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华夏列祖列宗》 第一章 列祖列宗保佑 正值盛夏,天空不见一丝云气,葱葱郁郁山林掺杂些许焦黄,巍峨的城墙矗立暴烈的阳光下滚烫的吓人。 枯黄的叶子打着旋儿,飘过定安郡一条街道,然后被匆匆走来的行人踩在脚下。 这条长街比往日萧瑟许多,客栈门口的伙计恹恹的打了一口哈欠,迷糊的看着人迹稀少的街巷;拖家带口的汉子四处张望,面色惶然;推着独轮车的老头向街边的人家讨一口水喝,擦着额头汗水骂上一句鬼老天;抱着刀枪剑戟的绿林豪客蹲在角落阴影,沉默的看着过往行人。 仓惶的气氛里,酒肆二楼,也有南来北往的商旅歇脚喝酒,或兜里稍有两钱的文人雅客轻摇纸扇,说起眼下局势。 “两个月不曾下雨了。” “旱情不知还要持续多长时日……听我常跑外面的侄子说,如今燕国已有数州遭灾,时日一长,怕会激起民变。” “除了民变,其他诸国虎视眈眈也令人忧心,听说魏国在浑江南岸屯兵已达五万,不知咱们坐靠幽燕山的定安城会不会被波及……那些厮做甚?!” 说话的文客‘啪’的一合纸扇站起身,看向楼下街道,几个浪荡子围着一个粗壮妇人纠缠嬉笑,他气得吹胡子瞪眼:“世道不宁,这些人光天化日做欺男霸女之事!” “咦,那人是谁?”好友指着那群浪荡子身后问道。 文士顺着指去的方向看去,皱起眉头:“是定安侯的三公子苏辰……” 那伙浪荡子背后,有一主一仆从醉花楼出来,被烈阳拉长了影子,后面是相貌潦草,岁数稍大的一个侍卫,握着黑柄的长剑。 前面那位,一身束袖金花袍子的年轻公子,相貌俊朗,双眼颇有神采,腰挂一枚翠绿的双凤携阳佩饰,头顶束发冠,一颗红色小绒球微微摇晃,负着两手来到前面那几人身后,上下打量。 “哎哎,这大白天的,几位这是做甚?” 几人回头,原先呈出‘谁他娘活够’的表情,在看到面前年轻人样貌,瞬间垮下来,立马又爬上谄笑。 “原来是小侯爷您老人家,不知有何吩咐?” 苏辰瞥了一眼这些阿猫阿狗笑了笑,然后轻描淡写的吐了一声:“滚。” “好嘞。” 几个浪荡子连忙点头哈腰,撅起屁股,头顶着地,向前一翻在地上滚出两圈,这才起身屁滚尿流的跑远了。 脱出纠缠的妇人,感激的向面前的年轻公子福礼道谢。 “妾身,谢过公子解围……” “这位大嫂,这些时日没事莫要上街。”苏辰打了一个哈欠,看了看刺眼的日头,让那妇人赶紧离开。 那妇人神色才复,刚才一吓,眼泪都快掉了出来,又道了声谢,略略提了裙摆小跑起来。 苏辰望着跑远了的妇人背影,压低嗓音:“回头跟城里的帮派打声招呼,城里要是乱了一点,我拔了他们的皮。” 他语气淡漠,跟人畜无害的神态样貌简直完全不同,好似城中那些见不得光的地沟‘老鼠’都在手里捏着一般。 这时,正说完话的苏辰脑海中泛起进度条,往前推了一点点,将进度条塞满。 他嘴角勾了勾,眸底泛起一丝喜气。 总算凑够了。 他不是这个世道人,一觉醒来,变成定安城侯府里的七岁稚童,心里是有落差的,好在这家人也姓苏,至于原来的名儿不用也罢。 说起侯府,苏家祖上是燕国从龙功臣,官职骠骑大将军,封安定侯,食邑三万六千户,辖六郡,三十八县。 可世袭罔替。 不过到了苏辰老爹苏从芳这一辈,就剩下定安郡,和两个小县,麾下兵卒不足五千。 苏辰自从来到这里,拖着七岁的小身板,踩着凳子趴在书房墙上,把堪舆图看了一遍又一遍,不是自己所知的慕容氏燕国,而是一个从未听说过的北宫氏,地形地貌也和原来的国土大有不同,东西南三面梁、齐、越、吴,魏,五国,加上自己所处的燕国,就有六国并列。 幽燕山向西,还有北戎部落,再往西面,听说还有一处极大的内陆海。 这个世道该有的东西都有,自己那些知识基本没用处了,唯有诗词歌赋相近一些,但盗用别人诗词又令他不齿。 至于侯爵之位他也没想过去争,这位置将来要传也是由嫡子继承,就算大哥不当,还有二哥呢,跟他这个老幺没什么关系。 此时街道尽头,陡然有马蹄声传来。 一直没说话侍卫,上前低声道:“小侯爷,是侯爷的麾下校尉来了。” 地面传来微微震感,苏辰从远去的妇人背影挪开视线,就见几个着铁甲的骑士纵马过来,为首的骑士早已看到两人,‘吁’了一声,翻身下马,与身后一起下马的部下齐齐拱起手。 “小侯爷请回府。” 苏辰心里也想着赶紧回去,将刚满的功勋条清空,他朝半跪行礼的几个骑卒挥了挥手,随即朝身后的侍卫打了一个响指:“十三,我们回家。” 说着,双手放到脑后,带着相貌潦草的侍卫,沿着街边打道回府,偶尔瞥到角落的绿林侠客,眸子冷冷划至眼角:“看甚!” 被呵斥的江湖人抿着嘴唇将头垂了下去,这位小侯爷是定安郡里是有名气,非纨绔非败家,而是侯府里最大的闲人,脾气还不小,成天无所事就在城里到处乱逛,青楼里更是常客。 何况对方身后还有几个牵马的悍卒,饶是他们武功不错,在军队面前还是有些不够看。 侯府座落城中北面,典型的坐北朝南布局,四根漆红的大石柱撑的府门房檐,两尊石狮子压着石球左右蹲伏,三扇齐开的府门铜铆密密麻麻,把守府门的四名甲士,见到徒步回来的身影,将长兵一收,纷纷垂头。 “恭迎小侯爷回府。” 身影跨过正中的门槛,径直穿过跪在两边的侯府奴仆转去中庭,他先回院里处理一下事,再到前院见父亲。 中庭的石桥链接南厢,下方小河是城内河引流进来横穿半个后宅,石桥四步宽窄,皆白岩雕琢,共计二十四节,寓意平安度过一年的二十四节气,连通的长廊两侧栅栏缕空雕花,外面则是一水的凉亭水榭、花圃盆栽。 入夏后,蜜蜂、蝴蝶纷飞,煞是好看。 “小侯爷,这是您要的东西。” 后宅南厢,还没进月牙门,就有一个小厮站在门口战战兢兢地捧着一个灵牌,神色不安的东张西望。 牌位上书:曹操之灵位。 “你这表情,跟死了爹一样。交给十三,然后到账房领赏。”苏辰话语随意,但从不苛待下人,那小厮早就听惯了,满脸欢喜的将手里这尊灵位交给十三,飞快跑出月牙门。 “小侯爷,怎么又是不同的?咱得供多少个?” 接过灵位的十三,皱着眉头跟在后面,熟门熟路来到专门修的祠堂,还没进去远远就能闻到香烛气味,贡桌一旁,还有道士诵经,这是苏辰专门带了五十名悍卒从城外清风观‘请’来住家的道长。 那一次,定安侯苏从芳拿刀追着苏辰满院跑了一个时辰。 “给,放到中间去。” 苏辰将灵牌递给翻白眼的道士,跪到蒲团,双手合抱,恭恭敬敬叩了一礼。随后直起身,视线在前方展开,一个个灵位雕着不同的名讳,由上至下摆放,密密麻麻的呈扇形排开。 “华夏子孙苏辰给诸位列祖列宗上香了,还望诸位保佑!” 苏辰跪在蒲团,恭恭敬敬捧香拜下。 十年来,他怕自己忘了从哪里来的,每日都要回想一遍只有自己知道的东西,时间一长,就写到纸上,写完了,又开始写历史,两年前干脆将所知晓的皇帝名讳雕到灵位上,放到祠堂里,每日三炷香供着,反正都是华夏古人,当老祖宗拜拜也没差。 其实立灵位还有一个原因。 别人穿越有福利,他都过来十年,别说系统,连金手指都没见过。 索性,他给自己造一个,万一真的有用呢? 然后……是真的有用。 他将这里修缮出来,供上牌位不久,他开始不断做一些相同的、离奇的梦境,脑海里便出现了功勋条。 尝试过几次之后,他发现只要治理民生就会增加一点。 两年来,他私底下仗着小侯爷的身份,将城中大大小小的帮派整顿一遍,通过这些微小的治理,才在今天将整整三万的功勋条第一次拉满。 收回思绪,苏辰注视着满满当当的供桌,脑海中的功勋条肉眼可见的速度清空。 却什么也没有发生。 “嗯?哪里不对?”苏辰微微蹙眉。 …… “小侯爷,该去侯爷那边了。” 十三默数着时间,在后面打断苏辰的思绪,苏辰点点头,就先等等再看,起身打了一个响指:“道长,好好照顾我这些祖宗。” 那道士沉默的横了他一眼。 不久,苏辰带着十三原路返回前院,走上前厅檐下时,那边正与几个城中官吏说话的侯爷苏从芳瞥了一眼进来的小儿子,随后又吩咐了几句,将几个官吏挥退,便偏头看向吊儿郎当的苏辰,心里气不打一处来。 想到夫人的叮嘱,才压住火气,沉声道:“过来坐下。” “爹,最近我可没胡闹,刚才在外面还救了一个妇人。” 换做外面人敢跟自己这般语气,苏辰早就让恶侍卫上前揍一顿了,不过面对自己父亲,他脾气收敛许多,离七八个座落下屁股。 “叫你回来,是最近定安城有些不太平,旱情越发重了,不少灾民朝这里聚集,城里也多了很多陌生面孔。” 苏从芳对于眼前这个小儿子,是颇为头疼的,眼下便没绕圈子,直接说道。 “为父想让你跟着两位兄长做一些事,别成天在外面跟那些三教九流的人鬼混,让你娘担心。” 他也有些无奈,记得苏辰还是七岁时,老实本分,做事勤快,生了一场大病后,怎么就变了性子,今年就满十七了,还成天游手好闲,到处惹是生非,好几次让苏从芳生出将他塞回娘胎里的想法。 “爹,大哥和二哥厉害着呢,我就不添乱了。” 苏辰笑呵呵的端了茶水抿上一口,对这个父亲,不像大哥二哥那么又敬又怕。 但该尊重的一个也不少。 “爹,我先行一步!” 他心里惦记进度条的事,起身飞快踏过门槛跑了、 气得苏从芳连连拍了几下桌子,见到儿子头也不回,又泄气的坐回座位:“真是翅膀硬了,拍桌子都不管用。” …… 日头随着时间划过天际,渐渐西沉,院子里偶尔传出几声清脆的鸟鸣,风起时,庭院的老树‘哗哗’的摇曳枝叶。 恼人的蝉鸣,不知什么时候渐渐消弭。 风吹进窗棂,掀起铺开的书页,苏辰就在桌前等到天黑,还是什么事都没发生。 清风拂在脸上,他眼皮耷拉,昏昏沉沉的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曾经做过的梦又出现了。 苏辰仿佛感到自己在下坠,掉入深渊之中,袅袅烟雾围绕着自己,朦朦胧胧,显出金光万丈的宫殿,隐约看到许许多多的人影站在殿前。 无数的视线落在他身上。 耳边,是窸窸窣窣的声音,又像是无数人窃窃私语。 “朕做过乞丐、当过和尚……从没见过你这般没出息!”“朕九岁登基、双十之数誓诛国贼……可惜几次无功而返……” “承你情……但求朕助你,必会响应!” …… “你们是何人?!” 苏辰大声呐喊,陡然一个激灵,他从书桌上清醒过来,外面竟是蒙蒙清晨,点了一夜的蜡烛正袅绕余烟。 他呼出一口气。 “又是这个梦。” 桌上烛火摇晃,挤进窗缝的夜风吹脸上,苏辰忽然抬头,就见窗外立着一道人影,还没等他开口叫人,犹如一缕青烟般平移飘向房门。 苏辰睁大眼睛,眸子顿时缩紧,只见门扇上的木栓,一点一点的挪动,啪的一声掉到了地上。 然后,房门发出‘吱’的缓缓打开。 一只枯瘦手掌穿过缝隙伸进。 “啊!” 苏辰再次睁开眼睛,从桌上直起身,满头大汗看着明媚的房间,下意识的望向窗棂,已经是大清早了,门扇也严严实实的关着。 梦中梦…… 撞鬼了? 陡然他感觉手里多了一个东西,摊开一看,是枚黑铁小牌,上有篆文单写一字:祝。 苏辰眉头微蹙。 “不记得有这东西……祝……这人是谁?” 第二章 变故 苏辰摸着手中小令牌,非金非铁,却漆黑坚硬。 想着刚才诡异的梦境,那枯瘦的手掌里,好像捏着这块牌子,难道就是这个? 他心里猜测,可能也跟祠堂供着的灵位有关,毕竟梦里他依稀记得有一句:“念你一份香火……” 这‘祝’字令牌莫非就是功勋条换来的? 苏辰翻来覆去把玩,并没有感觉有什么作用,就像一个普普通通刻有名字的铁牌,正琢磨试试水火等法子,看管不管用,院里恭恭敬敬的声音在喊: “小侯爷,该去用饭了。” 外面的小厮精准的报了时辰,苏辰断开思绪,将这枚令牌收进袖里,便拉开房门出去。 到了地儿,没见着大哥和二哥的身影,倒是两位兄嫂在,见到这位小叔,两位美丽的妇人微微福礼,二嫂往里面挪了挪莲步,下意识的拉开些许距离。 苏辰没在意二嫂的举动,告罪一声便去请父母过来用饭,还没到房门口,隐隐约约能听到父亲苏从芳的声音。 “我已经跟他说过了,让他跟着两个兄长做些事。” “跟着苏雍、苏烈是好的,但辰儿会不会做不好这些,让人笑话。”这是柔和的妇人声音在说。 “那也得去,成天游手好闲,还把来路不明的灵牌供上,居然说是他列祖列宗,气煞我了,怎么就生这么个儿子。” “再顽劣也是你儿子,咱们没教好,怎么怪到他身上。” 恼人的蝉声一阵一阵的嘶鸣,微开的窗缝里,苏从芳沉默的坐下来。 “为夫只希望他往后能独挡一面,最近可能有些不太平。” “好生说,辰儿会听的……” 灿烂的天光里,后面的话听得不太清楚,苏辰抿着嘴沉默的离开,在中庭四处走走,再回到厅堂,桌上摆满菜肴,桂花的香糕、酥脆的小饼、盛粥的瓷碗袅绕热气。 不久,大哥苏雍和二哥苏烈陪同父亲过来,随后坐在各自妻子身旁,前者外罩白底金色绣袍,内里绀青的单衣,正与父亲苏从芳轻言细语,见到苏辰回来,笑着点了点头;二哥一件黑色衣袍,衣襟翻紫,腰系褐色含珠带,托袖夹菜给旁边的妻子。 “父亲、大哥、二哥!”苏辰依次见礼,见到父亲身旁的位置是空的,“怎么没见母亲?” 苏从芳见到进来的小儿子,脸色正了正,让他到一旁落座,“你娘亲身子有些抱恙,早饭已让素寰送到房里了,你坐到你大哥身旁,有要事跟你说。” 素寰是苏辰的大嫂。 “是!” 苏辰绕到一侧,朝瞥来的二嫂笑了笑,掀了掀袍摆坐下,大哥苏雍与苏烈交谈两句,端着粥碗偏过目光,“今日下午要去外面施粥放粮,救济灾民,你随为兄一起。” “二哥一起吗?” “他有其他事忙,父亲处理完事,稍后也会过来。你很少出城,有些场面没经历过,最近旱情严重,两县百姓过不下去的,多有朝定安城过来,如今城外已聚集数千人,昨日我和你二哥在城中奔走,召集了一些富户。”苏雍拿着筷子轻敲了下碗边。 苏辰不想跟着去,大哥是世子,他做这些都是应该的,而且灵牌的事还压在心头。 “你是苏家子嗣,不能什么也不做。”苏雍大抵是看出他这点心思,在苏辰手背拍了拍:“没事,为兄护着你。就这么说定了,等会儿先跟为兄出门,过了晌午就一起到城外。” 苏从芳放下碗筷,指尖在桌上轻敲:“跟着你大哥二哥多学,待这件事过去,为父请龙腾阁大学士房先生过来给你取表字。” “好的。” 没辙,父亲一锤定音,苏辰想溜都没法,听着父兄聊着城外旱情的事,草草吃了早饭,随后过去给母亲请安。 妇人该是受了风寒,有些咳嗽,拉着苏辰在床边。 “跟着你大哥出门,多听他的,知道吗?” “放心吧,娘。” 苏辰在旁边撑着下巴听着母亲的唠叨,大哥确实是当世子的料,各种场合简直驾轻就熟,往后他当了侯爷,自己总该继续做富家翁。 晌午刚过,苏辰跟着兄长去了城外。 此时,灾民情况还不是特别严重,并没有闭门,只是加强了盘查,郊外乌泱泱的人影,拖家带口的与相熟的人聚成一个个小团体,无数低低的交谈声交织在一起,呈出来的是嗡嗡的嘈杂。 苏辰撩开车帘,忘了一旁和兄长说话,有些出神的看着一张张从眸底划过的麻木、仓惶的脸。 不管是搏名声,还是真心救人,只要能让灾民都能有一口饭吃,不至于饿死,他都会全力支持。 到了施粥的地点,官府早就准备好了一切,与十来家大户的棚子连出半里,灼热的阳光下,麻木的灾民聚在一起,听到动静后,缓缓站起身来,似乎闻到了稀粥的香味,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不知谁喊了一声:“官府施粥了!” “大伙抢啊!” 密密麻麻的身影发疯似得朝粥棚跑了过去,人群涌动互相推搡、有人跌倒、有人怒骂出来,摔倒的老妪抱着被踩到的胳膊哇的一声大哭。 “哎哟……踩疼我了!” “娘啊!!” “别挤啊!” 把守粥棚的各家护院、官府的差役拿着刀兵、长棍拦在前面,不时敲打乱来的人,大喊:“排好队,每人都有,一个个的来!” 许许多多灾民、城内城外的乞丐捧着破烂脏旧的碗,面带菜色的一个个通过护院视线,盛了一大勺稀粥,领上一块不大不小的馒头,有人千恩万谢,有人沉默不语,领了食物后,生怕别人抢夺,端着飞快蹲到角落吃喝,连碗底都舔干净。 苏辰也在帮忙做事,相比兄长领着人四处巡视,他更喜欢亲手拿着勺子给一个个灾民盛粥,自然惹得侍卫十三有些埋怨,觉得堂堂小侯爷居然干下人的事,连累他也在旁边发馒头。 过得一阵,苏雍带一队士卒过来,他让一个差役接替了苏辰的活,“父亲快过来了,这些杂事你先别做。” “什么时候?” 苏辰接过十三递来的手帕擦了擦手,正说出这句,余光之中,城门口那边已有骚动,守卫森严的城门,兵卒将拒马、栅栏撤开,两队二十人的骑兵在前开路,百余人的甲士持铁矛长枪护着一辆马车。 之后,便停在施粥的棚子前面一点,苏从芳被车夫搀下来,他便看到对面的两人大步过去。 “如何?” 苏从芳的话像是在问苏辰,又像是在询问苏雍,后者赶忙回答:“回父亲,一切都还算顺利,并没有闹事的。” 苏辰在一旁看着大哥和父亲一板一眼的对答,微微撇了撇嘴,虽说是父子,可根本没有亲人间那种关怀的语气,从他穿越过来,看到的是这位做为世子的大哥,一直被当做下一任苏家侯爷来栽培,看似权利很重,其实很少能体会到亲人之间那种熟络。 “你大哥刚才还夸你,你要是平日也像今日这般做,为父不知省了多少心。”与大儿子说完话,苏从芳回过头来,语气听不出是严厉还是欣慰。 苏辰又是那副吊儿郎当的神色:“知道了,爹。” 心里念着赶紧将他赶回府里。 可苏从芳让他跟着,看了周围一阵,心血来潮的走到粥棚,赶走一个差役,挽起袖子亲自给灾民发起馒头。被叫来的苏辰只得跟着配合,重新拿起大勺。 此时的施粥空地,依旧人满为患,领过馒头和稀粥的人吃完后,将碗底擦干又排起了长龙,气温炎热,穿着甲胄的士卒持着长矛恹恹的看着人群,喊叫、哭泣、窃窃私语的声音在耳边化作催眠的魔音。 霎时,排起的长龙的队伍忽然掀起一阵吵杂,紧接着,有凄厉的惨叫传开,片刻,更多人尖叫起来。 “哎哟,打死人了!” 瞌睡的兵卒陡然惊醒,与维持秩序的差役、护院注意力看了过去,随即过去几人查看怎么回事。 施粥的棚子这边,还有七八人等着,苏辰舀了一勺稀粥,喊道:“下一个。”时,他看着眼前领粥的灾民,陡然感觉袖子里有什么东西把他烫了一下。 连忙放下勺子去摸袖口,还没领粥的灾民转身走向馒头那边,那人身后陆续还有几人绕过了苏辰面前。 “你们还没领粥!” 苏辰诧异了一下,然后,视线之中,一抹寒光映在他眸底,第一个走到蒸笼前的灾民从袖里拔出一柄匕首。 近旁的一名甲士瞪大眼睛,厉声暴喝:“有刺客!” 声音响彻的下一刻,甲士持矛猛扑而出,掏出匕首的灾民跃上长桌,在蒸笼分解抛在半空,馒头倾洒之中,与那甲士撞在一起,匕首划过士卒颈脖,血光唰的溅起,打飞的长矛呯的钉在木柱。 顷刻间,第二个灾民飞身扑向惊愕的苏从芳。 噗! 血光喷洒,那刺客将匕首捅进苏从芳腹部。 “爹!” 苏辰反应过来,操起大勺掷出,打在那刺客头上,木勺弹飞的同时,侍卫十三合身撞了过去,拔出鞘中剑,拖出一抹寒光。那刺客拔出匕首,身子横呈翻空而起,下方的发放馒头的长桌轰然被长剑劈斩两段。 陡然发生的一幕,更多的甲士回过神,朝粥棚冲来。 第三、第四名刺客怀中掷出什么东西,飞到半空‘轰’的一下爆开,密密麻麻的细针雨点般四射开去,叮叮当当打在铁甲弹跳无数火花,也有将人面门射出无数针孔,满脸鲜血的发出凄厉惨叫。 片刻的功夫,苏辰趁着十三将第二个刺客缠住的空荡,冲向地上的苏从芳,抓住肩头向后拉扯瞬间,第一个刺客从一名甲士尸体上偏头看向这边,然后,带起一抹残影直扑而来。 匕首擦过空气,卷起呼啸的风声。 苏辰本能松手就地滚开,锋口贴着后脑勺错开过去,削断几缕发丝,飘落下来时,有东西从他袖口掉了出来,落在地上发出‘叮’的一声, 是那枚暗沉的令牌。 “小侯爷!”侍卫十三手中长剑挥出一抹寒光,迫开面前的刺客,偏头嘶声大喊。 草棚里的刺客手中匕首翻转,再次冲向苏辰。 地上的尘埃微微抚了抚,在风里滚动,地上的令牌有微微光芒一闪而过。 冲来的刺客陡然滞了一下,他眸子瞬间紧缩,视野对面,被叫小侯爷的人身后,隐隐站立一道虚影轮廓,头戴衮冕,十二旒,身着玄色冕服,腿遮朱红蔽膝,腰悬佩绶、赤舄。 那人的轮廓,正怒目而视。 “什么鬼东西……”那刺客整个人愣了一下。 而此时,苏辰慢慢从地上起身,他脸上有着不同之前的表情,迈出一步,脚边的灰尘吹动扩散开,目中威凛绽放,手臂猛地抬起,宽袖挥开,他声音里仿佛还有一道声音跟着暴喝。 “左右,擒一人,其余全杀了!” 话音刚落的下一个刹那,粥棚外稍远一点栅栏后面,一个背负铁枪看戏的江湖人忽然抽搐,然后猛地睁眼,一撑栅栏跃了过去。 步履落地的一瞬,身形唰的狂奔。 踏踏…… 有脚步声急骤,由远而近,冲进粥棚的刹那,脚尖猛的一点地面,穿着青衫的江湖人,拽着一柄长枪跃起。 嗡! 枪声长吟,自来人的手中唰的掷出,撕出风啸声。 噹! 枪头挡下匕首擦着锋口,往后直接贯穿衣衫褴褛的身体,向后倒飞又嘭的一下钉在粥棚的木柱上面,震的棚子都在吱嘎摇晃。 那刺客整个人都挂在枪上。 陡然的变故,几名刺客停下来,齐齐看向粥棚,苏辰微微瞥了一眼冲进来的侠客,那人一身青衫、斗笠,迈开脚步,一把将长枪从人、木柱上拔出。 他揭下斗笠,发丝梳理得干净整齐,额前一缕青丝垂摇,下颔一圈粗短的胡须,浓眉之下双目有神。 那人枪锋一转,呯的拄在地上,残留枪头的鲜血溅开坠地的同时,他朝苏辰拱起手:“绿林草莽祝公道,拜见小侯爷!” 第三章 献帝刘协 祝公道? 那个令牌上的‘祝’? 短暂的疑惑在脑中一闪而过,苏辰此时的状态,他自己都感到奇怪,仿佛握着许多人的生死一般,再次看向那边三个刺客,目光中有着睥睨的威势,嘴角咧开。 “留一个活口,其余杀了!” “诺!” 棚中青衣侠客应了一声,拄着的长枪一提,拱手的身形唰的划出一道残影,迈开的脚步落下刺客的尸首,脚尖呯的将地上匕首挑起,飞向与十三缠斗的刺客,正中对方手腕的同时,纵身跃上半空,脚在棚柱借力一踏—— 第三、第四个刺客还在和甲士缠斗,其中一人听到动静猛的回头,半身染鲜血的青衣身影瞬间拉近距离,一杆长枪出现在他视野当中。 ——不发一语! 枪声破开布料、血肉,直接没入第三名刺客腹部,猛地向前推进,整个枪柄‘噗’穿了过去,从对方身后射了出来,余力不惜飞向第四人。 染血的枪头映着骄阳,祝公道朝第四名刺客狂奔,途中追上飞行的长枪,单手抓住枪柄,手腕猛地抖开枪花。 ——一时所颂! 那刺客一脚将逼近的甲士蹬开,手中匕首带着寒芒,迎上刺来的枪头。 下一刻。 抖出金属光泽的枪影,点飞了挥来的匕首,然后落在那刺客胸膛,褴褛的衣裳上,挑起的无数嘶啦的声响。 刺客身子不断震抖,碎布漫天飞舞,十多道枪影稍停,他直直向后摔在地上,血浆从他的口中浸出,胸腔一片血肉模糊向内凹陷。 “这人竟是六品……” 周围甲士惊讶的看着两具尸体中间持枪而立的青衣身影,随后就被苏辰的声音拖回现实,苏辰抱着地上的苏从芳,使劲按着他腹部的伤口。 “来人搭把手,快送我父亲回府!” 远处带人巡视的苏雍听到消息,挤着难民朝这边冲来,他脸上全是焦急的神色,边跑边不停的发下命令,让麾下去找最近的郎中,或维持秩序,或将那名伤了手的刺客带走等等。 不多时,苏从芳被两个甲士抬上马车,又用随身的外伤药压在伤口上,一路飞快赶回侯府。 混乱过去,苏辰微微抖了一下,脑海里那道功勋条竟然又冒出了丁点,不过这次需要的功勋竟然高达四万。 ‘刚才的感觉,还算值当。’ 眼下回过神来,心里又泛起了担忧,他是亲眼看到苏从芳被捅了两刀,伤口极深,血流了许多,不知道能不能挺过来。 苏辰虽然并未将他完全当做父亲来看待,但十年一起生活,终究是有感情在里面。 而且还是整个苏家的主心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侯府定然要经历一场大变了。 “小侯爷!”十三的声音将苏辰唤醒,他朝这名侍卫点了点头,目光随后看向握着长枪走来的青衣身影。 “祝公道拜见小侯爷!”那人屈膝半跪,拱起手。 这把十三吓了一跳,他知道小侯爷在城中一些浪荡子、闲汉、江湖绿林面前地位崇高,但他时常跟在身边,却没见过小侯爷收过这么一个人。 苏辰这边没有过多的询问,只是让这名叫祝公道的人起来。 “先随我回府,之后再谈。” 他捡起地上遗落的令牌揣进袖里,便在十三和祝公道的保护下上了马车入城,一路穿行大街小巷。 回到侯府,家里的气氛变得紧张起来,后院不时有丫鬟端着血水经过。 远远的,苏辰便看到母亲被贴身丫鬟春梅搀扶,紧张的守着紧闭的门扇,距离两步,是大哥苏雍不停的叹气,拿手拍着大嫂素寰的手背;而不远,二哥苏烈像是才赶回来不久,嚷嚷着要苏雍给他解释,被二嫂拉开才算消停。 周围还有闻讯赶来的旁亲,一群人愁眉苦脸,或叫骂刺客,随即都在这里守着。 或许是听到脚步声,素寰看到长廊下苏辰龙行虎步,悄声提醒了一下丈夫。 “小叔回来了。” “父亲,怎么样了?”苏辰一改之前在府里的神色,领着十三和祝公道过来低声询问。 苏雍没留意这位小弟的变化,回了句:“郎中正在救治。” 他看到祝公道时,拱手朝他道谢一番,随后叫来一个丫鬟打盆水来给苏辰和祝公道清洗双手。 “还有一个刺客捉住了,等会儿就在府里审讯,倒要看看谁主使他们对我苏府下手”苏烈拍响膝盖咬牙叫道,他是会武艺的,达到六品的水准,这几日他都跟着苏从芳四下办事,只是今日没去,就出了这样的事,怎能不气? 骂咧了几句,又是短暂的沉默。 过得片刻,紧闭的门扇吱嘎一声打开,里面服侍的丫鬟出来换水,眼睛红红的,显然在里面偷偷哭过,见到众人望来的目光,连忙擦了下眼角,宽慰主母几句,说侯爷会没事之类的话。 又等了许久,偏西的日头照来霞光挂在房檐。 门房终于完全打开,从里出来的郎中是城中医术最高明的,丝毫不敢有懈怠,此时出来,他脸上满是疲倦。 “老夫人、世子、两位公子,侯爷的伤势颇重,一刀在腰侧,一刀在胸口差点刺破心房,而且凶器涂有剧毒……好在侯爷身体强健撑下来了,眼下失血过多还在昏睡,不过……” “不过什么?”老妇人抓紧了春梅的手,紧张的追问。 “不过今晚能否醒过来……醒不来……恐怕有生命之危。” 那郎中显然已经尽力了,苏雍拱手道谢,让管事带对方去领赏钱,苏辰在旁抿着嘴唇没有说话,只是按着母亲的肩头,尽量给予一些安慰。 “娘知道……娘不会软弱的……你们也下去休息吧,这里有娘一个人就够了。” 妇人身形晃了晃,缓缓站起来,由春梅搀着进到房里,静静的坐在床边,守着榻上昏睡的身影,握着丈夫的手,眼泪一点一点的落下来。 夕阳在天边烧出壮丽的云霞。 此时的苏府并没有呈出太大的混乱,苏雍做为世子,很自然的挑起了胆子,将内外的事务安排的井井有条。苏烈领着人去了府衙,大抵过去先审讯一番。 夜色渐渐深邃,府里点亮了灯笼。 南厢这边院落,苏辰走进祠堂,望着满满当当的灵位,点燃一炷香举过头顶,一边敬香,一边问着旁边持枪屹立的祝公道。 “你可有什么想说的?” 那边,祝公道拄着枪安静的闭着眼,似乎并没有听到问来的话语。直到苏辰又追问了一句,他才睁开眼,拱起手缓缓开口。 “受陛下所托,特来听小侯爷差遣!” “谁?”苏辰睁大眼睛。 “汉帝刘协!” 苏辰微微张合嘴,偏过头,望向那边密密麻麻的灵位中,其中一个,上书写着:汉献帝刘协的牌位。 果然把华夏诸位皇帝给唤醒了。 “他在何处?” “陛下一直都在小侯爷院子里。” 听到这个回答,苏辰想起昨晚梦中窗外的鬼影,原来那个‘鬼’就是汉献帝刘协…… 他能将这个绿林侠客送到这里,那岂不是能将汉末那些猛将也送来? 还有…… 他转过头,目光再次从一面面灵位上扫过,秦、汉、唐、宋……等等,这些王朝当中他能叫得出名的皇帝也有不少。 还有那位祖龙始皇陛下。 都是当皇帝的,我那这院子岂不是热闹。 叫一声陛下,起码上百个皇帝一起回头,那得何其壮观。 思绪回来,苏辰看了看天色,过得片刻,呢喃了一句:“二哥真是慢啊……” 诵经的道士声音里,他举步走出祠堂,祝公道、十三默契的在后面跟上,径直出了南厢院落。 …… 定安城府衙大牢。 一身黑色甲胄的苏烈带着几个侍卫大步走出,眉宇间尽是森然之气,回头看了眼大牢,翻身上马。 手中马鞭指着出来相送的牢头。 “我不信这歹人嘴硬的过刑具,你在牢中二十年,撬开嘴的法子应该是有的,除了不能让他死,怎么残忍怎么来!” “是,二公子,卑职定让他开口。” 定安侯被刺杀的事已经在城里传开了,不过要这个刺客开口,倒也有些让他为难。牢头叹了一口气,准备回到大牢,身后一辆马车驶来,停靠在街边。 他看了一眼,便恭谨的退到墙边低下头。 修长的身影与左右持剑持枪的侍卫进来,那身影白色的衣袍,外披一件斗篷,腰垮长剑,步伐矫健,牢头恭谨的唤了声:“小侯爷。”时,身影停了停。 “你儿子的病怎么样?” “病已好多了,谢小侯爷从中帮忙。” “无事就好,那个刺客可招了?” “还在拷打。” 步入地牢视线变得昏暗,几支火把插在墙壁袅绕淡淡的黑烟,刑房的拷打还在进行,皮鞭沾了盐水飞在空中,每一下都在刑架上的身形留下血痕,被绑在架子上的男人嘴里被塞了异物,只能发出阵阵痛苦的闷哼。 苏辰隔着栅栏,看了一会儿,推门走了进去,站定在刑架前,牢头朝两个狱卒示意的偏了偏头,后者两人放下鞭子退到外面,将牢门关上。 刺客口中异物被十三取下,前者虚弱的抬了抬脸,看清对面的身形相貌,他眼中闪过一丝惊骇:“苏侯的三公子?!” 反应过来,他咧嘴虚弱的笑起了一下:“想不到传闻里的小侯爷竟然有这番神采……估计你父兄都不知道……可惜……你一个字都别从我这里知晓……呵呵……” 话语落下,忽然张嘴咬向舌头,被旁边的祝公道及时出手捏住了下颚。 “死士啊……你们这帮人……搞得我想好好当一个清闲人都难做。” 苏辰咧开嘴角,腰间长剑‘锵’的一声出鞘,牢房中顿时火光忽地摇曳。 一剑斩下。 鲜血溅在地上,圆滚滚的头颅,咚的一声落地。 “既然不愿说,还是死了比较好,省得大哥和二哥浪费时间。” 苏辰收剑回鞘,推开房门,他在牢头肩头拍了拍,“处理干净,就说刺客试图越狱,被你们斩杀。” 牢头带着狱卒进到牢房,看着架上的无头尸首一阵头疼,压低嗓音吩咐左右:“不要透露一个字,小侯爷可不是平日你们听闻的那般。” 声音在监牢飘着,两个狱卒吞了吞唾沫,谨慎的点下头。 与此同时。 停靠大牢外的马车驶离街道,苏辰看着功勋条略涨了些许,他嘴角微微勾了勾,处理这件事看来也会增加功勋条。 片刻,苏辰撩开帘子,声音清冷的吩咐下去。 “今日这四个刺客画像交给城里的三教九流,让他们去查一查,行事隐蔽点,别让我大哥二哥知晓,查到了有厚赏。” 手头的事暂时交代给十三处理,他乘马车悄然回到府中已是深夜,屏退左右,只留下祝公道,静静的坐在南厢的厅堂,估摸着时辰,等候汉献帝刘协出现。 第四章 天公令牌 蜡汁挂在烛台边沿堆出厚厚一层。 厅堂里响着‘噗噗’的声音,飞蛾来来回回撞着外面的灯罩,祝公道微微斜眼,屈指一弹,将那只飞蛾弹飞。 一旁主位,酒水‘哗哗’轻响落进酒杯,溅出些许水渍,苏辰端起递给祝公道:“来一杯?” 后者收回视线,拄着长枪摇了摇头。 “无趣。” 苏辰抿了一口,在院子外报时的仆人声音里,他微微侧脸压低嗓音:“那位陛下怎么还没出现?” “不知,但能感觉到陛下就在这里。” 祝公道性子淡薄,问一句答一句,苏辰呼出一口气,站起身让他去后面拿一炷香过来,点燃后,走到厅堂正中,对着外面拜了三拜,收敛杂念,精神专注的望着外面夜色,轻声唤道: “定安城侯府苏辰,求见汉帝!” 沙沙的树梢摇晃抚动的声响。 庭院里掀起一阵风来,吹的檐下悬着的一对红灯笼来回摇曳,苏辰看着手中长香飘出的烟雾散开飞向外面,陡然一阵咳嗽声从右侧的走廊尽头传来。 咳咳! 苏辰还没踏出厅堂,檐下的灯笼忽然变得明明灭灭,从厅里望去右侧一排窗棂,一道黑影映在纸窗缓缓平滑而来。 ‘这么阴森恐怖?’ 联想到昨日做的梦中梦,苏辰脸色有些不好看,要是跟鬼片……脑中恐怖阴森的形象还没脑补出来,门口已显出了一道人影。 朴素的灰色衣袍,须发皆白的老人,拄着拐杖像是在走,又像是在飘,跨过门槛进来,看到愣愣的苏辰笑了笑,没有想象中的阴森恐怖,反而更像村里慈祥长者。 “得你香火,朕才有机会重临人世。” 老人上下打量苏辰,连连点头,似乎非常满意,他拄着拐杖径直走到一侧席位坐了下来,“就不要当我是皇帝……来,和我坐下说话。” “是!” 苏辰拱了拱手,转身回去,不过没坐到首位,而是在刘协对面坐下,想起心中疑惑,不免先开口:“昨晚那场梦,可是陛下……” 老人点点头。 “是我入了你的梦。” “那陛下为何要帮我?”说实话,苏辰不怎么相信一点香火,就会打动对方,这位汉献帝从出现到现在的言谈举止,不像提线的木偶,苏辰说什么,对方就照做。 “我帮你……除了感念你的香火……其实还有一个原由。”老人笑着,俯身闻了闻祝公道端来放在桌上的茶水,“真香啊……许多年不曾品过了,看来先一步过来,还是有好处的。” 刘协赞了一声,看到苏辰笑了笑继续说下去。 “另一个原由,就像看到往昔的自己……” 苏辰皱起眉头:“往昔?” “呵呵……这段时日看到你所作所为,便想起年轻的时候。”老人眼神微微迷离,轻声道:“年少时,我也是如你这般,从未想过与兄长争夺皇位,不就是一张椅子吗,只要兄弟之间和睦,我就很高兴……很高兴……兄长也如愿做到了那个位置……可惜后来的事,你应该是知晓的,我就不提了。” “所以陛下帮我?就这么简单?” 老人回过神来:“就是如此简单。” “那陛下可还有其他麾下差遣给我?”苏辰有些期待的看着老人,然而得到的回答,是刘协笑呵呵的摇了摇头。 他抚着花白的长须:“你还驾驭不了他们。” “为何?”苏辰眉头更紧。 老人不答,只是笑着望过来,良久,他只说了简单的一句:“我遣董卓、吕布、皇甫嵩……这些人过来,你觉得眼下可有信心否驾驭他们?” 董卓、吕布? 苏辰眼神沉了沉,皇甫嵩先不谈,前面两人都是虎狼之徒,现阶段还确实无法掌控他们,送来的话,依照性格,说不得定安城变得更加混乱。 “我还有一事相求。”沉默了片刻的老人忽然开口,打断苏辰的思绪,“……我醒来,看你的时候,其实也在想一件事,倘若当初我真正掌握朝堂,那大汉会不会就变得不一样了?黄巾过后,百姓安居乐业,各州没有征伐战乱……可是我却连一天皇帝都不曾真正做过……” 他看向苏辰,语气顿了顿:“不知可否让我完成这个心愿?” 这是执念? 苏辰微微皱眉。 “可是在下也不是天子,如何让陛下当一回皇帝?” “不一定是当皇帝……就想亲身体会一番那种君临天下豪迈之气。”刘协从袖里摸出一块令牌放到桌上,“虎狼之将,或许你还无法驾驭,但这枚令牌上的豪杰,你倒可用上一用。” 苏辰上前接过令牌,长椭形状,半个手掌大小,材质跟祝公道那枚相似,上面有两字:天公。 “天公……莫非是那张……” 苏辰抬起脸正要询问,忽然一个激灵,他从椅上惊醒过来,四周一片安静,飞蛾仍旧绕着灯罩撞着,檐下的灯笼如常,静静的悬挂。 祝公道持着长枪站在一侧,目不斜视,而原来坐有老人的席位空空如也。 不过,手中那枚令牌证明,刚才发生的事是实实在在的存在过。 “刚刚汉帝刘协真的来过?”苏辰望向祝公道,后者微微侧过脸来,缄默的点了点头。 “这般神秘,旁人看不到陛下?” 祝公道再次点了点头。 “那我上茅房,他也不会看到了吧?” 祝公道嘴角抽了抽,这回不知如何回答。 就在这时,门外有人小厮过来,在外面恭恭敬敬唤道:“小侯爷,侯爷醒了。” 话刚一说完,苏辰已经快步出来,从小厮身旁径直出了月牙门赶往后院,接到消息的两位兄长也赶了过来,此时都在里面。 一直照看到现在的母亲,神色疲惫的起身让三个儿子靠近床边,苏辰挤过两位兄长中间,朝床榻上的身影唤了一声。 “爹。” 苏从芳刚刚醒转,身子虚弱,根本支不起精神,只是蠕了蠕嘴唇,又陷入昏睡。 不过能醒来,终于让一家人松了一口气。 “娘,你去休息,这里由孩儿来照看。”苏雍搀扶着妇人,劝说着将她送出房门交给丫鬟春梅送到偏间歇息。 回来时,苏辰看着床榻上昏睡的老人,回头道:“两位兄长,这里还是交给我吧,明日你们还要处理城里许多事,不可熬夜靡费精神。” “你没做过这些,毛手毛脚的,怎能照顾好爹。”苏烈不同意。 二哥是直来直去的脾气,苏辰早就习惯了,他笑道:“不是还有丫鬟在外面伺候吗,我就在床边守着,等爹醒过来,有什么需要我唤丫鬟来即可,这点小事还是不会马虎的。” 苏雍、苏烈明日确实有许多事要忙碌,眼下父亲醒过来一回,那就表示不会有性命之危,他俩人回去休息,明日也好有精神将遇刺的混乱处置妥当。 “嗯,既然如此那你就在这陪父亲,有事就找丫鬟过来通知我们。”苏雍语气柔和,拍了拍苏辰肩膀,便带着苏烈走了。 人一走,房里变得安静。 苏辰抬手挥了挥袖口,门口侍候的两名丫鬟自觉的退到门外,将房门轻轻阖上。 烛火轻摇。 站立的身影缓缓走到床边坐下,握住老人的手沉默了好一阵:“爹,今天这事出的奇,这些刺客怎么知道你会来施粥?” 看着老人紧闭的双眼,苏辰忽地笑了一下。 “无非家里出了内鬼,毕竟能知道你行程的不多,总会查到。不过大哥、二哥喜欢堂堂正正,阴暗角落这种事,还是我来做比较妥当。” 呃…… 苏辰的话语里,床上陷入昏迷的老人忽然发出一口呻吟,微微睁开眼睛,看到面前的小儿子,他虚弱的张了张嘴。 “苏辰……你怎么……在这儿…” “今晚由我来守着爹。” 苏辰笑着将床头放的温汤端来,一勺一勺喂到他嘴里,“娘守了一下午,大哥和二哥明日还有事要处理,我是府里最闲的,自然该我来照看。” 老人看着端碗拿勺的儿子微笑说话的神态,恍然间有种荒唐的错觉,一点不像那个让他伤透脑筋的老幺。 “难为你了。” “平日都是大哥二哥在做事,我就偷奸耍滑,躲躲清闲,现在家里出了事,做儿子的总要尽孝心的。”苏辰又恢复到平日里的神色,“要是连这点孝心都没有,还不如塞回娘肚子里。” “你……”苏从芳虚弱的咧咧嘴,不知怎的,今日儿子说这些混账话,他没有生气的感觉,“尽说混话……以后少跟……城里那些人厮混……爹就安心了。” “嗯,爹说的对,正经人谁跟他们厮混。” “你这混小子,就最不正经!” “呵呵!” 苏辰将温汤放回原位,父子俩又聊了一阵家常,见苏从芳又昏昏沉沉睡下,他便坐在床边一直待到天色蒙蒙发亮,母亲领着春梅过来接替,他才起身出屋。 好久没熬通宵了,记得之前还是十五岁在醉花楼的时候。 想着时,已到了前院用饭偏厅,大哥二哥一早便出门办事,只剩两位兄嫂在,大嫂殷素寰大方得体、性子温和,娘家人多有在朝中为官,嫁到苏家后,对苏辰这个没什么‘本事’的小叔,也没拿出别样的神色。 “等会儿,我和红真要去照顾父亲和母亲,你不要乱跑。” “他是家里最闲的,不上街能干嘛?”红真是二嫂的小名,她话语多有戏谑。 “我明白。” 苏辰笑了笑说了一句,有脚步声从府门那边过来,十三站在门口,低声唤道:“小侯爷。” “两位嫂嫂慢用,我有点事要处理。” 看着起身出门的背影,二嫂花红真撇了撇嘴,“装模作样。” “红真!”大嫂素寰放下碗筷侧过脸,有些责怪的看去。 …… “有眉目了?” 出了偏厅,苏辰站在角落的檐下看着满脸疲惫的十三,后者看了看左右,点头小声道:“城里上上下下都打听过了,查到一些线索,有兄弟看到过昨日那四个刺客与一些人接触过。” 说着,他凑近在苏辰耳边说了几句。 苏辰眼睛眯了眯,转身回走,去往南厢院落,语气冰冷。 “叫上祝公道,随我走一趟!” 第五章 渐渐复杂的局势 清晨的阳光已有了燥热的温度,苏侯爷遇刺的消息昨日就在城里传开,本就清冷的街道,眼下城中行人更少了,四处能见巡逻的衙役和兵卒。 苏烈从定安城监牢出来,将外衣丢给车夫,咧嘴露出森白牙齿,眉宇之间泛着怒意。 “这点事都看护不了,还让贼子趁机越狱……” 他咬牙切齿的骂了一声,转身回头又是一巴掌扇在低头不敢说话的牢头脸上,“越狱就算了,你们还将人杀死,要不是知晓你是定安人,我他娘一刀劈了你。” 牢头一边脸红肿印出通红的五指,他低头轻声道:“那刺客武艺了得,忍受得住疼痛,一直在装,换刑具时,方才让他有了可乘之机。” “滚啊!” 苏烈懒得听他解释,转身就走,车夫跳下来请他上车,也被苏烈推开,唯一的线索断了,他心头烦躁不已,就这么大步走到街上,身后一簇簇侍卫紧跟在后,警惕两侧阁楼屋舍。 就在不远的另一条街上,没有任何标志的马车悄然与他们交错过去,驶往定安城西面市集,曾经的闹市两旁各种小吃茶点,人声喧闹,此时萧瑟许多,仍旧有人匆匆在街上走过,到附近酒肆、茶楼八卦苏侯爷遇刺的事。 不久,一辆马车驶入这条街,在一家酒肆旁边的小巷停下,相貌潦草的侍卫十三揭开帘子搀着苏辰下车来到酒肆后门。 一个癞子头的汉子早在门内等候多时,他连忙上前道了声:“见过小侯爷。”随即走在侧门带路。 过道狭窄脏乱,堆放了不少酒坛,好在过道不算长,走出这里后视野变得宽阔。 酒肆大堂内坐了许多服饰各异的身影,衣裳补丁的手艺人,娴熟的捏着糖人儿,也有放荡的女子衣裙暴露,在各个男人之间左右逢源,偶尔还有阁楼上发出喝骂怒叫,紧接着呯呯几声,像是打了起来。 走前面的癞子头在一扇门边停下,随即将门扇推开,退到一旁:“小侯爷,人在里面。” “十三,赏。” 苏辰轻说了一句,举步跨进门槛,房内陈设简单,一张圆桌,一张床榻,两个汉子正坐在墙角屏风前喝茶,见到进来的身影急忙起身拱手拜见。 “拜见小侯爷!”其中一个络腮大胡子的高大汉子黑色束腰袍服,他直起身后,邀了苏辰在对面坐下,随即介绍身旁一个瘦高,面相有些猥琐的男子。 “小侯爷,这就是李爬虎。” 简单说了这句,络腮汉子便和十三出去将门关上,只留下苏辰和祝公道,以及那个瘦巴巴的汉子,后者知道苏辰的身份,在苏辰按手让他坐下,方才拘谨的落座。 苏辰接过祝公道递来的茶杯,吹了吹杯口漂浮的茶梗,“说说你的消息。” “回小侯爷。” 李爬虎伸手接过那青衫侍卫递来的茶水,捧在手里没有急着喝,像是在酝酿话语,片刻后方才开口。 “小的昨日上午混迹流民里,想看看能否寻点利事,正好见过那四……” 苏辰吐出口中的茶叶,“说重点,那四个刺客接触的人,相貌你可记住了?然后又去了哪儿?” “小的什么都不行,可记人这本事那是老天爷赏饭吃,小的已经将相貌告知陈帮主将画像弄好了。” 他口中的陈帮主就是刚才出去的络腮汉子。 苏辰见他两手在袖前搓来搓去,嘴角露出笑意:“办得好,你该知道我从不苛待下面兄弟,一百两赏钱,到醉花楼花销,一个月内都由我付。” “不敢不敢。” 李爬虎嘴里连说不敢,心里却乐开花,小侯爷赏赐可从来不低的,也不赖账,压着心头狂喜,便将自己看到那四人鬼鬼祟祟跟人接头,之后那接头的人如何离开,他是如何跟上去的,都一五一十说了。 苏辰皱起眉头:“你如何认出他们有问题?” “小侯爷有所不知,小的看人很准,这是吃饭的本事。何况外来人没拜过堂口,咱们城里的三教九流都要盯梢的,哪知正好瞎猫碰上死耗……” 看到苏辰脸色沉了下来,汉子意识到说错话了,连忙往自己嘴上扇了一巴掌。 “小侯爷莫怪,下贱人不会说话。” “跟着的有几个人?最后他们去哪儿了?”苏辰耐着性子继续问道。 “去了十里外的陈家庄,到了那里小的就没继续跟了,守了两个时辰,没见他们出来。” 李爬虎话一说完,对面的苏辰已经起身开门走了出去,偏头朝被称为陈帮主的汉子说道:“替我支付一百两给这人,回头补你。” “小侯爷说哪里话,一百两算得甚,小侯爷慢走!” 这位陈帮主笑呵呵的挥手目送苏辰三人从后门离开,一旁的李爬虎笑的脸上五官都挤到了一起,“小侯爷没外面说的那么凶狠,人还怪好嘞。” “哼,那是你没犯到他手上!” 这边,苏辰从酒肆后门出来上了马车,吩咐十三驾车离开驶往东郊,过往的街道接受不少巡逻的士兵盘查,看到出示的侯府令牌后,方才顺利出城。 官道并不平整,车轮驶过坑坑洼洼,苏辰闭着眼睛坐在摇晃的车厢假寐,脑中不断分析一条条信息。 刺客为何袭击苏从芳。 很显然是针对侯府来的,以自己对这个便宜老爹的观察,没什么大本事,守着定安城已经是极限了,朝堂上更是许多年不曾去过,又没有官职在身,不可能跟人有政事上的冲突。 “你说,这些刺客,或者背后的人为什么而来?” 苏辰这话问的是旁边祝公道,其实他很想返回侯府问问汉献帝刘协,毕竟是当过皇帝的人,对于阴谋诡计多少有些见解。 但眼下,他必须尽快赶到陈家庄,找到与刺客接头的人,弄不好对方还有后手。 “无非利益,再无其他。” 祝公道盘坐一侧,铁枪平放在身后,淡淡的说道:“苏侯爷还不至于让绿林人冒险行刺。” “我就当你是夸赞吧。” 马车顺着官道拐去一条小路,十里过后,便能看到矗在山脚下的陈家庄,庄子不大三十多户人,外面围了一圈栅栏用来防备山中野兽,过去的泥路两侧是开垦的田野,一连两月的旱情,地里的庄稼已是枯黄,庄子里不少人都去了定安城等着接济,剩下的村人坐在田埂间失神的望着裂开龟纹的田地,对于过来的马车只是瞥了一眼。 “老人家。”马车停下来,苏辰撩开帘子,露出半边脸庞,“可否问一件事,庄里可有庙观之类的?” 老农耷拉着眼帘,随意的扬了扬下巴,示意那边的方向。 “哪儿有一个山神庙,不过已经破烂了,没人修缮。” “多谢。” 苏辰拱手道谢一番,帘子放下时,脸上的笑容收敛,化为冰冷,与祝公道、十三两人对视一眼,随后马车继续前行,停靠到附近隐蔽的位置。 “等天色暗一点……”马车里,清冷的声音这样说道。 阳光倾斜,照着山的影子落在另一座山头,天色渐渐暗沉,离这处寂静的庄子不远的山林间,有着微弱的火光在年久失修的庙观里亮着。 有三人坐在篝火旁,半只小野猪散发诱人的香味,其中一人拿着书本在上面书写什么。 另外两人都是身材高大的汉子,双臂肌肉虬扎,一人额头上有道疤痕,一人面容凶狠,摇曳的火光照在他们身上彷如两头蹲伏的野兽。 外面有风吹进来。 其中一个汉子起身走到外面,看了看周围摇晃的树影,走到庙外的灌木前,解开裤腰带。 哗哗~~ 划出一道轨迹的水声里,相隔不远的草丛,有着身影缓缓靠近,轻柔的步履踩在落叶上,发出轻微的一声‘咔’的声响。 那汉子猛地偏头:“谁!” 垂下的树梢猛地荡开,一抹长影呼啸而来,那汉子眸子睁大,偏头躲开的一瞬,衣袍带起风的呼啸声瞬间席卷而至,就在飞来的长枪钉在大树上震动的同时,扑来的人影双拳疯狂挥砸在汉子面门,紧接着就是呯呯轰轰的疯狂拳打脚踢。 破庙内的两人听到动静,各自拿了身旁兵器站起身,走到庙门的刹那,刚才出去撒尿的同伴如同炮弹飞来,袭击的人影抓住大树插着的铁枪,猛地拔出,一抖枪头朝他俩疯狂推过来。 面容凶狠的汉子一把推开身旁同伴,手中一口钢刀往身前一架,推枪的人影踏上石阶,枪头‘呯’的抵在刀面,激起的火星飞溅而出。 汉子保持架刀的姿态,被硬生生推进庙里,撞在篝火上,燃烧的枯枝漫天飞舞,半只烤野猪也落在了地上。 被推开那个汉子挥刀冲上去,漫天飞舞的火星里,祝公道手中长枪轮转,呼啸横挥,呯的扫在他肩颈,将其打的横飞出去,撞在松垮的院墙,整个墙面都朝外面凸了凸,露出泥砖的纹络。 握刀的凶狠汉子此时跨过残留的火堆冲来,照着祝公道后背劈下的瞬间,房顶轰的垮塌,十三破开屋顶直直落下,剑光拉出一道长长的冷芒,沿着凶狠汉子头顶延伸椎尾。 顷刻。 那汉子头顶自眉心显出一条血痕,飞快蔓延至椎骨,下一刻,直接变成两瓣左右分离开,脏器、血肉顿时掉落一地。 剩下那人从墙角爬起,直接冲向外面,迎面一记巴掌扇在他脸上,打的倒飞回去。 苏辰提着剑走来,甩了甩手腕,朝追出来的两人挥了一下。 “把他腿打断!” 啊! 凄厉的惨叫顿时响彻废庙,那汉子抱着被枪柄砸断的两条腿在地上翻滚,十三走到他身前蹲下来,从对方怀里摸出一些东西,交到苏辰手中。 是一张纸条,和一本小册子。 苏辰随手翻开册子,上面一串人名,有些还是他熟识的,比如定安城几个将领。 难道是对方的暗杀名册? 定安城里的官员和将领都在这里? 苏辰随即拿过纸条,上面只有简短一行字:申时显颓靡,戌时再杀猿。 申时? 苏辰脸色忽然沉了下来,这个时辰正是昨日苏从芳被刺杀的时间段,那戌时再杀猿,城中姓袁的? 再仔细一想,猿猴,侯? “名册上都是你们要杀的人?”苏辰偏过目光,示意祝公道将人提过来。后者紧咬牙关,忍受着剧痛,仍旧一字不说。 嘭! 那人被苏辰丢回地上,想到家里可能要出事,他没时间审问了,转身就走,祝公道抬手就是一枪插在那汉子嘴里,透过后颈扎进泥土,随后拔出枪头跟在后面。 “他们今晚可能就要行事,敢冲击侯府必然人数不少,祝公道,你脚程快,先行一步赶回去!” 苏辰回到藏匿马车的地方,一剑将缰绳劈断,让十三骑马,他则翻身坐到后面,“我们去军营,今天是段洪当值,让他带兵随我们一道进城!” 祝公道沉默的拱了拱手,转身一跃而起,踏在附近茅草房檐,借力又是一跃,踩着树林摇曳的枝叶,身影几个腾挪消失不见。 而这边,十三驾着那匹驽马,飞快挥鞭朝定安郊外东南驻扎的军营赶去,苏辰坐在马背上,极力稳住身形,摸着手中名册,心里泛起不安。 第六章 斩逆 暗杀名册…… 行事的暗号…… 当真是有备而来,专门针对苏家的,到底是谁呢。 苏辰在这里生活十年,对于燕国的皇亲国戚和大小侯爵,多少有些认识,不过自己这个老爹跟他们平日都没有仇怨,不可能平白无故花这么大的力气杀人。 驽马拼尽它最大的速度在坑洼的道路上飞驰,苏辰摸着怀里的那枚天公令牌,这个时候人手奇缺,唤出这位汉末天公将军或许还有一线转机。 可摸到令牌,显示在脑海中的竟然是无法唤起,需要五千的功勋点。 这……就有点坑人了啊。 到现在苏辰从救苏从芳、牢里杀刺客、侦查舌人,再到山神庙杀了对方三人拿到名册,他才涨了三千多点,距离唤来天公张角还差一千多呢。 苏辰眼下只得松开令牌,暂时将唤天公张角的事放下,抓紧驭马狂奔的侍卫十三,催促加快速度。 “小侯爷,这马就只能这么快了!” 他声音颇为无奈的在风里飘着。 …… 天色昏黑下来,已是酉时。 挂着‘苏侯’门匾的府门升上了红红灯笼,苏雍、苏烈一直忙到此时才回到家中,母亲和妻子都已备好饭菜等着了。 “先坐会儿歇息,喝口茶水,妾身让丫鬟将饭菜端去热一热。”素寰心疼的掏出手绢给丈夫擦去额头的汗渍,“好让夫君放心,公爹今日又醒过来一回,还喝了稀粥,胃口还很好呢,就是郎中说,眼下不能吃大补的东西。” 听着妻子汇报府内的大小事,苏雍笑着点点头,随即看了看周围,除了母亲外,就只剩二弟和弟媳。 “三弟呢?怎么没叫他来用饭?” “他?”说话的是苏烈旁边的花红真,做为二嫂,她向来不喜欢这个小叔,此时语气自然也不会很好:“一大早就出门,到现在连一点鬼影子都没见着。” 老妇人坐在首位,捏着拐杖有些担忧,“辰儿会不会出事了?” “娘,你就安心吧,那小子偷奸耍滑比谁都精明,怎么可能出事。”花红真还想再说,被丈夫瞪了一眼,只得赶紧闭上嘴。 “先吃饭吧,家里出事,大伙也都累了,给三弟留一些饭菜即可。” 苏雍出来打了圆场,这个时候家里更不能出现间隙,说着话,便招呼苏烈还有弟媳坐过来开饭。 梆梆~~ 报时辰的梆子声在外面敲响,已到酉时三刻了。 街道上几乎看不到一个人影,敲着梆子的打更人,提着灯笼穿过侯府附近的街巷,他叫嚷的话语忽然戛然而止,一道人影站在他身旁,猛地捂住他嘴,手中灯笼啪的一下落在地上,放在更夫脖子上的匕首一拉,鲜血瞬间染红衣襟,然后连带地上的灯笼一起被带进了旁边巷子。 空旷的街道一道道身影踩着脚步飞快奔走,穿过一条条小巷蔓延开来。 …… 同样的天色里,吐着舌头的驽马已缓下速度,四肢抽筋,嘭的一下扑倒在地。 苏辰、十三凌空飞起,然后稳稳落到地上,没有丝毫停歇继续朝前狂奔,远方群山环抱里,有着斑斑点点的火光出现。 这里便是苏辰要来的定安军营,十年前,燕国皇帝让各州侯爷裁剪军队,所以军中人数一直不足五千,其中有两千人驻扎城中协防城墙,到的一定时日,就与另外一半士卒交替。 眼下当值的将领,苏辰在府中见过几次,算得上认识,靠近营地时,哨塔上已有弓手射来一支火箭,照亮了两人面容。 十三先一步过去,将手中令牌亮给辕门后面的士卒看后,这才将辕门打开一道缝隙,恭谨的请了苏辰进去。 想必已经得到通报,名叫段洪的将领,披着甲胄已站在大帐外,拱起手:“拜见小侯爷,恕末将披甲在身,不能行全礼!” “无需全礼,将军请进帐,我有要紧事与你说。” 苏辰看了看周围远远望来的兵卒,他先对方一步走进大帐,十三随即将帘子放下,提着宝剑站在帐口。 “军中不能饮酒,就只能以茶代酒,还望小侯爷莫要嫌弃。”段洪笑呵呵的倒了一杯茶水,放下茶杯后,他才到主位坐下来,开口问起正事。 “不知小侯爷是有何要紧事寻末将。” “我想让段将军抽调营中兵马,随我一道进城。”苏辰将调查出刺客与舌人接触的事讲给这人听,还从怀里将册子递交对方,“这是对方暗杀的名册,将军也在其中。” “还有这等事?” 段洪皱了一下眉头,赶紧放下茶杯起身过来,双手接过名册翻开,果然在上面找到了他的名讳,不过他细思片刻,随即露出一抹笑。 “小侯爷,光凭一个随手就能写出的名册怎能当真?末将没有胆量私自调兵出营,恐怕要让小侯爷白跑一趟了。” 大抵不敢轻信这位名声不佳的侯府小公子。 “你不信我?”苏辰眼神冷了下来,距离戌时已经不远了,再耽搁下去,就怕真有贼人杀入侯府,他站起身,重重拱起手:“段将军,你平日听传闻,我不过一个浪荡子,可家中安危,我岂能拿来儿戏,倘若事情子虚乌有,这件事我自会向我父请罪,不会怪到将军身上,还请段将军调兵进城!” 段洪看着苏辰片刻,随即点头,“小侯爷既然如此说了,那段某就走这一趟,小侯爷请!” 苏辰拱手抱拳,随即转身出帐,掀开帘子的刹那,他脑中仿佛划过一道电光,回头看向被段洪丢在长案上的名册。 不对…… 倘若是暗杀名册,为何城中官员并无死伤,反而先杀我父亲来打草惊蛇?再则真杀了我父,又何须再杀城中官员将领? 除非这名册与暗杀无关……而是…… 苏辰想到一个可能,站在帐口的身子都微微颤了一下。 ——投名册! 上面那些人名,其实是投靠暗杀者幕后之人,想到这里,苏辰牙关咬紧,目光冷得吓人,在帐口的十三疑惑的一句:“小侯爷怎么了?”的话语里,他放下帘子,转身回头,走向取兵器的段洪。 手中佩剑摆动,拇指推着剑柄缓缓露出剑身。 取下兵器段洪听到脚步声靠近,回头看向几乎贴近的苏辰,开口:“小侯爷,你还有……” 那边,苏辰站立不动,目光直直的看着他,嘴唇微张。 “……段将军,经常到侯府做客吧,定安侯可曾亏待过你?” 段洪皱起眉。 “小侯爷这是什么话……侯爷自然不曾亏待过诸位兄弟。” “那为何将军的名讳,在这本名册上?” “小侯爷不是说暗杀名册吗?我的名讳在上面,属实正常。” 苏辰闭了闭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嘶哑起来:“段将军,据我所知,这般深夜多数是不披甲的……将军却为何披甲,可是今夜有大事要发生?” 他缓缓摸到了剑柄上,睁开的目光变得凌厉,“……还是说,这名册就是尔等投名册!” 锵! 剑光出鞘,空气里带起一片金铁轻鸣。 几乎也在同时,段洪伸手拔刀,苏辰一脚踹在他手背,抽出半截的刀锋插回鞘里,手中佩剑带着呼啸猛地斩下。 “吃里扒外之徒!” 嗡! 剑光划过对面惊愕的面孔。 此时,听到动静的帐外士兵和侍卫十三推挤着要冲进去,片刻,帐帘掀开,苏辰提着滴血的人头走了出来,衣袍染血就那么站在大帐外,看着围过来的一个个兵卒。 “尔等也要造反吗?!” 话语间,手中人头扔到地上,滚到一个亲卫脚边,苏辰看了他们一眼,将名册举起。 声音开口。 “你们该知晓我是谁,但可知晓为何要杀他,这本书册写的全是倒行逆施之人名字,他!”苏辰指着某个士卒脚边的人头,“也在其中,尔等乃我父兵马,受其钱粮,养家糊口,何故从贼?!今日我诛杀此逆,不究众人,但今夜城中有变,倘若侯府不在,定安军何存!!” 校场上,苏辰的声音响彻。 “定安军何在!” 军中营寨躁动,一拨拨士卒汇聚而来。 第七章 滚滚天雷 一支支火把自士卒手中举起,从军营四面八方汇聚校场,血淋淋的人头被升上校场一根长杆,悬挂示众。 偌大的校场,两千多人披甲持矛集结,百余人的马队进出,轻装的斥候悬弓挂箭,在黑夜旷野里飞奔。 无数交织的目光之中,印象中的二世祖小侯爷苏辰脱下锦袍,披甲配剑走上了点将台。 “我得情报,今夜城中有变,暗中有主使之人,遣刺客想杀侯府全家,我虽纨绔也知护家之理,尔等也看到了深受我家恩惠之人,此刻头颅已悬挂旗杆!” 苏辰面容肃穆,展露一丝领军大将的威凛,手中长剑缓缓举起,指向定安城方向。 他声音响彻校场。 “定安军,随我杀退袭城逆贼,今日过后,尔等皆得厚赏!” 夜风吹过来,营中旌旗连同他的披风一起,在风中猎猎抚响,校场两千兵卒高举兵器又重重柱在地上,发出‘嘭’的齐声。 苏辰走下高台,翻身十三牵来的战马,脑海中功勋条陡然增涨了一截,显然因为处理了军中可能出现的叛乱而增涨的。 这次直接超过五千点数,到达五千五百多,召来天公张角是足够了。 他一抖缰绳当先冲了出去,静候的百余名轻骑紧跟在后面,扬起尘烟直奔定安城。 一拨拨士兵犹如数道洪流推翻了营寨栅栏,在黑暗中的原野上沉默奔行。 “十三,名册上可有城门守将的名字。” 军营距离定安城不过数里之地,快马先行赶来的苏辰只有用了不到半个时辰,远远看到城楼上巡逻的士卒,他回头询问同样骑马紧跟的侍卫,后者从怀里翻出名册,视线扫过一个个名字,最后落在一个叫高陵的名字上面 十三收起名册点头:“有。” 苏辰望着城头半阖眼帘,身后百余轻骑跃跃欲试想去叫门,被苏辰抬手阻止,低声说了一句:“随我过去!” 甲叶伴随战马跑动,哗哗作响,片刻间,便来到城门楼下,苏辰一勒缰绳,口中‘吁’了一声,引来城头巡逻的兵卒注视过来。 “城下是谁?”城楼上有声音在喊。 “定安侯府苏辰!”城楼下,苏辰兜转马头,朝城楼上探出墙垛的士卒喊道:“叫高陵出来见我。” 侯府小侯爷的名头,这些士卒自然是听过的,要说见过,那倒是没有,眼下不确定是否是苏辰,那士兵说了句:“稍待。”转身飞跑离去,不多时再回来,身边多了一个圆脸彪壮的将领,对方压着刀柄看到下方苏辰。 尤其看到苏辰骑马披甲,身边还有百余名骑兵,脸色忽然沉了下去,他微微侧脸低声朝心腹吩咐了几句,再转回脸时,泛起笑容,“小侯爷今日怎的不在醉花楼玩耍,反而穿上甲胄了?” 他手指悄悄勾了勾,距离几步有弓手小步贴近女墙,挽弓搭箭籍着墙垛缝隙斜角瞄向下方骑马的身影。 弓弦绷响,箭矢从墙垛后射出,苏辰偏了偏头,看向直冲而来的肩头时,一旁的侍卫踩着马鞍纵身一跃,半空拔剑,将箭矢斩断。 苏辰瞧了眼落到马前几步之遥的断箭,他身后旷野,两千多人狂奔而来,高举的火把恍如一片火海朝这边蔓延。 “高将军,定安军我已控制,正朝这边增援,南城门只有五百守军,你认为挡得住?” “小侯爷把大伙骗得好惨。”高陵一刀砍在墙垛溅起石屑,他笑着:“都以为你不过侯府上一个闲散公子,想不到高某还能看到小侯爷骑马披甲率军攻城,当真看走了眼!你让高某涨了见识,不过你想登城恐怕不易。” 城楼上,那叫高陵的将领只是这边城门的守将,手里不过五百人,自然不会下去拼一个你死我活,不过仗着墙高门厚,脸上倒是没有惧怕的意思。 “两千人仓促而来,攻城就是妄想,但是到了明日,小侯爷就算有两万人又有何用?” 苏辰兜马一圈,打量城墙,随即摸进袖里的那枚令牌,脑海中的功勋条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减了下去。 他抬起脸望向城楼。 “高将军反叛我父,到底是谁给你许了高官厚禄,让你冒这样的风险?” “哈哈哈,是谁高某可不会告诉你。”高陵抬起刀抗在肩头,“人皆想往上挪挪屁股,高某自然也想的。” 他话语声里,陡然一声惊雷响彻夜色,电光在天际闪烁,在人眸底照出一片青白。 一闪而过的光芒里。 原本站在城楼一侧的三个兵卒浑身抽搐,靠着城楼墙壁痛苦的蹲了下去,而那边高陵的声音还在持续。 “所以,小侯爷,老子就只能对不住苏侯爷……往后每逢节日,最多给你们烧些纸钱慰藉慰藉。” 雷声远去,苏辰骑在马背上,感受到某些不寻常的气息,一旁的十三听着上面的言语,气得想要纵身飞上去砍杀一番,苏辰正了正身子,看着城楼墙垛后面狂笑的身影。 “不用你去了。”他低声说着。 话语落下,青白电光再次闪烁这片天地间,雷声紧跟着炸开,把大笑的高陵吓得打了一个激灵,正要说话,陡然一个士兵发出惨叫,炮弹般轰的飞来,砸在右侧的墙垛。 高陵握刀转身,闪电再次照亮黑夜,城楼右侧的檐下,站着三道身形,青白的电光从他们脸上一闪而过。 一人黄皂披挂,内着皮甲,手握宝剑,另一人土黄锦袍,脚踩招皂靴,一柄铁枪拄在地上。 而为首的身影,浓髯长须,披散的发丝之中,额有红纹阴阳。 一闪而过的电光照在他脸上,须髯微微抚动,看着转身望来的高陵,嘴角缓缓咧开。 …… 同一时刻。 苏府。 灯笼挂在檐下微微摇晃,厅内的饭菜早已撤去,一家人都坐在厅里,隐隐有担忧的神色。 “辰儿真要急死我这个娘啊,这个时候一点音讯都无,会不会在外面遭了歹人的毒手。”妇人拄着拐杖,神色有些激动,都是她一手带大的儿子,不管少了哪一个都会心疼死自己,“你们父亲遭了刺客没死,定是他们将目光看向你们弟弟了。” “娘,三弟还是有些武艺的,何况十三也不差,哪里那么容易被害。”苏烈精通武功路数,对苏辰的深浅,多多少少知道一些,他看向依着门口不知想什么的妻子,吩咐道:“红真,时候不早了,你扶娘回去歇息。” “不走,辰儿不回来,为娘哪里都不去。” “大哥。”苏烈性子急躁,可不敢对自己母亲发火,转头看向那边籍着烛火正处理公务的苏雍,“你道理多,你来劝劝娘。” 苏雍笑了一下,便放下毛笔搁在砚台,起身走到妇人一侧坐下说起话来。 第八章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苏府外,夜色里的街巷一片安静,附近一栋两层的小楼上,一道人影负手立在鸱吻,遥望前方灯火通明的府邸。 发丝在风里抚动,身后有瓦片踩动的响声。 有人过来低声道:“戌时到了,弟兄们已经将苏府团团围住。” “你们啊,上次施粥就失手了,这次可别再闹笑话。”鸱吻上的身影声音轻柔,是一名女子,身材高挑,穿着黑色袍服,腰间束一条灰带,外罩了一件青色纱纹单衣。 风吹来,衣袂翻飞。 “苏家的丫鬟仆人想逃就让他们逃吧,至于姓苏的就全杀了,女眷老弱也都别放过,做事一定要斩草除根。” “是!” 后面那人抱拳离开,片刻间,安静的街巷渐渐多了许多人影,脚步声变得清晰,朝亮着灯笼光芒的侯府过去。 相比往日,侯府上的守卫要比平时森严许多,守在这里有八名甲士,每两个时辰就会替换。 戌时刚至。 八名甲士隐约听到脚步声,偏头望向街巷时,脚步声陡然拔升,还不止一个,八人视线里,数十道人影冲出黑暗,转瞬进入檐下灯笼范围,数柄铁枪齐齐掷来,噹噹几声,铁枪尽数被打偏,八名甲士提刀奔下石阶朝数十人迎了上去。 刀锋劈开一道身影,茅草顿时四下飞舞,再一看,只有十来人,其他悉数茅草填充的草人。 一名甲士转身就往府内狂奔,想要敲响警钟,侧面一个刺客飞奔,合身撞在他身上,两人一起在地上撕扯扭打,那刺客武功不低,挥出的每一拳都在铁甲留下拳印。 剩下七人此时也被那十几个刺客缠住,片刻的金铁交击声,七名甲士结阵砍翻九人,随后他们也被其余刺客扑倒,刀锋顺着甲胄缝隙插进身体里,鲜血流淌一地。 此时,已经更多的刺客纵身跃过院墙进去,循着府邸角落、阴影飞快前行,苏府占地颇大,紧要关头,侯府内的甲士不少,足有一百余人,不过分散侯府各处守卫,就显得单薄了一些,而后就被一直藏匿的刺客监视、观察,找到了薄弱之处。 门口的厮杀终于惊动了前院的人,护院、门房敲响了铜锣,府内兵卒闻讯朝那边赶去,一部分则迅速将侯府世子所在的地方团团围住。 正宽慰母亲的苏雍快步走到门口,还未开口询问,左右两侧方向便有“啊!”的凄厉惨叫响彻。 “好胆的刺客,调虎离山计!”苏烈拿上放在桌下的一把剑,走到三十名甲士当中,等着来犯之人出现,随后就被大哥苏雍拉回来。 两侧激烈的厮杀之声,刀兵的碰撞迅速朝这边延伸,兄弟俩已经能看到刺客的身影与护院、兵卒厮杀,更多的刺客沿着角落、灯笼阴影迅速前行,碰上惊恐尖叫的丫鬟或仆人顺手一刀宰了。 一时间,整个侯府混乱起来,住在这边的苏家旁亲也都在混乱被杀了不少。 “去护住父亲!” 用膳的厅堂距离苏从芳的卧房并不远,苏雍背上母亲叫上妻子和弟媳从厅堂内的过道朝那边跑去,苏烈则指挥三十名甲士迅速转移到卧房那边,相对厅堂,这边多盆栽、凉亭,少有院墙可做抵御。 眼下只能靠甲士结阵,将门窗守住。 疯狂的厮杀声跟着朝这边转移过来,这哪里还是刺客,足足有一百多名来犯之人,挥舞各式兵器与府内兵卒碰撞、纠缠,然后散开、聚集继续往这边冲击。 苏烈看着这些人身手算不上武功高强,但也不低,隐隐觉得他们当中还有部分人通晓阵型之道,阻挡的府内兵卒摧枯拉朽般被砍翻,落单的兵卒则直接被淹没在对方人潮当中。 屋檐上、长廊中、花圃间到处都是来犯的人影。 此时有人挽弓,一支箭矢嗖的飞来,苏烈偏头,箭矢擦着他脑侧呯的钉在门框上,他侧脸瞥了一眼,拔出腰间宝剑:“尔等守好此处!” 几步间唰的一跃而起,跃过下方甲士,手中长剑呼啸,斩开一名刺客手中长枪,枪杆连带那人半个脑袋都飞了起来。 他回头:“大哥,父亲母亲就交给你了。” 说完,转身迎上第二个冲来的刺客,长剑没入对方胸口,后者反手抓住苏烈双臂,苏烈“啊!”握着剑柄推着对方飞奔出数步,一脚将其蹬出数丈。 更多的刺客翻墙、跳下树梢,伙同身旁的同伴,相互配合围攻这处厢房外的甲士,试图撕开一条缺口,撞破窗棂冲进去,第一时间杀了病床上的苏从芳。 能披甲的士卒都是悍勇之辈,提盾握刀牢牢控制着房舍与他们之间的防线,第一波冲击而来的刺客瞬间被劈倒十多人,当中甲士也有两三人中刀或中箭倒下,还有刺客掏出一包包粉末扔来,也有甲士掷出手中长刀将其身体穿透。 飞来的纸包砸地上、墙上炸开。 白色的粉末在空气里飘荡,闻到的甲士喉咙酸痛,恶心反胃,随即口鼻出血,倒下不停抽搐。苏烈撕下袖口缠住口鼻,转身往回飞奔。 “大哥,小心毒粉!” 他奔跑的方向一侧,一道窈窕的身影无声踩过瓦片,随后降下屋顶,这边与刺客厮杀的甲士还未反应过来,灰色纱纹的袖口拂过他脑袋,铁盔扁瘪崩飞,甲士颈脖断裂喷出一道血箭。 苏烈注意到这边情况,止步转身,斜斜拖着长剑朝对方奔去,那窈窕的身影迅速前行,几个游走的兵卒想要阻拦,刚一接触就被打飞出去,惨叫的兵卒飞出的同时,苏烈抬剑刺向对方。 嗡! 刺破空气的长剑就被白皙纤细的两根手指轻描淡写的夹住。苏烈愣了一下,他根本没看清对方如何出手,等他反应过来,女子几乎贴近面前。 屋里的苏雍一边宽慰母亲,一边让两个贴身侍卫拿扇子、书本扇着窗棂缝隙以免粉末渗进来,妻子素寰脸上也有着忧色,弟媳花红真害怕的躲在墙角。 “别怕别怕!”素寰转过身来又宽慰这位妹妹,“二叔还在外面厮杀,他武功高,一定能震慑这些贼人。” 花红真颤抖的点了点头,往日的泼辣吓得早已不见。 苏雍着急的走到门口,守卫甲士只剩十几人了,而在下一刻,熟悉的惨叫将他目光引过去,二弟苏烈半空倒飞,鲜血漫天飞溅,还有一支断臂扑进了他眼帘当中。 “苏烈!!”苏雍几乎瞪裂眼眶,看着落在十多步外的二弟,闻讯赶来的妻子和弟媳站在他身后,看到这一幕,花红真吓得瘫坐在地。 一个灰色单衣,着黑服的女子负手走过厮杀的人群。 “苏家这回要满门忠烈了。” 她看了一眼房舍,嘴角勾起:“不错,人都齐了,省得还一个个去杀。” “我苏府在定安城安安分分,到底与你们有什么仇!”苏雍一向温和的性子,到的此时也爆发出来,“就算家中三弟不省事,但也从不做恶人的勾当!” “对!”花红真忽然站起来,大叫道:“我小叔不在这里,杀了我们,他一定会找你们报仇!!” 其实她想吓走对方。 可是从她嘴里说出来,根本没有任何说服力,反而引得那女子轻笑出声:“你们说的那个纨绔?他要是有能耐,我便在此处等他来杀。” ‘杀’字落下的一瞬,被甲士守卫的屋檐下,陡然翻出一道黑影,脚下一蹬檐柱,凌空一枪掷出。 长枪呼啸,随即被女子一掌拍飞,反弹半空被黑影接住,稳稳降下地面,抬脚一挑,伤重昏厥的苏烈被直接挑向房门,被苏雍接住。 众人才看清那人,竟是小侯爷新招的侍卫祝公道。 “不错。”那女子嘴角勾起,脸上露出认真的表情,“侯府还是有能人的。” …… 血腥味弥漫苏府四处。 一具具尸体间,黑衣的刺客正检查补刀,府门外,把守的几名刺客警惕的看着街道。 就在里面那位女子说出‘等他来杀’的几个字,几个刺客忽然站起身,看向远处的街道。 轰隆隆—— 硬土夯实的街道,一只只马蹄翻腾,上百名骑马的身影夹着长矛狂奔而过,四周楼舍门窗咣咣作响。 “什么声音?” “脚下。” 几个刺客盯着那方街道,脚下的震感从微弱渐渐拔升,随后他们瞪大了眼眶,一匹匹战马拐过街口的拐角,上方的骑士纵马飞驰。 “定安军!” 一个刺客大叫出声转身冲向府邸,另外四人不敢硬撼骑兵,纷纷朝左右躲开,一人躲避不及,直接被奔来的战马撞飞半空,喷出鲜血。 冲来的骑兵当中,一身连环甲的苏辰看到地上七具甲士尸体,拔出佩剑指向侯府。 “入府,来犯者皆杀,一概不留!” 唏律律!! 战马嘶鸣,一百余名骑兵直接跃马舞矛杀入庭院,籍着宽敞的庭院纵马跑动,逼迫想要围过来的刺客忌惮的后退。 也在此时徒步奔行的两千多名定安军加上城门的五百兵卒也都一一赶来,苏辰跃马进府:“结阵,清剿贼人!” 一个个定安军士卒迅速动作,提盾、握刀、架矛、挽弓分工明确的组成小阵型,有校尉嘶喊:“杀贼!” “杀贼!” 三千余人涌入府内,齐声犹如雷霆:“杀贼——” 蜂拥而至的定安军直接冲向周围刺客,一时间刀兵碰撞,箭矢飞舞,疯狂的交锋声瞬间拔高到了极点,擅长单独厮杀的刺客刚一接敌,就被配合有度的士兵砍翻,随后补上一刀砍下脑袋,被同袍系在腰间,方便之后领赏分钱。 有序的厮杀犹如清水中的墨汁迅速蔓延府邸各个角落,苏辰领着十三,还有数百士兵朝父亲的房舍过去,一路上有阻拦的刺客都被士兵清剿,更多的士卒紧跟而来。 …… 呯呯呯—— 拳脚击打、枪锋抚响,瓦片哗啦啦的扫落砸在地上,苏雍看着父亲常坐的凉亭上方,两道身影疯狂对攻,持枪那人,他之前见过,是三弟新招的侍卫。 想不到武功这么厉害。 凉亭上,罡风呼啸,一男一女过了十多招,垂在凉亭上的树枝、亭子的瓦片被祝公道的长枪波及,断裂坠落,或雨落般被扫去下方摔的粉碎。 就连亭子凸起的装饰石雕也被一脚扫开的女子,打的断裂,石雕直接飞进池塘砸出无数水花。 横扫的绣鞋余力不惜,祝公道抬枪一挡,枪杆弯曲,贴到他胸膛的刹那,整个人飞下凉亭,踩着地面止不住的滑出两丈。 女子飞身落下又是一轮抢攻,灰色的长袖旋转,白皙的手掌伸出,陡然化爪,扣住格挡的枪杆,往外一拽的同时,祝公道抬脚蹬去对方,女子同样抬腿,一脚点在他脚背,压回去的瞬间,顺势一脚踹在祝公道腹部,整个人如遭电击踉跄后退。 他翻过长枪拄到地上稳住身形,就见那女子已经贴近过来,祝公道仓促后退,受了一掌力,撑着枪杆半空横翻,枪尾挑起一具刺客尸体挡住后面紧跟的一掌。 女子紧接着又是一掌拍在尸体胸口,后背的布料嘭的崩开,血珠渗过毛孔喷涌,漫天血雾好似显出掌印轮廓,祝公道掷出长枪挡下的一瞬,震荡的掌力直接将他隔空击飞出去。 “虽然有些武功,但还是差了一点。” 女子看了眼胳膊上被枪头挑开的布料,抿着红唇,迈着莲步慢悠悠的走向那边的房舍,“好了,就到这里吧。现在,我要杀苏府满门。” “谁要杀我家满门!” 女子话语落下的同时,苏辰的声音响彻中庭,庭院之中,厮杀的响动随着话语蔓延过来,这边众人回头看去,一身甲胄的苏辰拖着披风龙行虎步,身后还有密密麻麻的定安军士卒。 “我先杀了你——” 见到定安军的一刻,女子知道所有的事情已经败露,俏脸露出狰狞的神色,唰的拖出残影冲向那为首的年轻人。 “你来啊!”苏辰站在原地。 破空疾响,一道枪影划过轨迹,女子眼中露出惊诧,本能的将兵器打开,又是一脚踹在枪柄,长枪飞向苏辰,下一刻,另有一个人影半空落下,站在苏辰前方,抬手稳稳将枪头捏住,随手一抛,被刚才掷枪的身影拿回手中。 女子降下地面,抬起目光,那边三人持枪、持剑、持杖。 “你们是何人?” 轰! 青白的电光带着雷声响在夜空,也有苍老的声音响起。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夜风呜咽吹过,三人身上黄巾猎猎飞舞,为首的身影持杖缓缓走出,闪烁的电光照亮他的脸庞。 “炎汉将亡,三公既显,领大道而救天下苍生。” 披散的发丝下,电光照亮的脸庞看着对面的女子,咧开嘴角轻声道:“在下天公……张角!” 第九章 张角 持剑的身影低声开口:“地公,张宝!” 右侧,刚才持枪的身影也随后开口。 “人公,张梁。” 轰—— 雷声响彻,电光划出青白的光芒照亮三人身形容貌,苏辰从后面过来,拱了拱手:“大贤良师,此处交给你了。” 随即,瞥了一眼那边的女人,微微抬了下手,周围定安军迅速将这处院落包围,地上受伤未死的府内甲士被拖走救治。 那女子看到走过数十步外的苏辰,眼里也是充满惊愕,从得到来的情报,这位苏府小侯爷是出了名的游手好闲,在城里惹事生非,十岁偷看丫鬟洗澡、十三岁就上青楼、十五岁经常在青楼夜不归宿,就连城外道观、寺庙里的出家人没事都会去骚扰一番。 女子唇角不由勾起:“看来外界传闻的那些,你编造的,对吧?” 听到她的话语,苏辰仅仅瞥去一眼,连半声都懒得搭理,惹得女子收起嘴角的微笑,就要冲过去,脚下刚一动,余光里身影横移,名叫张角、张宝、张梁的三人站在对面,拦住她去路。 苏辰被门口两个甲士迎住,他袖口‘呼’的拂开,指向女子:“杀了这个女人!”随即跨进门槛,迎上大哥苏雍和母亲。 苏雍惊讶的望着过来的三弟,一时间找不到话语出口,倒是妇人快步上去一把握住儿子的双手,然后摩挲甲叶:“辰儿,你有没有伤着哪儿?” “娘不用担心都是贼人的血,父亲怎么样了?”苏辰宽慰一声,偏头看向床榻,苏从芳还在昏睡当中,呼吸匀称,想来没有受到外界干扰,不由松了口气,随即目光落到了地上的二哥,二嫂红真正抱着他,满身是血,右肩往下一片血肉模糊,半条手臂都不见了,撕裂的断口能见到掰断的骨刺探出皮肉。 苏烈脾气不好,但终究是一起长大的,小时候颇为照顾自己。 “二哥……”苏辰喉结滚动,过去蹲到苏烈身边。 看着紧闭双眼,脸色发白的二哥,苏辰抿了抿嘴,没有理会手足无措的二嫂,轻声问道:“是外面那个女人做的?” 殷素寰站在丈夫旁边,微微张嘴看着与往日完全不同气势的小叔,先一步反应过来,连忙点头:“就是她!” “三弟,别冲动,你打不过那个女人。” 苏雍生怕苏辰脑子一热就冲出找对方拼命,蹲在地上的身影缓缓站起,转过脸来冲这位着急的大哥笑了笑。 “大哥,用不着我出手的。” 他声音落下的一瞬。 轰! 雷声再次惊响天际,摇曳火光之中,老人最喜的花圃间,盆栽纷纷碎裂,两道皂黄披挂的身影与女子杀做一团。 周围士卒、刺客厮杀之中,也在躲避波及来的气浪,晃动的视野间,是长剑挥舞掀起风声呼啸,飞上半空的泥屑、花木被劈出一道剑痕。 张宝凌空一剑斩下,女子双掌合十制住剑身,抬腿呯的踹向张宝,后者凌空横翻,长剑顿时脱手飞向后方凉亭,插在木柱上,支撑的木柱倾倒,拉拽着半座亭子都歪斜倒了下来。 “小心!”有刺客大声提醒。 女子袍摆下双脚挪转,转身抬手,握住刺来的长枪,夹在她腋下,用着全身的力道奋力一转,拽着枪尾的张梁飞了出去,重重砸在一面院墙,墙面都呈出裂纹。 “你们就这样?” 女子回过头,目光看向对面那个拄木杖的老人,“现在该你了,老人家。” 声音里,那边披头散发的老人微微抬起脸,露出笑容,手中的木杖上方,系着的铃铛‘叮叮’的摇晃发出清脆的声音。 轻轻往地上一拄,大量裂纹以木杖为中心扩散开来。 女子瞳仁缩紧,脸色微变,下意识后退半步,下一刻,排山倒海般的杀意席卷而来。她双手一架,在众人视线里,仿佛被什么重击了一下,保持架招的姿势向后平移一丈还多。 侍卫十三愣愣的拧着一个刺客的手臂,看着刚才不可一世的女子,就那么被轻易击退一丈,不由瞪大了眼眶。 要知道,连祝公道都打不赢,女子最少都是五品,甚至更高。那老人恐怕…… “小侯爷又从哪儿找来的人啊。”他喃喃道。 被推移出去的青衣黑袍女子垂下手掌,警惕的看着对面那个老人,有麾下刺客过来想要搀扶,被她随手一掌给拍飞出去,向来敏锐的知觉笼罩对方,让她身子都忍不住发起抖来,凶狠的眸子里,那个老头背后仿佛有着漫天的雷电闪烁。 轰!轰! 接连几声雷鸣滚过天际。 那边。 张角走过地上龟裂的裂纹,步入附近燃烧的火把光芒里,手中的木杖系着的铃铛,发出不详的清脆声。 “我奉南华为师而得天书,秉承太平,罚天道不公,以证天威…….” 古朴的木杖铃铛晃动越发急躁,雷声伴随电光落下,走动的老人再次被照亮了身形,披散的发丝在风里飞舞,张角的声音渐渐变得雄浑。 天际之上,雷云翻涌,电蛇穿梭云间照亮天地。 他手中木杖举起,猛地拄在地面,声音响彻。 “——雷公助我!” “装神弄鬼!!!” 数百刺客之统领,女子哪里会轻易被吓到,俏脸含霜,牙关紧咬的一瞬,脚下地砖嘭的震裂,周身上下各处关节发出咔咔的声响,身形轰的一下冲向前方握杖拄地的身影。 张角睁开双眼,垂散的发丝向后飞舞。 轰! 一道闪电自云间坠下,女子踩出无数碎块逼近张角的瞬间,张角须髯飘飞,抬手一把抓住落下的电蛇。 犹如手握长鞭。 跨步! 横挥开来。 几乎在女子扑近的同一时刻,青白的电光里,长长的电蛇扫出一道光芒的扇形。 …… 屋里,苏辰感受到电光刺眼,闭上双目。 “结束了。” 他这样说道。 …… 啪! 雷电之声响在庭院瞬间炸开,冲向老人的女子被闪电是拦腰扫中,原本狂奔的双腿、身体,在冲势之中,直接爆发出无数电花。 顷刻间,窈窕的身形在电光里炮弹飞了出去,撞碎早已歪斜的院墙,又在另一处院落滑出一截后才停下。 苏辰推开房门走出,站在檐下。 “没死就拖过来,死了砍下头颅,悬尸示众!” 命令自他口中传开。 第十章 吾辈之愿 灯笼残余最后的烛光。 苏府中庭四围的清剿已经接近尾声,绿荫环绕凉亭水榭的地方一片狼藉,到处斑驳血迹,刺客、府兵的尸体延绵,定安军士兵提着刀走在其中检查一具具尸体,发现尚有刺客尚有一口气便补上一刀,再割下首级挂在腰间。 偶尔,角落还有零星的厮杀声传来,附近听到的声士卒兴奋的招呼同伴赶去那边援手。 十三迈过一具无头的刺客尸体,检查地上焦黑的身躯,手指在她颈脖摸了一下,口中啧啧两声。 “都焦成这样,居然还有一口气,当真是一个厉害的女人。” 随即,回头朝倒塌的院墙另一边大喊:“小侯爷,人还活着。” 声音落下,十三拽着过女子的脚,就这么拖行地上,拉过一片碎砖烂瓦,到的那边屋檐前停下,苏辰微垂眼帘,看了一眼衣袍、皮肤恍如焦炭的女子,朝十三偏了下头,示意带去隔壁一间厢房。 “我亲自审问。” 苏辰眼下的神态举止着实让苏雍他们惊得说不出话,待十三拖着那女子离开,苏雍收敛震惊的心绪,走出房门,来到苏辰旁边,他是世子,尽管都是兄弟,但气势上是不能落了下风的。 “今夜贼人已除,定安军诸位将士,劳烦将贼人尸首带去外面,悉数交由定安府尹辨认身份掩埋!” 然而,周围提头拽刀的定安军士卒站在血泊中一动不动,令得苏雍表情错愕,随即尴尬起来。 “大哥,让我来吧!” 苏辰负着手上前一步,猛地大喝:“定安军何在!” 陡然的暴喝,四周军士像是打了鸡血一般,齐齐吼道:“在!” “收拢贼人尸体,交由定安府尹,带上你们的功绩整装回营,与功曹交接,明日让营中司马来我这里把赏银抬回去,记得多带一些人来!” 这最后一句‘多带一些人来’引得一众士卒哄笑,不过随即神色一肃,一人扛上一具尸体,开始往府外搬运。 苏辰回过头,看着兄长苏雍笑起来:“今日我夺权杀了段洪,把这帮骄兵悍将震慑到了,大哥,该是知道的,他们只敬畏凶悍之人,倒不是因为我如何出众!” 门内的殷素寰也担心丈夫会多心,想准备开口帮上两句,但最后还是闭上嘴,她若开口说不得还把事情弄得一团糟。 “三弟,这是觉得为兄,会多想?”苏雍用拳轻敲了一下苏辰臂膀,凑近些许,小声道:“家里能出一个带兵之人,为兄还巴不得呢。就是你这些人哪儿找的?” 他示意还在那边的张角三兄弟。 “刚才为兄看到窗外电闪雷鸣……” “有本事的人,多少会一两门绝技。”其实苏辰心里都很惊讶,这张角怕是修仙吧,徒手接闪电,这让那些武功高强之辈怎么玩? 但眼下不好在这里多谈,祝公道被带下去包扎疗伤后,便将府内的事务交换给兄长,自己则带着张角兄弟来到不远的厢房。 十三拄着剑,腰板挺的笔直,守着地上焦黑的女子寸步不离,见到苏辰进来,他收了剑退到旁边。 “小侯爷,卑职看她伤重的厉害,怕问不出话来,给她喂了一些伤药。” 苏辰轻‘嗯’了一声,走到女子身旁蹲下来,掏出手帕将手包上,方才将女子的脸转过来,原本俊俏的脸庞,大半边皮肤焦黑龟裂,能看到烧熟了的血肉。 “这样都没死,看来是五品以上的武功境界。”苏辰在她脑袋上拍打几下,或许是太过疼痛,女子缓缓苏醒,发出‘呃’的痛楚低吟。 片刻,苏辰的声音响起。 “不想死的话,告诉我谁要杀我苏家满门,别说是你这五品以上的高手看我家不顺眼的混账话。” 女子一只眼睛已经废了,另一只半阖着,无神的看着墙壁。 “其实你挺美的,就没想过另外一种生活?比如成亲生子,男耕女织,找一个逞心如意的郎君,谈一场酸酸甜甜的爱慕之恋。” 苏辰随意的说着。 “这么美丽的女子,什么都没体验过,就知道打杀,然后就死了,多可惜……只要告诉我想知道,我尽全力找人医好你,然后帮助你隐姓埋名,去过另一种生活。” 女子的那只眼睛动了一下,看向面前的苏辰,乌黑的嘴角蠕了蠕,有着嘶哑的声音传出。 “呵呵……我是男人。” 苏辰顿时愣了一下,屋里的其他人,如张角兄弟、十三也都愣住。 “……小侯爷说的那些……呵呵……我一点兴趣没有!” 苏辰笑容收敛,起身朝十三抬了抬手,简单的说了句:“杀了他。”便转过身面向墙壁,然后,便听到十三的剑锋落下,剁开皮肉、颈骨的声响。 “去我房里把追花露拿来给他抹上一点。”苏辰回头看了一眼被砍下脑袋的尸体,转身走去房门,脚步忽地停了停,“对了,陈帮主送我的那只鸟,你们没养死吧?” “回小侯爷,这……这倒没有,就是让打扫院子的嬷嬷养胖了不少。” “还能飞吗?” “应该能飞。” “那好,就按我刚才说的办,之后将尸体挂到城楼,找人去盯着。”苏辰想了想“就让那个李爬虎去,这人脚程和眼力不错。” “是!” 吩咐这些,苏辰拱手一摊,请了一直没说话的张角兄弟一起回到后院南厢,穿过月牙门,香烛之味让张角兄弟三人眼睛亮了亮 “小侯爷在此处设了道观?” “大贤良师,还有地公、人公随我进去便知。”苏辰领着三人拐了方向,路过花圃时,他神色愣了一下,视野之中,汉帝刘协正蹲在花圃间,穿着朴素,背着背篓,挥着小锄头锄草。 陡然想到刘协和张角三人的关系,准备调头回去,张角却笑起来,“小侯爷不用多想,我起事之时,陛下还小,与他又有何关系,再则都过去了,我等都已作古,何来那么多仇怨留到此处。” 那边,刘协放下小锄头,跟着笑起来。 “大贤良师说的无错,已是过去之事,何必多提,当初百姓难以活命,换做我也愿跟着黄巾起事,好歹能有口饭吃。” “陛下!”张角看着同样须发花白的老人,尽管他比之年龄大了不知多少,仍旧上前行了一礼,张宝、张梁对视一眼,虽然有些不喜,但还是学着兄长朝刘协拱手。 苏辰站在一旁,反而像局外人,看着两个老人叙旧,尤其说起最后的事,听闻他死后,黄巾糜烂,最后消亡,张角不由叹息了一声。 “两位还是进去说话吧。” 在外人看来,张角其实一个人对着空气在说。苏辰打发了要经过这边的仆人丫鬟,领着张角刘协进了祠堂,一眼望去密密麻麻的灵位,这位大贤良师一时沉默下来,与两位兄弟仔仔细细端详这些灵位上的名字好一阵。 “小侯爷,这里面有些是大汉之后的朝廷吧?竟然有如此之多。”张宝指着汉献帝刘协的灵位后面那些灵牌,古人并不蠢,大抵通过排序明白过来。 苏辰点了点头,正欲开口回答,张角忽然转过身来,一盏盏长明灯里,老人身形消瘦,走到张宝前面,低声开了口。 “可否告诉我,之后的世道,九州黎庶过得可好?” “过得尚好。” 苏辰看着老人的神色,抿了抿嘴,“后世百姓,亦无战乱,不受天灾侵扰,只要不懒惰,足可衣食无忧。” “衣食……无忧?” 张角眼中仿佛亮起了一丝光,须髯间的嘴唇多了微笑,他握住木杖晃了晃,‘叮叮’的铃铛声里,声音有些哽咽。 “衣食无忧好啊……好啊……吾辈之愿,至此足矣。” 第十一章 鱼饵 “一些感慨,让小侯爷见笑。” 张角忽地笑了一下,将刚才的神色掩盖,或许是刚才的感叹让他忆起了许多,目光扫过一尊尊灵位,有些出神:“我记得第一次想要传太平道,是在冀州时,那年瘟疫横行,好多人死了,一家家没剩几个人,我带着张宝、张梁四处救人,可救不过来,朝廷做做样子,发来一些汤药,还被一层层克扣,结果死了更多的人,接着饥荒又来了……” 老人闭了闭眼睛,当年那些记忆都在脑海里翻涌。 “……眼看百姓没活路了,我一咬牙,干脆带着两兄弟,领着一帮信我张角的百姓一起反了,明知道造反最后会落得什么下场,我还是反了。” 他睁开眼睛,看向苏辰,笑起来:“那时候,只有反一条路,才能让人吃饱,官仓里的粮秣多的是,我只能以此身为药,医这天下之疾!” 苏辰听着张角讲诉汉末时发生的那些事,无言的拱起手。 一道身影也走了过来,在长明灯光芒里,朝张角拱手躬身一拜,正是刘协。 “我代父皇向老先生告一声罪。” “哈哈,陛下此举就不怕你父皇知晓后,过来打你?”张角指了指供桌上方,一面刻有汉灵帝刘宏的牌位,这时灵位陡然转了一个方向,背向这边。 呃。 苏辰看的嘴角有些抽了抽,这是灵位当中的所有皇帝其实能听到祠堂里的谈话? 此时,张角轻笑着继续说道:“天下乱成那样,皇室有错,但错不能全在你们身上,起事之后,我便看得明白,豪强、世家也有一部分原因。” 两位老人站在祠堂当中继续聊着,苏辰在一旁安静倾听,又过了一个时辰,十三从城门那边回来,他才走出祠堂。 “小侯爷,那女……那男的尸体已经挂上城楼了,那个叫李爬虎的汉子已经混进流民里。” “祝公道接回来了吗?” “已经安置在侧厢了,伤势颇重,不过危及不到性命。” 苏辰点点头,对于十三的办事能力,他还是放心的,“去刘嬷嬷那里把鸟取回来。” 不多时,十三回来,手里多了一个竹条编织的鸟笼,笼子里一只青翠羽毛的鸟叽叽喳喳的在里面上蹿下跳。 送来给他时,记得这鸟只比拇指大上一圈,现在直接胖上三四圈。 “小侯爷,这鸟真能派上用场?” “这鸟能寻追花露的气味,不然为何要给尸体涂上。”苏辰吹着口哨逗着笼里这只肥鸟,“现在饵已经下了,就看有没有鱼上钩来咬。” “小侯爷觉得会有人来盗走尸体?” “哼,一个五品以上的高手,你觉得会没有人来收尸?敢收买定安城的官员,这势力可不小,这鱼说不得还是大海里的鲸。” 苏辰让十三拿着鸟笼去一边驯驯鸟,便回到祠堂这边,刘协和张角也聊的差不多,正从里面出来。 看着二人边走边聊,想来已经不存在疙瘩了。 不过苏辰觉得有些奇怪,刘协和张角并没有什么冲突,招过来还好说,可让董卓和吕布也过来……就不怕闹得不愉快? 这汉献帝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正想着,张角三人已来到面前,苏辰回过神来,笑道:“大贤良师,我已让下人为三位准备了房间,往后就住在……” 苏辰的话语还没说完就被张角打断:“小侯爷不用劳烦,我兄弟三人生性懒散,住在侯府反而不便,我们还是出去走走,听闻此处正闹大旱,正好以太平道,为小侯爷安抚人心,若有病人,还能给予医治。” 到的此时,苏辰才陡然明白过来,汉献帝让这三兄弟过来,原来对应的是这旱情。 太平道传播,安稳人心确实能起到一定作用。 苏辰刚松一口气,陡然想到三人曾经做过的事,万一……又闹起黄巾……别说定安城,这燕国恐怕都要天翻地覆。 哈哈! 对面的老人忽然大笑,似乎知道苏辰心里担忧,他负着缓缓走了,声音还在传来,“小侯爷,倘若百姓能吃上饱饭,雨雪有屋撑,天冷可添暖衣,谁会愿做造反之事。” 望着远去月牙门的三人背影,苏辰沉默下来,道理浅显易懂,但真要做起来,却是很难。 转过身来,看到刘协还站在院中,想到董卓、吕布之事,拱起手:“陛下,聊聊?” “没空,我还要锄草。” 刘协摆了下手,重新回去将小锄头拿过手中,蹲在花圃间接着刚才的地方清除杂草,“这是不当皇帝以后养出的习惯,当年种了许多草药,每日都要田间锄草,你劳累一日,该去歇息了。” 苏辰拱拱手,今日确实也挺累的,告辞汉献帝刘协后,便回到卧房,让丫鬟帮忙卸下甲胄,随便洗漱一番,躺在床榻上沉沉睡去。 夜色随着时间推移,更加深邃,呼啸的夜风里,一道黑影穿梭林间,看着一辆辆驴车拉着堆积的尸首出城,遮掩的面巾之上,眸子蕴起了杀意。 他混进城东门外的灾民当中,看到城门上方吊着的尸身,尸体焦黑扭曲,头颅披散发丝,挂在旁边,依稀能从焦黑辨认出熟悉的轮廓。 不久,他抱住灾民当中一辆无主的车斗,单手扔向城楼某处,砸出轰的一声巨响,惊扰巡逻的兵卒赶去的同时,他纵身一跃,抓过尸体和头颅,飞身降下地面,几个起落消失在了夜幕当中。 只不过这一切都被惊动的灾民里一双眼睛看得真切,随即悄然跟了上去,不知走了多少路,晨阳升起。 此时的城中祝公道赤裸上身缠满了绷带,坐在檐下安静的倾听提着鸟笼的十三手舞足蹈说着昨晚后来的事。 有人从外面进来,在他耳边匆匆几句,他转身就往中庭奔跑,穿过二十四节石桥,家仆来来去去收拾着昨晚的狼藉。 昏睡的老人醒了过来,在老妻的服侍下,一口一口的喝着粥水,听着妇人讲起昨晚的事,苏从芳一口粥水喷了出来,不可思议的望着满脸水渍的妻子。 用饭的厅房之中,苏辰坐在饭桌前,正看着脑海中涨了七千的功勋条,乐得嘴角时不时勾起一丝笑意。 “三弟?” 苏雍一夜未睡,昨日交代府里的事,就拿着投名册前往府衙,连夜抓捕名单上的官员,足足有十七人之多。 接着就是连夜审讯,整理供词,到的天亮才回来。他端着碗吃,可碗里的饭食并没有减少,看得出没什么胃口。 “你二哥右臂已经保不住了,往后家里,你可要多出一份力。” 此时桌上只有兄弟俩人,大嫂素寰去陪二嫂花红真,毕竟苏烈还在昏迷,她心情不好,陪着身边也能说些宽慰的话。 “旱情的事,我想想办法。” “为兄说的是那批刺客,到的眼下,都不知道他们为何要杀我苏府上下。”昨日苏雍审讯了投靠对方的官员,然而从他们供词上,依旧没找到有用的信息。 就在这时,十三站在了门口,他走进来,到苏辰耳边轻说了一句。 苏辰点点头,“你先到外面等我。”说完,转过目光看向兄长,“大哥,这回应该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为兄信你。”苏雍知道自己的缺点,“那就拜托三弟了。” “二哥断了一只手臂,那我拿一百只手臂送给二哥!”苏辰面无表情的放下碗筷,跨步走出厅堂,十三提着鸟笼跟在后面一起出了府门,早已有马车,还有几名骑兵等候。 “传讯去定安军营,将那一百多骑全部叫过来,府衙那边的人也叫上,在城东门集结等我。” 吩咐完这一切,苏辰端坐车厢放下帘子。 车夫一抽鞭子,马车缓缓行驶起来。 第十二章 人头(为盟主八宝z加更1/5) 马车驶过长街,过往的行人躲避的同时,也有人往前方涌了过去,有声音在喊:“有戏看了!” 城东的市集口,十来个官员穿着囚衣被推到了临时搭建的木台上,有府衙的官吏读着他们的罪状。 马车停下来,苏辰撩开车帘看向台上被按跪下的一道道身影:“这回大哥倒是没有犹豫。” “哼,这些人就该死。”十三骑在马背上不屑的冷哼。 “他们背后之人到底是谁,连这些官员宁可死也不说。”苏辰目光直直的看着木台上方,宣读完罪状的官吏走了下去,侩子手喝了一口酒,喷在刀锋上,在一众交头接耳的百姓视线里,来到第一个官员身后。 监斩的官员丢了令牌。 “斩!” 令牌叮当在地上滚动,侩子手走上前,按下了囚犯的脑袋,钢刀抬起,砍下了头颅,血箭喷射一地,掉下的脑袋翻滚着落进竹筐。 “哎呦!!”有胆小的妇人看到血腥的画面,吓得脸色发白,挤过人群转身跑了。 “走吧,定安军骑兵和府衙的捕快应该等急了。”苏辰看了一会儿,估摸着时辰,放下帘子吩咐了一声。 马车缓缓驶离的同时,木台上,第十二个囚犯被砍下了脑袋,最后一人害怕到浑身发抖,看着地上竹筐一颗颗人头堆积,他抬起脸,惊恐的朝那侩子手开口。 “我什么都交代……” …… 风吹过云絮,天光灼热。 定安东门外,灾民盘踞,之前发生过刺杀,周围能看到不少巡逻的身影,这些当中也有城中大户派出的护院。 “小侯爷,你看那边!”十三看去的方向,名叫张角的老人带着两位兄弟奔走在一个个草棚,磨碎的草药由符纸包裹,挤出汁液渗到伤口。周围都是人拉出的污秽臭气与哭泣声,到处能见的都是与尸体般枯瘦的灾民。 到底这里活下来的人很多,比当初他在冀州时遇到的瘟疫,要好的太多太多。他管不了天灾,也变不出粮食,但能医治一些百姓,他就觉得值当了。 张角在张梁提醒下,回过头看到了停下的马车,笑着让张宝继续为病者治伤,便起身朝这边过来。 “大贤良师。”十三恭谨的拱起手,很难想象老人的身躯,是如何做到手握闪电。 苏辰听到十三的声音,从马车下来,灼热的阳光里,相互拱手一番见礼,苏辰告知他要去追寻昨日那刺客的同伙。 “小侯爷是希望,我兄弟三人同去?” “嗯,那人武功也不差,祝公道负伤休养,我这护卫武功终究差了一些。” 苏辰的话,令得十三撇了撇嘴,不过他不敢开口反驳。 “好,那便随小侯爷走一趟,不过今日无雷,恐怕无法提供太多的助力。” 苏辰听完这句,他这才明白,那晚张角并不是可以招雷,而是引雷,但是能徒手拿捏闪电,也是厉害的紧。 请了三人上车后,继续往约定的地方过去,那边定安军一百余名骑兵正在马下检查装备,臂弩、钢刀、皮甲、长矛…… 见到下来的苏辰,还有张角三兄弟,这些骑兵连忙放好兵器,上前拱手见礼。 “诸位这么早赶过来,是不是想多挣一些银钱?不知道今早你们营中司马可带够了人到我院子里搬赏钱。” 听到小侯爷如此直白的说话,做为兵卒他们本就最吃这一套,顿时笑了起来,苏辰按了按手让他们停下,回头看了眼正赶来的三十多名捕快。 “人都到齐了。” 苏辰接过一个骑兵递来的缰绳,他翻身而上,看向姗姗来迟的一众捕快,目光扫过他们,然后落到众骑兵身上。 “这次面对的人可能比昨晚那不男不女的人还要厉害,敢袭击侯府的人,都是心狠手辣之辈,等会儿遇见了,就用最适合对付他们的方法对付,可不要单独一人逞英雄,不然死了可别怨我。”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张角站在不远,看着那边的苏辰,抚须笑了笑,骑马过来的张梁也跟着笑起来:“要是能回到黄巾起事之前,真想把他带过去做一方渠帅。” “就你?”张宝横了他一眼。 片刻,这边的哄笑停歇下来,苏辰让十三打开鸟笼,放出里面那只寻觅鸟,鸟身比拇指大上些许,出了笼子,像是闻到了熟悉的气味,飞快振动的羽翅,唰的飞向东北方向,一眨眼就是数丈之外。 “跟上!” 苏辰扬鞭一抽,战马嘶鸣蹬蹄,驮着马背上的身影,在官道上飞驰起来,一百余骑也紧跟在后,三十多名捕快则步行狂奔。 …… 清晨的山风从鬼鬼祟祟的身影上拂过去,名叫李爬虎的汉子贴着树荫、灌木小心前行,他有一个特殊的本事,就是目力极好,隔着百余丈,也不会将人跟丢。 在定安城里,他靠着这本事左右通吃,许多人都请他办事,最近更得到小侯爷的赏识,昨日半夜,刚从醉花楼享受完出来,平日里需要几两银子的姑娘,自己只要想就能随便出入,还不需要付钱。 这日子简直不要太舒坦。 眼下,他又接到小侯爷的差事,只要办妥了,想必赏赐会更丰厚,最好啊,能进定安军,那可是苏侯爷祖上传下来两百多年的称谓,还能每月都能赏钱。 他想着,跟着视线中那人走进山里已经有一个时辰,好在这里并不偏僻,小侯爷那只寻觅鸟应该轻易找到,自己只需要将对方盯紧即可。 就是有一点,他不明白,这些刺客吃饱了撑得,跑来刺杀定安侯,一个老好人,又没得罪过谁,为何杀他? 真是欺负老实人。 如此看着对方挖掘地面,将那具焦黑的尸体和人头埋进坑里的时候,李爬虎感觉后方有人,他连忙侧身回头,正是刚才挖土的汉子直勾勾的盯着他。 李爬虎连忙又将头转回来,土坑那边,已经没人了。 糟了。 他起身就冲出灌木,那个挖土的汉子戴着黑面巾却突兀的在他前面,目光如鹰隼盯着他。 然后,伸手朝他抓来! …… “跟上!” 一匹匹战马奔腾官道,转入山间小径,苏辰骑在马背上,紧紧盯着前方那只寻觅鸟,接连穿过几片林子,终于在一个山坳上方停了下来。 十三吹了一声口哨,打开鸟笼,让鸟儿飞回笼里。 “小侯爷,应该就在这附近。” 尸体在这里,那么人肯定是来过,苏辰沉吟片刻,抬起手:“四下搜查,一寸寸的找,看看哪里的土壤翻新过。” 骑兵守卫四周要道,一众捕快凭借办案经验四散开去,沿着山林扫荡。 片刻,有人叫道:“小侯爷!” 苏辰和张角对视一眼,勒马冲上那段缓坡,循着声音的方向赶去,到达地方,一个捕快指着不远的大树。 树枝下垂,微微摇曳,树梢末端系人的头发,下面连着一颗人头正滴着鲜血。 李爬虎…… 苏辰认得这颗人头,心下一沉,看来自己这几次顺风顺水,把别人想得太简单了。 “把头取下来,找到尸体,带回去厚葬!” 第十三章 夜宴图(为盟主八宝z加更2/5) 张角翻身下马,走过去看着被捕快取下的人头,想着什么时,张宝捻了一下鲜血,在鼻下闻了闻,压低嗓音。 “血还有一丝咸味,应该是刚死不久,人还一定还在附近!” 这时,一个捕快的声音从林子深处传来。 “找到一处新坟!” 声音落下,周围全是脚步声,三十多名捕快凑个四周纷纷赶来汇合,苏辰也走在人群里,又过去了几个捕快,用手用刀开始刨土,都是有武功的人,虽然不高,只有八、九品的境界,想要松软土堆刨开一道口子还是极为容易。 苏辰想要过去,张角忽然将他拉住,“小心,有问题!” 左右,张宝、张梁提着兵器快步站到前方的一刻,正被挖掘的土堆嘭的一声炸开,几个捕快瞬间倒飞出去。 一道黑影穿过漫天泥块忽地冲来。 “拦下他!”这句是十三喊的,他与身旁捕头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持剑持刀扑到中间,那人影刹那间消失无踪。 张角拉着苏辰衣袖环顾四周,老人眯起眼睛,两只耳垂微微抖动,眼帘猛地一睁,“宵小之辈!” 手中木杖猛地点脚下地面。 距离苏辰不过四五步之遥,地面陡然掀起土包随即爆开,一道身影从土里冲出,张宝脚下一踏,飞身而上。 “下来!” 手中长剑闻风而起,林间阳光的斑驳里,两道身影冲撞在一起,兵器接触的瞬间,两人互相撕裂出去。 兵器碰撞、布料撕裂粉碎、波及的树梢,枝叶狂野,蝴蝶纷飞般坠下地面。 张梁一抖手中长枪,紧跟而上,黄罩袍风里抚响,挥舞开的长枪扫出咆哮,他看到张宝的剑光划过一颗大树的瞬间,他一枪照着那黑影脚踝就是两枪,然而是两声金铁交鸣声,两枚大日火焰般东西打在枪头,那黑影躲开张宝的那一记剑光,与他交错而过,蹬在附近的大树,借力一跃,黑色的衣袍哗的洒开。 身形瞬间消失在众人视线之中。 “这是什么?” 苏辰皱起眉头,对于武功一道,他了解的并不全面,毕竟这种东西,大多数都不会轻易展示,之前听过十三说起过,五品之上的人物,都会根据自身武功,修出秘术。 张角会操雷之术,在十三眼里也是秘术的一种。 到了一品之上的大宗师,可能还会多种秘术。 毕竟一介宗师不可能只学一种武功。 “可惜今日无雷气在云间,不然倒是可引雷与他厮杀一番。”张角其实不是很喜与人逞凶斗狠,当初高举替天行道,伐炎汉,不过是为百姓争一口命。 “小侯爷,那人可能用的是飞天夜神术!” 十三持剑保持警惕的走到苏辰身旁,压低声音道:“我以前听师父提起过,这种秘术遇土则遁,遇风则飞、遇树则隐、遇火光则黑。” “你师父知道的挺多,他有没有告诉你,怎么破这秘术?” 闻言,十三愣了一下,摇摇头。 “我当时没问。” “滚一边儿去。”苏辰拔出腰间佩剑,“英雄与英雄相惜,鼠辈与鼠辈相聚……阁下,想杀我,不妨直接过来,我就在这里,旁人要是插手,我就不姓苏。” “小侯爷,这可太危险。” “我引他呢,闭嘴。”苏辰瞪了他一眼。 下一刻,头顶上方陡然传来,树笼抚响的声音。 苏辰猛地仰头看向头顶,犹如雨落的树叶映入眼帘,眸底倒映的画面,是无数树叶旋转而下。这一瞬间,周围捕快狂奔,纷纷掷出虎爪,均被搅动的如同漩涡坠下的树叶卷偏,一道人影从中落下,十三合身将苏辰撞开,长剑唰的劈斩而出,剑身呯的飞了出去,连带十三一起滚到地上。 张宝、张梁齐动,剑、枪交叉拦在那黑影落下的方向,与对方硬拼一记的同时,人影消失,顷刻再显,已冲向苏辰两步,一对铁爪闪烁寒光,全力交叉切割出去。 噹! 一根木杖斜斜伸来,拦下铁爪,张角须髯抚动,双手握杖全力挥开,瞬间将对方铁爪压回对方的胸口。 是‘嘭’的沉闷的声响。 黑影如同炮弹般向后飞出,砸碎大树半边,断裂的木屑纷飞林间,那黑影落地上的刹那,身形像是落入深渊一般,沉入地面消失无踪。 捕快还在戒备,有人要追去周围查看,被张角叫住:“不用追了,人已经逃走,我们都没他这种秘术,追不上的。” 言语间,一个捕快从刚才那人遁地的地方,捡起了一件东西。 他不敢随意拆开,急忙过来交到苏辰手中。 是一个精心装扮的红绸,上面有些鸳鸯纹绣,拆开后,是一张纸条,字迹娟秀,像是出自女子之手。 “这是他们联络的书信……是之前杀死的刺客,写给此人的。” 苏辰看着上面内容,正是昨晚被他杀死的男子,将夜袭侯府的事通知城外的此人,只不过苏辰隐约感觉字行间被杀死的男子对刚才黑影语气有些暧昧。 莫不是两个……基佬? “嗯?” 看到内容末尾,才知被他杀的俊美如女子的男人叫阴四郎,最后一句在说拿到将军夜宴图,交回教中。 “将军夜宴图?杀我苏家就是为了这个东西?” 他在苏府生活十年,上上下下哪里没去过,就连便宜老爹的书房里密室,里面藏了多少私房钱都知晓,却从来没听过这么一个东西。 如果真有,苏从芳不可能瞒苏雍,一旦大哥二哥知晓,他岂会不知? “回去。” 苏辰收起这封信,急忙叫上所有人打道回府,他得回去守着苏从芳,问问夜宴图的事。 天光升上云端,又渐渐倾斜下来。 府衙牢狱。 昏黄油灯充斥臭味浓烈的监牢,穿着囚衣的男子不停的在纸上书写,短短数十列后,他将笔放下,吹了吹上面未干的墨汁,片刻之后,折叠好,走到栅栏前,交给外面的牢头。 牢头看他一眼,哼了声,挎着刀转身走向外面,那里有一间封闭的房间,有人在里面等着。 “世子,那人交代的都已写在这里了。” 苏雍放下茶杯,拿过那叠纸,迅速出门,毕竟这么大的事,他无法做主,既然父亲已醒,自然是要交给父亲来处理的。 出了府衙牢狱,马不停蹄回到苏府,前脚刚进去,后脚这边苏辰也快马赶回来,他将佩剑丢给十三拿着,快步走向中庭。 中院池塘边,苏从芳被妻子搀扶着,坐在这里纳凉,今日他气色已经好了很多,能下床走动了。 “侯爷,世子回来了。”丫鬟春梅轻声说道。 水榭石桥上,苏雍快步而来,进到亭子里,拱手拜见了父亲和母亲,随即从怀里掏出那封信函。 “名册里的那批官吏中,已有人交代了,你过目。” “这段时日,让你兄弟三人辛苦了。” 苏从芳对这个儿子非常满意,笑着接过由妻子转交的信函,他打开一列列往下看,拿信的手不自觉抖了起来。 他低声问道:“你看过吗?” “没有,孩儿觉得父亲已醒,该由父亲来处置,孩儿不敢私看。” “嗯。” 苏从芳还是信得过眼前这个儿子的,换做另外两个,他可不会信,就在这时,春梅转过身看到石桥走来的身影。 “侯爷,小侯爷也回来了。” 苏从芳猛地抬起脸,看到苏辰带着十三快到这边时,就在众人眼中,他忽然将那信纸撕碎,将其中几片塞进了口中。 “夫君!” “爹!” 一旁的老妇人,还有对面的苏雍惊讶的看着苏从芳,而过来的苏辰站在亭外愣住。 “爹,你做甚?!” 第十四章 父亲(为盟主八宝z加更3/5) 撕碎的纸屑犹如蝴蝶纷飞洒落池塘,浸着水渐渐湿的通透。 凉亭外的苏辰,疑惑的看着苏从芳,不仅是他,就连苏雍也迷惑,不过随即反应过来,那信中内容恐怕有不适合他们看的,尤其是苏辰,若是苏辰还是以前样子,估摸父亲也不会这般做法。 信中定是写了幕后之人,而父亲不敢得罪。 苏雍欲言又止,可他性格又无法直接问出来,倒是苏辰走进亭里,不客气的坐到母亲身边,拿起一个瓜果啃了起来。 “爹,那封信是不是有什么我见不得的东西?” “不方便你看。”苏从芳被这么一问,反而冷着脸,目光微微偏去亭外,“刺客的事,往后你们兄弟俩都不要追查,苏雍你可听到为父说的了?” 苏雍看了一眼苏辰,犹豫了一下,拱手回了一声:“是。” “都走吧。” 苏雍又道了一声:“是。”他走出亭外,发现苏辰还坐在那里,刚要开口唤他,那边,苏辰目光直直的盯着苏从芳。 “爹,你知道这批刺客,苏府有多少人死了?定安军伤了多少士卒?多少官员上了他们名册,背叛我们?” “为父说了,你们不要……” “你说不管,就不管了!!”苏辰嘭的一声拍响面前的石桌,盘中瓜果、糕点齐齐弹跳起来,放在苏从芳面前的酸梅汤也都震的荡漾。 汤水四溅,一滴滴沿着桌边落下。 厅里的老妇人,亭外的苏雍、丫鬟春梅都被苏辰气势给震慑到了,一时间都不敢吭声。 “你!” 苏从芳指着面前的小儿子,脸一下涨的通红,老妻连忙上前搀扶,不停的抚着他后背顺气,回头朝苏辰叫道:“你想气死你爹不成,他伤还没好,别拿这些事来让你爹烦闷,赶紧走!” 苏辰牙关紧咬,深呼了一口气,看着桌上洒落的汤水,他语气缓和下来。 “我也不想这么大声顶撞父亲,只是这段时日,付出那么多精力,死了那么多人,二哥的手也没了,这口气,我如何咽得下!” “咽不下,也要咽下去,为父说不查就不准再查,定安军那边为父会择日派一员将领接任,你不得插手军务,你好好做你的纨绔,留恋青楼,飞鹰走犬,为父都不再说你!” “好……” 苏辰闭了闭眼,“那孩儿就继续做往日的纨绔,但是有一事我要问。” “你说。”苏从芳见小儿子答应下来,心里轻松了许多。 “家中可有一副《将军夜宴图》?” 苏从芳、苏雍愣了一下,前者皱起眉头:“你从哪里听来的?” “爹只说有没有吧。” “没有。”苏从芳回答的也干脆利落,不过他语气顿了顿,“但是听我的父亲,和祖父曾说起过,那时候,为父还小,听他们说咱们家祖上骠骑大将军功高盖主受皇帝猜忌,索性宴请当时皇帝麾下各军主将,告知在场所有将领,他将卸甲归乡,当一个安逸侯爷,并让一名画师,将当时的场面画下,交给皇帝当做承诺。” 他沉吟片刻,继续道:“所以就算这世上真有这幅画,也该在皇宫里,而非我家。对了,你是从何处听来的?” “不告诉你。” 苏辰起身随意的拱了拱手,走出凉亭,又朝大哥挥了一下手,大步走上石桥:“大哥,往后我继续当纨绔,以后你当了侯爷,可要养我,不然我可要闹得不安生。” “呃……” 看着挥手离开的三弟,苏雍有些哭笑不得。 这边,两个儿子离开后,老妇人让春梅将桌子擦拭一遍,她坐在旁边削了一个水果,喂到苏从芳嘴里。 “今日你是怎的了,跟孩子们发这么大的火,有话不能好好说?” 苏从芳嚅着嘴里的水果,望着粼粼波光的池塘,阳光照进屋檐,落在他脸上,有些微微出神。 “有些事,说不得。” “为何?” 苏从芳眨了眨眼睛,回过神来,握住老妻的手:“你需知道,为夫是在保护这个家,护着晨儿他们,这事儿就这么过去吧。” “唉,难得晨儿变得懂事,忙里忙外的。”妇人叹了一口气,继续削着瓜果,“昨晚啊,他穿着铠甲,带着定安军冲到家里,你是不知道那模样活脱脱像你年轻时候,那叫一个威风凛凛。” “你啊,少为他说好话。” 苏从芳顺着妻子的话语,脑子里还是容易联想到那副画面,嘴角忍不住笑了笑,老两口说笑了几句,气氛变得轻松许多,老人忽然开口。 “辰儿也到娶妻的年纪了,有了女人和孩子,性子该能沉淀下来。之前我还答应他,等事儿过了,就找龙腾阁房大学士给他取字,该是时候了。” “取字不该你这个父亲做的?”妇人听到要给小儿子找媳妇,脸上也乐了起来:“这混小子有人管着也确实是好事,那夫君有相中的人家吗?” 呵呵! 苏从芳笑起来:“让大学士取字,又是不一样了。至于娶那家女子,当然是房家的,你忘了?当年可是订过娃娃亲的。” 老妇人愣了一下。 然后嗤的笑出声,她将削皮的刀放下:“原来你打这个主意,不过房家三房的闺女听说有点……粗枝大叶,成天舞刀弄枪。” “难道你指望像素寰那样的女子能收拾得了那混小子?过段时日,就带他去上门让房学士给他取字!” 老两口话语轻松风趣,就连亭外的春梅都捂住嘴偷笑。 …… 至于他们口中带去认亲的苏辰,正气咻咻的回到南厢,一回来就坐到祠堂蒲团上,看着脑海里的功勋条。 击退那黑衣人,得到《将军夜宴图》的讯息,让他功勋条增涨了三千,加上之前的七千多,现在也有一万一,距离解锁下一个皇帝,还差两万九。 正想着继续到城里作威作福,或从大哥那儿弄一些事来做时,陡然发现功勋条缓慢的加了一丝,愣神的功夫,然后又增加了十几点。 嗯? 几次下来竟然还在不断增加,每次几点到十几点不等,但胜在一直都增涨。 难道是…… 张角兄弟三人在灾民当中行医所致? 第十五章 可借皇帝能力一用(为盟主八宝z加更4/5) 若是如此。 这些人所做之事与治民有关,我都可得到功勋,那么多皇帝,麾下又那么多将领,往后我哪怕躺在床上,都有源源不断的功勋进账。 呃……这形容的怎么有点像某个职业。 西斜的阳光阴了阴,一股风吹进来,入定的道士睁了睁眼,忽地起身拿着道经转去了后堂。 凉风吹在苏辰后颈。 随即感觉有人走了过来,然后坐到一旁。苏辰看了一眼,汉献帝刘协正坐在那里笑呵呵的看着自己。 “被你父亲说了一通,在这里颓丧了?” “还说你没偷看。” 苏辰起来点燃一炷香,插到香炉里,“我劝陛下好歹给我留一点私密,啥都被你知道了,那多没意思。” “呵呵。” 刘协只是笑笑,他抚着下颔白须,“当年啊,我做天子想尽了各种抗争,想要夺回皇权,可终究不敌,期间也颓靡丧气,然后,又振作起来,继续跟他们斗。心想啊,无论如何,都要搏一把,不管输赢,都不能丢了高祖的颜面。” “但你还是失败了。” “你……”刘协叹口气:“我是让你明白,做大事者无论成败,不过是一次经历罢了,人活世上哪有一辈子顺风顺水的。何况你还没输呢,只是中间出现了一个小波折罢了。” “这些道理,我可比陛下懂得多,还是别说给我听。” 可不,苏辰在后世刷某音,一看就是几个小时停不下来,各种鸡汤、毒鸡汤灌的能让他窜稀。 沉寂了一阵。 苏辰将今日父亲身上的事说给这位汉朝最后一位皇帝听,后者听完抚须笑了笑,毕竟他什么阴谋诡计没见过,只是提醒了一句:“你父此举不过忌惮对方势力,能让堂堂一郡侯畏惧,无非高位之人。” 后面的话,苏辰不用追问大抵也猜到某个方向了,只是有些不明白,勾连江湖高手针对苏府,那什么将军夜宴图,苏家根本就没有,要找自然去皇宫找才对。 但是找来,又有什么作用? 难道里面藏了什么大秘密?才要灭我苏府满门? 这事压在心头,苏辰自然没心思再跟汉献帝说笑,“陛下,你还有何麾下,干脆将他们牌子一块交给我。” “我知你难处,但能来的确实不多。” 汉献帝负手走去外面:“多数已经作古投胎去了,能留下来的,其实心里多有不甘之人,他们曾想一展心中才干,到最后却半道生邪,走错了路,所以,留给你的,都是一些心中不甘之人,走错路之人。” 汉献帝看过来:“所以,这是对他们的考验,也是对你的。” “比如董卓、吕布?”苏辰脸色沉了下来,若按这位汉献帝所言,那其他朝代的皇帝手中不甘心的那些人可就多了。 这样一想,顿时画面感扑面而来。 自己身边一水的乱臣贼子,还各个能力了得…… “不是还有我们吗?”刘协看出苏辰的担忧,开口打断了他脑中的画面:“往后你可借我之能力用上一用。而且,没你脑中想象的那般多,每位陛下只能给你五个人。” 每个皇帝派五个过来,那也是多的数不过来! 苏辰回头看向供桌上密密麻麻的灵位,忽然觉得,自己供得有点多了。 “那陛下的能力是什么?” “每一位皇帝的能力都不同。”刘协笑了笑:“与他们做过的有名之事有关,那些过来的将领也是如此,我的能力便是衣带诏,可让周围人感念你,为你奋力厮杀,不过只有一炷香。” “小侯爷,你在跟谁说话?”十三站在祠堂门口看了好一会儿了,一直看着苏辰对着空气时而皱眉,时而眉开眼笑的说着话。 心里不由惊诧,还以为苏辰这是中邪了。 “你过来寻我何事?” 苏辰来之前,让十三将鸟放回去,然后看看祝公道,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那边,侍卫十三指了指天色,“刚刚夫人遣丫鬟过来,叫小侯爷过去用饭。” “嗯,马上去。” 苏辰应了一声,回头正要跟汉献帝告辞,那边已没了刘协的身影,从祠堂出来便看到刘协亦如之前一样,背着药楼在那锄草。 “走吧。” 苏辰看了一眼,便没再多看,领着十三,一路过去中堂侧厅,大圆桌置备了丰盛菜肴,父亲苏从芳没来,坐在主位的是母亲萧婥,大哥在一旁陪坐,身旁还有大嫂素寰,以及二嫂红真,不过二哥没来,看来等会儿要过去一趟看看。 二嫂花红真见到苏辰进来,显得颇为紧张,捏着手帕低低的唤了声:“小叔。” 昨晚见到苏辰那般模样,想到往日对他不加以颜色,女人心里就有些发慌。 “二嫂,你可别这样,往日如何,还是如何。”苏辰脚下带风,笑呵呵的坐到对面拿起碗筷,“你这样,我反而不习惯。” 听到这话,花红真还以为苏辰在讽刺她,脸唰的红了,头垂的更低。 “都别说了,吃饭!” 老妇人开了口,苏辰也闭上嘴不再多话,此时的饭桌上,多是因为昨日的变故,和见到苏辰真正的本事和性格后,反而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吃完晚饭,苏雍带着妻子和花红真先行离开,苏辰想走,却被母亲留了下来。 “可还生你父亲的气?” 苏辰摇了摇头:“亲人之间哪有隔夜仇的。” “你懂事了,之前你父亲跟娘商量,要找房学士给你取字,过段时间,你父亲身子骨好一些了,带你亲自上门拜会。” 取字这事,苏辰记得,也没在意,点点头应下后,向母亲告辞离开,回到南厢,如今刺客的事被父亲按了下来,自己不可能就带着张角等人去寻仇。 还不如在这段时日更好的提升。 之后的时间里,将全部精力都用在治理旱情上,绕过府衙,组织定安城中三教九流去西面的幽燕山采买水,杯水车薪之举,看来是一个笑话,但久而久之却让人感到敬佩,连城中这些角落边缘的人都在为旱情奔走,他们还有何资格嘲笑? 情绪是会传染人的,一旦一个地方动员起来,就会越来越多的人加入进来。 大贤良师张角兄弟三人,每日行医,采山中草药治病救人,身边信徒也越发多了,时常能在灾民里看到头裹黄巾的百姓身影。 这令苏辰有些头疼,依汉献帝之前所说,生怕这三兄弟想要在这地方完成当年未完成的壮举。 让人放心的还是祝公道。 伤势还未完全好,每日都在院中打坐,偶尔也会指点十三在武功上的经验,让十三有长足的进步。 闲暇时,苏辰也会看望二哥,陪他说说话,只不过性格暴躁的苏烈,或许觉得自己已是废人,根变得沉默寡言,还将苏辰赶出院子。 日子一天天过去,直到入秋的第一场雨淅淅沥沥落下,这场旱情终于算是熬过去了,众人紧绷的神经也得以放松下来。 而那日的刺客,也再没出现过。 不过让苏辰奇怪的是,他收到了一封信。 字迹歪歪扭扭,像是蚯蚓爬过一般,问是谁送来的,门房老头也不知道,只说是一大早开门,就见到信函门缝下面。 信里的内容不多,都是问一些这些年苏辰是怎么过的?还有没有常去青楼,带兵感觉怎么样等等古古怪怪的问题。 然后,就没有了,连落款姓名都没有。 十三伙同祝公道在旁偷看,说了句:“小侯爷,你是不是惹了什么风流债了?” 随后,就被苏辰一脚踹在屁股上,摔了个狗啃泥。 十月初五。 这天里,苏辰刚起床,就被一帮丫鬟拖去洗漱沐浴,迷迷糊糊的换上颇为正式的常服,坐在老爹苏从芳身旁,被马车拉着离开了定安城。 第十六章 吾辈楷模(为盟主八宝z加更5/5) 秋雨淅淅沥沥落在山间、田间,干涸已久的土体拼命吮吸着每一滴落下的雨水。 官道上,旌旗猎猎,铁蹄踩踏烟尘斜斜飘向天际,彪悍的骑兵、铁甲的步卒,神色警惕的护送着中间中间一辆奢华马车缓缓驶过。 过往的商旅、行人纷纷退让,垂头躬身。 苏辰撩开帘子一角,望着外面蒙蒙水汽,耳边是老爹苏从芳告诫的声音,“到了房府,要让他如何守规矩。”“莫要由着你性子来。”“房学士在朝中也是颇有名望。”等等。 “刚才为父说的,你可都听清了?”正中端坐的老人瞥向一旁心不在焉的儿子,哪怕听到苏辰口中‘嗯’了一声,老人也知道他根本没听进去。 苏从芳叹息一口气,将转移话头:“你与为父出来,带一块灵位做甚?” “怕想念老祖宗,便带一个在身上。” 苏辰放下帘子收回目光,他语气轻松,却的惹得苏从芳眼睛都瞪圆。 “但愿往后我和你娘百年作古,你这份孝心能用到这上面,爹得好生谢你了。你跟爹说说,你这灵位上杜撰的都是一些什么人?” 老人不敢说博古通今,但往前几百年,历朝历代君王名讳、谥号也是知道一些的,小儿子供奉的那些灵位上的谥号、名字,他压根就没听过。 眼下父子俩坐在一辆马车里,闲谈里免不了想要问上一问。 “嗯,都是杜撰的,爹,你就别当真。” “那你知不知道,你刻这些灵位,其实已经僭越了,若是被人捅到皇宫里去,这罪名落下来,大到可以杀头,所以知道当年爹为何追着你满院抽了吧?” 眼皮抖了抖,苏辰这是第一次听到苏从芳亲口说出原委。 “这次……爹吞下纸条,也是为了我,还有苏府上下?” 老人点点头,在儿子手背上拍了拍:“爹是侯爷,更是一家之主,一家的大人不是逞威风、四处炫耀的,而是为了保护膝下的子嗣,家的延续。望你能明白为父苦心,现在知道为何不让你追查刺客了吧?有时候牵扯太大,祸及全家。” 听着苏从芳的话,苏辰心里其实有些感触,不过他笑起来,双手枕在后脑靠着车厢,活跃下气氛的说笑道:“那不如反了。” “好,有种!”苏从芳拍响大腿,朝小儿子竖起大拇指:“不过,你反之前,爹要先把你踢出族谱。” 父子俩互相看了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闲聊了许久,路途还长,苏从芳身子刚好一些,还未痊愈,车厢颠簸里,慢慢睡了过去。 而苏辰也阖眼假寐,看着脑海里那条功勋条已经全满,甚至还多出了六千之数,正是这两三月以来,为旱情奔走而得,再加上张角等人每日行医救人,安抚民心的进账,比他之前花费两年才筹够三万点,要来的轻松不少。 不过,苏辰没有急着将功勋解锁下一位皇帝,而是因为临行前,汉献帝刘协给了他两块令牌。 他摸着袖中银色质地的牌子,正中雕琢:‘董’字,而另一面金光灿灿,周围多了许多细节纹络,上书写一‘吕’。 不用猜,也知道是董卓与吕布,想想就让他脑袋生疼,性子就不说了,招过来的花费也不少,比之张角买一送二,光董卓一个人就要六千点,而吕布更夸张,直接高达上万。 也就说,将两人一起招出来,他的点数又落回三万。 ‘先捏在手里稳稳,等看看途中有情况再用吧。’ 苏辰心里有些担忧,这个便宜老爹伤才好一点,就带这么点人出来,到底是心大,还是无所畏惧? 真不怕那些刺客再次行刺? 不过他的担心多余了,一路上军队护送,并没有什么波折,从定安城往北沿官道一百二十里,便是容州。 房家本宅立容州云瑱郡一百多年,出过数位状元,领军之将,可算半个世家豪门,配侯爷家中小公子绰绰有余。 进到城里,云瑱郡并未受今年旱情影响多少,街上依旧人来人往,比定安城要繁华许多,来南北往的商贩大多会在这里歇脚,转卖货物,或直接北上去燕国都城,要么往西北翻山越岭进入草原大漠,亦或往东北方向,进入雪山森林采买寒冷之地的皮货。 云瑱郡东西南北通达,立于城中一百多年的房家虽无兵权,但家资丰厚数州之地皆有产业,门生故吏同样遍布燕国各州,影响不可谓不大。 “为父也有好些年没来过这边了,变化好大。” 花费两日进城,苏从芳望着繁华街巷,过往行人不由发出感叹,沿街的摊贩高声叫卖、卸了货物的行商穿梭店铺给家中妻女挑选胭脂首饰、布庄的妇人拿着铰子剪下绸缎推销给一个胖男人、宾客满棚的酒肆,店家伙计忙的焦头烂额,连连报出菜名,声音都变得嘶哑,走街串巷的货郎挑着担,插在杆上的糖葫芦馋的胖小子拉着管事的手,怎么也不肯走。 这片市井烟火里,穿行而过的队伍,行至幽静的街巷,青砖的道路、古朴的院墙,老树自墙后伸出繁密枝叶,树荫成排。 刻‘房府’的门匾挂在漆红大门,两尊石狮蹲伏两侧,与古朴宁静的街道相衬,贵气且温润。 十三递了门贴进去,门房不敢怠慢,连忙出来跪到地上。 闻讯而来的府中管事带着家仆丫鬟分列前院左右,不多时,一个须髯花白的老人,穿着圆领白云袍携家中三房儿子快步出来相迎。 “苏侯爷,好些年没见了。” “猜得不错,有八年了吧?”苏从芳上前拱了拱手,随即将苏辰介绍给老人,“这是家中幼子,过两日就满十八,过来想让房学士为他取字。” 眼神向对面的老人暗示的眨了眨,后者呵呵轻笑,抚须打量苏从芳旁边的年轻人,一身云纹衣袍,身姿挺拔,相貌俊朗,眉宇间暗含英气威风,比那些翩翩公子多了阳刚之气。 “小侯爷当真一表人才,哈哈!”房文烨似乎非常满意,连连赞赏了几句,便请了父子俩入府。 房府里里外外温润典雅,恭候的仆人恭恭敬敬站立两侧,远远的,还有偷瞧的丫鬟侍女,看着走在一侧的苏辰,两颊粉红带起羞涩的偷笑。 可惜苏辰哪里有空瞧见她们,此刻目不斜视的跟着父亲,随那位房文烨来到前厅落座,无聊的听着他们叙旧。 或许是看苏辰沉默的坐在那感到无趣,房文烨笑着说道:“侯爷,不如让令郎在府内四处走走,省得听我俩说无趣之言。” “辰儿。” 苏从芳偏过头来,朝苏辰挥挥手:“你便在房府走动走动,但不可乱跑,莫要闯入家眷闺房。” “嗯。” 这边,终于感到解放的苏辰,连忙起身朝父亲和那位房学士行了一礼,恭谨的退出前厅,在院内四处走走看看,来往的府中仆人见到他,都会恭恭敬敬的问好。 苏辰自然也微笑回应,偶尔遇上一两个侍女丫鬟,女子福礼间,不时偷偷瞧他,待过去后,两颊粉红的回头看,嘀嘀咕咕的不知说什么。 走过水榭凉亭,陡然有琴声传来。 远远的,水榭凉亭之中,一女端坐石台,青丝白裙,纤纤玉指轻拨弦声,玉颜秀眉,一双眼睛清凉透彻。 只不过琴声断断续续,磕磕绊绊,听得苏辰微微蹙眉。 ‘弹的什么玩意儿,还不如不弹。’ 想着,转身离开这里。 …… “小姐……他……他就这样走掉了。”一个丫鬟看着远去的背影,结巴的说道。 窈窕的身影停下玉指,娇柔的身子缓缓起来,清澈的眸子眨了眨,然后……猛地举过长琴,狠狠砸在石桌,断成两截。 “好不容易听娘一次,出来弹琴,那家伙……居然这般作态,气死我了!!” 女子往断琴上又是一脚踩踏上去,硌到脚底,疼的她单脚蹦跳了几下,随后提着裙摆气呼呼的冲出亭子。 第十七章 过于热情 苏辰在四处转悠一圈,跟侯府上没什么区别,花木假山、水榭凉亭、过冬的小阁,家里甚至比这里还要齐全。 “还是回去吧,估摸着也聊的差不多了。” 掐着时辰,又走了几步,实在没什么可看的,转身沿着原路返回,远远的,穿着云纹白裙的女子气咻咻的走来,边走边挽起薄纱袖口。 “凉亭里的那女子……这是冲着我过来?”苏辰愣了一下,没等他抬手见礼,那女子三步跨做两步,已经到了面前,上下打量苏辰。 “信,你看了吗?” “嗯?” 想到对方可能会说哪些话,没想到一开口,居然是这句,令得苏辰再次愣住,看着面前容貌俏丽的女子,以及……双手叉腰,一只莲足迈裙外,脚尖不时点在地上。 活脱脱一个女汉子。 苏辰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看了。” 女子紧逼一步:“我问你,刚才听到琴声为何调头就走?” “不好听,当然走。” “我八岁就学琴,你说我弹的不好听。”女子秀眉一横,苏辰指着她旁边的丫鬟:“你觉得好听吗?” “奴婢……奴婢当然觉得好听啊。”那丫鬟也没想到苏辰会祸水东引,幸好她反应快。 “磕磕绊绊才说清,好不好听还不明显?” 苏辰跟着苏从芳是来求那位房学士取字的,他可不想跟这府里的女眷纠缠,惹出是非来,真就鸡飞蛋打。 趁对面的女子歪头还没从刚才话想明白,赶紧绕了过去。 “你站住!” 女子顾不得此时穿的长裙,提着裙摆转身就一跃,莲足踏在附近树梢,凌空跃过苏辰头顶,稳稳落到他前面张开双臂。 “不许走。” “还有何事?”苏辰也算见识了,这女子轻功倒是比抚琴厉害了不知多少。 女子收回双臂,往怀里一叉,歪着脑袋,那双好看的眼睛一眨一眨的盯着苏辰。 “没事,没事就不能看你啊,到了我家,我爱怎么看就怎么看。” 苏辰嘴角抽了抽,女汉子直接变成女流氓了。 对方又是女子,他还真不好动手,就只能动嘴了。 然后,他说了一声:“泼妇……” 而此时,苏从芳和房文烨也从前院那边过来,两个相差十几岁的老人边走边说着话。 “定安城的瘟疫过去了,听闻苏辰在里面作为很大?” “呵呵,他啊,就是古怪想法多,领着城里一帮三教九流之辈,到处奔走借水,原以为杯水车薪闹出笑话,没想到他是抛砖引玉,让更多的人心有感慨,加入治理旱情、灾民当中。”说到此处,苏从芳忍不住笑起来,显然对小儿子的表现是满意的。 房文烨在旁抚须点头,跟着笑了笑:“剑走偏锋,但也是做实事的人。” 两人随即在长廊下停住,苏从芳回过头看向对方:“前些日子遣人送来的信,文烨公可看了?” “哈哈,看了看了,今日一见令郎,我也满意,能与侯爷结为亲家,自然是求之不得。” 老人面上、心里都高兴的紧,能和侯爷结上姻亲,不管他儿子成不成才,其实都无所谓的,房家不缺名声和钱财,缺的是实权。 定安侯虽说手中只有三四千兵马,那也是兵马不是? 何况,他还听闻苏辰曾领兵杀贼,往后有这么一个孙女婿,前途不可限量,房家往后还会怕被人逼迫? 两位老人相视一笑,继续往前走,这时也听到些许说话声,顺着声音望去,便看到苏辰和一个女子站在花园间的石子路上,像是在说话。 “穿白裙的女子,便是我三房的孙女,闺名雪君。” 苏从芳点点头,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郎才女貌,看样子与我儿聊的甚好,没想到他们一见面就这么投缘。” 护卫一旁的十三,是有武功在身的,传来的话语他听得真切。 在旁小声提醒道:“侯爷,他们好像在吵架。” 然后,就被苏从芳瞪了一眼,低说了句:“滚犊子。”随即,笑呵呵的对一侧的房文烨笑道:“打是亲骂是爱,不打不骂是祸害。你说是吧,房学士?” “哈哈,侯爷真是妙语连珠,妙啊。” 原本侍卫揭穿有些尴尬,这粗枝大叶的苏侯爷一句话粗俗谚语就给化解了,倒是让房文烨心里舒服不少。 “侯爷,今日就在寒舍住下,过两日我便给苏辰取字。” “好!”苏从芳直接了当的应下,回头低声道:“那咱们两家这亲事可就这么说定了,回去后,合计一个好日子,就正儿八经的将亲事敲定。” 老人点头:“这是自然。” …… “姑娘,我父在那边等着,就先走一步。” 苏辰说了几句发现跟一个女子斗嘴属实没有意义,这女子油盐不进,怎么说她,都笑呵呵盯着自己看。 说完,苏辰赶紧转身离开,回到长廊这边向父亲和房学士见礼,随后被父亲带着去了房府北院住下。 他们一走,名叫房雪君的女子走了过来,负着双手站在老人身旁,扭着足尖,有些害羞的用肩头轻轻顶了顶老人胳膊,垂着俏脸轻咬红唇。 “阿爷,是不是……定下亲事了?” 呵呵,老人看到一向大大咧咧的孙女露出这般作态,也是笑起来:“就这么着急了,看来那苏辰衬你心意了。” 雪君咬着嘴皮点了点头,细如蚊声:“衬心。” “听说他爱逛青楼。”老人继续逗她。 “哪有男儿不好色的,经常去说明……”女子想了想,红着脸继续道:“说明……他身子骨强壮!” “你!你这孩子,尽说胡话。”房文烨也是没想到孙女竟然会说出这番歪理来给苏辰开脱,不过既然两人婚事已有两边大人说定了,那就由着她吧,“苏侯爷会在咱们家住上两日,有空你带那苏辰在城里四处游玩,看看山水古刹,不过,你可别带着他到处乱跑惹是生非。” “不会不会。” 房雪君连连摆手,她想了想:“那……我带他去郊游,叫上城里那些二世祖给他做陪衬,阿爷你看如何?” 都是官宦大户人家子弟,知晓苏辰身份,自然只会巴结,不会惹他生气,这点房雪君还是想的通透,一来两人相处就不用那么尴尬,二来,又可以更好长时间的接触。 老人自然看出孙女的想法,也没多想,便同意了。 “既然你都想好了,便去做吧。” 房雪君眼睛一亮,一改刚才的含蓄,兴奋的俏脸通红,转身大步飞奔冲向了后院。 相比于女子的兴奋,苏辰还不知道自己婚事已被父亲定下来,躺在香软的木床,枕着后脑想着刺客的事,苏从芳不让他继续追查,不代表他就此放弃。 只是为何一连三个月都不曾有消息,难道是等苏家人放松警惕后,再来一次偷袭? 天色沉入夜幕。 十三在外面叫他吃饭,苏辰才从迷迷糊糊的浅睡醒来,洗了一把脸,便跟着早已等候的苏从芳去了房府中庭用饭,过去时,早已摆了丰盛的大宴,房家正房,以及后面二房都来了,坐满了厅室,外面的院子都是房家旁亲。 老人身旁还有一妇人陪衬,在房家妇人是不能随意抛头露面的,但眼下大抵知道两家即将接亲的事,出来陪桌倒也合乎情理。 房雪君自然也在,不过坐的女眷那一桌,不时朝正吃饭的苏辰挤眉弄眼,随后就被她娘亲用筷子头敲了一下手背才老实一些。 苏辰与桌上的房家人所谈不多,一来不熟悉有着代沟,二则他有心事,没多少兴趣与旁人交谈,最多房家人过来敬酒,他才起身回应。 等到吃完饭,苏从芳在厅里与房文烨喝茶闲聊,他原本准备返回住的地方,半道被跳出阴影的女子拦住,然后留下一句:“明日随我出去玩。”便唰的一下飞上墙头,踩着院墙眨眼消失不见。 呃…… 苏辰无语的看着在自家院墙高来高去的女子,察觉到对方似乎对自己未免有些过于热情了,忍不住打了一个冷噤。 果然,他的感觉猜对了,第二天一早,房雪君便来寻他,连拖带拽的带着苏辰上了马车,坐在车里,女子也不安静,撩开车帘,兴奋的给他介绍城内街景。 不久后,便驶出南城,在城门口与四辆马车汇合。 山野田地,此时节已泛起些许微黄了。 第十八章 董之恨(求一波票) 延绵山丘间,能见天上舒展的云朵犹如白龙飞舞。 几辆马车驶过田野间官道,向着白鹭滩的地方过去,车上苏辰保持距离的看着对面的房雪君,女子正兴奋的从车厢墙壁上取下一把锋利的长刀,嗡的一下抽出雪白刀身。 “这是我二叔从飞云港那边买给我的,我给它取了好听的名字‘雪见’,听说是海上一个岛国盛产,二叔说那边的人很矮,拿着这么长的刀,就像猴子拿着竹竿可笑。” 她声音里,苏辰下意识的往后靠了靠脖子。 “还有这把。”“这把!”“那把也不错!” 并不算很宽敞的马车,苏辰无语的看着女子身前堆积了好几把兵器,都属于那种刀身纤细轻盈,适合女子挥使。 他目光瞥了瞥车厢,上面顶部、两边车厢下,全都挂着刀。 “你很喜欢刀?” “那当然。” 女子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苏辰脸上的表情,不过她这些举动,倒也不说让苏辰嫌弃,而是觉得太过危险了。 想着,他将话头转移开。 “一起的那几辆马车都是谁?” “哦,他们是我叫来的,最前面那辆是云瑱侯的四公子,叫吴子勋,他家祖上跟你家祖上定安侯一样都是开国大将;第二辆马车里的是太守的小公子,还有几个是小喽啰,就不用说了,等会儿他们肯定会来巴结你。” 如此这般又行了一段路,到了一条河段停下,苏辰从车里下来,举目望去,河水波光粼粼,向东流淌,偶尔飞来一只水鸟,溅起一捧水花,随后冲出水面,叼着一尾小鱼飞进一片芦苇当中。 此时的芦苇丛已到枯黄时候,一簇簇在河滩上摇晃,这里并非那种人烟罕至的地方,距离云瑱郡不算太远,沿着路往东还有一座小县,看得出这些官宦子弟还是比较小心谨慎的。 苏辰原本伸手想去搀房雪君,女子豪迈的直接从车辇跳了下来,大大咧咧的甩着胳膊走到前头。 前方是下车的一拨人,已在河边等候,是女子之前所说的云瑱侯公子,几人以他隐隐为首,旁边有一个身形彪壮的汉子,着藏青色的开敞衣袍,想来是他护卫一类。 虽说第一次见面,但那个叫吴子勋的年轻人,一脸微笑的迎上来。 “见过苏兄!” 平心而论,只要身份同等,哪里有什么勾心斗角的事,之前在车里,苏辰还想着会不会出现扮猪吃老虎的戏码。 不过看对方神态,就知道只是简单的出来游山玩水。 “吴兄。” 苏辰拱手回礼,也和那太守的儿子点了点头表示一番,算是见礼了,至于那几个房雪君口中说的杂鱼,苏辰只是朝他们笑了笑,表现出善意。 毕竟身份在这里,若是折节下交,反而不妥。 “苏兄,你没带护卫出来吗?不过放心,我带了一个,还有雪君姐在,定保苏兄安全。” 吴子勋态度热络,介绍了距离三步之遥的彪壮汉子,苏辰打量对方一番,太阳穴鼓涨,双目含光,气血壮盛,想来境界不低,该是六品到五品之间。 跟祝公道差不多。 收回目光后,苏辰笑着拱了拱手:“那安全就拜托这位壮士了。” 那汉子按着腰间那口刀,神色严肃的点点头,随即护送一行人下了河滩,另外几个小兄弟赶忙去他们乘坐的马车,搬出毯子、小凳、瓜果、酒水忙活起来。 这一路下来,苏辰发现房雪君脸色有些不好看,尤其盯着吴子勋,有种想要拿刀劈了对方架势,以至于吴子勋一直都躲着她。 “他们这是怎么了?”苏辰坐下后,悄声问那太守的小公子,对方叫孙游,他看了看两人,压低声音跟着回道:“刚才吴兄说漏嘴了。” “说漏什么?” “呃……雪君姐昨日托人叫咱们今日出来陪您游玩,但一定管住嘴,别说她有多粗……武功高强,怕吓着你……刚才吴兄说漏了嘴。” “武功很高?”苏辰愣了一下。 “五品!”孙游张开五指比了比。 看不出来还挺高。 苏辰微微张着嘴,目光偏向那边的房雪君,女子原本作势将一块瓜直接掰开,余光瞥到苏辰正看来,架势陡然一收,矜持的将瓜果推给旁边打下手的男子,轻言细语的让他将瓜切开。 吴子勋绕着女子过来,手肘顶了顶苏辰后背,压低声音道:“苏兄,兄弟有些佩服你。” “佩服我什么?” 吴子勋捏起双拳,一对拇指上下晃了晃,正要开口,见女子偏头看来,他赶紧盘腿坐下,拿了酒壶倒上一杯酒水递给苏辰。 “喝酒喝酒。” 这群人本就熟悉,话匣子打开,孙游等人聚成一个小圈子,顺着吴子勋之前的话,窃窃私语。 “雪君姐武功高,人也长得好看,其实也没什么。” “屁,她脾气你忘了,五年前跟人比琴,比不过,直接拿上琴,把人家给打了。” “没拿刀,不是说明脾气还不算差。” 苏辰在一旁听得颇为好笑,回过头小声问那吴子勋,“打的人是谁?” 被问及这个问题,吴子勋干咳一声,语气颇有些尴尬。 “正是舍妹……” 房雪君耳朵好得很,气得转身跑回岸上,苏辰还以为她生气躲进车里,不由笑着摇头准备起身过去安慰,然而,他就看到吴子勋等人已经站起来,撒丫子往远处跑。 随后,房雪君从车里提了一把长刀出来,大步下了河滩,追着几人满河滩劈砍。 苏辰有些尴尬,看到那不上前的护卫,就知道这场打闹经常发生,也不会出什么事,便放心的重新坐回去。 对于这些年轻人幼稚行径有些无奈,索性端起酒杯慢品。 不过看着这些人打打闹闹,倒也是一件打发时间的趣事。回望岸上,几辆辕车经过,商贩驱使老驴拉着满满的货物经过这里。 宽敞的河流,偶尔也有一叶扁舟逆流而上,老叟摇着木浆,船首立着一袭青衣斗笠之人,遥望一侧的大山断壁,这样的风景倒是惬意,像一幅画卷。 彪壮的护卫看了一眼河面上的孤舟,以为是文人雅客,便不是很在意,反而盯着靠在路边歇脚的一行商贩。 他压低了声音。 “小侯爷,还有诸位公子小姐,快些回来。” 他这句小侯爷自然不是唤苏辰的,而是那边追逐打闹的几人,吴子勋狼狈的往回走,下意识的还在回头看房雪君会不会在背后踹他一脚。 这时河上的小舟缓缓朝这边靠过来。 苏辰也意识到那护卫的警惕,站起身叫过女子,让她赶紧回来,目光一直盯着靠近河滩一处芦苇的小舟。 “出何事了?”吴子勋边走边问,而另外几人还在笑嘻嘻的打闹,房雪君将手里的刀反握背到身后,大抵是怕伤到苏辰。 她也在问出:“怎么了?”的时候,顺着苏辰的目光,看向河边的芦苇,那条小舟已经抵在岸边几块大石头上。 一阵河风吹过,芦苇上的水鸟惊飞,船首上的青衣身影,斗笠挂着的黑巾在刹那间被风掀起,露出一对凶戾的眼神。 小舟嘭的摇晃,青衣斗笠的身影直接跃空而起,双脚飞踏,连连踩着摇晃的芦苇,犹如一阵风朝这边扑来,手中一支青笛抽出一抹寒光。 这边,彪壮的护卫拔出腰间那口大刀,一步挡在众人身前的瞬间,手中钢刀由下往上挥斩而出。 两道身影呯的撞在一起。 噹噹的金铁交鸣疯狂炸开,钢刀回架,汉子不断后退,对面青衣斗笠之人悬身凌空,纤细的笛剑,唰唰划出一抹抹寒光劈在大汉格挡的钢刀上面。 斗笠偏转,那人目光透过黑巾落到吴子勋身上,一脚蹬在壮汉肩头,径直扑了上去,汉子抬手一把抓住他脚踝,旋转身躯,借力将他扔飞出去。 “你是何人,胆敢行刺!” 飞出半空的身影翻转,稳稳落地,一声未吭,再次冲来。那护卫拦在中间,与对方交手,回头大喊:“走啊!” 苏辰盯着那青衣斗笠之人,转身拉着想要冲上去的房雪君跑上河岸。 那伙人不是冲他来的,也不是那日的刺客。 而是要杀吴子勋。 “走啊。” 既然不是杀自己的,苏辰自然不想冒险,那护卫缠住对方,这边想要脱身并不是难事,然而上了河岸,停靠路边的几辆辕车旁,七八个赤膀的粗汉忽然从车底纷纷抽出兵器,其中一人抓过车上的麻袋,猛地扔过来,将跟苏辰这边一人砸倒。 “苏大哥,你先上车。”房雪君一直觉得苏辰文文弱弱,不会什么武功,第一时间,抓住苏辰腰带,将他掀飞,随意丢到一辆马车上。 随即,翻出背后那柄名叫‘雪见’的长刀,转身奔向冲来的八个刺客。 她武功不弱,但身在书香门第,很少动手,经验不足,对面的刺客武功境界低上一些,但各个悍勇,经验老道。 两边一对上,房雪君在劈倒一人后,刀法变得有些凌乱,在人群里边躲边劈砍,白色的衣裙都被对方割开几道口子。 此时的吴子勋等人惊慌的像乱窜的老鼠,仓惶爬到苏辰这辆车上,其中一人抖动缰绳,驱使驽马调头,远处,护卫身上溅出鲜血,青衣刺客抬了抬脸,荡漾的黑巾下,嘴角咧开一道冷笑,笛剑从壮汉腹部拔出,一抖纤细的剑身,血珠尽数落地。 他身形霎时化作一道残影沿着河滩极快的速度移到路边,吴子勋吓得大叫救命,慌乱转身与孙游几人相互推挤,连带苏辰一起都栽进车厢。 正驾车的同伴吓得丢了缰绳往车下一跳,青衣人唰的冲进了帘子,纤细的笛剑挥砍,吴子勋慌乱的推开压在身上的同伴,躺在角落的苏辰抓过车里一把刀斩出。 剑光、刀光、血光刹那将在拥挤的车厢相互撕裂开来。 车外,女子一刀断了狂奔扑来的刺客手臂,发丝飞舞间,她听到动静,回头看向马车,有残肢飞出帘子的同时,便是嘭的一声,车厢一侧破开大洞,接连几道身影齐齐飞了出来。 吴子勋摔在地上抱着孙游翻滚,两个同行的官吏儿子直接被撕成了几段,落在他们周围,苏辰架着一把刀挡着笛剑被那青衣人悬空推行过下方道路,硬生生推向另一边的树林,嘭的一声撞在树上,然后掉到树下坐到地上。 妈的…… 苏辰低声骂了一句,不是杀他的,也变成无妄之灾,他撑着刀缓缓起身,胸腔仿佛断裂一般难受,感受肋骨的疼痛,让他莫名火起。 看着那个青衣人转身走向林外。 苏辰叫住他:“就这么走了?” 落叶踩响的声音停下,青衣人侧过脸,透过黑巾看过来:“你很想死?” “呵呵……” 苏辰轻笑着咧开嘴角,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另只手中,捏着一块令牌,往后身后一抛,脑海中的功勋条飞速减少的同时,他语气凶戾:“想啊。” 哼! 那人冷哼一声,重新转过身的刹那,冲向树下狼狈的公子哥,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他杀了不知多少,也不在乎多一个。 秋日的光斑伴随林间树梢在地上摇晃,最后的蝉鸣声,仿佛感到一阵窒息,陡然戛然而止。 风声猛然呼啸。 青衣人手中笛剑几乎快至对面年轻人的一瞬间。 一口带有锯齿的恐怖大刀从年轻人一侧高高落下,轰的斩在地上,无数落叶都被击的飞上半空。 无数纷飞的落叶之中,还有青衣人头上的斗笠也在飘落。 “奉先……吾儿……为何杀我!!” 低哑的声音在林间传开,那青衣人跌跌撞撞落到地面,抬起目光,眸子都在瞬间缩紧,脸色狂变。 一道八尺余五的膘肥身形犹如一块巨大的阴影站在苏辰身后。 然后,猛地睁开双眼,露出暴戾。 “为何叛我!” 下一秒,杀意铺天盖地而来。 …… 林子外。 房雪君劈过一刀,抽身离开剩下的几个刺客,冲向那边的林子,她心房一团乱麻,几步之间,隐约有声音传来。 那是呼啸的声响。 霎时。 一道青色的身影炮弹般飞出树林,贯穿路旁第二辆马车,半个车厢碎裂飞舞在道路上,车体垮塌倾斜,绷紧套绳,巨大的力道将拉车的驽马硬生生拽倒,四肢都在地上挣扎扭动。 那青衣身影余力不惜滚下了河滩。 第十九章 董卓的暴戾 断裂的车厢板落地翻滚。 抱着脑袋哇哇大叫的吴子勋,以及孙游二人渐渐没了声音,他俩看着只剩车架的马车歪斜的路边,瞪大了眼眶。 房雪君站在原地微微张开嘴,看了看树林,又看向还有残屑掉下来的车架,以及她满地心爱的兵器,一时间脑子都还没反应过来,那个非常厉害的青衣刺客怎么就被打飞来,再次望向树林时,天生的直感,让她陡然背脊发凉,下意识的握紧了刀柄,一股暴虐的气息正从林中蔓延。 啪啪啪—— 成群的鸟儿仿佛受到惊吓,黑压压的的冲出林间,盘旋在林子上空。 她身后追过来的几个赤膀大汉此时也停下脚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眸底全是一片骇然,青衣刺客的实力,他们是最清楚,在这里居然有人能把他打成这样。 城里传出的消息不是说,只有一个护卫,其他全是城中的官宦子弟,没几个有能力的吗? 哈哈哈! 林中陡然响起猖獗的笑声,震的林中一片片枝叶都在微微抖动,那斑驳阳光的昏暗深处,八尺有五的身形,呼的将厚重的锯齿刀扛在了肩头,他看着手掌,声音更加响亮。 “这力量……着实让人舒坦。” 肥硕的脑袋转了转,膘肥的身形转过脖子,看向两步之遥的苏辰,他面容浸在斑驳里,终于露出样貌,满脸横肉,狮鼻嘴方,下颔一圈络腮浓须,尽显凶煞之气。 “你乃何人,董某又在何处?” 这是刚苏醒后的症状,记忆保留在身死时的刹那,之前张角兄弟出现在城楼杀了守将,最后也是苏辰找到他们,告知了实情。 但是眼下,面对令牌是银色的董卓,苏辰心里多少有些防备的。 毕竟这家伙,在历史上可不是善茬,如果说张角是为百姓而起事,多少是明事理,能交流。可眼前这位,当过将军、太师,在西凉、洛阳、长安杀人如麻,看人不顺眼就先把人宰了。 “董太师,重新活过来的感觉如何?” 苏辰也是见惯生死的人,纵然面前的董卓气场强大,但也不至于落于下风。 像是有些记忆正回涌过来,董卓身形膘肥,也忍不住摇晃了一下,他捂着额头,沉寂了小会儿,重新看向那边年轻人,他唤出了对方的名字。 “苏辰?唔……原来……原来董某真的死过一次了。” “太师往后想要知晓更多,不妨先把外面那些刺客杀了,待回去后,我们详聊如何?” “哈哈,董某岂会听你!” 锯齿刀陡然横挥,擦着空气带起‘嗡’的呼啸声,苏辰低头就地翻滚,刀身劈在他身后树上,成人粗细的大树拦腰爆裂,董卓跨出一步,落脚下沉,扫断的重兵直接横挥半圆,半空一转,化为竖劈,落向下方的苏辰。 刀兵交击的刹那,苏辰眼眶猛地瞪圆,沾在衣袍的几片落叶唰的飞射出去,钉在附近树躯上,入木三分。 “董卓!” 他声音响了起来,身后还有一道缥缈的声音也在同时传开,“可见朕乎!” 横挥而来的锯齿刀仿佛砍在了什么东西上面,将董卓震的后退,一瞬间他仿佛看到的苏辰背后,是头戴衮冕,身着玄色冕服,腰悬佩绶、赤舄的身影,苍老的相貌轮廓,渐渐在凶煞人的眼中回到了年轻时候的模样。 那面容英俊,秀眉星目,眸底虽有怯生,却仍由威严之感。 “陛……陛下……” 董卓望着矗立的虚影,竟有些失神的叫出声来,再看时,只见苏辰提刀站在他面前,然后抬起了兵器。 “太师……” 刀锋一转,指向林外。 “……随朕杀贼!” ——衣带诏! 心中彷如有感念,董卓握紧刀柄,带起轰的风声,扛在肩头向下沉了沉,他眸底有光,转向林外,声音变得豪迈。 “陛下稍待,臣去去就回!” 脚步轰然踏出! …… 紧靠路边的河滩杂草摇晃,一只手掌沾染些许血迹,攀上石头用力一撑,青衣身形唰的冲上了河岸,落在了碎裂的马车边,他浑身湿漉,肩头还挂着水草,显然滚落下方,掉进了芦苇荡里。 “头领!” 那边的几个刺客见人只是受了一点伤,脸上顿时露出激动的神色,绕过前面的女子,赶紧过去汇合,大抵有退走的心思了。 然而,那青衣刺客并没有动,目光死死盯着对面的林子,就在七八步外的刺杀目标吴子勋,此刻对他来说似乎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 见到刺客没死又上来的吴子勋两人也怕的要死,两人抱做一团,本能的顺着对方目光,也看向树林。 被撞歪的几颗树后,昏暗的林子里,肥硕的身形缓缓走出,然后踏出林子边沿的阴影,天光落在他身上,是久违的暖意,凶悍的面容微微仰起阖上眼,肩头那柄刻有‘云文’的锯齿刀嘭的一声垂在地上。 “活着真好啊!” 双目缓缓睁开,看向对面那青衣人,拖着云文刀,举步而行,刀口锯齿划拉地面,拖出长长的深痕。 青衣刺客有些忌惮的往后挪动脚步,望着越来越近的肥硕身影,他一脚蹬在面前的车架,沉重的车身崩断了缰绳,翻滚着撞向对方,他身形紧跟而至。 嘭! 车身直接被董卓一手擒住,纤细的笛剑穿破木板朝他刺来的一瞬,董卓猛地将车身往下一按,压着笛剑连带后方的刺客一起坠到地上,反手就是一刀挥出。 青衣人脸色微变,抽出剑身,车身便在‘轰’的一声里,爆裂无数残屑飞溅,他纵身飞上半空,一只大手紧随其后,拽住了他脚脖。 董卓单手握住青衣刺客,侧身挥臂,拽着对方狠狠砸在地面,发出嘭的一声沉重闷响,再转,抬手、挥臂,抓着对方高高划过天空,又砸在另一边地面。 青衣刺客摔的七荤八素,口鼻隐隐能看到鲜血淌出,还未让他喘口气,身形再次被拖了起来,被高高抛上半空。 董卓扬起手中重刀,猛地挥开! ——抽薪止沸! 噗! 锋利的锯齿划过血肉、骨骼,两条断腿带着血线划过一段弧线。“啊!!”那刺客重重摔在地上,巨大的疼痛没有让人第一时间昏厥,而是抱着两条断腿在地上凄厉惨叫,来回翻滚。 片刻,有阴影遮盖刺客身上,董卓双目闪烁暴戾。 “借尔头颅,斟酒!” 刀锋抬起,重重落下颈脖。 第二十章 乡野粗鄙 血腥的气息弥漫道路间。 几近正午的阳光燥热,地面嘭的震了一下,痛楚表情的头颅拖着血线翻滚地上,膘肥的身影抬起云文刀,目光狰狞看向那边几人。 “轮到尔等了。” 冲过道路的身影犹如战车般碾了过去。 那边五人握紧兵器,当先一人抬起长刀挥砍,另外两人合围而上,最后一个刺客也在持刀从后面追上同伴,加入围攻的行列。 俯卧挣扎的驽马被踏来的步履踩死,董卓挥开的大刀带着呼啸,扫出一片血光。距离他最近的一个刺客,还未劈出手中钢刀,整个人已在半空倒飞,身子喷出鲜血断成了两截,两个半截身子又砸向合围的两个刺客,鲜血、碎肉随之倾洒开。 最后两人中,一人歇斯底里的大叫“啊!”的怒吼,刀锋劈在董卓隆起的肚皮,刀口贴着布料陷入肉里,连布料撕裂的声响都未发出,那刺客惊骇的抬起脸,映入眸底的,是粗犷的大脸咧开嘴角露出狰狞的微笑。 董卓猛地抬起脚。 那刺客整个身体被蹬飞出去,肉沫夹在鲜血在半空喷涌,然后径直飞过岸边,落到河滩芦苇荡里惊起一片水鸟飞升天空。 热风拂过道路。 仅剩的最后一人早在同伴被打飞出去的刹那,转身奔逃了七八丈远。他心里惶恐至极,这哪里是人,武功少说也是四品,身躯还刀枪不入,这如何打得过。 这次刺杀,青衣斗笠的头领,武功修为最高,连对方都坚持不了几个回合,他们上去也是白白送死。 就在他以为逃到了十多丈外,那膘肥狰狞的男人不会再追上来,他停了停脚,偏头回看,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面容凶煞的膘肥身影正拖着刀朝他狂奔而来。 “留一个活口!” 忽地一道声音从林中响起,那刺客也在同时拼尽全力一刀,刀身落下一半就被伸来的大手抓住刀背,连人带刀一起都被举了起来。 房雪君循着声音望向树林,见到苏辰提着一把细长的刀走出树林,她俏脸顿时泛起欣喜,连忙冲过来。 想要摸索苏辰身上查找伤势,但又不敢,低低的问道。 “你有没有事?”“可伤着哪里?” 苏辰笑了一下:“没事。”将刀抛起,丢给女子,转过头时,脸上笑容收敛,走向被董卓拎回来的刺客,吴子勋、孙游二人连滚带爬跑过来女子身边,“雪君姐,你确定他文文弱弱?” “还有,浓须的黑胖子哪里来的,不是没带护卫吗?” “我……我也不知,只听闻他杀将夺权,领兵救自家里很威风……至于那个黑胖子,没见他跟着啊。”房雪君望着那边的背影有些出神,听到两人还在议论,她举起刀比在他们面前:“收声。” 陡然一阵风拂过地上杂草。 苏辰停下脚步,向后一仰,一道黑影唰从他身旁穿行过去,顷刻,被拎在董卓手中的刺客忽然僵直,瞪大了眼眶,口鼻瞬间流出鲜血,染红衣襟。 一枚手指粗细的暗器插在他胸口。 苏辰看到特意留下的活口死了,转身看向河滩,停靠芦苇丛的孤舟此时驶离了滩边,射暗器之人,正是那划桨的老叟。 想不到对方竟然还留了一手。 他也不在房雪君几人面前装了,神色一肃,是他们从未见过的神态表情,双目凶狠的吓人:“拿下他!” 董卓将手上的尸体一丢,走到路旁河岸边,望着数十丈的距离,没有坐骑肯定是无法追上的,他目光扫过周围,陡然抱起一块磨盘大小的石头,单手托着几步助跑。 “中!” 斑驳青苔的石头如炮弹一般呼啸飞出,划过高高的轨迹,精准的砸在那艘孤舟上,带着无数木屑、水花溅上半空 “房雪君!” 苏辰知道女子的轻身功夫了得,后者一听叫她名字,心里顿时明白,丢了手里的‘雪见’,身子轻盈飘离了河岸,落到芦苇丛上,足尖飞快轻点,沿着河滩的一簇簇芦苇极快冲至漂浮孤舟残骸的水面。 一道人影从水中冲出的刹那,女子扑来,一手抓在对方本就稀少的白发上,老叟抬手托袖,几枚银针从女子颈脖间擦了过去,房雪君手上用劲,向下一按,将老叟按入水底,气劲贴着水面轰的爆发开,激起数道水花。 哗—— 房雪君提起昏昏沉沉的老叟,拖到岸边,此时名叫董卓的黑胖男人也已过来,直接从女子手中夺了老叟夹在腋下,回到苏辰这边交令。 也在此时,仿佛有看不见的长香燃尽。 董卓混过神,捂着额头晃了晃脑袋,眸底变得清明,浓郁的欲望神色重新攀爬眼中,他正欲说话,苏辰直接抓过老叟后领将其丢到最后一辆马车,他踏上车辇,看了看吴子勋两人,还有一地的尸首,低喝:“太师,上车!一切回去再说。” 董卓眯了眯眼帘,沉默的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提刀走上了马车,挤进车厢里,苏辰抖动缰绳学着家里车夫的动作,驱使马车调头离开。 这边三人挤上第一辆马车,跟在后面朝云瑱城狂奔回去。 遇袭的事很快就在房家传开,同时云瑱侯、云瑱太守也在听到自家儿子陈述的话语里,知晓事态变得有些严重了。 但救子之恩,云瑱侯还知道报答的,当即就让人背上礼物,带着儿子来到房府拜会。 房府上上下下正询问遇袭之事详细经过,苏从芳也在其中,毕竟对于遇刺一事,他心有余悸,跟着房家人听着房雪君说起白鹭滩发生的事。 “来了一拨人,他们装作商贩、雅客,就河滩边偷袭暗杀,云瑱侯府上的侍卫拖延了对方一阵,我们才得以逃到河岸。” “不过,化解危机的是苏辰的一个侍卫……” …… 苏辰此时正坐在在房中,门扇都插了上木栓,他与对面身高八尺余五的董卓相互对视了有好一阵。 良久,还是他先开了口。 “太师,可想过重活一次,要什么样的活法?” 董卓面无表情的脸浸烛光里,一言不发,就那么盯着对面名叫苏辰的年轻后辈,他缓缓开口,嗓音有些低沉。 “你不怕我?” 苏辰摇了摇头:“不怕。” “可满朝文武怕,他们都怕我这个莽夫,骂我乡野粗鄙,难登高雅之堂,处处嘲笑。” 柔和的烛火里,董卓的手按在桌上,慢慢曲紧,握成了拳头。 曾经的过往,再次翻涌起来。 第二十一章 列马(求各种票) “……某出入洛阳,受百官嘲弄,背后戏谑粗鄙之夫。” 或许死过一次,董卓才能坐在这里和苏辰说这番话,“年少时,董某兢兢业业治理地方安危,与胡人血战数场,皆以胜而终,可他们终究戏谑我,厌恶我,将我拒之门外,你可知晓我离开洛阳时,心中所想何事?” 他微微抬起目光,凶戾的眼神变得更加凶恶。 “那就是当董某再来洛阳时,当让这些眼高于顶之人跪伏在我脚下瑟瑟发抖,我无恶不作,看谁不顺眼就杀,谁敢出言不逊就杀,就是要他们感到害怕……杀了好些年,终于在长安还是让他们报仇了。” 苏辰对于董卓多少还是知晓一些,他点点头:“若我受此不公,也会报复,但绝不会如董公这般胡乱一气的杀人,董公可知,你死之后,谁为你收尸?” 董卓愣了一下,原本凶戾的气势稍弱下来,低声问道:“谁?” “蔡邕,蔡大家的父亲。董公当年被杀身亡,被王允下令点天灯暴尸街头,吩咐不得有人为你收敛尸身,唯有蔡邕让你入土为安,后来因此得罪王允也被下狱,死在牢中。” “他……” 董卓握进的拳头在桌上缓缓放松,望着摇曳的烛火呢喃:“蔡侍中……他如此名望,竟为我这等粗鄙之人,丢了性命……” “我看过一些后世之言,有人说,蔡邕其实一直想引导你,倘若董卓兢兢业业镇守西凉,不失名流青史的一员悍将。” “那后世之人,如何看我董某?” “权倾朝野,狼子野心,残暴不仁。” 听到苏辰说出这番话,董卓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坐在那一动不动,彷如蹲伏光影中的巨兽。 “董公好生歇息。” 苏辰知道他需要安静,起身拱了拱手:“董公若想真正重活一次,不妨好好回忆当年你如何一步步走来的。” 言罢,苏辰垂下手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随后,门扇缓缓关上,隔绝外面西斜的天光,房内静悄悄的,董卓看着烛火,脑中仿佛看到了老人一身粗布囚服站在脏乱的牢笼内,苍白的发髻凌乱,往日般笑吟吟的看着他。 …… 天光挂在屋檐,霞光斜斜落在庭院。 苏辰出了北院月牙门,径直来到中庭这边,房雪君已被家中大人带走,过来时,十三抱着剑守在这里,见到自家小侯爷过来,赶忙上前相迎。 “云瑱侯带着他儿子过来了,还有太守孙邑和他儿子,想要跟小侯爷道谢。” 苏辰点点头,一掀袍摆跨过门槛,走了进去,厅堂里堆满了礼物,苏从芳也在厅里,见到儿子进来,招呼他过来见礼。 “这位是云瑱侯,你唤声吴伯伯即可,这边这位云瑱太守孙邑。” 苏辰朝云纹锦袍的男人拱手躬身,一旁的孙太守则只是拱了一下,并不躬身,至于吴子勋和孙游,自然是是认识的,便朝他俩笑了笑,就坐到父亲身边。 两边都落座后,那位云瑱侯先开了口,他笑着道: “贤侄,刚才我正和你父亲,还有房学士说起你,今日若非你出手相助,我儿还有孙太守之子怕是要遭了歹人偷袭。” 说着,还在吴子勋头上拍了一下,“去给你苏兄谢救命之恩。” 这份道谢,苏辰是要受下来的,所以也没起身客套,随后又接受了太守之子孙游的道谢后,他看向云瑱侯。 “云瑱侯,不知我是否可询问那刺客可有招供?” “这有何不可问的?!”吴会之相比他儿子,性子是粗粝,是一个豪爽之人,“那刺客身子骨老了,经不住审讯,在牢里已招了,他们身份乃是荒神教教徒,靠近荒漠的某个教派,能知道便这么多了。” 荒神教? 苏辰记忆不差的话,他记得之前杀死的那个高手,曾在纸条里写过一段‘拿到将军夜宴图,带回教中’。 莫非都是同一身份? 袭击我苏家是为将军夜宴图,那袭击云瑱侯府上家眷又是为何? 之前受汉献帝刘协点拨,将目光怀疑到了燕国上层,甚至那位九五之尊的人身上,但堂堂一国至尊,却勾连江湖教派,四处行凶,目的又是什么? 等等…… 他记得之前吴雪君说过,云瑱侯祖上也是开国大将,当年会不会也在那场夜宴当中? “贤侄?” 云瑱侯的声音将他惊醒过来,“见你皱眉沉默,可是有所发现什么不妥?今日从那刺客口中,还得到一条消息,此伙贼人在容州还设有分坛!” “那吴伯伯,想如何处置此事?” 苏辰有意无意瞥了一眼老爹苏从芳,后者端着茶杯慢慢品着,并没有插话进来的意思。 “哼,想杀我儿,欺我云瑱郡,当真以为过了这么多年,我等侯爵都是泥捏的。”云瑱侯性子强硬,重重拍响桌面,“既然知晓位置,自然要还以颜色。” 容州有分坛,说不得定安城附近也可能会有,不然如此多贼众,如何长途跋涉过来? 何不借此机会,跟着去? “吴伯伯要出兵剿贼,不知我可否跟着一起去?” 苏辰这番话一出口,老神在在喝茶的苏从芳一口茶水差点喷出来,他连忙用手搂住淌过胡须的水渍,瞪圆了眼睛看向小儿子。 这臭小子,来时在车里怎么跟他说的! “你家祖上苏骠骑所向睥睨,想不到这么多年过来,又看到雄心壮志的后辈。子勋,这点你要好好跟苏辰学学。” 吴会之起身看向一脸不悦的苏从芳,以为是苏辰自作主张,惹他不高兴,便笑道:“苏兄,大可放心,云瑱再不济也有数千兵马,怎的也不会让贤侄受伤,就当此去涨涨见识。” 就这么说定之后,这位云瑱侯拉着苏辰说起明日五更天在城西军营会合,顺带也讲一些用兵之道后,才带着儿子和孙太守告辞离去。 出了厅堂,苏从芳叫住正准备离开的苏辰,将他带到偏僻处,脸上顿时泛起怒色。 “你忘记爹之前跟你讲的?刺客之事莫要插手!” “爹……我可没忘,但我更不会忘二哥的手是怎么没的,这次借云瑱侯的手,杀那荒神教的人,就算要怪,也怪不到我苏家头上,对吧?” 苏辰看着父亲,随即转过身,大步走去北院,声音铿锵有力的落下。 “给亲人报仇,岂能畏畏缩缩,我答应大哥,要砍他们一百条手臂,少一条都不行。” 苏从芳看着走去石桥的背影,气得一拳擂在檐柱上,反应过来后,疼的呲牙咧嘴,不停揉着手,看到十三望来,神色一肃,飞快负起双手也转身离开。 …… 翌日。 天色还未亮起,苏辰早已起床,在十三服侍下穿戴好昨晚云瑱侯让兵卒送来的铠甲,护胸刻有一对云纹,披膊两颗兽头,比定安城那副甲胄,要奢华许多。 甲叶哗哗声里,苏辰推门而出,一匹黑马被下人牵过来,他看了一眼隔壁紧闭的房门没有打开的意思,便翻身上马,一勒缰绳就要离开,去外面与云瑱郡的兵马汇合。 “不等董某了?” 房门吱嘎一声打开,肥硕的身形扛着云文大刀走了出来,直接伸手将旁边骑马的十三,从马背轻描淡写的扯下,丢到地上,“你就好好留在家中。”便翻身上到马背。 凶戾的双眼看向同样看来的苏辰,董卓咧开胡须,笑了起来。 “看甚,董某……只是不想负蔡侍中之意。” 说完,一拍马臀,促马跑动起来。苏辰跟着笑了一下,回头叮嘱十三将父亲守好,便跟了上去。 北院侧门外,二十名定安城轻骑举着火把,早已等候多时。 苏辰纵马出了院门,马蹄不停,直接勒缰转向奔向大街,披风猎猎抚响,他声音暴喝:“随我来!” “哈哈,董某随你!” 董卓将刀挂在腰间纵马跟了上去,二十个轻骑也紧跟在后,铁蹄轰隆隆的翻腾,沿着无人长街朝城外狂奔起来。 第二十二章 重建西凉军的想法 清幽幽的月光照拂大地,此时五更稍过,城门吱的缓缓打开,二十余骑纵马奔出西门。 风拂过大地。 一声‘吁’的声音里,黑马嘶鸣,抬了抬前蹄停在原地,苏辰松开缰绳,披风在翻转间,他望着前方亮着火光的军营,三千云瑱兵马静悄悄的立在那里,旗帜在风里猎猎作响,云瑱侯吴会之,身着甲胄骑在马背上促马走在前方。 “……昨日我儿遭到行刺,你们多少有所听闻,堂堂侯爵之子被袭,那就是冲着我云瑱侯而来,他们想干什么?他们想坏了云瑱的安宁,让这里动乱,你们答不答应?!” 三千多道身影挥舞兵器,看着对面骑马嘶喊的云瑱侯,眼神坚定,声音一个接着一个,形成一片片嘶吼呐喊:“不答应!” …… 缓坡上,苏辰看着这幅画面,眼眶都有微热的感觉,一旁的董卓促马靠近,指着传来高亢声浪的军队。 “此乃鼓舞士气,让士卒明白,此战是为何意。这位云瑱侯,还算懂一些带兵之道,可惜兵卒少见鲜血,若遇顽抗,士气必定衰弱。” 他深吸了一口气,随即咧嘴笑起来,眼中有些兴奋。 “董某已经有好些年不曾亲自带兵了。” 杀气自他身上蔓延开来。 苏辰仿佛也被这股杀气感染,望着三千步卒,五百骑兵的军队,面容肃穆,眉宇间那一缕威严,呈在了表面。 视野远方,那片火光下,身形挺拔的云瑱侯拔出佩剑举过头顶,发出咆哮:“众将士听令,让那拨刺客看看,谁才是云瑱的主人,让他们的血骨在你们屠刀、铁蹄下化为粉末” 剑锋落下。 “开拔——” 声音传来,苏辰一促马身,低喝一句:“走!” 二十余骑纷纷跟上,冲下缓坡,奔行军阵一侧,随后融入云瑱五百骑兵当中,杀向西面。 …… 东方天际渐渐泛起鱼肚白,晨光穿过云隙推开青冥色的边沿,迅速将城中街道包裹进去。 微开的窗棂,秋日的金色正落在床尾,有着清香的被褥里,房雪君悠悠醒转,她平日不会这般晚起来,可见昨日在白鹭滩的厮杀,让她感到疲惫,一回来那股血勇之气褪去,就是止不住的微微发抖。 哪怕到的现在起床洗漱,她都感觉还能闻到那股血腥味。 房雪君看着铜镜里倒映的容貌,含着了朱红,涂上些许胭脂,余光里,侍女端早饭进来,便问了一声。 “苏公子可起床用饭?” “奴婢今日没见着苏公子,听早起忙活的厨娘说,五更天的时候,苏公子披挂出门了,一起去的还有二十名安定侯的骑兵。” 听到丫鬟的话语,女子涂抹胭脂的手停了下来,片刻,起身飞快跑出房间,找到正在中庭浇花修剪盆栽的阿爷。 “阿爷,苏公子天不亮去了哪儿?” 看着孙女着急的样子,房文烨脸色不好看,继续摆弄盆栽:“跟云瑱侯办事去了,毕竟被人打了,总要打回去,猜到了也不要乱说。你啊,不要想着偷跑出去,倘若昨日不是由你性子,叫上吴子勋等人去城外游玩,也就不会有今日的事,雪君啊,虽然事不能全怪在你身上,可眼下你该做的,是要备些礼品去探望死了儿子的几家人。” “是。” 女子抿了抿嘴点头应下,这次她没有胡搅蛮缠,昨日的事,她知道自己也有责任的,虽然心里还挂着苏辰披挂跟着军队出去的事,匆匆忙忙间,书写礼单也有心不在焉的感觉。 望着逐渐明亮的天光。 “老天爷,别让他出事啊。”她心里默念着。 …… 西面,名叫金子沟的地方,几座土丘之间,厮杀声已经沸腾起来。 面对一拨贼众聚集,云瑱郡三千兵马根本无须任何讲究,清理掉四周暗哨后,以合围的阵势直接杀了上去。 气温攀升,偶尔吹来的山间凉风,是浓郁的血腥气,随后被燃烧的大树席卷的热浪席卷冲淡,周围鲜血洒满一地,尸体插着箭矢横七竖八蔓延,手持兵器的教众捂着腹部的伤口惊慌乱跑,踩到地上腻滑的血迹,踉跄栽倒,随后被追上来的士卒砍下了脑袋。 三百名骑兵穿插厮杀的战场,火把、火箭飞上天空呼啸而过,藏匿山间的土楼木寨燃起了黑烟,一个摇摇晃晃的教徒从血泊中站起来,“啊!”的凄厉嘶喊,冲向迎面而来的士兵,随后就被几支飞来的箭矢钉穿了胸膛。 也有数名武功高强的教徒,身如鬼魅穿行军阵中,拳脚兵器挥舞之中,有士兵被打的脑浆迸裂,筋骨粉碎,呼啸的骑兵过来,挥舞铁索,随后抛出,套在其中一名武功高强的教徒颈脖,战马狂奔,将其拽倒拖行地上。 嘈杂的战场往后挪去,厮杀的声音变得轻微,山野树林外高高的土丘上,苏辰一身甲胄,坐在马背上观摩战场上的厮杀,一旁身形膘肥的董卓指指点点,说着一些见解,苏辰闻言,不时点点头,牢牢记载心里。 “倘若敌人势微,莫要犹犹豫豫,当以军阵迅速剿灭!战场变数甚多,拖拖拉拉,有时会适得其反。” “此战事,看不出多少水准来,不过那云瑱侯在见机上,还是颇为果断。” 苏辰在马背上偏过头,笑道:“董公当年的西凉军,是否天下强兵?” “后面之事如何,我不知。”董卓抚着浓须,笑得狰狞:“但入洛阳时,董某的兵马堪称天下少有的精锐。” “那如果董公将来还有机会领兵,可还能再现西凉军威风?”苏辰望着远方几乎一边倒的屠杀,心里泛起豪迈感。 毕竟,定安城的兵,那是他父亲的,上面还有两个哥哥,基本没希望拿到手里。 一旁,董卓闻言眼帘眯了眯,望着厮杀战团里,一个武功高强的身影连杀几个骑兵,抢过一匹战马翻身而上,捂着一根铁链扫出罡风,瞬间打倒十多人。他缓缓开口:“往后,董某还有机会领兵,便让这世道的人看看,什么才叫虎狼之兵。” “董公,除掉那人。”苏辰微抬下颔,声音平淡。 呵呵! 董卓咧嘴笑起来,一促身下黄骠马,越过苏辰一个马头的位置,战马嘶鸣,迈开的马蹄重重一踏,猛地加速冲下了山坡。 “你们也去。” 苏辰没有回头,只是简简单单的抬了抬手,排列身后的二十骑扬鞭抽响,冲下山坡,掀起一阵烟尘弥漫。 距离战场不过百来丈,云瑱侯吴会之安静的看着一边倒的战场,无人察觉的细微里,他衣袖中的拳头,微微发抖。 他已经很久没领兵征讨谁了,记得上一次,还是二十年前剿一股叛兵。 如今再次领兵心里,多少是激动的。 “传令下去,分出一拨士卒,围剿那个武功高强的人。”云瑱侯豪迈的发下命令,那个武功高强的身影,他早已看到了,不过等到整个战场大势已定,才下令分出部分兵马围困对方,然而,那人的武功之高,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合围的枪阵,被那人手中挥舞开的铁链打的东倒西歪,捡过地上一把钢刀,几步间就有数名士兵被劈倒在地。 云瑱侯皱起眉头,又是几道命令发下时,身旁传令兵忽然偏过头:“那是苏公子的骑兵,领头之人要做什么?!” 吴会之停下命令,顺着士卒的目光望向那头,目光眯了起来,他口中连忙吩咐。 “吹号角,让那边的士卒退开,快让出一条道。” 呜~~ 传令兵吹起了号角。 原本围困山间贼众的外围士卒听到这声不同的号角声,纷纷退避,不到片刻,一支二十人的骑兵踏着轰隆隆的铁蹄,从他们身旁呼啸而过,一头扎进战场。 前方,铁链缠住刺来的长矛,武功高强的身影将一个骑兵拽下马背,但下一刻,狂奔的马蹄声已经蔓延过来,他勒马停下,转身回头的瞬间,一道膘肥的身影骑马冲进视野之中,一柄硕大的锯齿大刀迅速放大,他急忙绷紧手中铁链举起。 唏律律—— 黄骠马人立而起,上方肥硕的身形抬起了云文大刀,怒斩而下。 刀锋呯的斩断铁链,刀口挂在他脑门,董卓“啊!”的一声怒吼,单臂再次发力,连人带马一起都被斩飞出去。 天光下,董卓挑起头颅,拎在手中举过头顶。 “西凉……”他心里喊了出来,“老夫回来了!” …… 燕州。 一排排青铜灯柱摇曳火光,照出一张张书架,穿着绣有云纹四爪龙图衣袍的身影正踩着梯子从书架上下来。 宽敞的书房里,回荡脚步声朝这边靠近。 那年轻人并未回头,只是泛翻着手中一本古朴书籍,“事情办妥了?” “没有,失败了。” “没关系,失败了再杀一次便好,孤有的是耐心。”年轻的身影翻着书页,咀嚼上面的文字,坐到附近一张软椅上:“对了,太师,我父皇怎么样了?” “陛下,略有恢复。” 说话之人,年约五十有六,须发花白,但没有寻常老人的色衰,相反,一身玄色袍服,腰间悬有半阙玉佩,老人颇有威仪。 那边,翻书的身影停顿手指,微微抬了抬目光,声音平淡而柔和。 “听说太师的弟子又炼出了一批新药?” “是。” “弄一些过来吧。”年轻身影朝对面躬身的老人笑的温和,随即抬袖挥了一下:“孤还要看书,太师自去忙。” 言罢,埋头继续翻阅书籍,恍如浊世翩翩公子。 第二十三章 苏长生(继续求票) 卷起的黑烟遮蔽了烈日,天光阴沉沉的。 这处荒神教的分坛已经没有多少抵抗了,遍地血淋淋的尸首铺满了这里,角落有着许多人哭喊声,那是一些未曾来得及跑掉的教众家眷,被士卒推搡着看押到一起,大抵是要带回云瑱郡。 场地中,布满尸骸的场地上,最后一个顽抗的教徒,是这里的一个头目,地位较高,他不愿意投降,被枪阵逼回来后,几名骑士纷纷丢套索。 苏辰领着麾下二十名骑兵就那么看着那人被云瑱轻骑套住了颈脖和手臂,战马交错互换了方向,随着绳索绷紧一拉。 那人直接四分五裂,只剩光秃秃的躯干落在地上。 周围是黑压压一片云瑱士卒只是看了一眼,继续行走在尸体间,补上一刀后开始收刮财物,最后将砍下尸体一条手臂。 这是苏辰特意吩咐的。 战事结束后,士卒开始就地挖坑填埋尸首,这是在云瑱境内,又是初秋,天气炎热,不到两日就会腐烂滋生疫病,掩埋便是最好的选择。 云瑱侯骑马过来,拍拍苏辰的肩膀,赞赏一声:“好胆量,年轻人当中如你这般的,属实少见,以前只听闻你跟我那犬子一样顽劣,没想到这两日当真不同。” 他目光看向稍远一点,骑在马背上望着战场出神的肥硕身影。 “这是从何处寻来的人?年龄看上去颇大,想不到却能带兵打仗,贤侄,要不将他赠予我如何?” “吴伯伯,还是莫要说笑,这可是侄儿好不容易寻到的人才,岂能送人,不过往后若遇上贤才,我推荐伯伯这里。” 开玩笑,苏辰手里目前能拿得出的领军人物就是董卓了,祝公道是绿林侠客,汉献帝免费赠送的,张角三兄弟擅长的安抚百姓,传播信仰,目前只有董卓擅长领军,至于吕布……苏辰暂时没想好将他招出来。 毕竟,董卓和吕布是死对头,外加情敌…… 真要两人同时出现定安城里,不知道要打成什么样,尤其是不再像当初普通人的身躯了,每个人都有一两个秘术,武艺得到前所未有的变化。 无双吕布啊…… 不知道出来,会强到什么程度。 摩挲袖里那枚金色令牌,颜色上就比董卓的银色高上一个等级,同样也是枉死,怨气定然很大。 而且,弄不好还弑主。 见苏辰看着别处没有说话,这位云瑱侯也没有露出不悦,随后一大一小又聊了几句,等到两百多具尸体掩埋,便领军返回云瑱郡。 旌旗猎猎,队伍列出长龙走在官道上,苏辰跟在云瑱侯一旁,快看到城池的轮廓,眯了眯眼睛,问出心里的疑惑。 “吴伯伯,侄儿有件事想问你。” 云瑱侯跟一个传令兵说了两句,偏过头来笑道:“你说。” “吴伯伯祖上是开国功臣,那可有听说过《将军夜宴图》?” “听过,我祖上当年也在宴会上。”云瑱侯见苏辰脸上表情,微微蹙眉:“可是与这次刺客有关?” 马背随着战马行进微微摇晃,苏辰晃着身形点了点头:“吴伯伯难道没觉得,你我两家都遭到刺杀,属实太巧合了?我怀疑上过夜宴图的那些功臣之后,恐怕都会遭到暗算。” 吴会之眉头更皱了。 “贤侄这么一说,确实可疑了。”他沉吟一阵,“我倒是与两家功臣之后熟悉,等会儿回去,便派人快马加鞭去询问一番。若有了消息,立马传讯到定安城。” “多谢!”苏辰拱起手来。 “称得上什么谢字,你救过我儿,何况这件事若是真的,我等八位侯爷都要谢你才是!”这位云瑱侯性子粗野,不代表是一个蠢货,经过这番对话,哪能还看不出问题的严重,针对侯爵的刺杀,一般人谁敢? 就算是王爵也要掂量的。 “可惜我父亲,不想再让我碰这件事。”事关侯爵,利益捆绑下苏辰大可放心的将一些事说给他听。 “你父亲做得也不算错,追查下去,或许真的牵连甚大,但是我跟你爹不同,欺负到头上还不还手,那做什么人,当条狗算了!” 吴会之说完这句,抽了一记鞭子,促马奔跑起来,想来,他心里其实也在忧虑。 不久之后,军队入营驻扎。 苏辰与云瑱侯分道扬镳,带着二十骑返回房府,房家人,还有老爹带着十三早就等候了,专门准备了柳枝,在门外给苏辰和董卓扫了扫身上晦气。 不过,看到外面放着的两个厚实的麻布袋,还有大量的鲜血渗到外面,将街道地面都染红一大片,房雪君向来胆大,打开袋口一看,吓得俏脸发白,微微发抖的回到屋檐下,然后拿眼瞪着苏辰。 苏从芳自然也吓得不轻,他以为儿子只是嘴上说说,没想到真带这么多手臂回来了。 最为难的还是房文烨,不过,老人将房家众人心头不快压了下来,着仆人去冰窖里取了许多冰块,塞进袋子里,然后存放到一辆辕车,等苏从芳回去的时候,拉回去。 之后的时间,倒也没再闹出什么事来,就是听闻苏辰回来,吴子勋拉着孙游过来探望,坐了一会儿便走了。 到了第三天,房府后堂打扫的干净整洁,苏辰沐浴一番,穿上袍服,一板一眼的跟着苏从芳大步走进房家后堂。 袅袅烟气里,苏辰跪在蒲团,房文烨身着礼服,压着脚步,缓缓走过苏辰前面,在首位与苏从芳并肩坐下。 “起礼!”厅内,老管事朝门外唤了一声。 外有几位房家旁亲的老者捧着礼冠、礼服进来,表情严肃的立在苏辰两侧。那老管事紧接又是一声:“敬酒!” 有侍女端了木盘过来,上有两杯酒水,苏辰端起一杯敬给房文烨,另一杯则端给父亲苏从芳,看着二人仰头喝尽,这才重新跪回蒲团。 “大宾受礼!”老管事继续喝道。 房文烨此时站起来,拿过礼冠走到苏辰面前,亲自为他戴上,“名以正体,字以表德。辰者星宿时间也,亘古不变,即为长生,便为你取字长生!” “谢,房学士!” 苏辰拱手拜下,对这表字,他还是颇为满意的,就是寓意有些大了,不知镇不镇得住。 取字礼成。 苏从芳不打算继续逗留了,在房家吃过午饭,便带着苏辰告辞,房家众人送到府门外面,房雪君一身青绿衣裙亭亭玉立,有些害羞的朝马背上的苏辰挥手。 对于房家三房这位女子,苏辰说不上讨厌,有时候大大咧咧,可真要护着你,那是真的敢拿刀上去跟人拼命。 颇有江湖儿女的风范。 “不用看了,以后还有机会见的。”苏从芳朝檐下的老人拱了拱手,便骑马先行离开,苏辰疑惑的眨了眨眼睛,随即叫上董卓,一起跟了上去。 “爹,你刚才那话什么意思?往后还要来房府?” 苏从芳不答话,只是笑了笑,便骑马走到前头,一旁的董卓横了一眼,大有看苏从芳不顺眼的架势。 “别瞪了,那是我父亲。” 苏辰真怕这位当惯上位者的董卓脾气上来,话语落下,他纵马飞驰起来,出了云瑱郡,郊外路边凉亭云瑱侯父子在这里等候多时。 “往后若遇到难处,大可派人来云瑱郡,本侯两三千兵马还是有的!” “哈哈,到时候吴伯伯可不要舍不得才是!” 两边说笑几句,喝了践行酒,便拱手告辞,望着也乘车离去的吴家父子,苏辰回过头来,忽然低声问道:“董公,有件事我忽然想问你。” “何事?”董卓心态此时已放的平稳,骑在马背上,有些悠哉。 “那貂蝉长可是绝美?” “嗯?”听到这个名字,董卓皱起眉头,双目冷了下来,不过随即他叹了口气:“要说绝美也谈不上,不过很会侍候,知道心疼人。” 苏辰笑了笑,他对这些私密事,还是颇为感兴趣的,正欲继续问,袖里的‘吕’字令牌陡然抖动起来,隐隐传来滚热。 令得董卓也察觉出异常。 他连忙止住这话头,朝旁边的肥硕身形摆了摆手。 “看来有人对这话颇为敏感,往后再说。” 果然,令牌的动作随即消沉下去,两人沉默了一阵,董卓忽然开口问道:“此后回到你口中的定安城后,接下来该做何事?” 苏辰脸上没有刚才的轻佻,神色渐渐肃穆,从一个现代人穿越过来十年,将城中三教九流收到麾下,又经历这几次的动荡,他岂是那种鲁莽的人,想要所做之事,心里多少有腹案的。 “定安城刚经历旱情,尚未恢复,仍许多人无家可归,我意将他们招到麾下,练出一支兵马来;城外由大贤良师三兄弟,继续在外传教,安抚百姓;对外,我要找到定安城的那支荒神教分坛,拿他们练一练兵!” 苏辰促马几步,偏头。 “董公可愿随我一起?” 董卓微微眯眼,嘴角咧开间,有着淡淡的恶气涌出:“呵呵……董某杀人无数,残暴不仁,长生不怕我领了兵马又变回当年那个董仲颍?” “哈哈,听到董公说出这般话,我反而放心了!” 苏辰大笑起来,扬鞭一挥,“驾!”纵马狂奔起来,董卓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抚须大笑,“好!畅快!” 两脚一夹马腹,纵马紧跟而上,两人并肩御马飞驰,将队伍远远甩在后面,两道高亢的笑声里,绝尘而去。 第二十四章 着手组建 过去七八日,定安城并没太大的变化,四野之间只多了一丝青绿,这场大雨虽下,终究来迟错过下半年最好的开垦节气,无法栽种庄稼。 苏辰等人回来时,东城外依旧聚集许多灾民,卷缩在地上,或拖家带口的挤在树枝、茅草搭建的简陋草棚里,等待每日一顿的口粮,只要饿不死,熬过明年开春,日子才有盼头。 此时地面传来马蹄声,灾民里有人抬起头来,一匹战马的身影疾驰越过他,马蹄轰的踩下地面,径直朝城门那边冲过去,转眼,两百余骑护送一辆马车紧跟而至。 “给一点吃的吧!” “施舍一点吧,孩子要饿死了。” 有灾民开口冲了过来,周围乌泱泱的人群从地上起来,朝这边拥挤,密密麻麻的手举半空,想要第一时间接住扔来的馒头,然而,落下来的是一记响亮的鞭响。 “走开!”董卓一勒缰绳,他本就是血性之人,极易动怒,被蜂拥而来的灾民拥挤的寸步难行,随意挥开鞭子抽在一个靠近过来的母女身上,妇人抱着三岁的女童,将头埋低,依旧举着手不愿错过抓到食物的机会。 “董公!” 苏辰骑马挤过来,叫住他摇了摇头,不过苏辰脸上并没有露出不忍,而是拔出‘锵’的一声,拔出腰间长剑,目光冰冷扫过一张张仓惶、菜色的脸孔。 “尔等往后退,不得再上前一步,安定侯出城回来,便是为了解决诸位口粮,速速退开,不得冲击城门,否则视尔等造反,格杀勿论!” 周围,骑兵齐齐拔出长刀,护卫马车的甲士‘轰’的一声架起了长矛,满目冷芒,令得四周灾民顿时纷纷向后退开。 城楼上守将见状,急忙让下面士卒打开城门,派出两队军卒,搬了拒马摆在两侧,防止侯爷的队伍进城时,灾民趁机冲进来。 好在这些事并没有发生,待进了城里,街道亦如临行前那般,只有三三两两的行人匆匆走过,与云瑱郡相比,萧瑟许多。 马蹄踏在硬土夯实的街面,董卓看着两侧楼舍街景,与想象中的画面相差不大,他忽地笑了一下。 “刚才你拔剑,做出那般表情,其实在救那些灾民,怕惹恼了董某,一气之下将他们杀了。” “是,但也不全是。” 街上偶尔几个行人来往而过,卖着小吃的摊贩在街沿吆喝,虽然比不上旱情之前那般多,但总会有一两人坐下来,吃点东西。苏辰看了摊贩一眼,是熟悉的面孔,他便转回目光,继续道:“若拦截车队习以为常,会助涨他们气势,觉得什么车都可以拦,下次拦住脾气不好,可能就会白白送命。” “长生很看重这些衣不蔽体的蚁民?”董卓皱起浓眉,看向一旁的年轻人。 苏辰点了点头,回头看了眼队伍中的马车,促马继续前行:“国乃参天树,民就是树之根,戮民就是刨根,有万民方才养得出精锐之军。” 董卓曾经听过这些类似的道理,可惜并未放在心上,后来纵兵劫掠,滥杀成性,更加不在乎百姓,总觉得这些人杀也杀不完,过几年,又会冒出许多人来。 “董某受教了!” 他点头应了一声,但没有放心上。苏辰也不急着在一些观念上去转变对方,只是笑了笑,便加快速度回府,在府门停下马匹翻身下来,他将缰绳丢给门口的甲士,随后带着董卓先去拜见了母亲,大哥在府衙忙事,并未在家里,大嫂陪着母亲花圃忙碌。 “你父亲呢?”老妇人打量儿子头顶的礼冠,笑呵呵偏头看了看四周,目光落到面前年约五十左右的肥硕身影上,“这位是?” “孩儿新招的人手,有些武艺,便带在身边。” 董卓听着苏辰的话,并没有反驳,毕竟初来这世道,他也没什么身份之类,权当苏辰说什么便是什么,不过他看到老妇人身旁服侍的女人,眸底不由绽出光来。 “父亲还在后面,孩儿就先回去了。” 苏辰扯了扯董卓袖角,两人离开这边后,在走廊下苏辰提醒他:“董公想要女人,外面青楼多的是,家中的却不能乱来,难道董公忘记蔡侍中之言,又想重蹈覆辙?” “哈哈!” 董卓原本还想反驳几句,但听到‘蔡邕’二字,他顿时爽朗大笑:“长生莫要小瞧董某,若非当年心中积怨,又在苦寒之地待了多年,否则也不会到了洛阳变得一时忘我。” 两人说着话回到南厢院落,十三还没回来,倒是祝公道在院里练武,远远听到粗野的嗓门说话,他停下手中长枪,看向苏辰身后跟随的黑胖子,眼睛顿时半阖。 “拜见小侯爷。”祝公道是绿林身份,称呼上向来对苏辰比较恭谨。 待听到苏辰介绍董卓后,祝公道差点没拔枪刺过去,他虽在董卓之后许多年里才出现,但祸乱超纲,火烧洛阳,纵兵杀戮百姓的事,还是听过的。 “哼!”祝公道冷冷看了董卓一眼,连半声都不想搭理,提了长枪跟在苏辰身后,路过花圃间,苏辰向背着药篓的身影拱了拱手,随即走进祠堂。 诵经的道士过来上来行了一个礼,苏辰将汉献帝的灵位交到对方手中,那道士恭谨的捧着灵位,放回供桌原来的位置。 “先帝也在……”董卓望着上面一尊尊灵位,目光落在汉灵帝刘宏的名讳上,随后又看向刘协的名字,他转过身:“长生,你可否唤来陛下,董某……想见见他。” “刚才董公没看见?外面拔草的便是。” 董卓顿时愣了一下,指了指外面:“你让陛下去拔草?” 说完,转身冲出祠堂。 苏辰呵呵笑了两声,走去供桌前,接过祝公道递来的清香,举过头顶拜了拜,随即跪到蒲团,闭上双目,脑海中的功勋条,除去消耗的六千点数,后面救下吴子勋等人,得了两千,眼下保持在四万二,加上最近一段时间张角三兄弟给予的增涨,一共四万二千七百有余。 当真是很久没这般富裕过了。 就算解锁一位皇帝,还有剩余的点数招来吕布。 “华夏列祖列宗在上,后世子孙苏辰向你们敬香了。” 捧过头顶的长香随着拜下,功勋条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下去,到的一万二千多点时才堪堪停下。 供桌上方。 有着仿佛什么破碎的声响传来,一个个有序排列的灵位,没有任何变化。 ‘该是和之前一样,需要在梦里吧。’ 苏辰望着上面密密麻麻的灵位这样猜测着,叩拜过后,他从祠堂出来,便看到董卓站在锄草的老人身前,嘀嘀咕咕不知在说着什么, 眼下,他还有许多事要做,先行回屋理了一遍有关兵马的组建,剩下如何操练之事,就交给董卓了。 兵卒每日粮秣供应、每月俸禄,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以他这些年的积蓄,结合眼下定安城的物价,只能招募两千人供给半年。 这还不算马匹、兵器、甲胄,以及修建营寨。 另一方面,还要尽快稳定定安城的灾民,得有足够的粮食才行,城中稳定,物价就会下落,那开支又会少上许多。 苏辰一边思索理好简陋的章程,一边等着董卓过来,过得小半个时辰,大腹便便的董卓带着一脸舒爽的神色大步走进厅堂,凶戾的眼睛看着纸张上内容,随后,大手呯的将纸张拍在桌面。 “长生,可先招募兵卒,弄五百套衣甲兵器,董某先练出这支兵马,之前不是要打探荒神教吗?倘若此地真有分坛,必有金银粮秣。” 他豪迈挥手,然后握拳。 “……老夫带兵找他们全部‘借’来使使。” 苏辰大马金刀坐在在椅子上,嘴角咧开,露出笑容,点头同意董卓的提议。 至于前期的花销。 苏辰想到了一个地方,那里可是藏了不少钱。 …… 天色渐暗,苏府后院。 窗棂映着暖黄的灯火,苏从芳舒服的烫着脚,一边与老妻说起在云瑱郡发生的事,嘴里骂着苏辰胡来,不懂事,对面的妻子却是抿着嘴角微笑,苏从芳骂着骂着,固执的老人也跟着笑起来,其实他话里全是对儿子的安危担忧。 不久,苏从芳还有公事要处理,在提着灯笼的丫鬟引领下,进到书房,等门一关上,他将房中暗室打开,里面都是他这些年偷偷攒下的私房钱,装满了六口大箱。 每次出门回来,他都要进去看看,才会放心。 老人举着烛火走进书架后的暗门,摸着里面一口口沉重的木箱,心里舒坦的将箱盖打开,看到里面,他脸上笑容瞬间凝固。 “彼其娘之!” 他赶忙将另外五口大箱打开,同样空空荡荡的,只有一张纸条压在箱底,上面写了一行字:爹,钱我借走了。 “借……借……借走!” 苏从芳目瞪口呆的拿着纸条,嘴角微微抽搐,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为父好不容易攒下的,你可要记得要还啊……” 他坐在地上呢喃。 第二十五章 每个人都有脚下踏实的路,也有人翻墙入院 夜色如盖,繁星犹如一条银带与下方万家灯火相映。 苏辰沐浴后,换上亵衣坐到窗前,相隔一个小院有着董卓打鼾声呼噜噜的传来,他点燃清香插在香炉。 这才起身躺回床上,两日的路途奔波,早已是疲倦了,枕着枕头眼睛一闭,陷入沉睡当中。 幽幽的梦境再次出现。 影影绰绰的许多身影站在一座大殿前望着他,耳边有着重重叠叠的两道声音。 “选朕,朕有赤霄剑赠予你……” “一把兵器算得甚,你选朕,朕让你感受何为天可汗!” 记得上一次,是有三道声音,怎么这次只有两道? 没等苏辰做出选择,他意识已经清醒,有着轰轰的震动声传来,他睁开眼,窗外天光大亮,晨阳正斜斜倾泻进来,照在书桌呈出一片金色。 “昨晚我选了哪个皇帝?” 苏辰根本想不起来,他起床换上袍服推门出来,两道身影拿着各自的兵器,在院子舞开,董卓穿一身宽松的黑色衣袍,衣襟开敞露出浓密的黑毛,晨光之中,随他腾挪挥舞兵器,几簇黑毛微微在风里抚动。 他手中那柄名叫云文的锯齿刀,一招一式简单而直接,没有江湖武功那种花哨,苏辰隐隐能感觉到他周身上下密布一层血气。 另一边的身影是祝公道,衣袂飞扬,枪影随行,每一击都快捷有劲,这让苏辰不免联想到汉末用枪厉害的那两个。 常胜将军赵云、西凉锦马超。 不知道昭烈帝有没有这两人的令牌。 不过除了马超会有遗憾可能出现在这里,赵云是寿终正寝,应该不会有什么遗恨吧,那来这边的希望就有些渺茫。 坐在檐下看了会让,想到昨日梦中解锁的皇帝,苏辰四处扫过庭院每一个角落,除了扫地的汉献帝外,连一个鬼影都没。 ‘到底解锁的是谁呢?’ 他皱眉思索的时,那位相貌潦草的侍卫十三从外面回来,是来叫苏辰去前厅用饭的。 “你先过去。” 打发走了对方,这边练兵器的两人也都停下,擦了头上汗水,便一起走了过来,跟着苏辰身后。 祝公道的伤势已经好了,自然要充作护卫,而董卓今日要跟他一起去城外募兵,他那张满脸横肉,时不时看向拿着扫帚从旁走过的刘协,脸上多有微笑。 苏辰有些好奇:“董公,昨日你跟陛下聊了什么?” “呵呵,不可说。”董卓摇了摇头。 苏辰偏头,看向扫着地面的汉献帝,没等他开口,也笑起来:“不可说。” “谁稀罕。” 苏辰偏回脸,负上双手龙行虎步走出月牙门,到了中庭前厅,让董卓和祝公道到偏厅用饭后,他才走进厅堂。 父亲苏从芳坐在首位,脸色阴沉的看着他进来,大哥苏雍抿嘴,一声不吭的埋头夹菜吃饭,不过二哥居然也在,这让苏辰终于感到一些欣慰。 失去手臂的打击让二哥很重,昨日回来时,将两袋一百条手臂,提到二哥的院子里,他看了一眼,许久未曾露出的笑容,终于浮到脸上。 今日一早就过来吃饭了。 吃饭的时候,苏从芳稍稍靠近苏辰,压低嗓音:“你准备用为父的那批银子做甚?别以为爹不清楚你心里想什么,私自募兵建军,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我就招五百人,朝廷真要有所察觉,我就把人往定安军里一塞,说是你的兵马就行了。” 苏从芳被说的没法反驳,对于这些事,他又喜又怕,喜的是这个臭小子终于不像之前那样混吃等死的性子,越来越有主见;而害怕的是,太过有主见,滋生超过本身能力的野心,尤其是知道他接二连三找来的麾下,一个比一个古怪凶狠,仿佛都是一群杀过无数人的主。 小儿子身边那个满脸横肉,浓须肥硕身形的男人,之前在云瑱郡对了一眼,就有种对方一只手就能摁死自己的错觉。 再这样下去,定安城怕是到处都是凶狠人,怎么得了哟。 他这定安侯当的也不安生。 吃过早饭,苏从芳心事重重的走了,苏雍看了看父亲背影,回头轻声问道:“你真把父亲私藏的那些钱财给拿走了?” “拿?那是借,打了借条的。”苏辰一口气喝完碗里的白粥,准备起身离开。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还?” “凭本事借的,为何要还?” 苏辰朝愣住的大哥摆了下手,转身出了厅堂叫上隔壁偏厅的董卓和祝公道,径直出了府邸,穿行过街道,城东已有城中的帮派等候了。 领头的便是那位陈帮主,见到带着二十骑的苏辰,他连忙翻身下马拜见。 “行了,别耽搁时辰,你呼这位董公,陪他到郊外四处转转,看看哪里地势较好,下午到城外协助董公招收一批灾民,记住只要年轻男子。” “是!” 这位陈帮主看了眼苏辰身旁的肥胖身影,对上凶戾的视线,浑身瞬间出了一身冷汗。小侯爷身边的那位持枪侠客都未曾给他这般心惊胆战的感觉,这个相貌凶恶,年岁偏大的胖子却是让他有种如履薄冰,仿佛随时都会被对方杀死。 “对了,之前我大哥保下的那个招供之人,被安排去了何处?” 苏辰在马背上,按着腰间剑首,上身微微前倾,看着对方:“这是我之前交代的事,可别跟我说,你没留意。” “小侯爷,我怎么会忘记此事。”陈帮主连连摆手,他是苏辰三年前一手扶持起来的,城中暗地里的事,都由他帮忙看着,这才让苏雍处理政务上,才能顺风顺水。 “那日世子保的那个人,出了牢狱后,小的麾下弟兄一直跟着,到了城外也有兄弟盯梢,亲眼看他坐马车去了吉县,小侯爷,这是那人藏身的地方。” 陈帮主从怀里掏出叠好的纸张交给苏辰,上面的吉县正是苏从芳食邑的两县之一,人口的两万左右,城中街道并不复杂,知道地方在哪就不算难找。 “行了,你随董公去办事吧。” 说完,苏辰朝董卓点了点头,脚跟轻点马肋,跃马而出,带着祝公道穿过两侧乌泱泱的灾民,奔向官道。 风迎面吹拂脸上,额前发丝向后飘舞。 奔驰的马背上,祝公道背着长枪纵马跑在苏辰一侧,身后还有二十名骑兵跟随。 “小侯爷,去吉县寻那人是要做什么?” “此人贪生怕死,既然能知道幕后主事,那必然也知晓关于荒神教之事,董卓把兵练出来之前,先将对方分坛在何处搞清楚。” 苏辰目光扫过秋日中的远山,荒芜的农田、山村,隐约还有裹着黄巾的百姓站在村口,跟村人说着什么,手舞足蹈的比划。 看了片刻,他嘴唇微启,声音飘在风里: “卧侧之榻岂容他人鼾睡。搅了我当清闲人,他们也别想好过。” 远去身后的定安城,被人簇拥的董卓骑马走过一段山头,看了许久,他指向一处地势较高的位置,身旁的陈帮主连忙人记下来。 天光西斜,回到定安城外,这里已经支起了草棚,煮沸了粥水,还有一笼笼大白馒头,散发着香味,吸引不少摇摇晃晃的周围灾民,茫然、小心、惶恐的看到草棚后面坐在犹如肉山的老人,和他手中拄着的锯齿刀,没人冲动扑过去。 面带菜色的人们涌动,草棚前,一个帮会喽啰扯开了嗓门:“招人了,敢拼命的过来就有一口吃的!还有馒头,签字画押后,即刻领走五个,还有安家银,足够你们家小撑到明年开春,反正大伙都是一条贱命,不如过来,随我们搏一搏……” 不少人意动,但被家中妻小拽着,哭着不让自家男人去,也有孤身一人的汉子,实在饿得受不了,冲过去抓过一个馒头塞进嘴里,边吃边在一张契上按了手印,领着递来的一袋子铜钱,又笑又哭的蹲到墙角,他安家银已经没人可以给了。 董卓对这些画面并无感触,当初他火烧洛阳,烧杀抢夺比之还惨十倍不止,做为掌军半生的人,更没有多少慈悲。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小小的身影挤过混乱的报名人群,董卓察觉到有人靠近睁开凶狠的眼睛,微微偏头,看到一个脏兮兮的小姑娘正努力仰着头,可怜巴巴的望着自己。 “能用我换十个馒头吗?给我娘亲。” 胆怯的声音让董卓皱起眉头,他顺着小姑娘指着的方向,披头散发的妇人靠在树下昏迷不醒,肩头到手臂有一道长长的裂口,像是被鞭子抽开的。 “你几岁?” “三……三岁。”女童怯生生的比出手指头,乌黑黑的眼睛里,眼泪一滴一滴的滑下来,“我小吃得少……你买下我……好不好?我娘快饿死了……” 小姑娘抿了抿嘴,带起了哭腔:“求求伯伯,五个也行……我娘快死了。” 孩童流着眼泪呜咽的哭着,望着衣衫褴褛的小身板,董卓心像是被抽了一下。 “爹!” 耳中彷如幻听般,他脑海中像是听到了女儿们小时候的声音在叫他,又仿佛看到了乱糟糟的人群里,三个蹦蹦跳跳的小身影朝他跑来。 “玉儿……召儿……媛儿……” 他轻声呢喃,旁边有人见状轻唤了声:“董公?” 董卓清醒过来,他闭了闭眼,随后让人拿了几个馒头,过去将小姑娘抱在怀里,走向树下昏迷的妇人。 …… 阳光划过天际,落下云端。 通红的霞光披在半山腰上,沐浴着这片余晖的苏辰勒马停下,他望着下方的城池,再次促马奔行起来。 进入吉县,他循着纸上的地址,带着祝公道和二十名骑兵寻找过去,靠近西南角的偏僻街巷,终于找到地方。 一颗皂角树从院墙伸出些许枝叶。 祝公道上前拍响了破旧的门扇,却是半晌没有人回应。苏辰在马背抬了抬手,四名骑士翻身下马迅速跑向墙角,两人搭手,另外两人踩着人梯翻上墙头。 随后,携刀兵跳入院内。 第二十六章 魏武挥鞭 两个轻骑持刀降下院落,一人冲去院门打开门栓,另一人身形微弓脚步飞快靠近前方堂屋,贴着墙根下,轻轻推开一条门缝,朝里面看了眼,回头向进院门的祝公道点了下头。 “小侯爷,屋里没人。” 苏辰翻身下马,越过禀报的祝公道走进院子,踏着地上摇曳的斑驳,靠近堂屋嘭的一声踢开门扇,门楣上灰尘震的簌簌往下掉。 堂屋陈设简陋,能见到生活过的痕迹,一侧通往的卧房的门里,几个轻骑翻箱倒柜,连后面喂养家畜的小院子都查了一遍。 “小侯爷,四下都翻找过一遍,没找到丝毫踪迹。”小院几间屋子都搜查完,五个轻骑回来堂屋,朝坐在首位的苏辰汇报。 正当苏辰皱眉思索,站在卧房门口的祝公道却还在不断打量里面,他鼻翼微微扇了扇,随即,重新走了进去,就听嘭的声响,他将木床整个掀翻开来。 一具尸体赫然被捆在床板下面。 苏辰站在那,脸色沉了下来. 正是之前被大哥送到这里的那个官员,只知道他姓赵,原是太守下面一个小官,被送到这里来,除了大哥,就只有自己这帮人。 他不相信定安城里那帮三教九流的货色有胆子掺和到这种事里来,以大哥的性格更不会杀一个已经没有什么价值的人。 唯一可能就是之前逃走的那个刺客返回来将人弄死,难怪这么久才出现,期间定然是在养伤了。 祝公道将尸体放下来,指尖在颈脖、胸口、腹腔摸索片刻,压低嗓音。 “小侯爷,这人尚有余温,死了不到半个时辰,死因是全身经脉被人震断。属下猜得不错,应该就是之前逃走的那个刺客。” “回去。” 苏辰一拂袍袖,转身大步出了院子,那家伙又回来了,定然会想方设法报复,担心家中安危,苏辰没有丝毫犹豫,出了这处小院翻身上马,兜转马头时,忽然一道怯怯的声音响起。 “叔叔,你们是来找赵伯伯的吗?” 小院对面,也住着一户人家,两盏灯笼下,一个八岁男童扎着一对髪咎望着苏辰一行人。 “刚刚我听到动静才出来的,差点错过你们,给,这是赵伯伯留的东西。” 男童跑过来,将一张叠好的纸条交给一个轻骑,苏辰从对方手中接过展开,上面没有字,只有几座山相连,某处画了一个圆圈。 看得出是一幅简陋的地图。 “这东西怎么在你这儿?”苏辰大抵猜到应该是那个已死的官员,想告诉他,这里有什么东西。 那孩童仰起小脸,眨了眨眼睛:“赵伯伯说他有仇人,随时都会找上门,他画了这个东西交给我,说如果有天看到有许多骑马、穿铠甲的人来找他,就把纸上的东西交给他们。” 苏辰收起那叠纸,揣进怀里,朝那孩童笑了笑,摸出十来文铜子让麾下轻骑递交过去。 “做的好,这是奖你的,天快黑了,回屋吧,记住这是秘密,说出去,别人说不得要抢你手里的铜钱。” “嗯,我不会说。”孩童数着十来文铜子,满脸欢喜的又道谢一声,转身跑回家里。 苏辰笑容收敛,一夹马腹,抖动缰绳,轻喝:“走!” 街道在铁蹄翻腾下炸开,一行二十轻骑挎刀背弓,纵马跟着狂奔起来。 此时天色已是日暮,吉县到定安城有七十多里,全速赶路走到一半,天色早已昏暗不清。 今天的夜空没有星月,远方延绵的山麓像是藏在阴影起伏的巨蛇,呈出怪异的形状,一簇簇垂下的树枝从飞驰的马队一侧向后倒退。 马蹄飞奔之中,穿过并不长的一片树林,苏辰陡然间缓下战马的速度,一只手按在了腰间剑柄,他皱着眉头,望着前方的黑色,昏暗里好似一道人影站在前方。 “停下!”苏辰勒停坐骑,抬起一只手。 身后一名轻骑举过火把点燃旁边同伴手中挽上的箭头,火光燃烧间,火箭嗖的一声飞上夜空,移动的火光,将前方黑暗照亮。 一道身影站在道路尽头,身披黑色袍子将全身笼罩,脸上戴着黑巾,随着拂过这里的风,袍袂微微摇摆。 火箭落在那人脚边,插进土里,对方站在那里片刻,缓缓迈开脚步朝苏辰这边走了过来。 “苏侯府上的小公子吧……我在这里等你好一阵了。” 脚步不停,走动的身形,响在夜色的话语阴沉而嘶哑,“这次回来,是专门来杀你……我要让你跟我阴兄弟一样,身首异处,悬尸城楼!” “吉县那个官吏是你杀的,对吧?”苏辰面无表情看着他,然后没有任何话语,拔剑而出,袍袖洒开,暴喝:“一起上!” 风忽地吹来,火光摇曳的一瞬,那人走动的身影瞬间消失在视野之中,二十名轻骑刚冲出几步,便停下来,握刀警惕四周。 祝公道解下背后的长枪,缓缓闭上眼睛,听着从耳边流淌过的风声,然后,猛地睁眼,低喝:“小侯爷,左边!” 剑光挥舞,苏辰抬手就是一剑,劈在空气,响起呯的一声,火花弹跳,一道黑色的人影在他眼中一闪而过,那人落地跨步,黑袍掀开,布满鳞铁的拳头,苏辰一蹬马镫,纵身跃起,挥来的铁拳结结实实打在马身。 战马悲鸣长嘶,硕大的躯体仿佛映出马状的鲜血喷涌空气里,战马沉重侧倒地上,翻滚出去,苏辰还未落地,手中长剑由上往下,和那黑影双手呯呯打了几下。 二十名骑兵合围冲来,祝公道跳下马背,脚步狂奔,用力掷出手中长枪,那人一掌打偏苏辰手中长剑,身形往下一沉,呼啸而来的长枪呯的钉在路旁的大树上。 “小侯爷,上马!”有轻骑冲来,伸出手去抓苏辰,将他带上马背。 苏辰性情强悍,并未去抓那骑兵的手,一转长剑,猛地插进脚下的路面,地面龟裂,忽地隆起,轰的一下爆发开,黑衣人冲了出来,苏辰被这股冲击掀飞半空,握紧的长剑还是猛地朝对方斩下,祝公道拔出枪头,长枪挥出枪身残影横扫过去,周围轻骑拔刀、挽弓,几名最近的骑兵挺枪一齐刺向半空的黑衣刺客。 黑影人双手挥舞,爪风、拳风彷如兜起风雷声,几声巨响,震荡空气,周围林木狂摇,树叶纷纷飘落下来,苏辰手中长剑崩飞,连同他一起打的落到地上,带起罡风的枪头砸在黑影人一条小腿,黑影人落地,反手一拳砸在第二下刺来的枪头,祝公道被震的向后退出几步,满口都是鲜血,顺着嘴角流出。 二十名骑兵纵马一起压上去,刀枪箭矢齐出,摇曳的火把光里,黑衣人冲进骑队,鳞铁般的双手疯狂挥舞开,人掉下来、马倒下来,纷飞的落叶仿佛都露出一道道爪痕、拳痕,激荡开的气浪波及到附近大树。 粗大的树身被撕裂开,拖着繁茂的树笼哗啦啦的倾斜倒下。 那黑衣人站定了身形,看向那边拄剑半跪起身的苏辰,转身缓缓朝他走去。 “你这种纨绔子弟,永远不明白,修习高深武功的辛苦……我阴兄弟家境贫寒,修得到如今境界,知道吃了多少苦?你竟然将他杀了……还将头砍下来……” “呵呵,那可真是辛酸,要杀我全家,我还得同情你们?” 苏辰拄剑半蹲地上,双臂都在微微颤抖。 这家伙明显比张角兄弟交手时变得更强了。他左手微张,袖里一枚‘吕’字令牌滑落掌心,脑海中的功勋条肉眼可见消减。 “手中拿的可是暗器?”黑衣人走过一匹失去的战马,瞥了一眼苏辰手中的那块金色令牌,“没用的……官宦子弟都是废物,就算给你绝世武功,也是白费。” 戏谑的话语还在传来,苏辰咬紧牙齿,抬动颤抖的手臂,撑着长剑,摇晃的站起来。对面,过来的身影站定,阴测测的话语随着苏辰起身,紧跟响起。 “不过,官宦子弟里,有你这样的,还是少见,如果不是教主吩咐,一定要杀了你们这些侯爵,不然,倒是想和你结交一番。” “温侯!” 对方说话的同时,苏辰的声音也响彻起来,风吹过林间,沙沙声里,没有其他动静传来,停下声音的刺客愣愣的看着苏辰以及他手中令牌,随即哈哈大笑。 “你可是叫人?人呢?” 他笑着抖开黑袍,抬起布满铁鳞的双手,“官宦之后,养尊处优,尔等在我眼里不过一群酒囊饭袋。” 他声音落下,祝公道一抖长枪,朝着那黑衣刺客再度刺出,黑衣人悍然转身,掀开的袍下,鳞手打开长枪,一把掐住他颈脖。 “一个六品江湖客,也敢在我面前放……” “放肆!” 刺客话语声之中,另一道苍老威严的声音响彻林间,将他的话语掩盖,刺客猛地回头,就见苏辰拔出长剑,几片飘飞的叶子打着旋儿,落在他肩头,然后莫名的被弹飞出去。 “适才是你在说官宦子弟都是酒囊饭袋……对吗?” 阴影遮着苏辰的面容,看不清他的模样,开口说出的话语声里,好似从他身后传出,威严迫人。 “吾扫平四海,内服各州,千军万马都在吾手中驱使……” 掐着祝公道的黑衣刺客愣了一下,就连几乎陷入昏厥的祝公道,以及受伤倒地的定安军骑兵都虚弱的望过去。 树林昏暗处,苏辰迈开脚步,地上落叶都在落脚的刹那吹动扩散开去,传出的话语里,渐渐带起了笑声。 “呵呵……” 笑声拔高,化作豪迈的大笑:“哈哈哈——” 一道黑色白纹常服,腰挎汉剑的身影显出轮廓,锵的拔出长剑的同时,苏辰也抬起手臂,半空横剑。 苏辰抬起脸,目光威严,他的声音与另一道声音重叠起来。 “众儿郎听令!” 两把不同的剑锋,做出了同样的动作,齐齐指向前方的刺客,声音在林间响彻起来。 “给我(给孤)杀!” ——魏武挥鞭! 刹那间,林中响彻无数战马嘶鸣的声音。黑衣刺客脸色狂变,眼中神色露出惊恐,视野前方,林中显出一道道骑马的身影,马身披着具装,上方骑士穿戴重甲。 下一刻。 犹如潮水般绕过一颗颗大树,蔓延树林,踏着震动大地的动静,向他平推而来。 第二十七章 虎豹 遗落路边的火把为界限,摇曳的火光倒伏的刹那,苏辰握剑挥臂,斩在空气,声音暴喝。 “虎豹骑,杀!” 第一匹奔驰的具装战马跨过光芒范围,更多的战马呼啸前行,犹如遮天蔽日的阴影,巨大的轰鸣瞬间震彻道路、林野。 那黑衣刺客睁大眼睛,瞳孔都在瞬间缩紧:“一个不到六品境界的纨绔,哪里来的秘术!” ——奔腾而来的钢铁洪流映入他眼帘。 铁骑横扫,冲锋的速度几乎眨眼既至,沉重的长矛挂在他身上,撕碎衣袍,将他挑飞起来,没等下坠,再次被后方紧跟而至的铁骑撞的空中翻滚。 整个人都在奔腾起伏的铁骑洪潮来回撞击,随后被卷入密密麻麻踏下的铁蹄之中,四品境界的强悍身躯,也在无数马蹄践踏下终于响起了一声骨折的声响。 或许剧痛的刺激下,他意识回拢过来,翻滚之中,身形陡然下沉,没入地下,恐怖的震抖也将刺客遁走的地方踩的严严实实。 轰隆隆—— 铁蹄狂奔,祝公道以及未死的定安军轻骑惊骇的看着奔涌而来的铁骑,几乎本能的抬手挡在身前,然而,落下的马蹄径直穿过他们身体,犹如魂魄一般,冲向另一边林子,渐渐在林中深处消失不见。 直到奔腾的马蹄声也消失在夜里,苏辰陡然一松,整个人都弓了起来,撑着长剑发出干呕。 吕布没招出来,竟然把魏武帝曹操叫出来了,应该是昨晚解锁的,但是为何三位皇帝,我都没有选择,就指定成曹操了? 难道是从提供的三个皇帝里随机选择一个? 也对,要是可以指定,那我直接选唐太宗或者秦始皇、汉武帝了,就没其他皇帝啥事儿。 不过唯一让苏辰不理解的是,明明花费了一万功勋,吕布却为何没有出来。 他缓了一口气,感觉那位忽然出现的曹操已经从他体内消散离开,这才将金色令牌拿在手中翻看,照着之前的经验尝试几遍,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小侯爷……”祝公道等人咬牙支撑,摇摇晃晃从血泊中站起身,他擦过嘴上的鲜血,拄着长枪蹒跚过来,能起来的其余轻骑则给地上还未死的同袍包扎伤口。 “刚刚,你身后那是……魏太祖?”祝公道当时看的不太真切,但身后那人影散发出的气息,比汉献帝刘协出现时要来的压抑。 “应该是他。” 苏辰反手将这名兢兢业业的侠客护卫搀着走到外面,二十名轻骑,死了七个,其余人人带伤,战马尚有十九骑,其中还包括苏辰和祝公道的马匹。 那刺客全力发威,竟然有这般强悍的威势。 看着满地伤员,还有战马的尸体,苏辰目光沉下来,接过旁人递来的水袋,猛灌一口清水,漱了漱嘴里的血腥味,看着众人眼中悲戚的神色,他吐出漱口水,性子还残留睥睨四海的威势。 “今日杀我麾下弟兄,来日兵马整装,屠他们分坛,鸡犬不留!” “是!” 一帮轻骑拱手吼道。 …… 靠近官道的土壤是平整,少有石头的,紧实的地面陡然破开,泥屑碎石纷飞间,有半道身影从地里出来。 黑巾不知何时掉了,凌乱的发髻下,是一张看不出年龄的脸庞,鼻梁以下的部位长满了浓密的细小疙瘩挤在一起,不少已经化脓泛白泛黄,看上去极为瘆人。 “呵呵……” 钻出地面,刺客躺在地上,望着漆黑的天际,有着逃出生天的笑声,他无论如何想不通怎么会有这样的秘术。 那排山倒海般碾压过来的‘钢铁洪流’仿佛能推平一切,令他此时回想起来,哪怕武功修为到达四品的境界,在这样的军阵面前都感到胆寒和独木难支的无力。 或许只有太子殿下手中那支燕山铁骑,能与其相提并论。 “等着吧……我让坛主禀报上去,让教主亲自来一趟!” 他躺在地上轻声呢喃,片刻,感觉地面传来马蹄声,一个激灵翻坐起来,他一条腿被踩断了,一瘸一拐走出两步,循着声音方向,发现是从定安城方向过来,点着火把的几匹快马沿着官道飞驰。 几名骑马的身影似乎发现这边有人,朝他冲了过来。 “呵呵,正好缺一匹马代步赶路,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面容丑陋的男人一瘸一拐走上官道,遇到这种情况,一般他都会第一时间动手,抢夺马匹,眼下他腿骨断了,只能等到对方靠近才准备杀人。 踏踏踏…… 马蹄声由远而近,飞驰而来的几个骑士逼近过来,黑衣男子双手缓缓呈爪,准备朝为首那名骑士出手的刹那,高举的火把光里,他看清马背上的身影,满脸横肉,狮鼻阔口,身形肥硕,背后负着一把巨刃。 马背上的身影似乎察觉到什么,还没等黑衣人先动手,战马已冲至两步距离,肥硕的身影猛地一勒缰绳,马蹄高高抬起,反手拔出巨刃。 “何方贼子,鬼鬼祟祟!” 锋口锯齿状的铁刃籍着火把光,划出一道冷芒,在黑衣男子眸底拉近,他本能架起双手。 刀锋怒斩而下! 噗! 血光、残臂飞溅。 凄厉的惨叫瞬间响彻夜色,两条断臂高高抛上天空,拖着血线又飞速落地,一同落地的还怒斩出去的黑衣男子,在地上翻滚几圈后,忍着剧痛挣扎起身,迎面便是纵马飞奔而来的膘肥身形,那口锯齿刀斩下,被男子蹬腿劈开一截,张口‘叮’的一声将刀背咬住。 战马还在飞奔,巨大的冲击直接推着他坐在地上滑行,马背上肥硕的身影抬刀一挑,刺客被高高挑飞半空。 下一秒。 马背上举刀的身影,刀锋一转怒啸而下。 血光再次飚射,半空的刺客断线一般坠下地面,斩去双膝的大腿,失去双臂双腿的刺客,在地上疯狂翻滚,歇斯底里的惨叫。 “啊啊啊——” “举火把来,给他止血,然后绑上!” 董卓一刀插进地面,抬手一挥,让身后跟随的几个帮众过来将地上惨叫之人捆缚,甚至还贴心的吩咐将对方嘴塞住,避免咬舌自尽。 “长生经验还是不够,若是让人跑了,到时又有不少麻烦。” 他在城里等到天黑都未等到苏辰等人回来,便找那位陈帮主借了人马出城查看,正好碰上这人。 一个小小的请求(三百字) 诸位看官老爷,现在章节还少,或许很多人觉得养着看会爽一些,但是春风在这里恳求,有票投票,新章节追读,追读数据少的话,就很难有下一轮的推荐了。 春风也尽量保证质量的情况下,加快更新速度,你们心中喜欢的帝王,也会一一后面的剧情出来,不要着急,太快出来,对故事架构其实并不友好,先让春风将基础打牢,让主角与皇帝们更好的互动,引发更多的趣事来调剂剧情发展。 春风也尽量让描写出场人物,不管是土著,还是皇帝、名将的性格以及一些背后的小故事。很多人可能不清楚,为什么要先让董卓出来,其实为了给桀骜不驯、野心勃勃的吕布铺路,让他一步步转变的桥接。 第一卷大概都会是汉末,到了第二卷……唔,不剧透了。 就说这么多,希望大家多投票,多追读,这样数据越好,春风写作的劲头和灵感也就越好。 所以拜谢各位读者老爷了! 有喜欢讨论皇帝,和想给春风建议,以及推送资料的,可加群(371508141) 《我的华夏列祖列宗》一个小小的请求(三百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十八章 父子同心 踏踏踏…… 马蹄声延绵漆黑的夜色,十五人二十一匹马正奔行山道,空置的马匹背上,是捆着的同袍尸首,速度较为缓慢,每道人影身上还有血腥气飘在风里。 “驾!” 鞭子抽响半空,苏辰的发髻凌乱飘散脑后,目光望着前面,心绪却在不断翻涌。 ‘回去后必须让董卓加快练兵。’ ‘衣甲兵器不可能锻造,老爹那里也走不通,那就只能求大哥帮忙,想办法从定安军那里借一批过来暂时用着……’ ‘新兵练出一点样子,就让董卓去剿这个荒神教分坛,管他娘的背后是谁!’ 拐过前方山脚的岔口,踏上通往定安城的官道,迎面几支火把光飞速而来,祝公道先一步上前勒马停下,手中长枪勉强抬起,将来人拦下。 见到火光照出的身形和相貌,祝公道微微侧脸:“小侯爷,是董卓。” 江湖侠客爱恨分明,对于董卓这类凶恶之徒,他打心眼是不喜的,跟武功境界高低没有任何关系。 那几匹快马停下,董卓似乎并没有在意祝公道的话,直接促马过来,简单的朝苏辰拱了下手,算是见礼。 “长生无恙,董某便放心了。”说着,挥了下手,让后面骑马的喽啰将横趴马背的‘东西’带到苏辰面前。 “这是来寻长生的途中碰上,顺手削了他四肢,省得惹出麻烦。” 苏辰促马过去,旁边祝公道接过火把,照了照,看到几近昏迷的面容,苏辰咧嘴笑了起来,“带回城,暂且让你们陈帮主寻个隐蔽地方看管。” 人被抓住,他心里松了一口气,至于四肢有没有,是无所谓的。 “董公,多谢!” 苏辰向董卓道谢一番,便过去在那刺客脸上拍了两下,抬手一招,让众人回城歇息,轻骑则带上死去的同袍返回军营。 通过城门士卒盘查,苏辰带着众人返回城中,与那几个喽啰分道扬镳后,径直回到府内,他让祝公道回去养伤,自己则在院子里四处走动,还从祠堂里捧了长香。 “长生,你这是何故?” 董卓将刀靠在檐柱上,自己坐在石阶上,看着苏辰举着清香来回走动,举止怪异,神神叨叨。 “他是在找魏太祖。”汉献帝刘协忽然出现一旁,丝毫没有帝王的架子,不过他脸上神色有些古怪,尤其是说完这句话后,目光有些复杂的看着董卓。 “魏太祖?他是谁?”董卓眉头皱起。 “曹操,曹孟德。”哪怕过去许多年,重新提起这个名讳,须髯斑白的刘协声音都有些微微颤抖。 “他当皇帝了?” 董卓没留意刘协微弱、颤抖的语气,而是声音响亮,睁大了眼眶,随后起身骂骂咧咧:“这厮与袁绍自诩汉臣,联络各方诸侯讨伐我,说我乃国贼,反倒他最后当皇帝了!!” “他是死后被追封的。”汉献帝弱弱的又说一句。 “那陛下你呢?” 刘协将脸撇去一边:“太师,还是别问了,你俩都差不多。” 刚还义愤填膺的董卓顿时蔫下来,重新坐到献帝身边,嚅了嚅嘴,半晌才道。 “老夫……还是不同的,我为祸朝纲,一开始是存报复之心,后面才迷失……” 两人谈话里,苏辰拿着燃的只剩半截清香回来,看到檐下并坐的两人,眉头紧锁。 “为何已经曹操出现了,却请不到他显身?陛下可知道是何故?” “这……我哪知晓,曹贼……曹孟德狡诈多端,生性警惕,说不得藏在暗处观察局势也不一定。”刘协纵然与年轻时候心性不同,但那位曹操可是他大半辈子的噩梦,要说过去了,哪里那么容易。 “或许,你再等上些许时日,他便出来见你。” “那吕布又是怎么回事?”苏辰将清香随意丢到地上,也坐到檐下,挨着刘协,“我已用了功勋,他没有半点反应。” 他从衣袖取出那枚令牌递给刘协看。 后者微微蹙眉,仔细端详一阵,忽地笑道:“温侯桀骜不驯,心比天高,岂会那么容易出来,或许你可用一些激将之法。” “比如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 刘协脸色一变,连忙示意苏辰别说。 “这也是他的遗恨,你可别用这句话又提醒他再走上这条路。” “这句话是那孽子说的?当过主簿就是不同,老夫就说不出来。”董卓胡须怒张:“一个个骂我是国贼,到头来,他们却都跟老夫一样,呸!” 董卓愤愤起身,这时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响起:“义父。” 苏辰听到这声皱起眉头,喊董卓义父的可不多,循着声音望去,一个穿着碎花小裙的女童怯生生的站在右侧的几间房舍前,小半个身板藏在檐柱后面,有些怯生的看过来。 “董公,这是……” “我收养的义女。”董卓头也不回的应了一声,径直过去将那女童抱在怀里,居然亲昵的在女童脸上蹭了蹭,穿过两间房舍中间的走廊,到后面去了。 “董太师,这是想他的女儿了,便收养了一对灾民母女。” “原来如此。”苏辰这院子还是挺大,再住上七八人也足够,观董卓对那女童的亲昵,若是能捆绑住他的暴戾倒也是好事。 又和汉献帝说了会儿话,便也起身回房洗漱,遣贴身丫鬟去取了一些口服的伤药服下,这才拖着疲惫的身子爬上床,昏昏沉沉的睡过去。 这一睡直接睡到了晌午,十三过来敲了几次门,等到苏辰打开门,他已经做出破门的架势。 “小侯爷,你要吓死我,卑职差点破门而入了。” “寻我吃饭?”苏辰一边整理衣袍,一边看了看院落,不仅没发现曹操的身影,更没看到董卓,询问十三后,他才说对方一大早就去了城外。 不用说,这是募兵去了。 苏辰今日也有两件事要忙,一个是去审讯那个刺客,第二件事,就是告知父亲刺客的事,看他如何反应。 都要杀他这个儿子了,不可能不管吧? 来到中庭,用膳的厅堂,早已摆了菜肴,苏从芳坐在首位,大哥大嫂也在,唯独缺了二哥和二嫂。 见到令他看一眼都觉得头疼的小儿子笑眯眯进来,苏从芳放下碗筷,脸色变得不好看。 “听昨日当值的将领说,你半夜才回来,去做什么了?” “出去游猎,结果被人刺杀。”苏辰也不兜圈子,坐到父亲身旁,拿起碗筷,一边夹菜塞进嘴里咀嚼,一边将昨晚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讲给苏从芳和苏雍听,当然去吉县就隐瞒下来。 毕竟要剿灭荒神教分坛的事,还不知道父兄的反应,所以便用遭遇刺客的事试探他们。 “还是那批人?”苏雍脸上露出关切,“三弟,你可受伤了?” “看他这般吃得香甜自然没事。” 苏从芳脸色比刚才也不好看,“那刺客最后如何了?” “被麾下人抓了。” 苏辰刨了一口饭,吃的津津有味,眸子划过眼角,看向一旁的苏从芳,“爹,对方说会一直针对我苏家,你现在怎么想?” “他们真这样说?” 老人的语气变得低沉,手嘭的一下拍在桌上,震的碗上筷子都掉落一支下来。苏雍赶忙示意妻子素寰离开,连带周围侍候的丫鬟也都一一退到了后堂。 厅里只剩下父子三人。 苏辰没有说话,而是解开衣襟,露出右肩和手臂,上面是之前与刺客厮杀几回合,被气浪震出的瘀伤。 “你儿子要是没点本事,今天家里恐怕已经摆上灵堂了。” 看着苏辰肩头,臂膀上大大小小十多处淤青,苏从芳咬紧了牙关,拍在桌上的手掌都缓缓握成拳头。 可之后又松开,他闭了闭眼,缓下语气。 “为父以为那次刺客之事过去,大家不撕破脸皮,不牵扯到上面,让那位大人物难堪,此事便揭过去了……看来是为父想错了……” “但是,为父是这家的大人,若是连儿子都守不住,还谈什么守家。” 苏从芳轻轻给苏辰整理好衣袍,拍拍他肩头。 “谁欺负你了,爹就帮你欺负回来。但是不能让他们知道是爹做的,就像他们只敢用刺客一样,你在外面招募灾民的事,爹知道,爹允许你从械库拿上一批衣甲兵器,但战马不行,容易暴露。至于其他事,爹会出面,跟上面的人周旋。” 苏辰知道这个便宜老爹所处的位置,不敢真正做出什么大事来,否则那就是举兵造反了,以一郡两县,不到五千的兵马,别说攻打,能守住周围几州进攻都不现实,尤其是现在旱情刚过,青黄不济的时候。 不过能得到苏从芳这般表态,苏辰还是挺满足的,不枉费叫了十年的爹。 “那爹怎么说?” 老人笑了笑,指头沾了沾酒水,在桌上写出两字:火并。 一旁的苏雍没有说话,只是跟着笑起来。 言外之意,就是让正在发展教众的太平道,与荒神教厮杀一场,那些教众自然不是真的头裹黄巾的百姓,而是苏辰招募的五百私兵。 这是苏从芳最大的支持了。 第二十九章 幕后(补偿加更1/4) “你想杀那批荒神教徒,为父支持你。但这事,不许你亲自去,最好不要露面。好了小事说完了,该跟你说正事了,这些日子,你就好好在家待着,为父已经为你说了一门亲事。” 正刨着饭菜的苏辰停下来,满脸疑惑:“啊?” “就是房学士的孙女,你见过的。”苏从芳正了正神色,“那日你们在后院情投意合,为父和房学士都看在眼里,何况你俩从小就定了娃娃亲。” “啊?!” 苏辰张大嘴,筷子都从手里掉下来,‘哐当’摔在地上。脑海里瞬间泛起那女子背上负刀,腰间挎刀,眉开眼笑,大步流星朝自己扑来的画面,顿时冷不丁打了一个寒颤。 这跟自己想象的大家闺秀,可不一样啊。 “爹,那房雪君……” “她怎么了?” “有点虎。” “虎什么虎,还能吃人不成?”苏从芳重重拍了两下桌面:“亲事就这么说定了,连一头母老虎都降服不了,你还能干甚?!” “侯爷,夫人叫你过去一趟。”春梅施施然从后堂过来柔声道。 “嗯,等会儿就过去” 苏从芳点点头,缓缓起身,指了指自己,“看看爹,在你娘面前地位多高?你学着点。”走了两步,陡然加快脚步,转去后堂。 苏辰和苏雍面面相觑,随即笑了两声,兄弟俩吃完早饭,便一起走出厅堂。 “其实跟房家结亲,不是你我能做主的,你看我和素寰,成亲后一样能过得相敬如宾。”苏雍怕三弟心里有情绪,边走边说些宽慰的话:“房家在云瑱郡甚有名望,又是书香门第,无论是朝中还是大燕数州都有门生故吏,对苏家终究是好的,也不辱没你苏家公子的身份,往后……” 走到府门,苏雍停下脚步,在苏辰胸口轻轻擂了一拳,“对大房心里不喜,也不要表露出来,往后大哥再给你物色几房美妾。” “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可别反悔,我眼光可高着呢。”苏辰也说笑一句,看着大哥上了马车,看着一队兵卒护送其离开。 他脸上笑容收敛,吹了一声口哨,十三连同祝公道唰的落到左右。 “走,去陈帮主那。” 城东集偏南,街道偏僻破旧,两侧房舍高高低低沾着不少灰尘,这里多是私娼半门楼子,半掩的门楣挂着灯笼,走帮的绿林客三五成群,见到过来的三人,抱着各自兵器纷纷退让,知晓身份的,连忙上前招呼苏辰。 街道尽头,一栋大宅院,院门斑驳划痕,门梁上悬了一对刀剑,守门的喽啰一个急急忙忙往里跑,一个满脸堆笑,迎着苏辰三人往里走。 闻讯赶来的陈洛平飞速套着衣袍,擦着脸上唇印飞快出来,刚到庭院便碰上苏辰,“小侯爷过来,怎么派人不先通知在下,快快,小侯爷您里面坐。” “不用了,告诉我昨日带回来的人关押在哪,你便继续忙你的事。” “是是,来人快到小侯爷去侧厢!” 陈洛平知道小侯爷的脾气,不让他跟着再凑上去可是要挨揍的。招来的喽啰也是机灵懂事,沿路到头的闲杂人都被他打发离开,到的关押的侧厢,他将门上铜锁打开后,识趣的退到月牙门外面。 十三持剑站在檐下,祝公道先一步推门进去,屋里光线昏暗,隐约能看到没有四肢的人形被丢弃在角落。 油灯晃晃悠悠点亮,一股尿骚味让苏辰扇了扇鼻子,看着满身血污,一脸死灰的男人,径直走到对方面前。 “昨日的威风哪儿去了?” 祝公道搬来椅子,苏辰一抖袍摆坐下来,伸出步履,脚尖在刺客断开的膝盖伤口踩下,见到对方皱眉闭嘴,足尖的力道加大,在对方伤口使劲的左右拧了几下。 那刺客倒吸一口凉气,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苏辰。 “我爹是一个好父亲,他啊,不想让我知道的太多,我可是孝子,不可能逼迫我父,你说对吗?” 苏辰向后椅背靠了靠,“那么……唯有让你说了。” 那人披头散发,嘴角勾起冷笑。 苏辰也跟着笑了笑,从腰带里翻出一个小纸包,交给祝公道:“给这位义士涂上‘舒筋活骨’粉。” 祝公道打开纸包,一股刺鼻的气味冲了出来,那粉末灰白,有不少颗粒,滑到地上,落在茅草,瞬间将其染黑。 “要么咬牙挺到最后,要么还未尝试的时候说出来,不然等享受完才说,那岂不是白受刺激了?” 苏辰笑眯眯的看着他,勾了勾手指,祝公道面无表情的走到刺客身旁蹲下。后者听到苏辰那些话,咬牙挤出沙哑的话语。 “你全家不得好死。” “说得好像放过你,我苏家就能好很多一样。”苏辰目光冰冷,朝他摇了摇手指:“你不过是被别人牵着的一条狗,反正你死了,谁会觉得惋惜,你见过给狗哭的吗?” “你……” 苏辰脚下再次用力,疼的那刺客咬紧了牙关,脑门青筋都鼓涨起来。 “你这样的高手,其实也要面子的对吧?你说我要是把你放缸里,吊在城楼上给进出定安城的人看,被你仇家、同伴瞧见了,你会不会觉得生不如死?” 这些刺客不是江湖人,但武功高深,多少也要脸面,不然也不会戴上黑巾遮盖脸上那些密集的疙瘩。 不等他搭话,祝公道已经将那粉末倒了些许在他断臂上,粉末接触伤口的一瞬,升起刺鼻的白烟,那刺客顿时“啊——”的惨叫,像一条肉蛆在地上扭动。 苏辰架起一条腿,再次抬起手,指尖示意祝公道继续。 “一个伤口就疼成这样,要是另外三个伤口,你觉得会疼的怎样?” “疼……啊啊……疼啊……”那刺客来回扭动,不停用断掉的伤口去磨蹭地面,结垢的地方重新磨破,鲜血淋漓,将地面都染红一大片。 苏辰笑着伸出一根手指,一字一顿:“你还有一次机会,说了,让你痛快一点走。而且你死了,也没人为你祭奠,他们依旧吃香喝辣的,说不定还霸占属于你的东西,不如拖一些人下去陪你。” 这样四肢被斩断的人,生不如死,跟他说放一条生路,纯粹就是将话说死了,倒不如扭曲他的心,说出一些秘密,让他觉得临死拉几个人下水会更有快意。 那刺客脸上全是疼的白毛汗,他死死盯着微笑的苏辰,彷如看着一个恶鬼。 良久。 他蠕了蠕嘴皮,有声音低低的响起:“背后之人,是太子!” 苏辰猜到会是王爵或者燕国皇室,但听到太子二字,他脸上表情从笑容渐渐变得阴沉。 “为何要杀我苏家?” “不知道……教主只说让我们来拿《将军夜宴图》顺手将苏从芳杀了。”刺客看到苏辰阴沉表情,他反而咧嘴笑起来,像是报仇一般,感觉很爽。 “是不是觉得很无力?燕国太子啊,手握重兵,他要杀你苏家,你们连报复的能力也没有……苏小侯爷……你父亲是对的……不扯到明面上,太子还不好动手,一旦说开摆到明面上,定安城面临就是太子和数州的兵马。” 太子二字确实像是一记重拳打在苏辰心口上,但他没在上面过多纠结,就像这个刺客说的,只要不把这事捅出来,那自己这边还能苟上几年,等旱情过去,定安城恢复元气,自己手里也有兵马,和猛将领军,到时就能站稳一些了。 他目光盯着对方。 “定安城的分坛,坛主的武功怎么样?你们还有多少人?” “你怎么知道分坛?”那刺客明显被这句话惊了一下,随后他便看到苏辰从怀里拿出一张纸条,将上面画出的地图拿到他面前。 “被你杀的那官员告诉我的,他料到自己可能会死,所以预先画了荒神教分坛的位置,交给对面那户人家。” 那刺客沉默了一阵,低声道:“那边还有两百人,坛主武功与我相差不多。” “多谢。” 知道的也都差不多了,苏辰收起纸条,不再理会这个露出惊容的刺客,起身走到外面,“十三,进去给他一个痛快。” 十三一声不吭转身进去,将房门带上,随即就是长剑出鞘的声音,以及血肉骨骼被劈开的动静。 苏辰走出侧厢,径直越过几个等候的喽啰,话语没有停顿的响起。 “去将尸体处理了。” “是!” 几个喽啰拱手抱拳,大声应道。 第三十章 烦琐事(补偿加更2/4) “小侯爷慢走!” “小侯爷得空再来!” 陈洛平带着一帮喽啰前呼后拥着苏辰到了宅院门口,看到苏辰挥了一下手,他们才呼出一口气,回到驻地。 脏街上。 苏辰负着双手走在过往行人当中,对于周遭的街景并不在意,思绪一直在荒神教、燕国太子、《将军夜宴图》上面联想。 偶尔有猥琐的身影不长眼的撞过来,刚一伸手就被祝公道一脚给踹去街边,随后就被几个路过的帮派喽啰捉住当街打了一顿。 殴打的惨叫落去后方。 嘈杂的声音里,苏辰思绪不断闪烁一个个念头。 堂堂燕国太子北宫野,驱使江湖邪教,暗杀一个侯爵,这《将军夜宴图》到底是真藏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还是只是一个借口? 将来我有无数猛将,背后还有各个迷人的老祖宗撑着,以他们的经验,想要扭转局势并不难,难的是我现在目前的状况。 五百私兵还是刚招募的,一个个才经受过旱情‘鞭打’能握刀不胆怯,已经是了不得了。 何况受制于人,一个燕国诏书,说我苏家谋反,情况就变得更糟。 虚与委蛇的苟着? “小侯爷,小心台阶,到家了。” 听到身后祝公道和十三的提醒,苏辰回过神来,才发现不知不觉都回到府邸门前,询问了门口的甲士,董卓还未回来,而大哥也在城里忙事,老爹更没说的。 索性去中庭的北厢院子看看二哥。 今日天气还算不错,走过石桥链接的北厢月牙门,正想着二哥在做什么,远远的,便听到‘咣当’一声,一口剑砸地上弹飞到月牙门这边。 “杵在那里做什么?!” “是不是觉得我是一个废人了?” “……求求你,别哭了行吗!” 是二哥的声音,他穿着一件单衣,右臂的袖子空悬身侧,另一只手握拳砸在旁边的树上,将头压在手肘。 二嫂花红真掉着眼泪,轻声抽泣,瞥到进来的小叔,低垂着脸略略提了裙摆转身走进房里,将门扇关上。 或许是听到动静,苏烈抬起头来,就看到三弟站在面前,将地上那把剑放到石桌上。 “二哥,一起坐下说说话吧。” 苏辰朝稍远的廊檐下不敢过来的丫鬟招招手,让她取酒水过来。苏烈看了一眼退到月牙门的祝公道和十三,叹了口气,眼睛有些红红的坐到苏辰对面,将脸微微侧开一点。 “怎么想到我这里坐坐?” 等到丫鬟取了酒水过来,苏辰给二哥苏烈斟满一杯,“心头烦闷,过来看看二哥。” “让你看笑话了。” 苏烈仰头一口酒水下肚,酒杯重重放回石桌,他模样颇为颓废,发丝有些凌乱,嘴边长了一圈青青的浅须。 “二哥心里烦闷,正好陪我喝酒!” “好!” 苏辰又给他满上,兄弟俩你一杯我一杯,几下喝空了青瓷的圆肚酒壶,酒水的度数不高,还有酒红爬上了苏辰脸颊,不过他意识并没有醉意,反倒是对面的二哥跟他喝的一样多,却露出了醉态,叫丫鬟重新拿一壶酒过来,一边给自己倒酒,一边灌进嘴里。 “三弟,二哥觉得自己没用,少了一条手臂,连剑都不会使了。” 二哥性子要强、急躁,没了手臂,对他的打击自然很大,苏辰叹口气,随即笑起来,“二哥说哪里话,我就算有完好的双臂,那也不是二哥的对手。” “呵呵,就安慰我吧,你自个儿偷偷练武,你以为二哥不知道,瞒得了父亲和大哥,可逃不过我眼睛。” 苏烈拉过苏辰的右手,看似光滑白皙,却能摸到一层薄茧,“你的事,二哥在家里都听过,上次你带回来的那一百条手臂,我高兴了一晚都没睡着,还将那些手全埋在后院。” “只要二哥高兴就好,不过也别丧气。”苏辰实在不太会安慰人,“二嫂平日性情直率,刚才我看到她连哭都不敢大声,生怕让你不舒服,二哥往后有什么怨气,可来我倾诉,别对二嫂发火。” 苏烈沉默的点点头,忽地笑了一下,将桌上的剑拿到手中。 “酒喝得差不多了,回去吧,为兄也要休息了。” “嗯。”苏辰也点了下头,起身准备离开,二哥的声音在身后将他叫住:“父亲有时粗心大意,大哥又是温和性子,做事犹犹豫豫,往后家里靠你查漏补缺了。” 苏辰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听到开门、关门声后,他才举步离开,绕过中庭,大嫂殷素寰搀着母亲正从后院过来,在池塘边一颗颗柳树下散步,相隔较远,苏辰原本不想过去见礼,直接离开,可陡然发现大嫂身后有一道模糊的人影,正绕着殷素寰来回看。 似乎察觉到苏辰的目光,那道人影飞快消失不见。 莫非那人影就是曹操? 他跟着我大嫂做甚? “辰儿,你站在这里发呆做甚?”母亲萧婥过来,伸手帮他掸了掸衣襟,“都快成亲的人了,衣袍也不知整理整理。还一身酒气,成何体统。” “娘,说哪里话,我刚才陪二哥喝酒呢。”苏辰在老妇人面前,就像乖孩子,语气一点不像外面那般凶戾硬气,看得妇人一旁的殷素寰抿嘴偷笑。 要知道那日晚上,这位小叔披挂持剑带着定安军士卒如同神兵天降一般威风凛凛,现在却像一个犯错的小孩子,让她觉得好笑。 萧婥拉着儿子的手,在池塘边轻声说道:“你爹跟你说的亲事,你觉得怎么样?” “我能反对吗?” 老妇人瞪了一眼儿子:“不能。” “那还问孩儿感受做什么。”说到亲事,苏辰其实是不愿意那么早成婚,可现在是古代,十三四岁成婚的大有人在,他才年满十八,已经算是拖后腿了。 苏辰一边陪着母亲说话,一边偷偷打量大嫂周围,可惜没再看到那人影,反倒是殷素寰觉得小叔有意无意往自己身上瞥,令她心里不舒服,俏脸微红,小嘴轻啐他胡来。 不过这些苏辰根本没注意到,还以为大嫂眼睛进沙了,告辞母亲后,便把自己关到南厢,开始布置针对荒神教分坛的事,一边在府内上下搜寻曹操的踪迹。 就这样时间转眼飞快。 十月十五,苏从芳修订了婚书,备上了三媒六聘,三书六礼,热热闹闹的送到云瑱郡房府。 十月十七,回礼的婚单也由房家一位长者递送过来,然后两家开始测算对自己有利的吉日,一直推算到明年四月。 十月十八,招募的五百私兵,开始入驻新修的营寨。 十月二十一,定安军库房失窃,少了一批甲胄兵器。 十月底,苏辰带着祝公道、十三,在董卓陪同下,参观军营。 …… 转眼便过了十月,进入金秋十一。 第三十一章 西凉军(补偿加更3/4) 攀附树干的蝉褪去了生命,在绵绵秋雨里,落在了地上。 远远的官道间,百余人护卫着两辆马车驶往定安城,后面的马车里,女子微微翘起玉指拨开车帘一角,望着缓缓移动的山丘,满目的金黄之色。 真雅啊。 “小姐,你这动作还不够雅。” 女子对面的是一个上了年纪的侍女,她比出兰花指示范给女子看。 “不学了不学了!” 原本大家闺秀气质的女子陡然一变,唰的将帘子拉扯下来,跪坐的身姿变做随意靠坐,一条腿从裙下伸出,撑着手肘,莲步一下一下的点在车厢地面,这才是她往日的风范。 “哎哟,小姐啊,你这样实在让奴婢为难。”看到房雪君又变成这样,那侍女哭笑不得,在家里其实她没少教的,小姐也学的有模有样,可就是坚持不了多久。 房雪君懒得理她,不过想了想,让侍女靠近过来一点。 “有没有一句话、一个动作就能让男人喜欢上你?” “啊?” 那侍女有些为难,支吾了半晌,瞅了一眼车外,于是靠近自家小姐,附耳嘀嘀咕咕不知说了什么。 女子先是有些皱眉,然后,俏脸上泛起甜甜的笑容,仿佛深悟其中道理,晃着髪咎连连点头。 不久,车队入城,早已得到命令的城门守卫,自然没有任何盘查直接放行。 苏府上,苏从芳带着妻子,还有世子苏雍,两个儿媳以及家中旁亲在前院厅堂等候,由苏雍在府外迎接,算是对儿女亲家最高的礼节了。 房家这边,房文烨下了车辇,身后还有三房的儿子房进学,他是房雪君的父亲,自然要一起过来,拜会亲家公的。 自从跟侯府结亲的事定下来,做为三房,房进学的腰板就没弯下来过,跟着父亲向世子拱手还礼后,催促着才下马车的女儿赶紧跟上。 女子粗枝大叶,对侯府的气派丝毫没放在心上,跟着阿爷和父亲一路进了前院厅堂,拜见苏从芳以及未来婆婆萧婥。 不过她目光四处游移,却没见到苏辰的身影。 那边正和房文烨说话的苏从芳见她东瞟西顾的神色笑了笑,停下闲聊说道:“长生还在他院子里,最近不知道忙什么早出晚归,这就让他赶紧滚过来。” 苏从芳和苏雍当然知道苏辰在忙什么,甚至知道那处藏匿山间的军营,起初以为只不过练兵罢了,有次跟随苏辰过去,看到了那个时常出入府邸的那个叫董卓的胖老头,腰挎锯齿刀,身披重铠,威风凛凛操练新兵,仅仅一个月不到,原本印象中的瘦弱兵卒,练出了精壮肌肉,相互配合演练从未见过的阵型,两人简直颇受震撼。 此时,回到大厅里,苏从芳正要让苏雍去,房雪君忽然站起来,那身青色缀着花边的衣裙,显得格外柔美。 “公爹,让女儿去吧。” 定下了婚事,双方都交换了婚书,叫这声其实也顺理成章,不过换做其他女子或许还有些羞涩叫不出口,房雪君大大咧咧的性子,倒是没这方面顾虑。 这声称呼大方的叫出来,让苏从芳愣了一下,随即欣喜的点头:“去吧去吧,春梅!你带雪君去南院,把那混小子给叫过来。” 房雪君低低浅笑,保持侍女教导的礼数,福了一礼,施施然退出厅堂,跟随叫春梅的丫鬟去往中庭。 与此同时。 被谈及的苏辰,正拿着手绢轻轻擦拭过锋利的剑身,阳光落在屋檐,剑身倒映出剑眉威目,他脸上黝黑了些许,自从那日听完二哥对他说的话后,每日一早便起来练武提升修为。 到的下午,带上祝公道、十三去往山间军营,跟随董卓操练兵卒,当然他也是被操练的,用董卓的话说,想做将领,先做士卒,切身体会操练的过程,方才知晓如何排兵布阵,光看几本兵书,根本就是纸上谈兵。 “差不多到时候了吧?” 苏辰抬头看了看天色,这句话是问一旁的祝公道。后者点点头:“快了,不过今日听十三说,房家的人要来。” “父亲那边会接待,他们只是过来拜会一番。但我们的事,不能耽搁。” 苏辰丢下手绢,反手一剑,唰的插进悬挂檐柱的剑鞘内,他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准备离开院子,从侧门出去。 刚一转身,就见春梅走前头,领着一个青色衣裙的女子穿过月牙门过来。 “小侯爷。”春梅福了一礼,随后退到后面转身出门,只留下亭亭玉立的房雪君站在那,明眸皓齿,温柔抿笑的看着苏辰。 “苏公子。”她轻柔的唤了一声。 苏辰眨了眨眼睛,感觉有些毛孔悚然,他提着剑鞘径直朝她走了过去,“你怎么跑到这边了?” 成了成了,梳青教的果然有效。 房雪君看着持剑而来的翩翩身影,心脏都在突突狂跳,赶紧闭上眼睛,感受到苏辰的气息越来越近,她嘟起了红唇。 风扑面而来,然后跑了过去。 女子睁开眼,面前哪里还有苏辰的身影,连忙转过身,就见苏辰带着那个负枪的侍卫快走到月牙门了。 此时,苏辰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赶紧溜。 前脚刚一落地,女子从他旁边唰的冲到了前面,身姿摇曳,一手翘起兰花指扶着发簪,另一只手放在扭出的曲线上,微微侧过略施粉黛的俏脸,翘起红唇吐出丝丝兰香。 “你跟谁学的?” 苏辰提剑走到她旁边,抬脚在女子歪歪扭扭的脚踝轻踢了一下,房雪君差点摔倒在地,揉了一下脚踝赶紧追上去。 “跟我一个侍女学的,她在车上就这么教,说你们男人都喜欢这样的。” 苏辰回头笑道:“她有男人吗?” “她怎么可能有男人,她是我家的仆人,没有主家允许是不能……” 女子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苏辰打断:“她都没男人,拿什么教你?好好做你自己,我就觉得那个英姿飒爽的房雪君挺有意思,好了,远来劳顿,你还是回前厅待着,我有事出门。” “你去哪儿?我可不可……”房雪君眼前一亮,追上两步,长枪横斜,拦在她面前,祝公道冷冷瞥她一眼,随后收枪离开。 “男人的事少管。” 苏辰头也不回,提着长剑大步走出侧院的门扇,翻身上马,带着祝公道还有两个骑兵,促马而出消失在女子视野里。 “房……房小姐。”春梅一直没走远,她小心翼翼过来,生怕这位娇生惯养,有些蛮横暴力的女子拿她出气。 然而,她走过去,房雪君双手合十呈在胸前,嘴唇勾起,轻笑出一对梨涡。 “好有男儿气概!” …… 日头越过正午的云端,城外四野乏黄的颜色里,一支四人的骑队拐过官道,奔入荒无人烟的山间,沿着山脚下并不算宽敞的小路,直奔矗立两座山丘间的军营。 不久,有着‘咚!’‘咚!’的战鼓声敲响。 数百人的兵卒结群来去,一袭披风招展的肥硕身影走上高台,看着集结的兵卒,他面容肃穆,举起一只手握成了拳头。 “西凉!” 风吹过来,奔腾的战马冲入营地,苏辰一勒缰绳,嘶鸣声里,他翻身下马,一边走向高台,一边有士卒过来为他脱去衣袍,披上甲胄。 待上了台阶,系上的披风‘哗’的一下风里招展,苏辰走到董卓身旁,望着正渐渐西垂的日头,他拔出腰间佩剑指向天空。 喊出与董卓同样的声音。 “西凉!!” 校场之中,五百士卒抽刀拍响盾牌,呐喊震天。 第三十二章 就从这五百人开始(补偿加更4/4) 坟丘,五百人的军营之中,杀气蔓延,一支写有‘西凉’二字的崭新旌旗挂上旗杆,在山风里猎猎抚响。 营中仅有三匹战马,驮着挎刀负弓的斥候冲出辕门,往东北方向狂奔而去。校场之中,集结的五百士卒在高台上董卓抬起手势,轰的齐齐原地坐下。 迅速检查身上皮甲、圆盾、钢刀,以及一条黄布带,随即在一声口哨里,起身列队,无声的走出军营。 西斜的昏黄之中,苏辰披甲上马,与董卓并肩而行,看着走出军营的五百人,他仍有些担忧。 “董公,不到一个月,真能杀得过对方?” “哼,见过血才能称为士卒,活下来才能称为精锐。”董卓抚着战马晃动的鬃毛,“五百人打两百足够了,一群教众虽有武艺傍身,但不成阵型就不足为虑……当年老夫打的羌人,可比游兵散勇强了不知多少,他们可是山中的猎人,驰骋林间的狼群。” 董卓偏过头,看向苏辰咧嘴笑起来,用力握了一下拳头:“还不是被我杀败。” 昏黄的霞光照过来,远远有马蹄声由远而近。 祝公道望了一眼,促马靠近:“张角兄弟来了。” 听到这个名字,刚还咧嘴笑的董卓,脸色顿时呈出严肃,一手持缰,一手压着刀柄,望着远来的三骑,低声道:“长生叫他们来的?” “以防万一,毕竟打太平道的名号,终究要让大贤良师一路,才显得逼真。”苏辰回了一句,便促马迎向过来的三骑,笑着拱起手:“大贤良师。” “小侯爷,许久不见!” 将近一个月,张角的气色比之刚来时要意气风发,披散的发髻间,眉宇额中那块红纹阴阳越发鲜艳。 他与苏辰见过礼,目光随即落到董卓身上,毕竟修道之人,重活一次后并没有太多戾气,张角笑着,也拱起手:“董将军,别来无恙。” 张角与董卓打过一次,那会儿董卓还只是中郎将,称呼一声将军倒也不为过。 “嗯。”董卓轻应了一声,看到张梁、张宝眼光不善,自己也不想讨没趣,说了句前方汇合,便扬鞭而去。 “如此,等会儿还要劳烦三位。” 渐落的霞光里,苏辰向着他们轻声说道。 …… 天光落入山头,葱郁的林野间,一片青白的月光笼罩夜色,朦胧而阴森的光照着一座座起伏的大山,彷如蜿蜒的巨兽雌伏。 树林中偶尔有火光晃动,有巡逻的身影走过熟悉的路径。 窸窸窣窣的声响传来,远处还有夜枭的啼鸣,走动的三人举着火把朝有着动静的灌木张望,露出疑惑的目光。 他们身后有脚步在走,缓缓三人贴近,锋利的匕首压在颈脖的一瞬,贴近的身影纷纷出手捂住巡逻的三人口鼻,手中匕首猛的一拉,鲜血飞溅洒在附近树上。 尸体飞快拖入灌木,有人拾起火把继续走动,吹出一声鸟鸣。 …… 青白的月色下,一座木寨立着,周围有着数栋木楼,稍远贴着栅栏还有数十个茅屋,此时寨中人影拥挤,人头攒动,围拢寨子正中一座岩石堆砌方形祭台,头戴羽毛花冠的祭祀披着彩色绸袍,沐着这片柔和的月光呜咽的叫喊。 这是荒神教的祭月仪式。 两丈高的石台上,祭祀挥舞双手,踏着奇怪的步法念念叨叨,旁边还有一张石床,上面一个穿着白袍的少女,被捆缚双手双脚,她的家人正跪伏祭台下面,跟着祭词念叨。 周围还有一大群寨中百姓,他们神色麻木,或露出兴奋,根据教中传统,这名少女纯洁的心将要献给荒月。不过其中也有一个少年捂着嘴无声哭了出来。 石床上的少女,是他心中喜欢许久的人。 祭祀台后面三层高的木楼上,坛主方思杰站在木栏后面,静静的看着这场祭祀,手中有名叫‘荒月’的令牌不断在指尖转来转去。 “太师传令给教主,让我们继续找《将军夜宴图》,顺道拿苏从芳的脑袋递上去。” 他身后还有一个分坛的高手,望着夜空的明月,“云瑱郡那边分坛被端了,其他地方不知道如何,这里恐怕也有些难办,能派出去的好手基本没有了,阳云养好伤势,吃了坛主给的灵药,这一去有大半月了不见消息,会不会已经被……” “就算遇到不测,他那飞天夜神术,足以逃遁重围。”方思杰眯起眼睛,如鹰隼般看着下方祭祀念完最后的祷词。 轰隆! 天空响起一阵惊雷,方思杰以及一旁的高手抬起头,一团黑云闪烁电光,遮去了皎月。 “秋雷不是才过吗?怎么又来了。” 他这样说道。 …… 山林灌木之间,雷声响起的一刻,数百人在黑暗的林中弓身行走,朝远处亮着火光的木寨摸了过去。 轰隆! 电光闪烁天地间,青白光芒照亮的瞬间,一道道身影纷纷掏出黄巾裹在了头上,随后握紧刀柄。 不少人开始重重的呼吸,眼睛里泛起血丝,不知是紧张还是激动,握刀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苏辰骑马立在不远,同样看着远方的寨子,数着雷声的次数,闪烁的电光将他眸子照的格外明亮。 “准备!” 他缓缓抬起手,轻声的话语声里,蕴起了杀气。 一旁的董卓摩挲马鬃,随后促马而出,他身边还有张梁、张宝跟随,迈开的马蹄渐渐加速,奔跑间,甲叶哗哗震响,董卓翻出一张铁弓抽出箭矢,张梁架起了长枪,张宝抽出腰间宝剑。 “准备!” 三匹战马越过隐藏的地点,董卓的声音低沉而高昂,然后咆哮:“——杀!” 马背上,他挽弓搭箭! 箭矢在‘杀’的声音出口,化作一抹黑影飞向近在咫尺的寨门! …… 祭台上,祭祀举起手中尖锐的铁锥,对准了挣扎的少女。 呼啸的声音由远而近,哨塔上的教徒噗的一声栽落下来,血光之中,箭矢还在飞行。 祭祀落下铁锥的瞬间—— 嗖的一声,箭矢直接穿透他颈脖,呯的一下钉在木楼。方思杰偏头看向旁边柱子上带着血珠微微颤抖的羽箭,他愣了一下。 顷刻。 剧烈的厮杀声响彻,战马高亢嘶鸣,上方一道高大肥硕的身影手中重刀轰的劈倒寨门,张宝挥舞长剑嘶声呐喊:“杀!” 张梁舞动长枪一马当先,大吼:“随我杀!” 数百道身影持刀持矛,提着盾牌发足狂奔,犹如卷动的涛浪扑向寨中,直接撞在观看祭祀的教众后方。 “杀——” 冲在第一个兵卒狂奔中,肌肉记忆般提起盾牌挡在身前,歇斯底里的怒吼里,高高跃起,压着盾牌撞向还未回过神来的一个教徒身上,将其撞飞的同时,那士兵手中钢刀照着第二人的颈脖狠狠劈了下去。 更多的西凉兵身影接踵而至,脚步飞快,如同雨点坠落般撞进人群。 名叫方思杰的坛主以及身旁的教中高手看得目瞪口。 第三十三章 覆灭 盾牌、钢刀、一道道着甲的人影奔袭,撞入人堆,喊杀的怒潮席卷过闪烁电光的夜空。 张宝、张梁纵马飞奔,马蹄狂卷蔓延,人潮汹涌的狂奔,呐喊着,怒吼着,随后以最野蛮的姿态撞上了去。 密密麻麻的刀光疯狂来回劈砍,盾牌撞在荒神教徒身上拼命往前推挤,也有稀稀拉拉的箭矢高高飞过半空,落入祭坛下方的人群,溅起一朵朵血花。 刚刚组建不到一月的五百新军,在杀入人堆的一刻变得狂暴,站在木楼上的方思杰目瞪口呆望着这一幕。仅仅简单的祭祀,然后等待教主另外的命令,再等上阳云回来,重新计划一步步杀掉苏从芳。 毕竟他们背后有太子和太师支撑,又隐匿群山之中,或许之前出现过一些麻烦,没有完成交托的任务,然而,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定安城的苏家终究是逃不出他的手心,此刻,有着更大的麻烦,分坛暴露,一群裹着黄巾的人杀了进来。 这一刻,潮水般涌入寨子的身影,都在狂热的发出怒吼:“杀”“我乃太平道黄巾军也——” 木楼上,方思杰一掌震响木柱,忍不住骂了一声娘,他身旁那位教中高手说了句:“坛主稍待,我下去应付!” “小心!” 方思杰做为坛主,就算武功不弱,也不能轻易进入战团,倘若被围困、或冷箭射杀,整个分坛就陷入难以挽回的局面。 何况对方冲来的气势,已不是常理看待,更像是一群狂热悍勇的教徒。 “太平道……”方思杰想起最近送来的讯息,定安城一带确实出现了头裹黄巾的百姓,不过他并没有放在心上,荒神教有太子、太师扶持,根本没有对手。 然而眼下,头裹黄巾的身影打破了他心中所想…… 轰轰! 又是几声秋雷在木楼上方炸开。 聚集在祭坛四周的荒神教教徒在短暂的错愕中反应过来,层层头目嘶吼着在人群里穿梭,围拢的教众迅速做出反应,一片混乱的朝那边涌动,目光所及,寨门前方的厮杀已经朝这边蔓延过来。 外围的教徒被摧枯拉朽的砍翻,破碎的尸体带着血线飞过祭台周围教众的眼帘。 “讨死!” 迈开的脚步踩着腻滑的地面,跨过尸体,冲在一侧的张梁也不知身旁有多少人,只是怒吼:“撞开缺口——” 杀入人群的西凉军拥挤过来,举起手中的皮盾轰的撞上第二拨迎面而来的荒神教徒,无数的刀光在双方身体上带起一片片血花。 张宝骑马撞飞一个扑来的教徒,陡然张开口,一团黑烟喷在对方脸上,一驱战马,挥开长剑唰的斩了出去,那捂着脸的教徒‘呜哇’一声惨叫,被战马撞飞,凌空被一剑劈成两段。 旁边,一杆长矛刺来,他手中长剑砸开矛头,连带着的还有残肢一起飞旋上天,他身旁一名西凉兵从后方飞奔至这边,“啊!”的一声颤抖猛喝,挥刀将断臂惨叫的荒神教徒劈断了脖子。 不大的寨子里,双方合计七百多人犬牙交错的厮杀,飞上天空的火箭点燃一栋木楼,燃起火光,将整个祭坛周围照的到处都是憧憧人影。 打到此时的西凉新兵渐渐变得凶残,仗着人多和皮甲,不要命的狂舞兵器奋力向前挥砸,将缺口撕扯的更大,长兵、刀兵交击乒乒乓乓的声响绵延在血肉爆开的锋线上。 一名西凉兵持着长矛将一个荒神教徒贯穿,推着对方后退,随后也被冲来其他荒神教徒撞翻在地,又不知道被谁补了一刀,死的不明不白。 通明的火光下,木寨之中到处都是厮杀、呐喊,血肉与血浆倾洒,血肉的涟漪疯狂的推开扩散。 无数的歇斯底里呐喊声中,董卓同样冲在人群里,他浑身染血,骑在马背上手握锯齿刀,杀气四溢。 然后,杀气凝实,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 ——权倾朝野! 周围荒神教徒没来由的泛起恐慌,迅速远离那个骑马披甲的将领。 “找到你了!” 陡然一声话语响彻,一道身影丢弃手中拍死的西凉兵,夺了钢刀看向身边呈出真空的董卓,他脚下一踏,纵身跃上半空,踩着下方一个个厮杀身影的肩头,朝马背上的董卓扑来。 “滚!” 马背上,董卓的声音暴喝,锯齿刀已经横挥斩开,钢刀被砸的弯曲爆出一团火星,连刀带对方手臂一起砸回到对方胸前,董卓抬手一抓,捏住那高手颈脖,五指凶残的陷入对方皮肉,鲜血疯狂喷涌,握刀的那只手,锯齿刀捅进对方腹部,用力撕扯,内脏瞬间流淌一地。 木楼上,方思杰几乎捏碎了木栏,仓促间,自己分坛的教众几乎被屠杀大半,难以形成有效的对抗,一拨拨冲上去,一拨拨的被打残,惊恐的四处逃窜。 他没想到那个才在定安城传播的太平道,竟然会有这般恐怖的教兵。 不能再这里站着了,分坛被拔除,就算他还活着,也没脸面去见教主,方思杰目光落向下方一处,麾下那名高手几乎被撕开了肚子成了两瓣。 血肉、脏器漫天飞洒的刹那,他猛地用劲,栅栏‘砰’的一声抓扯下来,轰的扔向那持重兵的太平道将领。 观实力,对方与他修为相差不多,就算拿不下,他还有秘术! 下一秒,方思杰冲出木楼,飞扑而下,双手呈爪蕴起风雷之声。 轰! 一丈长的木栏飞过下方人群头顶,劈飞一人的董卓,侧身抬手就是一刀将木栏斩的碎裂,四溅的木屑里,一道人影从木楼那边飞来,越过下方祭坛石床! 木寨外的山岭间,苏辰纵马跑过木林间隙,近距离的观望寨中的厮杀,看着新练的西凉兵如何配合。 “不要耽搁时间了。”苏辰低声说了一句。 祝公道吹响手中的号角。 另一边山岭,站在凸起的大岩上,张角屹立上面缓缓闭上眼,须髯、袍袂在山风里猎猎飞舞,轰隆隆的雷声翻滚天际,一道闪电划破长空。 他额上阴阳红纹更加鲜艳。 平摊的双手,有着电弧弹跳,划过天空的闪电陡然折转,飞向木寨。 …… 方思杰越过祭台,冲向偏头看来的董卓,呈爪的双手猛地聚起风声,下一刻,余光里好像有刺眼的光芒飞来。 偏头。 一道电蛇半空折转,拐进木寨,瞬间在他视野放大。 “你娘的……”他呢喃了一声。 青白的电光在下一个瞬间在寨中爆发开来,将整个夜空都照亮。 …… 苏辰闭了闭眼,将脸偏开一些。 咂了咂嘴。 “果然修仙的就是强。” 第三十四章 斩首禀父 青白的电光从天际褪去,黑夜再次涌入视野、 半空的身影拖着黑夜直直坠地,有荒神教徒大喊着冲来,西凉兵顶着盾牌也了冲过来,嘭的将对方撞倒。 董卓翻身下马,看了眼远方山岭,拖行重刀,举步朝焦黑的身影走去,浓须间露出一抹狞笑。 地上的方思杰还未死,一口内气吊着,焦黑的四肢抽搐着想要挣扎起身,双眼有着恐惧的情绪流露。 视野之中,高大肥硕的身影站定了脚步,刀尖升高,举了起来。 “坛主!” 周围仅存不多的教徒发疯似得朝这边冲击,方思杰扭动的更加剧烈,想要爬离这边,下一刻,锯齿刀高高扬开,然后,轰的斩了下去。 血箭飚射,圆滚滚的头颅落地翻滚。 董卓抓住发髻,将惊恐表情的人头举过头顶,暴戾的声音朝四周传开:“贼首已死,尔等投降!” 仅剩的数十名教徒齐齐止步,愣愣的看着那颗人头,有狂热之徒哇的一声嚎啕大哭出来,跪在了地上,朝那颗头颅磕了三个响头,然后,捡起地上的钢刀压在颈脖一抹,鲜血流淌出来,瞪着眼眶齐齐倒地。 剩下三十余名荒神教徒,慌乱的站在原地,呆呆的看着自刎而死的同伴,或看向躲在角落的家眷,彷徨不安。 不多时,西凉兵冲过来缴去他们手中兵器,用刀柄敲打,将其打的跪到地上,随后找来绳索一一捆缚。 厮杀声终于消弭下来,周围不时响起兵卒的欢呼之声。 将整个荒神教分坛控制后,一个个西凉兵开始清剿躲在屋中还想反抗的人,或将同袍从一地尸体里拖到空地,未死的赶紧包扎止血,已死的脱下甲胄,放到寻来的板车上,等着带回军营。 踏踏…… 马蹄声过来,苏辰披甲挎剑骑马进入营寨,张梁、张宝二人先后过来汇合,大抵是清点过了伤亡和俘虏。 “伤了十七个兵卒,死了二十五人,荒神教徒两百三十六,只有三十二人俘虏,另有家眷五十七人,皆是妇孺。” 听到俘虏中还有那么多妇孺,苏辰微微蹙眉,这些俘虏还好说,原本计划里就是悉数斩首,毕竟都是教众,已被洗脑了,不可能用来充军。 但五十多个妇孺,就让他犯难,都是妇人和孩子,是难以下手的。 “小侯爷,不如将这些俘虏和妇孺交给贫道如何?” 这声话语自身后传来,苏辰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张角牵马而行,走过寨门来到一旁,“这些人留在小侯爷手中并无意义,不如让我带走。” 苏辰望向那边,一个个捆缚下跪的俘虏身后,是被驱赶过来的妇人和孩童,他们脸上惊恐、不安,瑟瑟发抖的站在前方下跪的俘虏后面。 他眼睛眯了眯,压低嗓音:“大贤良师,将他们带走,是有何用途?” “得他们而传太平大道,小侯爷莫要担心,说不得这批人,将来大有用处。” 听到张角的回答,苏辰虽然不敢无条件信任,但与其将这批人杀了,还不如留给张角做一个顺水人情。 “那就将他们交给大贤良师了,不过若是这些人偷摸到定安城作乱,就再无活命之理。” 张角点头抚须,笑着道:“自然是这般理。” 接下来的时间,便是等着四百余人的西凉兵打扫战场,收刮荒神教中的财物,负责安置伤员的人们正从搜刮回来的同袍手中接过伤药给伤兵进行包扎。 人声吵吵嚷嚷的,不少西凉兵拿着收刮到的财物原本要上缴,被董卓拦了下来,大声宣布这些财物都归他们所有,人群中顿时掀起一片欢呼。 除了财物外,还有一袋袋麻布被士兵从一栋楼舍地窖里搬运出来,如同小山般堆积起来。 祝公道一枪戳开一个窟窿,白花花的米粒流到外面,他回头看了一眼马背上的苏辰。 “这么多粮秣。” 苏辰下马抓了一捧,放在鼻下闻了闻,“还是新米,董公,你拉一半到军营,剩下一半,交给我带回定安城。” “小侯爷,家里不缺粮。”祝公道小声提醒。 “不,给那些灾民的,到明年开春还有三个月才可种粮,这期间百姓还得果腹,听我大哥说定安城的官仓粮秣其实也不多,也就勉强撑到明年,到时还要发放口粮让百姓回去。” 苏辰将手中新米倒回窟窿里,拍了拍手上米尘,便做下决定:“总不能让百姓饿着。”随即,翻身上马,从董卓手中接过人头,“此处就交给董公和大贤良师,家里还有客人,我先回府了。” 等到祝公道提枪上马,苏辰将头颅抛给对方,一夹马腹,暴喝:“驾!”战马嘶鸣咆哮,迈开铁蹄狂奔出了寨门。 祝公道紧跟在后,两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夜幕当中。 董卓望着寨门的方向,沉默不语,倒是旁边的张角笑道:“董将军这是想什么?” 两人都从未想到过,居然会有一天能携手厮杀。 “长生越来越有主事之人的风度了。”董卓收回目光,将锯齿刀插回腰间:“其实适才,我在想当年的刘辨有此风姿,或许董某顶多做一个权臣。” “过往已矣,不妨重新来过。”张角也抓了一把米在鼻下闻了闻,赞叹一声好米。 呵呵。 董卓只笑笑,随后偏过头,看向周围西凉兵:“押送俘虏,带走粮秣,此处一把火烧了!” …… 长夜深邃,城中万家灯火只剩稀稀拉拉几盏灯火亮着。 苏府依旧灯火通明。 前院摆了十来桌,宴会也接近尾声,苏家旁亲大多吃完,坐在外面闲聊,却是不敢离开。 而厅中,苏从芳与房文烨喝了几轮,小腹憋了许久,推辞一番便去如厕放放水,苏雍已经喝得差不多了,面红耳赤,两眼耷拉,昏昏欲睡。 “父亲,这苏辰怎的还没回来?”房进学来苏家已经数个时辰了,到现在还没见过未来姑爷一面。 房文烨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让他别说,其实心里也有些不满了。 桌上还有一同来的两个堂兄弟,听到堂侄嘟囔的抱怨,心里有些窃喜,随后帮腔道:“堂兄,此事进学说的没错,那苏辰到的现在还没出现,看来是不满这亲事啊。” “咱们房家不说燕国,至少云瑱郡也是数一数二,到了这里怎的就没了颜面?给人贴冷屁股。” “雪君还没过门就如此,那成亲后岂不是更不放在心上?” 房文烨听着两兄弟的话,皱起眉头。 一些情绪就像流言一般,起初不在意,但终究在人心里留下一些印象,然后,某种气氛渐渐改变,令人多想,变得不舒服起来。 直到苏从芳后堂回来,几人脸上重新泛起笑容,继续推杯换盏,好像刚才并没有说过什么话一样。 “苏侯爷,苏辰去哪里,怎的此时都未现身?”一杯酒下肚后,房文烨替儿子开口问了起来。 “房学士莫要气恼,那混小子最近早出晚归,再等会儿说不得就回来了。” 苏从芳赶紧让侍女给那边斟酒,心里也是对苏辰骂开了花,明知道今日未来老丈人要过来拜会,居然挑这个时候玩起失踪,要是等会儿还没回来,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将话接下去。 “酒还是不喝了,我看时辰也不早了,不如就先到这里。”房文烨推手阻止过来斟酒的侍女,笑呵呵的起身托袖拱手,“明日一早,我们就要返回云瑱,等有空了,我们再来拜会侯爷。” 屋里的气氛有些尴尬,殷素寰、花红真做为女眷在外面也看得着急,这可是小叔的婚事,要是就这么黄了,到底觉得有些可惜。 那房姑娘,她们今日也见过,虽然举止大大咧咧,但为人率直,敢作敢为,倒也不失一个良配。 “小叔不就是这性子。”花红真冷笑的偏过头,余光里此时有仆人从府门那边跑来。 素寰摸了摸感觉有凉风吹过的后颈,她顿了顿语气,还在说:“但无论如何,咱们都要向家里人,红真莫要在外人面前露出这般作态。” 远来的仆人匆匆忙忙从她身旁过去,来到门口朝里面的苏从芳拱手:“侯爷,三公子回来了。” 正告辞离开的房文烨等人愣住,苏从芳心里也松了一口气,目光望向外面,坐在外面闲聊的一帮旁亲此时都纷纷站起身。 苏辰一身戎装,拖着披风大步而来,旁边还有负枪的祝公道跟随。 “父亲!” 走过一帮亲戚目光,走过门口的两位嫂嫂视线,带着甲叶震抖的声响,跨进门槛,将手中有布巾包裹的东西,随意丢到地上,溅出些许鲜血来,苏辰重重拱起手,向对面的父亲请安:“爹,孩儿回来了。” “这……这……地上的是何物?”苏从芳一开始以为自己这儿子是去了他那个五百人的军营,没想到回来手里多了一个东西,活了这么大岁数,哪能看不出是一颗人头。 “一个贼首的脑袋。” 听到这话,房文烨等人脑袋嗡嗡乱响,愣愣的看着面前威风凛凛的身影,他两个堂兄弟原本还有些微词,可感受到钻进口鼻的血腥气,整个人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 门外的殷素寰还有花红真脸色煞白,有些害怕的不敢看还在微微摇晃的人头。 “定安城旱情刚过,就有一伙贼人盘踞山中,足有两百多人,时常掳掠过往商贩、灾民,今夜孩儿带人将他们彻底铲除,还城中百姓清静,所以才来迟。” 苏辰说的这般清楚,其实也是在向房文烨做出解释,但这番话在房家兄弟耳中,让他们有些错愕失神。 “好,那辰儿可杀敌勇猛?”苏从芳重新坐下。 “孩儿不曾杀敌,但麾下健儿并不受手软,斩首两百级,得粮秣颇丰。” 哗啦。 甲叶抚响,苏辰与父亲对奏完,转身过朝房文烨、房进学拱手行礼:“长生拜见房学士、未来丈人。” 前一句是尊称,后面那句是苏辰实在找不到称呼乱叫的。听到此话,两人这才回过神来,房文烨是一介文人,骨子里有着这种纵横睥睨的向往,看到苏辰这番穿着,以及今夜去做的事,之前的心思早已一扫而空,颇为欣赏的点头。 房进学显得普通,无武功,亦无父亲那般才学,对这样的姑爷自然是满意的,笑着回礼后,偏头瞪了一眼刚才帮腔游说的两个堂伯堂叔,差点坏了他家里的亲事,而那两人此刻也慌了神,眼神飘飘忽忽,将头垂下不敢说话。 “好了好了,既然辰儿剿贼回来,那就赶紧入座,喝酒解乏。”房家人的神态落在眼里,苏从芳颇为受用,重新落座后,他让门外的大儿媳将苏雍搀扶回去休息,随即也叫人来将地上的首级带走,“找一个地方埋了。” 苏雍被搀走,地上的人头也被胆大的仆人捡起带走,厅内宴席重开,苏辰也饿了,放开吃喝,将房文烨父子喝那叫一个高兴,房进学更是拉着苏辰的手,一口一个贤婿的叫。 灯火摇曳,热热闹闹的宴席一直持续到子时才散去。 第三十五章 收获颇丰 宴席散去,喝醉了的房文烨和房进学被仆人搀扶回暂住的院落。 苏从芳也不胜酒力,他跟小儿子聊了几句,颇欣慰的在他肩头拍几下,随后被让丫鬟搀着离开。厅堂外的苏家旁亲也一一散去后,偌大的前院变得安静,苏辰将最后一杯酒水灌进肚里,扯下一根鸡腿丢给有些怨气的十三。 “家里有客,总要多留一点人看顾家中安危。” 潦草的侍卫咬着鸡腿,跟在苏辰屁股后面,不时向祝公道打听今夜发生的事,听到五百西凉兵冲入荒神教驻地大杀四方,手里的鸡腿瞬间就没了兴趣。 回到南厢的院子,打发走了祝公道和十三,独自走进祠堂,这个时候照看灵位的那位道士已经睡下,苏辰上了一炷香后,将袖里用过的三枚令牌放到刘协的灵位旁边,拿出张角的令牌时,他表情愣了愣。 原本黑色的令牌,此时已经变成银色,与董卓的那枚一模一样。 莫非还能升级不成? 苏辰摩挲着拇指大小的令牌,坐到蒲团皱眉思索近几日以来张角所做的事,对方大多都在灾民当中行医,和传播太平道,除了今晚并未做过太多的事来。 难道这些唤来的历史人物可以通过做事或者厮杀来升级? 那祝公道跟随我这么久,也没见他的令牌有此变化。苏辰拿着两人的令牌对比时,檐下灯笼摇了摇,一道身影似飘似走的进来。 “陛下,这令牌当如何让它有变化?” 苏辰将托起张角那枚,走来的汉献帝看了一眼,便到旁边坐下,笑呵呵的道:“各司其职,所处位置不同,就会得以提升,大贤良师今日可做太平道魁首,便有这般能力,倘若往后还有其他位置给他,是否又有变化?” 这般暗示,苏辰哪里还不明白,意思就是说,所处位置上,这些令牌可能有所提升,或许提升不明显,那位置就给错了。 “那诸位陛下呢?” “香火即可。” 汉献帝刘协性子温和,苏辰问什么几乎都会回答,唯独问他如何找到曹操,他是一字不吭,脸色都有些微变。 留下一句:“长生自己找。”便消失在原地。 “谁说大伙都作古,前事不纠的?”苏辰叹了口气,不过也没埋怨,毕竟莫经他人苦,就莫劝他人善。 那位魏太祖,还是自己去找好了。 苏辰将祝公道和张角的令牌放到汉献帝灵位前,最后看着手中那枚金色的令牌:“至于你……再不出来,我可要问董公,貂蝉是啥模……” 话音刚落,‘吕’字令牌在他手心抖几下。 不过也仅仅抖动几下,就没了动静。 看来是有刺激,但刺激的还不够多…… 出了祠堂,院里的人大多都已睡下,守夜的丫鬟还在寝房门口等他,为苏辰卸了甲胄,将她打发走,便躺到床上,看看功勋条,之前花费解锁皇帝和吕布身上的点数,只剩六千点,经过杀那刺客,整顿军备、铲除荒神教分坛,又涨到了两万四千点。 就是可惜手里已经没有令牌可用了,汉献帝也没有主动将最后一枚将领令牌给他。 皇甫嵩,还是其他的,就真不好猜了。 “不过收获挺丰厚,手里有点数,心倒也不慌。” 苏辰打了一个哈欠,枕着枕头想着如何找到曹操的办法,从他手里拿到魏国的武将令牌,其中要是有张辽、许褚等名将猛将,那心就更不慌了。 灯火微微摇晃,想着想着,疲倦排山倒海般席卷而来。 眼睛一闭,连梦都没有,等到意识回拢,睁开双眼,晨光正从窗棂照进屋里。 光尘飞舞。 丫鬟已将洗漱的温水端了进来,苏辰洗漱一番,伸开双臂,一边由丫鬟为他穿衣系袍,一边询问可有人过来找他。 “回小侯爷,没有。听十三说,侯爷想让你多休息一会儿,到时间来再过去见见房学士,今日他们要回云瑱了。” 系好腰带,苏辰点了下头,走出房门,朝院里练武的祝公道打了一个响指,脚步不停的走过月牙门,小姑娘乖巧的立在一旁,朝苏辰躬身行礼,脆生生的叫了声:“拜见小侯爷。” 这段时间董卓大多住在军营,收养的那娘俩也是很少出门,今日倒是难得遇上,苏辰摸摸小女孩头顶,叫来不远走过的一个丫鬟,让她准备一些甜品送到那母女屋里。 来到中庭前厅用饭,父亲还未过来,大哥苏雍和大嫂倒是先来了,前者一口一口的喝着鸡汤,大抵是昨晚酒喝太多,到的现在气色还显得颓靡。殷素寰盛了一碗稀粥端给苏辰,“叔叔,给。” 苏辰谢了一声,接过碗筷在对面坐下。 “父亲呢?” 苏雍大抵在想事,似乎没听到,一旁的素寰温柔的笑了笑,嗓音温润。 “公爹陪房学士在前院说话,已经用过饭了。” “对了,大哥。”苏辰端起碗筷刨了一口饭菜,“今日有一批粮食进城,你带人去接收。是昨日那批贼人所藏,分了一半到军营,剩下一半,等会儿董卓应该会派人运进城。” 听到‘粮食’二字,苏雍顿时停下汤勺,缓缓抬起脸来,目光终于有了神采,他陡然激动的在苏辰肩头拍了两下,说了声:“为兄正愁粮秣的事,真是来的太及时,三弟你慢吃,为兄这就去找人接收粮秣。”说完,起身就往外跑,显然这段时日官仓的粮秣吃紧,让他心头郁闷。 苏辰看着慌里慌张跑出去的大哥,快速将碗里稀粥吃完,又将大哥那碗鸡汤也一起喝了,擦了擦嘴,朝错愕的大嫂比了下大拇指,“大嫂手艺不错。”便与隔壁用过饭的祝公道赶往前院。 殷素寰抿嘴轻笑一下,随即叫来丫鬟一起收拾方桌 前院这边,苏辰过来时,房家带来的护院仆人正忙着搬运苏从芳赠送的回礼。房雪君和房进学在一旁陪衬,她今日穿了身轻粉花格的衣裙,裹着柔软的腰肢,素白纱衣轻外罩,发髻一根玉钗坠着一枚珍珠,煞是好看。 见到绕过长檐走来的一主一仆,她眼睛都快弯成了月牙,大抵是听到父亲说起苏辰提人头回来的场面。 “见过房学士,见过房伯伯。” 苏辰走过来,一一拱手拜见。与昨日一身戎装相比,此时一身简约的衣袍,少了些许沙场威武气息,多了一份风流,再配上俊朗的相貌,这才是侯府里的翩翩公子。 “今日房学士就要回去了,辰儿,你和爹出门送送。” 苏从芳说着,朝房文烨等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苏辰便跟在后面一起到了府邸门口,忽然他袖子被人扯了一下,偏头看去,房雪君正笑着看着他,她挪着莲步靠近过来,小声道:“我还没逛过定安城,让大人们先走,你带我上街逛逛,好不好?” 女子的眼神都快拉丝了。 “这恐怕有些不合适……” 苏辰话还没说完,已上了马车的房进学将父亲房文烨送进车厢,朝这边挥了下手:“为父在外城外等你们。” 呃…… 看着马车被一众护院驶离这方,苏辰还没来得及说话,手陡然被人握住,柔软触及的同时,一股大力也跟着袭来,整个人被拽下了石阶,跌跌撞撞的被房雪君拉着跑向前方街口。 “我们跟不跟上去?”十三环抱长剑。 …… “东莱的青菜,今日凌晨才拉进城的,快来看看!” “冰糖葫芦~~” “青梨咧!刚下树的脆梨!” 东门集市人声嘈杂,挂着旗幡的商铺林立,几条街上大大小小的摊贩卖力吆喝,也有挑着担子的货郎走街串巷,熙熙攘攘的行人过往,专门挑着早晨的集市,买上一些中午要吃的食材。 房雪君很少接触这样的市集,拉着苏辰漫步在拥挤的街道,一个摊位接着一个摊位的看,好奇的东摸摸,西瞧瞧,丝毫不在意周围人望来的异样眼光。 偶尔在一家摊位驻足,拿过一盏风车,笑嘻嘻的在苏辰面前摇了摇,女子嘟起红唇吹了一口气,风车转出五颜六色。 “挺好……” 苏辰笑着正要说出后面的“看”字,下一秒,笑容僵在脸上,风车被女子一口气用力过猛,只剩竹条架子还拿在手中,上面的彩纸全糊在摊贩脸上。 房雪君脸颊微红,赶忙掏了几枚铜子,数也没数放到摊位上,说了声对不起后,转身走开。 她在家中颇受规矩约束,到底对这些东西,都充满好奇,尴尬过后,好奇心重新占满了心房。 “苏公子,那边卖艺的怎么挣钱?” “卖完艺,就是卖药,什么大力丸、健效丸……” “那个呢?那个呢?怎么还把肠衣、鱼鳔拿出来卖?” “姑娘家家,还是不要乱问。” “你说嘛。” 苏辰干咳一声,走到她旁边,低声说了一句,房雪君唰的一下脸红,看着木杆上挂着的鱼鳔、肠衣啐了一口。 “是你要听的。”看着尴尬埋头往前走的女子,苏辰顺手丢出五文,从经过的一个卖彩泥人的摊位随便拿了一对,快步走到前面将泥人在房雪君眼前晃了晃,用着后世的哄女孩手段,这才打破尴尬。 房雪君看着手里相互对揖的一对小泥人儿,爱不释手,一会儿看看泥人儿,一会看看走在旁边的苏辰,眉开眼笑。 走穿东市,基本也就到了城门,车队早已等候在那里,房雪君一步两回头,依依不舍的上了马车,撩开帘子朝苏辰挥手。 马车渐渐行驶起来,帘子也被侍女放下,她看到女子拿着泥人痴痴傻笑,不由提醒一声:“小姐,明年就嫁过来。” 是啊,明年就能嫁过来了。 房雪君指尖轻捻,转着竹签上的泥人儿,似乎是想到美处,嘴角不由勾起甜甜的笑来。 望着渐行渐远的车队,苏辰垂下手,对这门婚事,他其实是无所谓的,不过这会儿的接触,倒也对房雪君有些好感。 不过想到自己还有许多事要做,笑容收敛下来,等到十三、祝公道牵马过来,他翻身而上,一勒马头调转方向,往城里狂奔而去。 …… 天光远去千里,燕州,燕京。 皇宫之中,一片戒严,四下都是巡逻的宫中侍卫,也有东宫武功高强之人把守后宫寝殿要处。 在这个夜晚,燃烧火烛的宫殿里,龙榻帷帐之中,垂暮的老人被一口老痰呛的咳嗽,然后惊醒过来。 数年前偶然骑马摔了一跤,伤了背脊,便一直卧在床榻,太子不时会送来一些伤药给他服下,这些药丸极为有效,服下不到几日,就能下床走动,可惜每过一段时日,又会旧伤复发,几年下来,他被伤痛折磨的日益消瘦,体重从一百六十斤变成现在的七十斤。 他五岁便登基称帝,十七岁初掌皇权而意气风发,对这燕国算是兢兢业业,百姓活的也是太平稳定的,看着国库日益充盈,他心里也有过许多抱负,可惜还未施展就被朝中大大小小的事拖延,一晃就过了几十年。 夜风在檐下吹过,外面甲士的影子剪在纸窗上,飞虫围绕着静谧的火烛嗡嗡的飞着,北宫望强撑起身子,已经是满头大汗。 他看着侍候床尾的宦官,虚弱的开口。 “去给朕……舀一碗参汤来。” 年老的宦官低头应了一声,从侧面走去开门,门外一道身影矗立,手里正端着参汤,那宦官看了眼来人,连忙退到旁边。 “奴婢拜见太子殿下。” “不用去拿了,孤这里有。”北宫野穿着白色龙纹衣袍,手里端着参汤,一旁还跟着东宫的内侍,他手里捧着一个木盒。 “太子来了啊。”北宫望看到来人虚弱的唤了一声,目光随后落到木盒上,眼中闪过精芒,语气陡然变得急促,“快,快给朕拿药来。” “父皇,别着急。” 北宫野走到龙床前坐下,慢条斯理的吹了吹参汤,跟随的宦官来到床头打开精美的小木盒,取出一颗红彤彤的丹药。 龙榻上,仰起身子的皇帝,嘴唇颤抖的张开,将宦官捧来的丹药包在嘴里,喝过太子喂来的汤勺,将那枚丹药咽进肚里后,他舒服的呼出一口气,精神头比刚才好了不少。 “太子这丹药来的可是真是及时。” 北宫野坐在床边,笑眯眯的不说话,只是掏出手帕擦着手指尖。皇帝看着这个儿子,有些疑惑,正要开口,忽然肚里一阵绞痛,他捂住腹部,眉头紧皱,便是“啊!”的一声,挣扎想要起来,却是一头栽到地上。 “你这药……” “父皇啊,孩儿今年二十有六了,当了十来年的太子,也当够了,现在朝廷上文武皆是我的人,皇城、燕州的兵马也都在我手中握着,就差一个名分了。” 床沿坐着的北宫野停下手绢,摇曳的烛火光芒照在他脸上,明明灭灭,他看着地上艰难爬行的皇帝,轻声说道:“父皇,孩儿还希望你成全。” “你弑父……来——” 皇帝在地上回过头,怒瞪着床沿上的太子,用尽全身力气就要嘶喊,跟随太子来的那个宦官陡然上前,一把将皇帝口鼻捂住,将后面的声音堵在嘴里。 唔唔……呼呼…… 皇帝用着最后的力气,死命挣扎,双脚在地上胡乱踢蹬,过得片刻,渐渐无力的垂了下来。 北宫野冷冷的瞥了一眼,将擦过手的绢帕随意丢在地上,起身示意宦官将皇帝搬到床上,他看也不看已死去的皇帝,转身打开殿门,走了出去。 这时,太师萧文弼走来,看了一眼里面卧床的皇帝,低声道:“殿下,定安城那边出了事,分坛被叫太平道的一伙人拔除。殿下是否让我那徒儿亲自去一趟容州云瑱郡和定安郡?” “不用了,对方做法很聪明,不敢将孤在幕后的身份揭穿,用这种方式与孤对抗。”北宫野扬了扬手指,身后的殿门随即被侍卫关上,“眼下先处理陛下殡天的大祭,等我登基后,便在燕京举朝王会。” 所谓朝王会,是燕国太祖皇帝推举的一种朝会,让各州刺史长子、王侯世子入京面见君王,随后从里面选拔一些人才留在京中大用。 但显然北宫野有另外一层用意。 太师萧文弼有些迟疑:“殿下,那《将军夜宴图》……” “呵呵。”北宫野轻笑出声,将他话语打断,“那种东西没什么用处,一直都在皇宫里,孤昨日都还翻看过,那不过是一个借口,让你徒儿听命做事罢了。但是现在,不需要你徒儿做那些事了。” 话到这里,他语气停顿,望着宫宇间的夜色,眯了眯眼。 “孤登基,第一件事要做的,就是剪除那些世袭罔替的侯爵,集中皇权和税赋,他们已经享受了数代,已经够了。往后孤的大燕,不需要这些蛀虫。” 北宫野拍了拍发懵的太师,负手走去一边。 “太师,好好跟着朕做事,朕不会亏待你,你那徒儿,朕也会大用,封一个国师怎么样?” 萧文弼跟在后面,擦了一下额头冷汗。 这些谋划,其实他只知道一点,就是要剪除各州侯爵,这位殿下被策立太子后,就一直在后面谋划这件事,从几年前就开始消减那些侯爷的兵权,控制在五千数量。 此时听到全盘计划,这才明白《将军夜宴图》不过是他还未登基时,随意耍的一个小伎俩,若是行刺顺利,消减侯爵,等到登基有了更多名正言顺的手段,对付那些刚刚接替的新侯爵们,就更得心应手。 不过,这个伎俩似乎并不顺利。 所以下一步,就是登基,召各州刺史长子、王侯的世子入京。 第三十六章 寡妇爱好者(求追读,求各种票) 夜风挤进窗棂,朱雀青铜柱上,灯火摇曳昏黄光芒。 香炉有着淡淡香气飘出。 薄纱抚动的帷帘,北宫野坐在书案后面,提笔书写,一笔一划仿佛都是手中的利剑,字行间充满杀伐之气。 他其实并非长子,前面还有三个哥哥,可惜无一例外都夭折了,他出生时,有高人支招,让父皇将他送到农户家寄样,还另取了一个令他至今都感到恶心的小名。 不过,那高人出的主意也确实让他顺利成长到十二岁。乡间的生活清贫而繁忙,也看到了许多在宫里看不到的东西,官官相护,侯爵子嗣仗势欺人。 记得,有一个同村要好的小伙伴,因为不小心惹到了一个踏青的侯爵子嗣,被对方护卫殴打丢进河里,而那些人站在河边,看着对方在水里挣扎,然后淹死。 从那一刻起,这些骄横跋扈的官宦子弟,让他记恨上了。 当满十四时,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份,被引领入宫,恢复皇子身份,原以为他能将养父母接到京城颐养天年,可惜传回来的消息,是在他入宫的当天,养父母已经被杀死在家中,然后被匆匆下葬,连一块墓碑都没有。 记得离开养父母家时,养母含着眼泪拉着他在屋里说:“皇宫里,一定要小心,一定要隐忍,要等到自己长大。” 他知道是谁做的。 不过他没有吵,也没有闹,只是躲在寝宫角落,偷偷哭了一晚上。 再后来,他确实安稳的长大了,甚至将当年为父皇出主意的那位高人收到了身边,便是现在的太师萧文弼。 从对方身上,他学到了高绝的武功,又有皇宫大量的钱财药材辅助,十七岁那年,已经到达四品境界,身边也越来越多由师父招来的高手做为随行。 也查到动手杀养父母的那些人,他亲手将这些人的脑袋砍下来。 至于幕后那元凶,他一直遵守养母的话,隐忍不发。 二十岁那年,他被立为东宫太子,一步步走向权利的巅峰,开始涉及到朝堂政事,开始暗中布局,先设计了父皇骑马跌落的谋划,随后由师兄掌控的荒神教,炼制的丹药一点一点的控制皇帝。 之后,他开始逐步侵蚀朝堂,将朝中文武打造成他想要的形状,不久之后,他下达了第一份诏令,消减世袭罔替的那些侯爵手中兵权。 这一步也花费了他两年的时间才完成,如今第二步,利用《将军夜宴图》编织一些传闻为掩护,让荒神教的高手刺杀各地世袭罔替的侯爷,造成那些侯爵子嗣慌乱,他就可以趁机一个一个的收拾。 可惜这一步并没有出现他想要的局面,到的如今只有两个侯爷被暗杀。 不过无所谓了,对于当年杀害自己养父母的元凶,在今晚也死在了他手里,接下来,他将名正言顺的登上大宝,着手朝王会。 这是赤裸裸的阳谋,那些侯爵世子,不得不进京。 他不需要全部杀害,将那些侯爷逼迫的狗急跳墙,而是只需要挑上一个,给足那些侯爷们一个暗示:我要收权。 不仅仅是权利,还有震慑上上下下的威望,让所有人畏惧和臣服。 …… 字迹锋利如刀,写下一竖竖内容。 “你们父辈拼命打下了燕国江山,孤心里感激,但是这么多年了,你们已经将尔等父辈的萌阴消耗殆尽,兵权、税赋该回到孤的手中了。” 籍着灯火,他望着上面洋洋洒洒写出的祭词祷文,这样声音平淡而冷漠。 “希望你们能理解孤。” 夜色之中,皇帝殡天的消息已经在最快的速度传遍朝中文武家中,然后已更快的速度传递出去。 无数快马携着讣告公文冲出燕京,披星戴月奔向各州郡,或乘坐舟船顺江水而下,或翻山越岭将这份震撼的消息送到各州刺史手中。 皇帝殡天是举国大事,消息送到定安城时,已经是十一月月底了,苏辰听到这条消息,还是容州刺史亲自登门说的,令他错愕。 心里也隐隐有些不安。 毕竟那太子就是荒神教背后之人,虽然没照过面,但绝对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要是他当了皇帝…… 不仅他心里有这股担忧,就连云瑱侯吴会之也起了担心,他派快马送来的书信。 上面只有简短的两个字: “谨慎。” 之前在十一月中旬他们有过联系,苏辰从云瑱侯送来的消息里知道,其他州郡有两个实力弱小的侯爷被暗杀,一个被人下毒死在家中,一个被溺死在城外的河里。 对于阴谋诡计这方面见识颇多的董卓、汉献帝,仅仅简单听完苏辰告诉的所有始末,便有了答案。 “削爵,收权。”汉献帝坐在小院的花圃矮凳上,扬着手里的小锄头:“倘若我当初拿到一丝权利,要做的就是一点点削去曹孟德的权利,拿到手中。这是每一个皇帝都必须要做的事,普天之下,非帝王者,手握权柄,就该杀。” 董卓嗯了一声,指着挥舞锄头的汉献帝,一只大手放在嘴边小声对苏辰说道:“当初董某就是喜欢他这般气势,才立他为帝的。” 提起往事,刘协刚才那股气势陡然颓丧下来。 “但就是这般气势,让我皇兄死在你手里。” “是李儒,他出的主意。”董卓这些日子倒是变了许多,很少再提及当年纵兵杀戮的事,他摆了摆手,看到养女站在对面檐下朝他微笑,起身找了一个借口便走了,不过临走时,还是提醒苏辰:“想要破局啊,最好还是找曹孟德那厮,他麾下那些谋士也都擅长这些,说不得给你送来一个,就能抵十员猛将。” 苏辰起身拍了拍袍上灰尘:“那要找得到才成,我将府里上上下下寻了一遍,这几天还盯梢我大嫂二嫂,惹得我母亲以为我觊觎两位嫂子,叫过去数落一通。” 坐在花圃小凳上的汉献帝沉默了一阵,忽然开口。 “其实我是不想教你的,但事情急迫,只得跟你说了,长生,你去城里找一个寡妇来,放到你屋里试试?曹孟德……他家中女人,一半都是寡妇。” 寡妇? 被刘协这么一提醒,苏辰脑海顿时清明了许多。 对啊,曹丞相好人妇不假,可也有许多都是寡妇,就是为何堂堂一个魏太祖,解锁出来,就往女人堆里钻? 汉献帝似乎看出苏辰心里疑惑,抖了一下袍摆。 “谁没一点喜好,何况人都已过世那么久,权利早已是过眼云烟,能重新回到世间,自然会去找自己喜欢的东西。” 苏辰点点头,随即偏头朝月牙门外喊了一声。 “十三。” 正跟祝公道吹牛打屁的侍卫十三抱着剑飞快进来,“小侯爷,有何吩咐?” “去城里打听谁家有寡妇,寻一个双十左右,脸蛋漂亮,身材姣好的,若是有多余的时间,就多找几个。” “啊?”十三惊讶的望着小侯爷,一块石子飞来打在他头上,这才慌慌忙忙的跑了出去。一路上嘀嘀咕咕,“小侯爷怎么开始好这口了,居然要找寡妇。” 经过一个府内女眷身边,他连忙行了一礼,便离开去了前院召集一些人手。 殷素寰站在原地,微蹙细眉,刚才那侍卫的话,她都听到了。 “小叔居然让侍卫去找寡妇……这……这也太荒唐了。” 温润的声音里,她附近空气里,一道微不可察的人影像是转过脖子看向跑远的背影,随后消失不见。 第三十七章 魏武曹孟德 殷素寰走过廊檐,望着池塘游过的一尾青鱼在水面吐出一个水泡,她微微有些出神,纤细的手指绞着绣有梅花瓣的绢帕。 想到之前听到的话,她心里颇为纠结。 长嫂如母。 小叔已经定下了婚事,房家那位小姐为人也好,算是良配,万一要是知晓小叔在外面胡来,坏了姻缘不说,侯府也要被人指指点点。 毕竟寡妇门前是非多。 真是找什么女人不好,非要找寡妇。 越想越觉得羞人,转身想要去找小叔说这事,走到一半又停下来,素寰觉得自己一个妇道人家找小叔说这些有些不妥,而且那院子里的凶恶胖子,总感觉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 “还是等夫君回来,让他去劝小叔好一些。毕竟他们是亲兄弟,没什么不能聊的。” 天光过了晌午,苏辰今日没什么事,一边等着十三,一边在院里跟汉献帝刘协闲聊,问一些关于朝廷中那些阴暗事,偶尔董卓也会过来插上两句。 祝公道抱着长枪靠着祠堂的柱子阖目假寐。 安静的小院不时还有路过的丫鬟仆人,过了一阵,苏辰抬起看了看天色,“十三也该回来了。” 话音刚落下没多久,脚步声飞快蔓延过来,十三提着他那把长剑,进了月牙门,拱手禀报一声:“小侯爷,找到一个。” 说完,他朝月牙门外招了招手,两个府内士卒领着一个身材婀娜的妇人进来,那妇人布衣荆钗,脸盘素净,模样尚可,她低头匆匆瞥了一眼檐下的苏辰,眼睛顿时直勾勾的难以挪开,看的苏辰都觉得尴尬,他干咳一声,朝士卒挥了挥手,让他们将这妇人带进一间厢房。 “去吧。”汉献帝刘协拿起扫帚,笑着朝苏辰挥了下手,“去房里蹲着,曹孟德说不得等会儿就过来了,我还得将这院子里里外外打扫一遍,往后还有不少陛下过来居住呢。” 董卓在另一头的屋檐,肩头还坐着收养的小姑娘,他咧嘴狞笑:“赶紧去办,要是需要帮衬,可呼董某。” “此乃正事!” 苏辰知道他是说笑,也说笑的回了一句,过去推开那间门扇,原本想对那妇人说只需在屋里随意走动,就像家中一般即可。 结果,一进去,那妇人光的光溜溜钻在被窝里,只露一颗头出来,脸色绯红,眼睛亮晶晶的,好似泛起了一层水汽。 “小侯爷,要是看上奴家,派人来说一声便是,何必还派军士过来,惹得左邻右舍看我都怪怪的,不过想到是小侯爷相邀,奴家才不管那么多。” 说着,伸出白花花的腿来,纤足弓起,脚踝还有垂着红绳,上有一颗小铃,叮叮当当的发出微响。 “小侯爷,你怎么还站在那啊” 那妇人比苏辰还急,揭开被褥就那么冲了出来,一下扑倒苏辰怀里,撅起红唇就往上凑。 “别冲动,退开!” 苏辰被她这一下给弄懵了,他活这么多年,哪里见过这么饥渴的妇人,一只手撑着妇人的下巴,将她嘴给推回去。 “小侯爷,你就要了奴家吧。” 妇人抵着苏辰的手,奋力压过来,脸都挤的变形,仍旧嘟起红唇,朝苏辰嘴上靠拢。 就在这时,苏辰余光陡然瞥到妇人身后几步,有一道影子,他手上一用劲儿,将女人抛飞到床上,连忙拱起手,朝那人影唤道:“华夏子孙苏辰,拜见魏太祖。” 唉…… 空气里陡然一声叹息,房间顿时掀起一股风,窗棂哗的一下推开,一股烟雾从那人影身上褪去,飘向外面。 那边,一道黑底金纹锦袍,腰悬四面汉剑的身影显出轮廓,身材不算高,七尺有余,头上冕旒执珪,浓髯绕颔,须发花白,那双细眼看过来,略有杀气。 “陛下……”对于眼前的曹操,苏辰可是如雷贯耳,忍不住再唤了一声,不过那边的曹操直接摆了一下手,走到床前看着上面横陈的玉体,声音低沉而威严。 “叫丞相,或者魏王、孟德也成,这皇帝,孤可是一天都没当过。” 他转过身,解下腰间汉剑,坐在床沿,然后柱在了手中,“说吧,唤孤出来,所谓何事?” 这性子倒也洒脱,跟之前想象的又有些不同。 床上的寡妇看到苏辰与空气说话,惊诧不已,还没下床询问怎么回事,就被苏辰随手一指点在颈脖,两眼泛白,直挺挺的向后倒在被褥上昏厥过去。 那边,曹操须髯抚动,咧嘴笑起来,大抵看穿了苏辰心中所想,“孤好色,但好色有度,喜好美妇不假,但亦知她乃你兄嫂,也就她出来时,在旁看看便可,从未进过卧房。孤还不至于昏聩那种地步,要不然,香火牌位还不被你给掀了。” 听到这里,苏辰也放心下来,不过回过头来想想也是,一个雄踞北方、中原,打的胡人嗷嗷叫的世之枭雄,岂会不明不白的钻入他人闺房做龌蹉之事。 “魏王喜好美妇的事,后世之人早就知晓,而且还以你为榜样。” 曹操来了兴趣:“哦?还有这事?他们以何自居?” “曹贼。” 苏辰话音刚落,床边的曹操直接拔出那柄汉剑,冷光划过视野,剑声犹如龙吟响彻屋里,他细眼怒瞪,“敢骂孤!” “他们的自居。”苏辰轻轻拨开剑锋,“已是一种调侃的称呼了,魏王倒也不用放在心上。” 曹操毕竟是古人,显然还有些怒气未消,不过还是把剑插回鞘里,举步走向房门,他打开门扇,天光正照过来。 他忽地笑了一下。 “孤好色真是千古皆知了,该是在宛城时,孤这浊名传开的吧。” 提到宛城,他脸上表情也没了怒气,连刚才的笑意也都渐渐消失,随手抛出一物,被苏辰接住,令牌上写了一个‘典’字。 “孤最这辈子啊,心里最愧疚,最对不起的,只有两人,一个是典韦,一个便是我爱子曹昂,孤倾注心血于他,却因孤好色,而丢了性命。” 苏辰把玩这枚令牌,轻声道:“那魏王还纳了那女人。” 门口的曹操陡然转过来,“为什么不纳?否则我儿和典韦不就白死了吗?” 真他娘的有道理! 苏辰发现自己无言反驳,只好默默的拱了拱手,正欲拉着曹操说正事,门外庭院里,一声暴喝,董卓放下肩头的小姑娘,大步朝这边走来。 “曹孟德!” 曹操微瞥他一眼,转过身去,与走来的董卓对视,“相国这般嘶吼,可是觉得当年不满?” “我……我只是心中有些不爽!”董卓像是在强忍,怒容一收,“当年我可待你不薄,为何还要行刺?” “国贼,人人可诛之。” “那丞相不也是国贼?”这时,汉献帝也出现了,不过脸色有着些许胆怯。 曹操冷哼一声,直接从董卓身旁走开,来到檐下拄着长剑,仰头看向天际飘过的几朵白云。 “相国,只知晓别人害你,却不知自己为啥不招人喜欢,擅杀大臣,欺压百官,夜宿后宫,视英雄如草芥。当初你若够虚伪,言词够委婉,或许就不一样了。” “这世道无论是哪里,会做不如会说,会说不如会装,相国可懂了吗?”曹操笑着从愣住的董卓身旁过去,走到刘协面前,“见你容貌,该是寿终正寝,看来我儿曹丕对你还算不错,孤心里算是踏实了,如今过往已矣,你我恩怨该消了。” 曾经的梦魇彷如又回来了。 看着直视自己的曹操,刘协下意识向后缩了缩,点了一下头。这时曹操在他肩头拍了拍,却是一副岳父看女婿的神色。 “孤的三个女儿,在我之后,过得如何?” “随我一起在山阳生活,后来我先去,便不知后面之事。” 曹操欣慰的点点头,说了句:“还算不错。”陡然转身,面向庭院,汉剑拄地,他目光扫过四周,声音响亮。 “长生,与孤谈正事吧!” 第三十八章 朝王会 “皇帝一病多年,太子把持朝政,图谋各州侯爵……此事原本可缓缓图之,可观今日所行,此人性情偏激,所达目的想一蹴而成,不过如今燕国皇帝死了,他顺理成章继承大统,必然会有后手弥补,到时就不是太子那般遮掩了,而是堂堂正正的阳谋,逼着你们削藩。想必过不了久,第一份诏令就会过来……” “如何破局?” “先忍。” 阳光隐去云后,苏府南厢侧院里,众人在厅堂落座,曹操坐在一侧,那柄倚天剑放在茶几,随着他话语说出“隐忍”后,董卓呯的一声拍响桌面,震的茶水都洒了出来。 “隐忍?刀都架脖子上了,还能如何隐忍?” 他说的意思是这些时日的刺杀,再加上知晓是燕国东宫太子站在幕后,眼下对方继位,怎么可能给你隐忍的时间。 “董贼休要在孤面前喝骂,耐心坐在一侧好生听着就是。”曹操点了点桌面,目光随后看向首位坐的端直的苏辰,“对方还未动作,你也不知其目的,就只能观望,这是第一个要沉住气的。其二……” 他竖起手指:“你所辖城池兵马不足五千,还并非你所有,如若抵抗朝廷,他们可愿跟随你厮杀?整个定安城官衙从太守到员吏,是否保证能伴你起事,而没有别有用心?想当初,孤与袁绍对抗于官渡,上下也并非一心,不少跳梁小丑偷偷写信投靠袁绍,光是这些书信,孤就收缴了一筐。” “不能起兵?” “不能,此时起兵,一个反贼头衔便扣到你头顶。”曹操闻了闻茶香,起身负手走动起来,“到时谁敢跟你?更不会有人响应,长生莫要以为这是当年那风雨飘摇的大汉。” “削藩之后,难道不会再杀这苏家?”董卓忍不住开口,“当年废了刘辨,还不是将他母子毒死。” 曹操沉默了片刻。 “董相国说的也无错,不过削藩之后,长生不会有性命之忧,那位太子要做给其余人看的,倘若削藩就把人杀了,你猜其余王侯会如何想?” 厅堂里曹操、董卓你一言我一语,不过曹操不仅掌兵,还是打下北方、中原、西凉的实际掌控者,心中考量要远比董卓要长远许多。推测那位太子登基后对于如何对待各州王侯也是信手拈来。 首位端坐的苏辰低眉垂目,安静的倾听,将曹操所说的每一句都反复在心头默念牢记,这可是历史有名的人物现场教学,这种机会恐怕十辈子都难得碰上一回。 那边,曹操走过中间过道,继续说着。 “削藩保住性命,并非什么难事。哪怕迁离定安城,也没什么了不得,只是你父亲苏从芳有些不堪,做事犹犹豫豫,靠他很难再起,但有一点甚好,他名声较佳,若遭遇不公,必然会有人给予同情。而长生要做的,就是雌伏,养精蓄锐,等待时机。” 苏辰目光落在中间的曹操身上,能文能武,说的这些让他心头对削藩之事平稳了不少,对此点了下头,便开口问道:“倘若这些并没有按魏王所想呢?” “呵呵,那就更好办了。” 曹操走到属于自己的位置,抓过倚天剑‘锵’的一声拔出,剑身雪亮倒映他双眼鼻梁,“倘若遭遇不公,暗害你苏家,各州王侯定然感到危及累卵,长生抓住机会若能重夺定安城,高举义旗讨伐昏君,联合各州王侯歃血为盟,那机会不就来了吗?” 倚天剑插回鞘里。 曹操坐回席位,他目光严肃,“现在最关键,就是等他有所行动,而长生这边,加紧招募兵卒,藏匿山中,不可被对方发现,否则一个拥兵造反的头衔扣在你家头上,他便能名正言顺讨伐,以定安城眼下情形,别说抵抗,能坚持一天都算你是名将之姿。” 苏辰再次点头,认可了曹操所说,“魏王说的有理,但如何让那些侯爷与我歃血为盟?” “哈哈,自古利益相通,不用长生去请,他们也自会寻你。当年我与袁绍如何联合讨董,你便能如何联合各州侯爷。” 提到董字,对面的董卓看过来,曹操横了他一眼:“孤只是为长生举例提上一嘴。” 哼。 董卓冷哼一声,将脸偏开。 汉献帝刘协坐在角落,对于讨董之事,保持沉默,反正他上半生被董卓拿捏,下半生又被曹操拿捏,还有什么可说的。 苏辰看了看他们,心里其实有感激的,随后拱了拱手:“多谢魏王提点。” 他心里此时也有了底气,和目标:“如此就先按魏王所说,敌不动我不动,观望那位太子登基后,会有何动作……董公这边,还是要抓紧招募兵卒,争取到明年开春能有一千人。” 曹操赞许的笑了一下。 “如此就好,以弱搏强,需天时地利人和,不可逞强而行。” “今日魏王所言,我心里已明了。”苏辰从椅上起身,邀请曹操、董卓、刘协走出厅堂,董卓还要回去逗孩子,就先告辞走了。刘协大抵不喜欢跟曹操待在一起,找了一个借口也走了。 庭院的屋檐下,只剩曹操和苏辰并肩在走。 “改日长生为孤,准备一些笔墨。” “魏王打算写字解闷?” “呵呵,如今重活过来,孤想将曾经烧毁的兵书重写一遍,到时就当送给长生。” 走到厢房门窗前,曹操看了会儿房里昏厥的寡妇,随即举步走向祠堂,“孤到四处走走,不用相送,长生好生想想今日孤说的话。” 这边,苏辰送他到祠堂外面,看着身影渐渐消散,心里盘算着今日记下的,转身朝卧房走去,大抵还是要用笔墨记下,省得睡了一觉,明日就忘却大半。 字迹落在纸张,还能依据内容,增添一些细节,就像给一个故事写下大纲。 接下来的时日,苏辰抓紧时间做着准备,皇帝殡天,行大丧需半月之久,应该足够了。 不过等到再有讯息过来,已是新皇登基的消息了。 …… “……先皇大行,去的仓促,有许多事未曾与朕交代,但朕知晓先帝心中想说什么。” 燕京皇宫紫微殿,燕国新皇坐在御阶之上,满朝文武身着崭新官袍泾渭分明站立,恭顺的垂头倾听。 大殿之上,檀香的清烟袅袅,正面上方的年轻皇帝,目光威凛,声音仍在持续。 “他想说燕国之振兴,百姓之安泰,我大燕雄踞北方,铁骑睥睨,不可沉浸安逸,诸卿当兢兢业业操持国事,朕当如履薄冰,使国库充盈,兵甲威武!先帝心中所念,正是朕心中所思!想我大燕建国,有多少忠臣义士冲锋在前,他们去后,亦有子孙尚存,其中不乏能力出众者,不该沉寂一隅,朕要大用,朕要赐给他们权力,为朝廷出力,为百姓谋福,兴盛大燕,南下浑河!” 北宫野目光扫过下方,慷慨激昂的话语落下的同时,袍袖哗的拂开,他站起身来,声音咆哮而出:“大燕万岁!” “大燕万岁!” 一众文武面色潮红,跟着上方举起手臂的皇帝高声呐喊,响彻大殿。 是年,开乾元年,十二月,朝王会的消息接踵而至,传达各州! 第三十九章 远行 朝王会是燕国自立国以来的传统,每有新君登基,便会从功勋子嗣挑选一批能臣辅助新皇,加强皇室和各方王侯之间的关系。 消息传达各州,彷如在刚起的微澜里,直接砸下一块石头,荡起一圈水浪。 容州定安郡。 苏从芳接到诏令的时候,已经两天没睡好过了,相比不知情的其他侯爷,他是知道刺杀苏家的幕后之人就是那位太子,如今的新皇。 这朝王会当年他做为世子时也参与过的,如今轮到苏雍去了,这一去,老人终究是担心的,可不去的话,那就是欺君之罪,说你不尊王号,都是轻的,要是有人进谗言,扣上一顶居心叵测,图谋造反的帽子,苏从芳可戴不了。 到的第三天,老人不能再将消息压着了,在今日用早饭时,他将这条诏令告诉了家里所有人。 平静的氛围顿时被打破了,苏辰皱起眉头,他之前与曹操有过几次商讨,皇帝接下来的动作是什么,倒是没想到会是这招朝王会。 果然,跟魏王曹操说的一样,赤裸裸的阳谋。 他目光看向同样皱眉的大哥,以及难得出来一起用饭的二哥,他捏紧了筷子,腮帮紧咬的鼓涨起来。 “不能去。”二哥低哑的说了一声。 殷素寰多少知道一些里面的事,有些担忧的握住丈夫的手,苏雍拍拍她手背,朝妻子笑了笑,便说道:“众家都去,唯独我家不去,未免惹皇帝不喜。” “他本来就不喜!”苏辰将筷子丢到桌上,“这一去,凶多吉少。” “那也未必轮到我头上。”苏雍知道这个弟弟想说什么,“但是不去的话,就真的会惹出麻烦来了。” 这件事不管后面如何,削藩是肯定的,但是不去,就有了被皇帝拿捏的理由。 苏辰将目光投向父亲苏从芳,如果他狠得下心,那就一家子索性举旗造反,若是权衡利弊,那就只能让大哥去燕京参加那什么朝王会。 老人并没有开口,沉默的吃着饭,也不看苏辰兄弟三人,过了会儿,放下碗筷叫上苏雍跟他去书房,苏辰和二哥苏烈就坐在书房外等着,过了半个时辰,大哥才从屋里出来,脸上带着微笑,在两个兄弟肩头拍了拍,叫上苏辰两人一起离开这边。 路上,苏雍笑着说了一句。 “这次不去不行,咱们姿态放低一点,应该不会有事。陛下登基大宝,总不至于盯着咱们一亩三分地。” 朝王会安排在十二月底,天气最冷的时候。 到的第四天,飘起了零星雪花,出行燕京的准备已做好了,进献新皇的礼物,拉了足足两车,苏从芳又拨了府内两百甲士护送。 定安城外,家中大大小小的旁亲,还有不知晓里面事的萧婥也来为大儿子送行,挤在一起七嘴八舌。 “朝王会啊,那可是陛下挑选贤才呢。” “世子这般有才干,性情温和,说不定真能被看上。” “啧啧,将来啊又是侯爷又是朝廷大员,咱们苏家又要兴盛了。” 一干旁亲并不知情,但话里多少都是祝福的,站在前面的老妇人看着即将远行的大儿子,心里多有不舍。 儿行千里,母担忧。 她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放到苏雍手里:“这是娘一直戴在身上的,你放在身上,能保你平安回来。” “夫人,孩子这是去京城,你莫要难过,很快就回来,哭哭啼啼的做什么。” 苏从芳握住老妻的手,他不敢将里面那些事告诉妻子,省得她担忧,不过仅仅这么说,他眼眶也是有些微红。 路旁的老树沙沙的抚响枝叶,雪花夹杂花白须髯在风里微微轻摇,他将脸偏开一些,不想让旁人见到堂堂侯爷这般样子。 “快走吧,时辰不早了,说不得晚上还要下大雪,到时道路封阻,耽误进京的时辰。” “父亲、母亲,你们保重,孩儿走了。”苏雍托起宽袖朝两位老人拱手躬身,施全礼拜了下去,起身后,他看着瘦弱的母亲,挤出一点笑:“娘,孩儿不在身边,你多让素寰陪你。” 老妇人擦着眼泪连连点头。 苏雍这才转身过来,走到马车旁,看着两位兄弟,他抱了抱苏烈后,又走到苏辰面前,握住苏辰的胳膊,“为兄离开一阵,家里就靠你了,父亲那边有空便多帮衬一些,到时候大哥从京城给你带礼物回来。” “大哥,一路保重,我在家里等你。”苏辰七岁过来,从小受这位比他年长五岁的兄长照顾,此时临别,心里也是不舒服,可惜他势力不够,根本无法跟一个王朝叫板。 苏雍笑了笑,上了马车,车辕转动的声响,缓缓沿着官道往前行驶而去,两百甲士徒步随行护卫左右。 或许是有些伤感,苏雍又从车里出来,站在车辇上,朝众人挥别。 直到远行的车队消失在官道尽头看不到了,苏从芳才叫众人回城,殷素寰又看了一阵,才在花红真劝说下上了马车。 “二哥,你们先回吧,我骑马四处走走。”苏辰望着官道尽头轻声道。 “那你早点回家。” 看得出三弟心情不好,苏烈也没继续劝说,转身上了马车,与妻子同乘一辆,不久侯府的车队返回城里。 “祝公道。” 风雪飘过目光,苏辰收回视线,唤来负枪沉默的绿林侠客,“你跟上去,若有意外,尽量护我兄长周全。” 一旁的侠客缄默的道了声‘是’随即提枪上马,刚准备促马离开,忽然苏辰叫住他,祝公道勒马回头:“小侯爷还有何吩咐?” 苏辰走到马旁看着他,缓缓拱起手:“你也保重。” 祝公道愣了一下,脸上露出笑容,持枪一拱。 “小侯爷保重!” 他回头朝不远相貌潦草,持剑而立的护卫吼道:“十三!小侯爷安危交给你了!”说完,他轻喝一声:“驾!”一夹马腹,纵马狂奔起来,追着已远去的车队后面扬长而去,在苏辰、十三的目光里渐行渐远。 “走吧,我们也回去。” 苏辰翻身上马,调转马头,带着十三奔向城门。 第四十章 大雪漫漫牵人心 零星的雪花在夜里化作鹅毛大雪,一连下了两天,积雪覆上定安城的墙头,鳞次栉比的房屋,一片白雪皑皑。 大雪还在下,年关将近,街上家家户户贴上桃符,商家挂上崭新的灯笼,逢人便笑着拱手作揖,讨上一个好人缘。 寒风呼啸的长街,被扰扰攘攘的人生喧闹冲淡不少寒意,沿街一个个摊位不少过往百姓驻足,拉着家人好友,看中一些礼物,与摊贩讨价还价。 “.…..这年画贵了贵了,十文一幅怎样?” “快看这边,哎哟,好大一条鱼,哪里钓的?什么,七十文?你怎么不问官府要不要!” “胭脂水粉怎么卖?我妻子正好用完,来来,掌柜的,把今年新进的包上。” “俺也一样!” ……. “.…..你们听说没有,最近很少有灾民闹事了。” 热热闹闹的街道上,吆喝叫卖的声音飘过抚动的旗幡,微开的窗棂里,有着说话声传出,这家酒肆二楼人声嘈杂,文人雅客轻言细语,偶尔见到相熟的人,起身打声招呼,过来的熟人抖了抖斗篷上的雪花,过来见礼;也有三山五路的旅人、商贾在此歇脚,喝酒取暖,大声说话,有时聊到不顺心的事,指着某个方向咒骂,引得旁人劝慰几句。 此时,一个裹着裘衣锦袍的商贾,放下酒杯,故意显露指间的玉戒,向着周围看过来的酒肆宾客继续说着话。 “七月的时候,旱情正紧,我途径定安城的时候,半道被劫过一次商货,好在他们也只拿了些银两和食物便放过我们,原以为这次还会遇到劫道的,结果怎么着?一路顺顺利利就进了城。” 他口中起了一个头,也引起邻桌几个商贩认同,附和道: “这位兄弟别说,还真是这样,我这是第三次路过,这第二次和第三次再没遇上灾民劫道的,今日不说,我还没发现呢。” 听到邻桌几个商贩附和,刚才说话的那位锦袍商人笑着朝对方举了举杯盏,喝了一口酒水,将话话头接过来。 “这事,我后来打听了,听说许多盗贼、灾民都信了一个叫太平道的教,你们谁知道怎么回事?” 这二楼上除了过往商旅行人,剩下的多是城中文人墨客,听到那商人问起,其中有人紧了紧衣领。 “兄台问这事就对了,我倒是知晓一些,那太平道啊,前些日子我还接触过,端的好啊。” 一个大抵是脏街的绿林人在角落看过来。 “有什么好的?说来给大伙听听。” 那文人站起来,朝周围人低声道:“那太平道教主,自号大贤良师,说天下为公,人间该是仙境,不该高低区分,众生当享太平富足!” 嘶—— 二楼全是一片倒吸凉气的声响。 有人低声问道:“没有高低之分,这也太胆大了,定安城太守不管?” “这不知道,但太平道似乎也不闹事,那大贤良师还常给贫苦人家医治病害,听说还会法术呢。”那文人虽说是读书人,但奇奇怪怪的传闻,也是半信半疑,他又说道:“想那大贤良师在周围村寨声望极高,太守也是不敢胡乱抓人,将太平道遣散吧,昨日我与好友出门赏雪,发现周围村寨,家家户户都挂有黄布。” 他这话一说,众人脸色有些凝重,靠窗户那边有人端杯笑了笑。 “只要咱大燕不乱,大伙何必操这份心思,喝酒喝酒,少说政事。” 经这么一提醒,不少人回过神来,连连说了声:“对对,喝酒喝酒,这些可不是咱们去操心的,太守、县尊都不管,那咱们还管什么。” “不过太平道倒也挺好,为咱底层人着想,之前还我看到侯爷的三公子,就是那位小侯爷跟那大贤良师在城外说话呢,两人像是相交多年的好友。” “对对…..我还想起一件事,听说小侯爷可不是一般人呢,往日觉着他不过仗着侯府横行霸道,可听我府衙当差的小舅子说,小侯爷可是会带兵打仗,八月的时候,杀了不少偷袭侯府的刺客,他当时去收尸,哎哟,告诉你们,拉了整整好几车尸体出城。” “你这都什么时候的消息了,告诉你,前两月不是有一批粮食进城吗?官府说是从别处调来的,我告诉你们,这批粮食说不得是那太平道大贤良师送给小侯爷的。” “这小侯爷当真是三教九流都跟他熟悉……也算是厉害人物了。” 楼外相隔的两条长街。 两匹马小跑过喧嚣的街道,不久,出了城门跑在白皑皑的狂野,留下一连串马蹄印,一直延伸到远方,然后消失在某片树林的角落。 积攒雪花随着地面微微震抖,摇晃了两下,积雪‘簌簌’的坠下。 “驾!” 当先一匹战马背上,苏辰挥舞鞭子在空气抽响,纵马跑过崖边,随后沿着缓坡奔驰而下,不多时,一座栅栏挂满冰柱积雪的营地出现在视野之中,还有写着‘董’‘西凉’的旌旗在寒风里猎猎飞舞。 嗖嗖嗖…… 弓弦紧绷,箭矢划过空气的声音,一排排木桩在接连不断嘭嘭响动中震动,一支支羽箭停留在上面颤抖 “换!”有披甲的身影走过积雪路面,朝第二排的弓手大喊。 阵型轮换,二十多张弓箭抬了起来,弦音紧绷,拉弦的手指维持着动作,手臂吃力的抖了起来,侧旁喊口令的人的声音再次喝道:“稳住……” 然后,声音响亮:“放——” 嗖嗖嗖嗖……嘭嘭…… 箭矢平射,钉在对面矗立的木桩上,有的飞偏越过了木人,或钉在了别人的木桩。 喊着口号的小校冲过去,对着两个射偏的新兵屁股一人就是一脚,叫嚷:“二十步都射不准,眼睛长在屁股上了?是不是想开开眼?滚去将箭收回来!” 两个新兵红着脸,不敢反驳,在其他士卒哄笑里,踩着积雪跑去拾箭。 奔马进出辕门,小校偏头看去,两匹马一前一后冲入中寨。 这边升着十来处篝火,百余名西凉兵蹲在地上烤火取暖,战马过来时,他们纷纷起身,“拜见小侯爷!” “你家董将军呢?” 苏辰解下披风,丢给一个士卒大声走向大帐,十三跟在后面,如今他也穿着皮甲,威风凛凛的压着剑柄,走到帐口挺直了腰板。 “董将军在校场。”守卫大帐的兵卒连忙回道。 校场距离这边不远,一个月里已经扩建了两次,足够容纳一千人,苏辰领着十三过去时,几百个裸着上身的兵卒,挥舞钢刀随着领头的将校一招一式的操练,不时爆发出‘呼哈’的大喝。 那边高台上,一身甲胄的董卓大马金刀坐在椅子上,手中拄着那口锯齿刀,见到苏辰朝这边走来,他与一名提拔上来的副将叮嘱了几句,让他好生看着操练的士卒,便起身下了点将台,过去与苏辰见礼,两人随后并肩走在校场周围。 “招募新兵的事,眼下进展如何?”苏辰一身云纹锦袍,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捏着马鞭在腿侧随意挥舞,他看着校场里一个个赤裸上身的士卒,“这样练兵,不怕他们得了风寒?” “当年董某在西凉用兵,比这条件还要恶劣,若练不出一支能打苦仗的兵马,往后遇上胶着的战场,怕是没一会儿功夫,士兵就跑的一干二净。”董卓背着双手顺着苏辰的目光看了看校场,“不过最近招募士卒的数量已经少了许多,眼下营中已有八百多人,翻过明年,到开春或许能筹够一千人,但有一个摆在面前的问题。” “什么问题?” “粮秣不够支撑到明年,得想办法。” 苏辰沉默了片刻,开口:“董公,城里的官仓也勉强够城外的灾民和官吏的开销,眼下又是隆冬时节,哪里给你找粮食,不过,我倒是有一个办法。” 说着,苏辰向后摊开手,十三从怀里摸出一份折叠的纸张,展开后放到苏辰手里,苏辰说道:“这是官府记录在案的一些山贼强盗据点,不过距定安城有些远,你可拿去看看,找几家肥硕的山寨,一锅端了。” “呵呵……这倒是不错,有这东西,那些山贼找起来就比较容易。”董卓接过纸张看了一眼上面内容,脸上一片狞笑,仿佛已经看到许多粮秣堆积在军营里了,“正好借这个机会让新兵见见血。” 交代事情,苏辰也准备离开,如今大哥去了燕京,二哥失了一条臂膀,根本不愿外出,如今也就自己在城里忙活。 “长生,等等。” 董卓捏着信纸叫住他,“西凉军人数虽少,但也初具规模,眼下还需一支骑兵,营里也有三十匹战马,可惜没有领骑兵之将,抽空还是将吕布叫出来吧。” “我努努力,不过……”苏辰转身看向面前的董卓,“董公不怕吕布一过来,就要与你厮杀?” “当年他哪是为天下大义杀我,如今更没有什么天下大义了,或许,我儿奉先死过一次,心中的路已经知道如何走了。” “嗯,那我抽空试试,最近有些忙,家里的事,有一半落在我肩上了。” 苏辰算是将这事应下了,之前没尽心去想办法将吕布唤出来,也是考虑到曹操、董卓、吕布之间恩怨,既然董卓都不在乎,那他也就没什么顾虑的。 告别董卓后,苏辰翻身上马,返回定安城,大嫂素寰带着几个丫鬟、仆人正清扫着前院积雪,母亲萧婥正从二哥那边出来,眼里还有着泪痕。 上前见过礼后,苏辰回到到南厢侧院,汉献帝飘在屋顶,拿着扫帚拂下一捧捧雪花,一侧书房,曹操坐在书桌后面,正奋笔疾书,处理一封封文书,忙得龇牙咧嘴。 听到脚步声,抬头见是苏辰回来,这位魏王将毛笔一丢,一双细眼微眯,泛起杀气。 “说让孤替你处理些许,长生这一去就两个时辰之久,要知,孤当年都没这么认真处理自己的公事!” “魏王息怒,你继续处理,等会儿我让十三去叫之前那个寡妇过来。” “哼哼,孤岂会信你。” 曹操一抖袍摆坐下,重新拿起毛笔继续批改参阅书桌上的政事。 …… “算算时间,大哥入京也该有几天了吧。” 走入檐下,苏辰看着满院白皑皑的雪景想着,零星的雪花飘在他俊朗的脸上,心里多少是有些牵挂的。 思绪回来,他手中多了一枚金色令牌,走进屋里,将门扇轻轻阖上。 第四十一章 西凉狼群 “还是不行。” 苏辰皱着眉,抛着手里的‘吕’字令牌,进屋尝试了几次,甚至一连冲它叫了几声貂蝉,就连原配严氏、女儿的名字都叫了,不过震抖几下便没了动静。 ‘这吕布还真够高傲。’ 苏辰随手一抛,将令牌丢到桌上,‘咣当’作响,门扇此时也发出‘吱’的声响,曹操大步走了进来,看了眼正皱眉的苏辰,他口鼻冷哼。 “让这头虓虎出来,不怕先取你性命,再夺这定安城?” “魏王之前不是说过,这里可不是大汉,吕布在这里可没有什么威名吓倒别人。”苏辰伸了伸手,请对方坐下,自己也转身坐到对面,“这定安城姓苏,可是经过几代人经营的,旁人不可能杀几个人,叫嚷两声,就改姓了。” “但他不一定会考虑到这些。”曹操看着对面的年轻人,“吕布当年杀董卓,也从未考虑过是否中了离间计,热血上头的人,什么事都干的出来,比如自己不喝酒,却让部下也一起不喝,还贪图美色,无法自拔。” “贪图美色这点,魏王好像没资格说他。” 咳咳! 曹操被这句呛了一下,但见苏辰神色严肃,知道也劝不住,“孤过来,其实想告诉你,知人善用,眼下你将不过董卓,外面那张角顶多算半个,你如何降服吕布这头猛虎?” “不是还有魏王给的典韦吗?” 苏辰拿出那枚令牌,同样也是金色,耗费的点数也和吕布相同。这时,曹操伸来,将令牌压到桌面,摇了摇头:“出其不意方是势弱一方的致胜之道。” 面前这位魏王打了大半辈子的仗,所说之言自然有他的道理,苏辰也不是那种听不进去的主儿,思虑一番,也将吕布和典韦的令牌暂时收起来。 “那魏王可知晓,如何让吕布出来?” “呵呵,那要看长生知道他最喜好什么。” 最喜好什么? 苏辰倒上一杯酒缓缓挨着嘴边,陡然想到什么,仰头一口喝尽,“千里驹!” “然!”曹操笑着点点头,身形也渐渐消失在凳子上。 “魏王?公事可做完了?” 苏辰喊了一声,也架不住对方身影消失的速度,不过刚才说的‘千里驹’他倒是有了想法。 记得往西北过去,容州边界有座马场,为燕山铁骑提供战马的牧马草场之一,若是能从中找到千里马,说不得还真能将吕布招出来。 而且,西凉军正好缺马。 ‘呵呵。’ 苏辰走到窗棂前轻笑两声,咧开的嘴角,哈出一团团白气,‘打山贼也是打,倒不如劫了马场,既能解决粮秣,也能解决战马。’ 不仅仅是因为吕布,还有整个定安城和远在京城的兄长,这个时候,他必须积蓄能积蓄的所有力量,露出狰狞。 捻动的指尖停下,苏辰转身走到书桌,磨了磨墨汁,提笔写了几行字,便拿着纸张拉开门扇出去,目光扫向庭院,“十三!” “来了,小侯爷!” 相貌潦草的护卫从另一间厢房出来,一边穿鞋一边系着领子,那半掩的门扇里,隐约还能看到一个丫鬟正慌里慌张的整理衣裙。 “把这封信交给董卓,然后让他准备十日干粮。” 十三接过信函转身就跑,苏辰看了一眼那半掩门扇里低头出来的丫鬟,转身走回房内。 “为我披甲!” 阳光越过背影照进屋里,挂在架上的链环铠倒映银色的光泽,苏辰解开衣袍丢到床上,进来的丫鬟吃力的将沉重的铠甲抱在怀里,从前面为小侯爷披上,接着披膊、腰带、裙甲、步履…… “等会儿,你去告诉我娘,我有事出去十日。” 苏辰取下墙上的长剑,转身离开,大步走到南厢的侧门,举步前行间,吹了一声口哨,角落里的马棚,一匹黑色大马冲了出来。 唏律律! 战马亢奋嘶鸣,苏辰牵着它缰绳翻身上到马背,脚跟一点马腹,驱着马匹穿过街道,出了城门之后,开始狂奔起来。 到达隐匿山中的军营,西凉兵卒早已集结,董卓骑马挎刀正等着他到来,苏辰没有驻马停下,直接过来,拔出腰间的佩剑,高高举过了头顶,从一道道交织的视线中跑过。 他声音响了起来。 “我听说董将军麾下西凉兵,凶残无比,说得可是你们?!” “是!”八百多道身影拄响长兵,齐齐大吼。 踏踏踏……马蹄缓下速度,轻踏着蹄子,上方的身影甲叶摩擦,抖出轻响,苏辰目光望向他们。 “听说军中粮秣不多,你们可能会饿肚子,旱情几月,你们已经感受过饥寒交迫,可还想回到从前挨饿受冻的日子?!” 轰! 一杆杆长兵再次拄响,一顶顶黑色皮盔下是目光蕴起了凶戾,八百多人齐吼:“不想!” “.……我知道有块好地方,那里有水草丰盛的草场、有成群的牛羊,还有许多战马、放在仓中的粮食。但是他们肯定不会给我们,但没关系,我带你们去,用钢刀、用手中的长矛、弓箭,从他们手里抢过来。我们已经打赢过一次了,从那木寨里,我们拿到整个冬季的粮秣,还有分赏给你们的金银,现在……” 苏辰一勒缰绳,黑马驻足长嘶,高举的长剑向辕门指去:“让我看看你们的凶残,那里的粮食、财物、战马,都将是我们的——” “——让你们西凉军的凶残展示给这世道的人看!” 他不远的董卓捏紧了缰绳,仿佛从面前的年轻人身上,看到了他往昔的身影,凶戾的眼眶泛起些许湿润。 要是当年刘协也是这般,该多好。 某一刻,董卓拔出腰间的锯齿刀,举过头顶发出咆哮。 “西凉!” 八百多人高举兵器砸动地面,巨大的嘶吼席卷天空:“西凉!” “诸位,拿出你们凶残,随我狩猎!”苏辰咧开嘴角露出森白的牙齿。 风雪卷过旌旗,一片精气狼烟。 这一天里,八百西凉兵跨出了辕门,钻入山林,籍着皑皑白雪冲向容州西面,杀向有着燕山牧场之称的地方。 …… 天色降下。 八百人的队伍穿山越岭的同时,容州向东,有着四通八达官道连接的中心,燕州都城,此时处于兵马戒严的状态。 各州刺史长子、王侯世子都在这几天里陆陆续续抵达,入驻驿馆。 皇宫。 夜风挟着冬日的冷意,拂过升月殿。 宦官、宫女垂首立在灯火外面,燃烧的烛火之间,有着翻书的动静,皇帝坐在书桌后面,看着递上来的世子名册,皱着眉头。 而他前方,太师萧文弼知道这位年轻皇帝心情不好,便一直沉默等候。 第四十二章 人生天地间,例例事无常 夜深人静,几只飞蛾来回扑着灯罩。 太师萧文弼低头垂目,听着纸张翻动的声响,他朝正上方位的年轻皇帝低声开口。 “陛下,夜深了,该歇息,明日还要考校诸世子。” “还有一点就看完,太师若是疲了,就先回去歇息吧。”皇帝翻过一页名册,看着上面一个个名字,以及简约的身世关系,目光飞快扫过,随后落在一个名字上,他眯了眯眼睛,“太师,之前定安城分坛被袭,可是一伙头裹黄巾之人所为?” 正欲离开的萧文弼又站回来,“是,之前有跟陛下禀报过。” “太平道……呵呵,这些时日,朕的探子告诉我,此教仍在传播发展信徒,你猜定安城太守,还有那位定安侯,为何不重视?” 北宫野顺手拿起搁在墨砚上的狼毫,沾了沾墨汁,笔尖将苏雍的名字圈了起来。 “那就他吧,定安侯世子。他家祖上苏护也是能征惯战的大将军,当年食邑可不少,这么多年了,被历代先帝削弱许多,却还在蹦跶,朕见了心烦,他们想这样玩,那朕就陪他们好好玩。明日考校,给他试题做一点手脚,拿下大狱。” “臣遵陛下旨意。” 老人拱手一拜,缓缓后退出了这座大殿。 门扇关上了外面的风雪,夹杂的几片雪花飘在红毯化去,北宫野看了眼名册,顿时失去了兴趣,随手扔到地上。 拿苏家世子下狱,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他想逼问出夜宴图的破解方法,一开始关于图中有高绝武功的传闻并非空穴来风,只是他装作不感兴趣,毕竟太师兼师父的萧文弼,他也并不完全信任的。 ‘老东西。’ 他轻声骂了一句,随后,重新取过一张纸,写下明日的试题。 郡策、州策、国策。不过还有另外两考,统军布阵和弓马武艺,是放在后面,等策问过后,再举行。 前面的一题三问,其实为考量世子当中优秀之人,是治理地方,还是治理一国,这种题目一般没有书籍可考,全凭做为世子这些年所感。 到的翌日,三十四名公侯世子、刺史之子沐浴更衣,受邀步入皇宫,在月华池接受过宦官盘查后,便一起来到昭文殿。 这里早已摆放席位,笔墨纸砚也都准备好了。 苏雍随小宦官来到自己的座位,抚平纸张,研磨墨块,等到有声音唱名,发下考题,苏雍看了眼题目,与部分抓耳挠腮的世子不同,他嘴角微微翘起,这三问简直就是白送的。 自家父亲有些懒惰,定成安大大小小事务随不会亲力亲为,但也会从旁处理,耳濡目染下自然有自己的心得体会。 不到片刻,他便提笔书写起来,还没等到监考的宦官搁笔叫停,他洋洋洒洒写了一大篇,颇为潇洒的结了尾句,将笔放下,请示收卷。 这一幕令得周围世子颇为惊讶,但时间紧迫也没人说什么,等到结束回到驿馆,看着快步回到驿馆房间的苏雍,他们微微蹙眉,有着小声的议论。 “今日提早交卷的是定安侯的世子吧?” “好像叫苏雍。” “他这么厉害?” “可能学识渊博。” 这些嘀嘀咕咕交织在一起,传来的还是嗡嗡的嘈杂,苏雍自然听得不是很真切,在房里准备写上一封书信,交给两个心腹,让驿馆文吏送到容州定安城给家里报平安。 天色将暗,他放下书册回想了一遍自己来京城到殿前考试,有无举止上的失礼后,便起身随其余世子到食署用饭。 对于今日他在昭文殿中的表现,一落座就有几位侯爷家的世子过来攀交,对于优秀之人,虽然有所妒忌,但正常的做法就是拉为好友,方便以后有事相求。 “苏公子,今日考场之举,可让大伙震惊不小。”一个面容憨厚的公子哥笑着,拱了拱手,坐到苏雍侧面。 另外三人也纷纷围绕他坐下:“这策问的题目,今日可把我急的快憋出尿来,写到一半,试卷就被收了去。” “就你脑子里装的东西,岂能跟苏兄比?” “对了,苏兄今晚可有安排?不如等会咱们去寻欢作乐,往日武平郡时,就听闻燕京青楼之地,女子个个如花似玉,肌肤水嫩,三下可出水,若是还有独特爱好,听说还有地方,有优质佳男。” 前面还好,听到后面那句‘佳男’苏雍差点呛到,与他们说笑几句,婉言拒绝,看似他脸上轻松,心里其实是很累的。 因为他知道,那金銮殿上的皇帝,可是要针对各州公侯,以防出现的各种事情,被对方抓住把柄,无论何时何地,他都要恪守规矩,毕竟家中还有许多人等着他回去。 身边,那四个公子哥还在滔滔不绝,食署之中,他州公侯世子也在小声谈论,不时有视线朝他看来。 就在这时,门口许多脚步声响起,随后传来喧闹,食署不少人抬起头,看向门口。有人放下碗筷,站起来:“拜见太师!” 门口,一身玄色衣袍的老人,大步进来,笑着朝诸人拱了拱手:“诸位世子对馆饭食可还满意?” 他笑着目光扫过周围,落到同样起身施礼的苏雍身上,“定安世子,劳烦出来一趟,有事相询。” 语气和颜悦色,可话里让在座所有人面面相觑。 苏雍心里咯噔猛跳一下,脸上保持微笑,礼貌的点了点头,便举步走出座位,随老人来到外面。 食署外的院落站了五十名皇城兵卒,着甲持矛分列左右,面露杀气的盯着他。 “太师,不知入夜唤雍出来有何事?”苏雍见识过风浪的,还不至于这样的场面吓住。 此时食署内的诸家侯爷世子也都纷纷涌到门口,刚才与苏雍闲聊的四人也在其中,看到外面这副场面,心里多多少少清楚要发生不好的事了。 萧文弼走下食署台阶,看着面前这位定安侯的儿子,过得片刻,举步从对方身边错开,“听闻定安侯的大公子才学兼备,十四岁便跟着父亲处理政务,又孝顺,又恭谦待人,定安侯被刺客袭击,养伤的时间,城中事务都是苏公子与城中太守在做……” 苏雍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一侧停下脚步的老人,抿了抿嘴:“太师,到底想说什么?” “苏公子如此贤良,才学过人,又有处政之道,该不会都是假的吧?” 那边的老人侧过身子,偏过头来看着苏雍,目光变得严厉。 “或者该说苏公子手段了得,胆大妄为!” “太师如此言语,着实让雍心里不明白,到底是何事?!” 