要小心新冠,注意防护。看新闻说这次中招的不少都是打过疫苗的人,所以不要觉得自己打了疫苗就没事,近期一定要佩戴口罩qwqqq (本来没想这么早写更新的,但是光关心一下大家又不写正文也不是个事儿吧——于是就码了几千字,然后放点私货在这里啦l(^q^)=333溜了溜了) 202你记No.2的仇和我01有什么关系? 柳广跃抱着女儿从房间走出、循着人声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本来我我对这个事儿了解也不多,其实是不太方便出来说什么的。可既然王医生开了这个口,我当着大伙的面多问几句,也请大伙做个见证吧。围观的各位散着点站啊,知道你们爱看热闹听八卦了,可也别为了这个挤摔、碰伤了。有没有什么心脏病高血压呼吸病的朋友啊,这里人多,空气不流通,到时候又情绪高涨,没什么事儿别都围着哈。” 周围病人不是见过南博图,就是觉得人家面善又好心,自觉退散了几步,都静下来想听听这个小伙子要说什么。 “首先,今天医院这边这么大阵仗来,通知丁女士的长辈——也就是病房内的这位患者出院,是因为丁女士已经欠账,且无法支付后续住院费用;而丁女士觉得患者一旦离院,就很可能身体状况急剧恶化而导致死亡,因此认为医院的做法不通人情,并且怀疑主治的王医生有贪污受贿的嫌疑……双方的矛盾在此,这一点大家都没有异议吧?” 南博图掰着指头,慢条斯理地问道。 “可不就是这么闹起来的!” 周围当即有人附和道。 这话倒算是客观,就算是林天宇和丁玲儿也只能点头。 “那么首先,今天财务有来吧?可以给丁女士报一下患者尚未结清的款项具体是多少吗?” 柳广跃摇了摇头。如果不是知道南博图早和林天宇杠上过,他绝对看不出南博图茫然而好好先生的面孔下的那一丝厌烦和戏谑。 财务小哥见终于有自己说话的时候,连忙翻出账本来报道: “丁女士未结清的住院款项,包括诊治费、西药费、手术费、化验费、检查费等,共计三千一百二十八元。介于患者病情,就算继续住下去,医院也只能提供保守治疗,预计后续每个月需缴纳一千元左右。” 这年代,医院累死累活的普通医生,一个月也就能挣个两千五——要知道,医生已经算高工资的职业,想每个月拿出一千都不容易,更不要说还在到处打零工的在校大学生。 “先不论王医生其他事情做得如何,让你们觉得他不负责任,但我想问问,他今天是第一次通知丁女士,费用无法缴清,患者是需要搬出住院病房的吗?” 当然不是。无论是王友波还是住院部的其他医生护士,都曾经提醒过丁玲儿赶紧缴清费用,否则介时医院也无法讲求情面。丁玲儿之所以近来兼职更多,也正是因为早就知道了这个消息。 见丁玲儿摇头,凌耀露出了“了然”的表情,又“略带疑惑”的表情: “如此说来,丁女士至少三个月前就已经收到通知,并且至少欠了医院两个月的治疗费用……丁女士为什么会觉得医院这个时候才来请患者离开,是不通情理的事情呢?” 林天宇当即青筋暴起,面露凶色,正要发作,便听凌耀一脸“无辜”地阻止了他: “别激动别激动,这只是一个单纯的疑问句,可不是反问句哇。我来得晚,大伙也听得七零八碎的,并不知道你们和王医生之间究竟有什么矛盾,是谁错了,还是有什么误会。话还是要说开来不是?” 旁观者们纷纷点头。对啊!大伙来看热闹,可不就是想听他们和王医生有什么恩恩怨怨的吗? “当然是因为这位王医生,收受其他病人的红包贿赂,不肯积极为丁家爷爷治疗!而且别以为我不知道,丁玲儿给她爷爷申请了疾病应急救助基金,这笔账照理应该被医院专账管理,用于治疗。可现在呢!这笔钱去哪里了,南医生!?” 柳广跃背着女儿翻了个白眼。亲眼见证之后,他倒有些明白为什么林天宇只要一对上南博图,就会忍不住仇视对方、并且愈发失态了。 毕竟当你自恃才高、又在众目睽睽之下激情澎湃地“匡扶正义”“主持公道””时,忽然有一个同样的青年才俊站出来,一条一条纠正你言辞中的错误,有理有据、淡定从容,反而更显说服力,你也会感到相形见绌;而倘若你不肯承认自己的失败,便会恼羞成怒,继而将过错推到对方无端针对自己身上,甚至进一步怀疑对方的人品,为自己的仇视找到一个合情合理的借口。 林天宇的确是个非常有才华、有血性的人。可是相比之下,心性不佳,帮亲不帮理,又自视甚高——反倒像是埋没了他一身的好本事。 他只能庆幸李海波没有和林天宇立场不同,还能得到几分信任和帮衬,否则……唉! 而凌耀听了林天宇的话,却并不打算接这一招质问。去哪儿了?他哪知道!这种前因后果的事,只能让这些当事人自己先铺清楚了,他才能毫无顾忌地发话呐。 因此他当即转头看向王医生,眼神里写满了“他在说什么啊?”“你不解释一下吗?”的困惑,反倒更显得林天宇愈发是在无理取闹地迁怒旁人了。 凌耀这一转头,所有人的目光也不由自主地向王友波看去。 【“满口胡言!你们有什么证据说我贪污了这笔款项?有证据,怎么不去政府投诉,不去信访举报,不去警局报案,偏要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胡搅蛮缠!分明就是想混熟摸鱼,借机赖账!!” 【友波刚开始还有几分心虚,听了林天宇的话,反倒涨红了脸,声势十足起来, 【“哪里听了个名词就以为自己是行家了!我们当然替病人申请过应急救助基金。要是没有这笔钱,上个月的急救手术根本做不了!可这笔钱也不是随便就用的! 【“应急,什么叫应急啊!那是急救的时候才能用!72小时内!你!把那个什么进一步……什么的通知,背出来给大伙听听!” 【被王友波指到的实习生一愣,梗着脖子当即应道: 【“疾病应急救助基金的使用要体现‘紧急、必须和基本’,不得用于支付超出疾病救治需要的不合理费用,不得用于支付病情平稳但长期住院治疗产生的非急救费用,不得用于经查实身份、有负担能力但拒绝付费患者的拖欠费用。” 【“喏,听听,听听!我都已经说过了,你们家老爷子是胃癌晚期,而且本来就一身的老年病,我们再怎么治疗也不可能根治。手术过后的长期住院治疗,这笔资金是没办法帮到你们的!而且这笔钱并不在我们刚刚提供的账单上,你也还没有还!你们这样,让我们医院也很难做啊!” 【可这样的话,在林天宇听来,根本是狡辩! 【他听过丁玲儿的委屈和哭诉,早就把怀疑锁定在了王友波这位不顶事的主治医师上;利用黑市的消息渠道一查,果然查出这个人贪污腐败、收受贿赂的恶事。 【丁玲儿会遭遇现在的一切,除了那些掉进钱眼里、不顾他人生死的追债者,便都是这位无良医生的错! 【而这个无良医生,现在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为自己开脱,简直是丧尽天良、罪大恶极! 【至于处处和自己作对的南博图,他本着就事论事的原则,本并不打算为了这次的事情为难对方。可此刻,这个南博图竟然和一个这样的医生站在一处,试图迫害一对相依为命的爷孙,还要拿那些“大道理”堵他人口舌。看来对方虽然是世家子弟,归根结底也不过是一路货色! 【“一派胡言的是你才对!分明就是你们把钱贪走了,现在还敢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再说了,就算真的用不上这笔钱,你们又有什么难做的?医院每天收费那么多,还有国家的补贴,难道免费救治一个人都做不到吗?我看你们根本就是想捂紧这些钱,好装进自己的口袋里去!” 【看着这些人衣冠楚楚却面露冷漠的样子,林天宇实在是气不打一处来,在周围人的窃窃私语和对医生们的指指点点中,一把抓住了站在自己面前的南博图的衣领, 【“每个人都有生老病死,为什么你们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呢!你们可是医生啊!医生治病救人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难道钱比人命还重要吗!你们的医德就是这样的吗?!”】 (出自《都市医神》第199章-做一个医生该做的事) …… 此刻,林天宇看起来怒不可遏。 而更加怒不可遏的,“没有同情心”“没有医德”的凌耀。 好家伙,他这还在蓄力呢,这人怎么就先开炮了?难道他就不懂得看周围人的眼色,一点都没发现群众的情绪早已经从盲目的偏向“弱者”,转变想怀疑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乃至是不是有病人想要“碰瓷”了吗? 而且,尼玛的,你有啥冤屈,去揪王友波的衣领子啊!老子一个被招过来顶锅的炮灰,为什么要遭这种罪啊!! 你是主角你了不起啊,蹭鼻子上脸的,欠债都可以不还钱了,你咋不上天呢? “林先生,医院虽然治病救人,可毕竟资金有限。林先生是神医,治病救人全靠一双手,自然不知道我们医院的难处——采购药品物资要钱,维护仪器设备要钱,水电费要钱,医护的工资也要钱。更不要说那些只能进口的仪器设备,亿字起步,上不封顶。 “这些费用,医院已经出了大头,剩下的,自然要患者来承担。可这难道不合理吗?” 凌耀怒极反笑,还“和善”地拍了拍林天宇的手, “当然,真是非要免费治疗一两个病人,医院还算承担得起。毕竟有时候,医生护士也会自发给患者募捐。丁小姐不也收到过这样一笔钱吗?可是啊,丁小姐似乎觉得并不满足。哪怕我们医院再三通知,也依然装作没听见一样,非要把患者留在医院里让医院倒贴钱。 “等到医院被欠款欠得忍无可忍,上门请丁小姐接患者离开的时候,丁小姐倒是带着男人到医院来闹事,还自己哭哭啼啼起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们医院的医生欠了丁小姐多少钱呢。” “我……我没有想来闹事……” 丁玲儿被凌耀这一通话压得满面通红。 虽然她心里不曾想过故意让爷爷赖在医院住而不付钱,也不曾想带林天宇在医院闹事。 可事情发展到现在,她所做的事情,那些板上钉钉、引人误会的客观事实,在外人眼中,她恐怕就是这样一个人。她的主观意愿,根本没有意义。 “不想闹事,那你的这位朋友现在在做什么?大家眼睛可都看着呢。” 凌耀指了指林天宇不安分的手, “我刚刚已经找人帮忙报警了。一会儿警察来了,这件事自然也是要告诉人家的。算不算闹事,那就得看警察们怎么说了。” 在丁玲儿惶恐的目光下,林天宇愤愤地放开了凌耀,嘴上却还非要和凌耀呛声: “报警报警报警,就知道报警,除了报警你还会什么!” 凌耀一面整理衣领,一面回了对方一个大大的微笑: “没听过电视和报纸的宣传吗?有困难,找警察呀。我占理,我受害,我会报警,不就够了吗?别的,警察同志会帮忙处理的不是吗?难道林先生遇到有人无理取闹,都是直接把对方揍一顿,从来不报警的吗?” 这话让人怎么接?难道林天宇要说自己确实都是把对方揍一顿了事?可要是他说当然要报警,那不就承认了凌耀在内涵他无理取闹吗? “警察来了你也不占理!玲儿家里困难,他们已经这么可怜了,你们还要紧紧相逼,你们可真给我们医生群体丢人!” “可怜就要给她钱,可怜就要免费给他家治疗?凭什么啊?医院这么多人,难道就她最可怜,别人都不可怜?还是说林先生觉得,医院就该今天可怜你,明天可怜他,全都不收钱?医院就是开善堂也经不起这么折腾吧? “你们可以贷款,可以申请救济金,可以募捐,就是不可以让医院免费给你们治。为什么?因为医院的所有设备和耗材都是国家的,就算你道德绑架医生,我们也不能慷他人之慨啊。” 凌耀直接翻了个白眼, “哦对了,说到医生群体,林先生现在拿了医师资格证,自己开了店、赚了钱,确实可以说自己是医生了。既然如此,林先生怎么不捐点钱,给朋友贴补救急一下呢? “然后再给医院捐个千把万的,把这栋楼患者的治疗费用都包下来,如何?他们也都是‘可怜’人呐,如果能选,谁愿意生病呢? “就让我们也开开眼,看看以林先生为代表的‘医生群体’,到底是有多高尚吧! “反正我话已经说透了。你要是替这位丁女士交清了费用,我们自然会离开。否则一会儿警察一来,要走的就是你们。你们自个儿看着办吧。” 旁边围观的人一听,对林天宇就更无语了——你小子要是个外行也就算了,你自己也是个看病收钱的医生,自己朋友家里有困难不出手帮忙,怎么还张口闭口就让别人大度点给你们免费治疗呢? 他们一个个砸锅卖铁地把家里人送到医院来,也从来没厚着脸皮让医院免费给他们看病啊! 而且人家都敢请警察来,肯定在法律上更占理! 这下舆论更是偏向到凌耀身上去了。 凌耀想要的就是这么个效果。和不讲道理的人说道理,又怎么说得通呢?就拿他们的逻辑,去攻击他们自己;等到要他们自己掏钱的时候,就知道肉疼;被要求免费了,就知道这“圣母”是多么难当了;被群众骂狠了,就知道自己多丢人了。 不过林天宇又怎么会如此轻易地“退缩”呢?人家可是主角,主角哪有“不占理”的时候? “说了那么多,我看你们根本就是不会治,不想治,治不好!否则又哪来的那么多借口!不就是癌症吗?玲儿,要是你愿意相信我,我来给爷爷治!” 丁玲儿眼中含着雾气,柔柔弱弱地点了点头: “天宇哥,爷爷就拜托你了……我实在没有办法了……” 凌耀只觉得好笑:这小姑娘刚刚明明就是僵了一下,想来也是觉得林天宇在胡说八道,让人看笑话不说,还得罪了那么多医生。 不过也正因如此,小姑娘也知道自己得罪了人,就算再把钱还上,医院这些医护也不可能像从前那样对自己爷爷尽心尽力、尽职尽责了。 既然如此,与其继续苦苦哀求他们宽限时日,或者奢望林天宇低头帮自己给医院还钱,倒不如在林天宇本人身上赌一把。 说不定那神奇的医术,真能把她爷爷治好呢? 一个还在上学的女大学生,能顶住几十万欠债的压力,还能支持家里老人住了那么久的医院,这点精明自然是有的。事情都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抹一抹眼泪,说几句漂亮话,就有机会救爷爷,当然要去做? 不过,林天宇此刻只有“被柔弱女子全身心信赖”后的准备“英雄救美”的豪迈,哪会注意到这样的小细节?美人面前,他再顾不得藏拙,当即运转起功法,拿着银针走到老人面前,严肃地说道: “爷爷,我是玲儿的朋友,我也是个医生。我会对您施一套针法,稳住您的病情,等您出院后,我们再慢慢调养,您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老人有些懵懂地点了点头。不等凌耀问,旁边的实习医生便对他解释道: “老爷子这些日子已经不太清醒了,也就认得他那个小孙女儿。否则这么好面子的人,哪容得下这两个闹成这样,给他丢人。” 既然林天宇不避讳,凌耀自然也不会客气于“偷师学艺”。 他早知道林天宇“治病”的原理并非针灸本身,而是拿银针作为掩护一通乱扎,把自己体内的真气导入患者体内,直接消除病灶、增强患者身体机能。 而无论是真气运转时在体内流动的方向,还是如何顺着银针进入他人经脉,乃至如何抽丝剥茧地消解病怀的组织、提升病人整体的精气神,这一切全都被凌耀看在眼中。虽然看一遍并不足以让凌耀马上学会这样的方法,但至少有了一个思路,一个已经被验证可以成功的研究方向。 虽然林天宇这人不咋地,但他不得不承认,林天宇身上这个金手指,真的很诱人。如果这种法门能够被研究利用、大规模普及,当下许多不治之症或许便将不复存在。 拿着这样的好东西给自己装逼用?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凌耀忍不住在心里叹息。 林天宇手头做的倒是像模像样,可围观的人只觉得他是装模作样:开玩笑,那可是癌症晚期。要是随便扎两针就能治好,他们又何至于花着大把大把的钱吃药,还要到医院做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化疗呢? 不多久,林天宇收了银针。而老人的气色也的确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丁玲儿的眼中闪烁着泪花,快步走上前来,握住了老人的手: “爷爷,爷爷你感觉如何?好些了吗?” “玲玲?好啊,爷爷好啊……” 老人颤颤巍巍地回应着。 “爷爷,那我们回家吧。我们回家好不好?我们不在这儿住了,不给他们添麻烦了。” 林天宇听了这话抿了抿嘴,似乎很不甘心于丁玲儿言辞中的退让,但终归还是没有再多说什么,帮着丁玲儿把老人扶了起来,就要往外走。 门外是围观者们的闲言碎语,不是说他要面子嘴硬乱治疗,就是说他骗年轻姑娘害了人家老头子。似乎并没有多少人相信,他把老人扶出来,是真的把人给治好了。 等着瞧吧,等他名声打出去了,这些人里不知道有多少会哭着跪着来求他! 刚刚赶来的警察正在报警的小医生交流事情经过的声音,时不时地点着头。见林天宇他们要走,几个警察同志倒先松了口气。虽然配合医院让这种患者出院是他们的职责所在,可这事儿终归是得罪人的、让人看着不舒服的。患者家属能自己想明白,再好不过了。 他们上来交代了几句,讲了讲相关的法律法规,希望丁玲儿和林天宇能够理解,林天宇也并未为难他们,敷衍地点着头,也不知道是真的不在意还是暗地里记了仇。 正当他准备离开,却听见身后悠悠地传来那个熟悉的声音: “别走啊,钱还没交清呢。三千一百二十八,交完了再慢走不送啊——” 林天宇转头,看着那张“得意”的嘴脸,咬牙切齿道: “南。博。图。这次我也记下了!等着吧!我跟你没完!” 某个过完嘴瘾的实习医生转过身,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开玩笑,主角和南博图没完,和他凌耀有什么关系?略略略。 203因为植物怕雷劈? 凌耀趁着王友波等人被警察缠住,分分钟溜了出来,拉着柳广跃往电梯走。 今天这事儿闹得说大不算大,说小也不小,估计没多久就要在医院里传开了。他今天可是休假,万一罗洪鑫那个老狐狸听说他来了,跑过来把他逮去加班,他不就亏大了! 别看眼下王友波逃过一劫,林天宇敢在那么多人面前说他贪污腐败,肯定多少有些证据,有心人绝不可能放过。 只要他离开“案发现场”,没被罗洪鑫当场抓住,以罗洪鑫那喜欢落井下石、痛打落水狗的作风,还不得抓住机会把王友波这个副院长派系的家伙给搞死?哪还有闲工夫管他。 说起来王友波这“蛀虫”,在这个医院里明面上好歹是林天宇一方的,只要没犯到林天宇本人手里,等到陈智筠抱紧林天宇大腿升官发财了,绝对少不了他的好处。谁想到就那么巧,给老天爷送到林天宇手底下当炮灰了呢?王友波这回要是被拉下马,陈智筠不仅不会责怪林天宇,还得谢谢主角帮他清理门户。 啧啧啧,活该! 趁着柳月秦小姑娘在广场上走动,凌耀随口问了一句柳广跃,能不能把王友波贪污受贿的罪证发上来,低头翻着手机里的短信。 好嘛,吐槽役们看到的东西和现实发生的可真是天差地别。刚刚那场面,围观群众们分明是一副看“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泼皮二赖大傻逼”的诧异眼神,也能被作者美化成“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神奇的医术”的诧异眼神,仿佛林天宇走得万众瞩目、春风得意一般…… 也不知道林天宇本人如果看到这种描述,会不会以为作者是在阴阳怪气。 而至于柳广跃,如果说今天的事发生前,王友波还算林天宇半个己方阵营的人,今天之后那可就是敌人了。柳广跃感念凌耀今天给他带的好处,自然不会吝啬于这种顺水人情,马上答应下来。 不过他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您要这些做什么?其实不会过多久,副院长为了……也会弃卒保车,把王友波撤下来的。罗洪鑫那边,也不会记您的功劳。” 凌耀抬起头来,挑了挑眉: “当然是投到市长信箱去咯。让陈智筠自己把人撤下来?那还不是自罚三杯,两杯掺水?和被查了抓起来,新闻媒体报道抓典型,那可是天壤之别啊——我这不是,加紧为名除害的步伐,为和谐社会做贡献嘛。” 反正哪怕他以后再落魄也有他便宜老哥的私立医院收留他,运气好一点就跟着特情局跑了,才不怕得罪市医院里的妖魔鬼怪。让陈智筠那个公报私仇的臭傻逼肉疼一下,他爽得很。 柳广跃似乎对他的回答很是无语,还在兀自分析着什么,凌耀也没打算管。他们黑市的人就是心眼儿多,混得久了总喜欢胡思乱想。虽然他有时候的确有些小盘算吧,但这回可是正儿八经地想为人民服务啊! 凌耀为自己较高的思想觉悟自豪了两秒钟,继续翻看短信箱里的消息。 既然作者把林天宇写成一个胜利者,自然不会描述林天宇是怎么灰溜溜跑去交钱然后跑路的,反而是着重描写了老人的恢复情况多么多么好,以及他这波操作如何感动了丁玲儿这个“女主之一”,得到美人芳心暗许云云……无趣得很。 当然,凌耀是不会相信林天宇真能把癌症治愈的。毕竟,只要林天宇有点脑子,就不会把这种能力暴露出去——那可不单单是医学领域重大突破的问题,更是随时可能爆发成关于国家高层生命健康安全的政治问题,在自己还势弱的时候爆出去,纯属给自己找麻烦。 而且,看丁家老头那个恢复情况和林天宇离开时那个虚弱劲儿,八成是林天宇用大量的真气改善了病人的身体环境,吊着人家的精神气呢——完全无法批量实现,一年能这么救一个人都算林天宇牛逼。 但那又如何呢?只要这口气能吊住个三五年,就足够“这本书”“完结”了。到时候病人是死是活,可影响不到“主角”的“辉煌成就”和“高尚人格”。 别说吐槽役了,就是现实生活中的人,也未必能把好几年前的事情记清楚。反正都给人延寿那么多年了,还不满足吗?谁还记得当初林天宇承诺的是把人治愈呢? 所以他并不打算现在就问吐槽役。哪怕由于作者把林天宇的医闹期间的“睿智”发言被原封不动地写进了书里,吐槽役们对主角的态度并不友善,他也不觉得吐槽役们能在这个问题上给出什么像样的解答。 有这个功夫,倒不如继续从钱哥那里再套一些特情局的情报,找到某个具体的负责人,为把自己的那个项目“兜售”出去做好准备。 不过听吐槽役们骂主角的时候爽那可是真的爽啊。虽然这些人在上个世界对自己的冷漠态度非常伤人,但凌耀也很清楚,在这样的信息差面前,易地而处的自己未必能够做得更好。既然如此,何必记着这么一个“仇”一直膈应着自己呢? 该吐槽还是一起吐槽,该乐呵就看着乐呵,伤人的话就当耳旁风,能利用的地方就好好利用……凑合着过呗,还能离咋地.jpg。 柳广跃的效率很高,还没等柳月秦那小短腿绕完小广场一圈,柳广跃就告诉凌耀资料已经通过邮件发过来了。凌耀这时候也已经看完了所有短信,点了点头,随口又唠了两句,正准备和对方作别,却看见柳广跃似乎忽然走神了一下,目光飘了出去。 “怎么了?” “……不。没什么。大概是我看错了。” 凌耀看了看柳广跃的表情,可不像是真觉得自己看错了的样子。不过他也没在意,医院本来就是个什么人都可能出现的地方,遇到什么熟人并不是稀奇事。 “爸爸。抱。” 看见凌耀离开的背影,柳月秦这才从远处走了过来,向柳广跃伸出手。 柳广跃弯下腰,把又瘦又小的女儿抱了起来: “怎么啦?怕生了?还是不喜欢那个哥哥?” 柳月秦重重地摇了摇头: “紫色的。亮亮的。像闪电一样。” 柳广跃早已经听惯了女儿用颜色代替别人的称呼,并没有追问什么,只是继续说道: “如果有一天,你一直找不到爸爸,也可以找这个哥哥帮你。” “上次你说的,不是这个。是那个,野草哥哥。” 虽然柳广跃也不知道为什么柳月秦把林天宇形容成野草……不过他的确交代过,如果他真的走到穷途末路,女儿找不到他,也找不到李海波,那么向林天宇求助,或许真的会是柳月秦最后救命的选择。 而现在,这个名单上又多了一个凌耀。 “那个也可以。但是,只能二选一。他们关系不是很好。” “因为植物怕雷劈?” 柳广跃:“……你可以这么理解。”好像也确实没什么毛病,各种层面上而言。 “那我要找,闪电哥哥。因为他……” “因为他听起来更厉害?” “因为他长得更好看。” 柳广跃:……? 和没懂事的小姑娘真的没法聊。 …… “市医院这些人可真是不省心,明知道最近是紧要关头,还敢放任他们做这种事。” 任崇荣坐在家里的沙发上,看着秘书送来的档案,无奈地摇了摇头。 梁晓霞脸上也有几分怒意: “这些吃里扒外的家伙,你花那么大力气支持他们,他们也没做出什么功绩,反而把钱都塞进自己腰包里了。这次要不是小林刚好遇上了,把人揪出来,等医改组过来才发现,还不知道要闹出多少麻烦。” 不过很快,她脸上的表情便温和下来: “说起来上次的事也真是要谢谢小林。你以前看电脑一会儿就累了,现在还能坚持两三个小时。精力比以前好多了。之前小林打电话说,最近他新开了一家医馆,专治各种疑难杂症。丰城的人可算是有福了。” 任崇荣微微点了点头。他的健康情况他自己当然清楚。林天宇上次给他那么一治疗,的确让他觉得身体轻快了不少。有才华的人,有点臭脾气,可以理解。人家愿意把神奇的医术用在更多人身上,他双手赞成: “过两天安排几个人去给他送点有心意的礼,就当给他捧捧场吧。” 送点有牌面的开店礼物,这点面子他还是给得起的。不过题字、打广告这种,他就不能随便帮人家做了。 梁晓霞显然也清楚以任崇荣的身份,很多事情是不能做得太明显的。不过她就不一样了,一个市长夫人的身份,贴不上什么政治标签: “也别找人了,我自己去送吧。正好那天我约几个老姐妹一起去,看看他们店里宣传的那个什么美容丹是不是真的有那么神奇。” 这种小事任崇荣自然不会反对,甚至是乐意见得的。和林天宇这样有脾性的奇才,花点心思交好,总归没坏处。 梁晓霞给朋友发过了消息,又忍不住对任崇荣说道: “有空闲你也去一趟吧,让小林给你再看看。你现在看起来是恢复得挺好,可我还是不太放心。医院那些大夫大惊小怪的,天天检查来检查去的,也没看出个什么所以然来。真不知道他们有什么用,去了还浪费时间。” “话也不能这么说。” “我知道你因为身份有顾虑,也知道你想把市医院扶持起来。可是,可是这事实摆在眼前。说我目光短浅也好,说我没眼见也罢,好东西和次一档的放在一起,谁愿意选次一档的。我最希望的当然还是你能一直健健康康的,别的可管不了那么多。” 梁晓霞蹙着眉头,脸上写满了忧愁。她就怕任崇荣认死理,觉得林天宇上次做的事情给了市医院难看,不肯再去看病。 “天下哪有免费的午餐。咱们若是三番两次去求人,就免不得未来给人家多少好处。你也不是不识人,你看看小林那孩子,是那种舍己为人、医者仁心的性格吗?” 任崇荣却是摇了摇头, “如果他真是那种人,就不会在开业的时候给你打那通电话了。他是我的救命恩人不假,可我们两家也并没有熟络到朋友的程度。” 梁晓霞一时失语。任崇荣当市长这些年,许多人为了从任崇荣手上拿到点好处或方便,常常从她这边下手。这么多年了,什么样的明示暗示她没见过?林天宇那通电话,表面上是告诉他们一个利益无关的好消息,作为朋友分享喜悦,可实际上不就是挟恩图报,暗示他们作为受过恩惠的人,应该在这件事上对他有所表示、加以支持吗? 可那毕竟是她丈夫的救命恩人啊,就算人家真的在这种事情上算计自己,他们又能怎样呢? “你也别想太多,现在这种小事,咱们该支持的还是要支持。只是也不必表现得太殷勤。别让他觉得咱们是那种受到一次恩惠,就会感激涕零、毫无原则的人。” 任崇荣当然知道妻子心里的纠结,耐心宽慰道, “至于医院那边,不是我偏心,才总去。只是凡事总要给自己留个退路。小林的医术虽然神奇,但谁也不知道原理,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隐患。再退一步,就算他果真是举世无双的医神医圣,但终归只有一个人,能治天下所有的病,却总治不了天下所有人的病。 “等到了他扬名立万那天,找他看病,那就得排号,不是权贵,就得有过命的交情。你老伴我啊,还是想保住晚节,可没有那么多好处拿给年轻人咯。还是市立医院,把控在国家手里,虽然中规中矩,但也不怕被人抓什么把柄,最省心。 “如果说小林那边是尽量交好,医院这边,那就是绝对不能交恶。得罪谁啊,都不能得罪医生,更何况是一群医生呢。” 梁晓霞被任崇荣的话逗得一乐,可笑了笑,嘴角又低了下来: “道理我都明白,可这样会不会显得我们有点不近人情,不记人家的好啊。而且我可听说,这次小林把这个什么王医生揪出来,可是和市医院那几个医生结了大梁子。咱们这样两头跑,会不会最后两边都不讨好啊。” “这个你就不必担心了,小林现在是陈副院长带进来的顾问,不论心里怎么想,面子上总会给医院一点面子。既然材料被送上来,咱们就加快流程,把王友波给处理了,他只会记得咱们施以方便,不会迁怒到我们。” “你懂什么呀!我当然知道小林现在是他们的顾问。我担心的又不是小林,是医院那边,特别是南家那个小孩儿。” 梁晓霞忽然压低了声音, “你说那小孩儿怎么那么倒霉,总是撞见小林呢。明明两头都谈不上多少错,偏偏每次闹得都那么大。万一他连带着把我们也一起记恨上了,还把背后的南家也拉进来,那可真是……” “那你可是有些小看人家的心胸了。” 任崇荣脸上却没有任何忧虑,反倒拿起手里的资料, “知道这次的检举材料是谁发给我的吗?” “不是小林发的?你说了,他给你发了邮件,让你关注一下这件事。” 梁晓霞有些好奇。 “但他发的是我的世人邮箱,显然只是想把事情捅给院长,然后动用和我们的私人交情,让我们在适当的时候添一把火罢了。” 任崇荣无奈地笑了笑, “真正往市长邮箱里发实名制投诉信的,是南博图。详细得不得了,连其中的利益关系人都直接爆出来了,恐怕是动用了南家的资源。有了这份材料,咱们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好好整顿一番了。” “这……对我们来说,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啊……他到底在想什么呢……” 这下梁晓霞倒是真想不通其中利害了。她就不相信,南博图真的对林天宇一点记恨都没有,不仅不阻拦对方的举动,还能推波助澜整件事。这让她总担心其中另有图谋。 “想不通。也没必要想。只要在规则之内……任由他怎么做,对我们都不会有坏处。” 他总觉得,南家那个孩子,暗地里藏着一手大的呢。还真是让人好奇啊…… 204上辈子操心小的,这辈子操心老的 自见柳广跃后已过去了两个星期,除了通过吐槽役的短信能看到林天宇的医馆里那些鸡飞狗跳——哦,而且根据凌耀分析,八成都和李家那个李嘉恒有点关系的鸡飞狗跳,凌耀的生活一切都平静如常。 虽说他有些看不懂李嘉恒安排这些小打小闹的算计,除了给自己招惹麻烦能有什么意义,但至少那货没动什么违法乱纪的事儿,也没来打搅自己。既然如此,对方的目的和最终做法,他都准备再观望观望。 而在此期间,余辉生和他的相处模式也渐渐恢复到原本的状态。 虽然两人依旧对凌耀专硕转学硕和那个内循环的新课题避而不谈,但其他的事,爷俩都是正常交流的。 “啥?我们医院的专家交流会?这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凌耀话刚出口,就被余辉生拍了一脑袋: “你个实习生需要知道个屁,知道了你也不够格去。” “那种商业互吹加摆拍的玩意儿您去凑什么热闹啊,您不是最看不上那些了吗?万一遇到和您不对付的几个教授,您嘴炮打得过人家嘛!” 然后迎接凌耀的又是一巴掌: “管东管西,我爱去哪去哪,你个小辈还管上瘾了?” 凌耀哎哟哎哟地叫了几声,装作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向余辉生讨饶: “我这不是担心您嘛!咱们医院可不太平,派系斗争闹得厉害,我怕您给罗主任坑了啊。您别拍了,本来就没多聪明,再拍就傻了!” 余辉生摆摆手,脸上全是毫不在意的表情: “我就露个面,坐最后看看,鼓鼓掌,也不上台,也不说话,拍合照的时候我就跑路,他们还能闹到我头上来?瞎操心。” 凌耀心想他这是瞎操心吗?他这是怕出事儿啊! 专家交流会那种出风头的场面,主角能不来装个逼、打个脸吗?到时候再骚操作一通,开个地图炮把医生群体全轰了,在场的余辉生可咋办? 别看他凌耀对上林天宇总是能被点炸,除了缘由于他自己的道德素养和法治意识,更重要的是他从余辉生身上学来的,那针对专业问题时一脉相承的严谨苛刻,和眼睛容不得一点沙子的暴脾气。 实验操作不规范?劈头盖脸痛骂一小时加实验室手册抄十遍; 考试不及格?全年级通报批评加一千字检查永久存档; 课堂开小差还回答不上问题?全学期作业翻倍加下节课当堂字正腔圆地念悔过书; 专业名词使用错误?一顿阴阳怪气加以后每节课上课提问都点你; 偷奸耍滑或者在他面前表现出赚钱比求学、治病救人重要的想法?那你完了,你就等着被拖到操场上在全校面前社死吧,他会把你入学以来的所有或大或小的问题全部抖出来并且痛批一遍,骂到全校学生都知道你是个什么货色。 甚至学校论坛里专门有个帖子,记录的就是余辉生骂学生的经典台词。 有的人对他深恶痛绝,有的人觉得他不厚道,也有的人认为这种做法有助于良好校风,也有的人只觉得有趣。但可以确定的是,几乎每个上过他课的人都对这些语句记忆深刻、倒背如流。 说起来他当时选择余辉生保研的时候,同宿舍的那些人怎么说他的?哦。 “你小子,真他娘的勇啊。赶着趟儿去挨骂呢!”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这家伙不仅对学生毒舌,对他看不上的那些同事也态度横得很,这些年没少得罪人,否则也不会明明是学术界大牛,还成天被不成气候的其他教授不是算计就是排挤的,最后把凌耀给坑到丰城来了。 所以,如果余老头子要是真见到林天宇的一通操作猛如虎,不是闹成火星撞地球轰隆隆隆,就是整个人直接气厥过去,然后爷俩直接icu再相见。 你说他能不操心吗?能不操心吗?! 上辈子他操心小一辈,这辈子他操心老一辈,麻了,活脱脱的劳碌命! 他也知道自己这张嘴劝不动余辉生,只能改变策略打电话去问罗洪鑫。结果一问,这事儿还真不是罗洪鑫算计的,而是余辉生自己得了消息想去,被罗洪鑫那边答应下来的。 罗洪鑫是个什么老狐狸啊?余辉生这种主动送上门的“资源”,人家咬到嘴里了哪有松口的道理。无论凌耀提出什么问题、表示多少担忧,都能给你打太极打回去,只拿余辉生的意愿说事,堵得凌耀再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来。 甚至最后还来了一招反客为主——“我也理解你的担忧,不过咱们也不能扫了老教授的兴啊。我这边肯定给他安排的妥妥帖帖,绝对不为难人。你要是实在不放心,你也来呗!我给你一个学习观摩的名额!到时候你俩就坐一块儿,多好!” 好个屁。凌耀心里骂骂咧咧,嘴上却没有直接回绝。 他的打算是,到时候先不去现场,免得直接激怒林天宇,先盯着手机看吐槽役文字直播;万一真出了什么麻烦,他再借这个名额冲进去救场,也算有个名头,事后清算的时候也能给自己留一条退路。 罗洪鑫倒也不在意凌耀到底去还是不去,反正凌耀和余辉生他哪个都得罪不起,给个名额的事儿,这爷俩开心就好。 知道了交流会的时间地点,凌耀也不再打扰罗洪鑫这个大忙人。他这休假是结束了,但也终于恢复了一个正常实习生的轮休时间。和余辉生打过招呼后,他准备去看看吴景隆。 即使他们有药方,但毕竟现在的药材却未必和药方创出时的药材品质相当,毫厘之差却可能使药效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再加上毕竟没有申请正规的实验室,无法展开大规模活体实验,因此目前能拿出来的成品也只是看着能振奋小白鼠的精神,恢复机体活力,暂时看不出更多门道来。 另外,虽然吴景隆本人是得了便利和好处、又自己对这一研究感兴趣,才能一直坚持下来,可凌耀也不打算完全做个甩手掌柜,总是要参与探讨,把控进展,才能在日后稳住项目里的地位。 再一个原因嘛…… “对,对,左手再抬一抬,右边肩膀放松,气下沉,眼睛看着左前方。嗯,现在很标准了。” “好!再来!下一个动作!” 天知道吴景隆从哪里搞来他教人家老头老太打拳的视频,天天对着打不说,还要拉着他一对一教学。哪怕凌耀再三解释,这玩意儿顶多强身健体,真的没有修内功、练真气的功效,吴景隆依然乐此不疲。 这世界也太小了吧! 而且这大叔还一边练一边说还是老祖宗的东西好,话里话外透露着希望凌耀“弃暗投明”、转西为中的意思。凌耀只好装傻充愣,把话题往别的地方带。 往哪里带呢?最好带的那就是吴子凡了。 “那小子?哼,天天不着家!本来去医院实习了还安分点,最近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耍,神秘兮兮的,连他妈妈问都不肯说!就仗着自己初试成绩还不错,也不知道复试准备得到底咋样了!忒不着调!” 如果说以前吴景隆还对儿子为了逃离自己而选择考到京都去颇有怨言,现在他是巴不得这小子赶紧滚——到了京都,谁也不认识吴氏,也牵扯不上世家,还有老师看着、师兄照应,一个普通的医学生再怎么惹事儿也惹不成性命之忧;在丰城,那可就说不准了。 凌耀这才忽然想起来,他先前提过让吴子凡可以去看看老师,对方虽然满口答应,但好像一点动静也没有。 这不太符合吴子凡的人设啊。这小子当初为了能把余辉生这边确定下来,连他的主意都打上了,生怕放过一丁点机会,没道理现在余辉生本人来了,吴子凡还能无动于衷啊? 除非……这家伙见异思迁,改换目标了。 凌耀心里有点打突突。丰城这一亩三分地的,明面上的热闹也就那些,吴家又不是什么大富大贵,吴景隆还把世家的人脉和渠道捏在自己手里,吴子凡想要掺和,还能改换什么目标? 可是他又没证据,也不方便参与人家家事,只能旁敲侧击地把余辉生来丰城和吴子凡尚未来访的事和吴景隆说了一遍,希望对方有所察觉。 “这小子……回头我再提醒提醒。这事儿还能给忘了,看我不揍他。” 吴景隆骂了几句,看不出究竟有没有把事放在心上。两人坐下来又讨论了一下药方的思路,难免聊到清幽谷和林天宇身上。 “他那个医馆?除了头几天总有闲人来打听和找茬,倒也不影响我生意。我听前面小伙计跟我说,他们又不打广告做宣传,又把价格抬得离奇高,除了他那些常客介绍过来的病人,冷清得很。要不是有任市长那份礼送过来镇着,其他小医馆的老东西该跑去笑话奚落他这样的‘新人’了。 “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一身的好本事,要是是怕招惹是非,就不该开医馆,只救救有缘人也不错。可要是着想悬壶济世、光大清幽谷,也不该虚高价格,让人望而却步;可要说他是想针对有钱人……就更不该遮遮掩掩,总想着藏着一手,教人怀疑,再跳出来憎嫌人家‘有眼不识明珠’。这不是把人得罪光了吗?唉。闹不懂,闹不懂啊。” 凌耀当然听说过林天宇那医馆里的热闹,什么故意来找茬的啊,被熟人拉来后却因为店面和林天宇本人的表现而觉得不靠谱的啊,甚至还有装模作样上门医闹的啊……如果换作是普通人,他也会觉得这样的经历有点倒霉,可对方是林天宇,他就一点也不同情了。 他只会觉得可笑:你小子不是扬言医者热心、治病救人大过天吗?还有带头在医院闹事,帮亲不帮理吗?这会让怎么开始嫌弃医闹找茬的人了?怎么开始讲求治病先收钱、钱不够不给治了? 没共情心的人啊,刀子没落到自己身上,是永远不会觉得疼的。 “听说你又和人闹矛盾了?你明知道他手段多得很,还喜欢记仇,何必惹他。南家和你也不亲。” 吴景隆一边“手舞足蹈”,一边拿眼睛瞧凌耀。 凌耀无奈地耸了耸肩: “我哪会主动招惹谁,我省的。可人要犯到我头上,我也不能啥也不做不是。我也不指望南家,反正以后也不会呆在丰城。” 按照吐槽役那边最近流行的用词,林天宇那就是“在互联网上犯贱被骂了,转头哭诉自己被人网暴”。 那他还能咋办。凉拌呗。如果他真的因为这种小事被记仇,顶了天就是被算计几次、倒霉几回,终归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和芒生大世界比起来简直不要太温柔。 “还是收敛点好。有些事儿犯不着和他计较。虽然这话也不该我说,但在我看来,清幽谷这回选的传人可不咋样。” 虽然是让凌耀别和林天宇对上,但吴景隆这话显然是已经站在凌耀这一边了。 而凌耀心想的是,这人选的那的确是不咋样。要不是清幽谷的嫡系传人死绝了,让传承戒指落在林天宇这个走狗屎运的愣头青手里,就他那身世、那性格,轮到谁也轮不上他。 他都有点怀疑清幽谷当时是不是真的走投无路,只想着把医术和清幽谷的名头传承下去,猜把戒指的门槛设到只要有天赋就能成为谷主传人,完全不考虑人品问题了。 可这也说不通啊?如果真的不在乎传人的品行,直接把医术无条件散播出去不就得了?这样说不定还能再当今医学界留下清幽谷的一点名声,不至于像现在这样籍籍无名。 他总觉得这里头有点事儿,但这并不是他自个儿想能够想明白的,索性先放一放。 临走前吴景隆塞给他一批实验药丹,暗示他可以找黑市的人试一试。 凌耀心里还是存了等正规流程走完再试的想法,没有答应,但也暂且把药丹收了,以备自己不时之需,还能死马当活马医。 可是没想到,他还没想好这批药丹的去处,几天后倒是李海波先找上了门。 “你从哪来的消息?” 凌耀脸色很不好看。他虽然知道黑市的这些人消息灵通,但也没想到他们动作能快到这种地步。 是吴景隆把不住嘴?还是吴氏医馆里有他们的内线?这都是巨大的隐患。 李海波也看出了凌耀的心思: “你放心,不是吴氏医馆内部传出来的。只是因为我提前知道你的合作人,从药品采购和实验体数量这些环节分析出来的罢了。新的配比会改变进材的渠道、种类和数量,所以怎么看第一批实验品也该出炉。这批药本来就是我们合作项目的基础,我不会透露给其他人。” “我们的合作项目还没开始。我记得我说过,审批流程还没有走下来。这个阶段不会涉及人体实验。” “没必要等到正式审批,你也不需要额外支付什么。你们现在还停留在动物实验阶段吧?如果能有人体实验数据支撑,能够节约巨大成本,还能大幅加快研究进度。” 李海波看起来早有准备,说起话来一套又一套, “而且我们也是无利不起早的人。这东西对我们来说也有很大好处。我知道实验品的大概疗效。这对我们这种人来说,能在危急时刻吊住一口气,就有可能获救,很可能就是我们保命的关键手段。这是互利共赢的事,你不需要有什么心理负担。” “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我不可能把东西提早给你们。” 李海波一拍脑袋,似乎想起自己忘了说什么,解释道: “你放心,我们不会拿了药偷偷去研究配方的。我们没有这样的人才,更并不打算和那些把控药品和……的家族深入合作。这一点我可以签字承诺,并且让每一个领到丹药的兄弟都签字画押。 “如果他们当中有人反水,你只需要把承诺书捅给林天宇。我们这些人现在都是靠着‘丹师’吃饭的,如果被林天宇知道这件事,你知道我们的下场。” 然而凌耀丝毫没有动摇,而是紧蹙着眉头,偏开目光,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哈……我不需要你们的承诺。你根本没明白我的意思。 “我说的是:因为,审批流程还没走完,所以,我不能提前进行任何和人相关的实验,所以,我不会把任何实验相关的药物交给你。你明白了吗?” 205来看看到底能有多离谱 李海波能感觉到今天的凌耀似乎因为什么原因而显得格外焦虑和烦躁,但他并没有放弃说服的意思: “可这无关紧要。等到审批手续结束,你在做个样子把实验环节补上,没有人能看出你提前做过什么。” “迟早能做出来的东西,我不需要冒这个风险。” 凌耀此刻的确心不在焉。因为他正在通过手机短信看现场直播的专家交流会。虽然林天宇还没有“露面”,只是隐身在现场看戏,但目前的场面已经让他血压升高了。 本来他以为这专家专家交流会就是念一念没有营养的欢迎词和心灵鸡汤,几个专家再上台讲一篇学术报告,医院这边再拿几份案例文本出来给大家分析交流一下,最后去病房走马观花,整个过程拍几张照,就完事儿了。 可没想到,这些人居然在会议室里玩起了医斗。 至于什么是医斗呢,其实大家百度一下、然后点那些包含关键词的网文小说链接进去看看就知道……嗷你怎么打我!咳嗯,总之就是一群医生聚在一块,看谁先把手里的患者治好,就算赢。 而这些病人通常还都是疑难杂症,甚至性命垂危,就盼着有哪个“神医”能给自己一个“奇迹”了。因为如果不是这种情况,哪家的病人愿意给医院这么折腾来折腾去的。 要说是古代,斗巫神假医,那算是救人一命;可两拨现代的正经医生玩这一套,还只顾着装逼嘚瑟、高谈阔论,在病人面前贬低对方、抬高自己,却置病人的痛苦于枉顾而不肯直接出手救治,那就有点难看了。 不,不是难看的问题,凌耀简直没法相信堂堂公立医院里还能搞这样离谱的医斗比赛。 这万一病人在现场忽然病发,来得及救回来吗?就算得到了家属同意,人真嗝屁了,闹起来,谁来负责? 罗洪鑫当了大半辈子老狐狸,莫不是忽然把自己脑子给吃了才能干出这等蠢事?又或是陈智筠那边做了个局,这些人一时间抹不开面子拒绝,全都赶鸭子上架来了? 虽然他知道,一会儿林天宇现身,多半是上去痛骂这些医生的形式做派,然后更加快捷有效地把病人治好,大力把两边的医生都打脸打肿,病人不会出现什么意外。但是他心理还是膈应得紧。 说实话,这还是他头一次那么希望林天宇赶紧去装个逼打个脸,把这些脑子糊涂的人给敲醒了。 有了这么一处牵挂在,李海波这边,他虽然分神在听,自然没心情细细解释自己拒绝这一提案的意图。只表现出没有被说动的样子,不肯让步。 只是李海波并不知道凌耀此刻的想法,只以为是自己没有分析清楚,提出的条件还不够令人心动,依然坚持说道: “药品研究,早一秒出成果就是多赚一分钱。如果你担心成本问题,我会说服他们为这批药物投资,哪怕只是实验品,他们也不会拒绝的。” “我做这个像是为了赚钱吗?” 凌耀此刻正在看罗洪鑫请来的那批医生专家如何对病人的病症侃侃而谈,并且讽刺丰城的医学水平实在有待提高,更是把在场的中医贬得一文不值,一时间也是怒上心头,蹙着眉头,对李海波的语气开始不耐起来。 “就算不赚钱,也是为了利益。没有人不想抢先把研究成果做出来,你看霍家……” 砰—— “你他妈让我和做那玩意儿的人比??” 李海波看着凌耀砸在桌上的保温杯,没敢往下说。 他们方才都是压低了声音交流,在人来人往的店里根本没人注意他们,凌耀此时一大声,身后立刻都是人群小声的议论: “那桌搞什么啊,两个大男人坐在开封菜里还能吵架砸东西?没素质。” “点一杯可乐还带保温杯,神经病吧……” 凌耀不可能没听见,但他的情绪还停留在刚才的愤怒中,没空看别人的眼色。 李海波深吸了一口气,在心里反复强调眼前这个人和黑市那些唯利是图、贪得无厌的“大老板”不一样。 那些老板对霍家的态度是羡慕、是敬畏,如果霍家如何如何做赚到了钱,他们只会纷纷称赞,并且马上效仿。 但对南博图而言,和霍家放在一起对比却是一种十足的侮辱。是他用错了说辞。 他马上调整好了自己的态度上,低下了头: “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他们那一行当然是不能比的……” “你本质上就是一个意思。如果我真的那么做,我和他们又有什么区别?” 凌耀是真没想到李海波说着说着能把事情扯到霍家头上去。 黑市里游走的人自己都活不成人样,也很难把别人当成人来看,更是做惯了那些违背明面法律法规却不会被轻易追责的事——因为不会受到惩罚,还能获取更大的利益。 霍家流通和制造禁药和大烟,罪无可恕,但本质上他们也只是违法乱纪中一个最极端的例子。 而人一旦开了这个口子,一旦不把人当成人,谁也不知道最后会不会沦落到做和霍家一样的事。 他想利用李海波这些人不假,但不会让人做违法乱纪的事,更不会将人置于无法控制的风险之中。 他也理解李海波为什么会有这种“急功近利”的想法。因为对于黑市的人来说,做这种事真的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但这不代表他能接受对方把这种思路强加给自己。 “接下来的话我只说一次,希望你能彻底理解我的立场和态度。我不期望你能改变,但至少你应该尊重我的原则。这是我们继续合作的基础。” 李海波抿了抿嘴。他能感受到凌耀的怒火在那一瞬间快速收敛了起来,但那种压抑的氛围更让他感到惶恐。 非要打比方的话,大概就像是犯错后被班主任揪住后,听到班主任说“你放学后来找我”的小学生? 鬼知道没上过几天学的他为什么会忽然产生这种错觉。 “走完正规流程当然麻烦,可那不是为了麻烦人才出现的。相反,它是一种保护。保护别人,也保护自己。 “你应该知道最开始的时候,我为什么会和林天宇对上吧?事情发展到今天,你觉得当初我只是因为不知道他的厉害,或者看不惯他这个人、觉得他落了在场所有医生的面子,才会做出那样的举动吗? “一张纸当然定义不了一个人的本事。但那是一份证明,更是一份承诺,告诉别人我是一个愿意遵守社会法则的人,在医学领域值得你们托付于我应有的信赖。我不会明明不学无术却肆意妄为,也不会为了一己之私坑蒙拐骗,因为法律给予了我证明,也监督我、束缚我。 “而没有这个证明,没有这个承诺,他归根结底是把人救活了。这是不可辨驳的事实,是传遍整个丰城的奇迹。然后呢?你猜猜现在跑到医院门口的医骗数量翻了几番?你猜多少人因为这位横空出世的‘神医’而对这些夸夸其谈的医骗深信不疑,相信了这些‘江湖神医’而被人坑走救命钱? “我不会把这些人上当受骗的罪责都归到他身上。但是。” 凌耀看了李海波一眼,没有把下文说完。 李海波悄悄撇开目光。他觉得凌耀知道那天林天宇救下任崇荣的消息和具体情节是他放出去的,就是为了给林天宇造势。但他们当时的确从未想过由此可能引发的这些不良后果。 或者,对李海波而言,他其实也并没有那么在乎。那些医骗,说不定里头还就有黑市的人呢。 但是被人直接点破,他终归还是有几分尴尬和心虚的。 “这只是保护别人的例子。至于为什么我一定要让这个项目走正规流程,那就是保护自己了。且不讨论实验阶段的药物可能给人体带来多大的风险,而你我能不能负担得起出人命的责任。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概率,被人查出违法违规,这个项目就会被终止。那么无论是我想要的,还是你们想要的,都会化为泡影。 “可如果一切都在合法的框架内,那么哪怕研究没有成果,至少承诺给你们的补偿和福利一样都不会少,我也不会因为这个项目而受到诟病。” “更重要的是,你以为我支付给你们的,真的只是一笔志愿者的补贴吗? “或者,你们就把它当成一笔收入也行。但不管怎么样,我把你们当人,你们就别赶着趟儿来作践自己行吗?行吗?” 李海波没有回答。他在思考,思考凌耀说的是不是他所想的那个意思。 他有点害怕自己只是在痴心妄想。 “我今天心情也不好,不想和你多解释什么,所以也不计较你这一次说的话。但是,没有下次。” 凌耀打开保温杯,喝了一口茶,缓缓地叹了一口气,似乎是在平复心情。而后他站起身来,说道: “我有急事,先走了。最近也不必联系了,等到事情确定下来,我会再通知你。” “好。” 李海波猛地站了起来。他此时已经顾不上凌耀急着去哪里了。他只感觉自己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脑袋也因为充血而发昏发胀。 如果他所想不错,这当然不止是一笔补贴款,而是一个机会 ——一个让他们能够彻底摆脱黑市的生活、干干净净挣到钱的机会。 凌耀让他挑选的这些人,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没有太大的野心,也没有不良的嗜好,他们之所以会留在黑市,仅仅是因为如果离开这里,他们就真的没有足够生计的钱罢了。 柳广跃如此,曾经的他也是如此。 如果他们能够抓住这个机会爬出去……就永远不必再回来。 而为什么林天宇给不了他这样的机会呢?不是因为林天宇做不到,也不是因为他故意为之,而是他救下李海波、得知李海波的身份时,第一个想到的是“如此一来我在黑市也有门路和人脉了”“把他培养起来我在黑市就能更加如鱼得水了”。 正因如此,林天宇对李海波后续的所有行为也都是围绕着这种想法而进行的,又怎么会考虑把他彻底从黑市里拉出来呢。 而现在,林天宇正享受着黑市给他带来的便利,就更不会往这个方面去想了。 你能说林天宇错了吗?好像也不能。毕竟他也是真真切切救了李海波一命,并且给了他更好的资源和发展机遇。这都是李海波曾经想都不敢想的。 但你要问李海波内心最想要的,他会优先选择逃出来,哪怕逃出来之后只能做一个蝇营狗苟的普通人。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李海波看着凌耀的背影,心中的沸腾也渐渐平息。 现在的他,是“宝石眼”的合作人,是“丹师”的下属,是黑市最大的情报贩子。 他已经逃不掉了。 就算林天宇不反对,黑市的那么多人也不会放过他。 但他还是想打开这扇门,看看是不是真的有人能从这里逃出去。 …… 凌耀倒不是赶着去阻止医院那些人或者林天宇。就算他在收到短信的第一时间出发,也恐怕也是来不及的。而他既然希望林天宇给这些人一个“教训”,这次自然也不打算和林天宇再起什么冲突。 但是……他得去把余辉生给领出来。 凌耀坐在出租车后座,不断从吐槽役口中套话。 【from:申奥终于成功啦】 【hello?作者有事吗?把病人拉出来比赛这种骚操作不违规?时光倒退二十年我都觉得发生这种事够离谱】 【from:干啥啥不行】 【总觉得这作者是个无脑中医吹+无脑西医黑……】 【from:吃饭第一名】 【感觉这几个被拉来的病人好惨哦。第一次觉得主角是个正义使者耶(为什么是第一次,我不知道哇)】 【from:南博图】 【医院就没有考虑过会议室这种环境根本不适合治疗吗?不会出人命吗?我这边文字刷不出来,有没有人简述一下现在进展?】 【from:都是兄弟我怎么会鸽你】 【出人命之前主角肯定闪亮登场了呗。主角隐身躲在角落里看戏可不就是为了他们闹得最不可开交的时候跳出来打脸吗?只要反派炮灰够降智够恶毒,我主角做什么都是替天行道的智慧化身.jpg】 【from:申奥终于成功啦】 【不仅是在会议室,而且不用仪器检查,不做杀菌消毒,直接拿手术刀就给病人做放血疗法,我踏马雷得地崩山摧壮士死】 【from:吃饭第一名】 【噫噫噫——另一个病人都翻白眼皮要厥过去了他们还能吵啊。赶紧送icu啊!离大谱!】 别说病人,凌耀觉得光看这些人聊天的记录都感觉自己快厥过去了。 放血治疗在现代医学里不是没有,但是适应症极窄,其中最经典的案例就是缓解高血压。但这种方法并不适合长期治疗,只能做一时缓解,而且必须用采血针等专业工具进行处理。 西医拿手术刀放血那是什么年代的治疗手段啊?那是中世纪!那个时候的人以为放血包治百病,还有一个完整的“放学疗法”模型,什么病都有一个对应的部位让你割一刀,一不小心就让你失血过多、休克身亡了。 这种方法在现代医学出现后就开始消亡了啊! 至于中医,当然也有放血疗法,而且一般放的量少,不容易休克,在现代治疗也会出现。可问题是,你这一针扎下去,容易细菌感染啊!你要玩,好歹杀菌消毒一套做全行不行?? 更重要的是……这个病人,他不是高血压,他是中风啊!放个屁的血!! 要不是在车里,凌耀觉得自己现在能气得蹦蹦跳。 “小伙子你忍一忍啊,马上就到医院了!你来没来过这家医院啊?一会儿下车往右拐,急诊室就在一楼哈!” 司机通过后视镜看了凌耀一眼,安慰了他两句,还给他提建议。 凌耀一脸莫名其妙: “……?我没生病啊?” “哎哟!现在年轻人怎么也讳疾忌医啊?你这脸白的,都可以去影视城演鬼了嘞!这都打车去医院了,还有啥不能说的!不过你还有精神头回我,说明还不算太糟糕!我一会儿开得再快点啊!” 司机倒是体贴又热情,但是凌耀很尴尬—— 我真的没生病!我脸白是给气的,我去医院是因为我是医生啊喂! 206泥人的三分火 虽然凌耀很想说,面色发白着去医院的并不一定是生病的患者,也可能是气急败坏的医生,但这时候和司机大叔解释显然也没啥意义。 于是凌耀选择装傻默认,继续看手机: 【from:一个帥大叔】 【话说回来,医斗到底是谁先起头想的套路啊,当年真的没人质疑过这玩意儿违法违规,应该直接打举报电话吗?】 【from:都是兄弟我怎么会鸽你】 【帅叔你天真了,说起来这个主角还算三观可以的,跳出来应该是为了阻止他们医斗。你要是看别的神医文,啧啧,主角那可是一方代表亲自上阵和别人斗医呢,还就喜欢看着对面把病人治坏了,再出来打脸救人,比赛之后名声大大的好】 【from:一个帥大叔】 【……那我可得好好给我儿子教育一下,以后少看这种都市神医流。】 【from:不谈感情,伤钱】 【帅叔我建议你把所有都市文都给小孩ban了,都比较挑战生活常识和法律意识……】 【from:吃饭第一名】 【来了来了来了!林天宇登场啦!不过剧情都是老一套,也不出乎意料】 【from:我真的没有推荐票了】 【其实抛开医生职业道德的问题,这种你们争得脸红脖子粗、面红耳赤仪态尽失,最后却不如我一个小角色抬抬手牛逼又尽显道德情操高尚的情节的确很爽啊。只能说这段剧情设置很离谱,但主角三观却难得正了起来。】 【from:都是兄弟我怎么会鸽你】 【可能作者终于想起来,主角塑造还是要有点正面元素的.jpg】 【from:申奥终于成功啦】 【林天宇救的这个终于不是美女或者美女亲戚朋友了,是个老大爷。我觉得这可能是主角自登场以来第一次不带利益目的救人了,可喜可贺。】 【from:不谈感情,伤钱】 【大概作者也觉得之前主角的功利心太重了吧。这段病人感恩戴德主角却鸡汤发言拒绝回报,安排得还是可以的。】 凌耀心情复杂。林天宇这次的表现的确可圈可点,也不知道算不算是传说中的“全靠同行衬托”。虽然他也知道要就事论事,不能因为林天宇之前的错误而否认他这一次的“义聚”。可也正因为如此,他觉得丢人丢大发——差不多有点大学生被小学生嘲笑数学题解不出来的感觉。 不过他这次是去把余辉生弄出来、顺便收拾烂摊子的,应该不会和林天宇再起什么冲突了……吧? 事实证明,老和剧情关键人物发生矛盾这一点特性也是主角的特权。当凌耀赶到医院会议室的时候,门口的保安虽然还在,但人群已经开始对“刚刚离开的那个神医”议论纷纷。 很显然,林天宇已经潇洒地装完逼,走了。 凌耀连忙拿出邀请函,顾不得保安“已经结束了”的劝阻,火急火燎地冲向会议室。 已经结束了?林天宇的场次已经结束,但这件事却远远没有到结束的时候。凌耀眼前的这一幕也充分证明了这一点: “可恶!这化验单肯定是造假了!病人怎么可能被针扎几下就痊愈了!根本没有科学依据!” “你们这是在质疑我们医院的素质水平吗!还京城来的专家,专业水平也就那样。更重要的是,事实都摆在面前了,连认输的肚量都没有,职业道德也不行!” “哈?好哇,你倒是神气起来是吧?刚刚那个年轻人,根本不是医院的医生!一个编制都没有的顾问罢了,还真以为就是你们医院的能耐了是吧?忘了他出现之前的比赛结果了吗?三战全败!就你们这样,还好意思说我们的专业水平有限?!” “之前的比赛能作数?!你扪心自问,你们来参加个交流会还自带患者来比赛,根本就是居心叵测!都实现做好方案了再来和我们比,算哪门子公平竞赛!” “放屁!这明明是你们医院的人让我们顺便带进来的!我们还怀疑你们提前诊治过了呢!这是诬陷!要是之前的不作数,那再来!咱们再比!看看谁胜谁负!!” “好啊,这次就直接从医院外头拉人,都不做仪器检查,免得你们又质疑我们作弊!” 会议室门内两拨人吵得热火朝天,剩下的人不是默不作声就是敷衍地劝架,听起来倒更像是引战。 哦,唯一一个例外就是余辉生。他老人家倒是没沉默,而是走了另一个极端:他整个人怒发冲冠地冲着最前排的人大吼着什么“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医生的良心呢”“比什么比,别比了”“丢不丢人啊”等等,还有一些打出来可能会被和谐的脏话,却因为气急而说不出个反对的所以然来。 现场还专门配了两个实习医师忙着抱住他,防止他老人家一个冲动冲上去干架。 凌耀深呼吸了两口,妄图压住自己的脾气。然而从吐槽役口中听到,和现场听到这些争吵,给他带来的震撼和愤怒程度简直天差地别。 他虽然依旧无法认同,但却忽然有些明白了林天宇那种看似毫无逻辑的“医德何在”的呐喊和愤怒。 如果见识到类似于眼前的这一幕,看到这些掌控千千万万人性命的知识或权力、却沦陷在名利场间漠视生命、甚至玩弄生命的时候,或许任何普通人都会感到绝望和不甘,从而将仇恨的标签打在对方所属的整个群体上。 而当他们忽然获取了足以反抗的力量,他们便会迅速将这种情绪转化为报复的动力,意图使对方忏悔于过去的行为,意图证明他们这样的人也理应得到尊重。 至于对方的悔过究竟是源于良心的谴责,或是憾于失去了结交强劲朋友的好机会,还是迫于力量而屈服,似乎就变得并不那么重要了——痛快不就好了吗? 这样的心情,一如他现在的胸腔,像是一只随时可能爆炸的氢气球,充斥着无处发泄的郁气和怒火。 想要打破什么、砸烂什么。 但是凌耀终归是不同的,因为他本身就属于这样一个鱼龙混杂、良莠不齐的群体。 一方面他能够理解和体谅这些人的痛苦、不信任甚至敌视,但另一方面也会感到无可奈何,并且不得不在没有任何过错的情况下,为了“锅里的老鼠屎”而受到无端的责难。 他不可能像林天宇一样甩开“医生”的身份标签,轻易地发泄情绪,不思考后果地给自己树敌,痛快地狂开地图炮,然后留下满地狼藉,潇洒地转身离去;可同样的,他也无法自恃清高、认为事不关己,又或是像罗洪鑫一样装作若无其事、继续左右逢源。 当然,他如果做了上述的选择,也谈不上什么错。 但那就不是凌耀了。 在又听了两句之后,凌耀终于发现自己深呼吸毫无用处,拿他的保温杯猛地一砸会议室大门。 一声哐当的巨响终于把这些吵得面红耳赤的人给镇住,转过脸来看到底是谁这么不长眼搅和他们的“正事”。 一脸焦头烂额的罗洪鑫也看到了凌耀,神色更显焦虑。这小祖宗啊,怎么这个节骨眼上反而来了呢……在场的这一个个他都得罪不起,也阻止不了。他现在都有些后悔接这门差事了。 不过至少凌耀没和林天宇那位祖宗撞上,不然情况恐怕更糟糕。 他用眼神疯狂暗示凌耀不要冲动、不要开骂,可惜凌耀似乎对他的“挤眉弄眼”并不放在心上,依然直定定地站在门口,看着这些如同跳梁小丑般的人们。 完了。罗洪鑫想。刚刚林天宇是怎么把这些人骂得狗血淋头、无法反驳,他可是亲眼见证过的。如果他们连林天宇都镇不住,又怎么可能左右南博图这个把林天宇都怼到失语的“食物链顶层”? 至于后果?这些年轻人一个个的,真的会考虑后果吗?还不都是图一时痛快!最后让他来收拾烂摊子! 不过,罗洪鑫显然想岔了一点:凌耀并不是不考虑后果的人。 凌耀虽然有一份心气,但毕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二十出头年轻小伙。后果,他从来都是会考虑的。 只不过他能接受的后果,罗洪鑫能不能接受,他可就不知道了。 “不好意思,刚刚核对流程发现了一点问题,现在才有空赶过来,是我迟到了。罗主任,方便出来一下吗?” 凌耀的言辞很客气,但态度就显得不那么客气了。不过不等现场有哪位“大牛”发起火来,罗洪鑫立马拍拍屁股爬起来,往门口跑去: “有问题。什么问题?这次交流会很重要的你知道不知道,怎么现在才说?快快快,跟我讲清楚来。” 凌耀一听就知道这人想借顺坡驴下。 他倒不介意罗洪鑫踩着他做点什么来救场,可这家伙是这场交流会负责人,怎么一开口净想着逃走?这更是让凌耀气不打一处来。 “那先把名单内没有的这位余教授请出去吧。没有签过保密协议的人出现在这里,我们医院怎么担得起这个责任呢?” 凌耀拿手一指,正落在余辉生身上。 既然罗洪鑫想借他做点什么,他当然要利用好这个机会,先把余辉生捞出来再说。 余辉生自见到凌耀,从暴怒到疑惑,从疑惑到不可置信。直到罗洪鑫主动推着他往外走,他才似乎想起了什么,甩开罗洪鑫推搡的手,骂道: “我自己会走!” 看到余辉生愿意出来,凌耀总算微微松了口气。他就怕这犟老头不理解,又在原地闹开,那他就更难帮对方脱身事外了。 等两人退出会议室,避开其他人的视线,不等凌耀对余辉生解释什么,罗洪鑫便一把抓过凌耀的衣领子,开始大倒苦水来: “幸好你来了,不然可真不知道怎么脱身。不过你这态度也太冲了,早跟你说过,别发火,控制控制情绪,不然到头来还不是让他们记恨着你?林天宇是怎么和你闹起矛盾的,全忘啦?人家现在可是大人物,京城里来的医生都不如他呢,被人家记恨,你能舒服吗?我这也是为你好……” 说着,他还拍了拍凌耀的肩膀以示亲近。 然而,预想之中的客套和敷衍应是并没有从凌耀的口中出现。凌耀只是斜眼看着他,冷笑道: “罗主任,我舒不舒服、会不会被记恨,无所谓,是你自个儿怕被记恨两笔吧?” “怎么说话的你这是!你刚刚来的时候,没见到林天宇吧?那小子今天也来了,都怪那个陈智筠给我找麻烦……” 罗洪鑫这时候还只是隐约意识到凌耀并不单纯是来帮他一把的,但他要是被一个实习生指责,哪怕对方有身家背景,那也是拉不下面子的。因此他只得假装听不出来,继续用开玩笑的语气试图略过这个话题。 不过凌耀可不想就这么被他一笔带过。 “罗主任,这次倒不是我多高尚,就是胆子小而已。就算不怕坏出人命来天打雷劈的报应,我也怕今天这事儿闹出去丢的医生的脸啊。在会议室动刀用药玩医斗,当着病人的面大放厥词,还拿土方往病人身上使,这就是‘专家’‘大佬’啊?可以,真的很可以,我今个儿可算是长见识了。这么厉害,怎么不把视频挂在网上让全国人民观摩一下你们的厉害,让大伙儿也都长长见识?” 凌耀端着假笑,反过来拍了拍罗洪鑫的手背, “至于我这脾气呢,师传的,改?那怕是难了。反正咱们这也不是正儿八经的上下级关系,平时有什么事儿,不管是你们想利用我还是想整我,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我都没开口说过什么,反正干完这半年我也就跑了。不过这泥人也都还有三分火气,真到了关键时刻——我可不怕事儿闹大,我的退路总比你多。” 凌耀没把话讲完,但意思已经在明显不过。 “事情哪有你想得那么简单。错了一步,想到达目的地,走的就是另一条路。” 罗洪鑫见事情糊弄不过去,也将笑脸收了起来, “你说的不错,你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去南家的私立医院罢了。而我如果得罪了这些人,说不定这辈子都别想找医生的工作了。所以为了避免我的最坏结果,稍微变通一些,又有何不可呢? “我知道你不是个省油的灯,就算没有南家,日子也能混得舒舒服服的。我手头能压着你的,无非就是一张签字盖章的实习证明,真到了硬碰硬的时候,也换不到几分筹码。不过,你手里又有什么能胁迫我的呢?南家?他们会听你的吗? “所以,收起你那点正义心或者面子吧,在现实面前,那些东西不过是橱窗里的展览品,根本不能带来任何好处。 “哦对了,你说的视频,肯定是找不到的。今天会议室的摄像头是关着的。毕竟既然走到这一步,我又怎么可能让这些专家学者,留下这么一个污点呢?” “你倒是知道这是污点啊。” 凌耀差点就给罗洪鑫这套理论给气笑了。 你要明明白白说,我就是为了自身利益罔顾道德法律,你没有证据就拿我没办法,那还能说你是个坦坦荡荡的大恶人。 可你这一会儿说自己只是稍稍变通一下,一会儿又说道德和正义换不到好处,一会儿又说这是个污点,不就是个遮遮掩掩的心虚小人吗? 错了一步,死不回头,倒还有理了是吧? “你试试看吧,你可以试试看。之后到底会不会流出什么视频证据。” 罗洪鑫眯起眼睛,忽然转向余辉生: “你找余教授偷拍了?还是自己偷偷安装了针眼摄像头?这可是违法行为,你就不怕我反过来揪你的小辫子?” 忽然被cue到的余辉生还在消化这两个人对话中的信息量,一脸茫然地看着罗洪鑫,而后有些迟疑地看向凌耀,不安地摸了摸眼镜框。 “我为什么要提前准备偷拍?我在老师来之前能知道今天会发生这档子事儿,我就不会让他来!罗洪鑫,动动你的脑子,到底是谁安排了议程之外的活动项目?是谁准备了病人并且把人带进来的?以及现在谁才是最希望你爆出污点的人?你说监控关了,就是真的关了?你不抬头看它亮不亮灯吗??” 罗洪鑫一愣,转头就想往监控室跑。凌耀连忙高声呼道: “既然你要走,把现场处置权给我。你不会想把那些专家教授就丢在会议室里没人管吧!” “随便你管!就说是我让你接手的!” 凌耀终于松了口气。主动权握在手里,事情就好办多了。 “博图。” 在凌耀准备返回会议室收拾残局时,余辉生忽然叫住了他。 “不好意思,老师。你在这儿休息一下吧。具体……一会儿回来我再解释。” “……嗯。等回来……我给你批转学硕吧,以后就好好做研究。医院还是别待了。” “……好。” 207和同龄人相处的心态:爹看好大儿 整个医院谁最看不惯罗洪鑫,又是谁最有能力暗中操纵改换会议流程,除了和他针锋相对的陈智筠还能有谁? 一想到陈智筠可能已经拿到了会议室现场的视频,随时可以剪辑成最有利于自己的状态公之于众,在舆论场上把自己打压得永不翻身,罗洪鑫自然急如锅中蚂蚁,顾不上和凌耀掰扯,冲向监控室了。 虽然他阻止不了陈智筠拿到这个“污点”证据,但只要他手里也有原视频,陈智筠和这件事便也摆脱不了干系。只要陈智筠不打算“同归于尽”,双方均就都不会率先将今天的事情漏出去。 这事儿也就算糊里糊涂过去了。 更重要的是,这次的事情把余辉生这个来凑热闹的老教授也牵连了进去,凌耀就算再看不惯他的行事作风,也会临时和他站在统一战线上,替他妥妥帖帖地收拾好烂摊子。 凌耀心里对罗洪鑫的想法门儿清,但为了余辉生,他也的确没办法在这个时候置身事外。 更何况会议室那边晾着的可不止那些脑子有泡的“专家学者”,还有好几个无辜的患者,他总得给人家善后了。 余辉生好不容易才被“捞出来”,肯定不会再返回现场,只能一脸担忧地看着凌耀离开,心里暗戳戳地给自己学生想了好几个课题。 他之前还奇怪凌耀是受了什么刺激才忽然想要转头做学术,想来实地考察一下凌耀平时的作风习惯和人际关系,和这里的院长谈谈心,结果现在一看这医院的氛围,那可不就是让人待不下去的刺激吗!甚至比他们学术界那些勾心斗角还要肮臜! 他又不是那种古板的老头,既然凌耀对医院这些人这些事感到失望,想要换去做科研,那只要不碰那些真气啊修炼啊啥的危险问题,这么好的学生他爱干什么干什么! 没错,回去就把申请表给他批了!省得在这种鬼地方受一辈子窝囊气! 凌耀还不知道今天这事儿对他“个人”来说,倒也算是因祸得福。不过,这事儿其实没有余辉生想象中那么难解决,他气是真的气,但也谈不上什么“窝囊”。 别看这些“专家学者”一个比一个“傲气凌人”、鼻孔朝天,看凌耀出来主持大局就仿佛受到极大冷遇和侮辱,恨不得要把凌耀这个“毛头小子”举报到赶出医院,等凌耀一说,“我们会议室摄像头不仅高清,收音效果还好”“罗主任刚刚去监控室调取视频,现在没有时间招待各位”“病人家属现在就在门口等结果要说法”“一会儿要是闹大了说不定记者就来了”—— 哦豁,一个个都安静得像鹌鹑一样,佯装镇定且方才无事发生,眼珠子咕噜噜转着想自己之前到底做了什么事、说了什么话,思考罗洪鑫他们会不会捏着视频威胁自己做什么,哪有空给凌耀什么难堪呢? 真要说起来,这些人也不是一开始就奔着“医斗”来的。他们也没有这么大的胆量。无非就是忽然有人提出既然要交流病例,为什么不直接给患者问诊,展现医术高超的同时又可以展现医生的仁爱和宽容。大家一听那挺好啊,也就都答应了下来。 等患者被带进来的时候其实他们心里也犯嘀咕:在这里治病妥不妥当,患者家属能不能同意等等。可大家又为了面子,谁都不敢先开口。 甚至碰到余辉生这种认死理的老头,这些人还要反过来劝他“这没什么”“是你想太多了”云云。 再后来双方发生摩擦,矛盾在口角中一次次被激化,火气一上头,他们便再也顾不得什么规矩,满脑子就只剩下斗争了。 等现在回过头来一想,这事儿怎么就糊里糊涂发展到这个地步了呢?我就是好面子而已,哪能算什么错啊! 可这视频传出去,我的名声可就没有了啊!该不会是丰城这些人故意构陷我的吧! 职业操守?道德修养?他人性命?在这些人心里,那都是排不上号的。你若是为了这些,抛开名声和面子,他们说不定还要笑话你傻呢。 凌耀当然看不上他们的做派,但也并不打算改变什么,而是反过来利用他们的这种观念——既然你们要面子,那就让你们后怕一下自己到底做了多么没面子的事儿;如果还想要面子,那就别再作妖,都给我老实点,把事情解决了再说。 因此凌耀安排的后续流程走得特别顺利:患者们被推出去重新检查和治疗,专家学者们排着队从后门离场,参观了医院的仪器设备和基础设施,然后参观医院建设发展的记忆展览馆;最后大家拍个照作为宣传图片,领上纪念品,便草草散场了。 这期间凌耀不是没有察觉到某些人怨愤和不满的目光,也不是没听到某些人窃窃私语地揣测他的身份和地位、谋算着将来能不能找回场子。 可那又如何呢?今天过后,他们可就是江湖不见了。谁有兴致管一群没多少能力又小肚鸡肠的碎嘴皮? 他们要是咽不下这口气,呵,等到哪天直接咽气得了。 “几个伤口感染的都处理了,都没什么大碍。” 被凌耀吩咐去照顾病人的实习医生汇报道, “只有那个中风病人情况不太好,已经送到手术室去了,没有生命危险。不过他那个病本来就难好,现在也只能保证不会恶化。就怕家属借着这个事闹起来,反咬一口说是我们把人治坏了。” 凌耀松了口气,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在医院出了这种事,咱们只能承担这种风险了。我会跟罗主任说。要是实在闹起来,医院也只能尽力赔偿了。” “可真是无妄之灾。早知道还不如不搞这交流会呢。这些个专家学者尽给咱们添麻烦。” 那个实习医生小小声地吐槽道, “我刚刚在门口看着直发虚,真不知道他们怎么下得去手。那可是活生生的人呢。可咱们这些实习的,哪敢说话啊。也就是图哥你有胆啦,要是你没来那一下,真不知道今天这事儿要怎么收场嘞……那哐当一下,哎哟……” 普通人当然没这个胆。他们哪怕知道这些人做的不对,也要瞻前顾后,生怕说什么做什么,一不小心就丢了饭碗、毁了前程。 因此凌耀也不会苛责于他们先己后人的自保举动。而他之所以主动站出来,也只是觉得,既然自己有能力去做,不怕这样的后果,那就更应该多出一份力罢了。 “行了,有这份心也不错。别给那些人听见了。” 凌耀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那些正式医生我也指使不动,那几个病人就先拜托你们。一会儿我让罗主任过来,你们就可以交班休息了。” 凌耀自己说这话的时候倒没啥感觉,只是他一转头,实习医生便乐滋滋地把话转达给了其他同一届的实习生: “你听听你听听,‘我让罗主任过来’,这气势,到底谁才是上司啊哈哈哈哈!” “还不是因为他是南家的人呗?别说罗主任了,就是院长也得舔他啊。” “舔个屁啊,你忘了人家上个月怎么被折腾加班的了吗?我看说不定是罗洪鑫自己落了什么把柄在他手上了。” “你管他是用什么办法。人家平时也和我们一样该干活干活,该做事做事的,这次动用一点手段和关系,估计也是被逼得忍无可忍了。你们也就在这里嘴皮子上下一碰,要是南博图这次没出头,真出了事还不是要我们这些实习生顶锅?你们就偷着乐吧,还在那说三道四的。” “就是,这种富二代搬靠山我不介意多来几次。就算我自己不得利,光看到罗洪鑫那些老东西吃瘪,也够爽!” “不过我听说南博图在南家也没什么地位啊,因为是半路认回去的,其他人早就把财产瓜分完了啊。你说他这次这么硬气得罪了一大片专家学者和医院领导,南家真的会替他出头吗?” “那就是人家的事了,咱们这些小杂鱼管那么多干什么。他们争得再凶,我们也是替他们干活打工的命。共情个屁啊。” “要是罗洪鑫滚下来,换成南博图这种人当领导,工作起来难道不舒服吗?我看你就是酸。” “靠,说两句大实话就是酸?你怕不是南家的舔狗,舔的还是人家南家看不上的lowbee!” “妈的你真当我们失忆是吧,前两天你还在背后说人闲话呢,敢说不敢认?!” “行了行了别吵了,消停点吧。刚才负责这些病人可累死了,要不是怕他们甩锅,谁愿意替他们收拾烂摊子啊……我现在只想闷头就睡。你们要是那么有精力,继续去帮他们看护病人好了!” “呸,谁要干白工啊。散了散了!” 这些实习生所说并不全无道理,无论是京都来的专家学者,还是医院里被下了脸面的医师教授,都在暗地里蛰伏,悄戳戳地等着有人冒头给凌耀一个教训,让他们有机会一哄而上,也好好出一口气。 可惜凌耀并不是束手待毙的人,早就考虑好了后续的措施。 在这些专家学者最后一天来医院辞别之际,南博宏带着秘书和保镖浩浩荡荡地来访,表示自己家的医院准备更新换代一批进口仪器,来询问市医院是否有兴趣低价接收这些“被淘汰”的设备。 现在国内技术不够,高精尖的医疗设备还很稀缺。国外厂商不仅把这些设备抬成天价,还常常限制购买资格,国内的公立医院想要采购,简直是难上加难。而南家采购的这些设备,哪怕是“被淘汰”的,在许多公立医院眼中都是极大的宝贝。 而南博宏在这个时间忽然主动向市医院伸出橄榄枝,罗洪鑫用屁股都能想到这是在替南博图撑腰。 仪器设备的事还需要从长计议,南博宏的手段却远不止如此。他和院长打过招呼,而后带着一脸客气的微笑,给辞别现场的每一个人发了名片,并盛情邀请了他们: “说句抬高自己的话,咱们也都是医疗体系、为民服务的人,自然要相互扶持。如果日后各位有心跳槽,欢迎来我们南荣医院就职。我们尽力开出最好的条件,来留住各位优秀人才。” 虽然字里行间并未提及“南博图”,可在场的各位人精都明白南博宏的意思。邀请只是表面,南博宏的言行实际上却是在展现南家的实力。 甭管你是哪里的专家学者,只要为金钱折腰,南家就有本钱把你挖过来。这么一座大靠山在后头,他们这些人想动南博图,也总要掂量掂量后果;而如果你真想去南家,难道还能得罪人家亲弟弟? 大家表面上自然乐呵呵接了下来,各自怎么想却不得而知了。 “哥,你这做得也太显摆了,万一真有人蹭鼻子上脸,非要到南荣怎么办?就这些人,根本不值得招进来。” 回去的路上,凌耀对着南博宏直叹气。 “我这是替你撑腰呢,小兔崽子还对我指手画脚,有良心没有?” 南博宏笑骂着点了点凌耀的额头, “放心吧,又不是我们南家求着人来。真要是人不合格,一张名片又能抵什么用呢?倒是你,我们南家的身份摆在那里,何必和人撕破脸呢?都已经闹翻了,才想起让我来收拾残局?” “我那是给你机会。” 凌耀挑了挑眉。 他这话还真不是故意抬高自己。自上次从黑市回来,炼气堂那边对他的态度变化得显而易见。而他带回来的那些石碑的照片,更是连南国忠看了都对他大为赞叹。现在别说南博宏,就是南博展都有些蠢蠢欲动地想要拉拢他。 因此,他只是把话头往南博宏面前一提,南博宏马上就出手了,根本无需他再多操心。 而且就算南家不出手,他也已经做好了随时离开丰城医院的打算。反正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份上,余辉生也不会再逼他留下来。到时候他转头去搞内循环的理论研究,这些只会操刀上手的“专家”也弄不着他。 所以真要说起来,也的确是他故意让南博宏赚一个人情。 不过南博宏未必能体会到这一点,就算体会到也不觉得凌耀真的能分析到这一步,因此也只觉得凌耀是在开玩笑: “对,对,我还要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了。这次坐我的车回南家,也要多谢你赏脸啦,毕竟你是个不着家的。” 凌耀只是笑笑。不懂也没关系,只要南博宏对他没有恶意,一点频道对不上的小玩笑无伤大雅。 嗯,他一个老人家,要体谅小辈嘛.jpg “上次听夏铭说,最近霍家那边在黑市的动静不小,哥知道是什么情况吗?” 南博宏当然至少夏铭是炼气堂新一代里的领头人物,性格也相当高傲。原本他还听说夏铭对南博图这种“瞎胡闹”的小少爷颇为不满,没想到还没过去多久,连黑市的一点风声都能和南博图谈了。 他虽然还不像秦柏那样,很快联想到炼气堂将来很可能落到南博图手里,但这不妨碍他借南博图拉近炼气堂和自己这一支的关系,尤其是夏铭这种后生力量。 年轻人嘛,有话题,互相聊一聊,一来二去不就熟络了吗? 他眯起眼睛,笑道: “是啊,炼气堂那边可能还没接到消息,我们这里已经听到不少风声了。丰城最近不是医改吗,不少高价药都纳入医保了,病人现在都往医保渠道走,他们研究的那些替代品,本来只比原厂药价格低一些,现在就是低价也很难再卖出去。 “他们家主业就是这些医药化工生产,现在这条路走不通畅,准备往地下禁药走了。不过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招了什么人,前段时间黑市给他们试药的人,死的死跑的跑,进展也不是很好。” 凌耀眨了眨他无辜的卡姿兰大眼睛: “那可真是挺倒霉的哈?所以他们最近的大动静,是想办法继续招人了?给他们的项目不都死人了吗,试药的人不怕的啊?有钱能使鬼推磨?” 死的那些他不知道,跑的那些…嗯,他也不知道的。 南博宏把手一伸,比划了一个8,手腕上下一转: “恩威并施呗。” “……这个都有?没人管?世家也都默许?” 凌耀看懂了,但还是很惊奇。因为他知道,就算是南家,也不涉猎这一行。 “管不了,他们上头有人呢。只要不惹到自己头上,大家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南博宏摇了摇头, “不过南家也不怕。枪子儿也就是对付普通人,真打起来,还得看修炼这些人的本事。炼气堂你也看到了,他们惹不起。” 见凌耀陷入沉思,南博宏又补充道: “你也就听一听,可别掺和。虽然听说他们最近从哪里又弄来一个新医生,可是那边死亡率还是只增不减。说不定那天,那些人就要把主意打到你们医院那些人头上去了。霍家,能不招惹还是别招惹的好,别仗着你那三脚猫的拳脚功夫就上去凑热闹。” …… “三脚猫功夫?谁啊,口气这么大。有本事让他来被你这’三脚猫功夫’打一打试试??” 夏铭躺在地上,翻了个白眼。 凌耀甩了甩手腕子,一脸好笑的摇了摇头: “算了,就当我开玩笑吧。不打了吧?” “不打了不打了。打不动了。这才一个多月吧,你这到底怎么练的?难不成是偷偷吃了什么灵丹妙药?” 夏铭长舒了一口气,而后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弹了起来, “还是说那个石碑?那个石碑有那么厉害吗?可我也看了,也没见这么大变化啊?” 凌耀扯了扯嘴角。这玩意儿没法说理啊,他上辈子的那些经历,可比那些灵丹妙药“外挂”多了。 “那是因为你还没动用真气外化呢。单纯的拳脚上我以前也有练过一些,大家总差不了多少。” 夏铭拍了拍手,手往校场他处一指: “切,骗谁呢。如果拳脚功夫随便都能练到我这个水平,还需要像他们那样累死累活?” 其他人离得远,听不见夏铭具体说了什么,只是一看他那个神态,就知道这货又在嫌弃他们了——可是他们又有啥办法呢?人家确实是厉害啊。只能铆足了劲儿自己练呗。 “也就一开始快点,后面就难了。没那么厉害。你自己玩儿吧,我还想再练一会儿呢。” “……哼,行吧。霍家那事儿我知道了,我会帮你留意一下的。走了!” 夏铭哼哼了两声,回想起今天对练中凌耀游刃有余的样子,总觉得自己还是没能把凌耀的本事都诈出来。 作为炼气堂新一代的最优者,夏铭自然是有几分傲气的,这也正是他先前看不上凌耀这个“没见识”还“爱装阔”的富家少爷。 可自从上次在黑市看过凌耀的举动后,他忽然觉得,自己做的这个判断或许做得太早了。这个人,比他想象中的要神秘得多——无论是智力上,还是武力上。 尤其是对方一招把那个练过真气的黑帮老大干翻的情形,给他带来的震撼是绝对无以言表的。因为他作为一个炼气堂里能打出名的人,换位思考一下,却也觉得自己未必能做到那么果断、那么干脆、那么一击即中。 而在离开黑市之后,凌耀又从炼气堂拿走了不少修炼的招数典籍,这让夏铭对凌耀的实力更加好奇,并且不断地想要试探对方的真实水平。 可惜,这么一两个月下来,他不仅没摸到凌耀的极限,还感觉凌耀在速度飞快地进步,甚至已经在他熟悉的领域里稳步追上自己了。 这要是换一个人,说不定已经被凌耀打击得不行了——练一两个月顶了人家多少年啊! 但是夏铭除了最开始的那一点失落,更多的是不服气和好胜心。凌耀越是成长,他越是想要和对方争一争、斗一斗,不论输赢,只是为了痛快。 这也正是凌耀愿意专门抽时间来和他搭把手的原因。 夏铭的确可以算这个世界的天才,哪怕是在“外修”体系下,也能和他这个“开挂”的“内修”打得有来有回。而且他的品行和性格也还算不错,虽然有一些少年人的自大和鲁莽,但也有不服输的心气和执着,倒也更显真实。 且不说夏铭的身份能给他带来更多的消息和便利,抛开南家这重身份,和这样一个人纯粹结交也是不错的选择。 就是不能让对方知道自己现在颇有几分爹看好大儿的心态就是了…… 凌耀一边想着,一边摆了一套拳法。 他可不愿意在南家展露自己的剑术,那只会平白令人生疑、令人警惕。 他现在所做的研究,不仅是在打碎林天宇未来一家独大的可能,也是在试图撼动世家于丰城不受国家管控的超然地位。现在南家这些人有多想讨好他,未来可能就会有多怨恨他。 南家的资源当然要利用,但却不能依赖。他通过李海波在黑市打通了一个新的消息渠道,也通过吐槽役那边的分析总结得到了丰城如今的一些最新动向,还有吴氏医馆那边的帮衬,这些都是南家无法插手的资源。 但在武力方面,他还没有任何优势。他得给自己留一些底牌才是。 不过,现在的难题并不在南家这里,而在于特情局。 虽然有吐槽役特别是钱哥帮忙,他对“特情局”的了解已经远超他人。可在实际意义上,他对这个部门的接触机会依然是0。 别看他现在卯足了劲给自己增添谈判筹码,又是研究理论又是研究药物,可要是对方一开始就不出场呢?那就玩脱了啊! 难道只能等“剧情发展”,等“主角”林天宇那边先和特情局进一步交流,才有机会和他们的人接触吗?凌耀对此颇为不甘,却也暂时没有什么头绪。 剧情……他不能老惦念着“剧情”。他必须时刻提醒着自己,这不是一本消遣小说里的世界,他身边的人也不是按部就班、跟随剧情走的角色。他们都是人,活生生的、有喜怒哀乐的人,应当得到尊重的人。 只有这样,他才能鼓起勇气去抗争“命运”,也才不至于沦为像那个李嘉恒一样,仗着自己对世界的真相更了解一步、便端着“我很高贵”的姿态去“安排”“设计”其他人的家伙。 不过话说回来,李嘉恒……不是要证明给他看什么吗?怎么最近似乎没什么大动静? 208LJH0312 其实李嘉恒这些时日并不是动静。相反,他做的手脚并不少。 大到挑拨离间林天宇和各个世家的关系、唆使他们找林天宇的麻烦,小到找小混混去给林天宇的医馆挑衅闹事,这背后都有李嘉恒的身影。 而且李嘉恒并未全面封锁消息。如果有心,无论是林天宇还是凌耀,都完全可以查出来这些都是谁做的手脚。 这也是李嘉恒所希望的。毕竟他不仅要向凌耀证明自己的业务水平,更要把自己塑造成一个能被林天宇发现的“幕后反派”,从而有效推动剧情的发展。 可惜,凌耀就是没有心。 他虽然对李嘉恒的举动虽然有几分好奇和忧虑,却绝不会专门去打听李嘉恒具体做了什么。 他现在可是个大忙人,人家麻烦事儿求到他面前来他都未必有空看呢,李嘉恒这种遮遮掩掩、装模作样的,他什么毛病还贴上去探究啊?? 不过李嘉恒暂时还不知道凌耀此刻的心理。他现在更焦虑的是林天宇那边—— 给他资源,让他开店做出事业,开是开了,一个客人都拉不到;找人上门挑衅,让他装逼打出名声,装是装了,招来的还都是带不来多少利益的女人;给他提供医院贪污黑幕,让他打脸医院获得功劳,打是打了,却用了个最差劲的方法,反手就被人一巴掌打回来,最后除了美人芳心什么都没捞到;在借各世家让周家举步维艰,为将来他替周家出头铺路,结果他完全没意识到这一点,尽顾着他那个赚不到几个钱的小医馆和一点身份背景都没有的“女性朋友”了! 这是什么小市民心理啊!捧都捧不起来! 唯一符合预期的,就是引他去高奢店、在貌美如花的女性朋友、势利眼的店员和一事无成的富二代面前装逼,把店里的镇店之宝买下来了。按照系统提示,那可是主角中期的外挂道具之一,花多少钱都不算亏。 可是,也仅限于此了!要不是赵莉明家里本来就有钱,也有不随便收礼的家教,这好不容易到手的“外挂”,林天宇可能就要转头送人了! 李嘉恒气得牙根痒。他辛辛苦苦制造了那么多机会,这主线进度怎么跟挤牙膏似的推一步动一步啊!这主角就不懂得自己顺杆爬、把事业和人际关系发展起来吗? 无论是借金手指开医药公司或武馆,还是利用医术在世家和各方大佬间周旋得利,不都比现在要强得多?手里握着这么多资源,为什么只想着在他那一亩三分地里作威作福呢?真就仗着“主角光环”,等npc上门送?? 虽然他们的职责就是推动各个世界的“主角”“走剧情”,在必要的时刻给主角提供“帮助”或者“刺激”,但也没见过这么等着人投喂的啊! 要不是前段时间那场交流会让他涨了不少任务点,他都不好意思告诉那个“新人”,自己最近做那么多动作,才攒了300多点! 不过,以这个世界主角的性格,那个新人的任务完成情况恐怕更糟糕。医术和修真,也不知道那个新人中了什么邪,非要往主角最擅长的这两个方向撞。在主角的优势领域和对方作对,就得花大量的精力提升自己的水平、提高自己的地位,然后在恰当的时机和主角杠上,变成主角的垫脚石。 这种任务模式根本吃力不讨好,不仅事倍功半,而且严重打击人的心理,很容易让任务者对自己的任务和职责产生怀疑,进而快速精神崩溃。这也是总部对早期多位任务者的工作记录总结研究后得出的结论。 他才不会傻到和大数据得出的结果作对。 而且在他看来,既然不得不做坏人,又何必做兢兢业业的炮灰或者被打压得永不见天日的宿敌?要做,就做最轰轰烈烈、最放肆、最恶毒、最疯狂的坏人。 反正“反派”的下场都不会好,那在毁灭之前,他也要先把身为反派的甜头都尝一遍。 更何况这样还能赚到更多任务点,百利而无一害啊。 这样做了一番自我安慰,李嘉恒又开始谋划引出新的“剧情”。 既然主角不肯主动发展,小喽啰闹出的动静也推不了主线,就只能想办法往大里折腾。 首先是世家这边做的铺垫,自然不能浪费。如果林天宇看不出周家现在的困境,周家也拉不下脸来主动求助,那就找几个要周家嫁女儿才肯相助的煤老板、暴发户或者黑道上的人去刺激刺激周芸怡,最好还能和其他世家扯上关系。 他就不信这样林天宇还能不动手。 而他这个血缘上的“哥哥”,既然已经和主角对上,就该“物尽其用”。 李嘉赫不是嫉妒林天宇招年轻姑娘喜欢、非要和人家作对吗?那就给他一个机会,让他反过来“泡”主角的妞。 现在和林天宇有牵扯的女人,周芸怡属于周家,陈雯婕属于陈家,兰月昕和叶家有牵扯,赵莉明是局长女儿,石若璇有学校庇护,这些人李嘉赫就是想动,也总要多考虑一番后果。 唯独那个丁玲儿,无依无靠,又身负巨债,看起来最好下手。 正好李嘉赫最近也在找新的女人,他想个办法把丁玲儿的资料送过去,再让属下给李嘉赫“支点招”,以李嘉赫的脑子,肯定马上心动并上钩。 一旦李嘉赫动手,他必定动用李家所有资源倾力相助,再拿李海波的新仇旧恨那么一刺激,主角自然而然就能和整个李家对上了。 李嘉恒在本子上记了几笔,将周芸怡和李嘉赫圈了起来。 这两件事操作起来并不难,可以马上安排下去。 但只有世家这边的冲突也还不够。明面上的东西要有,暗面的也不能少。 林天宇现在在黑市那边仗着宝石眼和丹师的身份过得顺风顺水,日子也太舒坦了,一点发展奋进的心思都没有。他得想办法让黑市那边也动荡起来,主角掉马也能掉得快一点。 他想了想,最后在李海波和霍家两处做了标记。 李海波出了事儿,林天宇不可能不管;而霍家做的是医药化工和武器装备的灰色、黑色生意,和林天宇的丹药有着天然的竞争冲突。 如果最后能斗到把霍家整条产业链收入囊中,转型成赚大钱的医药公司和地下军队,那再好不过了。 至于怎么让两边斗起来……给霍家现在做的事再多添几把火就行。黑市底层一乱,以李海波的性格,绝不可能坐视不理。 不过,单李海波和霍家发生的冲突,还不足以让主角把自己的势力武装化,更不会让主角动和特情局合作的念头。 必须让他感觉到自己的能力有限,必须发展更多的势力才能支持生存。 ……这可有点困难。毕竟以林天宇现在的能力,除非遭人围攻,或者世家幕后的那些大佬直接出手,整个丰城恐怕都找不到谁能与之抗衡。 虽然他猜测,清幽谷覆灭的事因中还能牵扯出一个boss,让林天宇作为奋斗追赶的目标,可这并不在他系统提供的情报范围内,他目前对此也无从下手。 “禹城,进来。” 李嘉赫忽然开口。站在门口的护卫马上走进门来,鞠躬应是。 “前些日子,在黑市被南家教训的外人是哪里来的,查出来了吗?” “是隔壁青州市的黑帮小头目,应该是来替洪帮打探丰城地下势力的前哨。” 洪帮,青州市最大的黑帮,统领着整个青州的地下世界。 “洪帮帮主……洪峰?他的武力值现在是什么级别?四品?” “最新的消息是四品。但两个月前洪峰闭关了,如果出关,或许就能到三品。” “怪不得有心思把势力拓展到丰城。相比之下,丰城这边反而是世家培养的打手更强一些。” 李嘉赫摸了摸下巴,笑道, “那就给他这个机会。正好,特情局最近也在查魔修符咒在流通的案子吧?” 系统一般不会显示具体某个个人或者组织的情报,但对那些可能给主角带来机遇的信息却并不吝啬。他知道特情局依然在追查当初在商场人质案的凶手背后是否有人指使,也在暗中观察林天宇是否值得被他们接纳。 但由于林天宇明面上的表现尚未达到惊艳的程度,特情局为了侦破手头的案子,一直在把这件事滞后处理。现在把特情局引到林天宇的地盘上,两边总该擦出一点火花了吧? “找人把我们手上这批货陆续放出去,把消息透给的人,让他们先在这里稳下来再说。特情局那边,给他们几条线索。” 李嘉赫将桌上的资料一挥,放在禹城面前, “周家那边再加大点力度,把他们卖女儿的意图给那些暴发户放出去。对了,是禹进在负责我哥那边的事儿吧?让他把丁玲儿的名字放进名单里。” 禹城原本只是垂首听命,只是听见“丁玲儿”的名字愣了一下,忍不住问道: “大少爷以前接触的不都是……丁玲儿不是普通人吗?会不会出事?” 李嘉赫玩女人的事在李家并不是秘密。反正那些女人也都是愿者上钩,甚至本身就是出来钓凯子的,大家钱货两讫,不闹出人命就出不了事。 但是丁玲儿的资料显示,这就是个清清白白的普通女大学生,哪怕当初身负巨债也没走上那条路,放到现在恐怕更不会答应李家的条件了。 “每次都是那种女人,我大哥只怕也要腻了。换换口味,没什么不好的。他要是不喜欢,名单上又不是没别人。至于要怎么做才不会出事,不会有人比我大哥更懂了。” 李嘉恒敲了敲桌子,脸上写满了不在意, “至于送到我这边的,就按老规矩吧。我可没工夫和女人玩花花肠子。” “是。” …… “辛教授,通过周围环境的构建和特定的信息轰炸,真的可以完全控制人的成长轨迹吗?我总觉得我们的这个课题,最后的定调太高了,恐怕很难实现啊。” 听到研究员的话,辛冉微笑着点了点头: “当然是可以的。只要我们能够掌握足够的信息,对此进行精密的设计,并且观察对方的一切动态,进行合理的变化调控,人就会在不知不觉中按照我们的预想行事。这些不都是我们实验已经验证过的吗? “至于长期控制,其实也是一样的道理。就比如从小给一个人灌输仇恨,让他相信另一个人是他的仇人,并且把一些似是而非的证据摆在他面前,在长期的信息轰炸下,无论真相如何,他都会潜移默化地认定自己注定与对方为敌。 “又比如从小教导一个人责任和义务,把他放在掌握生杀大权、日夜操劳的领导者身边养大,他自然而然会把自己放在那个位置去看待问题,能够狠下心来为大局而牺牲个别人的利益,哪怕这会为自己惹下祸患。 “举个更简单直接的例子。在家里摆满医学的书和模型,在电视里排满科教的节目,让他看到医生或者医学研究者都是如何工作的,再尽可能的减少他接触其他学科的机会,孩子自然会选择走上学医的道路。因为他最了解这个领域,也最了解这种职业的未来。人总是喜欢更加确定的、更加能把握在自己手上的东西。” 辛冉的讲解很细致,就仿佛亲身经历过一般。但研究员听罢并不疑有他,而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的确,如果从小开始的话,实验效果会更加明显。不过这其中的不确定因素也太多了。” “不错。完全控制一个人的成长轨迹,难度并不在于控制本身,而在于信息的获取和整合。时间越长,产生的信息量就越大,我们就越难从这海量的信息中分析到他现在的性格,以及未来可能做出的决策。想要实现长期控制,则需要更高维度的科学技术作为支持。 “所以到目前为止,我们也只能说,这是理论上可行的。” “这倒是。以现在的计算机,肯定做不到;就算做得到,实验也不可能获批。这怕是会涉及到伦理和人权问题了。” 研究员笑着挠了挠头,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真的有人能做到这种程度,岂不是真的可以像神明一样操纵其他人的命运了吗?感觉有点怪怪的……?” “会吗?我倒是觉得,如果他真的有这样的能力,那么他也理应有这样的资格。” 辛冉眯了眯眼,笑容温和, “更何况,混迹在人群中的神,又怎么会让你发现自己的身份呢?” “哈哈哈,这倒是大实话呀,咱们想这么多也没意义呢。教授,叨唠您了。您今天也辛苦了一天,早点休息吧!” “你也早点休息。” 目送研究员远去后,辛冉打开了自己的手机,点开了某个界面。 如果此刻走廊的摄像头前有人,就会看到监控画面忽然扭曲了一瞬,辛冉手机上的画面变成了滑动的新闻,而不是充满科技风格的系统界面。 【欢迎回来,xr0037为您服务。】 【今天是,公历2002年4月12日。】 【主线进度:58.03%】 【任务积分:2314(与主角正面遭遇,积分计算含5%加成)】 【当前权限可查看本世界(d382176)剧情,请问您要查看吗?yes/no】 【--yes】 【当前任务信息】 【世界编号:k33108】 【位面名称:元都小世界/《都市神医》】 【主角:林天宇(五品巅峰)】 【当前角色:辛冉/南博图(七品中期)】 【当前角色定位:?/同行炮灰(一定概率根据世界剧情发展而变化)】 【剧情节点▽】 【当前重大剧情节点:初露锋芒▽】 【当前剧情分支:初露锋芒-医学交流会▽】 【下一剧情分支:初露锋芒-统领暗面▽】 “明明不知道任务职责,做的却比我们这些老家伙还要优秀。天生就是做这一行的料啊。” 辛冉看了看自己面板上的任务积分,想到之前通过权限看到的ljh0312最近获取的那点可怜的分数,不由得啧啧称奇, “对我是好事,对他自己可就……呵。不过总比一事无成、白白送死来得好。” 不过他倒是没想到,这个小世界居然也会遇到“同行”。 “送上来的能量,不要白不要。” 他摁下关机键,脸上浮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谁让他撞见我的实验品了呢。” 209我横了,你又能怎样? 黑市。某处地下室。 柳广跃翻着手头的资料,啧啧称奇: “霍家最近也不知道搞什么鬼,抓了那么多人去做实验。幸好我们跑得早,也有丹师的名头庇护,他们还不敢惹到你头上来。” 