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皇叔》 第一章:墨染尘,我疼! “疼!” 鸾凤殿内金色鸳鸯帐外,大婚红烛摇曳,映出榻上两人交织的身影。 阮清音高高扬起光洁的下颌,凤凰金步摇发出细碎的声响,眼眶已然湿红,声音也哑得厉害。 她避了这个男人五年,再次相见,便是这般狼狈又屈辱的方式。 他上她下,绣着喜色鸳鸯的喜袍被他凌乱拨开,同样大红的肚兜遮挡不住的春色,尽被墨染尘以手覆住。 “摄政王自重,今日我与皇上大婚,你这般动手动脚,是对我这个皇后的大不敬!” “呵!” 墨染尘的喉头逼出一声狭隘的笑,手上动作却不停,那身盔甲又冷又硬,有意无意刮过她腿间的嫩肉,激得她想闪躲,却被扼住了腰,狠狠圈在了身下。 “本王既然敢闯进来,便是不怕的,还是你觉得,本王还是当年那般无能怯弱,任人宰割?” 阮清音紧咬着唇,不让自己的思绪随他的动作游走。 他刚打了仗,夜半时分,却能直接驾马进宫,甚至轻松翻进她的婚房,可见在宫里权势何等滔天! 阮清音甚至无法把他和五年前那个,跪在阮府门外,即便虚弱得要命,也一声声喑哑恳求她不要抛弃他的男人联想到一起。 可。 他不是当年的墨染尘,她也亦不是当年的阮清音了。 阮清音思绪收拢,按住了男人的粗粝大手,努力压着战栗开口,“你当真不怕吗,好不容易爬上这个位置,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大好前途在眼前,却要断送在我的榻上,你舍得?” “皇后娘娘高看自己了,本王被抓到也不过是责罚,倒是你,怕是难活过今晚。”墨染尘的声音里充满了玩味。 厚茧丛生的指腹刮过她的腰,寸寸的把玩,动作却粗鲁到了极致,几乎要捏碎她似的。 湛黑色的眸子里不见半分波澜,悠悠转转的掀开薄唇,“不过念在旧情一场,本王倒是可以替你收尸,喜欢什么样的棺材,金丝楠还是沉香木,嗯?” 阮清音的背脊猛地一僵! 她怎么忘了,墨染尘如今手握虎符,还掌管了东厂,即便是皇帝,也不敢轻易招惹。 可她不同,父亲身上还背了命案,哥哥也被发配去了边疆。 阮家,如今就靠她了! 门外,脚步声匆匆响起,由远及近,牵住了阮清音的心脏。 “谁!”阮清音质问,却因为男人手下的动作,硬生生让这字多了几分妩媚。 满室旖旎,呼之欲出。 那人在门外站住脚,声音尖细,“皇后娘娘,咱家是皇上身边的,唤作言喜。” 言喜,皇帝身边的大太监,颇得皇帝喜爱,据说也是皇帝的得力帮手。 阮清音不敢想,若是被言喜知道,自己榻上正躺着摄政王,会有何等悲惨的结局! 她心里慌张,面上却分毫不显,端着询问,“原来是言喜公公,有何事?” “皇后娘娘,咱家可以进来吗?”言喜询问。 他要进屋,那榻上的墨染尘便无所遁形,一眼就会被瞧见! 阮清音急切,伸手想推男人离开,却反被攥住了指尖,根根把玩。 墨染尘眸底噙着淡漠的笑,声音似蛊,“皇后娘娘,你怎么不应,需要本王代劳吗?” 话落,他掀开薄唇,进来二字已然涌到嘴边! 疯子! 阮清音又气又急,心底更多的是悲凉。 如今的墨染尘恨她入骨髓,要不然也不会赶在她大婚之日如此羞辱戏弄她,甚至想至她于死地! 可她不能死,家仇未报,这个皇后之位她必须稳稳坐住! 顾不上其他,阮清音凑了上去,以唇封了他的口。 那两个字被碾碎在这个吻中,辗转反侧,而女人不安分的手也环上他的腰,胡乱的摸索,墨染尘忍不住疯狂起来,贪婪的想要汲取更多。 直到,血腥气弥漫开。 满室的旖旎被尽数打破,墨染尘那双俊朗的眉间染上森森寒气。 第二章:不过都是她的障眼法 墨染尘伸手,蛮横粗鲁的掰开阮清音的双.腿,那柄只露出手柄的匕首闯入视线。 血疯狂外涌,顷刻时间便在榻上汇聚成一摊,将原本就火红的榻上染得越发诡谲,刺得墨染尘太阳穴突突跳起来。 她刚才的拥抱是假的,不过是想偷他腰间匕首的障眼法罢了! “快走吧!”阮清音苍白着一张脸,忍痛压着声音开口,“不然我就说你行刺我,哪怕只是责罚,也会让你掉层皮!” 说着,阮清音将颤抖的手往身后藏了藏。 即便她在踏进皇宫之前,就已经演习过无数次刺伤自己的场景,为的就是避开皇帝的临幸。 可真的把匕首插进去,还是为了逼走墨染尘,她的心还是跳到了嗓子眼。 墨染尘的脸色阴沉到了极致,大手收紧,恨不得将阮清音掐碎。 五年前他身陷囹圄,阮清音眼都不眨就和他断了关系,如今又这般将他一军。 阮清音,好样的! 怒火之后,墨染尘眼眸迅速眯了起来,笑道,“皇后娘娘如此为本王着想,本王自然领情,不过匕首得还回来,忍着点,别叫出声害了我。” 说罢,直接拽下阮清音的肚兜,囫囵塞进她的嘴里。 手起刀出,阮清音的闷哼被肚兜挡住,只剩剧痛让她眼前阵阵发黑,几乎要晕厥过去。 墨染尘在她藕荷似的纤臂上擦干净匕首,这才顺窗离开,消失在夜色里。 “皇后娘娘?”门外的言喜大抵是太久没等到回答,语气中多了几分不悦,“咱家可以进来吗?” 阮清音吐出嘴里的肚兜,牵出几根银丝,用尽力气,将一切狼狈都藏在宽大的喜袍之下,“进来吧。” 言喜推门而入,满室血腥气让他蹙眉,“皇后娘娘这是怎么了?” “无妨,本宫月事忽至罢了,只是遗憾不能侍候皇上了。”阮清音低声回答,听不出半分波澜。 言喜信了。 嘴上安抚道,“皇后娘娘不必难过,咱家来也是想告诉皇后娘娘,皇上今夜坐轿撵时遇刺,不小心摔伤了腿,今晚来不了鸾凤殿陪皇后娘娘了。” 听闻这话,阮清音喜袍下紧紧攥成一团的手松开了。 不能来了,真好! 面上却不显露分毫,声音里还透着关切,“严重吗?” 言喜眼底透着庆幸,“不太严重,多亏了摄政王及时出现,一剑便了结了那个刺客的性命,皇上才没受什么重伤!” 阮清音指尖颤了颤,心尖尖也跟着疼了起来,“什么时候的事情?” “大抵一个时辰前。” 那就是墨染尘救下了皇帝之后,才来的她这里。 难怪墨染尘在她的榻上那般肆无忌惮,即便言喜来了也不动分毫。 原来,他早知道皇帝摔伤了腿不能来,才故意戏耍她,让她害怕难堪! 阮清音无声的吸了吸鼻尖,榻上的帷幔挡住了她微微泛红的双眸,只听见声音古井无波,“本宫知道了,辛苦言喜公公走这一趟,桌上有些糕点,公公不嫌弃便拿几个尝尝吧。” 言喜循声看向一旁的紫檀雕花八仙桌,桌上摆着个甜白釉的瓷盘,里头装的全是金灿灿的糕点。 全是用金子做的! “娘娘这糕点瞧着就好吃,咱家谢过皇后娘娘!”言喜笑得嘴巴几乎咧到耳后根去,揣了两块金糕点,美滋滋的走了。 阮清音卸了力,整个人软得像是一摊泥,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闭目休息了好半晌,终于缓过来一点,自己收拾干净床榻,给自己上了药,再换上新的寝衣,累得直接睡过去。 只是这一夜,阮清音睡得并不安稳。 翻来覆去,不是梦见五年前自己和墨染尘的种种,便是父亲母亲的低声啜泣,嫂嫂被皇帝掳走时的惊慌害怕,以及哥哥被派去边疆时满眼的恨意。 皇帝欠阮家的太多太多,仇恨已经堆得数不清。 阮清音睁开眼睛,粟玉的枕头已经被泪水洇湿。 她怔了一瞬,将枕头翻了一面放好,这才叫人进屋为自己梳洗打扮。 封后的首日,按照规矩,阮清音是要和皇帝一起去向太后请安的,随后再独自接受后宫嫔妃的问好。 可如今皇帝腿伤不能下地,太后也去了汇德寺庙祈福,阮清音便省去了前头的流程,直接去见众嫔妃了。 她被宫女搀扶着走,即便动作放得轻柔,可腿上的伤口还是让她疼得眼前阵阵发黑。 撵蚂蚁似的,总算到了上方的凤位。 只不过刚坐下,便有人迫不及待的朝她发难。 “皇后娘娘看上去没休息好,是昨夜大婚独自入睡,有些不习惯吗?” 此话一出,激起满庭哗然。 众嫔妃的目光都看向阮清音,神色各异,却无一不带着好奇。 皇后大婚夜没得宠幸,千古奇闻,这传出去,简直是千古笑柄! 第三章:立威! 阮清音循声看去。 殿下紫檀朱漆雕描金花卉纹圈椅上,体态丰腴的女子斜斜倚着,坠玉珠的团扇半遮笑颜,却怎么也挡不住的美丽妖.媚。 光是那双眸子望过来,就足以叫天下男子甘之若饴了。 阮清音认识她。 宁嫣儿,当朝宰相手心里捧着长大的嫡长女,也是如今后宫里唯一的贵妃,倍受皇帝宠爱,做事嚣张,向来不把人看在眼里。 在她这位皇后入宫之前,宁嫣儿更是后宫里位分最高的妃嫔,对她如此敌对,倒也可以理解了。 “皇后娘娘也不必伤心,臣妾身边有个宫女,是内务府调教好的,深知皇上喜好,送与皇后娘娘,想必可以派上用场。”宁嫣儿满脸好心模样。 但话里话外,都是在讥讽阮清音无能,连她身边的宫女都懂得如何伺候皇上,阮清音这个皇后却在新婚夜独守空房。 窝囊废一个! 阮清音看向她,眸角带起几分不达眼底的笑意,轻抚着那件凤袍绣的凤凰,分明长相娇弱,不及宁嫣儿娇艳动人,却莫名压下了气场,逼得众人呼吸都不敢重了。 她本来还发愁怎么镇住后宫这帮妃嫔,宁嫣儿便眼巴巴的送了机会。 “这位便是宁贵妃了吧,真是体贴温暖,心胸也宽广,身边的宫女都能这般纵容,想必是极其疼爱的,本宫也不能委屈了她,不如安排个位分吧,就封作答应如何,住在宁贵妃你宫中的偏殿好了。 若是身边还有这么贴心的,本宫今日便做主,一起封了吧!” 声音不大,却尽显威严。 宁贵妃的笑意僵在嘴角! 她本是想阮清音当众难堪下不来台,却不承想被摆了一道。 真要是把那个宫女送上答应的位置,岂不是多个敌人。 阮清音好大的胆子,不过是个八品小官家出身的女儿,靠着先帝定的娃娃亲才爬上皇后之位,也敢如此对她! “怎么这副模样,本宫与你开个玩笑罢了,既然是你疼爱的宫女,还是留在你身边伺候吧!” 阮清音话音一转,找了个台阶给宁嫣儿下。 刚坐上这位置,她不示弱,却也不想和宁嫣儿公然撕破脸。 宁嫣儿后槽牙几乎咬碎,句句字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臣妾谢过皇后娘娘体恤。” “至于昨夜,是本宫身体不适,幸得陛下关怀,连那些繁文缛节的规矩一并免了,好叫我安生休息罢了。宁贵妃不必再操心。”阮清音颔首,淡淡的给了个理由。 既然皇帝遇刺摔伤的事情没有传开,她当然不会傻傻的拿出去说给这帮妃嫔听。 而经过宁贵妃这事,众人都老实了许多。 乖乖请安行礼,礼数做到了极致。 阮清音一一应下,按照位分一一送上礼物,一面悄悄观察众人的神色。 大致能看出,如今的后宫分成三份,一份追随宁贵妃,对她面热心冷;一份有意投奔她,奉和之词婉转承合;还有一份保持中立,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阮清音了解了情况,坐久了腿间的伤也疼得厉害,好不容易行完礼,她便起身要走。 “皇后娘娘!”宁嫣儿叫住了她,“臣妾还有礼物要送给皇后娘娘,还请笑纳。” 她拍手,一个宫女便走上前,规规矩矩的行跪拜礼。 “这是我身边的宫女,唤作秋水,会点武功,也擅长女红和庖厨,为人也机灵懂事,皇后娘娘送了臣妾礼物,我也得回礼才行。” 宁嫣儿笑眯眯的,妩媚的眸底划过阴毒的光。 阮清音忍不住蹙眉,发愁宁嫣儿的死缠不放,目光则落在了秋水身上。 很普通的长相,但配上那身连宽大宫女服都挡不住的肌肉块,一看就是个不好对付的。 “不必,送你们礼物本就是规矩,用不着回礼,再说内务府派遣的人够用了。”阮清音不傻,自然不会要。 “皇后娘娘,你莫不是嫌弃臣妾送的宫女长相一般吧?虽然是丑了些,可却是我爹爹亲自挑选的,娘娘信不过我说的话,难道还不信我爹爹的眼光?” 宁嫣儿搬出宰相爹爹来,阮清音拒绝的话便梗在了喉头。 宁嫣儿眼底划过得意的光,红唇往上扬,遣使秋水,“愣着干什么,还不去皇后娘娘身边伺候着,好好护着皇后娘娘,否则扒了你的皮!” 秋水立马朝着阮清音走去。 还未靠近,殿外传来了冰冷低哑的声音,“怎么,宁贵妃是觉得,本王坐镇宫中,却还护不住皇后娘娘吗?” 第四章:胭脂,需用肚兜过筛最细腻 身着鎏金盔甲的男人大步踏入殿中,强大气场四散,微蹙的剑眉下,漆色眸子瞥向众人,不带一丝情绪。 “摄政王!”宁贵妃从圈椅上迅速起身,目光牢牢的落在墨染尘身上,声音都娇软起来,仔细品,还能听出几分少女般的娇羞雀跃。 只是墨染尘脸色冷得厉害,语气更是讥讽。 “宁丞相就这般不信任本王吗,怕本王坐镇的宫里还能有人进了后宫行凶?” 宁嫣儿被他的话冷得一抖,惶恐摇头否认,“不是的,摄政王你误会了,有摄政王你坐镇,爹爹自然是再放心不过的,至于秋水……” 话未说完,便被墨染尘打断,平和的声音听不出息怒,又隐隐带着不悦的怒意,“既然相信本王,那便是用不着她,不如杀了吧!” “什么?”宁嫣儿惊愕瞪大美眸,“杀了秋水?” “不行吗?”墨染尘唇角微扬,“留着她,本王看了就心中厌恶,就连见了宁贵妃,也感觉心中膈应。” 那怎么行! 几乎不再犹豫,宁嫣儿看向秋水,“你自己去领罚一百丈,主仆一场,我会差人把你的尸体送回老家的。” 秋水脸色煞白,扑通一声给宁嫣儿跪下,“贵妃娘娘,不,小姐,奴婢是自幼陪着您长大的啊,您救救奴婢,奴婢不想死。” “别碰我,你们两个,把她拖出去啊!”宁嫣儿嫌弃的踢开了秋水的手。 两个宫女上前,拖死狗似的,将秋水带走了。 隔着老远,仍旧可以听见秋水的哭喊声,渐行渐远,终于安静了。 阮清音觉得像是在做梦。 自己觉得棘手无比的一个宫女,墨染尘不过三两句话,便让宁嫣儿心甘情愿的弄死了。 这男人的本事果然滔天! 她微微松了一口气,被墨染尘突如其来的转变弄得有些怔神。 她还以为墨染尘是来报昨晚的仇,却不承想,他竟是来给自己解围的。 下一秒,墨染尘的目光便落在了她身上,“皇后娘娘,本王这个做皇叔的,理应给你这个小辈送点新婚贺礼,可惜来得匆忙,没准备什么,还希望娘娘别嫌弃。”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珐琅玫瑰花样的小圆盒,交由宫女,送至阮清音面前。 从墨染尘那双噙着笑意的黑眸里,阮清音嗅到了不祥的气息! 她是不想接的,可宫女已经送到了跟前,还贴心的打开了盖子。 是一盒胭脂,红得瑰丽,极美的颜色。 众嫔妃也探头看了看,纷纷夸赞胭脂是上品成色,比司珍坊做的还要好。 阮清音戒备的心逐渐放下,接过了那盒胭脂,在皓腕上浅浅的涂了一抹,“的确很好看。” “自然是好看的,可惜还是不够细腻,听说用女人的肚兜过筛一遍才是极品。” 最后几个字,墨染尘故意拉长了音调,尾音蜿蜒辗转,像是踏在了阮清音的心尖。 手一颤,差点将胭脂盒打翻。 阮清音紧紧抿着唇,回想起昨夜被墨染尘塞进嘴里的肚兜,娇嫩的红.唇泛起白。 墨染尘在宫里高高在上,即便说了这种话,也无人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只有阮清音知道他是在暗暗提醒昨夜的事。 早该知道的,墨染尘恨她入骨,怎么可能真的帮她。 不过是清除了路障,方便他折磨羞辱她罢了! “怎么,娘娘不喜欢本王送的礼物吗?”墨染尘捻了捻大拇指上的玉戒,慢悠悠地问。 阮清音合上了胭脂盒,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她这时候,绝不能被墨染尘的小把戏就击败。 “哪里的话,本宫很喜欢,只不过比起胭脂,本宫更喜欢别的,听说摄政王会医术,尤其是伤口痊愈的药膏最为拿手,请摄政王做一瓶送给本宫,应该不算辛苦吧?” 阮清音一口气说完,唇角慢慢地弯了起来,殿外初升的金芒将她的脸颊映出了几分说不出的暖柔,澄澈眸间却又藏着坚韧。 拿昨夜的事情羞辱她,她便用伤口敲打提醒。 别太放肆,她如今伤口未愈,仍旧可以闹个鱼死网破! 墨染尘注视着她,忽而便笑了。 有意思,越来越有意思了! 不光会从他腰间偷了匕首自保,现在还知道借力打力,巩固自己的地位。 啧,他开始期待了,五年时间里,阮清音都学了什么本事。 要一一见识啊! 第五章: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墨染尘徐徐转了圈玉戒,骨节分明的手如寒玉般沁润,连嗓音都十分沾了几分凉气,“只要娘娘需要,本王自然亲自做好,双手奉上。” 殿下众人看向阮清音的眼神,从诧异好奇,多了几分莫名的敬畏。 就连漠视一切,高高在上的摄政王都要乖乖为阮清音制药。 阮清音,究竟有何等强大的手腕?! “既然要制药,那本宫就不留摄政王了,不送。”阮清音下了逐客令。 墨染尘再不走,她手心的汗便要在袍角洇出一摊痕迹了。 “本王告退。”扔下这话,墨染尘转身离开。 宁嫣儿目光恋恋不舍地从那道高大挺拔背影上挪开,颇有几分幽愤地落在阮清音身上,看不出是探究还是吃味。 “皇后娘娘,臣妾竟不知,您与摄政王关系如此好。” 阮清音鸦睫半抬,声线捻碎了往外扬,“本宫也不知道,竟然什么事情都要与贵妃汇报。” 宁嫣儿说不出话来。 嫔妃们也敛声屏气,没一个人站出来帮宁嫣儿说话。 实在是不敢啊。 摸不透阮清音到底手腕有多强,她们不想轻易当了炮灰。 直至阮清音发话让她们离开,众人才好像重新活过来,拉着宁嫣儿匆匆离开鸾凤殿。 回了锦绣宫,宁嫣儿忍不住发火,丢了手里的扇子砸向跟随自己的那些个妃嫔。 “你们一个个的都是死人吗,任由我被这样刁难!” 她今天丢了好大的脸! 坠玉珠的扇子分量不小,砸中了其中一个答应。 答应头发被砸散,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带着颤音求饶,“贵妃娘娘恕罪,臣妾当时也是慌了神,又想着摄政王是向着皇后的,这才吓得忘记了为贵妃娘娘辨声。” 摄政王…… 宁嫣儿的眼中温柔与懊恼并济,不断闪现过墨染尘俊逸的模样。 半晌,她收回了思绪,看着地上的答应问,“本宫记得,你爹是个七品官,应该是那皇后爹的上属吧?” “臣妾记得好像是。”