苏雍性子温和,不代表没有脾气,被对方藏掖的话语逼的声音拔高:“雍做事向来堂堂正正,遵循规矩,何来胆大妄为?!” “看来世子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老人略一抬手,有甲士走来,手中抛出一物落到地上,翻滚间能见是一颗人头,白面无须,头上还有宫中表明身份的饰品,一看便知是宦官。 “勾结收卷宦官,暗中替换试卷,当我不知!” 萧文弼陡然从袖中扔出纸张,乃是今日考题,“这就是你所答之内容,再看看这个!” 老人手中还有一份签名册,打开翻到苏雍的名字时,上面字迹竟与试卷上的字迹大体相同,可仔细辨认,又有略微不一样,明显是两个不同之人所写。 食署内顿时一片哗然。 一众世子交头接耳,嘀嘀咕咕。 “我就说他怎么写的那么快,原来是有人早已替他写好,只需要调包即可。” “欺君之罪啊,这可是大罪。” “再看看。” “太师,这不是我所著!”此时哪里还顾得上那边众人言语,苏雍知道摆明要弄他了,想要为自己辩解,话语刚落就被老人一声暴喝打断:“殿试舞弊,收买宫中宦官,这两件事随便一条都够杀头,字迹就在这里,何来狡辩,若有冤屈可到大牢递上折子向陛下阐明原委!” 他猛地一挥手,那张试卷连带名册一起飞上半空:“带走!” 两个甲士持枷锁上来,直接拿住想要上前辩解的苏雍,苏雍奋力挣扎,他没有二弟和三弟苏辰的武功,被拿住双肩后,动弹不得,沉重的枷锁此刻也扣到了他颈脖。 他口中喊着:“太师!雍从未犯错,还请查明真相!” 枷锁阖上的刹那,陡然一道破空疾响,瓦片哗啦啦的飞落,一柄长枪穿过房檐前的垂下的树梢,唰的一下穿透缉拿的一个甲士。 几乎在甲士被穿在长枪钉在地上的同时,树叶抚响。 青衣斗笠的身影俯冲而下,一掌击在另一个甲士胸口,连同枷锁一起打飞,祝公道抓过苏雍的肩头,拔出长枪,那边的萧文弼张开五指,一掌盖了过来,压着抵挡的枪杆,推回对方胸口,空气都在刹那间扭曲,直接将祝公道连人带枪,以及苏雍轰飞出去,重重撞在院墙,砖石迸裂轰的垮塌下来。 他精修数十载,武功早已跻身当世一流,能超过他的唯有宗师境界,刚才那一掌,虽是仓促打出,也不是寻常人能接住。 视野那头,撞碎院墙,烟尘弥漫间,老人须髯怒张,迎着烟尘走了过去,然而烟雾之中,两道身影交叠,忽地纵身而起,飞向屋檐,踩着屋顶瓦片飞速没入黑夜。 萧文弼大抵自持身份并没有亲自追击,而是抬了抬手,低声吩咐身后甲士:“追!另外传讯笑阎刀、风飞狸、阴阳童子,将人留在城里。” “诸位世子,安心用饭,明日还要继续考试,当好生歇息。” 他朝门口张望的众人笑着拱了拱手,转身离开时,一个麾下甲士过来,从那片废墟里捡了一物,双手呈到他面前。 是一个女人的荷包。 上面针线、颜色早已褪去了原来模样,显得陈旧,老人起初并未在意,可荷包开口处,露出玉佩形状的东西,让他停了停。 他取过荷包打开,里面是半枚玉佩。 萧文弼只看了一眼,便带着剩下的几名甲士走出驿馆,上了马车返回皇城途中,他将那半枚玉佩拿在手里,而另一只手中,竟还有半枚。 轻轻贴到一起,严丝合缝。 左右各写:文弼、文怡。 “阿妹……” 萧文弼看着手中合起来的玉佩,双手都在微微发抖。 第四十三章 我生则家亡 夜已深了,远方的城墙巍峨,城墙上有着点点火光自人手中移动,高高低低的楼舍房屋在马车后方延伸开去,远远地,还有捉拿贼人的嘶喊传来。 缓缓行驶的马车里,黯淡深黄色的油灯立在矮几上,被挤进车练的寒风吹的摇曳,矮几后面是端坐的老人,捧着两半玉佩,微微出神。 “哥!” 脑海里彷如回忆起久远的画面,又是一声清脆的呼唤在耳边回荡。 “哥……你看我捉到了什么,好大一条鱼!” “它自己扑上岸的!” “哥,快走,娘叫我们快跑,有坏人来家里了!” “前面是河,哥快回来!” 耳边是妹妹的声音,记得那天也是这么大的雪,她在雪里跑,追到河边摔倒,扑在雪地里,伸出小手朝河里抓来。 “哥!!” 那天的河水冰冷刺骨,他漂浮在河中,看着岸上的妹妹大声哭喊,越来越远。 玉佩在微微颤抖的手里陡然握紧。 文怡…… 那是她的孩子,我的外甥…… 萧文弼睁开双眼,车帘呼的一下摇晃,他声音低沉吩咐驾车的士兵。 “不去皇城,调头回去,老夫亲自去捉拿苏雍!” …… 马车驶过漆黑的街道,一栋栋房舍阁楼鳞次栉比延伸至远方,风夹杂雪花飘过夜空,忽地迫开四散,一道人影背着一个人,手持长枪在屋顶飞奔,全是咔咔的瓦片声。 下方房舍的百姓被嘈杂惊醒,推开窗户大骂:“谁他娘没事在屋顶上跑!” 瓦片迸裂,碎片啪的一声打在他旁边远的墙壁,那男子吓得睡意全无,睁大眼睛,看到的是对面木楼上一道人影狂奔,踏在鸱吻上高高一跃而起,犹如大鸟飞去数丈外另一栋木楼屋檐上面。 “世子,你坚持住!” 又是一段长长的飞跃,落到房顶后,祝公道背着苏雍加快了速度,他口鼻间有着鲜血流出,又飘向后方的空气。 “世子!” 身后没有声音传来,祝公道微微侧脸,苏雍趴在他后背,靠着肩头昏迷不醒,口鼻间也全是鲜血,刚才那叫什么太师一掌,比之前在府内遇到的阴柔男子还要来得恐怖。 仅仅简单的一掌,有着无匹的穿透劲力,他六品的境界,全力防御的情况下,内脏也被震伤,何况这位不通武功的世子。 “世子,你再撑一会儿,我很快送你出城。”祝公道呼吸粗重,每一次呼吸都带出大量血沫在口鼻边。 “我答应过小侯爷的,就!一!定!要!送……” 前方是高耸的城墙,他脚步陡然加快踩的房舍瓦片疯狂碎裂,手中长枪随着速度加快,猛地从他手中掷出。 “……你!回!家!” 长枪划过夜空,呯的一声,插在城墙上。 上方巡逻、值守的士卒听到动静匆忙赶来,举过火把照去下方的刹那,一道黑影踩在枪杆,一跃而起,唰的一下从他们面前冲到天空,一脚踏在城楼房檐,整个人直接飞向了城外。 噹噹噹!! 城楼警讯的铜铃敲响,此时城中搜索的几道身影以及飞驰起来的骑兵朝着这边迅速赶来,守卫城门的将领连忙让麾下兵卒将城门打开,一支支一队队骑兵蔓延出去的同时,还有萧文弼麾下的高手纷纷出动,借着高人一等的轻功,踏着林木树梢四下搜索,似乎感知到了某个方向,其中一人猛地冲入下方林子里。 栖息林间的鸟群慌乱的飞上夜空,噼啪几声筋骨撞击的声音里,冲进林间的人双手交叉被硬生生打了出来,踩着泥土向后滑行。 另一边,同样飞身出来的祝公道擦去嘴角血渍,凶狠的看了一眼那人,转身背着昏迷的苏雍狂奔起来。 名叫风飞狸的精瘦汉子揉了揉刚才挡下对方一脚的手臂,看着奔逃的身影,他鼓足了声音呼喊出来。 “人在此处!“ 祝公道背着苏雍,脚步一刻不敢停歇,跃过一条小河后,钻进附近一片树林,追击的脚步声,轻身功夫的御风声已经在后方飞快蔓延过来。 追出来的大批高手足有二十人,为首的名叫笑阎刀方陌,面露微笑的抬起手中那柄锋口怪异的刀,猛地劈斩而出,剧烈呼啸带起一阵渗人的笑声,一片林子瞬间倒下数颗大树,扫清了视野,其余跟随而来的高手不甘落后,纷纷冲入林中。 外面也有战马奔行密集,嘶吼的声音响起来。 举着手中火把抛进树林,渐渐燃烧起来的火光隐约照出里面背人的身影与两个高手对了几招,然后,冲过燃烧起来的灌木,朝外面跑了出去 “追上他!”一个骑马的校尉大声地喊。 前方。 狂奔的身影也快到了极限,尤其寒冷的夜晚,体力消耗飞快,祝公道不敢停下来,顺手抓过旁边垂下的枝叶上的积雪塞进嘴里化解些许饥渴疲惫。 “放我下来。两个人,终究逃不走的!” 背后陡然传来苏雍的声音,他在颠簸里醒了过来,虚弱的在祝公道耳旁说道,后者哪里会放他,但是苏雍用尽力气撑着祝公道后背,向后仰倒,这一推,两人都摔到雪地里。 “你叫祝公道,我三弟的护卫……我记得你……”苏雍摇摇晃晃从地上起来,远方追杀的动静接近这边,他回过头看向同样跌跌撞撞起来侍卫,沾着鲜血的口鼻挤出一丝笑来。 “我走不了……皇帝不会放过我……我如果走了……就变成畏罪潜逃,家里人都活不了……” 祝公道没有说话,迈开脚朝他走过去。 苏雍颤抖着身子,回过头看了一眼,点点火光映出人影憧憧,他声音带着哽咽。 “替我给三弟带句话,我若活着,就不是世子,而是质子!死了,罪名我一人担下,家里被波及,最多不过抄家。” “世子!” 祝公道咬紧了牙关,他停下脚步,缓缓抬起沾着鲜血的手,重重拱了一下,悲呼:“保重!” 偏头转身,脚下奋力一蹬,身躯犹如猎豹般扑进了前方小片雪林,他贴着一颗雪松,再次回头看了一眼,密集的骑兵涌来,那批武功高强之人涌向那孤零零的站在雪地的身影。 “我叫苏雍,苏家人,不怕死!” 雪地之上,狼藉的身影从袖里摸出一把匕首,看着扑来的一道道人影,架在了颈脖。 …… 容州西北。 这个夜晚,剧烈的厮杀在积雪的草场上蔓延开来,燃烧的草垛照出不知多少的袭击者,冲入一间间茅屋,逢人便杀,尸体被一一丢到了雪地里。 董卓、苏辰骑在马背上,咬下一口刚从锅里捞出的羊肉,一边咀嚼,一边看着那边瑟瑟发抖的俘虏,被西凉兵砍下脑袋,当中也有女眷,不过都被集中看押,对于泄欲这种事,苏辰没让董卓做。 “差不多了吧。” 苏辰看着这一幕,心里陡然泛起一丝不安,本能的看向东面,眼皮都在狂跳,感觉好像出事了。 第四十四章 罢侯抄家 一股心惊肉跳! 苏辰坐在马背上,目光穿过风雪交织的夜色,心里的那股不安越发放大起来。 这种感觉…… 难道是大哥出事了? “长生。” 一侧,董卓以为苏辰偏头是不忍这些俘虏被杀,狠狠咬了一口羊肉,使劲咀嚼在口中咀嚼:“董某之所以这么做,就是要练出一帮虎狼之徒,遇血而兴奋,遇令而不退怯,方才是精兵!” 燕山马场有千人看护,其中兵卒五百,其余俱是牧马放牛羊,但也随身携带兵器,八百西凉兵翻山越岭,长途奔袭,靠的就是这场风雪和夜色为掩护,平日残酷训练下,忍受半夜最冷的时候对陷入睡梦里的马场士兵发起袭击,杀破看护的兵卒,这才转头清理牧人。 “这些俘虏,是不能留的,他们见过我们,往后被朝廷盘问起来,相貌、口音、穿着对我们都极为不利。” 董卓还在说着,旁边的苏辰偏头回来,促马越过董卓,目光冰冷:“所有人听令,杀完俘虏,宰杀牛羊,剔肉装袋,牵走这里合格的战马!” 原本打算将牛羊牵走,然后再将所有马匹都带回去,但眼下苏辰感觉到可能出事了,不想耽搁下去。 回应这道命令的是西凉兵手中加快了速度,第二批二十名俘虏被推了上来,一众俘虏的哭求,也有俘虏跪在地上挣扎谩骂:“这里是陛下的马场,燕山铁骑早晚一日踏平你们!” 谩骂声里,这批俘虏被砍下了脑袋,堆积成一座座小堆。 不久,牧场明年上供的马匹被牵了出来,足有五百多匹,挑选出五百人上马,屋内二十多个女眷也西凉兵哄闹着拖上马背横在身前。 众人并不是很会骑马,再带上二十多个妇人,速度要慢上些许,出了牧场仍按来时的路返回。 “可是出了什么事?”董卓促马追上苏辰。 “心里越发不安,感觉有大事要发生,我们先回定安城。” 苏辰不可能说自己预感大哥出了事,只能这般找了一个模糊的借口,便与董卓跟随前方的骑兵,后面徒步行走的两百多人带着伤员,和一些牛羊肉,相对慢上许多。 “长生索性先领骑马的兵卒回定安城,步行便随我在后。” 风雪交加,又是夜晚,徒步长途行军,还带大批物资和伤员,体力消耗巨大,确实不适合长时间赶路。 苏辰想了想,便接受董卓这个提议,当即纵马追上前方骑兵。 “加快速度,我们先行离开。” 燕山牧场位于容州西北面与草原接壤,往东距离云瑱郡尚有两百多里路程,往南到达定安城就更远了,几乎所需五日的路程。 而此时的夜色里,都城燕京兵马调动频繁,皇宫之中一片灯火通明,时间已至四更天,皇帝还在书房没有睡下的意思。 他看着两个宦官展开的《将军夜宴图》里面每一个人物面孔、衣甲都仔细端详,大抵想要从里面看出什么东西来。 外面,有宦官的声音响起:“陛下,萧太师回来了。” “让他进来。” 北宫野直起身,略挥了下手,两个宦官识趣的将画卷起来,放入套筒内,带到了后堂。这边,门扇打开,一身玄色袍服的老人进来,朝上方书桌后的皇帝拱起手。 “臣,萧文弼拜见陛下。” “人呢?” “回陛下,人……人死了。臣赶到时,已被众人劈砍了数刀,他自己也举起匕首自刎。”萧文弼叹了口气,微微侧身,房门之外,顺着石阶下去,一辆辕车停在外面,一具身穿白色锦袍的身躯躺在茅草上,衣袍被鲜血浸得通红,颈脖划开露出里面割断的血管、喉管,脸上还有三道深可见骨的刀口,胸、腹、腿部也都有明显被长枪戳开的窟窿。 皇帝站在书房门口,沉默的看了好一会儿,举步走下石阶,来到车斗旁,看着上面的尸体,隐约还是能看出是那位定安侯世子的容貌轮廓。 忽然,北宫野将尸体的手掌抬起,摩挲了一下掌心和虎口,这才一言不发的转身回到檐下。 “拟旨!” 皇帝缓缓转过身来,又看了一眼车斗上的尸体,声音冰冷:“定安侯世子苏雍,朝王会舞弊,欺瞒君上,意图反抗,宁死不悔,今日苏雍伏法,其罪犹在,定安侯苏从芳教子无方,治下邪教横行,有渎职之过,剥夺侯爵,全家押送京城,等候发落!” “陛下!” 萧文弼连忙上前,“此诏有些不妥,苏雍已死,其罪该消,倘若此时牵连定安侯,京中那些世子会惶惶不安,各州那些公侯怕多想,陛下这是意有所指,何况依照我大燕律令,欺君之罪,不过抄家而已。” 回过头来的皇帝直直的看着师父加太师,随后‘嗯’了一声。 “太师说的有理,是朕太过心急了,那便将后面改为:念其先祖为国征战,劳苦功高,然后人愚昧迟钝,今日卸其世袭罔替,剥夺侯爵之位,抄没家产,苏家不得在定安城中居住,接诏令两日内,搬出侯府!” “朕的旨意便是这些,好好记下来,发去中书省修辞,连夜制诏,发往容州定安城,昭告各州!” “令皇城统领之一,费种率五千皇城甲士,一千燕山铁骑随行,另容州刺史汤怀元带兵一同前往,对了,以防万一,朕再派两个一品高手前去,若有顽抗,格杀勿论!” 萧文弼看着转身走入书房的背影,目光晃了晃,他微微抬手,身后的兵卒将辕车以及车斗里的尸体一并拉走。记录的宦官则转身飞跑,将这道旨意传入中书省,原本睡下中书令、中书侍郎等一批官员连夜乘车返回官署,直到天色蒙蒙发亮,校正修辞过的诏书由快马先行,随后是昭告书文,由另外一批快马紧跟出京。 同时昭告文书、皇城兵马紧跟出了燕京,携带的文书沿途宣读,抵达容州时已是第三天上午,听到这消息的汤怀元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他与容州的两位侯爷,苏、吴相交甚好,苏雍的为人他也清楚,如此温和良善之人怎么可能做得出这样的事。 可诏书已到,他也只能领了皇帝旨意,陪同燕京来的宣读使,和皇城兵马前往定安城宣读诏书。 苏家被罢免侯爵,摘除世袭罔替,甚至要抄家的消息,犹如忽如其来的雷鸣,响彻整个容州。 元月初七的晚上,房文烨听到这个消息时,他正在家中与家里人用饭,孙女房雪君也在的,一时间,房家所有人都愣住,随即派出人手到官府打听,得到佐证后,老人将众人都招到中庭大厅。 “苏家完了。” “那怎么办?会不会连累到我们房家?要知道雪君跟苏辰还有婚约!” “应该不会连累到我们,可苏家没了势力,还跟他们联什么姻亲!” “不如退婚?” 厅里有房家人说出这个难以企口的话,但也是众人心里所想的,倒不是怕罪名连累,而是怕皇帝迁怒到房家。 “那就……”房文烨抿了抿嘴,有些艰难的点下头:“那就这样吧。” “我不同意!” 下方一排排坐着的房家人当中,女子的声音突兀的响了起来,房雪君不顾身旁父亲的拉扯,“我的婚事,凭什么你们做主!巴结别人的时候,恨不得将脸贴上去,现在婚约定了,又嫌弃苏家没落,要把婚约撤回,你们不嫌害臊,我还嫌!” “雪君,这是大人在商讨事情,你一个女……”二房的人站起来,话还没说完,房雪君单手托起椅子唰的向他砸了过去。 那人被砸的满头是血。 “我既然跟苏家定了婚事,那就是我自个儿的事,跟你们无关!” 房雪君一把推开过来拉她的堂哥,转过身,大步走了出去。留下一众面红耳赤的房家长辈,房文烨捏紧了扶手,脑门上青筋都在鼓跳。 …… 这天下午已进入定安城地界的苏辰,也从过往的商旅口中得知了这件事,听到兄长身死,抄家罢侯的一瞬间,变得冷漠起来,压着剑柄的手都微微发抖。 一旁西凉军副将促马靠近:“小侯爷接下来怎么做?” “你带兵马回去安顿,没有命令不得出山,顺便派快马告知后面的董将军,按我刚才说的做就行。” 苏辰望了望对方,看着五百骑兵动作起来,转道奔向山间,他方才一夹马腹,纵马冲向定安城方向,来到城门处,守卫的兵卒见到他,都露出不忍,叫了声:“小侯爷,您要保重。” 苏辰朝他们点点头,下马牵着缰绳步入城门,大街之上人来人往,有人眼熟苏辰的,纷纷沉默的拱起手,其中一人:“小侯爷,我们可不信世子是那般人!”话音刚落就被一队没见过的巡逻兵卒轰走。 他们看到苏辰,其中有人上前,从苏辰手中接过了马匹,“苏公子,这匹马也属于侯府财物,都要收走的,还有你腰间的这把剑。” 苏辰只是嗯的点了下头,没有为难这些燕京来的兵卒,将腰间的佩剑解下,递给对方。 随后,举步走向熟悉的街道。 第四十五章 欢迎抄家 威严的府邸人影进进出出。 一个个士卒搬着箱子出来,然后贴上白色的封条抬上门口停靠的十多辆马车,这些士兵看到苏辰,没有任何表情。 府门内是哭哭啼啼的哭闹声,住在府内的一帮旁亲抱着包袱,正被几个甲士驱赶,见到回来的苏辰,蜂拥过去,指着周围兵马说个不停。 许许多多的声音都在耳边听不真切的,苏辰没有理会,从他们中间挤出,前院的厅堂、每一间屋子都被贴上封条,里面能搬走的东西,基本已都拿出来放在檐下等着清点。 有州府的官吏认出苏辰,悄声说了句:“公子千万不可乱来。”随后又道:“侯爷还有汤刺史在中庭那边。” 苏辰没有答话,脸上也看不出什么表情,周围兵卒、哭哭啼啼的丫鬟仆人纷纷退开让他过去。中庭那边,有更多的哭声传来。 大嫂殷素寰抱着母亲几乎蹲在了地上放声大哭,显然已经知道大哥的死讯;二嫂花红真掉着眼泪,与一个士卒争执,想要拿回属于自己的首饰盒;二哥咬紧牙关,死死盯着一个穿着甲胄的将领,对方根本没有搭理他,而是在跟神色呆滞的苏从芳说话。 “苏侯爷,这是陛下的旨意,还望莫怪本将,如今事已至此,侯爷还是遵循陛下旨意,明日就搬离这里,到城外居住,那里已经为侯爷一家选了宅子。” 一旁,还有刺史汤怀元,他抚须长叹:“侯爷,莫要伤心难过……”其实,他也实在找不出安慰人的话了。 毕竟大儿子死了,侯爵也被摘除,所有家中之物也抄没充公,换做谁都难以接受这样的打击。 苏从芳耷拉眼帘仿佛精气神都在这一刻被抽走了,缓缓挪着脚步转过身就要离开。 “苏侯爷。” 这时那将军身旁,一个穿着绣花锦袍的男人伸出手拦住苏从芳,他嗓音粗哑,却长了一张二十出头的俊朗面庞,下颔光洁无须。 “你这身侯爵锦袍还有玉坠都要脱下来,庶民可不兴穿戴,要是走到街上,可是要下狱杀头的。” “那也要回房换啊,你们欺人太甚!”老妇人从地上起来,旁边的大嫂哭喊着,冲上前去抓对方,丈夫的死她几乎癫狂。 靠近几步,不知怎的就被弹回来,撞在老妇人身上,苏烈看到母亲被撞倒在地,“啊!”的一声冲上前。 那俊秀男人瞥了一眼,仅仅一眼,苏烈直接被隔空震飞出去。 随后被半空被人接住,稳稳落地。苏烈偏头看去时,苏辰一脚将地上一块盆栽踹向对方,然后半空呯的爆碎。 “呵呵,原来是苏家小公子啊。” 纷飞四溅的碎片之中,那人抬手一抓,苏辰不受控制直接被吸过去两步。 那人变爪为掌,往前一推。 是砰的一声,苏辰的衣袍震荡抚开,空气扭曲的光影直接穿过他身躯冲向后方扩散开来。四肢无力感瞬间蔓延全身,苏辰干呕几声,跌跌撞撞几步,一下坐到了地上。 怎么回事……为什么感觉无力了? 感受着身体传来的异样,苏辰抬起手掌,动起手指,都觉得有些吃力。 呵呵。 那人轻笑着摆了摆手指,“我将你武功废了,往后啊,要好好当一个顺民,不然下次就真的会杀你。” 不怕,武功废了也不怕的。 苏辰艰难站起来,看着对方笑吟吟的模样,他知道必须得忍着,试着想要沟通游荡府内的魏王曹操,可传来的是一片空白,脑海中的功勋条,此刻闪烁着,随时都要消失一般。 就在这时,余光之中,一股黑烟从南面飘来。 还有木头焚烧的气味。 他心里顿感不妙,迈开脚步,跌跌撞撞的跑向南厢,冲进月牙门,十三被几个甲士用长矛架着脖子,撕心裂肺的在喊:“你们别烧了!” 十多个兵卒抱着一堆灵位正从祠堂出来,全部投进火里。 “你们干什么?!”苏辰看着被丢进火堆里一尊尊灵位,他冲过去,被数名着重甲的甲士拦住,倒推回来。 此时,一个青色锦袍的男子从祠堂走出,看到苏辰,泛起笑容过来,低声道:“小公子,祠堂这些东西,可是僭越了,要是让陛下知道,不仅仅是抄家那般简单,还好费统领和那狐狸脸秦庄没过来,我先将这些东西烧了。” 这人语气淡漠,却像是在保护苏家。 说完,男子背过身,继续守着这些灵位一一烧尽,他才带着人离开。苏辰站在原地,看着燃烧殆尽火堆,曾经那些焚香叩拜的灵牌早已化作一堆灰炭。 风吹过来,灰屑绕着他漫天飞舞。 脑海中的功勋条也不知什么时候彻底消失不见。 “小侯爷。”十三哭丧着脸过来,苏辰摇晃了两下,挤出一点笑,朝他摆手:“小侯爷就别叫了,走吧,你也自由了。” 十三摇摇头,吸着鼻子跟在苏辰身后,犹如平日那般。 天色渐渐西斜,家里人都被赶了出来,苏从芳跨过府门门槛,回头看了一眼正被摘下来的苏府门匾,他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抄吧!恭请抄家!” 老人脸庞潮红,朝周围押送的甲士又是拱手又是作揖:“劳烦小心一些,别把门匾弄坏了。” 看到脚步虚浮出来的苏辰,苏从芳笑着说道:“长生啊,咱家没了。” “咱家还在。” 苏辰看着被人拿走的门匾,挤出一丝笑:“只要你们还在,家就还在,爹,我们回家吧,往后还有机会回来的。” 宽慰过老人,将他送上马车与母亲坐到一起,他最后看了一眼缓缓关上的府门,转身钻入后面的马车,与大嫂二嫂还有二哥坐到一起。 街道上,听到苏府被抄没家资的百姓纷纷涌上街头,其中不乏城中那些三教九流,沉默的看着马车缓缓驶离。 “苏侯爷!!”不知谁喊了一声。 几条街上,站在街边的乌泱泱一片人潮纷纷跟着大喊,定安城虽说不富裕,可也算安稳,旱情这段时间,世子奔走各方,接济百姓灾民,他们都是看得见的。 听闻消息的城外灾民更是将城门堵住,押送的皇城兵马如临大敌,生怕这些人作乱造反,苏从芳从车里出来,说了许多安抚的话,黑压压的人群这才散开让出一条道来。 马车缓缓驶了过去,沿着官道向南,到的五六里外,周围俱是农田、树林,紧靠林子的是一栋破破旧旧的宅子,只有六间房舍,院子杂草丛生,房顶瓦片松落,露出一个大窟窿,之前下过大雪,飘进屋里,还有一大滩积雪没化。 苏从芳穿着粗布衣裳走下马车,牵着老妻的手走进院里,看着荒凉的一幕,老泪纵横。 “我对不起苏家列祖列宗。”他看向老妻,声音都在哽咽:“更对不起你,老了,还让你跟我受苦。” 萧婥握住丈夫的手,“当年要不是你救我,妾身早就淹死了,夫君,你看这片宅子还不算破旧,修缮一番,还是能住人的。” 老妇人擦了擦眼角,回过头看向苏烈、苏辰,还有两个儿媳,以及跟来的十三和春梅。 “以后这里落脚的地方了,趁天还没黑,把暂时打扫打扫,凑合过一晚吧。” 春梅、十三二话不说,放下包袱,走进房里清理杂物、积雪,苏烈拉着不愿挪脚的妻子也走了过去。 苏辰也点点头,沉默在院子里,拔除有小腿高的野草,大嫂素寰低低的哭着,也加入进来。 天色渐暗,一家人并坐在没有桌椅的破旧厅堂内,籍着升起的篝火都在沉默。 夜随着时间深邃下去,远方的村落偶尔传出几声犬吠,同样的夜色里,翘家的女子骑在马背上,飞驰在积雪的官道上,她背后左右各两把细刀,腰间两侧也各悬着两把,籍着微亮的月色映射在积雪上的光芒,冒着刺骨的寒风赶往定安城。 累了,她下马歇息,饿了,啃上一口冰冷发硬的馒头,然后继续上路。 与此同时,也有早已超出身体极限的人影跌跌撞撞走着,他浑身十多处受创,伤口都已发炎通红。 第四十六章 惶惶天光,是非为人说 天色亮了,日头翻过云端又落下去,破旧院子里已过去了三日,苏辰坐在门边,手里一把匕首吃力的刻着一块木牌,一笔一划勾出浅浅的刻痕。 父亲苏从芳从未做过粗活,呆呆的坐在檐下整日出神。 大嫂心情仍旧低落,但还是与春梅一起忙里忙外的清理杂物,向来要面子的二哥厚着脸去远处的村里,借了一把柴刀砍上一捆柴禾回来生火。 这天,院子里爆发争吵,母亲萧婥让二儿媳花红真去帮丈夫弄些柴禾,毕竟苏烈只有一只手,做事并不方便。 大抵没有了锦衣玉食,没有丫鬟仆人侍候,花红真收拾几件衣裳就要出门,叫嚷着要回娘家,随后被苏烈一巴掌打倒在地。 “家里风光的时候,你怎么不叫嚷着回去,现在家里没落了,就想着回娘家,你回啊,看你娘家人愿不愿意让你回去!” 花红真坐在冰凉的地面,捂着脸哭了出来。 “二哥,别打了,二嫂这么想也是人之常情,我跟你一起去打柴吧。” 冬天烧柴是比较多的,不然连被褥都缺少的家里,夜里根本熬不过去。苏辰说着放下手里的匕首和木牌,撑着门框起身,十三连忙过来搀扶:“小侯爷,你动不了的,又没做过这些粗活,还是小的去吧。” “再不动,我就真成废人了,你在家里多看顾一些,万一有以往的仇人来寻仇怎么办?你和我二哥还有武功的,多少能抵挡。” 苏辰拍拍他肩膀,咬牙迈开脚步,从二哥手里拿了柴刀笑道:“没了武功,我还挥不动刀?二哥,你在家里好好陪陪二嫂,女人嘛,需要哄的。” “那你小心些,林子里雪滑,小心摔着。”苏烈跟到门口叮嘱。 苏辰笑了笑,握着柴刀踩着泥泞的路面,走向最近的一片山林,挥刀砍柴虽然费力,不过倒也不算太难。 等捆好柴禾从林子里出来,快到家门口,远远的,有骑马的身影朝这边飞驰而来。 “前面的等等!” 脆生生的声音从飞驰而来的马背上响起,苏辰抿着嘴唇,看了一眼,就把脸偏开,马蹄声靠近过来,房雪君勒马停住,问道:“劳烦请问,附近可有新搬来的一家?” 她仔细看着面前粗布衣裳的身影,越看越熟悉,连忙翻身下马:“苏辰?”待看到侧脸时,女子脸上顿时露出欣喜。 “真的是你!” “走开!”苏辰眼神冰冷,背着柴禾走向家门,房雪君愣了一下,还是跟了上来,有些手足无措,“你怎么了?我……我没有得罪你。” “这个时候过来,看我家笑话?” 苏辰进了院子,将背上柴禾丢到地上,走到中堂门口重新坐下,拿起地上的匕首继续雕着木牌。檐下的苏从芳,还有萧婥连忙过来迎住房雪君,后者还瞪了儿子一眼。 “雪君这个时候过来,怎么是看我家笑话。” “哼。”苏辰微微抬了抬目光,手中继续雕琢,“这门亲事,是你们选的,我可没接受,何况现在咱们也不是侯府了,这亲事就不算了吧,我向来不喜欢粗枝大叶的女子,你听明白了吗?” “长生,你在说什么?!”苏从芳低吼了声。 一旁的大嫂素寰微微蹙眉,但没有说话。二哥苏烈也没有开口,他了解苏辰,不可能说出这番话来。 “我说的还不够明显吗?” 苏辰抬起脸,看向院中的女子:“我不喜欢她,你,房雪君从哪里来,滚回哪里去。” 那边,房雪君咬着嘴唇,看着坐在地上雕琢木牌的身影,眼圈渐渐红了起来,她抬手擦了一下眼角,吸吸鼻子,朝苏从芳、萧婥忽地笑了一下,转身就出了院门,翻身上马,飞驰离开。 “长生!” “辰儿?!” 老两口对儿子的反常颇为不解,苏辰垂下头,朝打磨出的字迹吹出无数木屑。 “这个时候,她一个人过来寻我们家,是她不懂事。但我不能不懂事,将来如何,还不清楚,就别拖累一个好姑娘。” 说完,也不再说话,苏辰重新拿起一块没有字迹的木牌继续刻起来。 然而,才过半个时辰,院门再次响起马蹄声,以及车辕的声音,苏辰偏过视线,苏从芳老两口也走出院门。 房雪君换了一身寻常人家的衣裙,身上背负的兵器也都捆在了马背上,她招呼着赶车的脚夫,将几辆驴车里的家具一一搬进院子里,还让两个工匠爬上房顶修缮窟窿。 “这个给你。” 女子拿着一个盒子,里面是木匠常用的一把锥刀,“雕东西,这个好用。” 苏辰愣愣的看着她,女子搂着裙摆在旁边蹲下,双手撑着下巴,露出甜甜的笑,“你继续雕啊,我就在旁边看着,不打扰你。” “嗯。”苏辰将目光偏开,也接过女子手里的锥刀,颇为顺手的在木牌上雕出字迹来,房雪君在旁边,手指绞着袖口:“我跟家里人闹翻了,回不了家了,以后你别这么说我了,好不好?” “那你以后跟着我可要受罪了。” “不怕。” 房雪君变戏法似的,手里多了一对泥人,正是那日苏辰送给她的,“你忘了,小女子可是天不怕,地不怕。” 她性子活泼,知道苏辰愿意让她留下后,一下恢复到往日的神色,指挥着一干脚夫搬运家具,又跳上房顶,监督工匠有没有偷懒,咋咋呼呼的在院里叫着,沉闷的气氛多了许多生气。 不久,一家人围着新买的圆桌吃饭,老妇人也将十三和春梅叫来坐到一起,房雪君大大咧咧也坐到苏辰身边,不停给萧婥夹菜,高兴的老妇人嘴都合不拢。 吃过午饭后,房雪君跟着大嫂素寰在屋里说话,二哥将砍来的柴禾重新折断,放到搭起来的棚子里堆积;苏从芳依旧在檐下发呆;苏辰脚边此时也堆了几个牌子,又将木棍削平,做出简陋的底座,将它们一一插上去。 咚! 咚! 这时院门传来急促的拍门声,苏烈放下柴刀将门扇打开,一个老农站在外面,结结巴巴的指着远处。 “有……有一个人……他要找你们……” 苏烈回头看了眼家里,随后跟着那农人出去,不多时,苏烈脚步飞快,就见他背着一个人跑进院子。 “三弟,快来,是祝护卫。” 家里人纷纷冲出来,看到背上的身影凄惨模样,素寰捂着嘴,眼眶红了起来。 苏辰急忙起身过去,从二哥背上将人搀下来,缓缓放到地上,朝闻讯出来的家人喊道:“快去烧水,家里还有没有伤药?!” 房雪君返回屋里,慌慌张张在行囊里翻找时,地上的身影忽然抬手抓住苏辰的手腕,祝公道脸色发青,微阖的双眸睁开,看到面前的苏辰,干裂发白的双唇微抖:“小侯爷……我……没护到……世子……让你失望了……” “没有……我没失望。”苏辰握住他的手摇了摇头,低沉开口:“你尽力了,该是我让你失望才对……堂堂侠客,尽让你做这些事……” “药来了,药来了!”房雪君捧着一个小瓷瓶冲出来,抖出几粒杏黄色的豆丸,“这是飞花丸,能治许多外伤,还能护住五脏,快吃了它。” 老妇人端了一碗凉水过来,苏辰将祝公道搀扶坐起,让女子将药丸喂进他口中,喂了清水下去,然而,片刻,祝公道忽然一阵抖动,将药丸吐了出来,一同吐出的还有许多嚼烂掉的草根、树叶。 “……小侯爷别浪费药了,卑职……伤太重,拖了太久……治不了了。”祝公道微微睁了睁眼睛,抓住苏辰的手腕,用上了力气:“小侯爷,世子有话让我转达……给你……他说……我若活着就是质子……” “你后悔,来这里吗?”苏辰咬紧了腮帮,声音有些沙哑,喉咙间是酸痛的感觉。 祝公道虚弱的挤出一丝笑,晃了晃头:“没有可后悔的……就是往后……没机会再跟你身边……看你八面威风……好想……好想……能看到小侯爷你能……扭转局势……反败为胜……打死那……皇帝……” “好,我会打死他。”苏辰挤出这声。 “十三!” 祝公道望着天际,眼睛一眨不眨,那边十三走过来,他早已哭成了泪人,“你别说话,还有救的。” “……十三,我教给你的东西,好好领悟……好兄弟……小侯爷就交给你了。” 靠在苏辰怀里的祝公道,望着天空,眼神褪去了色彩,慢慢阖上。 “就交给……你了。” 最后的声音也此刻断线了。 日渐西沉,又起了寒风,风里夹杂着雪点,呜咽的跑过旷野,定安城里比往日冷清许多,但还是有人群在城中街巷穿行,秦庄骑马送着皇城禁军统领费种出城,一同伴随军队离开的还有名叫许长青一品高手。 到了城外,狐儿脸的秦庄拱了拱手:“五百燕山铁骑、五百禁军甲士,已经足够稳定治安了,何况还有定安军,费统领和许兄弟大可回去复命了。” “那你当心,定安军那边,有我副手韩涛接管,有何变故,可叫他援手。” 名叫费种的将军叮嘱一句,便骑马返回军中,带上部曲沿官道而去,许长青也拱手告辞,“太师那边,我会禀明情况,那么我便在京城等候秦兄归来。” “慢走!” 风雪里,秦庄衣袍猎猎,看着远去的长龙,反而一脸轻松,回到城里与麾下武者欣赏着城中雪景,路过查封的苏府,想起他们不知过得如何,或许处于饥寒当中了。 点点的灯火在庭院里点亮,苏辰从坟堆前起身,沉默的走回院子,继续雕琢起木牌,等着天光渐去,黑夜沉降,他低声对身旁的十三说了几句,拿出几封信给他,以及一块令牌。 “尽量别让人发现。” …… 转眼又是两日过去,清晨渐渐泛起鱼肚白。 苏辰一夜未睡,他抬起脸看了看东方天际,拍去身上木屑,活动了一下筋骨,转身进了堂屋,将一张打造的供桌推到了正中首位。 他走回来将地上一尊尊灵位捡起,依次摆到了上面。院子里的家人也渐渐都起床,打水洗漱,烧火煮饭,一切如常。 天气依旧寒冷,但天空已现朵朵白云,这般晴朗的天气,一辆马车和几名骑士出了南门,朝郊外过来。 秦庄撩开帘子,看着已化去冬雪的田野、山林,有着嫩绿抽芽绽放,他可不想回到京城,受人差遣,只有在这里才感觉活得像一个人,一帮蝼蚁的生命随时都在他手里握着。 没有多少温度的阳光攀升。 摇晃的马车停在了原野一座宅院门前,他从远处的村子收回视线,从车里走出,让麾下武者过去敲响门扇。 春梅打开院门,就被一个粗野的汉子推到了旁边,秦庄大步而入,声音爽朗:“苏侯爷,在这里过的怎么样?” “你来这里做什么?!”苏烈从另一间房里出来,身后是妻子花红真跟着。 苏从芳、萧婥、素寰也从房里出来,见到来人脸色微变,房雪君露出警惕的神色,门口那人给他的感觉,犹如一头凶恶的猛虎。 “哦,对了,我差点忘记,你已经不是侯爷了,该是你们拜我才对,我可是陛下身边从四品的侍卫长。” 秦庄很享受现在这种感觉,尤其是在曾经的权贵面前,看着他们脸色颓丧,惶惶不安,就有极大的满足感。 “跪下!”四个粗野汉子齐声大喝,按住腰间佩刀。 这一声暴喝,吓得花红真一下跪在了地上,苏烈气的将她拉扯起来,女人早就瘫软,如何也不敢起身。 苏从芳抿着嘴唇,咬紧牙关,双腿绷直就是不跪,一旁的妻子握住了他的手,两位老人就站在檐下,丝毫不畏惧的盯着对方。 那四个汉子上前一步,房雪君返回屋里,背负四刀,腰间亦悬四刀冲到外面挡在两位老人身前,也在暴喝:“谁敢上来!” 十三也拔剑站到院中。 “呵呵呵……想不到家道中落,还有人相随,都是忠义之辈……”秦庄笑吟吟的鼓了鼓掌,眼里却是闪过一抹寒芒,举步走向檐下的老两口时,他话语陡然被打断。 有声音从堂屋那边传来,他偏头看过去,一道身影摆放着什么东西,密密麻麻的在供桌上排列。 青烟袅袅,长香举过头顶,苏辰跪去地上,他望着上面一个个尊位雕刻出的名字,这样开口说道。 “夫天下之大,华夏之广,皆立于人,天下之人皆有本源……” 听到声音,秦庄轻蔑笑起来,举步朝堂屋走了过去,十三想要阻拦,被他轻描淡写随手打开,整个身躯轰的一下飞往檐下。 “苏公子,待在屋里做什么?” “你敢去打扰他!”房雪君‘锵’的拔出两把细长刀锋,被四个汉子拦了下来。 秦庄对身后打斗不以为意,随后他踏进屋檐下,看着跪在地上背对他的身影,颇为轻松的走到门口。 “老夫,在问你话,可有听到?!” 回答他的,依旧朗朗之声持续。 “世人未可不思其本,而忘其祖也,我华夏之地,人杰地灵、根深叶茂,历代先贤,天资骄纵,或招之,聚于华夏,或去之,散于九州……” “你想讨罪受是吗?”秦庄抬起手来。 苏辰的声音还在继续: “天水一方,皆有宗源,华夏子孙承继列祖列宗,展百世雄威,起征伐于伟烈,请英贤相聚,扬秦皇奋威,伐十四海之力,颂汉武雄图,万里筹边之烈,赞唐宗宋祖,臻于始治之能,奋明祖之威……” “讨死!” 秦庄单手呈爪兜起风雷声,轰的一下抓向前方身影。 堂屋之中,苏辰捧香拜下,声音响彻。 “后世子孙苏辰在此立誓,为我华夏列祖列宗,开宗立庙,永世祭拜!” 风声呼啸,墙面轰的碎裂,一只粗糙大手穿过弥漫烟尘,一把捏住秦庄的手腕,他偏头看去。 墙面还在垮塌,烟尘扩散之中,一个巨汉身形屹立,鼓起铜铃大眼,须髯如钢针,身披铁甲,背负双戟,面容狰狞凶煞,犹如阴府恶鬼般盯着他。 …… 辰时二刻。 鸟雀飞过山间密林,一匹火红的战马在校场跑动,发出亢鸣。 周围一拨拨皮甲的西凉兵翻身上马,董卓持刀而立,目光警惕的望向中帐,高亢的战马咆哮,帐帘掀了起来。 一道高大威猛的身影手中倒悬一柄画戟,甲叶的振动声里踏出营帐,拇指大小的石子都在瞬间踩的粉碎,阳光照来,他仰起脸望着旌旗上的字迹。 “西凉……某家好多年没听到这个名字了。”冬日的阳光落在他脸上,剑眉如插额入鬟,双目仿佛含有电光,说不出的威严。 那身影陡然跃起,身躯划过天空,稳稳落在校场,他伸出手一把拽住狂奔的赤红战马,翻身而上,西川红锦百花袍风里抚动,他声音冷漠而平淡。 “董卓,回头再与你叙旧!” 一勒缰绳,他身下战马仿佛在瞬间心有灵犀,调转方向,撒开蹄子冲向辕门,熟悉骑马的两百西凉兵提上长矛,纵马紧跟在后。 董卓跳下高台,也翻身上马,声音咆哮而出。 “西凉儿郎,随我出征!” …… 定安城内,大大小小街巷,多了许多无赖汉子,吹着口哨靠近府衙,推着货物的脚夫,聚拢城门附近,一边喝水,一边说笑。 名叫陈洛平的人带着一帮侠客走上酒楼,上到最顶端,望着南城门,重重呼吸着。 造反啊…… 我一个江湖帮派,真他妈有出息了。 四面街道行人来去,热闹而祥和,许许多多的人还在进出城门,更远的东面,一个个村人、闲汉裹上了黄巾,拿上自家锄头,从一个个村寨汇聚成流。 …… 破旧的小院里,是轰的一声巨响。 与女子厮杀的四个武者听到动静,回过头,秦庄的身形犹如炮弹般被打飞出来,又高空折转,稳稳落地。 俊秀的脸蛋间,青丝拂过,他视野看着的堂屋里,一道高大的汉子低头走出,拔出身后双戟,呯的碰撞,激起一串火星。 钢针般的虎髯间,厚厚的嘴唇咧开,全是狰狞之气。 “吾乃典韦,尔等受死!” 第四十七章 今日吾辈造反 破空疾响! 数道黑影飞过庭院,秦庄抬手挥袖挡,传来的是布料撕碎的声响,另只手反应极快在胸口将飞来的东西捏住。 是一柄短戟! 而他麾下四名武者,一人胸口直接洞穿,一人抬刀挡下,整个人都被短戟抵飞出去,撞在墙上喷出鲜血,第三人反应稍快,颈脖还是被飞旋的短戟上的铁枝,撕开了颈脖,捂着脖子“啊啊!”惨叫跌坐在地,最后一人腹部也被拉开一条口子,摔在檐下,被房雪君一刀斩下了脑袋。 “呵呵呵!” 檐下那巨汉碰撞双戟咧嘴冷笑,迈开脚步走出屋檐,那巨大的体魄让一旁的苏从芳、萧婥、素寰、苏烈、花红真看得心惊胆战,根本不知道这人是如何出现在家中的。 “你要杀主公,让我看看你够不够本事。” 巨汉迈出一步,落地的瞬间,庭院的地面陡然震了一下,双手横戟,发足狂奔起来,犹如一辆战车瞬间推进过去,几乎一步等于旁人两步,眨眼便至—— 秦庄身子向后一仰,躲开交叉横扫而过的双戟的同时,向后一翻,双脚凌空一踢,足尖接连两下点在巨汉下巴,打出闷响。 下一刻。 他就被典韦合身撞在背脊,炮弹般呼啸飞了出去。 “有点痛。” 典韦揉了揉下巴,脸上狰狞之色更盛,看着被打飞的身影落地又爬起,他抬手招了招:“再来。” …… 定安城里,聚集的闲散汉掏出了火折子,看了看天光,然后点燃桐油浸泡的衣袍,或长棍,纷纷掷去太守府,转身就跑,天干物燥,黑烟趁风而起。 警铃大作。 街道顿时掀起一片混乱,差役忙着灭火,捕快冲上街道,留在城中的百余皇城甲士听到动静,走上街头。 黑烟升上高空。 定安城外,远远的,马蹄声震动大地,一袭红袍红马的身影纵马狂奔,画戟斜斜垂在地上,划出一道道沟壑。 黑烟飘在天空,东南面的军营,驻扎的五百燕山铁骑闻讯而出,奔向东门。 聚集城门的脚夫,望着黑烟,推着板车来到城门口,然后,点燃上面货物转身就往城中跑去。大火席卷数量板车,上面货物都是易燃之物,顿时将东门燃烧乌黑,两头进出的商贩、百姓混乱跑动起来。 赶来的燕山铁骑远远看到城门失火,纷纷减下速度,准备调头绕行南门,熟悉的马蹄声朝这边蔓延过来。 有人回头。 一团火红的身影挂戟挽弓,箭矢唰的一下飞来,射在他头上,箭头直接从后脑勺探了出来,身体坠下马背。 “尔等马术不精,跟在某家身后!” 声音雄壮响彻的同时,红马翻腾铁蹄,吕布重新拿过画戟,夹紧了马腹,望着聚集调转方向骑兵,他喉间渐渐有声音传出。 “呵呵……哈哈哈!” 风吹过原野,袍袂猎猎飞舞,金冠长束轻摇,威猛的身形发出豪迈的笑声,画戟抬离地面随臂横呈开来。 整个人仿佛燃烧起来。 “尔等放马过来吧——” 一骑当先,迎上阵列整齐的燕山铁骑,带起道道尘烟,一人一骑直接撞了上去。 距离瞬间拉近。 吕布的声音在此刻,咆哮在这片天地,令的城上的士兵,城外的骑兵都感到战栗。 “我乃九原……” 火红的身影在所有的视野之中划出一道流星,画戟划出一轮半圆,砸断刺来的长枪,劈开战马的头颅,血肉瞬间横飞四溅,一人一马直接撞进缺口的一瞬。 高速狂奔的红马驮着吕布冲进燕山铁骑阵列,画戟疯狂乱舞,带起一片片残影,挥舞的戟锋在前进的道路上砸碎一柄柄刺来的铁枪,人的身体飞起在天空、铁甲撕开、血肉飚射、头颅被敲碎、划破颈脖的战马悲鸣的扑地翻倒。 整个方形的燕山铁骑,硬生生从中间被推出一条血红的路。 声音如雷霆般再次响彻:“.……吕布,吾怕谁来——” 身后,西凉骑兵顺着缺口杀进混乱的燕山铁骑当中,半柱香不到,犹如铁壁般的山势轰然崩塌,五百燕山铁骑直接被杀破胆,在原野上四散奔逃起来。 “带路,杀下一个!” 吕布深吸一口气,促动身下赤红战马,再次奔跑起来,他口鼻间喷出森然之气。 …… 呯呯呯! 破旧的小院,响起筋骨、皮肉碰撞的击打,秦庄脸上露出骇然之色,看着犹如一堵厚实墙壁的巨汉,他接连抢攻,在对方胸口、腹部、大腿连打十多下,仅仅留下浅浅红印。 “打完了?” 典韦垂下头,声音落下,抬脚砰的一下蹬在对方胸口,恐怖力道直接将这位一流高手蹬飞出去,在地上滑出数丈,头顶抵到院门的石阶才停下。 “怎么会这样……” 秦庄翻身爬起,一时间怀疑自己这个一品境界是假的,往日就算一掌不能轻易取走五品以上武者的性命,可也不至于连面前这个巨汉一点伤都打不出。 他吞了吞口水,目光落去檐下的苏家人,想要以此要挟,可直觉告诉他,那个巨汉正等着他那么做。 对方看似缓慢,可庞大的身躯好像都将院里的人护卫起来。 这厮力大无穷,还练了一身钢筋铁骨。 不好应付。 盯着对方脚步片刻,秦庄忽然一个转身,冲向院门,跃向最近的战马刹那,铁戟飞来,直接将马匹撕成两半,滚热的马血溅在他身上,狼狈的落回地面。 听到轰轰的脚步声冲至院门,他差点吓得魂飞魄散,冲向另一匹马,翻身而上,一抖缰绳冲了出去。 小院里,苏从芳看着被巨汉撞塌的院门,脖子艰难的转动,又看向堂屋那边,苏辰径直走出,在父亲一声:“长生。”的话语里,他捡起地上一口钢刀,开口回了一句:“雪君照看下十三,还有家里。” 说完,走出院门,寻到一匹马翻身骑上去:“典韦,追上去!” 巨汉捡起插在地上的铁戟,双戟挂背,望着前方骑马狂奔的身影,脚下一蹬,巨大的身形直接将地面蹭的龟裂,身形轰的一下直冲而去。 “驾!” 苏辰一抖缰绳,持刀奔行起来。 …… 定安城中黑烟越烈,数里外的定安军大营,名为韩涛的将领压着剑柄在校场来回走动,等着燕山铁骑的消息。 不久,斥候回来,得知的消息,是一股来路不明的队伍,足有两千多人朝这边过来。 “让剩下的皇城甲士迎上去!” 韩涛如果有可能,他是不想将仅剩的四百名皇城甲士派出,可眼下手中已无兵可派,定安军虽然被他接管,但上下并未归心,一旦在战场哗变,那就彻底完了。 “敲鼓,让皇城甲士拒敌五里!” 咚!咚咚! 战鼓在军中擂响,驻扎定安军右侧营地,一支四百人的军阵缓缓而出,俱身披铁甲,手持长矛、铁盾。 他们曾是燕国开国皇帝的中护军,立国之后,负责拱卫皇城,如今数代过去了,依旧有着铁一般的纪律,丝毫不惧任何敌人。 然而,开拔五里,映入他们眼帘的,是一批手握锄头,头裹黄巾百姓,整形凌乱不堪,根本不具备厮杀的能力。 片刻,乱糟糟的队伍打开,三骑前后走出,为首那骑手握长杖,额头有着猩红阴阳纹。 “贫道,张角见过诸位。” 上百名头裹黄巾,身材高大的黄巾兵鱼贯而出,在张角、张宝、张梁身后一字排开。 对峙的军阵一侧,两百骑兵飞速奔来,看也不看这边与黄巾对峙的皇城甲士,径直朝军营冲去。 另一个方向。 单人匹马逃窜的身影不停回头,眸子里全是一片惊恐之色。 他身后原野,那巨汉仿佛怪物一般正抓地狂奔,真的是打也不打不死,甩也甩不掉。 唯今之计,只有去定安军营,让韩涛利用军阵将对方困杀,他纵马狂奔,已看到军营的辕门,余光里,他似乎看到了什么。 阳光与如絮的白云之下,原野辽阔,一支黑色甲胄的两百骑兵队伍绕过了半圆,为首的火红身影纵马狂奔而至。 “关辕门!” 秦庄不敢停下,快至营帐的刹那,他纵身一跃,高高飞向营寨的栅栏,脚下一踏木桩,冲进营地之中。 冲击而来的火红身影也在刹那间冲进辕门,画戟左右舞开,斩飞关门的士兵,在营中横冲直撞,有身影从半空落下,吕布看也没看,当做敌军士卒一戟拍了出去。 韩涛骑马提枪冲出校场,他身后还有数名亲卫,刚一露面,下一秒,红火的马蹄踏进锋线,火焰般的披风铺开在他视线之中,迎面而来。 一杆画戟呼啸半空,怒啸而下。 撕裂的血肉溅在后方亲卫脸上,一身铁甲的将军瞬间裂开朝左右飞射出去。 “韩将军!” 亲卫大喊,周围定安军潮水般涌来,秦庄捂着被画戟拍过的胸口,想要藏身人堆,还没挪步,身后数丈外的栅栏轰的被人撞开。 他回头看去一眼,顿时头皮麻烦,那恐怖的巨汉阴魂不散的杀进来了。 秦庄转身一跃而起,踩着前方人的肩头,飞快朝营地另一边跑去。 呼啸传来。 他小腿陡然一阵剧痛,顿时掉下半空,小腿上一支羽箭贯穿了皮肉,远处,吕布冷哼一声,垂下长弓。 秦庄在地上爬行,挤开攒动的士卒,他身后一个个士兵像猴子一般被甩飞出去,巨汉迈开脚步过来,投在地上的庞大阴影迅速将秦庄遮掩。 后者撑着另一条,反手一掌打出,被典韦拿住手腕,猛地一拧,整条手臂都扭成了麻花。 周围定安军兵卒想要杀向巨汉和那骑马持戟的身影,有声音陡然说了一句:“小侯爷!” 然后更多的声音跟着喊了起来。 “小侯爷!你怎么来了!” 辕门方向,苏辰骑马进来,拥堵的兵潮纷纷左右退开,苏辰没有回答他们的话语,当着数千人的面走向那巨汉身边,站在惨叫的秦庄面前,冷冷的看着他。 “我苏府守卫定安数代人,从未有过过失,为何紧逼不放;我大哥温和恭谦,从不与人为恶,为何要杀他。” “小侯爷,不是我……我只是奉命行事……”秦庄抱着呈麻花状的胳膊,在地上扭动。 苏辰眼中没有丝毫波澜,只是轻轻的说。 “现在,我反了。” 手臂抬起,钢刀猛地挥了下去,人头噗的一声掉在地上。苏辰捡起头颅,一步步走过定安军士兵,走向大帐。 “你们也看到了,我是如何家破人亡,新皇即位,原本等待天恩降临,百姓安泰,可是昏君无道,不防浑河南岸魏国兵马,却借卑鄙手段残害忠良,如此之君,我等何必侍奉。” 血滴从刀尖滑落。 苏辰举起手中头颅,猛地掷出,飞向天空,声若雷霆:“但君无道,当以兵戈伐之,我等举旗起事,从者随我灭亡今朝,不从卸甲归农,静候新朝昭示。” 大帐前,钢刀举起。 “吾辈造反,灭亡燕国!” …… 声音冲向天际,远方的定安东门烟火熄灭,混乱的城门已是厮杀一片。 火焰倒伏,六百西凉步卒汹涌蔓延过混乱的城门。 写有‘西凉’的旌旗在人手中招展。 厮杀呐喊,锯齿刀挥舞,肥硕的身形带头冲上城头。 城中江湖人拔出兵器,无数的脚步飞奔,杀向聚集的城中兵马。 无数的箭矢在天空交错而过。 黑烟乘风卷起长龙,冲上云霄。 第四十八章 列祖列宗怒了 皇城副统领韩涛,御前侍卫长秦庄悉数被杀,没人出言说话。甚至还有人将那韩涛几名心腹拉下马背,捆缚起来送到帐前,刀兵敲打,将他们打的跪下。 定安军往上数代,皆是苏府直辖兵马,饶是不如从前辉煌,骨子里还是认同的。四千多人朝大帐聚集过来,一张张面孔有心潮澎湃,握着兵器跟着呐喊出声,也有惶惶不安,左顾右盼。 这一切,苏辰都看在眼里,双手交叠拄刀而立:“我说过,从者随我起事,不从者卸去兵甲,归田务农,我不为难你们。” “小侯爷,那这几人如何处置?”激动的兵卒当中,有人持刀冲出来,将刀口压在韩涛那几个心腹后劲。 那几人抬头看向苏辰,眼里也有胆怯,不过却将脸偏向一边。 “杀了祭旗!” 苏辰直接了当开口,拔起钢刀越这几人,有士兵将战马牵来,苏辰翻身而上,挥刀:“定安城黑烟席卷,东门已破,愿随我起事者,整装列队,定安轻骑随这位将军直插东门!” 刀尖指向过来,吕布看了眼周围兵卒,隐隐‘切’了一声,似乎看不上他们,不过还是促马挤开众人,朝苏辰点了下头,纵马狂奔出了辕门,营中五百轻骑纷纷上马扬鞭离开,地面轰鸣,两拨骑兵在原野上合为一股。 铁蹄裂地,七百余骑犹如长龙,朝定安东门那边奔驰而去。 战马奔腾的声音远去,冬日惨白的阳光下,四个人头被挂上旗杆,苏辰举刀:“定安军何在!” 校场上的士兵们互相望了望,也有看向自家校尉,然后迅速列阵,军中大多数都是年轻之辈,此时正处热血沸腾,想要跟着苏辰干下这件大事。 “在!” “入城!” 旌旗猎猎飞舞,集结整队的四千多人砸响长兵,齐齐发出轰的一声,各列各队将校翻身上马,嘶喊的声音里,队伍推倒栅栏踏上原野,第一波遇上的便是与黄巾军硬撼的四百皇城甲士,一百多名黄巾力士举盾顶在前方,两千黄巾兵挥舞锄头、柴刀、扁担胡乱劈砍。 厮杀声浪里,苏辰勒马停下,远处的张角朝他拱了拱手,露出放心的笑容。 示意他抓紧控制城池。 “走。”苏辰发下命令。 军队转向,直接放弃了四百数量的敌军,加快脚步冲向远方升起黑烟的东城门,之前城中侠客乔庄脚夫用推车赌塞城门,又放了一把火,半扇城门都被烧了起来,随后被赶来的董卓率领六百西凉兵趁乱杀入城中,从里面登上石阶,冲击城楼,将把守这里的兵卒驱散。 城门处,有商旅四散奔逃,厮杀沸腾的城楼上,有人从巨墙的外侧掉下来了。 董卓拖着肥硕的身子,冲在西凉兵最前面,他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这样厮杀了,这种酣畅淋漓的杀人,让他大呼过瘾,提着盾牌将扑来的士兵拍飞出去,砸在墙垛,余力不惜的翻滚落下城头。 他砍出一刀,锯齿刀口陷入守将颈骨与甲胄间卡住,一脚将其蹬飞,瞥到有挽弓的十多道身影,他嘶声呐喊:“西凉!” 越来越多的西凉兵跟随他身后登上城墙,举起盾牌组成严密的盾墙为后方的同袍遮挡飞来的箭矢。 密密麻麻的箭头射在盾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箭雨一过,盾牌翻下来,六百人数量的西凉兵潮水般在城墙上蔓延开来。 高高立在城头的‘燕’字大旗,董卓双手握刀,“啊!”的一声怒吼,呯的将旌旗砍断。 ‘燕’旗轰然倒塌,直直坠落城墙。 大地震抖。 轰隆隆的铁蹄声蔓延而来,一支支骑兵冲散狼狈逃窜的商旅、逃兵长驱直入杀进城门,在街巷中狂奔。 有骑兵在喊:“定安陷落,百姓暂不得上街,待在家中静候告示!” 街上与绿林厮杀的捕快、守军看到铁骑蔓延而来,为首一骑金冠长束,兽面吞头连环铠,手中画戟挥舞间,便有人被打飞砸进附近店铺,顿时一哄而散,陈洛平半身血污,身中数刀,持着一根铁棒,指着前方街道朝吕布大喊:“这位将军,府衙往此处去,这里由我等缠斗!” 此时,府衙之中,到处都是文吏抱着公文乱跑,或堆积地上点火焚烧,主薄拉着太守孙叔武往外走。 “府君快走,城门已陷很快就杀过来了!” 孙叔武昨日夜晚给皇城统领和两个侍卫长陪酒,作为地方父母,是必做的事,今日几乎都在睡觉,到的此时才被冲到后堂的主薄叫醒,他酒还未完全醒过来,根本不知发生了何事。 “到底是何人反叛?!” 那主薄看了眼已被扑灭大火的马棚,他急的快哭出来:“哎哟,苏侯爷家的三公子,城里那帮混混到处放火,听说城外的燕山铁骑也被杀散,就是不知道定安军能否赶来救援……太守,你怎的不走了?” “苏侯真反了?” “反了!快走吧,等会儿说不得要杀到这边。” “苏侯反了,我还走个屁?”孙叔武甩袖挣开对方,转身就往回走,“我跟苏侯相交二十载,我这太守都是他托人在朝廷疏通,才落实在此处,他反他,我做我的太守,又不会要我的命,慌个甚!” “啊这……”那主薄愣在原地,反应过来,他也跟了上去,“太守不走,那我也不走。” “你赶紧让人传我命令,让衙门里的人赶紧回来,别没事找事。” “是。” 那主薄闻言,急急忙忙招呼烧毁文书的官吏赶紧住手,又遣十多名衙役上街叫外面的捕快、府衙兵卒赶紧停手回去复命。 沿途街道厮杀渐熄,但也有一些地方仍旧鏖战。 驻扎定安的一百皇城甲士控制由南往北通往府衙的一处街口,借着地势与一帮粗布麻衣的闲汉无赖交手。 印象中不堪一击的这些人,此时变成这群身披重甲的兵卒噩梦。 这些闲汉无赖借着熟悉的街巷不与他们硬拼,手中也没有利器厮杀,散乱的各处穿梭,不时投来一个个纸包,里面多是石灰、砂砾,也有污秽之物。 有甲士一刀将飞来的油纸包斩开,屎尿漫天飞洒,沾满身上甲胄、兵器,这些东西都是士兵最为爱护的,不少皇城甲士怒了,不再保持阵型,直接冲向这些闲汉无赖,可冲过去,对方作鸟兽散,腿脚飞快的跑进各处小巷。 这些人都是生活里练出来的腿脚,衣着又轻便,一溜烟儿就跑的没影,甲士后退,他们又再次出现,手里还多了粘屎的木棍,犹如无人之境,直往人脸上戳。 轰隆隆的马蹄声过来,这些甲士带着一身屎尿回来摆出防御的阵型,可过来的马队只是停了停,吕布嫌弃的看了他们一眼,调转马头寻找另外的街道去往府衙。 不久,苏辰带着典韦,携定安军入东门。 夕阳在天边变成暖黄色,苏辰骑马走过充满焦臭的城门,看着半边烧焦的门扇,脸上看不出喜怒,他抬了抬手,让一名定安军将校过来,然后,对方带上百余人冲上墙头,呼喊还在抵抗的同袍放弃厮杀。 登城战尤为惨烈,好在这次是城内踩着石阶上去,六百西凉兵死伤百余人,是在苏辰能接受的范围。 董卓满身是血的下来,他擦去脸上、浓须上的血迹,抬起锯齿刀抗到肩头:“接下来,该是府衙,兵贵神速,不如让奉先拿了太守公文,直接杀向其他县城。赚开城门,董某带兵在后,接管城防。” 既然都反了,自然不可能只拿一个定安城,眼下消息还没传开,这个时候长途快袭拿几县应该没什么问题。 苏辰同意,随即找来传令兵赶去府衙通知吕布,待士兵骑马离开,他偏头对董卓说道: “我父亲那边,也该接回城里了,由他坐镇,好歹能稳住民心不乱。” “长生就按自己的想法去做。” 片刻之后,第二名传令兵,调头出了城门,往南原野而去。 郊外破旧小院里,许久没间苏辰回来的老两口,还有苏烈夫妻,等着也不是办法,索性将地上的尸体和血水清理,昏迷的十三被抬到房里的床上,房雪君提着刀守着院门外面,警惕的看着四周。 破碎砖墙的那间堂屋里,此时有话语响起。 “我等牌位竟然被烧了。” 苏从芳清理着破砖顿时愣了一下,缓缓靠近打开房门,那房门内,一道道声音从供桌上回荡。 “不斩了那燕国皇帝首级,朕心中怒火难消!” “朕的李靖、李勣若在,便平了这弹丸小国!” “表侄说大话谁不会,朕韩擒虎要在,还不是一样灭他燕国绰绰有余。” “你那大将当阎罗王去了。” “你家李靖还不是被人说成托塔天王。” 一个灵位转过来:“两位,两位,卖朕一个面子,都不要说了。” 两道声音同时问道:“你是谁?!” “大梁朱温!” “滚!” “男人的胸怀当如翱翔的雄鹰,草原奔驰的烈马……”也有一个灵位响起话语劝阻,随后被喝倒的令牌砸了一下,温和的嗓音变得低沉:“手中的弯刀当如野狼口中的利齿,飞驰的铁蹄,踏碎地上的万物!” “原来是你,你儿孙可被朕狼狈打回草原,何谈雄鹰、野狼!” 两个说话的灵位顿时静止,然后猛地来回摆动相互砸了一下,又朝各自后面摔倒,撞在一个刻有唐太宗的灵位,将其撞向隋炀帝。 “表侄,你敢打朕?”随即,也撞了回去。 一时间,供桌上的灵位你推着我,我撞了你,波及到其他灵位代表的帝王,瞬间打成了一片,激起烟尘包裹着,苏从芳在门口探出脑袋,看到的是一个个灵位不停混乱挥舞打砸。 或许见到有外人在,混乱的供桌停了停,一阵风呼的吹门口,将苏从芳掀出几步,堂屋门扇呯的一声关上。 然后,里面继续响起混乱的厮打,那叫一个心惊动魄,天昏地暗。 “夫君,你坐地上做什么?”老妇人脸色还有些发白,亲眼看到人被杀死,脏器、残肢洒落一地,和听闻的又是不一样的感受。 “没……没事……” 苏从芳这样古怪惊骇的事,他怕惊吓到老妻,连忙谎称不小心摔了一跤,此时,门外再次有马蹄声响起。 一院的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顷刻,就见一个穿着皮甲的士兵与外面守着的房雪君一起进来,前者恭敬的朝苏从芳拱起手。 “卑职拜见侯爷,奉小侯爷命令,请侯爷还有老夫人,以及二公子回定安城居住。” “回定安?”老两口有些发懵。 苏烈是急性子,他走出屋檐,“到底怎么回事?” “小侯爷接管定安军,已经拿下定安城。” 院子里,所有人愣在原地,惊得说不出话来,包括刚出屋来的殷素寰,捂住嘴瞪大了杏目。 第四十九章 所见所闻 “你……你再说一次?我儿干了什么?” 从震撼里回过神来的苏从芳神色激动的走出屋檐,他不是高兴的,而是骇的双手发抖,要知道造反这二字,跟削去爵位是两回事,败了就真的会灭族。 那传令兵以为老人家是高兴坏了,又重复了一声:“小侯爷率兵攻陷定安,请侯爷回府。” “夫君。”萧婥看到丈夫脸色有些变化,苏从芳抿了抿嘴,握住老妻的手,“没事,为夫为辰儿感到骄傲。” 心里虽然担忧,可老人也明白事已至此,他苏家都只能硬着头皮一反到底! “那秦庄可杀了?” 苏烈就没父亲想到的那么复杂,听到三弟打下定安城,骨子里那股狂热顿时冲了出来,听到那士兵说‘杀了,头都砍下来。’时,拿过之前那四具尸体留下的钢刀,兴奋的招呼父亲母亲就走。 “爹,娘,还等什么,咱们杀回定安城!” “好!”房雪君第一时间回到屋里,兴奋的将八柄细刀带在身上,走到檐外,想到什么,又折返回来,搀上萧婥,就往外走。 之前那秦庄乘来的马车还在的,挤一挤还是能容下六口人,苏烈驾车,苏从芳老两口坐最里面,大嫂素寰和房雪君坐在老妇人身旁,二嫂花红真则坐在对面,那传令兵则翻身上马,在前面带路。 至于院中的东西和十三,便留下春梅照看,等回到城中安顿好了再派些人驾车过来。 马车缓缓驶过崎岖路面,摇摇晃晃的车厢里,除了单手驾车的苏烈,剩下五人相对沉默,大抵还没从震撼里回过神来。 “小叔,真的攻陷定安城了?”花红真对着突如其来的消息还有些不信的问了一声。破旧的小院与侯府的落差,让她每天都感觉都像是在煎熬,这下又可以回去住奢华大宅,有丫鬟仆人服侍,让她心里激动不已,另一方面,她也有些害怕,要是朝廷打回来,怎么办? “哼哼,我肯定是真的。” 房雪君就没那么多心思,甚至直接就联想到苏辰率兵的画面,该死如何威风凛凛,想想她就有些激动,“就是没带上我。” 殷素寰还没从丈夫死去的消息里走出来,不过听到小叔攻陷定安城的消息,她心里也是震撼无比的。 从她嫁进苏家,那个闹洞房听墙根,青楼流连忘返,三教九流无一不通的小叔,似乎在这段时间完全不一样了。 他身边越来越多强悍的人出现。 除了死去的那个护卫,还有肥胖汉子,现在更多了一个身材高大,肌肉虬轧,长相凶恶的汉子,还有那三个姓张的人…… 他都从哪里结识的这些人? 又是怎么攻陷城门的…… 她思绪变得混乱,偶尔看向车帘外,她想起了苏雍,心里默默念着:“夫君,家里已无恙,小叔越来越厉害了,能撑起这个家,你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他,保佑苏家!” 车身摇晃继续前行,由传令兵骑马带领着没有从南城进入,毕竟城中尚未扫清的缘故,南城门还处于封闭的状态,这一路转向东门的原野上,偶尔能见到一两匹死马或人的尸体,经过定安军营,从推倒的栅栏能看到高挂旗杆的几颗人头,其中一颗,苏从芳等人都认识,正是之前来家里耀武扬威,侮辱他们的秦庄。 原本心中仅存的一丝质疑,彻底消失不见了。 从军营过去,贴着城墙下方的道路行驶,远远的,还有厮杀声传来,那是一波两千多人与数百人的厮杀,到处都是人的尸体在锋线上铺开。 驾车的苏烈认得这群人,他有些兴奋的说道:“那是张角三兄弟,那些头裹黄巾是他们的信徒,想不到三弟把他们也叫来了。” 太平道,苏从芳是知道的,也知道跟小儿子有关,但老妻,还有花红真、殷素寰知道的不太多,尤其是房雪君一听苏烈这般说,撩开帘子站到车辇上眺望。 “他们看上去不厉害啊!”女子看了半晌,厮杀的战团渐渐从她视线里过去,感觉两边看似激烈,但打了这么久也没见胜负。 “战场厮杀,走错一步可就全军覆没,谨慎一点好。不过听三弟说过,那叫张角的可是非常厉害,可以徒手接住天雷。” 苏烈这么一说,直接变成神话了,房雪君自然是不信的,就算一流的高手被天雷打到,都得半死不活,别说徒手去接。 拐过数里外的城墙拐角,几人顿时感觉车厢颠簸起来,花红真拉开帘子,一支数百人的骑兵冲出城门,翻腾的铁蹄溅起尘烟,从他们前方不远飞驰而过,往东南的官道过去。 为首那人手持一杆他们没见过的兵器,座下一匹赤红马,红袍风里翻涌,两边交错的刹那,那将领斜斜瞥来一眼,仿佛已将车里的人都看了一遍,眼神锋利的让花红真、殷素寰等女眷喘不过气来。 “这……这么多骑兵,适才那统兵之人是谁?”苏烈也被吕布那眼神吓了一跳,而且对方还是没见过的将领,不免朝带路的传令兵问道。 车里人也竖起耳朵倾听。 “刚刚那个……卑职也不清楚,还在军营里的时候,听小侯爷说叫吕布,让我们称呼他吕将军即可,不过他很厉害,那韩涛刚一出现,就被吕将军一戟给劈成了两半。对了,还有一个身高特别大的巨汉,手臂快跟我大腿粗……” 那传令兵在马背上比比划划,陡然他勒停战马,苏烈也跟着停下马车,还没等他问出怎么回事,城门口,有着定安军衣甲的队伍快速出城,领军之人是苏烈他们见过的董卓,后者也看到这边,略略点头示意一番,便径直过去。 “二公子,小侯爷此刻应该在府衙,卑职就不带你们过去了。”说完,那士兵拱手告辞,兜转马头追上前行的定安军。 苏烈咂咂嘴,有些眼羡的望着远去的军队,回头又看了看空荡荡的右臂,脸色又沉了下来,抖开缰绳驱着马车驶入城中。 苏从芳看着烧焦的城门、被铁蹄践踏过的街道,感到颇为心疼,过去的几条街上,更是一个百姓都看不到,偶尔有打开窗户探出头来的,见到马车又很快缩了回去。 途中,马车经过两次巡逻的兵卒盘查后,这才到达府衙,此时衙门外面整条街都是戒严的西凉兵,里面的庭院还有不少受伤在此休息的兵卒,城中大夫几乎都‘请’了过来,正在伤员当中忙碌。 空气里是血腥夹杂着药草的气味。 苏从芳领着一家人小心翼翼的左顾右盼,这种阵仗是他一辈子都没见过的,见到缺手缺脚惨叫的士兵时,素寰、花红真等女眷更是吓得脸色发白。 走到府衙公堂,曾经的摆设都被清理出去,只剩一张偌大的桌子摆在正中,上面放着一张容州堪舆地图,详细标注各个城池、官道、驿站。 周围,还有不少人进出,半身染血的陈洛平坐在靠墙的位置,正接受一个郎中的包扎,公堂门口还有一个高大的身形矗立,见到进来的一行人,微微低头,凶恶的面门上,铜铃大眼斜过来,苏从芳仰脸望去,正好对上视线,心脏顿时抽了一下,顿时停住脚,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这时,那大桌前苏辰的声音传来:“典韦。” 巨汉闻言,这才收了视线,身形重新站正回去。看到小儿子的身影,苏从芳战战兢兢朝这巨汉拱了下手,带着老妻和二儿子朝那边过去。 “应该很快就能拿回吉县,顺利的话,后面三个县,应该在今日晚上能拿下,抽兵筹粮就交给孙伯伯了。” 孙叔武也在这里,他酒早已清醒,起初有些后悔,不过如今再走也来不及了,既然已经上了贼船,索性就跟着造反算了,现在丢命和将来丢命,他还是分得清的。 听完苏辰的话,他神色严肃的点点头,便领了命令离开,见到过来的苏从芳,他拱了拱手,道声:“见过侯爷。”便匆匆离去。 “陈帮主,拿下定安,你功劳不小,现在有空的话,去约束你手里那帮闲汉无赖,还有一批江湖人,要是有人趁火打劫,欺压百姓,到时可别怪我,剥他们的皮拿来蒙鼓!” “小侯爷放心,一定不会有事!”陈洛平忍着伤痛起来,提了那柄铁棍也跟着出去。 公堂安静下来。 苏辰发完所有能发出的命令,终于有了喘口气的机会,他转过身,赶紧让衙门里的差役搬来凳子给父亲和母亲,请了他们坐下。 见到儿子后,苏从芳也安心不少,沉默片刻,他终于说出心里的困惑。 “长生呐,你……真的就不担心?” 第五十章 起风 “担心?” 苏辰看着父亲,一旁也有母亲望来担忧的神色,他笑起来,拿过一把尺子,看着面前的堪舆地图,口中继续说道:“担心起事不利,事败之后举家被杀?还是被灭族?” 老人看着儿子在桌前地图上用尺子比划,心里终究有着担忧:“不是已经抄家了吗?朝廷势大,到时各州兵马过来平叛,你该如何应付?仅凭定安城不到五千的兵马?” “爹啊……你之前也看到了的,咱家走到这个地步,你以为皇帝真会放过我们?以为大哥死了,咱们家就能太平?” 苏辰没有抬头,一边量着地图上定安城与周围大小县的距离,一边说道: “咱们不死绝!咱们这些侯爵子嗣不死绝!金銮殿上那位天子是不会安心的。今天不过是做做样子,明日等风波过了,信不信咱们苏家男丁都会死在意外里?至于你说的兵马……谁告诉你只有定安城的。” 闻言,苏从芳愣住。 衙役端了茶水过来,递给堂内安坐的苏家人,随后又走到老人身旁,苏从芳端上茶水捧在手中,走到儿子身旁,与他一起看着地图。 “你说的爹都知晓,所以也没拦你,说这些就让你明白,咱们跟朝廷的差距有多大,不可逞一时热血而冲昏头脑。” 苏辰也接过衙役递来的茶水,朝父亲笑了笑:“爹,凭什么觉得,我是一时热血冲昏头的?” “为父只是觉得你有些狂妄,几员将领,数千兵马就要硬撼燕国十州之地,整个燕国有二十万兵马,为父不仅觉得你狂妄,还感觉你有些疯了。” 苏从芳自然是站在儿子这边的,但他不希望苏辰夺回定安城后就开始目空一切,先一步扑凉水,让儿子冷静下来,再徐徐图之。 不过老人的想法,似乎都在苏辰预料当中,他脸上笑容不减,手里的尺子在地图上敲了敲。 “我造反确实有一时之快,不过这不是根本,我只是为我大哥不值,他凭什么要死,苏家兢兢业业这么多年,凭什么被泼脏水?一句欺君之罪,就剥我苏家侯爵?” “都欺君了,那再欺一次又何妨?” 苏辰一拂宽袖:“既然造反了,还徐徐图之作甚,爹进城的时候,可是看到定安军出城,还有铁骑开道先行?” “难道你要……”苏从芳迟疑了一下,似乎想到什么,但被苏辰先一步开口,他手中尺子点在地图定安城周围县城。 “定安军四千人,西凉轻骑七百,估计再等会儿就能拿下吉县了!” 苏从芳看着地图上尺子落在的地名上,心里泛起惊骇。 …… 吉县。 罢侯抄家的消息早在这边传开,这里曾是苏府的食邑范围,衙门中官员大多亲近,如今尚未撤换,文书昭告之后,多数人惴惴不安离开衙门回去。 城门的士卒亦如往常盘查出入的商旅行人,远远的,一袭骑兵沿官道而来,为首那人衣甲华丽,神俊不凡,以为是京城来的,不敢阻拦,驱散城门口的百姓后,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冲来,直接进入城中。 …… “用兵之道,在于兵贵神速,定安陷落的消息还未传开,我以太守的名义入城,今日之内,我能拿多少是多少!” 公堂之中,苏辰的声音铿锵有力。 轰隆! 雷声在公堂外响彻,定安城外,一道电蛇划过天际打了下来,减员至三百来人的皇城甲士,骇然的看着那马背上徒手握住闪电的身影。 青白的电光照耀原野。 片刻之后,不少人丢下了兵器,跪地乞降。 …… 定安军进入吉县,引起一片混乱。 董卓挥刀砍死一名城中将校后,抽走守城兵马,并入定安军,顿时超过五千之数,随即转道青山,向下一个县城杀了过去。 阳光已快落山。 城外,七百轻骑正以高速从西北方向,绕行西门,警惕的兵卒匆忙拉来拒马,火红的战马一跃而起,落地的瞬间,上方的身影挥开画戟,将关门的兵卒杀散。 骑兵浩浩荡荡奔入城中。 霞光落下最后一抹余晖,定安军紧跟而至,青山县陷落,抽兵入军,人数膨胀,随后继续转移,杀向下一处。 这一天,造反的军队,杀出定安城,四千多人的军队攻陷两座县城后,人数高达七千,折转北上,没有半点迟疑的扑向第三座城池。 苏家造反的消息,也在此刻以雷霆般速度传开。 …… 雷声轰隆隆滚过天际。 “事已至此,孩儿还有什么担忧的,该担忧的是那位皇帝,刚坐上江山,就开始想着削弱诸侯,他才该徐徐图之!” 苏辰的声音响彻,外面有人匆匆进来,“启禀小侯爷,城中有一百皇城甲士投降。” “准!”苏辰抬手挥开。 苏辰偏回目光,扫过公堂内的母亲、两位嫂嫂,还有二哥,转身走开,来到公堂门口,早已有等候的传令兵过来。 “将我命令传达吕、董二位将军,让他们小心离去的朝廷兵马反扑。” “是!” 传令兵抱拳离开,飞快出了府衙,翻身上马而去。 天色已全黑下来,苏辰手中事务交托的,也都交托完了,这才领了父母兄嫂返回原来的苏府,此时郊外小院里的东西,还有封存府衙的财物家当,也都一一送了回来,被带走的丫鬟仆人自然也在其中。 见到苏家人回来,一个个抽泣的跪在院里相迎,他们当中不少都是这家的老人,从小在院里长大的,相比前路渺茫,能重回苏府,他们心里是说不出的高兴。 苏从芳也感慨万千,让他们赶紧起来,将府邸重新打扫一遍,然后将家具一切物什都归原位。 一时间,空荡荡的侯府再次热闹。苏辰笑了笑,转身回去南厢,这里的物件都还未归位,他径直去了祠堂,典韦背负双戟站在祠堂门口。 里面雕刻粗糙的一尊尊排位,早已在苏从芳等人在公堂说话时,已有兵卒将其带回,摆放回原来的位置上。 苏辰拿起旁边的清香点燃,捧在手中举过头顶。 “华夏列祖列宗在上,后世子孙苏辰敬香。” 啪啪! 掌声在一侧响起,曹操拍着手掌从阴影里走出,“长生,越来越有君主之风了。” “主公!” 这时,站在门口的典韦听到声音,回头看了一眼,虎目瞬间湿红,快步进来,偌大的身躯呯的一下,单膝归到了地上,双手一把抓住曹操衣袍,他声音哽咽。 “典韦拜见主公!” “典韦。”曹操也有些哽咽,伸手在这粗糙汉子脸上摸了摸,替他抹去眼泪,“孤再见你,心中其实有愧的,你快起来。” 巨汉擦了擦泪渍,缓缓起身,摇了摇头:“是典韦贪酒误事,护主公不周,让主公陷入绝境,只是后来,主公可安然逃脱。” “逃脱了,孤安全走了。” 曹操拍着巨汉手臂,当年宛城那一幕再次浮现,他鼻子都有些发酸,将脸撇到一旁。 “你和子脩(曹昂)都是好样的,是孤对你们不起。” 一旁,苏辰听着曾经的主仆二人哭哭啼啼的说话,他将清香插入香炉后,将这里留给他俩,走到外面查看起重新出现的功勋条。 造反夺回定安城算下来,已经到达四万多点,可惜第三位皇帝解锁,已经涨到五万了,也就说每一次解锁,后面都会递增。 不过眼下,他也不急着解锁皇帝,而是尽量多招一些将领过来,曹操手里还有四个令牌,汉献帝刘协手里还有一枚,就是不知道祝公道死后,会不会空一个位置。 若是来一个文官,帮忙处理后方就好了。 叮! 陡然清脆之声在檐下响起,苏辰偏头,下意识的抬手一抓,将飞来的东西握在手心,檐下站着的正是汉献帝刘协,他笑了一下,便转身没入厢房。 苏辰摊开手掌,是一枚‘荀’字令牌。 八千功勋点。 苏辰不带犹豫的,直接将点数没入令牌,一道人影赫然出现几步之外,显出轮廓时,那身影负手而走,四下打量。 “此为何处?” “苏家,敢问先生……”苏辰拱起手正要询问对方姓名,身后忽然传来曹操的声音,“文若!” 那身影陡然一僵,停住脚步,看到曹操带着典韦从祠堂出来,脸色渐冷,向后退了一步,托袖拱手。 “汉臣荀彧不敢得魏王如此称呼。” “文若何必如此,你我都已作古。”曹操见他这般动作也不好上前,叹了一声,“往事当可抛开才是。” “那是魏王所愿,彧不敢苟同。” 曹操知道他的脾气,也不再多说,偏头让典韦好好跟着苏辰:“心中积怨,当在此世舒展,你我君臣一去,往后便他为主公。” “是,主……魏王!”典韦重重拱手,垂下手后,便走到苏辰身后屹立。 “那荀彧该如何?”苏辰对于这样忠骨文臣倒是敬佩,可对方刚才语气态度,明显不容易跟着苏辰做事的。 “刘协!” 曹操一转身,脚下生风,飞快冲向刚才那间厢房,声音嚷嚷:“出来劝你家汉臣!!” 荀彧:“……” 这边,苏辰也上前朝对方见礼,告知原委后,荀彧皱起眉头,“所以,小侯爷将以何事征我?” “正在造反。” 哗! 荀彧一甩宽袖,转身怒气冲冲的走开,骂了句:“乱臣贼子!” “先生还听我一言。” 苏辰追上几步,身后典韦更是直接上去,他与荀彧相熟,伸手一拦,差点直接将对方撞倒在地,“荀侍中,请听我主公说话!” “造反之事,我也迫不得已!” 苏辰也不废话,他将始末讲出,希望这位曾经为曹操霸业铺路的汉之忠臣帮助,此时,汉献帝刘协也走了出来,见到汉帝,荀彧赶紧上前见礼,前者拉着他,大抵是说了什么,后者点点头,朝苏辰拱手:“还请告知书房何处,彧先熟悉此间事。” “典韦,你带先生过去。” 苏辰指了指庭院另一边的厢房,待巨汉领着荀彧离开,他走向曹操和刘协道谢,曹操摆了摆手:“有何谢的,我等心中怒气尚未消,过段时日,你兵马多了,孤再给你一些将领。不过,你可要守住此城,估摸要不了多久,此国天子必然要遣大军杀来。” “谢魏王提点。” 这点苏辰肯定能想到的,燕国皇帝绝对不会让他站稳脚跟,但燕京距离这里尚有十来天路程,尽起兵马显然不可能,而且粮秣后勤还需要准备,先来的肯定是附近州郡兵马。 以及那支刚走不久的燕山铁骑和皇城甲士。 …… 夜色渐深。 渠县已陷,但苏家造反的消息也已经传开,吕布随手将这份太守手令丢弃,回头看了一眼,长途奔袭的七百骑兵。 “还有一处要厮杀,尔等可还能跟得上?” “能……” 七百骑兵声音有些摇摆,当中两百董卓训练的两百骑,御马、奔袭还不熟练,剩下五百骑虽说隶属定安军,也是常备的兵马,可许久未曾跑这长路,就算人能撑住,马也是不行了。 “无妨,我们慢慢过去,等董卓赶上来。” 吕布对身后的骑兵这样说道,也看了眼手中刚接到的信函,“呵呵,这世道倒有趣。” 他将信函一收,缓缓促马而行,七百骑慢慢跟在后面。 “就让某家看看,这世道领军之人有多大的本事!” 第五十一章 伏击 元月的深夜难以见到星月,一片漆黑里,由南向北的原野上,一支七千多人的队伍迅速前行,前方还有七百人的马队,尽量压着速度与后方的步卒保持一致。 静谧里全是一片脚步声,董卓骑在马背上,让亲卫举火把过来照亮手中展开的地图,确认路线无错后,方才让他们将火把熄灭。 摘除了铜铃的红马迈着蹄子来到一旁,吕布在马背上瞥了董卓一眼,“呵呵,义父当真全心全力,当年你入洛阳时,也是这般,恐怕也没什么联军什么事。” 这明显嘲讽的话,董卓如何听不出,却少见的没有动怒,他卷好地图交给亲兵,看向身旁曾经的义子,双眸好似深邃的夜色。 “奉先,那你想如何?” 吕布捏紧戟杆,压低声音:“大丈夫生于天地间……”他话还没说完,一旁的董卓将后面的话给接上: “……岂能郁郁久居人下!” 吕布愣了一下,“你也知道了?” “呵呵,早就知晓。”董卓收回视线,转而看向从身旁过去的一个个士卒,“奉先,你还想走原来的路吗?然后,被吊死在白门楼上?” ‘白门楼’三字,顿时让吕布勒停战马,他横眉竖起,牙关紧咬:“董贼,你还想说什么?!” “想说,你还会死一次。” 董卓也勒住缰绳,停下马匹,“说你几句脾气就上来了,如此喜形于色,做统领一军的主将也就勉强够,一方统帅就不够资格了,更别说一方诸侯成就大业。” “你不也一样。” “国相,太师,俱位极人臣,这些我都做过了,现在换一条路走走,未尝不是一件趣事。” 董卓笑呵呵的挥开鞭子,促马离开。吕布沉默的看着他,眼中是不甘的,不过想起白门楼,他本能摸向脖子。 哼。 某家岂能那么容易吓到,待羽翼丰满再做计较。 …… 夜鸟飞过阴森的老林,春雷轰轰的在云瑱地界响了起来,行了一天的军队在此立营扎寨,明日一早再启程过云瑱郡,然后向东回燕京。 临时搭建的营帐之中,费种倒了一杯酒水,递给许长青,转身回到长案后面坐下。 “此趟差事,还以为苏家会奋起反抗,陛下还特意让我领了五千甲士和一千燕山铁骑护送宣读使,没想到会这般顺利。如此一侯剪除,就只剩七个世袭罔替的侯爵,下回来,就该是这云瑱侯。” “云瑱侯性子烈,说不得会反抗……将军,你我还是莫要在此事上随意说笑,该有陛下定夺。”许长青与同来的秦庄不同,虽说也是皇宫侍卫长之一,但他是太师举荐上去,临行前,还被特意叮嘱了一番。 “是啊,此事你我多嘴了。” 费种收起刚才的玩笑,脸色严肃的点了点头,随后两人又说起定安城,许长青放下酒杯让他不用费心多想。 “定安军已让韩涛接管,又有秦观在,他还是一品境界,这定安城破落侯爵安有对手?何况还有将军留下的五百甲士和五百铁骑,足够震慑宵小之辈了。” 总有时候,话语说得太满,会带来意料之外的事。 两人在帐中又闲聊一阵,明日一早还要开拔赶回燕京,便相互告辞,许长青刚一起身,外面有快马冲进辕门,来到大帐前,那斥候翻身跳马,掀开帐帘快步进来。 “启禀将军,出事了,定安侯反了!” “什么?!”许长青脸上表情凝固,与上前的费种对视一眼,后者声音低沉几乎低吼出来:“他无兵卒,如何反的?!” “不知道……”那斥候确实不知详情,他只是从另外一个县城追上来通报的,“定安城陷落消息并未传开,吉、渠、青山,三县被骗开城门,县中又多是侯府故吏,兵不血刃就拿了。” 费种脸色大变,他护送圣旨过来,苏从芳反叛,夺了定安城和另外三县,陛下那边追究,他难逃责任。 “吹号升帐!” 到的此时,他不可能还能安然坐在这里等候消息,叛乱初期是最容易剿灭的,定安城兵马哪怕被对方拿到手中,也不过四五千人,加三县那些地方兵卒,训练不足,兵甲不齐,不具备与皇城甲士厮杀的能力。 不久,苍凉的号角声响彻。 除了底层的校、队之外,几乎能来的都聚集在营帐之中,作为带兵多年的老将,费种迅速下达了一系列命令,甚至还派出数个斥候连夜返回燕京,分批次将消息汇报给天子,一来可以夸大敌人数量,二来这种环境下他平叛成功,可彰显战功卓著。 当然,若是败了,他也可推诿敌人数量太多,军队强悍,他率军奋战数日才败走,虽败犹荣。 将近五更天,粮秣辎重装车完毕,四千五百名皇城甲士整备衣甲兵器,在营外列阵,在各队列将校指挥下,调头朝定安城过去。 五百燕山铁骑作为骑兵,分成两股,奔行在队伍左右两翼的原野,迅速穿行。 大量的斥候也被费种派出,以最快的速度打探定安城的局势,摸清军队数量,和领军之人是谁。 天光渐亮,派出的斥候频繁来往,少见没有碰到任何厮杀,沿途搜素也没见一个敌人设伏,这让费种有些迷惑,对方若是造反,不可能不会留意他这支军队。 轻敌? 还是根本就忘记了? 直到天光大亮,已经返回定安地界,甚至接近城池三分之一了,一路上的平静,让费种心里越发不安起来。 就在半炷香的时间,来往传递讯息的斥候里,有人身中两箭返回,带来了前方两里有军队出现的消息。 坐拥四千五名皇城甲士,和五百燕山铁骑的费种绝对不怕这些地方兵马,当即吹响军中号角,以堂堂正正的姿态,推进过去。 首先看到的便是一支衣甲寒酸的军队列阵以待,七千之数看起来颇为吓人,但这种姿态根本不被他放在眼里,唯有里面掺杂黑色甲胄的士兵,看上去勉强有些战力。 “准备!”旌旗下,费种抬起手。 “准备!” 同样的话语,也在严阵以待的定安军中响起,董卓骑在马背上,解下锯齿刀,握在手中,他望着对面满是杀气的军队里立着的旌旗,刀锋缓缓抬起:“列阵,拖住他们!” 此时,皇城甲士的阵列已开始变阵,一面面铁盾立了起来,步行弓手掺杂枪阵当中,边走边挽上弓箭。 到达箭矢射出的距离,弓手仰起长弓,一支支箭矢从枪阵中抛射而出,化为密密麻麻的箭雨。 “顶盾!” 定安军里,将校的声音嘶吼,众人手中皮盾翻起掩护身边同袍,顷刻,箭雨落下,一支支箭矢噼里啪啦打在盾上,弹跳起来,或密集的插在盾上、地上,也有透过缝隙刺入人的皮肉,溅起些许血花。 箭雨一过,推进的皇城兵马渐渐加快了速度。 而这边定安军垂下盾牌顶在了身前,一支支长矛下压形成枪林,不少士兵根本没参与过厮杀,面对这样一幕,一个个张开嘴,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爬上血丝的双眼倒映着冲来的皇城甲士,在视线里越来越清晰。 席卷而来的步伐越来越快。 两军交击的一箭之地,董卓举起锯齿刀:“扛住——” 轰! 冲击而来的军队,犹如巨浪拍礁,撞进严阵以待的枪林,盾牌与长枪相抵,盾牌与盾牌相撞,人的身体被长枪刺穿,人和人的身体挤在一起,血肉、骨骼都在瞬间发出噼啪碎裂声。 …… 冲杀的战团后方,甚至更远的一处山岗上,吕布抚着低头啃草的战马,他目光望着远方隐约传来的厮杀呐喊。 脸色沉寂如水。 ‘你还想走往日的老路?’ ‘不怕又吊死在白门楼上……’ 吕布闭了闭眼,转身翻身而上,他骑在马背,横起画戟,话语低沉:“上马。” 七百骑翻身而上,坐在马上发出轰的声响。 披风招展,他声音蕴起了杀意。 “……然后,踩死他们!” 第五十二章 杀崩如闪电,传遍数州之地 飞过天际的鸟儿,俯瞰过下方原野,还未发出啼鸣,一支箭矢几乎贴着它飞了过去。 原野上,厮杀的声浪响彻。 箭矢半空来去,落厮杀的人堆里溅起片片血花,这边定安军中阵也有弓手给予还击,射入第二批次推进过来的甲士当中。 原本以为一击即溃的战场,竟陷入胶着,第一波冲锋被对方挡了下来,令费种有些惊愕,他收起刚才的轻视,接连发下几道命令,第二批一千人的军阵以步盾、枪阵、强弓的混合阵列从右侧推上去。 他麾下这些甲士拱卫皇城,衣甲兵器俱精良无比,每月都会进行操练、阵型演练,岂会输给郡县这种地方兵卒。 第二批一千人军阵进入战场,一直观察对方军阵的董卓,也同样做出应对,保持前阵抵抗同时,拉出一千五百人的阵列,在战团右侧扎下防御阵列。 他的目的很简单,就是用人数的优势,将对方牢牢钉在这里。 “没郭汜、李傕在这里,老夫总觉得不够得心应手,若是飞熊军也在,哪里还需要吕布。” 目光之中,这边一千五百人已经和对方一千人厮杀到了一起,长矛林立隔着中间的步盾疯狂捅刺,也有胆小的县卒从人群里挤出来,尖叫着逃走,随后被黑甲的西凉兵砍翻在地。 “不堪大用。” 董卓望了一眼一百多丈外敌军阵列,以及左右两翼各五百骑兵,他这边是没有做护翼的,必然会被奔袭。 沉吟了片刻,董卓做出令周围亲卫、传令兵惊骇的事,他提刀叫来军中的一百名西凉兵。 “随我去往前阵,可敢?!” “敢!” 这些西凉兵被操练许久,用杀戮养出来的脾性,此时接阵杀红了眼,哪里还有不敢的。 董卓咧嘴勾勒出凶恶的笑容,促马奔出了旌旗范围,一百西凉兵跟在后面狂奔,从左翼绕行,直接杀向前阵战团侧面。 锯齿刀由下而上,撕开一名步盾,连人带盾都被撕成了两半,他握紧刀柄,声音雄壮嘶吼:“西凉!” ——嗜血残忍! 双目泛起一丝猩红,身体膨胀了些许,将衣甲绷紧撑开,陡然加重的身体,座下那匹战马,直接尿崩腿软栽倒在地。 “西凉!” 百人的西凉兵同意大吼,一张张脸孔凸起青筋、血管,不要命一般轰的撞进前阵的厮杀当中,拉住对方阵中长枪,欺身上去就是几刀将人剁翻。旁边,一个弓手急忙弃弓拔刀,刀身出来一半,就被飞扑来的西凉兵撞翻,颈脖被划了一刀,割开喉管不停喷血。 那西凉兵连杀两人,随即也被刺来的长枪捅穿小腹,他“啊!”的嘶吼,红着眼珠,顺着枪杆从肚子里穿透过去,逼近那名枪兵,一刀劈在对方面门,才咽下胸腔最后一口气。 随着董卓从左侧下场,绕行奔袭正前方的厮杀,那边旌旗下的费种眼中露出凝重,他是第一次见到有这种秘术,可用在身旁之人。 “苏从芳是从何处找来的人,排兵布阵经验老道,要不是兵马不强,还看不到对方竟展露这般秘术,许兄弟,可曾见过?” “以前听闻齐国有一将领会,今日在这里算是亲眼目睹。”许长青抚须说着,“费将军,这个时候,对方主将亲自出来,正是斩杀贼首的好时候。” “呵呵,是这个理!” 费种一直按着骑兵不动,就是在等待机会,毕竟用骑兵冲阵,尤其布下防御的阵列,极容易陷入其中而被乱刀砍死。 燕山铁骑每一个都珍贵,若是损失过大,他无法向陛下交差。 眼下,确实好时机了。 费种缓缓举起手,命令自他口中发出。 …… 后方,有斥候纵马飞奔。 …… 得到将令的燕山铁骑一抖缰绳,夹住马腹,保持队形缓缓移动起来,随着移动,迈开的马蹄渐渐加速,五百铁骑分成两拨从左右迂回。 董卓将刀从一个步盾胸口拔出,回头看了眼,沾染血迹的浓须舒展,笑的狰狞。 “来了便好!” 他举起刀锋横在了身前。 五百铁骑犹如巨人的双臂从左右合抱而来—— 长矛探出的一瞬,战马逼近,董卓错开一个身位,双臂挥开,锯齿刀带着风声呼啸,一刀斩在奔来的战马前肢,硕大的马身发出悲鸣,往前坠倒,上方的骑士高高抛起,又重重落下,摔在前方厮杀的锋线里,砸倒数人。 下一刻。 董卓斩飞第二名燕山骑,侧面一匹战马冲来,他空出一只手抓住点来的矛头,单臂猛地一撬,将人从马背上扔了出去,不过他也被冲来的战马,撞的后腿几步,拖地上的锯齿刀抬起,直接将马头斩下来。 呵呵! 董卓双脚下陷,双手握刀呈在身侧,大吼:“再来!” 声音传去周围。 费字大旗后方,飞奔而来的斥候刚一张嘴,发出:“有伏……”一支羽箭紧跟而来,贯穿他后颈,箭头直接出现在他嘴里,剩下的话断在了喉咙间。 大旗下,费种听到这了声,本能回头,便看到了那斥候坠马的画面,他眸子陡然缩紧,视野尽头,尘烟飞扬,一支数百人的骑兵朝这边奔涌而来。 下一秒。 又是一支羽箭飞来,被他躲开,却将前面一个亲骑射翻坠马。 费种伏在马背上看了一眼,惊骇的直起身调转方向,望这奔来的那支骑兵。 “这支骑兵……何时绕到我后方?” 天光延绵的照过来,他慌忙拔出腰间的佩刀:“中军列阵,后阵为前!” 他尚有两千五百人,对面粗略六七百骑,真要敢冲进来,他也有信心将人留下。命令下达,飞快在阵列间传开,军阵迅速变动,一面面铁盾轰的立在地上,一支支铁矛撑地,矛头斜斜向上形成枪林。 弓手脚步飞快,迅速上前挽开弓箭。 “如此逞英雄,可惜啊,骑兵如果多一点,我倒还惧你!”费种从惊骇恢复过来,变得严厉,猛的举起一只手臂,披风掀了一下,立在半空的手掌握成拳头。 阳光下,那道火红像是燃烧起来,静谧的尘土,随后在马蹄轰踏下溅起。 望着疯狂奔弛而来的身影越发清晰,站在前列的一个个甲士发出凶戾的嘶吼,双腿迈呈弓步,将盾牌死死顶肩头。 望着越来越近的骑兵,他们发出嘶吼! “啊啊啊啊——” 下一秒。 铁骑席卷而来。 马蹄踏进锋线的一瞬间,为首的骑士一转马头,贴着枪林刺出的边缘奔行,画戟随着转动的身影划过一道轨迹,便是啪啪啪数声,上面月牙小枝刮在一面面盾牌,将其从人手中拉翻。 赤红的战马奔行成圆,迂回来,吕布一夹马腹,战马嘶鸣跃起,撞入枪林,上方挥开的画戟呼啸怒斩,抡出半圆,刺来的数柄长矛悉数断裂崩飞。 七百骑兵犹如潮水般撞入缺口,夹在腋下的一柄柄长矛在人的面门擦过去,挑起一片血肉横飞,战马高速推进,撞在人身上,甲胄都在瞬间凹陷。 一道道人影被撞的掀翻倒地、长矛挑出一片片血肉,吕布冲在前面又杀过数人冲过了三丈的距离,快要杀穿后阵。 费种瞪大了眼睛,不停挥舞刀锋怒吼:“围过去啊——”回答他的,是冲击阵列中的吕布插戟挽弓,一箭射了过来。 周围密集的人群将枪林压了过去,箭矢正中大旗,旗杆迸裂,发出‘咔’的断裂声,拖着旗帜轰的倾倒下来。 “杀,敌首伏诛!”董卓在另一边,嘶声大喊。 减员至六千来人的队伍,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随着将领的嘶吼,士气一振,纷纷压着锋线上的敌人向前推进,也有挤出锋线的定安军士兵发足狂奔,跟着董卓缠住敌军骑兵。 两支各一千人皇城甲士,被突然振奋的定安军吓了一跳同时,看到自家大旗倒下,后阵一片混乱,情绪顿时变得惊慌,片刻间,被硬生生的推开了锋线,数千定安军潮水般涌了出来。 血浪与尸体顿时铺了一地,溃败的士兵试图逃向本阵,有的往周围跑去。 听到后方传来的动静,费种整个人吓得差点直接升天,前线崩溃,后阵混乱,整个军阵几乎失去控制,变得瘫痪。 眼下,他只有中阵一千五百人,再等下去,溃兵冲回本阵,一切都完了。 撤! 他脑中此时浮出这个字,而他身旁的许长青,早就远离军阵十多丈了,正纵马飞奔。费种“啊!”的一声大吼,一抽鞭子,促马狂奔起来。 一千五百人犹如崩塌的山崖,再没有任何队形,跟随主将在原野上奔逃,前后两阵,还在组织溃兵的将校看到这一幕,张开嘴久久难以合上。 不约而同的骂了一声:“你娘的!” 崩溃如山倒,已经没有任何挽救的余地了。 原野之上,密密麻麻的逃兵奔向各处,也有冲往云瑱郡,将这股恐怖的信息传达出去,不久后,听闻造反消息的房家那位老人失手打碎了手中茶杯,目瞪口呆里,又是巨量的消息冲击而来,皇城五千兵马、一千燕山铁骑尽数覆没。 造反、数县陷落,平叛的军队覆没被拧成一股庞大信息越过了容州,往东冲向了燕州,此时的朝王会已经接近尾声,得到提拔的两位才俊将等到皇帝亲自召见。 一匹匹快马百里加急,以最快的速度冲向燕京,冲入皇城。 此时大殿之中,皇帝亲自召见了筠州、汾州两位侯爵世子,百官位列,皇帝北宫野正拿燕山马场被袭的事,作为两位世子的考校,询问他们应对之策,延伸出如何提高战马数量,或与西戎人如何互市。 然而,大殿中的和谐,随着第一份情报传来打破了。 整座大殿,一片哗然。 第五十三章 厄事接二连三所有闻,朝中帝王起兵锋 百里加急送达皇宫的前一段时间。 聚贤殿。 莺莺燕燕的宫廷舞姬长袖飘飞,伴随妙妙清音,轻柔的摇摆纤细的腰身,婀娜千娇,顾盼回眸,生出百媚。 编钟、丝竹之声轻柔,檀香的青烟袅袅。 北宫野穿着玄色龙袍,衣领微高,绣有云纹龙爪,他下方两侧,文武百官依次而坐,太师萧文弼也在当中,坐在左侧首位,最靠近御阶,他表情肃穆的看着这场歌舞。 待到歌舞完毕,御前一个宦官,将舞姬挥退。 左右两边,走出这次朝王会文武夺魁的两位侯爵公子,二人来自靠近浑河的筠、汾两州,能得到皇帝亲自召见问对,两人一早就沐浴更衣,跟随百官入殿,在席位上等候。 此时,两人走到中间跪下来,“高庭、王怀义拜见陛下!” “起来吧。” 龙椅上,北宫野看看着两人,嘴角勾了勾,坐正身子,双手搭在扶手上。 “你们都是这次夺魁的世子,朕的青年才俊,往后就在朕身边随行,听朝文,讲武略,过个几年下到地方历练,不可学某人,辜负朕一片善意。” 这‘某人’不用明着说出来,高、王两人也明白指的是已死的定安世子苏雍,他俩连忙又跪下,伏首触地。 “臣等绝不辜负陛下恩典。” “怎么又跪下了,起来说话。”这位年轻的皇帝语气严厉,脸上却是一片微笑,显然很满意两人战战兢兢的神态,这才显出他帝王之威仪。 “正好,朕这里有件事,想让你们听听,看尔等有什么见解。” 北宫野将几日前送来的消息,让宦官转交给两人翻阅,乃是燕山牧场被劫,驻守兵马悉数被杀,就连一匹上贡皇帝的红烟飞云马也被劫走。 “朕这牧场并不大,但是也有许多良马,每年八月将上交朝廷,今年冬月,却被人劫了,若非有人在外面看到有马匹乱跑,寻到牧场一看究竟,恐怕到现在都还没人知晓。” 燕山牧场处于燕山山脉尾端的山脚下,地势连接草原,气候寒冷,水草也异常丰盛,冬月天寒地冻,这段时节很少有外人过来,附近农家也是等到冬雪化去才出来,发现外面有驽马、种马四处觅食,才发现牧场出了事。 消息经过几日传到京城,北宫野愤然大怒,当即派人前去调查,不过眼下还没有回讯,就当做问对的题目,考校这两人。 “回禀陛下,此不过一撮蟊贼罢了,借寒冬而潜伏,其心大,却也胆小,只会藏匿暗处。” “陛下,臣觉得此事可大可小,袭宗室牧场,不露身份,显然其身份影响较大,怕引来陛下怒火,但又劫马场,必然缺少战马,此有聚兵图谋不轨之嫌。而往小来说,马场靠近燕山,臣早有听闻,燕山大盗呼啸山林,聚众数千人,看似势力庞大,但缺衣甲兵器,更无辎重支撑,又无纪律可言,袭马场尚可,攻城略地则欠缺,不足为虑。” 高庭武功尚佳,但在马场问对之上,王怀义明显说到皇帝心坎里了。 北宫野笑着点点头,对王怀义的分析,颇为满意,随即招近侍给二人倒了御酒赏赐。如今八个世袭罔替的侯爵已除其一,心情大好,再有两人入到麾下来,可分化两州之地世袭罔替的侯爵。 酒宴再起,舞姬入场。 快过午时,皇城宫道,马蹄飞扬,皇城卫士见其马背上飘荡的令旗不敢阻拦,还让前方同袍赶紧疏通道路,让快马先行。 踏踏…… 马蹄翻腾,踏着紧密的地砖冲往皇帝此时所在的宫殿,片刻之后,战马停靠大殿前方,斥候直接跳下马背。 聚贤殿外的殿前宦官飞快下了台阶,看到神色疲惫的士卒,宦官不敢怠慢,接过漆封的竹筒小跑进了殿内。 正与高、王两人说话的北宫野抬了抬视线,宦官已从武将席位那边绕行过来,上御阶微微发抖的交到皇帝手中。 看到竹筒前后沾有的鸡毛,皇帝脸上笑容凝固,一般这种百里加急非边关危急是不会使用,难道是西戎人犯边? 皇帝拆开漆封打开里面纸张,才知这是来自云瑱郡驻扎的费种所部传来的讯息,看完内容,他脸上笑容迅速褪去,下方一侧的太师萧文弼见他脸上表情已经开始变得阴沉。 “陛下,出了何事?”他起身走出席位,站在两个世子前面拱手问道。 皇帝沉默了一会儿,他将消息下意识的塞回竹筒,朝众文武笑道:“百里加急,诸爱卿可猜到是何事?”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这个时候谁也不敢接过话头去触天子的霉头。 还没过两息,北宫野呯的一声将竹筒摔地上,压着怒意,低沉的说了一声。 “苏从芳造反了!” 大殿之中,一帮文武顿时掀起一片哗然,惊骇的看着上方的皇帝,萧文弼上前将滚到御阶下的竹筒捡起,将筒口塞着的纸条展开,上面言明了苏从芳造反,杀皇城副统领韩涛,以及御前侍卫长秦庄,驱定安军拿下城池。 “苏从芳不该有这个胆子!”事态变得严重,萧文弼心里也惊骇不已,他想法里,尽量在削藩中保住妹妹全家即可,眼下那个有些懦弱无能的妹夫竟然造反了,他哪来的魄力和勇气!! 那边,北宫野心里也是满是怒火以及疑惑,原本的计划当中,先将这个没什么实力的侯爷除名,消除一些阻力后,再着手对付另外七家,没想到对方还真敢做出这事来。皇帝沉默的思索、疑惑间,萧文弼捏着消息上前道:“会不会是魏国暗中怂恿,出兵扶他为傀儡?” 这种也不是不可能,几月大旱,数州民不聊生,民心军心惶惶不安,魏国那段时间还陈兵浑河南岸,军队一度到达五万,听说还其他地方也在增兵。 北宫野此刻正与殿中文武商讨消息背后出现魏国影子的可能时,第二份消息再次从外面送来,这也是费种在云瑱地界特意安排的,原本以此来彰显战功卓著,没想到让殿内的文武还有御阶上的皇帝,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仍旧是百里加急。 北宫野看了眼宦官手里的竹筒,拂响龙袖,大声道:“念!” “启奏陛下,臣费种拜上,闻苏从芳起兵造反,夺定安城,又袭吉、渠、青山三县,臣心中大怒,停下回城脚步,欲与反贼决一死战,收复四城!” 吉县被夺! 渠县被占! 青山县被抢! 北宫野听到城池接连丢失眼里都蕴起了怒火,好在后面听到费种率军返回定安平叛,他才没有发作。 “费将军拱卫皇城,带兵之道颇为老成,朕还是信得过的,那朕与众爱卿就在燕京等……” 他话还没说完,外面又有宦官慌里慌张的跑进大殿,手中还是一个竹筒,殿中文武顿时头皮发麻,纷纷站了起来。 北宫野笑了笑:“一来一去,军情匆忙,该是常态,这份情报或许是费将军凯旋之声。” 随即让那宦官打开竹筒,大声念出来。 那宦官看了一眼内容,有些犹豫的说道:“陛下,这封百里加急非费将军所写。” 什么?! 殿中文武露出惊色,北宫野上前夺了情报,上面内容在视线里展开。 自费种带兵平叛,在定安城北面五十多里,全军被定安军击溃,费种携溃兵逃走,半途集结,又再次被击溃!云瑱郡下长川县太守领兵救援,中途遇敌骑伏击!太守段治被敌将斩首!溃兵逃窜,一路被追杀到云瑱郡城下! “啊!”北宫野怒吼,一掌打翻了御阶侧面摆放的青铜灯柱。 萧文弼将这份情报拿过手中翻看,脸色大变,随后有朝中官员上前接过念了出来,从信上内容不难分辨,费种所率兵马被对方击溃,在原野上扑杀,直接杀到长川,一刻不停的推到云瑱郡才退走,也就说长川县也可能落入敌手。 大殿里顿时炸开了锅,有些不明白苏从芳哪里来的兵力和将领,能有如此姿态杀崩皇城兵马,但还是有不少朝中将领站出来请战。 “作乱反贼,岂能容他!” 到了这个时候,必须要将造反之火直接扑灭,否则一旦成事,各州恐怕也有烽烟升起。北宫野收敛了情绪,转身回到龙椅上。 “抽调京畿兵马,粮秣辎重尽快安排上日程,朕要月底见到粮秣先行出发,京中龙骧军、虎贲军准备,燕山铁骑待命,生奴军待命。另,责令容州刺史、怀州刺史、岺州刺史,聚三州兵马八万,先行平叛……” 皇帝一拂袍袖,手掌呯的砸在龙椅扶手:“……铲除贼首,诛其三族!” 第五十四章 战争阴云 容州位于燕州西南,战争杀伐之气先一步过来。 最先接到诏书的是容州刺史汤怀元,之后就是云瑱侯吴会之,他刚送走宣读使,后者紧跟着就来了他府上,还带了一百名甲士,将府门给堵上,然后带着两个三、四品境界的护卫,直接进了后院,揪住他袍领压在桌上,恶狠狠的瞪着他。 “你要是敢发兵,本侯现在就弄死你。” 汤怀元也是一员大吏,可面对这性情火爆、粗粝的云瑱侯,他是一点脾气都不敢有,毕竟对方真敢将他杀了。 而且也知道云瑱侯和苏家那位三公子交情不浅,苏家造反的消息传过来,这位云瑱侯还在家里摆宴设席,甚至专门派人来请他过去喝酒。 汤怀元哪里敢去,只得寻了托词婉拒,不过眼下被揪着领子逼迫,实在是躲不开了,他脸挤压在桌面,急忙开口。 “云瑱侯息怒,我与苏侯爷也相熟,交情不浅,哪里真舍得发兵讨伐。可不发兵,朝廷那边,我也无法交差,到时候云瑱侯不杀我,陛下也要砍我脑袋。” 吴会之也冷静下来,松开他,走去旁边一抖袍摆,大马金刀的坐下,抬起双手半空虚抓几下:“你不会做做样子?” “样子谁都会做,可别人也会看的。”汤怀元赶紧让仆人端了茶水过来,“云瑱侯还不知,不仅我容州,旁边的怀州、岺州也得发兵,我若作假,他们看出来了,也会捅到天子御前。” “三州兵马?” 吴会之当即愣住,光容州就有四万兵马,除去防卫地界,可调动之兵,也有两万多人,加速另外两州怕是有将近八万人。 虽说比不得燕京天子脚下的精锐,那也是实打实的八万之数,凭一郡四县哪里抵挡得了,除非苏家抽丁强制服役。 他看了看一脸苦相的汤怀元,哼了一声拂袖离开。汤怀元将对方喝过的茶水直接扑去门外,也冷哼了一声,不过坐下来,想到对老友动手,他也不由叹了一口气。 府衙外。 吴会之上了马车,里面还有一人,急忙凑近询问,正是吴会之的小儿子,吴子勋。 “爹,怎么样了?” “那老小子不答应,为父还能真逼着杀他?那不是也跟着造反了。” “可爹之前也说了,皇帝早就想对我们动手。”吴子勋看着父亲沉默的模样,犹豫了片刻,索性直接说出心里话。 “爹,干脆咱们也反了,反正那皇帝早晚都会咱们动手,不如和苏家联合起来,爹不是还跟另外两家相好吗?一起反了算了!” 回答吴子勋的,是他爹一巴掌拍在头上。 “反?你拿什么反?朝廷昨日已经下令,大军正在聚集,粮秣也在筹备,到时候必然要走云瑱,咱们现在跟着反,那就是第一个挨打。” 吴会之是粗人,不代表他是傻子,苏家若是能顶得住朝廷两波平叛,那他跟着起事,就没有太大问题了。 到时再联系另外两家,也能跟着闹上一闹。 一百甲士护送马车驶过长街,同样的城池里,偏安一隅的角落,房家此时已经炸开了锅,平叛的兵马将来。 他们与苏家有这姻亲关系,对方这一造反,连累起来也能算进三族之内。 关系到家族存亡,房文烨拄着拐杖在一众房家人面前不知来回走了多少遍,一双双眼睛看着他,都等着老人拿主意。 “爹,这事还犹豫什么,带上解聘文书递给苏家,再把雪君带回来。”作为大房,房家将来大半都是属于他们的,要是被牵连造反之事里,全家人都得上菜市口做无头鬼。 厅堂里,嗡嗡的嘈杂。 房文烨停下身子,沉吟了片刻,看向三房:“进学,你手书一封,着几个人去一趟定安城,信里就写雪君娘亲思女成疾,卧榻多日,让她速归,另外将婚书悄悄拿给苏侯爷,他想必也明白我房家苦楚。” “听父亲的。”房进学心里也很不舒服,他是极满意苏辰这个姑爷,那日见他身着铠甲,手提贼首威风凛凛从外面回来,别说自家女儿,就是他一个老丈人都觉得这男子不错。 可眼下累及到房家,他只是家中老三,根本没有话语权,只能听父亲安排。 他从宗族会议里出来,便找来三房乖巧听话的几个侄子,让他们带上写好的家书,又叮嘱几句。四个男子都是十七八岁的年轻人,胆子也大,领了差事后,一人一马飞快出了云瑱郡,沿官道快马加鞭赶往定安城。 一路上,往日南来的商贩行人变得稀少,偶尔遇上一两个都是行色匆匆捡小路前行。进入定安城地界,远远的,原野上铁蹄呼啸,一支百余人的骑队巡视而过。、 东城门外,静谧的老树摇曳着光斑,大量兵卒进出、百姓聚集,或离散,战争的气息笼罩这座城池上空。 不少拖家带口的人从外面进城投奔亲戚,也有家中富裕之人,驱着数量大车,装载家当带着家眷仆人匆匆离开,去往别处。摇曳的树荫之下,江湖绿林抱着刀枪剑戟看着这些人离开,脸上露出不屑。 定安城苏家起事,三州兵马将来的消息已经传开,令人意外的是,侯府并没有强制所有人留下,想要离开的悉数放行,愿意留下的,可躲到城中,官府划地集中居住,等兵锋过后,可在城中永久落户。 此时苏从芳的重要性便体现出来,他性子软弱,可在百姓当中颇具威望,那日布施遭遇刺客行刺差点伤重而亡,早在百姓当中传开,当世子苏雍死讯传来,不少百姓为其伤感,如今朝廷兵锋压境,留下来的百姓大多穷苦,却也最感念恩德,愿意跟定安城共存亡。 定安城眼下紧锣密鼓,筹备对抗朝廷兵锋,大量百姓自发奋勇,到山间帮忙采集木头,做为守城的擂木,热血之人则报名入军,第二天就跟着队伍来到郊外军营操练。 操练新兵的事落在董卓肩上,几乎每日他都住在军营,还要兼顾定安军的训练,每到夜晚稍有空闲,便写书送到苏府,让苏辰再招一些将领过来,就算当年有仇的,他也认了。 郊外,张角身边已经聚集不少信徒,还有更多从四面八方赶来,不久之后,他们将跟着大贤良师一起赶赴定安城。 城中还关押了一批降兵,总计两千七百多人,其中两千两百人是皇城甲士,被卸了兵器甲胄,关押在城墙角落的俘虏营,每日都会有府衙官吏过来劝说,当然,大部分是不愿加入造反的,到的眼下,不过寥寥百余人被说服。 另外五百骑兵,倒是显得好说话,尤其是见识过那身穿兽面吞头连环铠的将领威风后,他们当中大部分想跟其驰骋沙场。 收罗之前战事过后的战马,配上降兵,吕布手中已握一千一百多名骑兵。大抵是嫌弃这些骑兵参差不齐,每日都会让他们分成数股绕着定安城巡视,让他们适应长途奔袭。 而侯府上,苏家搬回来后,曾经被赶走的旁亲也都一一回来,他们也在三族之中,这边若是兵败城破,他们难逃一死。 眼下城中缺少人手,他们也在当中帮衬奔走,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整个苏府上,除了萧婥,就属苏从芳最闲,自搬回定安城,他几乎很少出门,往日府衙中的事务,如今都不用他过问了,一手提拔上来的太守孙叔武每日过来,只是向他请安,然后就去了南厢找小儿子苏辰。 只要眼睛不瞎,都知道定安城是谁在做主。 不过眼下苏辰很少出面,都是由太守过来汇报,他倒不是躲清闲,而是在书房跟着荀彧学习,听对方讲授军略、后勤、民生。 没有人是生来就会,苏辰也不例外。 “想要一己之力打下燕国,自身仍是不足,若有三五年,无需他人相助,但燕国朝廷绝不会等到那时候……” 荀彧坐在灯下,他一身青袍玄衣,手中捧着一卷空白书册,另一只手握着毛笔,一边书写,一边讲解:“……借他人之手,则需让众人看清朝廷强弱,一旦朝廷久攻不下,气焰受挫,必然滋长各州诸侯之心,到时只需一纸檄文,群雄定然奋起而追,那时,外结联盟,内里行屯田之策,遣众家之兵,长驱燕州,毁良田断商道,一战可定乾坤。” 记下来!记下来! 苏辰连连点头,笔尖刷刷的在纸上写着,这不同于排兵布阵的打仗,长远战略才是一个主事之人需要虚心求学的。 “先生可还有其他教我?” 写完上面那些话,苏辰神色严肃,继续问道:“眼下定安城需要调度之人,不知先生可愿意坐镇?” 荀彧沉默下来,只是专心的写着自己的东西。 “先生能来此,心中定然有怨,敢问先生之怨可是当年匡扶汉室之心未灭?” 听到苏辰这番话,荀彧手中书写的笔尖悬停,忽地笑了一下:“汉室……我已无汉禄可食。” 他吸了一口气。 “我如无根之萍矣。” “那为何不铸大汉?” 荀彧愣了一下,眼中略有些神采浮现,不过随即又颓黯下去,摆了摆手:“重铸汉室,可还是原来之大汉?不过自欺罢了。” 不过他随即起身,将书本阖上,“眼下此处之事,城中官吏尚能运作,还用不着我,待此战过后,我再与长生谋划,彧当尽全力。” 苏辰不难听出,对方这是观察他,是否值得辅助,也对,这样的大贤,都有自己的风骨,怎么可能随随便便纳头就拜。 “那我定不会让先生失望!” 苏辰拱起手,今日听课也差不多了,便转身出门,刚一出来,就看到吕布一身常服,手里按着剑柄,盯着花圃间散步的曹操,典韦双手握着双戟站在一旁,汉献帝刘协两边挥手调和。 “典将军,这边怎么回事?” 典韦见苏辰出来,双戟插回后背,瞪着对面的吕布:“吕布这厮一回来,碰上魏王就质问当年的事。” “什么事?白门楼?”苏辰有些好奇。 典韦摇摇头:“那会儿我都死了,这如何知晓。” 此时,那边的吕布瞥了一眼苏辰,哼了声,松开剑柄转身就走。曹操笑着朝苏辰摆手:“莫要跟置气,虎也,兽也。” 苏辰跟着笑起来,“魏王骂人,都不带脏字。” “唉,刚才吕布质问孤,当年在白门楼上,他说都已伏身我之下,为何还要杀他。” 苏辰对那段历史自然也知晓的,不过从当事人口中说出来,肯定不同。 “当年他说,孤领步卒,他统骑兵,天下唾手可得。”曹操眯起眼睛,前一刻还笑呵呵,后一刻双目已显杀意,“他说出这句话,不就暗指,他与孤二分天下?呵呵,那就非杀他不可了。已做俘虏,却没有俘虏的觉悟,这等人不杀,往后必反。陛下,你觉得呢?” 曹操看向一旁的汉献帝,刘协吞了吞口水:“魏王觉得是就是。” “哼,过了这多年,还是这般唯唯诺诺,没一点长进。” 曹操偏过头,随手将抛出三枚令牌,都被典韦一只手接住,然后摊在手心,递给苏辰。 离开的背影负手而行,走去祠堂,也有话语传来。 “紧要关头,孤也不藏着掖着,他们都是跟随孤南征北战之将,好生用他们吧。” 三枚令牌,一金二银。 分别写着‘乐’‘张’‘郭’。 第五十五章 开战 曹操已经离去。 留下的三枚令牌,苏辰大抵都能猜到是谁,乐这个姓在当时魏国属少见,又跟随曹操南征北讨,不用说也是乐进。 对于此人生平,苏辰了解不多,只知道是五子良将之一。 至于‘张’,猜测可能是张郃或者张辽,毕竟前者好不容易熬到巅峰时刻,结果死在了剑阁,心中不甘定然很大。 ‘张辽也有可能。一身勇武南征北战,最终被病痛拖累……’ 猜测中,苏辰将目光落到最后一枚令牌,那郭字很有可能是另一位谋士郭嘉。 三个令牌,一金二银,共两万六千点。 想想都觉得肉疼。 苏辰眼下知道长远战略,此刻想听听如何面对八万州府兵马该如何破局,八千点数没入‘郭’字令牌。 距离七八步外,一个病恹恹的消瘦身影出现,摇摇晃晃的坐到檐下,靠着檐柱晕晕乎乎,其面容凹陷消瘦,长须几缕,发髻间能见些许白迹,浑浑噩噩闭着双眼,嘟囔着让人拿酒来。 “取酒……来……奉我服下神仙散……我还能为主公……出谋划……策。” 苏辰微微蹙眉。 他记得郭嘉就是时常服五石散……放在那个时代,兴奋、成瘾、损耗身体,等同于吸毒了。 “郭祭酒?” 苏辰过去将搀他起来,那人掀开苏辰,脚步蹒跚走出几步,微微睁开眼睛,晃晃悠悠的打量周围。 “琼楼云雾……仙境亦有人焉?” 吱~~ 就近的厢房打开,荀彧探出半个身子,正说“长生与何人说话,声音如此熟悉。”时,他目光落在院里四下打量的摇晃身影上,顿时愣住,失口叫了声:“奉孝?” 那边身影闻声回过头,看到檐下站着的荀彧,顿时笑起来。 “哦?文若来了,你也死了?咦,典韦?你也在呢。来来,与我一起服神仙散,说不得就能回去,见主公,平江东!”郭嘉翻找着衣襟、宽袖,一旁脚步声靠近,他起脸,巴掌瞬间在眸底放大。 啪! 荀彧走出屋檐,过来陡然一巴掌扇在他脸上,“当年你怎么死的,你不知晓?还服这些东西!”说着从他手中抢过一个小纸包扔到地上。 荀彧脸上泛着怒气,拖着失神落魄的郭嘉就往屋里去,边走边说:“跟我进来,让你清醒清醒!” 呯的一声,随后房门关上,只剩苏辰和典韦站在院里大眼瞪小眼。 “主公,你好像还没问郭奉孝计策。” “等会儿他清醒的时候再过来。” 苏辰怀抱双臂这样说着,月牙门外面,十三快步进来,他修养半个多月,今日终于能下地了,伤还未好完全,就匆匆过来护卫,一进月牙门就见到苏辰,以及苏辰旁边高大魁梧的巨汉。 “小侯爷,侯爷请你过去用饭,他是……” “我的新护卫,你伤还没好完全,回去躺着。”苏辰轻轻拍了下十三的胸口,后者就疼的龇牙咧嘴,“放心,有典韦在,我不会有事,他武艺极好,也凶残的紧。” 十三摸着胸口抬起脸,仰望从面前走过的巨汉,他还没对方肩膀高,看到对方浓眉下斜来的铜铃大眼,他吞了吞口水,小声嘀咕:“这体格、相貌,说他吃人,我都信。” 一路来到中庭,亦如从前那般用饭,不过席间多了四人,跟房雪君坐在一起,女子垂着脸沉默的吃着饭,不像平日咋咋乎乎叫着苏辰给她夹菜。 首位的苏从芳也沉默的吃着,良久,他才开口说道:“长生,那个……嗯……这四人是房家过来的,带来家书,特地接雪君回去。” 家书在苏从芳这,他将书信交给苏辰,这一幕落在那四人眼里,心里都有些惊诧。 一家之主不是苏侯爷吗? 怎么还要这般谨慎的询问自己的儿子? 苏辰哪里理会这四人心思,展开信封看了看,便叠好放到一边,看向女子时,房雪君也正好望过来。 “你跟他们四个回去吧,你娘想你想出病了,做儿女的该回去尽孝。” “嗯。” 房雪君默默的扒着饭粒,乖巧的点点头,她是想留在这边的,可母亲生病,作为女儿必须得回去探望。 吃完饭后,女子回到厢房收拾了行囊,临走时,她将自己最喜欢的那把‘雪见’交到苏辰手中,一句也没说,翻身上马,与四个堂兄弟飞快消失在街上。 “爹,下次这些事你做主就行了,房家想要悔婚,你大可不用生怕我知晓。” 门檐下,父子俩遥望街尽头,老人苦笑出来:“爹不是怕你心里不舒服吗?” “放心,你儿子心宽着呢,都敢造反,还怕心里不舒服?趋利避害人之常情,房家这么做虽然不齿,但也无错。” 苏辰转身错开父亲一个肩膀,低声道:“何况云瑱郡距离定安也不远,等忙完了朝廷军队,我再亲自上门拜会房家。” 说完,径直走回府里,想到房家这事,他笑着摇摇头,根本没时间去管,还是对付即将杀过来的三州兵马才是正理。 南厢。 郭嘉浑身湿漉漉坐在椅上,神色清明的看着对面看书的荀彧,又低头握拳,眼中有着惊色。 “我……活了?” “死了,不过又活了。” 荀彧微微抬起脸,笑了一下:“奉孝啊,这辈子就好好活,尽展你才华,可莫要再酗酒服散,糟蹋身子骨。别又弄一个英年早逝。往后有空,可到那边祠堂,去找曹公。” “此话当真?” 郭嘉眼中闪过惊喜,正要起身,外面似乎响起脚步声,荀彧放下笔,笑道:“正主来了。” 话音落下,房门‘吱’的一声拉开,苏辰携剑走了进来,看到郭嘉已清醒,上前拱起手:“这位先生,不知该如何称呼?” “姓郭,单名嘉,字奉孝。”文士正了正脸色,起身拱手还礼。 “郭祭酒请坐。” 苏辰伸手请对方坐下,也报上自己名讳,便说起正事,寻求如何应对三州八万之兵的计策。 这边,郭嘉没有荀彧那般执着,听完事情始末,和三州兵马后,他开口问道: “你方有多少可用之兵?” “一万二千,外加一千余骑。” 苏辰说的是实话,这一万二还是算上新兵和招降的俘虏,如果要把张角那边的信徒算上,也有一万四五左右。 说完,他又补充一句:“若战时,骑兵口粮、马匹口粮只能用上两日,步卒可撑五日。” 郭嘉点点头,又问:“那何人统兵?” “董卓、吕布,还有张角兄弟,典韦也可以算上。” 听到‘董卓’‘吕布’‘张角’三人姓名,郭嘉看着面前皮肤有些黝黑的苏辰微微咋舌,“他们也在?” “已来了许多时日。” 苏辰点点头,补充道:“祭酒若觉得人手不够,乐进、张郃或张辽也可邀过来。” “乐进、张辽也能来?呵呵……那此战定胜。”郭嘉尤为兴奋,主动拉着苏辰来到墙前堪舆地图,寻到容州与另外两州位置,“敌军数量庞大,但你手中数将,俱是身经百战,打八万乌合之众足够了。” 他望着地图,双袖翻卷,负到身后。 “嘉让他们有来无回。” 元月十五。 咚! 咚咚!咚咚咚—— 密集而震慑人心的鼓声定安城四面城楼敲响,鼓面震荡的节奏一声又一声,清晰的传来这里,让人全身血液忍不住颤抖沸腾起来,整座城都在蒙蒙天色里醒了过来,大量青壮辞别家小出门,赶往预定的地方,帮忙装卸粮秣,妇人老弱把守家门,看着一匹匹骑马飞驰过街道的骑兵,朝他们挥手呼喊。 俘虏营里,仅剩的一千多名俘虏,从睡梦中惊醒,蜂拥着出了陋舍,拥挤在栅栏外面,里三层外三层的观望。 有人惊呼出声:“这是要开战了!” 战争的鼓声持续不断的响彻,远去四面城门楼上,架起的大鼓上,鼓槌一下又一下的在挥舞的双臂中敲击,传遍城墙,传去城内大街小巷时,城外驻扎原野的军营,也有苍凉的牛角号吹响与它遥相呼应。 大量兵马进出辕门,铁骑呼啸而过,嘈杂营地之中,孤零零的帐篷里,油灯摇曳,映在一道身披甲胄的威猛身形上,转过身时,兽面吞头的轮廓在金色光线里依旧显得狰狞森严 外面有士兵进来,“吕将军,升帐了。” 男人嗯了一声,走去取过架上的长兵,他叫吕布,封爵温侯,有人中吕布、虓虎、飞将这样的称号,也有一些不好听的,但那些已经不重要了,徐州下邳一战,已在回忆里了,如今他想要更好的活着,也有了新的目标。 距离七八丈外,名叫董卓的老人,捧起清水洗了一把脸,妇人温柔的替他穿戴好盔甲,坐在榻上的小姑娘跑过来,抱住他的腿:“义父,要把坏人都打跑!” “哈哈!” 董卓大笑起来,曾经他就是被打的坏人,如今从一个小孩口中听到这番话,心里却是说不出的痛快。 “好,义父一定把坏人打跑!” 他揉了揉小姑娘发髻,转身抓过锯齿刀扛在了肩头,大步走出帐篷,朝中军大帐过去。 天光渐渐升高。 一队队骑兵向东南面军营延绵过来,捡漏的茅屋、帐篷的轮廓里一个个灾民涌出看着铁骑飞腾,四方的驮载辎重的辕车正不断汇集过来。 远方的军营里,工匠紧锣密鼓的准备一些战事需要的东西,或修补甲胄兵器,这是进入战前的姿态,显然接下来的不久,就会大动作要掀起。 不久飞驰的骑兵进入辕门,数十人翻身下马,朝营盘中央的帅帐过去,那里透着明亮的灯火,周围巡逻、警戒的士卒见到大步而来的身影,轰的拄响枪柄,挺直了背脊。 帐中两边将校以吕布、董卓为首,将帐内挤得满满当当,不多时,帐帘掀开,典韦率先进来站到一侧,声音低吼:“升帐!” 苏辰挎刀大步而入,身后还有三人紧随在后,然后站到吕布、董卓身旁,右侧持戟屹立的吕布微微侧脸,看到其中一人,他眼中闪出一丝惊喜。 “文远。” 目光之中,那人身长挺拔,面容威严,略略长须,身披铁甲,腰挂环首刀。听到这声轻呼,那人偏头看向吕布,也笑了起来。 “奉先,多年不见了。” 两人相貌都不似年轻时候了,可再次对视,犹仿佛回到当年初遇。 …… 火盆烈烈燃烧。 苏辰拖着甲胄摩擦的金属声,站在长案后,目光严肃扫过帐中一员员将领。 “准备开战!” 第五十六章 焠刀之火 “诸位将军请坐!” 长案后面,苏辰着银色锁子甲,一双覆有甲叶的步履,大马金刀的分开两侧,落座的同时,董卓、吕布、张辽、乐进、郭嘉纷纷坐下,身后一众中层将校也跟着坐下来。 典韦负双戟站到苏辰一侧,他声音清朗而中正,在帐中响起。 “三州兵马共计八万,放在何时何地都是庞大的压力,但是我们避无可避,只能迎上去与他们厮杀,我相信只要足够凶悍,哪怕他们长着三头六臂,一样被我们斩在马下!” “八万乌合之众,我不放眼里,全权交给诸位去打,让他们看看,一隅之地,也有劈开天地的锋芒。” 苏辰面无色冷峻,语气淡然的说出这番话,经历多次磨难,早已褪去青涩的面庞,他眼中闪出凶戾,伸手长案上的铁盔戴上头顶。 “众将士听令!” 或许受到气氛感染,曾经桀骜不驯的一群人,仿佛回到当年的金戈铁马,下意识的轰一声站起身。 “诸位将军放开一搏,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刀口不仅能杀人,铁蹄之下,亦无完骨!” ‘锵’的一声拔刀出鞘,雪白的刀身在燃烧的火焰里绽出冷芒。苏辰冰冷的扫过一张张面孔。 “全军开拔——” 杀气蔓延。 呜!! 集结的号角吹响,整个军营全是人的脚步声、兵器碰撞声,帐中将领三三两两出来,去往各自队伍。 吕布走到外面,回头看向紧跟而出的张辽,脸上露出许久未有的笑容。 “文远,还能随我长途奔袭否?” 某一刻,风灌进眼里,张辽有些干涩的揉了揉眼角,笑着冲他点了点头。 “奉先尽管前行,辽绝不慢上一步。” “好!” 牛角号正传遍原野、天空,吕布大步走向辕门,一身金锁兽面吞头铠,披西蜀锦红披风,目光之中蕴着金戈铁马的杀戮,他翻身上马,看着同样上马持刀的张辽,画戟缓缓抬起,声音雄浑:“烽火已起,文远可要跟上——” 一转马头,红烟飞云马嘶鸣咆哮,扬开蹄子狂奔。张辽哈哈一笑,一夹马腹,紧随在后,枕戈待旦的一千一百骑,在一片“驾!”的呼喝声里,追着前方二人飞驰起来。 轰隆隆! 马蹄践踏大地,铁骑纵横,朝东面吉县过去。 原野上,一批批黄巾信徒簇拥,张角骑在马背上,望着多达万人的兵马开拔出营,犹如一条黑色翻卷的长龙。 他回过头,有数人骑马过来。 张角沉默的拱了拱手,苏辰也在马背上无言的朝他拱手,两人都没有说话,与其余人一起注视着军队远去。 稍后,老人的声音才道:“我们也该去了。” 说完,张角纵马回跑,高举过手中木杖,划过一个个头裹黄巾的信徒,声音高亢。 “北方玄水,天显木相,其燕昭昭,将亡之兆。黄天之下,厚土重生,以驱魍魉,斩朝堂妖魔。” 兄弟三人从黄巾信徒前方奔马而过,两千多道身影狂热的跟在后面辗转青山县。 风吹着披风猎猎作响,春日寒冷的天空下,苏辰坐在马背上看着离开的太平道,“祭酒,咱们也走吧,别让他们等急了。” 发丝在风里轻拂,郭嘉笑着点了点头。 开乾二年的元月。 苏家罢侯抄家、随之造反不过短短半月,朝廷震怒,不顾旱情余波,责令三州兵马齐动,发兵八万前往容州定安平叛,浩浩荡荡推进而来 但不久之后,被小觎的叛军,直接抛却防御,以震惊整个燕国的姿态,硬生生的撞了上去。 这一天是元月十八,青山县,这里再过一座县城便是岺州地界,此时山野间都是翻山越岭的身影。 山林间,长龙似的兵马由东向西穿行山岭,风里招展的旌旗飘荡‘燕’‘杨’二字,这是岺州刺史杨俊的兵马。 接到圣旨后,他携七将,两万六千兵马,逢山开路,遇水搭桥,大有撵平一切的威势。除此之外,还征调四万青壮劳力押送大车,或挑着担子,运送一应粮秣辎重。 他略懂一些用兵之道,还没进入容州疆界,就已派出大量斥候,和三千人的先锋探路。到的此时,两万三千人的主力已经进入青山县范围,根本就是前途无阻。 这一路上,不时能看到被斥候或先锋所清除的荒野行人、商贩,对此杨俊并没有觉得什么不妥,大军征伐,所过之处当隐匿行踪为上。 “王将军可有消息传回?”刚出来那股带兵的劲头已过,又是春寒时节,山间水汽较重,杨俊坐在他的战马上,随口询问身旁的心腹一句,随后又道:“让秦将军过来,暂代我指挥。” “是。” 那传令兵促马在山道上跑了起来,长长的队伍延伸二十多里之外,地势已接近平原,但仍有起伏的坑凹、密林。这里还有一处村子,大抵是听闻有大军过来,里面的村人早已离开躲进山里了。 名叫王兴虎的将领,看了看天色,在搜过村子过后,便下令推倒房舍,就地取材,搭建临时驻扎的营寨,负责防卫的副将孟立,颇具勇力,武艺也是五品水准,为当军之前,趁在山中一刀劈死过猛虎,而被乡人推举入了岺州公府。 营地搭建正热火朝天,他领着两百人在农田、山道巡逻,又命麾下士兵时不时去林间拔除可以蹲人的灌木、草丛,以此避免被夜袭。 远远的。 一双双视线盯着山道上领兵步行的将领。山林间,一道道身影蹲伏,正是从定安城全力行军,花费四天时间赶到定安军和西凉兵,领军的是董卓、乐进两人。 “打吗?还是等到晚上?”董卓插下刀,问去一旁的副将。 “现在就打!” 乐进吐出嘴里的草根,将一张铁面戴上,拔出地上的铁枪,喉咙间低喝:“准备!” 他身后一道道身影拔出钢刀站起身,挪着脚步开始上前。擅长弓箭的兵卒挽上了箭矢,指向林外那山道正清理过来的敌军。 董卓也拔起了锯齿刀。 发下最后一声命令:“杀——” 第一波箭矢唰的冲出山林的同时,乐进提枪持盾冲出林子,另一边的董卓也紧跟而出,踩在石头上跃了起来,跳过一块大石,刀锋一挥,万余数量的士兵涌出林间。 箭矢咻的飞过半空,插在一个提刀拨开灌木的岺州士兵颈脖,尸体倒地的瞬间,山道上巡逻的两百岺州士兵发出警讯的嘶喊,更多的箭矢射来,掀起血花的同时,乐进、董卓冲下山坡,脚步越来越快。 “结阵!”孟立看着潮水般涌出密林的身影,他大声嘶喊。夺过身旁一个士兵手中长矛,助跑三步,唰的掷了过去,被乐进抬手一枪打飞,他冲在最前面,身影飞奔而下,然后呯的一下顶盾将最近一个岺州士兵狠狠撞飞出去,脚步不停,跨过翻滚的身躯,对着刚刚掷矛的敌军将领便是一枪刺出。 ——逢战先登! 孟立自有勇力,一把将铁枪抓住,然而乐进脚步没有丝毫停顿,松开枪柄的刹那,拔出腰间环首刀,并不算高大的身躯半空转了一圈,刀锋毫不犹豫的猛挥,噗的将对方颈脖割开,收刀归鞘,重新抓过铁枪,双目赤红地带着身边的士兵杀向两百岺州士兵。 平日里他沉默少言,到了战阵上,战将的戾气和凶狠顿时激发出来,几名岺州士兵来不及反应就被他刺倒在地。 “杀——” 乐进单脚踩在一具尸体上,提盾抬枪怒吼,来不及组织出阵型的两百岺州士兵转眼就被蜂拥而来的定安军吞没下去。 “继续!”董卓将一人连同双臂斩断,他犹如浴血魔神,扛着锯齿刀嘶吼,周围一群人仿佛被他感染,有着同样的狂热。 乌泱泱的人潮涌动,沿着山道蔓延向那边正修建的营地。 王兴虎此时正督促营寨修建速度,他领着数十名亲兵在营中巡视,周围大量的兵卒、工匠正忙着搭建栅栏,厮杀声响起的一刻,已有几拨岺州士兵赶了过去,他也带着人赶到营寨边沿观望,然而冲下去的兵卒像是被战马撞翻一般,一个接着一个的倒地,他眸底倒映的全是黑压压的人潮蔓延过来 “什么人?是定安军!” “这里有埋伏,射响箭示警!” 响箭射响天空,山道间的士兵也被蔓延而过的兵锋吞没,最先冲来的定安军将领,掷枪拔刀,将一个校尉钉死木桩,持刀顶盾与身旁定安军士兵贯入还未建起的营寨当中,刀光起伏,长矛疯狂捅刺,鲜血溅上半空、人的残肢掀上半空。反应过来的岺州先锋士兵蜂拥过来,与冲进来定安军十卒狠狠撞在一起,然后被不要命的钢刀、长枪撕开缺口。 这边王兴虎看着对方将领带着一群士兵劈波斩浪般杀过来,麾下的兵卒直接一拨拨的被杀的混乱,他脑袋里嗡嗡的一阵乱响。 “挡住他们!”他还在大喊。 营寨另一侧,激烈的厮杀也爆发出来,他回过头,一股股定安军洪流般的冲进空缺的侧面,数十名亲卫迎上去,然后轰的被冲散,一道肥硕身影战车般冲开人墙,沾着满身血污,朝他看来。 王兴虎无声地张了张嘴。 “我投……” “投你娘,把你首级给我!” 挥开的锯齿刀映着天光呼啸斩下—— …… 大片大片的尸体倒下,丢下兵器乞降的身影没有人理会,在瑟瑟发抖的工匠视线里,不要命杀来的定安军士兵犹如转道的洪水,朝山上扑了过去。 山间来回奔波的斥候,看到挟着鲜血和冲天杀气的人潮,正疯狂地在山林狂奔,吓得汗毛炸了起来,抽着鞭子,飞快冲向本阵。 更多的斥候相隔较远,听到动静,疯狂促马在林间奔行,越过高耸的灌木,看到的是一支几乎发疯的军队,没有任何阵型,在山间、林间发足狂奔,数里之间,斥候不停发出警示的讯号。 然而,缓缓过来的两万岺州兵马还是与他们相遇,这支杀红眼的队伍,没有丝毫停顿和呐喊,以两员将领开道,直接在狭窄的山道间发起冲锋,杀入岺州兵马当中,推着人的身体、马的身躯不断朝两边翻腾坠下悬崖,或倒在山林边沿。 姓秦的将领带兵反扑,坐骑被一枪刺死,他在地上翻滚两圈被亲卫拖了回去,直接被杀破了胆,转身就跑。 不多时,前阵在山道上被杀败,大量溃兵向后挪动,后方兵马还在往前挤,杨俊骑在马背上,被亲兵牵着缰绳,原地兜兜转转,叫嚷:“怎么回事?!杀回去啊!” 他声音淹没在乱糟糟的各种嘶喊、喊杀声里,不到一炷香,这支许久未经历战阵的岺州军队整个崩溃,漫山遍野的奔逃起来。 随后召集溃兵,反扑,再被杀崩,收缩兵线回撤,发出讯息,一刻不停的朝另一只军队求援。 携裹书信快马翻山越岭前往吉县东南方向,来自怀州的军队正在驻扎,怀州刺史蒋封义召集五名将领在帐中说话,在接到讯息后,帐中六人愣住,久久说不出话来。 “岺州杨俊的兵马在山里被埋伏……损失惨重,向我们求援。在山里……真是疯了,定安侯苏从芳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魄力!” 蒋封义捏着求援信喃喃地说着。 “刺史,我们是否派兵救援?”一名将领拱手打断他的思绪。 “救,必须要救,少了一路,后面就不用打了。” 蒋封义将纸条烧了,当即让两名将领,领一万兵马抄小路赶往青山县东面山中。他敢这样做,是因为定安城不会太多兵马,能袭击一路,已经是倾巢而动了。 过得一阵,怀州军营嘈杂喧哗。 领命的两员将领带上本部兵马,以及刺史拨的五千人,举着火把照着夜色中原野飞快奔向北面的群山之中。 位于原野南侧的山麓间,有着大量的马匹口鼻喷气的动静,黑暗里,吕布哈了一口气,拔起插在地上的方天画戟。 夜风吹着百花袍轻轻抚动。 “一群比人高的草芥。”话语自他口中轻声说道,“现在该轮到我们了。” 一侧,张辽促马过来,脸上没有之前的温和,取而代之的是临敌的冰冷,他望着夜色里远去的怀州兵马,目光转向仍有火光的军营,轻声说了一句。 “直接烧粮秣吧。” 吕布嘴角勾起,调转马头,抬起画戟,林中一道道身影翻身上马。 那一瞬间,杀气盈野! 第五十七章 狂夜 初春的夜里是没星月的,远方延绵起伏的山麓阴森森的映在人眸底。 远方偶尔响起几声苍凉的狼嚎。 苏辰接过旁边典韦递来的酒水,猛灌了一口,驱走身上的寒意,偏头看到一侧盯着他手中酒袋的郭嘉,笑着就要递过去。 郭嘉也伸手去接,哪知典韦在旁干咳提醒,苏辰唰的收回手,将酒袋还给典韦,笑着说道: “祭酒,你还是别喝,英年早逝!” 典韦也点点头:“荀侍中说的。” “你俩!”郭嘉哭笑不得指着一唱一和的苏辰和典韦,却也拿他们没办法。只得偏过脸,说起战事掩饰一下尴尬。 “这会儿,那怀州刺史应该接到求援去救人了,一旦分兵,吕布和文远就有机会给他们致命一击,一旦烧了粮草,没了供给,只能退回,这一路便解除。至于岺州,呵呵……” 郭嘉轻笑出声。 “没了遥相呼应,又损失惨重,士气必然低落谷底,根本无法再战。三路兵马剪去二矣,那容州刺史听说与长生之父有旧,知道二州兵马退去,自然顺水推舟罢兵。” 苏辰顺着他的话,脑中不断分析对比,难怪曹操爱惜贤才,有这批人在身边,自己省事省力。 “长生,此事还未完,最难的还是那燕国朝廷的兵马,此战过后,你只有一点时间恢复,嘉建议招降这批降兵!” 郭嘉脸色严肃的说着。 …… 夜风吹过数十里。 吉县东南方向,驻扎军队亮着斑斑点点的篝火。士兵保持警惕围坐火堆般取暖,哨塔上的弓手,视线不停在原野扫过去。 到了睡觉的时辰,怀州刺史蒋封义并未卸去甲胄,他坐在帐篷里翻着一部前人著作的兵书,心绪早就飘去了远方,自从麾下两员大将领一万兵马离开,他心里就一直不踏实。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但愿是我多想了。”他望着油灯呢喃。 与此同时,夜色中的原野,一拨拨骑兵下马,牵着缰绳悄然而行,直接绕过了这处容纳两万多人的军营,去往后方。 早在这股怀州兵马入吉县范围,骑兵的斥候们早已将他们盯上,眼下他们要去的,就是怀州兵马至关重要的地方:辎重营地。 数里的距离,两座丘陵之间,远远能望见黑夜中的明火。 微弱的火光映在眼帘,悄然而行的马队开始上马列阵。 披风抚动间,吕布提着画戟,抚了抚躁动的千里驹,眯起眼帘望着远方营地中不时走动的人影,“这么点兵马,瞧不起谁啊。” 他抬起手,身后一只只马蹄压过低伏的青草,陷入泥土,行进的骑兵队伍静静的蔓延上前,一排排马头喷着粗气,不安的刨动蹄子。 张辽一身厚重黑色鳞甲,左套长白大单袖袍促马上前,与吕布一起打量眼前的营寨,手中黄龙钩镰刀缓缓下放,垂在地面,用着轻松的语气。 “奉先,还是用当年的老法子?” “呵呵,我去破阵,文远率军厮杀!”吕布抽出一条红巾将戟杆与右掌缠裹到一起。他声音轻促:“走。” 马蹄缓缓迈出一步,下一个刹那,红马掀起泥泞,直接飞驰而出,一道道整装的骑兵点燃了火把,齐齐纵马飞奔在后。 另一边,黄骠马缓缓挪动蹄子,张辽望着冲向营寨的背影,脸上有着淡淡的微笑,他没有说起当年吕布死后,自己的事,更没有提起逍遥津。 因为根本没有必要了,能重聚一起,比什么都好。 张辽促动战马向前,他身后五百骑兵也跟迈开马蹄,架起了长矛。 他张开口,简单的字眼低喝出来。 “杀!” 杀气弥漫自字眼弥漫开来,淡淡的声音里,仿佛蕴着万千尸骨。 不久大地从黑夜中苏醒,一千一百名骑兵分成前后两拨,密密麻麻的原野起伏推进,翻腾的铁蹄踩陷了泥土,踏出,带起泥屑,发出震耳欲聋的马蹄声。 轰隆隆,大地微微颤抖。 矗立黑暗的淄重营地四周,潜伏原野上的哨探,趴在地上倾听,陡然的地面震动,让他抬起脸,目光之中一片火把光芒延绵。 “夜袭……”探子呢喃出声,疯狂的回奔,翻出响箭,扣上弓弦,还没射向夜空,呼啸声紧跟而至,顷刻就觉背心一阵剧痛。 一支羽箭直直钉在他后背,巨大的力道贯穿胸腔,余力不息的推着尸体往前飞出两丈。 赤红的马飞驰,吕布在马背上挂弓取戟,目光之中还有许多斥候在跑。 不过他视野里,只有那扇紧闭的辕门。 响箭还是从斥候手中射向夜空,哨塔的弓手,望着原野上起伏的火海朝这边飞快蔓延,他脸上有着惊慌的表情,转过身朝营内歇斯底里的声音呐喊:“骑兵!敌袭——” 高亢惊恐的声音传讯而至,军营之中,休整的士卒慌忙的拾起兵器站起身,有人趴在地上听着动静,大部分人脸上带起了惊恐,嘈杂、嘶喊的声音仓促的响起,正在帐中歇息的将领一边穿戴甲胄,一边冲出大帐发出抵抗的命令,有人上前结阵,也有往辕门跑去与那边守卫的同袍合力抵上门柱。 营中一片混乱,一道道身影在营寨中仓惶奔走。 “辕门守好!”有人大喊。 “结阵!不要乱,随我来——” 哨塔上,弓手挽弓搭箭,紧张的看着越来越近的骑兵,抬起双臂。 轰隆隆…… 铁蹄仿佛震碎地面,带起的轰鸣让大地都在颤抖,红色的披风招展,吕布再次挽弓,照着箭塔上的人影就是一箭过去,弓手惨叫着坠下地面。 上前结阵的一群怀州士兵颤抖在捏着长矛,看到箭楼上的同袍中箭落地,有人想要逃跑离阵,被督战的将领斩杀,凶神恶煞提剑大吼:“此乃辎重后营,不得有失!众儿郎尽力抗敌!” 他视野尽头,延绵的火海前方,仿若一团红云的身影急速冲来。 “顶住辕门!” 轰鸣的马蹄声将空气震的颤抖起来,“快顶住啊——”辕门附近的怀州士兵奋勇抱住门柱,十多人在呐喊,惊慌的士兵蹬着地面,奋力死死的将辕门顶住。 片片火光之中,火红的战马、画戟、束发金冠的身形纵马飞驰,吕布咧开嘴角哈出一口气。 五十步! 捏紧戟杆! 十步! 画戟猛地抬起,吕布促动战马再次加快速度,脸上凶戾之色更盛。 “啊啊啊!!”顶住辕门的兵卒瞪大了眼眶,张大嘴发出恐惧的呐喊。 一名怀州军小校还在喊:“用力推……” 奔袭而来的铁骑瞬间拉近距离。 轰隆隆的马蹄踏入辕门两步的一刹那,方天画戟自马背上抡出一个大圆,轰的咂在巨大的辕门,辕门震抖,抵住辕门的十多名士兵被震的直接后退,最后面的几人更是倒飞出去,然后便是巨大的断裂声响起,四周结阵的士兵视线之中,辕门破碎横飞,抵门的同袍也在横飞,那道火红的身影没有丝毫停歇的踏过人的身体冲了进来。 坍倒的辕门上方,黑压压的一千余骑犹如长龙踏着残骸、木屑、人的身体蜂拥进来,跟随前方冲阵的吕布,向营中蔓延开来,手中举着的火把纷纷抛了出去,落在帐篷、辕车、粮袋之中,悉数点燃。 火焰点亮了军营,黑烟冲天而起。 下一刻,更多的骑兵夹着长枪跟随张辽冲入营寨,兵器与兵器,呯呯呯——的碰撞发出声响,兵器捅进血肉、擦在甲胄上,爆出的鲜血和火花不断闪烁溅开,长枪如林般抽刺,穿着鳞甲、单袖袍的身影风驰电掣从骑兵队伍里杀出,一口钩镰刀,将一片枪林打的东倒西歪。 “尔等也敢挡我——” 张辽声音暴吼,马蹄重重的踏下,踩过一具惨叫的身体,双臂猛的发力,呯的巨响,将一名校尉从马背上向后斩飞出去。 他勒马偏头,看向帐前上马的营寨守将,目光杀气四溢。 后者在马背上,直接打了一个冷颤。 …… 怀州军驻扎的营地,蒋封义握着书卷,撑着下巴,脑袋一点一点的瞌睡,隐隐约约听到帐外掀起混乱的嘈杂。 帐帘陡然被人掀开,一名将领大步进来,“刺史,不好了,后营被烧!” 瞌睡的身影惊得手掌错开下巴,差点磕在桌面,听到那将领重复一句,他睡意直接被吓醒,急忙起身挤开对方,冲向帐外,营中兵卒仓惶奔走,或愣愣的站在原地望着东面。 东面的夜色被火光映的通红。 “你们快去救援!”怀州刺史气急败坏地跺脚大喊,他眼泪急的都快掉出来,招呼剩下的三个将领,张佑、许振、徐庆虎中的两人赶紧带兵过去。 三人没动,其中徐庆虎的小将拱手向刺史解释:“辎重定然无存了,若是派兵救援,可能中调虎离山之计!” 名叫张佑的将领也上前一步,拱手附和:“启禀刺史,敌暗我明,此时该拱卫营寨要紧,待到天明,再做计较!” “我是刺史,还是你们是刺史!若是不救,我大军吃什么?!那边尚有三千人,能救回多少是多少!此间营地尚有万余人,不差你们两个!” 蒋封义脸涨的通红,歇斯底里的怒骂,拿出刺史的身份压过来,徐庆虎、张佑二人只得点头,各自领了本部两千人出营,赶往屯扎粮秣的后营。 此刻火光滔天,可见火势之大,隔一两里都能隐约看到熊熊烈焰。 ‘吁!’张佑拉住缰绳,停下战马,他抬起手让身后部曲停下,“有问题。” 徐庆虎也抬手阻止兵马前行,偏过头,目光扫过四野,夜风徐徐拂过原野草木,沙沙声里,有着令人不安的气氛正在蔓延。 黑暗的颜色里,吕布摩挲着晃动的马鬃,拽着方天画戟垂到地上,“文远,随我再杀一次,”他低声说着。 风带着声音犹如涟漪般传开,周围骑兵脸上衣甲还残留着鲜血、熏黑的痕迹,此时都没有说话,着黑色鳞甲的张辽促马上前,马脖下系着一颗人头来回摇摆,他声音温和:“这次,由辽先来!” 不久,黑暗中马蹄踏响大地,驻守原野正警惕的张、徐二人汗毛倒竖,叫出:“结阵!”的刹那,震抖的马蹄声在原野化作滚动的雷鸣! 微弱的火光照来,昏暗之中,一道道身影骑马推进,犹如海潮汹涌,以锥形狠狠撞了过来。 …… 同样的时刻。 往青山县群山之中,隐隐能听到厮杀。赶往救援的一万兵马遭受到了伏击,衣衫褴褛,头裹黄巾的信徒们籍着山林地势,冲出藏匿的位置,不要命的扑向对方首尾。 两三百人的黄巾力士跟随骑马舞枪的张梁山间绕行,朝立有旌旗的位置狠狠撞了进去。 轰! 山中的夜空响起第一声春雷。 站在山林凸起的大青石上,张角须髯飘飞,摊开的双掌间,夜空不时闪过一道道青白的电光。身旁的兄弟,名叫张宝的男人披头散发,张口吹出一道黑烟,飞向那山道上指挥厮杀的将领。 视野受阻,那将领咳嗽着挥手扇开黑烟时,几名黄巾力士扑来,撞入结阵的亲卫当中,一匹战马紧跟而至,上方的张梁从马背跃其,手中长枪唰的刺向对方。 不久之后,这支求援青山县的队伍,全线崩溃了。 …… 原野上。 翻腾的马蹄踏着尸骨在旷野盘旋。 大量怀州士兵被切割成两个部分,地上到处都是被射杀的尸体,站在阵型当中的徐、张二将,看着不知多少的骑兵汹涌环绕,不时朝他们挽弓搭箭射来。 虽然这边也给予还击,但骑兵优势在于机动,射出的箭矢大多没入黑暗,或跟不上对方速度,落在了地上。 杀戮持续了片刻,张佑忽然将手中钢刀插进了地面,咬牙大喝:“投降——” “投降啦!” 主将放弃了抵抗,周围兵卒也跟着放下武器,朝四周环绕的骑兵举起手,示意已没有了武器。另一边被切割的战场,徐庆虎双眼闭了闭,骂了一声:“娘的!” 也丢下了手中铁枪。 怀州士兵呐喊,纷纷放下了武器。片刻,二将便看到了身着兽面吞头连环铠的身影骑马过来,身旁还有压着钩镰刀,鳞甲单袖袍的张辽。 不久之后,张、徐二人带着残兵狂奔回军营,骗开辕门的刹那,二人带兵忽然反扑,杀散寨门周围士兵。 “蒋封义!!” 两人纵马在营地狂奔,冲向中帐,朝着满脸惊骇的身影嘶吼:“你不知兵事,陷我等于危难,不再奉陪,我兄弟二人也反了!” 原野上,骑兵汹涌突入营寨。 数天集结,两州之地将近六万兵马,一夜倾覆。 一位刺史死于乱军之中,一位刺史被俘。待到天明,这道消息以惊人的速度传播扩散。 大燕举国震动! 第五十八章 暗流 “捷报!” “大伙快来!” “好消息,定安军大捷!” 十多名差役大声嘶喊,脚步飞快的穿梭在各条街巷,原本忙活的街上百姓一个个愣住,然后有人反应过来,欣喜的跟着呐喊,或将消息告知家中有人入伍的相邻。 消息是第二天凌晨就传到了定安,最先接到消息的是坐镇府衙太守孙叔武,军队出征的这段时间,他几乎没有睡踏实过,虽然之前有过胜战,但面对是人数相近的兵马,眼下不足两万的定安军对抗的可是三州近八万军队。 听到消息的刹那,他仿若做梦一般,拉起妻子的手在自己脸上拍打几下,感受到火辣辣的疼痛,他这才抓住那传消息回来的斥候又询问了一遍,然后,满脸通红,哈哈大笑的冲出后院,连衣袍都没来得及系上,就乘车赶往苏府,他要将消息第一时间告知苏侯爷。 他过来时,苏府亦如往常平静。 只不过家中众人大多心不在焉,这段时间苏从芳每日都会派人去府衙询问消息,老妻萧婥整日诵经为儿子祈祷平安归来;殷素嬛也陪着婆婆祷告,也为去世的丈夫祈福,望他能保佑小叔平安,有时服侍婆婆睡下后,便去南厢帮忙打扫一下院落,只不过那里不管何时都干净整洁。 二哥苏烈性子急躁,弟弟出征之后,他便时常喝酒,令自己忘记是一个废人的事,对于妻子花红真也变得不闻不问,女人有时埋怨他几句只会喝酒,便惹来一阵喝骂。 今日上午,府门才刚刚打开,定安太守发了疯似得跑来,一进到院落就大喊大叫。 “胜了!” “苏侯爷,打赢了——” 闻讯而来的苏家人听到这个消息无一不兴奋的叫喊起来,大军压境的巨大压迫感,让他们这些时日差点喘不过气来,其中几家旁亲里,好几个年轻人最为高兴,他们在城中四处奔走、游说那些富户凑粮,或在城中宣扬此战胜利,朝廷不敢小觎我等……一通言论。 “大伯,苏三哥带兵打赢朝廷了!”一个叫苏庭的年轻人又跳又叫,原本白皙的脸蛋,在这些日子的奔走,变得黝黑。 苏从芳连连点头,脸上全是笑容,连说了几声:“好!”后,急忙邀太守孙叔武到前厅说话,询问战事始末,关心战事的苏烈、以及旁亲中的年轻人纷纷涌到厅里,听着太守讲诉。 相比男人,女人们就想得简单许多。 打了胜仗,苏家就不会倒,不会家破人亡,她们也不会像货物一样被收刮,然后分赏给一个个陌生、粗野的男人,遭受残酷的未知命运。 看着满院一张张喜庆的脸孔,殷素嬛也难得跟着高兴,她第一时间去了后院,将好消息告知婆婆;花红真站在檐下,望着丈夫坐在厅里,傻笑的听着太守讲述战事,让她心里升起莫名的火气。 “这么说军队要入城了?” 厅里,苏烈亦如之前的急躁性子,听到军队马上要开拔回城,嚷着父亲带上一家人前去迎接。 此时城中是有不少朝廷的探子,但刺客几乎不会有了,三教九流之徒比府衙的捕快都盯的严实,眼里有没有杀气,他们比谁都敏感。 眼下军队进城,更没有人敢闹出乱子来。 苏府顿时热闹一片,男男女女换上崭新的衣饰,被大量府内兵卒护卫着,乘坐马车、马匹,或结伴步行,来到东城门内的主街,站在街边茶厮二楼驻足观望。 眼下的街道上,早已是里三层外三层的占满了人,后面看不到的,只能垫着脚伸长了脖子朝城门张望。 原野上,一匹匹战马飞驰入营,仅有百余骑跟着四位将领前往集结的位置。苏辰和郭嘉带着百来人早已等候,见到奔驰而来的四人,苏辰翻身下马,无言的拱起手。 张辽也下得马来,拱手还礼,随后就是降将徐庆虎、张佑跟着下马,拖着披风半膝下跪,“降将徐庆虎(张佑)拜见小侯爷!” 吕布在马背上犹豫,在张辽一声“奉先!”的轻呼声里,方才下了宝马,随意的拱了拱手。苏辰知道吕布为人和脾气,也不恼,一一还礼后,又请了两个降将起来。 此时,还有队伍回来,正是董卓、乐进二人,将指挥权交给一个副将,让他带兵卒回营后,只带些许兵马自觉的拱卫起苏辰。 不久,凯旋的军队自东门入城。 城中百姓拥挤街边左右,安静的看着促马而行的几人,苏辰一身银色锁子甲,头戴银盔,腰间悬刀,脸庞微黑,身子骨结实,完全撑起了甲胄,让人忘记了当初公子哥的模样。 “长生这些时日变化可真大!”苏烈站在父亲身旁,望着从视线过去的身影羡慕的说了一句。 “越来越好了。” 苏从芳脸上只是微笑,心里却高兴不得了,以前一直埋汰的小儿子,眨眼间撑起了家里,成为了顶梁柱。 听着公公和丈夫夸赞,花红真看着骑马过去的苏辰,想起以前处处冷言嘲讽,心里越发不是滋味,也有些不安。 长街上,拥挤街边的百姓望着数骑。 “那个披红袍,穿兽面甲的将领是谁?好威风啊,他手里拿的是什么兵器?!” “难怪能打胜仗,有这样的将领在,还怕那朝廷?” “就是旱情几月,他们不管我们死活,要朝廷何用!” “唉,真不知道小侯爷从哪里招来的猛将,竟然如此之多。” 随着一声声话语响起,最前方再次掀起喧哗吵闹,就见数骑后方的兵马入城,虽然人数很少,可每一个步卒、骑兵身上甲胄斑驳刀痕擦痕,有些半身血污,挎刀持枪一片杀气,令得原本喧哗在几个士兵看过来时,顿时安静下来。 混入人群中的探子,看着这一幕,心里也是惊骇不已,短短的时日,定安城居然有这样的虎狼之兵。 不久,消息自他们手中以最快的方式流传出去,最先送达的是云瑱郡,奉旨出兵的第三州刺史汤怀元磨磨蹭蹭聚集了兵马,在养伤半月的费种催促下,还没开拔长川县就收到了这股令人惊骇的消息。 费种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将记载消息的纸条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一屁股坐到地上,目瞪口呆的望着定安方向。 汤怀元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同时也感到震撼,久久未回过神来,过得好一阵后,他才出了一口气,叹道:“苏从芳,你有一个好儿子啊!出息了!” 云瑱侯吴府上,同样从震撼中回过神的吴会之,激动的连连拍响扶手,他负着双手在厅内来回走动许久后,叫来小儿子吴子勋。 “为父记得咱府上还欠定安一个商户一批粮食,你晚上的时候,就把外面两个庄子的粮秣一并拉去。” 话里意思,吴子勋自然听得出来,激动的朝父亲拱起手,大声说了句:“是!”转身,兴奋的就朝外跑。 吴会之看着小儿子那激动的样子,不由摇摇头。 “要是你有苏辰一半,老子就算现在死了,都能含笑九泉。” 不过,他脸色笑意又沉了下去,击败两州兵马,还杀了一个刺史、俘虏一个刺史,这无疑给朝廷,以及金銮殿上的皇帝一个响亮的耳光。 接下来该是大军压境。 “窝囊气,我也受够了。你要是能打赢,朝廷大军,老子就跟你一起造反!” 他这样想着。 …… 房府。 房家再次聚在了一起,听着管家从外面带回来的消息,一大家子数十口人变得鸦雀无声,有人问道:“可打听确切了?” “打听确切了,官府都张榜,让大伙尽量不要去定安城呢。” 那管事站在厅堂中间,双手比划的说道:“现在到处都传遍了,怀州、岺州六万兵马一个晚上就被打的溃不成军,死伤两三万,俘虏更是一串串的被捆着带回定安城,还有岺州刺史杨俊都被活捉。” 房文烨微微张着嘴,听着这些消息仿若天方夜谭,定安城他去过,兵马极少,粮秣因为旱情接济灾民的缘故,根本没有多少,如何维持一支军队与六万兵马厮杀?还是一夜之间杀败。 “都不要担心,朝廷军队应该很快就会来……而且,这一切跟我房家无关,听懂了吗?雪君与苏家的小公子联姻的事,你们半个字都不许说出去。” 厅堂话语徐徐,外面也有听墙根的丫鬟,带着消息跑向后院,隔着封闭的门窗朝里说道:“小姐,苏公子大胜!” 砰! 原本挂上铜锁的门扇直接被一脚,连门带框一起蹬飞到院里,房雪君从屋里冲了出来,抓住丫鬟的瘦弱的肩头,使劲摇晃两下。 “真的?” 丫鬟感觉脑子像蛋黄一样都快被摇散了,她连忙叫道:“是真的,刚刚奴婢听到大人们在说。” “这么厉害……” 房雪君收回手,负到身后,原本有些萎靡的神色一振,望着天上的日头笑的出酒窝,“果然是我看上的男人!” …… 两州战败的消息一刻未停的穿过云瑱郡,驿站的快马披星戴月连夜狂奔,再跑死一匹马后,终于将这条消息带进皇城。 春雷在皇城上方炸开,看到消息的皇帝“啊!”的一声推倒了能推倒的一切,甚至还将书案都一起掀翻。 轰--哗-- 闪电划过阴沉的天际,淅淅沥沥的春雨落在了繁华的城中。 一辆马车带着水汽穿过一条条街道进入皇城,太师萧文弼听到皇帝大发雷霆,一早便赶来皇宫。 进到宫里,询问了附近过去的宦官,得知天子今日不上朝,正在文华殿批阅奏折,便匆匆赶了过去。 外面到处都是侍卫,还有一批等到召见的文武,许多宦官拿着公文进进出出,老人拉过一个眼熟的宦官,询问昨晚怎么回事。 对方看了看周围,小声道:“两州兵马战败,刺史杨俊被俘,昨晚陛下把寝宫打砸了一通。” 萧文弼心中一惊,然后瞪大眼睛,低声道:“造反的苏家?” “可不是嘛,六万人,定安军一夜之间就把他们全打没了。” “一夜之间……”萧文弼惊骇的说不出后面的话,看着离开的小宦官,他有种荒唐的感觉。 愕然,然后沉默,老人随即迈开脚步,走向大殿,让宦官进去通报,不久,出来的宦官让他进去,一同进去的还有几位将领。 跨进门槛,里面已经有一批文武站在殿内了,皇帝北宫野将一些奏折丢进框里让宦官带走,随后起身说话。 “……一帮老臣,一州大吏,往日自诩如何了得,反过来被打的损兵折将,简直丢人!” “……一郡数县,能有多少兵马,能有多少精锐?你看看递上来的消息,不足两万地方之兵,就如此猖狂,你们不感到害臊?!” 上方怒骂下来的话语,没人敢接着,一个个耷拉着脑袋仍由天子训斥,唯有大将军贺近臣性子倔强,他已是五十有五,岂能咽下这口气,上前拱手:“陛下放心,京中兵马已经整训完毕,臣即可点兵拨将,亲自带兵杀向容州,将苏家父子头颅献给陛下!” “下去准备,朕许你十万精锐!” 北宫野手指点了点桌面,“败了,摆在朕面前的,便是你的头颅!” 又交代了几句,处理完军务,皇帝挥退了众人,一直待在旁边的萧文弼才有机会过来拜见。 “这里没有外人,师父不用行礼……朕……” 北宫野揉了揉鼻梁,按了按手,让老人垂下手,他坐回到龙案后面,“朕知道师父过来要说什么,问什么,但今日朕已经疲了。” 老人欲要开口,接着就被北宫野打断:“朕已昭告天下,容州定安苏家,满门反贼,人人得而诛之,大军过几日便开拔,朕必须要拿下定安城,否则……” “否则削藩之事,恐怕无力推行,各州侯爵难免生出他心来。” 萧文弼看着精心培养的天子,眸底是有着复杂的情绪。 下午,昭告天下的公文送达各州。 苏家杀官造反的消息在张榜之后,各州都轰动起来,也坐实之前传闻里二州兵马被杀败的事。 各州有近有远,多是道听途说,如今张榜告示,对许多人来讲都是震撼的消息,无疑是在太平数十年的燕国可谓掀起巨大的波澜。 那些从燕京回来的各州世子,也在路上,或家中听闻,惊愕的说不出来,家中的父辈更是沉默不语。 整个燕国暗流汹涌,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的盯在朝廷这支讨逆的十万军队。 元月末。 燕京兵马涌动,朝容州开拔。 第五十九章 白幡 二月二,龙抬头。 一场春雨、一场大胜,定安城变得与往日不同,热闹充斥大街小巷。对于外界传来关于朝廷大军讨伐,虽然有人担心,但多数百姓还是保持乐观的状态。 城外的灾民陆陆续续在衙门官吏帮扶下,领了口粮、农具、种子返回乡里,趁着春耕季节忙碌起来。 苏府下上同样忙着,名叫苏庭的旁亲带着同族里的年轻一辈,游走邻县,跑去更远的放心凑集粮秣、镔铁、药材。 苏从芳不时写着一封封书信让人送去各州熟悉的好友手中,帮忙调集物资,或诉说苏家的遭遇。 一切都紧锣密鼓的做着准备。 刚从城头巡视一圈回来的苏辰,来不及吃上一口午饭就要赶回南厢,累的典韦肚子响的跟雷鸣一样。 十三也饿的不轻。 中途,意外的看二嫂花红真站在石桥那边亭亭玉立,手里拿着食盒。 “小叔,这个给你。” 苏辰有些奇怪,但心里还有事,便让典韦接过去,道声谢后,拖着披风大步回到院落,他功勋条已来到六万,可以解锁下一个皇帝了。 至于解锁哪一个,他还没想好。 此时,他进了祠堂,重新被‘请’回来的道长,看到苏辰回来,揖了一礼,翻着白眼走了。祠堂内,已经坐到了数道身影,魏太祖曹操、汉献帝刘协,左右依次又是董卓、吕布、张辽、乐进、郭嘉、荀彧。 不过刘协小心的挪了挪脚步,跟曹操拉开一段距离。 “苏辰见过诸位!”这边,苏辰大步进来朝两侧拱了拱手,跟在后面的典韦卸了双戟也走到郭嘉旁边站定。 “我要不要也站过去?”十三小心翼翼的凑到苏辰后面问道。 苏辰看他一眼:“你站外面。” “哦。”十三低着头,提上佩剑走到外面站定。 祠堂内,苏辰取下铁盔放到地上,从荀彧手中接过一捧长香,深吸了一口气,脸色呈出肃穆,缓缓上前,躬身三拜。 插进香炉后,跪在蒲团,声音中正清朗。 “后世子孙,拜见华夏列祖列宗。” 袅袅青烟摇曳,忽地偏斜散开,犹如一张地毯铺向供桌上陈列的一尊尊灵位,曹操和汉献帝刘协微微闭眼,吸了一口气,随后舒坦的呼出。 这时,供桌上的灵位开始微微摇晃,左右分坐的吕布、郭嘉等人纷纷起身,惊讶的看着这一幕。 苏辰也颇为惊讶,他记得之前不是这般画面。 “终于还记得来上香,朕差点被憋死,可算是能说话了。”陡然一道声音从上方灵位上传来,那灵位木牌刻着明太祖朱元璋。 “那个姓朱的,草原的勇士从不畏惧敌人,上次还没有分出生死……” “可否卖朕一个面子?” “草原还有勇士?当年朕的将军们可是把草原犁了几遍,寇可往,我亦可往!” “可否卖朕一个面子,都别说了。” 周围几个灵位陡然转动,声音齐响:“猪瘟,还想讨打!” 这是怎么回事? 苏辰眨了眨眼睛,看向曹操和刘协,后者也一脸不知,他俩那会儿还不是这种情况。 “或许是那日灵位被烧,他们都恼了。”曹操说出心里猜测。 既然能说话,那就能说话,苏辰恢复过来,朝上方的灵位拱起手:“苏辰拜见诸位陛下!” 下一刻。 数十道化作重叠,化作一声:“起来” 然后,一尊尊灵位看了看左右其他灵位,顿时闹哄哄响起一片“他是在唤朕”“明明是叫朕?”“跟你们有何干?” “都别说了,还是长生说吧。”曹操忽然开口,供桌上相互推搡的灵位纷纷停下回到原位。 苏辰朝曹操感谢一番,面对这么多位皇帝,他还是头一次,平稳了下心绪,便说起眼下定安城的局势,希望他们这点一番。 “当然是打,还有过问?”这是宋太祖赵匡胤说的。 “三军远道而来,当以逸待劳,先杀一阵,再断粮道。” “……你这情景,朕的一个孽子熟悉,老四!老四!”朱元璋叫了两声,“忘记了,你还没摆他的灵位。” 这时,一道声音响起:“稳民心,收俘虏,宣徼文,乱国根基,各州尘烟必起。” 苏辰抿着嘴唇,将这番话记下来,随后朝诸灵位拜了拜,顷刻,嘈杂的供桌上变得安静。 “稳民心,收俘虏,孤到是有一人选。” 曹操轻声说了两个字:“刘备。” “曹公说的不错,此关头,光有领军之将还不成,当募集敢战之兵!”郭嘉捻着须尖,然后竖起指头:“刘备此人素有仁德之名,可让百姓、俘虏归心。其麾下之文武,多是心中不甘而亡,若能团聚于此,定然欣喜若狂,全力一战!” 苏辰点了点头,眼下将领并不缺,缺的是可用之兵,解锁刘备的话,倒是可解燃眉之急。 当即也不再犹豫。 他恭敬拱手拜下,脑海中的功勋条迅速消解归零。 …… 下过一场春雨的缘故,定安城数里之内道路泥泞,大量的灾民拖家带口重新返回故地,官道上到处都是人的身影,也有汉子拉着车斗,上面是他的妻女还有几把锄头、一袋种子,转动的车轮碾过坑洼缓缓在人群里前行,陷入深坑时,汉子难以拉动,他正准备让瘦弱的妻子下车帮忙。 有数道骑马的身影过来,为首的年轻人跳下马背,径直过来,那车斗上的妇人以为是来训斥他们赶快将车拉走。 然而,过来的身影踩进泥水,将车斗往前一抬,木轮顿时过了坑洼,拉车的汉子回头准备感谢,看到是他有幸在城门口见过的熟悉面孔,正要喊出声。 年轻人朝他‘嘘’了一声,随即转身上马。 “小侯爷!” 那汉子赶忙将车上的女儿抱下来,拉着她跑到路边朝促马离开的身影跪下来,“小侯爷,我一家感谢你活命的大恩大德!” 旱情几月,苏辰一直都在奔走,从遣城中三教九流杯水车薪的找水,到剿荒神教分坛送来应急的口粮,一开始众人都以为是官府和苏侯爷在做,可后面他们渐渐才知,这位小侯爷出力也不少,而且从不显耀出来。 如今帮忙推车,那汉子这么久压抑的情绪终于藏不住了,跪在地上让懵懂的女儿一起磕头,周围乌泱泱前行的灾民,听到这声呼喊,纷纷偏过头,看着纵马冲向原野的身影,有些动容起来,他们大多也都知道的。 “小侯爷,感谢你的活命之恩!”有人也跟着喊了出来。 人群涌动,放下手里的东西,在原地嘭的跪了下来,然后,一个接着一个,黑压压的跪了一片。 唏律律! 远方,苏辰勒停战马,战马扬了扬蹄子,他在抖动的马背上,侧身回望大片跪下的身影,声音响彻:“诸位乡亲,快些起来,回去吧!回到家里,一切都会好起来,苏长生在的一天,绝不让你们饿肚子!” 说完,拱手一拜,一勒缰绳,纵马奔向东南面的军营。如今营地扩大数倍,专门修建了看押俘虏的地方,还把城中之前的皇城甲士俘虏一起送到这里。 搭建的一个个棚子连成一片,这里聚集了三万多人,要不是几天前,云瑱侯送来一批粮食,他真不敢将这些俘虏留到现在,至少有一半要处置掉。 天光暖曦。 大群俘虏在围栏里走动,有些懒洋洋的躺着地上晒着阳光,还有些坐在地上抓头发里的虱子,周围有个箭楼,看守的士兵握着弓箭注视着他们。 此时,有定安军士兵过来驱赶,将他们赶到前方靠近高台的栅栏后面,一群人并不惧怕这些士兵,甚至还想过去厮打一番。 片刻,有人走了过来,衣袍并不光鲜,走上高台后,不少人还发现他身上布满许多泥点。 “刚才在外面,不小心摔了一跤。” 这话引得下马一帮俘虏哈哈大笑起来。 “其实,也不算摔跤,就是这天老爷下过雨,外面灾民返家耕种,过去帮了下忙。”苏辰朝他们笑着,脱下满是泥点的锦袍,丢到地上,就穿了一件单衣走到高台边,忽然坐下了下来,两只脚悬在外面。 “有何好笑的,你们都是贫苦人家出身,大抵也知道下过雨后,这路有多难走,坑里全是水,不小心踩进去,鞋全部浸透。” 说着还把步履抬起来,让俘虏们看。 “那些人啊,在定安城过了好些时日,每天只有一顿饭,还吃不饱,可你们知不知道,仅仅一顿饭,每日都要消耗多少粮食,但不管吃掉多少粮食,这顿饭定安城都必须要让他们吃上,谁叫他们活在这里呢。” 随着话语传开,原本还有些嬉笑的俘虏渐渐沉默下来,旱情如何他们知道,家中也多是种地的农人,这几月他们在军营当中还算不错,可家里、村里的人就遭了罪,甚至饿死了人。 听到苏辰的话,有人埋下头抽泣起来。 “我爹就是饿死的,他把家里能吃的,都留给妹妹和娘……” 也有人哽咽的说道: “……家里是岺州的,官府只开了半月的粮仓……我媳妇把弟弟卖了……换了几顿饱饭……” 高台上,苏辰听着断断续续飘来的话语,他抿着嘴,缓缓站起身。 风吹来,恍如一道人影贴在了他背后。 ——布施仁德! 他声音持续。 “我苏家是侯爵,但从不忘百姓,我大哥还在时,每日都为灾民奔波,到处凑粮,官仓里每一粒米他都记载心里,想着如何分发到百姓手里,让他们能挺到今年开春,可这样的人在去年死在燕京,他是一个刚正纯良的人,因为一个欺君之罪被皇帝杀了,所以我苏家反了……” “如今大军压境,我并不怕战败被杀,也不怕满门被灭,我怕的是一城的百姓被兵锋波及,遭到不公的待遇。我来这里……就是想拜托诸位!” 无数交织的视线之中,苏辰拱手缓缓朝下方乌泱泱的俘虏拜了下去,“求诸位,帮定安百姓免受刀兵之苦,他们不能再背井离乡了,求大伙让他们能够活命。” 话语飘过营地,或站或坐的一个个俘虏,望着拜下的身影微微动容。 有人拍拍屁股转身就走,挤开人群却是走向出口的方向,朝外面的士兵说道:“开门,我入定安军!” 声音里,更多人朝这边走来。 出口的铁链抽去,丢到了地上,栅栏的门扇打开,一道道身影走了出来,人是从众的,大批俘虏离开,剩下的人也跟着走出,就连当初那批皇城甲士,或许是受够了俘虏生活,或是被苏辰话语感染,也走了出来。 三万多人,多是地方兵马,常年缺乏操练,经历上次厮杀,胆气多少比之前大了不少。 不久,乐进、董卓过来,归还他们的兵器衣甲,进行朝出常规的操练,除了演练阵型,更多还是在原野尚绕着定安城奔行。 苏辰每日也都会来,与这些士兵进行操练,之后,又会去太平道那里与张角商讨一些事,随后送来大批皮甲、钢刀、长矛。 二月初七,自燕京开拔的十万大军快至容州地界。 初八这一天。 军营中的三万多降兵少见的没有操练,聚集到了东城门外,一万多人的定安军、骑兵也都过来。 吕布、董卓、乐进、张辽等一批同时代的将领也其中,就连张角领着三千黄巾兵抵达附近。 无数的目光望向城楼。 一杆白幡忽然出现在了城头,高高立了起来。 苏辰走过周围亲人目光,将一条白布缠到了额头,系上麻绳,径直走向石阶,登上城头。 第六十章 悠悠天地,以祭浩荡兵锋 天光缓缓升上云端。 进出定安地界的商旅行人相隔东城门外的军队两百丈停下,眺望远方的城楼,嘀嘀咕咕,好奇的人越来越多,凑过来看起热闹。 城中百姓也蜂拥至城东市集,将地上的空位、街道、茶厮酒楼占据,无数目光望着的城楼上,一杆白幡陡然立起,顿时一片哗然。 “这是要干什么?” “难道是要祭奠世子?” 不少人纷纷猜测,也有眼界的文人雅士,心里泛起了一股莫名激动的情绪,很有可能今日会亲自见证一段历史时刻。 这样的氛围迅速蔓延,定安官府这边其实早有了准备,严加戒备街道可能出现的乱局,定安太守孙叔武为此熬了数夜,白发都多了几根。 戒严的街道上,此时一辆囚车被捕快衙役要送至城头,囚车里的人,街上的百姓大抵知道是谁,围观中有江湖人、闲汉捡起石子朝囚车扔了过去,还有从茶厮二楼上扑下滚热的茶水,差役连忙过来喝止,倒也未为难他们,只是将人驱走作罢,甚至一些得了便宜的浪荡子们,爬到街边树上,朝囚车里的人接连吐了几口吐沫。 杨俊脸上、头上传来疼痛,缩在囚车里抱着脑袋,哀求着外面街上的人别打了。 不久,囚车在东门城楼停下来。 一侧的石阶,全身披甲,系着麻绳的苏辰,对于身后家人疑惑的声音并没有理会,交织而来的视线里,他神色肃穆、冷峻的跨上阶梯,抬起步履落下的瞬间,他停了停。 踩去,一切都将不同了。 苏辰抬起脸,望向延伸而上的石阶,微微有些出神,没人能看到他眸底泛起了情绪的波动,以及往昔的记忆,和兄长微笑的面庞。 “……变成小孩子了……” “这叫燕国吗?不是慕容氏的燕国啊……北宫氏,没听过。” “辰儿,你又干了什么,那些牌位你放在家里作甚?!” …… 思绪一闪而过,苏辰目光凝聚,悬停的步履稳稳踩上石阶,身形缓缓走去上方。 …… “小弟,到大哥这里来!” 树荫下,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朝着他招手,笑的温和。 “放心,大哥会保护你!” 饭桌上,成婚已久的兄长笑着他在肩头拍了拍。 …… 苏辰缓缓走过一阶又一阶,眼角微微有些湿痕。 …… “那就拜托三弟了。” 离去的身影停下脚步,在他胸口轻轻擂了一拳,“对大房心里不喜,也不要表露出来,往后大哥再给你物色几房美妾。” 长途漫漫,远行的兄长站在道路间拱起手:“为兄离开一阵,家里就靠你了,父亲那边有空便多帮衬一些,到时候大哥从京城给你带礼物回来。” 将死的护卫挣扎着捏紧他的手:“小侯爷,我保护好世子。” “我叫苏雍,苏家人,不怕死!” 记忆里的画面停了下来,那是雪地之上,狼藉的身影从袖里摸出一把匕首,看着扑来的一道道人影,将兵器架在了颈脖。 思绪回转,苏辰已站在城头上,前方素白的旗幡写着一个大大的‘奠’字。 他回头看了一下走过来的石阶,下方的家人、街上的百姓变得渺小,抿着嘴唇大气也不敢出的望过来。 “大哥,今日后……”苏辰转回头深吸了一口气,走向前方墙垛,“……今日后,我为你报仇,这片燕土也将我脚下。” 低喃的话语在唇间说着,走近墙垛,一侧的郭嘉、荀彧朝他拱手躬身。 天光照着人的影子映在城墙地砖上,步履沉沉站定,‘雪见’的红絮轻摆间两侧是甲士齐步走来,甲胄、刀兵发出碰撞,哐哐直响。 刀兵剑戟,分列左右。 有士卒端了木盘过来,苏辰接过酒杯捧过头顶,望着下方黑压压一片人影,然后将酒水横倒下去,他声音在沉稳而厚重。 “这一杯酒,敬这片天地,为我乃至城中千千万万百姓开辟存活之根基!旱情数月苍天无情,但也有雨露细润无声,也有大地葱郁,为我等撑起房舍、田野!” 空杯放下,再举过一杯,望向城外数万大军,酒水缓缓倒下城头。 “第二杯,敬列祖列宗在天之灵护佑,以及近日以来为抵抗朝廷兵马而战死的英灵,在此间为他们道一声:饮胜——” “这第三杯……” 苏辰端着酒水,声音停顿了一下,“当祭旱情数月死去的百姓,祭为旱情奔走的世子苏雍,也祭这片天地间四方神鬼…….” 双手捧起的玉杯再次倒下,然后咆哮而出:“祭……这次将来的战事,或途中、或沙场、或伤痛可能逝去的,为定安能有安宁而奋勇作战的数万敢战之士——” 高亢的声音在原野、城中上空回荡,苏从芳想起了死去的大儿子、素嬛闭上眼睛小声抽泣、苏烈沉默着捏紧了仅剩的一只拳头;郭嘉、荀彧满意的笑着点头。 空旷的原野上,董卓咧嘴笑起来,抬手在战马头上拍了拍,眼中全是欣赏之意;吕布目光复杂,他扫过周遭,不少兵卒正偷偷擦拭眼角,一旁的张辽神色肃穆,眼中有着回忆的光晕,仿佛看到了当年的曹公站在铜雀台举酒舞槊,威赫四方;乐进捏紧刀柄,浑身微微颤抖。 阳光攀上云间,淡淡暖意的光芒照在脸上。 城楼上,苏辰的声音再次缓缓响起。 “你们知道我苏辰,其实没什么宏图大志,只想在定安城里嬉笑怒骂,在父兄庇佑下,清清闲闲的过完一辈子。我祖上骠骑大将军苏护,立下偌大功劳,福泽子孙,但自旱情以来,朝廷不管不问,全靠不多的粮秣支撑嗷嗷待哺的灾民……” “……数月啊,树皮刮没了,草根也掘尽了,飞禽走兽吃得也差不多,这数月当中,有多少饿死,有多少人易子而食!朝廷呢?他们在做什么?!他们在明亮的奢华大殿之中,纵情歌舞饮酒取乐,他们还召开朝王会,有那些时间,他们也不愿多看一眼数州饥饿的百姓!” 苏辰目光冷漠,声音却格外响亮。 “数州百姓何时落的如此饥肠辘辘,衣不裹体,食不果腹,何时落的如同蝼蚁般轻易死去!” 天光耀眼,一声声咆哮的话语响彻城墙。 “……尔等是否也出自百姓之家,家中父母妻儿若是饥饿而死,眼睁睁看着家破人亡,你们是否能咽下这口恶气!” “杀!” “杀!” “杀!” 天光明媚照过一道道人影,呐喊的声音从城下数万兵海中整齐的爆发开来,一支支长矛轰砸地面,形成一股惊涛骇浪冲上天空。 巨大的声响,响彻城里城外,街道上的百姓眼眶微热,也跟着呐喊起来,声音徘徊,久久不散。 荀彧按着剑首,转身走到苏辰一旁,接过旁人递来的绢帛,举起展开。 “开乾二年,定安侯苏从芳告功勋王侯,诸地刺史、太守、部监、郡卒正、连率、大尹、尹、尉队大夫、属正、属令: 吾苏氏高祖燕国从龙功臣,官至骠骑大将军,封定安侯是也。受封以来,惟知循分守法,今新皇嗣位,尊任残贼,信用奸佞,诛戮忠正,太师文弼,诸文臣武将,不加阻止,横起大祸,屠戮吾子。 吾长子良善厚德,学识渊博,却诬陷于收卷宦官,替换试卷,欺君之罪,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焉。又以教子无方,治下邪教横行,渎职之过污吾名矣。 吾治下饥民少矣,一城之安定,河清海晏,未损一城之草寸也,非新皇之说辞也。实乃夺功勋之权,分裂郡国。思厥先祖父,暴霜露,斩荆棘,方有尺寸之地。如今家国乱贼当道,为祸天下苍生,亵渎列代大燕君王……” …… 定安城,苏府上方,三道身影立于房顶青瓦之间。 “苏家子,有此风范,当像孤也。就是为何这徼文,听起来有些耳熟。玄德公,你说呢?” 曹操身旁一人,两鬓斑白,身长七尺有五,双耳颇大,着帝袍,脚踏云履,腰系印玺,听到问来的话语,脸色如常,只是轻说了声。 “讨曹操檄文” 曹操:“……” …… “……今朝无正臣,内有奸恶,民以兴兵而伐之,以清君侧之恶,今祸迫予躬,实欲求生,不得已也,忠与奸恶不共戴天,必奉天讨,以安社稷,有不从命,武军平之。 驰命天下,复吾爵号。然后还师振旅,橐弓卧鼓。申命百姓,各安其所,庶无负子之责。本藩仁义素著,赏罚久明。先机者有不次之赏,后至者有不测之诛。一身祸福,介在毫芒;千古勋名,争之顷刻。师不再举,时不再来。 广宜恩信,布告海内各州并举义兵,同匡燕国社稷,亦告知家国之念,免袍泽相残、同室操戈。” 徐徐读檄文声音里,苏辰紧抿双唇,望了一眼‘奠’字的白幡,缓缓拔出佩刀。 旌旗招展,苏辰抬起刀锋,映着天光举过头顶,随着檄文的声音停下,他话语雄浑:“今日吾自领骠骑大将军,尔等整兵备武,要万千百姓享得太平,只能挥兵继续北上,你们!!可惧死否?!” “不惧!” 无数的声音汇聚,冲上云霄,震响天云。 刀锋在阳光里划过一道轨迹,苏辰城外黑压压的兵马,刀身颤出轻鸣。 “——北伐!” 咆哮的声音里,披风徐徐抚动。 整个定安城的天空下兵马鼓动,无数的人在官道间、山林间奔走起来,一道又一道消息也都在奔走中汇聚,又以快马通往各州传讯,真正的大战开始了。 不久之后,苏辰立于定安,发出檄文的消息传遍各州,十万大军开拔自容州地界,作为这支军队统帅的贺近臣感受到的将是前所未有的压力。 第六十一章 战争起始 容州地界,自开战的消息传来,从燕州至云瑱郡一带,官道、乡间小径到处都是躲避战事的身影。 崎岖的路面,驾着车马富户不停驱赶前方拥挤的人群,抱着孩童的妇人一边退让,一边寻找被挤散的丈夫,浑身补丁的书生站在高处,破口大骂两边擅起兵事;也有跌跌撞撞的老人拖着不明所以的孩子,这中间也掺杂着绿林侠客、三山五岳的走镖之人。 张望的视线之中,偶尔能看到马队扬起的尘埃,轰隆隆的马蹄声里,朝远方奔去。 距离云瑱郡最近的长川县东北面,相隔七十多里,大大小小三十多个营寨矗立原野、山间、河流旁,相互形成犄角,延绵的旌旗林立,风里猎猎飞舞。 营寨连横,士兵巡逻、车马驮着粮秣、草料频繁进出,远方回来的骑队吆喝着冲进辕门,一名身材魁梧的北方汉子跳下马背,手里捏着一张抄录的纸张匆匆走过一百多步,与中帐两旁的亲卫打过招呼,掀帘进去。 “大哥,出事了,你看!” 大帐铺砌毛毯,两侧兵器架显出兵戈之气。正中的长案后面,身挎长刀的贺近臣正在桌边看一张地图,他身上甲胄华贵,甲领镶了一圈白貂毛。 他正跟营中几名将领查看地图,选定适合的战场,听到声音,抬起目光,是他的族弟贺言,也是颇有能力的人。 贺言过来,将手中的消息递了过去:“大哥,这是探子从定安城送来的,苏家发檄文了。岺州刺史杨俊,被砍头祭旗。” 这边,贺近臣仔细看过上面内容,脸色也呈出凝重。 尤其檄文最后那一段中的‘各州并举义兵,同匡燕国社稷……’等同于邀请另外七家世袭罔替的侯爵一起造反。 若是此仗胜了还好说,一旦稍有败迹凸显,恐怕各州真会有其他烽烟升起。 压力瞬间就来到他肩上,只能赢,不能输。 “此檄文陛下定然会看到,你我也阻止不了,陛下性子急,我等最好尽快解决苏家叛逆。”贺近臣在皇帝面前做了保证,但眼下收集而来的情报,多少让他感到有些棘手。 定安城原本不足两万的兵马,一下变成了将近五万人,从城中反应来看,百姓没有怨声载道,反倒热切支持,起初以为是苏从芳在造反中呈主导地位,如今才知是对方的小儿子。 从斩杀韩涛、秦观夺定安城,又抢数县在手,此人既有胆魄,原野上正面击溃费种麾下皇城兵马,又有韬略。 很难看出这是一个不足双十之数的年轻人所为。 麾下还有几员领兵之将,更是从未听说过他们名讳……九原吕布、西凉董卓、雁门张辽、阳平乐进。 这些地名,他压根就没听过,地图上寻遍也不见踪影。 难道真如太师所言,这些人来自魏国,扶持苏家以乱我大燕根基? 不管形势如何,堂堂十万大军,还能功败垂成? “好了,都不要乱想,眼下局势明朗,定安城有多少兵马,有多少将领,我们也都清楚,剩下的,就是稳扎稳打,针对这些领军之将,以优势压制,缩小其行动范围,困死在定安城这弹丸之地。” 啪! 贺近臣猛地拍响长案,震得油灯摇晃,“还有,后营辎重不可让人摸到,怀州军就是我们的前车之鉴。” “是!”帐中数员大将齐齐拱手。 贺近臣摆了下手,语气放缓:“看看还有什么补充的?” 这些将领都是他大将军府中都尉、参军、裨将,下面还有各军中层将校,他们都是行伍多年的宿将,自有一些见解。 “当心盘踞定安城附近那叫太平道的邪教……听闻擅邪术,此次大战,那苏家定然会邀这伙人牵制我军一镇。” “……大将军,卑职觉得还要提防容州刺史汤怀元还有云瑱侯两人。” “小心夜袭,和设伏,他们兵马稀少,必然会以奇兵制胜!” 贺近臣点点头,目光扫视一圈:“还有吗?” 见众人不再说话,他才起身低头将一面小旗子放到地图上去,“尔等切记,不要逞一时血勇,小心被阵前斩首,导致军阵无首被人击溃。” 他将更多的旗子插上地图。 “这次我们是带着十万兵马南下,有足够的兵力和辎重。他们绝对不会跟我们硬碰硬的打,所以,五千燕山铁骑为先锋,先一步袭扰定安,搅乱他们步伐,主力步步为营,一点点推向定安城,进行合围,断粮十日,再拿城墙,就不信他们能饿着肚子打仗!” 贺近臣一番计划下来,帐中诸将俱兴奋的摩拳擦掌。大燕已经有许多年不曾有过战事了,偶尔发生战事还是几年前西戎遭受寒冬,西戎人寇边劫掠,不过那是边军的活,身为京畿兵马,也只能干看着对方立功。 如今功勋已经被大将军摆在了面前,谁不想建功立业,往上攀升,将来开牙建府,光宗耀祖? 贺近臣看着他们一个个兴奋、激动,显然挑动手底下将领的情绪已经成功,随即,声音拔高,目光露出凶戾。 “好了,尔等下去准备,龙骧、虎贲拱卫中军,燕山铁骑先行开道,生奴军为前阵、涉谷军为左右两翼,剩余兵马殿后,明日四更造饭,五更……” 他砰的一拳轰在桌子上:“……三军开拔!” 阳光划过天际渐渐西沉,再到翌日天色蒙蒙发亮,连横原野、山间的一座座军营喧嚣起来。 十万大军拔营推进,浩浩荡荡的兵锋,惊起漫天尘烟仿若遮蔽初阳,林立的燕国旌旗前后左右蔓延,在尘埃里猎猎翻卷,漫山遍野前行的身影上一眼望去,像是一条黑线连接天与地。 这次出征军队数量之多,俱是燕京精锐,虎贲、龙骧曾是高祖皇帝亲设番号,极擅阵战,虽无皇城甲士那般多铁甲大盾,可行动敏捷,数量庞大;前阵生奴军多雪原老林野人善打硬仗,涉谷军跋山涉水,战力强悍。 贺近臣站在战车上,目光越过华盖的边缘,看着明亮的东方天际。 如此多精锐,想来不会有问题的。 他踌躇满志的想着。 …… 东方一缕金光绽放出云层。 定安城苏府。 院中老树又重新焕发出新芽,微风拂过这里,一片片的嫩绿在阳光里随风轻摇。阳光在庭院铺开照进房间,早早起来洗漱完毕的苏辰走到铜镜前,服侍的几个丫鬟小心翼翼的为他披上甲胄,随后推门而出。 守在门口的典韦打着哈欠,捡起一对大戟紧跟在后。 曹操立在院里,朝他笑道:“战事不决,可让孤来!” 汉献帝刘协也点头附和:“不可意气用事!” 有身影走出祠堂,神色谦和,手中之物放到苏辰掌心,“备,祝将军得胜归来。” 苏辰捏着手中几枚令牌,朝面前的曹操、刘备、刘协拱起手,四周厢房门扇一一打开,董卓放下义女扛起锯齿刀走出来;吕布站在檐下,系好了披风;张辽插好环首刀,提上长兵,走来向曹操抱拳半跪而下,一同的还有乐进,他沉默不语,只是重重拱手。 荀彧望着庭院里的曹操三人,犹豫着要不要过去,郭嘉倒是没有顾忌,颇为洒脱的上前与诸人见礼。 曹操抿着嘴唇,拱手朗声喊道: “孤,盼诸位凯旋!” 不久,苏辰被众人簇拥走出南厢,前院里,家中亲人都在这里等候,苏从芳只说了句:“早去早回!”便转过身去。 母亲萧婥走到苏辰面前,双手轻轻替他理了理披风,低声道:“娘为你日夜祈福。” “刀剑无眼,你小心一些。”苏烈走过来,单臂将苏辰搂了一下,随后朝董卓、吕布、张辽等人垂首:“诸位将军,也平安归来!” 众人拱手还礼。 苏辰目光看一众旁亲侧面,屋檐下两个妇人站在那里,大嫂、二嫂朝他微微福了一礼。 “走!” 苏辰转身掀开披风,大步走出府门翻身上马,一抖缰绳,双脚夹住马腹,口中喝了声:“驾!” 纵马而去,明媚的清晨,城池里无数的人涌上街道,望着飞驰而过的数名骑士,穿行过一道道街口,冲出东门。 呜~~ 苍凉而威严的号角在原野吹响,一支支一队队兵马犹如溪流分流过来,汇聚成一股江流。 晨风拂过大地。 数万士卒、骑兵静静的立在原野,旗帜在风里猎猎作响,看着骑马过来的诸位将军,竖着长枪,下一秒,枪柄轰然砸在地面,激起泥土,前方身披铁甲,红披风的徐庆虎、张佑二将,狠狠吸了一口气,然后吐出,声音拔高。 “拜见大将军!” 成千上万的身影挥舞兵器、刀鞘拍响盾牌,看着对面驻马按刀的苏辰,声音一个接着一个,形成一片片嘶吼呐喊:“拜见大将军!” 苏辰压抑着心里的躁动,抬手下按,一时间嘈杂的军阵,渐渐安静下来。 只有他的声音在晨光里传开。 “诸将军归位,开拔——” 他身后,除了郭嘉留下,其余人飞马奔向各自军阵,那边两千骑阵前方,黄骠马嘶鸣,张辽安抚了一下躁动的马匹,偏头朝并列的吕布,笑道:“奉先,你此行绕后,你可别受伤。” “哈哈哈哈——” 红马刨了一下地面,吕布提着画戟,大笑着回过头,望向昔日一起纵横睥睨的兄弟:“一群痩犬,焉能在猛虎面前狂吠,就算千军万马,布如履平地!” 他笑声渐停,缓缓抬起手:“正面,靠你了。” 这边,张辽也抬起手,与他呯的握住。 天舒云卷,旌旗在惊起的尘烟里渐渐向北延伸开去,密集的马蹄呼啸踏过新长的青草,碾出一只只马蹄印。 张辽望着远去的火红身影,又望向天空,须髯微微抚动:“十万啊……” 呢喃里,他想起了当年。 二月初六,发檄文、誓师祭旗的军队露出了爪牙,焠火过后的利器,终于朝南下的十万兵马劈出第一刀。 第六十二章 猎猎风吹 日头被阴云遮去。 温润的庭院,萧婥由大儿媳陪着走进儿子常居的南厢小院,这里仆人丫鬟较少,众人出征而去,这里显得冷冷清清,只剩那边的祠堂还有诵经的声音响起。 这是最不听话的小儿子所盖,为此老两口争执过一段时间,跟丈夫闹的有些不愉快。 萧婥这是第一次进这座祠堂,看着里面一面面用粗糙木头雕刻的牌位,她放开素嬛,在道长横来一眼的视线里,双手合十,在供桌前缓缓拜了三拜。 “我儿奉迎诸位,虔诚供养立为祖宗。还请你们保佑于他,保佑诸位将士!” 那位道长停下声音,起身向老妇人行了一个道揖。 “萧福主莫要担忧,大将军已算经历战事,知晓取舍。”道士邀着老妇人往外走去,他道:“此处祠堂还需安静,除大将军外,旁人不可随意参拜。” 道士虽为方外之人,可身在红尘,也要遵循一些权势人物的规矩,苏辰掌握数城百姓生死的权势之人,他自然要避免一些麻烦。 “旁人不能参拜?”殷素嬛有些疑惑和惊讶,没想到这座藏在南厢的小祠堂还有这般规矩。萧婥年龄大了,也看的开,朝那道士笑道:“道长提醒的是,既然辰儿立了这规矩,那就好好遵守。” 三人出了祠堂离开。清香袅袅的供桌前,一尊尊灵位渐渐有了声音。 “大将军?还是保守了。”赵匡胤先开了口,语气有些可惜。 “……打北边?这个朕熟,就该让我出来打,我那批将领,对这也熟的很。” “朱家天子,你老朱家一堆破事,出来不怕惹人笑?”唐太宗的灵位转过来嘲讽一句。 明太祖的灵位也面向他,不甘示弱。 “你李家破事不也一样多,关系可真够乱,记得还出了一个女皇帝。这可独一份啊!” “朱老八!!” “李老二!!” 汉献帝的灵位飘出一律青烟,化作烟雾壮的人形,朝又要开始吵架的一个个皇帝灵位摆手,将话头引开。 “诸位陛下,都别吵了,要不还是说说这场仗怎么打?” 曹操径直从灵位走出,将倚天剑一压,目光冰冷:“孩童终究要学会自己行走,哪有一直搀扶的,此仗都胜不了,那就是扶不起的阿斗!” 刘备:“……” 片刻,刘备一拂袖口,走到祠堂外面,双手在袖里握紧,“北伐!二弟、三弟,子龙、军师之宏愿……亦是备之宏愿,能再见你们,心中说不出的高兴。” 天空阴云越来越厚,好似又一场春雨要来。 定安城东北面尚有五十多里,一支总数五千骑兵密密麻麻的奔行,无数翻腾的马蹄扬起尘埃升向天空,身上轻薄的甲片在震抖里哗哗作响,不久,他们开始在这里分流,化作五支千人的马队环绕定安方向。 铁蹄翻飞震动大地如雷鸣。 燕山铁骑! 大燕太祖立国之本,倾于轻重两种骑兵中间,人、马皆有铁甲,甲叶呈分段编织,较薄,具有一定的防御和缓冲效果,又不失快速机动。 成为燕山铁骑条件苛刻,祖上曾是这支骑兵一员,自身也要达到一定的骑术门槛。作为这支骑兵的两位统领之一的凌骁,心中蕴着怒火,之前覆没的一千燕山铁骑,就是出自他麾下,这次出征他主动请缨,就是为一雪前耻。 只是可惜命令里,他的任务是袭扰定安,打断他们的后勤粮队,这样的作战对于燕山铁骑和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轰隆隆—— 不同方向的马蹄震动远去后,凌骁领着一千燕山铁骑又行了两里,来回奔行不断传递情报的斥候开始出现伤亡,说明这里有一支定安城兵马存在。 再次派出大量斥候搜索,终于发现了这支兵马,同样也是骑兵,一个面容长须,黑色鳞甲,半身筒袖袍的将领所率,对方也注意到了他,率领一千骑兵直接威逼上来。 双方在原野上打个照面,然后相互搓开,纷纷挽弓搭箭,朝对方展开骑射,箭矢在半空交错而过,两边都互有死伤,纠缠了几轮,在第五交错互射的刹那,张辽陡然扯缰调转马头,黄骠马半道完成一个甩尾,拖着刀锋划在地面,朝燕山铁骑后面冲了上去。 刀身映着天光挥开,斩飞一个燕山铁骑的瞬间,交错开的骑兵纷纷折转方向,以张辽为箭头,直插这支千人的燕山铁骑后面。 局势一下变成一个在前狂奔,一个衔尾在后追杀。 这统领凌骁本就是皇帝帐下骑兵,武艺都是相当了得,麾下燕山铁骑更是精锐,在京畿诸多军队里,有着极高的地位。 陡然变成被人追在后面,心里更加憋了一口气,随即抬起手,打了一个变阵的手势。 奔行的队形陡然变化,后队拖着定安城这支骑兵前排同时,凌骁带着前面骑兵化作一条长蛇,在奔行中划过长长的弧度,回击咬向后面的定安骑兵。 “奉陪!” 张辽早已察觉对方马队变化,对方率前队燕山铁骑扑来时,也领着定安骑兵正面迎了上去。 飞驰之中,张辽看着对方将领咧嘴笑了起来,拖行地上的钩镰刀脱离地面,轰然朝前方斩了过去。 原野上,两边密密麻麻的骑兵铁蹄翻腾,汹涌如潮水般,在阴霾的天幕下,相互冲撞上去。 张辽的声音响彻沸腾的蹄音里:“握紧兵器,夹紧马腹——” 轰隆隆! 铁蹄裂地! 凌骁手持铁枪感受到这样骑兵的真实冲撞前的感觉,他紧咬的牙关松开,张大嘴歇斯底里的叫出声:“杀!” 然后,形成撞击。 轰—— 两边高速冲锋的骑兵撞上了彼此,战马与战马轰轰轰的撞在一片,皮肉筋骨、甲胄之间发出令人牙酸的闷响,不断的有战马悲鸣扑倒,背上的人影被各自刺来的长矛刺入身体推飞出去,惨叫着扑向天空随后落下。 一时间,冲撞一起的骑兵群落掺杂纠缠一起,落马的骑兵在马蹄下化为肉糜,残肢卷在狂奔的马蹄间。 钩镰刀起舞,斩开刺来的长矛,刀身压在一名燕山铁骑肩头,张辽随手一拉,血光唰的掀了起来。 周围呯呯……的金铁交击响成一片,对冲的骑兵中,有的长枪穿着尸体还在马背上狂奔一截方才掉下来。有的在碰撞的一瞬,双方都错开彼此的兵器,从马背上将人扑下来,在疯狂迈动的马蹄间抱做一团,厮打啃咬。或在马背上射出一箭纵马游走。 冲撞渐渐停下,纠缠的混战里将领与将领碰上。 呯—— 铁枪自马背上刺出,然后,被钩镰刀挡下,凌骁猛地发力,将铁枪往下一压,他嘶吼:“反贼!” “朝廷无道,兴兵伐之!” 张辽面无表情,一抬钩镰刀,将对方连带战马都推的向后晃了晃,凌骁双臂顿感有些发麻,他心里惊骇,陡然想起大将军叮嘱的话,一转马头奔向战团,身边亲卫顿时发出吹响号角。 呜! 原野上奔走厮杀的燕山铁骑直接弃了各自对手,有序的朝自家将领汇集,迅速从这边撤退。 “清点伤亡,救治同袍。” 张辽抬手让定安骑兵停止追击,他知道双方骑兵还有一些差距。 周围骑兵闻言,有人戒备,有人下马,搜寻还活着的同袍,对还未死的敌人补上一刀,顺便搜刮钱财甲胄。 之后留下一点人照顾伤员,张辽带上八百余骑,纵马飞奔赶往本阵。 延伸而去的方向,斥候战越来越频繁,一对一,一对多,不时在山林、原野上发生,过于激烈,引来两边小股部队厮杀。 一拨拨厮杀的消息不停在双方阵线间传递,明眼人都能看出定安城的反贼是要硬碰硬。 跟之前贺近臣与诸将商议的大有不同。 四万多人对抗十万大军,简直是在挑衅,没人能容忍。 “……兵力不足五万人,却来势汹汹,小心有诈,以用兵之法,想要以少胜多,只能斩将逆转战局!” 军队浩浩荡荡前行,涉谷军大将李敢说出自己的推测。 大将军贺近臣眯起眼睛,手指一下一下点在剑柄。 “不足五万就敢对阵朝廷十万精锐,有如此胆气,那我就放心了!” 定安城方向,地平线上一条黑线自天地尽头蔓延而来,数万兵马安营扎寨,在做最后的准备。 苏辰一身甲胄骑着战马,与祭酒郭嘉望向北面,典韦手握双戟站在一侧警戒,说了接下来一些布置后,他回过头看向后方忙着下寨的士兵。 董卓带着张佑、徐庆虎等降将说着明日的战场。 乐进巡逻营中,检查士卒衣甲兵器。 “这是一场硬仗了,没有任何退路。”苏辰呼出一口气,抬起手, “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嘉已死过一次。”郭嘉笑了笑。 典韦咧嘴笑起来:“说的谁没死过一般。” 苏辰无语看了他俩一眼,紧张的气氛,顿时缓和不少。 不过他心里,想着另一支绕行远方的队伍,不知走到哪儿了,但很快又将思绪拉回来,摸着袖里的几块令牌。 这里才是真正的战场。 翌日天还没亮,位于长川县外的原野率先响起的是一阵接着一阵的战鼓。 南面方向,休整一夜的军队随着鼓点的敲击列阵缓缓而出。数万兵马呈一个个方阵,在广袤的大地延伸展开。 苏辰骑战马狂奔而出,来到中军大旗下,“锵”的一声,拔出佩刀举了起来。 他望着对面天与地相连的尽头,海潮般的黑线正席卷而来。 “厮杀时刻到了!”苏辰促马跑过一个个方阵,无数视线里,他声音嘶吼:“准备迎敌——” 旌旗猎猎,杀气盈野。 第六十三章 兵锋硬撼! 咚! 咚咚!咚咚咚! 阳光斜斜照着广袤的原野,震动的战鼓声伴随天与地尽头那条黑潮缓缓而来。 庞大的尘埃弥漫天空,灰蒙蒙之中,浩浩荡荡的军阵漫山遍野的推进,旌旗延绵数里,遮天蔽日,下方保持阵型前行的军队左右横呈展开,长达十多里,占据平原、林野、山坳…… 十万大军推进,最先而来的是生奴军。 无数穿着布靴的双脚迈过干燥的大地,挂有野兽绒毛的皮甲,镶嵌兽牙、爪尖皮盔的生奴军都尉举起一柄长矛呼喊,他身后成千上万的生奴军士兵都在跟着嘶喊,一万生奴军分作数层、两个方阵朝前推进,该阵多是步卒。 层层叠叠的身影,攒动的人头后方、左右,布置的是龙骧、虎贲两军护卫中军、再接着左右是涉谷军,最后就是各支军阵多余出来的士兵列为后阵,遮掩后路,燕国大旗,以及贺近臣的帅旗,此时正立中军,伴随偌大的一辆战车缓缓前行。 浩浩荡荡十万兵马徐徐推进,脚步声连成一片轰轰的齐响,数量马车拉动的大鼓也在这片金色的早晨缓缓前行,敲出有节奏的鼓点。 推进之中,不时有斥候骑马飞奔大阵左右,报告周围的情况。 衣甲奢华的贺近臣,站在战车上,他抬了抬花白的脑袋,望着手中刚刚传递过来的情报,是微微皱眉的神态,随即嘴角有着笑容。 “看来他们是想将我十万兵马钉在此处,用其他方法破局。骑兵绕行?可他们后路已断了,五千燕山铁骑就在他们背后,他们难道还不知道?” 情报上的内容经过连夜的分析、商讨,大抵已经将眼前这支叛军打的算盘摸的一清二楚,但对于一军统帅,朝廷的大将军,贺近臣不敢放松丝毫警惕,对方没有出现的骑兵,还有那支太平道信徒,终究还是要提防。 中护军兼虎贲军统领李敢骑马靠近过来:“大将军,燕山铁骑传来消息,他们已经在定安城五里游荡,清扫一切出入定安城的车辆。” “呵呵,那就由燕山铁骑在那边驰骋,估计今日一过,这支叛军知晓后路被断,应该自乱阵脚。” 听到对面远方枕戈待旦的叛军,有喊止步的声音响起,贺近臣戴上金色边纹的铁盔:“.…..不用与他们讲道理,将鬼门砲拉出来,准备好,先给对方一记下马威!” 传令兵绕着大旗挥舞手中令旗,打出旗语,延绵的方阵中,准备的号角声在天际下吹响,中军保管器械的龙骧军,一名校尉挥刀嘶吼,上百名龙骧军士兵推着十多架名叫鬼门砲的器械缓缓移动,其下方有四个木轮,上方一张大弩,青面獠牙的鬼脸张开大口,粗大的弩矢正探出尖锐的箭头 “吼!吼!”生奴军分开十多道缺口,让这批鬼门砲上前,他们举起钢刀疯狂拍打盾牌发出凶戾的嘶叫。 他们视野远方,写有‘定安’二字的旌旗下方,董卓、乐进、张佑、徐庆虎等将聚集在苏辰和郭嘉左右,静静听着后者的部署,随后返回各自军队里,待人都离开后,大黑马背上,苏辰抚了抚马脖上的鬃毛,望着远方推出弩砲的军阵。 “他们多年不曾打仗,与新兵无疑,只是比我等多了上好的兵器甲胄,和人数,我人少,骑兵也少,骑兵必须要用到实处……定要给吕布、张辽创造机会!”苏辰望着那边安静的说着,其实他紧张的将缰绳捏紧。 这是他第一次带兵,与朝廷十万兵马对抗厮杀,心里不紧张才怪。 与对方比较,他也输不起的。 “给乐进、董卓二位将军带话,尽量不要直线推进!” 郭嘉没有说话,只是招来传令兵,后者骑马飞奔而去同时,对面,朝廷大军前阵举着盾牌护送弩砲缓缓推进过来。 这边,乐进在马背上观察着对方移动的速度,心里盘算距离,就在四百丈左右,他翻身下马,重重拍了下马屁股,让其离开。 短兵相接的阵战,他不需要骑马了,从旁边接过递来的一面盾牌,与身边的亲兵走上第二排,反手取过背后的铁枪,架起铁盾,与麾下一万步卒列阵以待。 “分阵!” 他低喝一声,命令迅速在阵列一层层传达,顿时化为两阵,阵型之间,人与人左右间隔两步,乐进命令再起,“出击!” 话语出口的刹那,前方推进的生奴军响起号令。 嘭嘭—— 弦音接连绷响,十多道黑影,成排横飞过来。这边举盾的步卒阵列迅速前行,听到呼啸声时几乎是下意识的缩紧身子,长矛般的弩矢直接钉在盾牌上,下一秒,碎裂溅开,连带后面的同袍一起被穿透过去,钉在第三人盾牌上将人击飞出去,才掉落地上。 十五支弩矢瞬间杀死十个人,其余因角度和间隙打空,无力的插在苏辰中军前方五十丈外。 “居然还有弩砲这玩意儿……”苏辰望着那支斜斜插在远方地面的弩矢皱起眉头,稍待他偏过头,朝传令兵吩咐:“催促乐进加快推进,让董将军做好准备。” 一切计划有条不紊继续。 前方推进的战场,又是一轮弩矢呼啸而过,带起十多道血花和生命后,双方距离非常近了,那十五架弩砲迅速撤走,生奴军恢复阵列,顶起盾牌徐徐推进,弓手步行两侧,挽上箭矢纷纷朝天空仰射,箭矢划过天空,落入定安军推进的交战线上。 两边各五千的定安军,阵型疏散,箭矢飞来时,乐进呐喊一声,前两排的步盾翻起手中盾牌挡住落在锋线的箭雨,遮挡视线的一瞬,箭矢落在盾牌上,呯呯呯的弹飞砸出声响,周围全都是这样的声音,也有人惨叫中箭倒地。 箭雨一过后方夹杂枪阵里的弓手迅速上前,同样挽弓给予还击。 推进而来的生奴军阵型密集,顿时溅起一片片血花,不少人发出惨叫一片片的倒下,那头戴兽牙装饰皮盔的生奴军校尉绷紧了身子,盾牌挡下一支箭矢,挥剑斩断,大声呐喊“迎敌!” 对面,乐进站在人群当中,深深吸了一口气,将铁面戴上,血丝在他的眼里涌了起来,抬起长矛用力的嘶吼出来。 “逢战!” 下一刻,整个军阵仿佛都知道后面的话语,紧跟嘶吼:“先登——” 声音汇聚,震得原野嗡嗡作响。 顷刻,双方军阵加快了速度,迈开脚步飞快踏过地面,怒如潮水般狂奔起来,逼近数丈距离,顶盾、持刀,后方枪林架了起来。 接触的瞬间—— 定安军前排步盾,全身的肌肉绷紧到了极致,乐进挤开前方的部下,冲到了前方,喊道“——杀!” 声音随后淹没在轰隆隆的响动里,一面面盾牌冲撞,盾后的士卒脚下都蹬出一层泥土,双方的长矛、钢刀在这片刻里朝对面疯狂挥砍抽刺,鲜血爆裂飞溅、头颅掀飞、残肢断裂掉在地上,被推挤的脚掌踩进泥土里。 “随我杀!” 一片血光里,乐进高高跃起,手中铁盾挡下刺来的长矛,落下的瞬间,用盾牌将下方一个生奴军步盾砸的倒下,踩着对方的身体,直接撞进对方枪阵,手中那柄铁枪穿过一人身体,推着对方疯狂往里冲锋。 刀光、长矛刺来,他松开枪柄,相对短小的身躯躲进铁盾下,刀锋、长矛,劈砍捅刺盾牌,他拔出腰间环首刀,从下马照着周围人的膝盖抡上一圈冷光,人群中,一圈人影倒下、兵器落下、残肢拖着血线坠地。 搅动阵线的无数厮杀声延绵不绝。 定安军中,前排的同袍受伤或战死,随后被后面的人补上,松散的阵型此时靠拢缩紧,乐进从地上爬起,他的亲卫也都此刻杀进缺口,他随手一刀砍翻从旁扑来的生奴军士兵歇斯底里的嘶吼:“冲破防线!” 歇斯底里的声音充斥人的听觉,冲来的亲兵拉着乐进退回锋线,被乐进一脚踹开,然后反手一刀,将斜斜刺来的长矛砍断。 “随我杀!” 乐进的声音再次呐喊,顶盾冲入生奴军阵列。 乱舞的刀光、枪林里,盾牌猛击,撼动阵线,一名生奴军士兵一刀劈进缝隙,带出鲜血溅眼眶里,对面盾牌后的定安军步盾倒下时,有人冲上来接过位置,顶盾将那生奴军士兵再次推的后退随后,一刀照着对方脑门砍了下去。 “招呼后面跟上,随我杀入敌军队列!” 乐进脸上的铁面不知道掉到哪里,他用力的推挤盾牌,不停挥刀,劈开一名生奴军士兵后,晃动的视线里,似乎看到了一名正在指挥的校尉,他一抹脸上血水,咧嘴笑出白森森的牙齿,然后朝对方杀了过去。 定安军旗下,苏辰双眼一眨不眨盯着前方已变成犬牙交错的锋线,片刻,他抬起手,轻声发下命令:“差不多了,掩护乐进,让董卓顶上。” 中军左右两翼,各五千人的阵列从地上站起来,董卓骑马上前,吐了一口唾沫在手上搓了搓,取过锯齿刀,“轮到我们了。” 他促马奔行而出,然后呐喊:“西凉!!” 两侧各五千的军阵动了。 “西凉!!” 整齐呐喊响彻的同时,浩浩荡荡的奔行的两个方阵五千兵卒如怒潮般的朝前方扩散开去。 北面。 燕国旌旗卷动,贺近臣稳稳的站在他的战场上,身姿挺拔的观望战场局势,看到对面两支阵列杀过来,彷如下棋一般,也抬起手。 “苏家那位大将军还真沉不住气啊。” 他同样不会吝啬,抬起手,传递信息的号角吹响,庞大的中军两翼,涉谷军同样动了起来,跨过战场两侧,直扑杀来的董卓麾下两个方阵。 军阵之中,苏辰看了看天色,看着已经交上手的董卓,微微偏头,看向身旁的典韦。 “……你也上吧。” “郭祭酒,主公交给你了!” 身着铁甲的巨汉翻身下马,翻出身后一对大铁戟,犹如魔神一般,迈开脚步,朝着前方走去。 第六十四章 碾磨 天光收敛,不知何时没入云后。 长川县外发生的战事一刻,消息早已传至云瑱郡,奔马而来的斥候,递上大将军贺近臣的信函,要求汤怀元带兵绕行侧翼,进攻叛军中阵。 接到信函的汤怀元,在家里来回走动,一直在城中修养的费种急急忙忙过来拜见,言辞凿凿的让他出兵,汤怀元自然不敢拒绝,他是一州刺史不假,可朝廷兵马就在外面,若是收到命令而不行动,战事结束后,难免不会兴师问罪。 论权势、地位,他都不及大将军贺近臣。 而费种想得就简单许多,催促这位容州刺史出兵,他也好戴罪立功。 “此时长川县外已起战事,刺史身为一疆大吏,岂能袖手旁观,何况还有大将军的书信。若是将来陛下怪罪下来,恐怕讨不得好的,再则刺史还能降贼乎?” 对方这番话,汤怀元哪能听不出对方暗中威胁之意,毕竟之前三州出兵,他磨磨蹭蹭已让费种起疑,若是将来告发上去,他要受天子的怒火。 刺史从事赶忙上前圆场,“费将军安心,我家刺史定然会出兵助大将军讨逆,这帮叛逆格局甚小,万人就敢造反,真是不体恤燕国安稳,百姓生活来之不易,贺大将军用兵稳重,那帮叛逆想来也支撑不了多时。” 费种显然对这话比较受用,他点点头“朝廷十万大军,平一城造反之徒,本就轻而易举。不过,刺史与在下若能锦上添花,岂不美哉?” 听他说完,汤怀元笑了笑点头称善,随即出了刺史府,聚集城中两万兵马,与费种仅剩的七百名皇城甲士合为一股,以最快的速度赶往长川县东面。 此时已至正午,长川县外原野的锋线还在剧烈的厮杀,兵器碰撞、呐喊的声音仿佛刺痛人的皮肤。 定安军阵还在不停冲击前方的生奴军阵型,刀锋、枪林落到呐喊的人的头上,血线蔓延,乐进将一个生奴军校尉拉下马背,手中缺口的环首刀插进对方脑袋、拔出,另一只手中的铁盾拍向又扑上来的一名生奴军,顺手又是一刀,朝对方面门挥斩,鲜血带着白色粘稠的液体噗的溅在他脸上。 两边阵型上方,不断有箭矢交错飞过,一片歇斯底里的厮杀里,朝着人群落了下来,有的落在后方响起惨叫,有的钉在盾牌,在双方队伍间掀起一道道血花。 乐进听到后面有亲卫在喊:“将军!乐将军,董将军压上来了!”,乐进向后跨过几具尸体,扭头望向一个个攒动的身影间隙,左右两侧都有军阵推进上来,分出一拨朝这边交战线杀过来,一拨直接迎上冲来的涉谷军。 他脸上露出喜色,回头吼叫:“现在!” “推!” 周围定安军的人听到将领在前方敌人堆大声嘶吼,他们士气一振,跟着嘶吼:“推!” 所有人都在这一瞬间往前推挤。 犬牙交错的战线,顿时被拉扯平展,压着对方锋线上的步盾向前推移。 左右两侧的战场,也陷在厮杀的巨浪里,董卓骑在马背上挥舞锯齿刀,刀身沉重呼啸,带起扇形的刀影,接连斩翻数人后,他身下战马也被战力凶悍的涉谷军士兵剁翻,他落到地上,仗着肥硕的体魄,巨大的刀身,犹如海中礁石屹立战线上。 冲击上来的涉谷军衣甲颇为古怪,皆是半身皮甲,或硬麻编织的胸甲,下身均为布料或裸露双腿,腰间短剑,双手间,一面藤盾,一柄弯刀,奔行速度极快。 一个张嘴嘶叫的涉谷军步卒合身撞开定安军步卒手里的皮盾,目光凶戾的盯着对方:“哇啊——”的怪叫,劈出弯刀的同时,唰的拔出腰间短剑,掷射进前方定安军人潮。 刀口压着盾牌回落,那涉谷军士兵手中刀口偏斜贴着盾牌边沿,唰的在定安军步盾颈脖割开一条血口,这人脸上刺有花纹,发出兴奋的怪叫,下一刻,呼啸声传来,沉重的刀身呯的劈在他颈脖,戴着皮盔的脑袋抛飞起来,又坠倒地上。 董卓收回刀,目光凶戾扫过前仆后继冲来的敌人,吐出一口口水。 一群野人也敢称兵……. “董将军!”一名亲兵与一个涉谷军步卒厮杀,将对方逼退时,正看到一个涉谷步卒从侧面摸了上来。 董卓斜眼瞥去,抬手挥刀的一瞬间,一道庞大的黑影冲入战场,轰轰的脚步声,让董卓都感到脚底都有微微震抖声。 吱吱嘎嘎的铁甲摩擦的声音里,那想要偷袭的涉谷步卒偏头,一个体魄巨大的汉子挤飞周围厮杀的兵卒,发足狂奔,巨大的阴影瞬间占据他的视线,脑袋里嗡的一声响起,整个人都被掀飞起来,视野翻转,大地上犬牙交错的战线,汹涌推进的兵潮都映入眸底,然后视野不停翻转,重重落到地上抖动几下,彻底黑了下来。 “老董,看我的!” 典韦摸出腰间悬挂的数支小戟,朝厮杀对冲的锋线掷了过去,反手拔出背后的两柄铁戟,碰撞了一下,浓密的虬须怒张,犹如一辆战车直接杀进人堆。 “典韦,朝中间杀!” 董卓喊出一声的同时,那边的巨汉直接撞倒一个涉谷军步卒的盾牌,踩着对方胸口一蹬,挥舞大戟往里面杀去,此时,有士兵扑来,典韦随手将一柄大戟掷出,钉在对方胸口击的倒飞回去,空着的左手顺势一抓,拎过一人充作盾牌,将劈开而来的数柄弯刀、短剑挡下。 典韦将人提在手中,彷如回到当年的宛城,守住城门的画面,眼睛渐渐发红起来,口中渐起癫狂的语气。 “我要杀了你们——”“尔等都得死!” 对这些身高堪堪到达胸口的涉谷军士兵,就像成年人站在一群半大小子当中,巨大的体型覆盖狰狞的铁甲,举着残破的尸体站在那里凶恶咆哮,就像一尊魔神让人胆寒。 声音如雷鸣在人群中接连炸开,手中残破的尸体和右手里的大戟左右挥舞猛砸,呯呯的砸在人堆,一道道围过来的身形就像破布娃娃般打飞,周围惶惶不安的步卒当中,涉谷军裨将程放,身形敏捷、飞快的在麾下步卒当中穿梭,绕到那巨汉的一侧,在混乱、呐喊、被打飞的人群里凶狠的斩出一刀。 呯! 弯刀在典韦背后铁甲上划拉出一连串火星,落到甲胄缝隙处,撕开布料,划出一道浅浅的红痕。 “嘶,有点疼!” 典韦微微偏头,斜眼看向对方,后腰传来的疼痛让典韦咧开嘴角,露出吃人一般的狞笑。 随手扔出手中残破的尸体,在砸翻一人的同时,血淋淋的手掌一把拍开对方劈来的弯刀,左手直接伸了过去,手掌盖住那校尉面门,死死捏住对方皮肉和头盔,硬生生将人提了起来,手背上的青筋、血管鼓胀起来,粗大的手指猛的一捏。 涉谷军校尉嘶叫挣扎的,只感脑袋在这瞬间缩紧,传来剧烈的疼痛,下一刻,口鼻眼睛、耳朵全是粘稠的脑浆、血水流出,尸体就那么在典韦手中垂着,微微摇晃。 典韦凶戾的眼神扫过周围,“还有谁!!” 咆哮声中,原本围上来涉谷军直接吓得停下脚步,望着自家校尉的尸体,脸色发白。 ……. 无数的声音汇集成嘈杂围绕这片天地。 披风在风里卷动,苏辰坐在战马上,目光平静,却又死死的盯着战场每一处,前方的斥候将消息不断的传递回来,不论轻重,他都会看上一眼,脑中不停盘算对面朝廷那位大将军的想法,以及如何扛到最后。 ‘这几枚令牌,看来要先……’ 嗯? 思绪短暂的飘了一下,他偏过目光,视线之中,一支军队出现在了战场左侧,微微眯起眼睛,“数量还不少,那个方向是云瑱郡。” 忽然插入战场的军队,也引起大将军贺近臣的注意。不过他知道,这是应邀他前来的,抬起手让一个传令兵骑马过去传达他的命令。 “命汤怀元进攻叛军中阵。” 传令兵飞奔,号角吹响。 矗立战场边沿的军队动了起来,汤怀元原本还想磨蹭一段时间,观察战场变化,可一旁的费种拔出了半截刀身。 他只得咬牙下令:“所有人听令,前阵杀向叛军中阵。” 令旗舞动,两万人的阵型顿时摆开,步盾上顶,长枪成林,黑压压的一片的两个方阵共计一万步步压向苏辰这边。 “果然奔着我们来的,给典韦、董卓传令,不得回救!中军改向,防御西面。” 苏辰语速飞快,几乎没有停歇的将所有命令发下去,他拔出‘雪见’将刀鞘一丢,纵马奔跑起来,郭嘉也拔出汉剑跟在后面。 他是文人,身子骨不好,不代表他不会武艺。 君子六艺,岂会不全。 苏辰纵马上前,站在军阵后面,举起长刀:“定安军!” 前列五千人,提盾拔刀的士兵组成密集的阵型,望着出现的这支云瑱郡兵马,他们呲牙欲裂:“在!” “与我一道!” 战阵之中,苏辰猛地压下刀:“杀!” 五千对两万,毫不犹豫的冲了上去。 第六十五章 援兵 “擂鼓!!” 郭嘉朝留下的张佑叫了一声,纵马飞奔向推进中的方阵,战鼓有节奏的响起,他冲上去拦住苏辰。 “一军主将,不可冒险,你见对面那支兵马,他们将领可出阵了?其主意就是要用兵力压制我们。” 苏辰勒马停下,手中那柄细长的刀身也缓缓垂下,他看着列阵缓缓迎上云瑱郡的兵马,忽地哈哈一笑,随后偏头看向郭嘉。 “若今日败,定安上下必不得安宁,苏家也必定满门被杀,随我起事兵马更难有存活之理。我知祭酒话中含义,但生为一军之将,若没有奋起之心,没有与众将士一起厮杀之力,何以服众,金戈铁马、草席裹卷,大丈夫当有此一日。” 苏辰重新举起刀锋,嘶吼:“谁愿与我同去同归!” 飞马奔来,一人持枪在马背上大吼:“徐庆虎愿往!”披风猎猎,越过苏辰和郭嘉,冲到前方军阵,与五千人并列而行。 “郭祭酒,让我这后世之人领略一番泱泱大汉文人风姿吧。” 苏辰笑了一下,脚跟一点马腹,暴喝:“驾!”单手持刀,纵马奔驰,郭嘉愣了一下,跟着呵呵轻笑。 随即跟着大吼:“那长生可要看清了!” 天光偏斜,下午的阳光里,从侧面插入战场的云瑱郡兵马,先行的一万余人徐徐加快了脚步。 如蝗的箭雨黑压压的互相抛射。 一波过后,两边靠近锋线距离,大地陡然震抖,脚步声怒如潮水,在长达里许的阵线上,一道道身影持盾、持刀发足狂奔踏动地面。 “杀——” 无数人喊出这个简单的字眼的瞬间,便是身体与盾牌延绵的轰响,喊杀、刀兵、惨叫的声音响成一片,两边枪林架在盾牌后面、人的肩头有序的抽刺。 苏辰骑马奔过阵型边缘,一刀将跑出阵线的敌军士卒劈死。下一刻,就有十多个云瑱郡士兵围了过来,照着他座下的战马劈砍,苏辰从董卓、张辽那里学来的控马之术,尽量操控战马抬起前蹄,避开劈来的刀锋,或兜转马身,挥刀砍翻一人的同时,操作马匹抬起后蹄将另一人踹飞出去,尽管如此,身下的大黑马,马腿还是挨了两刀。 好在此时,冲来几十个定安军士兵,将对面十几人拦下,郭嘉也纵马赶来。 和苏辰相比,他是久经战阵的人,虽然很少杀敌,但一手剑术也颇为厉害,他从后面杀到旁边,接连杀了三人,护住苏辰的侧翼, “大将军,可见到大汉文人风姿了。”他手中那柄汉剑已被鲜血染红。 看似文弱之人,实则武艺也不差。 “哈哈,郭祭酒!随我杀!”苏辰点点头,眼下到了这份上,已经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领着周围士兵,与郭嘉一起抵挡住锋线。 中阵掀起厮杀的一刻,远在数百丈外的战团之中,锋线的推进还在继续,双方脚下堆积的尸体、受伤的士兵越来越多,到的这一刻众人都在比拼意志,看谁先崩溃。 右侧的交战线上,周围被挥砍一空的典韦,满身都是滚热的鲜血,升着腾腾白烟,他将手中挥砸的看不出人形的尸体丢下,从另一具尸体上拔出大戟,回头看到中阵一侧发生战事,浓眉皱起,转身就往回走。 董卓砍倒两人,拖着一身血气冲过来,将他拉住:“杀中阵,后面的事不用你管!” “不,我要回去救主公!” 典韦力道恐怖,仅仅略抬了一下手,就将董卓推的后退几步,这时,从后方令骑飞奔过来,第一眼就看到满山血污的巨汉。 “典将军,大将军有令,你与董将军不得回援,协助乐进,冲击朝廷中阵!” 那边,董卓抬刀挡下飞来的一记冷箭,回头叫道:“你都听到了?与董某再冲杀一次!” “滚,我要回去救主公――” 典韦红着眼睛望着自家中阵侧面爆发的厮杀,低吼:“……我已失职一次了,不想再重蹈覆辙!” 他寻到另一支大铁戟,整备冲开涌来的定安兵卒,刚迈开叫,忽然停了下来…… 战场上神经紧绷,视线几位敏锐,余光之中,他隐约看到了左侧的土丘上飘荡黄色的旌旗,他偏过头,目光正视,西面的厮杀战团背后山林,有着一道道身影出现。 战场另一边,燕国大旗下的战车上,贺近臣正与李敢说着话,随后又发下几道命令,其中一道是让容州刺史将剩下的一万兵马交给费种。 就在令骑离开,说了一句:“叛逆军力悉数已尽,只剩……”他话语陡然停顿,像是被什么惊了一下,偏头看向西面战场,容州兵马后方山岭显出人影幢幢。 呜呜呜...... 短号的声音响起在山林当中传来这边。 霞光里,一条黑线蔓延进人的视野,杏黄的旌旗招展猎猎,数千之众浩浩荡荡的推进过来。 天际之上,烧红的霞云里隐隐响起雷声。 一道道身影冲出山林,在原野上狂奔,后方山林边沿,有人抬起双臂,念念有词。 张梁一展杏黄色的披风,夹杂在奔行的黄巾信徒当中,他夹紧长枪,大吼:“杀! “杀——”张宝举起长剑也在大喊。 上千人狂热的嘶喊,迎着晚霞的天光,没有任何阵型,朝那边厮杀的容州兵马后方,以最野蛮的方式冲杀过去。 轰隆! 一道粗大的闪电从天际落下,蜿蜒过半空,从容州刺史汤怀元和费种头顶一闪而过,两人直接吓得从马背摔落下来,躲在焦躁不安的战马身下。 巨大的雷声吸引。 正厮杀的容州士兵也发现了身后的异状,想要回身结阵时,冲来的黄巾兵轰的撞进了拥挤的人潮当中。 “杀!” “前后夹击!” 苏辰坐在马背上不停嘶喊,挥刀指向锋线,指挥着还在后方的兵卒从两侧环抱锋线。 …… “太平道……”贺近臣双唇呢喃,望着远方蔓延而来的兵锋,想起之前麾下将领所说对方会邪术一事,他砰的拍响战车护栏,“传令……今日收兵!” 李敢大惊道:“大将军?!” “收兵!”贺近臣再次拍响护栏,发出低吼。 发下这道命令,是艰难的选择,但身为主帅,必须要考虑周全。 虽然他中军未动,对手所有军力都已被牵制,可太平道的出现,恐引起变数,对方若是杀来他中军,倒也还好,这边已做有准备。 可太平道从后方扑向容州兵马,这支地方军队,被妖术所惊,必然会崩溃,一旦出现溃逃势必影响主战场正厮杀的阵列士气。 那还不如趁早抽身,明日再战! 他让战车调转方向时,太平道两千多人杀进那容州一万兵马身后,与苏辰、郭嘉前后夹击,杀得人仰马翻。 地方兵马,死就死了。 不久,收兵的鸣金声响了起来。 阳光西斜落下,沸腾的战场随着军阵收拢队形,渐渐安静下来,黄昏与黑色交接的一线里,中间、左右两侧的双方军队警惕着对方,有序的后撤,两边派出数百名兵卒开始搬运自家伤员和死去的同袍。 相互间打上一个照面,也没人动手拔刀。 天色彻底暗下。 第六十六章 辽之眺望 斑斑点点的篝火延烧照亮黑夜,远方有巡逻的马蹄声环绕军营奔行。 营地之中血腥弥漫,伤兵营里四处可见哀嚎的兵卒,随军的十多个郎中来来回回奔走。 而中军主营,围在火边的士卒望着火焰垂头没有说话,另一部分躲在营帐里,拿着石头打磨着刀锋,偶尔听到风吹草动,紧张的捏紧刀兵贴到帐口。 听到的是风从帅帐里带来的隐约话语。 “大贤良师为何这般晚才赶来…….” 成方形立起来的大帐内灯火通明,坐在帐中的人影,重重叠叠映在帐篷上,擦着甲叶上血迹的苏辰看了一眼坐在右侧第一位的张角。 后者笑呵呵说了句:“……来的路上,顺便招了一些信徒。” 见帐中诸将,如董卓、典韦脸色有变,张角笑意更浓,他摆了摆手:“戏言耳,大将军莫要当真,这可是郭祭酒让贫道掐这个点赶来。” 嗯? 帐里众将偏头看去长案一侧,正悄悄倒酒的郭嘉,后者端起酒水的动作顿时僵住,便干咳一声: “一朝之大将军,用兵多年,做事谨慎小心,奇兵不出,他心里就不会踏实。果然如嘉所料,大贤良师带兵抵达战场,他便撤兵,估计是担忧奇兵带来军阵不稳,影响士气。” “祭酒,那如何打胜对方?容州兵马一来,他们可是十二万了,还有云瑱为后托,有粮秣供应!”张佑心里多少没有底气,紧挨着他的徐庆虎也担忧的点点头,这般大阵仗,他俩根本就没见识过。 “闭嘴!”董卓陡然一声暴喝,回营后未卸下甲胄清洗直接进帐了,身上还残着不知谁的肉沫,“才这么点阵仗,就吓倒尔等?再啰啰嗦嗦老夫一刀劈了你们。” 砰! 长案上,苏辰一掌拍在上面,“听郭祭酒继续说!”。 这边,董卓瞪了那两人一眼,冷哼着重新坐下,那张佑、徐庆虎也不敢吭声,落座后将头垂下。 郭嘉放下陶碗,像是得到极大的满足,他清了清嗓子接着道: “此人谨慎,兵力雄厚,为将者很好,然,一军主帅,太过谨慎,便草木皆兵,忧心我等是否还有奇兵,或伏兵。” “吕布和文远?对面应该早已知晓了吧。”很少开口的乐进拔下插在肩甲上的断箭,“他们奇袭可会奏效?” “以对方那位主帅的性格,定然是知晓吕布和张辽尚未出现。”他目光扫过众人,眸子含着笑意:“但嘉要的就是他知其名而不知其踪,经大贤良师奇兵忽然杀来,其必疑窦丛生,排兵布阵也会瞻前顾后,估计这会儿要夜不能寐了。” “那就让姓贺的夜不能寐。” 苏辰缓和了一下军帐里的气氛,随后问起军中伤亡,得知将近三千死伤,心情顿时沉了下来,当初老爹手中不足五千的兵马,都觉得数量庞大,这一仗没想到就伤亡三千余人。 “死者名字都要记下来,往后回去多抚恤家眷,伤者也一样,名字写上战功簿,残缺之人往后由大将军府拨钱赡养。或为他们谋一份差事,为我等打仗,不可寒了士卒的心。” 这条不需要让诸将同意,便让一旁书记官记下来,然后继续军议,提到定安城那批燕山铁骑,诸将都是身经百战之人,大抵认为对方可能会抽调一半赶回来,从后方袭击本阵。 “先按郭祭酒的计划执行,拖住他,让他继续犯疑心,露出破绽……诸位将领,就给他好好上一课吧。” 苏辰看着今日描绘的战场地图,双方进攻的锋线,他手掌在上面按了下去,“十二万又怎样,那位朝廷大将军的脑袋,我砍定了!” “是!” 帐内,众将轰的站起,齐声喝道。 夜风漫卷。 距离这边七十多里,十多个营地组成的巨大军营同样灯火延绵,作为主帅大帐,又是大将军,中军大帐要显得大气、奢华许多。 还有虎贲军士兵拱卫四周,再往外就是作为运作机械的龙骧军,对于白天里的一战,各军士卒收起了对那支叛军的轻视,神色格外低沉。 远处的中军大帐里,贺近臣的声音持续着。 “.……定安军的步卒,感觉不比我们差…..厮杀意志很强,若是兵力对等,恐怕今日战场的局面就变了,这不是好事,还有那些藏匿起来的骑兵,我很好奇,他要将那些骑兵藏到什么时候……” 自收兵后,贺近臣站在地图前,盯着每一处地形,眉头都快拧出水来。周围都是各军主将,也有人战死了,便由下一级将校暂时顶替,他们都不敢随意接话,站在原地安静的倾听。 “之前我还有些怀疑太平道妖人装神弄鬼,愚弄百姓,今日看到闪电劈下来,我心里是惊骇不已,可它并没有劈中,是为何?我推测,那太平道的张角,只会引雷罢了。观其信徒,虽然狂热不惧生死,可对战阵搏杀,终究差了一些,知晓情形,便不足为虑,唯一担忧的还是对方那支骑兵。” 贺近臣嘶哑低沉的话语里,他身后的虎贲军统领兼中护军李敢沉默了片刻:“那支骑兵人数颇少,就算趁机袭击中军,卑职有信心将他们拦在中阵之外。” “万一不少呢?” 贺近臣迈开脚步,转过身走动来,他披着单衣走到帐口那里,遥望营中燃烧的火光,深吸了一口气:“传我将令给凌骁,让他带三千骑兵赶回,从后方直插叛军中阵,明日,费种率容州一万六千兵马依旧从侧翼进入战场,所有兵力都压上去!” 想起今日的折损,他眼睛就变得都有些浑浊。 七千多人伤亡,涉谷军主将陈放战死,两军将校更死了七个……战损之高,恐怕自十年来,最为惨烈一次。 远方有马蹄声正往驻扎的军营赶来,一连串马蹄声轰隆隆的响动,涌入打开放行的辕门,直奔中军这边。 守卫大帐的虎贲军甲士上前阻拦,那几名骑士勒停战马,跌跌撞撞的下马跑来,他们脸上多有伤势。 见到走出营帐的老人,他们上前半跪拱手。 “拜见大将军,我等……我等是后营兵将!” 听到‘后营’二字,再见他们脸上乌黑、甲胄斑驳刀痕,贺近臣心里咯噔猛跳一下,“后营怎么了?” “被……被烧了。” 老人赶忙追问:“可是一支骑兵?” 地上几人点了点头:“一个穿兽面吞头甲的敌将,领了不知多少骑兵夜袭,营中主将被他一戟斩了。” “后来呢?” 几人多数不知,只有一人结巴的说道:“卑职看到这伙骑兵烧了后营,去往北面……” 去往北面? 那是燕州所在! 想到这里,贺近臣顿时瞪大了眼眶,军中诸位将也大气不敢出,这他娘烧了粮秣,还想领一千骑兵攻打燕京不成? “这伙叛军中的将领都他娘的是疯子!!” 想到今日交战中,那戴铁面持枪冲阵的小个子敌将,不要命的往前杀;还有一个那身材肥硕,年龄不小的敌将,却猛地让人胆寒。 而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那个全身重甲的巨汉,简直就不像人。 涉谷军主将陈放也是四品境的高手,一个照面就被对方给弄死,这是许多士兵亲眼看到。 众人想起陈放的尸体被带回来时,他整个脑袋就被挤碎的画面,就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还能清晰看到上面有五指捏出的痕迹。 “回帐军议,既然他们骑兵去了北面,那明日就好办了。”贺近臣让那几人起来,脸色凝重的快滴出水来,对方骑兵的布置有点超出他的意料。 居然跑去燕州! 不过有意义吗?一支孤军罢了。 …… 夜色深邃,堪堪到的下半夜,距离战场尚有十多里的山林,黑色鳞甲,左套长白大单袖袍的身影站在丘陵眺望前方的原野上,斑斑点点火光延绵的军营。 他身后还有一众就地休整的八百骑兵。 “人真多啊……” 张辽咧开嘴角,冷漠的眸子在黑色里眨了眨,回头看向身后跟随的副将,面容在夜色里又显得温和。 须髯在风里微微抚动,他轻声问道: “......你说他家主将怕死吗?” 第六十七章 浩瀚尘烟,重现当年壮举 容州地界,云瑱郡、长川县外东边天际泛起鱼肚白,推着青冥的颜色迅速包裹广袤的原野,和远方的山麓。 休整了一夜的人和战马伴随战号的声音再次集结,北面的朝廷十万大军率先展开了攻势,初升的晨阳自云间照下第一缕阳光,厮杀悍然在两军锋线上爆发开来。 天空下,生奴军、涉谷军在两位主将奴颜、赵升率领下结阵奔涌,歇斯底里的声音盖过了一切,两支军队化为四个军阵,延绵三四里,在阵线接触的一百丈,脚步声陡然加快,发起了冲锋。 远远近近,对面延绵数里战线的还是由乐进、董卓二人统领的两万兵马,当中有不少人还带着伤势。乐进骑在马背上,望着推进而来的兵锋,他将铁面戴上。 “董卓,往日你是国贼,如今你我在此重聚,过往不再提及,今日厮杀,还是如昨日那般规矩,你替我遮掩,中阵我来冲杀。” “哈哈,老夫现在听你们骂一句国贼,心里其实还挺舒坦,都是旧人啊。今日一战,若是胜了,老夫请你喝酒!” 董卓牵着缰绳走出阵列,看着对方笑了笑,“前提是,你可不要轻易战死。” 说完,他翻身上马,身形绷紧撑起甲胄,一夹马腹,纵马冲出的一刻,身后分成两个军阵的一万定安军跟着奔涌起来,随着董卓纵马撞进敌阵,他们紧跟扑上。 “国贼,你也别死了!” 乐进低喃一声,前方随即响起的是海潮一般延绵撞击声,紧接着无数歇斯底里的声音都喊起来,他们视线前方的军阵,后面的弓兵不断挽弓朝天空抛射,也有一些用脚抵住地面死死撑着前面的人,张开嘴连连怒吼。 长枪戳地倾斜,鲜血顺着枪柄缓缓流淌,密密麻麻的箭矢飞蝗落入双方阵地,层层叠叠的人浪犹如海潮汹涌, 前方锋线上已经厮杀一片。 喊杀声如潮汐卷动,长矛如林刺来,挂出一片片血肉,人的怒吼声、惨叫声、金铁交击的一片片金鸣炸响,在人潮中剧烈沸腾。 大半个原野,双方步卒、骑兵加起来四五万,将两军对阵的原野堆的全是人、马飞奔的身影。 战场一侧,费种替换了汤怀元,率领容州一万六千人插入战场,想要冲击定安军中阵侧翼,被两千多人的黄巾信徒挡在了外面。 在战团侧面还有容州轻骑游弋,不时挽弓射箭,或寻找机会突破这道防线,切入苏辰所在大旗,随后被对方后阵飞来的箭矢射中,坠落下马,一只脚被蹬绳绞住,被惊慌乱跑的马匹拖行地上。 “上啊!冲开这帮匹夫!”费种在后面军阵中大吼。 远方的燕国大旗下,贺近臣正与李敢以及一帮将领谈笑,对于眼下的战场,他基本已掌握了局势,只要消磨一段时日,挫了对方士气,剩下的时间就是合围,全歼对方。 至于昨晚后营粮秣被烧,虽然颇为打击士气,可还有云瑱郡在,他便能暂时无忧,至少比对方多坚持几日。 听到战场侧面容州军里传来的吼叫,他笑容里带着不屑,“为军主将的沉稳都没有,这费种也就这样了......” 老人抿唇轻声说了一句,目光抬起望向定安军的方向,“终于来了。” 原野之上,大地都在震响。 轰隆隆的马蹄声自后方定安城方向过来,苏辰勒马回头,尘埃弥漫升起天空,一条黑线视野所及的尽头蔓延过来。 “燕山铁骑?” “让后阵变前阵。”郭嘉这样说道。 昨晚帐中商议,诸将都已猜到对方会抽调骑兵迂回后方发起突袭,当即也没显出惊慌失措,降将张佑立马率后队变阵,五千人迅速以中阵大旗为中心,在外围形成密集的阵列。 三千燕山铁骑横推过来,在一拨骑兵箭矢掩护下迂回锋线两翼,朝中军后背发起冲锋,凌骁夹紧长矛,极力到嘶哑的呐喊声里,踩出雷鸣般的铁骑,如同雨点般冲入从左右横插张佑所在阵列两侧。 “变阵!” 张佑嘶喊的声音之中,麾下步卒如林的矛阵朝左右轰然探出,刺在冲击而来的骑兵铁甲、战马细甲之上,枪锋刺破了甲胄,马匹悲鸣长嘶人立而起,有的直接在冲锋中,连人带马撞进密集的长矛,数支矛头钻进血肉、从背后穿出,将后背的鳞甲都顶了起来。 一名定安士兵咬紧牙关,手中长矛在冲击下弯曲,然后呯的一声折断,人在后仰倒下时,受伤的战马倾倒下来,抛飞上方的骑士同时,也将他一起卷入马身下。 浩浩荡荡的燕山铁骑撕破张佑麾下军阵两侧,犹如荡开的潮水从战阵两边顺流下。 奔袭中有骑士中箭坠马,滚在地上。紧跟而至的同伴抬手一枪斜斜刺在盾牌后的一名长矛兵颈脖,战马奔行的惯性,随他手臂一挑,那定安军士兵,在步盾后面被直接挑了起来。 “冲击中阵!” 写有‘定安’二字的大旗已在眼前,凌骁大声嘶吼发出命令,掷出手中长枪刺穿一名步盾时,他翻弓、抽箭、挽起,一气呵成,只听砰的弓弦崩响,箭矢嗖的一声,飞过无数人的头顶,朝旗下侧身回头的苏辰射去。 几乎四五步的距离,旁边,有人跨步伸手,箭矢连带箭头直接被大手抓住,那魁梧高大的汉子手掌微微用力,箭矢啪的在他手中掰断。 “贼将,讨死!” 典韦须髯如钢针一根根舒张开,那是凌骁无法形容的怒容,只见对方丢了断箭,拔出双戟犹如一头洪荒猛兽一般,朝这边冲了过来,交织而过的燕山骑朝对方刺出一枪,连人带马都被对方拱翻在地。 凌骁瞪大眼睛,直接拨马转身就跑。 “贼将,休走!” 恐怖的嘶吼响彻这片厮杀场地,典韦那庞大的身躯横冲直撞,有不少冲过来的骑兵,都被直接掀翻,或顺手一戟给砍下马头。 烟尘、血气弥漫。 一时间,所过之处到处都是骑兵乱窜…….后阵的定安军也向推过来,隐隐有合围骑兵之势,无数的撞击,有人倒下,也有战马倒下,偶尔有轰的雷声响彻,青白的电光充斥了视野,只剩几匹无主的战马悲鸣。 …… 远远的山林间,树枝、灌木晃动,一个斥候中箭落马,拖着鲜血向林外爬行,随后被一枪钉死在地上,片刻,一匹匹战马探出脑袋喷出粗气,迈开蹄子走出。 一个个骑兵前后衔接走出林间边沿,为首那人身披厚重鳞甲,钩镰刀压在黄骠马侧面,目光直直望着原野上交战的锋线,目光随后向北,落在高耸的燕国大旗上。 “当年也是这么多人啊,比之孙权十万众又如何……” 张辽望着旌旗下,那辆战车上的华盖,缓缓抬起手臂,黄龙钩镰刀举过头顶:“诸将士,敌军势大,必先折起威势,方可扭转战局,今日一去有死无生,可敢否!” “敢!” 他身后,一个个骑兵压着嗓音低吼,手中长矛夹紧在腋下,双腿固定在了马腹。 须髯风里微微抖动,张辽笑了一下,双脚一点马腹,再无多余的话语,随着战马迈开蹄子冲下山坡,鳞甲哗哗抖动起来,一撇长兵,纵马加速。 “杀!” 身后一名名骑兵跃林而出,顺着缓坡开始加速。 远方,近四万两军守卫的大纛前方,战车伞盖下,贺近臣招来令骑,布置合围的命令。 …… 轰隆隆! 成百上千的马蹄疯狂翻腾,溅起无数烟尘升腾。 …… “责令费种也带兵上去,绕过那支太平道,与凌骁麾下骑兵配合……” 他声音徐徐说着,耳中隐约有熟悉的铁蹄声响了起来。 贺近臣话语停下,循着声音的方向偏头望去,目力所及的前方,远远的一道身影飞上半空化作两段。 尘埃翻涌,铁蹄席卷而至—— 轰隆隆的马蹄声之中,数百名骑兵冲破烟尘,已经杀进了中阵右侧的龙骧军一个千余人的小阵,鳞甲、半边筒袖袍的身影纵马踏过落下的两节残尸,一口气凿进人堆。 ——登锋陷阵! 黄龙起舞,挥、斩、劈……一个个还未反应过来的龙骧军士卒,砍瓜切菜一般,拖着血线左右横飞。 黄龙呼啸,惊人的力道斩飞一个龙骧军士兵的身体,黄骠马撞开人群,张辽带着八百余骑劈波斩浪杀穿眼前的千余人的小阵,温和的面容泛起从未有过的狰狞凶悍之色,抬手就一刀劈斩,刀光直接砸爆阻拦的士卒头颅,红白都在四下飞溅。 “朝廷敌将,你怕死否!” 张辽声音咆哮,响彻燕国大军左翼。 ——威震逍遥津! 跟随的八百余骑,连人带马精神抖擞,直接冲开近旁的龙骧军士卒,跟在主将身后,疯狂朝龙骧军大阵杀了过去。 第六十八章 古之召虎 突然的厮杀蔓延的一刻,吸引大旗周围待命的所有将领注意。 视野之中,战马倾倒,人在飞。 右翼密集的龙骧军阵响起的是延绵的撞击声,好似遭受万马奔腾碾过一般,被杀的节节后退,一拨骑兵呈一道直线杀入龙骧大阵,直指中军大旗这边。 “叛军的骑兵不是北去了吗?!” 贺近臣压着战车护栏嘶吼,他并不怕对方杀过来,而是不喜超出掌控的感觉,看着为首的那骑,挥舞刀锋将拦路的兵卒砍刀,他牙关紧咬,随后朝周围将领挥手,指向龙骧军那边:“拦下他!” “卑职立即过去!” 龙骧军主将姜骅领上亲兵、副将、都尉纵马飞驰,回到龙骧军阵,两万人的军阵此时已经动了起来,层层叠叠的身影几乎挤城密不透风的墙壁,一杆杆长矛斜刺冲杀来的这拨骑兵,然而,前方开道的将领,手中钩镰刀每一次起落,四周长矛俱被斩断。 鲜血掀过眼帘,张辽望着远处高耸招展的燕国旌旗,促马再次冲杀上去,劈波斩浪的在人群中挥舞钩镰刀,一支支长矛断裂、人头翻落。 以致命之兵,击贪墯之卒,其势必胜! 对于战场的掌控,他已非当初跟着吕布东奔西跑的那个张辽了,当初能领着八百敢死之士,冲杀孙权十万兵马,直斩大旗,如今再来,他一样能做到,而且只会更娴熟。 一个军司马持矛步行冲出众人间,跨过一具麾下兵卒的尸体,一跃而起,暴喝掷矛。杀散前面数名士卒的张辽,刀锋一转,由上而下轻描淡写的将人从半空斩落。 “杀!” 张辽视野晃动,浇下的鲜血染了半张脸孔,他视野之中,还有几道骑马的身影冲上来,手中黄龙呼啸,照着对方几人直接劈斩而出。 更多的将校领着亲卫冲来,一名校尉骑马冲上挥开手中刀锋,骑都尉半途拦截,马背上斜身斩出刀光,裨将促马飞奔怒吼抬枪猛地一刺。 混乱战场之中,人马盘旋交织,龙骧军主将姜骅直接跳下马,将一个士兵从鬼门弩挤开,搅动弩弦,转动角度瞄准那边骑马挥刀的身影。 嗡! 带起呼啸的刀势,呯的几声,将那校尉从马背上斩飞,裨将手臂连带枪柄断裂掀上半空,骑都尉半个肩头也被削平。 下一秒,粗长的弩矢‘砰’的射出,穿透一个龙骧士兵后背,直接插入张辽身下坐骑,从另一边贯穿而过。 唏律律! 战马发出悲鸣,轰的坠地,张辽落地翻滚,拖着钩镰刀周围扫开,逼退靠近过来的一圈敌军士兵,看到弩矢射来的方向, 他暴喝:“鼠辈!” 伸手一把抓过刚才那裨将坐骑的缰绳,钩镰刀往地上轻轻一拄,翻身上得马背,也不停下,直接纵马朝那鬼门弩冲去,身后八百骑兵以他为箭头继续推进,扩大。 姜骅还想射第二发,便看到张辽直接朝他冲来,人还未到,战马已到,褐色的战马人立而起,黄龙钩镰刀带起一片刀光轰然斩下—— 姜骅往旁边扑出去的瞬间,刀光划过一道弧形落下,那辆鬼门弩车便轰的一声,被劈的四分五裂,当即一圈气浪涟漪,崩飞的残骸砸的四周龙骧军士卒头破血流。 画面落在眸底。 这名龙骧军主将脸色发白,他连滚带爬起身,拔刀与再次斩下的刀光呯了一下,整个人都被推的向后滑出十多步,撞倒几个士兵后,转身躲进汹涌而来的兵马里。 战车上,贺近臣脸色沉如水,手指将护栏都捏的爆碎开,他一生勇武,武艺高强,岂会惧怕冲阵而来的敌将。 他伸出手大吼:“取我兵器来!” 身旁中护军李敢促马上前劝阻,将领命的亲兵喝退,随即说道:“大将军,眼下中阵已不安全,还请移往虎贲军那边。” “我就在此处!!” 老人一甩披风,拔出腰间那柄名叫白鹿的宝剑,“老夫乃天子之臣,朝廷统兵之将,尔等反贼,要来杀我,老夫就在这里!” “哈哈!老贼,我这就来杀你!” 冲杀人群中的张辽笑声响亮,披荆斩棘纵马冲出重围,缰绳往右一勒,调转马头冲向右边,撞开顶过来的步盾,追上正要翻马而上的姜骅,照着他背上就是一刀,直接从马背上劈飞出去。 张辽侧身扬刀向下一压,将一名龙骧步盾击倒,身后八百骑跟着从大阵的小角杀穿出去,奔向中军战车时,一窝蜂的护帐兵马、各军将校涌来。 “吾岂怕尔等草芥!”张辽低吼,率八百骑直接撞了上去。 虎贲军主将兼中护军李敢跳上战车,拉着持剑要驾车过去拼杀的老人就往车外走,毕竟这里距离厮杀的战团不过二三十步,一旦真让对方突破,杀到面前,不管对方伤不伤得了贺近臣,作为中护军,李敢不可能冒这个险。 大旗下,涌来的兵卒、将校拦下冲来的骑兵,厮杀里,数名副将、都尉合力擒拿这支骑兵为首的敌将,刀枪齐出,压在刀柄,随后被齐齐推开。 袍袂飞舞间,张辽顺势一刀斩落一人,撕开缺口,奔马冲出缺口,绕行几人背后,跃马撞开护旗的兵卒,手中黄龙呼啸,映着天光化作一抹冷芒呯的砍在粗大的旗杆。 刹那间,格挡、杀人、斩旗一气呵成。 战马嘶鸣咆哮,张辽兜马转身,钩镰刀斜斜垂下,血珠沿着刀锋滚落滴下,风里拂过来,筒袖袍猎猎作响。 他身后,旗杆‘咔’的断裂声,拖着写有‘燕’字的偌大旗幡,轰的一声坠落下来。 …… 此时,正面战场,董卓领着一万定安军步士兵推着涉谷军一寸一寸的后退,他浑身鲜血,手中锯齿刀已经看不到刀身本来的颜色了,一边徒步杀人,一边观察前方,朝廷军阵发生嘈杂时,他便注意到了。 此刻,看到一拨骑兵杀入龙骧军大阵,又冲出来,在中军大旗不远游走拼杀,他顿时扯开嗓门大喊:“冲阵斩将,敌首已死!” 声音里,一名涉谷校尉冲上来,还未吭声,一个照面就被他刀口拦腰斩断,半截尸体喷着血还奔跑了几步才摔在地上。 坐镇中军的郭嘉听到这声,他脸上顿时一丝狂热,“长生,快让士兵跟着喊!逆转战局之机已到!” 苏辰促马上前,眺望远方的燕国旌旗正倾斜坠下,隐约还能看到一拨人在厮杀,他急忙发下命令,自己也跟着在嘶喊。 “敌首已亡!” “敌首已亡!” 中阵万人齐喊,声浪重叠,直达云霄,侧面厮杀的战场,听到这话的费种心里一惊,急忙偏头看向北面,那大旗下的战车上,哪里还看到主帅的身影,而不远,还有数百道骑兵飞驰,与中军的兵将厮杀。 被偷…… 后面那个‘袭’字还没出口,更多的声音响彻,“杀啊!”“大旗倒了!”“冲啊——” “我家大将军的兵马已经杀到尔等中阵,你们还拼什么,你家主帅死了!” “先投降者免死!” 一片歇斯底里的嘶喊声,让拼杀的容州士兵疑惑不定,纷纷看向自家本阵的位置,主帅不见了,一拨不知哪里的骑兵正在那里厮杀,帅旗正在倾斜倒下。 厮杀的容州士兵心里顿时惊骇。 第六十九章 山火崩碎,去势浩汤 天空传来悠长的鹰唳。 远方的真实情况,是看不太清楚的,然而一道接着一道的喊话声,让这支地方军队里不少人犹豫的晃动身形,变得心烦意乱。 心气松懈的一刻,锋线终于被撼动起来,不知为何越杀越勇的黄巾信徒,忽然挤开了阵线,上百名身形壮硕的黄巾力士提着钢刀、大盾直接冲入人群里疯狂乱砍。 刹那间,原本低沉的士气直接崩溃,纷纷转身就跑,撞在后方的同袍身上,挤在一起,瞬间就被人砍死。 费种回过神来,赶紧让督战队上去,他也在喊让士兵们回去厮杀,然而撕开的口子越来越大,根本堵不住了,有兵卒的在抵抗,有的干脆逃跑,人挤人根本逃不了,索性直接弃了兵器双手抱头跪在地上。 而锋线后方的容州士兵见状也大多不敢上前,有人逃跑,被执行了军法,可越来越多从锋线逃回来的溃兵直接将他们劈翻,然后朝四面八方溃散。 “不许退,转身回去杀啊!”费种气得在马背喝骂,拔刀朝从旁边跑过去的士兵劈砍,连杀两人后,溃兵犹如潮水般席卷过来,他“啊!”的一声怒吼,策马跟着奔逃起来。 潮水不断前推,在原野上逐渐扩大。 郭嘉纵马来回奔跑,兴奋的挥舞汉剑:“杀!全军掩杀上去!” 不远的苏辰明白郭嘉的意思,这是制造更大的混乱,打破双方兵力数量的差距,一旦混乱起来,各方都是乱兵,吃亏最大的就是人数多的一方。 他拔出刀,将刀鞘丢了,目光冰冷扫过周围步卒,片刻后,他举起长刀,发出命令:“进攻,直冲中军——” 呜!! 冲锋的号角声响彻,张佑拖着长矛,左臂全是鲜血,他在军中坐着,大口大口的喘气,紧缩的防御阵线,在燕山铁骑下眼看就快崩溃,此时号角传来,不仅他惊讶的起身,就连外围徘徊寻找突破的燕山铁骑纷纷望向已经发起冲锋的定安军中阵,吓得他们急忙放弃了这边,往回救援。 “杀!” “别让他们赶回去!” 张佑一只手已不能动弹,还是奋力翻身上马,四周仅剩三千余人的军阵化作三人一队扑向就近的骑兵。 此时溃败的容州兵马,半数从两侧逃出战场,但仍有大量的溃兵被黄巾信徒携裹,朝最中间的锋线杀过去。 还在与定安军交战的生奴军、涉谷军被前方巨大的混乱,以及各种嘶喊带起了慌乱,整个阵列都在不断后缩,随后雪崩一般的人海从前方冲击过来。 他们看到的是成千上万的容州溃兵、定安军、黄巾兵冲上锋线。 这边也有定安军遭殃,被波及着一起冲向生奴军的锋线,鏖战中的董卓被忽如其来的溃兵吓了一跳,不过很快反应过来,指挥前方锋线的士兵往左右挪动。 奔行逃亡的溃兵夹杂锋线中与前方的人拼杀,也有的反身杀回去,或跪地投降,随后又被驱赶回去,延绵冲击生奴军的交战线。 “冲杀中军大旗——” 董卓歇斯底里的声音贯穿了一切。周围无数士兵蹬着地面,刀兵碰撞的声音中,几乎都在同时大喊:“杀啊!!” “杀——” 抵挡生奴军的乐进将手中盾牌掀开,喊出声音的刹那,重重叠叠的定安军也在发出嘶吼,长矛兵冲出盾牌的掩护,铁枪、长矛、刀锋疯狂的在锋线碰撞,嘶叫中,有人倒下,后方的同伴捡起长矛,及时顶回去。乐进挥刀从盾牌间隙中将一人捅死,蹬翻前面的盾牌,呐喊:“尔等主帅已死!” 周围无数士兵不断前涌,混杂乱兵之中,嘶声呐喊:“贺近臣已被斩首!” 延绵的锋线都在摇晃了。 顷刻,更大的海潮冲刷而来,苏辰领着一万定安军没有任何阵型,与典韦、郭嘉涌上战场锋线,随之而来的,还有追杀在后的燕山铁骑,骑兵四周还有追逐扑杀张佑所部。 这一刻,彻底的混乱了 大旗倾倒,已引起巨大的不安,虎贲军主将李敢将贺近臣送上马背,让一群虎贲军护卫,在对方怒骂声里,准备点上两千人先将面前这支数百骑围杀。 这时听到战场那边传来巨大的动静,彷如海潮拍礁一般,他抬起视线,眸子猛地缩了一下;骑在马背上的贺近臣也偏过目光望向声音的方向。 倾倒的大旗附近,金铁交鸣的声音炸开,张辽劈过一刀,勒马停下,那几个将领也都停下来,纷纷偏头,他们看到眼前的一幕,也愣了一下,张辽眉头皱紧,策马就跑,大声叫上还在厮杀的麾下骑马,赶紧逃离。 密密麻麻、黑压压的人潮,步卒、骑兵,无序混乱的朝蔓延冲击,贺近臣目瞪口呆的看着一切,颤抖的张大嘴,艰难的说不出半句话。 李敢也只是骂了一声:“娘的……” 下一秒,他大声呼喊,策马冲向贺近臣,两人连周围的虎贲军也不管了,直接往后冲去,六七万人的交战线上犹如海洋震响了这片天空,携裹更多逃窜的身影席卷而来。 形成滔天巨浪—— 一片片、一群群铺天盖地的身影重重叠叠冲在虎贲、龙骧两只兵马,偌大的战场,瞬间被吞噬下去,十多万人的身影搅合在一起,厮杀、怒吼、尖叫,随后又向着漫山遍野蔓延。 人潮汹涌。 那面巨大的燕国旌旗,随后被无数只迈开的脚掌踩的凌乱不堪。 …… 天光下沉,已过数个时辰,混乱的人潮还在不断席卷、碰撞,又分散开去,漫山遍野都是人的身影。 原野四处尸体延绵铺开,远处人声、脚步声混乱交织,兵器的碰撞还在持续。苏辰半身血渍,握着‘雪见’疲惫的走向前面的石头,准备坐下歇息。 山林乱石边,忽然有人冲出,苏辰停下脚步,本能的抬起手,横刀挡下,细长的刀身顺着对方兵器擦过去,从对方颈脖一抹。 尸体倒下。 苏辰取过水袋拧开灌了一口,目光搜索周围,他不清楚被之前的混乱携裹到了哪儿,但应该没出长川县地界。 按上木塞,他有些出神的看着地上摇曳的斑驳。 ‘难怪说江湖高手碰上军阵都是有多远避多远,想不到军队混乱起来,这般可怕,就算轻身功夫都差点不顶用。’ ‘其他人倒是不担心,郭嘉可别出意外……’ 不久,典韦提着双戟回来,腰间多了一颗人头,像是某个将领的,不过苏辰也认不出是谁。 陆陆续续有不少定安军回来这边,他们都被苏辰派遣出去收罗兵马,眼下亦有六七千人聚集到身边。 “可看到对方主帅了?” “回大将军,没有瞧见对方,到处都是人,还有好些兄弟在跟溃兵厮杀……不过卑职看到张将军了,他带着几百骑像是搜寻谁,正朝云瑱那边过去。” 张辽冲阵斩旗,距离贺近臣最近,应该是看到对方逃向何处。 “派五百人继续聚集兵马,寻到乐、董两位将军,还有郭祭酒也留意一下,若是碰上朝廷兵马,能将他们逼降就逼降,顽抗的直接杀了!” 苏辰拍了拍那士卒肩膀,叫上典韦一起到林间将战马牵出来,翻身上了马背,已有五千余人整队等候。 “随我去云瑱!” 第七十章 流火岁金,凛凛春雨 “驾!” 踏踏…… 纵马飞奔出山坳,平原上的风声渐大,吹在脸上,是浓郁血腥味。 周围荒草、原野卷起的烟尘中都是人的尸体,从衣着上其实很难辨认出是定安军、容州兵还是朝廷兵马。 苏辰勒了勒缰绳,缓下速度,坐在马背上,视野扫过周围,无主的战马甩着尾巴,低头舔着地上的主人,远处还有形单影只的士兵,看到这边数千人队伍,露出警惕的目光,握着折断的兵器,转身就跑,没入后面的缓坡,然后传来一声惨叫,随即一支小队提着刚才那士兵头颅,冲上缓坡,朝这边跑来。 来人是董卓训练出来的西凉兵,如今在定安军里当校尉,他将人头放到地上,半跪拱手见礼。 “拜见,大将军!” 苏辰促马上前:“你家董将军在何处?” “回大将军,卑职也在寻他!” 听到回答,苏辰也没多余的话,让身后兵卒匀出一些伤药给他,“扩大搜索寻找董将军,和其余同袍,告知他我在云瑱附近。” “是!” 那校尉双手一拱,随即招呼数十人跟他朝北面搜索过去。这边,苏辰偏回视线,继续赶往云瑱,经过长川县,城楼上一排排兵卒戒备,站在墙垛后面挽弓立盾,墙垛上还立着燕国的旗帜。之前朝廷十万大军压境,城中县令没得选择,只能拨乱反正,重新投回朝廷。 或许是气不过,跟随苏辰的兵马当中,一个校尉上前朝城里大喊。 “朝廷十二万大军尽败,消息很快就来,尔等好生思量!” 城楼上警惕的士兵,以及守将闻言先是一愣,随后露出惊骇的的神色,又看向远方的原野,顿时陷入十二万兵马溃败的消息里,难以平复过来。 凌晨时,他们或多或少听过一些,也有兵马过来叫门,但天色还未亮,怕有诈,所以便没开门放行,然而,眼下听到此话 就算是十二万头猪,几天都能撑住的吧。 这才交战两日啊。 …… 与此同时,一支四五千人左右的队伍也在向云瑱过去,旌旗耷拉、列队前行的士卒垂头丧气,他们衣甲凌乱、神色仓惶,一点风声草东便紧张的看向四周。 斥候在原野上来去。 “大将军,胜败乃兵家常事。”费种领着几骑跟在一侧,看着失了铁盔,发髻垂散肩头的老人说道:“只要云瑱尚在手中,以此为基,洒落的兵马都会重新聚集。” 花白的胡须、发髻在风里抚动,贺近臣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便将目光移开,令得费种讪讪笑了一下,不过他还是继续道:“这云瑱城坚墙固,粮秣充足,那些叛孽想要攻打几乎妄想,他们要是自不量力……” 他话到这里便没说下去,因为前行的队伍停下了,前方云瑱郡已在面前,南城门紧闭,上方城楼的士兵像是没看到他们,立在原地不动。 气氛呈出凝重。 “尔等快开城门!”费种促马上前喊道。 回应他的是从城墙上射出的一支羽箭,费种趴向马背躲开,斜斜插在地上,羽毛余力不息的微微颤抖,后面一点的战马背上,贺近臣握着剑柄,抬起脸来,目光露出错愕,随后变得冰冷。 那城楼上,披甲持矛的吴会之走到墙垛后,他身后涌出上百名弓手,一字排开,挽弓搭箭对准了下方。 “哈哈哈……城门恐怕开不了!” 这位云瑱侯看着下方数千兵马,咧嘴笑起来,“朝廷欺我等侯爵,一逼再逼,如今云瑱郡反了!” 他曾想过跟苏辰一块起事,可面对十万大军,他又犹豫了,眼下却未曾想到,只有几万拼凑的定安军,竟然敢如此凶残的与朝廷军队正面硬撼。 而且,还他娘的和朝廷兵马打成这样的局面。 他在府里听到消息的时候,身体的血液都仿佛燃烧起来,当即拍了桌子,就决定要起兵,有家人过来劝说,被他按在地上几拳几脚打了一顿,拉上被夺了兵权的刺史汤怀元,两人一合计,便先将府衙、军营中清洗一遍,直接控制了云瑱郡。 吴会之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这般威风,他抬手一压,“射箭!” 箭雨落下,靠前的兵卒有人举盾挡下,有人胸口插着几箭倒在地上。城楼上,汤怀元看着这帮兵马,尤其看到当中贺近臣、费种,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指着下方惊慌失措的队伍,大吼:“开城门,杀!” 不等城门打开,贺近臣低沉一吼:“走!” 他调转马头沿着云瑱郡城墙往北纵马奔驰,数千人也跟着仓惶奔逃,途中这位老将渐渐从兵败的事实里恢复过来,他重重吐了一口气后,第一件事就是叫来费种。 然后‘呯’的一声,响亮的耳光扇在对方脸上。 “若不是你治军不利,我十万大军焉能有此大败!若非念你乃皇城副统领,不归我管辖,老夫定拿你治罪!” 费种脸颊涨得通红,捂着火辣辣的五指印,他看了看周围望来的兵将,便低下头不敢与老人对视,也不反驳 老人指着他喝骂几句,气咻咻的转身领着残兵往北又行了十多里,寻到一处小山丘,便让兵卒在此扎营歇息,派出数百人出去,召集散落四处的兵马向他靠拢。 渐渐昏黄的天空,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浇灌大地,升腾的水汽之中,有数百道身影相互搀扶走过雨幕。 有人看到了土丘上的兵马,土丘上休整的军队里,老人披甲坐在一块石头上,拿着水袋也看到了这数百人缓缓起身,周围虎贲军士卒也摇摇晃晃拿起了兵器。 贺近臣! 乐进眯起眼睛,松开搀扶的伤兵,将他交给其他人,随手从腰带上取过缺了一角的铁面戴在了脸上,手中铁枪猛地一砸地面。 除去十几个伤兵,数百人迅速组成了厮杀队形,一起砸动长矛,或拍打刀鞘,这是一种鼓舞士气的方式,无论何时都是有用的。 乐进望着土丘一个个站起来的朝廷士兵,他歪了歪头,对身后的部下问道:“怕吗?” 没人回答这句话。 只有一小段声音在说:“乐将军,小的妻儿望你能赡养。”也有声音在后面说道:“孩儿不孝……未能给二老送终。” 这些话像是有千斤重,却又无比轻松的从人身上解脱出来。 乐进吐了一口血沫,提起铁盾,握紧长枪,只朝他们简单的说了两个字:“活着。” 声音陡然一转拔高,怒吼出来:“冲!” 数名步盾持盾并在一起的刹那,乐进已经冲到了最前面,脚步飞快蹬上松软的缓坡,踩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猛地跃起,身形借铁盾遮掩,轰的一下撞进人堆,直接将两名虎贲士卒撞的吐血向后倒下。 “杀!” 数百定安军冲上来,与数千朝廷兵马在坡上杀成一片,虎贲军手中钢刀呼啸,刀光交错,鲜血飚射,残臂掀上半空,有人惨呼,箭矢飞来,有人挥刀斩断……乐进低头躲过从头顶过去的钢刀,一枪捅进对方腹部,一拧,搅着一肚子脏器拉出体外。 又有虎贲军士兵杀来,乐进错身翻滚,拉开距离的瞬间,不远,坐在石头上的老人丢掉水袋,锵的一声拔出白鹿剑。 白色的披风掀起,贺近臣手中划出一抹近乎完美的剑光。 噹! 铁盾震抖,切出平整的断口,半边铁盾掀上了天空。乐进保持格挡的姿态被推的向后平移几步,剑气抵消化作气浪,将他头上铁盔一并掀飞。 乐进看了眼手中只剩半块的盾牌,随手丢了地上,左臂咧开密密麻麻纤细的血口,开始流出鲜血。 视野对面,贺近臣一身甲胄,披风猎猎飞舞,那口宝剑自他手中缓缓抬起。 “反贼之将,给尔一次机会,投降!” 呵呵…… 乐进撕下布料,将手臂缠裹勒紧,提上铁枪,将对方的话还回去:“给尔一个机会,投降免死。” 话音落下,直接与朝廷大将军杀到一起。 第七十一章 苏家不曾有孬种 春雨绵柔纤细,落在房舍、花圃细润无声。 安静的苏府庭院,陡然响起一段争吵,书房的门扇吱嘎一声推开,独臂的男人大步走了出来,紧跟在后的是苏从芳朝他吼道:“外面还有朝廷的骑兵,你能做什么?!” “就是因为有骑兵,粮秣运不出去,三弟那边几万人吃什么!!” 苏烈转过身朝追出来的父亲嘶吼,他向来就是暴脾气,哪怕胳膊断了一条,也改不了,他指着外面:“几万人,要是都没了,定安城就跟着没了,苏家也没了,爹!你怎么坐得住!” “爹不是怕你有危险,你出去又有什么用?!” 父子俩的争吵引来家里人赶来,萧婥推开大儿媳的搀扶,父子俩中间,看着苏烈:“去,娘支持你去,苏家人少,但不是缩城里的软弱之辈,你大哥不怕死,你弟弟不怕死,你也不怕死,我三个儿子都是好样的。家里兵将不多,你尽管带走,但守城两千兵卒,万不可动!” 苏从芳急的过来说话,被老妻偏头瞪了一眼:“不管家里还是家外,存亡一系,辰儿军中若断粮超过两日,谁还卖命打仗?还不如让苏烈去搏一搏!” “谢娘!” “苏二哥,我跟你一起去!”旁亲中名叫苏庭的年轻人带着几人跟来。 苏烈有了母亲支持,心里高兴的很,朝苏庭几人也点点头,说了句:“跟上!”便看也不看望来的妻子花红真,直接出了后院叫来府中管事,将所有甲士叫来,才勉强凑够一百二十人。 太守孙叔武听闻此事,过来劝阻一番,见无法说动苏烈,只好将运送粮秣的差事交给他,又调了府衙三十名捕快。 三十多辆大车,装满了粮袋,看着缓缓出了城门的车队,苏烈明白这也仅仅只够几万人吃上两日,到时还要回来继续运送。 定安城外条条官道、小径,已是难见人迹,残破的车辕摆在路边,烧毁的车架子残留着些许焦臭,远远的,还有已经发臭膨胀的商贩尸体,被吊在靠近官道的林子边沿。 十万大军进入云瑱地界后,五千骑兵碾压过来,当时还有许多商旅正在处理货物准备离开这里,被他们一一驱除或杀死,顺手抢夺了财物,尤其针对有大车的商队,不管里面是否有粮食,直接杀人放火,悉数烧尽。 刀锋威胁之下,没人敢冒险,往日频繁来往的商旅行人,基本停留在定安城交界处,或转道去了别的城池,不敢再往这边过来。 短短一两日,定安城外风声鹤唳,没人敢郊外走动。 能活动的大多都是一两个骑马的身影,这些都是燕山铁骑的斥候,从吉县、青山再到这边都是他们的活动范围,一旦发现有路上车队出现,他们便将消息传达给雌伏下来的主力,要是人少,便叫来其他斥候,直接奔袭过去展开屠杀。 这天下午,蒙蒙细雨里,他们便看到了一支车队出城,往北过去,车队庞大,不想也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运粮的车队往北走出二十里,苏庭歪歪扭扭的骑马到车队前面,带来不好的消息,“苏二哥,我看到几个骑马的斥候,他们打量车队一会儿走跑了,会不会燕山铁骑就要杀过来?” “加快速度。” 苏烈没有直接回话,要是说了,估计车队里的人不知要跑多少,一百二十名甲士应该能阻挡片刻的,他捏着缰绳落到后面,让苏庭领着车队先行,自己则带府中甲士断后。 果然,一支两千人左右的骑队从东面几条大道奔驰而来,距离数百丈的距离停下,那为首的骑将看了一眼苏烈这边,抬起手,骑队攒动,分出数百骑在原野上朝运粮的车队冲去。 轰隆隆的马蹄声震动原野,缓缓前行的车队顿时一片惊慌,押送车辆的捕快们根本不敢接触这样的阵仗,不少人直接转身就跑。 苏庭持剑喊着他们回来,可没人停下脚步,就连其中一个捕头也跑了。 就在骑兵逼近的一刻,忽然有响箭在天空射响,原本奔袭而来的骑兵忽然调转,奔回本阵,令得站在甲士后面准备开战的苏烈愣住,视野对面,那支骑兵当中为首的将领似乎在听一个斥候说话,随后带头往北狂奔而去。 铁蹄裂地,两千骑兵浩浩荡荡的在原野上奔涌起来,扬起的尘烟里迅速消失在黄昏里。 “苏二哥,怎么回事?” 苏庭从前面的车队骑马跑来,他脸上全是冷汗,刚才直面骑兵冲锋,自然是害怕的,眼下骑兵撤走,他浑身都还有些发抖,“这些敌骑,为何忽然跑了?” “我上哪儿知道。” 就在苏烈话语落下,车队前方也有几匹快马奔来,上方的骑士看到这边停靠的车队,迅速靠拢,上前打听是苏烈后,有人下马拱起手,凑上前在苏烈耳边便说了前方的战事。 苏庭在一旁听得不是太真切,只听到“变成乱军……”“好多人生死不明……”“十二万大军与我方混作一团,漫山遍野在跑……”的一些话语,他脑里嗡嗡的混乱,然后便看到苏烈脸色不停的变化。 “苏二哥……”他唤了一声。 苏烈深吸了一口气,忽然大笑起来,“我三弟能跟十二万兵马杀成这样,若是没活下来,就算我这个二哥再无能,怎么也要替他捡回尸骨!” 周围奔逃的人并没跑太远,听到他这话,一个个又走了回来,沉默的继续护送车队前行。 去往北面的路上,四处能见逃亡南下的兵卒,三五成群,或孤零零一人,但能往南面逃的,大多都是定安军,偶尔相互遇上,问上一句:“兄弟哪位将军麾下的?” “我是大贤良师麾下信徒。” “走,跟我们一块儿,再凑二十人,我杀回去!身上有没有干粮,先来半块……” 往更北面,这样的场景越发频繁,有成群结队的骑兵呼啸山林,随即在林中爆发惨烈的厮杀,到处都是跑散的双方各军,挂着号角的令骑不敢胡乱吹响集结的号角,不仅引来自家兵马,也会吸引附近的敌人。 大多都会互相招引同袍,结伴南下,或探听到主力位置前往投奔。 此时,苏辰身边的队伍已经达七千多士兵,源源不断还在赶来,少则几人十几人,多则数十上百。 抵达云瑱郡后,他也见到了城楼上的吴会之和汤怀元,两人此刻也不敢将苏辰当做往日那位侯府小公子看待,当即让人开了城门,出来跟苏辰见面。 时间紧迫,苏辰知道贺近臣领了一拨残兵往北走了,便没继续多聊,当即邀请这位云瑱侯带上府内兵马一起追杀。 灰蒙蒙的春雨,苏辰将队伍里的伤兵托给汤怀元后,与云瑱侯合兵一处,兵众已达上万,迅速沿北面穿行泥泞路面,往前搜索。 穿过长川县后方原野,接下来就是崎岖的山道,远方还有起伏的丘陵,就在这片水汽当中,山坡下方传来马蹄、兵器的碰撞声,两拨兵马在山坡前厮杀,人数少的一方是数百骑兵,还有一百多名步卒,另一边显然是燕国兵马,足有两三千人,两边的甲胄兵器多是不同,应该是来自其他军阵,并没有形成有效的阵型厮杀。 苏辰促马上前,望着下方山坡,很快在数百骑兵里寻到了张辽的身影,他麾下战马伤痕累累,早已疲惫,领着骑兵协助一百多个步卒避免被对方合围。 “典韦!”苏辰回头喊了一声。 人群里,身材魁梧的巨汉挤过前面人走来,陡然站在吴会之旁边,那狰狞的模样,浑身血腥气,尤其腰间还挂着一颗人头,这画面差点把他吓得坠马。 苏辰指向下方:“带人下去,杀了他们。” “来几个人!” 典韦只是这样喊了一声,拔出双戟直接跳下山坡,后方人群呼啦啦的涌动,哪里是几个人,当即冲过来跟着跳下山坡的便有七八百人,都是经过之前混战的兵卒,能活下来,基本都算是精兵了。 云瑱侯看着那名叫典韦的巨汉下了山坡,他才回过神,赶忙促马到苏辰身边,“这也是你部下?” 见苏辰点头,他又想起去年见面,对方身边那个的董卓。 “贤侄……要不匀我一个?” 就在说话里,山坡下的厮杀还没开始就已结束,统领三千兵马的是虎贲军主将李敢,见到巨汉带兵跳坡时,就发出命令,让麾下兵马撤走。 以至于典韦冲下来,只来得及砍翻两人,对方带着人已经逃出十多丈。 “文远,可还能再战?”典韦收了双戟,朝那边的张辽走过去,还掏出伤药递给对方。 苏辰促马下了山坡,朝张辽拱起手,后者在马背上拱手还礼,随即指着李敢逃走的方向,“我追击贺近臣至此,便在这里与对方相遇,若所料不差,此人应该是带兵前去与对方汇合!” “趁他现在立足未稳,不如冲杀一波?”典韦将双戟磕的冒出火星。 “那还等什么?!” “走!” 兵马再次合拢,张辽领着骑兵一马当先冲在前方,苏辰与吴会之携步卒紧跟在后,这般高强度的战斗,苏辰亦有数个时辰未曾吃过东西,作为一军主将,他尽可能的表现出强悍的一面,这也是曹操教给他的。 到的眼下,胜负已经平衡了,只需要他比对面多迈几步! 第七十二章 春雨之末,最后的喧嚣(第一卷结束) 云瑱郡北面,长川县西北。 铅青的雨幕之中,定安军士兵踩着泥泞的地面与山坡上凶残的虎贲军对冲拼杀,下雨的关系,两边没有再射箭。 冲上山丘的缓坡一段路面,雨水混着血水形成几股溪流正流淌下来,人的尸体趟在地上,断开的残肢落在不远,有虎贲军的,也有定安军士兵的,混乱之中的厮杀,有人爬起来捡起刀,扑向自家将领前方,照着那身材高大的老家伙就是一刀劈下,那老家伙也同时挥剑,挡下他刀口的同时,力道丝毫不减的连刀带人一起斩飞出去。 乐进将一个虎贲军士兵一枪戳死,回过头就看到副将从视野里飞过去,他再度朝对方冲过去,身形伴随双脚左右腾挪推进。 晃动间。 贺近臣一剑刺来,擦在乐进肩甲,激起一道火星,震荡里肩甲脱离肩膀,之前陷在里面的箭头也都崩飞出来,乐进猛地跨步向前一冲:“宰了你!” 他身体、铁枪几乎同时撞了上去,对方一脚蹬在乐进腹部,而乐进刺出的一枪也钉在他胸口,擦过胸甲往上推开,胸口至右肩的甲叶被硬生生戳的崩开,露出下面的布料和单衣。 身形倒飞,乐进砰的撞在一颗树上,震得大片雨滴从树叶滑落下来,浇在他身上,腹腔是火辣辣的疼痛,感觉鲜血都在肚里翻涌往上窜。 “老夫师承剑神元白圣,得白鹿神兵立于朝廷五十载,杀过宵小之辈,数不胜数……”贺近臣将挂在甲片和铁线间的长枪取下,扔到地上,“今日却遇到你们这帮疯子!” 乐进摸了一下泥泞的地面,最终没摸到铁枪,还是艰难的坐起身,手臂的伤势又崩开了,鲜血将布条全部浸湿,渗到外面染红了半条手臂,他吐出涌进嘴里的鲜血,活动了下右手,紧紧地握住腰间的刀柄,缓缓拔出环首刀。 他似乎觉得自己还能继续厮杀,撑着环首刀从树下,摇摇晃晃站了起来。他上一辈子跟随曹公南征北讨,逢战必先,从未有过畏惧,大大小小的厮杀,他都没有真正的、迫切地,想要杀一个人,然而眼下…… 他只想杀了面前这个老头。 纵马一生,还能被此世道的人压下去?! …… 远远的,马蹄声、脚步声混杂,朝这边土丘蔓延,然后是激烈的拼杀、撞击,碰撞声里,有熟悉的人大叫:“文谦!!” 苏辰的声音也在喊:“典韦,扔我过去!” 踩过马背身形冲上天空,落到前方奔行的巨汉上方,典韦扔出一戟,插在前面虎贲军士兵胸口,举手一撑,稳稳抓住苏辰一只脚底,猛地挥臂一甩,苏辰持刀半空翻滚,高高划过下方一道道攒动的身影。 …… “啊啊啊——” 乐进发丝散乱,口中发出嘶吼,微微发抖的双腿猛地迈开,步履踩进泥泞,朝对面摆正剑势的贺近臣直冲过去,泥里积攒的血水、雨水都在瞬间激飞开来。 老人双手持剑举到身侧,咬紧牙关,眸子里露出凝重之色,然后挪步,猛地挥剑而出。 狂奔而来的身影,猛地一蹬地,乐进轰的一下撞了上去,手中环首刀同样凶猛怒斩而出。 ——砰! 刀锋磕碰剑锋,气浪自两兵之间迸发,刀身断裂向后激射,在乐进脸庞划出血痕,他身子向后退去的刹那,苏辰从半空降下,合身顶在他后背,这才稳住身形。 而对面的贺近臣垂散的发丝向后倒伏,身躯跌跌撞撞的向后挪出数步,显然没料到对方那股决死之意能爆发出这般可怕的力道。 加上身子骨已老,不是巅峰时候,被乐进一刀劈的双臂酸痛发麻,五脏六腑都有些疼痛。 “乐将军?!” 苏辰看到一刀过后的乐进没了意识,他赶紧摸出伤药,这是之前房雪君的那瓶,出征后他一直都揣在身上,眼下倒是及时,连忙给乐进喂了一粒,将他拖到树下平躺。 随后起身拔出‘雪见’直接奔向贺近臣,他境界不高,但缠住对方没问题,那贺近臣见苏辰冲来,他撑剑起来,一边后退,一边大叫附近的虎贲军士兵过来保护。 有两人弃了厮杀的定安军士兵,转身扑向苏辰,苏辰脚步不停,避开那两人手中落下的刀光,直扑贺近臣,手中细长的刀锋充作长剑瞬间舞开。 在这片刻之间,叮叮当当金属碰撞声接连响起,苏辰在悍不畏死的搏杀中在他身上划过一刀,被甲叶挡了一下,甲叶裂开,割开对方腰肋的皮肉,贺近臣捂着伤口“啊!”的叫出声。 那两个虎贲士兵从侧面挥刀扑向苏辰,下一秒,两人瞬间离地而起,一个巨汉站在他俩身后,抓着两人脑袋,将他们提在半空,典韦两手一合,掌中两颗脑袋狠狠撞在一起。 此时,贺近臣忽然直起身,跨出一步,手中白鹿剑朝苏辰劈下,苏辰抬刀格挡的一瞬,月牙小戟呯的打在白鹿剑,剑柄顿时从老人手中飞离,旋转着插在不远地面。 战马嘶鸣,冲出缓坡上的人潮,张辽跃马而来,撞在贺近臣身上,将其撞飞两丈,他翻身下马看也不看对方,直接跑向树下的乐进。 “文谦!” 呵呵! 呵呵呵…… 被战马撞在泥水里翻滚的贺近臣,这时狼狈的挣扎起身,摇摇晃晃的站定那里,口鼻间也都是鲜血流出,他看着苏辰这群人,声音沙哑而虚弱:“苏家小公子!今日就算你战败我,你依然撼不动大燕……” “你几座城,几营兵马啊……今日一仗,就算朝廷损失十万兵马,可陛下那边还有十万……再不济边军也能抽调回来,而你呢……看看……今日过后,你还有多少……拿什么打?” 贺近臣指着周围还在厮杀的一个个身影,目光最后落在苏辰身上,“陛下不会给你休养生息的机会……不过……你若肯低下头,放下手里的兵器,给天子一个台阶下,我会向陛下求情!你一己之力凭四万之众,以这种方式破我十万大军,也是难得的将才,陛下想必会网开一面!” “放下兵器?”苏辰看了看周围,奋力厮杀的一个个身影,地上已死的定安军士卒,还有树下昏迷不醒的乐进,他目光重新回来,提着刀举步走向老人,摇了摇头:“你也看到了……放不下的。” 看着身影走来,贺近臣跌跌撞撞又后退了一步,疼痛让他咬紧牙关,深吸了一口气,低沉道:“有什么放不下?!” “是啊,为什么呢?谁也不想造反的,要是能过上平安富贵的日子,这里许多人都想的。包括我也想的,悠悠闲闲的在定安城当一个小侯爷,没事逛逛青楼调戏头牌,没事抓几个街边浪荡子撒气,没事的时候,跟那老爹斗斗嘴,气得他吹胡子瞪眼,这日子多好。” 细长的‘雪见’拖行泥水划出沟壑,苏辰盯着他的眼睛边走边说。 “而且我也明白你,一把年纪了,还带兵出征,人在高位嘛,身不由己……有人造反了,替君分忧,也是常理,换做是我,也会带兵杀过来……可是你知道我为什么要造反?好好的清闲日子不过,为何要拿起刀跟你在这拼得你死我活?” 脚步站定,刀身呯的拄在地面,苏辰笑起来:“现在大家都死了这么多人,你跑来问我,有什么放不下?那好,我告诉你,有什么放不下!” 他笑容收敛,目光冷了下来,一句一顿。 “我放不下与我厮杀前行的诸兵将!” “我放不下满地的尸骸,这片染红的土地!” “……放不下,雪地上被你们杀死的兄长!” “……放不下,抄家罢侯,尔等嘴脸、做派!旱情数月,等待救济的百姓!” 老人想要说什么,可听到这里,他下意识的想去捡地上的白鹿剑。 “更放不下……” 语气停顿的一刻,苏辰忽地举起长刀,紧咬的牙关挤出低沉声音,“——更放不下亡尔等国祚!” 几乎低吼出来的话语响彻,苏辰跨出一步,刀锋横挥劈在贺近臣颈脖,握紧刀柄猛然拉向下一拉,身后所有人视线里,人头飞落,血箭喷上天空。 “大将军!!” 厮杀的人潮里,费种大声嘶喊,坡道间挥刀的李敢也朝这边看来,随后发疯似得带着麾下兵马冲杀。 苏辰一抖刀锋,站到前方,下一刻,典韦、张辽走到他旁边举起了兵器,微微醒转的乐进,摇摇晃晃的过来,捡起他的长枪。 四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沐着纤细的雨幕,没有任何言语背靠着背,一起迎上潮水般汹涌扑来的敌人,双戟横挥打飞扑来的身影;‘雪见’带起刀光斩开抵来的盾牌,黄龙钩镰刀呼啸怒斩,扫起大片血花、雨花;长枪奋力捅刺…… 鲜血染红地面,一个个扑来的士兵化作尸体在他们锋线上堆砌起来。 剧烈的厮杀引来周围,更远的敌人、定安军,不久之后,号角声响彻雨夜,董卓带着郭嘉,领着从远处杀了过来,与云瑱侯的兵马杀上土丘。 鲜血、雨水、金铁都在这一刻搅动起来。 …… 还处于大军出征入云瑱郡地界消息的朝堂,在二月十七这天,会同这道噩耗传来的还有一支千人的骑兵杀入京畿的消息。 正上朝与众文武说起贺近臣攻到哪儿的皇帝北宫野,以及一干大臣懵在了各自席位上。 (第一卷完) 第七十三章 侃侃兵锋盛,不知脸颊红 大燕立国之初,经历西戎劫掠,幽燕山自燕州都城七百里,沿途俱设烽火,每百里一驿,驿中多良马,三日可送达军情。 下辖州郡亦是如此,容州长川县往东北四百里与燕州交界,再往北行两百里可达燕京。二月十六这天,噩耗自驿站进入燕州,此时距离都城燕京仍有一百七十里路。 道路两侧山势葱郁,播种庄稼的农人躬身田间,偶尔直起腰来喝斥田边玩耍的孩子,目光之中,看着背负百里加急的快马飞驰官道,沿途商旅退避, 这样的一幕,上个月便时常看到,也没觉得多少稀奇,随即继续开垦农田,道路上退避的商旅也纷纷回到道路中间继续前行。 然而,道路另一个插口,烟尘长卷,有数骑沿田边道路飞驰而来,过往的商旅视线之中,那背负公文的快马顷刻间直接被对方从马背上连人带公文一起被劫走,只剩无主的马匹懵逼的停留原地,眨巴眼睛。 “这……这……怎么回事?” “燕州也出现马匪了?” “这劫的是百里加急的公人呢……不会是容州那边的反……反贼的骑兵?” “快报官啊!” 一道道惊呼的言语之中,被劫走的公人和那几骑早已消失在了他们视线之中。 穿林翻山,飞驰的几匹战马渐渐停在一条小溪旁的树林边,这里人迹罕至,四下到处都是鸟鸣,偶尔还有小鹿立在溪边,歪着脑袋好奇的看着下马的几人,拖着一人走进林里。 他背上的竹筒,随即被人扯下来,上面的封漆撕开,里面信函被骑兵取出,呈到林子阴影中,一道背坐的身影前。 “呵呵……十二万军队,还以为能打出多厉害的仗,看来也就这般。把信装回去,让这位差役还是消息带给他们燕国皇帝。” 那公人发抖的站起身,将丢过来的竹筒以及里面的信函接住,对面,那坐在大青石上的背影拖着甲胄的摩擦声,缓缓站起,猩红的披风,金冠束法,将地上插在一柄画戟拔出。 “是什么让他们以为这场战事就结束了?接下来,该轮到我们了。” 一声口哨在林间响起,一匹火红战马奔来,鬃毛晃动间,他翻身上马,树林之中,一道道身影牵马而出,他们当中部分曾是燕山铁骑。 吕布横戟促马前行,看了眼捧着竹筒的公人,随即径直出了树林,天光照来,他眯了下眼帘,这样轻说:“把这燕州给他搅烂。” 不久,骑兵跃出山林,奔袭燕州,那位公人怀抱竹筒,被丢到了官道上,徒步奔向一百多里外的燕京,途中搭上一支车队后,才在卯时二刻到的城门。 此时的皇城大殿之中,早朝的对奏已过去,君臣之间眼下说起容州平叛的事。 心情大好的皇帝让宦官们推来地图架,走下御阶邀殿中文武一起看容州局势,上面标注的城池、兵马布置都是最近几日送来的,按时间推算还是大军刚入云瑱那会儿。 “月初,容州定安城那伙叛军传檄数州,讨朕之罪状,言朕乃昏君,君侧多奸佞,邀各州侯爵共讨,如今大半月过去了,可有人响应他们?” 金銮殿上,皇帝的话语带着笑意在说,他已没了那日听到檄文时那般愤怒,毕竟十万军队压境,这是无法阻挡的,拿下定安城十拿九稳的事,只要苏家人没有战死,有一个算一个,带回燕京,亲眼看着他们被砍下脑袋,这口恶气也就出了。 当然,若是战死也是无所谓的,作乱犯上被抄家灭族,能让收到传檄的其他诸侯得到警示,兵锋威赫在前,往后削藩便更容易一些。 “定安军总计兵马不超五千之数,这是五年前朕就布好的局,就是让这些心怀鬼胎的侯爷们,想造反都没兵可用,这一步朕是走对了,数城兵马加起来,外加之前二州降兵,也不过几万之数,东拼西凑的兵马根本不具战力!” 靠近皇帝背后多是朝中举足轻重的大臣,也是皇帝在太子当政期间,扶持上来的,除太师萧文弼外,如五部尚书、皇城统领、中书令、门下令、燕京令……都在安静倾听。 “从之前大将军送回的消息,叛军出定安直扑云瑱郡,这是要硬撼朕的十万兵马,抛开造反身份,朕还是颇为欣赏苏家人的血勇,还有追随他们的那帮兵卒。” 北宫野的话虽有赞赏之意,但作为朝中文武,哪能听不出暗含讽刺的意味,天子话语稍停,皇城统领车缙在其后面,紧跟开口:“陛下高抬他们了,这些叛军说难听点,不过没打过打仗的粗莽匹夫,以为打过二州地方兵马,就能与朝廷争雄。 殊不知,他们面对可是当朝大将军,用兵稳重,从图上标明的军队,可见大将军仍旧老成持重,北原蛮人为前阵,他们厮杀成性,越战越勇;涉谷为左右两翼,可随时穿插战场,就算叛军悍勇无敌,挡住生奴军,也随时会被涉谷从两翼穿插打乱阵脚,从旁,还有汤怀元的州郡兵马为援,臣推断,苏家这支叛军撑不过几日。” 面无表情的皇帝等他说完,脸上露出些许笑意,微微侧身露出赞许的目光,“车统领分析透彻,但战场之事瞬息万变,不可轻视。不过朕还是相信大将军的能力,他乃朕之忠臣良将,左膀右臂,带兵数十载,必不会让朕失望的。” 太师萧文弼抬了抬目光,并没有说话,朝廷出兵平叛他也是支持的,毕竟苏家真的公开造反,那就是乱臣贼子,这个节骨眼上,他怎么可能站到皇帝对面说一些扑冷水的言论。 而且贺近臣带兵许多年,他也是知道,又有十万兵马在手,岂能会输?本身武功出众,在燕京都鲜有对手。 “陛下圣明。”一帮文武当即朝皇帝恭贺。 “尔等也莫要拍马屁。” 北宫野笑呵呵的指着他们:“众爱卿坐在朝中,处理燕国事务,朕也是极信任你们的。”说着,他负着双手站到巨大的地图前,仰头扫过一个个标注的兵马,以及进攻路线。 “这个时候,应该有结果了吧。” 这时,宫门外有宦官站到门口:“陛下,有加急军情!” “陛下果然是陛下,一说到,好消息就来了。”燕京令刘炳笑着说了一句,皇帝也跟着笑了笑,抬手让门口的宦官将送军情的人带进殿里来,大抵是要亲自召见,以显示殊荣。 很快,一道衣裳些许破旧的身影迈着小心翼翼的脚步走进大殿,在门槛前面一点跪下来,他垂着头,不敢抬起,双手捧上装有情报的竹筒。 上前取情报的宦官,看到竹筒的封漆已被撕开,涂抹粉黛的老脸上,神色微微一变,赶忙取过竹筒,快步走到正与众文武说笑的皇帝身边,小声道:“陛下,这情报被人撕开过。” 皇帝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只要是百利加急,无论任何人都不可私自拆开,那可是杀头的大罪,弄不好驿站中大小官吏都要下狱问罪。 一般来说,不可能有这种情况出现。 “你去询问那人竹筒为何被拆开过。”北宫野吩咐了一句宦官,便转过身将筒内的情报取出,纸张显然也有过被打开的痕迹,这令他心头怒火越发盛了。 宦官离开后,他将情报展开,看到上面的第一眼,他身子就晃了晃,差点栽倒在地,好在近旁的萧文弼眼疾手快,将皇帝搀扶住,才没有倒下来。 周围文武一个个面面相觑,难道不是容州战事?或者……他们大抵也能猜到皇帝为何忽然这样。 “朕……朕的十万大军……啊!”想起北宫野挤出一句,陡然觉得心口绞痛,捂着胸口大叫了一声,直接倒在萧文弼身上昏厥过去。 “陛下昏倒了!” “……掐人中啊!”“让我来,让我来!” “前面的让让……” 朝堂间人影拥挤,顿时混乱成一片。 第七十四章 朝堂惊论 “陛下!”“快掐人中!” “快传御医!” 一片惊呼叫喊的混乱声音里,萧文弼急忙抱着皇帝放到龙椅上,运起内力为他梳理内气。而殿中的文武,急忙将落地上的纸张捡起传阅。 整座大殿,上百道身影渐渐化为一片死寂。 有人不相信的将纸张又拿过来看了一遍,双手都发抖起来,上面一字一竖写着:十二万兵马压境,兵势受阻,与叛军交锋两日,溃败。 军情向来简约,短短几言,想要知晓后面必然还需要更多情报拼凑起来才知道事情缘由。 不是十万兵马? 哪里多出来的两万? 大殿里一众文武脸色自然也不好看,等到御阶上的天子悠悠醒转过来,才有人上前宽慰:“陛下莫急火攻心,此消息不过是两三日前的,说不得现在大将军已经重新集结溃兵,整顿兵马反攻回去,陛下与臣等,还是安心等候。” 萧文弼也点点头:“吏部尚书说的也是,陛下安心等候消息就是,贺近臣是军中老将,当朝大将军,岂会没有手段。两军交战互有胜败实属正常不过。” 其实老人的脸色也难看,之前檄文中将他比做凶恶爪牙,就让他怒火难出,不过对方是外甥,而且对方还不知他身份,可眼下朝廷平叛大军受挫,胜败未知,这就更让人难受了。 “朕……朕心痛将士……”北宫野按着扶手,渐渐恢复过来,他定了定神后,怒火也跟着再起,他是有武功的,纯金的扶手都被捏的变形:“十万兵马,皆是朕京中精锐,竟连一地叛军都杀不败,贺近臣还有何颜面回来见朕!” 就在商讨平叛之事的这天下午,一支南归的兵马再次将沉寂的皇城打破,是虎贲军主将李敢,跟随他回来的是四千余残兵,个个带伤、衣甲破败,好在另外两千燕山铁骑,监制完好,没有太大的损失。 他本人身负数创,一只手臂还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一到燕京,兵马归营,他被皇帝召见,满朝文武也在。 北宫野看着李敢跪在大殿中间,他甲胄尚未脱去,上面斑驳血垢、刀痕,披风都撕裂的只剩半边,可见当时战事之激烈,完全超出了这里所有人想象。 “……贺近臣现在何处?可是没脸回来见朕了?!” 李敢抿了抿嘴唇,垂着头盯着地板:“回陛下……大将军战死了。” 两侧文武们瞪大了眼眶,龙椅上,北宫野表情瞬间愣住,很快又恢复过来,嗓音有着明显的波动,“告诉朕全部……其他将领呢?朕的十万大军如何败的!” “陛下……”李敢这才抬起脸,他发丝散乱,双唇嚅了嚅,声音哽咽:“原本大将军与叛军交战已占优势,容州两万兵马也加入战场,协助大军,可当晚后营粮秣被夜袭烧了,军心浮动,大将军以免军粮短缺,想一鼓作气将叛军击溃,省的拖长时日发生变数,可第二日开战,容州兵马战场不敌,被叛军携裹冲杀到前阵,造成全线溃败……我们与叛军卷在一起,漫山遍野的厮杀……” “臣后来寻到大将军时,他被叛军围困在一座土丘上,被叛贼斩首……臣见状拼死冲杀一波也没能抢回大将军的尸首,只能引残部退走,中途碰上赶来的两千燕山铁骑,这才返回燕州……此战燕山铁骑统领凌骁战死、生奴军主将奴颜和涉谷军主将陈放、赵升战死、龙骧军主将姜骅战死……” 听着一个个战死的将领名字,殿中文武百官的眼皮都在跳,这是他们从官几十年,第一次亲耳听到战死这么多大将。 李敢顿了顿,接着说出后面一句让众人惊骇的话。 “……陛下,还有一事,云瑱郡侯爵吴会之,和容州刺史汤怀元也反了!” “啊!!!” 北宫野听到这最后一句,直接从龙椅上站了起来,抬起手发抖的晃着:“朕……朕要杀了他们……传朕旨意……再起十万兵马,朕要平了容州,寸瓦不留!” “陛下使不得!”人群中,王怀义连忙走出,他是汾州世子,朝王会后被留在皇帝身边充常侍,眼下听到要再起兵马,他拱起手:“陛下,京畿之地兵马已不充裕,倘若再次征剿容州叛军,燕京便无兵可用了。” “你要违逆朕?!”北宫野上前两步,拂响龙袖,朝对方怒吼道。 王怀义急忙下跪,拱手低头:“上君为父,臣不敢违逆!只是道出实情。” 掌管户部的尚书此刻也赶紧站在出:“陛下,王常侍说的是,燕京兵马除去守卫京畿,仅有七万余人,而且粮秣也不多了,去年数州旱情,各地上缴粮秣已是不足,今年开春大将军征讨容州,又带走大批粮食,眼下京中库粮也仅够一年所需。” “难道放着反贼不管,等着他们日益坐大?!” 文臣中,一名御史走出,站在王怀义身后:“陛下,眼下十万大军征讨失利,各州诸侯也要防备,浑河南面的魏国也在虎视眈眈,若一旦再失利,那就……” “闭嘴!”北宫野朝刚才劝阻的御史吼了一声,抬手叫来侍卫:“把他拖出……” “慢。” 这时,萧文弼走出来,挥手让那两个入殿的殿前侍卫出去,随后朝御阶上的皇帝拱手说道:“陛下,诸位大臣说的不无道理,燕京不可有失,但陛下所言不能叛军坐大也是防虎,并无错。” 皇帝呼出一口气,压下怒火,回到龙椅坐下。 “太师可有什么良策?” “臣有三策。” “讲!” “一策,陛下恢复其侯爵之位,修复关系,不吝封赏,其麾下兵将也一律封赏升官,调往京城,或去他处,不管接不接,叛军诸将心中定然离心离德,一旦羽翼剪除,容州叛军不过一隅蟊贼。” 萧文弼竖起第二根手指:“其二,贺近臣师承剑神元白圣,听闻此人已处大宗师境界三十年,常年隐居冰天雪地的狱白山,若是听闻弟子被杀,定然出山。” “今年多大?” “一百二十九。” 北宫野愣了一下,“你让一个百多岁的老人出山寻仇?” “呵呵,陛下莫要小瞧其年龄,元白圣一百岁时,臣有幸见过他一次出手,仅仅一掌,就将二十丈粗的雪峰打的迸裂倾斜。” 皇帝抿了抿嘴,“第三策呢?” “第三策,许诺西戎一些好处,让他们出兵。容州西北连接延塘关,跟边关守将打声招呼,放西戎人入境容州,让其两犬相争,陛下只需隔岸观火,休养半年,便可再次出兵,到那时,苏家几近残兵败将,既平了叛,又杀了西戎一波,还不用将剩下的好处给对方。” 放西戎人入关? 这让朝中许多文武脸色都变了,他们虽说都是北宫野亲手扶持,可真要这么做,那就有违燕高祖抗胡的祖训。 正有人站出来指责萧文弼,御阶上的皇帝先一步有了动作,他站起来沉吟片刻:“太师的三策相互并无冲突,不如就三策一起用上,总有一个管用的。” 皇帝看向众人,“尔等也别大惊失色,西戎蛮夷,不过癣疥之疾,容州叛军在内疾,要命的!” 说完,不顾其余文武,一拂袍袖,回到龙椅,大马金刀的坐下。 “就按太师所言去办。另外传朕的旨意,各州加快上缴粮食,燕京粮库今日起,不再供应皇城所用,加紧清点封存……” “陛下!!” 陡然一声话语,打断北宫野的声音,一个侍卫飞快从殿外石阶下方跑上大殿前,拱手叫道:“陛下,出事了,燕京东北面的瓮城粮库着火,一支来路不明的骑兵忽然袭击了那里!” 殿中百官的脸色从像今日变来变去,北宫野脸色都涨红起来。 “瓮城墙厚城高,怎么会着火?” “那伙骑兵半道劫了瓮城巡逻的骑队,用令牌诈开城门,直接杀入城中,四处放火,有三十六座粮仓被点燃。” 萧文弼赶紧问道:“那支骑兵有多少人,现在又在何处?” “粗略千余骑,他们烧了官仓,直接冲出瓮城,又向西面去了。” “定是叛军的骑兵……” 北宫野面容憋的发紫,他坐回龙椅好一阵,咬紧的牙关将腮帮都鼓了起来,艰难的挤出沙哑的声音。 “派燕山铁骑去追剿……朕不要活的!” …… 同样的天空下,风过西南数百里。 长川县。 苏辰迷迷蒙蒙徘徊在梦里,那天的厮杀、呼喊、惨叫,无时无刻在梦中划过。 第七十五章 纵横天地,如苍雷席卷 金戈铁马画面又袭来。 整个身体都在酸痛里,昏暗的梦中,淅淅沥沥的春雨占据视野,如潮水一般的敌人朝这边涌来,刀光、铁枪暗涌、铁戟挥舞,迎着潮水般的敌人,四人屹立土丘犹如海中礁石。 不知道多少敌人涌上来,然后化作尸体堆积脚下,远方,还有熟悉的声音,带着士兵冲来救援。 “全军掩杀……都掩杀上去啊!” 郭嘉的声音陡然在耳边响起,苏辰猛地睁开眼睛,看到的是洁白的围帐,房里弥漫药味,周围一切都显得陌生,不是在军中。 “醒了?”这是一声老人的嗓音。 苏辰动了动四肢,身子骨仍旧是酸痛的,但不妨碍坐起身,声音的方向,是张角的背影,他坐在床尾的角落,拿着蒲扇摇着炉里的小火,药罐‘呼呼’的冒着热气。 “娘的,还以为又穿越了。” 见到熟悉的身影,苏辰靠着床头看了看窗棂,外面春日正媚,几只飞鸟落在外面的梅花上摇晃着枝叶。 脑中的功勋条此时已回到六万,也就说解锁昭烈帝的六万点数,经过这场厮杀一口气全回来。 终于有富裕的点数可用了。 定了定神后,苏辰目光望向那边的老人。 “大贤良师,我睡了多久?” “三日。”张角一身道袍,披头散发,眉心那团阴阳纹越发鲜艳,他倒了一碗药放到床头,就着床边坐下来,“那晚你跟张辽、典韦、乐进杀了不少人,董卓他们找到你时,已经杀到脱力昏厥,这一睡就睡到现在。” 睡了三天,苏辰愣了愣。 “现在情况怎么样?张辽典韦他们在何处?” “死伤太多,眼下咱们只有两万多人,伤者七千一百三十二人,不过俘虏有六万多,收缴战马三千多匹,甲胄、兵器数不过来,对了,还有七八架鬼门弩。” 张角一边给苏辰检查身体,一边将这三日的统计出的伤亡和俘虏说给他听,随后将药碗递过去:“这是保元汤,先喝了,再出去找他们吧。” “多谢,大贤良师!” 喝下苦涩的汤药,苏辰眼下肯定是待不住的,军中甲胄已被卸下,拿去清洗擦拭了,屋里只有一套常服,套上鞋袜后,便拉开门扇,然后,再次愣住。 视野前方,水塘边的凉亭里,几道身影横七竖八的或躺或靠在那。 这是县衙后堂,县令的家眷暂时搬出了这里,没有外人过往,苏辰忍着酸痛,一步一晃的走到凉亭,看到亭里的身影,顿时乐了。 董卓亮着包扎绷带的肚皮,坐在长椅上仰头呼呼大睡;张辽一身常服,坐长另一侧长椅,脑袋靠着亭柱呼吸均匀;郭嘉坐在正中的石凳上,脸色潮红的趴在石桌,手里还拿着酒杯,想来又贪杯了;乐进也在,不过全身包扎,脸上也敷了药,背靠石桌,两只脚放在董卓大腿上响起鼾声;张梁坐在亭外的石阶抱着酒坛睡了过去,张宝在外面的一颗树下坐靠,撑着脸颊,脑袋一点一点啄。 “他们回来后,将养了两日,昨日便在此处喝酒,一直喝到现在才睡着。”张角跟着过来,抚着须髯笑着说起昨日几人畅饮说笑,“他们聊起当年之事,论黄巾成败,言董卓残暴之举,说着说着骂起来,随后又笑又哭,像群疯子,很难想象他们当年都是叱咤一时的豪杰。” “那大贤良师呢?” 张角抚须仰头笑起来:“贫道修行中人,不参与。” 呵呵! 苏辰也跟着笑了笑,见到亭中诸人没事,他心里也松了口气,正要唤典韦,这才想起醒来到现在都没见他人。 大抵是猜到苏辰在找谁,张角指了指后院的出口。 “他在军营,守着那些俘虏,还有缴获的军械,那位云瑱侯来了几次,想取走一些,可见到典韦矗在营里,便不敢造次。” “大贤良师不如与我一起去看看?” “正好,贫道在此间无趣,随长生到城外走走也好。” 苏辰看了凉亭里呼呼大睡的几人,伸手一摊:“大贤良师,这边请!” “请!” 两人谦让一番,便一起出了县衙后院,前院这边衙中差役、文吏照常忙碌,此间县令姓李,因为之前投回朝廷,现在又开城门降了苏辰,有些没脸面过来拜见。 “长川县还是我强夺来的,他投回朝廷,也属正常,眼下又投我,显然知晓难以抗衡,这种人说好不好,说坏也不坏,但保全城中军民倒是做好事。” 出了衙门,苏辰上了护卫牵来的马匹,与张角并行街头闲聊了一会儿,顺道也打量这座长川县城,眼下兵锋过去,泥泞的街道还是少有人出来,街边店面除了米铺还开着,基本都是紧闭门窗,四下还有定安军士兵在巡逻,见到苏辰与张角打这里过,纷纷退到一侧行礼。 “都不要行礼,起来起来。”苏辰翻身下马,将第一个士卒搀扶起身,其余兵卒也都跟着起来。苏辰揭开他们衣襟,看着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伤势,有些都已结了血垢,却未用药,心里不由有些发酸。 往日他只觉得领兵冲锋陷阵厮杀将领如何豪迈,却是有些忽略了这些底层的兵卒。 “你们都没有涂药?军中伙食可能咽下?” 一连两个问题,让这队兵卒抿着嘴唇,迟疑的没有说话,过得片刻,中间一个身材较矮的士兵,年龄比苏辰还要小一些,他有些结巴的开口:“大……将军,饭食能吃……就是每日只有一顿,草药也不够,弟兄们都匀给伤势重的兄弟了。” “大虎子!”一个年长的士卒瞪了他一眼。 “一顿……不能怪他,这位小兄弟说得是对的。” 苏辰忽然拱起手:“苏辰谢诸位将士!” “大将军,你这是怎甚……”那几个兵卒吓得不轻,连忙摆手,或直接闪身躲开。 “你们受得起一拜。” 苏辰拱手一拜,随即转身回去,上了马背,朝他们道:“诸位放心,我绝不会让我麾下部将打了胜仗,还要饿肚子!” 说完,一甩鞭子促马穿过街道,往城外过去。那几个兵卒看了一会儿,年长的士兵在刚才说话的矮个子士卒屁股上踹了一脚:“让你多话。” “我又没说错。” 不过那年长的兵卒脸上却没有生气的表情,而是笑着拍拍他肩膀,招呼大伙继续一起巡逻。 这边,几匹战马飞驰出了长川县,五里外便是临时搭建的军营,所用木头都是从朝廷兵马之前驻扎的营地拆运过来。 关押六万多人,还有数千马匹,军营建得不可能小,驻扎在这里的有一万多定安军,俘虏全部集中在中间圈起来的空地,四周都是士兵的帐篷,距离空地边沿还有高台,方便士兵从高处查看。 最右侧则是伤兵营,一个帐篷连着一个帐篷,里面几乎躺着的都是伤重的士兵,时有时无的发出痛苦的呻吟,或惨叫连连。军中郎中,还有长川县的郎中大部分都带到这里帮忙救治,七千余名伤者,城里的郎中就算全部拉过来,也显得有些不够用。 痛苦的呻吟、抽泣里,也有一些轻伤的士卒低声交谈的话语夹杂在里面,不是也有吹嘘的声音在说。 “……你们不知道,那天我有多勇,砍了那家伙一刀,居然没死,还想反抗,我恁是不给机会,直接冲上去抱住他,使出全身的劲儿咬他脖子,才将那家伙咬死。” “你属狗的……” 哈哈哈…… 一帮伤员顿时发出笑声,也有人笑的扯到伤口:“嘶……疼死我了。” “……活该,谁叫你冲那么快,老子还在后面呢,董将军之前说啥来着,尽量靠在一起,相互帮衬,你倒好,脑子一热,追着一个四条腿的跑。属狗的都没你跑得快。” “嘿,你骂人!”最先说话的那伤兵朝邻床的同乡也是同袍呸了一口。 他转过头也看到了站在帐篷外的苏辰还有张角,连忙闭上嘴将脸转到一边,周围也有士兵看到外面情况,有人胆大的叫道:“大将军,那天打的如何?是不是把朝廷那帮狗娘养的撵跑了!” 苏辰尽量让自己显得轻松和善,跟着笑道:“打得好,我就没见过你们这么厉害的士卒,多打几次仗,要是还能活下来,我升你当都伯!” “我本来就是都伯,皇城甲士!被关了半个多月,在定安城入的董将军麾下!” 苏辰也被他们情绪感染,笑着保证道:“那就让董将军提你当都尉!” “大将军说话可算数……不过大将军放心,咱们绝不会丢你的颜面……”那谈价还价的士兵也没想到苏辰真的点头答应,他想撑起来道谢,被苏辰过来伸手按回去躺下。 那士兵脸上收起了刚才的说笑表情,换上的是质朴的笑容。 “……卑职在燕京守了十几年的皇城,对那里熟悉的很,将来要是攻到皇城,卑职知道哪里好打,城中也有好些兄弟,说不得愿意开门呢,哈哈!我家时代都是守皇城的,爹死了,传给儿子,反正就一直传下去,直到没儿子断代。我爹传到我这里,拿着俸禄天天吃喝嫖赌,婆娘也没娶,就是不想再让子嗣跟我一样,将来天天守着皇城。我入定安军,就是那日大将军说的话,让我觉得当兵的就该为百姓挥刀,而不是坐视不理……” 他旁边,瞎了一只眼的士卒撑起身子:“你现在才晓得?不过也不算晚,等你当了都尉,我到你麾下,兄弟可要罩我!” 这边说话的声音传开,许许多多的伤兵听到这处的动静,也看到了站立许久的身影,一个个激动的仰起头想要说话,远处还有巡逻的兵卒也赶过来,生怕会有伤兵袭击大将军的事。 一时间,周围帐篷之间站满了,典韦在营地另一边,听到消息急忙冲过来,挥手将前面的士兵拨开,这才挤到苏辰身旁。 “主公,怎么不在城里多休息?” “在房里休息,就听不到下面士兵的声音了。” 嘈杂的声音嗡嗡嗡的躁动,伤兵的诉说、或兴奋的叫喊,身形渐显得壮硕的苏辰,走动两步,看着众人一阵,缓缓抬起手,周围嘈杂的声音随即跟着消弭下来,一双双视线交织在这位年轻的大将军身上。 “击败朝廷十万兵马,全赖诸位将士奋勇杀敌”说到这,苏辰拱手一圈,然后对着伤兵营里的士卒拜下。 这一幕让周围兵卒都看傻了眼,密密麻麻的身影拿着各自的兵器,或吊着手臂,或与相熟的同袍互相靠着,远处走来的士兵,都在躬身拱手拜下的身影里停下脚步,呆呆的看着。 …… 云瑱郡。 房雪君从屋里取了刀出来,踏过踹倒的门扇,走出月牙门,丫鬟在旁劝说,被她无视,来到前院这边,听到父亲房进学的声音在跟人喝骂。 “现在怎么样?朝廷军队败了……要不是你们大房、二房怂恿,我家会退婚?现在云瑱侯也反了,刺史也反了,房家现在该怎么办?!” 大厅里,房文烨坐在椅子上,闭目听着大房、二房、三房吵架,没有一丝表情。 房家经营在云瑱经营百年,算得上是大族了,除去云瑱侯,可以说在地方颇有势力,家中多文人,各州也有许多门生故吏,年前苏家遭遇祸事,抄家罢侯,他急着摆脱干系,后来苏家造反,朝廷十万大军压境,他觉得退婚是对的。 然而,前些天,十二万军队两日破灭,大将军战死,云瑱侯跟着造反,令他难以接受,可如今婚事也退了,他是房家的大人,总是要想着房家的出路。 “你们谁再欺负我爹老实,我一刀劈了你们!”房雪君站到父亲身旁,拔出一截刀身,吓得对面大房二房的人后退一步。 砰! 正中首位的老人拍响了桌子,将闹哄哄的场面镇住。房文烨沉默了片刻,然后目光看向老三房进学和孙女房雪君。 “分家吧。” …… 伤兵营里,风带着声音在每个人耳边飘着。 营中还有许许多多的身影朝伤兵营靠近,捆缚的俘虏们好奇的看着这些地方郡兵在走去做什么。 远方。 无数身影聚集一起,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望着前方的苏辰,四周安静的能听到风声,伤兵可以压抑的呻吟,风吹着帐篷、人的衣袍。 天上的白云浮动,遮去了明媚的阳光。 苏辰直起身,将双手放下,视野之中是一张张爬满污渍的脸孔,刀伤的脸孔,他声音中正而清朗的响起来。 “今日我在营中看到了许多,心里有不一样的感受!” …… 县衙凉亭,遮去的光阴正从亭中缩回外面,郭嘉趴在石桌上,嘴角微微勾起。 朝廷十万大军战败的消息,有着无数快马、舟船在这几天里冲往各州,掀起无数波澜。 押运粮秣的车队终于抵达了长川地界,独臂的汉子远远望着城池的轮廓,在途中他听到了一些消息,脸庞终于了露出高兴的神色。 坐在车上的苏庭兴奋的跟车夫、捕快讲诉苏辰小时候的事,大抵他从小就觉得苏三哥就是干大事的人。 …… “我从来以为,统领一军是很简单的,只要在马背上指去一个方向,士兵完美的服从,然后将敌人杀死,得到胜利,拿到应得果实,就算完了。但是今日我路过城里,从一个巡逻的将士口中知道,你们打了胜仗,却一口饱饭都没吃上,身上的刀伤、枪痕,只要不严重,忍一忍就过去了。” 旌旗猎猎飞舞,苏辰站在众人当中,他声音有些哽咽,然后拔高:“但是对我来说,这是做为将军的失职!” …… 云瑱郡,换上甲胄的吴会之,骑上他心爱的战马,领着征为从事的汤怀元穿过繁荣的集市,在商贩们的吆喝声里,出城来到军营,一个个士兵在校场奋力的操练,马队踏着尘烟在原野上飞驰。 房家,刀锋将吃饭的大圆桌劈成了两半,性情彪悍的女子,还没开口答应,她的父亲拉住她摇了摇头,大抵是舍不得一家人分开。 气得女子丢了兵器,转身气咻咻的离开。 往南,平坦的原野上,一亩亩田野间,青绿的嫩芽冒出了土壤,旱情数月得以存活的百姓,拄着锄头擦去脸上的汗水,望着定安的方向,露出温和的微笑。 …… 安静的伤兵营里,郎中还在忙碌,取暖的篝火在风里摇曳火光。 “……旱情数月大伙都知道,接济灾民,定安城已经没有多少粮食,朝廷不管我们,这没什么,大不了反了他北宫氏的燕国……两州兵马打过来,他们灭了,得到了一些粮秣,我们又可以撑一段时间,原以为这次打败十万大军能得到更多的粮食,可惜打败他们之后,才知道这些人的粮秣已经被烧毁,仅剩的一点只够大家一日一顿,我的士兵打了胜仗,却连肚子都填不饱—— 咆哮出来的声音,在周围视线交织的身影里发出,苏辰站在无数士兵中间,他的声音回荡这片营地上空。 “……我的将士们不该有这样的待遇,我的将士不该这样卑微的活着,那跟从前有何区别!” 苏辰双手握拳,袍袂在风里微微抚动,扫视着周围一张张面孔,他的身躯站在众人中间,彷如给人一种擎天之柱的错觉。 “……如今这面前的城池,都是你们一刀一枪拼出来的,脚下所站的土地,是你们身上的热血浇灌出来的,拥有了土地和城池还让你们饿肚子,那就是天大的笑话……谁再让你们饿肚子,我就杀谁,就算是皇帝,我也要砍下他脑袋……” 苏辰望着他们,重重吐露一声:“你们信我吗?!” 风吹过一顶顶帐篷,哗哗的抚响,燃烧的火焰摇曳间,飘起斑斑点点的火星袅绕他升上天空,更多的士兵涌过来,抿着嘴唇沉默的看着,脸上微微动容。 …… 十万兵马大败!所有的消息通过快马、舟船送达各州,又秘密传入州郡送入一家家侯府当中。 有人畅快大笑,取过兵器,领上府中甲士,上马出城;有人看着消息,将大手在桌上拍响,随即又缄默下来,望向北方的燕京;有人捧着先帝赐予的圣旨,猛地撕碎,憋屈多年的情绪爆发出来,红着眼睛,叫来兵将聚集,也找来文士写下檄文! 燕州,烽烟四起,又一处粮库被点燃,黑烟如龙升上天际,呼啸的铁骑穿过平原继续奔驰。 一抹火红身影停了停,仿佛心有所感,他望向南面。 …… “我们信大将军——” 海潮般呼喊的声音席卷营地上空,凝出一片肃杀之气,身材高大的巨汉搓着手掌,兴奋的跟着嘶吼,远远的,聚集的俘虏也被着无数呼喊震慑,静静的听着看不到身影的人的言语。 “……我们还会得到更多的土地,大燕这块偌大的土地,它有高山雪原,盛产各种皮毛、人参,还有可以种植粮食的肥沃土地,西面的幽燕山的地下更有无数的铜铁。跨过延塘关,是一望无际的草原,可以放牛牧马、成群的羊,将来的某一天,我会带着你们过去,向他们索要,不给,就把刀架在他们脖子上。 你们已经打败了十几万的敌人,这天下还有多少这样的敌人是你们对手,我们席卷大燕、拿下草原,跨过浑河,不在乎再跟十几万人打上一场,我们的子嗣将不再饿肚子,脚下的土地都是我们种出的粮食,你们想不想!!” “想!!”众人齐声大吼,呈出一片精气狼烟。 …… 定安郡,天云缓缓在走,名叫荀彧的文士接过仆人递来的茶水,瞥了一眼过来说话的曹操,转身回到书房,拿过笔墨,接着在未写完的纸张上落下墨渍。 他的开首一竖:《平燕策》 清幽的小院,刘备负着双手走在院中,也来到府门的檐下,望着繁华而热闹的街道,脸上有着笑容。 十三打着哈欠,看了一眼干着急的苏从芳,环抱长剑提起精神继续守护,偶尔想起那位已死的好友,露出惆怅。 搀扶老妇人的素嬛,忽地捂着嘴跑向墙边呕吐,不久,家里的郎中匆匆忙忙赶来。 军营。 张角看着人群中的苏辰,欣慰的点了点头。 …… 阳光重新露出浮云,天空下人头攒动,密密麻麻的枪林、旌旗立在风中,骑兵绕着营地奔行。 苏辰仰起脸,感受着阳光在照在脸上的温度,然后睁开双眼,声音犹如雷霆般响起。 “为了不饿肚子,那你们就要跟上了,用刀枪告诉他们,燕国的土地是属于谁的?!我告诉你们,是你们的!如果敌人不给怎么办?!” 周围,无数的人举起臂膀,舞动兵器,“撕碎他们——” “好——” “那就让他们在兵锋下瑟瑟发抖,让这片土地在我们脚下轰鸣震响,所过之处的田野、土地、城池都将属于我们,今日,我苏辰用生命起誓,凡随我攻城掠地,开疆扩土之兵,凡抛头颅洒热血,建功立业之士,封侯拜将!” 苏辰话语停顿了一下,腰间长刀拔出,声音嘶吼:“让那些躲在厚实的城墙后面的达官贵人看看,纵横天地间的是兵卒——” “——该是怎样的勇武!” 明媚的春光照在刀锋,映出刺眼的光芒,在所有人的视线中斩下,“你们当所向披靡,纵横天地!” 他周围,张角脸色泛起潮红,他已经许久未曾这般激动了,典韦浓须舒张,营中无数兵卒延绵开去,高举兵器砸动地面,巨大的怒吼席卷天空。 “大将军万岁!!!” 天地将变色了。 第七十六章 我来借粮,允不允? 下午时分,营中士卒、伤兵还处于亢奋激昂的气氛里,一支五百人的兵马自城门奔出,向西北去往云瑱郡的官道。 三百步卒衣甲并不统一,有厚实的铁甲,也有薄薄的皮甲,两百骑兵是张辽那支马队里分出来的,眼下由苏辰带着一起前往云瑱,身后还有张角、典韦跟随。 “今日这番话,你讲得很好,也讲得及时。”张角促马上前,在苏辰旁边说道。 “打了胜仗还是吃不饱,就失了军心,无论如何都得做点事出来,讲那番话就是要拖延一点时间,好过来向这边借点粮食。” 张角对此是生有体会的,黄巾军刚起事那会儿也是这般亢奋而无敌,可惜后来饥饿仍旧存在,渐渐亢奋一过,士气、军纪变得大不如从前,许多人开始烧杀抢掠,彻底偏离了他原来的初衷。 “往后,你可要实现对他们说的。” 苏辰点点头,“该他们得的,一丝一毫都不会少。” 说话间,已至云瑱郡城门外,守城的士卒认得苏辰是谁,而且带的兵不过几百人,自然是放心的让他们进去。 云瑱没经历过战事,入城之后,街上行人熙熙攘攘,见到队伍过来赶忙街边退到一侧,间隔七八步都能闻到甲胄上斑驳血腥气息,胆小的人,脸色当场就是白了。 “这就是打赢朝廷十万大军的定安军?” “好吓人,这些人简直就像一群恶鬼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我见过云瑱侯的士兵,跟他们一比,简直就像稚童。” “看看那汉子,好高大,我家那废物最多才到他胸口,这要是压到女人身上,谁受得了啊……” “哎哎,那个领头就是苏府的小公子?好俊朗……他旁边的老头子是谁,看模样倒是慈眉善目的,就是眉心画的什么,感觉不像好人。” 市井言语纷纷杂杂的街道两侧说着,直到五百人的队伍消失在街尽头的拐角,他们才一哄而散,继续各做各的事。 而苏辰这边,队伍又走过一条街,在城西北的一处府邸停下,把守府门的护院看到数百人整齐顿住,然后面朝过来,一双双眼睛看来,彷如一股杀意将他们笼罩一般,就觉得腿肚子都有些抽筋。 他们战战兢兢地上前朝下马大步走来的苏辰拱起手:“小……侯爷,稍……待,小的这就是去寻主……” “不用,这里我熟!” 苏辰径直从那护院身旁过去,旁人还有过来阻拦,被走来的典韦撞了一下,直接飞出去撞在厚重的门扇上。 张角瞥了一眼另一侧的两个护院,仅仅一个眼神,他们就觉得浑身冰冷战栗,动也动不了。 附近听到动静的仆人过来查看一眼,就见到进来的十多道身影,连忙转身就往前院中庭冲去,此时已经吃过午饭,房文烨留下三房儿子在厅里说话,大抵还是因为苏家的事。 “既然老三不想分家,那我们搬走吧。”房文烨看着三个也上了年龄的儿子,对于他们多少觉得有些失望的。 此时,仆人飞快跑来:“主家,不好了,苏家那位小侯爷带兵来府上了。” “什么?!” 大房、二房、三房的人都站起来,房文烨拍了下桌子,让他们坐下:“大惊小怪,莫失了我房家颜面!” 说着,老人问向外面的仆人:“他带了多少人?” “四五百人左右,小的没看清,就赶紧过来报讯。” 房文烨唰的站起身,正要开口,外面,苏辰的声音紧跟传来:“文烨公这是要出来相迎?那晚辈可要折寿了!” 房家三兄弟,还有老人目光所及,走过风水墙的苏辰带着一个凶恶巨汉,一个仙风道骨的老人,以及十几个兵卒朝这边龙行虎步而来。 与当初在定安见面时,相貌、气势已有所不同,肤色有些黝黑,身材比之前壮硕挺拔,举手投足间,隐隐一种上位者的气势,苏辰直接跨过门槛走进厅堂,来到房文烨面前拱了拱手。 “晚辈苏长生,见过文烨公。” “大……大将军请落座。”老人原本想直接了当询问对方来他家里做什么,可与苏辰目光对视,那眸底,他仿佛看到了千万人的尸骸般,让他背脊发了一股凉意。 房进学这时也过来拱手:“长生。” “伯父,近日可还安好?”苏辰自然认得对方,笑着给予回礼,便与张角一起在右侧落座。房进学笑的连连点头,紧跟着说道:“好好好,雪君在家里也很好,这些时日她脾气改了好多,不常出门了。” 说着,他赶紧到门口让站在典韦身旁战战兢兢地仆人去后院将小姐请过来,后者如蒙大赫,一溜烟儿跑的没影了。 首位这边,房文烨干咳一声,提醒三儿子赶紧去坐下,他才看向苏辰开口:“大将军来老夫府上,当真蓬荜生辉,就是不知大将军来此,有何贵干?” 苏辰也不兜圈子,直截了当的回道:“军中粮秣告急,特来向房家借粮。” “大将军说笑了,将军麾下儿郎刚破朝廷十万大军,岂会没有粮草可用?”房文烨笑呵呵的说了一句,便让仆人过来斟茶,待仆人离开,他接着说道:“大将军有所不知,房家如今也粮食短……” “文烨公!”苏辰声音淡淡,将老人话语打断,他喝吹了吹茶盏漂浮的茶梗,抿上一口后,看向老人:“你我两家交情深厚,何必这般推脱,房家在云瑱经营百余年,粮食也吃不完,庄子里的粮仓估计也是新粮盖旧粮,借我一些应急,我打欠条,将来两倍换你。” “没有。”房文烨犹豫了一下,将脸偏开。 苏辰抿着嘴笑了一下,他将茶盏放回桌上,搓了一下脸,然后站起身,缓缓走到中间看看着外面昏色的天光,“我麾下兵马要是没饭吃了,我什么事都做的出来,我再问一句,借还不借?” “苏辰你放肆!” 房家在云瑱名望甚大,就算到了外面,别人也对他们客客气气,此时苏辰这番话带着威胁的话,让家中一些当即炸毛,二房那边,有人当即叫了出来,“这是房家,就算你有……” 轰! 坐在对面的张角看来一眼,外面轰隆隆的滚过雷声。陡然的惊雷,震的门窗都嗡嗡作响,厅内的众人惊得都抖了一下。 “刚才谁对我家主公说放肆?!”典韦微微低头从外面走进门扇,完全站直了,犹如一座山岳站在他们面前,斑驳各种擦痕的黑色甲胄,散发狰狞之气。 “苏公子!”这时,房雪君的声音从檐下传来,女子的脚步声飞快,火急火燎的冲到这边,脚底踩着地面都平滑了几步,见到回头看来的苏辰,她连忙站定,整理了一下跑得有些散乱的发丝。 苏辰朝她笑笑,重新回过头来,也朝对面脸色难看的老人笑了笑。 “晚上的时候,我希望能看到房家的粮车,提供三日可食即可,车来我打欠条,如果看不到,我亲自过来取,谁敢阻拦,我杀谁。” “你……”老人咬紧牙关,狠狠盯着对方。 房雪君绕开像一堵墙的巨汉,走到苏辰身旁,眨了眨眼睛:“军中缺粮,怎么不派人直接寻我?房家有的是,他们不给,我给,我在城外有两处庄子,七个粮仓,等会儿我让那边装车送到长川县。” 看着面前的女子,苏辰是打心眼里的感激,现在想想,粗枝大叶也挺好。 “好,我等你的粮食。之后,想来定安,就过来,我娘也挺想你的,谁要是不让你出门,我让典韦来跟他们讲理。” “啊?我什么时候会讲理了?”典韦愣了一下。 苏辰知道事情说的差不多了,便拱手告辞:“军中还有许多事要处理,便先回去了,文烨公最好将我的话,记在心里,别忘记了。” 留下一脸铁青的房文烨,与张角走出厅堂,女子连忙追出来。 “留下来吃饭再走。” 房雪君送着苏辰一路到府门,还想挽留几句,被苏辰婉拒,他翻身上了马背:“吃饭就不了,你也看到,门口还有许多将士等着,他们吃不饱饭,我哪里咽得下,就先走一步。” “贤婿等等。”房进学也跟着过来,他战马旁低声道:“退婚之事,非我所愿,可父亲之言又不得不听,不过三房还是有些积蓄,除了雪君庄子上的粮食,我这里还有一些,等会儿一起你送来。,不用偿还,往后啊,你对雪君好点就行。” 苏辰看着这个普普通通的老人,倒是没想到对方竟然能这样做,抬起视线又看了看俏脸通红的房雪君,轻‘嗯’了一声,说道:“这是自然。” 说完,一抖缰绳,促马离开。张角、典韦,五百兵卒也都一一跟上。 “爹,刚才你唤他什么?” 房雪君凑到父亲身边小声问道。 “贤婿啊。” “不害臊!”房雪君听到这话,脸上绯红更浓了,令得老人哈哈大笑,“你心都快贴到别人身上了,还说为父!” 父女俩站在门口说说笑笑一阵,返回府里后也没去见房文烨,而是让三房的仆人赶紧出门,通知名下的几个庄子,将仓里的粮食全都装车。 而房府内的那位当家老人起先还有些固执,想看看不借粮给他们,苏辰会拿他怎样,可架不住已经吓破胆的大儿子和二儿子哭求,看着两个儿子在他面前差点跪下,房文烨这才点头同意。 不久,另外两房也相继派出人来,到各自的庄子开始装粮。一时间,运粮的车队,火把林立,犹如长龙一般蔓延长川县。 …… 回到长川县的苏辰,意外的在军营外翘首以盼的二哥苏烈,见到自家弟弟完好,苏烈心里才踏实。 老大一个男人,眼眶都湿红起来。 “二哥,你哭甚,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嘛,苏庭,你在营里照看卸粮,我带二哥回城。”苏辰朝统计粮袋的年轻人喊了一声,便带二哥回到县衙后院,请了军中诸将过来一一喝酒吃饭。 席间,苏烈跟苏辰讲了这些时日定安城如何,家中如何,还有那位荀先生每日都会去找抬手孙叔武问一些燕国的事,还有风土人情等等。 一路劳顿的缘故,苏烈草草吃喝完,就下去睡觉了。这边,郭嘉小抿了一口酒水,忽然开口问道:“长生,觉得这次你指挥的有何不足?” 苏辰肯定不知晓哪里领军有问题,毕竟当局者迷,放下酒杯连忙拱手请教。 “还请祭酒告知。” “用兵不懂变通,不分强弱之别。”郭嘉手指沾了沾酒水,在桌上划出水痕,“这次你算侥幸罢了,若非张文远半路杀出,冲到对方帅旗下,这场仗你想要打赢绝非易事。长生要知晓,用兵之道,当避敌之锋,搜寻弱点,一鼓作气击之。数倍之敌,不可硬撼,当先剪除一路,或两路,使其失去阵脚……” 苏辰终于算是明白,那日大战,郭嘉很少开口,这是以前人的身份让他历练。 “哦,对了。” 听了一阵,苏辰忽然拍响桌面,他想起一个人来,“诸位,我们是不是忘记一个人了?” “吕布?!” 张辽、典韦、张角兄弟,还有乐进、董卓、张佑、徐庆虎一个个愣住,这几日忙得昏天黑地,竟然把他给忘了。 “这厮就是记不住打的。”典韦双手握拳压在桌面,差点把桌子给压翻。 灯火摇曳照着董卓脸庞,他摇了摇头。 “董某当年被他所杀,却也能改变,我不信奉先不能放下!” 一旁,张辽沉默的喝了一杯酒。 …… 冷风吹着绵绵细雨 远在距离燕京七十多里的原野上,土地泥泞不堪,一处牧场残留着血腥味,这里的人大多已被杀散,留下许多战马和牛羊。 草棚里,数十头山羊被剥皮,串起来架在火上灼烤,吕布灌了一口酒水,驱走寒气,他走到檐下,望着黑夜里的雨幕,哼了声。 “.…..燕国人的骑兵,真是太慢了。” 第七十七章 春寒倒流,五侯已起 二月二十,距离十万兵马战败的消息送达燕京又过去了三天,杀入燕京那支千余骑兵在燕州四地烧杀抢夺的信息仍旧不断地送入皇宫。 皇帝北宫野为此发了几次火,两处粮仓、一个矿场,昨日夜晚还有一座牧场被洗劫,大量牛羊、战马被屠杀,本就粮秣拮据,眼下更是雪上加霜。 他气得连夜招来燕山铁骑另一位统领,劈头盖脸的将对方臭骂一顿。 后者自悔一番,随后在二十一的这天亲自率领两千铁骑杀出燕京,汇合之前派出的骑兵,分析地形后,大致确定了对方可能行进的路线,一路千骑由北向南追杀,一路两千骑在下方拦截。然而追杀的一千铁骑沿牧场南下,直到碰上拦截的统领,也没见到对方踪迹。 顾兆武是一万燕山骑中另外一个统领,如今皇城里算上之前逃回的两千,就只剩六千骑兵,带出三千骑,要是再有折损,他不知要心疼多久,可眼下皇命不得不从,一路追寻过来,却没发现敌人踪迹,派出大量斥候,俱无功而返。 感觉对方反侦骑比他强太多。 “顾统领,接下来该怎么做?”副将黎元英上来询问,他是典型的北方汉子,嗓门大,骨架大,身材壮实。 “对方身边绝对有熟悉此地的人。”顾兆武促马来回走动片刻,挥了挥鞭子:“千日防贼,只会被他牵着走……观他袭击的地方,都是与朝廷有关,此处还有一处与生奴人集市,一处龙骧军的器械所。” “器械所戒备森严,有两千龙骧军驻扎,此人俱是骑兵应该不会过去,反倒是生奴人的集市,连外围护栏都没有,只有一顶顶帐篷,袭击那里是简单的,还可抢夺补给。” “不可大意,你我分头行事,我去龙骧军那边看看,你去生奴人的集市!” 两人一合计,便各领麾下骑兵分别离开,顾兆武去往燕京西面的龙骧军器械营地,黎元英则去往西北面的生奴人集市。 这里从前是贩卖生奴人的,后来雪原里的生奴人开始反抗,袭击了边军,先帝执政期间,见他们英勇善战,有意招来组成军队,授予生奴人族长一堆好听没什么用的官衔,每年送一些米粮奢侈之物,两边开通互市后,便有大量生奴人涌入燕州,渐渐形成租赁性质的军队,主将必须由生奴人来担任。 这里就此变成了生奴人的集市,每年都会有许多雪原、雪林中的珍贵药材、皮毛,野兽筋骨、矿石进入燕州。 黎元英领着骑兵过来时,这里仍旧繁华嘈杂,在外围巡视一圈后,就在距离市集一里左右歇马,顺道也让部下们喝水吃些干粮补充体力。 他咬了一口肉干,从石头上起来,跟一个部下打过招呼,便去了前面草丛撒尿,刚揭开腰带,脱下裤子,远方陡然有细碎的声音传了过来,他偏过头,远远的,有尘烟漫卷,脚下的地面顿时传来微微震感。 黎元英牙关一紧,双目暴张,也不等尿完,提上裤子边跑边系,“上马!上马!”他招呼周围部下,他堪堪才到战马,脚下的震感越发震抖,翻身而上的刹那,一匹火红的战马拖着斜斜的尘烟急速逼近。 周围燕山铁骑仓惶集结整队。 他右手猛然拔出插地上的长枪,一夹马腹,纵马迎了上去,黎元英武艺还算不错,境界达到四品,比统领顾兆武还要高一出,可惜并不精通统领骑兵,两边冲击交错的一瞬,他手中长枪,穿过挥来的画戟,枪尖点去对方面门的同时,那红马背上的身影手中长兵陡然下压,直接卡住黎元英的枪头,他松开一只手迅速摸到腰间,刀光唰的横斩而出! 钢刀划过一抹冷芒—— 却是斩空! 那马背上的身影坐正回来,画戟擦着枪头哗啦摩擦火星,戟锋顺势挥斩开,披风洒开的同时,血光如箭冲天而起。 ——虎步江淮! 短短一息,两匹战马交错而过,黎元英的人头已在空中旋转,壮硕的身体坐在马背上,伴随马匹冲出几步,才从马背上倒下来。 红色的战马兜转返回,粗重的马蹄踏在地面停下,一杆画戟插曲人头,挑在了半空。吕布望着一个个惊骇看来的燕国铁骑,下一秒,一千定安军骑兵从他左右奔涌而过,雨点般冲向停留原地,阵型散乱的骑兵当中。 突如其来的动静,引来集市上的商贩、生奴人,纷纷涌到市集外面,然后,调转方向的骑兵集群朝他们冲杀过来。 不久之后,得到逃回来的燕山骑带来的消息,顾兆武瞪圆了眼眶,带着两千骑赶到生奴人集市,这里遍地都是人的尸体,一顶顶帐篷全部踩踏,尚存的人躺在血泊里,抱着被铁蹄踩断的小腿哀嚎连连。 “啊啊……” 见到副将无头的尸身,顾兆武几欲发狂,他让人拿来地图,陡然发现对方袭击了生奴人集市,正好将燕京围成了半圆。 难道说……这支骑兵最后会到燕京南门外? 这支骑兵烧杀一通跑这里要做什么? 望着地图失神了片刻,顾兆武当即让一拨人留下为死去的兄弟收尸,“其余人上马跟我去宣阳门!” 到南门,击溃那支骑兵! 此时晨光升上云端,快至晌午。 一千九百多名燕山骑迂回南门的同时,脚下的道路延伸的方向,并入通往宣阳门的主驿道,此刻进出京城的商旅、行人、达官贵人繁多,关键时期,大多都要盘查。 长龙似得入城队伍,忽然有声音疑惑的在说。 “那、那边是什么……” 也有人低下头看了看脚下:“地怎么在抖?” 燕京宣阳门上,站在城楼前的兵卒抬起手放在眉眼间望向远方,阳光与如絮的白云之下,交织的各条道路间还未过来的商贩正在奔逃,西边辽阔的原野上,如潮的骑兵队伍在这片天空下,往宣阳门而来。 “那是……燕山骑?” “不对!” “下面的人快走……” 城楼上的士兵发现不对,朝下挥舞双手大喊,宣阳门下的兵卒拿着长矛驱赶,也有一队士兵拖着拒马摆在城门前,不时大喊:“关城门!关城门!所有人离开!” 城门处,商旅、行人、豪绅的马车都在此刻惊慌四散奔逃起来。 不久,轰隆隆的马蹄声冲至宣阳门,距离四百步时,飞奔的红马嘶鸣咆哮,人立而起,马背上的身影披风向后招展。 吕布挽弓搭箭,嗖的一声,箭矢直接飞向城楼,正奔到城楼墙垛的将领拔刀一斩,箭矢断裂,箭头砰的一声钉在城楼檐柱上,直接洞穿过去,在窗棂上打出一个大洞。 那将领、周围兵卒看着钉出的两个触目惊心的大洞,微微咋舌,他们再望去外面,那骑并未冲击城门,而是抬起手,让身后的骑兵奔去稍远的位置停下,而他提着一柄画戟缓缓望着城楼。 然后,雄浑的声音响起。 “燕国皇帝——” “北宫野!!” …… 皇宫。 北宫野正坐在书房吩咐挑选好的三个使者去往北面雪山,寻找狱白山那位一百二十九岁高龄的剑神,另一边是前往西戎的使者,还理出了一份礼物清单。 最后一个使者,则是要前往容州定安城,向苏辰宣旨。 灯火摇曳着照亮书房。 北宫野坐在龙案后面,再次确认了一遍所有书信言词没有错误后,便交给宦官拿去用印,便打发走了三个使者,忙完事情后,他准备回后宫别苑见见皇后,逗一下刚满四岁的皇子。 屋檐外响起脚步声,宦官小心的门外说道:“陛下,太师来了。” 正欲离开的皇帝停下脚步,皱起眉头:“让太师进来吧。”说着又坐回龙椅上,不多时,萧文弼走了进来,他神色有些难看:“陛下,有件事你需要知道。” “何事?关于叛军那支骑兵的?” “是……不过,他们直接现身宣阳门外,一直在叫陛下的名字!” 北宫野皱着眉头起身,他也有着北方男儿的高大身材,沉默的了一阵,“去城墙,朕要看看此人唤朕要说什么!” 他说了这句,便和萧文弼一同出宫,轻车简便,七百甲士开道,直接从朱雀门而出,沿只有御辇或凯旋将士能走的城中驿道,一直到宣阳门下,大步上了城墙,周围兵卒纷纷半跪的同时,外面的声音更加清洗响亮。 “燕国皇帝!” “朕,在这里!” 北宫野在老人陪同下,径直走到守城将领身旁站定,他两袖一拂,双手按在墙垛,声音同样雄壮:“朕听闻过你,带领骑兵席卷京畿,烧杀抢掠,来去如风,现在来宣阳门叫朕的名字,可有什么索求?” 哈哈哈! 城外,吕布策马奔跑一段,距离四百步又停下来,仰望着城头大笑,“某家无索求,就是想看看燕国皇帝是何模样,以免将来杀错了!” 这是当年他在py时,犯过的一次错误,否则那时他已经将曹操给砍了。 城楼上,皇帝笑容僵住,脸上肌肉都在微微抽搐。周围一帮兵将,就连萧文弼也忍无可忍,当即叫城上士兵放箭射杀。 一旁的将领颇为尴尬:“陛下、太师,那人在射程之外。” 他话语落下时,城外的吕布俯身将马脖系着的一颗人头扔了出去,“此将头颅还给你们!某家另送你一礼,好生记住,我乃——” 声音响彻的瞬间,横马挽弓,弓弦扣着羽箭拉到极致。 ——辕门射戟! 弦音崩响,箭矢自“——九原吕布!”的暴喝声里‘嗖’离弦,直接冲向城楼,速度快的几乎一个呼吸还未完,瞬间就飞上城头。 破空疾响! 萧文弼伸手去推皇帝,北宫野陡然全身一震,气浪迫开的瞬间,箭矢震得往上偏斜,还是传来‘呯’的一声。 头顶系戴的竖天冠被钉在城楼房檐上面。 “哈哈哈……燕国皇帝,下回来,某家就真的要杀你了!”吕布收了弓箭,看了一眼西面,有马蹄声赶来,一勒缰绳拔出地上的方天画戟,调转马头奔回一千骑兵当中,带着他们往南离开,阳光里,只剩那红色披风在风里翻卷。 北宫野披头散发站在城楼下,嘴唇都咬出丝丝血来。 还以为对方见自己,有何索求,拜服他身下,没想到却是如此奇耻大辱! “太师,立即执行你那三策!” 他转身直接往城下走去。 然而,就在这支骑兵离开的第二天,数匹快骑从两个方向,沿着驿道疯狂冲入燕京,不惧守城兵卒的阻拦,直接奔入御辇行事的朱雀大道,冲向皇城、冲向皇宫。 这是来自其他州更加令人恐惧的消息,没有人敢耽误,接到信息的皇宫侍卫长,柳长青直接在宫里使出轻身的功夫,直奔皇帝所在的大殿。 东南靠海的莱州海兴侯造反! 燕州下方,西靠容州的岺州长岺侯造反! 毗邻岺州的怀州永怀侯造反! 眼下只剩距离最远的汾州、筠州、漳州还没有消息传来。加上云瑱侯、定安侯,已有五侯造反。 整个朝廷震动,整个燕国震动,无数的人都在惊骇、茫然,然后四处奔走,用上手中可以利用的一切。 皇帝北宫野目光呆滞地坐在龙椅上,然后发疯似得将殿中文武全部赶出了大殿,他“啊!”的掀飞龙案,奏折、笔墨纸张都在漫天飞洒。 …… 班师回到定安城的苏辰,在三月初听到了这个消息,以及几家造反侯爵的信函,邀约结盟共同北伐! 第七十八章 祖宗们等急了 三月春光里,自长川向南通往定安城的官道上,旌旗在风里卷动,一支支兵马缓缓向南前行,队列不算整齐,精神却相较饱满,士兵之间多有说笑,也有因为死去的同袍显得相对沉默。 六万多名俘虏缷下了兵器和甲胄,只穿着单衣反捆双手连成一串走在中段的位置,不时还有十多名轻骑从旁飞驰而过,巡查中途想要逃离的人。 落在最后面的便是粮队,由房家、苏烈送来的粮秣,车队也显得庞大臃肿,但是不用那么着急赶路,便在后方缓行。 前方定安军大纛下,大黑马甩着鬃毛,迈着蹄子悠然前行,马背上,苏辰一身锁子甲,正看着手中今日上午送来的三张信函,分别是长岺侯、永怀侯、海兴侯。 “皇帝做的这些事,看来不用宣扬,其他诸侯都看在眼里的。”苏辰将信函一一看完,递给张角。周围还有张辽、典韦、张梁张宝、郭嘉,董卓在后面要送粮草,和俘虏,而乐进因为伤势缘故留在长川县,连带七千余名伤员也都在留在那里,分给五千士卒协助守城。 “这是好事情,几家诸侯跟着起事,朝廷便无暇他顾,正好给长生喘息之机!”张辽独掌一军多年,自有他的见解,“当年曹公得三十万青州黄巾而有百战之兵,此间俘虏六万多人,若能尽数招降,加上原来的兵马,就有八万可用。” 苏辰其实在伤兵营时就有想过这些,但最重要的还是粮草问题。 “八万人,三千多匹战马,每日口食,一郡四县,想要养活有点困难。” “这个你可以向曹公求教屯田制,至于战马……三千多匹,还不算难事,草料混杂的豆、谷之物便能饲养,每日交替让骑兵带去绕城跑上几圈。” 张辽骑在马背上,思索一番,补充道:“往后兵马最好能区分,每万人一军,下设五营,每营两千人左右,往后战场调动,便顺畅自如。” 马背上,苏辰安静的倾听张辽传授的掌军经验,这可不是光有年龄才行,还得有对方那般的经历。 时间快到晌午,前队已进定安地界,这时苏辰才想起黄巾信徒,“大贤良师,大战过后,为何没见他们?” “道与军还是要区分开为好,打完仗后,便让他们去传太平道了,贫道既然选了当年不同的道,那就好生的走完。” 张角望着前远方渐渐显露的城池轮廓,眼中神采灼灼,笑着回过头来,看着苏辰说道: “刚来的那会儿,贫道其实想过再起黄巾之势,可看到那祠堂中一尊尊灵位,贫道便看破了,就算今日我张角得一席之位,将来仍然会出现王朝更替百姓受苦,那贫道又何苦去争呢?倒不如传我太平道法,让世人谨记,让世人传颂,延绵不尽,不失一众大道,就如长生曾言,后世之人知我张角之名,那不妨让此方之人世世代代谨记太平道。” 看看,修道之人思维就是开阔。 “大贤良师,既然来这世道,要传播太平道,可有想过传到他国?” 苏辰握着缰绳,说出自己忽然想到的想法:“这燕国终究是小了,外面还有更多的国家,太平道以燕国为基,朝他国传播,这样不更好?” “长生真有此心?”张角笑了起来。 那边,苏辰的话语铿锵有力的落下:“我若将来立国,太平道便为国教,大贤良师便为国师!” 听到这话的郭嘉眼中满是赞许,但他并未开口打断两人的对话,只是在一侧静静的听着,看得出这些时日苏辰在这方面的成长很快,已经知道如何利用和捆绑了。 “一国之大,光有武、有文不行,还要有人心中寄托,燕国境内虽也有庙宇道观,但我只信大贤良师的太平道!” 苏辰伴随马背起伏,他抬手握拳:“华夏之人,先以华夏同袍为念。” 言语平淡,却隐隐露出噬人的凶戾。 张辽、郭嘉、张角泛起笑容,点了点头。 “善!” 一旁的典韦歪了歪脑袋,随即也跟着点头,粗大的嗓门叫了声:“善!” 抵达定安城外,时间已过了晌午,日头微微西斜,张角领着两个兄弟,骑马离开了队伍。乐进在长川县养伤镇守,定安军与六万多名俘虏便交给张辽和董卓,以及张佑、徐庆虎二将带回军营安置。 “那就劳烦两位将军!” 长长的队伍从面前走过,苏辰带着典韦、郭嘉,还有从后面赶来的二哥苏烈,朝队伍一侧的张、董二人拱了拱手,两人点点头,便领着骑兵奔行在前行队伍侧面,渐渐消失在视野里。 “我们也回去,估摸家里该等着急了。” 回城带的人并不多,捡着行人较少的街道穿行,回到府邸时,母亲萧婥领着一大家子站在外面,见到两个儿子都回来,她脸上多是笑容,苏从芳像是陪衬般站在旁边,不过看到苏辰苏烈完好,他脸上也是笑容不断。 十三站在众人右侧,多日不见,相貌更加潦草了。 “平安回来就好,素嬛,快拿柳枝来!”老妇人这时开口吩咐道。 柳枝在民间有扫除晦气的说法,眼下三月,河边柳树早已抽枝发芽,大嫂连忙从丫鬟春梅手里接过枝条,落落大方的走到众人面前,麻利的在苏辰周身上下挥了挥,又给苏烈、郭嘉扫了扫,不过就是典韦体格大,费了一点时间,随后众人方才被迎进家门。 “长途跋涉,定是还没吃饭,娘啊,已经让后厨准备了,辰儿快和郭祭酒、典护卫回去洗漱一番,换身衣裳过来一起用饭。” “那娘先去中庭休息,我们等会儿就来。” 告辞母亲,苏辰与郭嘉一路说笑回到南厢,几名仆人丫鬟恭候两侧,早已准备好了洗漱的热水,和衣裳。 郭嘉意气风发走向檐下的荀彧前拱起手,随手就从他手里拿过纸张,惹得荀彧拿着笔墨追着他撵。 典韦走回自己的房间,看了看木桶,又看了看自己,索性捧点水擦了擦,便出屋来到苏辰房外守着。 这边,苏辰听着两人一个戏弄,一个正经的喝骂,便让丫鬟过来帮忙卸甲,然后打发走了对方,脱去衣袍,走到屏风后,跳进木桶,哗的水声里,整个人浸在热水当中,舒坦的枕着桶边,闭着眼睛呼出一口气。 隐约的,忽然觉得被人注视。 苏辰猛地睁开眼睛,就见曹操负着手站在他旁边,一侧还有刘备,汉献帝刘协,苏辰赶紧捂着下面,整个人都缩进水里,只露一个头出来。 “各位祖宗,别那么急,能不能等我洗完澡……” “你有的,我们都有,有何稀罕的。”曹操不屑的瞥了一眼水里,“孤常年行军打仗,常在河中洗澡,典韦、许褚哪一次没看到?” “两位主公叫我?!”门扇猛地推开,典韦那颗毛茸茸的大脑袋直接探了进来。 苏辰嘴角抽了抽,洗一个澡,都被几个人盯着。 门扇重新关上,刘备面无表情的杵在那,缓缓开口:“我二弟和三弟怎的没出现?” “刘皇叔,等会儿我再给各位祖宗解释,劳烦先让我洗完澡,你们先到祠堂等我!” 大抵是看出苏辰的窘迫,曹操这才挥了挥手,邀着刘备和刘协出去,路上曹操还在说:“玄德公,云长来的时候,借我几日,孤想和他叙叙旧。” “孟德还挂念我二弟呢?” “那可不,最后一次见,就剩一颗脑袋了。” 刘备:“……” …… 后面的声音,苏辰是没听到了,想着曹操说这番话,刘备会不会跟他掐架? 还是先赶紧洗完澡,去一趟祠堂,给各位祖宗汇报下战果吧,估摸着都等急了。 想着,苏辰也不继续泡了,搓洗一番,便从木桶里出来,擦干身子,换上舒适的常服,让丫鬟进来梳拢头发,戴上冠帽。 出屋朝典韦打了一个响指,也叫了理着纸张的荀彧,大步走向祠堂。 第七十九章 老祖宗们开大会 祠堂位于南厢西北角,面朝北,形状四四方方,内里只有一张大贡桌,往上是十多道木阶,用来摆放各朝代皇帝灵位。 堂内四角由杉木支撑,下方垫有柱础,整个祠堂刷成褐黑,显得庄严肃穆。 苏辰跨上石阶进来,典韦、荀彧自去了两侧,曹操、刘备、汉献帝也在,不过那边的道长是看不到的,他点燃一炷香过来交给苏辰,便自觉去了外面,途中与提了一个酒壶的郭嘉撞上,后者快近祠堂,连忙将酒壶放到外面的檐柱后面,这才悠哉的进来。 “诚告华夏列祖列宗,后世子孙破朝廷十万而回。” 这边,苏辰高捧长香,恭敬的跪在蒲团叩拜三次,随后起身将长香插进香炉,回到原位时,上方一尊尊灵位在袅袅青烟里,渐渐复苏,有了声音响起。 “打的臭。”第一句话便是唐太宗的灵位传来。 “初次打仗,能赢便是好的,要求不要太过严苛。”朱元璋的灵位往前挪了挪:“说说这小小燕国的消息,朕喜欢听这个。” 苏辰也没多解释,而是掏出那三份信函当场烧了。 片刻,朱元璋的灵位啪的在上面拍响,传出大笑声:“哈哈,朕就喜欢听这些,太他娘好笑,堂堂一个皇帝,把家里闹成这般模样!” “嘿,老朱。”一旁的宋太祖的灵位顶了顶他:“这不跟你那孙子差不多嘛。” 嘎…… 笑声凝固,朱元璋的灵位陡然叫骂起来:“老四!你这个孽子,朕又想抽你了!” 新放上去的灵位微微抖了一下,朝旁边蹦了蹦拉开距离。 “莫谈家事。”隋文帝灵位响起声音,“以朕的经验,到了这个地步,朝廷定然不会把所有精力放在定安城,不过按照之前那燕国皇帝的做法,该有其他脏手段,不让你休养生息,你当谨慎一点。” “诸位陛下,可有想到对方会用什么阴险手段?”放着这么多聪明绝顶的人不问,苏辰那才叫傻。 “呵呵,出兵自然不敢,朕觉得他会借势。”汉灵帝小声插了一句。 汉献帝刘协干咳一声,示意父亲别插嘴。 “要不,你让朕出来,打北方朕在行,再不济让老四来也行。”朱元璋插口进来,“老四,你说句话,不然爹要问你,允炆去哪儿了。” 面对朱元璋,那新雕的灵位是否有些怕。还没说话,就被唐太宗的灵位打断:“说好的抓阄三选一,上次让刘备出来,那是情况所迫,急需招揽降兵,眼下可要回到正轨!” 上面灵位你一言我一语时。 许久没说话的那位邙山大盗朱温开口:“换做朕,只要不正面打,无所不用其极,能拖你几分就不会短你分毫。暗杀、绑票、对你身边亲人、将领下手,再不济送你美女、金银、官爵,降低你的提防……” 铁木真的灵位幽幽的说道:“小人手段,放在草原上,雄鹰一般的勇士永远不惧,但是你要小心,这里也有草原……我很想念纵马驰骋那一望无际的绿茵了……” “别提你的草原,尔等胡虏,凡有敢犯者,必亡其国,灭其种,绝其苗裔!” “行了,行了,说正事!” …… 外面,十三走进南厢,见到偌大的庭院里没人,就知道小侯爷在哪儿了,他走到祠堂门口,就被道士拦了下来。 十三知道规矩,也不硬闯,就那么站在外面眺望里面,看见的是那几个小侯爷招的麾下跟之前一样站在两侧,小侯爷则跪在蒲团上,像是失了魂儿,呆呆的不说话。 “难道跪在那里魂魄会飞还是咋的?” 他想着时,视线里的苏辰动了动,恭恭敬敬的朝灵位叩拜,随后起身,与典韦、郭嘉、荀彧等人走出来。 “小侯爷,老夫人叫你和诸位一起过去用饭了。” “嗯,你让后厨再准备一些,在祠堂摆上一桌,然后就不用管了。”说完,苏辰让十三先离开,待人出了月牙门,他才停下脚步,朝一向沉默的刘备拱起手:“刘皇叔,二爷和三爷,过几日,我便招来,正好我要新起几营兵马,二爷性情孤傲,劳烦到时你帮忙劝说一番。” “能见我二弟、三弟,备心里感激不尽,何来帮忙一说。”听到这里刘备终于有了表情,一旁的曹操也点点头:“长生要快些,先让云长过来,估摸文远也是想见了。” 刘备瞥了他一眼:“是曹公想见才对吧。” “哈哈,孤是那种人?来来,玄德公,你我好好说说,当时汉中你是如何打的。”曹操做了一个请,邀着刘备就往祠堂那边过去。 苏辰也朝汉献帝拱手作别,便邀了众人一起去往中庭,那边厅堂早已备好了宴席,原本典韦要站在门外,被苏辰拉着就往里走。 “今日在家里,又非外面,没有那么多规矩,往日你们都是分席而食,但在这里,不分桌,典将军,郭祭酒、荀侍中请!” 典韦一个人就占了桌子小半,再加上郭嘉、荀彧,苏辰一坐下来,首位就只剩萧婥一个老妇人了。 “父亲坐哪儿了?” “你爹跟素嬛她们一桌。”老妇人指了指厅里另外一边,苏从芳也坐在首位两侧是大儿媳和二儿媳,其余皆是家中旁亲也有男女,倒也不显得尴尬。 “你不在家,你爹优柔寡断让娘气愤,这几日就让他好好闲着。”萧婥小声说了句,随即起身,豪迈的端起酒杯,转过一圈:“老身虽是妇人,但也知诸位都是英雄豪杰,苏家能撑到现在,全靠你们了,老身敬你们一杯!” “老夫人!”郭嘉、荀彧起身回敬。 典韦端起大碗一扬,也跟着叫道:“老夫人好酒量,韦先干一碗!” 牛饮一般,仰头一倒,喉结上下滚了滚,偌大的海碗就喝的一干二净,放下碗后,却是不再喝了,只拿筷子不停夹菜往嘴里塞。 苏辰跟老妇人说上两句后,也端起酒杯先敬向郭嘉:“那日一战,辰还未向祭酒道谢,若非暗中安排张将军雌伏一侧,冲击中军,否则胜负未知。” “往后长生如何用兵,现在清楚了?” 郭嘉向来行事、用谋大胆,敢将近五万人交给苏辰指挥,一旁的荀彧听得也是一头冷汗。 另外一桌,苏庭的声音咋咋呼呼,一点不像之前的文静性子,他拿着筷子向苏从芳,还有素嬛、红真将送粮过去所见所闻兴奋的讲出来。 “……当时,我和苏二哥差点回不来,好多朝廷的骑兵朝我们冲过来,以前听骑兵如何如何,那天亲眼看到,就算是几百骑那阵势也叫人心肝都在颤抖。” 苏从芳看了一眼二儿子苏烈,忍不住问道:“后来呢?你们如何化解危机的?” “他们冲到一半忽然就停下了,大伯,你是不晓得,那些骑兵是听到前线出事了,调头就跑,两千骑兵啊,浩浩荡荡的就那么过去。” “后来我和苏二哥在几天后才到,那一路上到处都是尸体,还有好多定安军的士兵也在搬运尸体,也有咱们的人在里面,死状什么都有,掉脑袋,断手断脚,肚子破开……” 战场上的惨烈,让桌上众人皱起眉头,光是听到描述,他们就觉得手脚发软,尤其苏从芳,他看向苏辰那边,难以想象十八的年纪,是如何沉住气面对千军万马的厮杀。 呕! 苏庭的描述里,素嬛不由捂着嘴,飞快起身,由丫鬟搀着跑去后堂。苏辰自然也是看到了,作为后世之人,对这方面比较敏感和熟悉,第一时间,就看向大嫂的小腹,此时三月,气温回暖,穿的比冬日少了许多,隐约能看到微微隆起的小腹。 算算时间也有三月半,跟大哥离开时差不多,这个确实有些显怀了。 想到没问题,他才继续招呼郭嘉、典韦他们吃喝。 待到吃过午饭,回到南厢,见到荀彧坐到檐下写字,便好奇凑上去,看到《平燕策》时,表情有些愣住。 “文若嘴上说不帮忙,却是心软,这可是帮你写如何拿下燕国!” 郭嘉笑呵呵的悬了酒壶过来,被荀彧瞪了一眼,“把酒壶放下,回房睡觉!才多久,又开始酗酒。” “是是!”郭嘉笑了笑,朝苏辰眨了一下眼睛,摇摇晃晃的走去房里。 这边,荀彧也没解释,埋头写着内容,不时拿出一些书籍翻看查找线索,然后继续书写。 见对方心思都投在那纸张上的内容,苏辰不便打扰,正转身离开走出几步,就传来荀彧的话语。 “……此策,等写完过些时候给你。” “谢,荀侍中!” 不管如何,这声道谢苏辰还要说的,离开这边,忽然觉得有些闲的无事可做,总不至于又去解锁一位皇帝吧? 手里这点功勋,他还要留给刘备给的四个令牌,就是为何第五个总是留着不给? 想着时,曹操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边,坐在祠堂边上的台阶,他声音平缓。 “原本第五枚令牌……想给你的是子脩的,可是,孤又怕见到他,毕竟宛城发生的那些事,孤就觉得内疚,所以,就准备换一人。” “谁?” “能统帅全军,敢打硬仗的,虎步关右!” 第八十章 朝廷使者 “他随我起事,跟随多年,河北一战后才独领一军,逐马超,破韩遂,灭宋健,横扫羌、氐,虎步关右,可以说,孤将关西之地交给他,心里是极为踏实,却是没想到被一老卒给砍了。” 曹操瞥了眼那边拔出双股剑的刘备在那比划,顿了顿语气。 “……不过,他跟玄德公的三弟是亲戚,大伙聚在一起也能热闹热闹嘛。”他笑呵呵的从袖里拿出一枚金色令牌,放到苏辰手里,“之前不是说过,领军之将,放到合适的位置,便能更近一步,如今你已檄文各州,自领大将军,可开府建牙了,将这些骄兵悍将放到大将军府属,该是适合了。” 如果说汉献帝的引路者,那曹操就是一盏明灯,瞬间点亮苏辰的思维。 正说间,十三急匆匆跑来,他脸色有些古怪,见苏辰一个人坐在檐下,急忙上前见礼。 “小侯爷,朝……朝廷来了使者。” 嗯? 这次居然还给朱温给猜中了,苏辰眯了眯眼睛,这神态跟一旁的曹操学的十足十的像。 “让他们去府衙候着,叫孙太守随便招呼,家里可不是谈话的地方。另外,派人去军营让张、董二位将军回来,有些事还是让他们听听,朝廷这是唱离间计,还是准备徐徐图之。” “是!” 十三飞快的跑了,穿过月牙门,跑过石桥,前院厅堂里,名叫赵冲的使者坐在右侧席位,还有一干副使、随从等待在院落中,他们与苏从芳见过面了,可惜对方只是客套几番,便去了后堂,根本不理会他们。 毕竟主事之人是谁,大伙心里也清楚,便耐着性子等着。 不多时,离开的人又回来,正是那相貌潦草的侍卫,过来邀他们去府衙,“我家大将军说了,家里不是谈公事的地方,几位挪步府衙,在那里等候大将军处理公务。” 赵冲也不敢拿出脾气,听说这边的人都是一群疯子,两边都撕破脸皮打了几仗,自己把调子拿高了,谁说得准会不会被拖下祭旗。 “行,那我等就去府衙等候大将军。” 言罢,赵冲起身带着一行随从出了苏府,来到府衙,太守孙叔武早已知晓情况,还是保持礼节的将他们请到公堂偏厅落座。 衙役端了茶水进来,给他们一一上了,便拿着木盘离开,到了外面同僚们围着他,叽叽喳喳的议论。 “真是朝廷的使者?居然这个时候敢过来。” “说不定是来求和的。” “求和?我看是有别样心思,听说其他州的侯爷也起事了,正攻略州郡呢,估摸是想把咱们大将军稳住,腾出手对付其他侯爷。” 窃窃私语的议论里面自然是听不见的,不过在外面等候的一众随从可就颇为尴尬。偏厅,赵冲跟孙叔武说了一阵,后者因为公务要忙,便辞别离开,他在席间坐了好一会儿,便有脚步声进来,他起身便看到公堂内,苏辰带着一众武将大步而来,进了偏厅直接做去首位。 “赵使者你坐。”苏辰按了按手,便大马金刀的坐到长桌后面,典韦走到旁边站定,张辽、董卓、郭嘉一一落座后,那名叫赵冲的使者这才敢坐下。 赵冲三十余二,样貌端方,对传闻中十八岁便起兵造反的这位大将军,心里非常好奇的,眼下终于是见到真容了,他拱手见礼,便开口说起此行目的。 “下官临行前,特地受陛下叮嘱,言令兄之事,是场遗憾,考场舞弊确有其事,罢侯抄家也是事实,陛下言事已发生,难以追悔,念燕国太平几十年,百姓安宁,重启战事让百姓受苦,非帝王所行之事。” 说到这里,赵冲停顿一下,继续道:“与大将军发生战事,陛下心中颇有些懊悔,特地让下官带来诏书,还有一些薄礼。” 苏辰喝了一口茶水,想了想,也说道:“擅起战事,对百姓而言确实不好,两边打过仗,撕了脸皮,如今陛下还能遣使者过来,我心里还是有些高兴的,赵使者,不妨把诏书念来给我们听听。” 一侧的张辽、董卓露出冷笑,郭嘉闭着眼睛,品着茶水。 苏辰以及这些将领的神态,赵冲都尽收眼底,他抖了抖袍摆,站起身,从副使手中接过诏书,神色肃穆的展开。 余光里,苏辰仍旧坐着,周围他那些将领也都不动弹。他也不在意,赶紧开口念出诏书内容。 “开乾二年,帝制诏曰:闻容州定安侯反乱,朕痛心疾首,错综误会种种,深感懊悔,想及定安侯祖上开国之勋,忠心耿耿,岂能从窃国之贼事,朕反复思虑,两相交战,生灵涂炭,为民不妥,为兵者可惜,望能与定安侯重归和睦,朕昭告天下恢复侯位,其子辰作战勇猛,腹有韬略,可为车骑将军,不入朝堂永驻容州,其部下皆有封赏……” “这诏书我接了,你直接念薄礼清单。” 苏辰懒得听后面的话,朝赵冲招了招手,让他将诏书递过来,看了一眼,随手丢到桌上。 看到这一举动,赵冲敢怒不敢言,还是让副使将礼物清单拿来。 “飞燕金丝甲一副,东海珍珠七十枚,珊瑚树一扇,雪山寒铁八十斤,黄金二十斤,白银六十六斤,玛瑙、翡翠、红玉各有一箱,雪原天鸟一只……” 这些东西,苏辰身在侯府都不是什么稀罕物,就是给数量就有点唬人,唯一感兴趣的就是那什么鸟了,以前他听人说过,生奴人的草原有一种大鹰,展翅可达两丈(将近五米),喜食雪鹿、雪狼。 生奴人一般是不敢抓成年大鹰,大多会在其繁殖期,偷偷爬上山崖,偷取幼鸟养大,充作贡品送到燕国皇宫换取更大的报酬。 “这些东西都在外面?” “回大将军,都在外面。”赵冲见苏辰脸色缓和,心里一喜,趁热打铁:“大将军这是算接下诏书了?” 苏辰拿过清单,一一看下来,连连点头:“接了接了,东西我很喜欢,你家陛下真是费心了。” 你家陛下…… 赵冲皱起眉头正欲说话,外面响起脚步声,十三和苏庭带着一个人走来,苏庭看了看里面的赵冲,犹豫要不要说话,苏辰无所谓的招了下手,让他进来。 “直接说。” “苏三……启禀大将军,海兴侯的使者来了。”苏庭看了眼脸色微变得朝廷使者,便侧开身,后面一人急忙进来拜见:“大将军,小的是海兴侯使者,特来送信。” 说完,他从怀里摸出一封信,交给走过来的巨汉。 苏辰理开看向上面内容,比之前两家还要长许多,但内容相差不大,信里还约定四月初二,各州诸侯前往岺州会盟。 “回去告诉海兴侯,我会准时带兵前往岺州与各家汇合!” 听到这句话,赵冲大变,急忙道:“大将军,你不是……” “是你娘亲!!” 陡然一声暴喝,声音携裹内力爆发出来,将屋里震响,苏辰拿起桌上的茶杯直接咂了出去,那赵冲直觉耳朵嗡鸣,随后茶杯直接在他额头碎裂,一旁的副使急忙冲过去,张辽随意伸出一只脚,将对方绊的扑向地面,摔成狗啃泥,门牙都磕掉半边,满嘴都是血。 赵冲捂着破皮的脑袋,吓得脸色发白。 那边,苏辰接过苏庭递来的手帕擦了擦水渍,“不要激动,你看你家天子的好意,我都收下了,诏书我也手下了,皆大欢喜。好了,你们可以走了,记得把东西留下。” 说着挥了下手:“十三,送赵使者出城。苏庭,派些人将东西拉走,铠甲、大鸟、寒铁留下,其余的你想办法组建车队,拉去魏国卖了,换些粮食回来。” 苏辰随即走出长做,眼下他又长了些许,站在赵冲面前,高出一个肩膀,伸手在对方后背一拍,赵冲便忍不住往下弯了弯膝盖。 “就这样吧,你跟着我这个护卫出去,不会有事发生。我就不送了,还有许多事要处理。” 赵冲捂着头,满嘴是血的副使被十三带了下去。、 这边,苏辰笑眯眯的看向张辽、郭嘉、董卓,“这么好东西送到面前,不要白不要,诸位可有看上的,趁还没卖,尽管拿一些去。” 三人,还有典韦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对于钱财如今早已不再看重。 “既然都不要,那咱们说正事了。” 苏辰让衙役取了笔墨纸砚,将长桌上的水渍擦干,纸张便在上面铺开。 “一起拟定大将军府属官吧。” 第八十一章 大将军府行员匹位,从属则生 大将军属,放在华夏历朝历代都是长置的,或有变动改名,但终究一直占据军队统帅的位置,眼下这燕国境内同样如此。 为了方便往后更多来自不同朝代的将领有熟悉的感觉,苏辰拉上张辽、董卓、郭嘉,先在大将军属置下汉朝的文武职位。 如长史、从事中郎、主簿、都尉、大将军掾、部曲将…… 往后其他朝代将领出现,苏辰再另行添置。放下笔墨,苏辰端起茶水:“……之前曹公所言,开大将军府,诸将放在合适的位置,当有另外提升,谁不知是真是假,倒是可尝试一番。距离会盟北伐,还有一个月时间,接下来,主要经历还是放在降兵、粮草、兵甲之事上!” 说话之中,桌上烛火摇曳,晃着映着苏辰的人影在后方屏风摇动,他重新拿起笔墨,看到诸人望来的目光,随即在另一张空白的纸张书写,不久,他将写好的内容,拿起吹了吹,随后递给张辽等人看。 “眼下人不多,我便暂时这样写下。” 递去文书上面写的都是现有的名字及司职,墨汁尚未干透,郭嘉小心翼翼捧着,走到灯火下观看。 “长吏:荀彧;从事中郎:郭嘉;主簿:吕布;都尉:张辽;大将军五部校尉:董卓、乐进” 字迹一个个从眼中过去,房间陷入诡异的安静,张辽瞅到上面主簿写的是吕布,憋起了笑意,片刻后,郭嘉将纸张放回桌上,笑着托袖拱手一拜,“嘉,遵大将军之意!” 张辽、董卓跟着笑起来,效仿郭嘉的动作,拱手拜下。 接下来的时间里,苏辰将城中事务全权交由郭嘉和荀彧打理,太守孙叔武,还有征为郡尉的陈洛平从旁协助,定安城四周耕种、货物买卖,以及西面幽燕山的一座铁矿拿到手中。 之前那里,一直由朝廷的人把守,后面苏辰起事夺了定安城,那里的几百驻军早已逃之夭夭,去了云瑱郡,眼下收回来开凿矿石,运往城西郊外二十里堆积。 荀彧召集一郡数县大部分铁匠,就近规划占地二十五亩的锻炉坊,这里将做为兵器、甲胄作坊,还发文各城,鼓励家中有青壮想学手艺者,官府将免费为他们送去当学徒,短短几日,就有数百人报名,进入锻炉坊。 因为燕国多铁甲的缘故,第一个开造的便是破甲用的锥矛、短斧。 一时间从城头望去,远远的,西郊天空整日飘荡黑烟,走近几里就能挺到延绵不绝的打铁声。 做为当年曹魏的奠基者之一,荀彧的能力不止只如此,有时也会使出雷霆手段,调集衙门差役、捕快从各村到镇,再到各县,最后是定安城,普查人口,规划田亩,让无田之人也能有用两三亩地,同时,嘱托苏家旁亲前往各县购买各蔬类秧苗种子,分发农户让他们在田埂栽种,做到一地多用。 荀彧做事,也不忘将躲在宅里的郭嘉拖上,后者无奈,也只得每日跟着到府衙点卯,日子久了,也开始拿起笔墨,梳理了一些事情,让郡尉陈洛平招来一拨三教九流之人,前往燕州各县散播流言,或落脚燕京、其他州郡,充作细作打探情报,形成一条或数条有效的消息脉络。 日子一天天过去,苏庭与几个苏家年轻人,终于组织起了一支商队,三月十一这天,浩浩荡荡的一百多人车队,由二十名江湖人护送下,向南过漳州前往浑河以南的魏境,途中他们还传回漳州浑侯爷起兵的消息。 苏辰看到这则消息笑的嘴都合不拢,眼下算上他和云瑱侯,就有六家侯爷反了,估摸这会儿另外两家也坐不住。 不过眼下,他没心思搭理这些,主要的精力还是放在降兵身上,将近半月,陆陆续续已一半降兵加入定安军,毕竟这天下烽火四起了,皇帝江山稳不稳,众人也都看在眼里,当兵吃粮,到哪儿都一样是吃。 随着军队数量庞大,按照之前张辽提的建议,除了原来的定安军一万人保持不变,其余全部打散,分拨一万给董卓让建西凉军,马步混合,全军驻扎曾经那几座山中。 张辽也领一万人马,原以为他会建魏相关的军队,可送到苏辰面前的是一个并州二字。 主将的位置却是让给了吕布,他甘愿为副将。只是眼下吕布尚不见踪影,并州军的组建、训练全落在他一人身上。 远在长川县的乐进也得到五千人的补充,县中原来的七千伤兵,除去伤重、残疾的仍有三千人一并归到他麾下,加上苏辰临行前拨给他五千,眼下他手中握着一万三千兵马,其中挑出精壮敢死之辈,组成三千人的先登军。 而苏辰身边,典韦领一营千人,挑选的都是定安军中身强力壮之辈,大多都是原来的皇城甲士,身披铁甲,腿裹行缠、脚踏步履,手提大盾,与原来不同的是,这些人手持长戟,腰悬短柄利斧。 就连二哥,苏辰也找了一些事给他做,调配粮草、收罗草药,磨成粉末做成做成止血散,用一张张小纸张包裹,每名士兵三包。 这一桩桩一件件事,在这个月里正有条不紊的推进,有些太过庞大,需要更多的时间。 苏辰望着又下起的小雨,他放好笔墨,拿起写好的两份大将军府征招文书,一份在祠堂烧掉,一份他去往军营宣读。 纤细的雨幕下。 捧着文书的官吏,站在苏辰一侧,高声宣读:“既三军起事以来,诸军将士奋勇杀敌,击溃朝廷十万之众……” 一滴滴雨点落在众人面门,那声音持续。 “……有功劳者皆有升迁,如荀彧入大将军府长吏!” 远方,府衙当中正规划城中行商的荀彧,手中毛笔忽然停了停。 ——居中持重。 他看了眼刚写的文书,随即弃之不用,拿过新纸,从头再理,他脑中此时多了一些新的想法。 …… “如郭嘉入大将军府从事中郎……” …… 纤细雨幕里,郭嘉站在高台之下,闭目倾听,脑中思索的却是远在燕州的局势。 ——运筹帷幄! “当给燕国一个背刺才行……”他这样想着。 …… “征吕布,入大将军府主簿!” …… 岺州与容州交界的山林,辗转燕州厮杀几回的吕布坐在林间,望着雨点一滴滴落在叶上溅起水花。 偶尔有动静传来,他微微偏过头,周围歇马瞌睡的骑卒也被惊醒,纷纷起身的刹那,一道人影从林中深处走出。 吕布看到的身影的轮廓、相貌,手中干粮‘啪’的落脚边。 “高顺……” 两人站在林间对视片刻,忽地抬手,在空气互击一掌。 …… 广阔的军营之中,站在一众兵马前面的董卓看向远处的营帐,有熟悉的身影走了出来,那人一身甲胄,拱手拜了下来。 “董公,许久不见。” “哈哈哈!我之飞熊军统领来矣!”董卓跳下马背,奔向那人,将其搀扶而起,再见旧部,脸上是从未曾有过的喜悦。 张辽看着他们抚须笑着,身旁也有靠近,一个身形壮硕的将领,拱手拜下。 “牛盖拜见将军!” 长川县。 乐进站在城头,他身旁多了一人,姓李,名典。 “曼成,往后由你在背后,进当可放心先登厮杀。” 身材挺拔的汉子笑着朝他拱起手,两人一起看向远方,周遭变得熟悉起来,他轻声叹道:“又可以并肩杀敌了。” 时间转眼快至月底,苏辰终于明白所为的提升,文士得到秘技,武将得到从属,他乐见其成,有了熟悉的副将,这样一来,打仗就显得格外得心应手。 二十七这天下午,苏辰去过一趟云瑱郡拜见吴会之,约定一起前往岺州,又到房家见了房雪君,随后才赶回定安,第一时间去往锻炉坊。 第一批破甲锥、短斧开始运往各军装备了。 第八十二章 璀璨星雨划过危楼(求票!) 一缕缕黑烟飘出炉囱,黑压压一片彷如雨云。 空气里木材、石炭燃烧的气味,苏辰带着典韦,以及五十名甲士走在坊间,每座作坊有两到三座锻铁炉,铁匠、学徒裸着上身,只穿一件露背的皮围挥着铁锤不断敲击,砸出一片片火星,打出预想中的轮廓,随后,淬火、回炉,再打…… 周围一片叮叮当当的声响。 坊间的匠作,原是定安城府衙属官,荀彧见他略懂一些铁器锻造,便调来此处。此时他陪着苏辰巡查坊间,脚步小心翼翼的迈着,怕走快了超过大将军一个脚尖。 “进去看看!” 步入一间作坊,右侧空地上整齐的堆积数十柄铁锥,拿在手里掂量,约两三斤,不及一米,锤头锥头细长锋利,握柄有三手之握。 “可能破甲?”苏辰端详片刻,看向匠作。 “大将军请放心,这些都是经过测试过的。”说着,那将作连忙让一个铁匠将测试的一个铁甲放到三步左右,他拿起一柄铁锥,举在手中,吸了口气后,跨出一步,猛地推手掷出,呯的一声脆响,那根铁锥直接破开甲片,插进后面木桩小段。 典韦上前将破甲锥拔出,摸了摸破开的甲叶,回头朝苏辰点头,确信没问题。 “赏!” 苏辰这才满意的转身离开,跨出坊间院门,边走边对跟上来的匠作说道:“凡参与锻造者,铁匠发五两白银,学徒二两,若有创新者,可推荐上来,成品可用,追赏城中宅院一栋。” “哎哟,感谢大将军赏赐!”那匠作连忙跪下,不过走到前面的苏辰停了停,微微侧过脸,眸子划到眼角:“今日我所赏,若被尔等贪墨,自己就准备把脖子洗干净。” “是!下官一定将赏赐悉数发到众匠手中。” “如此便好!” 出了坊间,苏辰翻身上马,典韦徒步而行,他身材高大,体重超出常人,一般的马根本驮不动,一上去就被压的趴地上,尿都崩了出来。 “往后给你寻一匹好马,堂堂护军之将,整日步行可不好。” 看着典韦落后七八步,苏辰觉得有些不妥,但真要说寻一匹好马,匹配得上典韦,就有些伤脑筋了。 唳—— 天空之上,一抹黑点发出凶戾的啼鸣,随后朝这边扑来,下一刻,典韦上前抬手,展翅两丈的雄鹰拍着‘呼呼’的风声,锋利的双抓扣在巨汉右臂上。 巨汉手托巨鹰倒是显得搭配。 “该去军营了。” 苏辰在马背上,摸了摸鹰头,从典韦手里接过鹰爪上捆缚的纸条。这只雪原大鹰正是北宫野送来的,一道送来的还有驱使这只鹰的生奴人,一个月里,典韦基本将驯鹰的本事学到,已经能娴熟的上手。 此处飞过来,自然是传递消息,苏辰将纸条丢下,纵马一喝:“驾!”随即,飞驰而出,典韦手臂一掀,那雄鹰展开双翅发出‘唳’的一声,高高飞上天际,顺着下方队伍,绕过定安西门,冲向南郊并州军军营。 郊外原野,轰鸣的马蹄声,成群的骑兵队伍举着‘苏’字大旗飞奔,在军营外的旷野集结,目光之中由西过来的队伍,战马驰入辕门,停在帅帐前下马,将解下佩刀丢给过来牵马的士卒,步入大帐时。 帅帐之中,董卓、张辽、郭嘉,以及新出现的面孔,如李傕、牛盖等将俱都来齐,分坐在两侧。 苏辰大步进来,所有人齐齐起身拱手,声音整齐洪亮:“见过大将军!” 大帐里,猛兽的皮毛、刀枪剑戟的兵器装饰,将气氛衬托出杀伐。 “坐!”苏辰扯过披风,坐在虎皮大椅上,两侧将领便跟着落座,发出‘轰’的整齐一声,诸人正襟危坐,握着拳头放到膝盖上,目光严肃呈出一片杀气。 “三月将过,四月初要前往岺州与诸侯会盟,然,新军刚组,还有许多部分降兵未入定安,我意……” 某一刻,鹰飞过天空,发出啼鸣。 帐外掀起一阵嘈杂,马蹄声由远而近,来到中军辕门。苏辰微微蹙眉,望去帐帘,诸人也都纷纷偏头,就见帐帘猛地掀开,吕布带着一身风尘踏入大帐,往前几步,朝苏辰拱了拱手:“布,绕袭燕州,燃烽火十七处,特来交令!” 好家伙,时隔一个月,才回来。 苏辰面无表情的点点头,抬手一请,“将军入座。” 对面的吕布却是没动,而是笑着看向张辽:“文远,你猜谁来了?” “谁?”张辽已经知晓从属可来,又见吕布这般欣喜,不由试探一声:“嫂夫人?” “高顺!” 吕布说着转身朝帐帘那边喊了声,帘子抚动,一道并不算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身材壮实,身披铁甲,腰间一柄环首刀,面容英武,唇、颔皆有须髯,一进来,他先朝周围的苏辰拱手一拜:“见过大将军。” 或许性子少言,他看向张辽,只是简单说一句:“文远,你样貌看上去老了许多。” 张辽笑容温和,却是说笑一声。 “辽,死的迟。” 高顺愣住、吕布眉角挑了挑,三人对视一眼,随后都笑起来,落座后,吕布才知道并州军已建,他为主将,原本就高兴的心情,此刻更乐了。 “奉先,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当大将军府主簿了,官复原位。” 吕布的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 “合着,某家走了一圈,又转回来了?” 或许是高兴之事太多,也忍不住顺着张辽说笑一句,令得坐在他身后的高顺,有些感慨,当年那个刚愎自用的吕布,似乎在这里变得不一样了。 帐里,众人都跟着笑起来,唯独李傕仍旧警惕的看着吕布的身形,低声问道:“董公,那吕布……不是……” “闭嘴,往后再给你解释。” 董卓保持笑容,声音却如当年那般低沉冰冷。换做旁人,对这声敬而远之,或不爽起来,可李傕却最吃这一套,当即闭上嘴重新坐正回身形。 帐内众人窸窸窣窣的声音,苏辰望着已经聚集而来的众将,与高顺交谈几句,随后,目光渐渐严肃,话语冰冷的开口,接上之前的话。 “我意带西凉军入岺州会盟,吕布、张辽继续操练并州军,还有三千骑兵就交由二位。北面长川由乐进、李典继续镇守,回来时,我已到长川与二位将军会过面了。” 见到吕布目光看来,苏辰知道他想说话,索性话语不停,拳头砸在地图上标注的城池名字。 “……容州有三郡,云瑱侯占据北面,数县已归了他,眼下定安南面紧挨漳州那边,还有古浪郡,下辖四县,我想留下来的几位将军有的忙活。会盟期间,我期待几位将军,能拿下大半个容州。” 听到这里,吕布脸上露出了笑容,随即站起身,他身旁张辽、高顺也一并起来,拱手:“是!” “董将军!”苏辰偏过目光望向另一侧。 董卓拖着肥硕的身形站起来:“在。” “西凉军拔营,粮秣装车,随我前往云瑱,然后转道岺州!” “是!”董卓、李傕也站起身来。 苏辰站起身来,朝诸将拱起手:“那就拜托诸位将军!” “诺!” 十多道声音齐吼,大帐为之震动。 站在首位上的苏辰走过长案,大步走向帐帘,嗓音浑厚:“出征——” 这一天,军营躁动,响起延绵的狼嗥,碧蓝的天空,云卷过人的视线。 风卷云动,林立的旌旗移动起来,这一天,三座军营齐动,一万西凉军拿到了两千破甲锥,一千副铁甲,李傕骑马熟练的奔行,犹如一条长龙的队伍间,他身后是六百名为飞熊的骑兵。 黑压压的‘长龙’蔓延通往云瑱郡的官道,苏辰领五千定安军紧随在后,押送粮草,他朝过来相送的张辽、吕布拱了拱手,给他们留下两枚刻有‘渊’‘马’的令牌,便被戟士营护卫着离开。 “这是夏侯渊……某家见过,箭术还算不错,只是这马是谁?” 望着遮天蔽日的旌旗远去,吕布收回视线,看向张辽手里的两枚令牌中的一个。 “西凉马家?” 张辽摩挲手里那枚令牌,笑道:“当年曹公言西凉马儿有当年吕布之勇。” “哼,我死之后,什么人都拿来与我比较,当某家是什么?”吕布冷哼一声,调转马头,招呼高顺离开。 …… 苍鹰飞过云瑱郡,两日后,前行的军队已至云瑱地界,这边早有一支万人的兵马等候,正是云瑱侯吴会之,他看着远远行来的西凉军,以及奔行而过的铁骑带起漫天烟尘,微微张着嘴,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上前与苏辰见礼。 目光扫过一旁的铁甲巨汉,还有周围大盾戟士,不由赞叹一声。 “一月不见,大将军麾下兵马越来越强盛了。” “我观云瑱侯麾下将士也是精兵良将。” 两人客套几句后,吴会之也不再多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大将军请,两军合并转到岺州,让其他人看看西北将士的雄壮!” “请!” 苏辰在马背上也伸手一摊。 就在这时,云瑱方向一匹快马飞驰而来,来人身负八刀,上身白衣套皮甲,下身裙甲随着马匹起伏,抖动开合,冲到苏辰面前,一勒缰绳,战马人立而起,上方的女子露出微笑。 “苏公子,还缺护卫吗?” 一旁,云瑱侯凑过来低声道:“房家管不住她了。” “缺啊。” 苏辰笑了笑,对于屡次都在帮自己的女人,也不再婉拒了,“走吧,就是长途跋涉,你可要别耍大小姐脾气。” “不会,练功可比这苦,我都能吃下来!” 房雪君促马过来,与苏辰并行,不忘抬手在典韦手臂上擂了一拳,以示友好,然后,就疼的她抱着右手,疼的龇牙咧嘴,眼泪都快掉下来。 典韦那张凶恶的脸上,露出无辜的表情,看向苏辰:“我动都没动。” 哈哈! 苏辰直接笑起来,挥开鞭子,抽在马臀,沿着队伍奔向前队,女子吹了吹手,也赶紧促马跟上。 …… 天光逐渐暗淡,夜色如水慢慢流逝,远去北方,茫茫雪林。 一支数人的队伍,已来到目的地,入眼处,白皑皑间,只有些许绿色夹杂在积雪当中。 前方的雪白山林里,有着人烟的建筑,一栋高阁矗在一处断崖下面,覆满了白雪。 他们原本过来有七八人,到的这里后,只剩五人了,他们将贺近臣死讯传达过去,那山门中的人一进去便没再出来。 眼下已经在这里等候整整两天。 又过了半个时辰,就在快要熬不住时,有人从雪林中走出,“师父说了,贺近臣私自下山五十载,相近荣华富贵,该有此劫,身为朝廷军将,马革裹尸,为国而死,也是他宿命,与仇怨无关,还请你们回去吧。” “这……”为首那人上前拱手,还想再说,那林子的身影已经退了回去,似乎并不愿和朝廷的人过多接触。 “陛下交代的事,看来没办法完成了,这下回去怎么交差。” 返回的路上,几人商量着回到燕京后的说辞,然而,就在前面不远,一道雪白的身影站在他们前方雪地。 那人年岁三十有余,面容消瘦,下颔一撮短须,全身白色衣袍,手握一柄长剑。 “听说贺师兄战死了?” “是,不知阁下……” “剑神的弟子之一,顾龙城!”那人转过身来,脚下积雪唰的呈圆迫开,“如今我师兄死了,朝廷可有意,再添一位大将军?” 那使者也是精明之人:“壮士只要能杀了叛军之首,陛下自然龙颜大悦,这大将军之位,顾大侠还不是手到擒来?” “他在何处?” “定安,不过听闻反贼会到岺州与诸贼会盟,想必已去往岺州,壮士放心,就算他有军队,在城中也是施展不开的,在下倒是有些人手,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那人微蹙眉头,大抵也觉得面对军队,以寡敌众没什么胜算。 “哪些人手?” “荒神教……我家教主,说不得也会亲自出手。” “哼,荒漠邪教,不过搭手还是勉强可用!”顾龙城携剑转身就走,那人脸上一喜,赶紧让人跟上。 几乎同一时刻。 往西而去,苍白的雪原褪开,露出的浅青的绿野,巍峨的山势间,雄关坐落,关内道路交纵,不少附近村寨百姓,沿途摆上茶摊,供过往草原的商旅歇脚喝茶。 延绵数里的关隘,城墙古朴,斑驳的刀痕、擦痕,诉说着许多年前这里发生过一场惨烈的厮杀。 城楼下,齐保国看着一份手谕,威严的面容,有着青筋鼓跳。 “陛下怎么这么糊……”他后面的‘涂’字终究还是咽了回去,看着对面战战兢兢地的使者,“放西戎人进来,你知不知道意味什么?” “齐将军,下官也是奉皇命办差,你别为难我。”那使者一脸苦相,“下官也知道将军一家世代镇守边关,劳苦功高,但陛下要这么做,下官小小一个宣读使,哪里敢开口劝说。不过就算放西戎进来,他们也不敢在将军地盘撒野,到时候见差不多了将军将这延塘关一闭,来一个关门打狗,也算为之后那些百姓报……” 砰! 那使者话还没说完,面门上就被狠狠打了一拳,顿时眼肿鼻塌,瘫软在地上,幻觉般看到到处都是星星在飞。 “我齐家世代镇守,没想到有一天会亲自放西戎蛮夷进来!” 城墙上,许许多多的士兵看着这一幕。 良久,这位汉子咬紧牙关,在墙垛上狠狠又砸了一拳,朝地上那满脸鲜血的使者低声道:“回去告诉陛下,臣齐保国会遵旨的。” “我会遵旨的……” 第八十三章 西戎野郎部 “父亲!” “爹!” 三道不同的声音自城下传来,是齐保国的三个儿子,他们上来时,那位使者已经下去了,见到父亲一手按着墙垛,一手压着刀首望着城关外面草原、官道。 “爹……”小儿子齐幼虎走过大哥二哥,指了指下城的阶梯,“皇帝的使者说了什么?是不是让咱家把蛮夷放进来?” 见父亲不答话,他气呼呼的转身就走:“我去宰了他!” “幼虎!” “三弟!” 一旁的齐威、齐宣朝他叫道,那边的齐保国适才偏过脸,皱眉喝道:“给我回来!” 走出几步的齐幼虎站定原地,气咻咻的吐露粗气。 “爹,咱们家有多少人死在西戎蛮夷手上?城关里的士兵和百姓就更别说了,每家每户都有亲人被西戎蛮夷杀过,现在他们就不费一兵一卒就近咱们延塘关了?以后城关里的父老乡亲怎么看我们!” 少年人咬着牙狠狠瞪过去:“爹,所以你答应了?” 见父亲沉默,齐幼虎迈开脚步就下了城楼,齐宣连忙跟了上去:“父亲,我去劝劝幼虎。” 城关上,士兵巡逻而过,齐威较年长,今年也有二十二了,比起两个弟弟,他相对成熟许多。 “父亲,你是怎么想的?” “唉……”齐保国望着城关外走过官道的商队,长叹了一口气,“皇命难违,齐家四代镇守延塘关,你大伯六年前战死,留下一对孤儿寡母,你二伯连同他儿子也死在那年西戎犯边,齐家二房彻底断了香火……” 他咬紧牙关在墙垛上狠狠拍了一下,“齐家与西戎蛮夷血海深仇,恨不得将他们全族碾杀,可齐家也是大燕忠臣,世代忠良啊……不遵皇命,你让为父如何是好?!” “可是一旦放西戎过去,先不说延塘关百姓和士卒怎么想,一旦这些蛮夷进入容州,他们可是一寸一寸的烧杀抢掠……父亲就忍心看到?” “你让为父怎么办?不遵皇命还是跟容州的两位侯爷一样造反?!”齐保国骨子里是传统的幽燕男儿,受父辈影响,对燕国的忠诚是齐威这辈年轻人无法相比的。他望着儿子,笑了一下:“那就是反贼,齐家清清白白一辈子,到为父这里就抹上污秽了!” “但是放西戎人进来,齐家也是一身污秽!” 齐威明白父亲心里所想,不想逼他,可一旦放西戎进容州,那就万千的百姓被杀,就算那边是反贼占据之地,可百姓何辜? 眼下,他只能想一个折中的法子,低声道: “父亲,不如这样,你让西戎进去之前,派快马通知云瑱郡,还有定安郡附近百姓,让他们撤离,这样一来,齐家总算做了一件好事,良心也过得去。” 齐保国紧抿嘴唇,拳头都捏的咯咯作响,猛地又是一拳,墙垛都迸裂一道裂纹蔓延开。 “为父……齐家之耻。” 他咬牙低声说道。 …… 风吹过原野,迈过这道雄壮而古朴的关隘,沿官道延伸,是葱葱郁郁青草延绵无尽,连接天地尽头,过往的商旅间,能看到翱翔天际的苍鹰发出悠长的啼鸣。 蔚蓝的天际飘着朵朵白云,远方还有牧马放养的牧人骑在马背上,唱着只属于他们的歌谣,草毯在微风里荡起涟漪,犹如微微的波浪扩散远方。 低伏的牛羊抬起头,扇了扇耳朵,马蹄声轰隆隆的踩踏大地,一匹、两匹……逐渐变成数十上百匹,一群穿着皮袄,头戴皮帽的骑兵发出粗野的‘呼嗬’飞奔而过。 他们奔行的方向,是密密麻麻结群而居的帐篷,回来的骑兵在部落里下马,帐篷里的西戎女人、孩子热烈的迎上来,接住从他们手中劫掠而来的食物,小到一袋米粮,大到一条牛腿,还有一颗颗敌人的头颅堆放地上,女人们围绕一圈,跳起古怪的舞蹈。 这只是西戎众多部落中较大的一支,今日部落里停了数量大车,出现不少燕人正忙着搬卸一个个奢华精美的物品,而前方最大的白色圆顶帐篷,有着徐徐的说话声传出。 “野郎王,这只是一点点的礼物。事成之后,还有更多送给您。” “你们燕人的皇帝,对自己的子民真狠啊……既然你们来求我了,我很愿意带领我的勇士,在燕国的土地上奔跑,狩猎属于勇士的猎物。” 大帐之中,数张羊皮完美铺砌的毛毯上,坐着的是一个肥硕的身形,唇上一对粗硬的八字胡,头顶茂密的头发梳着数十条小辫,他同样穿着皮袄,不过手上带着许多不同颜色的玛瑙、宝石镶嵌的银环。 他叫乌达奴,这支西戎部落的首领,年轻的时候,身材高大雄壮,单手轻易放倒最烈的野马,三十年过去了,成为了一座肉山。 不过他威信从未减退过,带领下的小部落,经过三十年,已经变成草原东南部最强大的部落,周围还有许多小部落依存。 而不听话的,都已经被他和他的部落子民杀死,抢走所有的牛羊和女人。 乌达奴擦了擦嘴上的油渍,继续手撕一条羊腿,示意对面的燕国使者,后者赔笑摇头,“下官已经吃的够多了,多谢野郎王的款待。” “你们燕人太瘦了,就像你一样。”乌达奴放下羊腿,“我知道你已经迫不及待等着我的回答,现在我答复你,部落的勇士时刻都准备狩猎。” “如此就太好了,延塘关那边,我家天子已经跟守将打过招呼,野郎王的勇士随时都可以出入关内。” 看着微微低头与自己说话的燕国使者,乌达奴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他伸手让一旁的侍女将他搀扶起身。 “延塘关的齐保国一定恨死你们了,哈哈!” 那使者垂着头,脸都红了起来。 这时,走过来的乌达奴越过地上的燕国使者,朝帐外拍了拍手:“邪车牙,两日后,集结部落中的勇士,率领他们进入延塘关,去看看燕国的土地和他们的百姓!” 之前率领骑兵回来的年轻人,面容黝黑,身材高大挺拔,穿着芢直襟式短衣,下身合裆裤,肩领一圈狼绒,头戴圆延帽,下垂两支狐尾,随着走动一摇一晃。 他在帐口停下,朝乌达奴半跪下来,单手捂肩,“邪车牙会很快带着族中的勇士回来。” 不久,燕国使者被热情的送了出来,他坐在马车上,望着天边飞过的苍鹰,抬袖擦了一下眼角,“堂堂燕国使臣,在蛮夷面前卑微如家犬!” 他望向的天际,朵朵白云飘着,感觉曾经那个大燕回不来了。 翻过延塘往东南八百里,灿烂的天光下,一万西凉士卒已经出两州交界的大山,踏入岺州地界。 岺州数郡,已燃起了烽烟。朝廷十万大军溃败之前,长岺侯段进察觉到了朝廷的疲软,早早岺州固丘城内隐藏了一千兵马,十万军队溃败的消息传来,他直接带兵袭了城门,与城外等候的三千兵卒里应外合拿下城池,整合城中兵马,连夜攻下三个小县。 苏辰一行兵将进入岺州地界时,第四座县城已经在他掌控当中。 此时固丘城外,已有怀州、莱州两位侯爷兵马集结,加上苏辰和云瑱侯两支万人兵马,一时间城外旷野,密密麻麻全是军营,无数旌旗林立飘卷。 立营之后,不用苏辰吩咐,董卓、李傕在这方面经验丰富,只是李傕望着远方的固丘城,忍不住叹道:“要是能纵兵劫掠一番,就更好了。” 他在来的路上,董卓已经在约束他,告知了一些事情,虽然有些惊骇,李傕还是庆幸,自己又能活上一次。 ‘连董公,都能有所变,我为何不可?反正大司马也做过了,没啥稀罕。’ 他望着城池的轮廓,曾经的野望,感觉好像也就那么一回事。 下午,日头偏斜。 长岺侯段进带着几个护卫骑马来到军营。 第八十四章 月黑风高 营地的木材、位置早已是固丘城安排好的,位于西南边角,与云瑱侯的营地相隔半里左右。 ‘苏’字的旌旗猎猎飞舞,李傕全身批甲,带着飞熊军已在寨外巡视,观察地形,董卓指挥西凉军立栅栏,搭建士兵的帐篷。 不断的喝叫声里,驮着粮秣的车辆进出辕门,持长矛的士卒队伍巡逻而过,中军帐外,卸了八柄刀的房雪君捧着滚热的汤碗,飞快跑过外面的典韦身旁,钻进帘子里,典韦习惯的挪了挪身子,将帐帘的缝隙全部挡住。 “烫烫……”女子双手捻着碗边,脚步飞快来到长案,将汤碗放下,“喝,我特地给你煮的糖水。” 长案后面,正看着地图的苏辰闻言回头看了眼不停吹手指的房雪君,“你武功不低吧,也怕烫?” “不怕啊。”房雪君吹着指头,随意说着:“我那侍女说,女人就要变现的柔弱一点……”说到这里,她连忙闭上嘴,抬起眼睛见苏辰正笑呵呵的看着自己,不好意思的把手放到身后,又点了下头:“那……你说是怕还是不怕?。” 苏辰没这上面跟她多说什么,端起鸡汤吹了吹,喝上一口,“长途跋涉过来,你也累了,没必要还特意给我煮糖水。” 蜜糖水下肚,苏辰将碗放下,见女子站在一旁一动不动,皱了皱眉头:“回帐篷歇息,等会儿长岺侯要过来。” “我是你护卫,在这里合情合理!”房雪君站在原地不动。 “有典韦在,四周还有一营盾戟士,外面更有一万西凉和五千定安军。”苏辰将空碗递还给她,“哪能出事。” 房雪君拿着碗,手指扭捏的扣着碗底,“典将军又不能贴身保护,但我能啊。” “嗯?” 苏辰伸出手,用手背贴到她额头,房雪君一个激灵,往后躲了躲,红着脸:“你做什么?” “有点烧。” “烧?”房雪君自个儿摸了摸额头,“没有啊。” 见她没反应过来,苏辰也不好继续逗她了,正要叫外面的典韦将她带出去,巨汉的声音先一步响起来。 “主公,此间的那什么侯过来了。” 旋即,便听到一道陌生的声音响起:“大将军,段进前来拜见!” “请长岺侯入帐。” 苏辰朝房雪君嘘了一声,示意她乖乖在旁边站好,当一个护卫即可,随即转身走回长案坐下,对面帐帘掀开,一道身影穿着甲胄进来,腰间没有兵器,大抵是交给了外面的守卫,来人身高七尺左右,长脸高鼻,约莫四十左右。 见到首位上的苏辰,他脸上没有‘苏辰竟如此年轻’的表情,而是神色自若的拱起手:“终于见着大将军了,比段某想象的还要年轻呐!” “哈哈,谢长岺侯赞誉!” 苏辰请了对方坐下,让房雪君取了酒水过来倒上,寒暄几句后,才知对方来这里之前,已经去过永怀侯和云瑱侯的军营。 “诸位能来岺州,段某如何不尽地主之谊,今日过来,看看大将军还有什么需要的。” “需要的就不必了。”苏辰与他碰了一下酒杯,“就是不知,何时结盟?” 帐帘放下,帐里有些昏黑,女子点燃了油灯,将灯盏移到长案,一侧的段进看了眼房雪君,又见她穿着修身的皮甲,便没再多看。 接上苏辰询问的话:“……估摸要等上两日,海兴侯还在路上,他前些日子刚将一个太守赶走,整顿兵马耽搁了些日子,漳州浑侯需绕道筠州,与筠州五趸侯一起穿怀州到达,汾州的聊乡侯没有传讯,但派了一名心腹领兵五千过来,他长子王怀义眼下还在燕京,被皇帝留在身边当质子。” 留在京城? 那应该就是朝王会那段时间。 如果兄长不死,估计会被丢进天牢,留做质子,那苏家就真的只能忍气吞声,不敢造反了。 毕竟一旦造反,可能就会逼死苏雍。 就如当年马超那般,令其父亲兄弟全部被杀。 苏辰叹了一口气,对面的那位长岺侯还以为他在唏嘘王怀义,便笑道:“皇帝那点心思,各州郡的侯爷眼睛又不瞎,都看在眼里的,那聊乡侯也是有苦难言,就只能将麾下仅有的五千人派出来。不过就算如此,七侯兵力,加上聊乡侯的五千,那也是八万多人,一起杀到燕州,就不信那皇帝能撑得住!” 长岺侯断断续续的又说了一些话,他便准备告辞。苏辰送他到辕门外,“长岺侯慢走!”看着对方翻身上马,侧身过来拱手道别促马离开,苏辰的目光冷了下来。 他意识到一个问题,往后兵锋推到燕州,拿下燕京,这七个侯爷恐怕不会乖乖的带兵回各自封地,到时候再说。苏辰摇摇头,转身朝中军大帐走去。 还有三个诸侯,一个聊乡侯心腹在途中的缘故,接下来两日,苏辰、云瑱侯吴会之、永怀侯、长岺侯多是待在自己军中,偶尔也会互相串门,毕竟苏辰与朝廷打过数次,几人通常都会过来,询问一些关于朝廷兵马布阵、士卒素质的事。 到的第三日,海兴侯赵广威、浑侯周亨,聊乡侯的心腹将领钟季,三方分别在上午和下午相继抵达,围绕固丘城扎下营寨。 黄昏时分,长岺侯段进遣使者,给七家诸侯送去邀请,前往城中商讨会盟之前的一些事务,酒宴设在长岺侯的府上。 入城的关系,众人都默契的配合此间主人的规矩,只带五百兵马,同样苏辰只带典韦、房雪君,以及五百盾戟士,董卓、李傕不卸甲、不歇马,全军营中待命,以防不测。 夜色降下后,固丘城各个街道都已实施宵禁,百姓不得上街,方便各侯兵马过往。到了长岺侯府邸,里面一片灯火通明,苏辰带着典韦进去,房雪君则跟五百士兵在外面。 一是为安全考虑,二是诸侯商议,有女眷在终究不好。 府内庭院几乎全是戒严的兵马,议事的厅里,丫鬟仆人在上完饭菜酒水后,退离前院,任何人不得再接近。 “明日祭天结盟,但今晚咱们得将一些事商讨清楚。省得三军动起来,手忙脚乱,不知如何自处。” “说得也是,那大家就拿出章程来。” “那要不要一个领头的?咱八侯会盟总得有一个人指挥不是?” 灯火通明,侯府前院的大厅之中,随着众人的落座,作为主家长岺侯段进先开了口,其次是海兴侯跟着附和,顺道他还看了一眼对面的苏辰,最后永兴侯跟着说出自己的想法。 虽说八家都已经反了,但各自距离终究太远,各州同时出兵倒还可以,但集中兵力直接北上,显然需要一位盟主,真要那样做,估摸谁也不服谁。 房间里你一言我一语的,苏辰坐在席间并不显眼,他年龄比他们小了十几二十岁,但兵力是最为强悍的。这是众人心里都清楚的,但要服从一个年龄比他们小的,自然并不是很乐意。 等席间的话语稍停,苏辰缓缓开口,说出刚才的想法。 “那不如各打各的,我与云瑱侯同在容州,直接北上燕州西面,提防延塘关边军同时,往东挺进燕京。海兴侯沿海岸北上,击燕州望海郡,过飞云港,然后转道向西。长岺侯、浑侯、永怀侯以及那位钟将军,四家兵力出岺州北上,直插燕京南面!” 苏辰目光扫过席间众人,在座都是最近才开始打仗的侯爷,对于这样的提议,其实还算不错,不用受人节制,全凭各自本事。 对此他们思虑一番,大点其头。海兴侯赵广威目光严肃:“但这也有弊端,朝廷京畿仍旧有不少兵马,装备比我等地方之兵精良,分兵击之,朝廷也会分兵抵抗,就如之前二州伐定安,被大将军一一击破,该如何?” “瞻前顾后,那就不用打了。”云瑱侯放下筷子,他性子粗野,重重拍响桌面,“合兵一处,顾虑又多,分兵同进,又怕被逐一击破,优柔寡断,还不如躺在家里,多玩会儿女人,享受够了,等朝廷来砍你脖子!” 他说到这里,看向苏辰,众人也大都顺着他视线,看了苏辰一眼。那聊乡侯的心腹将领钟季,抿了抿嘴唇,朝众人拱手:“卑职其实觉得,大将军的建议不错,哪怕一路被破,还有其他路可以杀到燕州,都城被暴露在我等兵力之下,皇帝必然大惊,召回其他兵马,受挫的那路侯爷,压力骤减,仍可挥兵燕京。” 其他人沉默了一阵,也都纷纷表态,同意这样行事。 至于利益,眼下众人都默契的没有提出,摆在明面上,眼下八字刚有一撇,谈及这个内容很容易将结盟的事谈崩。 众人又补充了一些进兵的细节、时间、路线,快至亥时才撤了酒宴,从厅里出来。 长岺侯笑着送到府门,朝众人说道:“诸位真不留宿?” 他望向走回队伍的六侯一将,指了指府里。 “家中房舍舒服,诸位长途跋涉而来,途中辛苦,家里还准备了侍妾,若是不满意,我还可招几个青楼头牌过来,给诸位解解乏。” “哈哈,谢长岺侯款待,那些美妾就算了,夜已深,就不比相送!”云瑱侯拱了拱手,向那边上了马车的苏辰作别,纵马带着麾下兵卒先行离开。 其余人也纷纷拱起手,从不同街道分散而走。苏辰也朝府门的段进拱了下手,便坐回了车里,站在一侧的典韦抬起手:“出城!” 车轮压着地面缓缓而行,五百盾戟士迈开脚步,迅速上前拱卫马车四周行进。 …… 亥时二刻。 城中已少有灯光,漆黑的天色下,一道道身影踩着瓦片无声的掠过半空。像是观察过其他地方后,选定了这条街道。 夜空上的弯月,渐渐被黑云遮掩。 长街上,风声呜咽的跑过,吹拂街边檐下的灯笼,吱吱嘎嘎的摇出呻吟。 夜猫的声音在黑暗里响起,远来的队伍拐过街口朝这边过来。 车厢微摇,掀起的帘角,女子跪坐,倒上一杯清茶,苏辰端起茶杯放在唇边吹散热气。 第八十五章 云黑虎声啸,月下青龙吟 踏踏踏…… 夜色幽静,摇晃的灯笼间,是整齐而过的盾戟士,他们沉重的脚步声夹杂着甲胄上的铁片震动,响彻街道。身形高大,背负双戟的护卫走在马车一侧,夜风徐徐吹来,某一刻,他微微抬了下脸,耳中似乎听到了不一样的声响。 用着只有马车里的人能听到的话语轻声说:“主公,街上有问题。” 帘子轻轻掀开一角,苏辰放下茶杯,眸子划过眼角往外瞥了一眼,灯笼在檐下摇曳,房顶偶尔有猫的嘶叫声传来,隐约间,好像还有瓦片挤压的声响。 “记得被刺杀,好像是去年了吧,现在又来,这帮家伙真是黔驴技穷了。” 苏辰放下帘子,从车厢角落拿过一个木牌,抽出手帕擦拭起来。一旁的房雪君正将挂在厢壁上的兵器插在背后、腰间,她看到苏辰手中擦拭的东西,眼中露出疑惑。 “带一个……灵位做什么?” “哦,带这位老祖宗出来看看世道,顺便跟兄弟相见。” 轻轻的话语里,马车四周,有发出的命令在五百士兵之间悄然流转,两边盾戟士摸向腰间。 …… 马车、五百甲士迈着沉闷的脚步声、甲叶摩擦声,从一双双视线中经过。 长街两侧屋檐之上,有着许多黑色的人影蹲伏,手中各式兵器都用布条缠裹起来,身子缓缓前倾。 风吹过长街,街上的旗幡,檐下的灯笼都在摇晃的刹那间!房顶两侧密密麻麻的黑影微微弓身,最前方的人影猛地朝下方扑去瞬间,一支小戟‘唰’的飞来,溅起血花的同时,典韦的声音响彻街道:”斧!“ 车队两侧士卒,前排举盾,后排拔斧,跨步一扔向两边屋檐之上,猛扑而下的一个个刺客瞬间被数十柄短斧劈中胸口,鲜血呈一排飞溅开,身影顿时半空翻落坠下地面,或直接倒在房檐上。 飞斧、鲜血掀起的一刻, 房顶之上也有几张渔网抛下,将一些士卒连同兵器罩在网兜里,更多的黑衣人影跃下屋檐,冲向前排的遁戟士,一把把钢刀、长剑、铁枪落在盾牌上,也有刺客直接从房顶跳入甲士后方直扑马车,迎接他的是整齐刺来的长戟,下一秒,整个人被挂在了戟尖 士兵不断爆发嘶喊,聚集士气,立盾结阵,迅速形成一个四方形,将马车牢牢围在中间。 挥舞不同兵器的刺客下饺子般从屋顶跳下,他们沉默、目光凶戾,冲向大盾的同时,甩出身上的暗器,打在大盾上是一片呯呯乱响,盾后的兵卒咬紧牙关,稳稳踩住地面,忍受对方超出常人的劲力,彷如捶打牛皮大鼓一般,一面面大盾被拍、劈、砍,发‘噹噹’的声音。 给予回击的,后排的同袍刺出长戟,有刺客躲避不及瞬间被捅死,也有刺客被迫开,随后又冲上来,踩着地上的尸体一跃而起,在前方同伴肩头借力,再次一跃,半空翻转,持枪冲向马车。一直坚守着马车另一边的巨汉,两步助跑,一撑车顶,猛地拔地而起,跃空,小戟飞射而出。 噗! 接近马车的刺客拖着血线轰然坠地。典韦落地微微侧脸,向抚动的车帘低声道:“主公勿忧。” 往伸手一拔,将一对大戟拿过手中,声音猛地拔高。 “收缩阵线。” ‘线’字落下一瞬,寒气上涌,一股杀意悄然袭来,典韦眯起凶戾大眼,挪步、挥臂、转身,大戟划过半圆。 呯! 金铁交击的炸鸣,一道身影双手挡下戟锋,保持格挡的姿态横飞一段距离,脚尖一点地面,躲开刺来的长戟,纵身落到附近房舍鸱吻。 这才看清对方相貌,约莫三十左右,系着一件黑披风,头发垂散两肩,裸露精壮的上身,有着古怪的刺青从胸口蔓延至后背,他浓眉长目,眼神冷漠的看着典韦,粗壮的双臂前方,两手戴着银白缀纹的金属手套,手指舒张几下。 “去年杀了本座那么多手下,今日该你们还债了。“那人拖着披风从鸱吻跳下,抬手一扇,铁手直接将旁边顶来的大盾打的粉碎。 典韦嘴角微微咧开,‘呵’的一声,却是守着马车寸步不离,待到对方缓缓走来,巨大的身形猛地推了过去,两支大戟挥舞之中,那人身形敏捷,躲避划过的戟锋,两人脚下的夯土地面接连被踩的碎裂,双戟的狂暴攻势里是‘呯呯’两声硬受下来的碰撞,那男人一只手金属手套捏住戟锋,然后,另一只拳轰然打在典韦胸口,武功高强之人一击得手,招式变幻极快,拳头瞬间化为爪力,戳穴位、截筋脉。 震得巨汉身形抖动不止! ”讨死!“ 典韦反手唰的就一戟,那人向后一跃,躲开劈来的戟锋,典韦迈开脚追出两步,胸口、小腹的肌肉、经络传来拉扯的疼痛,并且这股疼痛还在迅速蔓延全身,关节好像被插了梢,难以动作。 整个人被定在了原地。 附近盾戟士见状冲了过来,有人站到典韦前方,有人贴到马车,然而下一秒,呼啸之声由远而近,半空之上一道白色身影跃下房顶,脚下一点房檐,刹那间朝这边冲来,贴着车厢的盾戟士回头举盾—— 盾牌四分五裂飞散开去的同时,还有那士兵被剑光劈斩过的身形轰的一下撞在车厢,白色身影在下一个刹那,凌空持剑撞破车厢杀入里面。房雪君拉开苏辰,悍然拔刀,身上八刀齐出,剑光、刀光瞬间在车里互相撕裂开来。 “啊啊啊啊!” 听到身后的动静,典韦须髯钢针般一根根竖起,双目爬满了血丝,原本动弹不了的关节,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肌肉、骨架都在一刻膨胀了些许。 ——古之恶来! “啊啊——” 歇斯底里的怒吼咆哮而出,巨大的身形猛地一震,恢复自由,他转身就奔向马车,此刻,车厢里呯呯一片金属交击。 车顶‘哗’的一声破碎,两道身影纠缠冲出,娇柔的身躯半空疯狂拔刀、挥刀,一刀刀狂风暴雨在她手、足间飞向对面白袍刺客,刀锋悉数斩飞,白袍身影凌空挥剑,房雪君身双刀回架,被剑光扫向街边商铺。 他身形落下,不理会冲来的巨汉,身形在双戟砸下来的瞬间,纵身脱离原地,落到车辇,挥袖洒开,庞大的劲力凭空将破损的车厢轰的掀飞。 然而,他对面,要刺杀的那位大将军,就那么站在那里看着,没有想要逃走的意思。 “知道我为何站在这里等你?” 苏辰将一尊灵位放下,几步之间的刺客皱了下眉头,手中剑锋猛地抖开刺了出去,在空气中发出‘嗡’的一声颤鸣。 “云长、翼德!” 白袍刺客视野之中,站回身的年轻人背后一道人影浮现,说出的声音与刚才的嗓音完全是两个人的。 他还没来得及想是怎么回事,刺出的剑锋快至对方颈脖的下一个刹那,那是漫天杀意瞬间席卷而来。 一道雄浑刚烈的声音陡然响彻街道。 “还我头来——” 一轮刀影从天而降落在两人之间,刀锋砸在剑身,带着巨大的力道连剑带车板,轰的一声斩成两半,车厢断裂崩飞,漫天残骸四射。 苏辰冲出残骸落到后方,目光看向街道一侧;白袍刺客握着断剑连连后退站定,视线之中,一道高大的身影缓缓拖刀,摇曳的灯笼光芒里,能见金甲半青袍,一张若重枣的面容。 周围兵卒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房雪君持双刀从那边的商铺走出,也是愣了一下;典韦看到那道轮廓,咧嘴笑了起来,随后转身冲向刚才点他穴位之人,直接杀到一起。 摇曳的灯笼光芒里,刀身还在地上拖行,划长长的沟壑,发出沉重的摩擦声,以及低沉的话语。 “记得……关某是死了……为何听到兄长唤我……” 拖行的重兵划过空气,长柄猛的顿了在地面,刀身蜿蜒青龙在空气中隐隐轻吟,周围门窗都被瞬间震的哗啦啦响,声音也跟着重重的传开:“……想起来了……东吴鼠辈……” 远处,巨汉有另一个刺客高手厮杀到一起,典韦听到重重传开的声音,跟着嘶喊起来:“关云长,杀敌啊!” 苏辰站在不远,他的声音,和刘备的声音重叠响了起来。 “云长,杀敌!” 屋檐下,青袍金甲舒展开来,身形一手拄青龙,一手抚过须髯,凤目微阖,目光落在那白袍身影。 后者被对方盯着,只感觉颈脖有些发凉,顾龙城晃了晃脑袋,看了眼手中的断剑,咬牙骂了一声:”哪里来的红脸鬼!“ 骂声里,檐下的身影缓缓睁眼。 顾龙城这把剑是师父元白圣送给他的,谈不上贵重,却极为珍贵的,如今被毁了,他哪里受得了,就那么捏着断剑,转身忽然冲向苏辰。 那边,关羽猛地睁眼,杀意凛然。 跨步。 手中青龙抡开! 几乎在顾龙城扑向苏辰的瞬间,青龙偃月刀带起怒啸,通红灯笼光芒里,斩出一道扇形的刀光。 噹! 断剑砸在刀锋崩飞出去,顾龙城扑地翻滚,冲向檐下石阶,一掌拍向面若重枣的男人。 拍上去的瞬间,他手腕被擒,关羽双目怒瞪,单臂挥开,将面前这人甩出一道弧线,轰的在商铺门板,木屑爆碎。 “插标……” 刀锋‘呼’地再次抡开,擦过檐柱,呯的斩断,径直怒斩而出。顾龙城捡起遗落的断剑起身,横斩而来的刀口在视野放大。 雄浑的声音再起,“……卖首之辈!” 顾龙城抬剑一挡! 呯—— 断剑再次碎裂飞溅,挥来的青龙刀势减缓,顾龙城双手鼓起内力捏住了差点抵到颈脖的刀口。下一秒,关羽横握青龙刀,迈开脚步狂奔而起,刀口压着顾龙城双手和颈脖,轰的撞碎铺中的墙壁,推进下一间商铺,撞碎墙壁,再下一间商铺,墙壁再碎。 冲势之中,被刀口压着双手、颈脖的顾龙城,陡然一缓,刀口挪开了些许,他正准备运气迫开,然后,青袍抚响,双臂扬开,稍离开一点距离的青龙偃月刀带着破空声,直接再次贴上来,压着顾龙城的双手、颈脖。 关羽抚过须髯,右臂斜拉一刀,在对方手、颈间拉出一连串的血花! 沉重的刀锋‘嗡’的一声,带着血珠毫无阻碍地斜斜垂地。 下一秒,对面的身影砰的跪在地上,圆滚滚的东西从颈脖掉下来,鲜血‘噗’的冲天而起。 …… 呯呯! 几掌打在强壮的身躯,发出砰砰的闷响,系着披风的男人听到动静,避开劈来的戟锋,向后退出几步。 偏过视线,就见那个清冷高傲的剑客跪地掉下了脑袋。 惊骇的刹那,背后忽然泛起惊悚的感觉,转身回头,一道壮硕的身影,豹头环眼,虎须怒张,双目通红地盯着他! 第八十六章 桃园一炷香,半生兄弟情 咻! 响箭射向夜空。 去往东、西、南三门的队伍里,奔行而来骑队,听到夜空响箭,纷纷勒紧缰绳。 ‘吁~~’ 云瑱侯一勒缰绳,猛地回头望向夜空,大喝:“城中出事,调头——” 唏律律!! 左右步卒、骑兵调转方向的同时,其余诸侯也都在此时在街道转向,朝升上响箭的方位冲了过去。 有侯爷猜测是长岺侯趁机想要诛杀他们;也有人拔出佩剑,厉声大喊:“跟我过去!”披风掀起,纵马直奔过街头,周围兵马跟在后面狂奔起来。 长街上一片肃杀。 刺客在灯笼下游走,甩出暗器,打在大盾、铁盔、弹开,随后有短斧飞来,劈在附近檐柱。五百名大盾戟士堵在街道,犹如一道厚实的墙壁,挡下了大量刺客,有身影扑上来,又被大盾顶回去,摔在地上,几柄长戟刺来将他戳死。 这群刺客,不知是江湖绿林,还是门客死士,从武艺上来说只能算得上是好手,但互相配合给盾戟士造成了不小的麻烦,而真正让苏辰知晓这些人身份,还是那戴铁手套汉子的一句“本座!” 荒神教! 一般来说只有一教中地位崇高者才会这样自称。 而且跟苏辰有仇隙的只有这个教派。 苏辰捡起掉落地上的灵位,身边还有两个盾戟士跟随,他一手灵位,一手持刀走向那边的房雪君时,远处是砰的一声震响,自称本座的刺客双手交叠胸前,硬生生被打出街巷的黑暗。 对方身形划过灯笼的光芒,半跪落地,然后弓起身,脚下猛地一蹬,踩碎地面的刹那,身形炮弹般轰的冲了回去,与对面的豹头环眼的黑汉撞在一起,皮肉筋骨‘呯呯’碰撞,附近几个黑衣刺客持利器趁机侧面扑向黑汉。 “我乃燕人张翼德——” 蛇矛呼啸横挥! 自黑汉手中扫出扇形的冷芒,血光化作扇形飞溅开来,扑来的刺客一一倒飞回去,墙壁被蛇矛波及,划出长长的沟壑溅起无数餐屑;檐下的木柱也被拦腰打断,拖着房檐倾倒,瓦片哗啦啦的洒落一地,将坠地的灯笼覆盖。 那名领头的刺客仓惶躲避,双掌几乎带着残影挡下疯狂倾泻的蛇矛,铁手与矛头间每一次触碰,溅起一道道火星,霎时,就见塌陷的檐角阴影里,无数火星在四下升起,又溟灭。 呼啸的声音一过,那刺客待到蛇矛去势已过,他直接伸手,铁手猛地抓紧蛇矛,臂膀鼓足内力一拽,将黑汉拉扯过来的瞬间,他另一只手握拳,猛地挥开,打在对方脸孔。 铁拳移开。 那刺客此时才看清楚眼前黑汉那张脸充斥着“愤怒”二字,下一秒,张飞一记头槌直接还回去,压着刺客阻挡的铁掌,砰的一下撞刺客面门,鲜血飞溅。 刺客在撞击的巨力下捂着口鼻向后猛退。 “你……” 刺客捂着口鼻,露出的眼神看着对方那股决死的气势微微变了,他往后退一步,身材魁梧凶恶黑汉横着蛇矛前进一步。步履落地的下一個刹那,身形轰的推上去,硕大的脚底蹬出,刺客双手回架,还是被抵退几步,他最后重重一踏,稳住身形,视野之中,黑汉犹如战车般持矛冲来,他双手几乎本能的抓握。 如蛇信般的矛头,被他一双铁手握住,擦一连串的火花。那边蛇矛猛的一扭,恐怖的力道直接将握住蛇矛的刺客,推飞起来。苏辰说了句:“走!”拉着房雪君转身就跑,两名盾戟士举盾跟着移动,离开的刹那间,张飞怒吼连连,推着刺客轰的撞进后面的店铺,柜台、货架都在这瞬间被气浪爆开,挂在矛头上的刺客,随着蛇矛抡开画圆,犹如破布娃娃一样被甩在屋檐,砸下瓦片,又重重砸在土墙,墙面直接向外凹陷,露出砖石的缝隙。 “呵呵!” 典韦嘴角露出狞笑双手提戟绕行,顺手劈死两个刺客,回到苏辰这边护卫,“张翼德还是那么猛!” 那边,无头下跪的尸身一侧,倒悬青龙的身影也望了过来,看到黑汉的刹那,他低喃:“翼德……” 提上偃月刀大步过去,似乎并不确信的又唤了声:“翼德?!”脚步越来越快,越来越急,然后,狂奔而来。 那边挥舞蛇矛的身形停了下手,循着声音的方向回头,斑驳白迹的虎须微微发抖,张飞有些不可置信的望着大步走来身形,怒瞪的虎目,渐渐湿红起来,粗大的嗓音带起了哽咽。 “二兄!” 随即,他像是高兴一般,哈哈大笑,猛地将头偏回来,挑着矛头上的刺客,“啊!”的一声砸向地面,后者双手松开,踩在蛇矛扑向张飞,后者直接弃了矛柄,双手直接将对方双手抓住,扭住铁手拉到面前来。 然后,对着满脸鲜血的刺客,张开嘴。 ——喝断当阳! “滚——” 短促,却恐怖的声浪出口的瞬间,仿佛化作虎吼般响彻,相隔数丈的苏辰、房雪君,以及那些盾戟士都下意识的捂着耳朵。 而那直面张飞的刺客,直接被震得抽搐,向后仰倒,口鼻、眼角,耳朵都是鲜血流出,但他并未死,跌跌撞撞后退中,合身撞向另一间店铺,苏辰的一声:“众戟士杀了他!”的命令里,又冲街边,纵身一跃,上了对面茶厮三楼的屋檐下,刺客一只手抓着梁木,看着城中越来越多火光朝这边蔓延,他朝街上的刺客吹了一声口哨。 “蟊贼,下来与我决一死战!”张飞的声音响彻长街。 那刺客瞥了眼虎须怒张,朝他嘶吼的身影,顿时打了一哆嗦,目光落向下方的苏辰,留下一声:“本座还会来找你的!”身形在檐下一摆,唰的腾空而起,落向最近一处屋顶,借力又是一跃,披风抚响间,瞬间消失在黑暗之中。 长街上,仅活着的二十多名刺客望着持盾逼近的甲士,他们纷纷张嘴做出咬合的动作,下一刻,嘴角溢血,双目瞪圆,一个接着一个栽倒在地。 “荒神教蓄养死士还真有一套。”苏辰拉开一个黑衣刺客面巾,是一个年轻男子,捏开他嘴,发现舌头都被剪掉,后槽牙凹处有一颗细小的黑粒,苏辰小心的将那东西挑出,这就是那毒药了。 “雪君,用手帕包着,好生保管。” “哦。”房雪君乖乖掏出手帕,将黑粒包好,至于会不会将这东西压破,沾上皮肤引来中毒,女子压根就没往后想。此时,灯笼光芒在余光里阴了阴,女子偏过目光,一青一黑两道身影站在檐下,吓得连忙起身就要拔刀,刚摸到刀柄,就被苏辰按住了手背。 她看着两张一红一黑雄伟面容,心里没来由的感到压抑,还是挪步站到苏辰旁边,小声问道:“你什么时候又结识了这两人。” 苏辰没有回答,插刀归鞘,他将另只手里的灵位捧起,还没开口,对面两道高大壮硕的身影看到灵位上的名字,浑身一颤,手中兵器不自觉的松开落到地上,然后,‘哇’的一声大哭出来。 “大哥!” 关羽对着灵位跪了下来,双手伸半空颤抖,“弟方才被鼠辈暗算,今日才见翼德,为何又见你灵位啊!” “兄长!我兄弟三人相约同年同月同日死,可弟实不愿你跟着一起死!”张飞也哭嚎出来,“汉室未兴,你怎么能跟我和二哥一起死啊!” 苏辰正要说话,身后陡然一股风起,吹在他后背,本想说出的话语陡然一变,对于周围人陌生的,但落在面前嚎啕大哭的关羽、张飞身上,是再熟悉不过的语气。 “云长、翼德莫做妇人姿态。” 跪在灵位前的关羽、张飞顿时停歇哭声,双目湿红的看向灵位,以及捧着灵位的苏辰,仿佛眼花般,看到了兄长的轮廓,正温柔的看着他们。 “待回去,为兄再与伱们详说,暂且先听他安排。” 此时四周街道,兵马涌来。 云瑱侯、海兴侯先一步赶到,他们声音在喊:“大将军!”另外几条街道,离开的诸侯也都率兵赶来。 见到一地黑衣尸体,他们纷纷下马,命令麾下兵卒戒严街口,闯入四周房舍搜查,随即大步走向这边,便看到已站起身来的两个大汉。 “大将军,可受伤了?” 苏辰将灵位交到关羽手中,后者恭恭敬敬的捧过灵位,与张飞一起将兵器捡起,拄在地面站在屋檐,彷如当初站在刘备身后一般。 “遇到一拨刺杀,跟去年一样,早已习惯了。”苏辰走出屋檐,朝赶来的几位诸侯拱手一圈,感谢他们听到动静赶来援手。 被问及是不是长岺侯的人时,苏辰摇了摇头,“不可乱猜,长岺侯请我们入城乃地主之谊,不可乱猜坏了关系,眼下,刺杀我的人,云瑱侯该是知晓的。” 吴会之皱了皱眉,随即想了起来,“荒神教。” 听到他说出这个名字,其余人或多或少,也知晓一二,去年有两个没什么权势的侯爷莫名其妙死了,就有听到云瑱侯传来的书信,有提到这个教派。 而且教派背后,暗指向朝廷。 “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用暗杀,可见那皇帝也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本事了。”海兴侯赵广威一脚踹飞地上的尸体。 聊乡侯心腹将领钟季,也笑起来。 “那北伐燕州,我们就势在必得!” 众人说了一阵,大抵将这场刺杀当做对方能用的最后手段了。 此时,长岺侯段进也带了兵马赶来,见到这么多尸体,他脸色很不好看,要知道人是他请来城里的,出了暗杀的事,很容易让别人以为是他指示,好在过来时,苏辰将话讲开,诸人也没有责怪他的意思,这才放下心来。 不久,长岺侯的人留下来清理街道,其余诸侯索性结伴出城,到了外面才各自带兵返回军营。 苏辰被李傕带骑兵迎回营地里,待命的西凉军这才全体卸甲。 夜色已深,军营变得安静,苏辰将房雪君打发回旁边的帐篷后,领着典韦返回中军大帐,里面,关羽张飞屹立两侧等着他过来,眼中全是着急。 “两位稍待!” 知道二人的意思,苏辰让典韦把守帐口,他翻出随身携带的长香点燃,插到地上,徐徐升起的青烟里。 摆放长案的灵位一道人影浮现。 第八十七章 徐徐烽烟燃容州 青烟袅袅,有人影走出。 帐外守着的典韦看了看摇曳的火盆,又瞥了眼帐篷里,凶恶的脸上,也是一阵唏嘘。随后正了正神色,严肃的看着周围。 大帐之中,关羽嘴唇微嚅,凤目湿润起来;张飞瞪着眼眶,激动的迈出半步,低低地唤了声:“大哥!” 帝服,挂印玺的身影缓缓转过来,看着面前两位兄弟,仿佛隔世般让他一阵恍惚,再见两位兄弟面容,心中酸楚再次涌了上来,可惜眼中是无法流下眼泪。 “备……能再见二兄弟,此生之憾,去其一也。” 刘备上前拱起手,然后直接搂住关张,声音哽咽:“当年闻二弟兵败身死,为兄哭断肝肠!誓与东吴鼠辈决一死战,为二弟报仇,奈何为兄仇恨蒙蔽理智……最终功亏一篑……为兄对不起云长和翼德,未能给你们报仇雪恨!” “三弟……三弟如何死的?”关羽擦去眼泪,看向张飞。后者哭声更大:“二哥,弟还未替二哥报仇,就被宵小所害,跟二哥一样被割了头!” “三弟!” 关羽抱着张飞,再次大哭出来,他挥起拳头捶响胸口,“大哥、三弟……可是我失了荆州,才累及你们也跟着……羽之过矣!!” “云长莫要自责,天下哪有完人!”刘备拍着二人肩头,声音温和:“荆州不过一地而已,哪能与我兄弟相提并论,如今兄弟团聚,比什么都好,莫哭了,云长、翼德都莫哭了!” 帐里,苏辰看着兄弟三人抱在那又哭又笑,心里也是高兴,也不打扰他们,默默退出大帐来到外面。 沐着夜风走在营地中,典韦也跟在后面。 “忽然间,我觉得让他们出现在这个世道,不仅仅是让他们一展曾经的才华,弥补他们的遗憾,未尝不是一种令人高兴的事,你说对吧?” 典韦站在后面一步,浓须舒张,咧嘴笑了起来,对于苏辰这句话,心里是认同的,当初醒来看到曹操的刹那,仿佛曾经的缺少,都在一瞬间填满。 那种感觉是旁人无法体会的。 “好了,去歇息吧,明日结盟誓师,咱们也该回容州了。”苏辰从巡逻的士兵旁边走过,转身去往歇息的营帐。 典韦没有离开,依旧跟在后面,然后把守营帐。 篝火静谧燃烧,顺着吹拂的夜风升起斑斑点点的火星飘向夜空,同样的夜色下,容州西北,连接草原的关隘之中,家家户户早已熄了灯火。 一片黑暗里,城楼上还有火把摇曳,照出下方一道道骑马的身影进入城门。 数量为三千的西戎骑兵,穿着皮袄、皮帽,手持长矛,腰间弯刀,呈三列促马穿过城关,从关内一栋栋房舍间前往东面的城门,出了那里向南,就是容州地界了。 犹如洪流的推进的队伍当中,有人在路旁勒停战马,回头看向上方的西城楼。 用着并不顺畅的燕国话在喊:“感谢齐将军放我等西戎入关,定不会让你齐家失望,西戎会多杀你家百姓,哈哈!!” 城楼上,齐家幼子齐幼虎提着兵器就要冲下去,嘴里大叫:“放开我,我要下去杀了他!” 齐宣死死拉着弟弟,他脸上也有着愤慨的表情。 “幼虎,不可,爹是怎么吩咐的?” “他只顾他的官位,只想着他的世代忠良!”齐幼虎去拨抱住他的手,偏头朝城楼边的背影大吼:“百姓都保不住,还有屁的忠良,一辈子都洗不清!齐家祖宗要是能听到,能认你才怪,齐家的忠良,全毁在伱手上,这狗屁的朝廷,狗屁的皇帝——” 齐宣抱着三弟,朝那边也在喊:“大哥,你也说句话啊!” 齐威紧抿双唇,他转头看向父亲,背对的身影肩膀微微抽动,像是极力压抑着情绪,他捏紧拳头,面向城关外,低沉开口。 “齐威、齐宣把你们弟弟,带下去休息。” 两个儿子对视一眼,叹了口气,将挣扎的齐幼虎从城头拉走,后者挣扎扭动里,不断朝城楼下的父亲嘶喊,甚至叫骂! “齐保国,朝廷把你推当前面……往后放西戎人入关的罪名,是齐家在扛!” “你越来越糊涂了!” “……这个朝廷没救了,你还守着它作甚,帮助仇人杀自家百姓,你睡得着,吃得下啊!!” “齐保国——” 儿子最后的声音消失在城头,齐保国闭着眼睛咬牙切齿,拳头上全是墙垛压出来的粉末,他转过身走到另一边,看着西戎人尾队,陡然抬手,扇了自己一巴掌。 夜色沉降,东方渐渐泛起鱼肚白。 飞鸟过去的下方地面,衰草随灰尘飞溅,渐露的春日之中,一道道骑马的身影带着浑身血腥气,连夜进入百余里外的容州西北地界。 顺道来的路上,他们把一個叫燕山牧场的地方,洗劫一空,将里面的士兵和牧人杀死,女眷剥光衣物发泄一番,然后挂在梁下吊死。 残有鲜血的刀锋在袖上擦过,邪车牙舔了舔嘴皮,看向广袤的林野、田地,还有一座座起伏的山林,深吸了一口气。 “燕人的地方,真美啊,有着跟草原不同的美。” 他周围西戎骑兵聚集过来,望着有炊烟升起的地方,笑出声来,这里将是他们的猎场了。 视野的前方,是晨风吹过田野间的景象。 接到警告并未离开的农人,站在田地里,远远看见了一道道骑马的身影站在西北面的山岗朝这边眺望,连忙丢下锄头,转身跑向村里。 进村就在大喊:“西戎人来了——” 村里只有十几户人,接到通知后有十户人家先行离开去往云瑱大城躲避。 眼下从家里出来的村人并不多,起初他们听到这话大抵不信的,更舍不得刚播下的庄稼离开,此时每个人的脸色全都唰的变得惨白。 “你可看清了?会不会是朝廷的兵马。” “有多少人?!” 那人气喘吁吁的摇了摇头,“看不太清,但密密麻麻的全都是骑兵,穿得也全是皮袄,肯定不是朝廷的军队。” 话语之中,他们察觉到了脚下的地面微微震抖起来。一张张脸庞,露出惊慌,不知谁喊了声:“逃啊!” 二十几人惊恐的各自逃散,奔回家中带上孩子,或拿上家里值钱的东西,就往村外小路冲去,村外,西戎骑兵发出野蛮的‘呼嗬’蔓延过田野、树林,潮水般涌进村子,来不及奔走的人被他们追上,一刀劈死,点燃房舍。 黑烟升起时,呼啸而过的骑兵群落在原野上地毯似得铺开,犹如席卷的洪流吞没一个个村子,遇上巡逻的小股容州兵马,冲上去展开骑射,打乱对方阵型,然后将其分割碾碎,杀死士兵,砍下他们的头颅系在马脖下,继续推行。 警讯的烽火点燃。 闻讯而来的一拨拨士兵赶来增援,又一拨拨的在半途被来去如风的西戎骑兵击溃,像兔子一样在平原上被追杀。 浩浩荡荡的三千西戎骑兵,穿过西北简陋的防线,直扑云瑱郡地界,此时城外的百姓大多已赶往城池,云瑱侯的两个儿子已经开始做出守城的准备,小儿子吴子勋在城中大户间奔走相告,又让人带了书信,快马奔向岺州和南面的定安城。 坐落城中的房家,原本准备举家搬离,不想与反贼一伙。可听到胡人骑兵入境肆虐后,家中的老人先是惊愕,随后沉默了片刻,将准备行囊的各房着急到了前厅。 “老夫虽不喜反贼,但也容不得蛮夷欺负!”房文烨望着家中所有人聚集在厅里,将青壮分出来,站到一旁,“组织家中护院仆人立刻到城外庄子,搬不走的粮食,一把火烧了,不能便宜蛮人。” 虽然有人害怕,但老人的话没人忤逆,家中直系旁亲,男女老少上百人,分出三十多名年轻力壮的后生辈,带上护院、仆人,拉着驴车、马车、板车,手里拿上各种兵器,叫嚣着出城。 快马奔向定安,还需要的一天的时间。 而此时的岺州,城楼上的战鼓声响彻旷野。 咚…咚咚..咚咚咚咚—— 数面战鼓在城楼左右排开,士兵光着上身挥舞双臂,鼓槌雨点般敲击在牛皮大鼓上,随着风去往更远的方向。 城楼远方的旷野,旌旗猎猎。 八个五千人的军阵依次并列,数万道身影围绕前方的高台延绵而去,那高台上,长岺侯的声音在上面响起了好一阵。 “……当今之世,奸臣当道,昏君持国,旱情刚过正当百废待兴,此时昏君暗害忠良,就在昨晚,他们还派出刺客,当街行凶,要置诸侯于死地。” 一层层台阶往上延伸,长岺侯段进披甲而立,他声音渐渐由低沉变得激愤。 “……他这个皇帝算得什么?!尽用肮脏手段,他这大燕国土,也是我等祖辈一刀一枪拼杀出来!一国帝王,卑鄙无耻,登基以来,可有为百姓做过一件益事,可为大燕将士添置过一件冬衣——” 他声音停了一下,立在高台之上,风在吹着,慷慨激昂的声音传去更远。 “……今日我等八州忠义之士,为家国兴、安百姓乐业,聚盟在此,献上三牲起誓,以民而兴兵戈,起义师,而讨朝堂之贼,昏庸无道之君!” “杀!” “杀!” 那声音激昂回荡在天地间,漫天遍野的旌旗攒动,士卒拍着刀盾呼吼,刹那间,杀声犹如铺天盖地的海浪席卷过大地,声浪直掀天际。 之后,段进在高台之上宣读了八州兵马的司职,风卷过盔缨摇摆,他握着手中令箭,望着下方的精气狼烟,刀枪林立。 然后,将令箭抛向天空。 “各州兵马返回,择日北伐!” 他声音回荡在众人头顶。 …… 定安军阵里,苏辰沉默的看着远方高台上嘶喊的声音,随后派出李傕前去接令箭,其余阵列,也有将领过去。 在他身后,关羽望着周围,抚须昂首,有些微微出神。 “这般情景,让关某想起当年讨伐董之时……” 旁边的张飞没有回答他,而是瞪着不远肥硕的身影,后者被盯的不耐烦了,转过脸来,摆了下手,“看董某做甚,当年你们讨我,我又看不到那场面。” 前方,苏辰调转马头回来,发下命令。 “收拢营寨,准备拔营回定安!” 拔营的消息开始传递,苍凉的牛角号吹响在天空,一营营兵马从军营中走出,集结、整顿,董卓带着李傕骑马奔走在阵前。 关羽抚须阖目,低声提醒,还在看向董卓的张飞,低声道:“三弟,莫看了,此间世道,与当初不同了,董卓也死过一回,你我也死过一回,早已过眼云烟。” 随即将兄长的灵位放在衣襟,一抖缰绳,点过马腹,跟上前方的苏辰,张飞望着董卓哼了一声,也促马狂奔起来。 四月十八,誓师已毕,军队离开固丘,转道西进,返回容州。 此时的途中,快马正穿山越林而来,手中正是西戎入境的消息。 先得到消息的是云瑱侯吴会之,已经是第二天了,看到西戎入境,以为谁在作弄他,可从传讯的令骑口中得知,一伙三千人的西戎人杀入云瑱,眼下正朝南奔袭定安,他急忙让将这份消息交给其他令骑以最快速度送往后面的西凉军。 令骑飞奔从前面山道穿行,从旌旗林立的队伍一侧,奔向中间被拱卫的身影,苏辰正与房雪君说着话,便收到了云瑱令骑送来的消息,脸上的表情迅速收敛,处于在身旁的女子仿佛在这一刻,感觉到男人的情感都在瞬间消失。 “怎么了?”她轻声问了一声。 苏辰将纸条随意的丢去马背,“没有,只是有一些小麻烦。”随即派人招来董卓,询问了一句:“粮秣可供长途奔袭?” “打哪儿?”董卓也颇为干脆,“不够就找前面的军队借嘛。” “延塘关。” 苏辰抚着战马的鬃毛,轻声说了一句:“这么重要的地方,可不能留给别人,不然往后让我们背腹受敌。反正都出来,不如就打了吧。” 他回过头,看向骑马捉刀、提矛上前来的两道身影。 “二爷、三爷要不要试试带这世道的兵马打一仗?” 第八十八章 神威天将军 西戎是一个迁移性的草原民族,有着强烈的掠夺性,他们的足迹遍布北方三千多里大草原,北至冰湖,西至荒漠,都能看到他们的足迹。 遇到大雪灾荒时节,不仅对连接边境的各国展开掠夺,也会对草原上其他弱小的部落劫掠,杀死男性和孩童,劫走有生育价值的妇人。 苦寒的环境,造就了他们掠夺成性,对待妇孺老人没有丝毫的怜悯。 距离上一次,他们进入燕国已经有十七年了,这一次,他们代替父辈们又踏上这片土地。 四月二十,上午,云瑱郡,四下都是烟柱升起,杀入地界的西戎骑兵,化作数股洪流由北向南,将这片大地梳理了一遍,但对于城池,他们直接选择绕过。 然后,杀入没有防御的村镇,放火劫掠,将里面的百姓驱赶到原野,追逐屠杀。引来容州的兵马,若是数量少,他们围猎上去,从各个方向进行分割,消磨步卒士气,然后发起一次冲锋,将小股兵马一片一片的被冲散,在原野崩溃奔逃,他们再从后面追杀上去,享受追逐猎物的快感。 烟火警讯的时候,乐进站在长川县城头,看着一股西戎骑兵追杀过去,李典带上三十骑,外加三千步卒接应被追赶的百姓躲入城中。 面对枪阵,这些西戎骑兵便停止追杀,转道向南离开,这也是他们习以为常的生存策略演变出的一种骑兵战法。一旦遇上城中大股兵马出来拦截,便会默契的化作数股,分散开来,继续往周围扩散,肆意对四周村寨乡镇烧杀,继续往南蔓延。 四月二十的前一天,西戎人入境的消息已经送达定安城,接到消息的荀彧,叫来了郭嘉,随即将消息传去军营。 随后派出城中几乎所有的衙役,将西郊作坊里的工匠悉数撤回城中,而郭嘉拿上地图,叫人请来郡尉陈洛平,在地图上标注几处水源。 “截住源头,把活水变成死水,买上一批猪羊,弄死丢进水里。” 陈洛平今非昔比了,从一个地方帮派,摇身一变,成了定安城郡尉,手里那帮喽啰也变成了郡兵。 他知道眼前这位跟里面那位,都是大将军倚重的的人,心里就算有疑惑也不会质疑出来,而是小声提醒道:“郭祭酒,这不是让西戎人看到了,他们肯定不会喝……” “就是让他们看到。”郭嘉让他靠近过来,在耳边轻说:“将附近村子的人撤走,往水井里投毒。往后再给他们重新打井!” “嗯!” 陈洛平点点头,当即拿上他那根铁棒转身就走,出衙门的时候,小声嘀咕:“真毒啊……” 另一边,消息传至东南的并州军营,接到消息的是高顺,看了一眼记载消息的纸条,他让训练的八百士兵继续,拖着披风转身走向中军营寨,此时营中大部分已空,一万并州军,被张辽带走八千,副将牛盖、徐庆虎去征讨南面的古浪郡数县,权当是练兵。 而吕布正带着三千骑在外面练长途奔袭的耐力和在马背上如何节约体力的技巧。骑射、控马也都在奔跑中一并教导。 这些都是他当年从鲜卑南侵时学来的。 来到大帐前,周围是正在休息的令骑,他们一般不参与训练,大多数都在帅帐周围待命,高顺带着几名亲卫过来,他们纷纷起身站定。 “快马通知吕将军,将这消息带给他,告诉他就不用回来,直接杀过去!” 高顺将手里的消息,递给一個令骑,后者领命翻身上马狂奔出辕门,直奔那位吕将军常训练骑兵的地方。 望着令骑离开,高顺回到帐中,看着帐中长案,摆放的两枚令牌,他径直过去拿起一枚,这是张辽征讨古浪前留下的。 既然交给他,定然是能用上的。他麾下皆是步卒,帮不上忙,那就……高顺手中这枚令牌抛去了地上。 …… 快马奔行二十里,东南山脚下,兽面吞头连环铠的身影骑着大红马,居高临下的看着分成五拨的三千骑兵来回奔行缓坡。 这是他自己的一套练兵方式,当年的并州,山道、陡坡极多,跟随他那支并州精锐骑兵,便是在那样的环境下练就出来。 令骑过来时,已经是晌午时分,众骑下马在歇息,便看到快马奔到山脚,传令兵跳马徒步跑上来。 “尔等看到了?若是这令骑会控马上坡,冲势不减,能节约十多息。”话语之中,那令骑已过来,将消息呈到吕布面前,他看了一眼,嘴角微微咧开,‘呵’了一声,“西戎?” 随手又将纸条扔到地上,转身偏头,看向那边乌泱泱一片歇息的士卒。 披风抚动间,他声音响彻:“上马!” 原本坐在地上的一道道身影,本能的从地上起来,冲向旁边的马匹,翻身而上,响起一片轰的整齐声。 吕布走向红马,翻身而上,拔起地上的画戟,带起一片泥屑,沉寂的双眸,蕴起了埋葬万千尸骨的杀意。 “跟上我,你们的长矛和钢刀,该染血了!” 下一秒,声音暴喝:“走!” 唏律律! 赤红的战马原地人立而起,西川红锦百花袍风里展开的一瞬,马蹄落下,唰的狂奔而出,马背上的身影声音高亢:“让那些草原上的蛮夷骑兵看看,什么是狼骑!” 浩浩荡荡的三千骑兵,提枪、牵缰,无数的马蹄发出轰轰轰的沉闷声响,冲下缓坡,随后,在平原上汹涌如海潮般推进开来,密密麻麻追逐着前方披甲持戟的身影往北面而去。 …… 时间回到原点。 由北而来的西戎骑兵,分成数股进入定安地界,飞驰在几条官道之间。 来往这边的商旅行人,早已在昨日接到通知,慌慌张张连夜离开此地,附近村中百姓也在郡兵、衙役强制下拖家带口逃向城池,或躲进山中藏起来。 在云瑱郡厮杀了几场的邪车牙带着一千西戎骑兵,停靠山脚下一座村子,有些不适应的看着空荡荡的房舍。 不过这些也在他意料之中,这一路南下烧杀,这里的人不可能还不知道。 “不过那又怎样!” 他让麾下勇士灌满水袋,重新上马,继续往南推进,与之前战术一样,扫荡沿途村子,驱赶燕人百姓,往往总有舍不得家园、田地的人被逼了出来,惊恐哭喊的跑在原野上。 狰狞狂笑的西戎骑兵远远吊在后面,也有起了凶性的骑兵纵马上去,放箭射杀几个落在后面的百姓,引得奔逃的队伍哭声更加凄惨响亮。 燃烧的黑烟在原野升起,被风吹的斜斜划过天际。 道路上、田野间,偶尔能见到倒在血泊中的尸体,风里还有焦臭的气息飘荡,马背上的身影微微仰起脸,阳光照在他脸上,犹如玉质般俊朗,狮子盔上白色盔缨摇摆,手中一杆硕大的铁枪斜斜垂在地面。 远远近近,惊慌、凄惨的哭声传来。 他策马转过方向,人群正朝这边道路仓惶奔走,老人被亲人搀着颤颤巍巍的走动,不慎摔倒地上,搀扶他的老伴吃力的拉拽;抱着孩子的汉子,在人群东躲xz,肩头趴着的孩童正哇哇大哭惊恐的望着后面;也有惊慌失措的年轻人跌跌撞撞的冲出人群朝旷野跑去,后面有轻骑奔行过来,挽弓就是一箭射在那人后背。 看到人影倒下,那穿着皮袄的骑兵朝后面的同伴哈哈大笑,下一秒,是空气带起的呼啸声,正大笑的西戎人瞬间从马背上飞了出去,落在地上时,胸口赫然一支羽箭没入他胸膛一半还多。 周围西戎人的笑声戛然而止。 邪车牙骑马出来两步,目光之中,一个骑黑马,着银甲的身影持枪逆行过逃难的人群朝他们过来。 一路南下,不是没有厉害的将领,通常他们并不与对方,以及对方的士兵正面厮杀,然而,眼下对方只有一个人,还射箭挑衅他们。 邪车牙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缓缓抬起一只手。 他身边顿时奔出数骑,都是部落中以一挡十的勇士,南下途中表现也极为凶悍,面对一个燕国将领,他们兴奋的扬起弯刀,或挺起了长矛。 也不知对面那人是不是吓傻了,竟还没有促动战马,只是缓缓在走。 “呼哈!” 七骑凶戾的发出一声呼喊,顿时加快了速度朝对方冲了过去,刀锋、长矛纷纷递出。 白色盔缨抚动,狮子盔下面容抬起,目光凝聚的一刻,忽然出手一把抓住刺来的长矛,另只手唰的投出手中的粗长大枪,直接将前方挥刀的西戎骑兵钉飞出去,左臂一拉,将抓住的长矛夺下,反手一转矛柄,矛头呼啸,直接将错开的那名西戎人脑袋打碎。 长矛再次飞出,将第三个骑马冲来的西戎人戳飞的刹那,那白袍银甲的身影双脚猛地一点马腹,战马轰的一下狂奔而起,迎着第四人,腰间长剑出鞘,剑光唰的从对方腰间划出血线,几乎同时,探出右手一把将插在第二个西戎胸上的大枪拔出。 刹那间,掷枪、夺枪、出剑一气呵成。 单枪匹马的身影,一手长枪,一手剑,纵马飞奔,直接穿行过剩下的三个西戎骑兵,战马相错的刹那,大枪仿佛龙蛇起舞,剑光四起。 血光、血肉、皮袄撕裂飞溅 仅仅一个呼吸,战马冲出三人的一瞬,三道身影直接从马背上拖着血线坠落。 “尔等蛮夷——” 疯狂迈开的马蹄刨起一层层泥土,黑色的战马风驰电掣般朝更多西戎骑兵冲了过去,那声音自那一手长枪,一手长剑奔来的身影上响彻。 “——可识得西凉锦马超!” 前方,一千西戎骑兵前面的邪车牙止不住的打了一个激灵,眼神露出惊慌,挥舞弯刀,让身后一众勇士杀过去。 天空下,狮子盔缨须飘荡,一人一骑,拖着长长的尘烟,向着冲击而来的一千骑兵,直接迎了上去。 ——神威天将军! 道路上,奔逃的人群回过头来,天光里,单枪匹马的身影,凶残的贯入西戎骑兵当中。 筋骨敲碎、皮肉撕裂的声音疯狂响彻。 第八十九章 风行骑杀,不及最后至毒 风行草偃。 青草倒伏,尘粒渐渐从静谧,震抖跳动起来,一只只马蹄轰鸣如雨点密密麻麻的震动地面,怒潮般朝着迎面而来的独骑碾压过去。 那一抹银甲白袍,仿若流星划过大地,冷峻的脸庞上目光是从未有过的坚定,咧开唇角有着灼热的气息呼出、吸进。 思绪里,他有着一些话,在心里念出。 ‘父亲、诸兄弟……还有……令明……当年我做过太多不好的事……现在……我要重新来过了!’ 飞驰之中,马超咧嘴笑了起来,随后紧咬牙关,目光凝实蕴起了杀意,双持的剑、枪,猛地朝前方斩了过去。 “呼哈!”西戎骑兵汹涌而来! 躲过射来的七八支羽箭,虎头湛金枪呼啸抡出半圆,轰的砸在人的身体、战马的头颅,破裂的声响炸开,血肉飙飞。 黑色的战马穿插交错一匹匹草原马,单手舞开的大枪下,左手四面汉剑几乎不停地劈砍刺过来的一根根长矛;扫开的枪锋如柱‘呯’的砸飞马背上的骑兵,剑光劈碎头颅、划破颈脖的战马悲鸣的扑地,四肢挣扎,扬起尘埃。 一时间,银甲白袍的身影与一匹匹冲锋的西戎人交错而过,长枪砸断的声响,剑锋撕开血肉噗噗的爆开,马超呈一条直线上冲杀过人群,战马身影、皮袄的身形都在坠倒。 “拦住他!拦住他!”邪车牙用着西戎话嘶声大喊。 他视线之中,那抹银甲白袍的身影从前一直贯穿至后阵,长枪、汉剑鲜血滴落,手臂上全是敌人的鲜血,一路杀穿过来,有数十骑倒在他冲锋的路线上。 血滴从枪、剑滑落。 兽头披膊、胸甲全是刀枪劈砍过的痕迹也尤为明显,背后的披风也变成了破烂的布条,马超微微偏头,散发一股狰狞杀伐之气。 从实际来看,西戎骑兵并具备冲锋陷阵,但是欺凌单人匹马,他们还是能做到的,不过没想到的是,对方骑术、武艺高的离谱,左右手还能同时挥舞两种不同的兵器。 西戎骑兵交错过去,还未调转方向回来。马超已经看向那嘶喊的邪车牙,一抖枪、剑上的血渍。促动身下的黑色战马,朝对方再次奔行起来。 “射!” “射死他!” 邪车牙带着部落勇士征服过许多小部落,也遇到过一些勇力出众的人,但没有今日这般来的让人恐惧。 他身旁还有几名心腹,听到命令,纷纷挽弓搭箭,弦音颤动,羽箭划过天空,飞向奔弛来的白袍身影。 枪、剑挥舞。 响起的是一片叮叮叮……射去的箭矢接连不断的被拨落打飞, 看着对方迅速逼近,那张俊朗的面庞染着鲜血在视野里越来越清晰,邪车牙趁着几名心腹挽弓拉弦,调转马头奔向,那边正调转回来的九百余骑。 回头之中,那人已杀了过来,挽弓的西戎像草人一般被劈砍下马,有人促动战马,挽弓射箭也被对方,掷出长枪钉死,随后抓住枪柄拔出枪头,继续朝邪车牙追过来。 “走!”“射箭!” 邪车牙钻入回援的九百余骑,有些语无伦次的发着命令,不过最终的目的,还是带着麾下这拨骑兵调头,远离身后那个疯子。 正常人哪有这样的,简直就是一个疯子。 远处道路间逃难百姓,愣愣的看着天光下,一个人追着一群骑兵往远处而去,原本还悲伤和恐惧的心情,霎时变成了一股迷茫。 就像凶残的盗匪,见到了前来抓捕的捕快一般。 九百余名西戎人拥着邪车牙没命的奔逃,不时回望身后,那银甲白袍的身影依旧死死追在后面,好在对方身下坐骑,并非世上少见的良马,否则这会儿已经追杀上来了。 不过马超不时挽弓搭箭,每一箭射出都会有西戎人翻身坠马,吓得前面的西戎恐惧尖叫,顿时再次加快速度,超过前面的同族人。 这一幕,仿佛变成了跟之前他们放箭驱赶定安郡百姓一样了。 远远的,前面奔行的西戎骑兵响起声音,邪车牙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有数百骑的轮廓正朝他们这边狂奔而来。 “转向!”“调头!” 邪车牙用西戎语言放声大喊,提醒那边的骑兵跟汇合朝前面奔逃。然而,回答他的,是对面奔来的西戎骑兵也在喊:“邪车牙,调头!我们后面有燕人的大股骑兵!” 听到这声话语,邪车牙在马背上神色怔住,两边相错的一瞬,是更多的铁蹄声响彻这片天空,映入邪车牙眼帘的,是一面写‘并州’二字的旌旗,下方、四周,是乌泱泱的大片铁骑席卷而来。 下一秒。 密密麻麻的箭矢从那边密集的马群平射而来,迎面上去的九百余骑里,血花疯狂飞溅,邪车牙急忙伏在马背上,才躲过一劫,看到身边不少人中箭坠马,他伏着身子拉动缰绳,调转向北,残余的五百骑,连同那边奔逃的几百人也都跟着汇合到一起,往来时的方向狂奔。 眼下,邪车牙只想跟后面那支千人骑兵汇合,然后一刻不停的远离这個定安郡。 “吁!” 吕布勒停战马望着对面独自一骑过来的身影,他抬了抬手,奔涌的骑兵在四周缓缓停下,或在附近奔行警戒。 “西凉马儿?” 那边,独自追过来的马超微微蹙眉,看着面前兽面吞头连环铠的身影,他记忆里是没有这个人的。 吕布一手捏着缰绳,一手持戟,在马背来回打量面前的人,相貌俊朗如冠玉,确实有他年轻时候几分风采。 “某家听文远提起过你,有吕布当年之勇,我想看看,你有他当年之勇几分。” “吕布……” 马超愣了一下,目光也在端详面前这人,“你便是吕布?” “某家便是!” 吕布点下头,再次抬手,他向周围的骑兵喊道:“过去一千骑。”随后对马超说道:“予你一营骑兵,让某家看看你是否当的吕布之勇!” 三千并州骑兵涌动,随着一名校尉领头,带着一千骑兵来到马超周围,后者微微侧脸,余光扫过他们,便朝对面的吕布笑了一下。 “马超勇否,不屑用他人来衡量!” 说完,一转缰绳,调转方向的同时,一千并州骑兵也跟着转向,跟随马超往北面的云瑱郡狂奔起来。 “呵呵,够狂!” 吕布一夹马腹,率剩下的两千骑从另一边赶往北面。 …… 云瑱郡靠南的郊外,一处处村镇、庄子燃着大火,奔涌的乡民来往道路间,仓惶奔往大城的方向。 周围有着一片片战马奔驰的身影,这是另一支尚未南下的千人西戎部落骑兵,看到这边的庄子燃起大火,便赶了过来。 “再杀一波,然后往南与邪车牙他们汇合!” 随后,草原骑兵发出野蛮的嘶喊,纵马奔涌起来,直插这边混乱的人群,战马撞在百姓身上,挥舞的弯刀落下人的头顶、颈脖,短短接触的瞬间,数百人被砍翻,血肉乱飚的画面引起更大的恐慌,道路两头的百姓惊慌哭喊,混乱的在道路上奔逃。 靠近庄子的道路上,房家的人也在这里,有些拉着车辕,上面是装载的粮食,心想着不能全烧了,家里那么多人,总要留一些口粮的。 大房的二子房陵比房雪君大上两岁,从未经历过战事,看到骑兵冲入人群的一幕,心里就慌了,跳下辕车就想冲入燃烧的庄子躲避,然后被一个老仆拉住。 “躲车底,快啊!” 远方,凿穿的西戎骑兵再次调转了方向,朝这边有粮车的队伍杀了过来,先是一阵箭雨,随后斩瓜切菜般直接将车队的人冲散展开屠杀。 房陵躲在车底,外面厮杀一片,有人“啊!”的惨叫,然后倒下来。他看着跟随自己的老仆满脸是血的趴在车轮附近,瞪大眼睛看着他,吓得捂着嘴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片刻,他还是被一个西戎骑兵发现,野蛮的喝骂声里,粮车轰的直接被几个骑兵用长矛挑翻,看到胆小如鼠的燕人男子,他们一个个发出大笑。 就在其中一个骑兵挽弓准备解决这个懦弱的燕人,弓弦还未完全拉开,一支羽箭唰的飞来,直接将他脑袋射爆。 手中弓箭偏斜,箭矢还是射了出去,插在房陵大腿上,疼得他捂着伤口惨叫打滚。 周围,乃至追杀原野上的百姓的西戎骑兵纷纷停下手,望向南面,一拨同样的骑兵狂奔而来。 “走。” 不与硬碰的战术一直都有的,这拨西戎骑兵吹响号角,迅速脱离。 “天兵啊!”房陵捂着大腿,看着奔涌而来的骑兵嘶声大喊:“将军,这位将军,一定要为云瑱郡的百姓报仇啊!” 他视线之中,黑马银甲,狮子盔的将领缓下马速,低头看了他一眼,轻轻点下头。 再陡然加速,率领这支叫并州狼骑的骑兵加速跟进。 天光下。 马蹄蔓延大地,奔逃的西戎骑兵打出手势,凭借之前的战术分散,然而后面追袭的骑兵里,马超也有同样的命令发出,同样分散开,只不过是三人追一人。 一人在后展开骑射,射出的箭矢落在西戎骑兵左右,对方尽量在马背上躲避,战马渐渐缓下速度,两侧还有并州骑兵以长矛逼近。 不断一柱香的功夫,散开西戎骑兵数量锐减,重新聚集已不足七百人。 此时,他们侧前方,一支两千人的骑兵浩浩荡荡的推进而来,正是从侧面穿插到前方的吕布。 “不留活口。” 他抚过战马的鬃毛,轻声说道。 身后,两千骑兵像是得到命令,潮水般从吕布两侧汹涌而出。 两支并州骑兵犹如巨人的双臂,朝中间奔逃的这支西戎骑兵环抱而去。 箭矢飞舞,然后,形成撞击。 …… 更远的方向,邪车牙从马背上下来,浑身无力的坐到一块大青石。 手下人解开水袋递给他。 “难怪燕人的朝廷要让野郎王出兵,还送了那么多礼物。原来他们撒了慌,他们打不赢这里的士兵和将军,却从未告诉过我们……” 邪车牙灌了一口凉水,他说着又咂了咂嘴,感觉嘴里有一股淡淡的怪味。 “歇息的差不多了,我们赶紧离开,回到草……” 唳—— 一声响亮的鹰鸣响彻天空。 邪车牙抬头看了一眼,疑惑的呢喃:“生奴人的天鹰……” 下一秒。 周围有人陡然发出“呃啊!”的大叫,五官扭曲,双眼通红,砰的一下栽倒。 更多的西戎骑兵此刻纷纷发出惨叫,捂着肚子满地打滚儿,口鼻渗出一丝丝鲜血,脸色都在瞬间变黑。 “怎么回事?”邪车牙手中水袋落地,他走出两步查看亲卫,剧烈的疼痛瞬间从体内撕裂般蔓延全身。 “啊——” 他牙关紧咬,青筋鼓胀,身子弓成了虾状,又是“啊!”的大叫,直接扑到地上,双脚在地上两回蹬几下,直直绷直,再也不动了。 唳! 天空之上,凶戾的鹰眸俯瞰大地,一只只无主的战马甩着尾巴,四下啃食青草。 地上全是横七竖八,密密麻麻的尸体。 第九十章 骄兵悍将 鹰击长空。 高亢的嘶鸣划过渐渐昏沉的天际,一面面旌旗自山中跃出直奔云瑱,早已接到消息的长川县,兵马齐出。 乐进、李典二人摆开迎接的阵势,等候前方兵马的到来。 山峦延绵,葱葱郁郁之间,云瑱侯的一万兵马先行出来,他坐在马背上,望着广袤的原野和山林,仍有着余烟在远方升腾,缓缓飘在半空。 “我的云瑱郡啊……” 他低喃的喊了一声,已有斥候飞马而来,告诉他眼下云瑱数县遭受的损失,气得那张老脸都憋红,猛地挥开手臂,‘锵’地一声拔出剑来。 “那些西戎蛮夷可还在?” “回侯爷,卑职之前见他们被定安郡的骑兵追杀!” 云瑱侯脸上怒气终于平复了些许,露出疑惑:“定安城的骑兵?” 唳—— 天空上,一道鹰唳传来,众人抬起头时,渺小的黑点陡然收拢羽翼,如同一道利箭俯冲而下,近至空中数十丈,‘哗’的一下展开双翼,巨大的羽翼带起的阴影迅速从众人头顶划过,飞向前方缓缓而出的定安军。 一个彪形巨汉抬起手臂,那大鹰稳稳落下,不时扇动几下翅膀。、 写有‘定安’二字的旌旗伴随五千定安军走出,苏辰带着房雪君、典韦、董卓、李傕鱼贯而出,来到云瑱侯身旁勒马站定,苏辰朝乐进、李典拱起手。 “辛苦两位将军守城了。” 话语中,董卓、李傕、房雪君也跟着拱手行礼,这是慰劳守城之将该有的尊敬。 “进(典)不敢居功!”乐进、李典二人拱手齐声回礼。 一旁的云瑱侯看得羡慕不已,乐进就不说了,这叫李典的看上去颇有领军能力。他就不明白这位大将军哪来的魅力?就算他第一个起事,第一个敢跟朝廷叫板,长得年轻俊朗,胆气魄力都比同年龄的人强,那也不是这么多人投靠啊? 他跟着起事也有一段时日了,没见多少有本事的人来投。 思绪间,那边拱手的二将放下手,其中名叫乐进的将领,上前请苏辰去长川县。 “大将军,车马劳顿,还请到长川县下榻歇息。” “不,我想看看被西戎人糟蹋的惨状……”苏辰一点马腹,率先去往前面,他声音在说:“……我这人很记仇的,必须要将画面记在心里,往后好还给他们!” 乐进转身翻上马背,偏头朝一旁的老伙计说道:“曼成,你带定安军儿郎们先去长川驻扎,此行一路,让他们好好歇息。” 都是老搭档了,李典点头应下,又朝云瑱侯吴会之、房雪君拱了下手,见到董卓和李傕,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抬了抬手,算是表示过了。 对于这两人,刚来的李典还是有些膈应的。 不久,兵马分离,李典领着定安军返回长川,云瑱侯也让部将把一万容州军先行带回军营,随后,他促马跟上苏辰,也想看看自己的云瑱郡被糟蹋成了什么样。 长川县范围还算好,村中百姓被乐进和李典保护的不错,只是冒出青苗的田地有部分被骑兵践踏,补救一番,应该不会影响今年的收成。 随着往云瑱郡的地界,众人的心情逐渐沉了下来,苏辰脸上一直保持冷漠,但对于经常他身边的房雪君,她知道男人的心里此刻已经处于爆发的边缘。 沿途的道路上四处能见伏尸,男女老少都有,少则数人,多则数十人被杀死,有些相貌、身材姣好的女子衣衫凌乱,抱着自己的男人死在一起。 林野间还有未烧完的焦木,里面的草屋只剩几根木桩残留,应该不会有活人了。仅仅走了几里,途中见到的惨剧,做为深闺中的小姐,房雪君已经受不了,她脸色发白,浑身颤抖,眼里全是泪水。 再往前,道路、田野间终于能看到人迹了,多是普通百姓,听到西戎人退走,第一时间赶回家中,有人走到半道,看到路边的尸体,便停了下来,然后抱着尸首嚎啕大哭。 其中一個老农却是众人相反的方向,他扛着锄头,面无表情的走过众人。 或许是年龄相近的关系,董卓开口将他叫住。 “你扛着锄头,干什么去?” 那老农见到众人骑马,多有甲士护卫,不敢就这么走了,他停下来,指了指前面不远的林子。 “挖坟。” “给你老妻?” “还有儿子、儿媳。”老农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眼神有些麻木:“……两个孙子,一个孙女,准备全埋在一起,以后上坟的时候,就一起上了,在下面他们还能有一个照应。” 说完,老农扛着锄头朝那边的林子走了过去。 苏辰盯着马鬃,没有回头看对方一眼,但老人的每一个字都诉说这场惨剧。他低声问道:“董公,当年火烧洛阳,是不是比这更惨烈?” 董卓一旁的李傕,心一下提了起来,全身紧绷。董卓望着远去的老农,他沉默了片刻:“怎么又提这茬,当时老夫身居高位,发下一道命令,全是下面的人执行,离开洛阳时,他们才开始放火杀人,迁移百姓,到底有多惨,我是看不到的。不过稚然(李傕)清楚。” 旁边的李傕汗毛都竖了起来,做为西凉一系,他们最怕的就是提到洛阳和长安。 不过,苏辰没有问李傕,而是肯定了一声。 “应该比这惨十倍不止。” 又行了一阵,便转道云瑱郡的官道,那里有一处房家的庄子,惨状跟其他地方没什么两样,只是眼下尸体已经有亲人过来辨认、收敛。 而距离庄子不远,还有数十上百人聚集,群情激奋的围着什么,叫叫嚷嚷,前排的人更是拿着刀劈砍。 典韦带着两个盾戟士上前驱散人群,一个西戎人的尸体被绑在木桩上,身上全是拿刀的百姓劈砍出的一道道伤口。 那尸体脑袋,还插着一支羽箭。 “雪君!” 此时人群中忽然有人大喊房雪君,女子在马背上循声望去,就见一道身影坐在路边,原本奢华的锦袍破了好几道口子,发髻也凌乱不堪,显得颇为狼狈。 “二哥!” 房雪君翻身下马,飞快朝对方跑去,尽管大房在房家有些趾高气昂,但终究是亲人,经历此劫后相见,忍不住哭了起来。 “我把庄子烧了……阿爷怕西戎蛮夷抢粮食,让我们把所有庄子里的粮食带走,带不完就全烧,说不便宜他们……我……我的腿就是西戎人一箭伤的。” 房陵从小没受过这种罪,但眼下还是努力没让眼泪流下来。这些话苏辰也听得清楚,他回头朝典韦使了一个眼色,巨汉挥了下手,一名盾戟士放下兵器盾牌,上前查看房陵的大腿,颇有经验的将箭矢前后掰断,再将断杆从血肉里取出,最后洒上止血药,撕下房陵袖口死死勒紧。 这一动作里,疼得房陵脸上都没了血色,身子筛糠似得发抖。 此时,远方响起一片铁蹄犁地的声音,轰隆隆的朝这边蔓延过来,感受到地面震抖的周围百姓脸色大变,以为西戎人又杀回来了,急忙跑到苏辰这支五百人的盾戟士侧面。 “御!” 一众甲士反应迅速,上前挡在苏辰和云瑱侯前面立起盾墙,一杆杆长戟探到外面。 远远的,冲来骑兵粗略六七百人,在五十丈减速,苏辰眯起眼帘,看到为首的两骑,便抬了抬手,周围盾戟士这才收了大盾和长戟有序的向两侧退开。 为首二人,正是吕布和马超。 前者促马上前,拱起手:“布前来交令,犯境蛮夷,悉数已亡,其中一千余骑,皆中郭祭酒之计,中毒而死。” 吕布身后的马超,并没有说话,而是仔细端详这个年纪轻轻的大将军。 这边,苏辰促马上前,与对方相隔一个马头,拱起手:“两位将军辛苦,还有诸位将士辛苦,此间有你们才能将这些蛮夷尽数诛杀!代云瑱、定安两郡向诸位道谢!” 说着,翻身下马拱手,朝着吕布、马超,以及他们身后的数百骑兵躬身拜了拜。 吕布抿了抿嘴唇,忽地做出下马的动作,七百多名骑兵也纷纷下马,马超看着这一幕,也跟着下来马背,随后一起朝苏辰拱手躬身。 “我也不矫情了,诸位!” 苏辰垂手直起身子,重新翻身上马,声音响亮:“将所有西戎人脑袋砍下,收集起来。余者随我前往云瑱!” “喏!” 众人齐声暴喝,片刻间,吕布发下命令,七百骑兵四散而开,或收集遗失郊野的尸体,或将命令带去给其他并州狼骑。 苏辰一转马头,朝云瑱侯做了一个请,便带着诸将前往云瑱郡,那房陵也被房雪君送到马背上,她另骑了一匹马在旁照应。 回到城中后,她向苏辰作别,先带二哥回去疗伤。 “去吧,顺道也跟家里报平安。” 房家能做出烧粮不便宜胡人的举动,还是让苏辰有些好感的,语气也显得温和许多。 待房雪君带着房陵从另一条街口离开。苏辰挪开目光的瞬间,从温和变得冷漠,与吕布、马超、乐进、董卓、李傕进驻云瑱府衙,吴会之是城中主人,眼下都被这群虎狼之将气势所迫,自觉得站到门口去了。 他儿子吴子勋和从事汤怀元匆匆赶来,也被他拦住,然后,父子俩加一个汤怀元站在门口愣愣的看着里面。 然后,他们便听到‘轰’的一声,公堂之内,数员大将在左右齐齐落座的声响。 “原本,我对延塘关的齐家,还抱有好感,几代人镇守关隘……但眼下,我的想法是错的了。” 苏辰站在案桌后面,目光扫过一张张,“原本我还打算,结盟之后,好好修养一段时日,等粮秣足够支撑军队开拔,再北伐燕州,但现在看来,没有这个必要了!” 一向厮杀成性的李傕,露出狞笑,忍不住揉了揉手掌,他觉得这样的苏辰才对他胃口。 “既然要打,那就要快,回来之前,我已派关张两位将军率一万西凉军抄捷径,先行出山。两支军队的口粮都给了他们。” 苏辰按着案桌,身子微微前倾,看向吕布和马超:“并州骑兵只带五天的口粮,多得没有,粮不够就抢,出了云瑱郡,他州官仓还是有的。二位将军,可办得到?” 右侧席位,吕布、马超起身,抱拳一拱:“喏!” “好,我要齐家人跪在三军面前,等会儿歇息一阵,便立刻出发!乐进与张辽调防,徐庆虎、张佑协守,兼顾吉、青山三县,李典依旧守长川。” “最后……” 苏辰一拳砸在桌面,嗓音低沉:“最后……敲打一下那支西戎部落,告诉他们,我要打燕州,最好老实一点别添乱。” 军议定下。 又有仗打了,堂中诸将一个个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 站在堂外的三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这群骄兵悍将,汤怀元几乎不相信的看着那边的苏辰,往日记忆里的那个侯府小公子,完全被眼下的大将军形象替代了。 “苏从芳……你真是生了一个好儿子啊。” 第九十一章 带上所有祖宗(为暖阳1314白银盟主加更1/5) 得了将令的一帮骄兵悍将们,大步走出府衙公堂,看了一眼云瑱侯父子,还有汤怀元,便径直离开。 躲在旁边的三人见到苏辰最后一个出来,云瑱侯从这帮悍勇的将领气势回过神,上前邀苏辰到他府上下榻。 一旁的儿子吴子勋也连连点头,那眼中全是崇拜的眼神,用他的话说,当年他还跟这位大将军一起踏青,一起遭受过刺杀,关系可不一般。 “不用了,眼下大军开拔在即,我得回一趟定安,筹集粮草的事。” 长途跋涉返回容州,苏辰巴不得能好好歇息一晚,眼下西戎刚刚虐境,回去路面给定安城吃一颗定心丸是必做的。 然后,就是将领调防、粮草、屯田,处理这些,就要马不停蹄与西凉军和并州狼骑汇合。 “刚才听贤侄与诸位将领谈及出兵,我也听得热血沸腾,原本还想跟贤侄一道出兵,可云瑱郡刚被蛮夷肆虐,粮秣也不多,难以支持军队北上,若是贤侄不弃,我从府库匀出一批粮秣,一并予贤侄北伐!” 送到府衙门口,五百盾戟士将这里挤得满满当当,云瑱侯吴会之看着这些兵将,他满眼都是羡慕,“顺道,让我这不成器的儿子跟在贤侄身旁,做一个使唤人。” 苏辰大抵明白这位侯爷为何要这么做了,“吴兄贵为侯府公子,随军辛苦,他可……”目光看向云瑱侯身旁,话才到一半,吴子勋小鸡啄米似得狂点脑袋。 “不辛苦,不辛苦,大将军你是知道我才华的,这小小云瑱郡难以让我施展拳脚了,好男儿志在四方,跟着大将军才能威风八面嘛!” 大军需要粮秣,就当是收钱塞一个人进来,充当随行好了。 苏辰也没过多纠结,说不定这种侯府二世祖也能别的地方能用上呢?随即,朝对方笑了一下:“吴兄既然不怕行军之苦,那就先在我身边,做一個随行!待立了功勋,拨一营兵马给你带带。” 这时,府衙这条街尽头,响起车马声音,五百甲士拖着沉重的甲胄,‘哗’的整齐动静里调转方向。 那边行驶过来的马车在车夫‘吁’的吆喝里缓缓停下,两侧几个步行的身影先一步过来,都是房家的人。 房雪君也在里面,她脸上还有泪痕,周围都是大房、二房的人,房进学在后面搀扶房文烨从车上下来。 一大帮子人,看到静候的甲士有些胆战心惊,不过还是老人带头走到前面,他们才一起跟着过来。 见到府衙门口,一身甲胄的苏辰,老人眼中满是复杂的神色,他还是缓缓抬起手,然后躬身拜了下去。 “龙腾阁大学士房文烨感谢大将军搭救我房家子嗣!” 他身后的大房、二房的人也一一跟着拜下。 今日房雪君带着房陵回去,才知道家里在这次西戎蛮夷入境死了不少人,家仆、旁亲就死了十多个,侥幸活下来的,也大多带伤或致残。 房陵是大房那边的,平日虽然有些纨绔,但也是知恩图报之人,回到家里,他将定安郡的骑兵救援云瑱,驱赶蛮夷的事一五一十的讲给家里人听。 老人当即就带了大房和二房赶来府衙,又怕对方还记着之前与房家的不愉快,便让三儿房进学和孙女房雪君一起过来,这才有了眼下的一幕。 “大将军,老夫虽不喜欢叛军,可你救了房家子嗣,特领了家中三房向你道谢,也备了一些薄礼。” 他让雪君将礼品单子递给苏辰,颤颤巍巍的上前拱起手:“听雪君说,大将军要挥兵北上,惩戒蛮夷,老朽没什么可送的,之前拉回成里的一批粮秣,就权当礼物送给大将军。” 房文烨将拐杖拄响,他神色有些激动:“……蛮夷欺我燕人,杀我云瑱百姓,还望大将军麾下兵将能给蛮夷还以颜色。” “还有延塘关的齐家!”大房长子房进游咬牙切齿的说道,房陵是他儿子,一条腿被箭矢射穿,看在眼里,疼在他心里,都是成年人,活到这般岁数,如何看不出西戎人能这般轻易进到容州,延塘关齐家‘功不可没’。 而齐家几代镇守边关,可谓朝廷忠臣,若无朝廷旨意,他们岂能会放蛮夷入关? 但是房家人终究没开口提及燕国朝堂。 府衙檐下,苏辰看着女子递来的清单,粮秣并不算多,仅能支撑两万人半月所用。加上云瑱侯提供的军粮,一个月不成问题,若是半月内拿下延塘关,又能支撑军队所需,继续向东挺进,近逼燕州东部。 “这份大礼,我代三军将士收下了。” 苏辰将清单交给一旁的吴子勋,便走下石阶,与房家人说几句勉励的话,这才道:“我还有要事在身,就不和诸位多谈了。” 随即又和跟上来的房雪君叮嘱。 “你家此处也遭受蛮夷肆虐,这段时日,你便在家中好好待着,我要先回一趟定安城处理公务。” “嗯,我在家待着。”女子知道男人有很多事要忙,自然不会给他添乱,站在苏辰跟前替他整理了一下披风,“待伱领军出征,我没事就到定安陪老夫人说说话。” 待到开始有令骑过来,苏辰又和众人,还有云瑱侯、汤怀元说了一些话,才带着典韦,以及五百盾戟士去往城外。 日暮昏黄,蛮夷尽灭,街道上行人熙熙攘攘,各种叫卖声里,无数交织的视线望着这支队伍穿行过一道道街口。 到的城外时,三千并州狼骑整顿完毕,将一个个小袋装的口粮系在腰间,等到苏辰骑马过来,他们整齐翻身上马,吕布、马超各持兵器,在马背上拱起手。 “拜见大将军!” 苏辰促马上前,扫过一张张或许熟悉,或许陌生的脸孔,冲他们抬起手:“此次北上,你们当中或许有人会死,或许有人建功立业,但记住,我希望你们都能旗开得胜,活着回来!” “喏!” 三千狼骑大声喊出,吕布一身金锁兽面吞头连环铠,披锦红披风,他转身缓缓抬起画戟,看向周围兵将,目光之中蕴着金戈铁马的杀戮,声音雄浑:“狼骑!随我杀向延塘关——” 马超没有任何话语,沉默的一转马头,率先奔行而出。下一刻,三千骑兵踏着铁蹄,犹如洪水般翻涌起来。 吕布回头看了眼苏辰,朝他点了点头。 “告辞!” “将军保重!”苏辰朝他拱起手。 吕布呵呵笑了一声,一转马头,口中喝了声:“驾!”纵马而去。 …… 目光之中,骑兵越行越远,苏辰收回视线,跟着说了句:“我们也走吧!” 身后,董卓、李傕、乐进、典韦促马跟上,先去了一趟长川县,带上五千定安军,以及从城中分出七千兵马给乐进,之后便转道朝南,返回定安城是已是第二天下午。 苏辰返回定安的消息已传开。 日光倾斜 城墙上士兵身姿挺拔,旌旗猎猎,名为陷阵营的士兵,在浑身铁甲的将领下,在城外一字摆开,呈出迎接的姿态。 一支六百人的飞熊军风驰而来,在他们对面站定,李傕在马背上嘶喊:“大军回城!” 城楼上,战鼓敲响,城头一拨拨兵卒,拄着手中长兵。 乌泱泱的军队,延绵无尽般过去,几道身影骑马朝这边过来。 城楼下,百姓站在左右,荀彧、郭嘉与一众苏家人上前迎接,老妇人萧婥走在最前面,岁月流下的纹角已湿润起来。 “辰儿”老妇人低低唤了一声。 黑色的战马停在数步之外,昏黄中那位驰骋两州的大将军翻下马背,身后董卓、李傕、乐进等将领也都下马大步跟随。 老妇人看着翻身下马,领着诸将走来的小儿子,她上前摸了摸脸颊,“瘦了,黑了,但身子骨也结实了!” “嗯,孩儿瘦了,也壮实了……” 苏辰站在单薄的母亲面前,笑的露出牙齿,随即又看向跟来的一众亲人,父亲苏从芳、二苏烈、苏庭、两位嫂子,目光最后落在荀彧、郭嘉身上,朝他俩拱起手:“定安郡完好,全赖两位!” “非我一人之功,定安上下奔走,每人都有功劳!”荀彧依旧温和谦让。 郭嘉性子放浪、跳脱:“那大将军,可要拿出奖赏才行!” “定会有的!” 苏辰垂下手掌,目光扫过城下、城上城下一道道身影,随即转身回去,翻身上马,声音雄浑:“有劳诸位!” 不久之后,另一支军队从南面征讨而回。 张辽接到快马传讯,已经在带兵返回的途中,一同回来的还有古浪郡的太守,以及一干重要的官吏。 一万并州军过去,几乎是碾压的优势,仅仅打了一场,古浪数县悉数打开城门投降。 眼下,他正在南厢的院子里对苏辰说着那边的详情,随后便听到关羽带西凉军北上,他眼中都有精光绽出。 “云长,也来了?” 相比张辽的含蓄,曹操在檐下搓着手,兴奋的来回走动,片刻他看向苏辰:“这次,你带孤灵位过去,孤要好好与云长叙旧!” “不,这次北伐,我要带所有祖宗过去。” 苏辰从檐下起身,掸了掸袍摆灰尘,走向祠堂,“之后,我要将华夏诸位列祖列宗,摆上庙堂!” 他站定在祠堂门口,望着供桌上一尊尊灵位轻声说道。 第九十二章 老祖宗们的毒计(为暖阳1314白银盟主加更2/5) “诚告华夏列祖列宗,后世子孙苏辰将要挥军北上!” 祠堂之中,苏辰虔诚捧香叩拜,行了大礼之后,他将长香插进香炉,望着渐渐复苏的一尊尊灵位,他将结盟回来,西戎蛮夷入境之事讲出。 话语一出口,密密麻麻的灵位地动山摇一般,差点全部蹦下来。 “一帮草原蛮夷,真是到了哪儿都不安生。”汉武帝的灵位,响起雄浑的声音:“当年他们时常寇边,劫掠我大汉百姓,到了这里还死性不改,当杀之立威,剿其部落、掘其草、断其根!” “若朕的大唐兵马在此,随便一个将军都能灭其种!” “李老二,你就吹吧,光有将军,没有大唐的兵马,你能灭谁?”明太祖歪了一下灵位,磕向唐太宗的灵牌:“给你一帮寻常兵马,咱就不信你还能打败突厥。” 唐太宗的灵位蹦起来,基座一甩,砸在将朱元璋的灵牌打回去。 “朱老八,你太小瞧朕那些将领了,没灭一国都不好意思站在朝堂上讲话。” “老四,你爹被人打了,过来帮忙!” “皇曾孙,这个朱老八要叫人,伱也过来帮忙!”唐太宗灵位左侧,有一个灵位微微往前探了探,随即叹了一口气又缩回去。 朱元璋的灵位传出笑声:“哈哈,一個打压自己儿子的皇帝,朕可不怕!” 一旁,朱棣:“……爹,咱不提这事成吗?” 下方的蒲团,原本过来是汇报一下,西戎人入境的事,看看他们有没有什么建议,没想到他们又是闹哄哄的一片,苏辰只觉得一阵头大。 不过那唐明皇李隆基,较真起来他不怎么熟悉,之所以刻上去,还是因为杨贵妃的缘故,想不到是唐太宗的曾孙。 “诸位陛下,可否停一停。我在想对付西戎,有什么简单有效的办法?” “当然是直接打!” 几乎所有打过草原的皇帝都是这般开口,“利用骑兵优势,再配以步卒推进。” 唐太宗李世民收敛了刚才跟朱元璋打闹的语气。 “草原之人,最忌寒夜,若能克服寒冬,趁夜厮杀,必然一战功成!” “孤以为分而打之,才是长生目前最好的办法,他可没有诸位陛下的兵力和后勤补给。”一直在旁老神在在的曹操,睁开眼,也插口进来:“当年孤南迁匈奴,算是彻底制服他们,眼下长生不妨想办法给他们制造内部矛盾,让他们自己打起来,便可放心攻打燕州!” “你们不是草原飞驰的骏马,不是雪中嚎叫的野狼,要论对付草原上的勇士,我认为只有来自草原天空的雄鹰才更有资格。” 成吉思汗的灵位响起了他的话语。 “草原一旦饥荒,各部就会分裂,互相吞并,消灭其他部落的成年男人,就等于少了一张嘴,就多了一份食物,当年的蒙古就是这样度过一个个灾害。想要分裂西戎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毁掉草场,让蝗虫漫天飞舞!” 瞬间,整个贡桌上的一尊尊皇帝灵位沉默下来。 然后,一群皇帝的声音纷纷杂杂。 “果然还是自己人最了解自己人!”“当年朕怎么就没想到这茬!” “久旱必有蝗,数州大旱,土壤之中必有蝗卵,当可掘部分土壤送到西戎人部落附近倾倒!” …… 果然都是当皇帝的,一个提出了建议,一群人就想到了关键点。 利用蝗灾! 现在正值四月份,还有两个月时间可以利用。苏辰赶忙叩谢了这帮老祖宗们,刚走出几步又回来,“各位老祖宗,过几日,你们当随我一起出征!” 一尊尊灵位猛地一振。 “打仗?” “又可看到金戈铁马的场面了!”“哈哈,朕要附身,朕手痒了!” 这边,苏辰可没理会这些七嘴八舌的皇帝们,朝那边翻着道经的道士打了一声招呼:“道长,好好看顾我这群祖宗,到时候你也跟着随军照料!” 一出了祠堂,苏辰去往前院,叫来正打瞌睡的十三。典韦担当起护卫的缘故,他便留守家中,此时听到苏辰叫他,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唰的蹦过来,站的笔直。 “拉两辆马车到城西郊外的作坊,找几个匠人把车改了,两车前后并为一车,八个轮子一个也不能少,上面加装木梯格子,格子都要开口,就说用来插放灵位。车内装饰要多奢华就多奢华,木料要多好就多好,轮子能加大就加大……” 十三一边听着一边掰手指头,等到苏辰一口气说完,他愣愣的眨了眨眼睛,全是迷茫。 “这么详细都没记住?” 苏辰回头看向典韦:“你记住了吗?” 典韦摇了摇脑袋。 “算了,就捡我刚才前面说的那些做就行,带上一人手赶紧去,监督他们在两日内做完!” 苏辰打发走了十三,又去跟母亲萧婥请安,之后,又来到府衙,见了荀彧,后者忙着规划屯田的事。 见到进来的身影,他就要起身,大步而来的苏辰从一旁走过抬手随意往下按了按:“坐下说。”随后,荀彧便放下笔墨开口。 “屯田之事,是眼下关键,田地我已让人开垦好了,在城南十五里,有一千七百八十亩,那些俘虏安置过去已经是日程上的事了,但还他们大多都是顽固之辈,就算被刀枪逼着,估摸也会偷奸耍滑。大将军不妨过去一趟,若能说服一批人,那就最好不过。” “看来是没有其他选择了。”苏辰靠在椅背,捏着手指,沉吟片刻:“长吏说得不错,屯田是当务之急,影响到明年军队用度,这些时日,我可是到处收取别人粮秣……脸都红了。” 说罢,屁股都没坐热,带着典韦匆匆忙忙骑马来到并州军营地,这里还有两万多名俘虏,每日两餐稀食吊着,不少人饿的皮包骨,但意志仍旧坚定,既不自裁,也不加入定安军。 奔马入了辕门,直接去了关押俘虏的地方,苏辰翻身下马,朝那边一个连着一个的简陋棚子走去,有着各种恶臭的气息飘来。 周围巡逻、警戒的士卒见到大步而来的身影,轰的拄响枪柄,挺直了背脊。 关押的俘虏眼神麻木的望过来时,苏辰拖着披风大步走上高台,之前他也曾在这里用刘备的仁德秘术,招降过许多俘虏。 然而眼下,灵位不在身边,全靠本事了。 “烽火将至了!” 苏辰走上高台,望着棚里一个个消瘦的身影,便这样简单的开了一个头:“可能你们当中有部分人已经猜到,马上就要挥兵北伐,数州诸侯也将起事。” “但是有一件事,你们可能都不清楚。” 冷峻的面容淡然的说出这番话,眼中闪出凶戾,苏辰取下头上的铁盔夹在腋下。 “西戎人,你们都知道吧,草原上那般来去如风,喜欢烧人房屋,淫人妻女,劫掠粮食的那帮蛮夷。他们凶残成性,但被挡延塘关外,几乎没有机会进入燕国。”苏辰的声音回荡在这片关押之地,目光冰冷扫过那些麻木的脸庞。 张辽、高顺、乐进听到苏辰来的消息,已经赶了过来,随即便是徐徐的话语,飘进耳朵。 “……但是如果,他们杀入燕国,来到容州了呢?你们知不知道前些日子,他们来了,在云瑱肆虐,如入无人之境,他们烧杀抢掠,我回来的途中,全是百姓的尸体,还有嗷嗷待哺的孩子、如花年纪的妇人……我堂堂北地男儿,焉能受此辱?” 草棚里,一个个俘虏站了起来,他们都是朝廷兵将,到现在都为投降,或许不屑和反贼一路,可对于异族杀进来,意义又不一样了。 “……不过,诸位放心,并州狼骑的两位将军,将他们全杀了,脑袋全部割了下来!” 苏辰这句话一落,俘虏当中,不少人叫出声:“杀得好!” “我喜欢听你们这一声‘好’!”苏辰缓缓抬起手,朝他们拱去:“这些西戎人在我们的姊妹,杀害我们的兄弟!就算当初咱们兵戎相见,可那也是我们自己的事,兄弟之间打架,哪有隔夜的仇………可是换做外人,那就不一样了,他们是在我们兄弟脸上狠狠扇了一个耳光!” 天光里,一个个俘虏摇摇晃晃的靠近过来,也有在地上爬行的,他们脸上爬满污秽和虚弱,衣衫褴褛,臭气熏天,但此刻都聚集在栅栏附近。 苏辰望着他们,慢慢将铁盔重新戴上。 “.……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告诉你们,烧我家园,屠我兄弟姊妹,这笔账我们不会忘记!不管有多远,路有多难走,他们有多少军队,有多么强大,我都会拿起刀,让他们看看,谁的利刃更加锋利!” “但在那之前……我要先平了延塘关,西戎人进来,延塘关的齐家亲手打开了城门,而齐家是朝廷的忠臣良将,你们在京城时该是听过的。若没有朝廷的命令,他们会开城门吗?!” 风吹过高台,在他周围是无数猎猎飞舞的旌旗,挺拔高大的身躯捏紧了拳头。 “放异族人进来,屠杀我们自己人,这样的朝廷昏聩到这种地步,还有什么值得你们为它守节!不过我也为难你们,战事我和追随我的兵将去,而你们只需要做两件事,养好身子,种好地,让我等前线的弟兄们能填饱肚子!” 苏辰张开双手。 “而我们,则替你们多杀几个!” 俘虏营里,乌泱泱的身影沉默的看着高台上转身离开的身影,然后,有人躬下了身子,跟着更多的人躬身,恭送这苏辰走下木阶。 这边,苏辰拖着披风大步走向张辽等人,随后从他们中间径直越了过去,诸将随即紧跟在后,便听到苏辰的声音接连响起。 “俘虏已定,可以屯田了。” “大军也可放心离开,今日换防之后……”苏辰走到前方,铿锵有力的话语也跟着落下:“明日一早,开拔北上!” “喏!” 张辽等人拱手大喝。 四月二十六,乐进、张佑、徐庆虎率七千定安军进驻军营与一万并州军完成换防,长龙般的队伍蜿蜒过官道顺着定安城向往推进前行。 伴随队伍后面的是一辆古怪的大车,上面青烟袅袅,还有只有苏辰,以及张辽等将能听到的一连串怪声。 哈哈哈! 一尊尊灵位在车身摇晃里,发出渗人或豪迈的大笑。 第九十三章 杀气溢四方(为暖阳1314白银盟主加更3/5) 燕京,太师府。 大红灯笼高高挂,身材高挑的侍女端着宵夜走过彤红的光芒,轻轻敲了敲书房门扇。 “进来。” 萧文弼放下笔墨,随着羹汤放到桌边,他挥了下手,让侍女出去,看着写好的一副字,重复了一句:“我叫你进来,你本事都是我教出来的,岂能瞒得过为师。” 屋外有风跑了过去,一道人影被灯笼光剪在了门窗上,随即响了两下敲门声,那人声音有些沙哑。 “萧摩逅拜见师父。” ‘吱嘎’一声,门扇打开,一个身形挺拔,年纪约莫二十多岁的男子走了进来,一身宽敞的黑色金边衣袍,肩头到胸口有着祥云的纹绣。 他将门扇关上,走到老人的书桌前,拱起手:“师父。” “深更半夜的跑来见为师,准没好事。”萧文弼抬起脸,却是带着笑容,让他到旁边椅坐下,“是教中出了什么问题?” 眼前的年轻人,是他二十多年前收养的义子,抱回来时无名无姓,便跟了自己姓萧,取名摩逅,寓意师徒的缘分。 后来,老人将教中事务都全权交给了他,便所有精力放在了朝堂,帮衬第二个弟子北宫野成为皇帝。 “师父。” 萧摩逅二十有六,他的武功除了面前的师父外,教中无人可敌,就算是做为皇帝的师弟,也只能跟他战不出五十回合。 但在老人面前,他没有教中那般威严,而是显得小心翼翼,只有他明白这位老人看似慈祥,其实杀人如麻。 甚至当今皇帝的养父母的死,也跟老人有莫大的关系。 “赶紧说,说完赶紧回去。” 老人偏头看向他,轻声的话语,使得一旁的灯盏都忽地摇晃。萧摩逅抿了抿嘴,看了一眼师父贴在墙上的人影。 他不再犹豫,抱拳说道:“那位剑神的弟子顾龙城行刺不利,反被杀了。” “还有呢?”老人拿起那副字吹了吹上面的墨渍。 “教中哑士死了五十人,祭堂首座的铁指阿九也被杀了。” 老人停下动作,倒映墙上的人影忽地挥开手臂,响起‘呯’的一声,书桌前的萧摩逅直接侧翻倒地,捂着脸颊垂着视线不敢抬起头来。 “为师之前跟你说过,荒神教关于叛军,一律不得参与!你是我的爱徒,连师父的话都不听了,是吗?” “弟子不敢!”萧摩逅赶忙跪到地上。 “不听话的人,该受到什么惩罚?” 老人淡淡的声音传来,萧摩逅目光挪动,落在放大腿上的手掌,他一咬牙,将左手的小指‘啪’的一声掰断。 他咬紧牙关,浑身都在颤抖,尽量不让自己发出惨叫。 “去将邀请你掺和进去的那个人杀了,然后滚出太师府!” 萧文弼放下那副字,直接从萧摩逅身边走过,打开门扇径直离开,他之所以生气,乃是这個徒弟有些不听话了,居然不经过他私自与皇帝联系。 书房里,萧摩逅跪坐那里,紧咬牙关,他回过头,手臂遮掩着面庞,露出的目光仿佛是受伤的狼,死死盯着离去的背影。 夜风吹着庭院的老树哗哗作响。 离去的老人走在小院一条隐蔽的碎石小径,穿过两旁摇曳的青柳,前方有着几个江湖好手看守,他们见到萧文弼过来,迅速退到附近阴影里。 推开紧闭的拱门,里面又是一处小院,院中清幽,正中有颗大槐树,一条枝丫好似云团遮着一栋黑瓦房舍。 窗棂里,还有灯火亮着,老人走到门窗,透过缝隙看到一个书生的背影正坐在灯火下翻看书卷,似乎听到了外面的脚步声。 里面那人,停下翻书的动作。 “太师,既然来了不妨进来坐坐?” “不了,就过来看看你。”萧文弼看着里面的背影,声音温和:“伱弟弟越来越厉害了,联合七家诸侯起事,如今大燕的江山岌岌可危。” “这不是拜太师和陛下所赐?” 萧文弼没有回答这句,沉默了片刻:“你不想知道,老夫为何要救你?” “还能有什么,无非在下还有用处罢了。” 老人抿了抿嘴,有些话他很想走进去跟对方讲清楚,并将那对玉佩给他看,可是想到如今两边的境地,萧文弼又犹豫了。 沙沙…… 院里安静的只剩树枝抚响的声音,片刻后,又有脚步声过来,有人低声道:“太师,陛下派人来请你入宫。” “嗯。” 萧文弼又看了一眼,屋里的身影,转身离开房檐。 房里,听到脚步声走远,矗在昏黄灯火中的身影方才侧过脸来,脸颊赫然有几道刀伤,将原本俊俏温玉的脸庞毁的狰狞可怖。 他望着窗棂外面,低喃一声:“三弟……干得好!” …… 马车驶过深夜的街巷,周围灯笼光芒里,又转道驶进朱雀大道,不久之后,进入皇城。 泰安殿内。 一排排铜兽灯柱火光明亮,将殿内带起暖意。纬纱的帘子里,皇帝捻着棋子有些出神,他对面的姜皇后看得出他心情不好。 “陛下心中所烦何事?不妨跟臣妾讲讲。” “军国大事,你一妇人怎能懂。”北宫野随手落下一子,“朕已让人宣太师进宫了,下完这盘棋,你就先去歇息吧。” 殿外,此时有宦官过来,在门外低声道:“陛下、皇后,太师来了。” 姜皇后随即也起身走到棋盘外,朝皇帝福了一礼,便跟随挑灯的宫女从后面的门扇离开。片刻,殿门打开,萧文弼进来见礼,他看到棋盘,以及闻到残留的香气,大抵猜测到皇后或者其他嫔妃在这里陪天子下过棋。 “陛下,不知深夜招老臣过来,可有何事吩咐。” “太师过来坐,坐到朕对面。” “老臣斗胆了。” 萧文弼走进围帐,来到天子对面坐下,宫女过来添上茶水离开后,老人看着一直盯着棋盘沉默的北宫野,“陛下召臣过来,可是计策都已落空?” “也不全是。” 皇帝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眼睛眯起来,“什么剑神弟子,脑袋都没被人砍下来。没用的东西,那个剑神元白圣躲在雪山里不出来,他也是大燕子民,燕国如今地步,不该挺身为国吗?都是一些惜命之人!” 他啪的一声捏碎茶杯。 “……还有容州那帮反贼,朕送了那么多东西,朕示好了,低头了,结果东西收下,把朕的使者像狗一样撵回来!” 碎裂的茶杯被他扔到地上,“唯一的好消息,西戎人已经出关,这个时候该是肆虐容州了。既然容州那些百姓跟着叛军,那就好好跟着吧,死了也是情理之中!” 北宫野说了一通,感觉心里那通火终于发泄出来了,让人重新端来茶水。 “如今燕国九州,有七州起事,正肆虐各州全境,有北上的意图,太师以为该如何应对?” “既然两个计策已败,西戎人那边能缠住容州,陛下此刻该专心对付另外七个诸侯的兵马,调遣京中有能力的将领带本部兵马奔赴岺州、莱州,调动各郡、各县地方兵卒,一来不用朝廷兵力,二来防止那些太守见事不对跳到叛军那边。这些不够,征招雪原的生奴人,继续扩充京畿兵力同时,加紧操练现有士卒。” “那容州那边呢?” “老臣以为延塘关的齐家还能一用,等容州叛军赶走西戎骑兵还需要一些时日,不妨让齐家按兵不动,等到叛军北上东进燕州地界,与朝廷兵马前后夹击!” 老人拿起一枚棋子,随意的落在棋盘上,将皇帝那边的棋子通杀。 “旱情数月,容州乃至其他州的叛军,粮秣根本撑不到七月份,粮秣告急,士气必然下降,陛下反击的机会就来了。” 这个夜晚,有些消沉的皇帝,眼中重新燃起了斗志,也是这个夜晚,远在八百里的西面。 幽燕山,延塘关西南。 走出山林的队伍,在原野上重新聚集,身形魁梧的张飞在地上插下蛇矛,解下腰间的酒袋猛灌一口。 而他前面不远,骑在马背上的关羽眺望远方的城关一角,美髯在风里轻抚着,一双凤目微阖,有着睥睨一切的威势。 “一群勾结外族的鼠辈!” 淡淡的话语,杀意凛然。 第九十四章 关某奉令,斩!(为暖阳1314白银盟主加更4/5) 西凉军一万人进入延塘关地界是根本藏不住的,关羽、张飞也没打算藏匿,天一亮,便立起了让二人有些不适的西凉旗号。 没想到打了半辈子的仗,有一天会带着西凉军打仗。 此时的延塘关,也已经发现了这支从南面翻山越岭过来的军队,顿时呈出了紧张的势态,城上兵马箭不离弦纷纷在墙垛站成一排,听到消息的齐保国也从家中骑马赶来东面城墙,三个儿子随后也跟着上来。 入眼处,那支打着‘西凉’旗号的一万兵马已在城关外三里摆下阵势,原本常年在城墙下摆摊的商贩们正慌忙收拾家当离开,过往的商旅行人也都慌乱里选择别的道路。 一片混乱当中,就见两骑越众而出,一人骑枣红马,着兽膊锁子甲外罩半身青袍,手握一柄青龙偃月刀;另一人豹头环眼,虎颔浓须,全身黑甲,持一柄扭曲的长矛,骑一匹黑马陡然冲过来。 那黑汉冲至在城关下,一勒缰绳,甩出小段飘逸,扬起尘土。张飞抬矛指着城关上,露出半截身子的齐家父子。 “城楼上的齐家父子听着,私开关隘,放蛮夷进来,当死罪!”张飞的嗓音粗野响亮,传上城墙,他蛮横的继续叫道:“速速投降,给容州死去的百姓跪下,说不得能饶你们父子四人一死!” 声音传开,慌乱逃窜的百姓闻言,表情纷纷愣住。 他们大多都居住附近村寨,耳中听到的也多是齐家几代人镇守边关抵御草原蛮夷的入侵,陡然听到这话,顿时觉得有些可笑。 可城墙上的父子四人,毕竟做了亏心事,脸色顿时起了变化。 “……这股叛军从南面过来,难道西戎人已经被他们杀败了?” “父亲,这让百姓知晓,我齐家往后如何还有颜面在延塘关待下去!” “没颜面也好,既然听朝廷的,那就赶紧弃了关隘,全家搬到燕京去投靠皇帝。” 最后一句是齐幼虎说的,言语充满嘲讽。之前放西戎人入关,他被父亲呵斥,早已生出不满,可到底是父亲,他又能如何? 难道还真拿起刀将自己父亲杀了? 一旁,齐保国此时心里本就烦躁,听着三个儿子说话,心头更加复杂,“都别说了,这些叛军长途劳顿,一时半会儿还不会攻城!” 随后,他让大儿子齐威和副将把守城墙,将齐宣、齐幼虎赶下城墙,便去了城楼,招来幕僚询问计策。 那幕僚是一个中年人,有着魏国那边的口音,年轻时候略第不中,便学起了到关外做买卖,一车货物在关外被劫,他只身逃了出来,稀里糊涂的走到延塘关,齐保国见他有些才学,便留在身边,这一留就是七八年。 “将军莫慌,城外叛军不过万人,今日观之,不见其辎重,可见是远征而来,我们只需坚守关隘,仗着城坚墙高,拖上几日,他们自会退去。” “既然远来劳顿,为何不趁夜晚出关偷袭一次?好让灭其嚣焰。” 幕僚连连摆手:“将军不可,今日城外那二人面向雄异,又身强体壮,定然不是那般易于之辈,若偷营不成,反而折损兵将,属实不智!” 齐保国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确实没必要跟他们硬拼,四万多人打十万朝廷兵马,外加两万容州军,两战而胜,还将当朝大将军贺近臣给砍了,战死许多朝中大将,自己这齐家不过两万人,将不过八员,真冲出去跟对方厮杀,根本没有任何胜算。 外面,那黑汉的声音还在辱骂,每一句都极为难听。 “什么几代忠良,放外族入关,几辈子都洗不白!” “假装忠犬,实则卖国之贼!” “守冢之奴……可敢出来与我决一死战?!” 齐保国就算待在城楼当中,也能听到外面那大嗓门,气得脸都憋红,城墙上的一众兵将更是咬牙切齿,可谁也不敢私自下去。 骂了好一阵,张飞朝城楼上呸了一声,调转马头奔回二兄身边,瞪着那双虎目指着城头。 “这家人当真耐得住性子,骂得那般难听就是不出来。” 回过头叫道:“二兄,索性攻城吧!” 关羽打量城关,又看了两边的山势,抚须摇头:“不可强攻,此关几经数代加固,常防西戎蛮夷,与刚当年的樊城一样,城防之坚决然不低,强攻没有益处。” 想起当初强攻樊城时,身边还有许多将领可用,但眼下这里只有他和张飞。若是到了最后关头,说不得还是要打上一次。 “先后退五里扎寨,砍伐林木,打造攻城器械。” 这一动静,自然落在来往城外的斥候眼里,收到消息的齐保国一开始并没在意,他打算就这么坚守。可入夜后,有三個武功颇高的将领过来请战,今日城下那黑汉一番话,让他们颜面无光,眼下对方刚刚立寨又远道而来,必然是要让士卒抓紧时间休整。 若是这个时候夜袭,定然有奇效。 一开始齐保国是不同意的,可到了后面架不住三个将领劝说,渐渐心动起来。 夜晚降下至深夜后,齐保国给三人配置三千兵马,用厚实的布将脚和马蹄包裹,在漆黑的城楼下,悄然出城。 籍着对地形熟悉,和夜空的月色,那三将领着三千人沿着树林、草木缓缓靠近,望着斑驳篝火的营寨,斑斑点点的火光,只有寥寥几人,刚立起的哨楼上,坚守的弓手似乎在打瞌睡,站在那一动不动。 “准备!” 那三人见到这幅画面,心里激动不已,然后打出手势,一众兵卒蹲伏地上,持着兵器缓缓朝前方靠拢。 接近辕门的刹那,一名将领抬手挽弓,一箭将哨楼上的士兵射翻落下,另外两人顿时站起身,举起长刀:“杀!” 下一秒,密密麻麻的身影冲出黑暗,迈开脚步疯狂的踏过大地,朝那边杀过去,撞开辕门的刹那,兵锋汹涌的鱼贯而入,然而,三人看到落下哨楼的身影,竟是一具草人时,脸上顿时一变。 视线越过涌出营地的延塘关士兵,前方的中军大帐,一匹枣红马驮着上方高大的身躯,提着青龙刀缓缓走出阴影。 一双凤眼微开 “尔等草芥,也敢在关某面前放肆!” ‘时’字落下,军营四周西凉兵的身影蜂拥而来,将营地围的水泄不通,朝冲进来的三千延塘关兵马围杀过去。 厮杀的呐喊响彻的一瞬,关羽一勒缰绳,枣红马陡然人立而起,发出亢奋嘶鸣,那双凤眼猛地怒睁,手中青龙偃月‘嗡’的擦着空气垂去地面,战马亢鸣铁蹄翻腾,落到地面的刹那,奔行而出,直接撞翻几个延塘关士兵,沿着辕门笔直的泥路,拖刀纵马。 ——阵斩颜良! 有士兵扑来,被高速奔行的战马撞飞回去,辕门前的三将武功高强,自是不怕,几乎同时迎了上去。 踏踏踏踏—— 铁蹄翻腾,以极快的速度狂奔而至,面若重枣的面容下,目中杀意在这瞬间化为实质,古钟般的声音,雄浑响彻。 “插标卖首之辈!” 声音响起的同时,青龙偃月呼的抬起擦出一声刀吟,狂奔的战马穿过层层兵将,枣红马仿若心有灵犀,后肢一曲,战马嘶鸣咆哮,一跃而起。 三将举起了兵器,面容狰狞,发出歇斯底里的嘶吼:“啊啊啊!!” 仿若铜钟的声音再起。 “关某奉令!” 马背上,关羽手中长兵猛地横挥,‘嗡’的擦过空气,厚重的刀锋呼啸扬开,战马落地的刹那,刀吟也在瞬间化出一声高亢龙吟。 唏律律—— 在枣红马咆哮嘶鸣声里,刀锋轰然怒斩而下。 “——奉令,斩尔等首级!” 噗! 噗! 两颗头颅瞬间冲天而起,鲜血溅在另一人脸上,他心惊肉跳的看着四五步的红脸敌将,仿佛看到鬼般,调头就跑。 黑夜之中,无数火光忽然照亮郊野,一匹黑马黑甲的将领,骑马狂奔,手中一杆丈八蛇矛,发出凶恶的嘶吼,朝他撞了过来! 火光里,两马相错而过,那延塘关大将,直接被挂在了蛇矛上推离了马背。 …… 齐保国立在城头上,等着袭营的兵将们回来,然而,听到的是外面远方的黑暗里隐约传来兵器交击的声响。 不久,有战马跑动的声音,城墙上有士兵点燃火箭射向夜空。 看到的是三匹战马跑了回来,颈脖下骇然挂着三颗头颅。齐保国脸色一白,顿时站立不稳,两眼一翻,砰的一声,倒地昏厥过去。 第九十五章 此去天光刹那,只为心之悔(为暖阳1314白银盟主加更5/5 清晨的空气湿冷而清新。 浑浑噩噩里醒转过来,齐保国在榻上发出一声短促的呻吟,意识还未回拢,手便被人握住。 他睁开眼,视野模糊到清晰,床边坐着的,是陪自己走过三十多年的妻子。 “城上如何了?” “敌军今日在关外叫骂一阵就退走了。”妇人握着丈夫的手,心疼的流了下眼泪,“那三位将军的头颅,齐威已命人拿去安葬了。夫君莫要担忧城防,三个孩儿还是能将城头守住的。” “嗯。” 齐保国拍拍妻子的手背,他靠着床头,喝了几口汤水,便要下床,让老妻为他披甲,始终是不放心三个儿子的。 尤其齐宣和齐幼虎,性子刚烈,因为放西戎人入关,与他已有了间隙,再背着做出什么事来,那齐家就全毁了。 他穿戴好甲胄,说了一些让妻子安心的话,径直穿过庭院去往府门,然而,才到庭院中间,齐保国忽然停下步子。 缓缓偏过头,目光望向右侧正中的祠堂,那里供奉的都是齐家几代战死的父辈和兄弟,他慢慢挪着脚步过去。 吱~~ 门扇拖着陈旧的呻吟朝里推开,黄绸为帘悬挂两侧梁木垂下,正中首位的墙面一张硕大的表框悬挂,里面没有任何图画,只写有短短几竖字: ——山河家国,齐家先烈以身守之,儿孙后继。 这是齐家几代人遵守的家训,延续至今,也从未出过差错,只是到了今日,齐保国看着这些字,他忽然有些无法直视了。 家训之下。 更是十多尊灵位并列,从最开始的齐家先祖,到的齐保国战死的大哥、二哥都在上面。 他点燃一炷香,捧在手中朝着这些灵位躬身拜了三拜,插进香炉后,他看到香炉后方,一个檀木方盒,犹豫了一下,他将木盒打开,里面是一张素帛。 那是阿爷齐修写给他父亲齐怀民的家书。 以前,他看过一次,后来就放在这里多年,如今不知为何,他想打开再看一次。 父亲书,予吾儿怀民。 “离家多日,家中尚安?,吾儿尚幼担起家中事务,父心中有愧,然家国安危、百姓危亡,为父身为守将不能不顾,望吾儿将来也有此念。 西戎蛮夷攻城数日,悍不畏死,城上每日都有兵卒永倒下,厮杀之惨烈,为父期盼吾儿,乃至儿孙们都不用触碰,望战事能在为父这一辈结束。 吾收到此信,为父或许已去,吾儿不用难过,为父镇守边关而亡,死得其所,为身后城池、乡间的百姓身死而无憾,你只需好生奉养母亲,照顾家中兄弟姊妹。 若吾儿想我,可来边关,朝城上看上一眼,为父及众兄弟的魂魄仍守在上面。” 最后落笔:齐修。 长香袅绕青烟,徐徐飘过齐保国,他缓缓将素帛重新叠好,不自觉间,他双手竟有些颤抖,好似这素帛有千斤之重。 重新从屋里出来,齐保国深吸了一口气,站了片刻,平复心绪后,他才举步离开庭院,出了府邸,翻身上马,带着心腹亲卫赶往东面城墙。 三個儿子此时也都披甲持矛,指挥兵将加固城防,搬运擂木,他这才放下心来。 “叛军眼下可有什么动静?” 齐保国招来大儿子齐威,走到墙垛后面,望着城关外询问了一番情况。视线之中,偶尔有几匹斥候在原野上跑动,或站在山岗朝这边瞭望,书写地势、城防兵力等等,这边也有斥候冲过去,两边随即在林间、原野展开斥候战。 “回父亲,叛军除了在制造攻城器械,没有任何其他动作,想必接下来,必然是攻城了。”齐威从怀里将最近送到关内的信息一并交给齐保国。 他将几张纸条翻看,对照一下时辰,便交给副将收起来,“传令下去,征调关里的青壮,帮忙加固城墙,修补守城器械!” 一般来说不到万不得已时,是不会动员百姓协防城墙,齐威想要劝住,可见父亲脸色严肃,只能将话语咽了回去。 不久之后,消息发出,关隘定居的百姓,不少青壮被抽调城头,战战兢兢地帮着兵将做事。见到此景的齐宣、齐幼虎朝父亲的位置匆匆赶来。 幼子齐幼虎语气也越发不善:“爹,你这是做甚?要是叛军忽然攻城,这些百姓来不及撤下去,会死很多人!” “他们不会攻城,至少今日不会。”齐保国回过头,眼神凌厉:“现在城防极需劳力,若不抓紧加强防御,此关如何守得住!” 咚! 咚! 话语落下的时候,远方已有战鼓声传来,城头上忙碌的青壮、士兵、齐家父子三人也都一一偏头望向关外。 写有‘西凉’的黑色旌旗猎猎飞舞,万人分成五个军阵,伴随鼓点的声音缓缓朝城墙推进过来。 “攻城了!” “叛军要攻城了!”齐幼虎大声嘶喊,他在城头奔跑起来,挥舞手臂:“城中百姓速速下城墙躲避!” 齐保国站在原地,表情愣愣的望着外面。 “真的就攻城了?” 他视野之中,城关外的原野上,五个两千人的军阵浩浩荡荡占据数里之地,朝这边蔓延而来,每个军阵左右都有几十上百不等的轻骑或斥候,在两翼山林、田野间飞奔。 密集的阵型之中,是一架架云梯在人手中抬着,正中还有一架巨木做的攻城锤,被数十人推着前行。 关羽阖目抚须,坐在马背上,记忆里,他攻打樊城、败亡麦城才不久,没想到再次睁眼,竟又率兵攻城了。 “二哥,你想什么?”张飞少见的没有急躁嚷着立刻攻打,“在想前世仿若梦一般?还是现在是梦?” 关羽闭着眼睛,脸上却是泛起笑容,“都有,只要跟兄弟在一起,羽倒是希望这场梦能更长一点。” “嘿嘿。”张飞跟着笑起来,他拉着缰绳,重重点下头:“俺也一样!” “不过若能与兄弟重来一次,倒要好好再活一番。”关羽在战马上睁开眼,望向渐近的城关,“能和这世道的英雄交手,呵呵,关某心里也是高兴!” “二哥说的,我心里也是这般想的,不过这城关的齐家可不算英雄……嗯?”张飞豪迈地扬了一下蛇矛,浓眉忽然皱起,扬开的蛇矛指向南面,“二哥,南面有骑兵过来,应该是定安城的援兵……嘶,领头的那人衣甲好生熟悉!” 话语落下,关羽也偏头望向张飞所指的方向,尘烟四起,一群骑兵推进犹如海潮汹涌,三千之数放在哪里都是让不敢小觎的存在,像是潮水涌起的一波波巨浪。 待近的时候,张飞看到为首两人,其中一人金冠束发,兽面吞头连环铠,坐下一匹红马时,张飞声音的拔高:“三姓家奴也来了!” 关羽猛地下压青龙刀,凤目微眯:“翼德不可莽撞!” “二哥,是吕布那厮,他身旁那白甲之人好似子龙……等等,是马孟起,当年我与厮杀过几场!” 张飞激动的促马就要过去,可那边奔袭而来的骑兵并未过来,而是直扑延塘关下,上面的兵将一个个顿时如临大敌。 还未等齐保国发出命令,轰隆隆踩踏蹄声的骑兵群落延着关隘飞奔,手中抛出什么东西,雨落般丢在城墙下面。 吕布的声音嘶吼起来。 “关上的人听着,尔等放入容州的蛮夷,皆杀于此!” 第九十六章 吾以吾身,化去家中厄难 天光照在城墙,向西推移落到墙垛后一个个士兵脸上,视野前方的原野,是轰隆隆的震动,起起伏伏骑兵群落犹如洪流,由南向北沿着城关下疾驰。 溅起的烟尘之中,有圆滚滚的东西自他们手中抛出,划过半空落在地上滚动。 待到滚动的东西停下,暴露在众人视野里的,是一颗颗被腌过的人头。 “放入的西戎蛮夷,悉数还给你们!” 铁蹄往北而去,红色披风,兽面吞头连环铠的身影勒马驻足,遥望城关这边,抬起画戟指来:“尔等自诩镇守边关忠臣良将,却因私欲而放蛮夷入境,祸害容州百姓而不知羞耻,哪里来的颜面还站在此处,对得起协助尔等守城的百姓?!” 吕布声声铿锵有力,犹如雷霆响彻关内关外。 城关上,正撤离城头的青壮停下脚步,朝齐家父子望去;周围警戒的士卒也都望了过去。 他们当中有绿林人,有寻常人家子弟,大多受齐家镇守边关数代影响,闻其刚烈忠勇,为百姓奋战至死而慕名来参军。 起初之前的黑汉说的那些话,他们不屑相信,如今上千颗头颅被扔到城关下,那些人头编织的发式,一看就是西戎人的。 “齐将军,城外叛军说得可是真的?”一个小校从下方收回视线看向那边的齐保国,随后就被副将拉走。 但更多的声音响了起来。 “是啊,齐将军,那些人头怎么来的?” “大伙不要相信贼人的挑拨离间……” “放屁,那些西戎人的脑袋自個儿飞到叛军手里的?” 此时也有那日值守,看着西戎骑兵入关的士兵,从沉默里爆发出来,他将手中的长矛呯的咂在地上,卸下衣甲,边走边脱。 “我本绿林,崇齐家忠烈而来,也对齐家失望而去!” 兵器丢在地上的还有十几人,他们也多是江湖绿林,性子本来就是敢爱敢恨,眼下对齐家所做之事失望透顶,脱去衣甲后,跟着前面那边同道直接下了城楼。 齐保国抿着嘴唇,站在那边一动不动,齐威、齐宣向周围人辩解,可被周围兵将问到下方人头时,终究是难以开口解释了。 城楼下,吕布眼睛眯了起来,伸手摸向箭筒,他当年虽说反复无常,不择手段,可对于外族他是痛恨的,他出生九原,时常遭受匈奴、鲜卑骚扰,幼时,他也曾随父与鲜卑厮杀过。 对于边界的惨状,他比任何人都痛恨胡人。 见城楼动静,吕布手中画戟猛地插进地面,挽弓搭上三支箭矢,他握着弓身一抖,聚集一撮的羽箭陡然化作三支整齐的扣在弦上。 弓弦猛地拉满,只听‘咻’的齐响,三支箭矢一起飞向城楼。 破空疾响! 最先反应过来的齐幼虎,他一直留意城关下那叛军骑将,弦音颤响的瞬间,他抓过盾步手中盾牌往身前一挡,将二哥齐宣遮住;齐威见弟弟的动作也反应过来,两步化作一步,扑向父亲。 盾牌砰的炸裂,四下飞散开来,齐幼虎、齐宣直接向后跌倒;齐威扑开父亲,横斜的身子被第二支箭矢穿过肩胛,直接撕开血肉骨头透过去,射在另一边的墙垛上;第三支箭从女墙中间斜斜向上射在城楼檐下,挂灯笼的绳索直接断开,灯笼摔的稀烂。 “最后那支箭下回可不是射灯笼了,若还有良知,明日此时献关乞降!”吕布收弓拔戟,一转马头,奔向回旋的并州狼骑,随后朝西凉军阵过去。 他是知道关张二人已来,自然不会感到意外,不过关羽、张飞心里还有些膈应,毕竟三人当年可没少矛盾,可以说是从第一次见面,一直打到最后吕布吊死白门楼才算结束。 见到还是死之前的那个吕布,这边的关羽、张飞捏紧了兵器,就在气氛迅速拔升,吕布瞥了两人一眼,故意炫耀了一下马技,一个急转带着骑兵从他俩面前呼啸而过,还留下一声:“二位头还在呢。” “啊啊啊!!” 张飞瞪大眼睛,挺起蛇矛就要追上去,战马刚一迈开腿,旁边厚重的刀锋几乎贴着马的鼻子落下,把黑马吓得直接原地崩尿。 “翼德莫要跟他争斗,之后看情形再说。”关羽看着远去的骑兵轻声劝了一句,不过还是下意识的摸了摸脖子。 哼! 张飞兜转着战马,有些气不过的朝远去的骑兵嘶吼,他嗓门儿极大,“好马算得甚,你骑过的,我二哥也骑过!” 奔去远方的骑兵前头,是吕布歇斯底里的怒吼:“环眼贼,待战事过去,再寻你厮杀!” 这时,那边一骑从三千并州狼骑分离出来,在关张二人面前驻马停下。 “张将军别来无恙!” 狮子盔下,马超俊朗英武的脸孔泛起笑容,随后目光看向关羽:“第一次见关侯,想不到会是在这个地方。” “马儿,你来多久?”张飞与他当初厮杀过几场,较为熟悉,他过去见礼,又问了一些情况,马超也一一回答,随后他便告辞,纵马返回并州狼骑那边。 “翼德,暂且收兵回去。” 关羽皱着卧蚕眉,招来传令兵下达命令,摆开的阵列开始缓缓后撤,他垂刀立马,遥望远去的骑兵,轻声呢喃。 “这吕布与当年有些不同了。” …… 城头外,能看到占据数里的兵锋正从视野中往后方缓缓退去。 此时的城墙上已一片混乱,包扎的士兵飞快跑来,将止血的粉末洒在齐威被穿透的肩胛上,用布条勒紧后,被数名兵卒抬下城头。 齐宣、齐幼虎跟着一起下去。只剩齐保国一个人还站在原地,呆呆看着手上属于儿子的鲜血,他整个人都处于失神的状态。 周围也没人过来向他询问什么,也没人汇报,周围兵卒垂着头,沉默的从他身旁走开。 不知过了多久,他怎么回到家中都不知道,失魂落魄的坐到椅子上,老妻哭着过来数落他,也置若罔闻。 那位幕僚过来见他,也都没有答复。 天色渐渐在堂外沉了下来,二儿子齐宣过来,告诉他大哥的命保住了,只是往后那条胳膊拿不得重物。 到的此时,他眼中才有了神采。 夜色深邃下来,寂静的延塘关里偶尔能听到有人破口大骂的话语,也有哭声、犬吠在夜里传递。 不久,齐保国从梦中惊醒,坐在昏暗的房间里,老妻被他动静也惊醒过来,虽然责怪丈夫打开城门放西戎蛮夷入关,累及儿子手臂被废,可眼下她也知道自家夫君面临的是何种压力,她下床取过一张绢帕,坐到床边为他擦汗。 “……我对不起齐家。” 昏暗之中,沉寂的齐保国忽然开口,他声音低沉:“……刚才我梦到父亲和阿爷了。” “今日回来……为夫想了许多,有些事该去做了。” 他拍了拍妻子的手,起身穿戴好衣袍,换上甲胄,只说了句:“我去城上看看,不放心。”系上佩剑便推门而出。 走过各院的屋檐,打量周围,又从窗棂缝隙看了一眼床上熟睡的儿子们,最后回到院里,在那张《家训》上了一炷香,这才离开府邸,骑着战马穿过安静的街巷,直接走上城墙上,他身边站满了心腹亲卫。 风扑过人的脸孔,胡须在风里抖动,双唇微微张了张,目光望着远方斑驳的点点火光。 这时身后有人走了过来,朝他拱了拱手。 那是他的幕僚。 “敬宾,咱们相识有八年了吧。”齐保国没有回头,望着城外轻轻说道。 “有,我记得那年我落魄到此,还是将军收留,才得以苟活至今,还得幕僚身份。” 骆敬宾朝他笑了笑,“将军忽然说这些话,想要做什么?” “今日城头你也看到了,军心已不在齐家了,再守也守不住的。我当了一辈子忠臣,却被朝廷所误,我之愚钝害了齐家和容州百姓。若再继续反抗免不了家破城亡,若投降献城,我不愿从贼,就算从了叛军,我一身污点也会累及家人!思来想去唯有一法可解了。” 齐保国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看向面前这位中年男子,笑道:“临到最后,想不到是你来送我。” 不久之后,延塘关兵马调动起来,齐保国骑在马背上,看着集结他面前的数百身影,这是他自己最为依赖的一支骑兵。 冷风正从长街吹过,他望着这支队伍,轻声说道:“伱们往后不必跟随我了,这封信替我交给幼虎,告诉他,他是对的。” 队伍攒动,五百骑兵沉默的分开左右。 齐保国笑着点点头,随即一转马头朝西面城关纵马而去,到了那边,城门已开,骆敬宾骑在马背上,等在那里。 “你该留下来。”齐保国在他身旁勒马停下,目光里没有了平日的威严,“你多少有些才学,留在这里,还是有用的。” 那边的马匹上,骆敬宾只是笑着,他在马背上拱起手,声音有些哽咽:“若无将军,既无敬宾,士为知己者死。” 齐保国沉默的看着他好一阵,此时天色已显出青冥的颜色,东方天际已泛起淡淡的红云,以及隐隐约约的战鼓声。 他笑了笑:“既然不惧,那就随我来!” 穿过城门,冷风吹过天空,两百余名骑兵跟随齐保国冲往关外,他在马背上回头最后看了一次巍峨的城关,以及渐渐关闭的城门,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回转,陡然开口:“走吧!” “走!”骆敬宾鼓了鼓胆气。 马蹄震动原野,带起烟尘冲向远方。 …… 渐渐明亮的天空下, 天与地的尽头,一条黑线缓缓而来,浩浩荡荡的西凉军亦如昨日带着攻城器械逼向城池,远处还有一支三千人的骑兵徘徊,不时派出几百骑穿插战场像是故意显摆似得跑在军阵前方。 张飞气得咬牙切齿:“这吕布就是存心的!” 一旁的关羽闭着眼睛,根本不理会前面的那支骑兵。 前方,吕布垂着画戟,安静的可怕,过的片刻,他睁开眼睛,“看来他们已经做了选择,传令给关云长直接攻城,原野交给我来,他若第一时间控制城门,此关可定!” 传令兵快马飞奔而出。 后方的关羽听到吕布的建议,思虑片刻,便没有任何犹豫,让令骑将他命令传达。 “抵达城关两里,组建器械——” 他望着远处的关隘,“两个时辰之内,拿下此关,反抗者杀。” “是!” 顷刻,号角吹响! 然而,此时延塘关里,乱成了一团,齐宣、齐幼虎在府内四处寻找,又去了母亲那里,得到的也只是那句:“有些事该去做了。” 最后,还是寻到齐保国的那支五百名骑兵,才知道父亲深夜出关杀向草原了。 并给他兄弟俩留了一封书信。 上面短短一行字:吾死后,可献城,让齐家从头再来。 “爹……” 兄弟俩看着书信上的字迹,听到一名骑兵转告的话,齐幼虎眼泪流了下来,抬头望向天空,渐升的晨阳,阳光正是温暖的时候。 暖曦的阳光下。 “我已无颜面苟活,更愧对齐家先烈,唯有一死可解。” 齐保国立在土丘上,望着荡起涟漪的草原前方,是密密麻麻的帐篷,他翻身上马缓缓拔出剑。 “敬宾,来生见!” 他朝一旁的幕僚骆敬宾轻声说着。他一夹马腹,马蹄旋起泥泞、草皮,冲了出去,他声音高亢响亮:“杀蛮夷!” “杀!” 幕僚鼓起勇气跟着大喊起来,两人一前一后沐浴着这片晨阳,冲向延绵无尽的西戎营帐! …… 不久,延塘关打开城门,举关投降。 第九十七章 荀论 “杀了他……杀了他……” “把他尸体吊起来!!!” 歇斯底里的西戎语响彻,肥硕如山的身影来回走动,戴满玛瑙、红玉戒指的手掌挥舞着,数名西戎勇士将地上浑身染血尸体拖起,捆上绳索,拖向远处的旗杆。 几顶帐篷塌陷,十多个西戎勇士倒在血泊里正被族人带走。周围乌泱泱的站满了西戎青壮,他们露着强壮的身躯,显露身上的刺青,也有凶悍的西戎女人一手弯刀,一手抱着孩子,母狼似得恶狠狠盯着被地上还存活的一个燕人。 “把他带下去,别让他那么容易死了。” 野郎王朝周围族人摆了下手,“都散了。”目光也看向来族中做买卖的燕人商贩,肥硕的脸盘顿时爬上笑容:“跟你们无关,好好做买卖,不要生事!” 他望着被升上旗杆的尸体,这具尸体是谁,他很清楚,没想到堂堂齐家的当家人,延塘关主将,带着一个随从就杀过来。,当时他还在蹲坑,就听到厮杀声朝他蔓延过来…… 心里此刻不仅惊讶、疑惑,隐隐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延塘关发生什么事了?我的邪车牙和三千轻骑呢……” 他视线越过旗杆上的尸体,望着蔚蓝的天际,努力想要在丝丝白云间找到答案。划过天际,向东数百里之外,延塘关内,一支支西凉军进驻关隘,替换了城门的守兵,接管了城墙。 街道间,不少百姓站在檐下,或躲在家中,搂着妻女,透过门窗观望,一支支铁骑持矛巡视而过,眼中露着些许担忧和畏惧。 齐家府邸前。 成百上千的兵卒,将偌大的府邸团团围住,齐家大大小小都在府门前站着,纷纷敬畏的低头,不看前方并列的几名将领。 “齐家直亲出来!”飞烟红云马上,吕布斜垂画戟,目光冰冷的扫过走出的齐宣、齐幼虎,以及齐保国的妻子,还有大房一对孤儿寡母。 “来人!”吕布微微侧脸,几個狼骑滚鞍下马,压着战刀大步走向齐家人。 那对孤儿寡母吓得瑟瑟发抖,她抱紧怀里的儿子往后缩,孩童紧紧搂着母亲眼中全是惊慌的神色:“求求你们,我家什么都没做啊,我丈夫几年前战死城墙,凭什么要抓我们母子!” 齐宣、齐幼虎赶忙站出来,挡在母亲和堂婶前面,望着对面四个叛军将领。 “诸位将军,我们都已降了!” “慢!” 另一边,枣红马上关羽微微睁眼,声若铜钟。他最看不得这些,微微偏头,看向吕布:“吕将军,怎能擅自处置,还是交给大将军为好。” 张飞促马上前,不等吕布开口,先一步扯开嗓门:“齐幼虎,带你家人全部撤回府邸,不得命令,不准出来,一切用度可询问守卫兵卒向我四人汇报” “你俩!” 吕布眼中聚起冷意,马侧的画戟缓缓抬起。关羽、张飞也不惧他,一拨马头齐齐面向过去,青龙刀偏转垂地,丈八蛇矛嗡的一下横挥开,被张飞横在战马一侧。 “我二哥说的,就是俺说的。” “三位将军!”马超皱着眉头看着两边,他先挥手让士兵将齐家人带进府邸,毕竟在外面闹出这个动静,属实有些不合适。 他促马来到中间,虎头湛金大枪呯的一下,斜斜插在中间,他拱起手:“关将军,眼下不适闹出矛盾。”他又朝吕布说道:“吕将军,超明白你痛恨这些人,但如何处置降将,还是由大将军来才合适,你我只需收押,不可意气用事。” 周围兵将望过来,吕布垂下画戟,盯着关张二人冷哼一声。这一段时间,他看着董卓都在变化,他也尝试着努力将以往那边缺点完善,他到听到马超的规劝,心头的怒气才慢慢压下去。 “那便听孟起的!” 言罢,调转马头带着几百狼骑离开。 关羽也跟着哼了声,缓缓阖上眼,开口对身后的令骑说道:“估摸大将军也快到这边,伱将此处消息,送达过去,不可遗落分毫。” “是!”旁边一个令骑拱手领命,翻身上马,冲向街道。 “此事干系复杂,还是让大将军头疼去吧。”关羽抚过须髯笑了笑,随即让此地留守兵卒看顾好,便邀了马超前往城中驻扎的别馆,“孟起入我兄长帐下,却从未见过,今日当要畅饮一番。” 张飞一勒缰绳调转马头跟上,走在马超另一边,大笑起来:“昨日见到孟起,就想到那日关下一战,如今想想,好似才过不久,哈哈,以后咱们又可并肩杀敌了,只可惜对手不是曹贼了。” “刘使君也来了?”马超也是高兴,话语刚一出口,立马意识到说错话,连忙改口:“陛下可是在大将军处?” “在俺二哥那!”张飞浑不在意对方口误,指了指关羽胸口,马超这才发现,关羽那半斜青袍间,塞着一尊灵位。 他嘴角抽了下,不过还是对着灵位持枪拱手:“拜见陛下。” 空气里若隐若现的传出一声。 “孟起不必客气,你与云长和翼德叙叙旧吧。” 随着刘备的声音消散,三人来到下榻的别馆,下马后相互道了一声“请!”便一起走进馆舍。 眼下延塘关都在西凉军掌控之下,暂且封闭了来往草原的买卖,原属于齐家的两万兵马全部缴械,集中城关一角,紧靠山势。 此时通传的快马出了关隘,延官道十里后,转道向南,天色沉下,便在林中露宿,待到天稍亮立即上马赶路。 到的第二日,传递消息的令骑终于在延塘关与容州边界见到了长龙似的队伍蜿蜒道路。 旌旗林立,呈两列而行的并州军步卒踏着尘烟,两侧不时有骑兵奔行而过,远远的,队伍中间,一辆奇怪的大车在崎岖道路间缓行,一旁,身材高大的典韦穿着铁甲,背负双戟步行,不时伸出大掌,扶一下摇晃的车厢。 车厢内犹如阶梯,一尊尊灵位嵌在槽里,无论如何摇晃都不至于掉落下来。 最下方,一张矮几摆放,一袭甲胄的苏辰盘坐后面,正翻看《孟德新书》,这些都是曹操当初南征北战的一些心得,除了一些排兵布阵,还有关于地势的运用,士卒如何穿插推进等等…… “主公,外面有令骑过来。” “让他过来。” 车厢里,传出苏辰淡淡的声音。片刻,远来的令骑在车厢一旁前行,隔着帘子将延塘关投降,齐保国单人匹马送死的始末一一讲给里面的苏辰的听。 里面,兵书阖上,苏辰抬起脸向后靠了靠,渐渐眯起眼帘。 “以为死了,就能一了百了?” 想起云瑱郡一路看到的惨烈景象,他恨不得将那齐保国五马分尸、鸡犬不留,可正要下达命令,话语又收了回来。 “去请张将军过来。”他冲外面的令骑吩咐。 令骑去了没一会儿便回来交令,一同过来的还有张辽,他被苏辰请到车上,听完讲诉,张辽微微蹙眉。 “大将军没想好如何处置齐家的人,最好先不要进驻延塘关,毕竟进去了就要表态,不妨派人回定安询问长史(荀彧)。” “为何?” “这种事,荀长史比较熟悉,他或许能给大将军解惑。” 苏辰点点头,随即招来另一个令骑,写上一封书信,让其快马返回定安,至于延塘关,确实如张辽所说,现在不适合进去。 按他之前想法,齐家人直接杀了算了,可后面细想,这当中还有涉及到许多方面。 之后,抵达延塘关,直接在关外下寨驻扎,这一动静使得关内那些降将战战兢兢,不知道苏辰是何用意,关羽、张飞等人也有些疑惑,便来营寨询问,都被典韦挡在外面,说是苏辰长途跋涉染了风寒需要静养。 直到下寨后的第四天,奔驰驿道的快马带着荀彧的书信返回。 书信自典韦转达一入营帐,苏辰迫不及待的将其展开,上面第一句便是:“大将军询问,彧亦不知如何解答,只是常思楚汉之时,汉高祖与项籍,高祖统兵不及霸王,却如何能坐天下。” 第九十八章 杀意涌西戎 大帐安静,有着纸张展开的轻微声。 “……伏尸千里;海纳百川,俱帝王手段。天子一怒,威凛四海,令人畏惧胆寒;厚德之君,恩威并施,令人敬服。项羽骁勇善战,天下无出其右者,然,钢极易折,紧弦易断,不懂屈伸,不明人心手段;戮人屠城,令人惊悚而无敬畏,高祖不及他,却坐拥天下,乃是得众人心。” 案上油灯微微晃动,苏辰顺着信纸往下看,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 “大将军起兵为民伐天子不公,乃仁德也。边将齐保国听命朝廷,私放蛮夷致云瑱百姓惨死,他死不足惜;然燕国守城之士繁多,若因一人而杀其全家,与暴徒无疑,将军兵马前途将无人敢降,俱守城死战,将军手中纵握百员可战之将,一路北伐东征,能存多少可战之兵?上下官吏战战兢兢,可否尽心做事?致使燕国皇帝梦中笑醒!” “将军欲行王道或霸道,皆在一念之间,彧不能左右,只想提醒将军,杀一人而失他人投降之径,西戎笑矣,燕帝笑矣。” 苏辰将纸张递到油灯处,燃起火苗丢到地上看其燃尽。 信上自然看得出荀彧这是在劝他先接纳齐家,将此事引导指向西戎和朝廷。 效仿汉高祖? 他回头瞥了一眼帐内的众灵位当中,刻有‘汉高祖刘季’的灵位,灵牌随即响起闷声。 “没错,效仿朕,先笼络,然后再算账,该用到的时候,什么都要物尽其用,不用了,该杀的杀。” “汉高祖深得我心!”朱元璋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苏辰没有继续听他们唠叨,继续琢磨荀彧的话。 罪魁祸首确实是朝堂上的皇帝,齐保国只是中间一个听命行事的愚忠棋子罢了,若说他齐家与西戎私通卖国,齐家人得到卖国的好处,那杀他全家不为过。 但显然上面的条件并不成立,而且从消息看来,齐家人并不赞成齐保国的做法,可也无力阻止。 思绪定下,心里有了主意,苏辰起身叫来帐外的典韦。 “将命令传入延塘关,我午时入城!” 不久,消息自快马奔入关隘,得到消息的关羽、张飞,还有马超、吕布开始带兵上街,在各条街口要道布防,被禁足几日的齐家人也接到消息,被士兵蛮横的带出房间,聚集在府邸前院,其中也有许多旁亲,一个个害怕的快要哭出来。 “早就说了,放西戎人入关要引来灾祸!” “我家跟着齐家打过不少仗,就因为齐保国,连累我家都要被问罪,这道理哪里可讲!” “……我儿子也战死了啊!” “现在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齐幼虎转过身朝他们低吼了一声:“我齐幼虎活得堂堂正正,做了就是做了,没做就是没做!齐家人在这里打了无数的仗,就算埋骨此处,也算英魂守土。” “幼虎,你爹他……”妇人看向年幼的儿子,心里虽然猜到大半,可终究是丈夫,心里多少是想知道他的下落。 被问到的齐幼虎还有齐宣相继沉默下来。 “爹……可能已经不在了。”齐幼虎犹豫了片刻,还是照实说了。 妇人垂下头,抽泣起来。 …… 午时,苏辰入城。 五百盾戟士持盾扛戟拱卫左右,整齐的队列,泛着铁锈血腥气的兵甲,让街道两侧房舍里偷偷张望的关中百姓紧张不已。 延塘关里面并不算大,经过两個街道,便抵达齐家府邸,关羽、张飞、吕布、马超早已在这里等候多时。 四人翻身下马,持兵器拱手一礼。 马背上,苏辰也拱手还礼,随后下马带着典韦走进齐家府门,关张、吕马也大步跟上。绕过风水墙,张飞那嗓门直接一吼:“静下来!” 原本窸窸窣窣说话的声音顿时在齐家数十口人里瞬间死寂,齐幼虎、齐宣见到被拱卫的身影,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丝惊讶。 想不到那位大将军相貌竟然如此年轻,看模样也大不了他们多少,甚至可能还会小上一两岁。 “齐幼虎(齐宣)拜见大将军!” 两人回过神来,连忙掀开袍摆,跪去地上,拱手拜下,身后一帮亲戚,以及母亲也都跟着跪了下来。 有士兵过来,将一张裱字在苏辰旁边举起。 “山河家国,齐家先烈以身守之,儿孙后继。”苏辰看着上面的字迹,点了点头:“齐家先烈说的好啊,儿孙后继!不知齐保国可继了?” 这句话令得跪伏的齐家旁亲一个个颤抖起来。 “大将军!”齐幼虎抬起头来,他年岁也不满双十,目光清澈,正是血勇的年纪,“我父做的事有大错,让许多百姓惨死,齐家羞愧难当,无颜面对这幅裱字!” “我北上第一件事,就是攻下延塘关,拿下你们齐家上下,押到云瑱郡,当着有亲人丧命西戎人之手的百姓,一一砍下脑袋告慰亡灵。但是齐保国自个儿跑去西戎寻死了,你齐家又开关投降,这一手算盘打的太精明,这个坑,不得不让我往里跳。” “大将军,齐家不敢!”齐幼虎伏到地上,额头触地,“家中上下,都不知我父齐保国去往草原寻死,更不知我父临死还设下此计。” 苏辰抬手挥了一下,让士兵将那副字带下去:“这幅字你们暂时用不上了,什么时候,我觉得你们再能配上这幅字,再还给你们。” 这是齐家祖上的题字,意义非凡,被苏辰没收了,心里彷如滴血一般。 “是!”齐幼虎低声回道。 “齐保国乃齐家大人,他做错了事,但人已死,再追究无辜显然不合适,可尔等也非寻常人家,乃一地父母,此关守将家眷。” 苏辰负着双手走动几步:“若不做出惩罚,难以给云瑱百姓交代,以为我苏辰因为伱们家世而袒护你们!” 齐幼虎看了一眼二哥,还有母亲,他跪着上前一步:“齐家愿意接受惩罚!” “好。” 苏辰看着面前的齐幼虎赞赏的点点头,随即看向关张等人,“几位将军,可有想到什么办法惩戒?” “绑在桩上,当着城关百姓的面抽十鞭!”张飞本能的叫嚷起来。“翼德!”随后就被关羽拉扯一下甲胄,示意他不要说话。 吕布、马超也没有开口,只是看着苏辰。 “既然大家无话,那我就说了。”苏辰转过身来,目光扫过齐家几十张脸,有老人、孩子,也有青壮,“除齐幼虎、齐宣,其余人迁至云瑱,苦役三年,为失去亲人的父老,开垦田地,栽种庄稼,修缮房舍,期间不得离开云瑱,所有钱财充公。三年期满,再回延塘关充作普通百姓,若有才干通达者,可提携上封。” 苏辰声音停顿,“可接受?” “齐家接受大将军惩罚!”齐幼虎再次叩谢,直起身后,他犹豫的说道:“我大哥伤势颇重,可否让其伤愈,再行苦力。” “到云瑱养伤,准其伤好后服役!” 至于留下齐幼虎,苏辰还需要他全盘接收齐家在延塘关全部家当,也给燕州那边守城的兵将释放信号。 荀彧信中一句话,让他听进去了,再多的武将,无兵可用,又有什么意义。 实行屠戮,不知要等到哪年哪月才能重新聚集兵马。 “将齐家受惩戒,齐保国身死的消息传往容州,布告百姓听之!”苏辰让兵卒遣散齐家人回房收拾东西,他走进齐家前院厅堂,开始逐步接收延塘关,原有两万余人的兵卒全部打散,编入西凉和并州两军,再抽调万人,填补关隘防御。 至于五百骑兵留给齐幼虎听用。 不过最让苏辰感到心动的,还是延塘关的税赋,每年来往草原的商旅多不胜数,一年的税赋能胜过两个定安城一年的收入。 关税放到何时都是暴利。 苏辰坐在齐家翻看每年关税时,关张、吕布、马超也在厅里喝茶闲谈,或看着厅里属于这个世道的字画、花瓷。这时外面有士兵匆匆过来:“启禀大将军,关外一支商旅经过,向兵卒诉说齐保国尸首被挂在野郎部落里。” 正陪着苏辰,说着关隘事务的齐幼虎,手都抖了一下,他不敢表露出来,只是静静的坐在那,拳头捏的紧。 周围关羽、张飞、吕布、马超脸上各自露出了杀意。 “一进关忙这忙那,差点忘了还有一件事没办。”苏辰瞥了眼一旁的齐幼虎,将账簿丢到旁边桌面,“之前那三千颗脑袋没扔吧?” “扔了,不过又捡回来了。”马超说笑一句。 “回营,该给那什么野郎部落一记教训了!”苏辰起身大步离开,声音传向:“齐幼虎,你也跟上!” 不久,回营的号角在城中吹响。 骑兵犹如溪流从城中各个街道角落汇集过来,化作一股洪流跟随苏辰,以及身后的吕布、马超、关羽、张飞浩浩荡荡奔出城外。 骑兵盘踞原野,四位将领跟着苏辰走进中军大帐,他揭开披风扔给随从吴子勋,帐中董卓、李傕、张辽、牛盖轰的起身。 跟随进来的关羽等将也都各自在左右站定,张辽看了一眼关羽,后者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只是眼下两人都默契的没有说话,然后将目光望向前方。 “诸位将军,请坐!”苏辰大马金刀的坐下的同时,帐中诸将也齐齐落座,跟着进来站在末尾的齐幼虎,饶是血气方刚,也从未见过这种阵仗,看到帐中满满当当的将领,他大气都不敢喘,就在帐口的一张椅子坐下来。 “西戎草原,民风彪悍,但是那里水草丰盛,还有不少牛羊。” 两侧坐席上,众将咧开嘴角。 “北伐燕州刻不容缓,但也不能背腹受敌。”苏辰目光如鹰隼般的眼睛扫过帐中诸将,养出的凶戾气息正在凝聚。 “……既然他们来容州杀人,我觉得来而不往非礼也……诸位,我想在他们的帐篷里吃烤全羊了。” 淡淡的声音蕴着杀意,帐中摇曳的火盆,映着典韦、关羽、张飞、吕布、高顺、马超、董卓、李傕、牛盖等人一张张脸孔,狰狞冷笑。 齐幼虎吞了吞口水,他这才明白什么叫精气狼烟。 第九十九章 狂蹄踏西戎 夜色如水慢慢流逝,东方再次泛起晨阳。 阳光推着光的边沿,照在延塘关城墙时,关内兵马已频繁调动,骑兵踏着烟尘来去如风,兵马车辕进出关内关外,大量的辕车正从南面驶入城门,随后穿过街道又去往西城门集结等候。 昭告的公示贴在了市集,也有奔马在街上呼喊。 “齐保国擅开关隘,放蛮夷入境,致云瑱百姓死伤,今昭告众人,齐保国虽死,但齐家众人仍有余罪,抄没家产,罚云瑱三年苦役,为这次死伤亲人的百姓修房耕种,期间不得逃役、不得懈怠,若有上述一条,尽数株连!” 声音传遍关内街巷,听闻消息的百姓,刚烈之人当街鼓掌叫好,也有感恩齐家几代人守护的百姓送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不多时,他们便看到一群换上寻常人衣裳的齐家人哭哭啼啼的从街道走过,相互搀扶着走向城门,不时回望热闹的街巷,这一去,路途遥远,还不知能否撑到那里。 他们走出城门后不久,一拨拨骑兵飞驰入关,然后在西门郊外集结。吕布坐在飞燕红云马上,眺望前方,隐隐在望的原野,他脸上多了怀念的神色。 “自九原出来后,我已经很久没再见到草原了。” 一旁的战马背上,高顺性情刚正,就算是吕布,他也向来直言不讳,“温侯当年,要是有几分现在的脾气,估摸能在史书上留下浓浓一笔。” “哈哈,那是死过一次之后,我才有今日性子,换做当年白门楼,某家照样是不惧天下英雄的吕布。”对于高顺的直言不讳,吕布大笑起来,偏头看了看左右:“文远呢?” “寻关云长去了。” 高顺指去不远,那边五千并州军正在集结队列,附近还有各种辕车,关羽和张辽正在并肩走在车辕附近,来到一个小土丘站定。 “能再见云长,我心中甚慰,那年听到云长罹难,辽气得半月未曾下床。”再见这位故人,张辽心中难免感慨万千,他从远方收回视线,看向老友。关羽也望向他,两人已不是当年那般年轻了。 风吹着两人斑白的须髯,对视片刻,两人在风里拱手对揖。 “对了,文远又是如何……”关羽想说如何死得,可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妥,刚准备转过话头,张辽反倒笑起来:“南征东吴病卧床榻,便遗憾而去了。” 谈及东吴,关羽、张辽目光顿时冷了下来,齐声恨恨两字:“鼠辈!” 随即相视一笑,又走向别处。 大量停靠的辕车几步,张飞揭开上面掩盖的粗布,看到里面堆积的全是泥土,眼中露出疑惑。他旁边的马超抓了一把,细细搓开,松散的泥壤间,能见密密麻麻的细微颗粒。 “大将军乱西戎之策,此泥中全是蝗卵,待到六月,必然蝗虫四起。” 张飞看着数十辆大车,他微微咋舌。 “这般法子,不得将草原上的草全给啃光,西戎人的牛羊连吃的都不剩下。” 他正继续说话,余光里瞥到吕布骑马朝二哥那边过去,转身迎了上去,生怕关羽吃亏。 “吕布,你跑来做甚?!” “跟你无关。” 吕布也不下马,目光盯着步行而来的关羽,“关云长,布有一事问你。” “请讲。”关羽神色肃穆,并不惧怕与他对视。 “我想问……”吕布摸了摸马鬃,声音到了这里压低些许:“我想问某家身死之后,我妻女如何了?” “吕将军这要去询问曹操才行。” 闻言,吕布眼神些许暗淡,沉默的调转马头离开。 呜~~ 城楼上,号角响彻,苏辰披甲骑马而出,集结的三千狼骑纷纷上马,并州军已经做出开拔的准备,他们每人身上只带数天的口粮。 “齐幼虎!”苏辰偏头唤来跟随的齐家小儿子,“你熟悉此地,那野郎部也是知晓,你带麾下五百骑前面引我并州骑兵前往。” “是,大将军!”齐幼虎深吸了一口气,他是第一次带父亲麾下的这支五百骑兵,无论如何都不要表现好一点,想着,他一点马腹,率先冲了出去,跟随出关的五百骑兵也齐齐抖动缰绳,夹住马腹飞驰而出。 陷入思绪里的吕布听到马蹄声,抬起脸来,低落的情绪陡然一振,双目再次露出凶光,低吼一声:“并州——” “——狼骑!” 密密麻麻的骑兵嘶声大吼,踏着缓缓的步子在金色的晨阳下铺展开去。马超一抖缰绳,脸上神色兴奋到了狰狞,他纵马一跃,冲到吕布那边,两骑在原野上并肩奔驰起来。 关羽翻身上马,一旁的张辽、高顺也都一一上马,苏辰带着盾戟士,来到前面,抬起手,“给野郎部送上这份大礼,今日夜落前,在他们帐篷里,灼烤牛羊,慰劳三军!” 五千并州军,还有押车的一帮青壮,顿时兴奋的嘶吼。 呜…… 呜呜呜…… 苍凉的牛角号在缓缓流动的步卒、车辕阵列中再次响起,追着远去的尘烟开拔前行,脚程明显比北上时加快不少。 毕竟杀蛮夷,他们心里还憋着一口气呢。 …… 远去延塘关,羊群悠闲的啃食青草,放牧的西戎人骑在驽马背上,悠闲的晒着渐渐升高的晨阳。 叮叮叮叮…… 是铜铃的声音自远方过来,懒散的牧人伸手遮挡阳光,朝远方的铜铃声望过去,那是一支渺小的尘烟朝这边蔓延过来,他正疑惑哪里来的骑兵时,陡然间有更多的蹄声响起,他猛地偏头看向另一个方向,映入眼帘的,是密密麻麻的骑兵跃过前方的山丘,纵马飞驰,然后他便看到一支箭矢在眸底放。 噗的一声,箭矢贯穿他的颈脖,直接从马背上摔落下去,他贴在地面的最后视野里,羊群惊慌四散,无数迈开的铁蹄冲去的方向,正是他所在的部落——野郎部。 总有些时候,战争就是来的毫无预兆。 示警的牧人还在草原上奔行,下一秒,就被人随手一箭射下马来。 狂奔的赤红战马上,吕布插上弓,抬起一只手,马超拉扯缰绳,马头偏转,奔向另一个方向,浩浩荡荡的骑兵随即分裂,化作两股跟随一红一白两位将领,犹如潮水般分流开去。 千军万马般左右环抱,迅速穿行这片草场。 西南十五里。 一顶顶毛皮缝制的帐篷错落成不规则的圆形聚集一起,这是一支数百人口的部落。 明媚的晨日里,西戎牧民忙着自己的事,有的驱赶着牛羊回到圈里,发出喧嚣的嘈杂,也有正玩耍的两個七八岁大的西戎男童晃着辫子与小伙伴拿着木枝当做刀剑比划。 有密密麻麻的马蹄声传来时,两个孩子停下手中的比划,偏头望向东南面,部落里忙碌的妇人也都停下手里的东西,纷纷驻足张望。 马蹄如雷般逼近。 一支上千人的骑兵拖着尘烟冲了过来,为首一人银甲白袍,狮子盔缨飘荡中,挽弓搭箭瞄准了这边。 嗖—— 箭矢瞬间飞来。 站在原地的男童还没反应过来,身边的玩伴直接倒飞出去,鲜血便溅在了他脸上。这一瞬间,部落顿时一片混乱,失去孩子的妇人哭喊着冲上去抢孩子的尸体,部落中的青壮、老人叫嚣嘶喊钻进帐篷取出长矛、弓箭。 还在呆呆站在原地的西戎男童,眨着眼睛,视线里,一匹战马奔袭而来,刀锋唰的一下挥砍而下。 带着懵懂表情的脑袋飞上了天空,翻转的最后视野里,是密密麻麻的骑兵犹如潮水般席卷进了部落。 一匹匹战马高速推进,拔出的钢刀,照着部落中的人的脑袋疯狂劈砍,头颅、头皮、血肉都在飞溅开来,抱着死去孩子的西戎妇人被砍上一刀倒地死去,随后被紧随而来的马蹄踩踏。 愤怒冲出帐篷的西戎青壮,发出“哇啊!”的大喊,捅向冲来的一匹黑马,马上的银甲骑士一勒缰绳,黑马嘶鸣咆哮,人立而起,披风招展的一瞬,马超腰间一抹寒光唰的拔出,直接将那西戎人脑袋劈成两半。 他一手持枪,一手举起宝剑,坐在马背上朝周围席卷这支小部落的狼骑嘶吼: “西戎人在云瑱做的事,悉数奉还,凡蛮夷者,无论妇孺老弱,一概不留!” 周围奔涌追杀的骑兵之中,有人点燃了帐篷,火焰片刻间窜起来,浓烟随着风卷上天空,整个部落小部分陷入火海,着火的身躯在乱跑,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随后引燃了更多帐篷。 黑烟席卷天空。 也有从部落中逃出来的人,骑马在草原上狂奔,奔向依附的野郎部。听闻消息的野郎部落瞬间炸开了锅,他们在延塘关西面的草原,从未有过遇到这样的事,就算是燕国边关守将,尸体都还挂在他们旗杆上呢。 乌达奴威严被人挑衅,他是无法容忍的,尤其是听说是燕人的骑兵,他也丝毫不会畏惧,草原上,他的族骑才是最厉害的。 “邪奴呼!呼喊族里善战的勇士,有多少唤上多少,跟随这个懦弱的报讯者,去他弱小的部落看看,顺便让敌人知道这片草原谁才是主人!” 一个披头散发的男人从帐篷里钻出来,他身材高大,皮肤黝黑,颈上挂着数颗粗大的狼牙。 他是邪车牙的哥哥。 邪奴呼吹了一声口哨,一匹白色的骏马冲到面前,他翻身上去,用着西戎话大声呼喊,不多时,有着各种各样的声音在部落中回应。 不久,他的身边聚集了两千多人,他们既是牧人,也是善战的骑兵,听闻一支小部落遭到燕人骑兵袭击,发出最为勇武的呼喊,调转马头跟随邪奴呼纵马狂奔而去。 天空之上,有着起凶戾的鹰鸣。 大鹰飞扑而下,落在巨汉手臂。 苏辰收到典韦递来的纸条看了一眼,他只回了一句:“让吕布看着办吧,只有一个要求:告诉这支野郎部,往后我说了算。” 片刻,雄鹰展开翅膀再次腾空而起,飞向远方,它目光俯瞰大地,找到了一片歇马坐地的身影,它发出啼鸣,扑了下去,落地上后,爪上的纸条被人取走。 红色的战马上,披风猎猎飞舞,吕布看了一眼递来的纸条,随后抬起手臂,用力握掌为拳,或坐或卧的一千五百骑翻身上马。 缓缓移动里,骑兵群落加快了速度,数里之后,翻过一个草丘,远方那支庞大的部落营帐映入众人视野。 “跟着我!” 吕布轻声说了声,座下的战马踏出一步,然后冲下草丘,拖行的画戟划过弧形,他声音又说了一句:“跟着我——” 记忆往昔,仿佛这一刻,他回到了草原面对的是当年凶悍的鲜卑人,那张充满野性的脸孔化出狰狞,声音陡然暴喝 “跟着我……踏平此处!” 身后一千五百狼骑铁蹄犹如雷霆翻滚,草屑卷起在翻腾的马蹄间,发出轰隆隆震响,朝远处的西戎人营地猛扑而去。 “杀!”吕布缓缓抬起画戟。 身后奔袭的骑兵挽起弓箭仰上天空,然后,密密麻麻的箭矢冲天而起,飞向还在生活的部落营地。 第一百章 圈套 万余户的野郎部落放在延塘关以西一直都是庞大的势力,周遭还有十几个依附的小部落。 一眼望去,大大小小的帐篷仿若河滩铺开的鹅卵石,邪奴呼带走两千多名勇士,偌大的部落并没有掀起多少波澜,亦如往常的过着日子。 牧人骑在马背上挥着手与妻女告别,驱赶着牛羊去往水草丰盛的地方;部落中的妇人晾晒着马肉、牛羊肉,或坐在帐篷里,用着从燕人商贩那里换来的针线缝制皮袄;烧红的炉子前,铁匠挥舞锤子,打造蹄铁,或给造一把适合劈砍的刀刃。 各种喧闹的声音交织出一片欣欣向荣的生气。 野郎王乌达奴亦如平常坐在无顶的轿子上,由四个其他部落的奴隶抬着,带上十几个护卫在部落巡视一圈,得到无数人的行礼后,适才心满意足的回到属于他的王帐。 看了一眼挂在旗杆上已经散发臭味的尸体,他准备蹲坑之后,让人将尸体放下来,然后叫人用马拖着丢回延塘关。 真是惬意的生活啊! 他解开腰带,坐上从燕人商贩手里买来的木桶,舒服的呻吟一声,“这回该没人来打扰了。” 低吟的话语出口不久,脚底感觉到了丝丝震抖,乌达奴保持坐着的姿势挪到帐口,拉开帘子朝外看了一眼。 外面忙碌的部落妇孺、青壮站在原地,偏头望向东北面;玩耍的孩童也都停了下来,守卫的大帐亲兵也都抬起脸来。 交织的目光之中,有东西飞上了天空,然后,黑压压的落在了前方延绵的帐篷,瞬间响起一道道凄厉的惨叫。 “袭击!” “野郎王,有人偷袭!” “拿上兵器!” “上马上马!” 反应过来,没反应过来的西戎人,都在瞬间奔走,冲向自家的帐篷,或大声呼叫孩子、丈夫、妻子,速度快的青壮已经拿了长矛、盾牌、钢刀,到的此时,混乱的所有人听到了犹如雷霆的震抖声。 大量的骑兵来了! 警讯的嘶喊在部落中响起时,高空俯瞰而下,平坦的草原烟尘升腾,尘埃溅起的大地,是无数铁蹄翻飞,带起草皮、泥屑。 明媚的晨阳下,披着皮甲的骑兵、战马,犹如怒潮般发起了冲锋。 ——并州狼骑。 这是曾经那位驰骋疆场的虓虎吕布从并州带出的骑兵,或许在历史的长河里微不起眼,可在当时世代,也是叱咤一时的精锐。 铁蹄呼啸前行! “准备!” 冲在最前方的那抹火红的身影在马背上嘶喊起来,他身后奔涌的骑兵们听到命令,本能的夹紧马腹、夹紧长矛。 吕布看着前方西戎部落的栅栏越来越近,他紧咬的牙齿缓缓张开呼出灼热的气息,画戟的小钩在地上划出长长的沟壑。 箭矢从栅栏那边的西戎人手中射了过来,被他偏头躲开,第二支箭射来时,吕布伸手一把将其抓住,然后在手里直接掰断。 张开的嘴唇顿时咧开狰狞的笑容,他视野中的栅栏,以及栅栏后面的十多個西戎人都在下一刻拉近,能看到他们脸上露出的惊骇。 “呵呵呵……尔等蛮夷虽有万千,也休挡得住我吕布!” 飞烟红云马嘶鸣咆哮,照着栅栏直接冲撞而上,吕布“啊!”的一声怒吼,画戟由下而上轰的砸在栅栏,木头断裂,栅栏瞬间从中心破开掀飞出去,一同飞出的还有栅栏后面的几个西戎人直接砸向附近的帐篷。 战马越过地上滚动的尸体,跃入营地,吕布单臂挥开,画戟呼啸带起风雷般,数名西戎人围上来,然后又像猴子般被一一打飞。 “蛮夷,某家来杀尔等了——” 下一秒。 一千五百名并州狼骑鱼贯而入,借着战马高速奔行撞入人群,到处都是噼噼啪啪的撞击声,随后追随前方赤红的身影呈三列,犹如一条长龙般疯狂冲撞、踩踏一顶顶帐篷,两侧的骑兵用矛、用刀劈砍捅刺冲上来的西戎人,中间的狼骑挽弓在奔行间见人就射。 厮杀的呐喊、人的惨叫、狂奔的蹄声瞬间席卷这片万人的部落,冲击的骑兵还在不断往部落正中延伸,推出一条到处都是尸体的路径出来。 冲刺的并州狼骑里,有人和战马被两侧探来的长矛的冲刺倒,翻身落下的狼骑身负数创,爬起来还想再战,数柄长矛捅刺而来,将他扎成了刺猬。 巨大的震动,部落中也有统兵的都尉、当户领着部落勇士冲杀上来,一名都尉骑马迎上最前面的敌人,挥开的弯刀尚未来得及斩下,抡开的画戟,朝他削来,整个人都泛起了血光。 身上的皮甲爆出碎,鲜血四溅,尸体被劈飞马背,朝人堆那边砸去两丈远,砸倒一片西戎士兵。 远远的,吕布望到了一顶最大的帐篷。 …… “多少燕人骑兵?” “野郎王,还是赶紧走,那伙燕人骑兵朝这边杀来了!” 西戎话语正着急的响起,乌达奴提上裤子从帐篷里出来,手中还有一柄镶有宝石的弯刀,他如今年老肥胖,但仍有一战的气魄。 营地之中,一千五百骑,杀穿了厚厚一层帐篷,冲开仓促拦截过来的西戎人,怒潮般的蔓延过来,吕布在马背上,疯狂挥舞画戟,撕开数人的刹那,他看到了王帐,以及王帐前面空地站着的百余道身影。 “西戎贼首,某家看到你了!” 陡然杀过来的骑兵,为首那人面容狰狞的可怕,乌达奴吓得手都在哆嗦,名贵的弯刀也不要了,一声:“牵马!”拖着肥硕的身子艰难的爬上马背。 他的亲卫上前将他顶上去,其余人拦截在前面举起盾牌,悍不畏死的抵上去,视野之中,赤红色的战马冲撞上来。 是砰的一声巨响,百余人组成的阵线被撼动的向后退了退,一名当户直接被画戟挑飞,落向附近帐篷,巨大的震荡终于让吕布减下速度,停在了原地。 “追那人!他是这部落的王!” 减员至一千三百多名的并州骑兵,听到命令不再理会两侧涌来的西戎人,在吕布阻挡的瞬间,以惊人的爆发贯穿过人堆,朝吕布所指的那人冲杀上去。 这边,吕布一戟扫开两个持盾的西戎精锐,调转方向追上已冲杀到前方的狼骑,一路上一个个钻出帐篷的西戎人直接被画戟劈开颈脖,身体飞回帐篷,或栽倒地上。 重新回到队列前面,那西戎野郎王已经追丢,未免骑兵损失严重,他目光扫过周围,改变方向,朝北面杀过去。 “跟上我,杀穿西戎部落营地!” 兵器呯呯呯交击,混乱厮杀的营地之中,并州狼骑紧紧跟在吕布身后,就像一叶扁舟逆行江海,带着剧烈的碰撞杀到北面,冲出野郎部落。 组织起来的一伙西戎骑兵,也紧跟而出,追杀上去。 …… 阳光升到正午。 邪奴呼带着两千多骑跟着那个牧人匆匆赶到对方的部落,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狼藉,一顶顶帐篷还残着的火焰,里面的西戎人被砍下了脑袋,插在了栅栏上面,并行一排,有数百之多。 “这些燕人,我要扒了他们的皮,砍下他们的脑袋!” 呜~~ 一声牛角号陡然响彻,邪奴呼勒马偏头,朝侧面望去,草丘上一排排骑兵并列,一骑缓缓而出,马超戴上狮子盔,不屑的吐出一口气。 “终于等到你们了,马不错!” 他偏过头看向,同样在骑兵队列里的齐幼虎,“待会儿可别死了。” 说完,挺枪跃马直接冲下了草坡,齐幼虎重重呼吸两下,嘶喊:“杀!” 周围,一千五百并州骑兵加上五百延塘关骑兵,缓缓迈开马蹄,冲下草丘的一刻,铁蹄犹如雷霆翻滚起来,草屑卷起在翻腾的马蹄间,踏出轰隆隆的震动,朝那边聚集的西戎人猛扑而去。 “挽弓!” 邪奴呼在马背上举起手,对方竟然就这么冲过来,让他感到好笑,又很不爽,“这伙燕人瞧不起谁呢?” 他举起的手按下:“射死他们。” 箭矢飞上天空的刹那,奔涌而来的并州骑兵也挽弓给予还击,两边箭矢交错落下时,双方人堆里都溅起血花。 “环形!” 马超的声音在前方嘶喊,后面狂奔的并州狼骑放下长弓,扯过缰绳,左右齐齐分开,划出一道巨大的弧形。 “用马匹结阵,继续射箭!”邪奴呼也同样下达了克制的战法。 分流的骑兵群落,犹如巨人的双臂,冒着射来的箭矢,朝他们环抱而来。 下一刻。 马超一马当先,拖着飘荡的盔缨、披风,还处于前列下达命令的邪奴呼。 黑马冲进去的刹那,虎头湛金枪左右横拍,战马唏律律的悲鸣倒下,人的身体飞向一侧。马超纵马杀进空当,掷大枪的同时,‘锵’的一声,拔出腰间的汉剑。 邪奴呼瞳孔猛地缩紧。 他一刀劈在飞来的大枪,将枪杆劈的偏斜,刀身也从他手中拿捏不稳掉落马下。 顷刻。 轰隆的马蹄声瞬间拉近,他视线里,燕人将领的身影勒马人立而起,剑光自上而下,夹杂马嘶、风吼,剑光怒斩而下! 血光、皮袄、残肢都在这一刹那互相撕裂开去。 …… 与此同时。 追击那伙燕人骑兵的西戎人惊慌失措的停留在了原地,看着陡然出现的数千步卒,架着大盾、长矛三面合围而来,惊慌的用西戎语嘶喊后撤时,一个浑身铁甲的巨汉带着一批身材同样高大的甲士将后路堵上了。 “吕将军辛苦了。” 草丘上,苏辰让人将水袋给一旁歇息的吕布递去,然后翻看了一下手里的兵书,笑道:“就不用什么围三缺一了。” 他偏过头朝一旁的令骑吩咐:“去北面看看,张将军他们倾倒泥土,还有需要多久,告诉他等会儿烤全羊可不等他们了。” 天光下。 四面箭雨倾泻而下。 被合围的西戎骑兵尸体重重叠叠一起,有人冲出重围,也有人连同马匹在边沿被枪林刺出无数血洞。 第一百零一章 擒王 箭矢划过天空,战马发出悲鸣,重重侧倒下来,地上翻滚的西戎骑兵刚撑起半个身子噗噗两箭射在他胸膛。 周围,尚存的几百骑兵在箭雨下被分成了两拨,一拨冲向西面,被盾戟士用大盾挡下了冲锋,一柄柄长戟犹如斧钺劈进血肉,一拉,铁枝拽着筋骨将人或战马撕扯的皮开肉绽。 另一拨两百多人的西戎骑兵看到四周,只有北面有一支七八百人的小阵,为首的一名当户,率先冲了过去。 那边名叫高顺的将领举起手,做出指令的手势。 一个个穿着铁甲,持长矛铁盾的步卒发出‘呼!’的低吼,迅速以圆形摆开阵势,长矛架在铁盾探出矛尖,一张张弓箭在后面挽上弓箭,高举过前方人的头顶。 高顺观察着那西戎当户后面的骑兵移动速度,见差不多时,他拔出环首刀,大吼:“射!” 嗖嗖嗖—— 箭矢冲天而起,划过天际时,高顺盯着冲来的西戎当户,对方接近的刹那,矮身躲过头上挥来的钢刀,他反手也是一刀斩在马腿。 唏律律—— 战马前扑,上方的西戎当户高高飞起,迎接他的是下方林立的铁矛,瞬间将穿过他身体,被众士兵举在了半空。 高顺一抖刀身,上面鲜血尽数洒落地面,望着冲来的两百来骑,他声音再起。 “陷阵之志!” 轰! 步盾上前,像是一堵墙横在了前面两百西戎骑兵冲锋的路线上,一支支长矛架在铁盾上面,枪尾抵在地面。 众人呈出马步的一瞬,齐齐吼道:“有死无生——” 声音落下,两百西戎骑兵直接撞了过来,战马撞在铁盾,后方的步卒向后推移,抵在同伴身上又被挤回锋线,挥舞钢刀照着战马、马背上的身影疯狂劈砍,盾墙后方的一杆杆长矛同样疯狂捅刺,顿时一片人仰马翻。 天色已过正午偏斜,苏辰将兵书交给一旁的令骑,看了眼天色后,望向那边仅剩不多的西戎骑兵,皱眉道:“给那边高、典两位将军传令,别浪费时间。” 令骑飞奔离开。 “温侯,我要去野郎部的大帐,可愿一起?” “呵呵,好!”吕布翻身上马,他也歇息的差不多了,“正好再杀他一個回马枪!” 他向后举起手来,或坐或卧的并州轻骑纷纷起身给战马喂了一些补充热量的豆类,便上马提枪跟着吕布再次奔向野郎部。 铁骑呼啸而过的包围圈里,仅剩的一百个西戎骑兵下马跪地磕头,做出乞降的姿态。苏辰不等令骑来询问,眼神冷漠的看了一眼那边。 “一个不留。” 合围过去的并州兵不再保持队形,直接一拥而上,无数长矛疯狂刺在这一百人身上,直到全部彻底不动了,才散开重新回去集结阵型。 战场上有专门的士兵上去收刮财物和兵器,顺道将头颅也砍下来。 苏辰收回目光,等到典韦提着一颗都尉的脑袋,及五百盾戟士回来,他策马缓缓前行,他声音传向四周正集结的并州军。 “整队逼向野郎部,今晚我要在那里过夜!” “是!” 周围五千道声音呐喊汇到一起响彻天云,见过血之后,士气都不一样了。 …… 微斜的天光下,北面的草原上,一道长长的沟壑已被容州运来的土壤填满,士兵们颇为贴心的将草皮盖上新填的泥土,将其遮的严实,以防夜晚气温过低。 不久,令骑从南面过来。 关羽、张飞、张辽这才开始整队,青壮民夫拉着大车沿着来时的路返回,将收刮的兵器一一丢上车斗,然后循着人马走过的痕迹追寻主力。之所以这里留他们三人,下蝗虫卵是未来一年的大计,容不得有失。 “哎!又是一仗都没捞到,从被割……”张飞微微张了张嘴,后面的话觉得有些晦气,索性跳过:“……一眨眼到了这边儿,就杀了一个跟猴子一般到处乱窜的家伙,让我手痒的紧。” “翼德,莫要乱发脾气,没仗打才好啊。”关羽倒是抚着须髯,懒得笑起来。 一旁的张辽也点了点头,不过他却说:“这燕国不过一隅之地,辽看过此间堪舆,还是很大的,听闻极西之地,还有更多蛮人,东海之上,诸多岛屿,一群矮子挥舞兵器犹如猴儿舞弄竹竿,倒是想亲眼去看看!” “文远往后想去,羽与你一同前往!” “二哥要去,俺也要去!”张飞骑着马到两人前面,捏着蛇矛比划:“还要带兵去,管他甚的猴子矮子,不遵教化,不遵王道,全赶到海里喂鱼!” 哈哈哈! 三人并马而行,陡然的笑声让后面押送车队的民夫、士卒觉得心安不少。 车队前行的方向,越过还在途中五千并州军主力,数十里之外的野郎部,高空俯瞰下去,密密麻麻的帐篷之间,有着被推出来的一道弧形沟壑。 眼下不少西戎人重新聚集起来正准备修缮家园,乌达奴也被亲卫从某个破烂的帐篷里寻到,他拖着一身肥膘出来,昂起脑袋跨上轿子,让奴隶将他抬回王帐。 一路上乌达奴一声未吭,显然觉得之前逃跑让他丢了颜面,做为许多年的上位者,部落里的王,从未像今日这般出丑过。 ‘那时我还未准备好……年轻时候,我可是亲手打下了这野郎部,让它成为延塘关外这片草原最大的部落……’ ‘那该死的燕人将领……如果你敢再来,我绝对要让你……’ 念念叨叨的思绪还在心里翻滚,耳中再次隐隐有马蹄声传来,乌达奴晃了晃脑袋,“这是有幻听了……怎么还有马蹄声。” 然后,他便听到,不知哪个方向传来一连串惨叫,以及帐篷倾倒的啪啦声,紧接着部落百姓的嘶喊、嚎哭、尖叫一片一片的掀了起来。 声音的方位确定了,他正好回过了头,乌达奴眨动的视野之中,一个接着一个的帐篷顶正飞快的朝左右倾倒下来。 抬着他的奴隶见状不对,直接丢了轿杆,拔腿就跑,周围的亲兵拔刀冲了上去,刹那间一顶帐篷砰的倒塌,后面跃出金冠束发、兽面吞头铠的身影,后方还有许多铁骑跟随,瞬间将迎上去的十几亲兵淹没在浪潮里。 吕布一戟挥开,血花随着一声惨叫声,西戎亲兵打飞出去的同时,一条断臂拖着血线冲天而起,划过一段轨迹,落到坐在轿椅上的乌达奴怀里,他捧着断臂,呆呆的望着冲到面前来的身影。 恍如梦魇的脸庞,露出狞笑。 “抓到你了!” 第一百零二章 往后这里我说了算 上万人的部落,一旦混乱起来,到处都是人的身影在奔跑,拿走能拿走的一切,抱着孩子,拖着羊冲出野郎部在草原上朝西狂奔起来。 并州骑兵四处出击,纵马捉拿、驱赶,也只是抓到一小部分。 一个时辰后。 苏辰带着主力过来,看到的是大多都是被战马践踏过的帐篷,满地都是西戎人的尸体,当中也有冲击进来被杀的并州骑兵,不过并不是很多,苏辰让步卒将自己人的尸体收敛。 陷阵营在高顺领着,第一时间将周围要道控制住。 苏辰翻身下马,在典韦的陪同下,拖着披风大步走向王帐的位置,这一路上,到处都是西戎妇孺老人,以及一些青壮被下马的狼骑用钢刀压着颈脖在两侧跪成了两排。 俘虏加上两次闯营杀的也有三千多人了,这还不算马超那边,还有被围杀的那一千多名西戎骑兵,若是再算上去容州的三千骑,怕是将近一万人了。 “人太多了,一千多骑抓不过来。”吕布此时已在王帐外面坐着,手里拿着酒袋,他招了招手,一个狼骑拖着一个肥头大耳的身影过来,丢到苏辰面前。 “他叫乌达奴,我们说的他听得懂。” “原来你长这幅相貌。”苏辰也在对方面前蹲下,在肥硕的脸上拍了拍,“我还以为入容州杀我百姓的,是一個身强体壮的彪形大汉,徒手能搏狮虎,想不到竟是你这样。” 乌达奴不敢表露愤怒,只是趴在地上,看着周围一柄柄刀,他浑身都在微微颤抖。 苏辰站起来,望向对面方形的白色大帐,又望了一眼四周破败的帐篷,还有跪下的一两千个西戎妇孺。 这些在两侧下跪的人群低着脑袋,身子瑟瑟发抖,妇人低声抽泣,也有年轻人愤怒的瞪着眼眶盯着望来的苏辰。 “你看……”苏辰的声音淡淡,走到乌达奴身旁,旁边有士兵过来,将这个肥硕的部落王从地上拉起,然后按跪到地上。 苏辰伸出手在乌达奴的头顶拍了拍:“你看,你子民的眼神很不善良,我不喜欢……他们还没找准自己的位置。” “以前你们自诩是狼,别人就是猎物,现在呢?谁是猎物?伱猜猎人打到猎物后,会干什么?” 乌达奴抬起脸来,他还没开口,按在他头顶的手已经抬起来,苏辰轻轻一挥:“杀!” 冰冷的‘杀’字令落下。 两侧第一排的狼骑猛地挥开刀锋,数百颗脑袋顿时滚落在了地上。 第二排狼骑上前,拔刀出鞘,第二排跪着的俘虏,看着前面一具具无头尸体,抽泣起来,也有害怕到极致的人抿着嘴唇脸上没有丝毫的血色,浑身都在发抖,随后被人压低、冰冷的刀锋切过皮肉、筋骨。 狼骑抬起刀,然后落下。 砰砰……接连数十声人头落地砸出动静,那边跪着的乌达奴面无血色的看着自己的子民就这么被处刑。 “是不是很心痛?” 旁边,苏辰敲了敲他头顶,语气淡漠:“我也很心痛,我治下的百姓也是被你的骑兵这样杀的,现在我都还给你,而且是双倍,你应该庆幸,我的兵不多,没有将这里的人全部抓到,不过啊,没关系,来日方长,等我处理完燕国,再来跟西戎人好好玩玩。” “可惜……你是看不到了。” 苏辰转过身走向王帐,典韦直接上前,捏住乌达奴的颈脖,后者吃痛回过神来,张嘴说了一声:“我想向你投……” “闭嘴!” 典韦一句喝骂,另只手抓住乌达奴的头顶,双臂一扯,直接将他脑袋连同脊骨从身体内抽出来,引来周围狼骑大叫一声:“好!” 那边,吕布陪着苏辰走进王帐,苏辰踩着羊皮毛毯,走到柔软的大垫坐下,看了看四周,“也没什么特别的。” “一群蛮夷,还能指望他们能在这里摆上几本书卷,几幅画吗?”吕布取过兵器上的一柄弯刀拔出来看了看,无趣的插回去随意丢到地上。 不久之后,马超带着齐幼虎还有两千三百多骑回来,以及两千多匹无主的战马,每匹马脖子下都挂着一颗人头。 他带着齐幼虎过来交令,也说了一些损失,还有缴获的战马,苏辰只是听着,没有表态,等到后续的车队过来,关羽、张飞、张辽进帐见礼后。 苏辰召集所有兵马过来,他起身走到帐外。 “宰杀牛羊,所有兵将随意吃喝,这里能找到的财物,除了战马,都归你们所有!” 将近一万兵马顿时沸腾起来。 当日夜里,收集到的牛羊悉数斩杀,血水横流,万人的部落营地,到处都是架起的篝火,一只只全羊、一个个牛扇烤的油脂乱滴,还有大锅翻腾牛骨肉汤,几乎每人都能领到一碗。 至于那些尸体,全都被拖走丢到了角落堆积,在场的将领哪一个不是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对于治下百姓或许还面露不忍,可对于眼下蛮夷,如关羽、张辽性情温和的将领,只是随意一笑,并不会太关注。 “齐幼虎,以后这延塘关姓苏了。”苏辰一路杀伐过来,俊朗的相貌渐渐显出威严和凶狠,眸子里透出的目光,让只经历过一次战阵的齐家幼子,不敢直视,哪怕他们之间的年龄相近。 “不仅延塘关,脚下这片草原,将来就是我的牧马场,你明白吗?” 让这个齐家幼子跟着出来,苏辰就是让他见识到麾下兵马的凶狠,有意敲打他的。 “卑职明白。” 齐幼虎连忙起身拱手,随即就被苏辰抬手打断:“坐下说话,以后就在帐下听用,延塘关,我会交给其他将军留守。” “是。” 这位齐家幼子不敢异议,他抿了抿嘴,犹豫了一下,低声询问:“大将军,不知可否,让卑职收敛父亲的尸骨,卑职终究是他儿子,想为他安葬。” 苏辰闭了闭眼睛,随后点头:“准!” 两人的说话声,被大帐里的喧闹压了下去,张飞喝了几袋酒,看到吕布时,脱了甲胄,裸着膀子上去质问当年徐州时的事;张辽过来劝架,又不停朝关羽使眼色,后者抚须起身过去;吕布拽着张飞,两人走去了帐外,马超赶紧也跟上,张辽跟上、关羽也跟了过去。 然后…… 就是乒乒乓乓一通乱响,令得苏辰愣了愣,‘好家伙,这是群殴了。’他目光看向典韦。 后者须髯怒张,将叼着肉片的大鹰放到地上,正要追出去看看,几人前前后后的回来了,张飞闷闷不乐的坐到二哥身旁,一只眼睛青黑,关羽正理着凌乱的青袍;马超被乱拳波及,嘴角擦破了皮;吕布坐到张辽身边,冷哼一声,然后抓过披风擦了一下鼻子下的血迹。 沉寂一阵,几人又像没事一样,继续喝酒吃肉,偶尔提起往事,免不了骂上对方几句。 夜色渐渐过去,天亮之后,营中尚有血腥弥漫,苍鹰的影子飞过云梢,俯瞰大地,凌乱的西戎营地里,并州军、狼骑已经醒过来,将一颗颗人头立在木桩上,仿若长城一般延绵数里。 野郎王帐的帘子掀起,睡足了的一众将领勾肩搭背的走出,张飞发现自己竟搭着吕布肩头,两人目光都凝实起来,相互朝对方冷哼一声,飞速收回手臂转身各自离开。 “全军上马,带上战利品回家延塘关!” 苏辰声音响彻营地时,带着讯息的令骑已经先一步冲往关隘的方向。 对于征讨野郎部,关隘之中其实有着一片微词,甚至有部分人是不信的,在戒严撤去后,关内的街道相继开张,得闲稍坐的百姓对这支叛军出关征讨西戎,免不了有些闲言碎语私底下交谈。 “这支叛军很是凶悍,朝廷十万兵马都奈何不了,说不定真能跟草原上那些蛮夷厮杀一番。” “打得过朝廷军队,未必能胜得了西戎人,杀到容州那些蛮夷,应该是不熟悉地势,在草原上,我看这支叛军有些玄乎。” “就是啊,齐家几代人守在这里,要是那么好打,他们早就杀过去,何必还守着。” 闲聊之中,众人对叛军征讨西戎是不看好的,说着说着也会谈起燕国哪支兵马强悍,但免不了又要拿来跟这支叛军相比较,然后就在这天下午时分,快马冲入城关,他声音在喊: “西戎野郎部打下来了!野郎王乌达奴授首!” “……斩贼首万级,悉数插在草原以做京观。” “大军已在回城途中!” 无论酒肆茶楼中的众人的脸色,顿时都有些复杂,相继说不出话来。而长街上,痛恨西戎人的百姓,像是发疯似得冲上街欢呼相庆。 消息像风一样吹遍城关内外,外面官道上的茶厮,一道穿着简朴衣袍的男子,听到这声,第一反应是惊愕,随即眼中露出丝丝恐惧来。 他从燕京过来的,领了皇命前来给齐保国宣旨的,还未到这里就听说叛军已经拿下延塘关,齐保国死在西戎部落。 原本想调转回去,可来都来了,索性乔装一番,来到关隘外,打探可用的消息。 眼下听到这道讯息,他哪里还能坐得住,急急忙忙结了茶钱,寻到自己的马匹,沿着官道狂奔,出了延塘关地界,奔入驿站,写了书信后,与这里官员说明事态严重。 八百里加急再次在这条官道上驰骋起来,翻山越岭,接一个接着一个驿站交替传递出去,到得第二天下午,送到皇宫。 皇帝正与朝中文武拟定好前往三地统兵将领人选,消息传来的刹那,大殿瞬间鸦雀无声。 “刚刚你们听到了什么……” “怎么……可能……” “西戎野郎部……被灭了……” 好半晌,朝堂里隐隐约约的,细细碎碎的声音在人群里响着,太师萧文弼站在首位,他表情复杂,心思已经不在这里了。 御阶之上,北宫野摇晃了一下,朝前走了一步,望着下方交头接耳的文武大臣们,他张嘴想要说些什么,话语像是卡在喉咙里,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他抬了下手,不知道表达什么意思,就那样在众人的注视里,摇晃的走回龙椅,脚下一个踉跄,陡然扑到龙椅上。 终于有话从他口中呢喃出来。 “这……怎么可能……” 看着手里还捏着的消息,北宫野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第一百零三章 郭嘉的背刺,及齐家的双重背刺 西戎人有什么本事,朝堂内的文武在几年前西戎犯边,多少知道一些。 对方攻城或许不行,但原野上,行进如风,不跟你硬碰硬,遇上朝廷大军转身就跑,当年先帝遣三千燕山铁骑,四万步卒也未尽全功,反被西戎人吊着后面,转攻别处,令得当时征讨草原的军队疲于奔命,最后损兵折将之下,不得不退回延塘关。 眼下,朝中文武也没心情去猜测对方如何打的西戎,只得想办法尽快平下这场内乱,否则拖太久,浑河南岸的魏国说不得也要来咬上一口。 “延塘关被对方拿了……靠近延塘关的那支西戎部落也被打掉,这次容州叛军彻底没有后顾之忧。” “叛军兵行险着,却也看得出,兵将之悍勇,属实少见。” “容州兵锋太盛,必然要先挫起锋芒,陛下,当务之急,立刻派出能守之将,扼住容州叛军东进之道。” 最后一句是兵部尚书秦修闻的声音,他年过半百,是先帝时期的臣子,先帝驾崩后,他一直未曾出言半句,明眼人都能看出,早已站在还是太子时期的北宫野那边。 “扼住?谁去?兵部尚书,你去顶吗?”皇城统领车缙并非性子急躁,如今叛军之势如野火燎原,燕京岌岌可危,坐在皇城统领这个位置上,换做谁都会急。 “老夫向陛下出策,你有何资格出言不逊?!” 秦修闻上前朝御阶上的皇帝拱手,“还请陛下准许老臣与他放对!” 右侧首位的萧文弼闭了闭眼,这些都是什么文武,能打得过老夫那外甥才有鬼。 “够了!” 内力携裹的声音猛地荡开,吵吵嚷嚷的话语顿时被压了下来,一片安静里,北宫野闭着眼睛,对于下面这些臣子,他已经完全不能指望了,走过几步后,他抬起手指。 “宣朕旨意,前殿将军王成武西驻隆阳郡扼守容州叛军。” 大殿之外,一道魁梧的身影着甲而入,取下头顶虎头兜鍪,夹在腋下,大步走到殿中,半膝跪地:“臣王成武拜见陛下!” “爱卿请起!” “谢陛下!” 王成武重新起身,带起一片甲叶摩擦作响,笔直端正站在那,他一身重纹掩膊,兽头披膊,后是鱼鳞背甲,鱼鳞裙甲系红披风,仿若殿中支柱。 此人是北宫野还是太子时,初入皇宫的贴身侍卫,武艺算不得高强,比之宫内的那些高手差上些许,但胜在忠心耿耿,也颇有主见,一直护卫文昭殿十余年,对于用兵一道,他重防御,正是能派上用场的时候。 “容州叛军势大,兵锋正盛,如今拿下延塘关,又平了西戎野郎部,没有了后顾之忧,下一步必然东进燕州西界,爱卿可有把握将其钉在隆阳郡,为京畿兵马争取时间?” “陛下派多少人手给臣?” “一兵一卒都没有,但朕让你可调遣隆阳郡在内五县之兵,包括征调百姓青壮,现在还有多少把握?” “八成!” “好!”北宫野看着这个跟随自己十余年不曾有怨言的将领,重重的点了点头,当即让近侍取来他随身帝剑,交给对方,“此剑乃朕御用之剑,朕现将它予爱卿,另赐假黄钺,督隆阳战场,若有阳奉阴违,抗命不遵者,可先斩后奏!” “是!”王成武面色一肃,双手接过这柄帝王剑。 皇帝见他接剑,龙袖一拂,转身回到御阶上,站在皇位前,大声道:“传,骁骑将军刘进臣、武功都尉林光远进殿。” 顷刻,有二将并肩入内,拱手半膝跪下:“拜见陛下!” “你二人如王将军,各派战场,制地方之兵,阻挡东路反贼赵广威;南路段进等反贼!” 二人也都是骁勇善战之将,只是京畿诸军多是皇帝嫡系,他们很难有机会胜任,如今有机会下放地方,督领战事,已是难得机会。 “陛下放心,我二人必肝脑涂地,以报陛下!” “别说死之类的话,朕要你们凯旋!” 北宫野说了一些勉励的话,让三人下去准备,今夜就赶往地方,待王成武三将离开。龙椅上的皇帝说出接下来的吩咐。 “京畿兵马已新补空缺兵员,然,朕要给容州叛军给一个教训,待他们攻打隆阳之时,让雪原的生奴人绕到后面给予他们一击!” 北宫野不等下方臣子们开口,他接着说道:“生奴人不同西戎,他们常年出入京畿,虽然野蛮但还算懂礼貌,攀附我大燕多年,也算一支兵马,尔等想说不可引外族的劝解,就不要再……” “陛下,大事不好了!” 大殿之外,一個宦官急急匆匆的绕过殿侧,来到御阶前,脸上多是惊慌的神色,引得满朝文武都看去对方。 北宫野不好发作,低声道:“出了何事?” “生奴人反了!” “什么?!” 刚还说花钱让雪原上的生奴人南下,袭击容州叛军侧翼,生奴就反了……北宫野差点气得跳起来,他都怀疑这张嘴是不是开了光。 “到底怎么回事?” “驻雪原的司衙校尉,把生奴人现任首领的女儿给睡了,还把人给杀了。生奴人首领囚乞带七百族人攻占司衙,杀了那校尉,如今联合其余部落驱逐那边的官吏、兵卒。” “朕……” 北宫野手都捏成了拳头,这个紧要关头,那边司衙校尉做出这种事,简直就是在他背后捅了一刀。 “调虎贲军监管生奴军,军中生奴人不得随意离开军营……今日早会散了,都下去!” 皇帝坐在龙椅上,声音低沉的挥了挥手,朝中文武面面相觑的退出大殿时,萧文弼被皇帝叫住。 “太师,朕要伱办一件事。” 萧文弼转身回来,走近御阶:“陛下,有何事吩咐老臣?” 眼下大殿已无他人,有些话北宫野可以开口说了,他精神有些萎靡,低声道:“望太师让师兄尽出教中高手,潜伏隆阳,叛军攻不下则罢,若是攻下必是一番血战,他军中兵将定然疲惫,到时可让教中众高手趁机一鼓作气杀了苏辰。” “朕知道你一直想要《将军夜宴图》,办成此事,朕将它给你。” 老人看着斜靠龙椅正望来的皇帝,萧文弼眼中也略起冰冷,沉默了片刻,轻声说了一句:“好!” “那太师就退下,尽快安排人手。” 清冷的大殿,一君一臣拱了拱手,相继走出殿门。 生奴人造反的事,封也封不住的,这比叛军打到燕州还要来的惊慌,毕竟京畿就驻扎有一万生奴军,不过里面只有七千之数是完全的生奴人,但也实实在在的燕京附近,要是一旦生变,弄不好会袭击都城。 这股消息还未传出燕京,远在燕州以西的延塘关,整顿兵马,准备东进的苏辰却是第二个收到。 前来告知消息的竟是定安城的一个挺眼熟的浪荡子。 对方没了定安城那嬉皮笑脸的模样,皮肤也粗糙不少,从他口中得知生奴人造反,苏辰也吃惊不小。 要知道生奴人一直都被朝廷雇佣,之前的朝廷十万军队里,就有一万生奴人为前阵,跟乐进率领万人打的难舍难分。 “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军中诸将此时也从地图上收回视线,纷纷看向这个面相猥琐黝黑的汉子,后者被这么多军中将领看着,顿时吓得两股战战,努力组织起言辞后,他才开口。 “是郭祭酒……早先一个多月前,就派了许多兄弟前往各州,祭酒觉得小的机灵,就让小的跟几个相熟的兄弟去了生奴人那里。并且交给我们一个锦囊,说是到了那里可照上面的计策行事,若没达到条件,就让小的想办法创造条件……” “所以……你们就把那个生奴人首领的女儿给绑了,然后塞到那校尉卧房?”苏辰对于这些浪荡子的手段,比谁都清楚。 “郭祭酒的锦囊里就是让小的这么做,锦囊里说,那首领的女儿生得面相丑陋,身材高大,生性残忍好斗强抢路过商贩,还失手杀过几人,都被司衙按下去。 如今年芳二十仍未有良配,是男子不拒,若是丢到那校尉房里,那校尉将其解救,定会被女子强要,成为夫妻。 生奴人生性好斗,身材高大,但女子终究是女子,肯定打不过那校尉,校尉失手杀人就成定居。” 苏辰对郭嘉还真有点佩服,相隔这么远,就能左右这么大的事。 “不过,我有一个疑问,郭祭酒是怎么知道的?” “这个小的就不知。” 一旁,张辽走到那浪荡子身边,朝苏辰笑道:“这个我知晓,是文若告知的,他写平燕策时,常与走南闯北的商贩探听各处要闻,也常翻你书房里那些地理怪志,两相结合,再有郭奉孝那脑袋里剑走偏锋的奇思妙想,必然酝酿出这么一条计策来。” 苏辰点了点头,这点他定然是佩服的,让那浪荡子出去后,回到椅子上,沉默了片刻。 “不如咱们东进前,给燕国朝堂再添一把火吧。” 董卓最喜欢这种事,拍了拍大腿,坐到一边:“长生可讲来听听,杀人放火,老夫和稚然可熟悉的很。” 帐里,关羽、张飞、张辽、吕布、高顺斜眼看向他俩,纷纷冷哼一声。 “齐幼虎!”苏辰在椅子上朝外喊了一声,那齐家幼子从外面飞快走到帐口,拱手躬身:“大将军有何吩咐?” “我要你亲笔书写,写给各州官吏,你父亲故交好友,告知他们,你父是为何开关放西戎人入容州,他又为何赴死!” 伤口上撒盐,但这盐还必须得洒。 齐幼虎沉默了一阵,拱手应下! 第一百零四章 燕国烽火四起 “诸位列祖列宗,又入军营,感觉如何?营中兵卒可能入诸位祖宗法眼?” 袅绕青烟的一炷长香插进香炉,中军大帐之内,苏辰恭谨后退,抬起头来,望向前方摆开的一尊尊灵位。 帐内拥挤,条件有限,显得拥挤了一些。 香火一燃,上面众多灵牌扭动,挤来挤去,一旁的道长停了停道经,闭上眼睛,侧了侧身子,装作没看见,他早已见怪不怪了。 “距精兵悍卒,还差得远。”唐太宗的灵位往前挤了挤,将朱元璋的灵位撇到后面:“想朕起兵之时,玄甲军何等厉害,三十六路反王,七十二股尘烟,皆被平灭,朕居功甚伟。” “说的哪个开国皇帝,居功不伟?”朱元璋蹦到前面来,“朕起家时,就靠一个破碗,衣不蔽体,食不果腹,还不是让咱把蒙古鞑子给赶走了?” “姓朱的皇帝,那是你没遇上骄傲的雄鹰!我曾战败过,当过奴隶,又重新展翅飞……” “你先别急着飞。”汉武帝声音雄浑:“诸位皇帝在说兵卒,在说哪位皇帝厉害。” “哼哼,开国之帝王哪一位不厉害?”宋太祖也出来凑热闹:“朕当初也是四方征战,打着打着,一觉醒来,黄袍自个儿就穿上了!” “你厉害,那怎么是你弟当了皇帝,不是你儿子?”宋武帝刘裕的灵位也渐渐有了声音,他灵位左右晃了晃,“司马家的皇帝来了吗?” “还没有,你可让长生给他们雕出来。”曹操现身站在一旁,脸上全是冷意,“正好,孤也想找司马懿好好谈谈被屠家灭族是啥感受。” “又扯偏了。”朱温的灵位悄悄提醒。 回答他的是一群皇帝齐喝一声:“闭嘴!” 这时,光武帝刘秀的灵位叹了一声,他向着苏辰道:“伱麾下兵卒其实已经算不错了,比朕那会儿厉害许多,唉~~” 他声音有些惆怅。 “打天下打天下,朕也算开国皇帝,用兵过几回,打着打着,天下就拿到了,一点都没尽兴。” 一众皇帝的灵位顿时鸦雀无声。 “咋的,一颗陨石还不够,你还想落两颗啊!”朱元璋牙痒痒:“朕当初有你这般运气,天下早定,百姓也早日安生,多好。” 果然,一群皇帝聚在一起,不是扯皮就是吹嘘,整個停下来,就属光武帝有些凡尔赛了。 不过,苏辰听他们七嘴八舌,意思还是能肯定麾下两支军队,不说精兵,也贴近悍卒了,若能再经历几场厮杀,才够格成为打天下的精锐。 苏辰现在功勋条差不多十万之多了,解锁一位皇帝需要的花费已经涨到了六万,就是不知道会随机哪个皇帝,又从里面随机哪一位。 要是抽到朱温怎么办? 他秘技……要是跟他嗜好一样,苏辰估计要有吐血的冲动。 目前手里,一个夏侯渊没拿出来,刘备这边,还有赵云……至于最后一个还没给他。 不急不急,稳住! 苏辰从众灵位前期来,然后招来帐外的亲卫,“将这些灵位全部搬到祖柩车内一一放好,小心一些,不可碰损了。” 回头也朝那边的道士吩咐道:“道长,交给你了,你也挪步到车上吧。” 言语之中,苏辰走回长案,随行吴子勋拿来笔墨,“大将军,咱们时候打到燕京?” “二世祖的性子耐不住了?” 苏辰没理他,将大将军府属的名目翻开,在部曲将后面填上关羽、张飞、马超,正好凑齐五部曲。 一侧,吴子勋讪笑了一下,待在军营鼓噪乏味,连延塘关没机会进去看看,确实有些心烦气躁。 “这……这倒没有,就是想问问。” “打仗的事,你少打听,好好看着就行。”苏辰写完字,将名目丢给他,取过披风系上,大步走出大帐。 外面,关羽、张飞各持兵器站在左右,刘备坐在中间不知哪儿弄来的干草,娴熟的织鞋。旁边,是飘出大帐的曹操笑呵呵的看着关羽,一会儿拱手,一会儿邀他去营中逛逛,不过关羽只是斜了他一眼,便将视线转了回去。 这时,一道身影走在阳光里,朝这边过来,那人一张黑脸,剃刀眉,下颔一圈浓须,身材膘壮。仿佛有所感觉,关羽缓缓睁眼,看到对方身影的刹那,须髯伴随嘴唇抖动了两下。 “老兄弟……” 关羽开口出声,刘备、张飞也都望来过去,脸上也泛起笑容。 “君侯!”那人奔走过来,唰的跪到了地上,黝黑粗糙的大脸上,眼泪落了下来:“在此再见君侯,仓三生有幸!!” 关羽越过曹操,径直来到对方面前,看着熟悉的脸庞,他凤目也有些湿红。 记忆仿佛都在这一刻涌了上来。 “周仓仰慕将军大名已久,今幸得见,愿追随将军左右,早晚执鞭,牵马坠凳!” 黑脸的汉子趴在赤兔前,甘做脚凳。 “关将军,请上马!” “关将军,仓来为你扛刀!” “单刀赴会,仓随将军去!” 那年麦城,大雪纷飞,黑汉牵着赤兔缓缓走过府门外,慢慢半跪而下:“君侯……仓恐怕是最后一次为你扛刀牵马了。” …… 记忆回拢,关羽一把将面前须发花白的黑脸汉子搀扶其来,凤目含泪,“世人常说我关羽忠义无双,你又何尝不是忠义无双之人,我的好兄弟!” 两人抱在一起哭了出来。 “二哥!” 张飞哭得也是泪流满面,上前也要拥到一起,被关羽抬来一只手按在脸上推回去。 “大哥,你看二哥他!” 这时,一声:“张将军!” 一个着两档铠,长披膊的将领走了过来,先是看到一旁的刘备,他拱手跪下:“雷铜拜见主公,拜见张将军!” 他死的那会儿,刘备还未进汉中王。 “怎么是你……唉。”张飞一脸嫌弃,“不说我儿过来,范疆张达也好,正好将他二人割下脑袋!” 这话顿时惹得众人大笑起来。 哄笑传去周围,马超摩挲着一匹白马,查看口齿,眼中全是喜爱的神色;吕布牵着飞烟红云马过来,两人比较起来,对着面前的马匹指指点点,互相交流时,陡然一人走到白马旁边拍了拍马背。 “穴目平脊,大腹肉多,可行千里,兄长这是又找了一匹好马。” 正欲吕布说话的马超顿时一僵,偏过头,正见马岱笑吟吟的看着他。 “伯瞻!” 马超欣喜若狂,双手把住这位堂弟的肩头,使劲摇晃两下,令得马岱哭笑不得,不过兄弟两人对视片刻,抱在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李傕看着他俩,撇了撇嘴带着六百飞雄军骑马离开。远方的延塘关里,已经没人的齐家,齐幼虎站在家祠,望着历代齐家先烈,上了一炷香,跪下磕去三个响头,便走到外面,将门扇缓缓关上。 走上街道,关内的兵马正在调动,一个名叫董卓的老将,正指挥着征招的五千青壮押送大量粮秣着源源不断的用辕车、推车送往城外军营。 两万延塘关守军,有一万五千名被抽调出来,与五千民夫组成后营。 风吹过中军大纛猎猎作响,明媚的天空下,两千多名狼骑正在集结在营外旷野,并州、西凉两支军队分做十营列队。 一尊尊灵位在士卒手中摆上大车上的贡桌凹槽。 苏辰大步拖着披风大步走向祖柩车,站在宽敞的车辇上,:“全军开拔,东进燕州!” 而后,他的目光看向另一边,关羽、张飞、董卓、李傕、高顺、周仓、马岱、雷铜等将并马排开。 “诸位将军,咱们出征!” 众将或笑或沉默的点了一下头,勒过缰绳,一匹匹战马随后冲出辕门,返回各自队列,将近四万兵马踏上东进燕州的官道。 这天下午,马岱、雷铜留守延塘关,大军开拔东进,齐家的书信早在两天前,通过郭嘉安置的渠道,传往燕州、岺州,信中关于皇帝诏令齐家打开关门放西戎进容州屠杀百姓的消息,犹如在滚油倒进了一瓢冷水。 民间几乎炸开了锅,一时间街巷、茶厮酒楼,到处都是关于此事的闲谈,也有容州那边亲戚的人,更是肯定了这件事。 之后,齐保国死了、西戎野郎部被叛军所平,两州之地的百姓拍手叫好,有性子烈的百姓,在乡间遥相呼应,聚集数百人冲击官府;官府派出差役、兵卒弹压,死了人,更多的百姓蜂拥而起,一时间燕州西北、东南两地数县变得动荡。 而两州中下层官吏,他们不敢谈及此事,唯独在无人时,在房中跟妻妾愤慨说上几句朝廷的不是。 不过,他们眼下要应对的还是燕州、岺州民间爆发的动乱,以及关于三地叛军攻城拔寨朝燕州杀来的消息。 五月十二,数县爆发起义,席卷西北、东南。生奴人捣毁燕国驻雪原司衙,派出千余人赶往燕京,呼吁那边的生奴人一起反抗燕国压迫! 五月十七,东路叛军海兴侯赵广威,三战三捷,吞望海郡直达飞云港,厉兵秣马准备西进。朝廷遣大将刘进臣督东路战场,携两万四千兵马与对方一番大战,暂时稳住局面。 同月十八,中路叛军痛斥皇帝勾结外族,不顾燕国之威严,残害自家百姓,长岺侯段进、聊乡侯心腹将领钟季、浑侯周亨、怀州永怀侯、筠州五趸侯,五路并进直扑朝廷大将林光远布置的阵线。 与此同时。 进驻隆阳郡的王进武持假节钺,天子剑,整顿城中内部的同时,征调青壮加固各县城墙,赶制守城器械,摆出坚守的姿态。 不久,容州来的叛军,下寨扎营,观察半日后,苏辰下令,发起一次试探性的进攻! 第一百零五章 试探交锋 街道响着一连串的脚步声,一个个隆阳郡士兵跑过长街,杂乱的街道两侧,面带惊色的百姓正匆忙归家,站在街边的军中司马压着刀首,看着落在队伍后面的麾下士卒催促:“上城楼,快点!快点!” 咚咚咚! 战争的鼓点已在西、南两个城门楼上敲响,厮杀的声音,正隐隐约约的从那边传过来。 西面城墙上,一面面大盾架在了女墙上,城头上的隆阳士兵皆是统一的戎服,上身披半截皮甲,此刻正紧张的看着城头外,黑色的人潮正从数里外推移过来,横跨三四里,将他们视野占据的满满当当,这还是四万人。 他们听闻对面这支叛军,打败朝廷十万兵马,攻下了城坚墙厚的延塘关,连草原上的西戎人也打败还筑成了数里长的京观。 想到这里,不少人都感到一股寒意爬上后颈。 “立盾,冷静应对!”各城段的小校在城头上吼着。 王成武是第一次统兵,就拿着假节钺督一方兵事,放在哪朝哪代都不曾有过,他知道如果不是京畿兵马缺少训练,需要他来拖延时间,他哪怕再等上十年都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但现在他等到了,一战证明自己的机会。 城头上的士兵、司马、校尉还在奔走,不断的调整城段防御的位置,有人嘶喊:“城下有骑兵,立盾!” 下一刻。 哗啦啦一片颤响,一拨密密麻麻的箭矢飞上城头,钉在盾牌、墙垛全是一阵呯呯乱响,也有箭矢穿过盾牌的缝隙射在人肩头、颈脖,响起士兵的哀嚎。 城头上的弓手上前,步盾挪开空间,箭雨同样飞上天空,朝城外狂奔马队倾泻而下。 可惜收效甚微,箭雨落下时,名为并州狼骑的马队早已跑出两百步之外,只在对方后面留下一连串插在地上的箭矢。 “留意这股骑兵!”王成武带着亲卫站在盾牌后面,看着远去的马队拐出一個长长的弧形,他微微蹙眉,偏头望向推进过来的军阵,扎下阵型,过了一阵都没有丝毫动静。 “怎么不动?” 他是有武功的,境界四品左右,目力极好,视野之中,那支叛军人数密集,排开的阵型也中规中矩。 但是总有一股令他不安的气氛。 王成武连忙回头,叫来传令兵:“那支骑兵在试探防御薄弱,告诉各门守将,只需立盾,用弓箭还击,其他一律不准!” 传令兵转身飞奔。 王成武一刻也不敢耽搁,催促着身边将校布置好防御,周围尽是奔跑来去的士卒,他们脸上多少有着紧张惶恐,城楼两边的阶梯上,大量城中青壮正搬运着擂木,士兵抱着一筒筒的箭矢放到靠城的那扇墙垛下方。 正想着叛军试探四门之后,会选择哪扇城门进攻时,一旁的亲卫忽然开口:“都督,叛军又动了!” 顷刻,沉闷的脚步声直城外郊外传来,远方,那叛军的阵列又开始往前移动。 “这叛军在做甚?”王成武有些疑惑的呢喃。 呜呜! 呜呜呜! 苍凉的号角回荡这片天空,因不是野外对阵的缘故,军阵之间不用排列的太远,一眼望去,全是密密麻麻的身影,迈着脚步缓缓往前,朝着对面巨大的城郭过去。 “止步!” 不久,李傕策马阵前,抬起手,挥舞令骑传递旗语,各阵司马、校尉在高喊的命令声中,浩浩荡荡的军阵‘轰’的停下。 “齐幼虎领着你齐家骑兵,奔行大阵两翼,监视城门!” 五百骑兵纵马飞驰,披着铁甲的年轻将领高亢的嘶喊,带着麾下骑兵绕行两三里的阵线,目光扫过城墙,随后落到城楼下方的城门。 而整个阵列方向,传令的骑士在前阵各个小阵列里飞驰,有声音响起,怒吼:“御!” 伴随号令,前方两个万人军阵里,董卓、张辽纷纷抬起手,打出手势发下命令,两人周围的阵列顿时变化起来。 一个个身影踏着沉重的脚步,左右挪动,腾出了间隙,走动中盾牌、刀兵碰撞发出轻微的呯呯声,两个万人军阵,迅速化为十个营级阵列,大量的云梯在中间的士卒人群中抬着。 大纛招展卷动。 一辆硕大的祖柩车上,一身银甲,披着红披风的苏辰坐在车辇上的大椅上面,他放下《孟德兵书》,望向着前方的城墙轮廓。 “燕国那位太子派来的大将,督一地兵马,应该是有能力。” 顷刻,苏辰发出命令:“传令,周仓、牛盖二将各领一营,试探的打上一次!” 令骑飞奔而出。 不久,鼓车自后方拉过来,战鼓顿时敲响,澎湃的声响,令人震耳发聩。 听到鼓声的城墙上,无数的人影在晃动,战争的临近让一张张脸孔上带着紧张和惊慌的情绪,长矛兵在将校的一声声命令里,飞快的奔向大盾后面,弓手背着箭筒在上中下三个城段聚集,每一段只有两百弓手。 他们尽量调整呼吸,捏着弓身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再往后,越过城墙,是城中鳞次栉比房舍组成的街巷,战鼓声敲响的一刻,停留街上的行人惶恐的奔行,待在家中的人更是将门窗紧闭。 这一刻许许多多人心里泛起同一个念头。 “打仗了!” “叛军攻城了!” …… 咚咚咚—— 战鼓声里,并州、西凉各一营,共计四千人,踏着轰轰轰的恐怖声响推向城墙,一面面大盾连接成片,掩护下方弓身而行的步卒、云梯,夹杂当中的还有弓手,前行之中,他们不时冲出阵型侧面,朝城头挽弓射箭,对城头进行压制。 两边推行的阵列靠近城墙。 箭矢雨落一般啪啪打在盾牌弹落地上,稍停的刹那,盾牌翻开,盾下弓身的一道道身影犹如洪水决堤般奔涌而出,提着云梯的士兵脚步飞快冲向城墙,箭矢还在不断射下,冲锋的路上,不断有人倒下。 贴近墙面的瞬间,盾墙再次架起,一营八架云梯被数十人立了起来,呯的一声挂靠墙垛,数十人抱着云梯,身子齐齐往下一坠,巨大的拉扯力道,将云梯上的铁钩直接陷入砖石当中固定。 “并州儿郎(西凉儿郎)杀!” 周仓、牛盖不同的声音在两个城墙下发出相同的嘶喊,口中含刀的并州、西凉士兵犹如蚁群沿云梯攀爬而上! 第一波,试探的登城战开始了。 第一百零六章 一日破城 天光变得惨烈,火箭从下方飞上城墙,燃烧的尸体、木盾,卷起一股股黑烟,飘过城楼又吹向远方。 “堵上缺口!” “枪阵,将上来的叛军推下去!” 城墙上得到命令的一队队隆阳士兵奔行支援,箭矢从城下飞来,刚才还跟同袍奔赴下一个城墙段救援的士兵陡然中箭,变成了一具尸体。 下城墙段,口含刀锋的并州兵跳上墙垛,随后被一枪刺落下去,拖着“啊!”的惨叫,从云梯旁边直直坠下城墙。 战鼓声里,彷若蚁群的并州、西凉两营士卒,顺着云梯朝城墙延伸而上。 枪林围过来疯狂往下捅刺,有人惨叫坠下,也有矛兵中箭,一个西凉军老兵顶着身上血洞抓住刺来的长矛将人拉下城墙,他爬上墙垛取过嘴里含着的钢刀一跃而起,扑向刺来的枪林! 片刻的空隙,云梯上的西凉军冲了上去。 一个防守这段墙的校尉带着几個亲兵增援过来,刚将一个西凉兵劈翻,他肩头也被人劈了一刀,那人面容黝黑满脸浓须,抬手又是一刀,捅进他肚子从背后贯穿出刀尖。 周仓带着几个西凉兵凶残的挥开环首刀,接连劈死几人后,朝周围嘶吼。 “站稳城头!” 远方,苏辰看着西凉军已有三十人站上城头,对于董卓训练出的士兵,可谓凶狠,越杀越是凶戾,相对并州那边,死伤较少,哪怕攻城这样惨烈的厮杀,也在尽量做出配合。 “朝廷派来的大将,就这点水准?” 两个营都能登城打成这样,他这边还有诸多将领还没出。苏辰微微蹙起眉头:“别试探的打着打着,就夺城了。” 白刃战已经在城墙上厮杀了一阵,王成武坚守城楼,目光死死望着城墙两段的厮杀,听着令骑反馈的各种信息,随后发出一道道命令进行调整应对登上城头的两支叛军。 做为总督一郡五县的统帅,完全没有必要站在最危险的城墙上指挥,但王成武知道这些地方兵马的能耐,若他人不站在这里,不给予士气上的鼓舞,这叛军的试探,可能直接变成夺城战。 他麾下也有冲锋陷阵的几名猛将,此时都被派了出去,将登上城墙的两个叛军将领缠住,先打退这次试探,再宣扬一番,经历这场厮杀的地方兵卒,能堪大用了。 “不过这些叛军真的很能打啊……难怪朝廷十万兵马,西戎蛮夷打不过他们。” 沸腾的厮杀呐喊在耳中响着,王成武看着城墙两头厮杀开来的战场,站上城墙的两股叛军以凶残的姿态顶着枪阵推进,对于叛军战斗的意志、悍勇,他感到一阵心惊肉跳,片刻,他伸出手轻轻空气里挥了一下,“传我将令,让第二营的士兵接替前营,前营不得恋战,后撤后立即返回城下休整!” 传令兵拿着令旗飞快摇晃,将这道命令传往两边。 “一定要守住,至少也要拖到陛下的援兵赶来。”王成武拄着手中的帝王剑,看向城外的其他方向:“其他几县这个时候,千万别来增援,被围点打援可就麻烦了!” 之后,得到命令的城中后备队,迅速上了城墙,加入锋线,替换下了之前的同袍,适才有人大喊:“援兵来了!大伙杀啊!” 周围隆阳士兵士气大振,也拿起城防的器具更加猛烈的反击,一时间仅仅隐隐占到了上风。 ‘苏’字大纛下。 苏辰望着那边城墙上的攻防,从斥候搜集的来讯息,粗略得到了弓手的数量,这是他从兵书上学的,结合燕国的弓手比例,通常能得出眼下这道城墙上的士兵数量。 六百弓手,步盾应该在一千七,枪矛两千人左右。 从吕布探查的其他三门来看,对方有意遮掩,显然不想让苏辰知道虚实。 苏辰似乎感觉出了城墙上传来隆阳士兵欢呼的声音,便叫来令骑,“试探已过,传令城头收兵。” 典韦有些不解:“打上城头了,让其他将领直接上去就行,要不让我去,好久没杀人了。” “今天只是试探他们守城的意志,还有兵卒的战斗意志,现在还是很强的。”苏辰阖上兵书,听着收兵的鼓声,目光之中,周仓、牛盖二将正从云梯退下来,:“而且对方想将我们钉死在这里,给燕京那边争取时间,虽然我们也可绕道直接攻打燕京,但这座城不拔掉,始终不妥。” 苏辰语气顿了顿,从椅子上站起来:“他城中兵马除去四门,应该还有两万左右待命,若强行攻打任何一门,他都有来回替换的喘息时间,对攻城可不利。” 如今东进燕州,第一仗就啃到了硬骨头,那北宫野这会终于做对了一件事,不过都无所谓了,城中的兵力数量大抵已经清楚,明日直接杀过去就好了。 “待器械准备好,到时三门齐攻,让他兵力难以支撑!” “另外,着人抄录书写,皇帝勾结外族,入关残害容州百姓捆在箭上射进城里!” 苏辰洒开披风,插着腰,望着正退下来的两营兵马,眯起眼帘:“毕竟攻心为上嘛!” …… “退了!”“叛军退了!” 看到叛军如潮水般撤走,城上还活着的士兵一个个筋疲力尽的坐到地上,仅仅厮杀一个多时辰,就累得瘫软,握刀的手都在打颤。 王成武也松了一口气。 自容州这伙叛军抵达隆阳,断绝了他们对外界的联系,派出的斥候,被对方骑兵在原野上、山林间展开追杀。 其他各县的兵力其实很少,几乎被他抽调走了大部分,城中做为后备队的各县兵马,并不是苏辰推算的两万,而是三万多人。 不过王成武并没有高兴太早,当天夜里,轰隆隆的马蹄声再次响起,就在城头士兵反应过来,黑夜之中,一支打着火把的骑兵绕着城池外面飞奔,片刻,密密麻麻的箭矢飞过夜空落入城墙,一些钉在士兵身上,一些落在城头,还有部分直接越过了城墙,落入城里。 攻城夜袭,基本是不可能的。 王成武的心腹校尉正奔走呼喊,陡然察觉地上的箭矢有些异样,他将其捡起,才发现上面系着纸条,他打开一看去上面字迹,脸色顿时狂变,立即朝左右吩咐,不许任何人拾箭,所有纸条收缴上去。 说完,他转身下了城墙,纵马奔向临时都督府。 他冲入府邸时,王成武还未睡下,他手托烛火,正看着城池地图,推演着城防的布置,心腹进来,从对方手里接过纸条看了一眼。 脸上顿时显出凝重。 “敌人的攻心之策。那些箭矢、纸条可都收缴了?” “回禀都督,已经收缴了。” “估摸还是有人看到了,你立即撤换防御,让第三营上去,第二营下来休整!” 心腹离开后,王成武已没了推演城防的心思,脸色阴的快滴出水来,那纸条传达的讯息,就是陛下让齐家打开关门放蛮夷入容州屠戮的事,对于在朝廷早已知晓的他来讲,心里早有预期,所以并没有什么感觉。 可对于城中士卒,还有百姓而言,就是天大的讽刺,守城的意志怕是会受到极大的影响。 他看着摇曳烛火。 “陛下,臣守不住,但尽量为你拖一天算一天,以报知遇之恩!” 天光渐亮,王成武依旧在城楼巡视,士卒、青壮并没有任何异样,这让他心里多少有些放松。 只是这天,叛军并没有攻城,从打探的消息来看,他们似乎在准备攻城器械。 他知道一场大战要来了。 …… 五月中旬,燕京,仍处于一片紧张、焦虑又嘈杂的气氛当中。 三面战场传回的战报,并不让人乐观,东、南两个战场虽然扼住了叛军,但最强的西路容州叛军尚未有大动作,只是隆阳驻扎,听说已有两日按兵不动了。 加上燕州西北、东北两个方向民变时有发生,生奴人在雪原造反,大有南下之意。 朝堂上下变得焦躁不安,而燕京民间同样到处都是流言蜚语。有关皇帝勾结外族杀自己百姓的事,一度对北宫野造成巨大的困扰。 此时,朝堂上又掀起一股支援中路、西路战场的争议,兵部尚书秦修闻请求皇帝下旨,让隆阳周围郡县增派援兵,与隆阳形成倚角之势;也有反对的大臣站出来,指责秦修闻擅自左右战场局势,不利三方都督统兵云云。 听着满朝文武扯皮,北宫野坐在龙椅上,听得头昏脑涨。 不过,他心里很清楚自己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稳住生奴军,断绝外面的生奴人造反的消息传入军中。 之后,皇帝下旨,撤换生奴军主将! 争吵纷扰的燕京之外,西面的隆阳郡郊野的容州大营之中,入夏的热风,正在呼啸着吹拂旌旗,中军大帐,苏辰与一众将领,正在布置合围三门的将领调遣。 张飞来到这边,还未上过战场,着急的第一个站了出来。 “……到了这边,总得给我和二哥打仗的机会,你们先来的就别争了,北门我和二哥来打,另外两门你们随意……” 大帐里点缀不少刀枪剑戟,充满金戈铁马的杀伐之气。 做为主将的苏辰端坐在帅位上,渐渐养出了不怒自威的气势,两侧一排排座位依次是吕布、董卓、张辽、关羽、张飞、马超、高顺、牛盖、周仓、李傕等将军,就连献关投降的齐幼虎也有座位居于末席。 “张将军既然开口,我自然应允的。”苏辰让传达过来的另外两个战场消息,交给下方将领传阅,然后继续开口。 “海兴侯、长岺侯两路兵马被扼制在了燕州地界,我这西路也停滞不前,恐怕朝廷中那些文武,以为我们打不下这隆阳郡,那他们就错了,现在城防摸得差不多了,器械也在这两日打造完毕,接下来,诸位将军,就拜托了!” 他说到这里,拱起手,周围众将便是一团哈哈大笑,笑完之后,他们脸上眼神变得凶戾吓人。 帐中首位的供桌上,一缕旁人看不到的烟气从曹操灵位飘出落到苏辰肩头。 霎时,一声威严的暴喝响彻。 “众将听令!” 苏辰眼神微眯,露出一丝凶残的眼神,他站起的刹那,帐中诸将也都轰的站起身。 “诸位都是身经百战之将,哪一个不是攻城拔寨如履平地,莫要被这等小国君臣嘲笑,一座隆阳城,挡住我等进攻!” 苏辰举起手,他身后曹操的身影也举起手,“今日一鼓作气,拿下此城!” “是!” 众将齐齐拱手,随即转身大步走出帅帐,去往各自军列。 “呵呵!” 曹操的身影飘出,站到苏辰一旁,口中啧啧两声:“这阵容,孤真是觉得过瘾。” 上架感言,以及春风的感谢 上架感言这东西,春风已经写了很多份,有时候都不知道该写什么,说些什么,硬要说的话,就说说这本书吧。 这本列祖列宗,其实构思并没有多久,但不妨碍我写它的热情,对于历史人物我一向都是钟爱的,而且春风看历史人物,并不是黑就是***惯性的去看他另一面,毕竟每个人都有两面的。 所以看这本书,尽量不要把历史人物固有的、熟悉的那一面套进来,比如曹操,死过一次了,会不会放下往日的性子,专心去喜欢他的爱好? 董卓年轻时候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的人,剖析一下另一边,看看他的想法,在这个世道想要活成什么样子。 如果招来的历史人物还是以前那一套,没有独特的想法,没有自我,那就死板的召唤类小说。 毕竟设定上,他们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大部分已经走到了权力的巅峰,人欲上基本已经得到了满足,所以给他换一条路走,或者完成当年的不甘,未尝不是一件舒服的事。 看着曾经兄弟团聚,看着他们因为往日恩怨,打架斗殴,借着春风的笔写出来,未必不是一件啼笑皆非的故事,对吧? 当然,故事并不成熟,也有许多不足之处,希望大家也能多多包涵,比如之前齐家的事,其实挺闹心的,这是一个单向的选择,你选择其中一条后,必然会失去另一条路。 很简单,杀了整個齐家,对于没有参与过这事的人,岂不是无妄之灾?齐家几代人的努力也被付之一炬,也堵上后来者投降的门。 如果不杀齐家,那西戎人入境,这事就过不去。 所以,这是一个选择题,不是说春风把剧情写差了,如果看到这里就不想看了,只能说这个剧情不是你喜欢的而已。 再说说其他的吧,比如大明天子、大唐天子、大汉天子他们什么时候出来,春风只能说快了,但不仅限开国皇帝,先拿起皇帝来铺垫一下,毕竟出来的太早,国战就没剧情张力了。 不过说起来,这本书最让春风激动的,还是诸位的支持,不断的让追读上去,让春风将推挤全部走完,顺利拿到三江。 春风在这里向所有支持过的读者表示感谢,由衷的感谢! 同时也感谢暖阳和白开水两位大佬的白银打赏,这是我写书几年来,第一次收到这样的打赏,再次表示非常感谢! 这里我也要期望自己能越写越好,用故事将所有出现的历史人物都无缝加入进来,尽量做到不少一个人。 不让他们成为npc模版。 展望一下自己,再来几个白银,最好再来一个黄金!哈哈哈哈哈—— 好了,春风就不做白日梦了。 还是那句老话,我写,你们看! 咱们故事里见! 第一百零七章 登城战 天光照得人有些睁不开眼睛,隆阳城中的百姓看着街上一支支一队队的兵卒冲往四面城墙,感觉气氛变得有些不同。 快至晌午,王成武骑马来到西门城楼,下马后带着一帮亲兵迅速走上城头,城楼上已架起了火堆,硕大的铜锅里,桐油正袅绕热气,步盾们正用小锤、石头敲打盾牌,做着最后的检查和修补,大量青壮扛着滚木、礌石等守城物件一一堆积在墙垛下。 视线延伸开,最后的准备都在这片城墙上延绵开。 收到消息,叛军大量砍伐林木,制造攻城器械,从数量来看,王成武第一时间发现了不妥,这种数量的攻城,不可能仅限于西门。 他上城墙时,已派出另外两名心腹将领去往南北两门。 对方作战意图,已经越发清晰的在脑海里生成,两边几乎相同的兵力,但守城一方来说,就显得更有优势。 “分兵击三门,叛军主将还真有自信啊。” 他站在城楼下往外看去,已有兵马行动的动静,朝这边蔓延了,于守城的战术运用到极致,王成武之前早有预料,他把一切都做好了,只等对方开始攻城。 风吹过来,王成武站在城楼投下的阴影里,望着渐渐出现的旌旗,四处奔行的一股股骑兵。他沉默许久后,忽然哈哈的笑了出来,引得周围兵将、青壮朝他望来。 “今日敌军尽出,已无他策,我等一战,马革裹尸,大丈夫当如是也!”王成武笑着喊了出来。 远处,叛军旌旗过来,卷起的烟尘弥漫,然后立在城外,最前方的是一万人的军阵,乃延塘关的降兵做为搭建云梯,掩护攻城器械的先锋。 并州、西凉军分出的四营兵马,计八千人为攻城主力,由张辽、董卓两人统领。 大量的工匠、民夫拉着辕车,将攻城器械的部件带来阵前,以最快的速度组装。 苏辰站在车辇上,眺望远方的城头,似乎看到城楼上屹立的身影,他笑了笑,朝一旁的吴子勋吩咐:“传令给吕将军,骚扰此处城关!” 呜呜——呜呜呜—— 号角声吹响,护卫军阵一侧的吕布仰了仰脸,然后竖起方天画戟,他身后枕戈待旦的并州骑兵踏着轰轰轰的马蹄声,从他身旁一一冲刺而出,两千多匹战马齐奔,瞬间掩盖了城上城下的嘈杂,朝着城墙那边直接冲过去,然后,在马背上挽起弓箭。 “骑兵,小心箭矢!” 风吹过城头林立的旌旗,城墙上将校呼喊的一刻,密密麻麻的黑影升上天空,遮天蔽日般的覆盖上了一段城墙。 防守这方的校尉、军司马都在大喊:“御!” 箭雨飞上城头—— 周围全是噼噼啪啪的声音,钉在盾牌上、城墙上,也有隆阳士卒被箭矢射中坠下墙头。 并州狼骑持弓在城墙外十多丈距离游弋,奔行挽弓,箭矢不时冷不丁的飞上城头进行骚扰,这个时候,弓箭的准度已经不那么重要了,只要将箭矢射到城头,给予对方一些威胁和压制,便是他们的目的。 骑行奔射,还在持续。 …… 北门。 两营西凉兵,一营并州兵,计六千人已在城楼外摆开了阵势。军阵之间的空地上,关羽、张飞、周仓、李傕各自做着攻城前的准备。 关羽摩挲了一下刘备的灵牌,轻说了一句:“大哥,今日兄弟三人又可一起杀敌了。” 他将灵牌揣入衣襟,接过周仓递来的青龙偃月,一踩马镫,翻身上到马背。 两侧,张飞、周仓、李傕也纷纷上马,李傕朝三人拱了一下手,随即带上六百飞熊军清理城外敌人斥候。 张飞一马跃出阵列,冲至城楼前方。 “你家张爷爷在此,尔等小辈殊不知战事一起,必身首异处,何必为那昏庸无道之君白白送命,他乃乡野皇帝,屁事不懂……” 句句劝降,又骂着皇帝话传上城楼,一帮兵将沉默的看着他。 …… 南门。 高顺仰头让阳光照在脸上,许久后,他睁开眼,朝两侧的马超、牛盖说道:“等会让我的陷阵营,先上去吧。” 马超抚着马鬃,笑了笑:“可以,记得先拿城门!” “呵呵,想不到在这里还能混一个从龙之功,要封侯了。”牛盖跟着笑了起来。 高顺嘴角微微有一丝笑意。 “那就看谁先破城!” …… 一声鹰鸣响彻天空,几乎所有人抬头望向那抹翱翔的身影。 所有的思绪、念头几乎同一时间定格下来。 原野上,一身甲胄的苏辰缓缓拔出纤细的长刀:“——进攻。” 咚!咚! 战鼓声骤然敲响,齐幼虎骑在马背上回头看了一眼,他拔出佩刀,发下了命令。 “攻城!” 令骑飞奔间,各种旗语打出,万人大阵的延塘关边军顶着盾牌护送同袍、云梯冲往城墙,跟在他们一侧的,还有一座十丈高,可推动的箭塔,数十上百人推着箭塔两侧横木,缓慢的在平原上移动,上方平台,一个个弓手,矛、步盾蹲伏。 西城门楼下,王成武骇然的看着那个庞然大物,不断发下命令调整布防的位置,“再派几队兵卒严防那边,别让那东西靠近!” 命令传达,传令兵飞奔间,箭矢犹如飞蝗,在空中交错落下。 城头上、城墙下不断有人中箭溅起血花。墙垛后面,大盾下的弓手侥幸躲过了一支飞来的箭矢,咬紧牙,从背后箭筒翻出一支羽箭扣到弦上,大吼一声站起,探出半个身子朝下方涌来的叛军士卒就是一箭射出。 奔跑吼叫的边军降兵搀扶云梯跑出盾牌掩护范围,还未将手中的梯子竖起,脖子上羽箭噗的扎了进去,他模糊的视野之中,同伴的身影一道道的从他旁边过去,接过了云梯,继续朝前冲锋。 随后,又有人倒下,更多的身影过来接替。 城墙上那名弓手射死一名敌人,缩回到盾后搭箭,起身的瞬间,吕布挽弓搭箭,一箭将这弓手从上面射下来。 那名守城的弓箭手尚未立即死去,手足抽搐的扭动,口中发出几声凄惨的呻吟,过得几息,方才痛苦的静止了。 不久,一架架云梯挂在延绵数里的城墙上。 齐幼虎骑在马背上,挥刀一指:“登城!” 边军降兵犹如蚁群涌上云梯攀爬而上,抓过口中的刀锋,疯狂与刺下来的长矛对拼。 王成武握紧天子剑,偏头躲开射来的一支箭矢,探出头去往外看了一眼,延绵数里的城墙,叛军士兵正朝这边涌来。 “守住!”他大吼 攻城的木楼,此时被掩护、推行着朝远处的一段城墙靠近,那长长的木桥轰的翻下来搭在了墙垛上,守城的士兵奋力去推,楼车里蹲伏的十多名西凉、并州兵蜂拥而出,踩着摇晃的木桥直接与守城的隆阳士兵杀到一起。 后面的木梯,还有更多的士兵攀爬而上,顺着楼车冲向城墙。 撞击城门的冲车被持盾的边军降兵护着往前走。 各种滚木、礌石落下来,砸在盾牌上,连人带盾压在地上,蚂蚁般来来去去的城头上,烧沸的桐油、金汁,在城墙倾泻而下,响起一片撕心裂肺的惨叫。 下方,数十支燃烧的火箭飞上城头,有的钉在墙面或人的身上,也有落在城楼,点燃了房檐,大火顺势而起,黑烟席卷,弥漫天空。 北门。 “啊——” 歇斯底里的厮杀呐喊充斥城头,鲜血溅进人的眼眶里,眨了眨,然后被冲上城头的西凉兵劈翻在地。 挂上云梯的墙垛间,刀光疯狂的推动,守城的隆阳士兵枪林被砸的东倒西歪,不断的朝后面移动,涌上城头的叛军士兵不要命的往前推挤。 这边的守将亦是勇猛之人,但不能轻易上去,他不断指挥预备的兵马上去支援,话语落下的瞬间,视野的另一边,七八个士兵犹如猴子一般被打飞。 一杆粗大的蛇矛横挥开,黑甲黑袍的壮硕身影正哈哈狂笑,随手抓住刺来的长矛直接将人单手端起来,“一边玩去。”然后,将其丢去城墙外面。 “三将军,敌将那边——” 带人从另一架云梯杀上来的周仓,指向右侧的城楼下被亲兵拱卫的身影。 被拱卫的将领偏过头,穿过层层亲兵拱卫的间隙,与一双铜铃大眼对上,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心里发毛,连忙指挥周围兵卒朝对方冲去。 “拦住他!拦住他!” 张飞一矛将扑来的军司马打飞,带着几个西凉兵轰然朝一里远的城楼那边冲去。 南门。 “将军,敌人登城了,滚木、礌石都不够了!” 南面城墙,叛军的攻势犹如海潮一段承接一段拍击,这边的隆阳兵遭受的压力,让他们几乎喘不过气来,就连征召的城中青壮也都被拉到城头上来协助守城。 然而城墙上的防御,仍旧捉襟见肘。 南面这支叛军只针对整段城墙某两个点发起剧烈的攻势,率先冲上城头的八百人就像旋涡一样,将周围的守城兵马牢牢吸附,用着不断改变的阵型,将扑来的枪林、盾阵杀的七零八落,这种默契的配合,都在沉默而冷静的高顺手中的小旗下完成。 做为统兵将领,高顺从不会以身犯险,冲在前面,而是指挥身边的陷阵营兵卒以怒涛般的攻势站在城墙上,站稳脚跟后,吸引更多的守军来围攻,从而减轻另外一边的压力。 牛盖也随后登城,带着七百名士兵朝内城墙的石阶冲杀过去。 震动天际的战鼓声里,吕布率领的并州骑兵,不断绕行三门,驱散试图在后方制造混乱的隆阳郡斥候,不时也会骑射城墙,压制对方弓手。 短短一个时辰,三门守军奋力抵抗,数量锐减下,急忙由城中待命的士兵替换下城墙进行休整,补充建制兵员。 轮番替换的好处很快就体现出来,新上来的几营隆阳士兵接替了前面的同袍,凭借完好的建制,将西面城墙的叛军杀得不断后退,不少边军在厮杀里被挤的掉下城头摔死。 城外原野的盾戟士方阵里,苏辰眺望不断有掉下士兵的城头,对于这样的惨烈,他已经没有多少感觉了。 “典韦!” 他眯了眯眼帘,轻轻唤了一声,祖柩车外的巨汉走近,“可是该轮到我上去了?!” “你带一营并州兵,董卓带一营西凉兵,增援城墙,齐家的边军多年不打仗,有些让人失望。” “那主公小心,典韦取了守将脑袋就回来。” 看着厮杀惨烈的城墙争夺战,典韦早就手痒了,拱手一礼,转身挤开几个盾戟士,粗壮的双腿渐渐加速迈开,越过并州军阵列时,他吼了声:“来一营,跟我上!”随即奔向楼车,两营并州军在张辽手势下,分出两千人顺势跟上。 避开几支射来的箭矢后,他将木梯上的士兵刨落下来,踩着梯子爬了上去,拔出双戟的一瞬,他大吼:“尔等躲开,让我来!” 怒吼的声音犹如炸雷,巨汉的体魄压的木桥都向下沉了沉,然后,犹如一辆战车般冲进城墙上厮杀的战团。 刀兵、长矛、箭头落在他身上,被铁甲挡下,被结实到可怕的皮肉挡下,仿若远古魔神般,轰的将数人撞飞,双戟挥舞开,全是人的残肢、碎肉。 ——古之恶来! 他身形猛地膨胀些许,将身上铁甲撑的绷紧,随即领着城墙的边军降兵、跟上来的并州军杀向城楼,那高大的体魄仿佛一堵墙在城墙上推进,不断有守城士兵被他大戟劈翻,或直接打下城墙;另一边的董卓也爬上了城墙,他心有余悸的朝下张望一眼。 “娘的,老夫这般大岁数,居然还爬这么高。” 呢喃里,他转过脸,凶神恶煞的表情浮现,握着锯齿刀浑身一震,氤氲的红色气息自他身边扩散开来,他放下锯齿刀,轰的劈向人堆,怒吼:“西凉!” ——嗜血残忍! “西凉!” 周围西凉兵双目微微发红,一张张脸孔凸起青筋、血管,歇斯底里的发出一声怒吼,以最为凶残的姿态冲向四周守兵,想要推向城楼还有两三里之遥。 (本章完) 第一百零八章 忠臣烈 惨烈而汹涌的各种呼喊、哀嚎、厮杀的声音汇聚在这片天光下,一直蔓延整段城墙。 做为守城一方的隆阳士兵,三门都被撼动,大量受伤的士兵、青壮被人拖出战团,随后放在斗车、担架上运往伤兵营救治。 这里士兵大多都是无法继续厮杀的,地方兵的缘故,许多人都是老乡,甚至沾亲带故,有士兵慌忙从外进闯进来,他目光扫过周围受伤的同袍,碰上熟悉的面孔,会问上一声:“可见到我弟弟了!” 有人不知道,也有人知晓,对方循着那人指的方向,寻到一个帐篷,找到人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帐篷担架里,一个不足十七的士卒奄奄一息的躺在那,城中征召的郎中,已经放弃的离开。 “求求你,救救我弟弟……” “失血太多,送下来已经晚了,趁他还有口气,你陪他说说话吧。”那郎中叹了一口气,起身离开,给其他伤者救治去了。 “哥……我好痛……” 失去一条胳膊的士卒看着面前的满脸泪水的兄长,另一只手缓缓抬起,抓了一下兄长的裤脚,“哥……我一直不明白,皇帝不好,为什么要为他打仗……” “你别说话……别说话……” 那士兵不停按着兄弟的断臂,血还是不停的流出来,耳中又是一声:“哥……以后伱给娘送终……” 声音随后断线了,捏着裤腿的手也落到地上。 那士卒神色呆滞的从伤兵营里出来,脑中还在响着弟弟刚才的话,皇帝不好,为什么要为他打仗。 是啊,为什么呢? “就是他擅离队列,强闯伤兵营!”两个士卒冲了过来,“跟我们回去,等会要上城墙了!” 他俩似乎是督战队的。 那士兵还是一脸麻木、出神,拉他的两个士卒里,有人用刀柄敲在他肩头。 “走啊!” 士兵愣了一下,感觉到疼痛,他看着面前的两个士卒,突然“哇啊!”的一声哭喊,拔出腰间的刀噗将其中一人宰了,另一人转身就跑,他追上去照着对方后背又是一刀。 周围走动的、值岗的兵卒纷纷望过来。 那士兵看着滴血的刀,又看看周围的人,他哭着喊了出来:“为什么要让我们去送死,皇帝不好,为什么要为他拼命!我弟弟死了……好几个乡亲都死了……我们一起出来的啊!” 督战队有数人冲过来,要拿下哭喊的士兵,有人直接上手将其打倒在地,随后拔出刀要将这士兵就地正法。 刚举起刀,余光里,一道道身影朝他们走了过来。 有伤兵、也有抬担架的兵卒,他们神色麻木,眼中却是红红的,围着这几人慢慢缩小包围…… …… 城楼上,王成武闭着眼睛,拄着天子剑,无数厮杀声、金铁撞击声穿透城墙,在他耳中徘徊。 有副将过来低声道:“叛军压上第二拨上来了。” 王成武这才睁开眼睛,视野之中,叛军阵列里,又有一营兵马朝右侧城墙移动,他目光扫过上城段,和下城段,叛军攻势确实比这些地方兵马强太多了,又有猛将带头,时间一长,肯定撑不住的。 他正要发下命令,一旁的亲兵忽然往城中方向看去,有着惊骇的语气。 “都督,城中着火了!” 王成武终于挪开脚步,走到城楼一侧,望向城里,一条黑龙正席卷天空,隐隐约约还有厮杀呐喊的声音,那里是伤兵营的位置,而旁边还是后备队的营地,他很快判断,不是叛军攻进来了,而是营中的士兵哗变了。 这也是最担心的事。 短时间内,他不可能将四万郡县兵马拧为一股绳,而且昨晚那些纸条,定然也被一些识字的士卒或将校拿走传阅,上面的内容对于军心是致命的。 “不用管他们了,他们应该会冲击东城门!” 王成武转回身来,他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目光直直盯着城外叛军的大纛,以及仅剩不多的并州郡两千人军阵和一支亲卫兵马。 “随我下城楼!” 他叫来副将,在他肩头拍了拍:“这里交给你了。” 言罢,转身走下城墙内的石阶,此时西城门数百个士兵将城门顶住,外面是一声一声的撞击。王成武看了一眼,让他们将城门打开,这把守门的两个校尉吓了一跳。 然而,王成武并没有说笑,他将天子剑系在腰间,戴上虎头兜鍪,轰的翻身上马,提上金纹大枪。 身后,一个个牵马的身影聚集过来,他们衣甲奢华威风,腰跨战刀,为旁边的战马披上铁甲。这些骑兵,都是从他宫里带出来的前殿骑兵,原本只是仪仗之用,但在他当值的十多年里,都将他们当做冲锋陷阵的骑兵来训练。 “往日尔等衣甲华丽,被皇城同袍嗤笑绣花枕头。” 王成武策马来到他们面前,拔剑出鞘,“你们平日训练,他们没法看到,但今日不同了,我们可以用刀、战马和战果,让所有人闭嘴,随我冲杀叛军中阵,拼死一搏,拿下贼首,让天下人对你们刮目相看!” 唰唰唰…… 一柄柄战刀自刀鞘拔出,这些衣甲华丽的骑兵促马上前,迅速结阵。王成武勒转马头,抬剑指向城门。 “城门打开,骑兵冲杀而出,尔等再迅速关门!” 守门的两个校尉,不敢违抗将令,只得让那边守着城门的数百士卒抬下门栓,就在外面撞门锤轰的一顶,城门以及城门后面的士兵拉扯之中,直接打开。 撞门的边军降兵来不及冲杀进去占据城门,便是听到轰隆隆的马蹄声,直接城门内蔓延而出,当先一匹战马跃出城门间的阴影,上面的骑士一杆大枪刺出,挑翻扑来的叛军,马蹄落地的刹那,直接撞翻前面几道身影,冲向官道。 紧接着,一骑、十骑、百骑……奔驰的马队犹如开闸的洪流直接撞翻、砍翻城门口的边军降卒,追随前方的主将而去。 这些骑兵骑术精湛,飞快的奔驰之中,一手铁盾,一手战刀敏捷的躲过城墙下叛军弓手射来的箭矢。 “直取敌首!” 王成武策马狂奔,长年累月的默契,光听马蹄声就已知道麾下六百骑兵已经跟上来了,没有人掉队,或逃离! “一战定乾坤!” 秘术.虎臣! 他声音嘶吼而出,身后奔涌的铁骑,每一个人,每一匹马,仿佛都刹那间,加快了速度,体力变得充沛。 六百铁骑带起巨量的烟尘,冲出城门的那一刻,早已被斥候注意到了,不过数里之地,不用他们回去通传,苏辰这边也注意到了这股骑兵。 “重骑!” 苏辰目光沉了下来,他曾经了解过燕国的军队,知道开国之初是有一批重骑兵,但重骑兵弊端很多,唯一优点就是平原上完成一次破阵冲锋,但这些可以被数量庞大的燕山铁骑替代。 想不到这隆阳郡竟藏了六百重骑。 军阵之中,张辽看着呈一条直线直奔中军的重骑,眼中露出了凝重,对于重骑他是极为清楚的,当年曹公麾下就有一支重骑,一旦形成冲势,对步兵阵列,可谓轻易撕开一道缺口。 眼下他身边只有两千并州兵,没有骑兵可用,吕布此刻也去南门,还未返回。 “并州军,结阵!” 张辽骑在马背上,来到阵列一侧,听到命令的并州军士兵迅速紧紧挤在一起,前排‘轰’的立起盾牌,一杆杆长矛如林,密集的刺出阵列前方。 马蹄声震动着地面,怒潮般向前,碾压过来,不少人呼吸都变得不顺畅,视线也都微微模糊,震动的马蹄声在耳中都变成嗡嗡嗡的一片耳鸣。 “你们也上去!” 苏辰朝周围拱卫的盾戟士喊道,然而,根本已经来不及了,震动大地的铁蹄声只剩一百丈,六百重骑排山倒海般朝这边席卷而来。 “守住……”张辽回头朝身边的兵将轻说了一句,然后,持刀纵马冲了出去,迎着浩浩荡荡的铁骑,抬起黄龙钩镰刀,接近的刹那,照着为首那将领,就是一刀怒斩。 呯! 刀锋劈在大枪的一瞬,张辽策马偏转,脱离了重骑冲锋的范围,反手又是一刀插向汹涌挺进的铁骑队列,勾出一个重骑兵,拖飞到半空的瞬间。 铁骑怒潮般‘轰’的一声,撞在并州军阵列,高速冲锋的战马披着铁甲撞碎一面面盾牌,抵折一柄柄长矛,人的身躯撞击力直接粉碎开来,骨骼一寸寸的断裂,前排大片并州军士兵直接被摧枯拉朽的冲倒一片,翻腾的铁蹄不断地在人身上踩踏。 许多人的嘶喊、惨叫都在瞬间响起,然后又戛然而止,恐怖的冲势和碾压,也让战马在冲锋的途中扑倒,扑倒中摔的腿骨裂开,马背上的重骑直接甩飞在空中,又重重摔在人堆里,被一柄柄长矛透过甲胄的缝隙,直接对方钉死在地上。 恐怖的冲势下,一百多名重骑杀入两千人的阵列,其余竟然绕着阵列左右分流,继续狂奔,似乎要将战马最后一点力气都要榨干。 “杀!”王成武挥开大枪,遥指中军大纛,以及那辆古怪而庞大的马车。 迎接四百多名重骑的是持大盾而上戟士,人数仍旧是两千,对于冲锋而来的重骑,他们自然也感到胆怯,长戟插地上,仗着身上铁甲,和铁盾层层叠叠的挤在一起。 然而,面对林立长戟,冲锋的重骑也没有停下来的可能。 苏辰望着距离不过二十丈的重骑兵,他深吸了一口气,拔出‘雪见’嘶吼:“战!” “战!” 两千盾戟士齐齐大吼,然后,下一秒,铁骑横推而来! 四百六十名重骑硬生生撞入密集的步卒阵列,在这一瞬间,两边的前排直接撞死,沉重的马身带着余力不息的力道压着尸体在人堆里翻滚,后排更多的重骑继续冲击而来,打桩机般一层一层将步卒阵列撕开,人的、马的血液四下飞溅。 死去的战马和骑士坠地翻滚,将撞倒的盾戟士压着推挤出去,划出一条长长的血毯,也有未死的战马、骑兵试图爬起,随后被长戟勾住拖翻在地,再被刺出密密麻麻的血洞。 厮杀与混乱交织的一刻,与重骑兵冲刺的王成武,一枪打碎前方两面大盾,逼近大车的同时,他猛地踩到马背借着坐骑的冲力,一跃而起。 “啊——” 他声音怒吼响彻,手中大枪‘唰’地掷了过去,然后落地半蹲,拔出天子剑,左右挥舞,两个盾戟士腰间喷出鲜血,栽倒的一瞬,王成武脚下一蹬,冲向大车,以及大车上那位叛军主将! 苏辰微微阖眼,手中一块令牌抛了出来。 周围传令兵拔刀冲了上去同时,大枪从他们中间飞过。 “啊啊!”常随吴子勋握着刀惊恐的喊叫。 视线里,那杆大枪轰的从他头顶飞过直射车辇,劲风席卷,然后是噹的金铁交击,金纹大枪飞出车辇,苏辰持刀立原地,身旁多了一道身形,壮硕有力,全身披甲,长脸怒目,眼角髙吊,打飞长枪刹那,手中环首刀归鞘,上前一步,挽弓搭箭,弦绷紧颤响。 嗖! 箭矢推开一圈气浪,直接射向远处的劈翻两个传令兵的身影。呯!火花溅开,王成武顿时向后退了退,右肩的兽头披膊直接被一箭带走。 破空疾响! 箭矢再来,他脚下一拧,侧身翻转让开飞来的黑影同时,另一箭噗的射穿他大腿,身子失去平衡,跌跌撞撞歪斜了几步。 “呃啊……” 王成武咬紧牙齿,一剑将腿上陷入皮肉箭矢砍断,左腿蹬力,一瘸一拐往前冲去,周围盾戟士刺来长戟,被他用剑挡住,随后右臂直接被一箭贯穿,天子剑呯的掉在地上,王成武换手捡起,剑身撑着地面摇摇晃晃的站起身。 “陛下……臣无能……” 他呢喃着,看着车辇上的苏辰,拖着剧痛的右腿,继续往前挥舞天子剑将刺来的长戟劈开,下一秒,箭矢砰的一声,将他虎头兜鍪钉飞,气浪席卷,发丝半空飞洒开来。 “夏侯将军,送他一程!” 苏辰望着拄剑半跪的王成武,轻声朝身旁的夏侯渊说道,后者搭箭的速度极快,扣上弓弦的刹那,箭矢已经飞了出去。 箭头刺穿胸甲,直接从王成武后背洞穿而出。 …… 他身后的隆阳郡厮杀的声音还在持续,城楼火焰倒伏,蔓延城头的兵马杀过石阶,冲向城门。 火焰倒伏,豹头环眼的黑汉一矛挑起守城将领的头颅,嘶声咆哮。 名为‘陷阵’八百士兵杀散城门守军,狮子盔下,银甲白袍的将领一马当先杀入城中。 厮杀呐喊,锯齿刀挥舞,肥硕的身形带头冲上城头,一刀砍下飘荡的燕旗。 无数身影撞破北门,绿袍金甲的身影骑马冲上街道,青龙挥舞带起一片龙吟。 手提两具尸体的巨汉犹如魔神站在城楼,朝着城中发出凶戾的咆哮。 三门陷落,骑兵涌入长街。 隆阳失守! (本章完) 第一百零九章 来了就别走 “隆阳已入我军之手,城中仍有乱军,尔等良民不得上街!” “朝廷无道,致使好人蒙冤,今日我等起事,只为清君侧,振朝纲!” …… 阳光倾斜,变得昏黄。 飞驰的骑兵在街上穿行,鳞次栉比的房舍间是一道道目光从窗棂、门缝偷偷张望,看到的是一拨拨一支支兵马在城中奔行。 厮杀的呼喊不时还从城中其他地方传来,城门失陷后,还有不少士兵在各自将校率领下退入城中,借着狭窄的地形跟入城的叛军展开巷战。 至于入城的西凉、并州两军一寸一寸的搜索,有些躲在民居里的隆阳士兵见状不对,撞破窗棂奔向街道,被巡逻的并州狼骑发现,追上去就是一矛刺死。 也有两三个士兵眼见逃不了了,便占据民房负隅顽抗,随后被西凉军一拥而上,直接撞破房门,将他们乱刀劈死。 发现大批抵抗的隆阳军时,先有并州军士兵过去招降,多数分得清局势,放下兵器自己出来,大多都不会遭到殴打和虐打。但仍有敢于反抗的,这边人数较少,便立即射出响箭,招来附近的同袍,一起杀过去。 天色快要黑尽,整个城池渐渐陷入安静,府衙之中,官吏大多在城破之后,逃回了家中,也有些拿了户籍等公文跑去城门直接投降。 此时这里将做为大将军行营,后堂有足够多的房间供给各军将领暂住,先一批进来的士兵将里里外外打扫整理了一遍,原本住在这里的太守一家早已不知去向。 只是后堂石阶上,有些许血迹,打扫的士兵大抵以为是搜捕隆阳乱军的同袍在这里厮杀过,便没有在意。 不久,苏辰领着盾戟士汇合城门等候的典韦、董卓、齐幼虎入城,身旁还有张辽、夏侯渊二将,此时城中实行宵禁,除了能看到士兵巡逻的身影,长街基本是看不到旁人。 “那个叫王成武的将领,想不到最后率兵过来拼命,北宫野有这样的臣子,令人意外。他尸身明日厚葬吧。” 说起下午,那率重骑冲阵的将领,苏辰免不了感叹一声,他望着周遭街道,并没有遭受多大的破坏,“通传麾下士兵,除了搜捕乱兵之外,尽量不要惊扰百姓。” 说话间,陆陆续续有兵马东南北三门过来汇合,尤其从北门提着人头骑马过来的张飞看到苏辰身旁时,他顿时愣了一下。 一声:“老泰山,你何时来的!”脱口而出。 夏侯渊看到张飞,双目瞪圆,顿时翻出弓箭,还没等旁人反应就是一箭过去,然后,呯的一声,射出的箭矢被另一道飞来的箭矢拦下,齐齐落到地上。 众人被惊了一下,顺着箭矢过来的方向,街道马蹄震动,吕布只带了几骑过来,他插上弓,反手提上画戟,便勒马停下,看了看对面的夏侯渊笑了一下,随即望向黑马上的张飞:“环眼贼,你怎的也要向某家道谢!” “三……” 张飞鼓着双眼,犹豫了一阵,还是拱起手,改口回了一句:“多谢!” 随即看向夏侯渊。 “岳丈,你这是何意!” “伱问何意?你抢我女儿,你抢我女儿还问何意?!”夏侯渊急得放下弓,跳下马就要拔刀过去跟张飞死磕,还好被同样下马的董卓拦腰抱住,给拖回来。 “这有甚的大不了,不就一养女嘛,不过这是啥时候的事?”董卓和李傕都有些好奇,想不到中间还有这事。 张飞与夏侯渊齐齐偏头,看向他俩:“你们死了之后的事!” 董卓、李傕:“……” 吵也吵了,闹也闹了,苏辰还是要出来调和,他朝关羽和张辽使了一个眼神,一个去将张飞拉走,一个去劝夏侯渊,这才暂时将这场闹剧给暂时平息下来。 “夏侯将军,这事等明天,我找曹公来跟你说说。” “我族兄……他也来了?” “来了,等明日你就……”不等苏辰说完,一旁马背上的夏侯渊脸色一黯,将脸微微偏开些许,看向别处,“还是不了,没脸见兄长……不过那个老卒可来了?” “没来!” 这话不是苏辰说的,而是被关羽拉到前面的张飞,他回头叫道:“他心里还有什么不甘的,临到那般岁数,还把你宰……” “张翼德!!!” 夏侯渊气得老脸通红,伸手就要取弓,董卓、李傕等人连忙要上去拉架。前面的吕布回头看来,眼帘微阖,夏侯渊这才悻悻罢手。 索性一路,马超带着高顺、牛盖也从南门赶来,马超见到夏侯渊,脸色也不大好,没说一句话便过来苏辰一侧,说了一些伤亡。 此时各军都停留城门附近扎营,诸将过来是要汇报伤亡的,不久,众人一路进入府衙,这里已有并州军把守,一百盾戟士则进入后堂警戒。 夜色渐渐深邃,随苏辰进入府衙公堂的众将依次在两边坐下,便说起今日攻城士兵伤亡,敌方兵将投降之数。 “这些明日再谈,眼下要先将城内藏匿的隆阳乱兵找出来,降兵若不愿入伍的,可遣散归乡……打了一天,诸位都还没吃饭吧,咱们边吃边聊。” 做为后世之人,苏辰可不喜欢饿着肚子说事,他叫来侍卫,让其去后面看看有什么可吃的,做上一桌饭菜。 “隆阳郡已下,接下来就是治下五县,拿下这里便有粮秣供给,几月都不用担心粮秣问题。” 夜晚的风吹着公堂外面的灯笼吱吱的摇晃,众将心里清楚,接下来才是真正的硬仗,直面燕京这座燕国都城。 …… 转去后堂的士兵吩咐着几个同袍,随后一起走去后厨的方向,他们离开的位置,有黑影在房檐梁木上动了动。 不知名的夜鸟在庭院里清唱几声。 下一刻,一道道身影自各屋房梁降下,轻轻拉开门扇,避开巡逻、站哨的士卒,他们籍着阴影汇集沿着墙壁腾挪、房顶无声潜行。还未交战之前,他们早就跟随那位王成武进入隆阳,在破城之前的一刻,他们早早潜进来杀了太守一家,然后隐匿府中,躲过了士兵的打扫,眼下通过值岗士兵的数量,他们大致确切到了叛军那位大将军的位置 当一队巡逻的并州军士兵从公堂外面过去,浸在黑暗中的一道道人影摸到这边,其中擅长暗器的人陡然掷出暗器飞向门口一个目标显眼的大汉。 啪! 巨汉摸了摸脖子,低头一看,一个梅花形状的利器正落在他脚边发出噹噹的声响。 射出暗器的高手愣了一下的同时,公堂外面的巨汉声音雄浑粗野:“有刺客!” “娘的,什么北方第一暗器高手,我呸!” 一个爽朗的女子声响起,随后从房上一跃而下,“都别藏了,里面不过几人,直接杀进去!” 声音落下的瞬间,数十道身影从附近阴影、房顶跃出,一落地不理会扑来的士兵,他们直奔明亮的公堂。 火光随后照在脸上,一众绿林高手脸上随即微愣在原地,里面的画面映入眼底,众高手的眸子都缩了一下。 “怎么这么多人?” 公堂之中,坐在苏辰左右座位上,全是军中大将,俱是身形高大之辈,听到动静的刹那,关羽、张飞、吕布、马超、张辽、高顺、董卓、李傕、夏侯渊、周仓、牛盖、齐幼虎这些一个个战将纷纷偏头望向公堂外这群不速之客。 府衙门口的士兵,冲向门扇,呯的一声将门给关上,随即上了一把铜锁。 典韦走到苏辰身边站定,将双戟握在手中。 “诸位,来了就别走了。” 先来三章一万字,白天再更,至少还有三章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章 杀!(兄弟们,求一波订阅!) “怎么……怎么……这么多人?!” 望着公堂之中,俱是军中统兵大将,外面的一众江湖高手,脸上表情都在瞬间愣住,其中不乏当日追杀定安侯世子的一拨高手,如笑阎刀、风飞狸、阴阳童子等。 “你们消息怎么回事?这些大将不该留守军营吗?” 眼下,公堂之中这些将领,哪一个不是南征北战,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手中杀的人比这些绿林高手一辈子见的人都多。 一时间这帮江湖高手愣在原地。 公堂内,众将看着这些人,眨了眨眼睛,一个个嘴角咧开,露出笑容。张飞站起身,从墙边拿过蛇矛往地上一拄;关羽取过靠着的青龙偃月;马超按着剑首,目光冷漠;吕布不屑的起身,与夏侯渊取过弓箭,挽响的一刻,周仓、牛盖、李傕持各自兵器直接冲向公堂大门。 “娘的,事到临头,没有退路,杀啊!” 做为江湖武人,搞暗杀搞到这样,他们已经没了退路,最前面的几个用刀高手“哇!”的一声嘶吼,迎着冲出公堂的三个军中将领厮杀到一起。 刀兵的碰撞、火星溅飞的瞬间,剩下的江湖高手嘶喊:“杀叛军贼首!” “杀苏辰!” 六十多名江湖高手顿时齐齐大喊,各自施展轻身功夫,犹如翻卷的洪流直接冲进公堂,吕布、夏侯渊挽弓两箭射出,直接贯穿四五人,冲来的人群顿时溅起一连串血花。 余下的高手悉数冲入公堂,疯狂交锋的声音,在那一瞬间拔升到顶点,金铁交击之声,疯狂响彻。 青龙刀带着刀光落下;方天画戟扫出一片冷芒;虎头湛金枪大开大合;锯齿刀呼啸怒斩……一件件兵器在摇曳的灯火间划过去。 声音陡然静止的下一个刹那,数十人摧枯拉朽般齐齐倒飞出来,雨点般落在公堂外的院落里,周仓将身旁高手一刀劈退,喝道:“结阵,杀!” 地上的江湖高手纷纷翻起身,甩出各种暗器射向四周冲来的士兵。大厅之中,夏侯渊几步冲至公堂,挽弓一箭射出,将一个高手射穿腹部,箭矢带着剧烈的破风声冲向第二个江湖高手,那人是笑阎刀,抬手就是一刀将箭矢斩断:“直冲贼首——” 他们都是燕国有名的江湖高手,因犯过一些事,栖身在荒神教得到庇护,每个人手上或多或少都沾有人命,甫一交手,吃了大亏,身上被打出伤势,但越是这般,越能激发好勇斗狠的戾气,想要跟军中大将一较高下。 “一群土鸡瓦狗!”公堂门口,众将各持兵器而出,关羽抬起手臂‘呯’的拄响手中青龙偃月刀,凤目微睁,声若铜钟:“也敢触我等虎须!” 自他身边左右排开,一个个统兵大将大步而出,他们都是来自汉末豪杰,征战沙场,手中直接、间接死去的人命,都能堆成山丘,厮杀半生,早已看淡往日,但今日这群江湖绿林悍然偷袭,属实让他们觉得威严受到挑衅。 “讨死!”吕布微微开口。 苏辰拖着披风大步而出,看着满院的江湖高手,这些人放到一年前,是不容小觎的力量,但看过了战场的惨烈,军队的碰撞,回过头来再看这帮江湖人,不过一群跳梁小丑罢了。 “一个不留,尸体全部挂上城楼示众!” 苏辰暴喝,挥手落下的同时,那批江湖高手已经朝着这边蔓延过来,他们分出一拨人纠缠围来的士兵,剩下的三十多人直冲公堂。 然而,站成一排的军中诸将犹如一面铁墙,朝他们横推过去,各种暗器飞来,打在铁甲、重兵上跳起火花,吕布拖着披风纵身撞上最前面一人,画戟压着对方兵器插进那人胸口,推着对方在半空撞向庭院。 夏侯渊挽弓疾射,落入公堂的一个高手挡下一箭,随后被第二箭射中大腿,剧痛使得他狰狞嘶吼,挥舞兵器,然后又被第三箭射中脑门直直向后仰倒。 笑阎刀方陌一手双刀速度极快,刀身造型奇特,一刀刀飞速劈砍带有渗人的笑声,他与一个穿着金甲绿袍的红脸大汉战到一起,仗着刀法极快,想要尽快将对方杀了,他躲开对方一记重劈,陡然跃起,半空之中双刀挥出残影,刀光阵阵落向红脸汉子的头、颈、肩、胸…… “跟关某耍刀?” 青龙抡开半扇,悉数将劈来的刀光遮掩挡下,关羽双眸微阖,檐下的灯笼,映着长兵上蜿蜒的龙身翻转,刀身呼啸,划出一声龙吟。 笑阎刀方陌脸色顿时狂变。 下一秒,杀意排山倒海的涌了过来。 他以最快的速度向后一飘,带着龙吟的偃月刀,轰的横斩开,仿佛撕裂灯笼的光芒一般,扫除扇形的残影,陡然间,前方飞来的几枚暗器都残影当中打的倒飞回去。 关羽脚下一蹬,踏过石阶,拖着青龙偃月,直接推向对方,笑阎刀急忙将双刀一架,青龙刀瞬间由下而上,几乎贴着对方裤裆劈在双刀,响起金铁之声的同时,关羽手腕一翻,刀锋偏转朝下,单臂猛地向下一按,刀口轰然怒斩而下。 厚重的刀锋压在那笑阎刀头顶,硬生生切过他身体,直接劈在了地板,地砖轰然碎裂,撕出一条沟壑,气浪激荡间,无数激射出来的碎石打在周围江湖高手和兵将身上。 一粒碎块打在远处的狮子盔上,马超没有丝毫感觉,手中那杆虎头大枪顶飞一人后,转身挥臂,枪身朝着屋顶上飞去,刚跳上来的风飞狸直接被大枪贯穿身躯直直坠了下来。 几乎在大枪刺穿那高手的同时,旁边偏间房檐下,一道身影一脚蹬开持盾的戟士,转身冲出屋檐,剑声擦过空气,带出轻吟! 朝着背对他的马超刺出一剑。 “无胆鼠辈安敢偷袭!” 剑风袭来的刹那,披风扬开、手握剑柄拔出,马超转身从腰间拉出一道剑光,那偷袭的剑客是一个道姑,在这批高手里有些名气,一手剑术令人眼花缭乱,虽是出家人,可行走江湖杀了不少人,后又被师门逐出,流落燕国,便跟着荒神教做事。 眼下,那将领拔出的剑光在她眼中闪过,这种出剑的手法,快的吓人,也在这瞬间她只感寒毛倒竖,几乎本能将刺出的剑锋格挡在身前,便是呯的一声金铁脆响,整个身形都横飞出去,撞碎偏间的门扇,直接咂进了屋里。 刚一落地,那道姑在一片狼藉里翻滚,还未起身,两只虎爪飞索丢了进来,一个扣在她头顶,一个抓在肩头。 马超单手一扯,直接将那道姑从屋里拽飞出来,剑光起落,斩成两段。 周围,更多的士兵从府衙内蜂拥过来,配合身边的同袍第一时间结阵,将这些江湖高手退路封锁,用大盾、枪阵缩小他们的范围,不时朝正厮杀的江湖人射出几支冷箭,颇具效果。 做为这里武艺最高者,吕布身边已躺下十多人,手中那杆画戟正一滴滴的滴着鲜血,两三个冲来的江湖高手,都被挥舞的大戟打的东倒西歪,一人脑袋直接冲天而起,另一人胸腔被戟枝拉开,肋骨、心脏全都暴露在外。 之前叫嚣杀进去的女子与几个高手面对这员猛将,不断向后退,随后其中一人后背抵到一人后背时,那高手猛地回头,就见黑甲黑袍的军中大将正将他们一个同伴撕碎,然后转过身来,豹头环眼、双目如铃,二话不说丈八蛇矛直接扫开,两个江湖高手持兵格挡,兵器连带人一矛打飞,直接撞向李傕、董卓,刚落地就被二人一刀一枪弄死。 仅剩二十多名江湖高手渐渐被士兵、甲士包围,竭力突围,都被枪阵、弓箭逼退回去。藏在人群中两人,面色黑白,衣袍亦是黑白两色,一人手中离别钩,一人手中阴阳钺,两人是同胞兄弟,心有灵犀。 一众高手再次突围的刹那,两人趁机从下方人的双腿间冲出,离别钩、阴阳钺带起鲜血,以极快的速度冲向公堂,踏上石阶,猛地飞扑,手中兵器挥开—— 苏辰望着两人的身影眸底放大,手中雪见陡然劈斩而出,某一刻,两人的身形悬停在半空之上,典韦犹如一尊魔神屹立苏辰前方,一手掐着一人,看着了眼他们脸上黑白胎记,双手顿时一碰。 血光从两人头颅上绽放开来! “一个不留!”苏辰站在血泊中,声音清冷。 形成厮杀阵列的士兵、甲士从四周合围,奋力反抗、突围的江湖高手身影渐渐被刀枪剑戟劈砍而倒,与其他尸体堆积起来。 …… 第二天一早,行刺的六十多个江湖高手的尸体,挂在隆阳郡东门城楼上一排排的延伸开。 供出入城池的商贩、行人,以及窥探情报的细作观看,以做警告! 还有两章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一章 西凉重骑(求订阅) 天色蒙蒙亮时,下起了蒙蒙细雨,经历一场大战的隆阳郡笼罩在一片水汽当中。 解除街禁之后,街道上渐渐有了百姓走动,但也不敢随意,颇为警惕的看着一拨拨士卒冒雨匆匆而过。 这是战后的第二天,便可以上街了,对于城中百姓来讲,有些不可思议,出门打水买菜,附近人家的妇人聚在水井旁小声说着攻城的事,偶尔有兵马从巷口经过,大伙适时的闭嘴,待脚步声远去,又开始七嘴八舌的说起来。 “哎哟,昨天可吓死人了,说打仗就打仗。” “可不是嘛,我家那口子还被征到城墙,只是回来的时候,全身光溜,连亵裤都没有,被叛军几个士卒送回来的,说是看他街上鬼鬼祟祟……哎,你们说去城墙还脱衣袍干嘛?” “你家那口子有没有可能……是在别人家里当民夫……” “这个死鬼……自家田不耕,跑去耕别家的!”一个粗壮的妇人提着小袋粟米怒气冲冲的走了。 剩下的妇人偷笑几声,继续说起市井闲言。 “今早,我听说那个朝廷派下来的王将军昨天战死了。” “唉,怪可惜的,干嘛给一个昏君把命丢了。” “谁跟你说皇帝是昏君了?” “不是昏君,咋那么多人反他?” 细细碎碎的市井话语之间,外面的街道又有兵马过去,征调工匠的令骑正四下奔行,攻城战后,四门需要修缮,城头上的尸体也在今日开始搬运,一辆辆驴车、板拉往郊外掩埋,路过城墙时,会让守在那里的百姓认领,若其中有自己亲人,可带回自行安葬。 上了战场刀剑无眼,怪不到谁身上。 有找到亲人尸体的,搂着尸首在城门附近嚎啕大哭,一时间四门都有哭声传开。而并州、西凉兵的尸体,则集中火化,将骨灰塞进一个个写名字的陶罐,往后回定安城交给他们亲人,然后奉上抚恤。 府衙的差役也在今早陆陆续续回来,那太守一家的尸体也在府衙内被士兵重新搜查时找到,一家几口人,被塞进几个腌菜的大缸里。 差役带着一批民夫开始清扫街道、城墙上的血渍,城中的降兵两万多人集中看押在城外军营,另有三千人在那晚冲破东门逃回各县。 隆阳城里,人声吵吵嚷嚷,车马木轮的呻吟、士兵的欢呼、嘶喊不时在街上响起。苏辰骑马走过街上,看着渐渐恢复的市井,脸上终于有些笑容,拐过前面一个街口,那里通往东城门,眼下军营全部挪到了东郊。 依旧是并州、西凉两个军营,相隔五里,占据隆阳南北地势,与城池形成犄角之势。 苏辰回过头,看了一眼城楼门上一字排开挂着的尸体,转回脸来,笑了一下:“荒神教这次出动这么多高手,怕是家底都亏没了,就是不知道教中的教主,武功有多高,能不能打赢伱?” “哼哼,我死都不怕,还怕这些绿林?” 典韦背负双戟,随意迈开的脚步都能跟上缓行的战马,对于苏辰的询问,他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小心为好,我们先去西凉军营看看。” 今早一起来,府衙中一众将领基本都去处理战后的事,就只有苏辰最后一个睁眼,一起床已经日上三竿。 往东北方向两里之后,营寨的轮廓已在眸底显出轮廓,昨日一战后,西凉兵已不足万人,伤亡一千,其中直接战死三百,重伤而亡七十九人,余下六百二十一伤势不一,接下来的厮杀,基本是无法参与了。 把守辕门的士卒远远看到过来的马队,纷纷站列两排,拄着长矛挺直腰板,苏辰朝他们一一点了下头,询问了一下董卓、李傕在何处。 得到答案在校场,便直接骑马过去,还没到那边,就听到哐哐哐的声音,一件件华丽的甲胄正分门别类的清理出来,与其他部件合为一套。 堆积如山的盔甲中,还有许多战马铁甲,李傕脸上有着兴奋的笑容,正和董卓比比划划。 随后,他拿起一件战马铁甲,让人前来自己的战马披上去,大手在上面乓乓的敲了几下。 “董公,这六百套,刚好可以给飞熊军,这下咱们才算有了西凉铁骑。” 听到马蹄声,两人回头,见到苏辰和典韦,顿时笑着迎过来,拱起手:“大将军怎的不多歇息。” “诸位将军都不歇息,我如何睡得着。”苏辰下马拱手还礼,随即走过二人身旁,看着这些铁甲,笑起来:“温侯那边,他们不跟你争?” 说着也拍了拍李傕那匹战马上的铁甲:“好东西,昨日那王成武率重骑突阵,差点让他成功。” “哈哈,老夫想要,我儿奉先如何不给?”董卓拍拍鼓鼓的肚皮,笑吟吟的脸上颇有得意。 一旁李傕凑到苏辰身旁,小声道:“董公其实跟吕布说,用这批铁甲和战马将他当年刺死董公的事一笔勾销了。” 咳咳! 董卓皱着眉头,咳嗽两声,李傕连忙站直身子。不过看得出,董卓肯拉下脸面,亲自跟吕布讨要,确实馋这批马甲和铁甲。 因为做工繁杂,定安那边的作坊还暂时打不出这样的,不过缴获来的修补一番,还是能用的。刚好和李傕的六百飞熊军匹配上。 “修补这些铁甲的时候,不妨再在战马铁甲两侧,加上铁扣,战马与战马之间用铁链串起,重骑冲势一起,中间铁链也能将敌兵一层层的刮倒,要是铁链上插上一根根铁锥,冲阵的威力恐怕会更好。” 苏辰这条建议,就是根据金国的铁浮屠而来,不过骑兵的甲胄肯定是不及对方的,他刚才拿起一个骑兵铁甲,颜色鲜艳,装饰华丽,简直就是吸引对方箭矢的磁铁,往战场上一放,太过显眼了。 “大将军,你这建议好,只是若一匹战马摔倒,那且不是将另外几匹一起拉扯下来?”李傕毕竟是飞熊军统领,对骑兵弊端,一点就通,自然也能想到弊端。 “给铁扣上,加一个下滑口,若是一骑坠倒铁链就会下滑,从口子里挣脱,那旁边的铁骑就不会受到影响。” 说着,苏辰心血来潮,让李傕叫来飞熊军每人每马挑选合适的。 上午的阳光里,六百飞熊军集结校场,依次过来挑选,然后给战马套上了盔甲,这些甲胄多有划痕和血迹,但并不影响穿戴。 原本校场上的皮甲轻骑消失,再度出现的是一匹匹披铁甲的西凉重骑,全副披挂的战马背上,骑兵纷纷戴上铁盔,将面甲拉下来。 顿时散发一股杀伐之气。 “现在……”苏辰策马来到他们前面,“你们才是真正的西凉飞熊军,真正的精锐。” 得到赐名的六百骑兵戴着铁面举起手中的刀锋,或长矛拍响。 “大将军万岁!” 周围西凉步卒也跟着呐喊起来,嘶吼的声音响彻整个大寨。 自并州军有狼骑后,西凉军士兵的心结终于解开,有了属于自己的骑兵,虽然人数不多,但放在战场上,那是不敢让人小觎的存在。 苏辰随后翻身上马又去了并州军营,查看了伤兵的情况,便开始着手拿下隆阳治下五县,因为隆阳一战后,逃回去的溃兵,将这里的战况送到各县衙门,不等并州、西凉兵马开拔,五县的县令、县尉亲自赶来隆阳献城。 随后得到苏辰亲自接见,勉励一番后,他们破口大骂朝廷放蛮夷入关,又说了开仓运粮到军中,之后飞快赶回各县。 对于这些人,苏辰一直保持谨慎的态度,并不当真,但粮秣和草药,他是必须要拿的。 与此同时,在收到王成武战死,隆阳郡失守的消息后,燕京朝堂上,皇帝、文武情绪接近崩溃,城中百姓渐渐变得恐慌,没了隆阳五县为屏障,燕京眼下直接暴露在叛军兵锋下。 一时间,燕京从上而下,都处于神经紧绷的状态。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二章 彻底疯了的皇帝 人声、车声混杂一起,长龙似得的队伍正从三门而出,为躲避战祸,许许多多人沿着官道前往他乡。 燕州,燕京。 初夏的阳光下,巍峨古朴的城墙下,大量的城中百姓、富户在这里聚集,又或相互告别,带着家人,或拉上家中财物,与丫鬟、仆人、护院,走在长龙的人群当中。 隆阳被破,西面屏障已失,接下来就是燕京都城了。 几乎所有人都看到了这一点。朝廷屡战屡败,没人敢继续停留,一旦战事吃紧,不少人会被军队征召,协助城防,这些时日里,许多人都有听过延塘关齐家的事,对于朝堂上那位皇帝,他们没有理由为他卖命。 一辆辆马车、牛车装载着满满家当的富户呵斥着护院、仆人驱散前面的人群;抱着孩子的男人,牵着妻子躲开蛮横的车队;懵懂的孩童坐在父亲的肩头,指着拥挤攒动的人群哈哈大笑。 这样的一幕已经持续了两日。 燕京令徐攸接到朝廷旨意,长叹了一声,便遣差役开始每家每户清点人口,禁止城中百姓离开,东南西三门除了持府衙通行令的商队外,几乎所有人都被拒在门内。 燕京变成只许进不许出。 一纸令下,城中百姓更加人心惶惶。 太师府上,留守府里的江湖人没之前多了,不少人在昨日听到派出的数十名教中高手尽数被杀,全部挂在城头示众,趁着夜色偷偷逃离了燕京。 萧文弼走到书房的窗边,望着庭院里匆匆跑过雨幕的丫鬟。 教中六十多名好手派过去,连对方一员大将都不曾击杀,便全部挂上城楼了。 他知道江湖厮杀和战阵之间有着巨大的差别,可这也太过夸张,自己那小外甥,到底从何处招来这么一批实力强悍的将领。 从之前的情报看,定安城将不过一个肥胖老卒,到的如今战将十几员,不仅武艺高强,还会带兵打仗。 有那么瞬间,萧文弼有些相信那个小外甥早已跟魏国暗通曲款,得到对方大量资助的传闻。 这几日各州传来的情报、西北、东北百姓起义、生奴人造反,三路叛军齐进,令他有种大厦将倾的战栗和寒意。 他兢兢业业谋划太子登基,位极人臣,屁股还没坐热,燕国就快被外甥推翻了,种种展现出来的能力,疯狂到让老人觉得自己一辈子所做的事都有些难以企及。 仿佛那一瞬间,他小时候听到的燕国太祖开国横扫一切的故事,将要重现了。 萧文弼此时有些同情坐在龙椅上的北宫野了。 西面那支容州叛军只要稍微有一点动作,整个燕州必然一番心惊动魄,朝堂上的文武、龙椅上的天子便会夜不能寐,盘算对方下一步动作。 逼到这份上了,就算是傻子都知道要有所行动,那剩下的最后一条路,就是与叛军在燕州真真切切的打一仗。 …… “太师!” 外面有声音打断了老人的思绪,门外是府里的一个老仆,“宫里传来消息,陛下今日发了大脾气,砸碎不少东西,还杀了几个小宦官。” “陛下为何发脾气?”萧文弼过去将门打开,“可是因为隆阳失守?” “老奴不清楚,宫里传来的消息没说。” “嗯,去备车。” 打发走了老仆,萧文弼叹了口气,整理了一番衣袍后,经过那处通往隐蔽小院的路口,他看了一眼,便径直走出太师府,上了马车,穿行街道,前往朱雀大道。 车身微微摇晃,他撩开车帘一角,外面依旧热闹,过往行人百姓脸上带着仓惶之色,或三五成群围成一个小圈子嘀嘀咕咕说着话。 街上的行人也已经感觉到了战争正在迫近。 堂堂一国都城,一年前九州安泰,京畿坐拥二十万兵马,很难想象短短一年的时间,变成这番模样。 惶恐的街道过去,马车转入朱雀大道,随后驶入皇城,萧文弼见到了皇城统领车缙,随意说了几句话,便让马车进入皇宫,这是老人特殊的待遇。 皇帝在后苑前面一座宫殿,马车随后便停在殿前,过去路上,周围侍卫、宦官表现的战战兢兢,显然今日天子泄愤,拿了身边人下手。 呯! 萧文弼还没进去,就听到瓷器砸碎的声音,他举步跨过门槛走了进去,最里面的围帐里,几个宫女衣裙凌乱的出来,搂着胸口从老人身边跑走。 “陛下看来也知道刺杀失败了。”萧文弼走到一侧的座位坐下,拿过还有温热的茶水喝了一口,“以前为师与你讲过,为帝王者不得仁慈,可没教过你帝王者不可失智。” “师父想说什么?说朕意气用事?!” 围帐揭开,北宫野裸着精壮的上身走了出来,他汗流浃背的坐到老人对面,双手压着膝盖,目光凶狠:“朕每一步,哪里错了?消除那些侯爵,收拢地方权力,这是一个皇帝该做的,你也教过为帝王者,可不择手段!” 老人捧着茶盏,目光沉了下来。 “那陛下不择手段,可做成了什么事?藩是削了,可又出了反贼。大军讨伐!却把叛军越养越壮,伱哪是削藩啊……你这是亲自把大燕拱手送人!” 呯! 皇帝一掌将旁边的小桌连同上面的茶水一起拍的稀烂,“朕之事,师父你想怎样说都行,那你告诉我,隆阳已失,叛军接下来就是燕京,朕该如何应对?” 萧文弼看着他,微微张了下嘴,声线单调,吐露一声。 “打!” “谁去打?师父,你去打吗?!”北宫野此时像一头发疯的凶狼,恶狠狠的盯着老人,他站起来,来回走动。 “打……确实要打了……再不打,生奴人也快往南打下来了。” 他语气顿了顿,声音稍减:“朕今日发火……是因为派去雪原的使臣,只剩一颗脑袋被送回来了,朕许诺金银不管用,现在生奴人几个大部落联合出兵一万两千人……放在平时,朕都不放眼里,可他们在这个时候造反,这是要在朕的伤口上撒盐,他们想趁大燕衰弱,过来咬上一口!” 萧文弼安静的听了一会儿,大抵明白他的意思了。 “陛下是想,先集中兵力,先解决容州叛军,然后北上平生奴人,最后再解决东路和南路几个造反的侯爷!” “那几个侯爷,兵锋不强,留在最后!” 北宫野闭上眼睛,仰起脸呼吸几下,“京畿十万兵马,训练的也差不多了,又无需远征,燕京的粮秣足够支撑两月有余!” 老人无言的点点头,知道有些事终究会来的,他也不开口劝阻了,陪着皇帝说了一会儿话,开解几句,便起身告辞离开。 望着老人走出大殿,北宫野忽地冷哼一声,回到围帐里坐下,长案脚柱下,他捡起一张纸条看了眼,眼神一片阴沉。 纸条上只有四个字:苏雍未死。 “老东西!” 他轻声骂了一句。 不久之后,处于惊恐、仓惶的燕京有着惊人的信息传出,皇帝下旨出兵平叛了。在京畿的所有军队,开始动员起来,装备、器械能在做战前的检查,和修补。 京畿附近郡县的兵源,也都疯狂往京畿抽调,燕州周围三郡十七县,除去守城之兵,其他兵卒接到命令后往燕京这边聚集。 五月下旬。 整个京畿兵力云集,站在城墙上望去都是无边无际的帐篷,其中也包括虎贲、龙骧、生奴、涉谷、燕山铁骑等各军。 十五万人聚集,每日消耗的粮秣已是庞大的天文数字,每天都能看到无数的民夫拉着辕车、推着平板车不停进出后营 五月三十这天,皇帝巡查各军,并誓师祭旗,以两朝老将郭信为主帅,三军开拔,浩浩荡荡朝西面隆阳郡碾杀过去。 …… 六月初的这一天里,苏辰看着京畿兵马压过来的消息,他身旁还有一个穿着皮袄皮靴的生奴人。他是昨日晌午时分,赶到的隆阳郡,代表雪原部落想与苏辰联合,商议一起征伐燕京的事,他到的今日才被接见,同时也听到朝廷十五万大军杀过来的消息。 “大将军连战连胜,我们在雪原上也有过听闻,如今朝廷为顾颜面,十五万军队杀过来,大将军可曾想过后撤?” “不撤,不能撤。”苏辰看着地图,头也没抬,“好不容易将朝廷的威严打到低谷,如果撤了,岂不是给他死灰复燃的可能!” “……那之前在下的提议,大将军愿意跟我们联合?!”那雪原使者并没有迟疑,反而很高兴能听到这个年轻的统帅能这样说,“雪原上的勇士骁勇善战,大将军与朝廷兵马厮杀的时候,我们可以从北面插入战……” “谁说我要跟你们联合?” 这时,苏辰抬起脸来,看着面前穿着皮袄、皮靴,身材魁梧高大的雪原使者,“这是我们燕国内部自己的事,你们还是别掺和了。” 勾画地图的毛笔丢下,苏辰挥了一下手。 “典韦,送客!”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三章 初夏!决战! “大将军,此事为何不可?” 雪原使者还想说话,后颈顿时一紧,他在雪原上也是魁梧的勇士,精通燕国话,眼下却被人像鸡崽子一般提了起来,不等他说完,就被扔到公堂外面。 那使者还想进来,就被高耸的身躯挡住,他仰起头,便看到名叫典韦的巨汉皱着浓眉,低头垂目,凶恶的盯着他。 到了嘴边的话,顿时咽回去,灰溜溜的下台阶跑了。 常随吴子勋过来讲生奴人喝过的茶水扑到外面,回又给苏辰掺上热水,心里有些疑惑:“大将军,为甚不答应那蛮夷,有他们在北面牵制一些朝廷兵马,咱们也少死些兄弟,十五万大军啊……” “答应他们,就会给人话柄,前面说皇帝放蛮夷入关,后面我就跟蛮夷结盟,那就不服众了。” “那不一样啊,一个西戎人,一个生奴人。”吴子勋殷勤的将茶盏递过去。 苏辰喝了一口,放下茶盏,拿上尺子继续在地图测量地势,望着燕京至隆阳的距离,他笑了一下:“你眼里不一样,放到百姓眼里就是一样的,再被朝廷那帮人说上两句好菜好饭也会变成一堆狗屎。” 说到这里,他在这位常随肩上拍了拍。 “何况这是燕国自己人的事,让生奴人掺和进来,往后打胜了,他们可就有话语权瓜分燕国,哪怕只要一点点土地,都是咱们亏!” “懂了,懂了。”吴子勋连连点头,往日他当二世祖哪里会去思考这些,此时听来就算没懂,也要装作懂了,然后,退回到墙边,小声询问相隔几步的巨汉。 “典将军,你懂什么意思吗?” “你这个都不懂?”典韦鄙视的看他一眼,“一屋两兄弟打架,外人跑进来掺和,帮着另一个兄弟打赢了,占了房子,伱是不是得表示一番感谢?” “请他吃顿饭不就完了?” “生奴人是一个人吗?”典韦见他还没明白,索性懒得跟他继续解释,见苏辰要出去,连忙跟上,吴子勋反应过来,取过披风也跟上去,边走边给大步前行的大将军系好披风。 府衙外面一条街上,数百盾戟士排着整齐队列,苏辰拖着披风下了台阶,直接翻身上马,一勒缰绳,喝道:“去军营!” …… 气流回旋幽燕山,被山势阻挡回流过来。 定安城,下起了入夏的第一场大雨,雨水哗啦啦的打着庭院的老树,在檐下交织长串的水帘,春梅冒雨从南厢出来,手里还拿着扫帚簸箕。 自大军开拔北上,几日就有消息传回,然而随着延塘关攻下,军队向东进入燕州,消息便渐渐的少了,已过去十多天,也未曾有消息送回来。 做为守城将领的乐进,每五天都会有消息来往,但这些都是军中要情不方便给苏府里的人看,或是他将定安城现状传给远方的军队。 自大军北上后,其实古乐郡治下有两县反叛过,都被乐进,或郭嘉带兵平息下来,直到北伐军队拿下延塘关,抹平西戎野郎部后,后方那些城池都趋向安稳了。 蜿蜒转折的苏府之中,萧婥已不用大儿媳陪着了,身旁多了房雪君,每日她都会让女子搀扶她去看望大儿媳,如今她要当大姆了,对于这个还出世的孙儿,她是满心喜爱。 有时也会催促苏烈,让他赶紧和红真也生一个出来。 不过,重新振作起来的苏烈,每日忙碌城中事务,不时带着家中一些年轻辈们去西郊作坊、南面的屯田营巡视。 有了事可做,体现价值后,苏烈对花红真已经不是那么上心了,毕竟当初颓废时,女人没少在他面前唠叨,而不是鼓励。 “大军东进,直达燕州,谁在乎儿女情长,大丈夫当如我弟那般才对!” 苏烈站在作坊的檐下,握着一柄刚锻造出来的钢刀,回头朝苏家年轻子嗣们笑道:“我说可对?” 军队打到燕州,说不得往后就是皇亲国戚了。 …… 定安城,府衙。 荀彧捧着茶盏走到公堂的檐下,望着交织坠下的珠帘,想着前几日传回的情报,眼中还是露出些许担忧。 朝廷将起十五万人,背靠燕京的粮秣供给,无法用烧粮这种奇策,只能硬碰硬了。 府衙后堂,郭嘉打了一个哈欠,才从睡梦里醒过来,慵懒的伸了一个懒腰,随手拿过昨晚没看完的消息,随后无趣的丢到一旁。 然而,他又将消息捡起来,脸色变了一下。 魏国出兵了,趁夜乘舟,强行进入汾州,聊乡侯率兵抵挡大败! 风云变幻莫测。 …… 岺州与燕州地界。 无数箭矢划过天空,密密麻麻的落到城墙上,溅起血光、人的惨叫,撕心裂肺的喊杀声,在城池上下从晨日到午间都未曾断绝过。 冲车被士兵掩护,轰的撞击城门,抵住城门的守军咬牙蹬脚,互相挤在一起,死死抵着凹陷的城门。 城楼上,弓手被射出的火矢,步卒泼出的火油被插在下方盾牌上的火箭点燃,瞬间掀起滔天的火焰。 许多着火的身影在冲车前疯狂翻滚拍打,随后被射来的箭矢钉死在地上。 长岺侯段进挥舞长刀,骑马来回跑动,催促一个个士兵登上城墙。 城墙上上下下都是密密麻麻的人,相互厮杀着,他在昨日接到朝廷尽起十五万大军开拔向西,若是西路的苏辰抵挡不住,被大败,他们也就没有继续进攻的必要了。 他举着长刀,驻马回望,一拨拨冲往云梯的兵卒,口中大喝:“西路同袍直面十五万兵马,而我等岂能被一城所困,攻下城池,威慑燕京!” 高亢的声音,周围军阵内的士兵为之大喝,士气拔升。 …… 浑河南岸,苏庭站在摇晃的船首,看着几辆辕车从船舱驶出,抬起视线看看四周,周围都是林叶茂密的山林,一条并不平坦的泥路通往他要去的地方。 这里已经是魏国境内了。 他不是第一次来魏国做买卖,上一次来还是一个月前,如今已经跟着这边一个大族牵上线了,便熟门熟路过来。 这次他带来一批精铁、皮革,继续换购粮食和药草,顺道打探一些情报带回去。 不久,商队重新启程,沿着崎岖的泥路,走过数里,林子的空地,早已有车队等候,与他接头的是那大族家里的管事之一。 两边将车斗山的粗布揭开,看到里面的货物,双方都满意的点点头,默契的派出各自的人手,直接交换车辆,拉走离开。 得以历练的苏庭已褪去了原来的青涩,与魏国大族的管事说话,显得意气风发,越来越有商人的精明了。 …… 初夏的阳光静谧,蝉虫的嘶鸣在山麓间此起彼伏。 隆阳城东面,城门封锁,各条官道设下关卡禁止通行,过往的商旅行人,便要绕道南北城门。 这天旷野上,响起了沉默的脚步声,一拨拨兵马走出营寨,在原野上云集。 苏辰带着典韦、吴子勋骑马出城奔向营寨,飞驰入了辕门,两边军士砰的砸响长兵,将帐帘揭开。 翻身下马的身影,将马鞭丢给过来牵缰绳的士卒时,带着典韦大步走进大帐内,麾下所有将领,此时已坐满帅帐。 关羽、张飞、夏侯渊、吕布、马超、董卓、高顺……等等一批大将轰的起身。 苏辰从中间大步而过,来到长案前,掀开披风,在虎皮大椅上坐下来,双手压在膝上。 “诸位将军,要打仗了!” 他开口这样说道。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四章 狼嚎千野,万军惊尘烟 日头划过天际露出些许昏黄,原野上并州、西凉兵马集结、两千多骑枕戈待旦,‘苏’字的旌旗猎猎招展,成千上万的兵马面向营寨呈出的肃杀。 数十上百名斥候与同袍痛饮一口酒水,擦过嘴角,哈哈大笑一声,先大军一步去往了东面。 大帐之中,猛兽的皮毛、刀枪剑戟的兵器装饰,将气氛衬托出肃杀。休整数日后,众将齐聚在侧,苏辰取下铁盔放到长案,按了按手,让众人落座。 对面,十多位将领拱手抱拳,是‘轰’的齐齐落座声,他们双手握拳压在膝盖,正襟危坐,目光严肃呈出一片杀气。 随着苏辰一声“要打仗了。”他目光渐渐严肃,扫过一张张脸庞,开口说出了接下来的正事。 “昨日斥候带回燕京的消息,诸位将军应该已经看过了,燕国朝廷尽起十五万兵马,要与我们厮杀,想要一口气将我们这支兵马消灭。再腾出手来,对付其余两路,眼下,大军已经朝隆阳郡逼近,我们只有两条路,放弃隆阳,后撤延塘关,拖着他们打;要么上去,拼上这条命,跟他们打!” 苏辰按住长案,声音变得中正有力。 “我们已经走到这个份上了,没有理由后撤,我们知晓这是一种战法,可下面的士卒不知道,以为敌人太强、太多了,我们没有信心!好不容易积攒的军心,一往无前的士气,稍有不慎就毁之一旦,现在燕京的那位皇帝做出了选择,接下来该轮到我们,打败朝廷这支军队,后面就是燕京,整个燕国的中枢都在我们面前了!” “而我们,不仅是燕国,也是整个天下的强军——” 唳!! 昏黄的天际,雄鹰飞过下方一支支军阵。 尘烟从西凉军营而来,轰鸣的马蹄声渐渐停下,六百骑兵引着几百多匹战马在并州狼骑一旁驻足,那烟尘里,一匹匹无人的战马,驮着沉重的甲胄。 帅帐之中,一片肃杀。 长案后的身影,话语还在持续。 “.……定安城艰难维持军队粮秣,支撑我们北上,打许多胜仗……没有辜负他们,我们拿下了延塘关,踏平了西戎人的帐篷,攻下了隆阳这座坚城,把朝廷军队打的抱头鼠窜,我们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没有退却的道理,是时候让定安城支持我们的乡亲看看我们的成果了……” 中正有力的声音,富有感染力的在帐内传开,虎皮大椅上的苏辰,嘴唇微微张合,沉稳的双目就像百战之将。 “.……就在之前,北方雪原上的生奴人来找过我,他们想与我们结盟,一起攻打燕京,攻打朝廷的十五万军队,但是我拒绝了,他们觊觎这片土地,掺和进来,出了一份力,他们也想咬上一口,但是这是我们的果实,岂能容忍蛮夷拿走,哪怕只有一间屋子都不行……我们的一切都是自己打来的,靠所有兵将一刀一枪拼出来,凭什么让蛮夷分一杯羹!” 苏辰从案桌后面站起来,甲叶摩擦出轻响里,步履迈开,在众将一道道视线之中,大步走向帐口。 “诸位都是身经百战的将领,你们曾经为大汉厮杀过,为所属的主公厮杀过,曾经位极人臣,也半道而亡,你们曾面对数倍之多的敌人,亦都不会胆怯,如今死过一次,更不会惧怕!” “.……诸位将军,我们走,去见识一下十五万的敌人该是什么模样。” 被风吹拂的帐帘唰的掀开,大帐前盾戟士们向后退开,苏辰跨出大帐一刻,身后众将一一站起,关羽看着拖着披风大步而出背影,他已经许久不曾这般心潮澎湃了,旁边,马超依旧冷漠,嘴角勾出渗人的微笑;张飞朝老丈人哈哈大笑,大步而出;典韦在董卓肩头拍了拍,有着粗野的声音朝前帐口喊了一声:“主公等我!” “诸位将军,跟上!”苏辰回头笑了一下。 十几员将领簇拥着前方的身影穿过中军,走过前寨辕门,映入眸底是一片肃杀的军队,整齐列阵在原野上。 原野上一只只旗帜抚动,连同他们身后的披风一起,在风里猎猎作响, 吴子勋牵来战马,苏辰翻身而上,身后众将也都齐齐上马在他身后一字排开,静静的听着这位年轻统帅的声音。 “诸军将士!要打仗了!你们可感到恐惧?!” “不惧!”密密麻麻的身影齐声大吼,呈出一片精气狼烟。 声音震动原野,飘向后方的隆阳城。 苏辰促马走动,缓缓走在三军阵前,风拂过他头顶的盔缨时,单臂抬起伸向天空,手指慢慢弯曲握成拳头,声音被内力携裹再次从口中发出,犹如雷霆般响了起来。 “我的将士们既然不惧,那我告诉伱们,朝廷的兵马又来了,听说有十五万人,而我们算上延塘关同袍、隆阳城同袍,不过四万人,但是我告诉你们,强兵是打出来的,他们数量再多也是一群没有杀过人,没有闻过血腥的新兵!也是我们的猎物!诸位,张开的你们的爪牙,告诉他们血腥味是怎样的气味!” 风云卷动,雄浑的声音传遍天际。 “让那群十五万的新兵们看看,谁才是持刀挽弓的猎手,既然他们敢过来,我们就用手里的刀兵杀怕他们、割下他们的首级,然后统统丢到他们皇帝的脚前,看着他们的皇帝吓得从龙椅上摔下来——” 苏辰张开手掌取过头顶,他微微仰起脸。 “十万军队我们打过了,西戎那么蛮夷我们也踏平了,不在乎再跟他们十五万人打一次,告诉我,遇上他们该怎么做?” 原野寂静的下一个刹那,苏辰的前方,是无数的人举起臂膀,舞动兵器,声音混杂而整齐的响彻天际。 “撕碎他们——” 苏辰放下双手,拔出腰间长刀,猛的举过天空,声音咆哮而出:“那就让他们看看,一路杀过来的军队,是怎样的无敌!” 昏黄的天光硬着修长的刀身,在所有人的视线中斩下,“也让这燕国之外的国家!所有人!都知道幽燕山脚下的儿郎,才是纵横天地间的虎狼之士。” 风里抚动的盔缨下,苏辰眼神散发出凶戾的光芒,英武的脸庞,咧开嘴角露出白森森的牙齿,高亢的声音怒吼过天际:“开战——” 吕布、典韦、张飞、李傕、董卓……等等将领跟着发出咆哮,原野上并州、西凉、狼骑举兵器砸动地面,巨大的怒吼席卷天空。 “开战!!!” 关羽微微睁开凤目,心潮澎湃,他压着刀口,也跟着低声呢喃:“开战!” 天云带着昏黄的颜色翻涌卷动,一只只旌旗在各军中缓缓移动。 城楼上的兵卒视野中望去,惊起的烟尘之中,一万并州军、一万西凉军,两千多名并州狼骑都在这下午转向,开拔向东,直面浩浩荡荡推碾过来的十五万朝廷军队。 …… 万军之中,苏辰站在祖柩车上,眺望远方。 背对着身后一尊尊灵位,轻声说道: “列祖列宗与我一起见证燕国覆灭之战!”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五章 长风吹,玉山原 山林间窸窸窣窣的声响,枝叶抚摇间,人的身影唰的跃过一块岩石,扑到地上翻滚间,两道箭矢从上方飞了过去,钉在前方一棵大树上。 斥候起身,反手一箭射往林子里,提着弓发足狂奔,身后的岩石相继跃出两人,身着朝廷的戎服、披甲,他们脚步飞快追在后方,想要将前面的叛军斥候射杀。 其中一人挽弓时,就近的一棵树上,一道黑影射出,挽弓的斥候瞬间倒在地,颈脖上骇然插着一支羽箭。 另一个斥候抬头望向茂盛的树笼,一个身影从他背后冲了出来,正是之前逃走的斥候,一刀捅在对方背后,刀锋在他手中搅动两下,等到不动弹了,这个斥候才将对方丢到地上。 树上的同伴此时也跳下来,两人将地上的尸体收刮一番,吹了声口哨,两匹藏在远处的战马飞驰到二人身旁。 “下回我来埋伏,你去引诱,老子刚才差点被射中。” 两人骑马出了这片林子空地,随后气氛凝固,目光偏转,距离十丈左右,是两个朝廷斥候正看过来。 “娘的!走啊!” 不久,两方斥候冲出林野,一追一逃在原野上展开厮杀,厮杀的动静引来其他方向的斥候加入进来,形成一范围的斥候交锋。 这一幕不过是玉山原一隅正在发生的事。自朝廷发兵十五万向西推碾过来,两边的斥候互相刺探、反侦察的厮杀已经持续三日。 西面隆阳方向,四万军队正朝这边推进,并州、西凉两支主力,互相保持五里左右的距离,并州两骑分为两股,吕布领一支徘徊北面十多里,另一支则由马超统领在玉山原边界附近游弋。 数十名令骑不断带着消息来往前后两个军阵,让消息保持畅通不断。 平原上全是令骑来回飞奔的身影。 一千八百多人的盾戟士,护卫着缓缓而行的大车,围绕四周的马蹄声里,苏辰站在祖柩大车上,目光飞快看着传递的一条条信息来判断整个战场的情况,他偶尔便发出一道命令,调整一些阵型,但更具体的,还是交给前线两支军队的主将。 片刻后,飘荡的大旗下,缓缓行驶的木轮停下,四周护卫的士兵扩散数丈,布置起警戒范围,苏辰点燃一炷香,转身朝里面的一尊尊灵位敬上。 周围马蹄声里,嘈杂的交谈声嗡嗡的在他耳边回荡,给苏辰提供各种可参考战术。 “四万对十五万,不难!”“先了解其部曲分布,佯攻外侧,引他们骑兵救援,然后将其打掉,立即撤走!” “……假败几场,诱敌深入,拉长他们补给,让吕布或马超绕后切断他们粮秣补给,十五万军队,看似庞大,一旦失去粮草,自己就会溃败!” “夜袭惊扰,疲敌之策,实在不行,就放火!” 絮絮叨叨的一堆话语里,苏辰对于一些计策还是放在心里做为参考,毕竟实际的交战,多少有些变化的。 毕竟这些皇帝,哪一个不是身经百战的。 此时大车四周聚集了一批人,如吴子勋、典韦、李傕、周仓、夏侯渊,距离众人不远,还有一个身穿银甲白袍,须髯花白的老将,手中拄着一杆银枪,望着悠悠的天云。 “.……十五万大军直接杀过来,连横数十里之多,想要将首尾兼顾,主帅必然要有极为出众的能力……从得到消息来看,主帅为郭信,似乎是两朝元老,在军中颇具威信,前方的斥候战打尤为激烈,看得出这个老将打法很稳,用兵力优势一步步吃掉我们!” 夏侯渊站在曾经不同阵营的将领面前,分析对面的朝廷军队,颇有些觉得别扭。 他指着挂在车厢外面的地图,手指一点点区分对方的部署,不时朝车帘里瞄去一眼,看看里面的那些皇帝可有意见,显得有些紧张。 “……与其等他们集结推进,不如还未等他们立稳,先打上一次,反正两边都没有援兵,那就放开手来打,拉扯一部,引来他们援兵,让吕布或马超半道截杀。” 苏辰没有随意开口打断,等到夏侯渊说完,他看着地图上,标注叫鹿君山的地方,处于玉山原东北方向。 “这里藏一支骑兵,待他们军队往前推进,绕袭他们后方,你们觉得如何?” 众将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地图看了一会儿,李傕点了点头:“看地图标识,此山往南过后,俱是平原,偶尔有丘陵,极适合骑兵突袭。” 这边,苏辰抿着的嘴唇有了微笑,然后抬手啪的拍在上面:“既然要打,就依着夏侯将军的方法,狠狠打上一次,不要等他们站稳脚跟他们再厮杀。” 话语落下,苏辰眯起眼睛,“另外告知马超、吕布途中碰到对方斥候,能杀多少就杀多少,打瞎他们的眼睛。” “是!” 众人抱拳齐声大喝。 …… 距离这边往东两百二十里外,十五万大军横呈数十里,每支军阵行进都带起大量烟尘飘在天际,想隐匿都难以办到。 延延绵绵的旌旗在风里飘荡。 向西推行的路上,全是人的、马的脚步声,山野间还能看到成片的涉谷军漫山遍野的穿行,运送各种器械的龙骧,以及左翼数里之外的虎贲军,而一万生奴军走在前面,被他们监管,中间的大纛下,一辆战车在途中摇摇晃晃,巨大的伞盖为七十高龄的老人遮盖燥热的阳光。 此次尽起京畿兵马,留守的将领几乎也都随军跟来,在这位老将身边听用,毕竟对面那帮疯子最喜欢干的就是冲阵斩将,有一批听用的将领,也可防范军阵突然无将可用。 “……对方当初四万破贺近臣的十万,这次仍旧是四万,不过多了许多久经战阵的老兵,不容小觑啊。若对方再冲一次帅旗,你们觉得伱们能挡下吗?” 战车上,郭信抚着下颔白须,顶着花白的脑袋,看了看周围沉默的军中大将,他们都没有说话的意思。 郭信笑了笑。 “不过你们也不要低估自己,让敌人气焰嚣张,这样还没打起来,你们就已经畏手畏脚!敌人只有四万,又无援军,若不出奇谋,只能与我军鏖战,十五万兵马,轻易就能扫平他们。” “是!” 郭信的那番话,其实在激励这些没什么底气的将领,若是有十五万大军都这般模样,后面还打什么? 但这只是激励的话罢了,真要与对方厮杀起来,郭信仍旧保持稳扎稳打的态度,毕竟贺近臣就是前车之鉴。 五月十七这天,十五万军队推到玉山原边缘,便不再前行,扎下营寨后派出各军麾下五营,将中军营寨围起来。 到得夜间,层层围绕的大营篝火延绵,附近的山丘上,两骑并列正在眺望,似乎并不惧怕这巨大的营盘里十多万人。 二人中间,有着淡淡的语气飘着。 “听说当年,你把曹操撵的鸡飞狗跳,把胡子都割了?” “呵呵!那老贼跑的快,不然就不是他那点胡须了。” “其实,你当时若喊前方发髻斑白者乃曹操,估摸他会光头一段时日。” “哈哈哈!” “呵呵!” 两人沉寂一阵后,吕布勒过马头转身冲下缓坡,声音在夜风里飘着:“此军主帅的脑袋,我就不留给你了。” 马超跟在后面策马冲下来。 “那就各凭本事!” 长风漫卷,吹过这片夜色的原野,不久之后天色发亮,十五万人的军营一阵嘈杂,浩浩荡荡军队横呈七十多里,然而,还没摆开阵势,远在南面十五里的龙骧军一个两千人的阵列被袭击。 警讯传来,令得郭信有些错愕,没想到对面那支军队这般生猛。 然而,没过半个时辰,玉山原北面七里,穿梭山林的一支两千人的涉谷军遭遇敌情,消息还在传回中军的路上时,那支叛军阵列,一员豹头环眼的黑汉“哇”的一声嘶喊,领着千人直接就扑了上来。 战争毫无预兆的直接打响——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六章 浩浩之锋,陷阵临危 五月十八,燕州西面,玉山原。 天色尚未大亮,一拨拨斥候、令骑于十余里的大营之间奔行起来,待到天色蒙蒙发亮,号角连营,驻扎庞大数量的军队在营盘苏醒。 朝廷平叛军队,十五万兵马前后左右展开七十余里,每支军队分工不同,军中又划数营,相隔两三里,所有的联络均有令骑传递,一眼望去,漫山遍野都是人和马的身影。 成百上千的令骑来往奔波中军自各军之间,两万虎贲、两万龙骧位于两翼,分二十个营,占据方圆将近二十里。 一万生奴军、一万五千涉谷军,为前阵左右锋矢,拱卫中阵的燕巡旗,乃老将郭信的嫡系兵马约七千人,马步混合。 六千燕山铁骑分为三拨,两拨位于生奴、涉谷军两侧,最后一拨两千骑徘徊中阵和前阵之间,对于不善战的五万郡县兵马,其中两万落在尾端,做为后军,预防对方敌骑迂回偷袭。 另外三万人做为凹字阵的前锋,化为六个五千人的军阵在前,犹如虫类触须,负责探路,与敌人试探厮杀,得出对方情况回传中军,再下放各个军阵做好应对。 然而,还未等一切就绪,第一份战报已从南面,送达郭信手中。 随后第二份从北面送来,一支两千人的涉谷军在山中遭遇伏击,统兵将领被斩,大败;另一支涉谷军前往救援,击退来犯之敌。 军队浩浩荡荡推进,尘烟铺天盖地的延绵数里天空,成片飘展的燕国旌旗下,老人站在战车之上,听着令骑汇报各军情况,以及斥候送来的战报,虎贲军大将李敢一身戎装,踞于战马之上,看着面无表情的老人,心里有些担忧,试探的说道:“我与这支军队交过手,大帅不可与他们纠缠,叛军这是试探。” 试探的摩擦,接战之前是常例,郭信带兵数十载,又岂会不知。 对于李敢的提醒,他没什么抵触,望着浩浩荡荡的尘烟,笑了笑:“老夫不怕他们出来,就怕他们藏匿、避战。” 令骑带着这位老帅的命令飞驰传讯,给凹字阵列北面的涉谷军大将,不用理会对方试探,直接扑上去紧咬对方,不用在乎死伤,用优势兵力将敌军压制,往南驱赶。 南面的生奴军也接到相同的命令,但下面生奴士兵有些不情不愿的意味。 临阵换将,让他们有些滋生不满。 不过,主持平叛的这位老帅并没有得到预料中的收获,敌方带兵的将领,似乎也看出他运用的战术,不管是涉谷,还是生奴军扑上去,就被他们反打一波,然后又立即撤走,再追再打再往后撤,丝毫不给对方增援包抄、驱赶的机会。 与此同时,用于试探的前锋,三万郡县兵马接到郭信将令,五营合围两股,隐隐朝南北方向的两支被追赶的敌军进行夹击。 …… 十余里外,位于玉山原西面的容州中阵,一道道斥候送达的消息传阅给待命的将领看过之后,全部放在了祖柩车里,供一帮老祖宗们参考,给予对策。 “彻儿提的攻守易型之策,配上韩信当年用过的四面楚歌!”汉高祖的灵位轻声说道。 不久,苏辰的命令一层层下达,位于前阵的西凉、并州两支兵马开始有了动作。 ——先吃掉这两支想要包抄南北的三万郡县兵力。 这种并不具备正面硬钢的地方兵马,不理会的话,切入战场会给进攻打来很大麻烦,若是打,前阵的门户便朝对方主力敞开。 眼下,陷阵营的作用体现在这里了。 并州军拔营而起,仅有六千人,其中轻骑不过四五百人,不过张辽并不在意,这已经算富裕的仗了。 兵马向东南迂回前行,惊起的尘烟里,他勒马停下,压刀回首看去向他作别的高顺,“对方主力数量庞大,便靠你了!” “顺,只撑三日,三日之内陷阵不退!” 高顺那张不苟言笑的脸上,变得更加严肃,他朝张辽抬手重重一拱,也翻身上马。随即,两人分道扬镳。 “陷阵营!” 高顺策马奔过前方八百人的阵列,其后是辅兵三百人,望着奔马而来的主将,他们拍打盾牌:“在!” “陷敌方阵列,死战不退,可敢乎!” “敢!” 高顺呵呵轻笑一声,转过马头大喝:“走,我们直接钉在前方,看看他们能耐我何!” …… 距离这边三里,董卓擦过刀锋,将绣有鸟雀的绢帕揣入怀里,这是收养的义女送给他。 “西凉儿郎,该我们走了。” 原本驻扎前阵,是为抵挡对方主力前阵涉谷军,眼下,改变目的,杀向那支郡县兵马,虽然不是对方主力,但不重要了。 被关张各带走一营兵马后,他麾下西凉军也只剩六千人,还没有副将可用,整支军队此刻全靠他一人支撑。 不久,六千西凉军紧随董卓迅速穿插战场,奔袭五里进入北面丘陵地带,随着斥候来往繁密,又是两里过后,终于见到包抄北面那支一万五千的郡县兵马。 地势起伏,一万五千郡县士兵跟着将领陈隆恩,如潮水般朝北方向冲过去。做为杂兵的统领,陈隆恩的任务就是试探、拖延,眼下忽然接到包抄的命令,顿时感到兴奋,这和试探敌军,上去当炮灰的功劳是不同的。 只要在战场表现亮眼,往后便能得到天子的赏识,此时他策马上了一段坡地,正翻看行军地图,寻找标识时,余光之中,一支不满万的军队出现在他们左侧。 双方距离不过三里,并不算远,站在坡地居高临下便能看到对方。 “叛军?” 陈隆恩低声呢喃,然后抬起手,前行的军队,迅速改变行进的阵列,开始组成战斗的阵型。他想要尽快推掉这支敌军,用最快的速度完成包抄的命令。 “准备!”他发下命令。 “准备!” 同样的声音也在六千西凉军中响起,董卓骑在坐骑上面,看着摆开阵势的一万五千人,拔出锯齿刀。 身后阵列纷纷拔刀、架矛,八百弓手纷纷上前站在同袍身侧,能成为弓手都是士兵中的精锐,臂力和耐力极佳,长途急行军并不给他们造成什么困扰。 就在一万五千郡县兵马推过来的刹那,董卓促马而出,身后的六千西凉兵发出‘哈’的一声,捏紧刀兵、枪杆,紧跟奔跑起来,六千之数,漫山遍野的冲刺起来。 箭矢飞舞半空,落在双方人堆带起血花,早已习惯的厮杀、冲锋的西凉兵脸上全是一片戾气,前排步盾在奔跑中举起了盾牌,然后轰的一下撞进对方阵列,左右、四周,更多的步盾举盾缩身,避开刺来的长矛,一个接着一个的撞进人群。 然后,纷纷挥刀照着前方的敌人疯狂劈砍,那股断铁般的杀气令得没经历过厮杀的郡县兵马为之胆寒。 鲜血疯狂在锋线上飚射。 “抵住!”陈隆恩在阵后不断发出命令,或大声呐喊,“反推,杀过去,砍下敌将脑袋!” “跟我来!” 耳边都是狂热的呐喊声,董卓闭了闭眼,血管里的鲜血,仿佛都在燃烧,他拖着锯齿刀,带上一千人从另一边绕行战场,直接从侧翼插入直接扑向这支兵马的中阵。 一炷香! 这支常年简单训练,并未厮杀过的郡县兵马,在碰到一路杀过来的西凉兵,仅仅抵挡了一炷香,就在这片坡地上被冲撞撕裂,随后是漫山遍野的溃兵,疯狂朝四面八方逃散。 主将陈隆恩一边奔逃一边收拢溃兵,还未扎下阵脚,再次被奔蜂拥而来的小股西凉兵冲的稀碎,他本人也在乱兵之中,被冷箭射死,最后被某个小兵砍下了脑袋。 …… 南面的另一支郡县兵马也同样遭到了张辽的六千并州军阻截,相对于西凉兵的狂野,并州军士兵显得格外有序,阵与阵之间相互交替配合,一寸寸的击溃对方防线。 不过对于那边发生的战事,位于朝廷中阵里的郭信已经接到交战的消息,似乎早有预料,所以并不在意这两拨兵马的死伤。 他笑着看了看手中情报,随后递给李敢。 “这两支兵马,本就是诱骗对方前阵救援。眼下果然中计,呵呵……现在对方中门大开,将中阵暴露出来!传令我将令,涉谷两营四千人,迂回朝南,生奴军一营两千向北,虎贲军两营,与龙骧同出,直插对方中阵!” 唳!! 晨光已升到云端,白云卷动的天空,传来一声高亢的鹰鸣。 老人抬头看了一眼,正在皱眉时,已有前线交锋的战报送达,做为棋子的那三万地方兵马,被全线杀崩! “废物,连一个时辰都撑不住!” 他骂了一声的同时,四千涉谷、两千生奴军犹如巨人环抱,扑向中路,配合他们的还有徐徐推进的四千虎贲、四千龙骧。 然而,令先来到中路战场的涉谷、生奴感到意外的是一支数量千余人的兵马,稳稳立在他们前进的道路上。 随后,摆开阵势,毫不畏惧的朝他们了杀过来! 一时间,是头皮发麻的交锋! 这章我憋惨了,想让所有人都看懂战场局势,真的是一点一点的写,将战场情况布置出来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七章 云之老 凄厉的鹰鸣划过天空,展开羽翼的身影从云下飞过去。 冰冷的眸子里,是沸腾的厮杀搅成一团,一面‘并’字的旗帜,屹立在无数涌动的潮水中。 浩荡的兵锋推过来,一字对冲的陷阵营士兵在号角声里,后撤变阵,紧缩成圆,随后被包围在浩瀚的兵锋里。 喊杀如潮充斥人的耳朵,刀枪箭矢疯狂倾泻在这团圆形的阵列当中,一面面圆形铁盾层层叠叠仿佛密不透风的铁墙,将刀劈、矛刺、落下的箭矢尽数挡下。 阵列正中,举着令旗的高顺,满脸血污,不断观察整形的变化,士兵的减少,挥舞旗帜让后备的兵卒上前填补,有短矛从阵型上方掷进来,被他一把抓住,反手又掷了回去,阵型外面传来一声惨叫时,他继续舞动令旗,嘶声大喊:“准备——” 锋线一圈的步盾捏紧了盾牌把手,身子微屈,向左侧倾斜的一刻,高顺抓住一名手臂流血的伤兵向后丢去,他声音歇斯底里:“——刺!” 一个个步盾偏转身躯,密不透风的盾牌轰的打开,蓄势待发的一柄柄长矛瞬间捅出,周围生奴人、涉谷军士兵顿时栽倒一片。 下一秒,阵列里的声音再起:“御!” 一面面大盾几乎在这瞬间收缩、回拢,又化作铁墙,将阵列后面的士兵保护的严严实实。 前仆后继而来的生奴、涉谷两军士兵再次涌上的同时,高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撞!” 一面面铁盾也在这瞬间在所有人手上用出全力,往前一顶。 “撞!”陷阵营士兵齐齐大吼。 从天空俯瞰而下,呈圆形的阵列,犹如一朵盛开的花,在这瞬间朝四周推开,铁盾与人的身体碰撞,将来不及反应过来的敌军兵卒撞的人仰马翻。 等到他们反应过来时,圆形的阵列再次收缩回去,重新组成铁墙。 …… “生奴人和涉谷军寸步不进?” “……被一支兵马挡下了。” “半个时辰了,还没将对方杀崩?对方多少人?” “一千有余,不足一千五百。” 由西往东,赶赴玉山原中路的虎贲、龙骧军,将领颜叔卿与周炳一边催促军队加快速度,一边惊愕的听着斥候的汇报。 四千涉谷、两千生奴,居然在平原被一支不到一千五百人的步卒阵列给挡住了,虽然对方一路杀过来,颇有战绩,可不至于都是铜铁之躯。 “生奴人最近一直都心不在焉,会不会他们并不想出力?” “但四千涉谷军,也该打下对方才是!” 两人说到这里,又是一名斥候从前方飞奔而回,还未下马,对方已经将战况说了出来,有着不可思议的语气。 “启禀两位将军,那支军队在移动,朝我们这边过来!” 