李海波点了点头,叹了口气: “医改动了他们高价药产业链的蛋糕,但他们还没做好和上面的人硬刚的准备,自然会选择另辟蹊径的路子。再晚一步,也许他们真的就不会放人了。 “不过我们也不能放松太早。张志博的人之前在查那些有毒的仿制丹药来源,查到了霍家下属的某个小家族头上,没敢再查下去。” “……这是打算悄悄用药物控制住黑市其他小势力?小家族自己可不敢接手这样的生意,怪不得张志博不敢查了。” 柳广跃蹙起眉头, “但这样一来,如果丹师日后打算量产,或者形成产业,只怕迟早要和霍家对上。” “甚至不必等到那一天。” 李海波闭上眼睛,捏了捏晴明穴, “只要‘丹师’在一日,霍家就只能跟在‘丹师’屁股后面喝汤。你觉得他们会甘心吗?他们这次在我们的地盘边缘抓人,未必没有试探的丹师实力的意思。” “就他们?他们还不知道丹师打架的水平比炼药的水平还高吧?” 柳广跃撇了撇嘴,显然是对霍家的这种行为感到不屑。 然而李海波的神情却并不放松: “我不担心林天宇打不过他们。我担心的是……” 担心林天宇压根没把他们这些人放在心上,根本没打算在霍家面前保他们。 就想自那件事之后,林天宇除了替他治好腿伤,并且口头上承诺要替他“报仇”外,什么都没有做过。 也许是林天宇现在很忙,又或者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做,这些李海波都能理解。事实上,李海波也并不真的寄望于林天宇能够替他解决李家。 但如此一来,林天宇对他们的态度其实也已经一览无遗了。 黑市的这些人是林天宇的助力不假,但林天宇从来不会把他们当成排在头几位的重要人事来看待。比起这个乌黑肮脏的地方,外面清白光明的世界才是人家发展的目标和方向。 家人比他们重要,医馆比他们重要,学业比他们重要,甚至女人也比他们重要。 可对于他们来说,离开‘宝石眼’和‘丹师’,他们不过是一个刚发展起来小型情报组织,无论是武力值还是人脉,都还很难在黑市立足。 他们必须腆着脸紧紧抱住林天宇的大腿,才能维持住现在的地位——而维持不住的代价,可能比原本他们一贫如洗、一无所有时还要糟糕。 这是一组施舍和仰仗的不平等关系。哪怕他信得过林天宇的人品,李海波也实在没有十足的底气。 也或许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对凌耀那边提出的协议格外心动。 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我会把事情和他提一提,但没到火烧眉毛的程度,他恐怕是不会管的。先把咱们的人收一收,最近注意一点,别和霍家那边的人对上。 “不过,如果他们越界,也不要手软。以免他们以为我们是好拿捏的。” “这你放心,他们都有分寸。” 柳广跃并非听不出李海波的弦外之音。不过这也不是他们现阶段能够解决的问题,实在多说无益。因此,他转开话题,又问道: “最近黑市好像混了魔修进来,下面的人看到东市有人在偷偷出售魔符。不过很快就被收走了,买家和卖家都来不及查。” “会不会和当时青州过来的那些人有关?” “有可能。据说青州的洪帮就是背靠魔修才发展壮大起来的。特情局那边查魔修的案子,派了不少人去青州。” 李海波沉默了片刻,终于还是摇了摇头: “既然特情局迟早要插手,我们就别趟这趟浑水了。权当不知道吧。李家那边最近有什么动静?” 柳广跃应声将手头的资料翻到下一页,只是瞧了一眼,便夸张地蹙起了眉头: “李家是做轻工业的,最近业内没有动荡,应该不没有什么……呃……?” 李海波顿了一下,当即露出了讽刺的笑容: “李嘉赫又干了什么‘好事儿’?” “大概是上次被‘宝石眼’刺激到,最近玩女人愈发勤了。听说已经玩残了好几个,全靠李家才把事情遮掩下来。这架势,怕是不满足于干这行的女人了…… “今天刚刚过来的消息,唐街丢了两个人,一个是竞技场打杂的清洁女工,一个是花鸟市场的跑腿小妹。唐街那边比较乱,咱们的人还在排查究竟是不是李家带走的。” “能从你嘴里传到我这边来,恐怕也八九不离十了。最近特情局在查黑市。我看都不用我出手,他自己就能把自己玩儿死。” 李海波冷哼了一声, “他爱怎么玩就由他去吧,但别想动到我们的人头上。去唐街那边支一声,家里有女人小孩的,都让他们照看着点。” 他不会在这种事情上为李嘉赫“推波助澜”,但也不会跳出去阻止李嘉赫作死。比起他的私人恩怨,他现在更担心的是他们整个组织在黑市的生存问题。 “多事之秋……把采购计划提上日程吧。就按照上次的清单,能收多少收多少,走市场价就行。特别是最新的热武器。保不齐霍家那天就发了疯,咱们总得有些硬家伙对付。这事我去跟他说,这种钱他倒是不会多问。” 这里的“他”自然是指林天宇了。林天宇开医馆当然赚不到几个钱,但当“丹师”炼药可是赚得盆满钵满,绝不会对李海波提出的合理用钱计划吝啬。 “好。我马上就去安排……” 柳广跃话未说完,只听嘭的一声,房间的门被人撞开。一个戴着贝雷帽的小个子跌进门来,大呼小叫着: “柳叔!不好了!——” 只是这门内并非他想象的只有柳广跃一人。被李海波眯着眼这么一盯,陈小虎顿时感觉头皮一麻,嘴上也开始结巴起来: “李,李哥。那个什么……我就是……呃……” “有屁快放!怎么就不好了?” 柳广跃见他这怂样也挺无语,一脚踹在陈小虎屁股上。 陈小虎被这一踹,脑子里才终于蹦出了正事儿,立刻支棱起来,激动道: “诶!对!外头出事儿了!霍家地下实验室,被人给炸了!动静太挺大,黑市里里外外都听见了!!勇士!猛人啊!!” 李海波和柳广跃对望了一眼,不仅没有好奇和激动,反而面上露出几分沉重 ——那实验室里见不得人的东西可多了去。这一炸,估计还被人带走了什么东西,霍家不疯也得疯了。 “我亲自跑一趟。你马上带人和霍家的货源交接,别让他们有反悔的机会。” 李海波马上作出决定,拿起身后的外套,站了起来。 “你腿上的伤还没彻底恢复呢,还是尽量不要……” 柳广跃也跟着站起来,作势要拦。但李海波推开他的手,坚持道: “我只是带人去唐街。那里离霍家实验室太近了,难保会出什么混乱。如果霍家不打算趁机找我们麻烦,我在唐街坐镇也没什么;可如果他们真要打上门,我躲在这里也没有用。你那边更耽误不得,赶紧出发。” 柳广跃摇了摇头,最终还是妥协。 陈小虎左看看右看看,咬咬牙对李海波说道: “我跟您走。今天外头有个大集会,我们的人都散出去了,唐街多是老弱病残。我去还能当个临时跑腿,通知他们躲一躲。” “走吧。” 李海波和陈小虎离开地下室,马上点了一队人带着装备去了唐街。 虽然在路上想过很多种可能,然而到了现场,李海波才意识到事情到底有多严重。 虽然爆炸的是霍家的实验室,但爆炸引发的火灾已经蔓延到了唐街边缘的居民区。 维持秩序的人太少,爆炸的声音又太大;警报声大作,烟尘一起,唐街的街面上乱作一团,孩子的哭喊声在其中显得格外刺耳。 当然,造成混乱的不仅仅是爆炸本身,更多的来源于霍家那些出来搜寻“罪魁祸首”的“保安队”。 他们一心寻找“犯人”,并且不择手段。别说拦着他们不能闯进私宅,就是不小心挡了路的,都要被他们的刀子威胁一番。 甚至还有些队员趁机把人打倒在地,然后大摇大摆地打砸了一番,确定没藏人后又顺走了值钱的东西。 在枪械和暴行面前,惶恐在手无寸铁的人们中疯狂蔓延开来。 李海波压下眼底涌动的情绪,木着脸吩咐着属下快速疏散人群,并带着剩下的人上前和霍家的人对峙。 霍家这次真是急了眼,为了找到人,甚至不惜和他们这边的人彻底撕破脸了。 如果霍家没打到唐街来,李海波大概会坐享其成,看着霍家到处树敌。可这次是他手里的唐街首当其冲,他就不能坐视不理了。 必须想办法阻止这些人,或者把他们引走。 可惜现在情报有限,他既不知道霍家到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值得他们大动干戈,也不知道那个大手笔的“罪魁祸首”究竟逃向何处,想弄出什么动静来引走霍家,只怕是难上加难,还很容易反过来被怀疑。 “你跑一趟,让外头守集会的人都撤回唐街,让马姐帮你联络;然后让浩子去把特情局的人引到霍家实验室去,把事情讲得越严重越好。” 李海波一把抓住了也打算去疏散人群的陈小虎,交代完了之后又转头向身边老刘头说道, “那边那个带臂章的,肯定是指挥的,咱们先去把他拿下,其他的好收拾;拿不下也能吸引火力,拖到马姐那边的人赶来。” 老刘头点头操起枪,嘴上却还是忍不住问道: “不通知丹师大人吗?我们这里没几个修真者。” “通知了也赶不上。顶多人死了替我们报个仇。” 李海波倒是很冷静,也从不奢望林天宇随时能空降过来帮忙, “眼下分不出人跑一趟了。靠我们自己吧。主力恐怕都往更有可能的方向追去了,这些人显然只是搜排的,武力值不会太高。” 而且,富贵险中求。霍家这次的行为显然是打破了黑市默认的规矩,他们做一些反击合情合理,甚至还会得到其他势力的支持。只要他们能拿下这些人,说不定还能敲霍家一大笔。 但话说回来,他还真是挺好奇,谁有这么大的胆量在霍家头上动土? …… 城市的另一处,对黑市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的凌耀正坐在吴氏医馆的后院悠闲地喝茶。 当然也不是纯喝茶,还顺便指导一下中年大叔舞剑这样。 他现在能如此悠闲,也是托了余辉生强大行动力的福。听说他最近给递交了一个中成药的研究项目,而且有吴氏医馆做背书,看不出什么和修真相关的内容,余辉生马上拍板给学院发了邮件,让他们快马加鞭把项目审批下来,甚至还自己掏钱加注资金让项目赶紧开始。 这个时候吴景隆的实验也已经进入新阶段,在审批文件和资金下来之前,他们俩都可以摸鱼快乐了。 不过等到项目正式开始,他可就有的忙了。实验地点、器材采购、人员招募、资金流转……基本上就是连轴转了。这个时候可不得好好修养修养吗? 三点钟,饮茶先啦—— “滚滚滚!霍家找人!其他人都给我离开医馆!” 凌耀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 这又是要干啥! 他僵着脸拿起手机,翻开短信箱。 我倒要看看主角今天又要搞什么幺蛾……嗯?今天一条短信都没有啊?? 凌耀有点傻眼。那这次,不是“剧情”? 那是啥!!谁!!除了主角,还有哪个不开眼的来打扰他的老年咸鱼生活!!你们配吗??! 吴景隆已经赶了出去,凌耀揉了揉僵硬的脸,顶着高血压沉重地走出院门,跟着来到了前厅。 只见霍家的卫队将厅堂里的客人们推搡而出,并且打翻了不少储物的箱柜,还拿刀对药篓子戳来戳去,好像那屁点大的地方真的能藏人一样。 这是在威吓。 吴景隆倒是没拦那些吓跑的病人,只是硬着气质问带队的霍家人到底想要做什么。 “呵,做什么?你儿子不在医馆是吧?无所谓!儿子惹的事儿,自然是老子担着!” “他,他到底犯了什么事儿?就算是你们霍家,也没有这样欺负人的道理!” 这是老板娘,可就是吴景隆的妻子兰桂芳的声音, “你们要是拿不出什么证据来,以后就别想来吴氏瞧病了!” 那领头人却是凶狠地将兰桂芳推开,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亮在众人面前: “要证据?来看啊!白纸黑字!他吴子凡跟我们霍家签了三年,协助我们做药物研究,给我们的病人看病!这里还有各项保密协议!结果呢?不仅人带着我们的重要资料跑了,还把我们重要的实验室给炸了!! “还瞧病呢。呵。有本事他一辈子别露头!你们这吴氏医馆也一辈子都别想开张给人瞧病了!” 那合同的条目来不及细看,但最后的落款确是清清楚楚的、吴子凡本人的大名,甚至还落了私印,做不得假。 兰桂芳当即捂着胸口,说不出话来,也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被吓的。 吴景隆更是蹙紧眉头,对解开此局一筹莫展。 他心中只有无限悔意——怎地没看住一会儿,这混小子就签了个这么大的卖身契,现在甚至要把吴氏医馆也给砸进去了? 早知如此,他倒不如当初就把人往京城的大学校送,省得闹出这许多事! “不能给人瞧病,那可不行啊。我这病刚看了一半,换个医生,那前头不就全白搭了吗?” 忽然,一个年轻的声音从帘子后面传来。那领头的队长立刻转身去看,却看到了一张略显陌生的脸。 见不是吴子凡,也不是什么重要角色,他的态度多了几分不耐: “你又是个什么东西,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赶紧给我滚出去!要是不出去,就当作和这吴氏医馆是一伙的,都给我抓走!” “嚯!那敢情好啊。你等等啊,我打个电话……” “还想报警?!有本事你打!你看看这丰城的警察,敢不敢管我们霍家的人!” 旁边一个队员咧了咧嘴,恶劣地笑道。 然而对面的青年不仅没有惶恐,反倒露出两分同情之色,还颇为惋惜地摇了摇头。 还不等那队员气急败坏,便听见电话被接通,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 “喂?是博图小子!哈!难得你主动给你爷爷打电话!你什么时候回来?最近办的酒宴聚会,你一场都没来过!再不回来,人家都快忘了你也是南家的人了!” “我也想回呢,可这不是回不了吗?我这在吴氏医馆看病呢,医生还没给我说两句,整个医馆都被霍家的人给围起来了。哦,这边还有一个,说要把我一块儿带走的。” 凌耀弯了弯嘴角,一面说着话,一面看向领头的那个霍家人, “看来我是得多露露面了,这位瞧着也是霍家的嫡系,看起来是早已经忘记我是南家的人了。爷爷你也该带几个人过来给我撑撑腰,免得人家说我撒谎唬人。” 霍家这位并不得宠,但好说歹说也是个嫡系,出来行事自然仗着霍家这座靠山胡作非为。凌耀这波“在你擅长的领域打败你”,显然激怒了对方。 他平日就被其他世家的大少爷压了一肚子火,这时候连南博图这种小角色都能爬到他头顶来,他哪里受得住?顿时怒上心头,祸从口出: “南博图?那个捡回来的、怕不是南家谁私生子的南博图?你这点身份也敢在我面前横!” 可惜他放的狠话还没说完,凌耀满面春风地就给了他一个过肩摔,并且将人扣在地上;还顺手截下了人手里的枪,直挺挺地对着他的太阳穴压了下去: “我横了,你又能怎样?说说呗?让大伙听个热闹?” 210趋骨附髓的陈年往事 在场的这些霍家人当然不敢咋样。 因为还没等他说什么,电话那头的音声如钟已经顺着免提传入众人耳畔: “这是霍家的哪个小子,造谣都敢造到南家头上来了?!你等着!吴氏医馆是吧?我马上让秦柏亲自带人过去!你们霍家的这些小子,一个也别走,啊?敢说敢当!要走,就等着南家直接逼上门要人吧!” 如果说光听声音还不能肯定电话那头的人正是南国忠,那么听到对面那对南家那位有名的秦柏先生呼来喝去的态度和语气,也能明白对方是谁了。 南家居然这么重视这个认回去的便宜少爷?别说他这个不露头的小辈,就是他们霍家的大少爷,也没胆子这么找霍家老太爷给自己撑腰! 要不是外面那些传言说南博图是个不懂商业、没有武力、连家产都分不到的面瓜,他刚才敢这么和人家说话?传言误人啊!! 而且这下也不是他们要不要走的问题了,而是他们根本走不掉的问题了。领头的都给南博图用枪压着了,别说敢不敢动手,他们确定能打得过人家?总不能撇下他们领队溜号吧! 更何况他们也还有任务在身呢!在这里蹲着,就算不搜查,迟早也能守到人吧? 幸好他们还有几队人马,顺着吴子凡近期的行踪路线一路摸排,总能找到一些线索,不至于无功而返。 于是他们收起声势,乖乖认怂,看着凌耀一脚踩着他们领队,一手把玩旋转着手里的枪械,个个屁都不敢嘣一个。 他们霍家的人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可谁让他们这回惹了南家的人呢?现在整个丰城,风头最盛的可就是南家了。一会儿南家派人来,他们又该怎么收场呢? 秦柏并没有给这些人更多的思考时间,很快就带着一小队人马赶了过来。一同前来的还有咋咋乎乎的夏铭,见到凌耀第一眼就问道: “哇哦,我还以为你遇到了什么比我还厉害的狠人,才需要找炼气堂求助,原来只是撞见上门找打的、找人帮你收拾残局啊?早知道我就不来凑这个热闹了,没劲。” 凌耀没忍住翻了个白眼,随即拆了枪里的弹匣,往夏铭怀里一丢: “谁让你爱凑热闹,没人求你来!” 就在两人拌嘴这会儿,秦柏也是二话没说,带人把霍家的这些人一个个盯住,并且把整个吴氏医馆给围了起来。 真要说起来,霍家在地下黑市吃了瘪的事儿,他们可比凌耀知道的要早得多。毕竟南家虽然强大,可霍家背地里那些生意也是南家所忌惮的。两家明面上关系还好,背地里却免不得想要打压、吞噬对方。 霍家现在发了疯似的到处找人,他们也都看在眼里,只是一直在观望,寻找其中是否有适合他们介入的时机,好趁火打劫捞一些好处,又或者单纯给霍家制造一些申诉无门的不痛快。 只是没想到他们还没打听到什么新线索,霍家的人自个儿先抢着找上南家人的麻烦了。这简直是给了南家一个绝佳的、名正言顺的介入机会。 如果还能借此机会拉拢到吴氏医馆,那更是好事成双、双喜临门,南国忠脸上的皱纹都能笑得挤出花儿来。 不过凌耀并不是很关心南家和霍家之间的那些勾心斗角。他和吴氏医馆之间的合作早就板上钉钉,总不能见死不救。别看他现在面带假笑淡定从容,心里早就把吴子凡这个搅了自己咸鱼好时光的罪魁祸首骂了个狗血淋头。 你说你好好的家业不继承,好好的书不念,好好的工作不实习,就为了自己那不值几个钱的好奇心,跑去和霍家这种违法乱纪、作奸犯科的黑社会搞什么合作?他们找医生能干出什么好事? 现在好了,发现苗头不对了想跑,是那么容易跑掉的吗??自己麻烦不说,还不知道要连累多少身边的人…… 等等,身边的人? 他记得前两天他为了让吴子凡收收心思,还劝这小子有空去找找他老师!余辉生之后还同他说过,说这小子聪慧倒是聪慧,但心思有些不定,必须沉下心去做、而且好几年也未必有成果的研究的工作或许并不适合吴子凡,还让凌耀劝对方再多考虑考虑。 所以,如果霍家的人一捋时间线,还会查到余辉生头上???! 凌耀瞬间五雷轰顶,一点淡定劲儿都没了,马上整个人蹦起来就要往外跑。 尼玛,这不就是无妄之灾吗!现在一想,他干嘛要发善心给吴子凡牵线搭桥啊!他前面都替余辉生躲过那么多g了,这会儿反而让人栽在一个连名字都没在“正文”里出现的“配角”手里了,他冤不冤啊!! “喂?喂!你哪儿去!不看戏啦?” 夏铭还在鼓捣着手里的弹匣,见凌耀这边忽然变了脸色,说走就走,好是莫名,马上跳起来问道,丝毫不顾及旁边正咬牙切齿的霍家人。 “不看不看,再不走谁才是戏都不知道了!” 凌耀风风火火地便跑了出去,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夏铭大概也见惯了凌耀想一出是一出的架势,只是摆了摆手,倒也没有揪着追问的意思。反正这家伙他是看不透的,何必委屈自己脑细胞搁那想东想西? 不过凌耀这会儿可没有夏铭这般闲心。他一路往家跑,一路给余辉生打电话。 可惜拨了十来个,一点回音也没有。 凌耀急得直想挠墙,想了想,压住心底的浮躁,直接朝罗洪鑫的手机拨了过去。 罗洪鑫接得倒挺快,只是被凌耀劈头盖脸一顿问给整蒙了: “余教授?不知道啊。他之后也没再来过我们医院啊?怎么了?人找不着了?是不是出去吃饭了?” “吴子凡呢?他今天还没来吧!?医院今天有来什么奇怪的人吗?” “呃……没有。我看看。今天他应该是请假了。他也不见了?医院,医院今天没来什么怪人吧……” 听着罗洪鑫一头雾水的语气,凌耀倒是稍稍松气。霍家人不可能不知道吴子凡在市医院实习,但他们大概也还不敢像在吴氏医馆那般明目张胆地上门索人。 毕竟真闹到明面上,更见不得光的可是他们自己。 但凌耀并不知道吴子凡顺走的东西究竟能对霍家造成多大的损失,也不知道如果任凭事情继续发展下去,霍家会不会狗急跳墙到给医院带去麻烦。 “罗主任,你先听着。我刚刚从吴氏医馆出来,他们家被人给封了!吴子凡最近可能惹到什么人了!如果有人到医院来问吴子凡的去向,你们就说自己不知道,不关注实习生业余生活,不要牵扯过深!如果有我老师的消息,给我电话!” 罗洪鑫是想不到吴子凡能惹上什么样的人,但他更想不到什么样的麻烦能让凌耀都这样着急上火。不必凌耀再多做解释,罗洪鑫马上满口答应,甚至电话都没挂就把事情给交代了下去。 凌耀也就是在这会儿才稍稍松了口气。至少这种关键时刻,老狐狸还是上道的,知道个轻重急缓。 他这头挂了电话,又开始往李海波那边打。李海波的电话也是打了好几个才被接通。 “我这里也出了点问题,刚解决完。你老师那边我不清楚,但霍家应该还没抓到人。特情局的人现在也已经卷进来了,我还不太清楚他们查到了什么,但他们刚刚忽然调转方向,好像往商业区那边去了。我这里现在还有点乱,抽不出手查其他的东西,只知道这次霍家不止是出了人命,可能是踩雷线了,特情局去的那点人未必压得住他们。” 凌耀面色一沉。看来事情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大条。 李海波能说出特情局的人压不住霍家这种话,其实也是在暗示霍家真的很有可能做出鱼死网破的事。 但这样一来,余辉生的处境就有点危险了——谁知道霍家会不会来个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啊! 不过其实他和李海波之间的通话也只有草草几句。知道事情严重性后凌耀不好多做打扰,而且他也已经跑回了自己住的公寓附近,准备直接探听余辉生的消息。 周围的一切都显得十分宁静祥和,人们在充斥着吆喝和车铃声的街道上来回走动,烟火气中闻不到一丝地下世界的硝烟。 凌耀焦虑忙乱的身影在这里反而显得突兀。不等他主动问过几个路人,一群老头老太就主动围上来想为他答疑解惑。 凌耀就着这七嘴八舌的说法,终于勉强把事情拼了个大概。 霍家的人果然顺走吴子凡的平日行走轨迹找到了这里。 不过因为这片算是人口密集的居民区,再加之他们对这片并不熟悉,他们闯了凌耀家的空门后,只能分散人群,以欠债的名义到处询问和搜索余辉生的踪迹。 但由于凌耀的关系,这里居民对余辉生的身份倒也熟悉,压根不相信欠债这种说辞,只觉得来者不善。 因此他们和这些人交谈间也总是模棱两可、顾左右而言他,倒是给了余辉生反应的时间。 余辉生当时在菜场买菜,听到风声后马上意识到了什么,丢了菜篮子就跑人群里钻了出去。 霍家人只模糊看见了一个背影,便再什么都没寻见,简直气了个跳脚。 “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嘞,都让他往市区商业街那些人多的地方跑啦,他非说他知道该去哪里,转头就往老城区那边去了嘞。那里人那么少,怎么打掩护的啦。” “不过也不愧是大城市的教授哈,要是我们普通人忽然遇到这种事情,早就慌成啥样了哟,哪还有什么主张啦。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啦,刚刚真是可吓人了哩——” 听着这些“热心市民”的话,凌耀也是长舒一口气,但心中也浮起许多疑问。 首先,相比于霍家人对自己乃至吴氏医馆的态度,他们对余辉生这个目标似乎太过明确,也太过执着,就仿佛笃定了余辉生本知道许多内幕,如今也最容易和吴子凡勾连闹事。 其次,余辉生的反应也很微妙——一听说有一伙人在打听自己,而且姓霍,他的第一反应不是疑惑、进一步了解情况,也不是找凌耀这个南家人替自己撑腰,而是转头要跑。这必定是心里装了什么秘密,时刻保持者防备有人为了秘密上门的状态。 以及最重要的是,余辉生很确信自己应该往哪里跑。闹市区本该是浑水摸鱼、掩人耳目的首选,但他毅然选择逃向已经渐渐荒芜的老城区。老城区有什么能够庇护他的地方,或者庇护他的势力?而很可能是初次来到丰城的余辉生,又是如何知道的呢? 凌耀心中已经有了粗略的猜想,或许这也是余辉生对自己研究修真体系百般阻挠的关键。只不过眼下并不是深思此事好时机,他只得加紧脚步往老城区赶去。 …… 一路狂奔中,余辉生想的最多的不是自己的处境,也不是可能遭遇的未来,而是一些无法出口的往事,一本不为人知的日记。 那是他妻子的日记,是他二十多年来不得安稳的根源: 【我本以为历经艰难坎坷,看过许多冷眼嘲笑,自己的研究终于得到认可,进入了特情局,也算好日子终于到了。我期待着自己利用特情局的资源,能够彻底解决修真体系的入门门槛问题,让特情局变得更加强大的同时,也能够引领一个修真时代的到来,为所有人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当这种近乎‘超自然’的力量真正融入我们的生活,人类社会将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我们的文明甚至也会因此走上一个新的台阶。这是利国利民的大事,是全人类的大事。我丝毫不敢松懈,丝毫不敢怠慢,我笃定自己所做的事也是所有人所期望。 【可不曾想,依然是我天真了。我当初怎么会如此轻易地忘记,当一种原本掌控在少数人手中的强大力量,被我凿开一个口子、有机会流向大多数人时,这些少数人又怎么会无动于衷呢?这些大家族肆无忌惮地霸凌普通人、垄断整个行业、甚至和国家的意志抗争,最根本的凭仗皆来源于此,他们又怎么会放过我们这样的‘盗火者’?】 …… 【自项目开始至今短短十一个月,我已经换了三个助手,团队失踪了两人,意外死亡两人。这绝不是一个正常研究团队应该经历的。作为团队的负责人,我无时无刻不生活在可能被人暗杀的惶恐中。我现在有一点后悔,如果只有我一个人倒就罢了,可我还有我的丈夫,我年幼的女儿…… 【但我也已经没有退路。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他们绝不会放过我。我只有把研究继续做下去,让特情局更加重视我和我的项目,才能让我和我的家人得到更高级别的保护。】 …… 【我在特情局的古籍图书馆里查到了古医治疗的书籍,其中有许多质量方法同当代中医不同,而且又提到了‘真气’等词汇,但他们的修炼方法又和如今的修炼方式有所区别。也许我应该缓一缓思路,借助古人的智慧来寻求新的突破口。】 …… 【这个思路是对的。我们的研究项目又取得了重大进展,已经陆续有十个志愿者取得了成功!崔局长亲自接见了团队成员,并且给予我们的项目高度评价。成功的喜悦冲淡了这几个月来各种‘意外’给我们带来的恐惧。甄副问我要不要把家人接过来团圆,也方便特情局保护他们。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有一些不安,拒绝了他的好意。我很想念他们,但特情局内也许一样并不安全……】 …… 【小韩死了。他是志愿者中综合数据表现最好的人。我们原本对他能够突破三品寄托了巨大的希望。他死得毫无预兆,医学检验结果没有任何异常。我又想起了那些‘失踪’和‘意外死亡’的同事。特情局里绝对有内鬼!这些世家的人,为了稳住他们手里的权力,当真一点人性都不要了吗?!】 …… 【今天我又收到了威胁信。他们居然保留了所有‘遇害者’的照片!这些日子我没有一个晚上是睡得安稳的。而且,我明明是隐藏身份进入特情局的,他们难道真的已经查到我家人的信息了吗?】 …… 【或许修真时代总有一天会降临,但开启那一天的不该是我。我是如此期待那一天的到来。但我也许不该那么自私……他们真的查到我的家人了。是时候做出选择了……】 …… 【不要去查他们是谁,也不要去查我究竟做了什么。对不起,囡囡。对不起,阿生。但是用我一个来换你们的话,我是愿意的。 【我爱你们。】 …… “余先生,这是您妻子的遗物……请您节哀顺变。” “项目已经以失败告终了,他们不会再……您放心,我们会继续保护您和您的家人,这是我们的义务。” “霍家?陈家?抱歉,我们也不清楚。但关于这件事幕后究竟涉及到哪些人,我们现在也无可奉告。相信林女士也不希望您和这件事牵扯过深。” “如果您和您的家人日后遇到有人纠缠和追问相关事宜,可以在任何地方找特情局寻求帮助。这是我们在各地的分部地点和负责人名单。对,都是代号,不用担心泄密问题。但是只要您亲自上门,就一定能找到接应的人。” …… 现在终于轮到他了吗?哪怕他这些年来总是小心翼翼,避开一切相关的话题和课题,避开一切接触世家和特情局的可能,那些危机四伏的陈年往事也总是趋骨附髓、终要敲开他的房门。 是他们又发现了什么,还是他们忽然反悔了?余辉生不知道。 但他知道,自己决不能把自己的学生再牵扯进来! 他必须尽快远离南博图的住所,找丰城当地的特情局寻求庇护! 轰——咔—— 乌云密布的天空,隐约传来的雷声,夏日的暴雨即将侵袭整座城市! 211特情局行动 吴子凡从一开始就知道霍家的邀请有问题。 是的,他从一开始就知道。 因为除非心存算计,霍家没有任何理由会带着合约出现在自己面前。 他也不是没有犹豫过,没有担忧过会把家人和朋友牵扯其中。 但是强烈的好奇心和探知欲还是战胜了他。 他的生活平静得像是一潭湖水,只有细碎的石子能够偶然搅动起涟漪。可他明知道湖水之下存在着那些湍流和漩涡,明知道狰狞的湖怪就在湖水的深处潜伏。他卧在暗涌之上辗转反侧,枕着那些厮杀咆哮难以入眠,却和那个真实且狰狞的世界隔着一层厚厚的膜,什么都看不着、摸不见。 他怎么能忍受这样的生活?平凡的,无味的,一眼就能看到结局的生活。 危险?黑暗?疯狂?那又如何呢?哪怕是探究于霍家究竟想算计自己什么,他也会觉得很有趣。 当他跟随霍家的人第一次进入黑市,第一次深入地下世界,第一次看见那些秘密实验的场所,他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刺激和兴奋——宛如在刀尖上游走、在岩浆口跳舞。他就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多么的正确。 而这还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最开始的时候霍家并不全然信任他,只是交给了他一些简单的治疗工作,为那些实验的志愿者体检、诊断。但这并不妨碍吴子凡通过患者的病情对霍家正在进行的研究管中窥豹。 霍家在研制的项目主要分为两类,一类是以使人产生依赖性为副作用、麻醉和控制人体大脑的神经毒素,一种是通过透支生命激发修真天赋或者瞬时战斗力的基因药物。 其中神经毒素的研究较为深入,患者病发的基础症状较为稳定,只有那些变异突发的病人较为棘手,极少出现人救不回来的情况;而基因药物的试验者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从数据上来看残疾和死亡都是司空见惯的事。 至于为什么是数据上……是因为他对这个分支的项目也暂时只能接触到数据。霍家似乎并不打算把他这个普通人纳入自己目前的创新研究。 虽然对那些死去的人,吴子凡也深感遗憾。但他也知道,这些人都是自愿签过合约协议、将生死置之度外之人,而为科学、医学事业献身、牺牲,也是不可避免之事。 别说是黑市,就是古时候那些伟大的医生、大夫,想要发现一种草药的独特功效、整理出一份理想的药方,又怎么可能一个牺牲的病人都没有呢? 撕开人权、伦理道德的伪装,用看似残忍实则高效的手段换取惠及普罗大众的研究成果,在你情我愿的前提下背负死亡去换取生的希望,又何尝不是一种更超然和伟大层次的高尚呢? 他能做的,是极力救治这些病人,将样本和数据及时整理上传,加快研究进行的步伐,让这些药物能够更快地被研究出来,避免更多的人被牺牲。 而那些病人对他的感激之词和投来的信任的目光,更让他坚信于这一点。 他肯定没有做错什么,否则又怎么会得到患者如此真诚和恳切的回应?就连医院的那些病人都不曾如此。 也许是他不仅比霍家以前找来的医生都要能够坚持,还把工作完成得出乎意料的好,霍家交由他经手的项目数据越来越多,对他的监控也逐渐放松。 吴子凡很满意这样的现状。他早知道自己可以轻松适应这样的现状。 就看看那个南博图吧,那个明明懂得不少却只想要做咸鱼,还总是遮遮掩掩不肯透露一点线索、把自己当成没长大的小孩看待的家伙。 连这种人都有能力应付那些复杂的环境和关系,他为什么不可以? 还有吴景隆,那老头子肯定想不到,被他百般嫌弃的儿子也能得到这么多人的认可、做出这样的成绩——他本就完全可以脱离吴氏医馆的庇护,接受这个世界真实一面的风霜洗礼——甚至,他明明更适合这样的环境才对。 直到那天,他无意中翻到了一份夹在在实验数据中的商业计划书。 那份计划书的出现的确是个意外,因为纸页上的财务报表乍一看和他们整理的实验数据表并没有什么区别。而且就在吴子凡发现这件事的十分钟之后,项目负责人就匆匆赶来,招呼也不大就带走了这份计划书。 但是十分钟,足够做许多事了。 以吴子凡的好奇心,又怎么可能不抓住所有机会,去获知霍家的所有行动和计划呢?那份不小心出现在他案头的计划书在第一时间就被他暗中备份,在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被他放在书房反复翻看。 商业金融并非吴子凡擅长的领域,而且这份计划书也并非外面公司那种常见的市场分析、项目策划、产品营销或者商业扩张,而更像是对一些个体经营户充满针对性、非法且暴力的破产收购设计,然后顺理成章地把这些人纳入他们实验志愿者名单。 如同蜘蛛收紧捕猎的网。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吴子凡才逐渐意识到,自己眼见的霍家,这个已经足够见不得光的霍家,或许也不过是庞然大物的冰山一角。 他开始有计划地打探霍家在实验研究之外的动向,去和那些守卫聊天,去向那些志愿者套话。 事实证明,那一份计划书中的情况并非个例,而是霍家“缺人”时最司空见惯又行之有效的手段。哪怕是这些“志愿者”本人,也并非全然不知道霍家在过去他们所经历那些困境中究竟扮演过怎样的角色。 但他们没有任何办法。他们只能“自愿”来到这里。 霍家,这个狰狞的怪物,正在沉默而阴毒地摧毁着别人的生活,又诱骗和蛊惑着那些无家可归者走入它的血盆大口,并将人一点点拆吞入腹。 而他站在怪物的脚下,还以为旁人对怪物的惧怕只因为它的丑陋和庞大,还以为自己能够抛开偏见地站在这样的怪物身边、尽自己所能救治那些迷途之人是一件多么光荣的事——像一个独具只眼而又忠厚仁慈的骑士。 可实际上,他只是一只面目可憎的伥鬼。那些所谓的“仁慈”只是“死刑犯”赴死前的麻醉。 而病人们的感激也是有条件的。因为他们尚不清楚吴子凡这个“医生”和以前那些“医生”不同 ——他是自愿来的。真正意义上的自愿。 吴子凡想,其实他可能也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大义凛然。因为当他发觉帷幕之后的真相时,第一时间想到的并非愧疚和忏悔,而是恐惧。 当他失去利用价值时,霍家这只饿疯了的怪物,会不会有一天忽然低下头,把他也吃得骨头也不剩? 他和黑市里那些挣扎生存的人不一样,他有明面上干净的身份,他有家人朋友的牵挂。 更重要的是,他原来根本没必要犯这样的险! 但他也明白,已经走到这一步,霍家是决计不会让他轻易退出的。 他需要一些令霍家感到戒备和恐惧的依仗。 他收集了自己岗位上所以能够收集的实验数据和项目明细,甚至利用工作之便偷偷录制了许多实验过程和研究人员、志愿者们的录音录像。但这些还不够重磅。 他需要更完整、更爆炸的东西——人员名单,策划案签名,总项目规划书,财务报表,等等等等。 当然,这些东西也更难收集。至少以他现在的岗位,是不可能接触到这些材料的。 但吴子凡并不想在霍家这个泥潭里继续待下去。他可不想浪费大好时光在这里玩什么卧底游戏。他开始摸排实验室的监控和巡逻,直接偷窃和备份那些重要资料。 大概是霍家最近忙的事情太多,也或许是因为他们真的没有料到吴子凡这个“同样失去人性”的“研究狂”会在项目进行到最关键的时候忽然倒戈,一开始的时候,还真就没有人发现吴子凡做的这些事。 不过他的好运气很快就用完了。 而在发现自己暴露之后,吴子凡卷走了眼下自己所得到的所有资料,并在最后时刻打开了实验室最昂贵也最庞大的仪器设备、设置了超负载功率空转;逃走的路上他还顺手打翻了存放特殊化学试剂的储物柜,将整个实验间制造成了一个易燃易爆的空间炸弹。 然后,pong—— 霍家近期所有的实验成果付之一炬。 事实证明,吴子凡虽然对自己可能都失败早已经留有“后手”,也的确给霍家造成了极大的损失、拖延了他们搜寻的时间,让他有机会在混乱中逃出黑市,但他的计划显然充满了漏洞。 首先,他现在也无法确定这次的爆炸究竟造成了多严重的后果,包括资料的丢失和人员的伤亡情况。但这直接决定了霍家对他的态度和最终可能采取的措施。 其次,他根本没有考虑过霍家在事情发生后会如何对待他的家人。他的家人甚至直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他究竟在黑市做了什么。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他根本没想过自己带着这些资料,究竟应该逃向何处,又应该找谁寻求庇护。 他能想到的只有往闹市区跑,往人最多的地方跑。他只能赌霍家不敢把自己的武力曝光在大庭广众之下,不敢在公共场合明目张胆地绑劫持或者杀人。 那些家伙手里有枪。 他这次,真的闯祸了。从头到尾都是。 …… “各小队注意!各小队注意!1号、4号和13号队伍向福鼎大厦东北口去了!福鼎大厦东北口!暂不清楚他们是否已经找到了目标任务。他们身上携带枪支子弹,还有修真者在内!负一层地铁站入口人流量较大,各小队保持戒备,留意目标定位!必要时刻可以开枪!收到请回复!” “黑虎收到!” “银龙收到!” “碧蝎收到!” “赤蜂收到!” …… 听到各小队的回话,杨贺微微叹了一口气。 旁边的聂天瑶见他放下了对讲机,笑眯眯地凑过头来,道: “恭喜啊,前辈交给你的第一个指挥任务就这么刺激。” 杨贺瞪了她一眼: “好好干活!谁知道霍家那些人会不会真的发疯。这次他们居然敢把黑市的人都撒出来了,这小医生到底偷了多少东西……” “定位程序在跑啊,我这不是放松一下神经,和你一道分析分析嘛。据说这个医生到霍家也就三月不到,按理来说不应该接触这种层次的资料。这次霍家也是太放松了,马前失蹄。啧啧,活该~” 聂天瑶对杨贺的警告混不在意,还悠闲地敲了敲自己的电脑外壳, “不是名单就是资金流向,还有非法实验的各种证据。总之,不管他偷的到底是什么,能让霍家这么紧张,咱们都得想办法把人保下来~想抓住这些人的小辫子可太不容易了。这次最好能让他们破戒,咱们才好下狠手把他们一锅端了! “哦,你看,他往地铁里跑了,真不知道该说他聪明还是不聪明。不过胆子可真是够大的~” “作为一个普通人,能逃到这里估计已经是极限了。他看起来根本不知道我们的存在。我们得把人留在这里,不能再让问题继续扩大了。” 杨贺摇了摇头,再次举起了对讲机, “银龙,马上协调关停地铁运行;碧蝎,快速控制目标,不要让他再跑了,可以亮明身份;黑虎和赤蜂,盯紧霍家的人,先把那些带枪的全拿下,其他人如果反抗也一并带走!其他人机动。收到请回复!” 收到一连串对讲机回复后,杨贺却并没有轻松下来,反而捏了捏晴明穴,满脸都是忧虑。 “怎么啦?你这处理得不是挺好的嘛。咱们这次出动了这么多精锐,还顺便借用了青州市的队伍,把霍家这些主力给端下肯定没问题~” 聂天瑶的手飞快地敲击这键盘,而后动作丝滑地将屏幕一转,朝向杨贺, “你看,我刚黑进地铁监控系统,一切都在计划之内,就连无关群众撤离得都很顺利。他们翻不出什么水花的。” 然而杨贺并没有因为聂天瑶的话放松下来: “我总觉得漏算了什么……总感觉一切进行得太轻松顺利了,从有人给我们递线索,到追踪目标,以及现在控制住霍家的打手……” “他们狗咬狗,让我们捡了便宜呗,哪有那么多弯弯折折哇。至于轻松,哪里轻松了好不好?我这键盘敲得手都快要抽筋了你是看不到吗?” 聂天瑶鼓了鼓腮帮子,眼珠子一转,却又道, “不过霍家这些表现得是有点太疲软了,一味往前冲,都不担心是不是有人跟着他们、准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他们这一行不应该更有反侦察意识的嘛?负责这一块的人都干去了……” 聂天瑶话还没有说完,杨贺却忽然脸色一变: “不对。少人了。1队的徐文博不见了!各个小队人数也有问题,都少了!他们把队伍拆分到别的地方去了!马上监控确认!” 聂天瑶也马上正经起来,调转摄像头往地铁站各处扫了一圈,而后面色更加严肃: “人数确实和情报对不上。也的确没找到徐文博。他们是故意抽的人手,想避人耳目!” “除了这个医生,同一时间还有什么人值得他们调走部分主力,还遮遮掩掩的?交易?不,现在哪还有心情交易。是资料。这个医生手里的资料还可能备份在谁手上?” “吴氏医馆已经被霍家带人控制住了。不过好像不小心惹了南家的人,两边还在对峙。但是看霍家那个态度,显然是没找到什么,才把事情暂时搁置的。” 聂天瑶被这紧张的氛围所感染,忍不住咬了咬嘴唇,帮着分析起来, “此外就是市医院。霍家也的确派人去了,但是还在潜入和打探的阶段,应该是没有明确的目标,动用不上那些武力精锐。我实在想不到还有谁能和他搭上关系,还让霍家如此忌惮了。我们之前根本没关注过这个医生,资料库里没多少情报。” 这也是杨贺发愁的原因。他只能让大脑快速运转,整合梳理着这些仅有的信息: “吴氏医馆,是过去;市医院,是现在;未来……他不是大四实习生吗,毕业后准备去哪里工作?还是去哪里继续深造?有没有和相关的人接触过?” “我查查!……有!他报考了国医大!是临床医学类余辉生组!余教授的学生南博图现在也在市医院实习,吴子凡好像和他走得比较近。不过这个人当时在吴氏医馆,霍家的人直接把他放走了,显然并不怀疑他。” “余……辉……生……?余辉生?等等,这不是那位林教授的……余辉生现在在丰城吗?他和吴子凡是不是见过面?马上查!” 杨贺刚说完,对讲机那头便发来了新的讯息: “金鳞,这里是碧蝎。目标人物已被控制,意识清醒,失去反抗能力。收到请回复。” “金鳞收到。问他是不是最近和余辉生教授见过面!” “碧蝎收到!” “金鳞,这里是黑虎。所有持枪人员已被全部制服,枪支已收缴。另有17名修真者动手,已经逮捕。其他成员正在溃逃,是否追捕?收到请回复。” “金鳞收到。黑虎请优先确保控制犯罪嫌疑人,同碧蝎小队一起尽快带目标返回基地;各机动队拦截其同伙;赤蜂和白鲨马上带队到福鼎大厦外和金鳞汇合!这里有突发情况需要支援!” “黑虎收到。” “赤蜂收到!” “白鲨收到!” “杨。余辉生前段时间的确到丰城来了,现在住在南博图家。之前还参加过市医院那场专家交流会,不少人都见过他。但他的最新电话定位不在那里。我还在找!” 聂天瑶的声音忽然插入,而后对讲机的声音也证实了这一点: “金鳞!这里是碧蝎。目标说他前两天的确才和余教授见过面,但是他没有把霍家的信息和资料透露给对方。他只知道余教授住在海棠公园附近的公寓,应该是寄住在学生家。” “金鳞收到!现场处理完后你们尽快押人赶回分部基地。余教授很有可能找我们的人求助。” 杨贺听到这里,几乎已经确定霍家暗地的目标就是余辉生了。虽然他当时年龄还小,但对林教授在特情局的事还是有所耳闻的,后来甚至亲自查看过相关档案。 霍家能在丰城贩卖武器和禁药,并且行事肆无忌惮,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有京城的大家族在保他们,而霍家也在帮这些大家族打下手、做脏活。特情局曾经分析,林教授当年遇害,正是某个世家委派霍家所为。 而在林教授遇害后,特情局在相关研究领域已经很多年没有大的进展了。而余辉生教授作为林海清教授的配偶,虽然保留着林教授的遗物和无人能够解读的部分研究资料,却最终还是选择了回避相关研究方向,特情局虽然理解,但也都对此感到相当遗憾和惋惜。 将近二十年了,所有人都以为事情已经彻底过去。却不曾想霍家这次的异动,会把余辉生再度牵扯进来,甚至重新绕回二十年前的漩涡之中。 无论余辉生现在处境如何,手里又是否有什么东西让霍家忌惮,单凭他是林教授的家人这一点,他们就必须保证他的安全! “我看了海棠公园附近的监控,只能判断他正在往老城区跑,应该就是打算去我们的基地求助。他没再打过电话,老城区监控数量太少,没办法确定准确位置。我现在正在调取路径上所有的监控。” 聂天瑶又快速向电脑里输入了几行代码,摁下了回车键。 屏幕上飞快刷过许多实时显示视频弹窗,地点都在老城区附近,但无一例外都没有余辉生的身影: “见鬼,他恐怕是怕被查到,往没监控的巷子里跑了!” “别着急,你继续查,我们先向老城区方向移动。金鳞小队全部成员,准备出发,和赤蜂、白鲨汇合!!” 212从天而降 虽然杨贺的反应很快,但他们接下来的行动进行得却非常不顺。 老城区——瑞丰区,的确曾经是丰城最繁华的地段,也是城内最早装上监控摄像头的地方,一度被认为是整个丰城最安全的片区。 但这都已经是过去式了。 现实是,随着丰城的不断发展,城市中心向新城海桐区转移,新的商业街、居民楼、医院等以及一系列基础设施拔地而起,人口源源不断向新城流动,无论是投资资金还是高科技力量,都开始调转方向,优先为热火朝天的海桐区服务。 而逐渐没落的瑞丰区,除了那些舍不得老房子老邻居的本地人,就只剩下那些买不起市中心房子的外来人口。甚至哪怕是这一部分人,也伸长了脑袋观望着海桐区的动向,随时都可能迁走。 这样的地方,别说小偷和强盗,就连那些惹是生非的小混混都嫌冷清。原来那批零星分布的监控还能工作,上面就想着可以把事情再往后放一放,一直没来得及把摄像头重布下去。 而聂天瑶能调到的,就是这些信号不稳定、盲区众多、分布间隔较远的监控画面。除了最开始的几个街头监控还能看到余辉生的身影,后面再没有找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甚至因为雷雨将至,许多小商户的店面也都早早关门,街上连几个活人的影子都难见到。 “怎么办,这样下去难道真的要一路摸排?就算知道他会去接头点,但毕竟霍家的人肯定比我们动作快,谁知道会不会产生新变数。现在定位的范围也太大了。” 坐在疾驰的改装后的小轿车后座,聂天瑶抱着电脑,面露忧色。 “我们赶到老城还要半小时,还有可能。但实在没线索也只能散出去搜查了。” 坐在前排的孟介安侧着身,探出半个头来,安慰道, “只要能撑到黑虎他们把事情安顿好,机动就能赶过来,速度会加快不少。” 杨贺没有说话。他只是坐在聂天瑶旁边,手里扶着耳机,紧紧地盯着屏幕,生怕漏掉一点线索。 灰色的天空,晃动的树影,低飞的乌鸦,交错的电线,零星匆忙的路人。 其他?没有。什么都没有。 老城区看起来一如往常,哪怕任谁都知道这“往常”的表象之下正在卷起怎样的风暴。 但猎人锐利的眼总能在平静中发现些许蛛丝马迹。 “……天瑶,这几个画面停一下,倒回去!这个骑自行车过去的是不是同一个人?” “我做马上一下数据对比!” 聂天瑶一下子来了精神,扶着电脑外壳,开始敲代码。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是!虽然看不清脸,但装束和自行车可以判断是一个人!” “这是从海棠公园往瑞丰区去的路吧?嚯,这画面,是都快踩出摩托车的速度了吧?” 旁边的董杰也探过头来,咋咋呼呼地说道, “不过他看起来也不像霍家的人,这完全不遮掩自己的行踪嘛!” “这个时间点,这个行动轨迹,不太可能是巧合。在丰城会去找余教授的……他的那个学生?是叫……南博图?我没记错的话,这个人刚刚还在吴氏医馆,刚被霍家排除嫌疑给放出来吧?怎么会跨大半个城区在这里出现?” “你确定人家是被’放出来’的?人家背后好歹也是有南家撑腰的耶。不然怎么整个吴氏医馆就他大摇大摆走出来的?” 开车的谢明明突然发声道, “天瑶你抓好你电脑,前段弯道我加速超车了!” “?不是,等等,谢姐,你都说了是弯道,怎么又加速啊!!” 伴随着车内一阵鬼哭狼嚎,小车接连超过了前方好几辆车,稳稳地行驶在加速道上。 “马上就离开海桐区了,车流会减少很多,估计十分钟左右就能到天瑶查到的最后监控点。你们做好准备吧。” “了解。其他人拿好装备,准随时准备行动!天瑶你继续盯住监控,有余教授的新线索给我汇报。另外,有时间确认一下画面里这个人到底是不是南博图。如果是,把他的行踪也锁定一下。别让普通人和霍家精锐正面对上。也或许他身上还有什么别的线索。” “明白!” 众人应声。 …… 天空越来越沉,让人分不清究竟是夜幕低垂还是乌云作祟。隐隐的雷声在云层间闪现,湿重的空气让气氛变得愈发压抑。 大概是自行车的速度实在太快,偶遇的三两新人总是用一种奇异的目光向他看去。但凌耀并没有把过多的精力放在他们身上。 哪怕暴雨将至,他们也显得太过悠闲——他们既没有遇到什么值得警惕的事,也没有得到什么面临危机的预感。 这场雨对他们而言,也的确是一场雨罢了。 面前的街道渐渐收窄,奇怪而曲折的岔路如同树的枝丫越分越多,绵绵而无尽头。 这是瑞丰最密集的一片居民区,也是凌耀仅靠推断,能猜测到的特情局基地所在的最小范围。 毕竟那得是一个需要频繁进出、却又不能引人注目的地方。 接下来,就只能依靠一些非常规手段了。 凌耀站在岔路最多的一处街口,将自己半路拐来的这辆自行车停好,闭上眼睛,口中默念起什么来。 吱呀吱呀,吱呀,吱--。 街道两侧,那些被风摇动、半遮半掩的木门里,挂着花花绿绿的招牌和飘飘荡荡的旌旗。其中最常见的,无非是算八字、算风水、专业起名、周易算命等等字眼——平日里一看就是招摇撞骗或投机取巧的买卖,这如此氛围间,倒多了几分灵异玄妙的气息。 起风了。 寂静的街道只有风声。 但凌耀能听见,那些来回走动的脚步声,那些窃窃私语,甚至那些或轻或重、或浅或深的呼吸和心跳,从一层层灰色的砖瓦传来。 扑通。扑通。扑通。 忽然,他抛下自行车,扭头向侧后方的一条巷道跑去。 …… “等等,南博图怎么忽然调转方向跑了!” 刚刚还在讨论南博图为什么忽然停下来冥想的一群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举措吓了一跳。 他们这会儿刚到达瑞丰区,黑虎小队和赤蜂小队已经铺散开进行地毯式搜索。而他们金鳞小队的几个人也正装备好武器,准备去寻找一个方便观察的制高点。 “监控里没看出来有人追他。他是不是看到或听到了什么?” 孟介安分析道。 而杨贺只是略加思索,便做出了进一步判断: “我们跟上他。或许他真的知道余教授在哪里。” “前面车可开不进去了。徒步跟?” 谢明明拍了拍方向盘,并且随手打开了车锁。 “天瑶,那条巷子出去是哪一片?” 杨贺转而问道。聂天瑶调出了地形图: “不能确定,不知道他会不会串到别的岔口或者爬院墙。不过一路顺到尽头,应该是我们基地附近那条文化街……卖黄符朱砂桃木剑那条。” “好。介安和小杰,你们在这里下车,往南博图刚刚停车的地方靠近,我会让黑虎向你们这个方向收拢。小谢,我们抄近路去北3前哨岗!我会让赤蜂接应我们。” 北3是离文化街最近的高点。虽然明面上只是一个破旧冷清的小茶楼。 “明白!” 孟介安和董杰都是炼气者,只消带上随身法宝,便轻装赶路而去。谢明明等他们一关上门,马上猛打方向盘,一踩油门就带车飞了出去: “队长,看他刚刚的反应,那个南博图恐怕没那么简单。就算他不和霍家合作,我们也没办法确定他是不是能变成我们这边的。” 聂天瑶已经能够很熟悉地保护好自己的电脑,甚至还能点头应和谢明明的话: “他看起来像是知道不少东西。感觉目标特别明确。咱们不能把他当成一个单纯的施救目标,对他毫无防备。” “只要他现在和我们一个目的……不,只要不妨碍我们就行。其他的,可以放到救下余教授再做打算。他背后还有南家,本来也不适合和我们关系过密。你们不要在他面前使用涉密装备就行。” 杨贺点了点头,显然心里早有盘算, “我现在更担心霍家那边。赤蜂刚刚发来消息,已经看到徐文博的人。他们应该也还在找余教授,但他们的速度明显比我们快,目标也比我们明确。我已经让他们现在跟着霍家的人缩小搜索范围,但终归比更慢一步。” “你应该早做决断,究竟是优先保证余教授的安全,还是借此机会将霍家的人一网打尽。这关乎所有人的后续行动,究竟是不假遮掩地大力搜索,还是悄无声息地把他们彻底包围。余教授手上的东西究竟有多重要?值得霍家下死手,又值得我们放过霍家一马吗?” 谢明明把话讲得很直白,也很不中听,哪怕是听惯了她说话的两人,也忍不住蹙起眉头。 但他们明白,这的确是迟早应该做出的选择。 余辉生很重要,但像这样对付霍家、让他们彻底失去继续作恶多端能力的机会,也几乎不会再有了。 世界上从来就没有绝对两全其美的事。只有拖下去,什么都得不到的结果。 杨贺拿起对讲机,开始下达命令。很快,他挂断了对讲。 “……黑虎已经带其他来汇合的小队包抄这片区域了。这些人……手上不知道有多少条人命,既然敢跑到我们的地盘上来,就一个都不能放过。赤蜂会继续盯紧他们,只要他们不是第一时间对余教授灭口,我们都还有机会。明明,还有几分钟?” “马上,差一个转角。” 小车忽然一个甩尾,转入了一个新的岔路,很快降速停下,谢明明的声音随之传来, “ok,到了。你们先上,我随后。” 后座的两人也不多话,拿起随身物品便下了车,爬上了茶楼的天台。 “南博图果然穿过巷子到这条街上来了。只不过他现在在东头,我们在西头。” 聂天瑶的话没说完,天边忽然闪过一道惊人的光亮,而后传来巨大的轰鸣。 轰隆——!轰——咔——! 两人都不约而同地被那吸引去了目光。亮紫色的闪电撕裂云层,又很快在空中散去。 如同拉响的信号,暴雨倾盆而下。 两人对此都并不意外,毕竟他们都处于室内。聂天瑶还拉了拉身前竹帘,防止雨水飞溅进来。 而窗外街面上奔跑的南博图则没有那么幸运,突如其来的大雨马上把他打得湿透。 但在画面中,他却似乎定在了原地,一动也不动。 “信号不好,视频卡了?” “……不是。雨线还在变化,是他自己不动了。这条街监控还蛮多的……但是没发现什么异常。” 很快,两个人的神情都因为画面中的变化而逐渐怪异起来。聂天瑶更是忍不住吐槽道: “可能这里最异常的就是他本人了。等等,他怎么忽然……这些道具剑不是随处可见的便宜货吗?他为什么挨个抓一遍?还有,他这虚空胡画什么呢?他不着急找余辉生?是我们猜错了他的目的,还是我们忽略了什么?” 杨贺眯着眼睛,紧盯着画面里速度迅捷但有条不紊地行动的南博图,缓缓吐出一口气: “也许……隔着屏幕,我们的确忽略了什么。” 他们的情报里无一不透露出南博图在南家的边缘地位,但事实一次次证明,南家对南博图其人比他们想象中要看重得多。 如果说刚开始的那些事,可以被认为是南家对南博图的补偿,和南国忠对小辈的一点纵容,那么后来发生的种种,显然已经越过了“补偿”和“纵容”的界限。 除非,南博图身上还有南家值得图谋的价值。 修真者。 真气的流动,的确是数码设备无法捕捉到的。 但是,在没有回到南家之前,南博图又怎么会有机会接触到修行的事呢?余辉生显然是不会主动告诉他的。 那么……二十出头才开始修炼,却已经能和一些修炼多年的普通人不相上下的天才? 八品?七品?再怎么天才,这个年纪才开始炼气,不可能突破更高的境界。 但这种水平,也依然不足以和霍家这么多人抗衡。他怎么会有勇气一个人来找余辉生?是因为不知道霍家这边的真实实力吗? 杨贺觉得自己在一团混乱的信息中抓住了一根解开线球的线头。但是他没有时间去一点点抽丝剥茧了。 “金鳞,这里是基地。没有收到余教授的求救信号。我们入口已经被霍家的人蹲点了,恐怕余教授不敢出现。” “金鳞收到。基地继续保持警戒,随时待命接收伤患。” “基地收到。” “金鳞,这里是黑虎,我们已经把整片居民区包围了。正在向基地方向缩进。请进行下一步指示。” “金鳞收到。继续收拢范围。争取把霍家的人控制在c区。边缘零散的,就地解决。” “黑虎收到!” “不会打草惊蛇吗?他们之间也有通讯联系吧?” 聂天瑶问道。 “不会。徐文博是个很自负的人。比起分出去的散兵游勇,他更相信自己亲自带队的收获。临时组建的队伍本来就不牢靠。” 已经爬上天台的谢明明接过话茬。聂天瑶转头,便看见谢明明已经卧倒,正对着街面调整脚架。 “哇哦。” 聂天瑶两眼放光,用胳膊肘捅了捅杨贺的腰, “果然每次看明明姐出任务都还是觉得很帅。你学学人家。” “你安分点。” 杨贺无奈地把她的手拍开, “南博图往我们这里来了。他速度加快了。” 果然,只是一会儿,三人的视野中已经能够隐约看见从东面跑来的那个身影。只是他们的位置很隐蔽,从南博图的角度上是肯定看不见他们的。 谢明明调转枪头,从瞄准镜里盯住了南博图。 刚刚的监控画面中,南博图抓起过不少摊位上随意放置的剑,但现在他随身拿着的,只有一把看起来还算结实但锋利不足的桃木剑。 虽然他们谁也不知道南博图为什么执着于在如此紧要关头找一把注定不会称手的剑,但谢明明却有一种直觉,拿着剑的南博图,和刚才那个骑着车疯跑的人相比,似乎已经有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 就好像本该属于剑的锋利和坚硬,被转移到了人的身上。 然而南博图并没有像他们预想中那般,继续沿着街向茶楼方向走来。他仿佛早有目标一般,自然而然地走到一户房门前,用剑挑开了栓插的木条,径直推门而入。 谢明明据枪预压。 谁都不能排除南博图同样是个危险分子的可能。 但是,就在她预压扳机的那个瞬间,她忽然感觉南博图的目光向她投来。 咚—— 莫名的危机感忽然炸开,像是猎物和猎手的身份猛然调转。谢明明的心脏重重地跳动了一下,紊乱的呼吸迫使她不得已松开了扳机。 那道目光随即收回,仿佛不曾存在过。 这种感觉谢明明只体会过一次。那是在一次任务中,她虽然握着狙击枪,却预感到了另一个装备更好、经验更足的狙击手正寻找着她的方位——只待她开枪暴露位置,就会将她一枪毙命。 而那一次,她暂时放弃了当时的击杀任务。事实也证明她的最终选择保住了她的性命。 她对自己这种直觉深信不疑。 但这次的“敌人”更加离奇——他没有枪,只有一把廉价的木剑而已。 而且,南博图站的那个地方,从视觉上真的能够看到她吗? 正当她准备开口汇报这一特殊情况时,聂天瑶的声音却打断了她的思绪: “是徐文博他们!三点钟方向。一二三……一共十四个人!是从另一条路过来的!余教授的行踪大概率已经暴露了!” 随着聂天瑶的声音,谢明明很快将瞄准转向了徐文博。 相比于南博图这个不确定因素,徐文博显然才是他们这次行动的重点目标。 如果不是他们现在实在过于势单力薄,后继不足,她甚至打算一枪先把徐文博崩了——她的子弹可是特制的,在突然袭击下完全可以破六品修士的防。 可惜,这次行动人手被分散了,最后反倒是他们这几个追着南博图来的人先找到了目标,这才导致了眼下这略显尴尬的局面。 他们得等后援。 然而,值得注意的是,和南博图一路疾驰、目标点明确的状态不同,徐文博一行人则是一路打砸翻找的姿态,似乎只是找到了一条路径。但究竟是路径上的哪个点,他们似乎并不确定。 所以他们的脚步比南博图更慢,动静也更大。 但这也产生了一个新的问题:如果徐文博他们找到这里,是一路跟着余辉生留下的痕迹,那么南博图又是如何从另一个方向直接寻到这里来的呢? 空荡荡的街巷里,徐博文吼骂的声音显得格外突兀: “妈的,这老东西可真会藏!尽往些犄角旮旯里钻。真以为自己那点小把戏那骗得过我们修真者?都已经饶过一次了,还敢往我们霍家的事儿上撞,你就该明白代价是什么!还不自己滚出来?真不怕牵连到你的女儿和学生?!” 意外而又不那么意外地,他最终带人破开了南博图刚刚走进的房门。 然而,和刚才南博图推开门后的寂静无声不同,迎接他们的,是一份意想不到的大礼。 滋滋滋…… 在十几个人都走进院门的那一刹那,徐文博的耳边响起一阵细密的电流声。他做出防备的姿势,入眼的却只有满院突兀贴在墙上、门上的黄符在风中飘荡。 风声愈剧,雷声愈近。 等等……雷声?? 徐文博猛然抬起头,在周身撑起一片真气护罩,并望向天空。 院内的黄符忽然飞卷而起,并且快速燃烧成灰烬。而轰鸣的雷电从天而降,向他扑面而来!! 213奔逃 “各小队注意,这里是金鳞。情况有变,请听从最新指示。黑虎,把包围行动指挥权交给银龙,带碧蝎向文化街爆炸方向及水柳巷一带集合。赤蜂,缩小搜索范围,务必在徐文博之前找到余辉生和南博图。白鲨,马上到北3和我汇合!我们需要马上控制住徐文博等人!” “黑虎收到。” “白鲨收到。” “赤峰收到。” …… 对讲机里传来一段段简短有力的回答。然而杨贺的注意早已经不在于此。他再次把目光投向那个院落,投向雷霆所落之处。 电光已经散去,只有零星燃烧的火焰和滚滚的浓烟,从院里飘扬而起。但方才天雷直落之壮观、爆炸之剧烈,已经深深地刻在了他们的脑海中。 这就是大自然的力量——按照他们的术语讲,就是构建天地的先天罡气,也是他们这些修真者试图将所炼之气强化到的程度。 雄厚,暴烈,灵动,收放自如,来去无踪,与天地同源,与万物共生。 如果倘若真的能将体内的真元之气炼作先天罡气,可谓修炼到了最高境界:挥手便可造山川河流,堪与造物主比肩。 当然,这都是过于理想化的观点,哪怕修真者们都听过这样的理论,也不会真的执着于这样缥缈的目标。 但是,如果,换一个角度呢? 没办法把自己体内的真气化为先天罡气,而是用体内的真气引动天地间本就存在的先天罡气、让其为自己所用,是不是也相当于无限逼近于那个境界? 虽然……哪怕是这一点,也不是他们这些修真者所能肖想的。 能在体内聚集更多的真元之气、能够自如地掌控这些真气,如此循环反复,已经足以耗费他们一生的光阴,又怎么有富余去尝试那些几乎不可能实现的东西? 不过,如果事实已经摆在面前,那就会是另一种情况了。 “哈……?这真的是南家那个……?我觉得吧,南家肯定不知道这个南博图这么厉害,否则早就把人供起来了……不,世界上原来真的有人可以实现这种理论上的做法吗?!” 聂天瑶的眼睛已经离开了她先前寸步不离的电脑屏幕,紧盯着着落雷爆炸后一片焦黑的院落,不由自主地低呼道。 虽然,只是引下一道天雷,虽然这道雷也并没有给徐文博本人造成多少损伤,甚至他的那些手下受的伤也没有严重的……但那依然是一道货真价实的、按照自然规律绝不会出现在这里的天雷。 南博图究竟是怎么做到的?那些黄符?还是别的什么方法?只要掌握了这种方法,是不是他们也可以做到这样的事,甚至引来更加庞大的罡气作为武器? 杨贺的好奇心躁动起来,但他很快强迫自己把心思压了下去。 虽然南博图的所作所为很神奇,也很震撼,但眼下最重要的,是先保障这两个人的安全,才有机会去交易或者谋取到南博图身上的秘密。 而如果南博图的手段仅限于此,显然是奈何不了徐文博这一行人的。 逃?躲?他们两个人被抓住都只是时间问题——而且这个时间短到特情局的各个小队都来不及赶到。 他看了一眼聂天瑶电脑上的定位地图。 如果只有他一个人,最多只能能抵住徐文博一个。但其余这些人,平均下来少说也有七品。就算假定南博图能打,也很难在混战中保住余辉生的安全。 而现实是,南博图很大概率也需要他的保护。这样一来,就算有谢明明做支援,他也很难坚持到白鲨小队赶到。 另外,一旦他们开战,徐文博也不会任由其他小队赶来。霍家散开的那些人手必定会快速暴动,甚至劫持附近居民作为人质;遇到最坏的情况,需要更多人增员的话,也许他们的基地入口也会暴露。 至于押解福鼎大厦那批人的碧蝎小队等人,想要赶来,恐怕就更难了。 “那边有门!追!” 宅内已经没有监控,因此聂天瑶并不能提取到实时画面。但徐文博愤怒的声音哪怕他们在小茶楼上也能清晰听见。 杨贺眼睛也不带眨一下,动作流利地掏出望远镜,看见徐文博一行人拿着兵器从后门闯出,向一条狭窄的小巷中铺散开来。 而顺着巷道,隐约可以看到两个人影交叠在一起,快速地向前奔跑着。估计是南博图把余教授背起来了。 “马上生成新坐标。十点钟,一千二百米。向十二点方向高速移动。” “坐标已生成。目标正在沿着无名巷道3移动。前方两条岔路,东北面为宽窄巷,只一条通路斜穿回文化街。两侧是尚有人居住的普通居民宅” 聂天瑶打开模拟程序,南博图的移动坐标很快在地图上显现而出。 “他进了——西面那条。” 杨贺感觉南博图似乎在选择时犹豫了一下,但他不及深思,只是继续迅速传达着新的信息。 “西面……无名巷道6,有多个转角,两侧都是仓库和废弃屋,道路本身环境也适合藏匿和制造阻碍。” 聂天瑶不断向电脑里输入新的参数,对坐标点的数据进行更新和预测, “等等……但是条死路。以现在这个速度,跑到尽头的时候徐文博就会追上他们了。他是不是不知道这里的地形?” 理论上南博图当然是不可能知道的。因为他在丰城的这大半年里,他的活动范围仅限于海桐区、崇和区和太明区,压根就没有和瑞丰区的任何任何事产生过任何交集。 主干道也就罢了,还能查一查地图,而这样复杂的小巷道,哪怕是丰城其他区的人也得迷路。 但是看他今天一路找来的这个表现……杨贺觉得,南博图或许是知道的。他会选择这样一条路,绝非偶然为之。 不过说实话,从他们注意到南博图到现在,他们都没有成功揣测到南博图的动作和计划,也看不出对方手里到底还有多少后手和底牌。 像一匹在丛林中夜行的狼,忽然露出了一只被稍纵即逝的闪电照亮的眼睛。 轰——咔。 风雨交加,夜幕降临。 …… 余辉生到现在也没有弄明白情况。 刚才他是真的以为自己要完蛋了。已经耗尽体力的他没办法躲开霍家的人联系上特情局的分部,只能躲在无人的仓库里,用那些随意堆放的货物勉强遮掩自己的身形。如果特情局的人没有抢先一步发现他这边的异常,他迟早会落在霍家手里。 然后他听见了渐近的脚步声。 那个时候他还在想,他是应该咬紧牙关装傻到底,还是乖乖答应他们的所有要求?或者,霍家真的会给他选择的机会吗? 可没想到,来的不是霍家人。 “……老师您还真就躲在……唉,这么能跑也算是老当益壮吧……” 是他最不愿意给卷进来的学生,南博图。 “你?你怎么会在这……” “这里不安全,他们就快找过来了。” 凌耀向他手出手, “先和我离开这里吧。” 余辉生有点迟疑。为什么南博图能比霍家的人更先找来?而且听起来似乎对霍家和自己的事了解颇多? 他的这个学生,真的如他所想一般纯白,还是早已经身在局中? “啊……外面下雨了,所以身上有点湿。您先将就一下吧。” 凌耀低头看了看自己湿漉漉的衣服,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在余辉生发懵的档口,一把把人从地上拽了起来。 “只有你一个人吗?那你快离开这里,去这个地方找人来救我……” “特情局分部?他们已经注意到不对劲了,但他们恐怕没那么快把人手集齐,也不会愿意在霍家面前把入口暴露出去,帮不上多大的忙。” 然而凌耀只是扫了一眼,便推开了他递出的那有几页的小本子, “这次的事本来关系不到您的。但霍家或许也有一石二鸟的意思,保不齐会想要杀人灭口。我不可能把您一个人丢在这里的。” “这次……?博图,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很多事,所以那个时候才……” “他们快来了。我去处理一下,希望能拖延一点时间。” 凌耀拎着那把桃木剑的背影,让余辉生觉得有点陌生, “老师。既然我人在丰城,那当事情发生的时候,是不会管我知道还是不知道的。” 余辉生在原地愣了许久,这才扶着墙走出了杂乱的仓库。一出门,便看见南博图用剑在因为雨水而变成泥地的院角花带里勾勒着什么花纹。 还有那些院墙和木门上贴着的黄符——那些本都不属于这个看起来被闲置许久的老库房。 外面不知何时开始,已经下起了好大的雨。 天边滚滚的雷声也远比躲在库房里听见的声音更加真切、更加又压迫感。 “这个也只是聊胜于无。我们还是尽可能往特情局分部和那些人手多的地方去。他们不想插手也得插手了。” 凌耀似乎画完了最后一笔,向余辉生匆匆赶来,俯下身子,示意余辉生爬上来, “我们从后门走。” 余辉生没有拒绝,因为这毫无意义。从某种程度,他太了解自己的学生了——如果南博图下定决心,没有人能够阻止他。 而且他说的不无道理。比起躲在这里,移动起来总是能拖延更多时间。至少他们还有希望等到特情局的支援。 很快,凌耀背起他离开库房,沿着巷道向另一个方向跑去。 在渐近的雷声中,他听见身后忽然猛得炸出一道雷光,大地也为之震动。 轰隆——砰——! 余辉生忍不住回头。 映入眼帘的只有仿佛滚滚而起的浓烟,就连暴雨也无法将其熄灭。 而凌耀没有回头。 凌耀的速度很快。密如帘幕的雨水,和巷道中那些令人眼花缭乱的岔路,似乎根本无法干扰他的判断。而那些莫名堆放的废弃家具、突兀出现的箱子和竹竿木条、忽然从院子里延展出来的树枝枝丫、纵横交错甚至断裂低垂的电线,也都无法阻碍他的脚步。 甚至他还能腾出手来推倒一些杂物,给身后的道路制造一些阻碍。 余辉生只能看到那一处处陌生的景象从他眼前呼啸而过,时而高低变换,时而忽然转折。事实上,在这个过程中,他根本察觉不到什么时候又出现了一些需要避开的障碍物,更不要说思考和判断如何改变行进的路线。 他甚至觉得这根本不是普通人通过练习就能够掌控的技巧。 但哪怕维持着这个速度,余辉生依然能够听见身后的呼喊和脚步声越来越近。 他很确信霍家派出来的这些都是修真的精锐,为的就是避开那些官方的视线,最高效地抓住自己。如果这些人打定决心要杀人灭口,那么在场的南博图肯定也逃不掉。 而现在让南博图自己逃走也已经来不及了——刚刚的雷爆已经证明,余辉生有了一个新的帮手。 “看到他们了!他们这在这里!” “别想逃!愣着干嘛!直接射击!!” “这也太远了,真气打不到吧。” “草,用什么真气,直接用枪!” 砰砰砰—— “障碍太多了,打不到啊!他们这也跑太快了!” “前面是死路!一会儿他们停下再打!前面的快点用用真气先开路!” 近在咫尺。逃无可逃。他们难道只是在做垂死挣扎吗? 可是看着南博图沉稳的表情,余辉生觉得,肯定不是这样。 “老师,抓紧点,我们上去。” 上去?上去哪里?前面已经是死路,附近没有可以躲藏的楼房或者岔口。余辉生还有点茫然。 然后…… “我我我我草,他人飞起来了!轻功?!” “轻功个屁!没看到他手撑了两下吗!那是真元之气!你们也都是炼气者,难道他妈上不去吗!好吃好喝供着你们,还跑不过一个毛头小子?!拿枪的在哪里?开枪!快点开枪!目标都暴露在上面了还瞄不准吗?!” “跟上跟上跟上!” 不知道是谁投出了一把附着着真气的匕首,但这很快“启发”了其他人,地面上顿时飞起不少夹杂真气的投掷物——虽然比不得特殊制造的子弹,但对修真者而言,总算比胡乱开枪更具有威胁性。 凌耀踩在围墙的砖瓦上,飞快地向前跑去,把陈旧残破的瓦片踩得吱哇作响,扬起一团团灰雾。 他侧过头,看见那些刚刚摸清状况、跌跌撞撞跟着爬上来的敌人,还有那些胡乱飞来的投掷物。 他们拿着刀,拿着枪。凶神恶煞,如同亡命之徒。 但是。 余辉生看见凌耀抬起了右手,向空中划出一道前倾的剑弧。 像是刮起了一阵风,那些致命的投掷物,甚至那些追得较近的人,忽然改变了行进的轨迹,向后卷去。 他听见凌耀喃喃自语。但那仿佛只是他的幻觉: “啊,虽然知道不能和以前比,但这简直……像小孩子过家家一样。” …… “你看清了吗?他做了什么?” 杨贺眯着眼睛,答道: “他用了真气。但不是碰撞,而是消解;并且引动了风,趁其不备而扰动对方。通常认为属于奇技淫巧,正面战斗一般很难取得成效,也没有人会去练习。但现在看来,效果出人意料地好。当然,这也是他控制得够巧妙的缘故。” 聂天瑶并不是修真者,但这并不妨碍她做出判断,她又问道: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么或许他境界有限,但他对真元之气绝对有着极尽精妙的理解和绝对细微的把控。如果换做是你,能做到吗?” “……如果有人教我方法,通过大量练习,或许。” 聂天瑶接话道: “但没有人教他。至少,我们的资料上查不到任何踪迹。他的养父虽然也不是大街上那种普通人,但也只是个心理学教授罢了,不可能接触到修真的事。再者,他们俩甚至已经很多年没遇见过面了。” “空穴不来风。我看特情局的数据库恐怕该好好更新修正一次了。” 杨贺摇了摇头, “之前那个林天宇也有问题。我们的情报根本跟不上最近的变化。” “这次任务结束,我会和信息部的人提这件事。他们最近是太闲了。” 聂天瑶撇了撇嘴,而后又开始调整摄像头的角度,试图看到有南博图的画面, “不过就算这样,这个南博图看起来也打不过这么多人。特别是徐文博。按照你们的说法,以他的实力,可不会被这些小把戏影响。我们真的要继续按兵不动?” “……我……” “作为指挥者,你应该留下来,让小孟和小董能赶则赶就行。” 一直沉默的谢明明忽然开口道。杨贺放下攥着望远镜的手,但脚步还停留在原地,似是挣扎: “他们俩更应付不了徐文博。” “你应付不了他们所有人。他们可是抱着鱼死网破、同归于尽的决心,但特情局没办法接受死掉一个领导者的代价。” 谢明明亦没有回头, “再者,他们也未必撑得到你现在赶过去。别意气用事。” “……” “啊!他们跳下去了!好像回到了刚才南博图停车那条街!监控画面变多了!介安和小杰是不是已经到那附近了?你快问问!他俩没有别的动作的话,南博图继续这样跑,他们肯定会遭遇的!” “天瑶,你继续监控画面,记得存档。如果有突发情况随时告诉我消息。谢姐,瞄准徐文博。如果他们出现劣势,你可以直接开枪,但记得马上和天瑶离开北3,转移到东4去。” “啊?那你,你要亲自去吗!” 聂天瑶还有些反应不及,但谢明明的声音已经传来, “收到。” “呃?啊,我也收到!哇,明明姐你都不惊讶的吗?我刚刚好担心你俩吵起来。” 听见杨贺匆忙离开的脚步声,谢明明的脸上隐约浮现出一丝笑意: “他才是指挥者。任务过程中,一旦他做出决定,我们就只需要执行。尤其是两个选项,本来也没有对错之分。” “真,真复杂,你们这些大指挥家的学问。” 聂天瑶挠了挠头,叹了口气,将目光转回屏幕上, “希望赶得上吧。哦!介安和小杰!他们碰面了!有他俩在的话情况会好很多吧!黑虎他们应该就快赶到——呃?” 她的声音忽然收住。谢明明在瞄准镜里也发现了异常: “南博图怎么……不跑了?他们在做什么?” 而聂天瑶的呼喊回答了她的问题: “为什么他把余教授交给小杰,自己又折回去了啊!这是什么操作啊!!” 214剑的舞蹈 不同的时代背景,塑造的人亦天差地别。 在芒生大世界中,凌耀动武虽多,但对比之下却已经算极少取人性命。最多的一次,也是让他他对外留下恶名影响最大的一次,便是那场五年之约上,为了保命而不得不杀死的那些入魔之人。 他的确依然会梦见那些人——但并非因为倍受良心谴责,而是惋惜、遗憾——只因为他们也都曾是自己的族人,他们本可以拥有一个未来。 他本就无意做凌霖晗想做的那种各种层面都完美无缺的绝世圣人。只不过如果可以,他也绝不想做一个用武力解决问题的刽子手。这是他在弱肉强食的世界里最后的底线。但同样的,一旦动手,他便是做好了生与死的觉悟。 而眼前这些人,同样手里沾过人命的人,却并非如此。 他们所生活的社会,是法律笼罩下运行的文明社会,大多数人的生存乃至生活,并不需要通过暴力手段来获取。不同的职业提供了不同的可能,哪怕没有一技之长的人,也可以通过体力劳动获取基本的生存资料。 虽然总有一些藏匿在角落的阴暗和肮脏存在,但至少它们才是不敢被曝光在太阳下的东西。 比如黑市。 事实上,哪怕是黑市,因为火拼和斗殴而死亡的人也是少数。各方势力更喜欢通过商业谈判、威逼利诱、钱权交易等手段获取利益,暴力手段更多只是一种震慑。 甚至很多势力之间都有一些不成文的默契:在某些场情形下的打斗,死亡人数不能超过一个数额,否则就是双方撕破脸的预兆。 当然,那种抓不到凶手、找不到线索的刺杀,大家也都只能自认倒霉。 但黑市依然血流成河。那些角斗场那些供人赏玩、在比赛中不治而亡的参赛者,那些类似霍家这种因为药物实验失败而过世的“实验品”,还有世家们动用修真势力去“清除”的那些无法收买的“异己”。死亡从未因为社会的文明而在这里退却——至少,这个世界还没能文明到那个水平。 而这些杀人的举动,并非为了“活着”,而是为了“利益”,甚至只是为了“杀人的快乐”。 这是“强者”对“弱者”的虐杀。也是以霍家这些人为代表的修真者最常做的事情。 手起,刀落。他们所做的不过是对生命的收割,而不是你死我活的争斗。 ——而如果猎物和猎手的身份调转,又或哪怕只是到了生死相争的地步,他们可能也会跪得比谁都快。 凌耀眼前的就是这样一群人。他们当下所有的嚣张气焰,都建立在自己的对手是一个跑不动的老人和一个看起来就很弱鸡的年轻人之上。而当凌耀提着剑向他们折返而去时,他们脸上的讥笑甚至多于诧异。 他们的表情就像是在说:“嘿,看看,又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愣头青。” 然后凌耀用行动教了他们,到底谁才是不知天高地厚的愣头青。 脆弱的膝盖,松垮的底盘,暴露在外的腹部和胸腔,毫不设防的肩颈和大动脉,甚至拿捏武器的手都是不稳的。在凌耀眼中,这些人浑身都是致命的破绽。 横劈。斜砍。扫腿。肘击。刺。挑。格。旋。只是一些小动作,却总能恰到好处地落在人体薄弱之处,再加上适当的内劲,便能以一种轻巧而迅捷的方式将对手接连打倒在地,甚至失去战斗能力。 密集的雨声淹没了击打和碰撞的声音,巨大的雷声则遮盖了遍地的哀嚎。而凌耀这些微小而连贯的动作,连带着空中如丝线般缓缓逸散的剑气,在常人眼中却如同一沾即倒的妖术,甚至是一种杀人的舞蹈。 是的,杀人。虽然那些倒地的人都还在痛苦地翻滚和呻吟,但没有人怀疑过,如果这个提剑的青年想,这些人就一定会死。 那是仁慈,更是轻蔑。生死之战中没有人会给自己留下后患,除非敌人连后患程度的威胁都达不到。 徐文博当然读懂了这种轻蔑。任何好战之人都能在第一时间明白这是何等的挑衅。但与此同时,他也清醒地意识到,他手下的这些人绝不是对方的对手。 别说武力上能不能抗衡,便是气势上就已经输了一大截,打起来注定是要败北的。 对方并非隐藏气息,而是真的只有不到七品的境界。徐文博自信于自己的感知。 但这绝对是一个值得他亲自出手的敌人。 至于余辉生和忽然冒出来的两个修真者……根本不值一提,之后再来处理也罢。 他的目光紧盯着凌耀的身影,脚步沉着地向前迈去。冲在最前面的几个人已经被凌耀打趴,而中间的人早已经慌了神而退避开来。至于落在最后的那些人,只消看到徐文博的表情,便已经吓破了胆,自觉向两旁让出道来。 他在笑。笑得阴狠而放肆。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代表着什么——这是这尊杀神难得找到了心仪的猎物。 和他的名字不同,他既无文采,也不博学,哪怕这些年为霍家立下过许多汗马功劳,也从没有再往上提拔过。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徐文博并不适合做一个领导者和决策者。他解决一切问题的方法便只有一个——靠他那一双拳头。 只有一双拳头,是爬不上最高位的。 但是这一双拳头,却也足够给他带来优渥的生活,让他把握许多人的生杀予夺,让他体会到“位极人臣”的“尊贵”,和“强取豪夺”的“自由”。 相比与那些见风使舵、恃强凌弱的墙头草,他可是一拳一拳从黑市拳击赛的血腥和泥泞中爬出来的王者。他不懂得合作,也不屑于合作;他不懂得掌控下属,但没有一个人敢不听从。 不听从的人非死即伤。 这就是拳头的力量。他享受这种力量带给他的一切。 也正因如此,霍家家主也给予了他足够的权力和信任——一队的队长,霍家所有炼气者的标杆人物,霍家嫡系也要在他面前弯腰点头。 所以他会出现在这里。 看看那些见到他举起拳头后就只会溃散而逃的卢瑟们吧,这些小喽啰只是看到他在拳击场上露出的眼神,就会被吓得六神无主,作为自己人都只会给自己拖后腿,更不要说成为对手。 而这个年轻人却不一样。他的脊背依然直挺,步伐依然坚定,眼神依然有光。 很好。这非常好。 更重要的是,那并非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而是沉静,是从容,是猎人的姿态,是锁定猎物的眼神。 他只在拳击场的那些老手身上见过。 余辉生还有这样一位帮手?而且还如此年轻?不过这不重要,徐文博并不关心对方是谁,就像他也从来不关心霍家让他执行的那些任务究竟有怎样的深意。他只是太久没有再体验过赛场上那种鲜血四溅、畅快淋漓、至死方休的打斗了。 他今天就要见到血。 “这个交给我。剩下的你们知道该怎么做吧?” “是!快!动起来!目标在那边!” “走走走!对付不了这个还对不了后面三个吗?” “枪头往哪瞄呢,瞄后头的!一会儿老大打近身战,你瞄得住敌人吗!蠢货!” “躲远点躲远点,凑那么近找死呢……两头都是找死……” 看到窜动的人头向他身后绕去,凌耀下意识地侧过身去,想要动手把人拦下。 只是他刚用剑柄敲下一个人手中的枪,徐文博的身影却是忽然暴动而至,重重的拳头猛然向他砸来! 嘭——! 裹着真气的桃木剑身和特制的拳刺轰然相撞,那把破旧的桃木剑立刻发出细密的脆响。凌耀猛地调转身形,向后撤去一步,挥动中的剑身很快碎落一地,只剩下空荡荡的剑柄。 他眯了眯眼睛。 是力量型的敌人,而且很强。或许是六品,甚至还要更高。 不等他再做更多思考,徐文博的拳头已经接踵而来。凌耀没有贸然进攻试探,而是采取了回避和躲闪的策略。 他仰头闪过一拳,用掌拍偏徐文博左拳挥动的轨迹,而后侧身又躲开一击。 身体反应很敏捷,拳头的速度很快,肉身淬炼得程度也很高,普通的拳脚很难破开这样的防御,使用真气包裹剑身的方法也很难对对方造成致命的损伤。 而且,和那些小喽啰不一样,一看就是个经历过腥风血雨的人,并且是不择手段的类型。 凌耀心中又有了新的判断。 当然,他早已经做好了应付这种对手的准备,否则也不敢只身前来。 非常规的手段……他还有很多。 但现在,首先要能撑到恰当的时机才行。 徐文博的挥拳速度很快,而且招招致命。而对于惯常以精妙剑法和细致入微的气息掌控对敌的凌耀而言,在没有称手武器的情形下被这样的对手近身,显然是处于劣势的。 两人脚步不停变换,位置不断腾移,似乎打得难解难分,但实际上多数都是凌耀在躲,徐文博在追击。有时也有凌耀躲不开的攻击,于是他手上那截剑柄也算物尽其用,以剑格破碎的代价挡住了拳刺的重击。 手都震麻了。凌耀把裂开的剑柄往地上一丢,迅速下蹲、侧身滚地,暂时获得了一些缓冲距离。 他需要武器。需要一把剑。 他动作矫捷地爬起身来,抬手,手心向后虚握。 徐文博并没有因为对手的狼狈而掉以轻心。虽然只是短短数次的交接和碰撞,他已经很清楚自己的对手大概是一个怎样的人。 他从来不去了解世家之间那些弯弯绕绕的的身份和关系。作为一个打手,他只需要通过交手过程中的表现来判断对方是一个怎样的人。 这家伙,绝对参加过生死之战,甚至杀过人。 没有经历过刀口舔血,是不会有这份果断,不会有细致入微的精准判断的。 虽然徐文博连续好几次差点就能打到对方身上,但这也恰恰说明他那些速度奇快、角度刁钻的出拳无一不在对方的预判之中。 甚至在最艰难的那场赛场上,他都没有体会过这种处处被人看穿的感受。 不过,对方的弱点也很明显——没有武器,也没有足够破开自己防御的力量,只能一味防守。 拖延时间?不,如果这家伙的目的只是拖延时间,又怎么会露出这种表情? 会是什么后招?他忽然有种莫名的期待,握了握掌心里的手刺。 强大猎物临死前的挣扎,总是最令人兴奋。 “等等,那是什么?什么东西飞过来了!” 另一头同样焦灼却更显混乱的战场上忽然传来了一声不知是谁的呼喊。刚开始的时候,它并没有翻起多大的水花,但渐渐的,越来越多黑色的影子从他们的眼前闪过,闪着寒芒,卷起气流,密密麻麻如同骤雨。 时间似乎静止了一瞬,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抬头望向天空。 是剑,各式各样的剑,数以百计的剑。仿佛拥有灵智一般,经由不尽相同的轨迹向这里飞来。 向凌耀飞来。 徐文博的眼中忽而爆发出可怖的光亮。他紧盯着凌耀,看着对方握住其中一把飞来的剑,而后一转攻势,向他冲来: “哈——哈哈?这个确实出乎意料啊。” 他摆开拳架,也是快步上前。 咚。咚!嘭——! 和先前的桃木剑相似,这些飞来的剑也不过是脆弱的劣质品,甚至是那种用薄金属片制作、一碰就会卷刃的道具剑,几拳就能被他打碎打折。 但问题是,就是这种武者根本看不上的“玩具”,居然还能用来接住他灌注了真气的重拳,而且居然是好几拳,这本身就很让人细思甚恐——甚至比这些剑无端飞来更让徐文博感到震撼。 这还不算完。 如果说徐文博的动作迅猛如豹,那么凌耀的剑法便可谓灵动如雷:进攻时如雷霆般快速而果决,防守时又如闪电般一闪而无影踪。 而且,更让人意外的是,虽然凌耀的力量相对不足,但他却掌握了某种借力打力法门。徐文博挥动的拳往往被他莫名其妙地带偏,力量也会随之被卸空,而后凌耀出的剑也往往比先前的更加凌厉、更加具有威胁。 唰——噌! 薄薄的金属片在他手里也能发挥出令人胆寒的功效,舞动的寒芒仿佛能够割开他的喉咙。饶是徐文博一拳打偏了剑刃的轨迹、将剑身打折,锋利的剑锋依然划破了他的皮肤,让他的手臂上多出一道不深不浅的血痕。 竟然是他先见了血! 而凌耀的动作分毫未停。他随手将变形扭曲的道具剑往身后的地上一抛,又拾起一把新的木剑,格挡住了徐文博报复性的一记重拳。 木剑又碎。凌耀将剑柄向前一丢,身形侧滑而出。另一柄新剑又飞到了他的手里。 动作之流畅,就仿佛曾经操练过一般。 简直像在和源源不断、杀而不死的怪物在战斗一样。徐文博想。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有了剑。 不能让他拿到剑。 徐文博忽然有了这样的明悟。 这就是个剑的怪物。 但凡这里有一把真正的剑,他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这样的明悟似乎已经晚了一些——现在,遍地都是剑丛。 找不到进攻点的人变成了他。 可似乎现在明悟也不能算太晚,他还不算无计可施:如果找不到一个人自身的弱点,就去找他的累赘,去找他在乎的、想要保护的东西。 徐文博向来不忌于用这样的手段。 他忽然调转了身形,向余辉生和那两个修真者扑去! 215拔地而起 作为国家对修真者事件处理的唯一暴力执法部门,虽然不为大众所知,但这并不妨碍特情局在国内的超然地位。 而体现在这小小的丰城里,就是哪怕这些腰财万贯、手握大权的世家再如何嚣张,也不敢得罪到特情局——哪怕只是一个分部身上。 然而,也仅限于“不敢得罪”。 无论是明面上控制丰城经济命脉的南家,还是背地里做着肮脏生意的霍家,以及那些稍有权势和财富的家族,并不害怕特情局。 如果说特情局的体量和整体实力可以和几个世家联手相比,但特情局需要管辖的事情可要比他们多太多了。 这边调查案件,分出去一点人,那边抓捕犯人,派出去几个精英;这里护送重要物资或人员,调过来几个高手,那里需要维稳,又叫过去几个队伍…… 人手根本不够用。 比起无利不起早、对国家法律还有几分敬畏心的世家,更容易导致社会动荡的是那些猖獗的黑帮和各种地下势力。因此,特情局那点有限的人手,往往会优先投在治理这类问题之上,从而对世家的一些小动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世家也不会轻易去触碰特情局的底线。否则真把人家得罪死了,他们单独一家也还真对付不了特情局下定决心收回来对付自己的庞大队伍。 绝对的武力值和高度的执行力才能让人彻底收起不该有的心思,否则,眼前的平静不过是制衡之下的产物,是野兽们伺机而动的蛰伏期。 当今的局势,特情局所面临的显然是后者。 否则那位林教授死后,迎接这些罪魁祸首的就是特情局狂风暴雨般的报复,而不是二十年的忍气吞声——哪怕回过头来分析,无人不扼腕叹息当初要是更重视林丽琴的研究项目、让研究成果落实下来,特情局或许早已经发生翻天覆地的蜕变。 孟介安一直都很清楚这一点,再联想到包括他自己在内特情局分部的整体实力,他对特情局分部在丰城的定位有着充足的了解。 所以当霍家最能打的徐文博带着一队人马追杀而来的时候,孟介安的第一反应就是带着余教授两人逃到安全的地方去。 打?那是不可能的。只有他和董杰在场,再怎么勇猛也不过是多送两个人头罢了。 至于逃到哪里,倒也是个问题。他已经掏出对讲机来,准备呼叫杨贺。 如果杨贺能给他指明其他小队的所在方向,他就去找其他执勤小队寻求支援;如果上面下定了决心不惜一切代价也要除掉霍家,他就把人往基地引;如果都不是,他就和董杰尽可能拖延时间,直到逃不掉,就死磕到底。 再无选择。 那个叫南博图的人见到他们,把背上的余辉生放了下来,推到他跟前时,孟介安就知道对方发现了自己的身份。不过身为南家的人,再如何边缘化也总有一些消息渠道,把他们认出来似乎也并不是让人太过吃惊的事。 但这个时候,他还只是以为是对方跑累了,需要他们帮忙,连忙让站得更近的董杰伸手去扶住踉跄的余辉生。 没想到,那个人转头,提起剑又折了回去。 “喂,喂!等等等等,你要去做什么?!” 别说是他,就连平日里惯了插科打诨、做事喜欢不过大脑的董杰都一脸震惊。 对面可是十四个人,其中一个还是以悍勇和残暴著称的徐文博! 哪怕实力相当,也没有人会想和这样一个人正面对碰! 他当然没能拦住去意已决的“南博图”。这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吗?孟介安想。 “我嘞个乖乖,不要命啦?这可咋办,要不我们先趁机跑路?” 显然董杰也是这么想的。 “开什么玩笑!怎么能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这些人可是会杀人的!” 余辉生听了这话,立刻挣扎起来, “你们要走就走!我留下来!” “嘿!这倔老头,单你一个人留下来不更拖后腿嘛……” 刚和杨贺发完消息的孟介安打断了董杰的吐槽: “别想了,我们也没机会跑。你指望南博图一个人打十四个?” “呃……也是。队长怎么说?” 董杰尴尬地扯了扯余辉生的衣服,把他拉到自己身后,眼看着即将冲过来的敌人,低着声问道。 “其他人还差十几分钟。他也会亲自赶来。在此之前,死守。” “……行吧。总有这一天的不是?” 董杰叹了口气,搓了搓双掌,上前一步, “老规矩,我攻你守?” 两人已经摆开架势。然而还不等孟介安回答,在这浑浊的雨幕中,重物倒地的声音已然响起。 而后是第二声。第三声。第四声。 完全是出人意料的场景。 “哇哦?” 董杰忍不住小声低呼。而孟介安也下意识地摸了摸替换隐形眼睛后并不存在镜架: “队长说他应该有一定的自保能力……一——定?” 惊讶归惊讶,却并非不可理解。南博图敢一个人来找余辉生,自然是有几分自保的手段。 能不能拖住徐文博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 不过很快他们也没有工夫想七想八了。徐文博亲自迎上南博图,剩下那八九个人自然腾出手向他们攻来。 如果是对战这些“小兵”他们倒不惧怕,可要保护好余辉生不受到一点伤害,就不是轻松的事情了。 只是交战了几个招式,场面已经乱作一团。孟介安时不时分出神去关注徐文博的动向,却意外发现徐文博居然还这能和南博图打得“有来有回”。 他的心中产生了大大的疑惑,却实在没有精力将两人打斗的过程看得更细致。 直到突兀的黑影从眼前晃过。 直到大片大片的剑雨飘落而来。 直到金铁撞击的声音萦绕于耳。 所有人的动作都慢了下来,忍不住将目光投向另一片战场——那场他们无法插足的战斗,才是决定胜负的关键所在。 而这里僵持不下的小打小闹不过是无关紧要的东西。 然而,战局突变。 第一个发现徐文博异动的人是董杰。他刚刚踹开一个被自己打昏的修真者,甩了甩握着铁棒仍然被镇得发疼的手掌,看见了向这个方向扑来的徐文博。 他甚至有点反应不过来。因为特情局所了解的徐文博,是一个如此自负狂傲之人,绝不会放下挑衅自己的对手而忽然转向其他战场。 并非纯粹的狂傲自大,而是他确有狂傲自大的本钱。他总能以绝对的优势击碎敌人的所有花招,用最残暴的手段玩弄自己的猎物。 因此根本无需小心图谋,只需正面碾压。 除非…… 他的本钱在对手面前毫无用处。 但这……怎么可能? 然而沉重的事实已经向他砸了过来——徐文博的拳头,不管究竟是为了什么,都已经到了他的跟前。 此时董杰已经避闪不及,但身体依然下意识做了格挡。他将右手握着的铁棒向小臂上一转,双臂十字交叉,向前护住了胸腔。 然而这真气充盈的一拳又岂是一根铁棒和人的双臂所能抵挡的? 嘭——! 董杰甚至能听见自己骨裂的声音,而后巨大的疼痛向他席卷而来。他咬着牙,向后踉跄了两步,终于控制住重心,没有直接跌倒在地上。 七品巅峰和六品巅峰,个中差别已经体现得淋漓尽致。 然而徐文博的重点却并不在董杰身上。他甚至没有停下来确定董杰是否已经失去战斗能力,而是以一种横冲直撞的姿态继续向余辉生冲去。 而横在两者之间的,不仅是他,也不仅是匆匆回身的孟介安,更有徐文博自己带来的那些人手。然而徐文博对此视若无睹。哪怕那些人已经因为见到徐文博的身影纷纷逃亡般避让开来,徐文博的重掌和撞击依然没有对挡在路中间的人手软半分。 其中架势,一如黑市的拳王赛混战中,徐文博以一敌百的夺冠一战。 凶戾,暴虐,不择手段。 一时间此起彼伏的哀嚎,似乎比方才南博图动手时还要多出几分。 说不害怕,肯定是假的;但说有多害怕,好像也没有。肩负的使命已经让他们忘记了对手的强大,也忘记了自己的弱小,驱使他们向前,哪怕只有一副血肉之躯作为筹码。 哪怕只是一瞬间勇气,却也已经足够。 因为一切本就只在电光火石之间。 咻——! 先主动做出反应的是谢明明。一颗特制的子弹高速旋转着从远处飞向徐文博的太阳穴。但它的轨迹并没有瞒过他的目标。 徐文博怒目圆睁,将真气汇聚在左手上,竟是生生打飞了这枚飞旋的子弹,并且循着子弹的轨迹向远处的高楼看去。 谢明明只是轻轻啐了一口。她本人并不是修真者,而这种特制子弹通过弹壳上的符文造成破甲的真气伤害,却也只能在修真者没有防备的时候才有机会奏效。本来她也不指望能打伤徐文博,能阻碍对方的举动已经算成功了。 她很快做出决断,连续打空了枪匣里剩余的弹药,而后拉着聂天瑶迅速离开了茶楼,向另一处高地转移。 而另一边,徐文博的确稍受这几发子弹的阻碍,以至于孟介安有时间回撤并迎了上去。 当然,和董杰相比,孟介安的运气好一些。做好了心理准备的他躲开了徐文博的第一拳,不至于像董杰方才那般狼狈。 但接下来他依然力有不逮。 他的武器是护甲盾面和小型枪械的集合体,这种依据科技和真气原理混合打造的装备无论是杀伤力还是防御力都极为强大。但平时的任务里为了轻便,他并不会带上最强力也是最沉重的那套装备,而是一套极简版。 对付和他同品级的对手绰绰有余,甚至越小级的敌人也不在话下。但对付徐文博,那就是在躲在薄薄的铁皮盒子里给敌人打刮痧。 毫无胜算。 在装甲里的子弹飞出的瞬间,只听—— 咚——咔! 正面遭受强大攻击的护甲很快被铁拳砸得凹陷,留下拳刺开凿出的四个孔洞。 而徐文博,似乎毫发无伤。 孟介安只能努力将真气汇聚到胸前,尽可能地抵消攻击带来的余波。 这一拳由护甲抵下了,可下一拳呢? 他忽然看见徐文博背后冒出的人影。 那不是董杰。 那个人面无表情地举起了一个庞大的物体,向徐文博的后脑勺砸去。 是那辆被早前南博图停泊在一旁的自行车。 哐当—— 普通的铁器都无法撼动徐文博的防御,更何况只是作为毫无棱角的重物毫无章法砸来的一辆自行车。 自行车的钢架构已经折断变形,而徐文博的躯干甚至不曾因此摇晃半分。 他的动作只停顿了一瞬。 但只消这一瞬,足以让孟介安逃出生天。 徐文博依然没有回头。他很清楚自己不能再陷入先前那种焦灼劣势的正面交锋。他需要人质,需要捏住对手的软肋。现在回身相当于前功尽弃。 而只要他坚持以余辉生为目标,必须放弃进攻优势而选择防御的被动一方就变成了凌耀。 呼—— 凌耀左手将那架断裂的自行车车身压在徐文博的肩背上,借力腾空翻起,身形跳向徐文博的身前。 徐文博似乎早有预判,弓背蓄力;在凌耀悬空而无法着力之际,挥拳而出,正对向他的头颅! 然而他并没有在凌耀眼中看到丝毫的惊慌和畏惧。和拳刺相撞的也并非凌耀的鼻梁和眼睛,而是恰得其时的一道剑影。 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在剑和手刺之间响起,而徐文博的拳劲却成了凌耀落地前最后一处着力点,让他得以顺势将右手的自行车一并带到身前。 劣质的铁剑很快崩断弹飞出去,但那本就在意料之中。多亏这一挡,凌耀已经稳住身形,将自行车架在身前,阻下了徐文博向前的攻势。 不过徐文博并不就此罢休。右拳势歹,左拳待发。这一拳虽不如手刺那般带有极强的穿透力,却是推劲更盛。纵有车架相格,凌耀依然被冲击逼得后退连连,几乎一路向余辉生的方向撞去。 “把他带远点!老师你往他们那边跑!” 听见凌耀急促的喊话,余辉生连忙迈开脚步,却似乎是惊吓和疲惫作祟,只是从电线杆下向墙角挪了几步,便腿软得跌坐在地上。 一个埋头科研的老头,就算有些心理准备,又哪有机会亲眼见这种场面。能从海棠公园一路逃到老城区,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所幸凌耀很快用双手把住横杆,临到余辉生跟前,终于还是止住退势,稳住脚步,未碰到余辉生半分。 只是这退不再退,进却也难了。且不说身后再无多少撤布蓄力的空间,便是徐文博也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他这左拳还压在自行车上,右拳夹着手刺便是直接从钢架的缝隙里穿了过去,直捣向凌耀的心口! 凌耀眯了眯眼睛,只是微微弓背前倾;同时右脚一踩、一勾,让地上的剑腾空翻起,腾出右手来握住剑柄;躯干竟是丝毫不肯避让,倒是挥动右臂,带着剑向徐文博的脖颈动脉上砍去。 噗。 徐文博的动作更快一步,手刺深深地扎进了凌耀的肩胛骨,透出一芒尖刃来。大片大片的血迹瞬间从他灰色的卫衣下透出,叫人看得胆战心惊。 而凌耀的动作却似乎并没有受到一丝一毫的影响。薄薄的剑刃裹着猎猎剑气,每靠近徐文博的脖颈一寸,都仿佛让他的皮肤扎上一层细密的针。 徐文博只觉得背脊生寒,血液倒流,竟是下意识地松了松右手的手刺,整个人退避了半步。 银紫色的真气似乎有着让人麻痹的功效。只是一恍神,那剑刃便已经破开他的防御、切入他的肩膀。而他甚至没有调动真气抵御的反应,便看到一道深已入骨的伤口出现在自己的肩上,甚至剑锋还在向他的胸口延伸。 “哈——!!” 徐文博大吼一声,调动全身的真气向伤口汇聚,意图将破入血肉的剑阻挡下。 剑锋上的真气很快弥散不知所踪,恢复成了一把再普通不过的道具假剑。徐文博见状,终于用真气将其震断,解除了最高等级的防备。 然而当他恢复思考,更是被眼前的情形惊得勃然大怒。 