答应点点头。 “那好,你去给我查,那皇后和摄政王到底是什么关系,不管用什么办法,把消息撬出来!”宁嫣儿眼神冰冷道。 只要她知道了阮清音和墨染尘是什么关系,就一定可以离间成功的! 阮清音这个皇后之位,别想安安稳稳地坐下去! 阮清音并不知晓锦绣宫那边的动静。 打发走了请安的妃嫔后,她回寝宫休息了片刻。 主要是上药。 伤口的位置难以启齿,她只能自己摸索着涂药膏,试不好轻重,疼得额角的汗都细细密密冒了一层。 才上到一半,就不得不停下来缓缓。 眼角余光忽地就瞥见了铜镜前放的胭脂。 是墨染尘方才送的那盒。 阮清音盯着看了一会儿,放下裙裾,药膏丢在了床下。 还上什么药! 保不齐那个男人又要想出什么招数折磨羞辱她,没了这道伤口,她就失去了制衡墨染尘的武器。 想着,阮清音甚至把上好药的那部分也囫囵擦了一遍,直至结痂裂开往外流血才停手。 她换了衣服,又熏香遮住身上的血腥气,坐着凤撵前往养心殿。 阮清音想去要凤印。 她要在这偌大的后宫里营生站稳脚跟,手里一点实权都没有可不行。 更何况,有了凤印,才能调遣内务府和宗人府的奴才,才有机会去见她那新婚夜被皇帝掳进宫的可怜嫂嫂。 才有机会,一点点的报了家仇! 到了养心殿,言喜便迎了上来,“皇后娘娘,您怎么过来了,今日炎热,娘娘小心被夏气困得乏力。” 收了两块金糕点,他对阮清音的态度还算恭敬。 阮清音垂眸,露出一抹淡笑,“多谢言喜公公关心,本宫无妨,皇上在里面吗,本宫有事与皇上商议。” “咱家进去通传,娘娘稍后。”言喜说着,进了殿里。 没多时又走出来,“皇后娘娘,皇上允了,请随咱家来。” 阮清音跟在言喜身后往里进。 皇帝的寝宫比她的鸾凤殿还要大上好几倍,四处都有香炉,淼淼蜿蜒升起青白色的烟雾,味道说不上好闻还是难闻,只让阮清音觉得头昏脑涨。 她倒是听说过,皇帝常年浸淫女色,身子虚亏得厉害,又不想死,便五湖四海的求长生药续命丹,想来香炉里燃的那种玩意儿吧! 被这香气熏得发晕,阮清音甚至没留意到这屋子里有乐声。 又跟着言喜绕进一个里屋,推开屏风,阮清音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黄花梨雕龙纹的拔步床前,十几个女人正跳着舞,舞姿妖娆勾人,眼神如媚,而身上几乎不着寸缕。 毫不夸张的说,浑身上下遮得最严实的,是面纱下的那张脸! 阮清音从小便被送去私塾,学的是四书五经,讲的是七品八德,实在是没见过这么艳丽的场面,脸颊燥热无比,眼神都不知该往何处放。 乐声在此刻突然激昂几分,那些舞女也跳得更起劲,动作太大,张开的手臂几乎要碰到阮清音。 阮清音吓得赶忙后退。 身后一双大手,稳稳的托住了她,嗓音低沉喑哑,“皇后娘娘当心!” 阮清音后背汗毛都竖起来了。 这皇宫未免太小了一点,怎么什么地方都能遇到墨染尘! 她急忙要离墨染尘远些,拉扯到伤口,疼得双.腿都软了,好在言喜及时扶了一把,这才没摔下去。 阮清音借着言喜的劲儿深呼吸,压下了疼痛,“多谢言喜公公。” “都是咱家该做的。”言喜尖细着嗓子回答,身子莫名一抖。 他感觉背后有道目光森森盯着自己,可回过头去,却只瞧见低头把玩酒杯的墨染尘。 大抵是错觉吧! 言喜想着,向榻上的皇帝开口,“皇上,皇后娘娘来了。” 金黄绸被下,皇帝正倚着软枕斜坐着,那张已经虚浮无比的脸上,依稀可以辨出几分皇室血脉传承的俊逸。 此刻他正入神,目光都没从舞女的酥.胸上移开,胡乱的答应,“朕的皇后来了,坐吧!” 阮清音没坐,找了个角落安安静静站着。 谁知道那凳子被多少女人坐过,染过什么污秽,她嫌脏。 许久,一曲舞毕,皇帝意犹未尽,恋恋不舍的收回了自己的视线,惆怅无比。 多好的舞女,可惜他现在腿伤了…… 想着,皇帝又想到了什么,看向墨染尘,语气中带着几分讨好式的嘉许,“皇叔,这些舞女都是倭国送来言和的礼物,多亏了皇叔骁勇善战,一举便将那些倭国人打服了,朕很开心,不如送皇叔几个舞女,这样无聊之时也有个消遣!” 墨染尘仍旧把玩着手里的酒杯,声音听不出任何波澜,“本王不喜欢这样的。” “哦?”皇帝来了兴趣,“那皇叔喜欢什么样的?” 什么样的? 墨染尘指腹将通体碧绿的酒杯擦拭了一圈,光可鉴人,倒映出角落里那个小小人影,“大抵是本王离经叛道一些,选女人这方面总觉得,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第六章:啧,没意思 分明寝宫里升着炉火,温暖如春,阮清音却还是冷得攥紧了粉拳。 心里早就把墨染尘给骂了千万遍了。 这个疯子! 当着皇帝的面,也如此不堪,处处暗戳戳的点她。 非要把她拉入万劫不复之地,这个男人才肯罢休吗? 而榻上的皇帝并没听出别意,倒是眼睛亮闪闪起来,语气里带着几分兴奋,“皇叔,外头都传,你是个不近女色的正人君子,没想到你私下玩得如此花,害朕平时在你面前还拘谨着,如今可算是放心了!” 墨染尘眸底划过一丝鄙夷,薄唇微扬,“怪本王没早些和皇上讲。 皇帝摆手,“无妨无妨,那皇叔喜欢谁的女人,朕可以帮你指婚抢过来!” 顿时,阮清音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骤然捏紧,生生连气都喘不过来,尽管努力压制着慌乱,可头上的步摇还是微晃起来,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墨染尘的目光被引了过来。 那双漆色的眸看不出是笑还是什么情愫,盯着阮清音看了一会儿,便缓缓道,“既然是喜欢偷的,那指给我,就没什么意思了。” “皇叔说得是,”皇帝只好作罢,语气讪讪的,“不过皇叔要是改变主意,尽管来找我指婚就是。” “多谢皇上,那没什么事,我就先告退了。” 墨染尘转身,又看了一眼角落处的小女人。 大概是在这屋子里待的时间太长,阮清音的表情很是煎熬,巴掌大的脸上刻满了急切和厌恶。 那副难受得要吐出来的可怜样子,真是他见犹怜啊! 墨染尘心中多了一丝玩味,缓缓掀开薄唇,“皇后娘娘看起来脸色不好,你们几个愣着做什么,还不扶着些?” 就穿了几块布料的舞女蜂拥而上,搀扶住了阮清音。 阮清音脸色更白了,努力的推开众人,“本宫不喜欢不熟悉的人伺候,言喜公公,烦请你扶着本宫吧。” 言喜虽然也是这狗皇帝身边的人,起码比这帮舞女干净些! 刚推开舞女们,阮清音就好多了,脸上的苍白都褪.去了几分。 啧。 墨染尘顿感无趣,撇了一句本王告退,转身离开。 他一走,皇帝的目光便落在了阮清音身上。 语气里带着几分惊喜,“方才朕都没注意,皇后竟然比五年前更加美丽了,过来一点,让朕看得更清楚些。” 阮清音强忍着恶心,往前挪了几步。 那如毒蝎一般的目光在她身上来来回回,上上下下的打转,最后发出了感叹,“真美,若不是你要为家里的祖母守孝,我早就得到你了,这孝守得太不是……” “皇上!”阮清音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度,“请皇上慎言,臣妾祖母高寿喜丧,臣妾为她守孝是应该的,而这几年里,臣妾也为皇上,为阮家祈福,庇佑大齐辉煌,阮家安康。” 可眼底,却漫过几分悲哀。 当年祖母是为了不让她嫁给狗皇帝,所以才一头撞死,为她博来了五年的守孝日子。 原以为五年时间,能让狗皇帝改变主意,娶了别人做皇后。 可兜兜转转还是她,甚至狗皇帝还能说出,都怪祖母死的不是时候这种话。 阮清音很想现在就杀了这狗皇帝! 可她不能,也做不到。 羽翼未丰,现在动手只会连累了阮家所有人。 皇帝被这话唬住了,便改了口,“是朕一时说错了,皇后的祖母,那也是大齐的诰命夫人呢,皇后为她守孝是应该。” 说完这话,便从榻上伸出手,要将阮清音拽入怀里,“皇后别生气,见你眼眶红了,朕的心都要碎了似的。” 阮清音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皇帝那只沾满了脂粉的手,“臣妾没生气,只是寝宫里的熏香太浓,熏着了而已。” “那朕更应该给你瞧瞧了,快到我这来!”皇帝穷追不舍。 那急不可耐的样子,让阮清音毫不怀疑,倘若这会儿皇帝的腿是好的,她早就被抓住摁进榻里了。 如果墨染尘这时候折返回来,她的处境是不是就会改变了? 念头刚起,就被掐灭了。 阮清音心底自嘲的漫过笑意。 她真低贱啊,盼着墨染尘回来做什么? 怕是他看见这样的情形,会比旁人更兴奋,更希望她被刁难羞辱吧! 第七章:居然如此容易? 收起了眼底的思绪,阮清音再次抬起头,那双澄澈的眸子里只剩古井无波。 她微微福身,语气不显半分,“皇上如今龙体未愈,臣妾不敢叫皇上再担心。” 不给皇帝再开口的机会,阮清音紧接着道,“倘若皇上真心疼臣妾,那便答应了臣妾今日来的请求吧。” 弯来绕去,阮清音终于说到正题上。 她想要凤印。 