他娘的! 对方竟然还能杀过来?! 两人面面相觑的同时,处于六千人的兵海当中的陷阵营,此时确实在缓缓挪动阵列,士兵与士兵之间架构盾牌,慢慢在高顺指挥下往前挪动。 之所以这么做,就是为了避免对方绕开他们扑向后方,打出的意思很明确:你们敢绕过去,我往前推,杀到你们中阵。 “驻!” 高顺深吸了口气,将令旗交给副将,他捡起地上的盾牌,挤上锋线,举盾轰的撞在一个生奴人面门,将其砸的鼻子塌陷,满脸都是血,手中的环首刀随即照着对方脑袋砍了下去,身边持长矛的陷阵营士卒疯狂的在盾牌后面抽刺,血浪一片片的在人的身体中翻滚涌出。 “冲垮他们!”锋线上,一名涉谷军校尉嘶吼,一刀呯的劈在铁皮盾上,溅起火星,随后盾牌偏移,一柄长矛捅了出来,瞬间扎进他咽喉,铁盔落在地上,随后在移动的盾阵下方踢飞出去,盾牌也在同时合上缝隙。 “骑兵!!” “有骑兵朝这边来了!” 高顺从盾缝望了一眼,他双目赤红扫过战场,一支骑兵出现在生奴、涉谷两支军队后方,看打出的旗帜,便知是虎贲营一支小股骑兵。 “都来吧……呵呵……都来!” 最后一声,他几乎大吼出来,“御!” 随即撤出锋线,丢开盾牌,接过令旗! 周围陷阵营士卒以他为中心岿然不动,在这声‘御’字令里,轰的将盾牌扎下,上方一面面盾牌堆积起来。 一柄柄长矛紧跟着扎在地上,自陷阵营士兵手中刺出缝隙,仿若龟背长出无数尖刺。 “陷阵营——” 高顺擦过脸上溅着的鲜血,他嘶吼一声,“准备!!” 他们阵型前方,涌动的人潮正在左右退去,让出一百多丈的宽度,奔涌而来的虎贲军轻骑,在射过一波箭雨后,挺起长矛轰然撞击而来。 大地在翻腾的马蹄下,震抖越来越剧烈,在这片刻间,高顺捏紧了令旗,眼睛爬上了血丝,他声音响彻:“陷阵之志!” “有死无生!” 周围,陷阵营士兵歇斯底里的声音如虎吼! 视野之中,数百骑兵潮水般撞了上来,飞驰的战马瞬间被一柄柄长矛刺穿,巨大的冲撞力直接压在了盾牌、枪柄,撑在地上的枪尾推起泥土向后滑动。 巨大的冲撞之下,圆形的锋线瞬间向内凹陷,一匹匹沉重的战马撞在人身上,人的身体吐着鲜血被推着撞向后方的同袍,随后又被后方的士兵推回去。 “填补缺口!”高顺一手令旗,一手钢刀,有挤进来的骑兵看到他,直接策马扑来,高顺偏头躲开刺来的长矛,抬手就是一刀劈在马蹄,战马悲鸣一声坠倒,上方的骑兵刚一落地,就被刺来的数柄长矛刺死。 外围的生奴、涉谷军再次涌上来,踩着战死的骑兵尸体,冲向缺口,高顺带着后备的辅兵涌上去—— 厮杀仍在持续,蜂拥上去的士兵,被推翻回来化作的尸体堆积地上,名为陷阵营的军队,依旧岿然不动,死死钉人海当中。 天光倾斜。 三十多里外的西面中阵,祖柩车摇摇晃晃,一个个灵位激动的说着自己的意见,随后不断被苏辰吸纳,苏辰又将这些意见拿给夏侯渊等将一起商讨。 此时挂在车厢外面的地图上,密密麻麻的插满了旗帜。 “对方果然打的是这个主意,就是不知道高顺能撑多久,必要的时候,这边还是要派出兵马救援。” 苏辰看着地图上敌军几只箭头指向的中路陷阵营,以及玉山原南北与关张、牛盖厮杀的涉谷、生奴军,战场的棋子也越来越明显。 “两翼的拉扯还不够,再拉开十里,便足够大股骑兵穿插过去不被发现。” “去的路上,估计距离已经够了。” “李将军,那你去吧!” 苏辰望着地图,将一面旗帜放到鹿君山后面!李傕拱了一下手,转身走出中军,戴上铁盔翻身上马,他前方六百骑兵也同时上马,后面还有数百空骑,驮着铁甲。 “众儿郎,我们杀人去!” 一千多匹战马化作洪流而去,奔赴预先设定的地点。望着马队浩浩荡荡从面前过去,银甲白袍的老将微微有些出神。 “子龙。” 此时有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老将转过花白的头颅,看向一身帝服的刘备,缓缓站直了身躯,花白的长须在风里抚动着,他迟疑的走出两步,眼中湿红起来。 “陛下……” “子龙。”刘备抿着嘴唇走过去,将赵云拱起的手握住,“子龙老矣……悔不该听子龙之谏。” “这可是当年长坂坡英雄?” 曹操的声音陡然响起,打断了两人,他抚着须髯笑呵呵的看着赵云,“昔日长坂坡英雄,在汉中,可是虎威仍在啊。” “赵将军!” 苏辰也走了过来,他拱起双手,直言不讳的开口:“还请赵将军助我一臂之力,与李傕一同前往,冲阵斩将!” 赵云缓缓看向刘备,后者微笑点了点头:“子龙若是觉得力不从心,也可不去。” “呵呵,云虽老……” 花白的发髻下,赵云笑了起来,脚下一踩,靠着一旁石头上的那杆亮银枪呯的弹起,稳稳落到他手中。 “可云的枪……不老。”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八章 悄然改势,攻守易型 军中白马难寻,但也不是没有,苏辰怎么也要找一匹出来,这才附合他心目中那位的白袍将军。 白马寻来,赵云昂起花白的头颅,在马背上拍了拍,笑出两声。 “云已老,白马仍在。” 说完,单手一撑,纵身而上,坐到马鞍上,他转过银盔白缨,“云卧病在榻,依旧心念北伐,弥留之际,只望再骑一次马,奔赴北方,完成陛下宏愿!” “子龙此去当小心!” 刘备闭了闭眼,当年他去后,蜀汉就靠老一辈的支撑,如此那般岁数还得上战场厮杀,不由一阵心酸。 旁边,曹操哈哈大笑:“赵将军英雄了得,不过还是听玄德公之言,千军万马还是小心为妙!” “呵呵,当年,云在百万军中冲杀无恙,今日亦无恙!” 赵云探手一抓龙胆枪,双脚一夹马腹,拔枪出地的瞬间,纵马飞奔而去,披风招展,追李傕的那支飞熊军眨眼便在众人视线里化为一抹小点。 “刚才他说的百万大军。”曹操眯了眯眼,抚着下颔长须,“孤怎么感觉有些耳熟。” 偏过目光,刘备老神在在的从他面前飘了过去。 “又一个老卒!”夏侯渊望着远去的身影,恨恨说了句,随后他肩膀就被曹操拍了一下,后者搂着他肩膀,“妙才,跟孤到车后面,有一些事要问你……” 此时,中阵这边除了夏侯渊,已经没有将可派了,赵云跟李傕前往伏击,周仓在之前已派他前往南面跟牛盖汇合。 眼下这边只剩一万五千延塘关降兵和隆阳降兵混合军阵,以及一千八百名盾戟士。 “我要是有对面十万人,别说燕国,魏国我也敢一口气扫过去。” 望着地图上各支兵马的进攻方向,苏辰叫来传令兵,“给董卓、张辽带去消息,迂回中路,接应高顺,三军合为一股直逼对方中阵。汉武帝的战略,该起效了。” 令骑接令后,上马飞奔而出。 苏辰想着要不要解锁一位皇帝应应急,毕竟无将可用也是挺麻烦的。 就在他陷入思索的时候,战场的另一边,传讯的斥候奋力抽打身下的战马,愈发频繁来往数万大军的中阵。 郭信站在战车上,将每一条消息,都看得仔细。不时偏头看向一旁铺开的地图,皱起眉头:“前阵到底在做什么,已经两个时辰,中阵还未突破!” 接连送来的战报来看,玉山原推进的战事并没有预料中的那么顺利,两翼一伙四千的兵力,打也打不了,一直徘徊在战场边缘形成一股威慑。 原本老人的计划利用这一点,用三万郡县兵马为诱饵,吸引对方阻挡门户的两支兵马前去支援拦截,露出中门的空当。 然而没想到,他派出的一万四千人,到现在还没将那支兵马拔掉。 “不对!” 郭信注意到中路的变化,当即招来令骑:“虎贲、龙骧再出一营,在中路构筑防线,对方的并州、西凉两军要迂回过来。” 面对对面的叛军,这位老帅意识到不是对方主将有多厉害,而是每支军队的将领,对于战场判断,领兵厮杀的能力,相当出众,放到朝廷这边,随便一个都能做统领一军的大将。 就在他将注意力放在中路战场,玉山原南北两翼,关羽、张飞各领两千西凉兵,与追杀在后五千涉谷军在山林中激战一场。 张飞指挥兵卒分割战场,关羽突骑冲阵斩将,直接正面击溃这支兵马,随后调头展开追杀,撵这群溃兵满山遍野的跑,山林间,到处可见匍匐地上的尸体,一直向东延伸,铺出一条长长的尸骸道路。 申时。 玉山原战场向南十五里的边沿,生奴军两个营四千人,与牛盖、周仓的兵马杀到一起,两边警讯的响箭不断射向天空,闻讯而来的一千燕山铁骑还未切入战场,便碰上同样赶来的马超与麾下一千三百骑,以山岳崩塌的姿态直接扑向燕山骑,斩杀一百余骑,对方直接撤离三里休整。 不久之后,面对几乎同等数量的四千并州军,和一千三百骑,这支生奴军很干脆的投降了。 天光渐落。 看着乌泱泱的壮硕身影放下兵器,懒散的坐了一地,马超促马过去,居高临下望着他们。 “你们谁会燕国话?” “我会一点,燕国人!”一个看上去年龄稍大一点的生奴汉子举起手,“你是想问,我们为什么要投降?” 马超冷漠的看着他,在马背上点了点头。 那生奴人原本还在笑,可看到马超的眼神,冷不丁的打了一个寒颤,心里莫名的胆怯:“我们早就不想打了,阿奴虎被换下来,我们不想燕国将领骑在我们头上。” “那如果我告诉伱们,雪原上的生奴部落都反了,要攻打燕国,你们还愿意拿起兵器吗?” 会燕国话的生奴人顿时一愣,有些不信的瞪大眼睛。 “真的?” “你们可以询问那些溃兵是不是真的,等打完这场仗,你们就明白了。”马超勒住缰绳,虎头湛金枪轰的一下插进地面,“现在回答我,可愿意拿上武器跟朝廷干一场!” “干!” 马超的脾气似乎极合他们脾气,那生奴人重新捡起兵器,朝周围坐地上的同族大吼了几声生奴语,似乎是知道雪原上的部落反抗朝廷了,他们一个个重新站起来,举起手中兵器,发出兴奋的嘶吼,发泄之前临阵换将的憋屈! “你,暂且带领你的族人,跟随并州军前往中路,遇上其余他生奴军,让他们一起反了,加入我们!” “希望你是对的,燕国将领!” 那生奴人后退两步朝马超躬身行了一礼:“你是我见过最有气魄的燕国将领。” 周仓、牛盖笑起来,总感觉这蛮夷似乎在说马超也是蛮人。 马超懒得理会他们,看了眼黄昏,座下白马嘶鸣一声,已经飞奔起来,风扑在脸上,变得没有了任何表情,甚至冷漠起来,他暴喝“驾!”的一声,马鞭猛的抽响。 那朝廷主帅的脑袋,我拿定了! 原野上徐徐的风声,随后化作夜晚的呜咽。 中路此刻已扎下营寨,董卓一身血腥气掀帘进来,帐内,张辽正给高顺进行包扎,一天的厮杀,八百陷阵营扛着一万四千人来回攻打,几乎被打残,眼下只剩三百来人,辅兵还有五十人左右,人人带伤,基本不可能再战了。 “接到将令,我们本想迂回包抄那一万四千人,没想到对方反应也快,早已派出四千兵马布置好了防线。” 张辽将手中绷带勒紧,“要是乐进在这里,与你配合就好了,你俩相得益彰,一个善攻,一个善守。” “哼哼,老夫的西凉兵也善攻。” 董卓在对面坐下来,接过亲兵递来的水袋,倒出一些清水在脸上,使劲搓了搓:“还未老了挥不动刀,到了这边,老夫比当年年轻时候都有劲儿。” 他忽地坐正回来,看着对面的张辽、高顺:“有一个好主意。明日一早,咱们直接冲了这一万多人吧!” 张辽和高顺对视一眼,笑起来:“确实是好主意!” …… 斑斑点点篝火的营地,越过十多里外的万人营地,更远的二十多里之外,是数万人的营盘,虎贲军大将李敢过来时,居于帅帐的老人,仍在看着战报,和地图。 每一条消息都让他皱紧的眉头变得更皱。 “出兵之前,老夫以为面对十五万大军,这些叛军会很狡猾的撤走避战,再以奇谋对阵。没想到,竟然以这般微势兵力与我们打的有来有回,每一次反扑都很有章法,真是杀出来的军队啊,比刚出军营的士兵强太多了。” 李敢站在帐口不好接这话,只道:“天色不早,大帅该卸甲歇息了。” “睡不着,老夫戎马一生,还没见过这般能打的军队,我兴奋啊!”郭信拿着笔墨,勾勒地图上的兵力,进行各种推演,“你说叛军这两翼,不断拉扯涉谷和生奴人,到底是何用意?” “牵制战场,只要他们不败,就能随时南下或北上威胁我军两侧,或者绕后展开突袭!” “我也有过这种想法,也赞同你说的。” 郭信盯着地图,双眼有些浑浊:“总觉得他们应该还有什么事要做。” “大帅,敌军所有的兵力几乎都已经明朗,他们变不出其他军队了。” 就在两人指着地图,分析叛军各军分布时,关于战场的消息,终于在这个夜晚送来,这些消息都是相隔较远,过来时已是深夜。 追咬北面那支西凉军的五千涉谷军被杀的大败,眼下对方正朝东面侧翼继续穿行。 扼制并州军的生奴军被逼降,一千燕山铁骑被杀百余人,败退距离中阵十二里的地方扎营休整,南面那支并州军携带俘虏并没有向东推进,而是往北杀入中路战场。 郭信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他已经意识到自己竟被一点点的啃食,不断的被分兵击溃,对方由被动布防,悄悄抓住了战场主动权。 攻守易型了! …… 五月二十。 天色蒙蒙发亮,中阵老人的数万中阵兵马出现在玉山原西面的锋线时,并州、西凉合计一万两千人带着往昔残暴的凶性,一头撞向对面一万四千不同属的四支兵马。 一道道身影蔓延过数里长的锋线,跨过同袍的躯体,分成数股在中路战场各处厮杀,到处都是汹涌的人潮撞在一起,厮杀、然后再撞上去,挥舞的兵器、撞击的盾牌都在光尘里发出乒乒乓乓的声音。 从天空俯瞰延伸,一万两千黑色甲胄的步卒分成三股,在张辽、董卓、高顺带领下,三个不同的方向发起冲锋,一口气冲开涉谷军、虎贲军、龙骧军、生奴军的防线。 前阵抵挡几次随后崩溃,后面的士兵没有步盾的遮掩,被冲来的叛军、溃兵推得如雪崩一般溃散。 周炳派出督战队,试图将前方溃散下来的兵马整合,然而,伴随溃兵中夹杂的并州军,直接冲杀到中阵。 他身为将领,也极为悍勇领着数百亲兵就迎了上去,半里的距离,他遇上敌方一员大将,当头就被对方几刀劈下马。 亲兵想要施救,随后就被并州军冲散,跟着溃兵四处乱跑。 杀到兴起的张辽,二话不说,直接扑向朝廷大军中阵,漫长的十多里路途上,北上的周仓、牛盖也得到传来的消息,在原野划过一个弧度,带着四千并州军和投降的生奴人与张辽、高顺他们一起杀向东面。 于此同时,一直徘徊战场北面的狼骑,终于切断了这边斥候的联系,吕布带着一千六百骑在旷野上飞奔,与他遥相呼应的,便是关羽、张飞,沿着战场边缘威慑仅剩六千人的涉谷军。 这一刻,整个战场局势,完全翻转过来。 整个战场局势紧绷,被肃杀的气氛笼罩时,另一支骑兵沿吕布清理过斥候的地方,经过一个下午和夜晚,绕过鹿君山,终于完成了大迂回。 此刻,他们处于玉山原东边的边界,正缓缓朝朝廷军队的侧后方移动。 天光升上云端。 李傕仰头感受阳光在照在脸上的暖意,等会儿这股暖意,就没办法感受了。他翻身下马,亲兵牵着一匹马过来,将上面驮着的铁甲,一一为他穿戴,也给马匹穿戴上。 这些都是之前王进武那批重骑留下的,除了华丽外,胸口、肩上、手臂、护裆、腿部俱都是铁片打造,而腹部则是由细小的铁片缀成,方便动作。 李傕原本魁梧威猛的身躯陡然变得更加铁血彪悍,他眼神凶戾,重新骑上轻骑,至于后面披甲的战马,等到了地方再骑。 随后,他带着同样披着铁甲的飞熊军缓缓移动起来,朝着格格不入的一个老将说笑一句: “赵将军,我死得早,不知道后面的事,不过要冲阵了,你老人家可要省着点!” 须发花白的老将沉默的骑在白马上,闭着眼睛像是睡了过去。 但斜斜悬于地面的那杆长枪,微微的晃动着,说明周遭一切他都在听。 李傕见他没反应,无趣的回过头,走过起伏的冲击地势,上了一段山岗,视野的远方,能见分布原野的数万兵马。 六百人沉默的下马,拖着沉重的甲胄,拿着铁链走到披甲的战马前,将铁链一端扣上开口向下的铁环,这个开口留有缝隙,紧绷时,铁链会拉在铁环一侧。 一旦一侧的战马坠地,铁链便会滑到下面的缝隙从而挣脱出来,不会连累到其他重骑。 不久,两匹为一列的重骑出现在了山岗上,一条条手腕粗细的铁链在战马与战马之间‘哗’的一声绷紧。 赵云缓缓睁开眼睛,看了一眼这些重骑,便促马走到前面,望着延绵的军阵。 有着轻轻的声音,在说:“你们可别先死了。” 这话像是对李傕说的,又像是说给对远方的敌人,让李傕愣了一下。 终于把这章憋出来了,就不分章发。 不然容易看漏。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九章 赵云不老,亦能冲阵斩将 响箭接二连三射向天空,传令的骑兵,携有消息的斥候正疯狂奔驰十余里的原野上。 阳光升上云霄,快至正午,虎贲、龙骧、燕巡旗,以及燕山铁骑共计四万一千拱卫本阵,不断收发各路消息,北面六千涉谷军和两千燕山铁骑被威慑,南面生奴军倒戈的消息已经在昨日深夜传来。 郭信明白了对方攻守易型的策略,接连下达了收拢溃兵,回缩阵型,巩固中阵的一系列命令,等来的却是前方更大溃败的消息。 斥候携消息从十余里外赶来,一封封战败的信息接踵而至。 四千涉谷军溃败!敌人直冲生奴军,两千生奴军倒戈!四千虎贲迎战,被连冲六里,全线溃败,颜叔卿被俘!龙骧军防线被破,将领周炳被杀,并州军转道东进! 雪花般飞来的战报里,一万两千敌军在杀破中路布防的虎贲、龙骧等军,滚雪球般变成了两万两千的兵力。 其中包含倒戈的六千生奴人,和南翼的四千并州军。 换句话说凹形阵的左翼已经完全被砍掉了,对方可以畅行无阻的杀到中阵。此时,郭信手中可调用的只剩虎贲一万六千人,龙骧军一万六千人,以及两千燕山铁骑,都环绕本阵不过三四里的距离。 “传令虎贲李敢,龙骧郑尧先各携一万兵马上前五里布置防线,坑道、拒马、鬼门弩一并用上,将敌人拖在这里;另传燕山骑顾兆武迂回袭扰!” 随着将令下达,令骑飞奔各军,庞大的军阵调动起来,虎贲、龙骧两支主力离开本阵,赶往五里布下防御,而此时的西面,五支兵马驱赶着大量溃兵不断东进,在原野、山林间飞快穿插前行。 “一支燕山铁骑绕北而行,意图迂回;我们前面是两支军队,虎贲、龙骧,他们在构筑防御,似乎要将我们钉在这里!” “燕山铁骑不用理会,吕布的狼骑正好跟关张一起,他应该能察觉这支骑兵的移动!” 前行的军队里,张辽策马来到西凉军中,找到董卓商讨眼下的情报,随后有斥候回来:“启禀两位将军,能看到朝廷的两支军队了。” 董卓眯起眼帘,回头朝张辽说了一句:“冲了他?” “冲了他!” 张辽拨马追上本阵,冲到众人前方,蔓延过这片树林时,左右的董卓、周仓、牛盖的兵马,以及那支六千数量的生奴人已经冲出林野,在旷野狂奔起来 “杀——”张辽越过林子的边沿,冲向旷野的刹那,拖行黄龙勾镰刀,疯狂的催动战马。 人群中,周仓、牛盖策马狂奔,挥舞兵器:“杀啊!” “杀——” 原野上无数的怒吼呐喊,一道道奔跑的身形没有任何阵型,没有任何约束,犹如冲毁堤坝的洪流,整个原野、林间,全是狂奔的身影,朝对面的两万人席卷而去,地面都在无数狂奔的脚下颤抖起来。 李敢维持着军阵,望着满目的人潮,他睁大了眼眶,头皮发麻的大骂出声:“娘的……” 随后,大喊全军抵住。 横跨数里防线的虎贲、龙骧两军短暂的错愕,随即反应过来,层层司马、校尉嘶吼,发出命令,接着坑道、拒马摆出防御的阵势,架出了十多架鬼门弩,然而仅仅射出一轮,带走几人后。 下一刻。 马蹄狂卷蔓延,踩着坑道边沿一跃而起,张辽半空挥刀,杀入前方阵列,身后的人潮汹涌的狂奔,最先一批兵卒直接跳入坑道用肩膀顶着一只只踩下来的脚掌,而上方踩着肩头的士兵,以最野蛮的姿态,跟随将领撞入对方阵列—— “啊啊啊!!撞翻他们!” 脚步飞奔,周仓、牛盖曾经都是冲杀阵列的悍将,此时也不知身旁有多少人,跳下战马后,踩着坑道内的一个个肩膀,怒吼着,轰的撞上一面迎来的盾牌。 无数的刀光枪林从对面刺来溅起血花,周仓“啊!”的大叫,厚重的刀锋带起破风的声响劈碎面前的盾牌,他力气极大,刀身挥舞到极致,前面的盾牌,以及盾牌后的人被不似人的力道瞬间劈飞出去。 旁边,枪头刺来时,牛盖一盾砸开长枪,朝周仓吼道:“你左,我右!”随即带上十几个亲兵,冲往锋线右侧。 延绵的锋线上,更多的人影杀到了一起,凶残的狂舞兵器奋力向前挥砸压着虎贲、龙骧两军往前推,长兵、刀兵交击乒乒乓乓声响延绵爆发开来。 董卓杀入人堆,他浑身散发血腥之气,双目微红,跟在他身边的西凉兵,有着超出常理的暴戾,不要命的在锋线上厮杀。 张辽杀入虎贲阵列,手中钩镰刀来回挥舞,回头见跟随自己的几骑被重重围困,调转马头,再度杀回去,破开一道缺口,挥刀嘶吼:“不怕死的继续随我冲!” 整个阵线被撼动起来。 这边厮杀惨烈,相隔十来里的郭信在收到消息时,并没有太大的反应,他手里的信息在告诉他,似乎遗漏了什么。 “十七日,对方两翼先行玉山原南北,且战且走,拉开十七里!” “十八日反扑,又走……斥候被对方骑兵追杀……” 老人似乎抓到了什么关键信息,脸色顿时一变。 “不仅攻守易型,还将我注意力吸引在中路战场,两翼的威慑其实是佯攻,真正的目的是安排……” 他顿时叫来传令兵,“传令后营,立即朝中阵收缩!” 焦急的命令还在路上时,将近晌午的阳光之中,一匹匹战马的身影保持体力缓缓前行,在相隔后阵几营郡兵两里左右,一道道身影下马换乘,阳光照在他们身上有着金属的反光。 李傕戴上了铁盔遮住粗野的大脸,一身厚重的铁甲扭曲磕碰出声响,自他身后,六百重骑缓缓聚集,铁链哗的绷直,扣在马鞍前端的特制铁环上。 他望了望前方的几营待命的敌方步卒,缓缓抬起手臂,缓缓张开口。 “准备!” 六百零一骑在原野上缓缓移动,过去数丈之后,速度渐渐拔升。 …… 后阵郡县兵马,在长久的战事里,几乎没有命令过来,保持阵型但大多坐在地上休息。 东北角的几营兵马,有人余光中被金属的反射的光芒照了一下,偏头望去,然后猛地起身,喊了出来:“骑兵!” …… 缓缓流动的骑阵逐渐加速,矢锋的阵型开始左右散开,接近那边仓惶起身的军阵时,李傕夹紧大枪,嘶吼:“西凉重骑,杀!” 片刻间,六百重骑猛地加速,巨大的轰鸣声瞬间震彻大地,迎着这片燥热的阳光,朝那边人海以最野蛮的方式拍过去。 仓惶起身的一个个地方郡兵,被这突如其来的骑兵冲锋吓得脸色发白,军中校尉不断叫嚷麾下兵卒收缩阵型,互相靠拢。 然而,面对带着尘烟,轰鸣震响的重骑兵,他顿时头皮发麻,呼吸都变得困难,最后的声音里,他还在大喊:“举盾架枪——” 前方直面重骑兵的士兵身形从颤抖,渐渐变成筛糠似得发抖,有人挨不住巨大的压迫感,丢了兵器,发出恐惧的尖叫,转身就跑。 下一刻,冲刺的骑兵在他们视野中放大。 铁骑潮水般涌来。 六百名披华丽重甲的骑兵,两为一队,整个冲锋的阵型呈‘品’字状,李傕当先带头,直接撞进了拥挤的人潮当中。 高速奔行的战马,披着铁甲将一个个士兵撞飞、撞倒,随后卷入蹄下,翻腾铁蹄密集的踏过地面,全是噼里啪啦血肉、骨头踩碎的声音。 横跨重骑中间的铁链,不停的晃荡,一个个士兵正庆幸没被战马冲撞,顷刻间就被铁链拦腰掀飞,铁骑冲入人群后,扩散开来,成片成片的人被刮倒在地上,笔直朝中阵的方向蔓延,过去的地面,全是死去的,哀嚎的身体。 李傕促动战马一刻不停的往前冲杀,手中的大枪疯狂左右挥砸,此时,他想起跟随的那个老将在何处。 目光扫过左右一片片朝廷兵将,终于在右侧看到了白袍的身影,在轰隆隆的铁蹄声里,已经杀进了人群,一杆长枪,挑、砸、刺、打…… 龙胆狂舞,正面、左右扑来的士卒,瞬间被打的头破血流,骨骼碎裂。 “常山赵子龙老否——” 龙胆被惊人的力道挥开,带着一道道残影,划过四周,扑上来的士兵疯狂被打飞回去。 箭矢飞来。 白色的战马撞开人群包围,赵云拖着白袍,劈波斩浪杀穿眼前的数百人小阵,花白的须髯抚动间,他红着眼看到正迎上来的将领,随意一枪将一个校尉脑门戳爆,拔出,红白四溅,落在四周士兵脸上,吓得不少人纷纷后退。 “呵呵……” 纵然年老,可眼下的赵云对战场再熟悉不过,彷若回到家中一般轻松,就算暂时没有兵将可用,但一身武艺已是大成,比之当年的师父还要来得精湛。 何况,重新活过来,这方天地的变化,让他感觉就算年老的身躯,也有比往日更强的力道。 迎面,冲出来的一个将领,率数百人过来朝前拦截,赵云勒马偏头,一夹马腹,直接冲上了上去。 下一秒,两马相错,龙胆擦过对方枪杆,而后猛的砸向铁盔,那将领面门五官直接挤出血浆,坠下马背。 周围兵马越来越多,反应过来的几营兵马,不敢触及铁骑,但是围杀这边银甲白袍的老将,还是能做到的。 刀光、枪林海潮般合围过来,赵云擦过去眼角溅着的血迹,然后,纵马再次冲刺起来,与左侧并行的重骑遥相呼应,所过之处,鲜血四溅,白袍一尘不染。 …… “后阵怎么回事?” 喧杂、混乱的声音传来时,这位七十多岁的老将转过身,看向后方,传递消息的斥候,正飞奔过来,告知他一支重骑,已经破开两营兵马的防线,朝这边杀来。 远远的,郭信隐约看到那一抹白色,在人群中冲杀,似乎正朝这边过来,脸色顿时变得难看。 也在这时,有斥候从南面快马而至。 “龙骧军南侧,一支千人的敌骑正冲杀过来,此刻正和那边的燕山骑战到一起。” 听到这话的郭信身形摇晃了一下,他捂着额头,抓紧了栅栏,还未等他开口,视野之中的后军阵列,厮杀声延绵而来。 渐渐失去体力的重骑正在减速,而另一边的赵云,仍旧纵马冲锋,拖着周围人影奔走,一骑横冲直撞搅乱了整个阵列。 刚猛与速度达到了极致,不时将人打飞、撕裂,就像驱散一群野狗般,而合围过来的士兵,还没追上,赵云折转方向朝阵角边沿单骑冲了过去。 “去杀了他!拦下此将!” 此时,中阵那边郭信朝做为军队后备的几个将领发下命令,那数名将领当即领命,各带亲兵向后方五里外的军阵杀过去。 马蹄踩过粘稠的血浆,斑驳刀痕的白马撞破前方数面盾牌,赵云纵马一跃,冲出了阵列,狂奔十多丈,他勒停战马回过头。 披风染血在风里轻扬,银鳞甲上鲜血正缓缓滚落,斑驳着刀痕枪痕,还有断了一半的箭矢插在肩甲上。 赵云垂着龙胆枪的望着东倒西歪的阵列,以及无数往来的惊骇目光,一张张胆怯的面孔。 他陡然一阵心潮澎湃,眼眶微微有了湿迹,花白的须髯在风里微微抖动,他忽地笑出声:“哈哈哈……” 风卷过原野。 “哈哈哈!” 赵云持着枪高亢的大笑,也有豪迈的声音响彻:“赵云未曾老矣!”。 后方,烟尘惊起,数员大将,领亲兵飞奔而至,其中有人大喊:“这般年纪还从贼!”他身旁一名亲兵骑马先一步冲上去,刺出长矛的刹那,回应他的,是偏过脸来的赵云,一把抓住枪身直接将人拖拽下马,手中夺来的一矛,‘唰’的掷出。 那将领劈开飞来的长矛,此时单枪匹马的身影策马飞奔而来,声音暴喝:“我乃——” 杀进一拨亲兵中间,冲向对面两个敌将,枪影重重叠叠,一个个士兵坠下马背,随后与那将领结结实实拼了一枪,柄尾架住另一个冲来的大将,劈来的长刀。 “——常山——” 声音未熄。 三马相错的瞬间,赵云整个身子朝前一倾,枪尾将使刀的将领扫下马背,枪头将第一个大将穿透,第三个将领冲来的同时,三马交错而过,赵云左手握住腰间剑柄,‘锵’的一声拔出。 挥臂,披风扬开,青釭带着呼啸猛地斩下。 “——赵子龙!” 声音咆哮在风里,响彻这片原野。 短短三息,杀开数名亲卫,连斩三将,余下两个将领,看着对面一手龙胆枪,一手持青釭剑,白色的盔缨摇曳的敌将,吞了吞口水,举步不敢过去。 而被剑劈过的那将领,还坐在马背上,随后摇摇晃晃几下,连头带肩,化为两段,拖着血光坠马落下。 那举足不前的两个将领,顿时吓得直接带着亲卫逃离了战场。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章 两百里升尘烟,九千里闻金戈声 “老将军豪迈!” “西凉儿郎,继续冲!” 冲劈波斩浪般从人群杀出的李傕,此时才清楚这银甲白袍的老将是何其厉害,当即兴奋的咧开嘴角:“加速!再冲中阵!” 冲刺三里,眼下已经快到极限了,听到李傕的命令,六百重骑也只能促马奔行,保持现在速度不变,再加快是不可能的了。 而且现在停下来,无疑是在找死。 声音过来时,六百重骑兵纷纷大吼,试图振作精神,继续往前冲锋,他们甲胄、战马上的铁甲全是人的鲜血、碎肉。 贯穿第二个两千人阵列时,重骑撕裂原野,直奔朝廷大军中阵后背。 几乎在同时,中路战场上,再次出现大溃败,两万虎贲、龙骧被对面两万一千兵马硬生生撕碎,龙骧军统领郑尧先驾驭弩砲射出两发,随后被周仓扑倒,一刀砍下了脑袋。虎贲军统领李敢带着亲兵奔逃撞上另一边的董卓,乱军之中被对方拖下马枭首! 迂回中路的两千燕山铁骑试图挽救局势,被后面追击而来的吕布率一千多骑杀的大败,顾兆武领着几百骑仓惶退走。 没有了这支两千人的燕山骑在侧。 威慑涉谷军的关羽、张飞也终于可以动手了! 整个战事开始,他们一直都在佯攻,在侧翼拉扯,为重骑兵开辟穿行的空间,当斥候传来消息后,终于不用再刻意压制厮杀的冲动了。 “二哥,憋死俺了,我可先上了!” 张飞骑着他那匹黑马,提着丈八蛇矛,带着两千并州军在原野上狂奔起来;关羽担心他有失,领着另外两千并州军在侧护援,两股烟尘,照着严阵以待的涉谷军奔突而去。 四千对六千,半个时辰,直接撕破对方阵列! …… 日头划过正午微微倾斜,燕国大旗下,年过七旬的郭信站在战车上,须髯都在微微发抖,后阵两万郡兵如同虚设被重骑突破,南面一支千骑破阵朝这边蔓延,北面涉谷军大败,四千人的并州军直插中阵。 而中路的两万虎贲、龙骧的大败,让他感到心惊胆战,两万一千叛军已经从正面杀过来了,从空中俯瞰而下。 四面俱是敌人。 老人如今才缓过神,从一开始对方就定下了计策,悄无声息的拿到战场主动权,像蚁群般在他庞大的身躯上咬上一口两口,一点点的将差距缩短。 “苏家叛逆,如此眼光、战略,我大燕却失之贤才,逼成反贼。十五万大军啊,放在哪国哪代……都是兵锋赫赫,所向无敌,怎么就稀里糊涂的打成这样,我之过啊!!” 郭信握着战车护栏,目光浑浊的望着远方,他并不清楚的是,他面对的不是年轻的苏辰如何运筹帷幄,而是一群战功赫赫的开国皇帝。 这四面皆敌,正是汉高祖借韩信的四面楚歌那一套,再配合汉武帝刘彻的攻守易型的策略,才打出这样的效果。 “大帅,你先撤走,趁叛军现在还未合围,我们从西南面突围出去!” 有亲信过来劝说搀扶,被老人一把推开,他拔出随身佩戴的长剑,呯的斩在护栏上,“我乃燕国之将,两朝元老岂能狼狈逃窜,辱没历代先皇?!今日无非战死沙场追随先帝而去,谁敢再言后撤,老夫第一个杀了他。” 周围心腹、将领脸上惊慌渐渐褪去,神色肃然的看着老人,郭信深吸了一口气。 “传令,仅剩的虎贲、龙骧紧靠燕巡旗,后阵的郡兵,让他们也靠拢。龙骧架设弩砲,准备火矢,虎贲结成防线,护卫帅旗。” 一个个令骑飞奔起来。 “虎贲结阵!” “龙骧军,鬼门弩、火矢准备!” “燕巡旗紧护帅旗!” 相隔几里的军队迅速朝中阵靠拢,六千虎贲在外围架上铁盾长矛,龙骧军在内集中弓手严阵以待,五里之外的郡兵在接到消息,也在往回赶,但显得犹犹豫豫,之前重骑破阵的消息,让他们感到恐惧。 申时,天光渐显昏色。 本阵以外,除了来往的斥候,隐隐约约已能看到各式旗帜、身影在原野上奔逃,朝着这边冲过来,或转道去往了别处。 这些溃兵的身后,能看到一支支叛军的身影了。 郭信立在战车上,环顾左右,然后举起了宝剑:“燕国的儿郎,战!” “战!” 他四周,密密麻麻延伸开去燕巡旗、虎贲军、龙骧军,一个个士兵紧握兵器,高亢的嘶吼。 龙骧军弓手点燃箭头,仰上天空,火箭密密麻麻朝四方射了出去。 火焰密集彷若一片火海划过昏色的天际,然后,雨落般洒向四面八方,溃逃的涉谷士兵倒下、虎贲军溃兵倒下、龙骧军士兵倒下,也有生奴人、并州、西凉的士兵倒下去。 中阵的大旗已看到了,没人愿意在最后的关头停下脚步。 许许多多狂奔的西凉兵张开嘴歇斯底里的呐喊,一边跑着,一边挥刀驱逐附近的溃兵。人群中,董卓一手提着敌将脑袋,一手拖行锯齿刀,浓髯沾满了血渍。 他骑在马背上望着前方被拱卫的帅旗,以及被层层防护的敌将 “西凉军!”他呐喊。 “杀!” 周围,已奔袭数里,几近枯竭的西凉士兵张大嘴发出,嘶哑的大喊出来。 …… 周仓、牛盖杀的已经找不到马了,一人搀扶着高顺,一人在前狂奔,周围都是密密麻麻的身影在奔跑。 高顺从周仓身上摔倒,他浑身上下,都是粘稠的鲜血,挣扎了一下,又坐到地上,周仓过来搀他,高顺将自己的刀递过去:“走不动了,你替我杀!” “好!” 周仓接过他的钢刀,转身奔入洪流当中。 张辽奔马过来,看了一眼高顺,后者冲他露出一个无事的笑容,张辽这才放心的纵马继续狂奔,敌军的中阵遥遥在望了。 …… 撕开几百燕山骑的阻挠,马超领着一千余骑出现在了南面原野,他半身血污,染血的披风在风里飘荡。 “看!那是燕旗!” 他指着重重围困的燕军中阵,闪烁血腥的光泽,“随我踏平他们!” 身后,千余骑兵带起雷霆,在大地上响彻起来。 东面。 号角声响彻,缓缓移动的重骑再次加速,李傕“啊!”的嘶吼,六百重骑尾随在后,发起了冲势。 须髯花白的赵云,沉默的望了一眼密集的防卫,催动白马,奔行在重骑一侧,随后冲上了阵列的前方,白色的盔缨抖动,他声音在喊:“一战!破敌!” 北面。 四千并州军驱赶着溃兵,犹如潮水般涌来,人群中,张飞骑马狂奔,挺着丈八蛇矛:“杀啊!” 关羽扬开刀锋,前面奔逃的涉谷将领在刀芒里扑飞出去,半空中变成两截断,枣红马跃过尸首,一往无前的杀向中阵,他张开嘴,凤目杀意凛然,声音咆哮起来:“杀——” “杀!” 与他一起咆哮的,还有一抹赤红的身影,从后面追赶而上,吕布骑着飞烟红云马,带着一千多骑直接越过了关羽、超过张飞,他声音在空气里响彻:“贼将之首,我的!” 与南面的马超、东面的赵云,化为三股利箭,一头扎向那万人中阵。 …… 天光,返回的燕山骑统领顾兆武望着远方的无数的尘埃,整个人在马背上摇摇欲坠,他失声的呢喃。 “完了!” …… 话语呢喃的下一个刹那。 一股股尘烟撞了上去! 西凉重骑顶着弩矢,往前的人墙撞了上去,推翻一个个身影,冲刺的长枪戳开一颗颗脑袋一具具身体,冲势停下来,他们跳下马背,与同样披甲的将领,挥舞战刀照着周围疯狂劈砍。偶尔一抹白色纵马飞跃,枪影如龙蛇起舞,一个个士兵被挑飞、打残。 并州狼骑从南北撞进虎贲军前列,用着战马的尸体,疯狂往前推进,撕开巨大的口子,无数狂奔的并州、西凉、生奴人,甚至仓惶奔逃的溃兵一头扎进这道缺口里。 北面的虎贲军防线已经接敌,笔直的锋线正不断向内凹进去,豹头环眼的黑汉硬生生将一架弩砲挑飞起来,在半空散架。 郭信立在战车上,环顾四周,令骑传来的讯息,疯狂的冲击他脑海。 西面虎贲防线被破…… 龙骧军南面被破…… 燕巡旗主将迎敌,被斩…… 下午的昏色里,厮杀的浪潮四面逼近而来,重骑推进,疯狂的步卒厮杀推进、轻骑不要命的往里冲锋,箭矢、弩砲在这一刻都失去了作用。 撕开的缺口里,一道赤红的身影纵马冲开阻拦,在马背上一跃而起,他声音响彻:“贼将,授首!” 画戟抡开,呼啸而下。 郭信立在战车上,“啊!”的发出怒吼,踩过护栏,与那敌将撞在一起。 兵锋血浪,在这一刻消弭下来。 鲜血半空飞溅,老人的头颅,掉在了战车下面,滚动几圈。 …… 目睹了一切的顾兆武,难以发出一丝声音来,他转过身带着剩下的骑兵疯狂朝燕京方向冲去。 两百里路,尘烟不息,一只只快马、令骑发疯一般,带着巨量的信息奔蹿。 开乾二年,五月二十,容州四万叛军,在玉山原打败燕国十五万兵马。 震惊天下! 今天三章一万一千字完毕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为殇者开道,为存者前行 阳光渐沉,西云燃出一片红霞,鸟雀正从东面飞过头顶,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苏辰站在车辇上,听到脚步声,收回目光,望向一侧,夏侯渊正过来,他张望了下祖柩车,见某个人不在外面,这才走近一些。 他脸色有些不好,压低嗓音向苏辰询问:“大将军,渊刚来此方,可有得罪?还请告知,众人都带兵厮杀,为何我独守这里?此处典韦一人足矣!” 闻言,车旁的典韦挺了挺胸膛时,苏辰从车辇下来,余光瞄了一眼大车内,忍着嘴角的笑意,让夏侯渊跟上。 “夏侯将军这就错怪我了,非我不想让你带兵!” 苏辰示意了一下车内,“是魏王特意嘱托,让我罚你。” “为何?” “说你纵有韬略,却不分轻重,肩负大任,以身犯险,去修什么鹿角,才让黄忠斩杀,死得憋屈。” 听到这里,夏侯渊顿时哑口无言,也不敢反驳,只得耷拉着脑袋灰溜溜的走到一旁。这时,传递消息的斥候回来,一回来还是好几拨。 “胜了!” “大将军,我军胜了!” “朝廷主帅,被吕将军斩于马下!” 斥候飞马冲刺,还没奔回中阵,远远的就在马背上嘶喊,响亮的话语声,让周围延塘关降兵、隆阳郡降兵,纷纷欢呼出声。 苏辰也站立不足了,赶紧上了祖柩车,让赶车的兵卒赶紧前行,拱卫中阵的一万多兵马也都齐齐跟进,扩散数里之远。 这一路数十里的路程,渐渐让苏辰高兴的心情低沉下来,路过的几处战场映入眼帘的都是士兵的尸体,尤其中路这边,可谓尸山血海,成片成片的尸骸占据了视野,鲜血浸到土里,车轮、人的脚步踩上去,都能挤出粘稠的血浆。 军队开拔过来,无数老鸦从地上飞起,落在附近树梢,望着经过的大车、兵将,发出一声声不详的嘶鸣。 “吴子勋。” 大车上,苏辰叫来后面骑马的那位二世祖,后者此时脸色有些发白,他骑马上来,就听苏辰吩咐道:“交给伱四千人,打扫战场,尸体填埋,我军的士兵,全部运到前方。” “好……好,我这就去。” 吴子勋忍着扑鼻的血腥气,带上一个令骑赶紧离开这里,不过所过之处,几乎都是这样的惨烈场景。 酉时。 霞光照拂原野,不时看到有落单的西凉兵,或者并州军正背着受伤的同袍往前艰难的前行,这边便有士卒赶紧上前搭手,帮着背人、清洗伤口、包扎。 也有碰上几个西凉兵,押着十几个投降的朝廷士卒,看到这边中阵移动过来,当即将俘虏交给这边,转身就往前线奔跑而去。 被中阵的士兵问及跑什么,他们大声回道:“战事紧急,我等还要过去厮杀!” 他们并不知道那边的战事基本已经进入尾声。 “这些兵卒很好啊!”夏侯渊忍不住赞叹一声。 苏辰点点头,没有说话,又行了两里,便见到之前陷阵营留下的两百多名伤兵,苏辰留下一批人照顾他们,队伍继续往东推进。 到了这边,昏黄的原野上,偶尔还有零星的厮杀传来,但已经是不多了,快到天色黑尽,终于抵达决定胜败的地方。 火焰攀附着野草、树木还在燃烧,黑烟升在天际飘荡。 人的、马的尸体正被人清理出来,大片地面泥壤都被鲜血染成了猩红,并州、西凉的士兵正在收敛、收刮尸体,顺道补刀,受伤的同袍正从死人堆里拉出来,交给过来接应的其他人,带到干净的地方进行救治。 被围困,跪地投降的朝廷士兵更多,被分成了十多拨分别看押在几个地方,由生奴人帮忙守着。 那位敌军主帅,郭信的尸体和脑袋在苏辰过来时,放在一辆板车上,推到了他面前,确认过后,苏辰让人带下去挖一个坑安葬。 生前是敌人,死后也就没必要亵渎对方的尸身了。 苏辰从车上下来,按着腰间的刀柄,看着周围的画面。此时,不少士兵已是疲惫不堪,坐在地上眼睛一闭一睁打着瞌睡。 “让延塘关降兵、隆阳郡降兵接替防务、看押俘虏、安营扎寨……叮嘱他们警醒一点,提防有些溃兵不甘心,又杀回来。” 命令下去,令骑传达消息不久,拱卫中阵的一万一千多人当即在各层司马、校尉率领下去将西凉、并州两支兵马替换下来。 纵然现在士气沸腾,许多西凉、并州军士兵还处于战胜的喜悦里,但替换了防务,放下手里的兵器,许多人就地坐下,然后倒头就睡了过去。 经历两天不间断的行军,高强度的厮杀,别说是他们,就算是将领也都疲惫不堪。 等苏辰按着一个令骑的引路,来到一个简易的营地,篝火燃烧,火光之中,军中诸将大多躺在地上睡着了,鼾声四起。 进来时,唯一没睡的高顺站起身,就被苏辰抬手示意他坐下来,并让典韦拿一些伤药帮他涂抹。 随后,他目光扫过周围。 周仓光着膀子,手臂、腹部包扎一圈,躺在地上呼呼大睡,他旁边是关羽,坐在一块石头上手肘压在膝盖,握着拳头撑在额头,已然睡了过去;张飞抱着长矛,脑袋靠在关羽大腿,还有酒渍挂在嘴角,他一只手上还捏着没来及拧上的酒袋。 牛盖卷缩在火堆旁,手里的长刀当做枕头;马超在附近一颗树下,狮子盔放在脚边,仰头睡着了,呼吸均匀。 飞烟红云马匍匐地上,吕布整个人都趴在上面,脸朝着另一边,不用看也知道熟睡过去;张辽坐在篝火前,听到脚步声睁了睁眼,见到苏辰和典韦时,他才放心的躺下。 不远,还有李傕怀里搂着铁甲,睡梦里还在叫嚷几声:“冲啊!”董卓敞开圆鼓鼓的肚皮,偶尔抓挠几下肚上的汗毛,随即又将旁边一颗人头抓紧,舍不得放开。 “我们出去,别打扰诸位将军休息。” 苏辰朝典韦招了招手,转身退出这处营地,外面原野上,齐幼虎带着兵卒砍伐了许多木头过来堆砌如山,一具具同袍的尸体正被运来,然后又继续添柴,又继续往上摆放,密密麻麻的占满了视野。 此时还未睡下的人,都沉默的靠近过来。 不久之后,有士兵过来递上了火把,苏辰走到前方,绕着如山的柴堆,看着上面安详的一张张脸孔,之前的麻木褪去了,一些酸楚才在此时翻涌上来。 “诸位将士,今日最后一仗我们打胜了!”他轻声说道,“朝廷十五万大军,被你们一刀一枪杀败,现在燕京已经在你们面前敞开,你们先睡一会儿,等打到了燕京,我会让你们俯瞰整座燕京,看看你们打下的整个燕国!” 有酒水递过来。 苏辰端起来,“敬,为这一路厮杀过来,而中途捐躯的英灵!敬,这四方神鬼,望带我兵魂荣归故里!” 酒水洒在柴堆,苏辰后退一步,将火把丢了上去,火焰沿着酒水缓缓燃烧起来,片刻间,整座柴堆升起了熊熊火焰。 烈烈火光里,四周的队列中的兵卒肃穆而坚定,他们大多都是定安附近的人,望着乡亲的故去,有人唱起了乡里的歌谣,引得许多人跟着唱了起来,一个个男儿哭了出来,甚至嚎啕大哭起来。 看押的俘虏,他们从未见过,或听过这样的一幕,听着男人难听的哭声,想到自己身边的好友、亲友也在昨日或今日战死,麻木的脸上也流下眼泪,跟着那边的哭声抽泣着,渐渐也化作悲痛的嚎哭。 “为征讨他们送行,为这群敢战的将士们开道!!” 周围一个个士兵上前,将手中的火把丢进柴堆的另一边,密密麻麻的人群压抑住了哭声,随后发出巨大的吼声,传令骑兵擦过眼泪,将手中的号角吹响,在这片夜空下延绵不息。 夜色里,苏辰转过身,背过火光,悄悄抹去眼角的泪渍,便看到张辽、吕布、关羽他们正站在营门口看着他。 “沙子进眼里了。” 苏辰朝他们笑了笑,随即重新转回去,内力带着声音传开。 “两日以来厮杀的兵将就地歇息,明日带上战死的英灵尸骸,奔赴燕京,带他们看一看,这燕国的繁华之地!” “是!” 吼声如雷,响彻八荒。 …… 天色渐渐亮,狂奔两百里的快骑,披星戴月的冲进燕京,恐怖的信息,此时已经拦截不住了。 整座城池,在这天上午,混乱起来。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二章 燕都之乱,董卓入京 五月二十一,燕京。 此时五更天,朝堂呈出菜市场一般的喧闹,消息里正在商讨战场上的十五万军队,为何推进速度那般慢。 按理说,如此庞大的军队,只需一路横推,推到隆阳郡,将叛军逼入城中,再进行围城,将他们困死即可。 然而,五月二十上午的消息过来,主力大军还在玉山原。 “陛下,不可信他人之言,郭信老成谋国,岂会不知轻重,叛军兵力虽小,但不可不谨慎。臣觉得,郭将军此般打法,以稳妥为主,并无挑剔之处。然而,朝中有些人屡屡诋毁,恐怕才另有深意,陛下不可不察。” 大殿之中,兵部尚书秦修闻走出队列,沉声说了这几句。他今年五十有余,经历两朝,对于同样经历两朝的郭信,是亲近的,而且像他们这样的臣子在朝中已经不多了。 眼看着老臣们一一故去,或辞官归乡,堂堂大燕不到一年多,就变得破烂不堪,烽火四起,繁华的燕都,如今更是人心惶惶,兵马不过两万,这些时日以来,他头发、须髯都比当初白了许多。 不过,他仍鼓着精力,调拨兵马,粮秣,为征讨叛军尽心尽力。 郭信领军,也是他极力推荐的,只有这样的老臣领兵,他才放心,等到十五万兵马推至隆阳,哪怕不再前进,也给了燕京西面带来缓冲之地,有喘息的机会。 之后再积蓄力量,逐一将几处动乱扫平,借郭信扫平叛逆之余威,清理一番朝堂的酒囊饭袋,攀强附会之徒。 燕国才能算真正的回到平稳。 右侧的武将队列里,车缙还未说话,已有将领走了出来,微微蹙眉:“用兵之道,岂能犹犹豫豫手握十五万兵马,连横七十多里,犹如一张大网,叛军避无可避,只能败北。然,郭信举步不前,难道不是在想养寇自重?” 秦修闻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这恐怕是你的想法吧?郭将军已是古稀之年,还能有什么异心?若非为大燕,此刻已在家中含饴弄孙,何苦还到军中吃这份苦!” “他或许没有,但就不能为后人?” “你!” 秦修闻气得跺脚,朝金銮殿上的皇帝拱手,叫道:“陛下,请允许臣和他单挑!” 这种事,在朝堂上早已司空见惯,萧文弼几乎不发一言,老神在在的听着,这帮人吵吵闹闹。 不过上面的皇帝,脸色却没有那么好看,这个时候他也不可能因为一两句闲言碎语,就将郭信给撤换下来,面对穷凶极恶的叛军,他还是要拿出一些豪迈之气。 他抬了抬手,打消了两边的争吵,毕竟不可能真让两人当着文武的面,像流氓街斗一样打上一架,那他这皇帝不就成流氓头目了? “继续说战场的事,朕还是要给郭卿信任的,大军征讨叛逆,就不要在背后嚼舌。” 争吵平息下来,朝中众人随后继续商议对阵叛军的打法,由朝中掌书记下,归纳后派快马送到前线,以供郭信参考。 商量到一半时,有百里加急的令骑插着小旗冲进皇宫, 天色还未亮起,消息已经送到这边大殿。 ——叛军东进。 “东进?”朝中文武先是愣了一下,就连北宫野也跟着愣住,一时间还未反应过来。秦修闻战战兢兢的询问一句,“是郭将军西撤,故意放叛军东进,施行‘请君入瓮’之策?” “吓我一跳,还是秦尚书猜测的准……” “若是请君入瓮,那伙叛军这下该要覆灭了。” “还是莫要轻敌,先等后面的战报传来……” 朝堂里七嘴八舌的声音此起彼伏,其实也看得出,这帮文武平日显得轻松,自大军开拔西进之后,神经一直处于紧绷的状态,眼下战报传来,令骑刚一开口。 他们便忍不住插口打断,抒发心中憋着的那股气。就在你一言我一语地猜测着郭信的战略意图,那被打断的令骑,看着两边交头接耳嗡嗡说话的文武,急得大吼出来。 “哪里还有十五万大军,全部溃败了!” 朝堂之内顿时鸦雀无声,奇异的死寂笼罩大殿之中。 御阶上的天子,缓缓站起身,迟疑了一下,低缓的问道:“这是……何时发生的……” 一时间,四周安静无声,一张张脸上全是不相信的神色,不少人眼中变得空洞起来,想到下一步,叛军就会兵临城下,穿着官袍的身子便忍不住微微颤抖。 “就在昨日下午,叛军一步步蚕食,扭转了战局。” 皇帝的身子颤抖起来:“郭信……他人呢?” “主帅坚守最后一刻,战死了。” 皇帝身子摇晃起来,他捂着额头,跌跌撞撞坐回龙椅,手无力的抬了抬,挥了一下:“退朝,诸卿回去,召集家仆护院,准备守城,朕要在燕京与叛军决一死战!” 朝堂文武垂着脸只道了一声:“告退”便缓缓退出了大殿,皇城统领并未离开,而是往前来到御阶跟前。 “朕……屡战屡败,不管何计都无一成功,朕觉得,身边定有奸细,今夜伱带兵将太师府围了,朕遣派宫中高手予你,一起行事!” 车缙脸色沉重,重重拱了一下手:“末将遵旨!” …… 朝堂传递的消息,在众人出宫前,就早已传开,秦修闻乘着马车出了皇城,车帘外面的街道行人匆匆,每个人脸上都能看到惊恐的表情。 城中眼下到处流言纷乱,能走的人家,早在封禁城门前就已收拾家当躲避战乱去了,剩下的小门小户此时上街,大肆购买粮食囤在家中。 曾经繁华的燕京,转眼变得如此凄凉。 回到府邸,秦修闻望着院落老树,飘落下的叶子,家中的亲人也都紧张而焦虑,他的发妻抿着嘴,看了看一旁的儿子、孙子辈,干脆说:“夫君,干脆我们走吧,逃出燕京,省的叛军攻入城中,当了俘虏。” 周围亲人都是这般眼神望着他。 回应他们的,是秦修闻一声严厉呵斥:“滚!” “我秦家深受皇恩,如今燕国有难,便不记多年来的恩宠而逃遁,秦某岂能举家离开。” 秦修闻不再理会他们,转身走入书房。 然而,这天上午,各种消息已经在城里传遍,百姓间的气氛惊恐紧张到了极致,就算知道城门封禁,但仍有百姓排起了长龙,其中不乏一些官吏,换下了官袍,穿上百姓服饰混迹当中,塞钱给城门守将,放他和家人出城。 同样的情报也在往东、往北、往南的各个方向扩散。 在这一天里,这道能震惊无数人的消息,还在疯狂传播,南面正攻城拔寨的段进等诸侯,听到这消息时,已处于诡异气氛里。 许多人都还处于懵逼当中,甚至不相信的扇了自己一巴掌。 偌大的军中大帐,段进抬起脸来,看向军中的将领,还有其余闻讯赶来的几个诸侯:“哈哈,十五万啊……” 他笑声有些诡异,随即朝他们问道:“我们可有十五万……” 笑声过后,他又低声在说。 “往后……咱们别在他面前大声说话。” 大帐之中,将领也好,其余诸侯也罢,觉得联合起来,也有着六七万的兵力,这一路上攻城拔寨收服降兵,等到的燕京城下,就算不是精兵,也能让容州那位不敢小觎。 当朝廷起十五万兵马讨伐对方时,他们心里多多少少有些幸灾乐祸的想法。 然而在这一刻,忽然觉得自己所有的兵马一起算上,在对方面前都毫无意义可言。 “娘的……那是十五万人啊。” 不少人心里感叹出来,也在想往后他们的位置该放在哪里。 …… 这股消息还在不断朝四面八方传递的同时,由玉山原向东的道路间,一支先一步整备完毕的兵马正在强行军。 “董公,这攻打燕京又不是什么美差,为何急着讨过来?!”李傕跟在身形肥硕的老人后面,看着一拨拨西凉步卒,从面前过去。 “哼哼。” 董卓望着东面的天际,咧嘴笑起来:“这帮人里,谁有老夫进京的经验?这其中乐趣,他们更加不清楚。”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三章 唐……怎么是你?! 朝廷十五万军队崩如山倒,叛军已过玉山原,快兵临城下的消息,不到半日就已在城中传遍。 眼下四门封闭,城中百姓几乎快要发疯。 相比百姓,城墙上的士兵也有着莫大的压力,他们并不隶属京畿那几支有旗号的军队,只是一般士卒,如今压力落到他们头上了,每个人此刻巡逻、值岗,都感觉有些腿软。 毕竟,燕京的精锐尽出,全都被打残了,他们这些普通士卒,难道还能比精锐更强? “你们看……这是城外的哪支兵马?” 西面城墙上,值岗的士卒目力所及的尽头,半空斜斜飘荡的尘烟,那只有是兵马前行溅起的烟尘才会出现的形状。 听到他话语的巡逻士兵纷纷靠向墙垛,举目望去,一个个脸色微变,有人急忙大喊:“叛军!” 随即在城头疯跑冲向城楼,两里的距离,足足喊了数十声,那边正假寐的守将才被惊醒过来,他急急忙忙起身过去查看。 然后,“唉呀!”的拍了一下墙垛,那将领让士兵敲响传讯的铜钟,“敲钟,传讯,叛军过来了!” 咚! 咚咚! 警讯的钟声敲响城楼,城中本就慌乱的百姓此时更加惊恐万分,在街头混乱奔走,燕京令徐攸派出衙役上街,维持秩序,他也在人群中大声嘶喊,让百姓莫要惊慌,速速回家等话语。 城中待命的几员大将听到警讯的钟声,纷纷赶往西面城墙,此时已过去半个时辰,众人视线之中,数里之外,密密麻麻的马队,在烟尘中此起彼伏,犹如浩浩荡荡的潮水推行。 “骑兵竟然如此之多……” 踩踏大地的蹄音,相隔数里都能清晰耳闻,看得城头兵将,心头升起了寒意,然而,不久,一支步卒长龙似得从官道那边缓缓过来,也在数里之外,扎下了阵角,一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片,粗略扫过,足足有数万之众。 不等众人商讨叛军主力会如何攻城时,数个骑兵从那方奔行而来,距离城楼数十丈勒马停下,朝城头大喊:“城楼上众兵将听着,我等乃大将军的先锋西凉军也,董将军让我等传话,尔等坚守城墙职责所在,城破之后,定不会为难!” 另一骑也接口叫道:“但沙场刀剑无眼,尔等又非久经沙场之兵,攻城之日,必然死伤惨重!” 城楼上有将领,挽弓就要射下面几骑,被一旁的同袍拦下:“你做什么?!” “杀了这几个叛军!” “杀他们有何用?真等到城破,被砍下脑袋?!”阻拦的将领嘶吼道:“你我尽本分即可,何必为难小卒!” “哈哈哈!”此时城楼下的那几骑笑了出来,其中一人朝上面叫道:“我等兄弟尸山血海见惯,早已生死置之度外,何惧尔等手中弓箭!伱们自觉能守住城墙,可别忘了,前有十万兵马,后有十五万,皆败我等手中,燕京已是孤城,能守几日?你家两位统帅脑袋都被砍下来,尔等自比他们如何?” 最后,又喊了一句:“我家将军之言已带到,望诸位好生思量!”几骑这才转身纵马飞奔,返回远方的军阵。 不久,数万人马就在城上无数视线中在五里的距离安营扎寨,完全视城中兵马如无物。 “欺人太甚!” 一员将领恨恨的拍在墙垛上,想要趁对方扎营,下城带兵冲杀一次,走到一半转身看向其余将领:“你们怎么不拦我?!” “你要出去讨死,我们拦你做甚?!” 那边几将里,一人开口道:“城里就两万可用之兵,战力远远不如虎贲、龙骧,他们都败成那般惨状,你带几千人出城,不是送死是什么?” 西城楼的守将过来打圆场,这才将尴尬化解。至于如何守城,他们还需商量,送这几位将领离开,城楼守将脸上谄笑渐渐收敛,朝他们下城墙的背影呸了一口。 回到墙头,他看向外面正在修建营寨的叛军,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 天光划过城头,一道道身影正搬运木材搭建营地,立起栅栏、辕门,所过的地方,还有许多身影站立不动,凑近一看,全是一个个插着木棍的草人。 远方返回的马队里,响起李傕的声音:“你们再跑两个来回,吓吓城中兵马。” 话语落下,他从马队里分离出来,策马飞奔入营,还没等停稳,飞身跳下马背,径直走向刚刚搭建起的营帐,掀帘大步而入。 “董公,你是没看到,城头上聚集许多城中兵将,估摸他们心里吓得不轻。” “呵呵,这是自然。” 董卓大腹便便的坐在大椅,拿着手绢正擦着手里捧着的环首刀,“当初老夫进洛阳的那会儿,就已知晓,如今这边岂能例外?十五万大军溃败,他们焉能不成惊弓之鸟?” “董公英明。”李傕在一旁坐下,倒了碗水大口灌进肚皮,颇具匪气的随手将碗放到一旁,拍响膝上,“那何时攻城?趁后面那些人没来,索性拿了城门,这头功就是我们的了。等会儿,我卜上一卦,看看哪个时辰最好!” “不用女巫,改自个儿卜卦了?” 董卓直接一刀丢了过去,插在李傕岔开的双腿之间,余力不息的地上微微摇晃,吓得后者差点跳起来。 这边,董卓继续说着。 “我们不攻城,老夫这招滥竽充数,应该会吓到不少人。” “董公,我觉得你这形容,有点不妥。” “嗯?!”董卓眯起眼帘。 对面的李傕赶忙闭上嘴,将环首刀小心的放回案桌上,董卓这才将目光偏开:“西凉军重新满编,也才万人,攻这燕京属实不智,我这一计鱼目混珠,定让城上兵将心惧,说不得今夜就有人开门来降!” 那边,李傕也不去纠正董卓的用词了,连忙拱手道:“董公高见!” 听着奉承的话,老人微微的点了点头,继续擦拭起兵器。 …… 五月二十三这天,西凉军习惯了快速整装,然后长途奔袭,受苏辰命令,先一步快速推进过来,顺道将沿途发现的溃兵,收降或斩杀。 而主力仍旧在出玉山原的路上,距离燕京尚有一百里左右,一些兵将被留了下来,负责照看伤兵和俘虏。 期间也有部分虎贲、龙骧、涉谷的俘虏加入进来,毕竟这个时候,大多数人都看到了什么叫大势所趋。 这些降兵,苏辰大多补充到了并州、西凉两支军队当中,而一些燕山骑俘虏,则编入吕布麾下,缴获的战马足够组成一支三千人的庞大骑兵。 而空出来的战马,全部交给董卓,帮忙驮载兵器甲胄,保证加快行军速度。 眼下主力将近三万,分成各营漫山遍野的推进,位于官道上的大车上,苏辰正将一些阵亡名单签署上自己的名字。 “一定要保存好阵亡士卒的骨灰,名字不得有遗漏,攻下燕京之后,对家眷的抚恤,直接从皇宫的府库内扣出来。” “对了,要立一座悼念英灵的丰碑,将他们的名字都刻上去,要在城外选风水最好的位置,我要让他们永世都要受香火祭拜!” “……不让人忘记。” 吴子勋面容肃穆的捧着几本名册,里面有两本是阵亡兵卒的姓名,足足有四千多人,光看着密密麻麻的人名,他都觉得触目惊心。 “下去吧,就照我刚才的话做。” 苏辰放下笔墨,让吴子勋带着那几份伤亡名册回到后队保存,随即又看过近日以来的消息,尤其关于另外两路的兵马。 “真是慢啊……那我便不等你们了。” 轻声说了一句,他朝一旁步行的典韦使了一个眼色,后者自觉的走到前面,让赶车的士兵下去,他站了上来,接过驾驭车辆,不过车速明显降下了不少,累得拉车的几匹大马舌头都快吐了出来。 而车里,道士面无表情的点燃一炷香,交给苏辰,识趣的走到外面,坐到典韦身旁,典韦偏头看他一眼,这位道长依旧没表情的点点头,随后看向前方。 车厢内,长香插进香炉。 苏辰盘算着两场大仗下来的功勋,抛开夏侯渊和赵云的两万,仅剩的四万直接变成了十四万,足够他随意挥霍了。 毕竟功勋除了招来那些不甘的将领外,就只能解锁皇帝了。 阶梯状的供桌上面,随着长香点燃,一尊尊灵位苏醒过来,大抵是知道苏辰心里想法,一个个往前倾了倾灵牌。 “诸位投骰子了!”朱元璋兴奋的叫道。 汉高祖的灵位也有兴奋的声音传出:“这次朕的功劳较大,该轮到季了吧?” “你家汉武帝刘彻功劳也大,要不让给他?”李世民并不礼让这些做皇帝的前辈,“说好的掷骰子就谁也别反悔,老朱家的,叫的最凶,最没机会!” 曹操、刘备、刘协笑眯眯的在一旁看着。 “诸位老祖宗,我可要开始了!” 苏辰就跟前世玩抽卡一样,心里多少有些激动,他闭上眼睛,却是没像往日那般传来备选的三个皇帝的声音。 而是三团雾气在他面前。 ‘管他的,反正都是随机一位,了不起,我还有多余的点数,再抽一次。’ 苏辰深呼吸了一下,意识随后集中右面那团灰雾。 下一刻。 另外两团雾气暗淡消失,他选中那团雾气渐渐飘散露出一尊灵位,看到上面刻着的字迹,一点点露出,一个‘唐’字时,苏辰脸上泛起笑容。 唐太宗稳了! 然而,第二个露出的是‘玄’字。 唐玄宗李隆基。 苏辰猛地睁开眼睛,一个七尺三寸,身着赤黄袍衫,折上头巾,腰挎九环带,脚登六合靴,相貌富态中正,却是一副诚惶诚恐的表情,还没等苏辰开口,他就先朝着供桌上灵位拜下来。 “太皇曾爷爷……朕……我也不知为何……” 李世民的灵位传来咔咔的声响,苏辰还以为他要发飙,好半晌,才响起李世民幽幽的一声:“算了,既然是掷骰,朕也不是输不起的人,怎会怪罪到你头上,再则你也是李家人,好过让其他皇帝拿了去。” “是!是!” 唐玄宗李隆基连连拱手拜了拜,随即看向苏辰,似乎有李世民在,他拿不出皇帝的架子,赶忙拿出三枚令牌交到苏辰手里。 “你且先拿着,后面两个容朕想想。” 说完,他朝曹操、刘备、刘协也拱了下手,化作一道烟,咻的没入灵牌里。 “呵呵,世民兄,你家这位天子怎么诚惶诚恐!”朱元璋大抵念着刚才李世民说的话,也故意嘲讽道。 这边,苏辰哪有心思管这两位斗嘴。 将手里的令牌摊开,三枚令牌,两金一银,两金分别写着“太白”“裴”,而银色令牌则写了一个“玉环” “这是给我的什么?” 太白? 苏辰记得不差,应该是李白,大唐诗仙嘛,可送我一个诗人做什么,我这造反打仗呢!! 那‘裴’又是谁? 苏辰没多少印象,而且两人都还是金色…… 至于最后一个,应该是杨玉环。果然是艺术家皇帝,直接送一个能歌善舞的贵妃过来。 看着手里三枚令牌,苏辰顿时有些犹豫要不要将他们招来看看。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四章 董太师火烧燕京 看着手里的银色令牌,苏辰真有些犯难。 唐玄宗给一个诗人就算了,把自己妃子搞过来干嘛? 果然是每个皇帝都不同,这位就不拉文武,拉一个女人,难道是因为当年马嵬坡心怀愧疚?让一个女人背了黑锅,所以让她重活一次? 不过一个晚年昏聩的皇帝,能做出这事,苏辰便也能想通了。 只是这位大名鼎鼎的杨贵妃现在弄来干嘛? 于军无用,于城无用,填充后宫?那可是唐玄宗的爱妃,李世民曾孙媳妇,那还不得闹翻天。 “每个过来的人,都有属于他的秘术……说不得杨玉环也有的。只是现在花费功勋给她属实有些浪费。” 苏辰索性将这银色令牌直接挂到车厢壁上,跟已经用过的令牌放到一起。随后将目光落到‘太白’‘裴’两个金色令牌。 “李白……小时候可没少背你的诗。没想到今天倒是见到真人了。” 此时,苏辰手里还有八万功勋,还是有多余的点数招一个金色令牌。 祖柩车上还在吵吵闹闹,苏辰闭上眼,功勋迅速消减的同时,一阵风吹过车帘,还没睁眼,一股酒气扑面而来。 苏辰睁开眼,一道身影在面前摇摇晃晃,白袍青衫,须髯花白,摇晃间脑袋砰的一下撞在车厢壁,花白的头颅慢慢转过来,看了眼面前的苏辰,微微张了下嘴。 “噫!吁嚱……” 砰的一声,一头栽车里,手脚抽搐两下,发出阵阵鼾声。外面的道士,还有驾车的典韦齐齐将脑袋探进来,看到带着酒气,正酣睡的酒鬼,两人疑惑的看着苏辰。 “典韦,把他带下去,交给后面的士兵用担架抬着。” 马车停下来,典韦一手就把醉酒酣睡的李白唰的一下拉出帘子,直接甩上肩头扛着,跳下马车走向大车后面。 苏辰又看了看另外一个令牌,赶紧挂到车厢壁上,这是他招各路豪杰最没牌面的一次。好在唐玄宗还有两个令牌,到时候跟他商量,别弄吉祥物……来点使用的,哪怕医术、格物的人才都行。 “真是白瞎了一次机会,以后那些小众的皇帝,咱还是不供了,万一给我弄来安禄山、秦桧这人,怎么用?” “我得想想还有那些出名的猛将,以及他上面的皇帝,李存孝……他那会儿的皇帝是谁?” 此时,日头微微偏斜,大军行进速度并不慢,半日过后已走出五十多里,距离燕京已经不是很远了,关羽、张飞所在的并州军,眼下已经开始在周围伐树,以备扎营所需,至于攻城的器械,隆阳那边的工匠,已经将攻城塔拆解,还有缴获的鬼门弩、冲车正运过来。 望着远方,苏辰走出车帘,隔绝了车内诸列祖列宗的喋喋不休,他站在车辇望着远方的天际,原野、树林与天交织一线。 周围,斥候来往着各支军队,在四下奔行。苏辰感受着即将到来的攻城,站在车辇笑着说道:“你们说,朝堂上那位皇帝,还有多少兵马可用?将我苏家逼反,可想到他会有今天境地,燕京那边眼下该是乱成一锅粥了吧。” 夏侯渊、高顺等后面参谋、养伤的将领都没有接话。 车厢微微晃了晃,苏辰双脚岔开站的平稳,双手负在披风后面,望着远方又低声说了一句。 “大哥,你看,我也来燕京了,这次我带兵来为伱报仇!” 将近四万容州兵马长驱直入,逼近燕京。此时,金戈之气还未过来,紧迫、恐惧的气氛已笼罩了整个燕京,城中的府衙转运已经出现了人手缺失的现象,不少底层的官吏,或中层的官员悄然离开,贿赂城门兵将,举家逃离。 自城外的叛军先锋按兵不动,朝堂之上也有不同寻常的气息,有大臣上表,请求皇帝派出使者过去交谈,尽量拖延时间,或者干脆让天子下罪己诏,堵住对方清君侧的嘴,然而都被皇帝寻个理由随意搪塞过去,然后便没了动静。 一片死寂的的气氛,变得愈发肃杀。 自叛军先锋下寨的当天,北宫野变得阴沉暴戾,对于满朝文武,他早已不信任了,就连萧文弼,他也懒得再询问对方,眼下城中已经混乱不堪,他也睁只眼闭只眼,毕竟燕京令都无法阻止,他更加无法将手伸出皇城。 他只是强烈渴望,另外两路兵马听闻燕京被叛军围困,能尽量赶回来,里应外合打一个翻身仗,重拾天子威望。 林光远、李进臣督一方兵马,手里还是有兵员可用的,也是眼下最能打的了。 他在这天上午连发几道快马,将圣旨带去东路,南路两个战场,让二人已最快速度带兵赶回燕京勤王。 一个下午渐渐过去,夜开始降临。 寝宫灯火通明,四下宫女、宦官一个个低头不敢发出声响。那边有着围帐圈起来的方形矮榻上,北宫野看了一眼不远正跟一个宦官玩耍的儿子。 收回目光后,他将刚倒满的酒水一口饮尽,对面的姜皇后知道他心情不好,继续为丈夫满上。 “陛下心忧国事,不妨将将太师宣进宫里询问疑惑。” “皇后啊……有些事你不懂,朕坐上这个位置,才发现人心难测,原本以为是良师益友,会陪伴朕左右,可是倒头来才发现,并不是这样,他们心头有着各种各样的想法……” “陛下何出此言?” “呵呵呵……”北宫野将手里的玉光杯在面前转动,光着上面水种的光泽,笑容变得狰狞,咬牙切齿:“皇后还记得苏丛芳的那个长子苏雍?呵呵,朕让太师将他杀了,可到前些日子,朕才知晓,那人还活着,就在太师府里好端端的活着……太师啊……他根本就没把朕当做他的弟子……一直以来,朕以为他出谋划策,可如今想来,这些计策为何失败?皆是因为他故意为之,引着朕一步步走错!” “这个老狗!”皇帝呯的一下将玉杯捏碎,那边刚满四岁的孩童被吓了一跳,哇的哭了出来,那陪玩的宦官赶忙将皇子抱起来哄逗。 姜皇后回头看了一眼,并未过去看孩子,而是拿了手帕替丈夫擦去手上酒渍:“那陛下……准备怎么办?” “朕已召太师入宫……” 看着为他擦拭手掌的皇后,北宫野露出笑容,“……又派车缙带兵去了他府邸。” 夜色之中,许许多多的事开始交织起来。 快马奔出,辗转两个街口来到太师府,萧文弼正在用饭,听到皇帝要见他,也没犹豫,便放下碗筷,起身大步而出。 黑暗里,西面的城门楼下,有人吊着绳子,缓缓降到外面,看了眼城头的守将,转身发足狂奔,朝远方而去。 远远的,有潜伏的探子见到奔跑的身影,挽起弓箭,那人挥舞双手,赶忙大叫:“别射,自己人!我带我家将军的口信,前来投诚!” 不久后,沉寂的军营躁动起来,董卓一身戎装骑马狂奔而出,口中哈哈大笑,指着那带信的守城士兵,“带路!” 着甲的士兵,从营帐里走了出来,无声的列阵,六百飞熊军轰的上马。 “儿郎们,随我先行探路!”李傕纵马先行奔跑起来,六百飞熊军紧跟而上,其中一骑将那投诚的士兵捉到马背,带往城门。 一切如常的城楼下,寂静矗立的城门,吱的一声缓缓打开,刚开一条缝隙,便有着甲的身影挤出了来,朝着这边的李傕等六百骑挥手:“这位将军,快些带兵入城!” 纵然战阵丰富的李傕,对于献门并不陌生,但遇上了终究要谨慎,沉默的看着投诚的守将,以及渐渐完全打开的城门,他抬起手掌。 “去两百骑,把控城门。” 片刻,后面的队列里,奔出两百骑兵冲向城门,他们心里多少有些忐忑,然而奔行到城门下也没有箭雨射来,周围也没有伏兵的影子。 那投诚的守将也在原处,一脸谄笑的望着李傕。就在这时,一道声音暴喝,一支数百人的巡逻兵马看到了这边,冲了过来。 为首一将,乃是白天上过城楼的几个将领之一。 “曹令驰,你献门投贼!” 那将带着兵马冲来的刹那,李傕一摆铁枪,“杀!”余下四百骑,连带城门把守的两百骑顿时踏起蹄音,照着冲来的一队步卒直接碾压过去。 叫曹令驰的守将也拔出刀锋,大叫:“开门献城,好过做守城无头鬼,诸儿郎,随大将军麾下天兵,清君侧!” 城上城下,他直属的数百士卒纷纷动了起来,有人在城楼挽弓,有人在城门两侧拉过拒马布置防御。 轰然厮杀在城门内的一条街上展开的同时,董卓率领的一万西凉兵此刻也赶到,没有多余的命令,直接冲入城门。 箭矢飞过黑夜,火箭落在房舍、大树,乘着夜风,火光冲天而起。 大火蔓延,照亮四周街道,通明的火光之中,士卒汹涌入城。 长街铁蹄呼啸,撞碎拦截的队伍。 烽烟升起城西,无数的脚步蔓延过城楼下、带领骑兵的将领冲入人群,大枪横挥。 站上城楼的身影,曾经的太师、现在的统兵之将,高高举起屠刀,砍下高挂的燕国旗帜,坠下这道古朴而雄伟的长墙。 厮杀的混乱在这一刻,终于在燕京的城西一隅燃烧起来。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五章 烈烈焰光青莲剑仙 警讯的铜钟三门敲响,城墙的士兵纷纷涌到向着城内的墙垛前,城池西面的方向,相隔数十里,他们都能见到烧红的夜色。 隐隐约约还有刀兵交击的金铁之声穿透夜色传来。 那边的混乱之中,有士兵正在奔逃出战团,在长街上披散头发狂奔,半个身体都染上鲜血,不停朝四周大喊。 “叛军攻陷西城门——” “快逃啊!” “火要烧过来了!” 喊叫的士兵迎面而来的是增援西门的一员将领,手持一柄大刀,二话不说,纵马过来,将其劈斩马下。 他回过头朝身后千余兵卒,大喝:“诸家儿郎,今日生死存亡之际,我等疆场之士,当为国尽忠!” “走——” 他再次大喝一声,持大刀在街上纵马狂奔。 街道在人脚步声里瞬间炸开,周围的亲兵、麾下的千余兵卒也随着他狂奔起来。城中一支支兵马从各门军营冲出,赶往那边,兵部尚书秦修闻推开家人的阻拦,带上几十个护院也冲上街道。 无数混乱的呐喊声,厮杀的惨叫、碰撞的兵器声充斥这片夜空,火光越来越盛,朝四周蔓延开来,城中惊醒的百姓望着烧红的天际,直上夜空的黑烟,变得目瞪口呆,随后一个个开始收拾家中细软,奔出房舍,更大的混乱开始了。 燕京令徐攸愣愣的看着前来禀报的差役,说的每一个字,仿佛没都听进去,脸上全然没有神色,待那衙役离开,他缓缓起身,整理好这些天来翻得凌乱的书桌,又抖了抖官袍,坐回到椅子上,将官帽扶整齐。 大燕亡了,当了一辈子的忠臣,也该去了。 他这样想着,掏出一物塞进嘴里,咬下。 待又有官吏慌慌张张进来时,徐攸坐在案桌后的椅子上已服毒死去。 …… 皇城响起了震天的鼓声。 此时,正与皇后说话的北宫野先是愣了一下,总觉得有些荒谬,然后有宦官慌张惊恐的跑来,带来了宫外的消息。 “陛下,叛军攻入西城门了!” “夜晚,叛军如何攻城的?为何之前没有一点动静!”皇帝脸色发青,轰的一下站起来,将面前的矮几都掀翻在榻,姜皇后脸色发白,她赶忙起身去将皇子抱起,匆匆去往后殿。 这边,那宦官正在回答,语气焦急到了结巴:“是……是那边的守将曹令驰投靠了叛军,他悄悄打开城门,放叛军入城,眼下那边战况危急,潘将军正在那边浴血奋战!” “这个该杀的货,传朕旨意,调拨两营皇城甲士前去增援,另外,让燕京令带上府衙中的差役衙役也都过去抵抗,不然朕要杀……” “陛下,燕京令徐大人已经服毒死了。” “啊!!” 北宫野一把推倒沉重的灯柱,起身脱下外穿的锦袍,丢到地上,大步走出寝宫,“给朕披甲,朕就站在皇城楼上,看着城中兵马厮杀,让他们知道朕就在后方看着他们!” 此时,城中危急,他已经顾不上被召到宫中的那位太师了,将对方先晾在静心殿等候。 他带着宫中御前侍卫高手,以及两千禁卫匆匆赶往皇城朱雀门,上了城楼之后,一片烟火大海在西面城池映入眼帘,铺砌开来! …… 而此时距离二十多里的苏辰也看到了远方烧红的天际。 “这么大的火,难道是董卓已经杀入城里放的?” 毕竟,董卓可是有火烧洛阳的经验,不过眼下,苏辰也没理会对方是如何入城的了,这么好的机会,怎能放过。 “左右令骑,传我将令,让吕布、马超二位将军,立即带骑兵杀入城中!”他抬起手来,随手握紧拳头。 “命张辽、关羽、张飞三位将军,率兵尾随在后,增援西凉军同袍,固守城门!” 一连几道命令下去,苏辰这才压下心里的激动,正要换乘马匹,带上典韦一起赶过去看看时,后面有令骑跑来。 “大将军,卑职有一事禀报!” 苏辰接过吴子勋递来的缰绳,一边翻身上马,一边问道:“何事?” “大将军让我们照看的那人,不见了。” 原本勒马转向的苏辰停了下来,皱起眉头:“你是说那个醉酒之人不见了?” “就是他,他醒过来一次,说要去买酒喝,我等兄弟把酒水给他,也不要,只说难喝,便嗖的一下一跃而起,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不用管他,攻城要紧。” 买酒就让他去买酒吧,苏辰一勒缰绳,纵马飞奔起来,吴子勋、典韦,以及盾戟士都在后面跟上。 前方的一万并州军,三千骑兵浩浩荡荡奔行起来,十多里的路程里,城中的混乱还处于西城门附近,在一拨拨兵马层层扼守下,减缓了蔓延的速度。 太师府外,此刻已围满了身披铁甲的甲士,一身甲胄的车缙在马背上,挥了一下手,十几个甲士上前,合身将门扇撞开。 “杀进去,搜查府邸每一个角落。” 一道道身影踩着沉重的脚步声,蜂拥上前冲进府邸,听到动静的门房老头出来,询问一声:“这里是太师府,尔等敢乱……” 回答他是劈来的一记刀光,老头陡然翻身劈开,竟敏捷的一跃而出,跳出屋檐,用着内力鼓动声音大喊:“有人杀入太师府!” 声音响彻的刹那,一支箭矢噗的穿透他后背,跨入门槛的车缙垂下大弓,拖着披风大步而入,前方的庭院已经交战起来,这栋府邸之中的护院多是江湖中的好手,此时还没离开的,多是忠心萧文弼的。 听到有人杀进府内的声音,这些好手也从各处赶来,在前院截住皇城甲士展开厮杀。 甫一接战,还能站到上风,待杀了几个甲士后,越来越多的兵卒杀过来,结成阵型,逼得这些江湖高手根本没有腾挪的位置。 至于府内的丫鬟、仆人,车缙倒是没有让士兵乱杀一气,看了眼被围杀的护院,他带人四处搜查整座院落,不久,找到了那条小径,两个守在这里的护院也都在他来之前被几十个甲士杀死在门口。 他砰的一脚将门扇踹开,领着几人走了进去,推开那边的房舍,见到里面坐在灯火下的身影,脸上露出了笑容。 “果然没死。” 他抬手一拱:“苏侯世子,别来无恙。” 那边灯火下,仍旧羸弱的身影缓缓转过来,在昏黄烛光里露出脸上可怖的刀痕,不过依稀能见当初温玉般的俊朗容貌。 眼前这人,正是被传已死的苏雍。 他朝对面的将领,拱手还礼,依旧有着往日的礼数:“雍见过车统领!” “呵呵,世子看来在这里将养的不错。”车缙一掀披风退到门口,伸手一摊:“世子请,陛下要见你。” 随后,有甲士进去,将对方身上搜查一遍,见没有利器一类,便将人直接架起带出房舍。 出了这处小院,府邸里的反抗已经接近尾声。 “走。” 车缙懒得让麾下清理院子里死了一地的江湖人,带着苏雍径直出了太师府,他刚一上马,耳朵陡然抖了抖像是听到什么声音。 目光扫过周围,就见这条街远处,一个人影陡然从一个酒肆里出来,提着酒坛摇摇晃晃,令他皱起眉头。 “哪里来的酒鬼。” 随即又说了句:“不用理会,若是阻挡就地杀了。” 停留街道布防的甲士整队前行,然而就在队列在街口转向去往朱雀大道,与那摇晃的酒鬼相错时,对方竟上前去摸士卒身上的铁甲,还连连叫了几声:“好!” 这边,车缙眉头更皱,伸手取过大弓,挽上一支羽箭。 那酒鬼举起酒坛,张嘴一声“噫!吁嚱……”酒水还未倒出,酒坛便呯的一声炸裂,酒水直接溅在了他脸上、胸襟上。 “酒……酒……呢?” 酒鬼提着只剩坛口一圈,放在面前用手往里戳了戳,蒙蒙的转过头看向正放下弓的车缙,“你打的?” “滚!” 车缙一声大喝,几个甲士便过来拿人,伸手抓去他衣襟的刹那,酒鬼好似泥鳅一般从几人缝隙溜出来。 “朝廷?” 酒鬼此时露出相貌,发髻、胡须斑白,年约六十左右,头戴方巾,一身白袍青衫多有破旧的地方,整个看上去,就像一个邋遢酒鬼。 他双眼朦胧,看向正被带出来的苏雍,手脚被铁链锁着,顿时笑了一声。 “昏昏无道之廷……” “大胆!” 车缙当即让那边几个甲士将人杀了,就在几人拔刀的瞬间,原本那酒鬼的眼神依旧朦胧,笑呵呵的吟出一声:“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刀锋劈来的一刻,身形一跃,上了院墙,拖着白袍青衫,踩着墙头潇洒飘逸而行。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箭矢飞过来。 他脚下一踏,身形跃上半空,伸手抓在腰间一柄青剑上,酒鬼的眼神陡然一厉:“十步……” 有甲士持刀冲来,拔出的剑光唰的在对方腹部拉开一道火花的同时,带起一道血光,酒鬼的身形已经出现在几步之外,继续冲向第二个甲士。 “……杀一人!” 剑锋轻巧,带起一声颤鸣。 一支握着刀柄的手臂掀上半空,车缙挽着弓箭,难以瞄准对方的速度,索性弃弓拔刀,周围甲士也一拥而上。 然而,那酒鬼又是一声:“千里不留行!”伸手抓住神色惊讶的苏雍,抓住他肩头的瞬间,纵身一跃,投向房檐,在房梁上借力一踏,身形彷如飘飞一般,没入黑夜当中。 “追!!” 车缙也想使出轻身的武功追上去,可碍于身份,根本无法做出这个举动,只得麾下甲士追寻对方身影。 然而,此时厮杀的混乱,已经朝这边几条街蔓延过来,隐约能看到厮杀的身影。 “回皇城!”他大喊一声,纵马在街道上狂奔。 守卫皇城才是他的职责。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六章 火光下的燕京,破落的皇帝惊人言 烧红的颜色里,两道身影划过半空落下。 夜里带着远方的厮杀声从耳边呼啸过去,脚下站稳时,苏雍发现自己竟在一栋三层阁楼上,带他过来的那位老先生卧在鸱吻,仰头张嘴,酒袋里的酒水正哗哗倒进他口中,一柄青色剑鞘的宝剑正倚在他腿边。 “这位前辈!” 苏雍之前看到对方会武功,便用上这个称呼,不过眼下他站在瓦片上,一动不动,只是拱了下手:“不知前辈为何忽然出手救我?” “侠义之人……岂能袖手旁观……噫!”老头砸了咂嘴,抹去胡须上的水渍,才吐出后面那声:“……吁嚱!” 不过苏雍心里有些疑问,毕竟身份敏感,他不想拖到后面,“前辈不怕救错人?” “不~~不会~~” 苏雍的视线里,那酒鬼一般的老头在鸱吻上摆了摆手,醉醺醺的话语在说“……我……我们在打朝廷……救你自然是对的……到这楼里躲躲,等会儿仗打过来,找不到好酒了……” 老头脚下一蹬,就那么呈横卧的姿态,飞到苏雍身旁,抓住他肩头,脚下一跺,伴随房顶瓦片哗啦一声,两人齐齐掉进阁楼内。 他将苏雍随手丢到一旁,朝他嘘了一声:“你就在此处好生待着,外面兵荒马乱,说不得将你误杀。” “外面……应该是弟弟的兵马打过来。” 苏雍早已有猜测,可真切的听到动乱的厮杀声,心里终究是惊诧不已,短短一年多的时间,记忆中的那个三弟,不知蜕变成了怎么模样。 而且听老人刚才的话,似乎也和三弟有莫大的关系。 “老天爷……我苏家真出了一个了不得的人物啊。” 苏雍心里高兴的想要喊出来,甚至想让拜托面前这位老者送他到那边去,但外面正在酣战,自己这身病恹恹的身子骨,如何去的,还有自己这张脸…… 就在他想着许多,甚至往后的事时,阁楼上的老者早已不见了,听动静,却是已经下到了一楼大厅,翻箱倒柜的找出一瓶酒。 李白拧开瓶盖笑呵呵的闻了闻,那酒香让他惬意的眯了眯眼睛,随后提着青莲剑,直接撞开一扇窗户,摇摇晃晃的站在楼前的街道,带着酒醉的眸子微微斜去眼角,街道前方,一队二十人的皇城甲士正冲过来。 正是之前车缙派来追杀的。 李白呵呵笑了一声,仰头往嘴里灌了一口,赞了一声:“好酒!” 握剑之手猛地向下一沉,往上一耸,剑身带着一声轻鸣,唰的冲上半空,随后又坠下来,李白伸手一把握住。 ——以诗为剑! “白酒新熟山中归,黄鸡啄黍秋正肥……”李白一吹剑锋,望着雪白剑身映出的容貌,他忽地笑了一下,循着诗中之句,一手握酒瓶,一手剑招挥舞开来。 苏雍听到诗词,他一瘸一拐走到窗边,推开了三楼的窗户,愣愣的看着一道道剑光在街上舞出森寒。 追杀过来的甲士踩着沉重的脚步追杀过来。 “……游说万乘苦不早,著鞭跨马涉远道。”第四行诗句出口时,几个甲士当先顶盾扑来,刀锋唰的照着前方舞剑的老头斩下。 响起的,便是噹噹几声金属碰撞,李白搅动落下的刀锋,衣袂飞扬,剑势如游龙在走,身形从他们中间穿行而过,剑锋轻巧敏捷的从这几个甲士咽喉划出一道道血痕。 “……会稽愚妇轻买臣,余亦辞家西入秦。”李白又灌了一口酒,身子向后一倾,劈来的刀锋几乎贴着他一个鼻尖的距离扫了过去。 下一秒。 李白上身回弹,目光变得清冷,手中长剑贴着刚刚那名甲士腋下一划而过,纵身扑入后面十二人,身形敏捷的在人堆游走,还有诗句从里面传出:“……仰天大笑出门去……” 李白身形在人群中晃动,衣袂、发丝都在空中舞动,青莲剑被街边灯笼照出冷芒的瞬间,剑光、刀光,仿佛打铁般疯狂的交织到一起。 “……我辈岂是蓬蒿人。” 晃动的灯笼光芒里,一道道人影在长街倒下,有人扑来,被蹬上一脚,李白向后翻飞,青莲剑唰的掷出,呯的一声刺在那甲士铁盔上,反弹半空,翻飞落下。 李白仰头灌上一口酒水,抓过腰间剑鞘一举,青莲剑坠下,直直插入鞘内。 他咽下酒水,又赞了声。 “——好剑!” 一甩宽袖,跌跌撞撞的踩着地上一地尸首,走去长街尽头,看得阁楼上的苏雍目瞪口呆,那一瞬间,他仿佛看到剑中仙人。 关押许久,忽然让他有种隔世的感觉。 “三弟结交了多少能人异士……” 那种处于江湖侠客的气氛,也在随后被蔓延过来的金戈铁马破坏的干净,西城门那边的厮杀已经推过十多里,二十多条街道上,到处都是挥舞兵器拼杀的身影。 远远的,一条条长街开始出现大片厮杀,火箭划过夜色不停在城中抛飞而又落下。 一万西凉兵当中数千人俱是老兵,就算身上还有伤势,那种握着刀疯狂杀人的劲头却从未减弱过分毫,而这支军队里来自虎贲、龙骧填补的士卒,也在不断推进的气氛里越战越勇。 六百飞熊军并没有披上重甲,但仍能在宽敞的街道上横冲直撞,将一支支想要结阵,或架设拒马、鹿角的小股守城步卒冲散,然后马不停蹄往其他街口飞驰而起,将这里留给汹涌而来的同袍冲杀。 随着城门掌控,到二十多条街道落入手中,仅仅过去一个多时辰。 投诚的降将曹令驰站在城楼上,惊骇的望着城中蔓延的杀戮,他此时真切的感受到玉山原十五万兵马面对这样歇斯底里的一群疯子,是如何的无力。 而站在他不远处拄着一口重刀的老将,更让他没有上前巴结攀谈的勇气。 “这还是打头阵的前锋,那后面的军中将领,那不得个个勇冠三军?” 正想着,轰隆隆的铁蹄声在城外响彻,他急忙回头,奔向对面的墙垛,火箭升上夜空,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员金冠束发,兽面吞头连环铠,座下一匹赤红烈马的骑将,身旁还有一个头戴狮子盔,银甲白袍的副将。 他们身后,骑兵犹如海潮汹涌而来,从城楼上俯瞰下去,密密麻麻像潮水涌起的一波波巨浪,在原野上浩浩荡荡的奔行而来。 咕~~ 曹令驰吞了吞口水,看着这拨骑兵入城,他后颈都在发凉,赶紧又跑回原来的位置,就见穿过城门进来的骑兵当中,那骑红马,身形威猛的骑将,朝城头看来,与对方视线对上的刹那,仿佛都感觉不到颈上的头颅了。 好在对方目光偏转,看向不远的肥胖老将,后者点头示意,举起锯齿刀指向城中某处:“李傕正在苦战,奉先速将其余三门援兵碾碎!” 有那么瞬间,吕布感觉回到汜水关下,不过两边的位置调换了。 “驾!” 吕布暴喝一声,纵马飞入着火的街道,马超也跟着大吼:“来一拨,跟我走!”两人在前面街口分开,身后三千数量的庞大骑兵,犹如分流的洪水化作两拨,沿着街道翻涌起来。 …… 皇城墙上,望着不断蔓延的厮杀,北宫野身子都在微微发抖。周围的宫中侍卫,侍卫长柳长青都陷入沉默里。 不久,车缙带着数百甲士回到朱雀门,他走上城墙,来到皇帝身后,还没开口,北宫野低沉的嗓音先一步询问过来。 “人呢?” “回陛下,人……本是抓到了……可是碰上一个……” 前方,皇帝猛地转身,抬手就是一巴掌扇在这位皇城统领脸上,将人整个打的侧翻在地,铁盔都掉在地上。 城上兵将、侍卫都往这边望过来。 北宫野阴沉着脸,看着地上的车缙,一个字也没说,从对方身上跨过去,带着侍卫、禁卫下了城墙。 迅速上了战马,带着众人迅速回到宫里,寝宫内,姜皇后正等他回来,见到丈夫脸色难看,便起身拉他到身边坐下,温柔的为他揉捏手背,“叛军只是控制了西城门,还未到事尽的时候,陛下当要振作,城外还有许多士卒为大燕血战,还有很多臣子也都在街上厮杀,陛下该将他们寻过来,一起坚守皇城。” 北宫野任由她握住手,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她,看着面前端庄美丽的皇后,嘴角嚅了嚅,还是决定告诉她,外面的情况。 “皇后……” 听到丈夫这般语气开口,姜皇后停下话语等着他下一句,北宫野吸了口气,声音低沉:“外面……” 他偏头望着面前玉人一般的女子:“叛军势不可挡……快打到皇城了。皇宫肯定守不住的……朕有一事要交托皇后。” 女人眼睛渐渐湿润,点了点头:“陛下请说。” “……为免皇后被俘受辱,伱可否先行一步为朕守节?” 烛火轻摇,照在皇帝脸庞,有着希冀的目光望着对面端庄秀丽的姜皇后。 “好不好?” …… 亥时。 西城门外,并州军入城,后方是站在战车上眺望巍峨城墙的苏辰,听着传来的战报,朝令骑点了点头。 “告诉杀入城中的诸将,今夜拿下剩余三门,然后围困皇城!” 不久,祖柩车进入城门。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七章 入燕皇宫 风拂过燃烧的木楼,点点火花飘在夜色之中,厮杀的动静零星响在城池某个角落,百姓的哭声渐渐停息,被满身血污的士卒驱赶着在街上救火。 时间已是下半夜。 银色锁子甲,背后一袭披风微微抚动,苏辰站在祖柩车前背负双手,目光冷漠的望着远方这条朱雀大道尽头的皇城。 “第一次来燕京,想不到竟是这样的情景,诸位,我还没见过皇宫是什么样的,你们见过吗?。” 伴随话语,吹过夜色的风,陡然猛烈起来,下摆与披风猎猎飞舞。苏辰收敛神态,压着心中的激动,尽量保持平淡且冷漠的神色,犹如俯瞰人世间的君王,往昔的定安城的神态渐渐在他身上找不到了。 远方的皇城上,一道道举着火把的皇城士兵、甲士在上面走动,不时有呵斥的声音传来,他们做为燕国中枢的士兵,从未想过有一日,会面对守城的一刻。 车缙站在城头上,望着城中渐熄的火焰,街道上除了参与救火的百姓,就是一个个叛军的身影,他们有人帮着百姓灭火、收拾街上的狼藉,更多的还是在皇城外,紧锣密鼓的组建攻城器械。 他想起了之前挨的耳光,此时脸颊还隐隐作痛。 深夜渐渐过去。 朱雀大道上,军阵铺砌四周街道上,苏辰望着城墙,身旁聚拢的典韦、赵云、夏侯渊等将也大多在沉默的望着这一切。 余光里,第一缕晨光划开云隙,苏辰缓缓抬起手。 “…….打到现在将士们也累了,一鼓作气拿下皇城!” 大车附近等候的传令兵上前等待命令,苏辰举着手,慢慢握成拳头:“一座城墙而已,传令张辽的并州军——” 他眯起眼睛,拳头压下来:“——攻城!” 顷刻,传令兵冲向外面,吹响了号角。 朱雀大道右侧的军阵里,张辽听到了进攻的号角声,周围令骑飞奔各军中各营,一部分并州士卒,走出队列将工匠赶制的云梯带回阵列。 步盾上前距离城上箭矢范围,立起了大盾,千余名弓手纷纷站到他们身后,挽起弓箭整齐划一的瞄向城头。 开战的氛围瞬间弥漫城头。 墙垛后面,守卫城墙的皇城甲士、弓手胆战心惊的看着墙外的兵马,一个披着铁甲的校尉走看着叛军的动作,大声喊道:“准备!”而后,又转过身来,看向那边皇城楼前的统领,后者拄着长剑一语不发。 几名副将见命令还没传达过来,心里也着急了,纷纷赶往城楼这边。 “统领,叛军要攻城了……” 车缙望着城外的大道,以及那旌旗下的大车,他轻声说道:“开城门。” “哎,这就准备开战!” 几人抬手一拱,刚转过身,忽然察觉不对,急忙又转回来:“统领,你刚才说什么?” “开城门,不打了!” 车缙收回视线,深吸了口气,目光落在这几名心腹身上,“诸位都是我兄弟,我不想大伙战死在此处,陛下是什么样的,你们心里多多少少清楚一些,毒杀先帝……打压旧臣……任意妄为,有胆魄却无肚量,有诡计却无韬略……如此之君,我等岂能拿性命奉陪。” “我做不来郭信、徐攸、王成武之流那种愚忠……所以,开城门吧。”他闭上眼,随后重新睁开:“我等奉迎大将军入皇宫!” “是!”众将拱手一拜。 皇城外,攻城最后的准备已经做完,张辽骑在马背上,正与关羽说话,两日一起厮杀,只有过一次机会。 “辽,与云长像这般携手厮杀,好像只有当年白马败颜良了吧?”张辽抚着战马鬃毛,笑道:“那一次,曹公到了生死存亡之际,好在云长快马一刀,将那厮宰了。” “呵呵,若无文远和公明,关某哪有如此轻松。”与好友说话,关羽难得露出惬意的神色,令得另一边的张飞哼了哼,“二哥跟俺说话,都没这般笑过!” 他正要大声搅合两句,虎目陡然一瞪,拉着缰绳,促马上前几步,指着皇城那边:“二哥,伱看城墙!” 关羽、张辽顺着他所指的方向,原本立在城楼前的燕国大旗,忽然降了下来,抛到墙外,城上有人大喊:“皇城统领车缙,不愿与天兵交战,奉迎大将军入宫!” 话语落下,城楼下方紧闭的城门,此刻拖着沉重的声响,缓缓朝里打开。 关羽眯着眼帘,神色不动,“会不会有诈?!” “传令前方兵将放下云梯,立即前去控制城门,传令牛盖携带所部,立即进入皇城,把守城楼,让周围皇城兵马放下兵器,脱下甲胄,快!” 张辽不敢大意,但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传令兵奔驰起来时,一同离开的还有张飞,他性情火爆,直接跃马跟上前面先行的队列冲往城门。 警讯的响箭飞上天空。 并州军后方的阵列里,苏辰抬起头看去传来警讯的天空,随后目光落到前面的并州军,军阵此时已经紧张的运作起来,他当即走下大车,没还派出令骑过去询问,并州军那边已有快马奔来,在他面前驻马停下。 苏辰看着他,周围将领也都看这个斥候:“怎么回事!为何忽然射响箭?” “回禀大将军,皇城那边开门投降了,张将军飞马过去控制城门,牛将军此刻也进入皇城……” “传令,吕布、马超,狼骑先行入宫,阻拦者直接碾碎他们!” 苏辰转身回到车上,抬手一挥,声音响彻:“所有人准备,随我一起,进皇城,入皇宫!让我们看看那位天子——” 他张开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是何种心惊胆战的样子!” 号角吹响起来。 不久之后,三千骑兵踏起惊雷冲入皇城之中,成群的骑兵奔驰过宫道,随后是并州军、西凉军蜂拥而入。 “哈哈,皇宫啊,老夫又杀回来了!”董卓纵马越过一个个士兵,望着宫墙之内一座座大殿楼宇,彷如又回到当年带兵进入洛阳皇宫的感觉。 “李傕,快马先行,带兵封了内庭后苑,莫要士兵乱闯,还有搜索角落暗门,别让那天子跑了,后宫嫔妃们也都看顾好。” “董公,你且放心,傕熟着呢!” 李傕露出狞笑,当年的那种感觉又回来了,这皇宫内苑几乎大同小异,他领着六百飞熊军几乎熟悉的在宫里穿行起来。 而三千狼骑此时潮水般席卷了皇宫每一条宫殿、阁楼间的道路,宫女、宦官被这突如其来的骑兵吓得喊叫乱窜,而宫内的侍卫把守各处,与推进过来的并州、西凉两军杀到一起。 …… 后苑寝殿内,三尺白绫被宦官捧着走到姜氏身后,他看着服侍多年的皇后,老泪落下来,声音哽咽道:“皇后,可不要怨陛下,他是爷们儿,总是担心的多。老奴送完皇后、皇子,也跟着过来服侍。” 姜皇后看着铜镜,眼圈红红的,挤出一丝温柔的笑来。 “我不怪他,为陛下省去一忧,身为皇后该做的,倒是……舒儿,还望你我主仆多年的份儿上,悄悄隐瞒过去,舒儿还小,这世间天地,他还没看过……”、 “老奴懂的,老奴懂的!” 那老宦官哭了出来,颤颤巍巍的取过托盘上的白绫缓缓上前,套到姣好的玉人儿颈脖。 “皇后放心,您去后,老奴带皇子离……” 寝宫外,蹄声大作,一声粗野的暴喝响彻:“此处乃寝宫,冲进去!” 勒住皇后的老宦官回过头,视野中的门扇轰的一下爆碎开,一匹战马跃进寝殿,焦躁的踏着铁蹄,上方的骑士,拔出刀锋指向这边。 “阉宦,放开燕国皇后!” 片刻,飞熊军士兵涌了进来! …… 厮杀的浪潮从前宫蔓延过来的一刻,后苑另一侧的静心殿外,北宫野全身披甲,腰间一柄金纹剑鞘的宝剑,领着一队宫中侍卫大步走进殿内,视野中,一个老人正坐在椅子上,闭眼假寐。 他将手里一卷画轴拍到桌上,在老人对面大马金刀的坐下来。 “师父,皇宫守不住了,朕这天子可能要坐到头了,这幅《将军夜宴图》你一直想要,朕将它放在这里,你可以拿走,不过咱们有些事,该算清楚了。” 老人似乎早有预料,缓缓睁开眼。 “陛下,如何知晓的?” 北宫野满脸憔悴,嘴上满是浅浅的胡渣,他盯着对面的萧文弼,一句一顿:“有人跟朕传的讯,他说……苏雍没死。” 老人神色沉了下来。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八章 燕国皇帝,初次见面! “师父啊……你知不知道,朕一直都很尊敬你的,让你当太师,让伱位极人臣,几乎没人能威胁到你在朕心里的位置,但你太让朕失望了。” 北宫野握紧了拳头,他死死盯着对面脸色阴沉的老人:“……朕想不明白,区区一个苏雍,太师为何要叛朕。” “既然陛下将话摊开了,那为师也没必要隐瞒什么。”萧文弼抖了抖袍摆,站起身来,“为师在苏雍之前,也是全心全意辅助陛下,从不掺一丝一毫的私心。然,我为何保下苏雍,不顾你我师徒、君臣情面……是因为,他是我外甥!” 一直压在心里的话,终于在今天说了出来,萧文弼从未有过的轻松,“为师小时,家中被仇人所杀,与妹妹逃了出来,一路逃难,为师不幸落水,被激流冲走,至此后,兄妹再没见过一面。然而,苏雍身上所携玉佩,却正是我那妹子的!” “原以为老夫在这世间再无亲人……可知道苏雍乃我外甥,我妹子是定安侯的发妻时,老夫心里万分激动! 她终归嫁了好人家,没有吃苦,做为兄长,我岂能让她的儿子身死,还是死在她哥哥手里。陛下,换做你,你会如何做?!” “所以,师父就违抗朕?” 北宫野听到后面的隐情,拍响了桌子站起身,双眼都布满了血丝,“左右朕的决策,偷偷给叛军传递消息?隆阳城的刺杀,其实也是你故意派了一些不入流的刺客?” “哈哈,倒也不是不入流,而是老夫看不上!不过,为师想过,若你能之后好生安抚苏家,一切我都不计较,可陛下钻了牛角尖,一定要杀苏家满门,那老夫只能将你一步步引到今日这般境地!” “呵呵,太师果然是这样做的……不过,太师以为就这样胜了?你跟朕出的那些计策,仅是引西戎人入关,足够让你小外甥砍你脑袋。对了,还有一事,你入宫之后,朕已派皇城甲士将太师府团团包围,将那苏雍杀了!” 北宫野毫不示弱的上前两步,其实事情并未办成,但说出来,能让对面的老家伙乱了阵脚,倒也不错。 轰—— 萧文弼双手向后一拂,四周桌椅被内力弹飞,砸在墙上四分五裂,他脸上顿时泛起怒容,双眼几乎瞪裂开。 “北宫野!你敢杀我外甥!” 皇帝身后数名侍卫也在这瞬间拔刀,跃过皇帝左右,冲向老人,身为宫中侍卫,他们武功自然高强。可萧文弼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落下的五把刀锋齐齐砍在他头、肩、颈上发出呯呯呯的齐响。 老人瞪着眼眶,双臂猛地抬起,往前合抱,将五个侍卫直接揽了过来,全身一震。 噗噗噗……接连五声。 刀锋齐齐断裂数节飞上半空、红色的血肉、白色的脑浆、骨渣,骤然间,齐齐掀飞起来,洒落到四周。 萧文弼抓着一支断臂,往一旁丢开,五个侍卫的身形直直向后倒了下去,他声音低沉,压抑着怒火:“老夫要拿你脑袋,祭我外甥!” “呵呵,太师武功已至化臻,朕定然打不过你,可是……”皇帝向后退了一步,笑得狰狞:“太师没觉得这几个侍卫的血腥味,有不同的味道吗?” “什么?” 老人嗅了嗅鼻子,适才感觉传入口鼻的血腥气,顿时有着别样的感觉,一股极寒在体内游蹿,肺上仿佛泛起一层冰渣。 “寒苦之毒……萧摩逅……你给我出来!” 萧文弼陡然大喝,张开五指,猛地挥开,首位那边的两张大椅、桌子,以及屏风轰的悉数爆开,飞溅的一片残骸里,一道身影落到了老人身后,缓缓抬起脸来,正是萧摩逅。 他缓缓抬起手,露出右手上的四指,咧嘴笑起来:“师父,好些时日不见了,弟子在此处等候了许久。” 师徒之情,在这一刻,也都断了。 他话语落下的一瞬,身形拖着一道残影,单手一掌推在萧文弼后背,老人身形一震,反将他震的如遭电击般踉跄后退几步。 萧摩逅视野晃了晃,便看到的老人转过身来,就是连环几个巴掌扇在他脸上,“偷袭为师!偷袭为师!偷袭为师!” “啊啊——”萧摩逅反手呈爪,抓向老人手臂,老人向后半步,抓住他手腕抡起来,直接撞在旁边的墙壁。 轰的一声,半面墙都砸出一道深痕,碎石乱飞。 “动手啊!”萧摩逅翻滚落下的刹那,他大喊出声。 萧文弼警觉的侧身偏头,肺部的寒毒让他慢了一拍,对面的北宫野踏过一地侍卫尸首,冲杀过来,‘锵’的一声剑吟在房里响彻,拔出一道剑光,照着老人的后背斜斩下去。 “尔等讨死!” 血光、布料撕裂的同时,老人的暴戾的声音也将房内门窗震得颤抖,架上的一盏盏花瓷呯的碎裂,袍袖拂开,兜起了风雷声! 外面,马蹄声蔓延过来,李傕带着两百骑兵已经控制了这边,听到打斗声的一刻,他翻身下马,大步朝着静心殿靠近。 下一刻。 原本紧闭的门扇直接破开,烟尘翻卷,两道身影带着破碎的门板齐齐冲飞出来,滚到距离数丈的位置,持剑的北宫野在地上翻滚两圈,发髻散乱,精铁甲凹陷,深深印着人的手掌。 而萧摩逅同样狼狈,浑身上下全是粉尘,他捂着胸口,喷出一口血来。 他偏过头便看到站在十余丈外的两百西凉兵,脸上神色顿时大变,挣扎起身,李傕将大枪乒的一声插进地砖,拔出环首刀:“别让他们跑了!” 两百多名飞熊军士兵一字散开,呈弧形将这外面围困起来,瞬间一片‘哗啦啦’挽弓搭箭的声响。 “北宫野!萧摩逅!” 静心殿内,萧文弼踏着烟尘摇摇晃晃走出,他脸色青黑,衣袍后面撕裂,须髯间点点暗红色的鲜血正缓缓滴落。 “呵呵,这是内讧了?” 李傕并不认识三人,但从甲胄、衣袍也能看出三人身份不凡,不管三人关系是什么,发生了何事,反正都得他们留下,听大将军发落。 那边老人脚步蹒跚,慢慢走下台阶,浑浊的视野里,也看到了围在前方的士兵,“尔等可是我外甥的兵将……速速拿下他们俩,着甲之人,乃燕国皇帝!” 这话令得李傕愣住,有点没反应过来,这老家伙说的是什么意思,不过‘皇帝’二字,他目光瞬间落到北宫野身上,嘴角咧开,露出狰狞的笑容。 抓皇帝可是头功啊! 功劳簿上都要单独写一列的。 周围,一支支箭头瞬间转过方向,全部瞄向北宫野,后者心里骂了声:老东西! 他朝萧摩逅使了一个眼神,那边,萧摩逅手掌一翻,指间多出几颗铜丸,猛地弹射出去,落地的刹那,接连几声微响,顿时弥漫起一团白烟,将两人身形笼罩。 “射箭!”李傕大喝一声,斜斜垂着环首刀,冲向其中一人。 箭矢飞进白烟,两道身影分开左右,一人冲向静心殿,一人冲向侧殿附近一条道路。殿前,老人与冲来的身影噼噼啪啪交手数下,对方合身一撞,将萧文弼撞的踉跄后退,随后冲进殿内。 另一道身影冲出烟尘,听到身后脚步声,北宫野折身回斩,一剑劈在环首刀,溅起几朵火花,巨大的力道将李傕逼停的一瞬,北宫野收剑转回身继续拔腿狂奔,脚下这条道通往东宫的方向,那里他知道有一条暗道,可以通往城外,当年为太子时,偶尔也会从那条暗道偷偷出去。 朕绝对还会回来…… 心绪飘飞的片刻,他视野前方,一支马队踩着宫廷砖道轰隆隆延伸而来,为首一人金冠束发、兽面吞头连环铠,一杆画戟拖行马侧。 “燕国皇帝,可还记得某家,上次之言!” 看到马背上的身影样貌,北宫野眸子都在瞬间缩紧,他脚下一蹬,“啊——”的大叫,挥剑劈向奔驰的战马。 唏律律—— 飞烟红云马嘶鸣,被吕布勒的人立而起,画戟呼啸,轻描淡写的由上而下斩出,劈在对方手中长剑,北宫野保持横剑格挡的姿态,被硬生生的推飞出去。 画戟‘呯’的一声插进地砖,吕布翻身下马,丝毫不惧的,走向对方。北宫野握着剑柄,双臂酸麻发抖,看着逼近过来的吕布,举起长剑“啊!”的怒吼,带着剑光斩出—— 剑身斩到一半,大手伸来,一把捏住了剑锋,吕布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然后便是一脚踹出,蹬在对方腹部,北宫野喷了一口鲜血,倒在地上滑出两丈之远。 “某家还以为燕国皇帝有多厉害,现在看来,太让人失望了。” 吕布手上一松,金纹长剑咣当落到地上,拖着猩红的披风举步前行,北宫野挣扎起身,陡然挥拳,手臂被吕布抓住,五指握紧往下一折。 “啊——” 北宫野的右手直接被折断,连着皮肉扭曲垂下来,下一秒,被吕布拽着手臂,甩翻地上,朝静心殿一路拖行过去。 “朕……你……” “别说话!”吕布低声说了句,然后拖着北宫野往前一扔,后者接连“啊”的惨叫,在地上翻滚数圈。 待到他视野回定,马蹄几乎擦着他头顶呯的踏下来,踩在他前方地面。 ——黑色大马驮着一人,立在北宫野前面,目光冷漠。 “燕国皇帝。” 阳光从东面天际照来,映着一道身影坐在战马背上看不到面容,只有淡淡的声音响起。 “初次见面,我叫苏辰。” 阴影化开,露出苏辰的面容。 第三章继续写,可能在十二点到一点才能写完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九章 弑君 暴烈的阳光在云间渐渐收敛,一片阴云飘过皇宫上方。 一队队西凉、并州士卒踏着‘轰’‘轰’的脚步声,集结在静心殿,手中染血的刀兵归鞘分成两列。 阴沉的天际下。 那坐在黑色战马上的身影左右,是关羽、张飞、张辽、夏侯渊、赵云、高顺、李傕、周仓、牛盖……等一批军中大将,另一边,还有吕布、马超率骑兵将道路堵上,他们骑在马背上脸上带着戏谑的表情,看着前面仰躺地上的燕国皇帝。 苏辰翻身下马时,一众将领方才齐齐下马拄着兵器一字排开。这整齐、肃穆的军容,看得后面的皇城统领车缙眼皮直跳,庆幸自己果断选择开城门。 而那边地上,北宫野挣扎爬动,拖着被拧断的右手从地上站起来,披头散发的模样颇为狼狈。 “你……就是苏辰……” 他看着对面身材挺拔高大,面容俊朗且皮肤黝黑的男子,脸上露出有些不屑。 “……粗鄙之……” 噼—— 北宫野还没说完话,一记鞭子抽在了他左臂,张飞垂下鞭子,虎须怒张,骂道:“你一村野皇帝,有何资格骂人粗鄙?呵忒!” “我就是苏辰,你一直想杀的那位。” 苏辰抬手让张飞停下叫骂,压着剑首上前两步,摊开双手:“现在我到皇宫了,就站在伱面前,给你一个机会,过来杀我!” “呵呵……” 北宫野咧嘴笑起来,迈开脚步就朝几步距离的苏辰走过去,他废了一只手,但武功尚在的,几步的距离,就算杀不了,也能将对方劫持。 然而,他迈出第二步,一支箭矢‘嗖’的飞来,根本没给他反应的机会,直接将他左小腿钉穿,剧痛和失衡下,身子前倾,砰的一声,半跪在苏辰面前。 “陛下贵为天子,怎么能行这般大礼,还是免了吧。” 苏辰看似在说笑,可他脸上一丝笑意都不曾有,他蹲下来,双手撑着两膝:“不过一件事,我要亲自向陛下问一句,我大哥葬在哪儿?” “外甥!” 这时,一道虚弱的声音在静心殿门口响起,苏辰抬起目光,一个发丝凌乱的老者靠着门框坐在地上,他颤抖的抬起手:“苏雍原本没死,被我救下来了……可他……派兵杀到我府上,又将苏雍处死……” 苏辰身子颤了一下,原本听到大哥没死,心里顿时激动,可后面的话,瞬间将他拉进深渊,目光中的杀意泛了起来。 “哈哈!” 北宫野跪在地上,眼神凶戾的看着苏辰:“对,我杀了他,又如何?反正朕也活不了,杀了你们一家其中一个,到了下面,朕接着跟你苏家的人斗,哈哈!” “大将军,不可被这昏君激怒,他想激怒大将军当场杀他!”车缙之前因为投降战战兢兢,没敢将追杀苏雍的事说出来,怕引来怒火,当场就被苏辰杀了,眼下再说,那就是雪中送炭。 当即也不犹豫,从后面赶紧上来。 “这昏君让末将前去太师府杀大公子,末将心生不忍,只抓不杀,不过后面,却被一个剑客所救。” 这边,北宫野看到车缙从后面走出来,他瞪起眼眶,咬牙切齿破口大骂,又被张飞一鞭子抽在脸上,打出一条血红的痕迹。 苏辰没再看这个被抓的皇帝,眼下他心情就跟过山车一样,偏头看向这个拱手躬身的降将:“剑客?是何剑客能从皇城甲士里将人救走?” “一个醉醺醺的老头,约莫六十左右,剑术高超。” 听完车缙复述的场景,苏辰大抵知道是谁了,“周将军!” 周仓从关羽身边上前一步,拱起手:“在!” “劳烦带两千人,全城搜索,将李白找到,送到宫里来见我。顺便,告诉城中那些还在反抗的燕国忠臣们,我已清君侧,皇帝在我身边无恙!” “喏!” 周仓垂手,回去翻身上马,越过并州军阵列,招手喊了声:“来一营,跟我走!” “我大哥没死,呵呵!” 苏辰在车缙肩头重重拍了两下,“做得好。”随即笑声更大:“哈哈哈……我大哥没死!诸军将士,你们可听到了吗?!” 周围,无数兵将齐声大喝:“向大将军贺喜!” “那我就收下诸位将士恭贺!宫中战事已结束,将那些宫女、宦官带出来,让他们赶紧将厮杀过的地方收拾收拾!” 苏辰笑容收敛,偏头看向典韦:“带上这个皇帝带去宗庙,将车里的祖宗牌位全部请进去,至于里面的燕国历代帝王的灵位就暂且挪到一边。” 他静静的站在原地,压着剑首,朝余光之中被典韦提起来的北宫野,声音低沉。 “往后这燕国,将是我说了算,陛下。” 皇帝被拎在巨汉手中拖行,瞪着眼睛,看着站立原地的身影在视线里越来越远,他大声嘶吼:“苏辰,你不得好死,朕做鬼都不放过你!” “你没机会做鬼的。” 苏辰轻声说了一句,目光落到静心殿前坐靠门框的老人身上,随即走了过去,车缙赶忙跟上,“大将军,这是太师萧文弼,之前引西戎人入关的计策,就是他向皇帝提的。” “去后面待着,顺便将抓到的俘虏集中起来。” 苏辰回头,目光冷漠的看着他。车缙连忙后退拱手,不敢再多言了。 这边,苏辰走上殿前的石阶,站在老人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对方,“听说皇帝身边有一个太师,麾下有许多教中高手,为皇帝做了不少肮脏的事,说的就是你吧。说吧,想怎么死。” “呵呵……” 萧文弼仰起花白的头颅,听着冷漠的语气,并没有生气,而是仔细的打量着苏辰,嚅着嘴唇说了几声:“好。” 他此时脸色几乎青黑一片,嘴唇也发青的厉害。 “我……已经快死了……被两个徒弟暗算,也是罪有应得……不用弄脏你们的刀……老夫这一辈子……做过许多不好的事,先帝的死,北宫野的养父母……都跟我有关……西戎人进来,也是我出的主意……” “不过有一件事,你要小心……萧摩逅受伤逃走……他将《将军夜宴图》一并带走,上面记载着……苏护的武功……武神罡气……” 老人停歇了一下,似乎想到什么,他缓缓从怀里摸出一对玉佩,放到地上,挤出一丝笑容:“这对玉佩,交到你娘手里……告诉她……哥哥一直都会保护妹妹……没有食言。” 老人望着苏辰,眼睛里的神采终于一点一点的褪去。 “文怡……” 最后的声音在这里断线了。 苏辰蹲下身,将那对玉佩捡起,摊在手中,轻轻贴到一起严丝合缝。 萧文弼,萧文怡。 “他是母亲的兄长……”苏辰看着这个从未见过的老人,想起刚才那声外甥,心里泛起些许复杂,伸手将老人的双目阖上,将这对玉佩在手里捏了捏,唤来亲卫。 “为他整理遗容下葬吧。” 虽然知道关系,但只是第一次见,并没有感情在里面,但作为亲人,还是给予一个亲人待遇。 苏辰看着老人的遗体被士卒抬走,他沉寂了会儿,收拾心情,重新泛起笑容朝周围的将领拱起手。 “既然攻下皇宫,诸位不妨在宫里随意走走看看,有什么特别之处!” 众人也都笑起来,对于这方世界的燕国皇宫,他们还是有些好奇的,正好苏辰这般说了,那就好好逛逛,看看跟当年的洛阳、长安皇宫有什么不同。 “哈哈,俺正好尝尝可有好酒,二哥,你可看好我,万一喝醉了,闯出祸事来,你可没法跟兄长交差!” 听到三弟这般说话,关羽也没好气的看他一眼,随后朝苏辰和张辽拱了拱手,便跟了上去,他确实有些怕翼德喝了酒乱来。 其余将领也都纷纷散开,三三两两的带着亲兵在各座大殿游览,触摸着这里与当年的世道不同的东西。 雕着不知名的野兽的木柱,古怪的祥云图案的栅栏、抽象的字画,对于这个世道,他们以为已经习惯了,在外面也看过不少,但与皇宫里的雕刻、建筑风格多少带着些许不同而敢新奇。 让一众纵横睥睨的沙场宿将们,有着豁然一新的感觉,仿佛眼界、心态都有了些许变化。 在众将走各座大殿观赏时,成群的宦官、宫女频繁来往,他们提着一桶桶清水,在投降的宫中侍卫帮忙下将地上大片大片的血渍冲刷干净,卖力的将地上的血垢擦去。 苏辰带着百余名盾戟士跟着一个宦官前行,常随吴子勋不断吆喝周围的宫女们卖力一点。 “大将军,刚才卑职听李将军说,皇后也抓到了,那昏君的皇子也在,董将军在那看着呢。” “你去跟董将军打声招呼,就说:别干以前那事儿。” 吴子勋虽然不懂话里更深层的含义,不过浅显的道理还是懂的,连忙接下差事,叫上两个盾戟士跟着他,耀武扬威的朝后苑那边过去。 这边,苏辰随着宦官来到供奉历代帝王的宗庙,典韦已经站在门口了,穿过一对漆红的檐柱,大步走进里面。 士兵正在里面忙碌,燕国历代皇帝的灵位正被取下来,丢到角落,而马车上的灵位正一一被士兵小心翼翼的摆了上去。 宗庙里,有着只有苏辰听到的声音在回响。 “舒服了……” “这里可比马车宽敞,哈哈……朕今晚,要夜游皇宫!” “……还是宫里好啊,世民兄,今晚朕也跟你一起!” …… 一个个皇帝的话语在耳边回荡,苏辰走上前,朝摆完的一尊尊灵位叩拜下去。而那位皇帝此时正蹲在地上,看着这一幕。 脸上被愤慨、迷惑、惊愕……的神色来回占据。 周围,士兵做完一切出去时,北宫野看着不足十步的背影,强撑着站起来,摇摇晃晃的迈开一步。 你真是不怕死,居然离朕这么近…… 当真以为,朕受了伤,就任人宰割? 呵呵! 他咬紧牙关,眼中露出了兴奋,就在靠近过去几步,那边的苏辰插上一炷香,弯腰叩拜,也有声音在说:“华夏子孙苏辰,给列祖列宗送上第一份战利品!” 北宫野愣了一下,没弄明白苏辰话里的意思,不过,他不想放过这个机会,当即脚下一蹬,直接冲了过去。 然而,叩拜的身影直起上身,转身回头的瞬间—— 北宫野停下脚步,瞪大了眼睛,他望着苏辰渐渐颤抖起来,一下坐到了地上,视线渐渐从苏辰头顶慢慢上移,眸子瞬间收缩。 他看到了无数道帝王模样的人,服饰各异,重重叠叠在一起,往上延伸开来。 隐隐约约有无数的声音,响彻:“放肆!” 风声挤进宗庙,吹着两侧长明灯摇曳。 苏辰起身缓缓走向对方,走到呆滞的北宫野身后,拇指推着刀柄缓缓拔出,“这就是我的老祖宗们,来,给我的祖宗们磕一个头。” 望着一道道人影,北宫野吓得瘫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你啊,贵为皇帝,为什么就没有一点心胸呢?要是你一步步稳扎稳打,一点点的图谋,就没我什么事了。不过也好,你要是雄才大略,今日我也不会站在皇宫里,领略燕国皇宫的壮丽和雄伟。” 苏辰深吸了一口气,“其实原本,我也没那么大的野心,这一路走来只想为我兄长、为我容州百姓讨一个公道,渐渐的,我越来越喜欢这样了,手握千军万马,左右万千生灵的生死,这种感觉,你明白吗?” 北宫野听着平淡的话语,看着那方密密麻麻的人影,他牙关颤动,艰难的偏过头,侧脸瞥向身后的苏辰。 “朕……明白……朕……也不想逼迫苏家……” “嘘!” 苏辰竖起食指,目光诚恳,“听我说完,起事之后,就没有退路了,我只能向前,只能不停的赢下去。这是你无法体会的,毕竟输了要死全家;输了,更对不起这一路伴随我杀过来的将士们。好了,我说完了。” 瘫坐地上的皇帝浑身发抖,不明白这些话什么意思。 下一刻,他头皮一紧,脑袋被苏辰扯的向后一仰。 “陛下,谢谢你的倾听!” ‘雪见’压在北宫野的颈脖用力向下一抹,长明灯的火光,鲜血唰的飚射出去,溅在燕国历代皇帝灵牌上。 刀锋在捂喉抽搐的身体上擦了擦,苏辰插刀归鞘,朝前方的灵位拱手拜了一拜,转身走向宗庙外。 跨出门槛,带着典韦,一众甲士边走边发下命令。 “传令,萧摩逅刺杀皇帝,偷走《将军夜宴图》,各州布告,凡缉拿者赏黄金百两,升官进爵;提供消息者,黄金五十两,白银千两,豪宅一栋!” 终于还是写出来了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章 挟天子以令九州 燕国皇宫经历代帝王修缮扩建不少,高高的宫墙内,宫宇楼阁檐角相连延绵,后苑多有柏树,正值夏日时节,枝繁叶茂,连枝成荫。 后苑的侍卫全部押去了前宫,等候发落,此处驻扎都是西凉兵,或并州军将士,见到苏辰时,纷纷挺直脊背,大声喊出“大将军!”。 一声接着一声,延绵传递下去。 “过几日,整顿皇宫后,给大伙轮换放几日假,拿上赏银,好好领略燕京繁华!不过别太过在床上操劳,到时候误了回营时辰!” 苏辰笑着朝这些士卒说道,沿途值岗的西凉兵,或并州士卒也跟着笑起来。 有胆子大的兵卒叫道:“大将军放心,就算到床榻上,咱们也不给大将军丢脸!” 周围笑声顿时更大! 苏辰指了指那士兵,比起大拇指,说笑一声:“有种!”便继续领着盾戟士沿着树荫一路过去后苑最里面。 四周宫苑建筑,正打扫的宫中宦官,纷纷放下扫帚,跪地请安。 “尔等苦命之人,我麾下儿郎不会为难,你们只需好生做事。” 跪地的一众宦官,听到大将军这般说,他们脸上多少有了放松的神色。 前面为苏辰领路的宦官,显出谄笑:“大将军,前面就是皇后的寝殿了。”说着,又快步走在前面一侧带路,穿行间,口齿伶俐的为苏辰介绍附近楼阁、小殿。 “大将军,前面就到了。” 那宦官站定,面前的大殿并不雄伟壮阔,门窗多是雕花缕空,绘着五色彩漆,生活气息浓郁。这里倒是有许多宦官跪在地上,周围一拨拨的西凉兵按着刀柄,他们脸上神色凶戾警惕的盯着跪伏地上的宦官。 吴子勋也在此处,叉着腰跟几个士兵说话,待苏辰带着典韦和数十名盾戟士过来,殷勤的迎上去,小心的护在一侧。 “这样子,越来越像一个弄臣了。”苏辰点点他脑袋。 吴子勋捂着刚才被指头戳过的地方,嘿嘿笑起来,“给大将军当弄臣,那也挺好,朝堂上怎么能全是能臣不是?” 说着,他连忙道:“大将军小心石阶,这边走。董将军已经在里面了,皇后还有那个皇子也在。” 寝殿进去,还有许多庭院相连,苏辰过来时,最里处的房间,安静的可怕,姜皇后搂着四岁的皇子坐在床边,垂着头不敢看对面肥硕的叛军将领。 “燕国皇后莫要害怕,董某性子已改了不少,放做以前,玩了便玩了。”董卓大喇喇的坐在圆凳上,鼓着大眼将姜氏上下打量了一遍,“但是,老夫已改了不少性子,在这里坐着,其实为皇后着想,以免他人误闯进来,将皇后当普通妃子玷污了,老夫说这话,皇后信吗?” 他咧开嘴角,满脸横肉,加上一圈浓密的络腮大胡子,一笑起来把对面的姜氏和四岁孩童吓得脸色发白。 “董将军,大将军过来了。” 这时门口守着的西凉士卒在外面低声说了一句,董卓哈哈大笑起身,朝向门口拱起手,床榻上的皇后胆战心惊的抬起俏脸,就见苏辰一身着甲,带着一个更加凶恶的侍卫龙行虎步而来。 “董公就不用多礼了。” 苏辰径直跨过门槛进来,朝一旁拱手的董卓摆了摆手,目光扫过室内一圈,随后将腰间的‘雪见’放到桌上,一抖披风,在姜氏对面坐下。 “姜皇后,在下苏辰,自领大将军,眼下过来,有一事要与你说。” “大将军,请说。”皇后身子微微发抖,她搂着同样发抖的儿子,小心的低下头。 苏辰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虽然女人长相美丽,身段丰腴,但是这样关头,他没心思多看。 “此事不是好消息,皇后要有心里准备。” 似乎联想到一个方向,姜氏脸色渐渐变了,紧咬着下唇,抬起来的目光与苏辰的冷冰冰的眼神接触,娇柔的身子骨越发抖的厉害。 “陛下他……” “他被人行刺,那人叫萧摩逅,太师也被他所伤,重伤而死。其一直暗中觊觎陛下手中一副《将军夜宴图》,在宗庙里此人偷袭陛下,抢走画轴,臣已派出缉拿通告。” “不可能……陛下他怎么会……”姜皇后双目湿红,失了魂魄一般呆坐在床沿。 “事实便是如此。” 苏辰目光落到妇人怀里的孩童,略略抬了下手,吴子勋当即领会,上前从失魂状态的皇后怀里一般将孩童夺过来。 “你们做什么?!”姜皇后反应过来,急忙上前来夺,董卓抓过桌上的锯齿刀轰的落下,挡在女人前面,“皇后,最好不要乱动。” 苏辰抱着怀里吓得抽泣的孩童,瞅着他想哭不敢哭的小模样,在小脸蛋上掐了一下。 “很可爱,和先帝长得真像啊。伱们说对吧?” 一旁,董卓笑的凶恶,苏辰此刻一言一行,太对他胃口了。 苏辰逗弄怀里的北宫舒片刻,将他还给对面焦急的女人,“皇后节哀顺变,陛下被刺客所杀,非臣所愿,如今朝中不可一日无君,臣觉得皇子聪明伶俐,有明君之相,子承父位,合乎理法。” 话已经说到这里,姜皇后哪里还听不出来什么意思,她忍着心中酸楚,尽量不让眼泪掉下来,紧紧搂着皇子,尽管压抑着情绪,仍旧带着哽咽的声音,道了一声:“是。” “如此便好,皇后且宽心,臣不会委屈皇后和皇子,往后一切用度,都遵照平日。”苏辰拱起手,后退两步:“如此商议已罢,外面还有许多事等着处理,臣就先告退。” 保持君臣礼数,退出寝殿,苏辰让人将门扇关上,一甩披风转身大步离开,途中,典韦跟在后面,小声问道: “主公,这是要学曹公?” “魏王已做了先例,我照抄便是,而且这样也好尽快平息朝堂,走吧,前宫那边的燕国忠臣良将们该是等好一会儿了。” 他带着董卓、典韦大步而行,沿途西凉兵纷纷跟了上来,出了后苑,已有士卒牵马等候,毕竟从这里到前宫,还有十多里距离,不骑马实在耽搁时辰。 前宫那边,文昭殿前一支支兵马驻守,朝中文武来了一半,聚集在殿前的石阶下方,战战兢兢站看着周遭压着刀柄的西凉悍卒,此时没人发出半点声音。 其中一批文武,如秦修闻衣袍破烂,脸上还挂着血迹,不过手中兵器已被缴械,颇为凄凉的站在那。 “大将军到!”有宦官匆匆过来,在殿门前扯开嗓子高宣。 下方的文武顿时一片紧张,纷纷偏头,天光照着走来的身影映在皇城地砖上,步履沉沉踏上石阶,‘雪见’的皮缰在腰间轻摆,苏辰径直绕过大殿一角,大步从宫檐下穿行过来,身后一众侍卫,甲胄、刀兵发出碰撞,哐哐直响。 军中诸将此刻也都过来,等着苏辰入殿后,方才鱼贯而入。殿前那宦官赶紧上前朝下方文武宣了声:“诸位,还请入殿吧。” 天光里,这座皇城主殿显得比平时安静,这批文武们双手相结捂在腹上,微微躬着上身,首小心的迈开脚步走上台阶,一步步走进文昭殿内,这里他们平日多有来过,但从未像今日这般战战兢兢。 进到殿里,就见那位年纪与功绩完全不符的大将军,正背着他们,站在御阶前望着金銮殿上的龙椅,不久,宦官搬来一张椅子,就在御阶前摆下。 “诸位,我要告诉你们一个痛心疾首的消息,陛下大行了。” 话语一落,大殿之中,一众文武饶是害怕,都抬起脸来,瞪大眼睛看着前方背对他们的苏辰。其中有人奔出队列,大吼:“乱臣贼子!” 声音里,直接扑向苏辰。 典韦皱起眉头,走上前直接那官员脸颊捏住,硬生生拔地举起,手掌用劲一捏,‘咔’发出骨骼碎裂的声响。 在众人视线之中,典韦将那官吏轻描淡写的扔了出去,在地砖上滑动翻滚,鲜血从口鼻流出。 “把尸体带下去!” 苏辰半垂眼帘,看着拖出的血迹,解下腰间佩刀,随后坐到椅上,“我一路过来,清君侧,扫除陛下身边奸臣,护大燕社稷,尔等也是看到的,我与陛下之间或有误会,也都解除,然而去往宗庙祭燕国历代先帝时,不料那刺客萧摩逅潜伏暗处,行刺陛下,夺走一副名曰将军夜宴图的画卷,此人乃荒神教教主,往后此教,我会全力铲除,绝不会让刺客逍遥法外。” 苏辰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之上,目光冰冷的扫过一个个文武。 “但眼下还有急迫之事,陛下遇刺殡天,如此混乱之际,不可无君,我意让皇子舒尽快登基,遣使者平息东、南两路战事,让大燕太平,百姓安居乐业。” 长刀拄着冰凉地砖,苏辰上身微微前倾,看着一张张望来的脸孔。 一句一顿。 “诸位,可有人反对?”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一章 平息动乱 “……谁反对?” 那御阶前方大椅上的身影,说出最后一声,大殿之中一片死寂。右侧的军中诸将,如吕布、李傕、马超、夏侯渊、董卓等目光不善的看着他们,而降将车缙、曹令驰、齐幼虎此时也有资格站在右侧末尾安静的看着那帮文武的反应。 苏辰这话其实也有投石问路的意思,只要出声反对的,基本可以肯定跟他不会走到一起,往后寻个机会除掉即可。 不过从另一个方面讲,对于忠心燕国的那些臣子,皇子舒能登基大宝是符合他们利益的,自然没有人在这个时候站出来。 苏辰很满意一众文武的神色,他笑了笑,从大椅上站起来,将刀递给典韦,负起双手绕着大椅走到御阶前。 “我今年虚岁十九,诸位可不要以为我年龄小、阅历浅,就可以欺骗,那样会吃亏,会死人的。希望诸位大臣莫要犯。” 看了一眼龙椅,边走边说,话语传向那边朝中文武:“陛下殡天,皇子尚未登基,朝中事务,我勉为其难辛苦一些,帮忙代劳。 但是,诸位记住,我与陛下行事略有不同,能用刀解决的事,就绝对不用嘴,能在今日解决的事,绝不拖到明日,尔等都是朝廷栋梁,还望好生为大燕操劳。” 话语停下,周围众臣鸦雀无声。 典韦双目如铜铃怒瞪,凶神恶煞的扫过他们,暴喝出来:“我家主公说完话,尔等哑巴了?!” 这声犹如雷霆在这帮忠臣耳边炸开,胆小的文臣,直接一个踉跄瘫坐到地上,其余人反应过来,连忙拱手躬身,齐声道: “谨遵大将军意。” 这声嘶吼,把不少人惊醒过来,如秦修闻、守城将领潘玉,他们看着叛军那一系的大将,虎背熊腰,身形魁梧彪悍,浑身上下泛着独属于统兵之人的征伐气息。 听说城外还有这样的将领,令秦修闻等人咋舌,眼下能保全皇子北宫舒登基,他们也不再什么奢求了。 “典将军不要那么凶,这可不是军中。” 苏辰摆了摆手,随后走回来,在大椅上坐下:“既然诸位大臣都已认同我说的话,那登基和招东、南两路诸侯入京就早日提上日程。好了,接下来,还要处理生奴人的事。” 生奴人? 这把朝中文武缓缓抬了抬视线,不多时,殿外便有两道身影站到殿门外,一人正是带头向马超投降的生奴人那颜朵,另外一人穿着皮袄与甲叶缝制的铠甲,之前听马超提起过,被北宫野撤换下来的生奴将领阿奴虎。 那颜朵对容州这拨军队已经比较熟悉,步入大殿后,看到马超便挤眉弄眼,挑下巴,直到走到吕布旁边还没抬手打招呼,吕布眼神一厉,抓住肩膀像提鸡崽般一把掀开,丢到苏辰前面。 阿奴虎皱起眉头,上前一步刚要开口,那边关羽凤目微开,张飞呲牙瞪眼,马超握住了剑柄,霎时,齐刷刷的视线交织过来,与这些人对视一眼,阿奴虎浑身都散发起寒意,仿佛从这些人眼中看到了无数人的尸骨。 连忙拱起手,朝正中首位的苏辰拜了下去,用熟练的燕国话开口:“阿奴虎,拜见大将军!” “起来吧。” 苏辰点点头,也朝摔地上的那颜朵开口:“你也起来。”待对方慌张爬起,苏辰脸上泛起笑容,但依旧坐在那里,手也没抬。 “这里是燕国朝堂,尔等就要遵从礼数,若是在军中,更要遵从军纪。当然,若是两位不服气,可向这几位将领中挑两个,到城外拉开兵马较量一番,你们若赢了,大燕的皇宫,你们想干嘛就干嘛。伱们敢吗?” 对待蛮夷,苏辰的态度向来强硬,朝堂上的文武大抵也明白,那边的两个生奴人这几日多少也了解了一些。 不过那阿奴虎还真想朝那边的军中大将发起挑战,还没有所行动就被一旁的族人那颜朵拉住,他可是知道这些叛军将领有多可怕。 他连忙挡在阿奴虎身前,朝前方的苏辰拱手拜下。 “尊敬的大将军,你唤阿奴虎和那颜朵前来,不知由何吩咐。” “关于生奴军的事,往日你们是燕国旧部,现在战事已毕,尔等觉得这支生奴军该何去何从?” 这个问题是极为敏感的,那颜朵可不敢随意回答,他急忙看向后看了一眼阿奴虎,后者大步上前,声音雄浑。 “燕国皇帝雇我生奴人成军历来以久,这次我生奴军反叛,乃心中挤压怒火,如今战事已息,我们自然还是想重新回到大燕军制,继续接受雇佣!” 苏辰看着他,手指轻轻敲在扶手,笑着说道:“如果我不接受雇佣呢?” “大将军,这是何意?还请大燕皇帝出来说话!”阿奴虎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泛起怒容,“我们受雇于大燕皇帝,我生奴人才……” 他话语还未说完,被苏辰抬手打断,“皇帝殡天,以后朝堂我代行之,我不接受雇佣,但想将尔等变为正式的朝廷兵马,不知可有意愿?” 这话里,其实苏辰下了套,之前雪原上的生奴人造反,想要联合苏辰一起攻打燕京,被苏辰拒绝。 然而,半路上生奴人在朝廷军队里反叛,帮忙反攻十五万大军,如今胜了,若是以雇佣形式,雪原上的生奴部落依旧有战胜者的发言权,以及胜利后的利益分配权。 苏辰纵然不惧他们,可真要打仗,还不是时候,但是若将这批生奴军归纳他麾下,那反攻燕京就跟雪原上的生奴人没有丝毫关系了。 这话一出口,阿奴虎还处于皇帝死了的惊愕里,听到后面反应过来,脑子都有混乱,但听到要归于燕国正式军制,这让他有些激动。 “大将军所言当真?” “自然当真,你们打仗的勇猛,我已在战场上领教过了,在来燕京的途中,就生出这个想法了,今日叫你们过来,就是为此事。而且生奴人仍旧是雪原上的生奴人,不会让你们的族人觉得你们背叛了他们。在燕京,你们又有朝廷兵马一样的待遇,不会有人厌恶你们,用蛮夷的言辞鄙视你们,若有,你们就放开手打回去。” 苏辰竖起一根手指:“这是我亲口许诺的。” “谢大将军!” 阿奴虎常年在燕京,已习惯了这里的繁华,早就不想回到苦寒的雪原上生活。他在城外有一座宅院,但他一直想要在城中能有府邸,可惜一直未能如愿,如今苏辰有这意思,他自然高兴不已,当即拉着那颜朵跪下叩谢。 “等先帝大丧,新皇登基之后,我们再详细说整军,现在我要说第二件事!” 苏辰让他俩起来,目光落到那颜朵身上:“雪原上的生奴部落反叛燕国朝廷,你们都已知晓,如今一切都过去了,我想让那颜朵代表我,回一趟雪原,见一见你们首领,造反之事就此平息,处理完这边的事,我抽空亲自到一趟雪原来拜访诸部落!” 话语停了一下,苏辰声音低沉补充一句: “记住,我是带着善意来的,可千万别将我的善意,看做是软弱。” “是,那颜朵一定将话带到!” 这位生奴部落汉子握拳垂肩,言辞凿凿的保证下来。 随后,苏辰又说了一些勉励的话,这时,外面有宦官进来,在他耳旁说了几句,苏辰点点头,便让阿奴虎两人,还有一众文武都回去。 “之前我吩咐的所有事,出宫后就抓紧办!” 众文武散去,缓缓退出大殿,秦修闻走在散去的队列里,看着两个兴奋说笑的生奴将领,他今日是第一次见到对方在朝堂上被压的这么厉害。 他回头看了一眼站满西凉兵的文昭殿,不由感叹:这大将军真的只有虚岁十九? 转过身离开时,便看到两个士卒抬着一张担架,上面躺着一个醉醺醺的老头,旁边还有领兵的将领,此人正与一个披着斗篷的身影说话,可惜看不到对方的面容。 大将军,以及麾下的人着实让他无法猜透。 就在秦修闻离开后不久,错开的那行人已经走进文昭殿,苏辰看着李白抱着酒坛在担架上酒醉不醒,索性就不叫他了,让士兵将他抬到角落。 目光便看向另一道身影,那人缓缓揭开斗篷,露出熟悉的脸庞时,苏辰展露笑容,直接迎了上去。 “大哥!” 一把将苏雍肩头捏住,看到他脸上刀痕,将原本俊朗的五官坏的狰狞可怖,苏辰抿着嘴唇将苏雍搂住,在他耳边低压声音道:“大哥,我替你报仇了,皇帝我亲手宰了。” “为兄知道了,知道了。” 陡然听到北宫野死了,苏雍死死搂着兄弟,声音都哽咽起来,经历生死和长时间的关押,到的此刻他压抑的情绪才终于倾泻出来。 “还有,大哥很快就要做父亲了。” 苏辰不想在众将面前说多愁善感的话,将话头转到殷素嬛怀孕的事上,原本红着眼睛,有些伤感的苏雍,顿时愣在原地,然后张开嘴,高兴的差点失声。 之后,苏辰带着苏雍将大殿之中的军中大将一一介绍给兄长认识,苏雍双手相拱,一一向诸人感激。 大殿之中徐徐说话的声音里,日头翻过正午,倾斜的落下来。 混乱一夜的燕京城终于有了一丝平静,出了皇城的文武开始运转,官府差役在街上奔行,打压强取豪夺之人,或收集一些还想密谋煽动的人的证据,不少向着燕国,或私心的豪绅、文士、世家,哪怕有亲在朝中为官的大族,全部枷了起来,整座城池的人都感受到了一场山雨欲来的风暴。 不久,皇帝被萧摩逅刺杀的消息传开。 这位登基不久,造成许多动乱的皇帝,突然亡故的消息,实属让人感到震惊,甚至有些不相信是真的,然而,皇城派出的快马,此刻披星戴月的奔驰在了官道之上。 南方,刚刚进入燕州地界的段进等侯爷,便在这天夜里收到了这条惊人的讯息,他脸上全是惊骇的神色,又有些不确认的望向传递情报的斥候。 “真的死了?” “燕京传来的消息,已经确认了。” 跟随段进一起进兵的浑侯周享等人,到的此时,声音都有些颤抖:“那……那燕京都落入他了……他接收了燕京…..我们如何自处?” 正说话间,已有人奔到大帐外。 “启禀长岺侯,宫里来使者,称是大将军的书信。” “拿进来!” 段进连忙起身走到帐口,其余人也都纷纷起身,就见一个士卒进来,将一封信函交到段进手里,撕开封口,取出里面纸张展开。 短短的一句,让帐内的气氛紧绷到了极致。 “诸位,速来京中相见。”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二章 我要一步一步……走到最高! 天光渐沉,通红的晚霞仿佛一件轻纱披在远方的城墙上。 偌大的燕京尚还有些许混乱,但一切都处于平复的阶段,处理好宫中的事务后的第二天下午,苏辰乘坐马车,带着兄长出了城池。 城郊东北十里,是火热朝天的动静,转过山腰的小路时,便能见到一辆辆推行的小车,来来往往奔走的身影。 “三弟,你要带兄长去何处?”车里,苏雍揭开车帘往外看了一眼,终究看不到全貌。 “大哥过去就知道了。” 马车驶过了这条小路,视野渐渐打开,嘈杂的声音变得更加清洗,映入眼帘的是葱葱郁郁之间,无数人,正平整着山地,将一块土丘顶端,硬生生压平,有着大大小小的石碑,堆积着,征募而来的石匠正雕琢轮廓,更远,还有数十人正用一根根滚木搪塞一块石柱慢慢向前滚动,柱身足有七丈之高,堪比一些城池的城墙了。 马车停了下来,苏辰走下车辇,负着双手站在山岗上眺望热火朝天的工地。 “……几次大战……成千上万的士兵难以回到故乡了,我带他们出来,发誓要杀到燕京,让他们看看燕京的繁华,如今我到了,可惜许多人已经无法再往前走了。 他们的骨灰,我已经装好,等回容州的时候,交到他们亲人手中,而这里,我要建一块丰碑,丰功伟业之碑! 刻下他们的名字,记载他们的功业,不让后面的人遗忘,也时刻提醒我,今日一切怎么来的,除了能征善战的将军,还有这些底层的兵卒。” 兄弟俩人一前一后走在山岗上,望着夕阳照出壮丽的红霞,后面的苏雍看着那边忙碌的人群,听着兄弟的话,他心有感慨。 “难怪三弟受兵将爱戴,只是之后你要做什么?” 苏辰也停下脚步,与兄长一起望着远处,好一阵,他才开口:“封王!” “这么直接?”从容州打到这里,苏雍饶是有心理准备,也被这句给吓到了。 “停不下来的。” 苏辰收回目光,看向一旁的兄长:“大哥,你不会明白的,我走到这一步,就已经停不下来,那些跟着我出生入死的士兵,他们也有想法,军中的将校,他们也想高升,跟着我打胜仗,有钱拿,有饭吃,有女人,这些都是最低的需求,现在打下燕京了,这座曾经遥不可及的城池,都在我们脚下,他们想要更多了,我也想要更多。” 这是兄弟两人相隔这么久第一次说这些话,苏雍看着眼前的兄弟,他呼吸都感到急促,曾经那个玩世不恭的苏辰,经历尸山血海之后,已经完全蜕变成统领千军万马的人了。 这片刻间,他仿佛都在仰望。 “那……封王之后呢?”苏雍声音都有些颤抖。 “呵呵……” 苏辰没有回答,而是忽地笑起来,“兄长伱胆子还是小了……哈哈哈!”他望着远处的土丘,笑声更大,他伸出手指着土丘,一点一点的往上挪指向远方更高更雄伟的山峦。 “我要一步一步……走到那里,那最高的地方。” “不过这些还不到时候,我要先把几路诸侯都摆平,然后把雪原上的生奴人按下去。”苏辰垂下手,转身回走,他身材已经高过兄长了,变得壮硕不少,一把揽过苏雍的肩头,返回马车:“大哥,这些事你不用操心,过几日兄弟封你一个官当,想要什么官,你大胆的说,只要做兄弟拿得出来,定然封给你。” “我……” 苏雍抿着嘴唇,被苏辰这豪迈的举动,弄的反而犹犹豫豫,快到马车时,他方才开口:“为兄还没想好,想先回一趟定安,看一看父母,还有素嬛,他们还不知道我活着。” “也是,那我派一队兵马护送大哥回去!” 苏辰自然明白这些归乡心切的感受,其实他也有点想家了。上了马车后,兄弟俩再没聊起朝堂的事,毕竟有些东西,苏雍暂时还没接触到,也只能在旁边听苏辰说。 五月最后的一天,燕国皇帝大行。 天色还未大亮,姜皇后从梦中惊醒,女人坐在床榻上满身都是汗渍,稍稍平复心绪后,有宫女过来安慰,倒了一些清水给她:“皇后……” “没事,噩梦而已。” 姜皇后手脚有些发凉的下了床,那日苏辰抱着皇子逗弄的画面,犹如梦魇一般让她难以入眠,就算睡着也是胆战心惊,每次都会被吓醒。 “现在什么时辰了?” “快五更天了。” 皇后沉默的起身,让仅有的宫女为她梳妆,随后披上孝服,一脸憔悴的走出寝宫,守卫此处的西凉兵自觉的跟在她身后。 外面夜色深邃,虫鸣在角落一阵一阵低鸣,再过不久就要天亮了。 眼下整个皇宫四处都是巡逻的西凉、并州的兵马,听说苏辰的那些将军,有好几个都住在前宫那边。 后苑更是五步一岗,三步一哨 两仪殿外,立着白幡。 棺椁安置在这里,棺前摆放着三只大火盆,燃尽的纸灰被风卷着飞出密密麻麻的火星。 “陛下。” 皇后跪在蒲团,望着惨白火光里的棺椁,再次哭了出来,周围士兵只是偏头看了一眼,便转回来。 不久之后,天色青冥起来。 曾经的大将军府邸,侍女们进进出出,苏辰站在屋内,伸开双臂,任由侍女们为他穿戴,玄色云纹的祭服,头戴挽天冠,腰间一条宝玉带,脚上一双黑色白云边纹的步履。 片刻后,推门出来。 外面,典韦一身黑甲,站在房门一侧:“主公,时辰差不多了,该上路了!” “不会说,就别说话。” 典韦歪了一下脑袋:“没说错啊!”随即快步跟上苏辰一起出了府邸,外面军中诸将俱都在外面等候。 吕布、马超、关羽、张飞、高顺、夏侯渊、赵云、董卓……骑马并列在五百盾戟士前方,见到苏辰出来,笑着朝他齐齐拱手。 然后,异口同声:“大将军,吃席!” 苏辰朝他们翻了一个白眼,接过吴子勋递来的缰绳,翻身上马,“去皇城,然后……吃席!” 众将顿时哄笑起来。 今日是皇帝大丧,也是皇子舒登基的大典,原本繁缛礼节颇多,但一切从简,也要走不少的过程。 祭祀出殡的一刻,也是新皇登基。 仅有四岁的北宫舒看着棺椁被抬走后,他被母亲抱着走到祭天的观台上,静跪了许久,似乎受不了祭天表文这样繁杂琐长的礼节,进行到一半时,便在姜皇后怀里哭闹起来,好一阵,又昏昏欲睡。 等到祭文完了,该是要去金銮殿的。 下了祭台,苏辰已经站在阶梯口等候了,姜皇后小心翼翼的将儿子抱给对方,却被苏辰弄醒,放到地上,牵着他小手,一起前往承云大殿,受百官觐见,登基大宝。 苏辰一脸严肃,目光冰冷,被牵着的小人儿不情不愿,可也不敢说话,眼睛红红的到处找自己的母后。 “要乖乖听话,不然,大将军会打你屁股。会很疼,知道吗?” 听到苏辰淡淡的话语,北宫舒的小身板都在微微发抖,旁边有宦官小声提醒:“大将军,这里到承云殿还有许久,小皇子可能走不到那边。大臣们都已经过去等候了……” 苏辰拽着手里的小手,并不所动,一步一步的前行。 “让他们继续等着。” 日头已升上云端,半个时辰后,苏辰这才牵着皇子舒出现在承云殿外,百官看着过来的身影,敢怒不敢言,等到一大一小两个身影走入大殿后,他们才分成两列跟在后面进去。 “上去,坐到你父皇坐过的那张椅子上,坐好了就别乱动。” 苏辰将小人儿推上御阶,指了指龙案后那张龙椅,小人儿看着苏辰的脸色,战战兢兢的绕过龙案,费力的爬上高高的龙椅。 一名宦官走上去,高宣:“百官出列,觐见新皇!” 殿中一众文武小心翼翼走出,朝着龙案后东张西望的小人儿,苏辰站在首位,站立不跪,只是拱手躬身, 而周围大臣俱三叩九拜行登基大礼,高呼三声:“拜见陛下!”算是为北宫舒坐上那又高又大的龙椅划下了句号。 礼毕之后,有宦官搬来一张大椅放在御阶侧面,披上虎皮,苏辰径直过去,掀开袍摆坐下。便有早已准备的宦官捧着圣旨出来。 “太后懿旨,制诏:先帝安葬,新皇登基,然动乱尚未平息,诸卿不可懈怠。今次燕京纷乱,实乃萧党引来祸事,蒙蔽先帝视听,幸有定安侯之子,苏辰,勤王有功,清缴君侧奸宦,居功至伟,不可不赏。” 那宦官吸了口气,大声道:“定安侯之子,苏辰听封。” “臣在。”苏辰从椅上起身,朝金銮殿上的幼童拱起手。 “定安侯之子苏辰,劳苦功高,任丞相,行大将军事,封威侯。” 大殿之中,众人为之滞,不过多数文武大臣早有攀附这位新晋的权贵的心思,此刻纷纷拱手躬身,朝接旨的苏辰恭贺:“我等拜见丞相(威侯)” 军政之权,悉数在握了。 “下一步,该是诸位侯爷了,你们来的可真慢啊。”苏辰捏着圣旨,目光越过一个个躬身拜下的身影,望向大殿之外明媚阳光。 最近几张,你们会不会觉得拖沓了?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三章 悠悠苍天何薄于我 “……诸位大臣道贺,我便收下了!” 苏辰很满意众文武的表现,略抬了下手,说上一句“都回队列吧。”转身大马金刀的在虎皮大椅上重新坐下。 下方,众人见他落座,这才一一回到原来的位置站定。 “今日新皇登基,第一次朝议,无需太长,不然陛下等会儿就要哭闹了…..”苏辰换了一个姿态,向后靠了靠:“眼下,诸位将百姓安抚好,做本职内的事,其他的无需多管,朝堂上多听,少说话,若是问到了,才可开口。” 一侧的朝中旧臣们低声道了句:“是。”,唯有秦修闻、潘玉等人眼中闪过一丝愤怒,北宫野尚在时,也不曾这么霸道狂妄。 那边,苏辰似乎知道他们所想,声音紧跟着响在大殿之内。 “之前我说过能用刀,绝对不用嘴,没时间玩权衡之术,最近大家心里也清楚,城中有一批人被关起来了,这些人啊,有些是趁乱哄抬粮价,有些在听到先帝殡天,暗中勾结,想要作乱,被我发现了,这些人死定了,你们也别枉费心思施救,还有,也劝你们千万不要将头撞到我手中刀刃上,别想着以死为荣,名流青史,到时候我让人写书,直接将这些人写成作乱反贼。” 苏辰看着鸦雀无声的朝堂,满意的缓缓起身,拍了拍衣袍:“.……不过有功之人,我记得住,不会忘记他们功劳,比如曹将军识大体,拨乱反正,这样的将军才是朝廷肱骨,也比如皇城统领车缙,不为奸邪所用,迷途知返,都是好将军,往后都会得到重用,尔等也是,兢兢业业便好,我都能看在眼中。” 说完,苏辰招来宦官:“带陛下回太后那里。”随即看向百官,挥挥手:“今日就说这么多,退朝。” 此时已快至晌午,文武小心的朝这位新晋的威侯拱手告退,便缓缓后退出承云殿,三三两两的离去。 大殿之中,除了一些宦官外,只剩军中诸将了,部分将领,如高顺、张飞、关羽、周仓、张辽、李傕回城外军营,剩下的便跟着苏辰出了这方大殿,一起往后苑过去。 “生奴的事,已在办了,剩下的那六位侯爵,大将军可想好办法?” 众人身影穿行过树荫,赵云昂起白头,望着四周宫殿,这次跟过来,他想去看看刘备,对于苏辰,他还是忍不住关切的问上一句。 “赵将军,可有什么想法?。”苏辰对于这些历史将领,私下里语气都是恭敬的,“其实这些人处理起来,还有些棘手。” “有什么棘手,直接杀了就是。” 吕布压着刀柄走在一侧,看着过往的宦官、宫女,有着睥睨的语气,“三千骑兵,足够某家冲他两个来回。” “所以你到处跑,跟丧家之犬一般!”董卓哼了一声,“当初杀老夫时,就知道伱成不了事,被人一挑拨,就恨不得拿上画戟就杀过去!” “你也好不到哪儿!”吕布被怼了一句,斜眼瞥了对方,“入了洛阳,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 赵云看着他俩,偏头小声问苏辰:“他俩……来这边一直这样?” “不止,马将军看到曹公,直接就开骂了。”苏辰笑着说道,引得后面的马超皱起眉头,随即又哼了一声:“曹贼。若不是无法触碰,早杀过去了!” “你敢!”典韦、夏侯渊回头怒瞪,齐齐大喝。 “得闲,超想向二位讨教!”马超丝毫不惧他俩。 气氛剑拔弩张,做为常随的吴子勋,看得胆战心惊,两边都不敢过去劝说。 咳咳! 苏辰干咳两声,身后几人这才没有继续说下去,继续前行,穿过几座大殿,来到步入后苑右侧,便是燕国宗庙,不过此时,里面全是华夏列祖列宗的灵位。 那位道长依旧在里面主持,身边多了一些宦官做为帮手,平日做做打扫宗庙灰尘、落叶、杂草之类的粗活。 刚一过去,就看到汉献帝刘协,少见的没穿寻常衣袍,背着药篓,而是一身帝服,头戴冕冠在四处转悠。 远远见到苏辰过来,他颇有些意气风发的拱起手。 “长生来了!” “见过陛下!”苏辰对这方外人,是强硬的一面,但对于华夏皇帝,一向温和有礼,就像当初在苏府那般。 “朕今日见祭天登基,长生扶持幼帝的神态简直让朕……往后,长生别学曹操、董卓,那般凶恶,到了后面更别杀人全族。” 董卓在一旁听的嘴都快裂到后脑勺,哈哈大笑起来:“陛下这是触景生情了。” “太师,朕这是以身教导。” “刚才孤好像听到谁提到我了?”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苏辰循声望向宗庙那边,曹操正从庙门出来,夏侯渊、典韦连忙拱手;马超瞪着眼眶,恨得牙痒痒;吕布哼了声,直接走去一边,赵云则微微抬手示意一番,随后看向庙门,似乎在找刘备,然后就见后者埋头正编着草鞋,慢吞吞的出来。 “刚才刘协之言,前者孤可不认。” 曹操丝毫不在意刘协的尴尬,“到了那份上,若不凶狠强硬,如何压得住下面那帮蠢蠢欲动的宵小?不过后面之言倒是认同,长生不可学司马家。” “丞相不必念念不忘,备的后世,不是替你报仇了嘛。”刘备跟赵云过来,不忘揶揄一句。 听着三个皇帝互相揭短,苏辰朝宗庙那边看了眼。 “那位唐玄宗呢?” “他?没见他出来过,估摸顾忌长辈感受,不好随意现身。”刘备感叹一声:“倒是一个孝顺的孩子。” 说到唐玄宗,曹操忽然双眼发亮,脸上顿时泛起笑容。 “长生,那唐玄宗不是给了你一个女子的令牌吗?孤听闻她是美艳的紧,不妨弄出来,让孤瞧瞧。” 董卓偏过头来,就连站得较远的吕布也看了过来。 “以后再说,以后再说!” 苏辰被他们三人盯的头皮发麻,赶紧敷衍两句,借口没带在身上,越过他们走进宗庙,过了约十多步的甬道,里面贡厅灯火通明。 “李道长!” 苏辰朝桌边的道士拱了拱手,后者起身还了一礼,熟门熟路的为苏辰点燃长香递给对方,然后,自觉走到庙门口,一甩袍摆,扎起马步,打上一套慢吞吞的养生拳法。 宗庙。 苏辰捧着长香敬了三敬,随即插进香炉,跪在蒲团虔诚叩拜上方一尊尊灵位。 “后世子孙苏辰,尚不精权谋之术,那六位侯爷与我结盟出兵。此刻若兵戎相见,终归不好,往后怕是没人愿与我同盟,还请诸位祖宗教我!” 贡桌上,一尊尊灵位并没有急着出声,那刻有朱温名字的灵位小心翼翼的先了口。 “诸位陛下,要不让我抛砖引玉?” “梁太祖,你说!”苏辰抬手一摊。 见周围没其他皇帝反对,朱温的灵位发出咳嗽的声响,随后慢慢开口:“这事儿温有两全之策,长生顾忌背负杀盟友之罪,不妨将他们引到宫中,暗中下手杀了皇帝、太后,嫁祸给他们,长生这就出师有名了。放心,这事我熟,以前杀唐昭宗的时候,我就是这么干的!” “好你个猪瘟!敢杀朕的子嗣……”贡桌上的李世民直接就咆哮起来,灵位蹦跶着拱开附近的皇帝灵位,直接冲过去将梁太祖的灵位扑倒,踩在上面来回蹦跶。 “朱温此计,太过露骨,不妥不妥。”朱元璋的灵位摆了摆,“朕修正一番,不过长生要看此六人是否带兵过来,若无带兵之意,那就一切好谈,若是带兵而来,那就用朕的计策。他六人朝见新皇,必带礼物,到时可在礼物上下毒,皇帝也好,太后也好,不管谁死,他六人都逃脱不了弑君之罪,毕竟礼物是他们六人所带,其中一人下毒,另外五个也逃脱不了嫌疑。” 果然都是开国皇帝,一个个都是手段毒辣的主。 “别听他们的,长生若有顾忌,不妨学朕!”赵匡胤看不下去了,“当初朕解除那帮老兄弟的兵权,可是轻而易举,大家也都没伤和气。” “哼,你都是一帮老兄弟,那六人能比?”朱元璋朝苏辰说道:“就按朕的去办最合适不过,皇帝也杀了,那六个侯爷也杀了,往后不用想着削藩!” 铁木真此时也插口进来:“最看不起你们做事弯弯绕绕,弯刀才是朴素的办法!” 就在争论不休时,刘备从后面过来,“长生若是举足不定,不妨询问一人,他或许有办法!” 苏辰看向伸来的手掌,一枚金色令牌摊在掌心。 上写:卧龙。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四章 卧龙浅吟 卧龙…… 不知道是不是以前深受故事的影响,苏辰拿到这枚令牌,心里没来由感到一阵安稳。 此时赵云也走了过来,有些激动的看着苏辰。 “大将军,快些让军师出来吧。” 他这里唤诸葛亮乃军师,一是相识多年的情分,二是苏辰眼下是燕国丞相,再重复称呼便有些不妥。 “嗯,那我就招先生过来!” 苏辰从蒲团起身,捧着金色令牌来到宗庙门口,闭上眼睛的刹那,七万功勋顿时减少一万。 手中的令牌仿佛轻巧了许多。 苏辰睁开眼,面前一道身影都没有,然而后面的赵云,还有刘备却是从他两边越过,急匆匆下了石阶。 宗庙对面一颗老松下,赫然一道身影斜卧,头戴纶巾,长身一件鹤氅,手持羽扇,正悠悠醒转过来。 “孔明!” “军师!” 那人缓缓睁眼,看着面前两道身影,手中羽扇陡然落到地上,看了看刘备,又看了看赵云,花白须髯微微抖动,滚热泪水浸过眼角的皱纹,顺着脸颊淌了下来。 “陛下……子龙……亮这是魂游阴府……” 看着面前两张再熟悉不过的面容,地上的老人眼眶发红,声音哽咽起来,“陛下,臣终究有负重托。” “孔明,你快快起来。”刘备双手搀着亦是年迈的诸葛亮,脸上露出欲哭的神色,他双手颤颤为其拍去袍上尘埃,“子龙,快去里面搬张椅子来。” 赵云转身冲向宗庙,搬来李道长所坐的那把,放到诸葛亮身后搀其坐下。 “孔明没负朕。”刘备握着他的手,声音也变得哽咽:“反而是朕拖累于你,若非白帝托孤,又怎能让孔明殚智竭力,劳尽心神而亡。” 说着,刘备后退两步,朝椅上的老人拱手“孔明匡扶汉室,尽心竭力十一载,无以为报,请受备一拜!” 言罢,躬身拜了下去。一旁的赵云也大步过来,站在刘备一侧,朝诸葛亮拱手拜下:“军师,也请受云一拜!” 典韦深吸了口气,抬手擦了下眼角:“太让人感动了。” 一旁的旁的夏侯渊点点头,“为何我来时,却没这般潸然泪下的场景。”他看向身旁另一侧的兄长,曹操斜了他一眼:“妙才如何来的,好意思提起?” 夏侯渊抿起嘴,将脸埋了下去。 此时,坐在椅子诸葛亮望着眼前两人,似乎觉得自己并非阴府,顿时起身将二人搀住,“陛下……子龙……真的是你们?” 赵云笑着点点头,还让诸葛亮拿手在他手臂拍了两下,“军师可感觉到温热?” “感觉到了……子龙活着,那陛下也……”诸葛亮看向刘备,刘备摇摇头,却也笑着点点头:“伱就当朕尚在世,孔明,你快快起来。” 诸葛亮从椅上缓缓起来,脸上泛起笑容,拉着刘备和赵云的手:“悠悠苍天,有幸于我矣!” “能再见孔明,相聚于此,除苍天外,朕引你见一个后辈!” 这边,苏辰走上前,站在刘备身旁,朝面前这位鼎鼎大名的诸葛丞相,拱起手,缓缓躬身拜了下去。 “陛下,这是……” “这是苏辰,字长生,往后孔明可要多多帮衬一二。”刘备怕他又劳心劳力,赶忙补充一句:“不用从前那般殚精竭力,只需好好施展才华便可,这后辈不像朕那儿子耳根子软,拖你后腿!” 诸葛亮何其聪慧的人,仅仅听了几句,加上死而复生,哪里还弄不明白怎么回事,他脸上有着欣喜。 “这么说云长和翼德也来了?” “来了,都来了!”能再见往日旧部,于此团聚,刘备不再喜怒不形于色了,他脸上笑容此刻就没停下来过,指着皇宫外,“他们都打了好些胜仗,此刻正在城外练兵呢。” “练兵?可是曹贼也来了?!”诸葛亮将羽扇拾起,微微蹙眉,还没说后面的话,宗庙那边的曹操双手叉腰,花白发髻下,老脸颇有些无奈:“卧龙先生,这次不打孤,已换他人了!” 曹操偏头看了看马超、吕布:“怎么人人都想打孤?” 马、吕二人哼了声将头偏头。 “曹……魏王?”诸葛亮看到曹操也在这里,然后又看到马超、夏侯渊,脸上惊色越浓。至于董卓、吕布,他并不认识。 但从衣冠、外貌身形,多少能认出两人身份。 “董卓……吕布……”诸葛亮回过头,看向刘备和苏辰,“有如此多英雄豪杰在此,是何敌人敢来侵犯泱泱汉界?” “都是宵小之辈。”刘备握着他的手,便将此间事一五一十告知他,阐明苏辰的顾忌。 那边,诸葛亮看着眼前的苏辰,摇着羽扇沉默片刻,扇子陡然一点。 “既然长生寻计于亮,亮就不推辞了!” 说着,他示意苏辰靠近一些,羽扇遮掩口鼻在苏辰耳边低声几语。 “大将军大势已起,兵锋赫赫,令人忌惮……” “……只需巧借他人之便……如此如此……” 片刻,诸葛亮说完话站回来,轻抚长须,笑着微摇羽扇。 “此计曰:惊弓燕雀。” …… 六月初一,皇帝大行、新帝登基的消息,已经在北面这片土地上推开了。 东路战场原本势均力敌,燕京被破,皇帝殡天的消息传来,原本与海兴侯赵广威鏖战的朝廷都督林光远想要撤兵回援,被赵广威抓住机会,追杀的大败,索性到了后面直接向赵广威投降。 两军合并足有将近五万之众,旌旗林立,溅起的烟尘相连,弥漫十多里的天空。 如今燕京已变天,前途再无阻碍,还收到苏辰从燕京送来的书信,便也不好再攻城拔寨了,便一路畅通无阻,此时已至燕京三十里。 途中之时,不免对前路有些忐忑,那苏辰年龄虽小可麾下兵马强悍无匹,如今叫他进京,心里担心会不会对他有所图。 不过想起降将林光远在说起帐中的话:“侯爷麾下五万之众,又是经历战事之兵,与大将军相比不遑多让。”又有了一些底气。 他回头望向自己后方的军队时,也觉得是虎狼之军了。 扎下营寨后,他派使者传讯去了燕京,一边等朝廷回复,一边等长岺侯、永怀侯等另外五路兵马过来汇合。 不久,南路的军队已到四十里,长岺侯段进、永怀侯卫堑、漳州浑侯周享汾州聊乡侯王敬的心腹部将钟季、筠州五趸侯龙义恩,先带了亲卫赶来。 六侯齐聚赵广威的军帐之中,商议如何进京,众人态度并不明确,也多有猜疑。 “苏辰先我们一步杀入燕京,如今君侧已清,我们拿什么理由带兵过去?” 聊乡侯心腹将领钟季摸着浓须,“可是先帝过世的蹊跷,若是不带兵在身边,那苏辰忽然发难,我等皆困死燕京。” “朝臣,皆在,他还做不出那种事吧?”周享声音有些怯怯。 “十八岁起兵,十九岁打下燕京!有什么事做不出来?”赵广威瞪着双目,自一路北上,他也算是杀出一条血路,气势不弱的,“咱们六侯兵马合起来,也有将近十万众,放在城外,多少能让那小辈忌惮。” “我同意海兴侯说的,安危岂能系在别人身上!”怀州永怀侯卫堑附和道。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还没争论出如何行事,外面忽然来了一支仪仗,听到消息的六侯纷纷出来,便看到手捧圣旨的使臣大步而来。 “海兴侯,及另五位侯爷接旨。” 赵广威与另外五人对视一眼,便躬下身,拱起双手,齐声道:“臣等接旨。” “天子制诏:新皇登基,天下苦难将收,长岺侯段进、怀州永怀侯卫堑、漳州浑侯周享、汾州聊乡侯王敬、海兴侯赵广威、筠州五趸侯龙义恩,皆有平难之功,特准六侯剑履上殿,入朝不趋,以示殊荣。另许,诸侯带兵前往燕京。” 那使臣将圣旨交托过去,“六位侯爷,天下太平了。” 这话里意思不难理解,圣旨上的内容,也猜得出是谁写的,不过这“剑履上殿,入朝不趋”八字,可谓给足了面子。 “我就说苏辰那后辈不会使坏吧。”周享胆气也起来,“如此礼数、殊荣,开国以来就没见过。” 尤其对方还特许可以带兵到燕京,如此坦诚,让另外五侯心里也放松不少。 既然对方给足了面子,他们自然也不可能真将所有兵马带到燕京耀武扬威。等到南路所有兵马过来,每人只带了两千兵马前往燕京,驻扎在城外。 五月初五这天,宫里派出仪仗,队伍自宣阳门而出,自城外将六侯接上,乘坐奢华马车浩浩荡荡的过朱雀大道引来不少城中百姓围观。 这份殊荣待遇,六人心里悬着的石头总算是落地了。 不久后,他们一身盛装,腰间悬剑,脚踏登云履,入宫觐见天子,当然对于一个只有四岁的小皇帝,六人没什么好谈的,不过表面上还是要伪饰一番。 依照流程,六人还要去拜见太后。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五章 做戏 “退朝!” 一声高喧,朝臣缓缓而出,站在殿外纷纷朝六位侯爷拱手见礼,段进等人被围在中间,这种被人恭维的感觉,说不出的畅快,不断拱手还礼间,看到高于众文武之外的铁甲巨汉,随后便看到一旁的苏辰。 “威侯!”段进挤过人群朝对面走去。 入宫之前,他们已经知道苏辰扶皇子舒登基,给自己封了丞相、大将军、威侯。原本以为自己等人入宫后也能得到封赏,不过上朝之后才发现苏辰并没有来,接见他们的朝中一些老臣,和太后下诏的勉励之言。 “长岺侯别来无恙!” 苏辰今日一身戎装,拱手还了还礼,“今日一早出了点事,在外面忙,便没来给诸位叔叔伯伯见礼,还望莫要见怪。” 大抵是苏辰在这里,原本围着六人攀交的文武都一一散去,剩下五人看到段进与苏辰说话,也都过来见礼。 “末将乃聊乡侯麾下将领钟季,拜见威侯!” “免礼。”苏辰笑着点下头,随即想到一个人:“王怀义是你家世子吧,正好他也在宫中,我遣人将他唤来。” 王怀义是聊乡侯王敬的大儿子,去年朝王会时进京的,后来才学出众被留在北宫野身边听用,官至散骑常侍,可参议政事。 破燕京之后,基本没什么政事可参,苏辰在宫里就见过一次。 不多时,遣去的宫人回来,身边多了一个年轻人,穿着常侍的官袍,相貌俊朗,上唇下颔皆有些许短须,身形修长挺拔,恭恭敬敬的朝苏辰拱手,随后又拜了段进等人。 六人当中的钟季不敢受拜,走到旁边拱起手:“见世子无恙,侯爷该是放心了。”随即也向苏辰表示感谢,毕竟杀入皇宫,没有被兵锋波及,属实是大幸了。 这时有宦官过来,在吴子勋耳边低声说了什么,后者急忙走到苏辰身旁低语,苏辰点了点头,便朝王怀义吩咐。 “王常侍,等会儿你带六位去拜见太后吧,这是礼节,不可废。” 随即又朝段进等人拱起手:“诸位叔叔伯伯,就跟着王常侍去,宫里的路他熟悉,我还有其他要忙。” 众人见他刚才脸色有异,不免心里起疑,赵广威性子急躁,先其他人开口:“出了何事?” “一些宵小而已,我能处理。诸位侯爷血战沙场多日,该好好歇息一晚,养足精神,明日我再作陪!” 苏辰朝他们拱手一圈,压着刀柄转身走下石阶,那边有士兵牵过马来,他翻身而上,再次朝这边拱了下手,便促马缓缓前行,铁甲大汉背负双戟紧随的同时,响起轰轰轰……沉重的脚步声,一队队持盾持戟的甲士整齐的从另一侧走出,跟随在后面。 这军容看得六人眼皮直跳。 “去拜见太后吧。” 段进收敛了心神,重新泛起笑容,朝另外五人说道,一旁的王怀义也点点头,做了一个请。 众人反应过来,也将刚才的失态收起,跟在王怀义后面,由宫中侍卫陪同,一起前往永宁宫,祥云殿朝见太后。 六人先来,便被宦官带到偏殿等候,留下几个宫女陪同,不过段进等人留意到这些宦官神色匆匆,不过在那些守卫的西凉兵面前又收敛起来。 阳光升上云端,照进窗棂,附近的宫殿都显得安静,宫女奉上了茶点。六人外加王怀义都静静地在偏殿,偶尔交谈几句,不时也会打量殿外那些西凉士兵,站姿到压刀的姿态,完全看得出这些都是悍卒。 “太后怎么还没来……” “茶水喝多了,我去撒泡尿!”浑侯周享自入宫后就没上过茅房,挨过了朝议,又来这里拜见太后,等了半天实在有些憋不住了,便起身朝其他人拱了拱手,让侍候的宫女带他离开。 偏殿也是如厕的地方,但大多不会设在附近,跟着那宫女走了十多丈,穿过一个长廊,才看到角落有间独立的小间。 浑侯终于痛快的放了水,刚推门出来,余光里便看到一个身材高大的宦官,经过旁边一个拐角,宫中有这样身材高大的宦官,他就有点奇怪了。 他瞅了一眼在长廊口等候的宫女,假装回走,脚步极慢的经过那拐角口,看是否还能看到那个宦官。 还没过去,隐隐约约,听到说话声。 “……这是太后交托的,出宫后一定要交到诸忠臣手上。” “嗯。” 那回答的声音,虽然简单一个字,但听得出是粗重的男人声,而不是宦官的那种尖锐嘶哑。 “坏了……” 周享绕开那边,快步回到宫女那边,装作无事的回到偏殿那里,他看了眼附近宫女宦官,凑到正与赵广威说话的段进身旁。 压低嗓音道“出事了,我们找机会回去通知威侯。” 段进等人见他脸色有异,正想问他,周享却是示意周围宫女宦官乃耳目,便不再说话,不久,一个宦官过来,说今日太后身子抱恙,不见诸位了。 六人当即朝太后所居的地方,拱手拜了拜,便飞快出了这边大殿,等到乘坐马车离开皇城,下榻驿馆。 浑侯周享这才被众人拉进房间询问他怎么回事,前者便将他去如厕时听到的话语如实说了。 “太后这是要下密旨,除掉苏辰?” “会不会有假?” 赵广威沉吟片刻:“作假给我等几人看有何用?” “末将说的是万一威侯找人作假呢?” “那也没用啊,演一出太后下旨除他,咱们除了看戏,跟咱们有什么关系?”周享想不明白其中关键,其他人也想不明白。 “那如果真的呢?”五趸侯龙义恩皱起眉头:“我等与苏辰怎么说也是同气连枝,之前我等也纷纷猜测他入京之后对我等如何如何,眼下却是给足我们颜面,叔叔伯伯叫着,这事要是真的,咱们岂能不理会?” “我估计苏辰已经有所察觉。”段进抚着须髯,站起身来回走了两步,“今日没见他说要去处理一些事,涉及宫中密谋,我等就坐下来看戏便是,不要掺和进去。” 众人也点头应下,然而就在当天夜里,刚准备睡下的几人就被一阵轰鸣的马蹄声吵醒,已有声音在喊: “逆国之贼皆在此间,先杀这六人,再杀进皇宫解救陛下和太后!” 段进等人带来的麾下亲卫已经跟人杀到一起,一时间,驿馆外兵器交击、杀声喊成一片。 睡下的段进等人纷纷惊醒过来,亲兵在门外叫着自家的侯爷:“城中有贼人作乱,不可出屋,我等奋战守卫!” 厮杀声持续,甚至一度蔓延到别院当中,段进等人也吓得不轻,提着兵器站在门后,全神贯注的注意门外的事态。 过得一阵,外面的厮杀声渐渐停息,守在门外的亲卫这才打开了门扇。 “侯爷没事了,威侯的兵马增援过来,那拨贼人被杀的溃逃。” 段进持着兵器走出房舍,另外几间的周享、钟季等人也都小心翼翼出来,六人汇集到一起,带着院内的亲卫走到外面,廊檐下到处都是尸体,他们所带的千余人,死了几十个,伤了十来人。 询问了一下亲卫统领,才知约莫三百多人翻墙破门冲杀进来,值岗的几十个亲兵当场就被砍死,他们听到动静后死死将廊檐守住,将对方逼回到驿馆外面,僵持了好一阵,威侯的兵马才杀到将他们杀散。 段进和赵广威走出驿馆,外面街道地上血迹斑斑,还有几具尸体,看服饰不像军中士兵,更像是大户人家豢养的江湖人。 赵广威往地上呸了一口,狠狠骂了一句:“这帮密谋之人,当真不知死活!” 听着城中还有兵器碰撞、厮杀声隐隐穿透夜色。 段进抿着嘴唇,片刻后才说:“走,回去继续睡觉。” …… 返回驿馆的一众身影此刻都被几对视线看着,驿馆附近一座漆黑的阁楼上,苏辰看着那边,有些疑惑。 “这样能成?”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六章 魏境、纷乱 “已成一半。” 诸葛亮摇着羽扇,脸上有着淡淡的笑容,“明日就是另外一半。” 他话语刚一说完,肩头就被一只大手按住,诸葛亮脸上笑容顿时僵住,就听身后传来粗野的笑声。 “军师,难得重逢,哈哈……今晚喝上一个通宵,俺才放你走!” 房内灯火亮了起来,照出豹头环眼的魁梧身形,张飞咧开嘴,后面的圆桌,关羽抚须轻笑,赵云抱起酒坛,正将一个个大碗斟满。 旁边,还有周仓、马超作陪。不多时,房门被敲开,张飞瞪着眼睛看着门外的董卓和李傕,“你们过来做甚?” “过来拼桌!”董卓走了进来,身后的李傕怀里抱了两个大酒坛。 张飞气鼓鼓的看着两人进来,刚将门关上,又被敲开,张辽、高顺笑呵呵的站在门口,怀里各抱一坛酒,想必刚才听到董卓的话语,也齐声道:“拼桌!” 诸葛亮看着满屋的彪形大汉,桌上一坛坛酒,他手里的羽扇摇的羽毛都快甩出来。 “当年北伐,亮若有这般将士何愁汉室不复。” “军师,匡扶汉室以后再说,你先把今晚应付过去才行!”赵云拍了拍桌上的酒坛,屋子里一帮将军顿时大笑起来。 “今日重聚,亮也不借口推诿。” 诸葛亮接过张飞递来的酒水,“其实,亮今日醒来,见到诸位,心中是难以说出的喜悦!” 老人脸上又有泪水落了下来。 他捧着酒水直接一饮而尽,关羽也端起一碗酒,“关某向军师致歉,当初若听伱的,荆州也不会丢,大哥和三弟,还有蜀中将士也不会因此丧命!” 张飞拍拍关羽肩膀:“二哥也别自责,都过去了,除了割脖子的时候,比较疼!” 哈哈! 屋里众将又是一阵哄笑,苏辰也跟着笑了起来。董卓挺着圆鼓鼓的肚皮,端着酒水过来劝说,他是第一批过来的人,心中感慨也是最多。 “都过去了,眼下众人齐聚,该重现心中抱负,做未完之功!” 这时,门扇打开,酒醺醺的李白探头进来。 “听说这里有酒……” …… 驿馆。 六人重新回到房里,怎能睡得沉,加上不知哪里传来的喝酒哄笑声,更令他们难以入睡,辗转两三个时辰后,眼看快要睡着,天色又亮了。 亲卫已经在外面唤他们起床。 结果六人出门,一个个眼睛通红,不过还是要起床一早起拜会苏辰,出了驿馆没多远,便看到城中百姓聚集街头,不久,一辆辆囚车从他们面前过去,里面多有老人孩童,发髻凌乱,眼中透着惊恐。 “真是不知死活,造反这事也敢做!” “是啊……还牵连家小,你看那孩子才多大,这要是被流放他乡,没了生计也不知能不能活。” “唉,听说那些犯事之人的妻妾才可怜呢……” 从旁人口中听来,似乎是牵连了图谋不轨的事被连累,老人小孩被流放,青壮被拖去菜市口砍头。 段进等人不难联想到昨晚发生的事。 看着十多辆囚车里的大大小小的老人孩子,还有即将被砍头的青壮,六人神色复杂,毕竟他们也是造反打过来。 若是造反不成,家中亲人好友恐怕就像现在这般,被关在囚车押送刑场。 想到这里,不由心生出余悸。 前往大将军府的路上,六人相对沉默,都没有说话,等到了大将军府,正碰上出门的苏辰,不过他身上多有酒气,眼睛通红。一旁的那个护卫,也是双眼布满血丝。 段进等人不难看出该是昨晚缉拿叛党操劳所致,纷纷抿着嘴,朝苏辰拱了拱手。 “威侯既然劳累,就该好生歇息,怎的又要出门?” “有些烦心事,不过好在都处理了,本来想陪六位叔叔伯伯在城里逛逛,看看燕京的繁华,但眼下没了那心情,反倒是想去城外散心。” 苏辰让人牵来马匹,看向他们六个:“诸位不妨随我一起去,正好看看我建的丰碑如何了。” 丰碑? 六人还是第一次听到苏辰建了这种东西,反正眼下也无所事事,便痛快答应下来,骑上府里的马匹跟着苏辰一路出城,路过菜市口时,也看到了那边行刑的场面。 其实他们六人不知道的是,这些被砍头的并非昨日作乱之人,而是前些时日被抓的一些趁乱强取豪夺之辈,眼下正好被用到了这里。 看着一颗颗头颅被砍下,一向趋于后方,并不参战的几个诸侯,连忙将脸偏开不想再看下去。 出了燕京后,一路上大多数都是苏辰在说,六人在听,随着前行,四周渐渐多了林野,又过了一段土丘。 便听到叮叮当当的声音。 往前一段拐角过去,众人在马背上看到的是一根硕大的石柱,许多匠人在上面凿着什么,周围还有数十上百的石碑立着,也有二十三十个石匠在上面雕刻。 “威侯,这就是你说的丰碑?他们在上面刻什么?”永怀侯卫堑促马上前,隔着下方的道路眯起眼睛仔细端详。 “人名。”苏辰抚着马鬃,轻说道:“一路北上,途中阵亡的将士,无论将校,还是士卒,都在上面了。” “大将军体恤士卒!”做为将领,钟季对此颇为感触,他朝苏辰重重拱了一下手。 苏辰笑了笑,望着那边继续说道:“我也不知算不算体恤,但一路过来,能有今日这般地位,他们功不可没,我做点力所能及之事,便要让所有人知晓他们,但这些时日真正站到了这个位置,我才知其艰辛,每夜都寝食难安,还不如当初在定安城当一个消散的侯府小公子。” 段进微微蹙眉:“威侯寝食难安,是因为昨晚那些事?” “远不止啊。”苏辰抿着嘴唇,苦笑一下:“今日杀了一批,明日可能还会冒出新的一批。不光燕京,其他州说不得也有。” 众人沉默下来。 “我与诸位叔叔伯伯一起北伐,情意深重。可怕就怕在倘若诸位叔叔伯伯军中兵将,城中官吏也有想要密谋作乱之人呢?到时候,我该如何办?带兵过来剿? 那我跟诸位叔叔伯伯的情面又放在了哪里?若是不剿,又如同我们起事那般,燕国烽烟四起,都不是我们希望看到的。到那时,多少人头要落地,多少士卒埋骨他乡。” 身后仍旧沉默的可怕。 典韦看着他们,缓缓抬手抓去后背的大戟。 “大将军,我代我父亲交出兵权!” 这时,一直做为常随的吴子勋忽地开了口,“反正我父一直住在云瑱,手里有没有兵都没关系,好好当他的侯爷就行。” 六人互相看了看,到了这个关头,他们哪能还看不出来,性子向来较胆小的周享迟疑了一下,想着囚车里那些作乱之人的家眷,他慌慌张张的翻身下马,“威侯,我……我手中尚有一万多人,都交给你了!” 剩下的段进等人没有说话,余光里,远方有尘烟跑过,那是浩浩荡荡的骑兵群落在原野上飞驰。 众人不由得心里“咯噔”一下。赵广威咬紧牙,最后还是翻身下马,拱起手:“我麾下五万,今日便交给威侯!” 霎时,筠州五趸侯龙义恩、怀州永怀侯卫堑,也跟着下马,愿意将联军中的兵马交出。 只剩汾州聊乡侯的心腹将领钟季还坐在马背上。 “大将军……末将只是一员将领,麾下儿郎去留,我无法做……” 就在此时,天空一声鹰鸣,苏辰抬起头看去,大鹰飞扑而下划过众人头顶,落在典韦手上,他取过里面卷过的纸条,交给苏辰。 仅仅一眼,苏辰额头上的青筋都鼓了起来,声音变得冰冷。 “告诉诸位一个坏消息……聊乡侯王敬战死了……” 钟季瞬间翻身下马,奔向苏辰这边,从他手中接过纸条,全身颤抖起来! 段进、赵广威等人纷纷上前,就见那纸条只有一句:魏侵汾州,屠一城,聊乡侯战死。 “大将军!” 钟季陡然跪在地上,朝马背上的苏辰伏首:“末将愿交出兵马,但求能为聊乡侯报仇雪恨!” “就算你不交出兵马,我也会做的。” 或许是感受到某些不寻常的气息,战马微微晃了晃头,苏辰在它鬃毛上抚了抚,看着地上那张纸条,眸底蕴起了杀意。 “正好我还没找到理由,他们这就给我送来了。”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七章 威慑 明媚的晨光里,轻风徐徐带来些许凉爽。 平整的土丘嘈杂的凿刻声叮叮当当的传来,牵马驻足的山岗上,段进等五侯看着跪在地上嚎哭的钟季,他们脸上表情从震惊,渐渐皱起眉头,随后握起了拳头。 “魏国入侵汾州之事,还没有详细的消息,不过肯定已经在路上了。”苏辰翻身下马,将跪在地上的汾州将领钟季搀扶起来,“钟将军,就算没有今日之事,他国兵马入我燕国疆界,杀我百姓,我也会杀过去的!聊乡侯为国战死,自要为他报仇雪恨!” 话语顿了顿,苏辰看向段进、赵广威、周享等五侯。 “诸位叔叔伯伯愿将兵马大权交托晚辈,甚是感激!眼下魏国入境,与我燕国内斗不同,实乃外人欺负自家人。人生在世,如白驹过隙,往日我等祖辈皆为国一战,如今到了我们身上,岂能忍让,那就是丢了幽燕男儿的脸面!” 苏辰重重一拱手:“恳请诸位叔叔伯伯与晚辈一道,让魏国那些趁人之危的小人看看,何为北地铁蹄!” 几人本就答应交出兵权,眼下见苏辰又请他们一起讨伐魏国,自然应允。 六人随即齐齐拱手:“请大将军用兵!” “我们回去,传我将令,满朝文武一并上殿!”苏辰翻身上马,命令下达时,已有令骑先一步飞奔下山。 沿着官道迅速进入城中,阔别数日的警讯钟声再次在城楼上敲响,府衙接到命令后,派出衙役奔向百官集中的文武坊,挨家挨户的通传。 陡然的朝议让不少官员错愕,随即慌慌张张的穿戴好官袍,乘坐马车以最快的速度赶往皇宫,不到一个时辰,承云殿聚集了一大批文武。 太后姜氏也被请来听政,她抱着小皇帝隔着珠帘,端坐坐在凤椅,柔弱的手轻轻拍打着怀里扭捏的皇帝,忐忑的听着下方的臣子窃窃私语。 “……丞相这是为何忽然召集我们前来议事?” “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先等等看吧,莫不是昨晚发生的事,牵连到朝中大臣?” 窃窃私语的话语从每一个人口中说出,变成了‘嗡嗡’的一片嘈杂,就在众人猜测怎么回事,殿外的宦官忽然开口:“丞相到!” 大殿内,嗡嗡的嘈杂瞬间变得死寂,众人交织的视线之中,身影还未到,无数脚步声便先传了过来。 哐哐哐….. 沉重的脚步声夹杂着甲胄上的铁片震动响声越来越近。众文武便看苏辰一身甲胄,肩领系着披风,一手压着刀柄,从石阶上来,周围把守的西凉兵、宫中侍卫,纷纷躬身垂首。 他身后依次还有海兴侯、浑侯、永怀侯、长岺侯、五趸侯。 再往后,还有随大将军起兵以来的军中大将,吕布、马超、关羽、张飞、赵云、夏侯渊等等一批大将,以及一位手持羽扇,身着鹤氅的老者也一同进来。 承云殿里安静的只有一连串的脚步声,位列文武位置上一众大臣们,微微躬着上身朝进来的那位年轻人,齐齐道了声:“拜见丞相(大将军)!” 首位一侧的凤椅,姜太后抱着皇帝相隔珠帘,战战兢兢的开口:“丞相今日有何事召集文武?” 苏辰龙行虎步走过诸人中间,立于御阶前站定,松开压刀的手,往前一拱:“臣苏辰,有紧急之事向太后禀报,与众臣相商。” 殿中不少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位威侯要干什么。 看着这个比自己小上几岁的大将军,姜氏声音害怕的带起颤音。 “那丞相……是有何事相商,不……不妨直说。” “今日,臣接到消息,汾州被浑河南面的魏国入侵,一城被屠,聊乡侯王敬奋战而亡!” 话语落下,殿中顿时一片哗然,文臣队列当中,常侍王怀义愣了一下,然后,低低的开口,问道:“大将军……你说的可是……真的?” 苏辰回头看向聊乡侯世子王怀义,点了点头:“不过具体消息还在途中,但聊乡侯战死肯定是真的。” 砰! 闻言,王怀义两眼一翻,直接昏厥倒地,在侧的宫中侍卫连忙过来将人抬去偏殿安置。 脚步声远去后,苏辰扫过四周上百双眼睛、面孔。 “内祸刚平,外患又起。诸位心里是否这样想的?有些不服我的人,心里肯定在想,这可是魏国,看你如何解决!如果谁这样想,那他就该杀!” 苏辰压着剑柄,慢慢走动,扫过一圈站列的众臣,声音冰冷。 “当初朝堂不靖,奸宦在侧,我与诸位侯爷起兵清君侧,救先帝于危难,匡扶燕国,其中种种或有误会,但我燕国眼看就要太平了,现在魏国又跳出来侵我汾州,想要在风雨飘摇的大燕身上咬上一块肉,这可是我们的土地啊,你们咽的下这口气?!” 大殿里安静的可怕,诸葛亮摇着羽扇,看着屹立御阶前的苏辰,露出赞赏的微笑,继续倾听着对方的话语。 “……就在几个月前,容州来了一拨西戎人,在容州烧杀抢掠,不用我说,尔等也知道是谁出的主意,谁点头首肯! 齐家我做出了惩罚,那支西戎人我不仅砍下了他们的脑袋,还杀到他们部落,将他们的王的脑袋一起砍了下来,没想到这一次,魏国的兵马又来了,来干什么?不用我说,诸位也能猜到,趁机在我大燕身上,狠狠咬上一口!” 苏辰握拳捏紧,望着众文武,一句一顿,铿锵有力:“大燕何时虚弱到任人宰割,堂堂侯爵奋战到死的地步?!” 天光照在殿门,屹立光芒里的身影,大喝的声音响彻宫宇,震耳发聩。 “——伱们敢还手吗?!” 苏辰缓缓转过身走向御阶看着珠帘内的女人,声音缓和了些许。 “或许,你们当中有人无动于衷,有人装傻充愣,有人甚至想将我拉下来,再狠狠踩上一脚,没关系,我都接着,但是我希望你们拿出本事来,先将敌国的兵马打退,我再与尔等奉陪到底,你们每一个人的年龄,都比我大,甚至大出几轮,但是尔等有这个魄力吗?” 回荡的话语还未歇,苏辰的声音紧跟而至。 “你们没有——” 压着刀柄的苏辰竖起手指,“你们跟着先帝享受的太久了,享受的和平太久了,把自己的血性养没了!” 珠帘后面,抱着皇帝的姜氏身子微微发抖,身为女子,她竟忍不住被对方的话语带动起来。 某一刻,苏辰拔出腰间那口宝刀,微微咧开嘴角,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如今魏国打上门了,杀了一位燕国侯爵,是缩着脖子躲在燕京?还是像男人一样,拿起兵器,告诉他们,这家里还有主人?!他们肆虐汾州,屠我燕国百姓,你们能忍,我可不会忍!这是践踏大燕的颜面,戳我等幽燕男儿的脊梁。” 他的声音在天光里停了停,刀锋转向四周一众文武。 “今日我过来,就是要告诉你们,要打仗了,我是为大燕的颜面去打,为汾州被屠杀的百姓去打,也为战死的聊乡侯报仇,谁要是在我离开这段时间背后上蹿下跳,我能打下一次燕京,就能打下第二次,到时候,我杀他九族,鸡犬不留!尔等听懂了吗?” 秦修闻在内的一众文武,此时也都不敢说话,只得附和其他人应道:“我等明白!” “孺子可教。” 长刀归鞘,苏辰转过身,大步走向殿外明媚的阳光,他身形在光芒里抬手一扬,大喝:“退朝!”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八章 扩军 战马跃出皇城,稍又停下,他向跟随出来的五侯一将,拱起手:“劳烦诸位叔叔伯伯,回各自军中,将兵马带来燕京附近安营扎寨!” 兵权交接并不是一句话的事,还要安抚六侯的亲信这些人,而且发兵南下,还需要统筹一番,不是拉起兵马就往南跑,路线、粮秣、兵甲都需要抓紧时间筹备、修缮。 段进等人对苏辰在朝堂那番话,还处于亢奋的状态,他们贵为侯爷,从未想过有天能如此热血上头。 应下后,带上各自亲卫立即出城返回,三十里外的军中大营。而吕布等人,也都返回城外军营,开始着手南下汾州的准备。 “长生,可有空与亮到街上走走?来此间,还未看看这边风土人情。”诸葛亮不是很喜骑马,在旁边士卒搀扶下站到地上,沿着城墙走向西面那条街。 眼下诸将领了将令离开,苏辰也想听这位诸葛丞相有何事要说,便让盾戟士原地待命,只带了典韦跟上去。 “先生等等。” 苏辰走上前,与诸葛亮拐过一条街口后,这边行人百姓并不多,“还是对魏国侵汾州之事要教我?” “今日亮观长生在朝堂之言,豪迈果断,但也要提防背后宵小使诈,当年亮兵出祁山,也多因后方拖累,屡屡不测。”诸葛亮持着羽扇举步缓缓而行,看着周遭过往的百姓行人,看着两人身后的巨汉纷纷退避,他笑了笑:“南下之前,当统筹粮草。据我所知,燕京粮秣因之前朝廷两次大征,粮秣已经难以为继,长生如何统帅大军南下?” 街上叫卖、吆喝,讨价还价的声音,让诸葛亮停了停话语,望着周遭的街景,颇为享受这种市井气息的阖上眸子,脑中分析着仅仅一夜得来的信息,随后将弊端一一讲出。 “长生入主燕京不过十余日,人心不稳,军中兵将是否厌战?那六侯兵马,能否倚为臂膀?” 他挥了一下羽扇:“其三,听闻雪原蛮夷造反之事,还未完全平息,此刻南下,不正是给对方可趁之机?” 苏辰微蹙眉头,诸葛亮说的这些,有些他已想过对策,也有部分并没有考虑到,他眯起眼,沉下声音。 “那先生以为该如何?” “大将军现在打不起大仗,只能两路强兵只带几日干粮,沿途各州县补给,快马奔袭汾州,一路阻挡魏军势态,一路迂回后方,烧其船筏!先解汾州之危,积蓄一段时日,待粮秣充足之时,再行兵戈。” 诸葛亮将羽扇在手上轻敲,“而燕京之地,将魏国入汾州之事,宣扬民间,煽动民意,为大将军所用。六侯兵马则驻扎燕京不动,将其悉数整编,另立旗号,让这些兵马归属大将军的旗帜。” “其三,雪原蛮夷,能抚则抚,不抚则剿,待两路强兵南下后,大将军可亲自去一趟,蛮夷者,生在苦寒之地,无非想要生活好一些,大将军可在这方面下功夫,能让他们得利者,即为父母!” 苏辰紧抿双唇,点了点头,将诸葛亮说的这些一一记在心头,关于后勤之事,人家确实有经验,各方面都能考虑到。 旋即,朝对方重重拱起手:“先生才来一日,便能想到这般多,能听先生指点,辰感激不尽。” “呵呵!” 诸葛亮伸过羽扇,将苏辰的手推回去,“亮能重活一次,能与刘皇叔、关张二位将军,还有子龙相聚,该是亮感激你才是。” 一老一少驻足长街相视一阵,都哈哈笑了起来。 …… 六月十二,阳光变得滚热许多。 距离燕京的战事已过去十多日,曾经惊慌失措的百姓终于放下了心中的不安,攻下燕京的那位大将军并没有纵兵劫掠,做下天怒人怨的事,反而对当日烧毁的房舍进行赔偿,被兵锋波及,误伤的人同样也得到照料。 之前因躲避战事的百姓或富户也在经过多方打听后,拖儿带女的重新回来安家立业,街上的萧瑟渐渐褪去。 然而不久,汾州被魏国入侵,一城被屠的消息,悄然在城中传开,似乎经过有心人特意引导、煽动,城内城外百姓异常激愤,这与当初西戎入境容州烧杀抢掠的情景相似,不少书生、乡老聚集府衙请求朝廷派兵。 激愤的气氛里 城外六侯带来的兵马,已然在悄悄进行整编,苏辰将原来京畿的数支番号的建制,如虎贲、龙骧、涉谷、燕山铁骑直接从兵部的名册上划去。 改为幽燕、并州、西凉、益州四军,除去吕布那支独立的三千控弦狼骑外,西凉的飞熊重骑扩建至八百骑,一应甲胄均从燕京武库中搜寻出来。 骑将依旧是李傕。 而幽燕军由六侯的九万兵马中,拉出两万人组建,又抽调并州、西凉两军中一批老兵擢升为该军将校搭建骨架。领军的将领,苏辰想了许久,最后决定交给赵云。随后安置大将军府行属军职,招来赵云的副将张翼。 益州军也是同理,不过老兵、将校均是虎贲、龙骧、燕山铁骑当中抽调出来,由关羽、张飞统领。 并州、西凉两军原本的一万,增加到了两万,与益州、幽燕保持相同的军队数量,剩下的老弱,被下放到各县做为守城兵马。 各军中,苏辰也给诸将添置了专属他们的部曲旗号,就如并州军中,高顺的陷阵营一般,给关羽添了虎骑营,张飞的虎步营,马超的西羌飞骑,赵云的白马义从等旗号。 不过这些都是苏辰暂时想到的,想要完成最少也要一两年的时间,慢慢打磨,才可能完成预想中的成效。 苏辰这几日,来往于朝堂、兵部、然后是军营,不断与诸将商讨整军,以及选定强袭汾州的将领人选。 又是两日过去了,今日苏辰骑着战马护送着一辆马车缓缓出了西城门,到得郊外几里,车帘才拉开一角,露出苏雍的面容。 今日他要离开燕京返回定安城了。 “三弟,不用再送了,军中诸将还等着你。” “大哥回去替我向父亲和母亲问好,还有这个也给母亲。”苏辰拿出那对玉佩,递给苏雍,后者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始末,眼下看到这对玉佩,心绪也是复杂的。 咚! 咚咚! 咚咚咚咚—— 隐约的鼓声从南面的天际传来,护卫一侧的巨汉偏过头来:“主公,该升帐了。” 车里的苏雍,笑着朝自家兄弟挥了挥手。 “去吧,抽空了,你再回定安。” “那兄长保重。”苏辰拱起手,随后叮嘱一路护送的校尉,便目送着数百人护着马车向西而去。 好一阵,直到看不见了,他才收回视线,轻声道:“我们走吧!” 远方。 鼓声响彻的军营外,一支支骑兵奔驰在原野上,朝最中央的那巨大军营过去。快至辕门一百多丈,飞烟红云马嘶鸣,缓缓停下,吕布抬起画戟,身后奔行的三千狼骑也缓下速度,在原野上驻足。 而另一个方向,一支两千人的西羌飞骑缓缓驻足,为首的将领正是马超。 “马儿,这次看谁先到汾州。” 吕布对这个武艺超群的后起之秀,颇为看得上眼。马超性子也向来张扬,吕布也颇对他胃口,二人一起下马并肩步入辕门。 此时的中军帅帐,各军将领从各自军营早已赶来,二人进来,帐中已是闹哄哄一片。 夏侯渊与张飞吵吵嚷嚷,握起拳头就要打起来;高顺独自坐在角落,掰着手指头不断的手势,像是预演军阵变化的手语;张辽拉着关羽聊些家常,见到吕布进来,起身邀他坐下,关羽抚须瞥了一眼,转过身去拉张飞和夏侯渊,周仓坐在他身旁神色严肃,目不斜视。 马超随后便看到被调防过来的马岱,兄弟俩坐到最里面说起各自最近的事,偶尔谈及当年的西凉时,一旁梳理浓须的董卓偏头插上一句,惹得马家兄弟白眼看他。 除曹令驰、齐幼虎、车缙等一批降将,还有段进、周享、赵广威等五位侯爷,以及汾州将领钟季也在帐中,有些目瞪口呆的看着帐中的情景。 不久,外面响起:“大将军到!” 帐中喧闹这才停歇,一个个将领纷纷坐直了身形。顷刻,帐帘掀开,苏辰带着典韦走了进来,众将准备起身时,苏辰按了按手,让他们不用起身。 “这几日事情很多,耽搁了不少时间,汾州那边估计也快撑不住了,详细的情报在这里,诸位拿下去传阅。” 苏辰让典韦将情报递给张辽,然后传下去,随后继续说道:“这场仗只能派出两路,必须是擅长途奔袭的将领和兵马!” 董卓不由将凸起的肚皮往里收了收,挺直了胸膛。 “董公就留下吧,长途奔袭,另有人选。”苏辰朝他笑了笑,董卓顿时泄气的将肚皮重新放了回来。 “那大将军派何人?” “吕布!”苏辰点了点头看向前排的高大的身影:“控弦狼骑马快,如今又有燕山铁骑的战马补充,可一人双马,来回替换,穿州过郡能以最快速度抵达汾州,切入战场。” 马超微微倾身,直勾勾的盯着苏辰:“那另一路呢?” “……我决定让夏侯将军领一万西凉兵!”苏辰说出这番话,终于让夏侯渊露出笑容,他揉了揉刚才被张飞打淤青的嘴角:“大将军放心,渊定击退魏国……等等,让我捋捋,怎么感觉那么别扭。” “那伱别去,让我们来!”张飞站起来叫道。 “谁说我不去?”夏侯渊拍响大腿,“别说魏国,蜀国也照打!” 这话惹得关羽、张飞、赵云怒瞪双目。 “那你这次可别去修鹿角了。”苏辰也说笑一句。 夏侯渊将脸偏开,看去别处,哼了一声:“大将军怎么也拿这事说笑。” 帐中顿时一片大笑,董卓趁着众人哄笑,他朝典韦示意了一下,小声道:“老夫头脑不好使,嘴也笨,你跟大将军说说,让老夫带西凉军南下。” “说得谁脑袋好使一样。”典韦拍了拍脑袋,“要是好使,我岂能只当护卫将军。” 俩人还在嘀咕,苏辰拍了拍桌子,众将的笑声才渐渐停歇,“别以为带兵南下,诸位将军就无事可做,过几日我要北上雪原,去拜会那些生奴人,幽燕军、西羌飞骑随我过去,益州军、并州军拱卫燕京兼操练兵马,董将军驻守皇城!” 原本脸色垮下来的董卓,听到皇城二字,脸上顿时露出笑容,连带李傕兴奋的搓手,然后就被苏辰警告一句:“不可监守自盗。” 说完,苏辰猛地拍响案桌站起身来,那边的五侯连带降将还没反应过来,两侧的众将轰的一下起身。 就听苏辰的声音响起:“军议定下,各自回营准备!” “是!” 众将拱手大喝,随后,帐中再次响起说话的喧闹,看得段进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对于之前的印象,是完全不同的。 不过,已经无所谓了,酝酿的风暴已经完毕。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九章 兵分两路,一路雪原,一路汾州 燕国皇宫,宗庙之殿,青烟徐徐,燃尽的香灰剥落轻洒炉边。 诵《得道飞升真经》的李道士微微睁了睁眼,随后又闭上,默诵着翻开的经书上内容,‘嗡嗡’的道经之声里。 苏辰跪在蒲团,心绪沉寂,不久,他叩首一拜。 “诸位陛下,后世子孙苏辰今次要出门一趟,很快便回,这次只带曹公、献帝出门。” 上方一尊尊灵位,不免有些许冷哼,也有长叹,当然也有不想出门的。 “雪原……可是茫茫大雪之地?以前朕北征草原多次,可惜未曾亲自去过更北之地,没机会赏那里的雪。”朱元璋叹了一声。 “老朱,草原上的雄鹰,曾经翱翔过冰天雪地的地方,那里没有让勇士值得留恋……” “那你去吧,我们在皇宫也挺好。”李隆基悄声说道,“什么时候让玉环出来?朕想见见她。” “蛮夷不听劝,就直接杀了!”汉武帝声音响彻:“屠刀加身,蛮夷之辈方才俯首称臣!” “快些解锁我等,朕也想出去浪……呸……威服四海!”汉高祖蹦着灵位,显然已经急不可耐。 “诸位陛下,还有长生,且问你,咱们当中的那位始皇帝……自始至终为何都不曾开过口?”刘裕的灵位适时插口问道。 “还是别叫他了。万一醒了,朕都不好开口说话。”刘邦悻悻的说道。 李世民的灵位此时朝苏辰说道:“别听他们的,这次出去,此燕国宫内定然会有宵小作乱。” “世民兄,看来经验老道。”这话是朱元璋说的。 曹操飘出灵位站在一侧,笑了起来:“孤当年征伐在外,那些鼠辈的动作何时停过,长生这次出门,他们必然不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李世民深以为的将灵位上下扭动,像是点头附和 …… 一道道声音汇聚耳边,苏辰对讨论始皇帝不说话的事,之前他就有过疑惑,也不知是不想说,还是早已投胎去了。 至于宵小会在宫中作乱,所以他才让董卓、李傕坐镇皇宫,没有人能比他们更懂作乱之道了。 随即,苏辰恭敬的叩首再拜,起身朝那边的道士打了一个响指:“道长,看好我这些祖宗!” “大将军安心,倘若少了一个,贫道把自个儿摆上去!” “你想得挺美!” 苏辰一拂宽袖,大步走过宗庙长廊向庙口走去、此时站着的典韦、吴子勋时不时说上两句,典韦瞥了一眼哈欠连天,眼袋浮肿的二世祖,“伱替云瑱侯做主,把兵权交了,你回去不怕你爹把你腿打折?” “切!”吴子勋双手环抱,撇了一下嘴角“那是我爹的兵权,又不是我的。再说了,他仗都没打过几回,那就更要交出去,不然以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苏辰从里面出来,他赶忙站直身子,随后与典韦跟了上去,宗庙外的庭院之中,董卓、李傕也在那边闲聊,见到苏辰过来,上前拱手,然后也跟着一起离开。 苏辰边走,边对董卓、李傕二人说道: “董公就不要那么多礼了,此处交给你们,我是放心的,这一走,二位就替我将这里洗洗。” 李傕压着刀首露出残忍的微笑,然后,就被董卓一巴掌拍在后脑勺。 “笑那么渗人做甚?怕别人瞧不出?” 回到前宫这边,远远的便有人迎上来,膝盖一屈,呯的跪在苏辰面前,额头触地,硬生生磕了三个响头。 “还请大将军为我父报仇雪恨!” “会的,两路兵马马上就支援汾州,我会让领军大将,将杀你父亲的敌国将领头颅带回来,交给你祭聊乡侯在天之灵!” “谢大将军大恩,王怀义必以死相报!” 苏辰将他搀起,笑了笑:“死就不必了,好好议政,多为燕国百姓出些好主意就算报恩了!” 宽慰对方几句后,便不再耽搁,径直出了皇城。这个清晨里,城池里无数的人涌上街道,他们多少知晓,朝廷大将军派出兵马增援汾州,聚集在朱雀大道一侧,目送着这位大将军带着兵马出城,沿途欢呼大叫。 城外二十里,军中诸将已经在此等候了。 风拂过大地,三千狼骑,一人双马,占据偌大的原野,旗帜在风里猎猎作响,苏辰望着骑在飞烟红云马上的吕布,他促马上前,拱起手:“长途奔袭,等候温侯凯旋!” 天空下,吕布一身金锁兽面吞头铠,朝苏辰点点头,勒马转身,锦红的披风在风里扬开,他目光之中蕴着金戈铁马的杀戮,画戟缓缓抬起,声音雄浑:“烽火已至,我们杀向汾州——” “杀!”无数的声音凶戾冲上天空。 吕布压下画戟,双脚一点马腹,瞬间纵马飞驰而出,庞大的骑兵群落,此时也一列列,一队队的奔驰起来,跟在吕布身后,溅起无数烟尘。 而另一边,一万西凉军集结完毕,夏侯渊一身戎装骑马而来,终于又能领兵作战,显得颇为意气风发。 见周围众将看他,不等他们开口,夏侯渊先一步说道:“诸位就不必叮嘱,这次不会跑去修鹿角了。” 众人哄笑起来。不过也有人将目光看向夏侯渊后面一骑,那人也狠狠的回盯着张飞,以及诸葛亮。 辟大将军府行属,军司马夏侯渊时,其副将便也出来,令得苏辰有些惊喜。 正是五子良将之一的张郃。 眼下,对方只是朝苏辰拱了下手,至于张飞和诸葛亮,他眼神不善,毕竟来时,他在木门道正被乱箭射死,一醒转过来,就看到诸葛亮笑呵呵的看着自己,还以为被抓了…… 然后,便看到夏侯渊、张飞、马超、关羽这些已故的人围着自己打量,惊得差点瘫倒在地。 之后听夏侯渊说了原委,张郃也只能接受已死过一次的事实。 “大将军,就不多言了,兵贵神速,这两日已耽搁不少时间!” 夏侯渊在马背上抬了抬手,随即一勒缰绳飞马跑去后方,负弓持刀竖在空气里,吼声如雷:“出发!” 一万西凉兵随他奔跑起来,张郃也朝众人拱了拱手,勒马转身,跟在军队一侧飞奔。 苏辰面色肃穆,安静的看着原野上无数旌旗蔓延,他转过身,看向身后的方向,两千西羌骑,一万幽燕军,五千生奴军,密密麻麻的阵列沉静在阳光下,犹如一尊尊黑色的雕像,气氛渐渐变得肃杀。 “马超马岱令两千西羌骑先行开道,一万幽燕军赵云为主将,张翼为副。这次只有一个目的,兵临雪原,让他们看看燕国兵锋。其余诸将镇守燕京,诸葛先生坐镇大将军府,董公主持朝议,益州、并州两军驻扎燕京左右。” 苏辰骑在大黑马背上,周望着军中诸将,以及更远的军阵,他长久以来的征战,让俊朗的面容变得粗犷,高大身形,缓缓举起手臂,浓眉下的一双眼睛冷漠、深邃,扫过周围成千上万的人。 “传令全军。”他勒过缰绳,马头转向北面,“出发——” 呜呜!! 号角吹响起来。 六月十五,在燕州沉寂一段时日的军队,在五月中旬这天,再次动作起来,兵锋燃烧,分作两路,近逼北方雪原,以及杀向汾州—— …… 这天上午,燕京出兵,向着茫茫北方过去,之前受苏辰遣派为使者的那颜朵,坐在奢华的马车上,已经进入雪原,见到了各部落的首领。 此时,正值六月盛夏,雪原上已难见积雪覆盖,但吹过的风,依旧带着些许冷意。 那颜朵已经有好几年不曾回来了,他裹着裘衣,像一个地地道道的燕人,从车里下来,看着听到消息聚拢来的各部落首领。 带来了许多礼物,如瓷器、丝绸、茶叶、糕点……一一送到众首领面前。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章 燕皇余孽,雪原之乱 篝火在帐中摇曳,升腾的火星顺着热流冲向帐顶的孔洞飘在夜空。 熊熊燃烧的火光照着数名生奴女人,上下穿着简陋的皮袄,在兽皮鼓的节奏下,脚掌有力踩踏地面,挥舞手臂,如同捕猎般发出凶狠的呼嗬。 周围,俱是雪原上十六个部落的头领,喝着烈酒,削着羊肉,边说话边看着这场力量与凶猛齐进的猎舞。 而做为大首领的囚乞,他身材魁梧,皮肤粗糙黝黑,满脸浓须,此时他正将手中锋利的小刀插进切羊肉的案板。 用着生奴语言,询问着那颜朵。 “你的意思,燕国朝廷已经不是皇帝做主了,而是那个不到二十的大将军?他叫你来,带着这么多礼物,是想让我们生奴人不再计较之前的事,退回雪原?” 那颜朵紧了紧裘衣,怕火焰的问题将皮毛烤卷,这可是他在燕京添置的新衣,金贵着呢。 “大首领,朝廷之前的皇帝已经死了,大将军的意思就是希望燕国与生奴能像从前一样。” “哼,那他为何拒绝我的使者?”囚乞凶狠的声音,让周围说笑,吃肉的生奴头领们转过头来,有人抬手挥了挥,让跳舞的女人们都下去。 巨大的皮毡帐篷内,变得安静。 被众头领看着的那颜朵心里也是有些害怕,“这个大将军并未跟那颜朵说过,离开燕京之前,大将军说,他会亲自来一趟雪原,拜会各族头领,希望与我们结好。” “嗯。” 囚乞之前因为女儿被燕国一个校尉所杀,才召集各部落反抗燕国,后来派出使者想与对方联合出兵,如果胜利了,做为盟友,他能从中得到更大的利益,甚至可以讨要东面的那片雪山和雪林,反正那里燕国人很少去,划给生奴人也不是不可能。 如果出兵失败,大不了退回雪原,燕国的皇帝也拿他没办法。 可惜的是,他的提议直接被对方拒绝,囚乞便压着兵锋不动,就想看看对方在大言不惭之后如何被朝廷十五万大军剿灭。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那位年轻的大将军再次击溃了朝廷恐怖的军队。 摇曳的篝火发出噼啪的声响,囚乞切下一块羊肉插进嘴里,“那如果,我带兵生奴部落,不愿与他结好呢?” “大首领……还是不要得罪那位大将军!”那颜朵连忙说道:“这位大将军的军队,比我所见到的还要恐怖,西戎野郎部,比雪原上几支部落加起来都还要庞大,可被对方一天就打没了。不过,大将军说,他是带着善意来的,希望首领不要将他的善意当成软弱!” 能连续两次打败朝廷数量庞大的军队,和一支三万人口的西戎部落,在座的雪原头领自然明白这里面包含了何其恐怖的威慑力。 相继沉默了一阵,囚乞开口:“诚意呢?” “那颜朵能过来就是最大的诚意。” 那颜朵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南面燕国的方向:“大将军亲自将我和阿奴虎召进金碧辉煌的皇宫里,让那颜朵做为使者过来,就是向大首领表达诚意。” 听到这里,帐篷内的各部落头领也都点点头,这样的做法确实很尊重他们。 就在这时,有人站起身来,呯的一下将小桌蹬翻,他盯着那颜朵,“这个人已经不能算是雪原生奴人了,他将灵魂卖了燕国人,还想用燕国人的礼物腐蚀我们!大首领将他杀了,继续反下去,生奴人已经在雪原上生活的够久了,我们也可以到温暖的南面,让我们的族人繁衍生息!” “天奴!”囚乞皱起眉头,“我们之前反的是燕国皇帝,现在皇帝已经不在了,我们没有理由再继续闹下去!” “那又如何?!皇帝不在,但是燕国还在,他们才打完仗,没有力气才跟我们开战!”名叫天奴的男人只穿了开敞的皮袄,露出结实的胸膛和大腿,“雪原是我们的,他们敢来,我们就在这里打败他们,然后杀到外面去,占了他们的城池!” “天奴,你的想法很危险,我们拿什么去占燕国人的城池?伱打过攻城的仗吗?”另一个部落头领放下刀,说道:“你之前收下的燕国将领,我是反对的,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 “我说错了吗?”天奴嘴角勾起笑容,“只是你们太胆小了!” “你说什么?!” 刚才头领身后的护卫拔刀走出来,而天奴身后也有一个身材异常高大的人走出,轰的一下冲过去,将那勇士捏着,掰断脖子。 “天奴,你的人做什么!” 囚乞直接站起身来,帐外的守卫也都一一拔刀,将帐口堵住。天奴脸上没有丝毫惊怕的神色,仍旧带着笑容,“你当大首领太长了,没有雄心壮志了,我觉得你该将位置让出来。” 他身边,有五个部落的头领也都站起来:“我们支持天奴当大首领,他能带我们走出雪原!” “你们……” 囚乞抓过身后兵器架上的一柄大斧,壮硕的身形撞翻矮桌,轰的一声,冲向天奴,大斧还未劈出就被刚才那高大的生奴汉子一把抓住斧头夺了过去,反手就一斧将囚乞劈翻在地。 帐口的囚乞护卫“啊!”的冲杀进来,被那生奴大汉一摆大斧,直接横扫出帐外。 “金骨,别那么残暴。” 天奴朝持斧的生奴汉子招了招手,随即朝对面十个部落头领笑起来:“你们最好同意!” 话语落下的同时,帐外囚乞部落,顿时响起一片马蹄声,那十个头领看向外面,一支千余人的骑兵冲进部落,长矛、刀锋冲着一个个生奴人砍了下去。 片刻间,数骑拱卫一个将军来到大帐外,翻身下马,天奴迎了上去,帐内的十位头领认得,这就是天奴收在部落里的燕国将领,一个被叛军打败溃逃这边的降将,好像叫顾兆武。 “我的将军,他们怎么办?” 天奴带着人进来,指着这边十个头领,还有瑟瑟发抖的那颜朵,“干脆都杀了吧。” “天奴大首领,这些人还需要留着,用来命令他们的部落,至于这个人……”顾兆武盯着角落里的那颜朵,眯起眼睛:“他既然代表那位大将军,我们怎么不给他一点礼物呢?” 他带着这平静的面容说道,他是燕山铁骑统领,战败之后,带着残余的千余骑兵北上逃遁到了雪原,按下心中的厌恶,投靠其中一个看好的蛮人,帮助他训练兵马,联合其他部落,到得这一刻,终于可以完成这个部落一统。 只要有了足够的实力,再联合西面草原的西戎人,由北向南反攻燕京也不是不可能的。 而那位大将军竟然要亲自过来,他知道目前燕京的情况根本不足以支撑他带大量的兵马,那眼下或许将对方杀死在雪原上是最好的机会。 “大首领,我们不要声张,让那位大将军到部落来做客吧!” 顾兆武将那颜朵拉过来,丢到一张桌子面前,长剑呯的插在对方面前:“现在,你写一封信函,告诉那位大将军,就说,你与众位头领欢迎他的到来,已经有达成和解的意愿!” “好好!” 那颜朵连连头,等到有人拿了笔墨过来,他握在手中,犹豫了一下,抬起脸:“我不会写燕文……” “那就用你们的生奴话写出来。” 那颜朵被冰冷的剑锋贴着脖子,只得照着对方的意思,别扭的用着毛笔,歪歪扭扭的画出生奴人简单的交流图形。 待写完,天奴抽过来看了一眼,朝顾兆武点点,随即交给一个心腹,让他装作囚乞的人,送去燕京交给那位大将军。 …… 漆黑的夜色渐渐过去,出了这片雪原,是葱葱郁郁的原野、山丘,起伏不断的道路间,偶尔能看到一两辆贸易的大车,载着皮货、草药返回燕州。 而更南的方向,一支将近两万人的队伍,分作左右两支在原野上穿行。 人烟罕至。 看到这般庞大的军队,贩卖货物的商贩们远远的避开,碰上上前的斥候,知道是朝廷的兵马,他们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过也是有问必答,将所过的地方交代的清清楚楚,不敢有丝毫的隐瞒。 长龙似的幽燕军阵里,苏辰骑着马望着前阵飘展的大旗下那银甲白袍的身影,不由偏头问向名叫张翼的将领。 “赵将军,过来已有些时日,但很少见他笑容,张将军可知道为什么?” 张翼与典韦护卫中阵,听到询问,他想了想:“赵将军一直都是这样,除了跟陛下、关张二将军,和丞相外,他很少对旁人喜形于色,就算是对末将,也少有说笑。” 他停了一下,又道:“其实,与赵将军做副将多年,末将觉得赵将军和他人不同,旁人心系汉室,或名留青史,而赵将军……我觉得他更像为民,为心中大义在活着。” “哦?” 苏辰第一次听到这种见解,“可否说来听听。” “赵将军当年先从袁绍,后又投公孙瓒,最后都弃之而去,直到跟了刘皇叔便一直到如今。末将随赵将军多年,心里这样想过,袁本初徒有虚名,公孙瓒虽抗击异族,但心性暴戾,不体恤百姓,而还有一个刘虞没去投,可能觉得对方交好异族而不喜,刘皇叔则不同,身怀仁德,奔赴四海,纵然入蜀之后,做了些许错事,但也能被赵将军进谏劝阻。” 苏辰点点头:“你说的这番道理,倒是不错。” 说话间,前方有斥候飞奔过来,在前面勒停战马后,将一封书信递来。 “启禀大将军,这是雪原使者送来的信函。” 苏辰将纸张展开,看着上面歪歪扭扭的一个个图形,“这都什么玩意儿。” 想到可能那颜朵不会燕国字也就释然了,便让人去将阿奴虎叫来,不多时,生奴将领阿奴虎骑马飞奔而来,他从令骑手里接过纸张仔细看完,脸上露出笑容。 “那颜朵说部落诸位头领很热情,已经达成和解的意愿,大将军可以放心过去。” “知道了,你先回军阵。” 苏辰抚了抚身下的黑马,望着前方将那封信随手丢到地上,轻声道:“很热情……为什么他们会觉得,我会信这鬼话。” 周围将领,如张翼、马岱、典韦等将咧嘴笑起来。 最近的剧情有没有那些地方感觉不过瘾?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一章 你们觉得我是仁慈的人? 时至盛夏,浅浅草地间,夜半积攒的露珠挂在草尖,随后就一双双脚掌踩的贴地,一眼望过去,队伍延绵数里,高举的旌旗猎猎飞舞。 拂来的风里,苏辰明白什么叫做顶着烈日,却被风吹的发冷。 此时节见不到雪,从马背上遥望远方,能见一座座高山矗立蔚蓝的天边,山腰至山顶挂满了白皑皑的积雪,没有想象中的雪原荒凉。 “这地方风景还不错。” 进入雪原地界后,对于周遭的景色,苏辰还是颇有些喜欢,不过做为在这里活了多年阿奴虎却是打断了苏辰的幻想。 “大将军有所不知,盛夏时节,这里可能风景优美。一旦到了冬季,美丽的景色会变成可怕的地狱,遇上寒恶的鹅毛灾雪,接连十几日不停,牲畜冻饿而死,帐篷会被压塌,一家人大多冻死在夜晚。冬季的时候,很难捕获到猎物,又没了牲畜果腹,会死很多很多人。” “那你们可想过修建砖瓦房舍?总比帐篷要结实许多。” “这个……生奴人不会这手艺,过来贸易的燕人商贩也不愿将砖石这种沉重之物,运到这么远的地方。” 苏辰这一趟过来,就是遵循诸葛亮稳定后方的计策,杀肯定是杀不完生奴人,将对方转化手中利器,才是上上之策。 何况,生奴人一直就有为燕国朝廷打仗的传统,吸纳进来要容易得多。 到的下午,阳光渐收,这边的风越发大了起来,让人感觉到了寒意,不少士兵搂着胳膊被风吹的直打哆嗦。 也在此时,前行的浅草地远方,一支数十人的马队奔行过来,这些人穿着皮袄,头戴皮帽,两条狐尾或貂尾从皮帽后面耷在肩头,见到过来的军队,纷纷下马,握拳按着肩膀,屈膝半跪。 用着生奴人语言,叽里咕噜说了许多。 阿奴虎便在一旁充当起舌人,给苏辰翻译:“他们是囚乞部落,大首领的族人,专门过来拜见燕国大将军,引大将军前去部落做客。” “你问他们,为什么那颜朵不来迎接我。”苏辰吹走手背上沾着的几根马鬃。 那几人听完阿奴虎的翻译,连忙跟着解释,大抵是那颜多和大首领喝醉了,躺在帐篷里睡觉,只能由他们过来。 “呵呵,好,大首领真是有心了。” 苏辰笑了笑,便抽下马鞭,促马继续前行,走到对方身旁时,吩咐这几人到前面给军队带路,典韦走到黑马旁边,压低嗓音:“主公,这几人果然有问题,一直偷偷打量周围人数。” “嗯。” 这边,苏辰只是轻应了一声,让典韦不要打草惊蛇,只是招来马岱与他低声说了几句,后者纵马落去队伍后面,随后在原野奔驰而去。 不久,浅草地渐渐消失,变成硬土的苔原,气温骤降,比刚才还要冷上许多,好在前方也看到了一个背靠松林的营地,有着袅袅炊烟升起,防备虎狼的栅栏环绕四周,仅仅一面粗略估计占地有两里左右。 远远的,便看到一拨生奴人在外面等候。 这些生奴人与燕京那边的相差无几,但举止间更具野性,见到远来的兵马,领头几人单手握拳按肩,纷纷屈膝半跪行礼。 “阿奴虎,叫他们起来吧。” 苏辰翻身下马,一身戎装朝对方走去,在阿奴虎翻译的话语里,那几个头领起身后豪爽的笑起来,做着欢迎的动作邀苏辰进营地。 “囚乞呢?” 苏辰问了一句,阿奴虎也翻译一句,得到回答后,他皱了下眉头,不过还是照实给苏辰回报:“囚乞还在大帐睡觉。” “阿奴虎,你说这批人想要我的命,伱会怎么做?” “不可能,大首领虽然不喜外人,可也是生奴人的英雄,不会做不理智的事。”苏辰环顾四周帐篷,生奴妇人在帐里忙碌,见苏辰看来,目光躲闪的偏去一边,孩童躲在母亲身后偷偷露出半张小脸。 一路过来,外面不见一个老人,偶尔见到一个,也是在帐篷里不出来。 随后,苏辰说了一句令阿奴虎吃惊的话。 “那如果囚乞已经死了呢?” “那我会杀了叛徒!”阿奴虎压低了嗓音,“我带来的五千勇士也会为大将军奋战!” 苏辰没有回答他,因为前面已经到大帐了,外面站着刚才几个头领,只是他们前面多了一个生奴人,看穿着地位更高,不过阿奴虎看到对方手里提着的大斧,脸上露出惊色,随即泛起怒容,用着生奴语朝对方大吼。 天奴笑着缓缓让开身,露出大帐里的画面,囚乞的尸身趴在地上,脑袋被砍了下来,正悬在帐中,鲜血顺着断颈,和辫子一滴滴往下落。 而四周,十个部落头领被捆缚着,丢在地上。 “问一问,我的使者在哪里。”看着这样的场面,苏辰心头连一丝波澜都没有惊起,面无表情的让阿奴虎询问对方。 “呵呵……这位大将军还是关心自己的性命吧。” 天奴并没有回答,抬起手拍响几声,周围帐篷顿时响起哗啦啦的脚步声,一道道壮硕的身影绕过一顶顶帐篷挽弓搭箭,或手持猎刀、长矛涌了出来。 轰! 五百盾戟士立盾架戟,第二排解下腰间短斧握在了手心,而阿奴虎带进来的两百生奴兵也做出反应,挽弓、架矛警惕两边的族人。 “真是不知死活。”苏辰闭了闭眼,懒得跟他们多说一句,睁开眼的同时,拔出腰间的‘雪见’,“典韦,杀!” ‘杀’字落下一瞬。 上百把短斧齐齐朝前、左右三个方向掷了出去,翻飞的斧头嵌入没有甲胄的胸膛,瞬间溅起一片血花,几乎数十人刹那间倒地。 四周生奴人呢“哇啊!”的发出野蛮的嘶吼,潮水般朝五百盾戟士和两百生奴兵涌了过去,撞上铁墙,猎刀、长矛劈砍捅刺,猎弓射出一支支箭矢。 天奴兴奋的看着入围的朝廷大将军,那个传闻里所向无敌的人将要死在他面前了。视野前方,苏辰被保护在正中,一个身形魁梧高大的朝廷将军挥舞双戟,将从帐篷跳入阵中,试图破阵的生奴勇士劈落地面。 “他身边还有与你一般的勇士,金骨,你去给燕国人一点厉害,让他们知道,雪原上你才是最强的。” 一旁,名叫金骨的部落巨汉抓过天奴递来的首领大斧,迈开脚步朝防御的阵线过去,脚步越来越快,然后猛地一蹬地,狠狠撞向前方的盾墙。 “哈哈,让他们见识你的厉害!” 天奴兴奋的叫出声,然而在他这般兴奋感受的下一个瞬间,庞大的身形扑向盾牌,身形又倒飞回来,沉重的身躯压着冻土滑行一截,在天奴脚前停下来,金骨的脑门上赫然插着一支小戟。 典韦朝这边看了一眼,连一支飞戟都接不住,根本让他提不起兴致。 天奴愕然的看着地上的尸体,愕然又化作惊怒,用着生奴语大吼大叫,让周围生奴勇士缠住这几百人。 他寄希望的最后一搏,很快就来了! …… 囚乞部落外面的荒原之上,做为天奴援兵的顾兆武此时正纵马没命的奔逃,身后的骑兵已经只剩寥寥十多骑了。 蔓延他后方的,是轰隆隆的骑兵群落,一个个头戴毛绒皮帽,身着皮甲的西羌飞骑,不停的挽弓射箭。 这些骑兵大多来自燕山铁骑,也有诸侯兵马中的精锐轻骑组建而成,虽然暂时无法与吕布的狼骑相比,但对付只有一千数量的原燕山铁骑绰绰有余,何况对方在之前的玉山原战场就已被打没了士气。 在雪原上欺负没骑兵的生奴人还好,一旦遇上猛将率领的骑兵,一个照面就被打的七零八落,直接在荒原上四下奔逃。 最后一名燕山铁骑被射翻落马,顾兆武只感觉一声破风疾响,后背陡然剧痛,整个人从飞奔的马背上摔落,他挣扎爬起,一杆大枪‘嗡’的一下探来,抵在了他面前。 马超垂下视线,冰冷的盯着他:“捆起来。” 两名西羌骑跳下马背,拿出绳索直接将人捆住,没收了兵器后,被牵着在马屁股后面走。 …… 囚乞部落里,厮杀响彻,潮水般的部落勇士,面对五百盾戟士无论如何都无法推进分毫,那边的阿奴虎此时也不得带着两百人加入到阵列当中,接着盾戟士的阵线,用着弓箭反击。 天奴的脸色黄了又白,脑子里嗡嗡嗡的响,不明白部落里的勇士凭着在常年厮杀中锻炼出来的野性,怎么连几百人都无法击败。 霎时,他看到那阵列里拄着刀锋的苏辰正朝这边微笑。 下一秒,营地外响起更多的厮杀浪潮,人的脚步声、呼喊声从四面席卷而来,天奴等几个头领愣神的功夫,燕国士兵的身影推倒栅栏,杀进营地,潮水般浸过错落的帐篷,一员白袍银甲的老将跃马挺枪朝这边杀过来。 另一头,张翼扫翻两个挡道的生奴士兵,领着百余人也朝这边杀过来。 天奴看了看两边领军之人,随即抬起双臂挽弓选择瞄向骑马冲来的老将,准备朝对方那边突围。 箭矢唰的飞射过去,呯的一声,赵云挥枪将它打飞,看着那蛮人,脸上呈出怒容。 双脚一点马腹,白马嘶鸣一声,飞跃而起,白袍翻飞拂开,龙胆嗡的一声发出轻鸣,枪尖点在这个生奴头领脑袋。 红的、白的直接从窟窿里喷洒而出。 “天奴部落的勇士,你们的头领已死——” 阿奴虎大声嘶喊,渐渐的,周围冲锋的生奴人,方才慢慢停下,没了部落头领,他们仿佛变成了普通人,胆战心惊的看着四周合围过来的幽燕士兵。 “做错了事,要受到惩罚,以后其他人才知道规矩。” 苏辰插刀回鞘往前过去与赵云汇合,典韦朝四周吩咐一声:“参与伏击的生奴人,全都杀了!” 蜂拥的人群换成了刚成军不久的幽燕士卒,听到命令下达的一刻,他们挺着长矛疯狂朝刚才厮杀的生奴人刺了过去。 随着苏辰走向大帐,整个营地陷入屠杀,阿奴虎张着嘴看着一个个生奴勇士倒在血泊,他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甚至不敢动弹一下。 而那五个头领被几个幽燕士兵按住,用屈辱至极姿势捆了起来,他们奋力挣扎,骂着走来的苏辰,还有赵云、张翼。 苏辰从一个士兵手里拿过刀,上前就将骂的最凶的头领连砍几刀,鲜血溅在脸上才停下来,将刀丢给那士兵,朝赵云两人笑道:“对付蛮夷,就要杀怕他们,我们越凶,他们就越不敢轻易乱来,边境上的百姓,过得就越安稳。” 看着脸上沾着鲜血的大将军,赵云渐渐泛起微笑,将一张绢帕递过去:“这点云赞同,你这语气神态,倒像是公孙瓒。不过有一点,你比他好,懂得为百姓考虑。” “前人经验,后来者当学。” 苏辰擦了擦脸上血迹,看向那十个被绑在帐中的头领,他们纷纷上前屈膝跪在苏辰面前,这时,那颜朵也冲了过来,他被绑住丢在最里面,身上全是被抽打的伤痕。 他跪在地上,额头触地。 “那颜朵,没有完成大将军的命令,请责罚!” “责罚你做什么,你做的已算不错。” 苏辰走进帐里,士兵将囚乞的尸体搬到外面,他便在首位上坐下来,赵云、张翼也在两侧坐下,不久,帐外响起马蹄声,马超和马岱也都回来,两人进来交令后,也将俘虏的顾兆武丢到苏辰面前。 “请大将军处置!” 地上,顾兆武背后剧痛,根本逃不走,他余光四下瞄了瞄,想到一个自救的法子,顿时咬牙切齿的盯着苏辰。 “要杀要剐随你,顾某乃大燕之将,绝不降你!” “顾将军忠臣义士!” 苏辰点头赞赏了一句,令得顾兆武心里露出一丝喜意时,苏辰抬手挥了下手,“他乃骑将,就用战马将他践踏而死,以全忠义。” 顾兆武顿时瞪大了眼睛,急忙想要说话,被冲来的两个幽燕士兵架住拖了出去。 伴随战马嘶鸣,和几声凄惨的哀嚎消弭,苏辰朝那颜朵招了招手,让他过来坐下,也让那十个头领也坐下来。 “既然囚乞被杀,那大首领的位置空悬,正好我有一个好人选推荐。” 苏辰拍了拍一侧的那颜朵肩头,“他当过生奴军,打过仗,会说燕国话,我很满意,那么就让他当你们所有部落的大首领,应该没人反对吧?!” 外面反抗的生奴勇士已经被屠杀殆尽,一个个幽燕士兵提着滴血的刀站在帐外看进来,典韦咧开嘴角伸出舌头,像是吃人一般,舔了下戟锋上的鲜血。 十个头领战战兢兢地听完阿奴虎翻译的话语后,直接过来,朝苏辰跪下,双手合十举过头顶,然后全身都趴在地上。 那颜朵带着欲哭无泪的表情,瑟瑟发抖的成为了生奴人的新首领。 “很好,接下来,我要说这次来的正事了。” 苏辰站起身,让那颜朵,还有那十个头领以及阿奴虎跟上,走出帐篷和营地来到外面,顶着呼啸的寒风,指着四周荒原。 “接下来的话,你们要记好,我不会重复第二遍。以后这里,每年都会有很多豪绅、达官贵人过来,你们就负责保护他们的安全,带着他们领略雪原风光,带着他们打猎,体验你们的食物,购买一些皮货和山药。 当然,他们会付出一笔钱做为报酬,这笔钱不会直接交到你们手中,而是扣除税赋之后,下发给你们,尔等再拨给护卫、猎人、厨娘…… ……客源我会安排,就先从隆阳、燕州开始,这里的大户人家很多,我会让你们赚到钱,过上好日子,而你们付出的,就是继续为我打仗,创造税赋!明白吗?” 虽然不是很明白,那颜朵还是努力装作一副懂了的表情。 “懂了就好,打扫一下营地,我今晚要在这里住宿!” 苏辰拍去手上灰尘,带着典韦转身离开。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二章 剑神元白圣 苏辰处理雪原生奴部落,稳妥后方的同时,往东百余里是延绵起伏的雪山,也有一群人攀着山间崎岖,跪在山下树林前,遥望山腰的阁楼已有两三日。 一年之中,这里有两月不会被大雪覆盖,放眼望去,雪山逶迤,山林葱郁,涓涓溪流时有小鹿伏首饮水。 跪伏的几人,有妇人、半大的少年人,穿孝系麻,望着山中哭哭啼啼。 “剑神师父,你一定要替我们孤儿寡母做主啊!” 几个穿着侠士衣袍的年轻人走出山林,看着这群孤儿寡母,脸上露出犹豫的表情。 “师父说让我们将他们赶走!” “可他们是贺师兄的家人……这么赶走有些不近情面。” “……顾师兄也死了……师尊他老人家为什么就不肯出山?” “师尊隐居世外多年,这样的事,如何能参与!” 几人不知该如何驱赶贺近臣的家小时,身后树林拂动,他们还未反应过来,一袭白衣的身影已越过他们走到前面。 身形魁梧,须发皆白,背负双手站在那儿,目光平和的看着贺近臣的家眷。 “老夫,当年劝过贺近臣,可惜听不进去,朝廷之上尔虞我诈,战场之上刀枪无眼,他被堂堂正正打败,做为将军马革裹尸,乃他宿命。我若为他报仇,那些战死的将士又该由谁去报仇?没完没了!” “剑神师父……可公爹他终究是你徒弟!”一个长相年轻的女子是贺近臣的儿媳,她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旁边还有她的儿子也在磕头。 “那顾龙城呢!?他也是你徒弟!” 一群人里,另外一个女子跪着爬行出来,一身青裙素服,相貌标致。老人见过她一次,是徒弟顾龙城未过门的妻子。 “看来伱们是想借着师徒名分要挟老夫,让老夫下山为他二人报仇!”元白圣负手笑起来,此时他注意到了两家人的举动。 “我们不敢!”贺近臣、顾龙城的家眷赶紧低下头。 “你们有什么不敢?!你敢的很!”元白圣平和的目光陡然一厉,他话语出口的刹那,身后几个弟子的长剑都从鞘里飞出来,在他身边地上插成一圈。 “贪图富贵,跑去行刺,反被杀了,还有脸面过来向老夫哭诉!” “剑神师父,你说的没错……可他们终究是你弟子,你问问你其他徒弟,眼看师兄被杀,他们心里如何想!” 顾龙城未过门的妻子,站起来,她擦着泪渍,眼睛红红的:“你是做人师父的,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徒弟被杀了,你却找借口躲在山里清闲,你睡得着吗?!” “放肆!”那几个弟子大声呵斥。 元白圣抬起手,让他们住嘴,老人看着女子:“你说的对,老夫在山里躲清闲,天下大事、徒弟生死,老夫一切都不关心!” 然后,顿了一下,大声喝道: “放屁!” 这一声,犹如烈风卷地,周围林野都摇晃几下,老人缓下语气,“贺近臣、顾龙城,都是老夫弟子,他们死了,心里如何不心痛?可这不是老夫寻仇的理由,他们的死咎由自取!” “那燕国呢?那是生养的国家……他们被叛军所占,朝廷被叛军把持,你还是躲在这里清闲度日!” 那女子口舌也厉害,尽管面对传闻里的剑神,心里害怕的要死,可还是强忍着战栗感,像一头雌虎般吼道:“徒弟死了你不管,自己家国被叛军攻陷你不管,一身高明的武功留在身上不用,你习武是为了什么?!为了在天下人面前显出你厉害?让人恭维你?!” “好一个口舌伶俐。” 元白圣脸色如常,看着据理力争的女子,转身回走,身后那女子身子一矮,呯的又跪下来。 “剑神师父,求你为龙城,还有大燕杀了那个人吧,听闻他军队又去了生奴部落,他一定在那里。” 女子磕下头凄声哀道,那边的贺近臣发妻,还有儿子儿媳、孙子纷纷磕头,哭喊着求元白圣为两个徒弟讨回公道。 这边,林子前四个弟子,也跟着跪在老人面前拱起手。 “师父……求你为两位师兄报仇!” “你们!”元白圣看着他们,身后又是一群孤儿寡母的哀声哭诉,老人闭了闭眼,遂叹了口气,“也罢,为师就去一趟雪原……带他们到舍中歇息,等明日再下山回去。” “谢谢师父!” 一众弟子这才起身,其中一个师弟为那孤儿寡母带路走进树林,剩下的三个弟子走到师父身旁,“师父,我们也可以出力,为师兄报仇。” “你们去送死吗?” 元白圣负手望着西面林野连成的逶迤山势,“知道为师长久以来很少外出?” 众弟子摇了摇头。 “为师已至大限了,今年一百二十余一,凡胎肉体难驾心中剑气,迈不出宗师之境,恐再难有他日。原本闻山风雪语,坐寂山林而去,可今日被你们说的心烦气乱……命中一劫……一劫难过!” 声音落下。 身形拖着白袍,犹如一道利箭冲向前方林子,足尖点在树枝,枝叶摇晃的刹那,人又已经远去数十丈,眨眼间几个起落,消失在三名弟子视野之中。 …… 往西而去,被射中的麋鹿正被几个生奴人剥皮去蹄,升到木桩上开膛破肚。 腥臭随着脏腑热气弥漫,一道旁人看不到的身影俯身嗅了嗅,晃着脑袋,转身飘回首领大帐,刘协扇着袖子。 “腥臭不可闻,如入我脾胃也。” “我那三个女儿跟着你,真是担惊受怕!”曹操对刘协胆小,颇为看不上,他卷起双袖负在身后,迈着步履仔细观摩这处营地,大抵将脑中的匈奴、鲜卑、乌桓做比较。 “人少,马少,不懂中原之术,只能做奴。” 这是曹操对生奴人的评价,遂看向唐玄宗李隆基,后者没有曾祖爷爷在,性子较为洒脱,对于曹操的话,根本没在意,每每谈及的多是生奴人的猎舞,和兽皮鼓之类。 他俩身后,首领帐篷内,做了大首领的那颜朵这两日都在聆听苏辰教诲,将称之‘观游之途’的事牢牢记在心头,往后那可是生奴人主要的生计。 遂小心翼翼切了羊羔肉,盛到银盘,端到苏辰面前,左右两个皮肤黝黑,但身材极好的两个生奴女人帮忙喂食,一个插手抵到苏辰口中,一个揉捏苏辰大腿。 看得曹操直瞪眼,这才跑到外面跟李隆基高谈阔论去了。 不过这两个女人也不敢太过放肆,毕竟一旁还有身形魁梧的典韦,两个生奴女人每一个动作都被他盯着,只要稍往不该挪的地方挪,大戟可能就往她俩脖子上招呼。 “再过两日,我便返回燕京,这一路往返的时日,应该该给足了宫里那些心怀鬼胎的人联络的时间吧?” 苏辰放下手中的《孟德新书》,“那日如果我直接称帝,你们说会不会有这么麻烦?” “比眼下更加还麻烦!” 赵云一身常服,并未着甲,而是看着苏辰带来的另外一本书《平燕策》,“大将军若那日称帝,那六侯直接就反了,除去大将军的容州,另外八州不知多少心念燕国的人造反。若是燕国各州纷乱,互不统属,大将军直接称帝即可……” 话语忽然停了一下,赵云偏过花白的头颅,看向帐外,眼睛眯起的一刻,起身抓过倚在旁边的龙胆枪,走了出去。 帐中的典韦也感觉到了,双手抓向后背,拔出双戟提在手中,他这一动作,直接把两生奴女人吓得起身跑开。 正奋笔练着的燕国字的那颜朵在问:“怎么了?”时,苏辰嚼着羊肉走到典韦、赵云中间,看向前方尽头。 曹操、李隆基、刘协也都望了过去。 营寨的大门,一个穿着白色袍子的老者,鬓角苍白,身材魁梧,一步一步走的沉稳,朝这边走来。 赵云捏紧枪杆,陡然发现腰间的青釭剑竟不自觉的微微颤抖。 “老夫元白圣,特来领教大将军虎威!” 哗哗哗…… 一个个持大盾的甲士将帐篷护卫起来,两侧幽燕士兵冲出帐篷,架枪挽弓将过来的老者包围。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三章 剑圣裴旻 元白圣? 苏辰似乎哪里在谁的口中听过这个名字,却又没什么印象。 “老夫弟子贺近臣……” 那老者无视两边的刀枪箭矢,负着双手信步而行,声音铿锵有力,中气十足,“……乃燕国大将军,战场失利,被你斩杀,死得其所!” 贺近臣?! 听到对方的这番话,苏辰这才想起那日土丘上,年过五十的贺近臣挥舞白鹿剑,带出的一片片剑光的威势,顿时想起对方口中所说他乃剑神元白圣的徒弟。 “我另一个徒弟,顾龙城!” 老人的脚步还在往前,声音之中,一个生奴人在阿奴虎的眼神示意下,握着短斧扑了上去,还未接触对方,就被弹飞回来,胸前隆起的肌肉仿佛被利器划出数道深痕。 “……龙城心高气傲,却又心胸狭隘,老夫最不看好,武艺不精,行刺失败,被人枭首,身葬乱岗,该是他的命。” 曹操、刘协、李隆基诧异的看着过来的老人,径直从他们身边穿行过去,李隆基蹙眉转身:“好张狂的老头子。” “用剑很强……”曹操也会使剑的,尤其如今魂魄的模样,他能看到对方周身袅绕一道道气旋,好似剑锋一般,刚才那生奴人扑上去,就是被这些东西直接撕开胸腔。 帐篷那边,苏辰被那老者看着,有种站在众护卫中间,哪怕典韦在侧,都有些感觉不安全,仿佛完全不设防。 “射响箭,让其他人都回来!” 令骑挽弓搭箭射向天空,那老者理也不理,只是举步前行。赵云按住乱颤的青釭剑,压低嗓音:“不能让他再靠近!” 手中龙胆唰的一下掷出,飞行半空的刹那,赵云拔出青釭剑纵身踩在一个盾戟士肩头冲向那老者。 龙胆嗡鸣大作,被老者抬手捏住枪头,反手曲指一弹,将其弹飞出去,另一只手宽袖拂开,手掌间彷若有剑鸣声,直接抓向青釭剑。 赵云手中宝剑不受控般偏斜,褪去撕开的剑风,剑身硬生生被对方抓住,猛地一挥,将赵云连带长剑一起丢了出去。 半空之上,披风翻转,赵云被扔出的瞬间,仍旧劈出蓄势的一剑却被老者换手挡下,随后赵云的身子撞向后面的帐篷。 下一秒。 偏过目光的元白圣,身形陡然化作一道白色的残影直冲帐前的苏辰。 前方正对对方的两个盾戟士朝着冲来的残影悍然丢出短斧,换戟猛地往前一刺,短斧呯呯两声弹飞半空,刺出的长戟也在两声里断成两截,他俩壮硕的身躯与这道身影一触即飞。典韦轰然暴吼,脚下一蹬,冲向破开盾阵的元白圣。 大戟斩下被躲开,老人曲指弹在典韦挥戟的右臂,典韦合身一撞,鲜血、闷哼同时响起。 巨汉低头看了一眼右臂,竟被撕开一道半指长的血口,而那老者被凶兽般的典韦一撞,偏斜飞出阵线,半空翻转,稳稳落到地上。 眼中略有惊讶的看着拥有恐怖身躯的典韦,“想不到大将军身边还有如此钢筋铁骨一般的人物。老夫隐居六十载,天下竟出了这般多厉害人物!” 刚才那使枪的老者,已经颇为厉害,想不到眼下还能看到天生铁骨之人。 他脚步继续迈开前行,第二步落下,鞋尖点地的下一个瞬间,防御的盾戟士根本来不及反应,元白圣踩在他们盾牌上,纵身跃起,下方,一柄柄短斧自甲士手中纷纷甩了上去。 老者拖着两袖,身形旋转而下,将打来的短斧尽数卷的四下飞开,飞旋着冲向帐篷。 “主公退到里面!” 典韦收起往日神色,表情凝重的看着飞旋下来的老者,双戟合击,呯的咂向对方,被老者躲开,枯手探出双袖抓住典韦双戟落地,双臂一挥想将巨汉甩飞,冲向里面的苏辰,典韦松开双戟,一拳猛地打出,压着对方身上剑气,结结实实打在元白圣肩头。 后者肩头彷若抹油,将典韦这一拳滑开,跨步抬手一掌推在典韦腰侧,震出一圈气浪,将典韦掀出两步。 元白圣并不与对方恋战,转身化作一道残影就冲向苏辰,短短半息,冲至近前,抓向对方的刹那,他眼中陡然出现一道人影,着黑袍金纹袍,头戴平天冠站在苏辰身后。 然后,手握倚天,广袖拂开,剑光满目。 ——魏武挥鞭! “虎豹儿郎——” “——杀!” 千军万马嘶鸣沸腾,仿佛凭空而起,元白圣眸子一缩,感觉气魄都被对方一滞,下一秒,脚下传来震感,帐篷噼啪断裂。 典韦转身一跃,声音在吼:“甲士,散开!” 轰鸣的马蹄声在大地炸开,一只只披甲的铁骑,彷若穿越了时空,撞开帐篷的一瞬,第一只虎骑从苏辰身旁跃出,撞向老者。 元白圣双手抵住对方重矛的刹那,目光之中,那苏辰身后周遭更多的黑色铁骑骑兵洪流般汹涌而出。 ‘他这般境界,竟也会秘术……’ 元白圣惊讶的瞬间,抬起另一只手抵住撞来的战马,两匹战马一合,他差点被挤在中间,纵身跃上半空时,还是被撞了一下,他落到附近一顶篷上,单脚而立,视线中的大首领帐篷被浩浩荡荡的骑兵挤压倒塌。 然而几息一过,奔涌的骑兵好似眼花般从他,以及周围人眼中消失不见。 老人笑了起来。 “看你还有何秘术。”身形往下一栽,炮弹般冲向屹立烟尘中的苏辰。 苏辰站在原地,仰头的刹那,身披黑色龙服,头戴白玉十二旒的汉献帝刘协浮现,有着威严的声音大喝:“护驾!” ——衣带诏! 四周,甲士、幽燕士兵、生奴人纷纷大吼着往这边狂奔,直接将老人围在中间,随后又被一一打飞出来,他看向苏辰时,典韦已站在面前,双戟疯狂劈砍,将元白圣逼的不断后退。 后者抓过一辆堆积皮货的辕车,轰然间掷向红眼发狂的典韦,下一刻,辕车直接被巨大的身躯撕碎,漫天飞溅的残骸里,元白圣借着机会从典韦一侧再次冲向苏辰,盾戟士刺出长戟,被他贴地躲开,抬起宽袖,将几人扫飞,抓过地上遗落的长戟,猛地透了出去。 龙胆唰的飞来,钉在长戟将其打偏,赵云一身常服,持剑猛扑过来,典韦拍开灰尘带着数十名甲士从后面冲上,另一侧闻讯赶来的张翼,带着数百幽燕士兵合围,阿奴虎持着大斧,与那颜朵也冲了过来。 响起的是大片厮杀、拼斗的声音,赵云保持格挡的姿态,被一掌推出七八步,两个甲士被震飞出去,元白圣双手架着劈下来的大戟,猛地抬脚踹向典韦,典韦也几乎同时抬脚,与对方互换一脚,他被蹬出两步,元白圣跌跌撞撞后退半步,其他人冲上来,张翼被打出战团,老人不予理会捡起地上一把汉剑,劈开人群,冲向被盾戟士护卫的苏辰。 “御!” 十几个盾戟士摆出阵型,大盾立下,老人凌空一跃,剑锋划开冷芒,十多面大盾瞬间被撕开,他身形陡然一变,踏在冲来的一个生奴人脑袋上,借力向前猛冲。 “主公!” 典韦嘶吼狂奔,扔出小戟。 赵云持剑一踏地面,冲向老人侧面,顷刻,老人手中剑锋直刺到尽头,苏辰身后唐玄宗浮现,张开双臂。 ——代死! 剑锋嘶鸣,插在苏辰胸口—— 元白圣脸上却没有丝毫笑容。 下一秒。 面前的苏辰不见踪影,只剩一件衣袍挂在他剑尖,再看时,苏辰只着一件单衣仓促后退,又被几个盾戟士护卫起来。 “娘的,没完没了!” 苏辰手中一枚令牌扔出的刹那,天空‘嗡’的响起一声剑吟,元白圣陡然止步,仰头看向天空,周围士兵、典韦、张翼、赵云也仰起头。 剑光闪烁青白如电,一柄长剑自天空数十丈轰然坠下。 呯的插在苏辰前方数丈,溅起一圈尘埃,遮蔽众人视野,插在地上的长剑顿时被人拔走,就听翻涌的风尘之间,那元白圣似乎在和什么人交手,无数剑击的呯呯呯……延绵不绝,激起的火星疯狂在烟尘里闪烁跳跃。 苔原冷风刺骨,烟尘斜斜飞走。 露出厮杀的两道身影,其中一人,黑色戎服,外罩皮甲,下颔短须,在最后一声剑击落下,略略抬起目光,露出冷意。 他双手握剑,跨步斜身猛地劈剑斩下,直接斩断元白圣手中那柄汉剑。 “老头子,你修为比我高……可惜身子骨太老了撑不住,准备……”那身影将手中长剑一抛,举起剑鞘随意一接。 剑身翻转入鞘。 “——死在这里吧。” 四周,一拨拨兵马杀了上来,老人“啊!”一丢手中断剑,全身猛地一震,直接冲向对方。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四章 诸葛言东风(求票求订阅) 密密麻麻的士兵犹如蚁群般扑上,典韦持双戟扑上;赵云抓过龙胆,飞扑而上,阿奴虎、那颜朵也都一一扑上。 风声呜咽。 一身白袍的老人已有许多伤势,他须髯怒张,双掌化作长剑一般,与金铁交击,战阵搏杀不同于比武,纵然老人武功盖世,根本架不住群狼围攻,推翻几人,然而,眼下他的目标不再是苏辰,一连三次,都被对方秘术化解。 他实在想不出这么一个年轻人,哪里来三个秘术! 此时,元白圣推开人群,带着斑斑点点的血迹,冲向对面那个使剑之人,从对方身上,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也看到不同于自己的剑道。 徒弟、家国不是执念了。 以武证道,才是他此刻追求的! 怀抱剑鞘的裴旻看着状若疯虎的老人,心中一声低叹。而老人的身形,也在冲开张翼刺来的长枪的刹那间,身形猛地加速,一道白色的残影。 而这边,裴旻垂下双手,手中紧握的剑鞘里,长剑噹噹的抖动,微阖的眼帘聚起杀意的瞬间,元白圣冲至面前,裴旻身形微躬,右手一拔剑柄,拖起一道寒光迎上对方。 “死——” 修长的身形拖出寒光,映着没有温度的天光,转眼间,犹如天王持剑,真武怒斩! 两人的身影冲撞在一起—— 剑光、剑气在两人中间如互相撕裂开,裴旻踏在老人撞来的膝上,飞身一跃,剑光冲天而起。元白圣竖掌为剑,陡然向上横斩,剑气冲破血肉! 裴旻手中那把古朴的长剑,割裂空气、阳光一般劈出扭曲的错感,元白圣双掌为剑,带起犹如海潮扑卷的声音,一人半空,一人脚踏实地,几乎在两息之间,极快交手十多下。 交织的剑影、掌剑中,裴旻手中古剑噹的一声,他身形陡然一滞,随后“喝啊!”的一声怒吼,剑锋带起罡风,斩进对方双手残影之中,他被拍了一掌,直接落地、插剑,划着地面硬生生向后滑出数步,似乎是被老人一掌砸飞出来。 裴旻发髻垂散肩头,嘴角沾着鲜血勾勒出笑容。视野对面,头发、须髯雪白的老人,衣衫破烂,直直站在那边,双目有着血红的颜色,双臂止不住的发抖,一滴滴鲜血汇聚成溪,顺着手背滴落下来,染红了地面。 老人颤抖的抬起双手,看着手掌布满大大小小的血口,从没想过,自己被誉为天下五大宗师之一的剑神。 却被同样使剑的后起之辈伤了双手。 “人生若苦海之舟,肉身不堪长河逆流而行,老夫已许久未见这般用剑之人了。只是为何,现在才这般遇见……老夫不甘……心不甘啊啊啊!” 他最后一声嘶吼响彻,身形再次冲向裴旻,他身后典韦发足狂奔,双戟挥出被老人爆发的气劲,直接将双戟震飞,元白圣此时眼中血红一片,只有前方的裴旻,他脚下一踏,一跃而起的身形好似化作一柄锋利的宝剑,足以开山劈石。 裴旻持剑再次冲上的刹那,马蹄疾响,一匹白马冲至,马背上的身影掷出飞虎爪,扣在老人肩头、后背,马超用力一拽。 “过来!” 元白圣缓了一缓,身上气浪将虎爪震的崩飞,他背后,典韦冲上来,双臂一合,直接将他抱在怀里,举在半空。 老人百年内力鼓足,典韦身上皮肉先是出现密密麻麻的白痕,然后是红痕,一道道的裂开的同时,典韦“啊!”的一声怒吼! 双臂硬生生压着外放的气劲,直接老人拥在怀里,全身肌肉鼓动,拦腰勒住,猛地一紧。 ‘咔!’ 骨骼碎裂的声音从元白圣腰间响起,老人瞪大血红的眼睛,直愣愣的望着蔚蓝的天际,身上鼓动的气劲在这一刻停息下来。 人世浮沉,以武证道。 元白圣知道自己原本寂静的死去,归寂山林,听着山风雪语,他心中渴望,死在厮杀当中,未必不是一个好归宿。 咔! 老人的身体再次被勒紧挤压,整个胸腔都被粗大的双臂挤碎。 典韦提着手里的尸体,砰的丢到地上,抹了一下胸口、臂膀上密密麻麻的伤口,“真他娘的疼,像一群蝼蚁在身上咬。” 周围,赵云、张翼、阿奴虎等人也松了口气,这老家伙单枪匹马,确实有些厉害,自己的兵器攻击对方,竟然有些不听使唤。 “将这老头挂到外面去。” 苏辰拍拍单衣上的灰尘,抚动的缝隙间,能看到一丝金色,就算没有唐玄宗最后一道秘术,这件飞燕金丝甲也能抵挡对方一剑。 就是用过这些秘术,要下个月才能继续用了,让苏辰颇为不爽。 “阿奴虎。” 苏辰重新将衣袍穿上,招来生奴大将,边走边说:“带上你的生奴兵作为向导!马岱、张翼,你二人各领本部士卒,带上这家伙的脑袋送回他门内,然后……将他门内之人全屠了,鸡犬不留。” “其余诸将整备兵马,我们回燕京,皇宫里那帮跳梁小丑们,该是动手了。” 典韦浑身血淋淋的牵来马匹,苏辰翻身上了马背,让亲兵赶紧给典韦包扎,“回去正好能赶上处置作乱之人。” 混乱过后的囚乞部落,生奴人渐渐出来,幽燕、盾戟士开始整队、救治同袍,赵云颇为可惜的看着断成两截的青釭剑。 苏辰促马过来:“赵将军,燕皇宫府内有雪山寒铁,回去后我找最好的工匠重新将它复原!” “剑本身好坏不重要,只是可惜随我身边许多年,竟在这里折断,心里颇觉得可惜!”赵云叹口气,还是将青釭剑装回剑鞘,随后翻身上到马背,“回燕京后,大将军可别忘帮云寻来铁匠。” “自然不会忘!” 正说间,那名叫裴旻的人梳理好了头发过来这边,或许是跟元白圣比剑,也受了一些伤,双脚有些虚浮,“刚刚我听那大块头说起此方之事,还请问我那徒儿可来了?” “徒儿?”苏辰疑惑的皱起眉。 唐玄宗的虚影飘到他身边轻声道:“李白。话说,你何时将玉环招出来,朕想她了。” 苏辰没理这位皇帝,朝裴旻拱起手:“李诗仙还在皇宫,估摸这会儿喝醉了,不知道在哪儿睡觉。” “欠抽!”裴旻冷哼一声。 不久,营地外军队开拔,马岱领五百西羌、阿奴虎领五千生奴兵、张翼率一千幽燕士卒,由阿奴虎为向导往东进入雪山。 其余兵马,蜿蜒道路向南返回。苏辰招来那颜朵叮嘱几句好生将道路平整一遍,林中开辟几处猎场等等观光游览之地后,便让他在九月下雪后做好接客的准备。 “大将军,等等!”那颜朵似乎想到什么连忙追上来。 苏辰勒停战马回头:“还有何事?” 一旁的典韦皱着眉头看向这生奴蛮人要说什么。那颜朵支支吾吾,比划了一下:“那个……今日陪大将军的两个女人,要不要带回燕京?她们别看长大的一般,但皮肉结实,在床上狂野的很,还能拿刀厮杀!” “滚。”苏辰笑骂一句,转头问典韦:“典将军,伱想要吗?” 那颜朵当即就朝典韦谄笑起来。 典韦朝他轻吐一声:“滚!” “好嘞!” 那颜朵屁颠颠的跑回族人那边,垫着脚尖朝远去的队伍挥手:“大将军慢行!” 六月二十二。 雪原生奴人定。 …… 天光往南渐起燥热,渐渐变成盛夏酷热。 燕京皇宫。 松、柏老树间,蝉鸣撕心裂肺的繁密树枝里一阵结阵一阵起伏,宫女端着酸梅汤,走过宫檐,转身进了心怡阁,这里是后苑避暑的好地方,满塘青荷,蜻蜓相衔点在水面,荡起一圈涟漪。 小皇帝听着恼人的蝉鸣,恹恹的在亭子里打着哈欠,趴在石桌昏昏欲睡。 坐在亭里长椅上的姜太后摸着脸颊,看着水里的鱼儿游过荷叶下面时,宫女端了酸梅汤过来,然后在周围西凉兵视线里,规矩的站到一旁。 姜氏端过汤碗,手指在碗底摸到了什么,俏脸微变,装作若无其事的继续喝着。 放下碗后,沾有水渍的玉指,在桌面悄然写下几个字,然后拍醒流口水的皇帝,牵着他走出凉亭。 那宫女看了一眼石桌上的水渍划痕,收了目光将酸梅汤和托盘一并收走,施施然走过一个个西凉兵视线后,又在宫里做了许多杂事,宫女手中的消息,才在今日下午通过几条线,秘密传出皇宫。 当朝大将军北狩雪原蛮人,南征的军队尚在途中,对于风雨飘曳的燕国,对于某些忠臣看来是最好的机会。 至于之前某人说的齐心协力对抗魏国,让他们嗤之以鼻。 城中某院落。 秘密的消息传进来,有着争吵的声音响起。 “尔等只会想着如何厮杀,从未想过仅有的一次机会,被你们白白浪费!” “秦修闻!你往日如何忠臣,拨乱反正,救出陛下和太后,反而站到叛军那边!” “潘将军,秦某虽然一介文人,可也知晓报效朝廷,但魏国军队施虐汾州,此时做这些事,让人瞧不起,倘若无外敌环测,秦某抵上全家性命,也会救出太后和陛下!” “可错失这次机会,你我要等到何年何月?!” “万一这次是一个陷阱呢?!” “不可能!我的人已经告诉我,苏贼已经在雪原上了!” “你们……操之过急,恕秦某不奉陪!” 门扇推开,秦修闻气咻咻的走了,到了外面,车夫招呼他,被秦修闻抬袖拂了一下:“不坐了,我走回去!” 天色沉降,西边云朵渐渐被烧红。 大将军府邸,诸葛亮站在阁楼,站在栅栏后面,看着天际,笑着摇了一下羽扇。 “要起风了。” 檐下灯笼,忽地摇晃起来,天上云朵也在此时游走,向东吹去。 他回过头来,看向屋里的人。 “向董将军传讯吧,就言东风已起。”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五章 宫乱 夜色深下来,更夫敲着梆子,挑着灯笼走过长街。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提防盗贼……小心隔壁王生……” 寂静的一条条长街浸在黑暗之中,偶尔几声犬吠、婴儿啼哭响起在某栋院落。 绑绑~~绑绑~~ 打更的声音渐行渐远,附近黑暗里一道道身影顺着街巷奔行而出,在某一刻汇聚起来,朝皇城西面过去。 皇城庆阳门。 城楼上,守将被捆缚,蒙住眼睛口鼻,支支吾吾的低吟里,他的令牌被一拨穿着甲胄的人收走,下到城楼,交给守城的甲士,后者只认令牌,随后看了一眼面前几个同袍,“你们出城?” “出城办差。” 那甲士抬手一挥,便让其他人将城门缓缓打开,拉开的瞬间,早已潜伏墙根的一道道身影猛地冲进来,有人武功高强,拔刀抹在那甲士颈脖,尸体倒下的同时,更多人涌进来,打掉守城甲士的兵器,捂着他们口鼻,一刀割喉。 “城楼上已经被我等侍卫兄弟把持,尔等速度快些,冲进皇宫,救走太后和陛下!”诈开城门的那人在黑暗里说道。 进入城门那伙人扯下外罩的黑衣,里面俱是皮甲,为首那人正是潘玉,之前他是守城将领,燕京被攻破,皇帝身死后,他选择隐忍下来,与兵部尚书秦修闻一直努力保存旧臣的实力,为了等待今日这般的机会。 虽然那位兵部尚书不愿参与今日的事,他也不会勉强,人各有志嘛! 潘玉收回思绪,目光环顾四周,朝已经涌进城门的数百人招了招手,低声吩咐:“跟上。” 七百余人贴着皇城的宫墙尽量踩着极轻的脚步,从墙下的阴影穿行,他们当中有人是当初的宫中侍卫,对于皇宫比较熟悉。 “走这边!” 绕过一条守卫松懈的小道,这里很少有宫人和侍卫巡逻过来,毕竟这里是死胡同,但对于一些熟悉这里的前侍卫来说,这里有一道低矮的宫墙可供他们翻过去,到了那边,就有一条通往后苑的侧道。 “尽量不要惊动这里的守卫,这些西凉兵都是百战之士,小心一些,能躲过去的尽量躲着走,还有,那反贼还将一些来路不明的灵位窃据燕国宗庙,等会儿分成两路人马,一路去宗庙,将那些灵位全部砸毁。” 黑暗中蹲伏的一道道身影纷纷点头。 遂越过潘玉,将刀锋含在口中,双手相搭,让同袍踩着手掌跃上这面宫墙,随后探手向下一抓,将其余人拉上来。 七百人分成两路,一拨踩着墙头朝后苑深处飞奔,另一拨降下宫墙,没入附近阴影,等着远处一支巡逻的宫中侍卫过去,再前往宗庙所在的位置。 踩着宫墙奔行的这拨四百人,借着枝繁叶茂的庭院老柏,藏匿身形降下,潘玉从后面赶上来,打着手势,“前面一拨就是太后居所,今日晚上太后会带着陛下在永宁宫太和殿休息。” 低声交流里,四百余人沉默的穿行而过。 …… 永宁宫,太和殿。 掌灯的宦官已经过来探查了两次,见到太后还坐在灯前,抱着小皇帝微微蹙眉,不过他不敢有任何不悦的语气,小心翼翼的提醒道:“太后……时辰不早了。” “你先下去,我还要和陛下在坐一会儿。” 姜氏总是当过皇后,如今又是失去丈夫的太后,她自有一股气势在的,斜斜横了那宦官一眼,将对方呵斥走。 抱起瞌睡的儿子在灯火间走动,不时听着外面的动静。 庭院外,只有沙沙的风吹着枝叶晃动的声响,她皱着秀眉,询问就近的宫女时辰,得到答复后,心里有些不安。 此时,外面响起了脚步声朝这边蔓延而来。 …… 宫檐下,巡逻的侍卫,和西凉兵从灯影间去往远处,一个个身手矫捷,善于潜伏的身影动作迅速穿行过廊檐下,朝着前方的大殿靠近。 待一个宦官从殿里出来,带着两个侍卫走开。潘玉抬起手,朝后面的麾下招了招,有人无声的翻滚扑向阴影,然后拿出吹箭,朝两个守着殿门的侍卫连吹两下。 灯笼光芒里,两个宫中侍卫下意识的抬手去捂颈脖,随后两眼翻白,昏厥倒地的同时,两道身影冲来,将倒下的两人拖庭院角落。 潘玉带着十多人迅速上前,望着里面的灯火通明,一个麾下上前将殿门敲响。 梆梆!! …… 梆梆!! 脚步声近在门外,敲门声轻轻的传来,姜氏脸上的迟疑迅速被喜悦取代,她朝那边贴身宫女示意一个眼神,让她过去开门。 然后,门扇猛地拉开—— 站在门外的是一个西凉军校尉,他压着刀,目光凶狠的看着宫女以及里面的姜氏,“太后,董将军请你过去一趟!” …… 几乎同时。 潘玉眼前的门扇被打开,映入眸底,瞳仁瞬间缩紧。 一个肥硕狰狞的老人,坐在一张大椅上,擦着拄在地上的锯齿刀,一张满脸横肉的面容缓缓抬起,浓须间嘴角咧开,露出残忍的笑容。 “惊喜吧?” 下一刻。 刀锋自从手中一拔,轰然推过去,夜风挟着刀鸣的气势转瞬既至,潘玉大吼:“走!”碎裂的圆桌已经飞出门口,他挥刀劈开后退的刹那,锯齿刀斩出门口,噹的金属交击声里,潘玉手中的刀锋断裂弹飞,檐下的灯笼刺的破碎,火光溅射出来。 四周一拨拨的西凉兵从各个房舍冲出,火把光芒照亮夜空。 “今晚,谁也走不掉的!” 董卓一脚踢开地上的断刀,他站在门口,单手提起锯齿刀猛地扛在肩头,指着院中被逼迫出来的身影,“深夜入宫,欲图不轨,诸将士将他们擒下,反抗者格杀勿论!” 延绵的火把里,士兵汹涌合围,箭矢疯狂倾泻而出,随后是林立的长矛,朝围困的数百人疯狂抽刺。 潘玉丢掉手里的断刀,从地上捡起一把不知谁掉的兵器,奋力挥舞,纷乱的人影、光影间,一道身影从檐下冲来,跃起! 肥胖的身躯犹如巨大的阴影冲天而降。 “呃啊啊——”潘玉咬牙嘶吼,他身怀秘术展开的刹那,锯齿刀带着呼啸声轰然怒斩而下,那是呯的一声巨响,他的身形炮弹一般直接被斩飞出去。 晃动的视野之中,他看到庭院里的画面,好似破碎一般,在眸底一一闪过。 有人朝他跑来,大喊:“潘将军!” 厮杀的声音响彻,环绕的火光里,几百人正在倒下。光芒一阵一阵的,有人朝他跑来,随后被数柄长矛刺死。 “果然是计……” 潘玉撞在一颗老树上,停止了遐想。 …… 后苑东南方向宫殿楼宇间,一拨拨潜伏的身影还在前行,闻到空气里有香烛的气味,领头的一人,正是柳长青。 他原本是宫中侍卫长,还是萧太师的亲信,但这一切都建立在萧文弼是太师的基础上,如今萧文弼已经死了,身负污名,他自然不可能打着萧文弼的名号投到苏辰麾下。 无论如何,他也要重新谋一个出路。 借着宫中侍卫长之便,引来外援,救走太后和小皇帝,离开燕京前往其他地方登基,他就是从龙之臣,不再是一个小小的宫廷侍卫长了。 人往高处走,富贵总是要一搏的。 “潘将军那边估计已经得手了,留三百人在此处,其他人潜进宗庙,将那人立的牌位都砸了!” 命令吩咐下去,柳长青拔出长剑,随即纵身一跃,冲进前方一颗老松上,攀着树枝遥望庙门,却是发现,这里并没有什么兵卒驻守。 确认一番后,他重新降下,吹了一声口哨叫来人后,持着长剑率先走进宗庙当中。 宗庙内,灯火通明,一排排长明灯亮着无数灯火在风里微微摇曳,光芒之中,前方的画面映入他们眼帘。 一尊尊灵位矗立贡桌,不断向上延伸,恍如一面墙壁,密密麻麻的排列。 而贡桌一侧,一个看不出年龄的道士正在诵经,念完一页,伸手去翻,似乎对进来的人并不在意。 “那边……还有个酒鬼!” 柳长青顺着一个麾下人指去的方向,那边一排长明灯柱下,一个穿着白袍青衫的老头,横呈地上,旁边还有一壶酒,不知梦到什么,蠕着嘴梦呓两声。 “诸位,福主来错地方了。” 那边,诵经的道士停下经文,缓缓起身,看向那边,行了一个道揖,“此处伱们敬不起,快些走吧!”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六章 斩! 灯火呼呼摇曳,进来的柳长青等人警惕的看着这个道士,又瞥了一眼地上的醉鬼。 “别理他们,过去砸!” 他身后数人持兵器先一步冲出,无视对面那个老道士,从对方左右越了过去,脚下一踏顿时跃起,手中兵器朝着前方贡桌轰然砸下。 下一秒,几人脚脖一紧,来不及反应一起被拽下来摔在地上,老道士一收拂尘,搭在臂弯,偏头看向柳长青。 “贫道最后告诫尔等,立即从这里出去……否则贫道破例开杀戒了。” 这一手拂尘,把柳长青惊到了,平平无奇的尘尾竟能甩出两丈,精确将他几个手下缠住,一并拉扯下来。 柳长青竟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这道士从前他在定安侯家里见过,那日也没见对方有什么异常,还被两个士兵架着胳膊扔到大街上。 “故弄玄虚,一起上!” 柳长青不敢耽搁时间,一旦外面的人被发现,他们就走不了了。进来的数十人对视一眼,身形唰的冲向对面道士。 “冥顽不灵!” 拂尘‘哗’的搅动空气,带起一片烟瘴,轰的抽在当先两个冲来的刺客身上,左右一起冲来其他人也被波及,其中一人撞向石柱,脑袋破开,另一人半空翻滚将一侧的长明灯砸翻倒地,灯油四处流淌。 “贫道的长明灯!!” 李道士目中冷芒暴涨,身上道袍鼓舞,直接冲向柳长青,手中拂尘旋转开来,搅着对方手中长剑叮叮当当乱响。 “臭道士!”柳长青蹬地向后飘移,剑身跟着对方拂尘疯狂旋转,又那么瞬间,他的剑速竟跟不上对方,剑身顿时被缠住,连剑带人被拉过去,道士一脚踢出,他抬膝挡下,反手一掌盖向对方脑门,老道直接一记头槌撞在他掌心。 柳长青的手骨顿时发出断裂声响。 “啊——” 他咬紧牙关向后退开,“你到底是几品!” “贫道无品!” 周围,六十多个刺客冲向庙中的各种物什,他们看得出这个道士对这里一切都很看重,然而就在他们推倒一盏长明灯,落下的灯芯和灯油点燃了地上的酒鬼…… “哎哟哟,着火了着火了,谁放的火……” 酒鬼瞬间醒过来,拍打着衣袖上的火焰,在庙中四处乱蹿,反而把这边的刺客吓了一跳,他们看了眼与柳长青纠缠的老道士。 转回头,压低声音:“别管这个酒鬼,砸灵位!” “是……你们放的火!” 冲出几步的刺客陡然刹停脚,他们前方刚才拍火的酒鬼,身上还袅绕焦臭的烟气,提着一柄剑直勾勾的盯着他们。 然后,拇指推开剑柄—— 这边,正决定要不要撤走的柳长青,躲开老道士一记拂尘时,庙中剑光瞬间刺入眼睛,那边冲去十几个手下齐齐倒地,一个邋遢的酒鬼躬身持剑,正仰头喝酒。 “走!” 忍着剧痛,柳长青脸上泛起一丝惊骇,他也是用剑的高手,哪里看不出对方修为比他低,但剑术造诣却比他高出了不知多少。 这种地方果然有高手坐镇,难怪外面没有什么士卒把守。 ……我应该跟潘玉交换的! 完好的左手与那老道拂尘纠缠了几下,飞身退出庙门,跟着进去的刺客此时也跑了出来,冲向之前潜伏的那批同伴汇合。 然而,那些人此刻都站在原地看着一个方向愣愣的出神。 “你们站此处做……”柳长青忍着右手的剧痛,偏过头顺着手下人看着的方向望去,远处是一排排火把。 光芒里,响起蹄音,以及铁甲摩擦、碰撞的声音。 “这是……” 柳长青愣在原地,身边的刺客也都愣住,但很快,他们看清楚过来的是什么,那片摇曳的火把光里,一颗颗覆有铁片的战马头颅进入人的视野,沉重的蹄子迈开前行,壮硕的身躯上俱是铁甲,上方的骑士同样一身甲胄。 而左侧的方向,同样出现了重骑的身影,一排五列,战马喷着粗气,刨动地砖,躁动的晃着鬃毛。 马背上一个骑士摸了摸马鬃,铁盔下,李傕咧开嘴角发出声音。 “推!” 两个方向的重骑阵列,骇然的出现在皇宫后苑的一侧平地上,冰冷的‘推’字令一出,铁蹄翻腾起来,轰鸣的震动声,瞬间将沉寂的皇宫惊醒。 “我……” 奔行轰鸣而来的两支重骑,将他们前、左两个方向进行交叉封锁,直接横推过来,望着这幅画面,包括柳长青在内,都被吓得汗毛倒竖,转身就跑,或使出轻身功夫跃向附近的大树、宫檐。 火光摇曳,一支支羽箭密密麻麻地交错天空,跃上半空逃遁的刺客中箭纷纷坠下,顷刻,翻腾的铁蹄踩成一摊血肉。 奔逃的人也被追上,被一支支铁矛挑翻在地上,或被骑兵直接撞翻,交叉而过的两支骑兵,调头又回来,再次对着地上的一滩滩东西推碾一遍。 仍有活着的刺客,逃往其他地方,被结阵的西凉兵劈翻在地,或丢出渔网将人擒住。 “清点俘虏。” 李傕骑马踏过一地残肢碎肉,看了眼周围被拖过来的俘虏,其中也有柳长青,“押往前宫,等候董将军发落!” 他勒过战马,看向宗庙那边,那老道士淡然的看来一眼,便转身回去庙门,随后李白跌跌撞撞的被推了出来,一起出来的还有那壶好酒。 …… 深宫里,姜氏坐在轿子当里,怀里抱着小皇帝,偶尔听到外面有惨叫声传来,犹如受惊的兔子,搂着儿子一惊一乍的瑟瑟发抖。 她知道,事情可能已经被人知晓了,那她和皇帝的命运接下来会面对什么? 不久,轿子停下,降到地上,外面的西凉军校尉低声道:“太后,陛下,地方到了。” 姜氏深吸了口气,她抱着儿子揭开轿帘,原本鼓起的勇气,瞬间化作苍白浮现在俏脸上,映入眼帘的是上千道身影犹如蝼蚁般跪在前宫武烈殿的广场上,四周火把林立,全是守卫宫中的西凉军士兵。 “太后,这边请!” 那校尉压着刀首走在一侧,领着战战兢兢的姜氏一步一步走向那边,她过去的时候,看清楚了那边跪下的人,大多数穿着官袍,还有侍卫的衣甲,浑身血污的潘玉、断了一条手臂的柳长青…… “他们……他们……” 这种压抑的气氛让姜氏几乎喘不过气来,这时有兵卒将椅子放到了她后面,“太后请入座!” 姜氏抱着北宫舒双腿发软的坐下,而她不远,那肥头大耳,面容狰狞的老头拄着锯齿刀坐在椅子上,他刀身的锯齿,还挂着人的碎肉。 “太后,陛下,今日这些人都是入宫作乱,想要劫持太后和陛下的,该怎么办?”董卓拄着刀,缓缓偏头看向女人。 姜太后嘴唇都在哆嗦,她知道她下一句就会让对面所有人丧命。 “太后,董某在问伱话呢。” 董卓的声音冰冷的传来,姜氏看着那片火把光下的一个个身影,她闭上眼睛,将头埋下来,“作乱者,杀!” “很好。”董卓笑了起来,将手中锯齿刀拄响。 传令的西凉兵当即大喊:“太后懿旨,擅闯皇宫,欲图不轨者,皆斩!” 一支支西凉兵队伍走进广场,拔出腰间的钢刀,站在抓捕的入宫刺客身后,刀锋抬起,然后斩下! 姜氏闭上眼睛,抬手将儿子的眼睛遮住。 下一刻,数百颗人头在广场落地翻滚起来。 “不……不……”柳长青眼神涣散,惊恐的摇着脑袋,想要逃走,被身后的西凉兵用刀柄敲在后颈,然后,刀锋映着火光唰的斩下! 火焰摇曳了一下,血箭喷射而出。 潘玉看着地上滚动的人头,呵呵的轻笑出声,“太后,末将已为大燕尽忠,不再相欠,潘某先走一步!” 话语落下,他身后扬开的钢刀也紧跟落下来。 噗! 人头咚的一声滚落地上。 清点的西凉校尉,走到石阶前,朝李傕汇报:“入宫刺客,悉数斩尽!” 董卓端坐椅子上,瞥了一眼那边发抖的女人。 “下一批。” “带城中参与作乱官员!”令骑的声音响彻的同时,三百多人被西凉兵们拖了上来,刀兵将他们敲打跪下。 “工部侍郎江综!” 士兵走过去,扬刀,斩下。 “轻车将军郎宁!” 刀锋再起,人头咚的坠下。 “龙腾阁大学士肖友文!” “朝奉郎郑学!” …… 每报出一个官名和名讳,便有人被砍下脑袋,那边的姜太后已经不敢再看了,听着这些人名,听着听着她哭了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唱名的声音不再响起。 “太后,往后在宫里好好坐着、供着,别干超出控制的事。”董卓不知何时站在了姜氏身后,没等她开口,一双大手压在了她肩头,董卓俯身垂首,在她耳边轻说:“没有下次了,太后要会体恤百官,这对大家都好。” 姜氏抿着嘴唇,颤抖的点了点脑袋。 “嗯!” 董卓笑着直起身,挥手:“带太后回宫好好歇息。”旋即,转身回走,将锯齿刀扛到肩头,吩咐:“叫宫女、宦官们出来洗地了!”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七章 众说纷纭,大将军威武 天色蒙蒙发亮,清冷的风带着浓郁的血腥味,武烈殿的三十名宫女、宦官提着水桶来来往往,扑出井水冲刷地上一层层鲜血,拿着扫帚将血水拂向角落的排水口,顺着地砖下的水渠流向宫外,或浸到地下。 上百辆辕车停靠一侧,一具具无头尸体连同砍下的头颅不分身份全部堆积车斗。 到得上朝时分,文武汇聚承云殿,发现殿中大臣少了一部分,诧异,沉默,惊恐……的表情写在众人脸上。 不久,姜氏带着皇帝上朝,名叫董卓的将领领着李傕大步入殿,随意的朝战战兢兢坐着的女人拱了下手,便看向殿中一张张脸庞。 “今日尔等多少知晓发生了何事,宫内有人私通外人袭击皇宫,意图劫走太后和陛下,罪无可赦!宫外也有不少官员出谋划策,出人出力参与谋反……尔等以为大将军不在,皇宫就会空虚?董某不才,得大将军信任,你们以为为什么?” 董卓走动几步,脸上笑出狰狞,“告诉你们,不是董某和李将军有多机警,而是袭皇城内宫,我俩可比你们熟悉,比任何人都熟悉,尔等这些心思,岂能瞒得住我!” 听到这里,李傕不自觉跟着笑起来。 周围文武,脸色大惊,这句话意思是这个凶恶的胖老头,还有那个李傕以前就干过这事,但显然不是在燕国,那么在哪里?难道是中原或更南边? “……尔等以为犯了事,董某会像大将军一样宽恕家眷?”董卓带着笑意的话语显得冰冷,抬手指着殿外,“可惜,最近一段时日都是董某坐镇皇宫,传令,今日处死的那批侍卫到官员,家中女家尽数充公,男丁一概不留。” 他语气顿了顿,笑着朝仅剩的文武又说了一句:“伱们啊,会怀念大将军在朝中对尔等的仁慈!” 片刻,外面有西凉兵站到殿外。 “启禀董将军,作乱之人,共计一千一百七十人,尸首、头颅已如实清点。” 董卓点点头,挥手:“拉出城外,挖坑掩埋。” “是!” 待西凉兵离开,董卓转过身,看向金殿上的姜氏,和有些害怕的小皇帝,眯起了眼睛:“太后、陛下,觉得董某做的对吗?” “.…..董将军……做……做的对。”姜氏还未从昨晚行刑场景,恢复过来,此时面对粗野凶戾的董卓、李傕,她脸色苍白的点了点头。 “谢太后夸赞!” 董卓笑着转回身,目光放到尚在的官员身上,粗野的声音变得凶戾:“这批人已经过去了,尔等之后何去何从,当好生思量。如今大将军奔走雪原,维稳蛮人,已是辛苦。浑江以南魏国侵我燕地,尔等莫要再做扰乱燕国之事,拖大将军后腿。否则就不是处死这般简单,董某会让你们见识何为残酷,到时刨心挖肝煮熟了,让尔等家眷分食,如何?” 朝上顿时无人敢说话,秦修闻垂着脸,重重叹了一口气,他就知道昨日使不得,可潘玉这些人就是听不进去。 他也庆幸并未脑子一热就跟着他们行事。 “诸位大臣,朝议吧。” 董卓挥了挥手,一卷宽袖负在身后走到武将首位站定,闭上眼睛倾听朝中的政务,彷如回到当初那般。 …… 这个上午,一车车的尸体拉出皇城,不管如何都会被城中百姓看到的,引起一片惊呼,而城中百官府舍,战马奔驰,一队队西凉兵破门入府,带走许多官员家眷,青壮男性悉数关押大牢,女眷交给了府衙书写名册、奴籍,然后逐一发放。 血腥引起的惊慌很快又被雪原生奴人臣服的消息冲淡,这条消息无疑对于还处于被魏国入侵的怒火里浇了一勺滚油。 往年生奴部落大多以雇佣的形式进入燕国,如今变成了臣服意义不同了,一时间大街小巷说起这事,话语间,隐约间是一股自豪的语气。 “振奋人心的消息,正是要在衰颓间传播,提一提百姓心气劲。” 诸葛亮听到快马传回的讯息,挥着羽扇让大将军府掾吏将这些事尽快传播出去,不仅利于苏辰的名望,也利于民间百姓心气。 宫中动乱过去三日间,燕州各地几乎已经传遍,随后往南、往西、往东也都在快马日夜兼程下,掀起了舆论。 飞云港。 之前海兴侯赵广威北伐途径此处,纳入手中,随着交出兵权,又回到了朝廷,或者说落到苏辰手里。 这里名为港,实则与县城并无区别,且有两万户,东面无城墙,而是延绵的渡桥码头,成片的近海大船、商船由南而来,停靠这里,装卸货物。 恼人的蝉鸣声里,长街人声嘈杂,各种吆喝的声音里,一身布衣荆钗的妇人拿起袖口擦了把额头,挽着包袱慢慢走过赶车的商旅、行人,人群中,她身形显得粗壮,但也没多少人刻意去看。 此时码头上来往的辕车络绎不绝,有红毛蓝眼睛的几个外邦人与船舶司的人交谈,争吵,随后被士兵扣下。 看戏的船工,或脚夫哈哈大笑,随即看到独自一人行走的粗壮妇人,扒着车斗调笑两声。 不久,妇人走进码头茶厮。 不远一桌,有两身形魁梧的男人迎过去,邀着妇人坐下,又叫了蹲在土灶烧火的伙计添碗凉茶。 “船已经安排好了,走的是魏国蓬县商线,还有半个时辰,教主就可登船南下。” 妇人喝了一口茶水,略抬了下脸,仔细看的话,涂抹的粉黛脸庞,正是一张男人脸庞的轮廓,他朝两旁的男人低声问道: “.这段时日,燕国朝廷盘查的动静怎样?” “各州县都是教主的影画,还邀江湖绿林追杀,赏赐极为丰厚!” 两个男人当中,一人低声说着,余光悄然飘向对面的同伴,正待说后面的话,他顿时觉得腰腹一阵剧痛,低头一看,纤细的长锥刺进他腹腔。 萧摩逅双手在两个手下身上又是用力一捅,将纤细的长锥没入他们身体后,抬手按着两人的脑袋,趴向桌面。 淡然的捧起茶碗,继续喝茶,只是眸子里,有着冰冷的杀意。 “苏辰……等本尊找出你家祖上的武功,第一时间回来杀你。” 他低声的呢喃,在周围嘈杂人声当中,并不起眼。 气温渐热。 海风从外面吹进来,让人感觉凉爽,码头上来往的商贾,大多也会在路旁茶肆歇脚解渴,也有三山五岳的旅人掺杂,认识的,不认识的,挤在一桌,聊到兴处,不免说起途径他处的见闻,或因为一些事,愤愤不平的朝地上呸去一口口水。 “反贼入京,燕国大乱……咱们这些穷苦百姓,恐怕没几天好日子过了。” “乱说一气,如今朝廷还是陛下当政,什么时候乱了?” “好消息,好消息啊!” 有人冲进茶厮,兴奋的朝一桌桌客人叫道:“刚从燕京传来的消息,生奴人臣服了。” 茶厮中所有人顿时一片哗然。 不少人都知道,生奴人朝廷的关系,对方常居雪原,凶残好斗,拿钱办事的蛮夷,眼下居然会臣服? 店家的伙计也很好奇,替那些客人催问道: “快说说怎么回事?” “大将军率军亲自过去,七八日功夫,就将生奴人给弄服帖了,哎呀……怎么说呢,外面传大将军是反贼,窃据朝廷,可他真是做事实的人。”那人有些扭捏的说道:“魏国打到汾州,燕州没什么粮食,大将军都还派兵前往增援,根本不像外面传的那般!” “呵呵,要是不堪的话,他麾下能聚集那么多精兵猛将?!” “说的好!” 茶肆一帮商旅行人多是荤素不忌的直爽人,此时,萧摩逅喝着茶水听这道消息,心里也是无比震惊,他原本教坛在大漠,后来跟随师父迁到北地燕国,对于雪原上的生奴人,他是知道一些,师弟北宫野曾也打过对方的主意,都吃了闭门羹。 竟没想到被对方就这么压服了。 还没等他将这条消息消化,刚才进来的那人讨了茶水,又神秘兮兮的跟其他讲了另外一件事。 “大伙来北方,总是能听闻江湖绿林的事吧……剑神之名,估计许多人都听过,不过……剑神他老人家以后,只能是传说了……” 周围人渐渐安静,被他这一句弄的惊愕当场,萧摩逅听到‘剑神’二字,准备起身离开的动作也停下来,重新坐下。 “剑神元白圣……我在吴国也听闻过,他怎么了?”有带着吴越那边口音的商贾用着燕话询问。 “死了!” 讨茶水喝的那汉子,看了看外面,朝这里的茶客低声道:“剑神跑去刺杀大将军,被兵马围杀,就连门中那些弟子后来也被大将军派出的军队杀的杀,逃的逃,如今雪山剑门以后就没有了。” 嘶! 茶厮里一片吸气声,萧摩逅也颤了一下,剑神之名他早有耳闻,以前听萧文弼说过,那元白圣不论武功造诣,还是境界修为都在他之上,若是突破大宗师之境,说不得能修出隔空御使兵器之道,百里杀人于无形。 想不到竟然这样就死了。 “剑神他老人家,武功通天,怎么就这样被杀了?”茶厮里有些消息通达的商人有些不甘的问道。 “嘿,你们光知晓剑神厉害,可知想要刺杀大将军有多困难。” 那汉子端着茶水,口若悬河。 “据说哪……大将军乃天上星宿下凡,身边更是能人异士,多不胜数,据外面传闻的那些将军,各个了不得,在下略将他们凑在一起分析。嘿,你们猜怎么着,大将军身侧武功高强之人多的吓人,带兵猛将就不说了,光是那叫典韦的护卫,刀枪不入,隆阳之战一个人就杀上城头,凶悍的可怕。何况,大将军身边,传说还有剑圣、剑仙充作护卫,剑神他老人家,敌得了其一,可敌得过两人?” 茶肆内顿时一片死寂,他们有人是从他国来的,只闻剑神之名,眼下听到,不由咋舌,那位把持燕国朝堂的大将军,身边竟还有剑圣、剑仙充作护卫。 这消息,他们带回去,在亲朋好友面前,足够吹嘘好一阵了。 萧摩逅脸色阴沉,忽然感觉就算练出苏家祖上的武功,都不一定杀得了对方。他估摸了下时辰,将茶钱丢到桌上,起身拖着长裙快速离开,前往约定的那艘南下魏国的商船。 不久,收拾桌面的茶厮伙计发出尖叫,飞云港的衙役赶来,追查尸体时,南下的商船载着已换了身行头的萧摩逅驶离了渡桥,调转方向,往南向魏国蓬县而去。 与此同时。 燕国,汾州。 席卷汾州半境的魏军还在长驱直入,两支远来的燕京兵马当中,一支三千人的骑兵在筠州完成了迂回,朝魏国后方的渡口发起奔袭。 同一时刻。 夏侯渊率一万西凉兵由筠州南部出其不意杀了出来,拦腰斩断魏兵中部兵马。 昨天,春风卡文了,憋到四点过才写出来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八章 夏侯渊破魏,关门打狗 红霞犹如潮汐席卷过西云。 缓缓的脚步踩过殷红的地面,暗色的液体浸着泥壤漫了出来,收刮尸体的声音里,黑压压一片老鸦从地上惊飞,或盘旋天空,或落在附近的树枝上,眨着通红的眼珠子,发出渗人的啼鸣。 哇哇—— 过去的步履惊起一只乌鸦,才上半空,一支羽箭飞来,将它正中。 厮杀停息的战场上,一匹褐色战马躁动的摆着鬃毛,上方的将领望着正落下的乌鸦,脸色冰冷,鹰隼般的目光扫过周围,麾下的西凉兵正将同伴搀扶,或给地上的魏兵补刀、然后收刮,那面破破烂烂的魏旗歪斜插地上,让他感觉有些刺目。 “娘的……总感觉我当了叛将攻打自家兄长。” 长途奔袭汾州的途中,他已经知晓魏军虚实,自燕国内乱,大将军起兵反抗暴政,这支屯扎的魏军夜里渡河进入汾州,为震慑后面城池,魏军在平商实行十日屠城,四万百姓被封闭城内,几乎屠绝,尸体拉到城外堆积成山。 以至于后面的城池抵抗并不强烈,一看打不过,太守、县令悉数投降,直到聊乡侯王敬带兵在广骏布下防线,他并不精战阵,麾下兵马也都是东拼西凑出来的郡县士卒,坚守广骏十五日,最终兵败战死。 在城头被敌将枭首。 广俊随后也被魏军实行屠城三日,三万六千多名百姓被杀,全城财物被洗劫一空,不少女子被侮辱,一部分性子烈,敢于反抗,皆被杀害,剥光衣物挂在城墙下。 对于惨烈的屠城,夏侯渊、张郃原本没有多少感慨,当年曹操在徐州做的事,比这还要来的恐怖。 但如今身处燕国这边,换了立场之后,再看这场惨剧,心境又是不一样的了,两人心头已蕴起了怒火。 鹰隼的目光望着战场,地上到处是箭矢、遗落的兵器、魏军士兵的尸体,片刻,一骑持刀奔行过来,来到夏侯渊身边,说出了同样的话。 “……有没有那种感觉……” 不用张郃说出后面的话,夏侯渊已经抬手让他别说了,“儁乂,暂且不谈,打扫完战场,我们退出魏兵进攻线……他们很快会反应过来。” 出筠州后,这支一万人的西凉军只有五天的干粮,出其不意的一战,斩首四千级,击溃同等数量的魏兵,着实让长途奔袭的憋屈发泄了出去。 不过汾州半境已在魏军手中,他们所处的位置正好是对方占领区,眼下偷袭得手,收刮了干粮和财物,便要立即撤出这里。 毕竟魏军这次入境五万兵马,加上汾州降兵,兵力高达七万,领军之将听说是魏国一员宿将,不过这些夏侯渊根本没放在眼里。 来这里的,谁还不是沙场宿将呢。 年轻时候,不学无术,领军征战皆不如族中兄长,后来知耻而后勇,遍观兵书,领悟属于自己的一套战法。 兵贵神速,出敌不意! 逐马超,破韩遂,灭宋健,横扫羌、氐,虎步关右。足以证明自己的战法,可惜最后被一老卒砍杀,让人耻笑。 过往种种,他要在这里找回来。 “儁乂,配合吕布那厮,给他们来一场关门打狗吧,”他在马背上望着那面残破的魏国旌旗,眯起眼帘,低声说了一句。 夜色降下。 往北一百七十里,汾水城外,魏军大营。 篝火错落延绵十来里的大营里,斑斑点点的火星升腾夜空,中军大帐里,魏军诸将站在主帅身后,看着挂起来的地图。 石敬重(chong)望着图上插着的小旗,在听完副将蒋遵的汇报,他将后方一面旗帜撤去,换成了燕军的旗帜。 “这支燕军从筠州过来,应该是燕国朝堂那支叛军派出的劲旅!” 这位魏国大将,约莫四十左右,他身材高大,穿着甲胄彷如一头人熊站在那里。 他面容端正,浓眉浓髯,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身上甲胄奢华贵重,甲领自胸甲有着鎏金的纹理,但不少地方,有着细细碎碎的擦痕,看得出,曾经打过凶险的鏖战。 披风从被他解下,丢到给近侍,望着地图继续说道。 “燕国那支叛军,连续击败燕国超过三十万人的兵马,是不可多得的对手。陛下遣我率军渡河,拿下汾州,划地为魏,必然不能轻易退走。” 他看着盯着地图,点了点一片黑旗中间,那支燕旗:“一万对一万,斩我方四千人,其来势汹汹,诸位将军万不可轻敌,此人寻找战机之准,绝非等闲之辈,告知后方几营兵马,搭建烽火台,发现敌情立即点燃烽火,传讯全军。” “蒋遵!对汾水城的攻势不要停下,攻下此城,依托城池,再展开反包围,将这支燕军吞掉!” “是!”蒋遵呯的拱起胡搜,轰然应诺! 命令下去,石敬重转身走回长案坐下来,倒上酒水满饮,然后重重放在案桌,眼中露出激动的神色,不久,营中开始修缮损耗的攻城器械,组织登城的敢死营! 帐中诸将望着地图,握紧拳头。 天光微微发亮,汾水城墙上,已是一片厮杀惨烈,魏军敢死营在凌晨悍然发起了攻势,做为依靠汾水河为天然屏障的城池,城中守兵、百姓将魏军推进的攻势抵挡了整整七日。 今天的攻城显得格外猛烈,三营兵马佯攻,敢死营夹杂当中,疯狂攀登城墙,杀上去又被打下来,再杀上去! 石敬重坐在帐里,听着外面厮杀声、传令声,并没有太多的反应,周围都是来来去去的军中将领、校尉、传令兵。 此刻,他看着地图上不断变化旗帜,不时拦下来往传递消息的士兵,询问几句,然后皱起眉头,将人打发走了。 这是上午传来的消息,布置在大军后方的数营,在修建烽火台时,被那支筠州来的燕军偷袭,对方一击就走,没有丝毫停留。 但从对方收刮辎重来看,石敬重推测对方根本没有粮秣支撑。 他抓过地图外没动过的几面旗帜插到图上,目光坚定:“调四营护卫大军后方两翼。不能让对方袭扰主力攻城!后面修建烽火台的六营兵马,分出两营追咬对方,吊在他们后面就可,我要随时知道他们的动作!” 周围诸将齐齐点头,拿下汾水城,这场战事的主动权才是完全拿到手里,到时集中兵力,再干掉身后这只苍蝇便是。 然而,从魏军的地图上来看整个全局,抽调的四营魏军移向主力后方左右两翼时,夏侯渊的兵马在袭击了一座正修建的烽火台,便知道对方的算盘。 兵无常势,水无常形。 当即就将一万西凉军分成两股,一支五千他亲自率领,另外五千由张郃统帅,反其道而行,向南发起钳形攻势沿途绞杀魏军的后勤补给线。 至于追咬身后的四千魏兵,夏侯渊没想过要吃掉对方,就是让他们跟着,让对方看着自己一点一点的后勤斩断,将消息传回主力。 几日间传回来的信息,对方出其不意的举动,让石敬重有些诧异,之前的布置完全变成了无用功,他没料到这支燕国兵马根本就没想过要救汾水城。 看着地图上对方移动的轨迹,像一条螺旋,朝着浑河过去。 “呵呵……难道他们不清楚,我军补给早已放到广骏城中?” 魏军屠城,将城里清之一空,就是为了借助城墙便利,以免粮秣重地被人偷袭,然而他说完这话,眉头又皱了起来。 不对! “他们……我**”石敬重猛地站起来,破口大骂! 对方是奔着浑河北岸的船只去的! 一旦河岸失守,船只被烧毁,他们立马变成一支孤军! 他预想中的事情,此时已经在发生了。 …… 微风徐徐,嫩绿的青草在阳光照射下,光影逐渐倾斜过去。 平商城已成了一座死城,四万百姓的尸体在土壤下依旧传出浓郁的臭味。 土壤间沾染血垢的尘粒轻微的颤动,随后剧烈的跳了起来,一只只马蹄轰然踏下,无数的尘粒扬起,在空气弥漫开来。 一匹战马奔涌疾驰,从尘埃里冲出的同时,紧跟在后的,是密密麻麻的骑兵群落迅速穿行。 最前方骑红马的身影,金冠束发、兽面吞头连环铠,身形魁梧粗壮,座下那匹红马狂奔中发出一声声嘶鸣。 远方,隐隐有水浪奔腾的声音传来。 那是一条上百丈宽的大河,奔腾不息不知多少岁月,经过无数人的经验,此处河段的激流是最为平稳,如今这里停满了来自南岸魏国的大船,修建了延绵数里的军营,成千上万的魏兵在这里驻扎。 这天上午,安静的军营感受到了不祥的气氛。 外面巡逻的侦骑,眺望西面,灿烂的天光下,山丘和林间的平原,无数的战马沿着宽敞的河岸奔涌。 调转方向,纵马狂奔。 接到传讯的军中大营,一拨拨的士兵冲了出来,还未等他们在河岸结阵,碰上的是并州狼骑这支控弦骑兵。 四千多人,不到半炷香的时间就被打残,甚至被吕布追杀到他们大营附近,随后调转马头,冲向河岸,这边驻守大船的士兵忙着升帆,想要驶离渡桥。 下一刻,密密麻麻的火箭自岸边的三千狼骑手中飞向天空,燃烧的火雨纷纷落下岸边一艘艘大船。 最易燃的船帆顷刻间燃起大火,黑烟如龙冲上天际。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九章 伐魏先锋 黑烟连天,河风一吹,大火沿着一艘艘大船噼里啪啦的燃烧起来。 甲板上扑火的魏兵被抛射而来的箭矢射中,或被大火点燃戎服,惨叫着跳下船舷,落进水中扑腾。 吕布放下手中龙舌弓,插向马臀上的弓囊,目光望着这片前方一艘艘起火的大船,想起来这方天地,听到自己身故后发生的故事,忽地笑起来。 “某家这也算火烧连环船吧……” 听到后方魏军赶来增援的动静,笑容里,吕布咬上牙齿,微微偏头,“这些兵马居然还敢出来。” 他兜转马头,拔起地上的方天画戟,看着远方隐约竖起的‘魏’字大旗,往日的仇怨不由浮现心头,紧咬的牙关都磨出‘吱吱’的刺耳声。 “传令,三千骑兵集结,随我吃掉这伙魏兵,就当是打曹操过过瘾了!” 令骑愣了一下,他不知道曹操是谁,跟自家将军有什么仇,还是照令飞奔出去吹响号角,然后大喊:“将军有令,吃掉这伙魏兵,就当打曹操过过瘾!” 天光、火光之中,长长的河岸上,三千战马奔涌起来。 惊起的尘埃弥漫出灰色的尘瘴,密密麻麻的骑兵跟随吕布汹涌推进,不时有骑兵脱离出来,杀窥探的魏国轻骑,在空旷的原野上追逐厮杀。 若是有天空视角看下去,以平商城为中心,东南二十里的原野上,呼啸前行的骑兵冲向魏国一支支军阵的时候,渐渐化作一个巨大的圆,以磨盘转动的方式,不断的消磨最外侧的魏国一支支数百、上千的军阵。 一支六百人的魏军发现端倪的想要突破运动的包围圈,运气不好撞上吕布带领的一支百余人骑兵,这些骑兵多是穿着燕山铁骑的铁甲,跟着吕布直接凿穿了对方阵列,不少人直接被战马撞碎筋骨,被长矛穿透身体,阵型撕开,吕布领着百骑迂回,再次杀了过来,进行切割。 等到其他位置的魏军意识危机时,运动的骑阵已经缩小到了两里,六千数量的魏军在这个下午只剩一千多人,而吕布这边只伤了二十多人,重伤七名,其中两人还是战马被对方箭矢射中前肢,扑到地面甩成重伤。 不久,最后的厮杀也都消弭了,原野上到处都是触目惊心的尸骸,和无主的战马。投降的魏军被引到附近树林,被狼骑一一割断脚筋,随后点燃林子,将他们活活烧死。 这场仗,是不要俘虏的。 快速打扫完战场,吕布给马喂了清水,重新翻身而上,“全部游散狩猎,由南向北,扫荡上去,不要俘虏,凡敢称兵者,皆杀!” 天黑又亮。 由南向北游散开来的三千骑兵林野、平原疯狂推进,朝着有魏国旗号的队伍杀过去,遭遇后,立即发出信号,引来附近骑兵赶来增援,若是对方数量庞大,狼骑很快全部集结,由吕布带千人冲锋,两千骑外围奔行射击,在敲碎对方抵抗,两千骑也加入屠杀的行列,冲击对方大旗。 这支魏兵将领看着那红马上的将领,斩杀四面八方冲来的兵将,直接朝他杀过来,魏将指挥亲卫迎上去,然后被凿碎,片刻后,他的人头被挑在了画戟上。 在进入汾州的第七天,南北两支兵马取得联系。 不久,夏侯渊着快马给吕布送去一条消息,随后拉起兵马北上,与东南面的张郃遥相呼应,穿插魏军屯粮重地——广俊城。 察觉到燕军动向魏国斥候,先一步冲往东北方向一百多里外的汾水城。 第八天下午,黑烟席卷的城墙上,魏国士卒正顺着云梯撤下来,魏国大将王皴怒气冲冲走向中军帅帐,掀帘而入。 “主帅,为何收兵?!眼看就快攻下汾水了!” “哼,自欺欺人,真要攻下来,今日上午汾水城楼就早该换旗!”石敬重招呼他坐下,片刻又有几个将领进帐,他将一份书信拍在案桌,“这是广俊那边送来的消息,那支燕国兵马忽然调头,逼向广俊城。” 那里屯粮重地,有一万兵马把守,根本不惧对方万人攻城,但众将看过信上内容,顿时被惊到了——还有另外一支燕国精锐骑兵! “那支骑兵也是从筠州进行了迂回,沿着浑河向东挺进。”石敬重脸色沉重,他将一枚燕国旗帜插在浑河北岸,“对方从迂回河岸,大伙心里应该已经清楚,咱们退路被断了,那边的渡船不是被毁就是被他们占据。” 他随后将之前代表夏侯渊的那支燕国旗帜移动起来,推到广俊城南面,“这支燕国兵马从南下到北上,显然知道了我军渡船被毁,将注意力放在了广俊城,这是在逼我军回援!” “屯粮之地,不能丢!”一员将领拍了下大腿,沉声说道。 其余众将也都点了点头。 他们渡河北上,辎重粮秣,以及屠城所得几乎都存放在广俊,若是丢了金银事小,没了粮秣,五万人吃什么? 尤其汾水城久攻不克的情况下,一旦士兵知道军中无粮,士气受损不说,极可能发生兵变。 石敬重也同意他说的,但并不急着下结论,而是将所有可能分析给他们听。 “若是全军回援,汾水城有了喘息之机,想要再攻克,恐怕没有机会了。其二,若是分兵回援,途中定然会被设伏,燕国骑兵就在这里等我们!” 他在广俊和汾水中间位置点了点头,“如果放弃广俊,强攻汾水占据城池,我们便成了孤军,到时汾州、筠州各郡县兵马来援,我们就成必死之局。” 副将蒋遵点头:“不挪则死,挪则尚有一线生机。” 魏军虽说坐拥七万,但实际上除却广俊一万魏兵,还有攻城拔寨、被之前燕国军队袭击,眼下他们手中不过三万左右,余下两万俱是汾州降兵,攻城损失了数千人,但仍是不可忽视的力量,一旦趁势哗变,可能就是灭顶之灾。 “这两支燕国兵马作战强硬,俱是精兵,我意不可分兵击之,放弃汾水,主力回援广俊,兵力集中一处,向南突围,占据浑河北岸结营,等待国内集结大船!” 虽然有些可惜功亏一篑,但能保全五万兵马回去,石敬重也算是功不可没,何况攻城拔寨,也彰显魏国军威。 “至于汾州一万多名降兵……” 他朝帐中诸将看去,轻声道:“全部坑杀。” 开乾二年,六月底,汾州北部。 阴天。 斑驳血迹、焦痕的城墙上,一个个疲惫的兵卒望着远方矗立的营寨正缓缓撤下,闻讯赶来的守将感到惊喜之余,也担心对方会不会有诈。 “小心提防魏军突然杀回来,加紧修缮城墙,赶制守城器具!” 声音里,他看不到的地方,后撤的魏国军队里,汾州降兵接到命令,被留在了原地待命,然后让他们解除兵器甲胄。 除此之外,命令他们前往十里之外的位置集结,不少人此时心里生起了不安,可周围都是魏国的兵马,押送着他们,若有逃跑、离开,一旦被发现,直接射杀。 一万多人被分成八个队伍,一路上时不时有人反抗,然而反抗在成建制的四千魏军面前微乎及微,大多被当众斩杀,以儆效尤。 到的下午,一万多人分别来到地方,是一个个事先挖好的土坑,挽弓、持矛的魏军士卒驱赶、喝骂着将他们一一推入坑里。 阴沉的天空下。 魏将徐远知站在堆积出来的土丘上,满意的看着这些降兵步入土坑,然后,警讯的响箭在不远的天空升起。 他回过头看向南面,几个魏军斥候仓惶冲出前方树林,骑马朝这边狂奔而来。 “有燕……” 其中一个斥候的声音还未喊完,一支羽箭将他射翻落马。树林一阵晃动,一股洪流般冲出了树林,朝这边原野冲杀过来。 钢刀、皮盾、黑甲、燕字的大旗,这是西凉军的标配,数千人轰然杀向准备填坑的魏军士卒,一个个魏兵仓惶结阵,随即被盾牌拍翻,冲来的西凉兵凶残的补上一刀后,跨过尸体跟着洪流继续冲锋,也有人跳下土坑,一刀将降兵身上的绳索砍断。 大喊:“燕国男儿,杀敌!” 徐远知望着潮水般涌出的燕国军队,他脑子有些混乱了,“他们不是在广俊城吗?” 随后,幡然醒悟,叫道:“声东击西!” 他拨马带着亲卫冲下土丘,让亲兵高举旗帜,周围的麾下兵卒看到将旗也正朝他这边飞奔靠拢,但厮杀洪流根本不是阵型间的对阵,一窝蜂的狂奔,挥刀,见到魏兵就杀,疯狂吞噬人命、蔓延扩散。 徐远知带着集结的麾下,结阵反击,霎时,他斜对面,不闪过了一面将旗,一员燕将领着亲卫朝这边冲来。 “射响箭,快让石帅那边警惕,快快!挡住他!” 然后,他话语一停,就看到了杀过来的燕国将领,杀散一群没结阵的魏兵,勒转缰绳,催动战马驭着硕大的马身几乎倾斜贴地般冲破徐远知亲卫的防线,疯狂翻腾铁蹄朝他冲来! 那燕将挥开一口长刀,嘶吼! “贼将,张儁乂在此——” 徐远知“啊!”的拔出佩剑,迎了上去—— …… ‘哗啦啦’是翅膀拍响的声音,一群惊鸟飞上天空。 远在二十里的魏军三万人正仓促南归,赶往广俊城,进驻城池,带走粮秣稳定军心,无论何时都是争分夺秒。 响箭自东南面升起,随后斥候狂奔,终于在半个时辰后,将消息送达石敬重手中。 一支燕国军队,从东南杀出,极为凶悍,徐远知所部四千人尽数被杀,而后这支燕军携汾州降兵一万余人朝这边杀来。 几乎可能的事,他都已考虑到了,但这突然出现的燕国兵马让他始料未及。 “中计……广俊城外……并未有燕国军队,他们一直都在……这里等我!” 石敬重“啊!”的一声将手中纸条丢了出去,他急忙召集麾下将领,同时传令各部曲朝帅旗集中列阵。 就在魏军调整各部的片刻间,响箭再次在西北面升空,一支骑兵高速推进过来,直扑魏军西面两里的一营兵马。 顷刻,整个两千人的军阵便被贯穿,吕布领着两千狼骑杀穿防线后,一刻不停地继续往下一个魏军部曲扑上去! 同一时刻,魏军主力南归的前方,夏侯渊领着五千西凉兵摆开了阵势,一千狼骑在侧,而东南面,张郃五千西凉兵,带着一万汾州降兵,横扫而来。 飘荡‘夏侯’二字的将旗下,夏侯渊坐在马背上,目光如同鹰隼,凌厉而冰冷。 “攻敌必救,出其不意,方用兵之道!” 他望了望天色,抬手:“传令推进,杀!” 三股兵马,吕布自西杀出;张郃自东南斜角切入战场;夏侯渊五千西凉兵以正面硬抗的姿态,直接迎了上去。 距离缩短不到一里! …… 远在北地燕州,从雪原返回燕州的队伍,已经进入京畿范围。 苏辰坐在马背上,蹙着眉头,翻看最近送来的魏军详细的情报有数十份之多,令他眸底泛起杀意。 两座城池被屠,将近八万百姓被杀,伤者更是不计其数。 “魏国皇帝……看来你想被尊称先帝了。” 呢喃的话语之中,苏辰将手中一叠情报,‘哗’的扔向半空四散飞开,又在他视线之中洋洋洒洒的落了下来。 京畿万里晴空,烈日炎炎,夏蝉交织的鸣叫淹没了听觉、视觉,在耳中嗡嗡嗡嗡….. 苏辰在马背上遥望南面,碧蓝的天际,白云如絮变化形状,仿佛看到了金戈铁马的画面。 炎热躁动的空气,‘西凉’‘夏侯’旌旗招展。 士兵汹涌蔓延过山林、平原。 厮杀呐喊,刀锋挥舞冲进敌阵,一片血肉爆裂,人头翻滚。 奔涌的骑兵,高速行进,撕开了一个个阵列,无数的呐喊士兵飞奔、挥刀,杀进了人群。 无数的箭矢在天空交错而过。 火焰乘风卷起巨浪,黑烟弥漫天际。 三股烟尘直插万余人的军阵,片刻之间,赤红的身影逼近帅旗! …… 夏侯渊望着倒下的‘魏’字大旗,朝地上吐了一口口水。 “如此一般,也敢称魏。” 他偏了偏头:“将这句话写下来,交给一个俘虏,让其带回给他们的皇帝换个国名!”他这样说道,“不然,我要来灭国。”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章 夏侯定汾州,魏皇帝脸绿 七月初一,广俊城外,厮杀的溃潮朝这边蔓延而来,满山遍野都是魏国逃兵。 这支西凉军整个攻击节奏,并不是寻常的打法,专找旁人意料之外且敏感薄弱之处,各种穿插又快又狠。 这种快节奏的打法,让魏国兵将惊恐、意外和震撼。 正印证了夏侯渊的兵贵神速、出其不意,甚至对于军队的结构,调遣如臂挥使。一整支军队在他手里,彷如人的四肢、五官,自北上反攻开始,夏侯渊已经从战法升级到战略层面了,只有一个目的,救下汾水城,吃掉这支魏国军队。 整个战场,便在昨日彻底逆转过来,南归广俊城的三万魏国兵马,大小部曲在各处被凶悍的骑兵、狂奔突袭的西凉兵硬生生撕成无数洒落的水花后,偌大的战场,几乎触物即崩! 漫山遍野的溃兵被追着逃窜,他们是魏人,只能往广俊方向奔逃,而衔尾追杀的燕国骑兵、步卒并没有赶尽杀绝,而是撵着他们朝城池过去。 这天上午,广俊城留守的将领趴在墙垛后看着渐渐出现的溃兵,他选择了拒绝开门,半个时辰,不得不将城门打开。 魏军主帅石敬重狼狈的被数百名亲卫护着,朝广俊城奔行过来。 “开门!快开门!” 他在马背上朝城墙的守将挥手大喊,原本镇静沉稳的性子,此刻荡然无存,三万兵马连阵型都来不及摆开,就被直接打碎,这种打法,他统兵十多年,都未曾见过。 好在随着广俊城东门打开,五千人的魏兵冲出相迎,他才终于感到一丝心安,惊慌的神色才有所收敛,然而还没等返回城,一只只骑兵出现在他们身后,渐渐的,越来越多,向着这边发起了冲锋。 “进城!” “进城!” 石敬重纵马狂奔入城,身后乌泱泱的魏兵也在狂奔,仓惶间拥挤在城门,把守此处的魏兵根本无法将沉重的城门关上。 下一秒。 惊人的厮杀已在仓惶挤进城的溃兵后方瞬间拔升。 三千精锐狼骑劈波斩浪般从后面贯入人堆,犹如牛犁翻开泥土,硬生生从混乱的人群里直奔城门。 “并州狼骑!” 画戟挥舞到了极致,吕布一骑在前疯狂砸开前方挡路的身影,撕开的血肉,溅开的鲜血都扑在他脸上、身上、战马上。 “杀!” 沾染血迹的半张脸,狰狞恐怖,吕布一戟扫开数人,他身后推进的狼骑也都在此刻爆发出来,撞翻试图关门的魏兵,踏着恐怖的蹄音,洪水般汹涌冲入城门。 城楼上无数的魏兵和守将冲下内城阶梯。城外原野,成千上万的西凉兵手持刀盾、长矛,紧跟骑兵之后,一个接一个的冲向城门,无论奔逃、厮杀的魏兵,都在他们厮杀呐喊里劈翻在地。 他们被董卓练就一身凶戾的杀气,狂奔混战,才是真正最为擅长的。 与冲下城墙的魏军接触,先冲进来的几百西凉兵直接压了上去,将对方后面的人堵在石阶上。 不久更多的西凉军杀进城中—— 做为这次指挥的主帅,原本手痒的夏侯渊,牢记当初照面的一刀,明智的在城外下营驻扎,并不参与夺城的战斗。 白云在阳光里飘着。 已经没多少百姓的广俊城里,蝉鸣被沸腾的喊杀声、马蹄声掩盖了下去。 侥幸没死在屠城中的几百户人躲在家中地窖,胆子稍大一点的靠着门窗偷偷张望,瞥到燕国的旗帜出现街道上,兴奋的打开窗户,流着眼泪哭喊出来:“终于来了……可把你们盼来了!” 听到哭喊的声音,仅存的百姓也都走出了屋子,看到街道上狂奔的燕国士兵,一个个跪在街边,或自家檐下嚎啕大哭,亲人被杀的伤痛、屠城的恐惧终于在这一刻发泄出来,也有尚有血性的男子,或妇人拿起家中能拿的东西,跟在入城的西凉兵身后,或跑在一侧,给他们指路,熟悉街道。 妇孺回到家中,端了凉水,或仅有不多的干粮,捧着手中看着从面前过去的一个个士兵,请他们过来拿上一些,或者喝上一口水。 有兵卒上前拿了一块馍馍塞进嘴里,伴着嘴边的鲜血一起吃下肚。 “吃了你家东西,替你家报仇,说!杀多少魏兵够数!” 有妇人跪下来,朝着士兵磕头,嚎啕大哭:“三个……天兵一定要替我家报仇!我男人、婆婆、孩子都被他们杀了!” 那士兵将最后一点馍馍一起塞进嘴里,扛着刀一声不发的跟上周围队伍,席卷全城街巷。 此时的广俊城内,四处都是兵马交锋的声音,街道上成群的西凉兵与借助地形的魏军交战,此间城中带路的百姓熟悉地形,时不时领着一拨西凉兵绕后杀出,抵挡的魏军随后崩溃,钻入民房,屋子随后也被点燃,大量魏兵被烧死在房子里。 石敬重带着副将蒋遵聚集了从前线溃败逃回的两千人,原本想要从西门突围出去,眼下被吕布堵住了去路。 追杀而来的西凉兵,根本没有任何废话,如同发疯了山中大虫直接扑上来,张郃领着几百人不要命的直插魏军本阵。 不过吕布只让骑兵射箭压制,街道狭窄,停下冲锋的速度后,在这里再难展开。 疯狂的夹击在西门越打越烈,天边的日头显出昏黄时,从城中增援过来的各部西凉兵也加入进来,石敬重爬上西城楼,他看见副将蒋遵在乱兵之中,被数名西凉士兵拖下战马乱刀分尸。 “完了!” 他站在城楼上,看着那位身披红披风的燕国骑将下马步行,挥舞画戟将阶梯上的麾下兵卒如同猴子一般打飞城下,对方目光望过来,然后,猛地掷出画戟! 石敬重挥出刀锋,照着画戟劈下! 呯—— 戟身压着他的刀口瞬间贴到胸前,整个身躯炮弹般飞向城楼,胸前被画戟长枝贯穿,顶在城楼墙上。 拖着披风走来燕国大将,只是看了他一眼,拔出腰间的环首刀。 “我是魏国之将,就算投降,或要杀也该是伱们皇帝……” 那边,没有声音回答,吕布直接挥刀当头斩了下去! 咚! 人头落地,吕布刀尖一挑,将头颅挑到手中,走到墙垛前,朝下方厮杀的人潮举了起来。 “尔等主帅,授首!” 他声音雄浑,响彻城楼。 不久,夏侯渊领着兵马入城,一路前行,身边是大量亲卫。前行的路途、院落间,魏军的旌旗倾倒,到处都是尸首。 偶尔也有魏兵的尸体,正被城中存活的百姓拿着石头、锄头、扁担、柴刀疯狂劈砍打砸泄愤。 之后,吕布、张郃二人也带兵过来汇合,三人检查了魏军囤积这里的粮秣,府衙的库房打开,全是一袋袋、一桩桩的麻布袋,扎开一条小口,金晃晃的粮秣流落一地。 而这样的库房,还有数十座之多。 “此间的金银分发兵卒,粮秣分发一些存活的百姓。”夏侯渊步伐未停,检查了周围后,朝几个令骑发下命令,“所有俘虏,挑一个小校留着,其余全杀了!” 翌日下午,被仅活着的那个小校,被几个西凉兵送到浑河北岸,他肩颈挂着绳子,系着石敬重、蒋尊的脑袋,以及一封送给魏国皇帝的亲笔信。 片刻后,他神色麻木的坐上一条小舟缓缓流向大河中间。 待回到浑河南岸,被魏军接到,看到他肩颈挂着的人头,以及书信,此处麟州刺史连夜将头颅和书信送往魏国大都。 鹿阳! 五万魏军入汾州,被燕国一万三千人尽灭。 大殿安静,御阶上那位魏国皇帝看到书信上写着的一行字时,脸都气绿。 …… 七月初二,苏辰回到燕京,入城之时,他也收到了书信,竟然是魏国皇帝亲笔书写。 书信是六月中旬发来的,那时他刚入燕京。 苏辰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将信函揣入怀中。 “去皇宫。” 有点卡文,剧情有些不连贯,所以今天更新迟到了! 不过保证,明天更新不会迟到,照常三更,八千至万字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一章 你要温柔点 燕京。 金殿之上,朝议正在持续。 “今年各州汇集来的消息,去年大旱之后,百姓回田事农,加之风调雨顺,今年庄稼长势喜人,全赖太后、陛下……”桑农的官员看了眼首位的阖眼抚髯的董卓,连忙补充道:“……大将军之功也!” 董卓闭着眼抿嘴笑了笑,并不说话。 “启奏太后、陛下,昨日飞云港船舶司给臣送来一个案子,来了一伙人红发蓝眼睛的蛮夷,是从极西之地驶船而来,船内多黄金银器,因语言不通,暂被飞云港扣下!” “……今年雨水充沛,怀州有两县突遭山洪,有一千六百户受灾,四千五百亩良田被水淹,请求朝廷拨救济粮!” 朝堂上文武上奏辖内政务,毕竟有些不是他们能擅自批准的,姜氏坐在上方,也在仔细聆听,生怕错落了一个字。 就在这时,外面有宦官宣道:“大将军回朝!” 殿内持续的话语顿时戛然而止,纷纷转身时,又有宦官来到殿门外,“大将军吩咐,诸卿继续朝议,不用等他!” 众臣面面相觑,不知这位刚刚回朝的大将军是何意思。此刻,被人猜测的这位大将军带着典韦走进燕国宗庙,大步上了石阶,边走边解下披风丢给门口打扫卫生的宦官。吴子勋抱着曹操等人三个灵牌跟在后面进去。 回燕京途中,他就已知晓宫中作乱的全过程,听到对方竟还袭击宗庙,自己诸位祖宗灵位,第一时间他是要过来看看的。 “道长!道长!” 宗庙里没有旁人,只有跟随他从定安过来的老道士,苏辰也就没摆大将军的架子,一进来就招呼对方。 贡桌一侧,李道士停下诵经,微微睁开眼,看到苏辰大步进来,起身托袖相迎。 “贫道,天罡拜见大将军。” “道长不用多礼,宫乱之时,全赖道长守着此处,倒是我该向道长道谢才是!”说着,苏辰拱手朝对方一拜。 “大将军勿用客气,可惜贫道出家人,只是出手阻拦并没有杀害性命。”李天罡微微垂首轻笑,随即过去拿了一炷降真香点燃。 “这点道长要改改,过些时日,我引大贤良师与道长认识认识!” 苏辰跟着笑了笑,接过长香也不再多言,走到蒲团前捧香过顶,长鞠一躬,“后世子孙苏辰,拜见列祖列宗!” 上前,将长香插入香炉。 贡桌之上,密密麻麻的灵位微微晃动,终于有了声音,数十上百道声音汇集,化作重重叠叠的一声。 “蛮夷称臣否!” 苏辰抖开甲摆,跪向蒲团,拱手一禀! “蛮夷已定,俯首称臣!” 一众灵位发出大笑,随即又是一声:“好!” 光武帝刘秀的灵位紧跟着响起话语:“长生,后方已定,接下来你知晓该如何做吗?” “那还用说,直接黄袍加身!”赵匡胤的灵位往前蹦了小截,“朝廷已握在你手中,燕国兵马也尽数掌控,此时不待,更待何时?!” “不妥!”汉武帝的灵位响起雄浑的声音,“朕不是开国之君,没做过这种事,也知循循渐进之道,亦如沙场用兵,浑然天成,方才剪除后续之患。” “杀西戎,降生奴,汾州那边估摸捷报已在途中,尽伏燕国内患外敌,封王都不为过!”宋武帝刘裕声音铿锵有力,他也是马背上的皇帝,功勋和皇位都是杀出来的,自然最喜的就是一路斩荆披棘的功绩,“长生,先封王!” “对,封王!”隋炀帝杨广也附和,不过补充一句:“立宗祠盖宗庙,长生给朕改一个谥号!李渊那个混蛋,夺了朕江山,还给朕取这么一个谥号,气得朕差点爬出棺椁!!” “表叔……朕还在这呢!”李世民的灵位往前倾了倾,探头探脑的看向相隔几个灵位的隋炀帝杨广,“你当年做的那些事,就不是人干的,劳民伤财,再说了咱们也是亲戚,皇位落到自家人手里,也好过被旁人拿了去!” 杨广灵位的哼了哼:“怎么不说说朕当年也做了不少好事?不就伤某些人利益!” 这边,汉高祖刘邦懒得插口隋唐两朝的事,毕竟他也不是很懂里面关系,还是朝苏辰悄声提醒。 “封王倒是可以,但是往后,伱不可封异姓王!” 吴子勋此时也将曹操、刘协、李隆基的灵位摆了上去,三人从灵位飘出,落到地上,拍了拍两袖,神清气爽。 汉献帝听到诸皇帝七嘴八舌劝封王的,打了几个激灵,也不参与进去,化出一个背篓,帝服一换,拿着小镰刀出了庙门。 曹操老神在在的听了一会儿,嘴角上扬。 “封王好啊……那长生可想好,王号了?这与将来立国相关。当然,也不用循规蹈矩,怎么威风怎么来,也都可!” 一说到国号,王号,苏辰也被问住了,毕竟这东西大多以城池、水域、山川而定,若是沿用秦汉唐宋元明……这些大一统的国号。 不管选哪一个,其他皇帝都不会服气,弄不好当场罢工! 着实让他有些犯难。 一个后世之人,哪么多闲心会去想这个问题。 眼下推到面前,就算之前有想过,也是匆匆一闪而过,苏辰沉默了片刻,还是没有决定下来。 “待回去过问一下诸葛先生,还有送信问问荀侍中,听听他们的建议。” “嗯,此事也不急,但也尽快落实。” 曹操以及身后供桌上的诸位皇帝灵位倒也没催促,让他好生想想。苏辰点点头,他回去自然也会想的,朝诸位皇帝拱了拱手,便退出宗庙,到了外面就看到李白立那,耷拉着脑袋,裴旻负着双手唠唠叨叨的数落。 “长生等等。” 这时,李隆基从后面追出来,他将苏辰叫住,犹犹豫豫,眼神有些躲闪。 “哪个……可否让玉环出来……朕有好多话,想跟她讲明……” 说着,他还从袖里摸出最后两个令牌,放到苏辰手中,“这最后两个……朕就不藏着,一并给你!” 苏辰将牌子反过来一看,金色令牌上曰:哥舒二字,令得苏辰微微蹙眉,仔细回想一下唐朝姓哥舒的,他也就只能想到哥舒夜带刀,是某首诗里的半句。 第二个牌子,翻过来,苏辰直接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也是金色令牌,上面直接写着:安禄山! 之前胡乱吐糟送来安禄山、秦桧之流,真被他给说中了。 苏辰瞪着眼眶看向李隆基,“陛下……你这是给我送敌人来了?” “咳咳……”或许是李隆基也有些不好意思,他微微将脸偏开,“那个……朕也做过不少错事……好些将领……对朕心灰意冷……纵有不甘,他们也不愿再为朕所用……都投胎去了……” 这他娘的,冤死多少大将,才让对方心灰意冷? 苏辰也有些无语的看着手里的令牌,找一个安禄山出来,给自己添乱?在燕国再来一场安史之乱?怎么不把史思明一起弄过来,成双成对岂不…… 吐糟的思绪忽然停下来。 苏辰看着安禄山的令牌,眼睛渐渐发亮,凭啥我要用在自己身边,这家伙恐怕是因为造反没成功,心里不甘,那要是我让他去魏国,再辅以大贤良师! 安角之乱? “呵呵……”有令牌在手里捏着,苏辰也不怕安禄山乱来,了不起将令牌融了,直接将他抹去就是,当然有这么多天下骁将,还真不怕安禄山之流了。 这也是为什么用完的令牌,苏辰都全部妥善保管,这也是曹操私下里悄悄告诉他的。 诸皇帝受制于灵位,招来的将领、文臣受制于令牌。 这个秘密也就苏辰一个人知道。 想到这里,苏辰心里顿时也舒服许多,再看向唐玄宗李隆基时,也露出了笑脸,“陛下想见贵妃,那行,我这就安排!” 苏辰让吴子勋去取来刻有‘玉环’二字的银色令牌,李隆基当即激动的看着,曹操听闻要招杨玉环,也是兴致勃勃的从庙里冲了出来,站在李隆基身旁,按着他激动发抖的肩膀,直接了当的询问他:“那玉环多少岁数,床技如何……” 令得李隆基面红耳赤,支支吾吾不好说出口。 这边。 苏辰伏生奴,也不差那七千功勋,他朝一脸懵逼望来的吴子勋挥了挥手,“闲杂人离开!” “闲杂人请离!”吴子勋也跟着嚷了一嗓子,他看了看周围,没其他闲杂人啊。 他话刚落,巨大的阴影将他视线遮蔽,迎上的便是典韦的眼睛。 “卑职,告退!”吴子勋连忙躬身,一溜烟跑得没影。 见闲杂人也走了,当即将功勋点扣除,手里这面令牌微微颤抖起来,片刻间,就觉得一股香味弥漫四周。 便见一袭红袖飘飞,拂过眼前,一道丰腴身形翩然起舞,李隆基双目放光、曹操皱眉阖眼,抚须上前,正被师父训斥的李白直接伸手将裴旻掀开,跻身凑上前。 苏辰转过身时,那翩翩起舞的女人,砰的一声栽倒地上,捂着脖子呻吟出声。 青丝抚落肩头的下一刻,好似感觉不到了窒息,女人低呼轻吟的转头望向众人这边,散乱的发髻间闪过惊鸿一瞥的美丽容貌。 “爱妃……”李隆基推开挡路的曹操,张开双臂就迎了上去。 “陛下!” 听到熟悉的声音,地上娇柔的女子缓缓抬起头,义髻金叉玉珠轻响,那张俏脸白皙如雪,光洁细腻,两腮略施桃红粉黛,眉目描笔如画,双目循着望向走来的皇帝。 名叫玉环的女子缓缓起身,迈着莲步靠近,纤纤玉指摸向李隆基的脸。 然后……猛地抓在他脸上! “陛下之过,为何苦臣妾一女子——” 苏辰、曹操、李白、裴旻,就连典韦都愣在原地,看着身姿丰腴,美艳的女子披头散发状若母虎,拖着宫装衣裙,张牙舞爪的追着李隆基满庭院的跑。 “爱妃……你温柔一些,啊啊!!” 众人齐齐打了一个冷颤。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二章 张飞执笔,狂喷大魏皇帝 庭院阴风阵阵,林荫晃动,不时有惨叫凄烈传出,避到宗庙外面的吴子勋冷不丁的打了一个寒颤。 宗庙门前,李隆基瘫坐地上,脸上遍布抓痕交错,呆呆的看着对面披头散发,躬身垂手,气喘吁吁瞪着来的女人。 “爱妃,朕知错了……” 对面的女子咬着红唇,恨恨盯着李隆基一句话也不回,转身走去了别处,苏辰记得李白跟对方同一时期的人,连忙朝李白示意一个眼色,让其帮忙劝说,将此间事始末告知。 后者抚须颔首:“噫……” 师父裴旻直接在他小腿踹了一脚,须髯花白的李白,却是嘿嘿笑起来,看着师父的样子,抹了下眼角,赶紧去追杨玉环。 苏辰、曹操、典韦对视一眼。 曹操忽地笑起来,迈着脚步跟着李白后面走出两步,轻叹。 “此女性格……颇有特别,其身材丰腴,肤白貌美,性如猛虎,妙不可言!” 典韦嘴角抽了抽,往一旁的苏辰挪了下脚步,压低嗓音。 “主公万不可学魏王……我吃过亏。” “不学不学,我不好人妻!”苏辰连连摇头,拍了下典韦手臂,示意离开这边,至于杨玉环就让李白先去说说,有何本事往后也见到,至于贪婪美色,那玩笑就开大了,李隆基到时候怕像幽魂一般,一脸怨恨的跟在自己身后,上茅房……睡觉……吃饭……上朝……甚至就连行房也在床头蹲着。 嗯,不可学曹公! “我这是头一次见到招出的人,反打皇帝的。”带着典韦离开这边,苏辰将心里憋着的笑意说出来,“估计……唐玄宗是独一份了。” …… 承云殿。 朝议此时已结束小半个时辰,一众文武却是立在殿里一动不动,垂着脑袋把玩衣袖、手指头。金殿端坐的太后姜氏宽慰皇帝北宫舒,她示意阶下的宦官喧退朝,那殿前宦官瞥了一眼,老神在在阖眼的董卓,便将脸埋下去,装作没看到太后的眼神。 秦修闻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了,走出队列,上前启奏。 “太后、陛下,我等文武朝议已毕,太后和陛下可有叮嘱众臣之言?” “秦尚书,我……”姜太后张了张红唇,正要说话,面对的前方殿门,几个宦官匆匆跑过,然后跪在一排,她连忙将嘴闭上。 随后,就听甲叶哗哗震动的声响,以及一连串沉重脚步声蔓延过来,上百甲士将殿门两侧把持,苏辰的身影还未出现,便有声音先传进大殿。 “秦尚书,这是有事想要回家?” 董卓睁开眼笑着转过头,中间的兵部尚书秦修闻也急忙转身,两侧文武也一一面朝过道,就见苏辰拖着一袭白披风,大步走过众人视野,一左一右,乃吴子勋和典韦。 “哟,大殿里怎么少了这么多大臣?” 苏辰扫过周围,揶揄的说了一句,走到秦修闻身边,在他肩头按住,停下脚步,轻声道:“秦尚书还是有眼光的。” 这是暗示他有眼光没参与潘玉、柳长青等人的宫变。 “是。”秦修闻眼皮跳了跳。 苏辰笑了一下,举步离开,径直走到御阶前,看着美丽的太后拱起手,“臣苏辰,拜见太后、陛下。” “丞相免礼。”姜氏尽量让自己保持镇静,稳坐凤椅上朝对方挤出一丝笑容。 一旁的小皇帝也怯生生的喊道:“免礼。” 苏辰看了一眼北宫舒,便转过身,此时已有两个宦官抬来了虎皮大椅安放他身后,便随意的坐下来,典韦、吴子勋则走到两侧站,一人负戟,一人按剑,站的笔直。 众臣当即拱手躬身:“拜见大将军,贺大将军降服蛮夷凯旋!” 苏辰望着他们,不由看向董卓,按着扶手上的手朝他竖起大拇指,董卓咧嘴笑了笑,挺起胸膛。 待朝中文武声音消停,苏辰示意吴子勋出去将东西拿进来,也开口说道。 “最近宫中发生的事,回城途中我已尽知,知晓的还比尔等多,但该杀的都杀了,至于还没杀的,那是还没犯事,没关系,你们还有机会,等我抽空离开燕京,你们又可继续,不过……记得先把自己家眷杀了祭旗,不然往后活得生不如死。” 殿门外,吴子勋取了一封书信进来。 “宫变之事,就此打住。现在跟各位说说汾州的事,眼下那边战局传回的消息,两路强兵已杀入汾州与魏军作战,胜负战果还没到燕京,估计也就在这几天了,现在这里有一封信,是魏国皇帝写给我的,时间是六月中旬,我刚入燕京!” 苏辰抬了抬手,让吴子勋将信函拆开,当众讲出来。 “大魏皇帝致义军大将军苏辰: 燕帝昏庸小儿,不思国体,不恤忠臣良将,出身高贵行事卑劣,无帝王之风。其麾下多任侠之人,讲江湖气息,实则草莽窃据龙庭,行小人之径。 朕身为皇贵,深感不齿,也为义军首领所遭遇,义愤填膺,大将军少年有为,行清君侧实乃让人另眼相看,一战尽灭燕国十万,二战燕国十五万,当真世间少年英豪无出其右。 如此种种,朕甚是喜爱,然大将军行事必遭燕人诟病,前行艰难,不若率兵来投朕大魏,朕与将军两相夹击,必灭燕也。 大将军所下城池可皆归你管辖,至此,将军心中仇怨报之,而朕则得大将军,乃君臣尽欢。” 信上内容念完,殿中群臣顿时掀起一片嘈杂。 “魏国狼子野心!” “简直无耻至极!”“汾州一事,便可看出,此国皆趁人之危的小人!” 苏辰抬了抬手,起身从吴子勋手里抓过信函,拍到秦修闻手上让他看,随后负起双手:“此信六月中旬所发,到的这里已是七月,估计那位大魏皇帝也不知道,我入燕京会如此之快。但就算如实到我手上,我也不予理会。” “之所以,读给诸位听,就是告诉伱们,我苏辰入燕京,堂堂正正的起兵清君侧,就要堂堂正正的入燕京,斩杀奸宦!尔等听好了!” 苏辰站在殿门口,望着外面明媚天光。 “魏国屠汾州广俊、平商,近八万百姓被杀,尤其靠近浑河南岸的平商,城中四万百姓无一人存活,魏军种种劣迹,其罪馨竹难书,我燕国岂能与之和平!中原富硕不假,但我北人有战马,有慷慨豪迈之士,有血勇可战之兵,焉能惧他!” 深吸了一口气,苏辰眯了眯眼帘。 “与诸位说这些,就是告诉尔等,此战我要打,而且打定了,两城八万百姓的仇,是一定要报!谁来劝都没有用,秋收之际,就是发兵之时,你们可不要再捣乱了,不然这朝堂又要少一批大臣。” 说完,负着手跨出门槛,径直走向外面。御阶前的宦官赶忙高喧:“退朝!” “臣等告退!” 殿中文武拱手拜向御阶之上的姜太后和皇帝。 …… 战马缓行长街,沿百官府舍回大将军府,苏辰翻身下马将缰绳丢给兵卒,一进到府内,就听到一众军中大将聚在前院大厅喝茶说笑。 “大将军回来了。”诸葛亮摇着羽扇,在众人间起身持扇拱手相迎,这些时日,少了尽心竭力的操劳,气色看上去不错。 厅里,关羽、张飞、马超、高顺、牛盖、张辽等将也都在,跟着起身拱手。 “这里没外人,诸位将军就不用那么多礼。”苏辰解下披风,坐到首位,说起汾州之事,众人也没什么好担心,由吕布领骑兵、夏侯渊为主、张郃为副将,想败都难。 只不过,最不高兴的便是张飞,没让他和关羽去汾州,或跟着去雪原,见到苏辰时都将脸偏到一边,想来还在怄气。 “张将军,我有一事想劳烦你!” 听到有事找他,张飞耳朵都抖了抖,连忙偏过头,单手压着膝盖,脸上笑容难掩。 “哈哈!俺就知道,少不了打仗的事。” “张将军误会,不是打仗的事。”苏辰赶忙摆手,笑道:“而是,想请将军执笔,替我书写一封信函,致大魏皇帝的。” “哼,这事你找孔明即可,找俺我做甚!” “骂人!” 苏辰说出这两字,周围关羽等人愣了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连忙让站在旁边的常随吴子勋赶紧去取笔墨过来。 关羽笑眯眯的抚着须髯:“论骂人,关某最服翼德!” “二哥!俺何时骂过人了?”张飞见众将都在笑,气咻咻的拍向桌子,“往日都说实诚话,怎就骂人了?!” 不多时,吴子勋捧着笔墨纸砚过来,他已将墨准备好了,捧着笔等着张飞。后者虎须怒张,可还是架不住众人看他的表情。 只得上前取了毛笔,随手就写出苍劲有力的比划。 “致大魏圣旨皇帝……”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三章 安禄山(求订阅,求票!) 这‘圣旨皇帝’四字一出,马超探头看了眼,忍不住叹道:“张将军,还说你不会骂人。” 他指着这四字。 “就这四字,那什么大魏皇帝就得跟你拼命!” 苏辰也看了眼,不由笑起来,这是骂对方只会动笔写圣旨,什么事实都不会干的意思。 不过握笔书写的张飞却是没理会两人,一手抚着虎须,一手飞快晃动,笔尖拖着墨迹写出一个个字迹来。 “致大魏圣旨皇帝: 汝信中字字狼藉,满篇厚颜无耻,我义军奋起反抗暴政,与尔魏国何干?厚脸手书收我义军,以为广施恩德,实则就像街边乞丐,伸手讨要。 讨要不成,暗度浑河偷袭,简直无胆鼠辈,屠戮手无寸铁百姓,自诩中原强兵,尚不觉脸红,尔立于金殿,只会张口摇舌,披袍戴冠之犬!” 看完这篇不算长的信中内容,苏辰忍不住竖起拇指,没有那么多文绉绉的词汇,是个人都能看懂上面含义。 “哈哈,张将军所写,了不得,通俗易懂!”马超将书信拿起上下看了一眼,又交给其他人,张辽也笑着点点头。 “张将军文笔斐然!” 看着众人将他这份书信互相传阅,张飞放下毛笔不自觉叉起腰,要知道,他从小也是识文断字,一手字,一手画,也是有模有样。 他偏过头,用手肘顶了顶苏辰。 “长生,是不知道,其实俺文墨之道也是有的,就是长得太过威武雄壮,让旁人都以为俺就是一个莽夫!” 前世,苏辰自然是听过一些传闻,那时候张飞的家世也确实供得起他识文断字,练就画技。 “我这就让人将此信……” “慢!”诸葛亮忽然起身过来,从桌上拿起毛笔。众人还以为他要填上几句,哪知这位卧龙先生,在信纸空白处,几笔勾勒出一只戴冠披袍的狗。 众人互相望了望,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苏辰也在笑,不过他更佩服诸葛亮的情商,一开始以为他要是添文加字,添加那就是扫张飞脸面,没想到却是将最后骂人那句画出来,正好又跟张飞会画画相得益彰。 之后,苏辰让吴子勋将这信函封漆好,用大将军印,用百利加急送到魏国鹿阳。 事情已毕,众将准备四下走走,或去军营,苏辰连忙开口将他们叫住,“诸位将军留步!” 厅里,关羽与张飞、张辽停下脚步,马超正拿上虎头湛金枪又放回去,诸葛亮坐在椅上喝茶望来,准备回营的高顺、牛盖、马岱也都停下。 “大将军这是有何事?” 苏辰从袖里拿出一枚金色令牌,“此人名安禄山,一个胡人……”他将这位喜跳胡旋舞的安禄山事迹讲给在场的所有人听。 听到造反,好好一个国家被打的七零八落,由盛转衰,一个个眉头都皱了起来。 “大汉之后,胡人如此猖獗?”马超抓住长枪呯的一下将地面砸裂开。 张辽也皱起眉头,“长生,将此人放出来。” “诸位将军,我放出来可不是让你们打杀!”苏辰看到他们一个个脸色阴沉,尤其张飞都开始拔刀了。 “我想将他用在别处,希望诸位将军在场……震慑一番。” 众将不知苏辰要做何事,既然另有用处,他们也不好开口相问,便一一围了过来,苏辰用上一万功勋点,霎时,一道巨胖的身影陡然出现,挥舞钢刀胡乱劈砍大吼大叫。 “李猪儿!为何要害朕!!” 挥舞的钢刀下一秒,呯的一下从他手中飞出,钉在不远的院墙,安禄山陡然停下来,看到自己双手,“朕……朕能看到……哈哈……朕又能看见了……” 他抬起肥硕的大圆脸,视野之中,全是披各式铁甲的将领正目光冰冷的盯着他,正对面是一个卧蚕眉、面若重枣的大将阖眼抚须;旁边还有一个豹头环眼,虎须浓密的彪形大汉,虎目含着杀气。 “伱们是谁,朕……”他又急忙转过身,视野里,一身厚重黑色鳞甲,左套长白大单袖袍的张辽按着环首刀;狮子盔,白银甲的马超拄着一杆大枪,眼神凶恶仿佛要剐了他一般。 肥胖的身形再转,是高顺、牛盖,然后便是巨大的身形矗立他面前,缓缓仰起肥脸望上去,典韦面相凶恶,抬手就是一巴掌将他掀飞出去。 “看甚——” “你敢打朕……”安禄山重重摔在地上,巨肥的身形在地上翻滚几圈,这巴掌似乎将他打醒过来,艰难爬起身,眼珠子在眶里打转,面向众人时,那张肥脸已经泛起谄笑。 讨好的朝对面举步走来的将领们作揖。 “诸位将军……在下安禄山……诸位大将军叫安胡儿即可……” “放肆,大将军只有一位!”牛盖暴喝一声,抓着刀柄拔出一截来。 安禄山吞了吞口水,目光扫过面前这群将领,换做平时,以他眼力劲,一眼就能看出谁的身份如何如何,看面前这群人,除了门口那个常随,面相、气度,每一个都是不凡,几乎难以辨认,就是觉得有些眼熟。 阴影覆盖过来,还没回过神,肥腻的后颈就被人一把掐住,三百多斤的肥硕身子直接被提离了地面。 安禄山艰难扭过头,便看到是之前那个巨汉。 “大将军要见你!” 粗野的声音让安禄山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随后就被扔到了地上,肥硕的身子‘砰’的一声在地上重重摔响。 低伏的视野,缓缓上移,先映入眼帘的是黑色登云靴,银色甲摆,再往上高大的身形撑着兽膊锁子铠,大马金刀坐在首位。 “安禄山?” “朕……”意识到处境,巨肥的身影连忙改口,“我在。” 苏辰前倾,手肘压在桌角:“听说你胡旋舞跳的不错,很讨玄宗和杨玉环的喜爱,杨玉环是你干娘吧?她现在在我这儿!” 前面那些话,安禄山只当是对方戏谑自己,可最后那句,他魂儿都吓没了,他很清楚的记得杨玉环死在马嵬坡。 这他娘到底怎么回事……我记得……我记得……安禄山整个人儿都有些混乱,他下意识的去摸巨肥的肚皮。 一些回忆终于想起了,他被李猪儿砍破肚皮……连砍了许多刀。 “想起自己怎么死的了?” 苏辰的声音再次传到他耳中,安禄山惊骇的望着苏辰,摸着自己的脸,又摸着屁股、肚皮,“我又活了……眼睛也看得见了!” 他由坐变跪,直接朝苏辰磕头:“谢大将军救命之恩!” 四周,关羽最是瞧不起这种阿谀奉承、溜须拍马的人,要不是另有他用,怕早就一刀将对方给劈了。 其余将领也俱看不上对方,不过诸葛亮摇着羽扇小声提醒他们:“此人莫要小觎,放到哪里都能如鱼得水。” “那把他放到俺这里试试?”张飞拄响蛇矛,“能活到五更,算他命硬!” 蛇矛拄响的声音,把磕头的安禄山惊了一跳,他连忙回头,再次打量这些大将,目光落在摇扇的文士身上打量片刻,失口叫道:“诸葛卧龙!” 随后又盯着红脸的将领,陡然站起身:“关羽……关君侯!还有喝断当阳的张翼德”他目光划过一张张脸孔,有些熟悉,有些陌生。 但绝对是古人。 安禄山战战兢兢的转过身,“大将军,他们也能救活?” “这头胡猪说得什么话!”张飞冲过去就要杀他,被关羽一把按住肩头,轻喝:“翼德!” 安禄山连忙在脸上拍的啪啪响。 “诸位汉末英杰息怒,小的不会说话……小的给您们跳舞助助兴如何?!” 苏辰看着他卖力的谄媚讨好,闭了闭眼睛,起身过去,抬起手臂揽在他肩头就往外走,到了外面夹住他脖子,声音低沉。 “安禄山……别装了,我有一事让你去办,办得好我让你长命百岁,再活一世,办不好,就算相隔千里,我也能让你再死一次。” 阳光暴晒,蝉鸣声里,原本战战兢兢、谄笑的巨肥老头,迅速收敛了表情,眸子里绽出杀气。 “大将军想要我做何事?” “继续造反!” 苏辰并不在意他那眼神,声音依旧低沉。 “你之前造反没成功,我给你一次成功的机会,可要把握住了!” 安禄山眸底闪过一丝精光,他看着苏辰,想从对方眼神找出什么,但找到的是眸底的冰冷,仿佛蕴着千万人的尸骨。 “大将军……在下想知……大唐最后可灭了?” “灭在一个叫朱温的人手里,有空带你认识对方。现在你要学习一些魏国话,还有文字!” 苏辰负着手踏上石阶,叫来吴子勋,吩咐他在大将军府为安禄山腾出一间房舍,不让其见外人,甚至走漏风声。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四章 夏末秋初 天光翻过一日,在东方渐渐放亮,金色自云隙照下来。 大将军府。 回到燕京,好好休整一晚,苏辰在丫鬟服侍下,穿戴好衣袍,推门而出,庭院里没有待在军营的将领多数留在大将军府休息。 一出来,便看到董卓坐在檐下看着手中的信纸,自顾自的傻笑,李傕站在旁边探头向看上一眼,被董卓按着脸推到一边。 院中,与关羽替换值守的赵云,坐在老树石凳上,看着院中舞动虎头大枪的马超。 苏辰走出房门眯起眼望着这片晨光,慵懒的扭动颈脖,瞥到对面房舍透过窗缝偷偷张望的安禄山,后者见到苏辰发现他,赶紧缩回去,拿起一侧与魏国有关的书籍翻看。 “董公,在看什么?” 苏辰笑呵呵的走过檐下,小声唤了唤那边的董卓,胖老头动了动,满脸横肉全是笑容,他将信纸递过来。 “…..小女…..会写字了,这是她写的……歪歪扭扭,让人笑话!” 这是董卓收的义女,还取了一个名字,叫董白。 大抵是想女孩清清白白,不像他曾经那般。 苏辰接过信纸看了一眼,字迹像是蚯蚓在爬,不过却能清晰表达对董卓的思念。李傕有些眼羡的看了眼信纸,小声道:“这里也就董公最活的洒脱……” “你也可以,只要将往日从心里放走。” 苏辰将信纸叠好还给笑眯眯的董卓,他这句话不光对李傕说,也是在场的其他将领说的。 “其实我更希望大伙都能学董公,在这里再娶妻生子,彻彻底底的重新活一次!” 庭院中,马超停下枪,看向苏辰,他神色黯淡,大抵想到了当初一些事,走到赵云对面坐了下来,那过手帕擦了擦额头汗水。 “我曾在汉中时,娶过一房,后来入蜀将他们母子丢弃不管,落入曹操手中,那方妻子被曹操许给了他人,儿子被杀……呵呵,如今重活一次,每每想起,心里就开始难受。” 说着,马超将手中里的枪顿在地上,砸出一个大洞。旁边的赵云,沉默了一阵,“孟起,能到这边,或许就是你心中这股不甘,不妨重新娶妻,像长生说的,好生活一次,将过去的遗憾悉数弥补。” “那赵老将军呢?”苏辰看向劝慰的赵云。 赵云哈哈大笑起来,他望着天际,视野之中,几只鸟雀飞过去。 “我家中圆满,没有遗憾,唯独没见着天下一统,九州安泰,让黎民百姓安居乐业,不再受战事之苦!” 果然如张翼所说,赵云先从袁绍,又去了公孙瓒,后跟随刘备,并非为利禄功勋,更非青史留名,而是为心中那个大义。 苏辰跟着笑了笑,他拱起手:“那我就让老将军,在此方消除遗憾。” 树下,赵云端茶轻饮,笑着没有回答。 倒是廊檐尽头,一声大嗓门传来:“甚的遗憾?”众人偏去目光,张飞一身黑色宽袍,腋下还夹着酒坛,踢着袍摆大步而来。 “俺觉得遗憾就是酒没喝够,来来,今日我二兄跟子龙调防,没人在旁边唠叨,来来,都陪俺喝酒,马儿你也来,还有董胖子,李傕,伱俩可别怂,里面那个大胖子也出来,别看书了,等会儿俺把新作的诗词给你品赏一番!” 好家伙,大清早的就要喝酒! 苏辰朝旁边房舍打着哈欠刚刚出来的典韦使了一个眼色,赶紧溜走,喝酒就罢了,还听张飞吟诗,自从昨日众人夸他颇有文采,当天夜里连写几首,逢人就念,诸葛亮听了几首,羽扇摇的毛都掉了几根。 幸好府邸前院的文吏受诸葛亮差遣过来请苏辰到那边处理一些政务上的事,苏辰连忙朝兴致勃勃的张飞拱手告辞,典韦夹着苏辰,两步并做一步,直接冲出这边院落。 晨风带着清新的空气吹来,大将军府邸前院,花木沙沙的轻响,自诸葛亮入驻这里后,特意让文吏弄来观赏。 如今一切事都已经放下来,所谓无事一身轻,诸葛亮不再像当年那般忙碌,偶尔也会指点府内一些官吏。 苏辰过来时,他一手羽扇,一手喷壶,正浇着盆栽。 来往的府中官吏、兵卒见到他,都会恭恭敬敬的问声:“孔明先生好!”,诸葛亮都会微笑回应,周围也有侍候在旁的丫鬟侍女,偷偷瞥着这位虽然上了年岁,但风度儒雅的老先生。 “先生唤我过来,是真有事要处理?”苏辰来到前院,看到诸葛亮一副清闲模样,就知道对方可能不是真有事了。 “亮看到翼德抱着酒坛往你那边去,便遣文吏给长生找借口开溜!” 诸葛亮挥了一下羽扇,将喷壶交给过来的侍女,转身回到前院檐下,羽扇往里一伸,“其实也是有些事需要长生亲自过目。” “先生请!”苏辰也伸手一摊,与诸葛亮一起走进前厅,待落座后,后者从偏厅里取出一些公文,交到苏辰手里。 “飞云港那边,递上来一则公文,言来了一批海外蛮夷,红发蓝眼睛,长生要如何处置?” “红发蓝眼睛?”苏辰接过来,翻看纸张,“还真有啊……” 上面写的是一伙怪人乘船而来,大船破旧,与燕、魏、吴等海船不同,亦无旗号,蛮夷下船后,大肆袭击码头,随即被船舶司官吏、差役将他们缉拿,船舱内发现大量金器珠宝,还有许多兵器,但无甲胄。 不过语言无法沟通,只能扣押,向朝廷请求如何处置。 “看样子这伙蛮夷,有点像海盗……先生发文,让船舶司将人押送到燕京,我亲自过问。” “大将军对这伙蛮夷感兴趣?” 苏辰不置可否,他眯了眯眼帘:“感兴趣,我想他们身上一定有航海图。” 又说了一阵,与诸葛亮共同处理了手中这些积压的公文,之后的时间里,着手对军队的训练、装备,将原来的燕国京畿兵马的器械分配各军里。 抽空也会招来朝中一些大臣,让他们为雪原生奴组建旅游专线。 这段时间,苏辰一边等着汾州的战报,一边整顿朝廷,招揽一些能人,搭建由江湖人组成的一个衙门,专门用来刺探、暗杀等事,悉数交给裴旻和李白来做,也算完成李白想当官的愿望。 偶尔安禄山趁机溜出来,随后就被苏辰给赶回屋里,魏字、方言说不全,就别想出来。 朝堂上,如今被董卓、李傕教导的不错,上到太后,下到文武百官,变得乖乖听话,做事丝毫不拖泥带水,没了北宫野还在时的拖延。 毕竟,董卓是真的敢杀人,手段还极为残忍。 不过也有令苏辰头疼的事 就是那位贵妃杨玉环,这位唐玄宗昔日的妃子,似乎因为马嵬坡的事,怨恨上了李隆基,死活不跟他相处,甚至一见面,就破口大骂,恼怒起来,直接上手,哪里还有深宫妃子温柔样子,这段时间,她直接搬到了大将军府后院居住,闲暇心情好时,还给苏辰等人跳上一支舞,不过有一说一,确实赏心悦目。 难怪唐玄宗专宠她。 之后,苏辰发现,她每次跳舞,或者演奏乐器,众将都有种莫名的激动,感觉比往日更有力道。 不过,曹操听闻后,嚷嚷几次,让苏辰将灵位带到大将军府,然后,唐玄宗李隆基也要跟来! 当然,被李世民按了下去,骂他没出息! 也有一些让苏辰觉得不错的事,定安那边送来了家书,内容是父亲苏丛芳写的,大抵说了一些家里的状况,大嫂素嬛要生了,二哥忙里忙外,时常冷落二嫂红真。也说了荀彧、郭嘉、乐进将定安城治理的很好,让苏辰在燕京安心。 后面又说了房家悄悄将婚书送了回来,还说让房家那些门生故吏为苏辰传播名望,麾下若是缺少官吏做事,大可让房家帮忙云云。 信内容到最后,都没有提及大哥,不过苏辰大抵也想得到,坐马车回燕京,速度要慢得多,穿州过郡,至少需要大半月的时间 不过被家人念到的感觉,苏辰心里还是很舒服的,至少比他前世要来的温馨,董卓也看了他手中的信,叹了口气,显然心里有些想义女董白,还有那个妇人了。 “封王,就回去!”苏辰站在房里,目光穿过窗棂。 夏末,秋初。 汾州捷报传回燕京。 暗地里鼓动下,朝堂上渐起了封王的声音。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五章 封王(上) 八月,立秋。 阳光划过云间,仍是灿烂的颜色,不过气温降了许多。 诸葛亮坐在苏辰特地打造的四轮车上,让护卫推着,来到山间,许许多多身影正在山地、平地开垦田地,热火朝天。 进入八月,他定下的一项内政:量地定亩! 先在燕京四周荒地试行,凡参与开垦田地者,新田归开垦者所有,这一指令下达,燕京郊外乡民蜂拥报名。 拖家带口的乘坐官府每日接送的大车,前往山间或平地,伐木锄草,开垦荒地,每日都能看到大量百姓来来往往,神色间全是欣喜的笑容,田地对他们而言,就是活命的本钱,开荒的田地里全是笑声与孩子的嬉闹,锄头翻地与争执的叫骂,混杂在一起形成难言的热闹。 诸葛亮每日都会到不同的地方看上一阵,烟火气让他身心愉悦。 “可以推动大将军在民间声望了。” 制定民生的另一个目的,已然悄然运转起来,大将军入主朝廷以来,对于百姓生计,或许有人没见过,但多少是听到过的,从前那反贼的名声也在悄然间慢慢被扭转。 茫茫北方地面上,豪绅、大户对于大将军亦是赞不绝口,他们多数人乘坐生奴人的大篷车,去往北方雪原,这是他们许多人不敢亲自踏足的地方,如今有了生奴人、朝廷兵马护送,他们亲自踏上苔原、雪林,观赏茫茫大雪。 有时手痒也会花费一笔可观的钱财,在生奴人陪同下在雪林中狩猎,或在雪原上纵马狂奔,或从生奴部落买到新鲜的山货。 而这些,又衍生出驮队,为他们运回去,甚至贴心的送到家门口。 得到利益的生奴人,对苏辰更是感恩戴德,他们不仅得到了钱财,还有苏辰专门聘请工匠为他们修建了不会被积雪压垮的房舍,不会再有大雪天冻饿死亲人。 生奴人生性狂野奔放,一时间在燕京的生奴族,军队中的生奴兵纷纷涌到燕京,在大将军府外跪伏谢恩,这一举动差点让新上任的燕京令以为生奴人造反。 不久,更令百姓振奋的消息传回。 汾州之危解除,五万魏军尽数被杀,班师回朝的夏侯渊、张郃、吕布,军队距离燕京还有二十里,沿途已有许多百姓夹道欢迎,附近村镇的百姓拿出家中的酒水摆在路边,请求他们喝上一口。 这个时候领军的将领大多都会睁只眼,闭只眼,麾下的儿郎不时跑出队伍,接过乡亲递来的酒水灌上一口,然后又跑回队伍。 贪心的多喝几碗,被冲出来的司马拎回去,引来周围乡民、行进的同袍哄笑。 回朝的西凉军里,曾经也有人在虎贲、涉谷、龙骧里行伍,这样的一幕,他们是从未感受过的。 不久,军队归营,夏侯渊、吕布、张郃意气风发,骑马进入皇城,步入皇宫,两边甲士拄响长矛、大戟,以最高的姿态迎接三位大将回来。 大殿之中。 苏辰从虎椅起身,抬起双臂,满朝文武,以及新任的文武官员,拱手齐声道贺。 …… 延塘关,雷铜站在燕字大旗下,压剑眺望城关西面。 广袤的原野上,一颗颗早已干瘪的头颅犹如城墙延绵开去,曾经生活在这里的野郎部落子民如今又换了新的部落,迁徙回来了。 他们骑在马背上,看着一排排头颅,不再跨过这条线,重新扎下帐篷,继续在这里生活,然而不久,有人发现草木变得枯黄,不少叶子有着密密麻麻的豁口。 有人骑马冲过了人头长墙时,铺天盖地的蝗群冲上天际,犹如黑云一般,密密麻麻往前西面席卷开来。 延塘关上,黑烟升起,浓密的烟尘彷若一道高墙,些许飞来的蝗群感受到了温度,顿时调转了方向,跟随虫群往西而去。 …… 秋雨如酥,打在官道渐黄的叶子上,冒着细绵秋雨的马车缓缓前行,终于停在了写有‘定安’的城门前。 脸上有着旧日刀痕的身影掀开帘子走出,城门前,苏丛芳领着一大家子站在那里,流着眼泪看着从车上下来的大儿子。 挺着大肚子的殷素嬛捂着嘴,无声的哭了出来。苏烈双眼湿红,快步上前,仅有的一只手臂将兄长揽在怀里。 苏雍咬牙低泣,使劲拍了拍二弟后背,之后,他走到母亲萧婥面前跪了下去,双手将一对玉佩奉上。 妇人颤颤巍巍接过玉佩,眼泪流了下来。 殷素嬛上前搀扶丈夫,抽泣里,她脸色一变,捂着肚子呻吟着,无力的蹲坐地上。 城门前,顿时一片惊呼叫喊,混乱起来。 …… 魏国蓬县。 北来的大船停靠渡桥,萧摩逅一身青衣,戴着斗笠走下,摸着包袱里的东西,他有些茫然的站在街上,不知去往哪里。 漳州毗邻的浑河南岸。 苏庭站在这片山水间,擦过头上的汗水,信步走在热火朝天的工地,这里将搭建一座专门用来周转的营寨。 金银器物,大量换购魏国粮秣。 这是他身旁,一个看起来文文弱弱的文士所设的谋划,便是堂兄苏辰留在定安城的那位郭祭酒! 魏国屠杀汾州的事,郭嘉早已知晓,更知晓想要南下魏国,就要从最本质的地方下手。 收粮! 通过这边世家大族,购买大量粮秣输送北方,悄无声息的蛀空他们。 鹿阳,魏国都城,潇潇的秋雨停歇。 街上少有行人,快马踏着街上积水飞奔入皇城,从北地传来的书信,经过一月,终于送到了魏国皇帝手中。 四十的年岁,见过许多风浪,区区一封书信并未让他动怒,只是看着最后那句话,以及勾勒出披袍戴冠的狗,让他咬紧牙关,忽地又哈哈大笑起来。 “来人,把这封信送到行文馆那边,让他们写信,用最文雅,且恶毒的话,给朕骂回去!然后百里加急,送到燕国那位大将军手上!” …… 燕京,刻满名字的丰碑立了起来,稳稳站在平整的土丘上。 它的下方、四周,是密密麻麻的方形石碑,上面依旧雕满了许许多多的名字,望着远方的燕京。 形形色色的事情在这片天下发生着。 不久,一条消息以极快的速度,从沉寂的燕京扩散开来——苏辰封王,大赦天下!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六章 封王(下)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 入秋后,清晨里的气温较冷,今日城中街巷热闹非凡,各条街道,酒肆、食肆间人满为患,有不少还是从附近县城、乡镇赶来凑热闹,行人穿梭间,也有着各种各样的言论。 “听说了吗?大将军要封王了……” “大将军做了如此多好事……封王也挺好。” “可不是,汾州的魏军听说五万人啊,硬生生被大将军一万三千人打没了,给汾州被屠杀的百姓报了仇!” 这是几十年都难得一见的封王,街巷上三教九流什么都有,今日这样的氛围让新上任的燕京令蔡永和绷紧了神经,几乎派出了府衙所有的捕快、衙役严加戒备可能出现的乱局。 …… 长街上,一队入城的兵马穿行过喧哗的街道,高顺骑在马背,听着周围细细碎碎的市井言论,他脸上看不出表情,嘴角却是勾勒着笑容。 今天,他要带扩建的一千陷阵营将士入宫。 不久,高顺领着兵马在大将军府前驻马停下,府门外数队盾戟士营甲士列阵等候,他进了院门正好碰到到处招呼的吴子勋。 对方是燕国本地人,高顺几乎很少与对方打招呼,他今日破例开口:“大将军可准备好了?” 吴子勋指了指府内,有着颇为神气的语气:“大将军五更天就醒了,正在房里背词儿。” 随即,他便拱手告辞,急急忙忙的跑出府,骑上一匹马,不知干嘛去了。 在前院与后院连接的长廊尽头,高顺看到等候的马超等人,吕布也在其中,他笑着过来,“平日练兵早早的,今日却最后一个过来!” 说实话,吕布脸上多有羡慕的神色。 高顺脸上终于有一丝笑容,“诸位将军们都离开军营,总要有人将营地安置妥当才成!” 这时,大将军府邸的官吏们也都一一出来,站在两侧,不多时,苏辰一身金纹白袍,外罩白绒大氅,大步走了过来。 盾戟士陆陆续续从大将军其他位置过来集结,跟在苏辰和典韦身后,便是踏出轰轰的脚步声,周围,吕布、马超、高顺、张辽也都过来,此时有外人在,他们仿若拜见主公一般,重重拱起手:“拜见大将军!” “这是最后一次叫大将军了!”苏辰看着他们,心里有着颇多的感慨,然后伸手一请,“.…..诸位将军,随孤同行!” 脚步走下石阶,前面有官吏飞快的扫去步履前行之中的灰尘。 身后军中大将、甲士跟随,径直走出大将军府,外面军中诸将也都一一过来,夏侯渊、关羽、张飞、赵云、张郃等人笑吟吟的朝苏辰拱手。 前方的阵列,周仓、牛盖、张翼三将和盾戟士并列一起,拱卫着中间一辆御六马的奢华马车,见到苏辰出来,马背上的军中大将,纷纷拱起手,大喝:“请大王上车,我等护驾。” “大王上车!”诸葛亮站在府门摇着羽扇,笑呵呵的掺和进来。吕布、马超、张辽、高顺走到队伍当中,齐齐上马,笑着苏辰拱起手:“请大王上车!” 苏辰紧抿嘴角,无言的朝面前一位位将领拱起手,随即踏上车辇,站在马车上,回首望了一眼大将军府的门匾,声音雄壮。 “去皇城!” 旌旗林立,九列九排的盾戟士迈开的脚步震动身上的甲片发出金属碰撞声,缓缓行进起来。 六匹骏马拉动的王驾,沉重的压在地砖行驶,十来名将领护卫左右,泛起狰狞的铁锈气息,让人望而生畏。 街上百姓、行人早早退往两侧躲避,或占据酒肆、茶楼远远的观望,站在人群后面的人看不到,甚至还垫起脚尖,或蹦跳起来,羡慕的赞叹道:“这等威势,几十年都不曾看到一回,好威风啊!” 大将军的队伍过来的消息,此时已通过快马传入皇城,车缙站在城楼上遥望远远而来的队伍,心里也是激动不已,毕竟按惯例,封王之后……他可能要做一回从龙功臣了。 从朱雀门一路延伸自皇宫承云殿,宫墙上全是西凉兵、并州兵的弓手,听到快马传来的消息,所有人集中了注意力,听着周围一切风吹草动。 快马至承云殿,朝中百官早已等候多时,唯有太后姜氏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她带着皇帝坐在金阶之上,看着下方的文武,感觉到了气氛微妙。 “诸爱卿,到底出何事了,今日你们为何都不说话?” 下方群臣短暂的沉默一阵,已经提拔上来的曹令弛走出武臣队列,上前拱手:“启禀太后,臣有事要奏!” 队列中的秦修闻眼皮跳了跳,心里一叹。 这些时日燕京发生的种种,他都看在眼里,今日城中、宫里比往日戒严的可怕,他心里大抵已经知道要发生什么了。 姜氏抿着嘴唇,看着这个第一个打开城门背叛她丈夫的二臣,压着心中的怒意,挤出一丝笑容:“爱卿请奏。” “启禀太后、陛下,大将军兴义兵讨伐奸宦,威德布于四海,威慑西戎蛮夷不敢越延塘关,生奴蛮夷无不俯首跪膝称臣,汾州五万魏军,一战而没;苔原、雪山皆入燕土,商贾南北畅通无阻,大燕百姓更是感恩戴德,开辟新田人人称颂,就连海外蛮夷都畏惧兵威,为大将军送来航海图,这般功绩在大燕上百年里,可谓从未有过,臣!恳请陛下、太后降旨,为大将军封王!” 姜氏脸色顿时发白,难怪没人告诉她。 片刻,人群攒动,中郎将李进信、太史丞姚承,户部尚书赵学武……等等一批朝中举足轻重的文武,共七十多人陆续走了出来,站在曹令驰身后。 齐齐拱手躬身,声音响彻大殿。 “请太后、陛下恩准,为大将军封王爵!” “请太后、陛下恩准,为大将军封王爵!” 姜氏脑袋空白一片,身形摇摇欲坠,无数重叠一起的声音在耳中化作‘嗡嗡嗡’的一片嘈杂。 四岁的小皇帝坐在龙椅上,懵懂的看着大臣们,还有身旁的母后,踢着小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大将军出身侯爵,身份显赫,有勇有谋,斩乱臣萧文弼、贺近臣,诛徐攸、郭信之流。平六侯之乱、灭西戎野郎,威德降服生奴,如今燕国九州安定,百姓无不称颂大将军之德,乃上合天意!” 曹令驰声音低沉,一字一顿:“太后……意下如何?” 御阶上,摇摇欲坠的妇人,眼泪吧嗒吧嗒掉在袍服,她看着下方文武,以及还有未站出来的臣子,缓缓起身,哽咽抽泣。 “你们自诩天子肱骨,现在为何没人为我孤儿寡母说一句话?!” “往日的忠臣良将哪里去了?!” 姜氏站在御阶上哭喊了几声,见根本没有人理她,失魂落魄的坐回到凤椅,沉默良久,低低的回了一声。 “准……尔等所请。大将军苏辰晋王爵!” …… 皇城墙上,车缙望着黑色的队伍犹如长龙般过来,他大手一挥:“开城门!”随即转身大步走下城楼。 站在城门一侧拱起手,看着缓行过去的甲士、将领,待到六马拉动的大车过来,他大声喝道:“拜见大王!” 转动的车轮驶过,车帘紧紧掀开一角,苏辰朝拱手的将领点了点头,声音穿过帘子:“车将军好生守护皇城。” “末将遵命!” 车缙抱拳躬身一拜,王架已从他面前驶了过去,随后更多的甲士扛着长戟穿过朱雀大门,犹如一条黑色大蟒从城楼下蔓延过去,高举的长兵映着秋日泛起一片片寒光,一路抵达承云殿。 宫墙上的西凉兵、并州兵垂下弓箭,齐声大喝:“参见大王!” 皇宫侍卫、宦官看到这支队伍远远的跪下来,等候王驾过去。 “王驾在此,回避!” 典韦高高屹立,声音传开,跪伏宫道的宦官、侍卫纷纷退到两侧继续跪着,王驾从他们面前驶过,不久,车架停在承云殿前。 苏辰一身金纹白袍,上绣祥云黑龙,外罩白绒大氅,走下王驾,周围,关羽、张飞、吕布、张辽、高顺、周仓、赵云、夏侯渊、张郃等等一批大将翻身下马,伴随前方的苏辰大步走上通往承云殿的台阶。 黑纹金边的步履一步步走上承光殿前的石阶,两侧的皇宫侍卫连忙挺直腰身,站的笔直:“拜见大王!” 承光殿前,董卓、李傕手持兵器而立,两侧还有裴旻、李白单手持剑,苏辰过来的一刻,四人一起抬手相拱。 “请大王入殿!” 百名文武齐齐回头看去,然后潮水般退到两侧,姜太后看着背对秋日进来的身影,她直感寒毛都竖了起来,那映着秋日晨光照身影映龙行虎步。 “拜见大王!”大殿之内,诸文武朝着进来的人,一一躬身拱手。 “免礼!” 苏辰走过众人,略抬了一下手,大步来到御阶前站定,“念诏吧,念完……我带诸位还有太后到城外。” “孤……要在那里晋王爵!” 声音响彻大殿。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七章 丰碑大典,以祭我华夏(本卷完) 白云在风里走过,光影如梭,划过承云殿前琉璃,大殿之上,宦官宣诏书的声音持续。 “……遵太后懿旨、陛下拟旨,大将军苏辰,定安侯苏从芳之子,披荆斩棘护大燕社稷,整肃朝堂,降蛮夷,破魏军,威服四海,内定乾坤,使百姓安定,功不可没。大将军已位极人臣,赏无可赏,朕思量,不可寒功臣之心,遂晋王爵,定王号!” 御阶上,姜氏纤纤玉指死死抓着扶手,另只手搂着懵懂的儿子,看着下方同样直视过来的苏辰,眼角浸着泪渍。 待宦官声音停下,她深吸了口气,稳下心中悲凉,挤出一丝笑。 “大将军对陛下的封赏……可还满意?” “谢太后,谢陛下!” 大殿之上,只有一个声音响起,苏辰朝金殿上的母子拱手一拜,随即转身,黑色云纹的步履走过能倒映人影的地砖,踏踏的脚步声轻轻的敲击群臣心头,“诸位去城外吧,也请陛下、太后移驾,一起观礼!” 说完,跨出大殿,带着一众将领绕去后苑,燕国宗庙内,香火繁盛,今日庙内两侧均有青铜大鼎,上刻铭文,乃祭祀之用。 苏辰带着一帮大将鱼贯而入,吴子勋跟在后面,被典韦拎着衣领,像拎小猫一般放到庙门口,跟盾戟士待在一块。 “没你事,把外面守好。” “大王请!” 李天罡点燃一炷降真香,压在双手虎口,恭敬的捧到苏辰面前。苏辰取下大氅交给典韦,后者乃至其他诸将,如关羽、张飞、吕布、张辽等等将领站去两侧屹立,身上甲叶抖动发出‘哗’的齐响。 青烟袅袅,缓缓升腾。 苏辰捧香举过头顶,望向上方密密麻麻的灵位,灵位上他亲手一笔一划雕刻的字迹。 “华夏列祖列宗在上,后世子孙苏辰,虔诚叩首!” 举着长香,缓缓声音里,躬身拜下。身后两列大将也齐齐躬身向着灵位拜下。 长香带着青烟,飘过灵位,今日上方的诸位皇帝仿佛感受到严肃,少见没有吵闹,而是一道道话语汇聚起来,化作威严的一声。 “晋位!” “是!” 苏辰同样用着雄浑中正的声音回了一声,将长香插进香炉,后退一步,重重拱手:“辟国号,继华夏!” “华夏!”身后众将齐声喝道。 苏辰垂手转身,大步出宗庙,一道道身影紧跟在后,前宫内外皆是一片片跪伏的身影,群臣、太后、皇帝也都乘上御辇被文武拱卫出宫,过朱雀大道出宣阳门,径直来到城外。 沿途两里一营,道路平整,军容鼎盛,朝中文武只见过西凉、并州两军,如今又见幽燕、益州两军兵卒,披甲持兵立于道路两侧,携各式沙场器具,心中是难言的震撼。 坐在御辇中的姜氏悄悄撩开帘子,看着精气狼烟的画面,终于明白她的夫君为什么会败了。 曾经在她眼中的虎贲、龙骧、涉谷在这些士兵面前,根本就是小孩子过家家一般。 平整的大道延伸山中,大大小小上百名文武官员前后有序的下了马车,姜氏牵着小皇帝也走下御辇,视野之中,地砖铺砌平整的步行道,两侧绿树成荫,随着走出这里,视野变得广阔起来。 山风吹拂脸上,数座大山在远方形成屏障,众人目光之中,前方的一座土丘被开凿的四四方方,修建了许许多多石雕护栏,护栏之后,密密麻麻的石碑彷如阶梯般围绕方形的土丘蔓延而上。 立在最高处,最中间的是一尊高约十多丈的光滑圆柱,由远望过去,上面密密麻麻的雕琢,彷若铭文一般的名字布满柱身。 土丘两侧,还有矗立的两座雕台,立有手持兵器的人像,人像下,各有一大鼎,此时有声音高亢的声音在嘶喊。 “引魂来!” 两名衣甲光鲜的骑士奔马而出自大鼎前过去,手中火把投进鼎内,升起浓烟,然后窜起大火。 乌泱泱一群文武百官簇拥着姜氏和皇帝走向下方,来到最近的观礼台,没有座位,都只能站着,土丘和石碑此时变得更有压迫感。 远方有浩浩荡荡的骑兵从他们下方平整的石砖大道过去,巨大的蹄音,带起的震动,让他们呼吸都变得困难,姜氏更是脸色惨白,她望着远方,拱卫的王驾,此时已经过来。 无数的目光从那石碑移开,望向车辇。 苏辰身着白袍龙纹,披着大氅从车上下来,身后护行的兵将也都跟了上去,站在两侧。 “大王请上台!” 身后众兵将齐声大喝! 观礼台上,姜氏、众臣交织的视线里,苏辰面色肃穆,身子挺拔,大步走向土丘,踏上一阶一阶台阶。 两座巨大的石鼎热浪滚滚,火焰扭曲了空气。 吴子勋、王怀义端着王服、王冠站在祭台两侧,一个后苑唱名的宦官,躬身上前,大声高喧。 “…….大将军、威侯苏辰,体恤百姓,威慑诸国,其功绩,无以官职受封,朕为不负将士奋战之热血,告慰历代燕国先帝,为大将军苏辰赐王爵、封王号!” 阳光照着丰碑,冕冠十二旒,玉珠摇晃闪烁光泽,吴子勋双手都有颤抖,他捧起王冠缓缓落在高大的身形头顶。 苏辰眼睛一眨不眨,望着土丘上方矗立的圆碑,以及目光之中能看到的,刻有名字的石碑。 “……诸位将士,你们可看到了,孤特地在这里,让你们看到,这一路走来,未曾让伱们失望!” “孤这王位……是你们用血肉铸成,孤!这爵酒,要敬你们,敬为大义舍生忘死,一路披荆斩棘杀过来的英灵们!” 珠帘晃动,苏辰双手接过祭祀用的大爵,望着石碑高举过头顶,拜了一拜,铜爵缓缓倾斜,酒水洒祭台。 周围声音都安静下来,就连初秋最后的蝉鸣仿佛都在这一刻停歇了嘶鸣。 祭台前,高大的身影仰起脸,深吸了口气。 “……自孤起兵征伐以来,无数将士用命,前仆后继,才有今日孤的成就,长川县一战,孤的士兵将近一半伤亡,尸骸铺满战场;玉山原一战,仍有许多士卒止步燕京城前,修建这处丰碑,刻上他们名字,就是要让后来者,让孤的后人都要铭记于心。” 风抚动视线前的青玉珠帘,已有浅浅胡须的嘴唇微微张开,雄浑的嗓音响彻起来。 “……也告仍为孤效力的将士知晓,孤这王位也是因你们奋战而来!也告知,孤之列代列宗,苏辰从未辜负!” “大王,请王号!”王怀义拱手躬身。 下方众人纷纷拱手:“请王号!” 袍袖‘哗’的一下洒开,苏辰双手捧过铜爵。 “有神州之地,泱泱华夏之名,三皇五帝立于天地,开创人文武功,始于夏,烈于商,礼于周,统于秦,强于汉,乱于晋,霸于隋……” 他站在祭台,望着延伸上去的丰碑,微微有些出神,隐隐约约,有着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恍如幻觉般徘徊耳中,勾勒出一个个丰功伟业,雄心壮志的身影。 “一个字,有十九种写法,互不相认,极为不便……” 龙庭之上,黑色袍服,头戴冕冠手握秦剑,斩开地图,有着雄壮的声音响彻,“寡人先灭六国,再扫其他诸国,必将这些杂七杂八的文字,通通废掉,只留一种,岂不痛快!六国算什么,寡人立志开大秦盛世,人间至此寡人一帝,受命于天,既寿永昌,与天同寿,与世为君!” …… “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曾经叱咤天下的君王垂垂老矣,眺望城墙,俯瞰脚下曾热爱的山川、河流。 亦有白登山上,他持赤霄,声音高亢:“朕之子孙后代,铭记此仇……终有一日,我大汉铁骑跨过长城,驰骋草原!” 雄才大略的汉武,掷下竹简,声音铿锵有力。 “寇可往,吾亦可往!” 彪彪汉骑,铁蹄席卷,手握汉剑的少年将军饮马瀚海,“匈奴未灭何以为家!” 亦有手持汉节,孤身立于西域大漠的声音在说。 “不入虎穴,不得虎子!” 也有那铜雀台上的身影占据苏辰视野,黑袍大氅舞动长槊,“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 …… 神州陆沉,混乱的天地间,悔过的枭雄屠杀羯族,抛出屠胡令:“内外六夷,敢称兵杖者斩之!” 浩瀚兵锋,大隋铁甲席卷草原。 “四方胡虏,凡有敢犯者,必亡其国,灭其种,绝其苗裔!” …… “……盛于唐!” 旌旗林立,插遍神州、四夷之土,那位君王屹立大明宫,“朕泱泱大唐,要让万国来朝,不礼君臣者,敢称兵者,灭国矣!” …… “富于宋!” 战火重燃,烧尽神州,黄袍加身的君王,征伐五国,九州再合,挥剑遥指北方! “吾纵亡国灭种,誓不与贼共立,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亦有慷慨悲壮之士,试图挽救失土。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 一生失意之人,只能舞剑吟诗:“此生不复宋土,誓不为人!” …… “……蛮于元!” 风起涟漪,铁蹄奔腾四海,弯刀、弓箭所向,皆称无敌。 那马背上的枭雄,手握屠刀,满目杀意。 “铁蹄踏过的土地,都将是我的牧场!” …… “……刚于明!” 驱逐鞑子,复华夏神州的君王,立剑于北。 “不和亲、不赔款、不割地、不纳贡!” 亦有靖难驻守北方,新一代君王秉其父亲脊梁:“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孤孤老臣,身陷牢狱,提笔书写:“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涛涛江海,礁石之上,眺望海平面的将领,按剑而立。 “封侯非我意,但愿海波平。” …… 一道道身影犹如浩瀚云烟,在眸底流淌,仿佛忽然间消失不见。 “泱泱华夏,一撇一捺皆是人之脊梁,心中巍巍神州,一丝一念皆是未来,天下九州,英雄才俊,皆是骄阳!” 腰间奢华的刀鞘里,长刀寒芒绽放,捧在他双手之间,朝向那刻满英灵的丰碑,声音咆哮。 “孤心念华夏,神州之地,请王号,曰:夏!” 声音高亢传开,四周无数士卒、屹立的将领望着那祭台上,捧刀而立的苏辰,他们高举手中的兵器,挥动,呯呯砸在盾牌、地砖,巨大的怒吼声席卷碑林。 “大王万岁!!!” “大王万岁!!!” “大王万岁!!!” 震动天云。 终于憋出来了!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八章 封赏 “王仪已毕——”唱名的宦官在祭台下放声高喧。 四周兵将跟着呐喊,重叠一起的声音彷若浪潮一叠一叠盖过来,扑在观礼台上的众大臣耳中,身为女子,站在此间感觉都快喘不过来气了,看着那头顶冕冠,身着白袍黑龙纹袍服的身影走下祭台,她浑身止不住的微微颤抖。 仿佛,这瞬间,她看到,一头黑龙盘卷那圆柱石碑,昂首冲天际咆哮。 此时的阳光已升到天云之上,观礼台上的众臣看到苏辰已上了王驾,便请了太后和皇帝移驾回宫。 快至晌午。 一路车马劳顿,让从未远行过的姜氏还有小皇帝累得不轻,可没人说散朝,母子俩也只能跟着众大臣重新回到承云殿,颤颤兢兢地坐在龙椅、凤椅上。 文武也有不少人疲惫不堪,但不敢表露分毫。不多时,王驾行来,至殿外广场停下。 “宣夏王入殿!”姜氏不敢怠慢,与其让对方先一步进来,不如先摆出太后的仪态。 宦官瞥了一眼御阶上的太后,虽然不敢反驳,但并没有急着开口,待到张嘴时,一连串脚步迈入大殿。 轰轰轰…… 沉重的脚步声蔓延殿外,一队队盾戟士、宫中侍卫在殿门外分列两阵,兵器拄地碰撞出‘呯’的齐响。 龙纹黑底金边衣袍的苏辰,披着大氅走了进来,他后面还有身形威猛高大的吕布、典韦、关羽、张辽、张飞、董卓等十多名大将。 大殿内,曹令驰、车缙领着一众文武拱手躬身。 “臣曹令驰(车缙)拜见夏王!” 两侧其他大臣跟着呼喊,也有不情不愿的,如秦修闻,也只能跟着恭声唤道:“拜见夏王——” “众卿免礼。” 苏辰笑着朝众人挥了下手,待吕布等将入列后,他从中间穿行走向御阶,姜氏连忙起身,挤出看上去温和的笑,刚要说话,就被苏辰打断:“太后坐下吧” 旋即,脱下大氅丢给吴子勋。 大马金刀的在虎椅上坐下来,苏辰没有开口,殿中也没人先说话,片刻后,他目光扫过众人,便从椅上起来。 “孤已封王了,今日原本不想再向太后、陛下讨要什么,但随孤征伐蛮夷、击退魏军的将士们,不能让他们寒心,遂厚着颜面再向太后和陛下为孤的将军们讨要封赏,可否?” 姜氏不敢与他对视,微微低了低俏脸,睫毛轻眨,柔声的吐出话语:“就遵夏王意思。” “谢太后恩准。” 苏辰满意的笑起来,举步走到两列中间,目光扫过周围,落到董卓身上,对方虽然不是第一个过来的,但是却转变最彻底,也是帮助苏辰从无到有最有力的:“大将军行属部曲董卓,与孤起于微末,尽心竭力,擢升右卫将军,加封太师,坐镇皇城!” “啊……” 队列的董卓愣了一下,微微张了张嘴,又当太师? 不过,很快反应过来,肥硕的身子走出队列,朝苏辰拱起手:“末将谢大王。” 至于御阶上的女人和孩子,他是懒得搭理。 这样一幕基本已经没有大臣露出不爽的表情了,反正已经无法阻止,还不如好好做事,毕竟这位年轻的夏王,对待认真做事的臣子,可不会吝啬。 众人目光不由集中在苏辰身上,甚至有不少人期盼,下一个名字能念到自己。 苏辰嘴角含笑,他很满意朝中文武的眼神和表情,他转身回走,缓缓抬起手,念出下一个人的名字:“擢吕布为骠骑将军,统控弦狼骑,封温侯!擢关羽为车骑将军,统益州军,督汾州军事,假节钺;张飞安南将军,封隆安侯,并统益州军!擢马超平南将军,骏邑侯,统西羌飞骑……” 唤出的名字,都是原大将军行属将领,不少人从这些将领安排上,明显感觉到了这位夏王似乎在不久要有大动作 “……大将军行属部曲赵云,擢镇护将军,统幽燕军,张翼为中坚将军为幽燕军副将。另,大将军府行属诸葛亮,任丞相;擢张辽平寇将军,统并州军,位汾州都督麾下长水校尉,打造渡河大船,高顺擢扬威将军,汾州都督平波校尉,统领陷阵营。” “这是要开战?” 一道声音忽然开口,说话的是兵部尚书秦修闻,他缓缓出列,对于面前的夏王,他多少有些心虚,但还是忍不住开口道:“燕国刚安定,夏王就要用兵,似乎有些不妥。” “孤知道有些不妥。” 苏辰没有回头,走回虎椅坐下:“但……孤是有仇必报的急性子,汾州将近八万百姓冤魂还等着报仇雪恨。就算孤等得了,汾州百姓也等不起,时日长了,迟到的报仇,就不是报仇了。” 苏辰没有想惩罚他的意思,有时候朝中有两句质疑的声音也是有好处的,至少能让苏辰警醒。 旋即,抬手挥了挥,让他回到队列。 “……秦尚书是做实事的人,能这样说出来,孤很欣慰。” “是。” 秦修闻心里松了一口气。 苏辰目光扫过朝堂众人,抬了抬手:“南下肯定会南下,之前我说过十月秋收用兵,而眼下还有一月的时间,诸位要为大军南下做好准备。操心劳力一番。这场仗先报仇为主,试探的打一打,若是那魏国外强内干,那就吃了他们。” “谨遵王旨!”五部尚书在队列里,齐齐抬手。 “这仗,孤也要打的,孤不在燕京,政务交由丞相诸葛先生处理,皇城用兵当询问董太师。”苏辰说完话,继续拟定被打断的封赏。 他站起身面向诸人,声音洪亮。 “擢夏侯渊为征南将军、赐假节钺督漳州兵事,暂统西凉军;擢张郃为安远将军、漳州都督麾下屯骑校尉驻军漳州;擢李傕扬武将军,漳州都督麾下越骑校尉、右督护,统西凉铁骑驻兵漳州;擢周仓汾州都督麾下折冲校尉,擢牛盖汾州都督横江校尉、参赞军事;擢齐幼虎武卫中郎将,帐前听用……” “…车缙金吾将军,皇城统领。” “…曹令驰典军中郎将,帐前听用。” “…原汾州将领钟季,为抚军中郎将,随军听用。” …… 这一封赏,不管是从哪方面看,为征魏国做准备,已经是钉板钉钉的事了。 不过封赏之大,不得不说,让人不少文武眼红不已。 “就这么点,就不封了。” 苏辰摆了摆手:“今日诸位也累了、疲了,赶紧回去吧,太后带陛下也回去歇息了。” 御阶前的宦官当即会意,连忙上前高喧:“退朝!” 旋即,谄笑着凑到往外走的苏辰身旁,“大王还有何事需要吩咐奴婢,奴婢替大王分担。” “看顾好太后和陛下,做得好,往后就来孤身边做事!” 这饼子不可谓不大,那宦官笑得脸上粉末都在簌簌往下掉,当即跪到地上:“奴婢恭送大王,大王慢行!” 苏辰大步朝外面走去,跨出殿门。 “退下吧。” 身形转过宫檐,在众将拱卫下径直来到宗庙前,招来外面候着的几个宦官,“将燕国宗庙门匾取了,换成华夏宗庙门匾。” “是,大王。” 苏辰从跪伏的宦官当中过去,便见到愁眉苦脸的唐玄宗李隆基坐在一段院墙上,撑着下巴幽怨的看着天空。 曹操站在庙门,笑着迎上来:“操见过大王!” “魏王这是揶揄我呢。” 苏辰可不会在一众老祖宗面前下称孤道寡,随即来到贡桌前点香。 诸位皇帝的声音与之前威严不同,纷纷询问道:“当王感觉如何?” “一般……” 苏辰淡淡的说了一句,随即笑起来:“不过还挺爽!” 跟着进来的,吕布、关羽等人愣了愣,随即笑起来,那上方一尊尊灵位更是哈哈大笑。 惹得诵经的李天罡,翻了翻白眼,将耳朵捂上。 一时间。 庙内一片喧哗,大笑。 封赏也有加成的! 今晚春风要早睡了,调整下睡梦,昨晚五点才睡觉……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九章 大王…… 淅淅沥沥的秋雨落下庭院,纤细的雨线浸在殿外的苍松上,刚刚哄下午睡的儿子,姜氏听着外面雨水浇打宫檐的声音,走过去推开窗棂,湿冷的空气扑在脸上,让她感到一丝冷意。 檀木圆桌上的烛火摇晃了一下,妇人退回到角落,搂着纤细的双臂蹲到屏风后的角落,只有这样她才感觉一丝丝的安全。 ‘封王……夏王……’ ‘他下一步……肯定要当皇帝……我该怎么办……’ 她咬着嘴唇,望向放在不远的一张贡桌,先帝的灵位正摆在上面,也只能偷偷的在房间里祭祀了。 ‘陛下……臣妾该怎么办啊……’ 姜氏蹲在角落低低抽泣起来,她虽然贵为太后,可根本无法阻止对方,民间的百姓对那个歌功颂德,朝堂上忠于大燕的臣子已经在那次宫变里屠杀殆尽,宫里宫外从宦官到侍卫,就算是宫女,自己也难以驱使。 ‘他要是当了皇帝……会不会杀了我和舒儿……’ 想到这个可能,姜氏有些神经质的站起来,拖着长裙跑到床边,看到床上安稳沉睡的儿子,她才松了一口气。 ‘不能让他……杀我的舒儿……不能让他杀我母子……’ 大抵今日封王的刺激,让她越想越多,姜氏看着摇曳的烛火,捏紧了床单,然后站起身,轻声唤道:“春瓶……去问问夏王是否还在宫里,若是在,请夏王过来一趟。” 紧闭的寝殿门外,响起名叫春瓶的宫女低低一声:“是,太后,奴婢去问问。” 秋雨积攒宫顶,那宫女施施然穿过檐下交织的珠帘,前往燕国宗庙那边,此时那边的苏辰也正和诸列祖列宗说起准备南征的事。 “只是试探一次,对方侵汾州这笔账必须得算。”苏辰负着双手走过一众将领,“哪有让别人打过来,我们只能忍气吞声?他们是没尝过被入侵的感觉,这次就让那位魏国皇帝知道什么是双管齐下。” 贡桌一侧,诵经的道士闭着眼睛,默默的嚅着嘴唇,听到苏辰的话语,唇角略勾了一丝笑意的弧度。 而贡桌上的灵位,几乎汉唐的皇帝灵位都同意这么做。 汉武帝刘彻:“这才像一个君王该有的样子,哪有被欺负不还手的道理,以朕看来,要打就狠狠打,一直打到服,不服就打到亡国灭种!” “长生有没有想过,一统六国?”李世民沉默了片刻,开口:“不过一隅之地,征伐五国之军,哈哈哈……朕想想就激动不已,恨不得亲率玄甲军与此间列国一决高下!” “哈哈,这才是我华夏之君,别像某些皇帝,只敢口上嚷嚷两句,便跟王八一样缩到龟壳里!”赵匡胤这话有些指桑骂槐,顿时有不少灵位没了声音。 “宋太祖有些扫兴……”几排灵位里,有幽幽的声音在说。 话语里,外面忽然响起吴子勋的声音:“大王,太宁宫有宫女过来,太后派来的。” 这话一出,曹操瞬间跳出灵位,眼睛发亮,一巴掌按在苏辰肩头。 “好机会!” “什么机会?” 苏辰看着脸上神色兴奋的曹操,一旁的典韦下意识的摸脖子,嘀咕:“还能有什么机会……” 军中诸将在此事上也不好多说什么,从宗庙出来后,便一一散去,苏辰询问了那宫女,知道是太后的意思,脸上没表露什么情绪,只说让对方带路。 那宫女施施然走在前面,一路穿过几道盘查的关口、凉亭、水榭、阁楼。 上了前方白岩台阶,到了太宁宫,领路的宫女春瓶,让守门的宦官将殿门打开,进入里面,又是长廊、庭院,直到之前来过的寝房才停下来。 “大王,太后就在里面。”宫女春瓶小模样俊俏,大抵知道是怎么回事,脸红红的低声说着,将门扇打开一点。 里间有着淡淡的清香飘出,还有些许水声。 苏辰将门扇推开,走了进去。典韦撇了撇嘴角,这场面好熟悉啊。 他将想要往里伸脑袋的吴子勋拉回来,随手将门扇关上。 “也是你看的?” 反手将一对大戟拿在手里,将门扇挡住。 吴子勋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灰尘,叫着那个宫女春瓶:“你站在那儿做甚,也是你能听的?赶紧走,还有伱们!” 他指了指不远的几个宦官,一股脑儿的全都喝骂离开,到太宁宫外候着。 寝房。 这间房中摆设,还与之前一样,但苏辰看得出,并不是正室,檀木圆桌距离门口不远,上面瓷壶、杯盏雕花倒扣盘里,墙上挂着一幅幅宫中丽人搔首弄姿的画像,打量的目光随即落在一面墙下,一张贡桌摆在那,上面是北宫野的灵位。 “大王,请坐。” 清婉温柔的嗓音从那悬有薄纱的帘子后面传出,里面水汽蒙蒙,隐约看到一个人影儿,带起一阵水声。 这场景…… “太后。”苏辰绕着圆桌,拨弄一下上面的瓷碗,笑着寻了一张圆凳坐下来,“太后这是做什么。” 地上香炉升起淡淡烟气,苏辰目光再次扫过周围陈设,应该是藏不了其他人的,不过他也不是雏,定安城里经历过的,都经历过。 大抵已经猜到这位二十多岁的太后叫他来是要干什么,难怪曹操那副表情。 想着时,薄纱帐帘后面转出模糊的身影,掀开沙帐出来,姜氏没有穿着往日繁重的衣裙,只着了一件轻便的长衣长裙,沾着些许水汽,里面空荡荡的。 她看着桌前的苏辰,抿着红唇,拨弄一下带着水渍的青丝,看似装出别有风韵,其实脸上仍有些胆怯,“大王怎的呆坐着,也不喝酒。” 一袭香风扑面,丰腴的身姿,迈开的莲步踩着松软的毛毯坐到苏辰旁边,拿过酒壶斟上一杯,举杯贴近些许,看似露着媚态,实则从未做过这些事,显得有些战战兢兢。 “大王,请饮此杯!” 桌下。 并未着鞋的小脚有意无意的靠去脚肚,一点一翘的蹭着。 苏辰微微蹙眉,心里竟也痒了起来,终于明白为何那位魏王好人妻了。 饶是他经历风月场所颇多,面对身份高贵的太后,自降身段,做这样的事,心里有着别样的感觉。 他也看得明白,这位太后知道目前的处境,害怕往后会杀了她们母子俩,不过苏辰之前确实有过这个想法。 但也只是一个念头。 “太后还是直接说什么事吧,孤没那么多时间在这里耗着。”苏辰端起酒杯摇了摇,并未喝下去。 姜氏脸红的快滴出血来,她从未做过这种事,就算是北宫野在世时,都未曾这般做派,让自己觉得是青楼里的妓子。 葱白的手臂一抬,将杯中酒水倒进红唇里,酒精的催动下,好似才有勇气,“大王,臣妾没有别的事,就是想……大王劳苦功高,常年行伍,又没有女人在身旁……” 呵呵 苏辰笑眯眯的贴近,几乎贴着妇人脸颊闻着她身上好闻的香味,姜氏反而吓得往后缩了一下,待她反应过来时,苏辰已经将酒杯放下,起身走向房门。 “大王!”姜氏急忙追过去,从后面苏辰抱住,将脸埋在他后背,“大王……你不能就这样走。” “太后放心,孤对孤儿寡母还做不出赶尽杀绝的事。” 姜氏身子都在战栗,但还是不愿放手,就算听苏辰这般说,她心里也是没底的,就像感觉没有任何保证一般,或者说她觉得如果不把自己交出去,就没有安全感。 毕竟,一夜夫妻……总能有一点情面。 “太后……真想这样?”苏辰感受着抵触在背后的柔软,缓缓转过身来,目光直勾勾的看着女人。 姜氏年岁纵然比面前的夏王大几岁,可不敢看对方的眼睛。 红唇间轻‘嗯’了一声时,身子陡然一轻,她双手惊慌的一抱,勾在苏辰颈脖。 顿时羞红脸,将头垂下,细如蚊声。 “大王……一定要轻点。” 苏辰将扯下那件薄纱抛开,将丰腴的身子横抱起来,径直走去里间床榻。 薄纱飘摇,缓缓落去贡桌。 降在灵位上,将北宫野三字盖住。 …… 门外,典韦将双戟插在地上,走到院落里,打起一套虎虎生风的拳法。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章 返老还童 淅淅沥沥的秋雨下了一晚。 湿冷的空气挤进窗隙,檀木圆桌上的烛火早已燃尽,蜡水流下烛台化作不规则的形状,挂有围帐的木床轻轻的抖动几下,有身影从床上起来,舒展了一下筋骨,发出噼啪的声响。 “大王……不再多休息一会儿?”幽幽的声音略带疲倦在木床上响起。 葱白的指尖划过丝滑的被褥,裹上娇躯斜斜撑起来,青丝滑落肩头,能看到一片酥白,露在被外的脚秀而翘,似乎接触到凉意飞快缩回被褥里。 女人艰难的坐起来,在被褥里窸窸窣窣穿上系上亵衣亵裤,下床踩着柔软地毯,双腿有着别扭的走姿过来帮男人穿戴繁重的衣袍、配饰。 “太后,还是很会服侍人嘛。”苏辰张开双臂,任由女人在他身前身后折腾,待腰带系上,握住她下巴,将羞红的俏脸偏过来,深深的看着对方眼睛,“往后像这样,就一切变得很简单了,但是有一点,不要以为,睡上一晚,就觉得孤可以放任你。那你就想错了。” “是。”姜婉低下头,轻咬了下红唇,帮面前的夏王将袍摆抚平。 苏辰拍拍她肩头,挤过娇柔的身子,大步走向门扇,拉开房门,跨出去时,声音也响起。 “太后,往后这太宁宫,你随意走动了。” 这句话很明显,告诉姜婉她和她儿子的命,苏辰不会拿走。 听到关门声,女人眼泪终于憋不住,从眼眶流了下来,捂着嘴坐到床边,压抑的哭出声,又狠狠的捶打自己的小腹。 不多时,有不认识的宫女进来,端了药盆,还有几粒黑乎乎的小药丸。 “太后请服用。” 姜婉抿着红唇,慢慢过去,将那几粒药倒进口中吞服下去,这是宫中必备的药物,有避孕之用。 随后被宫女搀扶到了屏风后面,脱下亵裤,坐进药盆。 “典韦,走了!” 从那寝房内出来,苏辰绕过一个拐角,典韦正靠着拄子瞪大眼睛,口鼻间是呼呼的鼾声。被苏辰唤了一声,铜铃大眼顿时眨了眨,然后猛地站起来,左右望了望,随后低下头看到苏辰,这才松了一口气。 “伱这是跟张飞学的?睁着眼睡觉?” 苏辰从他身旁过去,颇有些内疚:“附近不是偏房?怎么在这里睡觉。” “主公……你房里声音太大了,怎么睡得着……”典韦打着哈欠,将双戟放回背上,跟着苏辰一路往太宁宫外过去。 听他这么一说,苏辰自己都觉得脸红,不过也想起宛城那会儿,不由问道。 “曹公那时候……是什么时辰?” “记不住,但也就一两个时辰,不过但凡当时这对大戟在手,怎么也能拖到下半夜。” “哈哈!” 出了太宁宫,便看到吴子勋坐在石阶上,两侧都是宦官、宫女撑着下巴,脑袋一点一啄,听到夏王的笑声,一个个连忙惊醒过来,退到两侧躬下身。 苏辰见吴子勋还没动静,上前在他屁股上轻踹了下,然后走下石阶,也对这些宦官、宫女吩咐。 “太后、陛下,往后尔等态度好点。” 一帮宫女、宦官齐齐发出一声:“是。” “完事儿了?可算能回去了。”吴子勋拍着屁股后的灰尘,连忙跟上前面的典韦,小声问道:“昨晚你可听墙根了?” 回答他的是一巴掌盖在头顶,好在典韦也只是吓唬,并没有出力,但那气势差点没把吴子勋给惊得坐到地上去。 不久,来到前宫,乘上王驾,一路出宫返回夏王府。 …… 原本的大将军府早已撤了门匾,换上夏王府三字。 此时雨水已停,稀稀拉拉的水珠挂在屋檐,一点一滴往下坠,赵云亦如往常早起,拿上新锻造的青釭剑,在院中比划几下,随后进屋用饭,坐到铜镜前,梳理花白的发髻,看着铜镜里倒映的面容,他眉头皱了皱。 伸手一抓,白须掉了下来,虽然只有几根,但这是从未没有过的事,桃木梳划过头发,却是带下了许多白发。 “竟然开始掉须发……我已到这般老的地步?” 然而,此时外面传出张飞慌慌张张的叫声。 “子龙!子龙!俺掉头发了!” 外面,廊檐下张飞那魁梧身板战车一般横冲直撞,路上的侍女、仆人纷纷躲开,有端着早饭的仆人直接被掀飞出去,粥水、馍馍四下飞溅。 这一路过去令得北院里一阵鸡飞狗跳。 赵云出来时,便看到这位三将军两手间全是白发递给他看,“子龙,俺是不是往后没须发了?像这般掉发,几日俺就成秃子了!” 此时,诸葛亮也从右侧的厢房出来,他没拿羽扇,同样也皱着眉,看着张飞、赵云,“亮,似乎也跟翼德一样。” “云也一样!” 赵云回屋将桃木梳给二人看,上面也全是一根根白发。 “去看看其他人,亮心里或许就有答案了。” 说罢,三人去南院看看,出了这边的月牙门,南院那边的张辽、吕布、董卓、李傕、高顺、马超、夏侯渊已经聚集在一起。 一帮沙场宿将,杀人断头连眼睛都不曾眨一眼,却被忽然掉发给惊到了。 若是白发还好,吕布那嘴边一圈浅浅的胡渣都在今日一早掉了不少。 毕竟大伙都注重形象,谁他娘愿意一个个顶着光头,这还如何统兵? 哪怕戴着铁盔,总有取下来的时候吧? “这事颇有些蹊跷……会不会!”诸葛亮捻着颔下长须,沉吟了一阵,“会不会与我等封赏有关?毕竟之前听闻诸位被安置大将军府行属时,都起了变化,这次长生又给我等朝廷官爵,莫非这也是一种变化?” “掉成秃子也是一种封赏?”张飞心疼的看着一手白发,索性揉成一团,就要往嘴里塞,“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安能……” 一旁,夏侯渊伸手抓来:“你就别学我族兄。” “翼德莫急,这等变化,说不得是有返老还童之妙。”诸葛亮虚按了一下手,他这番温和的笑容,总是让张飞感到安心不少,“军师说得也有些道理。” “哈哈哈!” 吕布听到这么一说,顿时兴奋起来,双手抓握,仿佛已经感受到回到巅峰的模样,他看向张辽,“文远,你也要变年轻了!” 要说最高兴的还属董卓,从过来,他都是年老体衰的模样,纵然来到此方后,比当年要强上几分,但总归不想看到镜中倒映的苍老面容。 “大王回府。” 前方府门吴子勋的声音已经传来,众将急忙涌过去,回来的苏辰看着这群将领笑嘻嘻的望着自己,顿时有些迷糊。 “你们这是做甚?夜宿皇宫一宿而已,用不着全都在等我。” “不是,你看俺手里是甚?”张飞急急燥燥将手里的白发给苏辰看,那脸上全是笑容,“俺掉头发了!” 苏辰嘴角抽了抽。 “张将军……掉头发可不是高……”他话语停了一下,看着众将全都笑呵呵的模样,就连诸葛亮也一副高兴的样子,顿时明白过来。 当即,拱起手。 “孤,祝贺诸位将军返老还童!” “不说了不说了!俺要去军营,给二哥说此事,他最爱惜那长髯,要是起来发现掉了不少,定要急出病来!”张飞抓着一手白发,哈哈大笑的就冲往府门,叫人取来他那匹黑马,骑上去就兴冲冲的奔上街道。 “长生,昨晚你真干了?” 董卓凑到苏辰身边,手肘顶了顶苏辰,饶是再小声,吕布等人也都望了过来。 “这种床笫之事,还是不说为好。” 苏辰连忙摆手,说了句:“孤还有些事,那几个红毛蛮夷该学会一些燕国话了,孤去看看他们。” 旋即,连忙从这帮人揶揄的眼神里走开,不过典韦、吴子勋被众人拦下来。 “别看我,我就守在外面一夜。”典韦猜到他们要问什么,直接摇头摆手:“就算你们跟我打架,我也是守在外面一夜。” 众将目光齐齐偏转落到吴子勋身上。 后者冷汗都从额角滚落下来,吴子勋连连摆手:“我比典将军还惨,我跟一帮宦官待在外面,守到今日早上。” 吕布等人哼了声,扬了下手,齐齐转身散开,各做各的事去了。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一章 绣衣司 “不就睡一个太后吗?还不能好好享受下?” “一个个盯着我做甚,董太师当年说不得也睡了,怎么不去问他?” “不行……我感觉封王后,怎么有点飘了!” 苏辰一路嘀嘀咕咕自言自语,跟在后面的典韦那张万年不变的脸上,终于有些表情挤出来,“主公,至少你比魏王当年好一些,知道什么地方安全……还知道自省……” “这话你可别让曹公听到。” 回过神来的苏辰笑着回了一句,来到中庭这边,裴旻双手环抱古剑坐靠在檐下护栏,见到苏辰过来,落下双脚,站直持剑拱手行礼。 “太白兄呢?” “不知躲哪儿喝酒去了。”裴旻笑着说道,随即上前将对面的门扇推开,“只让两个红毛蛮夷过来见大王。” 话语声里,他跟着苏辰、典韦一起进到屋内,这间房舍与前院接待会客不同,这里不用那么多的规矩。 一进去,几个绣衣司高手压刀分布左右,一张木榻前,两个红毛蛮夷跪伏,双手撑地,一个身形魁梧偏胖,个头不高,红发乱糟糟,满脸大胡子,而另一个居然是个女人,也是一头红毛,倒是稍整齐一些,编了两个大麻花辫,皮肤粗糙微黑,臀宽,肩宽,显得腰细。 听到脚步声,两人微微抬了下脸,裴旻呵斥一声:“低头!” 两人顿时一个激灵,连忙将脸埋下。 “会说燕国话了吗?” 苏辰绕过地上两人,走到木榻前坐下,伸手接过一个绣衣司高手递来的茶水抿了一口,吐出茶叶。 “会一些了,这一个半月多少懂一些,不然就太蠢,留下来也没价值。”裴旻是唐玄宗时期的人,对于胡人有些痛恨。 语气上,不存在客气。 苏辰看着一男一女两个蛮夷,勾了勾手指,把脸抬起来:“让孤看看。” 他在燕国生活十年,也只听说过东海外有群岛,有猴子般的矮人,跟当年那批倭人相似,除此之外便无其他。 对于这批闯进飞云港的红毛蛮夷,还是极大的兴趣,尤其对方身上搜出来的航海图。 想着时,两个红毛蛮夷似乎终于明白了苏辰话里的含义,缓缓抬起脸。 那女的眼睛深蓝,两颊有着点点雀斑,相貌有着西方女人独有的棱角分明,她看着苏辰,眼睛眨了眨,“我……我们……是从……” 她抬起手,想指一个方向,就被一旁的绣衣司高手用剑鞘打在手背。 裴旻轻说道:“这伙蛮人一开始还隐藏实力,后来起冲突了,才暴露出来,这两人武功不弱,跟这方江湖人六七品差不多,放到军中,能够得上一营校尉的水准。” “那还是不够看!”苏辰抬手挥了下,那绣衣司高手才收剑退回去。然后,示意那个女人继续说。 红毛女人抿着嘴,胆怯的看着周围侍卫,见到那坐着的人微微挑了挑下巴,示意她说话,才敢重新开口。 “来自……很远……遇到风暴……迷失……太阳……海岸……冷……这里……” 结结巴巴的燕国话,像是无数碎片渐渐组成清晰的脉络。 大抵意思是他们从很远的西面过来,途中遇到风暴迷失方向,就只能按着海岸线漂流,沿途经过一片寒冷的地带,才终于看到了燕国飞云港出海的商船,顺着航行的轨迹,找到了飞云港。 “海盗?” 苏辰尽量用简单的词语询问他们,那边两人明显愣了一下,连忙摇头。 “金器哪来的?”苏辰看着他们否认,不由好笑,船舱那么多金器,怎么可能做买卖,也对打劫也是买卖嘛。 他将一枚金杯拿在手里把玩,那二人脸色显然也变了,那个男的朝苏辰点了下头,又摇头:“海盗,不自愿。” “有同伙吗?” “有……一艘……”女人也开口说道,她燕国话稍比男的流畅一些,“他们逼我们过来,探路……” 苏辰眯了眯眼睛,招来吴子勋,“去问问诸葛先生,飞云港那边的公文里,可有关于海上有劫匪的传闻。” “是!”吴子勋离开时,朝地上两个蛮夷呸了一声。 “给这伙人安排到驿馆,但不许他们走出馆舍。” 苏辰吩咐了一声,拿着那支金杯,把玩着离开这边,沿着长檐走出一个凹字型,来到另一边的书房推门而入。 案桌堆放的是诸葛亮不能自己做主的公文,当然也是为了偷闲嘛。 “卧龙先生,现在真是一点都不愿多做事。” 看着六七十张公文,苏辰笑着坐到案桌后面,拿起来一一翻看,典韦则站到外面把守。 房里安静下来,只剩纸张抚动的声音。 等处理过十来张,居然看到诸葛亮卡在中间的一页纸,上面绘的是弓弩结构图纸,看上面拆分出来的部件绘图,就知道是大名鼎鼎的诸葛连弩。 “好东西!” 这玩意儿不能单独成军,可用在士卒兵器多样性,那就极大提升作战,还能配给轻骑……连弩骑兵? 虽然射程可能比不过骑弓,但胜在能连发,极大提升扰袭,压制军阵的能力。 “这得尽快交给燕京的铸造司。” 眼下,诸葛亮的连弩送到面前外,其实苏辰这段时间,在做的就是改良甲胄,将领到主力兵马的衣甲尽量换成唐时期的甲胄,如明光、山文等,比汉朝的甲胄自然要强上许多。 武器方面,陌刀也在尝试打造当中。 攻城、野战的器械根据裴旻,还有已经离开去南面的安禄山建议进行逐步拆改。 如侦察城墙的巢车、能抛三百斤大石的抛石车、防止箭矢的木幔,很大程度上减轻步盾的压力、就连云梯,也变成了可折叠,下面加了底盘安装四个木轮,类似缩小的攻城塔,方便拆解携带。 至于为什么不是宋、明,因为他还没这方面的将领。 苏辰往下看,大多都是民生一类,土地肥沃,但是粮种较少,之前他试着招募改良粮种的贤才,到现在都没有音讯。 “这个急不来……” 一边看一边批阅,然后叫来外面等候的文吏,让他们带回去做最后的检查,然后发往各衙门。 做完这些已经半个时辰,苏辰喝了口茶水,看着敞开的书房门,微微有些蹙眉。 这吴子勋去了这么久,怎么还没回来。 他刚念及对方,吴子勋屁颠屁颠的跑了回来,在书房外拱手:“大王,卑职问了诸葛先生,他并没有收到过海盗的消息,卑职不放心,又去了燕京令蔡大人那里,确实有一份从飞云港过来的公函。” 说着,他将那份公函从怀里取出放到桌上,随即又拿了一封。 “对了,路上刚好碰到驿馆快马来府上,就一起带过来,是定安城送来的。” 苏辰正将那公函打开看了一眼,听到‘定安’二字,先将公函放下,将信拿过来展开,目光扫过上面内容。 眉头皱了皱,脸色随后沉了下来。 郭嘉受伤……逃遁回漳州,目前正返回定安城,信也是他发出来,而苏庭则被虏走,袭击者乃是魏国一伙江湖绿林。 然而,郭嘉在信里指出,对方背后应该是魏国朝廷。 自汾州被魏军入侵,郭嘉给自己来过一封信,定安、古浪两郡八县的税收,将拿一半到魏国无休止的收粮。 这是釜底抽薪,两全其美的策略。 想不到才短短两个月,对方已经反应过来,不过似乎并不想让苏辰知道是魏国朝堂做的,用的江湖绿林暗中偷袭。 虏走苏庭,这是给自己警告? “把裴旻和李白叫来!” 苏辰坐回椅上,将信函丢到桌上,不多时,裴旻先带几人到了这边,他跨进书房持剑拱手。 “大王,有何吩咐?” “绣衣司成立月余,该看看效果了,剑圣、剑仙也该拔剑,给绣衣司打下一个名头,正好,孤这里有件事给你们。” 苏辰将那封信给他,“立即南下漳州,用最快的速度渡浑河到魏国境内查清楚,如果苏庭还活着,将他救回来。” 手掌拍响案桌,温和许久的声音终于变得凶戾:“孤这边也会给魏国施压!”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二章 烽烟已起,南下! 裴旻领着人离去,房门被典韦关上。 案桌上的那封信函静静摆在那里,苏辰背靠着椅子,微微蹙眉,苏庭是他父亲一个堂兄的孩子,算起来也是苏辰的堂兄弟。 以前文文弱弱,飞鹰走犬。 后来苏家被朝廷抄家,他们自然也被波及,没收了家产,又被赶出苏家。到了苏辰起兵之后,苏家旁亲又都回来,帮着苏辰在后面做一些事。 苏庭就是其中一个,直到吃了朝廷使者送来的礼物,让苏庭拉到魏国贩卖开始,这位堂兄弟像是打某个开了开关。 长年累月来往定安至魏国陈度郡,为苏辰北伐、定安城购买粮秣,或者镔铁,这些时日以来,郭嘉施行釜底抽薪,便借助苏庭这条商贸线路,通过陈度郡的大族,疯狂吸纳粮草。 一来,可以为夏侯渊南下囤积粮秣;二来,隐蔽的利用这些大族蛀空魏国根基。 毕竟,在死过一次的人眼里,金银不如果腹。 思绪回来,苏辰取过一张纸,握笔写下关于飞云港的命令,随后盖上王印,走出书房交给随时恭候的文吏。 “发往飞云港,把那几个红毛蛮夷也带上,让那边的船舶司组织四艘战船,将那拨海盗剿灭。” 说完,苏辰带着典韦、吴子勋回到后院,竟少见的碰到杨玉环,她一身蓝色的石榴裙,外披着淡绿色的对襟广袖纱巾,头上带着一个翠玉簪,正望着一颗老松,见苏辰过来,唇角微微含笑,微屈娇身,向苏辰福了一礼。 自从搬来这里,杨玉环很少出门,在她眼里,面对苏辰更多时候像长辈姨娘那般,毕竟她死去的一刻才三十七,而不是苏辰的视角里的千年古人。 “大王,昨日可好?”大抵也是知道苏辰昨日留宿皇宫,她温柔的笑了笑,缓缓过来,轻声道:“我让后院的丫鬟为你煲汤,等会儿让人给送你到房里,日夜繁忙,可要顾惜身子。” “谢……姨……” 对于两人的年岁差距,苏辰之前想叫姐姐觉得不合适,只得这般难以企口的叫出来。杨玉环听得满脸桃花灿烂,捏着手绢遮着唇边,“快回去歇息吧。” “歇息不了,等会儿马上要去军营一趟,回来就是换身甲胄的!” 苏辰说了句便回到寝房,此时还未修建什么王殿、王寝之类的,往后直接住皇宫就好,没必要劳民伤财。 进到屋里吴子勋有些吃力的将架上的王甲取下,这是聚集燕京铸造司三十多名工匠为苏辰特地打造的一副山文甲,半个月就造了一副。 尤其是紧密的甲环最是繁杂,要求工艺也高,想要大量打造,只能等工匠对这种唐朝甲胄熟悉才行。 苏辰脱下王服,站在那半天,只见吴子勋抓脸挠腮看着一堆山文甲部件,不知从哪里着手。 “放着让我来吧。” 杨玉环带着一个端汤碗的侍女进来,她轻笑着让吴子勋到外面,亲自将这些甲胄一一为苏辰穿戴,她是唐时的贵妃,也给李隆基披过甲的。 兽头披膊……前后山文甲、护心镜、束甲带、护臂、护腹、鹘尾……等等一个甲胄部件为苏辰穿戴。 “好了。”杨玉环忙活下来,香汗淋漓,她抿着嘴唇,眼中满意的神色打量面前的苏辰几眼,伸手将侍女手中的汤碗放到桌上,说了句:“姨就先行告退。” 她懂得分寸,福了一礼,带着侍女退出房间。 “典韦,你喝吧。” “啊?”典韦端起那碗鸡汤闻了闻,“我的火气都这么大了,还补?!”不过还是一口气喝完。 …… 下午的阳光走过宣阳门,携带夏王令的一支马队跃出城门,沿官道往南而去,他们每人绣袍华衣,腰间悬刀剑,为首两骑,黑袍、白袍,纹绣奢靡,黑者古剑斗笠,白者青莲酒壶,一路往南进岺州。 然后搭乘渡船顺流而下,进入漳州,再换乘马匹到浑河,进入魏国。 在这个时间段里,此时的燕京渐渐躁动起来,大量兵甲、器具运入军营,一辆辆装载粮秣的大车已经先行在途中。 苏辰骑马出了宣阳门,径直奔入二十多里外的幽燕军营,翻身下马时,巡逻、值守的幽燕士兵纷纷持矛半跪低首。 “拜见夏王!” “都起来。” 苏辰走过他们,径直走向中军大帐,两侧护帐亲兵拉开帐帘,里面早已坐满了各军主将、副将,见到进来的身影,‘轰’的从凳上站起身。 “拜见夏王!” 一道道交织的视线里,苏辰虎步龙行,带着甲环摩擦的金属声,将白毛领披风解下,丢给典韦,虚按了下手,让诸将落座。 入军营之后,平日里那古人与今人的客套不复存在。 “诸将军落座!” 苏辰大马金刀坐下时,两侧一众将领这才跟着落座,他们都是曾经璀璨一个时代的大将,如吕布、关羽、张飞、夏侯渊、李傕、马超……此时在这里聚集起来,满帐都是金戈铁马的杀气。 “南下魏国的策略,不曾变动,但这次并非完全开战,只是佯攻试探!” 待大帐安静了片刻,苏辰的话语带上了威严,他目光扫过一张张渐显的年轻的面孔。 “粮草兵马先过去,关将军督汾州兵事,麾下各部曲也都一一驻扎,尽量打造渡船,准备充足。夏侯将军那边的漳州同样如此!魏国屠杀汾州的事,咱们不可善了,软弱的和解,只是让人觉得我们好欺负?!” 他拍响长案,按着桌面:“我们是谁?在座的是谁?那是一个时代里最璀璨的将军们,我们打下了燕国,现在,该让魏国也尝尝诸位的厉害!” 下方,两侧将领们,除了一批降将对‘一个时代最璀璨的将军们’这句话有些懵圈外,像吕布、关羽这些曾经威震天下的将领,无不阖眼微微仰脸,挺直了背脊。 “兵马先过去,沿途所过郡县,都会在能力范围之内,都会拿出些许粮秣,用来弥补途中粮草损耗!记住,这次只是兵锋威赫,亦如去年,魏国在浑河南岸驻军五万一般!” 苏辰拖着裙甲缓缓起身。 “一切器具都会在稍后送到汾、漳两州。诸位,烽火已起,南下!” 轰! 一排排将领起身,齐齐抱拳拱手。 “遵夏王令!”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三章 刺探 开乾二年,秋,九月初。 燕京再次迎来持续的调动,数座庞大的军营,一道道挎刀背盾的身形接过大袋的干粮系在了腰间,人的、马的队伍混杂一起,似洪流般涌了出去,沿着蜿蜒的官道向南进入岺州,他们将岺州得到些许补给,继续往南。 另一边,控弦狼骑的号角声吹响。 大地微微的颤抖。 打着并州旗号的大股骑兵,秋日的天空下,集结在校场上,吕布一手画戟,一手捏着缰绳在马背,与苏辰并马缓行原野。 下午的霞光在他脸上,原本浅浅的胡须在今日已少了许多,曾经些许花白的头发,在霞光里乌黑发亮。 不多时,西羌飞骑从远方奔驰而过,马背上的马超、马岱朝这边拱了拱手,追向夏侯渊的队伍。 苏辰如今是夏王,但对于身边这些将领,从未有过咄咄逼人的威严,两人边走边说,也问起吕布这次交战的事。 “这次南下,温侯有没有哪里不妥?” 吕布勒了一下缰绳,他目光深邃,身上的骄狂不减,却也有与当年不同的气势,他低声道:“无论前世还是这里,中原向来钱粮充足,人口繁盛,比之北方要好太多。从之前汾州与魏军交手来看,士兵还是能战的,将领就差上许多,或许那日某家与夏侯渊并未碰上魏国名将。不过既然南下,还是要小心后方兵力空虚,以免被心怀不轨之人偷袭。” 这话让苏辰想起汉末时兖州、徐州的事。 大抵是看出苏辰在想什么,吕布哈哈大笑,毫不避讳:“没错,某家做过,还做过两回!” “燕京自然要好好守着的。”苏辰也望着前方,他目光严肃,嘴角却有丝丝的笑意“.…..所以才让董卓和诸葛亮坐镇燕京,这次走定安城,将李典调到燕京。” 吕布点点头,对于苏辰的安排,他们都是带兵许久的人,自然看得懂:“那准备十月过后全面攻魏?” “嗯……有这个想法,但全面开战还有许多准备要做,如今西戎那边不用担心,蝗灾已起,只要守住延塘关,他们只会选择南下而不是东进。”话语顿了顿,苏辰眼皮低垂,“他们肯定要在冬季前,掠夺足够过多的粮食,这就是我的双管齐下!” 听到苏辰的这番话,吕布豪迈的挥手:“哈哈,某家不在意什么谋略、战略,先打下一场再说!” “要的就是温侯这句!” 两人对视一眼,苏辰伸手拍了过去,与同样挥来的手掌,在半空击在一起。 “温侯出兵吧!”苏辰一勒缰绳,调转马头奔向燕京,身后吕布偏回目光,看向另一边,那是枕戈待旦的三千控弦狼骑,朝他们沉默的点了一下头,双脚一点马腹,飞烟红云马直接奔行而出。 三千狼骑,一人双马,浩浩荡荡奔涌而起来,折转南下岺州。 奔向燕京的战马背上,苏辰回头看了一眼离开的骑兵群落,也发出命令:“传令赵云的幽燕军也准备开拔云瑱,然后进入漳州。” 随即,苏辰回到夏王府安排了城中事务,与诸葛亮、董卓在房间密谈了半个时辰,便将重新打造的祖柩车拉往皇宫,李天罡请了一炷香,帮着苏辰将这些列代帝王灵位搬运上车,不再假手宦官、士兵。 这次南下,不知要几月才能回来,苏辰还是去了一趟太宁宫,木棒和甜枣并下,敲打一番。 不过这次南下,杨玉环却是要跟着一起去,一来唐玄宗恳求,二则是杨玉环是知道董卓为人的,万一苏辰没在燕京,对方冲到后院来,她可招架不住的。 听她话里意思,似乎在战场上也能发挥一定作用! 管她呢,反正也要回一趟容州,实在不行就把她丢在苏府上,而且苏辰出来这么久,不仅有些想念家里人,还有点想那个大大咧咧的房雪君了。 安排妥当之后,苏辰带着盾戟士汇合城外的一万幽燕军,至于另外一万则留给董卓。 不久,军队往西南挺进,前往容州。 …… 南方,明媚的阳光渐渐收敛,天空变得阴云密布,像是有一场秋雨落下来。 秋雷滚过天际。 阴沉的天际下,漳州向南靠近浑河北岸二十里的村镇上,浑侯周享的队伍将这里包围起来,他下了马车,拖着圆滚滚的身形跑进镇上的客栈。 便看到一道倩影,背负八刀正坐在大厅喝茶,一只脚踏在旁边的长凳上,周围还有许多江湖人,有男有女。 “郭祭酒可在楼上?” 周享看着喝茶的女子,以为是郭嘉收拢的江湖侠客,询问了一声后,‘踏踏’的踩着楼梯上去,二楼上,他便看到瘦瘦弱弱的郭祭酒正坐在长案上喝茶,空气弥漫一股浓浓的草药味。 “祭酒。” 周享拱了拱手,坐到对面,“事情到底怎么回事?” “被偷袭罢了,当不得侯爷亲自过来询问。”郭嘉脸色还有些苍白,肋下挨了一剑,并未伤到什么。 正说着,楼梯传来脚步声,正是负八刀的女子。 “这位是?”周享迟疑的询问郭嘉。 “夏王未过门的妻子……”郭嘉笑了笑,话还没说完,对面的周享敏捷的跳起来,供着的手飞快的上下摆动。 “见过夏王妃!” 过来的女子俏脸顿时羞红,不过也没反驳,“郭祭酒,你就在此间好生歇息,剩下的事我会去查,怎么说苏庭……也是我夫……夏王的堂兄弟。” “王妃不可!”周享吓得浑身冒冷汗,“使不得,使不得,魏国那边你怎能亲自去。” “现在无人可用,我不亲自上谁上?郭祭酒都伤成这样,你别看一副胸有成竹的在那喝茶,其实都是我手下人将他搀上来的,伱推他一下,看他倒不倒!” 茶水差点从郭嘉嘴角流出来。 夏王妃果然虎。 “就这么说定了,魏国也没人认识我,看我们这身装备也知道是江湖儿女,不会太引起注意。”房雪君拿起茶杯在周享面前一捏,杯盏呯的一下,捏的四分五裂,“我岂会那么没用,此去不过先一步打探苏庭下落,又不是真跑去跟人厮杀。” 周享急得手足无措,不时看向郭嘉,后者也是摇了摇头,这房雪君今早就从定安郡那边快马过来,还带了一二十人。 眼下,他还真需要这批人帮衬。 “王妃……就渡河过去看看,但切记安全,那伙人此刻应该还在陈度郡。”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四章 青莲泼秋雨,古剑争风雷 陈度郡,原名元渡,地处浑河南岸与北岸的燕国漳州相望,所辖六县,相比该州其他郡县,要小上许多,但此处南北货物来往兴盛,客栈、酒肆林立,催生不少江湖绿林来此讨生活,治安奇差。 宽整的街道,夯实的路面两边,有着长年累月被雨水滴出的一排排小洞,低檐小巷,石板土路泡雨水里,又被急匆匆的行人踩起水花。 淅淅沥沥的秋雨接连下了三日,附近酒肆内,房雪君坐在二楼包间,八把刀捆在一起用长布包裹依在桌边。 这是从漳州乘船入魏境第十天,为了掩人耳目,她与手下人分散各处在不同方向入城,城中多江湖绿林,多出十来人,也并未引起注意。 片刻,一个穿着劲装的女子带着一身水汽从下方上来。 “雪君……” 是房雪君的师姐,擅使一对鸳鸯刀,自从知晓师妹如今成了夏王的王妃,连夜带着师门的几个师兄弟,还有江湖上熟识的好友一起过来。 “师姐,打听的怎么样?”房雪君倒上给她倒上茶水。 “有些眉目了。” 那女子姓李,名望秋,比房雪君大上一岁,相貌还算漂亮,不过身材高大,原本家中为她说了一门亲事,可对方听她是江湖绿林,便直接拒了说亲。 眼下拖到二十仍未嫁人。 李望秋直接将茶水一饮而尽,放下杯盏:“刚才我跟几位师兄,分别接过头,消息合计下来,应该差不了。那位的堂兄弟,应该是被此地一个帮派所虏,有人见过他们的人在那晚下半夜聚集。据我打探,这个帮派与魏国朝廷司空家眷有联系,应该那朝廷三公的某个家人控制的。” 房雪君蹙起秀眉,她心里多少有些准备的,毕竟十天前找到郭嘉,他猜测可能是魏国朝堂的人下的手。 眼下听来,多少有些感到棘手。 “那师姐可打听苏庭被带去了何处?要是带到魏国京城鹿阳,事情就麻烦了。” “打听不到,对方抓走了那位苏公子后,便没了动静,他们的人最近也深居简出。要想知道苏公子被关在何处,最好是能抓住对方帮主……或者……把陈度郡的太守给拿下,不过这两个都难办,我们这点人别说太守府,能劫狱就算不错。” 李望秋后面的话,其实想劝这位师妹,不要乱来。 不过,房雪君可没听进去她后面的那番话,眉角挑了挑:“深居简出……” 什么情况才会深居简出? 躲避危险,或者……布置埋伏! 跟着苏辰出入军营一段时间,房雪君多少懂一些东西的,她连忙抱起桌边的那捆刀,翻到后背系上,语气飞快:“师姐,通知师兄弟们,赶紧出城,对方可能已有埋伏,这几天我们在此处打探情况,可能对方已经知晓,师姐带一路从北门离开,我带一路从东门出去,快!” 放下几枚铜钱,两人一前一后迅速下楼出了茶厮。 …… 连日秋雨,气温骤降。 阴森的牢狱更加阴冷潮湿,斑驳的血迹、人的屎尿化为污垢混杂一起,是令人难言的恶臭。 衣衫褴褛的身影缩在角落,身上的伤痛并未完全好,随后便听开锁的声音,几个狱卒走了进来。 看到他们,苏庭浑身发抖。 这是陈度郡府衙大牢,一连十多日逼问拷打,让苏庭几近崩溃,昏厥数次,被冷水扑醒,继续拷打,身上再无可打的地方,被抹上伤药后,丢进牢里养上几日,再次拉到刑房逼问。 “求求你们……我真是燕国普通商贩……我姓刘……我叫刘传续……岺州人。” 持续的折磨,和难吃的食物、浑浊的水,让他生病发热,模模糊糊的被狱卒拉到刑房,被打的跪在地上。 绕是如此,苏庭依旧不停念叨编造的名字,他知道一旦对方知晓他叫苏庭,与他勾连的那两家大族要遭到魏国朝廷的处罚,以后想要再联系就千难万难。 而第二个原因,让魏国给族兄苏辰攻讦的借口,说不得将这事挪到屠杀汾州百姓这件事上。说苏辰不对在先,魏国才施之报复。 不管是不是真的,总是会有人相信。 “刘兄弟,你就说吧,嘴硬下去,吃苦的只会是你自己。” 那行刑的是牢头,折磨的人法子有很多,他手里捏着一把粗盐,笑呵呵的看着披头散发的苏庭。 “人的总要为自己活嘛……说了就少受一些罪。” “我真是……商贩……北地缺粮……我过来买粮拉回去贩卖,能赚很多钱……几位兄弟高抬贵手,我有钱的……给我一个机会,孝敬几位大哥,好不好?” “呵呵,我兄弟几个倒是想收伱这钱,可有命收,没命花,谁敢做啊。”那牢头笑眯眯的朝两个手下狱卒使了一个眼色,将苏庭的衣服扒了,他将手中的粗盐一点点的洒下去,淋在伤口上。 刚刚愈合一点的伤口,顿时疼的苏庭双手去抓挠,身上片刻间变得血迹斑斑。 “来,给刘兄弟上刑具。” 牢头坐回破旧的椅子上,架上腿倒上一碗凉茶,边喝边看,那边的两个狱卒将夹棍套在苏辰双脚上。 两个狱卒左右一拉,夹棍收紧。 苏庭“啊!”的一声大叫出来,整个人扑在地上想要翻滚,被两个狱卒踩住后背,动弹不得。 “我招了,招了!” 那牢头笑眯眯的抬下手,让手下人松开,“这才对嘛!” 他刚要继续问,苏庭又连忙说道:“我叫刘传续,岺州商人……” “继续用刑!” 牢头感觉被耍了,脸色难看,继续让手下人用刑,可才半会儿功夫,苏庭又叫招了,稍停一会儿,又翻供。 气得他脸都绿了。 换做以往,对付这种人,他直接逼供成召便完成了,但对方可能要被押送鹿阳的,要是到了那边翻供,自己就不好交差。 得让对方亲手写下供词才算完事。 “刘兄弟……看你年龄也不大,这是何苦呢?你别想等人来救你了,这外面到处都是眼线,早就布下天罗地网,就等你同伙入网呢!到时候他们招供了,你可就没价值了。” “我叫刘传续……” “继续用刑!” …… 绵绵秋雨还未有停下的意思。 一行七人服饰各异,领头的房雪君披着蓑衣,戴着斗笠飞快出了城门,背后捆着的八把刀抖动的噹噹作响。 出了城门不到半里,拐向东面渡口时,半坡的地势,几伙人站在雨幕当中等着她,和她几个师兄弟。 “好俊俏的娘们儿。”一个光头,头顶刺青的壮汉拄刀在雨中,看着房雪君,回头笑道:“今日大伙的裤裆里那玩意儿有福了。” “放肆!” 房雪君身后几个师兄弟纷纷上前拔出手中佩刀。周围,玄水帮的人哈哈大笑,也是不惧这一行七人,纷纷亮出各自兵器围过来。 “别耽搁时间,拿下他们!” “噫……” 玄水帮那壮汉的话语响起的同时,另一道醉醺醺的长叹传了过来,那声音缥缈,像是在四面八方响起。 “何人?!”壮汉扛起大刀暴喝。 后面的长叹也紧跟传来:“……吁嚱!” 众人此时才听到这声长叹,从二十步外一棵老树上传出,房雪君以及身边师兄弟们抬头望去,一个青衫白袍的中年人仰卧一根树枝上,一柄长剑悬垂,一手拿着葫芦,不时抿上一口。 “长途跋涉跑来一趟,连酒都没来得及喝上几口……” “大伙招子放亮点,那边兄弟,先将他围了!”那壮汉也是不惧,“我们先把这边……” 他话还未说完,那边冲过去的七八人陡然发出惨叫,身形左右歪斜倒了下来,就见那棵老树下面站着几个锦袍绣衣的身影,手中有树皮模样的伪装被丢在地上。 “什么?!” 那壮汉看着那边手下倒地的瞬间,他再往老树上方的树枝,只剩枝叶摇晃,那个醉醺醺的老头早已不见踪迹。 下一刻,就听一声:“众鸟高飞尽,孤云独去闲……” 他猛地一抬头,青衫白袍的身影已跃到了他们上方,然后,唰的一下直冲而下,剑光飞舞,落下的雨点都在瞬间被劈开,化作扇形飞射而出。 “相看两不厌……” 壮汉嘶吼冲进战团,大刀轰然斩出,‘噹’的一声,大刀飞上半空,划过的一轮剑光沿着他颈脖拉了过去。 青山白袍的身影站定他身后,才有最后的诗句落下:“……只有敬亭山。” 壮汉的尸体砰的倒下,那中年人手中长剑唰的插进剑鞘,伸手接过翻落下来的酒葫芦,往嘴里灌上一口。 他笑呵呵的朝那边齐齐张嘴的房雪君等人,拱了下手。 “在下绣衣司……青莲居士李白!” …… 几乎同时。 陈度郡东门,李望秋带着五个江湖人就没那么好运,还未冲到城门,在一条街上已经被玄水帮的人拦下。 雨中的屋檐下,她身手矫健在这片长街,来回腾挪,蹬响檐下的柱子,半空折身,手中一对鸳鸯刀刷刷刷刷斩出,在飞扑过来的一个玄水帮高手胸口连斩几刀。 尸体落地、李望秋也跟着落地,斗笠已不见了踪影,蓑衣也在混乱的厮杀砍得报废。 她摸过脸上的水渍,望去的街道上,已经是混乱一片,而城门方向,玄水帮的高手并未尽出。 两个手下江湖人倒下,其余被击退回来。 李望秋银牙紧咬,知道今日是冲不去了,她握住刀柄,低声道:“江湖儿女,早晚要死,诸位再搏一次!” 退回来的三人抿着嘴唇点了点头。 原本雨声、呼吸声、话语声掩盖下,无法听到的脚步声,此刻在众人耳中清晰的传来,城门方向几个玄水帮高手纷纷回头。 雨水哒哒的落在伞顶弹起水花。 一道黑袍白衣的身影持雨伞,走过铅青色的雨幕,左手握着一柄古剑,皮缰系在剑首,在男人脚边来回摇摆。 “阁下,莫要过来!”李望秋以为是打抱不平的江湖绿林侠客,急忙朝对方大喊。 而玄水帮的那几个高手却是脸色微微一变,他们从对方呼吸、走路的动作,感觉到了一丝‘棘手’。 “阁下何人?”有人声音低沉的问道。 “我来抓一个人。” 纸伞下,裴旻缓缓抬起脸,目光看向这几人,“他叫刀斩铁,听说是玄水帮帮主,可在这里?” “大言不惭!” 一个使长鞭,戴斗笠的玄水帮高手踏着积水轰的冲向走来的裴旻,裴旻左手一抬,拇指推向剑柄,剑身嗡鸣而出,左手抓住剑柄,就是一剑劈在对方身上,剑鞘还未落地,古剑已归入鞘,坠下的途中也被裴旻握住。 长鞭断成两截落在积水,劈飞的高手直接摔在地上,面门一道血痕从脑门蔓延下颔。 而裴旻仅仅停了半息,持着纸伞信步而行。 “在下燕国绣衣司统领裴旻,奉夏王令,特来杀人。” 刚才那一手功夫足以惊呆所有人。 听到对方最后一句。 在场所有人都惊在原地,包括李望秋她们。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五章 下马威 “嚣张跋扈!” “诸兄弟,来了燕国细作,一起上,宰了他!” 铅青雨帘,风吹着雨点打在檐下,长街之上,一道道人影从街沿、道路、房顶,持着各自的兵器飞扑过去,金铁交鸣,扑去的人影又倒飞回来,撞碎街边的店铺。 剑光扫开雨幕,打在人脸上都是生疼的感觉,李望秋摸着被雨点打出红点的脸颊,低呼同伴向后退出两丈。 视线之中,古剑嗡鸣,迫开雨帘,划出扇形的流光,血线交错在街上,七个扑上去的玄水帮高手几乎齐齐倒飞回来,一起摔在地上,有人捂着半截手臂凄厉惨叫,有人胸口被完全切开能看到渐渐失去跳动的心脏。 “刀斩铁在哪儿?” 裴旻一转剑锋,斜斜垂下来,一滴滴鲜血顺着剑锋滴落积水,他持着纸伞信步而行,看着前方最后一人。 “不然,你也会死,我再找其他人询问。” “绣衣司……裴旻……” 那人似乎想起什么,之前有过一段传闻流传过来,剑神元白圣刺杀那位夏王反被杀死,整个狱白山门派都被屠杀,听说那位夏王身边便有剑圣、剑仙两个用剑高手。 “……你是夏王身边那位……剑圣裴旻?” 长街上,那玄水帮高手微微有些战栗的话语里,裴旻垂着古剑径直走了过来,然后,火花斩在街道上空,那人长刀迸碎,随着一声血肉撕裂的声音,玄水帮高手站在雨幕中,脑袋直接冲天而起。 李望秋呆呆的看着一幕,这些高手就这么被一个人一把剑斩杀。 夏王身边竟然有这么多高手。 她略带喘息的声音,止不住的战栗,看着无头尸体倒下时,都能感觉到对方挥开的剑气。 “……裴统领……我知道玄水帮的驻地在哪儿,就在城外!” “那就劳烦姑娘,还诸位带路!” 裴旻瞥了眼女子和几个江湖人的手,转身冷冷说了句。 …… 低沉的雨云往北方过去渐渐散开,一扫浑河南面的雨天,容州地界上正是秋日炎炎,浩浩荡荡的西羌飞骑进入云瑱郡。 早早接到通报的云瑱侯吴会之,领着官复原职的汤怀元,以及郡中一干官吏,以及主动跟着过来的房家一大家子人,他们在长川县等候多时,不多时便看到两千骑兵如同潮水般奔腾的画面,只觉得呼吸都变得艰难。 “李将军,可知大王的王驾还有多久到达?”吴会之没了往日豪迈刚硬,毕竟他已经放弃了兵权,安心的当侯爷了。 他身旁李典一身盛装,没有着甲,毕竟是来迎接,并没有兵事上的任务,他点点头:“应该快到了,大王跟西凉兵一路先行过来,西凉兵是劲旅,由夏侯将军带领,极擅急行军。” 正说着话间,一匹快马先行而来。 “父亲!爹!” 一连两声高呼,吴会之哪能没听出什么是谁,就看到小儿子吴子勋穿着常侍的官袍,骑着一匹棕色战马,朝这边飞奔,高兴的挥舞手臂。 “子勋回来了!” 想着自己儿子跟着那位贤侄南征北战,他心里高兴不已,要知道如今那位贤侄贵为夏王,自己这儿子可就水涨船高。 不足四丈,吴子勋娴熟的勒住缰绳,将战马停下,敏捷的翻身跳马,就朝这边过来,朝自己父亲拱起手,他离家许久了,见到亲人,自然高兴的很。 “父亲!”随后目光又看向李典,以及自己的大哥,一一拱了手后,才说道:“大王先让我过来看看!王驾很快就过来!” 随着他话语落下不久,呈一条长龙的西凉军,以及旌旗出现在前方官道的拐角,一辆他们从未见过的六轮大车被盾戟士们护卫而行,周围还有白袍银甲,或身着黑甲的将领簇拥。 待到一队队甲士在前方停下,众人连忙上前,拱手躬身。 “拜见夏王!” 停下的大车上,苏辰撩开帘子大步而出,抖开宽袖,笑着过来看着这批当初支撑过他北伐的人,不管怎么说,这边的人怎么也比京城的那些官吏,要来的亲密。 “诸位不必多礼,若非你们当年全力支撑,孤哪有今日!” 他与吴会之说了会儿话,又见了李典,说了一些之后调防到燕京的事,“等会儿随孤一起返回定安城。” 在李典拱手点头间,苏辰的目光落到房文烨身上,这位老人抿着嘴唇缓缓上前,看着面前这位孙女婿,其实他有些没脸面过来相见的。 毕竟退婚,又送回婚书,也就他干过这种没脸面的事,就算苏家那边没说什么,可他自个儿都觉得臊得慌。 “大王,一路车马劳顿,不如家里住上一日吧。” “房学士伱知道孤归家心切,还说这些话就不诚实了。对了,雪君呢?”苏辰随意说了一句,便看向房家众人,没见到房雪君的身影。 三房的房进学连忙挤过来,脸上全是笑容:“贤婿,贤婿,雪君在定安城,已经去了半月,她说你不在家,就替你尽孝道,在定安住半月,在云瑱住半月,去年就这样了。” 苏辰表情一愣,家书里只提到房雪君常到苏府帮忙照顾母亲和大嫂,没想到每月都要在那里住十几天。 “孤知道了,孤这就回去。” 随即,后退一步,朝其他人拱起手,“孤归家心切,就不多做逗留,此次回来还有他事要做!” “恭送大王!” 长川县外,黑压压的一片身影向着重新行驶而去的大车,躬身拜了下去。 车马远去,行进的队伍还未过完,众人望着一个个装备精良,士气旺盛的西凉军,心里多少有些猜测,苏辰这次回来,除了省亲,难道还要打仗? 苏庭被俘的事,除了苏家知晓外,就只有房雪君知道,而且也被叮嘱不可外传,所以云瑱这边到现在还不知出了什么事。 队伍继续南下。 定安城这边自然也知道大军过境,不过苏辰经过这里是保密的,但是并未让民间百姓知道,苏家人还有太守孙叔武、荀彧,以及郡尉陈洛平在西面作坊外两里等候。 “娘!爹!” 待大车停下,苏辰撩开车帘,便看到那边十多人,父母站在最前面,荀彧也在,还有大哥和二哥,就连二嫂也来了,穿的花枝招展,脸上化了精致妆容,正朝这边微笑。 许久未见的乐进先一步过来拱手:“拜见大王。” 苏辰下车将他双手按下去,“你我就别多礼了,若无你在后方,我也不敢放心北伐。” 听到这话,乐进笑了起来,“大王先去见父母。”说着,他将目光投向赵云和夏侯渊,尤其是夏侯渊,这是他来这边第一次见到。 “夏侯将军,终于见到你了!” 夏侯渊翻身下马,双手按在他肩头,脸上笑容是藏不住的,只是话语半天都憋不出来,只得化作重重一抱。 毕竟两人都是跟着曹操一路走到最后的。 那边,苏辰上前一次拜见母亲萧婥和父亲苏从芳,将近一年不见,两人明显又多了白发。 “娘,萧文弼的事,你都知道了吧。” 妇人点点头,但没有多谈,只是拿过柳枝为儿子扫去身上污秽,口中只道:“我儿回来就好,其他的,就过去了就都过去了,他也有他的命。” “娘不怪我没救他?” 萧婥摇了摇头,她看着面前的儿子,在他袍上拍了拍,又握住苏辰的手:“怪你做什么,你是打天下的人,他做的那些事,要是没有一个让人信服的结果,你如何服众?” “谢娘的理解。” 苏从芳看着儿子,满眼绽着光,家里出了一个王爵,那可是当年祖上都没有这大的荣光,他挤到老妻前面,笑呵呵朝儿子摆手:“长生啊,你娘不会生气的,你就放宽心吧,对了,你这次回来怎么不回家?” “有一些事需要处理,父亲该是知道的。” “苏庭?” “他只是一部分。”苏辰看向正朝他微笑的大哥和二哥,以及悄悄朝他挥手的二嫂,苏辰将目光在人堆里扫了一圈,“雪君呢?” “小叔,雪君她跑去漳州找郭祭酒,打探苏庭的事了。”二嫂花红真站出来先开了口。 “红真,你乱说什么?!”苏烈伸手将她拉过来,这件事苏烈不想说出来,怕弟弟担心。 “没事,这件事我迟早都会知道,二嫂也没说错!” 苏辰微笑着在二哥和二嫂间打了一个圆场,随后又和大哥交谈几句,知道大嫂正坐月子,连说了几声恭喜。 不久,苏从芳知道儿子还有许多事要做,招呼家里众人离开的中间,苏庭的父母跑过来,呯的一下跪在他面前,求苏辰尽量将苏庭救出来的话,随后被大伙劝走。 “荀侍中,定安的粮秣准备的如何?” “苏庭这段时日,从魏国购进不少,足够支撑西凉、幽燕三万人打两月。”荀彧走在苏辰一侧,并有身份的差距,“长生真要准备打这场仗?” “敲打一下,毕竟汾州这事儿,可不是将敌人打退就完了,若不报仇打回去,如何提高百姓心气?” 苏辰停下脚步,袍摆在吹来的风里微微抚动,他转身大喝:“夏侯渊!” “末将在!”大车旁,与乐进说话的身影纵马前行几步,拱起手。 “马超!” 白马银甲的骑士冲上来,拱起手“末将在!” “用最快的速度进漳州,过浑河,直接把陈度郡犁一遍,咱们先给魏国一个下马威!” “喏!”二将大义凛然。 明媚的秋日天光下,西凉军、西羌飞骑加快了脚程,过古浪入漳州,两千骑兵在接到苏辰任夏王第一道命令,没有任何的犹豫,直接杀了过去。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六章 北地铁蹄 魏国,陈度郡。 城外一座庄子,厮杀一片,风和日丽的秋意之中,人的鲜血唰的溅在“玄水”二字的门匾上。 门坊下是人的尸体,往里延伸,猩红的血迹浇灌地面,零星的厮杀在不久消弭,裴旻拎着一人从里面走出,四周,擦着剑上血迹的绣衣司高手也都一一回来跟在他身后离开。 这是第四天,终于找到对方帮派驻地,将人抓住了。 随后,一把火点燃了附近房舍,裴旻将那人丢上马背,翻身骑上去,调转马头,喝了一声:“走!” 几人几匹马,将玄水帮直接灭了,消息传出的刹那,陈度郡直接炸开了锅,倒不是一个江湖帮派有多重要,而是这个帮派背后牵扯到了朝堂龙司空的家眷,这次玄水帮袭击了一伙燕国商队,还将捉来的人丢到府衙大牢,陈度郡的太守就知道这事肯定不是那么简单了。 特意还被人嘱咐,既不要把人弄死,又要让对方承认是燕国细作,来魏国破坏的。 这下罪名还没落实,真有细作上门,把玄水帮一口气给灭门,陈度郡太守卫金堂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直接一个哆嗦,差点从小妾身上栽下来。 “娘的……这帮不要命的东西!” 他骂骂咧咧的了一句,随即派出了府衙所有捕快、衙役,还让郡尉带出两营兵马搜捕,一时间,陈度郡的江湖人瞬间变得老实,不再城中城外闹事,就看着一队队,一支支捕快、兵卒出城。 与此同时。 被称为刀斩铁的玄水帮帮主此时像一条死狗一样被人丢弃在了附近农田一条小渠里,被人发现时,早已没了呼吸。 裴旻等人眼下根本藏不住的,毕竟衣着奢华、口音、马匹都格外引人瞩目。 天光下,收割庄稼的农人看着几匹奔行的骑士闯入附近一片树林,裴旻先行下马,朝迎出来的房雪君等人拱起手。 “苏庭下落已探知,人还没转移出去,还在城中大牢,但想要救援,我们十几人显然做不到,这会儿陈度郡的士兵应该开始搜捕我等,王妃还有诸位从这里去西北十五里,那里有我们来时坐的船,都是郭祭酒安排好的退路。” 本想离开的房雪君走出几步觉得不对,回头看向裴旻和几个绣衣司的人。 “裴统领,那你们呢?” “我等奉夏王令,过来救人,既然救不到了,那就杀人!”裴旻拱手一请,“王妃请上马!我等先护送你们离开。” “师父,恐怕迟了!” 声音是李白的,他骑着一匹马从外面回来,随意的朝众人拱拱手:“陈度郡的兵马已经出来,还有府衙捕快,一寸寸的搜查,估计很快到这边,护送王妃赶紧走!” 裴旻此时却从袖中掏出一个锦囊,他看了一眼,随后收起纸条。 “你们先送王妃!” 李白知道那是郭嘉的给师父,当下也不再多说,让房雪君等人先上马,一路往西北方向穿行,阳光之下,众人按着剑柄、刀柄、附近的农人、过往的商客,都是警惕的对象。 然而,还是被陈度郡的侦骑发现,对方也不过来,远远的看着,射出响箭。 咻的声音声升上天空。 陈度郡派出的兵马、搜捕的衙役、捕快此刻都被惊动,几名总捕先后带队冲过去,而大批陈度郡的兵马也在朝那个方向合围,从天空俯瞰下去,一张巨大的网已经将二十几个朝西北方向奔行的人罩了下去。 …… 涛涛浑河以北的口岸,同样一片混乱,一支五百人的骑兵分散穿行河岸所有码头、渡桥,挥舞刀锋、长矛。 也有单骑奔行嘶喊: “征调沿岸大船,所有人不得渡河,封锁一切消息,敢私自逃离,视为细作,就地处决!” 不到半个时辰,地面震动着,开始轰鸣起来,一片目瞪口呆的视线之中,更多的战马踏着铁蹄犹如长龙奔行而来。 近两千骑兵的铁蹄惊起浮沉,引起一片惊呼叫喊,随后惊诧的尖叫被压制。 一支数百人先行而来的西凉军,轻装前行,歇息了片刻后,有“先行渡河,抢占码头”的命令下达,他们径直钻入两艘商船货舱,船帆升起,不久,驶向南岸的魏国地界。 驶离的大船后面,更多的脚步声,密密麻麻的身影隐约而来。 …… 下午的阳光并不是那么耀眼了。 喊杀声变得迫切,一道道捕快的身影穿山越岭,或奔行田埂之间,手中都是对付江湖人的器具,总捕王朔阳下令他们不要与对方直接拼杀,有阴招尽量用阴招,打不过就立即跑。 目前,军队那边已经有几支小队与对方交过手了。 一个照面,被对方二十多人杀了十七个,这是他见过最凶残的江湖高手,不过有传出的消息,是来自燕国的细作——绣衣司。 玄水帮的帮主,他打过交道,在这片地头上算是厉害人物,被人狗一样从家里提出来,弄到外面一刀宰了。 他看着不断有响箭射出的方向,又看了看麾下不断前行的麾下捕快背影,骂了句:“北面来的都他娘的是疯子。” 不过随后,他还是带着人朝响箭的方向摸了过去。 前方是一片树林与原野交接的地方,不断有箭矢飞过天空,奔走的数人往前狂奔脱离箭矢范围,随后调头,反冲向后面追杀上来的陈度郡士卒,一个绣衣司高手挥刀劈砍,将扑来的两个士兵砍翻,拍去沾在衣袍上的碎肉,拉上还想冲向人堆的同伴,转身继续奔逃。 “裴统领能成功吗?” “别管,先吸引更多追兵!” “好,咱们就负责兜转!” 绣衣司招募的都是北地一些江湖高手,入门标准是裴旻定的,寻常高手都难以进他法眼,能跟他一起出来,都是胆量、身手具备之人。 不过眼下,他们奔行的前路方圆十多里,追捕的陈度郡兵马越来越多,偶尔还有轻骑出没,若有林子,倒也好避开,所以几人尽量捡多山林的地方在走。 前方两里隐约传来金铁交击。 “不好!” “定然是王妃那边被斥候发现!” 绣衣司几人急忙往那边赶,飞快冲过一片缓坡,果然见到房雪君背负数刀,手中两把在人群中劈砍前行,她身旁还有李望秋等一伙人助阵。 几人冲过去时,叮叮当当犹如打铁般的声响接连响彻,房雪君身形疾走前冲,手中两把细长的刀砍翻两个捕快,掷出一把,将扑来的捕快钉死,反手一又是一拔,刀光出鞘,双手各一把兵器刷刷刷刷两侧抽出数道血线。 纸包飞来,挥舞的刀锋一挂。 石灰漫天弥漫。 房雪君连忙闭眼,旁边一个像是捕头的身影一拔大刀劈来,李望秋伸手一抓,将房雪君扯到身边,大刀呯的一声砸在地上,将一块石头硬生生劈成两半。 绣衣司几人此时已冲至这边,几人脚下落地一蹬,身形直接冲进战团,各自兵器挥使开,接连斩倒六名捕快。 其中一人抬刀挡下那捕头的大刀,他大吼:“走!”袍摆掀开,一脚踢在那捕头手中刀柄,将大刀踢飞出去。 他反手一刀将对方面门剁开,转身冲上众人,带着房雪君一行人继续前行,距离渡河的地方已经很近了。 不过要穿出这片树林。 头顶上方,响箭的声音越来越密集,发现他们踪迹的陈度郡兵马也正疯狂朝这边云集。 …… 浑河南岸。 大船抵达,过来盘查收刮油水的陈度郡兵卒打开船舱,迎接他们的是劈来的刀锋。 两股数百人的西凉兵冲出船体,跳下甲板,犹如饿疯了的狼群直接扑向尚处于惊诧的陈度郡守军,刀光见血,一道道身影在陈度郡码头蔓延开来。 下一刻,有响箭朝大河中间射了过去。 不久,大量的船帆林立河面,大大小小的船只穿行过湍急的河流,朝这边驶来,船首上,苏辰拄刀而立,神色肃穆的看着南岸。 身后甲板,典韦拔出双戟,开始扭动腰身,一个个士兵坐在甲板上,擦拭刀身、检查甲胄。 …… 陈度郡往北延伸的原野上,响箭不断传递燕国细作的位置。 捕快、衙役、军队,大量的人群朝这边汇合。 “在那边,看到他们了!” “围上去,别让他们先到河边上船渡河!” “杀了人还想走?留下他们!” 一声声呐喊和咆哮,从四面八方传过来,也是令房雪君心惊不已,她没想到陈度郡这种地方,士兵和捕快的反应速度会这么快。 在她们后方不足一里,名叫曹衷的陈度郡将领,率领精锐队伍赶到了,他骑在马背上狂奔了一阵停下来,听了斥候的汇报,目光望了望四周。 指着旁边的土坡,“从这里切这伙人前面!” 秋日几近落下,霞光在林野、坡道上显出彤红的颜色,曹衷带着几骑上了坡顶,视野那头,衙门捕快的身影已经能看见了,正与那伙冲出林子的细作杀做一团,后面紧随的兵卒也渐渐逼近。 “一拨细作,也敢来陈度郡……别以为此处鱼龙混杂,底下的水可清着呢。” 这句话若是苏辰听到,不由感慨,这就跟他在定安城做那套一模一样。 “走下去!” 曹衷笑着纵马冲下缓坡,与下方的精锐队伍汇合,向着那边冲出林子砍杀到大道上的那拨细作过去。 他根本不惧这些江湖人的武功。 毕竟,身后可是两营兵马,四千人正源源不断合围过来,至于听闻的什么剑圣、剑仙,他没放在心上。 江湖人而已。 武功再高有何用?剑神元白圣还不是被围困而死。 刀剑交击的金铁声清晰刻闻了。 曹衷坐在马背上能看到那边想要冲突包围的燕国细作,不由露出笑容,他勒马停下来,与身边的亲卫说道:“那个姑娘还不错,可惜了啊……让儿郎们都过去吧,见见血也算打过仗了。” 他惋惜的长叹。 得到亲卫认同的点头。 随后,命令传下去,有兵马围上去,也有向曹衷靠拢,拱卫起来,捕快队伍里的总捕此时站在附近,军队已经压上去,他就没必要上前抢攻了。 顷刻,他微微蹙眉,隐约有马蹄声传来。 “哪边……嗯?!” 那总捕陡然睁大眼睛,急忙在林野间的高地奔行起来,朝下方还在前行的军队挥手,呐喊:“不要过去,散开!” “嗯?” 曹衷皱眉抬头,看向右侧山林高地上奔行的府衙总捕方天令,“他在叫什么?” 然后,他座下的坐骑有些惊慌的原地踏起蹄子,摆动鬃毛,不安的喷出粗气。 周围的兵卒略略感到脚下传来微弱的震感,下意识的低头看向地面,而林边高地扇的方天令还在狂奔嘶喊,然后他勒停了战马,说了句:“……草。” 轰隆隆! 高地的视野之中,尘埃惊起,弥漫天际,一道道狂奔的黑影直奔这边而来,密密麻麻翻腾的铁蹄仿佛要在刹那间将大地踏碎一般狂躁。 在这片刻间地面的震动越来越激烈,围杀的捕快、兵卒停下动作,下意识的后退,然后偏头看向前方,正聚集围杀过来的陈度郡兵马也都愣了一下,然后朝那边望去。 劈过一人的房雪君,浑身血迹斑斑,发丝凌乱,她脸色惨白,气喘吁吁的看着在厮杀当中,与背抵背的李望秋一起偏头的刹那,数支羽箭几乎从她们身旁擦过去。 围杀的几道身影瞬间中箭倒地。 数骑先行狂奔而来,为首一人银甲白袍,面如冠玉,狮子盔上白缨抚动,声音呐喊:“大燕攻略魏地,投降免死!” 虎头湛金枪往下一戳,瞬间将一个捕快穿在枪头,连带后方两人都被巨大的推力顶飞出去,先来的西羌骑直接带走十几个围杀的兵卒时,奔驰而来的西羌骑兵队列犹如遮天蔽日的阴影,轰鸣声踏破了地面。 两千骑兵起起伏伏,犹如掀起的巨浪往左右延伸,占据这片大道,铺天盖地席卷过来。 曹衷笑脸化作了呆滞,然后大叫一声:“逃啊!” 不成阵型的步卒根本不是骑兵的对手,这是常识! 他调转马头,带着亲兵狂奔起来。 成百上千的士兵、捕快也在前方转身就跑。 脚步慢的,直接被撵来的骑兵,一枪从后背穿透过去,然后被挑起来,又被战马奔行的冲撞力顶飞出去。 更多奔逃的人直接奔席卷而来的骑兵撞翻、踩踏。 房雪君、李望秋等十几人缩成的小团体,此时就像汪洋中的礁石,奔行的海潮悉数从她们身边绕行过去。 “这就是军队真正的威力……”做为江湖人,李望秋从未见过这种阵仗,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师父跟他们叮嘱,遇到战阵,有多远躲多远。 而对于漫山遍野逃窜的陈度郡兵马而言,北地铁蹄犹如巨大的阴影罩在他们头上了。 …… 不久,一辆六轮,八马拉动的大车出现在魏国地界! 两万西凉军正做最后的准备。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七章 孤来找人 昏黄的日头斜斜在山麓、平野、林子间披上一件霞衣。 通往西北面渡口的官道上。 铁蹄翻腾,冲锋的骑兵群落跟随前方的白袍将领发出野蛮的“呼嗬”声,前排的骑兵照着奔逃的人群直接碾压上去,人的身躯朝前扑倒卷入铁蹄之中,被疯狂践踏,响起一连串噼噼啪啪皮肉撕裂、骨骼断裂的声音。 后方的西羌飞骑呼喊着翻出短矛,和角弓朝前方的天空抛射而出。 几乎成建制后撤、奔逃的人群里掀起一片片血花,随后战马席卷而来,疯狂凿入慌乱的人群,仓促结阵的兵马,直接被硬生生撞翻。 鲜血与尸体自铁蹄蔓延的路径铺展开去。 道路上全是惊慌嘶喊的溃兵,他们朝着左右的山林、陡坡不要命的狂奔,不少人跑到一半,被下方呼啸而过的骑兵后队用弓箭、短矛一一射杀,侥幸活下来的,一头扎进林子里,打死也不再出来。 陈度郡两营,四千人也算装备精良,只是缺少战马,若是在这片大道上拦腰横断的结阵,西羌飞骑也不敢直接冲锋杀进来。 对于陈度郡的士兵来说,本以为只是追捕北方细作一件简单的事,没想到对方竟然还有两千骑兵等在那儿。 奔逃的许多人,脑子里此时都在闪过一个念头:有这两千骑兵,你还刺探什么,直接杀过来啊! 宽敞的大道上,到处都是人奔逃的身影,而北方骑兵冲锋过来,奔逃的陈度郡士兵互相拥挤,或比同袍跑的更快一些。 但随后,都被冲至背后的战马践踏在地上,踩的粉身碎骨,被长矛穿刺,挑飞半空。 突如其来来的冲阵,做为率领两营兵马的将领曹衷,此时飞马狂奔,连亲卫都追撵不上,等厮杀声渐渐听不到了,他才敢停下战马回头看,那通往渡口的方向,尘埃弥漫,大量的北地骑兵似乎开始调头。 展开二次碾压。 “杀来了……北地燕国的兵马渡河杀过来了!” 若非他作为将领在后方,恐怕也不能幸免,呢喃一句后,曹衷赶忙带着仅剩的几骑纵马狂奔,返回陈度郡,毕竟这个时候,那边还不知道燕国已经渡河。 西面的昏色越发浓郁。 昏鸦立在枝头发出不响的嘶鸣,名叫方天令的汉子被人从林中拖出来,丢到地上,随后被冲过来的士兵擒拿拖走。 李白灌了一口酒,翻身上了一匹马,醉醺醺的伏在马背上,偏头看着渐渐落入视线里的房雪君一行人,他咧嘴笑了笑。 “王妃……大王已经过来了!” 然后,就趴在马背上呼呼睡了过去,任由马匹驮着他往渡口前行。 大道上,弥漫着血腥气。 这不比寻常江湖厮杀,而是让人触目惊心的尸山血海,让李望秋等门派中人都感到肚里翻江倒海。 骑兵来回冲锋了两次,地面上的尸体都被踩的头颅、身躯爆裂,有的甚至只剩一层皮沾在地上了。 李望秋看得手脚发软,她按着一个师兄的肩头时,跟着师妹房雪君往渡口前行,不时有骑兵过来,看她们一眼,然后呼啸而去。 战场的厮杀,远比江湖斗殴灭门来的还要惨烈,她身体颤抖着,捂着嘴久久说不出话来,身旁的师兄弟,还有江湖好友也是脸色惨白,偶尔说上一句,便立马闭嘴。 周围尸体漫布,被士兵清理出来,堆积如山,各种残肢、头颅、脏器,还有活着的陈度郡伤兵,直接被抹了脖子,或砍下脑袋,被北地兵卒随手丢成一堆。 一幕幕,让他们心里是难以承受的。 正如离开山门前,师父叮嘱的,行走江湖,惹官场,也不要惹到军队。 李望秋以前听师父他老人家曾经历过西戎人入境,对于那些陈年旧事,往日是嗤之以鼻的,觉得军队也是人,而且都是一些寻常士兵而已,还没武艺,哪里经得住他们杀,然而,今天真正面对着军队的感觉。 往日的想法直接推翻了。 “雪君姐!” 李望秋看到一个侍从的人过来,下马走到师妹身边说话,唠唠叨叨个不停。 “我说雪君姐……你带着一帮江湖人跑魏地来做什么,你知不知道伱啥身份?” “就算那什么苏庭丢了就丢了,大王会想办法!” “……不是我这个做小弟的说你……平日舞枪弄棒就算了,跑到这边儿,那简直就是找死……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你说咋办?” 面对吴子勋的数落,房雪君抿着嘴,垂着脸,低声道:“你别说了……我知道错了……” “走吧走吧,大王就在前面!” 李望秋古怪的这个年轻男子,语气低声下气,句句又趾高气昂,待他走到前面,小声询问师妹,这人是谁,为何这般语气说话时,余光里,一堵铁墙出现。 身披铁甲的盾戟士,立着大盾站成两排,一柄柄长戟林立,各个身的膀大腰圆,目光凶恶,脸上全是络腮大胡,数量有五百之多,目光死死盯着她们。 她估计,若非那叫吴子勋的人在前面带路,他们这行人纵然用轻身功夫都跃不过去。 原本的渡口,还有集市此时已经变成了军营,骑兵、辕车进出,远方河面上,还有一艘艘大船频繁来往,一支支兵马正从船舱出来,在岸边集结,将校嘶喊整队。 周围,她还看到更多的士兵三五成群坐在地上,不断的磨刀,或闲聊,整理干粮袋、皮甲、鞋子,勒紧束带。 不久,他们见到了那位夏王。 一辆高两丈有余的大车出现在视线之中,黑色的车身有着缕空的雕花,也有刀枪剑戟的装饰,正中悬挂车帘,隐约能从缝隙看到里面是一张虎皮大椅,以及后面台阶一样的贡桌,立满了密密麻麻的灵位。 大车的车辇上,一道高大的身影站在那,目光威严。 一旁还有一个体型巨大的汉子,双手握戟,身上戎服、铁甲都被浑身肌肉撑得紧绷。而那个趴在马背上睡着的李白,此时已经在那大车旁,仍旧在马背上呼呼大睡。 李望秋一行人被侍卫拦了下来,距离三丈立到一旁,他们没有得到夏王召见,是不能再往前靠近。 此时的大车前方,一人跪着。 李望秋等人认得,这是陈度郡府衙的总捕方天令,在江湖人眼里,总捕的身份闻之无不色变,让人不敢轻视,尤其绿林人中人躲之如虎。 然而,对方此刻跪在那里,头都不敢抬起。 “你只是小小总捕,孤不为难你。” 大车上,那位夏王开口说了一句,那总捕方天令连忙将头伏在地上,“谢大王不杀之恩。” “嗯!” 上面那位只是嗯了一声,随后踩着木梯走下来,一身华贵的甲胄,带着金铁之气,令得李望秋等人隔着三丈都觉得呼吸困难。 片刻,那位夏王再次开口。 “孤有一个兄弟,在贵郡跑丢了,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你回去告诉陈度郡的太守,帮孤找找,找到了就送过来,可千万别少胳膊少腿。” “是!”方天令额头触地,低声说了句。 “你知道就好……”苏辰带着甲环的摩擦声,缓缓走到对方身后,看着那边耷拉脑袋的房雪君,声音轻缓:“……但记住,孤不是在跟你们商量。” 手在对方肩头拍了拍。 “走吧,快些回去,明日上午,孤见不到人……就只能让麾下儿郎们帮忙了,他们很热情的。” 方天令眼皮狂跳,连忙又道了一声:“是!” 起身垂头,缓缓向后倒退,越过李望秋、房雪君面前时,连看都不敢看,随后他上了一匹驽马,飞快往城池赶去。 “雪君,你过来!” 苏辰朝垂头不敢说话的女子招了招手,房雪君抿着嘴,眼睛红红的挪到苏辰面前,低低的道:“对不起……” “我知道你心中的好意。”苏辰掸了掸她身上灰尘,接过吴子勋递来的手绢,为女子擦了擦脸,“你为我尽孝,为救郭嘉,为苏庭出头,心急如焚,这都是好意,这点我不怪你。江湖儿女嘛,心中讲义气豪迈,这也没错……但是,你身份不一样,懂吗?” 女子耷拉着脑袋,点点头。 “定安城没人可用,可先让你招揽的江湖人过来刺探情况,也可坐镇漳州那小镇的客栈,与郭嘉商讨对策,这才是你做的事,而不是以身犯险,糊里糊涂的跑过来,被人像狗一样追来追去,要不是裴旻、李白带人先一步赶到,你们能平安走出陈度郡?” 苏辰声音此时严厉,看向李望秋那边:“你带来的这些人,也都会因为你胡乱指挥,陪着你死,你跟我出入军营过一段时间,也该知晓,人要用在适合的地方。” “我知错了。”房雪君掉着眼泪,她拉着苏辰的手轻轻摇着,“以后,我不犯浑……都听你的……你心里别恼我。” “不恼,去这里的客栈歇息,换身衣裳。” 苏辰笑了笑,让吴子勋带她,还有李望秋等人离开。房雪君知道男人心里肯定还有气的,抿着嘴三步两回头的望过去,她们刚离开盾戟士的范围,就听到了苏辰的声音响起。 “诸位西凉儿郎,曾经你们还记得孤在长川县的军营如何与你们说的吗?” 河风吹拂升起的旌旗,四周坐卧的西凉兵已经站了起来,望向走上大车的夏王。 “孤说过这天下的敌人没有多少是你们的对手,我们席卷大燕、打垮了西戎,现在孤又带着你们跨过了浑河,让魏国的百姓、军队知道北地强兵,该是如何让敌人恐惧!” 苏辰看着一道道走向宽阔地带集结的兵卒身影,缓缓说道,“不管他们带不带苏庭过来!我们……” “……照打!”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八章 犁! 号角的声音在浑河南岸的魏国码头传遍,换洗了衣裙的房雪君、李望秋走到窗棂前,一拨拨士兵已经集结完毕,刀兵整备,军中将领、校尉、司马一个接着一个的传递着命令。 “雪君,这就是那位夏王的士兵?” “嗯……感觉比在定安郡时,还要凶残了。”房雪君知道自己跑来这边给苏辰添了不少麻烦,心里愧疚不安,“师姐,我们还是不要添乱,不要乱看……军队行进是要保密的。” 李望秋‘嗯’了一声,毕竟这种场面不是什么时候都能有机会看到的,最后又看了一眼,才离开窗棂回来坐下,看着师妹心情不好,轻声宽慰起来。 …… 夜色降下,万家灯火点亮了城池。 卫金堂少见的没回府衙后院,此时他瞪大眼睛,按着圈椅的扶手想要起身,离开的屁股又坐回去,嘴都哆嗦起来。 “那……那……燕国骑兵有没有……杀过来?” “目前没有。”内堂之中,坐在右侧回话的正是逃回来的曹衷,此时他换了身衣袍,洗去之前的狼狈,面容威严。 毕竟朝中有人,稳坐不慌。 卫金堂松了一口气,这次缓缓起身,“如此,还算不错,不过出现骑兵,燕国其他兵马可能也过河了,陈度郡必然首到其冲,曹将军,立即传讯四门,城外军营,内外协守,往日有间隙的,此刻都……” 外面,一个衙役飞奔过来,在外面拱起手:“太守,方总捕回来了!” “请他进来!” 原本这样身份,卫金堂一般是不用见的,可对方今日也参与抓捕燕国细作,遭遇了燕国骑兵,多听一些,总是好的。 不多时,穿着总捕服饰的方天令大步进来,他脸色并不好看,看了一眼旁边端坐的曹衷,朝首位的卫金堂重重拱手,单膝跪下。 “太守……卑职有事要向您禀报!” “可是燕国那支骑兵?” “不止!”方天令深吸了一口气,“……卑职今日被俘……然后……见到了那位燕国夏王!” 正端起茶盏的卫金堂,手抖了一下,然后止不住的颤抖起来,“你……你说什么?夏……夏王?!” 滚热的茶水浇到他手上,烫的他‘哎哟’一声,赶紧将茶盏放到案桌,擦了擦手。 “你说的是真的?” 见方天令肯定的点了点头,卫金堂的脸色全是一片惊骇,他起身负着双手走出案桌,“坏了坏了,那是一个疯子,几万人打败二十多万军队,他现在亲自跑到这里,那肯定要打的……对了,他如何放伱回来?可是有什么条件!” “那位夏王说……他有一个兄弟,在这里不见了,让太守帮忙找人,不然他要血洗陈度郡。” 找人? 带这么多兵马过来找一个人? 这他娘的是什么兄弟? 卫金堂在心里来来回回把这个条件骂了一遍,也把苏辰骂了一遍,站在太守这个高位,他从来不信这种荒谬的条件,只是对方既然这么提了,还把方天令放回来,不可能这么无的放矢! “对了……牢里不是有玄水帮抓的那个商人吗?你们没弄死吧?!” 卫金堂陡然想起牢里那个被玄水帮送来的人,对方显然是朝中有人要的,但眼下燕国兵锋就面前,什么细作不细作,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 “那人好像并没死,而且嘴硬的很。” 卫金堂沉默了片刻,看着灯罩里摇曳的烛火,分析着并不算复杂的关系,迫于压力,他沉吟一阵:“方总捕你把那人带给燕国那位夏王,看看对方反应,另外也要派快马将消息传回鹿阳。城墙防御工事,同时进行,征招城中青壮,必要时,把城里那些江湖绿林一起拖上城墙!” 之所以让方天令去,也是这样的捕头在卫金堂这个位置的人看来,是微不足道的,若是死了就死了。 方天令也深知这一点,只得点了点头,将差事接下来。 不久,城防开始调动,城外的一部分军队入城,另一部分与城外布置外围的防御工事,街道上士兵、衙役挨家挨户征调青壮,街边、酒肆中的江湖人也被发了征调令,而大户人家花了些钱财避免征调,为了凑数,征调令直接发给了路边的乞丐或残疾之人,将他们带走。 大牢里,苏庭被狱卒带了出来,衣衫褴褛,全是鲜血。 方天令深深的看了对方一眼,“骨头真硬啊……” 被架出来的苏庭眼帘半耷着,听到这声叹息,双眼无神的看了对方一眼,干裂的嘴唇挤出一丝轻笑,随后就被狱卒带到了外面一辆驴车,丢进车斗的干草堆上。 随后,方天令带着一队捕快,押送驴车披星戴月的出城,快至子时二刻,再次来到通往渡口的那条宽敞的大道,尸体已经被清理走了,只剩暗红的血迹,像一张红毯从脚下一直延伸到道路尽头。 青白的月光下。 虫声在道路旁的草丛里嘶鸣,随后虫声静下去,方天令抬起目光,眯了眯眼睛,一支持着火把的马队上来,为首的校尉看了眼驴车里躺着的身影,朝方天令摆了摆手,让他继续前行。 曾经繁忙的货运渡口,变成了严密的营寨,酒楼、茶厮、民房变成了军中士兵歇息的地方,不过方天令进入辕门时,并没有看到多少士兵,不少建筑漆黑一片,只有外面燃烧的篝火范围里隐约能见到几拨巡逻的北地兵马影子。 他不敢丝毫大意,能杀入燕京的军队,岂会那么简单。 片刻后,他在一栋酒楼外,朝楼里拱起手。 “陈度郡府衙总捕头方天令,拜见燕国夏王!遵照夏王的意思,我将人带来了!” 酒楼大厅桌椅都被清理一空,这里已经变成了众将商议战事的中军大帐,苏辰正与夏侯渊、张郃、马超对着地图上陈度郡范围指指点点,身后还有典韦、马岱、李傕、齐幼虎、钟季、曹令驰等将。 至于一万幽燕军,在赵云、张翼统领下押送军械刚进入漳州不久。 听到外面的声音,苏辰收回目光,大步走出客栈,众将也一一跟随而出,看也不看拱手躬身的方天令,径直走向驴车。 “苏庭!” 干草堆上,披头散发的年轻人缓缓睁开眼,看到面前穿着山文甲披着白毛大氅的身影时,他挤出笑容。 “三哥……你这身真威风!” 他挣扎要起来,被苏辰搀扶住手臂,才勉强靠在车斗,然后看着苏辰,眼泪流了下来,嘴唇微微抖动,声音颤抖且哽咽。 “三哥……我没给你丢脸……我没说……姓苏……没让他们抓到你的把柄……” “我知道了,你别说太多话。” 苏辰穿越过来,这个小他一两岁的苏庭经常跟在他屁股后面转,揭开他褴褛的衣袍,看到身上全是一道道鞭痕,不少地方已经结疤,手、脚也都有被用刑的痕迹。 苏辰抚着他额头,轻声道: “到三哥这里了,就不怕了,好好歇息养伤,接下来的事,三哥来处理。” 一旁的吴子勋连忙招手,几个盾戟士放下兵器盾牌,怕搬运弄疼车里的苏庭,索性直接把车斗都卸下来,将车斗一起搬到前面一栋房舍,杨玉环在船舷上看到这一幕,便下来,跟到那房里,由她帮忙处理伤口。 “夏侯渊!”苏辰看着那边亮起灯火的房舍,微弱的灯火照在脸上,明明灭灭,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抬了抬手,声音冰冷。 “就照计划,把陈度郡犁一遍!” “是!” “马超!” 冰冷的声音又起:“把陈度郡各条道路封锁,任何斥候、快马皆杀,断他们眼睛。” “是!” “夏王!我们已经将人交给你了!” 方天令看着两个军中大将领了军令转身离开,他心里发慌,急忙上前拱手,被典韦一巴掌直接掀飞出去。 这边,苏辰缓缓转身,望向地上爬起的方天令。 “方总捕,孤王谢你将我兄弟带回来,但这是私事。你回去告诉陈度郡太守和守将,汾州的仇,孤要在这里报,这是公!” “夏王……”方天令心里都在哆嗦,还是拱了拱手,骑马飞快奔行而去。 随着他带着几个捕快冲出山岭间这条大道,他陡然勒住战马,月色下人群行进的长影,收入眼底。 这一瞬间,寒意顺着脊椎尾骨迅速爬上后颈,然后,头皮发麻。 一支支行进的队伍,走出两侧山林,形成数条长龙,蔓延开来。 铁骑如龙,踩踏黑色的大地,也在朝前方蜿蜒推进。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九章 大魏熊虎 “驾!” “再快点!你这匹惰马……再快点啊!” 清冷的月色照着荒野、道路,几匹快马沿着蜿蜒的官道,撒蹄狂奔,方天令与几个捕快疯狂挥鞭,催促麾下马匹,想要尽快赶到陈度郡。 唏律律! 座下奔行的马匹嘶鸣一声,忽然坠地,方天令往前飞扑一截,半空翻转,稳稳落地,回头看了眼口吐白沫的坐骑,只得跟一个手下交换,继续赶路。 到的陈度郡北门,已经是下半夜了,城楼上的兵卒探出火把询问,方天令将自己的总捕令牌扔上城楼。 “快点打开城门!” 上方士兵检查令牌的同时,也在飞奔,叫来城门守将,验证之后,这才让下面的士兵将城门缓缓打开一条能过人的缝隙。 马匹跃了进来,方天令朝城楼叫了声:“多谢!” 随即入城,沿街道直奔府衙,翻身下马冲入府衙,有人上来阻拦,被他一把推开,边跑边喊:“太守!” 大步入院,后院正对的房间内,灯火亮起,卫金堂在小妾的服侍下,慌慌张张的披上一件单衣开门出来。 “方捕头,那位夏王可是说了什么?送去的人不对?” “回太守!” 方天令上前见礼,将送苏庭前往渡口的事一五一十讲给卫金堂听,“……卑职出来后,便看到北地兵马已经动作起来,朝……朝陈度全境蔓延……他们不像攻城……” “你快去通知曹将军,还有城中其他几位……快点,我换好衣袍就过来!” “是!卑职马上就去!” 打发走了方天令,卫金堂急急忙忙回屋,叫床上的小妾赶紧服侍他穿戴衣袍,他进屋关上门扇,看到女子坐在床上,一动不动,不由恼起来。 “叫你为我穿……” 他话语陡然停顿,顺着小妾惊恐的目光缓缓移到房间一角,窗棂半开,一道人影站在角落,缓缓走入烛火范围。 “谁?!”卫金堂转身抓向墙上挂着的宝剑,一个杯子飞来打在他手背。 那阴影里,裴旻提剑走出,站在圆桌前,嘴角咧开一抹冷笑。 “卫太守,在下燕国绣衣司统领,现在随我走一趟。” 下一秒,床上的小妾被东西打了一下脑袋昏厥倒床,房间的烛火唰的熄灭,肥胖的身影直接被人抓着后颈拖到院落,一个纵身跃到房顶,踩着瓦片‘哐哐’声响,朝着北面城墙过去。 那边兵卒看到房上有人跃下来,纷纷围拢盘问,却是看到太守被对方拿捏,投鼠忌器不敢上前。 眼睁睁的看着对方提着卫金堂走上城墙,在众人视线里,纵身一跃,跳下城墙,转眼消失在城外荒野。 太守被人虏走的消息当天夜里疯狂的传播开,曹衷接到消息,打开城门,率一百骑在城外追击,等到天明无功而返。 然而不久,斥候从城外送来如同雪花般的战报,纷纷飘到他和其他将领手中,所辖六县战报频频,全是求援的消息,在这一刻爆发出来,陈度郡四周县城、乡镇都遭受到北地那位夏王的军队肆虐。 卫县遭受袭击!玉县被攻击!荥武县被袭…… 他视线无法触及的地方,仿佛已经看到了各县升起烽火,并不知道实情的各县兵马出城救援,随后被杀的溃不成军,一时间陈度郡范围内,烽火疯狂点燃传讯、求援,更多的援兵赶往,溃败、收缩、再次被溃败。 曹衷仿佛看到了兵锋施虐、蔓延,心里升起一股寒意。 那位夏王真的要动真格的了……不是开玩笑的。 …… 各种各样的快马狂奔而出,中途被北地骑兵拦截,被射杀,也有侥幸带着陈度郡被入侵的消息传入周围各郡太守手中,随即就是整兵,派出援兵。 消息往西南进入中原腹地,进入鹿阳时,已经是三日之后,九月十七这天,赵魏宫廷之内,赵传廷正与兵部尚书、侍郎,几个京畿将领看着地图,应对燕国这次两路兵马入驻汾州、漳州的事。 做为魏国传承六代的皇帝,赵传廷有着不同于父辈两代的雄心壮志,他致力开疆扩土,想要一展魏国版图,功高于历代帝王。 “燕国那位夏王,野心勃勃之人,这次两路兵马并进,一个在东路入驻汾州,一个西路入驻漳州,名义上打着为汾州百姓报仇,实则就是想与朕掰掰腕子,呵呵!朕年岁不小了,跟着这种小家伙打仗,倒是让朕像是回到年轻时候!” 赵传廷今年已有五十有一,身姿魁梧高大,声音依旧中气十足,他昂起花白的脑袋,犹如一头巨熊站在众人前面,他看着土地上画出的两道南下的燕国箭头,目光显得平静。 “不过有这样年轻的对手,真是让朕欣喜,听到那位年轻的燕国夏王提兵南下,朕整整两个夜晚都幸福的难以入眠,希望他别让我失望,我的将军们,伱们也别让朕失望,之前的石敬重就让朕伤透了心。” 这位大魏皇帝半眯起眼睛从地图前走开,站在他书案后面:“既然他们来了,就要为之付出代价,均州陈度郡、耀州广武郡,都是防止他们渡河的第一道防线,他们到来定然先回打造渡船,在那边加派细作,暗中破坏,暗杀、下毒,尽可能的杀造船的工匠。” 他发下命令,宫中侍卫飞奔过来,随后将什么东西交给书房外的宦官,那宦官脸色一变,脚步飞快,走进房内在书桌一侧躬身站定。 “陛下,均州陈度郡传来的消息。” 赵传廷接过纸张展开,周围的将领、尚书、侍郎也看过来,望向皇帝手中的消息。 沉默了片刻。 有笑声自他口中发出,然后交给诸将传阅,“呵呵……燕国的小王倒是很大的胆魄,原以为他的军队再过半月才会到达,想不到速度之快。” “消息是三日之前,那陈度郡恐怕已经孤立无援了。”一个将领放下手里的消息,眼中有些惊骇的神色。 一旁,魏国兵部尚书袁逢拱手道:“陛下,从此人之前行事来看,该是有准备的人,如此快速行军,进漳州,渡浑河,在陈度郡四处杀伐,难道真是为汾州之事报复?” “呵呵,年轻人嘛,血勇上头,总是会做一些让我们这些老家伙看来匪夷所思的事,不过这样才好,这样的敌人,打败了,才更有征服的意义,燕国精锐皆在此人手中,打败他,燕国就不再设防,可长驱直入。” 大魏皇帝语气兴奋,走动几步,像是经过了思虑。 “传令赵贵延、陈权二将,各领两万兵马,前往均州陈度郡,武散常骑王知文为监军!今天就出发,沿途郡县补给口粮,大军辎重粮秣今夜装车,明日晌午之前出京!” “是!” 众将拱手。 这天晚上,整个大魏宫廷顿时动了起来,仿佛一个巨兽睁开了眼睛,大量的官吏、官员携带公务奔行皇宫、皇城、城中衙门、城外军营。 渐渐的,一道道火把照亮夜色。 烫金色的‘魏’字大旗离开了营寨,在风里猎猎飞舞,在骑兵的跑动下,高举着往城外而去,名叫赵贵延的宗亲将领骑马跃出军营,冲过一名名士兵前方,拔出腰间奢华的长剑,剑锋划过的方向,是无数士兵形成的方阵,延伸至目光难及的远方。 他声音在夜色里嘶喊,鼓舞。 “……北面燕国派出了他们的军队,那位以下犯上作乱的夏王正在施虐我们的国土,用他残忍、肮脏的剑,屠杀魏国的百姓。 今夜,我接到大魏皇帝陛下的命令,将带领你们与他们一战,尔等将随我一起驱赶敌人,随我一道斩下他们的首级!” 赵贵延停下战马,调转方向,然后奔行起来。 “跟我前行,大魏熊虎,止住燕国踏来的铁蹄!” 兵锋延绵,在这片夜色下迅速穿梭。 春风规划这场战争,何时出现合适的皇帝和将领,所以更新慢了一点!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章 魏国征服者 晨光渐渐在云层放亮,湍急的浑河一片波光粼粼,起伏着向东涌动。 水面上,来自漳州的商船横行河面,抵达南岸,一支支幽燕军的队伍走出船舱,在这处营地集结,而西南、东南两边的山丘,顶端立起了烽火台,下方的林野开辟出了一条褐色的泥路,直通河岸的营地。 外面,各路斥候不断频繁来往,穿行各县,一刻未停的奔涌河岸大营之中,带回各支队伍厮杀的消息,然后带上那位夏王的命令飞奔出营。 两万西凉军分成十个营,奔行穿插陈度郡各地,董卓教导出的兽性,三天之中被他们完全呈现出来,大量的农田毁之一旦,房屋被烧毁,大户、豪绅几乎被洗劫一空,敢于反抗兵锋,当场就被他们杀死。 对于这一切,夏侯渊根本不会阻拦,当年族兄曹操屠杀徐州数城,他已经习惯,像这样的劫掠烧杀,基本睁只眼闭只眼。 军队需要释放压力。 广袤的原野连接的各座城池,从上方看去,四处黑烟升腾,原本祥和、繁华的陈度郡俨然被战火覆盖,一道一道兵锋像牛犁来回纵横,犁出一道道沟壑来。 大量奔逃的百姓,开始往各县城聚集,而这正是苏辰的目的之一,难民堵塞道路,对于各县对陈度郡的支援,时间上就会拖慢一点。 …… 时间已至下午,纵横原野的西凉、西羌兵马似乎收到了命令,正在北面河岸大营外集结。 此时的营地之中,房雪君、李望秋待在客栈二楼,悄声说话,偶尔也会听到下方作战会议的说话声。 “魏军的反应还是很快,其他郡已有援兵出现在陈度郡的地界了,不过他们没动,估计在等我们攻城,或者在等魏国朝廷的兵马,对我们实行包围,打一场歼灭战。” 苏辰的话语响起客栈的大厅,而周围皆是幽燕、西凉、西羌的大将们,西垂的阳光化成迷人的霞光,正照进客栈的门窗。 缠裹绷带的郭嘉,也坐在大厅,他是跟随赵云、张翼一起过来的。 他接上苏辰的话,继续说道:“魏国这些动作,看得出对方州郡太守还是有本事的,并不像燕国那般急功近利,若是这样,等到合围,就变得很难打。” “呵呵,等魏国的朝廷兵马过来合围,我等有那般蠢?”夏侯渊坐在张郃旁边,大声说道,随后又开口:“……还是那句话,管他有多少兵,不让他们合围便成,逐一击破,再与魏国朝廷主力好好打一场!” 夏侯渊又拍了下桌子,补充一声:“娘的,每次说这些,总觉得别扭!” 张郃跟着笑起来,他跟着夏侯渊当副将多年,对方这般说,自然是胸有成竹。 郭嘉点了点头,逐一击破,再与魏国主力对阵,才是稳中求胜。 “大王,需不需要通知魏国境内传播太平道的大贤良师?” “不用,已是秋季,顶多打上一月,就得息兵,这次只是让北地兵马过来练练手,适应水土。大贤良师那道线,可不能随意乱用。” 等郭嘉说完,苏辰的话语接着说道,他摆了摆手,视线望向客栈外来去的士兵、推过的辕车、升起了篝火, 甚至还有许多人围着火柱望着码头方向,杨玉环站在船首上唱着宫廷中的曲儿,轻柔的声乐隐隐约约传来这边。 “但即便不用,我北地儿郎何时惧怕过中原兵马,他们能来汾州厮杀,那我们就均州,大杀特杀!” 苏辰一拳砸向桌面,站起身:“通知所有正回赶的西凉军、西羌骑,山外集结,准备与魏国主力开战,扫除一切障碍。” “喏!” 众将纷纷起身,拱手。 天明转瞬即至。 晨光再次升上东方天际,苍凉的牛角在黎明到来之前,在军营中响了起来。 呜呜—— 苍凉的牛角号吹响河岸的天际,也扩散到山外驻扎的临时军营,沉寂一夜的大地动了起来。 一支支队伍犹如一条长龙蜿蜒游弋,休息了整夜的士兵持着长矛、刀枪走出帐篷、房舍,在河岸大营之外的广袤原野集结,整齐的步伐、冰冷的兵器高举呯呯的碰撞,望向通往河岸大营的道路,他们流露狂热且崇拜的眼神。 房雪君放下了兵器,温柔的像一个妇人,为丈夫整理甲胄披风。 “这才是一个女人该做的!” 苏辰捏捏她红红的脸蛋,转身出了二楼房间,径直来到外面接过缰绳翻身上马。二楼上,房雪君快步走到窗棂前,推开窗户。 视野下方,身披铁甲的盾戟士已集结,在典韦率领下将苏辰拱卫起来。 黑马背上,苏辰回头看了一眼,纵马飞奔而出,踏着宽敞的大道,一路奔行,进入外面延绵的军队视线之中。 骑马的身影出现的一刻,无数的声音混杂一起。 “大王万年!” 风吹来,高高的燕、夏两面大旗猎猎作响,高大的身影骑马直冲搭建的高台,驻马高台边沿,缓缓抬起手臂,然后握成拳头。 那一刻,曹操的虚影在他背后浮现,有着威严、雄壮的声音响彻起来。 “诸军将士,孤王的士兵们,真正的战事,开始了!” 高亢的呐喊声,传播扩散,奔驰的西羌飞骑在两万十营的西凉军一侧驻马停顿,惊起的尘埃随之飘荡半空,在渐渐消散在发亮的天色里。 白袍银甲的马超一枪插入地面,狮子盔缨抚动着,他在白马背上拱手,身旁的族弟马岱,也拱起手。 “西羌飞骑马超(马岱)参见大王!” 风吹过高台。 “……之前纵横各县,孤只是让你们活动一下身子骨,现在孤接到消息,陈度郡的援兵已在集结,他们在陈度郡地界徘徊不进,为什么?他们在等待,等待像你们这样的悍卒疲惫的时候,也在等到他们朝廷的援兵! 这样的敌人,很有耐心,会用计谋,这样的敌人才是最好的敌人,才值得孤王的将士将他们击败,征服。 他们能征惯战,可能比我们想像的还要强大,但就是这样的敌人,将他们击败,才能证明你们才是天底下最强的军队!” 苏辰拔出战刀,他身后的虚影拔出倚天剑,指向高台外密密麻麻的军队。 “大燕几十年来的积弱,只会缩在城墙里,让敌人攻打,汾州一战,告诉我们,战火不能在自己家中烧起来。 唯有的办法,将战火在敌人的地界燃烧,看看伱们的脚下,这是魏国的土地,踏在敌国的土地上,挥舞尔等刀枪,斩碎敌人的身躯、砍下他们的头颅,放在他们的土地上,这种征服的感觉,是否让你们过瘾!” 秋日的晨阳照在他脸上,苏辰促动战马走在高台,横指的战刀,声音被内力鼓动,犹如当年铜雀台上的曹操。 “汾州之战,尔等已经杀过那些魏兵了,他们将屠刀指向平商、广俊的百姓,烧杀掠夺,遍地尸骸,那是我们大燕的兄弟姊妹,现在我们带着征服者姿态过来了,带着他们死去的怨恨踏上刽子手的土地,需要怎么做?!” 身形高大的夏王骑在同样高大的黑马上,甲叶也在走动的震抖中哐哐作响,高亢的声音,掀起无数兵将的情绪。 “斩下他们的首级——” “焚烧他们的粮食——” “燃烧他们的房屋——” “把曾经他们对两城八万百姓做过的,全部还给他们,加倍还给他们!” 刀锋挥过空气,冷芒在晨光中绽放,映出冰冷的金色。 “这才是北地儿郎过来的目的!!” “这数日以来,尔等劫掠来的金银都归你们,孤丝毫不取,孤只需要尔等冲进敌人的军队、城池,让他们在你们刀锋下瑟瑟发抖!孤只要尔等聚集起来,告诉这天下间的诸国,孤王的军队是何等的无敌!” 刀锋举起来,在苏辰手中,映着金色的晨光:“全军将士听令,先攻陈度郡地界上的兵马,将他们一一拔干净,让躲在陈度郡内的魏军看着我们的屠刀,瑟瑟发抖!” ‘雪见’斩下来,划过晨光里划过一道冷芒,苏辰的声音、曹操的声音混杂在一起,重重叠叠在风里咆哮。 “开战!” “战!” “战!” 广袤的原野上,如林的长兵凶狠的咂击地面,无数整齐且攒动的身影,歇斯底里的呐喊汇聚到一起冲向云霄。 不久,林立的旌旗,偏转了方向,徐徐而动。斥候飞奔原野,两千西羌骑迈开铁蹄,在原野上飞驰起来。 两万西凉军重新化作十营,没有丝毫犹豫的,扑向西面、东面,然后辗转南下,用最为凶戾的姿态在陈度郡地界燃烧起来。 九月十八,四千西凉军、五百西羌飞骑冲过了陈度郡西北侧驻扎的军营,直接杀向与玉县交界的七千魏军,半日击溃,斩首两千级,随后马不停蹄南下,展开清扫,封锁斥候路径。 九月十八下午,夏侯渊率领四千西凉军,配合马岱,击溃驻扎荥武县郊外的八千魏军,满山遍野的追杀溃兵,在十九日晌午,急行军七十里,猛扑南面正在打造野战器械的望北郡援兵。 九月二十…… 陈度郡将领曹衷,已经两日不曾接到任何消息了,他站在城墙上往北眺望,外面原野、道路、田园不时能看到北地斥候的身影。 身下这座城池几乎被切断了所有耳目。然而不久,几个北地骑兵,带着一个胖乎乎的身影过来,那人看到城楼上的曹衷,放声大喊叫门 “我是太守卫金堂!!速速开门投降——”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一章 李家二郎带玄霸 “卫太守?!” “太守身边那些骑兵……太守投敌了?” 城楼上大大小小兵将面面相觑,大伙又都不是蠢人,卫金堂身边那几个骑兵衣甲装束,一眼就看出是北地燕国。 也有士兵朝下方在喊:“太守,你可是被挟持了,若是被挟持,你眨眨眼睛!” 曹衷按着刀柄,盯着下方叫门的卫金堂,眯起眼。 下方,相距十多丈的卫金堂听到那士兵的话,气得差点破口大骂,他这样子不是被劫持还能是什么,眨眼?老子不眨眼早就是死人了! 想到在燕国军营遭遇的折磨,他就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正了正脸色,干咳两声,朝城楼上话语变得威严。 “诸位将士,我并未被挟持,还没有投降,而是投诚,魏军在汾州犯下累累罪行,才有今日陈度郡之祸,我为一地父母,不想百姓和兵卒卷入这场祸事,若能与燕国化干戈为玉帛,保全城中百姓,诸位将士也不用血洒城头,岂不美哉?” 话语到了这里,他赶忙叫道:“速速打开城门,我以……” 箭矢唰的一下从城楼那边射来。 卫金堂的声音顿时戛然而止,他低头一看,羽箭正中胸口,鲜血迅速渗透衣襟显出一片殷红。 “你……曹……”他瞪大眼睛,看着城楼握弓的曹衷,肥胖的身形摇晃两下,直接马背坠了下去。 几个北地骑士看了眼坠马而死的卫金堂,上前抓住无主战马的缰绳,朝城楼大喊一声:“尔等洗干净脖子等死吧!” 随即,调头奔向河岸大营。 “呵呵……看来想用卫金堂敲开陈度郡的城门,有点异想天开了,那个守将叫什么名字?” 正看望堂兄弟伤势的苏辰听到汇报的消息,微蹙眉头,随即又舒展开,躺在床上的苏庭,比斥候先一步开口。 “三哥,应该是曹衷,弟在这边经商,与两家大族来往密切,从他们管事口中得知过此人,他在朝中有关系,陈度郡的将领当中,隐隐以他为首,敢放箭射杀一郡太守,估计只有他了。” 苏庭在这边经营将近一年,斯斯文文的书生模样和谦虚的处事风格,深受那些大族管事喜爱,加上出手阔绰,常与他说一些均州这边的事。 “是一个果断的将领,但不是一个厉害的对手。” 苏辰挥了挥手,将那斥候打发离去,坐到苏庭的床边,从吴子勋手中接过药碗,再递给这位堂兄弟。 “给三哥讲讲,对于魏国兵马,伱是否有所了解?” “了解一些。” 因为苏辰远在燕京的缘故,苏庭两次回定安城都没机会将自己陈度郡的经历讲给对方听,也不知道这位三哥会突然发起魏国的战事,所以到了现在,自己了解的,才有机会当面讲。 “……我听到的魏国军队,当属京畿的熊奔军,还有奉圣军很厉害,其他的军队不是很清楚,但这段时日,各处听来的,大抵知道他们每帐篷能容纳九人,这九人就是一队,十个篷为百人队,由百人将领着,每个百人队都有专门的骑手为斥候,大概十个左右。” “是熊奔还是奉圣?” “这个不知道,不过奉圣听说是宗亲统领的,至于熊奔更不知晓了。” 其实苏庭说的这些,燕国朝廷的文馆里都有记录,但要更加详细,他还是想听苏庭说说,但显然苏庭知道的还不没他多。 毕竟军情这东西,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打听出来。 “好了,你好生歇息,明日三哥安排船,送你渡河,然后回定安养伤,你爹娘早盼着你了。” “不!三哥!我想亲眼看你打败魏军,为跟着我出来的兄弟报仇!” “哈哈,是苏家汉子!” 苏辰拍拍了苏庭,疼的后者龇牙咧嘴,差点给拍躺下。如今苏辰行伍一年有余,身子骨也在成长中变得高大,加上武艺也略有进展,这拍下的力道让从未练过武的苏庭吃不消。 “那你好生养伤,三哥就先出去忙军务了!” 说着,又叮嘱了一句好好养伤,便起身走出屋外,此时这里已经成为中军行营,赶制器具的幽燕军已移至山外面的西凉军营一侧扎寨。 巡逻的兵卒从面前走过,朝他行礼,随后离开。苏辰看了眼楼上张望的房雪君等人,偏头问向吴子勋。 “夏侯将军、马将军可有消息传回?” “暂无,估摸在路上。” “嗯。”苏辰眯了眯眼帘,看着这道秋日阳光,已经杀往南面的西凉、西羌,他还是有些担心那两位心高气傲的老毛病又犯了,打着打着跑去打魏国主力。 想着时,他转身走到祖柩车,踩着木凳而上,掀开帘子走进里面,微微的香烛味飘来,诵经的李道士起身稽首,然后自觉的到外面,站在典韦身边,两人一高一低对视一眼,典韦昂起头,李天罡闭上眼默默诵经。 车内,苏辰点燃降真香,插进香炉。 “诸位列祖列宗,苏辰这几日繁忙,没来给诸位祖宗上香,还望莫要见怪。” 话语落下,一帮灵位的声音顿时在他耳边七嘴八舌的叫嚷起来。 “当王了,哼哼,就把咱们这些祖宗给忘了!” “朱老八,别戏谑。怎么说,军务繁忙,也该情有可原。”李世民晃了晃灵位,“长生,如今战事如何?” “将此地郡县扫了一遍。” 苏辰如实将此地发生的事复述一遍,引得一帮皇帝哈哈大笑,不过铁木真冷冷道:“既然是报仇,当将这里两脚行走的魏人,都不要留下,高过车轮的孩子也都要杀,妇人和幼童可以带回燕国,女人可以不断为你生勇士,孩童可以学习燕文,学燕理,长大了会为你而战。” 曹操深以为的点头,似乎又觉得哪里不对。 朱元璋却是开口打断:“说起来,蒙古鞑子确实是屠城熟练,走到哪儿屠到哪儿!” “朱重八,你在位三十年,虽然没怎么屠城,但杀功臣这事儿,也是所有皇帝中楷模!”宋太祖笑起来,“你儿子也是有模有样的学你呢。” “滚!”朱元璋显然动气了,灵位都从插槽里蹦出来,直接蹦跶过去,将宋太祖的灵位扑倒,朱棣见自己老爹被欺负,也蹦出来,跟赵匡胤的灵位撞在一起。 “赵大,你赵家天下就没出个像样的皇帝,你那弟弟瘸着一条腿架驴车都能比骑兵跑得快!你自个儿还被那烛光斧影……说起来,你到底是吃核桃呢,还是被你弟用玉斧把你敲死?” 赵匡胤的灵位顿时不动了。 然后,哼了一声,他从朱元璋灵位上下来,蹦回原来的位置,“长生,劳烦你把赵光义那家伙的灵位雕出来摆上,朕要收拾他!” “待回去之后吧。” 苏辰对这些大脾气的皇帝实在不好开口劝阻,自己再是王,在他们面前都是后世子孙。 “其实这次过来,我是想……开骰!” 这话一出口,还在骂骂咧咧的朱元璋顿时也停下话语,蹦回插槽往下一坐,发出‘咔’的一声,牢牢固定,扯开嗓子吼道:“来,诸位皇帝,咱们扔骰子了。” 之前招裴旻和杨玉环,用掉了一万七。剩九万三功勋。 不过进攻魏国,强打一场渡河,以及扫平周围魏军,又涨到了十一万五,这次抽皇帝,已经上升到了八万。 苏辰闭上眼睛,三个混沌气团顿时在脑海中形成。 很快一个气团‘呼’的一下冲了过来,苏辰睁开眼睛时,一道壮硕身形站在他面前,宽额、虬髯,上身窄袖圆领袍衫,服杏黄色,前、后,龙图、祥云为图,头顶有金丝乌沙两侧帽翅、腰间一条朱红镶金九环带、下踩一对六合靴。 他看到苏辰,又看了看身后的灵位,呵呵的轻笑两声,然后哈哈的狂笑起来。 “终于轮到朕了!哼哼……呵呵……哈哈哈!!” 李世民? 苏辰看他这豪迈的模样,隐隐生起一股不好的预感,还没等他多想,对方抬手一挥,将两枚令牌丢了过来。 其中一枚,是苏辰没见过的颜色。 晶莹剔透。 上曰:“玄霸” 另一个写着:“侯” “长生借你身躯一用!”苏辰正看着手中令牌感到惊诧的瞬间,那边的皇帝忽然撞进他身体里,他顿时一躬,帐帘都被一股气浪掀开,站在典韦身侧的李道士猛地睁开眼,看向车帘内。 霎时,苏辰缓缓直起身,走到车辇站定。 “这种感觉……” 他闭上眼,轻轻吸了口气,猛地从车辇跃起,划过半空,径直落在栓在客栈前的大黑马上,苏辰一勒缰绳,大吼:“取铁矛来!” 不仅典韦愣住,周围兵卒也愣住,李傕听到话语,索性将自己的大枪丢了过去。 苏辰一促战马跃过去,伸手直接将落下的大枪稳稳接住,在马背上大开大合挥舞开,背缠大枪抡出大圆,风声呼啸带起雷声一般,引得周围兵将,甚至客栈中的房雪君、李望秋等一伙江湖人都跑了出来。 “典韦,来,挡朕一枪!” 陡然的暴喝,苏辰忽然跃马而起,舞动的大枪轰然刺向典韦,后者急忙拔戟交叉身前,枪头破开罡风,轰然而至。 然而下秒,铁枪停在典韦面前,黑马停在下,马背上的苏辰咧嘴笑起来:“朕……逗你的,朕不会对麾下将士真的出手!” 他忽地反手一掷,大枪呼啸飞出,直直插在李傕身旁,整个枪头没入地面。 苏辰翻身下马,朝李道士拍了拍肩膀,然后走上车辇,闭上眼睛。 “这天地间真让人舒心啊……” 下一刻,虚影从苏辰背后退了出来,随着长香燃尽,消失在众灵位前。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二章 玄霸吾弟,望其一世 长香燃尽,李道士呼出一口气,随后又沉寂下来,默默诵经。 典韦还保持架着铁戟的姿势,看了看车辇上闭眼的苏辰,又垂下脑袋,朝道士靠了靠,低声问道:“刚才那皇帝是谁?好狂妄……” 道士停了停经文,低声说了句:“李家功臣,天策上将……天可汗……” 典韦眨了眨眼睛,再次看向祖柩车,“名头听起来很响亮,应该不会差。” 不过,又觉得哪里不对。 四周士卒重新开始巡逻,李傕盯着面前斜插地上的大枪,握着枪杆试着拔了,然后,咬牙奋力一拽,才将大枪从地上拔起。 “这枪插得够劲儿……不知用了几成力道。” 酒楼之上,一帮江湖人脸上有些惊色,悄悄问道:“这位夏王不是说武功不高吗?刚刚那舞枪的境界……怕是不低。” “我也不知,以前没见过他用枪。” 房雪君脸上也是一片惊诧,第一次见苏辰文文弱弱的,在河边遇到刺杀,还被她随手扔进马车,后来见他使刀跟那刺客战了几回合,之后便一直见他用刀。 “师妹……刚刚我好像听到你那位夏王自称朕……” 李望秋身后几个师兄弟连忙摆手,也有人过来连忙捂住她的嘴,急忙开口:“师姐,当没听到,当没听到,一个人的时候也别嘀咕,别害我们!” “有那么严重吗?” 李望秋一肘将捂她嘴的师弟顶开,回头看着几个师兄弟,皱起眉头,“他今日能当王,明日就能当皇帝,说出来又怎样?一个个还是男人,瞧你们熊样!” “师姐,你不懂,反正别乱说。”四个师兄弟脸上全是惊慌、害怕的表情。 几人目光下意识的看向祖柩车,此时车上的苏辰缓缓睁开眼,目光平静,心中实则有些惊讶,李世民附身……居然有两个秘技。 天策上将。 天可汗。 两个战场秘技,果然是马背上杀出来的皇帝,一个针对寻常战场,提升苏辰的作战能力,一个压制胡人有极大作用。 还有两枚令牌,那个‘侯’,苏辰知道一些,应该是侯君集,但了解并不是很多,眼下他还有三万五千点数,他想着是留给那不一样的令牌“玄霸”。 不会是那个演义里的李元霸吧? 那不是一个人就可以干一场战争? 这么一个大杀器,肯定需要的点数超过了吕布等人,他闭上眼抓住令牌,心念一起,果然,反馈的过来的信息告诉他,需要三万功勋。 一万的吕布、张辽、关羽都这么强,三万的李玄霸不得上天? 苏辰压着心头的情绪,三万功勋直接消耗上去,然后……就跟吕布之前那样,又没了动静。 “这是又要让我准备让对方心动的东西?” 找马,还是找兵器? 不过,李世民就在面前,苏辰索性重新点上一炷香,插在香炉,一片灵位当中,顿时响起朱元璋的声音。 “居然让李二抢先了,唉!” 曹操飘了出来,过来就让苏辰将令牌给他看看,待看到玄霸二字,竟也有些激动,似乎早已熟识一般,盯着令牌赞叹一声:“孤在下面久观典籍,奇闻野史,当真是那个一人独挡千军万马之将?” “魏王这是在下面看了多少书,学了多少词汇?” “孤乃文豪,还不兴多看几本书籍?” 唐明皇李隆基也飘了出来,没等苏辰开口,他当先一跪,朝着李世民的牌位磕头:“皇曾爷爷,皇曾孙向您请安。” “丢人之孙。” 李世民的身影渐渐在李隆基前面凝实,虎目含威,他看向苏辰和曹操:“长生,还有孟德兄,劳烦二位先到车外等朕一会儿,朕处理下家事。” “还有诸位陛下,劳烦伱们也回避!”李世民看向贡桌上的一尊尊灵位说道。 几十遵灵位齐齐蹦起来,面向后方,只有朱元璋还立在那一动不动,李世民直接过去将他的灵位‘啪’的一下拔出凹槽,惹得朱元璋的灵位在他手中扭动挣扎,骂骂咧咧的声音里,被转了一个方向,按下去才消停。 苏辰和曹操面面相觑,还是到外面将车帘放下。 然后,就听车里呯呯呯的一阵殴打声,车身都在剧烈摇晃,李隆基的惨叫、求饶听得典韦的眼皮都在狂跳。 “果然够狂……”典韦叹了声。 周围盾戟士们也都纷纷偏头看来,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又将头给转回去。 过得好一阵,里面惨叫消停了,车身也慢慢趋于平稳,苏辰这才重新上车辇,掀开帘子进去,就见李世民呼出一口气。 “终于舒坦了。” 随后脸上泛起和蔼的微笑说道:“长生莫要担忧,朕平日里还是平易近人的。” “应该……是吧?”苏辰看着地上本就魂魄的唐玄宗李隆基,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不由挤出一点笑,看向曹操:“魏王觉得呢?” “孤若有这般丢人的子孙,别说家法,杀了他心都有。” 李世民点点头:“常言儿孙自有儿孙福,可朕在九泉之下,看到这无能子孙,做的那些事,朕就气……气的差点掀棺材板跑出来!” 他瞥了一眼蜷缩的李隆基,恨恨道:“难怪你连像样的将领都拿不出来,换做朕是那些将领,说不得造你的反了!” “太宗严重了,不是还有一个叫哥舒翰的嘛。”曹操也上来打圆场。 李世民哼了一声,又是一脚踹在李隆基屁股上,将他蹬到车厢壁下。 “信不信那哥舒翰一出来,跟那杨玉环一般,拿刀第一个劈得就是你!” “魏王,你看过几本典籍,这事儿你清楚吗?”苏辰还真不是无所不知,唐朝的事也就知道一些非常出名的人物,像秦琼、尉迟恭、李元霸这些,还是看得演义。 曹操瞥了眼苏辰:“你就这么想知道,诸位皇帝家里的私事啊………不过孤也不是很清楚。” “滚回去。” 李世民在那边喝骂一声,李隆基抱着脑袋一声不吭化作烟雾钻进灵位,适才他负手转身,“好了,碍眼的东西滚了,长生又唤朕出来,所谓何事?” “是这李玄霸……我用了功勋,却不见他反应,可是备上他喜爱之物?而且……”苏辰靠近过去,小声问出心中期待的问题:“是演义中那个李元霸吗?” “甚的李元霸,吾弟原就叫李玄霸,被后世之人编撰,避讳当时皇帝的名讳擅自更改。” 说到这,李世民顿了顿语气。 “玄霸与我一母同胞,英武不凡,天生神力……性情乖戾好动,惹下不少事,我父以为妖怪托身,从小豢养别院,不许其出来,或许常人之躯难以承受他那神力,身形日渐虚弱,但就算如此,也少有人能比过他,到得大业十年,他十六岁,常人身躯终于扛不住,死在了别院里……” 他叹了一口气。 “吾弟临死前,拉着朕的手……他说,此生之憾,未能成年,此生之怨,苍天给予神力,却只给常人之躯。如此天生猛将,若是能长寿……岂能寂寂无名……所以,朕将他令牌带来,就是想让他能明明白白活上一世,不再抱憾人生。” 之前乃天子威仪,眼下的唐太宗只是做为一个垂怜兄弟的兄长,他望着苏辰,托袖缓缓拱手一拜。 “长生,朕拜托你了。” “陛下,长生定让玄霸好好活上一世!”苏辰拱手与其对揖,两人缓缓直起身,他靠近一点:“那如何让他出来?” “玄霸,只能朕能唤动他,不过,眼下不急,待……”李世民在苏辰耳边轻声几句,苏辰脸上露出笑容,当即点点头。 还没说完话,长香燃尽,身边的曹操、李世民再次消失不见。 “道长,下次准备粗实一些的长香,寻常不够用!” 苏辰走出车辇,顺着某人的习惯,在李道士肩头拍了拍,“陛下这么多,寻常一炷香怎么够,下次多加点!” 不久,天色渐暗,传讯的斥候终于带回了夏侯渊、张郃、马超等人的消息,此时正在返程的路上,顺道还有关于魏国主力已进均州,正朝陈度郡赶来。 还是苏庭之前说魏国精锐——奉圣军。 …… 天光昏暗,陈度郡往南七百多里,下过一场雨的缘故,道路泥泞湿滑,一辆辆辕车被士兵推着,艰难的在泥坑前行。 前方简陋的行营之中,名叫赵贵延的宗亲大将,正看着地图,叫来帐外的传令兵。 “把安禄山叫过来……押送粮秣,怎的如此之慢!” 今天外婆八十大寿,才回家码字更新完今天的第一章,后面继续写! 今天更新迟了,麻烦谅解一二。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三章 一炷……好大的香 军营里路面泥泞,过往士兵面容肃穆、车声马声进出辕门,带起浑浊的积水,而营外,仍旧有部分士兵在行军。 这是魏军一种行军法,到的天黑,前队扎营休整,后营继续前行,到的三四个时辰,前行的军队扎营,休整过的兵马追上他们,进行交替。 若遇到埋伏,也不会将所有兵马折进去。 此时,做为前队的魏军士兵已经不管地面潮湿泥泞,大多待在篝火旁取暖,或在营帐里呆着假寐,等待拔寨的号角。 临近亥时,中军大帐内,统领两万奉圣军的宗亲大将正翻看近日送来的战报,等到一起合围的各郡县兵马,被对方奔袭击溃。 让他感到了一些压力,能有这样的见机,很明显,对方领军将领都是经验极为丰富的。 “……一一击破,好手段。断陈度郡耳目,让城中兵将战战兢兢,乃攻心之策,确实是打过大仗的,战法老道。”赵贵延将近日的消息一一整理,交给帐中亲兵,“转交监军王知文,顺便派快马告知西路的陈权,让其注意敌军西路的兵马。” 那亲兵刚离开不久,帐帘陡然被掀开,一名身材肥硕的汉子带着满脚的淤泥走了进来,在帐口甩了甩靴子。 “嘿嘿,赵郎君唤我可是想看胡旋舞?不过得等我先将这一脚泥给弄干净,省的等会儿稀泥到处都是。” “不用了,进来到一旁坐下。” 对方这嬉皮笑脸的模样,让他不喜欢,但对方卑微、称呼,却让他颇为受用。对方是一个亲信推荐上来的,也考核过用兵、带兵,确实有些真材实料,但这般岁数,又无名望,原本想随便丢到一支队伍里,当个都尉即可,可这老家伙倒是会来事,将上官服侍的舒坦,阿谀奉承也是极为拿手,接触几次下来,赵贵延让人查了查底子,是察州人士,便调到了麾下。 这次出来,看他一把年纪,还想混出一个名堂,索性将押送粮草的差事丢给他。 赵贵延朝进来的老胖子挥了挥手,让他随便在旁边找个矮凳坐下。 “在军中莫要嬉笑,不成正形,我念你这般岁数,还心念功名利禄,让你运送粮秣,为何脚程如此之慢?别跟我说地面泥泞所致!” 安禄山拍了拍身上泥点,嘿嘿的傻笑,随即小心翼翼的在衣襟里掏了片刻,取出一个巴掌大的石砚,朴实无华,边沿只雕琢些许纹络。 “赵郎君有所不知……我这是路上捡了这个东西,所以耽搁了行程。” 说着,他将石砚轻放到案桌。 呯! 赵贵延拿起那石砚在一本书册上拍了下,“安禄山,收起你那一套,眼下行军打仗,就快进入陈度郡,斥候来报周围数郡派出的援兵,被人逐一击破,形势严峻,若是吃了败仗,伱我都无法在陛下那里交代,不管道路有多难走,粮秣都要及时到达雍城!” “是!” 安禄山拖着沉甸甸的肚皮,轰然起身应诺! “今日粮秣拖延之罪暂时给你记下,待打完仗再跟你计较。” 叮嘱了一句,赵贵延抬手朝对方挥了挥。片刻,待安禄山出去,他才将砚拿起来翻看,小心的摸了摸砚底,眼里有些心疼的神色。 他今年三十有五,身材算不得高大,半尺须髯,面容白净雍容,若没身上这身甲胄,更像是书堂中捧书而咏的先生,平日间除了兵书,最喜好的便是文房四宝。 “这老家伙真是会投其所好,每次都能戳到我心坎上,要是再年轻一点,镇守一方的大将说不得让你坐到,可惜老咯,陛下不太喜欢年老的将军……你啊,好好在我麾下做事,好好孝敬我,呵呵。” 来回翻看手中的石砚,在旁人眼里一文不值的东西,赵贵延却是津津有味的摩挲上面的每一道纹理。 军营外,一脸谄笑的安禄山不时跟军中同样打招呼的将校哈腰点头,待到离开这方。 “我会好好孝敬你的……好好给你们供给粮秣的……”出了辕门,他脸上依旧保持笑容,一声接着一声的自言自语。 之后的两天,他口中的那位阿谀奉承的老头,按时将粮秣归入雍城,赵贵延在保持与西路的另一支由名叫陈权率领两万京畿兵马随时联络的情况下,一起并进陈度郡地界。 四万人分作十多个梯队,推进的路线占据山间、田野、平原,沿途收拢之前被击败的几路残兵,充作劳力安排在后营。 而派出的斥候也越来越多,每日几乎都有消息往返数百次,毕竟对面的燕国军队也是身经百战的,他不得不小心谨慎。 数日的行军,他将推荐的路线打造成连横的推进,一边赶路,一边让后方的工匠赶制器具,做足了进攻的准备,然而距离陈度郡只有两百多里,除了不时发生一些斥候战,对方的军队,根本不与他厮杀,或对阵。 从斥候传回的消息,对方前前后后抵达的兵力至少已有三万左右,但接连几日都没有进攻的迹象,这让他有种卯足了劲,却一拳打空般的难受。 马蹄声、脚步声,旌旗的猎猎作响声都在推进的阵线上持续的响着,赵贵延低头看了眼最新的消息,皱了皱眉头,随后抬起脸,看着前方行进的阵列,穿梭的斥候。 他对后方左右跟随的将领说道: “燕国这支军队,到底在打什么注意?不断在我们前方来回穿插,是在故布疑兵?” 后方最靠近他的一员大将,笑了笑:“末将猜测,他们是在观察这座我们,在寻找可以攻击的地方。” 做为奉圣军的将领,他衣甲华贵,自然有不俗的战力和眼力。 面对名声赫赫的这支燕军,奉圣军的将领们并没有轻视,也未偷懒,但这种四处移动的策略,让他们感觉颇为被动,好像随时都会进攻他们军队某一处。 因为中原少马的缘故,让习惯军阵正面硬撼魏军有着奇怪的焦虑感。 “他们的斥候很厉害,之前我军派出的十五名斥候,就有七人受伤,三人被杀,多数被对方暗算,斥候战上,我们已落入下风。对方完全有备而来,就算军队压迫对方斥候,但无法摆脱被他们监视。” 数位将领中,一个穿着袍服,外罩皮甲的文士轻声说道:“快到陈度郡的这两日,对方数营兵马又换了几个地方,仍在我们前方来回穿插。” “他们在搅乱我们的视线,混淆我们的耳朵。”赵贵延对于这些,也有自己的见解,沙哑的声音艰难的挤出喉咙:“若是跟着他们的脚步,那就被引入圈套了,以静制动,照常逼近陈度郡,两支主力,椅靠大城形成犄角,第一仗我们就算胜了!” 他说道这里笑了笑。 “那位夏王,以为这里是燕国,可惜他忘了,中原之地,文人风貌,博学多识,他能想到的战术,兵书上也多有记载和破解之道。 他有百战之兵又如何,有厉害的猛将又如何,到的眼下不断后退,故布疑阵,说明他也不敢小觎我军,真希望他听到自己百战之师失利的消息,该是何等模样!” 这番两边分析的话暗含鼓励的意思,周围几员大将略略对望一眼,沉重的应和一声,但对于这场战事,并不看好。 赵贵延伴随战马行进,身形微微摇晃,身为宗室大将,就算对战事不容乐观,他也不能说出来,皇帝、宗室的颜面,摆在那里,不容他退缩! …… “诸位将军,你们猜对方那位将领会不会觉得我们在故布疑阵才迷惑他?” 客栈的大厅内,郭嘉笑眯眯的喝上一口茶水,衣襟的间隙,隐约能看到里面缠裹的绷带,他将杯盏放下,在诸将视线里,起身走到地图前。 “其实,嘉就是要让他心生疑虑,然后让他印证自己的猜测……且深信不已。毕竟,还有一万幽燕军,他肯定会觉得我等不敢乱动,毕竟是用来护卫本阵的。” 他嘴角勾起狡黠的微笑:“这几日,西凉军也都在疑阵里回拢,可以动手了,朝奉圣军几个点发起进攻,让这位奉圣军主将意识到自己猜对了。” 随后他看去另一侧席位间的赵云、张翼,然后就拜托二位将军:“与嘉一道,把对方西路两万兵马吃下!” 赵云须发尚有些白迹,但与来时已经少了许多,他与张翼对视一眼,齐齐起身,拱起手:“大王放心,我等绝对吃掉魏军这支兵马!” “不,嘉与大王一道陪同二位将军去,硬拼魏军两万主力,幽燕军终究会伤亡过大。” 文文弱弱的文士笑容更盛:“嘉也很久没在战场用计了,想找找当年跟随曹公的感觉。” “别看孤,孤又不是魏王!” 苏辰朝他摆了一下手,不过随即笑容收敛,神色严肃:“这是幽燕军真正意义上的一战,望两位将军,多让士卒活着回来!” “是!” 赵云、张翼,以及做为后备补充的三个将领,如齐幼虎、钟季、曹令驰也都起身拱手。 不久,军令下达幽燕各营。 原本的河岸大营,只留下一千五百名盾戟士,还有若干草人,摆放各处,停靠的祖柩车都被拉走。 一支支队伍集结,依着山林快速穿行,而祖柩车被护卫着,贴着山脚向西移动。 陈度郡南面的原野,连横行进的魏军奉圣军,在今日下午,不断传来数支行进东面山林、平原的队伍被袭击的消息。 斥候的情报上,写着不断穿插的那支西凉军像是闻到血腥的猛兽,以浪潮的方式,不断袭击他们,在各个地方爆发出小范围的战斗。 不过随着频繁的战事,让赵贵延感到之前的预判准确了,他们之前就是在找奉圣军的行进弱点,而自己也故意暴露了几个弱点,让对方动手。 从对方袭击的兵力上来看,已经接近那支军队的满额人数标准。 “不管对方故布疑阵,还是声东击西,双方都有机会,互相吃掉一支兵马,诸位,以最快速度打掉这支燕国西凉军!” 令骑飞奔而出,连横行进的军队陡然变阵,西面的阵线迅速彷如蛇头一般,往东北方向急速行军,形成包围之势。 东面厮杀的两日间,此时的陈度郡西北面,山林、平原间,有着大量行军的迹象,脚步声、马蹄声沉闷的响彻延绵的山野。 阳光的斑驳里,祖柩车上,苏辰看着不断传回的消息,随后都交给一旁坐着的郭嘉,后者笑眯眯的正看着手中消息,随后起身,他已换上一套襦铠,腰挎一柄汉剑,显得意气风发。 “对方这是相与我们互换一子。” 斥候飞奔离开,苏辰望着渐下坠的日头,眯起眼帘,听着祖柩车里噹噹的灵位碰撞声,他轻声道:“接下来,看你用计吧。” “那就烧一把火吧。”郭嘉抚须笑道。 话音里,苏辰回过头朝车里叫道:“道长,孤要的香可做出来了?” 车帘抚动。 李天罡翻了一个白眼,他拍拍手上粉末,将一支手腕粗的大香举了起来。 “贫道就只能制出这么粗的,三根可够?”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四章 四计连环 九月二十六,渐入夜色。 由南往北的原野间,由魏将陈权所率的两万鹿阳京畿兵马正快速穿行,东西两个方向,斥候不断来往传递消息。 已扎下临时营寨的前阵,升起了篝火,帐内他借着油灯看完纸条上的消息,随后烧毁。 “赵将军那边与对方两万西凉干上了,对方仅三万兵马,中阵必然留人,那么对方西路的军队,不是五千,就是全部驻守中阵。” 他手指不断在案上敲击,也询问幕僚意见。 “将军当谨慎行事,那位燕国夏王经历战阵,手中兵将也都是经历过恶仗的,岂会让西路空虚?恐怕有诈!说不得已在途中设伏,就等我们全速行军。” “那位燕国夏王身边肯定要留守兵马,就算西路有设伏,也不过几千人,何况我只捡原野、大路而行,就算有埋伏,我军也能迅速反应!不过,小心驶得万年船,损兵折将终究不妥。” 陈权嘴上反驳幕僚,可实际上他还是很实诚的选择听取对方意见。就在这时,外面陡然一阵马蹄声,有斥候骑马冲进辕门,跳下马背。 “将军,前方接战!” 纸条递了上去,陈权看了一眼,皱着眉头交给身旁的幕僚,后者也跟着皱眉:“对方打了一次就跑了?” “疑兵?”陈权将那张纸条递到油灯烧掉,“之前西凉兵也在赵将军那边如此行事,不断变化位置袭扰,眼下又想在我这里故施重计?” 一旁的幕僚起身笑道:“那就让前方将士扎下阵列,步步为营,对方无从下手,此计不攻自破。” “我信先生之言!” 正说话间,帐外隐约有传令骑兵朝这边飞奔过来,随后被外面的亲兵拦下,陈权说了声:“让他进来。”挥手打发走了刚才的斥候,外面那个被拦下的斥候跟着走进,拱起手:“前阵有一个营遭遇袭击,不过敌人已被击退。” “我们损失了多少?” 一连接到两个接敌的情报,陈权的眉头更皱了,他看了一眼幕僚,随即继续询问:“前方探路的斥候如何?可深入北面?” “回将军,死了十几个弟兄,伤七人,至于斥候暂时没人回来。”那斥候回复。 “再探!” 打发走了斥候,陈权负手转身过来,朝一旁的幕僚说道:“果然先生所言,敌人故布疑兵,寻机袭扰。” “将军,在下此时怀疑对方在诱敌。”那幕僚喝了一口茶水,放下杯盏后,心里多了一些想法,“疑兵之计或故技重施,但屡屡这般,说不得疑兵便诱敌伏击!” “依先生这么说,我更觉得与我之前说的那般,对方西路人马只有几千人。”陈权沉吟片刻,叫来帐外亲兵,“传讯前阵,若再有袭击,可试探追杀一拨,切记只需一营追击,其余原地结阵。” “是!” 亲卫带着将令离开,此时也再无斥候过来,陈权与幕僚又说了一些话,对方告辞出帐后,他就在帐侧的简陋木榻合甲浅睡,刚过子时二刻,陡然一阵马蹄声传来,陈权顿时被惊醒过来,急忙起身拿过刀,一个斥候伴随亲兵来到帐口。 “启禀将军,大捷!” “大捷?什么大捷?” 陈权听到这话,整个人都懵在原地,他什么都还没做,就传来大捷,换谁,谁都得懵,此时隔壁帐篷的幕僚披着单衣,光着脚跑过来。 “出何事了?” 那斥候赶忙朝两人道:“前阵遇敌,谨遵将令,有一营的兄弟追杀过去,杀得对方旗帜都不要了,甚至追杀到对方驻地,一把将他们营地给烧了,那支敌军射响箭,召援兵,咱们这边的兄弟也杀得兴起,射出响箭,其余驻扎的弟兄们纷纷朝那边赶去,将那伙敌军杀的大败。” “对方增援的兵马大概有多少人?前阵的兄弟报来的,粗略有五千之数。” “呵呵,好!” 听到这个数字,陈权猛地的一拍大腿,这正是他心里预估的,西路敌军只有这么多,毕竟那位夏王身边必然要留一点人手护卫中阵的,如此两万西凉兵被赵贵延围困,自己西路两万对攻五千,当可长驱直入,解救陈度郡,直取对方河岸大营! “将军,小心为妙!” 幕僚过来劝说,被陈权抬手打断话语,“先生谨慎是好,但太过谨慎就不对了,不过放心,我也不会傻到将后阵都压上去!” 旋即,他声音拔高,“来人!” 帐外亲兵来了两人帐口拱起手:“在!” “传令督营校尉陈造,带兵两千增援前阵!另,将营中所有兵将,着甲枕刀,小心敌人迂回袭我大营!” 幕僚听到最后一句的吩咐,终于算是安心下来,八千人有所防备,就算被袭营,也不会造成多大的损失。 走出营帐,他望向北面的夜色,有微弱的红光在天际尽头亮着,此时背山而立的燕国军营正大火燃烧,一拨拨魏军兵马正杀进山里,与前方溃逃的燕军展开厮杀,刀兵碰撞、惨叫声不时响在山中某处。 而他们看不见的地方,一双眼睛,甚至几双眼睛正在附近一座丘陵上方紧盯着他们。 厮杀声隐约穿透夜色传达过来,山风吹拂短须、发丝,襦铠外的袍子在风里抚动,郭嘉捻着须尖,闭着眼睛一边听着下方的厮杀朝这边延伸,一边心头盘算着什么,片刻,他拿出地图看了眼,招来传令兵:“差不多了,另外传讯给赵云和大王,嘉一把火烧了半数敌人,能否尽全功就看大王和子龙将军。” “是!”令骑飞奔冲下丘陵。 郭嘉双手负在身后,微微颔首望着下方一片片林野,声音清冷:“挽弓!送这些人一程,让魏军好好长长记性,何为兵谋!” 有士兵上前,吹响了牛角号—— 呜~~呜呜~~ 视野之中,下方相隔四五里的丘陵之间,陡然有橘红的火光蔓延开来,浇有桐油的树木在丘陵、林野间迅速燃烧一条火龙,划出刺眼的弧度。 而另一个方向,同样也有燃烧的光芒将入山的地方迅速合拢,将追击的魏军中、后队伍退路切断,包围在了中间。 隐约间,有着无数的惨叫声从五里外的林野间传出。 火势乘山风而起,越烧越大,一拨拨溃逃到山中的幽燕士兵距离这边的丘陵不过一两百丈,他们或帮忙寻找跑散的同袍,或站在山腰,呆呆的看着那片大火。 不由下意识的看向,山崖上负手而立的身影,火光照在短须俊逸的脸庞,郭嘉目光冰冷,他身子挺拔屹立崖边,眸底倒映着林中大火,襦铠连着的袍子随山风微微抚动,倒是有股儒将的风范。 疑兵疑心、诱敌深入、趁势火攻一气呵成,眼下就是趁火打劫了。 “嘉这边事已做完,该轮到大王和赵云了。” 他目光之中,那片燃起的大火里,浓烟滚滚,林中一片橘红的颜色,树枝燃烧,叶子拖着火焰犹如火雨般落下。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五章 别惹老将,天策争锋 火光烧红夜空,浓烟滚滚。 常年挤压的落叶层遇到火势,有的燃烧起来,有的熏出呛人的烟尘,带起的是巨大的浓烟,烟雾里密密麻麻的魏国士兵抬起袖口遮着口鼻,眼中全是一片惊慌,相互推搡,朝着下方或更上方挤过去,山间仅能三人并肩行走的路面,拥挤的水泄不通。 随后许多人被浓烟覆盖,无数咳嗽的声音在里面不停的响起,呼吸都变得极为艰难,侥幸跑出来的人,脸上眼泪、鼻涕不断的流出。 更多人是在浓烟里窒息,惊慌里一个接着一个倒下。 而在处于下方的前阵将领王泰正被亲兵拱卫着往山下逃窜,与他一同逃出来的,还有一千多人,站在山脚下,绝望的看着四面弥漫过来的火势,看着撕心裂肺的在地上打滚儿士兵,一个个眼皮狂跳,随后惨叫连连的兵卒被火焰吞噬,身子逐渐烧的卷曲起来,在地上抽搐,直到一片漆黑。 前阵一万兵马交到他手中,如今只剩一千余人逃出来,在巨大的山火面前,九千人全部葬身火海。 他当即领着士气萎靡的千余人赶紧返回,连之前的营地也不去了,径直往后方的主将那边赶过去。 半道上,便与到了前来增援的陈造以及他带来的两千兵马,后者望着北面几乎被照亮的夜空,整个人都呆滞的坐在马背上。 “回营——”王泰双眼被熏的通红,他咬牙切齿的大吼,促马奔行起来,越过陈造时,他又大喊一声:“回陈将军处!” 广袤的原野的西面山林间,是一道道人的、马的身影走出,左右延伸开去,足有两千的数量。 为首将领,银甲、银盔、青釭剑,伸手拔出插在前方地面的龙胆枪,促着座下一匹白马缓缓而行,目光紧紧的盯着火光照耀的原野,那拨调头转身的人群,些许花白的须发风里轻抚。 他声音清冷:“一群牛羊。” 身旁,同样骑马而来的副将张翼握紧了长矛,望着原野转向的敌军,眯起眼,像是找到了厮杀的时机,附和了一声:“一群牛羊!” 然后举起长矛。 左右延伸开去的两千兵马,分出一千五百人跟在二人身后从步行,渐渐加速,剩下五百人将早已组装好的四架抛石车推了上去,调校、搅动……亮起的火把光落在淋了桐油的石上,不久,一旁的士兵,挥刀往下一砍。 砰! 火焰包裹的大石冲天而起。 远方,原野上正转向的陈造、王泰二人余光之中,先是察觉到了些许火光,偏头的刹那,便是四颗火球飞上天空,火光划过天空,照出的下方地面,是乌泱泱的一片身影朝他们过来。 火球落下的瞬间,一千五百名幽燕士兵发足狂奔,轻骑暴喝挺枪而行。 “敌……” 有士兵大声嘶喊出来,下一秒,四颗火球轰的砸进人堆,伴随几声骨骼碎裂的声响,石弹拖着火光在人堆里滚出两丈。 混乱、惊慌、嘶喊混杂一起的刹那,扑来的一千五百名幽燕士兵撞进三千余人的混乱人群,刀光疯狂劈砍、长矛捅刺,血肉爆裂都在锋线飞溅。 “你一老将也敢冲锋陷阵!”王泰早就憋了一肚子气,看到对方银甲白袍的将领,大骂一声,纵马朝对方奔去,陈造也紧跟而上。 老将? 赵云脸上顿时呈出怒容,他随手一指,让张翼负责带兵厮杀,他纵马冲向奔来的二人,拔出腰间青釭剑,一手长枪、一手汉剑、 ——枪剑双绝! “尔等讨死!”三马相错的瞬间,王泰浑身鼓胀,手中一柄短锤唰的朝赵云掷去,另只手中刀锋带出一片刀光;陈造从另一侧策马飞奔,双手持一对长钩刃,封住赵云右侧。 时间仿佛在刹那间变慢。 飞锤被一枪挑飞,赵云借助腰力,龙胆摆动横扫,打在右侧的钩刃,身子往左倾斜,左手的青釭剑直接将带出的刀光斩出呯的一声,半截刀身飞旋的同时,剑身直接从王泰腰肋划了过去,三马相错而出一个马头,赵云侧身扬臂,龙胆被挥的几乎在半空扭曲,带起残影,枪头重重砸在陈造后脑。 三马完全交错而过,二将在飞驰的战马背上齐齐摔落下来,一个腰肋撕开能见内脏、断骨,一个铁盔凹陷,眼珠崩出眼眶吊在脸颊上。 哼! 老? 赵云战马都未停下,留下一声冷哼,双手各持枪、剑跃马杀入混乱的魏军当中。 …… “眼皮怎么一直都在跳。” 自陈造领兵出去,陈权坐在长案后,一直有些心神不宁,根本无法安睡,就算下达了大营戒严的命令,他也是无法睡着的。 不久,巡逻过营地的幕僚回来,他将心里的不安说了出来。 “将令已出,事已至此,将军只能安心等候消息传回,将军纵然忧心忡忡,也没办法改变。”这幕僚心里叹了口气,刚才他有心阻止,可放在面前的大捷,谁不想将战果扩大? 就算是对方计策,估摸自家主将也会赌一把。 眼下,他只能期盼,对方确实如自家所想那般,只有五千人马,且被杀得大败溃逃。 营地静悄悄的一片,偶尔巡逻的脚步声过去,也能让帐中两人心里担忧,不久,一匹快马回来,远远报了声入营的暗号,随后冲入辕门。 上面的斥候身负两箭,还未到中帐就从马背上翻落下来,被亲兵抬着送到大帐这边。 陈权急忙上前,只见那斥候满身血污,脸上也有熏黑的痕迹。 “启禀将军……王将军中了埋伏……九千兵马被一把火烧了……王将军与陈将军合兵一处,被半道伏击……两位将军战死……” “啊!” 听完这些陈权摇摇晃晃,差点栽倒在地。 营中篝火照进帐帘,巡逻的身影走动,营地之中不时又有斥候冲回来报讯,帐中顿时响起陈权的怒骂声,营地喧嚣起来时,远方一道道身影压过低伏的青草,行进的三千幽燕兵静静的蔓延过来,目光之中,是亮着火光的营地。 名叫齐幼虎的将领持着大枪促马上前,低声说道:“准备……” “终于捞上一仗了”钟季提着长刀跟在侧旁,皱了皱眉头:“三千冲八千人的营地,大伙可别死了!” 曹令驰翻身上马,有些胆怯,又有些激动,他偏过头,高大的身影骑着黑马缓缓上前,来到三将前方。 漆黑的战马躁动喷着粗气,着兽头披膊山文甲的苏辰,伸手拍了拍它的颈脖,让它安静。 随即,微抬了一下视线,有着万人规模的营地里,火光照着走动的人影隐约在目,还未干透的旌旗耷拉在中帐一侧。 山风吹来,他身上白毛披领在风里微微扬开。 “准备了!” 苏辰轻声说了一句,藏匿在林中的大车,道士将三根为一炷的大香从火把上移开,吹了吹火星,然后奋力插进车旁的泥土。 前方。 苏辰的身子微微颤了一下,待睁开眼睛,眸底蕴着曾经赫赫军功累积的千万人尸骨,他目光睥睨一切,看着下方的营寨,伸手一抓,有士兵奉上一杆大枪。 握住枪杆的一瞬,促动战马迈开铁蹄,口中没有任何华丽、鼓动人心的话,只有简单的说的三个字。 “跟上朕!” 踩着马镫的双脚一点马腹,轰然冲出,翻腾的铁蹄踩陷了泥土,踏出,翻起泥渣,发出震耳欲聋的马蹄声。 ——天策上将! 那一瞬间,三千兵马动了起来,直扑下方,杀气盈野!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六章 西府赵王 “将军,你就该听在下之言。”那位幕僚看着摇曳的灯焰,轻轻叹息一声,捏紧拳头按在腿上。 陈权脸色复杂,坐回到长案后,也是重重叹息一声,将案桌砸出‘砰’的一声。 “悔不该听先生之言。现如今前阵一万,外加两千援兵覆没,王、陈二将战死,我西路怕是要无功而返!” “对方已吃下我军前阵,必然休整一番就会过来,当连夜拔营,人走营留,往东与奉圣军汇合,予他做为后阵!” 听完幕僚的建议,陈权眼下也没他法,当即起身唤来帐外亲兵,“立即通传寨中各营,马上整队连夜离开,向东与奉圣军汇合!” “是!” 亲兵挎刀飞奔,令骑吹响号角,一个个士兵紧张的睁开眼睛,冲出营帐,听到只是集结队伍转移,顿时放松了些许,他们是京畿兵马,训练有素,倒也没有出现拖拖拉拉的场面。 …… 躁动的营地西面,一道道身影浸在黑暗里,正在加快速度,朝着前方亮起一个个火把的营寨奔袭而来。 最前方奔行的黑马,速度已拔到了最高,张开嘴舌头都耷拉在一侧,飞出一丝丝口水。 马背上,风声撕裂,顺着呈微弓的身影两侧带起呼啸声。他的后方,是黑压压的一片身影连横两里,不知疲惫的发足狂奔。 …… 魏军士兵钻出帐篷,整理兵器甲胄,匆匆赶往各自的队列。 “诸位兄弟,可有察觉到什么?” “脚下!” 有人反应迅速,连忙趴地侧脸贴在地上,脸色顿时一变,“脚步声,很多,朝这边过来!”旋即,他爬起身朝西面望去,歇斯底里的大喊:“夜袭!!” 响箭瞬间射向天空! 也有点燃的火箭在西面侧营的简陋哨塔射向夜空,箭矢带着小范围的火光照亮下方原野,一道骑黑马的骑士跃入火光一闪而过,瞬间冲出了范围朝这边狂奔而来。 此时占据三里的魏国军营,面朝北,西面是左翼侧营,靠近山脚,只有两营的兵马驻扎这里,敌袭的号角声响起时,原本集结的队列,迅速化为防御阵型,也有辅兵或征召的青壮帮忙摆上拒马等一应器具。 然而外面,一道雄浑的声音响了起来。 “跟上朕!” 魏国军营里,人影跑动,枪林准备,简陋的哨塔上,弓手绷紧了弓弦,箭头瞄向了前方黑暗,松开弓弦的刹那,一支羽箭破开黑暗,‘咻’的一声飞来,直接从他咽喉穿过,将后面的火把一起打灭。 尸体坠下哨塔,火光消失。 营外黑暗里脚步声、马蹄声清晰可闻,整队、结阵、奔跑的士兵脸上露出了些许仓惶,然后,那雄浑的嗓音再起。 “追随朕!” 声音传来的一瞬,侧营的辕门外,接连破空疾响,三道黑影冲破夜色,直接冲进辕门的栅栏缝隙,推挤辕门的两个士兵直接被一支羽箭贯穿身体,射倒第三人。第二支羽箭将拒马后面挡箭矢的木板洞穿,将后面一个校尉钉死地上。 最后一支箭射在结阵的枪林,射穿前方的盾牌,将后面的步卒和矛手钉死。 下一秒。 黑色大马冲入众人视野,站在栅栏后的弓手纷纷挽弓,朝对方射出箭矢,大枪抡圆化作无数枪影,数十支羽箭飞过去,是‘噹噹’的声响延绵传开,激起数十道火星闪烁过苏辰冰冷的面孔,那一瞬间,仿佛看到的是当年纵横天下的天策上将李世民。 他的声音最后响了起来。 “效仿朕!” “杀——” 三千兵卒铺开黑暗,逼近营寨栅栏、辕门,发出歇斯底里的呐喊。魏军营寨,把守辕门的一个都尉挽起弓箭,看着单枪匹马冲在最前面骑士,他“啊——”的一声怒吼,松开弓弦,箭矢离弦射出。 箭矢‘嗖’的一下穿过辕门护栏的空隙,然后,有东西从前方飞来,箭头钉在上面发出‘叮’的一声金属碰撞。 飞来的东西余力不息,带着轰的风雷声砸在辕门,整个巨大的门框都震动一下,辕门的几根木柱瞬间断裂,那硕大的东西冲进人堆,数人直接被推挤一团,最前面那士兵整个胸腔都凹陷进去。 而砸破木柱,砸死几人的,是一个磨盘差不多大的大圆锤。 守着辕门的一拨魏国兵将吓得脸都白了,也有不惧的,刚才射箭的都尉大吼:“探出长矛!” 上百根长矛刺出辕门,迎面而来的骑士速度不减,照着辕门冲来,然而,有沉重的脚步声,自骑士身后的黑暗响彻。 踏踏…… 辕门内的魏国兵将视野陡然缩了一下,两道威猛的身形冲出黑暗,狂奔的速度越过了黑马的骑士左右,踩出重重的尘烟,猛冲过来。 其中一个稍矮上些许的身影,手中正是一柄大锤,狂奔间,铁锤向后摆动,做出了最野蛮的攻击姿态。 “啊啊啊——” 辕门内的兵将感受到一股灼热的气浪扑在脸上,泛起灼烧的痛感,他们死死咬紧牙关,顶着辕门、顶着枪阵,眸底里那狂奔而来的身影瞬间拉近距离。 轰! 后扬的大锤带起呼啸,直接砸进枪阵。 叮叮叮叮—— 一片片火星跳跃,枪头断裂飞射出去,犹如铁球般的大锤挤压过一柄柄长矛,轰的一声砸在辕门,荡起一圈气浪,整扇门框噼啪断裂,又是轰的一声倾倒而下。 抵着辕门的士兵被肉眼可见的气浪推飞出去,最前面的兵卒喷出血雾,后方的士兵,包括那名都尉直接掀飞三四丈,有人重重摔落地面,有人穿在拒马的尖锐木桩上面。 “谁要欺负我二哥——” 威猛的身影踏着地上的尸体踩出血肉、骨骼的断裂声,挤出无数血水,一步步走进辕门,弯腰捡起地上之前掷出的另一把铁锤。 地上的那名都尉挣扎爬起来,抓紧刀柄“啊——”的一声,挥刀便砍。 直起身的身影斜过眸子,看了一眼扑杀过来的都尉,轻描淡写的抬起手,铁锤压着劈来的钢刀贴到对方头颅,余力不息的砸了下去。 砰! 铁盔连带头颅粉碎四溅。 整个营内结阵的魏军瞠目结舌的看着这一幕,周围火把光里,那人身形威猛挺拔,浓眉如剑锋,两鬓倒插鬓角,额头较宽,高鼻梁,面容却显年轻,约莫十五六岁左右。 目光犹如鹰隼,阴沉而锐利地盯着营中一个个结阵的身影。 “二哥要杀尔等。” 咧开嘴角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便是我要杀尔等!” 周围,兵锋蔓延过来,杀入辕门,苏辰一马冲至,有着李世民的声音响彻,“玄霸,随为兄杀进去!” 李玄霸双锤一碰,呯的砸出火花,张开嘴,有着“啊啊啊!”的怒吼。 脚下一蹬,身形轰的一下冲了出去,犹如战车般杀入战车,与他一起杀入营地的,还有身形更加魁梧的典韦,两人彷若巨人直冲魏军阵列! 火把、血肉、兵器、惨叫都瞬间搅成一团。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七章 绞肉机李玄霸 厮杀、呐喊响彻魏国军营侧营地,栅栏倾倒,火箭飞向天空,落在一顶顶帐篷上,燃起大火。 火光之中,守卫的士兵奔走、大喊,偏头的视线之中,抵挡的阵线与夜袭的敌军杀到一起,金铁交鸣的厮杀声响彻整个营地上空,两道犹如巨兽的身影撞进人堆,同袍带着惨叫,被掀飞半空,又重重摔下来。 “冲破此处营寨,杀向中军大帐!” 苏辰挥舞一杆大枪冲杀人群,粗大的枪头捅进一个士兵身体,推着对方撞向后面的枪阵,单臂猛地挥开将人甩出去。 “幽燕儿郎,随朕冲锋!” 战马奔突,周围幽燕撞进人推,不断撕扯阵型,做为箭头的典韦、李玄霸彷若两架战车,狂暴的往前推进,几个仓促结阵的魏军队列,直接双戟、双锤砸的东倒西歪。 三千人的幽燕士兵,马蹄狂卷蔓延,人潮汹涌的狂奔,呐喊着,怒吼着犹如雨点般冲进营地,与魏军士兵相错,刀锋、长矛挥舞捅刺,冲锋的战马撞在人身上,直接将人撞的倒飞出去。 钟季大刀挥舞,带着亲兵冲进撕开的阵列,刀锋猛劈;齐幼虎领着他的五百精锐轻骑肆虐散乱奔逃的魏兵;曹令驰站在后方,带着百余名弓手在倒塌的辕门处,不断朝魏军阵列射箭。 “二哥,我为你开道!” 李玄霸也不管身边有没有人,撞进下一个阵列,巨大的双锤将长矛砸断,落在顶来的盾牌,威武挺拔的身形,肌肉鼓胀到了极致,双锤左右横挥,盾牌、长矛,都被巨大不似人的力道瞬间砸碎,飞溅开的碎片里,还有数道身影被砸飞出去。 不远,一个魏军校尉,骑马冲至,“啊!”的一声猛喝,手中一柄长枪猛地朝侧面刺向李玄霸。 铁锤带起风声呼啸,轰的砸在马头,还未刺出的长枪连点战马,以及上方的魏军校尉,一起侧翻坠地。 周围,更多的幽燕兵马杀了过来,往日老道的领军大将的教导,让他们的脚步无法停下,凶残的从这边的缺口冲向后方的人堆,不要命的狂舞兵器奋力向前挥砸,将缺口撕扯的更大,长兵、刀兵交击乒乒乓乓的声响绵延在血肉爆开的锋线上。 一路蔓延通往中军大帐的辕门。 …… 此时中军大营这边,兵马调动,正在赶往西面侧营,听到混乱、嘶喊的叫声的陈权和他的幕僚拿着兵器冲出大帐。 “敌人在何处?” “启禀将军,敌人杀入西面侧营,正朝这边杀过来。” “结阵!”陈权翻身上马,他让幕僚尽快寻一个安全的地方躲藏,随即接过亲兵递来的铁枪,在马背上大吼:“大魏的儿郎,守住辕门,击溃敌军!” 话语落下的一瞬间,往西的方向,奔向连接侧营的辕门传来数声“啊!”的惨叫,他兜转马背回过头,七八人炮弹般飞入视野,轰的砸在地上,奔走的其他魏兵身上。 混乱的战团之中,一道挥舞双锤的身形杀出人堆,浑身鲜血淋漓,目光望了过来,与陈权视线对上,然后持着一对铁锤,朝这边发足狂奔。 彷若被一头洪荒猛兽盯上,陈权只觉浑身汗毛倒竖,就连身下的战马都发出焦躁不安的嘶鸣,在原地踏起蹄子。 “将军快走!” 一个校尉拉着陈权身下战马的缰绳,朝东面的辕门跑去,那幕僚也在仓惶奔逃,不时回头,上前阻挡的百余人像猴子一样被打飞,那凶兽般的身影双目赤红,浑身挂满碎肉、鲜血,狂突猛进,一匹战马冲出,随后被对方撞翻坠地,脚下一刻不停的朝他冲了过来。 “魏将,我要扯下你脑袋!” “我……我……”那幕僚握紧手中长剑,他也是有武艺傍身的,然后面对冲来的身影,他两股战战,下意识的后退出两步。 “啊!”他大吼一声,挥开长剑。 身影踏着轰轰的脚步声,冲过来的瞬间,长剑呯的折断掀上天空,他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单薄的身子拖着血线飞了出去。 “唔……我刚刚撞倒了什么?”李玄霸迷惑的看了看周围,目光之中,那敌将已骑马逃远,他眼帘一眯,懒得再理会撞到了什么东西。 脚下再次一蹬,身形轰的冲了过去,前方是密密麻麻的枪阵迎了上来。 “都来——” 李玄霸脚下重重一踏,高高跃了起来,手中双锤左右挥开、掷出,犹如两颗炮弹般,‘轰’的接连两声砸进人堆,枪阵东倒西歪,落下的身影坠下空当,抓住刺来的长矛将人拖到手中当做兵器挥砸。 随后,掷出,砸翻两人! 单脚挑起地上的铁锤,另一只手也接过大锤,高举半空,猛地往地上狠狠一砸,轰的巨响,周围数丈内的士兵只觉脚下地面翻腾,直接被掀翻倒地。 “哈哈哈……好爽……你们再过来……让我杀过瘾!!”犹如魔神般身躯屹立周围哀嚎的士兵中间,持着双锤,狰狞嘶吼。 无数的脚步震动地面,喊杀的怒潮席卷,从侧营蔓延过来。 营中魏军抵抗了一阵,崩溃如山塌,八千潮水般冲出营寨,黑夜里,朝着四面八方奔逃。 渐黑的天幕下, 追杀出来的幽燕军分成两股,五百轻骑在前,三千幽燕兵马在后,在原野上衔尾追杀,混乱之中奔逃的士兵,难以有效的抵挡,片刻间,到处都出现投降。 “不要俘虏,不准投降”苏辰跃马在前,听到斥候传回的消息,看到几个双手抱头走来跪下的魏军士兵,抬手就是一枪戳死,剩下的三人被周围幽燕步卒乱刀劈死,他冷漠的移开视线,问了句:“玄霸呢?” “回禀大王,那位壮士向东追杀过去!” 苏辰看向令骑所指的前方,旋即,枪头指向东面。 与李世民的声音混杂一起,响了起来。 “传令全军上下,兵锋向东奔袭奉圣军后路,途上所遇溃兵,一律斩杀!” 传令兵纵马飞奔,吹响号角,典韦连续砍翻了数名跪地乞降的魏军兵将,擦了擦脸上滑落的血珠,嘶吼:“全军向东!” 指令不断扩散开去,四周幽燕军开始调整方向,追杀前方的溃兵,似乎察觉到幽燕军转向东面,奔逃的那些魏军士卒开始往东或者南面躲开兵锋施虐,整整八千人经过袭营、追杀,只剩两三千人溃逃出去。 然而,不久,北面的赵云、张翼,集结了郭嘉那支五千人,整合七千人,往东南方向推进,途中所遇溃兵悉数杀绝,不给对方投降的机会。 踏踏踏踏…… 马蹄翻飞,几匹战马奔过夜色的荒野,不知跑了多久,直到战马的速度渐渐缓下来,陈权还在挥舞鞭子,催促身下的战马再次加快速度。 他实在被吓到了。 眼下,他终于切切实实的体会到席卷北方这支强兵,仅仅三万人就敢渡河杀进魏地,不仅不怕死,战阵厮杀着实让人胆寒,尤其之前那个使双锤的悍将,仿佛从阴府里爬出的恶鬼。 “将军,前面有兵马!” 前面探路的一个亲兵骑马飞奔回来,陈权顺着他放下看去,延绵的火把光朝这边过来,这个方向只有一个可能,那就自家兵马听到营地被袭赶来增援。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狂奔的脚步声,陈权回头,瞬间亡魂都快飘出天灵盖,远远的,只见一道狂奔的身影追击在后,对方的声音传来。 “敌将……接我一锤再走!” 陈权来不及思考,一夹马腹就往东面追了过去,仅剩的几个亲兵提刀、捉枪骑马迎向杀来的恐怖身影。 “前面是何人兵马,快快救我!” 陈权朝那边纵马大喊,他不时回头,自己那几个亲兵连带战马都被砸翻在地,他回过头来时,已接近同样朝这边逼近的兵马。 随即,他便看到为首一人,身形肥硕的骑在马背上。 陈权脸色顿时露出笑容,“安禄山!!我是陈权!速速带兵拦下我身后敌将!” 此时的安禄山也有些懵逼,他不过负责送粮秣到奉圣军军营,听到这边有马蹄声,便带人过来查看。 他顺着陈权的话,朝对方身后看了一眼,脸色顿时一变,连忙挥手:“伱别过来啊!” 一柄铁锤破风疾响,带着‘嗡’的呼啸声飞来。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八章 老将传奇 “安禄山,救我!” “你不要过来啊!” 铁锤飞旋,带起风雷声! 那边马背上,安禄山拖着肥硕的身形惊恐的大喊,然后呯的一声,奔来的战马上方,陈权的身体直接飞离了马背,飞过长长一段距离,重重落在他面前。 后背连带背甲都砸的凹陷进去,圆滚滚的硕大铁锤滑落到一旁,余力不息的微微摇晃。 “这……这……他娘的还是个人?!” 安禄山来到这个世道,多多少少明白自己还有这世道的人的武力比从前的世道要高不少,这个陈权他也略听过一些,武功境界也是不错,不然也不会做为统兵大将,没想到被一锤给砸死了。 他望向对面,那个冲来的身影,此时已经降下速度,拎着一只大铁锤缓缓走过来。 周围,安禄山的士兵深吸了口气,握紧了刀柄、枪柄,只等他一声令下冲过去,为主将争取逃走的机会。 毕竟过来,不过百余人,他们可没信心,将对方击退。 顷刻,只见安禄山缓缓举起手,他们顿时拉紧缰绳,握紧兵器,心脏也在突突狂跳,就在举起的手落下的瞬间,他们已经做好冲锋的准备。 “自己人!” 最前面几个骑兵一个踉跄差点从马背上栽下来。走过来的李玄霸歪了歪脖子,看着对面肥硕的将领,目光露出不屑,脚步依旧不停走了过去,对四周架起的长矛丝毫不在意,捡起地上遗落的大锤,目光平视马背上的安禄山。 “你算得什么东西,与我称自己人?” 这话出口令得周围兵卒脸上呈出怒容,但谁也不敢轻易上前,吞了吞口水,纷纷看向自家主将。 安禄山那张肥脸却没什么羞恼的神色,依旧泛着谄笑,笨手笨脚的从马背上下来。 “将军有所不知,其实我乃燕国夏王派来这边的。”他说的话语带着浓浓的燕国口音,令得李玄霸微微皱眉,他目光锐利,仔细打量面前的魏将,缓缓抬起手伸向对方。 安禄山看着伸来的手掌,能清晰的看到上面沾染的鲜血和碎肉,呼吸都变得不顺畅起来。 好在,伸来的大手只在他肩头拍了拍,李玄霸的声音紧跟响起:“原来是这样,那让你操劳了,他们是不是伱心腹?不是的话,我杀了他们,省得将你身份暴露,放心一百几十号人,很快就杀完,不耽搁时间。” 他目光阴沉,望向四周的魏国轻骑,眸底隐隐有着嗜血的暴戾。 嘶~~ 那边,一百多名安禄山带来的骑兵倒吸了口凉气,身下的战马似乎也受到影响,焦躁不安的向后挪了挪马蹄。 “不用不用!他们都是我的心腹!”安禄山吓得连连摆手。 “哦,原来这样。”李玄霸朝对面百余魏骑僵硬的挤出一丝笑,“吓到你们了。” 然后,将地上陈权的尸体拖起来,轻描淡写的将他脑袋,从肩颈上扯下,鲜血顿时飚了安禄山一脸。 “啊呸呸!” 安禄山将脸上粘稠的血浆抹去,正要说话时,一支兵马从西面追杀过来,林立的火把彷若火海将原野照亮,待看到当先骑马的身影,安禄山松了口气,连忙谄笑着上前拱手,“安禄山,拜……” 奔来的战马背上,苏辰挂枪翻弓,箭矢嗖的离弦射出,直接钉穿安禄山的大腿,“啊!”的一声惨叫自他口中响起的同时,李玄霸提着人头奔来,单手抓住他衣襟直接提离了地面。 “你诓骗我,还说自己人!” “夏王!”安禄山如此沉重的身躯被这样提着,疼痛和窒息让他艰难的看向骑大黑马缓缓过来的苏辰,然而从苏辰口中发出的声音却是一道陌生的话语。 “安禄山,你好好看看,朕是谁?” 苏辰坐在马背上,背后的夜色,一个穿着帝服,头戴冕冠的虚影漂浮半空,相貌竟与李玄霸有五六分相似,不过多了不怒而威的威严。 “你……你是……” “朕,乃大唐天子李世民,安史之乱……朕在下面看得清清楚楚。” 苏辰目光阴冷,翻身下马,踩着松软的地面,一步步走过去,缓缓拔出腰间的‘雪见’。 余光感受到刀光的抽出,安禄山双脚踢腾,喘着粗气的说道:“天可汗……陛下……安禄山做的不对,可是……你的儿孙守不住啊……那日没有我安禄山……也会有其他人……” “李隆基那个无能子孙,朕已经教训过了……朕现在只想宰了你……泄我心头怨气!” “大王!”安禄山奋力挣扎,他纵然会百般讨好,可面对唐太宗,底气就没了七八分,哪里还有心思说讨好的话,对方明显是要杀他的。 “夏王……大王……快醒醒……我要被杀了……大王的计划还未完……” 苏辰陡然停下举起的刀锋,李世民的声音响起:“什么计划?” “大王让我混进……魏国……” 安禄山冷汗都吓了出来,见刀锋不再举起,他像炒豆子一样,将话全说了出来。听完这一切,李世民眯了眯眼帘,朝高大的身形示意了一眼。 李玄霸眨了眨眼睛,迟疑了一下:“杀了他?” “放了他!” 苏辰按了按手,将刀插回鞘里,转身回走,声音也传到安禄山耳中:“胡犬,爬到过来,爬到朕的战马前!” 那边,安禄山忍着腿上的伤痛,咬牙在地上飞快爬到战马一侧,苏辰踩着他背脊翻身上马,然后勾了勾手指。 “朕今日不杀你了,还让你大胜一场,让你去邀功,好好在魏国表现……但要记住,朕今日能放你,明日也能杀你。” 说完,抬起手,后方幽燕军缓缓向后撤,苏辰也勒过马头,最后看了一眼安禄山,叫上李玄霸离开。 “好好听我二哥的话,不然把你脑袋撕下来!” 李玄霸将人头系在腰间,握着两柄大铁锤,转身朝李世民消失的方向冲去。 这边。 安禄山呼出一口气,换了姿态坐到地上,想起腿上的箭矢,当即哀嚎的朝那边的亲兵赶紧过来为他拔箭。 “将军,你刚才……给人当马凳……” 周围士兵多少都有些觉得自家主将的颜面扫地,心不甘情不愿的为他处理伤口。安禄山忍着疼痛哼哼两句:“你们懂个甚,这招叫忍辱负重,苟且偷生!若没我这般不要脸的给人当马凳,你们这群家伙都要死,为了让你们活着,给人当马凳算什么?!” 一众亲兵脸上顿时有些动容。 有人问道:“那……刚刚那个夏王……将军认识?咱们不是跟他们打仗吗?” 这些士兵还是间隔有段距离,并没有将所有话都能听全。安禄山眼珠子在眶里滴溜溜的转了转,脸上神色严肃。 “这叫诈降……乃兵法!快快扶我上马,等会儿他们察觉不对,肯定来攻,咱们回去赶紧让队伍摆出防御!” 安禄山何其聪明的人,从苏辰说的话里当即明白,等会儿幽燕兵马定然会杀过来,当然并不是真的要拼一个你死我活,而是随便杀上一番,仓促‘败退’。 果然,他骑马回到暂时驻扎的运粮队伍,让麾下两千押送粮秣的士兵将粮车堆积起来,没过多久,幽燕兵杀了过来,这边早有准备,互相射箭,然后短兵接触片刻,攻来的幽燕军被杀的大败退走。 这让不少运粮的士兵感到兴奋,他们早就听闻北方的军队能征惯战,竟在这里被他们一行人给击退,哪怕知晓对方厮杀半夜,到了这边已经没有多少体力,但仍旧感到兴奋不已。 “别讨论了,赶紧将粮食重新装车,送往赵将军处!” 安禄山一条腿上裹着绷带,他坐在马背上,威风凛凛的挥了挥手,“出发!” …… 夜色之中,祖柩车外的大香已经燃尽,苏辰骑在马背上,与典韦立在附近山坡看着远方这支押送粮秣的车队远去。 他轻声道:“唐太宗的计策,倒是不错……反正眼下也灭不了魏国,不如让安禄山上演一出老将传奇。” “精彩吗?”典韦擦了擦铁戟上的血迹。 “应该很精彩!”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九章 力挽狂澜的安禄山 残留火星的篝火,随着黎明的晚风飘起袅袅青烟。 青烟飘过巡逻的士卒、卷缩篝火的身影、远处战马的轮廓,远远近近,还有人声浅浅的交谈。 偶尔有浓浓口音的歌谣在寂静里轻唱。这是魏国奉圣军绵延数里的临时军营。 经过两日的厮杀,不少士兵疲惫不堪,大营静悄悄的,没有说话声,但中军大帐内,赵贵延脸色极为难看的看着中间站立的老胖子。 “……这么说西路的陈权被杀,他的两万人……那你是怎么从燕军的手里逃出来?凭你那点本事,还有一帮运粮的士兵,想要逃过铁蹄追杀,我可不信。” 安禄山赶紧抱拳,半跪下来:“赵郎君,我说的千真万确,没有半点作假……中途我们确实遭到燕国的兵马攻击,我们……我们借着车辆才击退他们,只不过……他们可能之前攻打陈将军西路军,实在太累了,所以攻打我们并未用上全力。” “你们真是侥幸。” 长案后面,赵贵延按着案桌,听到后面的那番话,终于觉得合理一点了,点头:“不管如何,伱将对方进攻截住,暴露了他们奔袭我后方的目的,也是大功一件,待回鹿阳,我替你在陛下那里邀功!” “郎君,眼下咱们还打吗?毕竟西路的陈权……” 旁边,做为监军的王知文脸色阴沉,他敲了敲桌子:“安禄山,此事乃赵将军定夺,岂能由你过问。 他瞪了安禄山一眼,偏头看向首位的赵贵延“对方定然还要会来袭我后方,想要打赢前面那支西凉军恐怕不易了,赵将军觉得接下来,我们是进还是退?” “安禄山,你先下去!”赵贵延朝下方的老胖子挥了挥手,有些话终究不适合对方听的。肥硕的老人谄笑着朝两人都拱了拱手,保持躬身的姿态慢慢退出大帐。 帐帘微微晃动,待人走后,赵贵延才缓缓开口:“那支西凉军短时间内拿不下来了,这两日厮杀,对方确实不负盛名,与奉圣军打的难舍难分;陈度郡距离这边尚有九十多里,近在咫尺,却无法朝那边再靠近分毫,实在让人不甘!” 王知文抚须缓缓开口:“既然救援不了陈度郡,西路又无兵马遮掩,不如退兵吧,至少还能保留眼下将士的命。” 做为宗室大将,赵贵延还记得来时心里发下的宏愿,没想到打脸来的如此之快,“告知全军……立即拔营,向后撤,撤入荥武县,从那里返回鹿阳!” 同样的夜色。 夏侯渊、张郃、马超、马岱接到了从西线传来的情报,看完上面内容,令得四人脸上有些错愕,他们一直保持克制的与眼前这支魏国精锐厮杀,就是为了让西线有足够的时间吃下那两万人,然后迂回战场,彻底将奉圣军歼灭。 不过眼下那边已经结束战斗,传来的却是简单的一句话,吃掉对方部分,打残奉圣军,以及让安禄山捞军功的命令。 “明明可以歼灭,为何还要拖拖拉拉?”张郃拍响桌子,这两日的厮杀,虽然都以纠缠为主,终究还是死了人的。 “这是战略,不是战术!” 夏侯渊坐镇过当年曹魏西线统领大局,自然看出了命令的含义,“就算歼灭,对整个魏国朝堂,顶多就是少了一支精锐,或许影响,但灭不了魏国,若是让这擅长阿谀奉承的安禄山有一个爬上去的台阶,等于掌握了魏国不少兵马。” “呵呵。”马超抱着长枪坐在族弟身边,灌了一口酒水,冰冷的说道。 话语的落下,也是战争持续,鲜血蔓延。 天刚蒙蒙发亮,便接到斥候来报,对面的魏国奉圣军正在拔营向东南移动,夏侯渊当即亲率一万八千多名西凉军士兵,以张郃为前方迅速追击,随后被奉圣军主将赵贵延率领三营兵马半道伏击,两边纠缠厮杀,夏侯渊率军追上绕侧杀入战团,六千奉圣军被杀大半,只剩两千多人突围。 尸骸延着奉圣军后撤的路线一直不断延伸,监军王知文见事不妙,领着前方的兵马折返,迎接溃败的赵贵延,组织溃兵,然后反扑回去,马超、马岱的西羌骑也适时切入战场,赵贵延整队两营兵马在战场南面阻拦。 原本只是断后、伏击的战斗,瞬间拉扯成了大范围的混战,战火重新点燃,从原野推向远在几十里外的荥武县地界,大量百姓仓惶奔逃,前往他处躲避兵灾。这片土地上即将丰收的田地瞬间毁灭在战火之下,繁荣的官道上到处都是被点燃的马车,或屠杀的商人,百姓成群结队的逃难,远远看到有骑兵奔袭,或厮杀的人潮,哭天喊地的往山里冲去。 不久,西线赶来的赵云统领五千幽燕军杀入战场。 原本后撤的奉圣军几乎都被漩涡拉扯进去,搅的粉身碎骨,一营一营的兵马被消耗殆尽。荥武县的两三千兵马想要过来救援,可看到上升到这样惨烈程度的战争,该县的县尉心底已是胆寒一片,只是把守城墙、城门,生怕将战争引到城里。 这才是战争啊。 那县尉站在城墙上,看着城外大量燃烧的田野,来回奔袭的骑队,边杀边退的奉圣军,只觉得心窝都在发凉。 好在,不久之后,十月初五这天,战局开始扭转,被断了粮道的奉圣军残兵发现一伙两千多人的魏兵杀从西南面杀入战场,先是将几伙被围困的同袍救出来,分发了干粮后,领头的老将,带队神出鬼没的穿插战场,不断袭击西凉军,解救被分割的同袍,滚雪球般越来越大,到的最后他身边聚集了四千多人。 就在距离荥武县三十多里,将满身伤痕的赵贵延从一个土丘解救出来,整个追逃的战局终于算是进入尾声。 两万奉圣军精锐只剩五千七百多人,在赵贵延狼狈带领下退入荥武,然后转道南下,经过两日行军返回京畿鹿阳,他脱下衣袍,裸着上身,捧着一根鞭子步入皇宫。 此时的皇宫里,一地的书卷、笔墨。 大魏皇帝赵传廷站在书房之中,大发雷霆,亲近的数名文武低着头不敢说话。 “奇耻大辱!!奉圣军成军七十年,不说战无不胜,但也不至于打成这般模样,赵贵延呢?!朕要狠狠抽他!把朕的精锐败的只剩五千多人,还让一个老卒施救,才得以活命,他算得什么统兵大将!” “陛下!”兵部尚书袁逢上前拱手:“眼下陈度郡还被围困,可是继续增兵救援?” “救援?朕损失三万兵马,以为我是燕国那个北宫野?!把家底全都砸进去,输得连皇城都守不住?!” 赵传廷发了一通火,感觉心情舒服了,他踩着一地笔墨,走回书桌,“袁卿觉得接下来如何做?” “回陛下,臣觉得可以合谈,眼下已入中秋,他们必然打不下,而京畿这边重新派兵,需要一定时日准备,等准备好又以入冬,或许靠合谈来解救陈度郡被围困的境地,不用费一兵一卒。” 袁逢轻声说着,外面有宦官进来禀报:“陛下,建武将军赵贵延在外捧鞭跪着,他想求见陛下。” “让他跪着,好好反省!” 皇帝原本压下去的火又蹿上来,拍了几下桌面,挥手:“袁卿,你派人去和谈,试探他们的诚意,顺便拖延一下时间,最好拖延燕军的攻城!” “另外!”赵传廷指尖敲了敲桌面,他这句话不是对袁逢说的,而是门口的宦官,“将那位力挽狂澜的安禄山召来,朕要见他!”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章 玄霸对典韦 问:“你是哪里人士?” 答:“察州朝凤乡。” 问:“为何现在才入军?” 答:“回陛下,末将十八先从文,连考三年而不中。遂习武,练武场上发一矢,中鼓吏,逐出考场。改学医,自撰一良方,旁人误服,卒。又游学,遇高人修道,突发山洪,待洪退,高人卒。后心境沉淀,专研兵法,才有成,然年岁已大。” 书房灯火间,魏帝赵传廷听完对方这话,愣愣的看着安禄山,然后,嘴角慢慢勾起笑容,像是忘记了三万军队覆没的事,他指着低头红脸的这个老胖子,在左右的几个文武错愕的目光里,放声笑起来。 “奇人也!妙人也!” 笑声稍过,他脸上笑容又迅速收敛,“你这些经历当真离谱,不过你为押粮官,能用两千兵卒救下我大魏精锐,还有赵贵延,这是一件大功,谁也抹不掉,朕要好好赏伱,说吧,你想要什么?!” “陛下!” 安禄山忽然跪下来,拱起手:“末将想要陛下福寿延年,让大魏百姓丰衣足食,这就是末将所求,请陛下赏赐!” “你……”赵传廷目光灼灼的看着这个发髻花白,身形肥硕的老将,以为不过求一些高官厚禄,倒是没想到会说出这番话,竟令他心头微微一热。 “常言道:大器晚成,老当益壮。朕原来不信的,可看到安延山……” “陛下,是安禄山。”兵部尚书袁逢提醒一句。 赵传廷笑了笑:“哈哈,朕口误了,不过看到安将军如此岁数,还能为家国奋勇杀敌,我大魏所有儿郎当效仿之,虽然安老将军已要了赏赐,但朕还要另给你鹿阳豪宅,擢四品忠武将军,金银女眷另赐!安老将军可还满意?” “陛下,够了够了。”安禄山连忙磕头,“末将年老体衰,不敢再要女眷,只求仅有一丝力气,用在驱除敌国兵马!” “嗯,安老将军忠勇可嘉,先下去吧。” 魏帝朝他挥了挥手,看着这个肥硕的老将恭恭敬敬的后退出书房,他保持脸上微笑。 “袁卿觉得此人如何?” “奸猾之辈!” “呵呵,确实是奸猾之辈,不过,能力也肯定是有的,而且如此老了,再奸猾又如何?朕还是有信心驾驭的。” 赵传廷让左右的宦官将地上洒落的笔墨纸砚捡起,随后起身:“去着手安排和谈的事吧,朕是要打的,但确实不是眼下,能拖到入冬,不费一兵一卒,让敌军离开,也是一种谋略,但怎么谈,拿什么谈,袁卿要好好斟酌。” “是!” 陈度郡孤立无援,几拨援兵被击溃,两边的消息都已切断,近况不知,这个时候,和谈其实还有另外一个目的,趁机接近陈度郡,暗地里与城中取得联络,交换彼此信息。 不过皇帝的命令下来,并没让所有人赞同,几位手握实权的文武依旧主张继续增援,将燕国军队击退,言对方连打几场,损失定然也不小,若是再次杀过去,定然有所斩获。 主和的也并非软骨头,他们多是奔着皇帝的谋略去的,若能促成和谈,兵不血刃的解救陈度郡是最好的结果,然后巩固河岸,提防燕国再次南下。 那么这个谋略便达到了最大程度的价值。 不久,魏国派出和谈的使臣队伍离开鹿阳,在前往燕国河岸大营的途中几日,陈度郡上下一片战战兢兢,上到兵将下到百姓神经紧绷都已了极点。 稍有一点风吹草动,城楼上的兵将们手握弓箭,紧张的观望城外奔驰而过的马队,看着飘荡的燕旗,做为守将的曹衷整日都胆战心惊,早已没了那日一箭射死太守卫金堂的果断。 毕竟那时心里还想着坚守,等到朝廷援兵赶来。 后来,朝廷两支四万人兵马也确实过来,那几日他兴奋的不断鼓动城上兵将的士气,甚至做好了里应外合与援兵里应外合的准备。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只看到魏国的旗帜、甲胄、兵器一车一车的从他们视线里拉往北面的河岸大营,一起去的还有数千俘虏。 “早知道,还不如给卫金堂开门……” 想到四万援兵,其中还有一支朝廷精锐,被击溃逃窜,曹衷站在城头上,狠狠擂了一拳,墙垛表皮砸出些许裂纹,在众人士兵目光,神色严肃的离开,待走到城楼后面,顿时捂着拳头疼的龇牙咧嘴。 不久,一支南来的队伍进入陈度郡地界,被巡逻的西羌骑发现,听到是魏国朝廷派来和谈的,马岱冷笑着,领着他们从另一条路,绕过陈度郡,去往河岸大营。 …… 丘陵已有了些许枯黄的颜色。 两座延绵大山中间,通往河岸的大道早已变得平整,偶尔有马队出入,挥舞鞭子策马飞奔,赶往山外两座幽燕、西凉军大营。 顺着夯实的大道往里延伸,两侧的山顶有着高高的烽火台,山腰上有着巡逻的士兵不时往下张望几眼。 看着下方队伍挂着的‘魏’字旌旗。 旌旗下方是被两百名魏国护军跟随马车,车内,名叫刘衮的使节坐在车里,闭目养神,他是礼部大鸿院郎中,才学渊博,口舌如簧,品性更是端正。 外面有军队过去,他微微睁开眼,看向掀起的帘角外面,一拨兵马过去,抚动的须髯间,口鼻‘哼’了一声。 “兵强马壮,彰显狼子野心。今日我等出使燕国军营,不可堕了我大魏威风。”威严的声音自他口中说出,跪坐一旁的副使微微垂首道了句:“是。” 九月底到十月初,陈度郡的两次大战,随着败退回来的奉圣军传开,整个鹿阳,甚至周围郡县都震惊。 往日对方在北方燕国如何纵横睥睨,打败二十几万燕国军队,都没觉得什么,毕竟打不到这里,又是他国,当做谈资随意评论。 然而此次,那位北方夏王三万兵马,兵分两路,先破陈权两万兵马,再破赵贵延两万奉圣军,往日的谈资化作实实在在的战绩摆在了面前,让当时听到消息的刘衮整个人都震惊的无以复加。 甚至一度怀疑是赵贵延找的借口,但后来得到佐证,再加上他将出使那位夏王军营的任命,肩头顿时感觉沉甸甸的。 不过,他此次过来,不仅仅是与对方和谈,还要一探对方军中的虚实,联络上陈度郡。当然,对方显然防备他们,并没有从陈度郡外的官道过去。 既然如此,刘衮也是有信心促成和谈,对方孤军进入魏地,连打了几场战事,损失肯定有的,自己到时只需说以利害,让对方知难而退。 “.……整个鹿阳,论口舌之利,还是靠我啊。”望着车帘外过往的兵马,他心里轻念道。 马车继续行驶,远处的河岸大营遥遥在望了。 几日大战过后,各军将领大多回来营中述职,也被苏辰留下来,让他们军营畅饮一番,慰劳多日行伍辛苦。 河风呼啸,吹进酒楼,浓郁的酒气四散开,嘈杂的声音喧闹,留在此间的房雪君、李望秋等江湖人坐在楼梯口,看着二楼上,苏辰与众将喝酒吃肉,杨玉环犹如家姐般,帮着苏辰招呼这些大将。 杯觥交错间,张郃肩头到胸口缠裹绷带,将一坛酒呯的重重放在桌上,一只脚踏在长凳,脸上有着醉酒后的红色,他扯开嗓门儿嚷嚷。 “那天你们是不知道,我奉夏侯将军命令追杀,没想到他们竟然敢伏击,幸亏当年,被埋伏多次,经验老道,硬是撑到援兵赶来。” “我以为张将军会临阵斩将,把那什么对方主将给砍了,结果还是让他逃脱。”马超怀抱酒坛靠在二楼护栏,单手提起酒坛就往嘴里灌了一口。 “你以为我不想?”张郃拍着坛口,“还不是因为大王要让放他们,赵贵延回去,也好给那什么禄山的邀功!” “哈哈,我看是儁乂不敢冲阵!”夏侯渊喝酒文雅,倒了小碗,端起来与一旁的苏辰碰了下,“以前我可是听说你碰见赵将军,调头就走,不知是否?” “放……”张郃仗着酒劲儿刚想骂一句粗口,看到那边与张翼说话的赵云看过来,连忙收住话,摆了下手,“说其他的,说其他的,对了,那位使锤的壮士呢?” 典韦探头看了眼桌上的酒坛,深深闻了一下,喉结滚动,随后听到张郃的话,指了指外面。 “好像喝了点酒,跑到外面抱着他哥的灵位哭呢。我去叫他!” 说着,巨大的身形弓着身下了楼梯,在一群江湖人视线里,大步出了客栈,靠马头的祖柩车前,同样高大的身形,抱着李世民的灵位小声抽泣,里面青烟袅袅,李世民坐在车辇上颇为无奈的看着他。 “好了,玄霸,为兄身死,但魂魄尚在,你就当为兄还活着,小心点,别把我的灵位捏碎了……小心放回去,听话……有人过来找你了,比你还壮硕。” 李玄霸身形高大,肌肉虬结,穿着寻常袍服,都撑的紧绷,更是天生神力,除了李世民,谁也不好使唤他,听到二哥夸奖别人,顿时偏过头,看向走来的典韦。 原本还湿红的眼睛瞬间聚起了杀气,犹如鹰隼盯着典韦,他站起身,将手中灵位恭恭敬敬的放到车辇,大步朝走来的典韦迎上去。 “我二哥说你很厉害,我要跟你打一场!” “你找别人,我是来唤你回去喝酒吃肉!”典韦显然对这个新来的年轻人不舒服,言语间并没有其他人那般客气。 李玄霸却是没听到一样,解开衣袍,唰的丢到拉车的马匹身上,身上肌肉鼓胀,扭了扭脖子,发出咔咔的骨骼关节声响,脚下一踏,尘埃自他为中心呈圆扩散开。 二楼上,苏辰走到护栏后,夏侯渊、李傕、马超、赵云等一批大将也都围观过来,就连楼梯上的房雪君、李望秋也都在三楼观望。 周围,兵卒也都一一看过来。 “典韦,陪他打打吧,都不许用兵器。”苏辰在楼上轻声说道,“谁打赢了,有赏!” 砰! 典韦脱下铁甲,扔到远处,也脱下里面的戎服,露出胸前浓密的黑毛,握了握拳头,两臂肌肉虬结鼓胀起来。 “这里所有人,就只有你才有让我动手的欲望。” 曾经关在偏院里的年轻人,如今重活一次,有着强烈的战斗欲望,他眼中似有雷光闪过。 …… “典护军,打他!”同是汉末的一众将军们,对于唐国如此嚣张的将领,他们纷纷声援典韦。 …… 场地上,两个拥有恐怖力道和身躯的人,刹那间冲撞在一起,那是皮肉筋骨硬生生的碰撞,震荡的声音轰轰轰的在场地连绵不绝。 片刻,先行回来的马岱,惊愕的看着不远两个厮打的身影,回过神来,快步进了酒楼,在苏辰耳边轻说了几句。 “使者?” 苏辰看着下方两人的比斗,点点头:“就让他们进来吧。”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一章 魏使入营,罢兵谈判 道路上巡逻的兵马穿行道路和山林间,不时有汇报的声音,或马蹄奔行的声音传来。 刘衮最后又看了几眼周围,发现监视、排兵布阵都极为严密,他便放下车帘,随后便是到了大营外,等待传唤队伍进去。 车辕缓缓停稳,他坐在车厢里听到外面护军士兵发出哗然,他想要看看发生何事,但想到身份,便压下心里好奇。 “大王有令,使臣队伍可以进去。”外面有声音传来时,马车再次往前行驶,不久,便停下来,耳中同时响起的是车夫战战兢兢的一声:“刘使节到了。” 以及外面呯呯轰轰的声响。 他与副使揭开车帘一前一后出来时,拉车的马匹不安踏着蹄子发出嘶鸣,一股劲风‘呼’地扑到了他面门,整个人跌跌撞撞向后连退几步,还好后面紧跟出来的副使急忙将他拽住,才没栽到车下。 “护军!护军!” 刘衮惊得闭着眼睛大叫几声,然而没人理会他,待反应过来,急忙睁开眼,映入眼帘便是两道身形激烈的碰撞,四条手臂挥舞划开的罡风,拳头击打的沉闷,犹如大鼓震响。 这一刻,刘衮的瞳仁都在瞬间缩紧,胸前黑毛浓密的巨汉犹如远古凶兽,嘶吼咆哮,巨大的身形奔突碾压,挥出巨大力道的拳头砸在空气里,有着恐怖的气浪。 精通武艺的人眼里,仅仅对方一拳足以将自己打的粉身碎骨,内脏搅成一团肉浆。然而,落在对面同样高大的年轻人身上,仅仅发出皮鼓敲击的声音,后者握拳反打,砸在典韦肩头,将其击的平移出去。 向后滑出的刹那,典韦另只手抓住李玄霸的手腕,脚下一沉,巨大的体魄扭动,“啊!”的一声怒吼,拉扯对方,李玄霸同样伸手抓住典韦手臂,他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陡然发力,竟将典韦反拉过来脱离地面,飞旋开来。 砰! 被抡开的典韦撞在一匹拉车的大马身上,马匹直接侧倒下去,套着的缰绳拉动车辕,祖柩车被累及,左右剧烈摇晃。 李世民、曹操、刘协、刘备,以及鼻青脸肿的李隆基看得心惊胆战,连连摆手,让他们去别处厮打。 场地之中,两人哪里听得进去,被抡起来的典韦向下一沉,双脚蹬在李玄霸肩头,巨大的力道蹬得他手臂松开,随后典韦落地,犹如战车般直接冲上去,呯的撞在对方腰间,双臂拦腰合抱向上一抽,将李玄霸整个人抱离地面,典韦压着他齐齐砸了下去。 那轰的一声响起时,令人头皮都为之发麻。 这种超出认知的恐怖力量,不仅房雪君等江湖高手看得心里发寒,就连下方二楼的一众军中大将都感到牙齿发酸,简直就像在看两头巨兽在搏杀。 又令人血热沸腾。 这种力量下,什么技巧都没用了,典韦压着李玄霸,两人身上的肌肉都在互相挤压、扣锁对方,李玄霸挣开典韦手掌,挥拳打空,典韦抱住他这条手臂向反方向一扭,后者“啊!”的怒吼,陡然爆发,单臂挥开,恐怖的力量拉着典韦翻向另一边,将他重重砸在地上。 随即,起身奔突飞跃,一记膝撞顶过去,被同样起身的典韦双掌挡下来,两人顿时贴到一起,拳脚踢、砸,全是轰轰的巨响,两人周围掀起一阵阵激荡开来的罡风。 尘埃飞旋,地面上石块都被两人激起的罡风激射出去,打在这边停靠酒楼下方的马车上,木轮啪的一声断裂,车厢倾斜,刘衮面露恐惧的跳下车辇,被副使和车夫搀扶着连连后退,靠到檐下的木柱才停下。 看着那边不同常人的巨大体魄互殴,气氛直令他感到窒息,不自觉间,袍摆下双腿都在微微颤抖起来。 那边场地,罡风撕裂般怒吼,两个比斗的身影互相一拳分开,典韦来这边后,有着钢筋铁骨的身躯,眼下身上却是布满青黑的淤伤。 下身的褐色长裤,布料都在罡风里撕出一道道口子,他双臂都在与李玄霸对攻里,微微发抖,拼尽了全力。 而李玄霸全身同样有着伤势,但依旧面容狰狞,战意越发旺盛,握紧的双拳间,明显能感觉到越战越强,流出的汗水瞬间在皮肤上蒸发,化作腾腾白气,彷如一尊战神。 “典韦!”李玄霸咧嘴笑起来,拳头呯的对碰一下,“你是第一个与我打了这么久的,往后可否常找你打架?” 此时他血气翻涌,发出的声音洪亮无比,落在常人耳中震得心肝乱颤。 典韦凝视他许久,然后,点了点头。 随即,转身将地上的戎服披上,来到酒楼前,单膝跪下拱起手:“大王,末将输了!” 李玄霸咧嘴笑着走来,叉着腰仰头看向二楼。 “想听我要什么奖赏吗?” “要什么?”苏辰很满意这个李玄霸,当然除了性子外。 “能否给我锻造一对大铁锤,我原来那个不是很满意!” 苏辰笑起来:“那锤可叫擂鼓瓮金锤?” “你知道?”李玄霸终究是十六岁年纪,又被关在别院多年,心智比不上同龄人那么成熟,“伱同意了?” 苏辰看着他,轻笑几声,一手拍在护栏。 “赏!” 旋即,一甩白毛领大氅,转身走向楼梯,军中诸将也都一一跟上去,来到大厅在自己座位坐下。 楼外的吴子勋揉了揉眼睛,从刚才那惊心动魄的场面回过神来,连忙走向刘衮等一行人,伸手朝里一请:“魏国使臣,请吧,大王与诸军将领眼下都有空了。” 听到话语的刘衮,心惊胆战的点点头,收起来时的那番心情,朝面前这位常随也客气的拱了拱手,便在副使的搀扶下,蹒跚的走进客栈。 原本商业的楼厅,此时一片金戈之气,一进去便看到一副巨大的地图挂在首位后面的墙上,夜里天气寒冷的缘故,这里增添了两个火盆架,此刻也燃着小火。 大厅正中首位,披着大氅的身影正坐在一张大椅上,面前的案桌堆满了卷着的情报,还有书本、笔墨。 他身形高大健硕,那件白毛领的大氅,披在身上衬出威严,加上样貌同样俊伟,嘴上一圈浅浅的短须,不像是十九岁的年纪,反而更像是握兵多年的悍将。 而刘衮走过的两侧,俱是一个个身着甲胄或戎服的将领,也有文士在其中,依次是夏侯渊、赵云、马超、郭嘉、马岱、张翼、张郃,以及齐幼虎、钟季等将也在后面的座位。 刘衮吞了吞口水,他是第一次见到席卷燕国皇室的夏王,以及他身边的骄兵悍将。 “刚刚听到孤的将军说,有魏国使者过来,其实是想看看我军兵力是否还能继续攻打陈度郡吧?”看着进来的魏国使者,苏辰双手交叉压在案桌上,“打完魏军两支援兵后,孤麾下的兵马也需要休整嘛,毕竟都是血肉之躯,又不是铁打。” 他说到这里,看着魏国使者笑起来,下方的诸将也哄笑。 令得刘衮感到脸上一阵发烫,他出使这里,确实有打探燕国兵力的目的。 “魏国使臣刘衮拜见夏王!”该有的礼节,刘衮还是要做全的,他托袖拱手缓缓拜下。 那边的苏辰也收起笑意,朝他按了按手,“好了,孤虽说出身侯府,但在军中养出了粗野性子,不用那么多繁缛礼节,使者就说来孤这里有何事吧?” 刘衮的余光瞥了瞥四周:“那,我就直言了。” “讲!” “谢夏王容我开口!”刘衮站直起腰身,思绪在脑海里飞快翻涌,再次拱起手:“衮此次过来是奉我大魏皇帝之命,想与夏王和谈。 夏王侵我大魏均州,连胜数场,该是涨了夏王威风,可夏王所带兵马不多,就算胜了,也是连番恶战,兵马损失不小,恐怕想要攻下两万兵马驻守的陈度郡,属实艰难,眼看已过中秋,再过些时日便到深秋了,冬季紧跟而至,中原虽不比北方寒冷,但也是寒意刺骨。” “魏国兵强马壮,却为何偷袭燕国汾州?”苏辰看着他片刻,眼中的凶戾神色渐多,声音也冰冷下来。 “孤麾下将领、士兵,从八百人开始,打到现在将近十万人,从来就没想过打便宜的顺风仗!燕国前前后后将近三十万人被孤打没了,魏国有多少兵马跟孤打?不要以为孤的将士有所损伤,不要觉得冬天快来,就认为陈度郡拿不下来。” 苏辰眼里全是冰冷,他话语间,周围将领也露出冷笑。 那刘衮还想说话,身后两道高大威猛的身影走进大厅,犹如山岳的阴影将他视野里光线遮蔽,然后就被撞了一个踉跄,挤到副使身边,就见典韦披甲负戟走到苏辰身边站定,李玄霸四下看了看,不知坐哪里,索性学着典韦挤过去,将刘衮和他的副使又撞到另一边,然后站到苏辰右侧。 望着两个如同山岳般的身影一左一右,刘衮战战兢兢地拱起手。 “大王……” 他称呼都不知不觉的变了。 “别跟孤说那些大道理。”苏辰向后靠了靠,一只手压着桌面,目光变得冰冷:“想谈和,也不是不可以,让孤看看你们给得起什么条件,拿不出来,陈度郡可就赏给麾下儿郎了!” 大厅里,随着这一番话,气氛变得凝固。 看似话语平淡,其实有着渗人的威胁,让刘衮感到喉咙都被堵住,不用想也知道,万一这位夏王真的拿下城池,赏给麾下将士随意劫掠。 那惨状,简直难以想象。 “.……不过你也放心,孤也不是狮子大开口的人,直接让你家天子割地是不可能的。既然拿不到城池,那孤就拿些稍有价值的……你看中原地大物博,物产丰富……比北方富饶,不如就给一些粮秣和牛羊怎么样?” “.……夏王真是通情达理。” 刘衮脸上顿时有了笑容,粮秣、羊群,虽然也是重中之重,但与城池、人口相比就算不得什么了。 自信又回到身上了,便开口问道:“那大王想要多少?” “这个怎么说呢……”谈判这种事,可不能随意先开口的,苏辰笑呵呵的站起身来,绕过案桌,将手臂搭在刘衮肩头,拉到身边。 苏辰在他耳边轻声道:“那就看你家天子的诚意了,牛羊啊!粮秣什么的,今年没了,明年还会有,对吧?但是陈度郡要是没了……需要多少年才能恢复现在这般模样?” 手肘夹着这位使臣,将他转过身,看着满厅的将领,“你看,孤身边有这么多将领,外面还有更多的士兵,他们都要吃饭,孤得让他们吃饱,懂了吗?” “懂……懂了!”天气并不热,甚至还有秋意的微寒,他脸上已有汗珠顺着额角滑落下来。 顷刻,他颈脖上勾着的手肘松开,苏辰拍拍他肩膀,然后揽着他送到大厅外。 “孤很爱好和平的,但是你家天子的诚意少了……满城七八万人……可能几天之内,唰的一下,就没了!” 苏辰偏过脸来,笑着对他说着,眼中全是冰冷。 “孤只给十五天的时间。”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二章 李玄霸的成长潜力 “大王,留步。” 苏辰比刘衮高出两个肩位,被拍了拍肩膀,加上对方刚才的话,他感觉双腿发软,有些站立不稳,战战兢兢地朝前两步,脱离苏辰手掌,便拱手告辞。 “刘使者回去,便将孤之言原原本本带给你家皇帝,记得一字不落,孤就在河岸大营等尔等回信。” 苏辰抬手朝一旁勾了勾手指,“有东西,你们带回去!” 一个盾戟士过来,随手将一个圆滚滚的包袱抛到魏国副使怀里,打开一开,是陈权的人头。惊得那副使手一抖,差点将人头掉出来。 “谢……谢大王!”刘衮喉结滚动,脸色微白的朝苏辰拱手拜谢,随即转身离开,他们的马车已被士兵修缮,待上车出了辕门,两侧大道,一道道身影被刀兵敲的跪下来。 魏国护军校尉在外面喊:“刘使节,你看啊!” 刘衮撩开车帘,入目的一个个魏军俘虏,有寻常士兵,也有奉圣军的士卒,双手反捆,跪在大道两边,眼中带着恐惧的看着行驶过来的马车。 “救我们……”俘虏当中有士兵哭喊出来。 随着马车过来,与俘虏平齐的刹那,持刀的幽燕士兵,猛地挥开刀锋唰的斩下。 “我大魏儿郎……” 刘衮张大嘴,话语卡在喉咙里,他看着马车所过之处,一个接着一个的魏军俘虏被砍下头颅,掉在地上滚动。 “衮,对不住伱们,赵贵延、陈权之流对不住你们哪!!”刘衮跪在车里,不停朝两边被砍下头的士兵磕头,他泪流满目,捶胸哭嚎。 马车驶出两山之间的大道,几千魏军俘虏也被砍完。 …… 河岸大营内,苏辰抿着嘴唇,看着泛起微黄的山林,转身回到酒楼大厅,朝厅内诸将一挥宽袖。 “诸位将军,继续喝酒,继续吃肉!” 厅里,诸将哈哈大笑起身,朝苏辰拱了拱手,相互叫嚷着重新回到二楼,对于魏国使者过来,并不在意。 苏辰跟着笑起来,他说道: “和谈归和谈,陈度郡照样打,到时候,城还给他们,人,我们带走!” 众将更是大笑起来,苏辰这个样子才是他们这帮曾经叱咤风云的将领最喜欢拥戴的。 “大王也上来,与我等一起喝酒!”夏侯渊拱手说道,随后就被马超拖了上去。 苏辰跟在后面走上楼道,刚上到二楼,施施然过来的杨玉环将他叫住,手里端了小碗汤水,略施粉黛的俏脸,红唇微张,嗓音温润,让人酥麻。 “长生,这是醒酒的……先喝了他,省得被这些军中大将们灌醉。” “谢,姨。” 苏辰也习惯杨玉环这般细腻的照顾,从白皙玉润的双手间接过小碗,仰头便是几口喝尽,抿了嘴角水渍,笑着将碗递还。 “姨……住在船上,可还习惯?若是不习惯,孤让军士将姨送回北岸,到漳州浑侯府上待这边仗打完。” 杨玉环抿嘴轻笑,露出两颊酒窝。 “不用大王劳烦,姨在船上过得还行,闲暇时也能为大王军士唱上几曲,解他们烦闷。” 那边,马超一边倒酒,一边嚷道:“大王过来喝酒,那位贵妃……不妨一起吧,都是过来之人,当如家人亲切。” 他话语豪迈,没了当年郁郁而终的苦闷之色,倒好了酒水,坐到夏侯渊身边,“不过,超今日可要在酒上讨回当年被夏侯妙才打我两次的事!” “哈哈,我被兄长委以重任,你屡屡纠结羌、氐作乱,我不打你打谁?不过孟起的西凉骑兵确实难缠!” 夏侯渊脸色显着酒红,也不甘示弱的拿了大碗与马超碰了一下,大口饮尽,然后,两人凑到一起嘀嘀咕咕说着什么。 张郃半身包扎,犹豫了一下,还是凑到赵云身边,倒上一碗酒。 “赵将军,郃想与你饮上一碗!” 今日以来,赵云须发上的白迹又少了些,他心情不错,也知道张郃为何过来,笑着端起酒水与他碰了一下,抿上一口,便道:“往后儁乂将军,不用看到云调头就跑了吧?” “不了,不了,咱们现在好歹一块杀敌,更不能让唐国那帮武将看轻咱们汉末英雄!”张郃喝了一口,嘴里‘啧’了一声,继续道:“战场上见到赵将军最怕的是,你脸上露出怒色,高览那厮就是活生生例子,哈哈,真要说起来,我最怕的,其实是连弩……那玩意儿,也就赵将军和吕布能防……” 一想到那日被数把诸葛连弩指着,数十发弩矢飞来,张郃就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他这话一出口,楼上众将里,除了齐幼虎、钟季这帮本土的将领有些迷糊不知含义外,其余将领无不笑出声。 不过钟、齐、曹三将趁这会儿功夫,跑去跟张翼、马岱喝酒,拉拢关系。 “典韦,你不去喝酒?” 苏辰看着楼中众将畅饮的画面,心里也说不出的高兴,曾经那些死于非命或郁郁而终的人,在这里欢畅痛饮,心中的那股情节解开不少。 一旁,典韦摇了摇头,只说了句:“不喝。” 随即就被杨玉环请到一旁,她让一个护卫拿了药酒,亲自为他涂抹伤口,惹得典韦一张狰狞大脸都微微红了起来,彷若行军打仗般端坐凳上一动不动。 “你也不去?” 苏辰笑着偏头看向李玄霸,后者指了指那边堆放的酒坛,“我也可以喝吗?那你不许偷偷到我二哥那里告状!” 见苏辰点头,李玄霸嘴角都裂到后脑勺,径直过去提了一坛酒,仰头就往嘴里灌,引得夏侯渊、马超诸将大声喝彩。 “典韦,今日你与他一战,感觉如何?” 看着那边在众人喝彩里,接着又提起一坛酒水灌下的李玄霸,苏辰回头看向涂抹了伤药回来的典韦。 “力气极大,越战越勇,但技巧还不足,若用兵器,五十回合内,我能杀他,五十回合之后,他能杀我!” 典韦很少会说出这么多字,夸赞对方,“若是他年岁再大一些,有诸多军中大将不断与他较量,往后这世间难有人能敌!” 潜力无限的培养型武将? 苏辰微微蹙眉,想着李玄霸那枚晶莹剔透的令牌,之前以为是演义里李元霸那种怼天怼地,一人挡上百万军队,可出来后,尤其是跟典韦一战,厉害是厉害,但还是差了一点意思。 但经过典韦刚才那番话,他脑子里顿时明白,晶莹剔透的令牌是什么意思了。 就好比一个空瓶子。 里面装什么东西,全靠持瓶的人想往里面装什么。 也就是说,李玄霸的下限就是典韦、吕布这种级别,那上限就高的离谱了,就看苏辰什么时候将这瓶子装满。 “看来怼天怼地也不是不可以……那就培养一个属于自己的‘李元霸’。尤其李二还在,将辅以用兵……那就不是单纯的猛将了。” “确实,若辅以朕,玄霸就是那个演义里的李元霸。”不知何时,李世民已经站在苏辰身侧,突然冒出这句话,把苏辰,甚至是典韦都吓了一跳。 周围,不仅李世民来了,曹操、刘协、刘备、李隆基也在。 一拨皇帝里,除了李世民欣赏的看着李玄霸以及周围汉末将领外,刘协拿着酒楼里的菜谱看着,刘备坐在一旁编着草鞋;曹操盯着四处招呼的杨玉环猛瞅,惹得李隆基不停在他面前挥手劝说曹操别一直看,不时也会朝杨玉环说上几句,女人白了李隆基一眼,端了酒杯走过他们,在李世民面前矮身福礼、敬酒。 不过这一幕寻常人是看不到的,落在房雪君、李望秋等江湖人的角度,只看到杨玉环似乎是在给苏辰敬酒,惹得李望秋轻声说道:“那个女人到底是谁,年纪看上去比夏王大,可体态丰腴,相貌又美……她不会想当夏王妃吧?” “我哪知道……他又没跟我说过!”房雪君坐在楼梯上撑着下巴。 “师妹,你可不能这样,拿出你以前的气势!” 李望秋想了想,“你是王妃……你得学会怎么当王妃!” “从哪学?” “不如就跟那个妇人学。我看她举止,好像就是宫里出来的。” 嘀嘀咕咕的声音里,也不知两个女子说些什么,她们师兄弟们索性远远躲开一些。 …… 翻过两日。 陈度郡内响起战争的大鼓声,曹衷骑马狂奔过街道,行人百姓纷纷奔回家中,他快步上了城墙,远远望向北面,一条黑线犹如海潮从天地尽头蔓延过来。 高耸的攻城塔,三十辆抛石车,在燕国军队中缓缓推进过来,战火终于还是蔓延过来了。 一连数十发石弹划过天空,飞了过来,城墙、城楼在这一天遭受到了猛烈攻击。 十月二十一,大魏皇宫。 返程的使臣刘衮,在大殿之中,诉说了他在燕国军中所见所闻,令得朝中文武,微微吸了一口凉气。 “燕军兵强马壮,士兵悍勇,军中猛将犹如巨人相搏,北方之狰狞,难以尽数……” 刘衮的声音低沉的回荡大殿。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三章 孤常食言 魏国鹿阳,皇城升晨殿内,话语之声持续地传出来。 “……臣做为使者出使燕国军营,件件骇人听闻,句句属实。” 说话声落下不久,刘衮跪伏地上,偷偷打量御阶上面,龙案后方,大魏皇帝正翻看自己在途中写的燕国军中情报。 杀入陈度郡的燕国夏王兵马虽然强悍,但魏国底蕴还是深厚的,他说的这番话,让殿中文武略有些惊讶外,上面的皇帝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 刘衮心中清楚,最后的决定还是落在皇帝身上,而他只能尽量促成和谈,避免陈度郡百姓遭受刀兵之厄。 龙案后,赵传廷面无表情的看完奏折,目光抬起来落在下方跪伏的身影上。 “燕国军中士兵如何?” “回陛下,俱是老兵,神色狰狞。” “那些将领呢?” “粗野豪迈,有老将,亦有年轻者,神色倨傲,并不将臣放在眼里。” “你可见到燕国夏王了?” “见到了,身形高大,面容不俗,双眼彷若有神光,举手投足间颇有威仪。” 魏帝目光一沉,轻声道:“把他拉下去砍了!” “陛……陛下?” 刘衮急忙抬起头,外面有甲士进来架起他两条胳膊往外拖走,“陛下!臣句句属实,只能议和,不可征战啊。” 朝中主和的文武连忙站出来,就连兵部尚书也跟着站出队列为刘衮求情。 主站派见多数大臣都已站出,他们也不得不跟着出来求情。 “把刘衮带回来。” 赵传廷将奏折丢到一边,抬手随意挥了挥,让站出来的文武都回去。其实刚才那一幕,都是他和袁逢演的,拿这个不属于两边的朝臣刘衮将主战派架起来,不得不让他们倒向议和这边。 “那位夏王跟你了说什么?” 差点丢了性命的刘衮,连忙道:“陛下,那燕国夏王说,割地就不用了,只要金银、粮秣和牛羊,看陛下能不能拿出诚意,不然他要对陈度郡施行屠城。” “好聪明啊!这位燕国夏王真是一个让人喜爱的对手。” 赵传廷靠在龙椅上,闭了闭眼睛,“这是把朕架在魏国百姓面前了,若是不给他要屠城,给少了也要屠城,到时候这些百姓死了,罪过都在朕头上。民间百姓可不管里面弯弯道道,只会觉得朕救援不利……好算计,朕不相信他这般年纪能想出这样的计谋,他身边可是有文士打扮的人?” “回陛下,有一个。” “那就对了,一切就都说得通了,年纪轻轻,出身侯爵,往日并无作为,忽然间举旗席卷燕国,又入我大魏无人之境,太过突兀了。定然是此人在其背后出谋划策……真是贤才啊……想办法派密探接近那人,将他悄悄弄死。” 赵传廷沉吟片刻,指尖有节奏的轻敲桌面,“既然知道那位燕国夏王想要什么,那就都好办了,大丈夫能屈能伸,没什么觉得丢人的,今年打不过,那就好好操练士兵,寻觅战机,明年咱们再打回来,记住,笑到最后的人,才是赢家,诸位爱卿不可学燕国皇帝北宫野,不可逞一时之气!我们好好谋略,严加盯防,好了,杀那文士还有汾州毒杀工匠的事,都交由潜龙府去办!” 熊虎一般的皇帝从龙椅上起来,双手压着桌面,“来,都给朕笑一个!” 下方众人像是已是习惯,纷纷抬起脸,露出微笑。 “很好,很有精神,朕就是要你们明白,不要畏惧敌人有多强大,只需稳住情绪,与他慢慢下这盘棋。” 说完,赵传廷转身走下御阶,宦官高宣:“退朝!” 文武三三两两走出大殿,还有另一场臣子们自己的小朝会要开,有过出使燕国军营刘衮也被邀请在列,几位尚书合计了议和的条件。 “刘郎中,这是陛下交托的底线,尽量凭伱口舌之利,将他们要价降到最低。” “衮定不负诸尚书托付!” 刘衮拱起手,一脸正气的朝几位朝中老臣拜了下去,他转身大步跨出侧殿,眸底蕴起了视死如归的气概。 天云在走,随风势变化无常,秋日之下,远在北面的均州陈度郡,火焰灼烧北面城楼,黑烟席卷升上天际。 呼啸的石弹拖着火焰轰的飞过城头,落入后方的城池之中,响起‘砰’的巨响,以及一片百姓混乱的嘶喊。 十月二十三日,攻城的第三天,守卫城楼的士兵伤亡数千人,燕国的士兵三次登上城楼,展开的白刃战差点将城上兵马杀崩。 但是感觉的出,对方似乎并没有用出全力,像是练兵一般。 曹衷靠着城楼的一面墙下,正让亲兵帮他将肩头的箭矢取下来,他咬紧牙关,在一声低沉的嘶吼里,箭头带着丝丝血肉拔出了肩头,很快被亲兵涂抹了伤药,进行包扎。 “将军……咱们打不下去了……朝廷不管我们……兄弟死伤严重。” 给他包扎的亲兵流着眼泪说道:“外面什么情况,咱们也不知道,敌军连日攻城,感觉是在戏耍咱们……再打两日,城上就没人了。” 三日下来,两万余名守军就有数千人伤亡,城下的伤兵营挤满了哀嚎的身影,尤其对方有那种攻城塔,还有四轮的云梯,进退有度,想要冲上城墙,如履平地般容易。 照这样的伤亡,再过守两日,城墙上确实就没多少人了。 曹衷没有责罚这个亲兵,他坐在那也在想许多事,想起那日送卫金堂来的几个燕国骑兵说的话。 “尔等洗干净脖子等死吧!” 他吸了口气,闭着眼睛抿着嘴,要投降了吗?我若投降了,朝中的兄弟,还有在鹿阳的家眷如何办? 到的十月二十四,想了一夜的曹衷准备投降,然而今日燕国并未有攻城的打算,只是派了一拨骑兵过来巡视一番,射上几箭就跑了。 这天下午,连夜赶来的刘衮带着队伍从陈度郡外过去,他看到了满目疮痍的北门城墙,朝着城墙上张望过来的魏军将士拱手。 不久,正气威严的面容收敛,屏气凝神、两股战战地来到河岸燕国大营,吞着口水,站在酒楼外,等待通传。 片刻后,他被招入酒楼,厅里还是挂着均州的地图,周围坐满了军中大将,一片肃杀的气氛。 在一众泛着杀气的视线里,刘衮咬紧牙关努力不让自己颤抖,捧着朝廷用印的议和文书,恭恭敬敬的奉上。 视野里,苏辰一身金边山文甲,两侧兽头披膊呲牙狰狞,领甲间嵌着白绒往下是白色披风,腰跨一柄细长的战刀,正背对着捧书上前的刘衮。 典韦上前从他手中取过文书,回到桌边递给苏辰,他看了一眼上面内容。 “魏国赔偿燕国黄金十万两,白银五十万两,耕牛两千头,驽马三千匹,粮秣二十五万石。” “大王……觉得如何?” 苏辰看完文书,随手丢到桌上,朝厅里的将领们点了点头,众人悉数起身各自散去,纷纷骑上战马离开。 片刻,营外的山顶上,响起牛角号。 听到这声,刘衮心肝颤了一下,还没等他说话,就被两个甲士架起来,跟着苏辰一起走到外面,看着这位夏王翻身骑上一匹大黑马,纵马而出。 待刘衮与使臣队伍从河岸大营出来,前方的景物映入眸底,瞳仁都瞬间缩紧,外面两支军队走出了营地,在旷野上开始集结,大量的攻城器具的部件,正在青壮的辕车上拉往陈度郡方向。 “记得孤说过什么吗?” 苏辰坐在马背上,望着远方城池的轮廓,对被押下马车的刘衮轻声说道:“不满意,孤就攻下城池,奖赏给诸军将士。” “大王……大王……你不能……臣刘衮还可与大王再议!” 不同于在朝堂对几位尚书承诺,刘衮连滚带爬跪到大黑马前,望着上方端坐的高大身影,“大王,停下攻城,衮将文书上的赔款,再翻上一番。” “这不就对了。” “不过耕牛,拿不出那么多,只能增加五百头……” 黄金二十万,白银一百万,耕牛两千五百头,驽马六千匹,粮秣五十万石。 ……中原真是肥硕啊。 苏辰低头看向脸上写满哀求的魏国使臣,点了点头:“好,这份合约,孤就签了,你带上使臣队伍回去,尽快将东西送过来,可别让孤的军队久等。” 目送着对方乘着马车,仓惶离开。 郭嘉骑马过来,“大王还打吗?” “等他们走远了,继续打。” 风吹着白绒在领甲间抚动,苏辰眯着眼帘,笑着说道:“孤可不会对敌国信奉什么合约。这回直接把城打下来吧。”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四章 人去城空,夏王之诈 “将军……曹将军……燕国的兵马杀来了!” 正巡逻到城头一角的曹衷被赶来的亲兵喊的这番话惊了一下,午时刚过,朝廷使臣队伍不是去了燕国军营了吗? 难道是谈崩了? 他带着亲兵急忙赶往北门正中的城楼下,站在墙垛后面眺望远方,战鼓声由远而近,一条黑线犹如潮水般涌来。 咚! 咚! 咚! 整齐的阵列,无数迈开的双脚踩着鼓点的节奏缓缓前行,除去伤兵,一万七千名西凉兵、八千六百幽燕兵,组成两个军阵往前推行,青壮劳力拉着辕车跑在阵列左右后方,大量的骑兵呼啸而过。 两个阵列中间,一千五百名盾戟士、八百飞熊军拱卫的中军大纛,八匹战马拉动的大车卸下了帘子,披白绒金边山文甲的苏辰大马金刀的坐在虎皮大椅上,身后一尊尊灵位在车内延绵展开。 ‘燕’‘夏’字大旗猎猎飞舞。 大车两侧步行的是一身狰狞铁甲的典韦背负双戟和同样披着铁甲,手握双锤的李玄霸。周围还有夏侯渊、马超、赵云、张郃、李傕、张翼、马岱等将领,骑着战马持各自的兵器,伴随王驾缓缓行进。 “孤这架势……放到列朝列代都没有这般威风了吧?” 苏辰靠着椅背望着远方的城墙想着。 威风不威风远方城墙上的曹衷不清楚,唯一清楚的是燕国真的要攻城了,同时出动这么将领,比之前几日还要多。 这次不是来练兵,是实打实的攻城。 “都准备吧!”曹衷望着远方蔓延过来的‘黑线’轻声发下命令。 传令兵挥舞横旗,大声呼喊:“准备守城!” “放屁,我说的是投降!”曹衷偏头过来,朝那传令兵暴喝:“孤城一座,万余疲兵,拿什么守?拿脑袋守啊!” 那士兵愣了一下,连忙再次挥舞令旗。 原本上前的一众弓手愣在原地,抬起的弓垂下,放在箭筒的手也齐齐收回,曹衷一条胳膊动不了,另只手压着剑首转身走下城楼,挥手间,语速飞快:“打开城门,派令骑前去夏王那里乞降,速度快!” 看着令骑翻身上马,冲出缓缓打开的城门,他心里的石头终于算是落地,此时,总捕方天令带着衙门一众捕快、衙役赶来,他知道城上防御薄弱,将士伤亡颇多,特地带来衙门里能舞动刀枪的麾下赶来。 然而,看到的是飞奔出城的令骑,他翻身下马走向那边贴墙而立的曹衷。 “你投降!?知不知道死了多少人,你投降燕国?!” 曹衷挣开他,左手按在方天令胸口,一掌将对方击开:“不投降,死得更多,万一屠城怎么办?汾州那件事,万一对方要在陈度郡报复回来,满城百姓都要死!” “若真报复,投降了他就不杀了?!”方天令伸手抓刀。 “那也要赌一把!”曹衷一把将他手抓住,将拔出一截的刀按回鞘里,当着城上城下的士兵和衙门公人,大声嘶吼:“本将尽力了!我们守了三日……我麾下儿郎快打没了!” “你没骨气!就跟卫金堂一样!” “伱有骨气,好,现在你带你的人从城门出去,跟燕国的军队厮杀,你问问你身后的捕快、衙役,他们敢不敢?他们怕不怕死!” 方天令咬紧牙关,顺着曹衷指去的方向,城门大开,那令骑已飞奔向蔓延而来的军阵,战争的鼓点里,他挥舞一只白色旗帜,在一支支指来的箭头下,呈直线奔入后方两里的中军阵列。 缓缓而行的祖柩车停下。 苏辰从虎皮大椅上站起身,看着被甲士带到前面跪下的魏军令骑,“投降?” “是,曹将军自知不敌大王,携全城百姓向大王乞降!” “呵呵。” 车上,苏辰满意的点点头,既然对方主动投降,他也没必要让儿郎冲锋陷阵白费性命,“孤准他乞降,回去告知曹衷,四门大开,城中百姓不得出屋,城上士兵将手中兵器尽数抛到城下,若有一人不遵,屠城!” 令骑紧抿嘴唇,重重拱起手,躬身下拜,随后徒步走出甲士防御范围,翻身上马,朝城门飞奔过去,一同过去的还有数百名西羌骑,他们是要亲自控制城门,看到对方将兵器抛下城头。 六百轻骑跃入城门,这边陈度郡士兵被骑兵奔行的威势所慑,纷纷退到两侧,看着他们骑在马背上,戒严四周,不准城中任何人再靠近城门。 “方总捕,你不是要守城吗?现在城门已陷,该你上了!” 望着在城楼下结阵的六百北地骑兵,只是缉拿江湖绿林的总捕,根本不敢上前,纵然这些骑兵不会什么武功,可军阵集结起来,就不是一两个江湖绿林能撼动的。 “王驾到,城中将士跪伏!”吴子勋先一步骑马来到六百西羌骑后面大声嘶喊。 曹衷屈膝半跪路旁,周围士卒也都一一放下兵器,屈膝半跪。方天令身后的一众捕快,心里害怕,也跟着跪了下来,只剩他一个人突兀的站在那里。 整齐的步伐踏进城池,犹如铁墙一般的盾戟士先行开道过来,骑兵促马分道左右,奢华的大车自甲士身后进入众人视野。 一道高大的身影站在车辇上,目光看向对面一片跪伏的人群中站立的方天令,后者吞了吞口水,急忙跪了下来。 苏辰目光这才偏转,看向一侧与士兵不同甲胄的身影,声音低沉:“曹将军,孤需你做几件事,第一,你带上城中所有士兵,招呼百姓离城,到河岸大营外西凉军驻地等候渡河北上,孤准许他们带走能带走的财物和粮食;第二,抄没城中官仓粮秣、金银,装车拉走;第三,留下城中伤兵;第四,五日之内做完,做不完,孤的兵马可以代劳!” “降将曹衷,可否询问大王,让百姓离城是为何故?” “孤与你家天子谈崩了,你觉得是屠城好,还是让百姓活下去好?去吧,孤的耐心不是很多!” “是……” 红霞与昏黄交辉,经受过几次石弹袭击的街巷,渐渐变得喧哗、嘈杂,一队队手持棍棒的捕快、陈度郡士兵冲进一个个民房、宅院让家中百姓拿上财物,然后驱赶到街上。 一条条长街上,百姓惊慌四望,不多时,便有府衙独骑奔行街上,放声大喊:“奉夏王令,陈度郡所有百姓立即离城,跟随府衙差役、捕快从西门而出,去往北面,若有私藏家中,被发现者,一律按细作就地处决——” 大量百姓被推搡、呵斥着开始移动起来,接连五日,城中混乱才渐渐平息,曾经生活在这里的人们,浩浩荡荡的行走在前往北面的原野上,一眼望不到尽头。 站在陈度郡的城头上,俯瞰城内街巷,长街一片凌乱,俨然变成了一座鬼城,死寂无声。 十一月初六,又是数日过去了。 从鹿阳的上千辆辕车悉数被燕国兵马接收,清点了金银粮秣,和成群的牛羊,开始了往北运转的过程,这一过程里,耗时将近半月。 而这半月里,刘衮带着使臣队伍以及押运的两营兵马,以及数量庞大的上万脚夫都在陈度郡城外东面二十里扎营等候,北地那位夏王的命令,不许他们乱动。 待到有北地骑兵过来告知,他们可以接收城池的时候,刘衮急匆匆带着一营两千兵马赶到东城门,城楼上仍旧飘荡魏字大旗,但一个兵卒都没见到。 他心里咯噔一下猛跳,让士兵将城门推开,沉重的城门缓缓打开,刘衮骑上战马飞奔而入,落在他视野里的,是一片犹如鬼蜮的凄凉。 “人呢?!” 他坐在马背上,望着四周敞开的、半开的门窗在风里‘吱吱’的微微摇摆,他的声音徘徊在这片空荡的街巷, 刘衮捶打胸口,撕心裂肺的大喊。 “人呢?!陈度八万人啊……你们哪里去了……谁出来回答老夫!!” 不久,消息以最快速度的传回鹿阳,这已经十一月二十,魏国朝堂震动,魏帝赵传廷养气的功夫都难以压住心中怒火。 “小辈,如此狡诈!” 他一脚将沉重的龙案蹬飞出去,在地上滑出两丈,“朕与你势不两立——”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五章 西戎南下齐梁,定安拟建青州军 十一月二十二,最后一批粮秣抵达浑河北岸,进入漳州。 粮袋自脚夫背出舱,装上辕车,赶车的车夫在周围士卒目光之中,与其他辕车组成车队离开码头,前往官道。 征用的船只、雇佣的船工,也终于在这天结束了长达将近三月的差事,欢天喜地的到码头与官员结算工钱,船工每人几乎能领到七十两,而除了船家领到租船的四百二十两外,还有船只损耗的另外补偿。 拿到自己该得的,无不称赞那位夏王。 相对燕国船家、酒楼、茶厮商家们的欢喜,从陈度郡迁过来的大批百姓,眼神迷茫的走在漳州地界的官道上,一路上,燕国士卒对他们还算秋毫无犯,但途中若有人试图逃走,这些士卒抓到对方进行残忍的殴打,若还敢反抗的魏国百姓,基本会被杀死,然后就地挖坑掩埋。 随着快近一年的最后一个月,天气变得异常寒冷,燕国这边也会为他们提供食物,以及夜晚取暖的篝火。就算如此,也有年老体衰者,在这场长途迁徙里悄然去世。 不久,他们当中将近一半的人,拖家带口的在漳州安家,而另外一批身强体壮的年轻男女,则继续跟随军队、成群的辕车、牛马进入北面的容州定安郡。 漫山遍野的牛马声此起彼伏,一路啃着草叶缓缓前行,远方还有将近四万的魏国人在轻骑的监视下向北移动,隐隐发出抽泣、叫骂,他们后方是一辆辆满载木箱、粮袋的辕车,但没人敢随意觊觎这些财物。 往北而去的队伍当中,被一群铁甲悍勇之士拱卫的六轮大车,有着袅袅青烟从车窗飘出。 一尊尊灵位伴随车身摇晃,似乎都看着前面坐在虎皮大椅上的背影。 “……诸位陛下都说说,拿人又骗钱财的做法是跟你们谁学的?”汉灵帝刘宏小声问道。 一众灵位沉默了一阵,然后默契的摇晃灵牌。 然后齐声道:“卑鄙!”“无耻!”“哈哈,这才做大事者!” “那魏国皇帝听到消息怕是暴跳如雷!” “为王者,岂能以手段论英雄!” “之前那个燕国皇帝,你们可不是这么说的!” “说起来……骗魏国钱粮,掳走众多人口,这招不错,简直与季不谋而合!” “哼哼,刘季,你也撕过合约吧?偷袭人家项羽,还被打的狼狈不堪……长生怎么就与伱不谋而合!” …… 苏辰坐在大椅上,一面翻看手中消息,一面听着老祖宗们在车里嘀嘀咕咕说话,余光里,李玄霸腰间挂着两个大锤,边走边与飘出车内的李二说话,脸上神色与战场大不相同,显得憨厚不少。 四周吵吵嚷嚷,不过对于苏辰而言,并没有影响他的思绪。 他手上的消息,是由延塘关雷铜派快马送来,好在中途遇到那令骑,也算及时。 “梁、齐……被西戎人打了……闹了蝗灾,果然对接壤的梁国、齐国动手……” 这两国在苏辰穿越来时,就在地图上研究过,梁国地处西北之地,西面连接大漠,北面、东北面与西戎人的草原接壤,而齐国与漳州相隔幽燕山尾部山脉,西面有部分与梁国接壤,南面是浑河中上段,跨过河也和魏国接壤,然而整个北面却是全线连接草原,常年防范戎人部落,修建了几处关隘,今年十月下旬的时候,几乎整个北面都在西戎人的劫掠之中。 雷铜发来信息,一支西戎部落又来到当初野郎部的地方,对方已派出过几支部落轻骑,侦测幽燕山和延塘关防御。 不过并没有向延塘关发起进攻,只劫掠了几批商队后,开始准备过冬。 “这些胡人又开始跳了啊。” 指尖在扶手上点了点,苏辰叫来吴子勋,让他到前面队伍,将郭嘉请来这里。苏辰原本想询问身后的诸位皇帝,但问多了,总觉得自己太过无能一样。 向谋士寻计则不一样了。 不多时,吴子勋骑马回来,他身旁跟着的郭嘉骑马过来,上了车辇,接过信函看了上面内容,随后才听苏辰心里的犹豫。 他笑了笑。 “大王,这有何犹豫的,吕布、张辽虽然不此处,但打西戎,马超能应付一二,他们过冬,我们用兵,能得战马不说,还能掳来不少牛羊,其余兵马正好安稳休整到明年开春。另外,大王可想过,俘虏一批西戎人为大王作战?这样一来,我方儿郎就能少死一些人。” 外族军队? 苏辰皱起眉头,他来这个世道十一年了,对西戎人的成见很深,跟雪原上的生奴人是完全不同的态度。 若依郭嘉这个说法,心里终究有些疙瘩,但让他们冲锋在前,让麾下将士少死一些人,又令他心动。 西戎人劫掠成性,天生的轻骑,只需让他们明白旗语的含义,未必不是一支精锐骑兵。 “祭酒这条建议,孤也有些心动,但西戎大部落尚在,让这些西戎人甘心为孤卖命,显然不行,万一他们在战场上倒戈一击,这是致命的。” 苏辰摇了摇头,暂时将这念头按下去,而且用西戎人,多少会让云瑱、延塘关百姓失望。 “此事暂时不提,但祭酒之前说的冬季用兵,倒是行得通,给马超的两千骑,人、马都备上御寒之物,未必不能一战见效。” 长长的队伍向北延伸,不久之后的二十七日,庞大的队伍前队已进入容州古浪,随后抵达定安郡,之前早已接到消息的荀彧,在这几日已将城中官仓重新整理,足够将这些运回来的粮秣、金银妥善安放。 至于牛羊则在城南屯粮之地,搭建了牧场,暂时将这群数量庞大的家畜寄存这边。 回来时,苏辰偷偷去看过在这边屯粮的朝廷俘虏,如今他们也知道苏辰晋位夏王,早已不是当年举义旗的大将军,眼下已有许多人愿意归入军中。 “今年补充西凉、幽燕两军,就在他们当中挑选,毕竟都是打过仗的士卒,乐进那边孤也有意让他随帐听用,组建先登营。” 乐进在武力上比不上典韦、李玄霸,但率卒先登死战,对于锋线的把控,确实所有人最为坚韧,是打硬仗的。 “就组建一支青州军,配上先登、虎豹二营。祭酒觉得如何?” “大王心里已有腹案,何必再询问嘉,不过大王可要做到一碗水端平,唐国那边的将领也该有些待遇才是。” “不急,夏侯渊来这边都还是带西凉兵打仗,该是让他领原来的兵马了,正好魏国那批降兵可以用上,再从定安城里抽调一批郡兵给他。” 苏辰望着前方一片片屯田俘虏的营房,一拨马头,调转方向返回前行的队伍。 入夜之后,夏王秘密入城,返回苏府。 苏家里里外外张灯结彩,摆上了十多桌宴席,上到苏从芳、萧婥,下到苏家旁亲、府内仆人,上上下下都换上了新衣服,聚集在前院翘首以盼。 最近几张写写历史人物之间发生的剧情,还有燕国的发展。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六章 定安是家 夏王出自苏府三公子,上次路过家门都未进,赶着跟魏国打仗,如今悄然回城,要进家门了,不说苏府的旁亲,就连府里大大小小的丫鬟都激动不已,有靓丽相貌的,甚至偷偷给自己略施了粉黛,若是让夏王看上了,那就一步登天。 家中的管事寿伯是苏府管事之一,也是年岁最大的一个。 他站在一群丫鬟仆人前头,做为府里的管事,以及看着苏辰长大的,昂起雪白的脑袋,脸上有着果然如此的表情,颇有些兴奋的对身后的年轻丫鬟仆人们低声说道: “我就知道三公子不是寻常人,你们是不知道,当年三公子出生时,满院清香,一大片喜鹊立在房檐、枝头叫个不停,后来三公子出生,半岁就在地上爬的飞快,一岁就口齿清晰能说话了,五岁出口成章,能背诗词呢……云瑱郡的房学士就说过,三公子将来定有经天纬地之才……还跟咱们苏府定下了娃娃亲。 不过七岁那年得了一场大病,那时候起,三公子就少在人前显露聪明了,让许多人失望,不过老朽可知道,这是藏拙……只有做大事的人……才会藏拙,看看,三公子变成大王了!” 十三不爽的抱着剑:“你们听他的,还不如听我的,我可是跟了大王许多年,一起上过青楼,一起打过架……”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老管事一巴掌拍在后脑勺。 这边叨叨唠唠的说话,府门前,苏从芳看着府上灯笼高挂、红绸披挂,到处都是红彤彤一片,他哈了一口白气,搓着手,小声问着老妻。 “长生回来给他摆大席就好了,弄的这么浓重做甚,大伙都在这里等,多冷啊。” “你好好当伱的侯爷,儿子的事,不用你操心。”萧婥顿了顿手里的拐杖,“妾身不仅要迎长生回家,还要迎长生麾下的那些将领,给儿子长脸,你这侯爷真是什么都不懂,越活越回去了。” 一起到府门前迎接的还有大哥苏雍,他脸上伤痕仍在,但并不影响在侯府世子的地位,眼下他也着急的眺望前方的街口,口中保持轻松的语气,笑着说道:“上次在城外见到三弟,都没好生说过话,今晚怎的也要抵足而眠!” 他身旁的妻子素嬛搂着襁褓里儿子,素净的脸上是恬静的笑容。 对于小叔,她从来都很照顾,没有因为他在城里名声不好,恶语相向,或给予不待见的眼色。 如今,心里剩下的更多是感激,将苏雍救回来。 另一边,是苏烈,他没大哥想的那么多,只是来回渡步不时催问几句打探回来的小厮,他妻子花红真朝他使了一个眼色,反而惹得苏烈瞪过来。 “我关心兄弟,挨着你什么!” 画了妆容的花红真哼了一声,将身子侧了侧。 这时,另一个打探的小厮挑着灯笼撒着脚丫飞快跑回来,一边跑,一边高兴的大喊:“回来了!大王回府了!” 话语之中,他被后的街口,便传来脚步声、车马声,片刻间,三支队列持着火把,踏着轰轰的声响,震抖甲叶,一辆古怪且高大的马车被护卫在中间,缓缓而来,车厢左右还有数名大将随行,城中的荀彧、乐进也在其中,县尉陈洛平、太守孙叔武,曾经的降将张佑、徐庆虎也只能充作陪衬,但做为最早一批投降的将领,他们在夏王一系里,也算是老臣子了,骑在马背上,背脊都挺得笔直。 “停!” 吴子勋骑马在前,到了马车与府门平齐的位置,他勒马抬手,大喊了一声。 五百甲士轰的顿下脚步,齐齐转身面向苏府门前的众人,然后哗的齐响,左右分开露出一条道出来。 大车帘子掀开,一身白绒领,金边山文甲,拖着白披风的高大身影走了出来,站在车辇上看到门前的二老,已有浅浅短须的嘴唇露出平日不同的笑容。 苏辰摆手让士兵搀扶,直接跳下车辇,径直上前重重朝父亲和母亲拱手一拜:“爹、娘,孩儿让二老担心了。” 说完这句,除了苏从芳夫妻,还有苏雍苏烈兄弟外,就连大嫂、二嫂都与一众旁亲齐齐朝苏辰下拜。 “拜见大王!” “自家人不用多礼。” 苏辰话语落下,队列中的诸将,还有郭嘉、荀彧、孙叔武等文士也都一一下马,站到苏辰身后排开。 这些人一个个龙精虎猛,老两口有见过的,也有没见过,苏雍从燕京回来后,听他讲起苏辰麾下猛将如云,高手如林,兵将更是凶猛的可怕。 老两口是没见过如何打仗,可面前这些将领矗立面前,直叫人不敢直视对方眼睛。 这时,房雪君也从车里下来,跑到苏辰旁边,搀扶萧婥,一同下来的还有一身红裙,头戴金钗的杨玉环,她从车里出来,顿时让苏府的人微微愣住,一来从未见过这个女子,二来跟苏辰一个车里出来,那身份定然不一般的。 “长生、雪君,还有那位姑娘,一起回家吃饭!”萧婥拿着柳枝给儿子扫了扫,她大大方方的招呼雪君还有杨玉环,又让苏从芳招呼儿子麾下诸将。 苏辰笑着搀着母亲的手,也朝左右笑呵呵看过来的大哥和二哥,说道:“一起回府!”随即,朝人群里张望的侍卫吩咐道:“十三,带人去把孤的南厢打扫干净!” 被苏辰叫道名字,十三激动的眼泪都快飚出来,他挤出人群,不忘回头朝典韦道:“典大哥,你可还是原来那间房?” 典韦沉默的看着他,难得露出微笑,在他肩头拍了两下,便大步跟上苏辰。 随即就是李玄霸,他看着周围挂满的红绸、灯笼,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太原那间侧院,自己过十六岁生辰时,二哥也是这样给他过的。 “哇,快看快看那个拿锤进去的人,快有典将军一般高大了!” “哎哟,那对铁锤比我头都大……这也要是砸在人身上,不得粉身碎骨?” “所以人家才是将军……三公子……啊呸……大王,好生厉害,哪里招揽这么多猛将。” 一众丫鬟仆人眼里,夏侯渊、马超、马岱、赵云、郭嘉、张翼、张郃、李傕等等一批大将,在苏从芳热情引领下走进前院。 不时招呼认识的将领的名字,有时也对那些没见过的将领客气一番,询问对方姓名。 “这位老将军,还不知您姓名。”见到赵云,观他样貌觉得与自己相差不多,苏从芳不由觉得有些亲切的朝他拱手。 赵云微微蹙眉,朝苏从芳拱了拱手,简单的说道:“在下赵云。”便了没下文。 四周,张郃、李傕等人哈哈大笑,正欲说话,看到赵云回头看向他俩,二人顿时闭上嘴,装作无事的闲聊。 回到前院,苏辰陪着父母、兄弟还有郭嘉、荀彧坐到一桌,军中将领坐了三桌,杨玉环、李望秋、房雪君则和素嬛、花红真一桌。 其余俱是苏家旁亲,苏庭也在其中,被他父母围着不停嘘寒问暖,检查他身上伤势。 随后又过来,给苏辰磕头感谢,被萧婥劝了回去。 管事寿伯急急忙忙让后厨上菜,一时间,一个个丫鬟托着餐盘,来往彤红的灯笼光芒间,不停为院内的宴席上菜上酒。 席间顿时觥筹交错,气氛变得热烈,不过宴席并未持续太久,毕竟众人长途跋涉,先从燕京杀到魏地,连番数月下来,人也到了疲惫的时候。 吃饱喝足,便由郭嘉、荀彧领着来到侯府南厢,这里除了董卓那个义女和她母亲外,就只有一两个仆人,十来名将领随意找了一间房,卸了甲胄,随意洗漱一番,便躺在柔软的被褥间,沉沉睡了过去。 苏辰与母亲、两位兄长说了会儿话,被问及那个红裙的女子是谁时,苏辰笑道:“我叫她姨,不用想太多。” “你当王爵了,要做什么事,娘也拦不住你,但是那姑娘虽然好看,但年龄看上去比你大,可不是良配,你啊,还是赶紧让雪君过门吧,毕竟从小定的亲事,又跟你小时候青梅竹马,两家知根知底。” “就是,你看大哥都抱孩子了,你可要抓紧一些。”苏雍回来后,虽然也像从前温文尔雅,但性格上变得颇为开朗许多,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再藏着掖着。 苏辰放下筷子,跟着笑起来:“二哥还没生呢,就催起我来了?不过放心,我肯定生得比你们多,哈哈!” 萧婥看到苏烈脸色一沉,她赶忙笑起来,在说笑的苏辰肩头,轻轻拍了下:“人前叫你夏王了,怎的还这么没正形!算了,娘回去歇息了,长途劳累,长生也回去歇息,明日再跟你两位兄长说话。” “原本还想找三弟,抵足而眠,看来是不成了。不过,娘说得对,赶紧去歇息,明日咱们兄弟三个再好好说话。” 苏辰点点头,朝大哥、二哥拱手道别。一路长途跋涉,身子骨再强,也会疲倦的,十三见苏辰起身离开,连忙从一个引路的小厮手里抢过灯笼,走在前面帮忙照路。 “公子,小的在这边都听说了,你可把魏国打惨咯,还拿了那么多粮食和金银,东西进城的时候,小的也跟着世子去看了,城里百姓都挤过来了呢,都说公子打得好,涨了咱们燕人脸面,也给汾州那边被杀的乡亲报仇。” “别看很威风,打仗也是要死人的。” 苏辰带着典韦、哈欠连连的李玄霸走进南厢,庭院里鼾声此起彼伏,震耳欲聋,感觉窗框都在微微颤抖。 “十三,你带典韦和这位李玄霸去房间。” 苏辰吩咐了一声,便转身走去祠堂,车中的灵位都已让士兵搬进来摆上,他进去上了一炷香。 “快过年关了,不如让各处将领都回来,与诸位陛下团聚,好好过一个年。” 顿时得到一帮皇帝同意。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七章 年关聚将 进入十二月,忙碌一年的定安,渐渐有了不同于平常的热闹。 自征魏的军队满载归来,击败魏国精锐奉圣军,打的四周郡县兵马不敢上前,整个陈度郡被搬空,这一战绩传开,整个容州都处于民心鼓舞、心气正旺的时候,借着还有一月就是年关的气氛,定安城太守孙叔武传出府衙告令,明年全境税赋下调。 一时间,定安城像是过年一般。 冬月的寒风刺骨,大街上依旧熙熙攘攘,征战归来的两军将士每人都有十两的额外花销,分批次离开军营,回家省亲,或到城里吃喝嫖赌,消遣一番。 而定安城南门附近,屯田的那批俘虏的招募也在火热拉开,劳作一年,也饱腹一年的老兵开始应征入伍。 自去年缴获西戎战马,长川县外一战缴获的战马,计三千六百匹,经过一年的精养也终于可以交付到苏辰手中。 这些战马大多会分派到各军里,扩充斥候、骑兵。 骑兵的选拨严格,扩充编制自然就不会很多,入伍的新兵、降兵除了补充西凉、幽燕外,其余都会编入拟建的青州军,但不会超出两万的规格。 毕竟眼下益州、并州、西凉、幽燕,再加上拟建的青州军,就已经十万之数,若不是分散两地,由各州郡县,分摊粮秣。 苏辰给予的那点粮食,根本不够他们吃的。 而且兵甲和兵器根本达不到要求,不敢继续盲目扩充。那三千多匹战马丢到西凉、幽燕,还有青州军里,眨眼的功夫,就被夏侯渊、李傕、赵云瓜分干净。 至于这次从魏国得到的耕牛、驽马,还有陈度郡掳来的牲畜,悉数交由定安城府衙,只能拿小部分买卖,剩下的分配给战死的士兵遗孀。 任何人不得刁难、或强取豪夺,这是苏辰后面一直强调的。 对于这些战死的士兵膝下的孩子,这几日里荀彧向苏辰建议,开设抚遗馆,让这些孩子能入馆舍识文断字,或学兵法、习武。 由负伤残疾的老兵为教习,这点苏辰做为后世之人,自然是双手赞同的。 这位放下担子后的荀侍中,更加致力于自己理想中的东西,苏辰不在定安郡的时日,不仅衡量了定安一郡四县三十六万人口,还分配了良田。 城西的作坊、铁矿,也加大了生产。 眼下这里有荀彧坐镇,北面有诸葛亮坐镇燕京,两人除了武力不行外,基本上没什么能拦住他俩的政策推行,免除后顾之忧,苏辰能将所有精力放在南方的魏国。 十二月,天气越发寒冷起来,就连南侵劫掠的西戎人也已待在了自家部落的帐篷里,而在定安城,各路将领陆陆续续返回定安城述职,就连董卓、诸葛亮也都赶来。 月底年关的前一天下起了大雪,白茫茫的积雪覆盖整座城池,鳞次栉比房舍、新建的楼宇间,行人、百姓、商贩的声音渐渐热闹嘈杂起来。 大街小巷时不时也能看见孩子三五成群欢快的跑过、打闹,与所有人的喧闹声混在了一起,驱走了年关春寒的寒气。 街上更多的还是大大小小的官员乘坐马车、驴车来往各个上司家中送礼,至于苏府上,他们倒是做梦都想去,可没那资格。 就算夏王不在苏府上,侯府的规格也不是他们这些官员能踏进门槛的。 此时的苏府上,寿伯与另外几个管事忙前忙后,指挥着各厢的丫鬟仆人打扫府内各处,在前院大厅摆上宴席的桌椅,将凳上的漆皮都擦的锃亮。 南厢这边,胖嘟嘟的董白追着李傕在檐下跑过,对面的书房内,充满暖意,微开的窗棂内,偶尔有寒风吹进来,抚动帘子,房雪君学着杨玉环教的坐姿,举手投足间的优雅,学着学着已经撑在桌面打起了瞌睡。 杨玉环看了她一眼,笑着叹了口气,取下颈上的貂毛围脖,为房雪君盖在露出的颈脖处,随后过去在暖炉里加了一块石炭。 那边,书案后的苏辰一身裘衣,脚下的填充有绒毛的长靴,正看着手中一张来自魏国的书信,嘴角不时勾起丝丝弧度。 “长生在看什么?”杨玉环过来取了苏辰桌上的茶杯,将已冷的茶水倒掉,重新为他满上热茶递过去。 “十天前送来的信,走的是郭嘉的眼线……安禄山又升官了,如今在靠近吴国那边的堑郡统领一军防备吴国。问我何时南下,再不来,说不得要当京官了……至于后面又说了一些恭维奉承的话。” 其实后面还有一些,不方便说的,就是信里提到潜龙府,苏辰大抵通过字眼猜到对方是做什么的了。 说话间,十三从外面跑过来,搓手哈着白气:“公子,众将军们过来了。” “孤这就过来。” 苏辰将那封书信烧了,起身过去拍了拍昏昏欲睡的房雪君,拉着她到外面,被冷风铺面,顿时就清醒过来。 此时,军中将领从军营三三两两结伴的骑马过来,这是他们第一次在这方世道过年,意义还是比较重的。 “二哥,慢吞吞的做甚!”张飞急吼吼的勒停战马,将缰绳丢给迎来的小厮,从马屁股上的篓里取下两坛酒水,一左一右的夹在腋下,浓密的胡须下见谁咧嘴大笑的喜色,看到招呼应酬的吴子勋,将两坛酒塞到对方怀里。 “小兄弟过年穿的这么喜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今日成婚呢,哈哈哈!” 张飞拍拍他肩头,随即看向二哥,关羽亦如从前,不过须髯发髻上的白迹褪去了不少,面容也没刚来时那般苍老。 大过年的心情舒畅,关羽抚过须髯,脸上也有着微笑。 “翼德,莫要为难这位小兄弟,随我进去先拜见大哥!” “以为谁像你黑乎乎的。”吴子勋没怎么长个,一身大红鲜艳的红袍走到哪里都是惹眼的存在。他回到府里将那两坛酒,随意的放到一张桌上,“……看好啊,这是张将军自带的酒,可别弄混了。” 吴子勋朝周围丫鬟仆人吼了一嗓子,听到外面又有马蹄声,赶紧冲到门外招呼人了。 门口过来的马车、战马越发多了起来,从马车上下来的是郭嘉、荀彧、孙叔武,翻身下马的则是张辽、吕布、高顺、周仓、牛盖等将领,片刻后,马超带着马岱也赶了过来,与庭院里陆续落座的军中熟悉的将领打起招呼。 “温侯,前些日子在陈度郡打了几场,指挥骑兵上,有些桎梏,超想向你请教!” 吕布今日一身黑底白纹的袍服,并未不显得臃肿,毕竟这样的寒意对他们这些悍将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旁边的高顺起身让了一个座位给马超,便在旁边听着吕布和马超说话,看着侃侃而谈的吕布,高顺脸上多是笑容。 跟着一起进来的周仓看了看周围,向吴子勋询问了关羽在何处,便去南厢寻找,张辽闲来无事,也跟着一起过去。 乐进、李典看了眼吕布,便与张郃说话,而夏侯渊也去了南厢,祠堂内香火鼎盛,曹操看着刘备身边的关羽,微微呲牙,几欲上前搭话,被夏侯渊打断。 “哼哼,操还是有人惦记的嘛!”曹操拉着族弟就要往祠堂里面叙旧,然后,一道高大的身形急吼吼的走出来,把夏侯渊,后面的关羽、张飞、赵云都撞的一个踉跄。 “这厮是谁?人高马大,却不长眼睛!”张飞看着飞快过去的背影嚷了声。 “李世民的兄弟,李玄霸,徒手把典韦打败了。” 赵云轻声道。 关羽、张飞齐齐愣了一下,前者更是眯起凤眼,这时,十三跑了过来,“诸位将军,开席了!” 然后跑出这里,四下看看有没有闲逛的军中大将,招呼他们到前院用饭。 此时苏辰带着房雪君、杨玉环招呼檐下跟小姑娘追逐打闹的李傕,后者抱起董白跟着过来,祠堂那边的关羽、夏侯渊一行将领也都过来汇合,他们手里抓了一把香,急得那李道士跟在后面嘀嘀咕咕像念咒般唠叨。 天色降下,府内高挂的灯笼亮了起来。 苏从芳、萧婥老两口,看到厅内全是一桌桌军中大将,这种扑面而来的直观感受,让他俩都颇为震撼。 “拜见大王!” 偌大的厅内,原本闲聊说话的一道道身影纷纷起身,也有跟着苏辰过来的将领们走到桌前,朝首位坐下的苏辰拱起手。 “这里没有外人,诸位将军就不要多礼,今日年关聚宴,放开吃喝,尽情畅饮!” 目光扫过众人,关羽、张飞、赵云、张翼、周仓、马超、马岱,以及刘备的灵位,为一桌,上面插着一炷香;夏侯渊、乐进、李典、张郃、郭嘉,也摆了曹操的灵位;张辽则陪在吕布、高顺身边,荀彧也坐在这桌,他右手边则是汉献帝刘协的灵位;而第三桌,则是李白、裴旻两人,显得单薄,杨玉环坐到了女眷那桌,安禄山在魏国卧底,更不可能过来…… 待苏辰说完,众人也都齐齐落座。 李玄霸此时才从外面回来,他手里拽了一个大酒缸,呯的放到地上,“今日不醉不归!” 说着坐到李白对面,从怀里掏出李世民的灵位,放到左手边。 “谁借我一炷香!” 他朝张飞、夏侯渊吼了一声。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八章 关二爷在上,我等三人一见如故…… “开饭!开饭!” 随着李玄霸借来一炷香点燃,插在李二的灵位前,李世民飘出,也跟着落座,李玄霸兴奋的端起一碗酒水叫喊一声:“喝……”随即靠近兄长,“二哥……我能喝点吗?” 李世民抚过须髯,笑着点点头:“年关,可以喝点,但不可像那日在营中豪饮!” “谢,二哥!” 李玄霸兴奋的像一个小孩子,过年这种场合,从记事的年龄起,大多数都是母亲和二哥陪他,偶尔大哥也会来,但仅仅坐一会儿就走了。 如今,能与这么多人聚在一起吃饭,他笑着笑着就哭出来。李白端了酒水绕到他身边,按着他肩头,“小兄弟好酒,吾亦好酒,来,与你畅饮一番!” “太白,按辈分,你岂能叫他小兄弟?!”裴旻赶忙拱手朝李世民赔罪。 “哈哈,你我跨越时光,能聚在这里,何必在乎这般称呼!”李世民摆手一笑,从桌上的酒杯,端起了杯子的虚影,朝这桌的李白、裴旻、李玄霸敬了敬:“朕能见亲人、国人,心中甚慰,伱我共饮!” 曹魏那桌,夏侯渊两杯酒下肚,拉着曹操的手,忽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说起当年的事,他心中悔恨,对不起族兄;曹操握着他的手,像哄孩子般说着劝慰的话,目光也看向郭嘉,另只手端起酒杯,敬过去。 “奉孝,孤一直不曾为你庆功,若无你,辽东焉能轻易平定。” “曹公……”郭嘉笑着,眼中湿红,举起酒杯与曹操敬了敬,“嘉得以曹公看重,虽死无以为报也!” 仰头一饮而尽。 张郃端着酒杯也想敬酒,却是怎么也插不上话。 季汉那边,张飞挽着袖子,一边与马超狂饮,一边不停夹菜放到刘备灵位前的碗里,“大哥,吃啊,看俺做甚。” 刘备坐在那没有动筷的意思,只是看着关羽、赵云、张飞、马超,还有张翼、周仓,“除了孔明尚在路上,能再与当初旧部聚在一桌,备心中欢喜难表。” “大哥这是说哪里话。”关羽端起一碗酒,举起来,“兄弟三人再加子龙,从河北到蜀地,都未背离,为何?全因有大哥在,大哥在,众兄弟皆在!” “俺也一样!”张飞捧起酒水。 赵云此时看上去,已是四十多岁的年纪,他端起酒碗,眼中已有泪渍,“陛下!” 马超赶紧也将碗举起来:“关将军就不对了怎么就说陛下与你们兄弟,外加子龙,我马超就不算啊!” 周仓、马岱、张翼也加入进来:“还有我等!” “哈哈哈!” 刘备动容的大笑出声,捧起酒水,声音哽咽:“对,朕有你们!有你们!” “共饮!” 众人齐齐仰头一饮而尽。 传菜的丫鬟们接连不断,拿着酒壶的侍女不停为每桌的将军们斟酒,厅里顿时一片热闹,苏辰看着每张席位上畅饮说笑的身影,目光扫过西凉、季汉空缺的座位,随后目光落在汉献帝刘协旁边一张的空位,那是专门给祝公道留的。 他端起酒杯朝那空位敬了敬,“公道,孤敬你。”仰头一口喝尽。 厅里摆了十一桌,灯柱、灯笼的光芒间,苏府旁亲中的孩子随意吃了几口便与小伙伴跑到外面嬉笑玩闹起来。 苏庭身上伤势未愈,在他父母劝说不要饮酒,不过,他还是倒上酒水,先给苏辰敬了一杯酒,随后又挨个给夏侯渊、张郃、郭嘉、赵云、张翼等人一一敬酒拜谢。 回来时,看到房雪君正瞪着杏目,苏庭尴尬的笑了一下,要说着急救他的,房雪君也是其中之一,以身犯险进入魏地打探他下落。 “三嫂,庭也敬你一杯,谢三嫂涉险入魏相救!”此乃家宴,苏庭自然没叫王妃之类的,毕竟还没真正过门。 房雪君也不是那种娇滴滴的大家闺秀,端上酒杯,豪迈的跟他碰了碰杯边,“不管遇上何危险,只管招呼,嫂子都会帮你!” 咳咳! 杨玉环轻咳两声提醒她注意下,房雪君仿佛没听到,一头将酒水饮尽,这才坐下来。 厅里劝酒谈笑、吆喝、喧闹的声音热热闹闹,苏雍、苏烈享受这种气氛,不时端上酒水帮自家兄弟好生招呼诸位将领,以免觉得受到冷落。 苏辰朝端酒示意过来的吕布笑了笑,随即偏头看向一旁的巨汉,放下筷子。 “典将军,你也去跟大伙吃喝,今日都聚在此,又是在家中,不会有何危险。” 看着满堂豪杰,典韦心里其实也有些按耐不住,他迟疑的点了点头。 “那我去了。” 走出两步,又停下来,回头看向苏辰:“我可就真去了?” “去吧去吧。” 得到苏辰首定,典韦兴奋的搓起手,他许久未曾好生喝酒,嘴角不由咧开,揉着一圈钢针般的虎须,大步下了首位台阶,径直去了曹魏那边提上一坛酒,拍开泥封,朝季汉那边叫道:“张翼德,来,与我斗酒!” “哈哈,俺早就等你了,就要你这句话,三姓……吕布,你可敢一战!”张飞丢了手里的半坛酒,重新拿上一坛,在刘备劝说声里,大步走向典韦。 这时,外面响起粗野的大嗓门。 “大王,和诸位将军怎么就不等等董某,和诸葛丞相。” 苏从芳听到这声,顿时打了一个寒颤,想起了当年常住院中的那个凶恶胖老头。 院中正跟几个小伙伴玩耍的董白回过头,小脸露出惊喜。 “爹爹!” 胖嘟嘟的小身板跑出屋檐,朝走来的身影扑过去,然后被举起来,抱在怀中,小手摸着那一圈硬硬的大胡子。 “爹爹好久没回来了!” 董卓此时须髯黑密,双目凶狠,已有当初刚入洛阳时的神态了。 “现在,爹爹不就回来了吗?” 他在董白小脸上蹭了蹭,惹得小人儿捂着小脸“哇哇”乱叫,在他怀里扭来扭去。 “丞相,请。” 抱着怀里的小人儿,董卓心满意足的伸出手往前一请,对一旁修长挺拔的身影,显得颇为恭敬。 “太师,请。” 诸葛亮摇着羽扇也往前一伸,与抱着孩子的董卓并肩走入大厅,一面朝季汉那桌刘备等人微笑,一面来到正中,董卓放下董白,朝首位的高大身影拱起手。 “拜见大王。” 大椅上,身披裘服的高大身影,缓缓起身,抬起双手,“太师和丞相,无须多礼。” 旋即,苏辰笑着问道:“太师和丞相怎的姗姗来迟,不过位置都给二位留着,快快入座。” “哈哈,还不是大雪封路,在路上又耽搁了行程。”董卓拍拍身旁董白的小脑袋,“加上丞相坐车,速度慢的能让人急出病来。” “呵呵,太师,这就把罪过推到亮身上了?” 诸葛亮摇着羽扇轻笑,看到董卓朝他挤眉弄眼,笑容更盛,羽扇遮掩嘴边,也就不再继续说下去,而是让门外的随行,将一物取来。 “大王,还有诸位将军,看看亮带来何物?” 门外的随行手托着一个木盘进来,上有红绸盖着,神神秘秘的,惹得众将好奇,纷纷离席围观,稍远的其他桌上,也有人靠近过来看看是什么稀奇东西。 诸葛亮扯开那绸布,露出一个棕色的驽身,张郃看到这玩意儿,刚喝到嘴里的酒水‘噗’的一下喷出来,洒了乐进一身。 “这是弩?没什么好稀罕的吧?”刘协抚须起身,挤过人群来到近前打量几眼,弩这东西在汉时并不算什么稀奇之物。 “这是连弩,可发七矢。”张辽在他身边小声解释道,“不过,厉不厉害,辽也不清楚,儁乂应该是最了解的。” 张郃脸色通红,将头埋下去。 他就是被这玩意儿乱箭射死的,想不到这边还能看到这连弩,心里没来由的发憷。 “好了,今日不谈政事,只管吃肉喝酒,好生过这个年关,其他话语,明日一早到府内商谈!”苏辰看到张郃低头,不想将气氛破坏,索性起身解围,让人将那连弩送到南厢那边放着,又请了董卓、诸葛亮入座。 宴会持续,众将懒得这般整齐的聚在一起,又说又笑的一直吃到深夜,每个人都走路都轻飘飘,脚步虚浮,当年不管有恩的有仇的,都在宴席间相互走动。 李白不知什么时候凑到曹魏那桌,拉着郭嘉吟诗喝酒,张飞蹲在旁边,撑着下巴瞪大眼睛仔细的听着,不时也会插上两句。 吕布听到马超、夏侯渊等人说起典韦被一个十六岁的年轻小将打败,当即来到唐桌,拉上袖子,跟李玄霸掰起腕子,裴旻赶紧将桌子按紧,整个人都随着桌面抖动起来,上面汤汤水水洒的到处都是。 “你们说谁会赢?” 李傕从怀里掏出几粒银子,满脸酒气的看着那边吕布和李玄霸,“我赌李玄霸!” 李典、乐进对视一眼,纷纷押了上去。 “我们也赌李玄霸!” “喂喂,你们都赌李玄霸,谁来坐庄啊!”马岱满脸酒红,迷迷糊糊的拿出银子也拍上去,“……那我来坐庄!” 随后就听砰的一声,大圆桌连带裴旻一起被吕布、李元霸按翻在地。 喧闹嘈杂的声音并未影响到角落一桌,诸葛亮笑呵呵的与荀彧慢饮美酒,不时小声说几句,猜谜般,沾着酒水在桌上写字,写出相同想法的地方,两人相视一笑,举杯共饮。 赵云、关羽则陪在刘备身边,后者看到长香燃尽,催促道:“云长,换香!” “云去!”赵云也喝了不少酒,恍如回到军中一般,唰的起身,却是脚步虚浮,摇摇晃晃的去找夏侯渊拿香。 那边,李白拉着郭嘉、张飞醉醺醺的走到正与刘备说话的关羽身旁,还没等关羽询问何事,三人呯的跪下来,齐齐拱手。 “关二爷在上……我三人一见如故,情投意合……” “关……”张飞躬身拜下,又抬起头来,眨了眨满是醉意的大眼,疑惑的看向李白、郭嘉,模视线模模糊糊的看着面前,面若重枣的身影,“等会儿……俺感觉哪里不对,这位关二爷好生眼熟。” “张翼德,那不就是你二哥嘛,来来,赶紧拜你二哥,你我结……”郭嘉也喝了不少,说到这里人也有些发懵。 醉醺醺的话语稍停了下,李白、郭嘉、张飞三人对视一眼齐齐偏过头,便看到关羽一脸怒容站起来,凤目睁圆。 然后,厅门撞开,三人“哇!”的乱叫,冲了出来,关羽拖着一条长凳追在后面,撵的三人一阵鸡飞狗跳。 夜色深邃,典韦满脸通红,摇摇晃晃的回来,拿起铁戟想要站稳,却是一屁股坐到旁边,或许有些不好意思,努力撑起来。 “大王无虑,我这是许久未喝酒……我还能守着大王……” “往日都是你守我……”苏辰将身上那件裘衣脱下,盖在靠着墙壁半坐半卧的巨汉身上,“……今日就换我守典韦!” 靠着墙壁的典韦,嘿嘿笑了一声,手里的大戟放下来,闭上眼睛,很快便发出鼾声。 这个年关夜色,热热闹闹的很漫长。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九章 翻过年关,狼群复苏 梦悠悠的在意识里化去,四肢、背脊有着僵硬的感觉。 苏辰缓缓睁开眼睛,两条大腿都有些麻木……低头一看,典韦一只手压在他大腿上,压了一整宿,不麻才怪。 似乎察觉到苏辰醒过来,典韦睁开眼,正看到苏辰将他一条胳膊从腿上挪开,便唰的一下起身,有些不好意思笑了一下。 “昨晚太过高兴,还请大王恕罪。” “无事……过来搀孤起来活动活动。”苏辰握住伸来的大手缓缓起身,动了动两条大腿,视野之中,七八张桌子,到处都是军中将领或趴,或躺在那呼呼大睡,两侧还有摆放了几个暖炉。、 窗户微开,清晨的冷风正从外面挤进来。 张飞脸上青一块紫一块,靠着墙壁坐在地板上,大喇喇岔开的两腿间,还有一坛没喝完的酒,正瞪着眼睛,传出鼾声。 一左一右,是李白和郭嘉靠在他肩头,呼吸均匀,前者不时打出酒嗝,擦了下鼻子,继续呼呼大睡。 李玄霸和吕布背靠背,坐在地上,旁边是打翻的几坛酒,两人脚上靴子都被酒水浸湿,浑然不觉。 李傕、马岱、张翼手里还捏着各自的银子,趴在一张桌上睡的踏实。 而大厅外的檐下,关羽手持青龙刀,坐在一张大椅上,紧闭凤眼,像是守着厅里的众人。一旁是周仓靠着他椅侧,坐在地上,怀里抱着一把环首刀,脑袋一点一啄。 听到里面动静,凤目缓缓睁开,回头看了眼里面,见苏辰醒来,这才起身叫醒周仓,一起前往南厢。 厅里,诸将睡醒过来,一个个打着哈欠,朝苏辰拱手,然后三三两两的出去。 看着他们在这里睡觉,苏辰有些愣住,“他们咋在这里睡?为何不让府里的仆人将他们带去厢房?” “我不记得。”典韦之前也醉酒了哪里记得,目光不由看向正从外面进来的十三和吴子勋,两人齐声道:“大王,你下得令。” “我?”苏辰愣了一下。 昨晚到了后半夜,一个个将领排着队来敬酒,只记得他们说了许多感激的话,但是半句也没记住,后面发生了何事更是不记得了。 “大王(公子)是你不让仆人将诸位将军搀下去的,说是让他们好好休息,不要惊动他们,你不记得了?” 苏辰摇了摇头,接过十三倒来的茶水,喝上一口。 “那其他人呢?” “诸葛丞相、董太师,还有张辽将军、高将军、夏侯将军、荀侍中、赵老将军他们早早就回南厢休息了。” 看看,什么叫节制。 苏辰扬了扬手,让外面等候多时的寿伯将大厅收拾了,便拖着一身疲惫离开这边,一路过了二十四节气寓意的石桥,踏进月牙门,不少早早回来休息的荀彧、诸葛亮正在院中说话,张辽、夏侯渊、关羽、乐进、李典也在侧旁倾听,这可是难得碰上两个王佐之才谈论政要、军略。 其余房里,不时有着鼾声传来。 见到苏辰过来,张辽、夏侯渊笑呵呵起身拱手,关羽抚过须髯,随后也拱起手来。 “见过大王!”李典、乐进拱手轻唤一声。 见到这几位将领在,苏辰大抵明白怕是无法睡觉了,索性让吴子勋搬来椅子,就在庭院里,与他们说起年关过后要做的事,以及听听汾州那边的情况。 “……大王,汾州那边事情,由关君侯主持,他当年在荆州督一方军政,对于这些事,驾轻就熟,至于渡船,辽这边没什么大碍,不过有一事,必须要说。” 苏辰点头:“张将军请说。” 张辽神色肃穆,端坐椅上,这边的丫鬟端来茶水,随后离开后,他随手取过茶水喝了一口,低声道:“渡船正在打造,大抵在今年三月中旬能准备完,不过有一件事,造船的工匠,时不时发生意外,辽怀疑魏国那边对汾州造船进行干扰。” “此事,孤大抵猜到是谁。” “谁?” 苏辰向后靠了靠,让冬日的晨阳照在脸上,摸了摸嘴上一圈浅短的青须,“……安禄山十日前发来的信函,孤昨晚才收到,信中提到魏国潜龙府,听其名字,就知道干见不得光的事,与孤的绣衣司做的事差不多。” 话语间,祠堂那边传来一阵嘈杂,有人骂骂咧咧,随后李道士单手抓着马超的手腕,将他推了出来。 苏辰朝那边看了一眼,招来十三过去问问怎么回事,片刻后,十三捂着腮帮回来:“回大王,马将军大概想给曹操灵位上香,但不知为何却是大骂对方,小的过去劝,无端挨了一下拳头……不过李道长在那边,马将军进不去。” 苏辰“嗯”了一声,皱了皱眉,典韦直接转身走向祠堂。 “不用理会,我们继续说。” 张辽与关羽对视一眼,不过两人心里多少有这方面的猜测,毕竟都是独挡一方的人物。 “既然他有动作,汾州那边也不能让他们随意的来,孤的绣衣司也做这方面的,虽然成立不久,但裴旻、李白也是能拿得出手。” 苏辰点了点指尖,随后手比作刀,做出斩下的动作。 “汾州那边安心造船,关君侯抓紧训练士兵,潜龙府的密探,孤会让绣衣司去与他们厮杀。”苏辰紧了紧裘衣上的毛领,身子朝前微倾,“……这上半年,积蓄力量,孤要在下半年打一场大的仗。不过那之前,孤与郭祭酒说过,先将延塘关外,新迁来的西戎部落打掉!” 此时,被赶出祠堂的马超走了过来。 “西戎必须打。” “嗯,西戎必须打!” 手掌重重拍在扶手上,苏辰站起身来,请了马超过来坐下,“孤不仅要警告西戎延塘关外的草原,休想染指。另外,孤眼馋他们的马匹,若能夺过来,就有更多骑兵,以长处击中原少马的短处,原野厮杀,北地占优!” 诸葛亮、荀彧听到苏辰的话,不由点点头,前者摇着羽扇笑道:“兵器甲胄燕京那边已在全力锻造,大王所需的陌刀,已有一千把,铁甲七千副,连弩,也造了两千,可配备一营骑兵。” “开春之后,播种庄稼是紧要之事,亦不可耽搁,定安降低税收,可慢慢向其他州郡颁布这道政令!”荀彧拍了拍锦袍,起身过来:“大王想要安心征战,先要利民,再利国,方可发兵,战无不胜。” 众人前面,苏辰身形雄壮挺拔,犹如不可逾越的大山立在那里,听着荀彧的建议,点头:“上半年的政策,就依侍中和丞相。” 届时,述职的会议也算结束,张辽邀了关羽到屋内说话,马超则抓紧去了城外军营,将歇息了半月的西羌骑操练一遍。 而苏辰则走进祠堂,点燃一炷香,拜了拜诸位祖宗,毕竟是开年第一炷香嘛。 先苏醒过来的是朱元璋的灵位。 第一句话,就是“咱也要过年,咱也要跟旧部一起过年关,长生快些积攒功勋,让朕出来!” “今年是否要跟魏国全面打仗?”汉武帝刘彻第二个醒过来,“若要打,可要剪除后顾之忧,先敲打西戎蛮夷!” “伱们男人呐……就知道打……为何不笼络西戎人,让他们一起出兵?”这时,年关前刚雕的几个灵位中,大周皇帝响起了女声。 “妇人之见,我等皇帝,由得你说话!”刘邦的灵位跳出来,显然对突然出现的女皇帝,成见很深。 “朕虽一介女子,但也是万千女子中杀出来的。”女声冷冷说道。 “李世民!李二!!你还不出来管一管!”朱元璋扯开嗓门大吼,“她到底算你媳妇,还是你儿媳妇?!” 李世民的灵位一动不动,只有浅浅一声:“武媚……” “陛……陛下……”那大周灵位上的女声,显然也迟疑了一下,接下来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那诵经的李天罡,微微叹了一口气,继续诵经,不再理会。 苏辰在下面听得真切,都是他们帝王家的事,也插不上嘴,便从蒲团起身,朝诸灵位躬身一拜,便走出祠堂,他现在功勋还不够解锁下一位皇帝。 不过手上令牌还有两枚可用,一个哥舒翰,一个侯君集。 其实他更想来一批治理的能臣,然后将诸葛亮替换过来,让他随军打仗。 开乾三年,元月初五,冬雪化去。 趁着董卓、诸葛亮还未返回北方燕京,荀彧与诸葛亮携手合作,制定关于定安郡,乃至容州的民生政策,也将燕京的匠作坊,和定安郡的匠作坊重新进行了梳理,一方打造甲胄器具,一方打造兵器,训练战马,至于如何做,就不需要苏辰去操心。 年关的热闹已然过去,各军将领述完职,领了各自的命令,逐一返回,所有的事都在上半年的几个月开始有条不紊的进行下去。 到的初六这天,苏辰的目光放在了延塘关以西的草原,那支新迁来的部落上面。 “开年第一刀,就劈在他身上吧。” 十一这天,夏王检阅新军。 定安城郊新建的军营,天空之下,一千骑兵正在校场奔跑,将近两万的士兵正在集结。 不远的高台之上,苏辰望着结阵奔驰的马队,握紧了双拳。他身后是夏侯渊,同样望着这支新建的骑兵演练,面容肃穆。 风吹过来,巨大的校场,还有成千上万的青州兵高举着兵器挥舞汗水吼叫操练,无数人的呐喊汇集起来,杀气席卷天空。 苏辰在军名册上,写下青州二字,随着那一千名身披铁甲和轻甲的骑兵,奔涌过来,张郃拱手暴喝:“请大王赐名——” 某一刻,苏辰仰起脸,阳光照射下来,眯了眯眼帘,低声道:“虎豹。” 不久,他发下开年第一道军令。 “虎豹骑与西羌骑一同开拔延塘关……去见见血!” 令箭抛向天空,传令的骑兵奔马过来接在手中高举,令骑跑过校场、跑过远处的骑兵,嘶吼:“发兵,血洗西戎部落!” 狼群复苏,杀气蔓延。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章 孤王不得休息、不得懈怠,否则刀兵加身 积雪化做水滴,挂在枝头,劲风忽地扑来,无数水渍哗哗落在地面。 庭院之中,罡风呼啸,一身袍服的吕布,挥舞一根铜棍,随手间打出片片残影。而他对面,是身形高大,肌肉壮硕的李玄霸,挥舞铜锤不停招架。 不远的长廊下,苏辰负手而立,看着院中的打斗,他身后、左右是关羽、夏侯渊、张辽等一批大将。 关羽抚着须髯,凤眼微阖:“此子筋骨了不得,大王这是要让所有人与他对打?” 一旁,夏侯渊也跟着开口:“小小年纪,已经能跟吕布打上二十回合,如此这般修习,恐怕几年之内,他可称北方第一猛将。” “不仅武道,还有统兵、战法之道……孤想看看,能喂出一个什么样的恐怖存在。” 翻过了年关,苏辰已经吃二十的饭了,这般年纪从举义旗到与魏国争锋,大大小小数十仗,让他比以往更具气势,性子也从歇斯底里的厮杀里沉淀下来,将从前的凶戾沉淀在了骨头里,他看着院中两个非常人的恐怖身躯相互搏斗。 话语顿了顿,转了一个话头:“快二月了,汾州那边一切就都交到关将军手中,魏国那边新得的粮秣,稍后运一批过去。临行之前,还给诸位,准备新的甲胄!” “甲胄?” 关羽、夏侯渊、张辽、张郃等人不由露出兴趣。 众人好奇的目光里,苏辰笑着点头:“丞相和太师年关回来时,一并送过来的,俱是唐国那会儿的甲胄,衣甲奢华,防御比诸位那时的要强上不少。此时差不多已经送到各位将军帐篷里了,等会儿回去不妨试一试,看是否合身。” 在场的诸将,都是身经百战的宿将,对于兵器、铠甲、宝马,自然是最喜之物,眼下听说要穿唐国的甲胄,虽有些蹙眉,可还是能接受,反正都是华夏之将,想想也能过去。 “俺要黑的,别给俺弄什么红的、黄的、白的,跟俺不配。”张飞嚷嚷起来,惹得一旁张郃冷笑:“还挑上了。” 张飞也不惯他,但也没动手,那张粗野大脸不怀好意的笑起来。 “信不信,俺找孔明要一张连弩,天天在你面前晃?” “你……”被戳到痛处,张郃哼了一声,叉着腰将头偏开。 就在两人斗嘴的时候,这边苏辰也跟诸将说起今年上半年的要务,汾州、漳州依旧是两个桥头堡,不过西凉军撤回,夏侯渊统青州兵驻扎,而幽燕军则进驻筠州浑河北岸的西陵郡,与汾州、漳州形成一条战线,这是跟荀彧、诸葛亮讨论的结果,五支军队十万兵马,不可能放到一处,到时三线并进,由三方统帅,一起南下。 西戎那支迁移到延塘关外草原的西戎部落也要敲打,眼下马超带着西羌和虎豹骑已经过去了,与那边守将雷铜配合,对付一支几千人的部落,不算难事。 庭院内,李玄霸浑身上下被铜棍打的到处都是淤青,不过这家伙越打越生龙活虎,力道也渐渐变强,手中铁锤隔的老远,划出的罡风也能将附近的树枝席卷下来。 将吕布逼迫的不断后退。 长廊下,也隐隐感觉到有罡风扑过来,刮在脸上有些微微的疼痛。 安静了一阵,苏辰打破沉默,接上刚才的话语。 “其实孤也不想打仗,诸位在那边打了无数的仗,来这边多多享受荣华才是,但不打不行,停下脚步,别人就会追上来,然后将我们拉扯下去,孤可不想诸位身上发生的事,再次重演。” 他将负在身后的手,抬到前面,看着手上布满的老茧,“平日,孤也在握刀,就怕当了王爵,享受到了安逸,变得跟当年的董太师一样。” 随即,嘭的一声砸在长廊的护栏上,身子前倾,“……所以,仗必须要打下去” 苏辰深吸了一口气,站直了背脊,他身形更加显得高大,声音雄浑:“病恹恹的狼,才会躲在屋檐下把自己当做犬,唯握紧手中刀枪,和麾下的士卒才是安身立命之所,诸位将军都是过来人,这点比孤清楚。” 身后众将每一个都是身经百战,就算不是,也是大大小小数十战,杀出来的,对于苏辰说的话,他们很难不认同。 关羽抚须点头,沉声道:“安逸久了,确实会让人懈怠,脊梁也会直不起来,当年五子良将之首于禁,原本也是堂堂正正的统兵大将,地位崇高,想不到他竟会……唉,关某瞧不起他!” 他话语不大,却让身后诸人陷入沉默。 夏侯渊、张辽、乐进、李典想要反驳,可也说不出口,毕竟于禁打了一辈子仗,统兵有方,深受曹操喜爱,没想到被关羽擒后,竟然主动选择了投降,保全性命,最后还到了东吴做官。 “哈哈,就不要说那位于禁了,小心到时候他跟着魏文帝曹丕过来,大家不好说话。”苏辰打破尴尬,笑着说了一句。 高顺抬了抬手指,指向关羽:“只有他说,我等可没提过一个字。” 关羽微微眯起眼帘看向高顺,张飞也瞪起眼睛,张辽连忙上前笑着打起圆场。 “诸位将军!”苏辰的声音忽然拔高,视线从庭院里收回来,扫过周围诸人:“你们都是经历过生死的人,也见过无数的山川大河,可伱们想看这方世道,还有西方所有的景色是什么样的吗?” 苏辰眼睛里充满了金戈铁马之气,“……我们打下更大的疆土,眺望西面,诸位,觉得好不好?!” “呵呵!” 周围众将对视一眼,笑容里满是狰狞。 众人后面,赵云靠着护栏偏过头来,如今他身上白迹几乎已看不到了,脸上皱纹也在渐渐拉伸,仿佛回到了四十出头的年纪,麾下的幽燕军经过陈度郡几次厮杀,已经能适应战场了,相比当年在季汉时,他被苏辰拔到了一军统帅的位置。 此时,他一脸平淡,但眼中有团火在燃烧,“大王只管坐镇燕京运筹帷幄,余下的战事交给我等便是。” “不行,孤是不能休息的……”苏辰摇了摇头,将手放在了刀首上,“……就如刚才所说,孤怕待久了,就不想再动弹,一旦有了这个懒惰的念头,就打不动了,会生出偏安一隅的念头。” 他朝众将笑了笑:“孤也想躺在床上,每日就看看战报,然后这天下就一统了,你们估计到那时候,心里其实也会不舒服的,对吧?下面将士们的心里又会怎么看?” 苏辰摆了摆手:“以后这话就不要说了,这天下,孤要亲手打下来,与众将一起打下来,天下百姓才会认同孤,四方蛮夷才会畏惧孤!” “现在,我们需要厉兵秣马,大仗先缓一缓,但小仗不能停下,欲取中原,西戎要先敲打,剪除后顾之忧。诸位,人生太短暂了,你们比孤更生有体会,光是燕国就花了一年多的时间才平稳,但看看我们的南边,是中原魏国,翻过幽燕山齐国,再往西大梁国,更南边是吴国和越国,离开这里,还有更广阔的天下,孤关押的那几个红毛蛮夷的故乡……太大了……” 众将也都看过六国堪舆图的,顺着苏辰话语,联想到极西之地,不由附和的点头:“确实太大了。” “诸事安排已毕,西戎那边也已安排马超带兵前去,至于魏国的潜龙府,孤已派了裴旻和李白前往处理。” 苏辰的眸底闪过一丝精芒,以及凶狠:“剩下的就等养精蓄锐,操练士卒,然后南狩中原……吃掉魏国!” 声音铿锵有力,真真切切的气吞万里如虎。 庭院,罡风停下。 吕布浑身大汗淋漓,手中铜棍被砸的弯曲,向后平滑出一丈,他前面,李玄霸浑身通红,汗水蒸腾白气,高举着两只大锤,发出骇人的嘶吼。 …… 二月初二,龙抬头。 关羽、张辽、吕布、张飞、高顺、周仓等一行将领,穿上新领的明光、山文等甲胄,带着各自亲卫离开定安,快马奔赴汾州,装有粮秣的辕车随之开拔,为下半年的战事做充分的准备。 而大船的建造,在留守的牛盖监督下,再次加快了速度。 同一天的延塘关外,雷铜领着三千步卒,配合两千西羌、一千虎豹展开了扫荡。 数千人的西戎部落,被庞大的骑兵群落摧垮,刚过一年的冬季,大量的西戎人被冲刺而来的长矛、钢刀劈死,一顶顶帐篷燃起了大火,成群的牛羊、马匹化作了这支燕人的战利品。 马超提着这支部落的头领的脑袋,返回延塘关,关内的百姓、士兵发出轰鸣的欢呼,迎接这支归来的队伍。 四千战马、驽马将寄存延塘关,由雷铜搭建幽燕马场。 马超返程的途中,去往燕京的祖柩车内,那位夏王接见了他,亲自为他道贺,不久后,名为虎豹的骑兵随着夏侯渊、张郃统领的青州兵南下,驻扎漳州。 翻过半月,偌大的陈度郡,从周围郡县吸纳了大量人口,萧瑟空旷的街巷渐渐又有了繁荣的迹象。 鹿阳,这座中原都城,繁华依旧,古朴而雄壮的皇城之中,被气倒病榻的皇帝,重新走下了床榻,往日熊虎般的身躯,仍有些颓靡,他招来身边谋臣,准备施展另一条计策,不久,装载大量金银,和美貌女子的车队,乘海陆去往燕国都城。 城外,摇摇晃晃的马车行驶官道上,安禄山上任不到一个月,又有了新的任命,看着车外郁郁葱葱的山间景色,他即将入京了。 远方山间的废弃寺庙之中,曾经的荒神教教主,大发雷霆,粗壮的石柱,在手掌挥舞下,轰的倾倒下来。 他看着手中的《将军夜宴图》嘶吼着来回叫骂。 “为何看不出……上面的武功到底在哪!!” 他感受不到春日的来临,只觉得仍身处痛苦和寒冷之中,蕴含的复仇也越来越壮大,但萧摩逅知道,他一个人是不可能返回北方,揪住那位夏王问清楚,他家祖上的武功到底记载在何处。 不久之后,他走出废庙,前往鹿阳,凭借他的身手,应该能谋一席之地。 距离鹿阳八九百里的东北方向,靠近浑河南岸的南望郡,开春过后的田野间,劳作的农人裹着黄巾殷勤的挥舞锄头,吹拂过的春风里,还有成群结队的教徒与村中老人、妇孺传道。 名为太平道的教徒犹如初春里扎根发芽的野草,越来越多了。 某处山中的交谈,披头散发的老人站在山崖,望着阴沉的天际,听着云间响动的春雷。 “该向西南传教了。”张角抚着手中的国师印,轻声说道。 身后,是他的两个兄弟,拱手领命,而他们的身后,是一个个身强体壮的黄巾力士延伸在林间,密密麻麻看不到尽头。 汾州,曾经被屠掉的平商,兵马进出,平庸的小城俨然变成了军事重镇,野外工匠的营地里,爆发出骇人的厮杀,一个看似老实的工匠,被追杀出了营地,随后被追上来的裴旻斩断了双臂,脸上的人皮面具也被撕扯下来。 “潜龙府……” 绣衣司悄然入驻汾州,属于两个不同国度的密探,开始交锋,下毒、反下毒、刺探、追杀……疯狂的在小城周围展开。 由抓住的潜龙府密探口中得到情报,令得裴旻脸色一变,立即让徒弟李白以最快的速度赶往燕京。 燕国。 金銮殿,今年快要五岁的小皇帝坐在龙椅上,天真无邪的晃着小脚,看着满朝文武威严肃穆的说话,一旁的母后轻言细语,应对如流,小小的眼睛里流露着茫然、不解。 不久,夏王快要回京的消息,传了回来。 与此同时,一艘来自南面魏国的大船停靠飞云港,大量货物和美人下了船舱,被一辆辆大车接走,前往燕京。 船舶司的人此时没有心情管这些小事,派出去的四艘战船,只有两艘狼狈逃回来,剩下两艘被海盗击败夺走,两船的士兵被杀,尸体丢进大海。 “夏王知道这消息,会杀了我吧……”船舶司的主官看着手中的战报,战战兢兢地交给下属,连带那批红毛蛮夷一起送到京城。 三月十一,王驾回京,一同回京的还有郭嘉、典韦、李玄霸、乐进、李傕、齐幼虎、钟季、曹令驰,以及重新满编的两万西凉军。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一章 谁为海上之雄 北方燕州,燕京。 此时正是春耕时节,一片片田野间,是拖家带口的身影,挽着裤腿,赤脚踩着化冻的泥土前前后后忙碌。 燕子叼着泥巴惊飞而起,与一面面旌旗擦身而过,飞向远处的村寨。 长龙似得的队伍沿官道而行,中间的大车上,帘子掀开,有目光扫过田埂上一道道跪地的农人。 “吴子勋,派人通传,不得耽误农事,往后见王驾不用行跪拜!” 苏辰放下帘子,坐回虎皮大椅上,一旁端坐的还有郭嘉,这次出来,是他要求的,想来北方看看。 “看得出,燕京一地的父母官,还是兢兢业业的做事,诸葛亮是有本事的。”郭嘉嘴角含着微笑,不似刚来那会儿轻浮的神色,“可惜当年为曹公平完辽东,嘉身子骨便熬不住了,没来得及看看北方,若能多活十年,或许能见到当时卧龙的风采。” “年关的时候,不就见过吗?你还和他喝酒来着。”苏辰笑了笑,随手拿过从燕京送过来的情报翻看,不时也会抬起头看向外面,前方的车帘外,房雪君骑着一匹红马在队伍一侧小跑,正教着身旁的杨玉环如何骑马。 “为敌时与眼下合力而活,是两种不同的感受。”郭嘉打了一个哈欠,看向后方一尊尊随着车摇晃的灵位,“不过,能与前后各朝文臣武将并肩携手,这种感觉更加令人激动,说不得能亲眼看到饮马瀚海的霍骠骑……能拜见一人出使西域的班定远……再往前,与韩信谈谈用兵之道……哈哈,想想就令人神往。” “祭酒,可要好好活了,这好日子才刚刚开始,孤要打下一个属于我等华夏之人的世道。”苏辰看着他,笑容更盛,“让曾经抱憾的文臣武将能有一展才华之地。” 不过随后,他笑容僵了下来,那边的郭嘉跟着问了句:“可是燕京的公文有什么不妥?” “呵呵……海战……飞云港那边,四艘战船出海,反被海盗夺了两艘大船。” 唔……郭嘉是第一次听到关于飞云港的事,并不是很了解,不过听着苏辰讲完始末,他眉头更皱,甚至摇头。 “海战……汉末诸英雄里,只有东吴那边的将领熟悉,不过他们也多在江河之上作战,海战的话,也不知是否胜任。就算用计,大海茫茫,语言不通,习性不明,最多能用诱敌之策。” “这个不用祭酒操心,孤会想办法的。” 苏辰印象里,前前后后的朝代之中,似乎只有东吴和大明的水战厉害,尤其是大明,是有历史记载的,至于东吴孙权那边,就不好说了,而且投骰子,也不一定将这两者选中。 除非多花一倍功勋,指定其中一个。 “眼下内政有诸葛亮和荀彧,有他们两个在,民生上我便无事可做,顶多看看士兵操练,兵器甲胄的锻造情况,嗯,还有李玄霸的瓮金擂鼓锤,不知道皇宫里的寒铁够不够用。” 天空之上,传出一声鹰鸣。 然后,外面便响起房雪君和杨玉环的尖叫,苏辰掀开帘子看了一眼,雪原大鹰拍着翅膀飞过来,落在典韦右臂上,亲昵的用脑袋蹭着典韦脑袋。 之前南下并未带它去,一直寄样在夏王府里,没事的时候,自个儿会飞到外面,估计是闲逛的时候,看到返程的兵马,和队伍里的典韦,直接飞过来。 这一幕令得李玄霸眼羡不已,本就十六岁,甚至比十六岁还要小的心态,尝试着去摸这头大鹰,反被抓了一下手背,划出血痕来。 惹得他大骂一声:“扁毛畜生!”抬手就一锤砸过去,大鹰唰的升空飞离,砸下的大锤也被典韦抬手接住。 “跟一头畜生使气,信不信让你二哥出来揍你。” “哼,只会拿我二哥压我!”李玄霸放下铁锤,双眼冰冷,走出几步又返回来,不放心的小声叮嘱:“……咱们闹归闹,不许告诉我二哥。” 一旁的房雪君、杨玉环不由抿嘴轻笑。 快至燕京二十里,苏辰派出令骑让李傕带西凉军返回军营,随后到皇宫来交令,不久,王驾自南门而入,城门的兵卒、守将跪了一地。 沿朱雀大道去往宣阳门时,房雪君和杨玉环去往夏王府,而郭嘉也要在这里下车,大抵是不喜欢皇宫那种规规矩矩的地方,苏辰知道他要去干什么,叮嘱一句。 “到了青楼,节制一些,给伱在王府旁边安排了一栋宅院。” “多谢大王!” 郭嘉笑呵呵的拱了拱手,只带了两个绣衣司的高手,随他到街上逛逛,待王驾进入宣阳门,他询问身后两人。 “燕京的青楼如何?吹拉弹……呸,琴棋书画如何?快快带我去。” 身后两人面面相觑,这可是夏王身边的谋士,他们不敢怠慢,也知道是夏王允许的,只好在前引路。 这边,王驾驶入皇宫,董卓、车缙早已带着皇城士卒在承云殿外迎接,董卓和诸葛亮早半个月到的燕京,这次过来,他还将养女和婆娘一起带到这里。 “拜见大王!”他两人上前拱手。 苏辰下了车辇,整理了一下王服,朝二人说了声:“免礼,随孤进去。”身后,还有乐进、典韦、李玄霸,以及曹令驰、齐幼虎、钟季跟着。 一群大将按着刀剑,伴随甲士的沉重脚步声,跟在苏辰身后大步踏上石阶,径直跨入承云大殿。 “拜见,大王!” 知道今日夏王回朝,一早的朝议更改到了下午,众文武吃过晌午便来皇宫等候。 “众卿免礼。” 苏辰一路过来,看到燕国上上下下政通人和,心情很不错,入殿之后,脸上多有笑容,随后,来到御阶前,朝上方的太后姜婉、小皇帝拱起手。 “拜见太后,陛下!” 姜婉看着出去一圈回来的苏辰,面容轮廓变得更加锐利,短须间充满了阳刚威猛之气,不知想到了什么,脸颊微红了下,连忙道:“夏王免礼,请入座!” 队列里,秦修闻忽地站出来,众人以为他要说什么刁难的话,却是朝苏辰拱手躬身一拜。 “臣秦修闻,恭贺大王凯旋,也代汾州死去百姓向大王拜谢!” 其他人这才反应过来,赶紧上前恭贺。 消息是在二月初才传到燕京,虽然大伙心里有预期,但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战胜魏国精锐,诈了对方皇帝一笔不说,又赚了陈度郡人口,这可是前所未闻的大胜。 听到消息时,整个朝堂安静的只剩呼吸声,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就连上方的太后都瞪大了杏目。 回转到眼下。 苏辰看着众人这般殷勤,先是看了一眼首位的诸葛亮,后者笑了笑摇着羽扇,没有暗示之类,那说明这些人自发感激的。 “能战胜魏国,其实也有诸位一份功劳,若非你们在后忙碌,提供大军所需供给,想要打赢显然并不轻松。” 苏辰按了按手,让他们回到队列,随后将外罩的白毛大氅丢给典韦,便坐到虎皮大椅上。 “孤回来时,途中所见,甚是欣慰,一亩亩田地皆有农人耕作,看得出孤离开这段时日,诸位还是很上心的,这很好,往后都如这般,孤不吝啬赏赐!” “对了!”苏辰抬抬手,让吴子勋从拿出一份公文,“飞云港之事,诸位应该都知道了吧,四艘战船,被一船海盗差点打没了,孤一路杀过来,还没受过这样的气,当然,孤也不怪你们,谁会想到一拨蛮夷,海战会如此之强。” “兵部尚书!” 听到苏辰的声音,秦修闻急忙出来:“臣在。” “飞云港,还有其他军港调集战船,好生操练一下水军,将领不行,就换一换,过几日孤看有没有合适的将领,推荐过来统领水军。” “遵大王之意。” 苏辰目光扫过周围:“诸位大臣可还有其他事要奏的?” 殿中文武一时无声。 “那就退朝吧。”苏辰拍了拍王服起身,朝太后拱了拱手,笑了一下,披上大氅径直跨出殿门,宦官高喧一声:“退朝!” 太后姜婉脸颊略有微红,牵着小皇帝待百官之前,先行离开,到了后殿,她叫来身边一个宫女,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句:“去看看夏王有没有空……”后面的话语细如蚊声,便不容易听到了。 与此同时。 苏辰径直来到燕国宗庙时,李天罡老神在在的挽着拂尘,盯着一个个西凉兵将祖柩车内的灵位搬进庙堂,不时也指挥几个小宦官里里外外的打扫一遍。 见到高大的身影带着几个将领过来,微笑着站到庙门一侧,稽首:“贫道见过大王。” “孤的老祖宗们都安放好了?” 苏辰从他身边掠过,大步走进庙内,这次他要指定一个帝王出来。 “都已安放妥当。”李天罡点燃一炷香,捧着过来。 …… 燕京,红鸾楼。 这是燕京有名的青楼之一,郭嘉走了两处,才选定了这里,一是名字好听,二是听闻近日来了一批南方姑娘。 不同于北方的女子,南方的女子皮肤白皙细腻,五官精致,身材婀娜多姿,嗓音温婉让人浑身酥麻。 郭嘉最好这一口。 今天两章憋死我了。 南下之前的空白期,将剧情连贯起来,充实内容,实在让春风绞尽脑汁。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二章 鬼才 青楼这地方不管在哪儿都从不缺少,楼中妓子也并非常驻一处,在此处没了买卖,便由老鸨介绍与其他地方的青楼里的女儿们进行交换地儿,也给当地的客人换换口味。 燕京做为燕国都城,除了去年夏王入京有过一次动乱外,一直都处于平静繁荣的状态,京中达官贵人、豪绅最喜欢的便来此处消遣玩姑娘,楼中妓子们换了一批,消息传的很快。 郭嘉已不是第一次来这个世道的青楼,几乎一水的风格,喜庆的灯笼挂在檐下,厅门大敞,入门便是一张红毯铺砌,从门口一直延伸到奢华的厅堂,弓着身的龟奴迎来送往招呼客人,没有恩客的妓子依着二楼木栏,娇声轻唤下方过往宾客,或唱起荤艳的小曲儿。 楼里,不少文人雅客轻言细语,或饮酒填词,也有挣了些许钱财的商贾在此结伴寻欢,粗鲁的怀抱女子坐在腿上喝酒逗笑,挑拨的起了兴致便牵着姑娘去了房间。 “哟,这位客官面生呢,第一来红鸾楼吧?” 身材肥硕,涂抹粉黛的老鸨,花枝招展的摇着小蒲扇,扭着屁股快步过来,看到郭嘉身后跟着的两个侍卫衣着,就知身份肯定不凡。 “贵客,是想尝鲜呢,还是要嫩出水来的姑娘?” 那老鸨言语挑逗,扇子招了招,片刻就有十多个美艳女子聚集过来,莺莺燕燕站成一排。 “贵客看看,每一个都有好身段,好相貌……” “听说这里来了一批南方姑娘。” 在女色方面,郭嘉性子轻佻浪荡,扫了一眼面前这排女子,大抵是挑不上眼,径直走到附近一桌坐下,倒上酒水品着。 “贵客真是消息灵通,我这儿确实来了一批南方的姑娘。”那老鸨本想将拒绝,毕竟新来的姑娘都会优先让常来的达官贵人尝鲜,但见到一旁的侍卫,从袖里露出半边令牌,看到上面的字,那张老脸顿时笑的粉末都簌簌往下掉。 她连忙招呼一个龟奴过来,“带这位先生,去三楼情字房。” 喧闹嘈杂渐渐远去下方,领路的龟奴推开了三楼准备的情字雅房,退到门侧,躬着身子请了郭嘉进去。 两个绣衣司的高手对视一眼,笑着摇了摇头,便站到门口把守。 房内灯火明亮充满暖意,里面陈设风雅,郭嘉正坐在席上,闭着眼睛倾听,长琴弦声,一个穿着无袖短襦,下身白色长裙,双肩披薄薄紫纱,能见细腻肤白。 略施粉黛的俏脸,勾唇画眉,眼角含春,轻轻拨着琴弦,不时朝郭嘉瞥去。 “在北地能见南方女子,倒是难得。” 郭嘉端起酒水品饮,闭着眼睛听了会儿琴音,唇角微微勾了起来,轻声问道:“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先生,可称呼奴家琴贞。” 一曲罢了,名叫琴贞的女子按下颤动的琴弦,略略提了长裙过来,依着郭嘉坐下,纤纤玉指摸向郭嘉后背缓缓上移,她声音糯糯,红唇轻吐,“奴家本是卖艺不卖身……但见先生风雅,心中犹如小鹿乱撞。” 女子伸手取过手边的酒壶,眼神勾人的看着郭嘉,“先生今晚……就留下来吧。” “留下来?那可不行……此处嘈杂,影响心情。” 郭嘉笑着,伸手将倾斜倒下的酒壶按住,手指轻佻的在琴贞下巴挑了挑:“不过美人儿可出楼到我府上?与其颠沛流离,不如往后就在府中落脚,不做那无根之萍。” “这……”琴贞略有羞意,微微红脸的放下酒壶,指尖挑逗的慢慢抚到郭嘉的后颈。 没等她说话,郭嘉忽然在她唇边亲了下,起身拉开房门,让门口的侍卫将老鸨找来,叮嘱一句:“等会儿给琴贞打扮打扮,送到我府上,就在夏王府旁边那栋。” 能住在夏王府旁边,这身份让老鸨激动的差点原地跳起来,要是将面前这位先生拉拢到身后当靠山,以后这燕京城里这行当,她可就是翘楚了。 “先生,想要琴贞,那还不简单,孤零零的到北边,无亲无故的,有了先生这位大贵人,是她前辈子修来的福分。” 郭嘉回头朝房里的女子笑了笑,让绣衣司的将人房门关上,负着双手与那老鸨下楼,“说一个数吧,人送来的时候,到我府上取钱。” “先生是大贵人,怎能要你的钱,等会儿琴贞连同卖身契一起送到先生府上。”老鸨笑呵呵的跟在后面,“以后先生要是有空要经常过来坐坐……若是夏王也得空,不妨也领夏……” “嗯?” 郭嘉回头瞪她一眼,那老鸨连忙在肥唇上拍了两下,“掌嘴!掌嘴!呵呵……” “好了,就这样吧。回头把人送过来!” “先生慢走!” 老鸨连同龟奴送着对方到门口,待到看不见对方背影了,才兴奋的返回楼里。 …… 皇宫之中。 长香插在香炉内,已燃了一半,袅袅青烟,漂浮半空。 上方的灵位少见的没有争吵,而是都在劝阻苏辰别指定哪位皇帝。 “……长生啊,那样可就不公平了。” “咱也觉得不公平,你看李二都有机会跑到外面逍遥快活,咱这里这么多皇帝,要是都指定,那要轮到何年何月去了。” “公平起见,还是抽签,运气轮不到,也不会有埋怨。” “何必纠结海战,陆地都还没打明白。” “诸位陛下,朕觉得长生没错,海权不可让出,否则沿海危矣,长生,朕这里有一令牌,能打海仗,只不过是一个太监,只要你选朕,朕就先给伱!” “老四,你要跟你爹唱对手戏是不是?” “爹……好歹让咱们家先出来一个……万一投骰子又抽不到你呢?” “孽子!!” 苏辰听着上方的灵位你一言我一语,心里也在盘算手里的功勋,随即抽取的话,眼下需要九万了,而指定则要十几万,他手里还不够这个数。 “长生。” 李世民从灵位里飘出来,落到苏辰一旁,负着双手看着上方一尊尊摇摇晃晃,七嘴八舌争论的灵牌,“打海仗,将领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还是要看你手中战船和士兵,不如暂时将功勋积累手中,等到战船和士兵操练的差不多了,再用上。” “李二,你又在拆台!” 朱元璋急得灵位都跳起来,落下一个踉跄不稳,顺着阶梯状的贡桌‘啪啪’的一路磕碰滑落,最后砰的一声落在地上。 被李道士捡起来,缠上一圈绷带,又放回去。 一片灵位里,缠裹一圈蹦跶的灵牌尤为显眼,惹得周围其他皇帝的灵位纷纷蹦过来围着他,一团哄笑。 此时,长香也快燃尽。 苏辰听进去了李世民的劝告,在长香燃尽的一刻,起身拱手一拜,然后转身离开,那边的李道士看着上方一动不动的灵位,叹了口气,搭着凳子,一个个的将他们摆正。 外面,静候的宫女见到出来的身影,连忙上前拜见:“大王,太后询问大王是否到太宁宫。” “今日不去,长途跋涉,孤也累了。” 苏辰没心思去猜姜婉请他过去是何意,打发走了宫女,带上盾戟士,乘上王驾出宫返回府邸。 回来时已快近黄昏,房雪君满脸通红,脸上全是汗渍,听到府门那边高宣苏辰回府,急急忙忙跑出来。 粗枝大叶的挽着苏辰的胳膊。 “夏王府好大……比房家要大几十个……下午的时候,我跟李师姐将四处都走了一遍,都还没走完。” “没走完,明日再走。” 苏辰拍拍她脑袋,走过雕花绿漆的长廊,府里绣衣司的人正过来拜见,“大王,红毛蛮夷已带到中庭偏房。” “孤等会儿就去,对了,郭祭酒可回来?” “已经回来,不过听说招了红鸾楼一个来自南面的妓女到他府上。” 苏辰微微蹙眉,他跟郭嘉认识这么久,还没从听说他将青楼的妓子带回家里,走出两步时,忽然停下脚步。 唇角微微勾了起来。 “真是一个鬼才啊……”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三章 一起上吧 “赵妈妈,不需去,女儿一个人坐车去便是。” “这哪成啊。” 彤红的夕阳映着繁华的燕京,街市渐渐冷清。 行人匆匆过往间,一辆马车缓缓驶过,粉色车帘内,正中软垫上安静的坐着一个女子,侧旁则是一个涂抹粉黛的胖妇人。 长裙女子微微皱着眉头,看着身侧的人,柔声轻笑:“赵妈妈,这是担心女儿一个人过去,入了虎口,给你带不回钱不成?” “妈妈,哪里想这些。”老鸨似乎被琴贞看出心中所想,挥了下手绢,抿着厚厚的嘴唇,谄笑起来:“就是想看看,那位先生是不是住在王府旁边。” 接着拉着琴贞的手仔细的摩挲:“你的命真好,想当年妈妈也是红鸾楼里数一数二的美人儿,就没你这般好的运气,一来就被达官贵人相中。” 琴贞掩着嘴轻笑一下,却是什么也没说,从老鸨手里抽出手来,在矮几上倒上一杯清茶,端给对方。 老鸨欣慰的看着孝顺的‘女儿’双手接过,喝了一口。 “这口茶水喝完,以后就脱离苦海了,往后啊,可要多给那位先生吹吹风,让他照应一下伱‘娘家’。” “女儿知晓。” 天色快暗下来,马车驶过夏王府,又径直过去,饶是她们见过不少豪门大户,可见到扩建后的王府,还是忍不住多看几眼,光是府门外站着的两排甲士,就让人下意识的不敢随意在王府门前逗留。 片刻后,马车停在了十多丈外另一个府邸门前,明眼就能看出,应该是从王府分离出来,单独成府的。 门口已有几个护卫过来相迎,女子怀抱长琴朝车帘内不方便下来的老鸨矮身福了一礼,便从侧门跟着引路的小厮进了这栋府邸。 凉亭水榭、四厢的格局,花圃间还多有杂草,可见这里的主人刚搬来,还并未按照自己的意思来装潢点缀。 过了蜿蜒曲折的石桥,到了后院这边,一身白袍青衫的身影正立在檐下,看着抱着长琴到来的女子,郭嘉微笑的转身打开专门留给女子的房门。 “琴贞姑娘,先凑合住上一晚。” 房里陈设简单,显然还没时间买上奢华的家具,不过女子也没嫌弃,将长琴放到琴台上,有些拘谨且腼腆的朝郭嘉笑了笑。 沉默了会儿,她先打破尴尬:“奴家为先生斟酒。” “暂不喝酒,我想听姑娘弹琴。”郭嘉拨了一下琴弦,便抽身坐到不远一张长案后面。 “是。” 女子垂脸羞涩一笑,跪坐到琴台前,纤纤玉指放去长琴。 黑夜降了下来,微寒的夜风吹着街边的灯笼,吱吱的摇晃,长街暗巷间,一道道轻盈的脚步声蔓延过来,然后冲到墙边,纷纷纵身一跃。 …… 郭府,后院敞开的窗户里烛光照着人影儿,悦耳的琴音伴着女子婉柔着的嗓音,化作一首小曲。 旁边长案后的郭嘉,闭着眼睛静静的听着柔柔纤指拨动弦音,偶尔,睁开眼看着一身襦裙的女子,举手投足间,仿佛一朵盛开的白莲花。 昏黄的烛光里,两人彷若一对璧人。 琴音快到末尾,郭嘉再次睁开眼睛,看向前方的玉人,又恰好女子微微察觉,与他对视,便忽然轻柔笑了一下,柳眉下那双含春的美目,仿佛透着似乎能读懂人心里想法的清澈,有种让人引为知己冲动。 女子的一颦一笑,充满了看不见的妩媚,浑然不觉中仿佛就会被感染心灵。 一曲终罢。 她双手慢慢垂下,恰好一股清风吹进来,拂起青丝,仿佛余音未断,充斥屋内久久徘徊不去。 郭嘉意犹未尽的鼓起掌,“琴贞果然不负名字中的‘琴’字,随意一首曲子,就让人沉迷其中不可自拔,幸亏将你招进府里。” “先生……讨厌。” 琴贞颇为羞涩的垂下俏脸,含羞的瞥向郭嘉:“先生……奴家有幸遇到良人,心中也是万般欣喜的。” “是啊……当真有幸,就是不知琴贞为何想要暗算良人呢?” 烛火里,郭嘉笑吟吟的面容,仿佛变得阴沉。 …… 红鸾楼外,回来的马车停下。 龟奴上前撩开帘子,然后,砰的一下倒坐车辇,与车夫撞在一起,垂下的车帘摇曳之中,里面的老鸨七窍流血,侧卧在车厢里,那壶清茶洒在她腿边。 …… “先生,你这是何意?” 温柔的话语声自红唇响起,有些惊诧,琴贞捏着手绢看着前方案桌后面的男子,“奴家如何会暗算先生……奴家不过一介女子……” 郭嘉微微笑着,指了指女子身边的长琴。 “在下略通音律,稍有一些不协调的音色,勉强能听出,琴贞姑娘栖身青楼,岂会犯这样的错,这可是讨生活的本事……” “先生……奴家只是学艺不精……不能……” “呵呵,估计不差的话,跟你来的那位老鸨,此刻已经死了吧。”郭嘉依旧坐在那不动,“知道今日在你房里,我为何不喝你倒的酒?” “为何?”那边的女子,羞涩的神色渐渐隐了下去。 “每根手指的指甲比寻常青楼女子都要长许多,这不是常年拨琴的人该有的,至于为什么留那么长,除非别有用途,比如……下毒。你敢将手指摊开,让在下看你的指甲下面吗?” “先生果然是夏王身边的能人!” 琴贞垂下视线看了眼双手,原本如沐春风俏脸,露出冷笑:“先生聪明绝顶,但是为何要和妾身独处一室?如此之近,不怕我杀你?” “杀我?”郭嘉缓缓起身,从长案下抽出一柄汉剑,斜斜垂在身侧,“真当在下是弱不禁风的文士?” 外面,隐隐有许多脚步声传来。 女子脸上渐渐多了笑容,那边的郭嘉却是摇了摇头,脸上也有着笑容:“让你和你那帮手下进到府里,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在下不想波及无辜路人,只好引诱尔等上钩了。” “外面……” “你的手下,自然有另外的人招呼,特别安排的。” 郭嘉笑容更盛。 …… 十多道身影,裹着黑衣顺着墙角,又飞檐走壁,身形窈窕,躲过巡逻的护院家仆,循着女子留在的独有香味,迅速来到后院。 一进到这里,她们才发现除了周围灯笼并未亮着,除了前方亮着灯火的房间外,庭院一片漆黑。 窗棂透出的昏黄光芒之中。 一道高大的身影站在她们前方,然后动了动,传来金铁摩擦的声音,威猛的身躯扭动双臂,肩胛拉扯下,虬结的的肌肉舒张、聚紧,紧绷身上的甲叶、甲环吱吱嘎嘎的响动。 一个刺客脚步飞快,唰的冲上去,然后砰的一声,炮弹般飞回来,落在众人脚边,原本娇柔的身躯,扭曲变形,双臂折断,黑巾遮掩的面容被直接砸的血肉模糊。 “不自量力……的一群女贼。” 短短的一段话语,低沉如狮虎,犹如劲风扑面而来。那身影转过身来时,一群刺客彷若被恐怖的野兽盯上,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视线之中。 一具高大威猛的身躯,浓眉倒八斜插鬓角,虎目透出骇人的兴奋,迈开脚步走来间,身上铁甲摩擦金属声响。 手中一对大铁锤,呯的互砸激起火星。 “呵呵……呵呵……一起上吧!” 嘴唇张开,李玄霸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一下嘴皮。 那是骇人心魄的威势。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四章 一锤一个嘤嘤怪 周围,火把光照亮,绣衣司的高手、府中护院冲出房间,将庭院彻底围了起来。 李玄霸双手持锤,火光照在他身上,十七个身材窈窕,或娇小的刺客,此时眼眶瞪圆,这才看清站在她们对面的是铁塔般的身躯,着金黄红边的兽面山文甲,一袭猩红披风垂地。 砰! 铁锤碰撞一下,威猛的身躯微微偏头,朝周围持火把、兵器的绣衣司、护院等人开口:“她们是我的,你们看着就好!” 李玄霸偏回目光,落在这帮女刺客,嘴角露出残忍的狞笑。 “二哥没说过,不可以打女人!” 话语落下的瞬间,脚下一踏,地砖‘咵’的一声碎裂,身形犹如一辆战车,轰的冲向对面。 那边,这群女子做为刺客身手自然是敏捷的,有人持双刀、匕首迎了上去,也有见势不对朝一旁扑出,领头的女子站在后面稍远,她声线温和,此刻却大喝出声:“缠住他,其他姐妹冲向对面那间屋子!” 话音落下,温热的液体飚射过来,溅在她脸上,视线之中,迎上去的三个女刺客犹如断线的风筝,一人炮弹般飞回来,一人横飞向一侧的郭府护院砸的一片人仰马翻,最后一人被李玄霸一脚蹬在腹部,半空中还喷着血雾,拦腰砸在檐柱上,便是‘砰’的一声。 屋檐都摇晃两下。 “哈哈哈!!” 脸上挂着鲜血,李玄霸发狂一般大笑,向后一退,抬手就是一锤,跃上半空扑向前方檐下的女刺客被拦腰打飞,恐怖的力道直接将她纤柔的腰身砸的扭曲。 左手紧握的铁锤,几乎同时挥开,将刺来匕首的另一个女刺客,手臂硬生生砸断,露出白森森的骨刺,女子“啊!”的惨叫,另只手的匕首疯狂捅向面前这恐怖的身影,随后,铁锤呼啸而下,整个上半身被砸的破碎,半截尸体压的跪在地上,拖着洒落出来的脏器扑倒在地。 “啊啊!” 或许是看到两个姐妹身死,其中有四个武艺高强的女刺客在同伴倒下时,趁着李玄霸落下两锤的空隙,以最壮烈的姿态朝对方扑了过去。 呯呯呯! 火星乱跳,四柄兵器疯狂的在李玄霸身上劈砍捅刺,他看到甲叶上划出一道道刀痕,顿时瞪圆眼睛,怒吼出来:“我的宝甲!” 一瞬。 铁锤轰然挥开,空气中接连几声呯呯的金铁断裂声响,半截刀锋飞旋扎在屋檐上,匕首弹飞出去,围攻的四个女刺客身形扭曲,呈扇形倒飞出去。 霎时,左手上的铁锤掷出,砸翻一人,李玄霸转身冲向后面的房舍。 一个刺客冲向那边房间的檐下,与一个绣衣司的高手交上手时,变得狂躁的李玄霸转身冲来,不惧两人挥舞开的兵器,直接伸手抓住那女刺客肩头,不等对方反应过来,拉出屋檐将她举起,然后,狠狠往下一摔。 砰! 娇躯趴在地上乱颤、扭动,女刺客抬起脸时,铁锤照着她脑门轰的砸下来,地面都震了一下。 铁锤压着红的、白的黏液缓缓拖起,李玄霸双目通红的看着剩下的七八个女刺客,咧开嘴角,呼出一道白气。 “……我要动真格的了!” 他轻声说道。 …… 此时,屋内剑声呼啸,冷芒划过半圆,瓷瓶碎裂飞溅开去,郭嘉一脚踏着墙壁,借力半空折身回斩在琴贞手中刺来青锋上。 女子手中这柄剑藏在长琴内的,一路上她不让郭府的人帮忙,就是怕有人察觉出长琴的重量不符。 但此刻,有没有带进来兵器都不重要了。 下毒被对方察觉,武艺一道,对方虽然比不上那些江湖高手,自保却是没问题。 “先生在夏王身边,真是屈才,不如随奴家离开这里,投奴家身后的明主,奴家往后就是你一个人的。” “呵呵。”郭嘉被这女人的话逗笑了,他指尖弹了一下剑锋,缓缓举起,“我郭奉孝心中明主只有一个,至于你说的那个……瞧不上。而伱,不用往后了,很快就是我的。” 琴贞抿着嘴唇,知道今日行刺已经失败,听着外面的砰砰的动静,忽地脚下一踢,一张凳子被她踹向郭嘉,转身直接撞向窗棂。 窗框碎裂,倩影穿过两个战战兢兢的护院中间冲向庭院,她口中一句:“姐妹们,撤!”的话语,还没出口,耳中全是骨骼碎裂声。 庭院内,她前方一道恐怖的身影挥舞一只铁锤不停往地上砸,满地都是女刺客的碎块。 琴贞带来的那名刺客头领,此时正被铁锤砸到俏脸变形,趴在地上的身躯坍塌下来,已经看不出人的形状了。 “让你们坏我宝甲……赔我的宝甲……这可是我二哥送我的,让你们划伤它!” 李玄霸停下铁锤,微微侧脸,满是狂意的眸子划过眼角,看向站在后面的琴贞,缓缓转过身来,“该你了!” 琴贞猛地的扑过去。 门扇打开,郭嘉持剑冲出:“留一个活口!” 兵器交击,那口青锋抵在铁锤,脱手飞出,琴贞的右手瞬间鲜血淋漓,巨大的力道击飞长剑时,将她手掌磨掉几块皮下来。 下一秒,半空扑来的女子,只看到硕大的手掌映入眼帘,然后……被李玄霸左手抓住面门,举在半空。 琴贞只觉得整张脸被铁钳死死夹住一般,娇嫩的皮肤、脸上骨头都在此刻仿佛挤的裂开般疼痛,她奋力踢腾两只脚,想要袭击对方的腋下,又用双手去掰对方的手,却是连一根手指都难以掰动。 李玄霸单手捏着这个名叫琴贞的女子的脸,目光狂躁的看向走出屋檐的郭嘉,语气里带着些许天真,规劝。 “祭酒,你要她干嘛?我跟你讲,色是刮骨刀!” “没事,我骨头硬。” 郭嘉笑吟吟的过来,看着被举在半空的女子:“刚才我就说了,今日你走不了,可能往后也走不了了。” 他拍拍李玄霸腰肋,“走,带她去王府。” 一路上,郭嘉负着双手走在前面,边走边对被李玄霸掐住后颈拖行的女子说道:“幸亏你刺杀的是我,要是跑到王府刺杀大王,你能靠近五步,嘉都要夸赞你几句。” 美丽的容貌、娇柔的身躯此刻像一条死狗一样被拖行在地上,她瞪着眼睛,死死盯着前面负手前行的身影。 不久,走过街边,他们被王府的甲士迎了进去。 …… 夏王府,中庭某间偏房,明亮的灯火剪着人影投在窗棂上。 房内,苏辰的声音在房内持续。 “……这么说,这些海盗其实是追着你们过来的,告诉我,这些海盗长什么模样,通常会采用什么战术?” 灯火间,跪伏地上的,依旧是那两个一男一女红毛蛮夷。 那红毛女子抬起脸,用着越发流畅的燕国话说道:“燕国的王,那些海盗维特纳人,他们不高,但是很强壮,他们的甲胄都是上好的铁打造,拼接各种皮毛,他们有着大胡子,喜欢喝烈酒以及金银和女人,他们很贪婪,只要能抢的,都会抢,有时候也会跑到陆地上……” “他们一共多少人?” “两艘船,一共两百四十人,现在恐怕是四艘战船,不过,燕国的王,我和我的哥哥希望能借助你们的力量,由我们来指挥战斗,我们保证消灭这群维特纳海盗。” 苏辰沉默了片刻,摇了摇手指。 “不行,孤的军队不能让外族人指挥,不过你们可以为我的战船服务,将你们的战法教授给孤的士兵。” 两人对视一眼,只得点头同意。 毕竟他们根本没有拒绝的权利,不过能在这个国度受聘,也算保住了性命。 “另外,将你们过来时,还有你们曾走过的国家,所看到的一切,都画下来,交给孤。” “是!” 两人向地上磕头。 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门外响起吴子勋的声音:“大王,郭祭酒和李玄霸来了。” “进来。” 苏辰抬手朝下方跪伏的两个蛮夷挥了挥手,拿起茶盏抿了一口,门扇随即被打开,两个红毛蛮夷便看到一前一后进来的两道身影,以及被拎着拖行进来的女人。 待他俩出去,那个大胡子红毛男人忍不住惊呼出来,用着他们自己的语言在说:“那个王怎么能对一个漂亮的女人下手,他可能是一个残忍的暴君,我的妹妹。” “我亲爱的哥哥,别管那个漂亮的女人,我们能活着就不错了,管好我们自己。” 红毛女子白了一眼不时回头看的哥哥,拉着他的手赶紧离开这里。 而此时的厢房内,为了以防万一对方暴起伤到夏王,绣衣司的人将这个名叫琴贞的女子的两条胳膊拧脱臼。 女子忍着剧痛,看向对面夏王,没想到会是如此的年轻。 “你是魏帝派来的吧?呵呵,打不过,骂不过,就开始学北宫野搞暗杀了?”苏辰喝着茶水,“不过他派你这么美丽的刺客过来,真是不会怜香惜玉啊……想活命的话,孤给你一个机会。告诉我,他应该不止派你这一拨人出来暗杀吧?” 琴贞闭口不言。 “让孤想想,你们应该是乘船过来的,毕竟只有海上,孤不容易监视到,你不说,这边也会询问船舶司,有多少魏国的船只过来,有些商队带了许多漂亮的女子,只是费一点功夫而已。” “那你就好好查。” 女子似乎并不打算活命,她看着苏辰,笑起来:“等查到了,我们的任务也完成了。” “有骨气。” 苏辰朝典韦使了一个眼色,“带她到王府的地牢里,好好招待这位远方的贵客,另外,吴子勋,连夜派快马去船舶司,让他们清查最近从魏国驶来的商船。” 那女子被典韦抓住头发直接拖了出去,李玄霸看了看周围,也赶紧跟上。 房间里,郭嘉坐到一侧,“看来大王也察觉到魏国皇帝还安排了后手。” “被人刺杀多了,经验就多。” 苏辰打了一个哈欠,从首位上站起身,“时辰不早了,祭酒回去歇息吧,这段时日,孤会让绣衣司将事情调查的水落石出。” “我就不回去了。” 郭嘉跟着出来,伸了一个懒腰。 “院子里全是碎尸……这几日恐怕要向大王讨一张床了。” 走到廊檐的尽头,苏辰的身影正在远去,也有话语传过来。 “祭酒随意就是,反正孤这王府,房间多的是。”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五章 类似东厂的构思 刺客一事,原本交给绣衣司,再下一道王令,让燕京令配合搜查就行了。 一想到对方是魏国那位皇帝在跟自己下棋,苏辰就不敢当甩手掌柜,将所有事都交托下去,尤其是裴旻还在汾州与魏国潜龙府较量的情况下。 但苏辰也不可能亲力亲为,还有许多事需要他处理。 好好休息了一晚,苏辰被房雪君在外面叫醒,然后洗漱、穿戴王服。 看着为他前后忙着整理袍服的女子,苏辰望着前面墙上挂着的雪见,“在家里不好好待着,跟着我跑来燕京,要是无聊了,我交托一些事给你和你师姐做。” “是什么事?”房雪君唰的一下,从苏辰背后抬起俏脸来,又连忙憋住笑容,继续埋头为他整理肩领。 “不是危险的事,你们带几个绣衣司的人,拿上我的夏王令到燕京府衙,让他们配合伱们查案,审查进出城门的记录,最近一个月的都要查。” “真的交给我?” 苏辰看着前面,拉下衣襟,笑道:“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子,又青梅竹马,你是我最信任的人。” 房雪君垂着脸,就算往日大大咧咧的性子,听到这般话语,心里又羞又甜,嘴角勾起的微笑都快藏不住了。 “不过,查到记录后,不可擅作主张。”苏辰偏过头,从窗棂前的铜镜里,看到女子脸上的神情,笑着在她伸过来的手背上拍拍,“不可像上次在陈度郡那般。” 说完话,苏辰也准备出门,今日不用上朝,他先要去一趟丞相府见见诸葛亮。在杨玉环和房雪君陪同下,吃过早饭,便带上典韦和李玄霸一起出府。 骑马入了皇城,在皇城右侧的百官署,找到丞相府,一路进去,遇见的官吏、士卒纷纷下跪行礼,见到诸葛亮时,一如既往地闲情逸致,拿着喷洒,浇着几个盆栽。 “丞相,好闲情。” 苏辰大步过来,边走边拱起手。视野那头的诸葛亮笑呵呵的放下喷洒,也拱了拱手,“大王才回来一日,怎的不在府内多歇息几日?” “不歇息了,一些不是要孤的命,就是要孤麾下人的命。” 苏辰站在诸葛亮一旁说着昨日的事,典韦转身走出几步戒备,见到李玄霸愣头愣脑的还站在那边,立即返回来,将他拉走,顺道教一些这方面的细节。 “不能看吗?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李玄霸不时回头,看向夏王和那个叫诸葛亮的人。 “万一要说见不得人的事呢?”典韦在他背上拍了一巴掌,带他走出两三丈后才停下来,像老师一样的教导,指了指一旁的吴子勋,“你看他,多懂事,这样的人才活得长!” 吴子勋斜了典韦一眼:“我是闲杂人等嘛,自然要站远一些。” 这是还记得之前在宗庙前,典韦吼他时说的话。 三人嘀嘀咕咕间,那边的苏辰负着双手与诸葛亮并肩走在花圃间的小径,“昨晚的事,给孤和诸位敲响一记警钟,国与国争锋,不一定是枪来刀往,也有背地里各种刺杀,丞相一人独居,当要小心才是。” “呵呵,我深居简出,纵然贵为丞相,也少有人知我行踪,倒是郭奉孝在陈度郡风头太盛,让那魏国国君惦记上了。”