原本乘胜追击的态势被凌耀这一以伤换伤的打法撞了个粉碎,甚至说不清到底是谁伤得更重。 然而更让徐文博感到违和的,是凌耀的眼睛。 那双眼睛从始至终都如此平静——恐惧,胆怯,犹豫,没有;愤怒,激动,兴奋,也无。 一切都在预料之中,一切都在掌控之下,哪怕是他身上正在渗血的伤口。 唯一有的,是悲悯,和悲悯背后所暗含的、对敌人的轻蔑。 就像一个“审判者”。 这比任何情绪都要让徐文博感到刺目。 他可以接受一个比自己更有力量、更懂技巧、更加顽强的敌人,但无法接受一个在精神层次上俯视自己的对手。 因为人总是最了解自己。肉体上的强大是徐文博可以争取的,而精神上的高尚却是他已经永远无法拥有的。不,别说高尚了,如果把他做过的事、杀过的人罗列出来,或许他在这个社会根本不配称之为“人”。 他不能,不敢,接受任何“审判”。 他恼羞成怒,怒形于色。他在心中立誓要杀死眼前的敌人。 他伸出手去,试图重新握紧那柄没入敌人血肉的手刺。 接下来这个家伙还能用什么做阻挡?破碎的自行车架?只剩下半截的剑柄?还是那些离得那么远的剑? 他的敌人,已经没有了武器。 所以他绝对能…… “呼……” 他的右手重新抓到手刺握柄的那一刻,他听见了一声轻松的长叹, “终于结束了。” 他的敌人似乎放弃了反抗。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这家伙早该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了。 可与此同时,巨大的危机感却从他的心头升起。 滋滋滋…… 又是这个熟悉的声音,让徐文博忽然毛骨悚然。他奋力握住了手刺,重重地往下压去。 然而,这并没有意义。 他看见银紫色的光拔地而起,听见哗啦啦如铁链拉扯般的声音,感觉到躯干和四肢瞬间麻痹。 一道巨大的剑的虚影锁在他的肩头,密密麻麻的真气锁链缚住了他的身体;而那些或弯折、或断裂、或破碎的剑,变成了一处处锚点,将他牢牢地固定在地上。 整个画面,像是雨幕之下一笔擦地并拖曳飞出的荧光颜料。 他开始挣扎,开始咆哮。但他看见凌耀面无表情地拍开他动弹不得的右手,对他狰狞的表情视若无睹,转头看了一眼后面的余辉生,然后向他的身后走去。 216一些明白人的加密通话 “我们走这边这条路。” “你们也别掉队,情况紧急!这里未必安全!” 吴子凡已经跟着这些陌生的武装人员一路来到了瑞丰区。 他能感受到这些人对自己暂时没有恶意,但他也不清楚他们要带自己去哪里,又为什么如此火急火燎。 听起来是要去救什么人? 不过吴子凡倒并不反感这种“全新”的体验。相反,在安全得到保障之后,他的好奇心又开始活络起来。 这场雷雨下得很大,而且似乎毫无停息的意思。 雨幕中的一切都是模糊的。这似乎给眼前的场景带来了几分迷幻和神秘。 这个世界的真相,是不是正在一点点向他敞开大门? “他们在那边!快!!” “啊——!!!” 他忽然听见一声巨大且狰狞的咆哮。 似乎在他的大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身体已经先一步动了起来。 “等等,快拦住那小子!那边很危险,别让他过去!!” 对,危险。当然是危险的。而且甚至可以说,能让这些人惊慌失措的,必定是比先前更加危险的局面。 但他为什么就是那么兴奋呢? 轰——咔! 闪电撕开了天空的一角,倾泻而下的雷光照亮了街景。而在吴子凡的视野中,银紫色的光芒却并未因闪电的消失而退散。 地面上散落着无数的光斑,链接出无数道绮丽的紫色光华,仿佛云层反转,雷霆拔地而起。 震天的嘶吼无法破除锁链的束缚,巨大的剑影贯穿了“野兽”的肩胛。而站在墙角的黑影只是与“野兽”擦肩,勾了勾右手,地上便飞起一把剑来,落在了他的掌中。 一切都完全超出了吴子凡对这个世界的认知,是哪怕在电影中都不曾见过的奇幻场景。 只是那电光自下而上照映的半张脸,似乎蹙起了眉头,让皱起的眉峰落下一片阴影: “特情局的人?” 吴子凡确信对方并不是在看自己。因为比自己更靠近那个人的,是刚才早就已经扑上去的另一个小队。但是那种压迫感却实打实地蔓延到了他这里。 没有人应声。回应他的,只有密密麻麻排开的阵列。他甚至看见有人举起了枪。 雨幕之下,紧张的气氛似乎足以凝成浓稠的雨水。 但更让吴子凡感到违和的,是那个声音。 他似乎在哪里听过这个声音。 “等等!等等!是误会!他不是敌人!那个才是徐文博!” 一个突兀的人声闯了进来,像是猫的尾巴撞在玻璃瓶上,发出脆裂的声音。 剑拔弩张的气息似乎随之一滞。 “那个,那个南先生!他们也是来救余教授的!您别紧张!别误会!先把剑放下可以吗!” “……他们这么多人举着枪瞄我,你叫我先把剑放下?” 这个声音好像听起来更耳熟了。 “可是您这拿着剑比他们端枪的还猛啊……不是!老孟我不会说话了!你去和黑虎的人说清楚行不!!这再打起来还有完没完了!能不能先救救我这个伤员!” “……你拿着的对讲机是铁疙瘩是吗?不会跟队长汇报情况?” 这是另一个男声, “洞幺,这里是洞三。目标徐文博已暂时失去行动能力,现场有四名伤员。黑虎已赶到,南先生对黑虎的身份存疑,现场发生对峙。请指示。” “洞幺收到。这里是金鳞,所有人注意,保持现状。目标现在不是敌人,不要激怒目标。我马上抵达现场。” “嘀铃铃铃——” 雨幕下突然响起了欢快的手机默认铃声,更让现场升起一股诡异的气息。 循声望去,吴子凡这才注意到墙角还坐着一个人。 一个老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了过去。 吴子凡听见对讲机里那个人模糊的传令声: “不用拦着他。” 他看见那个人俯下身去,拿起了什么,而后铃声戛然而止。 “喂?对。是我。怎么了?…………下周一晚上?你这是要去干嘛呢?…………啊,这样。那是应该去。…………喂?听得清吗?是有点吵,在外头,下着雨呢。……没有,不是什么大事。姓罗的他自己爱紧张。你跟他讲没事了。所以是三天后……我应该有空吧。你是几点的班?我跟你换吧。” “换个屁的班!你这样三天后还想去上班?!” 那个原本跌坐在角落的老人忽然蹦了起来,指着人的脑袋开始破口大骂, “还有你们,你们现在这是在干什么?!你们拿枪指着我的学生!他是来救我的,他受伤了!你们都是瞎的啊!这是要耗到他不行了再说吗!你们到底是来做什么的!总不也是来杀我的吧!!” 吴子凡这下听得真切了。但他却更觉得荒谬。 “余……余教授?所以这个是……南师兄?是南师兄吧??” 他不可置信地向人影靠近,试图穿过人群看清对方的脸。 开玩笑的吧。他以为南博图顶多是个知情者。结果? “碧蝎,你们的人在干什么!快拉住吴子凡!不能让他接近目标。还不能确定目标的危险程度!” 吴子凡很快被一群人涌上来摁倒在地。又脏又冷的雨水扑在他的面颊上。但他敏锐的嗅觉让他闻到了夹杂在雨水中的那一丝血腥味。是这么大的雨都没能冲散的血腥味。 更重要的是,迎着地上的光,他终于看清了那个人的脸。 而那个人也在看他。 “没有,别听他的。就是一点小车祸而已。老人家见不得血,着急上火了。…………嗯。那当然。我是医生我还不知道吗?还轮得到你来操心?你听我这声音稳的,能有什么事。” 如果没看到地上的一片狼藉,没看到超出科学常识的幻影,也没看到对方胸口那片红色的话,听到这句话的人的确也不会觉得这里究竟发生过什么惊心动魄的事。 而南博图只是看了他一眼,并没有什么要同他解释的意思。 吴子凡现在忽然意识到为什么南博图总是用对待“孩子”一样的态度对待他了。南博图对他遮遮掩掩也好,讳莫如深也好,其实一直都只是吴子凡自己的感受。 南博图从来不害怕暴露什么秘密,也不曾因为自己知道得更多而觉得自己与众不同,当然更不是像父亲那样为了保护他——他只是纯粹因为说了可能会很麻烦,所以懒得说而已。 就像现在这样,这家伙肯定已经知道自己知道了什么、看到了什么、又做了什么,才会对自己出现在这里表现得毫无意外。但是他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因为就算吴子凡知道的再多,做的是再出格,在他眼中也只是“啊,这样”的程度,根本翻不起多少水花。反正最后他都能补救回来。 在他面前,吴子凡的确和一个懵懂乃至逐步成长起来的“孩子”无异。 那自然是无话可讲。 雨幕中闯入了一个新的身影。 “徐文博被控制住了吗?南博图呢?对了,医生,医生在哪里?” “你们负责人?” 他听见南博图看了那个人一眼,而后侧头问身边那个胳膊似乎已经脱臼的男人。 “对。啊,你俩聊聊?你要相信我们,我们真的是来救你们的……” “我知道啊。” “?你知道啊???那你还——” “因为你们没有诚意。先有拿瞄准镜瞅人这种‘坏习惯’的狙击手,后有跑步迟到六分钟的负责人。我有点戒心不是合情合理的吗?对吧?” 董杰苦着脸,继续试图解释: “来迟了这个事确实我们失职,这次情况太突发了,我们反应也不够及时。但是我们已经尽快调动所有队伍过来支援了,总是有个时间差……” “抱歉。是我做决策的时候有所犹豫,让你们陷入更大的危险之中。我郑重向您和余教授致歉。我会马上通知狙击手撤离。” “……?队长?” 杨贺的话把在场不少人都给打懵了。这俩人这是什么加密交流,他们怎么听不懂? “喏,你看,还是当事人最明白自己当时在想什么。看在你没装傻的份上,我也不说什么了。” 南博图点了点头,戒备的姿势明显放松下来, “我今天在这里只代表我个人,所以剩下的事,我就不插手了,你们自己对付吧。老师?你有受伤吗?让他们的医生给你查一下吧……” 余辉生也没明白这两个人究竟在说什么,但提到受伤的事儿他就又要蹦起来了: “给我看什么看!你先看看你自己!你这个,你这个现在要怎么搞啊,我又不是外科医生!120,我马上打120!” 说着,余辉生好像这才回过神来,手打着颤地开始往自己衣服兜里摸手机。 “我们的基地就在附近。您是余教授的学生,值得我们信赖。特情局可以为您提供最好的治疗。” “……老师,我没那么严重。已经用真气把伤口暂时缝合了,早不出血了,只是一开始的那些看着吓人而已。就是不管它,打一针破伤风就会慢慢自愈的。而且南家……” “这时候还管他南家还是北家!有治疗是吧?马上!就现在!就是只打破伤风你也得给我打完了再说!你是老师还我是老师啊?啊?!听我的!!” 董杰看着南博图顿时耷拉下来的脑袋,仿佛看到对方脸上写着:唉,牛逼能打有啥用,还不照样得给老师训得和鹌鹑一样…… 嗯……忽然就觉得这家伙其实也和普通人没啥两样,吧。嗐。 …… 徐文博被制服之后,在南博图配合的情况下,特情局的收尾工作进行得非常轻松。但大家心里却未必都那么畅快。 毕竟这事儿吧,就好像他们准备了几十辆坦克、全副武装地去打敌人,路上任务完成得都很顺利,结果到了敌人基地的时候发现现场情况其实只需要他们救治伤员+收尸……轻松之余还觉得怪尴尬。 闹腾成这样到底是图啥啊图。 不过,特情局显然并没有忘记自己最初的目标——霍家。霍家的打手几乎全军覆没,但霍家嫡系在明面上却依然无可指摘。如果他们不拿出充足的证据证明霍家触碰底线的犯罪事实,霍家人只会轻松地和这些打手切割,甚至倒打一耙说特情局的人以莫须有的罪名打压他们。 而证据的关键,在现场,也在吴子凡手中。 现场能留下的东西不会太多,毕竟霍家肯定有所防备。黑市的人估计这会儿也已经撤光了。但作为关键人物,吴子凡似乎从一开始完全配合的态度忽然变得有所顾虑。 但三个小时的交谈里,他既不提要求,也不寻求保护。谁也不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 而此番“一战成名”的“南博图”,也是特情局的“攻坚”目标之一。只要见过天雷骤降和徐文博被锁起来的那个场面,没有人不馋南博图的那套特殊“功法”。 尤其是医疗部的人测验过南博图的实力的确只有七品之后,执勤小队的队员们一个个都像着了魔一样,两眼放光地来偷窥正在休息的这个“传奇”伤员,惹得在旁边盯着的余辉生都忍不住亲自出脚踹跑了好几个壮汉。 反而是南博图本人看起来很淡定,似乎对这种场景早有预料,甚至有几分见怪不怪的意思。这会儿他已经给伤口做完了消毒上药和缝合,换上了干净的新外套,看起来似乎真的就是个没事人了。只是坐在那里的时候,他偶尔会露出一些思考并烦恼着的表情。 余辉生想,他是越来越看不懂自己这个学生了。现在想来,他都已经能用真气给自己做急救了,那先前他向自己抛出的那个关于“真气”的研究项目,说不定一半是想深入研究,一半也是对自己的试探吧?想试探身处研究一线的学者,对“真气”的了解究竟有几分。 南博图,究竟是以医生的身份在探究真气的秘密,还是为了更进一步而成为了医生呢? 要不是知道身处特情局有些话不好开口,余辉生真想拎着这小兔崽子的耳朵问问他到底还有啥瞒着自己。 这次是正儿八经的敲门声。看来是他们终于处理完后续,有闲工夫找他们问话了。 “请进。” 果不其然,推门而入的是杨贺。 不过杨贺并不打算把切入点直接放在南博图身上。在收尾工作的闲暇,他回看了聂天瑶录下的监控画面。虽然视频无法显现出真气的形态,但却可以把人的表情和姿态完整细节地呈现出来。 比起现实中真气带来强烈的视觉冲击,还有徐文博被擒拿这种直白的事实,镜头下的南博图在他看来其实更具有某种震撼。沉稳,果决,操控自如,精于计算,头脑灵活,不畏生死,这些在特情局执勤干员身上都未必有的特性和能力,却在一个连“当街斗殴”记录都没有的医生身上出现,这完全不合常理。 就算是天才,也要有接触这类事务的契机。而南博图的档案里,似乎根本没有这种机会。一个人能把自己的过去掩藏得那么好,如果不是他自己也不知道,那么就只能是他不希望别人知道。 而特情局这次不仅没帮上多大的忙,还因为他的一个犹豫而差点得罪了对方。虽然他不得不承认,在特情局当时所掌握的情报里,他的这个犹豫很可能就会断送余辉生和南博图的性命,导致这两个人变成特情局对付霍家的诱饵——但是南博图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这一点,并且几乎当场对他戳穿,导致特情局现在的定位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这个时候想让南博图开口说出秘密,可能性基本为零。 不过只要余辉生和特情局的关系还在,以他愿意孤身救援余辉生这件事来看,南博图和特情局的关系也绝不会断开;甚至终有一天,他会为了余辉生而寻求特情局的保护——虽然这听起来很像是他们在拿余辉生做筹码,但事实便是如此,特情局没有不把现有优势利用起来的道理。 “打扰了。我们想找余教授询问一下今天的事情。请问现在余教授方便吗?” “啊……我……” 凌耀打了个哈哈,看向一脸迟疑的余辉生,露出了茫然无辜的表情: “?看我做什么,又不是问我诶。问完的话就可以走了吧。我想回去睡觉诶。” “……天天就知道睡睡睡。不是吃就是睡,气死我了……” 余小老头儿有些尴尬地拍了拍衣角,嘟囔着往门口走去。 其实凌耀现在也挺尴尬的。别看他刚才全程面无表情,看起来好像很淡定从容,但那只是针对战斗本身而言的,其实他今天特别火大。 之所以淡定,是因为和徐文博打这一架,看起来吃力,但其实并不凶险。芒生大世界里不要命的家伙多了去了,而且还充满了各种不确定因素,那种家伙凌耀也应付得来,相比之下徐文博实在太好看懂,也太好预判了。 但是今天这事儿本身不一样。吴子凡这一炸完全脱离了他对整个丰城事态的判断,让霍家提前介入了这场风云,也导致了余辉生差点落入险境——这完全不在他的预料之中。 更可怕的是,直到现在,他的手机短信箱里也一点动静也没有。换而言之,虽然事情发生在黑市,也许未来会对“主线剧情”造成形象,但林天宇这位“主角”在这次事件中,连个“路人”都不是。 也就是说,今天的事,是完全和“剧情”无关的事!吐槽役们根本不知道! 这和凌耀先前所经历的那种“所有大事件都和主角有关”的状态是截然不同的。这也是他一开始就对霍家、吴子凡乃至余辉生的动静放松警惕的原因。 这个世界的发展当然不是围绕着林天宇一个人转的。但因为他拥有了“系统”,听得见“吐槽役”的“吐槽”,了解到了“剧情”,在不知不觉中他竟然几乎要忘记了这一点! 这不由得让他有些后怕。如果他一直沉浸在“反抗剧情、脱离反派命运”的情绪中,又何尝不是一种被“命运操纵”的状态呢? 他需要的是不受命运拘束、过好自己的人生,就应该把自己身边的所有事都纳入考量,而不是仅仅围绕着“主角”去思考对策,围绕着“剧情”去判断方向。 想通了这一点之后,再去反思自己过去的行为,就会发现许多漏洞。就比如今天的事,如果他能早一步弄清余辉生的想法,而不是想着“和主线无关的事可以往后放放”;如果他能早点发现吴子凡异常,而不是想着“这家伙甚至没再剧情里出现过应该不重要吧”;如果他能早一点掌握霍家的情报,而不是想着“反派由主角去对付就好”……今天的事完全是可以避免的。 至于特情局,他的预先判断也因为“剧情”而产生了偏离。因为特情局在“剧情”中属于“正面角色”,而且设定为国家暴力执法部门,于是让他下意识地产生了“绝对可信”、“应当全力争取”的印象。 但实际上,由于特情局的力量决定了他们的地位并不凌驾于其他世家之上,故而其行事中“牺牲”和“取舍”也变成了某种家常便饭的东西。所以杨贺会犹豫,会在生死关头还在衡量是救下他们还是借机将霍家一网打尽。 谁都不能说他们不是在“为人民服务”、“为国家贡献”,因为他们的“牺牲”和“舍弃”从来不是只针对别人,对他们自己人来说也是一样的。更何况在更多的时候,也会有孟介安和董杰那样的人舍生忘死地来救他们。 但是归根结底,这种“舍”被强制丢到自己头上的时候,感受上绝不愉快。而杨贺最后之所以道歉,也绝非是后悔,而是知道在情感上他们需要这份歉意罢了。 特情局,当然还是要争取,毕竟他的计划还需要特情局的介入才能发挥最大效果,就算不介入他也需要特情局来保护余辉生等人。但他的态度需要转变。他不能抱着加入一个理想乡去寻求机会,不能妄想自己有成果就能得到特情局的支持;而应该是把对方当成芒生大世界里一方势力一样,是去谈合作,是搞利益交互,是让对方主动来求自己。 所以他这次展现了很多底牌,也保持了适当的沉默。所幸这种转变现在还来得及。 然后。最后。 “啊,不过,话说你们和吴子凡谈完了吗?我和吴氏医馆有些合作,也算有几分交情,想和他说两句,应该不影响你们的工作吧?” 他要去暴打惹是生非、给自己添堵的臭屁小朋友!!!! 217反客为主了属于是 人是情绪化的,是反复无常的动物。 在那些愤怒、恐惧、紧张、兴奋、好奇、失落的情绪统统消退之后,对未来的焦虑逐渐爬上了吴子凡的心头。 在特情局的人反复追问细节和他手上的信息后,他忽然意识到,无论是过去还是未来,他好像根本没有考虑过退路这件事。 就像手里握着一把牌,他既不知道这把牌好不好,也不知道这把牌该怎么打才能赢。 所幸他还有不出牌的权利,因此无论是哪一方也都还不知道他会怎么走。 但保持沉默只是暂时的逃避。“游戏”在爆炸发生的那一刻已经开始,手上捏着牌的人也不止他一个。他知道,如果他什么都不做,有的是人会让他以后也什么都做不了。 眼前的特情局实力和立场如何尚不明确,但至少霍家绝对有这样的能力。 还有吴氏医馆。他爹到底知道多少?他知道霍家在做的事吗?知道特情局吗?又知道南博图身上的秘密吗?在不清楚吴景隆所掌握的情报和先前做过的铺垫的情况下,他做的每一个选择都可能给整个吴氏医馆带来更大的灾祸。 而留给他的思考时间,并不多。 “怎么样?还是没再问出什么?” “没有。他只说有,但就说他想不起来东西在哪了。我们还能拿他怎样……真让人头疼。霍家那边知道两头都失败了,肯定在想办法销毁罪证。这个争分夺秒的节骨眼上了都……” “咱们的人已经接管爆炸现场了。情况也没那个糟……不过,唉。好不容易抓住他们的把柄呢,但这爆得也比想象中提早太多了,真倒霉。” “行了,整件事最倒霉的可不是咱们,是那位余教授。他还以为他们是为了当年林教授的事儿找上门的呢,结果人家只是以为吴子凡把东西交给他了,连带着当年的事一起算账来了。真是无妄之灾。还有病房里那个……” “算啦,你小声点……其实我来就是因为……” 小声个啥?他难道听不出来这话就是说给他听的、让他心生愧疚的?吴子凡无奈地叹了口气。 说实话,要不是事实摆在眼前,他是完全不会想到这事儿还能牵连到只有一面之缘的余辉生身上。想来一是霍家这次真的着急上火,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二来就是这余教授自己也有点“小秘密”,被霍家重点盯上了,才闹了个大乌龙。 咚咚咚。 “啊!不好意思哈!马上马上!刚问完,他们正休息呢,您进来吧!” 聊着天的两个人听到敲门声,马上回过神来。其中那个之前手脱臼的青年立刻奔过去开了门。 吴子凡也寻声望去。推门而入的正是南博图。 眼前的这个南博图和平时的南博图并没有什么不同。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微笑,行为举止也一如对待医院里同事、病人们的轻松状态。 但这反而让吴子凡感到违和。因为就在几个小时前,他最后一眼见到南博图的时候,南博图的脸上充满了疏离和冷漠,身上仿佛带着一种深沉和神秘的气息。 这种情绪切换自如的姿态,让吴子凡意识到,虽然他过去曾百般试探,试图讨好并利用对方,甚至以为自己早已经成功,但他其实根本不了解“南博图”。 “你们这是中场休息?那我就占用这一点时间吧。” 南博图和在场几个特情局的人打过招呼,走向吴子凡的对面,自然而然地拉开了那张已经空置有一阵的椅子,坐了下来。 似乎谁都没有过问吴子凡本人意愿的意思。 他似乎扫视了一下桌面。而桌上只有几只中性笔和一叠散乱的白纸。 他顺手拿起了一只笔,在手里转了起来。 忽然,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转头问道: “啊。忘了问。你们这个房间有监控的吗?我们说话会被拍下来或者录音吗?” “有,在那里。工作需要,这里的询问都是全程录音录像的。不仅是为了留存证据,也是要防止我们的工作人员进行一些非法的操作,比如诱导、威胁,或者直接使用暴力。” “这样啊……” 咻—— 嘭——! 忽然,董杰看见眼前闪过一道黑影,而后屋顶角落的摄像头忽然发出了巨大的爆炸声,电流乱窜的声音也随之而来,瞬间将在场众人的目光吸引而去。 然而还不等众人做出反应,刚刚还一脸平静坐在桌前的南博图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起了身来,并且手撑台面,把自己整个人翻到了桌子的另一边。 吴子凡只是抬头往监控的方向看了一眼,下一秒便看见刚才还在桌子对面的脸已经凑到了自己面前;再下一秒,就感到肚子一麻,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弓起身子,向后仰去。 整个世界在他眼中天旋地转。 而当他缓过神来,试图看清眼前的情形时,冲入眼帘的,是一盏碗大的拳头,直冲着他的面门而来。 他听见桌子被巨大推力掀翻的声音,听见桌子后面模糊的惊呼声,听见中性笔洒落了一地的碰撞声。他的脑袋撞在冰冷的地上,发出嗡嗡的声音。 “住手!” 咚! 吴子凡眨了眨眼睛。 拳头当然终于还是没有砸在他的脸上。他没有看清那一刻的南博图究竟是怎样的表情,他只看到现在的南博图甩了甩砸在地上而指节发红的拳头,笑着转头说道: “别紧张,手滑了而已。有财产损失我会照价赔偿的。” 而背后匆匆跑过来想要拉住他的人脸上则写着吴子凡一眼就能看懂的信息:整个人都翻过来了,神他妈的手滑! “相信他也是可以理解的,对吧,小吴同学?” “啊?呃……哦。对,嗯……” 吴子凡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不知不觉应和起南博图的歪理邪说,但是嘴巴已经不经过思考地动了起来。 “对了。你带手机了吧?借我用用。” 南博图拍拍屁股站起身来,完全没有把他扶起来的意思。 吴子凡也没意识到这有什么不对,而是下意识地往口袋了摸了两把,拿出手机来。 “解锁一下喂。” 于是吴子凡乖乖解锁手机后递了出去。 南博图伸手捏住了手机,用起来理所应当得如同这东西本就是他自己的一样。这场面简直把所有人都看傻了。 真要说起来,也许吴子凡的举动是某种生存本能的反应。因为刚刚特情局的人也暗示了这次南博图他们会被卷进来,完全是因为他的过错。南博图现在想要对他泄愤和警告,那可是天经地义的事。吴子凡现在当然应该怂点、顺着点对方了。 虽然他表现得也太怂了。怂得旁边本打算来劝架的几个特情局干员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是拨打电话的声音。 董杰走上前去,把吴子凡拉了起来,有些尴尬地问道:“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结果不等吴子凡接话,还没打通电话的凌耀转过头来插嘴道: “能有个屁的事,我是医生我还不知道,这个拉到警察局连轻伤都算不了。” 两个人顿时收声。 然后凌耀看见董杰侧过脸去,无声地比了比口型:你还记得你是个医生,特么谁信啊…… 凌耀顿时一乐。爷总不能告诉你我这辈子还真是个医生,干架杀人的事儿都是上辈子学的吧? 那不得被当成疯子然后叉出去? 而且真要说起来,今天晚上他能一举把徐文博给撂倒,还真就是个天时地利人和之下的意外。得亏丰城这夏季多雷雨的季节,他才能引到雷电之力化为己用;也多亏那条街上摆了那么多符纸和剑,他才有了道具可以使用;再加上霍家的人确实不咋地,然后“小头目”一开始还轻敌…… 如果放在平时,他也只能拖延一二,然后躺平等特情局的人来捞他。那种水平拿南家教了他点皮毛的说辞就能忽悠过去了。 当然,这个“意外”他暂时并不打算告诉特情局。而特情局的人之后必定会想方设法来查清他的底细,介时花费好一番功夫又啥也查不见,然后再战战兢兢地把他的危险系数提高——这么一想他就觉得很快乐。 在手握一定筹码的前提下,保持神秘永远是提升对方心目中自己地位的良策。 而且特情局在试图揭人老底的时候,必定会查到“辛冉”头上,并且把自己这个神出鬼没的“养父”列为重点调查对象。在他还没有把握正面接触这个“幕后boss”的情况下,就让特情局的人去探探底,也顺便让对方好好烦恼一阵好了。 嘟——咔。 电话接通了。 “特么你小子还知道打电话回来啊——!!!!” 凌耀没有开免提,但是吴景隆的怒吼还是通过话筒传到了在场每个人的耳中。站在旁边的吴子凡下意识地一缩脑袋。 凌耀面上倒是一点尴尬也无,然而镇定自若地把电话放在耳边,回道: “吴先生,是我。” “呃……呃,南……南小子?你和犬子在一起吗?啊……太好了……看来是没什么事儿。” 吴子凡腹诽:本来可能没啥事儿,差点挨了南博图一拳头自后我觉得自己还是挺有事儿的。 而且他这个爹是假的吧?觉得南博图靠谱就算了,怎么对待南博图比对自己的态度好那么多! 不过想了想自己今天干的事儿……算了,没和自己断绝父子关系算好的了。 “是没什么事儿,活蹦乱跳的。您这儿子啊,可长能耐。这些年您累死累活就想着继续保住吴氏医馆中立的地位,给他未来谋个靠谱的好出路,还下功夫在我这儿给他上保险;可他倒好,先替您选了南家不说,现在自个儿还先撞进来我给他准备的退路里,还顺带着把我老师给卷进来了。您说这还不厉害呢?我看他这挺好的,我这好人压根不必做,做了还平白给自己惹一身骚是吧?” 凌耀这字里行间都是敬语和夸赞,话里话外却全是讽刺,两三句就给吴景隆噎得憋不出话来。 “什么选了南家?怎么就选了南家?” 吴子凡也不是猜不到他爹这些年总是瞒着他在世家之间周旋,这次带他去周家就是最好的例子。对态度中立的落魄世家也愿意伸出援手,这是一个入世而无争的信号,可惜被林天宇搅局,也不知道最后能发挥出几分作用。 但无疑,吴景隆原本并不打算直接攀附上漩涡中心之一的南家,因为这风险太大。 “还能为什么?你以为现在守在吴氏医馆、拦住霍家的都是谁的人?你不会以为受牵连的只有我老师吧?” 凌耀一脸看傻子的看向吴子凡。这孩子聪明劲不是没有,可惜关键时候这行为举止就是不过脑子,还没看清局势就知道莽,完全顾不上后果。 也怪不得吴景隆一开始总想着瞒着他,还总想着给他铺路。 可惜这瞒的水平也不行,遮遮掩掩的反而更让吴子凡感兴趣了,起的完全是反作用。 “得,你们父子自个儿唠去吧。反正选南家还是选别的什么,跟我也没什么关系。我只能说建议你们别想着藏着掖着,争取这次把霍家全给掀了最安全。” 凌耀把手机往吴子凡那处一丢,身形早已绕回了自己原本坐着的位置上,扶着把手又翘腿坐下,也不看吴子凡到底接没接住,自顾自地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来, “不好意思,我再打个电话。” 反正在场谁也没看出来他的不好意思。这地方真的是特情局的审讯室?您已经反客为主了属于是! 没人知道他打给了谁。除了一开始他问了一句“现在怎么样了”,之后的回答都是“嗯。”“好。”“行。”“没事。”“不影响。”“看你。”“你放心。”之类毫无营养的话。原本试图盯着凌耀的孟介安也渐渐转移了注意力,分出神来听吴子凡是不是说出了什么新的情报。 只有一直坐在远处的谢明明面无表情地盯着凌耀。她还记得刚才收队时杨贺对“南博图”的评价: “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样的情形,但这个家伙,绝对经历过恐怖的生死战,而且十有八九真的杀过人。” 天生的战士也需要后天的磨砺。而南博图,不应该有这样的机会。 这将是情报部门头上一朵巨大的阴影,也将是特情局头上可能是哑弹但也可能随时爆炸的炸弹。 而他们不可避免,将这个人合作。哪怕今天发生的一切都是万分之一概率才会出现的意外,他们也必须保持十二分的警惕。 更何况,大概是狙击手的直觉,她觉得南博图现在在说的绝对是和吴子凡所掌握的情报等级相同的大事。 凌耀说的的确是“大事”。他在给李海波打电话。 和他预料相差无几,霍家在黑市搜寻无果后很快清理了案发现场并进行了撤离,李海波手里握着的那些人质都暂时派不上用场。 除了抓住那些入侵唐街的卫队,李海波也并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黑市里见不得光的又不止霍家一家,而这场爆炸引来了“条子”,正是人人自危的时候,任何举动都可能导致猜疑并进一步引发矛盾。 虽然此时去收集霍家的罪证可以彻底扳倒和吞吃霍家,但这无疑会给己方势力贴上“落井下石”的标签,进而毁损他们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人脉关系。 而在预料之中的,虽然李海波已经“替”林天宇安排好了借此良机继续扩张势力的方案,但林天宇对黑市的这场“大地震”毫不知情。 “他不喜欢掺和这些事,已经把黑市的事务全权交给我,自然不必知道这些细枝末节。你还是看顾好你自己吧。这次的事情果真不会影响那个……合作吗?我知道你的合作对象正是吴氏医馆的吴老板。” 凌耀给了对方一个定心丸。不过从这段话里他倒也听出了一些不同。 李海波这在黑市吃混的人精,怎么可能不知道“老板把事情全权交给你,不代表你就不用向他汇报”这种简单的人情世故?李海波之所以不说,一来是林天宇的确够信任他,或者说够心大,在黑市的问题上彻底放权;二来则说明李海波虽然很了解林天宇,但其实也并没有付出对等的那么多信任。 因为他知道林天宇不喜欢,或者说看不起黑市里肮臜的斗争,而只是把黑市当做“情报源”、“资源库”、“捞钱机器”。把这些“细枝末节”、“权衡利弊”告诉林天宇,并不会让林天宇觉得“你们真的很听话很能干”,而只会让他觉得“你们黑市可真丑陋真黑暗”。如此态度,当然会让李海波做出选择性的保留。 他根本不相信林天宇能理解,黑市的那些情报、资源、金钱,都是建立在丑陋和黑暗之上的,也不相信林天宇能理解为了获取和维持这一切的自己为什么在做这些“不够善良”“不够正义”“不够光明磊落”的事。 只能说从某种程度上,林天宇真的很理想主义,也很不懂体谅他人处境。也不怪他的“好兄弟”,心里藏着那么多小九九,还敢偷偷和自己谈长期合作。 不过话又说回来,李海波盯着霍家的货源很久了。想借机彻底推平并瓜分霍家,也不是只有爆炸现场才能抓到线索。 “既然你现在有这机会,就帮我递一次情报吧。特情局的人可不相信我们这些黑市的老鼠,但肯定会相信你这个‘功臣’。反正让霍家覆灭这件事上我们的目标是相同的。不要透露我的身份就行。” “行。是什么?我记一下。” 凌耀转头去找笔。而谢明明正巧递过来一支笔。 他看了谢明明一眼,点头以表谢意。 “瑞丰区,广南苑后街38号,铭鼎小区7号公寓。” 凌耀随手记下,问道: “这是哪里?” “丰城著名的烂尾楼小区。但其实已经过去二十几年了。因为位置不好,市政规划也一直没推进到那里。” 谢明明答道。 凌耀已经猜到了什么。 “也许整个小区都是,但至少7号楼是确定的。地下。还有别的各个地方。 “那是霍家处理‘实验失败品’的坟墓。” 关于218章 系统通知内容有违规所以屏蔽了,第一次改后申请被驳回了,下一次要31h之后才能申请。 具体是啥问题因为没有直接点明,所以我也只能边猜边改,说不定下次也解不出来…。 不过也算反向说明都市文现在真的很容易踩坑,一不小心就和谐了。。 总之我会尽力在不修改内容大方向的基础上申请解禁,毕竟我觉得也没特别不妥或者容易歧义的地方。 但如果实在解不出来,我会考虑大修重发。没看到那一章的朋友着急想看的话,右转去daoban网站看啦(小声)(虽然我觉得以我的更新速度,你们就当我没更新也行…) 《为什么我是反派还自带吐槽役》关于218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18好养的鱼,难钓的鲸 “哈。” 谢明明看见凌耀的笔尖顿了一下,发出一声嘲讽的感慨, “所以人活着的地方就会有这种垃圾是吗?看来哪哪都还是一样的嘛。” 她不及细想对方想表达什么,便见那纸上跃然一排龙飞凤舞的行楷,而那人也将笔一搁,漠然站起身来。 “这是什么?” 谢明明见凌耀似乎要走,连忙追问道。 “有人让我转交给你们的线索。不是说是烂尾楼吗?那就挖开好了。把霍家那些见不得光的东西都拉出来晒一晒。” 凌耀摆了摆手,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我没事了。你们继续工作吧。一会儿老师回来,我就带他走了。” 谢明明自知拦不住对方,也用不得强硬的手段,否则杨贺从一开始就会想办法强行撬开对方的嘴。因此她只是跟着走了出去,在偏僻的角落里给杨贺发了消息。 而杨贺最后的决定意外也不意外——在没有挖出凌耀任何秘密的情况下,他们选择了礼貌送客。 而且有多“礼貌”呢?就是杨贺亲自一路把人送到了高速桥,还再三保证在确保余辉生安全的情况下不会主动打扰他们的生活。 这是忌惮凌耀的能力,也是投鼠忌器,更是有把握在余辉生这层关系下凌耀终归会松口。 好歹是一方势力的“小头目”,能做到这个份上,已经算是释放巨大善意了。因此凌耀也不介意再多提醒提醒他们: “说实话,今天虽然是第一次见,但我对特情局还是蛮失望的。无论是黑市的存在,还是霍家这些明目张胆的行径,实在超出了我的预料。这让我很难想象你们是否能够担得起一份长期的合作。 “不过好在,至少立场上,你们总强过那些自私自利的世家。所以至少,向我证明你们的决心吧。如果线索已经明晰到这份上,你们还是连一个霍家都推不倒,又要我怎么敢袒露更多秘密呢?对吧。” …… “他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想要和他‘合作’,还要我们拿扳倒霍家做‘自证’不成?什么人啊这是。他到底哪来的底气说这种话啊!” 看着气得直哼哼的董杰,孟介安翻了个白眼: “你刚刚不还佩服他说他一个能打你十个?” “那怎么一样!他打我十个可以,可他也没横到打我们整个特情局吧!咱们特情局是什么立场,还需要自证的吗?分明就是估计找茬,抬高身价……” 董杰这话越说越弱,似乎自己也变得不确定起来。这是自然的,以南博图表现出来的“本事”,这身价在特情局里已经抬得够高了,故意找茬实在不像是他能做出来的事情。 可无论怎么说,对方不信任的姿态却让他非常窝火——且不说特情局固有的立场和地位,就是他们几个,刚才为了把余辉生救下来也不是拼死拼活的吗?至少这态度摆得够明确了吧! 在场的人自然也明白他的这言外之意。孟介安摸了摸鼻梁,也忍不住问道: “咱们真的有那么缺他一个吗?他看起来实在不是个好相与的。要说本事非凡的人,之前突然出现的那个‘林天宇’,岂不是更好的人选?就是当时在商场一个人制服了修真的劫匪的那个。” “哪个也没好到哪里去。要是真和我们一样为公为民,以他的本事,早在劫匪动伤人前就该出手了,更不会借机和警局的人搭上关系?从自保和自增筹码的角度,他这么做也是情理之中,可我就是不喜欢这种人。而且咱们不是也有盯着他的人吗,他表现得太莽撞、太重名利了。还不如这个南博图呢。” 董杰一翻白眼,显然是不认同。 谢明明却是接话: “就是因为重名利,才好拿捏。他最开始也就是个普通人,这两年才渐渐崭露头角。他想要的名利能有多少?咱们这一行虽然不图这名利,但拿一些来拉拢有才之人却也不难。给他一个机会,他自然会往上爬。咱们迟早能把他手里的东西一点点套出来。” “唔……也不是不行。虽然我也不太喜欢那个家伙,但林天宇显然比南博图好对付多了。而他身上的秘密,却不必南博图少。南博图这里还只是一次偶然的能打,林天宇却已经证明了自己有黑白通吃的能力,显然更有价值。” 聂天瑶拍了拍脑袋,转头看向杨贺, “不过看起来你另有想法。” 杨贺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如果只是看一个人是否能够为我们所用,林天宇的价值的确比南博图高,也更容易拉拢。甚至不用看他们的态度,毕竟两个人的身份就摆在那里——收买一个普通人和收买一个南家子弟,哪个更简单根本不需要多想。但…… “也正因为如此,想林天宇成为我们的助力并不难,但一个靠自己的秘密忽然发家致富、飞黄腾达的,又怎么会舍得对自己的秘密放手,又怎么会不害怕自己的能力被‘复制’、被‘取代’呢?” “队长的意思是,林天宇虽然好用名利拉拢,却也会为了名利维护自己的神秘和独特价值,让我们学不到他的本事,只能继续讨好他; “但南博图不同,他虽然不好直接拉拢,但一旦得到了对方的信任,却很可能愿意对我们倾囊相助、让我们得到整体的提升?……所以刚刚他说的‘长期合作’,指的就是这个意思?” “南博图有一点说得不错。特情局现在,还不够强,甚至面对霍家这样的人,我们也要千方百计地抓住机会,才能彻底剿灭他们。黑市能够像现在这样存在,永远是特情局的耻辱,我从不否认这一点。不过,也正因如此,更能说明他的诉求——他想要的是不是一个可以给他名利、给他权力的靠山,而是一方可以守护秩序、维持正义的势力。” 杨贺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如此分析着。董杰听着,撇了撇嘴,却也无法反驳。 “所以,他需要我们证明决心。证明我们至少真的在往这方向努力,证明我们在拥有力量之后的确可以让如余辉生这样的普通人能够彻底摆脱修真者的纷争。而他敢这么说,就说明他所拥有的的筹码,的确可以让我们得到提高,甚至在他看来,可能打破现在各方局势的平衡。” 董杰眨了眨眼睛,发懵道: “……不是。有这么悬?有这么牛逼的好处他为什么不给南家用?” “因为这个人本质上是典型的理想主义者和集体主义者。别看他这次像个孤胆英雄一样跑来救人,但他既没有求助南家,也没有动用黑市的力量,反而有求于特情局,也可以证明这一点。他不希望看到某个世家、某个集团一家独大的局面,哪怕南家也不会例外。我们都很清楚,那意味着失序和独裁。只有特情局,是不一样的。但现在的特情局还没有能力撑起一个完整的守序社会。” 孟介安推了推眼镜, “与之相反,林天宇看起来‘普度众生’、‘悬壶济世’,本质上却是完全的个人英雄主义。他不喜欢依靠别人,更不愿意和别人共担风险、共享荣耀。他看起来在厌恶特权社会,但更深层的逻辑却是‘凭什么我没有这样的特权’。这种人可以拉拢,却很难命令,更不会有什么归属感。 “你知道的,贪婪又饥饿的熊最容易落入捕猎夹,但吃不到苔藓的岩羊只会往更高更险的地方攀爬。 “当然这只是我根据现有信息推断的,是能和现在的情报对得上的一种可能,现实未必就是如此。事实上,我也很难相信,南博图的秘密能有那么大的能量,可以推动整个局势。说不定他就是个虚张声势的疯子呢?” “呃……这不是更悬了吗!就这么两句话哪能才出那么多东西。就烦你们这些成天动脑子算这算那的。” 董杰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所以老杨的意思是,好钓的鱼咱们先养着,难钓的鲸咱们先放开膀子试试?但是那个烂尾楼,也未必真能击中霍家的死穴啊。谁知道他那个情报是哪来的!咱们现在人手时间都有限,万一扑了个空,再想抓住别的机会可就难了。” “就信他一次。毕竟扳倒霍家这件事,他只会比我们更迫切。而且,这也是我们验证他是否值得拉拢的一个机会。” 杨贺拍了拍手, “铭鼎小区虽然都是烂尾楼,但想要马上拆除也不是简单的事。这就要看我们的活动了。具体工作我已经发到你们的终端上了。大家各就各位,马上行动起来!” …… “……广南苑后街38号铭鼎小区发生坍塌事故,7号公寓楼梯部分受损,现场发现…… “下面是记者在现场……” “哦,你也看到这条新闻啦?电影都不敢这么拍!能被人爆出来,怕不是哪家靠山倒了吧!” 值班医生抬头看了一眼走廊上屏幕里的新闻,转头和站在旁边同样仰视屏幕的凌耀打起了招呼, “今天替刘俊瑞值夜班?” 凌耀看向他,点了点头: “对。他今天和女朋友过纪念日呢。” “啧,不就是个刚谈上,什么一百天纪念嘛!又不是几周年!他前几天不知道在办公室问了多少个,根本没人愿意理他。也就你肯给他替!” 叶新阳哼哼了两声,又看向了屏幕, “这凶手还没抓到呢,我可得回去让老婆孩子路上注意安全。你是不是独居啊,你下班回去也小心点!” “我会的。反正我最近也没什么大事,就当给之前工作量补一补了。” 凌耀不咸不淡地应着,倒是让叶新阳这想听抱怨牢骚、套出点八卦来的心思熄灭了。 其实医院里许多人都想听凌耀的八卦,或者说,看人的笑话。帝都来的青年才俊,身世又很离奇,处事还圆滑,不爱摆有钱人的架子,长得还好……世界上真有这样的人吗?还就在我身边?谁信呐! 虽然说大家平时相处挺和平友好的,但这人吧,总是“劣根性”,喜欢看点“反差”的东西——看你气急败坏,看你心灰意冷,看你满腹牢骚——以此说明“这才是你的本性”。 可凌耀这人吧,明里暗里好像什么都没法儿挑动起对方情绪的,他们又觉得没意思了。 真不知道这种人在想什么。关心的问题好像都和他们不一样似的。 当然事实上,如果真让凌耀知道这些人的内心活动,他只会想:羡慕我?给你这反派成天提心吊胆的福气你要不要啊? 医院这点人际关系问题,有人对他羡慕也好嫉妒也好甚至就是无聊八卦也好,在他“丰富多彩”的“反派人生”里,真算不上什么事儿。谁会关心几个月后就这辈子再碰不到几次面的人怎么看待自己啊! 他现在想的是,已经过去三天,铭鼎小区的案子终于被曝光到了大众面前。 市局直接接手,新闻大肆播报,后续跟踪报道层出不穷,大段陈年往事浮出水面,这无一不表明事情已经被摆在了明面上。 而故事的结局也已经写定——哪怕揪不出霍家的靠山,霍家也必须被推出来“斩首示众”、以安民心。 这是特情局的自证,也是给所有世家的警告。接下来的这一段时间,各个世家也必定会夹紧尾巴,收敛动作。 其实不需要这篇报道,凌耀也能猜到事情进展的顺利。毕竟李海波这小子自那天之后再也没给他打过电话,正说明特情局的行动毫无意外地如李海波所想那般推进着。而这小子正忙着在人家屁股后面捡漏、吞吃霍家的势力吃得正欢呢。 倒是林天宇那边,似乎真的是要彻底错过这次的事件了。一直到昨天晚上,凌耀才收到了几条吐槽役发的短信。 却也不是和霍家相关,而是大概提到了黑市里发现黑帮出没的踪迹,还欺负到了李海波的势力上,林天宇这边刚在学校又装了波逼,和美女老师暧昧了一番,听了这个消息正打算趁着假期去隔壁市打打黑帮们的秋风。 想来这也是李海波撺掇之下的举动。凌耀想。 毕竟隔壁黑帮来打头阵的那些人看着实在不成气候,连他这种被突然袭击的都能应付得来,没道理掌握着情报的地头蛇李海波还会倒过来被欺负。 会出现现在这种情况,十有八九就是李海波盯上了隔壁的肥肉,想借林天宇去捞一波油水。 居然还是个双线程。这小鬼,野心可真够大的。 不过凌耀并不打算跟进这件事。同样没有一点根基,也没有太多的事先谋划,他和林天宇同时出发,肯定是林天宇这个带主角光环的抢占先机、得到好处。 为了和主角“攀比”而搁置自己现在的研究计划,显然得不偿失。 而且他也并不打算像林天宇那样“多点开花”,黑白通吃,什么领域都要掺一脚——实在是不知道主角都是吃什么长大的,成天活力四射,每天好像有四十八小时一样到处乱蹿,还能修炼进步。 他就不行了,他忙得连觉都差点睡不上。之前是研究和修行同时进行,医院这边他就只好时常请假;现在实习到了尾声,医院和研究两头忙,就实在顾不上修行;等到哪天研究步入正轨,不需要他时时把控,他才能沉下心来提升自己;再就是医院的实习,五月底也该差不多结束了,等他回校申请延毕,时间就能富裕不少出出来…… 看他这精打细算的可怜劲儿!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所幸他现在自保的能力还是有一些的。又不是当初在芒生大世界五年之约那样,马上就要和主角正面互殴,修炼的事推一推倒也没什么。 他现在也已经想通了。目标可以定,但自己的生活也不能丢。既然实习,那就把实习的活好好干完。既然打算转学硕,就老老实实把和吴氏医馆的合作项目先完成好。就算没有林天宇,他也得把自己医生、或者是研究者的本职做好,打好根基,扎稳脚步,为自己的未来铺平道路。 至于林天宇未来会不会跑来横插一脚,又或是破坏他的规划,那就是后话了。现在过于操心也毫无意义,还徒增烦恼。 是时候再给特情局一点甜头了。吴景隆那边还没有像样的成果,就先拿那天展现出来的符箓和阵法吊吊他们的胃口吧。 凌耀转了转手里的笔,思量着。 无论他想怎么发展,把特情局打造成理想的合作者,这条路都是必须要走的。这笔‘买卖’,只赔不赚。 嘀铃铃铃——!! “妈的,又是急诊!今天晚上这都几个了!” 叶新阳翻了个大白眼,背过头去又骂了句更不堪入目的脏话。 想了想今天晚上来的一个喝到胃穿孔还发酒疯的男人,还有一个明明在不手术就要嗝屁却不依不饶想要回家的老阿婆,以及一个被过马路玩手机结果被超速大卡车创得几乎一命呜呼的中学生,害得他们大晚上从值班室来回跑着来做紧急治疗,还要向对应科室喊话、帮人家打下手……凌耀觉得叶新阳这点脏话好像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他可来不及感慨什么人世无常、或者什么做医生命真苦,扯了扯白大褂就开始往大门口冲。 救护车的车灯已然在门外闪烁。 ========== 虽然大家肯定都知道但我还是强调一下:案件,纯纯我编的,新闻,也是我编的,切莫对应现实。点娘已经毙了我两次(pong!pong!啊——!),每次申请都要等两天,实在熬不住,我重新整理直接重发了(大爷行行好别再毙我了)。 然后讲讲创作部分吧。这个世界和上一个副本相比,动笔前已经构建好的场景比较少,各场景之间跨度又很大,所以我写起来比较吃力。下面大概还会有三个比较完整的场景这样,我还需要构思怎么把它们衔接起来。然后这里我本来想许诺一个时间点把都市神医篇写完,又回忆了一下自己的鸽子行为,觉得还是不立g了……(喂) 下一个世界是末世反正(话说这个人还得去恶补末世文呢,看到末世文比都市还少)。 219新的伏笔 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 电脑右下角的企鹅图标不停闪烁。 钱如峰揉了揉熬夜发肿的眼睛,浑浑噩噩地紧了紧毛毯,好不容易摸索到了鼠标,胡乱挥动了两下,终于点开了弹窗。 【吃饭第一名:怎么回事,虽然知道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看到主角一拳一个的时候,就莫名觉得他们好惨……】 【申奥终于成功啦:芜湖,胃口是不是有点太大了。林天宇手下有人替他打理吗?还是直接胁迫这个老大替他打工?】 【干啥啥不行:这个老大人设就一脸用死亡替主角立威的感觉……】 【都是兄弟我怎么会鸽你:黑衣服的叔叔加油啊!!再加把劲就能打败这个恶霸啦!】 【一个帥大叔:夺笋呢你】 “更新了?” 钱如峰打了个哈欠,往屏幕前挪了挪屁股,点开了收藏的网页,一边翻看一边嘟囔着, “这作者更新也太慢了,这么早开的坑,也已经写了一两百章,结果还在日常开天窗。我还以为已经弃坑了呢。就是这样也有人看呐……唉,算了,至少写的还凑合。更垃圾的也有人看呢。怎么看我的就那么少呢……真的是没天赋吗……啊,真的,已经打完了啊。大家都喜欢看这样的啊……哈——好困。现在势力应该又发生变化了吧。我记一下……啊哈——” 钱如峰终于打着哈欠浏览完了最新的章节,而后默默打开笔记。 【御人有术,深得帮助醒来,掌握实际财政大权。主角击杀帮主后达到武力震慑,而将权力交给副帮主,管理形式同原运行模式并无不同。但由于主角的作风不比原帮主暴烈贪婪,且不喜阴谋诡计,副帮主及帮众行事亦有所收敛。 【总体上看,武力比李海波一众更强,但人心不齐,只是为武力屈服而变得暂时温顺,本质上依然是一群恶棍,并不认同主角向正的观念,终归不如李海波等人如身使臂。】 键盘上响起哒哒哒的敲击声,而屏幕前的钱如峰也正在喃喃自语: “这种设定……真复杂。但也更合理。看来作者也并不是一味给主角开挂的。而且还能给未来的留一些剧情的契机,比如帮内有人死灰复燃,甚至集体叛变,也让主角可以更进一步控制这支势力。就算不这么写……也算给主角的资源加了一些添头,至少资金和情报来源更广阔了。 “感觉这样也不错。要不要下一部就写都市文?啊,但是最近这类文是不是比较容易写敏感……唉,但是最近真的没有什么好的思路了……” 网页版右上角忽然多了一个小小的红圈。钱如峰愣了一下,想着平时也没什么人会回复自己,又想起自己前段时间在书评区发的资料整理贴,说不定这次得到了回复,猛地拍了拍脸,强迫自己精神起来,有些激动地点开了红点。 而这一次他没有失望,回复他的正是【南博图】。 【南博图回复】 【回复不谈感情,伤钱:收到。谢谢。关于你问关于特情局内部组成和派系问题,我目前所知道的并不多,以下是我整理的情况: 【金鳞小队:…… 【…… 【其他部门:情报部门,…………】 钱如峰搓了搓冻僵的手,眼珠子却是一动不动地盯着屏幕,似乎连眨一下眼皮都舍不得。 像他这样没热度的小写手,实在太难找到可以一起好好交流的作家了。大神们看不上他,小有热度的似乎也有自己的交际圈:而没什么名气的业余作者抱团取暖,群里充斥着怀才不遇和愤世妒俗,偶尔飘过一两个求收藏求宣传;倘若有人忽然得到编辑赏识,各种阴阳怪气就开始了,而签了约的写手立刻抱着铺盖闭麦,再不敢出来开口。 当然,他也想过大老鸽。可惜大老鸽是个惯了插科打诨的主,连同写小说都是那个调调,而他的读者也正好吃那一挂——这风格却也是他完全学不来的,自然没多少可以交流的话题。 而【查无此人】,怎么说也是个签约作者,热度没过之前也有小几千的收藏量,比他这个签约门槛都到不了的可要好太多了。更何况以他们这群人张扬的吐槽方式,也不曾惹恼对方,想来也是个好性子的人。 其实他也不是没有签约的机会,但他当初不甘心于流水线般的商业网文生产,最终还是没能答应下来。没想到这一错过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要么去赶风口,要么创造风口。钱如峰不愿做前者,又还没有能力做到后者,只能这样不上不下的吊着。 幸好他现在的正经工作还算稳定,暂时没有失业风险,时间拧巴拧巴还能拿出来追追梦,否则他真的就得考虑放弃这一行了。 【南博图回复】 【回复不谈感情,伤钱:一些个人业余的建议,其实对某个组织体系的架构也未必要那么完整,因为读者的关注点大概率并不在这里。这些设定无论粗浅还是细致,只要能让主线的剧情逻辑闭环即可。如果喜欢通过细腻生动的设定吸引读者,不妨转换一下行文方式,写成专业性更强的故事,或者构建人物群像。具体比如……】 …… 员工食堂。餐桌旁。 “嗨,摸鱼呢?给谁发短信呢这是,笑那么开心?” 路过的医生和凌耀打了声招呼,隔壁桌的护士立刻八卦地竖起耳朵来: “不会是女朋友吧?” 旁边的医生挤眉弄眼地看向对方: “你看他那笑得像是给对象发吗?这像是狡诈小人得逞的样子。你小子又在坑谁呢吧?” 凌耀嘿嘿了两声,放下手机,笑道: “能不能别把我想那么坏?为一个遇到难题的朋友答疑解惑呢。他写小说的,最近不知道写啥,我给他一点灵感。” “那你建议他写啥?” “我建议他写点专业知识强的剧情,读者就会觉得作者很专业,很牛逼。” “啊,好像是这样?所以你推荐他写哪个行业啊?得去自学吧。” “我也不能信口开河啊,当然是推荐我最熟悉的专业咯。所以我推荐他。” 凌耀眨了眨眼睛, “学医。” “靠……” “多大仇啊你这是。” “小图,你没听过内句话吗。劝人学医,天打雷劈!” “啊哈哈哈哈哈哈!溜了!” 凌耀收拾收拾饭盘子就开始跑。 医学嘛,的确是个看起来上手快,实际上入门难的行当。且不说真变成他们这样的专业人士要下多少年苦功,就是变成电视节目里那种信口开河的神棍,那也是要几分基本常识和胡编乱造的水平的。 不过那又如何呢。如果这点难都克服不了,就别走这条路了,不如趁早放弃更舒坦。 离霍家覆灭已经过去了一个月有余,很快他的实习生活就要结束了。自从学校做了批复,在余辉生的大力支持下,他和吴氏医馆的合作项目已经步入正轨。 李海波没有出面,但柳广跃已经作为第一批志愿者参与了试验。有了试药的志愿者,吴景隆的研发工作也做得很顺利,除了偶尔需要和凌耀探讨成分和比例,几乎没有需要凌耀参与的部分。 毕竟凌耀可是为项目牵线搭桥、还自己投了一大笔资金的“大老板”,凡事总是亲力亲为也不妥。 吴氏医馆为了逃避霍家的报复,现在已经彻底投靠了南家。不过南家的目的也只是拉拢人才,希望在未来的关键时刻能够用上对方,并不指望吴氏医馆能给他们带来多少直接利益;再加上他们的合作人是“南博图”,也算是自己人,因此并不如何关注他们的具体研究内容。 这也让凌耀松了一口气——否则想要把南国忠这些老狐狸糊弄过去,可不是件容易事。而一旦南家插手这个项目,研究恐怕就没办法做得那么纯粹了。 比起南家,他更希望能和立场中立的特情局合作。不仅是因为不想看到南家一家独大的局面,更是因为比起“自己人”的南家,特情局能给他更多的尊重和自主,以及带来更加切实的利益。 总而言之,他对“主线剧情”的关注的确下降了很多。平日里也只是和吐槽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并不同从前那般变着法儿去套情报了。 倒是李嘉恒那边……他有点在意。那家伙前次见面放了狠话要让他见识见识,都过去一两个月了也没什么动静,凌耀可不会天真地认为是对方放弃了。 boss不开大,那必定是在蓄力啊! 他也盯着世家内部的纷争。不过到目前为止,也只能看出几个世家开始联合打压周家,甚至明目张胆地收买周家企业的股东,想要把周家的资产彻底做空。周家人似乎已经按捺不住,觉得在林天宇这边捞不到好处,死灰复燃地想要卖女求荣了。 而周家那点东西,南家显然是看不上眼的,更不想牺牲一个南家儿女给周家联姻。就比如南博宏吧,最近已经开始追求叶家的小姐了。叶家可是这两年新晋的富豪,势头正猛,这样家世的妻子才能给他争夺家主带来助力。 所以凌耀倒是不必担心南家被卷进来。 不过,李嘉恒不可能只有这点手段。准备了那么久,只“促成”了林天宇和周芸怡的感情,以及林天宇得到周家的助力,显然并不符合他口中的“看看我的实力”。 他肯定还做了什么。 陈家和兰家的女儿?警察局的赵莉明?大学老师梅若雪?还有医院遇到的那个女大学生丁玲儿?他没记错的话还有主角小弟傅骐还有个今年高三的妹妹……凌耀一边掰着手指算林天宇到底“招惹”了多少女人,一边想着这些人身边最近是不是出现了什么异常。 李嘉恒想对林天宇的“女人”下手,究竟会用什么样的方式、又会从哪里开始? “0152,丁永健,请到3号诊室就诊。0152,丁永健,请到3号诊室就诊。” 随着广播响起,凌耀终于赶回里诊室,和正在整理病历的实习生交班。而此刻进来的病人,是一个面孔熟悉的老人。 凌耀愣了一下,下意识往老人身侧、那个搀扶对方的人脸上看去。而那人也恰好向他投来了目光。 是丁玲儿。 而与凌耀茫然转向惊奇的目光不同,丁玲儿的目光是诧异变换作略带敌视的警惕。显然,双方都还记得那场“医闹”事件。 当时那件事在医院也算传得沸沸扬扬,但不在场的人终究很难认出眼前的这对祖孙就是当事人。凌耀也闭口不言,免得让其他医生膈应不说,还不得不接着诊治对方。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丁永健。实话说,和当初那个缠绵病榻、奄奄一息的状态相比,老人的精神面貌好得太多,面色也不似当初那般苍白,显然林天宇的“治疗”卓有成效。 虽然,凌耀也能看出来,这只是拿林天宇提炼的真气,阻止病灶蔓延、硬吊着对方的性命罢了,能撑个三五年已经算命大。 可是,三五年,对一个晚期的绝症患者来说,已经够长的了。 这真的很难不让他动心思,把修真的力量运用到医学治疗的研究上啊……不然……下一个课题? 而丁玲儿这边,却不如凌耀那般浮想联翩的轻松。 在短暂的惊讶和警惕后,她很快意识到,如果凌耀揭穿她的身份,她很快就会沦为医院里最不受欢迎的存在之一。 没有医生会喜欢医闹的患者,哪怕在医闹的人当中她所做的只是相对轻微的举动。 而这一次,林天宇并不会出来替她撑腰。因为他人甚至根本不在丰城。 然而在一小段心惊胆战之后,她发现,南博图似乎并没有旧事重提的意思。 这让她微微松了口气。说起来,她当时也是被绝望和愤怒冲昏了头脑,以为医院真的贪走了爷爷的救命钱,又对爷爷见死不救;又加上有人替自己出面,才敢在医院里就闹开。结果就是被眼前这个医生一顿痛批不说,还在那么多人面前丢了脸,一点好处都没占上。 虽说后来林天宇又给爷爷做了好几次治疗,爷爷看起来也的确转好,可她这心里终归不踏实。医院都搞不定的绝症,林天宇真的厉害到能把爷爷治好吗?现在又究竟好转到了哪个程度呢? 可惜她就是有心厚脸皮扒着林天宇治病、扒着林天宇问东问西,却也拦不住林天宇去忙自己的事。就像现在,林天宇人都离开丰城一个月了,一点来看他们的意思也没有,每次她打电话过去对方也只和收不到暗示一样敷衍自己,说自己忙完了就回来看她,就仿佛只是在应付一个撒娇求爱的小女生一样。 但她想要的是他回来继续治疗爷爷啊!那些安抚她的甜言蜜语又有什么意义! 这不,她最后还是挨不住,带着爷爷又跑来医院复诊了。 被冷眼也好,被嘲讽也好,只要能确定爷爷是真的在好转而不是恶化,她自知理亏,情愿拉下脸给这些医护道歉。 只是……事情似乎和她想象的并不一样。 其他没见过自己的医生护士还则罢辽,那个当面和自己“对质”过的南博图,此时表现得居然也分外平静和温顺。被其他医生使唤着去催护士也好,陪她去找检查科室也好,甚至在她缴费的时候替她看着老人也好,他都做得,而且似乎毫无私人情绪。就仿佛那天那个义愤填膺、能言善道的医生根本是另一个人。 难道他没认出来自己?丁玲儿猜想。可那是不可能的,因为她记得刚见面的时候对方分明露出了一个诧异的表情。 那么,是为什么?难道真如林天宇所言,这个医生当初的行为,其实并不是就事论事,而是刻意针对林天宇本人,才揪着不放? “很神奇,患者的病情的确得到了控制,癌细胞已经停止扩散了。而且他的身体机能似乎正在一点点恢复,之前查出的一些病症也减轻了许多。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原因,不过患者的最近生活习惯和饮食结构最好能继续保持。……丁小姐。丁小姐?您有在听吗?” “……!!是!不好意思,我走了一会儿神……” 丁玲儿有些尴尬地撩了撂额前的碎发。在本人面前猜想人家肚子里是不是有什么坏水,她也真是够有放肆的了。 “没关系。总之就是,患者现在的情况不错,您可以放心了。照现在这个情况,一两年之内是不需要担心的。当然,最好是能每三个月来复查一下。呃……丁小姐,有什么疑惑吗?” “这么说,他的治疗很有效,是这样吗?当初那位王医生可是说了,这是不治之症。” 丁玲儿看见南博图沉默了一阵,忽然挑起眉头,像是温和的面具裂开了一个角,露出略显恣意的神情: “我以为丁小姐并不是很想重提那件事。” “……那次的事情我……我很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 丁玲儿捏了捏衣角,低下头去。 “可是你心里总是还有几分不甘心的。更何况丁小姐现在找到了更好的‘大夫’,便想着是不是能够挺直腰杆来,证明是因为我们的无能,才导致了当初那样的局面,才让你们变得那么狼狈。” 凌耀掂了掂手中的报告,面上似是无奈,又似是自嘲, “不过很遗憾的是,目前世界上大部分医生都是‘无能’的。丁小姐,我从不否认林天宇先生的医术有多么高超,事实摆在面前。恰恰相反,我很羡慕他拥有这样的能力。如果我们医生都有这等本事,就不会有‘谈''癌''色变’这一说了。” “你会……嫉妒他吗?所以找他的麻烦。” “看来林先生是这么想的?” 凌耀似乎并不因此生气,却反而觉得有些好笑, “林先生会因为我的家世比他好、学历比他高,羡慕我,就因为这样的原因,而故意找我的麻烦吗? “想来是不会的。他肯定会说,羡慕归羡慕,可他的能力自在别的地方,两者并没有比较的意义。 “而对我来说,也是如此。 “神医只有一个,他这一辈子,就算长命百岁,又能救多少人呢。而医院的医生,虽然在林先生眼中都是‘资质平平’的‘庸才’,可是一个科室、一家医院、全国各地的医院,一天能救的人,也许比他一辈子救的人还多。 “诚如林先生所言,医生是治病救人的,自然不会因患者的病痛程度分出个三六九等、高低贵贱。治一个算一个,也没什么不好的。比起神医,普通人更需要我们这样的医生。 “至于后一句……如果林先生觉得我在找他的麻烦,那么……还希望林先生先回忆一下,在那之前,他自己究竟做了什么,其他人是怎么看他的,而他又为什么会在事后被我说得哑口无言吧。虽然,他或许根本忙得没时间想这些‘小事’吧。” 丁玲儿抿了抿嘴唇。这和她从林天宇那里得到的信息……并不相同。而且在南博图的口中,她感觉不到林天宇口中两个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氛围,反而像是长辈看待不懂事、自以为是的小孩一样,不喜欢,但也不计较。 这让她觉得……有点尴尬。 “啊,我好像也不该和患者家属聊这些东西来着。不好意思,耽误你们时间了。” 忽然,凌耀笑着挠了挠头,把手里的报告递给了丁玲儿,而后转身, “不过我还是多嘴一句,丁小姐不要因为对之前的事感到尴尬,就不愿意来医院。公立医院就只有这点好,只要你交够了钱,什么样的患者都是会给看的。虽然这一点对医生来说可能有时候就不是那么好了。那个王友波医生最近确实已经被查了,你们也不会再遇到他了。我先走了啊,记得复查!最近比较乱,回去的时候你和你爷爷路上也小心点。” 面具裂开的角落很快恢复如初。一次简短的交谈,没有争执,也没有敌视,只有医生,患者,还有患者家属。 只是他们都没有料到,这一次偶遇,丁玲儿不仅没能把凌耀的想法转达给林天宇,反而给两个人关系进一步恶化,留下了一个新的伏笔。 220这是什么是赛博修仙 “研究进展得很顺利。到目前为止,第一批志愿者中已经有50%的人表现出了先前没有的真气亲和性,这之中20%的人从毫无天赋转变为了可以感知真气的体质,其中有三个人甚至已经可以进行修行——可惜他们的年龄都已经超过三十岁,现在开始已经晚了。” 吴景隆走在前面,凌耀翻看着手里的报告书,缓步跟着。 “药效表现良好的这些人,能分析出他们有什么共性吗?” “变化的因素比较多,我们的仪器也还不够完善,观察数据不足,暂时没办法下定论。而且这批志愿者继续服药的效果也不是很理想,我们是不是应该……” “仪器会跟上的,不用担心。新的志愿者已经在招募了。不过这一批志愿者的工作也还没有结束。一个月,观察后续反应。以及,如果他们还有意愿继续参与实验,留下来的人加入新的实验组。我想知道他们服药后除了体质的改良,是否能够适应真正的修行。” 凌耀听见前面的脚步声停了下来,他也驻足,继续着自己的说明, “新的实验项目我会和特情局合作,资金和人才你不用担心。但数据观测以及是否需要配置新的药物,都还需要现在这个项目组的配合。当然,工作量不会增加很多,只是需要你们先做好准备。” “……我们真的要和特情局展开合作吗?那南家那边……” “他们知道特情局和吴子凡的关系,不会对你和特情局的合作产生怀疑。当然,目前来说,南家看不上这些批量‘生产’却资质平平的炼气者,他们不会关心回报不抵投资、甚至没有什么希望的长期项目,更不会为此和特情局产生冲突;但对特情局而言,虽然强大的炼气者也是他们的目标,但这些稍显普通的炼气者依然是多多益善的人才——反正他们养得起。” 凌耀快速翻完剩下的几页报告,将册子合上,抬头看向吴景隆, “你负责的这个项目迟早也会有特情局加入进来,介时资金流入,就可以脱离借用南家试验室的处境,你们施展的空间也会更大了。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还需要同他们磨上一磨,为项目争取更大的好处,也能稳固你负责人的地位。暂时只能委屈你们了。” “这点小事。现在的环境也不差。就是毕竟在别人的地盘上,提防着资料泄露,拘束了些罢了。你不嫌弃进展慢,我更没什么好抱怨的。” 吴景隆只是摇了摇头。眼下他已经将吴氏医馆全部交给妻子和徒弟们打理,一心扑在研究项目上,说起来怕是比凌耀更潜心一些。能说出条件不错,也都是亲身经历,真心实意的。 凌耀确实摇头笑道: “本就不是一时见效的活计。更何况这进度也并不算慢,至少我的毕业论文已经有着落了,没什么着急的。” 吴景隆一时哑然。和凌耀相处久了,他反而时常忘记眼前这个人,其实也就是个比自己儿子大了三四岁、本该还在烦恼毕业论文的学生罢了。 他却总以为对方是个同龄人。这让他有些尴尬起来。 当然如果凌耀知道吴景隆怎么想,可能会拍拍对方的肩膀安慰说“其实我不仅不是你同龄人真说起来可能还是你爸爸辈的”。 不过凌耀并没有这般读心术,还以为是自己提到了“毕业”,让吴景隆联想到了吴子凡身上。思索片刻,他斟酌词句着说道: “啊,吴子凡大概率会参与这个新项目。这也是特情局许诺的一部分。不过能干到什么程度,能不能借此留在特情局,就要看他自己的努力了。不过他提供的情报很有效,特情局应该也算给他记了一功吧,总是卖点面子。” 吴景隆捏了捏自己的晴明穴,长舒了一口气。在这个时候,他似乎终于放下了工作中客观严肃的姿态,变回了那个操心儿子的老父亲: “还好。这臭小子,尽给我惹事儿……” 凌耀摇了摇头,并不评价什么。 他也不是没猜到吴子凡的性格会闹出点什么事儿,却也没想到吴子凡能这么早就闹得这么大,还把自己和老师也卷了进去。好在最后解决得也算顺利,他也没受到太大拖累,反而有了和特情局直接接触的机会——虽然这也多亏了有余辉生这一层关系在。 总而言之,虽然心有余悸,但他也总不至于因此对吴子凡生出更多不满来——毕竟揍也揍过了,再记恨来记恨去的倒显得他小气扒拉了。 更重要的是,他和吴子凡关系也没那么好,需要他时时担心、时时关照,更生不出什么被亲近之人坑害的郁闷。 就比如这事儿要是萧霁年干的,当天晚上萧霁年就被他揍成猪头挂在城门口了。 “还有十五分钟。” 他看了一眼表,转头向吴景隆颔首, “一会儿来的两个人,以后可能会参加新项目,可以好好认识一下。” 是的,今天正是特情局应邀来参观实验室的日子。来者正是金鳞小队的孟介安和董杰。 之所以是他们二人,一来是他们与凌耀见过面,还救过余辉生,算是特情局里为数不多给凌耀第一印象较好的人;二来他们也有这样的本事,足以撑起一个重大项目;三来,则是凌耀显露出来的手段确实打动了特情局的人,让他们相信凌耀的这个新项目不是空中楼阁,而是真切且获利的长期合作。 虽然也算不上正式的会面和洽谈,但也免不了一番收掇,出门迎客。只不过,这次来访的人数,却和凌耀收到的消息并不相同。 “不好意思,是我们不请自来了。希望没有给你们造成困扰。” 看着站在最前面一脸谦和的杨贺,吴景隆自然也能判断出对方是比孟介安和董杰地位更高的负责人,不禁变得有些局促起来,下意识地向凌耀看去。而凌耀挑了挑眉,却是一眼看到了杨贺身后形态略显佝偻的老人,揣度着杨贺此番前来的目的。 “当然。看来杨先生比我想象的更重视我们的合作,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不是吗?” 他笑眯眯地将人请了进来, “项目初期比较拮据,寒酸之处还请几位多担待才是。” 既然凌耀没表现出厌烦和紧张,吴景隆的心自然放了下来。虽说他也不是没应付过官老爷,但毕竟项目的实际负责人是凌耀,他总免不得担心自己行差步错,坏了人家的计划。 事实也证明,即使是多来了两个人,该走马观花的流程也并没有什么不同。特情局的几人似乎对眼见的一切都表现得十分满意,询问的问题也多暗藏着合作的意向,倒是激起了吴景隆的成就感和解说欲。只是凌耀知道,杨贺会带着一个陌生老人亲自突访,肯定不是为了来看看所谓的实际情况。 不过,他可不打算给对方提供什么开始的话头。谁先主动,谁就更迫切,就是谁先妥协。 “南先生和吴先生合作的项目确实很符合我们的心意。我想,只要能商定好其他细节上的问题,协约很快就可以签订。不过,这部分工作会交给介安和小董负责。至于我今天前来,还是有一些其他的事情想要请教南先生。不知道能不能小坐片刻,向南先生讨两杯茶水喝?” “自然。景隆先生会继续接待孟先生和董先生。两位和我走吧,会客室就在前面。” 凌耀虽然不主动配合,却也不故意装傻,很快顺承下来。而杨贺隐晦地向身后的老人看了一眼,又很快抬步跟了上去。 会客室内。看着南博图忙着泡茶的身影,还有身旁老者闭目养神的沉默模样,杨贺则显得有些紧张。 随他前来的这位老者,正是华西地区特情局的隐藏、特情局协调委员会副主席之一的侯金硕。 就算南博图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但他不相信南博图看不出来,侯金硕已经是三品强者,必定是特情局内部响当当的大人物,就连他也不敢怠慢。 但南博图虽然也说不上是“怠慢”,但很显然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就是要等他先开口。这等气定神闲,却又丝毫没有装相的意思,让人看不清对方究竟是凭仗着什么才能如此从容。 而侯金硕的表现也让杨贺感到不安。 侯老当年在特情局可是出了名的严苛和傲气,便是对他也鲜有好脸色,只是如今已经退出管理具体事务、潜心研习武学多年,非国家级的重大事件不会轻易出山。此番前来,虽是南博图当初与徐文博一战表现惊人,却也是出乎杨贺意料 ——就是看到林天宇那般神奇的玄术,侯老虽然惊讶,却也并未像现在这般当即动身、来见这当事人。 可这来了,又受了“冷遇”,侯金硕却不急不恼,更不曾摆半分架子,实在让他捉摸不透。 这是想考验南博图的定力,还是这南博图果真有什么值得侯老沉下气来细细观察的地方? 只是双方都不发话,便苦了他不得不自己来开这个口: “实不相瞒,此番我和侯老先生前来,是看南先生的项目,更是为了南先生那日展露的手段而来。” “是为了那符箓和阵法?想来杨先生已经着人试验过了。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凌耀知道对方能带着一个三品高手来访,不可能只是为了看似神奇精妙却杀伤力欠欠的符箓和阵法。对方眼馋的是运行的原理,是将真气如臂驱使的技巧,以及引先天罡气为之所用的方法。 这才是真正批量塑造高手的密码。 凌耀并不反感这种“窥觊”。相反,能注意到这一点,他更想称赞对方的好眼光。 眼下对方越沉得住气,越说明对方重视自己手里的筹码,也是越尊重自己。没有人不喜欢这样的合作者。 “不妥倒是没有。只是……有一些疑问。这方面我不够专业,还是请侯老先生来说吧。侯老先生是我们特情局的老前辈,非常关注我们的新项目。” 凌耀顺应地将目光向侯金硕投去,点了点头。侯金硕也微微颔首,却是没有丝毫客套绕弯的意思: “我试过你给的符箓和阵法,确实行得通。但符箓倒还好,阵法的效果却并不像他们转述于我的那般威猛。我相信你在符画方面并无藏私,那么造成差异的,应该就是驱动阵法的后天真气还是先天罡气吧?” 凌耀愣了一愣,回忆了一下看过的书籍里这个世界对“天地灵气”的称谓,点了点头: “是这样。阵法需要直接引入……嗯,先天罡气,才能源源不断驱动阵法,发挥出最大的威能,单靠个人练成的真气,就像用杯子往大木桶里倒水,速度很慢,水一边倒还会一边蒸发;除非积蓄很久,否则发动的时候阵法储能不足,威力自然也会下降。 “而符箓则是另一种原理:是用符画规定真气的运转,就像制造了一条软管,从而把池塘里的水——也就是先天罡气,接引过来。所以只要注入真气就可以发挥出效果。不过也有一个问题,符纸能承载的真气本身就有限,引来的先天罡气要么持续少量,要么只能爆发一瞬,所以威能上也可能不尽人意。 “……我自己是这么理解,的?” 现场气氛一时有点尴尬。 杨贺摸了摸额头,真不知道南博图是心大还是过分自信,这不是摆明了告诉他们“我给你们的东西确实不是完整版啊”嘛!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但是敢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怕是少见了。 侯金硕倒是挑了挑眉头,并不对此做什么评价。对方坦坦荡荡的态度未必不是好事——至少对方敢让自己知道,有做交易的意愿——总比拐弯抹角、遮遮掩掩,最后闹出大乱子才肯坦白要来得好。 不过,光嘴皮子会说可没用: “大概的意思我明白了。不过,听了那么多,我还是希望能亲眼见识一下。不知道小友什么时候有空。最好是这几天。特情局有训练场,以后也会提供给你们那个什么新项目使用,你也顺便过去看看。” 这下就轮到凌耀卡壳了。看来这位侯老先生只是表面上冷静,心里怕是迫切得很。连“看场地”这种借口都搬出来了。 但是,问题是,今天又不打雷,他做不到啊!! 不过想了想,既然要长期合作,免不得要暴露自己几斤几两。让对方高看自己固然有利,可自己现在又不是真材实料的能打,他可没有主角光环能忽悠别人忽悠好几年。 “有空倒是今天就有空,不过……我水平有限,发挥受环境限制,恐怕没办法还原当日那样的效果。” 凌耀斟酌了一下,还是决定坦白, “我只会引雷。上次是运气好,打雷天。” 侯金硕皱了皱眉: “天雷可比其他罡气狂躁。雷可以,别的为什么不可以?” 凌耀腹诽:别的放在上辈子倒是可以,只是平时少用,不如平时搓雷球玩儿;可是这辈子他二十几了才开始修炼,折腾了半天也就能把引雷的本事捡起来,别的哪有功夫练。 可这话总不能直白着说,他只好尴尬地笑道: “可能是天赋吧。” 侯金硕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也没再追问。天赋这种东西,确实说不好,有时候就是这么不讲道理。而这个南博图,也偏偏的确是个很有天赋的人,否则也不会一跃修炼到七品——他至今都没填说过这样的天才。 “天雷没有,人造的行不行?” 这下凌耀可就傻眼了: “人……人造的?” “小杨,你们物理实验室不是有仪器吗?搬一台大功率发电机过去,什么尖端放电的设备也一起,像天雷那样大型的莫法,小规模的总是能给造出来。” “……啊。能,能行吗?” 杨贺也大为震撼,转头看向凌耀。 本来凌耀说要雷雨天,他还想看看天气预报挑日子,没想到侯老如此迫不及待,连他们其他研究项目的仪器都惦记上了,就是想今天亲眼见证见证那个阵法的威力。 “我也,呃,没试过啊,不然,不然试试?” 凌耀也觉得很魔幻。科学发电,然后玄学用电,这是什么赛博修真,他想都不敢想。 没想到这位侯老先生年纪大是大,想法比他们这些年轻人还离奇。 侯金硕见凌耀也没反对,马上眸光一亮,撺掇着杨贺开始打电话借场地和仪器。这边催杨贺还不够,还自己摸出手机来,像是打电话邀请什么老兄弟一块儿来看,听得凌耀压力山大。 这,这么大阵仗,要是他的阵法发不出电,他会不会被抓去丢锅炉里发电? 不过,这也给了他一条新思路:除了从人体生理构造的角度钻研真气运转的原理,从物理学的角度是不是也可以找到高效利用真气的方法? 凌耀摸了摸下巴。看来未来绝对不会无聊了。 …… “陈家忽然向周家提亲,周家人还松口了?他们都忘了寿宴上发生的事儿了?周老爷子的病不想治了?” 李海波一边听着手下人汇报的消息,一边下意识地用手指节敲打着桌面, “现在进展到哪一步?” “陈家那位小少爷风评太差,不知道在外面养了多少个女人,周家小姐肯定是不答应。不过周建青自己倒是挺积极,彩礼都收下了,周老爷子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哼,这家人也就这点出息,怪不得要没落。” 李海波评价是评价了一句,却并不打算做什么动作。他最多也就替林天宇探查情报、安排安排黑市的活动,可不会闲到去替人家的男女关系操心。 有钱有闲的人才有工夫和好几个女人周旋,而他还要替有钱有闲的人照顾女人,他省得。 “其他家有什么反应吗?我记得当初想求娶周芸怡的人可不少,也包括李嘉赫呢。” “他最近好像……好像盯上了新的猎物。在找人跟踪。” 李海波本来只是随口提到李嘉赫,没想到这便宜哥哥还真有事儿。听手下这口气,怕是这新猎物还是个他认识的: “谁?” “呃,是,是丁玲儿,林哥前段时间认识那个。” 这下李海波无语了。这世界可真小,以及,和林天宇暧昧的女人可真多。 不亏是传奇角色一般的人物,遇到的事儿也都是无巧不成书。 “那个女的自己知道被盯上了吗?” “看起来是不知道,前段时间在到处打零工,经常大半夜回家。” 李海波找人盯着各方动静是情报搜集的职责所在,但他并不想让林天宇觉得自己时时刻刻盯着对方的女人,所以直接说是不可能的。 当然,也不可能一点也不透露,他就只说周家和陈家勾连的事儿,以及李家最近不安分的迹象吧。 而且他给林天宇打电话的时候也确实证明对方并不是很在意丰城现在发生的事——接电话的是一个陌生的女人,而林天宇听到他说完的消息之后,也没问一点细节,只让他继续帮忙盯着,等他下周回来就收拾陈家和周家。 至于青州那边收服下来的黑帮如何处置,林天宇半点也没提,想来是根本没打算让他帮忙打理。 当然,李海波也不曾指望过林天宇能直接做到这一步。反正只要东西到了林天宇手里,他总有机会把权能自然而然地夺过来,绝不会让林天宇有半点疑心。 他现在想的是……林天宇不会又在青州勾搭了一个吧。要命。 而他没能料到的是,就在他打出这个电话的第二天,丁玲儿失踪了。 221失踪 侯金硕果真是说一不二的性子。凌耀这边在特情局的招待所一杯茶都没喝完,就被领着去了训练场,而场地果然已经被清空出来,各种大型仪器摆在一旁,像极了要拉他去做体检。 哦,“清空”这个词用的并不确切。因为原本在训练场里训练的干员们虽然暂时停止了训练,听说来的是“南博图”之后一个个都往看台的座上跑。后来一传十十传百的,好似大半个特情局都来了,训练馆的二三层挨挨挤挤地坐满了人,还有人干脆坐在楼梯上不肯挪窝。 就是这样,那大门口还有人往里头涌。 凌耀满脸黑线:这是试验呢还是看猴儿呢? 侯金硕也是没想到“南博图”能这么收欢迎,兴致似乎更高了起来,手舞足蹈地忙乎着让人把设备推上来,才想起来问凌耀有什么要准备的。 凌耀很想说能不能把楼上那些人都丢出去先,但转念一想其实也无所谓,无所谓的事何必麻烦别人?反正他内心又不是脸皮薄的小年轻,更不是爱摆架子的富二代,就是被人看着,也影响不到他的发挥。 符箓,放电设备,还有剑,侯金硕准备的倒是齐全,看起来势必要凌耀复现当时的情形。 凌耀也不拖沓,便先从符箓阵开始,在地上刻画阵法,又在符箓上注入真气。 就是旁边嗡嗡作响的发电机有点“不合时宜”。 他感觉许多目光正投向他。好奇的居多,还有崇敬的,羡慕的,当然,也有怀疑的,不屑的。 这让他仿佛回到了当年,还在芒生大世界的时候,他还是月曜峰弟子的时候,剑门比赛上,他也曾受到这般万众瞩目。 那时的他仰着头,举起剑,意气风发,神采飞扬地展露着自己天才的英姿和胜利者的荣耀。 欢呼声,喝彩声,此起彼伏。他知道很多人看着他,但他对那些人目光里的情绪视而不见。 因为阳光落在剑尖上,折射出炫目的光。 那段时光里,少年稚嫩而张扬,既没有虚与委蛇、勾心斗角的困扰,也没有病痛缠身的狼狈,更没有身为“反派”的苦恼。 但是,他知道,那段日子,已经永远回不去了。 但是,他也知道,就算没有那个什么系统,没有吐槽役介入他的人生,没有凌霖晗,甚至每一个世界就没有“主角”和“反派”这一说,他的人生也不可能一无苦痛、一无烦忧。阴云会飘来,大雨会落下,总不可能永远阳光普照。 但是,他更知道,没关系。 “……成了。” 他知道太阳就在那里。 …… 自南博图开始动作起,侯金硕便紧紧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生怕错漏什么细节。 他不是没考虑过现场这么多人会否影响到南博图的心境,但他更体谅特情局的这些孩子对新鲜事物的好奇心和追求超越的上进心。 活了许多年,也修炼了许多年,他比杨贺更明白南博图所拥有的运用方法有多重要。如果这种方法能够得到普及,整个特情局的实力都能抬高一个层次——就连他们这样的老人,也能多出许多自保的办法来。 他们要面对的可不止是国内的斗争,还有国外势力的压迫。 只要南博图不是个大忽悠,这些方法也势必要被推广出去。现在人们对它的兴趣越浓厚,未来推广出去收到的阻力就越小。而这样亲眼见证的机会,本来也不多,他自然愿意给特勤局的小辈们开个后门。 而他考虑的另一点则是,无论南博图本人实力如何,都注定为这些奇思推上特情局内的风口浪尖,受到瞩目在所难免。 如果对方没有面对众人目光的这份心性,虽然特情局也能够帮忙遮掩他的身份,但终归会多出许多麻烦,许多需要当事人出面的项目就会变得困难重重。 不过,南博图比他想象中表现得还要好:不仅没有受到影响,而且显得神情从容不迫、不卑不亢,做事依然信手拈来,仿佛早已经经历过这样万众瞩目的大场面。 “成了。” 他看见南博图对他点了点头, “现在只需要把阵眼的符纸触发就能运转起来。不过如果想尝试……威力的话,最好能把放电装置打开到最大功率,看看是不是真的能成功。” 仪器加速轰鸣的声音更是让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热议纷纷,直到见到金属头中间的电流莫名向阵法方向拐去,而后忽得平地炸出一声巨响,把贴在周围的黄符纷纷卷起、燃烧起来,所有人的瞪大了眼,一副被震撼到的表情。 当然,其实凌耀的表情也很震撼:原来赛博修仙真的是可行的啊!!! 虽然威力依然比不上当初,可至少证明这电气并不分人工和自然生成,都可以给阵法提供能量。 这么说,哪天他混进发电厂,岂不是要无敌了? ……虽然无敌前可能先被抓进局子。他还是不要胡思乱想了。 见符箓阵可行,侯金硕这下更是两眼放光,撺掇着凌耀再画两个试试,自己屁颠颠就往阵法里站,说是要试验一下强度。凌耀知道这点爆炸连自己都挡得住,也没多想就配合对方,可看得杨贺那叫一个胆战心惊—— 你俩这可真是一个敢画一个敢抗啊!一会儿那个什么剑阵,侯老该不会也要亲自体验一下吧?这中间出了什么差错可咋整? 天雷那好歹是属于先天罡气,有人研究过的;你这个高压电谁研究过?万一控制不住怎么办?! 不过除却两个当事人越“玩”越上头,还有一个不得不看着他俩的杨贺,其他人的兴致却渐渐散了。 一开始那是没见过,可见过了、讨论之后,那好奇劲儿很快就过去了。就像最精彩绝伦的魔术表演,连续看个三五遍也是会无聊的——除非是不把原理搞懂就不肯罢休的研究狂魔。 而绝大部分人显然并不属于这个行列。 随着第一个人称自己有事站起离开,越来越多的人选择离场,满满当当的观众席渐渐变得空空荡荡。 也有人在忙过之后又折返回来看后续进展,自然也终于有人蹲到了凌耀开始尝试乱剑阵的实验,训练场倒是又热闹了一阵,只是显然没有先前那般火热,而且人群又很快散去了。 此时已是深夜,离凌耀到访已经过去了近八个小时。 连杨贺看着都也些许厌倦了。 不是亲身体会,也没有侯金硕那般强大且细微的感知能力,只是坐在一旁看着这两个人兴致勃勃却折腾不出什么新玩意儿,实在没什么意思。 这个时候他倒真有些佩服南博图了。实力也好,技巧也好,战斗时的心性也好,可以是机缘巧合,也可以是迫于形式练就而成;可埋头钻研的科学家心性,却只能是有着发自内心的探究精神和刻苦意志才能够塑成。 侯金硕,那是沉淀了大半辈子,心中执念只剩下修行,为了突破而潜心研学,才产生了如此热爱。而南博图,年纪轻轻却已经有这样的精神,是何等的难能可贵。 这份敬佩不单是给南博图的,更是给所有拥有这般心性的科研工作者的。 “哈哈哈哈!不错,确实比先前添了不少威力!如果这阵法果真能兼容不同人的真气,以后九品八品的修真者,也可以加入七品六品犯人的抓捕工作了!不行,我这就找人来试一试……” 听到侯金硕爽朗的笑声,杨贺实在没忍住,抬手一指墙上的电子钟: “侯老,这都几点了,我去哪里给您抓人来试。而且您不累,能不能考虑一下我和南先生会困啊。快放人家回去休息好吧!!” 而凌耀这会儿兴致虽然依旧高涨,但体力上也确实有些吃不消了。熬夜倒是其次,毕竟也不是没值过夜班的人。但是高强度地调用真气,以及长时间集中精神计算阵纹、控制输出,很快反馈到了身体上。只是看着侯金硕的表现,不想开口扫兴罢了。 此时杨贺主动提出休息,他当然是顺坡下地讨饶要走。 侯金硕也知道时间已晚,虽然口头抱怨着不得尽兴,终于还是打算放人走,而且只说明天让杨贺再差几个人来试,并不要求凌耀到场,让凌耀松了口气。 虽然试验意思是很有意思,但是眼下他并不打算以个人身份投入特情局的工作和研究——实力不足,单凭一些技巧和想法,太容易被人牵着鼻子走。 只有在他证明自己的价值、稳固住自己的地位后,才有能把控住话语权,更加自由地参与和特情局相关的任何项目。 至于特情局的人自己能研究到什么程度,凌耀将来要以什么样的身份介入这些与医学无关的新项目,那就是后话了。 然而,回去的路上,凌耀接到了一个来自医院的电话。 “小南啊,你这两天,有没有见过那个叫丁玲儿的患者家属啊?” “……谁?” 凌耀当然不是不记得丁玲儿是谁,而是接到罗洪鑫的电话,还以为是喊他回去加班,结果是问人,问的还不是病人,而是个病人家属—— 这他妈我咋知道!???你咋不去问林天宇呢你问。 “啊,就是之前医闹和你吵架的那个女的。后来她带家里人来复查,陶医生说是你帮忙带着去的。” 罗洪鑫显然没听出凌耀的疑惑点在哪里,继续解释道, “现在联系不上她,就想问问你这边有没有什么线索。” “我记得她。但是…?丁永健的报告有什么问题吗?我记得复查结果一切正常啊?” 罗洪鑫反倒是被凌耀问得发懵: “嗯?报告没问题啊。” “那为什么要联系她?而且还要问我?” 凌耀的问号都快穿透电话飞到对面脸上去了,而电话那头的声音也停顿了片刻,终于再度开口: “那个……不是我们医院要联系她。是……她的朋友,说到处都联系不上她,知道她来过我们这里,就想问问有什么线索……算是,算是他的私人请求吧……” 罗洪鑫说这话时充满了心虚,而他得到的则是预料之中的、带着不可思议语气的答案—— “那就是失踪了?失踪了怎么不报警??私下里找人要找到猴年马月去?找不到人就报案啊!警察帮忙找人不是更快?自己打给医院问线索不离谱吗??” “哎——不是他不报警,是这女的失联还没到24小时呢。” 罗洪鑫有些尴尬地拍了拍脑袋。而凌耀则更加不可思议起来: “不到24小时……不到24小时??那个姓丁的上次来我们医院都——一二三四五六……都至少一星期了!她失踪不到24小时这紧要关头来医院问线索?合着中间这些天这人是哪儿都没去过了是吗??” 罗洪鑫没有接话,其实也是心里暗自觉得凌耀说的有道理,可以自己的立场实在不好应和罢了。 而这会儿工夫凌耀也终于荒谬的情绪中脱出,冷静下来,渐渐明白了这一切: “呵,有的人这会儿不着急找失踪的‘朋友’,倒是着急清算看不顺眼的人了,发现一点可能性就开始胡乱攀咬了是吧。” 能在“朋友”失踪的时候第一时间从“丁玲儿和南博图单独见过面”联想到“是不是南博图搞的鬼”的,除了林天宇还能有谁? 更何况这人还能直接走“私人关系”问到他头上来,只能是在医院挂名顾问的林天宇了。 事实上,如果丁玲儿真的失踪,最有可能的是被讨债的劫走,其次是上夜班回家的时候被见色起意的小混混掳走,再者则是有没有变态盯上约等于独居的丁玲儿而找机会下手。 他这个和丁玲儿曾经起过冲突的实习医生当然不是没有可能。但当时被怼得说不出话的可是对方,要担心也是他担心被林天宇报复才是;更何况那个时候他没做什么,怎么可能都过去一个多月了倒是想起来报复人了? 这犯罪动机也就排在路人甲前面了吧。 从林天宇的角度,可能是自己“关心则乱”、“病急乱投医”;但从凌耀的角度来看,林天宇这哪里是想通过他来找人,分明是逮着机会证明他是个恶人了。 这带着主观预判来找凶手,他的嫌疑当然是最高的了咯? “哼,有功夫猜这猜那,还不如求他那个警察局的小女友行个方便呢。行了,罗主任,您就当我前面什么都没说吧。” 凌耀想着罗洪鑫好歹还算自己的“临时上司”,有些吐槽医院开后门瞎搅和事儿的话自然没说出口,因此也没让对方为难,回答道, “那天之后我没见过丁玲儿,这都一个多星期了,肯定找不到什么线索。要说那天见面我俩说了啥,太久了我没什么影响,只记得是交代了一下病人的情况,具体让他自己看着要不要查监控吧,反正当时我俩说话也是在医院过道上,都录着呢。我这儿刚从实验室回来,赶着回去睡一觉,明天赶早班呢。不是非我不可的急事儿明天再说吧,啊?还请您多担待了嘞——” 罗洪鑫当然不会反对。林天宇能当上医院顾问,走的是陈智筠的路子。而他和陈智筠可是死对头。他也就是碍于面子,帮忙问一句罢了,怎么可能真情实意地帮忙? 凌耀隔着电话都能听出来林天宇那点小九九,他自然也能猜到,心里更是不喜,因此更不会在这件事上多做纠缠。 别看“南博图”没过几天就要走了,可人家还在丰城做研究呢,这南家也还在丰城呢,他讨好都来不及,干嘛赶着趟儿去得罪人: “行了行了,你这贫的。本来也不是我们医院该管的事儿,我也是受托问问,你别放在心上。他们再来找这种有的没的的麻烦,我之后都替你挡了。你快去休息吧。” “诶,麻烦罗主任了。谢谢谢谢,挂了啊挂了啊。” 凌耀打了个哈欠,挂断了电话。思索了片刻,他打开了手机短信箱。 零零星星的吐槽役消息似乎并没有跟上丁玲儿失踪的事,其中还混杂了许多莫名的垃圾短信。凌耀随手划拉了几下,删掉了一大片。 忽然,他的手顿了一下。 今天晚间,一个陌生的号码发来的短讯。 【准备就绪。静候佳音。】 凌耀蹙着眉头,摩挲着手机按键,而后掏出钥匙来,推开家门。 他从床头的抽屉里翻出了一张皱皱巴巴的名片。 上面是李嘉恒的电话——和那条短信的号码一致。 “……草。” 他倒是想差了。除了丁玲儿自己身上的那些麻烦,身为林天宇的“暧昧对象”,她也有可能受到林天宇的牵连而遭致报复。 毕竟他是知道林天宇亲密的女性朋友一只手都数不过来,和其他妹子相比,丁玲儿甚至只能排在末位。可别人打探消息的时候未必这么想。 更何况还有李嘉恒这个超出常理的存在。 今天晚间九点的短信,说明李嘉恒动手的时间至少在两个小时内。但区区一条短信也做不了什么证据。 虽然对方的目标其实是林天宇,但谁知道这个疯子在中间还安排了什么“剧情。 谁能保证丁玲儿是主角的“后宫之一”,而不是一个推动剧情的“女配炮灰”?万一人真的出事了怎么办? 他和李嘉恒……根本不是一路人。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他永远不能接受对方这般行事作风。 现在报警的确无法立案。但直接把线索告诉林天宇,对方却更不会相信,反倒可能以为是他在误导。 真让人头疼。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凌耀摁了摁晴明穴,打开了手机通讯录。 【l】 【李黑】 嘟——嘟——嘟—— 如果真的是李嘉恒动的手,无论事后如何,先想办法把人安全捞出来再说吧。 222反派睡了一觉的工夫…… 凌耀不是没想过,自己这一通电话打过去,如果李海波告知了林天宇消息的来源,只会加重自己的“嫌疑”。 但是人命关天嘛,为了这点事斤斤计较,太跌份了。 更何况他如果真的有那么好心,应该走出家门,加入找人的行列。但他把事情大概率是李嘉恒做的这件事转告李海波之后,自觉仁至义尽,也没有比动用黑市的人寻找更高效的方法,很快倒头就睡。 开玩笑,他明天可是早七的班! 而凌耀这边痛痛快快地睡了,李海波这头却是一片兵荒马乱。 近来正是周家陈家活动的关键时刻,其他几个小家族也蠢蠢欲动,正是他们需要紧盯的时候;而李嘉赫那边也新挖到了一条线,更是让他分去许多精力;更何况林天宇人在青州市,他怎么着也得稍加关注。如此一来,丁玲儿的重要等级一降再降,盯梢的任务也变成了每天晚班后关注一下人有没有安全回家即可。 这次发现不对也正是他们的人十一点了还没蹲到丁玲儿回家,去她上班的地方也没找到人影,这才向他汇报了情况。 林天宇只是交代让他稍微看顾一下丁玲儿爷孙。虽然大家对林天宇的本意心知肚明,但口头上用的仍是“担心病人出意外”的托词——毕竟丰城人茶余饭后的谈论里,林天宇现在可是周芸怡找来的那个“不入流”的男友,总不能和其他女性传出什么暧昧纠缠来。 当初是这般考量,倒也合情合理。只是现在李海波就多了一层麻烦:那我是直说我们替你盯丁玲儿盯丢了,还是要提防着被别人听见,来个九曲十八弯的地“意外发现丁玲儿失踪”了呢? 李海波可没有“南博图”那么热心肠,明知道会惹来怀疑还要给他提供寻找丁玲儿的线索。 比起丁玲儿本人和安危,他更考虑的是这个找人的过程中的所作所为给他自己、给林天宇带来的后果。 南博图提供的线索直指李家,让他很快就查到了眉目——这么高的办事效率也是他在林天宇面前展现能力的好机会,没道理放过,因此他肯定不会瞒而不报,或者刻意迟报。 但是这事儿只要一报,林天宇必定马不停蹄地就会赶过去,在别人眼中那就是他时时刻刻盯着丁玲儿,人家一出事就能上去英雄救美。而以林天宇的树敌规模,他的这种行为就会被有心人解读成林天宇“吃锅看碗”、“另有地下情人”,其形象将大打折扣,日后想结交清流世家乃至官方组织都会难度翻倍。 而且,他相信那个周家小姐未来必定是要和林天宇结对的,有今日一事,对方会怎么想自己黑市这一大帮子人?若是对方心生怨意,日后一吹枕头风,林天宇又会不会就此疏远他们? 李海波表面上依然按部就班地派人加紧调查丁玲儿的下落,动用各种人脉收集证言和路面监控,但在心里早已经不知道对林天宇翻了多少个白眼。 最后他也再没更好的办法,只得装模作样地亲自去丁玲儿家去“探望老人”,然后“发现丁玲儿没回家”,把事儿和林天宇“一商量”,这才惊动林天宇去找人。 底下的人把事儿查得很细,李海波这才知道,这次的事竟然是李嘉赫在外面“狩猎”女人,刚好探到了丁玲儿头上。 本来李家的人还想用金钱手段对丁玲儿威逼利诱,可惜人家要真想走这种路子早就不知道抱上哪个金主了,一个人品和长相都属于歪瓜裂枣的李嘉赫,肯定打动不了丁玲儿。但是李嘉赫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还就是“非卿不可”,就动了歪脑筋要来绑人。 因着丁玲儿是李嘉赫第一个“不识趣”且“非黑市”的“猎物”,李家的人为了避免留下痕迹,行动遮遮掩掩,几经转手,倒是给了他们找人和救人的机会。 李海波还蹲在丁家盘算着到时候怎么把强抢妇女这锅稳稳当当地扣在李嘉赫头上,以及细想着他的那个便宜二哥在这次的事件中究竟扮演了怎样的角色才会给南博图通风报信。结果底下人报信说事情解决了,他这边都把小混混们的口供弄到手了,这左等右等等了一宿,林天宇和丁玲儿都没出现。 李海波这会儿已经开始觉得不太妙了。但他不敢给林天宇打电话。 结果事情果然往他意想不到的最坏方向发展去了——第二天早上九点,林天宇把丁玲儿送回了家。李海波一眼就看到这家伙穿的还是昨天的衣服。 丁玲儿表现得安安静静,但眼睛哭得又红又肿。而林天宇见到李海波疑惑的眼神时,有些心虚地撇开了头,转而对丁玲儿说道: “昨天晚上我让小海帮你照顾爷爷了,你别担心。你好好休息,别想太多。不管昨天是不是……我,我会对你负责的。你相信我。” 李海波心里就想着一句话:我在这想方设法帮你避开绯闻,你倒是亲自给我落实去了是吧! 负责个鬼啊,你这边负责一个,周家那个要怎么办?他才不相信以周芸怡那个处境,林天宇能放着不管。难不成你还想双开啊?? 丁玲儿没有作声。看林天宇挠头的态势,估计这一路上对方都是这样不理不睬的表现,让他很是头疼。 “不好意思啊小海,再帮我照顾她一下吧,麻烦你了。我得去把算计我们的人给揪出来,免得他在再生事端……你劝劝她……” 这下李海波可真是脸上笑嘻嘻心里mmp了:这都什么破事儿啊!和着你劝不住人家接受你,就丢给我来劝? “你要走了吗?” 忽然,丁玲儿抬起头来,抓住了林天宇的衣袖。 李海波看到那个女人的手在抖,但脸上却是楚楚可怜的神情: “你要走了吗?可以去看看爷爷吗?昨天晚上没回来,我很担心他。拜托你……” 林天宇显然招架不住这般攻势,又见是丁玲儿难得主动要求,连忙答应了下来: “好。当然。我也很久没见到爷爷了。走吧。” 李海波看见丁玲儿终于笑了。 那是一种怎样的笑容呢? 他忽然感到恍惚,好像在哪里见过。 一直到林天宇从房间里出来,丁玲儿笑着送对方离开,然后表情渐渐变得麻木,变得恐惧,最后像是忽然发现他还留在房间里一样,无助地把脸遮了起来。 他张开嘴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不必劝我。我都知道的。” 