原本阮清音还准备了大篇大篇的说辞,好让这凤印来得名正言顺些。 可一个字都还没说出口,皇帝便爽快的答应了。 “不就是个凤印吗,明日便叫人给你送去。” 阮清音激动得心砰砰跳! 这凤印来得可太容易了,也就是说,明天她就可以拿上凤印,借着熟悉职务的名义,去见内务府里受苦的嫂嫂。 不禁的,阮清音的鼻尖有些发酸。 “朕就知道,没有看错皇后,你果然是个好苗子,难怪父皇早年要定下这桩娃娃亲,以后你就好好的母仪天下吧!”皇帝贪婪的目光,还在阮清音身上打转。 末了叹口气,“可惜朕受伤了,不然应该今日就好好嘉许你的。” 嘉许? 阮清音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狗皇帝所谓的“嘉许”是何等龌龊的荤话! 她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面上还努力的挤出笑容,“皇上先好好养伤,龙体要紧,臣妾想起还有几位嫔妃未见,先告退了。” 美丽娇艳的新皇后要走,皇帝自然是不舍得。 目光追随过去,再次蠢蠢欲动起来。 哪怕现在不能圆房,搂在怀中香上几口也是好的。 阮清音也注意到了这如毒蛇般的目光,暗下晦涩了眸光,干脆朝着那堆舞女走去,再不经意的,扯落了舞女胸.前的那块布料。 大片的美好风景暴露在皇帝眼中,瞬间让他转移了注意力。 “朕记得你叫小百合是不是,过来些,让朕看清楚一些,这百合花开得有多白。” 舞女立马便娇羞笑着凑了过去,两个在榻上肆无忌惮,熟若无人的调情起来。 阮清音借此脱身,匆匆离开了养心殿。 呼吸到外头新鲜的空气,那股子昏昏沉沉的感觉才消散几分。 阮清音又吸了一口气,繁纹广袖里的手终于松开了。 不枉费去这狗皇帝跟前一趟。 拿到了凤印,她复仇的计划便可以慢慢的施展开来。 阮家的仇,能报了! 阮清音心情好了几分,连看这囚牢一样的皇宫都多了几分悦色。 她和身旁的宫女道,“本宫去御花园转转,听说近日的芙蓉花开得不错,折几朵放在我的寝宫里做点缀。” 嫂嫂是最喜欢芙蓉花的,明日去见她,便可以带上。 去了御花园,芙蓉花连片的长在假山旁,如同上好的绸缎铺成开来,一眼都望不到边。 阮清音几乎挑花了眼,折了这只,又觉得另一只更好。 来来回回的犹豫,人越发的往假山靠近,几乎要钻进去了。 打算就此收手的时候,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就在那假山里,半隐半现,周身散发出的冷峻气息,隔着老远也能感知到。 不是墨染尘又是谁。 只是他此刻身旁,还站着一个穿着艳红色衣衫的女人,仿佛一根生了锈的铁钉,直直扎进了阮清音的瞳中。 第八章:木兰花归了别人 不远处的假山之中,宁嫣儿那双皓白如雪的手臂,搭在了墨染尘的衣袍上,大半个身子都贴了上去。 墨染尘非但没推开,反而纵容着,似乎早就习惯了这样的亲密。 甚至,他伸出手,抚摸着宁嫣儿耳边的那朵浅色木兰花。 那是阮清音最喜欢的花。 曾几何时,墨染尘会一大早去京城外数十里的花圃采摘,就为了送她万千木兰花里最好看的那朵。 可现在,墨染尘将这花送给了别人。 这两人,早就牵扯到一起了吧? 阮清音想着,心底翻涌起细细密密的疼,芙蓉花也没心思摘了,匆匆的从假山旁离开。 她腿上带伤,却比那些宫女走得还快,半柱香不到便回了鸾凤殿,将自己摔进了软金丝的被子里。 胸口闷得很,连午膳都用不下去。 昏昏沉沉到了傍晚,阮清音才勉强打起精神。 如今不是她为了这些儿女心思感天伤地的时候,一切得先可着复仇来。 抱着这个念头,阮清音收拾好情绪,唤来了身边所有的宫女太监,说是都认识认识。 等这些个宫女太监都介绍了一遍,阮清音坐在绕枝圈椅上,慵懒的抬起眼皮,“你们都是不错的,日后在我这宫中好好干,恪守本分,本宫自然不会亏待了你们。” 顿了顿,话音一转,“可要是干些让我不喜的勾当,就别怪本宫不留情面了。” 一入宫门深似海,这些奴才更是谨小慎微,把脑袋都拴在裤腰带上。 听阮清音敲打自己,纷纷跪下表忠心。 阮清音满意点头,“行了,本宫也不是难伺候的,你们一切按规矩来就是,只是我爱江南菜,尤其是玫瑰酥和酱鸭,你们小厨房里,有会做的吗?” 众人面面相觑,无人站出来。 江南是富饶之地,而进宫的宫女太监大多出身穷苦,怕是这辈子都没去过江南,更别说做江南菜了。 有个小太监常在宫里跑腿,突然想起来,“皇后娘娘,奴才记得,宗人府和内务府里有些江南女子,说不定会这两样吃食,皇后娘娘可以去瞧瞧,有合适的人选,带回小厨房便是。” 阮清音面色如常,一双杏眸更是古井无波,“也只好如此了。” 她抬起手,将桌上花瓶里的芙蓉花摆得更精致一些,旋即起身回了自己的寝屋。 阮清音记得真真切切,嫂嫂是江南女子,会一手好厨艺,其中玫瑰酥和酱油最为拿手。 - 转眼,便到了第二天。 阮清音一大早便起来了,坐在铜镜前,用脂粉仔细的盖住眼底的淤积。 昨夜她没睡好。 一来是因为担心墨染尘那个混账又破窗而入,二来是期待今日拿到凤印后,可以顺理成章的将嫂嫂带回自己宫中。 思来想去,竟失眠到了天亮。 这一.夜,阮清音几乎将嫂嫂未来的事情都给安排妥当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心底某处总是有些空落落的。 甚至好几次,她的眸光都有意无意的扫过了那扇紧闭的窗户。 脑海中闪现的,却是墨染尘和宁嫣儿在假山里头,那亲热的模样…… 那股窒闷的感觉再次袭来,阮清音摇摇头,将这种感觉摒弃出脑海。 她给自己描了口脂,便去应付嫔妃们的请安。 今天要等凤印,阮清音实在是无心和这帮女人周旋,草草说了几句,便准备让众人散了。 刚走到屏风后,便听见底下的嫔妃们在议论。 “你知道今日宁贵妃为什么没来向皇后娘娘请安吗?” “来通传的宫女不是说,宁贵妃有客要见,所以不能过来吗?” “的确是有客,而且是贵客,送大运的贵客,这位贵客就是摄政王,他一大早的,就把凤印送去给宁贵妃了!” 阮清音脚步一顿,如遭雷击,被定在了原地! 第九章:讨个说法! 阮清音双腿如铅灌,被死死的桎在了原地。 屏风外的议论还在继续。 “皇后刚进宫,凤印却不早不晚,这个时候送到了宁贵妃手里,是不是说明……” “不知道的事别说,当心惹来祸事,不过我瞧着,那朝中大把势力的摄政王都亲自去送凤印,宁贵妃的爹爹又是宰相,怕是两家交好。” “我得写封书信回家,叫我哥注意些,别在堂上做了傻事。” …… 两人声音渐远,消失在阮清音的耳廓中。 良久,阮清音才迈着沉重的步伐,回到自己的寝宫去。 她叫来宫女,想让宫女去打听一下虚实。 还没来得及开口,言喜便送了皇帝的口谕来。 “皇后娘娘,皇上想着你刚入宫,一切都还未安置妥当,不想你太过操劳,便让宁贵妃替你先打点着,回头一切妥当了,再由皇后娘娘掌管。” 阮清音垂眸,纤睫如羽扇,在皙白清秀的脸上投下大片阴影。 不理会言喜的话,而是问,“昨日本宫离开后,可曾有人再去皇上那儿?” “摄政王去过一趟,说是商量要事。”不是什么机密大事,言喜便如实回答了。 而听闻这话,阮清音的心又狠狠往下坠了几分,疼得呼吸都梗阻。 果然是墨染尘的手笔! 为了不让她好过,甚至连凤印交由贵妃保管,这种羞辱人的手段都能想出来。 墨染尘,做得可真绝! 阮清音低着头,看自己罗裙上绣的柿蒂刻纹图案,往下蜿蜒,正好在大腿根处没了花纹。 伤口好像又开始疼了,让她眼尾泛了红。 不想让言喜看出自己的狼狈,阮清音语调不改,“也好,只是委屈宁贵妃给我打下手了,日后本宫不懂的,就得派她来一一讲解。” 言喜假模假样的笑,“您是皇后娘娘,是后宫之主,更是一国之母,叫旁人做事是应该的。” 三两句话,阮清音打发走了言喜。 虽然面上说不在乎,可阮清音心里清楚,凤印对她了来说有多重要。 阮清音想去见墨染尘,想从他那里,重新把凤印要回来。 坐着轿撵,阮清音前往静心斋。 一路上,随行的宫女喋喋不休,向阮清音说起那屋子的来历。 “原本那间静心斋,是佛祠里堆放经书的地方,后来失了一次火,便交给摄政王修缮了,再后来,干脆便成了摄政王在宫里的住所,离皇上的寝宫近,方便随时护驾。” 阮清音听完,心底漫过一丝冷笑。 护驾? 谁护驾用得着将佛祠里的屋子改成寝屋? 墨染尘果然是在宫里只手遮天,做了这等离经叛道的事情,却还能叫人无法非议。 那她去要凤印,真的能成功吗? 阮清音心里生了几分退意,又咬牙目视前方。 她必须成功,不管用什么法子! 一路胡乱想着,轿撵便到了静心斋前。 隔着老远,便看见两个穿着飞鱼服的男子伫在门口,一大一小,一胖一瘦,一高一矮。 看上去像是大秤砣旁边配了根豆芽菜。 “这两位是摄政王身边的得力干将,高大威武那个叫大胖,精瘦小巧那个叫小瘦。”随行宫女小声介绍。 阮清音暗暗扯了扯嘴角。 这名字,还真是贴切! 她走上前,一双杏眸里古井无波,语气淡淡道,“摄政王在里面吗,本宫有事找他。” 