诸葛亮笑容温和,脱去鹤氅,没拿羽扇,倒是像一个普普通通的学士。 “不过,大王之后,也要为燕国那些大小官吏着想,这魏国国君既然做的一次,便会有第二次。如此不择手段打击敌国,亮觉得,很有可能对燕国大小官吏也会出手。” “燕京官吏如此之多,他若能派进这么多人,那孤还不如将城防拱手相让。” “哈哈,大王说笑了。” 诸葛亮笑着摆了摆手,不过他笑容渐渐收敛,语气变得严肃:“倘若针对个别重要官员?不一定行刺,或许潜伏、策反……皆有可能。” 被诸葛亮这么一提点,苏辰愣了愣,这种事他有考虑过,但没有诸葛亮想的如此详细。 “难道除了绣衣司,我还需打造一个东缉事厂这样的衙门,来监察百官及家眷行踪,或敌国探子?” 之后,两人又说了一些民生之类的事,苏辰这才从诸葛亮口中知道,他已经征辟到了一个擅长农事的人,此人是山里一个村子内的老农,无意间嫁接出了一种谷物,成熟之后,比往日的粟米要来的颗粒饱满。 对方从货郎那里听到之前诸葛亮发布的求贤令,在今年二月末,等到山里冬雪化去,才来到燕京,恰好这个时候,诸葛亮和董卓正好返京。 “此人当国宝,务必将他留住,保护起来,他家人也一并接到燕京,想要什么就给什么,给他在燕京南面开垦十亩田地做为培育田,心无旁骛的搞农事!” 听到这则消息,苏辰脸上笑容没断过,回想后世某位老人,那可是农圣一般的人物啊。 再三叮嘱后,苏辰拜辞诸葛亮,从丞相府出来,一路上除了那个老农外,苏辰的思绪又回到监听百官的事上面,毕竟若是有百官暗中被策反,或家中潜伏有敌国探子,就不会显得很被动。 可他手里,好像也没有可用的宦官令牌。 等等……朱棣? 记得之前对方说有一个宦官,会海战……难道是郑和? 这位是难得一身正气的太监,若是由他主持类似东厂这般的衙门,倒也是不用担心出现冤狱一类的事发生。 就像昨日那女刺客,若是交给这些宦官来拷问,逼问的手段该是多的发指。 而且还能由他主持往后海上战事,又有航海经验,将来再给他配上东吴水军将领,以后陆战之外,还能海上切入魏国或者吴越两国沿海,形成后方迂回,若还能将吕布或马超这样的骑兵运到对面大后方,简直就是对方背心插上一把利刃。 就将他招来,多花费一倍功勋指定朱棣,也要将他弄过来! 有这位三宝太监,往后就算远征海外,也不用担心没经验的将领,出现迷路这样的事发生。 不过,苏辰闭眼回想脑中的功勋条,看到只有八万的数字,刚提起的劲头又退了回去。 这是只剩七千后,经过摆了魏国皇帝一道,拿了八万人口,得到的三万,外加马超屠了延塘关外部落的两万,以及这三个月以来,张角、诸葛亮、荀彧治理地方缓缓积累的。 想要更多,除了再等他们三个治理地方积累外,就需要苏辰自己去处理一些事,还有眼下魏国行刺的后续。 做完这一切,说不得能有十万左右的功勋。 “不行,还是太慢,得找一些事做。” 苏辰勒马停下,在典韦、李玄霸疑惑的视线里,调头返回夏王府,一路来到后院,通往后庭漫心湖侧的阁楼,一进去,里面摆放各种兵器。 都是战场上缴获的。 比如贺近臣的白鹿剑、北宫赐给王成虎的天子剑、北宫野自己佩戴的帝心剑,以及从狱白山元白圣的门派内收刮的一众兵器。 都是上好的材质锻造。 “若是给我自己打造一把宝剑,会不会算功勋?” 抱着试一试的态度,让典韦和李玄霸将这些剑都一一带上,赶往城西的匠作司。 沿途快马飞奔。 听到夏王要过来这边,原本忙碌的匠作司,大大小小的铁匠、工匠、学徒被大造令带着在匠作官道两侧跪拜迎接。 随后就被飞马奔来的吴子勋呵斥回去。 “大造令留下,其余匠人回到原处,非大王召见,不得跪拜行礼!” 不久,苏辰骑马带着一帮甲士过来,将这批宝剑一并交给此间的大造令拿去融了,打造一把适合他的王剑。 甚至亲自跟匠人沟通,参与设计,毕竟他如今身形长得高大,寻常的剑并不适合他挥舞,太过轻巧了。 从上午一直到下午,守着几个铁匠用寒铁百炼之法来回敲打锻造,到得快至黄昏夜幕时分,苏辰的夏王剑才终于出炉,被大造令进行装饰一番,盖着红绸放在一条长匣里,由两个铁匠呈上来。 打开匣盖,一股雪白寒光顿时映入眼帘,五尺余二的剑身,通体雪白,中间一条长痕,细看之下,能见里面密密麻麻呈粒状,长痕边缘还有云纹,靠近剑柄位置两面用的是苏辰繁体写的“夏王剑”三字。 剑柄也将近一尺,可双手,可单手握住。 苏辰举起这柄夏王剑,横挥开来,带起呼啸一阵呼啸声,估摸整个剑身重达六七斤左右,若无内功辅助,寻常人拿来战阵厮杀,怕是坚持不了半日。 “用黑檀木做一个剑鞘,明日送到王府。” 说完,苏辰挥手大造令将宝剑带下去,闭上眼睛的刹那,功勋条果然涨了两千点。 “去把皇宫仓库内的寒铁全都运来,孤要让你们给孤麾下大将们造一批兵器……” …… 夜色降下,苏辰返回王府,取来笔墨,让府内略通画画的文吏过来,根据他要求,将关羽、吕布、马超、赵云等等大将手中兵器一一画下时,另王府南院那边,地牢之中,有着皮鞭抽响,以及女人的哀嚎声。 郭嘉品着茶水,手中翻看着书籍,拷问的刑房之中,名为琴贞的女子被钉在刑架上,两只手掌、脚掌都被铁钉贯穿。 “你该庆幸,程昱没来。” 郭嘉吐出茶叶,笑眯眯的说道。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六章 魏国之计,钻心附骨 王府地牢很少关押人,能进这里的,多是身份显贵。 或对夏王有极为重要作用的犯人,用刑之人,多是军中老卒,知道打哪里不会将人弄死。 火把插在墙上,昏黄的光芒将不大的刑房照的通亮,两个拷打的士卒,是打过几次仗,身有残疾之人,退下来后,被苏辰调到府内,给予照顾。 能有这样的美差,凡夏王的命令,他们极为用心,不管眼前的女子进来时,有多美,身段有娇柔,生不出怜香惜玉的想法。 沾了盐水的鞭子自他们手中飞舞,落下娇柔的身段,抽出一道道血痕,就连曾经那对饱满,也被打的满是伤痕,身上片片布料,难以遮盖身上私密的部位。 “程昱这家伙……心狠着呢,虽然他没来……但在下与他还算熟悉,学了不少东西。” 郭嘉放下茶水,拍了拍两袖,站起来时,鞭打的两个兵卒停手退开,他负着双手走到架上的女子面前,“鞭打不过小刑而已,只要弄不死你,这后面的折磨还很长,很长……当然,在下也不是酷吏,对于美人儿的哀求,难免会心生怜悯。” 刑架上,琴贞披头散发,娇柔的身子战栗的不停发抖,被钉着的双手双脚,鲜血还在一滴一滴流下来。 琴贞垂着头发,一只眼睛透过垂散的发丝间隙死死瞪着郭嘉。 “其实你说不说,都一样,你是魏国潜龙府的人吧?”郭嘉见她不开口,也没怒意,依旧保持笑眯眯的神色,甚至略有轻佻,“潜龙府府主姓赵,与伱家皇帝是宗室关系,尔等不过是潜龙府从小收养、训练的刺客,在下说得没错吧?” 女子终于有一点声音出来。 “两国之争,你死我活,这位大人何必多费口舌,直接杀了我就是,就算你想侮辱我……让那些士兵轮着来,也休想从我口中得知丝毫消息。” “是啊,两国相争,不择手段。但姑娘忘记一件事,是你家不仁在先,后夏王才兴兵伐之,你家皇帝不厚道,尔等说话哪里来理直气壮?” 郭嘉走近过去,仰起脸,看着女子满是伤痕的俏脸,“尔等偷偷摸摸从魏国乘船到飞云港,几辆大车,应该不全装得像美人儿一样的刺客吧?不然人数就对不上了,一车硬塞的话,最多十个人,五辆马车,那就五十,但昨日行刺的数量不过十多人罢了,抛却兵器,应该还带了其他东西。” 整整一天,房雪君那边已经在府衙翻遍了四门出入的所有记录,终于找到几辆驮载有许多女子的车架,以及人数,但送到郭嘉手上一经分析,当即察觉出,进来的车辆与人数并不相称。 听到这番话,女子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 可落在郭嘉眼中,仿佛蕴含了许多信息一般。 便继续说道:“看来你们真的还有第二拨后手,其一,你咬死不言,可见事情之重,关系燕国与魏国之争,势必阻拦燕国南下;其二,换做寻常死士被抓,牙中定然藏有毒药,自行了断,可你却不死,显然还有同伙接应,想从地牢脱困!” 郭嘉竖起第三根手指。 “……其三……你和他们互不联系,你们出事之前,其实已经在行动了,对吧?不然,你为何对夏王说等船舶司的消息过来,你们的事已做完,然而此时燕京各处并无异样,想必你们这后手并非直接拿刀行刺,而是换另外一种方式。” 听到面前这个文士分析,琴贞慢慢抬起脸来,眼中露出惊骇。 这一眼神落在郭嘉中,令他笑容更盛,缓缓后退,与女子拉开距离,“姑娘,你要记住,任何一个细微的动作都是语言,在下很满意你的回答。” 刑房里,两个兵卒发懵的互相看了看,没明白这位夏王身前的谋士怎么就满意对方的回答,不是没开口招吗? 然而,此时郭嘉已经将墙边的佩剑拾起来系在腰间,声音淡淡的在说:“另外一种方式,肯定是影响燕魏之争,也要影响夏王的决断……皇宫,你们进不去,那就只能换一条路走,比如……” 郭嘉转过身来,看着刑架上的女子。 “……文武百官,在下说的可对?” 琴贞怔怔地看着对面的文士一阵,她瞪大了眼睛,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可怕。这个人太可怕了,仿佛将她内心所有的事都看得一清二楚。 “刚才在下说的那些话,其实是那位叫程昱的好友……教我的,他对人的肢体,揣摩的很透彻,一个肌肉的抖动,都能代表一个人的情绪,情绪就会透露很多东西。所以,我说的那些,其实不肯定的,用来诈你,不过看你现在的表情……印证在下的猜测是对的。” 刑架上的女子再次愣住,看到郭嘉开门离开,她歇斯底里的嘶吼起来,发疯似得在架上挣扎扭动,想将四肢挣脱铁钉,扑下来杀死对方。 然而,迎接她的,是两个兵卒再一次的鞭打。 离开地牢的郭嘉,由甲士护卫着,径直来到中庭,在书房见到了苏辰,后者埋头看着文吏给他画的几把兵器画,余光瞥到进来的郭嘉,朝他招了招手。 “祭酒有没有想重新打造一把汉剑……”苏辰偏过头,看到郭嘉脸上没有笑容,便将画纸丢到一旁,请他到席位上坐下。 “问出来了?” “诈出来了,不过事情变得有些棘手!”郭嘉倒上一杯茶水,他将地牢里的猜测和印证,重新组织了一下,一五一十的讲给苏辰听。 “对方肯定带了许多金银珠宝进来,从王妃递来的消息上,进城一共将近四十名女子,但昨晚只有十七人……多半已经送到百官家中。” 苏辰目光顿时沉了下来。 他不怕对方送,就是怕不知道送给了谁,谁收了,谁没收,会怎样影响伐魏大计,这软刀子可比行刺要来的阴险毒辣,就算自己这边的文武一个都没收对方贿赂,可也会让苏辰怀疑到文武身上,间接促成了离间计。 而且,这些送出去的美女要是真留下来,肯定会成为对方留在京城的眼线。 如果还是在重要职位的官员家里,那往后燕京的粮秣、军队动向,第一时间就会被传回魏国境内。 想要将这些眼线,还有被收买的官员清查出来,还是颇为麻烦。 他不可能站到朝堂吼上两声,谁收了魏国的好处,站出来。那铁定没人会承认,毕竟对方要行贿,自然会非常隐蔽,不留证据。 “祭酒,若是孤引蛇出洞呢?顺腾摸瓜,是否能奏效?” 烛火间,郭嘉抚着颔下短须,闭着眼睛想了片刻,摇头:“大王暂时不可轻举妄动,装作不知此事,待过些时日,让那些眼线安定下来,觉得大王并不知情后,她们才有胆子往外传递情报。 到那时,大王布防我们的眼线,监视百官府邸,假意调动粮秣、兵马,看谁家有孤单影只的人出来,与人交接。” “魏国这步棋倒是走不错。” 苏辰坐在灯火下说了一句,再次陷入沉默,片刻后,声音冷漠的挤出唇齿间:“……孤就照祭酒说的做,不过来而不往非礼也。”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七章 两国交锋,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东方天际渐渐泛起鱼肚白,金色的晨光推着青冥的边沿飞速眼神,熙熙攘攘的行人已在这片金光里开始一天的生活。 两匹快马带着夏王的命令奔出燕京,赶往汾州,将信函交到驻扎那边的绣衣司统领裴旻手中。而另一个是奔赴浑河南岸的魏国望南郡,递到天公张角手里。 之后,苏辰亦如往常在院中慢吞吞的练了一通武艺,然后,穿戴好王服到皇宫给宗庙里的列祖列宗上香,陪着一群皇帝唠嗑闲聊,特意询问了朱棣关于东厂的组建,如何掌控宦官。 当然也针对询问了一下那位三宝太监的底子。 不过离开时,道士李天罡将苏辰叫住,在外面小声叮嘱,以防宦官专权,不要让太监像唐时那般权势太大云云。 这些其实不用李道士叮嘱,苏辰心里都有提防的,毕竟后世之人对于往前的列朝列代,太监专权的影视、看过不少,其中还有不少现代人穿越到太监身上大杀四方的。 随后的几天里,苏辰装作无事,上朝、散朝,到太宁宫姜太后那边里坐坐,心情好的时候,坐到过了晌午才出来,至于为什么要那么久,就只有典韦一人清楚了。 到了下午,苏辰又带上典韦去匠作坊逛逛,监督寒铁、精铁糅合锻造的兵器,就连董太师的那口锯齿刀也重新打造出来。 数十名铁匠连日敲击下,青龙偃月刀、方天画戟、龙胆亮银枪、虎头湛金枪……等等一批崭新且异常坚固、锋利的兵器被苏辰派人押送到筠州、汾州、漳州三处军营交付给诸将。 对李玄霸的塑造也从未停下过,让典韦、乐进等将不断与他战斗,为了锻炼他身躯,早中晚三次,让兵卒先用木棍,再到使用铜棍对他身体不断击打,一直打到通体发红为止。 军中器物上,连弩已经下放到西凉军手里,一千把陌刀也开始列装,将一个营专门化为陌刀营,从唐太宗那里听取来的训练,苏辰再教给李傕。 至于海上,苏辰将其列为机密,不让朝中任何文武插手,以防事情泄密。 而此时的南面,魏国皇帝赵传廷也感受到了来自北面燕国那位夏王的杀意,与他软刀子的计谋不同,或许说干脆就是朴实无华。 整个鹿阳,七天之内,有十五名官员被杀,有从青楼回家途中被一伙人劫杀,有在家中吃饭,吃着吃着就被毒死,更有守城楼的将领忽然被值岗的士兵捅死,而后者也被扑来的士兵乱刀分尸。 与燕京的暗流涌动相比,整个鹿阳的大小官员变得人人自危,一时间城中出现的江湖人,都成了官府抓捕的目标。 更让魏帝头疼是,近日有从东面麟州传来消息,出现了一股教派,不断在麟州传教,教徒人人头裹黄巾,数量庞大。 对于了解过那位夏王的魏帝自然知道,这是从燕国流窜过来的太平道,当年长川县外一战,太平道就站在那位夏王这边,与朝廷厮杀。 这次出现,不得不让魏国朝廷上下警惕,当即便让当地州郡派兵镇压,大肆搜捕太平道徒,遇到对方反抗,便进行屠杀,一连杀了上千人后,搜捕的州郡兵马开始被太平道教徒袭击,其中最大的一次,太平道人公将军张梁率教众趁夜袭营,杀了五百多名士兵,将校死了十多人。 一时间整个麟州、靠近浑河的南望郡变得混乱,出现不少黄巾教徒袭击官府的事,甚至还有山贼强盗裹上黄巾,充作教徒。 事态逐渐变得无法收拾起来。 为此有不少州郡镇压不利的官员被发怒的皇帝罢官,更有甚者,被抄家砍头。 魏地混乱渐起时,时间已至四月下旬,终于因为制造魏国混乱而得到功勋点的苏辰,走进宗庙,不久,再出来时,身边多了一个头戴烟墩帽顶含玉珠,身着深红曳撒,绣飞鱼的宦官,两鬓、眉毛皆白,脸上无须,却两眼有神,跟着苏辰不断打量四周宫殿楼宇。 片刻后,彷若回到家里一般自在,路上遇到的宫中宦官,脸上多了威严肃穆,令得那些宦官不自觉的躬下身。 “郑公公,走上一圈,现在可熟悉了?”苏辰大步在前。 身后跟着的老宦官,微微躬身垂首,小步跟在后头,脸上多有微笑,“大王,只管吩咐奴婢就是。” 过了承云殿,苏辰上了王驾,招手让这位大名鼎鼎的三宝太监也一起上车坐在旁边的位置。 “孤要你操练水师,另外……掌管陛下用印的差事一并交给你,配合董太师,和诸葛丞相。” “董……那位权倾朝野的董卓?还有治国大才的诸葛亮?这……他们怎么凑一块儿了……大王,这是需要奴婢平衡朝政?”饶是会察言观色,头脑灵活的郑和,表情都愣了一下。 “暂时不用,朝中基本都是孤的人了,不过最近有些烦心事,还需要郑公公帮忙,东厂的事务,你熟悉吧?” “略知一些,若是需要奴婢会为大王谋划。” 苏辰笑了笑没有说话,之后,他派人到宫里通知董卓,挑选了一些头脑灵活,会些武艺的宦官带出宫来交由郑和。 令得董卓大惊失色,汉末之时,宦官专权的事,他是经历过的,还送了不少钱财出去,当即出宫直奔夏王府,大抵是要劝说苏辰。 到了后面见到郑和,与对方攀谈几句,这才发现这位宦官与平日所见宦官大有不同,言谈举止到修养极为温和,谈吐不凡,时不时还会说上几句佛言。 不久之后。 在城外的郭嘉传来消息,那个送魏国刺客的商队首领,在经过怀州时,被那边的绣衣司高手抓到。 四月中旬。 那名叫徐进的魏国商人被带入燕京,战战兢兢之中,被丢到了前方的大厅。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其实他心里多少有预料,但人想活的本能,让他没有选择第一时间自杀。 这次过来,他是带着朝廷的命令北上,将车中的女子送到燕国都城,再凭借在此间多年的经营,用朝廷给的金银、瓷器、丝绸,还有女人,让交好的官员帮忙牵线引荐,将近两月间,拜访了许多燕京的大小官员,投其所好送出女人或财物。 他打着希望魏、燕两国交好,希望燕国官员帮忙促成和平的名义进行贿赂,这样就不会被人当做策反的细作而被拿下。 期间有官员收下了礼物,也有人警惕的将他轰了出去,不过随后又利用各种关系,勤恳拜访,苦口婆心的劝说,希望陈度郡和平商、广俊三城的悲剧不要重演的话语,终于还是打动了不少官员。 然而,今天,他跪在冰凉的地板上,身子止不住的发抖,见到了那位夏王,身旁还有须发皆白,面容温和的宦官,以及身形魁梧的巨汉。 苏辰请了郑和坐下,抬手招了招,吴子勋捧着笔墨纸张过来,放到那叫徐进的魏国商人面前。 “写下来。” 冷漠的声音从首位上那位夏王口中传来,徐进战战兢兢地拿起笔,颤抖在纸张上一点一点的写出名字,整整一张白纸写的满满当当。 随后,吴子勋抽走白纸交到苏辰手中。 他看到上面一个个名字,闭了闭眼睛,声音清冷:“可以收网了。” 四月二十八。 忽然其来的夏王府令骑在城中飞奔,城外的军营开始调动起来,得到消息的各个官员虽然不知道要夏王是要做什么,但还是迅速运转起来,官仓开始放出粮秣,一袋一袋的装车运往城外军营。 此时,也有许多双眼睛,暗中盯着每一个官员家门,观察出入的人,然后记录下来,汇聚成庞大的信息往上传递。 而之后,皇城统领车缙带着士兵出现在了百官府舍的大道上。 …… 被关押几日的魏国商人徐进,在不久被士兵粗暴的押出来,一同押出来的还有那个叫琴贞的女子,两人被带到了城外,丢到苏辰面前。 “来,孤带伱们看一些东西。” 身形高大的夏王朝他们笑着招了招手,然后翻身上马,二人被盾戟士押着跟在后面,周围是林立的火把,照亮了黑夜的原野和道路,远方还有虫鸣在草丛间此起彼伏。 他俩前方的马背上,一身甲胄的夏王不知是不是太过无聊,轻声说道:“其实不管你们皇帝放不放眼线,孤的兵马都会南下的,但是孤不喜欢肉里有刺,眼里有沙子。” 话语声里,前行的战马缓缓停下,苏辰翻身下马,走到一个过来的宦官面前,随后朝徐进和琴贞招了招手。 “过来,你们不是想知道孤的兵马动向吗?不是想让那些官员如何劝阻孤王吗?现在孤直接带你们看,一定要好好的看。” 一男一女被士兵推了上去,走过前方的缓坡,映入二人视野的,是满目的火光,以及高高的塔碑。 映入眼帘的一幕,琴贞、徐进面如死灰,然后被甲士敲的跪下来,那位身形高大的夏王站上前,远方奔驰的骑兵,投出火把,丢进两个大鼎。 轰! 火焰升上夜空,照亮了四周。 那是密密麻麻的西凉站在下方,也有黑压压的一片身影穿着官袍跪在地上。 “看……这就是你们努力的结果。” 苏辰迎着晚风扑在脸上,轻声说道。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八章 南征启幕,铁蹄灼烧 夜风吹过树冠,带起窸窸窣窣一阵枝叶抚响。 望着站在前方高大的背影,徐进连滚带爬过去前面,伸去抓那位夏王的王服后摆,“大王,小的……” 一旁,个子较矮的将领,手中一柄铁枪唰的刺来,穿过这位魏国商人的手背,将他手掌钉在地上,整个人吃痛大叫,趴在了地面,双脚踢腾,剧烈的疼痛,眼泪都流了出来。 前方背对他和女子的夏王微微侧过脸,竖起食指在唇间,“嘘”了一声。 一辆辆辕车从下方跪伏的身影驶过,车斗中装满了金银珠宝、精美的瓷器、名家的字画,都是徐进送出去的礼物,后面又有几辆辕车驶过来,上面堆着一具具白花花的身躯,也是他送进官员家中的娇媚女子。 此时她们被剥光了衣裙,被挑断了手脚筋,随后辕车停下,她们被一个个西凉兵拉下车斗,跟那些金银器皿堆在一起,像一条条肉蛆在地上扭动,痛苦的呻吟。 琴贞看着这一幕,鸡皮疙瘩般的凉意攀上后颈,娇柔的身子忍不住发抖起来。 那徐进脸色惨白,此时半句话也说不出口。 “两位,这些都是你们送出去的东西吧。” 听到平淡而冷漠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徐进咬紧牙关忍着手掌上的剧痛,低低挤出一声:“是。” 夜风呼啸,苏辰站在高台的边沿,袍袂翻飞,他面无表情的看着下方几堆财物和女人,“真是富有啊,去年才从魏国拿了那么多财物和粮食,这趟又拿出这么多让人喜爱的真金白银,字画瓷器,魏国十一州,真是富裕的让人羡慕。” 他微微侧脸,嘴角有着笑意:“送出这么多东西,琳琅满目,什么都有,难怪让孤麾下的官员喜爱。” “大……大王要是喜欢,小的还有很多,都送给大王!” “好意心领了。”那位夏王望着下方,轻声说道:“孤喜欢什么,会亲自过去拿,旁人送的,孤看不上。” 听到苏辰淡淡的话语一瞬间,做为商人的徐进,对旁人的话语极为敏感,此时心里隐隐察觉到了什么,让他心底泛起了一股寒意。 他感觉,可能回不去了。 出来时,他领了皇帝的旨意,意气风发,离开时,妻儿老小站在家门口跟他道别,乘船一路北上,海涛起伏,陆地的壮阔,大海的广袤,阳光从海平面升起,更加波澜壮阔……都在脑海里化为过去的印象。 毕竟,那位夏王的话语里,让他看到了无数刀兵挥舞,践踏大地的铁蹄燃起了战火。 夜风还在山林间呜咽的嘶吼。 带着些许飘落的叶子从他眼前划过,然后,他便听到了雄浑的声音在这片高台、远方响起。 “孤的士兵们,修养大半年,你们的刀还利否!” 哗啦啦,一片刀光出鞘,被士兵握在手中,举过头顶。 前排的士兵纷纷上前,拎着一批批官员的衣襟,将他们拖到侧方的土丘下,面向高耸的石碑,用着刀背将他们敲击的跪下来,徐进和那琴贞也被甲士拖到了高台边沿。 商人战栗的视野余光里,夏王往前走上观礼的高台上,王服在夜风里猎猎吹响,领间的白绒胡乱摇摆。 高大的身躯迎着风,‘锵’的一声拔出那柄夏王剑,宽长厚重的剑身,叮的一声拄在坚硬的地面,他声音被内力携裹,犹如夜色里的惊雷般传开。 “看看你们面前这些官员,他们曾经是伱们的上司,是城中百姓的父母,现在!他们是猪狗一般的东西,他们被南面的魏国用这些金银器物收买,被这些名贵的字画、女人腐蚀了心肠,忘记了国仇家恨,忘记了汾州八万百姓的冤魂!” 风声鼓舞,高亢的声音响彻天地。 …… 南面。 平商城内,摇曳的烛火,照着身穿金色护心明光铠,外罩半身直筒青袍的身影,他单握书卷,抚须夜读,良久,他放下书册,抬起枣红的脸庞,起身走到兵器架前,一把将握住长长的刀柄,猛地举起拿到手中。 嗡! 厚重的刀锋划过空气,烛火映出一条龙纹蜿蜒刀身。 相邻的房间,一手拄着蛇矛,一手提着酒坛的魁梧黑汉,仰头灌下酒水,望着手中崭新的蛇矛,抬手抚过虎须间挂着的酒渍。 城外军营,硕大的画戟兜起风雷,锋利雪亮的月牙枝丫,划过地面带起弧形的深痕,砂石、土壤呈扇形飞溅开去。 一身金黄的兽面吞头连环铠,荡起甲叶摩擦的金属声响,某一刻,吕布重重拄下画戟,两根长翎微摇,周围麾下骑兵目光之中,有着威严豪迈。 湍急的浑河岸边,张辽一身披挂拄着黄龙钩镰刀,坐在船舷护栏,遥望南岸,满目战意。 …… “这堆珍奇之物,其实你们也想要,对吧?” 高台之上,苏辰单手抬起夏王剑,指着那一堆堆闪烁金色、银色,还有晶莹剔透的玉器、瓷瓶,“别说谁不想要,那都是假的,你们想要,孤也想要,谁会嫌弃家里多几样值钱的东西,但如同乞讨得来,你们拿在手中、摆在家里,尔等心中踏实吗?!” 无数交织而来的视线里,那位夏王站在高台,声音雄壮。 “孤今年满二十岁,自起兵以来,用一年的时间席卷了燕国,封王、住在王府,孤可曾迷恋过酒色,可享受锦衣玉食,可贪婪过金银珠宝,珍奇玩物?!因为孤知道,还不到享受的时候,孤还要跟我的士兵,一起踏上辽阔的土地,去温暖的南方,去西面大漠,那里有无数珍玩奇物,比这里多一百倍、一千倍,何必像狗一般去接别人递来的东西——” …… 中原,鹿阳。 鲜血顺着街上地砖的缝隙缓缓流淌,剑锋落下,带起一片血花,灯笼的光芒里,墙上无头的人影抽搐着倒下去。 裴旻提着一颗人头看了眼:“第十八个……” 随后跃上酒楼的屋檐,用人头的发丝檐下打结,吊在屋檐的梁木上,纵身一跃,踩着附近的墙头消失在黑暗之中。 混入潜龙府的萧摩逅得到上司的青睐,奉命缉拿城中四下暗杀的绣衣司众人。 他转身拖着披风,拉开门扇,大步而出。 袁府上,兵部尚书袁逢看着面前两个小木盒,里面是一册孤本古书,另一个木盒里,氤氲之气的夜明珠,简直不菲。 他抬起脸来,看着面前憨态可笑的老胖子,露出欣赏的眼神。 …… “大王……大王……我们错了,绕过我们一次!” 面向丰碑的一众官员里,有人挣扎跑出,跪行地上,朝远处的观礼高台不停的磕头。 “晚了!” 苏辰闭上眼睛,耳边是呜咽的风声,那边磕头的官员,被士兵拉回去,刀柄敲在对方额头,满脸都是鲜血。 “孤麾下的儿郎,都是刀兵厮杀出来的血勇之士,都是顶天立地的北地汉子,而不是你们这样吃别人递来的东西。” “他们用这些东西,让尔等膝盖变软,跪在了地上;让尔等忘记了汾州八万百姓的亡魂;让尔等的对朝廷,对孤生出间隙;让尔等渴望平和,不再有骨气;让尔等居于安逸,偏安一隅!” “就在尔等接受他们的贿赂的时候,军中祭酒,孤的谋士正被他们行刺,但是他们越是这样做,孤越是看不起他们,因为只有弱者,才会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然而他们一样都不占,那是因为他们怕了,自陈度郡一战,孤灭其精锐,让他们感到恐惧,孤的儿郎们,所以我们该怎么做?” “杀——”无数的声音汇集起来,响彻天际。 地上所有的东西,被过来士兵抱起来,投进燃烧的巨大石鼎当中,挣扎喊叫的那些女子被士兵们抬着,举过头顶,然后一一投了进去。 凄烈的惨叫在鼎中传出。 …… 定安郡,坐在铜镜前放下头发的温柔妇人看向那边逗弄孩子的丈夫,脸上露出笑容。 苏家正房的祠堂内,老妇人吃斋礼佛,向着苏家列代牌位,双手合十。 “保佑苏家子嗣延绵,保佑在外的儿子苏辰,平安无事。” 亮着灯火的书房内,荀彧的翻着古籍,偶尔坐到案桌前,继续处理公文,思索定安郡往后的走向。 星月密布黑夜,两匹马甩着马尾俯卧山坡,李白、郭嘉拿着酒葫芦,你一口,我一口,躺在草地上,看着天生繁星,偶尔对上一句诗词,哈哈大笑。 黑夜犹如母亲的怀抱,拥着万千的生命,沉寂在这片宁静的夜里。 操劳一日的农人们放下农具,与家人坐在狭小的灶房,享受儿女、老妻团聚的安逸。 宁静的长街旗幡飘荡,勤快的伙计招揽着一个个过往的行人,掌柜的拨弄算盘,记着一天的收入,后厨之中,庖人汗流浃背,面对滚热的油锅,不时擦去颈间的热汗。 公堂之内,秉烛夜谈的士人,想着下一步给谁送礼,想着布下机巧的阴谋,赶走政敌。 夜归的渔民满载而归,朝着岸边等候的亲人微笑挥手,放在船首的油灯,照亮他黝黑的脸庞。 懵懂的皇帝在宫女的追逐下绕着母亲跑来跑去;勤奋的皇帝连夜批阅奏折,须发又白了几根,随即大发雷霆,招来宦官。 宁静的夜色里,许多东西将要推倒了,然后,宁静被打破。 …… 凄烈的惨叫打破了宁静的夜色,石鼎内一道道女子的身影疯狂攀爬,然后被两侧站在凳上的士兵叉回里面。 “孤说过,要带你们堂堂正正的带你们去南面的魏国,我们去过一次,带走了许多财物,你们想不想去第二次?这一次,我们直接吃掉整个魏国,他们的东西,都将是我们的!” 苏辰抬剑一指:“而这些人——” “——祭旗!” 丰碑下,西凉兵一一上前,抬起手中钢刀,映着摇曳的光芒,齐齐斩下,数十上百颗人头落地,尸身扑倒,飚出鲜血,染出刺眼的猩红。 观礼台上,跪在夏王身边的两人,在哀求里被也被身后的甲士砍下了脑袋,姣好的头颅、惊恐的头颅滚在了一起。 “征伐时期已到,我们入魏地,杀入鹿阳,砍下皇帝的头颅,砸碎他的皇位!” 夏王剑高举,无数的钢刀遥相呼应,高高举起来,周围林立的火把光下,苏辰声音咆哮:“我们举兵——” “——南下!” 山风呼啸,杀气蔓延。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九章 烽火再起,烧穿中原 黎明来的一刻,四方城楼的战鼓声已将不少人从睡梦中惊醒。 房雪君、李望秋、杨玉环从各自的房里出来时,夏王府内,兵卒进出,一个个士兵、文吏都在忙碌。 她们来不及洗漱,匆匆来到前厅时,正好碰上一身王服回来的苏辰,解下腰间的夏王剑丢给凑上来的吴子勋,陡然一下,重量压过来,将他击的向后退出几步。 “更换甲胄,孤要入宫一趟。” 一路回到后院的寝房,杨玉环、房雪君跟着进去,帮他取过夏王甲,将部件一一为苏辰穿戴上去。 “又要打仗了?”杨玉环将前后的身甲拼接上,在苏辰身后轻声问道。 “嗯,四月中旬快过了,等粮秣、兵马南下汇合幽燕军,恰好刚将上半年过完。” 苏辰伸开双臂,低沉说着话语,偏头看了眼一直沉默不语的房雪君,在她头顶轻轻拍了下:“在燕京好好待着,要么就回云瑱郡,这次是大仗,军中不方便带女眷,另外,回去跟你阿爷说一声,孤需要一批官吏,让他拟一份名单,递到朝中。” “真得不能跟你去吗?我也很能打的?” 房雪君低低的说着,房门吱嘎一声打开,李玄霸探进脑袋:“谁很能打?” 杨玉环抿着轻笑,随后在苏辰肩头拍了一下。 “好了,打仗的事我们都不懂,但你上了战场,就让麾下将士冲锋陷阵,伱是堂堂夏王,可不要学某些人做亲冒石矢的事。” 苏辰虽然年岁较小,不过双十之数,但一路从定安郡杀出来,如今贵为夏王,掌握燕国千万人的生死,早已养出了威严与杀气,但在女眷、亲近人面前,很少表露。 “知道了,姨。” 回答一句,他朝房雪君笑了笑,径直走寝房,伸手抓过吴子勋捧来的夏王剑,一边走一边吩咐。 “给文武百官传令,立即到皇宫拜见孤!另外,带上祖柩车!” 出了府门,翻身上了黑马,身后乐进、李玄霸也跟着上马,五百人的队伍,踩着整齐的步伐,去往皇城。 天光升上云端,战鼓声持续。 接到通传的文武以最快速度的赶往皇宫,到了承云殿外,一边与同僚说话,一边才开始整理起官袍。 董卓、诸葛亮、李傕因为在皇城,来得比较早。 不久,当先几匹快马先来,众人看到为首的身影,纷纷垂首躬身,秦修闻也微微低了低头,目光直直看着脚下的地板。 过来的身影从他们当中大步走进金銮殿,“都进来。” 此时,姜婉带着小皇帝在宦官、宫女陪同下坐到御阶上的凤椅,她看着一身威武装束的苏辰,声线柔和:“夏王,城楼战鼓声起,可是要打仗了?” “要打仗了。” 苏辰没有心思与殿内的众臣兜圈子,话语直接了当:“孤今日过来,是要跟诸位说一声,孤要南征魏国,而你们想要见证开疆扩土,就老老实实将燕京经营好,等孤回来,莫要学昨日孤杀的一批官员,收魏国贿赂,阻碍孤南下,可都听清楚了?” “大王,放心征伐!”殿中敢于反抗的文武基本在第一次清剿里被董卓、李傕清洗一遍,昨日又将摇摆不定的清洗一遍,剩下的,多是能见大势,有远见之人,自然不会违抗。 “孤南征,将抽调丞相诸葛亮,太师董卓随军,调李典入隆阳郡为太守,曹令驰为典军校尉,驻守燕京,绣衣司副统领李白,夏王府从事郭嘉入朝听政!另,孤麾下一人曰郑和,为掌印太监兼提督水师,往后三省用印,需经他同意!” 调令一出,令得不少文武错愕,这几道调令动作不可谓不大,虽然董卓那大魔头被抽调,但那位诸葛亮,众臣还是钦佩的,这也调到军中,可见夏王这次是真的要打一场大仗,至于那什么郭嘉,他们也不敢小觎,谁知道会不会跟诸葛亮一样,都是多智之人。 不过,最重要的,还是那叫郑和的人,做掌印太监,那可是燕国为所未闻之事,尤其还是以宫刑之躯掌管战船。 他们也只敢在心里嘀咕两句,嘴上还是老实的道了声:“是。” “如此就这么安排了。” 苏辰目光将周围群臣表情一收眼底,随即朝上方的太后拱了拱手,披风一掀,转身而出,董卓兴奋的脸上肥肉都在微抖,他连忙朝诸葛亮做了一个请,便快步跟了上去。 朝会散去,秦修闻乘着马车出了皇城,神色黯淡的叹了一口气,回到府邸里时,将自己关在房中,将心中不平之事书写在纸上,大抵只有这样才能抚平心里的不顺。 才写了两三行字,便有些心烦意乱的闭上眼睛,坐到椅上叹气。 曾经的那些朝中故臣们都已去了,唯有他还在苦苦坚守,委曲求全,有时他想着以大燕忠臣的身份与那位夏王对抗,但最终的结果就是全家被杀,而对方丝毫不损。 有时也想表达亲近之意,走近那位夏王,取得他的信任,再用良言规劝,将大燕的权柄放回到皇帝手上,最近他也一直朝这个方向努力,所以夏王回朝时,他第一个站出来恭贺。 但如今随着日子越久,那位夏王展露出的帝王姿态也越发足了,而自己依旧无能为力。 “义父?” 不知何时,书房的门扇已经打开,一个俊俏的女子站在那里,端着一碗参汤,微笑的看着他。 “没事,就是想一些事,你怎么过来了?” 秦修闻随意的拿过一本书,将刚才写的字迹盖上,笑着从义女手中接过参汤,“我不是说,不出去用饭吗?” “是干娘让女儿来的。” 女子乖巧伶俐,走到老人身后,为他拿捏双肩,瞥了一眼书册遮盖的纸张,知道老人此时闭着眼睛享受,她微微张开红唇吹出一口气,书册动了一下,露出几个字眼。 片刻后,收了汤碗,从老人的房间出来,径直回到属于自己的房间,笔尖飞快写下蝇冲大小的字体,卷起来捆在一只翠绿的小鸟爪上,打开窗棂将它放飞到外面。 城外有人接住飞鸟的同时,燕京已经躁动起来,带着军令的三匹快马分别西、南、东南三个方向狂奔而去。 城外军营的两万西凉军轻装简行,再次领军的董卓看着满目攒动的身影,他张开双手:“西凉军,董卓回来了!” 爆发欢呼的声音里,生奴将领阿奴虎领着五千生奴军做着出兵的准备,沉淀一年的军队,终于第一次要踏出北方,进入中原腹地,在敌国厮杀了。 不久,苏辰带着盾戟士,站在祖柩车上来到两军阵前,这次没有多余的话,只是简单的说了声。 “出征!” 西凉军、生奴军、盾戟士、飞熊军、延塘骑兵,将近三万人浩浩荡荡奔赴南面,而在之前,大量的粮秣辎重,已经在路上了。 随着军队开拔,燕国朝堂发出南征的国书、诏书,也已最快的速度往南面魏国而去,一时间各种各样的消息汇聚起来,形成庞大的洪流沿途过境,让各州郡太守、侯爷震惊不已。 五月初七,潜龙府的消息、燕国的国书冲过浑河!驿道间飞马狂奔,八百里加急,穿山越岭,奔过闹市、江河,或飞鸟传递,越过原野、良田、村落,用一切能用到的渠道,疯狂地朝鹿阳延伸! 五月十二,带着八百里加急文书的快马,在这天晌午奔入皇城!正在督促麟州镇压黄巾教徒的皇帝收到国书,瞪大眼睛沉默的没有说话,不久,满朝文武从家中慌慌张张出来,乘着马车,或骑着战马飞奔皇宫。 鹿阳城中百姓,酒楼、茶厮间的客人,走街串巷的货郎,进出都城做买卖的商贩行人,都在一刻愣了下来,然后,用着慌乱的脚步赶回家里,告知亲人好友,战争来了。 五月十七,驻扎汾州一年的益州、并州两支军队,乘舟船横江而来,与麟州驻扎浑河南岸的魏军在江河上爆发第一拨冲突,张辽指挥战船,关羽驶大舟强渡浑河,张飞率麾下虎步营向对面沿岸的魏军展开进攻。 五月十九,燕国西路军,驻扎漳州的夏侯渊率新练的青州兵,以张郃率领的虎豹骑为前锋再次踏上陈度郡地界,半日击溃沿途驻扎的陈度郡三千兵卒,时隔半年,陈度郡再次陷入北地兵锋。 几乎同日,驻扎筠州的中路幽燕军,汇合急行军的西凉军前部,两万四千人先行渡河,与魏国增援而来的七千兵马在原野上展开对峙,两边摆开阵势,没有任何多余的废话,直接扑了上去。 同月,二十这天。 麟州三郡,爆发黄巾起义。 (本章完) 第两百章 黄巾爆发,请大魏赴死 燕国开乾三年,五月。 中原大地。 分割南北的浑河南岸,这里是与汾州隔江相望的魏国麟州,北面战事已起,江河之上战船对攻,南岸边,燕国的一支军队已踏了上来,正与州郡兵马厮杀。 此时各条大道上,到处都是乡镇、村落的百姓拖家带口踏上了躲避兵锋的逃亡之路。 麟州三郡各县大户人家用着牛车、马车装载细软,带着丫鬟仆人上路,没了往日身份一般,和寻常百姓一样拥挤在道路上,陡然响起人声喧哗沸腾,远方一支郡中兵马,从侧旁的田野奔驰而过。 而他们前方,一拨头裹黄巾,身披麻衣的太平道教徒,两边陡然相遇,数量也相差不多,直接在原野上厮杀起来。 突如其来的战事爆发开来,受到惊吓的百姓恐慌不已,疯狂攒动、奔涌,混乱之中,走失的孩童站在路边哭喊父母,老人拄着拐杖走不动了,可怜巴巴的望着拥挤的长龙,很快他也找不到了家人,然而,逃亡的人潮涌向道路分支的每一处,都能看到附近州郡的兵马,或头裹黄巾的教徒手握利刃,或农具成群出没。 曾经他们听闻过太平道在麟州传教,有人加入,有人嗤之以鼻,不过后来教众在麟州越来越多,有时在城中街道也能看到他们的身影,这些教众在街上念念叨叨:“天降玄水,甘符救厄,黄天显相,三公既来……” 如今,太平道在前日忽然造反了,三郡之地,四万黄巾教徒袭击了官府粮仓,分发穷苦人家,引来官兵围攻。 反被地公、人公两位将军半道设伏,将赶来围剿的一支支兵马击溃,麟州各郡、县、村庄间,气氛变得不安,隐隐躁动起来。 各州郡县接到消息时,紧急的关闭城门,城墙。街道增加不少人手,就连捕快也参与到了巡逻队列。 然而,他们低估了盘踞麟州一年多的太平道号召力,在击溃一万州郡兵马,各个地方的村庄、寨子、人群聚居之地,涌出更多的黄巾教徒,他们往日都是村里老实的农人,受着剥削、压迫,听到太平道的理念,心里有了一丝了寄托,纵然接受了黄巾,也从未戴在头上,只是放在家中供奉起来。 依旧在田间劳作,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地方兵马被击溃的消息传来时,不少曾经老实的人,心里仿佛被点燃了一把火,拿上供奉的黄巾裹在额头,取过家中的锄头、扁担,浩浩荡荡的聚集起来,乡间的里正过来劝阻、或呵斥,随后对方的尸体被曾经老实的农人吊在了树枝下。 而做为跟随三公的黄巾教徒,则在各个村子里传讯,村人、佃农,拿了粗陋的武器。率先杀掉的,就是平日里作威作福的里正一类。 十九到二十的这两天里,聚集起来的黄巾教徒以最快的速度往周围扩散着,成群结队冲击各县、各镇。 对于魏国地方兵马来说,眼前的一切,简直觉得犹如梦幻一般,平日老实的农人,拿着粗陋的武器,竟不要命的朝他们冲过来。 武器简陋,可人数上是这些士兵数倍,一眼望过去,到处都是头裹黄巾的身影,犹如海潮般,狂热的朝他们席卷过来。 没有任何章法、阵法,直接硬生生的撞进枪林,然后压垮枪林。 起先的不解、迷惑,随着扑击而来的浪潮,前方不断有同袍被杀,情绪陡然转为沛然难御的巨大恐惧。 这些头裹黄巾的‘蚁群’不要命的冲上来,锄头、扁担,也有少部分缴获来的刀枪,疯狂在人群里劈砍捅刺,这些地方兵马被这种气势吓到了,前阵被人的尸体压垮后,他们开始向后退,然后避让、互相拥挤,随后崩溃的向后推搡,挤出阵列,朝后方奔逃起来。 打败几支追缴过来的地方兵马,一众黄巾教徒像是打了鸡血般,更加狂热,他们冲到村落,号召更多的人加入进来,或者继续冲击不断聚集,阻拦的地方兵马,密密麻麻的‘蚁潮’冲击到哪里,哪里就会掀起触目惊心的战场。 烽烟疯狂升起,闻讯而来的援兵冲上去,然后溃败撤走、整队,再迎上去、再溃败,根本无法撼动庞大的人潮。 到的二十一这天,烽火由东向西延烧,爆发的黄巾起义,得到许多山头盗贼响应,他们裹着黄巾也加入进来,庞大如同潮水,当中大多数是农人、小贩、贼盗、溃兵组成,一路杀人放火,快推进到麟州相邻的甘州边界,此时距离魏都鹿阳所在的阳州仅隔两州之遥。 甘州刺史当即调遣兵将,集结数郡兵力,合计四万七千兵马,在甘、麟交界摆开了阵势,防止太平道教徒冲进甘州地界。 不久之后,他们望着远方密密麻麻的人潮随着三道骑马的身影过来,向左右退开,低伏身段,那三人身后还有数千身形高大,头戴黄巾的力士踩着沉闷的脚步。 “为兄奉夏王之令,来魏国传道,已有一年有余,太平教义传遍麟州,而为兄足迹却已经走遍了魏国数州。” 风吹来,天际阴沉,隐隐有雷声滚过云间。 持枪着甲的张梁勒了勒缰绳,看去天上;张宝微微仰起脸,神色肃穆,嘴角含有得意的笑意。 他俩前方,马背上的张角手托国师印,声音淡淡的说着,垂散的发丝在风里微微抚动。 “今夏王发兵南下,征伐魏国,天相已起,神风北来,汝等众生当迎大道!” 声音传开,周围低伏身段的教徒纷纷直起身,面容呈出凶戾,看向对面的四万大军。 “中原将变,魏冢生鬼,甘州龙脉,众徒随吾往之……” 雷声轰隆隆响彻天际,一道道青白电光闪烁云里,张角揣起印玺,缓缓抬起双手时,对面的甘州兵马有些诧异、发愣,为首的将领在马背上指着摊开双手的老人哈哈大笑起来。 那边,张角的声音还在持续,雷声也越发频繁,“……持金戈断其天子气……” 天际之下,两道青白电光,犹如两条大蛇蜿蜒落下。 那边,张角陡然一跃而起,半空之上,双手猛地抓住落下的电蛇,声音高亢:“奏!请!大!魏!赴!死——” 轰! 雷声暴响,响彻天地之间的同时,半空之上,身影沐在这片青白电光里,双臂横挥开来。 双电如鞭,横扫原野。 初夏的暴雨倾盆而下,电光、人声惨叫响彻雨声里。 电闪雷鸣之中,无数头裹黄巾的身影冲过大雨,汹涌前行。 漫山遍野的人群,杀入捂眼尖叫的阵线当中。 锄头、扁担挥舞,长矛、刀锋捅刺劈砍,鲜血狂飙,身体倒下。 无数的脚步跟随渠帅杀穿人群,追撵溃败的人潮。 大雨倾盆,黄巾的身影蔓延过一个个村庄,一个个集镇,更多人被携裹起来,庞大如同蚁群朝甘州蔓延。 然后,爆发开来,以不同的形状朝四周再次蔓延。 …… 麟州,太平道爆发以来,浑河南岸的厮杀也进入尾声,张飞挥臂将蛇矛上挂着的将领甩了出去,大雨之中,他勒马回头。 “虎步营,控制河岸,迎大军渡河!” (本章完) 第两百零一章 孤王来了,魏帝 麟州北部,燃烧的马车被大雨浇灭,黑烟飘在雨水里,猩红的血水一圈一圈的被推到浅滩。 周围是一具具尸体随着扑来的水花缓缓摇晃肢体。铅青的雨幕之中,有士兵艰难的爬起来,看着到脚下的尸体延伸开来,牙关害怕的上下抖动,远方有脚步声、马蹄声朝这边蔓延,士兵下意识的弯腰去捡脚边的钢刀。 呼啸声转眼即至。 扭曲的蛇矛贯穿他的身体,然后推飞到半空,狂奔的黑马喷吐粗气,马背上豹头环眼的将领抹过脸上、虎须上的雨水,嘶声大吼犹如虎豹雷音般响彻,雨幕里,披着半身铁甲的两千虎步营精锐步卒,踏着积水、血水,跟着前方的主将,朝前方如林的枪阵迎了上去。 盾牌挡下枪林,长矛反刺,战线甫一铺开,到处都是犬牙交错的厮杀,张飞勒马回头,看向大河之上,延绵开去的河面,一艘艘飘荡‘燕’字的大船与魏国战船展开对攻,箭矢、弩矢来回射击,也有靠近过去的艨艟,进行贴身肉搏,士兵咬着刀锋攀爬软梯,翻上船舷朝着甲板能看到的一切疯狂劈砍。 旗舰上,关羽一手拄着青龙刀,一手压着腰间环首刀,任由雨线落在身上,凤眼之中,皆是船身接战的画面。 对于水战,他经营荆州多年,早已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就连麾下的周仓也有与对方指挥一战的能力。 之前他掩护三弟两艘大船靠岸,便让人打出旗语,让张辽护送装载吕布和高顺的船只,登陆抢滩支援三弟张飞,而他顺理成章接过这场水战,望着对方三只战船变向,似乎想要缠住张辽的那只大船,便发出一道命令,让传令兵打出旗语,随即作出船只的调动,应对对方做出的调整。 两艘商船改建的两层战船冒着大雨、湍急的河流努力穿插,截住对方想要靠近张辽以及后面的大船的动作,几艘快舟逼近,上方的益州兵抛出绳梯挂上船舷,一拨拨的士兵攀爬而上,冲上甲板与对方展开厮杀。 魏国战船这边,将领见船身被截住走脱不得,一咬牙,脱下甲胄,纵身一跃跳进湍急的河流,其余尚不知情的士兵仍在甲板上奋力厮杀,呼喊着同伴退到船舱继续困兽斗。 与此同时,张辽护航,带着吕布、高顺所在的数艘大船朝河岸不同方向靠拢,打开船舱的刹那,吕布纵马跃出,踏到实地后,他呼出一口气。 “果然脚踏实地的感觉才让人踏实。” 旋即,他促马往前方过去,望了一眼张飞的虎步营还在厮杀,他抬起手,“没晕船的儿郎跟上,其余留下歇息!” 有人牵马离队,坐在附近石头上,沐着大雨撑着额头,想要呕吐。没有眩晕感觉的骑兵则绕过不适的同伴,迅速上前在吕布身后空地集结。 仍有一千七百多骑。 “下雨就不要用弓箭了。”赤红的战马躁动的刨了刨蹄子,上方的吕布横呈手中崭新的方天画戟,望着那边厮杀的人潮,停顿了一下,然后嘴角咧开,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准备!” 一匹匹战马靠拢,长矛架起。 “杀!” 一个‘杀’字出口的瞬间,赤红战马心有灵犀般,一蹬地面,飞跃而出,上方的吕布斜斜拖着画戟,狂奔起来。 大地之上,总计一千七百五十六骑的控弦狼骑密密麻麻的奔跑起来,无数积水在翻腾的马蹄下飞溅开来。 吕布拖着画戟冲在最前列,身边还有十多名亲骑护卫,朝着厮杀的战团后方碾过去,巨大的马蹄轰鸣里,附近零星的斥候看到这一幕,调转马头疯狂往本阵冲去。 此时的距离,斥候就算将消息,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犬牙交错的战线已在飞驰的视野里变得更加清晰,快速拉近距离的时候,吕布眨了眨眼睛,将睫毛上的雨滴抖开。 然后,举起画戟。 下一刻,号角声在身旁飞驰的亲骑里响起。 散落的阵列飞速朝吕布身后靠拢,奔驰中变得更加紧密,一个个骑兵夹紧了马腹,长矛夹在了腋下,大雨之时,弓箭不能受潮,就算不用弓箭,他们也是极为悍勇的,毕竟这里许多人曾是幽燕铁骑,比中原不多的骑兵而言,他们依旧是精锐。 那边,与张飞麾下虎步营厮杀的郡兵此时也察觉到身后动静,那将领还算冷静,当即分出两个营的步卒在后方结阵。 骑兵冒着大雨,席卷而来。 那将领咬紧的牙关有些微微颤抖,只盼结阵的麾下动作能快一点。 泥土在铁蹄下大片的飞旋四溅,望着不足一百丈的距离,吕布再次加快了速度,冲锋里,他声音渐渐拔高,有着狂妄、猖獗的笑声 呵呵……哈哈哈!! 距离越来越近,魏国士兵这边,两个营的兵马并不是满编,总计不到三千人,仓促间从阵线回撤,组织阵列,附近、周围的同袍不停的嘶喊,望着狂奔而来的骑兵,几乎所有人的神经绷紧到了极致,一个人……两个人……百来人……一群人……双目布满了血丝,咬牙咧开了嘴,狰狞的叫出了声。 “哈哈哈,尔等草芥,也敢挡我——” 吕布享受着战场带来的兴奋,这股兴奋蔓延到血管里,那是激动不能自制的狂笑,与前方军阵拉近的瞬间,纵马飞跃而起,画戟划过一片冷芒,迫开落下的雨线,化作一扇流光。 十多柄长矛齐齐断裂飞上天空,又被大雨压迫落下。 赤红的战马落地一瞬,往前冲锋,吕布挥舞画戟,直接扑进人群。 身后的亲骑、控弦狼骑照着缺口,轰然撞进人堆。 那是密密麻麻的撞击声连成一片。 高速冲锋的战马与人群轰轰轰的撞在一起,血肉筋骨之间发出渗人的声响,人在战马的冲锋下,身体直接发出骨骼断裂的声响,刺出的长矛插进战马血肉当中,长矛弯曲折断,巨大的马身扑下来,直接将人压死,后方的紧跟而至的骑兵策马飞跃,跳过尸体继续往前奔突。 张飞兜着马头原地打转,看到吕布从后方杀过来,他急得大叫:“三姓家奴,休要与俺抢贼将人头!” 旋即,一夹马腹,挺矛冲入前面锋线,“虎步营,杀过去!” 厮杀的呐喊声、金鸣交击沸腾起来。 …… 魏国中部同样是靠近浑河的商州,与筠州南部相望。 雨夜之中,河段某处的渔村浸在这片宁静的雨幕里。 此时天色已晚,外面又是风雨交加,基本不会有人出来,劳作一天的人,都已早早熄灯,黑夜中能听到的,只剩不安的犬吠,偶尔在屋里的咳嗽。 河风吹着雨点打在河滩、水面,荡起一圈圈涟漪,夜色的渡桥边上,也有小篷船还有微微灯火,有人住在船上,然后,举着油灯出来,解开腰带,朝水里屙尿。 片刻,有波浪的回荡声响,脚下的小篷船也跟着晃悠起来,他原地摇了摇,睡意都在瞬间消失无踪,偏过头看向浑河方向,水浪声更大了。 渔民罩着油灯望过去,昏黄的光芒里,看的并不太清楚,但到的看清楚时,是一艘大船的轮廓推开黑暗,出现在他视野里,推着波浪,冲向他前方的河岸。 他直接吓得双腿发软,呆立在摇晃的小船上一动不敢动,仰望的视线之中,船舷上蹲坐的一道道冷漠的身影,还有许多弓弩朝他瞄来。 一艘之后、又是一艘、两艘、三艘……许多条大船驶出河中央,出现在他前后的河岸边,一道道着甲的人群从船上迅速下来,奔驰在河岸的道路间,然后蔓延向前方浸在黑暗里的渔村。 他随后也被人抓下船,丢到河边的草地上,不过这些人并没有杀他,而是一起带往渔村。 不时回头的目光里,那一艘艘大船,飘荡着‘燕’字大旗。 隐约间,他好像看到了一道身影走上船首。 …… “孤来了,魏帝!” 河风吹着雨点打在身上的甲片,苏辰闭着眼睛闻着湿冷的空气,重重吐出,而他身边,是旁人看不到的几道身影,走了过来。 “人生短暂,朕还未好好看过打下的山河。”披着铁甲的朱棣,微微仰脸,长须抚动,“如此江山,太让人留恋。” “这场仗,咱们各打一场如何?”李世民双手负在身后,望着远方蜿蜒的长龙,脸上露出笑容,“看谁打得更好。” “操,就与世民赌上一赌!”面对后世的李世民,饶是知道对方战绩,曹操可不会轻易退缩。 呵呵! “魏王既然加入,那备也想试一试。” 站在船首的苏辰微微偏头,看向左右几道身影,“几位老祖宗,你们准备把我当什么?” 几位皇帝笑而不语,随后还是哈哈大笑出来。 “算了,无所谓的,只要打赢,吃下魏国就行!”苏辰随意的挥了下手,望向远方进入渔村的军队,“夏侯渊、关羽、张辽那边不知打的如何了,来人,传我王令,快马传达夏侯渊、关羽,一个月内穿州过郡,闪击魏国国都鹿阳!” 与此同时,麟州、商州、均州同时被入侵的消息,正飞快的朝处于中心阳州而去,五月月二十三的晌午,携带紧急情报的几匹快马疯狂的冲进整个魏国的中心。 而此时,魏国皇城大殿内,一身盛装的魏帝坐在御阶上的龙椅,听着黄巾教徒蔓延甘州的消息。 “……一群蚁贼,不可放任不理,听闻为首者,能呼风唤雨,能操作天雷,此妖术之人,寻常兵马大败,情有可原,传钦天监的几位天师过来,让他们前往甘州,与那太平道妖人斗法!” 冕冠下的珠帘摇晃,魏帝庄严肃穆的扫过下方坐在蒲团上的文武大臣们,“诸位,燕国三路兵马,合计十万,这才重中之重,朕有些不放心呐……那三州之地都督兵事的将领,不知能否挡下燕国兵……” 他‘锋’字还未出口,已有响亮的声音在殿外响起。 “陛下,商州传来敌情!” 疾驰的战马闯入皇宫,传讯的快马叫喊打断了大殿中的宁静,赵传廷眼帘微眯,正要起身,又有两匹快马疾驰而至。 “陛下,均州陈度郡陷入兵锋!” “……麟州发现燕国军队,已入麟州腹地!” “燕国军队……来得如此之快……那边都督兵事的将军干什么吃的!”魏帝抿着嘴唇,好半天才从齿缝间挤出这一句话来。 对于燕国的威胁,他是看重的,但真的杀过来,那是山岳般的重量,落在了肩头。 然而,他无法看到的是,兵锋还在疯狂延绵,无数征伐的铁蹄、脚步在三州地面上,犹如大河奔流,疯狂而咆哮的朝这边杀过来。 而败过几阵的三州都督,也做出阻击的姿态。 势要拦下三股军队的锋芒! (本章完) 第两百零二章 三线闪击战 三州接战的消息传入鹿阳时,已过去五天,此时快进入六月,气温骤升,南望郡以北,平原、丘陵间到处都是斥候的身影。 偶尔能看到分属燕魏的斥候在原野上追逐对射,然后双方增援赶来,便扬长而去。 驻扎南望郡西面七十多里的魏国军营,兵卒正呈队列出营,雷云忠穿着魏式的覆云高领甲,这种甲胄保护颈脖免被冷箭射中。 他望着了一眼天空淡淡的云层,他的将旗此时伴随魏字大旗离开军营,不久,亲卫牵来披有皮甲的坐骑,他翻身而上,策马狂奔出了辕门。 外面大量的步盾、矛手、弓手在大地上走动、集结,稍远的方向还有麟州三郡凑齐的一千五百名轻骑正在飞奔,浩浩荡荡的军队,总数三万八千多人,如果南岸的军队没有溃败逃散,或投降的话,他的麾下的人数还能再多一些。 不过,做为麟州都督,他还有一支三百人的铁甲骑兵,他们穿着遮面的铁盔,盔缨一根独翎,短袖铁铠,手臂、双腿由铁制的甲片和皮裙缝合,伴随军阵缓缓推进间,阳光照在抚动的甲片上,反射出一片片冰冷的金属光泽——飞麟铁骑。 魏国处于中原地带,战马极度缺少,拥有大规模骑兵的也就只有位于鹿阳皇宫的大魏熊虎——皇帝赵传廷。 不过做为都督,皇帝还是拨给他这支三百人的重骑以示信任。 做为战时都督,雷云忠自然不会让皇帝失望,他自去年任命麟州都督军事开始,就已经在防备浑河北岸打造大船的燕军。 到的初夏,对方直接杀过来,他布防在南岸的战船、几营兵马就算不能在浑河阻击对方,也能将燕军拖上两天,不过前天从接到战报,再到准备出兵迎击可能来犯的强敌。 他整个人都还是有惊愕的,认知里北人擅陆战、马战怎样都算合理,可水战都还能这么厉害,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要知道浑河又不是那种十多丈宽的河,乘船不用半炷香就能过来。 然而军情来的实在太快,根本没给他过多的时间去想这种不合理的情况,接到军情时,跨过浑河的燕军极具侵略性,在扫荡了浑河南岸自己布下的一道道防御工事,和关卡后,就直接朝南望郡扑过来,斥候回报的消息里,对方仅仅只是两千骑兵,外加八百步卒。 “这是蔑视我?” 雷云忠骑在马背上,带着中阵两万人,不停收发讯息和命令,遥控数里外的左右两翼,以及十里外的一万前阵,那边有他最得力的猛将,和能指挥大战的将领。 盔缨晃动间,他目光转去前方,有两名斥候从军队侧面逆流上来,勒停在一旁。其中一名斥候翻身下马,快步跑了上来:“都督,前阵距离敌军不过两里,这个时候应该发生接触战了。” “两千八百人……真敢跟我三万多大军硬打?”雷云忠皱了皱眉,低头看了眼斥候递来的纸条,随后促马冲上前方一道草坡,边走边发下命令:“传令左右两翼徐徐推进,进行包围,协助前阵围杀这支燕国兵马。” 一支两千人的骑兵、外加八百人扑过来,再是凶悍,总不至于让三万八千人的麟州大军一起拉过去严阵以待?就算打胜说出去也很丢人。 不久,传递命令的号角声吹响,左右两翼各五千人的兵马穿山越岭、奔行原野去往前方。 就在雷云忠所领的麟州主力赶赴战场阻击南下的敌军时,轰隆隆的马蹄声已经疾驰南下的原野上。 地势平坦,一道道飞驰的骑兵踏着尘烟动如雷霆,偶尔停下休整,等候后方一支八百人的队伍赶来,其实也并不算八百人,还有协助的辅兵两百多人。 歇马的狼骑大喇喇的坐在地上喝水,也给战马喂水。而一旁土丘上,兽面吞头连环甲,头顶金冠长翎的吕布,拄着方天画戟,遥望远方渐渐逼近的魏国军队,眸底闪过不屑一顾的神色。 “再给你们歇息半炷香!” 他回头朝坐成战马身旁的一众儿郎,这些都是他从定安一步步北伐到南下带出来的骑兵,已经将他们看做自己当年的那支并州骑兵了。 “将军放心,半炷香都多了!” “你他娘少说一句,多歇息一会儿,也能多砍几刀!” 控弦狼骑间持续的交谈、笑骂里,完全没将前方徐徐推进来的魏国前阵放在眼里,此时他们后方步行的军队终于赶了上来。 “你们也歇息!”高顺一身铁甲,脸色威严的朝身后陷阵营士兵吩咐一句,然后拖着披风走到土丘上,站在吕布身旁,一同望向远方蔓延过来的黑线,目光露出了些许炙热:“夏王说,这是灭国战争,温侯与我,还从来没有灭过一个国家,想想心里有些激动。” 看了高顺一眼,吕布脸上渐渐露出笑容,他解下水袋喝了一口,然后丢给高顺,“某家那时候只道出人头地,争天下无敌。现在,重来一次,我要争万世留名!” “哈哈,这才是顺当初在并州看到的飞将!” 高顺塞上水袋,笑着将水袋递还回去,“那还是老规矩,顺带儿郎陷阵,温侯破敌!不过,不等文远了?” “后面的仗还多,他现在是并州军主帅,就好好在后面待着,我还给他留了一千骑兵,哈哈!”吕布看了一眼蓝天白云,从地上拔出方天画戟,偏了偏头:“兄弟……跟上!” 威猛的身形转身翻上马背,土丘下方,一众狼骑纷纷起身上马。吕布一夹马腹,在飞烟红云马的嘶鸣中,他回头看向精气狼烟的狼骑,暴喝:“让中原魏国兵马看看,什么才叫骑兵!” 高顺骑马冲下土丘,心潮澎湃的举起手掌,然后,握拳。 背负弓弩、铁盾,几乎武装到牙齿的铁甲陷阵营拖着沉重的身躯,从地上起来,迅速集结成密集的阵列,朝着前方推进过去。 两军临近,已经不需要斥候了。 将近一里之地,双方的军队已经进入各自的视野,黑压压的一条线已经蔓延而来,快速拉近距离的时候,高顺翻身下马,在马屁股上拍了一下,让战马朝后方奔驰而去,他接过亲卫递来的长枪,手中抓紧铁盾,走到了陷阵营后面。 “陷阵之志!”他压着嗓子低吼出来。 八百人外加两百多人的辅兵,翻弓搭箭,望着前方已经不足五十丈的敌军,齐齐大吼:“有死无生——” 下一秒,进入一箭之地,搭箭的长弓纷纷仰去天空,砰砰的放弦,八百支箭矢划过天空飞向前方过来的万人大阵,溅起些许血花的同时。 “御!”高顺的声音大喊。 紧密的阵型收弓翻盾,迅速贴合,将还击而来的箭雨纷纷挡在了盾牌外面,噹噹的金属钉刺声在阵外弹落。 待到声音消弭,高顺一枪将盾上插着的箭矢压断,八百人以他为中心结阵,朝着绵延过来的麟州魏军前阵继续推进。 飞驰的控弦狼骑此时徘徊战场左右两侧,手中的长矛挂在了马侧,反手取出长弓,对于魏国这种缺少战马的邻国,以及密集庞大的阵型,他们已有太多的经验。 对面万人阵列的将领面容严肃的发出命令,派出两营四千人,前去迎击对面那支数百人的阵列,同时,左右两翼的士兵,一张张弓在他们手中斜斜指向天空,防备徘徊两侧的北地骑兵。 陷阵营与魏军两营四千人接阵的刹那,这支魏军主将也发出逼退对方骑兵的命令! 嗖嗖嗖—— 一支支箭矢从主力两翼抛射上天,犹如飞蝗,掠过天空。 在军阵中心的麟州将领陈俊心里却是泛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他预感泛起的一刻,奔行战场两侧的燕国骑兵忽然左右拐出了一条弧度,密集的箭矢呯呯呯落在空旷的地面,只有几个落在后面没抓住转向时机的狼骑被射中几箭,翻落下来。 吕布回看了一眼跟着自己的骑兵,飞驰中抬起了手,而战场正中,高顺的陷阵营以防御为进攻,寸寸推进,迎击上来的四千魏兵根本阻拦不住。 不多时,迂回战场两侧做出躲避的两千狼骑手中泛起寒光延绵开去,那是映着天光的箭头搭上了弓弦。 有声音竭力呐喊而出:“射!” 当第一道弦音在人的手中绷响,紧接着便是弓弦颤动的声响连成一大片。密密麻麻的黑影从两侧飞上天空,朝着这支魏军主力落下。 “杀!” 快接近魏军中阵的高顺在看到箭雨落下的瞬间,八百陷阵营陡然垂下铁盾,将手中长矛掷出,将周围魏军士兵刺翻,拔出刀锋,跟随主将扑向对方中阵! 半炷香,麟州前阵一万人军阵,顷刻间硬生生推翻,打的四散奔逃,一地的尸体当中,溃败的士兵发疯似得逃向本阵。 …… 后方原野上,两万军队还在行进。 “怎么感觉眼皮老是跳……”麟州都督雷云忠与亲信低声说了一句,不远,战马嘶鸣声传来。 唏律律—— 他停下话语,偏头看声音的方向,一个斥候骑马狂奔,脸上全是惊色,跑动中太过着急,直接从马背上摔下,随后被人搀扶过来,他艰难的抬起头,吞吐一口唾沫,声音极其虚弱:“……启禀都督,前线溃败,陈将军在乱军中被杀,溃兵正朝我们这边冲来!” “什么?!”雷云忠几乎大吼出来,惹得周围将领、士兵偏头看他,“一万人……陈俊那厮,如何做到万人军阵被轻易杀败,两翼增援的人呢?”。” 信息不对等下,他并不知道的他心里预期的战事已经逆转过来,十多里之外,他派出的那两支五千人的增援根本来不及合围,狂奔的马群,驱赶着崩溃逃散的溃兵,带着滔天杀意直接从两支兵马中间的空隙穿插而过,直扑向雷云忠的两万中阵。 他还没从巨量的消息中回过神,溃兵、骑兵、燕国的步卒,正以疯狂的姿态,朝这边席卷而来,然后轰然撞在一起! 甚至都没来得及让那支飞麟重骑准备。 夏日炎炎,南望郡外的魏军大营,征召的民夫押送着粮秣往前方过去,半道上他们察觉到了一丝异样,随着越往北上,渐渐的看到自家士兵的身影,仓惶的从粮队身旁狂奔而去,然后,这样的身影越来越多。 也看到这些士兵停下来,整队、集结,再次往北杀过去。然而,不到一盏茶,溃败的士兵如潮水般蔓延过来,密密麻麻的身影在狂奔,狼狈的溃逃,而他们身后是跃马飞奔的北地骑兵。 半个时辰之后,漫山遍野的燕国军队围困南望郡,半日攻下,整个麟州都陷入兵锋席卷的恐怖当中。 关羽、张辽收到苏辰的王令时,已经是六月初,战火已经燃烧了半个麟州,知道王令要快速闪击鹿阳后,两军重新调整了部署,顺着太平道梳理过的路径丝毫没有停留的杀入甘州。 这一天里,三路兵马,十余万人没有半点迟疑,带着征服者的屠刀从三个方向直插魏国都城。 六月初九,中路幽燕军、西凉军交替穿插,将试图阻击的商州都督王隆恩击溃,斩首七千,俘虏两万两千多人,商州易昌郡举城投降。 几乎同时,西路军在四日前攻陷陈度郡,夏侯渊、张郃率青州兵,一路摧枯拉朽的推向毗邻陈度郡的丰州第一个城池,阳城。 各州战报,八百里加急,雪花纷飞般由快马传入鹿阳。 朝堂上,魏帝赵传廷正与群臣商讨调兵遣将的事,原本还算和谐的氛围瞬间被打破。 这种快速闪击的方式,听到汇报的群臣顿时一片哗然。 整个朝廷上下为之震动。 (本章完) 第两百零三章 赌国运,五国之军 大殿之上,听到战报的一刻,群臣哗然,跪坐两侧交头接耳。 “燕国十万兵马压境,动作却如此快速……辎重、粮秣可跟得上?” “……以战养战也有可能。” “如此战法,当真心惊动魄,燕国夏王用兵果然有一手!” 听着下方窸窸窣窣的窃窃私语,魏帝赵传廷端坐龙椅,闭着眼睛,嘴角忍不住微微抽搐,脑门上青筋隐隐鼓胀跳弹。 年前被苏辰坑了一道,破了养气的功夫,差点气得病倒,眼下听着众臣嘀嘀咕咕,着实忍受不了,他猛地将扶手‘呯’的拍响。 “朕要的是诸位爱卿退兵之策,不是听尔等夸那燕国夏王如何!” 下方,一片交头接耳的身影迅速挺直了背脊,端坐回蒲团上,神色严肃的望向御阶。燕国军队的入侵,摧枯拉朽的将三州之地横扫一空,大殿里的文武百官自然也感到了紧迫感。 应敌之策的议论将开始了,金銮殿两侧偏殿,大量的官吏、宦官携带公文进进出出,传来的战事,正被抄录下来,也有掌书舔了舔笔尖,捧着空白的书册,站在金殿旁边,听着众文武和皇帝言论,准备记录。 最先走出队列的,是兵部尚书袁逢,“陛下勿忧,众臣适才讨论,不过是更了解燕国那位夏王。” “那朕就听听袁卿有何高见。” 除去在三州战场布防的三个都督外,整个魏国能带兵打仗的人,基本都在这里了,不过还有一人,乃魏帝的叔叔,此时年龄七十有五,能征惯战,正驻扎鹿阳西南的惠州。 皇帝身形端坐,目光严肃的望着下方的袁逢,后者拱着双手躬身下拜。 “陛下,兵无常势,燕国之兵穷凶极恶,一路劈波斩浪,看似兵威赫赫,其实老臣看来,乃燕国小儿不懂军事,十万兵马分三路,本大势却化为三股小势,每路不过两三万人,前期以快打慢确实占尽优势,可随着深入我大魏腹地,供给拉长,周遭援兵渐多,其疲态将显。 其一,兵源耗损,越打越少,难以补充。 其二,孤军深入,粮秣供给困难,一旦陷入胶着,推进不前,士气必然深受打击。 其三,自古攻伐,皆讲究名正言顺,燕国小儿驱兵骄纵,毫不讲道理,其下兵锋正盛看不出弊端,可一旦吃上一阵败仗,军心动摇,士卒必然怨声载道。” “呵呵,袁卿说的,朕都快感觉打赢对方了。” 赵传廷笑呵呵的摆了摆手,将对方话语打断,他站起身来,身姿壮硕挺拔,像做山岳般立在御阶之上,随即招来宦官,将地图推过来。 “三位都督连吃败仗,简直丢尽大魏的脸面,不过有一点,朕不怪他们,北地善战之兵,确实比他们麾下那点兵马要强上许多。” 肃穆的气氛里,这位雄浑般的皇帝,一步步走下御阶,黑色的龙袍晃过众人眼帘。 “.…..不过败上几阵,也挺不错,能让朕与众卿,不再盲目自信,使我等有危亡之感。”威严的声音里,他走到黄绸铺开的地图前,望着上面密密麻麻的箭头标识,看了一阵:“以快打慢这样的战术,往日我们很少见到,毕竟六国之中,只有齐、梁两国能与燕国拥有大量战马。” “陛下,袁尚书刚才所言,对方孤军深入,不如坚壁清野!”有武臣大步而出,拱手道。 地图前的皇帝负着双手,沉吟的点了点头,“这是一个不错的法子,但仅仅只是一个计谋,不能击溃敌人!” 眼下紧迫的问题不仅是打退燕国这三路快攻,而且在他心里,还要反攻回去,将大魏的雄威打出来,振奋朝廷上下许多年来太过平和的颓靡之气。 他皱着眉头,倒并不显得急迫,声音低沉的看着地图:“……分而歼之,恐怕不行,燕国那位夏王敢分兵三路自然有其依仗。” 话语落下后,大殿之中里安静下来。 片刻,一员将领走出,拱手:“陛下,不如将其聚而歼之,看他们进攻路线,明显奔着鹿阳的,那不如就在鹿阳外,一决胜负!” 此话一出口,不仅文臣反对,就连尚武的一帮宗室也大惊失色,赵贵延等几个宗室急忙走出,“陛下,使不得。此举太过冒险,一旦让燕军聚集起来,那就是十万之众,会危及鹿阳。” 那边,熊虎般的皇帝站在地图前,一动不动,沉默良久,“此举确实冒险,但效果更为明显,十万之众虽多,但一口气将其打残,后面就省不少事了。” 他缓缓抬起手指按在地图上的箭头标识。 “……燕国三路兵马,东路已入甘州,中路正穿商州南下广济州,西路过均州杀入丰州,从三个方向,逼近阳州鹿阳…….既然那位夏王敢冒险玩大的,那朕就和他赌一场国运,何尝不可!” 皇帝回过头看向下方一脸震惊的文武,笑了笑:“不要害怕,别让那位夏王小瞧了我大魏文武,小瞧了朕这位一国之君,他敢玩,朕就陪他赌一把。这正是朕给他的选择,若是看出来朕要跟他豪赌,他是继续跟进,还是收缩兵力后撤稳扎稳打,不管他哪样选择,都是我们反攻的机会!” “……都听好了!” 熊虎般的皇帝,转过身来,大步走向御阶,声音雄浑有力:“传朕旨意,召朕的叔叔,赵广师率铁锋义节军从惠州回援鹿阳,甘州、广济州、丰州坚壁清野,军队略微抵抗,保留主力,徐徐而动,悄然合围。东南的随、庆二州抽调兵马,回援鹿阳,等大范围包围圈已成,从东南方向进攻。 另外,带朕的家书,送到齐国、梁国,给朕的姐姐和妹妹,让她们帮忙说服齐、梁皇帝出兵,会师鹿阳。吴、越两国,同样传递国书,让能言会道之臣去,赠予厚礼,告知他们燕国夏王野心勃勃,兵强马壮,若魏国有失,唇亡齿寒,其必然征讨各国……” 雄伟的大殿之中,皇帝持续的命令不断发出,听得殿内文武张着嘴难以合上,不仅仅是赌国运了,若是另外五国答应出兵,鹿阳城外,聚集的军队之数,恐怕难以计量。 粗略也有数十万之巨! “既然他要打,朕就陪他玩一场大的!” 影响整个中原的战争,在这座雄伟的金銮殿内,在皇帝豪言壮语里一锤定音,他雄浑的话语蕴含的将是成千上万的尸骨。 退朝之后。 一个个文武大臣带着胆战心惊的心情先后离开大殿,三三两两的去了。 赵传廷离开前殿,返回后殿时,陡然身子歪斜一下,旁边的宦官急忙将他搀扶住,周围侍卫连忙将脸偏开,他们知道,皇帝的疲惫和虚弱是不能让外人知晓的。 皇帝撑了撑宦官的手,他喘着粗气,发丝下的皮肤泌着密集的虚汗,然后,松开宦官,继续前行。 后面,兵部尚书袁逢、户部尚书龙峤、御使大夫几名老臣追上来,皇帝看着外面的天光出神,听到脚步声,他回过头看到他们,也没说话,负着手继续往前,几名老臣追到后面放慢脚步:“……陛下,朝堂之上陛下说的那些……会不会太过冒险。” “必须冒险。”赵传廷没有停下脚步,抬了下手,挥开袖子,周围侍卫、宦官立刻散去,只剩皇帝和一群臣子。 “在朝廷上,朕有些话并没有跟其他文武提起,知道为何,朕要派遣钦天监的三位天师随军去甘州?” “为何?” “那里我赵魏龙腾之地,太平道妖人奔甘州西南,必然是冲着我大魏龙脉去的。” 赵传廷微微笑了一下,嘴角的皱纹更加皱了起来,他伸出双手交叠按在腹前:“时间紧迫,不能与燕军打的拖拉,若是三位天师不敌,但朕能尽快击破燕军,回头也能重新龙脉续上,若龙脉断了,朕这边还在跟燕军作战,国运不再,必败无疑!” “陛下真这么忌惮那个燕国小儿?”袁逢皱起眉头。 “不是忌惮,是朕能感觉到,他太非同一般了,就像天降之人,带着使命来的,会摧毁这世道的一切。”赵传廷低头看向腹前交叠的双手,“朕已经老了,而他还如此年轻,年轻的让朕嫉妒,如果朕不能将他击败,朕的子孙就只能做亡国之君。” 几位老臣面面相觑,他们从未见过在位三十年的皇帝,居然会说出这般迷信的说辞。 “陛下,您会不会太过忧虑了?” “呵呵,有这方面吧。” 魏帝笑呵呵的抬手摆了一下,脸上没有任何动怒的神色,望着宫檐外碧蓝如洗的天际,耳中是持续不断的蝉鸣。 “……朕在位多年,一心想要做一个开疆扩土的之君,可惜一直被困在这朝堂之中,郁郁不得志,如今机会来了……朕岂能放过。 有时候,朕想啊,要是能活在当年兵荒马乱的世道该有多好,现在,朕看到了那副画面。” 话语声里,皇帝花白的头发都在激动的颤抖。 “.……朕的对手,如此年轻!” 他这样说道。 皇帝的旨意,在不久后,冲出皇城蔓延四方州郡。 (本章完) 第两百零四章 张角斗天师 六月,漫山遍野的郁郁葱葱,收取雨云的天际,远方偶尔有黑烟升起,凶戾的鹰鸣,划过天空,随后拍着巨大的羽翅飞扑下来。 在李玄霸羡慕的目光里,落在典韦抬起的手臂上,吴子勋小心翼翼上前,取过鹰爪上的纸条,转身走向正缓缓行驶的祖柩大车。 周围,沉重的脚步声延伸,远处的平原上,白马义从呼啸奔行。 此时燕军后阵已进入广济州七十多里,由西凉、幽燕两军在前面开道,一切进展顺利,做为后阵,有诸葛亮坐镇,协调后方,严防魏境地方兵马偷袭,而齐幼虎、钟季等将帮忙运送粮秣,搬运伤兵,一切都显得有条不紊。 吴子勋将纸条送来时,苏辰正在车内,跟与一帮祖宗商讨接下来的作战,如赵匡胤建议直接兵围鹿阳,就算破不了城,也要迫使魏国签订战败条约,称燕国为父,每年纳贡。 诸皇帝大多都以武力兵威为主,如刘裕、朱元璋、刘彻……直接让苏辰攻破都城,掳走大魏皇帝,一干宗亲。 不过唐太宗李世民却是提醒苏辰:“这一路打的颇为顺利,长生就不觉得奇怪?” 都是一群沙场上杀出来的皇帝,被他这么一提醒,曹操眯起眼睛,李隆基拍了拍大腿,刘备编草鞋的动作停下来,正眺望车外的朱棣收回目光,偏过头来。 “……像这般进攻顺利,不是皇帝有问题,就是有陷阱等着我们。” “我也觉得是,都是打天下当皇帝的,岂能不知道对方那点心思……”刘协站在一群皇帝边缘,周围皆是兵马行进的动静,让他挺直了背脊。 曹操看向他:“打天下跟你无关。” “哦。”刘协低下花白的脑袋,退到旁边时,曹操负手走到朱棣身旁,“世民兄之前的快马奔袭策略奏效,但那皇帝此刻似乎有意将我等兵马放进去。” “曹公如何觉得是这般?”刘备随手一丢,草鞋化为星点消散。 “魏王和唐太宗都说对了。” 此时,苏辰在虎椅上将看完的纸条递给李道士,让他点燃烧给诸位皇帝,继续开口道:“东西两路兵马进展与这边一样,进展极为顺利,看来确实给我们设了一个套。” “呵呵,这魏国皇帝还有些本事,来这边这么久,居然碰到会动脑子的了。”刘邦的灵位传出笑声。 “聚而歼之,真当我们这些皇帝连这个都看不出来?”汉武帝的灵位传出冰冷的声音,“当年朕就是这样击溃匈奴主力!” “汉高祖,莫要称呼魏国皇帝,孤听着心里就有火气,对吧,曹丕?” 曹操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微微侧脸,那上方的贡桌某个角落,魏文帝的灵位仿佛感受到了父亲的眼神微微抖了一下,有着细如蚊声的话语:“父王……可否别威胁儿臣了。” 他对面侧脸看来的那双细眼微阖闪过一抹杀意,随即,曹操哼了声,偏回头看向外面:“孤的曹魏岂是赵魏能比的。 长生,既然杀入中原,就是奔着灭国去的,对方都敞开大门了,何必犹犹豫豫,就算是陷阱如何?又何尝不是一场机会!” 车身微微摇晃,苏辰向后靠着椅背,枕着扶手轻轻摩挲下颔渐长出的短须,望着卷起的帐帘外,赶车的士兵,前面边走边逗鹰的典韦,他双眼此刻似乎与曹操一般,微阖起来。 “既然魏王开口,还有诸位陛下相陪,我若胆怯,岂不是丢华夏先人颜面。” 苏辰唰的站起身,“传令孤王令,三路兵马于阳州北面汇合,一起兵推鹿阳,看鹿死谁手!” 唳—— 雪原大鹰振翅而起,飞向天空发出一声高亢的嘶鸣。 它视野下方,一道道前行的洪流,越过奔行的骑兵,飞过延绵的山脉,去往甘州地界,寻找同样挺进的益州、并州两支兵马的同时,一支自阳州出来的队伍,快马加鞭,赶往甘州西南面的玉髓山。 此山坐落甘州西南的群山之中,传闻魏国先祖曾在此用剑捅破山体,冰玉如水涌了出来,形成小溪。 后来,魏国那位先祖便将自己葬在山中某处,借地脉龙气福泽后世子孙。 虽说是传闻,但历代魏国皇帝可不这么认为,便一直将玉髓山当做龙腾之地,在这里修了先祖庙,山间开凿建道,修建行宫。 赵传廷在七八日前,便派出钦天监的三位天师过来,就是防止太平道妖人拿这里开刀,断他赵家天子气。 随行的兵马四千人,沿途州郡补给,走平坦的官道,随着甘州黄巾之势越演越烈,途中也碰过几拨黄巾教众,被四千兵马杀退,或远远看到四千之数的军队,选择避让。 一路上也算畅通无阻,便与提前两三日杀入甘州的张角相差不多的时日抵达玉髓山十里左右。 两边几乎没有预见,在山脚下的原野上相遇,两边顿时对峙起来。 天空不知何时阴沉下来,遮去了日头,隐隐有雷声从远方滚过天际。 压下阵脚的四千魏国兵马摆开了阵势,领军的将领一侧,名叫徐邰、魏行元、李长风的钦天监天师,也在打量对面写有‘太平道’三字的旌旗,以及成千上万的教徒前方那传闻里的三道身影。 “来时途中听说,太平道妖人名曰张角,能驱使雷电,二位天师觉得可信?”徐邰一身道袍,抚着长须笑着看向右侧两人。 魏行元华服锦衣,头戴冠帽,他抚了抚马鬃,咧嘴跟着笑起来:“这世道哪里有那么修行之人,不过一帮招摇撞骗之徒,蛊惑乡间百姓,我观此人不过会些风水玄术罢了。” “我也觉得如此,修行中人,记得只有梁国那位,其余皆是神棍罢了。” 最后的李长风跟着附和一句,从话语里很明显能听出,三人并非什么修行天师,只是仰仗自身秘术,彷若法术一般,让人迷惑,方才身居钦天监天师之位。 “天色暗的这么快?”魏行元抬了抬头,看去天色时,徐邰的声音忽然道:“那三人下马过来了。” “真是讨死,就三个人过来,不用我们出手,一拨箭雨就能射死他们!” 轰隆! 陡然一声响雷在云中响彻,平野上忽然刮起一阵大风,吹的魏军睁不开眼睛,举起的士兵此刻都抱不稳旗杆,连同旗杆一起摔在地上。 徐邰回头看了一眼,挤出声音:“这风这雷来的好怪!” “莫不是那张角真有呼风唤雨的本事?”李长风遮着脑袋,在袖子后面大声叫道。 风稍小了些许,三人急忙放下袖口,望向前方,视野那头,那三人竟然还在往这边走来,掀起的大风似乎对他们并未有作用。 李长风心里顿时有些慌了,当即就想用秘术,却被中间的魏行元伸手拦住,“不可乱我三人阵脚,让对方看轻。” 轰! 就在他话语出口的刹那,一声惊雷就在他们头顶上空炸开,原本还威严肃穆的神色瞬间破防,露出惊恐,马背上坐笔直的身子也在同时吓得抖了几下。 雷声滚滚里,步行而来的三人当中,为首的老人道袍抚动,有着雄浑的声音在三人,乃至后面四千魏军耳中响起。 “贫道张角,特来领教同道妙法!” 披散的发髻飞舞,张角微微仰起脸,两道电蛇自天云落下,被他双手捏住,化为两团电球噼啪乱响,弹射电弧。 而两边,张宝微微张开嘴,一团黑雾在他口中弥漫,溢出嘴角;张梁打出符箓,贴在身上、四肢,长枪拄地,地面顿时裂开龟纹,全身上下隐隐有土黄色的光芒闪烁。 这幅画面顿时让四千魏兵吓得齐齐后退,胆小的人直接丢了兵器转身就跑,将校嘶喊,惊吓的士卒推开对方。 “我是来跟人厮杀的,不是来跟神仙打仗!” 前方的将领心里也有了退意,可想到身旁还有三个天师,顿时就觉得不怕了,挺起胸膛,偏头看向那边徐邰三人。 “三位天师,是时候……天师,你们?” 徐邰、魏行元、李长风呆坐马背上,喉结滚动,吞咽口水,豆大的汗珠从他三人额角整齐划一的滑落下来。 他们直直的看着前方,走在风里的老者,双手托着电团步行而来,上面弹着‘嗤嗤’声响,一道道电弧犹如无数小蛇蜿蜒弹射,垂在地上伴随老人前行。 “贫道来此世道一年有余,能与三位同道之人一同以法证道,心中甚喜。” 徐邰三人听到对方话语,吓得脸色发白,就在旁边将领愣住的目光里,他们三人挥手狂摆,试图用话语劝阻对方不要过来! “我……我们不是……” “太平道妖……高人,您别误会……” “高人您收了神通吧,我们不是修……” 轰!轰! 又是接连几声响雷滚过他们头顶。 风声呼啸间,又是苍老的嗓音传来。 “……三位同道谦虚有礼,更让贫道心喜,我师承南华,历经十余载修行有成,秉承世间太平……” 张角的声音渐渐从苍老嘶哑变得雄浑响亮,“只为苍生一念,持天雷以罚不公,雷公电母!” “——与我证道!” 狂风呼啸,掀起垂散的发丝,张角抬起脸,须髯飞舞间,额纹猩红,他双手猛地向下一按,掌心电团贴地的瞬间轰然爆发开来。 无数电蛇飞速延伸。 那边,徐邰、魏行元、李长风,几乎嘶喊出来:“不要过来啊!” 下一刻,一干兵将眼里全是苍白的光芒,什么也不知道了。 (本章完) 第两百零五章 号称百万?孤打的就是百万! 惨白的电光正从人的视线里褪去。 口中弥漫黑烟的张宝合上嘴,‘嗝儿’的一声将嘴里的黑烟咽回肚里,看了前方一片鬼哭狼嚎的魏军阵线,偏头看向兄长。 “兄长……他们好像真不是修行中人。” “可惜了……为兄还以为能遇上此世道的修行中人,能与之共证大道,想不到还是凡人。”张角闭了闭眼,有着寂寞的感觉,缓缓转身往回走,“把那三人带走吧,让他们领我们去山中寻找龙脉。” 他望向郁郁葱葱巍峨的山势。 “贫道要断这赵魏龙脉!” 话语之中,有着曾经葬送大汉的语气,远远近近的,黄巾教徒扑向一地呻吟的魏国兵马,这样的俘虏,要不多久,也会成为太平道一员,或者成为乱兵将甘州搅得稀烂。 不过眼下这里,不过是整个魏国混乱的一隅。 随着燕国三支兵马穿州过郡,长驱直进,剑指魏国都城鹿阳,意味着整个战争已经全面爆发开来。 整个国家上到天子,下到百姓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了入境的燕国军队身上。 六月十一,朝廷下达的兼并清野已经在京畿阳州、甘州、广济州、丰州施行,这种策略对于百姓而言极不人道的,迫使并不受到战事波及的村落都会被官府驱赶,田间的粮食会被烧毁,林间的野草都会被连根。 中原文化兴盛,儒生极多,对于朝廷这样的行为,不少读书人走上街头抨击惨无人道的作为,多数论调是“打赢敌国,是朝廷和军队的事,不要累及百姓!”“战事还未全面开打,我大魏百姓就先死大半,还打什么?!”“既然龟缩鹿阳,不就是怕对方,那还不如给百姓留一条活路!” 魏国那位熊虎般的皇帝,并不是好脾气的君王,言论出现的第三天,便开始拿人,关入府衙大牢,有言论更甚者,直接拖到菜市口宣布罪状,砍下脑袋。 然而,皇帝激烈的处罚,引起的是更多的儒生、学士的反对,他们聚集府衙、皇城门外跪坐,希望皇帝放弃坚壁清野的策略,并释放牢里的学子。 甚至朝中,也有官员递出奏折,为那些儒生求情。 惹得赵传廷在金銮殿上再次破了养气的功夫,破口大骂:“一群只会犬吠之人,何不拿上兵器出城杀敌!” 还没有意识到战争笼罩的人,根本没直观的概念十万人的规模是什么样的,只觉得这次南下的燕国军队,才十万左右,为何能穿州过郡打到这边,为何一路所向睥睨。 朝廷各州兵马加起来,有二十多万,而京畿同样也有十万兵马驻扎,为什么打得保守,还要让百姓撤离。 不过坚壁清野的策略,确实给三路并进的燕军造成了不少困扰,补给线拉长,也难以搜寻到食物,途中遇见的村落,大多被大火烧毁,田野中的粮食、菜蔬不是被采摘就是烂在了地理。 但对于沙场宿将来说,也只是一点困扰罢了,接到夏王的王令,三支兵马此时驱赶魏国降兵为先锋,快速行军,比魏国朝堂预计的,还要快上许多。 魏国都城鹿阳城里,皇帝迫于压力,一边释放了关押的一百多名儒生,一边整顿兵马,开始收缩兵线,将大批搜刮来的粮秣运入城中,而释放的书生、文士,还在酒楼、青楼、茶厮弹冠相庆这次对抗朝廷的胜利。 六月十七,夏侯渊、张郃的兵马急行军,超出魏国朝廷的预计,提早三日杀入阳州边界,因阳州豪绅、书生之前阻扰的缘故,还有许多村落、乡镇并未来得及撤离,当进入阳州地界的青州兵,在夏侯渊授意下,露出兵锋残忍的一面,破村夺镇,到处都是烧杀的一幕。 敢于反抗的百姓、豪强直接被蜂拥而至的士兵砍死,甚至灭门。 三日之中,烽火像瘟疫一般迅速烧出数十里,大大小小的村镇被洗劫一空,原本还在弹冠相庆,与友人祝贺的儒生们口中高谈阔论瞬间戛然而止,战争就像夏季的阴云笼罩在每个人头上,让人感到战栗,之后,大量的百姓拖家带口的涌入附近城池。 六月十九,布防阳州东面的防线,被关羽、张辽合力击破,张飞、吕布率先撕开缺口,长驱直入。 一百多年未曾有过战火的中原腹地,享受了太久的和平,战火烧过来时,民间百姓除了惶恐、惊慌,只剩下疯狂的奔逃,而且燕国的军队来得实在太快了,阳州还有许多未曾撤离的村落、田野,直接落入燕军手中。 消息传入鹿阳皇宫,赵传廷砸碎了心爱的瓷瓶,“一帮酸儒误国!” 当天夜里,赵传廷气积胸口,差点病倒。 而此时,中路由赵云率领的幽燕军、董卓率领的西凉军也从北面广济州杀过来,这种直接放弃城池得失的快速穿插,仅仅用一个月的时间,从渡过浑河到阳州地界,杀奔一千四百多里,此时距离魏国都城鹿阳,仅有五百里了。 六月二十三,三军会师一个名叫广甫的小县郊外,五支兵马合计十万余人,该城的县令、县尉在城墙上看了片刻,直接选择了投降。 与此同时,魏国鹿阳也做好了守城准备,而一直徐徐而动的甘、丰、广济,三州九万主力合围过来,南方的随、庆二州五万兵马也进入甘州地界,一边清理黄巾教徒,一边朝阳州东南方向挺进。 而得到皇帝旨意的惠州赵广师所率一万铁锋义节军,从南面进入阳州,于城外协同守城。 齐、梁两国太后游说下,两国合兵九万从西北入魏国接壤的梅州,长达二十天的行军,在六月二十五,抵达阳州地界。吴越两国与魏国长达数百年,有着不少恩怨,但此时也被使臣说动,两边各自派出两万兵马过淮江,进入随、庆二州,在二十七这天进入阳州。 各路二十八万兵马,加上鹿阳十万军队,以及皇帝的熊奔军,总数四十万之巨,号称百万。鹿阳内外听到汇集的军队数量之庞大,百姓无不欢喜。 …… 天与地的气息变得不详,各个方向的动静都在汇聚过来,广甫城外的原野上,携带消息的斥候在四下飞奔,接收到内容的军司马连忙转呈上去。 战马飞奔,气氛变得肃杀。 袅袅青烟的祖柩车上,苏辰一身戎装,大马金刀的坐在虎椅上,听着一拨拨赶来的斥候汇报的消息。 他脸上没有表情,眼神平淡,显得极为安静。 (本章完) 第两百零六章 最强天团骑兵 “大王,听消息说,咱们四周都被魏军包围了,有九万多人,还有另外四国之兵也推进阳州,咱们能将魏国都城鹿阳打下来吗?” 吴子勋脸上有着愁容,除了军中那些不知道夏王从哪里招来的大将外,只有他敢小心翼翼的问这个话。 旁边战战兢兢地话语传来时,苏辰走在广甫的城头,四周是守卫的西凉兵,目光稍稍波动了一下,望着远方原野、驻扎的军营、奔行的马队。 仿佛想象到了四周合围的场面,一支支魏军正快速穿插迂回,四国之兵加速挺进切入阳州,鹿阳城外原野一片片难以计数的营帐延绵数十里。 从斥候带回来的消息来看,与李世民、曹操等人预测的一样,魏国皇帝在鹿阳布下重兵进行合围,不过唯一没想到的是,竟然还有其他四国军队一同开拔过来。 “以前听说魏国皇帝的姐姐和妹妹嫁给齐、梁两国国君,如今应该是当朝太后了,倒是没想到赵传廷竟这么大魄力,让他国军队入国境。” 要说没压力是不可能的,四十万的军队,放在何处都有着巨大的压力,不过苏辰自起兵以来,直接、间接死在他手里的人,堆起来也有一座山那么高。 麾下将领也都是能征惯战的将领,还有杀出来的士卒,能跟那位皇帝放手一搏,心里也是有底气的。 沉默了片刻,苏辰偏过头:“打下一国之都不是易事,但也不是不可能,在此之前,先打垮他们所谓百万大军!” 吴子勋做为常随,也有职责在旁边劝说:“大王,这般用兵实在太过冒险,要是他们一旦合围成功,咱们就是四面受敌,兵粮阻断不说,将士们肯定没心思再打下去了!” “孤用兵哪一次不是面对强敌?!” 他话刚一落下,苏辰猛的转过头暴喝,他眼眶泛起血丝,“魏国皇帝五十多岁,都敢兵行险着,孤又何尝不敢,几十万人拉到这里,对我们来说,也是一次机会,一次打残他们,往后能省不少力气,一路长驱直入,士气正是好时候。” 苏辰按着墙垛,身子微微倾斜吐出一口气来,声音低沉:“……孤答应过将士们,要让他们在这里,拥有属于他们的土地,孤不能失信!” 城头上巡逻的士兵、值岗的士卒,以及典韦、李玄霸、吴子勋都沉默下来,苏辰没有看他们,依旧望着城外:“如何打孤心里清楚,军中诸位将军,也都身经百战,他们不怕,孤亦不怕!” 稍缓,他陡然哈哈一笑。 “不过倘若战事不利,孤率军杀出重围,孤十八岁起兵,到的今年方才二十,孤耗得起,输得起,今年不行,明年再来,明年不行,那就后年,他魏国皇帝可输得起?!” 披风‘哗’的掀开,苏辰转身走向城墙台阶:“传令各军将领,到城中升帐议事!” “老典,你怕不怕?”吴子勋小声朝旁边的巨汉问道。 大步而行的典韦浑不在意,他朝另一边的李玄霸问道:“你怕吗?” “我只听我二哥的!” 三人嘀嘀咕咕的跟随苏辰走下石阶后,四周城门响起升帐聚将的战鼓声。 天光微微垂斜,四门外的军营,一拨拨亲兵护卫自家主将奔入城中,穿行过戒严的街道,纷纷在县衙门口勒停战马。 里里外外由盾戟士把守,吕布翻身下马,带着高顺、张辽、牛盖大步而入;紧跟在后的是关羽、张飞、周仓、赵云、张翼,第三拨过来的董卓、李傕,朝同时赶到的夏侯渊、张郃、乐进,还有马超、马岱,笑呵呵的拱了拱手。 一行人都是曾经闪耀一时的名将,自年关后,又重新聚在一起,将整个县衙公堂坐的满满当当。 张飞偏头看向吕布,狠狠瞪去一眼:“抢我人头!” 吕布反瞪过去:“自己没本事,打仗拖拖拉拉!” “翼德!”关羽睁眼开口唤了一声张飞;并州军这边张辽也拉了下吕布,摇了摇头。 高顺、赵云沉默的看着前方,乐进擦着手中面具,目光不时瞥向周围;董卓按着肚皮乐呵呵的四顾一个个将领,不时朝对方拱手示意;夏侯渊盯着前方被关羽拉扯回去的张飞,随手丢出一块小石子精准打在他后脑勺,惹得张飞站起身,向后怒视,夏侯渊闭上眼睛,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 李傕抬手一指:“夏侯妙才打的!” 张郃唰的起身,“你再说句试试!” “吼个甚!”董卓猛地暴喝。 周围没人理他,堂内守卫的兵卒眼皮狂跳,看着一触即发的斗殴场面,他们没人敢冲上去劝架。 “吵什么吵?!” 典韦从外面进来,朝乱哄哄的众人大吼一声,堂内顿时安静下来,他站到一侧,苏辰腋下夹着铁盔,腰间系着夏王剑,拖着披风龙行虎步进来,后面还有李玄霸、吴子勋跟随。 “诸位将军还没开战就已兴奋难耐了?” 苏辰解下夏王剑丢给吴子勋,大马金刀的坐下首位的大椅,他按了按手,下方诸将纷纷落座。 “外面四十万魏国还有另外四国军队,足够诸将好好打上一场。” 面对这样的局面,苏辰轻松说出这番话,也是吕布、关羽等将领喜欢看到的,不由轻笑出声。 “四十万人?”吕布嘴角勾勒起一丝冷笑,单手压着膝上,“不过强壮一点的猎物罢了。” “到时需要冲锋陷阵,大王直接开口。”张飞也不甘示弱,生怕吕布抢了风头,“魏国皇帝的人头,俺拿定了!” 公堂内,一帮武将哄笑起来。 …… 魏国,鹿阳。 城里城外四十万大军云集,城中此时处于兴奋、激动、紧张的气氛之中。 朝堂上,年约五十有余的皇帝,这两日脸上笑容不断,四十万大军放在何时何地,都是难以计量的恐怖,尤其驻守惠州的赵广师带兵回援,虽说只有一万铁锋义节军,却是能媲美熊奔军的重甲步卒。 老人率军抵达鹿阳,赵传廷甚至亲自前往西门迎接,看到城中百姓自发聚集欢呼铁锋义节军进城,他心里也是高兴不已。 “皇叔,伱看城中上下团结一心,就算燕国军队十万余众,也难挡我百万雄师!” 回皇宫途中,这位年过七十的宗室老将在跟一帮年轻将领见过后,便与皇帝并马回城,看着城中盛况,心里感慨之余,也低声提醒。 “臣在惠州时,听过燕国那位夏王过往用兵,八百人起兵,到席卷燕国,非同小可,当小心为妙,老臣赶来京城途中,更听闻陛下要与那位夏王豪赌,是否将魏国社稷当做筹码,太过儿戏了!” 听到老人如此说,大抵猜到朝中有人悄悄给对方传了讯息,这让赵传廷微微蹙眉,心里有些不舒服,不过很快恢复过来。 “皇叔莫要听信他人言,朕此举也是逼不得已。”回宫的路上,他将甘州龙脉一事,告知这位常年驻守惠州的皇叔。 随即,他又是一笑。 “如今包围已成,不管外面说朕不顾社稷豪赌也好,龟缩鹿阳胆怯之君也罢,数十万大军已将燕国十万兵马围住,他们要么硬打,要么低头投降!” 看着皇帝意气风发的说笑,一旁的赵广师沉默了片刻:“那陛下可是已经做好战争的准备?” “自然已经做好,四国军队也都进入阳州地界,将缺口堵上,这次朕要一口气擒下燕国那位夏王,将他一手带起来的军队,斩杀在鹿阳郊野,震慑诸国,然后发兵北上,开疆扩土!” 赵广师只是笑笑没有说话,此时的局势并不像皇帝口中说的那么轻松,相反犹如一根紧绷的绳索,绷断的那天,就是全面开打的时候。 这时的整个阳州地界,气氛、局势都在不断变化,两军的斥候,相互窥探,然后冲突、追杀,魏国潜龙府、燕国绣衣司的密探也都在暗中较量,相互收集对方第一手资料。 而眼下的广甫城内,县衙公堂,军事调遣已经快进入尾声。 “.….柿子软得才好捏,梁、齐二国尚在阳州地界整备,眼下断我们后路的,是甘、广济、丰三州九万兵马,我们就拿他们先开刀!” “大王要怎么打,请下令!”夏侯渊眯起眼睛,拱起手。 “他们以为人数多,就是胜利的关键?孤与诸位将军会告诉他们,胜利的关键,是所有将士上下一心!”苏辰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地图前望着上面战场的布置,开口吩咐。 “抽调各军骑兵,李傕的一千铁骑,做为箭头冲阵。” “吕布,三千狼骑、赵云两千白马义从,为两翼!” “关将军两千虎骑营、马超两千西羌骑为中阵……” “张郃率一千虎豹骑为后阵……” 呯! 苏辰一巴掌盖在后方的广济州北、东北、正东三个方向,他嘴角裂开,露出白森森的牙齿:“趁他们还未合围,快马奔袭,给五国将领,还有他们的皇帝上一课,我北方骑兵是怎么打仗的!” “百万大军又怎么样?!鹿阳孤拿定,皇帝脑袋照样砍下来!” “喏!” 公堂之内,众将轰的站起,齐声喝道。 明媚的日头在西面划出壮丽的红霞,一支支骑兵从各支军营安静的出来,然后,集结! (本章完) 第两百零七章 全线狂飙 夕阳挂在皇城西面,柔和的霞光照在孤锋楼,接待皇叔赵广师的宴席还未开始,随、庆二州数员大将,以及吴越两国的将领此时也进入皇宫拜见。 赵传廷看着他们有种他国来朝的舒心感。 楼内,灯火延绵,做为招待他国将领和两州将领的地方,奢华大气檐柱、雕花的窗棂、龙飞凤舞的格子栅栏,并不算寒碜。 楼外有大量宫中甲士拱卫,楼内是一个个锦衣的宫中侍卫,宴会还未开始,这位魏帝此时站在三楼的晒台(亭台,类似阳台的称呼) 他身后,越国、吴国将领,还有随庆二州将领在厅里聊了会儿,也跟着过来,站在皇帝身后眺望浸在彤红霞光里的宏伟魏宫。 同样的,他们心里有些谨慎和担心,虽然这边四十万兵马,可对方也有十余万人,并不是那么好打的。 “.……陛下,外臣来的途中一直反复琢磨燕国那位夏王,他麾下兵将都是战场杀出来了,眼下,我们只占据兵力的优势,不尽快合围,会让我们都陷入苦战。” 说话的吴国将领崔瞻,离行前自家皇帝有过叮嘱,尽量保证麾下儿郎能活着回来,而且吴国陆战与北方、中原、西北、西南四地之兵相比,差强人意。也是他为何催促赵传廷的原因。 来自南越国的将领也是如此这般的点头附和,毕竟不是为自己国家打仗,自然不想一直待在魏国境内耗着。 “两位的心情,朕理解,但军队刚来需要调度休整,梁、齐两国的兵马要后日才能赶到预定的地方。毕全功于一役,才是正途!” 彤红的霞光里,体力已不是年轻时候的赵传廷,端着玉光酒杯,“那位夏王一直在广甫按兵不动,不断派遣斥候和密探刺探我们,这个时候,更不能急躁。” “但是可能会分而歼之,打通他们北面的粮道!” 吴国将领低沉的话语里,魏帝赵传廷沉默了片刻,“那边有九万之众,而西面,齐梁两国的九万军队也在路上,就算想要打通广济州到浑河的粮道,就必须要两日内吃下九万人,这可能吗?!” 头发花白的皇帝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将酒杯交给侍从,双手压在护栏上,遥望一座座巍峨的宫殿。 “朕不信他能吃掉四十万兵马!” …… 霞光沿着阳州平原划过迷人的彤红,苍鹰飞过天际。 这片彤红的颜色里,有着不详的气氛弥漫开来。 迂回自燕国军队后方的,甘、丰、广济州三支大军,正于阳州与广济交界一个叫临丘的地方屯兵驻扎。 朝廷那边的消息来过几次,让他们等候梁、齐两国的五万兵马抵达后,再向广甫进行合围。 王隆恩做为广济战场的都督,被第一次击败之后,已经做出殉国的准备,不过后来收到圣旨,这才带兵退开,给燕国军队让出南下的道路,而东西两路的都督,其中雷云忠在乱军之中被敌将斩首,西路战场的都督王洛舟是他同胞兄弟,兄弟两人都在战场都被击败,属实尴尬。 眼下合三州兵马九万,定要一雪前耻。 这天下午的红霞里,两人骑马带着亲兵在原野上缓缓而行,说着一些掏心窝的话。 “兄长真觉得此仗,四十万兵马能打赢燕国十万人?”王洛舟望着前方,奔回来的斥候,他心里多少有些忧虑。 王隆恩按着刀首,笑声里拿手指点了点自家兄弟:“尽说胡话,不利于作战的话,可不要乱说,影响军心。不过四十万大军啊,就算士兵不如他们,但累也累死他们。” “呵呵,陛下和燕国小儿当真豁出去了,许多年不曾打仗,想不到一打,就是如此之大。” “这样也好,我武人才有建功立业的盼头。” 王隆恩仰起脸,深吸一口气,扑来的风里,总感觉有些不详,前方奔回来的斥候,趴在了马背上,他背上插着数支箭矢。 朝阳州延伸的方向,斥候战陡然变得激烈起来。 …… 红霞照在平原,一道道着铁甲的身影换马翻身而上,李傕同样换乘了一匹覆有铁片的战马,他双手将铁盔戴在头上,回头看向过来相送的董卓。 他拿起大枪,咧嘴笑起来。 “董公,要是傕这次运气不好战死了,就让郭阿多来顶替我,飞熊军还是交给自家兄弟!” 一匹匹覆铁甲的战马上前,粗大的铁链相扣,两匹为一队,呈锥型排列开来。 他们后方半里之遥,一匹匹战马缓行,然后停下,这是中阵的两千虎骑营,他们身材强壮,只穿戴了皮甲,手中是一柄柄类似偃月刀的大长刀,刀身宽厚锋利,做为中阵,他们并不负责冲锋,而是紧随前阵,将缺口撕开。 “翼德,你这样子成何体统。”关羽一身兽头披膊山文甲,半身直筒青袍,青龙偃月斜垂,马背上,长髯在风里微微抚动,他凤眼缓缓半睁,朝身后的张飞唤道:“莫担忧,为兄去去就回。” “二哥!”张飞粗野的嗓音微颤,低声道:“俺想说的是……跟你换换。” 关羽嘴角抽了抽。 中阵的第二支骑兵,马超与马岱碰了一下拳头,他翻身上马,心潮澎湃。 原野上,马蹄声轰隆隆蔓延过来,一红一白,两名将领领着各自马队奔行起来,再往后,夏侯渊拍了拍张郃肩膀。 “交给你了,莫要丢虎豹骑之威名!” 广甫城北面二十里,安静的原野渐渐泛起了杀气,一个个骑兵保持队形靠近过来。 派出的大量斥候正在数十里外的地界上疯狂驱赶魏国斥候。苏辰一身着甲,骑在马背上看着集结的骑兵群落,缓缓抬起手。 彤红的颜色之中,手掌握成拳头,轻声说道:“九万人踩在马蹄下是什么感觉?孤麾下的儿郎们,很快就体验到了。” 从骑兵群落告过别的一众军中大将们狞笑起来。 自从魏国四十万军队开始形成合围的姿态,苏辰一直让所有士兵和战马养精蓄锐,一路厮杀过来,总是要休整的,养好了体力和精力,才是最好的厮杀状态。 天光渐渐开始暗沉。 一匹匹战马缓缓动了起来,迈开铁蹄践踏地面,万余骑兵分成前后左右四阵,犹如起伏的海浪,朝着北面奔涌而去。 …… 临丘,看着那名斥候背上插着数支箭的王隆恩、王洛舟眼皮跳了跳。 很快前面激烈的斥候战摆到了他们面前。 “燕军这么激烈,难道想从我们这里突围?” 王隆恩第一反应是,沉寂数天的燕国军队,想要逃离四十万军队这张巨网,毕竟谁被围在中间都会感到莫大的压力! “不能让他们从这里突围,退回广济州!” 安静的营寨,随后躁动起来,三州兵马涌出延绵的军营开始集结,拉网似得在这个傍晚,摆出阻击燕军的姿态。 然而,不久,黑暗的天色里,越来越多的己方斥候疯狂朝这边飞奔。 有斥候在马背上,朝这边的军阵不停的挥手,嘶喊:“来了……散开……散开啊……” “什么来了?”驻扎最前的阵列里,一个将领看向旁边的副将,“刚刚伱有听到那斥候在喊叫什么?” 话语落下时,他座下的战马焦躁不安的原地踏起了蹄子,而周围的士兵,明显感觉到了地面微微颤抖起来。 “将军,地面在抖动,会不会是大量骑……” 那感觉不对的士兵,这话还未说完,众人视野那头,昏黑的原野尽头,一条长长的火光蔓延过来。 轰隆隆—— 一匹匹泛起铁锈气息的铁甲战马奔涌在前,无数翻腾的马蹄重重踏在大地,有骑兵举着的火把光芒里,冲在最前面的李傕,他在铁盔下张开嘴。 “飞熊军!加速……撞死他们!” “是。” 奔涌的重骑渐渐加速,狂奔起来,踩踏出的蹄音,刹那间在大地化作雷鸣。 而在前面,是一支万人的阵列,呈‘器’字型摆开,距离他们三里左右,还有第二支兵马严阵以待。 此时看到奔涌的骑兵群落,成千上万的步兵在将校的嘶喊声里,紧张的挤在了一起,盾牌压地,长矛探出盾外,如林般架了起来来,弓手穿行队伍里,或站在阵列两侧挽起长弓,响起哗啦啦的一片动静。 然而,没有给他们太多的准备,奔袭而来的骑兵两侧,是突如其来的另外两支轻骑,一拨拨箭雨直接倾泻过去,带起一片血花的同时,继续奔行中拐出一个弧度,拉开距离,徘徊战场侧翼。 眼下,这支万人甘州兵马注意力全部放在了奔涌而来的重骑身上。 所有人咬紧牙关,握紧了长矛、盾牌,眼睛红通通的瞪着前方,黑夜里看不出数量的铁骑横挂铁链,直冲而来。 铁骑席卷! 高速狂奔的铁甲骑兵呈锥字型撞进密集的步兵阵列,一队接着一队的重骑擦挂着铁矛带起火星弹跳里,是恐怖‘轰轰’的成片撞击声。 第一排的甘州士卒手中盾牌直接扭曲、碎裂,抵在他们身上,随后被一匹匹奔涌的战马踩在身下。 一千人的飞熊重骑兵,两人一队,横跨百丈雨点般冲进甘州万人阵列里,长矛捅穿人的头颅、身躯,奔行的战马、相连的铁索,人的身体一片片的倒下,侥幸躲开的第一轮冲锋的士卒,还没来得及结阵,第二拨手持大刀的虎骑营、西羌骑,扑进被犁过一道的人群里,挥开上千的刀光,人头、残肢,瞬间洒满阵线上。 前方,铁骑开道,虎骑、西羌紧跟第二道冲锋,两侧弓骑袭扰,后阵虎豹骑梳理第三遍。 这支万人军阵,大半的士兵被活生生撞死、杀死在阵线上,仅仅抵挡了半炷香! 全线崩溃。 骑兵的浪潮丝毫不停,径直冲向下一个阵列。 …… 王隆恩兄弟收到消息时,脸色发白,仓促让士兵调整阵型方向时,恐怖的骑兵浪潮已经朝这边杀了过来。 今天一万二千字了…… (本章完) 第两百零八章 铁蹄践踏,万骨遍地 听到东面一万甘州兵马被破,上万骑兵朝这边冲击过来,王隆恩直接吓得脸都发白。 他之前判断的燕军会从这里突围,打通返回北地的道路,没想到是组织骑兵发动奔袭,还是在夜色里。 还是整整一万骑,就是一千骑兵跑出的声势,都足以心惊动魄。 眼下他这边有四万人,但每支万人军阵分布五里,将近二十里的距离,想要全部收拢回来结阵,显然燕军不会给他时间,而胞弟率领王洛舟的四万兵马又在西北方向。 此时,他只来得及派出斥候,将甘州兵马的消息发出去,片刻后,燕国铁骑已经奔过三里,朝他这边杀来。 尽管在黑烟中,也能看到无数尘烟在翻腾的铁蹄下卷上天空。 浩浩荡荡的铁骑的推进犹如海潮线翻滚而来。 处于第一排的飞熊军重骑,一柄柄长矛还挂着人的残屑,那轰鸣的马蹄声中,速度随着李傕的声音,再次拔高。 “结阵!”王隆恩骑马在阵列后方嘶声大喊,传令兵带着将令一层一层的传达下去。 成千上万的广济州士兵,迅速移动,司马、校尉的声音嘶吼在人群里,大大小小的阵列开始紧缩,前方盾兵顶着盾牌扎进土里,后方一名名同袍用身体挤压顶住对方后背,士兵拥挤在一起,如林的铁枪、长矛伸出外面,压低枪杆,死死的抵在地上,再往后,弓手背着箭筒疯狂的集结,在号令中抽箭挽弓,仰上天空。 视野中,奔来的火光、骑兵的身影进入一箭之地。 箭矢如蝗,密密麻麻飞上天空。 原野上,尘粒腾起飞旋,无数的马蹄疾驰而过穿过黑暗、火把的光芒,箭雨密密麻麻在夜空颤响时,一身铁甲的李傕夹紧长枪。 “变阵——” 箭雨落下的一刻,浩浩荡荡推进的铁骑,分散开来,化为稀稀拉拉的阵型,然后,箭雨滔天而来。 落在铁甲上,噹的弹开,更多的还是插在地上,被踏来的铁蹄踩断。 重甲铁链骑兵蔓延开来,为首独骑,身形魁梧,缓缓往前伏下些许身子,铁甲震抖声里,他咧嘴笑出狰狞,嘶吼:“——飞熊军!” “致死地!”周围,铁骑紧跟齐齐怒吼。 地面的震动越发剧烈,厚重铁甲的骑士犹如一堵铁墙,那晃荡的铁链发出哗哗催命般的声音,朝着军阵碾压过来。 王隆恩瞪大眼睛,借着阵列里延绵的火光,他已经能看到当先一个铁骑的身形轮廓。 他呢喃一声:“挡住啊!” 下一秒,重骑掠地,形成撞击—— 撞击声如海潮般在万人阵列上延绵拍响。 铁蹄翻腾,高速冲锋的铁骑撞上盾牌,枪林擦着铁甲划出白痕,发出吱吱呀呀令人牙酸的摩擦声,魏军士兵沸腾的呐喊声在撞击的一瞬间,戛然而止,而后,面对惊人撞击的重骑,盾后的身体在冲势前化作肉糜,碰撞中盾牌扭曲碎裂,人向后挤在同袍身上,随后一起被恐怖的巨浪踏在铁蹄下。 被枪林刺中的战马,硕大的躯体坠倒,铁链绷拖铁环的瞬间推挤进前方人堆,压着数人疯狂挣扎四蹄。 鲜血溅在铁甲上,枪阵迎上来,下一秒,就被另一队铁骑冲的七零八落,中间的铁链刮倒大片人。 也有部分冲势减弱,被枪阵、人的身体推挤涌在人海中,长枪疯狂的穿刺铁甲上,顺着缝隙扎了进去,将上面的骑士挑落下来,周围无数兵器凶猛的朝铁甲上狂砸,扁瘪的甲胄里,大量的鲜血从缝隙流了出来。 一千重骑略有损伤,依旧一个接着一个在步卒方阵展开冲撞,而在重骑的身后,两千虎骑营、两千西羌骑紧随而至,冲进撕开的缺口,长柄大刀跟着关羽手中青龙挥舞,斩在人身上,手臂、头颅都冲上半空。 奔行侧面的白马、狼骑不断朝没有保护的弓手阵型射箭,赵云只带数十亲骑,拐过一个弧度,撞进弓兵阵列,一杆龙胆狂舞横扫,一片片的魏军士兵被扫倒在地,有将校扑来,龙胆刺进对方咽喉,然后拔出,随意的某个方向一打。 呯的一声。 挥砸下的龙胆敲在弃弓拔刀杀来的一个魏军弓手天灵盖,脑袋都在刹那间爆裂开来。 更远一点的两侧,绕行的三千狼骑,收弓换矛,跟着吕布重拳般从侧翼杀入人群,粘稠的红色犹如一张血毯在奔驰的铁蹄蔓延铺开。 无数的厮杀呐喊中,重骑肆虐,彻底将万人的阵型搅乱了,王隆恩看着三支骑兵朝他这边冲来,第一时间选择了逃亡,只带上百余名亲卫,调转马头从后阵突出。 奔出不到半里,一袭青袍提刀的燕将,带数骑从后侧方追杀上来。 王隆恩回头看了一眼,连忙让身边亲卫过去拦截,骑马迎上去的亲卫被对方亲骑拦下,也有直接扑向那个燕将,随后士兵的身体拖着血线从马背上倒飞回来。 长髯抚动、扬起,青龙偃月呼啸。 一名冲来的魏军亲卫连人带肩被劈成两半,栽落下马来,枣红马蹄越过尸体,关羽目光所及的远处,那魏将已经离他不远了。 青龙倒悬拖地,身下战马再次加速,疯狂翻腾的马蹄震的尘粒都扬了起来。 王隆恩感觉到背后被一对视线紧盯,寒毛陡然倒竖,头皮发麻收紧,他急忙回头看去,一匹枣红马飞驰,上方身影长须飘荡,一柄长刀垂地拖行。 他“啊!”的拔出腰间钢刀,一抛,反手打在刀柄飞向后方的骑士。 关羽微微侧了侧下上身,刀锋擦着肩头过去,仅有几根长须断裂,飘飞向后方。 “……”关羽凤眼一阖,眸底蕴起了杀意。 双脚一夹马腹,整个人连同马匹如一道利箭,从后面追赶上来几个王隆恩的亲卫夹击里,再次冲向前方,青龙偃月刀拖在身侧,厚重的兵器映射出深寒的刀芒。 马蹄奋力踩动地面,声如铜钟的话语响彻天地。 “魏将——” 纵马拖刀的身影过来,战马一跃,青龙偃月刀高高举起:“—某—乃—关—云—长—” “啊啊啊——”王隆恩回头看向逼近而来关羽,以及对方手中高举的青龙刀,惊恐的大叫出声。 下一刻,刀口在他眸底瞬间放大! 后面追赶的几骑视野里,青袍抚动,刀身怒斩而下,王隆恩的声线戛然而止,直接飞过马头扑向前方,落地的瞬间,身子摔成了两截。 断成两截的王隆恩此时还未完全死透,他嘴里嚅着血沫,拖着半截身子在地上爬行。 关羽骑马来到他一侧,仅仅瞥了眼,一刀将王隆恩头颅砍下,刀尖一挑,将人头挑到半被他一手接住,提起来举过头顶,杀气凛然的望向后方的厮杀,声若铜钟,响彻这片原野。 “尔等鼠辈——” “——可知这才是打仗!” 夜空下,上万人的骑兵潮水般蜂拥而来,从他身旁掠过,虎豹骑换下了飞熊军,继续在前方推行,不断朝更深处延伸,王隆恩这支一万人的阵列,不到半刻钟就被击破、溃败逃散了。 溃逃的魏军士兵一拨接着一拨的跪地求饶,没有骑兵理会。 吕布奔行过来,打量眼关羽,和他手中的人头,口中“切”的冷哼一声,继续促马狂奔。 斑斑点点的火光在广袤的原野,伴随骑兵铺展开去,驻扎各个方位的魏军阵列几乎在接到斥候传来的讯息同时,奔袭的骑兵也紧跟而来。 撞击、凿破、斩将,然后被硬生生的撕裂成两半,在原野上展开追杀。 响箭、烽火也终于在第四个万人阵列被击溃时,让远在西北方向的王洛舟带兵赶过来,半道上,便看到了一支支打着‘吕’字旗号的骑兵。 他看到最前面为首的那身着百花袍,穿兽面吞头连环铠的身影时,急忙勒转缰绳,让麾下兵卒结阵。 还想着要藉带来的四万兵马困住对方,然而,刚扎下阵脚,四周都有斥候疯狂冲来,紧跟斥候身后的,更多不同旗号的骑兵,从四面八方疯狂奔袭而来。 他没有想过就这么撤走。 但,四万人的的确确,被一万骑兵围住了。 战场数里之内,都是燕国骑兵游弋徘徊,一支支数量上千的骑队从各个方向发起进攻,不断拉扯四万人的防御,到的虎豹骑中的两百虎骑,汇合休整过赶来的飞熊军。 当王洛舟看到对方重新整队,出现的一千重骑,踏着雷霆般震动,朝这边发起冲锋的时候,他知道自己这支四万兵马已经完了。 ——铁骑呼啸而来。 …… 天光深邃,再到渐渐发亮。 广甫城以北长达百里的原野上,到处都是轻骑纵横,一支支燕国骑兵追杀漫山遍野溃逃的魏国士卒,许多人是跑不过骑兵的,随后被追上,一场衔尾屠杀开始了,大量的尸体落在原野上,鲜血染红一片片土地。 奔行的骑兵不时还会返回之前的战场再进行新一轮的扫荡。 被找到的魏国士兵,基本被箭矢射杀,尸体挂在林间,或拖行马后,然后集中起来掩埋。 天刚蒙蒙发亮。 王氏兄弟的九万兵马惨败的消息已经在第一时间通过逃出来的斥候,快马加鞭送往鹿阳,快到晌午时分,才进入皇城。 朝廷上下,是一片诡秘的死寂。 临丘战场,九万兵马战败,数万人伤亡的消息已在城里传开,鹿阳城中一片惊骇,之前热闹兴奋的画面消失无踪,酒楼里的那些高功颂德、指点江山的书生、文士们顿时噤若寒蝉。 终于感受到了战争的恐怖落在了他们每一个人头顶。 (本章完) 第两百零九章 暗流 沙沙沙…… 纤细的雨线连接天地,无数躲避兵灾的百姓坐在街边檐下,神色惶恐的看着雨水落下。 雨水、淤泥混杂在地面坑洼,行人、马车匆匆而过,戴着斗笠,身穿粗布衣裳的魁梧男子走进附近一家客栈,里面没有往日那么多人,稀稀拉拉一两桌客人,店家掌柜见到汉子进来,连忙让伙计过来招待。 点了一些饭菜后,汉子在就近空桌坐下。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哗啦啦的雨声里,几个孩童拿着木条当做兵器从客栈门口跑过,嬉戏打闹:“打燕军……打败燕军了。” 随后被伙计挥舞抹布驱赶离开。 客栈里,吃饭的两桌客人,隐隐约约的说话。 “九万人……打成这样……” “可不是……他们哪是打仗,分明就是去送命。” “老子都能当将军,送命谁不会!” 鹿阳乃中原都城,上百万的人口,战败的消息传开,到处都能听到这样的市井言论,大部分人心里是忐忑的,感受到了巨大的危机正从北面压过来,让他们难以喘息。 但也有一部分并不太相信这是真实的消息,毕竟官府、朝廷都没发布公文说辞。 之前,聚集酒楼、茶厮大放厥词的学士、豪绅、书生,在消息传来的两天后,仿佛被人重重扇了一个耳光,声音都消弭下来。 但随之战败消息变得详细后,另有声音传出,与之前不同的是,依旧保持乐观。 “……王隆恩兄弟俱酒囊饭袋,天黑跑到外面结阵,被骑兵冲杀,是他们活该。” “二人都是沙场宿将,怎能如此判断错误?不过,还好九万兵马战败,未伤根本,鹿阳城外仍有三十一万兵马!” “西北的齐梁二国常年与蛮夷打仗,骑兵该不输燕国贼子!” 对于这样的言论,官府并没有制止,任由其在城中发酵,也确实有些作用,不仅让民心安稳了许多,也让许多城中百姓与朝廷同仇敌忾。 同时,官府借机宣传燕人的残暴,虐待战败俘虏和尸体,以及宣扬广甫屠城…… 不过在这一过程里,随着之前坚壁清野的策略,鹿阳城外的粮食尽入官仓,又要供应三十一万大军每日所需,官仓收紧粮食,民间粮、菜的价格逐渐攀升。 只是眼下看似还算平稳,但府衙中负责市井的监当,心里已经开始担心,若是战事拖上两三个月,城中百姓恐怕将无粮可食,就算有……也买不起了。 此时,客栈内,斗笠汉子吃了一会儿东西,便让伙计再做一份,让他打包拿走,出了客栈便直接沿来时的路返回,穿过两条街巷,来到一间小院外,纵身一跃,踩了下墙头,便到了里面庭院。 小院并不大,听到动静,有人微微开门露出一道缝隙,朝外看了一眼,随即将门完全打开,让男子进来。 “都过来吃东西。” “裴统领,外面怎么样了?”过来的是四个绣衣司的高手,都是裴旻一手调教出来的。床榻上,还躺着一个,腰肋、腹部都有伤势,最近城中对绣衣司的清查越来越严,在前几日行刺里,被埋伏的潜龙府一个高手打伤。 裴旻摘下斗笠,拿了一块馒头掰成两半,递给床上躺着的手下,另一半放到嘴边咬了口,坐到床边。 “消息确定了,夏王的骑兵确实在临丘一带击溃九万魏国兵马。” “打的好!”吃饭的四人,忍不住喝彩。就连床上躺着的伤者也咧嘴笑了笑。 “绣衣司一共过来十人,现在就剩你们五个,如今夏王已在城外与魏军大战,我们也不用再刺杀了,暂时潜伏起来,先保住性命。” 裴旻不是寻常江湖人那般简单,他曾也做过将军,会审时度势,夏王兵马就在几百里外,那边也有绣衣司和军中斥候,已经用不上他了,何况就算有重要的消息,也无法传递出去,还会白白累及手下性命。 “大伙这段时日就留在院里,咱们轮换交替出去购买食物,下次出门,记得多买一些,估摸城中的食物很快就要涨价了。” “也要注意潜龙府的人,应该还在暗中盯梢。尤其小心前几日那个高手。” 裴旻叮嘱的话,确实没有错,此时的城中街巷,多了一些目光四移,留意周遭行人的身影,萧摩逅坐在一家茶厮二楼,慢条斯理的喝茶,有些出神的看着雨中过往的行人。 原以为进入潜龙府,依靠自身本事,学着当年师父那样,一步步走上朝堂,不过,他也确实有这个本事,这一段时间以来,他在潜龙府众高手中脱颖而出,受到府主的赏识。 但还没高兴多久,城外九万军队战败的消息传来,将心里的喜悦洗刷的干干净净。 四十万大军,不仅不退,还不要命的杀过去,简直就是一头歇斯底里的猛兽。 萧摩逅心里泛起了一丝丝恐惧。 ‘希望这一战,这家伙能被魏军围杀……别让他再活着了!’ 他目光抬起来,看向楼外远方巍峨的皇城,在那里,朝堂上显得冷静的皇帝,在退朝之后,屏退了左右,将书房内打砸一通,大发雷霆。 “不会抓准战机……判断失误……朕怎么就让你们做两州都督统领大军!” “朕的九万人……不是九万头畜生!” “两个该死的废物,幸亏尔等战死,否则朕必拿你俩人头谢罪三军将士!” 许久,他恍如没事一般从房里出来,摆驾怀光殿,他要在这里召见了吴越两国的主将,还有随、庆二州将领,以及皇叔赵广师,商议出兵一切事宜。 大殿之中,还有齐、梁两国的信使,他们是在昨日抵达的鹿阳。眼下,众人约定了军队合围的时日,信使返回阳州西北面。 …… 六月最后的一天。 一支支骑兵方阵整齐,队列安静肃杀,周围是一群被缴去兵器,剥了甲胄的魏国士兵,他们耷拉着脑袋跟着骑兵缓缓前行。 他们去往的方向,正是燕军驻扎的广甫城。 九万兵马,眼下只剩八千多人被接受,成了俘虏,大多数魏兵被杀的尸横遍野,只有小部分逃进了附近丘陵当中。 往后的命运如何,这八千多名俘虏不敢往后细想。 军队还在返程的途中,从县衙出来的苏辰,一身戎装骑在马背上,去往城外迎接,凯旋的诸将。 经过的长街,某栋建筑之上,一对视线望向下方。 长龙的队伍正经过这里,旌旗林立,甲士开道,泛起狰狞的铁锈气息,路上百姓、行人畏惧的退往街边,低下头颅。 下午的阳光里,街道、屋檐还挂着昨日下过的雨水,长街上方,瓦片哗哗声响,行进的队伍当中,高大的巨汉微微偏头,余光之中,一道身影冲出了屋顶,跃了起来,一抹寒光自手中划过长长的轨迹。 一把长矛照着马背上的身影刺了过去—— 下一刻,矛身直接被人抓住。 那黑色战马旁边,是全身铁甲的李玄霸,他单手握住长矛,轻描淡写的一掰,矛头下方的柄杆‘啪’的断裂,随即一甩手,将那刺客甩到地上,滚出几圈。 苏辰偏头看了一眼,声音冰冷且冷漠:“处死。” 听到命令,周围几个将对方压制的甲士纷纷动手,数柄长戟刺破他胸腔、肚皮。 这已经是第七次刺杀了。 “……记得驻扎此间的时候,还没有潜龙府的密探,最近怎么出现的越来越频繁。”苏辰在马背上朝身旁的典韦说起这件事,让他有些恼火。 “城门都是严加把守,城中百姓基本被禁足城里,也禁止外面的人入城,不可能是城门进来!” 典韦摇了摇头,做为中护军,最近频繁的刺杀,也让他感到颇为烦躁,这些人武功是有的,但也高不到哪里去,可像苍虫般不时扑过来。 “地道!” 看着周围街边一道道垂下头的身影,苏辰眯起眼帘,叫来吴子勋,“带士兵在城中挨家挨户的搜查,先从靠近城墙的一切建筑查起,发现有类似密道的入口,将口子守起来,出来一个杀一个!” “是!” 吴子勋领命转身飞奔离开,行进的队伍渐渐出了城门,远远的,视野间,已有骑兵先行回来。 (本章完) 第两百一十章 疯狗一样的潜龙府 烟尘滚滚,铁骑席卷广甫城外的平原,先行回来的是三千控弦狼骑,和白马义从,做为侧翼袭扰的弓骑,连夜奔袭背后的九万魏军损失并没有什么损失。 总计五千骑兵停在军营前方的旷野,一匹匹战马摆动鬃毛,原地刨着蹄子,上方的一名名骑兵收弓紧握缰绳,挺直背脊注视着从城门方向,穿戴山文甲,背后披着白披风的夏王纵马飞奔,一路奔行至延绵的骑兵阵列前方十五丈的距离,勒马停下。 “孤王的将士们,孤迎汝等凯旋!” “谢大王!” 渐渐温热的阳光里,两支骑兵在马背上拱起手,齐声大喝。吕布看着如此年轻的苏辰意气风发,幻觉般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一样。 “真好。” 他呢喃一声,闭了闭眼睛,然后两脚一点马腹,缓缓促马而出;另一边的赵云将龙胆插向地面,同样促马上前,他笑起来,脸上已看不到多少皱纹了。 二将带着甲叶抚动的声响,朝前方黑马背上的苏辰拱起手。 “向大王交令!” “二位将军辛苦!” 苏辰拱手还礼,吕布、赵云二人促马上前,来到苏辰一侧驻马站定,吕布微微仰脸,望向大军回城的路线,“他们还在后面,押送俘虏,估摸要等一个时辰才能到达。” “孤就在这里等他们。”说着,苏辰补充一句:“二位将军不如暂且让诸将士先回营休整,奔波一夜,马不累,人也累了!” 说话间,广甫四门外各军营寨,诸将也都骑马飞奔而来,张飞纵马飞奔跑在第一个,那狂奔的架势令得典韦当下就要拔出双戟迎敌。 ‘吁!’ 快到这边时,张飞一勒缰绳偏转马头,座下战马吐着舌头甩出小段飘逸,溅起一捧灰尘,扯开嗓门叫道: “老典,拔戟做甚,你看我像那种反叛、背刺之人?” 望着前方的狼骑阵列的吕布身子僵了一下,眼皮跳了跳,微微偏头,看着大嗓门的张飞,腮帮都咬的鼓胀。 “三哥!”赵云朝向过来,拱手叫道。 “子龙这回可出风头了?”张飞捏着鞭子促马过去打量几眼,看着越发年轻的赵云,连连点头:“真好啊,对了,我二哥可斩将了?” “斩了,一军都督的头颅!” “哈哈,好!”张飞兴奋的搓手,“那就是有些人没拿到,总算挣回点颜面。” “环眼贼!”那边,吕布勒马转身怒视,“尔可说够了,明里暗里嘲讽某家,算得甚,你且忘了某家在隆阳郡为你解围!不过拿了一个将领头颅罢了,下次还伱便是!” “我可没嘲讽你,我是有什么话说什么话,不信你问夏王!” 张飞虎须间嘴角咧开,笑起来:“不过你不用还,但不许抢就行!” 哼! 吕布懒得与他说话,重新转回去,抬起画戟让对面的狼骑还有白马义从返回各自营寨休整,不久,夏侯渊、董卓、张辽、乐进等军中大将也都过来。 九万大军被一万一千骑直接碾杀的战报早在昨日凌晨,他们就收到了,合围的缺口打开,北面的道路便畅通无阻,那么居于后方的诸葛亮,便能将粮秣运来前线。 这仗就有得打了。 不久之后,虎骑营、西羌飞骑、飞熊军、虎豹骑四支骑兵绕着广甫城两侧返回,出现在视野里的,除了浩浩荡荡的骑兵威势,还有战战兢兢的八千多名魏军俘虏。 随后,他们被益州军步卒带去了营里,与之前抓到的俘虏集中关押,往后攻城要用的。 关羽、马超、李傕、张郃四将纷纷上前交令。 “诸位将军辛苦。”苏辰还了礼,勒马后撤一段,伸手一摊:“随孤回城,商议军情。” “大王请!” 一众将领齐齐拱手。 …… 广甫城内,吴子勋带着十几名绣衣司人手,快速穿行城墙附近的建筑,也分出一些人手,将附近房舍内的百姓带出来盘问,在搜索第五栋院落时,有人问出了一些线索,被盘问的百姓看到过偶尔有陌生面孔出入。 此时,城中戒严状态,正常百姓除了购买粮米,几乎很少在街上逗留。吴子勋跟一帮军中大将接触这么长时间,当即察觉到了不对,籍着线索,去往那个百姓看到有陌生人出入的小巷。 这里距离城墙并不算远,因为小县城缘故,最多一里左右,敲打几户人家后,在第五家发现了异常,里面没有人回应。几个绣衣司的人直接纵身跳上院墙,落到里面将院门打开,一行人当即冲进院里,挨着所有房间搜寻。 找到的是这家四口人的尸体,被塞在柴房,一个六十的老妇人,两个孩童,还有一个妇人,身上被放了不知什么东西,尸体散发不出臭味,但还是肿胀腐烂,流了一地浓水。 “潜龙府的人真够狠的,对待自家百姓也下得了手。” 吴子勋忍着胃里的翻腾,退出柴房时,去其他屋子翻墙倒柜的人,传来话语:“找到了!” 这边,一行十几人赶到那间房,床板已被掀开,露出一个木板掩盖的土洞,洞口用火烧过,泥土熏黑而紧实。 一个绣衣司高手当先钻了下去,里面渐渐亮起火光,洞径深半丈,到底还有一条土洞,仅能通行一人,且只能爬行的姿态。 过了片刻,探路的人返回来,拍去身上尘土。 “这条土洞不是最近挖的,至少挖有十多年了,潜龙府的人也应该是凑巧知道这边有通往城内的密道。卑职在洞内,看到有许多脚印,至少有五六十人潜入进来。” 其中一个绣衣司高手持着佩剑在门口忽然开口:“最近七次刺杀,每次都不一样,乔装老人接近队伍,体内藏毒,冲撞王驾……还有各种暗器,埋藏、暗中投掷都有。而且每次都是一人,他们会不会在试探夏王身边的防御。” “剩下的几十人肯定藏在别处……而且依照他们无所不用及的做事风格……会不会县衙……”从洞里出来的汉子脸上神色凝重起来,“试了那么多次,会不会混入县衙……然后下毒!” “今日大王迎众将回城……不好!” 吴子勋脸上陡然变色,转身夺门而出,一行十几人翻身上马的刹那,一个绣衣司的高手忽然甩出袖里的暗器,在吴子勋脑袋呯的打出声响,一柄飞刀插着一枚菱形暗器钉在对面墙上。 刹那,八道人影从对面小院的院墙上俯冲而下。 他吼道:“吴常随带几个兄弟回县衙!”旋即拔出腰间长剑,与六个同袍从马背跃起来,跟扑来的潜龙府密探杀到一起。 厮杀声响起的刹那,吴子勋纵马狂奔,身后四个绣衣司的人护着他,目光也在警惕的打量周围。 …… 县衙内,苏辰拖着披风大步走进公堂,身后众将跟着鱼贯而入,分坐两边,随着苏辰落座,他们轰的跟着坐下。 典韦、李玄霸站到两侧。 苏辰此时也说起正事,“诸位将军一夜一日破了魏军九万,孤备了酒宴恭贺,但今日早上斥候来报,齐梁两国的九万军队,已经朝这边开拔,南面的鹿阳二十几万兵马也有了调动迹象,等会儿边吃边聊。” 说话间,县衙内几个衙役端了茶水上来,纷纷为在座的将领摆上。 “大王,那就是有大仗可打了?”董卓端起茶水,按着桌面说道:“一路南下过来,一直在军中待着,一场仗都没捞到!” “董胖子,你就好生歇着,别像打黄巾那会儿水土不服!”张飞在关羽身旁叫道。 董卓瞪过去,将茶水灌进嘴里。 公堂内说话间,典韦打量着公堂每一个走动的衙役,眼角的余光也瞥到收了木盘的一个差役,不动声色地走向侧躺,许是本能反应,微微侧脸,瞥向典韦看来的目光。 随着张飞一声“……水土不服”的粗野话语响起,四目相对的瞬间,典韦陡然一声暴喝:“站住!”把堂内说话、端杯的众将惊了一下。 “老典怎么了?”夏侯渊站了起来。 吕布、赵云下意识的放下手中茶杯,苏辰也放下茶杯,站起来,伸手抓向案桌靠着的夏王剑。 “你面孔有点生疏,衙门里的差役,我几乎都记下来了!” 典韦反手拔出一只大戟,抬起伸到那衙役下巴,将苏辰放下的茶杯递给他,“喝!” 也就在这时,门外响起马蹄声,一道人影不等马匹停稳,跳下来,连滚带爬的冲过门口的戟士,朝公堂这边大喊:“大王,城内有潜龙府密探,小心他们下毒行刺!” ‘刺’字落下的一瞬间,董卓瞪大眼睛,噗一声,将口中包着的茶水喷了出去。 而那边被典韦指着的衙役脚下一点,向后平移出去,大吼:“动手!” 公堂之中,呈递茶杯的几名衙役、外面抱着一堆公文的文吏、走动的捕快,轰然间抛却了手中伪装之物,冲向附近的甲士,附近厢房,庖人、后院侍女破窗而出,朝公堂冲去。 堂内的衙役也在同时从袖中拔出匕首刺向最近的燕国大将,匕首直接被对方一手捏住锋口,吕布手腕一扭,夺下匕首的同时,一脚将对方蹬飞到墙上,轰的一声,将墙壁撞的向内凹陷,露出砖块的纹络。 厮杀从后院蔓延过来,刺客缠住甲士,冲向公堂侧门,赵云掷出龙胆,将第一个冲进来的刺客钉死在墙上,他拔出青釭剑拖着披风直接走向侧门将第二个冲进来的刺客斩飞。典韦将刚才那刺客抓住,甩手砸在地上,砸出人的形状。 警讯响彻,把守各处的盾戟士结阵杀向外面的刺客,而这群二十几名刺客武功明显比上一次苏辰在隆阳郡遇到的荒神教笼络的江湖人要高上许多。 几拳几脚中,摆脱甲士的纠缠,二十多名潜龙府密探直接冲到侧门、公堂大门,便见堂内,燕国一个个军中将领摆出了厮杀的姿态。 夏侯渊拔出腰间环首刀走到中间;乐进、牛盖、周仓、张郃、高顺各持兵器站,分列开来;吕布提上画戟起身,他脸上露出不屑;张辽拔出环首刀,丢掉了刀鞘;关羽坐在椅上,一手持刀,一手抚须,微睁眼。 “土鸡瓦狗!”他说道。 张飞摸了摸腰间,挪步到李玄霸身旁,“将你双锤接一个我使使。” “你的呢?” “没带。” 李玄霸正急着出去厮杀,随手将左手上的大锤直接丢过去,张飞单手一接,握住锤柄的瞬间,整个身子陡然歪斜,‘唰’的一下拽在地上。 “娘的……有点重!”张飞握着锤柄坐在地上,满脸通红。 他呢喃时,外面的厮杀陡然爆发,兵器呯呯的碰撞,迅速朝公堂蔓延过来,牛盖、周仓保持格挡的姿态,被硬生生逼退进来,张郃手中长刀呼啸,带起一截手臂,血线倾洒间,他刀势还未回落,身子就像触电一般抖动,随后轰的一下被打进后堂,一屁股坐到董卓旁边,他低头一看,胸甲上的护心镜凹陷下去,周围还有许多掌印。 苏辰拔出夏王剑,丢开剑鞘。 “一个不留!” (本章完) 第两百一十一章 狼突虎奔,最后的曙光 “还好换了唐甲……”张郃看着凹陷的护心镜,然后就被旁边的董卓一把推开,一个潜龙府密探跃来,手中刀锋呯的一声将张郃坐过的椅子劈的四分五裂。 那密探抬刀,刀背被董卓一脚踩住,董卓反手一挥,寒铁打造的锯齿刀压着对方肩颈,活生生将人斜斜劈成两段。 他一脚将半截尸体踹飞,砸在飞扑进来的第二个密探身上,锯齿刀抗在肩头,膘肥的身躯屹立,声音大吼:“稚然,护王驾!” “在护了,在护了,董公别催!”厮杀一整夜的李傕,与周仓、牛盖在前面结阵,挡下大部分冲击过来的密探。 回话的空当,稍一分神铁甲上被不知谁劈了一刀,砍出一道白痕,溅起火星,对方力道加上内力,将李傕砸的跌跌撞撞后退,被周仓一把拉住才稳住脚下。 再看对方,穿着庖人的衣裳,体格壮硕,手中握着两把菜刀,因为劈在铁甲的缘故,两把菜刀锋口都卷了起来。 那壮硕的密探,猛地将手里的菜刀掷出,噹噹两声金属碰撞,周仓手中大刀将飞来的菜刀接连打偏,刀势回旋的同时,周仓向前一踏,长长的刀柄扬起,点在这壮硕的密探胸口,将对方推出公堂外。 后方,盾戟士持盾挺戟冲杀过来,刺进退出来的密探后背,几人合力插着对方举起来,然后重重摔在地上。 公堂大门、两侧偏门,二十几名潜龙府密探冲击进来,短短片刻,只剩十来人,多数被把守侧门的李玄霸、典韦、赵云所杀,大门处从周仓、牛盖、李傕、董卓、马岱封锁下,冲进公堂内部,都是武功高深之辈,足有五个潜龙府密探,不过想要刺杀正前方那位夏王,接下来面对的是吕布、关羽、张飞、马超、乐进、夏侯渊、高顺、张辽等将。 八员大将一字排开,彷如铜墙铁壁,武艺更是高的离谱,饶是去年那位剑神元白圣也不敢直接上来硬碰硬,都是一触既走,不敢纠缠厮杀,何况是这五人。 甫一接战,这五个密探,瞬间就被青龙偃月、虎头湛金枪、方天画戟斩飞四人,仅剩的一人,身形矮小,脸戴黑巾,似乎是这群密探的头目,武功极高,手中一对铁钩在接了高顺、夏侯渊合劈来的一刀,陡然半空下沉,从两人身下的缝隙钻了过去,像猴子一样贴地奔行,直扑公堂案桌之后的苏辰。 嗡! 典韦一脚蹬飞对面一个密探,将其踹出侧门刹那,反手一个小戟掷出,叉在那密探头子手中铁钩上,后者弃了兵器,纵身一跃,踩着案桌,双手握拳极快挥开,被苏辰用夏王剑一一挡下的同时,下身踢出一脚,踹在案桌,那密探头目从桌上跃起,半空转身就是一脚横扫向苏辰脑袋。 一旁,铁锤拖着轰鸣袭来。 硬生生砸在那密探头目腰身,炮弹般横飞出去,张飞握着铁锤摇摇晃晃,脸红脖子粗的喘气:“让你跑!” 那密探头目捂着腰身,挣扎起来,看到冲来的黑汉,转身攀上身后的墙壁,下一秒,侧面那边陡然一只大手伸来,抓在他后颈猛地一捏。 那密探头目像猫儿一样,被提拎起来。 李玄霸面色冷峻,目光阴沉地将他举到面前,随手一锤将这边最后一个侍女打扮的密探敲的脑袋爆裂。 他便丢了铁锤,空出的右手将密探头目的双腿并拢捏住,微微用上劲,那密探头目瞬间:“啊——”的发出凄烈惨叫。 两只膝盖相互挤压的迸裂开来。 “没意思……” 李玄霸看他这幅瘦小,不经打的模样,像丢弃破布娃娃一样,将对方随手扔到地上,“就不能派几个能打的?” 周围,厮杀声渐渐停歇,公堂外的密探几乎被甲士从后面围杀,到的吕布将最后一个女密探掐断脖子,就只剩那猴子般的密探头目,被张飞拖到公堂正中。 “尔等是什么时候混进县衙的?原来那批人呢?” 苏辰将夏王剑插回剑鞘,丢给汗流浃背的吴子勋,站在那头目面前,后者咧开带着鲜血的嘴唇,笑起来:“呸,燕狗!” 大抵也知道这种密探与死士差不多,苏辰也没了问下去的心思,转身抬手微微扬了下,高顺提剑过来,唰的一剑,将其脑袋斩下。 片刻后,甲士在县衙各处搜查,在两间房内找到了此处的衙役,和后院的仆人侍女,人都还活着,士卒询问了时间,是在昨晚在房里睡觉时,被对方用迷烟弄晕,之所以没杀他们,是怕大量的血腥味引起巡逻的甲士注意。 恰好早晨时,苏辰没有在县衙用饭,而是去了城外军营,迎接城外的骑兵,完美错开了这些密探准备下毒的时机。 不久,公堂内一地的血渍、尸体被一一清扫,损坏的桌椅也都被撤走换上新的,刚刚经历过刺杀的众将,并未在意空气里残留的血腥味,重新坐下来。 “刚才被一个小意外打断了,反正跟大局无关,众将军不用在意。” 苏辰随意说笑一句,让下方的大将们笑起来。 随后,苏辰让吴子勋领着几个府衙差役将地图取下来,在手中拉伸平铺,苏辰与关羽、吕布等将领一一围上来。 地图是根据此处县衙以广甫为基础,与众多刺探的斥候、绣衣司的人提供的消息,拼接填补出来的阳州北面地图。 自然也包含了西北方向的城池和地势。 苏辰拿了两个小旗,放在西北方向,“根据今日早上传回的消息,齐梁两国各两万五千人从西北朝广甫开始移动,不过相比正南、东南的魏国主力,他们离我们最近,差不多有一百里,原本想以逸待劳,但他们在西北驻扎了几日,显然休整过,已经有了防备。” “不能被他们前后夹击!”做为骑将,吕布最擅长的就是以快打慢,而夏侯渊也擅长攻敌不备,他附和的点头:“大王,稳妥的打法,就是留一支兵马固守广甫城,拖住南面的魏国主力,其余兵马分两路,一个正面打齐梁两国,一个绕后攻其不备!” “夏侯将军的意思,还有一个冒险的打法?” 夏侯渊咧嘴笑起来:“有了魏国九万兵马覆灭,魏国所有人都会想到,我们绝对会再找一支弱旅攻打,齐梁二国的主将也绝对这般想,毕竟没了魏国九万为犄角,他们算得上孤军处在西北方向,又距离我们最近,自然会严加防备。” 他手指点了点地图,“当所有人都这么想的时候,弱点就暴露出来了!”指尖落在鹿阳东南,标注有随、庆二州的四万兵马上面。 “他们会以为,我们会去吃下齐梁的九万人,实则……我们先拿这魏国五万郡兵下口,这就是攻敌不备,出其不意!” 做为当年曹魏主持西线的夏侯渊,除了唯一那个污点外,在战术上比许多在场的将领都有经验。就连嚷嚷的张飞,都听的极为认真,一旁的关羽也点头,他抚过须髯:“夏侯妙才此法,定然奏效,不过广甫不能丢弃,这是连同广济州的要道,否则被齐梁的兵马占据,我们反成了孤军。” 这也是关羽当年在荆州血淋淋的教训。 “关某不才,就领益州军驻守广甫,在这里会会齐梁的五万兵马!” 见关羽请令,苏辰哪里不同意,当即返回案桌后面,拔出筒内的令箭,“关将军、赵将军听令,广甫就交由益州军驻守,赵将军的幽燕军驻扎城外,内外相携,拖住齐梁五万军队!” 关羽、张飞、赵云、张翼、周仓纷纷上前拱手:“喏!” 将令递过去,苏辰拿过另一支,目光落向着急望来的董卓,“董太师、夏侯将军接令,率西凉军、青州兵绕东南袭魏国随、庆二州兵马,务必最快击破,调马超、马岱西羌从旁辅助。” “喏!”董卓、夏侯渊、乐进、张郃、李傕、马超、马岱齐齐拱手。 最后一支令箭,苏辰拿在手中,没有递出去,而是继续吩咐。 “余下并州军,由张辽统领,温侯率狼骑从旁协助,随孤正面南下,布下疑阵,吸引魏国主力注意!” 张辽、牛盖、吕布、高顺上前拱手。 苏辰也朝众将重重拱起手,声音雄壮! “此战,拜托诸位将军!” “喏!” 公堂之中,十多名大将大声暴喝。 待诸将三三两两离开,苏辰着吴子勋带人将两口大木箱拖过来,摆在李玄霸面前,苏辰拍了拍箱盖。 “玄霸,打开看看,孤之前答应赏赐给你的礼物!” 李玄霸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双手直接按到木箱,同时将两个箱盖打开,里面各一支浑圆如瓜的大锤安静的摆在里面,每支重达二百二十斤,锤柄金黄雕饰,锤身浑圆,也有缝隙凸起菱角。 “好锤!” 李玄霸本就少年心性,两手抓住锤柄,轻巧的举在手中,随意挥舞两下,带起破风疾响的呼啸。 “夏王,除了我二哥,就你疼我,哈哈!谁以后要是敢打伱,我李玄霸,直接砸死他,哈哈哈!” 他兴奋的耍弄几下手里的大锤,大笑着冲出公堂,就在外面的庭院挥舞起来,全力之下,风雷在空气里嗡鸣,隔着十来步的树枝都在风声鼓舞下,被吹的扬起。 “出征吧!” 苏辰站在公堂檐下看着挥舞双锤的威猛身形说了一句,便走下石阶,大步走向府衙外,典韦还在耍弄大锤的李玄霸吼了声:“走了!” 后者这才反应过来,提着两锤,快步跟上。 周围的衙役,看得冷汗直冒,等到甲士也都走后,他们才感到一阵轻松。 外面,天光正盛,城外一座座军营吹响了号角,无数旌旗猎猎作响,伴随苏辰跃马出城,来到原野上。 一支支队伍走出军营,在原野集结起来。 风里铁锈的味道越发浓郁起来。 (本章完) 第两百一十二章 铁蹄峥嵘,入主中原 漆黑为底,绣着金边的‘夏’字大旗,被典韦一手握住撑在天地间。 苏辰一身金纹兽头山文甲,系着白披风,端坐马背上,座下的黑色大马焦躁的摆动鬃毛,他伸手抚了抚马脖,耳中是微热的风带来的马蹄、人的脚步声。 密密麻麻的身影,犹如蜿蜒的长龙,有序的从军营而出,汇集原野上,某一刻,他睁开眼帘,奔马越过队伍在前方,拔出夏王剑。 “众军将士——” 苏辰鼓动内力爆发出高亢的声音,无数的身影、战马、战马背上的骑兵,在这一声里整齐的停下,灰尘卷动的弥漫在人、马之间。 风吹过来,弥漫的尘埃在空气摇曳扭曲,仿佛有数道穿着帝服的虚影持剑立枪,站在苏辰身后,面容肃穆,不怒而威,长视远方。 高大的黑色战马上面,苏辰促动马匹,迈开蹄子缓缓走动起来。 “就在昨日,孤麾下的骑兵,诸位的同袍,在临丘的原野上,打败了九万的敌人,孤为他们自豪,孤有所向无敌的士卒,但是孤又有一些事不得不说,我们还有许多敌人等着,还有三十一万魏国军队……今日一早,孤就接到消息,齐、梁二国的九万兵马已经在我们西北面一百多里外,离我们已经不远了!” 一支支队伍里,士兵沉默,或脸上露出惊讶,但无一例外,所有的视线交织在前方黑马背上的夏王身上。 他声音高亢雄浑。 “我们脚下所站的土地,就是魏人的国土,他们的士兵在这片土地上到处都是,还有另外四国帮衬,聚集了四十万人,号称百万大军,那是何其强大啊!但是他们不知道,孤的麾下所向披靡的将士遇到的都是数倍的敌人!” 黑马迈着蹄子渐渐加快,苏辰雄浑的声音传开的同时,眼神渐渐露出灼热的凶戾,缓缓斜下夏王剑,声音再次拔高。 “既然他们不知道,那我们就用手中刀剑清楚的告诉他们,再庞大的羊群,都是狼的食物,只是铁蹄下的尘埃——” 宽长的剑身伴随战马飞驰起来,苏辰手持着王剑与面前的士兵伸出的刀兵、长矛一一触碰、交击,一连串清脆的金属碰撞,在阵前延绵开去,震荡在所有人心头。 奔马穿行过前方一支支军队前排,斜垂王剑奔行上了小坡,横剑立马在‘夏’字王旗下。 “此刻!” 威武的王剑缓缓举过头顶,苏辰在马背上嘶吼,高亢的声音怒吼过天际:“握紧手中的利刃,它将是我们的爪牙,用他们的血浇灌脚下的土地,此仗过后我等子孙后代入主中原!” “大王万年!” “大王万年!” “大王万年!” …… 成千上万的士卒心潮澎湃,举起兵器用尽全身力气嘶吼,无数的刀刃拍打盾牌,林立的长矛齐齐顿在地面,铁骑面显凶戾,战马躁动扬蹄嘶鸣。 一道道声音如惊雷震响原野的瞬间,那是仿佛凌驾众生之上的威严声音。 曹操、李世民、刘备、朱棣、李隆基、刘协的话语化作苏辰的嗓音,响彻这片天地。 “——开战!” 他身后一字排开的关羽、吕布、张飞、赵云、张辽、夏侯渊、高顺、李玄霸、典韦……等等一大批军中大将,望着那举起夏王剑,声音高亢的身影时,感受着对方身上那壮志凌云,鲸吞天下的雄心,沉寂许久的心,仿佛有了年轻时跟随主公驰骋天下的激动。 他们脸上有了兴奋的神色,手中各自的兵器慢慢举过头顶,几乎同时跟着那位夏王发出响彻天地的咆哮。 广阔的原野上无数的西凉、益州、青州、幽燕、并州士兵高举兵器砸动地面,巨大的怒吼席卷天空。 “开战——” 碧蓝的天空,巨大的雄鹰展开羽翼,划过天际,发出雄壮的啼鸣。 杀气蔓延开来。 苏辰握着剑柄坐在马背上,望着成千上万嘶吼狂热的骑兵、步卒,面容肃穆,不怒而威。 “汾州八万冤魂,你们看着吧,魏国的江山,孤王拿定了。” 他呢喃着,身后矗立的一排将领,一一飞奔而出,去往各自的军队,林立的旌旗伴随厚重的脚步声移动起来。 两万西凉军、两万青州兵,跨过阳州东面地界,沿着那边的丘陵,转道杀向南面。两万益州军呈长龙从东门而入,接手广甫城防,开始大量制造守城器械,一张张鬼门弩架在城头,城内还布置了二十架投石车。 而两万幽燕军驻扎城外西南两里,开始打造防御的营寨,沟壑、拒马,征召城中青壮,搬运岩石,雕琢石弹。 苏辰调转马头,看向垂刀抚须的关羽,以及后面的张飞、赵云等将。 “后方就拜托关将军,和诸位将军。” “大王放心前方厮杀,后方关某会看护好!”关羽在马背上持刀拱手。 张飞促马挤上来:“大王,你这就不对了,凭啥就唤了我二哥,到了后面我等就变成诸位。” “人太多,一个个称呼过去,耽搁时辰。”苏辰笑起来。 这话引得众将一阵哄笑,就连吕布也忍不住勾起笑意,不过很快又忍了下去。 不久,苏辰最后又抬起手朝关羽、张飞、赵云等将领拱了拱,转身纵马奔向并州军所在,然后翻身下马,将缰绳交给吴子勋,走上那边等候的祖柩车,夏王剑拄在一侧,大马金刀的坐到了虎椅上。 “开拔,别让魏国的羊群们等急了!” 令骑飞奔而出,号角吹响。 ‘并’‘夏’的旌旗卷动、招展,两万并州军在一声声号令里,一列列开拔前行,寂静的大地在马蹄下复苏。 吕布一身兽面吞头山文甲,披锦红披风,望着前行的军队,等待命令的狼骑,他目光之中有着睥睨一切的威势,画戟缓缓抬起,声音雄浑:“狼骑换乘,随我先行!” 七月初二,董卓、夏侯渊率领西凉、青州共计四万兵马朝阳州地面展开急行军,与此同时马超的西羌飞骑沿途扫荡魏国斥候、村寨,不断派出快马与主力保持联系,修正移动方向,初五这天,转道向南,反包围的战斗渐渐成型。 初九,从西北赶来的齐梁两国九万军队,小心谨慎抵达广甫十五里,一路上并未发生预想中的骑兵袭击,反而在五里左右,与燕国一支兵马相遇,为首将领白马银枪,并未发动攻击,与对方对峙起来。 同日,并州军奔赴南方战场,先行的控弦狼骑以凶悍的姿态进行驱赶、追杀魏国斥候,偶遇一支越国巡视的兵马,吕布率军直接杀进这支千人的巡逻队,一战斩杀八百人,余者溃散奔逃。 时隔魏国三州九万兵马战败才过去几日,原本缓缓燃烧的火焰,陡然间像是扑进了火油,将鹿阳以北的平原爆炸般燃烧起来。 消息传至鹿阳时,魏帝犒劳三军已毕,京畿拨出六万兵马予赵广师节制,会同麾下一万铁锋义节军,以及随、庆二州的五万人,和四万越、吴两国军队,合计十六万北上,与抵达广甫城的齐梁两国九万兵马形成合围。 在七月十一这天,便遇到了只有两万人的燕国军队,令他们心里生出了疑惑。 (本章完) 第两百一十三章 将帅博弈 下过大雨之后,一连数天都是天高云淡的艳阳天。 魏国主力的十六万大军,正鹿阳开拔,吴越两国四万军队居于西面,六万京畿兵马以及一万铁锋义节军位于中路,随、庆二州的五万兵马处于东面位置。 十六万人、马、车辕各种各样的器具,在这平原夹杂丘陵的地貌,左右延伸二十多里的距离。 旌旗延绵无尽,遮天蔽日,就算中间隔着数里,军队间的行进,溅起的尘埃,弥漫天际都彷若沙暴一般清晰可见。 位于正中的七万京畿兵马便是这次的主力,魏字的旗、赵字大旗迎风猎猎飞舞,伴随推进的道路,坐在四马拉动的战车上,年过七十的赵广师全身着甲,坐在一张椅上不时擦去额头汗水,周围斥候奔行来去。 各种报告,阐述着周围的地貌、敌军斥候的情况,战车两侧,是从鹿阳带出来的京城将领,以及自己在惠州培育的一批能打仗的麾下,其中有一人极适合冲锋陷阵,手持一柄大斧,勇冠三军,江湖上一品高手在他手上不过五十合之敌。 “孟驮,燕国的兵马非常能打,将领不仅指挥了得,冲锋陷阵也是拿手的,遇上之后,听从调遣,不可肆意妄为。” 距离战车右侧几步之遥,是骑马的魁梧身形,着黑色铁甲,肩头各一对凶戾兽头,此人披头散发,额头缠裹红带,颔下一圈络腮,容貌威武,座下一匹棕黄马,倒悬长柄大斧。 听到赵广师的话语,他沉默的点点头,眸底却是显出兴奋的神色。 此时又有斥候递来情报,由亲卫接过后,转达到赵广师这位主将手中,斑白的眉头微蹙,“两万人?” 眼下,前方的斥候已经在激烈交手了,争分夺秒的传达己方的讯息。 原野上、树林、丘陵之间都能看到互相刺探,然后爆发冲突的双方斥候,偶尔有数骑迅速穿行而过,追杀一名魏国斥候。 冲出山林,响箭射在天空,附近魏国斥候呈小队,增援而来,双方装束大多都是短衣皮甲,但挽弓娴熟,追击的燕国斥候,见到对方人多,射出几箭后,便调头就走。 也有走不脱的,同样射出响箭,招来附近同袍,双方在原野相互追逐展开骑射,北地善马,并州军斥候也都经过吕布调教过,对于骑射一道,要比中原斥候强上不少。 魏国往北推进的两天,仅斥候战死四十五人,受伤七十二人,给北上的赵广师对周围情报了解上,增添了不少难度。 “两万人?” 赵广师微微眯起眼睛,看着纸条上写着内容,手指点在椅子的扶手,“燕国十余万兵马南下,这中间亦有损伤,但也不至于拿出两万人来抵挡我十六万兵马,有趣,诸位将军,你们可看出了什么?” 左侧是鹿阳的京畿一系将领,统领的自然是京畿六万兵马,对于皇叔赵广师,他们还是不敢怠慢的。 一个叫于藏兵的将领拱手道:“回大都督,只留两万兵马在此,自然不是用来硬抗十六万大军,估计故布疑阵,拖延我军行进速度。” “嗯,我也是这般想的。”赵广师点点头,看向右侧他培养的几个惠州将领,“孟驮,你觉得呢?” 右侧几将并行之中,名叫孟驮的将领,略微思索片刻:“末将虽然认同于将军说法,但既然是疑兵,对方定然不敢交战,那就不用理会,照直推过去就行了。” 赵广师笑起来,不过眸底还是有些失望的神色,他笑着继续说道:“是啊,既然故布疑阵,推过去就行了,但尔等要知晓他为何故布疑兵,他是要打,还是后撤?打的话,打哪里?西北的齐梁九万,还是迂回我主力,袭扰后方,断我大军粮道?” “为何不是撤?”孟驮抿了抿嘴,追问道。 “十余万兵马杀过来,打到现在喊撤,换做你是燕国那位夏王,伱会甘心?”年过七十,赵广师什么看不透彻,“不计较一城得失,那就是奔着灭我大魏来的,如果只拿几郡几县,他大可就在浑河南岸三州攻城略地!” 老人拄着长剑站起身来。 “故布疑阵,实则偏袭侧军,传我将令,给齐梁两国主将传讯,请他们九万兵马五日之内攻下广甫,左翼越吴二国兵马、右翼随、庆二州兵马,向中路靠拢!” “大都督这是何意?”战车左侧的京畿将领里,另一个将领询问道。 老人望着远方一只飞过天际的雄鹰,笑起来。 “攻敌必救之地,广甫城乃北归要道,若是丢了,他这疑兵就没有意义,而且其目的,无非想袭我偏军,再断我一臂!继续前行,我们去看看挡在前方的燕军是何模样!” 天光灿烂,一望无垠的原野,伴随中路推进的两翼在接到传令前,仍旧在徐徐前行。 面对过来的魏国大军,矗立在前方的并州军在张辽指挥化作三股,一路往后撤离,另外两路往东西两个方向散开。 两军交锋,各显本事,主持魏国军队的老将赵广师并不为所动,依旧保持徐徐推进的速度,以横扫一切的姿态朝四百里外的广甫城逼近。 不过广袤的原野上,两边的斥候依旧在捉对厮杀,或许知晓燕国斥候本事要强上一些,魏军派出了轻骑协助,这边张辽也让吕布分散狼骑,协助燕国斥候追杀对方骑兵,一时间,原野、田地、山林间,不时爆发小规模的骑兵战。 魏军这边输多胜少,随后的推进开始减少斥候、轻骑的出没。 就在推进的第三天夜里,东南方向,丘陵与平原连接的山林间,一拨拨士卒,然后是一匹匹战马,被牵着穿梭林子、灌木,接着更多的士兵延绵不断地朝南面涌过来。 睡着树梢上的猴子,惊奇的看着下方穿行而过的洪流,尽量保持行走的动静来到林野边沿,目光之中,远方的平原上,临时搭建的行营,简陋的栅栏,遍地而歇的士兵抱着兵器,或枕着刀兵瞌睡。 营中燃烧的篝火里,巡逻的士卒警惕着夜色里的动静,哨塔上的弓手偶尔看向有着猴鸣的山林。 “娘的,这支随、庆二州兵马竟然偏离了方向。” “可能接到将令朝中路靠过去了。” “太师,他们距离魏国主力较近,还打不打?” “问夏侯渊,是那厮出的主意!” 黑暗里,窸窸窣窣的一阵动静,有人弓着身走过林间,到了另一头,随后得到了答复:“为何不打?” 不久,一道道潜伏的身影压着脚步声朝前林子边沿摸了过去,然后,步卒缓缓走出,弓兵紧随其后,抠上了油布包裹的箭矢。 林中一道道牵马的人影在狮子盔、白马银甲的将领抬枪示意下,纷纷上马。 出了林子地势相对平缓的坡地间,缓缓移动的一个个身影如静谧的湖水缓缓蔓延,贴近简陋的行营,一匹匹战马被揭开了嘴笼,摇摆着脑袋喷出粗气,迈开马蹄踏出林子边沿。 弓手掰开了火折子,吹了吹,微弱的火苗放到包裹箭头的油布上。 …… 远处,并不算高的哨塔上,弓手视野环顾四周,余光之中,隐约察觉到了黑暗亮起了一点昏黄火光。 偏头的刹那,火光更盛,密密麻麻的火点在他眸底展开,然后……一片片飞上天空,无数火点划过天际的同时,也映出下方黑压压一片弓身走动的人影。 他急忙挽弓,响箭咻的飞向营地上空,炸开的同时,燃烧火焰的箭雨漫天倾泻而下,随庆二州行营之中,仰躺、侧卧休息的士卒来不及反应过来,许多人直接被落下的箭雨钉死,或落在帐篷燃起大火。 潜行的一道道身影伴随董卓、夏侯渊一声嘶喊,如潮水呼啸,朝着营地东侧的辕门冲了过去,西凉兵当中,有手握两面刃刀,通长一丈,长柄长刃重兵的数十名士卒,直接将简陋的栅栏砍断。 栅栏推倒的一刻,等待的戴着铁面的乐进领西凉军、张郃领青州兵犹如洪水溃堤般蜂拥而入,冲在最前面的除了手握陌刀的千余兵卒,还有五百腰悬连弩的西凉兵,抬起手中连弩,照着惊醒起身,或慌乱奔走结阵的魏军士卒就是一通猛射。 弩矢强劲,一弩十几发,不少魏兵在跑动中直接被射翻在地,仓促结出的阵型也被射翻一大片,直到步盾赶来,立起盾墙才稳住了阵脚,然而东侧辕门被青州兵打开,等候多时的西羌骑呼啸而入,并不与阵列接战,只策马追杀营中奔逃的魏兵,或射箭、点火。 延绵五里四万兵马营地,刹那间火光四起、惨叫,一片兵荒马乱的画面。 升起飘飞的火星划过一道道穿行厮杀的身影,火光照亮骑在马背上肥硕身形,董卓须髯怒张,手握锯齿刀,狰狞大笑,以及旁边眉梢高吊,双目阴沉的夏侯渊。 “哈哈!痛快!继续杀——” 不同于董卓的狂热,他冷静的观察营中一切,片刻,抬起手,招来了传令兵。 …… 几乎在同时,一连串脚步声、马蹄声,从西面更大的营寨奔涌而出,冲向着火的随庆二州兵马的军营。 魏国大营。 赵广师并未睡去,他坐在帅帐等候着什么,过得半个时辰,名叫孟驮的手下猛将,在帐口交了兵器,掀帘大步进来。 “如何?” “果然与都督所料不差,可惜去晚了一步,那支燕军只冲杀到一半,忽然退走了。” 赵广师点点头,沉下气来。 “很谨慎啊……定然是察觉到老夫布下的陷阱。伤亡多少?” “一千余人呢,据那边的士卒说,燕军弩矢特别厉害,可接连不断发射……那一千人里大多都是死在这种弓弩下。” “兵强马壮,器械锋利,难怪野心勃勃!”老人沉吟了片刻,“警惕那支燕军,可能还会来第二次。” “是!” 孟驮拱手应诺,随即转身出帐,让令骑将命令发到随庆二州军中。 东面远方,撤走的两支军队藏匿林间的黑暗里,派出的斥候,在打探过后回来,汇报了刚刚袭过的营寨情况,让夏侯渊、董卓、马超顿感可惜。 “对方主将行伍经验不比我等少,第二次袭营恐怕不行,对方已有了防备。” 夏侯渊搓着手中一根青草,“青州兵留下,董太师领西凉军汇合大王那边,你可有办法迷惑魏军主将,认为主力已回到中路的并州军那边?” “……”董卓咬着草根,沉默了片刻,随后吐了出来,“如我当初入洛阳那般?再不济,就用增灶之法!” 所谓增灶,其实就是增兵减灶计策反过来应用,让魏军以为土灶增多,他们误以为袭击随庆二州的燕军无功而返,与苏辰的中路合流,就是燕军的主力。 “就这么定了,太师让你麾下西凉兵,留下两天干粮。” 黑暗里,董卓与夏侯渊互击一掌,两方兵马随即分开,西凉军迅速往北穿行,在下半夜在二十里外,寻到了并州军的斥候,但并没有急着归营,而是就地寻找树枝、茅草编织草人,在第二天天亮时分,让士兵一人平拿一个,用身体遮挡视野,远远看去,两万人的军阵仿佛变成了数万人的规模。 到得下午时分,魏军便接到燕军后撤的消息,废弃的营寨里,斥候查看里面所有一切,将讯息带回推行的魏国大军当中。 赵广师沉默的看着手中纸条,“那支回来的军队,应该就是昨晚袭击随庆二州兵马的那支,看规模相差不多,营内的土灶也增加不少,看来燕军汇合了其他兵马,加上驻扎广甫的军队,主力应该就在这里了。” “那也不够十万之数!”于藏兵促马来到一旁说道。 “确实不够,但诸位将军忘了?燕军士兵也是人,打了这么久,哪里没有伤亡,尸体被他们收敛,要么掩埋,要么存放广甫城中,绝对不会让我们的斥候看到,摸清他们还剩多少士兵。” 赵广师轻轻顺着长须抚下,对于自己的判断,他还是有些自信的。 “传令下去,就地列阵,不逼那位燕国夏王了,现在,我们就等齐梁攻城,看他急不急着撤走,若撤……呵呵……全军掩杀!” …… 魏国大军停止前进的消息传来,坐在祖柩上的苏辰正与董卓等将商议,听到消息,他浓眉皱了起来,片刻之后,还是沉沉出了一口气:“这位魏国老将有些难缠。” “让斥候返回广甫,看看情况!” 他朝吴子勋吩咐道。 …… 广甫城。 西面的原野上,白马义从奔行原野,与一支西北而来的轻骑杀的难舍难分,相互间对射箭矢,然后奔马迂回各自阵列。 那是分成两个大阵的军队矗立西面的旷野上,大量的器械正在组装。 关羽立在城楼下,抚过长髯,闭着凤眼,听着外面急促的马蹄声,嘶声呐喊。脑海里不由想起了麦城的一幕,两腮微微鼓了鼓。 “想不到,当年一幕又在关某面前重现。城若破,有死而已……” “二哥,这可不兴说,不过这回俺跟你一起!”张飞持着蛇矛兴奋在墙垛后来回走动,一拳擂在墙垛上,大声道:“外面还有子龙、张翼!” “这次,仓说什么也守住城墙!” 周仓扛着青龙偃月站在关羽身后,也跟着笑起来。 不久,齐、梁两国军队开始攻城了,几辆抛石车跟随几营军阵推进过来。 (本章完) 第两百一十四章 世之猛虎,关云长 广甫以西,自西北而来的军队,发起了攻城。 磨盘大小的石弹随着前方四营齐梁两国士兵,扛着云梯冲向城墙,打磨圆润的石弹带着‘砰’的声响划过天空。 狠狠地砸在低矮的城墙上,石屑四溅,上方,益州军将近一千弓手延绵城段,箭矢如雨点般的飞落下方,鲜血一片片掀起,两国士兵将云梯立下,抓牢女墙的刹那,在城池上下的厮杀呐喊此时终于疯狂响彻起来。 四营兵马,约八千余人,彷若蚁群般密密麻麻攀爬上城墙,城头上的益州军步盾死死挡住云梯上来的敌人,两侧是同袍刺出长矛,不断将攀爬上来,挥舞刀兵的齐、梁两国士兵捅下城头。 “上火箭、准备桐油!攻城车来了!” 周仓提着大刀奔行城楼两侧,飞来的石弹就砸在他不远。 城楼下方,攻城的冲车被一面面盾牌护卫着‘轰’的一声撞上城门,随后被射出的火矢、泼出的火油落在火箭上,瞬间大火铺陈开去,一个个身上着火的齐梁士兵哀嚎惨叫,满地打滚儿。 石弹也不停飞砸向城楼,砸在盾牌上,连人带盾被砸向后面,将后方的同袍一起砸翻。 广甫城内,士兵沿着内城墙的阶梯犹如蚂蚁般上下,被征召的城中青壮在内城墙下帮忙搬运守城的器物,或是一枚枚的之前从幽燕军营运来的石弹。 放在木勺的一刻,绞盘绷紧到极致。 矗立城门后方数十丈的二十多辆唐朝抛石车,可抛三百斤,飞一里之外,不过减少了石弹重量,两里是随便能抛出去的。 校准了高度和角度,张飞拖着蛇矛不停观察厮杀的城墙上的号令,过的不久,有战鼓声敲响,他拔刀挥开:“抛!” 砰砰砰—— 类似弓弦的长弦回弹,推着杠杆瞬间到底,木勺安放的石弹唰的一下高高抛飞过城头,它下方是蔓延上来的齐梁士兵,与益州军士兵厮杀,再飞过一段距离,一张张云梯靠在城墙,士兵密密麻麻攀爬上面。 短暂的飞行后,它与一同飞来的二十多枚‘同伴’齐齐落在城下密集的人群当中,血肉、骨骼断裂的声音、人的惨叫声都在它下面响彻。 落下的石弹砸在人身上,压着几人一起在地上滑出长长的血毯。 后方齐梁两国将领正看着这一幕,立着‘齐’‘梁’两支大旗下的是西梁国大将细封云述,头戴毡盔,盔侧有云团,身覆瘊子甲,呈银白,内里为白戎服,这是梁国上下多崇佛寺有关。 而另一侧,齐国大将李巡晚,容貌寻常,身材却魁梧高大,与西戎交界,甲胄粗犷,有兽脸圆护,有皮毛为内衬,战靴上有铁足背,头顶是云纹兜鍪,整体黑色,边描红色。座下是一匹炭红的卷毛战马。 “燕军的战力不俗,难怪一路杀到中原腹地。” “对方城外那骑将所率骑兵也是厉害,能与我大齐骑兵打的不分上下,那三州九万魏军被一夜冲杀,也是理所应当,换做我齐国骑兵,一样也能做到。” “呵呵,你齐国骑兵可没少在我大梁的平漠铁骑手下吃亏。” “哼,那是不熟悉你西梁荒漠地势、气候!” 两国太后同出中原魏国,与皇帝赵传廷乃兄弟姊妹关系,但两国交界,难免有矛盾,时常会有摩擦,一旦火气起来,眼看要打大仗,两国太后都会出手干预将事态强硬的按下来。 以至于几十年来,两边都谁也不服谁。 两人话里话外自然处处针锋相对、暗中嘲讽,不过眼下,两人做为客军来中原魏国帮忙,还是将注意力放在攻城上面。 不久,投石车又增加了五辆推到了前线,两方再次各拨一营杀向广甫城墙。 城楼上,一枚石弹飞来,冲向城楼,屹立檐下抚须持刀的身影,猛地睁开眼睛,龙纹轻吟,刀身呼啸而起。 关羽抬刀猛地一斩,直接将飞来的石弹劈成两半,他看了眼周仓在城墙奔走,将一群籍着云梯爬上来的攻城士兵杀退。 他抚须迈开脚步,拖刀而行,身边亲卫紧跟,路过厮杀的墙垛时,攀爬上来的梁国士兵‘哇’的一声大吼,飞扑而下,关羽随手一刀将其斩飞落下城头。 齐梁两地不比中原,其地苦寒,百姓吃苦耐劳,更具血性,做为兵卒更是佼佼者,与蛮夷之间厮杀养出的凶蛮之气,是中原魏国无法相比的。 攻城持续了晌午,两国士兵都未攻下城墙,只得收兵歇息,城头上关羽、张飞、周仓以及守城兵将喘息的时机。 城中青壮上来发放干粮清水时,关羽咬了一口肉干,喝上一口凉水,注视着同样正在吃饭的齐梁兵马。 忽然他将手中食物丢到地上,“翼德,随我来,周仓城墙交给你了!” “二哥……伱这是要……”张飞偏头看了眼城外,大抵明白关羽要做什么,他将食物一柄塞给周仓,取过靠在墙边的丈八蛇矛,紧跟关羽身后匆匆下了城墙。 益州军设有两支特殊营,便是关羽的虎骑营和张飞的虎步营,虎步乃铁甲重步,虎骑则一身皮甲,兵器乃长柄大刀,是益州军两万人当中的精锐。 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关羽对他们尽心调教,从骑战到刀法技巧,成群作战或许不及吕布的控弦狼骑,但近身后硬碰硬,少有人能在马背上避开偌大的刀身,而且还有一个骑兵无法比拟的,就是虎骑营可以下马,借着战马进行步战。 下到城楼,长长的过道上,两千虎骑营士兵站在战马一侧,挺直了背脊,一口口雪亮的大刀持在手中。 “我等成军以来,少有战绩,今日独立一战,当让世间敌寇闻风丧胆,虎骑营上马!” 关羽翻身上了枣红马,龙刀下压,口中大喝:“开城门——” 那声凌厉如雷,令得把守城门的益州兵心气一振,纷纷上前合力取下门栓。城门带着沉重的低吟声,缓缓打开的一刻,关羽闭着眼帘沐浴着照来的阳光,威猛的身躯在马背上,握紧了刀柄,沉重的刀身映着阳光,上面龙纹醒目。 下一刻,关羽睁开眼,精芒暴涨,跃马而出,冲向原野。 “二哥,等我!”张飞挺着蛇矛紧跟在后,两千虎骑营踏着蹄声鱼贯而出。 刹那间,城西外的旷野,响起轰鸣般的铁蹄犁地的声音。 此时,围坐投石车的数千齐梁兵马保持队列,坐在地上歇息,听到马蹄声的一刻,他们正吃着干粮,懵逼的抬起视线。 “尔等土鸡瓦狗——” 枣红马奋力迈动铁蹄,在原野疯狂飞奔,金甲绿袍的身影单手拖刀,在所有的视野之中划出一道流星,微阖的凤目睁开,有着凌厉的杀意,刀口扬开的一瞬,他的声音雄浑,咆哮在这片天地,城上城下的所有人身躯都在微微颤抖。 “——焉能挡吾!” 跃马、挥刀,一人一骑当先杀入这片正歇息的军阵,战马的速度、左右挥刀的速度,带起的龙吟,夹杂无数人的残肢、头颅冲天而起,撕开的血肉疯狂飚飞。 张飞“呜哇啊啊呀呀——”的怒吼,犹如一辆战车般挺矛杀入人堆,恐怖的撞击力,蛇矛直接贯穿还拿着馍馍的士兵,接连刺穿数人推行开去。 两千虎骑营呼啸而来,横刀杀入阵列,片刻间,直接杀穿过去,跟随最前方的关羽冲向齐梁两军中阵。 远在广甫西南角的赵云翻身上马,身后一千多名白马义从迅速集结,望着那边搅起的尘烟,和撕心裂肺的惨叫,横枪向后嘶吼一声:“义之所在” 身后列队的骑兵齐齐嘶吼:“——生死相随!” 赵云眼眶发红,撕下白色的布条将手中的龙胆枪死死固定在了手中,催动身下白马,冲上了阵列的前方,白色的盔缨抖动:“随我杀!” “杀!” 浩浩荡荡的骑兵冲出营寨,跟随策马狂奔的主将,疯狂的催动战马,如潮水般蔓延过去。 一万八千幽燕军里,张翼骑马狂奔,举起长枪:“杀啊!” “杀——” 无数的怒吼呐喊震彻原野,一道道奔跑的身形没有了任何阵型,没有了任何约束,犹如冲毁堤坝的洪流,片刻间,推倒营寨栅栏,朝数里外九万人的阵线上席卷而去。 …… 那齐梁大旗下,细封云述,正与李巡晚对坐,端着木碗夹菜吃饭,战马甩着尾巴在他俩周围低头啃食青草。 战场远方,那铜钟般的声音“尔等土鸡瓦狗,焉能挡吾——”的咆哮传来时,他俩站起身,端碗拿筷,瞪大了眼睛。 “趁吃饭杀过来……燕将不讲……快传号令,挡下他们!” 视野之中,那道青袍抚动,须髯飘飞的身影犹如一头猛虎,带着密密麻麻的骑兵,撕破一道道人墙,在他们二人眸底越发清晰,没有丝毫的停滞,带着刀锋化出的龙吟直接朝这边杀了过来。 细封云述、李巡晚头皮发麻的大骂出声:“娘的……”丢了碗筷,匆忙上马,拿过亲兵递来的兵器,指挥阵列抵挡! 顷刻间,奔马而来的金甲绿袍身影,长刀挥舞,掀起人的半截身体,冲向两支旗帜。 ——阵斩颜良! (本章完) 第两百一十五章 季汉之威,犹如狂风肆虐 突如其来的冲阵,还是趁吃饭的空当,令得攻城的前阵直接被撕开一条缺口。 整个大阵左右四万兵马相隔数里,根本来不及回援,甚至那边还不一定知道这边发生了何事,而中阵的四万,分属齐梁两国,也是在吃饭的空当听到前方发生战事,等到反应过来,金戈铁马的杀意已经席卷而来。 各营之间有着数十丈宽的间距,两千虎骑营冲杀过来时,阵列边沿的士兵直接被挥舞的刀锋抹过颈脖、身躯劈翻在地,仅仅片刻,马队长驱直入。 越往后,越多齐梁士兵反应过来,狰狞呐喊着持刀迎上冲来的金甲绿袍身影,下一秒,整个人都在刀芒里倒飞,在半空中变成两截断开,粘稠的鲜血、散发热气的内脏淋了周围同袍身上。 枣红马沾染斑斑点点的血迹,然而仍旧迈开铁蹄高速突进。 “……开疆扩土,当大丈夫所行!” 长髯抚动、扬起,青龙刀横挥,将一名不知是齐国还是梁国的将校,连人带肩劈成两半,枣红马蹄越过半截尸体,关羽望向前方,凤目微阖。 ‘齐’‘梁’大旗下,细封云述、李巡晚勒马大叫,身边几队亲卫纵马冲上去,缠住对方,给间隔数十丈的几营士卒争取合围的时间。 一拨拨的亲兵冲上去,又一个个被斩的飞离马背,那枣红马驮着金甲绿袍身影,彷若神人一般,杀穿众人,直奔大纛。 “挡住他!挡住他!”李巡晚挥舞长剑,指挥身边的亲卫再次扑上去。 迎面而来的枣红马蹄踏过泥土狂奔,尘粒扬起的同时,倒悬滴血的青龙偃月也在同时扬了起来,然后,战马嘶鸣咆哮,一跃而起。 “后撤!”细封云述嘶喊,勒马回转时,映入眼帘的是青袍重枣长髯的燕将,飞马冲向了那边的齐国大将李巡晚,冷芒划出一道横线贯入视线之中。 细封云述只觉寒毛陡然倒竖,头皮发麻收紧的一瞬,他忘记了嘶喊,视野里的红马落地,人立而起嘶鸣咆哮,马背上神人一般的燕将手中扬起的青龙偃月刀,映着明媚的阳光,厚重的兵器反射出深寒的刀芒。 “我岂会怕你!!”李巡晚害怕到了极致,便是歇斯底里的怒吼,挥开手中宝剑迎了上去。 青袍抚动,马背上的关羽声若铜钟响彻,手中扬起的青龙刀‘嗡’的一声,带起龙吟,怒斩而下。 “插标卖首之辈!” 阳光里,战马人立而起,关羽手中青龙偃月梦幻般一刀劈在那李巡晚长剑上,是‘噹’的一声脆响,金属相触了,火星一闪,厚重的刀锋压着长剑,霎时间压到了李巡晚胸甲上。 “讨死!” 枣红马前肢落地,关羽单臂用力横拉一刀,金属撕裂的巨响,马背上的李巡晚,如炮弹一般,向后倒飞出去,飞过数丈,砸在组建一半的投石车上,半架投石车瞬间碎裂,大大小小的碎片洒落到处都是。 嗯? 关羽微微偏头,看向一旁惊慌的炭红卷毛战马,正是李巡晚的坐骑。 “赤兔……往后你就叫赤兔!” 他低声呢喃,随手一刀将一个想要偷袭的齐兵斩飞,翻身下马,大步走向这匹无主的战马,抚了抚马鬃,看着焦躁摆动的马头,关羽脸上露出了笑容,彷若回到从前那般,持刀翻身而上,一勒缰绳,座下战马彷如心有灵犀,嘶鸣一声。 “呵呵……再得赤兔,关某何惧尔等鼠辈!” 关羽横刀立马,目光睥睨,望向另一支大旗下的梁国大将细封云述,后者此时已被亲卫、周围兵将护卫起来。 他看了一眼被一刀劈飞砸碎投石车的李巡晚的尸体,再望向对面骑在浑身炭红战马上,横刀的燕将,彷若一种错觉,对方坐在那匹战马上,才是完整的一体。 “燕将!” 细封云述不敢大意,但还是朝对方喊出劝降的话:“孤骑深入,你看看周围,皆是我两国兵马,外面更是几十万大军,一座孤城伱守得住吗?与其死在此处,白白浪费一身武艺,不如投降我大梁,凭你这身本事,封官加爵,易如反掌!” 往前赶来查看李巡晚的齐国兵将,听到这话纷纷露出怒容。 “细封将军,该为我家主将报仇,为何说这……” 哈哈哈! 那边,听到对方劝降,关羽抚须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赤兔像是感受到了主人的战意,亢鸣一声,刨动蹄子走动起来。 笑声直接将抢出李巡晚尸身的兵将话语打断,然而笑声稍停,面若重枣的脸庞,笑容化作冰冷,凤目露出杀意。 关羽陡然一声暴喝:“尔等鼠辈,也配劝降关某!” 下一秒,他双脚一点马腹,座下赤兔嘶鸣一声,铁蹄蹬地,风驰电掣般冲了出去,青袍在风里鼓舞,青龙倒拖划在地上。 被拱卫在兵将中间的细封云述不停挥手:“拦下他!拦下他,结阵将他围杀!” 数百步骑蜂拥而上。 这边,一人一马,仿佛燃烧起来,轰的撞进扑来的人潮。 甲胄、兵器、血肉、战马……都在瞬间疯狂的刀锋下撕裂开来—— …… 此刻的中军阵列,两千虎骑营已被四万阵列合围过来,张飞不停张望大纛那边,可人影攒动,根本看不清楚,策马来回冲杀,而虎骑营骑兵此时已没了冲势,纷纷下马,借助战马摆出圆阵,长柄大刀疯狂劈砍。 梁国东南后方,总数一千九百的骑兵,杀入战场,不停挽弓抛射,试图解救被围困中间的虎骑营。 “回援,来人挡住城外这支燕军!”梁国阵列里,一个梁国将领发出命令,待命右翼的一千多名梁国轻骑跑动起来,拦截白马义从。 然而还未接近,燕国的这支骑兵却是朝他们冲了过来,一抹白色的身影越过众骑,单骑冲在了最前方,龙胆枪拖地,披风飞展卷动。 “敌将——” 雄浑的声音陡然爆发开来,奔行的白马嘶鸣,马蹄翻起泥泞,飞速朝前冲,白色盔缨抚动摇曳的一瞬,对面同样迎上来的梁国骑将凶戾怒喝,刺出手中大枪。 下一秒,战马交错。 挥枪的梁国将领胸口爆开鲜血,整个人被洞穿挑了起来,赵云拖着白色披风,风驰雷掣般一闪而过,拖枪,拔剑,噗的一下,斩进左侧奔来的一个骑兵校尉颈脖,带起的血线溅上天空,声音这才完全的落下。 “——留下脑袋!!” 马蹄疯狂的翻腾,冲进上千的骑兵当中,一名名骑兵冲杀过来,与他交错而过的一瞬,剑光、银枪挥舞,接连噗噗噗数声响。 赵云挥舞青釭剑划过人的腰侧切开皮甲,右手中的龙胆枪嗡的脱手而出,钉在第二个梁国骑兵胸口,剑锋劈砍出一道道血线同时,他伸手将龙胆枪从那名骑兵身体拔出。 前方第三名骑兵冲来,刺出长矛,剑光斩下,矛杆噼啪一声断裂,挥斩而下的青釭剑一转从那人脖子抹了过去,座下白马方才与对方交错而过,继续照着前方冲杀。 一息之间,白马银枪如风过境,犹如当年长坂坡七进七出。 白马义从蜂拥而上,在刹那间与一众梁国轻骑穿插交错,长枪对刺,或拔刀互砍,而此时张翼率一万八千幽燕步卒赶来,与梁国那边四万兵马分离出来的两万人对撞到一起。 “二哥!” 张飞人群中吼声如雷,他不停兜转战马,合围过来的兵潮将奔驰的空间缩小,手中的丈八蛇矛都杀的全是鲜血,握在手中都感觉腻滑。 “三哥,云来助你!” 远远的,阵线边缘传来的是赵云的声音,就在还未等张飞回话,忽然刮起一阵大风,飞沙走石,吹的众人下意识的闭眼遮脸。 下一刻,北面陡然响起巨大的声响,那是浩浩荡荡的兵锋从北面直接杀了过来的动静。 此时,在广甫城墙上的周仓提刀飞奔,睁大的双眼陡然露出喜色,“是丞相!丞相带援兵来了!” 他回过头,举起大刀:“诸儿郎,里应外合,随我同去!” 周围城墙,传来无数呼应之声。 城外北面,咚咚咚……战鼓声骤然而起,一辆鼓车上,红袖翻飞,一道窈窕的身影,玉臂挥舞,鼓槌有节奏的敲击。 那是一阵阵振奋士气的鼓声。 ——秦王破阵曲! 五千生奴人仿佛受到刺激一般,身披开敞的皮袄,袒露强壮的身躯,提着钢刀、斧子疯狂冲向左翼齐国的四万阵列,他们发足狂奔,披头散发,发出野蛮的‘呼嗬’叫喊。 诸葛亮坐在四轮车上,被蛮将阿奴虎举过头顶,在人群后方追撵。 “慢一点!慢一点!”诸葛亮挥舞羽扇,朝下方大叫。 里许之地,无数的脚步震动地面,喊杀的怒潮席卷过天空。 “杀!”齐幼虎领着五百延塘关骑兵冲在一侧;钟季领着亲卫冲锋在前;而他后方,一匹白马疾驰,马背上,房雪君居然也出现在这里,她身负八刀,俏丽的面容,张大嘴,双手舞刀跟随二将身后一起杀入齐国阵列。 广甫城门大开,一万多名益州军疯狂涌出。 齐梁两国的攻城之战,陡然变成了阵地保卫战,一切都变得混乱难言。 (本章完) 第两百一十六章 一战败两国 天云舒卷,歇斯底里的厮杀声震响原野。 广甫城外西面,是超过十万人厮杀的战场,漫山遍野的士兵,呈一营,或几队士兵在田间、林野、河边来回冲杀。 奔行的马队呼啸而过,射出一支支羽箭,沿途厮杀的士兵中箭倒地,而给予回应的是,益州军士兵组成的枪阵迎上来,一杆杆长矛将战马刺倒,随后几柄长矛齐齐落下,将摔落地上的齐国骑兵刺死。 片刻,同样呼啸而来的齐幼虎,率领五百骑兵截杀上来,拦腰撞向这支千人的齐国骑兵。 又是一阵疯狂扑杀。 后方原野上的鼓车停下来,振奋士气的鼓声接连不断敲响。 杨玉环扭动腰肢,挥舞双臂,循着记忆中听过的秦王破阵曲,不停敲击鼓面,前方受到鼓舞的生奴人展露前所未有的凶性,不惧伤亡的拼命挤压齐国四万兵马阵列空间,斧子、长矛、猎刀疯狂朝对面劈砍,自身被齐国士兵劈砍、捅刺出伤口都没察觉一般,歇斯底里的拼命架势,一度将对方吓到了。 生奴将领阿奴虎拄着一口大枪守在四轮车旁,不停发出野蛮的吼叫。 对于生奴人而言,这些声音都是能听懂的语言,随着将领的吼叫不断开始变换战术,抱起地上敌我上方的尸体,当做盾牌,或者合力抛进对方锋线上,藉着对方被压到的空当,一窝蜂的厮杀进去。 房雪君俏脸潮红,她掷出手中刀锋,刺死一名齐国士兵后,直接踩过马鞍跳了下来,反手拔出腰间另一把刀,这些都是上好材质打造,削铁如泥,跟着生奴士兵往前疯狂劈砍,每一刀下去,对面步卒手中铁皮包木的盾牌,两刀就被劈的稀烂,打开的缺口,顿时让生奴兵找到进攻的方向。 西南面,横跨十里左右的赵云、张翼所率的幽燕军已经在数里的战场做出了切割的战术,之前抵御他们的两万西梁阵列,已经被切割围剿,被围在中间的虎骑营终于寻到了薄弱的地方,朝这边突围冲杀。 随着广甫城一万多名益州军从东面切入战场,齐梁两国九万兵马在这片原野上被三个方向同时进攻,除了身边的将校发出命令,后面的主将已经无消息传来。 将近一个时辰,战场上此消彼长之下,齐、梁两国士兵终于承受不住,开始出现逃兵,然后被督战队砍翻在地,然而,逃离战阵的士兵逐渐增多,督战队砍不过来,就用身体去挡,去抓住对方。 “滚啊,老子凭什么为魏国拼命!”逃兵反手一刀将那督战士兵劈翻,也不管死没死,拔腿就跑。 尤其战阵边缘的两国士兵,最先出现溃逃,随着逃的人越来越多,挤在中间的士卒心里开始发慌,然后,推搡、拥挤,渐渐朝着没有交战的地方涌了过去,守在边沿的督战队,此刻被这些红了眼睛的士兵吓到了,不敢阻拦,甚至也有督战队士兵跟着他们一起奔逃。 周围将领想要阻拦,可溃势已起,眼看后方两军主将更是没有丁点命令过来,心里也开始慌了,然后带着亲卫策马朝战场西面展开逃亡,或许一直逃,逃回梁国或齐国。 整整九万人的军阵,此时已经支离破碎,还有不少两国士兵在将领或校尉组织下顽抗,但整个战场上,已经形成了溃兵四散的场面。 张飞纵马飞奔,目光扫过四周,声音如雷:“二哥!二哥!” 有挡路的逃兵被他撒气般策马撞飞,活生生踩死,或者一矛刺死,赵云带着百余骑冲散几拨溃兵,来到黑汉身边,“三哥,还没找到二哥?” 赵云跟随刘备兄弟三人从微末起家,早已视他为兄弟了,跟关羽张飞兄弟相称,并不显得突兀。 “我看到他杀到齐梁大旗下的!看到的!怎的没人了!” 那梁国大旗下,全是一刀毙命的残缺尸体,有人的、马的,延绵数十丈,有这般刀劲的,只有关羽能做的。 “二哥!!” 张飞急得虎目湿红,催动战马继续奔行,边跑边大声呼喊,赵云以及身边的一百余骑也在搜索嘶喊。 “赵将军,张将军,那边!”一个奔行不远的白马义从,陡然兴奋的指着一个缓坡山林处。 那边,骑红马,金甲绿袍的身影正纵马奔下陡坡。 “翼德、子龙?” 关羽一手青龙刀,一手提着一颗人头,缓下速度,目光看向四周奔逃的溃兵,追杀的益州、幽燕兵马,脸上多了笑容。 “将这厮追上杀了,耽搁了一些时间。”他举起手中人头,正是细封云述,没了毡盔,露出髡发,既秃顶,余发扎辫,关羽正是提着他几根辫子举给张、赵两人看。 战场余下的便交给张翼、周仓,三人返回时,却是看到齐幼虎、钟季也在,他们原本跟随诸葛亮在后方,押运粮秣,见到二人,脸上顿时一喜,急忙骑马奔往广甫城。 果然,城门外便看到四轮车上诸葛亮稳坐那里,正扇着羽扇,一旁还有那个蛮将阿奴虎,以及正帮杨玉环揉捏双臂的房雪君。 “她们怎么也来了?” 见到二女,关羽等将脸色一沉,但还是翻身下马,不过先朝车上的诸葛亮拱起手。 “丞相怎的来了?” “北道已通,又听闻齐梁两国九万压过来,亮便猜到他们会先攻城,故此带阿奴虎的五千族人过来支援云长、翼德、子龙。” 诸葛亮从车上起来,摇着羽扇看了看远处的战场,扇子在关羽肩头轻轻按了两下,“此处留下一军打扫,守卫城池,余下将领率军随亮快马一起增援夏王!” 前线发生的事,自然有斥候汇报,那魏国主将极为谨慎,原本夏侯渊谋划的战术,被对方看破,好在都是沙场宿将,察觉不对,当即就退走,不然就被对方反围在军寨之中,成了瓮中之鳖。 不过见诸葛亮如此说话,关羽松开将士,凑近到身边低声问道:“丞相是有破敌之策?” 诸葛亮摇着羽扇,笑而不语。 “孔明就是这样,别问他,越问他,越是装的高深莫测!”张飞大大咧咧的回走,翻身上马,“那就别磨蹭了,赶紧支援前路!” 周围,赵云、关羽也翻身上马,房雪君吹了声口哨,一匹白马跑了过来,她翻身而上,伸手拉住杨玉环也是要一道跟过去。 “房姑娘,你不如就待在广甫!”关羽皱起眉头,勒马停下。 “不!”房雪君摇了摇头,“要战,我就跟你们一起战,缩在后面当一个花瓶做甚!” “雪君……留下来!”师姐李望秋在侧旁拉了拉她衣角,低声道:“不要过去给大王添乱。” 房雪君抿着嘴唇,想到之前苏辰对她的说话,只好应下来,“那我跟师姐一起帮周将军守广甫城” 那边,关羽对李望秋赞赏的点点头,当即留下两营益州兵,收拢战俘,然后将受伤或战死的同袍,搬到城中安置。 余下一万三千多人,与幽燕军一万五千人支援四百多里外的南面战场,诸葛亮坐上四轮车,阿奴虎在后面推着飞奔起来,能战的三千多族人也跟在奔跑。 …… 南方,李家坪。 并州、西凉四万兵马驻扎这处丘陵外的平原上,对面三十里外,是魏国十六万大军,今日苏辰让吕布袭扰对方西面的吴越两国兵马,不过对方按兵不动,除了派出少量斥候外,便再无动静。 对方这般谨慎,缩在营寨里,让人无法下手。 夜色降下来,苏辰与众将在帐内商议,说着魏军按兵不动的目的,此时派去广甫的斥候还未回来。 对于那边的情况还不知情。 “那边不用操心,关云长还是有些本事……毕竟比某家多活了那么多年。”吕布掰开一只蒸熟的野鸡,这是回来时,顺手在林子里射了几只,回军帐后,与众人分食。 “你们真好,都活了那么久。” 李玄霸坐在一张凳子上,接过张辽递来的半只熟鸡,直接上嘴啃上一口,连带骨头都一起嚼的稀烂,吞下肚。 “久?伱活多久?”董卓笑了起来。 “十六,病死在家里。” 听到李玄霸好似不在意的说着,吕布、高顺、张辽、董卓、李傕等将沉默下来,吕布将手中掰下的半只鸡递到李玄霸面前。 “给你,往后娶婆娘请和某家喝酒。” 董卓等人也都将手里分到的一点肉都递给这个后世朝代的小将,“还有我们的,一并给你吃,长身体多吃点!争取比典韦那厮更壮实!” 典韦皱了皱眉:“扯上我做甚?!” 捧着一堆鸡肉的李玄霸懵了,“娶婆娘做甚?我二哥说了色是刮骨钢刀,不过郭祭酒说他骨头硬,到时候婆娘都送给他,我不要。” “那是你二哥骗你的,等你尝过女人,就知道滋味是如何好了。”董卓哈哈大笑,“不过,郭嘉听到你这话,怕是大受感动,交定你这兄弟了!” “尝?怎么尝,可以吃吗?”李玄霸咬着一片鸡肉,微微张开嘴,目瞪口呆的看着这帮骄兵悍将。 “你们别戏耍玄霸……还有,把鸡肉当礼金?孤差点也被你们骗了。” 苏辰刚才差点都被他们给感动了,听到后面顿时反应过来,笑骂着说道:“真是一群老奸巨猾!” 这一打岔说笑,之前沉闷的氛围变得轻松许多,就在准备继续商讨时,外面响起吴子勋的声音。 “大王!关将军他们来了,还有诸葛丞相。” 帐内众人顿时愣了愣,吕布一拍膝盖,“某家话说早了,难道张飞喝酒误事,广甫被人偷了?” “谁说我喝酒了,有我二哥在,我哪里敢喝酒!你这三……” 随后便听关羽一句“翼德!”张飞后面的话语直接跳到后面:“……平白诬陷好人。” 人还没进来,张飞那大嗓门帐内都能听得清楚,苏辰从椅上起身,对面的帐帘便掀开,关羽、张飞、赵云等将先一步进来,身后便是诸葛亮,笑呵呵的朝帐中诸将一一拱手。 “亮见过大王!” “丞相多礼了,你与关将军他们怎的过来这边?广甫城外那九万……” 苏辰目光扫过关张赵云等将脸上笑容,脸上也跟着泛起喜色,“齐梁九万兵马被诸位将军破了?” “杀的尸横遍野!”张飞张开大掌,往前一抹,“我二哥更是厉害,冲阵杀进对方中军,就跟当初刺颜良一样,斩了那两国主将脑袋!” “我二哥也厉害!” 不知是不是听不得谁比较二哥,李玄霸一边吃着野鸡,一边站起身:“我二哥一样能冲阵杀敌,大大小小百余战!” 张飞像逗小孩似得跟着说道:“我二哥水淹七军,威震华夏。” 听到这里,吕布脸色微微一变,偏头朝张辽靠了靠:“真的?” “我二哥……我二哥……”李玄霸其实对李世民了解也不多,毕竟十六年来大多都在偏院度过,看到的也只是院子那么大的天,努力想了半天:“有很多婆娘!” “这……我二哥比不了!”张飞笑起来。 周围一帮沙场宿将也跟着笑了笑。 李玄霸见他们都笑了,也跟着露出憨态的笑容,全然没了厮杀时的凶狠,接着道:“我二哥……说了,除了我和娘之外,他都可六亲不认!” “玄霸!” 这时,帐篷外忽然探进李世民半个身子,神色严肃的朝兴高采烈的李玄霸招了招手,“二哥找你有事,你出来一下!” “哦!” 李玄霸显然看到二哥脸色难看,顿时耷拉着脑袋,挪着小步极不情愿的出了大帐。 众人憋着笑,等到脚步声走远了,才笑出声来。 苏辰做为王爵,身份显贵,自然……使劲的憋着,他将目光投向诸葛亮,将话头转开:“丞相,广甫之围已解,那丞相过来定然是有计策教我?” “亮这里确实有一计!” 诸葛亮走到桌前,抬起羽扇遮挡脸颊,压低了嗓音:“大王,该知晓长平之战,廉颇与赵括换将之事?” “换将?” 苏辰微微蹙眉,昏黄的油灯照着他的脸庞明明灭灭,“……离间他们君臣。” (本章完) 第两百一十七章 卧龙一计掀天浪 赵括与廉颇…… 被诸葛亮这么一提醒,苏辰的思维也被打开了,现在的赵广师不就是当初的廉颇那般,采取保守防御的打法,想要拖苏辰进攻节奏,以及后勤辎重。 “赵广师乃宗室大将,年过七旬,德高望重,可是亮觉得宗室二字却有一个做为领军之将最大的缺点。” 诸葛亮笑吟吟的垂下羽扇,走到一侧,大抵也让帐中诸将一起听听。 “宗室大将看似皇帝亲族,统帅大军有着极高的信任,但那是取决于皇帝的年龄,年龄太小和太大,宗室统兵对皇位都有极大威胁,尤其手握重兵,其实会引来猜忌,毕竟宗室的身份容易让他们坐上皇位。” 油灯摇曳,飞蛾袅绕。 诸葛亮摇了摇羽扇,笑吟吟的问道:“诸位猜,为何赵广师如此年龄,却驻守惠州?” “防他在京畿坐大。惠州靠近鹿阳,既离了朝堂,又能看着他。”张辽这种统兵大将,心里自然能猜出魏国皇帝的心思。 随着诸葛亮分析,帐中诸将讨论,苏辰脑中也渐渐有了用计的轮廓,安禄山眼下就是那位赵广师的催命符。 而自己则需要对面军队面前表现出对赵广师的尊敬……给他背后的魏帝上眼药。 商议到后面,苏辰连夜派出绣衣司的人,想办法混进鹿阳跟在京城当官的安禄山接触,让他来做后面的事。 等众将从大帐内离开,诸葛亮没有急着走,而是说起房雪君的事。 “她怎么来了?”苏辰皱起眉头。 “苏烈、苏庭运送粮秣,她也在帮忙,听到四十万大军围困,北路被阻挡那段时日,说什么也要跟着过来,两道重新打通后,便与亮还有齐、钟两位将军率生奴军一路杀过来,正好碰上齐梁两国攻广甫。” 诸葛亮知道苏辰心里担忧什么,“不过没事,她与她师姐,跟随周仓驻守广甫,帮忙安置伤兵,筹备伤药。” “嗯,这样最好。” 苏辰出了一口气,坐回椅上,向后靠了靠:“她人挺好,就是那身江湖义气不容易改掉,倒是让丞相操心了。” “呵呵,如今名将名士环绕,分出重担,与当年在蜀地时,不知轻松多少。大王,早些歇息,明日就运作起来!” 房家为这位夏王也算出了一些力,在士族之间也有份量,加上民间的声望,中下盘已经得到稳固,只要那位夏王妃省点心,那整个燕国基本就夏王手里了。诸葛亮想着之前在定安时,荀彧跟他说的这番话,笑了笑,便告辞离开。 翌日。 有了定下的策略方向,黎明之时,驻扎李家坪的四万兵马动作起来,加上后续赶来的幽燕、益州两军,七万多人陡然呈威逼的姿态,朝魏国主力挺进,距离十里摆下阵势。 那边,得到消息的赵广师一脸严肃,昨日下半夜时,他已经知道齐梁两国在广甫战败的消息,如今对方又摆出这般姿态,不得不让这位老人严阵以待。 当即跨上战车,率主力过去,左右两翼的吴越、随庆四支军队也距离三十里左右布防,威慑对方七万兵马。 战鼓、号角声持续响彻。 尘烟起伏。 密密麻麻的军阵在广袤的原野上蔓延排开,巨大的‘燕’‘夏’字大旗,立在中阵。它的下方,左右前后,都是一个接着一个两千人的阵列,两翼是保持攻击姿态的白马、狼骑两支骑兵,将人的视野挤的满满当当。 “燕国之军,杀气腾腾啊!” 同样处于中阵的七万魏军,声势也并不小,军容整齐,言行令止,看得出在赵广师的节制下没少进行操练,只是和对面的燕国军队,缺少了杀气。 “大都督,对面有一独骑过来,像是要和都督说话!”孟驮视线极好,一眼便看到了对面一名骑着黑马的身影越众而出,促马来到中间的位置。 “老夫,与他一见。” 赵广师笑起来,拒绝了旁人劝阻,“我知你们想说什么,但老夫堂堂正正,当着三军的面与对手照面,有何龌龊!” 写有‘魏’字的大旗在风中招展,一辆四匹战马拉动的战车顶着华盖在左右亲卫拱卫下缓缓驶出。 车轮滚动,前方一排排士兵左右退开,让出一条道来。 两军之间将士沉默的看着战车缓缓来到中间,在距离三丈的位置停了下。车上的老人拄着佩剑,缓缓起身,挺直脊梁,看着对面骑在黑马上年轻的统帅,不由缓缓拱了拱手。 “常听燕国夏王年纪轻轻,今日一见,才知如此年轻。” “孤再年轻,也不及老将军持兵稳重。” 俩人互望的目光里,苏辰在马背上拱手还礼,笑着说了一句:“老将军与我那敌国,这般出来,不怕你家皇帝猜忌?” 赵广师保持脸上笑意,声音中气十足:“老夫站得端行得正,何况还是陛下皇叔,年纪到了这般岁数,还用得着猜忌?” “老将军心胸坦荡,孤佩服!”苏辰面容温和,再次拱起手:“更佩服老将军用兵稳重,不像贵国皇帝三番五次被孤麾下击败,像老将军这样的将才,恐怕魏国找不出几个来了。” “夏王还是莫要使离间之法,老夫不吃这一套。” “非是来离间,今日过来想问老将军,齐梁兵马已溃败而走,四十万大军,如今只剩十六万可用,真有把握将孤麾下兵马杀败?” “哈哈,十六万兵马在老夫手中,足矣!” 明媚的天光有些刺人眼眸。 苏辰阖了阖眼帘,拱起手:“敬老将军雄威,不过孤麾下将士也不是那般放弃,待休整过后,你我再决雌雄,可敢?” “有何不敢!”赵广师用兵多年,从未小瞧过谁,别听对面说‘待休整过后’就觉得有机可乘,相反,对于面前的年轻人,他心里也有一份对对手的敬重。 两人各自说完,朝来时的放心返回,不到片刻,燕军开始后撤,有条不紊的往广甫方向而去。 这边,又将领过来劝说全军掩杀,都被赵广师拒绝。 “其兵马非败退而走,何况齐梁兵马已败,对方士气正旺,上前追杀必会遭到对方伏击!” 军中将领话语被这位老帅一言压下来,从京畿跟随出来的将领心中自然有些不服的,但碍于对方威望,也不敢说什么,只是写了信函,递送鹿阳。 眼下战事风云变幻,魏国军队一败再败,先是三州九万,接着又是齐梁客军九万,接连战败的战报传入鹿阳,上至朝堂,下至民间百姓人心惶惶,加上城中粮价日益高涨,生出不少怨声哀道。 已经有声音开始呼吁早日结束战事。 七月十九,前线的战报在夜色里进入鹿阳,快马奔入皇宫,消息随即被皇帝按了下来。 是夜。 尚书袁逢府上,老人捻着须尖,看着面前这位年岁与他相差不多,却显得极为恭顺的老胖子,语气温和。 “伱虽有些本事,但资历不足,何以统领大军。” “回禀尚书,我知我资历不足,可耐不住报国心切……”安禄山一屁股坐到地上,盘起两条腿,“今日听说齐梁兵马战败,燕国不进反退,而赵老将军却按兵不动,急得我尿都快滴出来了!这不跑来尚书这儿埋怨几句,说说心头苦闷嘛。” 老胖子这番话显得没有规矩,可在袁逢听来,是将他真正当做知心之人,老人呵呵笑了笑,“大都督行事,自然有他的道理,陛下都没说什么,你我操什么心!” “怎么不操心,燕国军队都打到外面了,再近一步就打到鹿阳了,咱们都在城里,还是朝中文武,万一……我说话就这么耿直,尚书莫怪。万一要是打进来,咱们可就是降臣……以后可就没出头之日,现在的官位都保不住,我怎么能不急!” 袁逢保持笑容倾听,眸底却是闪过一丝神色来。 到了第二日上朝,消息几乎已经在朝中传开,赵传廷坐在龙椅,面无表情的听着各个臣子的奏折,待到兵部尚书这里,袁逢出列,直接开口,说起了与昨日不同的话。 “陛下,臣有事请奏!” 赵传廷眼皮跳了跳,心里大抵也知晓这位身边的心腹老人,要说什么了,直接挥手打断:“尚书要说什么,朕心里清楚,就不奏了,退下!” 下方出列的老人并没有离开,而是继续道:“陛下,臣昨日接兵部战报,前线将士递折,言大都督在阵前与燕国夏王会话,而后夏王后撤休整,大都督却按兵不动,是为何故?自古以来,用兵者岂能讲信义,倘若会话之时,大都督及麾下亲卫突然发难,那夏王就死了,燕国军队不攻自破,何苦一拖再拖?!” 他话语落下,两侧也有文武上前附和。 “臣等觉得袁尚书说的有理,大都督率大军讨贼,却一路推进缓慢,坐失机会,齐梁兵马战败,大都督难辞其咎!” “够了!” 魏帝拍响扶手,站起身来。 下方,袁逢丝毫不惧,他抬起脸,躬身拜下:“陛下,大都督往日用兵有方,为何面对兵力相差如此之多的敌国军队,却寸功未建?反而一拖再拖,如此下去,只怕兵马越打越少,燕国军队越打越强!” 那几个文武同声附和:“臣等附议!” 大殿之中,其余文武都没有出声,一来他们心里也有疑虑,二来,赵广师又非他们队伍中的同僚,眼下便没有选择开口反驳兵部尚书。 “大胆!” 魏帝咬牙低吼,深深看了朝中文武一眼,拂袖离开了龙庭,大步回到后殿,一路上大声喝骂起来,到了后宫大院,平日最宠爱的妃子都懒得亲昵,坐下来一杯接着一杯的喝酒。 其实他得到的消息,比袁逢知道的还要多,甚至那日在苏辰与赵广师说过的每一句话,他都知晓。 “陛下,怎么一个人喝闷酒?”换了一身轻便衣裙的妃子过来坐到他旁边依着,“可是朝中遇到什么烦心事?” “一个老贼。” 赵传廷摸了摸她年轻娇嫩的脸蛋,骂出老贼二字也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年龄,“不过那老贼说得一些话,还是有理的!” “什么话?” “什么话,就不能跟你说了。” 赵传廷抬手又是一杯酒水下肚,今日朝堂上袁逢那番话,其实让他心里那股忌惮越发重了,赵广师是他皇叔不假,可在宗室的名望甚高,如今又将几十万兵马指挥权交到对方手里,这段时日,他都没睡过安稳觉,徐徐推进可以说是谨慎一些,可燕国军队后撤,还按兵不动,这就让他更睡不着了。 到底是打燕国军队,还是准备…… 疑心一旦起了,放大了,就收不回来了。 尤其是那句:“十六万兵马在老夫手中,足矣!” 第三杯酒下肚,魏帝招来了外面候着的宦官,不久之后,朝中来了三名将领,他们英武、锐气,与赵广师是完全不同的气势。 第二天一早,三名将领,带着本部兵马携带圣旨快马加鞭冲往北面魏国军中。 几乎同时。 阳州东南面的甘州南面的玉髓山,寻找十几日的地方终于勘察到了。 张角一身道袍,手拄长杖,站在独仙峰悬崖西望,两座大小山脉蜿蜒起伏,犹如两条龙展现在眼前。 龙首之位,正立着一处道观。 “找到你了!” 张角轻喃一声,转身下山。 前面一章,修改了下,你们说的对,尤其那个割裂感点醒春风了。 (本章完) 第两百一十八章 张角断龙脉,白银升金 “兄长,找到了?” 蜿蜒下山的石阶间,张宝、张梁二人等候多时,旁边还有徐邰、魏行元、李长风三位‘天师’,他们低着头不敢看从石阶下来的身影。 “找到了,随为兄一起过去!” 张角看了眼三人,随后一起下山与山脚盘踞扎营的一众黄巾教徒,赶往后面第二座山脉,也是属于玉髓山的一条分支,上面修建了行宫,供皇帝避暑和参拜埋葬此间那位赵家先人。 之前以为龙脉就在玉髓山主体上,寻了几日后依旧无果,将行宫里里外外查找,终于在一张地图上,登上玉髓山的独仙峰,借着晨阳初升,才看到远方的两条山脉在阳光照射下,变得有些扭曲,显出龙脉该有的样子。 数千黄巾教众驱赶着四千降兵上了大山,寻到了那处在独仙峰看到了的庙观,这里有三十多名道士居住,每人都有不俗的武艺,但面对浩浩荡荡推过来的黄巾教众,也是难以抵挡,悉数被黄巾力士和一众教徒推下悬崖。 庙观之中,张角带兵进入首堂,里面供奉的并非是此间世道的神仙,更非天地,而是魏国先人的灵位。 不久,整个庙观被捣毁,祭祀的大殿被挖开,一副铜棺被众人抬出,掀开棺椁,将里面早已成为湿尸的魏国先人拖到烈日下用锄头、扁担打的稀烂。 “兄长,切龙身可能行不通,就算硬凿开,起码也要弄到明年,根本来不及!” 张角立在道观背后的断崖处,抚须观望四周,只见大小龙脉在阳光下,犹如晃动的龙身,有凌空腾飞之状,此处道观断崖下面,隐隐有瑞气盘旋,四周山势,山上山下绿树成荫,生机盎然。 “此处道观应该就是龙首,那尸首就是葬于龙目。”他踏了踏脚下这处断崖,崖身本就向外延伸一截,随着重踏几下,隐约传来晃动。 “此处龙首早已不稳,魏国皇帝显然也知道这一点,他们准备了另一条龙脉,就是为了替换,可惜啊,被我兄弟三人提前来了这里。” 山风抚动须髯、发丝,张角微微仰起脸,“让一千力士过来,带上准备好的铁锤、铁凿,把此处断崖凿断!” 说完,转身离开庙观后面,来到前方,半个时辰后,集结的黄巾力士各持工具在张宝选定的位置,乒乒乓乓奋力砸击,大量岩石碎片,都在一个个力士巨力下飞溅。 透力后,便让一帮降兵过来,继续开凿,到的天光西斜,露出黄昏时,此处悬于山体外的断崖,已经凿出了两丈的深度,加上数千人挤在凸出的那部分又蹦又跳,山体隐隐传来断裂声响。 天色渐沉,开凿的速度渐渐变得缓慢,凿出的沟壑几乎已到了断崖悬石的大部分。 “尔等都退回来!” 张角轻声吩咐一句,他望向昏黑的天际,单手托起国师印玺,山间忽地刮起一阵一阵大风,天际阴云卷动,闪烁起雷光。 …… 阳州,李家坪南面二十里的魏军大营。 数十名骑兵在前,六千兵卒在后,飞奔进入营寨辕门,营中歇息的兵卒正围拢篝火吃饭、说话,看到突然出现的京城兵马露出诧异的表情。 当先数十骑,直接来到中军营地,快至大帐三十丈,翻身下马,为首一将捧着圣旨领着两员将领,还有数十亲卫走向帐口。 赵广师此时正与孟驮、于藏兵等将立于地图前,分析燕国兵马的动作,规划下一步行进路线。 帐帘陡然被掀开,帐内众人偏头看过去,就见进来的三名将领一字排开。 “大都督,陛下有旨意前来,请接旨!” 帐内众将面露惊色,赵广师面容肃穆,挤开众人走到前面,拱起手:“还请宣旨!” 那三将,也不客气,为首那人将圣旨展开,声音中正响亮。 “大魏皇帝制诏: 前线战事凶险,两路兵马接连战败,朕念及皇叔赵广师,年岁已高,身体难以久撑战事,担心身体安危,若有轻损亦宗室之悲,故朕迁皇叔回京任司空,主持宗正寺!” 帐外,夜空轰的响起一声惊雷。 …… 甘州玉髓山。 雷声滚滚,山风大作,在人耳边呼啸,立于山崖前方的老人举起木杖,一道电蛇轰啪一声从他背后的天际一闪而过。 那悬于山体之外的断崖,随即响起‘隆隆’声响,彷若真有龙在山中滚动。 …… 魏军大营。 宣旨的声音落下,那三将目光直直的看着对面的赵广师,另外两将将手缓缓放在了腰间悬着的刀首上。 站立原地的老人闭了闭眼睛,良久,呵呵的轻笑出声。 “陛下当真体谅我这个老臣,也罢……也罢……老臣赵广师接旨,这就回鹿阳颐养天年!” “大都督!临阵换主帅……这是算得什么?!”惠州系将领纷纷上前劝阻。 那三将的眼睛眯了起来,“尔等莫要多想,这是陛下的旨意,还请遵照执行!” “退下,收拾收拾,带上铁锋义节……” “大都督,铁锋义节军也要留下!”捧着圣旨的将领面色温和的说道。 老人笑了起来,连连点头,转身看向身后自惠州跟随出来的几个将领,包括孟驮在内。 “不管是随老夫征战,还是随接替我的新帅,都是为大魏出力,尔等不可意气行事,好生遵照旨意,听候新来主将调遣!” “是。”孟驮等人压着嗓音,拱起手低低的回应。 “好了,老夫交脱了差事,也是一身轻松!” 赵广师朝他们拱了拱手:“我便在鹿阳静候诸将得胜而归!” 说完,罢了双手,转身大步离开了帅帐。 …… 甘州玉髓山雷电交加。 成千上万的教徒与降兵拥挤在山道上,目光交织在前方尽头,那闪电照耀下的身影上。 垂散的头发在风里乱舞。 那‘隆隆’地声响化作断裂的声音,众人就觉身下的山体震抖起来,某一刻,那断崖轰的断裂,带着上面已成废墟的庙观直坠山下。 从天看下去,蜿蜒起伏的山脉,断去了前方仰头腾飞的龙首。 张角单手托着国师印,发丝飞舞,额头红纹明亮,身形交织在一道道闪烁的青白电光里,犹如神仙降世。 轰隆隆的雷声滚过阳州。 苏辰被雷声惊醒过来的同时,帐中响起叮叮当当的金属声,目光穿过昏黄的油灯,挂在架上的一串令牌中,曾经最早的那枚写有‘天公’的银色令牌,渐渐泛起了金色。 “这都还能升级?” (本章完) 第两百一十九章 秦曰:灭国 白银升黄金。 秘术会不会也升级了? 苏辰披上一件单衣,站在盔甲架前,从架取过写有‘天公’二字的那枚令牌,或许因为刚刚变化的缘故,略有些烫手。 怎么突然起这样的变化,难道是大贤良师那边还能得什么‘奇遇’不成? 之前与对方有过一段书信联系,率兵南下后,苏辰派过一次书信到那边,便再无交集,大意是让大贤良师率黄巾教徒自由发挥,将魏国二州之地搅得越混乱越好,若有机会得当,便将太平道‘真理’推到阳州,让鹿阳达官贵人也跟着念念经文。 他不会是把魏国宗室的祖坟给刨了? 这可是曹公爱干的事之一。 张角干了什么,苏辰靠猜肯定是猜不透的,不过有一点,让他心里存疑,银色令牌陡然跃到金色,是他眼下做的事,还是一直以来的积累? 郭嘉、乐进、杨玉环这些银色令牌的,是否也能提升? 吕布、关羽、张飞、张辽、马超的金色令牌是否也是极限?到的此刻苏辰忽然觉得,自己弄出来的‘金手指’似乎并不是看上去那么简单粗糙。 这时,外面响起脚步声,接着是吴子勋的声音在帐外响起。 “大王!” “孤刚醒,这么早来唤醒?”苏辰将令牌挂回架上,帐口那边吴子勋小心翼翼掀帘子进来,娴熟的将盛有热水的木盆放到案桌,揉洗了下毛巾,叠成方正,双手捧到苏辰面前。 一边看着苏辰擦脸,他一边将刚刚传来的消息汇报出来。 “是一刻前送来的,魏国军营出了变动,斥候发现营中的帅旗换了。” 擦拭的动作停下,苏辰偏过脸看向面前的常随,紧抿的嘴唇忽地咧开,勾勒出笑容来,将毛巾丢进木盆,大步走到甲胄架前,伸开双臂。 “为孤着甲,派人传令军中所有将领升帐,不可擂鼓,不可响号。” 一直龟缩防御,一步步推进,想要拖垮燕军的赵广师终于像廉颇那般,被魏国皇帝换走,这场战事的转机,终于拿到了手中。 若非赵广师宗室身份,以及德高望重,这条计策还不一定奏效。 在吴子勋服侍下穿戴好山文甲,系上披风,苏辰转身走出大帐,守在帐口的典韦,抬手一招,附近歇息的盾戟士纷纷起身跟上。 快马奔行营中,一个接着一个行营通传,这般谨慎的动静,诸将自然知晓诸葛亮的离间之策已奏效。 凌晨的青冥颜色里,静悄悄的十多里大营渐渐起了躁动。 益州军营,帐中还亮着灯火,照着面若重枣,下颔美髯的身影,手握书卷夜读。帐口响起话语时,放下书本,威武的身躯带着甲胄摩擦的细微声响站起来,拿过横呈架上的青龙偃月,走到帐口,浑身炭红卷毛战马被亲卫牵来。 他翻身而上,一勒缰绳,战马嘶鸣咆哮。 隔壁的营帐,豹头环眼的膘壮黑汉扛着蛇矛出来,将酒坛上的绳子系在矛柄吞口,朝马背上看来的二哥,爽朗笑了两声,同样翻身上马。 兄弟二人并肩骑马冲向高挂‘夏’字大旗的中军行营。 幽燕军,赵云擦拭过雪亮的枪头,已不见丝毫白迹的发髻,戴上了白缨银盔,彷若回到青壮之时,走到帐口吹响一声口哨。 白马扬蹄冲来,在帐口甩了一个侧滑。赵云翻身上去,一掀披风,提枪纵马奔行过一顶顶营帐。 左方营区,兵马悄然而动,一个个士卒走出帐篷,拿上兵戈,汇聚成列时,飞烟红云马穿过他们,冲向前方大帐,一道威武高大的身影持方天画戟走出,剑眉插额入鬓,金冠长束,上得马背,偏头看向对面三顶大帐,张辽、高顺、牛盖先后掀帘而出,上了各自坐骑,促马缓行,来到吕布身后排开。 右方大营,士兵汇集校场已然成军,李傕身披重甲,走到外面打了一个哈欠,旁边的大帐,董卓肩扛锯齿刀,左腰系环首刀,右腰悬诸葛连弩。 想不到早逝那么多年,还能用上什么这个新玩意儿。 “稚然,上马!” 董卓浓须舒张,翻身上马。 五更天,处于安静的燕军大寨在青冥颜色里,悄然动了起来,篝火被扑灭,一个个士兵籍着黑暗无声列阵。 重兵环绕的王帐后方,一队队士兵护卫着六轮大车,李玄霸正兴奋的在旁人帮衬下穿戴纯铁打造的厚重山文甲,一对擂鼓瓮金锤安静的放在他两脚边。 苏辰一脸肃穆走来,踩着马凳上了车辇,道士李天罡恭敬捧香上前:“大王万年,辟此地为华夏。” “借道长吉言。” 降真香,青烟袅袅,苏辰双手交叠捧着长香朝上方延伸而上一尊尊灵位躬身三拜。 “此役关乎征伐魏国全局,望列祖列宗庇佑,五国剪除一,剩四国,可一统天下矣!” 上方密密麻麻的灵位,没有往日争吵闲言,重重叠叠声音过来。 汉高祖刘邦:“打!” 汉武帝刘彻:“准!当匈奴人来打!” 唐太宗李世民:“此战由你来打!秦琼牌子给你,冲锋陷阵也不错,等你打下此国,朕另外有惊喜给伱!” 宋太祖赵匡胤:“这用问?往死里杀!” 宋太宗赵炅:“打不过不怕,朕有一技,可脱身万军之中。” 明太祖朱元璋:“朕就看看,不说话。摇骰子再叫朕。” 魏武帝曹操:“准,不过孤想与世民兄的胞弟结交一番。” 昭烈帝刘备:“遇事不决,可问孔明。” 隋文帝杨坚:“记得让赵氏宗亲悉数死在战乱,不可活到太平。” 隋炀帝杨广:“照我爹说的,少走弯路。” 圣神皇帝武则天:“打仗是你们男人们的事,不过长生能烧几个男儿过来?” 唐高宗李治:“……长生好好打,之后别打扰朕,朕下去收拾欠管教的女人。” 明成祖朱棣:“朕手下张玉牌子给你,遇到危险,他能救你脱困,再不济,死战!反正别听高粱河车神,简直辱没列朝列代的皇帝。” 后唐庄宗李存勖:“刚立牌位,就碰到灭国之战?将朕唤出,朕让李存孝跟你去打,攻城门,他拿手,当年长安他就杀进去过。” 李世民:“??” 元太祖铁木真:“我一辈子杀敌无数,只送你一句:不可对敌人丝毫犹豫,犹豫会让你和你的勇士陷入危险。” 梁太祖朱温:“到我了,到我了……朕……” 众皇帝灵位齐声:“闭嘴!” …… 苏辰拿过唐太宗、明成祖灵位前忽然出现的一金一银两个令牌,准备转身离开时,陡然一声低沉的嗓音响起。 只有短短的一声。 “灭六国。” 顿时,正窃窃私语的灵位全都寂静下来,苏辰也惊喜地回过身,他听得出那话语正是从上方的刻有‘始皇帝嬴政’的灵位传出。 虽然,仅仅三个字,苏辰心里还是有些激动,拱起手便是朝众灵位就是一拜。 “遵诸位陛下旨意,灭国!” 说完,退出车帘,朝李道士留下一声:“好好照顾诸位祖宗。”径直走向大帐,外面呈两个队列的甲士轰的站直,苏辰带着典韦、李玄霸大步而入。 帐中诸将早已等候,听到脚步声,纷纷起身。 苏辰拖着披风走向前方案桌,压着夏王剑,目光扫过帐中一张张面孔,吕布、关羽、张飞、赵云、张辽、高顺、董卓、李傕等一批举足轻重的大将。 他话语简短,只有一句: “此战曰:灭国。” “喏!” 没有任何多余的话,帐中诸将齐齐抱拳大声暴喝。 …… 七月二十一,凌晨。 阳光包裹在云朵后面,鱼肚白正一点点的泛起,沾着露珠的青草压弯了腰。 黎明就要来了。 燃了一夜的篝火正渐渐熄灭,魏国大营之中,响起一片人的脚步、车轮的声音,自缓缓打开的辕门延伸出来。 卸去一身重担的老人坐在战车车斗,看着渐渐远去的军营,一众将领跟在后面相送。 “大都督!” “老将军!” 惠州一系的将领都是老人亲手带走出来的,如今要走了,留他们在这里,也是一次建功立业的好机会。 赵广师老眼浑浊,穿着一身简单的深衣,朝着跪了一地的亲信将领,拱起手。 “汝等好生为国出力,老夫便走了!” 望着没有多少亲兵相送战车,孤零零的渐渐消失在道路前方,孟驮哇的跪下来,嚎啕大哭。 天渐渐亮了起来。 魏国军营前方,李家坪的原野上,大地没有丝毫征兆地渐渐抖动起来,大量的烟尘沉浮,一支支林立的旌旗遮天蔽日。 惊醒的斥候,飞马上前查看,然后,头皮发麻的转身就逃,纵马狂奔。 后撤的燕国军队,折返杀来了。 (本章完) 第两百二十章 低配‘赵括\’ 鱼肚白泛起东方天际,寸寸晨光破云而出。 李家坪原野草屑飞舞,田地、山林间地面都在震动,成千上万的士卒、战马穿行、奔涌,争分夺秒的翻山越岭去往目的地。 “快!快!后面的跟上!” “幽燕军同袍,别让西凉军跑前面了!” “前面的等等,我还没上车!” 一辆辆驮粮的辕车,在原野、道路间起起伏伏,上面挤着十多名士卒,也有不小心腾飞到车外的士兵,提着长矛在后面追赶。 山林、原野上,还有一匹匹战马成群飞奔,上方的骑兵疯狂抽打鞭子,很快越过驮载士兵的辕车,而后方,是骑兵们远远甩开的生奴人,他们背着抛石车、鬼门弩的器械部件,踩着车印、马蹄印往前奔行。 庞大的六轮祖柩车被盾戟士们护卫,也在赶往前方,苏辰双手拄着夏王剑,目光冰冷却又绽着斩开一切的炙热,他望着这视野中奔行的一道道洪流。 “祖龙都发话了,那就一战定乾坤……”他望着远方低声说了一句。 身后、两翼,更多的骑兵正快速奔行,穿插前方。 五十多里外,东西连横的巨大营地正缓缓苏醒,新替换的大都督杜令衍,三十有六,正当壮年,对于之前赵广师拖拖拉拉的战术,他在鹿阳时就极为不满,没少在兵部尚书袁逢面前抱怨,同时也明里暗里示意自己能打仗,敢打仗。 对于赵广师手握十几万兵马,心里早有微词的袁逢,对这个英武、锐气的朝廷少壮派将领,是欣赏的。 加上袁逢看穿因为城外两支军队接连被败,心里早已窝起火的皇帝,想要打一场漂亮的翻身仗急切想法,顺利将麾下这位杜令衍推上大都督的位置。 如今满朝上下被燕军接连打胜吓破了胆,也只有这些有锐气的年轻将领想打、敢打! 杜令衍也深知这一点,遵照皇帝、兵部尚书的意图,今日一上任,便变更了赵广师之前的防御部署及军规。 甚至撤换了一些中层将领,对于帐中一些领兵大将的微词,他言语安抚几句。 “撤换的中层将校,并非是排挤他们,而是为了更好令行禁止,执行军令!” 他负手走在帐中一众将领中间,话语间有着自信。 “……我知你们心里有怨言,但你们也知,老将军的命令贯彻军中日久,若是不撤换他们,定然对我新的军令有所抵触。我治军甚严,更要求令出必行,所以才暂时撤换,等灭了对面的燕军,再将他们抽调回来。” 杜令衍知道这些将领当中部分人心里会有抵触、不满,所以他这番话,暗示自己治军甚严,尔等莫要阳奉阴违,落到他手中。 外面此时有马蹄声闯入辕门,朝帅帐这边冲来,来人是一名斥候,刚一下马,还未张嘴就被外面几个杜令衍的亲兵擒住。 “我有军……” “大都督刚改军规,入帅帐范围两百步不得骑马!” “我是……” “你是天王老子都没用,掌嘴!” 几个军汉上前将那斥候按趴地上,长矛柄叉住对方颈脖,一人掀了他皮盔,抓住发髻将其脸仰起,抬手就几巴掌‘啪啪啪’的落下去。 营寨远方,还有几个骑马的身影奔向辕门。 帅帐之中,杜令衍的话语持续。 “……老将军稳重,但延误战机,令陛下和袁尚书不喜,汝等也知燕军长途跋涉,三分路攻我大魏,途中辎重、兵马焉能无损?临丘、广甫两战,虽说打胜,但为何遮遮掩掩?其目的,便是不让我等探知他虚实,如今后撤二十七里,说什么敬重赵老将军,其实乃是他们心虚,没有足够的兵力胜我大魏十六万兵马!” 看到众将脸色,杜令衍还是满意的,他笑了笑:“今我上任,便要一扫之前老将军在时颓靡之风,主动出击,十六万兵马,放在何时何地都是兵强马壮,诸位将军便与我一道,打出大魏雄风,令燕国小儿闻风丧胆!” 话音落下,帐外惨叫声传来,接着又是马蹄声疾驰而至,让帐内众将纷纷侧目望向帐帘。 “外面怎么回事?” 刚酝酿起来的气氛陡然被打断,杜令衍皱起眉头,唤来外面的亲兵询问。 “回禀大都督,一个擅闯大帐的骑兵。” 孟驮站起身:“大都督,会不会是前来报讯的斥候?!” 这话令的杜令衍脸色微变,留下一句:“我岂会不知。”当即大步过去掀开帘子,便看到一个着皮甲,皮肤黝黑的汉子,脸颊都被抽的通红肿胀。 还未等他开口,几匹快马穿过辕门,进入中军行营,纷纷跳下马背,便看到最先来的同袍被按在地上,令这几个后来的斥候露出惊怒。 “大都督,我等是来通报军情……这是何意?!” 杜令衍干咳一声,连忙挥手让那按人、掌嘴的四个亲兵散开,“此事等会儿再论,先说军情!” 原本焦急回禀的几个斥候,看着同伴打成这番模样,咬着牙缓缓拱起手,半膝跪下去,才慢慢开口禀报。 “……大都督,燕军营寨今日凌晨传来动静,原本驻扎那边的燕军忽然停止后撤,朝这边杀来了!” 另一个斥候也拱起手:“我等回来时,已至三十里,眼下恐怕快过二十里!” “伱们现在才回来报讯!” 杜令衍气得大吼,对面几个斥候拱着手没说话,而是齐齐偏过脸,看向那名浑身狼狈,脸颊被打的通红的斥候。 这边,杜令衍一张粗犷大脸顿时红了起来,不过此刻,迎敌才是重中之重,他急忙转身向众将吩咐。 出来的一众将领,除了他带来的两人外,惠州一系的将领早已离开,回自家营地吩咐迎敌的事,而京畿出来的将领,像看弱智一般,看着这个大都督,一时间觉得赵广师当得名将之资。 “先迎敌,此间我所做错事,之后再做计较。” 一番解释后,他将这些琐碎的、丢人的小事赶紧按下去,毕竟内部的事,之后再说,随后接连发下军队集结的命令,拍快马通传左右两翼的吴越兵马和随庆二州军队,呼应中阵快速穿插原野,从两个方向合围对方。 他话语飞快,发出一道道命令时,带着灭国旨意的燕国七万余大军,已经开始压过来了。 快马接连不断,一个个战报,雪花纷飞般冲进军营,消息疯狂的推挤过来时,前营辕门接连的一处栅栏,轰的被一发石弹砸的稀烂。 哨塔上的弓手射出响箭,歇斯底里的呐喊,远方的原野上,一辆辆抛石车抛出大量石弹,飞过长长的轨迹,落向魏国军营,砸塌栅栏的同时,是密密麻麻的骑兵奔行原野,朝这边发起了冲锋。 铁骑犁地,如雷般惊响,整个天地都已变了颜色。 今天老丈人的忌日,出门回老丈人家祭奠,回来赶紧码了一章。 等会儿继续码字 (本章完) 第两百二十一章 魏宫震动 呼嗬!呼嗬!呼嗬! 体型壮硕的生奴人有节奏的喊着粗野号声,推着嵌有四轮的抛石车,一点一点往前,堆积的石弹从辕车里搬出,放到抛勺,勺身往下沉了沉。 “抛!” 蛮将阿奴虎的声音响起。 一连二十发石弹带着弦声、杠杆的撞击声,冲上天空,飞向两里之外的魏国军营,它们下方,是浩浩荡荡的铁骑奔行原野,朝着第一发打碎的栅栏冲杀而去。 砰砰砰—— 二十枚重达一百多斤的石弹,落下魏军前营,便是一连串砸击震动,远远的能听栅栏崩裂,人声惨叫。 这突如其来的战斗,令得整座军营还有许多人都处于发懵的状态,敌人推到面前,还组装好了投石车都没有被斥候发现。 七万人的营寨一时间到处是呼喊声,各营各队的士兵面色仓惶,循着各军将校的嘶喊四下奔行,远处栅栏轰的爆碎,木屑飞溅,滚动的石头弹在跑动的士兵身上,将人打翻在地。 “结阵!快结阵!骑兵来了!” 杜令衍歇斯底里的大吼,持着剑在帅帐前来回走动,他并未去前营,但脚下传来的震动已经告诉他大量的骑兵正前营栅栏靠近。 他望去的方向,前营辕门两个箭楼,其中一个在视野中被抛来的石弹砸中。 周围是一个个传令兵飞奔往各营,整个营寨此刻调动起来,不少士卒仍旧处于被袭营的惊慌之中。 浩浩荡荡的马蹄声越来越近,一地破碎的栅栏后面,步卒拖来拒马试图堆在缺口,奔行而来的马队,控弦狼骑穿插冲锋的铁骑中,挽弓射箭,飞去的箭雨将一个个推着拒马的魏兵射翻。 栅栏后的弓手疯狂挽弓,朝越来越近的铁骑射出箭矢,辕门右侧幸存的箭楼上,三名魏兵点燃火箭射向原野的刹那,石弹呼啸而来,连人带楼瞬间砸的支离破碎。 残木、尸体坠下的同时,堵在几处缺口的步盾、枪阵、弓手看着前方越来越近的骑兵,呼吸急促,双眼热的发红,挤压在胸腔的恐惧,到的在这一刻,化作歇斯底里的呐喊! “啊啊啊啊——” 八百铁骑分作两拨,踏着沉重的马蹄声,架起一杆杆铁枪,冲进栅栏缺口,硬生生推进去! 从离间魏国君臣,设计弄走赵广师,再到黎明前整顿、快速行军,整整布置了十来天,终于在这七月下旬的一天,点燃了燎原的星火,以最为凶戾,犹如火焰般的猛烈攻势,杀入魏军大营。 白马义从、虎骑营跟在飞熊军后面,雨点般延绵杀入魏国营寨,丝毫不给对方聚集、结阵的机会,一拨拨骑队犹如穿行交织的洪流,相互配合,枪刺、挽弓、撞击,分割开仓促集结的魏兵,刚刚结出的阵型瞬间被击溃。 厮杀呐喊声里,鲜血与尸体铺展开去,射出的火箭点燃了一顶顶帐篷,着火的士兵凄厉惨叫,满地打滚,营中被击溃的士兵到处乱窜。 鹿阳一系的将领于藏兵率队从侧营冲来增援前营,他甲胄鲜明,纵马冲在部曲前面,刚一出现,下一秒,浑身炭红的战马跃来,马背上的身影须髯飘飞,凤目满是杀意,直接冲至他面前。 “讨死!” 厚重的青龙偃月刀呼啸抡出半圆,怒斩而下。 只来得及架枪的魏将于藏兵,鲜明的铠甲被劈穿,血肉溅在周围亲卫脸上,他们面前的将军在马背上撞过来的一刻,连头带肩撕裂开来。 控弦狼骑营外游走射箭,箭矢飞舞间,幽燕、西凉、益州、并州军紧跟杀来,张飞跃马挺矛,带着虎步营杀入右侧半里的魏营。 “我的!这里交给我!”李玄霸双眼兴奋的通红,他全身铁甲,发足狂奔,挥舞一对擂鼓瓮金锤,犹如攻城巨兽照着前营辕门‘轰’的一下撞了上去—— 堵在辕门后方,试图借着沉重的辕门射杀涌进来的燕军步卒,随后二十多人连带撞塌的辕门一起被推飞数丈。 董卓紧跟在后,踏着地上辕门,哈哈大笑的冲入营内,翻身下马,拖着锯齿刀疯狂劈杀近前的魏兵,口中不断朝亲兵发出命令,集结西凉步卒朝对方中军行营推进。 魏国军寨燃起大火,左右两翼的吴越、随庆两支兵马已经看到了浓烟,吴将崔瞻、越将雷山带兵往这边赶来,他们赶来的途中,是早已准备围点打援的张辽、高顺。 而随、庆两州四万兵马,增援途中,是同样早已埋伏等候的青州军夏侯渊、张郃、乐进、马超、马岱,两万青州兵、一千多名西羌骑冲出山林杀向下方过道的两州魏军。 此时,中军行营这边,位于帅帐前的杜令衍身边已聚集了数千的士兵、轻骑、亲卫,还有孟驮率领的铁锋义节军正在聚集过来。 听到前营厮杀的动静、不断传来的战况讯息,杜令衍微微张开嘴唇,久久的说不出话来。 “燕军简直……就是疯子……”他喃喃说道。 七万多人陡然折返,二话不说直接扑过来,杀入营寨里,兵书上都不曾有这样的打法…… 砰! 陡然一声巨响,他思绪回拢,抬起脸的瞬间,正前方的中军行营的辕门轰然倒塌,一道全身沾满鲜血、碎肉的身躯,提着两柄大锤犹如铁塔般立在那里。 看到对方铁盔下露出狰狞的笑容,杜令衍顿时一阵心惊肉跳,看到对方看到自己露出笑容,并且走来,不由自主地泛起一股战栗的寒意。 然后,对方一个人挥舞那巨大的双锤直接朝这边密密麻麻的数千人发起冲锋! …… 七万多人杀入魏国主力大营的这一天里,老人还在战车上摇摇晃晃的返回鹿阳的途中,身旁的亲兵略有不甘,他还是用着安慰的话语朝老人说道: “要是败了,陛下当重新启用将军。” “没机会了……你们不了解陛下……我是看着他长大的。” 赵广师望着蔚蓝的天空,白云在视野里飘过,“若是大军败了,我……必死无疑……” …… 魏国鹿阳。 魏帝赵传廷与兵部尚书袁逢,还有几个亲近的臣子走在皇宫殿宇间,说着上百里之外的战事。 “陛下,赵老将军撤换下来,杜令衍应该很快就有所动作。” 说话的是袁逢,别看他那日在朝堂上再三恳求皇帝换主帅,实则是揣摩到了天子心思,才敢如此表态,其余时候,他都是恭恭敬敬的,不敢有丝毫逾越的话语。 “朕其实念皇叔年纪大了,奔波行伍之间,终日操劳,有损寿数。” “陛下圣明。” “不过,朕以为老将持重还是必要的,就如皇叔那支铁锋义节军,那可是少有的精锐,与朕的熊奔军不分伯仲。” 跟在皇帝身边都是人精,听得出赵传廷说出‘不分伯仲’就知皇帝就有拿捏对方的意味了。 “陛下……” 户部尚书龙峤欲言又止,“如今鹿阳城内物价飞涨……再拖下去,恐怕要出事,而且听说燕国绣衣司的人还未剿灭干净……” 自与燕国那位夏王完全撕破脸皮以来,对方手中的绣衣司密探也潜入城中,大量暗杀下层官员,闹得人心惶惶,到得眼下对方一直藏匿城中,随着物价飞涨,民间生出怨气,他担心这些燕国密探会借机生事。 “不过癣疥,朕再下一道命令,催促潜龙府府主赵守龙便是。至于城中物价,让百姓再忍忍,待杜令衍击退燕军,收复广甫城,确保燕京无法再南下,便可开放官仓接济朕这些子民。” 赵传廷微笑着,不在意的朝户部尚书龙峤挥了挥手,正是兵锋争夺紧要关头,他绝不允许后勤补给出现纰漏。 就先苦一苦百姓好了。 等十六万大军将燕军推过广甫,打回广济州一线,兵锋无法危及到阳州后,就可让百姓出城,然后让城中士族、富户出些粮食接济。 嗯,顺带再敲打一番。 但前提是要将燕军打退,毕竟招来四国客军打成这番模样,做为皇帝他脸上都是无光的,必须要麾下那些年轻将领,打出一个漂亮的翻身仗才行。 赵传廷想着,又和他们说笑几句,便调头按沿路返回,他今日兴致高,多说了几句,天色将暗也未曾察觉。 就在袁逢、龙峤等几人准备告辞出宫,前方已有快马穿行宫道,来到大殿前方广场勒马停下。 “陛下!紧急军情!” “果然换了主帅不一样,杜令衍今日定然是率军与燕国军队交锋了!”袁逢适时的说上一句,以显示自己看人的眼光,和皇帝用人的果断。 那令骑跨上台阶,飞奔到殿前,朝赵传廷拱起手:“陛下,今日清晨,燕军忽然折返,他们杀入我军大营!” 交手是交手了,不过不是在外面,而是在自家军营里。 听到令骑话语中内容,赵传廷、袁逢等人脸色一变,再追问,这令骑所言也不多,燕军杀入营地之前,他就快马先行返回庐阳汇报。 “陛下,不急,燕军如此行事,简直失智一般朝固若金汤的营寨发起进攻!” 确实如此,赵广师安营扎寨,加固不少防御,对方就算打一个突然袭击,营寨内的军队总不至于连反应都没有。 何况七万多人奔袭,斥候也总不至于没一点反应吧? 不过赵传廷没有理会袁逢的安慰,对那位夏王,他也是有过了解的,狠辣决绝又不失谋划,如此不智之事,绝不可能做,既然做了,必然是有准备的。 几人就站在大殿前一动不动,令骑也没离开,直到天色黑尽,宦官们挑着灯笼过来照亮时,终于又有百里加急的快马冲至。 “报!” “直接讲!”皇帝大步上前,着急开口。 “我军……大败,十六万兵马被杀得四散……” 赵传廷只听到‘大败’两字,他整个人都摇摇晃晃,被袁逢搀扶住才没有倒下来,他颤抖的抬起手,望着北面漆黑的夜色,蠕动的嘴唇,都在微微发抖。 终究一个字都没吐出,便‘哇’的一声,口中喷出鲜血,倒在袁逢怀里,周围龙峤等大臣赶忙围过来,侍卫冲过来,宦官冲过来。 “陛下!陛下!” “快掐人中!” “我手熟,让我来试试!” “宣太医!” 皇宫、皇城顿时一片混乱,而整座鹿阳在第二天,也得知主力惨败的消息。 …… 而这个时候,李家坪以南,营寨大火照亮了黑夜,马队持火把在原野呼啸穿行,追杀一个个奔逃的魏兵。 响箭、火光、溃兵、追杀、都在原野、山林间疯狂延伸,被打散的魏兵仓促集结,然后再度被击溃,驱赶着朝南面蔓延过去。 苏辰站在祖柩车上,不断发出命令,让各军扩大战果,驱赶所有俘虏、溃兵一刻不停的冲向鹿阳。 他要兵临城下! (本章完) 第两百一十二章 救难之将张玉,冲锋陷阵秦叔宝 魏国大营被突如其来的袭击,许多人都还没明白发生了何事,整整七万的营地随着前营被凿开,成千上万的燕军直冲帅帐所在的中军行营,直接将新任的大都督吓得率兵撤向后营。 随后,燕军在中营、左右两营展开了来回冲杀。 在第一时间击溃仓促集结的各支鹿阳兵马,放火点燃了营地,火浪席卷下,一个个奔走的魏兵被突入营内的燕兵杀死。 而一支支燕军各番号的骑队不停碾杀聚集的人群,耕田般来回犁出一道道血痕,撕扯能看到的一切成建制的魏兵队伍。 待到那位新任都督撤向后营,时间过去两个时辰,在吴越、随庆两支兵马无法来援的情况下,整个魏军大营轰然爆开,溃兵犹如溃堤的洪流冲出军营,朝四面八方溃逃。 随后遭到白马、狼骑、虎骑营,以及原野上各支步卒的衔尾屠杀,而阿奴虎带着三千生奴兵往西北方向增援张辽的并州军。 从上午的袭营,一直杀到深夜时分,苏辰也在盾戟士护卫下,在祖柩车里不断接收战报,对比信息,然后发下各种增援、包抄、驱赶的命令。 毕竟溃散逃出的魏兵实在是太多了,满山遍野都是他们,而魏军死了几个大将外,吴越将领,以及那位魏军都督,及亲信还未抓住。 “传令温侯,让他带领控弦狼骑增援张辽的并州军,生奴人的兵马不够支撑他将四万吴越兵将全线击溃!” 祖柩车停靠在燃烧的魏军营寨前方十里左右,苏辰以及一帮传令兵正忙着将所有汇集过来的讯息铺在地上一一对比,分析对方残存的兵力。 这是必须要全部击溃的,否则攻打鹿阳,这些残存兵马纠集起来,在背后捅上一刀,或者截断广甫与这边的粮道,那战事就变得棘手。 “益州军那边,让关将军领虎骑营先行,支援青州军,尽快杀败随、庆两州的四万兵马,这边留幽燕、西凉军足够清剿溃兵!” “务必在天亮前,做完这一切,然后全军休整一日,处理伤员和俘虏,全力奔赴鹿阳!” 苏辰语速极快,一道道命令接连发下去,令骑得了王令,翻身上马迅速赶往西北、东南两个方向,然而他们飞奔过去的途中,黑暗中的林野,有着许多目光暗中看他们离开,然后将视线落到这些令骑来时的方向。 “令骑从那边出来,燕军的夏王应该就那个方向。” “我们这点兵力,恐怕威胁不到对方!” “燕军几乎派出所有兵马了,他身边最多只有护帐军,应该能冲杀一波,你我两国合力,将其首级斩下,燕军群龙无首,定然慌乱撤走……” 林间窸窸窣窣的话语,乃是吴越两国将领雷山、崔瞻,之前他们见到魏国主力营寨燃起火光烧红天空,领着四万兵马匆匆出营赶往支援,半道上被设伏的并州军杀得大败,混乱里,二人各带了一支残军在夜色里遁走。 稀里糊涂的被追到这边,摆脱追兵后,便在这处丘陵下的林野驻扎休整,等待天亮再看局势。 之后,便看到大量携带王令的燕国令骑奔赴各处战场。 扭转战局的想法,不约而同的在两人脑海里产生,两人短暂的交流几句,默契的叫起休整的各自残兵,合兵一处,约有四千人,充其量两个营的兵力。 但对方兵马尽出的情况下,或许足够了! …… 这个时候,苏辰将所有能下达的命令,几乎都让令骑派遣了出去,随即让吴子勋将这些战报收集整理,然后装车放好。 他坐回虎椅上,闭眼一想,脑中的功勋条已经涨到了十一万,这是最近几次战役给的,眼下击溃魏军主力还没结束,便没有生成。 果然打仗才是功勋来的最快方式。 指定朱棣花去了十八万,眼下重新随机抽取的话,依旧保持之前需要的数值九万功勋点。 要不要试试运气? 万一来汉武帝,把霍骠骑弄出来……直接将他放到延塘关,再把马超、吕布抽调过去,任由他们针对西戎展开攻略…… 赌狗心态一起,纵如苏辰都有了一点跃跃欲试的想法。 就在这时武则天的灵位忽然出声:“朕有不好的感觉。” 李道士猛地睁开眼,一甩拂尘走到车外,朝四下原野、山林扫了一眼,掐指一算,忽然沉声:“大王,木相遇火,不详之兆!” 火为南方,周围多山林,乃木相,言外之意苏辰还是听得出来的。他睁开眼,抓过靠在旁边的夏王剑走到车外与李道士站在一起,车身旁边的典韦几乎本能的反手拔出背后一对大戟,低吼:“众甲士合拢阵型!” 话语刚落,漆黑的原野上脚步声骤然而起,从西南、西北两个方向迅速朝这边蔓延。 吴子勋脸色发白,拔出腰间佩剑站到苏辰下方,声音颤抖的大吼:“护驾!” 下一秒,一支火箭射向西面夜空。 照亮的范围,一道道持刀持矛狂奔的身影,吴越两国兵卒多为短装前胸披木甲,下身着素布小口袴,扎行縢,着毡袜、草履。腰束革带,青铜带钩连结。头施赤帻,挽髻于脑后,他们身形瘦小精干,行动敏捷,极适合山地行军打仗。 火光消失的一瞬,典韦提双戟挤过前面的两个盾戟士,大吼:“御!” 一面面铁盾轰的扎在地上,一个个甲士插戟取斧,视野之中,冲出昏暗的吴、越两国士卒出现的刹那,一柄柄短斧,齐齐掷出。 当先狂奔而来的数十越兵瞬间被短斧正中胸口、颈脖、大腿,身影倒下一片,更多的吴、越两国士兵踏着尸体、哀嚎的同袍席卷而来。 典韦扭了扭脖子,双戟‘呯’的碰撞出火星,对于这些身高矮小的越兵,他完全没放在眼里,兵锋冲击过来的一刻,他直接抬脚,将跃起扑来的一个越兵直接在半空蹬飞出去。 周围,成百上千的士兵撞上锋线,矮小的身躯瞬间被一柄柄长戟刺翻,然而,这些越兵身形矫捷,行动迅速,在盾戟士收戟的空当,才同袍的尸体,跃上铁盾,当头就朝甲士脑袋劈上一刀,激起火花的同时,翻身而下,继续朝前方的祖柩车冲过去。 不过迎接他们的是盾戟士第二道防线,刚一落脚就被齐齐刺出的长戟戳穿胸口,第二道防线的甲士动作划一,齐齐收戟,冲过来的越兵瞬间倒下一片。 苏辰站在车辇上,看着如同浪潮不断冲击过来的越兵,脑子里不由想起后世一部电影,成群的异形攀爬上金字塔,几个铁血战士把守要道疯狂屠杀它们的画面。 吴越两国士兵自然比不得电影中的异形,不过数量上确实比一千盾戟士多太多了,席卷过来的吴越兵马撞上铁墙,然后翻越过来,继续冲击第二道防线,厮杀里,甚至已有数人越过第二道防线的甲士,冲向祖柩车。 “护驾!护驾!” 吴子勋嘶喊大声,握着长剑冲上去,跟一个冲到拉车的马匹面前的吴兵战到一起,别看他二世祖出身,一般的武艺还是有的,几剑将对方劈倒,回头已有七个吴越士兵冲向车辇,随后炮弹般一一倒飞回去。 李天罡一甩拂尘,走到苏辰前方,“贫道出家人,一向不杀生,再过来,可就要破戒了!” “道长,他们听不懂你的燕国话。” 苏辰‘锵’的一声拔出夏王剑,反手就是一剑将攀着车身想要从侧后方偷袭的越兵斩在血泊里。 他目光扫过周围,典韦犹如浪潮里屹立不倒的礁石,浑身上下被身形瘦小的越兵爬满,饶是被他一拳一脚打飞,还有密密麻麻的士兵冲上来,抱腿、抱臂、抱腰……用刀砍、枪刺,甚至还有用牙往典韦身上咬。 “找到吴越这两支残兵的将领才行!” 苏辰目光扫过战场,目光随即看到了两个骑马的身影,一个横刀立马在后方,指挥士兵,一个纵马在第一道防线,挥出大枪,将一个盾戟士砸翻,正突破过来,那越将颇为勇武,领着十几个越兵从西北角杀到第二道防线。 而典韦此刻正在西南的位置,甚至背对着对方。 “呼哇!”那越将似乎用出了秘术,他面前三个盾戟士直接被一股大力掀飞,随后,对方策马挥枪,领着十几人朝祖柩车这边狂奔而来。 距离一百五十丈,越将雷山将视线锁定在车辇上的苏辰,舔嘴露出狞笑。 “大王,先走!上车先走!”吴子勋半身染血,急急忙忙的过来,让驾车的士卒赶紧驱马拉车离开。 “孤可不做高粱河车神……”苏辰低喃一句,单手握住剑柄拄在身侧,“……孤身后可是有列代祖宗,这么跑了,岂不是丢人!” 这边发生的一幕,典韦被旁边的盾戟士提醒下也看到了,他瞪大眼眶,“啊!”的一声怒吼,全身上下爆发开来,整个巨大的身形都膨胀一圈,身上挂满的越兵都瞬间被震飞出去,他转身持戟发足狂奔。 “越国猴子,休伤我主!” 那边,战马狂奔,越将雷山手中铁枪挺出,吴子勋冲上前,长剑呯的与枪头磕碰,他被扫飞出去,李道士飞身扑下,拂尘唰的一下抽开,雷山敏捷的伏身一躲,拂尘扫在战马头颅,硕大的马躯,硬生生被扫的侧翻在地。 马背上的越将,唰的跃起,凌空一枪刺向苏辰,一口雁翎刀猛地斩在枪头,将刺来的铁枪斩偏,祖柩车两侧的灯笼下,映出一人,身着钵胄,头戴笠形盔,刀势一出,接着又是一刀,斩在对方肩头铁甲上。 明制甲胄独有的裙甲哗啦一声抚响,甲片叠加的拢袖随双手握刀下压,被肌肉鼓胀起来,陡然出现的将领“啊!”的一声怒吼,直接那越将劈飞出去! “燕王……张玉救驾来……”名叫张玉的明将微微侧脸,看到的却是苏辰,他顿时愣了一下。 下一刻。 苏辰手中又一枚令牌捏紧,顷刻间,祖柩车内,车帘掀开,一道威武的身影缓缓走出,一对铁锏垂在两侧。 “陛下……臣爬出阴曹……继续护你!” 低沉的话语落下,身形冲出,覆有甲片的虎头战靴一踏车辇,一身红青相间的鳞甲,凤翅盔的身影直接跃上半空,稳稳落在拉车的一匹大马上,抬手一锏将缰绳砸断。 地上,挣扎爬起的雷山捡起遗落的铁枪,刚一直起身子,马匹跃来,一把四尺长的铁锏劈头盖脸的砸在他铁盔上。 周围火光里,绣金袍,半披半挂鳞甲,双手各持一锏,凤翅盔下,长须飘然,脸上却有一副刚刚大病一场,虚弱的神色。 “伱是何人,琼为何在此处?”他低声喝问,“我大唐天子在哪!?” 张玉一手战刀,听得一脸发懵。 “我随燕王靖难,如何看到唐朝人?” (本章完) 第两百一十三章 兵临城下 铁盔扁瘪,血水挤出七窍,越将雷山整颗脑袋都被打变形。 张玉看着地上的尸体,整个人都还处于懵逼当中,此时他五十八岁,发髻须髯皆已斑白,手握雁翎刀立在车辇,目光落到对面穿唐制式铠甲的身影上。 他记得燕王朱棣攻东昌,然后被重兵围困,他与朱能前往解救,之后伤重力竭不支,恍惚间,便到了此处,还看到一个唐朝人。 回头看向衣甲不凡的苏辰时,就见苏辰旁边多了两道身影,其中一人身形面容轮廓显出的刹那,张玉收刀拱手,单膝跪下。 “老臣拜见燕王!” 而那边骑在马背上的唐朝将领同样须髯花白,他目光落在苏辰另一侧,看到屹立的第二个人影时,手中铁锏呯的一声坠地。 “陛……陛下……” 他飞快下马,快步过来,双手一拱,单膝跪地,脸上已有泪水滑落下来,“老臣秦琼不是在做梦吧。” 车辇上,苏辰一侧的李世民径直下来,看着这位戎马一生,最后卧病在榻,不久而亡的老臣子,他微微动容,声音也有些许哽咽,“没有做梦,朕在这里,将军也在!” 秦琼被搀扶起来,须髯微抖,声线低沉而哽咽。 “臣对不住陛下,臣年老体衰,卧病在榻,未能继续为陛下分忧解难……陛下……你为何如此苍老了……” “朕已经故去了……倒是朕对不住你,没能让你看到大唐盛世。”李世民拍着秦琼的手,“不过,往后朕会在这里,将军也在这里,伱我君臣不再分别,朕定让你看一次繁华盛世!” 车辇上,朱棣也将张玉搀扶起来,看着已近花甲之年的老部将,心里有说不出的酸楚。 “将军舍身相救,才有朕杀出重围,而将军却未看到朕靖难功成!” “君陷兵危,臣焉能不以死相搏。能亲耳听到殿下功成,玉死而无憾!”张玉花甲之年,握住朱棣的手,大哭出来。 “不哭不哭,将军重活一次,朕让你好好看看大好江河!” 两边,朱棣、李世民安慰了几句,收敛了儿女情长,齐声喝道:“秦琼(张玉)!” “在!” 两位老将彷若回到了当初沙场悍将神色,脸上虽还挂泪痕,却是一脸严肃。 “除却此间贼锋,斩贼首!” “是!” 二人齐声大喝! 声音落下,秦琼捡起双锏翻身上马,那边张玉手握雁翎刀,跳下车辇,一刀砍断一条绳子,翻身上了一匹白马,与秦琼双马奔驰而出。 横跨数个朝代的两位戎马一生的悍将,齐齐冲出军阵,避开兵锋最厚实的区域,犹如两支利箭,直冲那边的吴国大将。 此时,后者正催促前方突击的吴越两国士兵加快冲锋,撕开缺口直捣黄龙,余光之中,陡然有两道骑马的身影劈波斩浪越过兵锋逆流而来。 “贼将——” 秦琼一马当先,奔驰的战马撞飞两个越兵,他手握双锏,须髯怒张,紧盯前方正偏头看来的崔瞻,紧咬的牙关张开,大吼:“——大唐秦叔宝在此!” 秘术:勇力绝人! 附近有吴兵、越兵扑上来,他双锏一左一右将人打飞回去,马蹄疾驰间,崔瞻拔刀,他武功不弱的,促马直接迎上去。 两边马头交错的一合,便是呯呯的与打来的双锏疯狂交击,崔瞻“啊啊啊”的歇斯底里大吼,奋力挥刀,秦琼双锏极为沉稳,挥使这么多年,比年轻时候更加老练、毒辣,忽然一记连环撒手锏,顿时将吴将崔瞻打的人和马一起轰轰轰的后退。 火星在对方刀刃上疯狂四溅,一下接着一下的巨力逼得对方战马不断后退,甚至马身不动下被硬生生推移出去,犁出四蹄划出的沟壑,干燥地面,震荡的尘埃弥漫。 周围吴将崔瞻的亲卫纵马,或步行冲上来,皆被另一边奔马杀来的张玉截住,一口雁翎刀在人群之中左劈右砍,凿穿人群奔马绕到崔瞻身后时,秦琼双锏猛地一击,打在对方卷曲的刀口,那巨大的力道直接将崔瞻座下的黄骠马迫得前肢跪下,上方的崔瞻连人带刀都给打飞出去。 半空之中,纵马而来的张玉,抬手就是一刀凌空怒斩。 刀锋直斩对方腰身,崔瞻半空“啊!”的一声惨叫,直接断成两截朝左右横飞开去。 “贼将已死!” 苏辰在车辇上看到远处的一幕,索性推开驾车的士兵,抓住缰绳一抖,驱使四匹大马拉动祖柩车奔行而出,他一手王剑一手缰绳,直接杀入还在冲锋的吴越兵潮当中,声音暴喝:“诸将士,随孤杀敌——” 车里的一尊尊灵位激动的左右摇晃,发出或猖獗,或阴沉的大笑。 六轮大车犹如战车般,带着一众皇帝肆意狂笑奔行,苏辰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挥舞夏王剑疯狂朝下劈过一颗颗脑袋,和长矛。 典韦领着三百多名盾戟士拱卫在另一侧,照着冲来的人群就是一通砍杀。秦琼、张玉纵马杀回来,在人群里左突右冲杀散兵锋。 不久,赵云带着白马义从洪流般杀来,整片原野顿时变成另一个修罗场。 厮杀持续到天色渐渐发亮,整个原野上,全是吴越两国士兵的尸体横七竖八连横数里,葱郁的青草都变成了猩红的颜色。 苏辰拄着夏王剑立在车辇上,他脸上、发丝、甲胄都是旁人的鲜血,典韦持着双戟瞪大眼睛,秦琼、张玉各持兵器拱卫马车,周围甲士靠着盾牌,一一坐在地上睡着了。 吴子勋靠着车轮大口大口的喘气,揉着抽筋的脚肚。 待到天色一点点的发亮,厮杀一整夜的各支兵马陆陆续续回来交令,苏辰朝诸将点了点头,只说了句:“就地休整”的命令。 一天之后,伤员留下,五支军队合计六万八千人,浩浩荡荡地驱赶投降的四万俘虏南下,中途遇上名叫孟驮的将领,直接碾过对方麾下八千铁锋义节军,后者抵挡片刻,向燕军请降。 原本号称百万的四十大军,先后数战厮杀殆尽,整个阳州北面再无阻挡之军,最后的抵抗在兵锋下投降。 这一战,苏辰携浩荡兵锋杀向鹿阳! …… 大量的伤兵、溃兵自北面溃败下来,由北往南疯狂逃窜,冲向鹿阳,沿途魏国斥候看到这一幕,心已经凉了大半。 疯狂策马飞奔,冲向京城。 此时整个鹿阳完全被战争的恐慌笼罩,原本躲到城中的百姓、富户开始云聚东西南三门,请求守城的将领放他们离开。 就连一些士族也开始收拾家当,并让家中长子去拜访守城的将领,贿赂、人情各种方法都用上了。 此时混迹城中的裴旻等人开始行动起来,四处散播谣言,说皇帝要让全城的人陪葬,让他们跟着一起守城。 一时间,最容易被煽动的百姓,变得焦躁起来,甚至冲击城门几次的举动,不过随后被镇压下去。 魏国皇宫。 被气倒的皇帝此时已经苏醒过来,他躺在龙床正喝下汤药,皇后在一旁陪着。 “战事怎么样了?” 皇后欲言又止,她不敢将前线传回的消息告知面前的丈夫,“陛下还是将养好身子,等大臣们来汇报。” “呵呵,不用遮遮掩掩,朕虽病了,却也病得清醒许多。” 赵传廷深吸了一口气,抬手将喂来的汤勺推开,“城外大军败了就是败了,没什么好丢人的,朕的鹿阳城坚墙固,粮秣充足,还怕他们来攻?” “陛下能这样想,臣妾就放心了。” 皇后摸着他的手背,心疼的掉下眼泪,“陛下养好身子要紧,城中事务就交给诸位大臣,正好皇叔也回来了,就由他来主持守城吧。” “皇叔……” 赵传廷看着被褥有些出神的呢喃,“朕就不该将他撤回来……朕没脸见他……皇后,朕这里有一盒点心,你派人给皇叔送去。” 皇后点点头,从柜下拿出一个木盒,捧手间轻巧无比,里面像是什么都没有。 她脸色微变。 随即,神色黯淡下来,将木盒交给了过来的宦官。 外面,哗哗下起了大雨,不久一辆马车驶出皇城,来到百官府舍大街,拐过一条街口,来到一座府邸。 这是赵广师曾经的宅子,他的家眷都在惠州,唯一的儿子住在这里,家里人口少,又低调做人,并不奢华,甚至还有许多地方显得荒凉。 雨交织屋檐哗哗的落下,老人从战场回来后,就时常坐在檐下呆呆的看着大雨,不久,一队宫里装束的太监跟着儿子赵骏身后过来。 说是皇帝送来慰问的赏赐。 赵骏欣喜的当着父亲的面,将木盒打开,里面什么都没有,老人也没有在意,反而哈哈大笑两声。 当天下午,赵广师病倒的消息传开。 老人躺在床上,嘴唇呈乌色,有着中毒迹象,家中孩子要找郎中过来,被他拒绝。 赵广师拉着儿子,在床前交代了一些后事,以及守城的想法。 随后松开手,望着帐顶,微微张开嘴,嚅着嘴唇,说了一句:“守住……” “守住……”他又说了一声。 到的最后一声时,他瞪着眼睛,停止了呼吸,静静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了。 屋外,家中仆人丫鬟都哭了出来,赵府挂上了白幡…… 八月初八,南下的燕军抵达鹿阳城外三十里安营扎寨,兵临城下了。 皇宫里,赵传廷带病上朝,一切变得紧张起来。 (本章完) 第两百一十四章 最后一搏的魏国皇帝 八月十二,魏国鹿阳,街上已是臭气熏天。 五更天。 户部尚书龙峤乘坐马车从府中出来去往皇城,穿过几条街巷,传进车帘的是屎尿的恶臭。 低低矮矮的屋檐下,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百姓瘫坐街边檐下,孩童有气无力的被母亲搂在怀里,妇人麻木的揭开衣襟让孩子吮吸扁瘪的胸口。 尚有一把子力气的汉子聚集在一起,低声交谈,望向附近还未开门的粮铺,眼睛犹如狼一般泛起恶狠狠的绿光。 人饿得太狠了,被逼成了野兽,什么都干得出来。 龙峤脸色难看,又有些冷漠,这些处于饥饿状态人,他无能为力,就在昨天燕国那支比野兽还要可怕的军队已经驻扎在三十里外,昨日傍晚劝降的书信被对方射上城楼。 投降显然是不可能的,但是对于城上的将士,朝堂中的百官无疑是赤裸裸的羞辱,但所有人出奇一致的保持沉默。 往日目空一切的朝堂文武还有熊虎一般的皇帝,显然都被吓到了,但是没人揭开这层羞耻的外衣罢了。 马车很快到了皇城,正阳门外已聚集了不少朝中同僚,龙峤下了马车,文武百官没有像往日互相上前攀谈打招呼,都保持缄默的不知想着什么。 不久,皇城门打开,百官入宫,然后,亦如往常排队进入大殿之中,今日是皇帝病愈第一次上朝,要议什么,大伙都心知肚明。 金銮殿内,赵传廷比百官还要来的早,他在侧殿观察着文武的神色,等他们入殿站在各自的位置后,他才带着宦官龙行虎步的过来,接受百官朝拜,随后坐到龙椅上。 “众卿应该都知道燕国军队已经兵临鹿阳城外,朕的大军彻底败了,有许多将士成了俘虏,也有些人干脆当了狗,为燕国人卖命,这一路上,他们替燕国人扫除障碍,是反贼,他们的家眷今日一早,全部斩首市集!” 皇帝的声音回荡大殿之中,龙峤、袁逢等大臣低着头闭上眼睛安静的听着。 外面响起脚步声,一个宫中侍卫捧着托盘走了进来,众臣微微抬起头,袁逢的脸色陡然一变,那托盘里放的是杜令衍的人头,死不瞑目的睁大眼睛,表情痛苦而恐惧。 “但也有一些人想的不是领军作战,为国厮杀,而是贪生怕死,丢下大军,跑回鹿阳,这样的将领,朕不稀罕要,也决不允许他还活着!” 赵传廷拍响龙椅站起来,大手一挥,让侍卫将人头带出大殿,他语气缓和些许,“朕与那燕国小儿打赌,赌输了,十六万兵马几日折损干净,朕痛心!朕悔恨!可是众卿就没有一点责任?往日谁尸位素餐,谁中饱私囊,朕都不会计较了,国难当头,大敌当前,众卿该与朕同心协力驱除外敌才是。” 皇帝在御阶上走动,他的声音缓慢、稳重、而又浑厚。 “昨日下午朕的皇叔走了,宗室少了一位中流砥柱,我大魏少了一个肱骨之臣,但是大魏还未倒下,三州之地被打乱、被黄巾蚁贼啃食,但还有八州,他们的援兵也在路上,只要坚守住鹿阳,等到援兵到来,还有一线生机!” “这几日朕在病榻上思来想去……”赵传廷站定在御阶口,看着众臣,“唯有这一方法了,不过燕军这一路打来,也是损兵折将,攻打城坚墙厚的鹿阳,他们已是强弩以末,而朕还有五万兵马守城,还有一万熊奔军在手,并不惧怕。 眼下,朕现在需要一位使臣,去往燕军军营,谈判是假,窥探是真,与他们讨价还价,拖延援兵赶来,或城外残兵重新集结!” 说到这里,他看向众臣。 “诸卿,可有推荐之人?”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袁逢走出队列,拱手道:“陛下,臣觉得……刘衮最合适。他之前在均州陈度郡,出使过燕国军营,还见过那位夏王。” 他话语一出,文臣队列末尾的一位老臣,脸上顿时露出吃屎般的表情。 “刘卿!”御阶上的皇帝唤出名讳,那老臣咬着牙快步出来,拱手道:“陛下,老臣在。” 赵传廷坐回御座,目光严肃地望着下方的老臣。 “卿此番前去,知晓该如何做了吧?” “臣……遵旨!” 一脸正气的刘衮接下了命令,转身离开大殿时,袍摆下双腿都在微微发抖…… …… 朝议散去,皇帝的命令被传达到各个司职,直面燕军的北门,此刻一片紧张势态,一拨拨的士兵奔赴这里,征召的民夫抓紧搬运守城的器械。 在这个上午,刘衮乘坐马车,带着几名护卫和一名副使自北门而出,沿着官道去往三十里外的燕国军营。 三十里外的原野,之前魏国军营还未烧尽的木材悉数已被生奴人运来,在这边扎起了十里左右的营寨。 旌旗林立,兵马进出,一堆堆的篝火在营帐内烧得旺盛,上方的铁锅煮着从魏军得来的粮食,受伤不能再战的战马,悉数被宰杀,与粥水煮在一起,慰劳士兵。 最中央的大帐里装点毛皮、刀枪衬托得肃杀威严,正中设有篝火燃烧,一根长矛穿着整只肥羊,正被熊熊火焰,灼烤的滴油。 此间将领并没有往日威严凶戾,正忙着转动架上的长矛,翻烤肥羊,或帮忙洒上佐料,董卓早早备上了毛巾系在胸前,一边指点张郃如何掌握火候,一边与吕布、马超说着羊肉最好的吃法,才不会觉得油腻。 苏辰卸去山文甲,洗去身上血迹后,穿着王服过来帅帐,和帐内烤羊肉经验丰富的吕布、董卓等人拱手见礼,随后坐去首位。 大胜之后,总是要犒劳全军的,如今兵临鹿阳,即便要攻城也要让大伙先休息好,吃饱饭才行。 不久,关羽、张飞等将领也都安置好兵马后,赶来帅帐赴宴,一进来张飞就将夹在两边腋下的酒坛放到地上。 “张翼德,行军打仗,你也带酒?”李傕笑着过来,拿起一坛酒正要拍开泥封,酒坛随后就被张飞一把夺了回去。 “这是俺为庆功宴准备的,看看,不就用上了?!哈哈!”张飞赶紧过去,将张郃挤到一边,熟练的转起长矛上的全羊,“猪羊这块,还是俺来……这个俺也熟的很。” “好香啊!” 张辽、高顺换了一身常服大步进帐,笑呵呵的朝众人拱手,上前向苏辰见礼后,朝烤羊肉的张飞说道:“张将军手法娴熟,当年在涿郡想来没少烤羊吧?” “嘿嘿,等会儿让伱们尝尝俺的手艺。” 关羽抚须轻笑,正要走到张辽那边坐下,身后陡然传来说笑声,帐口外,两个发髻花白的老将跟在赵云身后,其中一人穿的是唐时的甲胄,众人是看得出来的,毕竟他们身上也是这种制式。 “赵将军……琼遍读野史,对你杀入曹贼百万大军,是颇为钦佩,后来我随陛下征战,多以你为……” 那老将停下话语,看到帐中一个个相貌不凡、身材魁梧的诸将愣了一下,拱起手:“在下秦琼,字叔宝,不知诸位如……关……关二爷?” 秦琼一眼便认出张辽身边阖眼抚须的身影,连忙上前拱手,关羽微微睁开眼睛,打量面前的老将,缓缓起身拱手还礼。 “是关某,阁下哪里人士?” “在下大唐齐州历城人士!”秦琼笑起来,“当年琼还在瓦岗寨时,兄弟们都说二爷讲义气。” 秦琼后面的张玉此时也走过来,仔细端详面前的关羽,呢喃:“终于见到活的了……” 这时,外面响起沉重脚步声,李玄霸将一对瓮津擂鼓槌丢到帐外,大步进来:“刚才谁说是大唐人士?!” 他目光扫过帐内,然后落到秦琼身上。 “你也是唐将?” “阁下是?”秦琼并没有见过李玄霸,毕竟那时候,对方早已病死家里了,后来也不过偶尔听李世民提起过有这么一个兄弟。 “李玄霸,我二哥李世民,你可听过?” 秦琼当即上前拱手见礼,自报了家门,一时间帅帐里,最常响起的问候,第一句便是“阁下是哪里人?”“大唐的。”“大明。” “你们呢?” “大汉的。” 帐中吕布等将领齐声说道,然后哈哈大笑起来,新来的秦琼和张玉都是豪迈之人,也跟着大笑起来。 “叔宝在此还有同乡,玉怕是一人了。” “不会,董某之前还见过一个你家明朝的,是一个宦官,大王好像叫他什么和的。” “三宝也来了?” 张玉眼睛顿时一亮,郑和也是一直跟随燕王靖难的,他自然非常熟悉,想到当初那个小宦官,他就忍不住笑起来。 “等回燕京,张将军便能与郑公公相见。” 苏辰伸手请了两位老将军到一侧坐下,对于帐中热闹,他是最喜欢见到的,一帮各朝各代将领坐在一起,相互吹嘘,也是不错的画面。 此时帐外,李世民和曹操、刘备正观望里面,曹操小声道:“在下面的时候,孤就听说关公战秦琼……话说,云长与秦叔宝谁厉害?” “自然是我二弟!”刘备面无表情,想也没想便开口。 李世民负着双手,微微仰脸:“朕自然是觉得是秦琼更胜一筹。” “孤还是觉得云长厉害,看看那抚须阖眼的神态!” 曹操指着帐内坐着的关羽一举一动,嘴里啧啧有声,“仅这神武之态,就算武艺不高,站在身边也倍有脸面,这可是孤一直以来羡慕玄德的地方啊。” 刘备嘴角隐隐含笑,也不自觉的挺直背脊,负着双手优哉游哉的转去别处。 …… 营外,远来的魏国使臣,已到辕门被士兵喝停,车内副使下来,递送了拜帖。 (本章完) 第两百一十五章 大帐分羊(鹿阳) 燥热的风拂过原野,燕军朝南的前营辕门,领队的将校看了眼手中拜帖,递还给对面的魏国使臣,眼中露出不屑。 “尔等魏国君臣打不过,想来求和?呵呵,进去吧……” “谢过这位军士。” 魏国副使被一个看守辕门的小校戏谑,心里极不舒服,可也不敢表露出来,恭顺的朝对方行了一礼,便回到马车前与里面的正使刘衮低声说了两句。 队伍这才重新行驶,缓缓进入辕门。 护卫马车的一众魏兵胆战心惊,视线里多是巡逻、值岗的燕军将士,不少人衣甲上还残留着血污,正目光冰冷的盯着他们一行人,手都按到了刀柄上,仿佛随时将他们扑杀。 “这就是一直打胜仗、杀过许多敌人的士卒。”刘衮透过帘角,看着外面一张张冷漠且暗含杀气的脸孔。 再往里过去,是许多篝火,一口口大锅架在火上,不少燕国士兵结伴坐在火堆说笑,或为不远的两个赤膊角力的同袍鼓掌喝彩,见到马车过来时,默契的停下一切,本能的将手伸向身边的兵器。 快至中军行营的辕门,使臣队伍被拦停,刘衮被士卒要求下车,只能带副使进去。 这样的规矩是常见的,刘衮拱了拱手,朝那士卒谢了一番,便带着副使跟在对方进入了燕国大军最为中枢的位置。 “两位使臣就在此间等候。”带路的兵卒将他俩引到距离帅帐两百多步停下,便到帐口那边,拜见外面的吴子勋,后者朝刘衮这边瞥了一眼,便笑着打发了士卒,走到刘衮面前,也不行礼,抖开双袖,叉着腰,笑呵呵的打量对方。 “哟,这不是上次那位使臣,怎么又是你来见我家大王,魏国朝廷这是没人还是其他人不敢来?” 做为使臣,刘衮自然记得夏王身边之人,面带微笑的拱了拱手。 “朝中诸臣皆繁忙,唯有在下闲来无事。” “哼!” 吴子勋也不是蠢人,对方这句明显是抬高魏国,贬低燕国,便留下一句“大王正与诸将军用宴,阁下既然闲来无事,那就在这里好好等着召见吧。” 说完转身就走,到了帅帐便只在外面候着,也不进去为他通报。 刘衮顿时想抽自己一嘴巴的冲动,过什么嘴瘾啊,这是把对方给得罪了。 这下一正一副尴尬的杵在这里,不时辕车从外面被生奴人拉回来,将车斗里多是一些带血的魏国制式甲胄、兵器。 看到这般强壮的蛮夷居然也在燕军当中,做着苦力的活,刘衮惊讶的说不出话,这种强壮高大的身形,放在中原可是强兵的苗子。 居然在这里做拉车的伙…… 很快更多的生奴人出现,三三两两的用着生奴语说笑,倒没有刘衮想的那般被奴役。 周围,从战场被拉回来的死马、伤马被挂起来,剥去皮毛,开膛破肚,大股大股的血腥气扑过来,让刘衮两人只感一股恶心反胃,看着营中这些士兵用刀的刁钻、凶狠的动作,不难想象他们在战场上用刀落在己方士卒身上有多可怕。 这时,那边的吴子勋忽地朝他们招了招手。刘衮一旁的副使连忙提醒刘衮,两人旋即上前。 “两位,进去吧,大王已经同意见你们了,不过……最好不要乱说话,大王和军中诸将可不像我这种心软之人。” “是。” 刘衮赔笑的道了一声,他怎么不知道那位夏王是何等样的人物,之前在朝堂听到又要过来,腿肚子都有些抽筋。 他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头的胆怯,朝帐内高声宣道:“外臣刘衮,前来拜见燕国夏王!” “进来吧。” 随着里面一声淡淡的话语,刘衮伸出手,颤抖的将帘子掀开,与副使一起走了进去。 扑面而来的是温热的火光。 他视野间,篝火灼烤一只金黄全羊,而两侧是一道道身影或着甲,或戎服将这顶帅帐挤得满满当当。 这是与之前在陈度郡河岸大营看到的又是不一样的感受。 除了之前见过的几个面熟的燕将外,其余皆是陌生面孔,这位燕国夏王身边领兵大将简直多到吓人,一个个相貌威武,身形雄壮,一看便知是久经沙场的宿将。 燃烧的篝火,灼烤着羊肉的香味,弥漫帐内。 刘衮穿行过中间,余光不时偷瞄左右。 右侧是夏侯渊、张郃、乐进、董卓、李傕、吕布、马超、马岱。而左侧则是关羽、张飞、张辽、赵云、高顺、牛盖,秦琼和张玉也坐在这边,如齐幼虎、钟季、阿奴虎,以及刚刚投降的孟驮,在后营处理俘虏,以及打造攻城器具没来。 众将也都停下说笑,神色严肃,或狰狞冷笑的看着魏国使臣走上前。 “外臣……刘……刘衮拜见夏王!” 停下脚步,刘衮看了一眼正中首位一身王服的苏辰,以及两边屹立的李玄霸和典韦,不由吞了吞口水。 “刘使臣,都是熟人了,不用那么见外,来,给两位使臣搬张椅子来。”苏辰豪迈的朝帐口的吴子勋吩咐一声。 “不用,不用!” 刘衮连忙摆手,“外臣这次过来,是想跟大王……” “议和?” 苏辰直接了当的打断他的话,目光随即看向帐中诸将,“魏国又来议和了,他们不怕又像上次一样?” 之前苏辰摆了魏国一道,收了东西,还把城里的所有百姓迁走的事,在整个燕国都传得沸沸扬扬,一度还在魏国流传过一段时日,引起不少轰动。 此时听到苏辰这般语气说出来,帐中,众人一起哄笑起来,张辽低声给刚来的秦琼、张玉笑着讲起这件事。 刘衮听得面红耳赤,再次抬手。 “外臣确实是过来议和的。” 这时,张飞起身过来,叫嚷外面的吴子勋赶紧过来分肉,苏辰坐在长案后,继续说道:“既然议和,那你该知道诚意这种东西少不了的,而且……最近孤的胃口很好。” 魏国副使连忙拿出礼单,双手递过去。 苏辰只看了一眼,便扔到一旁,身子向后靠了靠,竖起手指:“这些财物,已经满足不了孤了,这样吧……孤只有两个要求,浑河南岸的三州,既麟州、均州、商州悉数割给燕国;第二个,魏国皇帝认燕国皇帝为叔父,怎么样?” 第一个要求已经是拿刀在魏国身上割肉了,这第二个,谁都知道燕国皇帝不过一个四五岁大的孩童,让一个五十余岁的皇帝拜对方为叔父,这纯粹是戏弄他们的意味了。 “大王……这些要求着实有些太过分了。” “难道刘使臣带着拖延的想法过来议和,就不过分吗?”苏辰笑吟吟的看着他,然后指了指那边正被张飞和吴子勋分割的羊肉。 “现在的魏国,就是那火上的全羊,真觉得皇帝还能力挽狂澜?” 苏辰站起身来,走到刘衮面前拍拍他肩膀,“还是认为孤的军队打了这么多仗,折损不少士卒,就无法继续打下去了?如果伱和你身后的皇帝、文武这么想的话,是要吃亏,会继续死人的。” “是。”刘衮从这番话里感受到深深的寒意,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外臣这就回去,将夏王的条件告知我家天子。” “嗯,去吧。” 苏辰挥了挥手,打发了两人离开,笑着走回长案,“真以为孤会给他们提条件?” 那边切肉的张飞抬起脸:“要是他们真给怎么办?” “还有这种好事?”张辽也笑起来,“自然是学大王,他给就拿了,拿了继续打!” 哈哈! 帐内又是一片哄笑。 苏辰接过羊肉,切下一小片,举在眼前看了片刻:“不管他们接不接受这个条件,咱们打咱们打的,诸位将军想吃这只羊哪个部分,不妨自己上前切。” “哈哈,大王这样说,那俺就不客气了!” 正切肉的张飞,拎着吴子勋将他甩到一边,拿过刀直接将一只羊腿切下来,“城楼归我和我二哥!” 说着狠狠咬了一口羊腿。 帐内诸将顿时喧闹起来,纷纷上前从张飞手中抢过刀,就往烤羊身上割下一大块肉。 夏侯渊将前肢扯下来,抛给张郃:“北门城墙右段归我青州兵了!” 拥挤的人堆里,李傕从人群挤出,他手里也拿只羊腿,“那左段归我西凉……”话还没说完,就被高顺一把夺走,丢到张辽手里。 “……现在归我并州军了!” 董卓看到这里气得跺脚,指着李傕就是一顿臭骂,“跟郭阿多一样,就不能留个心眼儿,到手的羊腿都被你弄丢了!” 帐中嗡嗡的嘈杂,人声鼎沸,都是一帮悍勇之将,争着争着顿时打了起来,李傕抱向张辽,被关羽一只手撑住脑袋推开,撞倒后面的张郃,乐进将嘴里的羊肉吐出,二话不说直接扑过去,被夏侯渊手疾眼快拦腰抱住,就算如此乐进仍在夏侯渊怀里不停朝李傕踢脚,挥舞双拳。 李玄霸看得眼热,摩拳擦掌就要下去,被典韦喝回去。 “你干嘛,你去准备打死人?” 也有人坐在帐内不动,马超朝吕布问了一声:“温侯怎么不去?” “你我骑兵,还能攻城?这些事让他们争好了。”吕布冷笑着,撕下一片羊肉丢进嘴里,津津有味的看着面前的厮打。 “好了!” 首位上,苏辰喝了一口酒,看着场中众人拥挤打做一团的画面,双唇微启:“鹿阳大着呢,往后还有四国要打……区区一个魏国,焉能值得让诸位将军这般争抢。” 这句话令都周围安静,李傕将手指从高顺鼻孔里抽出来,在袍上擦了擦。 “就是,争什么争,快把羊腿还我。”“给你!”张辽将到手的羊腿丢还对方,笑道:“不过入皇城可要让给我并州军!” “好!”董卓拍响大腿,“便就这么定了!” 众将这才各自满意,不由将目光望向最终拿定主意的人身上,那边苏辰自然不会反对,毕竟将军们如此大的热情,他可求之不得! 之后帐中的所有目光重新落到被切割的乱七八糟的全羊上,没了什么食欲,纷纷端起空碗,叫张飞赶紧打开酒坛。 “就知道你们惦记俺那点酒!” 张飞唠唠叨叨,不情愿的从椅子下面,将酒水取出。一时间帐内觥筹交错,连续厮杀的疲惫,让相同的、不同的将领们坐在一起喝酒吃肉,相互举碗谈笑。 而后营之中,诸葛亮、杨玉环带着大量工匠过来,正忙着修缮、建造一批批攻城器具,不久后的在几日间露出了战争的轮廓! (本章完) 第两百一十六章 半日拿下鹿阳! 这个下午,鹿阳皇宫里许多人焦急的等待着刘衮带回来的消息。 后苑 皇后跪坐在禅房,望着上方慈眉善目的佛像双手合十默默祈祷,丈夫的一些谋划,她是知道的,期望各州援兵能尽快抵挡,也期望燕国那支穷凶极恶的兵马尽量不要急着攻城,同时也想着出使燕国军营的刘衮能带回一些好消息。 然而,不久,出使的使臣队伍已经返回鹿阳,最先得知消息的皇帝听完燕军提出的条件,他直接将重达七十多斤的案桌掀翻,笔墨纸砚、奏折,零零碎碎的东西摔的到处都是。 “岂有此理……这个竖子!欺人太甚——” 厉声的喝骂,让刘衮不敢抬起头来,胆战心惊的听着皇帝在那边发着怒火,一起过来的副使,还有侧旁倾听的几位尚书、御史眼皮都在跳。 他们听到那位夏王提的条件愤慨不已,皇帝更加受不了,像暴怒的巨熊一般,来回走动,声音在书房咆哮。 “割让三州之地?!朕答应,朕的列祖列宗也不会答应,整座大殿的文武也不会答应!” “他们真当朕怕了!” 皇帝暴怒奔走,挥手、话语充斥从未有过的杀意,爬上岁月痕迹的脸上,须髯怒张,脸颊、双目涨的通红。 精美的花瓷呯的一声,在他手中摔碎。 “不过拖延之计,三州之地,呵呵……就算打烂了,朕也不会拱手让出!” 呯! 又一个花瓷被摔的粉碎。 “让朕认一个乳臭未干的小皇帝当叔父!奇耻大辱!燕国小儿,辱朕太甚……咳咳!” 气急之下,赵传廷歇斯底里的怒吼,摔碎不少东西,嘶吼几声下来,顿感头晕目眩,咳嗽不止,跌跌撞撞向后了几步,靠在放书的架子才停下。 “陛下,保重龙体!” 兵部尚书袁逢赶紧上前搀扶,“陛下其实何必与对方生气!” “那是没让你难堪!” “陛下,其实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这时吏部尚书赵旭升出列说道:“依刘使臣所说,那燕国小儿军营里,此时正杀马宰羊,以为大胜在握了,既然愿意谈,那就继续谈下去,毕竟陛下只是拖延时间,对方如此配合,陛下为何还要生气呢?” 这话顿时让赵传廷愣了一下,原本积郁胸口的怒意,渐渐消散开去,他呵呵笑出声来,“对,朕气糊涂了,差点就中那燕国小儿的奸计,惹得旧病复发,还是赵尚书点醒朕了,如此就拖下去,明日一早,刘卿再出使燕军,拿着这两条与对方争论,讨价还价,尽量拖上几日!” “啊?” 刘衮露出一丝愁苦,硬着头皮拱手应诺。 燕国大军驻扎城外,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攻城,皇城内外早一片人心惶惶,某栋不起眼的小院落里,裴旻从外面回来,看向院中等候他的几个手下。 “我与安禄山取得联系了。” 他这样说着。 夜色如水,还有蝉鸣声在老树上一声接着一声单调的嘶鸣,皇宫内苑之中,早已睡下的皇帝“啊,不要!”的一声大叫,从龙床上惊醒坐起。 身旁的皇后也醒过来,知道他做噩梦了,伸手在丈夫后背轻抚。 “陛下,没事……只是一场梦。” “嗯。” 赵传廷满脸冷汗的点点头,待回过神来,他下床踩着鞋子走到桌边倒了凉水灌下,皇后取了床边架上的一件单衣,为他披上。 “最近这段时日,城内城外事情繁杂,陛下心里压了太多事……” 赵传廷拍拍她放在肩头的手,望着房间里的某一处,勉强笑了笑:“朕自诩军政通达,可如今想来,不过是没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平庸之君罢了,眼下想想,那日与对方豪赌一场,也不知朕哪里来的勇气。” 他话语顿了顿,望着桌上烛火,目光迷离:“不过朕不后悔!” “陛下……”皇后僵在了那儿,她不知道丈夫为何说这些话。 “外面臣子皆称朕乃熊虎之君,是大魏百年来少有的明君,呵呵……奉承之言,朕却一直听在心里,可哪里是什么熊虎,朕的数十万大军全都没了!如今只剩一座鹿阳,燕国兵马兵临城下,朕不能再假手他人!” 皇帝握住拳头,抖动的桌面摇晃烛火。 “城,朕要守住!” 他言辞凿凿,一字一顿:“朕亲自守护城中百姓!” …… 天光随着时间过去,翌日一早,天色还未大亮,已拿了皇命离开鹿阳的刘衮再次去往燕国军营。 马车摇摇晃晃,他在车里想着拖延条件的说辞,胡搅蛮缠肯定是行不通的,他可不想拿脖子去试那位夏王的剑锋利否。 ‘只能委婉,或者……引经据典……不成不成……’ 就在这时,外面赶车的兵卒忽然开口,声音慌慌张张:“刘使臣,你快出来!” 护卫马车的一队士卒此时也脚步慌乱在走,刘衮与车厢里的副使对视一眼,急忙撩开帘子看了出去,是许许多多奔行的东西映入他眼帘。 “戒……戒备!”领头的小校在外面喊道。 周围是踏踏踏……的马蹄声,一拨拨北地斥候正从北面而来,足有上百骑,不过却是看也没看他们这支车队,径直越了过去,朝鹿阳的方向奔行。 “使臣……这……这怎么回事?” 刘衮抿着嘴唇没有回答,他走出车厢,朝北面眺望,然后,他整个人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背脊攀上后颈,头皮都在刹那间缩紧、发麻。 视野之中,是古怪的塔尖,和高高竖起的木板,缓缓出现在天地交接的尽头,渐渐在他眸底露出狰狞的轮廓,那是将近十丈的两座巨塔,下方由无数赤膊或穿着皮袄的强壮蛮夷在奋力通行。 越过他们,无数的旌旗也出现在视线之中,还有隐隐约约传来的战鼓声。 “回去……回去……” 刘衮转身钻进车里,坐下的一刻,他朝还在发愣的车夫大吼:“走啊!快回鹿阳!” 惊醒过来的车夫挥动鞭子,驱使马匹调转了方向,然后,拖着车厢一路狂奔回鹿阳城,周围奔行的斥候并未与他为难,只是观察地形,或跑向更远的方向,记载附近的地势,有无兵卒出没。 马车冲回鹿阳时,已经是辰时二刻。 皇宫内,皇帝今日意气风发,端坐御座正与一众文武将城中防守、治安等一切事务商议完毕,正准备散朝时,刘衮用着平生最快的速度,冲进大殿。 “刘卿,你这么快回来了?” 不仅赵传廷惊讶,就连袁逢、龙峤等一批文武也都惊讶对方如此迅速,可没等众人相询,刘衮扶着殿门的门框,喘了几口粗气,指着外面。 “陛下……燕军攻城了!” 话语落下,整个朝堂一片鸦雀无声,皇帝、袁逢、龙峤、赵旭升等等……一帮文武张开嘴久久说不出话来。 …… 咚! 咚! 咚! 有节奏的鼓点震动天地,密密麻麻的身影踩着鼓点的节奏,呈数十个阵列,横呈整个原野,犹如一道黑色的潮汐席卷过来。 高高耸立的‘夏’字大纛下。 苏辰站在祖柩车上,伴随身后一众皇帝说话声,他第一次看到了中原腹地的都城:鹿阳。 “传令下去!” 他缓缓抬起手,“组装攻城器械,半日破城!” 话语斩钉截铁般落下。 (本章完) 第两百一十七章 我等丰碑相聚 战争的鼓声、钟声响彻鹿阳北门,随后东西南三门跟着响起警讯。 拥有上百万人口的庞大城池,在鼓声响起的一刻,彻底混乱起来,街上大大小小小贩飞快收拢摊位,来来往往的行人匆匆折返来时的方向,抱着孩子,搂着包袱着急往家中赶去;沿街的商铺,一家接着一家的砌上门板;躲避街边的灾民缩在角落,或躲进附近暗巷;也有惊慌的妇人打开家门,赶紧将相好的放出屋,省得禁街将她和他,以及丈夫一起被关在房里。 百万人口的城池混乱起来,无数人都在往家中涌去,推搡、拥挤,哭喊声、叫骂声混杂一起,在一条条街道上疯狂蔓延,所过的地方一片狼藉。 大量的衙役、捕快带着忐忑的心情上街维持秩序,或发布禁街的消息,另有一批衙役开始上面,征召青壮。 “散开!” “驾!” 道路中间是一匹匹快马奔行,驱离人群,疯狂抽着鞭子赶往城北的玄春门。 官员、将领们冲上城墙,按着墙垛,渐渐升起的晨阳,视野展开,密密麻麻的军阵映入眸底,官员战栗的张开嘴,颤抖的声线在说。 “真的……要开战了……” 许多人曾想过,从北面杀来的燕军会有那么一天出现在城外,但战争真正来临时,无论是官吏,还是百姓,心中实则彷徨不安起来。 眼下城中已然禁街,朝中文武却乘着马车纷纷赶往通向玄春门的御街,阻碍从宫里出来的皇帝御辇。 袁逢向来善于揣摩皇帝心思,他着实没想到皇帝要亲自到城上巡视,此时燕军就在城下,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攻城,一帮老臣此刻都跪在道路中间,请求皇帝的车队返回皇宫。 赵传廷掀开帘子,声音威严:“都给朕滚开!左右,将他们都拉走,谁敢阻拦朕巡视城墙,鼓励麾下儿郎,皆杀!” 数十名宫中侍卫过去地上这些老臣拉起,拖到旁边,御辇便从他们中间行驶而过,来到玄春门城楼下,皇帝不让宦官搀扶,径直走上石阶,他身边还有一人,五十出头,须发浓密乌黑,乃潜龙府府主赵守龙,武功早已超过一品,举手投足间隐隐将堂兄赵传廷护住。 城墙上,听闻天子登城,此间忙着布防的一干守将,如方言、蒋忠义、龙瑾等,急得心里暗骂:“添乱!”旋即,匆匆忙忙赶来城楼这边拜见皇帝。 “朕,不给诸位将军添乱,朕要好好看敌人是何模样!” 赵传廷一身帝服,目光望向城外,大步越过跪伏一地的将领和士兵,他挥了挥手:“都起来,好生守住城墙,朕就在这里,看着诸军儿郎奋勇杀敌!” 他走到墙垛后,目光之中,延绵的军阵隐约有着动静,他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看到敌国军队,还是交锋了数次的燕军,望着两座十丈高的攻城塔,心里泛起一丝寒意。 不过想起昨晚说下的话语,赵传廷将手按在冰凉的墙砖,血仿佛再度燃烧起来。 “朕——” 风吹来,他声音说出了第一声的时候,城外超过六万人的兵马,此时出现了大规模兵力调动的迹象。 战鼓声越发频繁起来。 各支军队依照昨日切肉拿下的城段,调整攻击阵列、调换方向,与此同时,一辆辆抛石车在生奴人推动下,响着木轮转动的‘吱嘎’声,缓缓停在前阵,已经学会调校的生奴兵开始摆正车身,校准角度。 然后,娴熟的拉弦、固定弹杆。 正将石弹搬上木勺的生奴人,肩头陡然一紧,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甩开,周围视线里,吕布拖着披风走来,他眺望远方的城楼,拔出腰间环首刀,仿佛在比对什么,嘴角渐渐勾起弧度。 然后,猛地一拉插杆! 秘术:辕门射戟! 粗大的弓弦嗡的回弹,拉动弹杆,木勺轰的一声,弹跳而起,那勺上的石弹,轰然抛射而出。 …… “朕!从未来看过诸军将士。” 赵传廷转过身,看着周围兵卒、将校,“朕心中有愧,也幡然醒悟……” 有东西从天空呼啸而来。 一直守着皇帝的赵守龙猛地偏头,就在赵传廷激昂的话语声里,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将其拖开,赵守龙冲上前方,腰间拔出兵器,拉出一道刀芒唰的闪过天空,便是呯的一声碎裂声响。 无数碎石残块飞射开来,打到城上的士兵、将领、官员,一个个捂着脸,疼的大叫。 就在此时,城外响起了苍凉的号角声,打断了众人的哀嚎,赵守龙拖起全身灰尘,狼狈的皇帝,朝宫中侍卫吩咐道:“带陛下离开!” 刚才还雄心壮志,刚毅铁血的皇帝,还未从刚才抛来的飞石带来的惊骇回过神来。 呜!呜呜呜!! 原野上,夏王要求半日破城的命令此时已由令骑层层传达下去,益州军阵,张飞一身铁甲,少见的没有骑马,他一手蛇矛,一手提盾走在队列,嗓音如雷般不断给麾下步卒鼓气。 关羽端坐赤兔马上,又望向城坚墙厚的鹿阳,促马停在三弟面前,叮嘱几句。 攻打城墙右段的西凉军做着最后的准备,登城的一营两千人里,有两百人端起了陶碗,大口灌下酒水,然后检查装备,随后,跟在董卓身后,攀爬上攻城塔。 青州军那边,乐进扭动颈脖,轻蔑的看着这座古朴而壮丽的城墙,眼中露出了炙热,转身走上第二座巨大的攻城塔,他身后先登营士卒紧跟而上。 中阵大纛下,苏辰拔出夏王剑迎着天光举了起来。 “攻城!” 令骑挥舞旗帜,飞奔嘶喊:“夏王令,攻城——” 三支军阵益州、西凉、青州便是轰的一声,分出两营士卒,护卫攻城塔下方推行的生奴人,或掩护携带云梯的同袍,而正中是张飞举着盾牌,与虎步营、一营寻常士卒推着冲车冲往城楼。 三军出动六营,共计一万两千人为第一波兵锋参与攻城,犹如蚁群般在原野上推向城墙,登城之前,白马义从、控弦狼骑、西羌飞骑已先行奔涌起来,从城下飞速奔驰而过,在马背上挽弓不停奔射城墙,骚扰压制魏军弓手。 密密麻麻的箭矢飞上城墙。 墙垛后竖起的一面面盾牌上,全是噼里啪啦的箭矢钉刺声,也有躲在盾后、墙垛后的弓手被射中面门,发出凄惨的喊叫。 刚走到内城墙下台阶的皇帝,看到这一幕,心肝颤抖起来。 与想象中战场豪迈热血,是完全不同的画面……他从未想过今日会距离死亡如此之近,然后,转身踩着石阶‘蹬蹬蹬’的快步下了城墙,钻进御辇,调头返回皇宫。 御辇离开的一刻,城外原野上,推行的三支兵马渐渐进入城头射箭的范围,守将驻守城楼,他发下命令时,左右两个城墙段,弓手已开始朝城外推过来的兵马展开抛射。 一支支羽箭铺开,化作密密麻麻的箭雨落向下方。 顶盾前行的阵列,推着一架架折叠云梯车的士兵躬身埋头在盾牌下,脚步飞快奔行,有人被穿过缝隙的箭矢射中倒地,后补的士兵赶紧上前接替。 箭势停歇刹那,藏在阵列中的弓手纷纷探出身子,朝城头给予还击,溅起些许血花的同时,接近城墙时,盾下的士兵呐喊:“冲!” 霎时,一支支阵列翻下盾牌,推着云梯车士卒猛地爆发出来,以最快的速度冲到城下,展开折叠的云梯,固定插梢,一架架云梯带着砰的声响,靠向墙垛。 “诸同袍,我等丰碑相聚!” 喝过烈酒,咬着刀锋的敢死之士,红着眼睛率先攀上云梯! 很快,城头上的魏军就会感受到什么叫侵略如火。 大战明天一口气写完! (本章完) 第两百一十八章 惨烈攻防 “守住!守住!” “这边!燕兵上城头了——” 士卒挥舞刀锋、长矛,推下擂木、石头,弓手射出箭矢,或中箭倒地,各种各样的画面充斥在鹿阳玄春门城墙上。 歇斯底里的嘶喊响彻,龙瑾劈过一刀,被西凉兵躲开,旁边的亲卫扑来,替他挡下对方反手的一刀。 鲜血溅在眼眶里,视野变得模糊,随后被另一个亲卫拖离这边墙垛,爬登上墙头的燕军士卒悍勇的让人畏惧,乱舞的刀光将守卫城头的两名魏兵杀的不断后退,枪阵赶来,才将他刺穿推下城墙。 “填补口缺,不要给燕兵上来的空间!” 龙瑾擦过脸上的鲜血,再次冲回墙垛,招呼身旁士兵合力云梯推倒,“一起用力!” 云梯向城外仰去,插梢的缘故,倒到一半便停下来,云车下方的西凉兵又是一推,云梯再次倒向墙垛,上面攀爬的西凉兵咬着刀继续疯狂登城。 接近一刻,龙瑾取过长矛向下捅刺,被那西凉兵侧身躲开锋利的矛头,反手取过腰间的连弩,双脚扣住木阶身子向后一仰,不知操练多久的动作,娴熟的朝城头仰射,十多支弩矢顷刻间倾泻而上。 “啊啊啊——” 龙瑾捂着流血的侧脸从后面被亲卫拉出来,围拢墙垛的一帮麾下兵卒悉数被弩矢射中倒地,顷刻,那名西凉兵站上墙垛,扑下城头! “挡住!” “传我将令,再上两队人!” 龙瑾半张脸都是鲜血,拉过旁边身子瑟瑟发抖的亲卫嘶吼,将令被木讷的亲卫传出去,他提着战刀领着十几名亲卫再次杀向那边。 延绵七里的右侧城段,燕国西凉军不断攀登城墙,云梯全都在架上来,远处那攻城的十丈巨塔正缓缓靠近。 他瞪大眼睛,不停嘶吼,让弓手朝巨塔下的生奴人射箭。然后,城楼那边,只听砰的一声巨响,他偏过头,两三百丈外,城楼那边的士卒冒着城下飞来的箭矢,抬着沸腾的金汁扑下城楼,响起一连串惨叫。 然而,轰轰轰的撞击声,并未停歇,冲车被持盾的士兵护着,撞槌被生奴壮汉来回摆动,随后砰的撞上厚实的城门,震得无数灰尘簌簌往下落。 有人从城楼上射出箭矢、火箭,也有擂木、滚石从上面扔下来,张飞一盾将砸下的石头打偏,朝城头骂上一句:“尔等,没吃饭啊!” 旋即,转身将推撞槌的一个生奴人丢开,他将蛇矛插到地上,与其他生奴人一起合力,单手推着撞槌,便是轰的巨响。 城门震动,恐怖的撞击力,将门后的魏兵震得向后仰了仰,更多的魏兵蜂拥过来,相互拥挤着抵在城门后面。 坚守城楼这边的将领方言听到下方动静,眼皮直跳,他叫来传令兵:“让民夫搬运擂木和擂石上来,快啊!!还有火油,再派人手到这边!” “将军,人手不够……第二镇的兄弟们都提前支援左墙段,蒋将军那边的燕兵攻势太强!” 方言压着剑首冲到墙垛,朝城外往去一眼,燕军另一支旗号的兵马几乎已经站上墙头,那边的巨型攻城塔距离城墙已经不足五十丈了。 箭矢呼啸而来,他赶忙伏身,躲开一支射来的羽箭,他看向箭矢飞来的方向,是一个金冠束发骑红马的燕将,当即取来长弓,扣弦就是一箭射回去。 唏律律! 吕布一勒战马,抬手一抓,飞来的羽箭直接被他抓住、掰断,手中宝弓再次扣上羽箭,这次直接三支箭矢满弦。 “魏将,今日我等便灭尔等国祚!” 唰唰唰…… 箭矢飞上城头,方言反应迅速,铁盔也被射的翻飞起来,而身边一个亲卫,一个传令兵被箭矢贯穿胸膛,余力不息的钉在后方的城楼墙壁上。 吕布披风翻飞,望着城楼上魏将狼狈躲避的模样,猖獗大笑起来,领着狼骑继续在城楼附近徘徊,压制城楼上的魏兵。 他大喝:“张翼德,往日与某家拼命的气势呢?” “三姓家奴,头上插着两根毛装胡蒜!”张飞回头骂骂咧咧一句,一手举盾,一手推着撞槌,大吼身边的生奴人再次发力! 延绵开去的城墙外,一万两千人的燕军群疯狂攀登城墙,歇斯底里又有技巧的厮杀,第一波攻势便恐怖到让城墙上的魏兵感到胆寒。 加上下方三支骑兵飞奔城下,射出的箭矢也给守城的魏兵带来不小的压力。 即便如此,魏兵依旧咬牙寸土不让,燕兵一旦站上城头,他们便疯狂推挤过去,往往打退或杀死一个燕兵,他们就要付出四到五人的代价,这就是活过几场仗的老兵与新兵最为明显的区别。 但面对三支不同的燕国兵马,尤其攀登城墙的西凉、青州两支,进攻的疯狂程度,足尤其带队的校尉、司马,不仅经验丰富,也都是万人中挑选出来的百人将。 不仅指挥小队厮杀,自身也异常凶悍,青州兵这边,曾经的陈度郡总捕方天令,如今已是军中一名校尉,领着曾经投降的魏兵比其他青州兵厮杀要来的勇猛,一旦撕开一道口子,仗着曾经的武艺,与身边士兵配合,疯狂朝城楼推进。 这一处墙垛八丈的距离,来回争夺了四五次,迎上来的魏兵足足杀死了百余人。而像这一段的争夺点,在左侧墙段还有十多处。 一个时辰刚过去不久,方天令身负数创,手上腻滑的鲜血都快握不住刀柄了,他领着三十名青州军士兵稳稳扎根下来,组成三个小阵,将周围扑来的守军,杀得溃退,牢牢守卫背后的云梯。 “杀过去,与另一个云梯登墙点的同袍汇合,连成一片!” 他靠着身后的墙垛大声吩咐,旁边一个青州兵为他止血包扎,周围飞来的箭矢里,得到命令的青州兵移动阵列,朝最近的另一支登上城墙的队伍靠拢,不断有人在魏军枪阵下倒下,随后被赶来填补的同袍,拖到后方躺到方天令旁边,拖人的那名士卒随后带着“啊!”的怒吼,握刀冲上去继续推进。 燕国士兵站稳墙头的一刻,城楼守将方言听闻消息,立即让城墙内部,等候的第二镇士兵上城墙,随即也发出命令,让府衙动员青壮一起上城墙协助守军杀敌。 这种战术,在守城战是很常见的,并没有人说什么。 随着城下等候的第一镇兵马支援赶来,填补被杀开的缺口,然而,他们并不适应这等高烈度的进攻,跟燕国士兵战场上杀出来的战斗意识相比,相差太大,刚一接触,增援左右墙段的万余士兵不到两刻钟就伤亡两千多人。 其中多数被城下飞来的流矢射中,或被抛来的石弹砸中,死在支援的路上,也有挤到缺口,被密集的阵列阻扰,反而挥不开兵器,被悍勇的燕兵杀死。 一时间,北门整段城墙上,魏国士兵、青壮犹如蚁群在城墙内的石阶上上下下,城墙段上挤满了黑压压的人群推向攀登上来的燕兵小股阵列。 这段时间,石弹仍未停歇,不过调校了角度,石弹多数目标是飞向内城墙那边的墙垛,和石阶。 往往搬运擂木、或擂石的士兵和青壮刚一上城墙,就被飞来的石弹砸翻在地,但没人敢退缩不前,执法的士兵一直坚守在石阶一侧,盯着他们一举一动。 不过征召的青壮也并未胆怯,甚至感觉比城上厮杀的守军还要有勇气,在他们上来之前,府衙的文吏已经在城中宣传,燕军入城可能会屠城,只有死守城墙,击退燕国兵马,才能保全家小。 事实上,绝大数人也不想亡国。 搬运上城墙的滚木、礌石,随后如雨点般的被人从城墙上扔下,搬运的火油、金汁倾倒下去,火箭在弓手手中点燃,还未射出被城下飞来的羽箭射中,燃烧的箭头掉在地上遗漏的火油上,轰的蹿起大火。 延绵开去的城墙火光燃烧,黑烟犹如一条黑龙冲上天际,挥舞长矛的魏兵冲向前方,随后被飞石砸中脑袋,喷出鲜血倒下,而搬运东西的青壮热血的捡起长矛继续冲上去,炽烈而汹涌的呼喊声、战斗声蔓延整座城墙。 然而此时,两座巨大的攻城塔终于贴近城墙,厚实且宽大的登城板,带着轰的声响落下,搭在墙头。 露出塔内弓身蹲伏的一道道更加凶残的西凉、青州兵,乐进、李傕脚下一蹬,持着各自兵器,率先冲向城头。 更加惨烈的战争席卷而来! (本章完) 第两百一十九章 攻城锤李玄霸 魏国朝堂上,文武百官、皇帝不断听着从玄春门送来的战报。 赵传廷在御阶上来回走动,之前他到过城墙,差点在那里殡天,听着送来的战报,脑中已经能想象此刻玄春门的攻防战打到什么程度了。 “传朕的旨意,让街边那些流民一起协助守城,还有城中大户,派出护院、家仆,谁要敢不出力,朕灭他满门!” “还有你们!”他看向殿中文武,“这样阻扰朕,那样也阻扰朕,如今燕军攻势迅猛,你们倒是拿出计谋来,让燕军退去啊!” 这些话说出来,其实没有太多的作用,下方的文武也都当没听到,战争打到这种程度,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任何阴谋诡计,迂回之术,都起不到任何效果,只能真刀真枪的硬拼。 兵部尚书袁逢出列,面无表情的说道:“启禀陛下,无论城墙上如何,城中也要准备好巷战的准备,还有皇城这边……” “这用得到你说!” 赵传廷声音拔高,整座大殿都回荡他的话语,“这些,朕早已下了旨意,等你们想起来,朕已经是亡国之君了!” 他话语顿了顿,抬起手。 “着令,城中后备的所有将领,集中玄春门,倘若守城主将战死,立即填补空缺,那什么安禄山这等老将,也一并给朕遣过去,朕养他们多日,便要用在当下!” 一匹匹带着皇令的骑兵冲出皇城,街道上,全是衙役的奔跑声、呼喊声,也有家中亲人被征召城头的妇人哭泣声在房里传出。 通往北面的城墙的各条街道上,被征召的青壮,集结的支援魏兵,都在奔赴城墙下等候,一眼望向城头,飞来的石头,带着人的惨叫,正从城墙一起坠下,越过密密麻麻攀登石阶的‘蚁群’,重重摔在地面,不成人形。 “啊啊啊——” 玄春门城头上,兵器、人声呐喊歇斯底里的响彻,主将方言看着两侧巨大的攻城器具搭上了城墙,他不断发下命令,派出尽可能派出的兵卒赶往两侧。 “第三镇的士卒也让他们准备吧!” 他有着不详的预感,朝传令兵吩咐道。 目光所及的左右墙段,一股股兵锋踩着桥板,正从攻城塔蜂拥而出,城墙原本就像烧开的滚油,注入了一股凉水,瞬间沸腾起来。 乐进戴着铁面,一脚踩墙垛上的残血,身形腾飞,缩在盾牌后面轰的撞进前方魏兵枪阵当中,他手中长枪也在同时捅刺出去,精准的扎在一个指挥的魏军小校颈脖,落地的瞬间,他松开枪柄,拔出环首刀,照着周围一圈就是猛烈的横斩。 一条条魏兵发出惨叫,捂着受伤的大腿向后倒下,后面的魏兵填补上来,朝这名身形矮小的燕将刺出长矛的刹那,一个个先登兵卒从乐进身后跃出,顶着盾牌撞进枪林,更多的青州兵顺着他们撕开的破口处冲锋推进。 最前方的先登兵,跟随乐进歇斯底里的呐喊前行,冷箭偶尔将呐喊的士兵射翻,后方随即就有人冲上来,同样填补空缺。 而另一头,名叫龙瑾的魏将,脸上的伤口已经进行了包扎,他只剩一只眼睛能视物了,不断让后方的麾下兵卒组成枪林抵挡、反推。随后,悍勇的西凉兵跟随李傕,提着数面大铁盾朝他们冲来。 又是一场歇斯底里的拼杀,如今两段城墙已有大量燕军士兵杀了上来,并且站稳脚跟,朝着城楼这边的石阶冲击,这边的主将方言每下一道命令,声音都有着明显的颤抖,毕竟每一道命令下去,就有无数人前仆后继的死去。 相比城墙上的魏国将领被惨烈的厮杀感到战栗,原野上的燕军中阵里,苏辰站在祖柩上,面对如此惨烈的攻城画面,心里也有着强烈的不安。 一国之都,城坚墙厚,又有大量的百姓做为后盾,加上魏兵顽强的抵抗,对于攻城的兵马而言,每一寸争夺都要付出不少士兵的生命。 随着攻城塔搭上城墙,更加惨烈的争夺战展开,苏辰担心乐进、李傕、董卓等人的安危,不断修整命令,让吕布放弃城楼这边的压制,增援左右两边的墙段,尽量减少将领的伤亡。 至于城楼这里,他大声开口:“玄霸!” “到我了?” 正在穿戴厚重铁甲的威猛身形抬起头,露出嗜血狰狞的笑容。 “协助张将军,攻破城门!” 随着苏辰的命令下来,李玄霸等着最后的披膊系牢,弯腰拾起地上一对大铁锤,缓缓而行的同时,一辆鼓车缓缓驶到了并州、幽燕军阵列中间。 杨玉环此刻依旧一身红裙,上身却是套着皮甲,握住鼓槌敲向四面架起来的大鼓,那是振奋士气的秦王破阵曲,豪迈、激荡的响彻起来,传遍城上城下。 “杀啊!!”她少见的嘶吼出来。 冲过阵前的李玄霸是知道这声鼓代表的含义,也知道是他二哥专属的鼓声,随着迈开的脚步,渐渐加快起来,到的中间位置,他“啊!”的大声怒吼,脚步猛地一蹬地,地面龟裂,旋起泥泞,整个身躯犹如利箭一般冲刺而出。 “前面的让开!” 巨大的嘶吼声,让张飞回过头,骂了句:“娘的!”拔起蛇矛就招呼周围兵卒让开一条道,靠近城门的几个益州军士兵退开的刹那,犹如炮弹般冲刺而来的身影直接越过了冲车,边角的架子被威武的身形擦挂一下,都在瞬间剧烈摇晃。 下一刻。 李玄霸推着双锤轰的撞一下,撞在城门! 数丈高的厚重城门直接发出难以形容的恐怖的声音,直接向里凹了凹,内里抵在门后的魏兵、将校仿佛一道肉眼可见的涟漪从他们身上一波波的推散开来。 夹杂门后、中间的魏兵口鼻喷血,最后方的几排士卒直接被掀飞出去,不过他们口鼻含血,嘶吼着往前推,凹进来的城门顶回去,重新合拢。 城门外,李玄霸呼出一口粗气,捡起刚才被震掉的铁锤,右手高高向后扬开,带着不服气的怒吼,重重往前猛地一砸! 重达两百多斤的圆锤狠狠落在已有裂纹的城门上,恐怖的力道彷如一辆攻城车将门扇震得抖动。 “我不信砸不烂你!” 李玄霸双脚岔开,牢牢站在门前,倔脾气上来,双手握锤左右开弓,狂风暴雨般不停砸击城门,周围益州兵,虎步营士兵,甚至张飞也都看的目瞪口呆。 就见那城门裂纹疯狂延伸,发出‘噼里啪啦’的断裂声响,而门后抵着城门的魏兵都在疯狂的挥砸里,身体伴随城门震抖,已有不少人被直接震死。 抵住城门的木柱也在不停向后推移起来。 与此同时。 做为后备等待的城下的魏军当中,后备将领里,一个肥胖年老的将领,听着外面的动静,缓缓起身,一边擦拭刀身,一边走到其他将领身边。 口中有声音呢喃。 “终于轮到我了……” 一旁,一个年轻的小将抬起脸来,“你说什么?” 冰冷锋利的钢刀做出了回答,刀口劈在他脸上,在半颗脑袋飞起来的瞬间,安禄山握刀走到帐口,大声嘶吼。 “曳落河勇士,上马!” (本章完) 第两百二十章 攻破鹿阳! “……我曾卑躬屈膝……我曾讨他人欢笑……祸乱大唐,使其由盛而衰……我曾见过天颜,我曾攻下长安,亲手毁去世间繁华……原来……是会上瘾的……” 肥胖、苍老的身躯披甲而出,刀锋还滴着鲜血,安禄山站定这处后备的城中营地,视野之中,数百名士兵已被杀死在地上,而这些士兵尸体旁边,屹立的是身形壮硕的士兵,他们将手臂系上了代表北方玄水的黑巾。 他们有着,安禄山赋予的特殊名称:曳落河。 都是从当初粮队里挑选出来的壮士一直跟随左右,年纪小的都被他收为义子,进京以后升迁官职,又补充了两百人进来,组成八百护院。 “随义父,夺城门……迎夏王入城!” 安禄山戴上铁盔,翻身上马,他对面的八百步卒调转方向,冲出这片营地,外面奔马来去,有人看到擅自出营的这支兵马上前询问,随后被安禄山一刀劈死,四周奔行的快马纷纷停下,惊诧的看过来。 到得此时,根本没必要再袭击其他队伍了,安禄山甩了甩刀上的血渍,收回视线,抬刀指向玄春门方向。 “不用理会他们,直接杀向城门!” 话语落下,策马奔行,八百假子兵紧跟在后,狂奔起来。而两侧其他一座座营地听到外面动静,士兵纷纷走到栅栏、辕门朝外望去,疑惑的看着这八百人是怎么回事。 到得之前见到安禄山杀人的令骑,策马冲到营寨里一看,折返出来,在营间的大道上,放声嘶喊:“此营反叛,拦下他们!”时,那些待在营地里的士卒这才反应过来,抓了兵器冲出辕门,而那八百人紧随安禄山已奔出三里之外。 “快追!” “那边是城门——” “射响箭!!快!快啊!” 响箭不断射向天空传讯,传去的方向一直延绵向东北面,便是玄春门连横的城墙,上面承载着无数的双方士卒,都在上面疯狂厮杀,攒动的一道道身影下,人的尸体延绵开来,鲜血犹如溪水一般四处蔓延,染红了城墙的每一处。 恐怖的敲击城门声,让飞向天空的响箭,并不那么容易让人留意到,城门内的五百士兵,包括校尉在内正拼尽全力抵御城门,而他们后方还有两个营,计四千名魏兵列阵等候,他们已经准备好了城破后,在城楼下的过道里与敌军厮杀。 咻! 警讯的响箭飞来,终于有魏兵注意到,回头望向远方天空,视线随后回落,便见到前方街道多了几道身影,像是衙门的差役,又像是巡逻的兵卒,他们朝街道拐角过去,顷刻,仓惶奔逃出来,一名骑士追在后面将他们一一斩杀在地。 下一秒。 一名名穿着魏制式的甲衣的士卒踏着地上的尸体从街道拐角朝这边蔓延而来。 “注意后面!叛军……城内出叛军!” 注意到突如其来变化的魏兵大喊起来,防卫城门的阵列刹那间后队转向架起枪林,看着冲击而来的八百人,他们悍勇的迎了上去。 城门外,箭矢射在李玄霸肩头,在铁披膊上‘噹’的弹开,他抬头望了一眼那射箭的弓手,呲牙咧嘴的向后扬起手臂,弓身,右腿后移曲起,下一刻,右腿往前一迈,后扬的大锤带起风雷,直接砸向城门。 轰—— 瓮津擂鼓槌带着清晰可闻的风雷之声,轰的一声砸在城门,荡起一圈气浪,半扇城门终于承受不住,门轴响起噼啪的断裂,厚重如墙的城门开始倾斜,拖着吱嘎的扭曲呻吟,倾倒而下,将后面来不及逃开的士卒直接压在了下面。 “城门破了!” “杀啊!” 早已等候的虎步营垂下头顶的盾牌,扬起刀锋,拖着沉重的铁甲冲向门内,张飞夹杂人群当中冲锋推进,当先一步杀进去的李玄霸犹如绞肉机一般,双锤四下挥舞猛砸,刺来的长兵还未触及他身躯,铁矛被砸的断裂。 “顶住!顶住!他只有一个人!” 嘴上挂着血迹的一名魏军校尉,大声嘶喊,不停挥舞兵器,让士兵扑上去,他视野间,那个全身铁甲,挥舞双锤的身影随意几锤,将扑上去的魏兵像猴子一样打飞,砸在人堆、拱形的通道墙壁上面。 士兵堵住通道,望着犹如巨兽一般冲来的燕军悍将,根本无法评价对方了,仿佛已经不是这个世道的人。 世上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人,一个人怎么能撼动城门。 踏踏踏…… “城破已破,尔等投降!” 张飞提矛狂奔,身后是两千虎步营潮水般从李玄霸两侧涌了过去,与这边魏兵杀到一起。 此时,他们头顶上的城楼,厮杀声沸腾一片,方言手握宽剑已经与冲到这边的燕兵杀到了一起,一名手持环首刀,提着铁盾的燕将癫狂大吼,领着百余名燕兵杀过来,与他视线对上一刻,下方城楼响起了城门倒塌的声音。 以及许多燕人兴奋的嘶喊。 他心头猛地一颤。 燕军攻破城门了! “将军小心——” 亲兵冲来,飞身一扑,瞬间被呼啸而来的一柄长矛钉穿,从方言身旁倒飞,呯的插在城楼檐柱上,混乱的厮杀间,乐进提上凹陷几处的铁盾,握着环首刀朝这边冲来,周围魏兵蜂拥而上,将乐进以及冲上来的燕兵挡下。 “走啊!” “将军,快走!” 城头的厮杀已经蔓延到城楼,左右城墙段已经陷落大半,有从那边退过来的魏兵已经知道那边的将领蒋忠义就是被眼下这名不起眼的燕将所杀。 二十名精锐亲兵嘶声大吼,拉了方言离开这边,拖向城楼后面的石阶,他才发现竟然不知什么时候,双腿都在微微颤抖,视野之中,大吼他撤离的那名士兵,挥舞刀兵冲向魏兵,然后,消失在对方钢刀、长矛之中。 风卷着火焰呼啸城墙,两侧无数厮杀的身影都如蚂蚁般朝城楼这边汹涌冲来。 不断有慷慨不畏死的魏兵、青壮挥舞刀兵、木棍冲了上去,片刻后,一起消失在不断地从左右城墙段席卷来的燕国兵将面前。 转眼间,汹涌推进的‘蚁群’杀到了城楼。 方言看到了后撤到这里的龙瑾,全身上下都是布满刀伤、枪伤,被一个肥胖的燕国老将用满是锯齿的大刀劈在肩颈。 他看到手握大枪的燕将狂笑将一名魏军校尉挑飞,捡起地上的火把,将城楼点燃。 他看到许多青壮害怕的抱头蹲在地上,涌来的燕兵从他们身边越过,朝这边冲来。 他看到冲来的燕兵扑向后撤的魏军队伍后面,展开屠戮般的战斗。 他看到立在城楼前方的魏国大旗,被那浓须老将,挥舞大刀,将旗杆砍断,在这座城池飘荡两百多年的‘魏’字大旗,他从小看到大的‘魏’字大旗,在今日连带旗杆一起坠下城头。 “没有了……” 方言握着剑,被亲兵架着双臂带下城墙,然而,这边的厮杀已经到达激烈的程度,燕国重步寸寸推进,将守卫甬道的魏兵逼得不断后退。 他们手中重刀齐齐扬起,然后齐齐斩下,魏兵手中的盾牌、刀兵、长矛仿佛纸糊的一般,被斩的稀烂。 而这些魏兵身后,还有八百人的叛军挤压过来。 方言振作精神,丢了手中佩剑,从地上捡起一柄制式长刀,带着亲卫加入防守的阵列,大声呼喊振奋士气,试图将后退的士兵稳住。 铁身如墙,陌刀扬起! 一千柄从西凉军那边借来的陌刀,配上张飞的虎步营这些粗糙大汉,齐齐落下的重锋,每一次都带起斩开金铁般的声音。 方言试图用个人的武力撕开对方锋线,创造反推回去的可能,他看向燕军阵线领头的一个豹头环眼的黑汉,领着亲卫朝对方杀过去。 “哇啊——” 方言快步奔行,挤开前方一名魏卒,手中长刀斩向对面刚刚刺出一矛的黑汉。 凶戾的刀光带着擦过空气的呼啸声,狠狠劈斩而下,张飞单手横矛一挡,刀口呯的砍在矛身,火花都扬了起来。 巨大的反震力道将方言推的向后两步,视野之中,张飞偏过头,铜铃大眼盯着他,沉重的丈八蛇矛轰的扫开扑上来的几个魏兵,身形犹如战车般推向方言,手中蛇矛搅动风雷,重重怒砸而下—— 横刀做出格挡的魏将炮弹般撞飞身后赶来的亲卫,砸出更远的方向,翻滚在地上,滚成血葫芦,被冲来亲兵搀扶时,才发现人已经断气了。 “敌首已死——” 张飞往前一踏,抬矛指向城池,“灭魏国,全军杀入城中!” 虎步营齐齐发力,轰的推动阵线,李玄霸带着身上挂着的碎肉,挤上来的一刻,看到他的魏兵瞬间向后退开,推搡着后面的同袍,往城中溃逃。 片刻,益州军杀入城池。 听到传来的消息,关羽睁开凤眼,双脚一点马腹,扬刀:“虎骑营,随关某来!”他身后一千多名大刀骑兵,以及剩下的一营益州兵齐齐出阵,杀向城门。 斥候飞马奔向燕军中阵。 苏辰接到纸条的一刻,挥开夏王剑,“传令吕布、马超、赵云率骑兵绕城,封锁东南西三门,防止魏国皇帝逃窜!” “余者,随孤入城,杀进皇宫!” 祖柩车动了起来,前方两阵的幽燕、并州两军开拔,冲向玄春门。 …… 一刻钟后,玄春门失陷的消息,传入皇宫,满朝寂静。 熊虎一般的皇帝双肩垂了下来,他缓缓起身,没看一眼朝中的文武,脚步蹒跚的走回后殿。太子赵隆意追上来,他也没有搭理,沉默的回到内宫,听闻消息的皇后面带愁容迎着皇帝在寝殿里坐下。 “陛下,此刻还有机会,我们从皇宫撤走,去其他州,召集援兵依旧能战!” “母后说得对!” 太子脸色仓惶,眼神着急的看着坐在床边沉默的父皇。 “朕……” 良久,赵传廷声音沙哑的挤出一声,“……不走。太子,你带着朕的印玺,赶紧离开,往后……就靠你了……” 他抬起头来,看向儿子。 “别学朕……知道吗?” 赵隆意迟疑的点点头,他又看向身旁的母后,后者脸上带着慈爱,摸了摸儿子的脸,摇了摇头,“娘也不走,留在这里陪你父皇,你快些离开!” “走啊!”赵传廷跺脚大吼:“是不是想全家都死在这里!” 赵隆意一咬牙,转身奔出寝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听到儿子的脚步声远去,赵传廷拉过妻子的手,无言的抱住她腰身,靠在柔软的小腹,片刻后,他起身抓过墙上的宝剑,然后拔出! 皇后走到他面前,面带微笑的看着丈夫,缓缓闭上眼睛。 “皇后……朕之后就来陪你!” “臣妾,先下去为陛下扫榻掌灯。” 锵! 剑锋划过空气,是‘噗’的一声,血线溅在墙壁,洒出一道弧形。 (本章完) 第两百二十一章 熊奔铁骑 “梓彤……好生在朕的龙床歇息,朕去杀敌了!” 寝殿内,染血的宝剑放在桌上,魁梧的皇帝横抱老妻,面无表情地说着温柔的话语,所过的地面,是一滴一滴殷红的鲜血绽成的梅花。 赵传廷将渐渐冰凉的老妻放到龙床,坐在一旁又说了会儿话,大抵是年轻时候的一些话语。 到得最后,他低低的说了声:“在下面等朕。” 便起身离开,抓过桌上的宝剑,推门而出,朝檐下一个个大气不敢出的宦官、宫女吩咐:“好好守着皇后,朕要去杀敌了。” 赵传廷擦过脸上沾着的血迹,吓得那边几个宦官脸色发白,连连点头称是。 听到这帮宦官的话,他才满意的点点头,提着长剑大步走出内宫,一拨拨等候的侍卫纷纷跟随在皇帝身后,到了外面,潜龙府赵守龙,以及两百多名潜龙府密探高手也集结起来。 他们大多都是潜龙府从小养大的孤儿,对于魏国就是他们的家,到得此刻没人生出反叛之心,当然队伍里也有一人不怎想。 萧摩逅看着上前与皇帝说话的府主,心里几乎已经骂开了各种他所能想到的脏话。 原以为投靠中原大国,能像师父那样混上一个官身,想不到跟燕国皇帝北宫野那般,中看不中用,接连打败仗……把好好一个国家都送到别人手上。 他想着时,那边的皇帝带着赵守龙已经走去前方,皇帝的命令已经传达下去。 “严守皇城,让朕的熊奔军在宫道准备,与燕军一绝生死!” “是!” …… 阳光升到正烈的时候,远方的玄春门黑烟如龙,大量溃败的魏兵潮水般从那边退回来,随各自的校尉、司马转入巷战,借助熟悉的地势暂时进行修整,拿过百姓家中酒水、饭食痛快吃喝一番,有的乱了军纪,开始抢夺财物,或将对百姓家中的女人乱来。 夏日烈烈,热风吹着旌旗入城。 苏辰站在祖柩车上,入玄春门,这里的尸骸已经被幽燕军清理干净,大车就停在城门通道出口一旁,无数歇斯底里的厮杀、金属碰撞的交击声正穿透城池,穿来这边。 率先进城的幽燕、并州两军分工明确,前者在分成无数个小队开始逐栋逐栋的清剿魏军残兵,并州军则在张辽带领下一路狂奔,集结皇城脚下,等候城外的抛石车、云梯车、冲车被生奴人运进来。 苏辰翻看手中情报,坐回到虎椅,他原本想要率大车,和盾戟士进去,不过被身后的祖宗们劝阻,尤其是曹操,他说:“孤这方面经验多,长生还是莫要进城了,等将士们清扫完了城内,再去皇城不迟。” 片刻,青州兵也进了城池,乐进包扎了伤口带着士兵冲向盘踞魏国残兵的地方进攻,张郃率虎豹骑在街道奔行,见到有成群出现的魏兵,直接让虎骑开道直接撞过去。 而夏侯渊带着亲卫驻马祖柩车旁,不断给令骑发下命令,被苏辰问他为何不进去,夏侯渊面容肃穆,摆手拒绝。 “一军统帅岂能站在危墙之下!” 听得一旁的典韦乐的咧嘴大笑。周围还有接受包扎的张飞靠着城墙,笑得大声:“岳丈,这是心里害怕了。” “滚!” 夏侯渊对于张飞抢他女儿之事,一直耿耿于怀,狠狠瞪过去一眼,抖动缰绳,调转马头,去了城门通道另一边,大抵是不想跟张飞争论,毕竟这家伙骂人是一流的。 说多了还真不一定说得过他。 此时停留这里的还有秦琼、张玉、阿奴虎等将,前者两人并没有去厮杀,对于此间世道他们还在观察,而且苏辰也不急着他们去。 至于杨玉环,则在城墙专门搭建起的伤兵营里奔走,一拨一拨的,成百上千,成千上万,轻重不一,见到漂亮的杨玉环,这些兵卒们倒也显得拘谨,只有一点小伤的,连忙摆手,不让她包扎,只说没事没事,拿了兵器就溜了。 然后,去寻自己的队伍,加入清剿魏国残兵的战事当中。一直养精蓄锐的一万多名幽燕军,此时配合入城的西凉、青州、益州三支兵马,拉网式的排查,若是小股的残兵,众人围拢房舍,就是一通乱箭,将屋里的人射杀,发现大股魏军残兵,射出响箭,招来附近支援,合力将里面的残兵逼出屋子。 对于城中百姓,此为战时,纪律还算严明,并没有出现太大的欺男霸女、抢夺财物的事情发出。 不过城中富户、士族并未这么想,大量的车马云集在城南,想要从这里离开鹿阳,也有从皇宫里出来的文武,听到燕军入城扫荡城北后,带了家眷家产加入进来。 密密麻麻的人群、车队拥挤在各条街道上。 此时从皇宫中另一支队伍悄然冲向城西,那边守城的将领早已跑回家带家眷离开了,只剩一些兵卒还茫然不知的守在那里。 出宫的赵隆意带着马队随后冲出城门,奔向原野。 鹿阳城中的巷战还在持续,大片大片的溃兵被赶出藏匿点,继续在大街上抵抗,但抵抗的声音已经渐渐弱了起来。 萧摩逅趁着皇城内布防时,悄悄溜到了外面,此时魏国宗室也大多展开了逃亡,他看到好几家赵氏宗亲的车队滞留街上,难以离开,哭喊、叫骂着前方堵路的百姓、富户、绿林命令他们将道路让开。 嘈杂的声音引来燕国西凉铁骑,面对街道上混乱、凄凉的画面,曾经的记忆翻涌上来,有那么瞬间,仿佛回到了洛阳、颍川的时候, 李傕沉默的抬起手中大枪,他身后六百重骑压下长矛,促马奔行起来,然后,照着这群车队直接撞了过去—— 混乱的街道上,铁骑过处,全是一片人仰马翻的画面,人群被战马践踏,被长矛刺穿,马背上的骑士都是燕国人,对于屠杀魏国,他们没有丁点的愧疚。 而远方的皇城,当一发测试距离、精准的石弹抛向皇城,并州军的攻城已经展开。更多的石弹疯狂飞过天空,向皇城南面的正阳门倾泻而下。 再次掀起的战争声浪,正以恐怖的威势摇撼皇城。 步卒、弓手冲向城门的防线,大量皇城士兵在城上奔走朝下方射箭,随后被飞来的石弹打在墙垛,半个墙垛都在瞬间变成残骸,连带后面的弓手、步卒一起被打飞出去。 在城外,生奴人在并州步盾掩护下推着云梯车冲向城墙,展开的云梯靠向城墙的一刻,高顺、牛盖带着陷阵营率先登城,以惊人的战斗力直接突破城上士兵的防线,从内侧将城门打开了一条缝隙,然后,完全推开。 等待已久的张辽,一夹马腹,领着并州兵汹涌的杀入皇城。 兵马突入前方,蔓延宫道时,通往皇宫的宽敞大道上,是密密麻麻的黑色骑兵整齐列阵,他们穿戴臃肿的铁甲,仿佛整个人都肿胀一圈,座下的战马穿戴厚实的铁甲,就连马头也被铁片保护起来。 这是魏国皇帝赵传廷从二十岁即位开始,亲手打造的骑兵,也是他屹立不倒的资本。 总数为三千,有七千轻骑辅助,重骑人马皆披铁甲,甲胄分三层,内衬、缓冲的链子甲、然后才是外面这层厚实的大铁甲。 做为第三代熊奔铁骑统领赵武来说,眼前的局势,才是熊奔军出战的唯一理由,对于杀入鹿阳的燕国军队,这条宫道将是他们葬身之地。 从未有人能在熊奔军的铁骑下幸存! 那边的张辽喝止了麾下将士,抿着嘴唇看着远在尽头的黑色铁骑,他抬起手,打出了后撤的命令,退到城门外。 听到消息的苏辰,有些惊愕,倒不是惊愕对方还有兵,而是惊愕这支熊奔军居然是一支重骑兵,居然有三千的数量,以及另外七千的轻骑,那赵传廷要是一开始在原野上,将这支骑兵放出来,对自己来一个突袭…… 恐怕战局早就被对方扭转了。 “重骑兵,在宫道上,还真不好对付!” 苏辰皱起眉头,正想叫张飞调虎步营去战对方,身边一众将领里,忽然有声音道:“大王,不如让末将前往。” 说话的是,降将孟驮,他手中握着一支赵广师的铁锋义节军。 “我……想……为老将军报仇,不知大王可否答应!”他拱起双手,曲膝跪下来。 (本章完) 第两百二十二章 皇城之战,重骑对重步 饱受战火的玄春门告破,战事蔓延至城中,大量的燕国数支兵马清剿城池每一处,往集结的魏国残兵发起冲锋,被推散的阵列,残兵四处奔逃。 做为参加过守城的李进,侥幸活着回到城中,与其余同袍正在奋力躲避追击的燕兵,不时埋头、或左右横跳避开射来的箭矢,拐过一个拐角,遇到一堵矮墙他翻了过去,躲在墙后面,大口大口的喘气。 眼中湿痕一片,他确信跳下墙头的时候,身边的三个同袍被对方射死了,他咬着嘴唇不敢发出声音,满头都是因为虚弱和疼痛而来的大汗,他的手不停发抖。 他手掌鲜血淋漓,因为握刀与对方一个校尉厮杀,兵器被打飞,皮也磨去了大半,有些地方能看到肉了。他咬牙在戎服上撕下一片布,将右手缠住,勒紧的一刻,他闷哼出来。 身子止不住的打颤。 他躲了一阵,追杀的脚步声已经远去,李进颤颤巍巍扶墙起来,从这户人家后院跌跌撞撞的走向后门。 听到动静的主人家,拿着扁担、柴刀出来,看到他时,男主家警惕的赶他:“赶紧走,别害我们!” 李进愣了一下,无声的惨笑,他没有为难这户人家,拉开门冲了出去,脚步蹒跚的在巷子里走着,想到战死的同袍,他边走边哭了出来。 这一刻,他忽然想被燕军杀死,不想反抗了。 轰轰轰…… 巷子外面响起沉重的脚步声,他抬了抬脸,快步走了出去,手中的刀丢到地上,来到巷口,长街的景象映入视野,令他愣住。 那是一支铁甲整齐,泛起金属锈气的军队,肩扛长兵,兵器上端只有拳头大的铁骨朵,浩浩荡荡的沿着长街过去。 “这是赵广师……老将军的义节军……他们……他们也投降了……哈哈哈……魏国完了……老将军被你这昏君害死……你魏国完了……” 他冲向街道,想要询问这支沉默前行的兵马,然而,冲出巷口的刹那,是被几个搜寻的幽燕士卒扑倒在地。 “哈哈哈……亡了……亡国矣……” 李进被按在地面仍旧张嘴大笑,脸都震的通红,他偏斜的视线之中,军队犹如长龙笔直延伸至皇城。 …… 皇城正阳门,城楼上的厮杀声零星响起,陷阵营、益州兵马顺着石阶上下,沿着城墙奔行,追杀一支支后撤的拱卫皇城的魏军士卒。 张辽提着钩镰刀站在正阳门前,注视着宫道尽头的那支黑色骑兵,他完全没料到,魏国会有这么一支骑兵,居然会放在皇城宫道压阵。 “呵……倘若攻城前,魏国皇帝将这支骑兵从东、西两门放出,绕我军后路,断然不可能像现在这般轻易破城!” 他抚了抚战马鬃毛,叹口气的摇了摇头:“没打过仗的皇帝……连当初孙仲谋都不如。” 想着时,身后传来马蹄声,张辽勒马偏头,是沾染鲜血、碎肉的李傕拖着一杆大枪奔马而来,丝毫不在意身上的污渍,他朝张辽笑着拱了拱手。 对于面前这位曾经接触过的吕布旧将,当初在洛阳、长安,两人都是见过的,不过那时李傕的地位颇高,是瞧不上张辽的。 如今来了这方世道再见,从其他人口中听闻对方在之后八百破十万,以及战败整个乌桓部落的战绩,心里其实是复杂的,论用兵,他也不弱的,闲暇时,脑海里就会想,若是当初有点头脑,不跟郭阿多一起乱来,自己不信巫蛊,或许自己会不会有另一条出路? 往后的史书上,会不会又是另一段记载? 后来又想,若是那般,自己又岂能重新来过。 胡思乱想的思绪,从脑中一闪而过,他促马来到张辽身旁,朝皇城内的宫道尽头看了一眼,略略皱起眉头。 “这么多重骑……我麾下飞熊军加上夏侯渊手里的两百虎骑填进去也不够。” “消息已经传回去了,夏王那边应该会想办法!” 轰! 轰! 就在二人说话间,身后陡然响起一道道沉重的脚步声,张辽调转马头、李傕偏头看过去,露出肃容,视野里一支黑色铁甲的洪流,扛着长柄骨朵大步而来,为首的将领翻身下马,朝二人拱手见礼。 “孟驮见过二位将军,奉大王之令,前来扫平宫道!” “请!” 张辽、李傕促马回走让出正阳门,看着孟驮扛着一柄大斧径直走进皇城大道,他身后的铁甲重步紧跟在后,没有丝毫犹豫的进入宫道,呈五列依次延伸,形成一条黑色的大蟒。 随着,他们手中长柄铁骨多拄到地上,地面便是轰的一声金铁磕碰声响。 而前方的熊奔骑兵,将领赵武看着对面的重步,脸色也露出了严肃,他慢慢抬起手,身旁的骑兵吹响了号角。 前方的重骑拉下铁面,促动战马,后方紧跟而动的铁骑,也都一一拉下面具,无数迈开的铁蹄在坚硬的宫道踩出‘踏踏踏……’的马蹄声。 没有任何话语,和振奋人心的呐喊,一切都在安静之中,渐渐变得躁动起来。 无数清脆的马蹄声,渐渐变得越来越密集,随着缓行的一匹匹战马开始加速,马蹄声刹那间化作万马奔行的轰鸣。 正午的阳光下,密密麻麻的重骑在宫道推进犹如海潮汹涌,三千铁骑在前,朝对面发起了死亡的冲锋。 这边,义节军缩紧阵型,身体挤着身体,随着孟驮的嘶喊,最前面两排架起了铁盾。后面的甲士伸长了铁骨朵。 重骑对重步,两边都没有箭矢射出。 面对铁壁一般的阵列,奔行的熊奔重骑没有减下速度,下一刻,掀起的巨浪拍向海边的山崖。 那是轰的巨响,令得正阳门外的张辽、李傕,还是城楼上厮杀奔行的高顺、牛盖都本能的停下脚步,朝城下望过去。 一匹匹铁甲的重骑撞在铁墙,将一面面铁盾撞碎,或是推着铁盾和盾后的士兵,以及士兵身后的同袍向后移动,几步之间便推不动了,然而中间的战马、人都瞬间被巨大的冲击力挤压死去。 更多的重骑过来,他们踏着地上的尸体,继续往前发起冲锋,撞击的声浪延绵不绝,被迫止下速度的重骑,掷长矛,然后拔刀朝下方劈砍,而迎接他们的,是无数挥舞长柄铁骨朵,狠狠地砸在战马或是骑士的铁甲上,凹陷的铁皮挤压内里的血肉,疯狂敲打下,人和战马都在惨叫倒下。 原本宽敞的宫道,在两边超过两万人的对冲厮杀里,变得狭窄不堪,掀下马背的熊奔骑士,捡起地上的兵器冲向锋线,然而手中的长兵刺在对面的重甲上不过,划出擦痕,而对面挥来的铁骨朵,砸打在沉重的铁甲上,震荡胸腔,直接将人震死在锋线。 冲锋而来的一匹匹战马还在不断倒下,义节军的长列也不断缩短,直到熊奔三千重骑撞完,义节军还剩两千多人,与对方骑兵踩着地上厚厚一层尸体,零零散散的宫道上厮杀。 “该轮到我们了!” 张辽抬手整合身后两千士兵,朝宫道中残存的重骑冲了过去,张辽纵马一段,半道停下,看向旁边墙下,拄着大斧,全身血迹,满脸汗水的孟驮,“你很好,接下来,汝等把守此处!” 钩镰刀一摆,与赶来的李傕一起,杀向前方。 与剩下的熊奔轻骑在宫道、广场上交战、厮杀开来! …… 城西郊野,骑兵呼啸前行。 正奔马冲往西北方向逃窜的一支马队,被这支呼啸而来的骑兵截住让他们下马投降,然而马队没有任何话语,朝着燕国骑兵直接射上一波箭雨,调头就跑。 他们奔跑的方向,一处缓坡上方,是金冠长束,兽面吞头连环铠的身影骑着一匹赤红战马,持着画戟目光睥睨的看着他们。 “胆敢反抗……” 吕布将画戟往地上一插,翻弓搭箭,望着准备绕行的马队,瞄准其中一道衣袍奢华的身影。 弦音颤响。 羽箭‘嗖’的一声,化作一道黑影射了出去。 下一秒。 奔行的马队中,那道身影直接翻落马背坠到地上。 “过去,将尸体带走!” 吕布也不知那是谁,反正带回去没错就是了,命令下去,他将长弓插回弓囊,策马奔向鹿阳西城门。 “这个时候……文远应该攻入皇城了吧。” 望着远处城池的轮廓,他这样想着。 不久,控弦狼骑集结,杀散城门口的魏兵,冲向街道,然后朝着皇城而去。 今天卡文了…… (本章完) 第两百二十三章 人中吕布 阳光偏斜,皇城之中的厮杀还在持续。 骑兵、步卒在皇城各条宫道、广场对冲,这里的空间有限对于骑兵来说是致命的,一万并州军杀入皇城,轻易将七千骑兵分割开,将他们逼迫到广场的死角,或拥挤的宫道间,利用盾牌、长矛组成的阵列,不时射出一支支羽箭。 对于没有移动空间、冲刺距离的骑兵几乎是被一边倒的屠杀。 原本属于皇帝的熊奔骑兵,在三千重骑覆灭的情况下,剩余的七千轻骑看似数量庞大,但在皇城这样的地形,几乎难以正面与一万数量的步卒对抗,尤其领军之将,还是张辽这种经验丰富的老将,他不断下令调整进攻的节奏,和阵型的变化,轻而易举的将对方七千骑分割成几十块小队,再一一敲碎。 相对于并州军的轻松应对,眼前这支魏国轻骑,就像被砍掉了马腿般任人宰割,战况惨烈。 七千之数,放在原野上,那是让人恐惧的骑兵群落,可眼下挤在这里,硬生生被步卒屠杀。 做为领军的宗室大将,赵武是最为直观的感受,无论他怎么发下命令,将令也只能传达身边的几百骑,而其他地方被分割的麾下骑兵,只能惶然的、歇斯底里的传来呐喊与惨叫,大量的战马被燕国士兵优先戳死,摔下马来的骑兵便被对面齐齐刺来的长矛,钉死在地上。 屠杀的一幕,让前排的骑兵下意识的避让,惊恐的朝后面促马挤过去,随后又被后方的同袍挡住,战马与战马拥挤在一起,迎上来的枪林闭着眼都能将马背上的骑兵刺翻下马。 统领赵武心都在滴血,这可是他皇兄一辈子的心血,花费三十几年才组建的一万轻重骑兵,还未在战场上展现恐怖的威势,就在这皇城里变成一地尸骸。 眼下,他知道已经无法阻止这场败仗了,从三千重骑全军覆没在宫道时,他就知道接下来的命运。 原本他还想着要藉由人海放手一搏,对方统兵将领比他战阵经验丰富不知几何。 “撤……救不了其他人了!” 望着到处都是被分割的骑兵阵列,赵武试图挽救过几次,都终究失败,他朝身旁的传令兵吩咐一声,便带着仅剩的五百骑后撤向进入皇宫的宣政门,后方便是皇宫第一殿宣政殿。 在这绞杀的皇城广场上,张辽骑在马背上,学着某位好友的动作,倒悬黄龙钩镰刀。 厮杀以来,他一直留意着打着旗号的那支骑兵,此时见对方旌旗后撤,他便带着身边的两千士卒穿过战场冲了过去。 追袭之中,他也在不断给身边的令骑传达将令,让四周厮杀尽快结束杀入皇宫大殿,擒拿魏国皇帝赵传廷! 毕竟燕国那次,被西凉军李傕捷足先登,这次他总是要给并州军,还有奉先长点脸面的。 “张文远,等我!”李傕领着飞熊军终于从正阳门赶来,骑马的缘故,反而在厮杀的广场上难以推进过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张辽率步卒杀入皇宫,气得在马背上哇哇乱叫。 此时,张辽一马当先,领着两千步卒长驱直入,杀过这条宫道,周围已经没有士兵阻拦了,冲过宫道,雄伟的宫殿群落已经落入视野当中。 同时进入视野的,还有数百人,外加刚才逃窜到这里五百骑兵。 “吁!” 张辽勒马停下,猛地抬手,身后奔行的并州士卒以他为中心迅速结阵,他眯起眼睛看向远处大殿,骑兵拱卫下方,而四周的人似乎都是一些武功高强之人。 大殿前,一张金色的龙椅尤为醒目,上方端坐的身形魁梧,穿戴帝服,冕冠的老人微微仰起脸,目光正望过来,应该是魏帝无疑了。 而对方两侧,则是熊奔军统领赵武拄枪而立,另一边还有一位发鬓花白,年约五十的潜龙府主赵守龙站的笔直。 三人左右两侧,还有一众宫中侍卫。 “虎狼之军!” 正中间的龙椅,赵传廷看着远方迅速结阵的燕国军队,他拍了拍雕琢龙头的扶手,缓缓起身,从侍从手里接过天子剑拄在地上。 “朕乃大魏皇帝赵传廷,国祚传承至今,从未断绝,到的朕手中,却变得如此不堪,朕愧对魏国列祖列宗,愧对朕麾下将士搏命厮杀。” 他抽出天子剑,声音拔高。 “……就算敌人杀到皇宫,杀到朕的面前,朕不会逃离,朕更不会丢下将士们而去!今日,朕与你们一起杀敌!” 轰! 五百熊奔轻骑架起长矛,潜龙府两百名高手,他们有男有女,拔出各自的兵器,与宫中侍卫上前,分列骑兵左右。 “死战!” 赵传廷手中天子剑一扬,声音雄浑:“杀!” 声音落下的一瞬,五百骑兵策马狂奔,两侧的潜龙府密探、侍卫也一并杀过来,将近一千人乌泱泱奔涌过殿前的广场,照着张辽这般两千人的阵列撞了上来。 骑兵已经不要命的撞上探来的枪阵,人的身体、马的身躯都在这一瞬间被一柄柄长矛刺穿,鲜血、碎肉,以及战马的悲鸣声、人的惨叫声里,连人带马翻滚、坠倒,将枪阵撞的东倒西歪。 紧跟而来的一众侍卫、密探打出各种暗器,照着并州军侧面冲杀上来。 阵列中,张辽挽弓射出一箭,一名潜龙府密身上血线飚飞,探应声倒地,另一侧,一名手持短刃的密探,扑进人堆,被长矛刺穿肩胛,仍旧挥舞利刃将面前的燕兵斩死。 厮杀骤然响彻的一瞬,张辽弃弓握刀朝往前一挡,一柄漆黑的长刀钉在他钩镰刀上,噹的一声反弹半空,一道身影踩踏厮杀人群的头顶,唰的朝这边飞纵过来,半空接刀,刀芒瞬间暴涨,带着风声怒吼般的呼啸,由上而下竖劈斩下。 砰! 张辽架刀一挡,身形直接从马背上倒回出去,座下那匹战马甚至来不及悲鸣一声,直接在刀光下拖着脏器、血光朝左右化为两半。 周围亲兵扑过去,有人冲去抢救主将,迎敌的亲兵直接被那人唰唰几刀劈斩,身形化出数道血线,就在众人视线里掉落地上变成一滩碎肉。 魏国潜龙府主赵守龙,直逼剑神元白圣的大宗师,此时以搏命的姿态杀来,与之前的老人又是不一样的了。 乒乒乓乓的甲胄、刀兵割裂的声音里,赵守龙持一柄黑刀,脚步不停,扑来的并州军士卒皆被他斩翻在地。 张辽被亲卫搀扶起来,铁盔不知掉到了哪里,披散发髻的看向对面,麾下士兵不断惨叫着在他视野中倒下,挥舞刀锋的老人,此刻也看向他。 脚步猛地一踩,身形唰的从两个士兵中间穿梭过去,刀锋带着残影在士兵身上划出两道血线。 张辽掷出钩镰刀,与对方手中兵器对撞的一刻,他拔出腰间环首刀,纵然武力比不得吕布、关羽、张飞、赵云、马超、李玄霸、秦琼这些人,但也是能冲锋陷阵的。 对面杀来的的瞬间,挥刀猛的压在对方刀口,往下一划,带起一连串火星弹跳,劈向对方面门。 赵守龙眼睛一眯,鼻中哼了一声,随手抬刀,将张辽的刀势截住,空出一掌猛地按了过去,张辽收刀回挡,呯的一声,气浪在贯穿而过,将张辽连人带刀被推出数步。 一名并州兵从侧旁扑过来,赵守龙顺手将对方斩飞,斜斜垂着刀身,朝对面缓缓而行。 “燕将……你带兵很有一套,可惜武艺一般,论这样的捉对厮杀,五个你这样的,老夫也不放在心上。” 张辽看着那边斩飞落地的士卒,重新抬起环首刀,咬牙切齿的站起来,他已经很少有这么愤怒的时候了。 “就你也配在我面前称老夫?!”声音凄厉的咆哮,脚掌蹬裂石砖,朝对面凶猛的撞了过去。 李傕、高顺、牛盖等将,此刻带着兵锋杀了过来。 …… 远方,一抹红色纵马飞驰过长街,残缺的车架、一地的达官贵人的尸体都在落到飞奔的战马后面。 前方的皇城门,变得清晰,渐近城门,守卫此处的孟驮、一干并州兵正警惕的看着四周,下一刻,劲风扑面而来,猩红的披风从众人的视线里一闪过去,沿着宫道飞奔而去。 “刚刚什么过去了?” “好像是吕将军……” “红马红袍……定是吕将军了。” 迟疑、不敢肯定的几句话语里,孟驮捂着伤口站起身,眺望远去的骑士,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他武艺不俗,可连对方怎么从旁边骑马奔过去的,都没有看清楚。 …… 宣政殿外,赵传廷看着冲杀军阵的一幕,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族弟赵守龙冲入阵中,大杀四方,将对方将领斩飞时,激动的双腿都有微微颤抖。 往日都是他的将领被对方阵斩,终于在这里搬回来一局了。 混乱、攒动的并州军阵列之中,以阵型杀上去的士卒,阵列被打的涣散,张辽为救牛盖,硬生生挡下对方一刀,再次被击退数步,虎口顿感发麻。 “燕国有你们这样的将领,确实不错……” 赵守龙目光平淡的看着对方,垂着滴血的黑刀缓缓靠近,两侧,高顺、李傕各持兵器紧盯对方,前者淡淡看他们一眼。 “我大魏如今风雨飘曳,你我不死不休的局面,但念你们也是奉命行事,便留尔等一具全尸!” 话音落下的一瞬,赵守龙持剑冲向张辽,张辽“啊!”的举起缺口的环首刀迎上去,牛盖、高顺握刀从一侧扑上,李傕一挺大枪挥舞开来。 “……你要留谁的全尸?!” 一支箭矢映着倾斜的阳光,飞过攒动的人头上方。 下一秒,便是呯的一声金鸣炸响,高顺、李傕、牛盖被赵守龙打退的一刻,他手中黑刀噹的一声,火花跳了起来。 他双臂发抖向后顿了顿,目光惊讶的抬起,随后听到一声雄浑的马鸣。 周围人回头望去,张辽脸上露出欣喜,大殿前方的赵传廷站起身子,一侧的赵武、侍卫统领秦青目光露出惊讶。 飞烟红云马人立而起,发出嘶鸣,马背上坐着的身影,百花袍在微风里抚动,一杆方天画戟插在地上,手中握着长弓,映出了滔天杀意。 “呵呵,终于得见燕国武艺高超的大将了!” 赵守龙呵呵笑轻笑,抬臂横刀,脸上露出了战意,他话语落下的一瞬间,他视线里的骑士,拔戟策马,已经急冲而至。 他随意横刀一挡,身形也在向后飘飞,对面,马蹄奔涌而来,画戟轰然落下。 金鸣刺耳的金属声响在厮杀的人群中骤然响彻,赵守龙持剑保持格挡的姿态被恐怖的力道推飞出去。 周围人眼中,猩红的披风招展,身着兽吞头连环铠的高大人影坐在马背上,目光睥睨一切。 “文远,你们指挥兵马杀败此间残兵,至于他……就交给我。” (本章完) 第两百二十四章 褪去白门楼上影,化为神鬼誓无双 大殿前的广场上,已是尸山血海,冲撞的骑兵渐没后,冲杀过来的宫中侍卫、密探失去了优势。 拥挤锋线上,稳住阵列的并州兵开始反扑,惨叫、呐喊、延绵开去。 “奉先,当小心!” 张辽骑上亲卫牵来的战马,抓过黄龙钩镰刀,朝背对他的高大背影低声。 披风卷动在灿烂的夏光,身着的兽面吞头连环铠的吕布,犹如一尊战神骑在赤红战马上,他微微侧脸,眉宇间带着一股说不清的威严和杀气。 “呵呵……不过跳梁小丑,我有何惧!” 高亢雄浑的话语出口,脚跟一磕马腹,飞烟红云马咆哮嘶鸣,在这片烈烈夏日的阳光里直冲而出,冲击的人潮中,两个潜龙府一男一女两个高手,瞬间被冲来的战马、挥开的画戟撕裂开去。 “老贼!” 兽面吞头连环铠震抖作响,猩红的披风飞舞半空,吕布飞马杀出阵线,画戟横挥,途中所遇之敌,悉数斩飞,身躯被搅动的罡风撕裂,声音犹如猛虎咆哮,响彻天地。 “某家留你一具全尸——” 声音咆哮的刹那,跃马、挥戟,照着前方的赵守龙怒斩而下。 月牙小枝呯的咂在对方刀刃,吱吱嘎嘎的金属摩擦声响个不停,奔马的冲击力,加上吕布恐怖的力道,人与马带来的力道在这瞬间融为一体,压着赵守龙手中的刀刃贴到肩颈,将对方硬生生推的向后平滑。 赵守龙用着泄力的技巧将戟上压下的力从双脚泄出,平滑出去的途中,地面石砖都瞬间迸裂,下一秒,他转动刀口,刀面贴着月牙戟锋哗啦一刀,顺势从正面移到侧面,抓住戟杆翻身而上,一脚凌空踹向马头,吕布空出一手,抓向对方脚掌,后者另一只脚顺势踢出,吕布松手,握拳与他脚底硬碰一记,响起一阵闷声。 两边的力道轰的对碰,飞烟红云马微微偏斜侧移,上方的吕布也倾斜了一下,而那边的赵守龙向后倒飞落地,向后不停挪步,踩碎几块地砖才停下。 望着这边的画面,魏帝赵传廷神色紧张,捏紧了剑柄,然后,抬剑指向吕布,“……你二人杀过去,不用管朕,与朕皇弟一起,三人合力杀了他!今日尽数折在这里,也要断那燕国小儿一条臂膀!” 侍卫统领秦青、熊奔军统领赵武心里此时也惊骇不已,赵守龙做为皇族,可是武痴一般的存在,接手潜龙府后的三十多年里,吸纳各方武学,武艺更是突飞猛进,论单打独斗,少有能敌,传闻已经可以与北方的那位剑神齐平。 后来那位剑神元白圣被燕军围杀,不过觉得是仗着人多罢了,可没想到,对方领军大将,单拎出来,居然也这么能打,还隐隐占据上风。 二人想了片刻,赵传廷双目通红,偏头朝他们暴喝:“还愣着做甚,上去合力杀了他——” 秦青、赵武对视一眼,持剑持枪越过皇帝,一人纵身跳上高台的石栏,在石墩上一点,纵身飞向那边,赵武翻身上马,捉枪狂奔而出。 杀到广场一侧的两人,赵守龙连连跨步,重拳打出,黑刀挥舞,与那斩下的画戟‘呯呯’的发出无数碰撞,火星不断闪烁间,吕布拉扯缰绳,一边与对方黑刀磕碰,一边控马避开对方挥来的重拳。 勒缰提马而起,飞烟红云马前肢抬起,躲开对方左手一记重拳的刹那,吕布手中画戟一搅,将对方黑刀卡在月牙中间缝隙,猛地向上一拉! “脱手!” 巨大的力道将对方黑刀掀上半空,赵守龙空手一握,猛地一拳砸向马腹,而上方,吕布压着画戟带着剧烈的破风声挥斩而下。 赵守龙急忙收拳,脚下一点向后飘移躲开,画戟几乎贴着他鼻子三寸的距离,轰的一声砸在他刚刚站过的位置,砖石粉碎四溅。 几乎在同时,侧面半空一道身影凌空一剑刺来,斩下一戟的吕布来不及收戟,转头瞬间,剑锋嗡鸣,穿过风里,直刺面门。 他左手本能的一抬,单手直接将剑锋捏住,剑吟浅止的一刻,口中便是暴喝一声。 “滚——” 左臂猛地掀开,披膊都瞬间哗啦作响,那握剑的侍卫统领秦青直接被这道巨力甩向半空。 “奉先小心!”张辽劈飞一个皇宫侍卫,看向吕布时,他目光落到一骑身上,大喝:“身后一骑偷袭!” 吕布回头,一匹战马陡然从侧后方冲来,对方手中大枪猛地刺出,吕布眼帘一阖,在马背上做出惊人的躲避动作,刺来的长枪贴着腰侧擦过去,擦掉两片甲叶带起火星。 那骑士眼中露出惊骇的同时,纵马直接轰的撞飞烟红云马上,两匹马瞬间撞在一起,战马庞大的身躯坠地的同时,赵武弃枪,合身扑向吕布,吕布一拳打在他脸上,将他打回去,赵守龙速度极快,两匹战马滚落的瞬间,一步跃来,抬手就是一拳砸在斜身坠落的吕布腹部,将他打得飞滚而出。 秦青带着满身灰尘,手持宝剑爬起来,看向半边脸几乎毁去的赵武,又看向一拳偷袭得手的赵守龙,最后目光惊骇的落向那边地上的燕将。 三人都是皇帝身边武艺最高者了……一人正面硬抗,两人偷袭还被打得人人带伤。 “我去结果了他……” 赵守龙发丝披散肩头,他可以说是魏国武艺最高的人了,此时却是狼狈的需要旁人搭手,才将对方打倒。 “……纵然今日我大魏没了……我也要杀了他……” 赵守龙擦了擦嘴角,举步走向前方数丈之外,似乎陷入昏迷的燕将。 另一边厮杀的战场上,张辽、高顺正指挥兵马围困最后的残兵,然看到吕布被偷袭,打飞的一刻,张辽大喊离那边最近的牛盖过去支援:“牛将军快啊!” 张辽急得大吼,纵马在人群中冲杀,朝那边奔突;牛盖提刀步行,连杀两人,又被人拦下来,挡住去路。 大殿前的龙椅上,皇帝赵传廷兴奋的大笑起来,终于有一件事值得他高兴了。 风吹来,抚动他冕冠上的珠帘。 …… 玄春门内,祖柩车有东西掉了下来。 正与安禄山说话的苏辰停下话语回头,垂下的视野里,写有‘吕’字的令牌,落在李天罡脚边,道士皱起眉头将它捡起。 又忽然撒手。 那令牌重新落回木板,嗤地一下,升起一道白烟。 …… 风吹过皇宫大殿,哗啦响动的珠帘在赵传廷视线里摇晃起来,他心里陡然泛起了一股不安。 