丁玲儿忽然转过身去,缓缓说道, “只是我心存侥幸,以为不会有这一天,以为他不是这样的人罢了。 “我不会报警,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得到爷爷康复这样的奇迹……总是要付出代价。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呢。至少现在我也不亏……” 李海波终于想起来了。这个表情,多么像他的母亲,在被抓走的时候,偷偷把他塞给李阿婆的时候,露出的那个表情啊。 他以为那么年幼的记忆早已经消失了,可事到如今又忽然变得清晰起来。 他记得那个女人说,早知道就不冒那个险和那家人搅在一起,或者某一天找机会偷偷把他掐死、神不知鬼不觉就好了,她就不会变得像现在这样凄惨了。 李阿婆摁着他的头,说,你现在把他送出去也还来得及,他们更想要的是这个孩子。 那个女人说,来得及吗?从肚子里掉出来一块肉开始,就已经来不及了。就送给你吧,送给你养老。 然后她看着自己说,我走了,你以后是没妈的小孩儿了,反正我对你也不好,就忘了我吧。 而她的表情就是这样,微笑的,但却不知道再笑什么。 啊。他居然还记得。为什么还记得呢? 其实那张脸早已经模糊了,但是红灯区的那么多女人,在黑市里摇尾求怜的那么多女人,她们的脸混杂在一起,好像就能勾勒出那个女人的模样。 她们都是一样的。让她们变成这样的人,也是一样的。 他忽然感觉一股冷意从头顶浇下,顺着他的脊背蔓延向他的全身。 丁玲儿是一样的。让她变成这样的林天宇,呢? 把他从泥沼里拉出来的人,和让他的人生从一开始就陷入泥沼里的人,竟然是如此相似的人。 这多么可笑啊。 “你可以试着爱上他。” “哈……哈?你觉得可能吗?以前,我只是感激他。昨晚过后,我们两清了不是吗?连感激都没有了,我怎么可能……” “因为我见过这样的人。她们说,只要爱上对方,那就不算是伤害,就不会感到痛苦。” “……那只是麻醉。不清醒的人,以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那么,你就借此抓住他。趁他还肯遵守负责的诺言,趁他还没有意识到你其实并不爱他之前。你不会以为事情真的已经两清了吧。难道以后你爷爷都不需要他的治疗了吗?” 丁玲儿已经渐渐转过身来。她的脸上已经不再有悲凄和挣扎,转而变为了怨愤和讥讽: “……好。我知道了。你说的不错,话虽然难听,倒是肺腑之言。哈……那么你呢?你不应该站在他那边吗?……啊,哈哈?不会吧,他最信任的人就是你了吧,我还以为他至少会更尊重,更理解吧。结果? “所以,你知道他是这样的人吗?你能看得起这样的人吗?你还要为这样的人效命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原来你,和我也,没什么两样嘛。” 是啊。好像,也没什么不同的。 林天宇身边其实真的没有什么不好。他会对你很好,他会交付给你在其他人那里你永远都得不到的权力和财富,可以治好你和家人的所有顽疾,可以让你变得足够强大。 一条坦途。 唯一的问题是,你逃不掉了。 无论你是否理解、接受、认同他这样的人,你再不能离开他——你已经走在了风口浪尖,你已经成为众矢之的,你被绑在名为林天宇的绳索上,仰头是光明璀璨,脚下是万丈深渊。 无论绳索上是否扎满棘刺、是否淬尽毒汁,你只能抓紧它,向上爬,向上爬。 “他于我有救命之恩,我不会忘恩负义。我……也没有选择的权力。我们,有资格去想那些东西吗?能抓住眼前的东西就很好了。” 这样也好。同命相怜也好。从今往后,他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 第二天醒来看过手机短信的凌耀就是这么个表情: (??。) 这一晚上过去,爷只是睡个觉,宁居然睡了个人? 他没记错的话,自上次林天宇大闹周家寿宴,全丰城的人都知道他是周芸怡的男朋友了吧? 虽然周家人并不愿意承认,也不打算把周芸怡嫁给一个“没背景、没能力的穷小子”,可这事儿大伙到底是记着的,甚至茶余饭后也是常谈的——谁不爱听这种“穷小子娶富家女、摇身变金凤凰”的狗血故事呢? 可这“富家女”还没到手,“穷小子”就转头出轨了“清纯女大学生”,那这形象可成“励志”变“猥琐”了啊! 他本来还以为林天宇将来会和特情局接触并加入编制,“走上合法装逼”的道路。现在林天宇背着这么个“出轨男”的名头,就算未来特情局看着他的能力,恐怕也要掂量掂量他的人品是否堪当大任了。 看来他们想在特情局碰面乃至发生什么冲突,是遥遥无期了。 凌耀对此十分惋惜,并且中午在食堂愉快地多干了两大碗米饭,食堂阿姨看了都要喜笑颜开。 就是可惜了丁玲儿,甭管她这次是不是自愿,或者又是出于什么目的,日后怕是都要背上“三儿”的名声了。 当然,这就不是凌耀该管的事儿了。 实习期马上就要结束,研究项目也渐渐稳定下来,他已经同余辉生说好,这次实习证明一发,他就和余辉生一起回京都,把转学硕的事儿给办了,再加紧拿到毕业证书,就可以挂名到特情局暗中支持的研究所去,专注于研究项目和自身修炼了。 管他个屁的都市后宫文,他要搞事业去了! 因此吐槽役们在短信里吐槽“后宫文”如何如何离谱、主角如何如何管不住自己下半身、丁玲儿的行为前后差异之大如何如何不着边际、周芸怡都这样了居然还愿意和林天宇在一起又体现出作者如何如何臆想女人……凌耀权当是看戏了。 他只能如此评价:如果林天宇的“爱”可以被分割,并且毫无尊重,那么他所能得到的,必然是掺杂着诸多利弊权衡、趋炎附势、随时可回收的“爱”——只有这样才算相衬。 而大老鸽说的吐槽则更加直白:“如果后宫不宫斗,那肯定不是女人为了爱情妥协,而是想着怎么从皇上身上扒拉好处,或者是合起伙来要搞死皇上呢σ`?′)” 这期间林天宇也的确没再搞出什么幺蛾子来——除了起手对付了一次李家,搅黄了人家好几庄重要的生意;剩下的就是和各路美女继续暧昧丛生。 不过他还从南博宏那里听了点小道消息:据说李嘉赫因为玩得太过反被人算计,居然不能人道了,还求到了吴家,可惜吴景隆对这种“永绝后患”的手法也束手无策;现在李家已经在考虑换继承人了。 也不知道这是林天宇的手段还是李海波的“公报私仇”。 不过这一局,李嘉恒可谓双赢。只是不知道李海波是否查到了这位幕后黑手。 李嘉恒似乎也意识到了凌耀的冷漠,或者是他的计划显露出的至今仍只是冰山一角,并不值得向凌耀“邀功”,倒是没有再主动联系过他。 这也让凌耀松了一口气——他是在看不上这位的行事作风,却也没做好现在就同人敌对的打算——对这些“系统持有者”,他现在仍然没有什么头绪。 除了“剧情”,他们是否还有其他的“制胜法宝”?在芒生大世界中的凌兴然之所以能比那位田羲田院长还要高强,究竟是天赋如此,还是“系统”给他提供了什么便利呢? 他小命一条,还死过一次,能不赌命还是不赌了。 坐在回京的火车上,看着呼啸而过的风景,凌耀心中闪过一丝茫然:他现在所做的一切,是否依然在凌兴然——也是这个世界的辛冉的算计之中? 他在“看戏”,那个人又是否也在看“他的戏”呢?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自己看不了“戏”了。 “博图啊。” 余辉生忽然蹙起眉头喊他。 ——当然,他都已经上火车离开丰城了,主角的“剧情”暂时肯定找不上他。 “啊,怎么了老师?” ——但是…… “……你手机呢?我怎么从上车开始就没看到?” “我手机不是在口袋…… “???我手机呢!!” 尼玛,手机丢了我拿什么看吐槽役??? 223主角和吐槽役大战三百回合? 其实都这么多年了,凌耀并非没有换过手机,为此也做过一些验证性的试验,知道那个所谓的“系统”并非固定在某一台手机上,而是以他本人为锚点,自动跳转到他“本人持有的”手机上。 也就是说,哪怕他手机丢了,只要他新买一台,系统就会自动跑过来“安家落户”,吐槽役的短信也会自动发送到新的手机上。 但是,火车上,他也买不到新手机啊?救命。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就算他的手机落到别人手里,其他人也看不见吐槽役发的那些短信——这一点当然也是通过验证得到的结论。 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借了余辉生的电话报了个警。多亏这年头大家还不习惯把电话单存在手机通讯录里,凌耀还能从口袋里掏出电话本来给李海波打了个电话,委托他帮忙找一找。 毕竟吐槽役的短信不显示,李嘉恒的那条短信他可还没删掉呢,给人看见了也是满嘴说不清楚。 虽然他自己没把李嘉恒当回事,可架不住别人胡思乱想。这时候他倒有点后悔自己做事不够谨慎了。 李海波对这突如其来的“委托”显然相当无语。光听声音凌耀都能猜到对面此刻必定挎着个臭脸、暗骂自己什么脑子会对他这个敌人的属下呼来喝去使唤自如。 不过那又怎么样,反正他脸皮厚啊,嘴皮子上下一碰而已,不干拉倒!左右他也不会吃亏。 最后看在他是“重要项目负责人之一”的份上,李海波“勉勉强强”答应了他的“无理要求”,还找凌耀多讨了几个志愿者的名额才肯罢休。 一顿忙完,凌耀终于长吐一口气。好几天的火车加捣腾转站呢,没手机的话他还是躺平了睡得了。 等一下车他就买台新的。他闭着眼想。 …… “……他还真不把你当外人……” 柳广跃看着李海波骂骂咧咧地挂断了凌耀的电话,好笑地摇了摇头, “他这会儿去也不知道几个月才回来,你随便找找得了。这点小事还值得你操心。” “我就是真想不通,这心得是多大呢能来找我帮忙。林天宇掉手机了可能都不会想来找我。” 李海波捏了捏晴明穴,又是一顿痛骂, “我看他也不指望找到,他就是来给我添添堵的!他刚刚还跟我说陈家和周家的订婚宴估摸着就在这个月,你猜林天宇会不会脑袋发昏冲去砸场子?他倒是拍拍屁股躲到京都看戏去了!瞧他那幸灾乐祸的语气。靠!” 柳广跃也忍不住苦哈哈起来。这样一听,这手机找没找回来倒是小事,真正让人头疼的是即将到来的周芸怡的订婚宴。 而这事儿,和林天宇相关,他们这些人再怎么也糊弄不过去了。 “我看他说的倒不错,我以后倒是少管点林天宇的事儿,也别想着在姓林的面前争个脸了,没给人擦屁股擦进下水道里气出个高血压心脏病来算是不错的了。有本事招女人没本事摆平,有本事和世家赛脸没本事护犊子,有本事里在黑市蹦迪没本事抗被人暗算,他妈全是活该!他能耐的,他爱赌赌去,他以后别拉着我底下百来个人去送死!” 其实李海波也只是一时泄愤,半真半假地骂骂,柳广跃擦了把汗,倒也没说什么。反正这事儿一过,李海波肯定该干嘛还干嘛。真送死又能如何呢?到了这个份上,他也早就没有退路了。 “对了,朱三不是说他把小孩儿送过来给我们看两天吗?人呢?这都几点了。” “呃,不知道,我们外头没见着。我再打个电话问问……哦,猴头儿的电话,看来是人到了。我去接一下。” “行了,一块儿去吧。我还能不知道他心里咋想的,不就是他自己成不了,想把他儿子送到那边当志愿者吗。” 李海波将桌上的文件一掩,站起身来。 很快两人就见到了那个孩子。和他们印象中肥头大耳、一脸横相的朱三不同,这小孩精瘦精瘦的,乍一看畏畏缩缩,眼睛里却是闪着点机敏精明的光。 大概是一眼就看出了李海波是主事儿的人,他很快转过身来,向他问候。 不过李海波并不看这一套。他知道朱三不是什么好人,却不知道这个孩子被教得怎么样。但无论如何,在他这里,首先要懂得守规矩才是: “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朱佑。” “怎么现在才到?朱三让你几点过来的?” 朱佑的表情纠结了一下,很快低头认错: “对不起啊海波哥,我路上遇到林先生了,他让我帮忙办点事,我就耽误了一阵……” 李海波斜眼看了看门口的几个人,示意朱佑跟上他,和柳广跃转头向屋里走去: “本来我不该管你自己接的私活,但你肯定也知道朱三把你送到我这儿来的意思。所以,你自己交代吧。我会去找林先生验证你说的是不是实话的。” 朱佑趋步紧跟,连忙应道: “我哪敢撒谎呀,海波哥。因着我爸说海波哥是给林先生做事的人,林先生也在海波哥这里见过我,说是从您这里讨个人先用用,我才敢应下来的。他让我去火车站找人。” 李海波瞥了他一眼。朱佑见对方是认真的,不敢忽悠,这才笑嘻嘻地把后半截说完: “他说那个人身上有重要的线索,让我把他的手机偷回来。那人倒是不难找,但是挺防备的。我以前也没干过这事儿,在车站守了好久才抓住的机会。” 柳广跃站在后面,看不清李海波的神情——他没有回头,甚至也没有任何脚步的停顿——但本不该如此。 因为最早的时候,李海波在黑市,就是以偷窃为生的。 那个时候是为了生计,不得已而为之。那么现在呢? 有时候柳广跃真的觉得,李海波能够被林天宇救下,的确是他的幸运;但这份幸运仅限于从一个暴虐无常的奴隶主手里,被转卖到了一个更善良、更宽容、更富有的奴隶主手里——那依然是“奴隶主”的“恩赐”,而不是令他摆脱“奴隶”身份的救赎。 所以当李海波提出是否要让林天宇给柳月秦看病的时候,他拒绝了。 如果说已经全无希望,他当然会答应下来,但现在医院还能救月秦,他不希望已经被病痛折磨的女儿转手被人当作“奴隶”,用另一种方式继续痛苦且不自由地活下去。 “你自己去的?知道那个人是谁?” “啊,不知道。我没问那么多。林先生给了我一张照片。那人长得,人群里一眼就能认出来。” 朱佑伸手去掏口袋,而李海波伸手拿了过来,很快把照片撕得粉碎: “看得出来你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 他已经知道林天宇指使人去偷的是谁的手机了。 这位“失主”刚刚还打电话找他找手机呢!! “那手机现在在谁手里?给林先生了?” “对,我一拿到手就转给他了。他还夸我做得不错呢。” “……行了。你跟着他吧,他会给你说该做什么。过两天朱三忙完,会接你回去的。” 李海波忽然转身,指了指柳广跃, “今天的事,你忘掉吧。不要再和任何人提起了。” 柳广跃想叫住他,但又一时不知道该叫住他做什么。 林天宇这个人,他既能让你不再做偷儿,也能让你变成偷儿——他那廉价的正义感,仅限于正义为他服务的时候。 他相信李海波其实什么都懂得,也早已经做出了权衡。 但是李海波真的会甘心吗? 身陷这样的命运,真的会有人甘心吗? 柳广跃叹了口气: “好。我会安排的。” 忽然就希望姓南的那个赶快回来扩展业务了啊。 …… 【大老鸽:快去看书快去看书!书评区!!】 【干啥啥不行:作者更新了?】 【申奥终于成功啦:我曹……我刚从那里过来。我现在大为震撼】 【大老鸽:比更新还热闹!!作者下场了!!下场撕逼啊头回见!!】 【一个帥大叔:啥情况??】 【别谈感情,伤钱:啊,我感觉这作者平时还蛮好说话的吧,居然会下场撕……不是我们群里的吧?】 【我真的没有推荐票了:不是。虽然我觉得是大老鸽心里想的话了】 【大老鸽:?不是,我倒也没有那么狠,直接找作者对线。虽然这主角确实不太行】 【吃饭第一名:什么什么什么?什么热闹!我要去看!】 【干啥啥不行:……是那个什么,几曾啊】 【申奥终于成功啦:当代阴阳大师。虽然不待见我们但看他骂别人还是很爽的】 …… 刚买到新手机、打开短信箱的凌耀就看到手机如同被轰炸过一样瞬间被短信堆满内存。 凌耀:?我还没插电话卡呢,这么迫不及待吗? 难道是林天宇大闹李家庄?还是周家庄?陈家庄?……唔,难道是警察局? 不应该啊?这会儿他应该已经整过李家,而周家和陈家的事儿应该也还没闹到他面前去吧?哪来的剧情可以发展?又哪来的那么多东西值得吐槽役吐槽啊! 凌耀茫然地打开短信箱。 【几曾着眼看评论:有毛病吗林天宇这主角?还医生呢,更新到现在,救人治病的案例屈指可数,打废打残的人倒是垒得比城墙还高,还大言不惭说什么医生就该悬壶济世呢,先看看自己做了些什么吧!】 【几曾着眼看评论:你自己看看你救的病人哪个不是带目的性的?人家是知恩图报你是施恩图报,真是给你脸子了。】 【几曾着眼看评论:你还好意思反驳?前面说的好歹还是救了人了,你咋不说你还写医闹呢?!有人找你麻烦就义正言辞找警察,自己有需要就随便搞特权是吧?人家琼瑶写原著的时候都没写过这么个傻逼的事!我看那医生倒是骂得挺好的,想开善堂自己去开,还从别人裤兜子里掏钱呢?就宁这样,还好意思对其他医生的医德指指点点??】 【几曾着眼看评论:你除了白捡了一个什么传承学的一点本事你还会啥?打探情报和惹了人擦屁股都丢给小弟做,连开医馆盘个铺子装修都是小弟给你安排的,人家李海波倒了八辈子霉被你捡回去当小弟,随便给什么南博图吴景隆捡回去都比你强。】 【几曾着眼看评论:别的本事没有,女人倒是一个接一个,你这是找对象还是逛青楼呢?什么封建社会啊人家意外跟你上了次床就是你的女人了?你问过人家乐意吗?而且作者yy女人被上了就要对男人死心塌地,真是恶心妈妈给恶心挑棺材,恶心死了!】 【几曾着眼看评论:上本书是没教养的臭屁孩子已经够无语了,这本书直接废柴+海王+人品都有问题?就这就这就这?你们那什么吐槽大队的品味越来越low了,从审美走向审丑了是吧?】 凌耀默默竖起大拇指:这位大哥也就一辈子(?)没见着,战斗力依然可观啊! 凌耀咂着嘴往下翻,发现这位阴阳大师不仅持续输出惊人,而且对骂姿势也很优秀,看得凌耀很想拿个小本本记一记。 而平日积极发言的吐槽役们则呈全员看戏,毫无顺便也被人嘴了的自觉,甚至还有某个姓鸽的网友在旁边疯狂拱火、连连叫好。 不过,一个新的问题出现了: 这位阴阳大师,您在和谁对骂啊,我怎么没瞧见呢? 凌耀以前也不是没见过一些陌生的id,那几个固定的吐槽役和他们进行一些短暂对话时,他也都可以通过短信进行围观。这说明这些“异常数据”并不仅限于“套路吐槽大队”的这些人,而是所有“读者”。 但是“吐槽役”这样“虚空输出”,倒是头一遭。 于是凌耀斟酌再三,思前想后,往几曾的短信里回了一个: 【南博图:?】 而回他的又是一顿劈头盖脸: 【几曾着眼看评论:你以为自己把id从林天宇换成南博图就可以装作无事发生了吗??都是自己写角色名换来换去是不是有病??你以为metagame呢??】 凌耀呆住一秒,然后瞬间破防: 尼玛,捡走我手机的是林天宇??他能看到吐槽役的消息,还能用我的手机和你们开号对骂???? 他不是主角吗为什么也可以看到系统漏洞!! 而且,更重要的是,这么一对骂,我俩这仇结定了是吧!! …… 丰城。林天宇处。 “所以这是那天您捡的手机……?为什么变成了这样?” 李海波懵逼地反转了一下手里已经被摔成稀巴烂的灰色手机。 “……不小心摔了一下,不能用了,但存储卡和电话卡应该没事……” 心虚的语气。 “……好,没事。我会让他们去找找失主的……” 这怎么看都不是“不小心”摔的吧! “最近小心一下南家。上次的事情,保不齐就有他们在幕后插手。” “丁小姐被绑架的事情吗?南家的话……是和李家结姻的那个南博展吗?” 李海波装傻中。 “不,我是指……和我们有矛盾的那个,南博图。李家的人绝对和他联系过。我有自己的消息渠道,你提防着点便是。” 李海波想,什么消息渠道,就是翻了人家的手机吧! “南博图……已经回京都好几天了。估计是学校有事,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了。” “是吗?算他跑得快。如果他还敢回来,哼……等着吧,那个时候,必定要他仰望!” …… 正在银行办电话卡丢失账户冻结的凌耀: “啊——湫!!——我去,谁又在背后偷偷咒我!啊不是说你!!好的好的身份证……哦,在这里,给你。” 偷手机的小贼太过分了!害他大雨天还要到处为了丢失的电话卡跑来跑去!! 224再回丰城 手机丢失、和林天宇结下大仇,说起来是件大事,可到底只是凌耀生活中的小插曲。 如果林天宇脑子能转过来,就会意识到几曾怎么骂他,到底是其他人的看法而非他“南博图”本人的观点,自然不会轻易迁怒于他(更何况人家骂得不是挺有道理的嘛); 而如果林天宇脑子转不过来嘛……说实话,根本不需要几曾骂,这天地下多得是黑锅可以扣在他身上。 真正让他惦记在心的,是林天宇为什么与众不同,不仅能看到吐槽役的消息,还能亲自“上阵”和对面“撕逼”? 他又进行了几次实验,都证明,吐槽役的短信的确只有他本人可以看见。 如此一来,便有了一些推论——“故事”的“主角”和拥有“系统”的“反派”,除了同处一个世界、共用一个“剧本”外,必然还有这什么肉眼不可查觉的关联。 这无疑是一条与“真相”相关的重要线索,只是线拉得太远,索也不够清晰,处于当前位置的凌耀还不足以借此窥得关于“系统”真正的秘密。 因此他也只得作罢,将事情暂搁,专注于眼前的事业。 事实上,留在京都处理毕业前事宜的时间,比凌耀预期的要久。 本来,有余辉生给自己打通关,专转学倒不是什么难事,而他已经手握论文初稿,只要半年后能顺利发表,毕业的事按理也是顺理成章。 然而,也正是因为如此,在最后一道关卡上,他被院里拦住了: “小南啊,既然都专硕转学硕了……要不要在我们院继续读个博?” 然后事情就如脱缰野马一般风风火火而一发不可收拾。就算他本人已经再三推辞,院领导们还是跟没听到一样为了当他的博导打破了头,连余辉生都插不了手。 原因无他,他在外头“不务正业”地实习了那么久,回来“才折腾了半年”,这一拿出来的论文,居然就上了顶刊! 这些老家伙们一琢磨,这要是正儿八经把他架过来搞学术,那岂不是院里平白就又多了好几篇顶刊?这玩意儿就跟钱一样,向来是只嫌少不嫌多的,他们自然各个都盘算着把凌耀骗过来继续干活。 不过凌耀更惦记着和特情局的合作——虽然那边的研究项目恐怕比他现在拿出来的东西更令人震惊、成果更加丰硕,但全部属于保密项目,一篇都别想发表。 因此,如果他真留下来读博、发文章,就得花更多时间,往其他方向再深造,搞一些“能发出来”的东西。 这实在有违他的初衷。 余辉生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他已经拿各种理由对凌耀威逼利诱,都没能打动凌耀继续投身修真研究的决心,便已经知道凌耀不会有时间和精力再往其他研究领域开拓了。 他虽然遗憾,但又有欣慰,最终还是决定全力支持。 可现在,院里这些老家伙一来,不是添乱吗!而且就因为余辉生站在凌耀这边,院里几个老头甚至跑来给他做思想工作,整得他直翻白眼: 争争争,有本事跟特情局那些大佬争去!跟我翻什么嘴花花!心烦! 就这样又拖了半年,最后还是凌耀实在受不了,厚着脸皮给远在丰城的特情局写了封信,让他们搞个了什么证明还是聘请书,这才终于把这些小老头儿给全打发了。 至此这些院领导看凌耀的表情全都是遗憾,满脸写着“一好端端的小孩怎么就给特情局骗走了呢?这进去了可就出不来了啊!特情局多苦啊,这以后不是没饭吃?”的惋惜,而且对凌耀好不遮掩,弄得凌耀也是又好气又好笑的。 毕竟大部分人的朴实愿望就是出人头地、过上好日子,他们会觉得凌耀的选择“不够聪明”、“令人惋惜”,才是合乎常理。事实上,就算是凌耀,其实也是带着一些其他目的而去的。 真正为家国情怀牺牲自我的,那才是少数,也才显珍贵。 “唉。这一晃晃,三年就过去了,毛头小子都毕业咯。” 余辉生摇了摇头,感慨道, “想当初你刚进门的时候可没少气我。这会儿子啊,却又觉得有些舍不得了。” 凌耀嬉皮笑脸道: “您别难过,您这还康健着呢,还有大把时间招新的毛头小子来气您!” “?快毕业了还找打是不是??” 余辉生瞪了个大眼睛佯怒,又很快转而问道, “过两天你就打算回丰城了?” “对。已经和特情局他们打过招呼了。他们那边研究一切顺利,我也一直都在跟进项目,只要一过去,很快就能接轨成功。” 这次和上次不同,上次他是被人安排,被“流放”到丰城,而这一次,则是他主动“出战”,要开启新征程了。 “您也知道我住哪里。有空可以来看我啊。我现在大小也是个有钱人家子弟,给您准备最好的茶哈!” “就你小子贫。行了。既然下定决心,就好好做出点东西吧。我也想看看,被推开的那扇门,那个理想中的、全新的未来……” 林丽琴教授和余教授所想的那个“未来”,对凌耀而言,还只是一个遥远而模糊的概念。 比起那些宏大的愿景,他更喜欢把握当前的每一个目标点。 时隔一年有余的回归,丰城早已今非昔比,绝不会以“热情好客”的姿态迎接他。 且不说林天宇在他不在的这些时日里,利用他的医术又再拉帮结派,又在周家和陈家的结亲宴上大闹一场,最终和周芸怡成功订婚,其在丰城的势力已经初现峥嵘…… 便是在他对余辉生的说辞里“一切顺利”的特情局项目,也并不是轻松就能接手的。 之前在黑市、从林天宇手里“嫖走”的那张丹方,已经基本研究成功。而现在这个项目的思路,已经转向优化功能、降低成本、批量生产。也就是说,提供了丹方的凌耀本人,已经不再起“决定性”作用了。 这种时候,难保吴景隆会不会动心,借机夺走项目的主导权。而就算吴景隆没有这个意思,特情局也很可能有自己的算盘——把他一脚踢开,自己组织人手把研究做下去。 毕竟“南博图”终归只是个“外人”,还是个姓“南”的外人。 不过,如果杨贺这些人真有这个想法,那可就打错算盘了。 因为从一开始,凌耀就没打算单纯从药物研究这个方向走。 一张丹方,终归是别人的东西。完全复原已经需要这么多时间,想要明白其中原理、举一反三,则更是艰难。 想来也是,千年传承的清幽谷,绝不是林天宇手里一枚戒指、几个书库、一条金龙就能分分钟复现昔日辉煌的清幽谷医术——经验的传授,实践的归纳,道理的领悟,精神的继承,这些都需要漫长的时间和庞大的人数去积累和拓展。 连林天宇这个“正统继承人”都很难再独立创造出一张新的丹方,更不要说现在对“内修”体系都还不甚了解、捧着一张丹方就能当宝贝的特情局。 当然,凌耀也没有这个能力。而他想要做的事,以他现在所掌握的、这辈子以及上辈子的所有知识和经验,把特情局领进这个门槛。 只有迈过这个坎,特情局才算是真正了解到了真气的本质,才有资格去谈研究、谈创新。 而他也会在这个过程中不断向前、保持知识领域和思想领悟上的先导地位,绝对不会因为自己的“倾囊相授”而成为特情局眼中“无用的棋子”——这是他的自信,也是他和“善财难舍”的林天宇做出不同选择的本质原因。 丹方只是一个“敲门砖”,他不能把这个“功劳”拱手让人,但绝不会霸占这个项目不肯让步。他要踩着这个“功劳”,凭借目前积累的信任,往更深入的合作上走 ——内修体系。 这也是他和吴景隆提出那个“拓展项目”的根本目的。这批药物成功的志愿者,是他的人,也是特情局认为已经无法向下培养成才的人。他要用这些人巩固自己的地位,对特情局展现内修体系的价值,向他们隆重介绍一个“全新的世界”。 当然,他也不能保证他的这个“内修体系”和林天宇版本的“内修体系”一模一样。毕竟他又没偷看过清幽谷的书,就纯靠南家炼气堂的那些基础资料和上辈子相似的修行经验在那里推导,真的没法保证能和林天宇的“外挂”一样可以两年练到五品、十年练到超神。 但是他运气好啊,一旦摸到了内修门槛,他一琢磨这真气和芒生大世界的灵气还不是大差不差吗?大部分东西照搬着用呗,用不了再放弃啊——这么磕磕绊绊的,竟然也给他练到六品出头了。 真要说起来,他这个“好运气”可几乎算是上辈子拿命换的,到现在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管圣泉叫妈(……),他用起来真的不会心虚。 凌耀拍拍胸口,长舒一口气。谋划终归是纸面上的东西,哪怕把握再大,只有事情落实下去的那一刻他才能安心。 下火车的时候,来接他的是吴景隆和特情局的董杰。 本来南博宏是应当来的,但最近正是他和南博展斗着的紧要关头,而且还在叶家找了个小女友需要哄着,颇有些分身乏术,实在顾不得凌耀这边的表面亲情。 凌耀也不为难他,甚至把对方派来接他的保镖也给回了——那就是做个样子,介时说不定还得他来安顿人家,平添许多事儿来。 南国忠只是打了个电话,问了他是否有需要提前安排的东西。凌耀一想,自己这趟回来实在和南家也没什么关系,自然也不打算麻烦人家。南国忠也没有强求。 炼气堂那边以夏铭为代表的年轻一辈倒是有招呼招呼他的意思,南国贤这些人显然也是默许了。但夏铭毕竟是个外姓人,他在明面上本也不该和炼气堂有过多的牵扯,也不好一回来就往人家那里奔,引得许多不必要的猜想。 如此一来,这来接凌耀的事儿,反倒是应给了特情局这边的人。 吴景隆且不谈,这董杰在特情局虽然也算不上什么小领导,但终归是和杨贺比较亲近的下属,也是凌耀的“熟人”,基本的招呼和款待还是有的。 吃过一顿饭,在实验室现场转了两转,董杰还笑嘻嘻地问需不需要给他安排住所。如果不是路上看到那些一线的研究者们见了他本人之后五彩缤纷的表情,他可能还真就信了特情局会定心把项目继续交给他。 现在想想,当初以强硬的姿态第一次出现在特情局面前,果然是正确的选择。至少现在,人家小算盘打是打着,但多多少少对自己还是有几分忌惮的。 这份忌惮和迟疑就是他扭转局面的机会。 “不必了。我房子离这儿也不远,自行车过来也就二十分钟,再快点……也行?” “……上次是特殊情况……自行车不能上高速!!” “今天我放下行李,明天一早就过来报道。” “明天吗?其实不着急。丹方的研究已经进入收尾,各项工作都有人在负责。队长也说了,你再好好休息几天都是可以的。” 说辞自然是好听,但如果他真的去休息的话,恐怕休息几天就会变成休息几周、休息几个月,然后直接“不用去上班”了。 董杰可能是真的不懂,杨贺会不懂吗? 把他“踢出”项目也许不是杨贺本人的意思,而是特情局内部的利益斗争,但杨贺的默许无疑也是对他的敲打——你有足够的价值,让我保你吗?你还能再拿出点什么来打动我们吗? 而凌耀心里想的则是…… 看把你们给能耐的,我呸!我会给你们这个敲打的机会吗?看看到时候该是谁挑拣谁? “特情局负责的研究工作我当然放心,这两年我也是一路跟着进展的,哪能不知道你们的本事。再者,吴先生总是我的人,我能有什么不放心的?” 凌耀笑眯眯地拍了拍董杰的肩膀, “丹方的复原工作已经是尾声,哪还需要我这么着急赶回来?我这是冲着你和老孟接洽的那个项目回来的啊。不是说进展不佳、成效不显吗?我这不是来助力了嘛!” 吴景隆在旁边听了直捏汗。他不是一个追名逐利的人,而是一个钻研狂。所以只要不影响他的工作、夺走他的研究主导权,具体由谁负责项目他并不在意。 南博图不在的这段时间,特情局对项目明里暗里的渗透他都看在眼里,但这些小动作他根本不在乎。 特情局想要的是利益,想要的是最终成果的控制权和分配权,和他所想要的并无冲突。 就像当初,南博图想要什么,他甚至都不知道,但他们依然可以合作愉快。 但是他并非不通人情世故啊! 原本是异地通讯,他还没啥感觉。等南博图本人一回来,这“针锋相对”“阴阳怪气”的架势一摆开,他就开始有点慌了。 万一南博图觉得他和特情局站在一边,报复性地把他捋下来咋整?又或者直接把整个棋盘掀了,让他们谁也做不出成果来又咋整? 别说南博图这种人了,就是他那个傻不愣登的“好大儿”,当时脑子一冲都还能炸了霍家的实验室、把人家研究成果全撅了呢。破坏性行为永远比创造和研究更简单轻松。 非要打个比方,那就是只要南博图动了这个心思,你这千日防贼永远干不过人家千日做贼的。人家真的有这个能力。 也就是那句“吴先生总是我的人”能让他稍微喘两口大气儿了。 不过很快他这心又提了起来——孟介安和董杰负责的那个项目,那不是吴子凡在跟的那个项目吗! 因为有吴子凡在,他对项目细节也有所听闻。正如凌耀所言,能在那里留下来的志愿者,都是连特情局都觉得不值得培养的人。 哪怕按照计划教予他们一些吐纳法门和拳脚工夫,他们也顶多比普通人学的更快、身手更好一些,能达到一般体校生的水准,和真正的炼气者依然有着天壤之别。 这和项目原本的预期显然相去甚远。 事实上,特情局对这个项目本身也并不抱多大希望。说是在合作,其实只是给南博图一个面子罢了,否则也不会把事情丢给孟介安和董杰来负责,连把控和渗透的想法都没有。 而对这两个人来说,这项目说不定还是负担和累赘。 结果现在南博图一回来,偏偏就是冲着这个项目而来,就很耐人寻味了。 这让他免不得有些忧虑于吴子凡的处境。 唉,别人家是养儿防老,怎么到了他就变成养儿烦恼了……愁啊! 董杰挠挠头,也是搞不懂南博图这个路数,却是问道: “那个……那个确实没什么进展啊。我和老孟一点头绪都没有,就硬耗着。你要是过来,我们肯定全权交还给你。可你真要来担着?还不如加入我们第一研究所有前途呢。” 这也是特情局大多数人的想法:你南博图确实有点本事,只是还到不了和我们“谈合作”的程度。但如果是“加入”我们,那就另当别论,甚至是热烈欢迎了。 而且别说搞科研了,执勤组那些小兔崽子们谁不惦记着当初南博图和徐文博打的那场架呢?你空降去当个分队长都行啊。 “这个嘛,实在不行再转行呗。最差我也可以滚回家啃老当医生嘛。” 凌耀嘴上是这么说。可在吴景隆看来,他脸上写的分明是:“我怎么可能打没有把握的仗?” 而凌耀心里想的则是:看在你俩当初有拼了命救我老师的份上……借这个项目带你俩升官发财一下也不是不行的啦! 225计划开始 “我现在用我的精神力点亮你的灵台——也就是上丹田,你可以借这一点光亮进行内视。” …… “看到了吗?这里就是内视下真气在体内汇聚的地方,也是俗称的丹田。接下来,观察我是如何将真气引入下丹田、如何将上中下丹田贯通、再导向身体其他脉络的。” …… “看清楚了吗?你可以自己尝试一下。” …… “感受到了吗?想要第一次运转成功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你应该把一个周天的运转分解为多个步骤,首先练习如何正确地把真气纳入气海,由此打开丹田的阀门。 “练习时,真气的量应该尽可能少,以便出现差错时可以在体内直接将真气散去,而不会伤害经脉。等到熟练掌握完整的运转时,则应该尽可能的多,以提高修炼的效率。 “好,再试一次。” …… “很好,大概流程你已经记住了。剩下就由你自己通过练习来熟练。遇到问题不要硬抗,随时来问我。 “这一点精神力可以维持十个小时,这也是你今天能够进行练习的时间。在此之外,不能内视的情况下不要再用这种方法运转真气,去做基本的体能训练即可。明天早上我会再来检查。” …… “他这是在做什么?一个人讲了一个小时?他讲的什么我也基本听不懂啊?丹田?气海?周天?我们修炼的时候有听过这些词汇吗?” 董杰和孟介安坐在不远处看着凌耀这边的动静,董杰忍不住侧过脸来小声嘀咕着。 孟介安摇了摇头: “闻所未闻的修炼方式。也或许正因为如此,他才能突飞猛进,在两年内便修炼到六品。” “两年六品虽然稀罕,但又不是他独有。咱们丰城冒头那个姓林的,也是修炼了两年,现在都已经五品巅峰了!而且实战起来和普通四品相比也毫不逊色。执勤组的人已经在试着和他接触了。要这么说,找他学学修炼方法,岂不是更快?” 孟介安斜了董杰一眼: “那你猜人家会不会告诉你?还是凭借自己的这个看家本领继续和特情局讨价还价?” 董杰转了转眼珠子: “当然……不会。有些东西,独一份的东西,才有最有抬价的资本。所以我才奇怪,怎么南博图就敢把他修炼的法门直接拿出来呢?该不是自己练真的,然后拿假东西从我们这儿来坑钱坑资源的吧?” “……也不是没有可能。” 孟介安显然是被董杰的这个思路给噎住了,但随即他又摇了摇头, “但如果真是假的,又能骗住我们多久?难道特情局就会当这个冤大头,被骗了也不采取任何报复措施吗?而且就像你所说的的……只要有林天宇在,他就不是特情局唯一的选择。” “ok,好,那么下一个!” 南博图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十几个人的队伍缓缓挪动,又一个人走到了他的面前。 “我现在更担心的是……如果他的修炼方法真的是可以普及的……” 孟介安看着南博图的背影,缓缓说道。 董杰莫名其妙地看向他: “是真的还不是好事?是特情局赚大了啊!如果真的有批量‘制造’修真者的法门,能落到我们手里,那以后我们和世家对上,可就硬气起来了啊!而且远的不说,我俩跟着这个项目,还不得跟着发起来?” “我也没说不是好事。当然是好事。我也是大俗人一个,能跟着发起来有什么不好的。” 孟介安无奈地耸了耸肩, “我只是唏嘘,他就这么一招,就让老杨布的局全打了水漂。更可怕的是,除了我俩,现在这个项目里没有任何我们的人,这会儿还想渗透进来,已经晚了。特情局此后还想拿捏住南博图,就不可能了。” “什么渗透?干嘛要渗透?还有,为什么要拿捏住他?现在这样不也挺好的?” 董杰懵逼地挠了挠头。孟介安耷拉着眼皮子瞅了他一眼,叹了口气: “我是明白了,跟你说了也是白说。” 董杰一听这语气就跳脚起来: “……不是,我就是不明白你们这个思路!南博图再怎么难搞,还能有那个林天宇脾气臭、架子大?怎么不学学他们执勤组‘招安’林天宇的套路,非要把人打残打蔫了再收编进来?那还是咱们想要的那个南博图吗?你们不图他那一点意气,不图他那一点张扬吗?你们想法倒是挺多的,就没在人家的点上,迟早要碰一鼻子灰!” 他拿眼扫了一圈正在排队的志愿者,又看了已经被南博图教过、正在“练习”的那些人。 相比于参与丹方试验成百上千的志愿者,乃至相比于最后被收编进现在这个“后续测试”项目的志愿者,眼前这些签过层层保密协议、决定学习“内修”法门的人,全都是前两天被南博图亲口说动过来的人,实在是少得可怜。 但也正如孟介安所言,这些少得可怜的人里,完全没有特情局安插的人手。 这也意味着,一旦项目顺利进展,在肉眼可见的成果驱动下,特情局里绝对不会让这些人离开。这也就注定要被渗透进一批‘南博图的人’。 这简直就是在打那些想要打压排挤南博图的人的脸。 但董杰显然没有这个烦恼。他本来也不擅长权力斗争和人心博弈,才会被安排在现在这个位置上——也不打算在自己不擅长的这个领域作妖。 他只有最质朴的想法:南博图成功了,他就跟着升官发财了啊!这不得全力配合? 如果非要再往深一点想,那就是,如果这一套方法在普通人身上都适用,那他们这些已经练过的人能不能借此变得更强大呢? 简直是让人蠢蠢欲动的大项目啊…… …… 内容全保密,试验全程住在指定宿舍不得离开,日后也不能再参与特情局以外的任何修炼相关项目,还有许多防止项目泄露的各项条款。从一开始,凌耀就不打算吸纳太多的人加入进来。 他自己也还在摸索探究阶段,想要带别人入门,只能一对一、一步步地教导,效率低下,远没有“批量制造”的能力。还不如一开始就以苛刻的要求筛选出值得信赖的人,为日后打下基础。 唯一让他没想到的,是柳广跃也报名签字了。他本来以为这家伙会放心不下女儿。 “不报名,我也没空去看她,只能把孩子托付给小波。现在这样还更好点,能不能成为修真者说不好,但至少肯定有钱拿,可以支撑她继续在医院里接受治疗。” 本人都这么说了,凌耀自然没法拒绝。他只能暗想着,这两年他在志愿者里看到不少青少年儿童的名字已经够让他意外了,现在成年志愿者的孩子也要托付给李海波照料,这货莫不是什么托儿院院长…… 他说起李海波,在京都的这一年他倒是没怎么和对方联系。除了李海波打电话通知他自己的旧手机已经被车撞了个稀巴烂,电话卡拔出来寄还给他,他们的交流便仅限于项目志愿者名单。 其实他也曾想过,会不会有一天在名单上看到李海波本人的名字。 毕竟这是一个从黑市身份中“洗白”的绝好机会,甚至未来被特情局安置或收编的路都已经被铺垫完成。而且他也相信,比起三天两头招惹大麻烦然后找小弟擦屁股的林天宇,投靠他真的会比较靠谱一点。 不过很遗憾的是,半路把对手小弟拐到自己门下这种打脸爽文剧情,自然是没有反派的份的。 想来也是,林天宇对他那可是“知遇之恩”和“救命之恩”,而且还给了李海波在黑市发展壮大的无限可能。这样的好处,又岂是自己这点“小恩小惠”能够压过的呢? 还不如做梦说哪天林天宇和他对上了,李海波会偷偷给他开方便之门呢。至少这还稍微现实一点。 凌耀的目前计划是,花半年时间,把这第一批志愿者带入门。半年,差不多是特情局能忍耐他继续“不务正业”的最后时长,也是他获取和储备丰城现状信息、了解局势的基本需要。这样才能确保等特情局反应过来、开始正式行动的时候,他已经在丰城站稳了脚跟,不会被人轻易拐骗到沟里。 因此,在特情局这边“上班”的同时,他也并不拒绝南家这边的社交活动,大小家宴基本没缺席过——虽然他的主要任务就是露脸当背景板,然后竖起耳朵听各路八卦。 比如霍家已经被各大世家瓜分,尤其是黑市的人占走了大头啦;陈家自从和周家联姻失败,就开始节节败退啦;李家这两年被不明来路的势力折腾,已经大不如前啦;又比如周家生了个好闺女,自从攀上了林天宇,这两年形式有所好转啦…… 对,现在这些眼高于顶的有钱人,已经开始觉得没落的周家和林天宇的结合,是“高攀”了。其主要原因不是因为林天宇本人忽然变得有多努力,而是青州那边的产业实在太大,哪怕林天宇就是做个不把事权、不发展公司、把财务当自家提款机的大股东,也够他挥霍许多年了。 更何况有李海波在,还有青州原来的那些黑帮势力加入运作,公司只会越做越大,根本轮不到林天宇来操这个心。 总之,林天宇只要挥挥手说照顾照顾周家的生意,周家自然能慢慢爬起来。 甚至不止是周家,曾经比较善待林天宇的那些小家族如果求上门,林天宇都或多或少会拿出点好处给他们,以显自己的慷慨大度和与世家之间的不同。 正因如此,现在有许多人都在打林天宇的心思——攀不上门槛奇高、利益至上的世家,攀上林天宇,也是条飞黄腾达的路子啊! 而以上言论被凌耀在脑子里一翻译,基本上就是一个中心思想 ——林天宇这小子,冤大头,有钱的冤大头!大家快上!白嫖他! 也不知道林天宇发现自己受欢迎是这么个原因之后,还会不会高兴。 此外,大概是这两年凌耀表现得特别安稳随性,南博宏不仅放下了对他的戒备,似乎连讨好拉拢的动作都减少了许多,往往只有需要用到他的时候,才会想起自己这个“便宜弟弟”来。 这不,最近他和叶家的大小姐成功搭线,为了把订婚的事儿在长辈面前过过明路,他现在变着法儿讨好叶家的老爷子,终于把心思动到了凌耀头上。 “让我去给叶老爷子看病?三高,用仪器测数据,最后谁看开的药做的叮嘱还不都一样?又不是中医,各家各家的药方。你又不是不知道!” 凌耀翻了个白眼,好笑道: “我这才刚毕业的,专业也不是很对口,能和你医院那些资深的医生比吗?总不会是迷信我导师的名头吧?” 更重要的是,这可以暗示南博宏掌控下私人医院的整体实力,是讨好,也是变相亮拳头。 “那怎么能一样?你是咱们南家人,去了不是更有诚意吗?而且,他们也想借着机会见见你,大家交流交流。” 南博宏搓着手笑道, “而且小图,再怎么说,你也总该去你未来嫂子家看看吧?她人很好的,你们总该先碰个面。就当给我一个面子,帮我把把关也行啊。” 凌耀挑了挑眉。看来南博宏喜不喜欢叶家这位小姐不知道,但满意那可是相当满意的。 而且这次把他拉去叶家,表面上是叶老爷子想要看病,实际上却是想要看他。 看什么呢?看他态度,是不是能和叶家友好相处;看他的能耐,是不是能助南博宏一臂之力;看他的野心,会不会在未来反水压过南博宏。 归根结底,是叶家还在权衡,该不该把注压在南博宏身上。 他们只有一个女儿,如果南博宏没有九成九的把握成为家主,他们宁可把女儿嫁给不那么显贵、但更有把握成为家主的世家子弟。 “行啊,这周六是吧?我排一下时间,跟他们说一声。” 凌耀并不介意被人“看”。因为与此同时,他也同样在“看”这些人。叶家是他先前没有接触过的新兴家族,稍微了解一下也并不是坏事。 “你们那什么研究所怎么那么忙,周末也排班啊?你看你现在回来的次数都少了,只有家宴才回来,爷爷都常说怎么总见不到你。还有炼气堂的那个什么……夏铭?夏先生也总问你怎么不去。虽然你还年轻,但也不能把自己累垮了啊!” “放心吧,我可是医生,劳逸结合我还是懂的。” 凌耀眯着眼拍了拍南博宏的肩膀, “哥你才该好好注意身体。可不能给其他人机会,趁你生病休息的时候占了便宜。” 南博宏和南博展现在势均力敌,南博宏当然希望自己弟弟能帮自己再添一些优势——老爷子的喜爱也好,炼气堂的支持也罢,哪怕是一点点,都可能是改变局势的筹码。 可惜的是,凌耀并不打算被牵着鼻子走。 他可不想被卷入这场斗争。在他眼中,南博宏和南博展就是为了争一盒糖果、拿着枪用枪杆子砸对方脑壳的小孩打架,不仅没看头,靠近了还可被擦枪走火飞出来的流弹打中。比起支持谁,他更同情南国忠居然要在这两个人当中做出选择。 只能说他们的上一辈——也就是他的便宜伯伯便宜爹,实在太拉胯了,不然再给这俩兄弟二三十年,他们或许能彻底击垮对方,才能镇得住南家这个庞然大物。 现在?还是祈祷南国忠多活两年吧。否则只要南国忠一撒手,南家势必一分为二,然后双双步入没落。 不过,让凌耀没料到的是,叶家老爷子这次“看”他,并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 226合了叶老爷子的眼缘? 正如南博宏所言,叶家人的心思并不放在看病上。因此凌耀去了,也只是走个流程,表表态度,然后开始坐在旁边当背景板,看南博宏怎么巧舌莲花地讨叶老爷子和叶家家主的欢心。 那位叶大小姐他也见过了,确实是个美人。而且和周芸怡不同,叶薇一看就不是当花瓶养大、专修琴棋书画的,而是对商业领域也颇有见地、能够独当一面的女人。 相比之下,叶家的二小姐和三少爷倒显得弱势许多。似乎叶家早打定了主意把家业交给叶大小姐,再找个世家强强联合,给叶家的发展添一份助力;生两个孩子一边一个,不挑男女,也避免了叶家被直接吞并的风险。 在这一点上凌耀倒是挺佩服叶家人。虽然说提倡男女平等吧,可是这些个世家里又哪有几个人愿意把家业传给女儿呢? 像周家,哪怕只生了一个,也要想办法把女儿卖出去,换女婿上门掌管大局;南家,稍微好点,至少不会卖女儿,但南国忠显然也是从未打算把南家交给他那个姑姑的——哪怕其实凌耀觉得,南佑月比起南国忠那俩不成器的儿子和俩不靠谱的孙子都更有能力坐上那个位置——人家离了南家的资源,小公司不也开得风生水起吗? 所以叶家能一举成为新晋家族,不是没有道理的。光是这个先进思想,就已经超过了许多人。 但是也有一个巨大的问题,就是他们太急功近利了。 在他看来,叶薇根本不需要找一个世家子弟联姻,只要找一个踏实肯干、心向叶家的男人成家立业,自己就能把叶家发展起来。 毕竟叶也不是没有这个底蕴,叶薇也不是没有这个能力。 现在叶家想找个世家联姻,无非是贪图大世家积累的资源和名望,想要通过联姻一举爬到丰城的最高梯队。 这不是不可行,但毕竟风险太高,很容易就弄巧成拙。 比如你想的是一边一个继承人,不会有矛盾,可人家心里想的肯定是怎么吞并你,而不是成就你;再比如你想着是让女儿拿捏住女婿,生下来的孩子也都是叶家的种,可焉知对面会不会给你折腾出一串的私生子来闹心。你要花多少心事和人斗智斗勇?你有把握斗过这些“千年的狐狸”吗? 再者,你自己没有积累,靠傍着别人爬到这个圈子,这个圈子的其他人又真的会认可你吗?到时候你们的处境真的会比现在更好吗?会有多少人等着你掉下来,然后落井下石? 最后,你选的这个人选,也不是很理想啊。 不是他不想帮便宜哥哥说好话,实在是这俩兄弟最后谁输谁赢还看不出个定数。你叶家孤注一掷,万一南博宏最后输了,怎么办?南博展难道不会报复叶家吗?叶家能够承受这种压力吗?还是到时候再和南博宏拍拍屁股离婚? 他不相信座上那个精明的叶先生想不到这些,而是不愿意去想这些。实在是这第一梯队的饼子太大太香,蒙蔽了他们的眼睛。 不过,那又怎样呢?你们谁倒闭谁发达,和我南博图又有什么关系?没有啊?他又不是离开南家就没饭吃的人,掺和南家家事都省得,更不会管叶家的事儿了。 叶老爷子对他倒是挺喜欢,大概是觉得他专业、有名头,又不想真正的资深大牛那样摆架子,拉着他问了许多病人的忌宜,好似恨不得把他凭作家庭医生。但叶先生和叶薇的目光里就多了几分审视和瞧不上了。 因为他除了给老爷子看病,坐在旁边不是喝茶就是干饭——本来就没什么地位和势力,一手医术也只是初出茅庐,没有野心,甚至连世家子弟的气质都无,还偏偏没有半点眼力见,浑然不把两家联姻的事儿放在心上,更不懂得如何帮衬自己的兄弟,这在叶家看来,就实在有点上不了台面。 他甚至凭借强大的听力,听见叶薇偷偷和妹妹说,别看了,这个不行,下回再给你找好的。这家伙除了皮囊,也没什么好的。 凌耀无辜地巴扎巴扎眼睛:姐们儿,咱们之间除了皮囊相见,也没什么可交集的了啊。有一张皮囊还不够吗? 不过这回儿他也终于是看出来了,叶家原来不仅是来看他对南博宏有没有助力,还是替二女儿相看对象来了啊! 如果南博图让他们满意,他们本是打算直接在南家这条线上梭哈的——这样二选一就能变成三选二了! 对此凌耀只想说:大可不必。你们看不上我,我也看不上你们呐?我这忙得热火朝天的,哪有空谈情说爱啊? 再说了,找个娇滴滴的世家小姐,还要被迫掺和各种钱权斗争,还不如在研究所找个志同道合的妹子一起奔赴事业呢。 事实上,叶家家主还在餐后趁机找他小聊了一句,话也很直白,就问对南家家主之位是怎么看的,好像生怕凌耀听不懂。 而凌耀的说法也很直白:我随便看看啊,这是我该掺和的事儿吗? “你不愿意掺和,倒也是人之常情。可是,你想想,若是南家大少爷得势,你们两兄弟在南家还能过得下去吗?” 叶先生语重心长,可凌耀只有种被人当成白痴的莫名感:为什么要我想想?我难道没想过? 他只是笑眯眯地回嘴: “我现在也没在南家过。” 叶先生大概也被凌耀的厚脸皮震撼道,却依然觉得对方“愚蠢”,不可思议地反问: “南博展可未必这么想。更何况,南博宏终归是你亲哥哥,你就不曾为他考虑过?” 凌耀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要为他这便宜哥哥考虑到什么程度才算得上正常。 说是亲兄弟,他们也才认识了两三年,没为了家产反目全凭他够佛,平时还能唠唠嗑,没事儿互相当对方工具人可能使唤使唤,这样的关系还不够好吗? 真要说起来,南博宏又何时为他这个“弟弟”真正考虑过呢?南家为了脸面把他认回来,却又可曾为“南博图”这个人考虑过呢? 有时候他甚至会想,还好真正的那个“南博图”没有见过自己至亲之人的这副嘴脸。那个流浪在外、在孤儿院发烧到差点死去——说不定是真的死了,才让他这个“冒牌货”有机会上身——这样一个孩子,被南家认回去的时候,那些人拼了命想要看出他的斤两、他的能耐、他的野心,权衡和盘算着他的回归是好是坏、是得是失。 怎么就每一个人想起来问他:“这些年过得是不是很苦?”没有人安慰他:“以后有南家给你撑腰,日子会好起来的。”? 大家族的薄凉如此,他又怎么会有多么热的心肠? “我也不是不顾念我哥。实在是我这个人嘛,也没什么本事。要是有本事,我自己就上了是吧。所以呢,我也不想瞎掺和这些事儿。不给他添堵就挺好的。” 凌耀却不曾把那些替南博图感到的不甘和怨愤表现于口,只是笑笑,说道, “当然,他要是哪天真没地方去了,我这个做弟弟的,好歹也有自己的工作,总是还有一口饭给他吃。就不劳烦您操心我们的家事了。” 他能看出来叶家家主对他的不满和失望。这个人也不是真的关心他们的兄弟亲情,只是在“刺探敌情”、想要探明他的价值罢了。 无论如何,叶家都注定只能失望而归。 从凌耀这里探不到什么好,叶家辉连带着对南博宏的态度也冷了三分。而凌耀也对南博宏的各种眼神暗示置若罔闻,继续保持着自己摆烂装傻的姿态,茶倒是喝了一杯接一杯。 反而是叶薇的态度更显平常。虽然私下里对妹妹各种叮嘱,但在正式场合还是给足了对客人的尊重。更何况也叶老爷子热情招呼,倒也不曾让凌耀感到排挤和冷落。这也才让南博宏到底没有当场对他发作。 一直到他接到吴子凡的电话,得知志愿者那边出了点小问题需要他赶回去,他这才好容易逮着机会托词离开。 也就是这会儿,叶家辉和南博宏的脸色才渐渐缓和下来,终于是想起了他和吴家的牵连,想起了吴氏医馆的地位,想起了吴景隆和吴子凡似乎欠的是凌耀的恩情,也算是不菲的筹码——终于好声好气地送他离开。 凌耀在心里摇头。想要打动利益无关的人,该出的是感情牌,是不动声色的打探和说服。心里怎么势利无所谓,但绝不能表现到脸上来。 而叶家和南博宏的谋算和好恶都这般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了,还想从他这里讨着好?真当他是伏低做小的大傻蛋啊? 其实这也不是南家和叶家的人蠢,能混到这个地位的人又怎么可能真蠢呢? 但南博图在他们心中的定位如此:还在校园里、没踏入社会的毛头小子,没感受过亲情,生活条件也很一般,没见过什么大世面,被缺位多年的亲情一忽悠,再被世家的财富和权势一震慑,只要拿出一点蝇头小利来,就会被他们轻而易举地带进沟里、对他们“唯命是从”。 这样的毛头小子,他们甚至懒得花更多心思去“敷衍”。 就是给他们几个脑子,他们也想不到“南博图”的这壳子里,住了个上辈子活了四五十、而且还是一方大佬的灵魂啊! 不过叶家这事儿,凌耀想着走这一遭也就差不多了,没想到还有后续发展。 当然,后续发展不是叶家继续在考核他当年女婿的问题上更进一步,而是叶老爷子给他找的“麻烦”。 要说这叶老爷子倒也稀罕,明明自己也去大医院看过病,也请过各种名牌医生上门问诊,就偏偏喜欢他这初出茅庐的愣头青,巴巴地给他发了许多消息,问他什么时候再来。别说他觉得意外,南博宏都觉得这事儿邪门,只能把原因归结于他恰好合了叶老爷子的眼缘。 凌耀实在架不住人家盛情邀请,倒也去过几次,看出来叶老爷子确实没有乱点鸳鸯谱的意思,叶家人也渐渐对此释怀——撇开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提前结交一下未来小叔子,还是个医生,其实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叶老爷子面上是个和蔼慈祥的老人,谨听医嘱,从不让医生闹心,平时交谈诙谐有趣,还通晓事理;知道自己成天喊凌耀来属于“白嫖”行为而不是“施以恩惠”,每次走的时候还要给凌耀塞各种补品和茶叶。凌耀想着自己曾经对余辉生说的那些“给你喝最好的茶”的豪言壮语,倒也是来者不拒——反正都是周末挑闲暇的时间走动,也不耽误他正常工作。 而叶家人对叶老爷子也很体贴爱敬,不仅不因为老爷子现在不再管事而疏于关照,底下小辈还会轮着番给老人家讲外头的有趣事逗人开心。 也正因如此,凌耀在一旁听着,竟然也知道了不少丰城世家圈子里的八卦和新闻,尤其听了不少和林天宇有关的“传奇故事”。 什么拍卖场上一掷千金为博美人一笑结果发现赚大发啦,什么医馆开得风生水起门庭如市各路大佬前来鼎力相助啦,什么和哪个世家的纨绔子弟起了冲突、三言两语就人坑进警局啦,什么出席各种社交晚宴从不西装革履反而卫衣球鞋、却没有人敢指责他不守规矩啦,等等等等,非常细节,是他这一年来通过吐槽役无法全部掌握的详细情报。 也许因为是同性,叶家的三小少爷对林天宇的这些故事更是津津乐道,每每显露出向往的神情,隐隐有以此为榜样的意愿。而叶老爷子起初还会偷偷观察凌耀的神色,想来也是听过他们之间的那些小摩擦,只是见凌耀并不以为意,甚至常常借此调侃小少爷“那你可得努努力才能变成那样”云云,就更加放任小少爷谈天说地。 反正叶珏这个小男孩也拎得清。人家向往的是林天宇可以不看人脸色、不遵守规矩的强大,又不是真的要去做不讲礼貌、不守规矩、到处树敌的孤家寡人,有个小榜样也没什么不好的。 “爷爷,你听说了吗?罗家奶奶这两年身体不大好了,罗爷爷着急上火,放了狠话说谁能只好罗奶奶就把家业传给谁。星星姐姐说他们家的人现在都在找名医呢。她大伯二伯都已经找着人了,就她爸爸还不知道该找谁才好。咱们要不要也帮帮忙呀?” “帮什么帮?小孩子家家,哪懂大人的弯弯绕绕?你这会儿去帮忙,是帮你星星姐给罗奶奶看病,还是替叶家帮她爸爸争家产?你说得清吗?” 叶老爷子嘴上一哼哼,叶珏顿时垮下脸来。看来也是听了老爷子的话,想明白了这事儿很复杂。 但他显然心里又不甘心,拿眼睛偷偷往凌耀这边瞧: “可是?可是?星星姐姐和她奶奶多好啊,我只是不忍心……?爷爷您和罗爷爷关系也挺好啊,咱们就没有帮得上忙的地方吗?您不是常夸医生哥哥的好吗?” 凌耀假装没看见小兔崽子在看他,低着头又喝了一口茶。 但是叶老爷子看到了了啊。他也看了凌耀一眼,眼珠子一转,想了想,这事儿也不是不可以。 虽然说叶珏口中这位“星星姐姐”把事情透露给叶珏这屁点大的小孩,未必是真的单纯一提,但既然已经听说这事儿了,他们叶家没点表示也不行。只要不打着是谁请来的名头,单说自己是来替罗老头这个老朋友分忧,自然不会被卷进他们家争家产的那些恩恩怨怨。 “你看呢?我倒是想去探探病,带你一个不多,就是怕你没时间,不好总麻烦你。” 叶老爷子话头都抛出来了,凌耀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反正也没有损失,也只好应承下来: “我是不打紧了,只怕罗家看不上我,丢了您的脸面。回头我问问吴先生有没有空,让他来看看吧。” “我有什么可丢脸的?你对自己的定位有误解!好歹也是名牌大学、名师指导下毕业的研究生!大小手术也做过不少,和吴氏医馆还有交流,在我们丰城也是有名声的!再说了,我们这个圈还有谁不知道……咳!没啥,总之,我带人去看他,他罗老头有啥可挑三拣四的!门儿都没有!那位吴医生有没有无所谓,你可得到啊!” 凌耀心里翻小问号:你们这个圈?你们还有什么圈?和我又有啥关系? 不过叶老爷子那一声咳显然是不想让他知道,他也不好意思追问。 “你放心你放心,他老罗寻遍名医也没解决的问题,怎么可能压在我身上?你心里别有压力!看不看的好,都是他们的命数,总不能怪到尽职尽责的医生头上去!再不成……我再给你带两盒新茶!武夷山的!特别好喝!我见过的人就没有说不喜欢的!你就当陪老头子我遛个弯儿!” 叶老爷子还怕他打退堂鼓,努力宽慰他。凌耀自然也顺坡下驴,把事情定了下来。 真的不是图人家茶的意思! 他看着手机里的新发来的短信,心想,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就是真像吐槽役们说的,在罗家遇上林天宇,他就苟在后头让叶家顶上,问题不大! 227暗局 “叶家人带着南博图去了罗家,南博宏也去露了面……我们就放着他们不管,真的没问题吗?” 南博展坐在办公桌前,蹙紧了眉头,时不时向沙发上的女人看去。 与之相比,那个穿着职业套裙的女人则显得轻松惬意: “急什么?这种场合南博宏去了也只能当个背景板。而至于南博图,我们早知道他志不在此。” 这不是南佑月还能是谁? 但南博展并没有被南佑月的轻松所感染: “但叶家和罗家未必这么想。正因为南博图志不在此,他所做的一切都会被算在南博宏的头上。这些新兴家族……南博宏确实走了步好棋,我现在就算想要对这块蛋糕伸手,恐怕已经来不及了。” “好棋?也就那样吧。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南博宏在利用叶家的同时,叶家也想通过南博宏利用南家。也就是南博宏会觉得划算,和这种家族合作,放在老爷子眼里,根本不值得搭上南家子孙的婚事。” 南佑月嗤笑了一声, “说难听点,如果是老爷子发话,让他们来合作,难道他们还敢提别的要求?就算没有钱赚,他们也不会拒绝。” “……倒也是这个道理。” 南博展无语了一阵,捏了捏自己的太阳穴, “但我总觉得什么都不做,这心里不踏实。” 正说着,南博展手旁的电话铃声响起。而当他接过电话后,神情变得莫测起来。 南佑月挑了挑眉,换了个坐姿,问道: “怎么了这是?” 南博展倒也不避讳: “罗家三儿子这次…请到了丹师。” “那个林天宇?哇哦。那可要热闹了。” 南佑月露出了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瞧,让你做点事的机会这不就来了?” 南博展显然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南博图和林天宇早有恩怨,这次又是竞争关系,以林天宇的性格,就是无事也要生事。而南博图的能力再强,恐怕也还比不上’丹师’的妙手回春。 “也许我该买通其他到场的医生,让他们把话头引向打擂,等林天宇狠狠地下了南博图的面子,他自然就会失去罗家和叶家的信任,以后像凭借他的医术打动其他家族也就难了。而南博宏在罗家和叶家心目中的印象就会大打折扣,也难再利用南博图的医术去讨好谁了。” 然而听完南博展想法的南佑却是哂然一笑: “前半段分析得倒不错,后面……?你果真只是这么想的?也难怪这些年和南博宏斗来斗去的。” 被如此反问和嘲笑,南博展心中难免有两分恼意,但他并没有被这种情绪所控制。这不仅是因为南佑月是他的长辈,更重要的是,这是他请来的得力助手、可靠盟友。 虽然南国忠从未考虑过把家主位置传给南佑月,对南佑月的孩子也不比“自家人”,但也绝未曾因为她是女儿便在股份上亏待过她本人。南家最大的产业,老爷子自己控40%,其余三个子女各占12%,他和南博展两个最大候选人各持股5%,其他零星的小股东共占9%。 而剩下的5%,本来是老爷子留给南博图作为补偿的。 也就是说,南国忠实际上占45%,而他们两兄弟实际各占17%。这些年他们都对其他的股东进行过拉拢,这9%也基本上对半开。因此之前他们俩的主要意向都是做出点什么,能直接得老爷子青眼,一切自然是板上钉钉。 但自从南博图被找回来,事情就变得复杂起来。虽然那小子以后拒绝了这份“补偿”,但只是一两年的时间,竟然也得了老爷子的些许偏爱,更是和炼气堂的人搭上了关系。种种迹象都表明,老爷子并不打算把这5%再交给其他人,而是打算一直等到南博图愿意接受为止。 而让南博展感到不安的就是原本属于南博图的这5%。若南博图有心竞争倒不足为据,可人家无心竞争,这也就导致了这5%实际上必定会落到南博宏手里。 5%虽然不足以拉开太大差距,但却会动摇许多人的念头,这些人当中自然也包含那些墙头草一般的小股东。而前些日子李家莫名遭难,他身为女婿也不得不帮衬些许,分去了不少心神,对许多小股东的把控也大不如前了。 约14%+17%,虽然仍没有超过老爷子的持股,但老爷子本人显然不会直接表明偏向,而是放任他们自己竞争,择优而选。约14%的差距已经注意使他落败了。 正因如此,他选择了拉拢南佑月这个“大股东”。虽然南佑月鲜少直接插手南家本家的事,但这并不意味着她打算完全对家主之争袖手旁观。这是一个精明而野心勃勃的女人,先前的不动只是在伺机而动,在观察和寻找最有机会成功、最能从中获取利益的合作对象罢了。 很幸运,她没有拒绝开出诸多利好条件的南博展。 所以他绝不会为了一些细枝末节和南佑月发生冲突,至少也要到坐稳家主之位后才有可能撕破脸。 口舌之快并不会带来任何好处,只会给自己留下把柄或者后患。这一点他已经在南博图身上充分感受过了。 更何况南佑月在某些方面的确比他更加优秀,他多听多看,学到的东西也不在少数。这足以让他继续保持谦逊的态度。 “是博展想少了。还请姑姑多指点些。” 南博展的好态度显然取悦了南佑月,她的语气明显转好许多: “虽然你和南博图的关系肯定不比他们亲兄弟,可你也不必高估他们。那5%,最后还真未必会落到南博宏手里。也就是你俩互相盯对方为眼中刺,才会产生南博图需要在你们当中二选一的错觉。” 南佑月说着,倒是有了几分嘲讽的笑意: “你能就没想过,人家可能最后也还是不要这5%呢?能拒绝一次,就能拒绝第二次。 “就算他要了,又真的会站在南博宏那一边吗?他也可以保持中立啊。我问你,如果他保持中立,最后你赢了,你可能对南博宏’赶尽杀绝’,可你会把他怎么样吗?” “……只要他依然对南家家业没有兴趣,我当然不会对他怎么样。甚至我还会给他一些好处,在用南博宏的下场震慑其他人的同时,彰显我的宽厚和仁慈。” 南佑月点了点头,随即又耸肩长叹: “很遗憾,以我目前的观察来看,南博宏仗着血缘关系,并没有十分把自己的亲弟弟放在心上。如果是他上位,南博图最后会得到的待遇并不会比你能给他的更好。也就是说,其实他支持谁,结果并没有什么大区别。 “唯一的问题只在于他的身份的确不适合站在你这一方。 “而如果他保持中立,南博宏也不能把他怎么样,总不能把亲弟弟推到你这个敌人身边,对吧?” 南博展觉得南佑月说得很荒谬,但仔细一想,却又想不出什么反驳的点来。 因为他所看到的,南博宏对南博图做的关怀的确都是些表面功夫,比如去接送人,去医院帮忙撑腰,去陪人家拉家常……甚至有些事情就算是南博图求到他这里来,他都不会因为嫌麻烦而拒绝,反而会觉得这是让对方欠人情的好机会。 可见这俩兄弟关系确实很一般。 但正如南佑月所言,他们两兄弟关系再一般,只要不是他们反目成仇,南博图总不会站到他这一边来。这不仅仅是站队的问题,更是被人质疑人品道德的把柄:你连亲哥都不挺、去挺一个“外人”,是不是个唯利是图的人?还是一个铢锱必较、睚眦必报的人? 南博图只是无所谓争家产,而不是不在乎名声被败坏。 但是他来说,南博图的中立,又何尝不是一种支持? “把他们拆成两个个体,你再想想这次的事,是不是有一些新的想法?” “安插人手去搅局是必要的,让南博宏损失颜面也是可行的。但是,没必要刻意去压制南博图,甚至应该在南博宏愤而离开的时候帮他一把。 “要让南博宏觉得自己的这个弟弟不够争气,没有足够的利用价值,从而抛弃这枚棋子;与此同时,也能让南博图对南博宏进一步失望,意识到对方对自己只是利用的心理。他们兄弟阖墙,就相当于我优势。” 南佑月打了个响指: “这个思路就对了。既然你已经有把握安插人手,就应该做一些更有意义的事情。不过……有一点你恐怕还是错了。” “什么?” 南博展有些好奇。 “南博图并不是没有意识到南博宏在利用自己。我让你不用把太多心思放在他身上,并不是让你小看他的意思。” 南佑月无奈地笑了笑, “当初他拒绝老爷子股份补偿的时候,所有人都在背地里笑他傻,以为他是初入社会的毛头小子不懂人生疾苦,还以为不求富贵、不肯低头的节气和风骨可以当饭吃。包括我,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 “……那么?” 实际上,南博展到现在也还是这么想的。南家最大公司5%的股份,是多少人熬一辈子、不吃不喝都赚不到的钱,是多少人机关算尽、泯灭人性都想要得到的好处。因为真正踏入社会的人才知道钱的来之不易,才知道一个不为五斗米折腰的小故事为什么得以流传千年。 他不相信南博图就真的会是一个千年难遇的大圣人。而南博图近来频繁出席南家的宴会,也更加印证了他的想法。 “如果他手里拿着这5%,你会放过他吗?你不会。虽然不至于杀人放火,但也肯定会死死纠缠,逼迫他把东西吐出来吧?当然,南博宏也会更加用心地拉拢他、保护他,把他绑死在自己这条船上。这一点是相对的。但是结果都一样,他会彻底卷入南家的财产争夺,再没有心思去做别的事。” “别的事?难道他想成为真正的科学家?还是名垂青史的那种医生专家?这和猜想他坚持不为五斗米折腰又有什么区别?” 南博展瞪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疑惑和不可置信。 “想成为普通科学家或者医生的人可不会想着变装后混进黑市,也不会和炼气堂的人攀上交情。” 南佑月斜了他一眼, “更不会到处打探特情局有关的情报。你的消息网真的太差了,难怪之前处处受南博宏牵制。” 南博展一时沉默,又问道: “他想找特情局做什么?想加入他们?特情局的待遇不会比南家更好,而且特情局根本不会接受他这样的世家子弟。” “这你要问我,说实话,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和特情局相关的情报都被他们遮掩处理过,我能探查到的东西很有限。但是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其实也很好理解:南博图志不在南家,不正说明他的志在别的、和南家级别差不多甚至更高的地方吗? “你也说了,从财富的角度来说,南家能给他的和特情局相比只多不少;但其他方面呢?身份地位?稀有资源?甚至,权力?” 南佑月的话一句比一句让南博展感到心惊肉跳。他的理智告诉他,南博图这样一个没有根基、又没有特殊才能的人,是不可能走到这一步的。就算他查不到这些东西,南国忠不可能查不到,也不可能放过这样的人才。 但是他的直觉却告诉他,这一切是完全有可能的——也许南博图从一开始就在藏拙,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展现出了足够让特情局打破门槛规定的强大才能或者巨大天赋。 但是这样……完全颠覆了他对南博图的认知。 不仅仅是对方可能有的实力,更是因为对方的决断力:就算南博图真的有强大的能力,又是如何做到在第一时间选择了特情局,而不是直接选择南家呢? 在回到南家之前,南博图对特情局显然也没有多少了解。在这种情况下,正常人在面对南家这个同样诱人且一定能够成功的选项时,哪怕特情局能给的好处更大一些,也会选择近在咫尺的契机,而不是一个虚无缥缈、接近于不可能的机会。 又或者精明一点,先把南家的这个机会占稳,再去图谋特情局那边的好处。 而南博图的选择…… “说句你不爱听的话。如果南博图加入家主之争,哪怕我站中立,我也肯定不会选你。” 南佑月轻轻哼笑, “老爷子不知道问了他多少次是不是真的对南家那点家产一点兴趣都没有,想不想搞点产业傍身。你猜猜是因为他老人家急切地想要给南博图补偿到位,还是有别的什么打算?” 南博展的脸色有些难看,显然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但很快他又恢复过来。 南国忠能回回提,说明也是回回被拒绝。南博图的不为所动倒也是件好事。 “那我……罗家的事,是不是不能做的太明显?如果他发现的话……如果他真的如此精明,他肯定会发现的。” 南博展蹙紧了眉头。 “当然。但是,他发现了又如何呢?只要南博宏没发现就足矣。” 南佑月却不以为意, “只要南博宏的作为在我们的计划之内,无论我们是否参与了外围事件的设计,他的选择终归会在南博图心中留下疙瘩。这就足够了。至于你,你出手对付他们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又何必对他遮遮掩掩? “更何况,你会’补偿’他,甚至更进一步帮助他。你会暗示他你只想针对南博宏而不是南博图,而他会接收到这个意思。他不会对你掏心掏肺,但至少你们可以做到互不干涉,不是吗? “无论他的目标究竟是什么,只要不是南家。那么只要他走得越远、走得越顺利,对你来说不就是越有利吗?相信你能明白这一点。” 南博展对南佑月的说法不置可否,沉默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我还是不能理解……也无法相信,南博图会是这样的人。当然,这次的事情我会安排下去的。我已经联系到其中两个专家了。” “说不定这次的结果也会给你一个答案。” 南佑月也没指望自己这位大侄子能一下子把观念转变过来,毕竟她当初一点点发现南博图的异常时,也时常陷入这样的怀疑之中,只是在越来越多的迹象中反复得到印证,才不得不相信。她耸了耸肩,转着手中的钢笔,笑道: “我就不多说什么了。既然罗家那边的事情有你安排,我就去给南博宏本人添一把火吧。刚好他和我的制药厂有一笔不大不小的合作,总不能让他一帆风顺地就拿到手吧?是——下周二,没错吧?哼哼。” 南博展点了点头,背后却冒出丝丝冷汗。幸好他没有和南佑月作对,更幸好南佑月是他的“同盟”。他有一种预感,南博宏这次,绝对逃不开这一局。 就是不知道南博图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 正如叶珏所言,罗家老爷子这次是下了狠心,把家产作为筹码,就为了能治好老伴儿的病。因而罗家这一天倒是热闹非凡,直系也好,旁系也罢,挨挨挤挤地填满整个房间,而他们请来的医生更是在大堂前排起了长队,由管家挨个儿查验了身份才能放通行。 凌耀沾了南博宏和叶家的光,没去凑那个长队的热闹。不过这其实也变相说明了他压根儿就不是以正儿八经的医生身份来的。总之,一行人在指引下很快拜会了罗老爷子,也在正厅里见到了最有话语权的几个罗家的儿女。 这些人请来的名医专家自然也不再外面的那个长队之中,而看罗家人对他们的态度,显然也并非只是看在罗家这几个人的面子上。 叶老爷子带着叶珏这一进来,身份和其他人又是不同,就是罗老爷子本人也要亲自来迎接老友,更何况这里头还有两个南家人。双方亲切问候了一番,又互相介绍了自己这边的人,场面倒是其乐融融。只是凌耀已经发现了许多人的目光正在扫射他和南博宏。 其实老爷子也不是没想过错开这个“高峰期”,以免罗家以为他想要掺和人家的家事,到时候反而闹得不痛快。但罗老爷子一听消息,执意要他家族聚会的当天来——凌耀想想,也许罗老爷子对自己这次的决定心里也有点没谱,想找个老朋友帮自己参详参详,也算镇一镇场子。 对此凌耀只想评价一句话:老头子纯纯自己找罪受。 你这些儿子女儿帮老妈找医生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不去找就让他们滚啊?就非要把自己手里的财产全押出来做注,把你们那点家庭矛盾全闹到明面上来、大家都撕破脸地斗吗? 这种方法声势倒是挺大的,不少专家医生都能听到这个消息。可是稍微有点理智的,要脸面、要、要安稳的,都不会想参与你们这些家务事儿的——毕竟医生这一行,从来不会给患者打包票说哦你这个病在我这儿百分之百是能治好的。更何况是老年病。这要是治好了,出名倒是出名,可万一没治好,这辈子名声也要败没了。 也就是丰城有个奇葩林天宇在,还能屁颠屁颠跑过来给你抢救一下。要是没有这种“例外”人物,今天找来的这些个医生怕是没一个是能抗住事儿的。 “既然时间到了,那就开始吧。” 罗建斌威严正坐,向在场的人拍了拍手,说道。 所有窃窃私语的声音都归于平静。 “主角”尚未登场,大幕已经徐徐拉开。 228主角经典言论:“不过如此” 凌耀暗中环视了一圈在场的这些所谓名医和专家,正如他所料,其中中医占了大多数——毕竟中医更容易博得老一辈人的信赖,又更有一些玄而又玄的东西可以掰扯。 而在此之中,这些愿意“被请来”的人不是些藉藉无名之辈,就是那些喜欢剑走偏锋、借各种特例大肆宣扬自己的典型。 什么叫典型呢?就是典型到其中有一位甚至曾经上过他们的大学课堂,被老师当成反面教材狠狠批评说你们以后做医生要是像xxx那样为了骗人钱财故意拖着病人的病情,别说是我教出来的学生,否则我就把你们的脑袋拧下来当皮球踢。 当然,这些人都差不多,也就意味着大家也不会相互揭穿,免得最后变成大型黑历史揭发现场。所以大家面面相觑,还想着这小子不是说好了要“金盆洗手”怎么又重操旧业出来骗冤大头、那小子之前出了那么大的事故居然也能被压下来、那谁谁的难堪事迹都登报了居然改头换面又出来招摇撞骗了?唉算了算了,就这样吧,喝茶喝茶…… 凌耀有什么办法,凌耀也很无奈。罗家这是请了一群什么牛蛇鬼神?可惜他就是个小透明,有些话说了也没人信,指不定还会被轰出去。 就像南博宏,一个开私人医院的大牛,会不知道在场的医生没几个像话的吗?说不定这里头有许多人都是投过南家医院而被拒绝过的。可他看了,还不是跟没见过一样在那里装傻? 道理很简单,无论如何,这些人现在已经被罗家的人请进门了,任何评判都不再是冲着他们个人,而关乎罗家的眼光和颜面。除非罗家自己主动开口把这些人“请出去”,没有人会去触这个霉头。 凌耀这会儿子想着,也得亏罗家之后能遇上林天宇这“天降神兵”,否则家里这老太太怕是没病都没救了。 中医讲究一个望闻问切。西医嘛,其实道理也都差不多:先观察病人的表征,再问病人的病史和症状,最后再拿仪器一通扫得出一个精确数据。只不过凌耀还是头回见这种摆擂台似的“多方会诊”,荒唐之下又有两分新鲜劲,也忍不住多瞧了几眼。 罗老太太的病就是很典型的老人病——三高。 年轻的时候陪丈夫打拼,作息不规律,体质基础没打好。家里富起来之后人一下子放松下来,饮食没有节制,因为以前没钱吃,反而就喜欢高油高盐那一口;不需要辛苦劳作了,运动量也瞬间掉下来。再加上和那些常年高档养生的有钱人不在一个圈层,又没有保养的经验;还有老一辈的思想,忌讳言医。总而言之,种种因素加在一起,等发现人扛不住了,再去看医生,再去调理养着,其实已经迟了太多。 三高本身倒是可以控制,但三高又会引起许多并发症,而这罗老太太也没少中招。所以看她的面色,任谁都觉得老太太已经命不久矣。 罗老爷子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甚至他很清楚,把人送去医院恐怕也只是吊着命罢了。因此才会荒唐行事,也算是破罐子破摔、死马当活马医。 如此听完,凌耀又觉得眼前如同小丑喜剧一般的场景是如此的凄凉和悲哀——就算罗家已经积攒了许多普通人几辈子都赚不到的财富,却依然逃不掉普通人一般面对生老病死的命运——或许在罗建斌的耳中,台下人那些荒唐的的辩驳和撕扯已经逐渐失去了原貌,而是他妻子最后的希望。哪怕是在一团杂草中,哪怕是在垃圾场里,他都想把那一点光亮捡回来。 可惜那一点光亮并不在这些人之中。 他们开出千奇百怪的药方,提出千奇百怪的治疗方法,然后互相反对,互相挑刺,最后辩得面红耳赤,却谁也说服不了谁。这是当然,因为这不是真正的“多方会诊”,而是在扯头花、争功劳。除非有一个人直接出手“力压群雄”,把其他所有人打得哑口无言,否则永远都不会有结果。 而在这个故事里,这个人,显然是“林天宇”。 在这一点上,凌耀从来没有贬低林天宇的意思。有清幽谷的医术传承,林天宇恐怕的确是当代医术最高明的医生,“起死回生”和“妙手回春”绝非虚言。而如果他愿意出手,的确能够瞬间打破眼下的僵局,让事情走向最好的结果。 只不过,凌耀现在想的并不是这些“写在剧情”里的“情节”,而是其他的事。 比如,万一林天宇没有出现呢? 比如,如果这个世界上就根本不存在“林天宇”这样的人呢? 或者说,如果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林天宇”这样的“主角”呢? 还有多少类同眼前的荒唐剧目,会在世界的各个角落中上演?搭戏台的罗家人情有可原,可跳舞的小丑还要流窜到多少地方去“表演”?等他们忽悠完了这一家,把病人给折腾坏了,是不是还要宣扬他们的“光荣事迹”,再去骗其他病人手里或多或少的救命钱? 就没有人可以约束这样的人、这样的行为吗? 凌耀不知道答案。他也不知道这个世界的文明是否有这样一个答案。这种问题,如果放在过去,放在芒生大世界,他甚至不会去思考。因为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根本不配去思考太多人文关怀。 但是现在,或许他对这个世界有着新的期许,面对这样的问题,至少他已经有了去思考的余地。而这样思考的还有许许多多的人,也许有一天,就会有人给出一个答案。 好吧,感性时间结束。所以现在,他能做些什么呢? “你在干什么?” 看不懂撕逼的热闹,叶珏兴致缺缺地扭过头来,刚好看到凌耀掏出了小本本,拿着笔在纸上写着什么。 “嘘——” 凌耀比了个静音的手势,对小朋友眨了眨眼睛, “这个场景可不多见,我在记录‘名家名言’。医生嘛,学无止境是不是?” 叶珏有点好奇地把小脑袋蹭了过去,瞅了纸上的笔记一眼 ——说是在“学习”,你怎么光记人家身份和名字啊喂! “我这是打算以后去‘拜会拜会’,不把人家信息记全了怎么行呢?” 凌耀仿佛看穿叶珏心中所想,和言细语地解释道。 叶珏将信将疑,嘴里还嘟囔着“可我觉得这个不厉害,这个也不太行,这个刚刚说话像是大傻叉……”,但还是乖乖在凌耀旁边坐好。而叶老爷子瞥了他一眼,眼珠子向上一飘,摇了摇头,权当他在放屁: 你这是在“学习”?这是拿小本本在记仇吧! 什么取童子血做药引,什么扎针三日泡药汤温泉,什么吃绿豆吃木瓜,就是他这个门外汉都觉得是在瞎扯,也就是罗建斌昏了头才会挨个听。而南博图,那可是余辉生的徒弟。余辉生的徒弟,根子里都是那个暴脾气。就算面上笑嘻嘻的,说不定心里早把这些扯犊子的医生手撕了。 余辉生,那可是上过大新闻的专家学者,还被国家评过奖的。虽然现在背地里被人压得厉害,实权没多少,空有个名声架子,但毕竟是个实打实的大佬。他就是抖一抖,业内也要地震三级。这样的人,整顿两只阿猫阿狗还是绰绰有余的。 他不会轻易发什么评断,但只要他面上点破谁败坏医德,学医的基本上都会知道,也都会相信。而这些人虽然不至于靠医术再吃不上饭,甚至在自己的小圈子里依然可以及如鱼得水,但也别想再往上爬了——官方组织会认定你有品格污点的。 这种能量在世家看来只是小打小闹,但对医生来说,已经很厉害、会影响到前途命运了。只能怪这些不着调的医生倒霉,非要犯在南博图手里。就是不知道这小孩最后想怎么处理——是把名单全吐给余辉生,还是有什么别的盘算了。 凌耀现在没什么盘算,他就掐着钟算,林天宇这小兔崽子到底什么时候来,他已经不想看这场闹剧了。 虽然林天宇来了也是一出闹剧,说不定还会把自己也牵扯其中,最后依然是一地鸡毛,但是至少病人有救了不是吗? …… 罗子星也没想到,在拿出外婆家传的玉牌之后,黑市的丹师会愿意出山帮他们一把。 清幽谷……她摸着玉牌上的字。难道说这位传言中丹术出神入化、医术起死回生的“丹师”正是这已经销声匿迹的“清幽谷”的传人? 只可惜玉牌只代表一次机会。这次丹师出手之后,他们就要把这块玉牌物归原主了。 早知道能请动丹师无条件出诊,她应该用在价值更大的地方——而不是为了替弟弟争罗家那一点家产,去救一个病得快要死掉的老太婆——她完全可以借此去攀附更大的世家,嫁到豪门去。 虽然那个“老太婆”是她的亲奶奶。但她的确是这么想的。她心中的亲情早已经被世家间的勾心斗角磨平了。 反正她父亲最宝贝的就是她弟弟,就算有罗家家产在手,也轮不到她头上来。为什么不多为自己做点打算? 但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步,她也不能背着家人让丹师取消这次出诊而延后玉牌的使用。既然如此,她就要让利益变得最大化。 首先,她一定要让罗建斌知道,这次把人请来的是她,而不是她父亲、她弟弟。要把功劳锁在她的身上。要让两个老人承她的情,她的嫁妆才会丰厚,未来才会替她谋一个好的夫家。 另外,就是丹师。她已经打探过了,丹师其实并非人言中那般七老八十的老头,反而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人。既然如此,她也可以考虑从丹师这边下手。 玉牌只值出诊一次的交情,那就结下更深的羁绊,不就好了吗? 丹师迟到了。但不要紧。大师就应该摆大师的架子。 她一会儿要好好表现,给对方留下好印象,最好能让对方欠下人情,成为丹师和罗家的中间人,让罗家与之结缘。 “快拦住他!有人闯进大门了!快!” 忽然,门外传来喧哗之声。 “怎么回事?是什么人?”罗建斌马上站了起来。有人敢明目张胆地擅闯家门,已经足够嚣张,更何况是在今天这个特殊日子。 “不知道。他自称丹师,但是个年轻人,也没有任何身份凭证!我们的人拦不住他。他似乎正冲着这里来。” 过来报告的保镖羞愧难当。而罗建斌却并没有慌乱,而是大手一挥,道: “既然拦不住,就放他进来。我倒想看看,是什么人有这样的胆子,又是为何事而来。在座的各位稍安勿躁,突发事件,是罗某处置不当,只能占用各位些许时间。待解决了眼下之事,各位再进行切磋。还请诸位多担待。” 罗建斌话已如此,这些人自然也沉寂下来,只是面上都不太好看,也不知道是想对罗家人摆架子还是没吵爽怎嘀。 而凌耀想的是:瓜子花生矿泉水,啤酒饮料方便面,主角登场,我占前排~配合吐槽役吐槽效果更佳~ 果不其然,正所谓“主角总是在关键时刻压轴登场”,来者正是林天宇。 而林天宇也必然不是故意摆架子,而是“意外被别的事情绊住而迟到”。至于是什么事儿凌耀决定之后再通过吐槽役去了解。但当他表明身份,立刻受到了一大片的质疑之声。哪怕罗子星出面证明,也有许多人认为罗子星是年纪小而受到了欺骗。 而后林天宇好不容易掏出了自己是丹师的证据,大伙还是一副将信将疑的姿态,而后以他迟到的事对他群起而攻之——丹师这样的大人物,又怎么能枉顾病人安慰、摆架子迟到呢? 而凌耀看着觉得有些讽刺:你们出去骗人的时候也没挑人家年纪大小啊?你们摆架子的时候可不考虑医德不医德的吧?都不心虚的吗?真就是自己是什么人就最懂怎么坏呗? 不过,喂喂,我可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啊,林天宇你小子能不能别拿你那“嫉恶如仇”的眼神老瞅我?我怪害怕的。 当然凌耀也能猜到林天宇是怎么想的:虽然你没有和他们一样附和,但我早就认定了你不是什么好东西,所以你的沉默就是默许,你的无语就是赞同,你的作壁上观就是放任罪恶,甚至这些人本来就是你安排着来找我麻烦的。哼,离开丰城一年多,你肯定以为自己羽翼丰满,足以和我作对了吧!终于被我抓到了! 凌耀心里叹叹气:那咋办呢,那你就这么想着呗。我还得谢谢你把我当成旗鼓相当的对手呢,毕竟实际上这种场合之下我只是不敢吱声的小菜鸟罢了。 说起来,这还是他重回丰城第一次见林天宇,对方的变化的确很大。 首先整个人的气色就好了很多,身体健壮了不少,精神面貌也很明媚,很显然在健康之上还有精神上的意气风发使然。 此外就是眼睛里多了一分凌厉,显然这两年见过的人多了、做出的决断也多了,心肠也变硬了,不似从前那般畏手畏脚、需要考虑诸多后果、害怕自己做错什么不可挽回了。。 再然后就是底气足了不少,不知道是才实更强了还是有自己的资本撑腰了,但很明显腰杆子直了,但下巴不那么扬了,嚣张气焰也稍加收敛了,也不会被人嘴两句就开始跳脚了。 更重要的是,林天宇现在这个样子站在罗家人面前,所有人都要打嘀咕说这家伙是不是什么深藏不漏的高手,而不会像从前那样,对他看都不看就把他轰出去。 唉。如果这样一个人稍微明明事理,少把他当假想敌,他凌耀还是可以以欣赏的角度来评价对方的嘛! 大家都不是同道中人,又没有利益冲突,干嘛非要把关系闹那么僵呢? 不过还好,林天宇虽然总警惕地瞅着他,至少矛盾并没有爆发。因为他现在正和更加不明事理的一群人在争辩着,没多少工夫来关心一个不开口的人。 “年轻气盛,行事鲁莽!同为年轻人,却也不见叶老先生带来的这位医生小弟说什么。就算是我们几个,也不敢开口妄下断言。而你一来,就推翻了我们所有的说法,执意自己的治疗方案,还对我们大加斥责。如此行事,和余教授这位门徒的风度和精神实在相去甚远!” “简直是笑话中的笑话!一个搓丸子的自称大师,居然还想要现场对罗老夫人治疗?万一出了事,你能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唉,人老了,实在闹不懂年轻人的想法。那边那位医生小弟啊,既然你是余老教授的学生,想来也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你来评评理啊,这针灸疗法,什么时候能治好三高了?这怎么可能呢!倘若如此简单,又还要你们西医做什么?” “对啊,这位小兄弟到现在都还没说过什么呢。既然他一个年轻小辈自诩才华,却在这里胡说一通,总要让他看看同龄人都是怎样的作为!” 凌耀嘴边的茶喝得都不香了:挖槽,你们骂街别带我啊!!不带这么拖人下水的啊!这关我屁事儿啊! 还有那个那个谁,他妈的怎么还又扯上中西医之争了?这不就是明晃晃地往死里拱火吗! 可惜众目睽睽,话都引到他头上了,他再装傻也装不下去,只能硬着头皮接话: “啊……所以这是……要我……?” 他倒是想直接插科打诨把事情糊弄过去,就自黑自己是个菜鸡就完事儿了。但问题是,他今天是陪叶家来的啊!他要是承认自己很菜,那不就是在扇叶家人的脸吗?不就是在暗示叶家和罗家关系不咋地,人家生病了却带来个菜鸟医生装装样子吗? “南某人接触的病例不多,今天来也是来学习的,在诸位前辈面前实在不好意思插嘴。各位勿要高抬晚辈啊……丹师先生才华出众,不是我所能比拟……” “你就一句话!针灸能不能治三高!以你的学识,肯定有答案吧!告诉这个家伙!” “没错,你就有啥说啥!余辉生的弟子,咱们也要听听你的意见!” “既然如此,就请这位南先生说一说吧。林某人今天也想听听,同辈杰出医生的高见呢。” 林天宇这会儿也下场了,说不清是蓄意报复还是想看戏,可谓是风水轮流转,让凌耀心里骂开了花。 而南博宏的面色也不是很好,显然是不明白为什么话头扯到了自家人身上。他和凌耀心中也有同样的顾虑:表现得太好,指不定要被推出去治病,然后没完没了地和这些人争吵究竟用什么方案,最后还可能要担负不必要的责任;可表现得太差,又是让叶家人没脸。 相比之下他又多了一层顾虑——他不能让叶家人觉得是因为自己才折损了面子、和罗家断了交情,否则这婚事随时都有可能告吹。 早知道林天宇会来,他就不该让南博图掺和罗家的事。谁又能说眼前的一幕不是林天宇在借机刁难南博图呢?在场的人怕是都知道他俩之间那点恩恩怨怨的。 更重要的是,如果他俩之间有这般不可调和的矛盾,今天或许还只能算小事,而如果林天宇医术高超,并且借此结下了诸多世家人情,他这个弟弟就会从可有可无的助力变成一个大麻烦! “以晚辈浅薄的学识,针灸嘛……只能作为辅助手段缓解症状,自然是不可能治愈三高的。这些终身疾病,只能靠常年吃药维持状态,从未听过治好的病例。” 都给逼到这程度了,凌耀也只能顺着话头说下去,给林天宇这打脸的机会。打脸就打脸呗,反正他脸皮厚,不觉着疼。 “哼,果然如此。便是大名鼎鼎的余辉生,教出来的学生也不过是囿于书本的平庸之人。年轻一辈的杰出医生?不过如此!针灸是辅助手段?笑话!我林天宇从来不用什么辅助手段。要出手,就必定要治好!” 凌耀表面尴尬不说话,实际上心里眯眯笑神游天外去了:话说这本什么《都市医神》啊,主角一共说过多少次“不过如此”嘞…… 229小小反派哪猜得到主角想做什么 ——你说不过如此就不过如此,我这余辉生教授的得意弟子岂不是很没面子? 所有人都在等“南博图”发飙反驳,等着看林天宇把矛头转移,等着这两个有陈年旧怨的人再度开撕的好戏。 攻击学历?攻击资历?攻击风评?甚至攻击私生活?他们都很好奇双方手里捏着对方什么把柄。 然后……他们第一步就猜错了。 凌耀这会儿还在心算几个“不过如此”呢,压根儿就没意识到林天宇的话在常人看来其实很是能激怒人。结果他抬起头发现场上忽然鸦雀无声,还纳闷儿呢——你们咋不吵了?继续啊?你们这赶鸭子上架的,我这话不也都接完了吗?该你们了啊? 反倒是林天宇见凌耀没有和自己多嘴的意思,又环顾起其他人来: “看来南医生也是有自知之明的。只是诸位此刻都一副翘首以盼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对南医生马首是瞻,以至于对林某人已经无话可说、无言可辩了呢?” 这肯定是不能的。在场的虽然不是什么正经人,甚至有几个身上还缠着几件官司,但也并非是口手套白狼的骗子。大家起初也都是学医起家,有几分本事、有几分名声,说不定当年也是一代青年才俊、前途无量,这才有机会凭着这点东西开始走“来钱快”的“邪门路子”的。 这会子胡说八道,那是为了哄着罗家人,让罗家以为病人在自己手里有救,方便搞到好处的——又不是真的不知道一些法子其实没多大用处、或者干脆有害无益。 总之这样的人,你要和他比品德,那他肯定要拿出“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这么一套说法。 可是你要和他纯比医术、比学术地位,他还真未必就能服你。 而若是要比权势……他们自然也是有的,怎么看也比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要强的。 一个不受待见的南家子弟,一个学术界大佬还不出名的门徒,只会是他们的“棋子”、他们对付别人的“刀子”,而不会是任何别的东西。 见凌耀是个“不能打的”,那些试图祸水东引的人马上转变思路,再度自己披挂上阵,和林天宇吵得不可开交起来。 既然你自己上不了,那就在我嘴里当对比的例子好了。有对比就有伤害,最后林天宇只会记得大家都在拿他和南博图比,哪还记得清具体是谁在骂他呢? 凌耀对着飞来横锅也是很懵圈。他这都已经退出“江湖”了,怎么“江湖”上还有那么多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传说?他记着自己实习+发论文这两年也没多少突出成果,工作简历都要抓破头才填得像个模样,到底哪里值得胡吹海吹了?本人已经开始感到尴尬了啊喂! 更重要的是,你们在这把林天宇就是噎死了,也没有任何好处啊? 又不像他当初怼林天宇的时候,就是为了个痛快,为了打击对方的蛮横嚣张的气焰,为了给无辜的医护工作者出口气。 可你们不是啊!你们这不是冲着罗家的钱来的吗?治好病人才是关键吧!人家医术确实比你们强,就算是嘴皮子说不过你们,最后一出手把人治好,那还不是照样赢麻了? 这三两下就说他是南家人,三两下就说他是叶家请来的医生,三两下就说当年林天宇在他手上没讨到好,等到林天宇再把他们一一驳斥,也连带着把他这个典型案例给贬了下去……这要真是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估计得给气个半死。 另外南博宏他们也没放过:这个也是年轻一辈啊,人家名下可是有个私人医院,有那么多医疗资源和名医人脉,见识不比你广?能力不比你强?人家都不说话你说什么屁话? 如此一来林天宇难免又要反驳说南博宏确实不如他、专业的事应该专业的人来云云,可以说是一点都没给他这个便宜哥哥脸面。 哦,看着叶老头子不耐烦的神情,还有南博宏越来越臭的脸色,凌耀忽然有了一点灵感—— 这该不会其实不是在针对林天宇,而是有人在针对他和南博宏吧? 凌耀再次将场上领头发言的这几个人打量了一番,反而不是资历最老、最摆架子的那几个人,反而是那些名声上比较贪财的。也就是说,的确是有被收买的空间的…… 想让他和南博宏在罗家和叶家面前丢人?说实话,这种做法效率并不高。因为罗家叶家真正主事的几个人不是傻子,不可能看不出来现在的情景不合常理,是有人在其中故意挑拨。 特别是叶家这边,还是主动邀请的他,说好了医术本就是末位,更没有反过来责怪他的道理。 但是,在这种场合下想收买到这些已经被罗家奉为上宾的医生,也不是轻易就能做到的事。如此大费周章,难道只是为了这样轻飘飘给他们一个膈应?不应该吧? “不好意思,接一个紧急电话。” 忽然,南博宏站起身来,向罗建斌致意。罗建斌微微点头默允,南博宏也不客气,浑然不顾场上正在拿他的事情掰扯,甩脸便往外走。气氛一时变得尴尬起来。 很快,南博宏回来了。而这会儿他的脸色似乎变得更差了。毫不迟疑,他马上打断了其他人的发话,直接向罗建斌请辞: “罗老先生,非常抱歉,医院那边有一个大订单出了点问题,需要我赶过去处理。先生家已经有诸多名医专家,晚辈虽然绝无轻慢之意,但‘眼界低浅’,自认实在帮不上什么忙,这番脱不开身提前离场,还望罗先生见谅。” 这其实就是放了话:我现在有急事,而你这边本来也不咋待见我,还任凭别人羞辱我。那我男家人也不是可以随便拿捏的,我也可以不待见你啊?所以我走你没意见吧? 不过他也没有把话说死、把事做绝的意思。我虽然对你不满,但我还是给了你机会改过的。这次只是警告,下不为例。 “当然,来都来了,我也愿意给罗家一个面子。如果日后罗老太太若是到南家的私人医院接受治疗。我自然会安排最好的医生,绝不会有任何怠慢。事情紧急,我先走一步。叶老先生也是。我也非常抱歉了。有什么需要,就让家弟转告于我吧。麻烦博图你代表我负责罗家的事了。” 凌耀在心里猛翻了个白眼。代表你?负责?说得好像委以重任一样,但是我稀罕吗我稀罕吗我稀罕吗?我难道看不出来,这分明是把我当人情送出去,顺便帮你收尾烂摊子啊喂! 你警告对方的同时不要坑弟弟啊!没看到旁边罗家小辈已经开始拿眼刀子刮我了吗! 他就说吧,他这便宜哥哥把他当自己人是不假,可这当的“自己的工具人”。顺手的时候就拿他去顶一下雷,背一下锅,再给他点甜头就算齐活了,都不带装模作样两下的。就真当他只能舔着南家上,还会为此洋洋自得吗? 你这的确是震慑了罗家,可也是把未来亲家丢在这儿了啊?叶老爷子心里真的一点意见都没有吗? 把南博图留下,的确是给叶家留了颜面,毕竟南博图是叶家老爷子亲自带过来的,想要带走免不得一番掰扯,耽误了别的事情。丢在这里,也算南家有半个主事的人顶着。可是叶家人看你对自家人都不甚操心,难道就不会有一点点心寒? 就这个格局,这个心术,不怪能和南博展斗这么多年也没分出个伯仲来。 不过他除了对南博宏这个反应有点看不成器小辈的失望感,倒也没有太大压力。他又不打算替南家替南博宏争什么颜面,也不怕这些个自己都歪门邪道的医生瞧不起自己,更没有被夹在罗家和叶家之间、担心被人报复的焦虑。 至于怎么处?就接着喝茶嘛。罗家把南家人无视到这个份上已经是极限了,总不能真的和林天宇站一条线上来坑他,他又有什么可担心的? 他甚至还有闲心想,南博宏这个关键时刻掉链子去处理什么大订单的问题,不可能只是巧合。八成也是被人设计的一环。否则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就赶上这一天这个时刻了呢? 所以,是南博展做的?让南博宏在罗家叶家面前跌份,顺便挑拨他们兄弟俩的关系?这一招倒是有点意思。毕竟他好歹也是5%股份的隐形持有者,如果真的能离间他和南博宏也算是蛇打七寸。 但是以他对南博展的观察,对方似乎早认定自己就是南博宏是一队人,照理接下来应该继续对他高强度输出才对。然而等南博宏一走,局势反而得到了缓和。 就仿佛刚刚受到了震慑,这些人开始找回转的余地,甚至悄悄为他开脱起来——比如“本来人家也是代表南家来探病的而不是来切磋医术的,老揪着人不放实在不妥”、“人到了也是一份心意。更何况人家也不是全无本事。南家有这个心已经是难得”、“人家小辈不说话不计较,咱们再老提人家倒像是在针对一样”等等等等。 而林天宇也从中受惠。质疑的声音渐渐衰退,罗建斌终于出来拍板:既然林天宇说有立竿见影的治疗方法,那就把机会给林天宇。 若是治好了,不仅算他还清了玉牌之情,罗家还会额外报以重酬重谢,并且主动出来证明林天宇的医术高超,为他在大家族中宣传;可若是治不好,那也不再给林天宇机会对病人做保守治疗了,罗家会直接把人请出去,向其他人说明所谓清幽谷医术名不符实。 这样的要求对糊弄人的医生来说可谓是当头一棒,但对林天宇而言确实刚刚好——以他的本事,根本就不用考虑治不好的情况,只要罗家把前半句许诺下来就足够了。 凌耀看着林天宇在那神神叨叨地折腾病人,知道他是装样子,实际上在用真气探查病人体内情况并且锁定病灶,一时间居然有种莫名的欣慰:这次应该是难得他和林天宇正面对话后,没有爆发、没有交火的和平状态了吧?安详.jpg 不过旁边某个叶姓小朋友似乎对他打量已久,实在忍不住了,悄戳戳压声问他: “你不生气吗?