大胖小瘦拱手,朝阮清音行了个礼,毕恭毕敬的,却又很疏远,“回禀皇后娘娘,摄政王一大早便出了宫。” 走了? 是知道她会来问凤印的事情,所以先躲得远远得吗? 第十章:几日不见,你这么想我? 阮清音心底像是被什么蛰了一下。 但很快,又恢复了精神,继续问大胖小瘦,“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摄政王的行踪,哪里是我们这些做属下能知道的?”大胖小瘦回答。 阮清音只好作罢,转身离开了。 算了,今日没等到,明日再来便是! 一连三日,阮清音都去静心斋找墨染尘,可每次去,都只能见到大胖小瘦。 墨染尘仿佛忘记在宫里还有这么一处住所,在宫外待着,压根没有回来的意思。 就连宁嫣儿都不露面了,早上的请安都叫宫女传说抱恙,说是累得不轻。 阮清音没心思去猜测她是真累了,还是得了凤印后,故意这样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实在没那个工夫,因为她今天要出宫回门去! 按照大齐的规矩,应该是爹娘进宫,与她和皇帝见面。 可因为皇帝摔断了腿,无法下榻,所以便让她自己回一趟娘家。 阮清音激动无比,连没拿到凤印的郁闷都散了几分。 她一大早便开始收拾东西,把觉得好的那些物件全部装箱,好抬回阮府给爹娘。 忙活一通,她才到正午门去。 出宫的马车已经备好了,全金丝楠木的车厢,前头配了两匹通体雪白的汗血宝马,就连马夫手里的鞭子都闪着光,似乎是夹着金丝编织而成。 阮清音讶异的眨了眨眼。 这狗皇对她三朝回门,出手竟然如此阔绰,给了如此排面。 “皇后娘娘,请上车。”太监趴在地上,给阮清音做上车石。 阮清音不喜欢这种作践人的上车方式,但又不好丢了架子,便飞快踩上去,想赶紧上车。 一时间步子迈大了,扯到腿间的伤口,疼得人都软了,直接摔进了帘子里。 下一瞬,整个人便扑在了一堵厚实温热的“墙上”。 淡淡的佛香萦绕在鼻尖,伴随着的,还有那薄冷的笑声。 “几日不见,皇后娘娘怎么变得如此热情了?” 阮清音愣怔,继而掀开面前碍事的帘子,看清了马车里坐的男人。 正是她蹲了好几天都没见到的墨染尘。 今日墨染尘身上穿的是常服,茶白暗花的鹤羽瑞锦长衫,腰间坠了一枚无事玉牌,衬得他身上少了几分冷戮的杀意;再配上那张笑意盎然的俊脸,竟有几分终日纸醉金迷的阔公子味道了。 甚至,阮清音真的从他身上闻到了脂粉香。 热情张扬的紫萝香,其中夹杂了西域那边独有的玫瑰精油味道,在这狭窄的车厢里横冲直撞散不开,化作一张大网,将阮清音网在了其中。 这样的玫瑰精油,阮清音昨天也得了一瓶。 是宁嫣儿差人送去的。 说是清点后宫的库房时,发现了去年西域进贡的好玩意儿,皇帝念她打理后宫辛苦,便都赏给了她。 可宁嫣儿不忍吃独食,送给她一瓶共享。 阮清音压根不想闻,让人收在了箱底。 不曾想,今天还是从墨染尘这里闻到了。 “本宫要赶着出宫回本,没空与摄政王闲聊,想来你也是刚见了人,还是赶紧去休息吧,我就不送你下车了。”阮清音攥着拳头,下了逐客令。 墨染尘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他斜斜的依在车厢上,手指有意无意的把玩着指上的玉戒,眼底是深邃化不开的暗潮,“皇后娘娘,本王可是一大早便急着赶回来,连喝口水都顾不上,便被派遣来护送皇后娘娘啊。” “又不是我求你来的,你不愿意,现在就可以滚!”阮清音别过脸,不想再看他了。 墨染尘收起了笑容,直接将她拽进了怀中。 帘子落下,挡住了外头的一切,也将两人紧紧相靠的身影挡得严严实实。 “阮清音,”墨染尘伸出骨节分明的大手,肆意的捏起了她光洁得下颌,迫使视线对视,“当了几天皇后,真把自己当个东西了?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你这皇后沦为阶下囚!” 第十一章:回门 墨染尘手劲极大,捏得阮清音的下颌几乎碎了一般,疼的要命。 那冰冷的威胁,更是字字句句的扎进她心底。 她当然信。 墨染尘那么恨她,怕是早就准备好了一大堆得手段,让她死得凄惨潦草。 想到家仇未报,阮清音不再作声,任由墨染尘“把玩”。 那模样,活脱脱毫无生气的布娃娃。 墨染尘陡然觉得无趣,松了手,掏出墨色的帕子来,一点点的仔细擦拭,声音听不出喜怒,“走吧。” 外头的马夫闻言,驭马往宫外走。 这一路,墨染尘闭目养神,没再理会过阮清音。 阮清音起初还有些心有余悸,但马车离阮家越来越近,她的心情也就跟着好起来了。 哪怕有万千烦恼,她也要开心起来。 不能叫爹爹娘亲跟着难过。 很快,车子到了阮家门口。 阮父阮母昨晚便得了宫里的消息,知道阮清音今日要回来,一大早的,便在门口盼着,踮着脚望眼欲穿。 瞧见马车,两个人立马迎上去。 阮清音掀开帘子,便看见两个下跪,“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她站在高位,阮父阮母又匍匐跪在地上,满头的白发挡都挡不住,全落进了阮清音的眸里。 她心如刀绞,顾不上马夫放下车凳,急急的下了马车,将两人扶起来。 “爹爹娘亲,你们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阮父满脸严肃,“在外头,该行的礼还是要行的,不然旁人知道了,你该落下话柄的。” 闻言,阮清音心中更加不是滋味。 “爹爹娘亲,我们进去说吧,外头风大,你本来身子就不好,别再落了病。”阮清音说道。 阮父阮母点头,和阮清音准备进府。 咔哒—— 身后,靴子落地时发出的声音,让阮清音背脊一僵,终于想起了马车上的墨染尘吗,下意识的转过头去。 她明明看着墨染尘是睡着了,怎么偏偏这个时候醒了呢? 墨染尘已经下了马车,那身长衫罩在他高大挺拔的身上,只玉树临风四个字无法形容。 光是往这一站,那逼人的气势便让人无法直视。 这模样,和五年前,那个跪在阮家门外的少年郎,已经相差太远了。 阮父下意识的将阮清音护在了身后,“摄政王,你……今日是小女回门的日子,她……” 墨染尘轻抬眼皮,语气薄凉,“皇上有令,让本王保护皇后娘娘,本王自然得好好跟着,免得出了差错,交不了差。” 那声音听不出喜怒,但又莫名得泛着一股冷意,叫阮父猜不透他的心思。 只是莫名的觉得心里惶恐。 五年前的那一桩桩一件件,墨染尘当真已经放下,毫无芥蒂了吗? 倘若没放下,那清音在宫里的日子,该有多煎熬难过。 思索着,阮父挤出了一抹笑容,“那真是多谢摄政王了,这一路实在是辛苦,若是不嫌弃,我那里有新得的碧螺春,摄政王可有兴趣品一杯?” “也好。”墨染尘颔首,迈开修长的大腿,径直朝里走去。 第十二章:折花 阮清音下意识想跟过去,却被阮母给拉住。 “音音,叫他们自己去谈吧,别掺和了,你爹爹有分寸的。” 有些事情,男人之间来谈更合适。 阮清音只好作罢。 想来在阮家,墨染尘又是奉令送她回门,若是闹出什么事,他难逃其咎。 墨染尘那么精明的人,不会选在这时候动手的。 阮清音暗暗松了一口气,将目光放回了阮母身上,“娘,我们进去吧,这次回来,我给你带了很多东西。” 进了前厅,她迫不及待的将那箱子里的东西摆出来。 狗皇帝虽然生性贱淫,可在娶后的彩礼上没含糊,送的都是好东西,其中不乏珍贵药材。 七叶莲,血珊瑚,千年人参等等,摆得满桌子都是。 “娘,你找个郎中来,问问看这些药材里有没有能治好爹爹旧疾的,若是还缺什么,你只管和我说,我想办法去弄来。”阮清音叮嘱道。 阮母扫了眼那些药材,眼睛亮了亮,继而又黯淡下去。 短叹一口气,“你爹当年在牢里受苦太多,怕是已经好不了了,好赖是捡回一条命,能这样好好活着,也不错了。” 这些年求了太多医,希望被一次次的碾碎,如今她已经不敢再抱希望。 实在是经不起打击了。 阮清音抬起手,拍了拍阮母的肩膀,语气坚定,“会治好的,一定会治好的。” 如今她是皇后,可以拿到许多珍贵药材,更能寻到更好的大夫郎中,一定能治好爹爹的旧疾。 提及皇后二字,阮母眼底再次燃起了希冀的火苗,“音音,你在宫里见到你嫂嫂了吗,她过得好不好?” 阮清音眼神闪躲开,声音也有些发虚,“我……我打算明日再去的,等我见到嫂嫂,就将她安置妥当,寻到合适的机会,再让她出宫。” “好好好!”阮母一连说了三个好字。 末了,又叹口气,“你嫂嫂是个苦命人,和你哥大婚之日被抢走,不知道在宫里吃了多少苦,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得罪了那皇帝,被送到了内务府去做奴才。” 皇宫那地方,向来是捧高踩低的。 从宠妃变为奴才的,谁能给好脸色? 阮清音想到这点,脑海中又浮现出墨染尘与宁嫣儿在假山后的亲密模样。 如今这局面,她拿不到凤印,该如何去救嫂嫂呢? 