那边,弯腰捡起黑刀的赵守龙,举步走向那边趴伏的身影。 “燕将……要么投降我大魏,反杀燕军,要么现在你就要死在这里……” 风呜咽的过来,带着些许尘粒从行走的赵守龙脚边吹了过去,落到地上的吕布身上,搭在地砖上的手陡然动了动。 然后,带血的手掌撑着地面,一点一点的撑起来,垂下头颅看不到他的表情。 “投降……让我吕布投降……呵呵呵……” 笑声里,风声渐渐大了起来,卷起来的尘粒绕着吕布身边飞卷。 走来的赵守龙陡然愣住,随即停下脚步。 “曾经几何时,某家贪生怕死过……像狗一样向人摇尾乞怜……”声音平淡从地上挣扎起身的吕布口中响起,他捡起掉落地上的画戟,缓缓站了起来。 赵守龙眼睛一眯,猛地冲上去,手中黑刀刺出,呯的一声抵在燕将胸口的兽面,将他威猛的身形一路抵飞,撞在后方一堵宫墙上,墙面都响起‘轰’的一声。 刀尖几乎破开兽面,一点点的插进去。 然而,被抵在墙上的吕布,低着头话语依旧在说:“.…..重活一次后,某家发誓,从今往后,绝对不再向任何人服软……” 被剑锋割破的手缓缓抬起,一把抓住胸口的黑刀。 赵守龙顿时感受一股巨力传来,他手中如何用力,都无法将刀再往前半点,他视野对面,那燕将慢慢抬起脸。 “我吕布……” …… 祖柩车上,金色的令牌,渐渐褪去原来的颜色。 化作火焰一般。 …… 轰! 宫墙是一声巨响,砖石横飞、烟尘弥漫,赵守龙握着黑刀炮弹般被打飞出来。 在众人望来的惊骇视线里,弥漫扩散的烟尘之中,渐渐露出威猛高大的身形轮廓。 发出巨大亢奋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 画戟拄地,震响。 “岂会投降——” (本章完) 第两百二十五章 魏宫陷落 牛盖撕开拼杀的缺口奔向那边,然后止步,听到那声‘岂会投降’的话语传来,被砸得凹陷的宫墙,拖着哗啦啦的声响倒塌下来。 “奉先……”张辽、高顺在厮杀的人潮里,望着走出烟尘的轮廓,忘却了周遭厮杀的动静。 漫天的灰尘里,吕布持着画戟走一步步走出,覆有甲叶的靴面迈开,走过的地面,地砖裂出蛛纹,荡起一圈尘埃向四周扩散,连环铠镶嵌的一枚枚甲片起伏。 红翎摇晃间,踩下的碎石都在瞬间激射出去,噹的一声打在赵武手中那杆大枪,碎石粉碎糊了他一脸,再看枪头都瞬间被打出凹点。 大殿前的赵传廷一时间愣在原地,然后涨红脸,来回走动,挥舞天子剑。 “杀啊!” “他已受伤,快一起上!” 远远的听到这声音,吕布却是感受到从未有过的惬意,手陡然捏紧了戟杆,咧嘴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笑声兴奋的诡异,远处的飞烟红云马挣扎而起,仿佛感受到主人的战意,撒蹄飞奔过来,不用止步停下,吕布抓住缰绳,直接翻身而上,一勒缰绳,抬起方天画戟,指向秦青、赵武、赵守龙。 “尔等三人,一起上吧!” 前者两人,哪里受到过这般挑衅,或者说他们并未到达赵守龙这种程度,除了觉得吕布难缠、武艺高外,并未有什么变化。 在赵守龙“别去”的声音试图阻拦两人,然而,二人试图一步跨出,持枪、剑,飞身跃上半空,照着吕布直扑而下—— 吕布斜去两人一眼,画戟陡然斜斜一斩,戟锋轻描淡写的带起破风声,然后瞬间化作了火焰般的咆哮。 噹! 噗! 两声并起,赵武手中大枪劈成两段,他还在飞扑的过程里,上半身掀上半空,带起血线、脏器,下半身拖着半截肠子撞在战马身躯上。 几乎同时,吕布另一只手已经抓在扑来的秦青脸上,单臂将他举在半空。手掌一紧,秦青脸上的骨骼发出‘咔’的一连串断裂声响,整张脸瞬间被捏的塌陷,一片血肉模糊。 尸体随意丢到地上,吕布促马提戟缓缓走动起来,他目光冰冷地望着仅剩的赵守龙。 “该轮到你了。” 赵守龙微微弓身,双腿微屈,向后小心挪着步子,谨慎的盯着对面,就在对方话语落下瞬间,赤红的战马风驰电掣般杀过来。 前者蹬地向一侧挪开,几支羽箭唰唰唰……接连射来,沿着他躲过的位置延伸开去。 铁蹄践踏震响,赵守龙飞身扑出,冲来战马上,吕布挥开画戟怒斩而下,地面方砖砰的爆开,飞烟红云马拐过弧度,奔行呈圆,吕布在马背上抡圆方天画戟,舞出一道道戟影,疯狂打在赵守龙手中黑刀,或地上,每一下几乎都有千钧之力。 硬接两戟,赵守龙双手都在颤抖,这已经完全超出人的范畴了,只觉手骨快被震的碎裂,巨大的力道从他身上被卸到脚下,地面都陷进去一块。 呯呯呯呯…… 发出无数碰撞,刀影、戟影之间火星疯狂弹跳,刺耳的金铁交击的声音接连不断,地上的碎石被激动起来,带着烟尘弥漫升腾。 呈圆奔行的战马,某一刻被吕布勒停,轮圆画戟陡然朝烟雾之中,挥出最为猛烈的一斩。 ——无双! 那戟锋静谧无声的划开,扬在半空! 然后彷若虎吼一般,轰的斩下,烟尘之中,只传来一声金属声响,像是被对方挡下来,吕布却只是看了一眼,嘴角‘切’出一声,纵马飞奔而去。 尘埃降下,只见周围一圈都是画戟勾出的圆形沟壑,那赵守龙保持格挡的姿势横剑头顶,脚边周围地面全是他踩裂地砖留下的脚印,以及密密麻麻画戟的小枝砸出的窟窿。 而赵守龙立在原地,浑身颤抖,脸上口鼻、双目、双耳都已渗出丝丝鲜血流淌下来,随后,他走出两步,胸腹传来绞痛,砰的一下跪在地上,双手垂下,黑刀落地,直接朝前扑倒。 他被活生生震死。 看到皇弟赵守龙倒下,魏帝赵传廷顿时失魂一般,一屁股坐到了龙椅上,他最后一丝的力气也都没有了,看着那边也快收尾的战场。 呢喃:“结束了……梓彤……朕来见你。” 赵传廷低头看了眼手中天子剑,低低的笑出声,缓缓举起压到了脖子上,他仰起花白的头颅,闭上眼睛。 “还好……隆意逃走了……大魏还没输……” 远处,火红的战马挽弓疾射,黑影破空疾响,呼啸而来,噗的一下,赵传廷“啊!”的惨叫,握剑的右手直接被箭矢射穿,余力不息的带着他飞离龙椅,甩在地上,而箭矢直接贯穿他右掌,呯的钉在殿门上面,箭羽微微颤抖。 这边,檐下仅剩的几个宦官尖声大叫:“陛下,快走,奴婢拖住他!”旋即,赤手空拳冲下石阶,扑向驻马下来的吕布,还未近前就被随手几下打死,尸体倒在石阶上。 “来杀朕……” 赵传廷捂着发抖的右手,咬牙吸气的看着一步步走上来的燕将,他寻过地上的天子剑,重新架到颈脖。 “朕宁自裁,也不……让尔等侮辱!” 剑身在颈脖一抹,鲜血顺着剑口飚射而出,瞬间侵染他帝服,赵传廷坐在地上,天子剑咣当落在身旁,他望着渐渐发黄的天际,随着鲜血大量流出,脸上的血色褪去,化作苍白。 皇帝摇摇欲坠,他望向走来的吕布。 “求尔等一事……善待朕……的皇后遗体……莫辱她……朕之躯,随尔等……分尸……” 最后的声线断在了这里,赵传廷向后仰去,重重倒在地上,眼中的色彩渐渐消散。 吕布看着魏帝的尸首,皱着眉头过去将地上的天子剑拾起。 只有一声感慨。 “早知晓,一箭射死你……某家还能落一个灭敌国皇帝的名声,如此机会,又白白浪费错失了。” 言罢,他走到前方石阶前,举起魏帝的天子剑,朝仅剩不多,还在反抗的潜龙府密探高手,还有侍卫高手,声音如虎哮传开。 “尔等君王已死!” 那边缩在一个小范围,结阵的侍卫和密探看到站在殿前的燕将,数十人‘哇’的一声哭出来,跪在了地上。 原本围杀的并州兵也都渐渐停下手,看着他们。 跪在了一地的人哭喊着朝着殿前,重重磕下头。 “恭送大魏天子殡天!” 下一秒,便有人举起兵器自刎了断,其余人也都纷纷举起兵器架在颈脖,自刎身亡。 张辽、高顺、牛盖等将并没有阻止,而是成全他们,跟随大魏皇帝一起离开,毕竟这些人俘虏了,也难以招降,到得最后还不是关入大牢,落到最后牢中处决。 眼下,不如成全他们忠义。 “救治同袍,能动的入宫各殿,把守要道。”吕布骑马飞奔过来,他朝着这边停歇下来的并州军士兵吩咐:“派令骑去玄春门报之大王,皇宫攻陷,魏帝自裁。” 张辽望着那边发下命令的吕布,后忽地笑起来,高顺偏头看他:“笑什么?” “你觉得奉先现在像什么?” 高顺循着他目光望向那边意气风发,面色严肃的吕布,对方正听着伤亡汇报,随后发下命令打发走令骑。他也跟着笑起来。 “更像一个真正统兵的大将了。” (本章完) 第两百二十六章 入宫、后续 夕阳在天边渐渐化为橘黄,巷战已经接近尾声,仅剩残余的一些魏兵还在城池角落抵抗,引来幽燕、西凉、益州军大股大股的士兵涌过去,最后一点声音也在随之消弭。 玄春门,城楼燃尽的焦木飘来臭味。 附近宽阔地带,躺满了各军士卒,说笑、疼痛的呻吟不时传来城门前,苏辰坐在虎皮大椅,看着手中火红一般颜色的令牌。 之前的猜想,果然得到印证了。 ‘温侯这是经历了什么,才有此蜕变?现在实力不知道比之前强多少。’苏辰把玩手中的令牌,低声问向后面车厢里的李天罡。 “道长,你觉得大贤良师和温侯是经历什么才会有如此蜕变?” 车厢之中,道士盘腿而坐,正阖眼入静,听到苏辰的话语,方才缓缓睁开眼,“大王想要知道,为何不亲自询问?贫道出家之人,懂得不多。” “道长又藏私了。” 苏辰望着前方,朝身后的道士笑了笑,“不过还是希望道长往后,能多多告知一些事给孤。” 不远处,秦琼、李玄霸正对一个胖乎乎的老头拳打脚踢,哀嚎声里,苏辰朝典韦使了一个眼色,后者点头上前将秦琼和李玄霸拉开。 地上抱着脑袋正是安禄山,之前他坐在城门处跟一帮兵将吹嘘,当年如何如何威风,被秦琼听到了,然后,叫来李玄霸将他骗到角落便有了这一幕。 “呸!老东西。”秦琼被拉开,又冲过去踹了一脚,才悻悻转身:“若非大王在,定将你挫骨扬灰方才解心头之恨!” 对于秦琼,苏辰还是能理解的,与李世民一起辛苦打下的盛世江山,在这种人手里给毁了,还让他遇上,没有当场拿刀劈过去,也是顾忌苏辰的颜面。 至于李玄霸,纯粹就是想打他。 两人离开后,典韦将安禄山搀扶到墙边坐下,看他身上伤势也不重,便拍了拍肩膀:“有夏王在,你不会有事,无论如何征魏,你都是有功劳的。” “你说大王罩我,可他俩……他俩刚才揍在下……揍的那么……” “就是因为有大王罩你,你才只挨两下,换做刚才大王不在这,骨头都给你打断,自己做过什么事,自己不清楚?!” 典韦哼哼两声,一旁董卓挺着肚皮过来,他肩膀、胳膊、腹部都缠了绷带,凑上来:“他做过什么事?” “我也不清楚,跟着大王学来诈人。”典韦摇了摇头,背着两把大戟回去大车那边。 安禄山看到同样肥胖的老头坐过来,连忙拱手:“在下安禄山,不知这位将军如何称呼?” “董卓。” 听到这名字,安禄山眼睛顿时一亮,“汉末那个董卓?” 这边,董卓脸色一沉,眼睛半眯蕴起杀气。 “哼,还能有第二个董卓不成?” “倒不是在下有意戏谑,实乃……”安禄山将自己曾做过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对方,“在下当年时常跟部下儿郎讲:汉末太师董卓经营边疆,常被京中文武瞧不起,我等亦是边疆之将士,当学董太师,入主长安!” 啪! 安禄山话语刚落,就被董卓一巴掌扇的脸都偏到一侧,唾沫星子都飞了出去。董卓站起身提了提腰间环首刀,“你娘的,老夫好不容易改过来,又来坏我名声,学谁不好,学老夫!” 旋即,骂骂咧咧的走。 安禄山捂着脸,愣愣的看着一身膘肥,浓须恶目的董卓,怎么看都不像好人,尤其刚才那一巴掌,简直恶的不能再恶了。 他走到祖柩车旁,“大王,此间怕是没有安禄山容身之处。” 发生的一切,苏辰都看在眼里,对于安禄山之前所做的事,他不去评价,只是道:“孤这里什么人都有,放宽心,孤从不苟待任何一人。安将军还有用武之地的。” “是,大王,不过还请大王,让那位叫秦琼的将军,少打在下……老胳膊老腿,经不起折腾。” 就在说话间,远处有令骑飞驰过街道,来到这边,在盾戟士警戒的范围外,勒马跳下,徒步来到大车五丈左右,半膝下跪,拱手道:“启禀大王,吕将军、张将军攻入皇宫,宫内魏兵清剿,魏帝自刎而亡!” “魏帝死了?” 苏辰有些意外,毕竟魏国皇帝还活着的话,招降其余各州能省不少事,不过既然人已经死了,他也没什么纠结的。 “整顿兵马,我们入魏宫,另外传令给赵将军,让他统领幽燕军加快扫荡魏国残兵,并将魏帝自刎的消息传开,通知魏国还没死的官员,维持城中秩序。” 令骑接令,调头飞奔而去。 这边,一千名盾戟士集结过来,护卫祖柩车前后左右,驾车的士卒挥开鞭子,六轮大车缓缓行驶起来,周围如典韦、李玄霸、夏侯渊、安禄山、张玉、秦琼等将纷纷跟上,一起去看看魏国皇宫又是怎番模样。 坐拥上百万人口的鹿阳,想要进入皇城,还要经过二十里路,单骑独马倒是快,但像祖柩车这样的大车,花费的时间足够让各个令骑将消息传达出去。 魏国朝堂的文武,还活着的不多了,仅有寥寥三十多人,其余大多在巷战爆发的一刻,涌向南门,堵在街道上被李傕的飞熊军碾杀,金银财物均被士卒洗劫一空。 苏辰知道这事,也是睁只眼闭只眼,只要不迫害百姓,对于魏国的达官贵人,尤其是宗室,他是尽可能的借助战事赶尽杀绝,省得以后又有人奔出来,打出复国的旗号。 毕竟秦末的时候,那些遗老遗少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过来正阳门时,皇城城楼、墙壁全是鲜血,宫道已经被生奴人,和还活着的义节军清理了一遍,但鲜血仍旧铺满地砖缝隙,碎肉在墙角清晰可见。 倒是,入正阳门后的两颗大树,没有受到战火的波及,依旧树叶繁茂分列左右,大车从宫道缓缓驶过,延绵往皇宫正殿,广场这里的战事已经停歇,并州军士兵、宫中宦官正忙着拖走尸体,宫女脸色惨白,提着水桶一遍接着一遍的冲刷地砖。 不远处,还有一帮魏国旧臣低头躬身。 见到大车停下,周围士兵首先放下手中一切事务,原地站直了身形,朝祖柩车大喊:“拜见大王!” 宦官、宫女们神色仓惶,急忙下跪低头,也有稍稍有些胆子的,微微抬起视线,便看到车辇上,高大的身影披甲持剑走下来。 天色将暗。 跟随苏辰身边进入皇宫的众将俱身形高大,或膘肥健壮,都是南征北战的沙场宿将,一路大步前行,散发出来的气势,足以让这里每一个人都感到畏惧。 台阶上方的宣政殿外,吕布、张辽、高顺、牛高、李傕正坐在大殿的门槛上说笑聊天,听到下方高喊,五将纷纷起身,吕布和张辽走到三人前方齐齐拱手。 “见过大王!” 苏辰径直过来,朝五人恭敬的拱起手:“全赖五位将军勠力杀敌,孤今日才有机会走进这座魏国皇宫,走!我们一起进去看看!” “请!” 众将哈哈大笑,相互谦让的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便跟着苏辰一起跨进宣政殿,仙鹤、猛虎灯柱被胆战心惊的宫女点亮,红底蜿蜒金龙的殿柱透着往昔的威严肃穆。 苏辰龙行虎步走过正中光洁的石砖,望着那御阶之上的龙椅,解下披风丢给一旁的吴子勋。 “记得去年的时候,孤还跟魏国皇帝互传八百里加急的书信,来回对骂,翻过一年,几乎在同样的月份,孤却站在魏国宫殿里了。” 他身后是两排队列,左侧俱是军中重将,而右侧便是那三十几位魏国旧臣,以龙峤为首,袁逢也在其中,选择了明哲保身,不敢随意领头。 听到苏辰这番话,三十几位魏国旧臣目光复杂,纷纷垂下视线。 “孤不是滥杀之人,但也不是手软之人,尔等好生做好自己的事,便一切照旧。”苏辰大步走上前,踩着一节一节的御阶走上金殿,手抚过金灿灿的龙椅。 “这个座位不知道让多少人争得头破血流,对了,尔等皇帝的太子呢?可跑了?” 苏辰偏过脸看向这帮文武,后者摇了摇头,并不知情,不过倒是吕布走出来,豪迈的拍拍手:“某家在西城郊射杀了一人,衣着奢华,就是不知是不是什么皇室中人。” 话语间,几个狼骑将一具尸体拉进大殿拌正脸,让那边的三十几人看。 袁逢、龙峤几人脸色顿时一变,后者小步上前。 “夏王,这具尸首……确实是魏太子赵隆意。” 苏辰随意在龙案上翻看了几本奏折,点了点头:“带下去厚葬吧,与他父亲还有母亲葬在一起,身死债消。尔等文武也尽快下去安民,还有孤的士兵!” 苏辰偏过脸,目光平淡,落在袁逢等人眼中却显得凶戾,这才是真真切切的熊虎之君的气势,而不是装出来的。 这边,三十几人连连低头称是,便被苏辰打发下去。 如今天色已暗,所有的事,都可放到明日来做,苏辰坐上龙椅拍了拍扶手:“硬邦邦的,有啥好坐的,明日在上面铺上虎皮。” 苏辰站起来,招来吴子勋,朝对面大殿里四处看着的众将说道:“领宦官打扫房间,诸位将军今日入宫歇息,那些魏帝的妃子,悉数分配给大伙暖床。” “一个?”吴子勋小心翼翼的伸出一根指头。 “一个怎么够!?”董卓大笑起来,“我要五个!” “哈哈!” 苏辰走下御阶,挥了一下手,拖着披风走向后殿,“那就照太师的意思,有多少送多少。” (本章完) 第两百二十七章 府兵制 魏国皇宫一片虫鸣在角落嘶鸣,苏辰跟着一个挑灯笼的宦官,带着典韦、吴子勋、李玄霸来到后苑外面一座临威阁,外面能听到后宫的内湖荡起的水浪声。 典韦放下铁戟,在屋里一张椅子坐着靠着墙壁阖上双目;吴子勋遣走了宦官,点亮烛火,为苏辰卸甲,换上宽松的衣袍。 “大王,你该休息了,如今魏都已攻下,不用太过操劳,明日再处理这些事不迟。” 烛火在外面挤进来的风里微微摇曳。 苏辰走到书案前,一边握笔将一些明日要做的事记下来,一边微笑回道:“现在想到的,先记下来,省得睡一觉,到明日醒来就啥都忘了。” “大王,你越来越像那些书上说的皇帝了。”吴子勋掌着烛火,坐在桌角撑着下巴。 “哦?书上怎么说?” “圣明之君,兢兢业业,如履薄冰。” “呵呵,你这马屁拍得不错,孤写完这些就睡,你也早点歇息。”苏辰理了理思路,朝门口一侧,瘫坐椅子上,已经响起鼾声的典韦挪了挪嘴:“去拿一床被褥裹来,给典将军盖上。” “不如让他去隔壁睡。” “叫他,他也不会去的。”对身边跟随日久的典韦,苏辰哪里不知道性格,当初宛城的事,成为了他心头的阴影,甚至是内疚,总觉得是自己喝醉了酒,被人盗走双戟,没有保护好曹操,连累到曹昂和曹安民。 等等…… 想到这里,苏辰忽然想起入宫后,听张辽说的,吕布起这样的变化,好像是因为与三人战到一起,然后被问及投降…… 这么说来,引发吕布变化的是,场景再现?击破他们心中的阴影,才能突破桎梏? 细细一想。 张角那边似乎应该也是遇到相同的事,黄巾起义算一个的话,第二个就是他断了汉朝的国运,那么张角在甘州难道也做了相同的事? 断了魏国的龙脉,所以,自己这边才打的这么顺利? 这个问题如果深挖下去,得到印证的话,那其他将领应该能得到提升,比如关羽……晋升的条件是什么?再来一次麦城扭转胜负,还是再来次水淹七军,威震天下? 如果没有这些条件,那自己在他们不知情的情况下,给他们制造这种条件,不知有没有效果? 毕竟还需要突破心境,比如吕布走出了白门楼上低声下气求饶的影子,重新变成了九原虓虎。 这个事暂时还需要考究一番,别到时候弄巧成拙就麻烦了。 苏辰记下这个事的要点,随后继续往下写,现在魏帝死了,而自己是直接穿州过境打进魏国都城,相当于其他各州根本就没有归附。 “这件事要拿到明日去议,谈不拢,就只有硬打。” 不过最让苏辰留意的,还是当初他对麾下将士们的承诺,如今魏国已下,时候该给他们兑现承诺了。 门扇吱的一声推开,吴子勋抱了一床被褥进来,轻手轻脚的盖在典韦身上,后者微微睁开眼睛,看了眼吴子勋,又缓缓闭上。 苏辰抬手挥了挥,“你也下去歇息。” “要不要给大王找两个妃子过来侍寝?” “滚。” “得嘞。”吴子勋飞快出了门口,将门扇关上。 苏辰笑着看了看关上的门扇,举起纸张吹了吹墨汁,检查内容无误,便吹熄了灯盏,合衣躺到木床,随意盖上被褥沉沉睡了过去,不久也发出轻微的鼾声,与典韦如雷鼾声交织,响彻整间寝房。 到的天蒙蒙发亮,苏辰就被外面一帮大将吵吵闹闹的声音惊醒过来,猛地翻身坐起,伸手就去抓夏王剑。 待视线回拢、清晰,便看到桌边,一人拿着一只蒸熟的肥鸡撕啃的典韦、吴子勋两人。 “外面怎么了?” 见两人胡吃海塞,苏辰收回手坐到床边,这一觉感觉睡了很久,“什么时辰了?” “刚过午时,外面众将在问吕布那厮如何变强的。”典韦朝外望了一眼,显然也想弄明白,他掰开半只鸡:“大王,要吗?” “不用了。” 苏辰起身慵懒的活动一下四肢,吴子勋吮吸着手指头,赶忙过来帮忙穿戴,还没靠近就被苏辰按着脸推到一边。 “把手洗了!” 不多时,他穿戴好王服,发髻梳理整齐,精神抖擞的出来,阁楼外面的过道间,休息一晚的众将正与吕布坐在檐下,或站在花圃间说笑。 此时的吕布相貌似乎变得更加俊伟,没了白门楼时那种颓靡,胡子邋遢的那感觉,精气神也饱满旺盛。 苏辰过来时,从他与众人说话的语气,比之前那种‘谁也看不起’的神态略有不同,虽然不是那种神态平和,但也和人说话,语气平淡,自有一股威严在里面。 仿佛将曾经的那种锋芒,收敛到了内在。 “大王!” 张辽、高顺、牛盖、李傕、董卓、赵云、关羽等一批将领起身,朝过来的苏辰拱起手,从他们精神头也看得出,昨晚休息的不错。 “诸位将军休息的怎么样?”苏辰拱手还礼,坐到吴子勋搬来的椅子上,随后便开口问起各支兵马的伤亡。 攻城到巷战,再到皇宫厮杀,各支兵马虽然分工不同,但伤亡肯定难以避免。 关羽先开了口:“益州军一万六千人出战,伤一千六百人,战死两百七十五人。” “西凉军一万四千人出战,伤八百人,战死四百人!”董卓说到这里,便沉默下来,西凉军从北到南,一直都担任的主攻,从出战的人数便看得出来,这只是眼下的,广甫城里还有几千人的伤兵。 “并州军一万六千人出战,伤两千,战死三百二十五人!” “幽燕军一万七千人出战,伤一千五百,战死六百三十三人。” …… 听着他们汇报,苏辰沉默下来,十余万人南下,打到现在如今,除去伤兵,能战的就剩五万多人。 “先妥善安置伤兵,将城里所有大夫都弄到军营里。” 苏辰站起来,走动几步,“不过,不能对城里百姓动粗,刀兵征服不了一切,对待百姓,还是要温柔一些。” 对于这话,张辽、关羽、赵云这些性格较温和、冷静的将领来说是认同的。 “另外,再派快马去广甫城,联系一下周仓、张翼,领兵带上俘虏一起押过来,统一看管。” “是!” 命令传达下去,苏辰来到魏国后苑右侧的赵氏宗庙,这里早已被李天罡让人给撤了,那些魏国历代皇帝牌位,都被清理了出去,将华夏诸帝的灵牌立在了上面。 李天罡朝打扫的小宦官挥了挥手,将他们赶出去,随后一甩拂尘,威风凛凛的走到外面,在典韦疑惑的目光里,打起一套慢吞吞的养生拳。 庙中,苏辰点燃长香,插在香炉。 “华夏子孙有请华夏列祖列宗,望能保佑后世子孙苏辰开疆扩土,保佑麾下兵卒少有死伤,保佑天下风调雨……” “你把咱们这些皇帝当许愿池里的王八?!”朱元璋的灵位粗生粗气的忍不住开口打断,“哪有像你这样许愿的,一个接着一个。这次功勋多少?该掷骰子了吧?” 上方灵位哈哈笑出声来,显然也被朱元璋这话逗乐,然后……武则天反应过来:“你们这帮男人还笑,朱重八把咱们全都一块骂了。” 贡桌上的一堆灵位,唰的齐齐蹦起来,冲向朱元璋,桌上瞬间一片烟尘乱绕,一个个灵位在里面打的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朱棣飘到外面,连连摆手劝说别打了! 外面的道士回头看了一眼,回过脸继续打拳,吴子勋想要朝里面瞅上一眼怎么闹哄哄的,还有好多人叫骂,还没走两步就被典韦一把抓住脑袋给推回去。 “切!”吴子勋双手插进袖里,蹲到旁边,仰起脸:“咱俩也算有交情,下回别抓头可行?” 典韦想了想,便点头应下。 庙里,噼里啪啦的动静里,李世民拍了拍正和曹操、刘协一起看戏的苏辰肩膀,“长生随朕到外面走走。” 门口的李道士微微躬身退到一侧,苏辰与李世民一起走出,吴子勋眼中只有苏辰一人,他正想跟上去,又被典韦抓住脑袋给拉回来。 “喂喂,说好的不抓头呢?!”吴子勋跳起来,将脸凑到典韦下巴大吼。 典韦不忍直视,偏头看向苏辰那边,云淡风轻说的一声:“忘了。” 宗庙外的庭院,苏辰在过往宦官、兵卒视野中,是一个人负手在走,但在苏辰的视角,一旁还有穿着帝服的李世民。 “你所求,朕其实已经猜到了,可是寻求为士卒谋福,又舍不得麾下这些能打仗的精兵?” 苏辰偏头看向李世民:“陛下是指?” “府兵制!” 李世民负手看向庭中一颗老树,“长生在众将士面前说要给他们土地,这魏国有如此多的土地,往后他们子子孙孙都可传承下去,甚至还能得到更多,朕的府兵制,你可用上!不过……” 他竖起手指。 “……前面好用,但到了地域宽广之后,长生就得想其他办法取缔这种制度!” 府兵制…… 苏辰轻声念叨,这个他还真知道一些,要不是李世民提醒,他还差点将这唐朝前期的制度给忘了。 (本章完) 第两百二十八章 孤要兑现承诺,只能拿某些人开刀 同样的路,又有不同的感受。 户部尚书龙峤衣冠整齐,从府邸出来,乘着马车穿行过一条条街市,流民面目呆滞,盘踞在每条街边,空气有着隐隐的哭声,还有残留昨日厮杀留下的血腥。 偶尔从视野里过去的,是一个个被绳索捆缚的魏兵俘虏,每人脸上神色残留惶恐、麻木。 魏国的天已经变了,皇帝在昨日自刎在宣政殿。 就连太子也已死了,朝堂之上曾经乌泱泱的文武,许多人都不在了,与他们的家眷,死在了出城的路上。 好在攻入燕国军队并没有屠城,只有些许人家在战事里被波及,死了一些罢了,如今整个鹿阳人心惶惶,不知道那位入主皇宫的燕国夏王接下来会如何做,朝堂之上、城池之中的运转、维系全靠他们三十几位老臣了。 龙峤看着往昔人来人往,繁华富硕的泱泱大都,沦为他国士兵在街上横行无忌的境地。 光想想就觉得可悲。 不久,马车进入皇城,下了车,一步步走入皇宫,宣政殿外仅剩的魏国老臣们都已在这里候着了,不过仔细一看,少了两人。 听袁逢过来说,是工部侍郎和中书令,他们已在家中服毒追随先帝去了。 历朝历代都不缺少这样的臣子,龙峤也只是点了点头,沉默的站到队列里,众人都没有从前那般随意说笑,对这大魏江山指点一番。 “诸位大人,进殿吧。” 一个头发花白的宦官佝着身,压着小步来到站定两排的文武面前低声说了句,他眼睛有些微微发红,不忘小声告诫:“如今换天,诸位都是先帝的臣子,当保留性命,莫要乱来。” 对于宦官,他们往日向来是瞧不上的,甚至不屑多说一句话。 眼下,这些龙峤等人抿着嘴,看着眼眶湿红的宦官,心里感慨万千,真正伤心的,居然会是他们。 几人抿着嘴唇朝这位宦官拱起手,沉默的拜了拜。 “诸位大人,进去吧,那位燕国夏王快要过来了。”宦官弓着身退到一侧。 龙峤、袁逢步入大殿,战战兢兢的走到一侧站定,不久后,外面响起一连串脚步声,微微侧脸的余光里,燕军的将领们,没有丝毫队列的走进来,边走边说笑,看到这边的龙峤等人,并未有任何表态,鱼贯而入走到一旁站定。 片刻,殿门口的宦官高喧:“夏王入殿!” 外面响起整齐的脚步声,一队队甲士持戟压刀,犹如一道铁墙推过来,震动的身上甲叶都在哗哗响着,最前方,一身王服,腰悬夏王剑的苏辰,领着左右典韦、李玄霸、吴子勋大步过来。 “拜见大王!”右侧的关羽、张飞、吕布等军中大将拱手拜下,秦琼、张玉还有些生疏,毕竟他们才来不久,而且对于李世民、朱棣的君臣之心,还处于刚死的那会儿。 不过也没人指责,毕竟诸将都是这样过来的。 左侧的魏国旧臣喊自然是喊不出口的,只是拱手躬身,余光之中,便是看着那位夏王的步履走了过去。 随后,苏辰的声音响了起来。 “尔等皇帝已死,鹿阳已入孤手中,但还有其余八州未归附。”苏辰走上御阶,来到龙案,大马金刀的坐上铺有虎皮的龙椅,“孤不想动兵,又想拿到中原,你们说怎么办?” 魏国旧臣沉默在那里。 “孤不想打仗了……打太久,死太多人,对孤、对其他人都不好。但是孤不是在向你们展示软弱,孤与赵传廷不同,孤是一路杀过来的。” 苏辰笑容渐渐收敛,刚才温和的话语陡然一变,抬手砰的一声将龙案拍响。 “尔等沉默,就是想看勤王之兵来鹿阳继续与孤的军队作战?!告诉你们,鹿阳精锐在孤的麾下将士面前都不堪一击,何况州郡兵马,尔等真想眼睁睁的看着中原儿郎悉数战死?” 这句话戳中户部侍郎龙峤的心,他犹豫了片刻,不顾身后袁逢的拉扯,站了出来。 “夏王,不知你想如何做?” 苏辰满意的看着他,“发旨意,让各州归附,反正你家魏国宗室皆死在战乱之中,不过,孤也会体谅各州官员,毕竟忽然改朝换代,多数接受不了,就先继续挂着魏国的旗号,适应之后,再进行撤换。” 语气顿了顿。 “当然这些都是孤一厢情愿,但最后结果是什么,还要靠诸位使上手段,毕竟你们身后或多或少都是世家大族,各州都有资产,要是打烂了,你们也不想看到,对吧?这话不是孤的威胁和警告,而是劝导,希望诸位要尽力而为!” 声音平淡,很难想象这是从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口中说出,令得龙峤等人心里免不了拿来与赵传廷做对比。 不过,这位夏王的话,他们必须听进去,朝廷大吏背后多是有大族支撑,哪有什么庶民走上来的,各州之地,也多有资产,要是打坏了,或被收缴,他们自然心疼。 “孤就说这么多,另外开放官仓,平粮价,在城外开设粥棚接济流民。告知他们战事已结束,可以归家务农了。” “是!” 龙峤、袁逢等人拱手应下,随着苏辰挥手,知晓是叫他们离开,便一一后退至殿门,转身离去。 等到魏国这些旧臣离开,苏辰这才朝军中诸将开口。 “闲杂人都走了,该说咱们自己人内部的事了。” 这话一出口,右侧的诸军将领纷纷笑了起来,这种简单的一句话,就能让许多人心里舒坦。 “可还记得,孤之前说得,要让孤麾下将士得到土地,孤不能食言,失信于他们!但孤知道,鹿阳多大族,大多数的田地都在他们手中。” 董卓咧嘴笑道:“那就找一个借口,弄死一批,另外一批自然会识趣的将田契奉上。” 苏辰将目光投向其余将领。 “诸位将军,可还有补充的?” 豪绅大户自然不可能轻易拿出田地的,毕竟这都是他们安身立命之本,如今唯有趁还未完全安定,找一些借口,拿过一些田地分赏出去。 “大王,可拿地,但不可伤及百姓。”赵云拱手说道,他当年就是这么劝过刘备的。 “赵将军放心,不会伤百姓,孤只针对豪绅大族!” 苏辰见没人再有异议,便将这件事敲定。 “诸位,那就选一些大户人家,敲打一番,拿他们一半田地即可,把人逼上绝路,也是不好的。 还有一件事,拿到田地后,孤要推行府兵制,这是要一场大改革,秦将军,到时候你可要多多帮衬!” “是!” 队列之中,秦琼笑着出来,抚着须髯点头应下,这里可没人比他更清楚了。 之后,又说了一些话,苏辰派出人手全城搜索潜在城中的裴旻。 议事落定,朝堂内,众将拱手应诺,旋即,三三两两的散去。 (本章完) 第两百二十九章 孤不食言、不失信 燕军入城第二日,解除禁街的布告,以由府衙差役沿街吆喝传达开去。城中百姓上街尚还有些严格,且到一定时辰,便立即返回,但已经能让人上街做买卖,已经算得是极大的宽松。 眼下鹿阳四门,到城中均被完全掌控,城中大小官员户籍也都落入苏辰手中,这天下午,大量燕军开始动作起来。 首先是城内伤兵悉数转移到城外修建的军营,这一调动不过很正常的事,并未引起太多人的关注,随之而来的就是开仓放粮,这举措来得非常快,对城中那些米商无疑让他们有些手忙脚乱,而对城中的流民和百姓来说,才是真正感到高兴的。 接连一月的高物价,几乎让他们每日只能一顿,如今粮价下去了,受益的便是他们。 对于鹿阳陷落的抵触虽然还有,但也不像之前那么强烈了。 之后的几日,城中的秩序开始逐渐恢复,禁令渐渐完全撤去,街上的燕国士兵也逐渐变少,治安的维持交回到了鹿阳令手中,重新返回府衙的差役衙役,开始上街巡逻,亦如从前那般。 给城中百姓的感觉,除了皇帝没了,一切都照旧,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城外也多了许多粥棚,被困在城中的流民开始往城外聚集,得到接济,然后领了府衙发放的救济粮和种子陆陆续续返回家乡。 大量的流民离城,街道再次变得干净,各个商铺随之开始营业,不少憋在家中多日的人,邀着亲朋好友到酒楼、茶厮聚会,对于这次燕国军队入城,偶尔谈上一两句,但并没有说上太多,怕被燕国的密探听到,惹来麻烦。 但随后,城中不少人注意到,有燕军在城里城外闹事,大打出手,不过有人仔细观察,发现发生矛盾冲突的,大多都是那些豪绅大户,而且意外的是,都是那些大户先惹出事来,大抵害怕惹到这些燕国兵将,最后纷纷赔偿了不少东西出去。 甚至还包括了田契,给的少了,直接军队上门,粗暴的拿走一部分,给多了,那就无事发生,还有许多兵卒过来跟他们称兄道弟,结交一番。 这就叫人匪夷所思了。 不过在这纷杂的讯息里,另一件不为人知的事情正在发生,鹿阳城西,道路间是无数蜿蜒前行的百姓偶尔听到像是刀兵碰撞的声音,循声望去,却是看不到丁点身影。 然而,在他们看不到的山林间,一人在前狼狈的奔逃,衣袍到处都是被树枝刮出的口子,正是开禁后伪装出城的萧摩逅,他逃了一阵,停下来,摸到胸口,脸色顿时一变。 东西丢了。 他这次混在流民当中,却被一直暗中隐匿的裴旻盯上了,就算夏王进城,他也没有第一时间出来。 他早在之前围城时,就已经注意到萧摩逅,对于在燕国时听说过这位荒火教教主、太师萧文弼的弟子,燕宫被破后,盗走夏王祖上那副《将军夜宴图》不知所踪,如今见到了,做为绣衣司统领,他且能放过这个暗中潜伏的机会。 不过可惜的事,尾随出城不到三里,还是被对方察觉裴旻的跟踪,两人一追一逃,在山林穿梭,萧摩逅擅长隐匿,武艺虽然比不得当年的萧文弼,但也是不弱,尤其是并不恋战,一交手没两招就跑。 一时间,裴旻倒也拿他没办法,最后一次交手,终于还是将对方打伤,划破他衣襟,看到萧摩逅逃遁,裴旻停下脚步,低头看向地上从对方衣襟内掉出的东西。 一卷画轴。 “将军夜宴图……”裴旻没有将其打开也知道能被对方随身携带,必然就是那份画轴。“想不到还物归原主了。” 他掂量了一下画轴,随手揣入胸襟,将古剑插回鞘里,转身离开这片林子,反正那个萧摩逅,就跟属猴一样,逃得不知去了哪儿,索性将东西带回鹿阳,亲手交到夏王手里。 …… 天光倾斜,已至下午,一连数日的小规模动乱结束,一车车箱子被拉进了军营,神秘的摆在校场上,引来不少燕军将士好奇的围观。 不过都被夏王的甲士拦下,暂时不允许他们打开。 这下令得这西凉军这帮骄兵悍将更加好奇,纷纷聚集过来,吵吵嚷嚷的想要看箱子里到底是什么,不久,更多的箱子从外面运进来,与这边堆放到一起。 之后,西凉军被召集到了营外,与此同时幽燕、并州、益州、青州另外四军兵卒也被召集过来,在原野上集结,就连不能动弹的伤兵也被同袍抬过来。 这边有工匠搭建出了简单的台子。 夕阳的黄昏正从西面照来,苏辰骑在马背上,与一旁被阿奴虎推着的诸葛亮说话,他是这几日从广甫城跟周仓一起过来的,此时话语提起的便是田契这块。 “大王,其实不用那么操之过急,亮在广甫时,早已想好了此策,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他坐在四轮车上,摇着羽扇有些可惜。 虽然事情有些操之过急的做下,但苏辰也不后悔,但还是好奇的问道:“丞相想的是什么计策?” “亮以为当如秦皇那般,先纳魏国入版图,推行燕国货币,以温和的手段对这些世家大族,豪绅大户,悄然来一个釜底抽薪!” 苏辰停下战马,愣愣的看着车上的诸葛亮,“丞相,你这一整,有点毒辣啊……感觉比贾诩、李儒还要狠毒。” 这是相当于一场经济战争,这要是成了,那些豪门不死也掉成皮。 “呵呵……这些不足以言。”诸葛亮挥了一下羽扇,“凡多谋之人,阴谋诡计多的是,只看他是否愿意狠下心肠,去做这些事。” 苏辰点点头,目光望向远方,已显出军阵的轮廓,“丞相之计虽好,可孤等不了那么久,将士们也需要得到振奋士气之物。孤不能食言,即便这些豪绅大户,世家大族记恨孤也无妨。” 说完,一甩鞭子,纵马飞奔起来,单枪匹马冲入那边众军将士视线之中,跃马冲上台阶,促马立在高台之上。 “诸军将士,孤的儿郎们!!” 苏辰的声音雄浑的响彻原野,震荡天云。后方,一辆辆辕车将那些木箱拉了出来,一一放在高台下面,其中一口被两个士兵抬到高台,放在一侧。 “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吗?!” …… 西云卷动,壮丽的霞光照在兵锋褪去后的城头,房雪君清瘦了许多,她走过一片低低的痛吟里,她在广甫城伤兵营忙里忙外,朴素的衣裙沾满污垢和血渍,发髻些许凌乱搭在肩头,偶尔直起身,擦过鬓角,额头渗出丝丝汗珠。 兵锋践踏过的大地上,一拨拨俘虏走过上百里,他们望向前方,听说鹿阳已陷,皇帝已死,大多数人心里没有悲伤,只是目光茫然的看着周围。 张翼走在城头,看着远去的俘虏,他已经知道夏王兑现诺言的事,望着南面不由笑了起来。 …… 风吹过原野,卷起灰尘,那高台屹立的战马上,苏辰声音依旧雄壮、浑厚。 “这箱子里,是孤的承诺!你们可还记得,孤南下时对你们承诺吗?孤曾发下豪言壮语,要让你们跨过浑河,在这片中原拥有属于你们的土地,让子子孙孙都生活在这里,孤……没有食言!” 苏辰翻身下马,大步过去,一脚踢开箱盖,从里面拿出厚厚一叠纸张举过头顶,“这是孤为你们准备的,是你们应得的!而这里还有更多!” 高台的士兵也都激动走向一个个木箱,将箱盖全部打开,里面全是一捆捆的盖有府衙印的田契。 “大王万年!” “大王万岁!” 一支支军阵之中,无数的士兵举起手中刀柄举过头顶,激动的脸都通红,歇斯底里的呐喊。 …… 丧家之犬的萧摩逅跪坐山坡,望着照来的夕阳,按着空荡荡的胸襟,那是曾经藏有画轴的地方。 他握拳不停捶打地面,仰天悲痛的大吼:“不!!!” 山外,一匹匹快马,携带着从鹿阳传达出来的巨量信息,飞快送往各州各地。他州支援而来的兵马,接到皇帝已死的消息,主将瘫坐马背上,双目无神,也有欣喜若狂,调转兵马返回所在州郡。 …… “不仅仅你们有,那些为子孙奋战,倒在中途的将士,他们也有!” 苏辰抓着手中的田契走到台前,风吹过旌旗,猎猎抚响声里,他缓缓闭上眼睛,“你们可听到了……这风里传来死在征途上的同袍,他们也在欢呼。” 说着,他睁开眼,猛地将手中这叠厚厚的田契,唰的抛飞在天空。 苏辰摊开双手,望着无数田契在风里漫天飞舞,犹如蝴蝶纷飞般飘然落下。 “诸军将士……往后这里都将是我们的……谁也抢不走,谁要是想从我们手中夺走用鲜血浇灌的土地,我们就用手中刀兵,告诉他们!” 他声音雄浑,响亮。 “什么是战争!” 天云舒卷。 而也在这一天,魏国鹿阳攻破、皇帝身死的消息,终于通过各种各样的渠道,已经传达各地,沿途州郡听到消息,无不惊骇、惶恐,害怕直面燕国兵锋。 而周遭四国,举国震动。 相处上百年的中原大国,忽然间没了。 最近剧情卡文,跟编辑聊了许多,感觉没有第一卷那么吸引力。 应该是没有将争端弄的让人牵动人心。 (本章完) 第两百三十章 历史的变迁,大浪席卷而来 占据中原十一州的魏国承继周国,兴盛繁华起起伏伏两百多年,见证了时间长河里的许多变迁,许许多多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生老病死。 这长长的时光里,人世太平,除了偶尔的天灾,很少再有人祸,承继周朝国祚的大魏将这太平继续延绵下去,到了赵传廷这一世,他的两个姐姐,分别嫁给了梁、齐的国君,更加巩固了西北的太平。 人们习惯了这样平和的世道,忘记了战争,只有与越、吴、燕、梁、齐,五国的边界听闻过小规模战事的事,也不过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 后来,燕国爆发了一场起义,许多百姓更加欢喜的看这场戏,听到自家出兵攻入汾州,不少人欢欣鼓舞,仿佛要在他们这一代见证沉寂百年的大魏开疆扩土。 然而,当烽火的屠刀从北方落到他们头上,依旧没有改变对这一看法,北方撮尔小国,与中原富硕难以相比,何况魏国兵强马壮,岂会输? 当兵锋蔓延下来,一连串的战败,积压在人们心头,两百年的中原强国的自信,渐渐被打的支离破碎。 欣欣向荣的一片太平盛世,在几个月间落入灰白色的惨淡境地里。 燕国的军队劈波斩浪一般,毫无阻碍的一举杀到魏国都城外面,战战兢兢的人们等到了几十万大军,甚至还有四国兵马,他们欢呼雀跃,仿佛已看到对方的破灭,灰溜溜的离开。 然而当几十万魏国军队灰飞烟灭,都城被攻破,所有人在那天夜里是难以入眠的,听着城墙上歇斯底里的厮杀,听着外面街道战马奔驰的铁蹄声,那是心惊肉跳的感觉。 不久,被誉为熊虎之君的皇帝死了。 整个鹿阳落入被他们瞧不上的燕国军队手中。 在这一段时间里,许多豪绅富户被燕军趁火打劫,却对百姓秋毫无犯,以至于许多豪绅、大族开始卖掉城里城外的产业,陆续的逃离。 然而在他们带着真金白银离开时,一支支带着招降信函的马队奔赴各州,令他们感到尴尬,当中有人心中不忿,号召各州郡县奋起反抗,但这样的声音并没有任何效果,原因在于户部尚书龙峤、兵部尚书袁逢等背后家族势力在各州有着一定的影响。 他们更倾向于中原太平,家族无事。 毕竟黄巾还在施虐,从那位夏王口中,知道黄巾的爆发,皆出自于燕国国师张角之手,而在不久之后,对方将停下一切教徒的活动,将前来鹿阳觐见燕国夏王。 他们经过甘州,原本四处破坏的太平道教徒一一归顺,趁火打劫的山贼反被这些黄巾教徒攻击,仅仅弹指间,烽火四起的甘州、麟州重归平静。 从这里到阳州,往上就是广济州,这里是燕军南下穿过的第二个州,四郡三十六县,几乎在招降信来时的第一时间,选择了归顺。 没有人比他们更加清楚燕国夏王麾下的军队有多强悍,再往上与燕国一河之隔的商州此时已经全州归降,这里曾几何时就是燕国夏王的桥头堡,自登陆以来,附近州县早已被打服,兵马被杀的散尽,除了投降,已经没有其他路可走了。 往西,距离鹿阳最近的惠州,因为赵广师的死,让人存疑,随后名叫孟驮的惠州旧将带着铁锋义节军回来,整个惠州在不久后归顺。 曾经那些应邀而来的四国兵马,沿着州郡正疯一般逃离,到得进入中原西北的梅州,魏帝的死讯也随之传到了这边,这支撤回梁国的残兵,带着这个令人战栗的消息冲往大梁都城——西都。 八月中旬。 空气干燥,西北的天色仿佛蒙着一层薄薄的沙雾。 微风拂来,皮肤黝黑的牧人袒露干瘦的胸膛让风吹在上面,望着成片的羊群移动啃食青草,满是老茧的脸上露出笑容。 不远处,还有两名扎着小辫的孩童嘻嘻哈哈的跑过来,在一堆松软的泥土上捏起小人儿,不久之后,道路间响起快马的声音,令得两个孩童站起身瞩目望着。 几名身材壮硕的骑士挎刀背弓沿着官道绕过山脚的拐弯,一直往前飞奔,越过一条向南流淌的小河,远方一座古朴而恢弘的城池渐渐出现在视野之中。 大梁西都。 经历过几次战乱,而未被颠覆的城池,它上面斑驳着风雨侵蚀的痕迹,也有战火、鲜血留下的污垢,与岁月融合在一起,化作这座古老城池的象征。 它的作用是毋庸置疑的,它挡住了西域大漠七十六国的同时,也连同了东西两边的贸易,西北贫瘠,仅靠收取两边商贸的税钱,足以让它屹立三百多年不倒。 连通东西的贸易,城中有着大量的西域胡人,也有北面的西戎人,这里建筑与东面的中原完全不同,建筑多是岩石为骨,黄土夯实为肉搭建而成,有着浓郁的西域风格,不时还能看到皮毡的雨棚,和屋顶。 并不平坦的街道间,行人来往,来自中原的丝竹之声里,也夹杂有胡音漫漫。 顺着长街而去,到得尽头,是恢弘的皇城,往里延伸,有着圆顶的大殿,那里是有着许多白色、紫色衣袍的文武大臣正在商议国策,说着各州之间的矛盾。 而做为年轻的皇帝,意气风发的与群臣,以及各部落的首领争辩,然后给予意见,不过每一次,这位戴着金冠,身披红袍的皇帝都会看向一旁的母后,大梁太后赵西凤。 “太后,你觉得朕刚与众臣和众部落首领说的如何?” 大梁军制与他国不同,大多军事单位都是由各部落组成,而文臣则是由大梁单独提拔,参与治理国家。 不过做为皇帝,自然也有自己的军队。 一旁,已是满头花白的大梁太后笑了起来,头上的金钗都在笑声里抖动,她看着下面一个个争论的面红耳赤的部落首领们,摇了摇头:“人心重私,各部落当然都会为各自部落谋利,不过这样的制度,对于皇帝并不好,大梁三百年,就经历了五次内乱,这样的制度要改了。” “是啊。”年轻的皇帝点了点头,偏开的目光,望着下方争论的人群,有着一丝痛苦之色,随后面向大殿之外,望着金灿灿的阳光,“…..这一点,朕是赞同太后的,也一直效仿中原的舅父,慢慢改动军制,将众部落打造成完全的军队,而不是像现在这个模样。” “嗯,你要深思熟虑,小心谨慎,不要像燕国那位皇帝,把自己家给弄散了。” 赵西凤顿了顿手里的凤头金杖,“这一点,你可以好好学习你的舅父,母后的弟弟,他是中原之主,熊虎之君,手中兵马雄壮至极。” 头发花白的老妇人脸上有些激动,她嫁过来,已经有很多很多年,没曾回过中原了,弟弟的模样在记忆里,已经变得模糊。 所有知道的,都是从家书上看来,也从驿馆传递的情报得知。 “母后说的是,舅父这次征集四十万大军,从四面围困燕国那支入套的孤军,这样的想法,和战略,朕是要多多学习的。” 这位二十五岁的皇帝声音略带嘶哑低沉,目光平静的转过来看了看赵西凤,随后,又与下方争吵的各部落首领说话,让他们停下来。 下方争论的是,这次出兵四万五千人,打胜之后,中原的魏国该给多少礼物回馈他们,然后又该如何分配,毕竟四万五千人,除了皇帝的五千,其余四万均由众部落抽调出的勇士组建而成。 年轻的皇帝拓跋魁站起来,抬起双手。 “哈哈,都不要争了,等我们的勇士带回中原皇帝礼物,到时候再争论不迟,要是争论不下,朕就摆下豪武台,你们各自派出勇士上去厮杀,谁赢谁就多拿一点。” “那就听陛下的!” “哼,到时候,就看谁的勇士厉害!” 一帮文臣无语的看着这帮饮毛茹血般皮戴兽皮的各部落首领,摇头叹气的将脸转开,他们都心慕中原学识,要是在那里为官,该是比这里强上不少的。 与此同时,城外,从中原返回的兵马中,快马先行的几名校尉披星戴月的冲入西都,随后冲入皇城,高呼的声音传开。 “中原急报——” 大梁皇城大殿里,朝议正在结束,对于中原的战事,他们并没有太多心思关心,西北贫瘠,大多靠税赋收取财物,然后养活许许多多部落子民,也与西戎人在北面争抢一些水草丰盛的草场。 他们民风彪悍,但也许多事需要处理。 “今日朝议就到这里吧,等中原战事结束,朕让中原的舅父,给诸位多送一些礼物。”拓跋魁的声音平缓,只是简单的挥了挥袍袖,一旁的母后赵西凤睁开眼,带着慈爱的笑容,点了点头:“中原地大物博,财力雄厚,诸位首领以后想要去中原看看花花世界,我也可送你们去看看,不过是打声招呼的事。” 她弟弟是中原雄主,这些事各部落的首领都是知道的。 就在大伙大笑拱手应下来时,马蹄声飞驰来到宫殿外面,几个蓬头垢面的将领冲了进来,拜在地上。 “陛下,太后……我大梁四万多名勇士……被燕国击溃,细封将军,还有李将军都被他们斩首……” 有着悲戚的声音回荡在殿堂内,无比清晰的响在所有人耳旁,犹如一道惊雷炸开,振聋发聩。皇帝拓跋魁双唇紧抿,偏头看向母后赵西凤,后者愣了一下,喉咙里像是卡了什么。 她轻声又问道:“后来呢?” “末将等人逃遁回来……路上听到传闻……鹿阳被攻破,魏帝自刎身亡,中原已有九州归降……” 听到胞弟身亡的消息,仿佛一道闪电在这位大梁太后脑海炸开。 手中金凤杖唰的扔了出去,砸在那几个将校面前,她咬紧牙关,怒瞪眼眶。 “胡言乱语!!中原大国……岂会这般容易没了!尔等定是战败,为自己开脱,寻借口!左右,给我拖出去砍了!” “母后!(太后)”拓跋魁打断她,下方部落首领和文臣也站出来。 老妇人知道自己失态了,她点点头,转身离开了大殿,不久之后,更加确切的消息传了回来,与那几个将校说得一般无二。 “啊!”她将自己关上寝殿,嚎啕大哭起来。 而在北抵西戎草原的齐国,同样接到消息的齐国国君也被这条消息吓了一跳,他本就生性胆小谨慎,要不是皇后吹风,让他出兵帮衬她的胞弟,他是不愿意动兵的,何况还是四万五千人。 齐国本就地广人稀,加上去年秋冬两月西戎南下,他更是一万个不情愿,然而,中原魏国,乃大国,又是姻亲关系,自己的太子都还要叫赵传廷一声舅父,他岂能不帮。 如今消息传来,赵传廷身死,魏国十一州,有九州归降,他心绪变得紧张,一连几日都睡不着觉。 “他娘的……全是百战之兵,要是报复朕怎么办?要是燕国联合西戎,南北夹击齐国,怎么办?” 一想到这里,他变得有些神经兮兮了。 而他的皇后,听到胞弟的死讯,将寝殿里能砸的一切,都砸了,披麻戴孝的为赵传廷设立了灵堂,要让丈夫举兵为他弟弟报仇! 越国。 皇帝捏着传来的消息,双手不自觉的微微发抖,好狠的人啊,四十万人硬生生的打掉,谁敢触其锋芒? 他皱着眉头,捏紧纸张,目光中露出了阴狠。 关于中原发生的动荡,那支从北面杀出来的军队将四十万敌人打败,半日拿下魏国都城,逼死魏帝的消息,正疯狂的涌进各国,持续的在各国各州发酵。 这种以少胜多的例子不是没有,但像这么恐怖,且短时间内做到,那就是让人心惊胆战了。 吴国皇帝的身影在遣散了朝议,独自走在后宫的花圃间,想到派出兵马协助魏国的事,他心里终究是担心,对方追究起来该如何应对。 另一边,他心里也在衡量,自己的军队是否能抵挡,抵挡得了多久。 心里惴惴不安的几日之后,越国有使者过来了…… …… 与此同时。 另一个消息正在西北大地悄然传播开。 燕国夏王手中,有返老还童的长生之术。 等会儿继续写,终于把背景剧情做了一个大方向的处理 (本章完) 第两百三十一章 长生不老 八月下旬,十七,魏国皇帝大行的祭祀过去了。 将近一月的整顿,鹿阳重新恢复过来,朝堂之上三十几名魏国旧臣,得到苏辰的首肯,推荐了许多名额,填补朝堂的空缺。 这也是苏辰让其他州郡归顺的条件,也是诸葛亮的主意,先用最简单有效的办法,稳住局势,之后的事,等一切敲定后再慢慢改动。 文人做事,温火慢炖,方才连肉带骨一起炖烂。 “尔等先帝大行已去,连带皇后的大丧,孤也办得体面。”朝堂之上,苏辰端坐龙椅上,望着下方一个个魏国臣子,总觉得有些别扭。 他也是挺佩服自己,在北面给燕国文武开早朝,杀到中原来,又给这魏国臣子上早朝。 “……但接下来,诸位文武也该明白做什么了吧?” “大王,请为先帝,上谥号。”一个新站上朝堂的臣子说道。 苏辰皱了皱眉,他想说的是取缔魏国国号,并入燕国,推行文字,以及后面划分田地的事,被这新上来的官员一句话就给截胡了。 哒哒~~ 苏辰的指尖在龙椅扶手点了几下,“就取:愍字吧。” 魏愍帝。 在国逢难曰愍,也算合理,对于这些魏国朝臣来说,也不是不能接受。反正他们就算反对也无效,一切都是这位夏王说得算。 “谥号也取了,现在说说魏国国号的事,如今魏国太子也没了,宗室也大多亡在动乱之中,孤感到惋惜,大魏后继无人,这国号也不该留下了,汝等以为呢?” 苏辰向后靠在椅背,目光冰冷扫过下方左侧,这边站的均是魏国的臣子。 其实下方这些魏国旧臣心里也犯难,亡国还是头一遭,他们也不知道是直接取缔国号,还是如何行事,当初魏国初立,也继周朝国祚。 现在连皇帝都死了,就不存在禅让继承国祚的操作,这时,兵部尚书袁逢快速出列,做为将近七十的老人,屹立朝中数十载,见风使舵的本领堪称娴熟。 “大王,魏国十一州,九州已附,大王兵马又对百姓秋毫无犯,乃君子之军,仁义之师,大王出兵南下,乃愍帝不仁在先,屠杀汾州八万燕国百姓,才落此灭国下场,臣以为,灭得好,魏取缔,而并入燕,乃大势所趋,民心所向,天道所归!” 左侧队列,董卓朝吕布捅了捅手肘,压低嗓音:“看看,什么叫拍马屁,当年李儒都没这么能拍。奉先当年要是能有此人一半,说不得西凉军都塞给你。” 吕布瞪了他一眼,脚尖不着痕迹的在董卓右脚上踩了一下,疼得董卓呲牙咧嘴。 御阶之上,苏辰正听着那袁逢的话语,余光里便看到董卓朝他挤眉弄眼,以为是在递点子,便开口道:“太师这是有话说?” 吕布忍着嘴角的笑意将脸偏开。 咳咳! 董卓干咳两声,神色严肃的拱起手,朗声道:“臣……”他沉吟想了片刻,干脆的回道:“没有!” 这侧队列后面的马超、马岱、张飞最先憋不住笑出声来,诸葛亮也摇着羽扇将口鼻遮住。 苏辰忍着嘴角的抽搐,将目光投向诸葛亮,后者自然明白苏辰的意思,垂下羽扇迈步出列,笑吟吟来到中央。 他声音中正清朗。 “启奏大王,兵部尚书袁逢所言极是,国号取缔,然中原不能无根,不能无属,更不能无主,当并入燕国,乃理所应当。” 诸葛亮一摇羽扇,目光扫过对面群臣,“自古兵戎相见,不留余力,今日燕以代魏,实则天道使然,诸位曾是魏祚臣子,今已为魏先帝尽臣子本分,君臣情谊当尽矣,无须再愚忠,当知良禽折木而栖……” 马岱在队列朝马超低声道:“丞相骂人厉害,劝人也不差。” 而此时右侧那帮魏国文武听得那叫一个顺耳,既然见袁逢起了头,又有这边名为诸葛亮的燕臣给台阶下,他们再不表态都说不过去了,当即纷纷跟着出列请奏。 “燕已代魏,请大王降旨。” “降旨……就暂且不降了,户部、礼部、弘文院、行文馆,还有鹿阳令,先修魏国书籍,原魏国宫廷记录,宗室记录,皆封存入库,另,拟一份燕国文字推行之策,三日内交给孤王,先把这些做完,做好,诸位可明白?” 被叫到的龙峤五人连忙躬身拜下领命。 “那便这样!”苏辰起身抬了抬手,御阶一侧的宦官高喧一声退朝,左右文武井然有序后退出殿。 苏辰邀了诸葛亮,带着典韦、吴子勋去了后苑的魏国宗庙,这边李玄霸正在庭院里挥舞双锤,他二哥李世民在旁边观摩指点,旁边还有秦琼也在一旁附和,仿佛回到当年那种感觉。 魏国鹿阳已下,又取缔国号,一连番操作下来,功勋条已接近二十万大关。 不过苏辰还没准备投骰子解锁皇帝,毕竟手头上,除了哥舒翰和侯君集两个令牌,便没令牌可用了。 这次过来,他可来找李世民要惊喜的。 不过还未过去,苏辰陡然停住脚步,看向宗庙那边,一身道袍的张角不知道时候来了皇宫,竟与李天罡在那攀谈。 似乎察觉到苏辰的目光,张角微微偏过脸来,露出微笑,便与李道士道别,朝苏辰过来。 “大王,许久未见了。” “这次多亏大贤良师一旁策应。”苏辰拱手道谢。 张角哈哈大笑,摆了摆手,“大王谢就不必了,张角虽修道中人,但也是大燕国师,国中有征伐,焉能袖手旁观?” “大贤良师乃修行中人,不怕天道惩罚?”苏辰之前常听张角说自己乃修行中人,不参与俗事,这次带头再次起义,他让苏辰送来国师印。 张角笑了笑,他手托国师方印。 “此乃暗阖天道,那贫道出手合情合理,不受惩罚。” “对了,大贤良师可是在甘州有奇遇?” 张角大抵明白苏辰的意思,便随意摊手朝下一抓,顿时聚起一团电光,电弧噼里啪啦四射开来。 这一手把典韦都看呆了,旁边的吴子勋更是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张开嘴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来。 张角将手一握,雷光陡然消失不见,笑呵呵的抚过须髯。 “贫道道法已有所成,今日过来,其实就想跟大王说上一声,贫道想去西北一游,教中事务皆交给张梁张宝打理。” 苏辰蹙眉,偏头看他:“大贤良师去那边做甚?” “听三个好友言,西北一地有神仙人物,贫道想去看看是否有缘一会。不过走之前,贫道还有一事要与大王说。” “大贤良师请说。”苏辰点头,伸手一请。 “大王可能有祸事临头,当小心为妙。贫道掐指一算,略有所感二字:长生。” “长生?” 苏辰眉头更皱,这是什么意思,是暗指自己的表字,还是指有长生不老之术?跟祸事也能扯上关系? 他正要继续询问,回头一瞥,张角已不见了身影。 “你们可看到他去哪儿了?” 典韦、吴子勋齐齐摇头。 张角这次不会真修仙了吧。苏辰在张角刚才所站的位置看了几遍,也没找出对方怎么不见的缘由。 不过,大祸临头之事,他还是要弄清楚的,那边李道士便精通占卜预知,他见到苏辰朝他起来,连忙躲进宗庙。 等苏辰进去找他,李道士飞快在纸上写了几个字:西北、长生、你! 然后,苏辰怎么问都闭口不答,只道泄露天机,会短寿云云。 就在鹿阳大刀阔斧进行取魏国号,修订文字、语言时,裴旻从城外回来,也带回一道消息。 “孤有长生之术?” 苏辰吃惊的看着裴旻,目光又看向殿中的军中大将,以及诸葛亮,“这是有人要嫁祸给我?这种事传开也要有人信才行啊。” 大殿之中,众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少见都没有说话。 赵云干咳一声。 “大王,你看我等诸人可还多白发否?” 殿中的秦琼、张玉、安禄山这才想起来,赵云死时已是高龄,如今却是三十多的样貌……安禄山顿时看向苏辰,跑过来,直接跪在地上,脑门砰的磕在地上。 “大王,我也想变年轻,我也可以当忠臣!” (本章完) 第两百三十二章 闲暇里的吵闹 说苏辰有长生之术,他自个儿都长胡须了,年龄也到了虚岁二十,再过一个月就真真切切二十岁。 要说没有长生术,麾下这帮将领,不少旁人是看在眼里的。 从满头花白,到一头青黑,从六十多的高龄,变成三十多岁的模样,你要说一两个有奇术,可返老还童说得过去,可十几名大将,文臣都渐渐变得年轻,那就不得不让觉得这位燕国夏王是真的握有长生之法。 至于谁传言的,不难猜测是那个从裴旻手中逃走的萧摩逅,放到当年时,苏辰还会觉得对方一教之主,势力庞大。 如今放到面前,不过小打小闹的跳梁小丑而已。 “此事,福祸难料。” 诸葛亮抬了抬羽扇,按着前面一将肩头,轻声道:“流言这事之人,必然包藏祸心,长生之术乃世间万物心中所期,上到帝王,下到黎明百姓,哪一个不向往此术?让旁人知晓大王这里有长生,福则是千万人前来,慕名拜求大王;祸则千万人凶相毕露,日夜不歇袭击大王,妄得长生之术。” “丞相说得孤感觉身处哪里都不安稳了。”苏辰向下方跪拜的安禄山抬了抬手,“你所求,孤会满足你,先起来。” 这话一出口,目前还不知详情的秦琼、张玉等将瞬间震惊,他们苍苍老矣,又经历生死,哪一个不想再活长一点? 当即也走出队列拱起手。 “都有,都有!”苏辰忽然发现自己好像变成唐三藏那种香饽饽了。不过到时候,那些信他有长生之术的人,是怀着歹意,还是虔诚求术,就不知道了。 而且就算苏辰想给他们也没办法,这种能力只能给自己招来的华夏文武有用。 正想着,一直没说话的吕布忽然开口。 “大王,什么长生之术,来得不过一些心术不正之人,这种人能有多厉害?眼下,某家觉得当将中原还未归顺的三州彻底拿下。” “温侯说的也是,与其担心这,担心那,不是孤考虑的,不然绣衣司和典将军就成摆设了。” 苏辰这话一出,绣衣司统领裴旻出列沉默的拱手,而御阶一旁的典韦皱起眉头,声音粗粝:“我不是一直摆在大王身旁吗?” 哈哈! 殿内一顿哄笑,他们都是苏辰的华夏班底,什么话都可畅所欲言,也不像前一世那般过多的顾虑。 至于这宣政殿内的那些宦官,想听就让听去,宫里的规矩森严,多舌之人,一般都活不长。 龙椅上,苏辰想了想,“既然温侯开口提议,不尽快收复那三州确实不妥,拖下去,让另外四国反应过来,尤其梁、齐两国,他们的太后是赵传廷的两个姐姐,必然想着为赵传廷报仇,而两国皇帝说不得也会趁机打着光复魏国的理由,将这三州瓜分。” 旋即,高大的身形从龙椅上起来, “吴越两国位居淮江以南,过了甘州,地势多分布湖泊大河,孤以为关将军的益州军攻随州,遥望越国;张将军的并州军东南攻略庆州,扼制吴国,两位将军对于水战多少有些熟悉。而西北梅州连接齐、梁两国,地势崎岖,那边地形当年孤还小时,就看过堪舆地图,与诸位汉末时的西凉相近,那边太师和马超两军应该得心应手!” “哈哈,那边地形果然如此?”董卓兴奋的搓了搓手掌,一旁的李傕也笑起来,挑了挑满是粗硬胡须的下巴:“这不跟回家一样嘛,那边可还有蛮夷?如果有,那就更像了。” 马超倒是没说话,只横了他俩一眼。 而一侧的关羽、张辽径直出列,直接领了攻略两地的王令,随、庆州二州毗邻淮河,不就与当年遍布水路的荆襄相差无几。 “吴国啊……文远,你找找庆州有没有叫逍遥津的地方。” 领了差事的关羽心情大好,他抚过美髯朝一旁同样笑起来的张辽说道:“若是没有,不妨你给安一个地名。” 大抵想到吕布实力提升的经历,这些领军大将们,心里早就在钻研如何遇到这种场景,甚至人为刻意制造,也想试试。 “不过,几支兵马这次南下,伤亡不轻,就算有伤好的将士归队,但还是尽量不让他们直接参与厮杀,这次降兵颇多,让他们打头阵,我军将士压后。” 四十万魏国大军,从三州九万到齐梁九万,光是俘虏就有四五万人,再到李家坪一战定乾坤,杀败杜令衍十六万兵马,以及破鹿阳所得俘虏,也有好几万,零零种种算起来,已经超过十万之数。 投降编入五军的便超过五万人,这是降兵阵列,不能正式进入五军主力编制。 一是保证主力的战斗力,二是防止降兵在战场哗变,连累自家主力。 “不过太师,和马将军,要小心,齐、梁两国都与梅州交界,小心二国同时出兵。” 苏辰不放心的再叮嘱一遍,他不是怕董卓、李傕、马超、马岱不会打仗,是怕他们轻敌。 说完这些,剩下的依旧是整顿军务,让士兵分批次领自己的田契,去看自己的田地在何处,然后将北面的家眷接过来。 这也是诸葛亮借府兵制落下一种政策,就是为了将来避免这些州郡归而复叛,当北地心向苏辰的百姓在这里多了,才算真正的扎下根,站稳中原十一州。 至于燕话、文字推行,没有一两年的时间是难以推行开的。 “好了,今日说到这,对了,入宫那日分给诸位将军的魏帝嫔妃,若是喜欢,就带回去,不过得好好善待她们。争取来年,诸将军家里添丁进口!” 下方,顿时又是一番大笑,如今在这里,大伙相处愉快,陈年旧事渐渐已成了过去,若能在这里安家立业,还能和当年旧主谈天说地,这种日子谁不想过? 一众将领里,有人纳了,有人没要,比如关羽、赵云、张辽、高顺向来严格律己,这倒也不让人感到意外。 不过让人意外的是董卓,那日就属他嚷嚷的最凶,还说要五个,到最后却是一个都没要。 “太师,孤也正想问你……那日,你可是要五个的?” 董卓哈哈大笑,挥了下手:“不过为大王活跃气氛罢了,再则什么样的佳丽,我没尝过?如今就算貂蝉摆在我……” “老贼!” 董卓还没说完,身后的吕布瞬间脸色发红,直接就扑了过来。 “三姓家奴!”李傕也学着张飞的怒骂,朝吕布扑过去,张辽、高顺赶忙上去拉架,张飞少见得也上去,却是趁混乱,悄悄朝某人腿上踹上两脚,结果混乱里,被吕布反手抓住脚踝唰的拉倒在大殿地板,张飞趴在地上,爬出两下,随后两手划拉着地板被拖进了战团。 “二哥,帮俺!” 关羽闭上眼睛,装作没听到,将头偏去一边,秦琼、张玉可没见过这个场面,赶忙凑到一旁抚须观摩。 乱哄哄的一团里,苏辰知道不会闹出什么人命,朝诸葛亮拱了拱手,便带典韦、吴子勋离开宣政殿,径直去了宗庙那里。 这边,锤风呼啸,李玄霸不知道是不是受到吕布的刺激,每日都会在宗庙外练习武艺,此时他身负神力不假,但论武艺根本比不得二哥李世民。 不过苏辰,是知道他的秘术:越战越勇。 一旦交手超过一定回合,武力、耐力都会不断向上提升,尤其那天生神力,也会得到提升,这也是苏辰为什么不断让众将领给他喂招。 往后再让李世民教他兵法……这才真正的养成完全体。 宗庙周围,李隆基也在,曹操也在,不过两人围着杨玉环嘀嘀咕咕说着什么,前者想上前,被曹操按着脸给推回去,杨玉环拂袖转身离开,曹操负手跟着后面,看到苏辰时,干咳两声,转去另一个方向,大抵保持威严的样子。 刘协跟刘备坐在一块说笑,刘备编着草鞋,旁边的汉献帝不知从哪儿弄来的不知名草药在熬,然后吸了一下,保持坐姿呯的一声僵硬的侧倒下去。 惊得刘备丢了草鞋,将他搀扶起来,才幽幽的吐出两字:“有毒。” 朱棣一个人捧着书,坐在庙里,将此间世道的书,耐着性子,一句一句的念给朱元璋听,不时张望外头的吵闹,已是心猿意马了。 不久,苏辰进来宗庙,跪在蒲团前,举起道士递来的降真香。 “老四,别念了!” 朱元璋的灵位兴奋的摇晃,扯开嗓子吼上一声:“投骰子了!” 烟雾袅绕。 三团迷迷蒙蒙的灰雾盘旋苏辰脑海,功勋点哗哗的缩减九万。 然后,就听一句弱弱的声音在空气里响起。 “那个……朕可不可以不出来……” 叮当几声,丢出两面金色令牌。 上书:许、贾两字。 (本章完) 第两百三十三章 虎侯、毒士、药师 还有皇帝战战兢兢地不敢出来? 苏辰将地上的两枚令牌摊在手中,看着上面的‘许’‘贾’二字,还都是金色,微微蹙眉,他还头一次见到丢下令牌不肯露面的皇帝,就算是李隆基也没这么胆小。 刚才被选中的灰雾退散的很快,根本来不及看清是谁 就在这时,清风徐徐,吹进宗庙,一身王服的曹操,一脸严厉的站在苏辰身旁,这是曹操来到此间从未露出过的表情。 “子桓!” 子桓? 苏辰怔住,这是把曹操的儿子解锁了?下一刻,就见前方一尊尊灵位当中,位于曹操旁边的一尊写有‘魏文帝’的灵位飘出一缕青烟,落到蒲团一侧,还未站起来,就恭恭敬敬的朝曹操跪下来,甚至还看得出身子在隐隐发抖。 仓促、惶恐的声音在说:“孩儿曹丕拜见父亲。” 苏辰看了看曹操,又看了看曹丕,这是见父亲呢,还是碰到猛兽了? 贡桌上一遵遵皇帝灵位也都没了声音。不知是司空见惯了,还是也觉得有些意外。 “长生,孤与曹丕有话要说。”曹操那双细眼透着少见的严厉,苏辰也识趣的将宗庙留给他父子俩,顺道将李道士一起叫了出去。 李天罡云淡风轻的到檐下打拳去了。 这边,苏辰正摩挲手中两个令牌,既然是魏文帝曹丕,那许、贾,是谁不用猜都知道了,第一个应该就是许褚,第二个或许就是贾诩了。 他记得曹丕能赢过曹植上位,大多数功劳都要归功于这位老狐狸,这家伙是真的藏得深,一计害了曹昂、典韦、曹安民,同时也间接把张绣给送上了断头台,不给自己留下任何把柄,最后安享晚年。 ‘都安享晚年了?怎么还有令牌?’ 至于许褚,苏辰暂时还用不着,他现在需要的是帅才和文臣,身边有典韦就够了,就算遇到如元白圣这种宗师级的高手,李玄霸也能顶上去。 贾文和…… 苏辰默念这个名字,握紧的令牌的瞬间,一万功勋瞬间从功勋条里扣除。 下一秒。 一个穿着亵衣亵裤的七十余岁的老者,须髯花白垂胸,额头敷有温热的白巾,死气沉沉的躺在地上,陡然口中发出呻吟,缓缓睁眼。 原本浑浊的双目渐渐有了清明,老者从地上坐起身,抬头第一眼,便看了凶神恶煞的典韦,顿时惊得直接从地上蹦起来,连连后退。 “典韦?老夫……这是下了阴府……你在此处等我?” 苏辰这才想起了,身边的典韦似乎跟对方有过节,还特别的大,他连忙朝一旁喊道:“玄霸,过来下。” 然而,旁边的典韦抬起手,目光恶狠狠的盯着对面的老人。 “大王不必担心,典韦虽嫉恶如仇……”他一步步走出檐下,逼近老人,犹如铁塔般矗立对方面前,微微低头俯身,铜铃般大眼凶戾的瞪过去,声音犹如嚼铁般渗人,“但也不是不知大局,贾文和,你说对吗?” 那边,汗流浃背的李玄霸停下双锤,正要过来,被苏辰挥了挥手:“没事儿了,不用过来。” “……”李玄霸愣在原地,回头转身,正举起双锤,歪了一下脑袋,看向旁边的兄长:“二哥,刚刚我练到哪儿了?” “要不,重新练?为兄也没记住。”李世民抚着须髯笑呵呵的说道。 砰! 双锤狠狠砸在地上,李玄霸转身就走,“不练……哎哟哟!”他耳朵顿时被李世民揪住,只得乖乖回去,一脸服砒霜的表情,重新拿起瓮津擂鼓槌,口中‘哼哼哈嘿’的挥舞起来。 此时檐下这里,名叫贾诩贾文和的老人仰着脸,被面前凶恶的巨汉逼的连连后退,直到那边一个穿着王服的年轻开口,说了句:“典将军,回来吧。” 典韦朝面前的老人重重哼了一声,这才转身回到檐下,在苏辰身旁环抱双臂站定。 “贾太尉!” 苏辰绞尽脑汁想了贾诩生前的官职,最后才想到太尉一职,便拱手过去见礼:“在下苏辰,字长生,见过魏太尉。” 贾诩见他身上不知哪朝的服饰,但也看得出服饰不凡,而且已死的典韦还站在这儿,饶是处世沉稳,善于藏匿的老狐狸,也不得不身子骨都在微颤。 “这位大王,不知诩可是来了阴府?” “阴府可有这般阳光明媚?其实在下将太尉从弥留之际,带来此处的,太尉就当自己已死,在这边重活一次。” 苏辰此时能得文臣,心情大好,管他是不是用计毒辣之人,豪迈的握住对方手腕,“眼下,孤正是用人之计……” 说话间,距离这边不远的宫道,董卓正跟李傕一边说话,一边从大殿那边过来,见到苏辰拱了下手,随后落到陌生的面孔上。 “大王,这是又找来了谁?唐朝,还是明朝的好兄弟?” “三国的。” 听到苏辰远远的传来一声,董卓和李傕疑惑的对视一眼:“三国?这是哪朝哪代。”李傕摸着下巴胡须,看着那老者相貌身影:“太师,那老头看起来有些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 这边两人说话,贾诩可不淡定了,看到远处两人身形、样貌轮廓,身子骨再次抖了一下。 他看向苏辰:“这可是董卓、李傕之流?” “正是董太师和李傕。” “太师?他又当太师了?可烧过哪座城池,抢过皇宫?” “城烧过,我让他烧的。”苏辰豪迈的笑起来,朝那边的董卓两人说道:“太师,这人你应该认识,贾诩,贾文和!” “贾诩?” 董卓瞥了一眼:“不过董某当年一介府中小吏。” 李傕也点头:“某帐下一校尉。” 两人随后齐声道:“还以为谁呢,藏头藏尾之辈,走了走了。”旋即,两人拱了拱手,继续去往宫里留给他们的房间。 贾诩颇为尴尬的立在原地,“大王麾下真是人才济济……想必也用不到诩吧?” “太尉可别想着又藏起来,孤麾下可不养闲人。” 苏辰接触的人都是军中大将,身上一股豪迈不说,也有咄咄逼人的锐气,他将手搭在老人肩头,低声道:“能来孤这里的,多是心中多有不甘,太尉弥留之际,心里其实也有不甘的,而且还很大,不知孤说的可对?” 这话应该是戳中贾诩心里,身子骨也不抖了,战战兢兢的表情也收敛,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一颗老树在风里摇曳。 他深吸了一口气,大抵是死过一次了,倒也放开了心绪,他低声道:“大王此言,甚对。我……用计蛊惑李、郭二贼反攻长安,实则天下不容,只能委身张绣,虽最后谋得一处安身立命之所,高居太尉,可也是夹着尾巴做人,吾心中韬略,难得施展……弥留之际,心中甚至不甘。” 贾诩刚一说完,肩膀陡然一沉,苏辰单手重重按在他肩头。 “太尉将积压心中许多年的话说出来,就对了,孤这里,畅所欲言,做事就放开手去做,孤给你兜着!” “真……真的?” “前世没施展的才华,太尉在孤这里尽可施展!”苏辰托袖抬手,重重一拱:“太尉,又敢尽展才华否?!” 贾诩盯着面前的年轻人好一阵,苏辰从他眸底却是什么看不到,随后,老人缓缓抬起手:“大王,若是不嫌弃,那诩就尽力为之。” 片刻,一声:“贾文和”的话语,忽然传来。 令得贾诩抖了一下,他抬头偏向宗庙,曹操、曹丕正站在那,他嘴嚅了嚅,还是快步上前见礼。 “老臣贾诩拜见魏王、拜见陛下。” 典韦、董卓他们都能活过来,见到曹操、曹丕,他心里也没什么波澜了。那边是往日君臣叙旧,苏辰也就不凑上去了,倒是李世民朝他看来,然后随手一抛,将一枚令牌丢过来。 “长生接着,之前答应过你的惊喜。” 落到苏辰手中的令牌,单写一个‘李’字。 李靖? 大抵是猜到苏辰心中所想,李世民在那边笑呵呵的点了点头,便不再说话,专心指点李玄霸武艺。 帅才啊~~ 苏辰将手中的令牌抛了抛,不过眼下这枚令牌用在哪里?四国已由三支兵马去抵挡,就算要用兵,苏辰目前手里的兵马也不够,只能重新招募。 不过打西戎,倒是跟李靖打突厥的经历差不多。 给他配上几个打蛮夷的骑将,简直天团阵容。 “长生一个人在这里想什么想的这么开心?”不知何时,曹操走了过来,看着他手里的令牌,笑呵呵的道:“李世民终于算是拿出有点份量的人了。” “魏王还是别说唐太宗。” 苏辰拍了拍对方手臂,“对儿子好点,看到你,跟老鼠见到猫一样。” “你!” 曹操鼓起眼睛,苏辰却是一溜烟儿的跑了,背对着曹操边走边挥了挥手:“贾诩叙完旧,让他暂且到诸葛丞相那里,过两日,孤去看他!” “父亲。” 曹丕小心翼翼的过来,站到曹操身上,曹操瞥了他一眼,又看了眼远去的背影,叹了声:“生子当如苏长生矣。” “老曹,你又在骂人了!”李世民负手过来。 “哼,孤这是夸赞。” 曹操甩了他一眼,负起双手叫上战战兢兢的曹丕,转身回去宗庙。 剧情理得差不多了,恢复到之前的三更状态 (本章完) 第两百三十四章 毒士毒计 宫墙殿檐,长廊婉折。 这大魏皇宫还是有些看头的,苏辰从宗庙那边出来,手上也暂且无事了,领着典韦,还有常随吴子勋四处逛逛。 一路上,苏辰随口跟典韦和吴子勋闲聊。 “典将军,许褚你觉得如何?” “……”典韦负戟步行,嘴角扯了扯,“大王,我在老主公那的时候,还不知许褚其人,更不知他斤两。” “孤倒是听过,也没亲眼见过,憨厚耿直,极为悍勇,马将军和张将军他们都是知晓,听说还成了三朝老臣。”这一路上在宫宇间所行,所遇宫女、宦官纷纷下跪,苏辰纯属没话找话,跟典韦硬聊。 “那还活得真够久的。”典韦表情有点变了,“哼……宛城我若没死,哪里有他的份儿……不对。” 典韦忽然反应过来,躬下身将脸凑过去:“大王,你这算是挑拨离间吗?” “傻大个儿,才反应过来。”吴子勋在后面缩着脖子小声嘀咕,还没说完,后领一紧,就被提上半空,手舞足蹈间,他拿着的夏王剑被典韦拿走,随后便被丢进旁边的水塘里。 苏辰回头看了一眼扑腾水,大喊着救命的吴子勋,嘴里‘切’了一声,继续前行,吴子勋顶着荷叶,以及荷叶上蹲坐的蛤蟆,从水里站起来,朝着走远的背影叫道: “大王,好歹关心一下吧,唤上两声也行啊!” “那你还走不走?” 远远听到苏辰的话语,赶忙将脸上的水草,头顶的荷叶和蛤蟆拂去,踩着稀泥飞快爬上岸边,追了上去。 魏皇宫的后苑极大,这是燕皇宫无法比的,出了这处回形的廊院,外面就是一个人工湖,映着日头波光粼粼,延岸皆是绿柳,风吹来,柳絮纷飞。 “赵传廷真是享受啊……这样的地方,换做孤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锦衣玉食,又有美人相伴,估计……孤就不想打仗了,甚至皇宫都不想出去了。” 苏辰站在湖岸感慨一句。 “多没意思,女人玩几天就腻了,锦衣玉食吃两三顿也就够了,天天吃也没意思。”典韦拍拍身后一对大戟,“还是军中好。” “女人的好,岂能几天就能品味出来的。”吴子勋拧着宽袖上的水渍,“一看就知道你,没机会,没事,往后回容州,我请你到青楼逛逛,给你安排一个美妓。” “我要膀大腰圆的那种!”典韦摊开双手,须髯怒张,双目瞪圆,双手握拳:“还要二十个!” 苏辰听着两人唠唠叨叨,目光转到别处,距离湖岸一处别苑,似乎是房雪君在和几个宫女、宦官轻言细语,面容微笑的说着什么,一帮宫女、宦官胆战心惊,连连点头。 “夏王妃从广甫城过来后,感觉变了,慈眉善目的。”吴子勋掏着鼻孔,靠着典韦胳膊说道。 “你眼瞎啊。” 典韦挑了挑下巴,就见房雪君旁边,还有她的师姐李望秋,正抽出半截长剑,目光冰冷。 “那也是慈眉善目,外加绵里藏……剑。” “就你会拍马屁,下次跟那个兵部尚书袁逢好好学,人家拍马屁,每一句都是精髓!”苏辰看了那边片刻,便也不过去打扰,从广甫过来后,房雪君确实变了许多,人也清瘦了一些,原来圆润的脸颊,有些消瘦,却也显得成熟动人许多。 虽然有时候还是大大咧咧,细微的地方还是已经能兼顾到了。 唯一让苏辰伤脑筋的是,她管杨玉环叫玉环姐姐……这不乱辈分了嘛,不知道是不是杨玉环故意那样让她叫的。 想了片刻,苏辰让吴子勋回去换身衣袍,然后也去前宫大殿处理政务,调动户部、吏部动员并州、益州、西凉两军粮秣的事,以及兵部那边甲胄兵器打造修缮,开始准备三军收复那尚未归附的三州。 到得第三日,苏辰被诸葛亮传来的一则消息打断了正常的政务进程,他看到消息时,眉头皱了起来。 与前两日预测的一样,果然对还未归附的三州垂涎了,不过不是梁、齐两国,而是吴越,从消息来看,似乎是两国联手,针对随州、庆州展开攻势,已经派出人手前往两州,试图说服两州刺史,而兵马也有隐隐调动的迹象。 “去丞相府!” 苏辰抬手将纸条放在烛火上点燃烧尽,领着典韦、吴子勋骑马出宫,捡行人较少的驿道,小半个时辰才到诸葛亮办公之所。 魏国是没有丞相府的,这里不过一栋大宅府邸挂上了丞相府牌匾,正常办公程序里,六部尚书均要到这里与诸葛亮商议做事。 只有到了朝议,他们才能直面苏辰上奏。 “吁!” 到了丞相府门前,苏辰口中轻唤一声,一勒缰绳,黑马昂起脑袋吐出舌头摇晃两下,府门外八个守卫的兵卒持矛半跪而下。 “拜见大王!” “起来!” 苏辰从他们中间径直而过,大步走进前院,偏厢那边是五部文吏办公之地,员吏、差役频繁进出,三军开拔在即,许多事都在有条不紊的忙碌。 “丞相!” 进了前院,诸葛亮正坐在正厅品茶,好不悠闲的样子,听到苏辰唤他才抬起头,笑吟吟的抬起羽扇拱手。 “亮见过大王。” “不打仗了,丞相又变得悠闲了。”苏辰笑呵呵的坐到首位另一侧的椅子,有差役赶忙过来斟茶。 “大王,还不许亮多过几天好日子?” 诸葛亮并没有坐回原来的位置,而是去了苏辰下方的那侧座位,随后吩咐刚才斟茶的差役,“去请太尉过来。” “是。” 那差役低头领命离开。 苏辰吹了吹杯中热气,喝上一口,便说起正事:“丞相觉得吴越这次攻略两州,机会多大?” “他占地利,却不占人和。” 诸葛亮做事向来细化来分析,以求稳妥,“随州、庆州二地,本就魏国之土,虽说魏国已灭,可城中百姓对魏仍旧是认同的,对吴越二国,终究有些排斥,反观我军,虽乃灭国之兵,但也算堂堂正正击败魏军,承其果实,合情合理。 军中又有旧魏兵将,与随、庆二州军民乃同根同源,所以吴越除了比我们近,有地利之便,再无优势。” “丞相少说了一个!” 苏辰放下茶杯,竖起手指:“孤与他们交过手,越国善陆战,但只精于山林之间,吴国善水战,到了路上,魏国那些降兵都能将他们打得溃不成军。” 诸葛亮摇了摇羽扇,点头:“大王,已非燕地之时的大王了。” 对于苏辰的成长,诸葛亮还是能看在眼里的,举手投足间不止是气势,对于战略、战术,也有了敏锐的观察力。 所以说身边什么人,耳听目染下,也能学到很多东西。 这时,那差役回来复命,身边多了一个须发斑白的老人,不过梳理的整齐精神,长须也修剪了些许,身上换成了朴素的圆领袍子,给人一种稍不留意就会错过的感觉。 “太尉,孤前几日不是说过了吗?在这里,无须谨慎,你看诸葛丞相都已不是当年那般兢兢业业,鞠躬尽瘁了。” 诸葛亮拿扇子朝苏辰扇了一下:“呵呵,大王怎么扯到亮身上。” 那边,贾诩过来几日,其实早已熟悉不少,毕竟身居高位,又本是多谋之人,适应比寻常人要快不少,听到苏辰的话,他才笑了笑,上前见礼。 “大王莫怪,诩这是习惯了……” 苏辰哈哈大笑,豪迈的伸手请他坐下说话,贾诩微微垂脸,来到诸葛亮这边下方的座位,轻轻落座。 “太尉还是放不开啊,不过孤这次过来与丞相说吴越两国之事,顺便请太尉旁听,若有建议,可照直说出来。毕竟接连两年打仗,孤的士兵也损失不少,需要休养一段时间。” “是。”贾诩微微垂首。 旋即,他又轻声道:“大王,可敢用贾诩之计?” “太尉已经知晓了?”苏辰有些诧异,不过看到诸葛亮阖眼微笑,大抵是将那边的消息事无巨细给贾诩看过了,想到这里,忽然觉得诸葛亮才是人精,自个儿能做,却不想做的事,悄无声息的转交给别人。 他目光重新落到贾诩身上。 “太尉,不知你这计……伤天和,伤到何种程度?” “呵呵!” 贾诩抚须轻笑起来,他起身走出两步,“诩这两日遍观吴越二国之史,发现了一处细微,倒可一用。听闻,越国有一地,约万人左右,原是吴国之民……” 他笑容里,微阖的眸底,有着狠毒之色。 (本章完) 第两百三十五章 风起云卷 茶杯缭绕热气,厅内差役不知觉间已经离开,除了院内老树摇曳的枝头上一阵接着一阵的蝉鸣声,只剩厅内名叫贾诩的老人的话语正徐徐说着。 “……越人好斗,擅山林厮杀,约七十年,越国侵吴,后被击退,侵吞的土地被吴国拿回,但有小部分仍在越国掌控之下。此地吴民不服越国,时有反抗,不过这二十年来,这种争端少了一些,倘若,大王在这里加一把火烧起来,吴越联盟就成了一纸空文,随州、庆州二地,就可逐一击破,到时两国纷争起来,呵呵……大王作壁上观,或滚油泼水,将这趟浑水越搅越浓。” “怎么烧这第一把火?” “弄死几个吴民,最好让越民亲手打死……”贾诩的双目阴沉,“最好是妇人和孩子,这样最能引起心底的怒火和同情,借机引到吴国,将两地边民积压几十年的矛盾引发,一旦械斗开始,死了更多的人,趁机激化到吴越两国常年来的积怨,民间呼声、愤怒一旦完全爆发,就不容易那么收手了……两国必然打得头破血流。” “这么简单?” “呵呵,此事自古有之,很多事并没有那么复杂,只要不让人察觉中间有人刻意引导。” 苏辰皱眉沉吟,思索贾诩这条计策的可行性,吴越两国素有争端,这个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只是没想到贾诩仅仅两天就观察的这么细微。 嗯…… 生活在越国的吴民,两国之间有争端,显然对彼此不会那么友好,生活越地的吴民必然处处受到欺压。 而那边的吴民恐怕也对附近的越民没有好感,加上生活的这片土地,曾是吴国的,只是被越国霸占,那么这样一来,心中更加排斥或痛恨越国,甚至是越民。 不过拿孩子和妇人做为争端诱因,利用男人的保护欲、自尊心……果然是心狠之人。 这一争端闹起来,再有人从旁扇火,不死几千人都说不过去。 谋士一条毒计,果然比军队杀人还要来的方便。 苏辰忽地笑起来,起身朝贾诩拱起手:“太尉仅仅两三日便想到一计,不管如何,孤都要用上一用,若之后遇到难处,还望太尉一定要多出主意。” “大王敢用,诩便敢出。” “太尉,以后就跟在孤身边,随时出谋划策!”苏辰一拍桌面,再次朝贾诩拱了拱手,便径直出了丞相府,“回宫,将绣衣司统领裴旻唤来。” 吴子勋连忙跑去找人。 返回皇宫的路上,裴旻已经骑马过来,来到苏辰身旁,“大王唤我来有何事?” 这次攻魏,绣衣司先一步过来,死伤了不少人,如今战事已毕,裴旻这段时日便在重新挑人加入进来。 北面有徒弟李白坐镇,南面中原的绣衣司也需要大量人手,之前苏辰在宫里与他有过一次短暂的交流,让他不要局限于江湖绿林为绣衣司利剑。 可将市井的贩夫走卒、妓子、说书人,乡间的里正、亭长,或走村串乡的货郎挑选一些加入进来充当耳目。 那次交流过去已有半月,裴旻每日都会报之一些进度,耳目算是在鹿阳有了一些,但还不多。 “裴统领,孤要交代你一件事,派几个得力的副手,再带一批会吴越口音的人到越国一个地方。” 苏辰将贾诩的计划全盘告诉他,而细节则需要裴旻自己来敲定。 “两个月内,能达到这个目标吗?” “有点困难,但不是不能做。”裴旻想了一下,在马背上持剑拱手:“那卑职便立即挑选人手,推敲计划细节,然后派他们南下吴越。” “好,就这么定下了。”马背上,苏辰望了望头顶的天光,“做干净一点,可以不择手段。” “是!” 裴旻拱手的同时,苏辰一促战马,奔向皇宫。 这是八月下旬展开的新一轮谋划,在这期间里,三军出兵的时间越来越近了,所有准备的粮草、降兵、甲胄也都在进行着。 而在北方,苏辰攻入魏宫,消除魏国国号的消息,才堪堪传回。之前,魏国四十万大军合围,诸葛亮怕后方听到这个消息,一些跳梁小丑再次冒出来。 毕竟关键一战,绝对不能让后方听到消息,弄的人心惶惶,以为夏王必败无疑,而助长了某些人的苗头。 便有意隔绝了这边战况, 到了八月初,这边一切事情都安排妥当,站稳鹿阳后,诸葛亮才将三州渡口开放,放出完整的消息。 消息进入燕国各州各郡,瞬间炸开了锅。 最先听到消息的是漳州的浑侯,他搂着小妾直接从榻上滚了下来,目瞪口呆的看着汇报消息的府中管事。 得到管事点头确认,他擦了一下额头汗水,张开就是一句:“吾汝娘。”的惊叹之词。 其余州郡的侯爷们,也都惊骇不已,四十万军队,不是四十万头猪羊。 他们神色各异,不过相同的是,他们兵权交得早。 消息如同风一般疯狂吹过各州,定安城内,最先听到消息的张佑、徐庆虎二将,他们看着手中的纸条,狠狠互扇了一个耳光,脸都红肿起来。 而太守孙叔武衣衫不整的从府衙后堂冲出来,鞋履都不来不及穿,跳上备好的马车就往苏府上赶。 府内一众人正聚集在厅内吃着早饭,还没等管事的通报,太守孙叔武已经赤着一只脚,披头散发的冲进来,站在厅堂门口,脸色通红,嘴都快咧到了后脑勺,连连朝厅里的苏家众人又是拱手,又是作揖。 “苏侯,恭喜!大喜啊!” 苏庭朝他娘那边轻声问道:“咋了,大伯外面有私生子了?” 随后,孙叔武的话掩盖了厅内的嘈杂。 “夏王击溃魏国百万兵马,杀进鹿阳,攻下皇宫,魏帝赵传廷自刎,魏国亡了!” 魏国亡了?! 一瞬间,整个大厅里的苏家人捏着筷子,端着碗,张着嘴,瞪大眼睛,仿佛定格一般,惊得发不出半点声音。 苏从芳捏着筷子,手臂发抖,随后整个人都在发抖。 “刚刚……你说我儿,干了啥?” “灭了魏国,入主中原了!” 苏从芳面色一红,筷子哐当一下掉到桌上,双肩一抽,差点一口气没接上来,好在右侧的世子苏雍急忙上前将他扶住,抚着后背顺气。 好半晌,老人才缓缓竖起拇指:“我儿出息!” “那可不,我就一直看好夏王,打小我就觉得聪明,眼有神光,举止不凡,混迹市井在旁人看来自甘堕落,我就不同了。” 孙叔武在饭桌坐下来,不客气的拿起筷子夹起菜就往嘴里塞。 “我就觉得夏王绝对有深意!”他挥舞筷子:“看吧,夏王这一起兵,那叫一个风卷雷动,袭遍燕国,又席卷魏国……” 孙叔武又拿过桌上的酒水,一口饮尽,“苏侯,老哥!说句大胆的话……要不了多久,你说不得要当太上皇,老嫂子可就是萧太后了。” 饭桌周围,一片鸦雀无声。 还没从苏辰击溃魏国百万大军的震撼里回过神来,就听到孙叔武这番话,许多人身子骨都在发抖,就连一向稳重的苏雍,手都抖了一下。 回想起那日离开燕京前的那段时日,苏辰在丰碑前与他的对话。 “封王之后呢?” “我要一步一步……走到那里,那最高的地方。” 他真的要做到了。 苏雍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这可比听到那日自家兄弟要封王还要来得激动。一旁的妻子素嬛,搂着孩子,朝一岁的奶娃娃逗趣道:“揪揪,等长大了让你叔父给你封大官当当,好不好?” 对面的苏烈同样如此,仿佛比他击溃百万大军还要来得激动,仅剩的一只手,握着拳头压在桌面,脸上全是笑意。 而身旁的妻子花红真,揪着衣角,脸色发红,不知在想什么。 …… 燕州。 消息过来时,已经八月中旬,鹿阳正处于三军发兵前的准备。 原本准备的朝议直接停了,听到中原易主,魏帝身死,十一州归附九州,整个朝堂都快炸了,这可是多少代燕国帝王做梦都想的开疆扩土。 众文武感觉还没睡醒,就发现这开疆,都开到中原去了。 皇后姜婉捂住嘴,瞪大杏目,直到朝议结束,她才回过神来,回到后苑太宁宫,她陡然捂住嘴,干呕一声。 她目光红红的看向亡夫的灵位,忽然哭了出来。 宫外,秦修闻坐在马车上闭着眼睛消化着这条消息,他知道,入主中原,那位夏王的声威无两了。 那他下一步,不用说都知道会是什么。 他撩开帘子回头望了一眼巍峨的皇城上飘荡的燕旗,抿紧了嘴唇。 …… 飞云港外,大海延绵无尽,划过天际的阳光照着起伏的海面映出粼粼波光。 四艘大船扬着破旧的大帆横行无忌。 粗壮的身影披着皮袄和铁甲,握着大斧,戴着牛角帽,站在船首,用着高亢的声音唱着属于他们的歌曲。 “……每一个海平线都是新的远征……船航向的远方,就是我们掠夺的方向……燃烧的火焰露出贫瘠的土地!” 大船甲板上,一众披毛戴甲的‘海贼’跟着船首的那人齐声高歌:“统治还是屈服,接受战争还是跪下乞降……砍下敌人头颅挂在船舷,迎着冰冷的海流,驶向新的边疆……” 充满力量节奏的歌声飘荡大海之上。 迎面,远远而来的也是几搜大船,甲板上士兵走动,推着各种弓弩,几道红发的身影指挥着,与他们相同发色的船员。 其中脸上有雀斑的红发女人抬头望向,两层的船楼上,几名挎刀的宦官一字排开,他们前方一张大椅上,发髻花白的郑和端坐上面,他一身飞鱼服,下身曳撒在海风微微摇晃。 隐约听到传来的歌声,兰花指弹了一下垂在额角的一丝白发,口鼻间响了一声冷哼。 “一群蛮夷。” 他微微抬了抬手,“传令,按咱家的战术来。” 等会儿再写一章 (本章完) 第两百三十六章 郑和擒海寇 海波一圈圈被大船推开,分荡两侧。 陈旧的船帆在海风里翻滚,十多只海鸟围绕两艘自西北海面驶来的两艘大船嘶鸣,船首上站立魁梧男人举起手中战斧。 有力、高亢的战歌顿时戛然而止。 “东方国度的战船向英雄无畏的维特纳人发起了挑战!”那船首,头戴牛角盔,手持战斧的男人回过头,浓密且枯黄的络腮大胡在海风里抚动,他脸上涂抹蓝色的染料,绘制着特殊的纹络,耳朵、鼻孔有着小铁环,皮袄下的铁甲凸出一根根钉刺,腰间挂着铁链和奇怪的铁制装饰。 “他们失败了一次,他们的船员和士兵被我们斩首高高挂在船帆,尸体抛向冰冷的大海,献祭给了海神!” 那人将战斧压下,指向前方朝着他们靠近过来的战船,“英雄的维特纳勇士,拿起你们手中的武器,战胜眼前的敌人,掠夺他们的财富和船只,献祭给伟大的海神奥托!” 呼! 呼! 两艘大船甲板上,数十名皮袄铁甲的黄发维纳特人兴奋大吼,航行海面的两艘大船开始分离,朝着对面的四艘战船逼近。 就在这时,原本气势汹汹迎面而来的四艘战船做出了同样的部署,两艘为一队左右分开。 “这艘战船上,一定有之前那几个逃走的库尔纳杂种在指挥,改变战术!”那为首的维纳特人让副手吹响号角。 分离航行的两艘维纳特战船渐渐又合并一起,朝着右侧其中两艘,也就是郑和所在的旗舰逼近,大抵是要进行侧面接舷。 船楼上,郑和双脚呈内八,光洁的面颊上,双目不同以往的温和,冰冷夹杂阴狠。 “咱家下南洋,什么海盗、海战没见过,鸡毛蒜皮也来咱家眼里献丑。” 他再次抬手,身后一名挎刀宦官举起令旗挥舞。 这是几个月来一直都在操练的,首先练的就是旗语,这在海上比号角和战鼓更加方便,除非遇到海上大雾,战场浓烟遮挡视野,亦或战船间的距离过远。 此时,那边两艘维纳特战船靠近郑和这边,甲板上的船员已经做好了准备,他们手脚迅速、麻利,这是郑和训练的成果,他在下南洋时,任何一场战事,他都尽可能的让士兵和船员做好完全的准备。 那边蛮夷的战场靠近时,安装侧舷的几门鬼门弩,已经对准了对方下面的船板。 雀斑红发女人站在船楼护栏边,浑圆修长的大腿抬起,脚踩在护栏上,她握紧桅杆上垂下来的绳索,紧盯靠近的维纳特战船。 她已经做好了反登舰的厮杀。 一旁,她的哥哥也将手缠在绳子上,手握利斧,准备跳荡。 战船渐渐拉近距离时,船舷的几门鬼门弩一片弦音颤动,便是砰砰砰的弩矢飞射而出,震的船舷微微倾斜摇晃。 弩箭飞射而出砰的扎进对面船舷下方的木板,这边船上等待的弓手点上火箭观察着海风,待稍停的片刻,密密麻麻的箭矢带着火点飞向对方甲板和桅杆。 “东方人的战船,这次看来有备而来。” 那维纳特人首领舔了舔嘴边,看了眼着火的船帆,却很少落到甲板,“不让我靠近?船速已经足够接舷……” 这时,他发现对面射出的弩矢后面拖着粗大的绳索,他急忙冲到对面护栏向下一看,钉进船板的弩矢仿佛有倒勾似得,深深扎船体内,绳索绷紧,拉扯着他这艘战船。 “他们想干什么?!” 视野之中,那边高高的船楼上,似乎一道冰冷的目光正看向他,然后,脚下的战场陡然一震,就见原本接近的东方战船正偏离开来,绷紧的绳索拉着他的船倾斜在海面,一点点的跟在后面。 而他另一条战船此时也像他这边被诱敌过来,被弩矢拉扯,用火箭烧毁船帆! 对方另外两条战船则迂回,形成包围,用着弩矢威胁他们战船侧面。 “这……这……”那蛮夷首领眨了眨眼睛,整个人都愣住了,这他娘的什么意思? 说好的海战呢? 我们是来厮杀,掠夺的,现在算什么? 维纳特战船摇摇晃晃里,被郑和的两首大船拉动,一侧的飞云港战船则在一旁护航随时准备射出弩矢,进行接替。 “卑鄙的东方人,你们要拖着我们去哪里?!”那蛮夷首领显然也急了,冲到护栏,疯狂的朝郑和这边的船楼嘶吼。 船楼上,郑和半阖眼帘,轻柔的端过茶水抿了一口:“那个蛮夷在嚷嚷什么?” 这话询问的是那边的红发兄妹。 “回督公,他们不甘心,正在怒骂你用卑鄙的战术。” “兵不厌诈,只管他蠢了。” 郑和放下茶盏,架起一条腿,勾了勾手指:“回飞云港,下船后将这伙蛮夷悉数压到燕京,关入大牢,等夏王回朝决定生死。” 他瞥了一眼船楼外,被斜斜拉扯航行的蛮夷船只上,那个蛮人首领气急败坏的在甲板来回叫骂。 “骂吧,反正咱家也听不懂。” 郑和老神在在的靠在椅子上,吹着海风,这一刻,他仿佛有种回到下南洋时的感觉了。 飞云港的渡桥上,各类船只云集,上面站满了船舶司的官员差役,手中拿着渔网、套绳、长叉,而商船上,商贩们的护卫摩拳擦掌,等着朝廷的战船拖着蛮夷回来。 待到朝廷四艘大船拉着两艘挂有皮毡、盾牌,桅杆被烧得焦黑的蛮夷战船回来时,周围在海面起伏的商船响起一片欢呼。 “朝廷新任命的这人到底是谁啊?” “听说是夏王任命的掌印太监,还是什么厂的督公,兼顾飞云港所有战船。” “宦官?” “宦官怎么了?!能打胜施虐几个月的海寇就行。” 不久,朝廷战船靠岸,周围那些商船一窝蜂的涌上去将蛮夷的船只围堵的水泄不通,护院、江湖人、还有船舶司的差役,疯狂朝对方穿上丢各种东西。 郑和缓缓起身,曳撒抚动,他站在船楼,负起双手,面无表情的看着那边被商船围堵的一群蛮夷,清冷开口:“倘若咱家,这船上有火器,哪里需要这么麻烦。” 目光之中,这些蛮夷渐渐被人多势众的商贩护卫和船舶司的人用各种限制手段,将他们一一擒获,太过凶残的,直接用长叉推入水中,再用渔网捕捞上来。 见事情已经落幕,郑和便不再多看,转身下了船,坐上一辆马车后,他撩起帘子吩咐一句。 “回燕京。” 车轮转动,马车缓缓驶离热闹沸腾的港口,一支支穿着曳撒的宫内宦官,或绣衣司高手紧跟在后离开飞云港。 此时的北方还处于魏国被灭的震撼消息里,而远在千里的鹿阳,三支兵马已经做完最后的准备,休整月余的军队,攻略三州。 与此同时。 鹿阳绣衣司的人手,已经先一步南下,前往越国与吴国交界的一个小地方。 施行名叫贾诩的老人的计策。 (本章完) 第两百三十七章 说到长生,始皇帝不淡定了 八月下旬,鹿阳。 夏蝉趴在摇晃的树梢一阵接着一阵的嘶鸣,街边上孩童举着竹竿敲打,路边的满枝的李子树,摇晃的枝叶扫着酒楼屋檐,老猫趴在檐上微微睁开眼睛,看了眼树枝,恹恹的打了一个哈欠,继续匍匐瞌睡。 二楼的雅座,文人墨客轻声细语谈论着近日的事,绿林江湖持剑负刀邀着好友连连豪饮畅谈江湖恩怨,也有三山五岳的商旅行人得闲小坐。 偶尔,外面响起嘈杂,有人起身走到护栏,望向下方街道,是一群儒生手握书卷,头裹纶巾,交头接耳,或高声阔论,神色愤慨,结伴前去的方向,似乎是府衙那边。 “他们这是做甚?” “兄台,不知?这几日,听说燕国那位夏王修改魏国书籍,推行燕国文字……要在各县设立许多私塾,让农、贾孩童免费进堂,说是有教无类。” “什么?!大逆不道!” 有人拍桌怒吼,“才学乃天授福厚之人,良农子嗣则罢了,九流贱业后嗣,凭什么入学识字?!此乃糟践圣人之言!” “不可乱言,那位夏王兵强马壮……” “在下倒觉得那位夏王做的不错,倘若我幼时能遇上这等好事,也不至于混迹绿林,打打杀杀。” “不知怎的,我感觉这事越发古怪……” “听说我娘舅家的二表兄的三姑爷说,那是夏王新提拔的中书令在做这事,不过叫什么不清楚。” “哼,我就看这燕国夏王怎么把自己的路走绝!” 市井言论叨叨嚷嚷,被谈及的那位夏王,此时正坐在魏宫宗庙内,青烟袅绕间,李道士两耳塞着绵塞无聊的晃着签筒,嘴里念念有词。 苏辰坐在蒲团上,撑着下巴,听着上面一个个祖宗们七嘴八舌,他目光集中在最上面那遵一直没有动静的秦始皇灵位。 除了那日开口说灭六国外,到得眼下再没说过半个字。 到底怎么才让这位始皇帝多说几句呢? 贡桌上,一遵遵灵位话语纷纷扰扰。 “朕当初灭国,可没这么麻烦,记得南唐李家那小子……直接连人带宫室一起就装车拉走。”赵匡胤的灵位声音豪爽。 曹操从灵位里探出脑袋小声问道:“小周后感觉怎么样?” “老曹,你是汉末的,后面的女人,你都知道?”赵匡胤急得灵位都摇晃起来。 “哈哈,我也知道!听说你弟弟也觊觎她呢。” 这时朱温的灵位哈哈大笑起来,“不过这也不算事儿,朕什么没见过。” “滚!” 一群皇帝的灵位齐齐朝他呵斥一声。 “朕也是皇帝,也是有牌面的!”朱温摇了摇灵位。 “长生,把他灵位烧了,这家伙儿媳妇、部将媳妇都不放过,我等皇帝不屑与他为伍……” 汉武帝的话语还没说完,就被朱元璋的话语打断,他哈哈大笑:“这样的话,这里有好几位皇帝的灵位都得烧。不像朕,上梁正,下梁就不歪。” 唐太宗李世民:“……” 唐高宗李治:“……” 唐玄宗李隆基:“……” 武则天的灵位朝朱元璋那边幽幽的呸了一声。 苏辰在下面听得那叫一个瞠目结舌,他对唐史知道不多没想到这么乱。 他旁边,曹丕在一旁小声道:“这还只是一点,越到后面越歪,乱七八糟。” “子桓,你又在嘀嘀咕咕什么!?”曹操从灵位里跳出来,抖了抖袍摆,“孤怎么说的,别人家的事,你少掺和。” “可是父亲,刚才你不也……” “嗯?” 曹操微微颔首抚须,眯起细长双眼,曹丕当即低下头,一溜烟儿钻进灵位不见了。 “对了,那什么长生术的事,长生可有什么眉目?” “宵小而已。”苏辰听到这里脸色沉下来,“萧摩逅这鼠辈偷了我家祖上的将军夜宴图,被裴旻找回来,他心中不甘,到处散播我这里有长生术,不知道会引来什么阿猫阿狗的人过来。” “确实鼠辈!”曹操点点头,“那长生准备……” 他话语刚到一半,便停下,下意识的回头,看向贡桌最高处那遵灵位,苏辰正他的下文,见曹操回头也忍不住顺着对方视线望去。 始皇帝的灵位沉寂摆放那里。 “魏王你这是……” “嘘!”曹操抬起手指竖在唇间,贡桌上打打闹闹的诸位皇帝灵位也都停下声音,齐齐转了转方向,面朝上方,似乎也在观望。 “长生……” 果然,一道低沉的声音缓缓在灵位里响起。 “始皇陛下?华夏子孙苏辰……” “长生……” 好像不是在叫我的表字,而是单纯的呼‘长生’,苏辰反应过来时,他与一旁的曹操对视一眼,后者似乎也听出其中意思。 “自古想长生者,不知几凡,唯始皇帝最为痴迷,大抵是听到咱们在说长生之事,才有如此反应。” 此时,灵位上再次传来一声。 “找长生……朕……要得长生……” 声音随即消沉下去。 看得一众皇帝的灵位面面相觑,不过苏辰也没觉得什么,像这样的千古一帝,有点特殊爱好很正常。 当了皇帝谁不想长生久视,他也想呢。 就是始皇帝最后这句什么意思?难道想让我去找长生药给他? 从宗庙里出来,苏辰叫上典韦跟上,今日三支兵马开拔,他要过去一趟,到了前宫大殿,马车已经等候多时。 走进车厢,一旁还有贾诩跪坐软垫上正慢慢品饮。 “去城外!” 苏辰大大咧咧的坐在软垫,跪坐的姿态他可不习惯,随着王驾前行驶出皇城,外面街道间有着不少吵吵闹闹的声音。 能听到那些魏国学子们在抗议正推行的燕国文字的策令。 “中书令,真觉得没问题?” “杀一批就好了。”贾诩此时的官职,被苏辰直接推到了中书令上操持推行燕国文字和行文,他喝了一口茶水,放下杯盏。 “一国之策,事关国家兴衰,不用考虑小部分人利益;民生治理,才是一州政策该去想的。至于这帮闹事的学子,等他们人多了才好,一起收拾很方便。” 修改魏书、推行燕国文字、语言,只是进行了十来日,便有大量的儒生闻风而动,迅速聚集抱团,要说背后没有人推波助澜,苏辰是不信。 所以这事,他让贾诩来处理,这种心狠又多谋之人,不用在这上面岂不是可惜? “自古凡有大变革之时,都有这些人跳出来,孤也是早有心里准备,不过,孤不想将精力都浪费在这事上面,所以就交给中书令来做,是哪些人,杀多少人,孤不在乎,只要弄的干净一些就成。” “是!”贾诩在一侧微微低头。 车轮滚滚,马车拐过前方街口,从繁杂喧闹的市井脱离出来,向着玄春门过去,片刻后,出了城门,城外道路间各条官道间架起多处火堆,上面一口大锅,数个彪形大汉正赤膊握铲,翻炒泥土,随后铲到等候的独轮车斗里,运到前方官道倾倒。 十多名青壮民夫拉着绳子,数吨重的石碌碡发出沉闷声缓缓压着路面。这一幕延伸开,全是一幅幅热火朝天景色。 攻打鹿阳时,奔行的马蹄几乎将官道踩的稀烂,此时工部这边受苏辰的旨意,开始平整修缮,甚至再开拓几条连接南北的官道。 再往前十五里,两座相连的丘陵下方,隐隐有马蹄声窜过大地。 炎热的夏日渐渐偏斜,平地开始起风,鹿阳城外军营,脚步声、马蹄声在走动,持着兵戈的一队队巡逻身影,围绕营地最中央的大帐而行。 连横十里的巨大军营,泛起了金铁之气。 马车摇摇晃晃驶过来,苏辰撩开帘子看了一眼,“要开始打仗了。” 推荐一本书:《剧透历史:从三国开始》 闻莽的视频观众写下了自己的身份记录: 第一位粉丝有些面善,像是某国的主公。 第二位粉丝屠兄戮弟,还是真命天龙。 第三位粉丝欺人娘俩,朝代至终没有一统 (本章完) 第两百三十八章 三军征三州,夏王虎视江东 天光渐渐西斜,老鸦发出‘哇’的嘶鸣划过这片昏黄。 城中聚集的儒生互相鼓动,聚集府衙外闹事,城外,一片热火朝天的工地,汗流浃背的民夫青壮忙着平整官道。 城门打开,驮载辎重的辕车、降兵、青壮正不断汇集,然后,缓缓而出。 夕阳之下,一队队骑兵在城北外的军营外奔行,晃动的视野之中,俱是营中简易的房舍、帐篷的轮廓,军中工匠紧锣密鼓的准备一些战事需要的东西,或修补甲胄兵器。 预定的时间要到了,这是进入战前的姿态。 奢华的马车在甲士拱卫下进入辕门,在一个个士兵注视下穿前营而过,随后驶入中军大营数百名甲士踏着沉重的步伐,来到帐外拄下长戟分列左右。 周围巡逻、警戒的士卒见到下马车的高大身影,举步过来他们士气高昂,大吼:“见过夏王!” 然后,轰的拄响枪柄,挺直了背脊,目送着这位从起兵清君侧,再到挥师南下打穿中原,灭掉一国的最高统帅走向前方帅帐。 就算有一段日子没来军营,苏辰在军中的威望是谁也无法相比的,不仅仅一起在战场出生入死,更是对所有士卒的承诺,他都一一兑现。 对于这样的统帅、君王,只要苏辰开口说打什么地方,几乎所有人都不会犹豫。 吴子勋掀开帐帘,苏辰带着典韦大步而入,迎接他的,便是齐齐一声。 “拜见大王!” 帐中两侧席位已坐满了能来的所有将领,除最初一起在定安城起兵的董卓、乐进、吕布、张辽、高顺、马超外,也有后面加入的关羽、张飞、赵云、夏侯渊、张郃、马岱、张翼、李傕、周仓等将。 如今更有李玄霸、秦琼、张玉、安禄山。而雷铜、李典则镇守燕京,文臣里留守燕京的郭嘉、定安城的荀彧外,跟在身边的则有诸葛亮、贾诩。 眼下占据中原九州,以及燕国州郡,短短快两年的时间,苏辰除了军队还不够庞大外,放眼天下他已经拥有四国中最强的班底和地盘。 齐声的大喝之中,苏辰大步从交织的视线里走到前方,抬手在半空虚按:“诸位将军入座。”,随即,在斑斓虎皮大椅坐下来,两侧的众人方才跟着落座,贾诩面无表情的在案桌右侧一个单独的座位坐下。 “……鹿阳的辎重已经开始调动运输了。” 雄浑的嗓音带着威严的话语响起帐内,苏辰的目光凌厉的扫过帐内的众人,众将坐在帐内两侧,神色肃然。 将帐内的气氛衬托出一片肃杀。 秦琼、张玉两人瞬间进入了那种状态。 “我们已经拿下了魏国大部分的州郡,现在还有三州未曾归附,孤也不想等了,最后的时日已经给过他们,既然不投降,那就用刀兵说话。” 苏辰的这番话已经昭示了此战的目的。 “三州之地,孤已拜托西凉军、并州军、益州军攻略,如何打,孤不插手,全权交由三位主帅。但,另外四国绝不会如我等意,绣衣司情报,吴越两国联合攻取随、庆二州,他站地利之便,定会在益州、并州两军前面先行杀入二州。” 关羽闭着凤目,颔首抚须冷哼一声。 “吴越二国,哼,鼠辈而已,关某视之如草芥。” “云长搞错了,你攻打随州,越国交给你。”张辽呵呵笑出声:“庆州这边的吴国,由辽来。” 关羽微微睁开眼,抚着须髯默不作声的将脸转开,旁边的张飞朝张辽捅捅胳膊肘,嗓门压低。 “你下来说就好,我二哥脸本就红,现在更红了……” “翼德!”关羽转过脸来,额角青筋鼓胀,将他抓扯坐正,压低声音:“原本旁人还听不到,被你一说,全帐的人都听到了!” “二哥,我压低嗓音了。” “你那嗓门,小不小声有何用?”关羽闭眼将头转开。 帐内,响起的是一片片笑声,尤其吕布的声音最大,就算之前两人有过恩怨,在这边也打过几次架,可在外人面前,终究还是自己人。 吕布偏头看到董卓,笑容收敛,哼了声将头偏头。 片刻,众人声音重新安静,首位上的苏辰并未因为忽然插入的一小段笑闹生气,能看到这么多将领和睦,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但此时军议严肃,他忍着笑意,声音低沉的继续开口。 “虽说吴越两国跨过淮江就能进入随、庆二州,但他们并不在人和、天时,关将军和张将军可利用军中魏国降兵的优势,稳扎稳打,沿途郡县均握到手中。” “是!” 关羽、张辽起身拱手。 “不过,中书令已经着手吴越两国,会使一些手段拖延二国,你们大可放心进军攻略。” 说完,苏辰目光看向董卓那边,后者连忙挺起胸膛,收紧鼓鼓的肚皮,尽量看上去彪悍英武。 “太师,那边就好好打,便靠你了。” 说完,苏辰随后目光偏开。 董卓脸上表情都愣住了,咋的,到董某这儿,一句话就完了? “就这些,其余将军继续操练降兵,另外,孤要在军中开设识字的课堂,到时从中挑选一批士卒担任一个特殊军职。” 这个新添的军职,并不是苏辰心血来潮,从打下燕京之后,他心里就有这种想法了,往后他不可能经常出现在军队里,如何要保证军队对他的忠诚,从而杜绝只对将领的崇拜? 答案他心里已经有了。 想罢,他站起身来,帐中诸将也都站起身,甲胄顿时齐齐响起‘哗’的一声。 “军议已毕,三军攻略三州,把四国想要伸来的手,给孤剁下来!” 苏辰走出长案,来众人中间站定,目光扫过周围,看向撩开帘子的帐口,“收回三州是必要做的。但是,给四国一个更响亮的耳光,是更有必要。我华夏之将,岂能是他们能比!” “是——” 大帐为之震动。 随着声音在帐内响彻,外面的令骑飞马奔出,吹响了号角聚兵的战鼓也随之敲响。 咚咚!咚咚咚! 第一道鼓点响起的一刻,是延绵震耳发聩的战鼓声,巨大的营盘,无数的帐篷掀开帘子,一道道人影带上兵器前往校场。 骑兵翻上战马朝营外原野奔行而去,马超提着虎头湛金枪骑上白马,冲出辕门,跟随的亲骑声音响彻。 “西羌骑集合——” 密密麻麻的马队从营中侧营飞马而出,犹如一道道溪流汇集过来,形成冲锋的队列。 咚咚咚…… 鼓点更加密集的敲响,一队接着一队的各军士兵去往巨大的校场,他们眼神坚定炽热,整合出队形。 苏辰带着三支兵马的将领走了过来,他一身王服,在无数视线之中,大步走上高台,手中宽大的夏王剑拄他手中。 犹如一尊搅乱这世间的魔神,望着校场成千上万的身影,声音鼓荡。 “扫平三州,定中原乾坤!” 三军开拔,一片精气狼烟。 …… 不久,天色昏沉下来,在看过三支兵马离开军营,苏辰乘坐马车返回鹿阳,车厢微微摇晃里,他轻声问向身边的贾诩。 “中书令,觉得孤的军队,比之当年曹魏如何?” “更具杀性。” 苏辰很满意这个回答,他拍拍贾诩的手背,“孤就要带出一支支身具杀性的军队,中书令,往后想不想跟孤去看西方蛮夷世界?” “为何?”贾诩有些诧异。 苏辰张开双手:“夫天地之广,皆纳为我华夏土壤。”他看向贾诩,“孤野心很大,此处不一定容得下。中书令,可敢跟孤肆意妄为一次?” 贾诩眼中有神色微微动了动,他脸上些许动容,连忙直起身,以跪着的姿态,托袖拱手。 “君以士托臣,臣何以为报,必死报耳!” 苏辰将他手按下去,也将人按回坐下:“别说死……孤要让你们都活,好好的活,在这方天地活出精彩!” “是!” 马车伴随说话声,远去官道,然后驶入城门,贾诩在丞相府下了马车,苏辰朝他拱了拱手,便回到皇宫。 他在寝殿拿出那幅祖上传下来的《将军夜宴图》,借着两侧明亮的烛火,仔细翻看起来。 这是拿回东西,第一次如此端详。 (本章完) 第两百三十九章 武神罡气 烛光明亮,照亮寝殿大小陈设物件,光影间,书案后传来纸张抚动的声响。 苏辰伏案展开画轴,徐徐卷动铺开的画幅以呈陈旧,墨迹之处,已都有磨损,不过能摸得出,这幅画在燕国皇宫时保养的不错。 “萧文弼说画中有苏家祖上武功。”苏辰举起画翻来覆去看了两遍,与寻常画一般无二,他拿了烛台一寸寸的检查,画上人物栩栩如生,一共有八位,一位身居上首,面容雄伟,身材威猛,一手举着酒杯,一手按在桌面。 下方则是七人,面相各异,但都是身躯高大威猛之辈,想来就是另外七侯的祖上。 萧文弼没有机会拿到画轴。 北宫野和萧摩逅两人的武功都比我高强许多,在这方面的经验应该更多,但是为何两人都没从上面找到蛛丝马迹。 越想,苏辰眉头越皱。 或许传说是假的? 后世的电影、各种找出武功秘技的途径,苏辰还是了解的什么火烧啊、光照啊,他不信那两人没试过。 他将画对着烛台映照片刻,果然没有反应。 难道还要用血不成? “吴常随,取匕首过来。” 苏辰朝门外唤了一声,门扇‘吱’的一声打开小扇,吴子勋探头探脑的进来,“大王,你要匕首做甚?” “叫你拿就拿!” “哦。”吴子勋在怀里抠搜几下掏出一把匕首递给苏辰,苏辰拔出鞘,将锋利的刀尖直接在一根指头点了下,挤出鲜血滴在画上面。 果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注视着画卷,吴子勋也好奇的垫脚伸脖子的望了一眼,“我家祖上也在这画里吧?站在什么位置?啧啧,想不到,我吴子勋也继承祖上荣光。” “你家祖上没说这画轴的事?”苏辰抬起目光看他。 “我家祖上什么都没留下……就留下八条祖训。” 苏辰垂下目光时,他猛地抬起脸看向吴子勋,“你家也有八条祖训?” 有祖训不奇怪,奇怪就在都是八条上面。 因为苏家也有八条祖训。 如果都一样的话,另外六家也应该是八条,一共就是六十四……苏辰目光重新落到画上,仔细观察上面每一个人物。 然而,目光最终落在画上人物的酒杯上,在他们身前的桌上、地上零零落落都有杯子,仔细一数,正好六十四个。 错落的摆放,似乎是有规律! 苏辰连忙取来一张白纸,让吴子勋磨墨,等了片刻他拿起毛笔沾了沾墨汁,在白纸上照着酒杯摆放的位置勾勒出点位,按照左右的顺序画出了两条歪歪扭扭的线。 经脉……运功的线路? 苏辰武功虽然不高,但人体经脉在习武时,是必修的一个环节,看到这两条蜿蜒的线路,竖起来一对比,确实是从头到双腿的运功线路。 呵呵…… ‘居然让我这样给发现了,萧摩逅要是知道了恐怕得气疯。’ 苏辰压着嘴角的笑意,偏头看向那边探头探脑的吴子勋:“你先出去,这段时日,外面的事交给丞相,和中书令,孤要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大王,想练武就直……” 吴子勋话还没说完,一本书就丢了过来,他急忙将门给关上。 “武神罡气啊……这就是萧文弼师徒念念不忘的东西。”苏辰看着手里的运功图,以及《将军夜宴图》。 如果没有吴子勋忽然说出他家里也有八条祖训,苏辰也很难往这边猜想,更别说萧文弼师徒以及北宫野了。 “就是不知道,到底有没有传闻那么厉害。” 对于武功这种东西,苏辰如今用处不大了,但有总比没有的好,谁知道长生之术这个谎言,会给他带来多少明里暗里的敌人。 “明天早起练功!” 苏辰将东西贴身收好,转身出了书房,门口的典韦和吴子勋紧跟在后面一起离开。 天色晦暗。 闪烁星辰的夜空下,远去上千里之外,位于淮河中段以南,这里是吴国与越国的交界,两国七十多年来的恩怨争端里,这里的交界从堪舆图上看,显得有些犬牙交错的感觉。 位于两国交界中南,处于越国地界的某个山林与平原相连的地方。 自这里并入越国后的七十多年里,方圆三十里拥挤着一万多名百姓,他们自称吴人。 这几年时有洪水,年景越来越差,今年只有一百二十亩田地眼看能有一个好收成,大伙分点米面,又能紧巴巴的熬过下半年。 其余田地大多都被洪水淹了,今年夏季暴雨平凡,雨水比往年还要多,不过还好那一百二十亩地处于地势高处,幸免于难。 但今年要交的田税又让许多人犯难。 上坡村老老少少坐在村口,望着天上闪烁的星星,村里的老人咳嗽,抱着孩子的妇人望着篝火,擦着眼角。 “一群老爷们聚在一起,屁都放不出一个。” “唉,饿不死人。” “税赋怎么办?今日公人来村里挨家挨户的催,听说又要打仗……县城的那些老爷又先选咱们这里人服徭役。” “出去一些人,周围村村寨寨的娃娃、小妇能多吃几口也是好事。” 周田生呵忒了一声,朝地上吐了口水,他看着说话的男人,骂了句:“裤裆里没鸟!” 这里的人多是吴国遗民,别看有万人,但挤在这地方,难有出路,许多人冒出逃回吴国的想法,但没路引,半道上被抓住就是一个死。 周围多是越人,不怎么待见他们,时常过来欺压,甚者还将田里的庄稼偷偷割走,这边打过去,对面也是人多势众,里正、亭长都是越人,轻描淡写将事接过。 这边要是不干,那就几个村的人叫上打一场,奈何越人那边锄头都比他们手中的刀锋利。 所以想逃的人很多,周田生也是其中一个,被他骂的那男人红着脸想骂回去,又不知道骂什么,蹲在地上看着火堆发呆。 徭役、赋税、减产,三件事沉甸甸的压在众人心头,不由念着上一辈的人说,吴国要比这儿好是怎样的光景。 想归想,眼下日子过不去,也得忍着,好过死了。 然而,第二天,村里的祠堂召集了村里人,他们东北面一个村子死人了,一个姓赵的婆娘夜里去看田,就没回来,被发现后,下身狼藉的死在旁边的树林里。 他家那点薄田里的庄稼,还是青苗呢,就被收割了一大片。大伙都是吴人,听到这消息,年轻气盛的小伙,拉帮结派的就赶往出事的村子,周田生也在其中,他拿着劈柴的刀,看着赵姓汉子抱着婆娘的尸体哭的死去活来。 两个村的青壮热血上了头,就要跟过界的越人干架,附近另外几个村子的吴人也都赶来助阵,几百号人浩浩荡荡的就冲了过去。 那边越人的村子也冲出不少人,两边先是骂了一阵难听的话,然后,便动起手来,接着死人了,这边村子里的一个越人被打死。 知道事情不妙的周田生,跟着众人逃回村里,不久,亭长带着一帮衙役在赵家村拿了三个人带走。 第二天,人就被送回来,其中两人被打的只剩半条命,另一人在被抬进村后就咽了气。 这两天中,周围村子里的人也都不叫嚷了,一个个耷拉着脑袋蹲在田埂上看着被洪水淹过的田,而之前被他们打死的那个越人村里,时常过来一帮人寻衅,这边也都忍下来。 到的第六天的时候,赵家村那边又出事了,一个叫赵石头的男人带着娃在田里忙着,被一界之隔的几个越人怒骂几句,他原本温吞性子,骂不还口,可这几日实在憋屈,忍不住还了对方一句,那边几人冲过来就是对他一阵拳打脚踢。 小娃娃在旁边吓得哭喊出来,一个越人吵得烦了,转身就一脚踹了过去。 又死人了,还是一个两岁的小娃娃。 各个村里的年轻人坐不住了,族老、乡绅过来劝,被这些年轻人喝骂回去,这些时日他们常跟几个穿州过县的货郎说话,听一些江湖热血侠义之事,周田生也听过,回到家后,都还是一身热血沸腾。 今日他们贴贴补补的凑了一些钱,找到那几个货郎,想让他帮忙带一些兵器。中途也有其他吴人青壮加入进来。 眼看着人越来越多,周田生不由幻想江湖侠义的事,心里顿时澎湃起来 八月三十的最后一天。 积压的怨气终于爆发了,受够欺压的十几个吴人青壮便浩浩荡荡地越过界,闹到欺压他们的那个越人村子,两边打起来,手里有了刀兵,手就收不住了,接连砍杀好几个人,知道事情不妙的一帮越人赶紧跑了。 事情闹开,县衙当即派了许多公人过来,以为要过来厮杀一场,不过捕头、里正、亭长并未动粗,而是让吴人的族老帮忙一起劝说,让这些年轻人放下兵器,到县衙好生谈谈,认一个错,省得将事情闹得更大。 不久,十几个吴人青壮放下兵器接受劝说,跟着公人们回了县衙。 两日后,这十几人被押到菜市口砍了脑袋! “骗我们……当我吴人好欺啊!”参与劝说的这名族老羞愤淤积,直接气死在了家里。 这一天,方圆三十里的吴人,终于爆发出来! (本章完) 第两百四十章 贾诩之计生毒瘤,祸乱两国争不休(为暖阳黄金盟主加更五天) 吴越边界小小一隅的事,放在两国,尤其大伙将注意集中淮江北岸的随、庆二州上面,显得不那么起眼。 两国暗地结盟,同时出兵各取一州,并非互相呼应,目的其实是防止对方背后捅刀。 另一方面,更深层的意义上,就像投名状一样,与对面的燕国夏王同时撕破脸皮,意味着将来两国可以共进退,在淮江北岸组织防御,避免战火烧到国境。 九月初二这天,囤积淮江中游、下游的吴越两国兵马渡江突袭随、庆两州。 自中原魏国国号被取缔后,随、庆两州并未归附燕国夏王,那便成了无主之地垂涎二州的吴越两国,某种意义上来说,终于等到了一个合理的时机。 立国二百四十五年的吴国,位于淮江中下游,东到大海,南至南海,曾经这里有一个短暂的,让人记不住名字的小国后来大小势力互相吞并,成了今日吴国六州二十四郡,或者说又叫吴地六郡更为恰当。 几代帝王经营,江河流域之上,尽显千帆盛世,时常也有海外之国来往贸易,海上战船大大小小约五百艘,横跨淮江、近海,一方面水军强大,陆地的厮杀,并显得差强人意。 与越国多次争端,都没讨到便宜,还将几块地方割让了出去,以至于那边的吴民饱受越国欺凌。 这在吴国上下存有不少微词。 不过此时此刻的吴国都城盛康,正处于亢奋状态,朝堂之上尽是赞美之词,吴国国君康成乾,在朝议之后,没有让文武急着离开,而是一起看此刻的地图,以及前线新传回的消息。 金殿彰显华贵大气,朱红殿柱,金龙缠绕,整座大殿以金色为主调,点点朱红为边。 皇帝康成乾走下石阶,迎着众臣走向推来的地图。 他为人谨慎,之前出兵协助魏国,一来收了对方大礼,一百多匹战马,丝绸、名画、金银无数;二来,唇亡齿寒的道理也懂;三则若能与越国一同出兵,心里也期望能与对方修缮关系,用温和的手段,将失去的那几块地以及那片土地上的吴民带回来。 然而,派出的两万兵马连同魏国一起都没了,只剩寥寥数十人逃回来,一段时间里,他心里惶恐不安,担心被那位从北方南下杀入中原的夏王问责,但随着越国派来使臣,修缮两国关系的同时结成北抗燕国的联盟。 “三日前,屯兵旬州的两万水军已杀入庆州,另一支两万兵马也在准备渡江北上庆州。” 做为一国之君,年岁四十左右的皇帝,尽可能的在臣子们面前保持威严,同时彰显出君臣和睦的气氛,维持朝堂的平衡。 “……朕能等到今日有此机会,其实全赖朝中众卿相扶相持。” 康成乾身着龙袍,望着偌大的地图,脸上挂着笑容,回头看向同样笑吟吟的群臣,“若非众卿目光长远,否则朕也看不清眼下局势。” 一位大臣出来,拱手:“非我等庸庸朝臣之功,乃陛下用人之圣明。” “哈哈,诸卿就不要谦虚了!”康成乾上前将那位大臣双手托起,随后往回走,“朕虽贵为天子,但终究是一个人,双眼难顾这天下所有事,而众卿就不同了,你们人多,乃朕肱骨,你们看到的,便是朕看到的!” 花花轿子人人抬,何况还是皇帝的恭维,一群朝臣一个个不由嘴角含笑,这一代的君王,虽说没甚大本事,但听劝,待文武亲和,这就是许多皇帝做不到的。 当然,他们也最喜欢这样的皇帝。 “……不过,朕也有所虑,那燕国夏王手中兵马皆是百战之兵,杀人如麻,我吴国此时出兵与其争夺庆州,会不会引来更大麻烦?” “呵呵!” 文武当中,一个着绿袍的武将大步走出,重重拱手:“陛下,中原虽富饶,可四面环敌,那燕国小儿入主中原,兵威势强不假,但也受极大桎梏,当年魏国也何其强大,却不敢随意动兵?而选两位公主加入齐、梁?无非安稳西北,以减轻防御四国的开支。” 也有大臣出列附和。 “陛下,燕国小儿兵马强悍,但也不得不分兵,单一军,可敌我一国兵马?我吴国虽不善步战,但占据地利,进可拿庆州,退可以淮江之险为屏障,江上大船横行,燕国尽是北地之兵,安能与我军水战?” 康成乾笑吟吟的点头同意,这两文武的说法,当然这也是他为何同意和越国结盟的原因,有淮江之险,吴国兵马精通水战,这是魏国不能比的。 就在君臣分析利弊,北上兵马进展之时,他们不知道的是,原本一隅之地发生的一桩冲突,此时已在三日内爆发到难以收拾的地步。 蜗居越国划分的三十里地的上万吴人在八月最后一天,冲过地界带着愤怒袭击了越国两处村子,打死了三十多人。 随后,最近的太平县出动兵卒、捕快行动起来,针对境内的吴兵施行封锁各条要道,一寸寸压缩爆发民变的这支吴民活动空间,遣派许多捕快、差役逐村缉拿,凡藏匿参与袭击者的村人,连带家眷一起被带走。 事情闹成这样,这里的吴人开始联合起来,用着木叉、锄头反抗,然后被杀了几十人,消息随着那些货郎、路过的商旅、行人传开,距离这边最近的边界吴人村子,愤愤不平,每日都有大量人聚集在国界朝对面巡逻的越兵辱骂声援。 到了九月初二这天,三十里地面上的吴人伤亡越来越多,大人被杀,孩童坐在血泊里放声大哭的画面,变成了常态,边界上的吴地百姓开始随着消息越来越多,开始跟对面越兵发生冲突。 吴国这边巡逻的吴兵多数是本地人,亦或从其他地方过来,但在这边安了家,两边冲突一起,吴国边兵自然也加入进来。 小范围的冲突越来越多,附近城县连忙派兵维持秩序,毕竟结盟出兵,谁也不想将这事捅到上面闹大。 但压不住消息跟长了翅膀似得到处飞,九月初五,也就是吴国朝堂刚刚开完朝议第二天,消息已经进入盛康。 越地上生活的吴民惨况,越传越广,生为吴民自然愤慨不已,一时间盛康城里大大小小的圈子话题从结盟出兵拿庆州,直接跳到了越地吴民的凄惨上面。 “两岁的孩子啊,越国这帮野蛮猴子,怎么下得了手!” “好些村子的房舍都被推倒,村子被烧,这让人怎么活!” “这些狗草的玩意儿!” “还结盟……他们就是这样对我们的人?” “还打个甚的庆州,自家百姓都保护不了,失地都未曾收复,还想着他国州郡!真是气死个人!” 人口繁盛的大城,消息是瞒不住的,满朝文武听到这条消息时,脸色极为难看,结盟出兵随、庆二州的关键时候,出了这种事,难免不让人怀疑背后有人推波助澜。 “查!派人去查,朕要看看谁在背后上蹿下跳!” 康成乾听到外面传来的消息,他在书房大发雷霆,派出了好几拨调查的人,同时也派出使臣去越国交涉,让那边停止对吴民的杀害。 这也是堵住群情激奋的百姓的嘴。 越国那边朝堂上下同样对此事惊骇不已,虽说自己人没什么伤害,但这明显就是奔着结盟的事来的,事情闹大的时候,越国皇帝自然派出了使者前往边界各县,要求他们收拢队伍撤回。 然而,死了家人的吴民,哪里肯罢休,拼得一条命也要弄死几个越兵或捕快。 周田生也在其中,他老娘被杀了,老父被砍断了一只手,他已经不像之前畏畏缩缩,手里也沾了几条命,身边也有了几百号人跟着,一直在附近山里跟越人打游击。 越民这边也难以接受县衙的调停,组织各村的青壮,仍旧不断跟吴民开干。 死伤的人越来越多,仇恨与日俱增,两国之间存在的怨气、仇恨都在不断的爆发,甚至还有两国官兵在上司的默许下,脱下衣甲,加入百姓间的厮杀。 两国民间呼声频繁,书生在酒楼、茶厮倡议、呼吁,也有如江湖侠义之士纷纷赶往两国边界,更多的惨况越来越大。 已经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了,两国交界卷入一场鲜血的旋涡。 这对于渡江北上的两国兵马是致命的。 而这一切,只有一个人的影子:贾诩。 (本章完) 第两百四十一章 整顿中原,三军势如破竹 南面的风暴酝酿成型的时候,此时的中原鹿阳,抗议修改魏书,推行燕国文字的儒生,也在这段时日,占尽风头,一时无两。 许多官员都被他们骂的狗血淋头,却少见得有人过问,有人上书递呈夏王,被中书令压下来,只给予回复:让他们闹。 鹿阳府衙,乃至各省官员,尤其修魏书、推燕文的一干大小官吏只得忍气吞声,被骂的狗血淋头。 一时间,更加助长这些儒生文士们气焰,呼朋唤友,腰间佩剑常聚酒楼、茶厮抨击朝政,话语高亢激昂,大有一股投笔从戎,救国难的气氛。 “……燕国那位夏王真把自己当一回事,这学问岂能与莽夫打仗一般见识?竟然让我中原学子习北方蛮子的文字,也不怕被群起而攻之,几万能战之兵,确实厉害,可那又如何,我等学子议论朝政,又不是造反,说上几句,就恼羞成怒,那就自毁城墙!” 将近晌午时分,又是一场文会聚集在四方楼,喧嚣吵闹的大厅上方二楼,是一场文人之间的盛宴,说话的是有些名望的周舫儒,周围听他说话的大多一起参与对抗官府和那位夏王的儒生学子,吵吵嚷嚷的拍着桌子附和。 “听说那位夏王出生侯府,不过一个整日游手好闲之辈,就算能打仗,但在学术方面,没有任何造诣。” “领军的莽夫罢了!” “北地少文儒,就算有一些,在这些领军莽夫面前也不敢开口说话,哪像我等中原文气兴盛之地!” 围拢的酒桌前,周舫儒笑呵呵的摆了摆手:“我说诸位,维护中原之学,手中魏字、书籍,当靠我辈奋勇了!” “对!周大家说没错”四周儒生纷纷叫好。 说到兴奋处,众人面色潮红,高亢激昂表达自己的观点:“如此盛举,我等鹿阳学子何不联合一起,创办学会,维护魏国文字为己任。” “豪气!就该这么干!” “那谁来牵头?” “当然是周大家,他学识渊博,在我等中间又有名望,敢在那些卖国之贼骂的体无完肤!” 一时间,不少人群情激奋,连带那些丢城失地已死的将领,都骂在里面。 喧嚣的气氛中,众人高谈阔论,周舫儒端杯颔首,大有一股文豪的架势,他端起酒,还没放到嘴边,水面荡起了涟漪,他晃了晃脑袋,波纹一圈圈的荡开。 “呃,我没醉啊……怎么荡起涟漪……眼花?” 他周围说话的一帮儒生忽然停下声音,脚下的二楼木板‘哐哐’的震响,随后就听外面街道响起一连串鞭子抽响的声音,接着马蹄翻腾,沿着外面的街道尽头,飞驰这边,有人在护栏朝外望去一眼,十几名骑马的骑士做公人打扮,翻身下马,身后全是差役和捕快。 “进去!” 整座酒楼大厅顿时一片紧张,掌柜连带伙计连忙迎上来,还未开口询问这些差爷来吃饭还是喝酒,就被推到一旁,来人是方天令,鹿阳城破后,他从原来的军队抽调出来,进入府衙继续做老差事,京城总捕。 他神色阴沉,微微咧开嘴,声音尽是森然之意:“二楼都是那些聚众的酸儒?” “上午就过来了,有些人。”掌柜被他神色吓到了,连连点头,随后小声问道:“大人,他们是不是犯了什么事?” “刚刚上面下令,这些儒生里,有人他国奸细混入,聚众倡议是假,暗中准备兵器甲胄,意图造反之真。” 大量捕快冲入二楼,顿时掀起一片怒骂、喊叫,然后有人被打,发出惨叫,不到片刻间,数十名儒生全部被带了下来,由捕快和差役押着。 “尔等当中有他国奸细混入……别想着推脱干净,今日有人匿名举报!”方天令一身总捕的服饰,压着刀首目光凶狠:“便在某些人家里收出甲胄一副,本捕要带你们所有人回去一一审讯。” 周舫儒等人伸长脖子,争红脸庞,大吼:“尔等定是污蔑,我等义士岂会做这等事!” “那人我们已经抓住了,就是与尔等成日厮混的一个儒生,他已经招供,而你们也脱不了干系,说不得当中还奸细!” 方天令猛地挥手:“全部押回去!” “不服!” “我等不服!” 数十号人挣扎大喊,被捕快、衙役挥舞棍棒打的头破血流,才老实许多。 整整一条街的商贩、百姓望着这一幕,等待官差离开,才交头接耳说起来话来,他们话语多是猜测这些读书人进去,要遭受怎样的刑罚,话语里多有幸灾乐祸的味道,毕竟他们对于新政来说有些不适应,但还不至于排斥的地步,夏王新办学府,有教无类,那是对平民百姓,以及操持贱业的人来说,是实实在在的好处。 街上百姓兴致勃勃的讨论了一阵,随后才渐渐散开,大抵带着这份消息赶紧告知亲朋好友。 这还只是第一波,随后更多的府衙公人全城四处抓捕参与集会的读书人,足足抓了六百多人,他们的身份自然也代表着一股势力,那就是整个官僚体系,可眼下没人像上次赵传廷那般站出来,为他们说话。 而是这些人闹得实在凶,加上官府这边压着,变得气焰嚣张,把许多官员都给得罪进去,这些官员背后又是一个个大族,这一闹下来,鹿阳大大小小的官员对这帮闹事的儒生,哪里还有好眼色。 而没被抓捕的读书人大多在衙门里有些熟人,提前便知道这事后面还有动作,便听劝没有参与进去,才逃过一劫。 要知道,那位中书令,可是一个狠人呢。 抓捕的消息过来时,贾诩正与诸葛亮说完话,从丞相府出来,坐上马车去往皇宫。 微微摇晃的车厢当中,他品着茶水,翻看手中消息,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来。 他如今行事,与原来畏手畏脚不同,只因那日夏王对他说的话,让这位低调了一辈子的文士,心中感慨良多。 一生所长……自该为知己者死。 “中书令,到了。”驾车的兵卒在外轻声说道。 贾诩放下茶杯,将手中那些纸条收入袖里,撩开帘子走下车辇,花白的头发如今又多了些许黑迹,腰板也比之前挺直了不少。 偌大的魏国皇宫,早已有另外的马车专门在这里等候,接上他送到后宫别苑,远远的,便看到背负双戟的中护军典韦守在宗庙外面。 两人对视一眼,巨汉压了压手指,发出‘咔咔’声响。 “贾诩,别让我知道你对大王耍什么心思,不然我要找你讲讲理了。” “呵呵。” 老人只是笑了笑,步入檐下,径直走进宗庙内,李道士朝他点头,指了指一个后堂,大抵意思是夏王在宗庙后面,让他在外面等会儿。 不久,后堂的门扇打开,高大的身影,带着袅袅白气走出,精壮的上身,肌肉隆起,双臂粗壮,令得贡桌上武则天的灵位往前蹦了蹦,使劲往前倾,似乎要看得更加清楚。 “大王!” 贾诩上前见礼,他从袖里取出两份情报,“这是南面吴越两国的,还有丞相托诩送来西凉、并州、益州两军攻略进展。” “消息来得倒是快。” 苏辰接过递来的战报时,吴子勋为他披上一件单衣,便退了出去。苏辰将情报展开,目光扫过一条条整理的消息。 三支兵马中,西凉军行进速度最快,也是最远。 八月二十七,西凉军已经距离梅州边界四十多里,随后在原野直接击溃出城迎战的一支梅州兵马。 待到二十八这天,步卒开始攻城,战事只持续一个时辰,便直接拿下一座郡县,翌日继续朝下一个城池扑过去。 并州、益州军这边还在路上,但已有靠近甘州边界的几座城池派人送去了投降的消息,大抵感觉的出,燕国夏王势必收复所有州的决心。 九月初一这天,吴越两国的兵马也进入随、庆二州南部,展开攻略,不过因为后方出现动荡,粮秣无法持续供给,推进速度慢了许多,到得眼下,连一座城池都未攻下来。 至于贾诩给的第二条消息,是关于那些被抓捕的儒生。 苏辰的眸子划过眼角,余光扫了一眼,便将纸条丢弃。 “把罪名坐实,该判的判,该杀的杀!” (本章完) 第两百四十二章 一群皇帝开大会(为暖阳黄金盟主加更) 青烟袅袅飘过贡桌,一帮皇帝的灵位凑上来,将探头张望的武则天灵位挤到后面。 望着前方对面那身肌肉菱角分明,又有脂肪填充的壮硕身形,看得赵匡胤的灵位响起羡慕的一声长叹。 “当初朕一杆哨棒打遍四百军州,也是这幅身形,没成想当了皇帝,跟你们一样发福了!” 朱元璋的灵位响起咂嘴的声音。 “谁说不是,一入皇宫岁月催,当年咱也是十里八乡的俊后生。” “老朱,咱俩真是同病相怜。”刘季的灵位许久没说话了,这陡然开口,让其他皇帝的灵位转过来看他一眼。 “汉高祖……你说这话说的脸不红气不喘。”隋文帝杨坚实在有些忍不住。 武则天的灵位终于从后面挤过来,就被现身出来的李世民一个弹指给打飞回去。 “丢人。” 旋即,李世民负手走到苏辰一侧:“一群酸儒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被人利用还沾沾自喜,这种废物,长生何必还留下一批,全部杀了便是。” “世民兄,此地非你大唐,你那会儿都一统天下了,谁敢有微词?”朱元璋的灵位传来声音:“眼下杀一批,关一批,震慑便好,否则适得其反!” “说起杀人,朕记得你老朱可从不手软,怎的劝人就如此大度?”宋武帝刘裕的灵位开口道。 这边,苏辰没理会这帮皇帝在那东拉西扯,让贾诩就照着他刚才说得办,之所以这么做,确实如明太祖所说,魏地刚覆,民心并未尽归,加上中原儒生繁多,将这批人杀了,反而上这些儒生为了追求留史之名,跑来送死。 而且这次儒生因修改魏书、推广燕文,以及新办民学之事跑来闹,短时间内就聚集这么多人,一帮老祖宗不用看,光听消息分析一波便知道后面有人推波助澜。 苏辰不用猜也知晓,就是那些士族。 苏辰这是触碰到了他们的利益,但另一方面苏辰入主中原用朝中官位与他们换取九州归附,有着利益牵扯,所以这次儒生闹事实则是他们对苏辰的一次警告。 “暂时还不能动他们……” 苏辰张开双臂一边让吴子勋为他穿戴好衣袍,一边说道:“……等另外三州归附稳住四国就……” 他话语还没说完,外面响起声音,随后外面的典韦拿着一根贴有鸡毛的竹筒进来,这是八百里加急。 “大王,从北面过来的。”典韦神色严肃,显然他也知道一旦出现这种百里加急的文书,必然发生了非常紧急的事。 苏辰接过封漆的竹筒,手上轻轻一用力,竹筒‘啪’的一声碎裂。 他抽出里面卷着纸张,这是皇城中书省才用的材质。 纸张展开,迅速看完上面内容,苏辰脸上神色本就没什么表情,但一旁的贾诩能察觉得出,没有表情的脸庞正凝聚出冷漠。 “出了何事?”李世民走过来。 贾诩也紧盯着苏辰手中那张百利加急。 “西戎有动作了,他们袭击了一次延塘关,然后就离开,雷将军派斥候出关,发现西戎人有大量骑兵在调动。” 说到这里,他将这封百利加急递给李道士点燃在祖宗们的灵位前烧去。随后,苏辰大步走出宗庙,一边走,一边吩咐。 “吴常随,立刻去通知在鹿阳的所有将领,来宗庙!” 吴子勋知道势态严重,领了命令撒腿就跑,跟在他身边的令骑也都在飞奔。而苏辰这边,他直接回到常住的寝殿,开始穿戴山文甲,这次召见诸将,苏辰觉得还要正式一点,典韦也进来帮忙。 殿外,大抵是从宫女宦官口中知晓夏王回来,房雪君带着师姐过来,见到典韦在帮忙穿戴,她抿着笑意轻柔进来,示意典韦让她来。 “怎么突然回来就要穿铠甲,又要打仗了?” 她将甲身为苏辰披上,李望秋在苏辰背后将另一边阖上,然后系牢,这才开始穿戴披膊。 苏辰伸开双臂仍由李望秋帮忙披戴披膊,他目光看着身下为他穿点甲裙的女子,“出了一点事西戎人可能要犯延塘关,召诸位将军过来议事。” “西戎人又要来了?他们怎么那么不长记性!”房雪君这段时日改变不少,她又为苏辰系好腰带站起来,望着面前的男人,温柔的为他拂去披膊上的灰尘,声音温柔:“中原这边也在打仗,现在西戎又来,你……有什么事需要我做的,你只管说。” 苏辰望着女子明汪汪的一双眸子,笑起来:“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担心我就直说,这里又没人。” 话语刚落,典韦探进毛茸茸大脑袋:“大王,我是人。” “我也是!”李望秋也在苏辰身后竖起手轻声附和。 两人的话,令得苏辰和房雪君都笑了起来,女子笑了会儿,隐下笑容,忽然贴近苏辰,温柔的靠在他冰凉的胸前上,“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说完,她抬起脸,捋过额角一缕青丝。 “大王,慢行!” 苏辰笑了笑,接过李望秋双手递来的夏王剑,转身跨出门槛,“孤走了!” 见高大的身影出门离去,房雪君快步走到门外,望着远去的背影,抿了抿嘴,原本有着笑容的俏脸,慢慢露出担忧。 两人相处也有一年多,将近两年,世道渐渐变得乱了,房雪君一开始还并不觉得什么,可在广甫城的几月,看着许多士兵变成残疾,落下旧伤,或永远闭上眼睛,对于苏辰经常要上战场,可刀枪无眼,她原本想要说一些关心的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来。 说出来又觉得不吉利。 …… 宗庙外,留守此间鹿阳的诸将都已过来。 夏侯渊、张郃、赵云、张翼、吕布、李玄霸、乐进、秦琼、张玉,一一站在庙外低声交谈,唯有吕布不喜集中,孤傲的一个人站在老树下。 诸葛亮、贾诩也在这里,正与李道士说话。 此时,苏辰一身甲胄,带着典韦龙行虎步过来,众将纷纷站列整齐,吕布也走了过来,他眸底仿佛蕴着金戈铁马的杀气。 “诸位将军大概已经知道消息了,北地传来西戎有大规模调兵的迹象,郭祭酒在信里断定,西戎定然会攻打延塘关。” “西戎可与突厥一样?”才来一段时间的秦琼并不清楚北地的事。 张玉皱起眉头:“应该与蒙古鞑子差不多。” “突厥是啥,蒙古鞑子又什么?”吕布眼睛都快绿了“都是草原蛮夷?” 这边,苏辰的话语也在持续,将自己所知道的分析给诸将听。 “入主中原的消息传回北地才多久?西戎人的消息便来,抛开路上耽搁的时间,对方掐的真够准的,甚至孤还觉得他们推算到了,我会派出兵马收复未归附的三州,这样一来,孤还要守着鹿阳,能用的兵马便不多了。” 在座的都是军中重将,哪里不清楚苏辰口中所说的这些关键点。 “这么说西戎里,有一个足智多谋的人?” 众将对视一眼,他们脸上露出颇感兴趣的表情。 …… 与此同时,宗庙里,一帮皇帝也都静静的倾听外面响起的话语,李世民、刘备、曹操、刘协、曹丕、李隆基、朱棣也都现身出来,距离贡桌不远。 “孟德兄,你觉得呢?” “时机拿捏得恰到好处!”曹操脸色也有沉重的表情。 刘备面色如常,他看向李世民,后者抚须闭眼,显然也在想,他转身看向身后的贡桌,“诸位陛下,这个关头,咱们是不是该帮这位后世子孙一把?” 汉武帝的灵位响起威严的声音。 “那大家就都来议一议,眼下如何破局,西戎这次必须除根!” (本章完) 第两百四十三章 英雄岂能一人 贡桌上的灵位间,声音絮絮叨叨,一侧的李天罡余光瞥了一眼香炉燃了半截的长香,起身去了后堂,出来时手里多了一支手臂粗的大香。 拖来从庙侧的小庭院拖来一口青铜小鼎,点燃大香插在鼎内。 给一众皇帝续上时辰。 而贡桌上随着汉武帝的话语落下,是短暂的沉寂,鬓发花白的刘协转过身,弱弱的说一句:“诸位陛下,长生供奉我等在此间立庙重现人间,怎的也该出力出人,帮他度过难关。” “这道理,不用你说,我也知晓。我朱温虽说品性不好,但也是邙山上讲义气的大盗出身。”朱温的灵位先一个开口,他声音粗粝:“我朱温要是能出来,腰间悬刀,提着脑袋也会上,可咱们现在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还能从棺材里蹦出来不成?” “突然这么一下,确实让人意想不到。”赵匡胤的灵位摇晃走了两步,“西戎人这次学聪明了,选在这个关键点上,给咱们插上一刀。” “说来说去,你们这些男人倒是拿主意。”武则天声音悠悠,“可别让朕的长生伤着了。” 啪! 武则天的灵位直接被李世民一指弹倒在桌上,目光扫过其他皇帝灵位,“继续说。朕同意汉献帝说的,咱们这么多皇帝聚在一起,既是你我一场缘分,也是长生之功劳。” “朕怎么觉得……你成咱们领头的了。”汉高祖的灵位传来些许不爽的语气,“要说做事,怎的要让始皇帝开口。” “就属刘季黑始皇最厉害。” 砰! 汉武帝灵位陡然将桌面震了一下,他声音威严:“朕靡费一些香火,暂时给一个令牌,但只能用一次,往后一段时间,朕就在下面待着,不出来说话了。” “其实,备能与诸位陛下相遇,心中甚慰。”一直向来不说话的刘备忽然开口,他朝李世民、曹操拱了拱手,随后朝贡桌上的灵位拱手。 “此处就交给我。” “玄德,你这是何意?”曹操愣了一下。 “让我二弟三弟,一战功成,奠定中原乾坤!” 他这样说道。 “玄德!”曹操微微有些动容,望着垂首的刘备,他抿了抿嘴,细眼眯了好一阵,“你还记得孤曾与你煮酒论英雄否?” “备记得!” “哈哈!”曹操忽地大笑起来,仰头看着宗庙穹顶,“孤与玄德乃英雄也!” 他看向刘备,从黄巾相识,到汉中最后一见,一幕幕在记忆里泛起。 “英雄岂能一人乎!” …… 宗庙外。 “此仗肯定要打,延塘关易守难攻,西戎人想要攻破关隘,雷铜也是沙场宿将,岂能让蛮夷越雷池一步!” 宫檐之下,苏辰的声音夹杂在一片片蝉鸣里。 “原以为,孤稳定中原,灭了四国,腾出手来专心对付西戎,彻底解决北方之患,但看来对方并不给我机会……如今我三支兵马已经派出,正在收复中原剩下的三州,不可能发文让他们撤回,准备了这么久,我不想半途而废!” 他走过众人视线,站到另一头,望着照在檐外的天光,眯起眼睛。 “但孤怕离开鹿阳,那些士族会蠢蠢欲动,毕竟他们可是给我来一记下马威,鹿阳必然留一支军队看守。我意,让青州军留下,只带幽燕军和生奴军、温侯的狼骑返回北方。” “这么快?” 夏侯渊皱起眉头,他原本想法是与苏辰一起返回北方,没想到会被留下,不过既然对方这样说了,他也只好领命,“雷铜乃张翼德副将,武艺、统兵不俗,不至于将关隘丢了,大王还是准备好一切,再说北上不迟。” 此话,吕布也点点头,他虽孤傲,自看破当年白门楼心中桎梏,已不是往日那般自负,“夏侯妙才的话不无道理,长途跋涉,也飞不过去,中原这边三支兵马收复三州,鹿阳又有青州军守着,定然不会有失,只是西戎人那里……某家正好与他们掰掰手腕!” “我与儁乂无法去,温侯替我多杀些蛮夷!”夏侯渊重重拱起手。 张郃也同样拱起手,“我也一样!” 他们来这边许久,逐渐习惯了,自然不想看到燕国被草原蛮夷侵略。 “此事先暂时不可声张,驿馆那边,还有渡口那边暂时进行戒严。”苏辰偏回头看向此间同样望来的众将。 “我们整顿兵马,之前赵传廷那支骑兵的战马还剩不少,我意扩充温侯的狼骑,和赵将军的白马义从,另外,再组建一支马步三千人,交由秦琼、张玉,一起北上!” 众将沉默的拱起手。 收到北方消息的第二天下午,数十名携带命令的令骑飞奔出皇城,令得鹿阳的气氛变得更加紧张。 九月初九,一批儒生被证实收了旁人好处,蓄意煽动、破坏国策,他们被押在鹿阳菜市口,监斩的官员宣读了罪状。 侩子手上前,手起刀落,跪伏一排的儒生顿时人头落地。周舫儒在第二排,睁大眼睛看着被一具具尸体人头落地,向前扑倒,他吓得面无人色,嘴唇都在微微抖动。 很快,他被拉上前排,眼泪一滴滴往下落。 临行前,周舫儒朝刑台下方大喊:“悔不当初——” 刀锋落下,人头咚的一声掉在地上。 集市口的百姓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幕,对于那书生临死喊的那句,事实上并不关心,甚至还有人朝上面丢石头。 好不容易捱过了兵荒马乱,日子才渐渐好起来,这些儒生成天没事,抨击朝政,宣扬贱民之说,不想让他们的孩子上学堂读书认字。 眼下被杀了,没大喊“杀得好”已经是念在同是中原魏人的份上。 与此同时,城中行刑时,城外的军营,已经在暗中调动,做着苦力,帮忙修路架桥的魏兵俘虏,开始被抽调兵卒。 连横十里的大营之中,数千匹战马从城南郊外的马场被赶到了这里。 中原鹿阳紧张而有序的忙碌起来。 …… 北方,延塘关。 ‘燕’‘夏’的大旗在关隘上飘荡,成群的马队正在关外奔行,雷铜穿着两档铁甲,披着黑披风,望着正打探关隘情况的西戎人骑兵。 从斥候传来的情报,对方大抵有八个部落,其中有三个乃万人部落,两个中型部落约莫六七人,剩下的三个小部落与前面相比,可以忽略不计,但合起来也有两三千人。 八个部落,计骑兵一万五千多名,步卒七千多名。 这只是暴露在斥候面前的,后面还有没有,雷铜也不知晓,眼下他只能不断征调青壮加固城墙,准备守城器械。 距离这边最近的云瑱郡,此时也开始朝这边运粮,输送士兵,房家在这里占了一部分,房文烨膝下的大房、二房都派出了不少人帮忙运粮,其中当年的齐家许多也在当中。 这是房文烨特地向太守汤怀元请奏,抵御西戎人,让他们出力也算是将当年齐保国所做的事,将功补过。 老人坐在书房,不断书写信函,发到容州各县,乃至朝堂那边,请求发兵。 当年西戎人入关南下的惨剧,他历历在目,不愿再见惨剧发生,这次西戎人忽然攻打延塘关便撤走,稍正常一点的人都知道,这是试探延塘关的防御。 接下来,那就是真的攻城了。 “曾祖父,你在做什么?”一个扎着两条小辫子的孩童扶着门框,一只小脚踩在门槛,好奇的看着房文烨伏案书写。 “曾祖父这是在写信给好友,让他们送些人和粮食过来,帮帮忙。” 小人儿歪了歪头:“是有坏人吗?我娘说来了坏人,大家都在忙。” “有坏人,很多坏人!” 老人抬起脸,朝门口的小人儿笑起来,“你阿爷也去帮忙打坏人了,你可要在家好好听话,不要乱跑,让大人担心,听到了吗?” “嗯,会的!” 孩童笑眯眯的点点头。 看着小人儿离开,老人叹了一口气,拨了一下灯芯,继续伏案书写。 夜色深邃,往西越过幽燕山、延塘关,浩瀚的草原,草毯荡起涟漪,在夜风里扩散开来。 斑斑点点篝火的巨大营地之中,有着毛毡拼接的大帐,里面篝火通明,带起一股暖意。 一个中年儒生坐在火堆旁,摇曳的光芒照在脸上忽明忽暗。 “大汗,延塘关,不可轻取,那将会损兵折将。我倒是有一计,可绕袭此关,将其两面合围。” 大帐之中,头戴皮帽垂两条狐尾,身形壮硕的老人,看着说话的燕国儒生。 “哈哈,你说。” 那儒生微微抬起脸来,“我在延塘关待了数年,对关隘无比熟悉,此间山中有大盗,更晓翻山捷径,我与他们有些许交情,到时可翻山而下,夹击延塘关!” “哈哈!” 那壮硕身形的西戎老人按着膝盖,大笑起来,他看向这位魏国落榜,又到在延塘关当过幕僚的书生,满目尽是狰狞。 “燕国人怎么也想不到,他们灭了魏国,却被魏人为我西戎打开进入燕国的捷径。” 老人竖起手指。 “不过,你若骗我,我会亲手割下你的脑袋。” “是!” 骆敬宾面无表情的看向老人,慢慢站起,似乎一条腿有些不便,让他微微摇晃两下,才拱手拜下。 兄弟们,这章憋死我了 (本章完) 第两百四十四章 西戎烽火重燃 草原上的星辰繁密而耀眼,飘过的云朵都在星光下化为灰色,庞大繁杂的一顶顶帐篷周围,充斥着战马、人的骚臭气味,远方偶尔还会响起几声孤狼的长嚎。 静悄悄的西戎营地,长途跋涉而来的部落里,许多人已经睡下,也有巡逻的部落勇士持着火把,从骆敬宾面前走过,他们都知道这个魏人是斜驭可汗的幕僚。 但很少有西戎人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对方是在一处水洼将他捡回来充作奴隶,渐渐发现他有深厚的才学,部落头人将他送到了斜驭部落。 从那天起骆敬宾得到斜驭的赏识,帮忙出谋划策,让斜驭部落借着东部蝗灾,软硬兼施吞并了两支中型部落。 但他并不对西戎感恩戴德,更不会感激斜驭可汗的提携之恩。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对西戎人是憎恨的。 而对面那个燕国,也是没有丝毫的好感。那次冲击野郎部落侥幸活下来,他忍下了死志,就是要为相交多年的挚友,出上一口恶气。 士为知己者死。 他要为齐保国报仇,将燕国那位夏王,还有西戎人一起拖下深渊。 “将军……那位夏王如鱼得水,敬宾没通天本事杀不了他,但让他痛苦,还是能做到的,而西戎人,就让那夏王好好的教训,两边打得头破血流!” 骆敬宾背负双手,抬头看着夜空繁密的星辰,这样想着。 …… 天色蒙蒙发亮。 安静一夜的延塘关重新热闹起来,征召的民夫上山伐树,剔去树枝,圆滚滚的树身被后面的青壮合力抬下山。 晨光升上天际,蝉鸣开始歇斯底里。 一个个裸着膀子的民夫扛着树身锯成两段,放到驴车拉往关隘,沿途道路间设有大锅,叮叮当当的打铁声里,过往的民夫多数会在此间稍停,帮忙的妇人舀上一碗骨头汤端给他们,滚热的汤水灌进肚里,那是酣畅淋漓的感觉。 这是延塘关守将雷铜专门为征调的民夫准备的汤水,解乏耐饿,每日还提供一餐,六十文的工钱,这对于农闲的村人来说,是做梦都想的好差事。 不过抛却工钱不说,西戎人将要犯边,对于生活延塘关周围的百姓,就算官府不给钱,他们也会无偿做一些事情。 毕竟蛮夷入关,对普通百姓而言都是灭顶之灾。 去年齐家的事,已让他们蒙羞,若是再让西戎人打进来,不少老少爷们感觉完全没脸再活下去。 守将雷铜的命令下来,几乎整个关隘的百姓都在呼应,里里外外帮忙做事,守城的擂木、礌石,甚至还打造了数辆刀车,用于城破后的巷战准备。 云瑱郡听说朝这边不断运送粮食,还有大量援兵赶来,整个关里关外的百姓对于守下关隘,有着十足的信心。 然而,这天下午。 延塘关南面的幽燕山,无数脚步、马蹄正翻山越岭,他们身着皮袄、戴着皮帽,背弓挎刀,手里牵着战马,跟随一群衣服各异,面露凶相的贼人走下山林。 巡视山脚的延塘关一队士卒第一时间发现了不对,迅速朝天空射出了响箭,随后他们也被冲下山林的盗匪、西戎人追上杀死。 领头的西戎勇士是斜驭可汗麾下猛将玉昆,他看着地上死去的燕兵,抬刀舔了舔刀口残留的血迹。 他收回视线,偏头看向正陆续集结过来的部落兵,朝正收刮钱财的幽燕盗匪,用着西戎人才能听懂的,话语:“这些燕人的盗匪,真好用啊……不过斜驭部落的勇士,不要学他们,我们是来攻克燕国这座关隘,他挡住了我们东进的道路,阻碍了我们的战马!但它往后,无法阻止西戎人的铁蹄!” 他声音高亢,那边收刮的盗匪偏头看了眼,继续埋头做自己的事。 然后……他们被促马飞奔而来的西戎骑兵劈斩在血泊当中,下一刻,号角声吹响,更多的西戎骑兵踏着地上的尸体,朝延塘关方向蔓延过去,途中所遇到的村寨,他们没有多余的语言,直接杀进村子,掀起血浪,随后一把火将这里烧毁,追上前方奔袭的主力继续前行。 总数高达七千的西戎骑兵出现在延塘关东南面时,沿途的岗哨已经收到传讯的消息,听到西戎人从幽燕山绕过来,感到不可思议。 随后一支支岗哨的小队试图用拒马、栅栏阻挡,然而面对如此庞大的骑兵群落,还是在原野上,一拨拨的关卡直接被对方推平,也有部分集结起来的队伍组成军阵在原野上与西戎人的骑兵展开厮杀。 西戎人出现的消息,犹如翅膀一样飞速扩散,此时的延塘关外,衙门文吏、差役纷纷出动,骑马或步行,沿途呐喊,让外面的人立即入关。 可消息过来的终究还是迟了一些,听到西戎人出现的百姓在原野上哪里跑得过四条腿的战马,被西戎骑兵从后面追上一刀砍翻在地,随后跳下马背,砍下尸体的头颅,挑在刀尖上,发出野蛮的呼嗬,朝四周的部落族人炫耀。 关隘之中,兵马紧急调动,雷铜全身披挂,持一杆铁枪飞马来到东面城墙下,此时城门还开着,外面大量的民夫、百姓正仓惶奔逃进来。 “骑马的,跟我来!” 他回头喊道,三百名亲兵中,有七十名骑兵当即跟随雷铜冲出关隘,沿途还有不少百姓正惊慌朝这边跑来,距离数十丈外,几个西戎人的游骑勒马停下,远远的看着出关的燕将和七十名骑兵。 他们朝这边吹了一声口哨,随后发出哈哈大笑,转过马头奔行逃开。 “别追,先护送此间百姓回关隘!” 传来的消息里,翻山越岭过来的西戎人有六七千之多,几乎都是骑兵,但让他想不通的是,这些从草原深处过来西戎人是如何跟燕山盗匪搭上关系找到捷径。 他带着七十骑护送聚集过来的一百多名百姓、民夫退入关内,城门周围,全是一片哭声,寻找亲人的呼喊。 西戎人陡然从背后杀来,许多人来不及撤走被杀,或被俘虏,原本在关外伐树的民夫也有许多没回来。 “这些燕山盗……”雷铜这是第一次被气得叫骂出来,幽燕山之险峻,非寻常人能走,山中更多毒虫。但为了防万一,他都有在关隘两处的幽燕山附近安排了巡逻队。 眼下,两边受敌了,不久,雷铜发下命令,征用了关隘中部分百姓房屋,尤其紧挨城墙的房舍,用作守城的滚木、礌石屯起来。 也有不少热血的关隘百姓参与其中,甚至还有富户拿出家中粮秣,交给雷铜麾下兵将,充作军粮。 九月十一,西戎人的军队在休整两日,终于发起了攻城,不知为何,这些善于骑马的西戎人在挂上云梯后,登城厮杀也异常娴熟,雷铜在西城墙领着六千延塘关官兵在城头上与他们厮杀。东城墙那边也陷入攻城的旋涡。 九月十二,延塘关外的西戎骑兵逐渐扫荡周围,从云瑱过来的一支运粮队伍正在调头返回就被追上来的骑兵袭击,粮队中的人无一生还。 九月十三,城西城东两支西戎兵马再次展开攻城,雷铜打退一拨登城的西戎兵,转身骑马赶往城东,疲于奔命、 这天下午,城墙岌岌可危,城西的西戎大军进攻异常激烈,好几次差点让对方在城墙上站稳脚跟。 求援的消息都难以送出关隘。 延塘关被前后夹击的消息其实已经传开,首先接到消息的是隆阳郡,李典叫人打开城门,他带上本部三千,外加郡兵七千赶往增援。 十四这天,八百里加急的快马冲入燕京。 郑和领缉事厂一百人、绣衣司五十人,生奴兵两千出京赶往延塘关,他曾跟随明成祖靖难,在战场上立过功勋的,战场他比李白要懂许多。 而在云瑱郡,听到消息的云瑱侯吴会之也披挂上阵,向汤怀元要两千人就往延塘关增援。 听到消息的房家,此时正处于巨大的悲恸之中,家中挂上了白幡、白灯笼,贴上了大大的奠字。 运粮的队伍被西戎人袭击,无一生还,房文烨在九月十三这天接到消息,直接昏厥倒地不起。 到的十四,他才渐渐醒转过来,念叨着大儿子房进游,还有孙子房陵的名字,听着妻子哽咽的声音,说起延塘关外的惨状,自家儿子活了这么大岁数,能为国而死,也是死得其所。 “老爷……你吃点吧……”老妻端来稀粥,坐在床边喂他。 老人脸色发青,虚弱的抬手将将喂来的勺子推开,“我儿进游、孙儿房陵,增援前线将士而亡,他父子俩,不亏!” 他眼睛微微动了动,看向窗棂前的书桌,挣扎着起来。 “替我磨墨……” 老妻擦着眼泪点点头,叫来丫鬟搀扶丈夫,她起身走到书桌,为老人准备笔墨纸砚。 烛台移过来,压着纸张一角。 挤进窗棂缝隙的夜风吹着老人雪白的长须,房文烨颤颤巍巍的拿起毛笔,定了定神,笔尖落下的一刻,笔力坚定,缓缓书写开来。 “予大燕夏王、孙婿苏辰书: 闻大王破中原四十万,克魏都于半日,为汾州百姓了却仇怨,吾开怀畅饮一壶为大王庆。寥寥数日,吾所想许多,这一生所求,求功名利禄,求开疆扩土,求名留青史,以为正气浩然,实则蹉跎半生,为城中腐儒……” 老妻掌灯,看着老人目光涣散,却动笔如神,她眼泪止不住落了下来。 …… 老人写下这封信后,便倒下了,他让三子房进学将这封信用最快的方法送出去,到达中原鹿阳,送到苏辰手中已是十天之后。 别怪春风更新慢,这几章确实有点难写,毕竟到卷尾了 (本章完) 第两百四十五章 一生所求(本卷完) 九月二十五,初秋,气温更加炎热。 收复三州的并州、益州、西凉三军捷报频频,传回的消息里,西凉军还和梁国的一支将近两万的兵马相遇,双方各派了两营试探,军阵之间没有胜负,全靠马超的西羌骑绕袭侧翼,将对方逼退。 而南面的随、庆两州,并州军张辽击溃吴国一支探路的两千兵马,后者直接收紧防线,不敢轻举妄动。 随州那边,关羽打的颇有声色,如火如荼的收复了半个随州,最后传回来的一则战报里,关张继续往南推进,给予登陆随州南部的越国军队威慑。 一连串的捷报让处于中原中心的鹿阳呈现一片安宁祥和,战争过去后,商贩依旧平繁的来往于上鹿阳与商、甘、惠、广济等等各州之间,之前的繁荣再次兴盛起来。 拨给各军将士的田地,鹿阳这边已经为他们修葺集中的房舍,各军兵卒将校已经去信北地告知家中妻儿老小,要不了多久,那边将会组织护送的队伍,拖家带口的来到鹿阳定居。 这片土地的人们此时也处于热烈的气氛当中,鹿阳城中第一批试点的学堂已经落下,教习也都是家中贫寒的书生,开馆的前几日,城中许多百姓、操持贱业的人家蜂拥而来报名,一时间,许多条街道都人满为患。 而这一切,归功于诸葛亮在后方主持,将一条条一道道繁琐的步骤推进。 至于九月初处理完那批儒生,鹿阳的燕文推进变得顺畅,而似乎苏辰这位夏王的妥协,那些士族们便不再有动作。 一切都显得那么风平浪静,而苏辰这边,两支骑兵已经扩充到了极致,吕布手中的控弦狼骑已经到达五千,赵云的白马义从骤然扩充至四千骑,几乎达到了苏辰能供养的极限。 正在组建三千唐军还未正式拨予旗号,但组建的速度并不慢,秦琼、张玉两位老将眼光毒辣,从俘虏当中挑选出许多老兵,基本的骨架都已经搭建完成,每日他们都会给这些降兵操练,以及苏辰这边塞进来的督政骑的教导。 “……督政骑,是孤创建的,往后每一个营都要有。”苏辰与贾诩坐在马车上,目光穿过撩起的车帘,看着远方新建的三千兵马呈数十个小圈围坐地上,安静的倾听一个着皮甲的将校与他们说话。 秋日的天光照在脸上,有些刺眼,苏辰倒上一杯清茶抿了一口,“中书令,可明白这是为何?” 一旁的老人,安静祥和,他端着茶盏同样抿了一口。 “防止将领坐大,也让下面士卒知道为谁打仗,就算将领陡然被杀,或与中阵失去联系,这些督政骑,也会稳固军心。” “呵呵呵……”苏辰放下茶杯,起身走出车帘,他站在车辇上,修习《武神罡气》的缘故,他身躯比之前又高大威武了些许,他望着前方那些听课的新军笑起来:“中书令猜得八九不离十,孤以这种方式,可比督战队要强上许多。” 旋即,他眯起眼,沉下声音:“往后会有更多这样的人出现在军营,孤不担心我华夏将领,而是防范往后的降将,毕竟人都有私心,我华夏将领若在旁还好,若是他们独领一军,万一心中私藏旧怨,在战场上领军倒戈,那就麻烦了,但眼下,若是有督政骑每日为士兵上课、教育,底层的士兵心思单纯,想法一旦牢固,不仅能快速凝聚军心,孤也能放心。” 苏辰微微侧脸,目光看向车厢内的老人,竖起手指。 “鹿阳这边还有许多库存的魏国甲胄、兵器,等过几日,挑选一些分发新军。” 他语气顿了顿,顺势在车辇坐下来,曲起一条腿,将手放在膝上,背靠车门框,“劳心劳力啊,不像刚刚从定安城起兵,不管不顾一路杀向燕京,如今北地与中原连在一起,民生、军队都要过问,终于算是明白,皇帝真不是那么好当的。” 贾诩看着这个双十之数的年轻人,脸上露出些许微笑:“中原这些士族,诩就等大王处理完北面的事,再对他们动手。” “哈哈,到时候,孤便好生瞧中书令的手段。”苏辰靠着车门框大笑,“不过,孤不担心失败,就算失败又如何,孤还有你们,而他们,一群跳梁小丑罢了。” 灿烂的天光里,轻风徐徐吹来带来些许凉爽,那边士兵训话、教育的声音嗡嗡的嘈杂,远远的,一骑从北面过来,速度极快。 苏辰也注意到了,他抬了抬手,吴子勋朝一旁的令骑昂了昂下巴,几个令骑纵马飞奔而出,在那快马前方将其拦截下来,交谈几句,将他带到甲士拱卫的马车前。 “小的,拜见大王!” 那快马并不非驿道令骑,穿着寻常,却一眼认出了苏辰,他从怀里掏出一封折叠的书信,双手奉上。 吴子勋从他手里接过,将信函理顺,转身走到车辇前,交到了苏辰手中。 “你是房家的仆人?”苏辰没有急着拆开,而是盯着这个送信的人。 “是!小的在云瑱见过大王两次。”那人跪在地上,饶是有点见识,可面对周围金戈铁马,手脚都不听使唤的颤抖。 苏辰垂下视线,将手中信函撕开,掏出里面的信纸展开,落到上面的字迹,眸底蕴起的冷意。 “大王?”贾诩感觉出了苏辰的变化。 “回城。” 苏辰将信函揣进袖里,起身走进车厢,驾车的士卒跳上来,抖动缰绳,喝了声:“驾!”拉动车架的六匹大马迈开蹄子,拉着马车调转方向,周围护卫的甲士在典韦领着,变化阵型护卫王驾朝鹿阳玄春门而去。 一路上,车厢内不时传出苏辰的命令,不断有令骑拱手转身纵马离开。 “让驿道加急通知征伐梅州的西凉军董卓、马超严守梅州,并州军的张辽、益州军的关羽,让他们继续攻略,将吴越二国的兵马赶出淮江以北,在那里驻成一道防线,再派人通知青州军的夏侯渊入驻鹿阳,与诸葛丞相一起主持这边一切运转,另,幽燕军赵云、控弦狼骑吕布、生奴军阿奴虎,还有新建的三千兵马,由秦琼、张玉统领,做好北上的准备。” 最后一批令骑离开,苏辰看向一侧的贾诩,“中书令可随孤到北方看看?” “诩可放手施为?”贾诩抚须笑起来,淡淡的话语间,目光中隐隐夹杂一丝兴奋:“呵呵,诩还未见过这方草原蛮夷怎的模样。” 苏辰点点头,摸了摸放在袖中的信函,沉默的没有说话。 车轮滚动,朝城内驶去,不久进入皇城大殿,径直来到宗庙内,告诉众位皇帝的灵位,将要北上的消息。 “长生,孤与玄德留下来。” 曹操现身落地的同时,刘备也在站到了旁边,“长生放心北上,中原留备与孟德即可。” “你们……” 不等苏辰说完,曹操忽地拿出一块令牌,“这是汉武陛下赠给你的,打西戎,好好打,别辜负了汉武陛下的厚望。” 那枚令牌上,赫然写着:霍字。 “我没解锁汉武帝,也能用他的令牌?”苏辰摸着这块金色令牌,有些诧异的看向曹操,目光随后落到那边贡桌,汉武帝刘彻的灵位死气沉沉的立在那里,没有任何反应。 “长生,无须多虑。” 曹操脸上带着微笑,按着苏辰的肩头,“这枚令牌,只能用一次,打完就会消散,好好打,别辜负了汉武帝,记住我等华夏祖宗,可都看好你的。” 苏辰听到他这般说,再看那汉武帝的牌位,以及刘备脸上淡然的微笑,他心里陡然觉得有些不好受。 他走到蒲团,跪下来,朝着上方,以及对面的曹操和刘备,俯身三拜。 随后,重重吸了一口气,转身大步而出,回到寝殿,开始着手北上的准备,杨玉环、房雪君听说了要回北方纷纷过来。 苏辰让杨玉环帮他披戴甲胄,一边将房雪君看桌上的信函。 “是阿爷写的……延塘关战事迫急,必须得回去。” 女子拿起信函,缓缓打开,看到上面的字迹,她捂住嘴低低的哭了出来。 “……这一生所求甚多,求功名利禄,求开疆扩土,求名留青史,以为正气浩然,实则蹉跎半生,为城中腐儒,为家业操持、为名望所累、忘却圣人教化,与商贾又有何异。 长生一怒掀起兵事,吾原以为耻,可这一路行来,长生披荆斩棘,吾又甚感羞愧,心中难分是好是坏,长生为心中理念而奔波不惜性命,开疆扩土,乃我辈北人所愿,望长生有所作为。 吾蹉跎一生,羁縻于名利之上,心中所想从未实现,延塘关战事再起,短短时日,尝尽分别之痛,看尽百姓生死惨况,为这大燕万千生命感到心痛,才想起我辈儒者该做之事,可晚矣。 长生收到此信,或许吾已不在,临死之际,能有此明悟,亦不算憾事。而长生所行之路,仍旧漫长,途中布满荆棘……” 信写到这里,字迹已变得模糊不清,只能看清,后面一段:“……云瑱腐儒房文烨恭祝大王旗开得胜,扫平环宇。” 最后落字:烨书。 眼泪吧嗒吧嗒落在纸张上,房雪君微微颤抖,压抑着哭声,苏辰将她搂在怀里,往日倔强、侠气的女子终于放声哭了出来。 “北上吧,我们回去打西戎人。” 苏辰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他望着窗外庭院的景色,这样说着,脑海中仿佛看到了那个固执的老人,站在书案前,站在摇曳的光芒里,握着毛笔,艰难的书写。 是那模糊不清的一段。 ……我为名利所绊,倔强不肯回头;我为杯中美酒所误,自诩怀才不遇;直至年迈老去,才渐渐明白,不过自欺欺人,不敢回头面对曾经充满抱负而有理想的自己。 长生,胸怀天下,就请一统天下……莫负了风月。 (本卷完) 来晚了! (本章完) 第两百四十六章 骑兵!骑兵! 北方,延塘关,扑灭大火的城楼正升起黑烟,东西两侧的兵锋正在后撤。 彤红的秋日正在西面天云间缓缓落下,夕阳照着高耸的城墙,斑驳血垢、烧过的黑痕,身上带血的士兵,正将趴伏在墙垛的尸体拖到地上,让其他同袍抬下城墙。 雷铜提着滴血的环首刀,将插在墙垛的一支羽箭拔出,丢到地上,他目光之中,鸣金收兵的西戎人正浩浩荡荡的退走。 敌人实在太多了! 整整半个多月的攻势,越来越激烈,西戎人替换了十多支兵马来回攻城,庆幸的是对方除了云梯,拿不出其他攻城器械。 不然还真有可能守不住。 雷铜吐出嘴里一口血沫,擦了擦嘴,拖着环首刀走向城墙。 “给同袍包扎,伤重的立即抬到伤兵营交给郎中,招呼民夫将城下的擂木抬上城墙。” 雷铜一连半月都在城头厮杀,身体早已疲惫不堪,他脚步有些蹒跚,边走边朝身边的士卒吩咐着。 下了城墙石阶,周围暗红的血渍与尸体交织在一起,也有伤重的延塘关兵卒躺在担架上哀嚎,这样的惨状还有许多,这些都是延塘关就地应征入伍的士兵,常年没什么战事,就算往日有雷铜操练他们,但遇到真正的生死搏杀,尤其这种惨烈的登城战,稍有不注意命就没了。 西戎人来时,大伙都拼着一腔热血,与登上城的西戎人厮杀,将近半个月里,东面城墙六千人还剩三千两百人,死伤近半。 死与未死的人都在视野里被运走,昏黄的天光下城中青壮犹如蚁群在城墙内侧的石阶上下,不时也看到挎着药箱的郎中跟着伤员飞奔。 “雷……将军……” 一名呻吟的士卒被抬着从他面前过去,半道上伤兵虚弱的伸出胳膊拉住雷铜的裙甲,他脖子颤抖的抬了抬向上望着甲胄血迹斑斑的雷铜,喃喃的声音很轻:“还有援兵吗?” 雷铜握住对方的手,抿着嘴角,随即,哈哈大笑,“怕了?放心,夏王已经北上,很快就过来!” “那……那就好……真希望夏王能快些来……”伤兵激动的说着,便躺回担架被抬走了。 雷铜看着那伤兵被抬走脸上笑容渐渐隐了下去,刚才说那番话不过骗对方的,他也不知道那位夏王还有多久能到,延塘关东面那支西戎骑兵,依旧还在,这半个月里,云瑱郡的侯爷吴会之领两千郡兵赶来支援,半道就被对方伏击,幸亏被驻扎城外的李典察觉,领兵将他救回来,两千士兵只剩六百多人。 骑兵一旦形成规模,在原野上几乎是无敌的存在。 “雷将军!” 陡然一道阴柔的声音打断雷铜的思绪,他循声望向话语的方向,一身飞鱼服,下身曳撒的郑和领着几个缉事厂的宦官过来。 “郑督公!” 雷铜拱手还礼,他对宦官当权没多少好感,而且还是什么明朝的宦官,有些不懂苏辰为何让对方身居高位,不过对方也确确实实有能力,也没端任何架子,显得少见。 “今日西城墙的蛮夷攻击强度如何?” 两人一起沿着街道往东面城墙过去,两人体格相差颇大,但没人敢小瞧那位像是穿着裙子的宦官。 “与昨日一般,没有五日前那般强烈。” 听到雷铜的话,郑和微微蹙起白眉,“并不强烈,每日只是轻微攻城,雷将军,你觉得他们是否在消磨城上将士士气?” “定然是这样,眼下东城门那边的西戎人,骑兵过来骚扰一番,射上几箭就走,恐怕也存有这般目的。” 两人相继沉默下来,如今城中还有一万四千人,分到东西两座城墙,城中也需留一批士兵做为后备。 守城的兵力明显不足,庆幸的是东城墙这边有李典的八千人驻扎城外形成犄角之势,让翻山过来的西戎骑兵不敢像之前那样强攻。 这才减轻了不少压力,一直向往战场厮杀的云瑱侯吴会之终于算是明白战场弱势一方需要顶着多大的压力,他浑身血迹斑斑,持着剑靠着墙垛,望着东面的原野。 退入关隘后的七日里,他也上了城头,亲手杀了几个西戎兵,从开始的兴奋,到的现在手脚都有力竭的颤抖。 这还是他有亲卫的帮衬下,换做那些士兵、将校,想要在战场上活下来,不仅是武艺,还要运气的。 不过令他没想到的是,一同守城的除了士卒,居然还有蛮夷,抛开生奴人,他竟看到了十几个红头发的蛮夷。 吴会之将剑插回鞘里,偏头看向右侧城墙,那十几个红发身影正坐在地上,靠着墙壁休整。 那十几人当中,脸上有着雀斑,朱红发色的女人咬着城中分发的肉干,使劲咀嚼,她旁边的兄长,嘴里叨叨嚷嚷,滔滔不绝的说。 “天哪,这么多骑兵,我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骑马的家伙。” “艾尔莎,你今天看到了吗,有一个家伙他在马背上挽弓想要射我,幸亏我反应过来,还有不错的武艺,不然你的哥哥还没回到故乡,就死在这里了。” “闭嘴,巴里!” 名叫艾尔莎的红发女人偏头瞪向不停说话的兄长,抬手就是一斧子劈在对方脚边,吓得男人唰的一下跳起来。 女人放下斧子,没再理会兄长跑去跟其他同伴说话,她靠着墙垛咀嚼嘴里的肉干,望着昏黄的天空,心里盼望着那位大人物能早一点过来。 她听说对方带着无数的兵马杀向另一个国度,已经将对方征服杀了对方的皇帝,想到对方的年龄和相貌,艾尔莎忍不住抿了抿嘴唇。 要是在她的国家,有这样一位君王,就不会被别人奴役。 目光之中,天色渐渐暗沉下来。 关隘沉闷的气氛里,许许多多人抱着援兵就要快来的想法,才能缓解紧绷的神经进入睡梦。 夜色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天色蒙蒙发亮时,城墙上的战鼓声如约而至。 沉寂一夜的关隘百姓以为与前两日一般,西戎人只是装装样子,然而,这次城墙上的战鼓声,一次比一次激烈、急促。 雷铜披上甲胄来到西城墙,映入视野的是密密麻麻的西戎部落兵,犹如汪洋一般铺天盖地而来。 而西城墙这边,郑和、吴会之站在墙垛后面,与生奴兵,还有延塘关兵将看到的是,那七千骑兵几乎全部出动。 李典带兵驻扎在了城墙下面,组成了阵列。 “吴侯,伱这边城墙两千人,去增援西城墙,这边只要李将军守住城下,西戎人就无法靠近。” 郑和瞭望远方徘徊不前的西戎骑兵,偏头朝吴会之吼道:“快啊!” “此处就交由郑督公!” 吴会之抬手一拱,当即带上两千生奴兵,还有那帮红发蛮夷,下城关,沿着关隘中的街道奔向西城门那边。 等赶到这边的时候,攻城的厮杀已经开始了。 城墙的西戎骑兵,徘徊城下,在马背上朝城上射箭,掩护下方攀登云梯的族人,一支支羽箭化作箭雨,黑压压飞向城头。 接连的惨呼里,从盾牌、墙垛后站起,或转出的弓手纷纷朝下方给予还击,将攀登云梯的蛮夷射下梯子。 “弓手继续射箭,擂木准备!”各营的将校组织抵抗,也在朝下观察攀登云梯的西戎人数量。 雷铜镇守城楼,接收传来的墙段上的情况,然后做出调整,至于怎么打,中下层校尉、司马心里都是有数的。 随着擂木、礌石开始往下砸时,攻城的激烈程度瞬间拔高。 燃烧的箭矢飞过天空,从下方飞上来,也有箭矢朝下面云集的西戎兵射下去,一部分被对方的盾牌挡下。 黑烟升起遮挡了渐渐升起的阳光,西城墙左右墙段上,一张张云梯挂靠墙垛,嘴里叼着兵器的一道道身影攀爬在上面,礌石落下来,‘呯’的一下,砸在一个西戎兵头上,带着凄厉的惨叫从半空落下摔死。 刚刚投下礌石的士兵还未来得及高兴,一支羽箭从城下飞来,那挂着笑容的延塘关士卒捂着中箭的颈脖栽倒,他的位置很快被其他人填补。 视野往左右延伸,数里长的城关,密密麻麻的身影犹如蚁群攀爬上来。 …… 厮杀沸腾的远方,黑压压的骑阵犹如流淌的溪流环绕着最中间一面大纛交织而行。 魁梧宽壮的老人一身盛装,金色的甲胄外披着白色的兽毛,他睁了许久的眼睛,一直望着前方传来沸腾厮杀声的城墙。 “可汗,今日一股气应该能拿下城墙了。”在斜驭的旁边,说的是一个中年儒生,他依旧是一身青色的衣袍,他轻声说道:“这次关隘,存在太久了,一把火烧了吧。” 斜驭收回视线,看向这位来自魏国的儒生,凶戾的脸上露出笑容:“你的心比我们西戎人还要狠毒,不过我很满意你的话,这处关隘挡住西戎的铁蹄太久了,我们成千上万的部落族人,在它面前死去,头颅被它插在木桩上化为界限,这一次,我要屠尽这关内的燕国人,将他们头颅插满他们的土地。” 他仰了仰花白的头颅。 “昨晚,我做了一个梦,梦见西戎的勇士踏平了这里,铁蹄踩踏燕国人的土地,我梦见苍天见证了我们的胜利,我想,很快就能带着燕国无数的俘虏、粮食,和金银铁器回到草原故乡!” “我会让你达成这个梦,尊敬的可汗。”骆敬宾朝他保持着中原读书人的微笑。 斜驭侧目看他一眼,促马来到前方,拔出腰间的弯刀,举起来。 “加大力度进攻,我要砍下城关内所有燕国人的头颅!” 呜呜—— 战争的号角再次吹响! …… 城墙上,混乱、厮杀的呐喊、人的惨叫汇成一起,远远近近,已有不少西戎人杀到了城墙上。 几个红发的蛮夷跟随身材高大的生奴人搏命的与这些草原人拼杀,飞舞的火箭甚至点燃了一具尸体的皮袄,黑烟之中,一名西戎人上了墙垛,从冒起的大火上方,扑向前面的枪林。 名叫巴里的粗壮蛮人一斧头将这扑来的西戎人劈翻,身材矫健匀称的妹妹艾尔莎也在,她一手短斧,一手钢刀,与前方两个生奴人将一个云梯缺口封住。 巴里冲过去将她拉回来,“你回来,不许你冒险,让我来。” 他将女子拉向身后。 苍凉的号角声里,更多的身影犹如蚂蚁般往这边汹涌的扑上来…… 而在延塘关东面的原野上,七千西戎骑兵分成数十支马队,在附近交织徘徊,首领玉昆听到远方天际传来的号角声,他微微仰起脸,举起手中的马鞭。 “你们听……可汗在向我们传达胜利的号角。” 玉昆扬起马鞭在空气里抽响。 “现在,我们牵制住这边的城墙,给予他们压力,让他们感受到岌岌可危的害怕!” 发出野蛮呼嗬的骑兵,纷纷蔓延出去,朝着城关下的燕国军阵展开游射。 玉昆坐在他的战马背上,把握着进攻的节奏,不时顾问周围的斥候带来的讯息,掌控周围是否有燕国人的援兵。 然而,此时他一股不详的预感在心头滋生,像瘟疫一般毫无征兆的爬上来。 唳—— 陡然一声鹰鸣,在头顶上方响彻。 他抬起头,一只硕大的苍鹰展开巨翅,翱翔天际,发出尖锐高亢的啼鸣。 脚下的地面隐隐传来震动。 …… 远方城墙上,郑和大步走在城墙,正调整着防御部署,略微尖细的嗓音持续:“……对面的西戎骑兵不敢攻城,尔等只管为下方的袍泽射箭支援!” 不断调整的命令里,他陡然听到了什么,停下脚步,目光不由望向东南面,视线眼神过去,那是一条黑线蔓延而来。 “来了……” 他脸上终于露出久违的笑容,握着剑柄的手,激动的有些发抖。 晨阳的光芒之中,看到了远方奔行的骑兵,犹如海洋一般起起伏伏,泛起一片金属的光泽。 …… 关隘外面,指挥轻骑袭扰、压制城关的玉昆,听到动静,猛地勒转马头,望向身后,瞳孔在一瞬间收缩到了极致。 那是密密麻麻的骑阵犹如决堤的洪水,踏着轰鸣声震彻这片大地,迎着晨阳的天光,朝这边人海以最野蛮的方式席卷而来。 “敌将!” 冲在前的二将,披风猎猎作响,一红一白,互相争锋,在马背上挽起长弓。 “可识得吕奉先(赵子龙)!” 两道不同的声音响彻刹那,两道箭矢带起呼啸唰的朝玉昆飞来—— 先来一个四千字,基本理顺剧情了! (本章完) 第两百四十七章 孤王来了,部落野王你要接住!(为暖阳黄金盟主加更) 玉昆是斜驭可汗麾下的大都统,被赏赐三千部落首领,奉命翻山越岭包抄延塘关,牵制关隘守军,截杀对方援兵等等差事。 又有斜驭可汗赠予的四千轻骑归他指挥,下了陡峭难行的幽燕山,一连半月的纵横睥睨,他觉得打下这处关隘并不是难,只是看可汗的心情了。 然而,在今日,此时! 他兜转战马,望去的方向,广袤的原野上,密密麻麻的北地铁骑在东南的晨阳天幕下铺展开,推进犹如海潮汹涌。 朝他们席卷而来的同时,先来的是空气中的破风疾响。 前面数名亲兵纵马飞扑,那白袍骑士射出的箭矢将一人射死,红袍的骑士手中射出的箭矢却是贯穿两名亲兵的身躯,带着血雾朝他直冲而来。 沾染鲜血、碎肉的箭头瞬间在他视野放大—— “娘的……” 西戎部落语脱口而出,这一刻,玉昆仿佛看到了死去多年的母亲,在朝他招手。 噗! 马背上,玉昆的身躯在下一刻,猛地向后仰去,一抹血花在头颅绽放,又从脑后破开飞出,余力不息的带着他的身躯飞离了坐骑。 这一切来得实在太快,等到周围亲兵反应过来,首领已经躺在地上,脑门赫然一个血洞。 “首领死了!” “快!快通知前面袭扰的族人,回援!!” 直隶斜驭可汗的右都统勒马调头,疯狂催促身旁的令骑吹响号角。 呜…… 呜呜呜…… 苍凉的牛角号在缓缓调头的五千骑兵阵列中响起,调头的刹那,阳光之中,一匹匹战马的身影疾驰进视野。 瞬间拉近! 红袍的身影促动座下飞烟红云马,那件川西红袍飘展,映入西戎人眼底,那是一股说不出的凶性。 “蛮夷!” 吕布咧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画戟脱离地面,掀起一道烟尘时,轰然朝前方斩了过去—— 赤红的战马高亢嘶鸣,冲进高速冲锋杀入骑阵的瞬间,是劈过了无数血肉飙飞的画面,人的身体,战马的头颅,破裂的声响劈砍飞溅,高速推行的路径,所遇的人和马都在挥舞的戟锋下悲鸣的扑地翻倒。 与吕布遥相呼应的是赵云,如今已恢复巅峰时期的身躯,加上年老时的武艺大成,杀西戎骑阵的瞬间,青釭剑光、龙胆枪影疯狂飞舞,在人的、马的身躯疯狂交错出一道道血线飚飞,左右前方三个方向的西戎骑兵不断翻飞落马。 夏王麾下两名骑将为箭头,而后方,白马义从、控弦狼骑计九千骑如潮水,铺天盖地般席卷过来! 轰隆隆隆…… 地面的都在瞬间震抖起来,如海潮般奔袭的骑兵群落,令得还未带起冲势的西戎骑兵张大嘴,只能下意识的夹紧马腹,夹紧长矛。 “夹紧……稳住……” “下马!”也有西戎兵这样呐喊。 望着越来越近的“海潮”,那右都统不断朝四周的麾下族人呐喊,撞击前的瞬间,几乎所有人在这一刻绷紧了神经。 一个人……两个人……百来人……双目布满了血丝,咬牙咧开了嘴,狰狞的叫出了声,身下的战马焦躁不安的摆头晃鬃,发出不安的嘶鸣。 “啊啊啊啊——” 那名右都统握紧长矛感受到这样大规模骑兵对冲的恐惧、以及激动的颤抖,歇斯底里的叫声中,然后—— 巨大的海浪扑了过来,形成撞击。 轰—— 高速冲锋的骑兵雨点一般冲入阵型松散的西戎骑阵,战马与战马交错而过,刀锋、长矛在人身上发出渗人的血肉撕裂声响,也有战马撞上对方战马骨骼迸裂悲鸣扑倒,背上的人影飞扑出去,将对面的西戎人一起扑倒地,随后遭到疾驰而来的骑兵疯狂碾压,血肉直接在地面化为肉糜,残肢卷在狂奔的马蹄间。 “杀!” 城墙下,李典做为沙场宿将,在吕布、赵云带领骑兵杀来的一刻,他已经变化冲锋阵列,他骑在马背上抬起长枪。 原本带领的一万兵马,眼下只剩八千人义无反顾的朝调转马头的两千西戎骑兵发起反扑。 城楼上,郑和心潮澎湃,他提着长剑用着尖细的嗓音不停大喊:“擂鼓!擂鼓!” 他来回走动几步,望着几乎支援的骑兵在插穿了西戎骑阵后,一往无前的朝这边奔来,他顿时明白吕布等人意图,当即再次下令,大喊:“开城门,快!给西城墙那边传令,准备把城门打开!” 鼓声疯狂敲响。 令骑冲下城头,骑马在街道狂奔,挥舞令旗的同时,大声嘶喊街中百姓将长街清理出来,帮忙守城的百姓、民夫先是一愣,感觉到脚下渐渐有微弱的震动,他们顿时明白那是什么,毕竟西戎骑兵天天都在外面晃荡,对脚下的震感早已无比熟悉。 纷纷将街上杂物搬开时,东城墙那边,城门在士兵拉动下缓缓打开。 远方原野上,将西戎骑兵阵列撕得七零八落的狼骑、白马两支骑兵合为一股在一红一白两将带领下直冲城门。 …… 西城墙,雷铜手握环首刀加入守城的厮杀,他抬手挡下一个西戎兵劈来的一刀,抬脚将对方蹬下城墙。 听到战鼓声从东城墙那边传来,他顿时愣了一下。 隐约间,他听到了有令骑的嘶喊,下方也有士兵冲上城头:“雷将军,援兵来了,郑督公要求将军打开城门!” 轰隆隆…… 远方,隐隐有蹄音蔓延,雷铜当机立断下令,让把守城门的士兵将城门打开。 延绵的城墙上,厮杀沸腾,不断有西戎人含刀上墙,名叫艾尔莎的红发蛮夷女子将持刀跳到半空的西戎兵劈翻,焦急大喊不见身影的兄长。 “巴里!!回答我!” 艾尔莎偏头四顾,寻找兄长的身影,手中不停劈砍前行,满目都是不断翻越而上西戎人,几乎不要命的冲杀上来。 她感觉这里快要守不住了。 厮杀之中,她被一个西戎人撞的退后,顷刻……她听到了马蹄声,脚下的墙砖随即传来微微的颤抖,处于城墙上,艾尔莎刀斧相交将那西戎兵推飞,偏头望向东面,奔腾轰鸣隐隐如雷霆过来,那是战马发起冲锋时独有的响动。 “骑兵……入城了?” 仓促间她以为是东城门外的西戎骑兵杀入城门,片刻间,才看清有着高举的‘夏’旗,奔行马背上的红、白二将犹如箭矢一般,领着奔腾的洪流笔直的穿行过连接东西两门的大街。 “准备!” 无数铁蹄践踏的宽敞街道上,吕布望着远方渐渐打开的城门,以及门后显露出来的西戎兵,他咧开嘴角,声音响彻。 “——碾碎他们!” 话语落下的一瞬间,飞烟红云马加快速度,犹如一团燃烧的红云直扑城门。 城门渐渐完全打开,原本正激烈攀登云梯攻城的西戎兵顿时纷纷愣住,还没反应过来去抢城门,被这突如其来的骑兵冲锋吓了一跳。 看清城门内的情景瞬间,他们头皮发麻的缩紧。 …… 西戎大纛在风里猎猎飞舞。 被无数骑阵围绕的中心,金甲白绒的斜驭可汗正端坐在马背上,扬着马鞭,与身旁的魏国文士说话。 “燕国人真是顽强啊,我的勇士几乎快要塞满他们的城墙,依旧不愿意放弃。不过可惜,今日之后,延塘关将毁之一旦,燕国的都城便暴露西戎的铁蹄之下。我要站在燕京的城楼上,我要打进燕国人的皇宫,奴役皇帝的子民,践踏他的皇后!” 斜驭笑呵呵的仰起脸,他是西戎三可汗之一,统领十几万部落兵,野郎部落的野郎王也是他的麾下部落之一,去年知晓他的部落被燕国人屠灭,本想率兵过来,却知晓这边起了蝗灾,便先遣派一支小部落移居这里试探燕国人的反应。 果然与他所料一样,那支小部落直接被燕国人的骑兵碾灭。 草原是苍天赐予西戎人的礼物,燕国人想要霸占草原,是让斜驭无法容忍的,在今年六月夏天,他便开始召集各部,准备东征。 而身旁的幕僚则告诉他,可以再等等,让那位燕国的夏王征伐中原,陷入泥潭,无法分兵的时候,就是攻打延塘关最佳的时机。 现在所有的机会都摆在了斜驭的面前,想不到在年老体衰的时候,给了他一次最大的荣耀。 “苍天在上。” 斜驭双手托起,朝白云苍苍的天际露出微笑时,他一旁的骆敬宾也有着笑容,然而,笑容并未持续多久,他目光里好像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延塘关的城门好像开了……这个时候,怎么会打开?” 忽如其来的变化,打乱的了骆敬宾的思维,而斜驭也注意到了攻城的变化,他促马上前两步,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 下一秒。 是无数的骑兵冲入他,以及这边所有人的视线,犹如长龙的北地铁骑跃出城门,直接撞进城门外拥挤的西戎当中。 一个个穿着皮袄的西戎兵直接被撞飞、撞倒踏碎,马蹄下全是噼里啪啦血肉、骨头踩碎的声音。横跨重骑两侧的铁链,不停的晃荡,摇晃的身体大片大片的被刮倒在地上,犁出一条宽敞的血色大道,更多的骑兵尾随在后蔓延出来,沿着城墙脚下冲向攻城的人海。 “啊啊啊——” 斜驭可汗兜转战马,连连怒吼,原本即将攻下城墙,却在这片刻间功亏一篑,“杀过去!继续杀过去” 他在马背上嘶喊,骆敬宾却是连忙阻止他。 顷刻间,一道身披兽面吞头连环铠,背挂红披风的将领,拖着一杆画戟,朝这边直冲过来,奔行之中,挂戟翻弓,抽出一支绑有纸张的箭矢,在马背上拉弓满弦。 ——辕门射戟! 嗖! 箭矢带起剧烈的呼啸飞过数里,从无数骑马的西戎骑兵头顶飞向大纛,呯的一声,正中大纛的旗杆。 啪! 粗大的旗杆被这一箭直接射断,倾倒下来。 “呵呵……哈哈哈!” 吕布垂下弓,勒马停下,望着远方一片惊慌失措的西戎马阵发出大笑,随后,兜转战马,持戟杀向城墙下的西戎人。 …… “可汗!” “快来人,可汗被大纛盖住,掉下马了!” 一众汗帐亲兵跳下马背,拨开大纛,将斜驭和骆敬宾从下面拖了出来,也有人取过那箭矢上的纸张,交给大口喘气的斜驭。 他看不懂燕国文字,让骆敬宾念给他听。 后者展开纸张,看到上面赫然一行字:“孤王来了,部落野王你可要接住,接不住孤王杀尽尔等王族。” (本章完) 第两百四十八章 祭刀(为暖阳黄金盟主加更) “天兵到了!” “西戎蛮夷退兵了!” “呜呜……夏王的天兵终于杀到过来……” 无数骑兵涌过街道的一刻,关隘中的百姓站在街边、阁楼推窗而望,随后远处的西城门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厮杀浪潮。 城墙上,雷铜挥舞环首刀,斩下扑来的西戎士兵,嘶吼:“援兵已至,众儿郎随我杀!” 被压制的延塘关兵将终于在这一刻爆发出来,士气陡然一振,疯狂挥舞刀兵长矛,渐渐将站稳脚跟的西戎人往后推去。 “杀!”吴会之领着生奴兵也在左侧的城墙段发声怒吼。 红发蛮夷女人脸颊染血,挥舞双兵推行,用着并不流畅的燕国话,跟着大喊:“杀啊!” 其余十几个红发蛮人也在跟在后面奋勇推进,将对面二十几名西戎兵挤压到墙垛,然后推下城墙。 惨叫的士兵坠下城头的一刻,城墙下方延绵开的西戎兵也在忽如其来的北地骑兵狂推下,被犁出长长的血毯,不少西戎兵被杀懵了,而徘徊的西戎骑兵想要冲过来,被赵云带一千骑兵,直接杀散。 打仗讲的就是一鼓作气。 此时攻城紧要关头被打断,城头守军士气重燃,已经失去继续抢夺城墙的机会,斜驭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他将骆敬宾手里那张出言不逊的纸张撕得粉碎,重新上马,叫人吹响号角收兵暂时退走。 被舍弃在城上城下的西戎人,此时想要逃走已经晚了,多数选择了投降,不愿降的转身就跑,随后被追上的骑兵戳死在地。 “投降……一概不留!”吕布瞥了一眼那边跪地乞降的蛮夷,眼中全是轻蔑的神色。 “温侯,先将他们收降。” 赵云促马过来,眼中同样全是冷色,“等缴了兵器,捆缚好后再杀,对方就不会负隅顽抗了。” “赵将军,活得久,这方面经验比某家老道许多,哈哈。” 吕布哈哈大笑起来,便让令骑去传令收下俘虏,他与赵云骑马返回城关,此时郑和、吴会之、雷铜也都一一过来见礼。 “温侯!(赵将军)” 郑和、雷铜,一个是明朝的人,一个是三国时的人,自然知道飞将吕布和赵云,吴会之并没有见过吕布,毕竟之前长川县一战,吕布烧了燕军粮草,直奔燕京去了。 而赵云,他也没见过,对方是玉山原一战才出现。 “这两位……都是夏王的麾下?” 吴会之跟着郑和、雷铜拱手见礼,随后小声询问雷铜,“为何我都未曾见过。” “云瑱侯没见过的可就多了。” “啊?” 吴会之看着雷铜上前与那两名骑将以及郑和凑到一起说话,他也想上去,可总觉得格格不入,索性就在旁边安静的听着。 “两位将军可是先行过来?”郑和将长剑归鞘,让人取来他的水袋,递给二将。 “主力多是步卒,此时应该进容州腹地了。”赵云接过水袋喝上一口,“大王让云和温侯领骑兵先行。” “那大王手中可有多少兵马?”这是雷铜问的,他坚守延塘关半月,关隘里的兵将伤亡惨重,又早已疲惫不堪,想的自然是将延塘关防务移交到增援的兵马手中,让麾下儿郎得以休整的机会。 “不多!” 赵云摇摇头,“并州、益州、西凉三军收复中原未归附的三州去了,鹿阳为中原都城,夏侯将军的青州军驻扎,眼下大王手里只有幽燕军和生奴军,以及新建的三千兵马,共计两万七千余人呢,加上我与温侯的骑兵,也就三万六千。” 也就? 吴会之心里想吐血,这还觉得少了? “云瑱侯,三万多名将士击败关外的西戎人不难,难的是要将对方吃下,还有整个草原!”郑和可是明成祖身边常青树,揣摩话语上自然有一套的,从赵云说的那番话,便猜出夏王这是要永绝北方这个后患。 他眼中竟不自觉有些湿润,难免想到朱棣北伐草原,击破大漠……可惜那时候,他没有机会成行。 “我等汉将何时面对一帮蛮夷畏首畏尾?!”吕布目光扫过吴会之,乃至他身后的几个红毛的身影,随即冷哼一声,与赵云、郑和、雷铜转身离开,边走边说:“待霍骠骑过来,某家与骠骑破蛮夷王帐。” “温侯绕袭后方,似乎颇为娴熟?” “哈哈,偷就是偷,某家不觉得丢人,家都不护不住,活该被偷!” “呵呵,这哪里叫偷,分明是迂回。” 四人哈哈大笑离开,只留下吴会之一个人站在原地,脑子里还有些凌乱,一时间没搞明白,咱是防守,怎么就说到打对方王帐了? 他身后的一帮红发蛮夷里,艾尔莎也听得目瞪口呆,她的兄长巴里在尸体下被找到,此时浑身缠着绷带,坐在地上靠着城门墙。 “刚刚听到了?他们要杀回去?” 巴里捂着肩头的伤口,疼得呲牙咧嘴:“这帮东方人太疯狂了……外面的蛮夷凶残的不要命,他们还想杀出去。” “巴里,对他们来说,我们也是蛮夷。”艾尔莎坐到他旁边,缩起浑圆修长的双腿,抱着膝盖,看着走远的那些将军们,目光闪烁兴奋的神采。 “我们可能会在这片土地上,见证一个强大的国家诞生。” 延塘关的危机暂时解除,关隘上下开始重新修缮防御,毕竟九千骑兵不可能去冲击十来万骑兵,就算吕布敢,他也会心疼好不容易带起来的部将。 眼下四人议定的便是继续防御,骑兵突袭来回交替,拖到主力赶来。 …… 此时的苏辰,重新踏上祖柩车,随主力已经过了云瑱郡。之前,他在这里停留了一日,祭拜了过世的房文烨,以及为延塘关押送粮秣被西戎骑兵截杀的房进游、房陵父子俩。 房进游,苏辰是见过的,当年对方随房文烨带着房雪君来定安城拜访,对方言语间多有戏谑,可到如今,物是人非,这样的人也能为延塘关出一把力而身死。 苏辰也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睚眦必报的人,毕竟为抗击外族而亡,在这一刻都是英雄。 离开云瑱郡前,他也让房雪君留下来,为她阿公守丧尽儿孙辈的本分。 随着一路往延塘关过去,接近那批西戎骑兵翻过幽燕山下来的地方时,原本就心情不好的苏辰,看到途中一个个村落被焚烧殆尽,附近县城衙役、民夫正忙着收敛尸体。 所行一路,村子、田野、林间到处都是百姓的尸体,也有之前阻挡西戎骑兵的哨卡兵卒的尸首,每一处发现的尸体地方,都有上百具之多,血腥气已经染红了土壤,尸体被遗弃在路边,或丢在小溪里,也有砍下脑袋插在木桩上、吊在树枝下。 那年西戎出延塘关南下云瑱郡的画面仿佛又回来了。 “……裴统领!” 见惯了尸山血海,是不该有这样的慈悲,但苏辰脸上的冷漠是彻骨的寒意,他拄着夏王剑立在车辇,望着前方一颗烧焦的树下吊着的一具女人的尸体,他轻声道:“带人先去把幽燕山里的盗贼杀干净,把贼首带过来。” “……其他人,随孤进关,孤要看看,这蛮夷野王的脑袋够不够份量,祭奠我燕国百姓。” 他说道。 周围以长龙队形前行的幽燕士卒,看着途中这一幕,他们早已咬牙切齿,听到号角声吹来时,纷纷加快了脚程。 (本章完) 第两百四十九章 霍骠骑(为暖阳黄金盟主加更) 祖柩车摇摇晃晃驶向远方关隘,周围众人步行拱卫大车,典韦不时看向四周原野、山麓,听着蝉鸣、鸟鸣中是否有其他异样的声音。 六轮六马的大车之上,李道士在驾车的士卒诧异的视线走出,来到他旁边,说了句:“好好驾车。”便云淡风轻的盘腿打坐。 淡淡青烟从车帘飘出,苏辰坐在虎皮大椅上,耳中是诸位皇帝的话语从灵位上传来。 “这些蛮夷跟当年的匈奴、鲜卑、突厥、蒙古一个德性,只要犯边,拿最弱小的百姓下手。”朱棣的灵位响起他的声音。 “咳咳,我到死都没南下过汉地。”铁木真的声音也跟着响起。 “此间惨剧,朕这些皇帝常年在宫中,不过在书面上见过描述但真真切切的看在眼里,让人痛心疾首!”光武帝刘秀声音低沉,“要是长生让朕出来……” “出来做甚?给他们一颗流星?”宋太祖赵匡胤,说道:“不过汉武帝倒是令人敬佩,宁可费去一些香火,也要弄出霍骠骑给长生打西戎人。” “我大汉帝王,没一个孬种!”刘邦的灵位开口说道。 “没?不知道哪位在白登山被匈奴人给围住了。”李世民笑呵呵的在也跟着出声。 一遵遵灵位相互吵吵嚷嚷,李世民的灵位转过来,面向苏辰:“接下来,长生该怎么打?” 虎皮大椅上,苏辰大马金刀的坐在那,目光冰冷而冷漠的望着前方拂动的车帘外。 “先将这支西戎人击退,然后,回一趟燕京,今年已经秋收,正好有充足的粮秣支撑军队打一场大仗。” 说话声里,缓驶的车轮渐渐转向,吴子勋来到帘外。 “启禀大王,到延塘关了。” 此时关内的吕布等将已经过来迎接,也挑选了一批士卒在街上呈队列排开,关隘的百姓站在街边眺望入关的王驾。 幽燕军和生奴兵、秦琼的新军停留在关隘外,进来的只是一千五百盾戟士护卫大车前行,他们手中铁盾、长戟,身材高大,看上去异常威猛。 大车上,苏辰揭开帘子站到车辇,目光扫过长街,建筑破旧损坏,夯实的硬土路面四处坑洼,两侧的士兵和百姓,衣甲脏旧,甚至衣衫褴褛来形容,一张张脸庞有着悲戚的神色,许多人眼里还有刚哭过的泪渍。 “停!” 苏辰抬起手,驾车的士卒赶紧拉住缰绳,祖柩车便在这条大街中间停下,吕布、赵云等将赶忙过来,想要劝阻苏辰离开毕竟这里人多眼杂,说不定有为了长生之术潜伏的刺客。 “我想说一些话。” 苏辰没有挪步,他解下夏王剑丢给一侧的吴子勋,紧抿嘴唇,偏头扫过周围士兵和百姓脸上的污渍、伤口,之前压在心头的悲戚,渐渐泛起了起来,目光有了湿痕。 “孤,感激延塘关兵将,此间百姓!”苏辰缓缓抬起双手,朝周围拱手几拜。 穿着威武甲胄的夏王,站在车辇上给街上的百姓、士兵躬身拜下的画面,让街上许许多多的人都在这一幕里呆立原地,有人捂住嘴哽咽的抽泣,也有人呯的跪在了街边,一人跪下,周围一道道身影跟着跪到了地上。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跪在街边,脚边还有他的拐杖,望着那边的夏王,须髯抖动间,是他这辈子最大的声音,哽咽的喊出来。 “大王,杀西戎!” 街道两边的百姓跪在地上,红着眼睛哭喊:“大王,杀西戎!” 更远的方向,还有许多百姓正赶来,乌泱泱的跪在街道前方,不停磕头,跟着其他人在喊着同样的话语。 “大王,杀西戎!” 声音山呼海啸般过来,无数人的声音混杂一起,哀戚、悲愤的情绪让祖柩车周围跟随的将领,赵云、雷铜、李玄霸、典韦、张翼、秦琼、张玉等等咬紧了牙关,就连吕布满目冰冷。 苏辰衣袖里,那枚写‘霍’字的金色令牌仿佛感受到了这一切,微微颤抖起来。 “大王,延塘关百姓,几乎家家户户都与西戎人都有不共戴天之仇!”那老者仰起花白的头颅,脸上满是泪水。 苏辰抿着嘴唇走下车辇,大步过去将那老人搀扶起身,他声音洪亮。 “孤就是来杀西戎,这一次,孤要彻底解决北方之患,让延塘关的子子孙孙,不再受西戎人的骚扰、虐杀,孤要将草原西戎彻底抹去!” 苏辰为老者拍去袍上灰尘,转身走回车辇,内力鼓荡声音,在长街传开。 “西戎人有那么大的草原,他们世世代代生活在那里,却想着如何从我们身上拿到好处,杀人、掠夺粮食和女人,既然他们这样做,那孤也该这样做了。” 高大威猛的身躯摊开双手。 “孤的将士、大燕的儿郎,他们既然喜欢掠夺,喜欢将欺压落在我们父母亲人头上,让我们许多百姓家破人亡,那我们也该让他们尝尝这样的滋味了,我们必亡其国,灭其种,绝其苗裔,践踏他们的草原,掠夺他们的牛羊和女人……” 苏辰声音一字一顿,咬牙嚼铁。 “寇可往,吾亦可往!” 声音里,裴旻已经回来,一同回来的还有二十多名绣衣司的人手,他们大多都是三四品的境界,剿除山中盗匪,还是能轻而易举的办到,何况还有裴旻这样的剑神在。 “跪下!” 十几名燕山盗被沾染鲜血的绣衣司高手推了上来,打的跪在地上。 苏辰指着他们,朝周围百姓和士兵说道:“这些盗贼在山中肆虐还嫌不够,他们伙同外族,为他们指路,才让延塘关外百姓一个个遭难,与当初的齐保国何异?!” “砍下他们的头颅,挂在西城门前。” 这群原本凶恶的燕山盗匪当即吓得瑟瑟发抖,哪里还有山中的匪气,刚要开口,绣衣司的人上前拔刀,当着街上百姓、士兵的面,手起刀落。 一颗颗人头带着惊恐的表情,一一落地。 …… 天光渐渐倾斜,拥堵的人群在街上三三两两的散去。 苏辰望着这片哭泣的百姓离去,他手中捏着那枚令牌。 “诸位将军,压力给到我们肩头了。” “是!” 吕布、赵云、李玄霸等将齐声拱手,街道都为之一震。 此时,一道声音陡然在众将身后响起。 “好热闹啊……” 听到这声,众人齐齐回头,就见一匹枣红马甩着尾巴,一名身着红戎服,两挡甲的少年将军在马背上正微笑看着他们。 一袭红披风,盔缨在风里轻轻抚动,他松开腰间剑首,缓缓抬起手。 “……诸位是准备打匈奴吗?” (本章完) 第两百五十章 意气风发霍去病(为暖阳黄金盟主加更)) 夜色渐渐笼罩天地,关隘一盏盏灯火接连亮起,铺砌出万家灯火。 今日街上听到大燕夏王那番慷慨激昂的话语,不少人枕在枕头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有人起身看着窗外,有人跪在逝去的亲人灵位前哭泣。 城中的街道已经清理出来,西城墙加强了巡逻,值岗的士兵间偶尔也有窃窃私语,悄声说着今日夏王的那番话。 令人感到振奋。 关外东门外郊野,幽燕、生奴军与李典的那支兵马连营驻扎一起,营地间篝火连绵,升腾点点火星飘上夜空,士卒聚集一起闲聊,摇曳的火光之中,隐隐能见更多的身影正在磨着刀锋。 巡逻的队伍交织过最中央的帅帐,里面灯火通明,火光映着人影在帐篷上走动,端着菜肴的亲兵掀开帐帘进去,里面觥筹交错,几名将领都在给一名少年将军举杯。 “冠军侯,某家吕布久闻大名,仰慕已久!”向来谁都瞧不上的吕布,竟主动上前与这名少年将军举杯。 还是双手捧杯。 就连向来稳重的赵云也站在一侧,对于驱逐外族,封狼居胥这样的荣耀,没有人比他们这些生在汉朝的武将更加来得激动,尤其对方还是如此年纪。 李玄霸哼了声,嘀咕一句:“有什么了不起。”偏头看向雷铜,“雷将军,你看看他们,有什么凑上前的。” “其实……”雷铜尴尬的举起酒杯,“我也想过去,这不是凑不上前,才坐座位上嘛。” “不跟你说话了!”李玄霸双手叉胸,哼的转到一边。 周围其他将领,纷纷对视一眼,哈哈笑起来。 这边,少年将军起身屹立大帐:“去病年纪不及各位,再则军中不饮酒,我便以茶代酒,敬诸位将军!” 他举杯恭谦的朝面前的吕布、赵云,还有首位的苏辰敬上一圈,便一饮而尽,随后的亮了亮杯底,朝诸人挑了挑下巴。 “下次不在军中,去病可要与诸位大碗畅饮!” “冠军侯,还请坐!” 苏辰对于这位少年将军,心里其实跟吕布、赵云他们一样激动不已,虽说对方起点高,但同样的年纪,别人带上骑兵远征草原,而自己和同龄人在干什么? 就算处于相同的位置,自己也肯定不如对方的,第一要有过人的胆量;第二是茫茫草原大漠,能精准的辨别方向而不会迷路;第三,孤军深入陌生的地方,没有任何补给和援兵的情况下,直捣黄龙,还能大获全胜,指挥能力已不是非同一般来形容。 短暂的思绪里,苏辰将手里的酒杯放下,而是让吴子勋倒了茶水,重新举起:“冠军侯,已经知道我等要打的不是匈奴,你还愿意帮忙?” “西戎与匈奴有何区别?”霍去病嘴角含笑,端着茶杯微微歪了下脸,眉宇间一股英武之气。 “没有区别,甚至更甚!” “不遵王化,擅起兵事,祸害百姓,那就打。”霍去病压着剑首唰的站起来,亦如去世之前那般热血方刚,英俊的脸庞隐约间有着汉武的影子:“我最痛恨便是这些草原蛮夷……我死之前,没能尽全功……我……一生之憾!” 他握紧拳头,抬起脸看向帐中诸将:“诸位将军乃我之后,不知匈奴后来如何?” “已经不存在了……”苏辰起身绕出长案,“一半北迁,一半南归,终于都归附了,匈奴成为历史长河里一个名称,而冠军侯,则名垂千古。” “真的?匈奴……终于不在了!”霍去病双目忽然泛起了湿红,这种情感是苏辰无法体会到的,帐中的吕布、赵云等生活在汉末之人却是能感同身受。 “不过这边的西戎人,比匈奴更加凶残,冠军侯未完成的遗憾,就在这里完成吧。” 周围,吕布、赵云等将笑起来,“还有我等随冠军侯征战草原、杀穿漠北!” “去病,便与诸位将军同往!” “择日不如撞日。”苏辰看着他们,嘴角勾勒笑容:“不如就今晚。” 一时间,帅帐内气氛热烈起来。 …… 繁星布满夜空,柔和的月光照着广袤的草原,夜风卷着草毯荡起一圈圈涟漪。 远方有着篝火燃烧的方向,一顶顶皮毡的帐篷密密麻麻拥挤在一起,形成巨大的部落,每顶帐篷周围都有数匹战马,外围还有持着火把的轻骑在夜色里缓缓行进。 正中间的白色大帐,身形魁梧的老人坐在羊皮毯上,端着精美的银碗大口灌下甘美的酒水,擦了一下胡须挂着的酒渍。 “北地骑兵来得太不是时候,那个燕国的夏王他不是在中原吗?怎么会来得这么快!” 帐内坐满了秃瓢扎辫,或耳穿铜环的粗壮身影,他们披着皮袄,有着饮毛茹血的狂野气息,都是这个部落的大都统、大将、都尉,他们或是亲族,或是被吞并后依靠的斜驭。 此时他们都没说话,而是凶戾、阴沉的目光看向可汗左侧下方的中原文士。 “或许是我们中计了。” 骆敬宾放下茶碗,抚着颔下的须髯,沉吟了片刻:“我们退兵,是担心那燕国夏王主力在后面,回来这三日,我便在想,对方应该只是让骑兵快行赶路,携带他的书信过来,来吓唬可汗,让人误以为他已经带着主力距离这边不远。” “燕人奸猾!”一个头顶秃瓢,两侧扎有辫子的粗蛮西戎大将拍响面前的小桌。 另一个彪悍的西戎都尉切过羊肉,塞进嘴里,咧开嘴角,眼神凶悍的盯着骆敬宾。 “那我们该怎么办?继续攻延塘关?还是退走?总不能在这里耗着。” “不退,可汗召集了这么多部落的勇士,不就是在等待这一刻吗?”骆敬宾心里其实明白,强攻延塘关已经没有意义了,而且旁边这位斜驭可汗可不会傻到真会听他的。 但他想要燕国和西戎人都损失惨重,那就只有一个办法。 “等,我们的战马可以在这里啃食青草,我们带来了牛羊,可以在尽情的享受,对方想要赶走我们,就只能出关与我们一战!” “那如果他们待在城关不战呢?” “延塘关是很重要的一块关税来源!” …… 延塘关东城墙外,燕国军营显得异常安静,篝火间隐隐能看到值岗的士卒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黑夜之中,是大量士兵牵着战马悄然步入城关,一名名步卒也在城中聚集在西城墙下。 点点火光照亮狭窄的范围,苏辰促动战马抬起夏王剑,吕布、赵云翻身上马,他们身后一列列一排排牵马的狼骑、义从,无声的列阵,上马。 后方一骑踩踏街道奔行过来,披风猎猎抚响。 城门打开的刹那,苏辰看向他:“冠军侯当一路小心,我率主力在前方接阵!” 跃马至城门的少年将军勒得马人立而起,猩红盔缨在夜风抚动,穿着裲裆甲,腰挎一柄四面汉剑,面容俊朗带着爽朗的笑声。 “哈哈,此西戎蛮夷,我当匈奴打,那什么可汗头颅我给夏王带来!” 他眉宇间有着说不出的一股意气风发的锐利。 不久之后,一支支一道道骑兵队列奔行而出,黑夜之中,没有任何火光照耀,庞大的骑兵群落仿佛能夜晚视物般,跟随前方的少年将军在草原奔行起来。 “我们也出发!” 苏辰促马来到关隘外,张翼、雷铜、郑和、阿奴虎、李玄霸、典韦、李典、秦琼……等将,统领主力两万五千人,浩浩荡荡步行原野,围向远方的斜驭部。 (本章完) 第两百五十一章 飚飚汉风 草原夜里寒风凛凛,对于习以为常的西戎人,躲在皮毡帐篷,让战马凑在一起取暖,顺道也将风口堵上。 可汗大帐内的议事也到了尾声,并没有商议出更好的办法,眼下还是决定先在延塘关外这片草原驻扎,等待时机,让对方主动寻战。 铺砌羊毛地毯,牛皮缝制的战靴来去,架起的火盆映着帐中部落大都统、都尉们互相敬酒,吃着羊羔肉。 斜驭吮吸手指上的油脂,出神的望着火盆里的火焰,不时询问魏人骆敬宾关于燕国那位夏王的一些事。 “不管对方是使诈,还是真的已经在来了的路上,都已经说明这位燕国夏王已经暂时解决了中原一些矛盾。双十之数,就有这样的能力,属实罕见。” “可汗也不用如此称赞,在我看来,此人好大喜功,穷兵黩武,燕国本就不富裕,连年征战,苦得便是百姓,中原四战之地,此时拿了中原并没有任何好处,相反,还会将他手中百战之兵分散四周防御各国,自取灭亡之道。” 听着自己这位魏人幕僚的言论,斜驭鼓着那双大眼,重重点头,举起银碗:“有道理。” 话语间,外面有王帐亲兵掀帘进来,单膝跪在地上,拱手禀报:“可汗,据潜伏外面的斥候来报,延塘关兵马正在调动。” 这边,斜驭仔眯起眼帘,骆敬宾抚须闭眼,帐内大都统、都尉们停下饮酒吃肉,齐齐看向说话的亲卫。 草原西戎人对于讯息自然跟周围各国一样,都设有专门的斥候,此时大军驻扎休整,安排了斥候监视延塘关,不过那日白天,对方骑兵来援,斥候不敢离得太近,只得远远监视,几乎每隔六七里,便设有斥候,此时能察觉到动静,说明延塘关内的兵马已经出关了。 就这么出关了? 还他娘的在夜里,对方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听到燕国兵马调动,甚至已经出关,帐内众人瞬间感觉到了压力落在他们肩头,别看帐中斜驭部大都统、都尉都是统兵将领,打过不少仗,但即将面对一身显赫武功的燕国夏王,心里多多少少有些七上八下。 “竟然选这个时候出来,你们觉得有问题?”斜驭可汗放下银碗,看向帐中诸人。 能起兵清君侧,一战定燕京,第二年直接杀向中原,攻破鹿阳,杀进魏宫,能打出这样战绩的人,不管做什么事,都不得不让其他人都要揣摩一番是否有深意在里面。 兴兵戈自古都是大事,选在黑夜行军,却又让斥候见到,帐内西戎将领们第一反应就是吸引他们主力的注意力。 “既然他们来,可汗不可避战,否则部落勇士以为可汗怯战,影响军心。”骆敬宾声音淡淡,仿佛胸有成竹,实则他巴不得两边杀得尸横遍野。 一边是常以少胜多的燕国夏王,一边是草原可汗,坐拥十来万骑兵。 有那么一瞬间,两边叱咤天下和草原的雄主都是他棋盘上的棋子。 “诸位西戎的勇士,我的幕僚说得对,那日我们在城墙上被赶了下来,再避战,会让麾下部落子民以为西戎勇士的雄风不在了。” 斜驭站起来,他那魁梧的身躯,犹如一座小山站在众人面前:“现在我们是在草原,这里是我们西戎人的牧场、战场!不管是黑夜还是白天,奔驰的战马永远不会停歇!” 帐中各部落都统、都尉丢下酒碗、切肉的小刀,撑着膝盖一个个跟着起身,握拳压在胸口。 “可汗,放心,我们的勇士会将燕国人的尸骨踩在马蹄下!” 斜驭点点头,语气放缓:“我很喜欢你们桀骜不驯的样子,但要小心,雄鹰也有落地的时候,苍狼也有磕牙的时候,燕国人多步卒,尽量将他们切割开,在这片草原上打败他们!” 帐中这些大都统、都尉都是他部落,或其他部落有名的勇士,跟随他和他们的父辈吞并过许多部落,有着足够的作战经验。 “哈哈,可汗放心,拜勒会统帅部落勇士将那个燕国夏王的脑袋献到你的面前!” “攻城或许我们不行,但是要在草原上骑马拼杀,燕国人就等死吧!” “将那日之耻辱,忽赞会为可汗讨回来!” 斜驭很满意他们的状态,打仗虽然不能盲目,但上战场的气势还要充足的:“但是你们还是要小心,那日冲出关隘的燕国将领,他的马术精湛,箭术也是极为少见。” 想到那天驻马挽弓的燕国将领,一身连环铠红披风,在马背上远远看来的眼神,以及一箭射出数里的神箭,让他此时再回想起来,身上都会散发起一股战栗的寒意。 见麾下的部落勇将们都不再说话,他才抬手挥了挥手,让帐内的众人回去准备。 “这次我们几乎将斜驭部所有的勇士带了过来,我们有着足够的兵力。但是,我们不能小瞧燕国那位夏王,他能北方和中原打出漂亮的战事,必然有我们需要学习和提防的地方。” “是!”帐中西戎一众部落将领兴奋的摩拳擦掌,目光露出凶戾。 打败一个连战连胜,从北方到中原的燕国夏王,还有什么能得上这样的荣耀? 斜驭可汗脸上终于有了笑容。 “好了,我的勇士们都去准备吧……将自诩无敌的燕国夏王踩在马下!” 夜色如流水。 漫天星辰在这一刻收敛了光芒,黑漆漆的草原上,唯有密集且沉闷的马蹄声延绵地面。 十二万骑兵,那是庞大难以想象的规模,犹如无数股洪流离开了巨大的营地,朝东面的延伸,一路上斥候不断来往讯息,保持各支骑队消息通常,毕竟是在黑夜,对于骑兵有着很大的弊端。 庞大的骑兵洪流向东推进的一刻,厮杀陡然爆发开来。 距离延塘关还有八十多里的一座草丘下方的原野上,两千西戎骑兵首先遭遇了一营两千的幽燕兵马,盾牌高举,箭矢飞过夜空,落入阵地钉在盾牌,或地面。 层层叠叠的步卒方阵里,也有箭矢给予对方骑兵还击,在校尉、骑政督率领下不与对方骑兵纠缠,保持阵列与对方两千骑相互拉扯,箭矢还击,随后一点又开始向后挪动。 远远近近。 南北十多里的阵线上,还能还有几支幽燕军部曲与西戎先头骑兵遭遇,幽燕军自成军以来,在中原几次大战里,都担任过主力进攻的军队,纵有新兵加入进来,也是俘虏中活下来的精锐编入队列,老兵带新兵,阵列娴熟,作战顽强。 他们依靠铁皮包裹的盾牌阻挡黑夜里西戎骑兵的骑射,边走边朝对方射箭,如果从天空俯瞰而下,便会发现,这几支幽燕军默契的朝一个固定点靠拢。 似乎是想将西戎人吸引过去。 而在那边,阿奴虎的两千生奴兵、秦琼的三千唐军以及李典分出的五千郡兵均在这里待命。 拿两万幽燕军去吸引对方主力,只有一个人干得出来,便是苏辰身旁的贾诩。 “中书令,要是被对方主力追赶上,从后面包抄了张翼的两万人,这仗就不用打了。”苏辰骑在黑色大马背上,战马焦躁的吞吐舌头,有些感到不安。 “大王选的黑夜,正是诩想的,要想击溃十来万骑兵,大王最少也需要三十万兵马,而大王除手上并没有,除非征召燕国全境郡兵!”名叫贾诩的老人,也在坐在马背上,他一生刀光剑影,却不伤分毫,活到寿终正寝,已经没什么场面,能将他吓到了。 “然而,想要击溃,这夜色正是最趁手的‘兵器’,军队越庞大,夜晚作战的弊端就越明显,对于轻骑,箭矢的威力大大减弱,除非西戎蛮夷有卫青、周亚夫这等统军之能。” 苏辰抚了抚坐骑的鬃毛,看向他笑了笑:“那接下来呢?。” “先击溃眼前这群骑兵。”贾诩平淡的话语中有着阴恻恻的气息。 话语说到这里,距离五营幽燕兵马出去已经过去两个多时辰,前方渐渐有了马蹄、人的嘶喊声,朝着这边蔓延过来,似乎到达了指定的位置,后移的这营幽燕军阵陡然发起反击,弓手不断挽弓朝黑暗里展开平射。 左右的方向,都有一两营幽燕军在间隔四五里的距离驻足扎下,由南向北连成一条战线。 这一路过来,不断追击袭扰的西戎骑兵的箭筒,基本没有多少箭矢了,名叫拜勒的大都统,亲自来到前线,下令让没羽箭的骑兵扑向燕军阵列。 一时间,前方锋线上已经厮杀一片。 喊杀声如潮汐卷动,长矛如林刺来,挂出一片片血肉,人的怒吼声、惨叫声、金铁交击的一片片金鸣炸响,在人潮中剧烈沸腾。 “西戎蛮夷,杀北地百姓,汝等家中父母亲人,焉能再忍!” 张翼的声音响彻阵列,面对扑来的骑兵,前阵如林的长矛组成的锋线上,幽燕士兵疯狂的朝对方抽刺。 长达二十里的阵线,弃了弓箭,持长矛、弯刀扑来的西戎轻骑,迎上的是无数铁矛贯穿在血肉,战马发出嘶鸣,上方西戎人的惨叫,有的西戎骑兵不要命的撞进枪林,沉重的马躯、人的尸体将枪林砸的东倒西歪,还有的冲锋的途中被幽燕军的弓手射翻落马,随即被自己后面的族人纵马踩踏在身上过去。 正中的那两千人幽燕阵列,二十多名幽燕骑兵雨点般撞入前方阵列,前排都在刹那间向内凹了凹。 “上去,将阵线推平!”张翼骑在马背上,促马在将旗下来回走动几步,令骑飞奔,放声呐喊。 将校在队列跟着嘶喊,麾下部曲抢攻而上,捡起地上的盾牌重新将缺口堵上,越来越多的西戎骑兵撞上来—— 坠马、砸开阵线,未死的西戎兵从地上爬起,抓着刀冲向缺口,随后又被幽燕士卒持盾顶回去。 双方一攻一守在甫一接触,狂热的朝着对面推挤、劈砍,冷风凛冽的草原上,可视的范围内到处都是鲜血翻涌的地狱。 幽燕军配置的常规五百骑兵此时也都不得不加入战斗。 双方步卒、骑兵加起来超过三万人,二十里的阵线全是人的厮杀,骑兵的冲阵,游骑的徘徊。 陡然有号角声吹响,战场西面,亮起了林立的火把光,大量的骑兵破开了黑暗,潮水般蔓延而来,忽赞部落替换了拜勒的骑兵,将没有弓箭的轻骑撤换下来,而另一支必拖部落的骑兵想要迂回战场,绕袭阵线的后方。 斥候传回的消息里,苏辰看了一眼,就交给贾诩,随后他抬起手,秦琼没有马槊的缘故,只拿了一根铁枪,与张玉领麾下三千前往战场右翼。 这支三千人的队伍,是魏国降兵组成,临行前,配置了大量弓弩,还专门派遣了三名督政骑,经过将近两月训练和教育,正式检校的时刻到了。 抵达战场右翼十五里不到半个时辰,原野之上,脚下的地面开始震抖。 六千必拖部的轻骑横推而来,在两侧轻骑用弓箭掩护下,中间的两千骑兵悍勇的发起突阵的准备,极力到嘶哑的呐喊声里,如同雨点般冲向前方唐军阵列,迎面,除了如林的矛阵轰然踏出,便是一张张弓弩射出的弩矢,不少西戎骑兵还在冲锋途中,就被射死在马背上,然后侧翻坠地。 死去的人,在这冲锋的两千骑里并不显眼,接下来迎上的是密密麻麻的枪阵,扑上来的西戎骑兵,直接被枪锋刺破了坚硬的皮袄,马匹被长矛贯入,悲鸣长嘶人立而起,上方的西戎轻骑连人带马撞进密集的长矛,数支矛头钻进血肉、从背后穿出,将后背的皮袄都刺的稀烂。 这支三千人兵马,人数上并不占优势,成军时日短,阵型配合上并不协调、迅速。 最终还是浩浩荡荡的必拖部落骑兵还是撕破阵线,从阵列中间的间隙杀了进去,短短的二十多息,还有寥寥几只骑兵冲向燕国中阵。 奔行数里,隐隐看到仿佛是一面王旗竖立前方,那西戎骑兵兴奋的举起兵器策马狂奔,还未凑近,就被迎面走来的李玄霸挥锤,连人带马拍到地面。 “呵忒……就这点,还不够我砸的。”李玄霸提着两锤在王旗周围巡视,不时瞥向周围,“怎么就不多杀几个进来!” 他望向的西面,越过厮杀的阵线,是密集的斥候不断往来阵间与原野之上,斜驭可汗的大纛正立在三十里外。 凛冽的夜风里,他骑在马背上,看着接踵而来的消息,旁边是两名万骑长,以及骆敬宾。 “两万人硬生生将我部落中的勇士钉在那里,那位燕国夏王的军队,果然不是简单,听说像这样的军队,还有四支,要是他扩充满编,我或许不敢轻易与他对阵。” 这句话是对骆敬宾说的,斜驭似乎一开始就遇到了不会那么顺利,拜勒部落派出将近一万五千骑被对方硬生生挡下来,眼下又让必拖的军队前去替换进攻,也被对方牢牢钉在原地。 战事随着时间推移,讯息不断从前方传回,端坐马背上的斜驭可汗,脸色并不好看,“而且燕国人的骑兵到现在都还没出现,你们猜他们是不是在我们后面?” “可汗,不用猜,对方一定是绕后突袭了。” 老人笑着从马背下来,在地上活动了一下双腿:“这样的伎俩,我已经用了很多次了!” 这样的战术包抄,确实并不少见,然而,他话语中的燕国骑兵,此时正在距离他王旗正后方的三十多里。 黑夜之中,起起伏伏的身影延绵成片,迈开的铁蹄几乎撼动大地。 隐隐约约,奔行的马蹄声之中,推进的一道道身影开始分离。 接近二十里,两支骑兵长龙的最前方,一名骑枣红马,身着红戎服、裲裆甲的少年将军,他声音高亢而坚定,拔出环首刀。 “随我冲锋——” 从夜空俯瞰而下,两股奔行的骑兵,犹如两条巨人的手臂,左右分开,朝前合抱而去。 西戎大纛后阵,防止被包抄,斜驭早就在这里布置了将近两骑,左右同样也有超过一万的轻骑列阵。 镇守此处的是两个部落的大都统野沙厉、魁当奴,两者同为大都统,但实力并不一样,前者拥万骑,后者八千骑。 草原向来以部落实力说话,两人自然以野沙厉为首,他让魁当奴立即率麾下八千骑兵将这两支敌骑拦下。 然而他并不知道,前面发起冲锋,形成冲势的骑兵,哪里是他们能拦截的,魁当奴并不心甘情愿的带着自己的部落轻骑过去,朝对方直接展开骑射,还未挽弓,对面的骑兵直接冲破黑暗,犹如冲撞的战车撞了过来。 魁当奴也仅仅叫出两声,就被迎面冲来的一个少年将军,挥剑斩断右臂,沾染鲜血的英俊脸庞,在厮杀里,举剑指向前方,大吼:“杀!” ——封狼居胥! 白马义从、控弦狼骑在这一刻凶狠奔突,杀气四溢无人敢拦,迎上来的魁当奴部落瞬间被对方犹如铁拳的合抱冲势,撞的阵型散乱,有的直接被撞翻,被马蹄踏成肉泥。 披风飞舞,吕布挥舞画戟,戟锋挥开的气浪,都能将人打下马背,他双目隐隐泛起血丝,犹如一团火焰径直杀入对面骑阵。 ——无双飞将! 并行的一侧,白马白袍纵马狂奔,赵云一手青釭,一手龙胆枪,咬牙嘶吼:“杀!” ——七进七出! 西戎后阵奔涌的骑阵撕开两道巨大的口子,远方耸立的大纛隐隐在目了,两支燕国铁骑如两条黑夜里的狂龙,穿过草原,朝大纛的方向环抱而去。 听到消息的斜驭可汗整个人都惊出一身冷汗。 “我后阵的骑兵呢?!” (本章完) 第两百五十二章 我家呢?!我的部落呢?! “左右两翼的骑兵,压过去,截住他们!” “传令给后阵的野沙厉和魁当奴,配合两翼……啊啊啊!” 传令的号角声里,他语速飞快间,周围林立的火把照耀出的后方密密麻麻的骑兵,正从后阵那边朝大纛这里推进而来,中阵的两个万骑长已经发出迎敌的呐喊:“注意后面的燕军!” 斜驭兜转战马,焦急的发下命令,他视野之中,两股骑兵犹如海潮般席卷而来。 旗语舞动、号角的吹响,西戎中阵变化阵列的同时,苏辰那边听到这几声意义不同的号角,也极快的做出反应,“定是冠军侯和温侯他们率兵从后面杀过去了,立即给前面厮杀的两军传令,放开杀——” 苏辰偏过头看向十几步外,正坐在铁锤上,双手撑着下巴郁闷不已的李玄霸。 “玄霸,穿戴铁甲!” 听到这声,原本呆呆看着前面的李玄霸,眼睛瞬间一亮,急吼吼的叫来几个甲士,“快快快,帮我穿戴甲胄……不然,蛮夷要被他们杀完了!” 盾戟士周围,阿奴虎领着两千生奴兵,以及李典的五千郡兵已经做好了准备,艾尔莎、巴里十几个红发蛮夷加入阵列,李典、雷铜促马上前偏头看向苏辰。 苏辰神色严肃,抬起手:“全线进攻,趁夜色,彻底打乱他们,西戎人的兵马没有太多军中的纪律!” 燕军中的号角顿时吹响起来。 李典、雷铜、阿奴虎领着最后的七千人冲向战场,李玄霸一把推开刚系好他腰带的甲士,捡起地上的双锤,在手里砸出火星。 “西戎矮子!我来了!” 脚下一蹬,魁梧威猛的身躯唰的冲出去。 “玄霸,你走错了!” 苏辰急忙叫住他,指向秦琼那边:“去支援唐军!” “好——” 李玄霸连忙点头调转方向,再次碰撞铁锤,大吼一声,发足狂奔起来,犹如一颗炮弹般连奔数里,直接杀入唐军所在的阵列,秦琼刚将一个似乎是一支部落的首领打死,便看到李玄霸已经杀进前方锋线。 双锤狂暴的在人群挥砸,一锤扫开便有数人像猴子一样被砸飞出去。 黑暗里,他犹如魔神般一个人在数千人潮中,挥舞双锤,恐怖的重量加上他的力道,一旦被扫中基本直接砸的血肉、骨骼碎裂的下场。 周围西戎人被他满身碎肉,凶煞狰狞的模样吓到了,一时间没人敢上前,握住兵器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李玄霸连续挥空了几锤,发现四周都没人了,看到西戎兵畏畏缩缩的往后退,不由大叫: “你们怕什么,来啊!我还没过瘾!” 这一吼,本就吓到的西戎人,“啊!”的一声,转身拔腿就跑,骑马的骑马,徒步的徒步,不要命的黑夜里的方向发足狂奔,有人甚至直接就吓哭出来,边跑边哭,大叫草原神灵的名字。 “别跑!” 李玄霸挥舞大锤,追着这么大一群人在后面边跑边杀。 “玄霸!” 秦琼纵马过来朝背影喊了一声,大唐一统后,他已经很少统兵打仗了,如今再临战场,他热血沸腾,见李玄霸已经追着那群溃兵跑远,他举起手中战刀,朝向后方的阵列:“整队,然后随我杀向锋线!” 督政骑在人群中跟着呐喊、鼓舞,将校匆忙整队,被鼓舞的唐军士卒,此时还能战的有两千五百多人,手盾、长矛一片片的举起来,鼓舞士气般大吼:“——杀!” 下一秒,呈锋矢阵型朝那边锋线增援,南北连横二十多里的阵线上,此时已经乱成一团,幽燕军已经接到苏辰的指令,开始加大了冲阵,精良的甲胄和兵器,根本不是草原上牧民身上那件常年不洗而发硬的皮袄能抵挡。 陡然一发力,锋线上的西戎人这才感觉对面刚才不温不火的燕军,好似吃了药一样凶猛无比,渐渐阵线开始往后收缩起来。 李典推着铁枪撕开一道缺口,他后方更多的幽燕士卒朝着缺口涌了进去。 “啊啊啊!”渐渐有西戎士兵胆怯,然后丢下兵器,绷紧的神经断开,惊恐的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转身挤去后方的族人。 阵线撼摇,不断朝西戎这边凹陷,某一刻,轰然崩碎开来。 坚守前阵的是一个叫忽赞的大都统,不停催促部落勇士杀过去,然而,不等他下一个命令发出,身后阴影响起马蹄声、厮杀声,正穿透夜色,朝这边传来。 中阵距离这边还很远,这都能听到厮杀…… 他心里顿时泛起一股寒意。 可汗那边…… 而前方黑暗里汹涌扑进的人潮,明明没有那么多人,明明他们也是有血有肉,也会死的,可为何给他一种排山倒海般压过来的压力。 然后,整个阵线崩塌了,中阵直接被一支骑兵硬生生的凿杀崩溃,溃逃的西戎勇士骑着马逃向前阵这边,而更多是往周围跑去。 他身边亲卫此时也催促他赶紧离开,溃败的来的太过突然,中阵怎么被杀穿的,忽赞根本想不明白,只能跟着亲卫在前方溃败下来的人潮里往西北面奔逃。 夜色中,到处都是人的、马的身影,轻骑奔逃、步卒推进过来,掩杀溃败的西戎溃兵。 中阵方向,数名狼骑奔涌,射杀过往的溃兵,不远,披裲裆甲,骑枣红马的少年将军跃马而来,挥剑砍在大纛的旗杆,‘噼啪’断裂声里,大纛轰然倾倒下来。 “吕将军,传令,两支骑军留下一半的人,将战马交给剩下的袍泽” 殷红的盔缨风里飘荡,霍去病一勒缰绳,持剑看向正从远处杀穿刚刚集结的一队西戎骑兵,随手往下一抓,将一个无马奔逃的西戎人提到鞍上,剑柄一敲将其打晕。 “叫上赵将军一道,快!” 只有两支骑兵能听懂的号角节奏声里,原本追杀的草原上,散落四处的狼骑、白马义从纷纷调转马头,循着号角的声音奔行过去。 “冠军侯,这是要做什么?”赵云策马飞奔而来,白袍银甲上全是鲜血。 吕布提着画戟促马也来到旁边看着对面意气风发,炯炯有神的霍去病,吕布捏紧戟杆,回头大吼:“受伤、体力疲乏者下马,其余一人双马!” 霍去病咧嘴一笑,终于有人明白他意图了,手中汉剑归鞘,策马飞奔起来,殷红的披风在身后飘荡,他声音高亢:“跟上!” “走!”吕布、赵云相视而笑,一夹马腹带着四千五名狼骑、白马混合骑军,一人双马,跟在霍去病后面奔行起来。 …… 天色蒙蒙发亮,苏辰坐在马背上紧盯战场,一直等到天色大亮,整个草原全是人和马的身体延伸开来。 殷红的颜色,几乎这片草场全部渗红,许多士兵正在尸体间搜寻活着的同袍,或给未死的敌人补上一刀。 远远近近,斥候、幽燕步卒、生奴兵成群结队的从远方押送一批俘虏回来。 “一个俘虏都不要,立即处决。”苏辰一拨战马,放下命令的同时,也在询问从远处回来的斥候。 “可看到吕将军他们?” “回大王,没有!” “再探!” 在马背上昏昏欲睡的贾诩此时努力睁开眼睛,“大王,他们可能跟着霍骠骑截杀西戎可汗去了。” 苏辰皱起眉头。 “击溃十二万西戎骑兵……他们这是还能战?” 以免万一,苏辰还是不放心的令骑传出尽快将俘虏斩首,召集各军将士整队,留下一批人照顾伤员,他们继续追杀逃走的斜驭可汗。 苏辰这边几乎也是人人带伤,加上奋战一夜,累得不轻,可眼下命令下来,许多人还是拼着意志力追杀上去。 而逃遁的西戎这边,还有三万骑跟随斜驭,不过他早已年迈,骑马奔逃到天亮,体力已是不支,一直跟随的骆敬宾同样如此,几乎整个人都趴在马背上,连支撑脑袋都费力。 就这样,苏辰追,斜驭逃,追追停停,两边相距数十里,几乎都到了筋疲力尽的地步。 “追不上了,途中也没发现温侯他们身影。” 苏辰坐在草地上,看着头顶的太阳,接过典韦递来的水袋,灌了一口,“这斜驭真他娘的属兔子的。” 发现对方踪迹后,苏辰第一时间就带士兵紧跟上去,可对方的斥候看到这边追上来,赶忙调头通知斜驭。 然后,来不及休息急忙上马奔行而去,终于在逃出战场的第三天,身后的追兵终于没有再出现了。 “燕国的夏王这么想要我的脑袋?哈哈哈……真是一个合格的对手,不过他还是太年轻了,如此精锐的士兵就这么浪费了不少,等我回去重新抽调部落勇士再杀回来,他会是什么表情?哈哈!” 西面的方向,有斥候飞马而来。 正朝部落将领大笑说话的斜驭举起羊皮酒袋,敬向蔚蓝天空:“苍天保佑,西戎人永远不会战败!” 话语刚落,飞马奔行过来的斥候,跳下马背。 “可汗,出大事了!” 骆敬宾抬起疲倦的脸庞,周围部落都统、都尉们也都望过去,被打断雅兴的斜驭目光凝实:“什么事?” 那斥候吞了吞口水,结巴起来:“我远远看到,斜驭可汗的大部落……升起无数黑烟,我连忙跑回来……” 砰! 老人手中的羊皮袋掉陡然滑落,摔在地上,愣神的片刻,他哪里还顾得上疲惫,急忙上马,招呼周围骑兵,就朝草原西北靠近中部草原的位置疯狂奔行起来。 将近一天的赶路,三万骑兵与他这才赶回王帐部落,然而看到的是一片焦土,密密麻麻的人头带着惊恐的面容堆积成一座小山。 还不止一座。 巨大的营地被烧的一干二净,恍如这片青绿草原上,一块硕大的疤痕。 “我的家呢?!”老人瞪大眼睛,在马背上嚅着嘴唇:“我的王帐……我的子民……我的部落呢?!” 曾经繁荣,拥有许多人口的东部王庭,变成了一片废墟,驻足原地的一支支马队同样一脸呆滞的看着前方的景象,试图在那些京观里找到亲人的面容。 斜驭翻身下马,呯的一下跪在地上,他捏紧拳头,仰起头朝着天空大吼:“不!!” 下一秒,地面传来了震动。 这边所有人都在这瞬间汗毛倒竖,一道道目光带着惊恐的望向西南的方向。 一拨骑兵奔上草丘,在上面排开阵列。 斜驭可汗垂下头,一脸憔悴、茫然的神色望过去,那草丘上,一骑红戎服、裲裆甲的身影,端正的骑在马背上,说了句:“等你们很久了。” 话语之中,又有吕布、赵云促马来到他左右并列。 “随我……” 霍去病拔出腰间腰间的汉剑,跃马而下,披风扬开的一瞬。 他声音拔高。 “…….踩死这帮草原蛮夷。” ——封狼居胥! (本章完) 第两百五十三章 有幸与诸位相聚,再会! 轰隆隆的马蹄声,蔓延下了草坡,一道、两道、四道……越来越多的燕国骑兵洪水般奔涌而下。 原本以为烧杀了部落,敌人会离开,没想到对方竟然在这里等着他们! 西戎这边,骆敬宾也好、斜驭也罢,脸上先是露出了诧异,表情随后化作惊恐,冲向战马,慌张的往上爬,斜驭的声音嘶吼:“列队,迎战!” 三万骑兵,其中只有五千士王帐亲兵,其余多是部落牧民征召组成,从大战到不断溃逃,许多人和马已经到了疲惫不堪的地步。 王帐亲卫努力聚集,可后方、两翼的部落牧民没有任何犹豫的调转马头狂奔起来,不时回头看上一眼,那是层层叠叠全是骑兵群落在奔下草坡的画面。 一时间,三万人聚集的阵列,正以疯狂的速度向四周溃散。 斜驭目瞪口呆的坐在他战马背上一旁的骆敬宾丝毫没理会他,兜转战马,直接就跑。 仅剩的一名万骑长,促马过去拉斜驭:“斜驭可汗,走啊!” 奔腾的轰鸣声越来越近,他偏头看了一眼,然后撒开手,转身策马狂奔。 无数马蹄震动地面,怒潮般过来。 斜驭坐在马背上,看着数千燕国骑兵仿佛不知疲惫的朝这边冲来,他脑袋里嗡嗡的乱响,身形都在这一刻虚弱的摇晃。 寒意从他后背迅速攀爬上来。 视野对面,一骑手持汉剑,骑枣红马,一马当先,怒吼:“蛮首!” …….. “完了。”斜驭嚅动干涸的嘴唇轻说,几近疲惫的阖上眼睛,身子止不住的发抖。 …… 汉剑映着天光,唰的斩下! 唏律律! 战马咆哮嘶鸣霍去病一勒缰绳,红披风洒开的刹那枣红马人立而起,他在马背上,一手汉剑,一手提着一颗头颅高举,发出大笑。 “哈哈哈……痛快!” 数千骑兵汹涌的从他身边奔涌而去,杀向逃遁的西戎骑兵。 …… 微风徐徐,嫩绿的青草在阳光照射下,光影逐渐倾斜过去,土壤间的尘粒轻微的颤动,随后剧烈的跳了起来,带出风声的马蹄轰然踏下,无数的尘粒扬上天空,在空气弥漫开来。 “找到了吗?” 一名幽燕军斥候促马奔涌疾驰,在漫卷的尘埃里勒住缰绳,驻马朝相遇的另一名斥候问道。 被问及的那名斥候神色黯然的摇了摇头。 他们被夏王派出来,寻找失踪的吕将军和赵将军,以及那位少年将军,眼下他们已经朝西北方向搜寻了两百多里。 片刻后,还有数骑迅速穿行来到这边。 他们也是军中斥候,皮甲、战马上还残有血迹,显然在不久前,与西戎人发生过厮杀。 “你们也没寻到踪迹?”最先那名斥候朝过来的几骑询问。 这几名斥候同样摇了摇头,目光望向天际,一只大鹰也在天际翱翔,那是夏王麾下典将军的巨鹰,似乎也被派出来搜索了。 唳—— 天上大鹰忽然发出一声高亢的嘶鸣,下方聚集的斥候,似乎预感到了什么,正欲说话,耳中忽然隐隐听到马蹄声,然后,是更多的马蹄声。 他们纷纷偏过头,就见数十上百的骑兵朝这边奔涌过来,看衣甲的制式,便知是白马义从。 对方也看到这边七八人,当即大喝:“出征凯旋,诸位可是来迎接!” “是!” 这八名斥候反应过来,当即兴奋的大喝,其中一名斥候揭下腰间的水袋,朝对面抛了过去,“诸同袍,喝口水。” 旋即,他们调转马头,朝延塘关方向狂奔而去,大抵是要将这条消息尽快告知正焦急等到的夏王。 这些斥候快马加鞭,越过了遇到的白马义从,翻过草坡,在鞭子抽响的声音里,发出一连串“驾!”的轻喝声,朝东南面加速起来。 草丘、湖泊、丘陵延绵苍翠,不断在他们快马奔行里落到了后方。 几个时辰之后,落在他们视线里,一辆辆装载发臭肿胀尸体的辕车被驴、驽马拉着离开,除了骨制的长矛被丢弃外,一些皮甲和弯刀被收集到另一批车里,准备拉回延塘关。 距离之前的交战已经过去了将近八日,西城墙上吊着一颗颗面容狰狞的西戎人头颅,是上一战和这次大战的俘虏,不过眼下还没杀完。 这样关隘中的百姓颇为嫌弃军队的刀还不够快。不过对于八日前,那次夜里与西戎人交战,关隘里里外外无不称赞,不少人冲到街上欢庆,等到俘虏押送到关内,长街两侧全是百姓的身影,朝着这些西戎俘虏吐口水、扔石头。 就连往日茶厮中的说书人,也将往日的江湖侠客故事,变成了夏王延塘关外大战西戎可汗。 “要说那夏王啊,年纪轻轻就不得了,十八岁清君侧,剿除朝中奸宦,十九岁击退魏国兵马,二十岁横扫中原,简直就是天上星宿下凡。这延塘关外一场大战,那叫一个昏天黑地,万马奔腾,说那夏王手持一把开天剑,座下一匹嘶风兽,身边数十员大将排开一个个膀大腰圆,身经百战……” 这种茶厮说书,大伙都知道是说书人添油加醋的夸大,但免不了听着很爽。 “夏王是星宿下凡,哈哈,这倒是有趣……” “不过,如此年轻,就能做到夏王,灭了中原魏国,恐怕几百年来都少有了。” “.…..能有如此多的战将相随,可见夏王是真的厉害,就是不知那失踪的那支骑兵找到没有,听说领军的也是一个年轻将领。” “英雄出少年……就是不知那位少年将军可有婚配,老夫正好有一女待字闺中!” “呸,邵老头,你家闺女那张大饼子脸也好意思开口提。” “怎么不能提,大饼子脸就不是女的吗?” …… 喧闹的茶厮外面,长街上几匹快马缓下速度,穿行过街口,转道去往关隘中的一栋府邸。 此时,苏辰正与贾诩商议接下来的安排。 “几十辆辕车显然还不够,一边打造,一边向百姓家征集。”贾诩翻看着关隘中的账簿,有哪些运载的工具,都有清楚的记录。 “这么多尸体可不能浪费,拉到东部草原,祸害了每一处湖泊、水潭,尽可能的消减东部这批西戎人。” 苏辰自然明白贾诩说的是什么意思,大量战死西戎人和被杀的俘虏,将做为另外一种进攻手段,这是贾诩落下的一道计策,在苏辰还没有准备好大量兵力,彻底剿灭西戎势力之前,先将东部草原的水源污染。 控制水源,便控制住了西戎人东迁,毕竟人和牲畜都需要水,一旦这里的水不能喝,再有茂盛的青草,他们也不敢踏足这里。 “大王!” 厅堂外,吴子勋带着几个斥候匆匆过来,“这几位斥候兄弟,有吕将军他们消息了。” 那几个斥候单膝着地,挺直背脊,拱起手。 “启禀大王,我们已找到吕将军他们,队伍在返程的途中,我们几人先行一步回来,回禀大王,还让大王放心。” “赏!” 苏辰挥了挥,高兴的坐回首位,拍了几下扶手听到吕布他们返回的消息,心里那块石头终于算是落地了。 一方面是担忧他们和士兵的安危,另一方面,他们能安然回来,说明长途保持绕袭,肯定起到了效果,就是不知收获大不大! “吴常随,立即再派出斥候,时刻汇报他们归来的路途,另外吩咐府内后厨,准备丰盛的晚宴,还有给所有出征的将士,准备酒水,这笔钱由孤来出,将关隘酒楼所有的酒水全部送到军营!” “中书令你听到了吗?” 等到吴子勋领命离开,苏辰看向一侧淡定喝茶的文士,后者呵呵轻笑的点了点头:“看大王神色,诩仿佛看到当年汉武帝初听这道消息的欢喜。诩要恭贺大王,这次冠军侯若斩获颇丰,那东部西戎大患算是剪除了大半。” 贾诩这话并不是随意的客套恭维,草原东西纵向四千两百里,南北跨度三千五百里,以东部、中部、西部三位可汗共治。 曾经延塘关外那支野郎部便是东部可汗斜驭麾下的一支部落。 不久之后,往返的斥候带回了霍去病、吕布等人的消息,苏辰骑马亲自到东城门外,下马迎接,看着浩浩荡荡的骑兵,押着许多衣着奢华的俘虏朝这边过来,吕布、赵云先一步骑马到这边,翻身下马拱起手。 “吕布(赵云)征伐西戎斜驭部落,大胜而归,向大王交令!” “二位将军辛苦!” 苏辰朝他们重重一拱,随后又想跟随吕布、赵云二将回来的两支骑兵拱起手:“孤为延塘关百姓,为这次西戎犯边死在他们屠刀下的冤魂,向两军将士拜谢!” “大王不谢!” 归来的骑兵纷纷下马,拄兵半跪在地。而正中,一骑缓缓过来,俊朗的脸上带着意气风发的微笑:“大王,我说送伱这蛮首的脑袋,就决不食言。” 霍去病骑在马背上,将手抬起来,下面是一颗人头。 正是斜驭的头颅。 他翻身下马,向后一指:“还有这蛮夷的家眷亲族,交由大王处置。” 好家伙,这是直接复刻了直捣匈奴王庭的一幕。 不光是苏辰愣住,然后惊喜,雷铜、秦琼、张玉、张翼等将,做为霍去病之后的将领,自然对这段太熟悉了。 出征的兵马开始进入关隘,范围城东外的军营,那里有犒劳他们的酒水和肉食,待两支骑兵逐渐离开。 苏辰上前,向后伸手一摊,请霍去病与他一同进关入府,“冠军侯,孤备了酒宴,为你接风!” 那边,牵着缰绳,站在战马一侧的少年将军却是没动。 而是微笑的看着苏辰,还有四周诧异望来的吕布等将,然后,缓缓抬起手,朝他们相拱:“去病恐怕不能与诸位将军们一起庆功了。” “冠军侯……”吕布第一个有些不舍。 苏辰清楚,这是武汉帝临时弄来的令牌,只能用一次,原以为还能让对方待长一段时间,没想到是这么快。 “大王,去病感激你,让我再打一次草原蛮夷。” 霍去病牵着缰绳,拉着他那匹枣红马向后退去,朝苏辰拱起手,随后,翻身上马,奔行一段十几丈,‘吁’的声音里,缓下战马,回头望向城楼下的苏辰,以及吕布、赵云、秦琼等一干人向他拱手送别。 或许有些感受涌上心头。 霍去病勒马侧身,托起双手,在马背上拱手一拜:“有幸与诸位相聚于此,不送!” 说完,一夹马腹,纵马奔向草原,迎着渐渐西沉的落入夕阳,骄狂、威风的少年身影骑在战马上,渐渐消失在这片壮丽的霞光里。 “会再见的冠军侯!” 苏辰望着满目霞光呢喃,随后,转身抓过缰绳上了马背,朝吕布、赵云,以及其余跟来的诸将笑着说道:“孤为诸将军贺,入城回府!” “大王请!” 众将一一拱手大喝,随即拱卫苏辰返回城门,落在后面的吕布垂着画戟,回头看了一眼那片霞光。 彷若做了一场梦。 (本章完) 第两百五十四章 美人计 云团在西边透出昏色,关隘府邸喧嚣的热闹,城中富户让人送来不少礼物和美食美酒答谢出征的诸将。 渐渐暗沉下来,回去换洗了衣着的吕布、赵云陆续也到了厅堂,很快被秦琼、张玉、雷铜热情的邀请坐下。 大大的灯笼开始点亮,升上屋檐,厅内一排排灯柱摇曳火光带来些许暖意。 明亮的灯火之中,喧哗嘈杂,不时响起人的劝酒、说笑声交织一起,还有“西戎人不过如此!”“我幽燕儿郎比他们强太多!”之类的话语。 席间觥筹交错,雷铜拉着张翼坐在一张席位,两人推杯换盏说起他死后蜀地的一些事;角落一座郑和与贾诩低声交谈,不时低笑两声。 秦琼性子直爽,与张玉性子相投,两个老将喝高了红着脸抱在一起,一个说着唐朝的事一个说起明朝的事,谁也不听谁的,只顾着自个儿说。 吕布和赵云在苏辰这边坐下来,说着跟随霍去病长途奔袭东部西戎王庭的过程。 “某家还是第一次见到,仅仅通过那西戎俘虏的描述,就能精准的找到斜驭部落所在。”吕布向来很少佩服一个人,显然跟着霍去病长途奔袭一次,学到了不少东西,一边喝酒一边不断的赞叹。 “长途奔袭,某家率领狼骑也做过不少次,但像他这么无瑕的奔袭,世间太少了。” 赵云沉默的点了点头。 这段时间,他难免不会将霍去病与曾经的白马将军公孙瓒做比较,但拎出来,又觉得不合适,差距实在太大。 “这次虽然胜了斜驭,我们也伤亡了一些兵将。” 苏辰一边吃菜,一边举杯,与吕布、赵云碰了碰,一口灌进喉咙,“延塘关这边,我决定让幽燕军接替防务,招募关内的良家子,孤带其他兵马返回燕京,征调粮秣、辎重,不知道那边的陌刀和连弩囤积了多少,这次要全部装备到幽燕军,而且……还要大量扩军,一口气将剩余的两个可汗一起做掉。” “会不会太急了?”赵云微蹙眉头,“完全打掉西戎,征调的粮秣、兵源,会伤及燕国根本,弄的百姓怨声载道。” “赵将军想得还是以往。” 苏辰拿过酒壶,为他斟上酒水,“孤这次可是有你们啊!” 他沾了沾酒水,在桌上画出图形。 “孤不仅要打败西戎,彻底解除北方之患,最重要的是,能从草原直接南下,杀到齐梁两国,与董太师的西凉军,遥相呼应!若能再收拢一批西戎人,让他们打头阵,我们的士兵伤亡就会少很多。” “谨遵大王意!” 三只酒杯在桌中间砰的碰在一起。 热闹的府邸外面,夜色之中,有人透过房顶的缝隙,呆呆的望着夜空。这位被抓住的中原魏国文士骆敬宾,跟一群瑟瑟发抖的斜驭部落贵族像猪羊一般关在一起。 他原以为那位燕国夏王会见他,询问他为何帮助西戎人攻打延塘关。 他心里也准备了许多唾骂的说辞,为好友知己报仇的说辞。 然而,并没有人来传唤,就连食物和水都没有丢进来,似乎根本就没把他这样的人放在心上。 不知过了多久,似乎快要天明了,昏昏欲睡里,骆敬宾被外面响起的脚步声和开门声惊醒,他连忙抬起头,就看到两个士兵走了进来,将他拖起来,出了这间破旧的房子。 终于见我了? 呵呵……保国,敬宾会为你将他唾骂,顺便将你那个儿子一起骂进去,呵呵! 他咧开嘴角笑起来,但随后,来到破屋不远的空地,脑中还飘着思绪,膝盖窝陡然一痛,被打的跪了在地上。 一名士兵过来,抽出刀锋。 这时的骆敬宾,才反应过来,“夏王不是召见我吗?” “召见伱?” 那士兵喝了一口烈酒,喷在刀锋上,“呸,就凭你这傻*,你和西戎人一起被砍头的资格都没有!” 骆敬宾微微张着嘴,一副还不服的表情,下一秒,丢开酒袋的士卒,手中钢刀挥开,猛地斩在他颈脖,皮肉、颈骨瞬间切开,脑袋咚的一声,落在地上。 被捆缚双手的尸体也趴在了地上,抽搐几下,便彻底没了动静。 黑夜无声,人头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亦如之前一样望着渐渐泛起青冥颜色的夜空,却是无人过来收敛。 不久,天光大亮之后,骆敬宾的头颅和身躯才被人丢进辕车,运去草原。 与此同时。 苏辰的王驾将要离开延塘关,这边只留下幽燕军由赵云接手关隘,雷铜、张翼为副将,招募士兵的同时,修缮防御,巡逻草原。 其余兵马皆随苏辰返回燕京,回去的途中李典则返回隆阳郡继续驻守,郑和领着缉事厂和绣衣司的人手先一步快马返京。 延塘关兵危已解,十二万西戎骑兵杀败的消息,让燕京城中百姓一片振奋,这与之前杀败魏国一样,心中有种莫名的自豪感。 至于朝堂之上,文武们倒显得安静,毕竟听得实在太多了,都有一点麻木。 感觉那位夏王打败这么多军队,都是理所应当的。 很快,那位夏王即将入城,朝堂上下在太后姜婉的鼓动里,准备一起前往城外迎接,不过被苏辰一纸喝止住了,让他们不要那么铺张。 这一举动,也让朝臣们颇有好感,下朝之后,文武们三三两两的离开了,太后姜婉回到太宁宫,坐在寝殿里,看着儿子在一旁玩耍,她心情复杂不已,明明对那个夏王心里有着仇恨,可不知为何,听到他回来,心里没来由的有些期盼。 她自己也不知道期盼着什么。 “母后,你在想什么?”小皇帝仰起小脸看她。 “娘没想什么,去玩吧。” 看着小皇帝被宦官带到一旁继续玩骑乌龟的游戏,她下意识的捂住小腹轻轻抚摸,宽敞的凤袍下,是已经明显隆起的小腹。 …… 秦府。 丫鬟仆人在偌大的府邸庭院忙碌,嘈嘈杂杂的声音从书房外面过去。 房里,三脚的小香炉升腾好闻的烟气。 秦修闻沉闷坐在书案后,想着今日朝堂上太后、朝臣表现出来的神色,让他疲倦的闭上眼睛。 大燕的列代先帝…… 你们告诉老臣……我该怎么做,才能延续国祚。 砰砰…… 这时外面响起两声敲门,接着是他义女带着糯糯的声音。 “义父……女儿可以进来吗?” “进来吧。” 秦修闻将一些奏折和机要公文重叠用书压上,便看到门扇推开,义女秦湘女端着一碗甜汤迈着莲步,轻柔的过来。 “义父,这是女儿专门让后厨做的。” 老人接过女子递来的汤碗,隐约看到她眼角有些湿红,“湘女,你哭过?” 名叫秦湘女的女子捏着手帕遮一下脸颊,微微偏开,弱弱的回了一声。 “女儿没有哭过。” “你当义父眼睛不好使了?”秦修闻放下汤碗,沉默了一会儿,“我记得你是魏人,当初被那牙人四处送人,送到我府上,你……是在为魏国破灭哭的?” 像是被戳中了心中哀伤,秦湘女垂下脸,豆大的泪珠顺着眼角滚落下来,默默的点了点头。 “世道如此,你也别难过,当初你那帮姐妹被夏王杀了,你心里也很怨恨吧?” 秦修闻其实知道这个女子与当初那批被苏辰杀了祭旗的女子都是同一拨人,但是看到对方当时楚楚可怜的模样,一时心软,便替她隐瞒过去。 “大燕也快没了,义父心里跟你一样难过。” 老人挤出一点笑,让女子坐下,“如今魏国没有了,皇帝也死了,你心里那些仇怨其实可以放下了,不用再为魏国皇帝做事。” “那义父心中之怨呢?” “我?呵呵!”秦修闻摆了摆手,沉默了片刻,“为父心里的怨呐……化解不了的,你不明白。为父还是将你送回魏国,嫁一个男人好好生活,以后就相夫教子。” “国破家亡,女儿已经无家可归……” 看着秦湘女抽泣的样子,秦修闻正欲宽慰她,忽地想起什么来,伸出的手缓缓按回到桌面,他看着女子轻声问道:“湘女,你可想为国复仇?” 女子抬起脸来,缓缓起身,矮身下拜。 “还请义父教女儿!” “为父想,将你送给夏王……或者夏王身边的大将,离间他们。” 老人按住桌面,一字一顿:“断他一臂!” …… 九月末,苏辰的王驾入城。 (本章完) 第两百五十五章 拉皮条的秦修闻 “又回燕京了,这让朕想起当年的燕云十六州啊,要是朕多活一些时日,赵匡义那小子也不会在那里演上一出丢尽我老赵家颜面的事!” “兄长可否别说了好歹弟保住一条命。” “那就更耻辱了。” “赵叔,朕的父亲在你之后将燕云都收回来了。而且,我甚是喜欢北方的气候,仿佛又回到大明镇守北面的感觉。” “老四,其实南面才好,国都没有纵深,太容易被击破,国都一破,山河震动。” …… 摇摇晃晃的祖柩车内不时响着赵匡胤、赵匡义、朱棣、朱元璋的话语,四周仅剩一千五百名中护军盾戟士,快至燕京时,生奴军已被蛮将阿奴虎带回军营安置,秦琼、张玉带着唐军也跟着他去军营看看。 “中书令,这是第一次来北方吧?” 几个祖宗的灵牌唠唠叨叨的话语里,苏辰坐在虎皮大椅上,与一旁端坐的贾诩说着话,不时与对方讲起四周景色,以及实验田的事。 “丞相离京之前,在南郊这边设下了可高产粮食的几亩田,正在实验中,若是成功了,往后就不会有人饿肚子。” “诸葛亮在蜀地时,就是做实事的人。”贾诩淡淡的点点头。 “就是到了这边,不那么亲力亲为了。” 听到苏辰这句话,贾诩笑起来:“那是因为大王不是阿斗,不用扶了。” “这话中书令也知道?” “呵呵,魏王说的。” “哈哈哈……” 听着里面大王和贾诩说话,典韦撇了撇嘴,曹公真是什么都说,不过活得也够洒脱的。 不久,队伍进入燕京,沿朱雀大道径直前往皇城,李白、郭嘉做为华夏之人,早已在朱雀门等候,两人脸上带着微微的酒红,站在那里都有些微微摇晃。 苏辰从祖柩车上下来,便闻到了两人身上的酒气。 ‘两个嗜酒之人凑一起……’苏辰看着他俩模样,忽然觉得往后还是将两人错开,别放在一个地方,而且不仅嗜酒……还喜欢嫖……万一哪天嫖到失联,有紧急事,可就不好找人了。 “两位,随孤入宫吧。” 苏辰邀了二人一同上车,反正里面宽敞,多坐两人也是没事,时隔五月回到燕京皇宫,看惯了中原魏国皇宫的奢华,这里显得有些寒酸。 此时,朝议已经结束,众文武并未急着离开,都在承云大殿安静的等候,不明所以的小皇帝,有些不耐烦的在龙椅上踢着小脚,一旁的母后时不时宽慰几句。 不久,祖柩车停在大殿外马不远,常随取来踏凳摆放车辇下面,苏辰掀开帘子,一身黑底金边的王服出来,祥云靴踩着踏凳走下车辇,径直朝承云殿大步过去,典韦、吕布、李白、郭嘉、郑和、李玄霸与数十名盾戟士跟随左右,沿石阶而上。 “拜见大王!”殿前的石阶两侧,宫里侍卫、宦官纷纷躬身垂首。 唱名的宦官快步来到殿门,挺直背脊高喧:“夏王到!” 殿中文武立马转过来,面朝中间的位置,顷刻,苏辰带着军中重将跨过门槛进来,甲胄、刀兵都在动作间发出碰撞,哐哐直响。 “臣等拜见大王!” 左右文武齐齐大呼,拱手拜下,曾经他们或许对这年岁不大的夏王,心里多少有些微词,可当听到中原魏国被打的直接亡国,四十万人兵马死的死,散的散近日更将攻打延塘关的十二万西戎人打得可汗都死了。 不管如何,这位夏王有着足够的功勋让人尊敬。 “太后!陛下!” 苏辰径直从他们中间过去,走到御阶前朝缓缓起身望来的姜婉拱手,后者双眸一眨不眨盯着苏辰,威武的身躯,让她的心没来由的突突狂跳。 很快反应过来,姜婉神色肃穆的点头,“夏……夏王请落座。” “谢太后!” 苏辰走向那张几月没坐过的虎皮大椅,双手放在两侧扶手,目光扫过殿中文武:“孤回来前,跟跟中原魏国那帮旧臣上过早朝,回来又跟诸位大臣一起上朝,忽然感觉变成两国的夏王了,呵呵!” 殿中文武听得出这位夏王的心情似乎不错,纷纷附和的跟着笑了笑。 “不过,孤南征中原,诸位在后方大力支撑,孤还是要感激的!”说着,苏辰从大椅上起来,朝殿中诸文武拱起手,吓得他们赶紧拱手躬身还礼。 “孤这份谢意,你们还是要收下。” 苏辰垂下手,重新落座,“孤这次回来,原本休养生息一段时间,但诸位也知道了,西戎人发兵攻打延塘关半月,孤不得不提前从中原回来,虽然打胜了一仗,但西戎人还是随时杀过来,尤其延塘关往东一马平川,能直接杀到燕京城下,这北方大患必须得除!” 看到大殿内的文武百官面色凝重,苏辰笑起来,摆摆手:“诸位大臣心里放轻松,今日不谈这个,孤与众将士长途跋涉,有些疲了,过几日早朝,咱们再议。就这样,散朝吧。” 旋即,苏辰撑着扶手起身,看向御阶上的姜婉。 “太后,孤等会儿过来寻太后有事相商。” 上首的金雕凤椅上,身着宽松凤服的姜婉抿着嘴角,脸颊微微有些发热,她神色温婉大气,微笑点头:“那大王等会儿过来。” 说完,缓缓起身,牵着小皇帝的手,跟随宦官宫女从殿侧离开。 散朝之后,三三两两的朝臣走出大殿,秦修闻也在其中,不过他走了两步又回到大殿门口,待苏辰领着典韦和吴子勋出来,走向右侧的宫檐下时,他连忙追上去。 “大王!” “秦尚书,有事?”苏辰有些诧异这个燕国老臣怎么叫住自己,要知道,对方几乎很少私下见的。 “那个……老臣家中摆了宴席,不知大王能否到臣家中……” 还没等秦修闻说完,被苏辰摆手拒绝,“孤太忙了,马上要去太后那里,忙完这边,这几日还要处理西征草原的准备,秦尚书好意就心领了。” 别人好意请客,苏辰的语气不会冷言冷语,随意几句将对方打发了,便赶紧去了后苑太宁宫。 被拒绝的秦修闻也没羞恼,转身又走回来,心里不断盘算,脑袋顿时撞在一物上,额头疼痛的同时,身子连连后退,就要栽倒时,被对方一把抓住肩头拉回来站定。 定眼一看,是夏王麾下的猛将李玄霸。 “老头儿,你走路别想事,我长得高,瞧不见伱。”李玄霸咧嘴笑了笑,便不再理会对方,转身就要走,身后的老头随即将他叫住。 李玄霸皱起眉头,回头看着快步过来伸手拦他的秦修闻:“你想讹我?” “没有没有!”秦修闻连连摆手,他赶忙解释:“我是特地上来感谢李将军刚才伸手之恩,将军不如今晚到我府上用饭,我让后厨专门烹制将军最喜欢的菜肴,再略表感谢。” 原本李玄霸想拒绝,可转念想到二哥让他多跟旁人接触,才能活络头脑,增长见识,他想了想,沉吟片刻,便点头答应。 “行,那晚上我到你府上,晚宴什么的,有酒有肉就行。” “那我便在家敬候李将军!” 秦修闻面色肃穆的拱了拱手,便赶紧离开了大殿,回到府邸后,便将这消息告诉义女秦湘女,让她好生准备,又叮嘱了后厨那边,将酒水饭菜弄得丰盛一些。 时间渐渐过去,到得下午天色昏黄,李玄霸从二哥那边锻炼回来,沐浴一番后,急匆匆的换了身衣袍。 他是第一次受到旁人邀请赴宴,心里其实有些激动,将自己打扮一番,趁机溜出皇宫,遇到吕布也没理会,被问及去哪里,也是急吼吼的回了一句:“赴宴。” “赴宴?”吕布微微蹙眉,令他有一丝熟悉的感觉。 不久,李玄霸骑了一匹大马,循着地址来到兵部尚书秦修闻府邸,他咋咋乎乎将缰绳丢给迎来的小厮,大步走了进去。 听到通报的老人赶忙出来迎接,“李将军大驾光临,里面请,里面请!” 李玄霸从没被人邀请赴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对方,心里紧张得不行,索性绷着脸,神色威严冷漠,只是朝热情的老人点点头,跟着对方进了待客的厅堂。 里面已张罗一桌饭菜,都是一些凉菜,等到入座后,才由一个个美婢端着丰盛的热菜上来。 “李将军,饭菜酒水略有些寒颤,还望莫要介意。” “不介意不介意。” 李玄霸接过老人递来的酒水,看着满座的大鱼大肉,军中这些时日,可把他馋坏了,见到老人笑呵呵的点头,李玄霸也不客气,一杯酒下肚,拿起筷子大口大口的享受美食。 “将军慢点……慢点吃……”原本想说话秦修闻怎么也插不进话,看着一手鸡腿,一手猪蹄的李玄霸大快朵颐,他连忙叫来一个丫鬟,低声说了几句。 不久,厅堂有着淡淡的香气弥漫。 李玄霸两腮鼓胀,嘴里还包着鸡肉,看着那边推开的门扇,一个罗裙轻纱的倩影拖着酒水施施然走出,青丝之下,眉黛如画,肤白如凝脂,红唇略略勾着淡淡的微笑,让人如沐春风。 “呵呵,李将军,此乃小女……”秦修闻不免得意的回头向李玄霸介绍,却发现对方又重新埋头扫着桌上的美酒佳肴,丝毫没看亭亭玉立的美人,令得秦湘女颇为尴尬的捧着酒水立在那里。 “将军你可有婚配……” 秦修闻就不信没有不好色的男人,“不如将小女配与将……” 李玄霸抬起脸瞥了一眼,将嘴里咀嚼的猪蹄肉咽下肚,摆了下手:“不要不要,色乃刮骨钢刀,何况还不能吃……” 话语顿了顿,李玄霸想到一个经常陪自己练武的人,剔着牙想了想,说道: “……不如将你女儿配给吕将军吧,他最合适。” (本章完) 第两百五十六章 王允2.0 吕将军? 看着面前剔牙的李玄霸,老人很快反应过来,继续劝说李玄霸喝酒吃肉,随即朝义女使了一个眼色,后者有着黯然的离开,一时间她有些怀疑自己是否生的美貌了。 “李将军,那位吕将军如何?” 通过这用饭的短短时间,老人大抵也摸清楚这位李玄霸心思简单,“他可曾婚配?” “没见过他家眷。” 李玄霸歪了歪脑袋,想了一下:“……武艺也很高,是大王的骑将……反正人还蛮好的,还是很好接触。” 吕布为人如何,武艺如何,秦修只是略闻过一些,并不是很清楚,此时从李玄霸口中听来,似乎也不错。 独领一军,还是大规模的骑兵,这可是难得大将,正是秦修闻想要找的,而不是李玄霸这种猛将,麾下却无兵卒。 如此一来,再将夏王拉到府上,将湘女赠给他,以此便能离间他们关系…… 一旦发生冲突,再将吕布拉到我这里,联合曾经那些老臣,说不得能将他扳倒,大权重归皇室。 “我吃好了!” 他正想着,李玄霸站起身,从侍女手中接过绢帕擦了擦油腻的嘴和手指,“老头,谢谢款待,下次我请你到宫里吃饭!” “李将军不多坐一会儿?” “饭吃完了,还坐啥,不坐了不坐了。”李玄霸摆了摆手,舒展一下双臂,朝秦修闻摆了下手:“你就不用送了,我认识路,会骑马回去。” “我还是送将军。” 秦修闻笑呵呵的做一个请的手势,亲自将李玄霸送到府门外,看着他骑马朝街道尽头离去,才缓缓转身回到府里,径直走进书房。 不久,秦湘女施施然走进房间,将门扇轻轻关上。 “义父。” “湘女啊,快进来。”秦修闻放下书卷,朝款款走来的女子招了招手,“今日那个李将军心思单纯,眼中看不到美色。” “那……那如何是好?”秦湘女俏脸微微动容,露出些许担忧。 呵呵! 秦修闻起身绕过书案,从义女目光里走到一侧窗棂,轻轻抚着须髯,示意她不用急,“为父已经想到代替李玄霸的人了,倘若成了……要委屈你了。” “义父,女儿不委屈。”秦湘女抓住老人的手臂摇摇头,晃动发钗。 “那好,明日为父重新安排。” 秦修闻拍拍义女的手背,一个女子都能如此舍身取义,他如何不能,越想越有信心了,便与义女在书房好好谋划了一番。 到得翌日一早,他派出家中管事去往吕府。 做为朝廷新封的温侯,控弦狼骑的主将,在燕京城中是有自己的府邸,一大清早,吕布光着壮硕的上身,在后院挥舞画戟,他闭上眼睛,回味那日在魏宫里厮杀的一幕。 那种彻底冲破迷障,爆发出来的感觉,让他沉浸进去,细密的汗珠在这一刻,化作白气周身缭绕起来。 这时,外面响起脚步声,一个侍女从长廊过来,看到肌肉菱角分明的上身,侍女脸红红的将一封拜帖递上来,“温侯,兵部尚书府上管事送上拜帖,说是请温侯今晚到尚书府赴宴。” 说着,小侍女略略抬了下眼皮,偷看对面的侯府主人。 赴宴? 昨天好像李玄霸也被邀请赴宴,难道也是这个兵部尚书?吕布并没有在意侍女的表情,接过拜帖看了一眼。 他浓眉皱起。 “还请了其他将军?” 看来不是我猜得那般了,收了拜帖,吕布不去不也行,毕竟对方好歹送帖上门,又是朝廷大员,苏辰现在与朝廷文武的关系还挺融洽,这点薄面他还是要给的,何况还有其他将领也要去。 想了想,便让那侍女回复尚书府的管事。 “等我从军营回来,就过去拜访。” 打发走了侍女,吕布又在院子里练了一会儿画戟,便洗漱一番穿戴甲胄出门,去往军营操练那批新扩充的狼骑,虽说经过西戎人一场大战磨合,但终究不是那么满意。 尤其是跟随霍去病奔袭一次,他自身也感觉有很多的不足。 到的下午从军营回来,他回府换了甲胄,穿着一身常服,带着几名亲卫按着约定的时辰,便来秦府。 他将坐骑交给小厮,让几个亲卫在府门内等候,跟随府中管事进到前院待客的厅堂, “温侯!” 秦修闻早早厅内等候,见到威猛的身影跟随管事从风水墙那边过来,热切的出来相迎,“温侯前来,真是让秦府上下蓬荜生辉。” “秦尚书过誉了。” 吕布随他走进厅堂,灯火通明,一张圆桌摆满了佳肴,却不见其他军中将领,他微微蹙眉:“秦尚书不是还邀了其他将领吗?怎的只有某家一人先到?” “其余将军们可能还在路上,温侯先落座!” 秦修闻引着吕布来到首位落座,亲手为他斟上酒水,“将军英勇无敌,秦某闻将军威名如雷贯耳,这一次更是杀到东部西戎王庭,是燕国历代君王都不曾做到之事。” “秦尚书到底想表达什么?”吕布已不是当初那个吕布,被旁人恭维几句,就找不到东南西北,他听秦修闻说这话,就感觉不对味了。 “温侯莫要多心,实则秦某仰慕将军,听闻将军还未婚配,所以……”秦修闻又给吕布满上一杯,随即拍响手掌,厅堂通往后面的一道侧面‘吱’的一声缓缓打开,走出身着长裙,美艳的女子。 “这是秦某小女,秦湘女,温侯觉得……” 老人偏过脸看向吕布,才发现吕布低垂眼帘,盯着桌面,拿着筷子的手微微颤抖,手背上一根根青筋都鼓胀起来。 秦修闻顿时心里一股不详的预感升起,感觉和昨日怎的那般像,他试探的一声:“温侯?” 啪! 吕布手中筷子陡然被他折断,把秦修闻吓了一跳,而那美艳的秦湘女原本做出的优美姿态也被这声破坏的干净,她捂着嘴向后退了一步,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秦修闻,仿佛在无声的询问他,到底哪里出错了。 “真熟悉啊……太他娘的熟悉了……” 吕布眼睛都慢慢变红,咬牙低喃着,他偏过头看向旁边的老人:“好不容易快忘记那段事,你又让某家想起来……是不是答应将此女嫁给我,然后,后面就送给夏王,或者其他军中大将?” 惊骇…… 秦修闻、秦湘女脸色虽没有变化,可心里惊得差点喘不过气来。 “温侯,你这是说哪里话,秦某怎可能做……哎哟!” 秦修闻还未说完,回答他是挥来的一拳,硬生生打在他眼眶,就算收敛了力度,没有想要杀人,也不是秦修闻能受得了,这一拳打过去,老人“啊!”的一声惨叫倒在地上。 “义父!”秦湘女叫了一声连忙去查看老人。 义父? 听到这里吕布更加火大,起身朝着秦修闻后背又是一脚,抬手将桌子猛地掀翻,“学谁不好,学王子师!又给某家来这套,当我好糊弄!” 骂完一句,转身走出厅堂,冲过来查看的护院,还没靠近就被吕布抓住脑袋,直接推飞出去。 一众护院惊骇的视线里,吕布大步走出府门,翻身上马,回头看了一眼秦府。 “你真当自己是第二个王允!” 伸手一摊,让亲卫拿来大弓,抬手挽弓,就是一箭射出,直接将门匾给射崩成两截,噼里啪啦的咂在府门外的台阶上。 “走!” 几个亲卫面面相觑,这可是兵部尚书的府邸啊。 不过几人也就想想,连忙跟了上去。 …… “哎哟……” 秦府内,秦修闻在床榻上躺了两个时辰,才悠悠醒转,右边的眼眶肿胀发红,将眼睛挤成了一条缝隙。 “义父……你怎么样了?”秦湘女站在床边,旁边还有家中的夫人,她是不敢过多靠近的。 秦修闻摆了摆手,他让垂泪的老妻先出去,随后才对义女说道:“疼……我想不明白……我哪里遗了纰漏,怎么一个个都不上套。” 他说了一句,又昏厥过去。 …… 天色渐渐发亮。 太宁宫寝殿内,苏辰光着上身,站在铜镜,和一面灵位前,仍由身边的女人服侍穿衣,听着外面吴子勋的话,他笑起来。 “这么说,昨晚温侯把他打了?” “打了,今日早上还找了城里有名的大夫过去瞧。”吴子勋在门外挠着脑袋,话语里有一丝疑惑,“就是不知道兵部尚书请吕将军吃饭,怎么吃着吃着就挨打了,听说老牙都掉了几颗,啧啧。” “一定是想送女儿了。” 苏辰大抵已经猜到什么,这样说一句时,为他穿戴衣袍的姜婉白了他一眼,眼角尽显媚态。 (本章完) 第两百五十七章 日常 “刚刚,吴常随说吕将军打了秦尚书?” 晨光照进窗棂,女人抚着王服上的些许褶子,“一个带兵的将军,一个朝中重臣,传出去终究是不好的,大王还是要多说说。还有……刚才大王说送女儿是什么意思?” “呵呵。” 苏辰闭着眼轻笑,享受着女人拍打衣袍的动静,随手将旁边娇柔的身子揽过来,一只手轻轻的放在她隆起的小腹。 “咱们的秦尚书收了一个义女,藏着掖着,以为孤不知道。至于送女儿,你觉得谁家好人送女儿啊?” 姜婉顿时明白这话中的含义,不过她没有再多说,单纯的享受男人的手掌在她隆起的小腹上,抚摸的感觉。 “这个老贼恐怕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吕布不上当。”苏辰转过身,在姜婉的惊呼声里,将其横抱起来,姜婉靠着厚实胸膛、结实的臂弯,心跳的厉害,她仰望着下颔带着胡青,英俊略带凶悍的脸庞,就那么脸红红的被平稳的放到床上。 “外面的事,别操心,闲事就当乐子听听,好好将养身子,别动了胎气。” “嗯。” 姜婉搂着被子,像一个小女人一样缩紧被窝,只露一颗乱蓬蓬头发的脑袋,眨着眼睛看着面前的男人朝她笑了一下,然后转身离开。 待听到关门的声音,她才呼出一口气,拿手掐了一下脸颊。 这次的感觉更强烈了,明明那么恨对方,为什么现在恨不起来了! 感受到脸被自己掐疼了,姜婉呲牙揉了揉,想到刚才的想法,羞涩的拉着褥子将脸盖住,在被窝下卷缩成一坨。 …… 寝殿外,苏辰站在门口一动不动,使劲的揉着脸。 昨日回来进到大殿,他便察觉到了太后姜婉的肚子有些异样,所以才说让她在太宁宫等他,等下朝后,急匆匆进了寝殿,他让姜婉将凤袍脱了,看到女人隆起的小腹,没来由的有些愣在原地好一会儿。 甚至接下来的一整晚,等姜婉睡下后,他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看着女人隆起的肚子,一直坐到天亮。 前半夜他想的是让姜婉把肚子里的孩子堕掉,可听到姜婉因为胎动,低微的痛呼一声,下意识的用手护住小腹。 苏辰的想法又改变了。 终究是自己的孩子,而且他还初为人父,哪里又舍得,那后面子嗣的问题,以及北宫野那个小皇帝的问题…… 苏辰当时动起了杀心。 不过后面,他忽然想到,曹操都能养一个秦朗,养一个北宫舒又如何,反正又不是合法继承人。 屋檐下。 左右的典韦和吴子勋看着苏辰一动不动,两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夏王这是咋了,不由小声嘀咕。 “被太后打脸了?” “我去找太后讲道理!”典韦转身就要去推门,被苏辰一声:“瞎猜什么,不是。” 旋即,两人走出太宁宫,去宗庙那边祭拜了一下列祖列宗,曹操没在这边,让苏辰有些不习惯,心里有些担心他与刘皇叔做出牺牲自我的事。 “大王无须担心魏王和刘皇叔。” 李天罡少见的主动和苏辰说话,他挽着拂尘跟着站在宫檐下,“时势造英雄,他们是那个时代的英雄,英雄就不会离开。” “道长又知道什么了?” 自那日抄家后,这个道士被请回来,苏辰就已经感觉与往日大有不同,毕竟对方有时候有意无意的眼神瞥向他与诸位皇帝说话,大抵是能听到的,尤其那日陈度郡河岸大营里,被李世民附身时,对方在李天罡肩头拍了拍。 足以说明,对方不仅能看到这些皇帝,甚至知晓得比他多。 “天机不可泄露。” 李道士甩了甩拂尘,抚须笑了一下,转身的瞬间,后领一紧,整个人被提起来,转一个方向,映入眼帘的是典韦那张恶脸。 巨汉须髯怒张盯着他。 “什么露?” “典将军,道长不愿说,自有他的道理。”苏辰拍拍典韦手臂,后者这才将道士放下来,苏辰朝李天罡拱起手:“道长,还望莫要生气。” “呵呵,贫道出家人,不生气!不生气!” 李道士一甩拂尘笑呵呵的转过身走进庙里,袍摆下双腿都在微微抖动。 这边,苏辰过去跟监督李玄霸写字读书的李世民见礼说了一会儿话,又跟蹲在小炉熬药的刘协打了声招呼,至于李隆基正蹲在附近墙头望着西南方向唉声叹气。 半个上午基本就在宫里跟各个皇帝打招呼里过去,剩下的时辰,苏辰招来郑和让他盯着一点秦府,便领着典韦出宫,又去了丞相府见贾诩,老人正忙着处理一些政务,都是关于秋收、税赋,统计后面打西戎需要的粮秣和钱财,和需要征召多少青壮。 征召青壮多了,很伤农事,对于后一年的收成、人口出生都有直接的关系。 一直以来,苏辰的军中都是吸纳降兵和俘虏,没有在燕国大规模征募士卒,就是因为怕人口生育大幅度降低,导致兵源不足、田野荒芜,而且这个世道医疗条件差,生病和女子难产的死亡率极高,再来一个天灾,许多人就没活路了。 就算是致残的伤兵,苏辰都会想尽办法在地方安置,学堂、护院、狱卒等等能用的地方,各州各郡各县都要塞进去,保证他们下半辈子都能有饭吃,有屋住。 同时也让地方根本上,保证了对苏辰的忠心,以及绣衣司、缉事厂的消息灵通。 待贾诩处理完一些事,苏辰便和他在丞相府侧院一起走走,聊一些征调民夫的事,以及扩军备战,不过被贾诩暂时否决。 “西戎要打,但是不能现在打,待中原三路兵马有了分晓后,大王就可从中原调集一批粮秣过来,分担北地压力,就是分担百姓肩头的担子。” “诩知大王想要剪除北方大患心切,但不能急于一时,而毁了诸葛丞相打造的北地根基,如今燕州四处多了上万顷农田,今年燕州定有大收获,待到冬日时,西戎歇马,就是最好的时机。” 苏辰看着这头狡诈的狐狸,从对方笑容里,忽然明白了意图。 “眼下,孤就给将士,民夫御寒衣袍,给战马也披上!” “然!” 贾诩竖起手指:“兵部那边定然做不完,大王不妨将其下放民间,让民间作坊分担,也让市井百姓多一份收入。” “哈哈,那就这么定了!” 苏辰朝贾诩拱了拱手,多谋之人除了用计外,内政上其实都不差的,又说了一会儿话,在丞相府用了午饭,便与典韦他们一起出城。 去看看那实验的多产庄稼到底如何,长的是何模样。 (本章完) 第两百五十八章 谷物之茂,金戈之盛 进入十月,金秋。 北地山势多逶迤,放眼望去一片片金色在眸底抚动,最后的蝉声里,一行马队至燕京南门而出,奔行官道,与一支支南北来往的商旅行人交错而过。 “暂歇了战事,偶尔出来看看乡野景色,看看农人忙于田间,令人身心舒畅。” 马队缓下速度后,苏辰坐在马背上,看着官道两侧农田,金晃晃的谷物正在百姓手中收割,就连孩童都挽着裤脚,小心翼翼的抱着秋收的谷物放进借来的驴车堆积,然后站在车旁看着官道上骑马而过的一行数十人。 吴子勋逗弄几句,惹得小人儿向他做了一副鬼脸。 哈哈! 苏辰见他吃瘪顿时笑起来,身后一帮护卫也跟着哈哈大笑。 王侯的身份要讲,但私下里,苏辰对身边的护卫没有太多架子,想笑就笑,想说就说,这是与世道中许多权贵完全不同的表现。 又行了十多里,拐过前方岔口,便依稀能见前方护栏围着的田地,田中还插了许多草人,上面还系了布巾,风一吹来布巾飘动,驱赶附近徘徊的鸟雀。 过去时已有巡逻的士卒上前查看,见到苏辰,以及苏辰身后的典韦,刚要半跪行礼被吴子勋摆手阻止。 “大王轻装简行,不摆排场,你们继续巡视吧。” 这里一共配备了七支巡逻队伍,每队十人,主要防备以为这里乃某豪绅大户的粮仓,而误入进来的盗贼。 沿着农田栅栏下方的小道牵马前行,能见实验的田地,有几个农人忙着,看样子似乎是那老农的儿子儿媳,还有几个孙子。 见到苏辰这一行人进来,田中的几人也都有诧异,一个机灵的年轻人反应过来,光着脚飞快跑向前方不远的一栋房舍。 “阿爷!” 白墙青瓦,相连十几间,其中有两间敞开无门窗,摆了许多木架,上面一层层都是竹篾编成的大撮箕。 一个发髻整齐,穿着粗布麻衣的老农,挽着窄袖正在筛选。 听到孙儿的喊声,老人起身抬头,顺着孙儿指着的方向,便看到苏辰一行人已经走进篱笆院落。 “几位是?” 老人从衣着上看出苏辰身份不凡,可要猜出身份就难为他了,不免有些紧张的看着苏辰。 “老人家不用紧张。” 苏辰没有报出身份,只是朝老人礼貌的拱了拱手,“听丞相说,老人家发现了多产的谷物,在这里开垦了几亩地,我便一直想着过来看看,到得今日才有空闲过来。” “这位……这位公子请。” 不知身份,老农也只能从面相观察岁数,唤苏辰一声公子,便邀着他来到棚里的木架前,将大撮箕里的东西说给面前这位大人物听。 “公子,这就是老朽在山中田地所得,起初还以为寻常谷物,可后来秋收时,才发现此物颗粒饱满,挂籽比寻常粟黍还多,老朽取了一束蒸煮,籽颗膨大,食之,隐有甘甜,便试着与粟黍嫁接,没成想还成活了一株,去年到现在,老朽已囤了一桩籽种。” 苏辰抓起一把簸箕里的籽种,并未取壳,有些扎手,从形状来看,与小麦相似,但比小麦丰满,呈椭圆形,剥开外壳,就见里面米粒如白皙,略有通透的质感。 “可种两季?” 老农连连点头:“可种两季。” “一亩地可产值多少?” “回公子,这可比粟黍产得多,一亩地粗略算过,大抵在一石七到两石左右。” 苏辰微微蹙眉,一石七,心里默算大概有将近三百斤左右,加上此物颗粒比一般谷物要大得多,实际上应该超过一石七了。 那老农见苏辰皱眉不语,以为心里不喜,连忙解释道:“公子,莫要忧虑,此物还要优选,老朽保证培育出更好的籽种秧苗。” “老人家,我没有忧虑,而是心里欣喜。” 苏辰拍拍老人的手,让他不要过多担心,随即脸上露出笑容:“粟黍这等谷物才有多少,而老人家手里此物,一旦成熟,下方百姓手中栽种出来,多少人不用再挨饿了?此乃照拂千万家之举,大善之事。” 说到此处,苏辰心里也有些激动,他朝老农拱手就是一拜。 “使不得,使不得!” 老农赶忙上前扶着苏辰双手,毕竟身份摆在那,老人纵然做这些可谓壮举的事,也不敢随意让身份显贵的人下拜。 “公子大礼就不必了,老朽心领了,此间谷物,待过个两三年,籽种选育成熟,达到老朽心中所期,定不会让燕国百姓失望。” “老人家有信心?” “哈哈,老朽家里几辈人都是农人,这可是吃饭的本事。”说到农作,老人笑的满面红光。 “不知老人家姓名?” “王太平。” 苏辰听到老人名字,点了点头记下,在屋檐下与老人又说了许多话,畅想一下将来北地乃至中原种植这种谷物,饥荒很有可能就会远离这个世道。 “到时候,老人家可就是万家生佛了。” “不敢不敢,公子实在太恭维小老儿,这不合适。” “我说合适就合适!”苏辰重重落下肯定,有着不容拒绝的语气,“这个是谁也拿不走的,老人家就好生培育籽种。” 说完,苏辰也向他告辞离开老农一家亲自送到路口,看着一行人远去,老农的儿子儿媳不由询问这一行人是谁,看起来大有来头。 “不清楚啊……他又不说。”王太平老实巴交的回答。 一旁的巡逻队,站在不远,听到他们的话语,不由插口进来,其中一个士兵说道:“那是咱大燕的夏王,你们竟然不认识。” “啊?” 听到这声,老农一家老小顿时吓得脸都发白,不过想到那位夏王的随和,又渐渐平复下来,纷纷走到道路中间,朝远去的一行马队拱手拜下。 哒哒哒…… 官道上,远去农庄的苏辰招吴子勋靠近一些,“回去给吏部捎个话,在大农令下面,给王太平弄一个官职。” “是!”吴子勋在马背上拱手应下。 “走,去城北看看作坊,驾!” 苏辰一扬马鞭,策马飞奔起来,其余众人纵马跟上,唯有典韦撇撇嘴,低头看了看自己一双大脚,大叫一声:“等等我!”负着一对大戟狂奔。 城北的兵器、甲胄作坊是之前诸葛亮统一做的规划,在从定安城与荀彧说过这些,又参观了定安城西面的作坊后,回来燕京便将这里重新整顿规划,仿佛良田一般划分的整齐,每片区域都有各自的道路。 眼下,这里大批量锻造的是都是常规的制式兵器,而苏辰要求的陌刀,从南下中原到此时回来,五个月间才堪堪五百多把,而连弩就相对简单一些,各作坊分工制作部件,然后统一组装成型,不需要像陌刀那般不断锻打。 苏辰接连拿了几把连弩,对着木人射了几次,效果相差不大。 “这批连弩悉数交付给白马义从,远距骑射用长弓,箭矢用完后,逼近对方再用连弩,这才是全副武装的轻骑。” “大王,这是要把人射成筛子。”典韦拿起一张连弩试了试,甚觉得满意,“往后给盾戟士也配上。站在大盾后面,用连弩这般射法,肯定过瘾!” 其实苏辰没说,他还想询问郑和以及张玉,熟不熟悉明朝神机营那些火器图纸。 “对了,还要大量制作六轮辕车,车斗加长,下放到民间作坊,驽马、驴子也要多多培育,之前魏国赔偿的那批驽马还有不少,写信给荀彧,让他派人将这些牲畜驱到燕京。” 吴子勋拿着笔跟在身后不断记下来,不时也问道:“打造这么多车,还要这么多驽马,这是为何?” “走官道的话,这些辕车用来运兵快速支援,不仅能节省士卒体力,也能加快不少速度,对于整个战场局势,能起到很大影响。” 苏辰说着自己的观点,毕竟这个印象是来自后世,运送兵力是至关重要的一环。 他一边说着,一边在大匠造的陪同下将这里的作坊参观一遍,等出来天色已经昏沉,回到燕京夏王府,已经是深夜了。 想起云瑱郡内为阿爷守丧的房雪君,不由拿过笔墨,书写一封家书。 …… 此时远在南面的中原,三州之地的战火正如火如荼的推进。 (本章完) 第两百五十九章 三州已下 梅州后半个州的地址与西梁相近,自入梅州一路杀过来的董卓,骑在他的战马上,提着锯齿刀,遥望远方些许荒凉的地貌,口中有着一声长叹。 “跟西凉真像。” “太师,要是当初,我们没进洛阳,会是什么样?” 李傕促马来到董卓身旁,目光顺着对方的视线,眺望远方,“郭阿多、张济、樊稠、牛辅……还有李儒,有时想想,那时在西凉多快活,有事带兵打打羌人,没事聚在一起喝酒吃肉玩女人。” 感慨的话语还没完,董卓一巴掌扇在他铁盔上,“当年入洛阳,你们一个个比老夫都还跑得快,眼睛绿得和狼一样。” 董卓瞥他一眼,骂骂咧咧的收回手,“咋得,位极人臣后掉了脑袋,现在搁老夫这儿多愁善感起来。” “嘿嘿。”李傕被打了这一巴掌放在当年多少都会埋怨几句,眼下却是看着董卓一脸憨笑。 两人山坡之下是延绵行进的军队,一万五千余人的魏国降兵组成的先锋,后方是一万九千多人的西凉军,再往后,是三万多人的民夫,都是从梅州征伐各郡后,征召的民夫。 这时,一匹快马奔驰而来,冲上两人所立的缓坡,斥候在马背上拱起手:“启禀太师、李将军,卑职奉马将军来报,他与梁国一支骑兵遭遇,已经缠住对方,可放心攻城!” “好!” 董卓那脸上横肉抖动,哈哈大笑起来,将锯齿刀往肩头一扛,“马孟起果然是咱们西凉人,做事就是这般利索,稚然,将最后一郡打下来,梅州算是彻底归……嗯?” 他神色肃穆,微微颔首,然而话语落下,身旁没声音回应。 “稚然?!” 董卓偏头一看,刚刚还驻马一侧的李傕哪里还有什么身影,早已在坡下纵马狂奔。 “吾曰汝娘!” 他大骂一句,单手提刀,策马跃下缓坡,沿着行进的军队飞奔起来。 …… 鹿阳,皇宫。 安静的宗庙里,空荡荡的贡桌,只剩两遵灵位孤零零的立在上面。 “玄德公……” “魏王。” 两遵灵位间,有着淡淡的声音回荡。 不久,灵位袅绕淡淡的青烟,升上了半空,仿佛看到两道人影立在里面,眨眼化作烟雾状的箭矢穿过殿顶,在天空消散。 …… 随州 随州已并一半,最后的一郡之地,越、燕两国军队已在广袤原野厮杀到一起,火焰点燃了山林,血线成片,染红了大地。 黑色骏马疯狂迈开铁蹄,在原野疯狂飞奔,张飞与身后的十三骑,杀向前方越军中阵,冥冥中他抬头望了望天。 “大哥……” 下一秒,声音陡然爆发出如同虎吼一般的大喊:“尔等山林人猴,也配与俺厮杀!” ——喝断当阳! 恐怖的声浪出口的瞬间,仿佛化作虎吼般响彻,冲来拦截的越国兵马,瞬间震得头晕目眩,而那直面张飞的两队越军士兵,直接被震七窍流血,倒地不起。 奔行的黑马并未停歇,张飞带着怒吼的余音,犹如一辆战车般挺矛杀入前方人堆,恐怖的撞击力,蛇矛直接贯穿持盾的越兵,推着对方后退的同时,又接连刺穿数人。 两千虎骑营呼啸而来,关羽勒马停下,“三弟,刚才你有没有感觉到大哥?” “感觉到了!”张飞同样勒马停下,抹去虎须上的血渍,他望向天空,“大哥好像叮嘱我们,杀败越国!” 话语落下,他再次纵马飞奔。 一旁的关羽微微颔首看向天际,青龙刀‘嗡’的挥开,下压,一夹马腹,策马狂奔,横刀杀入阵列,片刻间,直接杀穿过去,与一侧的三弟张飞冲向越国中阵。 赤兔马飞跃,撞开前方越兵阵列,青龙偃月刀挥开的刹那,两千虎骑营紧跟在后杀入越国中阵左右挥刀,带起无数血线和人的残肢、头颅冲天而起。 几乎在所有人的视野之中,金甲绿袍的身影一路披荆斩棘,犹如一道火红的流星,冲向对面将旗。 关羽微阖的凤目睁开,有着凌厉的杀意,刀口扬开的一瞬,他的声音雄浑 “土鸡瓦狗!” 刀光怒斩而下,挂着‘越’旗的旗杆被硬生生斩裂,倾倒而下。 呼啸的铁骑,汹涌推进,越将被蛇矛穿透,被张飞挑离了马背,举在半空挥舞。 淮江北岸最后一拨越军,终于杀败了。 …… 庆州。 张辽站在刚从吴军手里夺回的城池上,略有所感的望向天际似乎听到了魏王的声音。 他身旁是高顺、牛盖,正看着南城外成片的吴国援兵,占据原野数十里的各个要道。 “文远,回忆起了当年?”高顺压着刀首笑呵呵的问道。 “嗯。” 张辽脸色轻松,似乎对城外的吴军没有任何感觉,声音略带着笑意:“要是对面的主将,换成孙仲谋,那就再好不过了。” 这样一幕,仿佛让他回到了逍遥津的那段时间,只不过身边的乐进、李典换成了高顺、牛盖。 他笑了笑,看着下方骑马来劝降的一个吴国骑兵,抬手让亲兵递来一张长弓,虽说箭术比不上吕布等人,但射杀一个不动骑兵还是轻易能做到。 嗖! 箭矢自弓弦飞了出去,正中喊话的那名吴国骑兵,只剩一匹受惊的战马仓惶奔逃而去。 张辽‘哼’了一声,将长弓交亲兵。 “准备开战吧!” 不久后,张辽领着八百骑兵,外加高顺的陷阵营自北门而出。 一个时辰之内,穿行过吴军北面侧翼两个营的空隙,带着骑兵直扑对方中阵。 闻讯赶来的吴兵被陷阵营缠住,然后打的溃败,紧接着第二支两千吴兵拦截,被张辽声势吓的迅速后撤,一道道讯息接连不断传至中阵,吴军的主帅直接被惊到了。 直到最后一份军报过来时,燕国八百骑兵由张辽率领,迂回贯穿了两道防线,一刻不停的从斜角插进中阵的缝隙,直奔帅旗。 阵斩吴国主帅邱大荥! 庆州全境已附了。 消息先传至鹿阳,再送往北地,此时已是十月中旬,容州,云瑱郡。 自西戎十二万骑兵被剿灭、打散,商路重新打通,各地商贩先是观望一阵后,重新展开了贸易,但大多数还是选择出入延塘关后,朝东南,然后转道南下,去往齐国做买卖。 一时间,做为中转、歇脚的云瑱再次热闹起来 本就是金秋炎热的时节,整个云瑱郡范围,除了驻军的方向外,到处都能见到车队、马队南来北往的穿梭,城中街道上人流如织。 城外货物交卸的区域,劳者、商贩聚集在这灼热的天光下形成一股滚烫的热浪,汗流浃背装卸货物的雇工来往,累了停歇下来喝口水,擦拭脸上的大汗,着急赶路的商人大声的朝他喝斥,让他们抓紧时间,随后吵吵嚷嚷起来 而做为云瑱最大的士族,房家并没有因为主心骨房文烨的去世而颓靡。 大房那边已经没人能支撑家业了,二房多是游手好闲,最后担子落到三房这边的房进学身上,当然他没有多少本事,最后一切都由房雪君来打理。 前来吊唁的房家门生故吏、城中的大族,接待、回礼均处理的井井有条,当然,也少不了留下来安慰她的杨玉环在旁,帮忙指导她。 家中亲人的逝去,让房雪君褪去了往日的任侠义气,放下心爱的刀,纤纤玉指重新握起了笔墨,处理起房家的产业。 此时,外面响起脚步声,随后门扇吱的推开,李望秋拿着一封书信从外面回来,雪君看到她手中书信,目光微微动了动,不过还是翻看账簿。 “他来的信。” 李望秋笑嘻嘻的将这封有着烫金边纹的奢华信函放到女子手边,“拆啊。” 房雪君的眸子瞥了一眼,目光再次动了动,随后又再度回归冷淡,“等我看完账簿吧。” “哦。” 李望秋原本还想趁机偷瞧一眼,结果被下了逐客令,提着剑悻悻离开。 待门声重新关上,拿着笔的女子立刻放下毛笔,将桌上的信函抓到手中,迅速拆开,借着烛火昏黄火光。 看着上面一竖竖字迹:“雪君,见字如面,家中丧事,我不知如何宽慰,阿爷的故去或许对你打击很大,也不知伱在这几日是否有改变,但我希望能见你,吴子勋那王八蛋笨手笨脚,袍子都穿不好……” 噗! 灯火下,女子看到这里轻笑出来。 短短一行话,是她这几日以来最温暖的话。 (本章完) 第两百六十章 什么时候称帝?! 跑过檐下的夜风挤进窗棂缝隙,烛火微微摇曳。 案桌前的房雪君将手中的信完整看了一遍,明白苏辰知晓她不喜欢文绉绉的言辞,才用的这些笑闹般的话语。 堂堂夏王,居然为她用这种语句,令得女子将信反反复复地看了好多遍。 捂住嘴不时笑出声,想到写信的苏辰,她脸上泛起了滚烫,捏着信按在胸口,平平凡凡的字迹却令她感到安宁。 “雪君,在笑什么?” 窗棂吱的一声拉开,师姐李望秋的脸陡然到窗缝外,吓得房雪君差点坐在椅上后仰倒地,杏目怒睁,银牙紧咬。 “师姐!!” 窗外的俏脸唰的一下挪开,等到房雪君冲出来,李望秋早就逃之夭夭,气得女子跺了一下脚,气咻咻的回了房里。 李望秋坐在屋檐上,撑着下巴。 “该偷看呢……” 望去的窗棂内,房雪君将窗户重新关上,将桌上的信纸小心翼翼的折好,放在桌上用书压着,想了想,又不放心拿出来,走去床边放到枕下,趴上去片刻又翻过身来,躺在那儿,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帷顶。 这些时日以来,阿爷去世后,家中的担子落到她肩头,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 想起自己夏王未过门的妻子身份,她心里就没来由的发慌,如今苏辰所做的事,已经大到了没边,将来什么情况,她心里其实很清楚。 而房家说到底只是在云瑱郡颇有势力,门生故吏也有,但放在整个燕国就显得不那么起眼了,放到中原显得更加渺小。 但也是她唯一的娘家势力。 也是唯一能为苏辰帮得上忙的,就是为苏辰笼络不少中下层的官吏。 这两日,父亲过来劝说,让她赶紧去燕京,回夏王身边,这才是一个王妃该做的,至于婚期,房进学会到定安城跟苏侯那边谈谈。 “不知道,我能不能做好一个……” 窗外星夜清冷,女子抱着被褥在床上辗转难眠,最终决定,还是北上到燕京。 …… 星夜渐渐隐去天际,金秋的晨光推开青冥,自天边延伸过来。 燕京,夏王府。 露珠挂在叶尖,摇摇欲坠滴落下来,对面的书房吱嘎一声打开,吴子勋头发蓬乱,打着哈欠,搓了搓挂着眼袋的两眼,走到门边蹲下来,又打了一个哈欠。 典韦亮着肚皮,躺在地上鼾声连天,不时挠挠毛茸茸的肚皮,一侧的大圆桌上的烛台挂满了融化的蜡汁。 郑和提着笔绞尽脑汁的盯着图纸,一旁的老将张玉早已趴在桌上呼呼大睡。 靠近窗棂的书桌前,苏辰仍精神抖擞的整理关于今年税赋、粮秣,以及征募士兵的法子。 至于那边两位,是被苏辰硬请过来,将他们知道的火器构造,写出来。 顺便找人陪自己熬通宵。 这边,苏辰看了看纸张上写的内容,叹口气的放下笔,随后过去看看郑和、张玉写的如何,瞥了一眼,除了郑和写了一部分,便没下文了。 都说简易的火器不难做,可真到动手的时候,都会发现少一个部件,都能让人把头发给抠没。 “还是算了,孤也不会为难你们,等解锁明太祖,他麾下应该有神机营的将军。” 听到苏辰的话语,原本趴桌上睡着的张玉惊醒过来,“好像有,曾听陛下提起过这个想法,不过我没机会看到,不久就战死了。” “这个奴婢知晓一些。”郑和将话接过来。 苏辰见他又自称‘奴婢’,心里微微轻叹,曾经几次纠正过,不用在他面前自称‘奴婢’,或许是宦官当太久了,一时半会儿改不过来。 “奴婢知道的可就多了,当年下南洋的时候,还用过火枪、火炮,比弓弩好用多。” 郑和也打了一个哈欠,略翘着兰花指,缓缓起身:“永乐年间,陛下就创了神机营,柳升柳子渐可是神机营第一任指挥使,陛下那定然有他令牌。” “那孤得去找明成祖要。” 反正都要去宫里,索性与郑和一道回去,旋即叫上刚醒过来的典韦,几人在府内用了早饭,除了张玉要回唐军那,跟秦琼研究怎么将大唐那会儿的练兵和大明那会儿的练兵心得结合起来。 至于其他人,则跟苏辰径直到了宫里,过来见礼的宦官、侍卫均被挥退,径直来到宗庙这里,李道士正沐着晨光坐在老松下打坐,单眼瞄了一下典韦,又闭上,坐那一动不动。 刘协又捣鼓了一碗新药,蹲在失恋状态的李隆基旁边劝说他帮忙喝一口试试,后者想也没想,放在口鼻间猛地吸了一口,脸瞬间通红,像是喝醉了一般,跌跌撞撞的走路,不知看到了什么,嘴角咧开露出痴态,捉着空气。 “爱妃……玉环……嘿嘿……哎哟,还有妲己……褒姒也来了……” 苏辰愣愣的看着好似中幻术的李隆基,小声朝正抚须,露出若有所思的刘协低声道:“陛下这是炼出仙药了?可千万别让郭嘉和李白知道。” “长生来了?” 李世民从别院出来,说了句:“丢人!”随手在露着痴态的李隆基头上敲了一下,把他敲成一团青烟,飞回了宗庙内。 “见过太宗。” 苏辰拱手行了一礼,“我是来寻明成祖的。” “唉,还以为长生来寻朕国策,看来长生瞧不上朕呐。” 李世民负起双手,噫吁几声,走回别院,将探头探脑的李玄霸给吼回去:“回去好好给为兄练字,学会偷偷跑出去赴宴喝酒,不怕被人给卖了?!” 赴宴的事儿,早在吕布打了秦修闻之后就传开了,都半个月了,吕布自觉当年事被对方拿来羞辱,最近都一直待在军营。 秦修闻的命保住,却现在还在床上躺着。 这要是被张飞、董卓听到了不得逮着吕布笑话个大半年才罢休。 正想着,宗庙内响起朱棣的声音:“长生来了。” 朱棣飘着灵位,双手提了提宝玉腰带,顺势叉着腰,扭了一下“朕正说找本书给我爹念念,说!甚得事。” 这边,苏辰走近过来,伸手一摊。 “找陛下要柳升的令牌。” “哟,这么不客气!”朱棣愣了愣神,随即笑道:“定是三宝说的吧,拿去吧,不过你现在八字没一撇,还想弄神机营,过几天朕把《神枪火器法》默写出来给你。” “陛下有这东西,怎么不早说?” “你也没问呐!” 明成祖笑呵呵随手一抛,将一块银色令牌丢给苏辰,扭着腰飘去了外面。 朱元璋的灵位此时也开口:“长生何时投骰子?上次解锁曹丕花费了不少,前段时间打了西戎,应该又得了不少吧?赶紧的!” “就你朱重八着急,咱们谁不是皇帝?”宋太祖赵匡胤不爽了。 “就是,朕还等长生把司马家的灵位刻出来。”这话是那位气吞万里如虎的刘裕说的。 不过一众皇帝里,唯一的女皇帝心思比较敏感,灵牌蹦跶几下,隔着几个灵位向朱元璋嘘嘘几声:“重八,这么着急,是想你那大妹子了吧。” “哼。”朱元璋的灵位冷哼一声,似乎不屑跟武则天说话,但似乎也被对方说中心事,沉默下来,看着有些伤心。 片刻,他挤出一声:“要不,诸位陛下叫长生把你们灵位烧了,只剩咱一个,等让咱出来了,再给你们立牌位。” “想得美!”一众皇帝齐齐吼道。 这位唯一的女皇帝响起几声轻笑,转过灵牌朝向苏辰:“长生呐,等朕出来,朕给弄几个女子,上官婉儿如何,再不济,朕的女儿也可。” “放肆!”李治气得灵位都跳起两尺高。 “卖朕一个面子,都别……” 朱温的灵牌刚响起半句话,就被一众唐朝皇帝灵位围了起来,然后就见一尊尊灵牌在他灵位身上蹦跶踩踏。 这时,曹丕的灵牌飘出青烟,化为人形落地,曹操没在,他神色自若,多了几分帝王神态。 “长生,你准备何时称帝?” 此话一出,闹腾腾的贡桌上的一众皇帝也都不闹了,就连门外的刘协也都飘进来,盯着苏辰,随后被曹丕推开,“这是夺过皇位和即将夺位的王侯之间探讨,跟你没关系。” 刘协弱弱的回了句:“可我就是被夺的那个。” “称帝?这我还没想过呢,眼下还为征伐西戎的钱粮和兵源发愁,哪有心思想此事。”苏辰连连摆手。 “中原已落入你手,这个时候称帝正是最好的时机,不然等那个燕国小皇帝长大了,可就不好弄了。” 曹丕拍了拍苏辰肩头:“信朕,朕有过经验,至于你说的那些钱粮兵源,你大可去问贾诩,那老家伙藏的深,说不得心里早就将你钱粮、称帝的事都想好了,只是你不问,他也不会说。” “哦,对了,朕这里还有一个文臣,你拿去。” 说完,他将一枚银色令牌拍在苏辰手中。 上面写着一个:“王”字。 “陛下这是谁?” “王司徒,他嘴利索,又是经学大家,就是好不容易当上三公之一了,还没享受够,就死的憋屈。” 曹丕手里还有一块令牌,但是就没想拿出来的意思,话一说完便钻进灵牌。 贡桌上的一尊尊皇帝灵位,此时激动起来,纷纷询问苏辰什么时候称帝,弄得苏辰逃一般出了宗庙。 听曹丕刚才那么一说,立即出宫赶往丞相府。 一进那边,郭嘉、贾诩正在厅里嘀嘀咕咕说着什么。 (本章完) 第两百六十一章 诸葛村夫! 丞相府。 “祭酒,今日怎么没跟李太白喝酒逛青楼?” 苏辰领着典韦和哈欠连天的吴子勋快步走进檐下,说笑声里,他将身上罩的披风解下递给上前的差役,笑呵呵的坐到首位。 那边,郭嘉、贾诩拱手见礼,随后坐下。 前者本就狂放不羁的性子,哈哈笑起来:“嘉与太白兄,这段时日早已把燕京青楼逛遍,相约下回一起去南都鹿阳看看。” 南都? 苏辰嘴角微微抽搐,心里不自觉想要吐槽,这些军中谋士都把事情都安排妥当了。 “刚刚进来,孤远远就瞧见祭酒和中书令交头接耳,这是商议什么?” 那边,郭嘉与贾诩相视一笑,后者拱手道:“当然是为大王谋划。” “果然,魏文帝让孤来找中书令,看来是找对了。” 这倒是省了我开口。 苏辰本来就是寻贾诩问这事的,对方既然已经在做,当即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示意两人继续说下去。 “呵呵,大王愁粮秣辎重诩记得太后姜氏乃燕国大族,人丁兴盛。” 姜姓确实是北地燕国大族,不然北宫野也不会娶姜婉为后,这是皇室的常态一般皇后的身后都有其家族势力的影子。 之前听姜婉说起过,族中有年轻之辈也在军中为将,比如前龙骧军统领姜骅便是其中之一,不过在长川县外战死。 后面陆续也有几个姜家年轻一辈在玉山原与苏辰的军队相抗,跟随老帅郭信战死沙场,到得潘玉、柳长风主导的那次宫乱,又被董卓杀掉了一批。 如今朝堂上,几乎已经没有姜氏一族的人了。 此时回过神来,苏辰脸上闪过一丝愕然,“呃……中书令,咱们说粮秣的事。” “诩就是在说粮秣,大族,人丁兴盛。” 苏辰看着他阴沉沉的表情,皱起眉头:“恐怕不好吧,这是程昱的活。” 说起这人,杀人充军粮,这事就只有曹操另一个谋士做过,做得还非常淡定、娴熟,一度让看过三国的苏辰怀疑,那家伙恐怕不止做过一次。 哈哈! 郭嘉在旁边坐位笑起来,摆手道:“大王想岔了,中书令说得可不是拿人做粮秣,而是要……” 他眼睛眯起来,原本轻佻的神色,眸子闪烁杀意,手放到颈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大王现在还是大燕夏王,姜氏还能与大王相安无事,毕竟太后和皇帝都还在,但大王将来想要登基,他们必然就成了绊脚石,嘉与中书令刚才商议,与其让他们等跳出来,不如先下手,抄没家产,大王就有钱粮,其家中奴仆也可冲入军中!” 贾诩没有开口,老神在在的坐一侧,抚须阖目。 不用苏辰猜,也明白就如魏文帝所说那般,贾诩这头老狐狸是早已想好了法子,拉郭嘉过来,不过是借对方的口来说。 “一石二鸟,剪除孤将来登基途中的绊脚石,也拿到扩军备战西戎的粮秣和兵源!”苏辰念着这个计策,确实让他心动不少。 “大王,应该是一石三鸟。” 贾诩睁开眼,竖起一根手指:“震慑其余士族,让他们心里明白,大王是在做登基大宝的准备,最好老实一点。” 阳光照着院里文吏来往,厅里这边静悄悄了一阵。 苏辰沉吟了片刻。 “孤也说一件事,太后有身孕了。” 噗! 郭嘉、贾诩捧着茶杯,齐齐喷出一口茶水。 “大王……”郭嘉放下茶杯,学着从苏辰那学来的动作,竖起拇指:“深得魏王精髓,嘉自愧不如。” 贾诩抚须摇头,随即道:“太后有身孕,其实也好事,姜氏可以不用全灭,杀一批留一批。先动手,再让太后出面,与大王一唱一和,中途让能说会道之人前去游说,姜氏大族必然妥协。” 老狐狸的意思很明显,太后有夏王的种,姜氏往后也可依附夏王世家大族本就冷血,反而会在苏辰这边下注。 “那如何对姜氏动手?”苏辰点点头,继续问道。 贾诩停下抚须的动作,偏脸看向苏辰,笑吟吟的一字一顿:“诩已经动手了。私藏甲胄、弓弩、蓄养私奴,意图谋反。” 一旁,郭嘉轻笑附和:“这上面三个,随便一个理由就够了,他若反抗,哈哈,水到渠成!” 一般来讲,士族势力庞大,并不是明面上与朝廷真刀真枪的对抗,而是私底下各种使绊子又无法拿捏他们,但真正被拿捏到了证据,不管是栽赃还是嫁祸,一旦证据确凿,面对刀兵的,终究是血肉之躯。 不然当年黄巢一路碾压世家门阀,杀得尸横遍野,成了锅中熟肉,也没见有人挥兵奋起反击,将黄巢之势掐住。 苏辰眼睛眯起来。 “那就依祭酒和中书令的法子去办。正好,孤这里也有一位能说会道的魏国老臣。” 他袖中取出一枚令牌,脑海里的功勋条扣除七千的刹那,隔壁的偏厅陡然传来一声虚弱的呻吟。 “……村……夫……” “魏臣?” 贾诩和郭嘉心里泛起好奇,旋即,起身去往侧厅,郭嘉认识对方,贾诩也是认识的,两人不由乐了起来。 只见一个皂袍戴冠,须髯皆白老人,身形清瘦,正躺在地上昏昏中醒转过来。 “司徒?” “快……快快扶我起来!”老人低喃伸手朝贾诩抓握,勾着对方手时,缓缓坐起,似乎还未察觉周遭,闭着眼睛愤愤而言。 “……诸葛村夫……敢骂老夫乃狺狺狂吠之犬……出口粗鄙,实乃泼妇骂街之举,有辱……咦?” 老者睁开眼睛,口中话语陡然转为一声疑惑,眨巴眼睛看着面前的贾诩、郭嘉,然后,转身看了下四周。 “我……不是随大都督曹真与那诸葛村夫对骂来着,怎的在这儿……” 待看清面前的贾诩,老人顿时欣喜起来,连忙托袖拱手:“司徒王朗拜见太尉,太尉来的正好,速与我一起和诸葛……” “王司徒,你已经死了。”郭嘉逗他一句。 “祭酒,你说哪里,我不是……等等,郭祭酒?郭嘉?!” 名叫王朗的老人看着贾诩身旁的郭嘉,瞬间瞪大了眼眶,指着对方,手都颤抖起来,两眼一翻,砰的向后一倒。 顿时把贾诩和郭嘉两人惊了一下,连忙上前。 “快快,掐人中!”“扇耳光。” “别刚来,又吓死了。” 苏辰也急急忙忙进来偏厅,要是刚来就被弄回去,那可是招各代文武以来,头一次闹出笑话。 三人一通忙活,地上的王朗动了动,缓缓睁开眼,呼出一口气。 “吓死我了,大都督……刚才老夫见到故去的郭祭酒……” “王司徒,嘉还在这儿。” 见到笑眯眯的郭嘉,王朗两眼还想一翻,苏辰赶紧把他眼皮掰到最大,“先别昏,让贾诩跟你说话。” 说完,拉着郭嘉就往走,担心这七十多岁的老头再被郭嘉惊一下,就彻底去了。 两人在正厅喝茶坐了一会儿,便听到传出王朗一声:“老夫被骂死了?” “岂有此理!” 王朗甩着袖口大步走出偏厅,见到首位的苏辰还是有些不信,可看到坐在那的郭嘉,心里没来由的发憷。 他回头朝贾诩小声问道:“我真死过一次?” 见贾诩笑着点头,王朗脸上顿时显出怒容,一抖袍袖卷在手心捏着,大步走到门口:“诸葛村夫,欺人太甚,老夫不过年岁过高,又头顶烈日,才气淤心头亡故,若他在此,定……” “诸葛丞相也来了。”苏辰打断他,插上一句。 王朗愣了愣,咂咂嘴。 “他……他来了正好,老夫要好生与其探讨一番学问。” “王司徒!” 苏辰看着这老头,怎么感觉有些不靠谱,不过还是上前拱起手,邀他坐下,吩咐差役上了茶水,便将此间事,好生与他说一说。 到得这里,想请他到时候,帮忙说服燕国姜氏,王朗抚须点头:“既然先帝魏武、魏文皇帝都在此间,那我便为大王走上一遭,定用这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他们归降。” “那就有劳司徒!” 说完,苏辰起身朝对方拱手,随即又跟贾诩、郭嘉,算上这位王司徒,一起商议了一番,便离开丞相府去往皇城后苑太宁宫。 步入内宫,闻着太宁宫水榭凉亭间传出的琴音,苏辰来到挂有纱帘的水榭,坐在抚琴的姜太后背后,示意宫女春瓶莫要出声。 等到一曲作罢,姜婉才察觉身后有人,回头见是苏辰,她连忙起身行礼,被苏辰拉住手,牵到身边坐下。 苏辰抬手朝春瓶挥了挥,打发走了附近的宫女宦官,没有任何委婉的话语,直接开口说起了正事。 “孤要对伱娘家动手了,放心,你只需要配合孤演好一出戏,你直属的亲人,不会有事。” 姜婉俏脸顿时一白。 加入宫中多年,见过宫中尔虞我诈,也见过丈夫北宫野登基前后扫除了不少绊脚石,自然明白苏辰今日与她说这番话的意义。 “太后要明白一个道理,姜家变得太有势力,就不能姓姜了,不过太后无须担心,孤会保全一些。” 太后姜婉抿着嘴唇,愣愣的看着面前的男人好一会儿,只得缓缓点头。 …… 这天下午,燕京皇城,绣衣司、缉事厂悉数涌出皇城,蔓延大街小巷。 (本章完) 第两百六十二章 尚武 燕京。 申时,天见日昏。 城中东南民坊一座大宅,占地七十五亩,奢华大气,府邸门匾金色字体大写的‘姜’字。 是太后姜婉娘家,当中不少年轻才俊曾出入庙堂、军营,接连几场动乱,府中各房年轻一辈才俊几乎战死,或被宫变而陨落。 仅剩的姜家子嗣多纨绔,这也是皇帝更替后,姜家不敢发声的缘故,生怕惹来那位夏王的目光。 毕竟姜家依靠先是皇后,又是太后的姜婉,变得实在太肥硕了。 这天下午,炎热的天气渐渐转阴,五十有五的姜言章正在偏厅接待城中一位故友,待送走对方后,转身回来,便看到小儿子正偷偷溜走,出声将他叫住时,身后似乎藏着什么东西。 “回来!” 姜言章神色严肃,立在檐下抚须,看着十六七岁的小儿子姜淙挪着脚,将两手放在背后,心里更加起疑。 “把你身后的东西拿出来!” “哦。” 姜淙低低的回了一声,小心翼翼的将身后的一物拿到前面,看到这一幕的姜言章眸子都缩了一下,脸瞬间发青。 “这弩是从哪儿弄来的!”他几乎是咆哮出来。 “爹,你听我说!” 姜淙明显被父亲吓到了,就算往日他耍弄几个良家女子,打死过一个青楼妓子也没见父亲这么吼他,下意识的就想跑去后院找母亲求救。 “滚进来跪下,今日你放不出一个屁来,为父把你腿给打折。” 姜言章气得指着这个小儿子滚进大厅,闻讯而来的五个子女也都匆匆过来,见到最小的弟弟跪在厅堂正中,离他不远的地上,放着一张小巧的弓弩。 懂事的二儿子,一眼看出姜淙为何闯祸了,私藏弓弩这罪可就大了。 “这是孩儿从城里的黑市上买的,跟宫里的弩不一样,说不得不是军中所用。”姜淙涨红了脸,指着地上的那张弩,极力狡辩:“爹,这弩能连发十多支弩矢,孩儿一时心中好奇,便没多想就买回来了。” “孽子啊!”姜言章气得将桌子拍的砰砰作响,好一会儿,他接过一个女儿递来的茶水,忍着怒气:“那也是弩!说,你还买了什么?!” “还有一个金闪闪的铠甲,做功繁杂,也不像我大燕将军们穿的甲……” 呯! 姜言章手里的茶杯直接落到地上摔的粉碎,整张脸都涨红起来:“你还私藏甲胄??” 他气得脚在地上不停跺,指着对面的小儿子大骂混账。 “你想我姜家满门被斩吗?!你这个孽子!” 说着老人就要脱鞋上去揍他,此时便听他老妻从被一个女儿搀扶过来:“夫君发这么大的火做甚。” 来人是姜言章续娶的妻子沈颉,姜婉是她生得三个女儿中的老二,而小儿子姜淙也是她最后生的。 一般来说,长子继承家业,小儿子最受疼爱。 对姜淙可谓宠溺至极。 眼下听到丈夫发这么大火,沈颉笑着过去将小儿子搀起来,颇有些埋怨的看着姜言章。 “换做他人,这罪犯了,把人打死都是应该的,可咱们能一样吗?再说了,大不了,找个没人的地方,把东西处理了便是。” “妇人之见,此一时彼一时,难道你不知道自己女儿的如今处境?!”姜言章懒得跟妻子争论,当即找来家仆将面前的弩,以及将将姜淙房里的那套铠甲搜出来,一并拿到后院角落销毁。 就在仆人离去,姜言章松了一口气的下一刻,门外陡然掀起一片喧哗,似乎有人上前阻拦说话,然后便是一声惨叫。 厅里的姜家人顿时紧张起来,沈颉赶紧让人去叫护院过来。 下一刻。 十几名着锦袍华衣,腰间悬刀剑的绣衣司高手大步而来,为首一人,着白袍,纹绣奢靡,腰挂青莲酒壶,手握一柄青莲剑。 旁边,是几个缉事厂的宫人,正捧着一份文书。 “你们……你们是何人?” “绣衣司统领李白。”那白袍短须,发丝间掺杂些许白迹的男人提起葫芦,灌了一口,“姜家主,近日城北匠作司被偷了一些东西流落黑市,绣衣司的耳目找到偷窃之贼,如今攀咬到了贵府,在下奉夏王令,必须彻查!” 话音落下,十几名绣衣司的人携刀剑冲入府中各处,姜淙脸都吓得发白,躲到母亲沈颉背后,妇人着急的想要去拦对方,被丈夫拉了回来。 她朝对面名叫李白的男人说道:“我女儿是当朝太后,我姜家……” “姜夫人,我只奉夏王令。”李白脸色变得冷漠,出声将其话语打断,“再多一句嘴,视尔阻扰办差,拿下大狱!” “你们!” 姜言章气得说不出话,心里更是焦急,也不知道那仆人手脚是否麻利将东西都销毁了,然而,还没让他多想,绣衣司的人已经回来。 他遣去销毁弓弩和甲胄的仆人像一条死狗一般被拖回来丢到地上。 一同丢地上的,还有几个明光铠的部件,以及一张连弩。 “无话可说了吧?” 李白看了一眼地上的东西,“可知,这是夏王专门遣人打造的明光铠,以及连弩,乃军中重器,尔等也敢私藏。” 他抬起手。 旁边的缉事厂宦官上前,将文书展开:“夏王令,军中重器丢失,凡人赃俱获,悉数带走,以涉嫌图谋造反缉拿下狱,若有反抗,一律诛杀。另,姜家蓄养私奴一千七百人,形同造反。” “尔等听清楚了吗?” 李白抬起手勾了勾,身边麾下径直上前将姜言章,以及姜淙拿下,父子俩略练过一些武艺,可面对绣衣司三四品高手,也只能被擒拿的份。 “我女儿是太后,你们不能这样啊!” 妇人想去阻挠,被一个绣衣司高手反手就是一记耳光打的头昏脑涨倒在二儿子怀里。 不久,姜家父子下狱,在城中瞬间掀起轰动,听到私藏甲胄、弓弩,蓄养私奴为死士,京城许多士族、豪绅大户一个个紧张不已。 下狱鞫讯不到半个时辰,府衙派出一支支捕快、衙役队伍,逐一查封姜家在城中的产业,城外的庄子也都悉数被抄没。 一天之后,府衙张榜,公布狱中姜淙的狱词,称岺州、怀州等数州姜家都与此事有牵连,一时间,被点名的各州郡从刺史到太守纷纷下令搜查姜家各房旁支,抄没家产多达数百万巨,粮秣难以计数,奴仆更是多达一万多人。 各州姜家被下狱者,更是高达七千人,牵连旁者六千八百多人。 当中做实曾有犯过罪行则,就有两千多人在各州各郡被砍下脑袋,其中就有姜淙。 这一举动将燕国大大小小的世家大户吓得不轻,敏锐的嗅到了背后另有隐情,通过各种关系向上面打听到底怎么回事,毕竟这事还牵连到了当朝皇帝,以及出身姜家的太后姜婉。 就在风云变幻时,一身常服,遮挡面容的姜婉悄然出宫,进入府衙大狱,待了差不多半个时辰便出来。 事情发酵到第四日,名叫王朗的老人也来到了狱中,见到衣衫褴褛的姜言章。 “久闻北地姜氏盛名,今有幸一见,不过尔尔。” 知晓小儿子已死的姜言章略抬起头:“你是何人?” “某不过燕京一老翁。” 王朗抚须走过几步,到对方面前站定,“公心中其实早有定论,但当知天数难违,汝姜家享燕国福祉日久,早已满身蛀虫,今日不查尔等,明日尔等更难逃此劫。” 说到兴处,王朗陡然感觉言词灌脑。 “自古势大必摧,自然之理也。夏王扫清六合,席卷八荒,万姓倾心,四方仰德,登基大宝乃迟早之事,今日留情,全太后之颜面。公当知良禽当择木而栖,安守家业,恭伏夏祉,仍不失富贵……” 王朗看着仰头望来的姜言章,抬手握拳朝天一举,竖起拇指:“……岂不美哉!” 见对方愣愣的看着自己。 王朗左右看了看,索性蹲下来,在姜言章耳边小声道:“反正你闺女怀有夏王的孩子,你姜家怎么也不会倒下,顶多不能依仗皇亲国戚的身份,反正你那小儿子不成器,往后再找几个小妾,重新生一个就是了。” 到得这份儿上,姜言章自然知道如何选择,心中更是明白,燕国的天不久就要换了。 沉默片刻,他点下头。 不久之后,姜言章被放了出来,禁足府邸,不得外出,其余还被关押的姜家族人在查清没有其他罪行后,一律释放。 燕国大大小小的士族、豪绅此刻也重重松了一口气,毕竟有太后为靠山的姜家都倒了,他们这些世家士族不得不另想办法保全自身,眼下势态平息,不少人明白,此刻关头不能去招惹那位夏王丝毫不快。 至于那批从姜家抄没的钱财、粮秣此时冲入夏王府,大量的木匠、铁匠开始从民间招募进入匠作司。 一辆辆六轮载人的辕车大规模的开始制造,并且归入军中。 庞大数目的冬日暖衣也由兵部分担,逐一下放民间作坊开始制作,大抵要在十二月之前赶制出来。 抄没的男性家奴,则被销毁了卖身契,并入唐军,由秦琼、张玉负责操练。 火器部件此刻也开始一个一个进入同时研发状态。 与此同时,新制的旗帜,黑底白龙犹如彩绸一般,被挂在了皇城尚武殿两侧墙壁,吊顶是一盏盏大烛,将大殿照得灯火通明。 与墙壁连接一起的大台凸出,能让殿内所有视线都能集中在上面,以及墙壁上一幅天下六国地图,和西方世界的部分地图 十一月,冬。 燕京城所有兵马,从队率到司马,从都尉到校尉,缄默的进入可容纳上千人的尚武大殿,以整齐的队列站成一个个方阵。 帝国的黎明到了。 下一章,帝国的黎明 (本章完) 第两百六十三章 帝国的黎明 黎明前的一刻,天色漆黑无比。 燕国宗庙内,站在李天罡、郑和、郭嘉、贾诩、王朗,前者点燃一炷降真香过来,捧着双手间,毕恭毕敬递交给面前高大威猛的身影。 “华夏列祖列宗在上,后世子孙苏辰为诸位敬香!” 苏辰此时一身黑色山文甲,蛟纹长靴,目光直直看着前方巨大贡桌上摆放的一尊尊灵位,捧着手中一炷香举过头顶拜下。 二十五万功勋,瞬间扣除到仅剩五万,指定皇帝,功勋翻倍。 众多灵位当中,汉武帝的灵位渐渐亮了起来,一道头戴冕冠十二旒,着玄色帝服、朱色下裳,上下绘有章纹,身影轮廓升上半空。 周围贾诩、王朗等人旋即躬身拜下。 一枚令牌落到苏辰手里他拜了三拜,转过身大步走向外面,贾诩、王朗、郭嘉等人紧跟在后。 外面是整齐‘哗’的一声。 吕布、典韦、秦琼、张玉、李玄霸、李白、裴旻,以及前一天赶回来的赵云、张翼、雷铜,整齐的立在宗庙外,犹如一尊尊浸在黑暗的雕像,肃穆的看着出来的身影。 吴子勋上前将一件白色大氅披在苏辰肩头。 “大王请!”众将站在黑暗里拱手大喝。 “众将上马随孤去尚武殿!” 苏辰走上祖柩车,拄着夏王剑站在车辇,驾车的车夫一抖缰绳,驾驭拉扯的大马拉动大车缓缓驶离这边,后方一众大将、谋士纷纷上马。 四周盾戟士、绣衣司、缉事厂,一道道身影紧跟在后,脚步整齐。 …… 五更天,皇城尚武殿。 巨大的宫殿早在一个月前进行了一些改建,矗在黑夜中森然严肃,沿途宫道上是一个个皇城甲士,五步一岗、三步一哨。 燕京城内五品以上的大小官员都在昨天接到了消息,三更天出门,然后来到尚武殿外的广场等候。 “这殿何时改建的,端的威武。” “就是为何在皇城,而不是在皇宫?” “也不知用处是啥,召集我等文武,承云殿即可,为何大王要让我们在此聚集。” 三三两两的小圈子叨叨嚷嚷的说着,几乎没有人知道这处大殿的用处。 秦修闻也在此间他眼眶还有些微肿,但神志已经清醒过来,最近外面的事,他听说了一些,后族被敲打,死了不少人但并未赶尽杀绝,其余世家大族也就不会鱼死网破,相反还为那位夏王送上粮秣、钱财。 加上夏王在北地的民间影响,士农工商每一个阶层都已奠定了基础,这是一个明确政治的信号。 已经没有阻碍了。 “秦尚书!”有大臣过来向他见礼。 老人抬手回礼,询问了一些关于朝中的事,便不再多言了,他已经找不到任何话语跟这些彻底倒向夏王的文武们说了。 他微微叹息了一声。 “诸文武,入殿!”一名身材高大的甲士从殿内出来,站在高高的台阶上,朝众文武大喝。 这边,三百多名大小官员纷纷上前列成两队,朝打开的殿门鱼贯而入,石阶上铺着长长的红毯,入了殿门,视野瞬间开阔起来。 明亮的灯火燃烧,挂在大殿的穹顶,一片灯火通明。 而映入他们眼帘的是一支支穿甲披冬服的军中将校,足有上千人之多,呈几个方阵,密密麻麻的站在大殿之中,身姿笔直,目光肃穆,神色庄严。 巍峨的大殿四周,挂着许多黑底白龙纹的旗帜贴着墙面垂下来,众人从方阵中间宽敞的红毯两侧走过,带着惊骇、愕然的表情,在领路的甲士指引下分列在军阵前方一个地方站定。 秦修闻站在队列里,目光惊愕的望着前方那凸出且高高的大台,能清晰的看到上面,以及上面那面墙壁一幅巨大的堪舆图。 那是涵盖整个六国的地图,以及西域、西域更西面的一些地方。 不久,太后与小皇帝也过来了,母子俩被士卒带上侧方的一处观台坐下,女人脸上是战战兢兢的表情,被眼前这一幕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北宫舒将近六岁的年龄,他从龙椅上下来,紧紧搂着母亲的手臂,清澈的双目满是恐惧的望着充满金戈、狰狞的旗帜。 外面,六轮的王驾过来,沿途的士卒拄响手中长兵,一一垂首。 等候殿外的士卒将踏凳放在停下的车辇前,一身甲胄披着大氅的苏辰走出车厢,抬头望了一下巍峨庄严的尚武殿,哈出一口白气。 旋即,踩着矮凳下来,吕布、赵云等人跟着过来,簇拥着苏辰沿红毯,一前一后大步走进殿门。 “大王入殿!”一声高亢的声音在殿中响彻。 站在方阵前方的大臣们双手相结捂在腹上,微微躬着上身,垂下的脸庞,余光不时偷瞧过道。 观礼台上,太后姜婉着凤袍缓缓起身,看着一行人走进大殿,从黑压压的将校军阵中间过去。 穹顶的灯火照着一道道人的影子映在大殿的地砖上,靴子踏着沉闷的脚步声,夏王剑碰在常随手中,苏辰披着大氅龙行虎步,身后各军将领,甲胄、刀兵发出碰撞,哐哐直响。 苏辰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径直穿过这里,绕行前方的高台石阶,一步步走了上去,吕布、赵云、贾诩等文武也都一一跟上,并列在苏辰身后一字排开。 “拜见,大王!” 无数的声音汇集宽阔雄伟的大殿,苏辰走上前,扫过下方成百上千面孔,抬起手臂虚按。 下方,瞬间没有了声音,变得安静无比,一张张仰起的脸孔屏气凝神的望着高台上站立的那位威武身影,不少人眼中充满了痴迷和崇拜。 毕竟,跟随夏王的大部分士兵已经在肥沃的中原得到了属于他们的田地和房屋。 大殿穹顶,灯火明亮,照在高台上那张威严、俊朗的面孔上,苏辰的声音缓缓响起在殿中:“知道,孤身后这幅巨大的地图是怎么拼凑出来的吗?” 高台下方,安静的都能听到呼吸的声响,下一秒,苏辰的声音继续响起,被内力携裹,响彻每一个人的耳边。 “那是孤,与孤麾下将士用一刀一枪杀出来的。你们看到了,这个世道有多大,而不是仅仅燕国这么小小一个地方!” 外面,渐渐泛起了青冥的颜色,黎明正悄悄来临。 让我斟酌下后面的台词 (本章完) 第两百六十四章 孤做了一个梦 “……但就这么小小一隅的北方,自大燕立国以来,毗邻的草原上,西戎人侵略不断,在这延绵国祚中,他们杀进来烧杀抢掠多少回?孤还在年幼时,就是听着他们残忍嗜杀的故事,心中所想北地的大丈夫在哪里?!” 苏辰站在高台边沿,看着下方一张张仰望的面孔:“自孤懂事以来,对朝廷还是向往,希望朝廷中的大丈夫们能击败西戎蛮夷,至少让他们不敢再踏入燕地,然而,孤想错了。前年数州大旱,朝廷歌舞升平,后来西戎入境,竟也是他们放进来的,这朝廷已腐朽不堪了,一个国家连自己子民都保护不了,活该灭亡!” 下方一个个军中将校握紧了拳头,紧紧盯着那高高在上的夏王。 “西戎蛮夷来欺负我们南方魏国派兵欺负我们,朝堂上的文武,包括那个皇帝也在压榨我们,这些你们受够了吗?” 苏辰咬牙嚼铁般一字一顿:“孤受够了!” 低沉的话语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他闭上眼睛仿佛听到一声声微弱的呼吸此起彼伏。 记忆的深处是断断续续的画面闪过去。 ……是那家破人亡,独自掩埋亲人的老人 ……是那被吊在树梢,尸身狼藉的女人 ……是那残破的城墙,斑驳士兵的鲜血 ……是那打开城门放蛮夷入关的愚忠之人。 晃动的画面延塘关那条街上,颤颤巍巍的老人拄着拐杖跪在了地上,他在喊:“大王,杀西戎!” 某一刻,苏辰睁开眼睛,目光凛冽,聚起了杀意。 “孤受够了这些西戎蛮夷无休止的侵扰北地的百姓,延塘关内哪一家哪一户,没有与他们有血海深仇?!他们凶残、践踏我们的土地,但是孤打回去,打了他们三次,赢了三次,谁告诉他们,只能来到我们的地方,而我们不能去他们的家园!” 哗! 苏辰挥开右臂。 “还有中原的魏国,屠杀汾州两座城池,杀害将近八万百姓,孤为八万百姓报仇了,打垮了中原百万雄师,杀了他们的皇帝,对敌人最好的方法,就是将他们埋进土里。然后,告诉天下敌视我们、欺负过我们的人,当我们拿起屠刀的时候,就没有道理可讲了!” 下方,密密麻麻的阵列,是一张张粗糙的大脸,满面通红,目光热切。 前列的文武一个个的抬起头,望向高台。 苏辰站立在高台边沿,仰起头颅沉寂了好一会儿,方才重新开口,他声音低缓而有力。 “来这里之前,孤在昨日做了一个梦,梦到我北地不再受西戎人的侵犯,我们的商队、百姓自由的进出关隘,看延绵无尽的草原,放牧的孩子坐在牛背上指着我们大笑,我们的田地长出茂盛的庄稼,农人坐在田埂吹着凉风,不用担心蛮夷突然杀过来。” “孤的梦很长,梦见南方的国家、那片土地上的百姓,不再称呼我们是北方蛮子,友善的接纳我们。” “梦见大海飘荡无数千帆,从远方驶来,载满了数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粮食和财富,孤的子民不再挨饿受冻不再为生计发愁,不再易子相食,卖儿卖女!” “孤还梦见天下六国不再分离,归为一统,天下不再有战事;梦见西域七十二国、乃至西域更遥远的国度,万邦来贺、四方来朝。” 苏辰的声音顿了顿。 “这……就是孤的梦,梦里的生活、天下百姓安宁的生活,你们子孙后代的生活,不是仅仅靠一个梦,所有的一切,都需要在智慧与刀锋推进,想要我们子孙后代过上像梦里这样的世道,需要孤麾下将士们手中的钢刀,需要朝堂上文臣的智慧。” 苏辰披着大氅,迈开长靴,甲叶在他的走动下发出摩擦的呻吟,他的话语越发高亢。 “如果我们这一代都不这么做,我们的子孙后代依旧会被人嘲笑为北方蛮子,西戎人依旧徘徊关外,随时都会进来烧杀抢夺,十年、百年,我们的土地和后代子孙将受到他国的践踏,我们会为一口吃的,出卖尊严,我们会成为西戎人屠刀下的亡魂。” “你们愿意见到伱们的子孙后代世世为奴吗?!” 烛火通明,高亢的声音咆哮宫宇间。 “不愿意!”沉寂的一支支方阵里,一个校尉歇斯底里的呐喊出来,下一秒,无数的身影齐齐发出狂热的嘶喊。 “不愿意!” 巨大的声浪夹杂精气狼烟直冲穹顶,令人窒息。 “孤也不愿意看到!” 苏辰挥开的手臂,握紧拳头:“当出现这一幕的时候,说明我们愚昧、没有血勇,给不了后代子孙生活之地!孤的将士们,你们记住,当敌人欺负到家门口,没有任何报复,只会叫嚣两句,那是没有骨头的! 就如西戎人一个多月前,他们杀来了,但他们败走了,可是他们还会再来,就因为我们没有让他们感受过被打进家门的痛苦,想要北方太平,那就要彻彻底底的打到他们臣服,让他们永永远远知道北地之人,不只是挥舞锄头,也有杀人的钢刀,亡族灭种的决心!” 苏辰站定脚步,视线扫过下方各军将校,扫过文武大臣:“……西戎人既然打了延塘关,哪怕他们败了,也是向我们宣战,诸位!是像当年那些皇帝大臣那样,忍气吞声,龟缩城里享受太平,还是卑微屈膝送一个女人到他们帐里换取和平?” 仿佛戳到了往日脑海某段记忆,吕布、赵云、张翼、雷铜等汉末之将眯起眼帘,就连贾诩、郭嘉等文臣也都咬了咬牙关。 “自然不能!”观礼台上的太后姜婉猛的站了起来,揽着身边的儿子,握起了拳头。 高台下方的文武,乃至他们身后一个个阵列的各军将校也俱都拱手。 “不能!” “好!孤的将士就该如此!既然不能,那我们就让西戎人看看,孤的北方儿郎,不仅能攻城拔寨,亦能深入草原,与他们决一死战。” 苏辰望着殿门,殿门四周铺砌的黑底白龙旗,眯起眼睛:“就算战到最后一兵一卒,这场战争就不会结束,你们想做一辈子的懦夫,还是想光耀门楣?” “这一战,就让我们的后世子孙,记住我们一千年,一万年,我们一起将孤身后这张地图完善,将上面所有的土地划为我们子孙后代生活的土壤,诸位,如何?!” 殿外,东方天云泛起白迹黎明到来了。 在这个青冥的凌晨,整个燕国的天空下,无数的人在奔走,所有的东西都开始在汇聚,也汇聚在每个人的心头上。 然后,在人们的心里完全的爆发出来。 (本章完) 第两百六十五章 李靖重临三军,吕布勒马见故人 高亢的声音响彻大殿之中,又渐渐消弭下去。 下方一道道身影齐齐大呼,苏辰抬手将声音按下去时,身后一字排开的众人当中,须髯花白的王朗,此时满面红光,陡然出列,朝高台前方的苏辰拱手。 “夏王威德布于四海,诸方蛮夷无不俯首跪膝,整肃燕国,致使燕国百姓安宁,仁名远播。” 你娘…… 苏辰陡然听到这话,有些愣住,他是来鼓舞三军的,不是来逼那对孤儿寡母禅让的,何况还不到时候,至少让他打下西戎再说。 周围吕布等将也愣住了,下方的文武听到这话,同样愕然的抬起头。 王朗此时才不管旁人眼光,他对这事熟悉,反正都还要退让三次,不如就让他先来推一次。 “平中原、擒杀魏国皇帝、西拒西戎,北抚雪原生奴,如今燕国九州、中原十一州,大势已成,天下百姓无不翘首盼望天下太平,此乃上合天意” 观礼台上,姜婉脸色发白,她知道会有今日,但心里忍住难受,将儿子的手握紧。 “……下合民意,望夏王能顺天意,顺民心。”王朗说到这里,低着头一字一顿:“请大王承燕国祚,登基大宝。” 下方各个阵列的将校,此时也齐齐大喝:“请大王登基大宝!” “够了!” 苏辰目光冰冷,扫过那边观礼台的母子一眼,抬起手:“孤乃燕国夏王,岂能做出这事,不得再提,今日便这样。” 说着,抬手一挥:“各军将校回营,择日奔赴延塘关!” “是!” 下方军阵齐齐大喝,一道道身影有序从左右大殿侧门出去。 苏辰站在高台上,看着各军将士离开,这才让下方的文武也都一一跟着离去。他心里明白王朗为何这般做,但眼下对西戎开战在即,做皇帝这事,比较繁杂,需要花费时间太久,眼下已经进入十一月,是对西戎作战最好的时候。 大军团作战人选,他手中已经有了,擅长草原骑兵作战的将领也有了。 “现在,该是彻底解决北方之患,奠定北方一统的基础时候到了。” 苏辰站在高台,回头看向身后的诸将:“诸位将军,我们军营见!” 回答苏辰的,是齐齐的拱手。 吕布、赵云等将转身离开时,苏辰将秦琼唤住,对方已在朝中有了官位,老态正从他脸上缓缓褪去。 “大王还有何吩咐?” “孤让秦老将军见一位故友。” 话语中,苏辰让典韦拿来一枚令牌,下一刻,距离七八步外,一个病恹恹的身影陡然出现,摇摇晃晃的坐到了高台上。 其面容凹陷消瘦,须髯垂下颔,发髻雪白,缓缓睁开的双眼浑浊的望来。 “陛下……老臣还想……随你征高丽……” 苏辰旁边的秦琼微微动容,他声音哽咽的唤了声:“药师。” 