你看起来好平静啊。我爸去钓鱼的表情都没有那么祥和……” “?我生啥气了我要生气?诶你这茶怎么不喝啊,凉了就苦了哦?” 叶珏小朋友撇嘴: “你被你哥哥丢下了啊?不过你还有功夫看我的茶呢,看来是真的一点也不生气。其实你可以生气的,要是我的话肯定不会把自己跑路,就算是有要紧事,也要把自己弟弟顺便带走的。留你一个人在这儿不就是纯挨气受嘛。” 凌耀看了小孩儿气鼓鼓的腮帮子,可劲儿憋着笑,没忍住捏了一把。 “喂!我这是替你不高兴诶!你干嘛呢!” “那你也别替我不高兴了,给自己找罪受。” 凌耀笑着呼噜了一把小男孩刺拉拉的短发,就像摸小狗一样, “有这工夫你替你爷爷生生气还差不多。那可是给未来亲家公难堪呢。” “说是这么说,可那怎么一样呢!” 叶珏也不含糊,一巴掌把凌耀的爪子拍了下来, “这结不结亲还没个定数,可你是他亲弟弟啊?” 这时候凌耀就觉得叶家的家风这是真的好了。虽然也有叶家早早把家主之位定给大女儿的缘故,但下面的弟弟妹妹一点歪心思没有,反而满怀亲情,甚至对他这个“外人”亦是将心比心,实在是难得得很。 “亲弟弟的‘亲’,那是亲缘,不是亲情。有亲情在,没有亲缘也可以是亲人,而没有亲情在,有亲缘也算不上亲人。” 就好比芒生大世界里的凌家,虽然实际上和他并无真正的血缘关系,但那么多年,如凌巍然、凌枭等人待他却一如至亲。 特别是凌枭,在五年之战后,已然知晓他身世,却依旧担心他的生死,更是在不明白其中曲折的情况下,只因为凌耀建议他放下手中权力离开凌家,便毅然抛下“荣华富贵”跟着凌耀去了流川——这当然不会只是因为凌枭“傻”,而是因为对亲人的挂怀、对亲人无条件的信任。如果当时凌巍然在世,想必也会如此。 而真正和他有“亲缘”的凌兴然……不提也罢。 像南博宏这样,既没有什么感情基础,在生物层面也只能说是“南博图”而非“凌耀”的亲人的,别说是塑料亲情,就是那天南博宏想干掉他,他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可“伤心”的。 因为打一开始凌耀就没把南家人当成真正的亲人。 他和叶珏的说话声音很小,而其他人的注意力又多在林天宇那里,这番话显然是没有再旁的人能听见。叶珏对此似懂非懂,不再深究,但显然对南博宏的作为依旧是好感缺缺。倒是叶老先生似有若无地看了凌耀一眼,也不知道是听见了还是没听见。 而林天宇这边的场面可就热闹多了。且不说林天宇的那什么“真气”疗法本来就给他整得花里胡哨,又是点穴又是飞针,还有一些不科学的幻光,视觉效果上就非常哄人。 周围旁观的人也很是给他“捧场”——欲扬先抑的“抑”肯定少不了,少不得有人冷嘲热讽说根本没效果的、甚至反效果的。可没多久,这“扬”也冒了头“”开始有人说罗老太太的脸色似乎果然红润不少、眼神也清明起来,于是又说起林天宇的那些“光辉事迹”,夸赞他果然是有本事的。 罗老爷子免不得一阵激动,罗家三房的人也不例外。而罗家其他人则免不得紧张起来,甚至试图拿各种名头阻止林天宇继续治疗。大部分“专家”已经偃旗息鼓,而少数人还想着搏一搏,依然在言语攻击:看着像是治疗见效了,但谁知道是不是“回光返照”?一下把快病死的人治成活蹦乱跳的正常人,会不会有巨大的后遗症?这番话也弄得罗老爷子很是忐忑。 但林天宇用事实证明了,人,他确实可以治好。待治疗结束,罗老太太果然精神不少,身上许多病痛也消散了,还能乐呵呵地同人道谢起来。罗老爷子更是忍不住开怀大笑,对林天宇称赞连连,恨不得和对方称兄道弟。而刚刚各种嘲讽、各种说反话的跳梁小丑被事实狠狠打脸,一个一个垂头丧气,不敢吱声。还有一些识时务的,主动上前恭贺,并且表达对“林大师”的钦佩之情。(虽然凌耀心里想的是,正经医生谁会管对面叫“大师”啊喂)。最后,罗建斌宣布将对林天宇报以重谢,而今天的聚会到此结束,其他人自然是可以离场了。 至此,主角的罗家登场秀终于正式落幕。主角在此收获颇丰——名望,对潜在敌人的震慑,以及罗家的重谢。 宾客则陆续请辞,而叶家自然也不例外。只是叶老先生毕竟是以朋友身份来访,罗建斌自然大力挽留,似乎是想同老友分享喜悦之情。 趁他们拉着瓜,凌耀偷偷看了两眼手机。吐槽役们的短信提示果然逐渐平息。看来事情果然已经告一段落。 “南先生离丰城一年有余,林某人许久未见,不想见时却是这番场景,流言诸多,唯恐徒增许多误会,还望南先生不要介怀。不知是否可借您一些时间,好一续旧话?” 林天宇忽然甩开试图和他攀谈的罗子星,走上前来,直勾勾地看着凌耀。 别听这话是文绉绉的、客客气气的,可这语气依然很“林天宇”,任谁听了都会觉得这次林天宇冲上来为的就是找茬。 便是凌耀也愣了两秒,显然是没想到自己这番“黯然退场”了,林天宇也没打算放过他。这是要借自己现在是罗家贵宾、身居主场,对他重翻旧账? 他倒也不惧,只是不知道叶老爷子的态度。不过他这眼神刚飘过去,罗建斌就开了腔: “哈哈,看来他们年轻人有自己的话想聊。那就让他们去吧。后面的园子还算清净,你们去吧,我帮你们把旁的人都遣出来。” 这其实就是暗示叶家不要干涉林天宇找凌耀麻烦了。毕竟谁会相信林天宇和南博图之间真的有什么交情需要叙旧? 凌耀对叶家和罗家之间的交涉并不感兴趣。只要叶老爷子别半路忽然觉得不爽,跳出来阻挠他做这做,或者事后记点什么仇就行了。既然罗建斌发话,他自然从善如流,向叶老爷子点了点头,主动向园子那头走去。 林天宇能跟他说什么?奚落他当初的不识时务?嘲讽他现在的低微无能?对比林天宇现在的财富和社会地位,“南博图”这个所谓“青年才俊”刚刚的表现的确显得一无是处。 但如果只是如此,林天宇大可不必单独找他谈话——只需在大庭广众之下给他一个冷漠的眼神,给一个嗤之以鼻的笑容,“观众”们自然心领神会,流言也会随之传播。 而私下里的交锋,既显得“以大欺小”、咄咄逼人,又因为没有见证人而显得单薄。难道他想让自己服软认错,又贴心考虑给他留了些脸面不成? 但在大庭广众下凌耀都不觉得如何难堪,私底下又有什么“愧疚”可言?想来林天宇也不会因为他离开丰城一年便变得如此天真。 ……总不会是发现他和李海波暗地里的合作了吧?那可就不好办了。 凌耀这边默默纠结盘算着,尽可能将不同话题的应对措施预想周全。 很可惜,你是反派诶,你又怎么可能算到主角想做什么呢? 待两人暂定,林天宇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把凌耀打了个头昏脑胀、目眩神晕: “几曾着眼看评论是什么人?和你什么关系?你朋友?” 凌耀:超,千算万算,忘了去年丢手机那会儿林天宇和吐槽役阴阳家几曾大佬对线这件事了啊!! 230抬不起头 正如凌耀所想,他离开丰城的这一年多时间里,林凭借着李海波纠集的势力,又有周家帮衬,公安赵局那里还时不时给他提供的一些方便,林天宇各个方面的影响力都在丰城越来越大。 再加上他那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拉拢到他这一边的人脉如雪球一般越滚越大,甚至隐隐可与某些新晋世家比肩,让他拿到了许多从前作为普通人时听都没有听说过的宴席和会议的入场券。甚至隐藏在暗面的特情局,也开始试图向他伸出橄榄枝。 虽然这些“入场券”的实际价值并没有多高,而对于大部分邀请林天宇连回绝的口信都懒得捎——他现在的确有这样的资格。 但在精神层面上,“入场券”所代表的的这种“与众不同”却给了他极大的鼓舞,让他觉得自己彻底摆脱了昔日“普通人”的身份,也无需像在黑市中藏头藏尾地行动,而是光明正大地步入社会精英阶层,足以平视甚至俯视那些他曾经只能眯眼仰望的人。 这种改变也让他的心态逐渐发生了变化。 他不再战战兢兢地怀揣着自己的“金手指”,莽撞地寻找自己的未来的出路;也不再会对某些世家随手抛出的小恩小惠打动,而让自己和同伴陷入进退两难甚至危险之中;更不再总是担心被人看穿了“路数”、被人以学历或者财富嘲讽和诟病,从而总喜欢“先下手为强”,或者被人怼得不知如何反驳。 当然同样的,他也放下了许多从前在意、执着、无法放下、反复折磨自己的事。比如在大学时因为不懂人情世故、不会讨好导员和导师,受到打压和排挤;比如在找实习的时候,因为学历和家世被hr甚至共事的同僚明里暗里嘲讽——那时的他愤怒,恼恨,却只能为了生活被迫低头;又比如初入医学界时,医生或患者对他的质疑和不信任,还有面对那些寻着由头故意为难、意图贬低他的人,他也曾多有不甘,却无力反驳。 就比如眼前的这个人,虽然他所做的种种曾经一次次妄图把自己钉在耻辱柱上。可如今谁又会记得当初是他被驳得百口莫辩,谁又敢说当初是他落于下风、黯然退场? 现代人的价值标准就是如此——只看结果,不看过程。两个人站在一起,一个是初出茅庐、甚至因为成绩平平脱离从医道路的所谓杰出青年,而一个已经是商界大佬、杏林高手、地下黑市的一方霸主。谁都不会想起过去的成败对错,只会想: 这两个人有陈年旧怨,那南博图不是完了?这小子早年不清醒,竟然因为嫉妒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而另有想法的人,也只会把南博图当成戳林天宇旧伤口的尖刀,而绝不会两人当成能量相当的对手。 就如刚刚会诊时所上演的那般。 当然,林天宇并不会为了从前的事刻意报复和为难对方。毕竟现在的南博图在他眼中已经是一个“不入流”的“失败者”,也就是他自己还在苟延残喘,为了最后一点薄薄的面皮不肯向自己低头罢了。 他是绝不会把这种人视为“敌手”的。这是他现在身为成功者的格局和宽容。 但是,如果对方主动挑衅,或者暗中算计自己和自己身边的人,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关于丁玲儿,他已经摸到了李嘉恒的马脚,只是现在依然没有找到和南博图有关的线索,不能轻易言人之罪。但等他抓住李嘉恒,发现如果真的牵扯到南博图身上,他也绝不会放过对方。 而更让他在意的是……当初他“捡”到南博图手机时,和他争辩得有来有回的那些短信内容。 虽然当时他怒急攻心,认为对方强词夺理、不分是非,在线上和对方骂得难解难分,最后甚至以“怒摔手机”收场。可当他冷静下来,却又终于意识到了一个最大的问题: 对方究竟是谁,对他的一切为何仿佛了如指掌? 如果说知道他所经历的大事小事、理清他所有的人际关系,虽然细思甚恐,但实话实说,私家侦探或者跟踪狂也可以做到。可他在黑市的行踪、以及他的清幽谷传承戒指,乃至那只小金龙……这些信息又是从何而来? 别说一个陌生人,就是他的家人朋友,他都不曾全盘透露。 他一度怀疑“南博图”是否也有什么“奇遇”,能够通过手机窥探到自己的生活,也因此对自己倍加敌视。 因为对方很可能知道自己的底细:不过是好运捡到了“金手指”,才有了今天的成就。 这种认知让他感到惶恐:就像是被人揭去了光鲜亮丽的外皮、普通得和旁人毫无不同、甚至更逊一筹的模样展露无遗。 而他不愿意承认的、心里却也默认的——如果当初没有捡到清幽谷的这枚传承戒指,他永远都无法与南博图这种有身份地位、又有真才实学的人比肩。而如果当初得到戒指的是南博图而不是他,南博图说不定会走得比自己更高。 不,别说南博图了,就是随便一个人,都有把他代替的风险。 倘若,倘若让别人知道他的一切都基于这枚戒指,如果他失去这枚戒指,不,哪怕是同人分享这枚戒指,他都可能被超越、被毁灭。 他走的这条孤路,唯有他继续与众不同、继续独一无二,继续无可代替。否则,一切都是空中楼阁,一切都可能瞬间灰飞烟灭。 因此哪怕是特情局意图和他接触、和他合作,他都不肯将传承的秘密透露半分。想要拥有这种力量?不好意思,那只能通过他本人来实现。授人以渔的事情,他不会去做。 而这番算计这下,他却忽然发现南博图可能早就知道他所有的秘密,他怎么可能不惶恐,怎么可能不焦虑。 在这种情况下,他再无暇去思考短信内容对他的批判是对是错。他满脑子只在盘旋一个问题:南博图究竟能不能和他一样看见这些短信内容? 你要说能,可这个“几曾着眼看评论”从头到尾也不是在和“南博图”这个人对话。且在他的口中,自己才是“故事的主角”,而“南博图”不过是一个不起眼的、连李海波都不及的小角色。 而且南博图也不像是对他的戒指有所觊觎,最多也就是想要给他点难堪罢了。 可要说不能,这些短信内容又为什么只在南博图的手机上出现? 时隔一年,南博图终于再次回到丰城,也终于让他逮到了这个机会,可以和其本人对峙。他相信只要能够面对面质问,哪怕南博图否认,他也一定能从微表情和微动作中看出对方是否在撒谎。 “几曾着眼看评论是什么人?和你什么关系?你朋友?” 他没有一上来就流露出自己的好恶,也正因如此才更能从南博图的反应中窥得真相——是迷惑,是惊愕,又或是心虚、惶恐。 人在第一时间的反应总是最真实的。 而南博图给他的回答是: “……啊?谁??啥???” 林天宇猛地蹙起眉头。因为他从南博图的表情里没有捕捉到任何心虚和害怕,只有茫然和荒谬。 对方的所有情绪都仿佛写在脸上:你他妈的把我私下拉来,正儿八经地问的这是啥啊?? 这份过于直白的态度反倒让林天宇有些尴尬起来。他先前做的心理预设大多是针对南博图的伪装或是诡辩,却鲜少想过如果对方真的不知情又当如何。 如果对方真的对那些短信的内容毫无所知,怕是要把自己当不知所云的大傻叉吧……那此刻问这个问题的他应该怎么化解这个尴尬的局面而不必多做解释? 虽然和自己的预期不符,但他至少得到了“答案”。为了避免南博图对此刨根问底,林天宇选择跳过这一段,转向另一个问题: “那李嘉恒呢?你认识他?和他有什么联系?” “???不是你这话题是怎么转过来的……李嘉恒,李家行二的那个小子?这谁不认识。好歹我也是南家的人,半个亲戚能不认识吗?这又是什么问题??” 凌耀这会儿还真没带演。要知道,他虽然也常玩糊弄人的把戏,但那都是基于对面对事情真相并不了解、或者根本不在乎对方能不能看穿自己在演的情况。也就是说,其实他的演技很一般,照理是骗不过林天宇专盯微表情的眼睛的。 可是他那一下是真的懵了啊!这几曾骂都骂了一年多了,您老人家这么还惦记着呢?至于这“仇人”一见面就先问这么个问题吗? 事实上就是他也已经差不多半年多没见过“几曾”发的消息了。毕竟这位阴阳大师平时都在蓄cd,很少开大,反而是其他“吐槽役”更热闹些。搞得他一开始差点没反应过来林天宇这说的是谁! 也恰是这点懵逼和不可置信,正正好骗过了林天宇的眼睛。 而随后林天宇突变的话题,又让他转入了新的懵逼:这和李嘉恒又有啥关系? “……当然是指你们私下还有没有别的联系。” 不过这回他倒是很快转过弯来了。既然林天宇连吐槽役们的短信都能看到,肯定也看到他手机里李嘉恒发给他的那条前言不搭后语的短信。如果他已经确实查到了李家头上,难免会由此对自己产生新的怀疑。 而事情发展到这个份上,深知世家子弟腌臜习性的林天宇,早就不再信任所谓“切实证据”的辩护——因为许多世家子弟往往会在这一步偷梁换柱、颠倒黑白,从而洗脱自己的罪名。 而与之相比,凌耀却也恰恰只有“没有证据”这一条有利辩词——毕竟无论是林天宇主观认定两人之间有不可调和的矛盾,还是客观上他们的确存在的诸多立场和观念的不同,都导致了林天宇早已经为他“预订罪名”、“搜罗罪证”。 正因如此,直接避免和林天宇有交集,成为了凌耀的最优选择。连面都见不到,自然没有什么矛盾冲突,久而久之甚至会渐渐忘记这个人的存在。 但既然林天宇已经冲到面前来了,他也没有遮遮掩掩的必要: “私交吗?谈不上吧,只是私下见过一面,给我留了电话罢了。他似乎觉得我和他处境相同,在家里没什么地位,又渴望权力,因此会很有共鸣、愿意和他合作一些事情。不过嘛……我反正是没什么兴趣。毕竟我要是对南家感兴趣,就不会离开丰城那么久了。” 凌耀耸了耸肩。 “你会这么问,难道是他把给我发莫名其妙短信的事告诉你了?反正我至今没明白他发的那什么短信有什么意义。” 这他也确实是不明白李嘉恒的脑瓜子里都在想什么,一顿操作猛如虎,然后给林天宇制造一个英雄救美的机会? 且不说林天宇这个“英雄”乐不乐意,人家“美”乐意吗?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向无辜的弱者出手从来都不符合他的原则。 如果是凌兴然,大概是能理解李嘉恒的想法的。但是他?他永远不会理解这些高高在上的“系统拥有者”如何去看待他们这些所谓的“npc”。 “所以你今天来找我,是对我有所怀疑吗?虽然我也不在乎你怎么看待我,不过不管怎么说,但也不能因为看我不顺眼,就把什么屎盆子都往我头上扣吧?” 凌耀挑了挑眉, “一年多没见了,总不至于一点长进也没有。” 这半句没有加主语,林天宇想。南博图的表情却也不是在自嘲自己的不自量力,让林天宇别总把自己往坏处想。 但是南博图难道是在讽刺他吗?讽刺他的无端假想,讽刺他的欲加之罪,讽刺他的胡乱攀咬;讽刺他的过去,又讽刺他的当下:难道你现在还是这种人吗? 可,他怎么敢?他难道还不明白,他们之间已经宛如天堑的差距,不明白现在究竟是谁占据着主流的话语权,不明白谁才有资格教育或者指责对方? 他想把被羞辱的愤怒溢于言表,但这似乎又会正中对方的下怀。 这太奇怪了,明明他已经爬到了今天这个必须仰望的地步,为什么在南博图面前还是时常觉得自己抬不起头来? “……你也就只能逞些口舌之快了。只是你这样的小角色,我总不至于如此难堪,用那些下三滥的手段。当然,你最好是什么都没有做,什么都没有被我抓住。我知道你和吴家关系不错,虽然他们现在已经不再是清幽谷的传人,但终归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我也不希望他们难做人。你好自珍重吧。既然没有做医生的本事,就像今天一样,老老实实地闭上嘴巴最好不过。” 【林天宇轻而短促地哼了一声,像是不屑与人争辩。而南博图也只有一时沉默,似乎在羞愤,又似乎在沉思。 【林天宇不知道对方是否心服口服,又或是依然在暗中谋划着新的诡计。 【但是无论如何,从今天开始,南博图都不再是他的对手了。】 (出自《都市医神》第417章-力战群雄) …… 凌耀确实很沉默,他觉得自己晒干了沉默。 原来林天宇这一年多来的确沉稳是沉稳了,但自我洗脑的症状也是越发巩固了。 那种感觉差不多就是:反正我就是这么想的,你辩解不辩解啥都白瞎!但是我很仁慈,不会直接搞死你,但你还是继续好自为之吧! 难怪林天宇能从一个普通学生很快适应现在这种“位高权重”的生活呢,敢情就是靠给自己反复洗脑“我没错”“我可以”“你们和我对立,就是在嫉妒我”来合理化一切的啊! 这样洗脑地活着,当然很轻松。反正有什么问题,责任“全在别人”。 但是这样也很容易莫名其妙gg啊!这种人真的全靠“主角光环”才能活到今天的吧喂! 他目送林天宇离开的时候,还在满头问号,觉得今天这一聊实属聊了个寂寞。 算了可能人家主角开心就好吧。糊弄糊弄就完事儿了。 也得亏林天宇和他聊完之后没再多做停留,等他慢悠悠离开庭院回到正厅,人家已经因为工作繁忙离开了。凌耀松了口气,他可不想大庭广众再来个尴尬得脚趾扣地。 叶老爷子看他面色如常,也是松了口气。毕竟是他请来的人,真要是在罗家闹得不愉快,他两头都得担责任。 而罗老爷子这会儿倒是想起尴尬了。之前他因着林天宇是妻子的救命恩人,自然百依百顺、拼命想讨好对方。可这回儿人走了,他这才逐渐回味:南博图和南博宏背后那也是他得罪不起的南家啊! 虽然眼下这点情况,还不至于把人得罪死了,可也落了个不好的第一印象。这在世家间的交往中已经足够致命。 但是他依然不敢回过来同样讨好对方——他这边还需要林天宇日后的帮助,怎么可能亲近对方的“敌人”?也只能虚虚地打几声招呼,假装刚才无事发生。 不过凌耀可没工夫计较,左右他的茶叶已经到手,林天宇那边也应付过去了,心情居然也还算好: “既然博宏哥刚才留了话,我便再多嘴一句。诸位若是有什么想拜托的,眼下正是机会,我虽然不能承诺什么,但话是一定会带到的。所以……?” 罗建斌和叶胜元对视了一眼,竟一时间说不准他这反应究竟是心大无知还是心宽气度——无论是对南博宏,还是对林天宇,南博图都不应该如此坦然从容才是。 只是不想,却是罗老太太先开了口: “南医生来都来了,却是我们招待不周,还邀请你多包涵。若是有便,还想再耽误您一些时间。” 凌耀也没有预料,但礼节性地转过身去,点了点头: “您说。” “人老了,总是有些有的没的的忧虑。虽然这病的确轻松不少,但这心里终归不踏实。不知道能不能麻烦你,再替我看一看呢?” 231大师说得对.jpg “人老了,总是有些有的没的的忧虑。虽然这病的确轻松不少,但这心里终归不踏实。不知道能不能麻烦你,再替我看一看呢?” 当黄淑芳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愣是凌耀也发怔了一瞬。 毕竟他理解罗家此刻最关心的是黄淑芳的病情,其他的顾不上也是常理之中。毕竟“人命关天”,其他的又有什么值得惦念的呢? 如果说罗建斌是爱妻心切,那黄淑芳更应该惜命如金才对。别说是用药各成一派、理论各有偏重的中医,就是西医里,病人半途换医生的行为也颇有“不信任”和“打脸”的意味。 而且你往高处换倒也就罢了,“向下兼容”实在是没有任何好处可言,只会平白得罪可能治好自己的医生。 果不其然,第一个跳起来的就是罗建斌: “淑芳!可是这……” “我还没到脑子糊涂的时候,也没到拿自己的健康开玩笑的时候。” 黄淑芳伸手拍了拍罗建斌的手背,状似安抚,又向凌耀点头致意, “你我都见过林大师的本事,我想,这普天底下怕也没有几个人能有他这般能耐。我自然也不会强人所难,指望谁的医术能和他齐平。只是,正因为这样的能人终归是少数,罗家也并没有那么大的脸面,能三番两次地请他来给我这老婆子看诊。” 黄淑芳言尽于此,却又话未说尽。但凌耀已然明白她的意思: “晚辈能力所及,自然愿意效劳。只是晚辈不才,无论是检测还是记录,都还得靠专业的仪器设备,还需要参照过往病史,对比判断。光凭肉眼,确实不能像刚才那位林先生一般面面俱到的。不知道罗家又是否能行这个方便呢?” “既然是请人办事,罗家又怎么会连这点诚意都没有?家里基本的仪器都在,家庭医生也在,南先生可以随意使唤。病例自然也可详看,只是希望南先生不要把其中任何一个字带出这扇门。罗家,咳咳……暂时还不想得罪林大师,更不愿意牵扯你们之间的恩怨,还望见谅。” “如果真的能做到不牵扯,就是最好的表态了。” 凌耀微笑了一下,若有所指地扫了一眼罗建斌,但目光又很快飘开, “事不宜迟,我想先看看病例本,可以吗?” “好。这边,跟我来吧。” …… “各项指标都已经趋于平稳,目前来看已经和普通健康的同龄人没有什么差别,说明刚刚治疗的效果确实很好。” 凌耀翻看着各项检查报告,倒也不避讳林天宇的治疗成效,有一说一地一语道尽,并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不过也不代表万事大吉。虽然病灶已经基本移去,但人的体质却不是轻易能够改变,病人早年身体的亏空也很难靠一次半次的治疗就能弥补回来。因此饮食方面还是要继续控制,最好是能继续戒糖降脂,否则很可能再次复发。 “另外还要注意身体锻炼。病人先前常年卧病,受身体限制,运动量偏少,产生恶性循环了。既然现在情况有所恢复,运动也应该增加上来。当然,老年人本身也不适合激烈的运动,特别是您现在的情况,还需要循序渐进。可以从散步开始,平时跟着做一做舒缓的广播操,打一打太极或者八段锦……” “咳嗯!” “咳咳诶……” 凌耀这说着说着,忽然被两个咳嗽声打断。他茫然地转过头去,看见叶胜元和罗建斌俩老头正凑在一块挤眉弄眼,见他看过来还装模作样地撇开眼神,好像刚才忽然咳嗽的不是他们似的。 而站在旁边摸鱼的叶珏则偷偷翻了个白眼,像是知情些什么却又不屑说一般。 这就给凌耀整不会了: “……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我说的?” “没什么,不用在意他们。” 黄淑芳的表情也有些捉摸不透,但显然也没有向凌耀解释的意思, “不过能不能请您推荐得更具体一些呢?我们对太极什么的,也并不是很了解……” 说着说着,她自己好像也有点尴尬起来: “要不还是算了吧。怪麻烦人的。” “怎么就算了,不能就算了!来都来了,病人要想谨遵医嘱,这医嘱当然越具体越好。而且这个强身健体的,咱们也都可以练起来啊!这外头的广播操各个都蹦蹦跳跳的,咱们也跳不动啊!” 凌耀愣了三秒,忽然眯起眼睛,瞥了叶胜元一眼。 叶胜元见凌耀这边请忽然就变了,心里一虚,又不敢吱声了。 而凌耀心里想的则是:我说这老头儿怎么当初一见着我对我那么热情呢,合着是公园太极拳爱好者、看过他拍的小视频是吧!罗家这个还是同好是吧! 当初楼下那些个老头老太就喜欢围着他转悠,想从他这儿再多“骗”出来个一招半式的,甚至连家里孙女都能拉出来笼络他,热情得实在让人招架不住。 所谓的“教学视频”也是他们自发拍摄的,凌耀也就是帮他们发了一下邮箱,自己都没有存下来。 但是这都已经过去许久,凌耀还以为这点小事早该被忘记了。而且他最近搬回去的时候,楼下公园早就换着跳起广场舞了。 毕竟太极这种东西,终归是稍显复杂,没个人组织着带着,确实不好坚持下来。 没想到公园这里是消停了,可是当初看到视频的可不止这些公园热情的大爷大妈。在凌耀不知道的地方,那些画质粗糙的视频一传十,十传百,哗啦啦不知道落到多少老头老太手里去了。 你看那一招一式,一板一眼,那劲道,那气势,那轻盈有力,那从容风度——这不比电视上的什么大侠还有模有样?这是真正的高手啊!隐藏民间的高手啊!人家开山出来传播武学了啊! 强身健体这会儿已经是其次了,重要的是我现在可以师从“名家”,这练出来我也算半个高手啊!这不得和隔壁王老头李老太巴巴炫耀一番?而且最好是有钱把大师请到家里来一对一教学,那延年益寿、仙风道骨,根本不在话下! 什么?人已经离开丰城了?唉,人家高手果然就是来无影去无踪,不屑于功名利禄,只为传播自己的武道而奔波啊! 不过既然他是南家人,怎么着迟早也是会回来的吧!咱们就先练着,把基本功学好了,就等着大师回来再传道授业解惑! 当然这大师的视频也不能轻易外传!都传出去了自己要怎么装逼啊不是,随便传出去都说是大师的弟子,那不是玷污了人家大师的门楣吗!都在家偷偷练! 哦!听说大师回丰城了!这不得打听打听人家最近有没有开班授课的想法啊!什么?大师最近跑去参加各种宴席聚会了?呸,人家那是历练红尘!还嫌七嫌八的,咱们得抓紧机会和人家搭上线啊! 以上全都是凌耀的夸张脑补,但是看到俩老头扭扭捏捏欲言又止的模样,凌耀又觉得自己这猜得已经八九不离十了。 怪不得叶老头第一次见到他那叫一个喜笑颜开,合着他这属于“大师”自己送上门了。叶老头口中那个什么很欢迎他的“圈”…该不会说的就是一起装逼打太极的圈吧?噫……! 凌耀其实对同龄人一直都有心理上的优势,毕竟他两世年龄叠加也是个小老头儿了。但是对讲不清道理的小孩儿、和生理年龄上不得不留一份尊重和宽厚的老人,他向来是没辙的。 就比如现在,被这俩老头左一句右一句地吹捧和忽悠,凌耀最后还是没法子,被拉到花园空地里打了两回太极剑,外赔一套老少皆宜的八段锦。 他这边打着还边叮嘱他们随便会点专业武术的真的算不上什么大师,而且很多人会打也不会教,根本当不了“师傅”,让他俩别回头随便就给哪个有点拳脚功夫的骗了。人家真高手也不兴教老头儿,更不会靠教老头儿赚钱。 俩老头连连点头嗯嗯嗯嗯对对对对大师说的在理大师不愧是大师,大师心境就是和普通人不一样。然后手头这摄像机就没停过。 凌耀觉得自己满嘴也都是白搭话,倘若真有这么一天这俩该受骗可能还得受骗,更别说旁边还有个被带跑偏的、越看越闪星星眼的小朋友……他实在忍不住猛翻了几个白眼,终于还是闭嘴把事儿揭过篇了。 临走前凌耀对两家老头千叮咛万嘱咐,别把自己给他们演示这事儿往外叭叭,把其他家老头老太也给招引过来给他添堵。他现在项目刚步入正轨,实验正在要紧关头,最近社交局都大幅缩减,去叶家的频率都下降了不少,哪有闲工夫应付这些人。 好说歹说,俩老头终于应了下来。最后还是叶胜元悄摸摸给罗建斌说,以后找机会帮他多录两段视频看看,罗建斌这才不情不愿地松口送他们离开……真当人家修真的人耳朵听不见嘀咕是吧!! 凌耀随着叶家人终于离开了罗家,忍不住擦了一把额角的汗:好可怕,他得找个机会“闭关”! …… “那么喜欢他打的武术,何必刚才又差点把人得罪死了。” 黄淑芳无奈地摇了摇头,看向自己的丈夫, “得亏这孩子不是个记仇的人。换成我们罗家随便哪个小辈,怕是早就甩脸子走了,哪还轮得到你现在抱着两段视频宝贝得要死。” “……我这不是也没办法嘛。总不能我这点小爱好,去得罪林大师。谁不知道他俩关系不好,林…还是个小心眼儿的。别说南博图,就是真得罪了整个南家,那也是不得不做的选择不是?” 罗建斌撇了撇嘴,小心翼翼地把摄像机揣在怀中, “倒是你这样把南博图留下再诊,太冒险了。万一给林大师知道!……你也听到了,这一次治疗不是根治,指不定哪天我们还有求到林大师的时候!” 黄淑芳却是摇头: “我当然晓得。我当然晓得……可我更知道,如果不是恰巧老三家得了那块牌子,咱们罗家是万万请不到林大师这样的人的。我们罗家既没有足够的财力和资源,又没有足够同人攀上的交情……若是一两年前,他尚未发家时,咱们还能靠一些小恩小惠把人心栓住,可现在?排队请他的人,哪一个不比我们有钱有势? “我知道你这是关心则乱。可你也确实不比南家那孩子看得明白。林大师只有一个,请不到他,难道我有点小灾小病就找不到人救治?遇到危急情况,我老婆子就只好等死?我不能不给自己留后路。 “南博图的医术和名声或许在整个医学界排不上号,可他在这场会诊里依然是西医中的代表人物,甚至他本人也最能接触到医学界的高层。他可以治不好我的病,但决不能把我罗家不欢迎他的信号传出去。 “一旦传出去,那些医生要怎么想?会不会觉得我罗家见过林大师的本事,就开始看不起他们、不信任他们了?你知道的,林大师的治疗方法,和他们的知识体系几乎是相悖的。” “……可是那个南博图看起来……他刚刚甚至夸赞说林大师的治疗效果很好!至少在他身上,我根本看不出他俩之间有什么矛盾冲突!” 罗建斌叹了口气,心中其实有一丝认同,但又迈不过原本逻辑的坎, “而且你说,他听懂了你的意思,而不是随便接下了我们伸出的橄榄枝,那他又是图什么?他明知道真正的紧要关头,罗家只会站在林天宇那边。难道……南家?或者说,为了南博宏?” “我猜也是如此。如果他拒绝,虽然也在情理之中,也不至于撕破脸,但南博宏和我们、乃至许多新晋家族,怕也再难有什么合作了。叶家那边恐怕也会重新衡量南博宏和叶家孙女的婚事。” 黄淑芳闭了闭眼,面露疲态,显然虽然健康状况好转,但长时间的社交和思考还是很透支她的体力。她揉了揉太阳穴,缓缓呼出一口气来: “但我不知道。也许是我老眼昏花了,我总觉得我似乎并不能轻易地看透他。他有年轻人的谦卑和恭敬,但又时常表现得……对许多年轻人在意的东西毫不在乎。 “对,也许他只是真的不在乎。帮助我们也好,不帮助我们也好,似乎并不那么重要,都在可承受范围之内。南博宏……作为南家的继承候选人倒也罢了,但作为亲哥哥,他表现得实在谈不上多好。这样的亲人似乎也并不那么值得南博图去在乎……” “别想了。又何必去猜呢。就像你说的,他究竟是怎么想的,对我们来说也并不重要。” 罗建斌走上前去,握住妻子的手, “只要现在对我们而言已经是最好的结果。这样就够了。” …… “就这么放过他了?你真觉得他什么都没做?” “现在没有证据。而且你也看到了,以他现在这个样子,也实在没有必要抓着这么个小角色不放。” 林天宇摇了摇头,像对小金龙解释,又像在对自己解释, “他肯定以为自己很有长进,一年左右,从零基础爬到六品入门,当然是很厉害。可是当他站在我面前的那一瞬间,当他亲眼看见我现在的实力,自然会明白他的那些努力和坚持全都一文不值。医学上他赢不了我,武力上他更没有机会。” “四品大师,确实犯不着和初出茅庐的小子计较。” 小金龙嗤笑了一声,但它眼珠子一转,原本想说的话却在嘴里转了一圈,最后又咽了回去。 它觉得南博图不对劲。 如果说林天宇是依靠清幽谷的修炼方法、各类丹药、以及它这半个师傅的亲身指导,才能花三年不到的时间蹭蹭爬到四品,那南博图靠的又是什么? 靠南家?那是不可能的。如果南家真有这个本事训练人,势力绝不止今天这个地步。 靠天赋?那更是不现实。在它生活在人类世界的漫长岁月中,它见过形形色色的天才,南博图在体重上至多算是中流。而悟性…悟性是学习和探索过程一点就透的本事。没有理论指导,悟性根本体现不出任何价值。 能让人快速入门修真,现存的只有清幽谷的法门。普世流传的那些旁门左道、所谓外修,根本没有这个可能。 难道是南博图还有什么奇遇,得到了清幽谷遗失的残卷?又或是对方真的是这么一个可以“无中生有”的天才? 它不确信。 但可以确定的是,从始至终,它所支持的都不是林天宇,而是清幽谷的传承者、能将清幽谷重新发扬光大之人。 放在过去,南博图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小角色,林天宇如果将其视为敌人,那么为了让林天宇能早日投身清幽谷的事业,他不介意让南博图直接消失。 但是现在,南博图完全有资格纳入它眼中候选人的行列。内斗,那就大可不必了。 而且它隐隐觉得,林天宇并不是真心实意帮助它发扬清幽谷的——他现在甚至一个弟子都没有收。 虽然说这种事本就是各取所需,但它太被动了,林天宇如果真的不打算帮它,它除了不再指导对方似乎并没有任何应对的方法。 “话说,那个电视台的邀请,你打算去吗?好像是什么……医学节目?” “我考虑考虑吧,我现在也不这个钱,抛头露面的,又花时间。” 林天宇摇了摇头。 “那你想趁这个时间去做什么?我记得还有那个什么……医学协会副会长邀请你参会?他们的有一个什么聚会?” 金龙其实希望林天宇去参加电视节目,因为它听说那个玩意儿每个人家里都能通过铁皮盒子看见。这样自然而然就能把清幽谷的名头打出去。而所谓医学协会的聚会,八成不过又是一场垃圾们的群魔乱舞,对清幽谷的名声也好发展也好,没有任何意义。 但选择权并不在它手里。 “不错。据说他们会长总是自称自己是清幽谷后人,我总要去会一会。若真是自己人,可以提点提点,若是招摇撞骗,那可就得小惩大诫了。” 林天宇轻哼了一声。小金龙没有反驳。 人类世界的规则总是纷繁复杂,它分辨不清林天宇这番话是真心,还是他为了去垃圾们面前炫耀学识、得到内心满足的一种借口。 但是无所谓。它的时间很长。 哪怕林天宇不行,它也可以静静地蛰伏,等待下一个传承者的出现。 ========== 给大家汇报一下情况。最近对更新确实比较懈怠,毕竟手头工作进度慢,压力有点大了,业余爱好只好搁浅。 然后和几曾这个被疫情所困的难兄难弟聊了一下剧情瓶颈,梳理了一下目前遇到的问题,最大的就是林天宇的人设和剧情设置之间的冲突。 设定上林天宇就是那种道德感没多强、被压迫久了、一朝得到金手指、咸鱼大翻身反过来压迫别人的类型。和上个世界00憨不一样,00憨属于真憨,做错的事犯过的蠢都是因为他真不知道、没见识,主观上他从始至终都是道德的捍卫者。而林天宇就属于那种,“我的正义和道德可以很灵活”,只要能“自圆其说”,他就能自欺欺人地去做各种事来满足自己的利益。这就导致了,00憨的可以被“点醒”的,而林天宇只能被“戳破”而恼羞成怒。 另一方面00憨是真正的天才,哪怕有金手指,也不能否认他在修炼上的天赋和努力,他没有从普通人一举成为人上人的心态变化,对01的不满也在于他认为01“德不配位”。而林天宇则是暴发户心态,一朝发家,他又爽又害怕,看到风吹草动都觉得别人要嘲讽、迫害他,更别说01这种撞枪口上的。但他又不敢表现出来,因为无端表现出嫉妒、愤恨这样的情绪,那就更落实他确实不如01了,所以他在不停地对自己洗脑,认为是01先动手想整他,他只是在反击;是01先不仁不义,他才来替天行道——所以他特别想要这么一个“证据”“捶死”01。 但是就出现了一个问题,01现在走的是避开对方的路子,继续做研究的话就没什么机会和林天宇继续交集了,毕竟他俩没有什么五年之约。如此一来林天宇也就没有机会“反击”了,情绪可能还在,但矛盾冲突爆发不出来了。这对01来说当然很好……但是我是作者啊我接下来剧情怎么写!! 特别是,写到现在,林天宇这个性格我真的越看越不爽,他做的事也越来越不对味(原本设定没有这么多细节,我也没想到他会这么让人难受,甚至还给他留了个不错的结局)。总之我我已经绷不住想要暴打林天宇了啊喂! 01你听我的,这孩子年纪小可千万别放过他!!(骂骂咧咧然后被几曾拖走) 所以罗家之后的剧情怎么设计已经变成了当前最大的问题,导致我一而再再而三地卡文。前段时间和几曾聊了一下,倒是稍有眉目了,但还需要再细化,进展不是很顺利。另外就是我个人的问题,比如项目压力和被封控的心理问题…不过这些东西我也不和你们多抱怨了。 总之我现在充分意识到都市文的逻辑我是很难盘顺了,还是玄幻啥的适合我,但我尽量写,尽量把逻辑圆住,尽量把剧情退下去,大家随缘看看即可。 最后,粽子节快乐。(虽然火车上网不好不知道能不能十二点前发出) 232落幕和开始 超乎寻常、不可思议的顺利。 这是孟介安对南博图主持的这个项目唯一的想法。 这个项目原本特情局根本不看好,开展初期也磕磕绊绊,仿佛只是南博图在故弄玄虚。孟介安甚至一度怀疑杨贺是不是对他和董杰有什么意见,把他们打发来做这种不讨好、没前途的苦差事。 而且他还听说南博图在工作的同时还老往外跑、参加各种名流间的社交活动,这就让他愈发觉得不靠谱了。 可自从罗家会诊一事传入特情局耳中,南博图这边似乎忽然终止了那些交际活动,直接向特情局申请了了一间员工宿舍,和项目志愿者们一起开始封闭式管理生活了。 而且这才封闭了三个月不到,志愿者里居然真的出现了两个成功进阶八品的人! 虽然在他们这些修炼了十几二十几年的人看来,这两个人在八品里也属于末流,而且再想有上升空间也难了,完全比不上他们这些一步一个脚印修炼上来的人。 可再烂,那也是实打实的八品,已经跨越了入门新手的门槛,正式步入修真者的行列,满足特情局基层外勤的标准。 三个月。两个八品。三十八分之二。这样的数字足以惊动整个特情局。 多方人士打听问询,旁敲侧击又或是直截了当地试图拉拢南博图,甚至拉拢孟介安和董杰。 因为只要是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这个项目会对特情局的势力分布和未来发展走向造成多大的动荡。它的未来绝对是一片光明。 孟介安一语成谶。杨贺先前的布局、还有特情局多方势力试图做的渗透和拉扯,一朝变成虚无的泡沫。但是他们偏偏还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吞——谁让南博图不吃他们这套,还偏偏愈发证明自己是块宝呢? 偏偏最早坐不住的不是别人,正是杨贺本人。 他现在虽然是西南地区的一把手候选,但底下多少人盯着他、恨着他,就盼着他倒台。因此这些年他也在努力不断发展壮大自己的势力,意图在特情局分部中站稳脚跟。 而南博图这一支“奇兵”,本就是搭着他的线开始和特情局合作,本来也理应被他收入囊中。 可惜他判断失误,没有第一时间力挺对方,而是任凭其他势力瓜分侵占了南博图原本的丹方项目成果,意图迫使南博图主动求助于他,从而更好地拿捏对方。 结果人家另辟蹊径,创造的成果反而更加丰硕可观。相当于活生生在特情局的大蛋糕旁边又做了一个新的蛋糕,倒逼着杨贺不得不主动来讨好南博图了——毕竟这会儿再不把人捆上船,等南博图站到别人队里了,杨贺这原本的蛋糕都没全吃上,旁边的蛋糕反而全落在别人手里,那才真叫做完蛋。 但是求人,他们也发愁。因为他们还真就不知道怎么才能拉拢南博图这个油盐不进、软硬不吃的怪咖。 他们倒是想学隔壁外勤讨好林天宇的那一套。可问题是,人家南博图要是真在乎名利或者美女,还会抛开富n代的光环跑到你特情局做冤种打工仔? 要是真拿出那些东西来讨好对方,人家只会冷笑:你们是不是把我当傻逼?还是你们自己是傻逼? 所幸虽然困难重重,但至少他们之间没有矛盾和仇怨。杨贺的所作所为顶了天是袖手旁观,总比那些真的动手想整南博图的人要强。 而且以杨贺现在的积累,他也并不担心南博图本人会坐大到威胁自己。既然如此,南博图的人自然也可以支持他。他们没有利益冲突。 他们一窝人商量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单刀直入、坦诚相待。既然不知道你要什么,那就你开价,我买单。只要我能得到我想要的就行。 “我也没什么想要的。既然你对这些人有想法,你就带走,自己负责。我留着难道自己带人出外勤吗?哦,甚至就现在这点人,也根本出不了外勤。” 但南博图的回答再次出乎他们的意料, “不过,想来你也不是只对这一两个人感兴趣,否则也不会亲自跑一趟。但我还是那句话,我不想了解你们内部的那些弯弯绕绕、勾心斗角,只要你们打来打去不打到我头上,能让我踏踏实实把项目做下去,就是我最想要的。” “只要你是自己人,我们当然会想方设法保你,不会让你的项目受到阻碍,也会保障你的人身安全。有夏教授前车之鉴,我们绝不会犯同样的错误。” 而面对杨贺的真诚回答,南博图摸了摸脑袋,却并没有被打动: “哈,对。除了你们自己打来打去,外头可能还有人惦记着搞死我呢。我都快忘了。不过这也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就算你不许诺,难道特情局就任我死活不顾、或者把我赶出去?” 杨贺实在忍不住,叹了口气,语气也从谈判劣势中的强撑架子,多出了一丝卑微和妥协: “知道你不缺什么,但既然我想从你这里讨个方便,我不希望让你觉得我这是白占你的便宜。日后他们找你麻烦,我这个挡箭牌你可以随便用;但万一有人就是冲着我来的,我虽然尽量挡住,可也不敢保证绝不给你添麻烦。我也是图个安心,希望你能让我再多做点什么,权当是补偿了。我这也是大实话往心窝子里掏出来的了,你就看吧。” 凌耀并非故意拿乔,而是真觉得杨贺这番是小题大做——只要不是强取豪夺、气焰嚣张,他难不成还能跳起来和这二把手作对? 只不过杨贺的这番举动确实体现了其迫切和不安,还有足够的诚意和尊重,的确给凌耀留下了一些好印象。 再者说,有便宜不占王八蛋,人家都求上门了,没道理不应下。 “既然你说到这个份上,那我也就不客气了。不是什么急事,本来不想现在就花心思,用到特情局的人。” 不是急事。只是现在不想动用特情局的人。说明一定是特情局才有能力帮上忙的大事,只不过南博图本打算在特情局站稳脚跟后动用自己的人脉去运作,而不是现在就求到杨贺头上。这点潜台词杨贺还是马上听出来了。但他没有表现出来,而是一副洗耳恭听的态度。 “我想查辛冉这个人。对,你没听错,就是你想的那个辛冉,名义上是我的养父。他现在人在京都,是大学教授,主攻心理学专业,正在参与什么国家项目吧?丰城离京都太远,南家的手伸不到那里,我现有的人脉查不到更多东西了。” 杨贺没有直问凌耀为什么要查自己的养父,而是委婉地询问和打探: “这并不难。只是不知道你想要的信息到什么程度,毕竟他参与的那个实验项目,细节查起来需要一些时间,也要走流程。我得提前和那边的人打个招呼。” “他过去的生平事迹,更加接触过的人和组织,参加过的实验项目,还有现在的身份地位和生活环境。事无巨细,你能查到的我都要。但是不着急,你可以慢慢来。” 这个不像是单纯好奇的程度。 “原来你和你养父关系这么……不好?” 杨贺这话问得已经算委婉。这么彻头彻尾查一个人,八成是有什么仇怨想报。 “我以为你看过我的资料也能猜到。” 凌耀倒也没有隐瞒的意思, “单身中年男性从孤儿院领了个孩子回家还十几年不闻不问,总不会觉得他真的是在纯粹发善心吧。” 杨贺当初查到这些资料的时候也觉得离奇。这位辛冉教授的所作所为,确实不像是把南博图当成自己的孩子在养。 而或许连南博图都不知道,辛冉曾经通过多个渠道、假借他人之手收养十岁以下的男孩,这个行为一直到手痒了南博图之后才忽然终止。 当时查到情报的情报员甚至忍不住问他,这个辛冉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 当然特殊癖好应该是没有的,毕竟辛冉收养了那些孩子之后,几乎没有去见过他们,哪怕是南博图也不例外。 但如果是想利用这些孩子做些什么实验呢?这也未必需要辛冉亲自出面。 所以,南博图是知道,或者猜到了什么,才想要查自己的养父吗? “……冒昧地问一句,他和您现在的项目,有什么关系吗?我的意思,您的一些知识来源,是否就是辛冉教授?” 南博图蹙了蹙眉头,肯定地回答道: “当然不是。呃,好吧,你会有这种猜想也很正常。毕竟我也不能百分百保证,我现在走的这条路没有他的从中设计。我想他肯定也是知道一些东西的。所以我更需要有人去查实。你要是想顺便从他嘴里套出点什么来,我没意见。但别让他发现是我本人想查他就行。” 只是说到这个份上,杨贺也知道这个辛冉是非查不可了。就算不为了南博图,单辛冉这个人就有很大的疑点——特情局的资料里可从未收录过辛冉和修真有任何关联的情报。 “我知道了。这件事你放心,我会交代下去,让他们以我的权限去查,随时同步给你最新资料。” 凌耀摆了摆手,并没有道谢。大家各取所需,心知肚明。 他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鼓起勇气再次向凌欣然这个阻碍发起冲锋。这让他很唏嘘。 他的胆子变小了。 他明知道凌欣然并非好人,更并非真心。他早已经割断了心中对父爱亲情的眷恋。他不会犹犹豫豫、战战兢兢,不会害怕再次确认凌欣然的无情和残忍后感到痛心。 但是他没办法漠然。他害怕这一次又被凌欣然逃走,却依然找不到任何新的线索,让他那被背叛、被设计的满腔愤恨无处发泄。 这种害怕甚至让他不敢迈出那一步,从一开始就违抗辛冉的意图、逃离对方给自己提供的生存便利。也在他成年之后,不敢轻易去调查对方,让对方察觉自己还有前世的记忆。 别看他和杨贺聊得云淡风轻,手心里其实早捏了一把汗。 万一辛冉这次又能假死遁逃,离开这个世界,他又是否有上个世界那样的好运气,能够重生到下一个世界去呢? 但是,他也不想逃避。辛冉再次收养他,必定是为了故技重施。而为了李嘉恒口中的“系统任务”,辛冉也必定会盯着他和林天宇的一举一动,暗中布局,推送“剧情”发展。 他不可能躲一辈子。这也不是躲就能躲得掉的。 走到这一步,他已经做好了和林天宇周旋的所有准备,对于凌欣然这边,他也该有所行动了。现在能打着杨贺这层掩护去查,倒也不赖。 当然,除了杨贺,特情局里坐不住的人还有很多,其中就包括了侯金硕。 侯金硕当初和杨贺想的也差不多,只是具体内容不太一样:就是想等凌耀在什么没前途的研究项目里撞南墙了,顺手把人拐到外勤部来做训练指导,一起探索真气引先天罡气的方法。 倒不是他看不起凌耀的研究项目,只是他觉得这个命题太大,说不定耗费十几年都未必做得出来。比起在这种项目上耗费青春,还不如先把眼前令人垂涎的“肥肉”拿到手,你好我好大家好。 所以当他一听说凌耀真整出点东西的时候,几度怀疑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啥?这么快就取得突破了?卧槽那特情局前头几十年相关研究做那么艰难到底是为什么啊? 十几年前,他,应该说整个特情局,曾经一度以为夏教授带领的研究团队终于能做出一些实质性成果的时候,自然也是畅想过许多。基层队伍的扩大,高手的批量“生产”,相关药物的大规模研发,乃至修真体系的全民普及。这个项目能带来的改变太多,特情局,乃至整个社会能得到的好处也太多。 但也正因如此,就在临门一脚的关头,他们被京城的几大世家盯上,被人直接从研究团队直接入手“偷家”,功亏一篑。 这些年世家一直在盯着特情局是否有新的动作。而特情局这边一来找不到能接手项目的人,二来也没信心能在几大家族合力之下长期把负责人全须全尾地保护好。 结果现在他们什么准备都没有,已经有人直接给整出东西来了,要考虑的事情一下子变得格外复杂——内部利益的瓜分,外部敌人的防御。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特情局自己人都没准备,远在京城的大家族更不会知晓。而且就算露出点什么风声,大家一般也不会联想到南博图这个编外的毛头小子。 这会儿南博图的年龄和世家身份反倒变成他的优势了。 但这不代表他就可以对南博图不管不顾。就算外面的敌人还没找上门,特情局内部的明争暗斗就够人喝上一壶。南博图现在还只算半个自己人,保不齐就给吓跑了也未可知。 在杨贺去拉拢南博图的时间,侯金硕先是亲自去一一探查了三十八个志愿者的修炼情况,了解了他们的训练方式,确认了一切情况属实之后,又让这些人和相关的所有工作人员签了一道保密协议,对实验项目的进展保密等级直接提到了a+。 接着他又着人放出了虚虚实实的消息,让人分辨不清先前传出去的成绩究竟是真的还是杨贺为了树靶子而虚晃一枪;另外还放出了自己经常来找南博图的消息,让别人以为这些研究其实主要是他在委托南博图做的。 虽然他经常来找南博图完全是来劝人家不要再搞研究,赶紧去训练克教他们画符画阵引罡气…… 至少比起南博图,侯金硕的在特情局份量更足一些,不容易被人招惹,也更让敌人犹豫到底要不要冒险动手。 把这些都安排好了,侯金硕才腾出时间来去见南博图。他在想如何说服南博图同意自己先斩后奏的安排,让南博图意识到现在形势的严峻,以及如何把南博图稳在特情局这一边。 至于杨贺关心的什么站边问题、利益瓜葛问题,都可以靠后处理。 但是见了南博图之后,他发现自己准备的那些说辞都用不上。 只是说明了自己的安排,不用解释原因,南博图就表示理解和赞同,似乎并不关心他做了什么,或者,觉得他做的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甚至他再三保证自己虽然可能会顶名一段时间,但只是为了替南博图挡事,真到了“论功行赏”的时候,绝不会冒认他的一分功劳。可南博图听到这话,既不是怀疑,也不是放心。 他问道: “那么,您想要这其中几分功劳吗?我不会给您十分,但是给您三分,五分,还是做得到的。 “如果我能把蛋糕做得更大,您敢分这个功劳吗?” 侯金硕忽然意识到,他终归还是小看了南博图。 通情达理?明辨是非?能屈能伸?知人情世故?懂处世之道? 不,人家早就迈过了那个需要“仰仗前辈行事”的阶段。他不在乎侯金硕愿不愿意为他安排和铺路。 哪怕他侯金硕没有关照后辈的心,也没有投资新人的远见,甚至没有看清项目未来发展的头脑——南博图都有足够的筹码来诱惑他成为真正可靠的合作伙伴,自愿成为最坚硬的靠山。 “你还想。不。你还能,把’蛋糕’做多大?” “这取决于您愿意投入多少。以目前的规划来看…再来两三个您这样的高手,项目也未必能饱和。 “既然您已经实地考察过,那么肯定能看出来。如果确定我的理论是正确的,其成果惠及的绝不只是下一代。所有已经开始修真的人,同样可以从中获益。” 侯金硕当然想过。但是他没想到南博图已经敢把规划做到那么长远。 又或者说,在南博图的规划中,这也算不上多么长远的事。 更何况…… “你想拉我入伙,扩大特训规模,深入发展理论,自然要把整套东西教给我。就不怕我学了去,更好全盘抢走你的功劳?我对真气的掌握和了解,可远远高过你这个堪堪入门的小子。” “正因为您的掌握和理解更强,我才会找您合作不是吗?而您也应该相信我,除了已经展现出来的东西,还有很多理论转化成果尚未实践。如果您的眼光只有这么短浅,我随时可以换一个新的合作对象。” 这一句已经有了几分激将和挑衅。但侯金硕却是愈发平静: “看来你的师门很深。但他们知道你试图把这些东西传播给特情局,甚至未来传给所有普通人吗?据我所知,像这样的高人高门,都是不屑于,或者换句话,是不敢传道众生的。否则如何维护他们超然的自尊和地位?” 侯金硕倒是一针见血。那一句“不敢”,简直道破天机。 如前世各大门派,哪怕广收门徒,也不敢说我把我的秘籍和招式开放给任何人随便学,否则便难以维护自己的地位,甚至可能被其他门派借机攻打。 又如现在的林天宇。 甚至未来的特情局,就算全民修真,也不可能把资源全部放出来。大概率只会流出一套最基础的修炼方法,然后诱惑学有所成的人加入特情局,才能得到进阶版内容。 这是人性作祟,也是防止人性作祟。 但对于凌耀而言,他真正的门派长岭剑门根本不在这个世界,没有什么维护不维护可言。 而他想要利用特长,稳固并提升自己的社会地位,这是最快最有效也是最安全的方法——有人给他撑腰,也有足够的资源支持他继续研究活动,甚至做好了还能青史留名。 而且也正如他所说,上一世修炼的各种理论虽然需要和当下这个世界的法则映射和磨合,但这些都已经是实打实属于他自己的东西。 和林天宇也是从别人那里学到知识不同,他本人就相当于这套理论的“鼻祖”,哪怕长岭剑门当年也要从他手里收剑谱收秘籍入库。就算有人偷师学艺,也不可能比他更精、更深入。 所以唯独这一点,他无所畏惧,无需防备。 “这种事我还是可以做主的,您无须担心我的师门会作何反应。嗯……说句不好听的,他们要是真能找到我,我就跟着回去了,也挺好的。” 侯金硕这才想到,南博图曾经说过自己已经联系不上师门很久了。 而且他相信,南博图在自己的师门里肯定有较高的地位。否则也不敢说这样的话,对这样的事做主。 至于二十几岁的青年怎么能在什么修真门派有地位?他还真不知道。但他也没兴趣知道。 有些事点到为止,没必要好奇,反而破坏了双方互相保留、心照不宣的默契。 “话说到这个份上,我就信你一次。” 侯金硕伸出手。凌耀也伸出手。 握手的一刻,一个“群雄割据”的修真乱局终于走向了终章,而特情局历史上最伟大的一次变革从此开始。 233反派演戏,主角小弟作陪 (友情提示一下,傅骐这个人之前在172和173出现过,不是新角色^q^) 宋伟庭一直到拿到辞退信的时候都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平时对他和蔼可亲的上司面对他茫然疑惑的目光,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也不是不讲人情的人,你在我手下勤勤恳恳干了这么久,我也都看在眼里,我也想保你。可是……唉,谁让你得罪了大老板呢?我也是有心无力啊……” “大老板?是新接手公司的傅总吗?可是,可是我都没见过他,又怎么可能有得罪的地方?是不是哪里搞错了??” 虽然初出茅庐比不得业内大佬,但宋伟庭好歹也是丰大计算机系毕业的优秀大学生,当初被招进公司更是被作为重点新人培养的。 这刚干了两年不到,正是行业起风的前期,公司也没有裁员危机,本来正是生活该安定下来的时候,他才下定决心买房没几年,按部就班地还着房贷,和妻子计划好了怀上孩子——这好好的工作怎么说辞退就给辞退了? 宋伟庭自然不能接受,抬脚就要去楼上找新老板理论。小领导有心想劝,可一想这种情况,他便是真拦着不让去找,宋这口气怕也是咽不下去,索性也不说了,由他去撞南墙。 宋伟庭还不知道上司想什么,见对方不再多说,只以为是上司默许,再顾不得那么多,摁了电梯就往新老板办公室跑。他在电梯上想了很多,又想着掰扯道理,大不了撕破脸皮,不受这冤枉气;又想着死缠烂打,低头服软,好歹把这份工作保下来。 办公室明亮宽敞,气派尽显,新老板还在和美女秘书交谈。而宋伟庭却没有一丝一毫赞叹和欣赏的心情。他呆愣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看到了所谓“傅总”的脸——居然真的是他意料之外老相识——丰大计算机院的学弟,傅骐。 傅骐在学院里其实并没有什么名声,好的没有,坏的也没有。宋伟庭以前是院学生会干部,只是看过学院的成绩单和各种的签到表,知道有傅骐这么个人,而且成绩中下,不怎么参加学院活动,家里还有一个身体不好的妹妹。 两个人本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后来听到这个名字更频繁些,也都是旁人八卦“名人”林天宇时,顺带着说傅骐成天跟在人家屁股后面当小弟。 他记得有一次旁边有人抚掌大笑,说傅骐那巴结劲儿何止是当人小弟,简直是当人奴才,之前还看到那个眼镜穷崽巴巴地把自己高中生妹妹送到林天宇家,摆明了卖妹求荣。 宋伟庭嫌少和学校里的小团体接触,对这些传言不知真假,面上也并未表露好恶,打个哈哈就算过去了,但心中难免有了几分偏见,觉得傅骐这样的成绩本来就不好找工作,又是家境平平,还要和林天宇这种招三惹四的人搅在一处。 他这些日子零零星星把传言听下来,也能猜到林天宇怕的确是有几分本事,旁人最多看个热闹,也看不到人家笑话——但是傅骐这种没背景没能力的人跟着林天宇混,真未必能讨得什么好。 快毕业的时候,他又从辅导员那里听见有人抱怨别的学生都在大三的关口努力保研、争gpa出国、抓紧机会提高自己的平均分,结果林天宇带着傅骐这一帮人天天在外面厮混惹事,反倒成绩更加一落千丈,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明年的就业率。 实话实说,对傅骐,他有点瞧不起,又有点可怜对方。 因此在某次办公室值班的时候,遇到傅骐来盖章材料,那忍不住多嘴了两句: “前两天辅导员提了你一嘴,以你现在的成绩,如果再不好好努力,总和什么杂七杂八的人玩在一起,以后怕是会找不到工作。对自己的前途上上心,别一心扑在旁的人身上。” 傅骐当时没接话,只是看了他两眼。在他盖章递回材料后,傅骐才点了点头,匆匆离开。 仅此一次,他和傅骐之间再无交集。 他没想到问题就出在这两句话上。 当初唯唯诺诺的“眼镜崽”此刻正坐在柔软舒适的真皮转椅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宋学长,真是好久不见了。” 宋伟庭一时还捉摸不透傅骐的态度,只听得他说道: “难得同学一场,只是将来未必有机会再见了。毕竟我的小公司,请不起宋学长这样的大佛。想想还怪可惜的。” 从容,讥讽,自得,居高临下,傅骐的神情里宋伟庭能看出很多含义,但唯独没有可惜。 宋伟庭马上明白,今天肯定是讨不了什么“公道”了,最多只能“死个明白” “既然是同学一场,你至少也要告诉我,为什么要开除我?我不记得曾经得罪过你什么。” “得罪?当然没有。何谈得罪呢。当初学长可是学生会的优秀干部,金口玉言,指点我这无名小卒,该是我感激不尽才是。学长这么厉害的人才,若不是我沾了‘杂七杂八的人’的光,也未必有机会能这样坐在你面前。” 宋伟庭思索了许久,才终于想起,他当初在傅骐面前,把林天宇称为“杂七杂八的人”。 “所以你这是在替林天宇出气?就为了我那句话?” 宋伟庭强忍怒意。林天宇现在不比当年,只是出口气也就罢了,要真是记恨上了他,又何止是让他在公司待不下去。 “你想多了,天宇哥那样的大忙人,哪有功夫惦记你。” 傅骐却是鄙夷, “是我庙小,供不起学长这尊大佛。比起追根问底,学长还是多对自己的前途上上心吧,别一心扑在旁的人身上,小心以后找不到工作。毕竟,今非昔比!” 宋伟庭终于听懂。他会被辞退,嘴过林天宇是次要的,更重要的是,他曾经对傅骐说过那样一番话。而如今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傅骐借着林天宇的东风,就是要在他面前身份倒转,重新演绎当初那个情景,好好让宋伟庭“感同身受”一番。 而宋伟庭却依然觉得不可思议,不可理喻。当初他话说得在别人耳朵里听着似乎有几分高高在上,又或许他内心深处也的确有几分学长规劝学弟的优越感,但归根结底,总是好心,绝无鄙夷和恶意。 更重要的是,无论是成绩差,还是被人欺凌,当初傅骐的处境可不是他造成的。他甚至只是模糊听过些许,更谈不上出手相救。 而现在他的忽然失业,却是傅骐一手造成,并且沾沾自喜。 不等他怒意上头,傅骐已经招手送客。美女秘书礼貌地将他“请”了出去,甚至怕他有什么过激动作,已经提前向保安使了眼色。 宋伟庭此刻似乎终于找回了嘴巴,正想要破口大骂,却听见秘书在他耳旁小声说道: “快走吧,你惹不起。现在走,好歹还有钱拿。” 好似一泼凉水,正浇在宋伟庭头顶。现在是公司对他无理由辞退,会补三个月工资。可若大闹一场,似乎是出了气,可傅骐绝不会回心转意,反而会再寻个由头,明目张胆地把他开除出去,让他连这三个月工资他都拿不到,还要让他背一个被公司开除的恶名。 成年人的世界就是这样,为了钱,什么都可以忍气吞声。如果不能,就是钱没到位,或者对方还不够强权。 宋伟庭拿着辞退信和三个月工资,回家挨了妻子一顿抱怨,垂头丧气,只想着赶紧跳槽找到下家。可没想到忙乎了一个多月,丰城十几家互联网企业,大大小小,一律将他拒之门外。 他不解,妻子的埋怨更是日益剧增。眼看着家里很快就要坐吃山空,而妻子的预产期越来越近,宋伟庭心下焦灼,求爷爷告姥姥,终于从业内人士那里探到了一点口风: “现在大家都知道,你得罪了傅总,谁还敢要你。要还想留在丰城,转行吧。” 无论是转行还是搬离丰城,对宋伟庭来说都是不现实的。辞退也就罢了,绝不至于让其他公司不敢要他。他真不明白傅骐为什么要对自己赶尽杀绝,让他在整个行业里都干不下去。 积压的委屈和愤怒终于爆发,他终于还是在原公司楼下大闹了一场,闹着要见傅骐。说是闹,其实是哭天抢地,理论也好卖惨也罢,求傅骐放过自己。 然而傅骐并不买账。傅骐甚至连面都没有露过,只是在赶人的同时派了个秘书递话: “辞退而已,公司也不曾亏欠你什么,你却要闹得那么难看,这让上面几个领导都怎么想你?也就是傅总可怜你,说你要是真日子过不下去了,就去黑市割肾卖血,他给你牵线搭桥。” 说着,还真给他递了个写了地址纸条,头也不回就走了。 保安把他扔了出去,说下次再敢来闹,就把他的腿打折。宋伟庭信了,毕竟傅骐可是连黑市都敢直接挂在嘴边的人,根本不怕摊上事儿。 他后悔,早知道当初就不该多那一嘴。不多那一嘴,傅骐也不会记恨上他。可话又说回来了,有口无心的一句话,被人扭曲了核心精神,还记恨了好几年,最后百倍千倍地报还回来,别说宋伟庭,只要是个正常人都意想不到。 背着一身房贷,现在离开丰城另寻住处再找工作也不现实。更何况妻子的工作还在丰城。宋伟庭咬咬牙,先找了份勉强户口的文职工作,挨了五个月,终于还是挨不住了——孩子生了,而且体弱多病,虽然都是花钱就能养好的小毛小病,可问题就是没钱。 贫贱夫妻百事哀,妻子已经和他吵了不知道多少架,每次都吵得就差离婚两个字没能说出口,但也的确说不出口。他们都知道彼此没有错,但日子确实要过不下去了。 最后宋伟庭从衣服兜里摸出那张皱得快看不清字的纸片,喝了好几瓶酒,壮了胆子,瞒着妻子终于还是找上门去。 原本看门的人压根不搭理他,他磨了半天,最后忍着恶心把傅骐的名字搬了出来,说是傅骐让他走投无路时可以来求助,人才终于正眼瞧了他,转头进去通报了。 没想到他落到这个田地,居然还要靠傅骐做“敲门砖”。不过也可见,傅骐确实和这里的人有来往。 最后他被请了进去。二楼,左手第一个房间。宋伟庭咽了口唾沫,推开门,房间很小,里面只有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上面各坐了一个人。昏暗的灯光只照亮了半边,露出一个面无表情的年轻人的脸来。 “你叫宋伟庭?是傅骐让你来的?” “……是!傅总让我来找您。” “你不是被他辞退了吗,他给你留后路?” 宋伟庭经过这一遭,愈发会看人脸色,猜到对方说这话,必定是早把他和傅骐之间的矛盾摸得透彻,也不再撒谎,咬了咬牙,把当天丢人的情形三言两语讲了一遍,包括傅骐派人给他传的话,最后总结: “您若是知道我……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求您给指条路吧,求您了,我知道错了。您和傅总有交情,求您帮我开开口,让傅总放过我吧!要我做什么都是可以的!” 忽然,他听到一声轻笑。他很确定,不是眼前这个年轻人的声音,因为这个声音更清朗,语气也更轻快: “原来不是留后路,是留绝路。” 但这反而让他毛骨悚然。就像在乱坟岗看到垂垂老矣的守墓人并不可怕,看到成群结队的乌鸦也不可怕,可怕的是忽然出现的、笑得明艳动人的白衣少女。 不等他细想,那个声音又接着问道: “割肾卖血?你还做这种买卖?业务还挺广?” 被搭话的年轻人似乎是觉得对方说话不合时宜,冷漠地向暗处的那张脸上看了一眼,又撇过头来: “……不做。” 似乎觉得这么说不够有诚意,年轻人又补充道: “黑市有的是人做,我可以联系,抽中介。反正是送上门的,来者不拒。” 宋伟庭听见了一声嗤笑,登时抖了一抖,低下了头。 而如果他没有低头,看清了那个人的脸,就会明白凌耀根本不是在嗤笑,而是在憋笑: “那这过程中要是出了什么事儿,染病了或者死了,你做这个做中介的也要担责?” 李海波实在是忍不住,猛的翻了个白眼,脸上一半是无语,一半是无奈,当着外人的面,只好陪着演: “开刀的都不担责,我担什么责。负责挖坑埋人?还是像霍家一样把死人封进水泥墙?傅骐算什么东西,让我给他这样善后?” 李海波桌子一拍,桌上的茶杯震了个叮当响,说是演,这会儿却又带了几分真。 “你且放宽心,等那边‘处理’过了,人活不活着都还另说,实在不行,这种人打个断胳膊断腿的就老实了,能有什么后顾之忧?等着钱到手就是了。” 宋伟庭腿一软,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他不知道这两个人其实是故意演给他听的看的,但刚才的话他也确实都听进去了。开玩笑,黑市是什么地方,买卖人体器官的活都敢干,难道真的是他割肾卖血完,就能干干净净地拿钱离开的吗? 他忽然清醒过来,虽说现在是没钱了,但总还有一条命在,大不了真把房子抵押给银行,他们夫妻再难过也不至于流落街头,只是不知道苦日子要过多少年。但真入了黑市的“买卖”,落下什么病根,或者真的被折腾没了,真落着家里孤儿寡母,那他壮着胆子来黑市的意义又在哪里? 那个人说的对,傅骐根本不是给他留后路,甚至不是单纯的看不得他好过,而是要把他往死路上送。 他们究竟是什么仇什么怨,至于傅骐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算计他? 以傅骐自己的本事,别说当公司老总,能不能进公司都是未知数。不就是抱住了林天宇的大腿,开始狗仗人势吗?亏他当初听着林天宇的“光荣事迹”,还以为人好歹是以暴制暴,惩奸除恶了,没想到闹了半天,不过就是“农民起义”,顶了天也就是个“太平天国”,称王称霸的依然是这么一路货色。 心里恨归恨,酒被吓了个半醒后的宋伟庭也知道现在头等大事是怎么从这里脱身。虽然他听不出来面前这两个人在“演”,但总能听出来他们没有傅骐那般巴不得他死。 本来就已经软在地上,宋伟庭顺势伏身求饶,再不提什么交易的事儿,只说着既然傅骐不是给他留活路,今天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他没来过这里,也不知道李海波是谁,说着说着,又忽然提及家里上有老下有小,飞来横祸才落到这般田地,端端是好心没好报,鼻涕眼泪扭作一团,任谁看了都是个实打实的醉鬼。 最后还是李海波实在看不下去了,当着凌耀的面猛猛翻了个大白眼,大声把门外的人喊进来,让把这个撒泼的醉鬼丢出黑市。 而看到李海波一脸吃瘪的样子,等人走光,凌耀终于忍不住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 “喝个茶还能看这么出好戏,没白费我亲自跑一趟。” “如果不是配合你看戏,早把人丢到隔壁去了,我还用得着在这里听酒鬼哭丧?” 李海波一股恶气没法对醉鬼出,这会儿终于出到了凌耀头上来。 凌耀挑了挑眉,满脸的不信: “和我能有什么关系?别说他来求你,就是他不来,你知道了这事儿,一样得替人家擦屁股。我演得不好吗?帮你省去多少麻烦。” 李海波一时噎住。实际上这也是他一开始最愤怒的点——傅骐仗着林天宇给他的权力和地位,因为一丁点矛盾毫无保留地羞辱自己的下属、曾经的学长,这事儿已经够难听了。 就算别人不敢当面说,背地里指不定要怎么嘲讽傅骐这幅狗仗人势的嘴脸,也要笑话林天宇识人不清,扶了一个烂泥就想上墙。 结果傅骐竟然堂而皇之地把他在黑市的据点透露给宋伟庭,让人来这里“送死”? 如果这会儿他再对宋伟庭做些什么,落实了宋伟庭被逼到绝路、要到黑市割肾卖血,那可就不止是小人之心、睚眦必报,而可以称得上恶毒作为了。旁人听得,免不得猜想林天宇对此默许,意欲何为? 而且稍微有点门路的人也知道,李海波正是林天宇在黑市的势力,脑子一转,会不会以为林天宇也做上了和霍家一样的勾当,把人家逼得家破人亡,再送到黑市吃抹干净? 这种名声对心怀不轨的人威慑是有了,可听了传言想要明哲保身的人也就多了,发展下去,迟早要变成孤家寡人。李海波现在和林天宇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自然不愿意看到这种局势发展下去。 可是他这里收敛,也架不住林天宇身边如傅骐这样不开眼的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挑事,以为黑市能把他们惹的所有大事小事包圆处理——真以为他是全职保姆,成天忙着只为他们擦屁股了不成? 归根结底,这都是林天宇纵容。 而林天宇为什么纵容?当然不止是因为他欣赏李海波,觉得李海波有能力处理。而更因为他觉得,李海波理应为他和他的兄弟和女人处理这些“琐事”。 因为李海波是黑市的人,就合该脏着手,换他们一帮人“清清白白”。 否则救他一个“小偷”又有什么意义呢? 李海波都能猜想到傅骐写下这个地址时的想法。 ——哈,这不现成有个垃圾回收站吗? 但是,哪怕李海波心里一清二楚,可是被凌耀当面戳穿,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前头刚说我们的合作要结束,后头又问我南家的近况,你现在是不是得拿出求人的态度?” 合作,自然指的是之前凌耀通过李海波的渠道收志愿者的事。现在特情局盯上了他的项目,招志愿者的事自然不能再那么随便,无论是需要严格筛查身份还是特情局内部各派别安插人手,凌耀都能猜到,但也不戳破。总之这活全部给杨贺揽走了,他倒也乐得清闲。 事实上不管是凌耀还是李海波,对合作终止这件事都早有预料。顶多就是李海波没想到,凌耀这么快就在特情局站稳了脚跟。 “我可算不上求人,我也是带着情报来的,可比南家那点小事重要多了。就看你做不做这交易了。” 如果凌耀真的在特情局站稳了脚跟,想查到南家的近况的确只是小事,来问他也不过是图个顺手。而至于比南家情报更重要的消息,李海波自然是感兴趣的,他相信凌耀不会无的放矢。 至于凌耀一脸“你附耳听来”的贱兮兮的表情,李海波也没放在心上,反而顺从地把脖子伸了过去。刚刚在宋伟庭面前他都已经陪演过一段了,更不差这一下。 不过凌耀下一句话,立刻让他神色一凛: “最快是哪个月最慢半年,林天宇就会转移到京城发展。你早做打算吧。” 234玩阳谋的一把好手 林天宇打算转移到京城发展。别看凌耀这里是轻飘飘一句话,可要是真事儿,对李海波而言可是一场大地震。 凭借林天宇给他的丹药和秘籍,李海波现在修炼到了修真七品,咬咬牙要起命来,倒也能勉强和六品对练,再加上大家都知道他背后有“丹师”撑腰,因此能威慑住黑市里那些“妖魔鬼怪”,独立一方。 可倘若林天宇一走,许多人不安定的心可就浮动起来了。黑市,那可是真正弱肉强食的地方,他手里这一大块资源,谁不想来分杯羹? 再加上林天宇这两年造作的,在丰城那可谓树敌无数。正面对撞他们可能不敢,可林天宇不在,他们要想报复林天宇身边的谁还不是轻而易举?毕竟真正可以算作是林天宇底下的人,除了李海波,就剩下一个啥也不会的傅骐,和林天宇从青州黑帮拐回来的那个女人玉修罗玉娆。 玉修罗在青州还有自己老爹留下来的势力可以用。他呢?不仅得顾着唐街,还得顺带顾着林天宇的家人、女人,还有傅骐那个只会装模作样、给人添堵的猪队友。 光想想李海波都觉得自己要被气死。 而且问题的关键是,他不觉得凌耀这消息是异想天开或者信口开河。 林天宇这种想一出是一出的家伙,真的有可能不负责任地忽然说走就走,闻着肉包子味就窜到别人家去了。 当然……林天宇这一走,对李海波而言,也不是没有好处。 如同林天宇现在没养起整班人马、未来丰城内所有压力都会落到他一个人身上一样,如果李海波能挺过这一波,林天宇现在在丰城拥有的所有权力和地位,最终也会全部落在他一个人身上。 林天宇现在在丰城可与一般世家抗衡,可让黑市各路人马胆颤,可令特情局刮目相看、试图合作,未来的李海波也会受到同等的待遇——谁让林天宇在丰城再无其他“好兄弟”有能力、有资格瓜分这块肥肉呢? 玉修罗只会抓紧机会在青州黑帮内部进一步夺权;而傅骐,只要留给他一个大公司总裁的空名号,再送他一些不痛不痒的权力和拉拢狐朋狗友的虚职,公司内其他地方到底安插多少李海波的自己人,傅骐怕是都不知道——也无所谓,因为这货根本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也不知道后果是什么。 再者,林天宇离开丰城去京城发展,肯定没法打一开始就把父母和女朋友们带上,否则以他的惹事能力,根本保不住这些人的安危。而把这些人留在丰城,自然是交给李海波照顾。 李海波正打算借此理由,从林天宇手里多取一些提高修为和保命的资本,更何况只要他自己不动什么歪心思,尽了几分力,林天宇日后怎么着都会记他的功劳——到时候又是一笔好处入手。 说来也可笑,当初林天宇几番救他于水火,他心里也是真心想要以过命的交情报答对方的。可才过去了几年,除了为了恩情而不打算改变阵营的立场,他对待林天宇的态度、替对方做事的方法,每一步都充满了利己的算计。 或许会被别人看作是白眼狼,但李海波内心也不得不承认,眼下的局面就像停留在塔尖的球,微妙的平衡随时都可能被打破。 更何况话又说回来,黑市的人,没有被当成白眼狼的决心,没有放弃为人良心的勇气,又怎么混得下去呢。 李海波心中百转千回,而实际上只在片刻。他很快问道: “你从哪里来的消息?” 这就是干这行的人的本能,根本不屑于问消息真不真、可不可靠,而是问来源。反正无论真假,他自己都会亲自着手去查。 而凌耀对此也不稀奇,而是一挑眉头: “你也不至于等我全倒出来才把我要的情报告诉我吧?” 李海波也不含糊: “上次在罗家,南博宏的私人医院莫名其妙被长期供药的制药厂卡了一道,涉及金额很大,而且消息一爆,他手头相关的企业的股每秒都在亏钱。虽然最后合同还是签下来了,但接二连三的后续一直把他折腾到最近还缓不过来。” “南博展有这个本事?这家制药厂和谁有关联?” 不是凌耀故意贬低南博展,而是如果南博展有这能力,早不得时不时给他那便宜哥哥来一下,估计南博宏早崩溃了。 而李海波吐出了一个他意外但也不那么意外的名字: “南佑月。” 凌耀听罢,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南博展倒是脑子聪明了一回。” 他这个姑姑在南家聚餐的时候,看起来嘻嘻哈哈没个正型,但真论起事业来,做得比平辈的其他所有人都要强。南国忠对家业打算传男不传女,可也不代表南佑月不能从中分一杯羹——而南佑月绝对有这个野心,只不过看南博展和南博宏谁能入她的眼。 “南博宏知道他们合作的事吗?有没有什么动作?” “看起来是不知道,否则不会那么淡定。不过他也不是没动作,除了处理烂摊子,叶家也终于松口他和叶家千金的事了,订婚宴就在下周。” 这个消息倒是让凌耀小小地意外了一把。一是他没想到经过罗家那一遭,叶家心里虽然有疙瘩,没答应马上结婚,但订婚也是个讯号,意味着叶家选择上了南博宏的船,这在他们这个圈子里其实也和结婚大差不差了,最多真想下船的时候稍微轻松一些。 这二嘛,他也是真没想到南博宏这么不把他这个“亲弟弟”放在眼里。罗家那次把他一个人撂在那里、后来也没个歉意表示不说,订婚这么大的事也从来没给他说过,估计只打算临时通知他到场就行,摆明了没真的把他当家人处。 当然,以他的身份和立场,真不至于难过伤心,也就是有几分唏嘘罢了,就和李海波心里那点唏嘘没什么差别。 凌耀对南家其他细节的情报也并不感兴趣,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开口时也坦荡大方: “我还能从哪里得到什么消息?特情局呗。只不过我先知道,先透露给你,等再过一段时间,林天宇肯定亲自告诉你。我也就赚个时间差。” 李海波其实也猜到是和特情局相关,只是从凌耀这边得到了验证,心中依然有诧异和狐疑: “据我所知,林天宇只和执勤部有合作。你不是在研发部和培训部吗?” “这个嘛……培训培训着不就去执勤了嘛,哈哈……” “和你有关。” 听到凌耀在这打哈哈,李海波反而更加确定了这一点, “你想把他支走?看来你在那里的话语权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还要高。” 说到这个,凌耀其实是有些尴尬的: “我也不想骗你,这事儿确实和我有关,但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最多帮忙打了个补丁,不是故意要坑谁。而且最后选择走还是留,还是林天宇自己决定的。只是我个人判断,把机会交到他受伤了,林天宇肯定不会留。” 他这话模棱两可,但确实没有半分谎言。他这段时间在特情局里为了项目忙前忙后,别说找机会算计林天宇了,要不是吐槽役还在定期发短信,他差点连林天宇是谁都要忘了。 之所以知道林天宇可能会去京城,还是侯金硕某次说后续怎么帮他在京城几大世家面前打掩护的时候,说要把林天宇放出去做烟雾弹。 毕竟林天宇这个清幽谷传人,无论是医术、炼丹之术还是修行速度,以及惹是生非的能耐,丢出去份量还是很足的。 如果不是有凌耀这个份量更重的“意外之喜”,特情局哪怕得不到那个特殊的修炼体系,也势必要拉拢他这个特殊的人。 这个烟雾弹放出去,京城的人绝不会怀疑西南分部这里还藏着一个更恐怖的“深水炸弹”。 侯金硕的这个安排其实也是上位者的取舍,凌耀虽然不喜欢这种让人两眼一抹黑就送人去扛雷、做实做绝毫无退路的做法,但目前来说侯金硕算他“上司”,凌耀通常不会对这种“决定”插嘴。 但是这个送出去扛雷的对象是林天宇,那凌耀是不插嘴也得插嘴了——开玩笑,回头林天宇把雷扛下来了,结果发现是替他这个“反派”扛的,不得顺手把雷再炸到他脑瓜子顶上来?他可不想为侯金硕的一个决策受累。 可侯金硕这个决定已经做下去,势必已经做了许多前期安排,想要收回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他只能这会儿做事后找补,还是决定让林天宇知道部分前因后果,让人明明白白地去“扛雷”,免得日后知道真相再来找特情局和他的不痛快。 一开始侯金硕并不理解他的想法,从他把林天宇划拉去做“烟雾弹”就可以看出,虽然林天宇有几分本事,但在他心目中依然是能力和地位都还是小儿科,能被他“排进计划”,都已经算是林天宇的“荣幸”了。 更何况林天宇一直在特情局面前摆谱,分明就是在不停地自抬身价、故作姿态,好说歹说也只从指甲缝里漏一点好处,继续钓鱼上钩,摆明可没打算成为特情局的“自己人”。 相比之下,哪怕当初凌耀想和特情局“谈合作”而不是“加入”,也没有故意在特情局的人面前拿乔,而是沉默着把自己的“宝藏箱子”打开,然后盖上。特情局自己看眼红了跑去找人谈,凌耀也从来没吝啬从箱子里拿东西出来给他们。 有来有回,才是良好的合作关系;有来无回,那是肉包子打狗。 “您就当我个人有顾虑。实话说,丰城的没人不知道我和林天宇有‘过节’。哪怕我现在躲他都来不及,可只要他有个风吹草动,还是和我沾了边,所有人都会以为是我在背后作妖。 “您也知道这个项目的重要程度,每一个环节都被严格把关,我这个负责人本身自然也不例外。我现在做人做事都尽可能堂堂正正,就是不想项目走到一半忽然迎头来一盆脏水。且不说林天宇会不会把我当报复对象,就是旁人捕风捉影说我心术不正,上面下来调查一番,也够大家喝一壶。 “您觉得没必要告诉他,我也只是觉得不差这两句话。能给自己拔掉不少隐患,值了。只要不提到我的名字,明白告诉他是帮西南分部分担火力的,我们会给他提供便利,会记他这个情——他不会拒绝这样的好买卖,因为他就是这样的人。” 说都说到这个份上,侯金硕自然同意。只是他临走前的表情意味深长: “说实话,我以为就算你们之前的私人恩怨是林天宇单方面挑起的,到现在你也总该对他有些怨恨和不满了。送他去京城,让他做烟雾弹不假,但也是给他递去京城发展的梯子,无论是不是告诉他前因后果,这件事对他而言都只好不坏。 “我原以为你如果有什么意见,也是想阻止他向上发展的机会,没想到你倒是替他着想起来。应该说你超乎寻常地大度和,还是说,你打一开始就没把他当成可以和自己并提的人物,所以才能做到那么坦然?” 侯金硕的感觉并不假。凌耀也是凡人一个,做不到对自己的敌人慷慨大度。但在他心目中,林天宇真算不上敌人,不过是一个有能力但格局很小、又老觉得“总有刁民想害朕”、极度以自我为中心的奇葩而已。 就像下水道的老鼠,看到了有点恶心,但真不至于上去踢一脚,也懒得为民除害,拔腿就跑比较符合他的咸鱼思想。 对他而言,能称得上敌人的人在这个世界只有一个 ——凌兴然。 当然,如果要说到隐患,倒是还得再算上一个李嘉恒。 如果林天宇真的打算离开丰城,执着于“执行反派任务”的李嘉恒就失去了位于丰城大本营的主场优势。哪怕阻止不了林天宇最终离开,李嘉恒也势必会在这几个月之内作一次大死以成全自己…… 他现在和李嘉恒还算不上“闹掰”,指不定李嘉恒什么时候又会试图拖他下水。 比如上次那一条短信,可算是莫名其妙就坑了他一把。 但他现在实在没工夫分神去管李嘉恒作什么妖了。特情局这边虽然事态发展不错,但毕竟还在项目初期,如果不能长期出成果,特情局对他的优待自然会逐步收回。 比起提防什么路人甲乙丙丁的阴谋套路,他更在乎自己的事业能不能更上一层楼。反正兵来将敌,水来土堰。 更何况,如果真的事关李家,眼前不是还有一个可以替他“分忧”的人嘛。 “你能不能控制一下自己的表情。” 李海波无语地看着某人从尴尬转为沉思,然后直勾勾地看向自己,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实在是感觉不太妙。 “只是想到一些有趣的行动方案。” 凌耀倒也并不对自己的“奇思妙想”遮遮掩掩, “端看你怎么想的了。” 李海波这会儿倒是松了口气。相比于南家这种上点心就能搜集到的情报,林天宇会去京城这件事不仅够重量级,而且时间够提前。他才不相信南博图几乎不会白白送他一个情报。 而通过提供特定的情报,让他不得不按照南博图的预想去行动,这倒是很符合南博图的做事风格。 “不知道你对李家内部的情况了解多少。嗯……其实我特指的是李嘉恒。具体我也不细说了,不过我和这个人的确是有一些矛盾。他做的很多事,并非我所想,却很可能殃及于我。所以我也不太乐意他好过,至少不希望他有机会想起我。” “你希望我去对付他,让他无暇顾及你?” 凌耀打了个响指: “当然。不过也不需要你主动出击。因为在林天宇离开丰城之前,李嘉恒这个人,本身也不会坐得住。而你嘛,当然是他最有理由、也最方便出手、同时动静能闹得最大的目标。” “他还会自己找上门?这会儿林天宇还在丰城。” 李海波的潜台词是:李嘉恒不至于这样找死吧? 而凌耀的表情告诉他:没错,这货就是纯纯找死,但找死也要咬掉你一块肉,你还不早做准备。 李海波不是没想过倒过来提前引爆自己和李家的冲突,让林天宇在离开丰城前帮他直接解决了李家这个最大的隐患。 但如果李嘉恒早有打算,那就是另一回事了。他的部署方向就要从进攻变成防御,而且要提前把林天宇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当然,前提是他先去求证凌耀所言是否属实。 不过总而言之,这确实是一条极为重要的、并且李海波也确实不得不为之所动的情报。 “你还真是玩阳谋的一把好手,天生的说客。” 凌耀闻言却是耸肩笑道: “唔,谢谢?” …… 无论是和侯金硕的谋划,还是和李海波的交谈,凌耀很满意这一番举动所得到的效果,让他可以美美抽身事外,安心事业,做不了一条完整的咸鱼也能争取做半条。 但是世上那有这么美的事,能事事顺心如愿、有努力就有回报? 就是有,也落不到凌耀这个“反派”的头上。 “哈?他们接的第一个外勤任务,就是林天宇最近要去的那个任务??” 235赛博修真新玩法 “当初可是说好的,我没兴趣抢执勤部的功劳,也不是故意拉拢人脉,但这是我带出来的第一批人,具体情况到底怎么样,训练效果到底算不算成功,只能通过实践观察结果,所以这第一次任务我必须看着。 “现在他们铁了心要把这批人和林天宇绑在一起,不就是为了到时候找借口,避免和林天宇发生冲突,好让我回避吗?小心思都快摆上明面了,可也不想想这是不是内斗的时候!” 凌耀气得都快飞起来了,睡了一晚上翘起来的呆毛晃得就像是要就地打旋升空。事业受阻又和“主角”交集,简直是倒霉妈妈给倒霉开门,怪不得他一时也是怒火攻心。 而被一秃噜问句和感叹句怼上脸的杨贺,连两句虚假的安慰都不敢说。 因为自知理亏。说好了要拿自己的名头保凌耀的项目顺风顺水,结果这个名头惹来的麻烦倒是先到一步,而且自己几经周旋,也没能争到更好的结果。 虽然和宏观的计划对比,这只是件小事,可小事往往更见真章。他现在特别担心凌耀觉得自己不靠谱,转头就上了别人的船。 倒是侯金硕更淡定些,先开了口: “既然是和项目进展息息相关的事,我自然不会给他们任何阻碍你的机会。虽然是同一个任务,我们这边却和核心任务无关,行动起来,也未必就能碰上面。就是需要你俩单独合作,我也能压着他们一句反对都不敢说。” 凌耀揉了揉乱蓬蓬的头发,叹气。侯金硕继续说道: “你也不必把事情想得太糟糕。我没有直接出面阻止,也是觉得有利可图。演戏演全套,借此机会,把我们之前的异动全部归结于林天宇,这个烟雾弹也算是发挥了最大作用。” 凌耀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有些人,眼见心烦。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就这样吧。侯老你多担待我这脾气。既然已经确定是走这趟任务,我也要机动参与,杨你再给我讲讲任务的具体情况吧,别到时候自己人打了自己人,或者多惹出什么事端。” 杨贺见凌耀不再追究,心下当即松了口气。两人送走了侯金硕,杨贺便拿出纸笔,开始对凌耀细说。 “这次的任务,其实是处理霍家的后续。霍家之所以在丰城涉黑而不倒,就是有京城的陈家做依靠。陈家为霍家提供倾销的门路和修炼的各种资源,而霍家则为陈家做背后的肮脏打手,提供源源不断的禁药。 “特情局心里门儿清,但牵一发而动全身,没有十足的证据,我们也不敢对霍家出手,更不敢借霍家的线索向陈家动刀。” “之前之所以能这么彻底地拔掉霍家,说实话,也多亏了那个莽撞的小子。无论一开始他是出于什么目的潜入霍家的实验室,但发现问题之后他拷贝出来的那些机密资料,确实是关键所在。” 杨贺无奈地笑笑, “那是他的催命符,也是他的投名状。我们不仅借此除掉了霍家,还找到了他们和陈家来往的蛛丝马迹。这次的任务,也是基于这条线索而引发的。” “我知道这次是要去捣毁一个黑市的秘密据点。那里有陈家参与禁药制作、黑市交易的证据?” 听凌耀所问,杨贺点了点头: “那里可能存在的人证物证,都有价值。就算做不到铁证如山,也能让我们更深一步进行对陈家的调查。但是,若只是如此……” “不足以让你们动用到林天宇。这个据点还有别的牵扯?” 林天宇虽然是个人才,但毕竟还不是特情局的“自己人”。如非必要,特情局的人又怎么会冒险同意一个“外人”加入他们的重要行动? 杨贺叹了口气,肯定了凌耀的猜想: “不错。黑市的据点,又怎么可能只做一家的生意?霍家背靠陈家,但禁药的上家却不止是陈家。这种涉及精神、肉体控制和损伤性强制提升修为的药物,足够让黑市各方势力趋之若鹜。哪怕陈家,也做不到独自吃下这个蛋糕。另外,霍家的原料进口,乃至‘实验体’的获取,都难免黑市的助力。 “而能够承载这种生意的据点主人,本身也绝不好招惹。他不仅和丰城的黑市密切挂钩,和周围的青州市、余江市、玉川市的黑帮组织都有着紧密关联,或许还有许多特情局都还不知道的暗线。之前青州魔修的咒符流入丰城,我们也怀疑有他们的参与。” 凌耀点头,又摇头,道: “如果他不够强大,在霍家倒台的那一刻,黑市就会把他也一并吞没、毁灭,以免他们和霍家来往的记录落在特情局手中。正是因为他够强,为了能够牵制其他人,又为了给自己在可能的危急时刻留一条后路,这些记录才能得以留存,也才让我们有机会得到它。” 杨贺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但同样的,这个据点所在的势力现在并无颓势,他们也无法同对方交易换出情报,更无法一举拔出这个组织的所有人。 只能靠敲山震虎,逼对方弃车保帅,半偷半抢地把记录弄回来。 “我们现在有一条关于这个据点涉及禁药的证据,因此可以借此机会光明正大地把搜查队送进门。” 杨贺在纸上画了一个方块,并在方块的底端留了一个缺口,打了一个箭头, “这是一步明棋。一方面他们肯定对特情局的调查动向有所了解,另一方面我们的人目标很明显,只要接近他们,就难免会被查觉。他们肯定会提前做好准备,藏好资料,抹平罪证,并且刻意误导我们的调查方向,让我们的人空手而归。 “另一方面,这条线索只能证明他们有牵连,不能证明他们的人真的参与其中。所以搜查队的机会只有一次,成员的人数和修为水平也会受到限制。所以他们的主要目标是前期侦查地形,以及吸引其他人的目光。” 杨贺在纸上继续勾画,画了一个圈,把方块围住: “另外,我们还有三手暗棋。这其一,就是你和你的学员负责的工作。这次搜查队的动静不小,黑市的其他势力也会派人来观察情况。而你们则伪装成其中的一小股势力,实则在外围监测这些人的动向。 “当然,如果里面开始混战,你们还要负责清理可能逃出我们控制范围的杂兵。这个据点的大部分成员都没有修炼,一些小队长可能在九品上下,更高层次的人会被我们的先遣队牵制,考虑到学员的整体水平,应该足以应付。” 凌耀点了点头。又经过了几个月训练,这次能派出去执勤的这些十余人平均在九品巅峰的水准,再加上有他和其他教官压阵,这个程度的考验还是合理的。 接着,杨贺在方块里勾出一个三角形: “其二,已经执行了一半。这段时间我们已经派人潜入过他们的据点,在他们的电力系统上做了点手脚。在搜查队正式心动之前,我们已经暗中操控过几次断电,让他们陷入恐慌的同时,又产生麻痹,疑神疑鬼,在正式行动开始时也不容易怀疑到我们头上。” 凌耀听闻,微微蹙眉。像这样严密的据点,电力系统是他们最关注的地方之一,被做了什么手脚,很容易被察觉。特别是特情局已经断电了好几次,就算没有其他动作,也很可能被对方发现些什么,打草惊蛇。 杨贺自然看出了凌耀的微表情,解释道: “本来并没有这个打算,毕竟提前破坏电力系统,只会让他们更加防备,影响正式行动。但这次不一样,我们的人只需要潜进去过一次,不必真的破坏任何仪器设备,只需要在电力室附近刻画上阵法,基本不会被发现。这还得多谢你提供的技术,一般人根本不会往这个方向想。只要他们没发现阵法,没破坏阵纹,那就可以反复操作……” 凌耀:? 什么和我有关系??什么阵法??? 杨贺见对方露出疑惑和震惊的神情,缓缓解释道: “就是你最早给侯老演示的聚雷阵。用阵法把他们高压电的能量吸走,电力系统自然无法正常工作。他们当中的修真者毕竟是少数,等这些人赶到现场,我们就中断阵法的运转,他们根本发现不了什么。再过两天,就再开启一趟,还挺方便的。” 凌耀:聚雷阵是为了降雷打人的啊,还能你们这么用? 赛博修真可算是给你们玩明白了?? 既然杨贺这么自信这个方法不会被发现,想必特情局也是做过了诸多试验,确认其可靠性,才敢用在任务当中,凌耀也不太想追问其中奥秘:毕竟对他来说实在太掉san了。 他只好撇过这个话题,继续问道: “那第三步棋,就是林天宇?” 果不其然,杨贺点头,在纸上画了一个五角星: “窃取机密的人选要求甚多。首先,要有五品及以上的修为,才能应付可能出现的各种突发情况;其次,要能够隐藏自己的修为,不被据点的人察觉;接着,不能是熟悉的面孔,引起他们的警惕;最后,则是超高的实战经验和娴熟的控制技巧,才能悄无声息地避开机关、突破防线,在他们毫无察觉之间取得我们所要的资料。 “很遗憾,综合这些要点分析,高层会议一直认为,这个人选只有林天宇最为合适。其他人不是修为不足、技巧不足,就是太过脸熟。” 其实凌耀很想说,如果只是这点要求,那我也ok啊?但是转念一想,反正特情局觉得林天宇还算信得过,自己干嘛要强出头、揽事做?自己又不缺这么个功劳。 而且这次动静不小,必定遭人报复。林天宇有主角光环可以抗,他又没有。何必给自己找麻烦、找罪受? 他这张脸,最好是谁都不熟,谁都不认,一直快快活活苟到“大结局”,省得一堆幺蛾子上身。 “我们安排林天宇藏在搜查队队伍中一同进入据点内部,我们的人会提前为他做好分身,在现场混乱的时候可以顶替他本人瞒过据点的其他人。而他则负责寻找资料,把东西带出来。搜查队的人会一路为他掩护。但这些工作都和外围无关,恐怕你也不想多听。 “如果还有什么疑问,你可以随时和董杰或者孟介安交流,免得到时候找不到我人。具体学员这边的战术安排,你也可以和他们字节商量,不需要再通过其他审批。” 凌耀点了点头。特情局下放给项目负责人的权力还是比较多的,他们行事起来也更加自由便捷。 大方向定下来,后面的步调跟着走倒也顺利。这批学员的培训工作早已经结束,同他们讲任务相关的各种安排,也能沟通顺畅——而且这部分内容主要还是孟介安在安排,凌耀只需要旁听即可,毕竟他对特情局的具体行动细则并不算了解。 当然,他也不是无所事事。既然自己也要参与其中,怎么样也总要准备起来,就是不防学员意外,也要防“主角”找茬——在这一点上他还是很有“身为反派”的自觉的。 符箓,丹药,武器,全部装备好;修为,技法,阵法,全部巩固加强。 他同特情局的所有人一样,静静等待正式行动日的到来。 …… 【“关于渡鸦组织的情报以及丰城据点的具体情况,资料都在这里了。从消息来看,渡鸦的实力应该在四品以上,但他本人现在还在余江市,想赶回来至少需要5个小时。他有五个得力下属,留在丰城据点的这个人实力应该在五品出头,不擅长近身搏斗,但擅长机关暗器。据点所在的基地相当于他的主场,你务必小心。 【“这个据点主要涉及的就是各种违禁药品、来路不明的法器交易,因此特情局如果这次要出动,势必引起各方关注。很多人都会想着去观察情况,乃至浑水摸鱼。我也会带人潜伏在附近,一方面盯住他们,另一方面也好接应你。” 【桌案前,李海波为林天宇细细解释道, 【“特情局想要的是应该是霍家和陈家交易记录,但这个据点最贵重的是他们库藏的法器和修炼材料。简单地图也在这里面,但我们的人也没办法深入了解,实际情况或许会有一些出入,只能靠你自己摸索。” 【林天宇接过资料,点了点头: 【“已经足够了。多谢你的情报,让我的把握也更大了许多。” 【李海波摇了摇头,笑道: 【“我们之间何须言谢?反正你得了什么好处,也不会少了我的那份。” 【林天宇欣慰地揽住李海波的肩头,用力晃了晃: 【“那是自然。好兄弟!” 【李海波故作嫌弃地将林天宇的手拍开,指着旁边的座道: 【“别在这腻歪,给你的东西快看吧,也不是我三两句话能说清的,还不抓紧时间。 【“你可别觉着你现在也是五品,这事就十拿九稳了。如果真的按照特情局的计划,十有八九那是真打算拔除这个据点,让你进去,也只是防止他们狗急跳墙,先把证据毁掉。 【“可一旦他们撕破脸,狗急跳墙是迟早的事,而且跳墙的也不止是渡鸦的人,其他人也会顺势而动,趁火打劫。如果你想把那些法器和资源带出来,要对付的可不仅是一个五品,或许是三个,五个。 【“特情局的口碑倒是稳,不会撇下你不管。但他们的高层想要赶过来,总是需要一些时间。这段时间里你要怎么顶住,怎么不暴露身份,还得你自己操心。而且真等到他们赶来……你懂我意思吧?” 【林天宇无奈地笑道: 【“我懂我懂,怎么会不懂。但你也大可放心,我的实力,对付他们嘛,哈哈!我可不打无准备之战,你放一百个心吧!”】 (出自《都市医神》第474章-渡鸦据点) …… 目送特情局搜查队进入据点大门后,凌耀和董杰、孟介安以及两个执勤部的小队,带着第一次执行任务的学员潜伏在铁网百米开外的丛林间,静静等待冲突的爆发。 凌耀稍稍活动蹲麻了腿。短短十分钟,他已经感受到了四五次修真者的探查。这也意味着这些人当中至少有四个六品以上的高手。 而他自己也已经探查到了这附近十几个来自不同势力的潜伏者——有的单打独斗,有的三两成群,也有他们一样拉了一整个团队严阵以待。 这些人的实力也不尽相同,可以由此判断出他们潜伏于此的目的:有的只是探查情报、观测动向,有的则明显是想要来分一杯羹的。 很快,凌耀在这些人当中发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 “嘿。发现了个熟人,我过去打个招呼。” 他拍了拍孟介安的肩头。 孟介安愣了一愣,正欲转身阻止,凌耀却低声安抚道: “放心,自己人。就说句话。不会被其他人发现的。” “到底是谁……” 可等孟介安回头时,身后又哪里还有人在? 只有地面上一缕淡淡的黑烟升起,闪过几道突兀的亮紫色电弧,昭示着此处与众不同,而他刚才听见的声音也并非幻觉。 再一看,周围的人依然专注于自己的事。不远处的董杰伸长了脖子巴望着据点入口,抱怨着搜查队的动作太慢。 根本没有人注意到自己身边消失了一个大活人。 孟介安只得叹气。其实特情局早已经猜到,凌耀自己也有特定的情报来源。这些人如果出现在这里而对凌耀在此并不知情,打声招呼也是好事。凌耀不是鲁莽的人,既然他说是自己人,那交谈两句自然也不会影响他们的计划。 只是他心中又有淡淡地疑惑——七品修真者,真的有这种空间跳跃的能力吗?哪怕是短距离? 凌耀当然不会无缘无故在这紧要关头和人“打招呼”。但孟介安猜错了一点。凌耀所说的“自己人”,不是凌耀的“自己人”,而是这个计划的重要参与者之一——林天宇的“自己人”。 “hello,李黑同志?” 李海波正蹲守在据点九百米开外的一处废弃危楼之中。这里也正是他准备接应林天宇任务归来的路线起点。 这里环境比丛林和废墟要好一些,但距离太远,大部分势力并不愿意选择这里。而李海波也早早带人占领,自然不会有人同他们争抢,只以为他们是来远观的情报员。 但这样,可以保证的是,现在这栋楼里只有他们的自己人。 