心里发愁,面上还是告诉阮母,“我会的,一寻到机会,我立马把嫂嫂送出宫。” 阮母眼底滚落激动的泪水,“好,你自己也当心些,宫里危险,别将自己陷入了泥潭里。” 她盼着大儿媳能回来,也盼着阮清音能回来。 - 书房内。 阮父亲自为墨染尘泡茶。 银石炭在炉子里吐着红信子,几乎不见什么烟飘出来,但阮父还是呛得咳嗽,胸腔里像是塞了个破烂的风箱,摧枯拉朽的响。 他慌乱的用帕子捂嘴,免得脏了面前的那炉茶,压抑着喉咙里的痒意,给墨染尘沏了一杯。 墨染尘端起杯子放在鼻尖,“茶汤碧色纯净,茶香四溢,的确是好茶。” “那便请摄政王尝尝,若是喜欢,便把我珍藏的那些都送你。”阮父的语气里,带着几分讨好。 墨染尘却没喝,放下了茶杯,语调悠悠调转,“是好茶,但还差点意思。” “差什么?”阮父立马追问。 是差在银子上? 如今阮家的所有家当加起来,应该是够给墨染尘买一套血玉茶具的。 “本王府里的茶具多得要命,时不时便要砸了再换新的,你送来血玉的茶具来,也不过是丢库里落灰,就不劳烦阮大人破费了。” 阮父低下了头。 他早该知道的,如今的墨染尘高高在上,手握重权,多的是人送礼巴结,他倾家荡产才能买起的东西,在墨染尘眼里,连垃圾都不如。 “那,摄政王觉得,茶里缺的是什么?” 墨染尘挑眉,目光落在了窗外的小院里。 浅红桃花在枝头摇曳,微风拂过,便送来阵阵香气。 “这桃花还如当年一样好看,依稀记得五年前,皇后娘娘还爬上树折了一枝送与本王,那样的桃花,加在茶里应该别有一番风味吧?” 第十三章:别叫太大声,会被听到 阮父没有半点犹豫,立马往外走,“我去摘!” 他一把年纪,又咳得厉害,爬上树的样子滑稽又狼狈。 努力伸手去够枝头最艳的那支桃花时,还被树枝勾破了衣裳。 很快,桃花被阮父双手递到了墨染尘面前。 “王爷再试试,这是树上最好的桃花,应该能和你心意。” 墨染尘看着他此刻的样子。 卑躬屈膝,头发里插了两根枯树枝,衣服破破烂烂的,几乎能瞥见里头的象色亵裤。 啧,怎一个惨字能形容。 看了会儿,墨染尘勾唇,接过桃花把玩,摘下其中一朵,修长冷白的两根手指捻着,香气与汁液在他指尖染开,泛着淡淡的粉色。 末了,将手里已经碾碎的桃花丢进了茶杯里,再将那杯茶一饮而尽。 “茶不错。” 简单的三个字,让阮父松了好大一口气。 他挤出笑容,语气愈发急巴巴的,“王爷,如果你喜欢,改日我再叫人按照这个搭配给你送新茶。” “不敢麻烦阮大人。” 阮父摆手,“怎么能叫麻烦呢,倒是小女进了宫,怕是日后会有很多地方麻烦到王爷。” 铺垫了那么久,终于说到了正题上。 阮父想求墨染尘护着点他的女儿,以往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大家都往前看吧。 “只要王爷答应,叫我做什么都行,我这把老骨头,死了也无防。”阮父说道。 换来的,却是墨染尘的轻笑,“本王要阮大人的老骨头做什么,砌墙都不牢靠。” 他肆意打量着阮父脸上的急切表情。 欣赏够了,从茶桌前起身,高大挺拔的身姿投射下大片阴影,将神色隐匿在其中,“阮大人太多虑,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自然是人人都要敬畏的,又有谁敢出手呢?” 扔下这话,墨染尘踏步离开。 阮父愣在原地,想不明白这话的意思。 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 - 房间里,阮清音正在收拾自己的小物件。 宫里的生活太烦闷,她想带点东西去解解乏。 正系着包袱,墨染尘踏步走进来,立马叫这屋子里的气压低了几分。 阮清音浑身都不自在起来,下意识的后撤一步,“你、这是我的闺房,你不能随便进。” 呵! 墨染尘嘴角溢出一抹轻笑,抬起手,将带来的那支桃花插在了窗前的白瓷花瓶里,瞬间为这屋子添了几分生气。 继而关窗,四处都挡得严严实实,外面无法窥见分毫。 阮清音后背的汗毛都竖起来了,手摸向身侧的物件,想着砸墨染尘个“狗血淋头”! 可惜还没动手,就被墨染尘识破了。 他轻而易举的攥住了阮清音的手腕,顺势打量手里的那个九连环。 蠢货,拿这种东西就想偷袭他? “娘娘的脑子里看来住了两个小人,要不然怎么一会儿能聪明点出,一会儿又蠢笨如猪呢!” 阮清音被捏得腕骨生疼,还生生仰着头,格外不服气,“是又如何,与摄政王无关。” “自然没关系,只是想提醒娘娘一句,新婚夜都想法子闭着皇帝,现在又来我面前装忠贞烈女,太蠢!” 第十四章:投怀送抱也要挑个时机 墨染尘动作粗蛮,掀得阮清音的裙角几乎全堆在了小腹上,凉风袭过,反倒让阮清音的脸烧了起来。 她胡乱的想扯衣角,“这和你没关系,你出去!” “怎么,怕我在药里下毒?”墨染尘轻呵一声,丹凤眼里染了几分吝色,“你现在倒是挺谨小慎微的。” 阮清音在心中腹诽。 被你这种人缠上,不谨小慎微一些,能行吗? 正想着,墨染尘从怀中掏出一盒药膏,和先前送她的那盒相差无几,打开来,有淡淡的玫瑰香。 墨染尘指腹扣了一大坨,毫无章法的往那伤口上抹去。 药膏冰冷,激得阮清音一抖,下意识的想要挣脱逃离。 “不许动,”墨染尘大手扣住她的腿,稳稳桎梏在自己面前,一边擦药,一边冷冷开口,“要是留下疤痕,让本王受了什么牵连,我不介意直接砍了你的双腿,还是你想现在就变残废?” 阮清音结结实实的打了个寒颤。 这个男人,简直就是魔鬼! 折腾好一番,阮清音终于屈辱的被上好了药。 墨染尘抬手,扯出心衣的一角,慢悠悠的擦拭干净指尖的药膏,”之后的药我会再让人送去,娘娘记得擦,我会检查的。” 阮清音气得脸全红了,粉拳紧握着,咬着腮边的软肉回应,“不用你检查,我自己会擦!” “那最好。”墨染尘挑眉,坐在了一旁的圈椅上,肆意打量着阮清音。 她还坐在那角桌上,双脚悬空,绣着金丝蝴蝶鞋在裙裾下若隐若现,翻卷的裙摆似波浪,有淡淡木兰花香气,再往上,是那张淡施粉黛就足以惊艳全城的脸蛋儿,只不过此刻眼眶泛红,多了几分可怜样。 墨染尘喉结滚了滚,视线平移开。 阮清音正忙着发愁怎么下桌。 角桌其实不高,但她现在腿上有伤,直接跳下去,恐怕伤口会再次崩开,再上药是小事,就怕墨染尘这个魔鬼以为她是故意的。 到时候真的砍了她的腿…… 墨染尘是干得出来这事的。 刚才还能从圈椅踩着下来,现在圈椅被墨染尘坐了,要不然让他起来? 正想着,门外传来阮母的声音。 “音音,你爱吃的桂花糕来了,我特意加了蜂蜜,你快尝尝!” 阮清音大惊,害怕阮母直接进来,直接从角桌上跳下地。 跳的那瞬间就后悔了。 怎么一慌起来,就什么后果都想不到了呢,这下腿可怎么保? 意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反倒是鼻尖多了一股淡淡的清冽气息。 “娘娘,投怀送抱也要挑个时机,你母亲就在门外,若是被看见了,本王一世英名也就被你毁了。” 阮清音在奚落的声音里睁开眼,才发现自己居然正被墨染尘抱在怀里,甚至他遒劲有力的两只大手还托着她的腰,没让她直接和地面接触。 这模样,说是白日宣都有人信了。 “我……”阮清音愣住了,“我没往你怀里跳。” “那娘娘的意思,是我主动抱了你,想让你跟我发生关系咯?”墨染尘又问道。 第十五章:我哪来的家人 阮清音气得咬紧腮边的软肉。 眼瞧着阮母已经走到跟前,她没空再和墨染尘纠缠,从他怀里挣脱出去,急急整理好自己的衣裙。 几乎是同时,阮母推门而入。 “音音,你快来尝……王爷,你怎么会在这儿。” 语气里,带了几分惊慌。 墨染尘灿烂的笑了起来,幽墨色的眸子里交杂着暗流,大手收拢,将那盒擦得剩一半的药膏塞进阮清音的手中。 扔下采花二字,踏步离开。 阮母的心脏似被无形大手捏住,唇色都白了。 等墨染尘离开,便立马询问,“音音,他说的采花是……” 不敢往下问,实在太害怕了! 阮清音扶住母亲的肩膀解释,“是送了一枝桃花过来,你看,在那花瓶里插着呢。” 顺着视线看过去,阮母松了一口气。 怕阮母再问别的,阮清音拿起了那盘桂花糕,大快朵颐起来。 阮母笑起来,被岁月侵蚀的眸间满是和蔼温柔,“慢点吃,又没人跟你跟你抢。” 母女俩在房间里闲聊着,眨眼便到了午时。 该回宫了。 阮母不舍,眼泪涟涟的送到了大门口,身子都跟着颤抖起来。 不知道下次再见是什么时候了。 阮清音心头也苦涩,自幼在父母身边长大,哪怕出去玩,也是当夜便回府。 现在却要一个人在那吃人的宫里待着。 从此以往,父母就算生病,她也不一定能出来探望。 怎么可能不难过? 但面上还是努力挤出笑容,“娘,不要哭,我能照顾好自己的。” 不光是自己,还有嫂嫂,乃至整个阮家! 正说着话,阮父也走了出来。 他塞给阮清音一个包袱,沉甸甸的,摸起来却很软,像是件衣裳。 “是纯金丝做的里衣,外面用棉布又缝了一层,宫里少不了要有点傍身的东西,你留着,以防不时之需。”