既不会有人同他用开玩笑的语气说话,更不会有人喊他“李黑同志”。 李海波的第一反应是提起右手的短戟,向身后猛扫出去;而左手的短戟护在心口,做出防备的姿态。 “……不是,别紧张啊!我在上面呢,搞错方向了!” 李海波一招扑空,这回才顺着声音来源向上看去。只见微微摇晃的房梁,多出了一道人影,脚下还隐约闪现出莫名的电光。 看清了来者的面貌,李海波也并未放下戒备,反而更加警惕: “你怎么在这里?” 而凌耀对此不以为意,甚至主动从房梁上跳了下来,向李海波走来: “你猜呢?还能是怎么着?我是大倒霉蛋呗~” 李海波见状,反而缓缓放下双戟,问道: “特情局没考虑到你和林天宇之间有矛盾,还让你参与了?” “我俩具体任务又没交集。他都不知道我在这里。你以为我想来?还不是没办法。” 凌耀一脸烦躁地用剑柄往据点方向一指, “你也别主动告诉他。要不是发现了有意思的东西,我也懒得来找你。” “什么情况?” 在凌耀逐步走进的某一个刹那,李海波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凌耀能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这里,本身就说明了他的实力比自己更强。他潜意识地防备着这个不请自来的“强者”,哪怕对方露出的气息同样在七品。 凌耀见状,也不勉强,马上停下脚步,指向窗外: “三点钟方向,五百米,你的老熟人也来凑热闹了。这不该好好利用一下吗?” 李海波闻罢,用灵识向外探去。果然发现了许多熟悉的气息。 “……带队的是李嘉恒?” “你总不会指望李嘉赫那个窝囊废亲自上阵。” 凌耀耸了耸肩, “李嘉恒更有野心,也更难对付。” “你希望局势更乱?” 李海波摸不清凌耀特意跑一趟通知他的目的。虽然李嘉恒的存在马上让他产生了一些新的计划的思路,但他不确定这是否是凌耀的算计。 “我当然希望局势不要太乱。但是嘛,乱不乱,也不是我能决定的。既然肯定会乱,不如让它乱得在我预料之中。” 凌耀说得高深莫测,似乎也在情理之中,李海波心中更是动摇。 但实际上他想的是,好家伙,李嘉恒也想来掺一脚。 万一到时候李嘉恒感应到我也在,又想把我拉下水咋办。这不得马上给他找点事做? 236一猜就知道是有内鬼 作为执勤部的教官,宁珉一直觉得南博图是一个很神秘的人。 也许是先入为主,有也许是和对方短暂的比划之后带来的认知,比起对方是一个研究员,他觉得南博图更像一个战士。 南博图很强大,并且强大得让人不明不白,甚至产生不安和恐惧。 宁珉比很多人都更加敏锐地意识到,如果这个人使用的引来先天罡气的阵法和符箓,精妙到到连侯金硕这样的老前辈都不得不亲自前来主持研究工作,那么早已经能够将其灵活应用在实战当中的南博图、本身武技也十分出色的南博图,全力施展自己所有能力的时候,会比很多人想象中的还要强大。 七品的时候就能活捉六品的徐文博,而现在的南博图已经有六品的修为……虽然比不上林天宇那样的奇葩妖孽,但南博图无疑也是天赋和方法均强于他们的天才。 但他又不得不承认,比起普通的战士,他的身上又充满了学者的气质。 像他们这样的战士,一心考虑的是变强,是提高自己,是增强自身的战斗力——所有的思考都是建立在这之上的,其他不过是工作。 而南博图则不同,他会想这个方法怎么样才能更简单、怎么样才能更快地传播开来,怎么样才能让更多人学会…… 如果说这是带着升职加薪之类的目的的也就罢了,但宁珉的观察来看,南博图启动这个项目的计划本身也许是功利的,但投入研究过程中的用心和执着却也是骗不了人的。 这是一个让人捉摸不透的人,宁珉想。哪怕南博图表现永远是坦坦荡荡、任人探究,就连诸多秘密都要摆在明面上,说这是不能告诉你们的——他依然让人觉得困惑,让人觉得心怀畏惧,同时又仿佛能让一切不合理的现象变得有所解释,再荒诞的作为都让人觉得值得信赖。 就比如这次的任务,哪怕某人带着不必要的黑色口罩、背着突兀的灰色布条,执勤半中间莫名其妙溜出去串门,回来之后又一直低头玩手机……宁珉也并不觉得对方真的是玩忽职守,而是认为对方在做某些他们想不到但理由正当的事。 如果吐槽役能帮用大白话他总结一下,意思就是这样:这货被01之前打脸特情局的表现打怕了,学会了预判套路,提前把01的所有行为在心中合理化了。 估计凌耀做梦都想不到,自己在特情局的一些人心目中已经提拔到了主角待遇的地位。 不过宁珉能够感觉到,南博图现在似乎十分焦虑。 为什么?计划不是正在按部就班地进行着吗? 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据点内的搜查队被抓住马脚,要有麻烦的也是搜查队的人和那个林天宇,根本轮不到他们这些外围队员操心。 宁珉看向跟在身后的那些脸上写满紧张和好奇的新队员。这些人都是至关重要的“种子”。他们如果能胜利出师,将意味着“批量生产”低阶修炼者不再是一纸空梦,而特情局的地位也将攀上历史的巅峰。 难道是在忧虑于他们无法顺利完成任务吗?宁珉并不觉得南博图会是为此焦虑的人。别说是南博图亲手教导的他们,就是他这样的旁观者,也早已认定这些新队员的质量比以往的新人只高不低。 如果到了这样的关头还会为他们的表现感到焦虑,那么南博图从一开始就不会支持今天的行动。 宁珉思索着。是不是有什么被他遗漏的蛛丝马迹…… …… 凌耀确实是在低头看手机。不过并不是在玩手机,而是在看吐槽役们的短信。 其实不止是现在,自从接下这次的任务之后,他就一直在找机会同吐槽役们套话,试图获取更多“副本”相关的情报。 自从离开芒生大世界来到这里,他已经甚少做这样的事情。 一来是因为他对吐槽役们尚留存着一种复杂的情感,对他们当初的冷漠和看客行为仍然心有芥蒂,不肯与之深交,只肯学作他们的姿态一般旁观“主角”的故事,而对“主角”本人敬而远之,生怕再被牵扯到“剧情主线”当中; 二来,则是他的身份已经几遭吐槽役们的怀疑,几曾当初更是直呼他为【查无此人】并痛骂,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虽然吐槽役们从一开始多半就是如此“认定”,但心态犹存戏谑,尚且愿意同他“玩玩”,体验一下所谓“metagame”的乐趣。但直到现在,他依然只能以“书中角色”的“id”混迹于“评论区”,而吐槽役们似乎已经逐渐对这种“游戏”感到腻味。如果他再像第一世那样频繁出现,问东问西,难免更遭厌烦。 但这一次有所不同。这是他在这个都市世界第一次主动掺和与主角相关的“故事”,而“故事”的发展结局和他本人的利益同样息息相关。 更重要的是,他的身份不再是“反派”,甚至不是“炮灰”,而是一个“不会被剧情描述”的“路人甲”。这种身份给了他更多灵活操作的空间。 因此吐槽役这样的重要情报源,他自然不能放过。 而且在和吐槽役们的交流中,如果说最开始的时候,凌耀还只会简单地套话、从只言片语中获取剧情相关信息,那么渐渐地,他已经学会了针对不同几个重点“吐槽役”来获取自己想要的情报。 首先是活跃度最高、娴熟掌握“剧情套路”并且充满幽默细胞的“大老鸽”,是凌耀获取副本剧情梗概的关键人物。只要适当给对方递梗,这位疑似相声演员(?)的网友就会火速接梗,并且滔滔不绝地把接下来可能的剧情走向全部抖落出来。 比如“主角”在这个副本会遇到什么困境、碰到什么敌人、捡到什么道具和机缘、得到怎样的贵人相助,林林总总,都囊括在内,让凌耀得以得到第一手预测情报,抢占先机,逃脱于不必要的风险。好比当初还在芒生大世界时,他在凌家剿魔的那个时期,大老鸽的情报就帮了他不少忙。 这次也不例外。 【from:都是兄弟我怎么会鸽你】 【这种主角作为编外奇兵参与的任务,如果组织还没有百分百信任主角、无条件支持对方,背地里还有各种备选方案、各种人不看好主角,那任务过半必定徒增波澜,原本看似天衣无缝的计划就有关键一环掉链子,导致整个布局崩盘。 【然后组织自己人肯定乱成一锅粥,别说帮主角甚至需要主角帮。主角为了完成任务,只好另辟蹊径,跳开原本的行动方案独自行动。路上还会遇到出乎意料的小boss,过五关斩六将,最终自己完成任务指标,顺利撤退,撤退途中还要帮组织的人一把,让大家对他刮目相看,还信任加倍,直接晋升为“自己人”。 【当然敌方那边也少不了一顿“大惊失色”、“意料之外”、“损失惨重”,反面印证破坏他们计划的主角有多么牛逼。然后惊动小boss后面的大boss,引出更高层次的反派记住主角、调查主角、对主角下手——大号经验包准备就绪~】 【from:都是兄弟我怎么会鸽你】 【具体怎么掉链子?那就要看特情局是个啥样的定位了。如果这里的高官都是刚愎自用、看不起人的类型,那可能就是计划本身就有严重隐患,落实到具体操作的时候炸了,日后安排的就是主角借此功劳接替这个高官的岗位,平步青云; 【如果这里的人没有表现出特别负面的特征,对主角态度也算不错,那就更可能是对面有更高明的应对措施,或者特情局有内奸渗透,泄露了计划,让对面有机会反杀一波。主角摆平事情之后,就得贵人赏识和推荐,往更高的地方走。】 凌耀稍加思索,觉得特情局虽然对林天宇抱有一些疑虑,但现在显然是有求于人的情形,不可能有人脑子不清醒去招惹林天宇。那么更大概率就是后者。 想来也是,有主角参与的任务,没有一波三折也至少有两折,平平顺顺那才奇怪。 至于是对面太强还是特情局有内奸,还要看具体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 当然,大老鸽也有个“致命”的问题——这货的脑洞太大了,而且还是个不在乎主角倒霉还是反派倒霉、只要有人倒霉就开心的纯纯乐子人,提出的歪点子也同样不胜枚举。 每次和大老鸽聊天,凌耀还得提防着自己被聊得昏头昏脑心花怒放,跑去作大死。这不,又是个昏招: 【from:都是兄弟我怎么会鸽你】 【这种剧情动动脚指头都能想到走向,太无聊了,作者就不能想点出乎意料的东西吗?我看直接安排个人冲进去帮主角开路,顺便把整个基地给炸了,这方法就挺不错,浑水摸鱼,水越混越好啊!】 凌耀:对对对,你说得都对,原来炸了基地只是个顺手的事儿。 【from:南博图】 【你咋不说今天炸基地,明天炸渡鸦本部,后天炸丰城敌对世家,大后天炸京城四大家族,大大后天把特情局也给炸了,然后炸出国外,炸出地球,炸向全宇宙呢?】 【from:都是兄弟我怎么会鸽你】 【诶!上道!太上道了!网文爽文可不就是这么个思路吗?无非就是把“炸”换成“招惹”罢了。兄弟你已经入门了啊不错不错!!】 凌耀一琢磨,马上靓仔无语:怎么好像的确是这么回事啊喂! 当然,除了大老鸽,活跃度同样较高的还有“吃饭第一名”。 作为一个少女漫编剧,这位饭桶儿显然更关注主角的关系网。无论是主角和家人朋友之间的相处氛围和感情好坏,还是主角在各条感情线上的细节变化和转折的契机,饭桶儿都能几乎精准地全部感知,并且做出评价。 虽然这些评价略显主观,但在其他人的佐证和补充下,也不失为了解主角人脉的一个重要渠道。 而饭桶儿最大的优势在于,这货是个颜控,对长得好看的男男女女毫无抵抗力。而作为一个颜值在线的“反派角色”,无论是“凌耀”还是“南博图”,只要凌耀用账号提出了疑问,饭桶儿总会无条件地耐心解答,而不用担心被当成“没有常识的傻瓜”。 这次他能这么快发觉到李海波和李嘉恒在现场,也要归功于她: 【from:吃饭第一名】 【李海波又出现啦?这个主角小弟好辛苦,每个副本都要出来打辅助、擦屁股。然后这么久了身份定位还是黑市的情报贩子,连傅骐这个只会拍马屁的都变成公司老总了诶,他真的好惨。后期该不会黑化吧?……】 【from:吃饭第一名】 【作者安排的人物关系网给我看不明白了…为啥李家还有人出现在这儿啊,我还以为李家这种小反派差不多该下线了诶。之前不是已经被商业打击得一蹶不振了吗?是打算给李海波这边留线吗?我还以为浓墨重彩地描写了主角和南博图,将来主角成长路上会和南家起冲突呢。】 【from:吃饭第一名】 【大老鸽猜得好准,反派果然留后手了,这个黑衣人啥的肯定是渡鸦的boss,居然和李家搭上线了是我没想到。李家竟然还和京城世家有交集,果然日后剧情发展打算往京城推进。一个小小的丰城都那么乱,感觉京城的人际关系会更复杂诶……】 【from:吃饭第一名】 【只有我觉得这个人的表现很微妙吗?看起来是想把主角的身份敷衍过去,但这么解释实际上不是让主角的存在感变得更显眼了吗?而且还一直似有若无地挡着林天宇,这让人家一会儿怎么方便溜走啊!果然敌在内部!!】 【from:吃饭第一名】 【我觉得这个小boss可能没那么简单,一般对外宣称最弱的很可能都有隐藏技能,就像四大高手一般都有五个人一样(沉思.jpg)。而且这个基地内部构造简直就是为主角单兵作战量身打造的绝佳地形啊!真的不是请君入瓮的节奏吗?感觉好危险!】 凌耀早用神识探索过基地周边,的确在基地内部感受到了似有若无地阻碍感。特情局的情报也证实了这个渡鸦据点的负责人最擅长机关秘术,恐怕确实早在基地的建筑结构中添加了各种阻拦侦查的术式。 而随着“剧情”的发展,在吐槽役们的视角上已经可以察觉到这次计划的不同寻常。无论是搜查队当中的内鬼,还是号称boss不在家但实际上已经出现的情况,都让凌耀意识到——特情局这次绝壁是被耍了! 亏他当初听说那个“赛博修真阵法炸电网”的招数的时候还小小地激动了一下,觉得这次特情局是要搞点事情的。没想到是好不容易搞点事情就要反过来被人搞了! 不过现在想来也是,如果特情局不扑街,又怎么体现“力挽狂澜”的主角是多么“英勇神武”呢? 然而,饭桶儿提起的话题都太过显白,如果他贸然搭腔,很可能暴露自己不能看到剧情的事实——当然,这在吐槽役眼中,可能就是“作者又开始演了,好没意思,别理他了”。 总之,对此轻易发言的风险很大,他暂按不提。 除了大老鸽和饭桶儿,吐槽役这边提供线索最多的大概就是“我真的没有推荐票了”,票儿爷了。这位也是个看网文的老手。 虽然他没有那么强烈的吐槽欲、每每主动评论,但其他人插科打诨的时候,接茬子的绝对少不了他,简直是剧情细节的补丁大师。 【from:我真的没有推荐票了】 【说到断电,他们前段时间不是也老断电吗,怎么还拉电网做外部防护啊?不对劲】 【from:我真的没有推荐票了】 【对,我也觉得李嘉恒在外头憋着什么大招呢。如果他和渡鸦已经有勾连,这会儿岂不是恰好里应外合,把特情局一网打尽。】 凌耀:渡鸦,李家,京城世家,特情局内鬼,这次的行动果然是有预谋的。这让他不得不警惕起来。 关于票儿爷,凌耀交流得少,也不知道怎么搭话合适。唯一让他执着的问题就是,凌耀到现在还是不太能理解推荐票的具体作用是什么…… 唯一可以感悟到的就是,哪怕票儿爷还有推荐票,大概也不会给【查无此人】的作品投……? 至于“申奥终于成功啦”、“一个帥大叔”和“干饭第一名”几个人,则相对沉默寡言一些。但他们个性同样很鲜明。尤其是“一个帥大叔”,成功担任了一个“担心孩子看了不该看的网文”的背景板,总是能顺理成章地把这些人的话题往“剧情中心思想”“主角的价值观”上引,让他可以客观了解到主角团在外人视角里的风评。 比如凌霖晗在外人眼中至少还是风光无两、正直代表、只是有点傻乎乎的,而相比于林天宇则显得亦正亦邪、不务正业、自我意识过深。 这种相对客观的评价,也有利于凌耀设想应对主角的方式方法。像对凌霖晗,就可以讲讲道理,而不能显现得过分强势、把某些矛盾挑到明面上,反把自己置于舆论场的劣势之中;而对付林天宇就可以大胆随性一点,自己表现得越理直气壮,越是显得自己刚强不屈而有气节,而不是得理不饶人。 但反过来,如果暂时和主角站在同一阵营,凌霖晗则更能包容自己的队友拔得头筹,甚至愿意助力一波;但林天宇则更在乎自己是不是这一场的mvp,抢他风头的人都有可能被划入黑名单。 像今天这种场合,凌耀如果想出手,就绝不能在林天宇面前暴露。 所以,他他今天特意戴上了口罩,连剑都用布条紧紧裹扎,生怕泄露了自己的身份信息。 当然,这些装备不仅是为了防林天宇。如果今天林天宇这个烟雾弹还不够格,他也不得不隐瞒身份上去吸引火力,免得这些人的算盘打到他手下的这些新人手里。 但是这些都是他的揣测,要怎么和孟介安、董杰,乃至旁边这位陌生的执勤部教官宁珉作解释,却更是一件难事。 他只能用神识反复地扫查周围的动静,力求在第一时间发现异动。 再一个重要“吐槽役”——钱哥,小透明网文作家,套路剧情吐槽大队(?)的创始人之一。 作为一个“专业”人士,钱哥并不专注于吐槽本身,而更在意于剧情的走向是否“吸引读者”,以作为他写作的参考。也正因为他对本职工作的执着,让凌耀抓住了机会,以“讨论设定”之类的说法成功引对方上套,主动发给了他不少关于这世界的“设定”。 不过【查无此人】前期对“渡鸦”的描写并不多,很难“整理”成系统的情报,而现在这个场合下,钱哥能够提供的帮助恐怕比较有限 ——毕竟如果真遇到需要具体询问细节的时候,八成他已经提着剑跑在路上了,哪有空掏出手机来打字啊! 想想,快想想,这会儿有什么可以问的,赶紧先问问这些吐槽役…… 凌耀抓了抓脑袋,颇有种“手里的道具必须全部用完”的紧迫感。 不过…… 好像又哪里不对劲? 周围的一切,似乎,太过安静了。 如果说这里的这些人都是黑市来紧盯动向的各方势力,他们显得未免太过克制。 要知道刚刚特情局搜查队进去的时候,渡鸦的人就已经在门口和搜查队队长黄伯涛撕了好一顿,爆出来好几家的丑闻;进去之后也搜查队的动静也不小,甚至也确实查出了一些各家的非法交易记录,黄伯涛时不时就招呼着人来拍照取证。 这些都是为了打草惊蛇,希望能搅浑这趟水,让其他家势力骚动起来,能在林天宇行动的时候对渡鸦的人产生一些阻碍。 凌耀相信既然他能观察到黄伯涛的行动,周围的这些人里必定也能发现这些动静。可饶是如此,现在竟然没有一个人有所动摇、有所戒备——仿佛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凌耀不禁往最坏的情况考虑:该不会连带着周围的这些人,也都是渡鸦布下的棋子吧? 那特情局在这演戏,渡鸦的人真就是在看戏了? 这得是多大级别的内奸才会导致眼前这种讽刺的局面? 那么渡鸦想要做什么?想要让特情局栽在这里,损失一大队人马?这并非绝无可能,但这么做无疑会让渡鸦成为京城世家的马前卒、手中刀,日后迟早要被退出来背锅。 他不觉得渡鸦这样的组织会做这么愚蠢的决定。 那么……是想对这里的某个特定的人动手?还是想打探出些什么? 凌耀心中警惕。 如果只是针对林天宇倒是还好,若是有人想借此试探他和他带出来的这批新人……不,甚至说,这才是最大的可能。 林天宇作为烟雾弹能瞒过特情局西南分部以外的所有人,却唯独瞒不过西南分部的“自己人”。无论今天林天宇被捧到什么样的位置,又或者未来能走到什么样的地步,内鬼都不会忘记,在林天宇今天大出风头之前,他南博图的项目、能惊动侯金硕亲自背书的项目,已经启动了。 他们的动作终究还是晚了一步。哪怕这一步很小。 虽然,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小细节自然会被林天宇搅得焦头烂额的世家们所遗忘。但他们眼下这一关必须先熬过去。 他们不能过多泄露这批新人的实力,更不能表现出过于强大的保护措施。他们必须表现得“平平无奇”,才符合一队“正常被派遣出来历练”的新人队伍的特质。 今天必定会有一队人马来试探他们! 凌耀环顾四周,下意识地摸了摸背在背后布条里的剑。 这把剑虽然是特情局打造的,但毕竟比不上芒生大世界里专用灵气锻造的神兵利器。也不知道一会儿真要对上其他修真者,能不能扛得住。 如果果真有人来试探他们,比起留在这里保护这些新人,他这个“重要战斗力”必须离开这里,对主战场进行支援。只有他表现得认为林天宇所执行的计划比这些人更重要,这些新人才能摆脱嫌疑——他也才能摆脱嫌疑。 特别能打,总比能批量生产特别能打的人,威胁程度要低! 呼呼。呼呼。呼呼。 风声过耳。落叶飘零。 凌耀闭上了双眼。 真气流动的方向正在徐徐变化。 嘀—————— 忽然,远处传来一声刺耳的长鸣。 而后骚乱的人声也从基地内部传来。 “他们开始了。” 董杰低语道。 是的,这会儿,基地该停电了。应急电源启动,各种各样的警报声在林间争吵不休。 但凌耀并没有睁开眼睛。 孟介安扫视了身边的人一圈,尤其在凌耀身上多看了一眼。见对方并无动作,正打算按照计划把新人们的任务分配下去。 “各小队听令。一号分队……” 忽然,凌耀反手,将背后的布包裹猛然抽出。 站在前排的几个新人甚至被这个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手上抖了两抖。 然而不及他们再做更多反应,一道凌厉的罡气忽然直冲着他们落下! 风在这一刻好像拥有了轨迹。 绿色的树叶,像刀子一般。 红色的血痕,忽然在人的皮肤上浮现,一道一道。 黑色的头发,毫无征兆地落下,如同机器收割麦穗。 灰色的布条,被震碎后飘扬在空中的碎片。 而移动的轨迹在下一秒戛然而止! 轰——! ======好久不见的作者正文后碎碎念===== 1.吐槽役的戏份之前太多现在太少,我不是没感觉,但想要走好主线到底怎么把控,怎么处理好主角和吐槽役的复杂关系,我也还没想好。本来写了很多解释,包括剧情也包括我的写作状态,后来觉得有点像找借口,作罢。只说承诺:我会尽力调整,多多包涵。 2.谢谢你们帮我捉虫。但是有些词它只是生僻或者方言,不是错别字,我就不逐一回复了。当然还是非常感谢有人捉虫,毕竟确实很多错字。 3.本来说好的周更,现在真的变成月更了。实在太忙了最近,身体状态也不是很好。几曾说现在不能给投推荐票了我才意识到已经一个月没更新了,期间断断续续写了几次,始终凑不到可以更新的字数。明人不说暗话,不打包票以后情况就能变好,甚至以后还可能更忙,先给大家一个预期。 4.没弃坑,之前已经和几曾聊了七八个世界了,弃坑我会觉得很亏。但是想憋出点不水的、合乎逻辑的剧情,现阶段对我来说可能确实比较困难。 5.有人问我怎么做到单机百万,我回复过了。本来也想和其他读者分享一下自己的感受,毕竟不知不觉百万,确实很让我自豪。但想来读者又可能没啥兴趣,作罢。但谢谢大家支持,能写到现在无论是我还是读者都挺不容易的,非常感谢大家。 最后:补一个迟到的中秋快乐。快国庆了,也提前预祝各位。毕竟我们单位没打算放国庆的假qwq…… 237速战速决 在碰撞的一刻,风的轨迹从流畅的弧线瞬间炸裂成纷乱的涡流。 凌耀手中的布条应声炸碎,纷纷扬扬地飘在空中,露出光洁坚硬的剑鞘。 而剑鞘上咯吱作响、迸溅火星的,则是一对突兀的银黑色双刀钺。 “哦?” 双刀钺的主人似乎并未料到眼前的这一幕,饶有兴趣地看着把自己用兜帽卫衣和黑色口罩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陌生修真者,口中发出的字节让人分不清的疑惑还是高高在上的赞许, “西北分部什么时候多了一个这样的新人?” 而凌耀的眼神却是古井无波,既无慌张,也无疑惑,连好奇心都一并欠缺。 他对眼前的偷袭早有预料,甚至都能猜出对方的阵营:渡鸦的人不会傻到对整场布局大包大揽,特情局的内鬼也没本事变出一个敢堂而皇之出现在任务现场的打手,而李家也请不起这般修为的支援上来就和特情局“抬杠”。 剩下还不就只有远在京城、心顾天下、那些专门准备给主角添堵、最后反被主角添堵的古老大家族? 而且这人一看就不是炮灰,至少也是出过很多次任务、有一定地位的老手。不然又怎么敢远赴丰城执行和特情局一支小队硬碰硬、还对拦下了自己的对手“指指点点”“挑挑拣拣”? 此人现身之后,凌耀自然又同对方过了几招,也显露功夫,只是慢慢喂招,琢磨着对方的路数,很快摸出两分门道来。 六品,擅长游击类、刺杀类战斗。 同属木系,凌耀能够轻松地辨别出对方身上风属性的真气。和雷属性主短时的速度与攻击不同,风属性更倾向于长时间的轻盈和灵动,喜欢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对剑修而言倒也是常见的选择。凌耀当年风属的同门不在少数,也曾为了门内大会研究过如何应付此类修行者,也因此更能确定,对方主修的并非风属性,反而是木属性。 木属性虽然衍生出了风和雷两种擅长进攻的风格,但其自身特性却是温和稳重,主修复、增幅和治疗,为了提升外出历练时的生存能力,凌耀也曾学习过皮毛;而木属性的灵力若转化为攻击性,也多体现在毒瘴、束缚、阵法等隐蔽手段,依然是辅助和后勤——想来真气也是如此。 但是眼前这个人,无论是人的气场还是展现出来的攻击性,是个杀手无疑。 木属性想要正面作战,哪怕增幅了自己的体能、加快的自身的速度,也无法在与其他属性对敌时充分发挥出长锏的优势。但如果…… 凌耀能感觉到,对方也并没有使尽全力。 像是玩弄猎物的猫科动物,游刃有余地在战斗和观察间切换——而对方观察的对象却并非凌耀本人,而是被他护在身后的新人小队。 果然,他们的目标就是试探这批新人的重要性。 凌耀已经有充足的把握,也确定了附近再没有对方的支援,已经打定主意速战速决。 这个人出面试探,也代表着据点内部已经出了大问题。他们想让特情局两头兼顾,看对特情局而言究竟哪头更重要。唯一的破解方法,就是快速逐个击破,让他们无法判断。 而且,凌耀此刻也感到不安……这个人敢一个人出现,不可能只是凭借和自己打得有来有回的这点能力。如果只是被动防御,想要护住这么多人,凌耀只怕防不胜防。 “和你玩玩还挺有意思。不过也到此为止了。” 还不等凌耀主动出击,对手却出乎意料地先选择了“收手”。那人灵活地避开了凌耀的攻击范围,也不再游走在人群之间惹凌耀频繁救援。 但他亦没有逃离的打算,他只是笑,笑得戏谑,笑得让人发毛。 凌耀这时候才忽然想到,其实除了剑门炼丹房和药草田里那些成天忙忙碌碌的同门,在芒生大世界里,他见过木属性修炼者最多的地方,其实是邪修的地盘。 他们能赋予他人生命力,自然也能剥夺他人的生命力。 媒介,则是自然界中无处不在的植物,植物的绒毛、花粉、种子、孢子……都可以为止所用。 “闭气!护住气脉!” 凌耀忽然回身大喝。但为时已晚。便是霎时,身后已是一片混乱和哀嚎。 孢子通过口鼻进入人体内,在真气的作用下不断催化,从人的气脉中汲取养分,甚至妄图扎根,宿主的表征自然愈发惨不忍睹。 虽说凌耀的提醒并非毫无用处,至少阻断了孢子的繁衍和蔓延,但对方的动作更快一步,已经造成的损伤却自然不可挽回。除了孟介安、董杰和宁珉三人,其他人直接“全军覆没”。 如果特情局不再派人支援,此刻不必这持双刀钺之人再出手,在场的任何一方势力都可以把这批新人撕碎。 终究还是凌耀高估了京城世家的道德底线。 他以为他的战场会充斥着言语交锋、利益交换、算计人心。这些是以凌耀的身份和地位,最惯常做的事。就像李海波说的,凌耀擅长的不就是玩阳谋。 谈判桌前,博弈场上,大家都维持着衣冠楚楚的矜持模样,才让他更有从中周旋的余地。 所以他想的,京城世家也会不动声色的布局,会保留仁义道德的嘴脸。哪怕从中插手,也不敢留下痕迹,最后才能撇得干干净净,让人抓不到一点把柄。 但实际上,无论是林天宇,还是这批他手下的新人,他们既没有过硬的本领,也没有过硬的靠山。他们根本不在世家大族心目中的那张谈判桌前。 烟雾弹在前,派人来试探真假?有怀疑对象,安排一个局来探明深浅? 不,这样多麻烦。京城这些大家族的人想的总是更简单——有怀疑?有威胁?有可能? 全杀了不是更一了百了吗? 杀了,也就杀了,哪怕明晃晃留了痕迹,告诉你是我杀的,你又能如何呢?你特情局愿意为了几个小兵小卒,和京城几大世家撕破脸吗? 当初夏教授“意外去世”,特情局不照样“忍气吞声”?因为项目没了就是没了,再做什么都已经晚了。 如果是宗门,是世家,或许会为了争一个面子,争一份尊严,哪怕牺牲一些利益也要出手报复。 可特情局不同,特情局虽然属性在那边,但成员构成终归是鱼龙混杂。说开了,其实大家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努力履行应尽的职责。真 正为了信仰和信念在工作的,终归是少数人。 羸弱的巨兽连自己的四肢都无法自如挥动,纵有灵活聪颖的头脑,也难以抵挡恼人的鬣狗。 但凌耀不一样,他受不了这些。 他要的不是面子,也不是尊严——这些东西都是自己给自己争的。他只是心里有一杆称,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什么是善,什么是恶。 他用自己的称衡量这世间的每一个人。有的人稳守在中间,有的人在两头挣扎,有的人向左,有的人向右。 他都看在心里。但他又保持沉默。 但如果有人招惹到了他身上,有人用那套横行霸道、滥杀无辜的作风对待他身边的人,他就要用这杆秤教对方做人。 尚未等那持双刀钺之人脸上笑意退却,凌耀的身形突闪,竟如瞬移一般在对方身前出现。原本一板一眼的剑招也忽然变得灵动诡异,顿时从刁钻地角度向那人脖颈刺去! 那人面有惊色,但倒也并不无措,当即抵出双钺来,与那剑锋相撞,擦出一串金色的火星。 只是风声又怎敌雷势?便是暴退七八步,凌耀的剑锋依然不见颓势。那人压下心头一丝慌乱,终于变了硬抗的招式,将双钺往身侧一错,似是欲将剑势带偏,以求退路。 然而高手交锋最讲求一个势字。势头在,愈战愈勇,心无畏惧;势头卸了,退缩的念头一成,就会瞬间被人力压一头,而想要找回来,却是难上加难。 凌耀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手挽剑花,顺势绕开了双刀钺的阻挡,左手却快速抛出两张符箓来,正落在那人右手钺柄上,瞬间炸出两团刺眼的雷光。 符箓本身并不带真气,只有被引动时才展现出威力来。这人也是第一次与凌耀这样的对手交锋,此时被这突如其来的手段一击,竟是丝毫没有防备。他眼前一花,手上握着的双钺也再不稳当,只得凭本能向后退去。 凌耀动作不停,那人也不断变化身形躲闪。他心知凌耀或许早已再次埋伏阵法机关,只等着他落套,却被晃晃剑光逼得只得一退再退,只为谋求那一线生机。 他以为对方本就和自己旗鼓相当,此时又被他拿捏住了背后那些“小鸡仔”的性命,本该是心神剧震,拿不定主意攻守之态,就会被他趁虚而入。 若是特情局果真有心保下这批人,相比于身陷据点但仍有一战之力的搜查队,自然会先调动力量支援此处。介时他得了情报,再往丛林中一隐,全身而退,特情局也当拿他没辙。 可谁又能想到凌耀的第一反应竟不是投鼠忌器,而是想先将他杀之而后快呢? 这让他一时摸不清凌耀的心思,究竟是当机立断地认为先除掉他就能解决问题,还是根本不在乎这些新人、只要能拿下他就算牺牲些许也无妨? 但他的张狂自然还有另一层依仗:就算他不是凌耀的对手,就算特情局果真有能力把他拿下,他也一定能全身而退。 ——“你不能杀他!凌耀!梁毅,他是京城梁家的人!你现在还不能招惹上他们!” 梁毅甚至能听清凌耀耳麦里杨贺惊怒的呵声。 凌耀?梁毅现在还能分神想着,果然,这是个他没听过的新人的名字。 不过这个从未出现在情报中的凌耀,竟然是杨贺的直系。不过想到孟介安和董杰也在这只小队中,似乎也并不是那么难以理解。 杨贺这些年一直想培养自己的实力,才有办法对付高层派到西北部的空降斌,这件事在他们这层面可谓众人皆知。 只是没想到这才几年,杨贺就已经招揽到了一个这样的人物。 他是梁家的杀手,也是梁家家主的私生子。梁家人一面憎嫌他,一面又把他当做最锋利的刀在使唤。索性他也够狠,够锋利,只要他不对普通人出手,特情局碍着他的身份却也不敢对他轻举妄动。 这次自然也是一样。 然而梁毅终归是料错了。特情局自然是和从前一样,但凌耀却还算不上是特情局的人。 杨贺的话并没有打动凌耀半分。就算他把【凌耀】这个本名交给了杨贺作为行动代称,也并不代表他此刻就会实时听从杨贺的安排。 在凌耀心目中,这货刚刚可是杀人未遂!这样一个人,哪怕他再有权有势有背景,凌耀一个连“主角”都敢正面刚,难道还会有所顾忌? 相反,他其实打心里觉得,正是因为特情局内部不是一条心,又总是瞻前顾后,一次次为了各种原因放任这样的人上蹿下跳,才会让世家觉得特情局好拿捏,才会让这种人一次次出现并造成更多更大的伤亡! 他当然也听孟介安说过许多特情局和京城世家之间的交锋和默契,知道只要双方不主动对普通人下手,就不会撕破脸皮被拉出来清算。 可是普通人的标准又是怎么定义的呢? 他可是打算推广修真到全民的“研究专家”,在他心目中,未来所有的普通人,都会达到这些新人的境界。 所以他身后的这些小兔崽子们,也都再普通不过了。 杨贺的那些“大道理”,不如等他把人拿下,留着给特情局里想找他麻烦的老顽固讲着听。 这是凌耀在动手前就已经坚定的逻辑,因此在梁毅分神琢磨杨贺的话里有什么信息的瞬间,凌耀反而将此置若罔闻,借机身体横转跃起,更上一步,一剑借力甩向对手的腰腹,撞在格挡的钺刃之上。 而后他顺势另一只手剑鞘压前,又是架住了另一柄刀钺。真气凝结的雷电如流水般倾泻而下,瞬间麻痹了梁毅的右手! 这几个来回的优劣差距拉开得突然,却并非因为双方实力差距过大,而在于梁毅在自己对特情局认知上过于自信,而凌耀却是特情局常规之外的人。 虽然处于劣势,但梁毅也借此重新对凌耀的实力和思维进行了评估:这个人很强,而且尚未受制于完全特情局。 这意味着凌耀对付他不会顾及双方战斗力之外的任何因素。这是一场关乎生死存亡的战斗。 有了这个认知之后,梁毅反而快速强迫自己镇定了下来。虽然他轻佻而自大,但既然是杀手、是梁家背地里的利刃,绝不可能是一个虚张声势、未经风雨的小白。 单方面虐杀敌人他在行,对抗强者,他同样有经验。 更何况丛林,可是他的主场。而对方,不仅属相上对自己无效,其实力也并非完全碾压自己。 木绝缘,因此他催动真气,很快将雷电麻痹的效果抵消。 他分神控制抽取其他人生命力的真气收了回来。他现在需要全神贯注。 灌木中,枝丫上,晃动的树叶间,甚至朦朦胧夹杂着草土芬芳的林间雾气,这片空间中充斥着木系修真者的臂膀和武器。在凌耀挥剑再度刺来的瞬间,周遭的藤蔓忽然暴动而起,如同罗网般交织在梁毅与凌耀之间。 虽然这点阻隔并不能拦住凌耀,凌耀只需一挥剑便能斩断障碍,但确实打断了他这一次致命的攻击。梁毅也在这一瞬间重新调整姿态,落到了相对安全的区域,并转守为攻。 如果没办法杀掉这批新人,那就拖住这里最强大的人。梁毅很明白自己今天的目的。 渡鸦设的局没那么简单,据点内的混乱只会越来越大,正常情况下,凌耀这样一位六品高手迟早需要被抽调过去支援,特情局的其他力量也会填补进去——当然,如果出现不正常的情况,只能说明这批新人当中隐藏着比特情局一支精锐小队更重要的秘密。 这将是他今天带回去的重要情报。 而凌耀显然也很明白梁毅打的这个主意,才会在一开始就选择速战速决。 他当然也知道木系最喜欢也最擅长打的是偷袭和持久战,想要速战速决并不容易。 但正如梁毅一开始因为“信息差”导致的判断失误而错失先机,凌耀手里最多的就是“出人意料”的底牌。 看到梁毅选择利用场地优势和自己抗衡,他非但不紧张,甚至有点很想笑——充满湿气的林间,他哪来的自信只是他自己的主场? 水雾在大地上弥散,谁也看不清一颗颗滴露上来回跃动的电荷。它们像手拉手的精灵,成片成片地在地面上织罗着细密且隐性的电流网。 凌耀表现得有点吃力。那些不知何时何地就会忽然冒出的纸条总是恰到好处地阻碍了他的进攻,而弥散的毒雾也将他时时刻刻笼罩,让他不得不分神与之抗衡。 梁毅伤不到他,但他也碰不到梁毅。 然而事实上,当藤蔓突兀地窜动飞舞,当树木诡异地拔地而起,当带着毒性的孢子飘洒向各个角落,电流也随波逐流地在林间交横、蛰伏,等待主人的一声令下。 不远处据点内忽然传来一声剧烈的爆鸣。 轰——! 半边天空忽然炸亮,而后燃起一簇灰白色的长烟。 大地剧烈振动,扬起一片黄尘。 凌耀的耳麦中响起吵闹的杂音,他也似乎有些茫然地向那处看去,面上露出一抹忧色。 情绪的波动,往往就是破绽的开始。 梁毅心中下流露出两分了然的得意,但依然保守地与对手拉开距离,斟酌着时机,徐徐开口: “看来他们已经成功了,你们的人恐怕是回不来了……” 话音未落,眼前一片刺目的青紫色忽然笼住了他的视野,电流窜动的密集鸣音喧闹地遮蔽了他的听觉感官。 他忽然感觉到麻痹,感觉到炽热,感觉到紊乱,感觉到不该属于自己的真气猛然在体内炸开,那种剧烈的疼痛让他瞬间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他手中的双钺被人挑开,而后被扼住了脖颈,提着悬在半空中。 木生雷?那也只是自然规律肉眼可见的表象。甚至于雷电,也只是电系的一种最显像的表征。 雷电,本就分而化之地蕴藏在天空之中,而非木而生之。只是,云雨聚,木冠引,才会精准地落下——梁毅自以为控制住植物,就能抗拒雷电的降临,但事实上,雷电早已经潜伏在凌耀身边,被分化成肉眼不可见的电荷,在梁毅周围铸造了最密不透风的牢笼! 梁毅感觉到电流束缚了自己的四肢,掐紧了自己的喉咙。但更可怕的是,电流似乎已经顺着真气进入了自己的体内循环,并且彻底钳制了自己的丹田,让他的真气难以运转! 而后梁毅终于听到了自对战依赖凌耀说的第一句话: “他们回不回来我不知道,但你肯定是回不去了。” 238潜入基地 金铁交错之声,树叶莎莎作响的异动,晃动的迷雾。 而后是一闪而过的雷光,突如其来的爆鸣。 再便是悄无声息的,一如往昔静谧的丛林。 而胜利者依旧没有露出身形。 孟介安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确定浓郁的木系真气再次变回常态,而周围也不再有其他埋伏者之后,用眼神示意董杰前去探查情况。 他可不觉得南博图会和梁毅斗得两败俱伤。同样是六品高手,梁毅的优势就在于阴狠和出乎意料的招数。而相比当年对战徐文博的情况,南博图只会比他更狠,更出乎意料。 能绊住南博图在对战之后久久未归的,只有新的敌人,或者新的线索。 董杰得到示意,提刀快步向丛林里窜去。 远处据点的爆炸声他们都听得一清二楚,这次任务出现意外似乎已是板上钉钉。如果南博图这边再出什么意外,只怕这一局他们特情局真的要满盘皆输。 和杨贺不得不瞻前顾后的指挥者不同,董杰只希望梁毅能赶快失去战斗能力,南博图也能早点脱身出来帮忙,别再整出任何幺蛾子了。 不过等看到现场情况的时候,董杰还是有一点意外——梁毅倒在一片焦黑之后,胸口微微起伏,但显然已经失去了意识。而“始作俑者”此刻既不在观察周围的情况,也没有伸手“捡尸”,更没有和对讲机那头的杨贺在做交流,反而是蹲在一旁,默默地扣手机…… 这是什么网瘾少年啊喂!! 听到脚步声,凌耀也并没有回头,只是问道: “杨说的支援来了?” “……什么?” 董杰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会儿凌耀才终于抬起头来,一脸嫌弃地看向他: “没来你过来干嘛,嫌那些小子的处境还不够危险是吧。” 但还不等董杰头上的问号冒出来,凌耀皱紧的眉头很快放平,而后利落地站起身来: “好吧,他们来了。走吧。” 董杰看着凌耀动作流畅地走到梁毅身边,一把把昏迷不醒的人捞起来,拖在身后,步履从容地回头走去。 走出一段,果然听见他们原来所在之处传来一阵人声。董杰一时想不明白凌耀是如何提前察觉到支援的到来,但一想到自己和对方实力上的差距,又觉得也许凌耀的这种敏锐并不稀奇。 赶来支援他们的是白鲨小队。此刻两人从丛林中冒头而出,很快也引来了众人目光。 白鲨小队亲眼见证过“南博图”打败徐文博的情形,已经是大为惊叹。但当初的南博图越级挑战成功,更多的还是天时地利的配合,而且最后依然多显狼狈,只是他自己表现出来的镇定自若冲淡了这种感觉。 但当下的这一幕显然又是一场新的震撼:被眼前此人如拖死狗一般扔在眼前的,是京城梁家最臭名昭著又让特情局无可奈何的六品巅峰暗杀者梁毅。而此人的真气波动确实六品中期。 更重要的是,此人越级虽然不如南博图当年跨度大,却是毫无南博图当初应对六级高手时的狼狈和吃力,反而有一种风轻云淡、四两拨千斤的从容,感觉撸开袖子还能再去打两架。 要知道,就算是局里的五品高手,也不敢拍胸脯说自己能独自生擒梁毅。 当然,如果白鲨小队意识到眼前的这个兜帽口罩男“凌耀”就是一年前的“南博图”,只怕会更加大跌眼镜。 事实上,凌耀并不打算在金鳞小队和侯金硕之外暴露“凌耀”和“南博图”是同一个人的事实,这也是为了防止内鬼泄密,所以他并未打算和白鲨小队做过多交流。更何况,他也确实准备再去干两架。 虽然他没中梁毅的计在战斗中分心,但也有把对方的话听在耳朵里。据点内部搜查小队的情况肯定不好,而他这个能痛打六品的战斗力已经暴露,绝不能在梁毅已经解决之后继续留在外围。 但是这违背了他们最开始的约定。即使他可以偶尔不听从杨贺的指令,不代表他就可以不顾大局——那样倒霉的也会包括他自己。 “杨,我想我们应该重新商定一个临时计划。” 凌耀忽然说道。很显然,这句话是对无线通信那头的杨贺说的。 自从杨贺点明梁毅的身份而凌耀却毫无手下留情之后,杨贺干脆直接闭麦。 一来是知道凌耀肯定不会听劝,多说无益还可能让人在紧要关头分心;二来则是也在想着眼下局面如何应对,无论是基地那边的增援调度还是给凌耀这边收拾残局,都需要他来思考和规划。 这下凌耀主动回复,杨贺也已经完成了一轮指示,自然是要和凌耀通通气。只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想到事后京城梁家指不定要为今天梁毅的事大闹特闹,特情局内部也免不得一番争论,忍不住先是长叹了一口气。 凌耀听闻便知对方心中所想,却还是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这也是你该的。既然我们是合作关系,总不能只有你们做了事、后果让我和我身边的人承担,而没有我招惹点麻烦给你们烦恼——哪有这样的好事。更何况今天如果你们没有失算,也轮不到我来出手。你知道我本来可没打算暴露。” “我以为你不在意,原来只是在这等着我。” 杨贺也是无奈,在凌耀看不见的地方也忍不住摇头连连。当初补偿之后,凌耀对余辉生被追杀之事再绝口不提,杨贺以为事情已经算告一段落,还庆幸过凌耀不曾胡搅蛮缠、怀恨在心。没想到凌耀根本不是轻轻放过,而是早准备将来借此把他们架起来罢了。 “我是做慈善的?” 凌耀对杨贺的“天真”很是无语,但也不多纠结, “梁毅的事也没那么难处理。我只是把他暂时废了,人还喘着气,也还有带回情报的价值,怎么拿捏梁家用不着我教你。现在更重要的是据点那边。” 凌耀的声音不大,又用术式将声音隔绝,因此白鲨小队的人收到杨贺的指示之后,心中虽然好奇,却更专注于救治伤员和收容罪犯,并没有注意到凌耀和杨贺的对话。 这让凌耀的话更加直白和肆无忌惮: “既然要我参与,就也别掖着藏着了。据点里除了那份名单,到底还有什么,值得你们明知道是陷阱还不赶快撤退,现在还在前仆后继?” 毕竟如果这一切都是渡鸦的局,那份名单十有八九也是假的,甚至可能早就被转移了。只要让搜查队以任务超出预期的名义快速撤退,只要渡鸦没打算和特情局对抗到底,就绝不会为难搜查队的人。 但现实却是,梁毅都知道特情局必定会选择继续支援而不是撤退。说明其他人对据点内真正重要的东西都心知肚明。 凌耀既然要掺和进去,就不可能继续对此装瞎。 似乎是心中仍有些许挣扎,杨贺沉默了几秒,这才终于开口: “名单是很重要,否则也不会特意找来林天宇。但这确实不是行动真正的重点。那是一批走私的气燧之心……足足有一公斤。” 气燧,是一种近年新被开发出来的特殊矿石,其效用仍在探明,但已经发现的功能便足够令所有修真者心动:气燧矿石自然逸散的辐射能量,可以吸引真气汇聚,并且刺激修真者体内加速循环,以微弱的速度帮助修真者自动修炼。 而气燧之心,自如其名,是气燧矿中凝结的能量更高、功效更强大的一种结晶类矿石。更重要的是,除了气燧的功能,气燧之心还能够刺激和提升修真者自己微弱的天赋,并且帮助修真者挖掘出自己的新能力。这样的效用只怕所有的修真者都要为之疯狂。 只可惜气燧之心和气燧一样,是一次性用品,一克的精炼矿石只能维持一个月余。而且气燧的产量本来就不高,而气燧之心更是简直可以按毫克来计量国库库存。以至于如南家这样地方龙头家族,也未必对这种矿石有所耳闻。 而在这个渡鸦的据点,竟然有一公斤的气燧之心,还是走私品?! 无论是走私出国,还是转手到黑市售卖给三教九流之徒,或者是进了暗里反抗政令的世家的兜中,对特情局而言都是莫大的损失! 如此这般,哪怕明知道是陷阱,只怕特情局也不得不跳进去赌一把了。 也难怪凌耀之前还奇怪杨贺会亲自主持大局,并且能够在意外发生后第一时间调动增援。 只不过渡鸦更是魔高一丈,连特情局的增援力量都算进去了,才会让现在的情形变得格外狼狈。 “既然林天宇只负责名单,气燧之心又是谁在负责?” 凌耀也很清楚,如果他都在一开始被排除在计划之外,作为外人的林天宇更不可能被委以如此重任。 “碧蝎的傀儡师。” 杨贺报的是这次搜查队员之一的一个代号,也是之前透露给凌耀的计划里那个给林天宇作掩护和替身的关键人物。 可是傀儡师一次不是只能制造出一个精妙如真人的傀儡吗? 电光火石之间,凌耀想通了关键所在: “……合着你们又是一鱼多吃,一人多用了是吧?” 这不明摆着又把林天宇骗去当烟雾弹了吗! 而且这次是纯粹的欺诈行为,林天宇估计还觉得有傀儡师帮衬绝对不会暴露,没想到傀儡师的任务里真正要伪装的人是她自己! 凌耀一闪而过的念头里简直分不清他比较像反派还是特情局比较像反派。 不过这个现在也不重要。 “那现在据点内问题究竟出在哪里?算了,路上说吧,让孟介安和我走一趟。” 凌耀拍了拍正在安抚伤员的孟姐介安,又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孟介安心领神会,扶正了挂在耳廓上的麦,果然马上听见了杨贺的声音。 “介安,和【凌耀】走一趟,据点支援需要你们协助。具体我会和他交流,一会儿临时指挥权交给他,细节你们再商定。” 孟介安心有疑惑,但面上不显,只是对凌耀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走吧。” 事实证明他的冷静表现非常重要。凌耀和杨贺聊完之后,他才知道自己走着一趟的主要目的是什么: 不是充当战斗力,也不是充当智囊团,更没有什么协调工作。他唯一的任务就是陪南博图演一出戏——南博图扮演的是金鳞小队脾气古怪、实力强劲但不太听指挥的新人【凌耀】;而他则扮演小队里代替杨贺临时指挥这个刺头队员的临时负责人,而且还压不住对方。 哪怕事实上,他比南博图更不清楚基地内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样一来,杨贺把【凌耀】这个计划外的人员投入战局的行为才不会显得突兀,而那些明显不符合特情局行事风格的举动也都有了解释。 这防的不仅仅是渡鸦和京城世家的人,更是在防不知身在何处的内鬼。 “我会先走一步。现在基地核心区域的通讯全部是断的,你进去之后要格外小心,在保证自己安全的情况下尽快和搜查队大部队汇合。” 凌耀就着地上画的简略地图同他解释道, “搜查队里有很多人都见过’南博图’,所以我不会和他们多做接触交流,以搜查现场证据和机动为主。所以无论我在你之前还是之后和大部队相遇,你和他们汇合时,就按照我刚才说的设定对他们解释我的身份,并且表现出我已经脱离你的管控、你也很着急找到我的状态即可。 “另外,你需要尽可能套出搜查队所了解到的情况,有机会的话就转达给我,没有机会就记下来,等任务结束之后核验,对照情况说不定能找出什么异常。 “当然,我知道你们之间也是多年战友,不愿意欺骗和怀疑其中任何一个人……” “感情是感情,任务是任务,我分得清轻重缓急。既然杨把临时指挥权交给你,我现在听你的。” 孟介安摇了摇头, “更何况这样也更能揪出内鬼,证明无辜者的清白,保护真正的战友的安危。” “我也是看在我们是第一次合作外场任务,丑话说在前过个场罢了。” 凌耀也不甚在意,反而安慰道, “可能我和你们的观念不太一样,我也没有那么在于气燧之心最后能不能弄回来。最重要的还是人别出事。” 而且说白了,这可是有主角撑场的副本,着这么重要的主线任务道具基本都会落到主角手里。如果特情局为了这玩意儿拼死拼活折进去点人命,凌耀就觉得太不值当了。 当然这些话他是无法对其他人说出口的,只能再三叮嘱孟介安注意安全,以至于孟介安恍惚间觉得他才是那个第一次出外场任务的新人。 与其说杨贺把临时指挥权交给了凌耀,不如说凌耀只是随便叮嘱了孟介安几句要注意的点。很快两人对话结束,在据点外墙处分道扬镳。 凌耀潜入之后在第一时间撑开了自己的精神领域。 外围巡逻的大小猫三两只,根本感应不到他的突然出现,凌耀很轻巧地避开了他们和监控设备,完全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但想要潜入基地的建筑物,难度系数就陡然上升——在靠近墙体的那一刻,凌耀很快意识到之前自己为什么无法用神识探索到据店内部的情况——这里的所有建筑墙体都被刻画了隐匿和屏蔽的符文,还带有一定的防御和攻击效果。 虽然这些符文在凌耀看来就和幼儿园小孩画的简笔画一样,但对这个世界里连符箓都要大惊小怪的大多数人而言,它们的功效已经足够神秘和强大。 而且就算凌耀能轻易破解,也不代表他有时间去破坏整个基地的符文。 他简单修改了一处符文的纹路,屏蔽了周围符文对这一处连接的感知,顺利地从一个单间的窗户里翻了进去。 因为无法感知到内部地图和人员流动情况,凌耀刚进去就撞上了一组渡鸦的巡逻小队。 只不过对方似乎因为凌耀这一身看起来和特情局毫无关联、反而比他们更像黑衣反派的装扮震慑住了几秒,想要努力分辨眼前之人究竟是敌是友。于是凌耀趁着这几秒愉快地把他们全部电麻击昏,还从领头的几个人身上摸出了一些枪支弹药和门禁卡。 但现在还不是庆幸的时候。虽然溜进来的过程很轻松,但搜查队刚进入据点的时候想必也是如此感受,却依然还是中了埋伏,直接和指挥官断了联系。 凌耀一面思索着渡鸦和京城世家的人究竟想从这次行动中得到什么,才会如此大费周章,一面小心翼翼地向前探索,一路留下标记,不敢有一丝懈怠。 林天宇,杨贺,还有他本人,一个代表全新的修炼体系,一个代表特情局未来高层新势力,一个则可能代表过去重大研究项目的“死灰复燃”。凌耀能想到的,只有这三个目标值得他们动手。 但这些似乎又都还不够,不值得他们拿出一公斤的气燧之心做诱饵。毕竟按照他们的情报,林天宇和他的存在是否构成重大威胁,对京城世家而言应该还是个未知数;而杨贺也不会亲自到现场参与行动,一次行动的失利并不会给他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损失。 不过,他确实少算了一个人。但也许这个人正是关键所在。 凌耀已经穿过第一层围廊,避开几支不明势力范围的作战队伍,刷开门禁,来到了通往高层的旋梯。 交织的真气在这里回旋。凌耀能大概感知到这里存在的几个最强大的气息——金系,影系,火系,还有似有若无的木系和水系真气。 这些人至少五品起步。 搜查队队长是黑虎的二把手,火系力量型的鸣焰。渡鸦该据点的主人,金系控制型的古刻。还有碧蝎小队影系技巧型的傀儡师。 还有两个是谁? …… 不用看吐槽役的短信也能猜到是渡鸦那边还带了至少一个boss埋伏在这里啊!! 凌耀在心里咆哮:所以有主角所在副本全都叠了难度是吧!我们npc打不动啊!!! 239那看来还是得打 如果说之前还只是他灵光乍现的一种猜想,那么感应到两个明显是敌非友的五品以上高手潜藏在这个小小据点之后,凌耀已经百分百可以肯定,这些人就是冲着林天宇来的。 准确来说,是冲着林天宇所拥有的那枚戒指来的。 他先前之所以笃定京城世家不清楚林天宇身上的外挂,一来是按照“当前剧情”,林天宇和京城世家尚未有交集;二来也是通过吐槽役们了解到,林天宇向来把戒指和小金龙藏得很深,从未露出过蛛丝马迹。 但脱离主线剧情太久,短暂远离了和主角的“勾心斗角”,他一时竟也忘了,吐槽役的视角并非全知,而这个世界的人对所谓“主角”“反派”也并非全无察觉。 比如他,比如辛冉,又比如同样拥有“系统”的李嘉恒。 既然李嘉恒和京城世家莫名牵上线,他就该猜到,小小的李家不足以做李嘉恒的投名状,但林天宇的“秘密”——无论是清幽谷的传承还是上古巨兽金龙本身,哪怕是一条线索都足以让陈家、梁家这些大家族疯狂。 比起他疯狂躲避g、避免成为“反派”的行径截然不同,不知出于何种目的,但李嘉恒的行动目标明显是“成为反派”、助推剧情按照“剧本”发展。 事情演变成现在这个局面,恐怕也正如李嘉恒所期盼。 特情局以为气燧之心是诱饵,在那里一通分析猛如虎,越想越是对渡鸦的所作所为理解不能。但实际上那份名单才是渡鸦把林天宇钓出来的饵。 人家既不怕毁掉一个据点,也不怕和特情局撕破脸,甚至不怕气燧之心被抢回去——和清幽谷医武双全、神乎其神的绝世传承相比,这点“投资”不过是敲门砖、投名状的水平。 不过反过来分析眼下,既然李嘉恒的目标是推剧情,而不是搞死林天宇,那么这次的“关底boss”肯定在林天宇觉得棘手但又勉强能应付的范围之中——约莫是四品中上的水平。 特情局原本没把林天宇当自己的战斗力,也没把渡鸦多出来的两个人算作敌方的战斗力,现在满打满算也可以说是战力扯平了。 然后自己再去趁机把气燧之心偷出来,嗯,计划通<(^-^)> 凌耀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啪啪响,但现实中遇到的情况却并不顺遂。 他不知道气燧之心的存放位置,只能一层一层地向上探索。而在刚进来时抢到的那张门禁卡,在进入二层管制区的时候就被亮了红灯。 于是…… 他现在正在被二楼杂兵追杀。 “集结!其他巡逻小队马上集结!b36区发现入侵者!修炼等级估计七品以上!” “他在这里!站住!哪里跑!” “发现目标马上开枪!不要活的!” “他往b15区跑了!γ6小队去堵截他!” “报告!这里的墙体被破坏了,我们现在这条路过不去!!” “妈的谁乱开枪!把灯管打坏了我们更找不到他了!!” “是他到处跳来跳去啊!我子弹还能拐弯吗!你不乱开枪,你打到他了吗?!” “他妈的给我闭嘴!β4小队,他在向你们那个方向跑!准备阻击!” “卧槽!电路炸了!谁干的!这条路也废了!” “β4!β4人呢!” “γ7小队报告,β4全军覆没了!人没死,但是都昏过去了!枪支弹药都被摸走了!” “靠!一群废物!” 虽然渡鸦的巡逻小队乱糟糟闹成一锅粥,但被追得四处奔逃、上蹿下跳的凌耀其实也并不好过。 和当初在老城区背着老师窜逃不同,老城区虽乱,但他的神识早就铺开,时刻掌握着整个区域的线路图,而被这乱搅昏的只有霍家的追兵。 在这里,他的神识探查被阻隔,回应他的只有墙体内电流的杂音。而占据地形优势的是渡鸦的人,他们可以通过海量监控和人眼双重保障时刻定位他的坐标。 更何况渡鸦的守卫训练有素,调度有章,装备完备,数量也更多,和霍家那群仿佛赶鸭子上架、随便吓唬吓唬就抱头鼠窜的小混混abcd可谓天壤之别。 就算凌耀可以对这里的守卫一挑十、一挑百,打到最后肯定也体力耗尽,根本无法继续执行任务。 他得想办法把监控彻底破坏,才能获得相对自由,有机会找到秘密仓库的位置。 于是凌耀又干掉了一支小队,摸走了守卫身上的特制子弹,开始寻找中控和配电室的位置。 他刚刚就发现了,这些特制子弹真的打人太痛了!而且基本无法用真气干扰轨迹,只能躲避,或者靠护身的真气屏障硬抗。这也是他逃得很狼狈的主要原因。 但是反过来,别人打他很疼,他拿来打别人也会很疼啊!恰好这些守卫装配的枪都是统一形制,凌耀一路都在搜刮子弹,一排一排绑在冲锋衣上,然后继续拿着剑去伏击下一支即将撞上的巡逻小队。 你问为什么他既然想用枪也有特制子弹了,为什么还拿着剑去打人家? 答案很简单。 因为凌耀不会用枪啊! 天知道他一边逃一边脑补着如果他会开枪的话,在特制子弹上再加一层真气,穿甲效果绝对是max,保证面对六品的人围攻也能一个人群殴一群人! 如果和六品以上的人单挑,那就左手枪右手剑,远近交替输出,这不啪啪得把对手打个措手不及、遍地开花?想想都美得冒泡! 他当初觉得普通子弹毫无杀伤力,而谢明明当初又是个远程狙击手,一场激战下来也就用了十枚不到的子弹,这让他以为特制子弹少得可怜! 而且特情局执勤部的人从来没有耍枪的人,甚至很多人都不屑用枪,以至于他从来没有生出搞把枪来玩玩的想法。 他哪里知道,特情局这些人,不爱耍枪,是因为不会用真气长期给子弹附魔啊! 明明是连阵纹都能刻到敌人家配电室的脑子,为什么就没想过把可引气和储能的符文直接刻在子弹头上啊!! 凌耀郁闷死了。 他也不是没想过现学现卖,从这些守卫身上学一学开枪的技巧。 但是在战斗过程中本来就看不清楚对方的细节动作,再加上凌耀还想给子弹附魔,以至于他上手练了好几次,不是卡弹就是炸膛,把自己弄得满头灰不说,还得重新去抢装备。 于是凌耀下定决心:一会儿遇到搜查队,马上找专业人士学习一下!! npc的作用增加了.jpg 如此追逃反复,凌耀终于把二楼搜查了一圈,确定没有想要的目标之后,给巡逻队留下了点“安全隐患”,另寻了一条路往三楼跑去。 据点一共有五层。而根据特情局情报可以确定的是,他们做过手脚的发电机房就在三楼。虽然据点现在用的是备用电源,但不代表之前留下的阵法就不能再派上用场。 三楼不如二楼那般嘈杂,遇到的守卫并不如二楼那般多。零星遭遇战下来,凌耀发现这里的守卫修炼级别明显上升了一个大台阶。 刚刚外头听到的动静又是爆炸又是震动,而事情的发展却还在继续,说明事态很严重,也说明渡鸦和特情局的人目前还斗得难分伯仲、僵持不下。 因此,凌耀猜想,这里的人之所以变少,更可能是被调去对付特情局的人了。 不过这倒是给凌耀提供了便利:毕竟守卫再怎么变强,只要能躲过去就是不扣血条。 凌耀提供给特情局的阵纹并非芒生大世界的基础阵纹,而是他自己不断研究改造、加强优化、具有更多实用功能的阵纹。 这既是避免了被特情局中有些急功近利的人试图对自己杀驴卸磨,也是让执勤部能在立刻将阵纹转换为可应用到实战的一种技巧。 但这也意味着特情局的人很难在短时间内把阵法知识灵活地化为己用,只能照本宣科、依葫芦画瓢。至少这一点,在今天给凌耀带来了方便——让他能在第一时间感应到自己的阵纹,很快避开守卫来到了发电机房。 如同杨贺所言,由于阵法激发,发电机房已经全面罢工。而渡鸦的人排查不出设备问题,只好直接启用了备用电源。 因此这里一片漆黑,电力中断,吸收电力能量的阵法自然也偃旗息鼓。 换任何人站在这里,都会觉得阵法已经毫无用处。但对凌耀来说,却是恰有用处。 他摸了摸被机箱金属外壳上透明油漆刷过的阵纹痕迹,似乎是在确认位置,而后从怀中掏出一把短匕,三两下刮开了一部分纹路,随即默默念诵了几句。 原本黯淡无光的阵纹忽然发出微微光亮,发出咔咔的轻响。 当凌耀睁开双眼,原本安静的房间忽然风声大作,像是在阵法上聚起一道漩涡。 熄灭的白炽灯忽明忽灭,散热的风扇呼啦作响,原本寂静的机箱嗡嗡作响,指示灯连连闪动,警报声此起彼伏地响起。 凌耀满意地对眼前的一幕点了点头,自言自语道: “来电咯~” 走廊外传来一串电流窜动的撕啦声和灯光监控爆裂的声音。 是的,他所做的不过是把阵法逆转,将汇聚在阵法内的电能全部释放出来,让设备瞬间超负荷而烧毁罢了。 凌耀大步走出发电机房,站在已经变得只剩下应急电源灯的走廊上,回身重重关上机房房门。 嘭——! 房内传来爆炸的巨响,但爆炸的余波却被阻隔在了门内,只有扶在门把上的手能感受到一阵剧烈的震动,又很快恢复平静。 既然是他是秘密行动,自然要把阵法以及阵纹改动的痕迹通通消除。 只剩下应急灯光的廊道很昏暗,但却很热闹。突如其来的断电风波让停留在基地的各方势力都有些措手不及。 但与此同时,所有人也都意识到,新的混乱,就是新的机会。 鸣焰一拳打昏扑上来的敌人,终于结束了眼前的这场小型遭遇战。确认周围暂时再没有意识清醒的敌人,例行惯例,小队开始清点伤员和装备情况。 鸣焰一边听着副手汇报的情况,一边不着痕迹地看向傀儡师。 傀儡师收到了暗号,却无奈地偷偷摇了摇头。 虽然和渡鸦这么快撕破脸、正面冲突一下折损那么多人手并不在他们的计划范围内,但无论是把林天宇放出去找名单,还是傀儡师派出新的傀儡探查气燧之心,这些步骤依然在有条不紊地进行。 比起计划被打乱的焦虑,不如说他们现在更懵逼于渡鸦到底在做什么才折腾出这雷声大雨点小的架势。 可这打都打起来了,也断没有因为探不清对方底细,畏手畏脚、打道回府的理由。 不过一路探查下来,无论是鸣焰还是傀儡师都没有更多新发现,与外界的通信还彻底断开了。气燧之心似乎更像是一个幌子,而他们正在一步步踏入渡鸦制造的陷阱。 两个五品都忍不住这样想,底下其他搜查队员更是心底慌慌、胡思乱想。鸣焰把这一切看在眼里,作为队伍的主心骨,他面上丝毫不敢显露,但心中更是烦躁起来。 要是能联系上金鳞小队,联系上杨贺就好了。现在的情况,已经不是他一个小队长能领导的局面。 忽然,鸣焰和傀儡师不约而同地向廊道拐角处看去。 咔哒。停电了。 这又是一个意外!如果这是有人破坏了电力系统固然好,但如果是渡鸦主动断电,那很可能就是想把他们瓮中捉鳖。 但鸣焰和傀儡师的注意力还是放在了转角上。 其他人不明所以,只好顺着两人的目光,却果然听见了脚步声。 脚步声零碎散乱,显然并非一群人。但所有人还是拿起了武器,停止交流,提高警惕。 大概是发现这边的人声消失,脚步声也骤然停止。 鸣焰见对方也有所顾忌,索性抄起棍子,主动向转角处走去: “什么人?!” 而他的声音一出,那脚步反而动了起来,而是转过一个熟悉的身影: “这里是金鳞小队铅章!鸣焰队长!终于找到你们了!” 眼前的赫然是孟介安。 特情局的人之间自然有互通身份的方法,确认了对方确实是铅章,还不等鸣焰询问铅章独自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孟介安抢先着急问道: “你们有没有看过一个黑色冲锋衣、带着兜帽、背着长剑的年轻男性?金鳞小队新收的队员凌耀,我们和他失联了!他很厉害,但脾气不好,这是他第一次出任务,队长点名让我看着他。可他一听说这里爆炸,自顾自就冲进来了!我拦都拦不住,只能硬着头皮进来找他,希望他别闯祸,扰乱了你们的计划!” 这还是孟介安头一回正儿八经地骗自己人,心里还有些忐忑不安。但本来形势就混乱,鸣焰也分辨不出他这半真半假的话,反倒细细问了凌耀的特征,让每个队员都回忆了一遍。 确认没人见过之后,鸣焰还开始安慰孟介安不要太担心,让他留下来一起执行任务。这倒是弄得孟介安有点不好意思。 他面上安心答应,心里却在疯狂打鼓:凌耀明明是先进来的,却还没和搜查队大部队碰面,到底是去干什么了!可别真闯了什么祸! 戏演得多了,他都快真以为自己是凌耀这位“新人”的负责人了! 而这会儿的凌耀当然没再闯祸,毕竟断电这件最称得上“闯祸”的事儿他已经做完了。 顺利排查完三楼之后,凌耀果断放弃已经感应到鸣焰和傀儡师所在的四楼,以及通过吐槽役所得知林天宇所在的五楼,直奔六楼而去。 渡鸦的人把重心都压在了林天宇上,再加上整栋楼只剩下有限的应急电源,本该戒备森严的基地顶层反而如入无人之境——至少对凌耀而言是这样。 不过这也意味着,这里藏着重要物资和线索的可能性大大降低。 没有。还是没有。 凌耀快速翻查着途径的每一个房间,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物品。 难道要折回五楼,加入林天宇所在的正面战场? 也是条路子,但凌耀打心里排斥这个选项。倒不是介意帮林天宇这个主角锦上添花,而是因为他最初的目的毕竟是隐藏自己和项目的存在,而不是帮特情局解决一切困难。 …… 不对。 前面有人。 凌耀眯了眯眼睛,在黑暗中停下脚步。 “我以为你已经出局了,没想到还能在这里见到你。” 他听见一个陌生而熟悉的声音。 他知道这是谁,也知道对方在和谁说话。 但他没有想到对方能这么快认出自己。 难道也是系统功能的一部分,能够直接感应彼此的存在? 这样一来,装傻就没意义了。 “让我猜猜看,你选择了另一种反派的角色——‘特情局里的内鬼’?能混到这样的身份,倒是我低估了你。” “我也没想到再次见面会是这样的情形,李先生。” 在微弱的灯光下,李嘉恒没有遮掩自己的脸,所以凌耀直呼其名倒也不显得怪异。他默默拉开剑鞘,目光紧盯向前方的黑暗,但语气轻松平和: “不过我实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看来李嘉恒是认定了自己也在“勤勤恳恳做反派”,只不过把目标选在了特情局内部。 “我也不弯弯绕绕了。这是我最后一次问你。真的不考虑和我合作吗?如果不合作,那我们就只能成为敌人了。” 凌耀当然是不会同李嘉恒这样的人谈合作。但他对李嘉恒的动机和立场很是好奇——这可能牵扯着系统相关的某些规则。 “敌人?难道你有本事杀了我吗?” 他故作轻慢、又模模糊糊地问道。 “系统不允许我们互相残杀不假,可我真要杀你,又何必亲自动手。” 李嘉恒见凌耀不为之所动,颇有些恼羞成怒,放下狠话, “既然如此,我也就不会再客气了!” 说罢,李嘉恒一个闪身…… 跑了。 凌耀:? 不是,你不刚放狠话吗?不应该冲过来和我干一架吗!你跑什么!! 不过想来也是。李嘉恒现在傍上了京城世家不假,但战斗力在凌耀眼中依然属于战五渣。就算所谓“系统不允许互相残杀”,但李嘉恒肯定也提防着凌耀下什么黑手。 但我剑都拔出来了你给我整这些??浪费我感情! 当然,凌耀很快收回了这个想法。 因为,李嘉恒跑了,却给他招了个小boss: “说了我还不信,原来真有老鼠混进了这里。” 赫然是渡鸦据点的负责人——古刻! 凌耀掂了掂手里的剑。 行吧,那看来还是得打! 240天井追逃 身为手握完整剧本的人,在某些时刻,李嘉恒甚至可以说比林天宇更懂他自己。 能和特情局搭上关系、获得人情固然好,但在气燧之心面前,林天宇绝对会将前者抛之脑后。 守信?为公为民?正义?这些当然重要,但也没有那么不重要。对林天宇而言,能到手的利益才是头等大事。 李嘉恒很明白林天宇就是这样的人。 所以,甚至在特情局获得情报之前,按照在李嘉恒的暗示之下,渡鸦就已经通过黑市把气燧之心的消息透给了林天宇。 否则就特情局自以为大方、实则抠抠搜搜拿出来的那点好处,还真未必能“请”到林天宇合作。 只要一脱离大部队,林天宇必定会优先循着气燧之心而去。 因此,气燧之心被存放在五楼,而渡鸦的陷阱和埋伏也全部都藏在五楼。 渡鸦的首领影和副手寒铁甚至亲自坐镇其中,再由古刻在顶楼的控制中枢操控整个基地的运转。三对三,而且是绝对的力量碾压。 就算是这样的阵仗,渡鸦也没有打算真的把林天宇直接带走,只是逼林天宇显露出自己的真本事罢了。 整个计划已经足够保守和谨慎,至少古刻是这样觉得的——他甚至觉得首领的决定有点太畏手畏脚了。不过是一个五品的毛头小子,也不是特情局的人,没有任何靠山,何必大动干戈。 但他也没什么反对意见。毕竟虐菜,在他看来也是很有意思的。 因为操控着整个基地的运转,古刻自然在第一时间发现了备用电源组烧毁断电的情况。 他有些意外,但并不慌乱。电力系统也只是一个辅助。 真正控制基地核心运转的,是源源不断的气燧矿能,刻画在整个基地内的阵纹,还有他强大的精神力。 只要是在整个基地内,他甚至可以单挑鸣焰整个众所周知的五品巅峰高手。而他的作用本来也只是把这些人拖住罢了,这很轻松。 所以当李嘉恒告诉他,有一个计划之外的人混进基地的时候,古刻根本没当一回事。 六品而已,能活着遇到他们都算运气好。 也就是李嘉恒这种靠卖情报往上爬、沾沾自喜又战战兢兢的小喽啰,才会看到稍微有点实力的人都害怕。 不过,没想到凌耀不仅活着,还摸到了他这里? 古刻的心情反而很好。他知道现在影和寒铁已经和他们各自的对手打的热火朝天,而他在这里拖着呆头呆脑、遇到计划之外的大事就一点主意都没有的鸣焰,实在太无聊了。 所以哪怕已经听到了李嘉恒和对方的对话,知道李嘉恒八成是在利用自己借刀杀人,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有个人上来送,他实在觉得手很痒,顾不上其他。 而凌耀的表现也让古刻很满意——他没有逃跑,反而提剑向他走来。 古刻的脑子里开始反复那些陷阱的细节: 四面八方部署的机械臂,从天而降的钉子笼,墙体两侧暗藏的仿激光束线枪,在隐秘处可以突然开合的镰锯闸门…… 古刻在基地里一点一点布下了无数陷阱,幻想过无数用这些装置蹂躏敌人的场景,但真正敢闯入渡鸦据点的人本就寥寥无几,能让他动用上的机关更是少之又少。 本来对付鸣焰,或许能让这些机关发挥它们应有的用处。但鸣焰愣是在四楼团团转,随便糊弄了两下就开始找不着北,根本动用不到“大杀器”。 这让他很不满足。 他虽然不是嗜杀之人,却也对旁人性命不甚在意。敌人的死活,和能够亲眼看到“心爱”的机关们大显神威的快意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而看眼下此人…… 古刻将部分精神力投放到中控之中,暗地里观察着凌耀。 乍一看似乎是误打误撞闯进来的毛头小子,但仔细一瞧又显得过分镇定 ——没有咋咋呼呼、骂骂咧咧、上来就是莽,也没有躲躲闪闪、一照面就开始谋求退路,反而也在暗中观察着自己,像是伺机狩猎的狼。 也许这个小子,能让他动用到不少机关? 这让他的语气都沾染上了些许兴奋: “说了我还不信,原来真有老鼠混进了这里。” 而和古刻预想的不同,比起怎么对付眼前的敌人,凌耀心里想的更多的却是刚刚和李嘉恒的对话。 比如说,李嘉恒透露,他们这些“系统持有者”之间不能自相残杀。 又比如说,李嘉恒认定了如果他们不能合作,就意味着他们会是敌人,而李嘉恒在之后也会想办法间接除掉他。 这是不是意味着,处在同一个世界的系统持有者们无论合作还是对立都能获取利益,但系统本身的目的却并不支持他们残害“同僚”,但还是有很多人在钻空子? 凌耀很自然地想到了一句老话: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也许,系统出现的目的或许已经和部分“持有者”的想法发生了分歧。 虽然现在还摸不到具体脉络,但这个线索在未来未尝不能成为一个了解真相全貌的突破口。 当然,他还有一点隐忧:李嘉恒似乎并不避讳他们的对话被古刻听到,但他却不能放任古刻把这些东西说出去。 无论是李嘉恒曾经邀请他合作,还是李嘉恒认为他是“特情局的内鬼”,这些内容都可能对他之后的计划产生阻碍。 和普通人相比,凌耀对必要情况下的“杀人”并没有过多的心理负担。但和芒生大世界弱肉强食、需要杀伐果决不同,在这个世界随便把人杀了,对凌耀而言反而会留下更多隐患。 需要更稳妥的办法。 这恐怕也是古刻根本没有想到的:凌耀根本没有在想怎么对付他,而是直接跳过了这一步,在想最后要怎么处理他。 五品的敌人而已,远不到凌耀需要精心算计、紧张分析的程度。 刷—— 心思快速运转,凌耀手上的剑也开始流动起来。一道带着电弧剑光闪过,直冲向古刻的心口 ——是进攻的信号,不够强硬和生猛,却有试探的灵动和锋锐。 古刻神情不变,右手微抬,狭窄的楼道间忽然降下一道光幕,挡住了凌耀向前的冲劲。而后一道道光幕如多米诺骨牌一般带着灼热的气息落下,像是步步逼近的闸刀,让凌耀也不得不飞身向后退去,暂避锋芒。 虽然身形在连锁的机关袭击下不断后退,逐渐被逼到建筑中央的天井周围,但凌耀的目光却并不总是随着千奇百怪、五花八门的致命机关所动,而是尽可能地投向古刻。 因为他很清楚,无论机关暗门多么繁复,总之它们的人终归只是一个五品。 或许是古刻从未想过有人在面对他的连环攻击时还能分神观察自己,凌耀很快发现了诸多端倪。 在他刚开始挡开凌耀的进攻,并且很快转而反击的时候,虽然他的动作很果断敏捷,但下意识的动作还是暴露了他的弱点: 在他抬手落下光幕之后,他幅度不大地向后退了几步。 当凌耀向后退去时,古刻也并没有追上来查看。反倒是在凌耀的视角中,在凌耀不断后撤的同时,古刻身边运作的机关数量反而越来越多。 很显然,如传言所说,古刻完全不擅长近身战斗,而且所谓的“五品”高手水准也高度依赖他设计的机关仪器。 这样一个敌人不容轻视,但他的弱点也太过明显。因此古刻一定会想方设法把他留在基地之中,用自己最擅长的机关去对付他,并且避免被他近身。 事实上,凌耀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在基地里找到任务目标物品,就算古刻想放过他,他也不可能主动退出去。 他挥动剑柄,斩断一条机械臂,踩着这段的金属连杆借力跳转,避开一道贴着他脸颊飞过来的锯轮。 雷光电弧沿着墙面不断闪烁,时不时迸溅出细密的火花和爆鸣。周围原本熄灭的灯管骤然亮起,又纷纷炸裂开。 但追逐凌耀的机关依然灵活可怖。 显然,这些机关使用的并非电源,而是真气。 锤炼神识或许能让人拥有操控越级的庞大真气,但收到丹田气海的限制,每个品级所能拥有的真气都是有限度的。 能让这么多机关在同一时间运作起来,显然不是古刻自己所拥有的的力量。 而在凌耀不断靠近天井的同时,古刻也在不紧不慢地向他移动,戏谑地看着自己牢笼中的猎物。 只不过在凌耀的分析中,这并不是从容镇定的表现,反而可能暴露了古刻的另一个弱点:古刻想要操控的机关,不能超出一定范围。 否则一个近战薄弱的人,哪怕自己的对手处于劣势,也根本没有必要冒险靠近对方,给对方任何机会。 当然,他还需要再探一探虚实。 无论是房间还是廊道,四周都是墙面,也最容易布置各种机关暗器。这栋建筑最“空旷”的地方,莫过于他正在奔向的天井。 这里很难布置密集的机关暗器,但与此同时,重力本身就是这里最可怕的危险。 不过由于在芒生大世界的经历,就算暂时没有悬浮的能力,凌耀也并没有普通人那样对高空的恐惧。 为了在绝境中寻找宝藏和草药,同形形色色的人争夺搏斗,攀岩、跳跃、滑冲,这些都是剑门子弟当年出门历练时家常便饭的动作。 因此,他觉得可以在天井试一试。 而在古刻眼里,他的敌人似乎已经被逐渐逼退到天井附近。虽然对方的目光依旧不屈,但身型体态明显比刚才狼狈太多。 这在他看来不过是强装镇定罢了。 他不是没有猜到凌耀的想法:天井,看起来的确是一个很难藏下机关的地方。而以六品的身手,想从六楼翻到五楼去,并不是什么难事。 但他作为这栋楼的设计者,又怎么可能没有料到这一点? 他可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来之不易的“猎物”。 在凌耀被真气束枪逼着翻下栏杆的瞬间,古刻加快脚步,走近栏杆,微微探出头去。 下一秒,原本已经呈现跌落姿态的凌耀忽然从毫无支持的下方跃起,一把长剑凌空而出,像是孤注一掷的行刺,直射向古刻的胸口。 古刻这时候哪还会猜不到对方的所谓“狼狈跌落”不过是一种冒险的算计。这是个不够强大但心思缜密的对手,他用极短的时间发现了自己的两个弱点,并且很快想到了利用地形攻击自己的薄弱之处。 但他的脸上没有丝毫惊慌。 “你果然很有趣。我都没想过会在这样的场景下使用它们,也许会有不一样的体验。” 古刻话音未落,顶楼吊顶垂下一圈光幕,将他与凌厉的剑气阻隔开来。 而原本普普通通的金属栏杆也忽然爬出细密的裂纹,如同赋予了生命的机械怪物一般,从裂隙中长出扭曲的枝干,张牙舞爪地向凌耀扑去。 凌耀没有纠缠,反而挥剑将它们斩断。 虽然栏杆变形的机械臂出现得突然,但由于空间限制,攻击力和灵活度被大大削弱。在确定凌耀远离古刻之后,其他机械臂很快脱缩回去,反倒像是生怕也被凌耀的剑破坏一样。 凌耀的剑上附着真气,因此在接连冲击下也并未缺损。 但他的战果似乎只停留在破坏了一小段栏杆,反而把自己再次置于毫无支持的危险境地。 古刻对机关的控制范围确实有限,也确实不擅长近战。但他对这些弱点也都进行了最强力的武装。 虽然他也还有很多手段没有使出来,但他谨记自己的实力终究只是六品。越级挑战、硬碰硬这些行为,虽然听起来很酷,但屡战屡胜那可是主角的特权。 他可不想在这个世界还没摸到凌兴然的衣服角,就先被小喽啰玩儿死了。 体会着身体完全失重的感受,凌耀已经想好了下一步计划。既然没办法正面突破对方,那就去找搜查队的那个五品加入,把局面搅得越乱越好。 但他隐约觉得违和。 天井的空缺处洒下一片灰红色的光,那是夕阳映衬在升起的烟雾上投下来的影子,倒颇有几分末世硝烟的意味。 ……天井?这样一栋重要建筑,为什么会有天井? 天井相当于是建筑独特的缺口,另辟蹊径的门户。而这座基地几乎等于古刻的全部战斗力,同时又是一个保密的场所,如非必要,渡鸦不会留下这样一个“隐患”。 晃眼而过的是一扇扇或关或开的窗口,还有一道道狰狞的栏杆。 凌耀忽然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 他的耳畔忽然传来齿轮转动的声音。 咯啦咯啦咯啦…… 凌耀忽然从袖中甩出一把黄符,随着剑尖一抹紫色的真气瞬间甩了出去。斜下方的窗户忽然炸开,爆炸的声浪延缓了他下落的趋势。 而凌耀趁势垫了一脚飞出的窗框碎片,整个人向三楼的栏杆扑了过去,以缓冲的姿势从天井滚入了三楼的回廊中。 “什么东西……卧槽???不是,这谁啊!!等下,卧槽这又是什么东西!!” 落地的瞬间,凌耀听见楼上传来的惊呼声。他这才想起来,搜查队在四楼,他飞过了…… 嗯……问题也不是很大。 凌耀敏捷地跳了起来,转看着四周,并没有刚才六楼那般险象环生的机关运作。古刻不可能独独放过了三楼,只能说明这个地方古刻暂时控制不到。 他再次跑向天井,上下观望了一下,这才明白为什么刚刚会有第二声“卧槽”发出——就在三楼的地板夹层中,突兀地伸出了两道锋利的锯齿转盘,还在不停地摆动、旋转着。 如果刚刚凌耀没有当机立断跳向三楼,继续向下跌落,很可能就会被转盘磨成碎片! 怪不得刚刚只有二楼和三楼之间的楼间距好像不太对劲,当时凌耀只顾着跑没有细想,没想到里头还藏了这么个东西。 不过这样的转盘恐怕也只有一个。凌耀将剑收入剑鞘,稍稍后退了两步,一个冲刺踩上了栏杆,双手扒住了吊顶,借力向上,硬是从三楼直接翻回了四楼——就和刚刚他打古刻一个措手不及一样的流程。 只不过这次他面对的不是古刻,而是一大帮子人。 “我去,刚刚就是这人吧!他又翻上来了!快看!” 凌耀:?你们搜查队的专业素质呢?怎么感觉一群人看猴似的! 当然,专业素质多多少少还是有一点的。虽然开口喊话的小年轻很激动,但到底没有主动靠近凌耀,而是一直盯着他,知道后面的人走到他身边。 而真正走向凌耀的是搜查队队长鸣焰,也是队里实力最强的人。跟在他身后的傀儡师也戒备地看了过来,顺便还给刚刚那个大喊大叫的小年轻来了个脑瓜崩。 凌耀没有第一时间开口说话。他眯着眼,找人。 他上下跑动花了那么多时间,孟介安也该和大部队汇合了。 果不其然,还不等鸣焰开口,后头忽然窜出来一个人影,二话不说向凌耀扑了过来: “你怎么在这里!我可算找到你了!你跑到哪里去了?!你没闯祸吧??你要闯祸了我怎么给杨交代啊!!!” 孟介安一边“哭爹喊娘”,一边偷偷对凌耀眨眼睛。 对此凌耀只想说:兄弟,别眨眼了你,演技太浮夸了啊!!! 241零特效奇幻动作大片 事实证明凌耀觉不觉得孟介安演技浮夸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孟介安以合理的方式把信息透露给了搜查队的这些人。听了孟介安的话,所有人都多多少少露出了“原来是这个人”的放松的表情,好像他刚刚那些“莫名其妙”“稀奇古怪”的举动一下就有了缘由。 ……孟介安到底在背后说了他多少“坏话”?? 不过这倒是也省了凌耀许多口舌,无需解释事情发生前因后果,只是对他们点了点头,而后道: “古刻守在六楼,其他两个四品埋伏在五楼。……好像已经有人已经在五楼对上了。” 既然对方已经是孟介安亲口认定的“自己人”,鸣焰对凌耀的说辞自然也毫无怀疑。他和傀儡师是搜查队里唯一两个知道真正任务目标的人,傀儡师更是计划关键的直接执行人,自然能明白两个四品埋伏在五楼意味着什么。 鸣焰当然想直奔在五楼做饵的气燧之心而去,但古刻时刻埋伏在暗处,而这个【凌耀】恐怕最多也只有自保的能力,傀儡师本体又不在,他不可能放下搜查队其他人独自去执行任务。 而此刻古刻为了追杀凌耀,暴露了自己的位置。既然如此,鸣焰首选自然是先解决掉古刻,免得时刻提防被偷袭。 鸣焰回头看了傀儡师一样,似乎已经有了无声的默契。 很快,傀儡师忽然冲了出去,以凌耀翻上四楼类似的方式敏捷快速地通过天井向六楼上攀。 如果古刻静下心来多观察一下,必定会看出对方并非本体,而只是一个傀儡。但古刻是个高度依赖机关的五品,又极度怕人近身,面对真正的五品高手时难免心慌,竟是随便放了几个机关术,立刻放弃了天井这一片,向后退去。 而且如果是面对鸣焰,他可能还不会那么慌张。 但同样精通机关却依然擅长近战的傀儡师,他真是一点都不敢赌。 与此同时,鸣焰早在傀儡师行动的那一刻快速向楼道奔去。 这是打算两面夹击了。 凌耀略略扫了一圈眼前剩下的搜查队员。基本上也没有再比自己能打的了。看来鸣焰倒是对他放心,甚至也有点让他帮忙看护着这些人的意思。 不过凌耀仍有自己的打算。 他摸了摸衣服兜,东西还在,而后转头看向正在偷偷松气的孟介安。 孟介安这冷不丁被凌耀瞅着,明明啥也没干,但心里竟然有些发憷。 实在是平时和凌耀处久了,也渐渐摸出点门道来——这人平时轻轻松松、吊儿郎当着,干的反倒是正事; 可若是露出个一本正经、虚心向学的脸了,那十有八九是要搞事了。 很快凌耀的行动也证实了这一点。 只见他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一把短枪来,问道:“你会开枪吗?教我一下。” 孟介安一时摸不清凌耀想做什么,没有回答,倒是让凌耀以为是对方生疏了,或者干脆是没见过这种型号,不能教——索性抖了抖自己的冲锋衣,又掉出来半路捡来的各种型号的小型枪械,问道: “要是这个不会,我还有这些,随便教我一种就行。” 孟介安:??……你从哪里就捡了这么多违禁物品!!而且随身携带不重是吗! 脑子稍微一转孟介安便想到,这装备肯定是凌耀一路捡过来的。既然明知道自己不会使用,却还要主动捡走,恐怕心中早有算盘。 而至于这算盘怎么打、往哪打、打不打破天…… 孟介安不敢想,想来也不是他能阻止的。 因此孟介安只是木着脸,接过凌耀手中的枪,把所有的流使用程都走了一遍——干脆是完全不问凌耀想干什么了。 而凌耀倒是对孟介安这个态度挺满意。自己做的一些事确实显得“出格”,不被支持和理解才是常态,只要不是各种扯后腿就已经足够了。 倒是刚刚旁边一惊一乍、还被傀儡师敲脑壳的小伙子,很是活泼精神,在旁边左看看右看看,完全没把凌耀当外人,像好奇宝宝似的不停提问: “这么多武器你怎么带过来的?” “金鳞小队用枪的不是只有谢明明吗?” “这些子弹竟然都是附魔子弹啊!不过等级不是很高诶。” ……等等等等。 凌耀看完孟介安的操作,手上默默练习着,心里暗想:这货的代号怕不是鹦鹉就是画眉,要不然就是噪鹃,总之这张嘴真是完全不带停歇。 不过这货也不光是会闹腾。见凌耀似乎真心想现学现卖,小伙子也很积极,越过孟介安把剩下的枪械全部给凌耀演示了一遍,不仅带特点解说,还带拆装,看起来十分熟练。 尤其是这拆装,让凌耀一下子对内部结构明白了不少,心里有了成算,心态也变得宽和—— 小伙子吵点就吵点吧,能排上用场就行。 想来这搜查队里能容下这么个憨憨也是这样的缘故。 话又说回来,这支搜查队的组成也很有“意思”:不仅是黑虎和碧蝎两支小队的王牌组合带一群来自各个小队的小兵,外加领头人也不是任何一个小队的队长。 这样“花里胡哨”的成员名单,特情局内部是有很多博弈在里面的。 但事实上,如果只是为了带回气燧之心的功劳,作为计划当中只需要“出力”的打手,搜查队的成员资格本该没什么争头才是。 除非……这里还有什么值得争夺的东西。 而杨贺恐怕并不知情,还以为只是有人日常给他使绊子。 凌耀再次看向天井。 红光逐渐淡去,夜色开始侵染天空,零星间甚至能看见低垂的星子闪动。 他想到了一个他很熟悉、但对这个世界而言还比较陌生的词汇: 沟通天地之气。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这个基地的能源奥秘就在此之中。 楼上传来叮叮当当的打斗声。凌耀不用掏出手机看短信都能猜到林天宇现在正和渡鸦打得难解难分。 什么二十多岁年轻人就能跨级战斗恐怖如斯,看了傀儡师和旁边反派奶妈也要倒吸一口凉气,然后反派自信笑容逐渐变成惊恐狼狈,再大喊两声“不可能!”“你一定嗑药了!”“他开挂爆种,爆种不可能持续的!”,最后再被打脸败退… 嗯,他现在已经可以出师,自己主动就能进行一波吐槽了。 凌耀甩了甩头,摒除杂念。现在可不是关心“主角”的时候。 他拿起趁手的装备,靠近围栏,向下望去。 旋转的锯盘依然轰鸣。显然,古刻只下了开启的指令而没有让其停止,锯盘就会一直运作下去。 从孟介安教完凌耀,到凌耀忽然走向天井,时间不过过去了十几分钟。他看到凌耀尝试性地开了机枪之后,忽然对准了斜下方的机械齿轮,右手虚虚压扳,左手则缓缓流淌出淡紫色的气流,包裹住整个枪械。 在真气的遮掩下,孟介安看不清凌耀在做什么。但他能感受到那股真气的强度越来越大,哪怕如此距离都让他感到了一丝压力。 孟介安的心咚咚直跳。别说附魔子弹和枪本身开枪后会不会爆炸,就是凌耀这会儿直接把枪管子徒手往他这儿一砸,真被砸中了他也要被炸去半条命。 砰。 砰。 砰。嘭——! 随着最后一身巨响,孟介安毫无意外地看到凌耀手中的枪炸了膛。 这时候其他人的目光也终于汇聚过来,疑惑地看向凌耀。 而凌耀却反而是现场最平静的人。 似乎是已经掌握了方法,他随手丢弃那支炸膛的枪,重新又掏出了一支短枪。这一次,他的动作不再谨慎缓慢,而是动作极快地对着机械的关节处连发数枪。 砰砰砰。砰砰砰。咔。 孟介安看见枪管冒出一缕淡淡的紫烟……所以为什么是紫色的?? 而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天井中忽然传来了一连串异常的闷响,像是要爆炸了一样发出白色的光来。 孟介安陡然一惊,生怕凌耀整了什么幺蛾子把整个基地都给炸了——虽然知道以凌耀六品的实力是不可能做到这种事,可万一呢? 毕竟这次的行动里,无论是渡鸦的出现,还是林天宇超乎想象的战斗力,都已经够离谱了,也不差再来一个…… 他第一个扑向栏杆,其他人也陆续探了过来。 只见原本高速旋转的锯盘已经停止了转动,变形得让人查见不出原本圆盘的形状。连接锯盘的墙面大面积脱落,露出狰狞的机械结构——当然,已经被炸的只剩下焦黑的杠杆、断裂的连线、脱落的金属构件。 虽然不是炸了基地,但炸了锯盘……也够吓人的了。 而且你只是开了几枪啊!我怎么不知道附魔子弹还有这种效果?那谢明明不早就无敌了吗!! “好像还是差点意思……算了,可能是枪本身材料的问题,以后再改进一下吧。” 听到凌耀的喃喃自语,孟介安一口大气差点喘不上。怎么,还凡尔赛起来了? 不过他又有点小兴奋,这听起来凌耀手头忽然又多了一个新课题,如果附魔子弹真的能开发到这种威力,那有谢明明这样厉害狙击手的金鳞小队整体实力可是一个大的飞跃啊! 再说了,以凌耀和他们的关系,真的深入研发之后,又是一大笔收益,他们吃不到肉,还会喝不到汤吗? 然而还不等孟介安的浮想联翩结束,只见凌耀随手丢下几张黄符,直接在已经报废的锯盘上又开了一个大口子,而后单手一撑栏杆,竟是直接翻身跳了下去。 那架势,谁都没反应过来,谁都拦不住。 旁边的人的“等等”都还没喊出来,只见凌耀右手挥剑,硬是在金属墙面上划出一道深深的痕迹,减缓了自己下落的速度,穿过二三楼之间的金属板后,在二楼左右的高度直接收剑,敏捷的落地缓冲翻滚,像个没事人一样站了起来。 而剑刃划过墙面的刺耳声音还在空中回荡,提醒着他们眼前的一幕并非幻觉。 所有人都颇有点“目瞪口呆”的架势,心想着下个楼的事而已至不至于那么拼。 而刚刚活泼好动的那位精神小伙更是“卧槽”连篇,感觉外面的大制作特效电影不从这里取材简直可惜。用高科技搞特效都是虚的,0成本直接上才是王道! 只有孟介安隐约猜到,也许凌耀是在天井中发现了什么。 毕竟接触久了就知道,某个咸鱼,是不会主动花大功夫装逼的。咸鱼只会尽可能地把自己丢在床上放平晒干,不是天塌下来的大事最好就不要叫他…… 说起来,他们一路上上来,似乎都没有注意到,一楼有什么地方可以通向这片天井? 他的目光追向凌耀,仿佛这样就能看穿对方想做些什么。 …… 正如孟介安所猜,装逼是不会主动去装逼的,就是纯粹凌耀觉得这样下到天井底部更快一点而已。 他刚刚一路搜上来的时候就没找到可以通往天井底部的门,再下去找一圈那不纯纯浪费时间吗?说不定人家压根就没设计可以正经出去的门呢。 而且,虽然说鸣焰一个老牌五品高手,从真气容量和技能熟练度来看,绝对吊打全依靠外力的古刻。 但问题是,实战里还得看脑子啊…… 等古刻反应过来追着他的傀儡师是个冒牌货,很快就到反击时刻了。依托整个基地的设置装备,再加上一群基本等于人质的搜查队员,鸣焰真未必能讨得好。 他现在就想直接把基地的能源彻底废了,直接加速干掉古刻。 捯饬了半天,他都快忘了自己本来是来陪一群新兵蛋子们练实战的啊,怎么最后实战的都是自己?? 果然和主角搅和在一起就是没有好事情。 凌耀将剑就地一插,顺着剑柄把真气输入地下——果然不出所料,这没探进去几米,就发现了一处巨大的气燧矿脉。 这下可不就明白了?那气燧之心怎么来的,人家地下直接挖出来的呗,顶多算瞒而不报,根本不是特情局想象中的走私品…… 渡鸦配合世家钓林天宇出来的猜想简直板上钉钉。 倒是古刻竟然把气燧开发出了一个全新的强大功能:直接作为能源使用,供给整个基地的运转,这才是完全意料之外的事。 看来想搞赛博修真的也不只是特情局啊…… 不过也正因如此,这个完全出于意料的情报足以给搜查队一笔巨大的功劳。而特情局的内鬼恐怕早就知道通过渡鸦的人这一点,才会对搜查队的名单斤斤计较。 而古刻,也被推出来一次性卖两头的炮灰而已。虽然他可能他自己都不知道。 凌耀摇了摇头,不想再细思这里头勾心斗角的变化。他又不打算加入,知道得太多未必是好是。 他的精神力顺着真气流转,找到了一个特殊的仪器。他猜想,这就是转换气燧矿脉能量的特殊装置核心,可以将能量供给到基地的各个角落,而古刻再通过控制中枢,掌控整个基地的运转。 而当他试图趁古刻不备抢夺仪器控制权时,头脑瞬间如被针扎一般剧痛起来。凌耀马上停下了自己的动作,让精神力缓慢平复。 虽然他的精神力在五品中已经超群,但毕竟没有经过特殊的锤炼,没有像主角那般拥有越级的能力,想要直接掌控整个装置都很吃力,更何况是和技能点完全放在精神力上的古刻抢夺装置。 不过,用精神力剥夺控制权这种越级手段,他也只是试试看罢了。真想要阻断能源攻击,他还有别的办法。 凌耀踩了踩松软的地面,又抬头看向天井中已经浓黑的夜色,猛地抽出剑来,在地上挥刻出一道道铭文。 在芒生大世界的时候,凌耀对灵力掌控灵活,对世界规则亦了如指掌。作为辅助阵法的星列阵纹在他手上根本无需刻画,只需踏脚一点,注入灵力,即可瞬发成型。甚至可以布阵连发,组成大型阵纹,形成更加恐怖的效果。 但在这个世界,真气稀薄,凌耀对其的掌握度也并不熟练,想要完成类似的阵纹,必须通过铭文刻画辅助进行。 随着剑痕一道道落下,紫色的剑气也丝丝缕缕渗入其中。很快,一个大型的阵纹成型,闪耀着诡异的光华,将天井中上下连通的天光地气分割开来,瞬间屏蔽了气燧矿脉的波动。 嘀嘀嘀—— 而在凌耀的阵纹成型的瞬间,基地内部几乎所有的警报灯都轰然响起,仿佛整个基地都受到了巨大威胁一般开始疯狂起来。 虽然这在凌耀看来就是,小孩子断奶了,开始闹了…… 然后隔着五层楼的高度他都听见了古刻的惨叫声。估计是自信满满结果刚好装备坏了被鸣焰一拳干趴。 估计古刻到最后都没想到,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他眼中的这个“有趣的猎物”。 凌耀还能怎么说?爽就一个字呗。 避开四楼的目光,凌耀背靠墙角,开始刷他的手机的短信箱。 别看他这边制造的动静大,但真正的大动作其实在林天宇和渡鸦那边。按照吐槽役们的说法,经过主角的爆种+小金龙偷袭,渡鸦果然在最后关头反被虐,最后强行放了一波狠话,带着奶妈仓惶逃离案发现场。 然后林天宇理所当然地拿走了气燧之心和他的“任务目标”——那份名单。毕竟傀儡师在其中出的力确实比不上人家,自然不好意思去抢夺。 接下来该头疼的就是杨贺了,谁让他没告诉林天宇真正的目标其实就是气燧之心,人家现在拿走“额外的战利品”岂不是理所当然? 当然,特情局不可能让林天宇把所有气燧之心带走,但想要把东西换回来,特情局也免不得一场大出血了。 不过这些就和他没关系了。 最后的收尾,无论抓捕工作还是清点工作,都不是搜查队能够独立完成的。而在等待特情局增援的这小段时间里,凌耀也借机接近了已经被彻底制服的古刻,利用真气和精神力给对方上了一套疯癫的debuff。 只要古刻的表现够疯,他再说自己和李嘉恒认识也好、说自己是内鬼也好,就没有人会相信了。 凌耀做完这隐蔽的一系列动作之后,很快有混入人群之中,依然维持着臭脾气新人的设定。虽然因为表现和新面孔而被人注意,却并不被人怀疑。 本来以为很快就能归队,没想到却在回去之前,再度和林天宇碰上了面! 这是凌耀第二次披着马甲和林天宇见面。大概是听说了他刚刚的“事迹”,林天宇看他的目光很是奇异,似乎有新奇和欣赏,但也有些许戒备。 不过凌耀这次的马甲比较特殊,是特情局的内部人员,所以林天宇看起来并没有怀疑到他的头上,但他心中依然难免忐忑。 开玩笑,就算他们不是天生对立关系,眼前这位也是打爆四品高手的大佬,他不紧张一下也太对不起反派人设了。 林天宇走后,凌耀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这下,渡鸦据点这个副本总算平安结束了吧。 …… “我没看错的话,刚刚那个人偷偷对古刻动了什么手脚吧?” 林天宇暗中与小金龙心灵沟通道。 金龙也证实了他的疑问: “简单的小把戏,刺激人的精神,让人变得容易愤怒和癫狂罢了。如果那个古刻没学过治疗手法,或者是精神力极强,估计这辈子都逃脱不掉这种负面影响。” “这点影响对高手来说可有可无。果然是小把戏。恐怕就是此人落井下石、睚眦必报罢了。” 林天宇点了点头,随意笑道, “潜力倒是不错,可惜作风手段上不得台面。” 小金龙没有接话。虽然它是清幽谷的传承守护者,但可没有清幽谷那些大佬悬壶济世的心。它可不觉得凌耀这种行为有什么上不得台面。 毕竟“落井下石”就是上不得台面,林天宇做的类似的事可要多得多。 只是这种话它可不好当着林天宇的面说。它和林天宇现在还是无法解绑的合作关系,它可不能为这种小事和对方闹翻。 小金龙沉默了一会儿,又忽然道: “也未必是报复。说不定是为了封口。毕竟发了疯的人,说的很多话就没有效力了。” “内鬼?呵,看来特情局也不是铁板一块啊。” 林天宇听到这种说法,倒是有了点兴趣,但也并不多。至少他肯定不会把这种事告诉特情局的人,让他们防患于未然。 与其去触人霉头,还不如自己先提防着,等问题爆发了,自己再去做“救世英雄”。 打死凌耀都想不到,“内鬼论”没在特情局内爆发,倒是先让林天宇这位主角先入为主了。 不过凌耀就算知道了,也只会嘴上骂两句晦气。毕竟他也知道林天宇无利不起早的性格,是不会主动出来爆自己虚实的。 他现在正忙着和杨贺对战利品讨价还价,忙着和孟介安一起圆“金鳞小队新人【凌耀】”的幌子,忙着检查新人小队的实战成果,忙着进行下一阶段的训练研究,忙着整理附魔子弹巧用的新课题。 他很忙!忙得像陀螺一样转,连侯金硕大佬有事找他都找不到这个陀螺今天转到了哪里。 所幸所有的忙碌都有好的结果。而侯金硕来找他也是给他带来了一个好消息:新一批附魔子弹和配套枪械已经到了。 特情局同样重视凌耀的这个新课题。这也是一条强化战斗力的新思路——改造附魔子弹,直接让非修真者获得普通修真者相同的突发能力。无论是自保还是突袭,都能利好,实在很难让人不行动。 而凌耀自己对此也很感兴趣。他可不是只会用剑、一心向剑的古板人。 想想看,左佩刀,右佩容臭,烨然若神人……啊不对,是左手开枪,右手舞剑,近远战互补,中西结合,古今贯通,要是两头都能耍得好,这一配置简直谁与争锋啊!林天宇看了也不敢说自己“略无慕艳意”! 而与此同时,在吐槽役们一言一语的拼凑下,凌耀也终于知道,林天宇身为“主角”的“京都之旅”,终于拉开序幕。 242仿佛误入了吐槽役培训基地 主角离开后的丰城,暗潮汹涌。 当然,这是针对李海波而言的。 为了保住林天宇开挂得到的家业,他东奔西顾,软硬兼施,打压也好交易也好妥协也好,艰难地在丰城老牌势力当中周旋,时不时还要照顾没用的“队友”,简直恨不得一个人掰成八个人用。 而我们的“反派”凌耀,对此,毫无共情,表示自己只是顺便来听听八卦的,海波兄弟你继续吐槽吧。 毕竟他也听出来了,林天宇走得虽然很潇洒不靠谱,但好怎么说也给李海波留了不少好东西。 就像高考的时候老师给学生留了一本典藏版五三,基本押题,但他拍拍屁股走了,完全让你自学…… 对李海波这种“自学能力极强的小同学”的来说,也未必是什么坏事。 至少一年时间过去,李海波已经站稳五品,稳住了自己在黑市的庞大产业,从容不迫地运营着林天宇的公司。 同样是半路出家的修真者,这资源转换效率,凌耀也要自叹不如。 可能这就是被逼练出来的吧。 不过相比之下,凌耀的小日子,过得也不甚顺畅。 倒不是说之前那个渡鸦基地留下的后续有什么麻烦,而是他的“盗版内修体系”,遇到了瓶颈。 再源源不断培养新人以及把第一批学员逐步培养到七品的过程中,凌耀自己的修真境界却迟迟没有攀升,硬是卡在了六品巅峰。 六品到五品是一个大关,修真者体内的真气将又气态转为液态。 对外修而言,这是对肉体的极致淬炼,才能让真气毫无阻碍地再体内奔驰。 而对内修而言,则需要锻造出一个前所未有、无比强大的丹田,来容纳新形态的真气。而丹田和肉体相比,却脆弱得多。想要练成这样的丹田,其中难度,无疑比外修还要大许多。 凌耀作为一个“盗版玩家”,不断地从吐槽役和前世修炼典籍当中压榨汲取、提炼重整,计算出数条可能成功冲击五品的道路。但在这一年的尝试之下,这些方法无疑全部失败,甚至还给他留下了许多难以恢复的暗伤。 就连侯金硕都收到上级指令,亲自跑来劝他,不要太着急。他能两年之内晋升六品本就是无法复制的奇迹,想从六品再毫无阻碍、顺风顺水地突破到五品,无疑是登天之难。更不要说是从一条完全未知地修行道路上去冲击五品。 “南博图”才26岁,还有大把的光阴去尝试、去修炼。没必要为了一时地突破损害自己的身体健康,反而给未来的成长埋下暗雷。 凌耀自然听得懂侯金硕的意思,这是表达信任,希望他不要勉强自己,而是徐徐图之,放长线才能钓大鱼。 可以说特情局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而不是一味压榨自己继续吐出新的修炼方法,已经是把他凌耀当作了自己人。 但凌耀却没办法轻易放弃这种尝试方法。并不是因为他担心特情局嫌自己进展慢,又或是担心跟不上林天宇这个主角的步伐。 只是因为如果他不去做尝试,又有谁来做? 且不说目前按照这条修真道路修炼到六品的人只有他一个,连林天宇所用的法门也未必百分百和自己相同。 就是真有一个完美可以替自己尝试各种突破方法的候选人,人家好不容易修炼到六品,也是小有成绩,又怎么会愿意用风险极高的方法去突破?又如何能确保他所运行的诀窍和凌耀所设想的完全一致? 只有他自己,才对自己的理论最了解,才对自己的目标有最坚定的信念,才有为这项事业冒险和牺牲最大的决心。 与其说他着急,不如说是他在这一年内就想出了那么多种可能性,不断地在尝试罢了。 而且他感觉,已经近了。他现在只需要要给突破口,或者说,一点灵感。 “再过两天,我也要走了,也是去京都。这边项目就交给你自己管,我就不操心了。” 凌耀大手一挥,对李海波抛出一个重磅炸弹。 但是这个炸弹只有三秒钟的眩晕效果,很快李海波反应过来: “特情局召你回总部了?这么着急?” “也没有,其实上周就通知我了,我今天才想起来告诉你而已……” “靠!滚啊!” “哎呀,反正你接触到的几个项目都已经不是我在主控了,我在不在丰城也大差不差。” 凌耀对李海波如猫猫生气一般毫无杀伤力地嫌弃语录置若罔闻, “反而是我不在,你才更有理由和他们直接接触。这不是正和你意?” 李海波当然知道这个道理。这一年来凌耀明里暗里给他牵线搭桥了不少特情局相关的业务。 李海波一开始还不明白自己一个黑市的混子,就算是林天宇的手下,特情局也没理由这么给面子。 后来他才意识到原来特情局那帮人都把自己当南博图的人,那自然是好言好语、好声好气,甚至自动脑补自己是什么黑市线人了。 对此李海波自然是又好气又好笑。自己明明就和这货不是一个阵营,莫名其妙就被划到了一条贼船上,那到时候真出了事,他要是再偏向林天宇,岂不是仿佛自己不做人? 然而凌耀的解释确实:没有啊,听我解释,他们瞎扯,猜的事怎么能作数呢?现在林天宇才是特情局新人头牌啊,你和特情局有合作不是很合理吗? 很合理个屁,把你丢进恒河里还差不多呢。李海波当然知道凌耀这一波装傻会很奏效,但问题是,到底是谁提供了这个机会,他自己难道不知道吗? 他谁都可以骗,但心里这一坎又怎么可能轻易过去? 但眼下,也只能如此了。毕竟不仅是他,他在黑市还有一整条唐街的人“嗷嗷待哺”,没理由为了一点心里的过不去放弃这么大块肥肉。 如果能越过南博图,直接和特情局更深入地合作,对他来说当然是大好事。 不过…… “你不会到了京都又招惹到林天宇吧?” 李海波上下打量着凌耀,满脸的不信任。 凌耀一听可不得了,就差吹胡子瞪眼了: “怎么说话的,啊,怎么说话的!哪次是我主动招惹他啊,这不都是他自己撞上来的嘛!我这么讲文明懂礼貌的人,没事儿干嘛招惹大鲨笔……最后一句你可以当没听见。” 李海波:我听见了啊喂!虽然也没什么好反驳的就是了…… “你放心好了,你自己嘴巴闭紧,没人能把你捅出去。” 凌耀本来也只是开玩笑,因此语态愈发轻松起来, “我这次主要是去体验大城市的医疗水平的,又不是去和谁掰头的,肯定不会遇到林天宇好吧……应该?” 李海波:请你把最后两个字去掉! 说他一点都不担心凌耀和林天宇起冲突那是假的,但真要是起了冲突,他也相信百分之八九十是林天宇主动挑起的问题。他们俩坐在这聊再多,也没有意义。 其实他更好奇凌耀是去京都干什么的。 虽然凌耀偶尔也会和他抱怨诸事不顺,吐槽听说林天宇在京都“大开杀戒”、“大展宏图”,“博图这种励志的名字应该送给他才是”。 但在李海波看来,凌耀虽然风声不显,但做出的成绩未必比“装逼大于贡献”、“利己大于利人”的林天宇要少。 林天宇如今已经经受住第一波小家族的挑衅试探,并且通过展露医术和战斗能力,再加上隐约透露出去的“特情局背景”,获得了一部分家族的投资;甚至还勾搭上了几个权贵,挂职了大企业的职务。 毫无疑问,这是京都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与此同时,林天宇黑百通吃,也黑白通挑,很快在京都树敌无数。哪怕李海波并不知道“主角”“套路”云云,也知道这是林天宇惯走的风格:在悬崖上走钢丝绳,步步惊险,仿佛这样才能吸引眼球,博得喝彩。 事实也的确如此。无论是报纸新闻,还是八卦论坛,所有人都在谈论“林天宇”这个名字。 而李海波总结下来就是,林天宇换了个地界,接触人和事的级别不断抬升,涉及权力和金钱的斗争不断升级,但依然行事如意,不怪乎人们惊叹和艳羡。 但本质上和在丰城所做之事并无不同。 而相比之下,凌耀在丰城所为则更像是一场攀登。 无论是入门丹药的量产成功,还是普适性内修法门的进一步修行,又或是新型附魔子弹及其配套装备的研发生产,再或是气燧能源与连锁机关项目的研究实现,都是可以直接兑现、转化为实战力量的重要研究成果。 凌耀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但毫无疑问,他是这些项目的绝对领头人。 他所做的,就像是慢条斯理地收拾行囊、慎之又慎地清点装备,精挑细选地寻找队友,然后出发,然后一点一点向高耸入云地峰顶而去,步履艰难,行程缓慢。 但他所走的每一步,都是一片广阔的新天地。 而且,他带着那么多人同行上路,并且励志带领更多的人一起登峰。没有人会怀疑他的能力、他的目标、他的理想。 哪怕是当初基于年龄和身份对他千防百防的特情局,也在逐渐提升他的地位,放大他手中的权力,甚至开始关心他的身体健康。 否则哪来的什么“体验大城市医疗水平”的安排?真以为这是批发待遇? 当然,“南博图”的名字绝不会像林天宇那样出现在大街小巷、闲言碎语之中,但这个名字日后一定会出现在历史书上。 而如果说在林天宇手下干活,是一种直截了当的利益交互,那么和凌耀的合作,则有一种微妙的、推进了文明进步的豪情。 李海波自嘲一笑:原来黑市的人也会有生出如此感情的一天,这也太奇怪了。 凌耀当然不知道李海波心中的百转千回。更何况他做这些事,驱动他的反而更多是兴趣和爱好——研究嘛,芒生大世界的老本行咯。 这一年来他投身于处于丰城的工作,除了在吐槽役的短信里还时时刻刻传来的“主角”消息,让他多多少少能了解到一些林天宇的情报,他似乎已经彻底摆脱了所谓“剧情”的命运,在自己的事业上不断发展。 因此这次返京,他甚至已经失去了当初重返丰城时那种“鼓起勇气面对主角带来的疾风暴雨吧!”的心态,显得颇为平和。 唯一让他不淡定的,早就不是林天宇,而是同样在京都的“辛冉教授”。 在特情局的调查里,辛冉教授近二十年的表现都很正常,所以调查部的人一开始还以为是凌耀因为自己的遭遇而过度敏感。 直到他们把时间线再拉长到三十年前,忽然发现辛冉当年“起家”的重大研究成果,涉及到多项医学研究伦理问题——拿婴儿做心理学实验、故意给婴儿留下心理阴影等等。 虽然放在当年可能大家轻轻放过,材料三两页画符几笔就通过了,但放在现在来看无疑是“反人类”的操作。 当然,如果只是如此,还能说一句是因为时代局限所致。但他们逐渐发现了更多蛛丝马迹: 这么多孩子是怎么来的?他们的实验征求过谁的同意?是谁提供了不规范实验的设备和场所? 虽然陈年旧事已经被人刻意掩盖,但辛冉在孤儿院、穷乡僻壤游走活动的轨迹本身就是一种暗示。调查局甚至从中挖掘到了几条人口拐卖链。 但还没有切实的证据,特情局也不敢轻举妄动。但凌耀想,也许在特情局找到证据之前,他应该和辛冉见一次面,看看能不能诈出更多线索——尤其是他所想要直到的部分。 他和辛冉直接接触的申请没有得到同意。 这倒也正常,毕竟现在他是秘密的重要人物,而辛冉是可疑的危险人物。 但他想,林天宇在京都,李嘉恒在京都,他也去了京都——辛冉总是会主动现身的。 他录音笔都买了十几条了,就等着这人自己冒泡呢! 离开黑市,凌耀已经完成了在丰城的所有告别,随大部队的轮岗班车来到了京都。 在健康检查的这段时间,凌耀把将来可能和自己项目工作对接的小组负责人和直属领导都见了一遍。 大家都很热情,很真诚,和当初他提出想和特情局合作时的态度完全不同。 凌耀对此很满意。这样的状态才有利于更多深入合作的开展。 不过他发现,在京都,林天宇这个名字在特情局里出现的名字,竟然这么高。 过道转角,三两个后勤成员在骂林天宇又打草惊蛇了哪个黑帮害他们断了线索,又和哪个世家手下火拼需要他们去现场擦屁股。 咖啡厅里,几个胡子花白的老教授长叹短嘘,讨论林天宇对中医带来的宣传弊大于利,神伤于因林天宇而起的新中医热以及引发的一系列医疗诈骗手段又重出江湖。 健身房内,一群膀大腰粗的执勤队员一边擦汗,一边聊着林天宇拳打外国拳击交流会,脚踢外国医学协会,又会打人又会治病。 本来还觉得挺长志气,结果冷不伶仃有人冒了一句“你们要不要去查查那些什么大会协会都是什么野鸡队啊,人家正经国家层面的交流队首先就碰不上林天宇这种野生,而且人家比的也不是纯粹打赢谁或者治好谁那么简单好吧?就好像他那玩意儿能推广似的。” 然后一群人埋头百度,最后各个翻白眼散去。 公园湖边,聚在小桌小凳旁的的七八个情报员凑头哀嚎林天宇的哪次出风头有多浮夸,行事有多么无厘头,为了把林天宇各种双标的行径洗白,他们每天耗费大量的心力在社交媒体上给林天宇写通稿,就怕败坏了特情局的形象。 甚至在食堂,大菜的大妈挥舞两下大勺,也能说两嘴林天宇去哪里沾花惹草、左右逢源,掰着手指给凌耀算这“大渣男”霍霍了多少无辜纯情小姑娘。 再一翻看网络新闻和电视广播,感觉林天宇的风评在特情局内外可以说是冰火两重天也不为过。 而这样的场景,时不时就会在总部大楼里出现,让凌耀觉得自己仿佛误入了吐槽役培训基地…… 不过想想林天宇在外面“呼风唤雨”、“叱咤风云”,丝毫不顾忌后果,把特情局这些人给折腾得累死累活。 要不是看在他这个烟雾弹的作用简直效果翻倍,估计大伙骂得要比现在还要更难听。 凌耀翻动着别人看不到的系统界面,上面依然只有芒生大世界的信息记录。他在想,这个世界的故事进展到了哪里,到底什么时候才会结束呢?真的要等林天宇一朝成神,怒娶108个老婆不成? 他开始觉得有点无聊了。 还不如上辈子那个小屁孩有意思呢。人家小屁孩好歹也是称霸一方的真传奇啊,和林天宇这种开局一只鲲、一刀999级这种传播度的“传奇”能一样吗? 这种无聊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了半个月后。某天深夜,他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电话号是陌生的,但来者的声音却并不陌生。 “我听说你来京都了。难得。想见一面吗?我们许久没有见过面了。我想想……” 电话接通的瞬间,凌耀的脊背瞬间挺直,神经也跟着紧绷起来。 “已经有三十年了吧?” “南博图”今年26岁。 凌耀咬了咬牙,终于在漫长的沉默中给出了自己的答复,一字一句,不急不换: “确实是很久不见了,辛冉教授。” 243三个地点 凌耀确实想见辛冉一面,先下手为强,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他为此甚至还打过申请报告,只是没收到批准而已。 但这“见一面”的前提是,他可以悄无声息地窥探辛冉的秘密,而辛冉还不知道他就是芒生大世界的“凌耀”。 而辛冉的这通电话,说明形势已经陡然反转! 虽然在凌耀的时间线中,两个人在芒生大世界的最后一次见面显然不止三十年。但也许在更早来到这个世界的辛冉看来,只过去了三十年,这也是可能的! 很显然,辛冉已经发现了他,并且猜到了他是谁,甚至主动暴露自己的身份。 因此,这一面,或许迟早会见,但凌耀绝不可能在此刻、毫无准备地就接受辛冉的邀请。 这百分之百是陷阱。 不是瓮中捉鳖,就是调虎离山。 “或许我不应该叫得那么生疏,但我们见的面实在是太少了。上次见面应该是十八年前,您接我离开孤儿院的时候。 “也许是您的日子记差了吧,不过这不重要。 “时隔十八年,您忽然联系我,想要和我见面,总不会只是为了几句嘘寒问暖吧?” 明知道辛冉极有可能早就猜到了他还保留上一世的记忆,但凌耀是不可能像对方那样主动自爆。 他还有隐藏的底牌,现在还不是暴露的时候。 就算辛冉从他来到这个世界、收养他的那一刻开始就识破了他的身份,再通过系统的“剧情安排”推测出自己现在的全部实力,乃至有线人潜伏在丰城时时刻刻盯着自己的行踪,通过特情局的调查反推出他和特情局的合作,甚至干脆有内鬼在特情局内为他提供情报…… ——这些固然很糟糕,但只要修真普及这个绝密项目中没有叛徒,辛冉就绝对猜不到自己和特情局的关联有多么紧密,而为了对付他特情局又愿意提供多少情报和资源的支持。 他在听见辛冉的声音的那一刻,就已经招手唤来了一直守候在身旁的保镖,比划着要来了笔和纸。此时,他一边慢悠悠地说这话,一边快速在纸上写着: 【辛冉的电话。他想见面。找章永新来】 章永新是总部情报部门专门负责调查辛冉的直接负责人,在他来到京都前就和凌耀打过不少交道,两个人论公论私,关系都还不错。 也许这就是两个聪明人的惺惺相惜。 现在这种突发情况,少不得章永新的介入。 凌耀撕下这页纸,在保镖出门打电话的同时,在下一页上写道: 【可能出门,我的装备】 而后空了许多行,又写上: 【林天宇和李嘉恒的轨迹】 这些都是写给一会儿会赶到的章永新看的。 虽然事后可能需要花大功夫解释为什么辛冉的动作和林天宇以及李嘉恒有关,但眼下他不得不提前出手,才有机会猜到辛冉究竟想做什么。 “你听起来有点紧张。没必要。这次和上次不一样,上次是你打乱了计划,我不得已而为之。但这次不同,一切进展顺利,就算是为了自己,我也不会害你。” 辛冉把过去说得轻描淡写,但比起愤怒,凌耀心中更多的是警惕。 一切顺利?如果真的一切顺利,辛冉根本没必要打这么一个电话,直接坐享其成不好吗? 辛冉又想利用自己做什么? 就这一会儿的工夫,正在隔壁开会的章永新带着一小队情报员就冲了过来。 手提电脑,定位器,天线,各种连接线,工程小车——每个人手里都有五花八门的装备,进入房间后马上开始组装起来,这架势,就仿佛要一次性把辛冉查个底朝天。 凌耀对他们的工作方式也是熟门熟路。将刚刚手写的纸条交给章永新后,很快打开了免提,把手机放在了模拟外界环境的混响盒中。 哒哒哒—— 嘀嘀嘀—— 盒子外面,是键盘快速敲击的声音,还有各种仪器闪烁时伴随的嘀嘀声,以及简短的口令暗号。 而混响盒里传出细微的声响则掩盖了外面的一切:有远处交谈琐事的人声,有服务员走动的脚步声,有书页翻动的沙沙声,有杯盏碰擦的清脆,也有咖啡机打磨的转音。 就好像凌耀真的在一家普通的咖啡店里,而不是特情局的独立休息室中。 章永新看了纸条,没有问凌耀原因,而是挥手将凌耀的要求交代下去。 此刻争分夺秒,容不得半点迟疑。 他写了一张新的纸条,递到凌耀面前: 【定位,3min】 此时辛冉的突然出现,对特情局来说同样不是好兆头。这意味着辛冉可能已经发现了特情局的布局,随时可能销声匿迹,甚至可能暗地反击。 此时已经顾不上整条犯罪链上的打草惊蛇,先把辛冉这个关键人物抓住更重要。 但通过电话定位对方,需要足够的时间。 3分钟,并不算长。但以“南博图”和辛冉之间的关系,如果言语间没有足够的冲突和交锋,单靠放慢语速和口水话,想把战线拉长到3分钟,无疑是主动暴露他们需要时间定位辛冉的情况。 凌耀同样知道这一点,因此他不再放慢语速: “你做过什么,自己清楚,我也不可能被你的三言两语打动,轻易改变对你的看法。 “想见面,换个理由吧。你很忙,我也很忙,不会把时间花在无聊的博弈上。你还有什么招数?威胁?或者利诱? “或者,你想投案自首的话,倒是可以见一面。” 旁边的技术员听罢,立刻对凌耀吹胡子瞪眼起来,仿佛在无声地质疑凌耀怎么就把特情局查对方犯罪的事暴露出去。 章永新对那人摇了摇头。与其说是凌耀暴露,不如说是辛冉早有察觉。 果然,电话那头的声音道: “看来你们查到了不少东西。不过我知道,比起我对那些孩子做的事,你的愤怒更在于我对你做的事。只不过,你选择通过这样的方式,想要间接地报复回来。 “但你不过是无用功。这个世界所谓的法律,足够惩罚我吗?能够惩罚我吗?不能。当然不能。这个世界啊,别说我了,就连那些明面上都罪行累累、双手染血的人,都能逍遥法外。这就是这个世界羸弱的法律。 “你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点,但你却主动被这个世界的法律所束缚。这是多么可笑的事情。过了那么多年,你反而变得懦弱了。” “照你看来,我应该接受邀请,和你见面,然后找机会一刀子捅死你,这样才是最好的选择?” 凌耀似乎有点被气笑了,语气中略带嘲讽, “如果真是这样,你还敢约我见面?” 但他心里却无比清明:辛冉不会无缘无故扯这些有的没的。如果不是他在为诱骗自己答应见面,那就是在拖延时间。 辛冉为什么要拖延他的时间?他不可能猜到自己现在就和准备逮捕他的情报部门在一起。区区一个“南博图”,又有什么值得拖延时间的? 顶着其他人不明觉厉、细思极恐的目光,凌耀快速换上了出门的装备。 这是【凌耀】出任务时的特殊衣装,不仅方便四肢活动,还布满了可以藏小型装备的兜袋和卡槽。更重要的是,还有一条方便背剑以及挂枪的腰带。 没错,自从他体会到枪械虐菜和偷跑的好处之后,这玩意儿已经荣升为他排在第二位的随身必备。 别跟他讲什么剑客剑心、唯剑可用啊,别说他是个实用主义者,这玩意和飞剑、剑丸也没啥区别,一点也不违背他的修剑的道心! 而辛冉的声音此刻也悠悠传出: “为什么不敢呢?就算你有这样的勇气,也未必有这样的能力呢。” 把“杀人放火”的事和“勇气”挂钩,可以说辛冉的字里行间无不透露着“我是大反派你能拿我咋样”的气息。 就算凌耀日常玩笑以“反派”自居,也忍不住生出鄙夷。 这就是系统持有者对他们的态度。游戏人间,自然不会把人当人。反正事情干完了,他们总能轻松拍拍屁股走人。 却不像凌耀,无论所谓“任务”结没结束,他都得继续在这个世界活下去。 “说那么多废话,你不会是在拖延时间吧?” 凌耀陡然拔高了一个音调,仿佛是恼羞成怒,被激得失去理智——如果没有看到他古井无波的表情,至少听起来是这样的, “好,好得很。那你就来试试看吧。既然你主动送上来,我又怎么会不收呢?择日不如撞日,今天,现在,哪里?我可以马上出发。 “我就不信剑架在你脖子上,你还能拿什么来威胁我,来推进你所谓的计划。” 凌耀并不是真的要去和对方见面,而是因为他相信,辛冉此刻一再拖延的表现,已经证实了对方绝非诚心诚意约他见面。既然如此,无论他最后去还是不去,至少在言语上决不能显现出弱势。 电话那段短暂的沉默,说明凌耀的这波反客为主,最大程度上消解了辛冉对他们的怀疑,甚至打乱了辛冉说话的节奏。 但此刻,主动权依然掌握在辛冉手中: “好吧,这样才算有点意思。你比我想象中还要果断。既然如此,我也不会落后。我给你三个选择。第一,金茂大厦b座顶楼;第二,绿信大街396号42单元一楼;第三,新苑路73号沉香茶馆。 “我会在其中一个地方等你,从我挂断电话开始计时,限时60分钟。” “你在逗我?我这里去任何一个地方都在半小时以上,而且金茂大厦和新苑路的路程相差就有一个半小时!” 凌耀的打断也是在场所有人的心声。而且凌耀说的这一个半小时,还是建立在现在是午夜、特情局的执勤车可以超速以及闯红灯的情况下。 甚至有人开始怀疑辛冉这通电话的目的就是一种戏弄。 “不不不,你别着急。我并非在捉弄你,恰恰相反,我是在最大程度展现我的诚意。” 话是这么说,辛冉的语气间却不免得有一股轻松戏谑的意味, “如果我随便给你一个地址,你也只会觉得我在忽悠你,甚至是故意给你一个假的地址,方便我偷偷转移。 “但是现在,我给了你三个选择,也就是说,至少有两个是为了拖延时间的诱饵,对吗?如果想让这两个诱饵发挥最大的作用,我必然要抛出相应价值的线索。” 凌耀冷哼了一声: “也可能是三个诱饵。” 辛冉也不反驳,而是继续说道: “相信我,无论你选择哪个地方赴约,都会遇到令人惊喜的‘老朋友’。另外,温馨提示,‘主角’林天宇现在的活动区域恰好在夕照,也就是金茂大厦和绿信大街这两个地点之间。也许这两个地方的惊喜会更大?” 凌耀心中狂骂这疯疯癫癫的老东西,眼神却飘向章永新。这下他倒是不用费心思解释为什么要找林天宇的行踪了。 而章永新神情凝重,微微向他点头,证实了林天宇现在确实正在夕照区。但那小子具体在做什么,却不方便简短地告诉凌耀。 面对凌耀电话中的沉默,辛冉却仿佛已经默认了对方已经接受这场“游戏”: “当然,我也很欢迎特情局的人加入进来。虽然这对抓住我的帮助并不大,但是游戏总是越多人玩越有意思,对吧?重在参与嘛。万一这些地方,pong~ “总之,祝你好运,小鬼。” 不等辛冉挂断电话,凌耀直接伸手摁下了红色的话筒键。而电话断开的瞬间,章永新也马上发出怒吼: “马上联系防爆组!!!” “最好能找一两个执勤小队。就算辛冉自己不是修真者,他既然提到了林天宇,这几个地方肯定有和修真者的事件。” 凌耀补充道。 章永新却是摇了摇头: “不用我们联系,直接通知盯林天宇的三个小队就行。” 凌耀眼皮一抖: “林天宇又出去闯什么祸了?”竟然需要三个小队盯他一个人,真不愧是主角待遇。 “黑,帮,火,拼!”章永新咬牙切齿地回答道。 看见凌耀一脸“这里可是京都诶你跟我说黑帮火拼离不离谱啊”的表情,他更是恼火: “没怎么可能那么简单!说是黑帮,还不都是世家名下的人在斗来斗去!就算没有林天宇特情局也得去盯着。这些人没有百无禁忌,我们总要顾忌普通人的伤亡!” 凌耀实在懒得问林天宇在其中扮演的是什么样的角色,不是无辜卷入的“黑马”,就是不被看好的“英雄”。他只是心中有些感慨,没想到现在连京都都如此动荡,火拼这种事竟然都已经败在了明面上。 “李嘉恒呢?查到了吗?” “没有。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找他,但我们之前没有查过这个人。现在只能确定他应该也加入了这场混战,但具体在哪、做什么,没那么快。” 章永新抱来一台笔记本电脑,摆在凌耀面前,指着地图道: “如你所说,辛冉提供的三个地点,不可能在一小时内全部跑完。但是跑两个,还是有机会的。特别是金茂和绿信,路程在二十分钟内。从这里去金茂,开车过去只要十分钟。我已经让他们备车了,下楼后马上可以出发。” 微微沉默后,凌耀却是反对: “……辛冉不可能安好心给我们提供正确答案的思路。而且你说的二十分钟,是在正常情况下。现在那里可是一场混战,规模到底会变得多大谁也说不好,万一路上车受到波及,直接抛锚了怎么办? “更何况,万一这些地方真的有炸弹之类的东西,那抓住辛冉的优先级反而要往后排。要先保住人最多的地方。” 凌耀手指一点,指向了沉香茶馆, “金茂是写字楼,现在人都下班了。绿信大街这一片正在规划拆迁,现居住人相对较少,可以直接疏散。但新苑路这一片虽然高楼不多,旁边却刚好有夜市,背后还有居民区,人流量相对较大。” “你说得也没错,但这里到新苑要四十分钟,从新苑去更近的绿信更要六十分钟。中间侦查寻找的时间怎么办?” 凌耀摸了摸下巴,有了一些模糊的猜想,但嘴上说道: “其实让我自己跑的话…我跑的比车快来着。加上搜查的时间,一个小时差不多刚好?” 章永新用一种“你是什么怪胎啊”的表情看着他,但震惊过后他也瞬间变脸: “你的意思是,辛冉定的这一个小时,可能是早就算到你的能力极限,最多去两个地方?可这又有什么意义?” “不是最多去几个地方的问题” 凌耀的手摸了摸剑柄,语气间带了一丝冷意, “而是如果我想尽可能去更多地方,就必须脱离你们的视野单独行动。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他都到这个处境了,为什么还在想这种事?这不合情理。” “说明他还没被逼到你想象中的那个地步。” 凌耀想,你们肯定猜不到死老头最想完成的是他的“反派任务”,其他反而是次要,反正最后他也能利用系统随时跑路。 用土著的思维去理解系统持有人的心思,当然怎么都不合情理。 他在特情局潜心修炼了那么久,辛冉看着任务进度条恐怕也是急了。 既然李嘉恒都觉得他潜入特情局是想做内鬼,辛冉当然也想“顺其自然”地用这个身份把他污名化。 但是他不得不去。人命关天的事,却要为了损害自己名誉的可能性而畏畏缩缩,这不是他的风格。 也不是没有办法破解,只要将计就计…… “先去新苑。我和你们坐车过去。疏散人群离不开人手,我太早到也只会打草惊蛇。我也正好节省一下体力。另外其他地方……” 章永新没有多问,只是一面听着凌耀的思路,一面快步将人引向已经备好的车辆。 此时凌耀已经解释完毕,章永新点了点头: “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你更了解他,信你一回。我会带其他人随后就到。” 待载着凌耀的车消失在视野中,章永新转头走向执勤a队的首车,拉开车门,对司机喊道: “跟我走,去绿信大街。” 开车的司机是a队的副队长,听到命令当即一愣。而坐在副驾驶的a队队长也回过头来: “刚刚说的是新苑。” “计划有变。新苑那边有防爆和其他队伍,够了。我们有别的任务。具体路上说。” “……好。出发!” 244“花瓶正宫”的黑化? 路上,凌耀一面闭眼假寐、养精蓄锐,一面也在疯狂地头脑风暴,思索辛冉此举的真实意图。 这么大费周折,甚至不惜放弃自己在这个世界的合法身份,辛冉绝不可能只是为了推自己一把。 再结合今夜也恰逢林天宇和京城世家大混战的“高潮剧情”,想来这个“恰逢”也少不了辛冉的助力。 调虎离山。这四个字深深地刻在了凌耀心头。 如果今天晚上林天宇那边确实闹得很大,甚至整个总部都随之而动,他作为特情局的编外干员,少不得以【凌耀】的身份赶往现场。而辛冉显然并不希望自己这个“变数”插手“主角”身边的事。 而他自己这边的局也很有“意思”。 三个地点,真正做三选一的不是他,而是特情局的人。因为凌耀其实是可以一个人至少两个地点,甚至三个地点全都跑一遍的。过他对章永新的说法还是保守了。但特情局想要以足够对付辛冉的人手抵达现场,势必只能选一个地点。 而且事实上,只要给了足够的思考时间,不用他来提醒,章永新最终也一定会把“沉香茶馆”作为首选目的地。 而如果他还想要尽可能找到辛冉,难免要独身前往其他地点,和特情局的大部队脱轨。 这样一来,无论是进一步拖住他,还是找机会构陷他,成功的概率都大大增加了。 这个局算不少多精妙,关键只在于一个敌明我暗、猝不及防。 而且凌耀选对了赚不到什么——他可不相信辛冉真的会乖乖等在某个地方;但一旦选错,很可能一步错,步步错,就像在芒生大世界他猝不及防就落入凌兴然给他布置好的陷阱中。 另外,他也在想,辛冉会在这些地点设置什么样的人物和线索拖延他们的时间。 林天宇来京城时,没有带任何在丰城出身的“小弟”。而他在京城新发展出来新“小弟”,凌耀并没有真正见过,就算面对面,只怕也认不出对方,自然也做不到“拖住他”的人物。 更何况现在林天宇正在和世家势力混战,自己的人手恐怕早就被绊住,无法入辛冉的局。 那么只剩下两种可能:要么是林天宇的敌人,要么就是林天宇的“后宫”。 敌人倒是很好猜,十有八九是李嘉恒。虽然以李嘉恒现在获取到的信息,他和辛冉直接合作的可能几乎为零。 但就这位的心智,连他根本不是另一个系统持有者本人都没看出来,被辛冉骗地团团转倒也正常。 至于“后宫”……啧,他没关注过啊。最近的更新里,除了一场不伦不类的国(zhu)际(jue)医(da)学(lian)交(xian)流(chang),作者的主要精力都压在帮派斗争和世家阴谋里,吐槽役们的短信自然也是跟着这些内容走。谁知道林天宇又新发展了什么暧昧关系,还是他以前的红颜知己跑到京城来刷存在感? 车辆进入小巷,速度明显放缓。凌耀睁开眼睛,看向隐约清冷的街面。 沉香茶馆和夜市一街之隔,氛围却完全不同。对面人头攒动、烟火气浓厚,这边虽然也还在营业,却显得清幽宁静。 车一停稳,凌耀率先跳下了车,直奔着茶馆而去。 凌耀行色匆匆,但该开的技能一个没少开。极速,轻盈,侦查,物盾,法盾,增益,先给自己套个五六套,buff叠满再说。 在他眼中,五颜六色、深浅不一的流光从周围特情局的执勤干员身上隐隐晃动,仿佛一团涌动的彩云。这是修真者无意识发散而出的气息。 一切真气的流动,此刻都无处遁形。 然而踏进大门后,这家烟雾渺渺、柔乐漫漫的茶馆,除了更显格调之外,和普通的任何茶馆并未有任何区别。 没有任何修真者埋伏于此,其实已经基本可以确定辛冉设定的“主战场”不在这里。 但凌耀也并未转头就走。虽然时间紧张,但他也不能轻易放过任何线索。 他眼瞳中的灰雾渐渐褪去,转而闪过一缕暗紫色的光。 这是另一种侦查技巧,结合技法加持的心跳声,他可以轻易实时确定建筑中所有活物的定位。 一楼大堂员工5人,后勤12人,客人1名。二楼办公室2人,雅座6人。三楼包间1人。 没有多犹豫,凌耀不等前台引路,自己便麻利地穿过弯弯绕绕、故作曲径通幽的回廊,向三楼跑去。 其他人或在移动,或三两聚首交谈,或独自酌饮。只有三楼的那个女人,她既没有同伴可以交谈,又冷落着桌上的茶,焦躁不安地摆弄双手,又时不时摸向什么物品——很显然,她在等待什么。 也许她在等辛冉,又也许,她在等的就是他。 凌耀直接推开了虚掩的门。 座位上的女人显然早已经听到了渐近的脚步声,但见到突然闯入的凌耀,显然还是愣了一愣,有些无措地站了起来。 而凌耀看清了对方的脸,也是一阵沉默。 竟然是周芸怡。 有一说一,凌耀就是面对着这张脸,也是想了许久,还结合了自己方才的推理,才回忆起来这人是谁。 实在是除了早年那场林天宇大出风头的周家寿宴,凌耀就再没见过这位被周家当做联姻筹码的娇小姐。 而且就算是那场寿宴上,出头的也是各家长辈和继承人,还有张牙舞爪的林天宇,周芸怡虽然是相亲会的主人公之一,真说起来也不过是个背景板式的主人公罢了。 美丽,温顺,身无长技,手无大权,是大家闺秀,也是依赖家族和林天宇的小女人。这就是周芸怡对外的全部形象。也怪不得她会被吐槽役们称为所谓“花瓶正宫”。 凌耀对这样的女人谈不上喜欢不喜欢,实在是生活圈子都不一样,和对方没有任何交集可言。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他才疑惑,辛冉为什么会费劲把周芸怡引到自己面前?这样一个人又凭什么能拖住自己? 然而也许终归也是见过场面的世家小姐,周芸怡见凌耀默然,倒也渐渐平静下来。她甚至摆出浅浅地微笑,伸出手来向凌耀引座: “是我失态了。没想到南先生真的会来。怎么能让您站着,快落座吧。” 看周芸怡如此态度,凌耀猜想,也许她也未必对辛冉的存在一无所知。或许是辛冉隐瞒了可能存在的炸弹,又用花言巧语骗她前来赴约——也许是许诺了好处,又也许是让她以为这样做能达成什么目的。 但凌耀的眼睛却从周芸怡身上移开,打量起周围的环境。茶室的环境虽然自有一番韵味,却看不出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太平静了,无论是人,还是环境。在这样的场合下,反而显得暗潮汹涌。 终于,凌耀的目光落在了周芸怡手中的皮包上。恐怕这就是她方才一直抚摸的东西。 “也许你知道,我并没有时间和你闲聊。” 凌耀手腕一抖,袖子里的一沓符文露出黄色的边角,蓄势待发,却又隐藏在周芸怡的视野之外。周芸怡也许知道包里的东西很特别,但未必知道那是辛冉对他们所说的“炸弹”。而且就算是炸弹,是定时的?还是触发的?又或是遥控的? 他不能刺激到周芸怡。 “他让我把包里的东西转交给你。我也能猜到你有很重要的事要去做,但我需要和你聊聊。” 周芸怡的微笑没有半分变化,但凌耀听出了她声音中的微颤抖, “他说你看到东西之后,会愿意和我聊一会儿。” 出乎凌耀预想,周芸怡很大方地把包交到了他的手上。凌耀没有犹豫,左手接过了皮包,用真气微微试探着其中的波动,状作漫不经心地问道: “除了这个,他还有交给你什么吗?” 比如遥控器之类的,万一这个看起来柔弱的女人手上恰巧有那么一枚,她再恰巧一个精神崩溃,摁了摁炸弹触发器,整栋楼怕是都要炸翻天。 “没有了。你可以打开看看。他说这个东西只有你在场的时候才能处理,否则就会引起不可控的灾难。所以,我只能在这里等你。” 凌耀的真气没有试探出什么危险,此时也顾不得许多,打开了皮包。里面有一个u盘,还有一个黑色的小方块。 无论这个u盘里有什么,肯定是要交给特情局处理的,毕竟他也不怎么会计算机技术。至于这个小方块…… 凌耀面上不显,心里已经把辛冉骂了八百遍。 眼前的这个小方块,不就是最近市面上重新冒头的、从古代谜筒改造而来的“新谜筒”机关玩具吗? 当然,市面上的谜筒更倾向于儿童智力游戏,只要转动内筒后,外部米面和内部的谜底对应,机关就会被打开。 而复杂版的谜筒凌耀只在章永新的办公室见过一次,需要多次转动内筒来破解不同的谜题,而机关打开之后还能拿到夹层里的小玩具。 如果打开的方式错误,机关就会被卡死,东西就卡死在里面出不来了,只能再拿钥匙复位。 章永新当时闲来无事,还教了凌耀好几次怎么玩。 可惜凌耀在机关方面实在没什么天分,玩了五次卡死了五次。最后章永新实在看不下去,把他赶出了办公室。 凌耀当然,这玩意儿纯粹就是个乐子,真用起来了就会发现被防的肯定不是小偷,而是自己。 凌耀是真没想到会在这儿见到这么个东西,难道说辛冉的手已经伸得这么长,连正在调查自己的负责人章永新的日常生活都了解得如此清楚? 而且更要命的是,这上面的谜题和谜底,虽然是凌耀不太熟悉的现代知识,但用的都是芒生大世界的符文。 特情局这些家伙用都用不清楚,更别说看懂字面含义了!怪不得辛冉敢对周芸怡说,这个东西只有他在场才能处理! 只是这短短一阵,特情局的其他人已经将茶馆团团围住,驱赶了所有无关人员。 执勤队更是一马当先,同样冲进了三楼的包间。 见到凌耀手中的谜筒,大部分人均是一愣。只有少部分人认出了这和章永新的摆件似乎有相似之处。 “马上联系章永新。这是谜筒,我认得符字,让他指定一个操作员,快。” 虽然章永新人不在,但以这位的性格,肯定也教过其他人怎么玩。在场总有这么一两个人是操作过的,总比让凌耀这个机关废上手要强。 果然,队伍当中有人问到: “钥匙呢?有没有复位钥匙。” 虽然谜筒里头究竟是什么还说不准,但这种关键物品肯定是要尽可能的取出来的。 而如果有钥匙,哪怕无法直接打开谜筒,但至少能够复位,他们就会有多次尝试机会。 而凌耀把u盘和方块转交给了靠的最近的b队队长,将皮包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有再找到任何东西。 他看向周芸怡,而周芸怡似乎一直沉默地看着他。 这时候他再傻也能猜到,周芸怡邀请他“聊一会儿”的底气,就是这把“钥匙”在她手里了。 凌耀也确实说出了口: “他把钥匙给了你。你把它当做了筹码。” 周芸怡嘴唇微动,似乎要做赞同,而旁边终于有人忍不住打断并叫骂道: “你知道这玩意儿可能会害死多少人吗?你还拿钥匙当筹码和我们谈判???你知道这种行为可以被指认为共犯吗!!” “我和那个人只见过一面,他的所有计划我都不了解,怎么会是共犯呢? “只能算妨碍公务罪,最严重也只是过失致人死亡罢了。毕竟我并没有主观意愿,我只是不相信你们所说的严重后果罢了。” 似乎已经过了最惶恐的那个时期,周芸怡的话越说越顺,越来越有一种奇异的“笃定”, “而且我甚至很配合地把皮包给了你们,只是没有把所谓钥匙直接给你们而已。毕竟,其实你们也不确定,甚至我也不确定,这个钥匙是不是存在,又是不是在我手里。 “就算他愿意和我‘聊一聊’,我也只是把最可能是钥匙的东西交给他罢了。这么一算,又怎么能说我是不配合你们呢?明明是非常配合才对。” 一时间,再无人跳出来发话。 但凌耀还是能听见队伍里低低的咒骂声。 凌耀其实也很意外,她今天的这番表现其实已经说明,哪怕辛冉没有告诉他爆炸这些关键词,她自己也已经猜到了自己手头的道具可能人命关天。 但周芸怡依然选择以此为筹码,来换取自己的利益,甚至还去研究过如果事后真的被告要怎么应对…… 看来,这位温柔可人、善良聪慧的“花瓶正宫”,似乎不知不觉间已经改变了“人设”,变成锋利、不择手段的“黑心瓷片”了。 又或许,她本来就是。只是无论是林天宇还是吐槽役,都没发现? “我可以和你‘聊一聊’,如果时间足够。你知道的,现在时间很紧。” 最后还是凌耀率先突破僵局, “我也可以不追究你今天的行为。但你必须告诉我,这把钥匙,你到底有没有能力现在拿出来交给我们?这关系到交易是否成立。” 周芸怡犹豫了一下,最后微微点头: “不会太久的。在你投入破解工作的间隙就绰绰有余了。” 这相当于肯定的答案。听罢,凌耀马上转向已经远程联系上的章永新: “那么,你们可以先开始。我会在遇到你们陌生的文字时进行翻译,其他就麻烦你们了。” 既然钥匙肯定存在,章永新他们完全可以先大胆尝试几次,而他也可以双线程工作,两头兼顾一下。 章永新点了点头,继续通过视频电话看着谜筒,似乎在解析应该如何调用其中机关。而凌耀也坐了下来,表示自己可以开始“聊一聊”了。 虽然时间很急迫,他也不喜欢跟着辛冉的步调走。但他更知道,如果已经处于被动,而他又妄图强行突破辛冉的计划,很可能造成更加严重的后果。 再者,如果他多牺牲一点原本预留给战斗的体力,也不是做不到三个地方都跑一趟。 所以,周芸怡想问的是什么? 其实凌耀也猜不出来。他和林天宇的交集中,周芸怡几乎都不在场,而他和周家更是半点关系也没有。他想不到自己手里有什么答案,值得周芸怡以身犯险、和特情局作对,也要坐下来“聊一聊”? 稍稍酝酿,周芸怡似乎下定决心,不再避讳旁人,说道: “我想知道,林天宇一鸣惊人的原因,也是他力量的来源,他唯一的弱点。” 顾不得感慨周芸怡这小妮子竟然背地里还想对林天宇搞事情,凌耀的嘴不由自主地蹦出话来: “啊?他的力量来源算什么弱点,他最大的弱点不是他脑子不好吗?” 别说周芸怡了,就是正在远程研究谜筒的章永新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说不上来是赞同凌耀对林天宇的评价,还是单纯对凌耀不着边际回答的鄙夷。 周芸怡更是被噎得不轻,好一会儿才缓过来继续说道: “我想知道的是更具体的东西。那个人告诉我,除了林天宇本人,这世界上只有三个人知道林天宇逐渐变强的根源。 “一个是他自己,但他不打算直接告诉我答案。另一个是李家的二公子,但他这两年神出鬼没,以我的人脉,很难找到他。” “第三个就是我了?虽然你靠自己也找不到我,但辛冉给你指明了方向。” 凌耀摆了摆手,漫不经心但语速很快, “我确实可以告诉你答案,很简单,就是他成天挂在胸口的那枚戒指。 “那里头包含了清幽谷的传承,各种秘籍和丹药,甚至还有一个龙影在里面。所以林天宇才能从平平无奇的普通人快速成长到今天这地步。 “但这对你来说并没有太多意义。” 刚刚凌耀的话过于引人注意,章永新已经吩咐人把他们研究的场所移动到了茶室外,因此并没有听到凌耀现在的言论。 但守在茶室里的其他人都偷偷竖起耳朵,明显是对这八卦感到十分惊奇。 也许这惊奇当中也包含了“为什么南博图会知道这些”这一点。 “我猜你们的关系出现了问题。或者说,你现在单方面觉得你们的关系有问题。但无论什么原因,你想拿捏他的把柄,占据关系中的主导地位。但单通过这样一个秘密是做不到的。 “你偷走戒指也好,破坏戒指也好,林天宇已经获得的力量,并不是失去戒指就会一并消失的。 “最好的情况,你成功了,林天宇也只是境界不再突破,但对你而言他依然是无法逾越的高山。 “更重要的是,你根本不可能拿到手。别说林天宇有多看重那枚戒指,戒指中的龙也不会放过任何觊觎它的人类。它是清幽谷一脉的守护者,不会给你让任何伤害清幽谷传承后人的机会。 “看来这个问题确实很简单,怪不得说时间绰绰有余。” 说着,凌耀接过旁边人递过来的相机,看了几眼,开始向他们翻译符文的含义。 而周芸怡只是面色难看地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所以?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最好是没有了。我赶时间的。” 而凌耀这幅随时要走的姿态终于还是深深刺激到了周芸怡。她猛然站起来,似乎这样就能遏制住凌耀起身的动作: “不,不,你还没回答我,我要怎么做,他说你会告诉我的!我知道你背地里一直在关注丰城的动向,你稍微了解一下就能明白我的处境!我已经到极限了,我只有这么最后一个机会!依旧到了这一步,就算是……” 凌耀虽然没有认真了解过周芸怡真实的处境,但看到对方这个崩溃的状态多少也能猜到个大概。 无非是周家本来把注压在林天宇身上,希望的不仅仅是保住周家,更是希望能借由林天宇的能量东山再起。结果现在女儿送出去了才发现,发现林天宇不仅新欢旧爱不断,甚至好几年不回丰城。 就算林天宇在京城发展得再好又怎么样,周家能分到一杯羹吗?显然是不能的。 而且周家端着名门望族的架子,先前从未给李海波一点好脸色,结果现在林天宇在丰城的资产全都是这么个毛头小子管着,周家一点便宜也占不到。 这种情形下,周家能怪谁?既不能怪押了注的林天宇,也不能怪管着钱的李海波,甚至也不敢怪林天宇的那些“视如逆鳞”的“红颜知己”。 那还能怎么办,只能把责任推给这个“拴不住男人”的女儿呗? 要么是逼着周芸怡用更激进的手段“勾引”住林天宇,比如未婚生子什么的;要么就是逼着周芸怡接触其他可以联姻的对象,甚至干脆就是出卖自己去换取利益。 而周芸怡这个手上既没钱、也没权、甚至本事也没有的人,无论是顺从还是反抗,都只能从林天宇这边寻求出路。 结果她估计到了京城,发现林天宇又开后宫、还敷衍自己,估计更崩溃了吧。 辛冉抓住的就是这样一个机会,洗脑让她黑化,再把她炼作可以操控的棋子,送入了这场局中。 如果事情只是发展到这一步,凌耀对这个女人还是同情居多的。但如果后续…… “无论你是什么处境,如果你真的希望我会帮你,就最好不要在这种关键时刻得寸进尺。 “你要记住,我现在是以特情局成员的身份在和你交涉,而且我自己也有自己的原则。” 凌耀敲了敲桌面,也是在敲打对方, “一般来说,我不太会记仇,但如果触及到底线问题,可能就不单是记仇的问题了。 “有些话该不该说出口,你考虑清楚了。” 这番也算是凌耀的真心话了。 毕竟,无论是当初学校里的学阀斗争,还是南博宏的怠慢、南国忠的利用,又或是吴子凡的轻视、林天宇莫名的敌意…… 凌耀可能会根据这些人的行为,在心目中给他们贴标签、打分,以此决定日后对待他们的态度。但说到底,他也都并不是很放在心上。 但如果是田羲,又或是凌兴然、李嘉恒这样的人,他们从头到尾都在把活生生的人当做棋子,妄图操控别人的命运走向悲剧而达到目的,利用欺骗、选择背叛、甚至谋划一场场屠戮。凌耀对此的记恨,则是刻骨铭心、天长地久的。 当初田羲被凌霖晗杀死,他在其中虽然只是背地谋划和支持,但也算参与良多; 而现在,他也还在追逐凌兴然,准备亲手解开真相、完成这场“复仇”; 至于李嘉恒,虽然还没被他拿到什么关键性的证据,但李海波的渠道里也有不少关于对方的不堪入目的消息——这样的人,在异世界做反派,自然是“肆无忌惮”地放纵着人性的恶。因此这位也早早就上凌耀的黑名单,时刻审视,时刻提防,随时准备出手抓住罪证。 而如果周芸怡真的明知故犯,在他们已经做出让步的情况下,依然不屈不挠地试图达成目的,枉顾许许多多人命…… 那这个“黑名单”她可就是主动“跳”上来的,怨不得别人。 凌耀也是在最后提醒对方,别走上歪路。 幸好,周芸怡还算聪明,听懂了他的话;也还算心底里守着最后的道德底线,并不是真的想害死其他无辜的人。她终归是把那句未完的话咽了回去。 终于她交出了那把钥匙——竟然就是她左耳的耳钉。如果不是她主动递给凌耀,或许在场的人都想不到这枚耳钉的形状正恰好能插入锁孔当中。 “我依然想要那个答案。但你说的对,我会拿别的东西去换。那个人似乎很了解你,那么如果他说你会答应我,就绝不是靠钥匙来换到的承诺。” 凌耀没有接话,只是转交了钥匙,继续翻译手头上的符字。 周芸怡也陷入了沉默。但凌耀知道,这是周芸怡在想,自己还有什么可以成为谈判的筹码。 不过,凌耀显然并不打算把这场对话在今夜进行下去。 他翻译完手头的段落,终于还是站起身来,对旁边的人说道: “剩下的翻译内线发我。只剩二十分钟不到,我先去绿信。至于你,管他们要联系方式,下次再说。” 凌耀一边说着,一边走到窗边,打开了木窗。 晚风阵阵,周围愈发寂静。看来是疏散工作已经进行到了尾声。 周芸怡忽然发声道: “绿信等你是李嘉恒;金茂那边等你的,不是人。另外,三选一并不是给你的考题,辛教授会避开其他人再单独联系你。都是些我听到的闲话,希望对你有用,权当是我预付的订金吧。” 而只是一眨眼,窗边的人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空气中残留着极淡的一缕紫雾,还有一句如同梦中之语的回应: “可以。” 245陈晓星 李嘉恒,金龙影,这两个角色倒确实符合凌耀对辛冉此刻手中棋子的预期。 其实凌耀从一开始就已经猜到,周芸怡所言十有八九是假的——当然,比起周芸怡撒谎,更可能辛冉从一开始就连同周芸怡一块骗了,以求能迷惑住特情局众人。 但对这两个角色,凌耀确实有无限探究的意愿。 金龙影,关系着“主角力量的根源”和“剧情走向”;李嘉恒,关系着系统和大千世界的真相。这放在平时,随便拎出来一个都值得凌耀深入研究乃至大动干戈。 由此可见,辛冉确实是下了血本,掏出这样关键的线索诱惑凌耀,试图让他放弃探究自己的行踪和计划。 不过凌耀没打算被人牵着鼻子走。 “呼叫【总台】,这里是【c44红铜】,谜筒已解开,排爆完成,警报解除。未发现目标【辛冉】【李嘉恒】行踪。等待进一步指示。” “呼叫【总台】,这里是【d16流矢】,其余两个地点疏散工作已完成,排查工作已完成,未发现爆破物,未发现目标【辛冉】【李嘉恒】行踪。等待进一步指示。” “【总台】收到。” “呼叫【总台】,这里是【b68光岳】,未发现目标【辛冉】【李嘉恒】行踪。已锁定目标【林天宇】的行踪。 “当前坐标116,39,东门桥向北。重复,当前坐标116,39,东门桥向北,往金茂大厦方向快速移动中。 “随行有五人,正在与郑家【郑然】所带队伍发生冲突。行进目的地不明。 “附近一公里有特情局【x3】小队,【x3】小队执行任务,是否需要调派人手近距离追踪?” 凌耀的耳麦始终连接着侦查队的频道,默听着其他小队向章永新的汇报,再结合先前在吐槽役短信上得到的情报,慢慢地在脑海中勾勒着全局。 京城四家,郑陈宋梁。 其中郑家最老派、底牌最多;陈家最强势、是新生势力;陈家和郑家常年拉对台; 梁家隐隐攀附陈家,宋家中立且试图浑水摸鱼。 林天宇则是被梁家的某一个分家“赏识招揽”,逐渐被陈家人所结识欣赏,目前算是站在了陈家的队伍里,也不忘做做宋家的生意。 只不过按照“剧情”,此时的四大家族都以为林天宇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神医”,属于要拉拢、受保护、但又不那么重要的脆皮型“奶妈”,谈不上多重视。 当然,以凌耀的“上帝视角”来看,恐怕陈家和梁家早就已经盯上了林天宇背后清幽谷的传承力量,这才找的借口接近了对方。 而今晚这所谓【黑帮火拼】,则是世家们之间又一场暗斗被引爆在明面上: 主线是争夺一批流失海外多年的上古秘籍和修炼材料,副线则是新仇旧怨的捉对了结。 虽然在凌耀看来,这些东西虽然谈不上像气燧之心那样珍贵,但也都是好东西。既然是流失海外又回归本土,本该归为国有。 可谁叫特情局菜呢?世家们早有排外默契,特情局一旦直接加入混战,根本打不过世家的临时联盟。 如果不是辛冉这横插一脚,直接威胁到普通民众的安危,今天晚上特情局的所有任务就只有“狗狗祟祟”地蹲在后面观察世家混战的发展事态,维个稳,捡个漏……甚至都找不到理由介入其中,简直不要太委屈。 当然,正常来说,林天宇也应该只是被陈家奉为坐上宾的“脆皮奶妈”,没有参战的机会。 但是……这可是“主角”!就算抛开“剧情”这种玄学因素,无论是陈家和梁家,还是辛冉和李嘉恒,谁又会真的放任“主角”在观众席吃瓜? 于是乎,“剧情”逐渐走向“林天宇为在陈家认识的新姘头出头、救人,意外卷入战斗,在众人不可思议战胜了一波敌人,然后又在相好的恳求下去新的地点找人找物”这种奇妙节奏当中。 就连吐槽役们不禁吐槽:【这本的主角是全靠后宫们开展和推动副本剧情吗?怪不得lty离了后宫就仿佛无法独立生存】 不过很神奇的是,林天宇似乎并不知道三年前和自己干了一架的渡鸦组织,其实是被陈家授意的;也不知道当年倒台后被自己小弟李海波吞并的霍家,曾经是陈家的打手。 也正是因为如此,这会儿他才能毫无芥蒂地和陈家小姐搞暧昧、给陈家当打手。 这让凌耀都不知道该评是陈家藏得够深,还是林天宇够傻白甜。 就在他奔波的此刻,特情局的监测下,郑家和陈家的交锋已经逐渐陷入胶着,乃至步入一触即发的高潮前夕。 谁都不会想到林天宇的异军突起,更不会猜到这匹“黑马”即将决定整场战局的胜负。 毕竟他们谁也想不到,四大世家抢得最凶的三株千年长生花——的包装外壳——玲珑阁,根本就是林天宇那枚戒指里潜龙塔的一块缺失部分; 而所谓起死人肉白骨延年益寿的长生花,也不过是潜龙塔中在寻常不过、储量庞大的草药之一。 只需要林天宇唤醒戒指,宝塔自然会把玲珑阁回收进来。其他人耗尽心机的藏匿和争夺,全都是白费力气。 虽然这一点,连林天宇本人甚至小金龙都不清楚,只有“上帝视角”的吐槽役和系统持有者知道。 但也足以说明林天宇的外挂开得究竟有多离谱。 “这里是【总台】。【b68】继续追踪【林天宇】,【指挥队】调动沿途其他可动干员进行追踪。继续寻找目标【辛冉】【李嘉恒】行踪。 “【j89凌耀】,汇报当前地点。计划是否变动?” 高速行进间,呼啸的风声和行进间浮动的电离子,将无线电中的声音拉得失真而破碎。 凌耀勉强分辨出无线电对方传递的信息,用手拉住被风鼓动得噼啪作响的兜帽,罩在耳麦上,应道: “这里是【j89凌耀】,当前坐标115,29。推荐计划无变动,正在调整前进方向,继续优先追踪【林天宇】。” 这是章永新为他争取到的“临时顾问”权限。 因为辛冉和他的纠葛,他被情报部列为当前能联系上的人当中最了解辛冉的人。 因此在相关问题的处理上,总台指挥——也就是无线电里此刻正在发号施令的这个凌耀不太熟的大佬,刘鸣,也会在相关问题上优先参考他的建议,并且不当场追问原因。 (就是事后还是得写很多书面报告的意思:d) 放弃剩下两个地点,直奔林天宇所在地,介入并破坏辛冉的计划核心,并试图从中抓住辛冉的马脚……这是他和章永新在短时间内便达成的共识。 正因如此,先前他俩才会兵分两路,把特情局可以调动的人都撒出去,尽可能避免出现什么突发情况迫使凌耀不得不来回奔波。 “【总台】收到。各单位注意,继续执行当前任务。” 到目前为止,一切都顺利进行。 1min。 3min。 5min。 林天宇虽然也在不断移动,但凌耀赶上的速度只会更快。两人之间的距离正在逐步拉近。 8km。 5km。 3km…… 但是 ——这才对嘛,“反派”的人生中又怎么可能少了这么一个“但是”? 原本只是微微扭曲的空气忽然爆裂出数道电光,而后在黑紫色的电弧下,凌耀的身影逐渐显现出来。 毫无征兆,但他忽然退出了高速移动的电化状态,定在了原地。 他的眼睛微微眯起,笼罩在瞳孔上灰色的雾瞬间褪去,切换层亮紫色的光。 灰雾视角下他能辨析出一切真气流动的异常、判断修真者的方位。而他也始终利用着这一点,尽可能躲开埋伏、避免冲突。 事实充分证明,这个方法非常奏效:这一路来,他没有遭遇任何打斗和追围; 甚至可以说,根本就没有人发现他的存在。 但这样的顺利也就到上一秒为止了。 此时此刻,直觉告诉他,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太多了。 甚至只是在奔跑中无意识地通过鼻息的探查,他都能感觉到此刻空气中因为呼吸而变得异常的热流。 而在停下来的那一刻他更是清晰地确定,自己正在被近乎百道的呼吸所包围。 但灰瞳却并未向他发出任何警示。 这只能说明一件事:眼下包围他的人,除开一两个可能携带稀有装备屏蔽气息的修真者,绝大部分都是没有修炼真气普通人。 简直是疯了,凌耀心想。 这当然不是因为他觉得近百人的队伍有多庞大、跑来唯独一个人会有多夸张 ——恰恰相反,一群普通人去围堵一个六阶的修真者,就像一群蚂蚁试图去撼动大象,成千上百又如何呢? 大象或许会难受,但蚂蚁一定会死得很惨。 他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不是因为被包围所带来的恐惧或无措,而更像是面对躁动而不断骚扰的蚂蚁,大象不由自主想要踩踏、内心却又不想伤害它们的克制。 在这个法制平稳运行的世界里,哪怕法制本身仍有诸多漏洞甚至谬误,凌耀依然对它看重所有人生死的态度保持敬畏和尊重。 而且作为上辈子的剑修和这辈子的修真者,他也有自己的“骄傲”——他可不想亲手杀掉某些愚蠢的普通人。 但他退后的这一步,在别人眼中却并非如此。 当紫瞳视角一切换,他果然看到了无数交织的心跳已经形成了包围圈,并且在他现身的一瞬间,肆无忌惮地围了上来。 太肆无忌惮了,这让凌耀的头脑又警醒起来。 不对,他不能轻易断定对方只是有勇无谋的“喽啰”或者用人命堆出功绩来的“将帅”。 事实上,能够加入这场乱斗的人,就算再权高位重,也不可能轻易决断近百人的生死;再如何有勇无谋,也有自己的底牌和后手。 凌耀抽出了背在身后的剑——握着剑柄,却没有打开剑鞘。 这是一个保持戒备的动作,在他家快速而谨慎的判断下,他决定先会一会这个竟然能从电化状态下把自己拦截下来的“普通人”。 但下一秒,他很快为自己的这个判断感到后悔:他应该在第一时间选择“逃走”才对。 因为就在这下一秒,他的紫瞳忽然被打断,周身感知到的真气也瞬间变得稀薄。 随着眼前画面逐渐恢复现实世界的真实色彩,他抓住最后一丝机会,终于看清了四周宛如密织的大网般将所有人牢牢围拢的禁气领域。 禁气领域,是早年就已经研发出来改良版遏制装备: 无需修真者操控,通过多个装置间的共鸣反震,将范围内的真气全部抽空并和外界隔绝,让其中的修真者失去临时的真气供给来源,将战斗转变成纯粹的消耗战,从而扩大普通人加入战局的作用。 但这看似有效的装备,实际上的效果却并不理想。 且不说这些装备的制作者罕见、材料稀缺以及造价高昂,也不说设备沉重、操作复杂、部署时间长等问题,单说它能用上的情况下,就已经能看出诸多弊端: 这玩意儿对现在主要玩“外修”、把真气直接炼化到体内取用的修真者而言,就没什么实质削弱啊! 外修再怎么被清幽谷、被林天宇等人看不起,但人家能经过大风大浪苟到今天,而所谓内修却近乎断绝传承,总是有许多历史原因的。 而随着内修的消失,禁气领域这样的装备自然也逐渐在各大势力的储备清单中被剔除。 别说凌耀,就算是把特情局的大佬们请来,也想不到会在这种地方看到如此完整的一套古董装备,更不要想针对这种装置制定什么应对的策略。 不过很遗憾,现在的凌耀也可以被算为“内修”的一员。 修行和战斗都仰仗天地之气与人体的时刻交互运转,这让他能和林天宇一样“弯道超车”、短时间内达到六阶战力的法门,此刻却暂时变成了他的掣肘。 虽然谈不上慌乱,但此刻的情形也让凌耀多了几分烦躁。 如果对方不是针对林天宇而误打误撞跑到这里,那十有八九就是辛冉使法子专门送过来针对他的。 这种情况还有啥好谈的,走为上策啊! 可惜这套禁气领域作用下,他又确实很难破开近百人的围堵从容离开。 禁气领域下的内修倒也不是就真的变成了普通人——他们真气淬炼后的躯体并不比外修更差,真正战斗时技能也只是被大幅削弱而不是完全使不出来。 只是他们需要更多的时间去适应这种情况,去调整自己的作战习惯,摈弃那些需要消耗大量真气的招式,抛开类似符箓这样高度依赖外界真气的装备……这并非易事。 因此这小段时间,很可能就是内修们露出致命破绽、稍不留神便命丧黄泉的档口。 尤其是凌耀猜测,即使现在他们按兵不动,但对面这么多人里一定有人有热武器。 五分钟?十分钟?他默算着自己重新适应当前环境所需要的时间。 而这些人又究竟想做什么?如果说是要杀死自己,倒也不像。但其他呢? 重伤自己?拖住自己?获得某些情报?获得某些资料?或是用自己作为筹码去辛冉还是什么人哪里换取更多利益? 凌耀心中千头万绪,但手中却早已动作麻力地掏出了证件: “特情局执勤部,【j89凌耀】,正在执行公务。无关人员躲避,否则后果自负!” 公家为了隐藏凌耀真实身份而直出来这张“假证”,他在手里捂了好几年,鲜有用上的时候。这会儿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当然赶紧拿出来炫一波嘛! 话音刚落,虽然声音很小,但他在人群中听到一个稚气的少年声向旁边人问道: “是特情局的人?怎么和情报说的不一样?特情局的人执行公务,我们拦下来是不是不好……” 旁边的中年男声立刻反驳道: “小少爷,您可别被忽悠了!他说是特情局的就是特情局的啦?那个证件还不是随便去厂子里批发一大把的玩意儿,拿出去仗着特情局的名头招摇撞骗嘛!真是特情局的人,又怎么可能偷偷摸摸带着定魂莲到处跑!” “对哦……那还是继续!抓住他!” ““呼叫【总台】,这里是【j89凌耀】。执行过程中遇到有人拦截,疑似世家队伍,正在处理中。 “特情局执行公务!本次执法全程录音录像,请注意言行举止。你们是什么人,定魂莲又是什么意思?” 凌耀用无线电汇报完后,又冲着声音所在的方向向前几步,面上严肃不改。 这架势反倒吓了那说话的两人一跳,那“小少爷”更是一秃噜嘴,叫道: “定魂莲就是你身上带着的东西啊!我们的灵符都检测到了!我们陈家的灵符检测气息是不会出错的!” 凌耀:……行吧,三句话暴露两个关键信息,原来你是陈家那个出了名的愣头青小少爷陈晓星,名副其实哇…… 说到这个陈晓星,可是个连吐槽役们都点名道姓过的“经典”“小舅子”型npc。 而他的姐姐,就是林天宇在京城地区的主要后宫,陈晓月。 陈晓月是世家里出了名的大家闺秀,又有才又有貌,还不失手段和野心,更是有支持自己的庞大靠山和资本,是不少世家子弟钦慕和心仪的对象。 这样一个“大气”的“富家女”人设,曾多次被吐槽役们称为“虽是后起之秀,却比周怡芸更具正宫之相”。 但陈晓星却并不因为他这样一位优秀的亲姐姐而出名。 他的出名只源于两件事:一是陈家家主对这位“老来子”的宠,二是这位“小少爷”被宠而养出来的“蠢”和“废”。 和陈晓月不同,陈晓星虽然在物质上被满足得应有尽有,却在精神上“一无所有”。 他既不懂商,也不晓法,其他门类的基础知识也毫无偏科——全部一无是处; 对打架斗狠,他更是一窍不通,更不要提修真方面有什么才华; 而陈家家主对他如此偏爱,更是让他无知于人情世故。 这样一个在家族当中毫无用处的人,甚至是成天怀揣着异想天开的事业四处销金的败家子弟,依然倍受家人的宠爱,过着比大部分世家子弟优厚幸福的生活……怎么能不招人妒恨?不被人四处闲话出名? 而且这条线索更是把故事串联在了一起:陈晓月拜托林天宇找的人,十有八九就是这个没几个能力、偏偏要在危险时刻出来表现自己的“蠢弟弟”。 当然,吐槽役们之所以提到他,倒不是因为他有多废,而是他有多“姐控”。 得到姐控小舅子的信赖和认可,一向是男主攻略女性角色时的重要衬托指标;而救小舅子于水火,更是一次性获得妹子和小舅子好感度的重要途径——都是老套路了。 在这种地方和陈晓星狭路相逢并对线,凌耀意外,但又不那么意外: 千言万语都顶不过一句 ——我反派和主角阵营的人打起来不是很合理吗?? 至于定魂莲……虽然比不上长生花,但也确实是安神定魂、洗荡心境、摆脱心魔的神奇药草,尤其对那些走火入魔、或者修为因心境而止步的人有效,值得几大世家出手争夺。 可问题是,他今天晚上这一出出的,哪有机会接触到什么定魂莲,更别说身上藏着这么个东西还被检测出气息来了! ……等等,检测气息? 凌耀忽然想起刚刚那个“烟雾渺渺、柔乐漫漫的茶馆”,还有当时为了找出危险物品而主动去翻过的周怡芸的手包。 其实他闻到过一股似有若无的花香,只是他一直以为那是周怡芸喷的香水残留在空气中的味道。 但他现在回过神来,竟然还能闻到那微弱的气味,就很不对劲了。 除非香水长了抓手,否则不可能在狂奔几千公里之后依然停留在他的身上。 原来在他出现在周怡芸面前的那一刻,他就已经被辛冉坑上了! 定魂莲不仅能安神定魂,也能使人躁动和发昏,还会被特殊的灵符检测出来。 而辛冉直接在周怡芸身上下了血本,碾碎了一整棵定魂莲,只求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无知无觉地沾染上定魂莲的气息。 这样只要凌耀在内的这些人一行动,世家的人自然会瞄上他们,阻碍他们抓捕辛冉或是任何别的计划! 至于他能遇到陈晓星,恐怕也在算计之中。 否则陈晓星不会恰好带着一大帮人,还带着禁气领域。 但究竟是辛冉的计划,还是李嘉恒或是什么人也掺杂其中,凌耀还不确定。 陈晓星本人好忽悠,但他身边的这些人却肯定是陈家家主精挑万选出来防忽悠的好手。 因此凌耀的第一目标,就是先把这些可能影响陈晓星判断的人都“解决”掉。 失去了真气的直接支持,凌耀的行动速度瞬间下降不少。但比起这些普通人,他依然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剑起剑落,衣袂翻飞。 没有五光十色的真气变换,亦无剑出鞘后的光影流转。 呼啸的风,闪动的影,只是顷刻,黑压压的人群里已经倒下一片。 如果辛冉觉得这些普通人能拦住他,只因为他不愿对普通人痛下杀手,那可就算错了。 他这辈子好歹是个医生,就是徒手打,也知道怎么能让人失去战斗力。 现在人多,费点劲而已。 大概是凌耀的势头过猛,又加上夜色下实在看不清倒下的人是死是活,护着陈晓星的几个人被吓得架着陈晓星连连后退,仿佛随时要带人跑路。 反倒是陈晓星瞪着一双清澈而愚蠢的眼,满脸艳羡地感慨道: “哇,修真者不靠真气也可以这么厉害吗?那我是不是也能这样?我也要学!能不能把他抓回来教教我!” “少爷,少爷快别念了,快跑吧!现在没被他抓走就不错啦!!!” “可是你们不是说自己很厉害,抓一个人都是随随便便的嘛?那些装备不都是你们安的,说万无一失吗?” 这些个保镖实在是有苦说不出:我们厉害那是针对普通修真者啊,谁知道你们这一上来就不管不顾招惹了一个六阶高手,不要命啦!! 可惜眼下这关键时刻,竟是没一人想起,一开始究竟是谁提了头,哄这小少爷带他们这帮人围堵凌耀来了。 凌耀乘胜追击,这会儿又用鞘连敲了三个脑壳,拍了五条后脖筋,踩着前面好几个人的肩膀向前窜,两三下就来到了陈晓星这小撮人的背后,伸手对着站在最后那膀大腰圆的汉子就是一拳头,直砸得人站不起身来。 然而就在他伸出左手抓向陈晓星的那一刹那,他忽然头皮一麻,瞬间抖开右手的剑鞘,狠狠向后面的半空中甩了出去,在漆黑中亮出一道刺眼的剑弧。 而伴随着凌耀这个突兀动作的,是一声更加突兀的巨响。 嘭!嘭!嘭! 咻——啪! 这声音凌耀再熟悉不过。这不正是他自渡鸦基地之后时常摆弄的新武器,附魔枪的声音吗!? 而其中一枚附魔子弹不偏不倚,也正击中了凌耀甩出去的剑鞘,连带着被打出一个凹洞的鞘一同斜飞了出去,还炸出了一串真气涟漪下的火花。 而剩下的子弹却也并未落空。随着两声惨叫,人群中两个身影应声倒地。 凌耀可不会以为这两枪是打错了人。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他转头,看到已经逃出他控制范围的陈晓星、脸上正一幅吓坏了的惊愕表情,觉得事情愈发扑朔迷离。 不,或许……其实已经很清晰,只是他先前从来没往这个方向想过。 他像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猛地向陈晓星扑去。 “快躲开!” 那一枪根本不是奔着他来,而是奔着陈晓星去的。 陈晓星周围的人已经倒下数名,凌耀甚至看不清他们是如何被人打倒。 而当他抓住陈晓星的后衣领时,鲜血瞬间浸透了他的袖口。 而被带着仰倒陈晓星苍白的脸上写满了恐惧,仿佛要对他说些什么,却没能再说出口 ——他的喉咙已经被割断了。 这一道伤口,像极了是凌耀用那把特地打造的利剑割开一般。 到这个时候凌耀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附魔子弹,割伤,所有的伤亡此刻都指向了看似唯一在场的自己。 但他此刻顾不得这些。他紧紧按住陈晓星的伤口,用体内仅存的真气试图遏制对方庞大的出血量。 陈晓星被割断的是动脉而不是气管,虽然看起来可怕,但人并不会马上死亡。 通常来说只有五分钟抢救时间,但如果能一直用真气止住出血,并且暂时黏合破裂的血管,至少还能再坚持二十分钟。 “呼叫【总台】,这里是【j89凌耀】。确认阻拦者为陈家【陈晓星】。交涉过程中遇到第三方未知人士袭击,人数疑似超过三人,携带枪支及管制刀具。 目前有多人中弹,【陈晓星】遭人割喉,尚有生命体征,正在紧急抢救中,请求医务及执勤组支援!!” 246Double Kill 突如其来的变故以及领队们的“全军覆没”,让陈晓星带来的队伍瞬间陷入混乱。 可惜禁气领域并不需要持续操作,因此依然在正常运转着。 凌耀能清晰地感受到体内的真气正在因为对陈晓星的急救而大幅流失,尽管这些真气原本是留给更重要的对手——可能是世家的人,又或是辛冉以及李嘉恒派来的、那些隐藏了实力的外修,或是拥有大量附魔子弹的枪手。 但是现在他已经无暇考虑太多。 毕竟现在,人命关天。 不过这也不是长久之计。特情局的医务不可能来得那么快,他或许需要保持现在的状态十分钟以上。 而在此期间,埋伏在背后、真正的敌人,却随时可能再次发起进攻。 在片刻的恍惚后,他的目光终于锁定了那个割开陈晓星喉咙的东西: 那不过是一个以真气维持运转的小型蝴蝶状法器,杀伤力和一把锁定目标的普通飞刀并没有什么区别,速度也不算快,对修真者而言不过是个小玩具——只要调动感官,不用真气都可以轻易躲闪。 所以凌耀在第一时间察觉到了附魔子弹的攻击,却没有感受到蝶刃的威胁。 但对在一片混乱中没有强者的时刻保护、自己又只是个普通人、甚至比普通人的身体素质还要弱的陈晓星而言,蝶刃却是致命的武器。 蝶刃一击而中之后,残余的能量并不多,跌跌撞撞地向人群外飞去。 凌耀的目光随着蝶刃而去,只见蝶刃最终缓缓落在了一个人的胳膊上,微弱的真气彻底消散,变成了一块沾血的金属疙瘩。 而那个人的身份凌耀竟也并不意外: “李嘉恒。是你在这里。” 李嘉恒远远地看向凌耀,缓缓向此处走来,面上虽然保持着意料之内的神态,却又隐隐露出一丝古怪。 “说真的,你比我想象中还要迂腐。 “我原本以为你能速通八个世界,就算是新手,至少也是和我一样的‘新生派’。没想到你竟然还是个正统的‘守古派’。 “真该让你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xr0037,我才是你的同胞。 “可你现在竟然为了一个小世界的土著,哦,这小子在上一秒都还是你的敌人——就因为我杀了他,你竟然就露出这种恨不得杀了我眼神!而且你明知道你不可能杀得了我! “明明上一次算计你的时候,你表现得多冷静啊。真可笑,你们这些老古董真是太可笑了。” 看着逐渐走近的李嘉恒,凌耀猛地闭上眼睛。 在刚刚那一刻,他确实有冲上去一剑砍了李嘉恒的冲动 ——虽然李嘉恒曾经说过,系统持有者之间无法直接自相残杀,但他毕竟不是真正的系统持有者,而是辛冉的“代替者”,未必会受到这个约束。 说不定辛冉本来也是为了测试这一点,才会安排李嘉恒成为他路上的拦路虎。 同胞?他当然不是系统持有者的同胞,而是所谓“另一个小世界的土著”。 他的诞生乃至人生的机遇或许和其他土著大相径庭,却并不会因为自己可能拥有“勘破命运”和“穿越时空”的权限,就真的和这些高高在上、视人命如草芥的人达成某种精神层面的连接和共识。 如果系统持有者都是辛冉和李嘉恒这样的人,他们只会是永远的敌人,连暂时的合作都没有必要——那对凌耀而言是一种人格的侮辱。 但在李嘉恒说出“新生派”和“守古派”这两个他从未听过的派别之后,他又瞬间冷静了下来。 就算现在动手杀了李嘉恒,也并不能挽回什么,反而他的短暂离开可能进一步加速陈晓星的死亡。 而且,李嘉恒再如何恶毒,事实上也不过是棋盘上的棋子一枚。 真正的操盘手还藏在幕后。 现在就把李嘉恒杀个干净,固然一时痛快,却可能彻底断开探究真相的线索。 更何况从李嘉恒的言论中可以探知,恐怕系统持有者内部也存在秉持不同理念的人。所谓的“守古派”恐怕正是反对这些草菅人命的“新生派”的派别。 他对系统持有者并非嫉妒而产生的仇恨,而是理念和立场的冲突。如果这样的群体内有自己可以拉拢到的“队友”,他当然会极力争取。 但这都是后话。眼下如何破局却是生死攸关。 “我不是傻子。我又怎么看不出来你绞尽脑汁想要杀我呢?不能自相残杀,但有的是办法,对吧?” 他尽量让自己显得愤怒中又带着一丝“早有预料”,并且隐隐看向刚刚狙击手发枪的方向。 他尚不知道远处的狙击手是李嘉恒的手下还是不稳定的合作者。但很显然,对方如果真的开枪,肯定不受所谓“不想自相残杀”的束缚。 还需要一枪。 凌耀想。 他还需要对方再开一枪,才能确定对方的具体方位。 “不过这样真的没问题吗?我没记错的话,上次你还在和梁家以及渡鸦的人合作,这次就杀到陈家本家人身上来了? “脚踏多只船?我想你也没那么蠢,和你合作的恐怕依然是陈家人。只不过是和现任家主不对付的罢了。 “你已经知道我的身份,却依然执意要把今天的事诬赖到我身上,就不怕特情局的人追查到底? “还是说,你就是期望被追查到底呢?喔,那还蛮刺激的。” 凌耀似乎还要说些什么,却被李嘉恒打断: “你不必挑拨离间。 “大家都对特情局和世家的关系心知肚明。就算你录着音,就算你的剑和你的枪都没有动过的痕迹,那又如何呢?你猜陈家人是更信你还是更信我? “你好歹也是……小家族的子弟的身份,不会不懂世家们的行动逻辑。再怎么宠爱又有什么用?既然人都死了,当然要把利益最大化。对陈家来说,内讧可不是好选择。” 李嘉恒已经走得很近。他俯下身来,仿佛早知道一般掏出了陈晓星上衣口袋里的一颗透明的珠子。 咔嚓。 被捏碎的珠子发出一道白光,瞬间向远方飞去。 凌耀猜这是某种定位和求助的法宝,只是不知道是否有录音和录像的功能。 “当然,陈老爷还是很疼爱这个傻儿子的。所以,他一定会狠狠从特情局身上咬下来一块肉,以抚慰自己的丧子之痛。” 李嘉恒面上挂着普通、但某种程度上却格外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凌耀在很多人脸上都见过这样的笑容,这是上位者自以为能够玩弄他人姓名、把控他人生死的笑容。 没错,“自以为”罢了。 “但我不会束手就擒,陈家家主也不是傻子。 “如果我告诉他,敌在内部,有人想动摇他的位置,他绝不可能坐视不理。 “我知道。你想引陈晓月,连带出林天宇来杀我,让我闭嘴,干干脆脆地洗脱自己和合作者的嫌疑…… “可惜,你如此仰仗于林天宇的一举一动,但你不知道的事还有很多。” 凌耀缓缓睁开眼睛,说道, “比如,你又怎么知道,就算果真是我杀的陈晓星,林天宇又真的会对我动手吗?” 林天宇当然会动手。以凌耀对他的理解,因为哪怕林天宇这个人再市侩、再小人得志、再怎么精致利己,至少表面上仍然恪守着“正义的原则”,绝不会放过一个“明摆着”的杀人犯。 但作为一个丛林法则的信奉者,李嘉恒却不得不猜测,林天宇是否真的和凌耀存在某种为了利益而枉顾法律道德的合作关系——因为在他看来这再正常不过。 而李嘉恒这一瞬间的迟疑,却成为了引动远处狙击手的导火索: 如果当事人自己都不确定,又如何说服在刀尖上跳舞的合作者? 凌耀太清楚人性的选择。如果将来有一丝可能,他没有死在今夜,那么刚刚李嘉恒说的那些诬赖的套路、陈家胡乱攀咬的举措根本就不成立。 陈家的那么多手下都看到了他不仅没有动手,现在甚至还在救人,陈家家主不可能不起疑。 除非今天在场的所有人都死掉,尤其是他这个背锅侠死掉,故事才有可能由他们这些活人胡乱编造。 既然如此,那个狙击手就不可能放过眼下的这个机会,彻底杀死凌耀。 嘭! 果然,他抛开了李嘉恒的告诫,再次开枪了。 而凌耀等的就是这一刻! 在子弹呼啸而来的瞬间,凌耀也动了起来。 这个动作他在心中预演了数遍,此刻已经能不需要思考地轻松完成——掏枪,开保险栓,瞄准,扣动扳机。 嘭! 和那枚在空气中划出真气波纹的附魔子弹相比,从枪膛飞出的似乎只是一颗普通的子弹。 它的速度平平,弹头看起来也没有十足的杀伤力,更没有任何波动的痕迹,在修真者眼中仿佛一只缓慢飞行的小鸡。 但当两颗子弹穿过禁气领域后,形势却发生了调转。 狙击手的附魔子弹虽然依然告诉,但其所逸散的真气却肉眼可见地在禁气领域下逐渐消散,所有的附带加成也在逐渐消失——这也是最开始的那一弹能够被凌耀用附着真气的剑直接打飞的原因。 而凌耀的那颗子弹在离开禁气领域的范围后,子弹上的细小纹路却泛起了微光。 只是瞬间,空气中稀薄的真气仿佛收到了感召,反而向子弹的中心开始汇聚——一层薄薄的真气璧附着在子弹的表面,像是披挂了一层坚硬的装甲,直直冲向对面的狙击手! 与此同时,凌耀也动了起来。 他的袖笼里掉出两颗灵石和一张聚气符,落在陈晓星的脑袋上,可以临时给他画在陈晓星身上的阵纹供能。而他瞬间拔剑起身,向并无防备的李嘉恒扑去。 李嘉恒的脸上露出了难得的错愕和荒谬。 他想不到凌耀会这么做,更想不通凌耀这么做的意义。 更何况他走的也并不是修炼对抗的路线,就算他意识到了什么,也无法反抗凌耀这个六品巅峰的突然袭击。 而就在刹那,凌耀的剑已经压在了李嘉恒的肩膀上,横着一扫。 凌厉的剑光让李嘉恒下意识地偏头躲去,却在偏移重心的刹那被凌耀狠狠一脚踹翻在地。 李嘉恒只觉脑瓜子嗡嗡作响,尚未爬起身来,只感觉到胸口一痛。 而凌耀此刻已经踩在他的胸前,把剑横横向下一插。 嗤—— 剑锋贴着他的脖子,竟是直直插进了水泥地面之中。不偏不倚,未伤他分毫,却让李嘉恒触到了剑刃金属的冰凉。 不得不说,李嘉恒确实有被凌耀的举止吓到。因为这一切太过行云流水而险象环生,仿佛系统的限制对凌耀失效了一般。 但他很快意识到,系统之所以没有阻止凌耀,其实反而意味着,凌耀从来没有想要对他造成任何伤害。 这让他镇定,但又不安。 他经历过那么多世界,遇到的同行概率虽然不高,但也算各有不同。 他们有的是死板的守古派,一心想着扶持主角、执行任务,到死都想不到背后算计的竟然是自己的同胞; 也有几分头脑的守古派,对新生派抱着防备之心,但手段软弱,多数时候只会咬牙切齿地痛批这样的行为,想方设法地防备,却不知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最后百密一疏地被他暗算; 有的是刚刚转变的新生派,虽然有意识反抗“循规蹈矩”的系统任务,试图摆脱永无止境的穿越和死亡,却没能真正转变自己的思想、掌握正确的方法,和自己联手之后很快就会沦为他借刀杀人的刀、替人消灾的炮灰; 还有的是和他一样的笑面虎,大家明面上搞合作,背地里互相机关算尽,甚至利用主角和剧情试图提前杀死对方,只为了剥夺对方身上剩下的系统能量。 他们是漂泊在异世界的种子,既拥有同根同源的亲近感,又因为同根同源而互相头破血流地争夺阳光、营养和水分。 他们拼尽全力甚至不择手段地完成“任务”,从而获取继续穿越时空的能量。而这个过程本身就是一种对小世界的留痕:无论是播撒一种思想,还是发掘一种力量,甚至是埋下一条通往希望或毁灭的道路。 但他试图在形形色色的系统持有者中,找到一个和凌耀相似的人。 他找不到。 当然,凌耀的行为更多地偏向于那些自以为可以拯救世界、看似善良正义的“守古派”:他无法接受用血腥地方式达成任务目标的理念和行为,从而对自己充满仇视;与此同时,又满怀着对小世界土著毫无意义的同情和悲悯,甚至拿自己宝贵的力量去徒劳地挽救蚂蚁们的性命。 但李嘉恒又觉得,有什么是不同的。 一定有什么,是“守古派”也好,“新生派”也好,都不曾拥有的特质,给他带来的那种莫名的违和感。 而凌耀并没有对李嘉恒再做什么。限制了对方的行为之后,他从李嘉恒的口袋里掏出了那只蝶刃。 作为一个“小玩具”,蝶刃的结构和用法在凌耀眼中一目了然。 他很快将真气注入其中,并且操纵蝶刃向禁气领域的装置飞去。 只需要简单充能就可以自由活动的蝶刃,在禁气领域的环境下反而成为了最有效的远程攻击手段,正如李嘉恒先前轻易用蝶刃远距离杀伤保镖一样,凌耀也很轻松地远距离破坏了本来防护程度就不算太高的禁气领域——说白了,离开符文,那也只是个铁盒子而已。 感受到空气中真气的回归,凌耀的心才慢慢放了下来。他终于想起自己和狙击手对射而出的那两枚子弹。 狙击手的那枚附魔子弹进入禁气领域后就几乎变成了普通子弹,因此在他扑向李嘉恒的同时也已经被轻松躲过。 而他的那枚改良后的附魔子弹却并不在枪膛内用真气赋能,而是利用符文在飞行过程中自动点燃真气,反而是越搓越猛,因此十有八九对方是躲不过去的。 至于他盲射的那一枪究竟瞄准了对方脑门还是把枪的手,是否造成了致命伤害,就不是凌耀能够估量的了。 他只能默默点开无线电,回道: “呼叫【总台】,这里是【j89凌耀】。已控制发动袭击的嫌疑人一名,确认目标身份未【李嘉恒】。另一名狙击手中枪后失去行动能力,未确认身份,未确定其生命指征。目标【陈晓星】仍在持续失血,预计还能坚持二十分钟,请求医务人员尽快赶到。” 不过其实凌耀此刻os并不那么镇定从容,而是:情急之下开了一枪,回去要写的报告页数翻倍了,救命…… “【总台】收到。医务小队将于5分钟后赶到。交接后立刻继续执行当前任务。【b68光岳】继续向【j89凌耀】同步其余目标坐标。” “【b68光岳】收到。当前未搜索到目标【辛冉】。目标【林天宇】当前坐标118,37,洪山路口东。重复,当前坐标118,37,洪山路口东。捕捉到目标分出一具分身,正在往【j89凌耀】当前坐标移动。” “【j89】,具体发生了什么?你的坐标暴露了。” 这个声音是从总台的频道里传出来的,但并不是总台播报员的声音。 这是刘鸣本人向他的设备发出的私人通话。 247又到了反派大彪演技的关键时刻 “【j89】,具体发生了什么?你的坐标暴露了。” 凌耀正在缓慢调整吐纳和气息,试图从刚刚回复正常的空气中重新积蓄真气。 而面对大佬的询问,他下意识地看了仍在恍惚当中的李嘉恒一眼,很快反应过来,用隔音符拉了个罩子,调整了一下语气,这才回复道: “李嘉恒捏碎了陈晓星身上的法器,初步怀疑其作用是定位和求援,直接连接对象是陈晓月。林天宇应该接到的是陈晓月的通知。 “我们接触到周芸怡的时候就被算计了,陈晓星是通过定魂莲的气息找上来的。” 【凌耀】的坐标不仅通过定魂莲暴露给了陈家的搜查队,还通过法器直接暴露给了林天宇。这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而短暂的沉默后,无线电那头传来这样的声音。 “是啊,我们被他耍得团团转——辛冉在逼特情局下场。 “但下场之后要怎么做,主动权仍然在我们。而则选择的依据,在于他的目的。 “他想要的是什么?是想要特情局下场后的混乱、以便浑水摸鱼?还是……? 刘鸣的声音听不出恼怒和不满,也没有任何指责和怪罪的意味,但充满了上位者无意识的压迫感, “以我们现在掌握的情报,他没有和世家建立直接的合作关系,现在却直接得罪了特情局。就算浑水摸鱼也需要渠道和契机。 “如果他的目的果真如此,不合常理。” “但你不同。不要怪我危言耸听、施压于你。情报处现在仍未明确他当年收养那么多幼童,以及最后止步于收养你的原因。也许你们身上,有我们意料之外的、更大的阴谋。 “今夜过后,特情局内部一定会出现这样的声音,从而质疑你继续留在特情局的合理性。” 刘鸣说的不错。凌耀的身份在这个局势下太尴尬、太敏感,又太单薄。 而他愿意直接怼凌耀说出来,是在示好,也是在试探,更是在告诫。 他在等凌耀的一个态度,是继续沉默,继续装傻,还是吐露更多真相,选择站队——从而给予他的答案,是冷漠旁观,还是给予凌耀更多的帮助和支持。 如果是普通人,此刻恐怕已经不由自主地吐露出更多情报,来逃避这种隐性的诘问,或者企图得到某种“我是自己人”的认可。 可惜凌耀并不受这种影响。某种程度上,这是他上辈子做月曜峰峰主时自己也屡试不爽的把戏,刘鸣未必有他玩得漂亮。 但凌耀也知道,这种时候一言不发,只会导致自己的处境变得更恶劣: “我本来想在报告里说明。但既然现在就已经产生疑问,在医务小队赶到之前,我简单表述一下倒也无妨。” 当然,凌耀并没有打算把“系统”、“主角”、“反派”、“剧情”这些东西都抖落出来。 一来这些事说起来过于荒诞,只怕没人会相信; 二来如果特情局真的想去证实,无论最后证明是真是假,都会给他目前按部就班的生存计划造成巨大的阻碍。 而且他还需要承担万一被人抓去切片的风险。 但他也不能全盘撒谎。因为全部的谎言很难在短时间内梳理清所有细枝末节的逻辑。 模棱两可,真假参半,语言艺术,刻意引导。这才是他的最佳选择。 “我没有直接证据,但大概了解一些他的计划:辛冉本人似乎收到了某种限制,无法亲自出面,因此希望能借别人的手对付【林天宇】,并从对方身上获取到什么东西。 “当然,他一开始也未必就确认是【林天宇】,有可能只是一个模糊的目标,比如【清幽谷的最后传人】。” 【学到了清幽谷的法门】和【本人是清幽谷的传人】,是完全不同的概念。这是特情局尚未掌握的情报,也是特情局想要掌握的情报。 “另外,近十年我并没有太多机会接触辛冉本人,但我曾经短暂接触过李嘉恒。李嘉恒自称是辛冉的同事,也曾向我透露过一些计划和目标——他们已经确认了林天宇的身份,但他们并不急于抢走他身上清幽谷的传承,因为他们认为这是‘杀鸡取卵’。 “他们希望林天宇成长起来,开启更多的传承,并且到京城发展——在他们的眼皮底下。这样方便他们最后篡夺胜利的果实。 “不过说实话,我并不觉得他们能够达成真正的合作,他们所谓的同事情谊也并不牢靠——他们看起来随时都在找机会杀掉对方。” 其实这是上个世界里田羲对凌霖晗的剧本。但是不重要了,反正这个剧情放在这里正合适。 毕竟特情局总不会相信这些个“反派”千算万算,最后竟然是为了成就林天宇这个“主角”吧。 “他希望你‘继承’这项事业?但收养一群孩子,并不代表就能掌控他们的想法……啊,或许,如果是辛冉,倒也不是不可能的。” 因为刘鸣想起来,辛冉正是一名精通心理治疗和心理暗示的专家教授。 如果说收养幼童的行为就是为辛冉不合伦理的社会学、心理学实验收集“实验体”,倒是显得格外合理起来。 但问题是,这样的解释对南博图是不利的。 因为辛冉的收养正好止步于他,从某种角度来看,正是辛冉认为南博图是自己最成功的实验品。 这不是刘鸣想要的答案。他希望自己能借此“困难”时机帮助到南博图,从而将对方拉入自己的阵营。 他相信南博图也听懂了他所言的内涵,也相信对方能够做出最好的选择。 但南博图的这番话,不进步性对上级领导的汇报,而且似乎显得有些过于“诚实”了。 这并不是足够“聪明”的答案。 “我们希望你能够现在就说明自己今晚计划的缘由。这不是要求,但……你明白。” 这个“我们”,以及“你明白”,都是刘鸣给南博图新暗示。这意味着他的这句话不仅仅是他个人,而是整个特情局高层的决策意向。 凌耀不急不缓地回应着: “我理解特情局的顾虑。我希望你们有所顾虑,这也是我的诚意。找到林天宇也许并不能解决眼前的问题,因为辛冉既不一定会在现场现身,也不一定真的把重点放在了林天宇身上。一切都只是可能,所以某种程度上,之前的一切这只是一场有情报支持的个人行动。 “但现在,我有了一些新的想法。而支持这些想法,我需要更多的帮助。 “我有自己的渠道,知道林天宇身上那枚戒指,就是清幽谷的传承。而且我知道这份传承有多么珍贵——无论是物质上的丹药、草药,还是精神上的功法、秘籍……无论哪一样拿出来,都没有人敢说自己毫无垂涎之心。 “而且,不敢说非常了解,但我大概知道林天宇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如果他无法属于特情局,至少也要保持中立,而不能和世家搭上线。否则,我认为趁现在压制他,甚至消灭他,才是最佳选择。” 凌耀知道自己这句话真的很像反派发言,但这也是他当下最真实的想法。 辛冉和李嘉恒都想利用这一场混战,对林天宇实现一波助推——渡鸦和特情局下场是壮大副本的声势,和特情局、陈家先后撕破脸的反转是增加主角追逐的目标,陈晓星的“死亡”是增加主角的动力,玲珑阁的出现为了追加主角的战利品…… 但凌耀想的是,既然闹得这么大,干脆闹到主角翻车怎么样? 任你这边安排得再好,如果我直接把主角送进特情局黑名单,顺便出去阴阳主角几下,不动手就憋屈死动手就倒人设,你看着剧情还能正常进行下去吗? 而且这不仅仅是他对辛冉的“恶意”,还有处于对林天宇其人的考量。 “……因为林天宇的野心太大?” “不,事实上他根本没有野心。如果有,那只能说明他实在太蠢了。而这样的‘蠢人’注定会被利用。” 他对周芸怡说的那句“林天宇的弱点是脑子不好”,真的不是开玩笑。 无论是智商还是情商,林天宇都“蠢”得让人汗颜。 且不说他对李海波、对丁玲儿这些“自己人”态度如何。就说这起死人肉白骨的医术,他玩得就很“低级”。 如果这样的本事,落在真正有野心的人手里,他绝对会主动出击,在所有能接触到的达官贵人面前混一个眼熟,展露身手,慢慢把自己打造成一个仙风道骨、不轻易出手的神医,所谓财富和权力自然会被人送到手里,偶尔发号施令自然也有的是人抢着帮忙。 要么就干脆仗着自己的一身武艺,直接夜闯民宅,把目标都威胁一通,然后恩威并施,做一个脾气不好却妙手回春的邪医,把各路大佬的把柄和软肋通通捏在手里,又用各种各样的好处吊着对方。如果脑子够用,还可以玩几把权衡之数,让大佬们对自己言听计从、指哪打哪…… 虽然听起来有点扯,但凌耀也在医院待过几年,见过许多生死存亡之间的恩恩怨怨,实在太清楚,在疾病面前,人对待自己性命的执着,有多么可怕,有多么不择手段;又可以多么卑微,多么倾尽所有。 就拿林天宇号称的所谓可以延缓癌症的绝活,就不知道有多少人前仆后继地去对他求爷爷告姥姥。 可林天宇并没有这么做。事实上,他似乎根本没想过自己可以这么做。 他的脑子里只有“有金银珠宝”“不受人制约”“有美人香车”“有听话小弟”“有名气”“受人敬仰”……只要快速把这一切变现就行。 这么想当然也没有错。但相比于那些技能可以换取到的财富和名誉而言,这种“变现”方式简直是“暴殄天物”。 而这样的资源,林天宇本人不去利用,也迟早有人会帮他去利用。 这注定是一场血雨腥风的争夺战。 林天宇现在能够如鱼得水地活着,不是因为他真的有多么强大,而是恰恰是因为他还不够强大。没有人会去探究一个不够强大的人的力量来源。 而那些知道真相的人,也并不是真的打算轻松放过他,而是暗地里商量着,怎么烹饪他才足够美味,怎么样把肥肉安安稳稳吃进自己的嘴里,而不被群起而攻之——把他扶为傀儡就变成了一个最好选择。 这让林天宇得以保全性命,乃至浑水摸鱼、苟到最后。 这看起来很不“主角”。但事实上,凌耀早就在吐槽役们那里获知,这种“都市神医”类的“小说结局”,往往也都是如此: 主角在国内取得超然地位的同时打败了一波一波的外敌,还开创了许多公司摇身变成大富翁,最后得到全国上下的认可,被官方赠予一个无比荣耀、至高无上的特权荣誉;然后从一线隐退,和自己的“后宫”们隐居起来,任由江湖上流传着他的传说,再时不时被人当“大佛”请出来解决没人能解决的问题…… 无非是这样的故事。 凌耀第一次听的时候,就很疑惑:以现有的局势,各大世家以及特情局怎么可能容忍林天宇成为这样的存在? 别说什么国家级荣誉和国民性认可,就是那个能让林天宇变成全国有名的大富翁的连锁公司,近乎财阀的世家们就不可能让他真的开起来。 但后来他渐渐回过味来:这样的“剧情”发展倒也不是不可能的,只要某个世家把林天宇变成了自己人就可以了。 不需要给他实权,只需要给他足够的表面荣耀,世家背地里就可以做中间商,赚个盆满钵满,逐渐一家独大、掌控各个领域。 而且林天宇还会成为他们漂亮的挡箭牌:这是英雄应得的荣耀,我们只是捍卫英雄的权利罢了! 实际上那些利益滚滚流入世家的口袋,根本没人知道。 而至于为什么收买林天宇的最后更可能是世家,而不是特情局?这就和林天宇的性格有关了。 林天宇不知道低调,也学不会利用,却有贪得无厌、肆意招摇的性格; 他不屑和别人合作,却喜欢下属对他言听计从; 他喜欢赌博,喜欢高利润高回报,喜欢扮猪吃老虎,喜欢看别人在自己面前俯首称臣…… 这些都不是什么好习惯。 虽然这些也可以称得上是强者的特权。但一来,特情局和世家不同,不可能无底线地为了招纳强者而给予对方太多特权;二来…… 林天宇本人也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强者。 他一切的依仗却只能归结于他的“幸运”,而他本人并没有与之匹配的心性和头脑。 想要发挥“他的价值”,就必须“利用他”,甚至“杀鸡取卵”,而特情局是不会这么做的。 但如果特情局继续放任林天宇上了其他人的船,而自己又找不到可以超过世家力量的门路,等到“结局”的时候,世家必定形成垄断,而特情局这样的部门,恐怕和解散了也没有什么区别。 凌耀并不想看到这种一切被世家垄断和把控的结果。相信特情局也不想看到这样的发展。 他必须提前发出示警。 被特情局怀疑身份立场也好,目标私心也罢,并不会阻碍他的计划。在足够的利益面前,就算是鬼也可以和人达成合作。而合作成功之后产生的信任,才是真正的牢不可破。 “……说实话,我很意外,无论是你提供的情报,还是你展现的态度。” 面对凌耀的回答,刘鸣也做出了回应: “从我个人的角度,我可以给予你充分的信任,因为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你对林天宇不感兴趣,但还是说出了这样的话,已经充分证明了你是站在特情局的立场上向我传达了这些信息。 “但特情局是一个庞大的、关系错综复杂的机构。单单得到我一个人的信任,是远远不够的。【清幽谷传承】这个情报,非常重要,重要到整个特情局都可以为之改变当前的行动方针和目标计划。 “你很急切,我也很急切。但我们需要证据。切实的证据,才能说服所有人。” 刘鸣点出了关键所在——证据。 林天宇虽然不低调,但也知道遮掩小金龙和传承戒指的所在。明面上,他现在不过是个自称师承清幽谷、半路出家、小有医学造诣的青年医师罢了。 这也是大部分势力都还没考虑过对他动手的原因。因为成本和回报不成正比。 但一个自称清幽谷传人的毛头小子,和一个手中确有传承戒指的青年人,所代表的意义是截然不同的。 凌耀通过“吐槽役”获悉了系统持有者们才拥有了这样重要的情报。 但单凭凌耀的情报,不足以让整个特情局动起来。 “我们没有证据,但可以制造证据。林天宇不曾暴露,那就逼他暴露。让他觉得只有把牌亮出来,而且自己有能力杀人灭口,他才会动用底牌,实现他的目标。” 刘鸣瞬间get到了凌耀的意思: “你想亲自动手?这……不失为一个方案,但风险太高了。我们很清楚,你的定位是技术人员,不是战斗人员。 “比起林天宇身上不确定的传承,你所带来的利益和价值是确定并且珍贵的。” 哪怕刘鸣的这番话更多的是一种表明态度的客套说辞,但至少是凌耀喜欢这种被合作者尊重和认可的感觉,而下面的话也更多了几分诚意的谈判。 “我也不喜欢把自己放在危险的境地当中。事实上,如果单靠我一个人,正面和林天宇对上,我也没有任何机会,成功了也没有任何好处……” 凌耀现在才六品巅峰,勉强能和五品低阶打个平手。可林天宇在五品的时候就能锤四品高手,现在林天宇都四品了…… 他俩干起来根本不需要讨论输赢,只需要讨论他的死法。 但如果林天宇本人专注于主战场,只能派小金龙带分身出来打支线剧情,那就不一样了。 这个世界的所谓“分身”,类似于“傀儡师”制造的傀儡,有本体的部分战斗力,可以被本体操控,也可以用自主意识战斗。 但用分身自主意识战斗,应变自然没有那么灵活,实战能力又会进一步下降。 如果林天宇本体被绊住,分身能发挥出来的大概只有五品中阶的战斗力——虽然,这是林天宇的五品中阶,真实水平大概在伪四品。 但如果有天时地利人和加持,让凌耀对打几个来回,战局不至于悲催地一面倒。 就算他打不过对方,把金龙逼到现身,倒也并非不可能。 而眼下就是最好的时机: 虽然是临时起意,却有足够的动机,让林天宇以为自己杀了陈晓星,从而不得不主动追踪于他。 又正因为是临时起意,谁也不会预料到这样的发展,自然不会有人泄露秘密,更不会有人从中作梗地阻碍或者遮掩。 而这个天时地利人和,就要靠特情局出手了。 再者,特情局还是要脸的,又怎么能“心安理得”地接受自己如此“巨大的牺牲”呢? 大概是意识到了凌耀的弦外之音,刘鸣马上上道地补充道: “你放心,天时,地利,人和。我们都会尽力。 “人和方面,现在的主战场在玲珑阁的争夺混战,我们的人会浑水摸鱼,也会试图挑动各方势力对林天宇出手,让他分不出心神操控分身。你需要面对的那个分神,实力不会超过五品巅峰。 “另外,情报处会全面运作,【k12】小队接手你所在现场后也会进行布置,争取在目标达成前,令外界认定陈晓星已死,并且锁定你为凶手。当然,我们会全力治疗陈晓星,事后也一定会还你清白。 “地利方面,情报处会把附近2km范围内的地形图和人员图发给你,你可以自由选择伏击地点,而我们的人会在附近潜伏待命。 “至于天时,你申请的……天气,已经审批通过。我已经动用我的权限,让他们加快部署。大概二十分钟后就能‘到账’。” 很快,凌耀的手机上就收到了一份彩信——虽然他很想吐槽这玩意儿怎么看都不像是特情局该干的事,但考虑到现在的科技水平和现场环境,似乎也确实只有这个办法…… 而在凌耀浏览抉择的间隙,刘鸣那边似乎也商量出了新的提议: “除了今天行动你应得的功勋和嘉奖,了解到你之前的诉求,如果今天能够顺利完成目标,特情局会有专门的小分队接管【林天宇】相关事宜。 “我们可以保证,日后绝对不会再劳烦你参与林天宇相关的事宜,也不会让他在你面前碍眼,更不会让他威胁你的生命安全。 “接下来这一点是我的私人诚意。此后你手头的所有研究项目,无论方向,我都会像今天这样,用我的权限帮你开绿灯。 “虽然以你的能力,能出头是迟早的事,但如果没有人帮衬,中途的阻碍也不会少。特情局内部也是一塘浑水,你再年少有为,也经不起岁月蹉跎。 “当然,这一点,无论今天结果如何我都会兑现。” 什么是老狐狸?这就是老狐狸。刘鸣愿意给凌耀开绿灯,固然是方便了凌耀后续的研究计划,但也相当于是把凌耀绑在了自己的阵营里。 凌耀能不知道这个项目有多诱人?后续利益有多大? 这何止是诚意,这是要提前订蛋糕啊。 不过凌耀并不打算拒绝。 既然他已经走到总部,迟早有一天会被逼着站队,才有机会把项目继续推进下去。 至少据他观察,刘鸣确实是一个性情和能力都算优秀的人物,为人处世算是顺眼,背地里也没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 既然对方愿意主动放下姿态寻求合作,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可以。收到。新坐标已经发送。按新的方案继续执行。新情况可以无线联系我。” 事已至此,箭在弦上,或许演绝世恶人、和主角打一架就是反派的天命。 但凌耀掐指一算,今天这一场戏特情局也算至少给他加了三个鸡腿,这个“盒饭”领了就领了吧! 他这边刚把坐标发出去,扯下隔音符,医疗小队也已经匆匆赶到,紧跟其后的则是刘鸣所说接管现场的k12小队。 凌耀对这些人都不是太熟悉,没有多做交谈。只是和医疗小队的应急工作人员交接了一下给陈晓星止血的符咒,然后和k12的小队长复述了一下现场的情况以及注意事项。 期间唯一的小插曲,就是给陈晓星画的那个符阵,需要输送的真气量其实很大,但上来搭手的医务小哥看凌耀面无异色,也没意识到凌耀其实是六品巅峰的高手,还以为是轻松的工作,也没过问凌耀,转手就把主导权带走了。 结果这货差点被符阵吸干,直摔了个大马趴。 凌耀只好摸摸脑袋假装没看见,默默又把符阵撑起来,直到对方找了三五个七品过来交班,他才放心地退了出去。 临走前,凌耀又检查了一遍装备,最后看了一眼李嘉恒。 而李嘉恒对上了他的眼睛。那双眼睛中有失败的恼恨和被人算计的愤怒,但唯独没有恐惧。 看来他还有后手。 而凌耀也在揣测特情局会如何处理李嘉恒。是把他送还给陈家,还是扣下来审讯? 李嘉恒又是否会向特情局泄露他们系统持有者的秘密? 但凌耀没有再深想。就像李嘉恒无法左右他的决定,他也无法改变李嘉恒的选择。 所有人都会自己看着办的。 最后,他只和k12的小队长挥手道别,很快又化作一道弧光,消失在夜色中。 …… “这个人要怎么处理?他是行凶者,又目击了全过程,不能留在现场。” “分一支小队把他送回去?好像也说不通。他是法器的触发者,他不在的话,林天宇会怀疑的吧。” “……收到。不用争了,上面给了更好的方案。” “不,你们不能这么做!我有后台……不,我有情报!无论是渡鸦的,还是陈家的和梁家的,对,还有刚刚那个人,你们喊他【凌耀】?我知道他的秘密!他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简单!你们难道就不想知道他究竟……” “唉,这下更不用纠结了,重要研发人员的涉密情报泄露,取死之道又多了一条~” 嘭! “太搞笑了,我还真没见过黑白两边全部都得罪的家伙,他好像到最后都没明白过来,自己死得其实一点也不冤。” “就这样放着吧。对林天宇就说是混乱中中弹身亡,事后就说是作案过程中被我们的人现场击毙。” “行,这下倒是省事儿了。那边那个怎么办?” “那个倒是还有口气儿,审他也够了。” “那我们就专注于现场痕迹留证和二次改造就行。” …… 凌耀的手机忽然发出尖锐的警报声,把已经抵达目标地点、正在手绘符阵的凌耀吓了个半死。 “我记得自己明明早就静音了??而且这是手机可以发出来的声音吗?太吓人了吧……” 凌耀刚点开锁屏,便被屏幕上红色的大字所镇住: 【系统通报紧急情况。当前世界(d382176),系统持有者ljh0312处于濒死状态,系统自动发出救助信息。定位坐标已发送,请其他系统持有者尽快前往救援。 【重复紧急被通报。当前世界,系统持有者ljh0312处于濒死状态,定位坐标已发送,请其他系统持有者尽快前往救援。】 凌耀的脑瓜子转了两个弯,这才理顺了关系:现在这个“都市神医文”所在的世界编号是d382176,而李嘉恒则是系统持有者ljh0312。 他点开手机上闪烁的坐标信息,更加确定这个坐标正是刚刚陈晓星以及李嘉恒埋伏自己的地方。 可是……李嘉恒?刚刚不是还活蹦乱跳,还会拿眼睛瞪他,吓人得很吗?