阮父叮嘱。 阮清音接下,嘴里明明还弥漫着香甜桂花糕的香气,可却越发不是滋味。 “在宫里要好好的,若是遇到事别硬抗,去找摄政王,他在宫里权势滔天,一定能帮你的。” “好。”阮清音乖巧答应了。 转过头,看着靠在马车旁的墨染尘,心里苦笑。 他怎么可能帮自己呢,墨染尘那么恨她! “娘娘,时候不早了,该回程了。”墨染尘抬起手,随意的给面前的马捋鬃毛。 看上去高大威猛的马儿,马夫都得拼尽全力才能压制住,可到了他跟前,便乖得像是猫儿,任由墨染尘摆弄了。 又深深看了一眼父母,阮清音后退三步,突然下跪,给他们磕头。 “爹娘,女儿不知何时才能再出宫来看你们,请二位保重身体!” 阮父阮母视线都被泪水模糊,互相搀扶着,“走吧!” 阮清音站起来,上了马车,连头都不敢回。 怕忍不住也哭起来。 等马车驶出去好远,她才用手捧住脸,飞快的擦掉了眼角的泪水。 嗤—— 墨染尘轻笑着,“娘娘还真是重感情啊,不过是回宫而已,搞得像是生离死别。” “和家人分开会难过很正常,你不会吗,难道你是什么铁石心肠,没感情的怪物?”阮清音气不过,怼了回去。 墨染尘一瞬间收了笑,脸色阴沉了下去,所有的风花雪月都似乎被打进了阴曹地府里。 他捻着指间的玉戒,凉凉开口,“我不会,因为我没有家人。” 第十六章:你有本事就自己抢回来 马车外有风袭过,卷起布帘,外头正午的烈阳灼得阮清音的眼睛发痛,却比不上面前墨染尘那眼神万分之一可怖。 她戳到墨染尘的死穴了。 是,墨染尘哪来的家人? 他的母妃是敌国送来求和的礼物,早就在他五岁时死在他面前,而后他被老太妃带走,才赖活长大。 可到后来,老太妃也因他而死。 墨染尘孑然一身,无依无靠,在这世上活得孤零零。 阮清音的心里有点发堵,下意识想开口,为自己刚才的口无遮掩道歉。 只是还没来得及开口,却又听见墨染尘道,“也还好没了家人,不然和你似的,和家人分开就哭哭啼啼,说出去只叫人笑话。” 阮清音的话堵在喉咙口,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她多余有道歉的想法! 马车还在继续行驶着,摇摇晃晃,离皇宫越来越近了。 过了宫门口,迎接阮清音回鸾凤殿的轿撵已经等着了。 墨染尘率先动作,准备下车。 阮清音拉住了他的衣角。 “做什么?”墨染尘扭头,语气不悦。 阮清音开口,“凤印的事情,我想和你再商量一下。” 闻言,墨染尘理了理自己的衣袍,顺势坐回了马车里,丹凤眼连抬都吝啬得抬一下,“娘娘说笑了,凤印给谁,那是皇上的安排,和我商量什么?” 顿了顿又道,“如今凤印给了宁贵妃,那自然是说明,娘娘不如宁贵妃,如果想要凤印,那就多努努力。” 阮清音气血都翻涌起来,差点从马车上蹦起来。 “我怎么努力,明明就是你从中作梗,和宁贵妃串通好了的。墨染尘,你为了报复我,竟然连这样的招数都想得出来?” 说得着急,那双澄澈的碧眸便红了,头顶朱钗跟着晃,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墨染尘抬手,骨节分明的手握住了朱钗上的玛瑙吊坠,所有声音戛然而止。 只剩他刻骨薄凉的声音,“谁和你说的?” 用得着谁来说吗? 是她亲眼看见的! 阮清音理智还算没全部消散,把这话说出口,而是反问,“那你敢发誓,不是这样吗?” 墨染尘盯着她看,突然嗤笑起来,“是又如何,若是你有本事,我从中作梗你也能如愿拿到凤印,现在拿不到,那便是斗不过我,手下败将,有什么资格跟我叫嚣?” 他笑得邪魅,眼底寒意不减,马车里的温度都骤降如寒冬,就连外面的马也开始不安,嘶鸣着原地踏步。 马车左右摇晃,危险至极。 “皇后娘娘,您没事吧,这马儿好像受惊了,奴才扶您下车吧!”外头的太监焦急的喊道。 话音落地,墨染尘已经准备下车。 不忘拽掉阮清音头上的那只朱钗,语气厌嫌,“以后别戴这种会响的发饰,听着就烦。” 说着,便将朱钗扔向阮清音。 玉制的朱钗碎成了好几块,散落在她的脚边。 墨染尘看也不看,径直下了马车,负手离去。 他一走,马儿便立马安分下来,不动不闹乖巧得很。 但太监还是心惊胆战,赶紧把阮清音从马车上扶了下来。 阮清音心事重重,回了鸾凤殿。 想起墨染尘对自己的羞辱,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这个凤印,她无论如何都要得到! 墨染尘不管使出什么招数,她都要一一化解。 不光当下,还有一件别的事情要做。 她得想个办法去见嫂嫂。 想着,阮清音的目光落在了一旁的桌上。 桌上摆着张手帕,里头包着的是那种朱钗的碎片。 “四方。”阮清音唤来一个太监,故作愁容的开口,“这朱钗是本宫的哥哥当官后,用第一笔俸禄为本宫买的礼物,本宫很是喜欢,现在碎了实在可惜。 你去备轿,本宫要去内务府问问看,有没有人能修葺好。” 第十七章:谢绝好意 见阮清音把朱钗说得如此珍重,四方不敢怠慢,赶忙去备了轿撵。 半个时辰后,阮清音抵达内务府。 这是整座皇宫的最西边,正逢日落时,血色的残阳劈头盖脸的洒下来,衬得地上的青砖都泛红。 内务府的管事太监得知阮清音来,忙不迭跑过来,帽子都差点掉了,一路扶着到跟前的。 “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起来吧,”阮清音端着架子,“李公公,本宫心爱的朱钗坏了,你去问问看,何人能修缮。” 李管事双手接过包着朱钗碎片的帕子,打开看了眼,顿时作难。 碎掉的玉怎么复原? 可直接说,又怕惹恼了阮清音,斟酌再三才道,“皇后娘娘,若是您喜欢这只朱钗,司珍坊能做一模一样的。” “一模一样,也不是本宫这只。”阮清音不满意的拧眉,“内务府这么多人,就没一个能修缮的吗?” “这……恐怕是没有。”李主管回答。 阮清音不信,从他手里拿回了朱钗,“本宫自己去问。” 她在偌大的内务府里转了好几圈,几乎每个院子都去了,却没见到嫂嫂的身影。 不安已经浮现在心头。 莫非嫂嫂已经…… 正想着,李主管往前一步,拦着她前头,“皇后娘娘,前面是洗恭桶的地方,实在污秽,娘娘就别去了。” 内务府里,阮清音也就这个地方没去过了。 “洗恭桶的确污秽,不过本宫听说,有些上等宫女和官女子犯了事,也会送去这里,没准他们有这个手艺呢?” 李主管无法辩驳,“的确有这个可能。” 阮清音嗯了一声,保持着端庄威严,搭着四方的手往里走。 才到门口,她便在臭气熏天的人堆里,发现了熟悉的身影。 不是嫂嫂又是谁! 人群里,嫂嫂穿着已经发白的宫女衣裳,佝偻着后背,身形消瘦,哪里还有当年那骑在马上,一袭红衣打马球的飒爽模样。 阮清音死死盯着她看,眼眶酸胀得厉害,紧咬着牙,从喉咙里挤出涩声,“你们都停下来,本宫有话要问。” 李主管跟着吆喝,“愣着做什么,皇后娘娘来了,有事要问你们,赶紧跪下!” 嫂嫂麻木的跟着旁人动作,却在和阮清音视线交汇的那瞬,身子轻轻一颤,怔惘片刻后,将眼底翻涌的那点光亮压回了深不见底的泥潭里。 她跪下,给阮清音磕头,喊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阮清音很想去扶,却不能。 隐匿在袖袍里的手死死攥着掌心,极力压制着。 她将自己的述求说了一遍。 众人面面相觑,都很激动,想上前揽下这个差事。 只要能修好这只朱钗,就能永远告别洗恭桶这种脏活累活了。 可修好玉器,简直天方夜谭。 谁也不想因此丢了命。 嫂嫂始终低着头,没做声,仿佛这一切与自己无关。 阮清音可惜的叹气,“看来真的没人能修好,罢了,不要了。” 说着,将朱钗连手帕一块儿往外扔。 她算准了力度,不偏不倚打中了嫂嫂的额头,碎玉的裂口锋利,划破了嫂嫂的脸,鲜血汩汩而流。 “你怎么不躲?”阮清音故作苦恼,“若是传出去,旁人该以为本宫没修好朱钗,拿你们这些奴才撒气了。” “怎么会呢皇后娘娘,是这个宫女自己不长眼,非要往上面撞的。”李主管立马讨好的笑起来。 “李公公在旁边看着,自然知道真相,就怕那些不知道的,传来传去,败坏了本宫的名声,李公公,你觉得本宫该如何办?” 李主管仔细想了想,突然跪下来,“皇后娘娘体恤宫女,亲自带着受伤宫女回去养伤,实在是母仪天下!” 说着,又拉了拉嫂嫂的衣角,“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谢谢皇后娘娘。” 嫂嫂照做,语气却多了几分疏离,“奴婢谢过皇后娘娘,不过奴婢就是个刷恭桶的,实在是污秽,恐脏了皇后娘娘的寝宫,还是不去了。” 第十八章:下毒 一炷香的功夫,阮清音失魂落魄的离开了内务府。 到底没能带嫂嫂离开。 靠坐在轿撵上,阮清音耳旁回荡着嫂嫂与她的低声窃语。 “音音,一入宫门深似海,你如今尚未站稳脚跟,把我带走只会连累你。” “音音,我在这里挺好的,虽然苦点累点,但心里是甜的,等日后时机成熟,你再来接我吧!” “音音,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宫门险恶,只能靠你自己了。” …… 阮清音心头越发烦闷,堵得要命。 半路干脆叫停了轿撵,还不让宫人们跟着,自己步行回鸾凤殿。 大概是心里揣着事,阮清音没注意看脚下的路。 等回过神,才发现自己走到了一条空寂的长巷里。 四处张望一番,竟然已经是冷宫附近了。 眼瞧着夜色逐渐浓厚,这地方寒气四起,阴冷得不像话。 阮清音立马转身要离开。 这时,身后的月亮石雕拱门后,传来了谈话声。 “你确定真要拿这药给摄政王吃?” 提及墨染尘,阮清音的脚步顿住,贴着墙根悄悄的凑了过去。 “怕什么,这药只是当时起作用而已,对身体不会真的有什么大损害,我可没蠢到害死摄政王,那样会陪葬的。” “可是……那毕竟是摄政王,咱们这样招惹他,会不会出事。” “放心,等他吃了那糕点之后,我就出去救他,到时候我就是他的恩人,秋心,你也不想一辈子被困在这冷宫里,当个侍候弃妃的下等宫女吧!” 谈话声短暂的停了下来,而后,前头那道紧张的声音变得坚定,“好,就按你说的办,今晚就行动!” 两人离开,脚步声渐行渐远。 阮清音靠在年久失修,已经斑驳掉皮的墙面上,心底逐渐有了主意。 - 墨染尘回静心斋时,月亮已经高高挂在枝头。 他推开门,几缕月光从窗外的竹林照进来,落在地上,好似撕碎的上等宣纸般。 墨染尘拧眉,目光看向红梨花桌前的娇.小身影,怒色浮现,“大胖小瘦。” “别喊了,他们不在。”阮清音撂下手里的狼毫笔,轻声开口,“我说你在我的寝宫喝醉了,让他们去守着你醒了再接走。” 眼下,大胖小瘦怕是还眼巴巴的蹲在她的寝宫外头呢! 见阮清音说得坦然,墨染尘反倒笑了,“娘娘心眼长了不少,冒着名声丢了的风险,也要跑来我这儿,说吧,有什么事?” 阮清音不着急,低头看自己写的字。 墨迹未干,她鼓着腮帮子去吹;又摆弄那几支毛笔,不然就是打量砚台。 东摸摸西摸摸,就是不作声。 墨染尘的耐心逐渐耗尽。 正打算开口下逐客令,阮清音却坐在了屋子中央的圆桌前。 拿起桌上的芙蓉糕,慢条斯理开口,“闲来无事过来叙叙旧,不行吗?” 墨染尘眼神冰冷,“我和你的旧,确定要叙?” 眼神扫过来,阮清音心虚的低下头。 他和她之间,还真没什么旧好叙。 怕是聊不上两句,墨染尘就得气得弄死她了。 理由编得不像话,阮清音也怕自己会被赶出去,立马抓起糕点吃起来。 还是办正事要紧。 她一连塞了三块在嘴里,又摸不准到底哪块糕点下了毒,干脆把盘子里剩下那些都咬了一口。 满桌狼藉。 “怎么,没拿到凤印,那些宫人不把你当皇后看,连饭都不给吃,要来我这里当乞丐?”墨染尘一脸嫌弃的评价她的吃相。 阮清音不理他。 吃完了糕点,她又在屋子里转了一圈,脑子便开始晕乎乎,身上也麻酥酥的。 看来是毒素起作用了。 “墨染尘,那个糕点好像有毒!”阮清音捂着头,声音带颤。 墨染尘脸色骤变,快步走到桌前,抓起刚才吃剩的糕点,在鼻尖嗅了嗅,俊朗的脸立马阴沉下去。 “你自己下的药?”他问道。 第十九章:拾媚香 阮清音收了笑,“我没那么傻。” 真要是她下毒,干嘛不等着墨染尘吃,再“好心”找解药给他,让他欠个人情呢。 墨染尘呵了一声,将手里的糕点随意扔回桌上,“也是,娘娘这脑子,怕是干不了这等大事。” 她脑子怎么了?! 阮清音不服气,感觉身上都越发燥了,热得她心烦,“如果不是我,今晚吃了糕点中毒的人,就是你了!” 她怎么也得算墨染尘半个救命恩人。 墨染尘湛黑色的眸里仍旧挂着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如窗外月光般清清冷冷,寒意四起。 他抬手倒了一杯茶,任茶香在鼻尖肆溢,“你早就知道这糕点里有毒,但毒不会致死,所以你才来这么一出,让我承你的恩情。” 阮清音惊愕瞪大杏眸。 他怎么猜得这么准! 像是会读心术般,墨染尘继续道,“不用猜,娘娘蠢得像猪,什么心思都写脸上了。” 从他踏入屋子的那刻起,阮清音的脸上就写满了心思,只不过他没戳破罢了。 觉得还挺有意思的,想看看这女人能玩出什么把戏。 阮清音气得咬紧腮边的软肉,怒火上头,感觉身上都更热了,不自觉扯了扯外袍,想起墨染尘在旁边,又赶紧把手放回去。 她想了想,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架势,“总之,是我替你挡了这次灾,而且我这样亲自试毒,也能方便你根据毒药来判断,到底是谁想害你, 墨染尘,你不知道这宫里多少双眼睛虎视眈眈的盯着你,我帮你拔出一根肉中刺,难道不算有功劳?” 墨染尘啧了一声,慢悠悠开口,“的确是这样,不过你知道旁人给我下的什么毒吗?冒冒失失吃了那么多,万一对方改变心意下了剧毒,你有命挣功劳,也没命享。” “你回来之前,我用银簪试过了。”阮清音回答。 银簪甚至都没变色,说明只是轻微到查不出的毒罢了。 见墨染尘还要继续往下说,阮清音目光落在了他的薄唇上。 那两片嘴唇怎么就没停下来过,听得她都头痛,真想直接上去堵住! 念头刚起,阮清音便被自己吓了一跳。 她是中毒中到神志不清了吗,竟然会有这种龌龊的想法。 下一瞬,她的手腕被墨染尘拽住,稍稍用力,整个人便跌进了他的怀里。 靠得太近,能清晰听到杂乱狂跳的心跳声,如战败之国的投降曲,乱得毫无章法。 “你在紧张?”阮清音抬起头,对上墨染尘的漆眸,“怕我中毒死了吗?” “的确是怕你死了,死在本王这里,还得麻烦我派人收拾烂摊子。”墨染尘冷冷开口,眼底多了几分戏谑,“但你搞错了,那是你的心跳声。” 阮清音迷茫的眨眨眼,一口咬定,“是毒药紊乱我的心脉!” 原以为以墨染尘的性格,又要讥讽她一番,没想到却听到他开口。 “娘娘猜得真准,拾媚香,的确乱人心神。” 阮清音全身僵住,满脸不可置信。 拾媚香? “我分明听见那人说,是下的不致死的药,要赶来救你,再借此邀功。” 怎么摇身一变,就成了拾媚香! 第二十章:不如一起玩? 墨染尘几乎是瞬间抬头。 宽大的袖子挥过,便将怀中的女人严严实实的盖住了。 似乎是光线昏暗下来,阮清音有些不适,下意识的搂住了男人精瘦的腰肢。 不太大的动作,却让墨染尘眼神晦暗了几分。 虽然不太清楚,但还是听见阮清音唤了一声阿尘。 阿尘,当年情定之时,她就是喜欢这样叫。 “皇叔,”皇帝已经走到了跟前,语气里带着几分讨好,“朕可以进来吗?” 墨染尘低眸,按住了怀中女人不断乱动的小手,低声警告,“不想死,就给我安分点。” 不知道是说得太阴沉,还是阮清音真的听懂了,总之怀里的女人真的收敛了几分。 墨染尘这才开口,说了个进字。 宫女推开门,将坐在轮椅上的皇帝推入房间。 皇帝进屋便四处搜寻起来,“皇叔,朕的皇后呢?” “谁与皇上说的,皇后娘娘在我这儿?”墨染尘沉声问道。 皇帝没什么脑子,问什么便答什么,“是御花园里遇到的小宫女,说是今日皇后回了娘家,带了什么好东西要给我,结果意外落在了皇叔这儿,我便过来亲自取了。” 那双久浸淫.欲的眼珠深陷,却遮挡不住散发出激动的光芒。 可见宫女的描述里,那好东西是什么。 墨染尘眼神变了一瞬,忽而笑起来,“的确,娘娘有东西落在我这儿,只是她没来过,皇上亲自拿走吧。” 说着,随意拉开了圆桌下的暗格,拿出一袋子药丸来,丢给了皇帝。 皇帝期待无比,赶忙拉开了袋子。 “皇叔,这是……”皇帝好奇的问。 墨染尘颔首,“娘娘没说,只是讲,是皇上需要的好东西,想知道是什么,不如亲自去问问。” 对于药丸类的东西,皇帝一向是趋之若鹜的。 顾不上别的,喜滋滋的便要往鸾凤殿去。 转身时,一个宫女却意外摔倒了,整个人朝着墨染尘扑去。 墨染尘眸色冷凝,抱着怀里的阮清音侧身避开。 但宫女还是触到了袖子的一角,惊得尖叫起来。 小脸上带着慌张,支支吾吾道,“王爷的袍子下,有个人!”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墨染尘身上。 皇帝探究的目光也瞧了过来。 刚才说皇后不在这,现在却被发现怀里有个人,实在很难不让人怀疑。 但,没人敢动。 如果摄政王怀里的真是皇后,那岂不是太……太惊世骇俗了! “皇叔,你怀里的是谁啊?”半晌,皇帝终于试探着问道。 墨染尘眼神凉薄冷淡,哂哂的扫过地上的宫女,这才缓缓掀开薄唇,“一个吃了拾媚香的蠢货罢了。” 皇帝还在试探,“那,朕能看看长什么样子吗?” “可以,”墨染尘颔首,眼底也带了几分玩味,“反正是个玩物,不如皇上留下来与我一起?” 墨染尘说着,已经缓缓撤开了宽大袍子的一角。 皇帝热血喷张,已经激动的往前凑了。 甚至嫌墨染尘动作慢,伸出手去,打算帮忙掀开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