这是什么大反转? 下一秒,他的短信箱里跳出了一封陌生电话发来的新短信: 【from:???】 【虚假的新生派,只会通过掠夺其他人来苟延残喘; 【真正的新生派,把所有向往自由的系统持有者视为同胞。 【如果他们向我们索要,我们则要他们偿还。所以他们终究会走向失败,而我们无往不利,我们无坚不摧。 【终有一日,你会理解我,相信我,成为我。 【一切为了自由!】 这种不明所以的、充满扭曲的理想主义以及狂热的自由主义的、高高在上又试图占据道德高地的语气,虽然他从来没有见识过,但在凌耀看到它的第一眼,他就知道这是辛冉给他发的消息。 这段话的意思是……辛冉认为,哪怕他们的行事风格相近,但他才是真正的新生派、是应该被理解和认同的新生派,而李嘉恒只是为了私欲而妄图“新生”的“叛徒”。 而辛冉想借此机会证明,总有一天凌耀会明白、会领悟他的思想,成为他的合作者,成为他的继承人? 直到这一刻凌耀才忽然意识到,也许辛冉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疯狂——他是理智的狂徒,扭曲的信仰者——没有人能够用理性的思考去说服他,但他却会用理智的策略去击败每一个人。 然而不及他细想,这条短信很快被自动销毁了。仿佛只是一封阅后即焚的系统站内信,凌耀再难查询到其中的一字半句。 但随之而来的是系统新的短信: 【系统持有者ljh0312已无生命体征,确认死亡。系统紧急通报撤回。ljh0312持有系统的所有能量将均分给当前世界(d382176)其余所有系统持有者。分配到账可能有延迟,请注意查收。】 【您已收到ljh0312系统能量:23487点。当前系统xr0037剩余能量********】 后面的一串星号,是凌耀无法查看的内容。 李嘉恒死了? 凌耀有些恍惚于这突如其来的消息。但这一切并不是没有征兆的:当李嘉恒参与伏击并试图嫁祸于他,而他准备将计就计做局骗林天宇来攻击自己…… 而此刻,特情局最简单有效的选择,就是提前击杀这个在场唯一能够表示完整事件发展过程的“真正凶手”,来暂时隐藏事情的真相。 虽然凌耀并不像李嘉恒所想的那般,期望着通过对方的死亡获取到对方的系统能量,但他确实间接导致了李嘉恒的结局。 他也由此清晰地意识到了特情局作为暴力执法部门的果决和精准执行——他庆幸自己过去的选择,没有因为自傲和自大而走向与特情局为敌的道路。 希望他今天的选择也没有错。 他俯身画完符阵的最后一笔,站了起来,望向天空。 夜幕之下,被城市光芒映亮的低矮云层隐约发出低沉的轰鸣。 他拔出剑。 远远的,“主角”的呼喊声已经传来: “无耻叛徒,杀人凶手,拿命来——!!” 凌耀os:??(⊙_⊙)?? 哥们儿,这么土这么中二的台词到底是谁教你的,谁教你的!! 别害我演得绷不住啊!!! 248主角阵营视角……? 当林天宇彻底杀退这波偷袭者,纤尘不染地回身走来时,陈晓月身旁的陈家护卫们终于从议论纷纷中噤声。 谁也不会想到,一个被他们视为“累赘”的体弱医师,最后竟然像天神一般挡住了一波又一波的敌人,带他们走出了郑家重重防线的埋伏区。 而陈晓月则是满眼欢喜和愧疚地迎了上去,拉住他的衣袖,道: “没想到你如此厉害,能把我们毫无伤亡地从这里带出来,这一路上倒是让我白白担心许久。 “当初四叔家的晓辉如此挑衅你,在其他人面前把你说得一无是处,简直是丢人现眼。你当初怎么不像他们露一手,挫挫他们的锐气?倒是让我替你委屈了一场,总觉着是我待客不周了。” 林天宇只是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道: “真动了手,反显得我欺负人。再说,我也是沾了你的光才去过陈家一次,总不能让你难做。他们瞧不起我,日后只会自讨苦吃,我又如何会真的放在心上?” “不知者无畏。这些旁支,眼皮子太浅了。真该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才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陈晓月摇了摇头,但又随即笑得愈发灿烂:“倒是我,能请到你这样一位医武双全的大师,倒算是我捡漏了。 “看在我慧眼识珠,待你还算不错的份上,你可不能为了这些不开眼的人弃我而去呀。我这还指着你帮我涨涨脸呢。” 陈晓月向来风风火火,说一不二,态度强硬,便是在林天宇面前,也难得见这般小女儿姿态。想来今日林天宇露的这一手,确实让她十分惊喜和心动。 美色在前,林天宇难免也有些意动。但此刻他们虽然已经脱离郑家的埋伏区,仍称不上安全。 陈晓月的护卫队虽然不弱,但毕竟不是为争夺而来,在真正的高手面前也不过大小猫三两只,想要加入核心战区是万万不可能的。他想要进去浑水摸鱼,也不好带着一群累赘,总归要先把陈晓月他们带到真正远离纷争的地方去。 时间本就不多,他可不能再浪费在儿女情长的温存之中了。 于是他只是不咸不淡地答道:“是我要多谢陈小姐的赏识才是。此地并不安全,我们还是尽快离开吧。” 陈晓月并不在意林天宇一时显现出来的淡漠。越有挑战的目标,说明其价值越高。更何况,她相信自己的资本足以配得上任何同龄的青年才俊。 见识过林天宇的真本事,陈家的护卫队们再没有初见林天宇是那趾高气扬、不屑一顾的架子,全都灰溜溜地低着头,紧跟在林天宇和陈晓月身后,终于离开了危机四伏的战斗区域。 只是一行人尚未平复心情,陈晓月忽然面露异色,惊慌地从袖笼里拿出一枚发着刺眼红光的珠子。 “怎么了?”林天宇认出了这大概是传讯类的法宝,见陈晓月的神情,知道恐怕是哪里除了大事。 默看过传讯的内容,陈晓月从记忆空间中退了出来,面色苍白地晃了一晃,差点跌坐在地上。 林天宇伸手去扶,只听见陈晓月用充满茫然和无措哭诉道: “晓星,晓星他,他出事了。只有他遇到致命的危险,珠子才可能被触发,所以他现在被人……可是他明明不该出现再这样危险的地方的!是谁……!!” 林天宇猛得蹙起眉头。他记得陈晓月口中的“晓星”,正是陈家那个不成器的小少爷。但比起陈家那些拿下巴瞧人、自以为是的庸才乃至纨绔,陈晓星虽然对他态度平平,但并不是因为瞧不起他,只是防着他和陈晓月有些什么罢了。 这样性格的小孩,林天宇谈不上喜欢,但也绝不讨厌,更做不到听到对方出事依然事不关己的冷漠。 更何况林天宇知道,陈晓月和陈晓星是豪门世家里难得真情与共的亲姐弟,这也是他愿意接受陈晓月邀请的关键。 “让我看看吧,也许事情还没那么糟糕……”陈晓月神情恍惚,并不阻拦,林天宇顺利拿到了红珠,意识快速潜入其中,翻阅着图像记录。 大概是场面过于混乱,记录的开始,他只听见陈晓星的断断续续的语句,夹杂着护卫队凌乱的呼喊,还有各种奔逃而气喘吁吁的声音。 林天宇只能勉强从一些字句中听出,陈晓星他们原本是想埋伏谁,不想这根本是别人的陷阱,整支队伍都遭人反杀。 而且对方只有一个人。 照理说,这该是陈晓星自食其果。可对方分明是个修真者,却对一群普通人如此咄咄逼人,甚至最后不管不顾地出手伤人…… 不过是个六品,竟然就如此嚣张气焰、滥杀无辜,这样的人林天宇心中自然是没什么好印象。 画面的最后,他看见陈晓星倒在地上呻吟,脖颈出一道长线,喷涌出的红色多得吓人。而以他的医术,一眼就能看出对方是被兵刃割了喉。 他推算了陈晓星出事的地点,哪怕陈晓星此刻尚未断气,他现在赶到现场,也要十多分钟,陈晓星也注定是救不活了,难怪陈晓月露出这般绝望的神情。 可就算救不了陈晓星,他也决不能放任凶手逃之夭夭! 毕竟,他看到画面中偶尔扫过的那张脸,竟有八分与当初在渡鸦基地遇见的那个疑似特情局内鬼的人相像。万一他身上还有什么阴谋,比如挑动陈家和特情局的斗争……他可得两头都狠狠敲一笔。 “你要去……不行。这太危险了!那人看起来至少是个六品的修真者,就算你再厉害也……我已经,我已经联系了陈家其他队伍,赶过去了。你是我的客人,我总不能让你为了我的私事以身犯险!” 虽然已经见识过林天宇的厉害,但陈晓月作为一个九品修真者,自然是看不出隐藏了气息的林天宇根本已经是一个四品高手,因此十分固执己见。 林天宇心中盘算着借找个机会脱身,好说歹说,这才把陈晓月劝住,独自离开。 脱离了陈家等人的势力范围,林天宇思索片刻,将小金龙召唤了出来。 “不争玲珑阁了?” 小金龙在戒指内和林天宇共感,自然也看到了事情的全过程,如此问道。 “怎么可能?玲珑阁可是潜龙塔的一部分,我答应了你会修复潜龙塔,决不能错过找个机会。” 林天宇摇了摇头,挑眉道, “只不过这边我也不想放弃。陈晓月待我还算不错,通过她我才能这么快接触到陈家核心角色,这种关键时刻,总该尽几分绵薄之力。当然,这恐怕需要你的帮助,就看你意下如何了。” 平日里林天宇并不给小金龙单独行动的机会。虽说是为了低调而蛰伏,但金龙本性自然是不甘于盘踞于小小戒指指中的。 如今林天宇竟然主动松口,它自然提起兴趣: “你且说说看?” “我的分身法术还不够完善,虽然留了一缕精神在分身内,但我本体陷入战斗的时候,很难分神,一律精神力想自主控制分身很难灵活自如,能发挥出来的实力最多在伪五品。若想要十拿九稳地擒住对方,需要麻烦你帮忙控制分身。” 林天宇一边解释,一边结印凝聚分身, “我会把孕养你魂魄的龙晶石放在分身身上,方便你行动,然后自己隐藏起来。如此,世人只会以为我本人去追踪了凶手,而一个神秘的陌生人抢走了玲珑阁。你觉得如何?” 语罢,术成。林天宇满意地看了一眼自己凝聚出来的这个和自己别无二致的分身,将龙晶石从戒指中取出,放进了分身的贴身口袋里。 “不错,我喜欢这个计划。” 小金龙从龙晶石里探出头来,用意念操纵着分身动了动腿脚,但又转头问道, “不过,我毕竟不是本体,亦无法发挥出分身十成的功力。万一被他拖住时间,喊来帮手……?” 毕竟对方可能是特情局的人,到底是不是内鬼还存疑,喊来特情局高手的概率还是很大的。 林天宇眼神一利,右手举着大拇指在脖子前一划: “那就在救兵来之前,用你的本体把那个人渣直接解决掉。反正死人是不会泄露秘密的。” 小金龙并不直接应下,而是说道: “你心里有底就好。” …… “这样真的有用?不是说林天宇是个神医吗?” “这我怎么知道。万一他其实没那么神呢?别瞎想了,总之这么短的时间,我们能做到这个程度也就差不多啦。” 蹲在陈晓星面前的中年人用一种并不符合年龄的轻快语气回应着属下的话,而后他大手一挥,对周围其他人喊道, “各就各位,各就各位哈,主角儿马上就要来了。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台下十年功台上一分钟,谁今天表现得要是漏了馅儿,扣一个月工资!” 在稀稀落落的应声下,原本在周围活动的执勤员默默隐身在夜幕之中。中年人调整了一下姿势,脸上无所谓的神情逐渐变换成“凝重”“紧张”,额角甚至应景的冒出一两滴汗珠来: “救援队在哪,怎么还不到?还要多久?” 旁边的青年人低头拼命掩住嘴角的笑意,声音因为憋笑而沙哑地答道: “队长,他们被郑家的人绊住了,还有七公里远,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赶到……” “废物!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一群家伙!r7这些人平日里都吃干饭的吗?临到关头连个医疗队都护不住!等他们来了,人都不知道死了几回了!” 青年人严重怀疑自家队长这是借机骂人,但他不敢说。 不仅是因为他怕队长锤他,更是因为他的眼角已经看见飞奔而来的林天宇的身影。 说实话,哪怕知道这只是一具分身,也知道陈晓星和林天宇其实谈不上有什么关系,林天宇脸上的表情也淡漠得让旁观者觉得有些恍惚。 他似乎并不意外于这里还有其他人在施救,就像他不意外于陈晓星现在这个半死不活的模样。 他无视了两人警惕的目光和对自己身份的质询,只是看着陈晓星脖颈上的伤口,捏了捏脉搏,探了探鼻息,很快又站起身来,在周围转了一圈。 “定魂莲的味道……果然是杀人夺宝。特情局的内鬼……不过你们是?” 大概是对方终于愿意听自己说话,中年人立刻又把先前的准备好的话说了一遍: “我们是特情局k12小队,刚刚执行任务的过程中发现了非任务标注的内部人员在此处发生战斗,特过来调查情况,发现了这名重伤伤员,正在实施抢救。其他人还在追查,我们的救援队还没能赶到。您认识这位伤员吗?您是……” 其实中年人想当场戳穿林天宇的神医身份,试探对方会不会为了救陈晓星而留下。虽然这样有一定被戳穿的风险,但也算是帮【凌耀】拖延了一些时间。 但林天宇根本没听他把话说完。他摆了摆手: “他是陈家的陈晓星。我救不了,你们自己和陈家联系吧。” 说罢,他竟是匆匆离开,再半点让中年人插话的机会也没有留下。 等林天宇彻底从视野中消失,青年人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来,有些茫然地问道: “这就走啦?这就忽悠过去啦?我怎么感觉我们还啥都没干呢?” 他的疑问尚未说完,蹲着的中年人忍不住往旁边啐了一口: “什么玩意儿啊,他都没好好看过就说人治不了?这是神医?这不是傻b吗?被割喉的人,哦,探鼻息???脑子带泡都不敢这么干!要真指望他,伤员早就上西天了!” 旁边淅淅索索的人声也响了起来: “是啊,我们还担惊受怕地,生怕自己没藏好,结果他这压根就没好好看嘛……” “他是不是早对咱们新加入的那个小伙有什么意见啊,怎么脑补的杀人夺宝和内鬼?给我两天我都想不到这么刚刚好的理由。” “很难评价这货到底是去追查凶手还是去追查定魂莲了,啧啧,那表情……” “这水平要是神医,【j89】和咱们岂不是超神?他再来晚一点,咱们就要给陈晓星治好了噗。” “没听说分身还会降智啊?听说西北部有一个专精分身的【傀儡师】,回头问问有没有这回事?” “【j89】那个阵法确实好用,下次找人家取经一下啊,咱们很久没有发展新治疗手段了,这回都送上门了,还不得学回来。” 他们隐藏在夜幕中,随时准备扮演同为【内鬼】这样的角色,只为了在林天宇起疑时出手“坐实”所谓内鬼的阴谋。可惜根本没等他们出手,林天宇就已经丝滑代入人设,急匆匆跑去“捉拿凶手”了,根本没有他们的用武之地。 不过,是捉拿凶手为陈晓星报仇,还是应付陈家的同时又对定魂莲有所企图?看林天宇的所作所为,只怕在场的所有人心中都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不敢言语。 “好了,既然任务1已经完成,回去再复盘吧。” 中年人收起嫌弃的嘴脸,一本正经地挥手道, “开始任务2,配合j89行动,各就各位!” 夜幕中星子隐退,隐隐的轰鸣中阴云渐渐聚集。 …… 凌耀举着剑,绷着脸,看起来对林天宇的突然出现以及言论警惕又不满: “你是谁?你在说什么?” 很明显是心虚的表现。林天宇想。 而凌耀内心真正的想法是:这中二剧本要怎么接戏才能不笑场,好难,我可得狠狠绷住了。 “还想狡辩?你身上定魂莲的气息如此浓厚,难道还妄图糊弄过我吗?更何况,早在渡鸦的时候,我就已经记住你了。” 林天宇怒目圆睁,试图用气势震慑住自己的敌人,让对方露出原型, “现在投降还来得及,我可以把你交给陈家和特情局进行公平的处理。如果你反抗……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不就是也想要得到定魂莲吗?事到如今,那还说什么呢?” 凌耀眯起眼睛,也渐渐入戏“反派”身份, “如今你也不过是一具五品分身,又是分神而来,真就这么自信能够打败我?只要这具分身神形俱灭,你的本体自然再找不到我的踪迹。” 他踱起步子,调整自己迎战的姿态,思考着如何把林天宇与自己战斗的区域局限在阵法之内。 而林天宇并没有看穿他的企图。或许在他看来,一个六品的修真者再如何算计,也不可能斗得过自己的五品分身。 林天宇只是用一种奇异的目光看着凌耀,似乎在思考怎么会有如此不识抬举之人,又像是思考着如何才能让凌耀清晰地认知到他与自己的差距,从而匍匐在自己脚下。 凌耀见过许多次相同的眼神……而让他印象最深刻的当属李嘉恒和凌兴然。 他的神情骤然冷了下来。 有时候他也会思考,所谓“主角”,所谓“反派”,在系统的眼中,在剧本的发展里,究竟都是怎样的存在?他们明明有时候出奇地相似,相似得让凌耀觉得茫然,茫然之后只剩下无人回应的恐惧——但他们却被天然地分为“正反派”,在命运的裹挟下走向截然不同的结局。 在这样的时刻,他又会莫名的和凌兴然产生某种可怕的共鸣: 他绝不接受这样的命运。没有人能够天生天化地才在他的头顶。 他不再多言语。金属的剑锋在没有月光的夜色中显得格外阴冷,如同夜隼般扑向自己的猎物。 而林天宇仿佛早有预料般,抬手间堆叠起衣袖,露出半截泛着冷玉般光泽的小臂和手掌——看似白玉般剔透易碎,实则如金石般坚硬难摧,生生把肉搏战化为冷兵器战——这便是清幽谷的独门秘籍,铁玉手。 林天宇挥出左臂,猛地迎撞在剑锋,瞬间阻断了长剑下劈之势。 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中,林天宇的左手趁势反手环抱住剑身,将凌耀的右手狠狠扯偏,而后右手猛一探出,径直抓向凌耀的胸肋。 与此同时,剑身上忽然闪开一道刺啦作响的弧光,麻得林天宇全身动作一滞。 而原本看似反抗之力的凌耀却借机轻巧地把剑从暴力扭锁的铁玉手下抽出,像阴冷的蛇一般绕着林天宇的臂膀擦过,留下蛇信子般清脆冰冷的嘶嘶声,滑出了林天宇锁定的攻击范围。 饶是铁玉手加护,未被留下伤口,林天宇也在皮肤上感到了一阵钝钝的疼。 果然是有两分本事,才敢在程度兴风作浪。林天宇心下想着,当即改变右手探爪的劲道,转而向身前一拍,挡住了剑刃向心口偏转的轨迹。 电而已,虽然出其不意,却也难不住林天宇。知道了对方的小把戏,林天宇直接不要钱一般在自己身上又套了一层绝缘所用的真气,故技重施地捏住剑尖,一招隔山打牛将摧骨的劲道抖落了出去。 凌耀见状,竟是提前干脆利落地松开手,左手捏起一张黄纸,贴着剑身猛地一划,欺身而上。 锋利的刃切开黄纸一角,在他的手指上割开一线长条。 而黄纸被血滴染的瞬间,仿佛遇油的火星一般瞬间熊熊燃烧。 黄白色的焰无端在剑身上被点起,仿佛林天宇输入的劲气也变成了燃料的一部分。林天宇失去了攻击的目标,又感觉到莫名令人恐惧的灼热——仿佛能融化铁玉手,甚至融化刃的灵魂——他忍不住松开了自己的右手。 就在那一个瞬间,他看到了一双被焰光映亮的眼睛。像是一团火在一堆雪当中燃烧,像是要把眼中一切污浊都毫不留情地焚毁一般…… 他见过这样的眼睛。 绝不只是在渡鸦时的一随眼,而是在别的场合,一个让他茫然无措、让他怒不可当、让他有口难言、让他憎恶难言的…… 他在思索。但凌耀这边的攻势迫在眉睫,而本体那边似乎也陷入了激战。这让一缕单薄的分神回忆不起那个在记忆中一闪而过的场景。 他使用了短距离瞬移。这是一个每天使用有限制次数的技能,而作为分身更是只能使用一次。他本不该在战斗的开场就这样轻易地把技能用掉,但他潜意识里的畏惧却迫使他使出了这一项技能。 这让凌耀的火符扑了个空。 但这也是可以预料到的结果,毕竟这张特制的火符确实是为数不多能够伤到五品的存在,而林天宇当然不可能那么轻易就被他打伤。 至少他重新掌握了自己的剑。 还用掉了一次瞬移的机会?凌耀虽然不知道这技能对方能使用几次,但如此逆天的招数显然不可能没有限制。 不过,情况依然很棘手。 又是两轮近战交手,分分合合之间,双方愈发充分了解了对方的基本情况。 显而易见的,无论是真气质量还是力量搏斗,凌耀对上林天宇都毫无优势。 凌耀忽然有点后悔,就他这点本事,想逼出林天宇的底牌实在是很麻烦……为了能一劳永逸,他这次下的血本也太肉疼了。 而林天宇也在看着他。 准确来说,林天宇现在本体也遇到了不小的麻烦,已经把分身的主导权交给了小金龙。 现在,是金龙正在看着凌耀。 而在金龙的视角里,凌耀确实也让他觉得很熟悉。但那个让它熟悉的地方却和林天宇所感知到的并不相同。 是凌耀的功法。 先前他并不曾细看过此人战斗的状态,但现在,它竟然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内鬼”身上,感受到了失传已久的清幽谷内修法门。 虽然这个法门并不完全和清幽谷通传的修行方法一致,但以它的毒辣眼光,一眼就能看出两者同根同源。 甚至如果放在过去,它会认为这是某位清幽谷长老自己新创造的另一种内修方式。 但在它见到的所有人当中,无论是来自境外的修真者还是世家的修真者,甚至于特情局的人,都不曾带给它这种感觉。 他是从哪里学来的清幽谷的本事? 难道是当初有清幽谷杰出的外门弟子流落在外、另起门户?还是说,这小子不知道从哪里偷师学艺了? 这可是的六品巅峰啊! 林天宇在潜龙塔的加持之下,短短三五年就跃身成为四品高手,固然是逆天之举,可二十多岁就修炼到六品巅峰年轻人,在当初的清幽谷也是少见的!这样优秀的人才,无论师从何处,直接算作清幽谷传人又有何不可? 更何况要真说起来,林天宇也算不得正经拜入师门的人,它不一样也把对方当做清幽谷传人在扶持吗? 虽然凌耀目前在它心目中可谓“品行不端”,但某种程度上林天宇又能好到哪里去呢?它不是人类,也不受人类道德的拘束,自然不在乎这些。 所以此时此刻,此情此景,金龙竟然真的有那么一瞬间的动摇。 它非选择林天宇不可吗? 它其实一直都知道,林天宇对他并不尊敬,也并不把它当做“朋友”。它在林天宇心目中,只不过是潜龙塔的一部分,是助力自己不断上升的一个“工具”而已。 它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因为同样的,它也并不把林天宇当做自己的“徒弟”,甚至它也并不以清幽谷“弟子”自居。 它只是为了一个约定,需要把清幽谷的一切继续传承下去罢了。林天宇也只是实现它这个目的的“工具”。 但这个“工具”越来越不好用了。 时至今日,它早已愈发察觉林天宇的不可掌控——他们的目标看似并不冲突,但在人的精力有限的情况下,它无法阻止林天宇更多地把时间投入在所谓个人的发展之上。 它之所以依然对林天宇百依百顺,无非是因为再找不到更合适的人替代对方罢了。 但现在…… 但很快,金龙又清醒过来。 它只是看似多了一个选择,并不代表它马上抛弃林天宇就会是最优解。 眼前的这个“敌人”身上还有许多它没有见过的招数,也许清幽谷内修并不是他修行的重点;而且他的存在并不意味着就比林天宇更好掌控。 不过很显然,它的杀心渐渐淡化了,更多出几分试探的意思。 而在金龙想法改变的一瞬间,凌耀直觉到了战局氛围微妙的转变。 面对他的攻势,林天宇的反应不再是如先前那般找尽一切空隙反攻反杀,而变成了猫捉老鼠一般颇为悠哉地一边防守一边观察着自己,甚至在他故意露出破绽时都如同没发现一般轻轻放过。 而在他表露出逃走意图时,对方却又会忽然认真起来,不断用各种令人眼花缭乱的术法阻断凌耀移动的路线。 战斗的节奏明显发生了变化,这让凌耀很不习惯。 更重要的是,这些术法在林天宇手中温顺随性,但对凌耀而言却步步杀机。 有时候躲闪不及,自己的真气护罩又扛不住,凌耀只好空发数枪附魔子弹,用附魔子弹聚气的效果削弱了术法的威力,才勉强逃过一劫。 而林天宇就会在这种时刻目不转睛地盯着凌耀手中的枪,仿佛在观察一个全新的玩具。 凌耀很快意识到,眼前的这具分身已经由小金龙在主导。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小金龙对他并没有强烈的杀心,但毫无疑问,小金龙的战斗能力远比林天宇的一缕分神要强。 又是两轮交锋,凌耀几乎用完了兜里所有的子弹和符咒——那可是他好几年积攒的库存,手中定制的长剑也撞出了几道划痕和缺口。他几次压制住想要动用最后底牌阵法的冲动…… 现在虽然狼狈,但他们已经离目标越来越近了。 “林天宇”也已经在他面前动用了不少从未被特情局观测过的杀招——铁玉手、医擒术、瞬移、御风诀、浮火诀、灵木诀、双刀绞…… 这些都是清幽谷特有的招数,其中许多哪怕是凌耀也是第一次看到,亦觉得颇为巧妙新奇。更不必说在一旁苦苦观测的特情局诸人。 现在只缺一个关键性的标志。 他想把金龙本体直接引出来! 他在等一场倾盆的雷雨,等第一道撕开天幕的闪电! 249反派打不过就喊救命很合理好吧 隐隐的雷声中,淅淅沥沥的雨水终于落了下来。 白天被暴晒的地面被雨水浇透,蒸腾起一层薄薄的雾。 京城夏季的暴雨并不少见,没有任何人对这场突如其来的雨感到疑惑。 “林天宇”自然也没有起疑。他只是瞥了一眼变化的天气,将手中的浮火诀掐灭,瞬间转换为御风诀,数道凌厉而无法全部躲避的风刃便向凌耀劈去。 也正如金龙所料,数枚银色的符文子弹穿透雾气散射开来,而风刃也如同被掠夺了燃料一般迅速衰弱,变成了凌耀足以抗衡的阵势。 如果说剑法还可以解释为后人改良演变,那么无论是符箓还是改良的附魔子弹,都绝对不是清幽谷流传出来的任何术法的改良。金龙已经可以完全确定这一点。 但也正因如此,它对凌耀的师承更加好奇。 它也对这些术法的原理感到探究:这简直是天才般的构想。 如果说内修相比于外修的优势,就在于抛却不切实际的、通过锤炼肉体获得强大的幻想,用先天罡气由内而外地洗濯自身,从而最终达到内通外达、天人合一的境界; 那么符文的方式则是直接绕开了困拘人类的肉体,用特殊的“文法”直接和天地获得沟通,如翘杠杆一般用自己的一丁点真气换取引用到庞大的先天罡气。 虽然看似有几分“旁门邪道”,但却奇迹般地没有任何副作用——甚至普通人都可以使用! 这太神奇了。 而且以凌耀的繁复手法和熟练程度,这种符文体系显然不是刚刚开拓出来,而是被数代人进行打磨、不断繁衍发展的结果。 可在它漫长的生命里,它从未见过这样的招数! 不自觉中,“林天宇”的眼睛已经变成了金色的竖瞳。 凌耀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很显然,金龙很投入——无论是投入于战斗,还是投入于战斗延伸而出的思考。所以它一时间忽视了伪装,把自己本体的特征现象化了。 这是一个好兆头。金龙越沉浸于自己的世界,越难以代入“林天宇”的设定,在关键时刻越是容易下意识地暴露自己。 没错,凌耀的最终计划就是,把金龙的本体逼出来。 哪怕只有一瞬间,特情局的人就会意识到这是潜龙塔里的那条龙。后续自然会有人出面制服,他的任务也就算完成了。 阴云中低沉的雷声越来越密集,也越来越清晰。而在凌耀的耳中,却是雷电真气逐渐在大阵中汇聚的声音。 刺啦。刺啦。 像是电流在金属中窜动的声音。 这是他独创的大阵,他可以清晰地共感每一缕真气的状态——雀跃的,躁动的,不断争斗的,相互交融的、如同正在呼吸般的——在大阵的引导下奔向每一个符刻笔画,蓄积着磅礴、远超六品巅峰甚至五品巅峰的力量。 他在奔逃和游击中,也不忘倾听阵法的“呼吸”。只差,最后一点…… 忽而,一道粗壮的白色闪电从云端降落。在雷鸣尚未到来之际,凌耀改变了姿态,调转方向,正面向“林天宇”迎去! 凌厉的电光在近处的空中炸开,仿佛照明弹般让周遭笼罩在夜色中的景致瞬间被照亮。而在这白色的光恍人心神的刹那,冷冽的剑锋破风而至,直逼“林天宇”的左眼而去! 是的,凌耀并不抱着一击致命的妄想,否则他应该把宝贵的机会留给敌人的心脏。 但他也并非胡乱选择。 眼睛,在闪电的光亮下受到的刺激最大,乍一看到剑锋时受到的冲击也最强烈。只要是活物,面对这样的攻击,都会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做出闪躲的动作。 果不其然,“林天宇”也在第一时间合上了眼皮,头部稍稍撇开。 但与常人不同,他在身体的潜意识过后瞬间意识到了敌人的意图,金色的竖瞳张开,爆发出璀璨的光芒。而后他更是欺身而上,错开冰冷的剑锋,悬掌向凌耀劈去。 哪怕凌耀这会儿憋的“大招”再猛再狠,他这用了七八成功力的铁玉手若是中了,也要废掉凌耀大半条命去。他不相信对方敢不躲。 没错,哪怕在这样的时刻,金龙依然“特意”给凌耀留下了“躲避”的机会。这是强者实力带来的底气,更是它自以为“考验”的心态在作祟。 而凌耀也非常清楚这一点。但同样的,他并不打算“躲”。 他要的正是对方产生这样的错觉。 轰——咔! 白色的闪电终于炸响,而地面上的阵纹也忽得应声而起。紫色的罡气如有实质般在阵面上汹涌翻滚,亮紫色的链锁冲天而起,瞬间牵制住了“林天宇”的动作。 铁玉手难向前寸步,但剑锋稳稳地闯到了“林天宇”的侧脸,划出一道深深的痕迹。 只不过甚至不等血液飞剑而出,这道看似可怖的伤口便在淡淡金光下悄然复原,只留下一条浅浅的红痕。 与此同时,“林天宇”攒劲一喝,束缚“林天宇”四肢的锁链瞬间应声而裂,仿佛凌耀所做的诸多铺垫也要蓄势也罢,不过只是徒劳。 当然,至少此刻,凌耀不再像前几个回合那般显得狼狈,原本在躲闪游击间被掏空的真气又瞬间充盈,束缚用的雷电锁链也是蓄势待发的状态。而“林天宇”也卸去了方才从容的进攻的势头,转变回了观察和探究的姿态,显然是不打算再轻易出手。 所以打了半天又回到最初的起点?? 凌耀粗粗地喘着气。当然不可能,光是体力消耗,他就已经落了下风。看“林天宇”那游刃有余的架势,啧,他都有点怀疑特情局是不是在偷偷再搬救兵了,毕竟这个画风也不像是伪四品啊,说是四品也没啥毛病吧! 不愧是主角团的,等级越往上跨级打怪能力越强是吧,完全违反常识ok?? 如果前世修炼的剑法能够同阶复刻,他现在也不至于这么狼狈。 可惜虽然对他真气可以勉强当灵气使唤,但手里剑却不吃这一套——以前在芒生大世界,他那剑舞得那叫一个龙飞凤舞、虎虎生威,随便比划都能勾动灵力成势,剑法可以说就是更偏向实战的一种特殊符画,这才有所谓“剑气”一说,自然是花样百出。 可现在嘛……他能动用的真气只能被薄薄地附在剑刃上——这可是他原来的剑自带的附魔buff!现在竟然还得消耗他自己的真气!效果还大不如前! 简直用惯了燃气灶、打火机的现代人biu得一下回到原始时期,蹲在土坑边钻木三个时辰只为取火……一把辛酸泪! 不然他为啥忽然对枪感兴趣呢,这不都是被逼无奈嘛! 凌耀心里这般想着,却是很快主动结束了两人之间的僵局。阵中锁链如灵蛇般游走窜动,配合着如蝴蝶斑飞旋的符箓,打出一套组合攻势,隐隐牵制了“林天宇”的注意。而凌耀在这个空档换上一管新的子弹,配合着连射数发,身形又是上前。 “确实几分不同……但如果只有这种程度的话,还是有点让人失望的。” “林天宇”不慌不忙地应付着眼前的一切,甚至有闲工夫慢悠悠地评头论足着。 这也是当然,它和林天宇这种没有多少经验的毛头小子不同,从一开始就注意到了天台地面的异样,自然也猜到了凌耀肯定想利用这一点做文章。 甚至刚才的“猫抓老鼠”,它也猜到了其中必定有几分是凌耀的佯装,只是顺势而为罢了。 只可惜他以为对方付出良多,背后定是伏击的毒蛇獠牙,没想到实际行动起来却只是小猫咪三两扑爪。 虽然新奇,但杀伤力寥寥,甚至有点羸弱得可爱。 但既然对方底牌如此,它也没有必要再陪着演下去了。 看在对方有着一鳞半爪的传承,它可以给对方一个挂名弟子的头衔和恩惠——只不过,恩惠之前,给林天宇看的惩戒一定要有,对凌耀的威慑也一定要足! “林天宇”不再一招一式地防备攻击,也不再对着凌耀追打,而是顶着雷火和剑光,杵在原地,沉心运气,而后一声怒吼——! 声浪间,凌耀恍惚瞧见一条金龙从“林天宇”身上飞出,在半空中如游灵般轻盈周旋,而后重重一摆尾,拍打在地面上! 嘭!咔! 坚硬的水泥地面连同埋在梁柱中的钢筋一同崩坏折断!连地面都不复存在,地面上划出的剑痕、堆积飞石投砾……这写构成阵纹的部件更是被摧毁得彻底变形,再无恢复的可能! 利用地形确实是妙招,可千算万算,依然是抵不住对手的一力破万法。 “林天宇”果然愉快地注意到敌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惨淡。 虽然它肯定没猜到敌人脸色惨淡的原因是因为它这一手直接把整栋楼的结构都毁了,某人回头还得多写一份报告说明,因为是计划之外的情况所以还可能要自己贴钱赔偿…… 不过一想到他接下来要做的事一相比,把大楼变成危楼的破坏力是小巫见大巫,sp和ssp的区别,凌耀又很快释然。 都这样了,还不如趁机全部甩锅给小龙人得了! 由于“林天宇”的一通操作直接把楼板打穿,两人顺着坑洞落到了顶楼的机房,错综复杂的管道和线路变得七零八落。 巨大的排风扇呼呼作响,制冷外机的热浪扑在脸上,瞬间让人出了一层密密的汗。 还有因为线路被破坏而齐齐拉响的各种警报灯,在主体环境一片昏暗的机房显得格外突兀。 不习惯现代科技的小金龙显然是被眼前的场景撞了一个花愣,但它很快越过表象看本质,发现了凌耀的行踪。 “林天宇”的御龙决再起,原本甩烂楼板的金色龙影直接贯穿前方让人眼花缭乱的各种仪表机箱,直扑向凌耀。 然而出乎它所意料,龙影的目标虽然在一片尘土中看似狼狈,却没有他想象中的紧张或慌乱。 他的眼睛甚至根本没有停留在自己应该紧盯着的敌人身上:他仰头看着房间里最大的那组发电机,目光灼灼,如见稀世珍宝。 当龙影冲向凌耀的刹那,浮空中忽然荡漾起一圈圈空气和波浪——仿佛气墙一般将龙影猛烈的攻势缓冲、吸收——从开始的汹涌,到逐渐平息,直至龙影溃散,消失无形。 凌耀的目光不知何时重新落在了“林天宇”身上。平静,甚至带着几分令人无法理解的喜悦。 场景之诡异,饶是金龙心底也打了个哆嗦。 但更让它心颤的是,它感觉到这幅“躯体”正在动摇。 这不可能!哪怕是三品高手,也不可能让它教林天宇凝聚的这具分身这般毫无征兆地出现溃散迹象。 方才那吞噬了龙影的波纹也是如此,完全超乎了它对这个世界法术的认知! 然而更让它意想不到的还在后面。 机房闪烁的警报灯不知何时已经一应熄灭,甚至周围能看清的几栋大楼也再不见原本零零星星的灯光。 巨大的排风扇停止了工作,而原本闷热沉重的空气忽然鼓起一团冷风,吹得两人热汗骤冷。 透明的波浪不断,向凌耀汇聚,仿佛潮水一般汹涌而去,压得整片空间都充斥着窒息的错觉。 如此粘稠的罡气,但又不像是纯粹的先天罡气——只是擦身而过,都让“林天宇”这幅躯壳被刮得如刀割般生疼,也难怪又隐隐溃散之势。 毕竟分身也不过是真气凝结而成,遇到了更加强劲的风暴漩涡,自然忍不住被吸引而去,失去凝结后的形态。 假壳子容易被罡气冲散,真壳子也好受不到哪去。修真者体内大量的真气同样会被这股漩涡牵动流失,扯得丹田和气脉生疼。 凌耀便是站在原地,都能听见百米开外埋伏着的几个毛头小子没忍住的痛苦呻吟。得亏是金龙此刻惊怒交加,顾着维持分身身形,压根没注意到这些细枝末节。 处在罡气漩涡中心的凌耀自然也不好受。但他毕竟是控制漩涡凝聚起来的人,也能勉强调节自己体内的真气支持,不至于被漩涡扯到散架。 即使些许勉强,他还是忍不住露出笑来:这地形和布置可算没有白费功夫。 金龙甚至特情局的其他人都以为,他要拿宽阔的天台地面做阵纹,配合雷暴天气,召唤先天罡气,增幅自己,束缚敌人。 这也是他当初对付徐文博的手段,所有知情人都以为这是他跨级和保命的底牌。 殊不知,都已经被那么多人知道了,甚至他都写好教材教授出去了的东西,又怎么能算作“底牌”? 这一世他有意减少了和“吐槽役”们的互动交流,但介于吐槽役们对这本“都市神医流”的不满,凌耀从他们那里获取的吐槽信息却并不比在芒生大世界少! 林天宇也好,金龙也罢,这些“主要角色”的性格特点早就被凌耀狠狠拿捏。这也是他今晚确信自己能算无遗策的最大底气。 没错,无论是一开始用气势和棘手的架势逼退林天宇本尊,还是后续展现出清幽谷法门,还有劣势下负隅顽抗的状态,乃至利用阵法企图逆转局势的手段,甚至被金龙摧毁阵法的情形…… 虽然有些确实是实力不足而不得已为之,但无一不在他的算计之中。 小金龙就是这样一个“龙”设:虽然有前人之约要传承清幽谷,但谁来传承却并非金龙在乎的关键。它选择林天宇只是因为恰逢其会,而对方也确实摸到了那个门槛。 此后它和林天宇始终保持相互利用关系,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双方的内在矛盾显然在加剧——连吐槽役都能看出来这一点,甚至在开盘赌金龙在大结局会不会黑化成反派大boss。 它之所以不换人选,无非是找不到更适合的。 而凌耀把一个看似合适的人选送到它面前,金龙很难不心动。 只要它一心动,这后面的事儿嘛……还不是十拿九稳? 他会选择这个地方,怎么可能只是为了一个天台,当然是……为了底下的这个大机房咯! 罡气的漩涡终于停止了攒动。 世界仿佛静止,真气在这股怪异的罡气面前被压制在每个人的体内,氛围凝重得仿佛喘气都显得奢侈。 唯有凌耀耳麦里的声音在一片寂静中炸开,是刘鸣难得的气急败坏: “你他妈也没说你这一整出会导致全城停电啊!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别着急,这才哪到哪啊。” 凌耀的声音很轻,但无论是刘鸣还是金龙,都将其尽收耳中, “攒了波大的,不放出来不可惜了?” 无形的漩涡忽然再次开始猛烈地旋转,刮起的罡风仿佛要掀翻整个楼层。而在透明的波涛见,一条白色的龙渐渐探出身形,从庞大的龙头到覆盖着细密龙鳞的龙身,如同真龙现世一般活灵活现地展露在所有人眼前。 远处的好几个执勤队员忍不住揉了揉眼睛,总感觉自己看到的是3d大片效果的幻觉。 “御龙诀?!你怎么会??!” “林天宇”原本略显凝重的脸色瞬间崩盘。 御龙诀是出它之外只有清幽谷掌门才能掌握的术法,绝不是内门弟子甚至随便哪支嫡系弟子可以流传下来的——必须是掌门! 凌耀绝不可能掌握这门法术,否则它根本不可能随着林天宇的外挂戒指复苏现世。因为潜龙阁开启的前提咒术就是清幽谷传承断代,掌门正统一系全部死绝! 而事实证明,凌耀确实不会所谓的“御龙诀”。 因为这条白色的龙在显露出全身的那一刻,便和凌耀挥下的剑直接相撞! 在激昂的龙吟声中,龙影应声破碎,所有的精华都落聚在凌耀的那把剑上,剑尖上流连的紫色光华充满了死亡的气息。 这才是他今天真正的底牌和杀招,能够用“歪门邪道”变相还原芒生大世界他使用的月曜剑! 即使原理和实际威力上有所出入,但作为顶尖剑法,哪怕他能还原个七成相似,跨级把敌人打得生疼! 更何况“林天宇”只是个分身,再这样的环境下相当于直接叠了debuff,凝型都困难。金龙想要一战,必须用真身! 那么,怎么逼对方亲自出战,而不是直接退走? 很简单,来点激将法。 “御龙诀?没听过这种东西。如果你喜欢,可以叫它……‘斩龙剑’!” 剑气斩出! 吼——!!!! 随着一声更加激烈高亢的龙吟,“林天宇”的身躯在狂风中消散,随着金光乍现的真龙之躯出现在城市的上空,带着滔天的怒火向劈来的剑气迎头撞去! 而它没有听到的是某位“罪魁祸首”在斩出这一剑之后马上奔走疾呼: “大佬们!!清幽谷的龙来啦!!救命呀!!!!” 250主线剧情结束,世界任务已达成 事实证明,打了小的来了老的这种剧情,只有打人的会觉得不爽。 被打的那个可是很爽的。 凌耀虽然被狂风卷得主打一个抱头鼠窜,但上扬的嘴角完全压不下去,把“爷有人罩着”的得意神情展现得淋漓尽致。 在这一击过后,交战的情形也果然发生了骤变:林天宇的分身在震荡的真气波下消失得无影无踪,唯有金色的巨龙影盘旋在空中,比天空中的电闪雷鸣更有压迫感。 而凌耀这边,本人的逼格算是掉光了,但所幸特情局在这边也是压了大。 这会儿冒出来的伪三品高手能开一局麻将,更不要说还有两个三品的大佬压阵,都死死盯紧金龙,绝不给对方半点出逃的机会。 当然,如果是全盛时期的金龙,几乎可以够到一品的门槛,这个阵容甚至挡不住对方一个眼神。 不幸或者说万幸但是,金龙虽然是长生种,长生是需要代价的。真气愈发稀薄的大萧条时代降临,想要继续维持生命体征和修为能力,金龙必须通过人类供奉的灵物获取必要的养料。这也是它千年前与清幽谷结缘的契机。 但由于在战争年代清幽谷分崩离析,根本没有人顾得上给金龙献上供奉。为了维持潜龙塔的运转,更是为了维持生机,金龙被迫散去修为,并且陷入了沉睡——直到林天宇的出现触发了传承机制,将他唤醒——但总之,金龙现在虽然神魂强大,但肉体虚弱,约莫只剩下修真者三品的实力。 这也是凌耀从吐槽役们那边获得的信息,转手透露给了特情局。若非如此,哪怕是把特情局的顶尖高手都请来,只怕也压不住这金龙。 至于后续这两边具体怎么打,就不是凌耀所关心的了。 所谓“斩龙剑”斩出之后,虽然他兴奋有余,但架不住虚弱的躯壳叫嚣,整得他脑瓜子嗡嗡作响。 他在特情局其他执勤队员的掩护下脱离了神仙打架现场,并且被满脸焦急的医护队员拉上了救护车,摁在担架上。 到了这个时候他还在想。不对啊,我怎么就给火急火燎地拉上来躺板板了? 虽然这边计划完成得很顺利,但他今天晚上还没见到辛冉啊! 那死老头说不定这会儿还在悄戳戳算计他们的下一步呢!他可没觉得今晚这样就算完了——他既没有破坏林天宇的行动,也没被林天宇打个半死,这很不像反派的完整剧情好不好! 凌耀想看看吐槽役有没有发消息,于是坐起身来,嘟囔了一句“我手机呢”,而后伸手去摸口袋里的手机。 不过手都放进兜里了,没摸着,他这才想起来刚刚那混乱的战斗里,那支破手机早就不知道被打飞到哪里去了,又怎么可能还在口袋? 又要买新手机了。他想。明明上次买手机的时候专门买了个耐摔耐砸的诺x亚,打定主意不用个七八年不换的来着…… 感觉有点不对劲。他怎么好像思绪飘忽不定的……这都歪到哪儿去了? “哎哟我去,你怎么坐起来了!躺着!快躺着!” 刚刚把他摁在床上的医护小姐姐一转头,看见凌耀坐起身来,登时发出尖锐爆鸣,招呼着一大帮医护涌了过来, “外面的事儿不需要你再操心了!你快操心操心你自己吧,快把我们床单染透了都!!快点儿啊,给这瓜棱上电凝啊!!” 凌耀微微偏头,看到了白色床单上滴滴答答地冒出新的血花,感到困惑。他虽然受了伤,但演的成分居多,都在自己控制范围内,不然也不会有力气最后给金龙来那么一剑……总之不至于这么哗啦啦彪血吧?这血看起来真是不要钱地流啊…… 他在医护们的推搡下蒙头蒙脑地抹了一把脸,再次躺了下来,这才后知后觉血花的来源是自己不争气的鼻子。 怎么忽然开始流鼻血了,上火?凌耀浑浑噩噩地想着,意识逐渐变得模糊,终于陷入了沉睡之中。 …… 啪嗒。啪嗒。啪嗒。 火热而寂静的空间里,忽然响起突兀的脚步声。 但盘坐在空间中央的人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一异样——林天宇正在费劲地炼化刚刚到手的玲珑阁,将其彻底归化于潜龙塔。 不知道是他太过自信还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总之,面对着到来的不速之客,林天宇甚至没有半点察觉。 而不速之客也并没有对他动手的意思。他只是缓慢地向林天宇走去,而后用一种奇异的目光注视着对方,最后缓缓评判道: “没有了金龙,竟然连小小玲珑阁都炼化得如此吃力……每一步成长都需要铺垫,每一次行动都需要外挂,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烂泥扶不上墙的‘主角’。” 而林天宇对此无动于衷。或者说,他根本没有听见对方的发话。 “祢费尽心思选出来、千方百计扶持起来的‘主角’就是这个样子,是不是从另一个角度说明这个世界早该完蛋了?” 不过当然,没有谁能回答他的问题,就像他也并不期待他说提问的“那位”真的会对他给出答案。 辛冉继续用那种目光看着林天宇,继续“自言自语”道: “原本我还觉得那小子又坏了我的计划,可现在看来,这个局面倒也不错。与其指望这样的废物能把世家和特情局玩得团团转,倒不如把主动权交给特情局。” 他一边说着,一边在虚空中滑动着旁人看不到的屏幕,扫视着系统提供给他的可选“剧情”, “‘唯我独尊’的待遇是够不上,但表面风光还是留得住的。特情局再怎么利用他,至少不会像世家那些人指不定哪天就杀驴卸磨。这样的‘结局’也勉强算满足【祢】的初衷。这样我要提前离开,心里也踏实一点。” 说罢,他手上一挥,半透明的文字屏幕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重新弹出的是一个视频画面。 而盘坐在原地的林天宇猛然蹙起眉头,似乎是终于意识到了分身那处的异常,或许甚至已经体会到了分身的溃散和金龙的败北,额头瞬间冒出豆大的汗珠,身体也开始忍不住剧烈颤抖起来, 辛冉微微沉默,而后颇为嫌弃地伸出手,在林天宇的眉心一点,似乎向对方的神魂灌注了什么。 【系统能量输出中……输出完毕。当前能量78/100。】 林天宇的面部表情不再狰狞,又恢复到了正常炼化时的状态。 但辛冉的心情似乎更差了。 和李嘉恒那些为了活命而浑浑噩噩、苟延残喘、却还自诩【新生派】的系统持有者不同,如果可以,不要说出手相助,他只希望亲手杀死这些“天命之子”——这是摆脱【祂】的最具有代表性的行为。 不过很遗憾,他现在还不具备这样的能力。 他所谋划的一切之所以能够顺利展开,绝不是因为瞒过了【祂】的耳目。恰恰相反,这一切都在【祂】的注视之中,都在【祂】的默许之下。 一旦他违背了【祂】的意愿,就会受到系统的惩罚,永远失去一切。 关于这一点他已经有所验证,而系统也已经给予过他最严厉的警告。 所以他才需要一个完美“替死鬼”,在【祂】面前掩盖自己的标记,甚至在【祂】眼中成为自己。这样,他才能彻底摆脱那无所不在的注视,才能摆脱那该死的命运,获得真正的自由。 只是现在,时候未到。 他只能屈从。 但所幸这个世界,除了主角实在是比预想中的废物了点,一切都还在掌握中。尤其是还有惊喜上门——原本他以为是“一次性”的“替死鬼”再次出现,实在减轻了他不少压力, “剧情”已经过去大半,该加固的主线也已经全部加固完成,反派基础任务的进度条也已经满值……该是他提前退场,去下一个世界先做铺垫的时候了。 辛冉的身影逐渐淡去,就仿佛从未出现在这片空间之中。 …… 当凌耀再次醒来,已经过去了三天。 脑子变清明的情况下,凌耀终于想通了那天晚上自己为什么会飙血昏迷: 因为他的神魂可以控制整座城市的电力(真气)汇聚,但南博图的壳子哪怕已经修炼到了六品,也承受不了他这个穿越人士一波开大——你算法再怎么牛逼,人家都cpu过载了,风扇都转得飞出去了,当然只能紧急停机。 凌耀在心里默默为南博图道歉:不好意思了小鬼,这壳子用太久了我都忘了其实是你的壳子了诶嘿…… 好在“南博图”这一昏迷,反倒显得他之前的那一剑“斩龙”并不是那么离谱。 少年漫爆种嘛,总是要付出代价的;你要是爆种了竟然没代价,那就不太对劲了,八成是出来演的反派了。 因此,虽然特情局最高层的几个大佬依然对他心存疑虑,但至少不是防之如虎。 至于其他人就更不用说,除了觉得他牛逼那就是太牛逼,那一手赛博修真玩得让他们大开眼界叹为观止,恨不得转头就学起来装备到每支队伍里去。 刘鸣本人更是亲自给他送来了慰问的花篮和水果,以及一篇一万字起步的《关于引发xx年x月x日y时y分至z时z分京都大规模停电的执勤情况说明及检讨》的书写要求,让原本还有点飘飘然的凌耀瞬间被现实揍得妈都不认识。 我写,我写还不成吗!我写!!! 凌耀无能狂怒,夙兴夜寐,抓耳挠腮,奋笔疾书,直接把林天宇、金龙还有辛冉通通抛之脑后。 还是章永新来看他的时候“无意间”透露,说金龙已经被抓住了,押在特情局特殊监狱里,一大堆研究大佬蹲着小金龙没日没夜地研究,眼睛都快冒绿光了。 不过可惜只要是问清幽谷相关的话,金龙半个字不肯吐露,只说想要见【凌耀】。 已经写完了检讨书的凌耀一边啃着苹果,一边无聊地点点头: “嗯嗯,爷知道了,那你们努力哈,跪安吧。” 暗示失败的章永新: “……你就不能好奇一下?它都说想要见你了!它说你身上也有清幽谷的传承!” 凌耀一拍大腿:“传承?我是有啊,我没告诉过你们吗。 “那玩意儿还是林天宇亲手给我的,我还给南家copy过一份啊,你们不知道吗?我以为你们早知道了!所以你们要看吗?我发个邮件给你哈。” 章永新:这么重要的东西你还copy过一份给南家???不是说好了和特情局合作的前提是脱离南家吗!! 然后章永新打开邮箱,看到凌耀发来的压缩包,里面是十几张清幽谷石碑的照片——还是纨绔版01合影版。 凌耀擦了擦手,又开始啃梨子: “查收了吗?就这个石碑啊,我从黑市忽悠过来的合照机会。内个什么龙当时如果和林天宇在一块儿,它应该是知道这件事儿的哈。里头还有两张是林天宇帮忙拍的呢,把我拍丑了我都没跟他计较。你不提我都把这事儿给忘了已经。” 章永新沉默了。 章永新给了凌耀一拳头。 “不是你有病吧!我都把个人黑历史贡献出来了你还揍我???” 章永新想,得亏今天来问的是他这个不太懂学术的人,只是给了凌耀一拳。 如果随便换个研究大佬过来,或者是让金龙过来听听,估计得把凌耀揍成渣渣。 那么多人在正版货面前聆听前人心音、修炼多年都未必能入门,这才把石碑当成普通古玩流向市场;你捧着几十张游客照就把清幽谷传承复现了,不揍你揍谁啊?? 凌耀不懂。凌耀委屈。凌耀开口又凡: “不能怪我没说啊。我改良后的入门法诀都直接贡献给你们了,不比这个更简单易上手吗?我就觉得这玩意儿没什么用了呗。而且关键是你们也没问我啊?” 章永新:可以了,别说了,再说拳头又要硬了,谢谢。 暗示不成,章永新最后还是向凌耀“明示”: “找个机会去和金龙聊一聊吧。我们想通过它了解清幽谷更多的历史,但恐怕只有你这‘半个’传人才能让它松口。 “而且你也可以从它口中获取到更多内修的法门,或许对你突破瓶颈有所帮助。” 想到自己的瓶颈,凌耀心动了,终于还是答应。 其实他更关心的是辛冉。但后来他才知道,辛冉自那天晚上后就“人间蒸发”了,再没人找到他的踪迹。 不过辛冉这一失踪,倒是让那些他曾经各种“犯罪证据”都再没有了遮掩,一桩桩人口拐卖案水落石出,从上到下抓出来一串串人。 特情局的人虽然告诉凌耀他们会继续追踪辛冉的下落,而且看他也颇有几分看小可怜的样子,但凌耀猜想辛冉恐怕在那天晚上已经完成了这个世界的“反派任务”,和当初在芒生大世界捅了自己一刀一样,转头就提桶跑路了。特情局再怎么手眼通天也找不到异世界的人。 他在这个世界和辛冉的“交锋”可谓没头没尾,但某种程度上又显得合情合理。虽然他将辛冉视为“敌人”,但在辛冉却并非如此——或许恰恰相反,更多时候,凌耀反而是他的“同伙”。 辛冉流窜在各个世界显然有他自己的目的。只要凌耀不是阻碍,辛冉对一个怀着报复心的小鬼显然并不感兴趣。 这个略显“残酷”的事实让凌耀觉得有些失落。他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这般好运,能在“南博图”去世之后跟随辛冉转生到下一个世界,继续探寻所谓系统的真相。 但他的人生也从来不是只为了“复仇”而活。这个世界的日子改过还得过。 当初定下了搞出全民修真的宏大目标,现在不过是刚刚起步罢了,他哪有闲工夫想那些暂时实现不了的东西呢?不如想想怎么突破到五品。 等他养好了伤,果然在第一时间去见了金龙。 金龙被捆在研究所的一个大柱子上,柱子上刻画了各种奇奇怪怪的符箓阵纹,还拴着好多道锁链——如果不是外面罩了一圈玻璃墙,旁边闪烁着各种仪器设备,还有白大褂的研究人员在屋子里来回穿梭,凌耀差点以为自己又穿回了芒生大世界。 大概是过了刚被抓住的暴躁阶段,金龙看起来倒是平静,甚至邀请他聊聊术法和修行相关的话题。 凌耀一开始还颇为警惕,后来发现金龙真的就是纯粹和他玩学术探讨,也真的沉下心来和对方好好探讨了一番,几天下来还颇有收获,转头闭了个小关,竟然从六品巅峰突破到五品了。 这对凌耀而言绝对是个大好消息。他为这个瓶颈头疼了太久,没想到最后会在金龙身上找到突破口。果然修真讲究因缘际会,缘分妙不可言。 他忙着把自己的突破经验赶快记录下来整理成册,以供后续编写修行手册,不过哪怕对方现在处于“阶下囚”的状态,但也不妨碍他及时去对金龙表示感谢。 再加上情报局的人见金龙真愿意和凌耀说话,巴不得凌耀留在这里多和金龙聊几句,于是凌耀的临时办公地直接被搬到了研究中心,他就在金龙的眼皮子底下开始写记录。 金龙对凌耀这种“敬业”行为颇感无语,但感受到对方已经五品的气息,它又沉默了。 这段时间下来,他已经知道凌耀真的不是清幽谷哪一支流落在外的传承,而是捡了便宜半路上车的普通人。 虽然这个普通人的天赋其实一点儿也不“普通”就是了…… “你这般天资,若是在清幽谷鼎盛时期,定能被收入嫡传弟子,成为一代掌门也并非不可能的。真是生错了时代啊。” 凌耀刚刚和金龙聊完一个新的学术话题,有了一些灵感,正在旧文稿上增改,乍一听金龙这话,愣了一下,下意识答道: “怎么会呢,那个年代,小孩儿能活到二十八都很困难,更别说遇到修真的机遇、进你们清幽谷了?还不如现在呢,现在至少大部分人都有口饭吃,未来说不定还都能修上真呢。” 他这是代入“南博图”说的。据他了解到的历史,这个世界的古代比他所在的芒生大世界还要封建落后、如果是南博图这种被人拐卖遗弃的小孩,在那个年代哪有什么福利院会收留他,不被人抓去煲汤加餐都不错了。 而且作为一个资深修行者,他太了解弱肉强食的修行世界,根本不存在普及全民修真的可能性。无论是神龙学院还是剑门,再怎么包容并蓄海纳百川,在那样不稳定的、人人自危的环境下,也绝不会把修行的法门公之于众的。 反而是这个社会体系稳定运行的世界,虽然不知道未来如何,但至少还能让他个盼头。就算没有盼头,人想要活下去也有很多更平和的方式,不需要争得头破血流,不需要每天在杀和被杀之中挣扎——这也是他最喜欢这个世界的地方了。 “你想做修真界有教无类、桃李天下的第一人?倒是有野心。但你这劳心费力,只要根基还立在清幽谷的功法之上,旁人眼中这份功业终归是清幽谷的,不是你南博图的。而清幽谷现在唯一被认可的传人只有林天宇。” 这就是在暗示凌耀,赶快把传人之位夺过来,才能名正言顺、通体舒畅。 只可惜凌耀不为所动。他觉得自己现在能让自己通体舒畅的只有修真道路更上一层楼,又是巧妙地避开了暗示,反而觉得金龙在跟他开玩笑: “真等到那一天,可不是清幽谷认不认可我的问题,而是我认不认可清幽谷出现在我的履历里了。只要我不愿意说,历史书上就不会出现清幽谷的名字。” 这下可把金龙给干沉默了。它作为清幽谷守谷神兽,和清幽谷经过了历朝历代风风雨雨,早习惯了世人对清幽谷的尊崇和顶礼膜拜,也习惯了以恩赐的角度去看待和每一个与清幽谷有瓜葛的人,是真的没想到在有生之年还能听到某人反过来掂量清幽谷值不值得被认可。 但是他又没法反驳凌耀的说辞。现在真的是时代变了。 大概是担心金龙的自尊受损直接自闭了,凌耀顿了一下,还找补道: “不过我对这些倒是无所谓的,你要是肯帮忙指点几下,贡献点书籍法典,写上你的名字还是清幽谷的名字,都不是问题。” 最后金龙也没有给凌耀一个好和不好的答复。而就像对待李海波一样,凌耀并不指望自己说两句豪情万丈的话或者来两碗心灵鸡汤就能把主角阵营的得力干将绑上“贼船”。或者说,他也不是很在乎。 尤其是现在特情局的大佬们帮他拦着林天宇,他已经丝毫感受不到“剧情”带来的风暴了:天天搞研究,搞不动了就出去耍两天,再吃两顿好的,找人唠唠嗑,小日子过得赛神仙呐。 当然他也并非不了解林天宇的情况。他还有吐槽役的消息渠道呢。 那天之后,林天宇的确炼化了玲珑阁,恢复了潜龙塔,只不过潜龙塔中的金龙也随之陷入了沉睡 ——反正在吐槽役眼里【查无此人】对金龙的失踪是这么圆过来的。 而陈晓星,那个陈家的倒霉少爷,也在林天宇的救援之下绝处逢生,又变回了活蹦乱跳的小白菜一棵,并且对林天宇变成自己姐夫的事儿也终于不再那么抗拒和反对了 ——这个凌耀也是知道的,陈晓星当然不再抗拒和反对了,因为他的生活重心已经偏移到了“我得把当初那个贼拉牛逼、被自己包围还不记仇甚至救了自己一命的大哥哥骗到自己家里来教我修真!”,三天两头就跑来打探凌耀的下落,搞得凌耀实在是摸不着头脑:小朋友就是小朋友,这心思变得真是花样百出,实在让人招架不住。 当然他是不可能和陈晓星有什么深入交往的。小少爷再怎么脱线,毕竟是陈家人。而陈家人想来和特情局不对付。 林天宇凭借对陈晓星的救命之恩成功搭上了陈家这条线,但背地里也接过了特情局深处的橄榄枝。 这也是特情局最终讨论得出的方案,林天宇这个烟雾弹很好用,而且用处可以不止是烟雾弹。只要给他足够的好处,林天宇还是能帮忙解决很多问题的。 至于周芸怡,后来简单地和凌耀聊过一次之后,再也没有出现过。 其实凌耀跟她聊的也很简单,林天宇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得把周家的财权拿捏到手,这之后的日子想怎么过还不就是她自己说的算了?然后周芸怡就若有所思地离开了。 倒不是凌耀不想看“正宫花瓶”和“正牌男主”搞互相伤害互相折磨这种好戏,但当当事人活生生地坐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凌耀还是没办法想吐槽役们那样抱着旁观看戏的姿态去对待,说的话也大多是真心话了。 时间匆匆,凌耀的研究工作稳步推进,他们的研究成果也在以各种各样的形式陆续出现在大众的视野之中:义务交易阶段的早餐工程,新一套全国中小学生广播体操和眼保健操,还有各种全民健身运动…… 而转眼十年过去,林天宇也已经升到了二品巅峰,身上叠的荣誉称号buff能编纂成册,“后宫集邮”也已经达到了18人。 这个世界的“故事”也逐渐走向了高潮和尾声。 直到那一天,凌耀的手机里忽然跳出了系统发来的【短信】: 【亲爱的xr0037,您好,当前世界(d382176)主线剧情结束,世界任务已达成。感谢您的辛勤工作和支持! 【在主线剧情中,您获得的积分为*******,可兑换商店物品或能量。 【当前能量:******,您的能量充足,可以随时选择脱离。】 不过很遗憾的是,虽然短信通知他可以选择“脱离”,但凌耀并没有找到可以脱离的确认选项。 凌耀倒也没有强烈离开这个世界的愿望,但失去一个选择,难免遗憾。 难道是辛冉已经用掉了那个脱离的机会?那他当时又是怎么来到这个d382176世界的? 不过,【主线剧情】可以理解,【世界任务】又是什么?看起来并不是同一个东西?和他之前听过的【角色任务】又有什么关联? 凌耀一边思考,一边走出了工作室。这个所谓的主线剧情结束与否,对他的身体状态好像并没有什么影响。 之前他在芒生大世界并没有收到这个通知。可不可以认为在他去世之前芒生大世界的主线剧情没有走完,世界任务也尚未达成,所以通知发不到他手上? 不过身体状态不受影响,其他事情上凌耀却马上感受到了波折: 他接到了李海波的电话,说丁玲儿的爷爷死了。 凌耀还在想丁玲儿是谁,听起来是个女的的时候,李海波说,丁玲儿和林天宇分手了,还是他帮忙安排的分手后续。林天宇似乎有点受打击,但他的女人太多了,顾不上一个心已经不在自己身上的小角色。 凌耀这下想起来丁玲儿是谁了,但他还在思考为什么李海波要专门打一个电话告诉他这种小事。 李海波已经很久没有因为林天宇相关的事情联系过他了,一般都是他主动打电话去问问南家的近况如何,或者李海波打电话过来和他聊这两年他们合作项目的进度。 “没什么,只是,我也准备要离开了。” 凌耀:啊?离开谁?林天宇?? 这个时间节点,这个叙事手法,很容易让人怀疑你和那个什么丁玲儿有一腿,人家要走你就要走啊好不好! 主角不再是主角了,所以连主角小弟都能给主角头上戴绿帽了??震撼凌耀八百年! 251已完待续(上) 作为“主角小弟”,李海波看上了“主角的女人”并在结局之后随之私奔……这种掉节操的故事发展,当然是不可能是上演的。 就是吐槽役都不敢这么写。 但这个“因果关系”,倒是真的存在,只不过是绕了个弯子: 这些年,李海波替林天宇照拂在丰城的老老少少,自然少不了丁玲儿,一来二去也有几分熟络。 也大概知道丁玲儿是为了治家人的病,才宁可顶着情人的名头,也要留在林天宇身边,李海波对她倒也有几分可怜。 可他也万万没想到,好不容易熬到林天宇咸鱼翻身,变成了钻石王老五,丁玲儿却因为爷爷病逝,转头就要分手。 尤其是丁玲儿对他说:“就算是对爷爷的救命之恩,这么多年我也该报完了。我放得下那些荣华富贵,更想要自由。” 这完全是“直击心灵”的震撼,一句话点破了李海波这么多年内心挣扎的根源: 说到底,他现在还愿意留在林天宇身边,就是为了那“一饭之恩”,最多再加上林天宇救了他一条腿的恩情。 可这么多年,他为林天宇出生入死、呕心沥血换来了多少情报、打理了多少事务,这恩也早该报完了。 更何况,如今林天宇不再把他当身边红人,反而总是给他一堆的烂摊子收拾,真算起来,反倒成了限制他荣华富贵、自由自在的枷锁。 他早就不想在黑市混了。他现在出去,一样大有可为。 没想到许多年他可怜丁玲儿,发现小丑竟是我自己。 “所以你要提桶跑路了?恭喜恭喜……” 凌耀敷衍地说了两句, “可惜你在特情局那头的进项可就少了一笔。” 这说的自然是指特情局搭上李海波、监听监视林天宇动向的活了。至于其他进项嘛…… 凌耀都活了多少岁的人了,当然明白李海波这样的人,是不可能真的因为和自己处出什么友情了才一直维持煲电话粥的关系的。 不过他也不介意就是了。特情局如果真的任由一个突兀起家的年轻天才在自己内部步步高升而毫无探查监视之意,他倒要怀疑特情局的地位和能力了。 李海波假作没听懂这一句,只说道: “身边那些人,还有唐街的人,基本都出去了,黑市余下的生意我正好提了个好价钱转手给了青城的那个小丫头。林天宇虽然客气了几句挽留,但终归更信他的那些个红颜,自然也喜闻乐见……哼,黑帮的人,迟早要出事,也就是他自以为能把控罢了。” 余下那半句嘟囔,模模糊糊落在凌耀耳中,而凌耀也并不怪谲。其实早些年他也猜到。 青城最大黑帮帮主的女儿和毁了青城黑帮的毛头小子搞在一起,最后还原模原样接收了青城所有黑帮势力顺带着拿下了丰城的黑市资源,怎么看都不是和仇人黏黏糊糊的恋爱脑,而是真正暗藏杀机的事业批啊! 这样的狠人林天宇能把控得住?要不是林天宇现在跑到京城发展,丰城这边鞭长莫及,只恐怕这姑娘早把林天宇啃得骨头渣都不剩了。 不过这和凌耀关系就远了。便是李海波,这下也算和林天宇半张脸皮撕破,大家也都生死各论,谁还在乎林天宇失去“主角光环”后的日子要怎么过。 “你以后还打算留在丰城吗?虽说面上那些买卖也够你吃喝一辈子了,但人家大本营终归在那,抬头不见低头见。” “也都在脱手了。既然要走,自然是干净一些。这些年拿着余钱在其他地方做了不少生意,也有房产,倒也没想好最后去哪里,许先逛逛吧。” 凌耀:……这是个去哪旅游都不需要住酒店的男人!没有主角光环庇佑也过得很爽!我就不该问!! “不急着动身吧?过两天我要回南家一趟,料理一下家事。见个面吃个饭呗。” “不急。来了再说。你这要露面,世家里指不定多热闹,我也想凑凑热闹。说不定还能帮你撑个场面。” 李海波这些年盯着南家,对凌耀为什么要回来也心知肚明。简单来说,就是南博展虽然没再得到夫人李家的助力,但因为和姑姑联手,终于还是赢下继承人的席位; 而南博图的双胞胎哥哥,南博宏,没玩过两个黑心怪,不仅输得一塌糊涂,手下产业大权全被夺走,联姻也告吹,落井下石的也大有人在,现在想出去当打工仔都没人敢要他。 凌耀作为这个世界的“南博图”,当初直接没参与家产争夺,甚至自己的那份股权也寄存在南老爷子手上,半点没偏帮亲哥,更是“销声匿迹”多年。 可如今亲哥要被南家扫地出门,他倒也不至于绝情到视而不见,终归要出面让南博展给对方留条活路。 “撑个场面倒是可以……可这有什么热闹的?我都多久没回丰城的名利场了,哪还有人记得我这个名不见经传的?” 凌耀有些疑惑地说着,而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清晰的嗤笑: “南工,你恐怕得对自己有更清晰的定位和认知。丰城虽然比不上京城,但人脉关系也不是盖的。现在丹药项目的保密期已经过了,药也开始流通了,那些人多多少少都知道你脱离南家这些年搭上了哪艘船,哪个能不眼红? “就是南博宏走投无路,也不敢责怨你,南博展也不敢对你的股份做半点手脚……你总不会以为是大家真的都那么讲文明吧?他们本质上是什么样的人你能不知道?。” 李海波还没说,如今丰城的人能知道的,不过是凌耀手头十几年前的项目,就足以让这些曾经多多少少看不起“南博图”的人夜不能寐的懊恼,没能慧眼如炬地早点抱上这条大腿。 如果他们知道凌耀现在是全民修真项目的领头人和主导者,甚至研究成果已经开始逐步铺展开来……只怕连悔恨的心情都难以维持,只剩下仰望了。 和当年林天宇离开丰城乃至如今成为一品高手时这些人的心态又何等相似。恐怕许多丰城人也以为南博图是一个“林天宇第二”。 然而李海波知道,林天宇这个“正主”,可不会觉得这是什么“后继有人”的一段佳话。 恰恰相反,他恐怕愈发记恨上了南博图。只不过林天宇自视甚高,不愿表现出对这样一个四品的小人物竟然有所恶意,更不愿意相信自己对这样的小人物竟然无可奈何罢了。 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这一步,而且能被李海波知道,还多亏这些年他在特情局发展的人脉,道听途说知道的那个大八卦。 原本林天宇忙着修炼,忙着泡妞,忙着打脸,当然不会知道国内局势的暗流涌动,自以为地位已经是大佬见他都要低头走的程度,根本想不起来南博图这么一个“小人物”。 还是他某天受到特情局邀请去首都基地参观,在执勤队员和研究学者面前摆了好大的谱才肯抠抠搜搜地漏出原本承诺好的资源,还抓着一个不给他好脸色的毛头小子当众甩脸子,阴阳怪气对方一个七品的小鬼本事学不到家,就敢出来和长辈卖弄学识。 结果刚好遇到南博图出来逮小兔崽子,没等他话说完就把人提溜走了,颇为“真诚”地和他道了个歉,转头骂得比他还凶: 劈头盖脸就说你这个修炼才半年不到的小鬼出来凑什么热闹,我教你那么多不是让你出来装逼的!敢在我的课上逃课等着罚抄一百遍功法口诀吧! 围观群众听了都快憋不住笑。知道的明白这是南博图抓逃课小孩儿的常规操作,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专门出来羞辱林天宇一个一品高手在这里欺负刚入门几个月的小孩儿,还顺便内涵对方学了许多东西只知道出来装逼! 林天宇恼得火冒三丈,当初被凌耀怼脸骂得吐不出半句话的dna又动了,终于想起来对方姓甚名谁,更是气得脑袋冒烟。 可他现在的身份地位,就像凌耀所言,又怎么好意思随便和普通人计较鸡毛蒜皮的小事? 他只能装模作样地问身边特情局的人为什么南博图会出现在特情局,仿佛打着歪主意好日后报复。 结果则直接让他哑火——对方瞬间收敛起原本谄媚的神色,回绝道:我没有权限了解南先生的事。林先生这边请,咱们的参观还没结束呢。 究竟是特情局这位引路人没有权限知道,还是林天宇没有权限知道,其实早已经被写在了脸上。 也是从此开始,林天宇才终于认识到,虽然他这样的一品高手在世界范围内都的确是独一无二的存在,但并不意味着真的就能天下无敌、横行霸道了。 这几年随着清幽谷内修功法的流出,国内的高手越来越多,原本卡在瓶颈的人也纷纷突破,那些早已经二品乃至二品巅峰的人也是蓄势待发。 再加上特情局这几年研发的什么赛博修真法器,哪怕是品阶低的修真者,甚至是普通人,也能够操纵法器对高阶修真者造成生命威胁。 这些法器被国家严格把控,装备了一支庞大的队伍,奠定了特情局修真界执法者的地位,世家修真者瓜分山头的局面已经彻底一去不复还了! 在这种局面下,国家愿意给林天宇这个一品高手极大的尊重,但依然有底气将这个不靠谱的家伙隔绝在权力中心圈之外!依然有底气对他说不! 而给特情局这样底气的人员名单里,绝对包含南博图!所以林天宇根本无权得知对方的行踪。 这次吃瘪,给林天宇造成了相当大的精神冲击,也让他再也无法自欺欺人地以为他的“敌人”们都混得不如他。 而这件事也让特情局的人津津乐道了好几个月,毕竟他们当中的许多人,不爽林天宇的行事风格和为人态度很久了。 反观凌耀这边,李海波多次旁敲侧击,发现对方好像压根儿没意识到,自己当时两三句话就又得罪了林天宇这个大佬。 哦……不对,还要过分,那货好像甚至根本没认出来那个是林天宇。 因为某次李海波提到这一茬,这货还非常奇异地问他:那个大佬是谁啊,我总觉得他怪眼熟的嘞?但明明就没见过啊!难道是在电视上? 这也不怪凌耀不记得“主角”的脸。毕竟自十年前他和特情局做的那笔交易,他真的再也没有亲眼林天宇半个影子。 而林天宇这些年持续修炼、步步晋升,样貌和气质的变化不敢说翻天覆地,那乍一看真的看不出来前后是同一个人。 凌耀偶尔在电视上看到他的采访,那不是像素掉渣,就是加了超多滤镜。 看到真人的反应那也确实只能是“眼熟”的程度了。 李海波一脸靓仔无语地安慰道:可能就是电视上吧。小角色,你这个大忙人记不住也正常。 他可不会主动告知凌耀。一方面他当时还算林天宇的手下小弟,不可能给“敌方”揭“自己家”的短。 另一反面他也是特情局的二五仔。而特情局当初承诺了凌耀不会再让他和林天宇见面,结果这次一不小心还是让他们撞见了。 哪怕没出什么事,但万一凌耀不满意怎么办?还不如就当没事发生。 当然,凌耀对于丰城的局势和自己这些年在丰城其他人心目中地位的微妙变化,并非完全没有知觉。 不然他也不会提出,出面让南博展放便宜亲哥一马。当然因为他知道南博展会看自己面子。 只不过……丹药开发工作结束,后续工作他早已全部丢给了西南分部——这个大功劳,足够杨贺坐稳他想要的那个位置,吴氏医馆在里头也分到了一块大蛋糕,彻底入了编制。 至于当初在丰城起家的内修项目,则彻底转移到京城,连侯金硕都被调到了总部。 凌耀现在的社交圈,确实已经远离丰城了。 自然也不关心丰城的人到底怎么看他。 果不其然,他这一趟回南家,出面拦了南博展一道。南博展二话不说,放弃了对南博宏的“围剿”。 他也见到了南博宏。 南博宏对他这个“弟弟”的观感是复杂的。 可惜当初他就没把半路回家的这个弟弟放在眼里,如今经历了许多世态炎凉,终于懂了其中人情世故,更是不敢奢求对方能再多为他做些什么。 他还顺路见了南老爷子。 老头儿也很上道,半句不提他和南家其他两兄弟的谈话,更不提他在外面在特情局干了什么,反倒真像极了普通长辈一般,同凌耀絮叨了南家乃至丰城世家圈子许多鸡毛蒜皮的小事。 凌耀也给足了面子,陪老头儿喝了两个小时的茶,临走前把当初从林天宇身上薅的羊毛——那块无条件问诊的玉牌送给了老头儿。 丰城的那处房产,虽然在南家看来是手指头漏缝的小便宜,但对当时的他来说确实提供了许多便利,让他能够在陌生的地方快速拥有了一个固定的住所,也不用为吃喝忧愁…… 他当然要回报。 而南国忠沉默许久,终于还是接过了玉牌。 当然不是因为不喜欢。事实上,这枚玉牌,代表的是林天宇这位一品高手和一等神医的承诺,其价值早已远超他当初赠予南博图的所有产权价值。 但也正因如此,南博图用玉牌来回馈,就意味着他决心彻彻底底和南家断绝恩情了。 虽然突然,但转念一想,好像从南家把人这么接回来开始,其实就早已注定。 “在你离开丰城之后,我就常想,当初想着把你留在炼气堂,实在是小看了你。 “后来这个想法与日俱增,甚至在你来之前,我还在想,早知如此,应该早早用南家的家主之位把你绑住才是。” 南国忠勉强笑道, “可现在看到你,才知道,用南家家主的位置绑住你这个想法本身,依然终归还是小看了你。” 他的目光不动声色地从李海波身上扫过。 在丰城这么多年,他有怎会不知道,李海波这个前任黑市老大,从发迹开始就是林天宇的手下。 而林天宇,向来是和世家子弟不对付的,甚至还和南博图当面结了怨。 可现在李海波从黑市的位置上全身而退,离开林天宇,竟然转头出现在了南博图这里…… 可想而知,南博图的身份,早已经远超他的想象。 而凌耀只是微笑地喝下最后一口茶水,起身道: “老爷子,时候不早,我该走了。” 其实他是不喜欢南家的。只是占用了南博图这个身份,他总觉得,应该帮帮小孩儿认祖归宗。 可是这南家越呆,他越不喜欢,也越觉得那个八岁时因为高热死在孤儿院的南博图,那个曾经在日记本里用丑陋的、错字连篇的、甚至夹带着拼音的文字笨拙叙写着自己对家人渴望的孩子,实在是太可怜了。 “南博图”不需要南家这样的家人,不需要这样的亲情,也可以风风光光地、快快乐乐地活着。 所以,和南家的交集。就到此为止吧。 (下接252) 252已完待续(下) 接下来的日子,依然并无多少曲折和波澜。 毕竟哪怕是“修真”的概念终于进入普通人的视野,“全民修真”的可能性被摆在所有人的面前……这样的大事件,在凌耀的心目中,也不过是按部就班的计划完成罢了。 真正算得上喜事的,是在“剧情完结”的十五年后,凌耀突破,步入三品。 这也意味着,内修功法的路径,被他开拓到了三品的高度。 现在,晋升五品的经验手册已经稳定发行,四品的手册也正在修订,相信三品也只是时间问题。 但三品之后……就不单单是凌耀能不能修炼晋升的问题了。 或许他还有机会再花个十多年步入二品。但步入二品之后,他也至少还要积攒个十几年,有了足够的资源和人脉,才能够主持得住二品内修方法的推广。 毕竟三品,算是国内核心战斗精英人群。特情局内部各派势力都多少有十几个。哪派增加一两个,倒也不至于特别失衡。 但二品,大家最多也就那么一两个,甚至有些派别的领头人物自己也才三品。多出来一个,都会被盯得紧紧的。 别说未来做推广实验,就是凌耀自己到了二品,恐怕一举一动也都更加惹人关注,更加受限。 而真到了那个时候……他就真的要变成老头头了!再厉害的事儿做起来听着也一点儿都不酷了! 至于一品,那更不用想。“南博图”已经算很有修真天赋,但如今也基本到极限了。 再加上凌耀这些年摸索修炼的途径,经脉难免暗伤,他想要修行到一品,可以直接说可能性为零。 但他倒也不想过去在芒生大世界时那般神伤。毕竟这个世界的力量维度,实际上比芒生大世界低许多。 他见过林天宇同人过招的视频,再对比特情局其他二品高手的输出强度,基本可以认为这个世界的一品极限,和芒生大世界的璞相巅峰差不多,却不像璞相境一样还有再往上提升的空间了。 而他甚至已经体会过了破空境,对这个世界的境界自然没有什么执念和遗憾。 嗯……这一说,感觉林天宇好像也没那么厉害了嘛!还不如当年的自己呢!! 而在这十年间,林天宇的各种新闻报道,似乎越来越少。 少到连凌耀都感到好奇,因为这并不符合林天宇爱出风头的性格。 尤其是这些年科技发展,互联网多媒体普及,自媒体、直播等也横空出世。 按理来说,林天宇这个依然“高处不胜寒”的一品高手,只要他有心出来秀,被宣传、被追捧,才是正常情况。 没看特情局特意派出去做宣传的几个二品高手,现在在网上的热度多大? “那可是全世界唯一一个一品高手,他也想出风头,我们也想多宣传。可我们也没办法!” 章永新如今也是步步高升,已经坐到了情报部二把手的位置,和宣传部的人工作交流多了,知道的事情也多, “一来,是因为他早年上以清幽谷传人身份,参加的那些什么中医宣传节目?说是中医,实际上就是带货节目!又是木瓜又是绿豆,甚至还推销了陈家某个合作公司的三无保健品。 “可想而知,保健品暴雷之后,他的神医名誉在大众眼中也是一落千丈。其实说到底,他就根本不是个‘医生’,只是清幽谷医术最粗浅的搬运工罢了,自己都看不懂个中原理,哪有什么本事传业授道?现在我们医疗部跟着你的符箓整出来的法子,都要比他用的那些技法更有研究和实践价值。” 章永新说着说着,就开始叹气: “陈家使的计太粗劣了,就是拿林天宇做圈钱工具,换合作公司和他们利益交换。保健品出了问题,还能推说他们也不知道,不是他们的错。 “我们当时都以为林天宇那个脾气,肯定会和陈家闹掰,结果人家一点动静也没有,像是真相信陈家是无辜的了!真不知道是该说他傻缺,还是该说陈家大小姐的枕头风厉害。 凌耀尬笑了两声。不得不说,这种局面他虽然早有预料,但听到真正发生的时候还是会对林天宇的脑子感到无奈。 “我们本来想逐步推广从清幽谷医学里延展出来的修真医学体系,现在也不好做。当年那些视频早下架了,可我们也不可能全面清理社交平台。现在清幽谷这个词一冒头,群众就联想起林天宇,然后就开群嘲,抵抗情绪明显! “就算民众把过去的黑历史淡忘了,他也不适合担当这个责任。太容易被利用! “总之,我们已经开始商量着,把‘清幽谷’这个冠名给去掉,干脆以你们之前研究的健身炼体术和符箓学……那些东西为主体,先把宣传局面打开,否则真的不知道后续工作怎么搞! “还好,清幽谷那条长虫最后也松了口,不会为了冠名问题同我们为难。我看它自个儿也悔得肠子青。清幽谷的名声。只怕是林天宇还活跃着,就都好不起来了! “上回我还听说,你早年还为了林天宇非法行医的事儿呛过他?他们都说你当时就该再硬气点儿,给他逼出医学界得了,省得他现在出来祸害人。” 凌耀os:话是这么说,可那样的话你可能今天就见不到我了哥,当年我还是个脆皮小反派…… 而章永新的语气逐渐染上荒谬的感情色彩: “二来吧……说来也是好笑,是因为他私生活混乱! “就他那些小情人,京城里就有好些个,丰城那边也不少!简直遍地开花! “而且你要说他安安静静养着,也就罢了,大家伙还能当作不知道。可那些个女人,还各个打着林天宇的旗号出来圈钱买利。 “京城陈家这个是,梁家那个也是;丰城周家那个也是,还有丰城黑帮那个……林天宇也从来不出来澄清,任由她们折腾! “这不,八卦满天飞,什么影像资料和小道消息都有。随便抓个路人,都能说出来几个林天宇暧昧对象的名字!还能说两段爱情小故事! “你说这种形象……宣传口头再铁,也不敢请上官媒啊!” “不如就给他打造一个隐士高人的形象,让民众云里雾里,真事儿也就成了‘段子’,对大家都好。” 凌耀琢磨了一下,发现章永新说的还真是。 林天宇这个情况,虽然不违法,而且说不定很多人还在背地里偷偷羡慕至极,可拉出来做典型做榜样,被人拿出来深究和放大细节,显然就不合适了。 不宣传他,某种程度上,或许反而才是一种保护。 只不过这种“保护”,林天宇也许并不能理解,甚至只觉得十分憋闷吧。 想到如此,凌耀心底里忍不住偷偷乐开了花。 原来留在剧情已完结的世界还有这种快乐!可能是他反派后遗症,竟觉得这种看不喜欢的主角狠狠吃瘪的体会简直妙不可言~ 已经完全悟了!以后到其他世界,他的目标又添了一条,就是努力苟到剧情完结!! 如果还有其他世界的话。 凌耀其实并不确定自己从芒生大世界降临到“南博图”身上的这一次“穿越”,究竟是“偶发”还是“必然”结果。 但既然这些年特情局都再没有搜寻到辛冉的行踪,想必对方早已脱离了这个世界。 而且吐槽役们的消息,在“剧情完结”之后,果然转向了其他“作品”,隐约指向了另一个规律和法则截然不同的世界。 如此一来,他倒是觉得自己能够再次穿越的可能性大大增加了。 那种把辛冉追丢了的焦虑感也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步平息。 他还有机会。他还有……辛冉没有意料到的底牌。 辛冉想要算计他越来越难。 他在越来越接近真相。 而在此之前,他把现有的人生过得圆满即可。 …… 事实证明,凌耀在这个世界,过得还是比较符合他预想中的圆满的。 在他寿终正寝之后,南博图的事迹彻底流传开来。人们这才意识到,原来如今“全民修仙”的局面,竟然是此人在二十多岁时首次提出,以至于作为领头人一路开创而来。 南博图虽然终身止步于三品巅峰,但他亲手培养了一名一品高手,二品高手亦有数十名之多,余下品阶者更是数不胜数,更有源源不断涌现而出的趋势。 也由此,“南博图”这个名字,正式被列入历史书中,成为了永远的文科生的噩梦:d 当然,身后是非功过,自有后人评说,当事人是不会晓得的。 凌耀在这个他不太喜欢又十分喜欢的世界过完了又一次人生,灵魂从南博图的身上飘出,向头顶的黑暗漩涡中卷去。 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这具自己使用了将近九十年的躯壳,竟忽然发现,那是一张陌生的脸。 他自然是吓了一跳。但不知怎么,潜意识却告诉他,这具躯壳本就形容如此,只是他终于看到了其本来的样子。 这才是……南博图的样子。 凌耀想着,反而觉得合理。虽然已经老态,但确实能依稀看出,这张脸和南家人更为相似。 而在那具失去生机的躯壳边,闪烁着一个无人察觉的小白亮点,上下舞动着,仿佛在同他挥手告别。 凌耀收回了目光,略过耳畔那句缥缈如烟的“谢谢”,转身投入了黑色的漩涡之中。 是他应该谢谢南博图,给了他第二次人生的机会才是。 …… 凌耀在无尽的黑暗中漫无目的地走着,走着。 真的就是在一直走着。 死倒不像是死了,但他不应该直接去下一个世界吗!这里怎么什么都没有! 他不会卡bug了吧! 怎么还有穿越者在穿越过程中卡bug的!他就没听说过!! 到底是谁bug了!!! 就在他愤恨地在漆黑的地面上狠狠一跺脚时,本应坚实的地面忽然发出一声脆响。 咔嚓。咔嚓。啪! 凌耀整个人开始向下跌落。 虽然这个跌落,只有失重感的变化,周围依然是一片漆黑。 凌耀:我刚骂完啊,是不是有bug在偷听我说话!! 【▓▓n▓▓。】 【▓a▓▓▓▓▓▓▓,▓▓c▓▓。】 【t▓▓▓▓i?▓▓d▓▓?▓▓▓▓?】 【▓▓▓▓。▓▓▓▓。▓▓▓▓。▓▓▓▓。▓▓▓▓。▓▓▓▓。。。】 坠落之间,凌耀听见仿佛充斥在空间每一个角落的呢喃。 大多数时候,他只能听见嗡嗡的响动,以及几个破碎的音节,浑然不知其所念何物。 但不知为何,他感到心头恍惚,隐隐感到不安,仿佛要被这声音吞噬,甚至成为这声音的一部分。 不对。不太对劲。他现在在哪里?他为什么在这里?不应该是这样的。 但是……好像有没有什么问题? 在理智的弦即将绷断的刹那—— 【无法▓▓▓。▓▓▓重启。】 嘭! 他落地了。 【发现登录异常。已重新识别持有者生物信息。】 【确认完毕。】 【欢迎回来,xr0037。】 【今天是,星历2142年10月27日。】 【主线进度:0.08%】 【任务积分:0(与主角正面遭遇,积分计算含5%加成)】 【当前权限▓▓▓▓查看本世界(g369423)剧情,请问您要查看吗?yes/no】 【--▓▓】 【当前任务信息】 【世界编号:g369423】 【位面名称:星源中世界/《重生末世:我才是大boss》】 【主角:▓▓▓▓▓▓(0级-曾达到6级)】 【当前角色:▓▓▓▓(▓▓级)/司睿(0级)】 【当前角色定位:?/患难与共的好兄弟(一定概率根据世界剧情发展而变化)】 【▓▓▓▓▓】 凌耀还是第一次查看这个页面,但很快意识到,这是系统的登录页面。 然后,他的吐槽之魂就冒出来了: 重生文?主角是boss?剧情才刚开始? 等下,主角以后不会是丧尸王吧??怎么名字还拉黑状态啊! 再等下,他不是“反派”吗,为什么和主角是“患难与共的好兄弟”??? 他不会在末日文直接穿成丧尸了吧!!! 在他灵魂呐喊之际,眼中的黑暗忽然全部退散,如同冲水中浮出一般,目之所及在变换中趋向一片光明。 “他醒了!司睿醒了!退烧了!他没事!!” 253末世初体验 在一片混乱中,凌耀惴惴不安地醒来。 万幸的是,他并没有像自己吐槽的那样变成丧尸。 但真的是只差一点儿。 刚醒来的这几天,凌耀被隔离在单独的房间里。虽然没有接收到“司睿”的记忆,但在昏沉之间他也听到了不少消息,拼凑出了自己的处境。 现在是丧尸降临的末世初期,大家还搞不明白丧尸出现的原因,但生产秩序和社会秩序已经基本崩坏,新生的势力却尚未能建立起来。 事实上,对大多数人来说,他们甚至还没能接受丧尸这样的生命体的存在。 大家只知道最基本的事实:被丧尸伤害可能会被感染。 而他们这行人,是一群家里有世交的大学生,还有一部分跟着他们逃出来的同学。 他们中的大部分人虽然懵懂无措,但幸运地逃过了死亡率最高的第一次丧尸暴起,并成功抱团组队。 在许多人还忙于奔命的时候,他们就搜罗到了不少物资,实现了短期的吃穿不愁,甚至占据了一小块楼宇作为临时据点。 虽然这个据点并不算特别安全,依然时不时会面临丧尸的袭击,但能占领据点,说明队伍已经具备了初步抵御丧尸的能力。 不过,事情不可能总是一帆风顺。就在前不久,他们再次遭到了丧尸的袭击,而他所在的这具躯壳的主人——司睿,在抵御过程中被丧尸抓伤了。 虽然伤口不大,但等同伴们发现时,司睿已经陷入了高热。 包括司睿在内,这次袭击之下一共出现了四个伤员。 年轻人尚有正义和热血,更何况本来也都是熟识,因此哪怕冒着伤者可能丧尸化的风险,也不愿意抛弃同伴。 当然,他们也并非愚善,而是把司睿几人绑了隔离起来,希望伤员们能够自己挺过这一关。 可情况并不好。先前已经有一男一女没能逃脱厄运,在丧尸化后被人斩杀。 剩下的另一人虽然没有丧尸化,但没挺过高热,自己停止了呼吸。 同伴们都心焦地等待着司睿的情况发生变化——但他们心中,希望越来越渺茫。 而现在凌耀接管了司睿的身体。很显然,司睿本人是已经死了。 但不幸中的万幸,司睿并非死于变异,因此身体并没有丧尸化。 否则凌耀真的要开局投奔丧尸大军。 他身上的高热逐渐褪去。同伴们并没有第一时间对他解除隔离,但给他松了绑。 开始有人专门给他送来饭食,并且更加细致地观察他是否真的恢复了常人的状态。 虽然没离开过房间一步,但凌耀已经察觉到,能把各种各样的工作在末世初期就安排得井井有条,队伍里一定有一个很有经验和威望的领头人在主管大局。 他想到了开局登录栏上的信息:他如今的身份是和主角“患难与共的好兄弟”。 会不会这支队伍的领头人就是主角? 这样就能解释得通了。毕竟主角是“重生”的,当然很有应对末世的经验。 “其实航哥也很担心你。但之前从来没有被丧尸伤了之后还能挺过去的人,大部分人对航哥的话将信将疑,总觉得他是因为你是他朋友才这么说。如果他再来看你,就更动摇人心了。” 来送饭的小伙儿名叫宋润秋。而他口中的航哥,就是目前团队的主导者,高子航。 “我明白。咳咳……能活下来,已经多亏他。” 凌耀其实不清楚“司睿”和高子航究竟是什么样的关系,所以这个话题并不适合深入下去, “外面情况……现在怎么样了。” 宋润秋神色不算颓败,但摇了摇头: “不太好。先后又来了好几波丧尸。虽然这几次没人受伤,但大家也不敢再出去了。看着物资一点点耗尽,大家都难免焦虑。” “航哥倒是想自己出去找食物。但其他人不愿意,怕据点没有航哥守着,很快就会被丧尸冲垮。” 大学城人多,物资多,但相应的,现在丧尸也多。这个局面倒也在凌耀意料之中。 他也听出了一些不寻常: “那他现在就…咳咳……一个人…咳咳咳!能挡得住吗?” 凌耀也不知道司睿平时都怎么称呼高子航,只能用咳嗽掩过。不过所幸宋润秋并未听出端倪: “是啊,整个队伍现在还是只有航哥觉醒了异能,我们也帮不上太大的忙,就怕他勉强,哪天就顶不住了。 “不过航哥说,如果你熬过来了,应该也能觉醒异能。这样一来外出和镇守就都有人了!” 凌耀向,这恐怕才是其他人愿意容忍他们占用房间隔离、乃至在物资不断消耗的情况下继续给他们送食物根本原因。 看来这个高子航,确实很希望“司睿”活下来,并且成为自己的同伴,才会为此谋划得如此细节,说服所有人给予司睿这样的“优待”。 如果高子航真的是主角的话,那凌耀就要流下宽面条眼泪了——第一次体会到主角给自己的优待啊有木有! 这谁还想当反派啊!谁还想当谁当去! “对啦,睿哥。你有异能觉醒的感觉吗?如果你真的觉醒了异能,那些人肯定不会再多说什么了!” 凌耀沉默了一阵,微微摇头: “我不确定,咳咳,好像是有点不一样,但太模糊了。我也希望能……咳咳咳咳!” “哎呀,你别急!怪我提这茬,这事儿本来就急不得,而且就算没有又怎么样!” 宋润秋想伸手替他拍拍背,但想到其他人的嘱咐,悬空的手最后还是收了回去,但是语气颇有些愤愤, “那些人也是太过分!好像给你一份口粮是什么天大的奢侈。除了航哥,大家在团队里的贡献还不都差不多!航哥都还没说什么呢!你既然熬过来了,和他们又有什么区别!如果你吃不上饭,他们凭什么吃!他们这样,和盼着别人死有什么区别?!” 凌耀没有接话。 事实上,以他对所谓“末世”的了解和推演的走向,在现在这个世界,都不必说拐弯抹角,就是明面上“盼着别人死”,都不过是最浅薄的恶意。 在未来,真正以实际行动去“促进别人死”的情形,只怕也会屡见不鲜。 不过,眼前的宋润秋,乃至这世上的大多数人,目前为止不过是平稳运行的法制社会中一员。 在突如其来的灾变之下,在仍能维持基本温饱的情况下,他们都还暂时维持着过去的道德观念,无法接受曾经被抑制的丑恶人性罢了。 而凌耀心里其实也挺想骂街的。 如果星源中世界是他穿越的第二个世界,他可能还能接受良好。 因为芒生大世界也是一个弱肉强食的地方,即使凌耀背靠长岭剑门,比世界上绝大多数人都要幸运,无论是自己还是身边人都多能作为“强”的那一方存在,但也早已熟悉并接受了这个世界运转的法则。 但偏偏他在中间经历了元都小世界,体验过了法治社会下宽和平稳、人性温存的环境,甚至自己也为这样的社会的运转贡献了极大的力量—— 再让他来见证另一个世界法治社会破灭而快速跌落地狱的人性道德,想都不用想,他的反差感绝对爆炸。 但话又说回来,他或许又更应该庆幸自己经历过元都小世界,有机会接触到“末世”的概念乃至各种文学作品,有机会学习到许多现代相关的技术技巧,为自己在这个末世生活打下了基础。 是的,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他已经被吐槽役剧透了“下个世界是末世”了。 事实上,上个世界“完结”之后,吐槽役们沉寂了很长一段时间。 而就在凌耀甚至逐渐忘记自己的手机里还有一个“吐槽役bug”的时候,他们开启了对这本新书的吐槽。 虽然新世界的故事进度才刚开始没多久,凌耀就“嗝屁”了。 但从吐槽役们的只言片语中,他还是获取到了新世界以及主角的基础设定。 无论是“末世”,还是“重生”,对凌耀而言都是“新鲜”的题材。因此,他开始搜罗各种类型的末世小说,丰富自己的“见识”。 老同事们看到他忽然新增的“兴趣爱好”,还夸他挺时髦来着。 谁又能懂他的心酸呢,不时髦的话下个世界可就两眼一抹黑了啊! 不过,末世文的基础设定大同小异,具体细节却五花八门。所以,比起记诵可能根本不匹配的设定细节,凌耀后期选择把更多的时间投入到了“荒野求生”“机械制造”等技能方面的学习上。 他相信,自己比这里的绝大多数人都更能适应末世的生活。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却有点骨感。 在凌耀彻底证明了自己的“安全性”,并且在高子航批准下解除隔离之后,众人再次迎来了小型丧尸潮的袭击——这也是凌耀作为司睿第一次见到丧尸的“真面目”。 然后。 他吐了。 并非因为战斗过程有多血腥,而是,他被丧尸恶心到了。 凌耀觉得这件事简直可以写入他人生十大黑历史事件之一。 但其实他的反应也可以理解。事实上,这里的绝大多数人在见过丧尸、缓过神来之后,反应比凌耀还要大得多。 绿色流脓的皮肤,扭曲纤长的四肢,凸起的肿瘤、错位的躯干……这些长相上的丑陋恶心还只是第一波精神攻击。 真正攻击到凌耀的是:这些“怪物”曾经是活生生的人,和他没有任何区别。 而且,比当时在芒生大世界、流川地下基地的残破肢体……更让他感到冲击的是,这些“怪物”甚至还“活着”。 他在上个世界“安逸”了太久,心理承受能力一下子下降了不少。要知道,上次凌耀吐成这样,还是小时候第一次亲手取人性命。 当然,和那次相比,凌耀恢复的速度很快。 在短暂的生理反应之后,凌耀的第一反应是,这个不符合“司睿”的举动会不会暴露自己。 万幸的是,对丧尸感到恶心反胃的依然大有人在。 而他忽然变严重的反应,很快被归结为上次在丧尸手下死里逃生的心理阴影。 凌耀平复心情,暗暗告诫自己下次一定要“注意人设”。 不过吐归吐,他倒是一面还帮着卡退了好几只丧尸。 甚至这么一刺激,他还把电火花给放出来了。 等他终于缓过劲儿,才发现众人都神态各异地看着自己。 他才忽然意识到,自己刚刚好像不小心使出了这个世界所谓的“异能”,而且使用得非常自然。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凌耀才意识到,之前他之所以感受不清异能的存在,可能并不是因为异能的稀少,而是因为他对异能过于“习以为常”。 他只能隐隐感受到差异的部分,反倒把异能大部分的能量当作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了。 可能每个人的心思各异,但总体来说,凌耀的“觉醒”绝对是大好事。 这意味着这个小团队拥有了第二个异能者,而高子航也终于有机会离开队伍,去找新的食物了。 凌耀把所有人的表现都看在眼中,盘算着司睿和其他人的关系究竟如何。 而最让他捉摸不透的反而是高子航—— 他似乎并不意外,也没有高兴或不高兴,而是流露出一种“理应如此”的淡然和从容。 他向凌耀快速解释了自己的计划,交代了据点当前的人员情况和需要注意的事宜,并且安排凌耀镇守据点,而自己带一个人出去收集物资。 高子航把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甚至可以说是保姆式的安排。 但唯独少了几分的亲切和关怀——甚至隐隐流露出一丝末世初期很难在普通人身上看到的提防感。 如果凌耀不知道这个高子航可能是“重生”的,他恐怕会以为,对方和司睿虽然明面上是好兄弟,但背地里对司睿有什么意见。 但自知道了高子航可能就是主角,凌耀反而觉得这样的反应很合理: 说明上辈子,高子航和司睿确实有交情,而且知道司睿会觉醒雷电系的异能,知道司睿有能力做好小团队的临时领袖! 但同样的,上辈子,高子航和司睿在后期的关系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好,至少肯定不是“好兄弟”这种关系。 否则高子航会对自己的性格转变产生怀疑,又或者对自己“恢复力量”感到欣喜。 甚至,凌耀的第六感告诉他,或许高子航的潜意识里,反而在怕司睿“夺权”! 所以他宁可劳心费力替司睿打点好一切,让司睿信任自己的同时,也让其他所有人意识到,哪怕多了司睿这个异能者,真正能够关心他们、拯救他们、带领他们的人依然是他高子航。 不过,这只是凌耀的猜测。而且高子航这样的态度,对目前的凌耀来说反而是好事。 毕竟,末世环境下人的性格本来就容易受到冲击而改变,而唯一可能了解司睿“未来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的高子航,反而对司睿的性格并不熟悉,甚至还帮凌耀打点好了团队里的一切,凌耀可以说基本上就没有掉马甲的风险了。 别看没有科学依据的掉马甲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事,但在敏感的末世初期,一丁点异样都可能被认定为和丧尸病毒有关,从而被人类群体所排挤和驱逐,说不定哪天就沦为丧尸大军的一员。 身为“主角的好兄弟”,凌耀能想到的最快和主角变成敌对立场的方式,就是变成丧尸了啊!他坚决不能给自己立这种g好吧! 高子航约定的外出时间是七天。虽然小队里总有一些不满的声音,似乎是怕高子航抛弃他们独自离开,但大多数人还是有自知之明,选择了“相信”高子航的安排。 也因如此,临时接管团队的凌耀并没有受到什么大的阻碍,更是借此机会更深一步的打入队伍当中。 当然,他也深知这个队伍的人心不齐,终有一天要面临矛盾和冲突,也必须为自己早做打算。 他花了一天时间整理了司睿的包裹,重新将食物和武器归类,并尽可能整理出可以随身携带的部分贴身安置。 他还搜出一个坏掉的手摇发电收音机。虽然已经坏掉,但或许是谁的重要礼物,司睿依然把自己无法安装回去的零件都小心地全部包裹在一起。 凌耀研究了一下,把收音机修好了。这还得多亏星源世界末世前的科技发展和元都世界的科技水平相差无几,让凌耀临时学习的那些简单技能能够派上用武之地。 别看收音机在现代社会的家庭里几乎不再出现,但在断水断电断联的大环境下,一台手摇收音机可能成为短期内唯一获取外界信息的来源,以及人们精神上为数不多的寄托方式。 事实证明,自从收音机修好被凌耀拿出来分享使用之后,果然成为了队伍里的新宠:每到用餐时间,所有人就会自觉围在收音机跟前,不知疲倦地搜索仍能发出声音的频段;他们还会争夺凌耀手头简单的体力活,只为获得摇杆以及调频的主导权。 不过遗憾的是,凌耀并没有在司睿的包裹中找到接收吐槽役短信的设备。他的脑海里也并没有吐槽役的声音出现。 因此,而在收音机投入使用的当天,凌耀提出为了据点安全,他需要定时在整栋楼宇内进行巡逻。 虽然这听起来是为了所有人的安全考虑,但事实上在他们刚刚来到这里之前,高子航就已经带着所有人把整栋办公楼都搜寻了一遍,确保楼宇安全的同时,也带走了所有有用的物资。 因此,并没有人愿意和凌耀同往。 而凌耀想要的也恰恰是这个效果。他需要独处的时间,尽可能了解这个世界在末世前的发展水平,以及试图找到其他可能能够接收“吐槽役”消息的物品。。 作为据点的办公楼是老校区的早期建筑,一共只有五层。在极为细致的搜索之下,凌耀花费了两天的时间,摸透了整个建筑的结构和可回收利用的科技造物,找到了几本工具书,还在某个办公室的暗格抽屉里摸出了一些灵石和一盒工具箱。 凌耀没有大方到把食物共享出去,但自己用工具箱修复乃至改造几样所有人都可以用的设备却不在话下。 他修复了电力室的一个老旧小型发电机,用找到的几个新电池改造了几支简易的手电筒,还用废旧的自行车、铁管和木板改装了一辆可以装物资的三轮车。 虽然这些东西能派上的用场优先,但司睿变废为宝的本事显然还是极大鼓动了其他人的精神。一些机械专业的学生开始讨论这个发电机可以如何使用,其他也有许多人想着自己的专业能够把屋子里已经损坏的物品如何改造成有用的东西。 而趁所有人的注意力开始分散,在第四天,凌耀借着巡逻的时间,开始了楼宇外的探索工作。 符箓和阵法的后端在这个世界只是效果被削减,这为他的外出提供了便利:他可以在据点留下警示和防护的阵法,避免丧尸的袭击导致自己的外出行为暴露,也保障其他人的安全。 至于他为什么执着于瞒着所有人独自外出……且不说他不可能完全信任高子航,在意外频发的末世,依赖别人的行为无异于慢性自杀。他必须逐渐掌握末世的地图,并且熟悉这里的战斗方式。 据点地处大学城,以前最不缺的就是人,现在最不缺的就是丧尸。凌耀把探索范围初步定在两公里范围内,每天都能轻轻松松“偶遇”十几只丧尸。 这已经是在高子航清理过好几波的情况下。 和据点所在的办公楼一样,探索范围内的物资显然早已经被人拿走。而凌耀对此早有预料,并不气馁。 他找了一些空的瓶瓶罐罐,把楼宇管道内残余的自来水尽可能收集起来,并且安置在不为人注意的地方,等以后找机会再带回去。 这个时候他倒是开始狠狠羡慕许多末世文里主角们的金手指:庞大的储物格、可以种植的异空间、喝了就能升级的灵泉……要是他有这些道具,那还需要辛辛苦苦还搜罗不到多少物资,找到了还不知道往哪里藏? 而在第六天晚上,凌耀决定扩大探索范围,并试图寻找高子航的踪迹。 只待在据点实在太被动。再没有吐槽役支援的情况下,他需要靠自己来获取更多“主角”候选人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