秦琼的年龄比李靖相差不多,但秦琼早亡,眼下相见,李靖已是七十九的高龄,他听到熟悉的声音微微睁开,看到蹲在面前的身影,他眼中浑浊渐渐消散。 “叔宝?!” “是我!是我!”再见当年故人,秦琼眼中也有些湿润。 苏辰过去将两人都搀扶起来,名叫李靖的老人摇摇晃晃起身,身子骨弱不禁风一般需要秦琼一直搀着,他偏头看向眼前的年轻人。 “你是?” “在下苏辰!” 这边,苏辰拱起手,对于面前这位有着大军团指挥能力的李靖,他心里自然激动不已,终于有打过灭国战争,还有打草原的主帅了,可惜没有卫青,不然两个主帅各领一支军队。 这个画面,苏辰也就在脑中想想。 卫青可是活到最后啊。 此时的李靖似乎反应过来,猛地看向搀扶他的秦琼。 “叔宝……你不是早死了吗?等等……我好像病入膏肓……也死了……”李靖下意识的摸向骨瘦如柴的身子,原本冰凉的身体渐渐有了温热的感觉。 “温热的……我……我还活着!” “药师,我们都还活着,你还能见到陛下!” 听到秦琼哽咽的话语,李靖微微张着嘴,眼泪浸了出来,好一阵才从他微张的嘴里挤出声音。 “带我去见陛下……我要见陛下……” 苏辰朝秦琼点点头,让他带李靖去皇宫,顺便让人取来一件冬衣为李靖穿戴好。 将两位老人送到大殿外,此时天光已经大亮,苏辰目送他们乘马车离开去往皇宫后,他转身踏上祖柩车,身上大氅在寒风里微微摇曳,他轻声道:“子勋,将我今日说的那些话,交给府衙,张贴各州各郡!” 说完,转身坐进里面虎皮大椅上,隔着帘子声音清冷的吩咐一句。 “去城外大营。” “驾!”驾车的士卒一抖缰绳,两侧的甲士举着长戟大步随行 大车径直出了皇城,沿着朱雀大道一路抵达城南郊外,快要下雪了,吹来的风异常刺骨,但对于眼下的士卒来说,有了冬衣包裹,寒风已经能抵挡,不用躲在帐内几人挤在一起取暖。 见到王驾过来,飘着‘唐’‘夏’二字大旗的军营中,进出的轻骑、士卒纷纷退让到边上,在一众兵将狂热的眼神里,祖柩车驶入军营。 苏辰从车上下来,并没有直接去帅帐,此时其他将领都还没来这边,便到校场走走,张玉闻讯过来,便陪同在侧,为苏辰讲解明式的营地布置结构。 到得冬日升上云端,秦琼亲自架着一辆马车,载着李靖来到军营,他被秦琼搀扶着下来,气色明显比之前好上许多,只不过双目红红的,显然是见到李世民,君臣之间又哭过一场。 李靖被秦琼搀扶过来,他脸上有着说不出的笑容,见到苏辰依旧有些虚弱的拱起手:“李靖拜见大王,谢夏王让我再活一次,能见陛下和叔宝!” “老将军莫要客气” 苏辰上前托起他,笑了一下:“往事已矣,老将军重活一次,到了这边不用小心翼翼,大可放心用兵,孤信得过老将军。” “呵呵!” 李靖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的神色,他偏过目光看了看周围军营,又望向飘展的‘唐’字大旗,他长叹一声:“好像又回当年军营了。” “听秦将军说,大王要打那什么草原蛮夷,与当年突厥相似,不知大王眼下有多少兵马,粮草可供给多久?” 大抵是在来的路上,秦琼已经事全盘跟他说过了。 “孤有五军,但有四军驻扎中原还未回来,眼下只有一支幽燕军驻扎延塘关,满编两万人,另有白马义从四千,京畿这里有控弦狼骑五千,以及秦老将军所率的唐军两万人,外加蛮军五千。” 苏辰说的是实话,这一万二还是算上新兵和招降的俘虏,如果要把张角那边的信徒算上,就不止这个数了,但眼下还不用到黄巾信徒充军。 说到这里,补充道:“全军粮秣,可撑三月!” 李靖闭眼点点头,又问:“除了秦将军,还有哪些将领?” “吕布、赵云、李玄霸、张翼、雷铜,谋士有贾诩、郭嘉。” 听到‘吕布’‘赵云’这两人姓名,李靖睁开眼睛,愣了愣,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声:“谁?” “吕布、赵云。”秦琼在他旁边重复苏辰的话。 苏辰怕他不信,笑着说道:“等会儿他们就过来,如果李老将军觉得不够,孤这就让人快马加鞭,抽调夏侯渊、张郃,或者张辽、关羽他们任何一支兵马回来。” “嘶~~”李靖脸色先一阵惊愕,随后倒吸了一凉气,“我率兵马虽多,还未有古人做将的经验,就是不知那吕、赵,二位将军是否愿意听我这后辈之帅差遣。” “会。”不用苏辰回答,秦琼就先一步开口:“他们都是死过一次的人,经历了这么多,早已看开了。” 李靖狐疑的看了看秦琼,抚须点了点头:“那我便试上一试,在来之前……还有一事要求大王。” “何事?但说无妨!” “给我准备一辆车……我这身子骨一时半会儿恢复不了,不能骑马。” …… 咚咚!咚咚咚—— 天光升上正午,密集而震慑人心的聚将鼓声在军营中敲响。 鼓面震荡的节奏一声又一声,清晰的传遍原野,以及远方的燕京城,繁华的街道间,商贩、百姓纷纷驻足望向城南的方向。 不久,一匹匹府衙的快马奔行东西两市,或在四门张榜贴文。 无数人看着上面的字迹,或听着念文的书生郎朗字句,许许多多的人仿佛血液都燃烧起来。 征召的民夫开始走上街头,或离开村子,兴奋的朝家人挥手道别,赶往预定的营寨,帮忙装卸粮秣。 一辆辆六轮的辕车,由驽马拉动,停靠在军营外。 战争的鼓声持续不断的响彻,城外驻扎原野的军营,也有苍凉的牛角号吹响与它遥相呼应。 大量骑兵从另一座军营奔行而出,惨白的天光映在一匹赤红战马,马背上一道身披甲胄的威猛身形上,兽面吞头的轮廓在奔行中显得英武非凡。 “跟上!”吕布侧脸大吼。 天光渐渐升高。 一队队骑兵奔驰过原野朝南面的军营过去,四方的驮载辎重的辕车正不断汇集过来。 飘着‘唐’字大旗的军营中,集结校场的唐军士兵裹紧了冬衣的同时,钢刀、长矛、盾牌、连弩一个不少的检查一遍。 不久飞驰而来骑兵停在原野上,吕布只带几骑进入辕门,在中军帅帐前勒马翻身而下,正要进到大帐,陡然一声:“吕将军,近日骑兵可有进步?” 听到熟悉的声音,吕布刹住脚步,猛地偏头。 只见一个年轻俊朗,身披裲裆甲,腰挂环首刀的少年将军,牵着枣红马正笑吟吟的看着自己 “冠军侯” 两人站在大帐前对视笑了起来。 有读者觉得切换分镜头不适应,以后我还是尽量少写这种吧。 (本章完) 第两百六十六章 唐曰玄甲,汉驭羽林 “霍骠骑,请!” 原以为不知要多久才能再见,想不到在中军大帐外再遇,吕布顿时迎上去伸手朝大帐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不管此时他武艺造诣有多高,率领骑兵有凶猛,他见到心中那位封狼居胥的骠骑将军,心中都是万分激动。 “哈哈,吕将军,请!” 霍去病与他早已熟络,也不用刚来时那般拘谨,伸手一摊邀着吕布并肩走向帅帐,掀开帘子的瞬间嘈杂、喧哗的声音铺面而来。 帐内立着刀枪剑戟,挂着皮毛,两侧燃着两盆火。 雷铜与张翼勾肩搭背说笑,被赵云偏过头来瞪了一眼,两人坐的笔直,目不斜视;张玉与秦琼说话,随后被引见首位一侧端坐的老人,拱手拜见虚心讨教;李玄霸也坐在将列里,偌大的体格埋头翻着他二哥给的兵书,不时闭上眼睛,默默背诵几句。 苏辰坐在首位与典韦轻声说话,不时拱手向其余将领介绍一旁这位目光威凛、神色肃穆的老人,对方体态瘦弱,犹如枯骨般让帐中诸将心里有些疑惑。 听到掀帘进来动静,帐中诸将纷纷回头,见到吕布身旁的少年将军,肃然起身拱手:“冠军侯!” 坐在苏辰一旁的李靖睁大眼睛,看到入帐的吕布,以及吕布身旁的那道身影,放在膝上的手都有些激动的发抖。 “诸位又见面了!” 霍去病笑吟吟的进来,朝两侧熟悉的将领拱手,随即大步走到正中朝首位的苏辰重重拱起手:“大王许久不见!” 苏辰起身向他还了一礼,解锁汉武帝灵位后,虚弱的武帝便将这枚令牌第一时间给他,击鼓聚帐时,他便将霍去病召了出来,一同找出来的,还有一位将领,李隆基的第五个令牌:哥舒翰。 而在燕宫宗庙外,一个身形佝偻亦有七尺有余的老将,面如紫石般瘦劲,须髯苍白犹如猬刺怒张,提着一把刀追着李隆基满庭院的跑。 “别追了!” “那陛下别跑啊!让臣与陛下好生说道,那日老臣是如何败的!” 李世民、刘协、朱棣、曹丕并排坐在檐下,齐齐摇头叹气。 …… 与此同时。 军帐之中,苏辰垂下手,朝右侧将列首位摊手。 “冠军侯请入座!” 待霍去病走去那边落座,苏辰目光严肃扫过帐中一员员将领,轻声开口。 “诸将已齐,议兵论战!” 帐中诸将纷纷拱手:“大王,但请吩咐!” 苏辰面无色冷峻,他中闪出凶戾,“凌晨孤已说过,草原西戎必打,他们歇马,那就换我们主动出击,攻守易型了!” “众将士听令!” 或许受到气氛感染,曾经桀骜不驯的一群人,仿佛回到当年的金戈铁马,下意识的轰一声站起身。 “幽燕军、唐军、生奴军,由孤身边这位李老将军统领!” “他是何人?”霍去病入帐时便注意苏辰旁边那位坐得笔直的老者,他本性骄狂,此时大帐议事不能拂了苏辰王仪,便开口问道:“他有何本事?” “冠军侯,这位李将军在你之后,率军杀穿草原,灭突厥!” 听到苏辰介绍,李靖微微颔首,保持威仪,不过面对西汉时的霍去病,他话语声略带有微微颤音,“冠军侯闻名千古,乃我等军人楷模。” 说到这里,李靖偏头看向苏辰:“大王,我有一想法!” “老将军但说无妨!” 李靖二指夹着长须划过须尖,“冠军侯乃不世名将,擅率领骑兵迂回、突袭,不如我与冠军各领一军。” 苏辰顿时明白李靖大抵猜出霍去病的性子,必然不受他节制,毕竟就算卫青有时候都命令不动这位冠军侯。 想罢,便点点头。 “老将军说得对。” 苏辰沉吟了一阵:“不如这样,唐军、幽燕主力以老将军为统帅,统称玄甲,方便指挥。” 说着,他目光看向那边的霍去病。 “冠军侯领骑兵,吕布、赵云为将,为方便指挥,统称羽林。” 话语到的最后苏辰重重落一声。 “诸位将军,可还有何疑问?” 大帐响起‘轰’的一声,众将齐齐起身,在温热的盆中火光里,拱手抱拳:“喏!”。 苏辰披着大氅,旋即站起身。 “三军整备,今日开拔延塘关!” 帐中泛起金戈之气。 呜!! 军营中的号角吹响集结的号令,沉寂的军营顿时动了起来,校场等候的士卒在将校喝令声里,裹着冬衣,背着盾牌长矛,腰悬刀刃、连弩,带着一连串兵器碰撞声,冲向营外等候的一辆辆六轮马车。 士卒翻上车斗,并做两排,一车共坐十二人,在两匹驽马的拉动下,车轮滚动,缓缓驶上官道。 一时间,由东往西的官道,前前后后都是一辆辆马车载着士兵前行,无法乘坐的士卒,则保持队列整齐的走在车辆后方。 帐中将领此时骑上各自坐骑,带领亲兵与其他将领结伴而行。 秦琼看着李靖被一辆马车接走,他转身接过亲兵递来的缰绳,拿上专门打造的马槊走到坐骑前,此时还未上马,仿佛有预感般,他偏过头,脸上顿时露出久违的笑容。 “敬德!” 他前方不远,一个身高过丈,魁梧异常,面如黑锅底的老汉,持着一杆马槊,茫然的左顾右盼,迷茫的看到飘荡的‘唐’字旗,听到秦琼的声音,他回过头,看向一身明光铠,持着马槊走来的秦琼。 “叔宝,咱们不是一统天下了吗?怎的还在军营……我记得你比我先死” “哈哈!” 秦琼上前拍了拍老兄弟的肩膀,“对,往事便是梦,现在咱们才是现实,来,咱们兄弟继续上辈子一样继续打仗。” 尉迟恭迷迷糊糊的接过士兵递来的缰绳,慢慢上马背,竟有些坐不稳。 “让我先适应适应,好久没骑马了。” 看着白发苍苍的尉迟恭在马背上摇摇晃晃,秦琼眼睛像是进了沙子,揉了几下,他将缰绳交给亲卫,过去牵住尉迟恭的战马,拉着马匹以及马背上的老将走向辕门。 “敬德,咱们走慢点,你先熟悉熟悉。” 尉迟恭看着为他牵马的秦琼,眼睛湿红起来,重重点下头:“好!” 牛角号正传遍原野、天空。 原野上,集结的九千骑兵奔涌起来,霍去病腋下夹着立有翎羽的铁盔大步走向辕门,单手一抓马鬃,身子轻巧的翻到马背。 他一身黑红相间的裲裆甲,红披风在风里翻卷,目光之中有着当初的意气风发,看向策马冲出辕门的吕布、赵云,声音高亢:“二位将军,咱们再陪草原蛮夷耍一耍!” 翎羽盔戴在头上,霍去病一扯缰绳,调转马头,策马奔行前方。 “赵将军,走!” 吕布提着画戟,握着缰绳,朝一旁的赵云笑着说了句,一夹马腹,红烟飞云马嘶鸣咆哮,扬开蹄子狂奔而起。 哈哈! “好痛快!”赵云大笑一声,一夹马腹紧随在后,两人并入浩浩荡荡奔行的骑兵阵列,在一片“驾!”的呼喝声里,追着前方的冠军侯朝远方飞驰。 苏辰站在祖柩车上,大氅被寒风吹得猎猎作响,他看着三军、辎重粮秣开拔的一幕,低声说了句:“回皇城。” 旋即,驾车的士卒,调转方向返回城池,沿朱雀大道回到宫里,除了贾诩跟着他去草原外,这里将留下郭嘉、王朗、李白,还有车缙、曹令驰等将。 回到宫里,一帮皇帝排排坐在檐下,一名老将拄着刀,气喘吁吁的半跪庭院,怒瞪着距离不远的李隆基。 苏辰过来,一边让人将灵位悉数请上车,一边过去将老将搀扶起来,拉着对方说了许多话,这才让这位名叫哥舒翰的老将军,渐渐清醒他压着怒火狠狠骂了一句唐玄宗。 “伱对不起我那二十万奋死搏杀的兄弟,你对不起他们!” 骂完,他再不看惭愧低头的皇帝,插刀归鞘转身跟着苏辰离开这边宗庙,檐下的李世民看着唐玄宗,脑门青筋鼓胀,曹丕、朱棣、刘协再次摇头哀叹一声。 之后苏辰又去了一趟太宁宫,在姜婉那里坐了一会儿,便离开回到夏王府。 “王府留给你照看,若遇到不决之事,可问郭嘉,那位王朗就别问了。” 苏辰拉着房雪君的手,女子为他整理了一下领子,乖巧的点头,抿着嘴唇露出令苏辰放心的甜甜微笑,“知晓啦,会为你王府守好的。” 从院里走到府门,两人才分开,苏辰也看向跟出来的杨玉环:“姨,也让你费心了。” “去吧,安心征战。” 这次去草原,那边正是严冬,寒风凛冽,杨玉环这种娇柔身子骨,饶是击鼓能激励全军,去了也是经受不住摧残。 这点她还是有自知之明,不想给苏辰添麻烦。 苏辰走下台阶,站上祖柩车,朝王府门口的二女拱起手,随后坐进车里,袅袅青烟里听着一帮皇帝兴奋的声音。 “朕一介女流,从未见过草原,长生可要好好打仗!” “哼哼,用得着你说,打仗本就是咱男儿的事!咱走出家门,就靠一口碗,打出大大的江山!” “朕也杀过蛮夷,一个人追着两千人杀,可也没见过草原,心向往之。” “呵呵,就去征伐过几次,还到过铁木真故乡!” “啊?你有没有盗我的墓穴!” “你以为谁都是曹操!” …… 叨叨絮絮的话语声里,祖柩车被上千甲士拱卫出城,寒风吹进车里,苏辰坐在虎皮大椅上,翻看已经开始来回递送的斥候信息。 这一次,兵力虽少,但他必须要将北方之患彻底斩除。 再无后顾之忧。 (本章完) 第两百六十七章 汉武奋威,千里狂袭 十一月中旬,风从山间带着刺骨的凉意,冻发硬的官道上,一面面旌旗招展,稀疏、枯黄之间,是一辆辆六轮大车载着士兵浩浩荡荡前行,骑兵漫山遍野奔行。 由东向西而来的两支主力并为的玄甲军,包含五千生奴兵约四万五千人,两侧原野、山林间奔行的骑兵只有九千,却跑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远去四周,成百上千的斥候两军各营的斥候,被李靖派遣出去,一来,收集各处地势信息,也在车里翻看关于西戎的一切情报。 这是自闭门许久之后,重新带兵打仗,还是一个不熟悉的世道,只能赶路途中不断翻看情报,然后确定进入草原后的路线,以及草原中的湖泊、丘陵等等地名。 越往西走,地势逐步变高,军队行进开始慢上一些,不过沿途经过的城县,也多有派出仅有的士卒,或几百、或千余人紧随其后,帮忙看护粮草,或当地郡县送一些粮秣,抵消行军途中的粮食,保证大军进入草原后的粮秣足够支撑三个月之用。 这是驻扎隆阳郡的李典传下的命令,务必保证军队后方安全和粮食供给。 延绵的官道上,祖柩车在一群皇帝亢奋、阴沉的笑声里,飞快行驶,拉车的六匹战马在赶上主力中段的位置,才堪堪缓下速度,等着后方追赶的典韦等人。 车辇上,一身漆黑山文甲,披着白色大氅的苏辰,双手拄着夏王剑,整个人都显威严肃穆的神色,他扫过蜿蜒山道前行队伍的目光,自视野过去的,是长龙一般的车队、步卒。 惊起的尘埃笼罩天空。 偶尔有消息过来,递交给吴子勋,后者转呈到他面前,只是看上一番,不再发布命令,他已经放权给李靖了,这些事情对方有权做出批阅、修改。 “大王,那车里的老头,真的那么厉害?我感觉大王把军权交给他,有些草率。” 吴子勋骑在一匹马上,他话语有些担忧,作为陪同苏辰左右,一同起兵到现在,原本苏辰想要给他一个朝官当当,但被他拒绝了,本就不是静得下来的人,还是觉得苏辰身边最好。 车辇上,苏辰回头看了眼,在车厢里下棋的李道士和贾诩,随后收回视线,又看向一侧延绵的军队。 稍许,他才缓缓开口:“有些事你不懂,你不需要知道,只需要明白,孤身边这些人都是最值得依靠的,他们呐……都是曾经叱咤风云的人物,正好这次有机会将西戎彻底铲除。” “比如说我。”后面追上来的典韦,缓下速度,大步跟在马车一旁,“我老典就是最值得依靠的,嘿嘿!” 苏辰斜了他一眼:“尬!” “好了,闲话少说。” 苏辰偏回头,顿了顿手中的夏王剑,催促赶车的士卒:“加快速度到前面,到了延塘关,大戏该开始了。” …… 由东向西的方向,延绵无尽的草原此时覆上积雪,刺骨的寒风带着雪花能迷住人的视野。 白皑皑的一片雪地上,下一秒,有马蹄从这里踏过去,一匹、两匹……逐渐变成数十上百匹的马队穿过风雪,发出野蛮的呼嗬声。 他们前行的远方,有着摇曳的篝火,升腾的热气将飘落下的雪花融化。 马队进来时,周围一顶顶帐篷里,钻出热情的西戎女人,她们迎接着回来的男人们,接过他们递来的粮食和战利品,女人则领着他们钻进温热的帐篷,用滚热的身子抚慰他们。 其中一位勇士扎着鞭子,有着高大的身材和年轻、粗犷的容貌,距离他数百步,一座圆顶的白色大帐,上面挂着彩带在风雪里飞舞。 年轻的西戎男人掀开帐帘,带着一身风雪走进温暖的帐篷,朝首位同样魁梧壮硕的身影,那是他的父亲,尸逐部落的可汗——尸逐邪。 他握拳按肩,半跪下来。 “父汗,我从东部草原回来了!” “尸逐泉,我引以为傲的儿子!”首位上的尸逐邪披着野兽的皮毛,站了起来,犹如一头巨熊耸立在大帐之中,“东边的斜驭部落都死了?” “斜驭王庭已经被彻底毁去,斜驭部落的子民,脑袋都被砍下来,堆成许多座小山。” 名叫尸逐泉的年轻人,是众多兄弟姊妹当中,与父亲最像的一个,无论是身材还是相貌,仿佛兄弟一般。 十几天前,他自告奋勇从父汗手中接过命令,挑选了一百名部落勇士前往东边的草原,冒着风雪查看了毁去的斜驭部落营地,看到了堆积如山的人头,以及那些被丢弃在湖泊中的肿胀腐烂尸体。 “那边纵然有草,但水源已经不能饮用了,孩儿寻找了两百多里,没有一处水源没有尸体。” “好歹毒的燕国人。” 巨熊一般的尸逐邪,眯起眼睛,他重新盘腿坐下,让儿子入座,“你对燕国人这样举动有什么看法?” “父汗指的是他们将尸体遗弃水源?” 见到父亲沉默,尸逐泉粗野的灌了一口从齐国贩卖来的烈酒,“他们不能在草原生存,但是又不愿让西戎人得到,所以才会将尸体丢进水源,阻断其他西戎部落迁移过去放牧。” “我也是这样想的,但是……燕国人的这一举动,惹怒了所有西戎人,他们玷污了草原。” 尸逐邪端着空碗递去一旁,周围有侍女过来为他倒上酒水,他眯起眼睛,“西部草原的可汗挛鞮鬼拔,在你离开后,他遣派使者过来,邀我们一起,在明年冬雪化去后,发兵征讨燕国。” “父汗,燕国已经不是从前那个燕国了。” 尸逐泉摇了摇头,晃着他耳上的铜环,低声道:“我们还是不要去招惹燕国,我听说那位夏王已经征服了中原魏国,他的士兵和将军都非常厉害!” “不打不行,西戎人可以互相吞并,但是不能让外人屠杀,草原更不容许除西戎外,其他民族踏足!” 尸逐邪有些失望的看着侧面的儿子,他性情本就桀骜,在失去与儿子的谈性后,此时挥手隐隐有带起君王般的气势。 “我已经答应西部草原的可汗,与他一起往东攻打燕国……到时候,我吞掉他的部落,然后骑马踏进燕国的土地,包括那些一座座温暖的城池,不知道,他们的皇宫是怎样的,比我这帐篷如何?!” 他微微闭上眼,说的更遥远了。 “父汗,还是说说你的寿辰怎么过吧!”尸逐泉这样说道。 …… 天光远去千里之外,已经十一月下旬,天气更加寒冷。 延塘关,府邸之中,首位侧面,拼接的画布哗的一声拉伸铺平。 吕布、赵云、李靖、秦琼、尉迟恭、张翼、雷铜、李玄霸、贾诩、齐幼虎等一众文武,齐齐坐在府邸大厅两侧座椅上,霍去病双手环抱,靠在附近窗棂,目光瞥去地图。 苏辰脸上看不出任何神色,只是扫过他们一眼,坐在首位右侧沉默。 而李靖站在地图前,指着上面一个个标注出的草原名称,军议基本已经接近尾声。 “按照西戎人的习性,冬季歇马,部落不动,这就是最好进攻时机,大王高瞻远瞩,提前为我军配上了冬衣。何况他们从未被燕国深入草原袭击,又是如此风雪的冬季,呵呵,此处长途奔袭,必然功成。” 李靖站在地图前,望着写有西戎二字的版图,仿佛看到了当年的突厥,腮帮都在鼓胀。 “但我军将士并未深入过草原,当多备草药,若出现水土不服,上吐下泻,立即用辕车驮回延塘关。” 说着,他转过身,苍老的面容,有着往日军神的气质。 “众将听令!” 在座的一道道身影齐齐站了起来。 “玄甲军分两部,唐军乘马车先行,幽燕后方跟进,不用弯弯绕绕直插中部草原,中途所遇部落悉数平推,两脚走路的,一个不留,禁止一切消息传出。 羽林骑走东面,奔袭一千两百里,迂回中部草原直插尸逐部落后方,延塘关守军由齐幼虎统领,保持后勤通畅。” 李靖说完,目光看向首位右侧闭目沉默的苏辰,“大王可有要说的!” 大椅上,苏辰缓缓睁开眼,目光盯着地图一会儿,摇了摇头,目光闪出嗜血,“此役以平定北方为主,没有什么好谈的了,孤只有一个要求!” 苏辰站起来,嘴角咧开,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一月之内,踏平中部草原!” “喏!” 整个大厅之中,众将齐齐拱手大喝。 不久,延塘关内,响起集结的号角。 连成一片的各处军营,一支支兵马已经动了起来,不同的旗帜汇聚,而后迅速朝营外流动,巨大的马蹄声奔驰过穿过街道,穿过西城墙,奔向白皑皑的草原,三千辆辕车也紧随其后,装载着士兵驶出城关。 过往的商旅、行人绷紧了神经,避免与行进的军队碰撞在一起。 这一天,骑兵浩浩荡荡踩踏草原积雪奔赴东部的同时,先行的唐军横穿东部草原,直扑中部草原。 十一月二十九,从齐国上来,转道向东去往延塘关的商旅,头皮发麻的看着密密麻麻的车辆从他们面前的草原奔涌过去。 “乘车进草原打仗……这……这是谁想出来的法子。”不少商旅看着眼前一幕,惊得说不出话来,待反应过来时,有人惊喜的呼喊起来:“燕国要打西戎了!” 十二月初九,秦琼、尉迟恭统领的唐军为先锋、李靖、张翼统领的幽燕军在后扫荡,许许多多聚集草原的部落,还未反应过来就被摧枯拉朽的推平,一路马不停蹄转道向北,扑向一个中型部落当于部。 十二月十一,当于部落,尽屠。 求票 (本章完) 第两百六十八章 闪击西戎 千军万马由南向北,以极快速度奔袭。 冬日的阳光偶尔从天的缝隙照下来,亦或飘着大雪的黑夜,奔行的士兵穿插交集,杀入西戎的部落后,马不停蹄的继续往前狂奔,留下尸首的残迹,奔逃的牧民四窜,随后被扫荡而来的幽燕兵悉数斩杀。 战争的速度非常的快,只经历过一场战事的唐军,从初期屠杀一个部落开始显得恐惧、不知所措,被上官吼了一句:“他们不死,将来死的都就是你们妻儿老小!” “啊!” 手握刀锋的唐军士卒脸上的犹豫化作狰狞,冲进帐篷,照着里面的人疯狂劈砍。 鲜血顺着刀口切开的血肉飞洒而出,男人的叫声、女人的哭声混成一片,仓促冲出帐篷的牧民来不及寻找战马,就被冲入部落的唐军士兵驱赶到一起,拥挤中孩童哇哇的大哭,老人摔倒被踩在脚下,痛苦的抱着手臂,也有拼命的牧民持着弯刀冲出来,让射来的弩矢钉死在雪地里。 做为看惯战争残忍的秦琼,又是草原蛮夷,他没有丝毫怜悯,只留下一句:“尽快清除,在他们的帐篷里休整,然后准备与后面的幽燕军交替。” 一队队唐军合围了这处部落,鲜血爆裂飞溅,百上千的刀光在圆线上胡乱劈砍,带起大片的血肉飞溅,有些想要反抗的伸出手去挡,转眼臂膀飞了起来,女人脱光了衣物,跪在地上不断磕头,想要用身体换一条命,挥刀的燕兵犹豫了一下,随后被同伴踢了一脚,咬牙照着对方脸庞,一刀剁了下去。 半死的女人撕心裂肺的滚在地上发出惨叫,森白的断骨从脸中间露了出来,地上洒满了血浆渗进了干燥的土壤。 牧民的尸体层层叠叠的堆积在一起,已经没有了任何声息,几个凶悍的唐军将校过去将尸体拉出来,挥刀砍下带着惊恐、哭喊表情的人头,全部堆积到了部落外面。 连续杀了数个部落的士卒飞快钻进帐篷,打开后腰的行囊,从里面掏出一张薄毯,以及牧民的皮袄盖在身上,抓紧时间休息。 已经休息过一晚的幽燕军,进入营地,纷纷上了马车,沿着预定的下一个目标接替唐军,继续奔袭。 巨大的混乱正在蔓延,对于杀入草原的燕军来说,这都是争分夺秒的时刻。 当于部落被屠杀,几天后两支交替的军队呈一条直线杀向中部草原北面,一个接着一个的部落在风雪交加的冬季,被摧毁。 快杀入中部草原腹地,终于有部落察觉到不对。然而,不到他们聚集骑兵,彻底杀疯的幽燕军步卒,比他们预计的时间更早的抵达,然后,疯一般杀过来,大量的连弩朝他们射出,许多牧民死在冲锋的途中,而整个部落也随之燃起了大火。 距离战场五里外,李靖穿着保暖的冬服,外罩一件大氅,望了一眼远方天空飘荡的黑烟,随手接过亲卫递来的地图,低头仔细看了看,又交给一旁的张翼,看着厮杀的方向:“.…..当年我灭突厥时,比此时还要凶残百倍。好了,让前面的将士节省体力,接下来该放出一些诱饵,是引他们过来了。” 中部草原十几天内,有十五个部落接连被屠的消息,正飞快的速度传达中部最北面的尸逐部落。 十二月二十,大雪已经停下,黑夜比夏日来的早。 侥幸逃脱的一个牧民带着这个消息,疯狂的冲进中部草原的王庭——尸逐部落王庭。 此时,这里燃起巨大的篝火,部落中的妇人手牵手,围绕着篝火正载歌载舞,奔放的歌声,有节奏的皮鼓。 摇曳的篝火驱散了寒意,照亮了中间的大帐篷,一身盛装的尸逐邪坐帐中象征可汗位置的椅子上,接受下方几个儿子,还有部落中的大都统、当户的朝拜和祝福,今天是他四十七岁的寿辰。 “.…..父汗,孩儿祝你的身躯永远像雪山一样雄伟而威严,永远是马背上最骄傲的勇士。” 听到几个儿子接连的祝福,还有部落中勇士们的恭维,尸逐邪从铺有兽皮的大椅站起身,庄严肃穆的扫过周围王庭的贵族和将士,“今天是我的寿辰,很高兴能在这个严寒的冬日夜晚,能与…….” “可汗!燕……燕军……杀到草原了!” 疾驰的战马闯入部落,还未过来这边,嘶喊的声音已经远远的从传到王庭大帐,那牧民的叫喊在这片祥和的气氛、热闹里显得格外突兀。 正说着回复众人的尸逐邪被打断了话语,他偏过目光,周围所有人也都起身偏头,喊话的那个牧民被王帐亲兵带了过来。 “怎么回事?刚才你在外面叫喊什么?!”尸逐邪脸上的喜悦和祥和渐渐收敛,周围大都统、当户们面面相觑。 那牧民嚎啕大哭,用着西戎语,一边比划手势,一边悲戚的说道:“杀过来了,燕……国的军队,从南面忽然杀过来……我的家人,还有部落都被他们屠杀了。” 做为可汗最看好的儿子,尸逐泉一把将那牧民拉起来。 “你是哪个部落的!” “是支各部……燕军从南边杀过来。” 尸逐泉丢开他,回头朝一个随行仆人喊道:“去大帐把地图拿来!” 周围庆祝的场面都安静下来,片刻间,那仆人也将一卷羊皮取来,在众人面前展开,尸逐泉找到支各部落的位置,正位于中部草原的中间偏上的地带。 “父汗,如果对方从南面过来,需要经过许多部落,如果真是这样,皮休、当于、弥赞、孤狼……这些部落难道都被……” 看着羊皮地图上一个个部落连成的直线,不难看出,一支燕军正以凶猛的姿态,枯拉朽地横扫而来,顺着北上将一个个部落拔掉,直扑尸逐王庭。 周围尸逐邪可汗的几个儿子,以及一帮部落勇士,顿时炸开了锅,以对方这种打法,足以证明对方来袭的速度之快,令他们瞠目结舌。 尸逐邪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摇晃,火光照在他脸上,一片通红。 “燕国人的军队…….为什么来的如此之快,这个寒冬,他们不怕冷吗!”尸逐邪一把将羊皮地图夺过来,在手中揉成一团,好半天才从齿缝间挤出两个字。 “备战!” 声音落下,他将揉成团的地图摔在地上,转身走进王帐。 …… 同一时刻,尸逐王庭对应的东部草原方向,由南方延塘关北上,几乎半月奔袭的骑兵主力,正分成两股,踏入中部草原边界横扫而来。 距离尸逐王庭,只剩五百多里! “不知道,那位老将军的军队推进如何了。”霍去病牵着枣红马,披着大氅,眺望西面,他摘下铁盔吹了吹上面的灰尘,“……太慢的话,就不等他们了。” (本章完) 第两百六十九章 闪电战鼻祖 兵锋延绵,无数的马蹄从东部草原跨入中部草原,犹如大河奔流,阳光初升时分,朝帕中部草原北面的尸逐部落王庭杀了过去。 最先收到消息的是位于尸逐王庭东面五百里的兀颇部,兀颇答立即召集部落中的六千勇士,冒着还未化去的冬雪,奔赴东面草场做出阻击的姿态。 狂奔而来的燕国骑兵,为首的少年将军一句话也未说,率领身后的羽林骑直接杀了过去。 “燕国人蔑视我?” 兀颇答披着兽皮,戴上皮盔,垂下双肩的狐尾晃动间,他听完前方斥候传回的消息,皱起眉头,做为头人,自有勇力,是尸逐邪可汗点名的下一任大都统。 此时,又有斥候从前方奔行回来,勒停在他七八步外。 那斥候翻身下马,快步跑了上来:“首领,燕国骑兵确实冲我们过来,而且还……还分兵了。” 对方骑兵数量,在兀颇答带兵来时,已有斥候探明,不算战马,有九千之数,此刻分兵似乎多有瞧不起他的架势。 “难道用一半人冲我六千骑兵?”兀颇答皱了皱眉,他拔出腰间的弯刀,促马冲上前面军阵,边走边发下命令:“传令,分成两拨,游射他们。” 狮子搏兔,也需全力。 不管对方是不是分出一支兵马想要绕行,他都要先将敢硬扑过来的四千五名燕国骑兵全歼在这里,至于丢人,他可不在乎。 传递命令的号角声吹响,六千人的部落逐渐分离,形成两拨奔行起来去往前方。 而在他们的对面,踩着草地、积雪的铁骑犹如海潮般推进过来。 轰隆隆—— 马蹄声正疾驰过积雪的草原,一道道飞驰的身形动如雷霆,最前方的霍去病眯起眼看了看远方徘徊张望的西戎人斥候,咧嘴笑起来。 “呵……六千骑兵,这么点,看不起谁呢!” 奔行中,他拔出腰间的汉剑,迎着吹来的寒风举过头顶。 “传令全军,不要胆怯,跟着我来,这里不是我们的终点!” 身后骑兵悉数是吕布的控弦狼骑,其中三千骑都是战场上娴熟的老兵,经历过平原、攻城战的厮杀,对面的西戎人,他们还跟随霍去病杀进过东部斜驭部的王庭,手上沾满了蛮夷的鲜血,听到从前方传来的话语,不少人眼中露出了热切。 以及对夏王那日在尚武殿说的话。 往后的草原,他们想来就来,这里也会有属于他们的一块牧场,子孙后代衣食无忧! 汹涌前行的阵列最前方,吕布压着心头的躁动,画戟倒垂地上拖行,听到冠军侯的话语,咧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才六千骑,确实太少了,他们王庭那里应该更多。” 想着时,吕布陡然发出大笑,一夹马腹,在飞烟红云马嘶鸣中,他回头看向精气狼烟的控弦狼骑,暴喝:“所有人跟随某家冲过去,踩死他们!” “杀!” 大地之上,总计四千五百的骑兵发出齐齐的大喝,霍去病、吕布冲在最前列,身边有数百名亲兵拱卫,一路往预定的前进方向碾过去,巨大的马蹄轰鸣里,附近零星的斥候捉对厮杀已经越来越密集。 不过斥候间的胜负并不能决定即将而来的战事胜负。 又是半里之后,双方的军队已经进入各自的视野,黑压压的一条线已经蔓延而来,快速拉近距离的时候,两边都没有减速的意思。 吕布自突破心境以来,目力比之前更加恐怖,鹰隼的眼睛迅速锁定了对面奔涌来的西戎骑兵,挂戟翻弓,在颠簸的马背上,直接扣上三支羽箭。 ——辕门射戟! 唰唰唰! 三支羽箭带着强劲的破空声,疾射而出,相隔两里的距离,就有冲锋的几个西戎骑兵接连坠马,或被挂在马下拖行草地。 两边距离拉近不到一里。 霍去病高举的汉剑,猛地下压:“凿穿他们!” ——封狼居胥! 秘术发动的刹那,松散奔行的狼骑在抛射出第一轮箭雨过后,迅速聚集在霍去病身后,人连同战马,瞬间亢奋,再次加快了速度,躲过了对方抛来的箭矢。、 箭矢飞蝗,掠过天空。 他们纷纷收弓,抓过背负身后的连弩,对于骑兵对骑兵的近身厮杀,他们同样有着太多的经验,有吕布这样恐怖的骑将,想不会都难,而面前的敌人,不过是一群衣衫褴褛挥舞棍棒,骑在木马上的娃娃罢了。 对面原本展开游射的西戎部落骑兵,在射出第一波箭雨,没有达到多少效果后,兀颇答准备让他们分流避开燕国骑兵的冲锋。 然而,对面丝毫不给任何机会,甚至速度比之前暴涨,他疯狂打着手势,让身边的亲兵吹号角,不停的催促麾下的勇士:“左右散开,避开他们冲锋的途径。” 下一秒,位于西戎骑兵阵列,跟随狂奔的兀颇答眼皮狂跳:“他们这是……” 视野之中,原本直冲而来的燕国铁骑向左右,各自拐出了一条弧度,再次分兵,化作两支两千余人的队列,迎头杀向同样分开游射的西戎骑兵。 泥土在铁蹄下大片的飞旋四溅。 左右两边的双方骑兵接触、交错的刹那,控弦狼骑手中连弩举起,对准了对面成片游动的西戎人,手中泛起寒光延绵开去,那是映着天光的弩矢。 狼骑中,有校尉的声音竭力呐喊而出:“射!” 当第一道弦音在人的手中绷响,紧接着便是弩弦颤动的声响连成一大片。 嘭…嘭嘭嘭—— 密密麻麻的弩矢铺面一片,接连不断射出。 大量的血花溅了起来,弩矢穿进人的身体,或钉在奔驰的战马身躯上,成片成片的人和马匹倒下。 唏律律—— 兀颇答拉紧缰绳停下来,他看着麾下轻骑在视野中倒下,微微张着嘴,难以发出任何声音,他偏头看向身边跟随数百亲兵,脑子一时间反应不过来,燕国的弓弩什么时候,什么时候这么可怕了。 “首领,快走!” 一名亲兵忽然大喊,将他惊醒,兀颇答顺着对方指去的方向,一团火红的身影,骑着赤红战马在雪地上尤为醒目,对方速度极快呈一条直线,朝他冲过来。 猩红的披风招展卷动。 战马踏进草地,旋起泥泞和积雪,吕布在马背上竖起了画戟,领着十多骑照着对面数百骑拱卫的身影杀上前。 “啊啊啊!” 兀颇答发出蕴着怒意的嘶吼,挥舞刀锋的刹那,他看着劈开几个亲卫的燕国将领冲来,对方兵器、战马在视线里无限放大的一瞬。 他陡然跳马,毫不犹豫的跪在了地上,捧起兵器举过头顶。 吕布勒停战马,看着乞降的西戎人,眯起眼睛,正要抬戟直接杀了对方,身后霍去病纵马飞奔过来,“不要停留。” 说完,霍去病看向兀颇答,用着简单明了的手势,告诉他让他的人停手,然后在前带路! 亦如之前他曾打穿河西走廊那般,只杀抵抗、阻拦者,降者一律跟随前进,人不停歇马不解鞍一路飞奔往下一个目标。 吕布自然明白他的作战意图,将画戟一收,朝那兀颇答瞪去一个眼神,后者连连点头,急忙上马,召集散落的亲兵,让他们吹响号角,将残余的三千多名骑兵集结,在前头带路。 一路上人不停歇,马不解鞍,由东往西穿行,扑向下一个部落,若对方兵马集结,直接扑过去将对方扑灭,随后再向下一个目标出发。 速度极快,比逃兵和传讯的斥候都跑得快! 快到西戎部落无法反应! 快到许多部落首领来不及部署! 快到西戎骑兵还未来得及抵抗! 快到刚一接触,就被闪电般的打法,打的丢盔弃甲! 一日内向西挺进六百里,以控弦狼骑为主攻,白马义从外侧为援,来回交替连续击溃、击败尸逐邪可汗在中部草原东面的十一个部落。 不休息,不调整,几乎一路平推!以西戎从未见过的战法,席卷了整个东面的草原。 此时的尸逐邪正在调集王庭周围部落勇士期间,正针对南面杀来的燕国军队进行部署。从东面的讯息,第一时间送达过来。 一支燕国骑兵,正摧枯拉朽的势态,朝这边杀来,途中所有抵抗的部落都被击溃,听到这条消息,才过完四十七岁生辰的尸逐邪呆坐在椅上久久未回过神来。 直到儿子尸逐泉提醒,“父汗,这支骑兵可能是之前,奔袭斜驭部落的那支,要小心他们!” 如果说南面的燕军借着寒冬、靠着夜袭不断拿下一个个部落推进过来,那东面那支骑兵几乎是雷霆扫穴般杀穿了整个东面。 “……立即派遣使者去西边,请挛鞮鬼拔可汗立即增援。”尸逐邪眼睛动了动,他扫过下方面面相觑的一个个部落贵族、大都统,和几个儿子。 他缓缓站起身,眼珠都红了起来,朝他们咆哮:“收紧防御,不能分兵,让部落的勇士们就在王庭,与他们做最后的厮杀,等待援兵到来!” “父汗,我们没有燕国人的城池可做依托!” 尸逐泉赶紧上前,半跪下来,握拳按在肩头:“不如投降吧,我们还能保存下部落子民的生命。” (本章完) 第两百七十章 贾诩、李靖共计离间 “尸逐泉,你说什么?!” 王帐之中,尸逐泉的话语刚一落下,他的那些兄弟已经冲上来,揪住他的衣领,部落中的大都统也都皱起眉头。 很难想象,这就是他们平日看好的尸逐泉,看着他被围着,没人上去帮忙。 “你们都让开!” 尸逐泉身材高大,比他的兄弟们勇武许多,几拳几脚将他们迫开,甚至一拳打在一个弟弟脸上,他垂散着头发,回头看向站起来犹如巨熊的父亲。 “父汗,燕国人两路势如破竹杀过来,我们的信使还没到达挛鞮部,我们已经被燕军团团围住了!” 回答他的,是迎面扇来的一记耳光,将尸逐泉打的跌跌撞撞后退两步,他低垂着脸,余光里,就见父汗垂下手,目光红红的盯着他。 “尸逐泉,你是我的儿子,尸逐部落的王子,伱怎么能向着燕国人说话!”尸逐邪挥下手,声音有着不容拒绝的威严。 “苍天赐予我们西戎人广袤的草原,怎么能让燕国人玷污!” “那我们又为何去玷污别人的领土!”尸逐泉站直了身子,直直盯着对面的父亲,“草原向来弱肉强食,那燕国打过来,我们打不过,投降他们保全子民,也没有错!” “谁说我打不过!” 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尸逐邪瞬间炸毛了,一把将儿子的衣襟抓住,将他拖到面前,“燕国人只是占了冬天的便利,用卑鄙的伎俩才畅通无阻!” “那东面呢?你的十一个部落,如何被击败的?!” 尸逐泉不甘示弱,目光同样红红的盯着尸逐邪的眼睛,“父汗,我们处于劣势,风雪刚过,草原处处积雪,我们拿什么跟别人打?赢了,赶走燕国人,我们也剩不了多少勇士,会被挛鞮鬼拔吞并,就如你之前想要吞并他一样!” “尸逐部就算不召集麾下其他部落,也能有三万骑,为什么不跟燕国人打!”几个兄弟中有人喊道:“尸逐泉,你不敢打,你想保住性命,你想投降燕国人放牛牧羊,给他们当狗!” “尸逐厥!” 尸逐泉看向说话的弟弟,咬牙切齿的道:“我不惧怕燕国人,但我想在这个冬天,保住我们部落的子民,难道也有错吗?燕国人不可能长此以往待在草原,我们低头臣服,等他们走后,草原依旧是我们的!” “可那样,我这个可汗还有什么威严统御中部草原的部落!” 尸逐邪指着大帐外面:“滚出去,什么时候反省了,什么时候再进来!” 被当众打了耳光的尸逐泉,做为王子早已没有了任何颜面,他愤愤转身大步走出这顶王帐。 这里待人一走,尸逐邪让众人都坐下,商议如何困守王庭,可思来想去,他们没有燕国人厚实的城墙,就连聚集的部落四周,都没有任何栅栏可供保护。 中部草原这块很久没有外人的兵马进来了,过来的大多是齐国、梁国的商人,根本就没想过要立下栅栏做为防护。 望着明媚却无温热的冬日阳光,大帐内许多人商议了一阵,都相继沉默下来。 他们清楚,眼下东、南两面还有许多小部落正被燕军破坏性的推进,甚至如今不断传回来的战报里,甚至还出现了西戎骑兵叙述。 这说明,有一些部落被敌人征服了,向燕国军队投降,一旦滚雪球般杀到这边,对方的兵马将难以估量。 只是燕国人就罢了,此时多了投降的西戎人,王庭的位置,已经暴露在燕国人的眼皮子底下。 这样凌厉的杀戮和推进,不得不让王庭的贵族、大都尉、大当户、部落小王们绷紧了所有人的神经,有的紧张的甚至说不出话来。 但也有人握紧拳头狠狠道:“……我们还有四万骑找准一路一鼓作气杀了他们。” 名叫尸逐厥的王子附和:“父汗,既然守不住,不如挑选燕国人两路兵马中的一路,集中兵力全歼了他们。” “我的儿子,你比你的哥哥更英勇,那么你告诉我,先进攻哪一路?” 听到父亲夸奖,尸逐厥脸上顿时露出笑容,紧跟分析道:“南面那支,传回的消息说,他们大多都是步卒,这样更有利我们的骑兵发挥优势!” “说的对,南面的燕国人多是步卒,腿短、跑得慢,四万骑兵一口气杀过去,推也推平了他们!” 火焰熊熊燃烧,帐篷内数十道身影围拢火盆,声音嘈杂的持续了一阵,最后他们的目光还是看向,首位上做出最后决定的可汗。 一道道交织的视线里,高大的身影缓缓站起,鼓胀的肌肉撑着皮裘。 “你们说的不知是否可行,但是我们没有退路了,尸逐部落的勇士,就让我们先拿南面的燕国步卒!” 王帐内,一道道的身影站起身,朝尸逐邪可汗握拳按肩,随后低头躬身领命。 …… 而此时的南面,浩浩荡荡推进的兵锋里,更南一点,距离唐军还有四五里左右,上千甲士裹着保暖的冬衣,拱卫着祖柩车缓缓前行。 寒风呼啸,卷起车帘一角,淡淡的青烟袅绕间,贡桌上的一尊尊灵位互相推挤,不断蹦跶起来,张望车窗外草原的雪景。 “朕还没看过,让我看看!”朱温的灵位终于挤到了前面,还没蹦起来,就被撑着下巴的李隆基,抓住按了回卡槽里。 响起朱温“啊~~”的一声。 车顶上,李世民抚须颔首,欣赏着眼中白茫茫的一片,脸上有着欣慰的表情;刘协也是一脸痴迷的神色。 朱棣站在车顶笑呵呵的抚须,长叹:“如此江山……” 后面,被曹丕接上:“……岂不让人留恋,朱家老哥,换点新词吧。” 缓缓行进的大车一侧,典韦偷瞄一眼,冷得发抖的吴子勋喝了一口酒,后者看到典韦瞥他酒袋,索性递过去。 典韦咽了咽口水,摇头拒绝,继续望着四周,一片烧焦的帐篷,一地的鲜血、残肢。 摇摇晃晃的祖柩车内苏辰坐在虎皮大椅上闭着眼睛,周围有股温热的气旋,隔绝侵体的寒气,到的今日,这一路上不时修炼一番,《武神罡气》终于进入第二层了。 片刻,他微微睁开眼睛。 “中书令,接下来完全放给李靖和霍去病二人去打?还是少伤亡一些将士?” 身后是下棋的两人,微摇的油灯下,瘦弱的文士正与对面的李道士各执棋子,望着棋盘。 贾诩落下一子,抚须笑起来。 “……来时遍观讯息诩知晓那尸逐邪可汗有几个子女,其中尸逐泉曾入齐国学馆,心慕中原文化,有胆识,还有魄力,可诩观之,尸逐邪可汗并不会喜欢这样的儿子,甚至越优秀,越不会喜欢。” “为何?” 苏辰接过车辇外的吴子勋递来的酒袋,灌了一口,便听到身后的贾诩轻声说道:“……尸逐邪还处于盛年,儿子长大了,变得优秀了,族人敬佩他,仰望他,对于这一个王来说,可不是好事,不管对方是不是自己的儿子。” 这边,贾诩重新拿过一枚棋子,落在棋盘,将对面的李道士的棋子全部围杀。 “这个时候父忌子,子恨父,大王觉得,还需要打吗?” “哈哈!”苏辰坐在虎皮椅上,闭上眼大笑出来,“孤明白了,这就让人将中书令这番话,传达给前方的李靖!” 片刻后,令骑飞奔出队伍,越过前方的生奴军,在阿奴虎的视线里,狂奔数十里,追上替换到后面的幽燕军,见到了身子骨仍有些虚弱的李靖。 老人看完从后方送来的书信,叹了一声。 “常人只道贾诩计绝,却少有人知贾诩极善洞悉人性。” 这位大唐军神今年七十九岁,在以往的轨迹里,已经卧榻去世,如今来到重新活上一次,虚弱的身躯虽说依旧拖累他,但整个人已经扫去了往日胆战心惊的颓靡。 他捏着这封信函走出了大帐。 信上并没有阐明如何用计,换句话说,那位夏王让他担任主帅,就不会有任何干涉,信上只是告诉了他建议,用不用,如何用,全看他。 “中部西戎王庭此刻应该已经反应过来了,再快速推进已经没有多大意义。” 一侧的张翼沉默的点点头。 李靖看着营外仍旧做着备战准备的幽燕军士兵。 “既然那位曹魏谋士,已经给了建议,虽然大王没有明确我们要用,但总不能拂了夏王的好意。一计成,便有许多将士不用伤亡,当初我打突厥时,要是有吕布、赵云、霍去病,又有秦琼、尉迟恭,还有谋士在侧,说不得一个月不到就打完仗了。” 老人笑着转身回来,扬着手中书信。 “张将军,从投降的西戎骑兵里挑一个出来,让他……”老人随意拿一张白纸折叠好,找了信封塞进去,然后给张翼,“让他就带着这封信,偷偷交给尸逐泉!” 张翼也是沙场宿将,怎能不知道其中用意,当即应诺。 不久,一个挑出来的西戎骑兵稀里糊涂的怀揣信函,奔向数百里外的尸逐王庭,到了那边已经下午黄昏时分,气温骤降。 那西戎人还是等到夜幕降临,他才悄悄进了尸逐部落,寻找尸逐泉的营帐,然而,他这一切都被巡逻的王帐亲兵看在眼里。 毕竟两边燕国军队逼近,部落里早已加强了防备,生怕燕国骑兵偷袭。 随后,那送信的西戎骑兵被带到了王帐,尸逐邪接过从他身上搜出的信函,然而拆开,里面是一张白纸。 “你这封信,要送去哪里?” “尸逐……尸逐泉王子的营帐。” “你投降燕国人了对吗?” 送信的西戎骑兵吓得脸色发白,连连摇头,却被尸逐邪挥手让王帐亲兵将他拖了下去,旋即,被砍了脑袋。 “你们抓到他的时候,他可是从王子的帐篷里出来,还是并未进去?” “回可汗,我等不知,只看见他鬼鬼祟祟,便搜了身。” “燕国人的诡计!”尸逐邪随手将手中的白纸丢到地上,“将今天的事,告诉诸大都统,让他们小心燕国人。” 待亲兵退出王帐,这位历经风雨的中部草原的可汗,又哼了一声。 “这等伎俩,真将我当小孩子糊弄!” 然而,到了第二天,外面再次抓到了一个送信的西戎人,不过这次对方是从尸逐泉的营帐出来,得知消息后的尸逐邪当即让人将尸逐泉找来,后者似乎也预料到了燕国人的诡计,拿着莫名其妙收到的信,急急忙忙来到王帐。 “父汗,这是他们送来的信,还请过目。” “我又不识燕国文字……你讲给我听。” 尸逐邪闭着眼睛,坐在椅上,周围部落贵族、官员也都保持安静,听着王子念出上面的内容,片刻后,尸逐邪睁开眼,让儿子将信递过来。 只看了一眼,他垂下眼帘,信上都是燕国文字,不少地方被涂改过。 “那些涂改过的地方,写的什么?” 尸逐泉心里咯噔猛跳一下,他这下才明白信上遮盖的字迹,真正用途,他连忙解释:“父汗,孩儿也不知上面写的什么,收到信就是这样。” “嗯,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尸逐邪忽地笑了笑,将那封信直接让人丢进火盆里烧尽,“下午还要祭祀,然后出兵与南面的燕国人厮杀,你下去准备!” “是,父汗。” 尸逐泉恭敬的行了一礼,躬身退出大帐离开。 而这边,尸逐厥看着兄长离去,他偏回头看向首位的父亲,“父汗,大哥的帐篷里,一直都有燕国人的那种笔墨,说不定就是他自己涂改的。” “够了,兄弟之间怎能互相猜忌,我很信任他。” 尸逐邪挥了挥手让这个儿子回去,他看着帐口沉默了一阵,“……尸逐泉做为王子,在治理、公断部落子民间的矛盾,是很有能力的,下午祭祀完毕,军队要开拔,家里不能没有人,我觉得他留下来,稳住部落子民,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天边露出昏黄,浩大的草原上奔行的战马前前后后拉开数里,九千羽林骑在后,投降的兀颇答统领西戎骑冲刺在前面,他从未带着这么多骑兵奔行草原,隐约间,他忽然觉得投降燕国人不是什么坏事。 说不定,经此一战,他有机会当上可汗。 总计超过两万的骑兵一路朝西面碾压过去。 寒风带着隐隐的肃杀扑在人的面孔上,霍去病策马飞奔,偶尔回头看上一眼,出征时在延塘关制作的汉旗。 “……这次!我要让这方世道的草原也识汉旗——” 我有罪! 表妹结婚,昨天更新的有点少 (本章完) 第两百七十一章 引君入瓮 呜! 呜呜呜! 阳光斜斜照着广袤的草原,号角声在祭天的仪式落下后吹响。 浩浩荡荡的马队从密密麻麻帐篷间奔涌而出,尸逐邪可汗的大纛高举天际,四万骑兵奔上草原,长达多里,激起庞大的尘埃弥漫天空。 四万草原骑兵多以牧民为主,身上皮袄常年不洗,风吹日晒下变得坚硬,当中只有万骑有着野兽绒毛缝制的皮甲,配备的兵器称得上制式,长矛、弯刀都是从齐国那边贩卖的金铁打造。 “尸逐泉,我的儿子,我留给你一万骑兵,你要将家里守好,不要上燕国骑兵的诱敌计策!”尸逐邪拍拍儿子的肩头,他分出一万骑,留下一个万骑长,和两个大都统,其实有些不放心这个儿子。 这样的话语,尸逐泉心里也很清楚,但被剥夺了统兵的权力,心中自然有些愤慨,尤其听到二弟尸逐厥跟着父亲出征,他心里变得更加不平衡。 “父汗放心,孩儿定将部落看护好!” 尸逐泉抿着嘴唇,躬身垂首,握着拳头压在肩头朝父亲行了一礼。 “很好,这才是我的儿子!” 这边,尸逐邪笑着朝他点点头,又看了一眼留下的一个万骑长和两个大都统,转身走到坐骑前,翻身上马。 一拽缰绳调转马头,奔向部落外竖立的大纛,他声音雄壮响亮。 “尸逐部落的勇士,跟随你们的可汗,征讨踏入我们家园的燕国人!” 呼! 密密麻麻的骑兵大声嘶喊,无数马蹄迈开,踏着潮湿的草地,身先士卒的当户、大当户、都尉、都统纷纷策马奔行起来。 层层叠叠的西戎骑兵奔行在后。 奔行的马蹄瞬间连成一片轰轰的踩踏声,做为斥候的牧民飞奔最前方,不断向前、左右延伸,探查周围的情况。 尸逐邪披戴各种兽毛拼接的衣甲,骑在他那匹从西域购来的宝马上,随着大纛缓缓前行,与前阵渐渐拉开数里的距离。 一个时辰后,斥候的情报,已经开始汇聚过来,他看着手中刚刚传递过来的情报,是微微皱眉的神态,随即嘴角有着笑容。 “南面这支燕国人的主帅很果断,知道缺少骑兵,已经在前方列阵等着我们了。” 连日以来对南面这支燕军的行进路线、人数、以及配置等侦察,尸逐邪基本已经摸清了对方底细,但对于征战半生,中部草原的王,他不敢放松丝毫警惕,毕竟对方展露出来的打法,还仅限于快速推进和夜袭,并不知道对方主帅,指挥能力、讲究什么打法。 身侧,一名万骑长促马过来,低声道:“可汗,前面斥候传来消息,前面七十里,已经与对方斥候相遇,推测燕国人的前阵应该距离我们有一百多里左右。” “呵呵,燕国人四万五千人马,两支军队的轻骑算上斥候,却不超过一千,真是将所有的骑兵集中给了东面那支骑军了,看得出那位燕国的夏王很想凑出一支万人骑兵。” 听着周围马蹄声蔓延的声音,尸逐邪摘下铁盔,在缓行的战马背上,理了理铁盔上两支貂毛长尾。 “.…..那就让燕国那位夏王看看,西戎的骑兵也有精锐!” 号令骑兵,旋即奔出大纛的范围,吹响加速前行的号角声,顷刻,左右延展开的骑兵阵列里,号角延绵响起,加快了行进速度,与前方奔行的骑兵组成第二阵列。 唳! 高高的天际,一只雄鹰划过下方广袤青绿与雪白相杂的草原,鹰的眼睛俯瞰广袤的草原上,有数十处地方,有着两个或三个骑兵相互追逐厮杀。 开战之前,燕国、中部西戎的斥候,已经在两军前方试探的范围,展开了斥候战。 相互刺探军情、地貌,然后相遇,双方挽弓射箭,做为斥候,几乎都是军中骑术了得,身手敏捷之辈,箭矢奈何不到对方,便冲近彼此交手,或呼来附近的同伴。 之后引发更多小规模的厮杀。 不久,快速推进的西戎骑兵,前阵五千骑先行而来,燕国斥候当即脱离厮杀,调头就走,朝自家军阵那边回去。 西戎骑兵到来,已是意料之中,早在百余里外置下军阵的唐军士卒依旧感觉到一丝紧张,他们在此处原野,挑选了几处草丘,用阵列将草丘连了起来,弓手大多居于丘上,做为支援前方阵列的箭塔。 不过有身经百战的秦琼和尉迟恭打底,以及近日接连屠杀过几个部落的唐军,倒不至于慌乱,立下大盾和枪阵后,步盾也在抓紧时间给连弩填装弩矢。 阵线的前方,还有不少人正挖着泥土,听到自家阵列响起号角声,飞快从坑里爬出,提上铁锹飞奔回阵线。 “敬德,等会儿如果发现西戎可汗的大纛,军队由你来指挥!”延绵七里的阵线上,秦琼与尉迟恭站在附近一处草丘,看着远处回跑的上千名士卒。 后者皮肤黝黑,身形魁梧,看似彪悍,但终究年岁大了,声音苍老而沙哑:“你去干嘛?” “冲阵。”秦琼哈哈大笑,拍了拍腰间悬挂的两支铁锏,他牵着跟着身后的战马,笑道:“好久没冲阵厮杀了。” 就在这时,远方的天际响起响箭的声音,他们脚下的草丘下方,阵列变得躁动起来。 随后,下方有人大喊:“西戎人的骑兵来了。” “来了!” 秦琼与尉迟恭望着远方渐渐显出一条黑潮,从天地尽头蔓延过来,秦琼低喃一声,转身回走,翻身上马。 草丘下方的军阵,此时也迅速地检查装备,各层将校发出高亢的施令,两万人的唐军迅速做好了防御的准备。 脚下的地面,渐渐传来震抖的感觉。 远远的,草丘上的弓手指着远方,嘶喊:“来了!” 无数黑色的身影形成汹涌扑卷的浪潮,踏着蹄音蔓延上来。 李玄霸戴上铁盔,手中两只铁锤砸了几下,想到二哥对他的叮嘱,泄气的将擂鼓瓮金锤‘呯’的一声丢到地上。 赶紧拿出兵书翻上一翻,随后拖着魁梧的身躯,走到拨到他麾下的两千人阵列当中,“不用惊慌,我们杀过来,手上已经沾了许多西戎人的鲜血,他们并非无敌……胆敢靠近,先射一拨弩矢!” 带有些许昏色的天光之中,五千西戎骑兵汹涌推进,他们望着对面延绵的阵线,没有丝毫的胆怯,纷纷翻出背后的长弓,发出凶蛮的呼嗬声。 做为这支骑兵的大都统乌牙,有着许多次吞并其他部落,和西部草原的挛鞮鬼拔可汗的骑兵交手过几次的作战经验。 他奉命打头阵,并非要一口气将对面的敌人吞没,而是袭扰、试探对方的战力,对面阵列有序,在这里驻扎结阵已久,按照他作战的经验,对方必然布置下了针对骑兵的打法。 铁牙有着巨大的信心支撑自己这样的想法。 快进入一箭之地。 他打出手势,让身旁的令骑传达自己的命令,号角声片刻间响起来,一匹匹正在奔行的战马迅速改变方向,犹如改道的河流,朝左右拐出弧度。 然而,下一刻,铁牙的视野之中,刚刚拐弯,准备挽弓朝前方燕国阵线射箭的麾下勇士,连人带马摔在了地上,一匹匹战马像是撞在墙壁一般,纷纷在推进的路线上一个接着一个的摔倒在。 后方紧跟而至的骑兵踩踏在族人或战马身上,瞬间堆积起来。 陷马坑! 突然的变化,让这位大都统瞬间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早已在对方盘算中,好在左右两侧奔行的麾下勇士,已经骑马绕开了躺了一地的族人,挽弓朝对面的阵线给予还击。 密密麻麻的箭矢抛上天空,犹如暴雨般倾泻而下。 延绵的阵线上,不用秦琼发话,各阵列的将校已经发出‘御’字令。 紧绷神经的唐军士卒早已将后背的圆盾翻出,举在头顶,尽量让自己的身躯和四肢都在盾牌的笼罩之下。 顷刻,箭雨倾泻而来。 噼里啪啦的箭矢钉在一面面盾牌弹跳,或落到地上,也有惨呼声自唐军士卒口中发出。而在草丘上的弓手同样挽弓,调整距离,和推算西戎骑兵奔行的轨迹,不断朝对方前进的道路抛射箭矢。 噗噗…… 骑射的西戎人,也在片刻间溅起血花,两边都是试探的交手,互相射箭,不敢随意推进过去,铁牙见对方布置严密,靠近后更是发现有许多陷马坑,当即立断,派出令骑,向后面的可汗汇报。 接到消息的尸逐邪,很快做出了调整。 “让铁牙缠住对方前阵,中阵一万骑兵,随我一起绕开对方前阵,奔袭燕国人另一支军队。” 五千骑兵牵制两万人,怎么看都是划算的买卖。 而剩下的两万五千骑兵,则跟随尸逐邪绕过对方的阵线,从左侧迂回,直插这支燕军的后方,这一调动,都被唐军斥候远远监视着。 秦琼收到消息,咧嘴笑了起来。 “分兵好啊!” 他偏过头,看向老兄弟,“这里到时候就交给你了。” 天空之上,翱翔的巨影,紧紧盯着战场。 从大鹰俯瞰的视角望向下方,绕行数里的两万五千西戎主力,还在半途中的时候,处于前阵的唐军有一万人悄悄分离出来,由秦琼带领朝后方杀了过去。 而在尸逐邪前方,昏黄的天幕下,一万幽燕军在主帅李靖指挥下,在一处名叫赖答湖的地方,构筑起了防御,以大量辕车为依托,湖泊为右翼屏障,直面绕行奔袭而来的西戎主力。 两边甫一交战,靠近战场观察的尸逐邪可汗,陡然发现对面的燕国军队人数,并没有情报上的两万。 同一时间,战场左翼丘陵地带,一支万人兵马跃出,将领张翼带着兵马将处于战场西戎骑兵东面封锁起来,在西戎主力后方,秦琼领一万人迅速南下。 尸逐邪的两万五千主力懵然不知,随后强袭而来! (本章完) 第两百七十二章 西戎第一勇士与虎侯 发现数里之外异动的西戎斥候,感觉到了不对,纵马飞奔。 此时的尸逐邪可汗正骑马立在他的大纛下,心里猜疑前方的燕国军队还有一万人挪去看护两道,还是北上途中,因生病、伤亡、照顾伤员而滞留后方的时候。 北面、东面疯狂回赶的斥候,带来令他,乃至跟随出征的儿子、万骑长、大都统们惊骇的消息。 两支万人的燕军从两个方向合围过来,算上斥候回赶的时间,此时已不足四里,几乎已经完成了合围。 “父汗……” 尸逐厥原以为跟随身经百战的父亲出征,打赢已是疲惫之师的燕国军队轻而易举,可眼下他才后知后觉,对方的主将更加精明,早已布下了圈套。 周围大都统、万骑长眼中露出担忧,纷纷看向中间的可汗。 尸逐邪眯着眼睛,盯着前方盘旋战场的麾下骑兵与依托辕车骑射、或冲杀的燕国军队,显然无法将对方正面击破。 “我手中还有两万骑,你们愿意跟随我,撕破燕国人的包围圈吗?” 左右的麾下将领们纷纷点头的同时,尸逐邪一扯缰绳,最后看了一眼那边还在厮杀的五千骑,低吼:“趁还没被他们完全围困,我们杀向南下的那支燕国军队,杀穿他们,与铁牙大都统的部落勇士前后夹击燕军的前阵!” 命令下达,稳坐中阵的两万骑兵就在前面厮杀的族人眼皮子底下调头向北,跟随可汗的大纛移动起来,远远观察的李靖,抚着花白的须髯,抬手招来传令兵。 “传令给张翼,不用此处战场,与秦琼前后夹击!” “是!”令骑领命飞奔而去。 此时,调头向北的两万西戎主力分成三路,由身经百战的三个大都统领着,朝正在南下的那支万人燕军凶横的扑了上去。 能来这方世道的,哪一个不是沙场悍将。 秦琼没有惯着他们,娴熟的指挥五营地一万人驻扎三里的防线,立盾架弩,长矛如林探出阵外。 对于弓弩的运用,做为唐将的秦琼,自然不会陌生,训练兵卒时,他早就将这些技巧传授给士卒。 呈交替射击,一弩十矢,一拨结束,后面接替继续射击,延绵不绝。 西戎骑兵冲来的第一时间,成片的西戎人、战马一拨拨的射死在冲锋的路线上,越接近唐军阵列,死亡的骑兵几乎铺满了地面,以至于后面的骑兵踩在族人的尸体,摔下来不少,不得不让更后方的西戎骑兵减下速度。 “时候到了!” 秦琼纵马跃出阵列,手中马槊挥舞:“包抄,随我杀!” 下一刻,手持长矛的五千唐军士卒从左右两翼的阵列中冲出,如巨人的两只手臂发起了包围冲锋。 唐军这一举动,让西戎这边的尸逐邪、尸逐厥,还有一干西戎统兵大将们微微愣了一下,没想到燕国军队不坚守阵列,竟然派出步卒冲过来。 简直不将他们一万多骑放在眼里。 然而,并没多少时间给予他们惊愕,之前的冲锋,成片倒下的骑兵,直接让他们损失了两千骑,就算当中有伤兵,此时已经算在折损里了。 遭受如此重创之下,尸逐邪可汗在第一时间做出选择,再次转向,绕行这边,然而唐军的冲锋让他眼睛一亮,仿佛找到了破敌的机会。 “燕国的将领骄纵起来了,如此机会……那边怎么回事?!” 他话语陡然一转,目光所及的战场右翼,还未来得及等到命令的麾下骑兵游散开来,与接近的唐军展开了骑射,顿时打乱了他的步骤。 可对方这些唐军夹着长矛,手中依旧提着圆盾,防御射来的箭矢,有人还是中箭倒下,但包抄冲锋的唐军依旧保持阵列朝尸逐邪的本阵环抱而去。 就在尸逐邪做出击破这两支包抄而来的唐军时,狂奔数里的斥候再次带来了噩耗,东面迫来的燕国军队追击后面。 “撤!” 尸逐邪犹豫再三,还是下达了撤退的指令,然而,下一刻,环抱而来的两支唐军,各两千五百人已经咬住了他左右两翼的骑兵。 喊杀如潮,金铁相击、战马悲鸣的各种声音瞬间在左右沸腾起来。 而他们的正面,秦琼持马槊,领着仅有的三百轻骑发起了冲锋,在原野疯狂飞奔,一身明光铠、凤翅盔,犹如一尊金甲神人冲锋在前。 他怒睁的双目有着凌厉的杀意,迎面冲来的西戎骑兵在他挥舞马槊间,彷若收割的麦田,一茬一茬的坠马。 “草原蛮夷,我乃大唐秦叔宝!”他的声音雄浑,犹如虎吼,令得还在冲上来的西戎骑兵浑身颤了几下。 远处大纛下方,听到这声音的尸逐邪,瞪大了眼睛,“……燕将竟如此勇猛……拦下他!立即过去拦下他!” 视野之中,那道金甲凤翅盔的身影,须髯花白,却如下山觅食的猛虎,带着三百骑兵呈一条直线直冲过来,对方手中那杆长兵带起呼啸,不断撕破阻拦的人墙。 “父汗,走啊!” 尸逐厥头皮发麻的促马过去,大叫父亲离开,周围王帐亲兵也过来劝说。 顷刻间。 奔马而来的金甲神人在马背上,猛地掷出手中长兵,唰的一下擦过几名西戎骑兵空隙,正劝说父亲的尸逐厥瞬间在马背上飞离出去。 尸逐邪愣了一下,刚才还在面前的儿子眨眼间就不见,他猛地回头,二儿子已经被对方长兵穿透胸膛,斜斜插在草地,尸体瞪大眼眶,就那么串在上面歪着脑袋,满嘴都是鲜血。 到得这一刻,尸逐邪“啊!”的一声怒吼,拔出腰间的弯刀要与冲来的燕将拼命,却被身边的亲卫拉住缰绳,带离了这边。 不久,张翼带领一万幽燕军出现在后方,朝这边的西戎骑兵发起冲锋。 被抛下的一万多骑各自为战,分出一部分抵挡从后面夹击而来的燕军,不到两炷香,天黑的一刻,开始逐一被击溃。 遭到了两边步兵的围杀,随着夜幕降下,不少人不得不选择丢下兵器,下马投降! 而逃走的尸逐邪,在一千王帐亲兵,还有一名大都统的带领下,绕过了尉迟恭那处战场,籍着夜色仓惶向北逃往王庭。 终于在后半夜,气温最冷的时候,逃回了部落,却是看到了营地之中,插着一面他没见过的旗帜——汉旗。 燃烧篝火的部落之中,他便看到了儿子尸逐泉,以及他留下来的两个大当户领着一众骑兵出来,铁骑如龙,从部落两侧奔涌而出,举着火把将黑暗照亮。 “父汗,我已经降了。” 尸逐泉看了一眼旁边,冬衣罩着裲裆甲的少年将军擦拭剑锋,他偏回视线望向前方惊愕的父亲。 “我不想带着尸逐部的子民跟随你走进死亡!” “你!!!” 尸逐邪咬牙挤出一声时,奔行而来的铁骑当中,吕布挽弓就是一箭,正中对方战马,尸逐邪直接被掀下马背,摔在了雪地…… 他望着漆黑的夜空,大口大口的呼出白气,压在心中的那股口气,终于悲戚的大吼出来。 “啊——” 苍凉的大吼,久久徘徊在黑夜当中。 …… 时间渐渐流逝,漆黑的夜色有了黎明的青冥。 前方两处战场的消息一部分已经送达后方,简易的营地里盾戟士们开始收拾营帐,交由民夫看管,准备列阵重新护送夏王汇合前方的主力。 “中部西戎算是基本敲定了。” 苏辰看着手中呈上来的战报,迂回绕袭的那支西戎主力被李靖置下的陷阱包围,几乎近一半的骑兵投降。 这可是大量骑兵啊。 “可惜没抓到他们的可汗,不知霍骠骑和吕布那边如何了。” 他回头笑着说了一句。 刚刚醒来,穿戴好衣袍走出另一顶帐篷的贾诩,也跟着笑了笑:“霍骠骑一生壮举,几乎百战百胜,又有吕布、赵云为将,估摸尸逐邪带主力出门,家就被霍骠骑他们给拿下了,他若逃回去,正好自投罗网。” 此时典韦也走了过来,正将双戟插到后背的套子里。 苏辰走上车辇,接过吴子勋递来的粥水喝上一口,随后偏过头,看向左方,天上隐约有响箭的声音。 “怎么回事?” 苏辰愣了一下,正喝粥的贾诩也愣住,他将碗放下来,“左面……不该有尸逐邪的骑兵才是。” “会不会是……西部草原那什么可汗的骑兵?”祖柩大车旁端碗的吴子勋低声说了一句。 “按路程,就算尸逐邪在知晓我两军杀来时,第一时间派出信使,西部草原的挛鞮部落也不可能如此之快赶到!” 贾诩对于征伐中部草原,许多细节都有盘算,忽如其来的响箭,让他心头不由生起了疑惑,思虑的片刻,他说出心里的担忧。 “……除非,挛鞮部落早就陈兵在侧!” “西部的西戎部落,如何知晓孤,会在冬日进攻?” “倘若对方也是准备在冬日吞并尸逐邪呢?”贾诩深吸了一口气,“真是凑到一起了,大王,还是准备御敌吧,对方显然没有急着动手,就是想收渔翁之利,将尸逐部和我们一起吃掉。他们应该早已探明了大王所在,一直潜伏一军在侧等候时机。” 话说到这里,射出响箭的斥候已经从左面狂奔而来。 “大王,西面有大量骑兵朝这边杀来!” 跑是肯定跑不了的,除非苏辰随机解锁到赵匡义用上他那特殊的高粱河车神的秘术,不过,苏辰也没打算逃走。 “吴子勋,你立即骑马朝北面救援,先让最近的阿奴虎带他的生奴兵赶来!” 苏辰拔出夏王剑,将剑鞘随手一扔,丢进车厢砸在瞌睡的李道士头上,对方惊醒过来,捂着脑袋,迷糊的看了看:“谁打贫道?!” 他声音里,祖柩车周围一千五百名盾戟士已在典韦一声:“结阵”怒吼里,迅速集结,层层叠叠的堆积大车左侧。 晨光之中,密密麻麻的骑兵海潮般汹涌,踏着积雪蔓延而来。 光芒里,映入苏辰以及一众盾戟士眼中,有着一片片金属独有的反光,对于见过重骑的苏辰,心里很清楚,这是披着铁甲的重骑。 “有些棘手了。”他低声道。 铁蹄犁地的声音,越来越近了。 浩浩荡荡推进的骑兵群落由一名身形高大、壮硕的大将统领,披头散发,漆黑的铁甲覆盖着野兽的皮毛,他叫拓跋螣,面相粗犷,约莫三十余岁,乃西戎第一勇士。 他的父亲曾是梁国的宗室大将,武艺高强,被牵连到一场谋反案里,被皇帝诛杀,他随母亲逃到了西部草原,他在这里长大,修习父亲教给他的武功,二十多年里,伴随四处征伐,成为西戎第一勇士。 而武功境界快要突破中原说的一品了。 但人的寿命是有数的,他想要到达大宗师的境界,听到了那传闻不知是真假,他还是要过来试一试。 不仅是他,挛鞮可汗听说燕国夏王有让人返老还童的方法,便有了吞并中、东两个大部落的想法,集结所有兵马杀入燕国。 原本的计划里,趁着这场冬雪,对尸逐部落发起突袭,为此,挛鞮可汗还征调了几个臣服麾下的西域几个国家士兵,还拿出珍藏的两千重骑。 然而事情变化来得太快,就在准备发起突袭的时候,燕国那位夏王也杀入了草原,得知消息的挛鞮可汗当即调整了战略,让边界上的兵马悉数潜伏,待探明那位夏王的位置,特意让他这位西戎第一勇士统领七千骑,两千西域步卒。 又抽调了一千重骑,务必一击得手,生擒燕国夏王! 轰隆隆! 七千西戎骑兵奔腾在后,前端的铁甲重骑在草原上加速,飞来的箭矢呯呯打在他们铁甲上,弹起火星的刹那。 拓跋螣携裹内力,发出巨大的吼声:“碾碎他们!” 重骑犁地,形成冲势! 望着冲锋而来的铁骑,典韦不得不挤上前端领着盾戟士一起抵挡,他双手取过大戟,露出狰狞,同样也是巨大的嘶吼响彻。 “杀——” 弩矢呈扇形射出,长戟成林的一刻,不同于燕地、中原样式的重骑兵挺着粗大的骑枪轰撞进身披重甲的阵列。 犹如怒涛般在阵线上碰撞蔓延开。 金属的碰撞、长戟刺在铁甲上擦刮声、战马倾倒的悲鸣声瞬间在延绵二十丈的锋线上形成冲势和碾压。 盾牌扭曲碎裂,人被战马活生生撞死,折断的长戟插进马的眼眶,发疯的战马带着冲势扑到,又压着另一个盾戟士倒在地上,更多的战马和盾后的重步在第一时间,第一排硬生生冲撞一起,全是一片人仰马翻的画面。 典韦披戴铁甲,一戟架住刺来的重枪,一戟劈开战马头上覆盖的铁片,狰狞怒相之中,连人带马拉翻在地,抬脚将还想爬起的骑兵脑袋踩扁。 他站在第一线,双戟是寒铁打造,短短的几息之间,他身边全是战马和人的尸体铺开一地,粘稠的血液四溢,战马在悲鸣乱踢。 蔓延过来的骑兵还有很多,轻骑跟随重骑雨点般继续撞进来,挤压层层叠叠的盾戟士阵列,脚下的地面感觉都在撞击中动摇。 贾诩持着长剑,让几名绣衣司的高手聚集过来,站在祖柩车前面:“随我守住大王!” 西戎、西域两支军队在拓跋螣统领下冲杀过来,而此时的战场北面,蛮将阿奴虎骑着一匹战马带领生奴兵朝这边支援,五千生奴兵发足狂奔怒潮般跟随将领,杀入冲击的骑兵侧面,凶蛮的碰撞起来。 拓跋螣领着亲卫骑兵杀进了第一线,他与身边的亲兵,仗着霸道的武功,在这支重步军阵中破开了第二道防线。 战马死了,他跳下来,掷出手中大枪,钉死一个燕国重步,拔出腰间的战刀,悍勇无敌的从斜角朝着祖柩车那边一步一人的杀过去。 他从小在草原长大,虽是梁国人,但一身骑术了得,统领骑兵也是极为厉害,武艺更是霸道恐怖,挥开的刀锋带着无匹的力量,能轻易劈砍顶来的大盾。 那边,犹如礁石矗立第一线的典韦,此刻也注意到从斜角杀向祖柩车的蛮将,转身就朝对方杀了过去。 拓跋螣看他一眼,若是放在平日,他很有兴趣和对方单挑,然后砍下对方的脑袋,做为战利品。 但眼下,他只对视野之中的那辆大车站立的燕国夏王感兴趣。 传闻里,对方可是有长生术,能令人返老还童,试问这世道,谁能抵挡这样的诱惑。 至于为何不去拜在对方麾下,他从未想过,挛鞮可汗对他和他的母亲有收留之恩,不可能背弃,倘若拿到长生术,除了让自己变得年轻,也想让母亲、可汗变年轻。 拓跋螣这样想着。 他已经杀穿了阵列,丝毫不理会从旁扑来的盾戟士,脚下一蹬,身形轰的冲向对面,几个绣衣司的高手不敢大意,并肩齐上。 贾诩横剑在苏辰身前,看到那几个绣衣司的人被劈飞,或打倒在地,贾诩想要上前,被苏辰抓住肩膀拉上车辇,丢进车厢。 “燕国夏王?有点魄力!” 拓跋螣垂着还在滴血的刀,颇为轻松的信步走向车辇,“劳烦夏王,跟在下走一趟了!” 苏辰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拄着剑柄的一只手缓缓抬起,朝对方勾了勾。 “来啊!” “哼!” 拓跋螣呲牙咧嘴,冷笑出来,身形唰的化作一道残影,猛地跃上半空,手中刀锋唰的劈斩而出。 车辇上,大氅翻飞,苏辰手中夏王剑映着晨阳,彷如划出半扇流光。 噹! 刀剑交击的一瞬,拓跋螣另一只手,抓向苏辰。 车内,李道士拉开贾诩冲出;外面,典韦撞翻一匹披甲战马,朝这边狂奔。 下一刻。 马车陡然沉了一沉,拉车的战马发出嘶鸣之中,入耳的是恐怖的刀声呼啸。 “贼将,何敢往前半步!” 彷若象鸣的暴喝炸开,一柄虎头刀映着天光轰然斩下。 拓跋螣原本抓向苏辰的粗糙大手,本能的抓向劈来的刀口,接触的一瞬,恐怖的力道袭来,半空之上的拓跋螣被逼退回地上,手心传来火辣辣的疼痛,低头一看,掌心被劈砍了一道口子,正渗出殷红的鲜血。 拓跋螣垂下手,抬起视线看向车辇。 车辇之上,一个膀大腰圆的高大身影披着铁甲背对着阳光,犹如一座小山般屹立在苏辰身后。 脸上笼罩一团阴影,看不清楚相貌。 却能感觉到,一对眼睛彷若地狱恶鬼般,正从阴影里盯着他。 这章够大了吧! (本章完) 第两百七十三章 痴许褚、狂典韦 重骑凿入重步阵列,寸寸推进,人和战马不断倒下,轻骑紧跟在后,随即与侧旁奔涌而来的五千生奴军战到一起,两千铁勒国、詹密国步卒紧跟而上,从侧旁冲击生奴军。 箭矢如蝗飞在半空,人的怒吼、喊杀、惨叫混杂一起。 战场上到处都是人与战马的身影。 拓跋螣的十几个亲卫摆脱盾戟士的纠缠,奔向祖柩车,顷刻与绣衣司的人厮杀到一起,这些精锐悍卒由拓跋螣带出来的,或许单拎出来,不及绣衣司的高手,但阵战而言,也能轻易将对方拖住。 “休伤我主!” 合身撞翻一匹战马的巨汉从混乱的阵列间冲出,拓跋螣回头看向典韦,后者怒吼间两步并做一步,眨眼杀至。 抬手便是两戟劈砍而下,与拓跋螣挥来的战刀碰撞,后者借着对方巨力,身形朝祖柩车那边飘飞一截,刀锋顺势照着苏辰劈斩。 那背对晨阳,面容浸在阴影当中的膘壮身影缓缓往前倾身,显出满脸横肉,花白浓须,横眉怒目,全是凶煞之气。 挥手那柄刻有‘虎侯’二字的刀锋与劈来的战刀磕在一起。 “吾乃虎侯许褚是也!” 两边不同的巨力碰撞,许褚双臂握柄横拉一刀,刀口对刀口,擦刮一连串火星,恐怕的劲力将对面的袭击者斩离车辇五六步。 车辇上,长八尺余,腰大十围,单拎一口虎头刀的身影,咧开嘴角,声音嘶吼:“魏王快走,褚来挡下这蛮将!” 不等苏辰说话,膘壮的身形重重踏在车辇,车身摇晃的一瞬,飞身扑出,凌空一刀怒斩而下,刀势沉重、老练。 拓跋螣不敢硬接,转身躲开,落下的刀势劈空,许褚手腕猛地一转,刀口横向,顺势一记横扫。 ‘噹!’ 金铁交击,溅起火星,转身躲开的拓跋螣腰间缠刀挡下这一刀的瞬间,一道身影狂奔而至,抬脚砰的踹在他后背,身形炮弹般飞了出去。 典韦手提双戟过来,看了眼比他稍矮上一些的许褚,偏过头望向苏辰,嚅了嚅嘴,虎须舒张间,声音低沉。 “大王,速走!” 此时这里已经不安全了,敌人有心算无心,数量实在太多,一千重骑虽说被一千结阵的重步挡下,可阵型也被完全冲散,混乱的杀到一起,而对方还有数千轻骑和两千步卒正掩杀上来。 做为中护军,典韦不可能让苏辰置身险地。 “李道长、中书令,与大王一起离开!”他大吼一声,走到祖柩车,朝一匹战马屁股划了一戟,伤口并不深,但传来的疼痛让战马撒开蹄子,往前奔跑,其余五马也齐齐狂奔起来。 苏辰练得武神罡气,根本不惧那西戎大将,可他被贾诩和李道士抱住,只能站在车辇动弹不得,怕伤到两人,只得回头看去。 一拨拨的骑兵、西域两国步卒冲破盾戟士的阵线,潮水般涌向那边屹立的两道身影。 “大王……” 典韦看着渐行渐远的祖柩车,深吸了口气,提着双戟缓缓转过身,目光之中,密密麻麻的骑兵、步卒朝这边涌来。 “许褚……韦谢你护曹公后半生周全。” “典韦?” 许褚偏头看向身旁这个魁梧巨汉,浑不在意涌来的西戎骑兵和西域步卒,他瓮声瓮气的说道:“我听主公说过你……有时候我在帐外,听过几次主公在梦里叫你的名字。你不是死了吗?” “死了。”典韦眯起眼,扭动了一下颈脖,“又活了,曹公也在这里。” “嗯?!” 许褚睁大眼睛,粗旁的身躯微微抖动起来,前方数步,一个西戎骑兵重重踏下马蹄,长矛朝他刺来。 “哈哈,主公尚在,许褚就在!” 他看着典韦大笑起来,抬手抓住刺来的长矛,随手一拽,将那骑兵拖下马背,一脚踩扁头颅。 旋即,回过身看向潮水般扑来的轻骑,一把将身上的铁甲扯下,‘砰’的一声丢到地上,露出一身脂包肌,壮硕膘肥的上身,双手握刀斜斜垂在身侧。 ——裸衣奋战! 视野之中,一匹匹战马冲撞而来,“啊!”许褚脚下蹬出一层泥土,迎着刺来长矛、弯刀,合身撞进骑兵群落,照面的片刻里,他手中虎头刀疯狂挥砍,长矛断裂、战马坠倒,鲜血爆裂飞溅、头颅掀飞、残肢断裂掉在地上。 膘肥粗壮的身躯屹立人潮之中,挥舞刀锋左右劈砍,怒吼连连,将左右十丈的距离,揽在他防护之下。 “许褚在此,休想前行半步!” 一片飞溅开的血线之中,许褚一个人拦截十丈之距,手中那柄厚重刻有字的虎头刀不停翻飞,偶尔,一拳打在冲来的战马头颅,直接将马头打的爆裂,反手又是一刀将抛飞西戎骑兵在半空斩成两段, 更多骑兵、步卒涌来,几乎将他团团围住,密密麻麻刀光、长矛劈砍、捅刺,全身厚厚的肥肉上,凹陷进去。 “痛啊!” 许褚一声大吼,刺来的刀、矛旋即悉数弹飞,他一脚蹬飞一人,虎头刀在人群中抡开,带起一圈血线飚射,十多道身影一一倒下、残肢握着兵器也齐齐坠地。 被他一刀劈中基本难有完好的人。 此时战场上厮杀声延绵不绝。 一片厮杀混乱里,生奴军的阿奴虎带着士卒想要增援那边的典韦和许褚,不停发下命令让靠近那边的士兵过去。 而另一边,已经从地上爬起的拓跋螣,揉着被踹了一脚的后腰,狼狈的重新捡起遗落地上的战刀他的亲卫此刻也都过来,仅有五人还活着,他看向周围,重骑兵伤亡惨重,活下来的也都握着刀在地上与对方的盾戟士,或冲来的生奴蛮人拼杀。 拓跋螣纵横草原和大半个西域,从未遇到过这样的对手,那位夏王能打下中原不是没有道理的,不仅军队厉害,身边的护卫将领,也是一等一的高手。 目光里,那两次挥刀将他进攻打下的肥胖护卫,正凶悍的在人潮中拼杀,很难想象一个膘肥壮硕的人,身手能如此灵活,攻势更凶悍无比。 他信步走向那边,歇斯底里的嘶吼:“骑兵不要理会这二人,直接去追燕国夏王,步卒将他们围杀。” 歇斯底里的声音在厮杀的浪潮里传开,后方奔涌的骑兵如流水般分开左右开始绕行,而跟进的西戎两国步卒中,有一千人,连带前方陷入混战的八百骑兵加入围杀那两个燕国将领的行列。 “来啊!” 典韦双戟不断劈砍在人和战马身上,月牙上挂满了碎肉,他看到绕行的骑兵,大吼:“许褚,你我左右移十步。” 两人仿佛有着天生的默契,各自往左右,边杀边挪动脚步,典韦双戟挂翻一匹战马,掷出一只大戟后,腰间悬挂的十多柄小戟也在移动中,飞射而出,距离十多丈绕行的西戎骑兵,钉死十多人。 然而,这次设伏的敌人太多了,两人周围死的西戎人和战马层层叠叠的堆积起来,依旧源源不断的冲上来。 铁勒国、缜密国的步卒蜂拥而上,在几个士卒被劈去脑袋后,其余人扑向典韦,抱住他腿、腰、胳膊,更多的人挂在他身上,随后越来越多的人将典韦淹没下去,重重叠叠起来,仿佛一座肉丘。 “典韦!” 尽管这是第一次见面,许褚对这个前辈心里是认同的,他不断后退,以免自己也被包围,可看到典韦被无数人压在身下,还有人顺着间隙朝里疯狂捅刺长矛和钢刀,他挪着步子朝那边边走边杀过去。 那边蠕动的肉丘下,巨汉已经难以抬起手臂了,只是听到声音微微转了一下头,透过缝隙,隐约看到独自一人招架千军万马的身影。 “主公……” 无数长矛、刀剑从外面刺进来,带起疼痛。 …… 天光升上云端,依旧寒冷。 远远逃离的祖柩车此时停了下来,远远近近,一拨两千人的兵马从北面迅速穿行而来,为首一人乃是负责给前面送粮的哥舒翰,回来的途中碰到吴子勋,得知西部草原的挛鞮部落设伏偷袭,当即带着两千幽燕军迅速朝这边增援。 “大王!” 车辇上,苏辰第一次这么丢下兵将离开,属实让他难受,回过头看向车厢内挂着的一块块令牌。 “典韦……”他呢喃道。 下一刻,挣开李道士的阻拦,一剑将前面拉车的战马上套着的绳索斩断,纵身跳上马背,策马跑过哥舒翰前方,举起夏王剑。 “……后方还有我等同袍陷入敌阵围杀!” 苏辰促动战马奔跑起来,口中嘶喊:“幽燕儿郎,随孤救援同袍——” 身后,两千幽燕军兵卒奔涌起来。 哥舒翰看着前方持剑的背影,恍然看到自己当初那二十万兄弟被打没,许多人深陷囹圄无法救援,他眼睛顿时红了起来,拔出腰间战刀,催动战马,跟上苏辰,他盔缨在风里抚动。 “随大王救人!” 两千人士气猛地一振,齐齐大吼:“杀!” 一道道奔跑的身形没有任何阵型,没有任何约束,跟随前方的夏王和将军,犹如冲毁堤坝的洪流席卷。 片刻间,狂暴的朝追击而来的数百骑兵迎了上去,地面都在无数狂奔的脚下颤抖起来。 短短十多息,追上来的数百西戎骑兵仅剩一百多骑奔逃在草原上,他们逃出安全的距离,纷纷回头,头皮发麻的看着依旧奔袭的这支兵马。 他们赶紧调转方向,赶回去警告。 五里的距离,并不算长,这边的战场上,拓跋螣听到消息的刹那,两千人的兵锋已经杀了过来。 苏辰一手持剑,一手催动战马,看着那边堆积的肉丘,和人群中挥舞刀锋的许褚,他嘶声呐喊:“典韦!” 旋即,纵马飞奔,提剑杀入人潮:“杀!” 里许之地,无数的脚步震动地面,喊杀的怒潮响彻天空。 …… 蠕动的肉丘下面,典韦隐隐约约听到了有人在叫他。 典韦…… 典韦…… 那一刹那,他仿佛又回到了宛城的城门前,主公曹操冲出城门,不断回头朝他喊叫的声音,渐渐变成了苏辰的嗓音。 某一刻,他猛地睁开眼,眸子里闪烁恐怖的光泽。 “主公……” “啊啊!啊啊啊!”原本被挤压埋在人堆里的身躯,肌肉再次鼓胀、四肢渐渐动了动,一股磅礴的力量自体内喷涌而出。 愤怒的嘶吼延绵不断,外面指挥的拓跋螣,听到这股声音,连忙看了过去,映入眸底的是轰的一声巨响。 密密麻麻的士卒,被震飞半空,雨点般坠下地面。 典韦披头散发,浓髯如钢针,双手握着大戟,浑身是血犹如一尊嗜血魔神,屹立满地尸体中间,他双眼发红,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 “我要吃了你们!!” 拓跋螣眸子都在瞬间缩紧。 那是超一品的境界。 (本章完) 第两百七十四章 狂暴(求票) 叮叮叮…… 祖柩车内,一串串令牌在风里摇曳碰撞,站在车辇上,正一脸无奈的李天罡,回头看向车厢,最早那一批令牌当中,金灿灿的令牌泛起了血一般的颜色。 “不错!不错!” 李天罡笑着抚须点了点头,瞥了一眼一个西戎斥候纵马冲过来,还未挥刀,道士手中拂尘‘唰’的甩出老长的距离,缠住对方颈脖,直接将其从马背上拉向车辇这边。 贾诩挥剑将其半空斩死。 …… 南面五里的战场此时已陷入一片混乱,西戎骑兵奔行射箭,随后被飞来的短斧劈中颈脖,坠马而死,提盾的戟士正寻找同袍结阵,或碰上增援过来的生奴兵,哪怕语言不通,也能勉强相互配合与西戎人厮杀。 交织的人潮中,拓跋螣望着那边站在尸堆中间的身影,眸子收缩。 “典……典韦?”许褚一刀斩死冲来的詹密国步兵,看到那边浑身浴血,双手提戟的巨汉,露出惊讶。 苏辰也在骑马朝这边杀来,大氅洒开,夏王剑斩过一人一马,他偏头看向那边歇斯底里的怒吼的身影。 视野之中,一直护卫他的巨汉,此时仿佛听不到周围的声音,双目通红死死盯着拓跋螣,有挺着长矛的铁勒士兵从对面刺来。 典韦的眼睛动了一下,目光短暂的落在对方身上,旋即,带起长矛断裂、甲叶斩裂的声响。 巨汉收回一戟,他身上肌肉鼓胀到了极致,迈开的脚掌踩在地上未死透的西域步兵手臂,硬生生将其踩断。 然后,砰的一声,炮弹般冲向拓跋螣,后者蹬地飞纵,朝另一个方向躲开,刚刚所站在的位置上,典韦抓地侧滑,转过方向再次狂奔而起,沿途西戎骑兵、西域步卒直接被撞死,仅仅被擦刮一下,都被不似人的力道瞬间推飞出去。 “吃……了你们——” 望着前方仓惶逃窜的拓跋螣,狂奔的典韦,脚下猛地一踏,整个人直接跃了起来。 下方,下方一片混乱的战场间,拓跋螣拖着战刀飞快穿行人群,看到一名西戎骑兵正与一个重步纠缠,他冲上去,一脚将那盾戟士踢出数丈,抬手一抓,将那骑兵扯下来,他翻身而上的一瞬—— 半空之上的巨汉轰然坠下,覆有甲片的长靴接触地面,气浪瞬间呈圆激荡开五丈。 拓跋螣坐下那匹战马,还未奔行而出,活生生被震死。 四周奔逃、厮杀的身影一个个翻腾倒下,口鼻喷出夹杂碎裂脏器的鲜血。 视野那头,拓跋螣地上翻滚,抬脚一蹬马尸,硕大的战马尸首轰的飞了过去,典韦双戟交到一只手中,空出的手猛地握拳,陡然挥开。 一记重拳轰的打在飞来的战马身上,顷刻间,空气弥漫出战马轮廓的血雾。 马尸扭曲旋转,被打的倒飞回去,重重砸在做出格挡姿态的拓跋螣身上,被硬生生推出数丈才停下,口鼻都被震得渗出血来。 他看看那边的血色身影,脸上是难以形容的惊色。 “杀了他!围过去杀了他!” 拓跋螣捂着疼痛的胸口,不断出声指挥周围的西戎骑兵和步卒,涌上去的一个士兵直接被典韦抓住脑袋提了起来,充作兵器朝奔来的西戎蛮人挥砸、横扫。 连同手中的西戎士兵,连同周围扑来的西域步卒,响起一连串的骨骼碎裂声响。 巨大的体型裸露肌肉虬结的上身,举着残破的尸体和大戟在人堆挥舞,彷若成人站在一群稚童当中,让后面还想冲来的西戎、西域人感到胆寒。 拓跋螣看着人群中厮杀的巨汉,他稍稍向后一退,然后猛地冲出,身形都在快速奔行里,弓起了来,直冲那边的燕国大将的瞬间,手中砸出缺口的战刀照着对方大腿横扫。 “死啊!” 手中残尸扔出砸翻两人,典韦取过左手中两支大戟,状若疯虎,腿上陡然中了一刀,割开了布料,皮肉只露出浅浅的红痕。 典韦低下头,拓跋螣也缓缓抬起脸,还未等他反应,典韦抬脚踹在他腹部,整个人呈趴伏姿态被踢上半空。 一戟唰的劈斩而下。 战刀‘呯’的一声断裂,手臂带着血线掀上半空,拓跋螣捂着断臂“啊——”的惨叫,不断后退栽倒地上。 他挣扎起来,又是踢来的大脚,重重扫在他脸上,换做寻常人,这一脚恐怕脑袋都从颈上撕裂飞了出去。 拓跋螣并未死,只是整张脸血肉模糊,一只眼眶已经瞎了,他在草地滑出数丈,口鼻不断咳出粘稠的鲜血。 模糊的视线里恐怖的巨汉挥舞大戟劈砍冲过去的西戎人,朝他走来,也有亲卫终于赶来这边想要抢他离开。 稍远,他看见那位身材威猛的燕国夏王,站在战死的战马前,双手握着一柄大剑挥舞,转眼间将冲来的骑兵、步卒,斩倒、刺死在地。 那位燕国夏王猛地偏转目光,朝他望来,拓跋螣从未见过眼神能平静而汹涌出杀意。 片刻,豪迈浑然的声音自苏辰口中喊出。 “——吃下他们!” 周围,整个战场忽然间沸腾起来,厮杀的生奴兵、幽燕士兵,存活的盾戟士都在这一刻如沸水般汹涌起来。 拓跋螣呕血挣扎,他贴在草皮上的视野间,那浑身是血的‘魔神’提着双戟朝他走来,顷刻,寒意攀爬上了心头,他像肉蛆一般,本能的蠕动身体,向后挪开。 “……我投降……” 虚弱的声音喊出来,走来的巨汉在他面前站定,然后,蹲下来静静的看着他。 下一刻,浓髯、恶相间,典韦咧嘴露出狞笑。 抬起手,戟锋直接斩了下去。 噗! 戟锋斩过皮肉人头瞬间翻滚草地,被誉为西部草原的第一勇士死了,无头的尸体在地上抽搐了几下。 典韦抓起斩下的头颅,举在头顶上方,沾染鲜血的须髯间,阔口大张,发出吼叫! “啊啊啊啊!” 有士兵见到此景,大叫起来:“西戎人将领死了!” “快,跟着大喊,传下去!” “西戎将领死了!” “死了,西戎将领被典将军斩杀!” 混乱的战场上,士气的鼓舞是必不可少的,听到敌方将领被斩,对于下层的士兵有着极大的激励,对于西戎这边,是无数惊骇的情绪在心底滋生,尤其看到那巨汉高举的人头,不少人吓得叫出来。 拓跋螣在西部草原,乃至西域十几个国家里有着莫大的威名,一身豪横的武功,几乎没有败绩。 眼下,神话被打破的同时,也打破许多西戎士兵的希望。 “投降!”“我投降,不打啦!” 他们用着西戎话,纷纷放下兵器,跪地请降,也有继续顽抗,想要摆脱对手撤离战场,但偌大的草原,除了一些骑兵能逃走外,失去战马、或靠步行的西域两国步卒只有投降一条活路。 天光升上正午。 这场突如其来的战事进入尾声,李靖带着五千幽燕兵赶来支援,他看到满地的尸体,并没有什么异样。 只是没料到,夏王身边紧靠这么一点人,能抗住重骑,轻骑、步卒的进攻,还将对方打得跪地投降。 “大王,可无恙?” 李靖飞快找到了要找的身影,苏辰浑身是血的模样,把他吓了一跳,山文甲、白色大氅几乎看不到原来的颜色。 “李将军,你速速增援温侯他们。” 苏辰坐到地上,夏王剑就插在他旁边,看着打扫战场、补刀的麾下兵卒,沉声吩咐:“他们是西部草原挛鞮鬼拔的士卒,孤之前与中书令猜测,他们也要吃掉尸逐部,只是被我们抢先。” “大王的意思,尸逐王庭那边,他们也准备了一支兵马?!” 李靖何等人物,只是听了前半部份,便将后面的话猜得八九不离十,他看了看四周停歇下来的战事,当即朝苏辰拱起手。 “既然战事紧迫,老臣先增援北地。” 说完,他传出命令,带来的五千幽燕军士兵将自己的伤药取出一半,放到地上,然后朝北面而去。 呼呼…… 等到李靖带着兵马离开,他才放松下来,大口的喘气,疲惫的样子,他不想让将士们看到。 目光扫过周围,典韦已经褪去了刚才那恐怖的状态,躺在地上呼呼大睡。许褚双手环抱胸前,盘坐草地,任由两个士兵帮他包扎伤口,眼睛不时朝苏辰这边瞟来。 贾诩、李天罡驱着祖柩车赶来时,苏辰向后一躺,躺在草地上,闻着血腥味,看着蔚蓝的天空,闭上眼睛,累得睡了过去。 (本章完) 第两百七十五章 真相 阳光照在脸上,身上的疲惫正缓缓褪去。 苏辰听着周围士兵的脚步声,低声的交谈,这是让人心安的感觉。 ‘也仅仅是心安罢了……死了不少人……他娘的。’ 想到对方这次的伏击,原以为对方有神通广大、足智多谋之辈,提前预料到了自己会收拾西戎,或者是走漏了消息吗,让西部草原的挛鞮提早埋伏。 谁知道竟然,对方也选择在这个时候想要吞并尸逐部。 恰好自己发动闪击尸逐部落的动静,让稍慢一点的挛鞮部落潜伏下来,坐山观虎斗。 ‘但……为何挛鞮鬼拔会要吞并同样不输于他体量的大部落,而且似乎还有意针对我……’ 想着,苏辰睁开眼坐了起来,战场上我方的尸体已经正收集起来,活着的人正从死去的同袍怀里取出家书。 草原少林木,又是冬季,没办法处理焚烧把骨灰带回去,只能挖坑填埋。 这一次损失最惨重的就是盾戟士,总计两千,其中五百一直留在燕京皇宫,出征的一千五百人,大多数是当年的皇城甲士,也有一部分定安军的老兵。 一千五百人仅七百人活下来,伤重致残的还有一百多人。 五千生奴军,他们甲胄防护较低,但耐寒、身体高大,擅长弓弩、飞刀,反而在混战里,存活颇多,仅伤亡了一千一百多人。 “准备大车,将伤重的将士载回延塘关,途中不可露宿,定要在沿途清理过的部落里驻扎!” “甲胄兵器暂且堆放此处,之后再让其他兵马的人来拉。” “还有战马……这是唯一最大的收获……” 接连几道命令后,让令骑离开,苏辰看着那边一具具尸体从视野里过去,被抬着摆进泥坑。 他走到坑边,看了好一会儿,陡然跪下来,在搬运、铲土的一帮幽燕军、生奴军将士眼中,向这次死难的麾下士卒磕了三个头。 沉默的拜了三拜,苏辰被冲过来的吴子勋搀扶起来,“大王,你这是做什么!?” “孤谢他们的救命之恩!”苏辰腮帮咬的鼓起来,“护卫军往后增添上限,常设一支骑兵,和常规兵马。这样的事不能再发生。” 深吸了一口气苏辰将头偏开,回到祖柩车这边,典韦已经被士卒们抬回来,半个身子躺在车厢里,鼾声如雷。 车辇外,许褚半身都缠着绷带,一愣一愣的看着酣睡的典韦,大抵还没弄明白此间怎么回事,稀里糊涂的打了一仗,又看到典韦犹如忽然暴起,如若无人之境。 贾诩与他自然是熟悉的,在一旁与他说着话。 “啥?张飞和马超也在这?还有吕布那厮?!” 许褚瞪圆大眼,抓过插地上的虎头刀,瓮声瓮气的嚷嚷要找他们几个,被苏辰一声:“虎侯,你就缠着这身绷带去,让他们笑死?”的话给叫住。 许褚握紧刀柄,目光怒视苏辰,却隐约看着苏辰那眯起眼帘的神态与曹操十足十的像,顿感亲切不少。 仿佛间好像看到曹操,结结巴巴的说了句:“主……主公?” “虎侯,先歇息会儿,等打完西戎再说,你先守着车,别让其他靠近半步。” 苏辰将手里夏王剑抛给吴子勋,语气神态像极了曹操。他对待虎痴许褚,跟其余人不同,若是把话说死,他还真有可能往死里钻。 当然这也是没事的时候,曹操告诉苏辰的趣事。 “哎!”许褚提了刀,在贾诩迷糊的目光里,转身回来,矗在车辇旁,好一会儿反应过来,“哎,不对,我凭啥听……” 苏辰回头:“嗯?” 对上苏辰那‘曹贼’般的凝视,许褚那满脸横肉顿时堆起憨笑,将刀抱在怀里,挺着圆鼓鼓的肚皮,神色肃穆扫视周围过往的士兵。 那边有幽燕军士卒押着一个人过来,衣甲比寻常牧民强上不少,皮盔后面有一条狐尾。 这段时日对西戎的了解,抓来的俘虏应该是王庭中的大当户。 “大王,此人会讲燕话。” 苏辰一边让吴子勋取下身上大氅,一边拿过清水淋在胸甲冲刷血垢:“告诉我,领军之人是谁?” “回……回燕国夏王……”那大当户燕国话流畅,他跪在地上,额头触地:“是拓跋螣,草原第一勇士。” 许褚从那边回头看过来,冷哼一声,又转回去。 “伱们为何早早设伏在中部草原?” 苏辰冲洗了下手拿过水袋灌了一口:“说实话,才能活命,想清楚再说。” “回大王,挛鞮可汗想吞并尸逐部。” “为什么不是去年,或者明年,而是恰恰这个时候?” “因为……”那挛鞮部落大当户有些犹豫,一旁的吴子勋过去一脚踹在对方小腿:“说!”然后,他抱着脚尖,在地上蹦跳,痛得呲牙咧嘴。 那大当户见状,只得赶紧道:“听可汗说……他想要大王身上一件东西,好像能长生……返老还童。所以想要吞并中部、东部草原,整合兵马,攻打燕国。原本这次出征的部落勇士会集中攻击尸逐王庭,却半道听到燕国军队杀入中部草原,挛鞮可汗便让拓跋螣分兵前来伏击。” 苏辰闭着眼睛安静的将对方的话听全,大半与贾诩推测的一般无二,唯独诱因却是那长生秘术的传闻。 萧摩逅的流言,终于发酵了。 这家伙一直向西逃亡,进了梁国后,不知躲到哪儿,这么一个人在别的国家还真不好找出来。 往后不知道还有多少阿猫阿狗跳出来,明里暗里的来找他要长生术。 要是能拿出来,将人招揽到麾下倒也不错,可这东西,他哪里真有? 苏辰靠着车辇,看向那边还在填埋阵亡将士的遗体,眼帘半阖一阵,勾了勾手指。 “孤放你一条活路,回去告诉挛鞮拔鬼,我这里确实有长生秘术,能使年老者一日比一日变得年轻,他若想要,孤可以赐给他,但是有条件,认孤为这片草原的可汗,奉燕国为主,最后一个……” 苏辰收回目光,看向靠近的挛鞮部落大当户。 “最后一个条件,让挛鞮拔鬼可汗亲自来见我,孤在尸逐王庭等他。” 说完,挥了挥手,让对方离开。 “中书令,你猜的没错,不过却是为了长生秘术而来。” “世人崇信长生属实寻常,就如秦皇汉武如此雄才大略,也免不了寻求长生。” “走!” 苏辰上了车辇,让士兵寻了一匹战马将拉车的马匹补充到六匹,“眼下对方应该还有一支兵马,等着袭击尸逐王庭。” 他望着划过正午的日头。 “也不知冠军侯、温侯那边,此时有没有遇上对方。” (本章完) 第两百七十六章 懵逼的挛鞮部 就在南面拓跋螣袭击苏辰车队的一刻,位于北面尸逐王庭,同样遭受到了来自挛鞮拔鬼另一支兵马的进攻。 在对方兵马进攻之前,尸逐王庭内,父子俩在帐内已吵了起来。 “……你不是我的儿子,更不配是西戎人,你将自己的族人出卖给了燕国人!” 尸逐邪身形魁梧高大正是壮年,他看着跪在面前的尸逐泉,心里的愤怒难以言喻。 “父汗,你在南面失败了,回到王庭重新组织族人,又能打赢?!” “为什么不能我只是被诡计多端的燕国人算计!”尸逐邪被点到痛处,犹豫了一下,“……哪怕打不赢,只要拖住他们,挛鞮部的援兵也会抵达!” “挛鞮部落?!” 尸逐泉从地上站起来,指着西面的方向:“父汗指望他们?!他们若是进来,打退了燕国人,而父汗又如此虚弱他们是离开,还是留下来?恐怕我们被他们吃的骨头都不剩!” “但终究是西戎人,不是外族!” 尸逐邪对于眼前的儿子,脸上全是失望之色,“伱就好好给燕国做狗!” 他一把将儿子推开,大步走出王帐,外面都是燕国骑兵在部落间巡视,他如今是降臣身份,允许他在部落中随意走动。尸逐泉追出来,父子俩直接在帐外争吵,四周燕国骑兵听了会儿,便笑着离开。 就在这时,尸逐邪忽然一脚将儿子蹬倒,抢过拴在王帐一侧马桩上的战马,翻身上去,直接往部落外狂奔而去。 “父汗!” 尸逐泉看着父亲这操作给惊了一下,随后也冲到马棚,拉出一匹战马,骑上去就往外追赶,周围骑兵纷纷紧跟上去,听到消息的吕布、霍去病当即带上亲卫追出营地。 方向是朝西的,尸逐邪策马奔行草原,大抵是要去投西部草原的挛鞮拔鬼。 “父汗!” 身后传来儿子尸逐泉的嘶喊,他回头看了一眼,儿子独骑在前,身后是踩出一片‘轰隆隆’蹄音的燕国骑兵。 就在以为会被对方追上时,陡然听到西面响起战马奔行的声音,从那个方向过来的,只有挛鞮部落了。 尸逐邪脸上顿时露出喜色,定是收到他发出的求援,赶来的援兵,他一边奔行,一边朝那边挥手。 前方黑暗里,此时显出大量骑兵奔行的轮廓,远远的,当先一骑,看到挥手的独骑,翻出长弓。 “挛鞮部,我是尸逐邪,尸逐部落的可汗……” 声音传来的一刻,箭矢嗖的一下飞了出去,正欣喜呐喊的尸逐邪脸上笑容陡然一僵,剧痛瞬间从胸口传来。 “呃……” 他微微垂下视线,一支羽箭正插在他胸腔。 尸逐邪微微嚅了嚅嘴,眸底倒映着密密麻麻的骑兵正奔涌出黑暗,在马背上摇摇晃晃,随后坠马掉了下去。 “父汗!”尸逐泉勒马大吼,后方追来的吕布、霍去病看到这一幕,当即转身纵马飞奔回尸逐王庭,令骑挽弓射出响箭。 一场大战来了。 …… 阳光划过天际,斜斜西垂。 “快!快!” 步卒、轻骑、西戎降兵由南往北,飞快穿行草原。李靖骑在马背上奔行一段,便停下收发消息,他从苏辰那里接了将令,便会同张翼的幽燕军、秦琼的唐军飞快朝北面支援。 待到抵达尸逐部王庭,众人才发现这里的战事已经接近尾声。 而吕布、霍去病、赵云正在王帐内喝酒吃肉,热情的招呼杵在帐口微微张嘴的李靖等人。 “你们来迟了,没捞到杖打。” “怎么回事?”李靖跟张翼、秦琼、尉迟恭、李玄霸等人走入大帐,在四周随意坐下,吃着递来的烤羊肉,喝上一口烈酒,驱走身上寒意。 “挛鞮部落袭击的兵马呢?” “杀得杀,逃得逃。” 吕布拧一只羊腿,抛给对面的李玄霸,“真是给我们送了一个大礼。” “他们把尸逐邪杀了?” 果然,许多事是瞒不住一个身经百战的主帅,李靖用小刀削下一片羊肉放到嘴里咀嚼,“如果是,那就真是一个大礼,这是将尸逐部落完全推到我们手里。” “当真歪打正着。”赵云也笑起来,举过杯盏与张翼碰了一下,“还给咱们送了不少战马,云以为,等大王北上,一口气杀到西部草原,将挛鞮部落一起打了吧!” 听到此处,李玄霸羊腿也不吃了,紧抿嘴唇在旁连连点头,从身后腰带取过小册子,让兵卒帮忙磨了墨,将这帮骄兵悍将的言语一一记下来。 此时的王帐外,尸逐邪的尸身被堆放在柴火之上,尸逐泉领着一帮兄弟,还有部落中已经降燕的大都统、大当户围着柴堆上的尸首沉默低头。 从抓来的俘虏审讯后,他们知道挛鞮部原来也是这个冬天准备吞并他们,而求援的信,让挛鞮部落兵马暂时隐匿下来,等待他们与燕军打到两败俱伤,再准备出手。 哪里知道,却遇上尸逐邪逃出部落,被伺机而动,准备扑向尸逐王庭的挛鞮部北面这支骑兵撞上。 对方还以为是尸逐王庭的斥候,或者信使一类,直接一箭射杀。 “父汗,你若是听我的,你就不会死在你以为的援兵手里。” 尸逐泉点燃了火把,走到父亲的尸身摆放的柴堆前,低声说了一句,他将火把丢到柴堆,点点火苗引燃,随后噼里啪啦的火焰窜了起来,迅速蔓延整个柴堆,将尸逐邪的尸体吞噬下去。 “父汗,我会报仇,会振兴尸逐王庭,往后这个草原只会有尸逐这个部落!” 他望着熊熊烈火,用着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着。 …… 西部草原挛鞮部,此时还处于大军出征,偷袭尸逐王庭,以及燕国那位夏王的等待之中。 十二月十八这天。 正与王帐中的大都统、大当户,以及一堆部落贵族,说起冬雪袭击尸逐王庭、坐山观虎斗有如何英明之时,两道兵败的噩耗从南北两个方向同时传来。 而被苏辰放回来的那名大当户,随后说出了苏辰的条件。 挛鞮拔鬼和身边贵族,官员,一脸懵逼的坐在在了各自席位上。 (本章完) 第两百七十七章 长生之术乱人心 西戎草原东西纵横几千里,斜驭、尸逐、挛鞮,三个部落在几百年的岁月里,一直都是东西中三部分治。 他们有着同一个先祖部落,但长达几百年之中,血缘早已淡薄,偶尔也会通婚,维系三个王庭部落从前的关系。 随着东面延塘关内的燕国崛起,东部斜驭部落的覆灭,关系变得紧绷起来。 再到有关长生秘术被握在燕国夏王手中,垂垂老矣,手握无数人生死的挛鞮拔鬼心里滋生长生的想法。 然而,从他这里要到燕国必然要穿过中、西两部草原,东部草原覆灭,三家维持的局面开始倾斜,他只需要击败尸逐王庭,整个草原都将是他的,到时便能挥师东进杀入燕地皇宫,向那燕国夏王讨要长生之术。 让他感到高兴的是,不用杀过去,那位燕国夏王已经带兵进入了草原,这样的事,又如何能错过。 想到对方身边定有各种高手护卫,拔鬼将西戎第一勇士找来,率七千轻骑、两千西域步卒,甚至抽调给对方一支千人的重骑兵,这可是他压箱底的宝贝。 这样应该不会输了吧。 此时的挛鞮王庭之中,火焰熊熊燃烧,驱走冬日的寒意。在冰凉的地面摇晃着婀娜的影子,挛鞮部的女人们围绕火堆裸足踩着地面,跳着有力且凶蛮的舞蹈。 吆喝、大叫的热闹从外面传进王帐。 七十有余的挛鞮拔鬼正让侍女为他编着辫子,雪白的头发已经没有多少了,能活到这个岁数,已经这世道少有了。 不久,他穿戴好一切,戴着白毛狐尾帽,由侍女搀扶着,走进王帐,周围一拨拨大将唰的起身,看着挛鞮拔鬼蹒跚的走到首位坐下。 今日他心情非常不好,看了一眼地上跪着的一个大当户,挛鞮拔鬼略略抬了下手,“三万骑兵,分作两队,拓跋螣又是西戎第一勇士,居然会输……你告诉我,他们是怎么输的?” “回可汗,消息都很准确,那个燕国夏王确实在车队里,只有一千多人的甲士护卫,我跟随拓跋大都统袭击时,对方虽然已经做了防备,但还是破开了他们的阵列,可……可对方回援很快,那燕国夏王身边还有许多高手,拓跋大都统根本杀不进去,擒下对方……他们的援军来的也很快……” 被苏辰放回来的大当户说起那日袭击燕国王驾的前因后果,事无巨细的讲诉清楚。 两侧的部落大将们安静的倾听着,三万骑兵分成两队,又有重骑兵开道,领军还是猛将,以为拿下对方是十拿九稳的事。 甚至挛鞮拔鬼也是这么认为,只要擒下燕国那位夏王,这场仗就算彻底的胜利,又将其带回挛鞮王庭,从对方手中拿到长生秘术,自己这幅苍老的身躯,和样貌将会回到年轻巅峰时候。 至于死多少人都是值得的。 不过听完这个被放回来的大当户话语,犹如一记耳光狠狠将他抽醒。 “他们长途跋涉,又经历厮杀,早已疲惫,你们居然还会被打败……” 能站在帐中的都是挛鞮拔鬼的亲信大将,也有王庭贵族,都是他的亲戚们,他这句话说出来,令得许多人颜面无光。 不过,这位年老的可汗并不在意他们脸色。 “那么,他放你回来,是不是让伱带了什么话?” 那大当户犹犹豫豫了一下,欲言又止的神态,让挛鞮拔鬼有些心痒难耐的感受,急促短喝一声:“快说!” “可汗,对方说他确实有长生秘术,能让苍老的人一天比一天年轻,变成青春年少的模样。” 听到这话,帐中的那些自持勇武的部落大将们一个个待不住了,纷纷起身,嚷嚷着让他们带兵为拓跋螣报仇! 靠在侍女怀里的挛鞮拔鬼面无表情的等他说完,脸上渐渐露出了笑意至于那帮叫嚷报仇的大将们,他哪能听不出,这是被长生秘术吸引了。 不过,他心头其实比其他更加心动不已,继续追问下去。 “那位夏王,还有其他的话吗?” “回可汗……有……他说,想要长生秘术返老还童,可汗必须承认他是草原的大可汗,奉他为主。” 呵呵…… 挛鞮拔鬼笑起来,从侍女怀里挣扎起身,他盯着跪地上的身影好一阵,“若能得长生……承认他是大可汗又如何,我还会每年给他献上良马都行……那么,我要如何得到长生秘术?还有其他条件吗?!” “他说必须要可汗亲自过去拜见,才会将长生秘术教给可汗!” 周围嗡嗡的嘈杂,顿时安静下来,纷纷看向挛鞮拔鬼,后者略抬了下眼皮,脸上的笑容也僵下来,没有急着说话。 “呵呵……他好会算计啊,知道我对返老还童急迫,想要引我过去!” 原本以为会有其他方法得到,他也就不用大动干戈的准备,但听到最后的条件,挛鞮拔鬼就知道不那么简单了,自己到了那边,岂不是让人当做畜生一般任意宰割。 “准备打仗吧,既然那位夏王没有诚意,就光明正大的从他手中抢过来。” “可汗,你如天上的星辰!”帐中诸部落都统纷纷朝首位的可汗恭贺。 “哈哈哈。” 挛鞮拔鬼笑呵呵的望着他们:“你们调集兵马,另外告知臣服我的西域八国,让他们再次派出英勇的士兵!” 说着,他撑着侍女的手,站起来颤颤巍巍走出两步,努力的抬起视线,看着兵马来去的帐口外面。 “还有西部其他部落,告诉他们,挛鞮拔鬼要召集他们的军队出征,擒下入侵草原的侵略者,将他们的王带到我的王帐里。” 他话音落下,帐中部落大将纷纷握拳按肩,三三两两大步走出了王帐。 老人看着帐口的天光,哈出一口白气。 “既然你没诚意,那我就只好光明正大的来抢了,燕国夏王!” …… 几乎同时,十二月底的这天,由南向北的车队进入尸逐王庭,一顶顶帐篷间,西戎老人抱着双膝躲在里面,谨慎的盯着进来的一队甲士,以及甲士簇拥的高大身影。 随后,他的视线被一个肉山般的燕军将领遮挡。 许褚扛着虎头刀与身形高大的典韦彷若巨人一般,走在两侧。 一身山文甲,披着大氅的苏辰走在中间,前方王帐外,吕布、李靖、霍去病等将聚集帐外,看着大步而来的苏辰,纷纷拱手拜下。 “拜见大王!” “外面冷,诸位将军随孤入帐!” 苏辰朝他们拱手还礼,随即伸手一摊,邀着诸人一起走进王帐,便看到一个人跪在中间过道,见到进来的身影一刻,尸逐泉跪地相迎! “降臣尸逐泉拜见大王!” 人有点不舒服,这几章有点发挥不好 (本章完) 第两百七十八章 一帮皇帝祖宗的日常剧目 阳光收敛云后,风吹着一顶顶帐篷‘砰砰’鼓动。 王帐内烧着两盆炭火苏辰看着下方跪拜的尸逐泉,笑着单手虚抬,让他起身随即让后面进来的诸将,别闭帘子。 毕竟烧着炭呢。 苏辰脱下大氅、夏王剑丢给吴子勋,让他到帐外等着,站到外面,看着身长八尺,腰大十围的许褚,两人一高一低的对视一眼。 “你也被撵出来了?”吴子勋拿肘顶了顶许褚:“跟我一样是常随?” 许褚斜他一眼,瓮声瓮气。 “下次你进去,要问我。” 吴子勋:“……” 帐内,吕布、李靖、霍去病、赵云、张翼、秦琼、尉迟恭、李玄霸、哥舒翰、贾诩、阿奴虎,以及举族投降的尸逐泉、铁牙等将尸逐部落将领、头人,悉数在左右落座。 “诸位将军大概也知道了,孤来时遭遇了挛鞮部落的伏击。” 苏辰大马金刀的坐下来,双手按在膝上,目光扫过在座将领:“他们如何偷袭、为何要偷袭,孤来时已经在送来的书信上告诉诸位,这里就不多说了。不过这样也好,不然孤还不知道自己的弊端在哪儿,更不知道,挛鞮部落的野心也是很大的,反正我们这次杀入草原,就是为了除去北方之患……” 说到这,苏辰语气顿了顿,抬起手往外一拂:“……就一起扫了吧。” “这次怎么打,大王可有腹案?”霍去病单手撑在膝上,眼中战意凛然,仿佛一路杀过来,他并不满足。 周围其他将领也都一一看着苏辰,等他下文。 “草原无坚城,一马平川,再适合不过骑兵奔袭了,虽然有些老套,但能打胜仗。”苏辰这句话没错,征伐草原,骑兵迂回、长途奔袭、精确目标,永远是最有效的进攻手段。 “连番征战下来,先让将士们在尸逐部落休整,期间打探挛鞮部王庭具体所在,尸逐泉可汗,孤需要你的人帮忙了。” 尸逐泉听到他名字后面加了‘可汗’两个字,眼中顿时泛起惊喜,急忙出列跪到地上,单手握拳压在肩头。 “尸逐泉,定为大王效力!” “尸逐泉可汗起来吧,地上可凉着呢,以后就与孤的将军们一样,行拱手礼即可。”苏辰脸上带着笑意,抬手让他起来,继续说道:“这段时日,除了打探挛鞮部王庭,伱还要召集中部草原所有部落,为你父汗报仇!” “父亲之仇,不共戴天,尸逐泉发誓,一定会砍下挛鞮拔鬼的头颅!” “很好,孤要的就是你这句话,放心,孤会让你和你部落子民过上好日子,不过前提,你要为孤作战!” 苏辰看着他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起身,“今日就到这里,诸位将军整顿士卒,估摸那位挛鞮拔鬼也在备战了。” “是!” 帐中诸将起身拱手。 不久,苏辰大步走出王帐,吴子勋追上去为他披上大氅,便抱着夏王剑边走边跟许褚瞪眼,待来到王帐后面停放的祖柩车,这里数十丈都被甲士隔开,阻止旁人过来。 李道士已经插上降真香,已经解锁的皇帝兴奋的直接穿过车厢出来,打量王庭部落的模样。 “许将军!” 曹丕第一眼便看到苏辰身后跟着的大胖子,眼眶顿时一红,笑着展开双臂快步而来。许褚眼睛也湿红起来,低声道了一句:“主公!” 胖大的身子张开双臂,几乎用跑的速度迎了上去。 然后……直接错开曹丕,肥硕的身子跑得飞快,直奔祖柩车,令得曹丕空举着双臂,尴尬的立在那:“……” 许褚砰的跳上车辇,李道士想要阻拦,刚伸出手就被他随手扔出车外。 旋即,就在车里一顿翻找,弄得供桌上一尊尊灵位来回摇晃,发出一连串话语。 ‘哎呀!’ ‘他娘的是谁?’ ‘又要来烧朕的灵牌了?’ ‘护驾!护驾!’ ‘挠到痒痒了,哈哈……’ ‘长生,快把这虎逼弄走!’ 一片乱糟糟的叫喊里,许褚从车窗帘子里探出硕大脑袋,“我家曹公灵位呢?” “在鹿阳!”典韦皱起眉头,“这会儿你才想起来寻曹公灵位?” “站岗,站忘记了!” 许褚悻悻走马车内出来,擦了一下眼眶上的泪渍,向尴尬的曹丕拱了下手,然后又站回苏辰旁边,瓮声瓮气的嘀咕:“我眼泪都出来却白高兴一场!” “长生!” 陡然有威严的话语响起,苏辰看向车厢,是没见过的皇帝站在车辇上,不过看到刘协毕恭毕敬的站在一旁,威风凛凛的将腰杆挺得笔直,不用猜也知道是汉武帝刘彻了。 短须髯,银白的发丝梳理的整齐,头戴一顶冕冠,剑眉之下,双目如炬,体态威武健硕,完完全全的帝王之姿。 刘协这下底气足了,跟在刘彻身后大步过来。 “见过汉武帝!”苏辰保持礼节,朝对方拱起手。 “霍去病呢?朕怪想他的。”刘彻负着双手,迈开步履昂首环视周围,边走边道:“这里跟当年匈奴并无二致嘛。” 他脚步停下,目光锁定在远处一个穿着红戎服、裲裆甲的少年将军背影上,霍去病正用剑挑开一顶帐篷的帘子,朝里打量。 似乎感觉到背后一双眼睛看着自己,放下帘子猛地转身,便看到祖柩车外面几丈远,一个无比的熟悉的身影正笑吟吟的望来。 他赶忙让亲卫留在这里,将汉剑归鞘,骄狂之气渐收,脚步飞快来到这边,声音有些哽咽。 “臣……霍去病,拜见陛下!” “去病,朕好想你啊。”刘彻已是须发皆白,看着年纪轻轻的少年将军,声音也不由哽咽,“看到去病如此年轻,朕心中却是难过。多想你也是苍苍白发,朕心里反而更好受一些。” 苏辰看着曾经的君臣说话,笑着转过身,过去替许褚向李道士赔了一个不是,说着便上了祖柩车,给诸位皇帝敬香。 “诸位列祖列宗,后世之孙已身在尸逐部落王庭给诸位祖宗上香了。” “不用多礼,这次弄了多少功勋,朕还等着出来呢。”朱元璋急得在槽位上蹦跶。 “就是,朱家大哥,可是等不及见他的大妹子呢。” 武则天的灵位轻笑出声,令得她旁边写有‘李治’的灵位气得浑身发抖,但又奈何不得对方,毕竟大家都死了,还能空气搏斗不成? “这位女皇帝,朕乃大宋赵匡义,人称玉面小郎君……” “放肆!”李治忍无可忍。 “赵匡义,你长什么样子,自个儿心里没点数?”隋炀帝杨广灵位直接跳出槽位,一蹦一跳的立到武则天灵位前,“说起来咱俩也算亲戚。” 李治扯开嗓门叫了起来:“爹!” “表叔,你当朕不存在是吧?”李世民显身他身后,随手一弹,将杨广的灵位给弹飞落地。 惹得赵匡义哈哈大笑随后便看到李世民的眸子斜了过来,阴沉的目光落到他身上,还没等赵匡义蹦出卡槽逃走,李世民已经屈指弹在他灵牌上。 呯呯呯呯呯…… 赵匡义的灵牌插槽位上,被弹得前后疯狂摆来摆去,快得摆出一道道残影。 “好热闹,朕刚上来就……”赵匡胤的灵位渐渐复苏,便看到李世民将自己弟弟的灵位弹的来回摇摆。 “哥……哥……哥……救……救我!”赵匡义哇哇乱叫,向兄长求救,赵匡胤的灵牌瞥了他一眼,蹦出槽位跑去别处,跟其他皇帝唠嗑去了。 哈哈哈! “太好笑了!”朱元璋看着这边情景,笑得四仰八合,啪的一声,从槽位脱离出来,躺在贡桌上不断扭动,“快快,长生把咱扶起来……朱棣……” “这里好热闹啊!” 这时下方一个灵位渐渐响起乐呵呵的声音,上书刻着‘刘禅’二字。 “朕父皇呢?还有尚父……” “陛下,刘皇叔……可能一时半会儿见不到。”苏辰看着贡桌上一帮灵位大乱斗,说起刘备和曹操,笑容收敛下来。 “啥?” 刘禅的灵位崩出一声:“朕刚上来,我父皇就没了?” 他犹豫了一会儿。 “那我尚父来这边了吗?来了之后,可写了长篇大论的文章?要是没写,你可别让他写……看得脑瓜子疼。” 原本刚泛起的低沉情绪,瞬间被这刘禅给毁干干净净。 苏辰嘴角都忍不住抽了抽。 写点日常,调节下剧情气氛 (本章完) 第两百七十九章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祖柩车内一尊尊灵位吵吵闹闹,杨广的灵位在桌下蹦蹦跳跳想要上去,朱元璋的灵位躺在翻不过来,赵匡义的灵位余力不息的还在前后晃荡。 此时,供桌上一个个皇帝灵位也都醒过来。 “这么热闹赵二,你搁那练鞠躬呢?”刘裕的灵位响起笑声“对了,司马家的皇帝什么时候出来,没出来,朕过几日再问。” “刘禅也出来了?不过你爹不在,不然要收拾你!”朱棣的灵位此时也跟着说话,“都是继承皇位的,伱怎么就那么差。” “你的名字很怪啊……不愧是留过洋的王朝。”刘禅的灵位声音温和。 苏辰不知道这些祖宗们抽了什么风,一个个精神抖擞,话里夹枪带棒,而且刘禅这也是在地府学了热词? 不过,你们高兴就好。 “长生,怎么也该投骰子了,朕麾下打草原蛮夷的将领也挺多。”隋文帝杨坚的灵位响起他的话语。 “暂时够用了,这么多名将,这西戎当真体会到了匈奴、突厥、鲜卑、蒙古都没体会到的豪华阵容。” 朱元璋的灵位仰躺在贡桌上,也不求援了,直接摆烂的说道。 得,他也去学了热词。 “不过,长生啊,接下来就剩一个西戎部落了吧?你跟咱说说,该怎么打?” 还是朱元璋靠谱,知道自己来询问对策的。 看着降真香燃去小半,苏辰想了想,便将近日的战况一一讲给诸位皇帝听,朱元璋沉寂了片刻,“以牙还牙,他偷袭你,你也偷袭他,让中部草原这帮蛮夷将对方主力吸引,包抄、突袭他王庭,学霍去病。” “不用学,霍去病在呢。” “呃……咱就说说其他的事吧,那投降的尸逐泉就不要留了,年纪大了,不好控制,打仗的时候,放一支冷箭,将他除掉,扶持一个小可汗便好。” 听到这话的铁木真认可的点头:“皇帝皆以自身之利而行。” 苏辰沉默的看着这帮皇帝,他还能有什么好说的,这些皇帝都是有经验的,既然如此说,必是对苏辰有利,为往后打算。 有经验的皇帝摆在面前,不去听而刚愎自用,那肯定什么都做不成了。 “谢诸位陛下解惑!” 苏辰从车里出来,拍拍车辇上打坐的李道士肩头,“帮孤再雕几个牌位,名讳孤自己来刻。” 那边,李世民跟着飘出来,脸上露出喜色。 “长生这是要将朕一家子都雕出来?” 苏辰顿时有些愣住,这段时间他还是知道了一些唐朝皇帝的事,只是让李道士把灵牌准备好罢了,要是真将李世民一家子雕出来: 唐太宗李世民、唐高宗李治、女帝武则天、唐中宗李显、唐少帝李重茂、唐睿宗李旦,真就一家子都当过皇帝。 岂不是成‘六味地黄丸’(六位帝皇丸) “下回吧,只是让李道长准备好空白的灵牌。” 苏辰赶紧敷衍过去,笑呵呵的拱了拱手,便领着许褚、典韦、吴子勋到属于他的帐篷,眼下,他还有许多事要做,旁人能休息,他却不能。 进了帐篷,便让吴子勋将车里的文房四宝都一起搬到这里,随后开始整理从延塘关出征,到征伐尸逐王庭所有讯息,一并让吴子勋交到贾诩那边,让对方过目。 至于损失的兵马,苏辰这里暂时没有办法补充,他不想让西戎人编入幽燕和唐军军阵内,两支四万兵马,眼下还有三万多人可用,何况还有三千多人生奴兵,雪原生奴人都比眼下投降的西戎人要来得更加可靠。 这里面损失最小的,应该就是霍去病、吕布、赵云的两支骑兵组成的羽林骑,大战到现在,伤亡了一些骑卒后,冲锋陷阵都由投降的西戎骑兵来做。 苏辰记录着伤亡规模,给各军调整人数队列,接下来就是粮秣的供应,几万人吃喝拉撒,可不是小数目。 尤其天寒地冻之下,偶尔还要给一众将士补充酒水驱寒。 当这些列举出来最后才是说马匹、兵器、甲胄更加琐碎的事,虽说各军将领知晓如何做,可做为夏王,军队最高统帅,苏辰不能不过问,最少也要清楚自己家当还剩多少。 另一方面,还要将中部西戎人纳入朝廷管理范围,不是说征讨完了,抽身就走,那往后说不得还是要反的。 草原将来是可是最大的肉食来源之地,苏辰岂能白白浪费。 设立西戎都护府? 倒也是不错,汉、唐、明三朝都有这方面的经验,完全可以照着抄作业,吸取各方面的优点,不知道能否形成一个完美的政策出来。 让西戎人自治的同时,西戎都护府则从旁监督…… 细细思索了一番这个临时的想法,便提笔继续书写,弄一个简易的章程。 不知不觉,外面天色已暗,风雪又起,写了一会儿,苏辰便放下笔墨看着帐口,吩咐道:“许褚、典韦你们二人进来。” 二将连带吴子勋三人眉毛、须髯、头顶全是雪花。 “孤有些乏了,你们就在帐里守着。” 苏辰朝他们笑了笑,起身让吴子勋过来为他卸甲,随后着人送来一壶酒,“两位将军就在帐中烤火饮酒,孤今日心神不宁,就在帐内守着,不许外出。” 许褚、典韦对视一眼,大抵明白苏辰怕他们一根筋,守在帐外不进来,被风雪侵袭,拐着弯让他们到帐里烤火取暖。 虽没明说,但这般委婉的说法,细细想来,更让他二人心里暖暖的。 “……韦与仲康在侧,大王尽管安心歇息!”巨汉取下双戟放到地上,朝苏辰拱起手。 许褚也将兵器放到帐口立着,大马金刀坐在火盆旁边的椅子上,嘴角咧开,瓮声瓮气:“谁敢擅自进来,我砍下他脑袋。” 正挂着衣甲的吴子勋,下意识的摸了摸颈子,回头一脸苦相。 “两位,你们别这样,我只是常随,经常出入大帐,你们就别吓唬我了,弄得我有些胆战心惊,都不敢进帐!” 典韦、许褚对着火盆搓了搓手大手,哈哈大笑起来。 卸去衣甲的苏辰则合衣躺到榻上,盖上一条褥子,舒服的睡了过去,毕竟有典韦、许褚两人守着,曹公都没有享受过这待遇。 听着外面呜呜咽咽的风雪声,这觉睡得那叫一个踏实。 接下来的几日,幽燕军、唐军加紧休整,将王庭的西戎人铁匠集中起来,修缮衣甲兵器,之前抢夺的战马,挑出良马九千匹交给霍去病、吕布、赵云,变成一人双马或一人三马。 尸逐泉这边,自那日明白苏辰让他当‘可汗’之后,拿出卖命的架势,以尸逐部落可汗自居,派出人手,以为尸逐邪复仇为名,征召中部草原各部落大量骑兵。 年关这天,已有四万多骑从中部草原部落汇聚而来,算上尸逐部落本身的那批降兵、俘虏,以及尸逐邪留下的一万骑,尸逐部西戎骑兵将近十万之数。 …… 元月初五,日头越过正午的云端,草原依旧白皑皑一片,汇聚王庭外的西戎骑兵,开始大规模的调动起来。 咚!咚咚咚! 战鼓声在部落王庭中敲响。 三万七千兵马,外加三千六百名生奴兵,八千七百名骑兵开始走出西戎部落,一袭披风招展的威猛身影走上祖柩车,缓缓来到外面,苏辰拄着夏王剑,看着集结的兵卒,他面容肃穆,举起一只手握成了拳头。 “这是最后一场仗了!” 寒风夹杂些许雪花吹过来,奔腾的战马冲入营地,军中众将一勒缰绳,嘶鸣声里,并列在祖柩车左右。 风吹着披风猎猎飞舞,苏辰拔出拄着的夏王剑,望着正渐渐西垂的日头,他举起长剑指向天空。 与周围将领们一起呐喊。 “出征!!” “出征——” 原野之上,密密麻麻的士卒抽刀拍响盾牌、拄响长兵,呐喊震天。 一片精气狼烟。 (本章完) 第两百八十章 尸逐、挛鞮两部相杀 西部草原,乌兰赤托。 几颗西域人的脑袋被砍了下来,挂在挛鞮部王庭,灰白色的眼睛看着部落中牧民骑着来去。 白底红边纹,中间绣有展翅雄鹰的旗帜迎在风里,挛鞮部骑兵举着大纛奔行草原,远方更多的骑兵追随上去,渐渐形成奔行的河流。 呜呜—— 也有苍凉的牛角号也在同时吹响,属于西部草原有史以来最大的动员,在这片广袤的草原上开始集结。 大量的士兵走出帐篷,翻身上马,在挛鞮拔鬼的雄鹰大纛下聚集起来,形成延绵的庞大方阵,一眼望去,仿佛无边无际。 做为屹立西部草原数百年不倒的挛鞮部落,挛鞮拔鬼有着不容小觑的影响力,东部、中部的斜驭、尸逐两部,一亡一降,被他用煽动的话语,让西部草原的部落牧民变得盲从,燕国人的入侵,摧枯拉朽的将东、中两个草原横扫一空而愤怒。 听到挛鞮王庭的征召,许多部落勇士骑上自己的战马,在数日之内,冒着严寒赶来聚集。 从某一个方面来说,这些人都是优质的士卒。 此时这次出征的大臣、将军、贵族聚集王帐,听着挛鞮拔鬼的叮嘱,虽然嘴上说不怕,但心里都清楚,面对的打垮中原,又杀入草原,接连击败斜驭、尸逐两部的燕国军队。 心里多少都有着压力。 毕竟草原第一勇士拓跋螣已经战死了,同一战死的还有袭击尸逐王庭的一万骑,一个万骑长,两个大都统。 如今坐在这里的十个万骑长,二十几名大都统,身形端坐,目光严肃的望着首位缓缓说话的挛鞮拔鬼。 “…….一直以来,我想着将西域七十六国纳入我们的版图,学东面、南面那些燕人、魏人、齐人,学习他们将挛鞮部变成一个大大的帝国…… ……可是这些年来我看着自己一天天的衰老,心里说出的恐惧,你们和我都想要长生秘术,这一点从来不会冲突,将那位燕国夏王拿下,将尸逐、斜驭两部的草原拿下,然后就是西域七十六国,我们可以建国,打造天地间最强盛的国度,我们可以南下牧马,可以西进,翻过那高高的雪山。” 挛鞮拔鬼七十六岁的高龄,狐尾皮帽下头发稀疏尽白,但年轻时候,他是所有西戎人瞻仰的勇士,像一座山岳般立在尸逐、斜驭两部面前。 “去吧,草原上骄傲的雄鹰,挛鞮部的勇士,用你的兵器和战马,带回你们可汗希望的战利品!” 肃穆的气氛里,这位年老的可汗在众人视线里,搀扶着侍女的手臂缓缓站起来。 “.…..蔚蓝的苍天会见证你们的勇敢,草原母亲会护佑着她的儿女!” 威严的声音里,挛鞮拔鬼颤颤巍巍的抬起双臂,大帐之中所有的大将,轰的起身,握拳按在肩头。其中一个身形魁梧的万骑长,微微垂首。 “可汗,你就放心,我们会带回长生秘术亲手交给你,让可汗变回从前的草原雄鹰,带领我们建立一个拥有辽阔土地的国家!” “让西面、东面、南面的所有人,臣服我们铁蹄之下!”另一个万骑长附和的开口。 “哈哈,这才是挛鞮部的勇士该说的话。”挛鞮拔鬼笑了笑,缓缓抬手,旁边的侍女从另一个仆人手中接过酒水,递到老人手里。 “去吧,部落的勇士们!” 并不雄伟、奢华的王帐内,挛鞮拔鬼举起酒碗,荡漾的水渍翻涌出来些许,他短短的一句,标致着东西两边,超过二十万人的厮杀开始了。 万马奔腾的撼地之声,在部落外远去,无数部落的妇人抱着孩子,朝离开的父亲或儿子挥手。 “回去。”挛鞮拔鬼站在帐口望了一阵,他捏着侍女的手臂,在侍女皱眉抿嘴,忍着疼痛里,缓缓回到王帐后面。 此时没有多少人后,他摘下头上狐尾帽,坐到披着毛绒的胡凳,喘着粗气。 “可汗,吃药了”侍女脱去白色的袍子,在挛鞮拔鬼旁边坐下,喂了一粒药丸后,搀扶拔鬼去榻上睡下,随后用她滚热的身躯靠着老人,为他驱走寒意。 侍女从后面搂着挛鞮拔鬼的后背,伸手将一张毛皮拉扯上来,盖住老人和自己:“可汗,你的身体……” 挛鞮拔鬼向着里面,苍老的脸上有着淡淡的笑容,嘴角的皱纹更加皱了起来,他抚着侍女放在他胸前的手。 “能坚持到他们回来,西域过来的丹药,不要停下,我一定能坚持到长生秘术在我的勇士手中呈到面前。” …… 元月十一,阳光收敛起来,青灰色的雨云压的极低,极寒的天气里,若是下上一场雨,将会更冷了。 灰蒙蒙的天际下,草原上全是马蹄声蔓延,凶戾的呼嗬、吼叫此起彼伏。 地上扬起的土尘之中吗,是一道道持刀、持矛背弓的西戎骑兵,自东向西奔行,这是尸逐部召集的草原骑兵,正往西面与挛鞮部的地界奔行过去。 十余万的骑队的行进速度,在今日的雨云凝聚时,逐渐放慢下来,尸逐泉接连发下借助战马搭建营地的命令后,在前进的道路上,依旧派出大量的斥候,朝西面的挛鞮地界探查挛鞮拔鬼麾下部落骑兵的动静,以及对方迂回、偷袭的可能性。 草原之上,他放眼望去,全是下马扯出皮毛部落勇士,这样的一幕让他心潮澎湃,从前只有父亲能指挥得了他们,如今这样的权利放在他手中,是那样的令人痴迷。 不过,眼下他要在这里等待后方赶来的那位燕国夏王,等待他下达命令。 尸逐泉望向的东面,两支超过三万人兵马正从缓缓行进过来,摇摇晃晃的祖柩车上,苏辰拄剑望着天空的雨云。 “大王,尸逐部落人还是太多了。”贾诩举起晃荡着酒杯,品尝着尸逐邪从西域买来的红色酒水,他偏过视线,望着坐在虎皮大椅上的背影,声音平淡:“能战之兵太多,又有成年的可汗,并不是一件好事。” 苏辰眨了眨眼睛,回过头来,伸手接过李道士递来的一杯酒:“是啊,要是养壮了,确实不是好事,今日或许屈服,但明日免不了骄狂自大,又变回曾经的样子。” 片刻,苏辰品了一口杯中殷红的酒水,重新看向外面:“中书令心里可是有计教我?” 那边,老人放下酒杯,笑着拱起手:“心里确实有些想法。” 重新一次,有了苏辰的保证,贾诩心里多少是放开了,如今更是深入这方世道的草原,让他完成从前并未做过的事,心里多少有些自豪。 “尸逐部王庭召集其他部落,虽说打着为老可汗报仇,但掀起如此大的规模,尸逐泉心里难免不会出现骄狂,此战一旦得胜,他便能尽得人心,往后三部草原都归于他麾下,这样的实力,完全有能力和大王叫板了,如此,便留不得。” 贾诩笑眯眯的说着,声音却是低了下来:“眼下需要他打仗,不能杀他,胜利之后,他不好杀了,尾大不掉,非明君所为。” “乱军之中,将其射杀。”苏辰目光眯了起来,说出了之前明太祖朱元璋的想法。 “然!” 贾诩的目光阴沉,“此役,大王可率兵绕行,让尸逐泉带着他的族人,与挛鞮部的骑兵正面对阵,多打几仗,多死一些人。” 果然,跟那些皇帝说的一般无二。 苏辰自然答应下来,反正这些草原骑兵不是他的麾下士卒,让他们跟挛鞮部硬碰硬就是最好的办法,更不会担心尸逐泉半道投敌。 毕竟,他是打着为父报仇的借口,要是投敌了,他在尸逐部刚刚建起来的威信,就直接贴到了地上。 “中书令放心,孤已经在这么做了。” 话语落下,外面响起吴子勋的声音:“大王,尸逐泉遣来斥候,他说快要下雨了,此时天气严寒,无法再继续行军,请求大王恩准他们就地扎营歇息。” “准!” 苏辰的声音传去外面,吴子勋当即派令骑将消息传达给外面等候的尸逐部落斥候。 不久之后,淅淅沥沥的雨水落下云端,前前后后的兵马铺开,就地扎营休整,到了翌日一早,苏辰将作战的书信让人送到了前方,交给尸逐泉,阐明了此次作战的意图,无论什么情况都要将挛鞮部的主力牵制在这里,为进攻的军队争取包抄迂回的时机。 与此同时,苏辰还将吕布叫来,让他加入尸逐部落骑兵,当然,吕布肯定是有些不情愿的,换做从前那般性子,直接骑上赤兔转身就走,但如今明悟过来,便也答应眼前这位夏王。 之后要做什么,苏辰在他耳边细细叮嘱了一番。 第二日上午,幽燕军、唐军、两支骑兵开始调转方向,向更北的方向而去,随后转向东进。 而留下的尸逐泉、吕布统领麾下族人组成的十余万骑兵,分成九股呈扇形在草原辐射开,寸寸推进而去。 在第五日下午,尸逐部落推至两部草原的东西分割地界。而在西面,名为铁佛、仆固车、骨朵浑等十名万骑长所率领的挛鞮部十万骑兵也长驱直入而来,两边展开了对峙。 元月十八这天,双方做好了厮杀的准备,随后没有太多的弯弯道道,就在两部草原相交的地界上,展开交锋。 两支军队超过二十万人的骑兵,都以最猛烈的厮杀,冲撞在一起。 求票!求票! (本章完) 两百八十一章 西戎车神苏长生 绘有雄鹰的大纛在风里摇曳,它平行的天空之上,不断箭矢呼啸着落进人的视野之中。 远方的草原上,一支支一道道马队盘旋、切割双方的骑兵,呼喊、惨叫、兵器的碰撞混杂一起,形成战场的声音。 泥泞、草皮不断在马蹄下飞旋,一支支挛鞮部落的骑兵,正挽弓朝前方游散的尸逐部骑兵展开对射。 “还击——” 游散的尸逐骑兵当户不断喊话,一边勒转缰绳,一边挥手示意身后的族人加快马速,奔行在周围的族人逐渐朝他这边靠拢,朝斜对面,并行交错的挛鞮人射出骨箭,双方马队之中都溅起血花,有人痛呼坠马。 这名当户回头看了眼坠马挂在蹬绳被拖行的族人,抬手挽弓,一箭与对面的挛鞮骑兵一个当户互换一箭,他大腿中箭,对方肩头中箭。 两支骑兵随后相错过去,这样的一幕不过两百多里的一小段画面,双方几乎全是骑兵,与步卒战阵完全不同。 甫一开打,除了后阵以外,前阵、中阵,几乎所有骑兵按各自部落组成一支支马队,纵横草原上,与对面的骑兵一阵骑射。 做为燕国夏王点头承认的新晋可汗,尸逐泉打起十二分精神,不断的发下各种命令,用号角相隔数里传令。 “挛鞮部的骑兵已经全部押上来,通知那位燕将这便拨五个小部落的骑兵给他!” 呜—— 尸逐泉身旁的令骑吹响号角,远远的方向同样也有号角声,将这段命令传递下去。 呜呜! 呜! 南北纵横两百里的战场后方,一群衣衫褴褛,穿着皮袄的尸逐部落骑兵听到远方传来的号角声,有些急不可耐的捏着缰绳张望。 他们前面,一身兽面吞头连环铠的吕布,抚着飞烟红云马的鬃毛,斜过眸子看了眼身后这帮骑兵。 眼神充满了不屑。 自己操练出来的控弦狼骑,他都并不是很满意,当年汉末时从并州一路跟随到洛阳,再到长安,最后到徐州的那批骑兵,才真正的狼骑。 可惜没有了,重新练出的这批控弦骑兵,始终不是汉末的并州人,练不出让他满意的结果,何况这群连匈奴、鲜卑都不如的西戎蛮夷。 “凑合吧。” 他呢喃一句时,身后有两个尸逐部骑兵听到号角声热血冲上脑袋,直接冲了上来,从吕布身旁掠了过去。 吕布皱眉皱起,不等后面剩余的尸逐部蛮骑跟着冲出,他翻出长弓,挽上两支羽箭,唰唰两声,奔行前方的两个尸逐骑兵瞬间中箭落马。 这让后面的一群部落骑兵惊得睁大眼睛。 知道语言不通,吕布也懒得跟他们说话,又过了片刻,他才夹动马腹,飞烟红云马通灵的缓缓迈开蹄子。 吕布举起手臂,马速渐渐加快,后面的万骑长,两个大都统对视一眼,大抵看出这个手势的含义,当即促马跟了上去,浩浩荡荡骑兵阵列,如同水流,缓缓流动起来。 下一刻,无数铁蹄踩响大地,一万骑兵起起伏伏,紧紧跟在最前方那道燕国将领身后奔行起来。 辽阔的草原上,此时到处都是成群对射、然后促马近战的两支部落骑兵。 原本正将一支尸逐部落骑兵击破的万骑长仆固车,听到返回的斥候禀报又有一支万人规模的尸逐部骑兵杀过来。 他对于中部草原的西戎人,并不重视,跟他们征服过西域两国的骑兵比起来,如同一群没打过仗的乞丐。 仆固车当即抬了抬手,让两个大都统各带四千骑兵杀过去,看着他们召集人手,然后奔向东面,仆固车便在原地等候战报,然后等候他们上缴战利品。 半炷香不到,带兵前去的两个大都统的其中一人,满身是血,带着几个亲卫狼狈奔逃,在仆固车的视野里,向南面狂奔而去。 “什么情况?” 仆固车低喃一声,他目光从奔逃离开的那名大都统身上,移到正东的方向,顷刻,他便看到一团火花的颜色,朝他这边策马飞奔而来。 对方身后,成千上万的尸逐部落骑兵,兴奋的举着兵器发出野蛮的呼嗬声。 吕布微伏马背,坐骑狂奔的起伏里,他死死盯着对面,划在地上的画戟陡然抬起,自他手中猛地掷出。 画戟带起破空声,仆固车下意识的趴在马背上,画戟从他上方飞过去的同时,后背的皮甲瞬间被掀开的气浪撕裂,后背的皮肉也都在刹那间裂开一道长长的口子。 噗噗! 画戟穿透仆固车身后几个亲卫,余力不息的插着第七人,一起钉死在地上。 仆固车趴在马背上,疼得他叫出声来。 下一刻,火红的骑士纵马飞奔,在他前方直接跃马而起,半空之上,吕布挽弓搭箭。 ——飞将! 弓弦颤动划过半空的战马背上,吕布朝着下方趴伏马背的仆固车就是两箭射出。 嗖! 嗖! 一箭钉在对方后脑,一箭钉在对方背心。 飞烟红云马高高划过仆固车周围的亲卫,落地的刹那,吕布在马背上斜身探手,一把抓过串着七人的方天画戟,直接在对方人群中,豪横的挥舞开。 紧跟吕布袭来的尸逐部落一万骑兵,汹涌而来,显然并不放过挛鞮部的骑兵离开,一时间箭矢与鲜血在这片草原上延绵铺开。 灿烂阳光下,响箭、烽火升上了天空,两百多里的战线上,到处都是游荡、对射的骑兵。 尸逐部骑兵、挛鞮部骑兵都在不断聚集,战败、整队,再次杀入战场,各种各样的战报,也会化作讯息传入双方万骑长手中,又传向各自的可汗。 各种各样杂乱的战报频频送出,挛鞮部的快马披星戴月的赶路,从阵线到王庭,每隔几里就能见到斥候纵马狂奔的身影。 消息归总,落在挛鞮拔鬼手上 元月十九,东线全面交战,战线长达两百四十里尸逐部骑兵尽出,没有保留。仆固车在东南七十里战死,麾下万骑溃败。 元月二十东北方向一百五十里,铁佛手中节制两支万骑击溃尸逐部铁牙麾下一万五千骑。骨朵浑遭遇燕军将领,战败后撤,整顿南下击败两支尸逐部落。 二十一,战场并未发现燕国主力,危及! 二十二…… 二十三…… 帐内的气息变得不详起来,从各个方向递来的战报,以及燕国的军队并未及载出现。 王帐各个贵族间,气氛诡异安静。 “又是老战术,真以为百试百灵。” 挛鞮拔鬼靠着椅子,闭上眼睛,他捏着手中的战报显得平静。 “那就在王庭迎接那位燕国夏王吧!” …… 与此同时,阳光划过天际,向西偏斜,更北方的雪原,有着更加严酷的寒冷。 裹着冬衣的人和马长途奔袭,绕过了长长的轨迹,此时正由北往南。 雪地上全是人的脚印、马的蹄印,行走的长龙里,有人倒下,随后被同袍抬起来,等着后面的辕车,将冻伤的士兵与其他水土不服的将士挤在车斗,用被褥盖好保温, 被念及的苏辰翻看着前方斥候带来的情报,他脸上眉毛、青须全都结成了冰霜,哈着一口口白气,看了会儿后,将情报递给车内,围着小炉保暖的贾诩。 长香插在香炉升起袅袅青烟。 苏辰盘算着征服尸逐部后,得到的功勋点,以及源源不断从诸葛亮、郭嘉、王朗等人治理名声得来的点数,终于又有十几万的点数够他挥霍了。 毕竟除了招将外,解锁皇帝,从而用的他们的秘术,说不得也能左右一场战争的胜负。 如今他手中能用的除了李世民的天可汗、天策上将外,就剩朱棣的靖难,不过那是被逼入绝境才能用的。 至于李隆基、曹丕两人的秘术,并不适合战场,甚至有可能起到相反的作用。 苏辰走进车厢吗,望着阶梯状的供桌上面一尊尊灵位,这次诸位皇帝都没有开口说话,一个个灵牌前倾,仿佛都在屏气凝神等待结果。 刘协、曹丕、朱棣、李隆基、李世民也有些紧张的在一旁看着。 “诸位老祖宗,我可要开始了!” 苏辰闭上眼睛,心里默念着:“别来刘禅……别来朱温……” 他心里的默念还未完,三团随机的灰雾已经在他脑海中盘旋,随后只留下一团灰雾,其余两个渐渐消散。 “不是我?”朱元璋的灵位左右瞧了瞧,泄气的将自己蹦回卡槽里 这边,苏辰深呼吸了一下,意识沉入团灰雾。 下一刻。 雾气中显出一个‘宋’字,不是刘禅和朱温,苏辰心里松了一口气,可看到后面几个字,苏辰顿时有种喷血的冲动。 宋太宗赵匡义! 苏辰猛地睁开眼,就见一个头戴展脚幞头,身穿白色圆领宽袖长袍,腰系朱带,足蹬黑靴,神色庄严肃穆的身影,正叉腰站在面前,正笑吟吟的看着自己。 “想不到居然轮到朕了……意料之外,又意料之中,哈哈,大哥,朕也是大气运之人!” 赵匡胤的灵位在卡槽里震抖的咔咔作响。 “算了……”苏辰叹了口气,原以为不用抽到刘禅、朱温,却没想到是高粱河车……等等! 他连忙闭上眼睛,脑中急忙查看赵匡义带来的秘术。 尼娘的…… 果然,是高粱河车神秘术! 这是让我驾车,纵横万骑当中不成! (本章完) 第两百八十二章 天明前的刀锋搏杀 看着正和兄长说话的赵匡义,想到对方的秘术,苏辰就直皱眉头。 高粱河车神……想想就觉得离谱! 而且对于这个皇帝,苏辰心里其实也没多少好感,毕竟他跟赵匡胤之间的烛光斧影,到底咋回事不说,抢了侄子的皇位,也让苏辰不喜。 不过既然解锁出来了,只能接受这个事实。 就是不知道,他能给什么令牌。 军队依旧在行进,摇摇晃晃的大车内,苏辰没去打扰赵匡义,而是跟贾诩商议接下来的用兵。 “大王,这么些时日,挛鞮拔鬼应该已经察觉到了阵线上,并未有我军主力,眼下在王庭可能布置其他兵马,不过无妨,一个冢中枯骨罢了。” 说到这里,老人悄悄询问苏辰:“大王,这位皇帝是后世哪位?” “相隔曹魏很久了,不过他得皇位有些存疑。” “就是得位不正!?” 苏辰点了点头,“感觉上,确实有些不正……” 咳咳! 赵匡义干咳两声,转过身在苏辰旁边坐下,脸上颇有些尴尬的神色,“背后说坏话,能否让别人当事人听到。” “朕知道你们心里怎么想朕的,可是……”赵匡义咬了咬牙“朕也是跟着兄长南征北战,他在时,朕从未有过非分之想,可你们说天下打下来我也有一份,凭什么让出去……朕羡慕兄长,渴望成为他一样……” 他语气顿了顿:“……朕也想成为兄长那般功勋盖世。” 说到这里,赵匡义似乎不愿多说下去,从袖中掏出一枚令牌交给苏辰,令牌金色,上书一个‘杨’字。 “这老家伙一家,朕觉得有愧疚。” 赵匡义将令牌交给苏辰,身形渐渐消散,化为一缕烟气,飞回贡桌。 杨? 北宋年间一家人? 难不成是杨继业一家? 不过现在,苏辰也不想着招将过来用,绕袭挛鞮部,身边有赵云、李玄霸、李靖、张翼、秦琼、尉迟恭、哥舒翰、典韦、许褚,已经完全够了。 “可是大半分都是老将……” 苏辰闭着眼睛呢喃一声时,外面有斥候过来汇报,随后由吴子勋转述:“大王,李老将军遣斥候过来,前队已经进入挛鞮部的草原。” 椅上,苏辰猛的睁开眼。 “……不想了,既然到地方了,那就准备打仗!”苏辰猛地从椅子上起身,身后的大椅都被起身的动静里,推的向后推移一截,行走在大车两侧的典韦和许褚,纷纷偏头望过来。 苏辰走到车辇,接过吴子勋从马背上递来的大氅,一转罩在身上,“传令后面的将士,加快脚程立即到前方,还有还有赵云、霍去病所部先行奔入挛鞮部所辖草原,清理沿途牧民,李玄霸为前军先锋!” 极快的语速连续下达完各种作战的命令,苏辰站在车辇边沿,拄着夏王剑,他看着前方渐渐消去的白皑皑景色,渐有青绿的草原进入视野。 “该让这些西戎人看看,这一仗我等军容何等野蛮!” 延绵行军的幽燕、唐军主力一侧,令骑飞奔冲上附近雪坡,吹响了号角。 呜—— 呜呜—— 主力行进的一侧,八千多名羽林骑踏着草皮上还未化去的积雪前行,前方裹有御寒棉布的白马上方,银甲白袍的身影端坐马背,正轻轻擦拭过枪锋,雪白的枪头映出英俊的面容,下颔的短须夹杂雪花在风里微微鼓动。 他叫赵云,很多年前只是从真定走出去的小人物,不过以前的那些过往已经不重要了,纵横睥睨的时间里,学会了冷静,学会了怎么去领导一支军队的,可惜用武之地,终究还是太少。 如今,现在不同了。 号角声传来,他抬了抬脸,一侧,霍去病纵马飞奔而过。 他在马背上提着枪,望着纵马而去的身影,看着汉末英雄们都向往那位少年将军,赵云嘴角咧开,露出笑容,随后紧跟而上,他举起龙胆枪,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吐出,声音拔高到极致。 “加速——” 奔行的骑兵犹如洪流狂奔起来,一连的胜仗,让所有人目光坚定狂热,提着冰冷的长矛,往前冲刺,溅起泥屑的瞬间,无数道声音高呼化作一道惊雷“杀!” 霍去病策马奔行前方他回头看了一眼,嘴角带着笑容,“哈哈,如此便对了,跟上!” 大量的骑兵过去的方向,行进的军队正在集结,老帅李靖骑在他的坐骑上,目光凶戾扫过正集结过来的两支兵马 “杀入草原以来,我们一路势如破竹,敌人像草芥一般倒在我们刀锋下,并不是因为他们弱,而是我们用计谋,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但这一次,可能有一场硬仗要打了。” 李靖拔出佩剑,缓缓抬起手臂,举起来,“你们怕不怕?” “不怕!”幽燕军、唐军士卒几乎同时呐喊。 “我也觉得伱们不怕!” 李靖的声音,踌躇满志。“活着,我们在燕京再见。死了,我们在丰碑见!” “是!” 集结的草原上,李玄霸砸响双锤粗野凶戾的吼叫,张翼、秦琼、尉迟恭、哥舒翰相对内敛,此时也泛起了肃穆,整个阵列变得肃杀,已有了金戈铁马的味道,顷刻各自带领兵马开拔向南。 密集奔行的骑兵,先一步杀向南面,蹄音渐渐发出轰鸣,草屑、积雪在铁蹄间飞旋起来,甲上的披膊都在跑动中起起伏伏。 “能上草原厮杀,这种感觉真好。”霍去病骑在马背上,感受寒风从脸上拂过。 …… 此时日头逐渐西斜,昏黄的光芒泌出了红色。 挛鞮拔鬼被侍女搀扶着走到帐口,抬头看了看天色,“你们说他们杀到哪里了?” 周围挛鞮王庭贵族们没有说话。 之前,求援的消息已经发往前线,而这边也做好了防御,打造了许多拒马,以及中原王朝才有的刀车,还准备了大量的箭矢。 草原人几乎人人都会挽弓,借助部落的营寨,还有骑兵在旁策应,应该能撑到援兵赶回来。 想着时,远处响起了马蹄声,一名斥候骑马冲向王帐,挛鞮拔鬼抬手阻止想要过去拦截的亲兵,放那斥候过来。 “可汗,北面出现燕国人的骑兵踪迹。” 周围,挛鞮部贵族不敢随意发出意见,静静的看着老人让斥候下去,挛鞮拔鬼转身由侍女搀扶回到座位上,面带笑容:“看看,与我说的,是不是一样?既然来了,那就好好在王庭招待他们吧!” 话语落下,王庭外的挛鞮部骑兵调动起来,部落中的牧民搬运着拒马藏在帐篷内,二十多辆推车围绕王帐架起来。 黄昏正在落下。 一个个斥候遣派远方,汹涌奔行的骑兵在黑暗中的草原上缓下速度,霍去病看向远方庞大的部落轮廓。 “他不会真以为,我们会冲击进去吧?”霍去病笑了起来,他回过头,看向身后一拨拨骑兵:“火箭准备好!” 夜色降临下来。 几万幽燕军、唐军、生奴人分成几队,由李玄霸、秦琼、张翼、尉迟恭、哥舒翰领着,如同静默的溪流分散草原,缓缓朝远方的部落合围过去。 苏辰站在祖柩车上,看着麾下的将士在夜色中、原野上,前后难见首尾的前行。 “天明之后,草原易主!” (本章完) 第两百八十三章 马踏连营 夜色如水,黑暗的天幕勾勒出巨大的部落营地斑斑点点的火光。 挛鞮部落最中央王帐,火光拂动,挛鞮拔鬼坐在铺有兽皮的大椅上,在侍女的服侍下慢吞吞的吃完糜肉羹。 他捂着额头,年老后留下的病痛折磨,让他无法睡下,外面不时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低低的说话声。 让挛鞮拔鬼的神经更加紧绷。 埋伏已经在营中设下,按着他对燕国那支军队的了解,趁夜袭营是最有效、最快的方法拿下挛鞮部落。 毕竟对方之前所有的战事,足以支撑他这一猜测。 但也有些事让他感到一丝焦虑,作为统治西部草原和西域数国的可汗,这样的不安无法在部下的面前用任何方式表达出来。 他无法猜测出对方会在什么时候,选择哪个方向进攻。 挛鞮拔鬼在椅上沉寂了一会儿,头疼的感觉依旧没有消减下去,他揭开披着身上的毛毯走出帐口。 外面燃烧的篝火间,是一顶顶帐篷,膝下的部落子民手握钢刀正躲藏里面,等待对方袭营的一刻。 挛鞮拔鬼略抬了一下手,将候命不远的斥候招到身前。 “他们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小心一些。” 说话间,巡视的一队部落兵忽然发出惊呼,挛鞮拔鬼微微蹙眉,呵斥身边的斥候,还有侍卫赶紧让大呼小叫的巡逻士兵闭嘴。 过去的侍卫很快又回来,脸色变得不太好,就见他牵着一匹马,马背上还坐着一个人,准确的说,是一个没有脑袋的挛鞮骑兵。 待近了就见战马的颈脖下挂着那骑兵的脑袋,嘴里叼着染血的信函。 “可汗,这是放置外面的斥候……我有不好的预感。”听闻动静过来的一名部落当户将信函取过来。 挛鞮拔鬼让他将信打开上面没有文字,只有一幅鹰被利箭射死的潦草画。 黑夜里,远方有隐隐狼嚎响起。 “让所有设伏的士兵警惕袭营。”挛鞮拔鬼面色如常,朝身旁的侍卫吩咐了一句,转身往回走:“.……所有人都不能休息,今晚他们肯定会来。” 挛鞮拔鬼捏着那张潦草画,回到王帐坐下,看着纸张上利箭射死的鹰,脸色沉寂,可不知为何有种心慌,喘不过气的感觉。 他看着画幅好一阵,眼帘微阖,睡意渐渐袭来时,外面陡然响起号角声,以及轰鸣的马蹄声直接夜色里炸开,从远处轰隆隆的压过来。 挛鞮拔鬼猛地从瞌睡里惊醒,唰的一下站起身,随即摇摇晃晃的让侍女搀扶走向帐口,此时整个营地也炸开了锅,听到远方的号角声和马蹄声,挛鞮部的士兵迅速的钻出帐篷,拿好了兵器,屏气凝神的握紧刀兵,或握住刀车把手。 然而,巨大的马蹄轰鸣声在外面蔓延,渐行渐远…… 挛鞮部落内的一众士兵面面相觑,露出茫然的神色,外面有自家的骑兵冲进来,挥舞手臂,随后来到王帐前,跳下马背,快步走到挛鞮拔鬼面前:“可汗,来了一拨燕国骑兵,然后就跑了。” “可能是在试探,敌人很狡猾!”挛鞮拔鬼眉头紧锁,陷入沉默的思索,“告诉外面潜伏的骑兵,不可轻举妄动。” 打发走了令骑,挛鞮拔鬼重新回到王帐,刚刚被惊了一下,头疼变得严重许多,他坐在椅子上又等了一段时间,问了侍女时间,眉头更皱了。 “子时已过……燕国军队怎么还没动静。” 外面,夜色静谧的只剩风声呜咽的吹过帐篷,一个个设伏帐篷间的挛鞮士兵,紧张的蹲在帐篷内,听着外面的动静。 风声在这一刻也停了,安静的让人害怕。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挛鞮拔鬼头颅胀痛不止,一直在揣摩那燕国夏王的意图,然而就是想不透对方到底要做什么,何时会杀过来。 “去找侍卫长过来……” 挛鞮拔鬼刚开口说到这里,外面的夜色再次响起苍凉的牛角号,伴随牛角号的还有无数呐喊的人声,从远方汇集过来。 “来了!” 跟之前仅有马蹄声不同,多了许多人的呐喊,挛鞮拔鬼再次被惊了一下,急忙让人通知设伏帐篷内的麾下族人再等等。 下一刻,大地震动起来,外面马蹄声急骤而来,挛鞮部落营中大量的士卒终于撑不住气,纷纷钻出。 轰隆隆! 骑兵践踏大地的震响只持续片刻,又渐渐远去,消失在黑夜之中,这让挛鞮拔鬼一把将手中那幅潦草的画揉成一团,丢到地上:“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可汗,不如让外面的骑兵设伏,他们再次过来,我们杀过去。”、 听到一个大都统的提议,挛鞮拔鬼摇了摇头,脸色阴沉的可怕,“他们可能就是要让你们沉不住气杀出去!那就真的中燕国人的诡计!” “他们必然知道部落中有埋伏,准备了克制骑兵的拒马等物,所以不敢轻易袭营,想用这种方法引诱你们出去!” 思绪往这方面飘过,挛鞮拔鬼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传令,让所有设伏的人在帐篷内不卸甲、不放兵器,一边睡觉一边静候,听到风吹草动,不可轻易出来。” “可汗英明!”几个大都统纷纷称赞。 命令传递下去,挛鞮部落内设伏士卒只得听从可汗的命令,回到帐篷内合衣而眠,不久,打起了鼾声。 挛鞮拔鬼遣散了众人,回到王帐内,坐回椅上,让侍女为他盖上毛毯,撑着额头坐了一会儿,没过多久,马蹄声、号角声又来,蔓延过部落外面,便匆匆的远去。 老人脸上露出不屑的冷笑。 果然与他想象的不谋而合,燕国人就是在引他麾下士兵出去野战,或是试探虚实有无埋伏之类。 他靠着椅背坐了好一会儿,睡意再次来袭。 夜色深邃,时间一点点的过去,营地之中变得更加安静,风吹着篝火飘起片片火星,飞在半空之上。 潜伏数里之外几座草丘后面的挛鞮部骑兵也等的瞌睡连连,纷纷趴在或卧在草地上等待,远方偶尔响起的马蹄声,已不能让他们惊慌了。 黑暗的颜色里,霍去病抚着枣红马的鬃毛,望着前方单调的马蹄声奔行回来,霍去病摩挲着战马的颈项,随后直起身来,舔了舔手指,举过头顶。 “风向可以了。” 他低声说了一句,偏过头,看向一旁握着缰绳跃跃欲试的赵云,嘴角勾勒冷笑:“子龙,你说,那个叫挛鞮拔鬼的老头子,会不会觉得我们怕他?” 赵云用布条将龙胆枪和手掌缠在一起,用牙一勒,银枪牢牢固定在手上。 他听到霍去病的话,没有回答,嘴角同样勾勒一抹冷笑。 …… 正北面,一剑劈死抓来的斥候,苏辰拖着夏王剑走上车辇,沾着鲜血的剑身呯的拄在木板,他摩挲着镶嵌有碧绿宝石的剑首。 看着骑马飞奔而来的斥候,听完对方口中的传达来自李靖的消息。 经历大大小小数十仗的燕国夏王,缓缓抬起手,眼睛在黑暗里有着冷漠的杀意, “传令给李老将军,可以开始了。”苏辰将夏王剑在车辇上顿了一下,“谁拿到挛鞮拔鬼的人头,谁封侯!” “是。” 令骑再次上马,飞快消失在寒风呼啸的夜幕之中,将王令传至东面五里后,更多的令骑在黑暗里奔行起来,朝其他方向而去。 不久,一道道身影趴伏草地,秦琼、尉迟恭抬起了手臂,身后潜伏的身影缓缓起身,朝远方巨大的部落移动,长弓翻出挽起包裹火油缠绕的箭矢。 西北面,李玄霸一边翻书,一边骑马而行,他身后的两千士卒在他的手势里,开始变阵,以他为中心组成矢锋。 北面,张翼、哥舒翰在李靖的将令下,领着兵马在原野上走动起来。 而在正东方向,霍去病、赵云举起兵器,身后休整的骑兵无声上马列阵,检查装备,某一刻,有令骑朝这边飞奔而来时,他们促动坐骑跟着前方的两位将领缓缓移动起来。 密密麻麻的马蹄踩踏、奔行,铁蹄瞬间在黑暗中化为雷鸣。 轰隆隆! 巨大的铁蹄犁地声,最先听到的是挛鞮部落震动潜伏的斥候,他们歇马卧在马腹下,蹄音来时,只是抬了抬头,大抵以为还跟之前两次一样,跑过来一矢未发,便匆匆离开。 然而,当他们意识到不对时,浩浩荡荡的骑兵已经蔓延过来。 潜伏的几名斥候连忙爬出马腹,看到前方黑暗里的画面,头皮一阵发麻,连忙翻身上马,刚坐到马背上,就被飞来的羽箭射中,坠马而死。 霍去病,垂下手中长弓,声音豪迈骄狂:“加速,随我过去叫蛮夷们起床了!” 身后的骑兵群落,是一片密集挽弓的声音。 马蹄声席卷部落东面原野,挛鞮部落内的士兵握着刀侧卧帐篷内,并未出来,感受到地面传来的震抖,仅仅睁了一下眼,有人坐起来,警惕的竖起耳朵,有人打了一个哈欠,翻身继续睡过去。 挛鞮拔鬼年龄大了,听到动静,只是睁了下眼,又带着不屑的笑容,撑着额头继续睡着。 可潜伏部落南面的两万挛鞮部落骑兵当中,监守动静的士兵站在草丘上,看着响起蹄声的黑暗里,渐渐火光亮起,顿时大叫起来。 “燕国军队来了!” 部落之中,巡逻的士兵聚集边沿,他们视线之中,一条黑色的‘长线’带着密密麻麻的火光蔓延上来。 “燕国人来了!” “快……燕国人这次真的杀来了!” 一支十人的巡逻队,在巨大的部落营盘里,声音显得渺小,他们提着兵器飞奔,不时回头,眸子里铺天盖地的火焰在起起伏伏间,连成一片火海,升上天空。 划过长长的轨迹,然后倾泻而下! 嗖嗖嗖—— 嗖嗖嗖嗖嗖嗖嗖—— 密密麻麻的箭矢拖着箭头上的火焰,雨点般覆盖部落东面的一片片帐篷间,皮毡的帐篷瞬间被箭矢刺破,钉在里面睡觉、或假寐等候伏击的挛鞮士兵身上,火焰触碰易燃的皮毛,顿时熊熊燃烧。 火焰舔舐着易燃的毛毡,寒风带起了巨大的火势,不少躲在帐篷内的挛鞮士兵燃着大火冲出着火的帐篷,在地上疯狂打滚儿,发出凄厉的喊叫。 管辖附近的当户、都统看着火雨落下的一幕,通红的光芒照出到处都是一片燃烧的场景,他们拔刀呐喊:“不要慌,集结到空旷的地方,结阵啊!” 呐喊、跑动之中,东面的部落营地几乎陷入火海,支起帐篷的木棍在燃烧中倒塌,一个甚至是大都统身份的人,浑身冒着火焰冲了出来,撞在混乱的人堆中,引起更大的混乱,还有尚未来得及跑出来的士卒被烧塌的帐篷埋了下去,火焰延烧,还在迅速的蔓延。 “快去通报可汗!”一个大都统叫来令骑,他脸上有着被熏黑的痕迹,打发走了传令兵,脚下的地面持续震响,越来越频繁。 他视线之中,燕国人的骑兵犹如大海的浪潮呼啸杀过来,绕过燃烧的皮毡帐篷,踏着帐篷间的过道,冲散了匆忙结阵的挛鞮部落士兵。 下一刻,一道骑白马的身影抬枪冲入他的视野。 火光映着白袍白甲,策马狂奔,一杆雪白锋利的长枪呯的一下,拍飞挡路的挛鞮部士兵,朝他冲杀过来,锋利的长枪直接在他眸底放大。 噗! 枪头插进这名大都统的面门,带着碎肉从后脑勺探出来! 赵云策马狂奔,握着龙胆亮银枪凶狠的推着尸体前进,沾着斑斑点点血迹的脸上,双臂猛的一甩,将尸体挑起砸进冲来的数名惊慌的挛鞮士兵身上,缰绳一勒,战马嘶鸣间,人立而起,白色披风哗的展开,声音暴吼:“杀——” 九千羽林骑犹如潮水般蔓延挛鞮部落东面营地,劈波斩棘般将这边士兵撞翻、踩踏,刀劈矛刺,一道道仓惶的挛鞮部落的士兵、牧民,甚至夹杂许多妇孺,悉数倒在碾压而来的铁蹄之下。 北面、西北面、东北面的潜行的兵马,在骑兵杀挛鞮部落东面的刹那,无数人再不用隐藏,提起刀兵长矛,凶戾的气息蔓延他们身上的一刻,发足狂奔。 “杀!”秦琼与此长槊的尉迟恭骑马并行,冲锋在前。 “杀!”同样的声音也在北面的哥舒翰、张翼口中呐喊出来。 狂奔的人群当中,李玄霸揣上兵书,挥舞双锤:“杀!” 数的怒吼呐在三个方向响彻黑夜,数万人狂暴的朝前方营地席卷而去,地面都在无数狂奔的脚下颤抖起来。 (本章完) 第两百八十四章 车神苏辰,一车绝尘 王帐外,喊杀声、马蹄声喧嚣混杂一起,传讯的令骑来了三拨,在帐外向里面被惊醒的挛鞮拔鬼汇报。 老人木若呆鸡的坐在椅上,愣愣的听着接连三次来汇报的令骑。 “我一直以为……是疲惫我麾下兵马。”挛鞮拔鬼像是在对一旁的侍女说着,也像是喃喃自语,“实乃麻痹……” 挛鞮拔鬼长时间神经紧绷,身体变得虚弱,但神志还算清醒,王帐万骑长金舒骝大步进来,握拳按肩。 “可汗,北面、东北、西北三面,都有燕国人的兵马杀进来,正朝王帐这边推进。” “这三面,应该才是燕国人的主攻方向,去号召部落的男女老少,拿起兵器阻挡燕国人的进攻。” 大椅上,挛鞮拔鬼闭着双眼,一边听着外面嘈杂的声音,一边虚弱的开口:“虽然用妇孺来抵挡燕国军队,有些下作,但为了赢得与燕国人的战争,他们的死,是值得的。” 他慢慢睁开眼睛双眸浑浊看着面前的万骑长:“我们会在苍天的见证下草原母亲的庇佑里,赢得这场胜利。” “是!” 金舒骝的挛鞮部落万骑长,领命离开。 “可汗,你该歇息了。”一旁的侍女在旁叮嘱。 “不歇息,去把我的丹药拿来,全部!”挛鞮拔鬼低说了一声,见侍女无动于衷,他的声音拔高嘶吼出来。 “去啊,将那些丹药取来,只有吃下它们,骄傲的雄鹰才不会折翼,才不会被地上的野狼吞噬殆尽。” “可汗,那些丹药……”旁边,这位戴着面纱的侍女欲言又止,从她眼角的皱纹可以看出,她的年纪也很大了,望着面前的老人,她还是忍不住叮嘱一句:“龙门山的仙长说,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服下,会让你……” “这已经万不得已了。” 老人靠着椅背,叹出一口气,“只有吃下那些药,或许还能有一搏之力!” …… 巨大的部落外围,喊杀的怒潮席卷夜空。 “啊啊啊啊——” 战马嘶鸣翻滚进人堆,一名尉迟恭就地横扫长槊,将歇斯底里的挥刀扑来的两个挛鞮部落牧砸翻倒地。 杀了挛鞮部落一个措手不及,推进二十多丈后,越来越多的挛鞮人冲出帐篷,有人拉出拒马,有十多人推着刀车撞向杀进来的唐军,止住了军队的推进。 尉迟恭纵马杀入人堆时,马匹被人从后面刺了一矛,他直接从马背上摔到地上翻滚两圈,将冲来的两人砸倒时,更多的长矛刺来,齐齐抵在他胸腔的明光铠护心镜和腰间的兽面腰带上,将他推出几步。 周围的唐军手中连弩接连射击,或骑马或步行的挛鞮人一片片的翻倒,中箭的挛鞮人握着刀柄,忍着剧痛扑向一名唐军士兵,野兽般咬着对方颈脖一起倒了下去。 尸体延伸开,一支支一队队的唐军士兵杀进部落当中,这边的部落牧民,不管男女老幼也都拿起兵器,或木棍钻出帐篷,奋力抵挡杀进来的燕国人。 尉迟恭持着长槊冲在最前列,身边的士兵正以集群的方式,冲击前方只知道用血肉之躯阻挡刀锋的牧民。 “敬德,你靠后!” 头戴凤翅冠,秦琼手持双锏,明光铠沾染鲜血,他正骑马冲过来,将拦路的挛鞮人打飞出去,被划破的披风,在风里招展。 他杀到尉迟恭旁边,翻身下马,将战马让给他。 “现在我比伱年轻一些,你先上马,我来步战!” 尉迟恭也不推辞,翻身上了马背,一夹马腹,将长槊挥舞的犹如风车,劈头盖脸的将前面的挛鞮人打的东倒西歪。 秦琼跟在他身侧,领着亲卫徒步前行,铁锏挥开,势大力沉,将人头骨砸碎,两人相互配合,犹如一对门神,牢牢控制着阵线。 但杀来的挛鞮人实在太多了,男女老少都有密密麻麻的拥挤在他们推进的道路上。 不过秦琼、尉迟恭两人却是有着无比畅快的愉悦,他们本就是一统大唐的将领,冲锋陷阵,浴血杀敌,何况像这样并肩杀外族,心里上根本没有任何内疚,鲜血浇在身上、脸上,是更加渴望鲜血喷涌出来的冲动。 不管如何,秦琼、尉迟恭两人心里,或多或少能跟从前的搭档一起并肩杀敌,是说不出的痛快,顷刻,他们一路朝挛鞮部落人更多的地方杀过去! 此时的一幕,不过是巨大的部落一隅,推进也并不算顺利。 挛鞮部落北面方向,为了针对北来的燕国军队,这里的防御最强。 是金舒骝麾下万骑管辖的战线,加上部落中的男女老少,这里汇聚了大量的人群,拒马、刀车,密布道路间。 张翼、哥舒翰带着五千幽燕军,与汹涌对冲的人潮已经杀成一片血海。 北面外围的部落营地,到处都是人拼杀的身影,哥舒翰来到这边,从前的病已经好了,尽管武艺不弱但是身体依旧是老人的状态,率领的两千五百人不断穿插战场,时而正面杀过去,时而从一侧绕过帐篷,为张翼的两千五百人牵制庞大数量的敌军。 但推进的效果并不明显,挛鞮部落几乎全民皆兵,在通往王帐的途中布满了防御的器械。 西北面,李玄霸率领的两千唐军,已经朝挛鞮部落的人群中杀了进去。 做为武功出众的猛将,一直站在推进的路线最前方,而这边的牧民、骑兵犹如一道巨大的洪流,朝着这边斜插而来,李玄霸思索着兵书,让麾下步卒组织起矛临,原地组成阵列,疯狂的迎了上去。 一时间到处都是鲜血四溅,冲击而来的挛鞮牧民倒在如林的长矛下,挛鞮骑兵绕行挽弓,但大多数射出的箭矢都被帐篷挡下来,造不成可观的伤害,最后他们只得弃了弓箭,夹着长矛撞入从西北杀进来的唐军。 “来得好——” 李玄霸兴奋的大叫,将指挥权交给一个校尉,他直接提着双锤,朝正前方的冲击而来的挛鞮骑兵猛扑过去。 照亮夜空的大火之中,整个巨大的部落间,是厮杀、呐喊与血腥气混杂到一起。 兵锋从四个方向奋力推进,由于挛鞮部落士兵算上牧民们的抵抗,乍看起来已经将四支突进的燕国兵马拦截下来。 南面、东南、西南三个方向的挛鞮部落牧民,也在悉数往北面方向支援,而潜伏外面的两万挛鞮骑兵,也在此时出动,斜斜插向东面的燕国骑兵后方。 大有将燕国骑兵堵在中间的架势。 …… 时间已经到了三更天,杀入巨大的挛鞮部落的消息,不断传来北面,苏辰看着消息,已经知道战事陷入的胶着态势。 想不到挛鞮拔鬼居然让牧民一起杀上来,这一点有些出乎意料。 车辇上,记载消息的纸条丢进车厢,苏辰不知道那位李老将军的打算,但眼下,他知道如果不能破局,一旦东面的挛鞮大军回援,自己这边就会夹在中间,腹背受敌。 他焦虑的看了一眼周围,还剩的五千幽燕军,随即侧脸朝车厢内的李道士说道:“道长,劳烦将大香出来点上。” 车厢内的李天罡愣了一下,“又来?!” “又来什么?”贾诩正看着纸条上的战报,抬头看去对面的道士,后者已经起身从贡桌下面,抽出手臂粗的大香,属实把贾诩惊到了,“这么大?” 而车外,苏辰朝左右的典韦、许褚点了点头,随后从驾车的士兵手中夺过缰绳,前方拉车的六匹战马似乎感受到这位夏王的战意,兴奋的踏着蹄子,喷出一股股粗气。 大香点燃,插入小鼎的刹那。 “我们的同袍在挛鞮人的部落厮杀,诸位焉能与孤在这里坐视不理!” 苏辰一抖缰绳,祖柩车缓缓移动起来,贾诩眨巴几下眼睛,他身后的贡桌上,一尊尊灵位兴奋的摇晃。 李世民、曹丕、朱棣、刘协、李隆基、赵匡义纷纷飘到马车顶上,坐在车顶四周,看着幽燕军、盾戟士围绕大车移动起来。 李世民兴奋的站起身:“好,这才是朕欣赏的长生!” “你可要小心点……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朕等可就要烟消云散!”曹丕小声的叮嘱。 前方驾车的苏辰没有回答,缓行的祖柩车渐渐加速,远方的厮杀声隐约穿透夜空传入耳中。 幽燕军在张玉鼓动下,也开始加速,拔出腰间战刀奔行起来,然而,还未等他们冲向前方燃烧的部落营地,原本并行的王驾上,苏辰心中一念。 坐在车厢上的赵匡义身影忽然消失,下一刻。 苏辰睁开眼睛,猛地一抖缰绳,暴喝:“驾!” ——高粱河车神! 拉车的战马仿佛受到了什么刺激,轰然撒蹄狂奔,马车的速度瞬间拔高,直接越过了两边冲锋的士兵,绝尘而去。 骑在马上促马奔行的许褚,看到这一幕,脸上表情都怔了一下:“这么勇?!” 他偏头看向典韦:“大王往日也这是般?” 典韦懒得回答,手臂猛的一抬,将双戟取过手中,奔行的双脚猛地飞踏起来,望着那边渐近的营地,他声音大吼:“所有人,杀!” 五千多人的两支队伍士气陡然爆发出来,原本还保持阵型推进的阵列,直接做出了冲锋的姿态,张玉在马背上挥刀大吼:“救王驾!” “夏王马匹受惊,跟着杀进去救驾!”一名附近有校尉大喊,举起长刀转过身子呐喊:“杀——” 夏王要是有什么不测,那就麻烦了。 几乎所有人青筋布满颈脖,跟着呐喊:“杀啊!” 下一秒,一道道身影怒如潮水般踏出阵列,无数的脚步在‘杀’字齐吼而出的瞬间,带出轰隆隆的声响,踩过地面飞快的翻腾起来,整支军队追着‘失控’的战车杀了过去。 (本章完) 第两百八十五章 王剑斩王帐 四支兵马还在冲击挛鞮部巨大的营地,一辆六马拉动的大车,此时正朝这边汹涌澎湃的冲击过来。 挛鞮部落正北外围的厮杀还在持续,挛鞮部的男女老少与士兵混杂一起,用着血肉之躯,不要命的堆积在唐军兵锋前面。 “这些挛鞮人真是不要命了!”张翼拄着长枪大口大口的喘气,他脚边全是挛鞮人的尸体,而前方还有层层叠叠的人堵塞。 “比我见过的吐蕃都疯……” 哥舒翰吐出一口唾沫,手中的刀柄都腻滑的有些握不住,身边的麾下士卒依旧保持军阵,一点一点的向王帐推移。 “后面第二列,挽弓上……” 一个校尉呐喊,回头时,就见后方骚乱起来,然后一列列的身影左右跑开,他眯起眼睛,借着四周的火光看清后面冲上来的什么,眸子瞬间缩了一下,急忙跑去一边,让出过道。 根本来不及大喊,六马拉动的大车已经从他旁边冲了过去,远方,还在厮杀的张翼、哥舒翰两人听到动静,以及后方人躲闪、呐喊的声音。 “躲开啊!” 张翼偏过头,劲风扑来,一辆熟悉的大车从他一侧,带着战马的嘶鸣、车轮的滚动声,轰然冲到了他最前面。 车辇之上,威猛高大的身影,大氅在风里猎猎飞舞,一手夏王剑,一手缰绳高速奔行的战马轰的撞进人堆。 “随我杀——” 苏辰的身影在车辇上大吼出来,手中的夏王剑‘嗡’的扬开剑锋划过车辇右侧,直接在拥挤的人堆里掀起长长的血线,被六匹狂奔的战马撞倒的挛鞮人,瞬间被卷进翻腾的铁蹄下踩碎。 晃动的车厢上、车厢内,全都是‘哼哼哈哈’的许多皇帝豪迈笑声。 “哈哈!有朕当年一人追撵千军的豪迈!”刘裕笑得最大声。 刘协从未上过战场,他蹲在车顶不停指着苏辰左右,“这边一个蛮夷跳上来!” 回应他的,是苏辰探手一剑,准确的将跳到半空的挛鞮人斩飞回去,他修炼《武神罡气》日久,入草原后,已经突破第二层,迈向第三层,内力、力量都变得极大,寻常一剑斩出都比五品境界的江湖客全力一击还要大出不少。 当然,若是浩浩荡荡的人潮包围,累也会累死他。 不过眼下有赵匡义的秘术,苏辰这才感觉什么叫如若无人之境,操控战马极为便利,速度快得吓人,没有什么障碍过不去。 ‘难怪当年,赵匡义赶驴车都比骑兵跑得快,真怀疑,他真有这个本事……’ 思绪飘飞的刹那,祖柩车已经杀入人潮十多丈,苏辰往左勒动缰绳,狂奔的六匹战马当即拐出一个弧度,车厢在一群皇帝哈哈大笑里,甩出一个漂亮的飘逸,车里的贾诩惯性的贴到车厢壁,脸都快挤变形。 李道士扎着马步,却没受到影响。 拐过弧度,绕开前方拒马的祖柩车上,战意凛然,杀红眼的苏辰疯狂左右挥剑,长长的剑身没有任何华丽的技巧,大开大合的劈砍下去,便有两三人被劈翻在地,许多挛鞮人被突然高速杀进来的‘战车’吓了一跳,许多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战马撞倒践踏,或被苏辰挥剑砍杀。 此时距离王帐还有三百多丈了。 苏辰松开缰绳,左手探到外面一抓,将一根刺来的长矛提到手中,心念一动的刹那,车顶上正饶有兴趣的李世民身影消失。 下一刻。 苏辰睁开眼,眸底泛起的是那位眸中蕴有尸山血海的皇帝,一手夏王剑,一手长矛,屹立在车辇上犹如俯瞰人间所有生灵的帝王。 ——天可汗! 顷刻间,周围,乃至马车推进的前方,挛鞮人一个个心里没来由的升起一股战栗感,几乎本能的左右退开,甚至苏辰的剑锋、长矛刺来,他们提不起反抗的勇气。 马车身后,呆滞了片刻的张翼、哥舒翰随后被冲击而来的典韦、许褚,以及数千幽燕军席卷,张翼大喊:“怎么回事?大王为何冲到前面去了?!” 许褚老实的回头,吼上一声:“大王马惊了!” “救驾啊!”许多士兵瞬间来了精神,这可比杀挛鞮人来的功劳还大。 一瞬间,原本还在军阵推进的所有人,跟着后杀进来的那五千幽燕军同袍一起,疯狂朝刚刚被祖柩车犁出的缺口冲杀进去。 典韦一进到人堆,双目瞬间发红,虬结的肌肉撑起披膊,甲片被挤压裂出缝隙,踏出的每一步,地面都留下深深的脚印,双戟疯狂在人堆里挥舞,每一次挥开,都能将人整个身躯斩成两截,或掀飞到天空。 犹如魔神一般带着身后的队列冲向前方,双戟上全是挛鞮人的鲜血碎肉。 “大王,褚来救你——” 典韦并行的一侧,许褚骑在马背上虎须怒张,瓮声瓮气的嗓门,此刻犹如雷霆在人耳边炸响。 冲来的挛鞮骑兵、牧民,不论男女老幼,都在他虎头刀下砍得血肉横飞,人头、残肢飞溅。 …… 挛鞮王帐。 挛鞮拔鬼站在他的大椅前,听着外面混乱的声响,苍老的身躯虚弱的摇晃,浑浊的双眼布满血丝。 他知道燕国人还是杀过来了,然而并没有愤怒的说话,只是木然且安静的看着帐口,铺展开来的大火,以及一支支燕国的骑兵正从东面的火海中推向他的王帐。 “我岂会屈服。”挛鞮拔鬼嚅动干涸的嘴唇轻说,几近疲惫的阖上眼睛,抬起手中的瓷瓶,仰头一倒。 十多粒红色的药丸吞进肚里。 顷刻,他眼中的血丝更加密集,干瘦的颈脖、满是皱纹的额头、手背青筋鼓胀起来。 旁边的侍女担心的上前,被他一把抓住颈项。 咔—— 那是骨骼断裂的声响。 …… 唏律律! 白马在王帐外嘶鸣,一身白袍银甲的身影骑在战马背上,极其娴熟的马术绕开大量王帐亲卫的阻拦,缠裹在手上的布条已经被血水侵红,另只手上的青釭剑不停滴着血珠。 越过的挛鞮人,剑锋、枪锋左右开弓,杀开一条缺口,直冲不过十多丈的挛鞮可汗王帐。 另一边,霍去病也纵马杀过来,两人一左一右,默契的冲进帐口,映入眼帘的,是一具侍女的尸体倒在火盆旁边,一个干瘦的老头皮袄敞开,露出干瘪的胸膛和肚子,手中提着一把雪亮的大弯刀,与他身形完全不相衬。 后方有王帐亲卫杀过来时,赵云抬枪挡下想要杀向帐内的霍去病:“冠军侯,你去领骑兵,这里交给我。” “你小心一点。”霍去病能对赵云说出这番话,是对赵云的一种认可了,话语落下,他反手一剑靠近的王帐亲兵,调转马头直扑围过来的挛鞮人。 赵云翻身下马,拿剑在马屁股上拍了拍,白马通人性的跑出了王帐。 旋即,赵云脚下一蹬,一手持枪,一手持剑唰得冲向站在椅前的挛鞮拔鬼,后者轻描淡的将那硕大的弯刀抬起,噹的一声,挡下劈来的青釭剑,干瘦的身形几乎在同时,微微一侧,避开同样刺来的龙胆枪。 转身、避开,与青釭剑相抵的弯刀一收,敞开的皮袄掀起,挛鞮拔鬼手中弯刀映着帐内灯火、篝火划出一扇硕大的冷芒。 噹! 枪身震抖,赵云手上绑着的布条都在瞬间震断,激荡开的刀气将赵云身上的甲叶都一片片掀得立起来,又一片片回落。 这一击刚过去的刹那,挛鞮拔鬼拽刀,刀拉着他,几乎旋转起来,一刀接着一刀不停劈砍在赵云格挡的枪身上,砸出一道道火星。 干瘦的身躯,爆发出不属于他的力量,每一次的力量都在拔高,若非兵器被寒铁重新锻造过,不然早已劈断。 就在第十七刀劈过枪杆的瞬间,赵云另只手中的青釭剑唰的斩出,被挛鞮拔鬼徒手抓住,他抬脚踢出,赵云也抬脚踢出,两人脚底撞在一起,发出呯的一声闷响。 两人齐齐后退几步,赵云手中龙胆掷了过去,挛鞮拔鬼侧身避开,长枪呯的将首位的大椅钉的四分五裂。 挛鞮拔鬼敞着皮袄,几乎秃瓢的头顶,几缕头发垂着肩头,那口硕大的弯刀自他手中缓缓抬起。 “几十年前,我就是草原第一勇士,几十年后,我依然是……” 赵云解开下披风、铁盔丢到地上,握紧青釭剑同样缓缓指向对方,“百万大军,我来去自然,何况小小蛮夷!” 话音泛起了杀意,脸上呈出了怒容,剑锋几乎带起残影,与对方杀到一起。 …… 王帐外,成千上万的刀光、剑锋挥舞对砍,鲜血、残肢爆裂飞溅,高速奔行的祖柩车冲开最后的人群。 “挛鞮拔鬼——” 苏辰一矛挑飞冲来的骑兵,驾着马车冲向王帐,里面刀光剑影,火光摇曳,响起打铁般‘呯呯呯’的金铁交击声。 “大王,不要过来!” 赵云的声音在里面响起,下一刻,一道身影唰的撕开王帐的皮毡、布料,横飞半空冲向同样冲来的祖柩车。 那是砰的一声震响。 刀剑相抵,弯刀磕在夏王剑,气浪瞬间从两人中间激射开,拉车的缰绳绷断,战马震翻坠地,车轮承受不住,咔的折断,车厢歪斜。 苏辰身上大氅吹飞,甲胄迸裂,而那冲出王帐的挛鞮拔鬼也倒飞回去,半空翻转,双脚落地,踩出漫天飞溅的土石,又余力不息的向后滑出几步。 “大王!”赵云冲向外面几步,忽地停下来。 一个高大威猛的身影垂着夏王剑,从王帐撕碎的裂口处走了进来,帐内灯火显出了他的轮廓,身上的山文甲正寸寸龟裂掉下,进来的身影顺手将胸甲,还有戎服一起扯下来,丢到地上。 光影之中,肌肉的轮廓显得更加强壮立体,片刻,王帐内响起燕国夏王的声音。 “伱手里的刀不错!” (本章完) 第两百八十六章 自此草原姓苏 杀向挛鞮王帐的人潮汹涌推挤,血水在万千刀锋下汇集成溪流,人的尸体躺在地上,断开的残肢落在不远,有燕国士兵的,也有挛鞮人的。 混乱之中的厮杀,身材高大的典韦、许褚手持各自兵器,徒步前行,边走边杀,附近有人扑过来,都被他们随手一戟或一刀劈飞出去。 他们距离王帐不过五十丈了。 此时的帐内被灯火照得通明,火盆、灯柱摇曳着火光,映着三人的身形倒映在地上,王帐内毛毡、布帛刀气、剑气撕得破破烂烂,老人常坐的那张椅子也被长枪钉得的碎裂。 “燕国夏王……” 挛鞮拔鬼撑着手中硕大的弯刀直起干瘪的身子,视线贪婪的看着站在王帐撕裂的缺口处屹立的那男人。 对方说的话,他说的话,两边都听不明白。 苏辰双手握剑,全身上下隐隐泛起肉眼可见的气旋,那是《武神罡气》修炼出的标志,周身会布上一层罡气,用来抵消伤害。 “赵将军一起上!” 这是两军对战不是江湖单挑,哪怕苏辰如今武功已至四品,也没想过跟这个叫挛鞮拔鬼的老家伙一对一的放对。 擒贼先擒王,尽快将战事的胜负落定才是首要之事。 他话语落下,握着夏王剑唰的一下推向对面同时,赵云脚步连踏,速度快得惊人,他武艺已是大成,身体状态更是壮年巅峰时期,已非当年赵子龙。 他脚下蹬出最后一步,身形带着风声的呼啸,手中青釭剑横扫而出,在火光之中带起近乎完美的扇形剑光。 挛鞮拔鬼竖刀挡了一下,青釭剑擦着他的刀口,‘呯’的一声激起火星,震荡里挛鞮拔鬼敞开的皮袄都在风里向后倒拂,脚步深陷地面不断后退。 赵云猛地跨步贴近,剑锋大开大合压着对方继续后退:“头拿来!” 青釭剑照着对方颈脖劈斩而出,挛鞮拔鬼抬刀挡了一下剑锋,伸出手抓住赵云的手腕,将他向一侧掀出去,赵云也反手抓住他,掀出去的同时,也借对方的力道,将挛鞮拔鬼掀到半空。 短短的几个呼吸间,两人甫一交锋,已经数个回合,而冲来的苏辰持剑杀了上来。 他脚下重重一踏,凌空而下,手中夏王剑掀起剑光,由上而下怒斩而出。 宽大的剑身劈在挛鞮拔鬼腹部,而挛鞮拔鬼挥开的一刀也劈在苏辰胸口,刀口擦过淡淡罡气往里贴近皮肉,刀势已被抵去大半,只在苏辰胸口留下浅浅的伤口。 几乎一息之间,两人半空互换一招。 老人的身体重重落在地上,震出大量尘埃弥漫,围绕他身上,腹部是火辣辣的疼痛,他低头一看,一道剑锋斩开的伤口,犹如一道红线横在腹部,他捂着伤口拄刀起身。 “我纵横草原六十二年,从岌岌无名到草原第一勇士,耗费了多少年月……距离巅峰只差一步。”挛鞮拔鬼捂着伤口,重新提起弯刀,目光猩红的盯着苏辰和赵云,“为什么不给我!” 赵云‘切’了一声,走向碎裂的椅子,将斜插地上的龙胆枪拔出,一手长枪一手青釭剑转过身。 “他在说什么?”苏辰低头看了眼手上沾着的鲜血,脸上露出狞笑,他已经很少受伤了,这样的疼痛不仅没有让他感到惧怕,反而让苏辰越来越兴奋,他将手中夏王剑垂在身侧,举步走向对面的挛鞮拔鬼。 从定安杀到燕京,从北方杀到中原,每一场战事,他都有参与,虽然不是逢战必先,但从未有过畏惧,眼下,战意凛然心头。 若是连一个蛮夷老头都杀不了,岂能给列祖列宗丢人! 苏辰抬起右臂,横过夏王剑,直接冲向对面,与挛鞮拔鬼杀到一起,赵云也紧跟而上。 …… 帐外马蹄声、脚步声混杂,朝这边的王帐蔓延过来,然后是激烈的拼杀、撞击,碰撞声里,粗野的嗓门在喊:“大王!!” 许褚拖刀撞飞几人从人群杀出:“大王,别怕!褚来也!” 一个肌肉虬结的巨汉,一个肥胖如山的粗野胖子,左右并行狂奔,典韦扔出一戟,撕破前方王帐皮毡,魁梧的身形炮弹般冲了过去,许褚撒开双脚狂奔,挥刀间撕开王帐缺口,一头撞进里面。 …… “啊啊啊——” 挛鞮拔鬼发丝散乱,口中发出嘶吼,双手握着刀柄疯狂的与交织而来的长枪、长剑磕碰。 呯呯呯—— 刀锋磕碰剑锋,气浪自两兵之间迸发,刀气、剑气胡乱纵横,在挛鞮拔鬼脸庞划出血痕,苏辰肩头划出血痕、在赵云手臂划出伤痕。 三人互相纠缠,挛鞮拔鬼横扫一刀,将齐齐抵来的夏王剑、青釭剑迫开,他向后退去的刹那,典韦从半空降下,合身顶在他身侧,恐怖的撞击力,直接将挛鞮拔鬼击飞出去,在半空吐血。 下一秒,许褚杀入帐内,那膘肥的身躯同样狠狠一撞—— 挛鞮拔鬼撞在支撑王帐的木柱上,粗大的柱身被拦腰砸断,苍老的身躯翻滚地上时,巨大的王帐失去半边支撑,倾斜下来,发出‘噼啪’的断裂声响,拖着覆盖的毛毡、布帛轰的一声倾倒,将几人一起埋在下方。 几声‘嘶啦’的声响。 苏辰挥剑劈开皮毡钻出,典韦、许褚、赵云也都从下面钻了出来,目光望向挛鞮拔鬼摔落的位置,同样的布帛撕裂的声音响起,身形干瘦的老人挥刀劈开布帛、毛毡,直接冲了出来,但并未杀向苏辰等人,而是朝西面方向逃遁而去。 “跑?!” 苏辰持剑,与典韦、许褚、赵云三人齐齐追在后面,典韦插回一戟到背后,边跑边拿过小戟朝前方掷出。 礑的一声金铁之声。 挛鞮拔鬼侧身一刀将小戟斩飞,随后继续狂奔,起身拔出,他一边逃遁,一边大叫前方厮杀的挛鞮人过来保护他。 那边厮杀的战团之中,一道高大的身影转过头,像是听到了挛鞮拔鬼的呼喊,赶紧冲了过来,挛鞮拔鬼的脚步不停,看到有人朝他过来,脸上顿时露出笑容,然而,冲至一顶燃烧的帐篷时,他看到对面回应他赶来的身影时,脸上笑容顿时僵住。 火光之中,一身黑色山文甲,身姿挺拔高大的李玄霸,手握双锤,满身是血的矗立火光里,狰狞的看着他。 “惊喜!” 瓮金擂鼓锤带起呼啸! 挛鞮拔鬼抬刀一挡,砰的一声巨响,刀身贴到他胸口,胸腔震荡,直接喷出一口血雾 某一刻,后方脚步声急骤,苏辰劈死一名侧旁扑来的挛鞮人,看到向后滑出几步的老人。 他声音大吼:“挛鞮拔鬼!!” 一抖夏王剑,血珠洒开的一瞬,身形唰的冲了过去,这边挛鞮人拼命扑来拦截,被苏辰激开的罡气推飞出去。 那边,老人刚刚站定,便听到那怒吼的一声燕国话,仿佛感觉是在叫他,回过头,眸底映出的是冲来的苏辰,以及挥开的夏王剑。 ‘几十年前,我就是草原勇士,几十年后,我依然也是……’ 他这样想着,捏紧刀柄转身,扑向冲来的燕国夏王,他大叫:“来啊——” 这是两支军队最高者的较量! 挛鞮拔鬼用力劈出一刀,前方冲过来的身影转瞬即至! 只穿长靴、戎裤、裙甲,裸着上身的苏辰,双手握剑挡下他这一刀的瞬间,挪步转身,宽大的长剑顺着对方的刀口转向,来到挛鞮拔鬼身侧。 双手握着的夏王剑,照着老人的颈脖,猛地挥剑斩下—— 鲜血的红色映入眼帘。 狰狞的头颅,随着飙射而出的血箭冲上天空。人头翻滚落下,被苏辰一把接住,提在手中举过头顶,剧烈的喘息,发出他自己都不太明白的笑声。 “呵呵……哈哈哈……” 四周想要赶来的挛鞮人看到这一幕,呆呆的站在了原地,有人丢下了兵器,呯的跪在了地上。 将近凌晨,厮杀还在进行,四面八方的士兵还在不断冲杀,挛鞮拔鬼授首的消息此时开始传开。 沸腾的夜色,渐渐寂寥了。 一拨接着一拨的挛鞮人哭喊着,跪在了地上。 战争终于写完了 (本章完) 第两八十七章 北方一统,天下并肩孤者有几凡? “挛鞮拔鬼已死!” “西部草原可汗亡了!” “胜利了!” 密密麻麻的欢呼,还有挛鞮人悲戚的哭喊,在金舒骝的耳朵里嗡嗡的响,他听不清太多的东西,但四肢、身躯都开始发麻。 可汗死了…… 他怎么能死…… 金舒骝站在王帐东北角二十丈的距离,浑身发抖的偏头看向许多目光望去的方向,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正举着一颗须发全白的头颅。 “可汗……”他喉结滚动,终于有声音挤出来。 周围,枪林、刀阵、蜂拥而来,劈斩负隅顽抗的挛鞮人,金舒骝陡然“啊!”的怒吼,朝着那边高举人头的身影冲过去,想要将可汗的头颅夺回来。 苏辰一旁的李玄霸正气鼓鼓的看着人头,嘟囔着原本属于他的战功,却被夏王给抢走了,忽然听到脚步蔓延,他偏过头,满是鲜血的脸上泛起笑容。 “还有一个!” 金舒骝冲过来,抬起手臂,挥开手中弯刀,下一刻,硕大的铁锤带着破空声,轰的砸在他胸口,直接将其锤翻在地上,饶是身躯强壮,在挨下第二锤时,胸口凹陷,人已经死去了。 “可汗……”满嘴的鲜血涌出来,是他最后的呢喃, 不远处,苏辰将人头放下,丢给典韦,让赵云、许褚赶紧带兵,控制挛鞮部落:“反抗者,就地杀了!” 号角声吹响,兵锋继续蔓延,形成合围之势。 一顶顶帐篷间,拥堵的挛鞮部牧民、士兵开始大片大片的放下兵器,跪在地上,厮杀的幽燕军、唐军越过他们继续前行。 部落的东面火海还在寒风里蔓延,地上的尸体多已化为焦炭,或被浓烟活活呛死而原本绕袭羽林骑后方的两万挛鞮部骑兵,则被霍去病在原野上击溃,当挛鞮拔鬼的死讯传来时,这支骑兵纷纷停下了厮杀或溃逃,下马跪在地上,朝着王帐的方向,垂头行礼,向霍去病投降。 持续整整一夜的战斗,张翼、哥舒翰、尉迟恭、秦琼等人从未感觉像这样疲惫,几乎快要虚脱。 风吹过原野,随着夜色渐渐过去,青冥的颜色笼罩草原,东方的天际泛起了鱼肚白。 天光沿着起伏的草原,迅速笼罩这片天地。 巨大的部落攻防战已至尾声,原本属于挛鞮人的部落,是成片的人与战马的尸体、鲜血自王帐两百多丈向周围延绵自部落边缘。 各军士兵、挛鞮牧民、骑兵表情麻木的收敛、清理着地上尸骸。 火焰正被扑灭,浓烟随风弥漫肆虐天空。 偶尔,部落角落,还有小规模仍在抵抗的挛鞮人,不过已经不多了,赶去的唐军或者幽燕军士兵,以几支小队的方式,进行围困,然后屠杀殆尽。 直到天光升上云端,整个营地才爆发出燕国军队胜利的欢呼之声。 也有部分士兵拉着辕车将地上甲胄、兵器收集在车斗中,受伤的士卒则安置在完好的帐篷里,让同伴包扎,这里许多人在厮杀完后,才感觉到伤口传来疼痛。 人声吵吵嚷嚷的,胜利的欢呼占了多数,战马在草原上奔行,霍去病领着投降的挛鞮部骑兵下马,一起步行走进部落,在重新支撑起来的王帐前跪下。 周围遍地都是投降的挛鞮部落士卒,挛鞮拔鬼的头颅被吴子勋交给部落中的妇人们重新缝在身躯上。 生前是敌人,人死后便不会再鞭尸,这是苏辰的准则,他让人取来挛鞮拔鬼的大纛,将对方身躯裹上,放在死去的挛鞮人最上方,允许部落中人的前去祭祀吊唁。 营地之中,人群来往,大战过后收拾凌乱狼藉的部落,是极为麻烦的,帐篷需要重新搭起来,死了亲人的牧民,也需要妥善安置。 往后这些人都是苏辰要用到的,用李世民的话说,这世间万物,都是帝王私有之物,若对阵死了就死了,但战事过后,无论投降还是战俘,能用则用,能抚则抚,将他们握在手中将来未必不是一件利器。 天光升上正午时分,苏辰站在王帐前,看着部落外面的草原,手上提着还沾有鲜血夏王剑递给了吴子勋擦拭。 他看着远处的景色,等着上午派出的斥候回来,东面战线那边,不知道温侯吕布处理的如何了。 外面是无数士兵的欢呼,苏辰没有阻止,战事已经结束了,该高兴的时候,就该让士兵们宣泄情绪。 此时胸口上的刀伤已经凝固,但还是火辣辣的疼痛,苏辰偏头看向一旁擦拭夏王剑的吴子勋。 “再派一些斥候出去……有些不放心东线那边,让温侯领着尸逐部骑兵打仗有难为他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要是尸逐泉的部下不行,让东线的挛鞮骑兵击败,回援过来,对眼下的战果极为不利!” 李世民、朱棣这两位打过仗的皇帝站在苏辰身旁,听着他这番叮嘱,不由赞赏的点头。 “若是长生放在朕那时候,怎的也是开国大将了。”李世民呵呵笑出声来,“这等机警虽说是常识,很多将军却打了胜仗,骄傲狂妄,结果被打了一个回马枪,损兵折将不说,得来的战果也拱手让人。” 朱棣点点头:“谁说不是,但凡放心一点,朕也不会次次亲自征讨。” 对于昨晚那场战斗,稳扎稳打虽说能赢,但前提是挛鞮拔鬼在东线的骑兵不能撤回救援部落,否则内外夹击下,会输得一塌糊涂。 战争打的就是时间能以最快的速度结束战斗,是每一个将领或者皇帝必须要做的。 而这次苏辰的表现,算得上一名出色的将领了,果断的采取冲锋,以搏命的姿态杀入敌阵,虽然有些犯险,但能激励士气。 苏辰听着两位皇帝的评头论足,嘴角也忍不住勾了勾,谁不喜欢被人夸赞。 回想西戎人曾经在延塘关、云瑱的嚣张、强横,虽然几次击败他们,但每次都会卷土重来。 如今他以雷霆扫穴之势,一口气将西戎人的草原捏在了手中,这是一种破釜沉舟般的浴血奋战大胜的喜悦。 “……大王在想什么?” 身后,是贾诩走来,他的额头在昨晚马车甩出一个漂移时,撞在厢壁上破了一点皮,李道士已经为他做包扎。 “在想这草原往后怎么利用……未来时,想了许多,有许多想法,可真拿到手了……却又有种不真实的感受。” 苏辰深吸了一口气,对这位擅长运筹的谋士,也是打心眼里的佩服,不是佩服史书上记载的平生三策,既乱长安、宛城破曹操、为曹丕争嫡。 而是佩服他对于战争每一刻的变化,情报上的各种分析,给了前线指挥的李靖莫大的帮助,尤其平尸逐部时的请君入瓮之策,贾诩将对方的性格弊端,说的清清楚楚交到李靖手中,这才一举击溃尸逐邪。 其后的战斗,做为大唐军神的李靖则表现出了他对麾下将士的运用,抓住时机的巧妙,大军团作战的协调。 表面上看起来赢得轻松无比,但门内人才知道,这不是一般将领能做到的。 此刻西部草原最大的挛鞮部已下,李靖已经开始整队兵马,预防还有宵小偷袭的同时,让麾下骑兵跟着降兵去往一个个中小型部落进行招降。 若有不降的,则将消息传回,让霍去病率领羽林骑挨个的打服,毕竟都打到这里了,岂能不尽全功。 一侧,贾诩裹着头上的绷带,抚须轻叹一声:“大王觉得不真实,诩又岂会觉得真实,从未想过有一天,能与冠军侯、赵子龙,还有后世之将一起杀上草原,好几次在车里睡着,生怕醒过来,这里变成了一场梦。” 这时,旁边的许褚忽然伸手,在贾诩的肩头捏了一下,疼得贾诩呲牙瞪眼:“虎侯,你做甚?!” “没做甚,就看看是不是在做梦。”许褚面无表情,瓮声瓮气的回道:“看你这般疼,想来不是做梦。” 哈哈! 苏辰接过典韦递来的大氅,裸着壮硕的上身就那么披上来,些许凌乱的发髻间,给人一种野蛮的感受。 他看着外面有走过的一名士兵笑着笑着,忽地跪下去,撑着地面哭出来,苏辰抿了抿嘴唇,轻声说道:“倘若是梦,那咱们就把梦做长一点,” …… 东线战场,挛鞮拔鬼的死讯已经传来,原本回撤增援的铁佛听到消息,沉默了片刻,他还是带着麾下将近五万的骑兵赶往挛鞮部,第一时间他选择了投降。 而还在和尸逐部骑兵纠缠的骨朵浑,也在关键时候收拢了兵力,就近向尸逐泉以及那位燕国将领投降。 可汗已经死了,整个部落都已陷落,许多人的家眷都在草原上,根本没有其他选择。 …… 日头挂在了天空正中央,白云如絮。 苏辰站在王帐前,负着双手抬起头看着天际。 “草原、北地、中原,如今整个北方一统,天下能与孤并肩者,能有几凡。” 低沉嘶哑的声音缓缓响起,他笑了笑,回头看向贾诩、典韦、许褚,还有过来王帐汇报的诸将。 风吹来,发丝飞舞额头。 “你们说,梁齐越吴四国,他们听到这条消息,会是什么表情?!” (本章完) 第两百八十八章 手握数十万兵马 夜色深邃,一堆堆篝火围绕王帐延伸开,形成首尾相连的一圈火龙映红了天空。 大量的辕车拉着酒肉从辕门进进出出,摇曳的火光里,张玉大笑的挥着手,让将士过来领各自的酒食。 不少伤兵被相熟的同伴从帐篷里用担架抬了出来,端过酒水喂给他喝,又拿起新鲜的牛羊肉放去火上烤,一起说说笑笑。 寒风呜呜咽咽的跑过草原,挛鞮部落营地之中,一堆堆篝火旺盛,火焰周围的地面,细石被清扫干净,脱去上衣的两名军汉在众人喝彩声中角力搏斗,其他方向,篝火周围也各有各的节目,也有士卒找来几个挛鞮部落的妇人在篝火前跳舞。 也有其他士卒偷偷数着怀中的金银,偶尔拿出来看看,脸露出满意的笑容。 成千上万的挛鞮妇人,在各个篝火中走动,不少年轻的女性用身体贴近士卒,不过很快被督政骑制止。 这是苏辰严令禁止的不管部落中的女人是否心甘情愿,挛鞮部刚降就玩别人的妻女姊妹,他可不想宛城的事,在这里重现。 这举措深得典韦心就连许褚也点头赞同,用他话说:“省事,且瞧不上。” 不过投降苏辰的那位尸逐泉,这次又立拖延挛鞮主力的大功,按照草原的传统,立有功劳者,可享有分配战利品的权利。 挛鞮部落的女人就是最好的战利品,繁衍后代,壮大部落。 不过再看到苏辰,还有李靖、秦琼、霍去病、赵云、吕布等将不善的眼神,便不敢再言。 这些将领虽说可以纵容士兵,但糟蹋女性,弄得别人妻离子散,心里是不喜的。 这一举动,不仅保存了他们挛鞮部落男人的颜面,又将他们与尸逐部落视为平等,让铁佛、骨朵浑等挛鞮等万骑长心中感激。 纷纷端起酒水,先敬了苏辰,又敬了在座的燕国将领,至于尸逐部落那边,他们看也不看一眼,惹得尸逐部的大都统铁牙就要起身与他们干仗,随后被霍去病拿过连弩,朝他大腿就是一矢射过去。 这一举动把两边部落的人都吓到了,没想到这少年将军真够狠,还是当着众将聚宴的时候,他们下意识的看向首位端坐的苏辰。 “看孤做甚,带下去疗伤。” 苏辰随意的挥了下手,让外面的甲士将哀嚎的尸逐部大都统铁牙带下去。、 火焰围绕圆形的吊顶燃烧,拖着木盘的挛鞮少女来往各张席位之间,席位座次从左到右摆开,以李靖、霍去病、吕布、赵云、秦琼、尉迟恭、张玉、张翼、李玄霸等的嫡系,及阿奴虎等中层将领,最右侧便是两个部落的万骑长、大都统、大当户。 而典韦、许褚各持兵器,凶神恶煞的立在苏辰左右。 “.…..开战之初的时候,孤没想过要打多久,说实话,最初的想法里,把中部草原拿到手,与西部草原有一个缓冲便好,可挛鞮拔鬼,也就是你们的可汗,为了什么长生秘法偷袭我,害得孤麾下将士损失不小,那这场仗就非打不可,孤可不是那种你打我一拳,我就得忍着!” 苏辰靠着椅背,坐在曾经属于挛鞮拔鬼的座椅上,脚边还有那口硕大的弯刀,双手则随意的放在两侧扶手上,高大的身子微微前倾,就像俯瞰世间的君王。 “……现在那个老家伙的荣誉被孤踏在了脚下,做为胜利者,整个草原都是孤与孤麾下将士的了…….尸逐泉、铁佛,你们觉得孤说得对吗?” 此时大殿之中只有一个声音,被问及的尸逐泉和铁佛代表的是两个部落的声音,他们望着首位上的夏王,连忙出列,跪在地上低头,握拳按着肩头。 霍去病最喜欢看到这一幕,笑呵呵的看着跪下的两个蛮夷,切下一片羊肉丢进嘴里。 “回禀大王!”这边,尸逐泉和铁佛两人齐声应道:“是的,伱征服了草原,征服了反抗的部落,这里将是你的!” “呵呵,孤喜欢你们这么实诚!” 苏辰笑眯眯的看着他们,左右的典韦、许褚这才放下兵器。 “滚回座位继续用餐。” 看似不客气的话,对于草原上向来凶悍的西戎人来说,就像是亲昵的意思,尸逐泉、铁佛再次垂首行了一礼,起身回到座位上,坐的笔直。 这边,苏辰将目光投向左侧的嫡系将领。 “死去的将士尸骨,还是照老规矩,骨灰带给他们的家眷埋进家乡的土壤,名字刻在丰碑上,上到天子大臣,下到贩夫走卒,告诉他们一直以来肆虐北方的西戎人,广袤的草原是这些战死的将士,用命打下来的。” “是!”左侧的将领猛地一起起身,齐声抱拳大喝。 惊得右侧的一众草原蛮将们也都站起来,学着燕国将领们的动作抱拳。 大椅上,苏辰笑着抬手虚按。 “活着的人也都要赏,除了将士自己‘捡’的财物,待回去后,另有赏赐!” 苏辰重重拍了一下扶手,“那是回去之后的事了,眼下,孤要说一件事,孤要在中部草原设立政抚司,设政抚使一员,副政抚使两员,下辖官吏就不说了,尸逐泉、铁佛,往后草原事务小的你们自己拿主意,大的就要政抚司过问。” “而政抚司的职责,就是加强草原,与北地、与中原的贸易、文化。” 苏辰笑容更甚,目光扫视过下面众人,缓缓站了起来高大的身躯,穿着戎装屹立在大椅前,随意一站,都能给尸逐泉、铁佛等草原将领一种难以逾越的压迫感。 “还有臣服挛鞮拔鬼的几个西域小国,让他们赶紧派使者过来,将他们的带回去,顺便告诉他们需要臣服的人是谁,铁佛,孤将这事交给你去办。” “是!” 一身兽皮铁甲的高大挛鞮部万骑长站起身,朝首位上的夏王垂首。 “今晚,好好吃喝,休整几日,然后尽起兵马。” 苏辰向一侧伸手,接过吴子勋递来的美酒,随后举起来:“到齐国北境溜达一圈。” 他嘴角咧开,露出狞笑。 “就用这样的方式,告诉南面诸国,反抗者都得死!饮胜!” 轰! 帐内一个个军中大将,齐齐起身,举起酒杯。 “饮胜!” …… 元月中旬,草地枯黄间渐渐有了些许嫩绿的颜色。 寒风呜呜咽咽的卷着枯黄的草屑半空飞舞,又顺着风飘向齐国北境的飞雁关。 年关过后,这里又有了些许走商的马队铜铃声进出夯土的城楼下方。 打着哈欠的齐国士兵简单的检查过后,挥了挥手,放他们进出,只要不是西戎人,或者燃起的烽烟,他们几乎懒得理会。 如今出入草原的商队已经变得很少了,自那位北地夏王摧枯拉朽崛起后,与西戎人打了数场仗,惹得西戎人不管对北地,还是南面的齐梁两国的商贩,都变得排斥。 令得马匹和牛皮、牛筋等战略用途之物变得稀缺。 飞雁关城头上,一队齐国士兵负弓挎刀巡逻过去,长时间驻守边关,让他们心中有些怨气,看到下方拉车的商贩,骂骂咧咧几句,甚至做出挽弓的动作,吓得那些商贩抱头鼠窜。 看到商旅被自己吓得屁滚尿流,几名齐国士卒在城头上哄笑,笑声过后,不免好奇说道。 “这些商贾见到我们都吓成这样,他们哪里来的胆子跑去西戎人的草原上做买卖?” “……西戎人可稀罕他们呢,哪里舍得会杀带去物资的商贩,真是让这些商贾赚到了。” “我是新调过来的,西戎人真的很厉害?” “也不算多厉害,攻城的话,我能打死两个。” 围拢的众人大声说笑,就在这时,说笑中的一个士兵望向北面,陡然嚷了一声:“看前方!” 巡逻的这支队伍纷纷偏头看向北面,只见一道烽烟自二十里处升上天际。 “快,敲鼓!” 反应过来的司马在城头狂奔,朝周围同样巡逻城头的同袍呐喊,不久,战鼓声响彻城关里里外外,城门也在此刻关上,断绝了商队的进出。 “是不是西戎人又来了?” “闭嘴!” 城头上,一名小校呵斥旁边的士兵时,刚刚远去的几支商队,赶着驴车疯一般朝这边狂奔,也有骑马的身影夹杂其中,朝城关这边飞奔而来。 正是游弋关外的斥候。 不用等到那斥候禀报情况,遮天蔽日般的烟尘已经在远方升入他们的视野,城头上密密麻麻聚集的守城齐国士卒连忙闭紧嘴巴,呼吸的鼻孔一扇一扇地喘着粗气,胸腔都在这一刻剧烈起伏。 “是骑兵……好多骑兵” 一览无余的广袤草原上,尘埃像条灰色的雾气弥漫天空,朝着飞雁关这边蔓延而来,整个大地都在疯狂抖动。 烟尘之中,是密密麻麻紧挨的骑马身影,高举着大旗朝这边移动。 城关上的齐国士兵将校,咬紧牙齿不敢发出丁点的声音,一片死寂里,他们仿佛有种城墙都会被他们推倒的错觉。 踏碎大地一般的威势,逐渐从那边蔓延而来,然后,他们看到林立的旗帜不同于西戎人的大纛。 待更近的一刻,城关上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风里招展的‘燕’‘夏’两支大旗上。 庞大到难以计数的洪流在他们视野中推进过来,一眼望过去,那尘埃之中的军队全是骑兵,浩浩荡荡没有尽头,兵器、甲胄都在风里磕碰的呯呯作响, “西戎人……为什么打着燕国的旗号?” 城关上的守将,瞪大了眼睛,说出这句话后,他心里泛起了一个荒唐、难以形容的念头时,牙齿都在相互打架,‘咯咯’的抖动乱响。 那延绵的军队在城关上所有的视线之中,推来这里,有人从那庞大的海洋里奔行而出,来到城关下方,射出一箭,带着一封书信钉在城楼。 送信的骑士兜转战马,徘徊城墙下,声音大吼,响彻城头。 “我家大王说,齐国国君,今日只是过来劝降,冥顽不灵,来日踏平齐国,寸瓦不留!” 不久,远来的军队缓缓退去,而那份书信,正以百里加急的方式,送往齐国都城,而在之后,彷若天降一般的数十万军队的骑兵,开始各地不断发酵,举世震骇。 (本章完) 第两百八十九章 百年未有之君,举世震慑 齐国飞雁关以南。 代原郡。 昏黄的阳光落在延绵山麓,金黄的山林间掺杂些许嫩绿,飞鸟从南方而来,划过下方官道。 这是飞雁关往南方向的一条道路附近,不时会见到零星一两家供过往行人、商队歇脚吃饭的茶肆,人一旦聚集起来,除了偶尔爆发冲突,有人惹是生非外,大多还是聚在一起交换东西南北的商机,其中也包括各地发生的事情,这样的时代,通讯滞后基本都是靠这种方式交流传播开来。 好几支商队从北面返回在道路旁一家茶肆歇脚,与准备北上草原的其他商旅打招呼,劝告他们原路返回。 “……刚从飞雁关回来,城关已闭,至少半月不能过人。” 提着茶壶的店家伙计,哈着白气过来,给这桌客人倒上热乎乎的茶水,不由打听:“半月?那边到底出了何事?” 准备北上飞雁关的商旅也都竖起耳朵。 “西戎人又南下……” 从飞雁关回来的那支商队里,领头的汉子喝了口茶水,呸出嘴里的茶叶,“好多骑兵……城关内的兵马都不敢动弹,听说至少几十万呢……全是骑兵。” 嘶! 茶肆内几桌商旅瞪大眼睛,微张着嘴倒吸了一口凉气。 也有人是不信的。 “兄弟,你这话未免有些夸大,草原上的西戎人全跑来飞雁关了?挛鞮部和尸逐部成一家了?说出来谁信啊!” “信不信由你,反正飞雁关那边就是这般,而且再告诉你们,这些西戎人……打着燕国夏王的旗号!” 燕国夏王? 茶肆里,众人面面相觑,一片死寂 此时刚从北面回来的汉子颇为满意这个气氛,当即还想继续说下去,外面陡然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好几个公人背负包袱,从茶肆外面过去,在官道策马狂奔。 茶肆中的一众商旅纷纷冲到路边,望着渐行渐远的三匹快马。 “看来是真出事了。” “百里加急啊,还是前年秋末西戎掠边见过呢。” 众人口中的三匹快马此时带着确认过后的讯息,以及那封射上城楼的书信快马加鞭,穿九定州、阳平郡,一路赶往齐国都城。 元月十九这天,来自北面飞雁关的快马,披星戴月的冲入北城门,已是深夜时分,高呼的声音在黑夜里传上城头。 “百里加急,速开城门——” 夜光晦暗,城楼守将射下火箭,看到下方三个公人,着人放下吊篮,让对方将沿途驿站签发的文书,以及令牌放到篮子里。 等到检查了文书和令牌,守将方才让下方的士兵打开城门。 而另一边安静的皇城内宫后苑,清慈宫内吵吵嚷嚷,宫女、宦官、侍卫齐齐站在殿外,垂着脑袋大气也不敢出。 呯! 寝殿内响起一声花瓷摔碎的声响,皇后赵庄懿目光湿红,站在一地碎片中间,别看已经五十多岁,她脾气较暴躁,还是太子妃时,就将对面的齐国国君齐庆宝死死拿捏。 “之前陛下说冬月不用兵,好,臣妾就依伱,如今年关已过了,陛下倒是发兵啊!” “皇后,年关虽过,但也要准备不是?调兵、筹集粮草,哪一件不繁琐?” “是繁琐,但陛下却一点动静都没有,你忘了你这皇位是谁帮你坐稳的!是臣妾的弟弟,魏国的皇帝!” 赵庄懿拍着胸口,声泪俱下,“如今臣妾家没了,胞弟也亡了,陛下就觉得不用欠这份情,可以不还了是吗?!” 俗话说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 齐庆宝紧抿双唇,手指死死扣住袖口,用力陷了进去,做皇帝这么多年,哪怕有些惧内,可他终究是皇帝,坐在大殿上,每天被臣子、宫人朝拜,眼下被妻子骂到了痛处,脸色渐渐变了。 不过他仍旧站在原地没有动弹,一来,皇后嫁过来一直跟着他,哪怕太子之位不稳那段时期,也是皇后出谋划策,借胞弟魏国皇帝赵传庭之手在中间帮忙穿针引线,巩固了太子位,方才登基大宝。 二则,几十年夫妻,他性子渐渐被对方压住,惧内已变成了一种习惯,很难生出反抗的心思。 这边赵庄懿见他不吭声,心里更急躁了,喋喋不休的数落。 就在这时,寝殿外面,一名宦官引着一名驿骑飞快过来,然后从对方手中拿过信函匆匆来到殿外,将信函转交给候在外面的殿前宦官,在对方耳边说了一句,后者立马敲响殿门。 皇后赵庄懿偏头呵斥一句:“今日陛下不见任何人!” “皇后,你这是做甚,万一是有大事呈递上来!”齐庆宝手足无措的劝慰几句,外面那宦官的声音也有着急。 “陛下,是八百里加急,从飞雁关送来的。” 闻言,齐庆宝急忙让宦官将信函送进来,他拿过手中展开一看,脸色瞬间变化,手都不自觉的抖了一下。 一旁的皇后还未察觉,抬手一把将信函从皇帝手中拍到地上。 “臣妾在跟你说……” 啪! 齐庆宝陡然挥手一巴掌扇在赵庄懿脸上,几欲瞪裂眼眶:“啰啰嗦嗦,朕忍你够久了,你以为你还有赵传庭撑腰,你这皇后身份,朕说你是,你才能是——” 说完这句,他心里舒坦了不少,可捡起地上的那封信函,恐惧再次笼上心头,他根本不理会坐地上哭喊的皇后,摇摇晃晃的坐到桌前。 灯火照着他的脸庞,失神的蠕着嘴呢喃:“他娘的……三十万兵马……其中二十万骑兵,加上中原那些几支兵马,几乎全是百战之士……他要踏平齐国……怎么办……” “将消息,发到梁国。”他抬起脸时,双眸全是一片焦急、骇然之色。 开乾三年,由飞雁关传出的消息终于在在这一刻爆发出来,以极快的速度传播开。 元月末消息已经通过各种渠道传到大梁西都,原本开年后准备大干一场,改革国内的拓跋魁,愣愣的坐在皇位上,与朝中的文臣,各部落的首领鸦雀无声的听着传来的消息。 好半晌,他才艰难的挤出一丝话语。 “西戎人……西戎人投降燕国了?” 他从二十五岁当上皇帝,面对贫瘠的土地,他有着信心将其治理好,麾下的部落悍勇,但也是天下强兵,能与燕国夏王的士卒有一战之力。 只要改革国内成功,势必让大梁强盛起来,这样一来,他就真的能做到将天下为棋局,与天下间英雄纵横博弈了。 然而这种感受,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自己信心满满着手国内的时候,别人悄无声息的解决了为祸北方的西戎大患。西戎人如何,他心里是清楚的。 ‘哪有这样的道理……哪有这样的道理……他今年才二十一岁,哪里来的魄力!’ 拓跋魁捏紧拳头,压着龙椅的扶手,心中呐喊的同时,也有一股寒意袭来。 从这一刻开始,齐梁两国便无北面屏障了,对方随时都可以从北地燕国驱兵草原,然后南下齐国,或侧击大梁腹地。 这则举世惊骇的消息,不仅仅在齐梁两国掀起轩然大波。 梅州的董卓、李傕、马超、马岱随后也收到消息,四人难得聚在一起开怀畅饮,唯有马超颇为闷闷不乐,走到庭院里,手中那杆虎头湛金枪被他挥的几乎断掉。 二月初二的时候,消息已经进入中原各州,鹿阳全城上到文武、世家大族,下到贩夫走卒,都在传来的消息中震撼、惊愕以及恐惧的心悸。 之后,几乎大族间有不少人在奔走,打探这则消息的真伪,撰写更加详细的情报送到其他州郡的家中。 西戎人投降燕国,草原纳入版图的消息,仍以恐怖的速度的朝四周扩散。 随州、庆州的关羽、张飞、周仓、张辽、高顺、牛盖听到消息传来,无不欢喜,张辽兴奋的当天夜里,领着高顺,以及一千骑兵,袭了吴国立在淮江北岸的营寨,以示庆贺! 南面。 吴国皇帝康成乾神色肃穆端坐金銮殿上,听着大殿之中因越地吴民之事而争论不休,接到这条消息并未细究,随着时间推移,更多的情报接踵而至,原本大殿之中的争论,也都渐渐消停。 待回味过来,康成乾捏着情报的手,不自觉的微微发抖,三十万精锐之士,这他娘谁打得过? 原本就因为吴越边民的争端,拖住他打下庆州的脚步,让他苦恼不已,眼下知道北方一统,康成乾痛苦的闭上双眼,几十万人的军队,不是没见过,但大部分是百战精锐,往后怎么打,让他感到脑仁都开始疼了。 再看到朝中文武的争吵他心里不由生起破罐子破摔的想法。 “我也投降算了……” 吴国西面的越国,消息刚一过淮河就被封锁,整个越国朝堂闭口不谈此事,但每一个人都知道,北方一统是实实在在的,彷如一座大山压在他们心头。 不久,越国皇帝着人修国书送往中原鹿阳,要与燕国永世结好。 随后,他将淮江南岸,防御随州的几支兵马调防,悉数驻扎吴越边民争端的地方,大有一股要将此事彻底解决的想法。 西戎投降,两个大部落归顺的消息,传遍大江南北的同时,如平静水面的北地,也荡起了涟漪,房雪君处理着王府事务,算着府内的开支用度时,便听到外面师姐李望秋兴奋的声音。 “赢了,雪君,你男人拿下草原了。” 听到这句,房雪君放下笔墨,绷了许久的脸上,终于有了笑容。 春风挤进窗帘,抚动脸颊垂着的发丝,她捋了捋头发,双手合十望着关着的窗帘,声音带着激动的哽咽,轻声道:“感谢苏家列祖列宗!” 北地的气氛,渐渐变得不一样了。 丞相府内,名叫王朗的老头,将手中的公文摔在地上,周围醉醺醺的郭嘉、李白偏头望来,须发全白的老头兴奋的撩起双袖。 “老夫该出马了!” (本章完) 第两百九十章 请陛下禅位 北方一统的消息还在南面扩散传播的时候,西征草原的军队已入延塘关,整个关隘上上下下,就跟过年一样。 家家户户清街扫道,拿上家中糕点瓜果,提在手中篮子里看着从面前过去的一个个精神抖擞、面容肃穆的士卒,请求他们过来拿上一些来吃,或者喝上一口水。 过来的士卒中,有人接过凉水大口饮尽,擦了擦嘴角,将碗还给乡亲:“还是家乡水好喝!” 说完,跑回队伍里,继续前往城东外的军营,也有士兵跑出来,闹出了笑话,以为篮子里的瓜果都是给他的,直接提了篮子就跑回队伍里。 一片哄笑声里,老妇人气喘吁吁地追着队伍小跑:“先把篮子还我!” 军队穿过干净的街道,关隘中大部分的百姓几乎云集在这里,为行进的百战之兵们欢呼,早早有听到消息的百姓,已在家中焚香告祖,或买上三五叠纸钱,置上香烛跪在亲人坟前又哭又笑。 西戎人之患算是平定了,往后会不会反叛,大多数百姓眼下是暂不关心的,毕竟这样的盛事是他们几辈人都没听过的。 西征草原的军队入驻延塘关的消息向外传播,本就血勇尚武的北地民风更盛。 豪迈抒情的文客聚在茶楼、酒肆慷慨激昂的挥舞笔墨,大赞夏王将兵平定北方,让北地百姓不再受西戎之苦,一时间还出了不少佳作。 原本对这位夏王有些不满的世家大族,在眼下听到这则消息,一切不好的心思都得死死的按在心底,不能表露出来,如今的北地,那位夏王的威望恐怕直追当年的开国之君,谁要在这个关头说他一句不是,说不得能被百姓的口水淹死。 传承至今的世家当家之人又有谁是傻的,不管心里对夏王满不满意,眼下最先要做的就是站队。 从得到来的消息将夏王先灭东部西戎,再到雪夜快袭中部西戎,最后迂回围杀挛鞮部落的打法,添油加醋编成各种版本的故事。 如中途遭遇西戎第一勇士的偷袭,夏王如何巧妙化解,与麾下将士如何奋勇杀退敌人,斩下西戎第一勇士拓跋滕的首级,打挛鞮拔鬼更是带上了一些神话色彩。 一时间的各种版本的故事到处疯传,令许多大字不识几个的百姓信以为真。 与民间的各种说法相比,无论北地还是中原,四国世家大族,真正关心的,还是传闻中的数十万兵马,一直以来北方西戎都是齐梁燕的大患,只要草原有了灾害出现,必然是无数的骑兵四下出击,掠夺三国边境。 倘若真的落到那位夏王手中,二十万骑兵南下,先不说水道纵横的南方,至少西北和北面的梁、齐二国,可以说是直接暴露在对方铁蹄之下。 有了中原灭国在前,齐梁二国几乎随时都有灭国的可能了。 随着时日拉长,汇集过来的讯息更多,支离破碎的情报,拼凑成完整的一条消息,摆在这世道中上阶层面前,不仅仅西戎,西域七十二国,原本臣服西部挛鞮拔鬼的四个小国,也都选择了换主,拜在燕国夏王脚下。 甚至听说要去燕京朝拜。 而且完整的消息里,这场仗杀了许多部落,夏王以真真切切的兵锋将西戎两个大部落降服,这样的铁腕手段,让人背后泌出一层冷汗,头皮发麻。 将整个草原、西域四个小国,加上北地、中原所战之兵,这种恐怖的数字,很难不让人感觉对方将展现出君临天下的姿态。 这样的氛围里,所有消息、人们口中的夏王正接待从定安、云瑱郡赶来的家人,还有云瑱侯吴会之。 萧婥知道儿子可能没空回定安郡,在收到大军返回延塘关时,便让丈夫苏丛芳带上全家老小,汇合云瑱侯吴会之,提前来关隘等候。 守将齐幼虎、雷铜自然不敢怠慢,专门安置了一处宅院供两家人暂住。 大军回来时,两个部落骑兵在中途已返回各自草原,只让铁佛和尸逐泉留下来,跟随苏辰进关。 此时的宅邸之中,苏辰在中庭大厅内,让众将与家中亲人一起共聚,将霍去病、秦琼、尉迟恭、李靖、张玉一一介绍给父母认识。 老妇人萧婥拍打一下木讷的丈夫,当先举起酒杯,“老身一介妇人,不会说太多好听之言,但……但老身还是要敬诸位将军领兵征伐,为百姓铲除大患!” 萧婥一口将杯中酒水饮尽,令得众将颔首点头,就如李靖、霍去病也都忍不住点头。 “这第二杯,老身敬诸位将军凯旋!” “这第三杯,老身谢诸位将军护佑我儿平安归来!” 接连三杯下肚,萧婥脸上都泛起红晕,大哥苏雍连忙起身将母亲搀扶住,与二弟苏烈将酒杯接过来,也说上一些好听的话,将席间的气氛烘托的更加热烈。 至于苏辰,他正大口吃着母亲亲自给他做的饭菜,不时看向那边一桌亲人笑上两声。 酒足饭饱之后,苏家人也不打扰苏辰,后者叫上铁佛在院中说了一些话,大抵意思是很看好他,让他好生做事,打发对方离开后,又让人叫来了尸逐泉,话里话外都有敲打的意思,当然,也有赞扬的话语。 这是贾诩重新改变的计策,之前觉得让吕布在军中放冷箭,终究有些不妥,容易被尸逐部的骑兵察觉,不利于后面的统治。 在打下挛鞮部后,派出令骑特别交代了这事。 而眼下,贾诩便重新拟定了一个计策——两虎相争。 苏辰也不担心两人会大规模的打起来,但小规模的厮杀肯定有,铁佛的军事能力通过吕布告知,要比尸逐泉强上不少。 对方死在铁佛手上,那是迟早的事。 到时,他再着手象征性的惩罚一番挛鞮部。 不久之后,苏辰让铁佛、尸逐泉返回草原,原本要回定安和云瑱郡的苏家人,以及吴会之,被他邀着一起去燕京。 两个老人家日日在定安,带他们到燕京看看京城也是好的,何况,有些事需要家人的见证。 二月初九,驻扎延塘关的两支兵马,外加生奴军开拔向东,经过一日,到达隆阳郡地界,李典早早带兵在这里等候了。 他摘下铁盔,翻身下马,大步走来向苏辰拱手请命带兵在侧护送,其实他心里没能参与征讨草原和中原,心中甚是遗憾。 “李将军请起,那就有劳将军带兵在侧护送凯旋将士回京!”苏辰站在马车上重重拱手。 “喏!” 李典起身带上铁盔,翻身上马奔向军阵方向。 风声呜咽。 苏丛芳撩开帘子,看着周围行军的画面,忍不住赞叹:“真是想不到,我竟生了这么了不得儿子。” 萧婥坐在软垫随着车厢摇晃,手里做着针线活,给儿子纳一双鞋底,她咬断线头瞥了一眼撅着屁股朝车外张望的丈夫。 “那是我生的。” 苏丛芳看着外面撇了撇嘴,小声低咕:“没我,你能生个屁出来。” …… 与此同时,燕京皇城之中,早朝刚刚过去,是君臣闲聊的时候。 “夏王真是一仗打下草原,简直大涨北地威风!” “如此一来,草原之人往后不敢随意使坏了,往后我倒是想到草原看看,以前西戎人凶悍不敢去,现在嘛……” “现在敢去了?” “现在也不敢,风大,一把老骨头折腾不起。” 朝堂内,已经君臣对奏过后的文武窸窸窣窣的在私下说话,当然倘若夏王在这里,他们全然不会这般。 秦俢闻站在队列里,每一次赞赏夏王的话,听来都分外刺耳。 他朝御阶之上的太后和小皇帝看了看,正欲打断这帮文武臣子的闲聊,余光之中,已有人先一步出列。 那人须发皆白,慈眉善目,眉宇间透着肃然,秦俢闻认得对方,乃是新晋的御史大夫王朗。 “臣王朗,有大事请奏!” 御阶之上的姜婉按下小皇帝的肩,让他安生坐好,随即看向下方的老人。 “准奏!” “那臣就斗胆了!” 王朗直起身,微微颔首看向御阶上的一对母子,轻咳了一下,酝酿着情绪,便缓缓开口。 “太后,觉得夏王如何?” 这话一出口,顿时让大殿内的文武都停下声音。 凤椅上的太后姜婉也愣了一下,“王御史这是何言,夏王武功卓显,这不需他人评说。” 听到这话,王朗嘴角有了笑容,他抚须笑道: “夏王八百人起兵,扫除朝中奸邪,奉迎当今陛下,匡扶大燕国祚,扫平中原,麾下将士齐心、百姓共力,铲除北方之患,实乃英雄之姿也。” 队列中的秦俢闻心头‘咯噔’猛跳一下。 还未等他说话,那边站在文武中间的王朗话语顿了顿。 “纵观天下间英雄者,无不开辟基业立足世间,承前朝之祚,使田地丰盈、百姓安心、边疆稳定,如今天下上马带兵,下马治民者,非夏王莫属。四海靖平,百姓归心,上合天意,下合民意,望陛下和太后明晓事理,顺民心。” 王朗说到这里,笑吟吟的抬起双袖,朝御阶之上目瞪口呆的母子,一字一顿:“请陛下禅位!” 话语落下的片刻。 文武当中,人群攒动,以掌印宦官、缉事厂督公郑和为首、绣衣司李白,车缙、曹令驰、郭嘉等等一批文武三十余人陆陆续续走出队列。 站到王朗身后,依次排开,拱手齐声。 “请陛下禅位!” (本章完) 第两百九十一章 诸葛老贼不在,王景兴岂有敌乎? 又来? 大殿之中还未站出来的文武,愣愣的看着这些出列的朝中重臣,那可都是夏王手中的嫡系。 “大胆!” 左侧文臣队列,兵部尚书秦俢闻快步走出,看着王朗、郑和、郭嘉等人,他脸上呈出怒容。 “尔等乃燕国肱骨,天子重臣,焉能行逼宫之事!” 朝中经董卓那次换过一次血,但仍有一小批念旧的老臣,秦俢闻到现在还能站在这里,就是用来安那些燕国老臣的心,毕竟达官贵人身后也代表着部分世家大族。 刚接手那会儿,苏辰必须要维稳,这样才能安心南征中原,只要这些老臣老实待着,就当他们在朝中养老。 “秦尚书真是好大的官威啊。” 郑和平日里和气,那是因人而异,不代表他没有寻常宦官那种阴沉的杀气,他双手负到身后,微微侧脸,嘴角勾勒着冷笑,“咱家与众文武乃为天下百姓福祉而谋,秦尚书站出来阻止,是要与天下百姓为敌?” 站在后面的郭嘉和李白忍不住在袖子里竖起大拇指。 他俩平日与郑和的交集不算多,只有过几次接触,眼下仅仅这么一句,说明能做皇帝身边握权的宦官那么多年,真不是绣花枕头。 秦俢闻被这句话呛得老脸通红,半晌才憋出一句:“岂有此理,哪有这般攀扯!” “呵呵!” 这时王朗笑出声,看到对方这般不认输的神态,顿时当年阵前的架势又回来了,他抬手打断准备说话的郑和。 “秦尚书,且问燕国开国之君北宫飞源起家何处?” “这与汝等所行逼宫之事有何干系?!”秦俢闻多少听闻过这个叫王朗的御史大夫嘴皮子厉害,不敢随意接他的话。 “自然有关。” 王朗一抖宽袖眼中笑意褪去,抚须说道:“北宫飞源不过边将出身,因前朝赏罚不均,心坏怨气恰逢西戎入境,前朝首尾难顾便起兵造反,如此小人行径亦能开国之君,那我家夏王堂堂侯府出身,南征北战,扫清宇内,致四海靖平,加之北方大患西戎归附,此威德真天授也!” “你胡口乱言……” 不等秦俢闻说话,王朗敛容正色,撩起袖口,走向对方:“老夫乱言?呵呵…….…燕国北宫飞源不过一介边将,趁人之危才有这几百年基业,然国君无道,燕荒宗时,凶年无榖、外内从乱,幸赖夏王使擎天之力,方才转危为安,让陛下幼龄得以据金殿号令九州。然而陛下年幼、天资有限,才能不显,非百姓之福!” “住口!”秦俢闻气的脸红转白,抬起手颤颤巍巍的指着对面的王朗,“枉你出口华美之言,却句句诛心之语,汝修得文章、识得……” “识得个甚!”王朗哪里惯着他,学着某个人趁势追击,袖口撩的更高:“自古有兴必有废,有盛必有衰,燕祚延绵数百载,气数当尽,秦尚书亦读书之人,满腹华章,却如皓首敝珍之贼,送义女嫁二夫,困守幼帝在位,看似忠良老臣,实则贪图忠臣肱骨之名,老夫从未见过汝这般,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王朗一甩宽袖慷慨激昂的落下最后一声。 秦俢闻听完这番话,尤其在‘义女嫁二夫’时,顿感觉胸腔憋闷,身子摇晃一下,手指颤抖的指着对面的王朗,口中结结巴巴的说出“你……伱……” 噗! 老人瞬间喷出一口鲜血,捂着胸口向后倒下。就近的几个文臣冲过来,一边掐人中,一边大叫侍卫将人抬下去,唤御医过来救治。 “陛下!” 王朗目送秦俢闻被侍卫抬下去,缓缓转过身,看向御阶之上的孤儿寡母。 “太后,陛下年幼实在难以身居庙堂,还恳请太后以天下苍生为念,将帝位禅于夏王!尽早退避,还能安享清福,岂不美哉。” 金殿内一道道人影都陷入沉默,又有一些文武走了出来,站在中间。 御阶上,珠帘在俏脸前摇晃,姜婉抿着红唇,看着站出来的一帮文武,眼角闪着泪光,她其实心里早有准备,也知道这天很快就会来。 但真正感受逼宫一般的请她儿子禅位,心里终究是难过的。 姜婉看了一眼侧旁坐在龙椅上踢着脚玩的儿子,艰难的点了点头,心里大抵也拿定了主意,与其赖在皇位上每日战战兢兢,还不如退下来。 毕竟肚子里还有那位夏王的孩子,不管是男还是女,夏王该不会心狠的杀她母子俩的。 “王御史以及诸文武说的没错,陛下年幼,不该据金殿,非百姓之福,那就……” 她深吸了口气,正要将后面的话说完,殿外陡然响起宦官的高喧。 “夏王回朝,百官迎接。” 忽然听到这声,姜婉望向殿门,心里不知为何,反而有种心头悬着的石头落下,让她感到踏实的感觉。 大殿之中,一众文武纷纷左右分开让出道,心里也是在嘀咕:“王驾不是才过隆阳郡吗?怎么回来的如此之快?” 就纷纷猜测时,一道道穿戴黑色铁甲的盾戟士卒犹如一条黑色大蟒从宫道那边蔓延而来,高举的长兵映着冬日泛起一片片寒光,一路抵达承云殿。 苏辰着山纹甲,外罩白绒大氅,勒停缰绳,翻身下马,领着典韦、许褚,五百戟士,大步走上殿前石阶。 守卫皇宫的侍卫、侍候的宦官看到过来的夏王,远远的避开,然后跪下低头。 “拜见夏王!” 苏辰将夏王剑解下随手抛给吴子勋,跨过门槛进到大殿,在两侧齐声拜见的话语之中,径直穿行过去,有宦官赶忙搬来虎皮大椅。 这边,走近御阶的苏辰,没有去坐那边摆在侧首位的大椅,先朝姜婉和北宫舒拱了一下手,随后转身目光扫过两侧文武。 背对着后面的小皇帝、太后问道:“太后,听说这里有人逼宫?” “没……没有。”姜婉望着男人的背影,轻声否决。 “没有就好!” 苏辰看着众臣点了点头,这才走到虎皮大椅上,大马金刀的坐下来“孤可是连夜快马加鞭赶快回来,身心疲惫,刚进皇城就听到诸位说什么禅位之事,孤可是那样的人?之前在尚武殿便说了,休要说此事,汝等为何不听?还好孤赶回来的及时,不然就被你们架起来,弄一身污名,好了,就这样吧,散朝。” 苏辰靠着椅背,挥了挥手,让朝中文武都出去,然后示意太后姜婉留下。 “你们也出去守着。” 典韦、许褚点点头,前者随手抓住吴子勋的后颈,小鸡仔一般拎到外面,殿门随即被宦官关上,许褚站在殿门右侧,朝另一边的典韦瓮声瓮气的问道:“咋,大王也学了魏王?” “皇宫内苑之事,少打听。”典韦懒得理他。 走下殿前石阶的王朗心情愉悦,丝毫没在意夏王的推辞,这是常规流程嘛,下次就好了。 “哼哼,感觉老夫又可与诸葛孔明一较长短了。” (本章完) 第两百九十二章 交给你 承云殿关上殿门,有着些许昏暗,安静之中,小皇帝北宫舒有些不安的在母亲怀里扭动,怯生生的看着那边走来的苏辰。 姜婉搂着孩子,抿着红唇看着一步步踏着御阶上来的夏王,心里也没来由的紧张起来,挤出一丝战栗的话语:“……夏王。” “太后和陛下好好坐着,不要说话。” 苏辰取下大氅随意丢到龙案,就在凤椅旁边的龙椅上坐下来,靠着椅背望着空荡荡的大殿。 “孤要拿了江山,你心里肯定很不好受吧,原本属于你儿子的燕国,很快就要改姓了。” 姜婉坐在凤椅上,摇了摇头,珠帘在她额前摇晃。 “其实这是你我无法阻止得了的,孤打仗打到这份上,就算孤压下身边的将领,下面的将士也不会干的,这是一种‘势’不断推动我们。” 龙椅上,苏辰抬起手拍了拍龙椅的扶手,声音回荡在大殿。 姜婉偏过头看向一旁龙椅上的苏辰,他那威猛高大的身躯,仿佛跟那张龙椅是那么的契合,好半响,她才支支吾吾的开口:“往后大王准备如何对待我们母子俩?” 话语落下,就见到旁边的苏辰双肩抖动,发出“哈哈哈…”的大笑。 苏辰抬起手伸过去,抚在姜婉宽大的凤袍遮掩的小腹上,转过脸来看着她好一会儿。 “孤会安排好一切的,放心,孤不会对伱和你的孩子怎么样,这点容人之量,孤还是有的。” “是……”姜婉乖巧的点头,下意识的与苏辰的手一起摸着隆起的小腹,她脸上惊慌的脸色这才稍稍好转。 “那臣妾到时就要跟舒儿一起搬离皇宫,对吗?” 苏辰点了点头,收回手慢慢站起来,“搬离皇宫是肯定的。”说到这里,他笑了笑,走到女人面前,按着她瘦弱的肩头,“不会让你们住那种太寒碜的房子,往后你们还能四处走动,比在皇宫更自由。” 说完,苏辰走下了御阶,脚步行到大殿中央时稍缓了一下,侧过脸望着御阶上母子俩,以及代表燕国的龙庭。 然后缓缓转身朝殿门大步过去,雄浑豪迈的声音随殿门打开的瞬间响彻这里。 “太后,这是孤最后一次这样称呼你。” 苏辰走出大殿,看了一眼四周延绵的宫殿,举步径直走下台阶,翻身上马,望着明媚的春日:“回王府!” 宫道上还有没离开的文武,见到骑马过来的苏辰,纷纷退让到左右,苏辰没有理会他们,径直回到夏王府。 知道夏王回京,房雪君领着府内仆人早早在王府门口等候多时,见到苏辰骑着黑马过来,俏脸顿时泛起红晕,激动的从杨玉环手里取过柳枝。 ‘吁。’ 苏辰在府门驻马翻身而下,看着府门等候的三女,笑着抬起双臂,房雪君落落大方当着众人面,麻利的在苏辰周身上下挥了挥。 又看向典韦、许褚、吴子勋,后者自觉的抬起手臂时,房雪君抿着嘴角将柳枝交给师姐,李望秋举着纸条在三人身上扫了扫。 随后众人跨过门前的火盆进到府内,房雪君上前握住苏辰的手。 “快马加鞭赶回来,又急匆匆的到皇宫,一定还没吃饭吧,我啊,让后厨那边备好了酒食。”说着,女子回过头看向典韦和陌生的许褚,“两位将军也有份儿哦,大王喜欢一家人坐在一起用饭。” 吴子勋愣了一下,看着回头甜甜微笑的房雪君,有些难以置信这么有水平的话,居然从她口中说出来。 典韦和许褚对视一眼,显然对‘一家人’这三个人很受用。 齐齐拱手:“谢夏王妃,典韦(许褚)换了衣甲就来。” 说完,许褚跟着典韦去了夏王侧院,属于他们的房间,那边会有专门服侍的丫鬟帮他们卸甲更衣。 苏辰也打发了吴子勋,与房雪君一路说笑回到后院,几名仆人丫鬟恭候两侧,早已准备好了洗漱的热水,和王服。 李望秋意气风发的打发走了他们,然后,就看到苏辰和房雪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陡然意识到什么,顿时羞红了脸,干咳一声,提着手里的佩剑,朝两人拱了一下。 “大王慢洗,我……先撤了!” 旋即,红着脸唰的一下冲出房门。 见人走了,苏辰让房雪君为他拆卸山纹甲,看着女子将部件一个个放到架子上,他才开口:“你也出去吧,我洗澡不喜欢别人在旁服侍。” “我不看可以吗?”房雪君连忙用双手捂着双眼,指间露出缝隙,眼睛里面一眨一眨。 “别闹。” 苏辰听着她俏皮的说话,还是将她请了出去,这才脱下戎服,露出胸口一道伤口,走到绘有卧虎的屏风后,坐进木桶。 哗的水声里,整个人浸在热水当中,舒坦的枕着桶边,闭着眼睛呼出一口气。 然后,房门吱嘎一声,房雪君又钻了进来,她红着脸小步挪到,手里捏着毛巾,“忘记拿给你了……” 苏辰睁开眼睛,看着她闭着眼小心翼翼挪过来,却没有丢下毛巾就走的意思,而是蹲在木桶边,用着毛巾为他擦拭。 偶尔睁开眼,见苏辰靠着木桶边沿继续睡着,脸更红的为他擦拭,看到苏辰胸口上那长长的刀口,她的手僵住了,整个人愣在那里,双眼一下湿红起来。 “怎么哭了?” 苏辰睁开眼,看到女子一边为他擦着胸口,一边擦着眼角,小声抽泣。 “你是夏王……怎么……会受这样的伤…” “这很正常,战场之上,哪有那么多顺风顺水,大家都在争分夺秒之下,陷入胶着那就只能比拼主将的勇气,以此激励士气。” 苏辰靠着木桶,伸手在女子眼角为她抹去泪渍,“所以,孤从来不希望你上战场,那里是生死之地,一个不好的念头,一个错误的行动,都会把命丢在那里。” “……”房雪君轻轻为胸膛上那道已经结茧的刀疤轻柔擦拭,摇摇头:“大王贵为夏王,其实更不该亲冒矢石。” 苏辰笑着应下来,不过也只是嘴上说说,答应女子罢了,战场上瞬息万变,谁也不知道会不会需要他亲自上阵。 思绪断开,苏辰仍由房雪君为他搓澡,顺道转开话头:“明日,我爹娘兄弟,还有两个嫂嫂该到燕京了,你让仆人将后院南面的阁楼腾出来,打扫干净,让他们在那里住下。” 听到未来公婆要来,房雪君脸上也露出了喜色,一边勤快的为苏辰清洗身子,一边说道:“燕京很大,到时候我领着他们在城里到处看看。” “呵呵,到时候你可要好生带着他们到处走走。” 又泡了一阵,苏辰便从木桶里出来,擦干身子,换上舒适的常服,让房雪君帮忙梳拢发饰,戴上冠帽。 等到典韦、许褚、吴子勋过来,一起到中庭用饭,贾诩、郭嘉、李白、郑和、王朗也都被请了过来,一侧还有杨玉环、房雪君作陪。 席间多说是一些朝堂上的话,二女听了一会儿,吃上几口饭菜,便将这里留给一群男人商讨大事,吃完饭后,一群人挪到偏厅议事。 “该是下最后一诏了。” “还有一事,那个秦俢闻不如让他宫变一次,顺手将反对的声音全部按下去。” “大王称帝在即,那家伙定会不甘。” “那就这么办。” 最后苏辰一锤定音,将事情落定,又跟众人说了会儿话,已经下午,在院里房雪君、杨玉环四处走走逛逛,转眼来到晚上,用过晚饭后,便回到房里处理绣衣司送来的情报。 进了房间,苏辰刚准备坐下,整理一些公文,翻看最近燕京发生的一些事,片刻,房门打开,房雪君穿着绣花的长裙,薄薄的单衣进来,反手将门插上。 雪君?”听到身后动静,以及微微的脚步声,苏辰回过头看向房门那边。 暖黄的烛火充斥房里。 房雪君却是抿着嘴唇过来,微微张了张嘴,对着烛火‘呼’的吹出一口气,房里顿时黑暗了下来,外面站岗的典韦和许褚愣了愣,熟练的从腰带里掏出一对木塞,塞到耳朵里。 屋内,苏辰从椅上站起身,便听到黑暗里一阵窸窸窣窣的在响,那是衣裙脱下落地的轻微声。 借着外面屋檐下照进来的灯笼光,窈窕的身影缓缓贴近过来,靠在苏辰胸膛。 “大王,要了我吧。” 昏昏暗暗的微光里,她眨了眨睫毛,微微低下头,脸颊泛起红晕,“妾身……想将清清白白的身子交给你。” 苏辰感受着贴在身上的火热,抚着女子的发髻良久,抬手将她横抱起来,女子轻巧窈窕的身子轻微的在他怀里颤抖,微微闭上眼,感觉脸烧的通红,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浑身就一阵发软。 随后,被苏辰抱着走向床榻将她轻柔的放到床上,房雪君睁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庞,细如蚊声的道: “帘子……放下来。” 呵呵! 苏辰笑了笑,伸手隔空一挥,系着的床帘回落铺开,将床榻内的风景遮盖下去。 (本章完) 第两百九十三章 大王,请登基 翌日,天蒙蒙发亮,房内残留的某种气味早已消散。 晨风挤进窗棂,床帘悄然抚动,里面依旧响着男人微微鼾声,躺在旁边的女子抖动睫毛,睁着眼睛看着身旁躺着的苏辰。 陡然感受到身旁男人要醒过来了,房雪君连忙闭上眼,将脸朝下偏了偏,装作继续睡觉。 不久,苏辰醒过来,看了眼身旁还在熟睡的女子,将褥子往上拉了拉,将她肩头盖住,这才起床下去,随意披上一件单衣,坐在书桌前,继续翻看昨晚没来得及看完的情报。 床帘内,房雪君这才缓缓睁开,脸红红的感受刚刚苏辰躺过的地方,温热的感觉传到手心,想起昨晚的事,脸上红晕更浓了。 “醒了?”床帘外响起苏辰的声音。 “没有。” 房雪君口不择言的应付一声,反应过来,恨不得找个缝钻进去,随后,她赶紧起来,在床上找到一些衣裳慌慌张张的穿上,揭开被褥看到床单上几朵殷红,咬着嘴唇,两颊颇为羞涩的泛起红晕。 她爬起床,瞅了一眼,正埋头看情报的苏辰,悄然伸出白皙的脚踝,足尖轻点地上,纵身冲出床帘,飞快将昨晚脱到地上的衣裙捞到怀里,再次施展轻功跳回床帘之中。 周围的动静,苏辰自然都察觉到的,只是不便过问,免得房雪君尴尬,毕竟这个世道的女子跟前世的那些女孩是不一样的观念。 不过想起昨晚床榻上,房雪君一副侠女赴死的画面,苏辰的嘴角就忍不住勾了起来,用着武功将第一次的疼痛减轻,还是头一次见。 窸窸窣窣一阵,方才出来,先向苏辰福了一礼,迈着扭扭捏捏的走姿出了房门,让侍女端来热水,服侍苏辰洗漱,穿戴好王服。 又让侍女准备了剪刀,钻进床帘里捣鼓一阵,苏辰回头问她做什么,房雪君将叠好的东西快速藏到身后,红着脸朝苏辰瞪了瞪。 “不许问!” 拿着东西,推着丫鬟慌慌张张的跑了出去,被师姐李望秋截住,拉到角落嘀嘀咕咕的不知在说什么,神色里偶尔显出一丝落寞和羡慕,但更多的,还是在为师妹感到高兴。 过得一阵有后院的女管事过来,她是杨玉环找来的,毕竟后院不方便男人出入,所以在前院的侍女中挑选了一个年龄合适的。 “启禀大王,外面有令骑来报,车队距离城门十里了。” “知道了,你去通知吴常随,让他通知礼部,让满朝文武迎接凯旋的将士!” 昨日回来之前,礼部那边已经在做这事,南城门那边早已布置好了一切,只等苏辰的王令。 整理了一下发髻,让侍女帮忙戴上冠帽,便起身走出寝房外面典韦、许褚早已等候多时,便跟着苏辰一起到中庭用了早饭,这次迎接,他还特地让房雪君盛装打扮,一起跟过去不仅是给予征伐西戎的最高礼遇,也是让房雪君这个未过门的儿媳迎接公婆。 礼部这边自然是不敢怠慢的,尤其听到夏王的父母也在队伍里,王令刚一来,礼部尚书吴继恩亲自骑马奔走。 皇城中的仪仗甲士也都抽调过来,在南城门外列队等候。 …… 距离燕京尚有六七里,三军将士在行军途中已经开始整理衣甲兵器,这次他们所有人都要进城,从南门而入,自东门而出,去往丰功伟业之碑。 其中有不少将士怀里,抱着的都是装有骨灰的小罐,上面贴着阵亡士卒、将校的名字,将亲手交到等候的家眷手中。 蜿蜒的长龙缓行,其中四辆辆马车在一侧摇晃前行,崎岖路面导致车厢摇晃,车厢两侧窗帘、正中帘门挤着一张张好奇的脸孔,张望着长龙的远方,隐隐约约能看到城池的轮廓巨大。 “这就是燕京?”四辆马车内,除了苏丛芳和苏雍来过这里,其余人几乎都没出过定安郡范围。 “我觉得定安城都算大了,这京城实在……”饶是素净的殷素寰,也忍不住发出惊叹:“城里不知要住多少人!” “大概上百万吧,当年来时,听过一些世子提起。”苏雍抱着一岁零几月的儿子笑呵呵的说道。 真正最直观感受的,还是没来过燕京的花红真、苏烈、苏庭,还有萧婥,京城的雄伟只是从苏丛芳口中了解过,或道听途说过一些。 “你们说小叔这会儿是不是会迎接我们了?”花红真坐回来,殷切的看向大嫂还有丈夫苏烈,后者拧起眉头,轻喝:“三弟是夏王,不要给他丢人。” 花红真正要张嘴反驳,外面响起马蹄声,有声音在喊:“夏王仪仗、文武百官已在城门恭迎诸位将士凯旋,速速前行。” 随后外面的骑士促马过来:“苏侯在哪辆车里?” “我父在后面那辆!”苏雍掀开帘子,朝那骑士拱手,言语温和:“不知这位将军,夏王可在城门处?” 毕竟刚才对方只说了夏王仪仗,与夏王有没有亲自来,是两回事,最好还是确认一下。 “苏世子,在下不敢当将军称呼,不过军中校尉。”那骑士拱手还礼,“夏王已经在城楼上等候。” 说完,朝队伍后面的车架赶去,至于要跟父亲苏丛芳说什么,苏雍是不知晓了。 穿过这条官道,两侧林野在视野中尽去,展现在眼前的,是一亩亩田地,开春翻地忙活的农人此时站在田埂上,朝着过去的士卒挥手, 光脚的孩童追着队伍在跑,像是看到了队伍中的亲人,欢喜的喊叫。 城楼渐近了,官道变得宽敞无比,延绵数十里的城墙,古朴而巍峨,苏家人望着这延绵的墙头,直接陷入震撼当中尤其是女眷们,根本无法想象苏辰当年率兵,是如何将这里攻打下来。 这比之前经过玉山原听苏辰在那里打败朝廷十万精锐还要离谱。 不久,苏家的马车从队伍里分离出来,从另一条路靠近城楼,马车停靠在原野上,四辆马车内,苏丛芳牵着老妻萧婥,与吴会之从最后面那辆车里下来,仰起头看向远方的城楼,隐约见到了熟悉的身影。 靠前的三辆马车,除了苏雍、苏烈两家外,还有苏庭等几个旁亲中的青年才俊,也都一一下了马车,遥望城楼上屹立的身影。 之前听说当了夏王,回定安城时也没有多少架子和排场,可此时的燕京城下,众人心里才有了最为直观的感受。 曾经那个闹洞房听墙根,青楼流连忘返,与混迹三教九流的苏家三公子,已经完全蜕变为君临天下的雄主了。 心绪飘飞到城楼时,陡然一片:“拜见大王!”的声音连在一起响彻天地,惊得苏家众人飘飞的思绪瞬间被拉了回来。 不知何时城楼前方的原野站满了士兵,乌泱泱的一片,一眼望不到尽头。 而之前在延塘关见过的将军们,在行军途中便没再见到,眼下却是从士卒当中奔马而出,在城楼下并马一字排开。 李靖、吕布、霍去病、赵云、秦琼、尉迟恭等将,在马背上向着巍峨的城楼上方,抱拳拱手。 城楼上,旌旗猎猎。 站在墙垛后的苏辰拔出腰间夏王剑,指向城外,他声音雄浑响亮。 “孤,迎诸军将士回家!” “回家!” “回家!” “回家!” 下方黑压压一片士兵高举兵器嘶声呐喊,几万人的嘶吼,犹如山崩地裂般惊人,站在苏辰身后、左右的朝堂文武耳朵里都是嗡嗡的乱响。 房雪君听的胸口发闷,呼吸都不顺畅了。 …… 城中百官集居的牌坊,兵部尚书秦府内,卧病在床的秦俢闻刚喝完药睡下,隐约听到什么声音,又被惊醒过来。 他问守在床边的老妻。 “外面发生何事了?” “是夏王征讨西戎的百战将士回来了。”老妻握住丈夫的手,轻声说道:“夫君,身子养好后,咱们辞官回乡吧。” 秦俢闻看着泪流满脸的妻子,沉默了好一阵,虚弱的摇了摇头。 …… “将烈士遗骸交接家眷!” 城楼上,苏辰的声音再次响起,下方早已等候的家眷们,这时才敢大声嚎啕大哭出来,她们看着抱着骨灰罐走来的士卒,看着陶罐上贴着的名字,上前认领。 不久,领了骨灰的家眷们走在军队前方入城,苏辰深吸了一口气,转身走下城楼,翻身上马,房雪君也跟着上了一匹红马,跟在苏辰身后,注视着入城的一个个士卒。 直到苏家的马车从后面进来,苏辰没有跟他们说话,而是领着身边众将,还有护卫骑马走在前面,跟着军队穿行街巷。 马车沿着燕京主道行驶,苏家人不敢像城外那边大呼小叫,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此时都在马车内坐的笔直,只是通过飘起的车帘,偷偷打量燕京街景的繁华。 街道两侧拥挤的百姓之多,令他们咋舌,一路过去数里都看不完。 苏丛芳在车内,小心翼翼的左顾右盼,这种阵仗是他一辈子都没见过的,伴随前方王驾前行的,还有缺胳膊少腿的伤兵队伍,这幅画面素寰、花红真等女眷脸色发白。 而之后,马车拐过街口,朝东面驶去,让苏家人感到疑惑,难道不是去皇城?怎么又出城了。 很快,他们便知道来这里的目的了。 只见山丘上耸立的巨大石碑,以及碑下密密麻麻的墓碑,碑上每一寸地方,都雕刻着人的名字,苏丛芳、吴会之、苏雍、苏烈、苏庭看着这一幕,惊讶的说不出话同时,也有深深的心痛。 大抵只有生为男儿,才能明白,在这两年中,这里每一个人名,就代表一个男人战死沙场。 这一眼望去,最少超过五万之数了。 “该休养生息了。”吴会之忍不住说道。 苏丛芳附和的点点头,他侧身让苏雍、苏烈,带着苏家子嗣,还有女眷们一起走上前,走下观礼台,在无数集结的士兵注视下,接过递来的一炷炷香,朝前方、远方的一座座石碑方向,捧香过头,躬身拜下。 站在高台上的苏辰看着家中人如此,心里也很是欣慰。 也就在这时,后方有骑兵奔行而来,马背上的令骑还未等马停稳,直接跳马快步跑来,将手中一卷黄绸举过头顶。 “启禀大王朝廷有旨!” 郑和上前接过圣旨,来到苏辰身旁站定,双手抓住两端展开。 “天子制诏,告夏王曰: 燕室迟暮,朕年岁幼小,不足肩负天下大任,有负列代君王,朕甚感羞愧。先帝荒宗倒行逆施,不恤旱情,致数州民不聊生,奸人为祸朝堂,以至朝廷威望难存,幸得夏王挥兵北伐,斩奸邪于朝堂,平魏国于中原,降蛮夷西戎、生奴于蛮荒! 夏王为天下百姓存亡,奔波四海,扫清寰宇,功德盖世,朕窃以为,英雄当有立宗之所,当传英雄之气,朕决议将大燕江山,这泱泱土地,万千生灵交托于夏王苏辰,望诸君将士、朝中文武,将朕今日之言传于四方!夏王承大燕国祚,授于天命!” 王朗闭着眼,不时抚须点头,这道圣旨正是出自他的手笔,当着众人的面被念出来,那种感觉简直不要美。 圣旨的声音停下,王朗睁开眼,当即拱手:“请大王授天命,承燕国祚!” 周围各军众将,纷纷上前,围在苏辰身后,一一拱手。 “请大王,登基,顺应天命!” 声音汇集传向四周,无论下方,还是高台,黑压压一片士卒、文武大臣皆拱起手,或举起兵器,遥望那道身影,他们口中许许多多不同的声音在这一瞬间汇聚起来,犹如洪流般席卷,然后在天空炸响。 “大王,请登基!” 苏家众人心潮澎湃,望向高台,上方的苏辰闭上眼睛,他声音在风里飘着。 “这次……孤就不推让了。” 天下各国本就因为北方统一而紧绷的气氛,在这条消息紧跟传开后,当即陷入惊愕的状态之中。 不久之后,苏辰将称帝,大赦天下。 (本章完) 第两百九十四章 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那激动人心、山呼海啸般的呐喊,这种千军万马的场面,令得苏家人一个个带着醉酒般的红晕回到车上,在狭小的车厢内兴奋的谈论。 苏家是破落的侯爵能出一个王已经祖坟冒青烟了。 今日文武百官无数士兵拥戴苏辰登基称帝的画面还印在苏家人脑海里,此时坐在车里,身子都还在微微发抖。 “这么多兵将……妾身还是第一次看到。” “这算是什么,三弟还有几支兵马在中原……最近更是听说草原那边还有二十多万骑兵。” 话语之中,马车进城拐向夏王府,王府是原来大将军府改建而成,并没有专门修建,就算是在繁华京城里,也是占地极大,规模宏伟的存在,毕竟这里是整个北地和中原权力掌握者的居所。 四辆马车经过宽敞的街道,停在立有两尊大石狮的王府前,苏家一行人先一步来到这里,望着高耸宏伟的府门,花红真惊得捂着嘴,她娘家是商贾,侯府的规格已经是很大了,但在王府面前,就显得小家子气。 她一下车,就忍住抓紧了丈夫的袖口,兴奋的不能自制。 “夫君,小叔住的就是这里?以前老听人说燕京城里寸土寸金,这么大的府邸,里面装潢置办下来,小叔一定花不少钱财。” 看不惯自己妻子的苏烈,此时也被这样的府邸惊的忘记回答花红真的话,看着王府的大门,两侧屹立站岗的甲士,整个人都感觉有点恍惚。 片刻,后面赶来的房雪君翻身下马,笑吟吟的走过来,将缰绳递给上前行礼的士卒,这段时间,全然没了往日的江湖气,落落大方的过来,向苏家两位老人福礼,随后又向大哥大嫂,二哥二嫂,一一行礼。 礼数周全,让人挑不出丝毫的毛病。 看到女子挽着的发髻是妇人款式,苏丛芳、萧婥两位老人家对视一眼,抿着嘴角轻笑,并没有揭破,笑呵呵的将房雪君拉到面前,越看越喜欢。 老妇人还将手腕上的玉镯取下,“雪君,这个给你,这玉镯在我这里养了二十年,就是给那小子的媳妇准备的,现在可以交到你手里了。” “是……”房雪君心思通透,哪里不明白二老已经看出来了,脸色微红的接过妇人递来的手镯,小心捧着手心。 大嫂殷素寰走过来,贴到雪君身旁,在她耳边低语几句,二女顿时轻笑出声。 一旁的花红真抿了抿嘴,将脸偏向一边。 “哎呀,光说着话,都差点忘记,请侯爷和老夫人进府了。”房雪君连忙朝门内恭迎的管事挥挥手,随即上前搀扶萧婥,又朝苏丛芳、苏雍、苏烈说了句:“我带你们逛逛王府,刚才让管事准备了马车。” 苏雍、苏烈脸色一愣:“呃……马车?” 此时,苏丛芳、萧婥也愣住,花红真连忙上前,主动将房雪君挽住,眸底闪出一丝惊讶:“王府里坐马车?” “要逛王府,需要坐车的,不然走不完。” 房雪君笑呵呵的将那日自己初来王府,跟师姐李望秋在府内走了一个下午的事讲出来。 “那天可是真的累死人,呵呵!” 他们还是身手不错的江湖人都如此,更别说萧婥、殷素寰、花红真这样寻常女子和老妇人,怕是还没走出两里就累的走不动路。 花红真瞠目结舌,难以想象这座王府有多大,一脸向往的表情看着房雪君,“那平日伱们住哪里?难道每次过来都要坐马车到府内。” “别丢人了。”苏烈拉了一下妻子,皱起眉头:“侯府也挺大,难道住处会修在最里面?” “我这是问弟妹……”花红真不着痕迹的转了下手,将袖口从丈夫指间挣出来,赶忙跟上前面的房雪君在一旁叽叽喳喳的打量、询问。 仅仅入风水墙到前院这段距离就占地八亩,那风水墙彷若城墙般高大,上面雕龙画凤,腾云驾雾描着各色漆水,栩栩如生仿佛随时破墙而出,给人一种极大的压迫感。 众人感觉就像从城墙下面走过一样,小心翼翼的绕到后面,又是宽敞的岩石雕琢的方砖,一路往前铺砌,两边立着石灯,丫鬟仆人来往于前方厅堂檐下,正摆着家宴。 苏丛芳进到厅里,并没有看到儿子,他还以为刚才山呼海啸的呐喊之后,先行回府了,眼下却是没人,便回头对搀扶萧婥的房雪君问道。 “对了,长生呢?” 不等房雪君说话,老妇人将拐杖拄了一下,“他是夏王,自然还有许多事要处理,哪像你当一个闲散侯爷。” “你……又扯我身上做甚!”苏丛芳对老妻可没脾气了,自从小儿子得势以来,家里大大小小基本都是老妻说了算,做为世子的苏雍也几乎摆烂,将所有侯府的权利交到了那位叫荀彧的大才手中。 当了那么多年侯爷,苏丛芳哪里不知道大儿子心里如何想的。 便也没多说什么,甚至还很配合,毕竟兄弟间和睦为最,其他都是浮云。 苏家来的人并不多,只坐了两桌,厅里还有六七桌是空着的,大抵明白那是给苏辰,还有他麾下的文武准备的。 “咱们还是等等长生,等他回来,咱们再吃饭。”萧婥坐在丈夫旁边,她没拿筷子,周围的儿子儿媳,还有旁亲也都没动。 “娘说的对,咱们等三弟,一家人嘛,好不容易聚在一起,怎么也要整整齐齐。”苏烈笑了笑,至于旁边的妻子使来的眼色,他懒得搭理。 一家人在饭桌前,边聊些家常,边说等会儿饭后,一起乘车在王府里转转,就在这时,外面响起一声。 “转王府,需要我陪吗?” 就见苏辰一身黑底金纹的王服大步而来,左右是两个巨大身形护卫,一旁还有抱着夏王剑的吴子勋,身后更是一大帮文臣武将,浩浩荡荡的过来。 厅里苏家众人连忙起身行礼,吴会之看到夏王身边跟随的吴子勋,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 “拜见大王!” 苏家除了两位老人,几乎所有人拱手躬身朝进来的苏辰行礼。 “这里没外人,一家人就不用这样多礼,没看我都不用孤来自称吗?吃饭吃饭,可饿死我了!”苏辰笑呵呵的朝他们一挥手。 旋即,走到父母身旁落座,跟随进来的吕布、霍去病、李靖、贾诩等文臣武将边说边走到空桌,各自找了一个座位坐下。 便朝望着他的众人,笑呵呵的说了声:“吃饭!” …… 天光在云间走着。 众兵马拥戴、朝廷下旨禅让帝位给夏王的消息,已经在城中流传开,不少人开始奔走,暗中拉帮结党,权利交替的这一过程里,必然会有一段风波,众人抱团,才有可能挺过去。 兵部尚书秦府上,秦俢闻躺在榻上,听闻这条消息,心中悲愤交加。 夜色降下来,他强撑着身子下床,灌了一口酒,望着窗外夜空眼眶湿红,声音哽咽的在喉间:“大燕列朝列代先帝,那个乱臣贼子快要登基称帝了,老臣秦俢闻对不住你们,保不下国祚……” 夜色寂寥,只有草间的虫鸣在庭院里奏响,老人蹒跚几步,走到书桌前,撑着桌边,拿起磨了墨水,提起笔墨,在纸张上沙沙的写着字,写了不少份,然后叫来府内的管事,将这些信函传达出去,叮嘱他一定要亲手交到对方手中。 开乾三年,二月十七,燕国皇帝即将禅位的消息还在发酵,而此时有消息从西域传来,詹密国、铁勒国、鬼焉靠近西部草原的三国朝拜的使者队伍已入延塘关,随后穿过隆阳郡,前往京城朝拜夏王。 而与此同时,秦俢闻手书的几封信函,送到朝中几名老臣手中,在天色降下后,纷纷聚集在尚书府共谋大事。 (本章完) 第两百九十五章 最后的绊脚石 二月中旬快过了,夜里的风还带着寒意。 秦府上,一个四四方方的庭院被府内的护院、五十亲兵围住,院子里的角落渐起低低的虫鸣。 应邀而来的几道身影从秦府侧门悄然而入,跟着接应的家仆,在附近檐下灯笼光里匆忙而过,在护院的注视下,进入戒严的庭院。 管事的领着几个年龄颇大的丫鬟,端了茶水、上了糕点后,沉默的退出房间,将房门关上。 秦俢闻坐在厅堂首位,旁边放着支撑他走路的拐杖,他拿着瓷杯吹了吹漂浮的茶梗,两侧落座的同僚们坐姿方正,面色沉静,端着茶水品饮。 典籍浑厚,案几古拙,点了熏香的小炉袅绕淡淡青烟。 这里是秦府的书斋,秦俢闻最喜欢来的地方,也是时常与湘女商讨事情的地方,如今这里多了朝中几位同僚。 以他们的份量,放在先帝时期,足以左右整个北方局势。 然而,夏王入主燕京,掌控北方后,许许多多的老臣在上次的宫变里相继死去,未参与之人,心灰意冷下,不少辞官归乡。 剩下的人试图挽救朝廷,可惜手中的权柄逐渐被新晋的朝臣一步步分食,如今夏王即将承继大燕国祚,再难有挽回的余地。 针对夏王之事,他并不确定是否能成功,秦俢闻决定不能再等了,但这等大事,他一人定然是无法办到。 便邀请了剩下的几位燕国老臣,他们往日也有些许利益纠葛,手里还有些许权力,如刑部侍郎祖舟、侍中王奇、京兆骑都尉孔令德……等六人。 “……自夏王入燕京以来,势力越发庞大,时不待我,如今他以得胜之师回朝,丰碑之下,宣誓三军,声威无两。 眼下更是传出陛下禅位于他,不管真假,都是对我等燕国忠贞老臣的奇耻大辱……这两年来,我一直想办法规劝夏王,让他走回正道,将权柄交还陛下,莫要做那欺辱圣上的暴臣。 可看来是我错了,他当夏王其实就是为了那皇位,我等老臣不能再坐以待毙,哪怕粉身碎骨,也要搏一搏!” 秦俢闻深吸一口气,手在桌上拍了几下,虚弱的身板都激动的发抖。 此等场合,下人都已避开,所以说话大声与否,没有太多顾虑。 下方一侧的侍中王奇放下茶水。 “秦尚书所言,我等也都知晓,可夏王势力庞大,尽掌天下兵马,京畿之地也都全是他的人,我等手中权力已不多了,哪里能与他制衡。” 他这番话出口,其余五人神色各异,或抚须沉默,或许闭眼点头,骑都尉孔令德出声道:“老臣虽然六十有二,却是先帝还是太子时提拔起来,此知遇之恩无以为报,愿以家中老小性命为大燕国祚一搏!” “拿什么搏?你头铁?还是你家老小脖子都不惧刀锋?” “可不是,令德尽说胡话,你麾下几十人能做甚?还不够夏王麾下一员猛将徒手杀的。” “说起猛将,夏王麾下那吕布、赵云,还有李玄霸都是一等一的厉害人物,他们也在燕京城内,咱们拿什么跟他打?” “秦尚书,那吕布似乎打过伱,你真拿湘女送给他?” 七嘴八舌的话语,令得秦俢闻脸色涨得通红,他呯呯的拍响桌面。 “咱们说如何除去那夏王,扯到我身上做甚,咱们一群做了几十年官的人,还不如一个双十之数的年轻人,说出去咱们老脸往哪儿放!” 他也是被触及到了痛处,说出的话颇为急躁。 “秦尚书,咱们也都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自是不怕死,可要死得值啊,你我都清楚,我们要兵没兵,要权没权,根本拿那位夏王没辙。” 这里的朝官里,除了秦俢闻,就属刑部侍郎祖舟最大他年龄也不小,今年已六十九的高龄“秦尚书若能有法子,但请讲出来,我们与尚书一起商议是否可行。” “是有一个法子。” 秦俢闻向后靠了靠,他手指放在茶盏一旁,指尖轻轻敲击,过得片刻,他视线从烛火上移开。 “夏王登基在即,各方戒严,可越是如此,我们的机会越大。” 他语气顿了顿,看向众人。 “登基乃大事,夏王身边文武当集中精力为登基之事操持,些许角落或许能看上一眼,但也不多,皇城之中已在修建封禅台,朝中积压事务,协调各方之事,那位夏王必然疲乏,不会住在宫里,夏王府虽大,戒备森严,但与皇城那种高墙深院相比,要简单许多。” “夏王府也有许多兵马驻守哪里那么容易!” “呵呵,王府高墙连横二十七里,不可能每一段都有士卒驻守,多是巡逻兵马罢了,只要想,我等麾下人手百余人足矣!夏王双亲俱在王府,他必然每日都会在府内,夜深人静之时,就是动手最好时机!” 秦俢闻口中并非什么高论,但眼下他们能做的,也就只有这样,什么阴谋诡计,朝堂纵横之术,放在此时已经没有任何作用了。 别人过几日就要登基,这边还在谋划计策,等计策生效,估摸着皇帝都已降位为公送出燕京了。 到得此时此刻,斩杀贼首,才是真正有效的计策,哪怕那位夏王死后,引发动荡都是值得的,到时候众人再联合各州世家大族,将动荡平息,燕国还是燕国。 细想之后,祖舟等人感叹秦俢闻手段果断,真乃燕国基石、中流砥柱,他们都是一群老臣子了,并不怕死,既然落下了决定,必然好生谋划一番,又谈了一个时辰,疲惫袭来,他们这才起身告辞。 出了这方庭院,虽然山雨欲来的气息扑在脸上,但祖舟、王奇等人不免感叹,自己一行人亦有翻云覆雨的能力。 不久,他们分道扬镳,先后乘坐马车离开,回去的路上,想着今日与秦尚书的谋划,越想越觉得可行。 京兆骑都尉孔令德没想到那么多,他年龄大了,集中精神与众人商议了许多事,脑子里有些混乱,此时靠着车厢已然昏昏欲睡。 正睡得香甜时,微微晃动的马车忽然停下,他猛地朝前倾了倾,差点磕到额头。 “老王,到府了?今日你停车怎的毛手毛脚。” “不是……老爷,外面……外面……” 正欲下车的孔令德掀开帘子,看到通往府邸的街道上,一排锦衣华绣袍的身影站在过道中间,为首一名绣衣司指挥,面无表情的看着过来。 “你们何人,可知我乃……” “你乃京兆骑都尉孔令德,在下知晓!”那指挥带着十几名绣衣司的人手上前,拿出王令将马车周围的亲卫赶开。 “骑都尉,你认得令牌吧?劳烦跟我们走一趟绣衣司。” “放肆,老夫乃朝廷大臣,京兆……” “别废话,缉走!”那指挥厉声大喝,直接将老人话语打断,抬手一挥,几名绣衣司锦卫跳上车辇将车夫丢到车外,一人驾车,两人拔刀架在孔令德颈项,跟着翻身上马的指挥消失在夜幕里。 同样的几处官邸外面,回去的其余五名老臣如王奇、祖舟等人也都在路上被绣衣司的人拦下,当场缉拿塞进车厢离开。 不到半个时辰,府衙捕快、衙役出动,直接闯入这六名朝官的家中,身怀王令,这些捕快、衙役拿出欺压寻常百姓的气焰,迅速查封宅邸,抄没家产,里里外外都搜刮的干净,将对方家眷悉数被拿,丢进府衙大牢。 …… 而在这一过程里,一辆六马拉动的马车出了夏王府,驶过一条条长街上弥漫的水雾,不久后,在秦府外停下。 把守门口的护卫看到马车里下来的身影,瞬间吓得双腿发软,待对方带着两名身形高大的护卫踏上石阶走进房檐,守在这里的护卫本能的将府门推开,恭恭敬敬的退到两侧跪下来。 整个燕京,谁不认识夏王苏辰。 一时间秦府上战战兢兢,闻讯的管事一边派人去通报秦俢闻,一边领着家中大小仆人跪迎。 “秦尚书呢?带孤过去。” 苏辰提着夏王剑,看也没看他们,径直从这片跪伏的人群中间大步过去,典韦、许褚紧跟在后,许褚随手一拎,将那管事模样的老头丢到前面,闷声低喝:“带路。” 此时的后院之中,秦俢闻在湘女服侍下洗漱完,躺到床上睡下,秦湘女为他盖好了被褥,坐在床沿,轻声道:“义父,你说这次能成功吗?” “不管成不成功,为父都要试一试,不然就没机会了。” 老人那日在朝堂上被气得吐血,加上之前吕布给的一拳,新伤加旧伤,让他行动变得不便,“湘女,你也去休息吧。” “是,义父!” 秦湘女起身略略矮身福礼,正要吹灭蜡烛,门外陡然响起脚步声,一名仆人慌里慌张的跑到门口。 他隔着门扇气喘吁吁。 “老爷,不好了,大……大王来了!” 原本闭眼的秦俢闻吓得睁开眼睛,还未等湘女来搀他起来,直接就坐了起来,还未等他说话外面的房檐下已响起了苏辰的声音。 “秦尚书,孤来看你来了。” 门扇吱嘎一声被一个面容凶恶的巨汉推开,苏辰提着夏王剑进来,看了眼一旁亭亭玉立的女子,便抬手朝秦俢闻按了按,让他躺下。 “尚书受伤两次,还日理万机,当真辛苦,还是不要起来。” “大王……”秦俢闻不敢挣扎起身,旁边的苏辰声音猛地拔高:“躺下!” 老人被这一吼,动也不敢动,愣愣的看着苏辰的眼睛,看到的只有一片冷漠,他缓缓躺了下去,心脏突突狂跳不止,试探的问道:“大王,深夜前来见老臣,是有何事吩咐?” “孤就是过来,探望一二。” 苏辰笑着为他压好被角,继续说道:“最近城里治安不好,看看尚书家里有没有遭贼,绣衣司传讯给孤,说路上抓了几个人,都是一些年龄不小的老贼,你说说,这般年纪了,怎的还想着做贼,家里是缺钱用,还是缺一口饭吃?” “他们呐……”苏辰摇了摇头,笑着叹息一声:“……这是把自己家小往死路上逼,你说对吧?秦尚书。” 听到这里,秦俢闻也好,秦湘女也罢,脸上神色瞬间变了。 “大王……那些人……” “什么人,就是一伙贼,不过放心,秦尚书还是要好好养伤,孤登基的时候,你一定要来的,懂了吗?!” 苏辰拍拍老人胸口上的被褥,笑眯眯的说道:“孤最近太忙了,马上又要走,尚书可要养好身子骨。” 秦俢闻紧抿嘴唇,看着站起身来的苏辰,对方口中的老贼,他自然知道就是祖舟等人,如此严密的事,对方是如何知晓的? 不过眼下苏辰就在这屋里,两个护卫的将军站在门口,他连忙朝亲秦湘女使了一个眼色,女子的武功也是有的,杀七八个壮汉能轻而易举的做到。 会意的女子不动声色,看到转过身来的夏王,略施粉黛的俏脸,顿时露出千娇百媚的笑容,“奴家秦湘女见过夏王……” 温婉轻柔的话语还在说,那边走过圆桌的苏辰,冰冷的眸子划过眼角看了对方一眼。 下一刻。 是‘锵’的一声,大氅扬开,夏王剑出鞘,照着微微垂首含羞带媚的脸庞下的白皙细颈斩了下去。 鲜血‘噗’的溅在圆桌和旁边墙壁上淋出一道弧形,缓缓往下流淌。 温婉的声音戛然而止,门外的典韦、许褚探头进来看了一眼,又头偏了回去,那秦湘女捂着脖子,瞪大杏目看着面前的苏辰,一枚匕首咣当的掉在地上。 女子捂着的细颈‘咕噜噜’冒出几朵血泡,娇柔的身躯向后一倒,倒在地上抽搐几下,便是不动了。 苏辰掏出手帕擦了一下剑锋,插剑归鞘,瞥了眼床头上脸色发白,目瞪口呆的秦俢闻。 “秦尚书,家里要弄干净点,别什么阿猫阿狗的都弄进来,你看,这不就混进来一个女刺客?幸好孤帮你杀掉了,下次可要小心。” 苏辰笑着大步走出房间,秦俢闻脸色惨白,双唇抖动,望着地上死去的湘女,他好像失去所有力气一般,‘咚’的一下倒在床上。 最后的绊脚石清理干净了。 (本章完) 第两百九十六章 祭天 时间已经进入三月,天气逐渐升温。 一同升温的,还有关于燕帝禅位夏王的消息,经绣衣司各个渠道传播、造势已在燕州,乃至整个北地持续发酵。 对于夏王所做之事,其实不用刻意传播,燕国百姓都是知晓的,除了容州外,最支持夏王登基的就是汾州,当年夏王麾下兵马长途奔袭,杀到汾州击败魏军,为八万百姓报仇雪恨的故事,两年来广为流传。 百姓记仇也记恩,谁对他们好,他们就死心塌地的跟着你。 南征中原,并州军、益州军在汾州打造战船,哪怕有魏国潜龙府密探四处暗杀,也挡不住汾州工匠们前仆后继的应征入军,才在短短两三月里,赶制出了供两支军队四万人渡河的大量各类型船只。 直到夏王登基的消息传开,汾州是第一个联合各郡县集万民手印的绸缎,披星戴月送到燕州红绸长达十五丈,到了燕京就被礼部挂在了皇城楼上,与‘夏’旗并列。 随着夏王登基的日子愈发临近,城中的气氛变得紧张。 这样的氛围一直持续到西域的铁勒国、詹密、鬼焉三国入京。 三月初四这天对西域人感到好奇的燕京百姓看热闹的聚集驿道,站在宽敞的大街两侧眺望,酒肆、食肆间人满为患,就连城南郊外的官道也站满了人。 燕京令绷紧了神经,加强了街上的巡逻,派出大量衙役和捕快维持秩序,避免出现混乱。 今日下午,西域三国使臣队伍进城,对于这些域外蛮夷,远在燕地的百姓根本没见过,棕色头发,高鼻深眼,个子高高瘦瘦,除了服饰和长相奇异外,并没有什么不同。 不过有人想到夏王征西部草原时,这西域三国还派出兵马增援挛鞮拔鬼,围观里不免有人捡起石头朝对方掷了过去。 这西域三国使臣听不懂燕国话,但能看懂朝他们丢石子的动作是没有善意的,心里纵然有些不舒服,可谁叫自己之前派兵支援挛鞮拔鬼呢,而且拓跋滕的那场战斗,听说差点杀了夏王。 如今把夏王得罪了,三国使臣哪怕被石子打、被吐口水,他们也得忍气吞声,不然投降夏王的挛鞮部万骑长铁佛可能明年就会带领草原骑兵杀向他们的国家。 之后,进城的使臣队伍被引领着来到驿馆,在这里暂住一段时间,等候夏王登基,再召见他们。 西域使臣入燕京朝见,可是历朝历代都没有的,就如当初的魏国、梁国、齐国也都不曾有这番景象。 鸿胪寺这边是比较重视的,毕竟说明夏王的威仪已经远播西域,融洽接触之后,将燕国的文化,让他们带回去,用夏王的话来说,也是一种征伐。 相比外界见证夏王登基的兴奋,最难熬的当属于宫里的太后姜婉,皇帝还小,成天没心没肺的跟宦官们一起玩儿。 所有的压力几乎落到了她这位母亲身上,心里的负担其实已经不重了,只是对亡夫的内疚还是有的。 最近,那位夏王来太宁宫住了两日,今天是第三天,姜婉知道是来安她的心。 “臣妾知大王好心,但……” 看着穿上衣袍的男人,姜婉挺着肚子为他整理后背的袍服,她后面的话,没有继续下去。 她曾是燕国皇后,如今的燕国太后,儿子是燕国的皇帝,家中更受皇恩多年,而在今天,她要亲手将燕国国祚送到面前这个男人手中。 燕国的一切都将成为过去,心里自然是有说不出的滋味。 “这条路是燕国必然要走的,就如往后孤的子嗣不行,将江山败了,最后还不是要国祚送到别人手里,王朝更替再寻常不过。” 苏辰看着这个往后不会有名分的女人为他戴上冕冠,将她拉到面前,四目相对。 “孤不怪你刚才说的,毕竟你是太后,对燕国是有感情的,孤能理解,但往后,这些话一个字都不要再提,实在想说,心里悄悄念着就行。孤要将散落的各国一统,让天下间的百姓,享长久之治,这些也是伱无法理解的。” 望着面前的苏辰,姜婉含着眼泪点了点头,扶着肚子,微微福了一礼。 “大王所说,臣妾不懂,但也知燕国百姓如今过得比往年好上许多,臣妾并无所求,望大王接过国祚,善待百姓。” “不用教孤做这些事,孤身边懂这个太多了,就算不做他们也会在孤耳边时刻提醒。” 苏辰笑着说完这句,转身走出寝殿,典韦、许褚跟上盾戟士们持矛保持队列,拱卫四周,向皇城门而去。 授禅台已经修建完毕,三月初九,由王朗拟诏,仅剩不多的燕国宗室焚香祷告北宫家列代先帝之后,最后由郑和在五更天时,持诏书入夏王府宣旨,苏家大大小小站在前庭,看着苏辰上前接诏谢恩。 焚香沐浴一番,房雪君亲自为苏辰披上黑底龙纹的帝服,一边帮男人穿戴,一边叮嘱苏辰‘准备的如何’‘紧不紧张’‘有没有将王御史准备的稿词背会’之类的话。 片刻后,吴子勋在外面低声道:“大王,时辰到了,该启程了。” “你好生在府里。”苏辰笑着捏了一下她鼻尖,披上白色大氅拉开门走了出去,典韦、许褚跟在后面,一起走出后院。 外面苏家人齐齐看着换了帝服的苏辰,苏丛芳激动的胸腔起伏,手都在颤抖,老脸通红的悄声对身旁的老妻说道:“我连皇帝都没当过,直接当太上皇了。” “还不是你儿子厉害!” “三弟,这可是最后一次这样叫你了。”苏雍上前拱起手,笑呵呵说道,“我们在家等你。” 苏烈只有一只手的缘故,没有行礼,只是点了点头:“在家等三弟回来!” “亲疏有别,你们是家人,往日如何称呼,往后也如何称呼,不变!” 苏辰朝自家人拱手一圈,旋即披着大氅,大步走向府邸外,王驾的队伍已经等候多时,李靖、吕布、霍去病、赵云、李白、郭嘉、贾诩、张翼、雷铜、张玉、秦琼、尉迟恭、李玄霸、哥舒翰等军中大将们纷纷着甲佩戴兵刃,拱卫御六马的王驾。 见到苏辰出来,走上车辇,他们齐齐拱手,大喝:“请大王上车,我等护驾。” 这样的一幕,他们一部分都经历过的,并不觉得生疏,相反还有一种熟悉的亲切感,也有如郭嘉这般半道而亡的,心里却别有一番感触。 他在马背上笑了起来。 “当年没能走到最后,亲眼见到曹公坐上魏王,想不到在这里,弥补了这一遗憾。” “祭酒,可要好好见证!” 苏辰站在车辇,进入车厢,坐在中间软垫,典韦大喝:“去皇城!” 镶嵌铆钉的车辕,滚动起来,马车缓缓行驶,甲士在前开道,迈开的脚步震动身上的甲片发出金属碰撞声,沉重的压在街道上。 早就得知消息的城中百姓聚集在通往宣阳门的朱雀大道两侧,看着夏王的仪仗过来,西域三国的使臣队伍也在人群中,直到王驾进入皇城,他们才跟在前方如龙一般的队伍进城门。 时间刚过去一刻。 皇城巨大的校场,成千上万的士兵列阵以待,高耸的受禅台四周无数的旌旗林立,在风里猎猎作响,两侧架起硕大的青铜鼎,此时还没有火焰升起。 授禅台下,朝中文武两百多人站立,曹令驰带着皇城士兵把守各处,秦俢闻也在队伍里,他闭目养神坐在一张椅子上,这是专门为他设的。 原本他是不想来,可架不住绣衣司的人直接将他抬了过来,然后放到这张椅子上。 东方天际泛起了鱼肚白,一缕金色仿佛要破开云层。 此,一名骑马的白马义从飞奔而来,他仰着脸朝天高呼:“夏王到!” 林立的‘夏’字旗帜猎猎飞舞,伴随王驾进入校场的同时,高台下方一侧,有宦官歇斯底里的呐喊。 “请太后,领陛下祭天!” 姜婉领着小皇帝一步步过来,她看了眼那边停靠的马车,牵着儿子一步步走上高台,在太史令引导下,进行祭天。 就在文武百官注视高台时,有不一样的声音传出,坐在椅子上的秦俢闻眼皮动了动,然后睁开,朝后望了过去。 百官之中也有不少人听到了这动静,抬起头来,朝宫门那边望过去,越过黑压压的士兵方阵,皇城侧门,传来铁链的声响。 落在众人视野里,一群着囚服的身影脚步蹒跚走来,队伍很长,有老有少,里面不时还有孩子的哭声、老人戴着脚链唉声叹气、妇人死死拽着男人的衣袖啼哭起来。 正是那日六官家眷,祖舟、王奇、孔令德他们也当中,昂着几乎全白的头颅过来,然后,被士兵按跪在地上。 随着高台上念着祭天祷词的姜婉落下最后一声,站在囚犯身后的士兵,拔刀出鞘,反射出森寒,行刑的士卒扬起双臂。 刀锋齐齐斩下—— …… 坐在椅上的秦俢闻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瞪大眼睛看着这幅画面。 (本章完) 第两百九十七章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本卷完) 一颗颗人头落地滚动,足有上百颗之多,猩红的颜色流淌在地上尤为刺目。 坐在椅子上的秦俢闻看到这幅情景,一口气卡在喉咙提不上来,浑身颤抖都不止。 行刑的监斩官的声音清晰的回荡授禅台下方的校场。 “京兆骑都尉孔令德、侍中王奇、刑部侍郎祖舟共计六名朝廷大员密谋,意图造反,今连同家眷一百七十六人斩于此,以祭大王授命于天!” “大王,授命于天!” 校场之上,旌旗猎猎,成千上万的士卒手持兵戈轰击地面,手臂上的甲片在挥动中发出哐哐的碰撞声响,山呼海啸般的呐喊瞬间掀上天云,震彻皇城。 六马拉动的王驾车帘掀开,苏辰一身黑底龙纹的帝服在风里抚动,屹立车辇仰头望去前方,渐升的朝阳照在眸底,他微微眯了眯眼帘,无数的旌旗猎猎,黑压压的士兵,青砖铺砌的地面从两侧士卒阵列中间,延伸向巨大的高台,以及上面的太后、幼帝。 “终于走到这一步了。” 苏辰呢喃一声,周围拱卫的各军大将一一拱起手,贾诩笑着伸手一请:“大王移驾上禅位台!” 众人交织的视线之中苏辰神色肃穆的‘嗯’了一声,披着大氅下了车辇,径直举步走过士卒阵列的中间,朝高高的石阶而去, 整个校场都变得安静,外邦使臣队列里,西域三国使者端详着大步而来的高大身形。 “这就是那位夏王?” “如此年轻……挛鞮拔鬼就是输给了他。” 之所以这般惊叹,完全在于对方不是这样的年龄继承皇位,而是带着军队从八百人一步步杀出来的。 朝中文武也都一一转身回头,面朝中间走来的夏王,拱手躬身。 “大王,授命于天!” 唯有瘫在椅上的秦俢闻,只能歪斜一下脑袋,斜着眼睛看向走来的身影,很快身影从他视野中过去,踏上授禅台。 一步! 又是一步! 大氅在风里抚动,苏辰一步步踏上石阶,走过一半,他回头望向下方的人群,百官在眼底渺小如蝼蚁,高耸的皇城与他平齐,更远的方向阳光正破开云隙,市井的喧嚣隐隐传来耳中。 苏辰闭了闭双眼,面上并没有任何变化,但对于即将而来的事,心里也有复杂的思绪,轻声呢喃。 “走到皇帝这一步了……” 轰! 授禅台两侧青铜大鼎窜起大火,扭曲了空气,两条‘黑龙’席卷冲上天空,授禅台上,王朗、郑和有着淡淡的微笑,“大王,上台吧。” 话语传来,苏辰睁开眼睛,大步走上了授禅坛。 下方站立的一个个文武百官、持戈的士卒在这一刻都缓下了呼吸,纷纷望着走上高台的夏王,然后来到高台前方。 “大王。” 太后姜婉将手中祭词交给一旁的郑和,慢慢转过身,睫毛轻轻眨了眨,看着眼前的男人,“臣妾,该做的都已经做了。” 苏辰点点头,一旁的王朗托起天子御宝站到旁边,他的声音极低:“大王。” 这边,苏辰看了眼木盘中的天子御器,伸手在上面抚了一下,“好多人为了它绞尽脑汁,不顾自身性命,不顾家小性命啊。” 他低喃一声。 转过身走向前方祭台,上面是一尊尊灵位,雕刻着一个个熟悉的皇帝名讳,片刻,苏辰让郑和递来降真香点燃,迎着东升的旭日,举过头顶,插在灵位前的香炉当中。 青烟袅袅灵位渐渐有了动静。 只有苏辰能听到的声音在说:“长生也当皇帝了。” “跟咱平起平坐?” “……就算是皇帝,那也是咱们后辈。” 苏辰听到熟悉的一道道话语,他脸上有了笑容,抬手挥了一下,距离不远的王朗,捧着封册走了过来,目光望向苏辰时,在苏辰沉默的点头下,上前站在祭台一侧,将手中黄绸展开,声音洪亮。 “天子制诏,坛下群臣跪伏听册——” 下方,文武百官纷纷下跪,军中众将也都翻身下马,压着腰间剑柄,单膝跪地,做出抱拳领命的姿态。 西域三国使臣左右看了看,也跟着跪下来,更远一点,铺满校场的一支支兵马也都拄着兵器,半跪而下。 晨光破开云间,照下第一缕金色,光轮随着云层游走,在城中延伸开去,蔓延过猎猎飞舞的旗帜、蔓延过一片片列阵以待的万千士兵,蔓延过高台之下的各国使臣,照在了授禅台。 阳光照在苍老脸上,须发皆白的王朗声音再起。 “授禅!” “夏王乃忠良之后,救大燕于危难,挽大厦将斜之危,肃清各州乱臣保大燕宗庙,朕心绪复杂,不甚感激,自知才德不及,恐再坐金殿,以至于天下重蹈倾覆。自古君位有德有才有功业者居之,方才震慑宵小、百姓安泰,朕之大燕延顺百年,已到尽头,朕不惋惜,当追崇先贤大德——” 王朗满脸通红,目光热切,读到最后,他抬起头,声音激动“——为夏王袛顺大礼,飨万国以肃承天命!!!” 授禅坛上的声音响彻校场、传向皇城四方,王朗捧着诏册回来,郑和急忙上前,指导苏辰接授八般大礼。 既迎天、奠玉帛、进俎、行初、亚、终三个献礼,以及撤馔、送礼,到的天光大亮,晨阳呈金色,大典之礼方才结束。 “大王……不,该尊称陛下了!” 郑和捧着白玉十二旒冕冠过来,神色温和,仿佛回到大明,他也是这般亲手为朱棣捧上冕冠。 声音里,他为苏辰戴上帝王冕冠,眼角竟不自觉的有些湿红。 “大王授命于天既寿永昌!” 天云滚动,轰的一声天雷划过蔚蓝的天际。 祭台上,其中一尊灵位抖动起来。 跪下的文武密密麻麻的的磕下头颅,头戴冕冠的苏辰越过了王朗、郑和,越过了姜婉,一步一步走到台前。 “朕封王之时,说过一句话:有神州之地,泱泱华夏之名,三皇五帝立于天地,开创人文武功。” 晨风抚动白玉珠帘哗哗轻响,苏辰身形挺拔威武,望着下方一个个跪伏抬头的身影,雄浑的嗓音响彻起来。 “泱泱华夏,心中巍巍神州,朕心向往之。是朕神往之地,可那地方终究是去不了了,朕也不想去了……与其念想,不如亲手打造一片华夏之地!” 他站在高台边沿,整个高大的身躯融入了这片金色的阳光里。 “……自朕起兵以来,燕国遍地烽烟,多少百姓、士卒战死这片土地,这两年来,朕不停厮杀,打下中原,收降西戎,终于统一了整个北方,为的就是让你我,乃至北地、中原的百姓安身立命,繁衍生息到了今日,朕要感谢那些这一路过来,亡在途中的将士。” 风吹过高台,带走了低沉的声音,却又仿佛在每一个人耳边回荡。 “……北方一统,他们看不到了,轮回交替,十八年后,当他们再次回来,朕要让他们享授太平盛世,华夏之美!” “朕承大燕国祚,立夏为国,取华夏之意,你我君臣往后皆为华夏之民!” 高台下方,听到‘华夏’二字的诸军中将领们,如李靖、吕布、霍去病、李玄霸、赵云……或沉默,或眼角泛起湿红,他们很多人心里明白,已经回不到那里了。 抖动的灵位,一股烟气飘出。 郑和、王朗以为眼花的闭了闭眼睛,待看清那道身影时,脸上露出了惊骇。 那是身着黑色袍服,面容威严的人影,双目如炬,手持秦剑,头戴冠冕的威猛身形立于苏辰身后。 下一刻。 苏辰的声音威严、肃然,有着不容拒绝的霸道。 “尔等当中有燕国旧臣、有为家族利益奔波之人,也有怀二心者,但现在都一样了,都是朕的文武,过往你们做了什么,想要做什么,都过去了,我们皆是华夏之人。 而这天下诸国并列,车不同轨、书不同文,朕要一统诸国,朕心中那泱泱华夏之地,将在伱我君臣手中完成!” 苏辰拔出腰间的夏王剑同时,身后的那高大仰望天际的人影也拔出秦剑。 双剑仿佛这一刻重叠,捧在苏辰与他的双手之间,举向天空,声音咆哮。 “朕(寡人)以剑立誓,自朕起始,往后历代,无论燕国、魏国,还是齐国、梁国,乃至更南方的吴越,都将与我们一起皆为华夏,无论年幼老弱,无论高低贵贱,皆为同族,永不更改!” 剑光落下,指向东方的骄阳。 “朕(寡人)立志开大夏之盛世,至此人间一帝,授命于天,既寿永昌,与天同寿,与世为君!” 明媚的天光映在剑锋上划出璀璨的光芒,擦出嗡的轻鸣,所有人视线之中,苏辰以及身后的虚影,反手一剑,响起‘呯’的一声,剑身插在禅位台上。 苏辰以及他身后的虚影同时张开双手,朝天咆哮。 “华!夏!” 下方无数的身影站了起来,巨大的校场上,无论士兵,还是文臣、将领举起了臂膀,舞动兵器,许许多多不同的声音在这一瞬间,犹如洪流般席卷,然后轰的在天空炸响。 “华夏万岁!” “陛下万岁!” 三月初九,燕国皇帝北宫舒禅位夏王苏辰。 改开乾年为元兴,国号大夏,封北宫舒为燕国公,迁容州定安郡,非宣召不得入朝。 这章憋了好久 (本章完) 第两百九十八章 检阅三军 “禅位之礼已毕,百官入殿觐见新皇——” 高喧的声音响过天空。 …… 天云浮过蔚蓝,太后姜婉拉着儿子北宫舒走到缓缓转过身的苏辰面前,按着儿子的肩头,向新帝行礼。 “燕国公就不用行礼了,你们母子就先下去,会有人安置你们。” 姜婉揽着儿子的肩头走向石阶,下去时停步看了一眼那边的男人,垂下俏脸,与北宫舒一起走下高台,随后被两名宦官引领着离开。 大批宫女、寺人此刻也涌过来,在侍卫分配下,提着木桶,拿着布巾在地上清洗血迹。 禅位台下,一众文武站成两列队伍,已先行离开去往承云殿,只留下一张椅子,以及椅子上瘫软的老人。 他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天空,有侍卫过来探了一下鼻息,朝同僚摇了摇头,随即连人带椅一起抬走。 授禅台上,郑和、王朗上前见礼,“拜见陛下!” “两位辛苦,走,随朕下去!” 珠帘晃动,苏辰双手将二人的手托起来,随即走在前面,大步走下石阶,心里也回味刚才始皇帝带动起来的情绪。 那种说出一统天下言论的感觉,实在太霸道、过瘾了。 下方的朝官们已经尽数去了承云殿,士兵们也在将校指挥下有序的退出皇城校场,至于那边的外邦使臣依旧站在那,鸿胪寺的官员在与他们沟通,然后邀请他们一起跟着去往承云殿。 被砍下头颅的尸体正被皇城甲士丢进车斗拉走。 苏辰走下禅位台,这边一帮将军们也都上来,此时没有旁人,他们脸上尽是笑容,李白抿了一口酒水:“恭贺陛下!” “哈哈!” 苏辰撤去了紧绷的表情,笑着朝诸位将领拱手,“若无诸位,我焉能有今日!” 言罢,招呼众将一起去往承云大殿同时,吩咐:“典韦、许褚开道!” 许褚、典韦神色肃然,当即拱手暴喝:“喏!” 两人提各自兵器,领着盾戟士去往前面,宫中侍卫也一一跟上与这边众将拱卫的皇帝,形成庞大的一股洪流延伸远方的大殿。 这一路上,众人七嘴八舌询问苏辰登基的感受,也各自说起当年辅助的各自的主公,如何成就帝业,也是如今日这般昭告皇天后土,昭告世间百姓。 到了承云殿外,众人的脚步缓慢了一些,话头从登基之事上移开,说起苏辰如今登基称帝之后要做的事。 吕布走在人群前排,如今他从白门楼上的阴影走出,经过两年的时间,早已脱胎换骨朝另外一条路上策马奔行了。 他望着前方殿门依次而入的文武,低声道:“两年来几乎大半时间都在征战杀戮,我等虽然不疲,但麾下儿郎却是疲惫不堪了,陛下接下来准备想?如果要打,我等将领自然领命。” “暂时不打了,北方一统,该养民蓄势,整顿内务,积攒兵力了。”苏辰在众将拱卫下,负着双手慢慢在走,他目光严肃,“.…..朕这么多能战之兵,将来都是扩充军队的中下层将校,能带出更多的军队来。” 李靖在旁边看过来:“其实可以一鼓作气扫平天下。” “拖不起……”郭嘉摇了摇头,打断李靖的话,“连年征战,北地撑不住了,尤其一鼓作气扫平天下,百姓更撑不住的,中原富庶不假,可那边还未归心,征伐时日一长,必起民变…..有损陛下此时根基。” 长长的檐下,秦琼双手压着腰间两锏,声音豪迈:“奉孝此话有误,当年我等追随太宗,立国之后,还不是照样打,同样灭国无数,而且立国之战,岂能少了?不然如何威服四海!” 若是承云殿那边的文武百官要是听到这边众将的谈话,恐怕冷汗都得吓出来,当今天下哪有这般好战的一群武将,简直就像仗打不够似得。 前面,苏辰一身黑底龙纹的帝服,压着剑首继续走着,他脸上表情未变,眼睛眯了一阵,之后,还是叹出一口气,“国情不同,朕倒是想效仿始皇帝一鼓作气将天下归为一统,但郭祭酒有一点说的没错,北地底子薄弱,百姓撑不住。” “休养生息一两年吧。” 苏辰踏上石阶,一步步走向主殿,稍停了下,抬头看着殿内那御阶之上的帝座:“……不过,可让西域、西戎两地骚扰齐梁两国,然后,朕要到中原鹿阳一趟。” “鹿阳?”众人疑惑。 “邀四国,展朕天下雄兵演武!” 言语斩钉截铁的落下一刻,苏辰抖开袍摆,领众人步入承云殿。 ……. “新皇入殿,百官叩拜——” 金殿之中,文武按着之前的队列,井然有序的站在两侧,如今除兵部尚书、刑部侍郎外,还有五位大臣永久缺席了。 殿中诸文武心绪是激动的,他们多数是夏王新提拔上来的官员,并没有见证过新朝诞生,唯有当年北宫野时,也没有如此大的场面。 整个大殿此时安静的能听到呼吸声,都在等待新皇的到来,不多时,殿外有宦官的声音高喧:“陛下入殿!” 外面,顿时响起一片轰轰的沉重的脚步声,一队队甲士跟随两个巨汉开道,在殿门外分列两阵,便是发出呯的一声,兵器碰撞的齐响。 穿龙纹黑底金边衣袍的身影,披着大氅走了进来,身旁还有身形威猛高大的吕布、李玄霸等军中大将一同进来,随后站到武臣队列前面,典韦、许褚两人则直接跟随苏辰来到御阶前,然后走向左右七八步,屹立在御阶两侧。 文武之中,王朗、李白先一步拱手躬身,引领众臣开口:“臣等拜见陛下!” 两侧大大小小的官员这才反应过来,跟着声音齐呼:“拜见陛下——” “起来吧。” 苏辰没那么多矫情的帝王之言,随口说了句,便朝众人抬了抬手,龙行虎步的踏上御阶,将大氅解下来,丢给吴子勋,绕过龙案直接在金灿灿的龙椅上坐下来,双手搭在两边扶手,向后靠了靠。 下方,众人见他落座,这才一一直起身站的笔直。 “朕今日登基,进行第一次朝议,不想听阿谀奉承之言,也暂时没空听家长里短的派系之争。” 苏辰靠在龙椅上,抬起手:“朕与寻常皇帝不同,我喜话语简单明了,诸位以后一定记住。” “是,陛下!”左右的大臣们拱手齐声回应。 片刻之后,那边传来苏辰的声音,响起在大殿之上。 “今日朕要说几件事,第一件,朕拿下西戎,自然是要管理,不是仗结束了,他们俯身称臣就完了,到时候,他们养的兵强马壮,又来祸害北地,朕的将士们就白死了。所以,朕要在草原设西戎政抚司,设政抚使监察西戎,协助各部落管理民生,加强贸易和文化!” 苏辰抬起手竖起第二根指头,珠帘摆动中,他缓缓起身,“第二件事,改燕国文字、书籍,无论北地还是中原,皆修习华夏之文,朕会调派王御史赴任他职亲自督办此事,改字体、修典籍,开创科举,往后读书之人皆修五科,每科前三者入选朝廷。” 仅仅一二件事就已是惊天动地的改革了,这把殿内的朝臣惊出一身冷汗。 他们神色似乎都被苏辰尽收眼底,他笑起来:“尔等莫要担忧,若是阻碍者,一律扫了便是,家产充公,家眷入奴,没得商量。” “至于第三件,朕要养民了,开垦土地,各州郡县,都要开新田,上报开垦数目,应征百姓的数目,还有商贾之道,也要养起来,商人虽说地位低贱,但各国各州商贸均以他们走南闯北,才能完成百姓所需,尔等往后不可轻视之。 还有播种新粮,今年秋季,燕州试种十倾新种粮,工部那边可要给朕盯好,不可出了纰漏,此新粮关系到将来各州百姓是否挨饿,懂了吗?” “是,陛下!”工部尚书曹新谡出列应下。 “最后一件事。” 苏辰站在龙案后方,目光扫过下方,“朕要到中原,检阅三军。” 殿外,春色的阳光照拂大地,崭新的夏字帝旗升上了城头,那是黑底白龙纹的形状以君临天下的姿态,在风里抚动。 开乾三年过去了,元兴元年起始。 苏辰登基称帝,移御驾至中原鹿阳检阅三军,不久之后,中书省用印,消息以快马奔出皇城,传遍各州,迅速南下。 (本章完) 第两百九十九章 各方加官进爵,以示显昭 天上白云在风里走过,阳光照进承云殿,光尘飞舞。 殿内群臣皆沉默看着上方负手走动的帝王,新皇登基,大刀阔斧推倒前朝一些制度是常有的事,设西戎政司彰显夏国威仪,权力辐射草原,这是好事。 但在内部,直接拿科举选拔官员开刀,新提拔上来的官员都感到心惊动魄,毕竟也关系他们身后的家族利益,往后族中子弟可就不能凭他们一纸推荐,拿到科举考试名额,而是跟寻常读书人一起苦读五科典籍了。 这是把世家子弟,与寻常百姓子弟放到了同一个位置上。 这是开国之君,眼下没人敢拿脑袋,还有一家大小的命凑上去,这位新皇从夏王到今日,杀过的官僚、世家已经不在少数了,姜家乃后族,都能随随便便下狱,一般士族要是这般,估计全族都被杀没。 此时整个大殿只有一个身影站在御阶之上,也有苏辰的声音持续响起。 “朕要行新政,不是跟诸位爱卿空口白言,过过嘴瘾,上述三件事,七月之前就要尔等落到实处,冬月之前,朕要看到初步的效果,你们身后的家里人,要是有异议,你们自个儿想办法敲打敲打,新官上任,还有三把火,朕新皇上任,可就要人头滚滚,朕要杀百姓可能会心软,但杀世家大族可从没手软过。” 黑色云纹的步履走在御阶之上,踏踏的声响轻轻的敲击群臣心头,苏辰抬手在龙案上敲了敲,声音低沉。 “正如朕站在授禅台上所言,朕要休养生息,养国养民,要一统诸国,这一壮举都在你我眼中见证,手中缔造。” 之前在授禅台上,在座文武都听到皇帝那番话,先是惊愕,随后许多人心头是火热的激动,这位年纪轻轻灭魏国,降西戎的皇帝,还真有可能让他们亲眼,甚至参与一统天下的可能。 若是与千百年难遇的一统天下相比,那什么科举改革,就真算不得什么了。 “诸位爱卿可有异议?” 苏辰的声音再次响起时,朝中文武纷纷抬起视线,看向站在金殿之上那雄伟的身躯,喉结滚动,声音出口变得高亢:“陛下圣明!” “别拍马屁!” 苏辰笑了一声,挥开龙袖,满意的走回金座坐下来,目光越过众人,望着殿门外面灿烂的春日,:“王御史朗忠君体国经学大家,有德才,有威望,擢升司徒,位列三公。” “谢陛下!”王朗脸上笑的皱纹更皱了,喜滋滋的出列拱手一拜,心里比脸上笑容还乐,可算没白忙活,这算是官复原职,这回他要在司徒位置上多待些年头才成。 龙椅上的苏辰在老人垂下手,直起身时,继续说道:“之前朕说过改燕文,为华夏之文,司徒再兼龙腾阁大学士,主编华夏文字,务必推广民间学子,督办学府。” 这是到新朝封赏的阶段了,殿中文武凝神闭气的听着,也部分官员希望别念到名字,不升不降最好。 这边龙椅,苏辰让老人回到队列,抬起手拿过龙案上的笔墨,在一张列好内容的纸张上,画了一道勾,意思是了却一桩要做的事。 目光随后看到第二件事,声音在继续:“张玉!” “臣在!” 张玉大步走出武将队列,笔直站到大殿正中,带甲抱拳一拱:“请陛下吩咐!” “朕要建西戎政抚司,驻军五千,张将军可愿前往?每两年一轮,将军不会在苦寒之地一直待着。” “臣愿意!” 苏辰点点头,拿笔在第二件事上一勾:“擢升张玉为西戎政抚司政抚使,驻军五千,协助西戎各部落民生,组织西戎巡逻骑五千,沿途护卫出入草原商旅,另华夏之文在草原推广。” “是!” 苏辰看了眼第三件事,偏头看向李白、郭嘉,“科举改革一道,由绣衣司副统领李白主持,兼中书侍郎,郭嘉撤祭酒一职,擢礼部侍郎,兼参政军使。” 李白、郭嘉出列谢恩,回到队列后互看一眼,抿着笑意,在后背相互偷偷对击一掌。 “擢升郑和司礼监掌印,缉事厂提督,另兼飞云港水军都督,把守海口、打造舰队,封亭侯! 罢贾诩中书令,改任太尉,负责各州郡兵马操练、兵甲、调派,封亭侯! 吴子勋,改武骑常侍,随朕左右,可参议军事!” 随着一个个念出来,大多都是朝官,或就近的部署,到的后面,才是关于那些统兵大将们的擢升。 “……李靖征讨西戎统兵有方,擢升兵部尚书,原尚书秦俢闻年老体衰,参与谋乱,撤去官职。擢温侯吕布为前将军、赐假节钺,擢关羽为左将军,赐假节钺,燕州雄威县改为汉寿县,封关羽汉寿侯;张飞为右将军,改容州青山县为西乡县,封张飞西乡侯!擢升赵云为后将军,奋烈侯!” “霍去病!” 苏辰目光看向武臣队列,他声音拔高,此时队列一名身形挺拔的少年将军走出,面容俊朗微微颔首,抬手一拱:“陛下请吩咐!” “征讨西戎,霍将军功劳甚大,统领骑兵无往不利,特设冠军侯,骠骑大将军,另置羽林军由将军统领。” “喏!”拿回往日荣誉,霍去病咧嘴一笑,再次拱手,随即转身回到队列。 看着霍去病退回去,苏辰双肘压在扶手上,将目光扫过朝堂众人,“一统北方诸位功劳都有,该赏赐的,朕绝不落下一人,三军将士封赏,朕已拟定出来,总要让文武大臣们都知晓有哪些任命,省得外人道朕独断专行。” 苏辰抬了抬手:“郑掌印念给他们听。” “是。”郑和面容温和,他捧着一卷黄绸走到中间,站在御阶前,面向朝中文武,他声音算不得雄壮,却清朗中正。 “天子制诏: 大夏新起,正用人之时,不可有失偏颇,不可让将士寒心,故此,擢升夏侯渊为卫将军;擢升张辽为车骑将军;擢升马超为镇北将军;擢升马岱平北将军;擢升高顺镇护将军、定威校尉;擢升张翼征虏将军;擢升周仓安众将军、横江校尉,擢升牛盖为征吴将军,兼渡江校尉……” “……雷铜为安夷将军,延塘关太守。” “……李典为安远将军、隆阳太守。” “……张郃为平南将军,轻车校尉。” “……擢升荀彧为中书令……擢升秦琼镇国将军、尉迟恭辅国将军、哥舒翰武卫将军,兼政抚司副使!” “另设神武将军,赐李玄霸。典韦、许褚为左右护军,原近卫甲士,赐名虎卫虎威两营!” … 一连串封赏的声音不断响彻,待到郑和的声音停顿,上方的苏辰抬了抬手,随即起身:“另外,朕还有一事,封太平道张角为大夏国师!” 黄绸上一连串的封赏都是有功劳的领兵大将,无论如何都说的过去,这封国师的举动,让不少人疑惑,但随后想想中原魏国黄巾动乱,简直乱的太巧合了,陛下这边刚刚南下,那边就响应,只有一个可能,太平道张角一直都在暗中帮衬。 不过仔细回想,太平道似乎就是从定安城开始兴起,那很多事就说得通了,而且外界传言张角可握闪电,又传新皇手握返老还童的秘术,那就更加让人确信,两者之间关系不是那么简单的密切了。 不少人想到这里,下意识的看向赵云等一批曾经白发苍苍的老将,都渐渐变化成三十多岁的模样。 顿时不让朝中臣子心里激动,倘若让当今陛下看上眼,是否也能让自己从垂垂老者,重新容光焕发? “……封赏暂且到这里,诸位还有何要补充?”苏辰负起双手,在御阶上走动几步,“没有的话,今日就这样。” 说完,便走下御阶,鸿胪寺的官员赶紧出列:“陛下,外邦使臣还等着接见。” “朕累了,过两日再谈。” 苏辰走过那官员,随意抬袖拂了一下,大步朝外面走去,跨出殿门时,声音紧跟过来。 “朝拜上邦,哪有那么好见的,让他们候着。” 下一章,官职变化,该有新变化了。 (本章完) 第三百章 人生之乐 苏辰走过宫内参天大树投下的斑驳,曾经的燕皇宫,如今已经变成了夏皇宫,不过各殿的名称没变,带着典韦、许褚熟门熟路的来到宗庙这边。 登基了,也做了皇帝,忘本可不成,过来给诸位老祖宗们上一炷香是必须的。 一路过去,周围花圃小径、凉亭、长廊间的宦官、宫女、侍卫停下脚步,朝过来的新皇跪下。 “起来!” 苏辰走过他们,轻声吐出两字,径直来到宗庙前,几个小宦官清扫着院落,丝毫看不到他们四周闲逛的那些灵位里的华夏皇帝,听到动静,抬头看到苏辰过来,放下扫帚,便跪到地上。 苏辰负着双手朝外面闲逛的李世民、朱棣两人点了下头,走进宗庙,紧随的吴子勋知道不能进,转身朝那几个小宦官挥手。 “等会儿再来打扫,先走吧。”说完,他看了眼典韦、许褚,识趣的站到他们一旁,神气的叉起腰。 随即,他便看到那边庭院,犹如老熊握笔,伏案书写的李玄霸,吴子勋不由撇撇嘴:“他之前也跟典、许两位将军当护卫,现在都能自己领兵了,陛下有点偏心。” “人家有一个二哥教。”典韦撇了他一眼:“你有个甚。” 他们头顶上方,阳光的斑驳落在门匾上摇晃,宗庙的名字此时已更换,上书“华夏列祖宗祠” 庙里,苏辰接过李道士递来的降真香,挥了下袍摆让对方出去等候,随即,神色肃然的望着上方一尊尊灵位,上香叩拜。 “后世子孙苏辰,得诸位列祖列宗庇佑,如今已立此间世道,承皇帝之位。” 上方,一尊尊灵位同时响起各种声音,齐齐朝苏辰问道:“可辱没皇帝二字!” “没有!” “可狂妄自大?” “没有!” “可赏罚不均?” “没有!” “可沾沾自喜?” “没有!” “可罔顾人伦?” “亦没有!” 苏辰答到嘴里,忍不住说道:“诸位陛下,我好歹也当皇帝了,能不能别一直问下去……” “哟,长生开始提要求了!”朱元璋的灵位哈哈大笑,“诸位,别问了。” “当皇帝感觉如何?”汉武帝从青烟中走出,一拂宽袖从苏辰旁边走过去,望着外面,仰脸深吸一口气“朕当年继位时,心潮澎湃,该是一展拳脚,与匈奴开战,觉得窦太后压着,不过也幸亏她老人家压着,才铸就了朕百折不挠之心,长生身边可有压着你的‘窦太后’?” “陛下,也不全是窦太后,如明太祖身边的马皇后也是不错。”苏辰微微笑说着完,令得朱元璋甚是高兴,“看,咱的大妹子,人人都夸赞,咱估计所有皇帝里,就李世民跟咱想将皇后找回来。” “切!”汉高祖的灵位偏了偏,“别每次拿朕开涮!” 这时朱棣走了过来,或者说是飘过来的,他躺在半空,单手撑着脑袋飘到苏辰一旁,“接下来,长生打算怎么治理国家?还是继续打仗?要不要咱们这些老祖宗传授一点经验给你?” “先治理国家!” 苏辰说了自己北地的窘境,还有中原还不算彻底归附,力战四国会拖垮很多东西,至于老祖宗们的经验,他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弄的朱元璋、朱棣他们有些迷糊。 “咱就烦伱们这种不爽利!”朱元璋的灵位蹦跶过来,“有啥说啥。” 赵匡胤的灵位努力向前弯了弯,表示同意。 “你们是看不出来,长生这是自己试一试。”武则天到底是心思细腻的女皇帝,只看苏辰表情就猜出大概,“毕竟当了皇帝,太过依靠我们这老祖宗,对自身不好。” 苏辰点点头,显然女皇武则天的话说中了他心中想法。 “不过解决不到的,我再来请教诸位陛下,要是一直依赖大家,我怕真成了付不起的阿斗。” “喂喂!”刘禅的灵位摇了摇,“朕刚上来吸口香火,就听你这番话,可否留些颜面?” 呃…… 刚说到这里,就被当事人听到,苏辰心里略有些尴尬,也不知怎么开口了,他连忙转过话头,“今日授禅台,我感觉到了始皇帝,为何……又没动静了?”、 他抬起目光看向上方的那尊灵位。 “可能有些感受才出来,至于没反应……”李世民从外面进来,“可能长生的魄力还不足以打动他。” 门槛真高,要是解锁始皇帝,都不知道对方愿不愿出来。 “对了,草原的事,你怎么打算?”朱棣忽然开口问道。 “设了一个类似陛下的大明那样的镇抚司。” 听到苏辰的话,朱元璋有些不乐意了,“大明什么时候我家老四的了,当咱死了啊!” “难道你还活着?”赵匡胤嘿笑了声。 一众皇帝笑闹声里,朱棣跟苏辰说了一些关于设镇抚司的一些事,和需要注意的地方,避免那些蛮夷反叛。 听了一阵后,又被李隆基询问了杨玉环的近况,他才出了宗庙,随即转身向送到门口的众皇帝拱了拱手,便与典韦、许褚、吴子勋离开皇宫,返回夏王府。 在这里住上一晚,便要搬到宫里了。 回到府内,家里人早就等的在厅里来回走动了,听到管事的说苏辰回来,纷纷涌出大厅,便见府里的甲士、仆人都已跪满了一地。 苏家人此时也有些惶恐,之前王爵时,苏辰不让他们下拜但是此时已经不同了,犹豫了再三,还是跪到了地上,只有苏丛芳和萧婥能站在前面,苏雍、苏烈站在二老身后,殷素寰和花红真都要跟着跪下。 房雪君、杨玉环矮身福礼,李望秋则在一旁跟着其他人下跪。 “爹,娘!” 至于喊什么父皇、母后一类,苏辰肯定是喊不出口的,又是在家里,还是原来的称呼比较舒服,至于往后……往后适应了皇帝身份再说吧。 见礼过后,苏辰被一家人簇拥进了中堂,几个旁亲坐在下方位,苏丛芳原本想将首位让给苏辰,不过被苏辰按了回去,让母亲也一起坐到首位。 “儿子再是皇帝孝道亦不可废!”苏辰站在二老面前拱手一拜。 “好好!” 苏丛芳乐得合不拢嘴,他正愁往后不知道跟儿子见面该如何称呼,刚乐得笑出一声就被萧婥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老妇人坐在椅子上,神色严肃:“辰儿,你现在是皇帝,皇帝就要有皇帝的威仪,没外人的时候,你想如何都行,但有外人在,该如何称呼就称呼,你手下那么多骄兵悍将,没有威仪如何能让他们敬畏!” “谢母亲教诲!” 苏辰拱了拱手,二哥苏烈就凑上来:“陛下,当了皇帝感觉怎么样?” 苏雍、苏庭、殷素寰、花红真也都好奇的竖起耳朵。 “哈哈!”看到家里众人脸上那副好奇的神态,苏辰不由笑起来,这里没有外人,他挥了下袍袖,拖着一身华美的黑底白龙纹帝服坐到右侧首位,步履在地上踏了踏。 “和当夏王时候没什么两样,该跪的还是跪,称呼变了而已,对了,还有那张虎皮椅子换成了上面的龙椅。” 这番平易近人的话,谁人都听得出这是亲近的意思,往后厅里的所有人,都可以说是大夏的皇室宗亲。 在这苏辰起兵到晋位夏王,他们这些人也都出了不少力,家里也因此死过人,享受宗室的待遇,外人也不会有微词。 接下来的时间,苏辰接受家里人的拜见,尤其那几个跟着来的旁亲才俊,苏辰也一一考校,能力并不是有多出众,之后让他们去跟着郭嘉和李白,或者等荀彧北上燕京之后,跟着他做事。 夜色降下。 天空中升起了星月,燕京城内铺砌出了万家灯火。 夜深后,苏辰有些微醉的被房雪君和杨玉环搀扶回后院,原本是典韦和许褚帮忙的,可两个大汉双臂跟柱子似得,让二女搀着苏辰就跑。 苏家成为皇室宗亲这样的气氛里,夏王府里的苏家人,有人说笑,有人打闹,兴奋的难以睡着,或聚在房里说起往后之事,也有被苏辰安排了差事的人振奋的握拳,想要干一番大事。 一时间,众人在前院大厅,喝酒说笑,比过节气还要热闹。 后院,卧室内,一盏暖黄的灯光被杨玉环点亮,房雪君穿着婉约的裙子,行走不便的将苏辰放到床上。 杨玉环看着小两口,嘴角抿着笑着退了出去,轻柔的将房门关上。 房雪君挽着袖子拧着温热的毛巾,为床上醉酒的苏辰擦拭,就见苏辰忽然睁开眼,朝她露出笑容。 “陛下,你不是醉……” “装的,不然会被许褚和典韦喝趴下!” 说完,苏辰一把抓住房雪君的手,将她拖上床,女子一边挣扎一边慌张的将床帘放下来,她声音在床帘内有些惊慌。 “等等……陛下别急……哎哎……” “蜡烛还没吹……” 房顶上,陡然一个瓦片揭开,露出一张精致的脸,朝房里有些焦急的说道:“急死我了,我帮你吹!” 说完,红唇吹出一口气,将桌上的烛台吹灭。 摇晃的床帘内,房雪君探出发髻凌乱的脑袋,气鼓鼓的朝房顶上喊了一声:“师姐!!”便传来瓦片被踩动的声响,李望秋红着脸笑着跑开。 房里,房雪君刚喊完那声,又被苏辰拉进帐内。 隐隐约约的声音在寝房内响着,许褚、典韦带着护卫将四周把守,彷如隔绝世外。 (本章完) 第三百零一章 新朝新气象(有惊喜) 距离燕国改国号为夏已经过去了半月,时间已到了三月中旬。 远远近近的山峦、村庄、田野都浸在葱葱郁郁的春日绿盈里,燕京城里,街边热气腾腾,熙熙攘攘的人群来来往往,随着夏王那句“提高商人的地位” 南来北往的商旅、东西交汇的商队大量汇集这个新起的国家,大大小小的城池比以往更加热闹。 西边草原贩来的牛羊马匹自上个月开始进入燕州,将燕京贸易的牲口区大量的棚子填满,让来自各州的商人挑选采买。 生奴人经过这两年,兜里有了些钱财,趁这个时候成群结队,背着猎弓猎刀,提着各种毛皮一起到燕京买上一些夏人的东西,甚至也会买上胭脂水粉给家里的妻子。 但更多的还是粮食、棉麻、牲畜一类。 入城到了街上,看进眼里的,不再只是北方或中原的东西,偶尔几条街道,也能看到一些来自西戎人或雪原生奴人的首饰,还有来自西域七十二国充满异域风情的各种雕刻、乐器。 一部分瞧不上这些的书生、文客,走进书斋,翻看着即将退出的燕国文书,当做收藏买上几本,或叹息的翻上一翻,便不再留恋。 夏王登基后,关于文字和书籍的改革已经初步开始了,虽然对世家大族有不少的伤害,但也知道新登基的皇帝,不像从前那些帝王随意拿捏了。 尤其是科举一道上,他们纵然反对,可民间的书生却是大力推崇,隐隐将这位新皇推上圣明之君的地步。 传闻正编著的《我的华夏》一书里,就有当今陛下一句“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话,奉为至理名言。 继士农工商军之后,大力推广琴棋书画骑射。 即五科六艺。 相对要完成这样庞大的事情,王朗几乎将自己关在龙腾阁,书写一个个华夏文字,写完几千字后,便开始排序、注释每个字所代的含义。 下午时分,又开始为苏辰撰写《我的华夏》一书,用于传播君王思想,以及一统天下的理念。 另一边,苏辰也已经正式入主皇宫,房雪君被封为皇后,举办了封后大典。 并一同召见了等候许久的西域三国使臣,对于这些小国,苏辰并没有刻意去为难,毕竟他们臣服挛鞮拔鬼,并没有太多的自主权,只是简单的给予一些敲打,再抛上几个甜枣,让西域、草原、北地,再到中原,连成一条新的贸易线。 “朕喜欢互利的事,往事就不谈了,如今你们转投朕这里,这是好事,也喜欢你们这样的眼色。” 苏辰其实对待这种事情,并不喜欢,但一国之君就要有一国之君的度量和包容,以及令敌人胆寒的刀锋。 “但是你们要记住,朕不是随时都是这么温和与伱们说话,朕能杀穿几千里长的草原,将挛鞮拔鬼斩杀在他的部落里,也同样可以驱兵杀到西域,推城灭国,尔等懂了吗?” 宣德殿内,西域三国使臣跪伏在地,偶尔有人微微抬脸瞥到上方的身影,又很快垂下视线。 “下臣明白。”他们都精通燕国话的,往后可能还要学习华夏语言,也不知道难不难学。 “如此就好,回去告诉你们的国王,朕只有一个要求,见朕手谕,国中军队随时听朕调遣。”苏辰端坐龙椅上,抬了抬手让宦官端来一些回赠的礼品,“这是回赠你家国君,其中还有一面朕的旗帜,记得插在城头。” “谢上邦天子赏赐!”三人连忙磕头谢恩。 打发走了三个外邦使臣,苏辰看了眼正努力保持皇后凤仪的房雪君,她坐的端正,俏脸一丝不苟。 “好了,人都走了,你也回去吧。” 房雪君终于呼出一口气,轻轻揉了下后腰,“陛下,你呢?” “我还有其他事,去送一个人。” 苏辰在她手背上拍拍,目送皇后在李望秋陪同下消失在大殿侧门后,他才起身带着典韦、许褚离开此处大殿,到皇城西城门,乘坐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径直驶向燕京城外。 市井攘攘扰扰,各种吆喝叫卖络绎不绝,不起眼的马车以及两个穿着便服露出胸口黑毛的两个巨汉护卫下穿行过街市。 到了城外五里,一辆马车还有五百兵卒已在那里等候,见到驶来的马车在后面停下,苏辰从里面出来。 五百军士纷纷拄兵半跪。 “不用称呼,起来吧。” 苏辰走过他们前方随意抬了下手,随即大步走上前方等候的车辇,钻进里面。 “夏王?”懵懂的北宫舒偏了偏脑袋,疑惑的看着进来的男人。 他旁边的母亲艰难起身行礼,被苏辰按住肩头,按坐回去。 “身子不便,就不要行礼了。” 看着女人高高隆起的小腹,“到了那边,会有很多人照顾你,朕也会时常过来,等往后……”苏辰看向角落里玩耍的北宫舒,“他长大了一点,朕给你新的身份,将你接过来。” 姜婉低着头,轻柔的抚摸隆起的小腹,抿着嘴角沉默。 啪! 苏辰忽然拍了一下女子裙侧的屁股,引的她脸唰的一下通红,就听身旁男人的声音说道:“不说话就这么定了,不许摇头,不许说一个不字。” 讲完红着脸看着面前的男人,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心头狂跳不止,目送苏辰起身走出车厢,随后,马车缓缓移动起来,她连忙挪到车窗边掀开帘子,看着苏辰翻身上马在路旁朝她望过来。 “母后……我以后是不是不是皇帝了?” “嗯,以后舒儿可以到处玩耍,不用当皇帝了。” “太好了!我可以随便玩了!”北宫舒高兴的握着小拳头,兴奋的挥舞。 看着儿子快乐的模样,姜婉忽然间觉得,或许让他无忧无虑的这样活着,是最好的选择,她眼眶微微湿红,继续望向车窗外,这样的景色,她有许多年没见过了。 燕京东南、西南两侧的军营,一群让天下人心惊的军队,绵绵延延的帐篷,不时传出督政骑的教诲声,以及还有教授写字的先生卖力的让一群大老爷们认、读他写下的字,不断的来回重复。 难以想象这群让西戎人丧胆的士兵坐在一起,看着先生写出的字,涨红着脸一声一声的跟着读。 也有生奴士兵咬字不清,念出几句就被众人嘲笑,随即恼羞成怒的拔出腰间双斧,发出怒吼:“啊啊!” 下一刻,督政骑掀开帘子,探进脑袋,那生奴人顿时闭嘴,将两把斧头放回腰间,坐的笔直,接着刚才的字继续念下去。 不多时,外面响起开饭的哨子声,一群粗糙大汉从凳子下面拿起各自的食盒,冲杀敌阵一般,掀开帐帘奔向开饭的地方。 听到外面‘欢乐’的脚步声,李靖放下手中正撰写的兵书,抚着须髯笑起来,这样的军营生活竟然有那么一点意思,明明凶悍的一群士卒,竟然还有这般可爱的一面,而且陛下让士兵也读书识字,倒是让他意外。 不过大抵也明白,这是让整个军队下层都能开智,往后战事之中能快速明白作战意图,而不是失去将领和领头的,就不知道该做什么。 他起身拿起自己的食盒,走出帅帐,准备让亲卫替自己打饭,忽然有一声:“师父,好久不见。” 李靖猛地回头,一个穿着明光铠,身躯挺拔,却发髻、须髯花白的老将,牵马持槊,腰间一条水磨钢鞭。 “定……定方!!” 老人愣在原地,然后畅快大笑,张开双臂朝对方迎了上去。 远方的燕京城内,前将军府邸里,吕布躺在木榻上午睡,侍女、仆人的脚步声在外面走过时,耳中陡然响起低低、脆脆的声音。 “爹爹……” 彷若梦境里的声音响起,他没有睁开眼,只求还在梦里,多听一次。 “爹爹……” 声音又来了,吕布不由嘴角微微勾出一丝笑容,他太久没听到女儿的声音了,忽然觉得鼻间痒痒的,他连忙睁开眼,一张熟悉的脸庞正凑在面前,一个少女捏着发丝正逗他的鼻子。 “玲绮……” 砰!吕布瞬间翻身坐起,木榻刹那从中间断裂,巨大的动静里,反把少女吓了一跳,“爹?” “玲绮……真的是你?” “真的是我!”少女捂着嘴,哭了出来。 “不对,为何你这般年轻……难道你……”吕布反应过来,抓住女儿的肩膀,仔细打量,渐渐咬牙切齿。 吕玲绮摇摇头,擦着眼泪:“曹贼其实没有为难……而是娘亲与女儿不想苟活人世……服毒自尽了。” 吕布抿紧嘴唇,他一把将女儿搂进怀里,“是爹害了你们,不过没关系……爹活着,你也活了,爹还要将你娘一起带过来!” “真的?”少女双眼湿红。 吕布没有说话,只是重重点了下头,他知道如何让过去亲人回来,想到这里,又看着面前亭亭玉立的女儿,高兴的嘴都合不拢,让外面的仆人赶紧摆宴。 “今日我吕布好痛快,哈哈哈!” 春日的天光延续。 另一处宅邸里,秦琼抱着两坛酒朝侧院过去的时候,便看到一个发髻花白,穿着明光铠,还提着长柄斧的身影趴在月牙门朝院子里探头探脑。 那膀大腰圆的背影让他一阵熟悉,便压着脚步朝对方靠过去。 那人还在朝里探望,对于过来身旁的秦琼,似乎有所察觉回头看了眼,令得秦琼惊讶的同时,对方却没反应过来,眯起眼睛,嘟嘟囔囔的在说:“老秦,里面那家伙,好像是尉迟黑炭。” “老程?” “嚷什么……”张望的老胖子忽然意识到什么,摸了一下自己的脸,然后看向旁边一脸惊喜的秦琼,伸手在他胡须上拔了一下,疼的秦琼差点跳起来给他一拳。 “俺老程这是活着?” 听到动静的尉迟恭从小院里过来,看到月牙门口的程咬金,黝黑的老脸也露出笑容,大笑着走过来。 过了好一阵,名叫程咬金的老胖子听完秦琼的讲诉,倒没有一惊一乍,丢了手里的斧头,双手合十举过头顶。 “俺娘说了,俺就是有福的,这种事都让俺遇到了。” 梅州,董卓提着锯齿刀在庭院里,舞的虎虎生风,随后追着刚做错事的李傕满院跑,气喘吁吁的指着对方:“看我怎么收拾你——” 余光之中,董卓停下脚步,李傕也停了下来,两人目光看向长廊,一个儒生抚须站在廊檐下笑吟吟的看着他们。 “贤婿,我可想死你了!”董卓将刀一丢,凶神恶煞的朝对方扑了过去,一把将文士拉进怀里,犹如狗熊抱树般,在他后背重重拍了几下。 “文优!” 李傕也欣喜若狂,大步迎上:“哈哈哈,我西凉军又得一助力!” 他凑上去,董卓看也不看他,抬手按住他脸推到一旁被搂着的文士哭笑不得。 有事过来的马超、马岱两兄弟看着庭院里的一幕,也笑了起来,兄弟两人齐齐回头,原来身后还有站着一人,姓庞,名德! 随州。 关羽站在城头上,眺望淮江,美髯垂胸轻抚,凤目里尽是感激之色,“陛下之恩,关某当以死相报!” 他身侧,周仓拄着青龙偃月,另一侧,一个穿着青袍两档甲的年轻将军,捧着一本《春秋左传》,正笑吟吟的看向身旁的父亲。 城墙之内,鳞次栉比的房舍某栋宅院,张飞的笑声震的房顶青瓦都在抖动,门扇陡然砰的推开,他拉着一个年轻人大步而出。 “二哥,快来看看你侄儿,他回来了!” 偌大的莽撞汉子高兴的叫着叫着,嚎啕大哭出来。 庆州。 张辽望着眼前持一柄宣花大斧的老将,张开双臂:“公明,辽迎你回来!” 多年不见的老友在这一刻又聚在一起了。 鹿阳。 夏侯渊跪在宗庙里朝着供桌上的曹操灵位嚎啕大哭,他身边跟着一个独眼的将领,砰的跪在了蒲团上。 燕州,赵云错愕的骑在马背,望着对面一匹白马唏律律的咆哮,上方一员披甲女将,抬枪指着他。 “夫君,可敢与妾身再赛马一次?” 在这一天里,无数人见到了他们生命中宝贵的人,重聚一起,生活、抗争,走在这片新起的华夏之地 (本章完) 第三百零二章 家家欢喜,三军南下 苏辰登基称帝、以及演武三军的消息传遍四方的时候,已是三月下旬。 自西戎归附苏辰治下设立西戎镇抚司后,南面的齐国和西南面的梁国,紧挨的边境州郡难有好日子过了。 十几日的时间,就被西戎草原骑兵袭扰了几波,虽然没造成重大的损失,可来往此间的商旅几乎不再过来,从而去了西域。 挛鞮部的铁佛有时还会率兵绕行西域,阻击梁国通往西域的商道。 两国往南,与中原通商则要经过西凉军和西羌飞骑驻防的梅州,自苏辰的命令下来,几乎将两国通往中原的贸易封死,就连浑河水道也被封锁。 这一举措对两国的贸易几乎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苏辰完全将地缘优势的作用发挥的淋淋尽致。 至于淮江以南,针对越国和吴国,苏辰却留了一手并未断绝贸易,仍保持商路畅通,他这么做的目的很明显,就是让吴越两国知道,他无心南下。 原本并非这样,而是收到越国递交的国书,贾诩劝阻了苏辰针对吴越的贸易禁令,反而与他们扩大贸易。 用这老狐狸的话,南方水道多,留在最后,先减除西北的齐梁两国,再挥兵南下。 同时结交越国,让其无后顾之忧,毕竟吴越争端已久,吴越边境因为之前贾诩的那条遗留的毒计,仍旧在持续发酵,此时两国不时也爆发小规模的战事,一旦越国没有后顾之忧,战事必然会渐渐扩大。 三月十五,齐、梁两国收到夏国那位新皇的国书,邀他们派出使臣前往中原鹿阳,观夏国军威。 三月二十七,吴、越两国几乎在同时收到书信。 最先收到消息的梁国皇帝拓跋魁,面对相差几岁的夏国皇帝,他将这份国书揉的稀烂,但面对夏国递交国书的使者,他还是和颜悦色的保证会派遣使者前去。 散去了朝议,回到后宫去拜见母后,已有东西砸碎在地上。 “陛下,夏国皇帝杀了你舅父……怎么能派使臣去中原,应那皇帝邀请!”气急的西梁太后赵西凤看向进来的儿子。 拓跋魁从桌上捡起一件并未摔坏的青铜灯柱,重新立在地上,他挤出一丝笑:“……母后,为皇者事事不可露于表面,该去的,是一定要去!” 太后寝殿周围宫人已离开。 看到儿子还笑得出来,赵西凤抬手一拂,刚刚被立起来的灯柱,呯的倒在地上:“你心慕中原,该知道何为孝道,你小时候到中原,伱舅父常带你四处游玩,现在你居然还笑得出来!” “母后,舅父待我的好,朕心里都记着,这仇肯定会为他报的。” “那你还和仇人走得近?” “他三军演武,儿子就扫他面子,也算是一种报仇!” “你准备如何做?” “母后就不用理会了,朕自会安排妥当。” “那你可要好好扫他颜面。” 从太后寝殿出来,拓跋魁返回书房,跨进房内,他停了停脚步,招来身后随行的老宦官,“之前派人去请的老神仙,可有消息了?” “陛下,奴婢正要跟你说呢。” 那宦官天庭饱满,谄笑着上前半步:“陛下,老神仙的消息是打探到,不过对方童子说,老神仙跟一个叫张角的同道仙游,不知去了何处。” 拓跋魁跨进书房,手掌曲着在桌面扣响几下,他原本打算请梁国境内浮云山上传闻中的老神仙,前往中原戏弄一番那夏国皇帝,没想到不在家。 这可是唯一超然五大宗师之上的世外高人。 “那张角是何人……竟能请老神仙一起仙游……” 不过既然没找到人,拓跋魁也不可能没有其他预案,毕竟老神仙难请,他是知道的,所以备了后手。 大梁国境内也有武功高手的,还有奇人异士。 想到这拓跋魁笑了一下,曲指在桌面又敲了一下,将事情定了下来。 相对于梁国,毗邻的齐国国君齐庆宝慌慌张张的负手在寝殿内转悠,来回走了不知多少步。 他生性就有些胆小,纵然之前掌掴皇后硬气了一回,但该害怕的还是害怕,齐国与梁国不同,他可是正面对着西戎人的草原,土地贫瘠,人口又少,这次被断了商道,能把他愁死。 邀齐国派出使臣到中原鹿阳观礼的使者一走,他立马就开始准备使臣人选,不过与梁国不同,他想借这次机会,说动夏国皇帝重开商道。 至于皇后的阻拦,今早上他就让人给请到‘冷宫’里待着了。 …… 此时的北地,苏辰从太清殿里皱着眉头出来,又到了宣武殿逛了一圈,一个将领都没见着。 “这人都去哪儿了?” “陛下,好像诸位将军全都告假了。” 苏辰走下台阶,愣了一下,偏头看向吴子勋:“告假?” 这还是头一次听到麾下这些华夏将领们告假,还是集体告假,他转身又看向典韦、许褚,“还是你俩靠谱!” “那是他们没请咱俩。” 许褚瓮声瓮气的回了一句,就被典韦在小腿上踹了一下,“说啥大实话!” “到底怎么回事?” “吕布的女儿过来,高兴的紧,到处请客没人去,结果赵将军的婆娘也来这边,李靖的徒弟也来了,秦琼那边也没空,好像是接待什么兄弟。” “冠军侯呢?他没去?” 典韦接过话回道:“他不知道去哪家,索性跑去跟郭嘉、李白厮混。” 听到这些,苏辰这才反应过来,不就是给诸人加官进爵,产生的副将嘛……等等,既然副将,怎么还带家眷? 难道第二次升官是身边亲近之人? 要是我直接把武将拔到最高,会不会有效果?苏辰猜测了一下,便打消这个念头,万一没效果,他圣旨都发了,以后这将领就没晋升的空间不说,万一到了后面也没副将出来,岂不是要降品重来?那不是臊人脸面嘛。 那冠军侯怎么没副将? 莫不是这个特殊称谓的侯爵不带副将? 一路想着,不知不觉逛到了华夏宗庙这边,远远就见李玄霸跺着花圃边上的杂草,嘴里碎碎念念。 “为什么我没有?!” “凭什么,我没有!” “玄霸,你什么没有?!” 听到苏辰的声音,李玄霸停下动作,也不拿杂草撒气了,急急忙忙冲过来,“陛下,为什么他们都有亲人出来,我没有?” “应该还不到时候吧。” 对啊,李玄霸那神武将军也是特设的,与霍去病一样都没有,更加印证了苏辰的猜测,从侯爵到官位都必须从实。 想到这一点,苏辰心里也有底了,他拍拍李玄霸粗壮的手臂。 “你觉得冠军侯厉不厉害?” 李玄霸皱眉抿嘴:“单挑打架,他不行。但打仗,他比我厉害。” “对啊,你打架厉害,他打仗厉害,这不就证明,厉害的人都不需要帮手的。” 这话让李玄霸眼睛一亮,皇帝这不就变相的夸他厉害嘛,忽地又皱起眉。 “那吕布也厉害,可他女儿怎么来了?赵子龙他夫人也来了!” “那你有女儿吗?” 李玄霸摇了摇头。 “那你有夫人吗?” 李玄霸头摇得跟拨浪鼓似得,“都没有,可我有爹娘,还有大哥三哥。” “这个……你得问你二哥同意不同意了。” 咳咳! 宗庙屋檐下,李世民在远处单手负在身后,另一只手稍握拳放在下唇干咳两声,声音传来这边:“玄霸,过来做功课!” “哦!”李玄霸双肩一耷,慢吞吞的走回去,路过他二哥李世民身旁,停下脚问了句:“二哥,我想让爹,还有……” “别问,问就是不行。” 说完,李世民还朝苏辰这边瞪了一眼,周围的朱棣、刘协、赵匡义、曹丕一阵怪笑,李隆基白了他们一眼。 “你们也好不哪里去。” 再看去前方,苏辰和典、许、吴三人早跑远远的了,苏辰负着双手,脚步踢着下摆走的飞快,举过手挥了两下。 “他们不请朕吃酒,那就算了,咱们去北面的军械坊瞧瞧。” 演武在即,许多东西已经开始筹备,过两日就要拉到中原鹿阳,装备三军,军械坊这边多是已经成型的连弩、陌刀,还有一些野战防御、进攻的器械。 除了连弩,其余数量并不多,尤其陌刀最难打造,过去这么久,算上原来的那两批,合起来也就勉强凑出五千的数量,分摊到各军手中顶多一军一千人的陌刀队。 他的预想,是每军两千的数量。 快到晌午时分,苏辰乘坐马车才到这边,正好郑和也在,是被苏辰丢过来的,让他抓紧参与设计火器。 然后,他便看到了一只窜天猴冲上天空,就没然后了。 连爆的声响都没有。 苏辰从观台上下来,笑呵呵的让试射的官吏不用请罪,“与年前相比已经好上很多不是,无妨,慢慢的搞,不急,呵呵!” 那么快搞出火器,还要追上明朝的水平,苏辰自诩可没那么大能耐,毕竟他又不是理科生,就算是,现有的基础工业,完全达不到安全水平,最大可能性就是作坊的配比间直接给炸了。 从试验的校场出来,他询问了舰队的事,这一点他是绝对关心的。 “回陛下,飞云港那边,造船速度稍慢一些,不过海船嘛,扎实稳妥才好,那批红毛蛮夷做事还挺上心,陛下不妨赏他们一官半职,让他们更尽心。” 苏辰知道郑和说的那些红毛蛮夷是谁,这批人在延塘关守城战里出了不少力,又有航海经验,弄一官半职倒也不是难事。 “舰队的事,郑掌印还是要多费心。” 苏辰走上车辇回头朝拱手送行的郑和叮嘱一句:“海是另一侧的国门,朕就交到公公手里了,过几日,朕就要南下!” 三月的最后一天。 燕京城外的军营有了调动的迹象,军中到处都是兵器甲胄碰撞的声响,而工匠营地,修补、打造的声音也在这半个多月里从未断过,为节约中途损耗的粮秣,南下所过州郡的侯爷、世家大族,已准备好了大军途径的口粮。 不久之后,开拔的命令传来。 三军开拔南下,鹿阳演武。 (本章完) 第三百零三章 自爆王景兴 四月十七,南下的军队分成三股,幽燕军从容州下漳州渡浑河,唐军自苓州南下,途经固丘郡再走筠州渡河进入中原。 吕布、赵云的两支骑兵跟随御辇和幽燕军一起南下。 经过定安城,苏辰去了一趟城里,祭拜了苏家的祖祠,又去探望了在这里落脚的姜婉母子,待到翌日一早,在荀彧、孙叔武、徐庆虎、张佑等人送行下,启程继续前往漳州。 浩浩荡荡的队伍,旌旗延绵,沿途官道上过往的商队,早被奔行的斥候,或附近县城衙役疏散,只剩田间的农人,继续忙活,但见到皇帝的仪仗过来,纷纷停下手中动作,在田埂下跪。 延绵如长龙中间两辆大车,一辆是祖柩车,一辆是皇帝御辇,大车帘子稍稍撩起些许,苏辰望向外头一亩亩田地间跪下的身影,浓眉微蹙。 于是,轻声开口叫来吴子勋:“给沿途郡县打声招呼,不得让农人下跪,不得耽误农事。” “是!” 吴子勋带着命令下去,不久,令骑携皇命飞奔而出。 黑底白龙纹的旌旗猎猎飞舞,长龙一样的队伍继续前行,被虎卫虎威护在中间的御辇内,苏辰弹了弹袍袖,朝车内喝茶的两个老人笑道: “说实话,朕不喜欢让贫穷百姓动不动就下跪,当皇帝讲排场、讲威仪是该的,但在百姓面前这样,就没意思了。” 苏辰续上茶水,端起品了品:“朕知道你们想说什么,皇帝不让人怕,别人就不会畏惧朝廷,人就不好管理了,道理是这个道理,但对百姓当仁治,他们是最知道感恩的一群人,也是最朴素的一群人!” “陛下,心里甚有感悟。”贾诩放下茶盏说了一句,嘴角露出一丝笑,眼睛都眯了起来,越来越像头狐狸了,他之前七十多岁的高龄,如今再看,也就五十出头。 “三军演武,也是奇思妙想,用武力震慑四国,在他们心底打上夏国兵强马壮的烙印,往后与陛下军队厮杀,就会显得畏手畏脚,瞻前顾后。” 车里还有一人,乃王朗,他附和一声:“陛下武功韬略皆有,又年轻雄壮,天下一统,指日可待。” “司徒和太尉也要恭维朕了?”苏辰忍不住笑起来。 王朗正了正脸色:“此乃实诚之言,无半毫虚谈。” 车内稍静一会儿贾诩忽然开口:“陛下,臣心里一直好奇,不知可否当面询问陛下?” “太尉请说。” 听到这头老狐狸也有好奇的东西,苏辰心头跟着好奇起来,听听他要问什么。 后者看着苏辰片刻,抚须问道:“陛下……也知诩当年用计不知后世之人,对诩是何评价?” “我也想知。”在旁听了片刻,王朗如此也说了一句。 苏辰愣住王朗倒也还好,没料到贾诩也在乎这个? 后者看到苏辰脸上表情,呵呵笑了两声,“诩也是凡夫俗子,也有七情六欲,自然也看重身前身后之名,也在意旁人评价。” “太尉真想听?” “陛下但说无妨。” “后世之人常说贾诩用计毒辣,一击制胜,谋士无双。” 贾诩低垂着脸,不过眸底还是泛起一丝精光,微微抬脸抚须笑着点了点头:“高看了。” “陛下,那我呢?”王朗赶紧放下茶盏,看向对面的苏辰,“我从江东一路北上中原,历经磨难,坐在司徒之位,还能随军出征……” “你被诸葛亮骂死了。” 王朗后面的话戛然而止,他张了张嘴,坐回去重新拿起茶盏,云淡风轻的品着,好一阵才挤出一声。 “这会儿,我不惧他!” 苏辰笑着没有说话,不过等过了浑河,进入中原鹿阳,诸葛亮正在那,不知两人一见面会不会又开始口舌之争。 想来已经换了一方世道,该不会对骂起来才对。 车辕吱吱嘎嘎的转动,车厢随着路面不平,摇晃起伏,侧面的山麓林木绿叶在风里轻摇。 官道上长龙缓行,一侧还有不少商队、行人驻足观望,而在队伍不远,是一支奔行的骑兵,名叫吕布的将领,骑着赤兔意气风发,一杆画戟就横挂在马侧,随着起伏,与箭筒发出轻微的碰撞。 他旁边还有一骑,少女骑着红马,身着红戎服两档甲,头顶一金冠将青丝束成马尾垂在脑后倾洒飞扬,手中持一杆月牙戟,相对她父亲吕布的方天画戟,要轻巧许多。 战马畅快的在队伍一侧原野奔行,马背上的少女如沐春风般银铃轻笑。 “爹,这方世道,与咱们那会儿确实有些不同。” “哈哈,是有不同,但更加畅快舒坦!”吕布缓下马速,回头看了眼紧跟上来的女儿,往日威严的神色,多了许多笑容。 就连身后的控弦狼骑们也都明显感觉到了。 不过自从吕玲绮来到这方,重拥亲人的感觉,让吕布有些絮絮叨叨,他带着女儿各家拜访,让众人见见,认识一番,大有告诉别人,这是他闺女,往后别欺负她! 这次南下演武,同样带在身边,生怕自己一个回头,女儿就不见了似得。 “爹,你来到这方世道,女儿感觉伱变了许多。” 吕玲绮不足双十之数,青春靓丽,但也并非懵懂无知,跟随父亲颠沛流离的那段时间,她看着父亲从意气风发的无双之将,渐渐颓废成了酗酒之人。 过来的这十几日相处,明显感觉到了父亲不再被人骂成三姓家奴,还结交了好友,得到了往日没有的尊敬,刚来的那会儿,她看到赵子龙都与父亲有说有笑,整个人都惊得下巴都合不拢,听到关羽、张飞在此间,还有曹操的部将也来了,刹那间有种又回到徐州的错觉,差点劝阻父亲自保…… “当然变了许多,爹死过一次啊……” 吕布缓下马速,提戟与女儿并行,望着前方奔行的麾下骑兵,脸上笑容渐渐收敛,有着淡淡的思绪挂在了脸上。 “……人要活的明白,明白就是知道自己该要什么,该走什么路!为父在这里渐渐明白这个道理,你猜是谁点醒我的?” “关云长?” 吕玲绮手指夹着润润的下巴,“难道是张飞?” “那环眼贼只会骂人,讲不来道理。”吕布呸了一口,这才说出对方名字:“是董卓。” 吕玲绮在马背上瞪大眼睛。 “董……董贼?” “没想到吧?为父也没想到,一个暴虐成性的人,居然有如大的变化。”吕布已经不那么惊讶了,他笑起来:“等到了中原鹿阳,看到他本人,会更惊讶。” 父女俩正说着话,一匹白马从侧旁奔驰上来,那马背上也是一员女将,白袍白甲,提一杆雪亮的长枪,扎着马尾,额头裹着褐色覆额带,朝吕绮玲挑了挑下巴。 “玲绮,随我骑上一圈。” 一侧的女将是最近在燕京认识的,吕玲绮跟着父亲拜访赵云时,便遇到了对方,知道对方也是才来,又会武艺,加上父亲与赵云熟络,燕京的几日里,时常会去找到对方,结伴逛燕京城,熟悉环境。 “骑就骑!” 吕玲绮一夹坐骑,红马撒开蹄子奔行而出,马云禄哈哈一笑,像其兄长性格那般,朝吕布点了下头,策马追了上去。 听到女人的笑声,赵云正与几个斥候说话,偏头看了眼,行进的队伍间,一红一白两员女将在大军一侧纵马狂奔。 他将斥候打发离开,与吕布一样,脸上笑容就没断过,大抵是来这里最开心的时候。 女子独有的笑声,在全是男人的军队里,是极为醒耳的,李玄霸闷闷不乐的看着纵马奔行的两个员女将,想起十几日前被二哥训斥的气又上来了。 他偏头看到侧卧马背上的少年将军,略带着酒气,正呼呼大睡,伸手一把将其抓过来,提到面前,来回摇晃两下。 “冠军侯,你醒醒!” 霍去病被陡然晃醒,睁大的眼睛瞬间一眯,伸手就去拔剑,还没拔出半截,就听李玄霸说道:“你教我骑马!” 被他抓在手中的少年将军不知想到什么,咧嘴一笑:“好啊!” 之后,行进的军队便看到一个威猛的大汉,直接将狂躁的战马放倒,然后岔开腿坐上去,随后那匹战马挣扎起身,将李玄霸顶在马背上,受惊的狂奔而出,趴在马背上的李玄霸“啊啊啊——”的怒吼,努力的保持平衡,一溜烟儿追向前方队伍。 抵进五月,南下的军队穿州过境,沿途有各州郡补给,一路抵达鹿阳城北二十里,诸葛亮、夏侯渊、张郃、乐进已在此处等候多时。 苏辰从御辇下来,上前跟留守此间的两人拱手见礼,夏侯渊颇为兴奋从后面推出一人,“陛下,这是我族兄!” 他引荐的那人,身材挺拔,略有些消瘦,两鬓斑白,仅有的一只眼睛审视苏辰,略略抬起手一拱。 “夏侯惇拜见陛下!” “夏侯将军!”苏辰见到太多名臣武将,心早就练的波澜不惊,拱手还礼时,他身后紧跟下来的贾诩、王朗上前,后者见到诸葛亮的刹那,瞪圆眼睛,吐口而出。 “诸葛村夫!” 那边,诸葛亮停下羽扇,看到王朗时,脸上表情也愣了一下,“阁下是……” “诸葛村夫,你不记我是谁?” 诸葛亮皱起眉,摇了摇羽扇,心里明白却笑道:“亮之敌,有名有姓者难以计数,汝却是不知……” “村夫狂妄,你若不知,老夫便告诉你,我就是那二臣贼子,皓首匹夫,苍髯老贼,妄活七十有六,寸功未立,妄食汉禄,且就是厚颜无耻,在你面前摇唇鼓舌,狺狺狂吠!” 王朗两手一摊:“你奈我何?” 诸葛亮微微张嘴着嘴,手中的鹤扇都不由掉落下来。 周围众人,或正上前的吕布、赵云等人,也都愣愣的看着他,对面的夏侯惇悄悄凑近族敌夏侯渊,“这老家伙怎么也来了……后面发生了什么事?” “不知啊,那会儿我都死了,幸亏死的早……”夏侯渊将脸埋了下去。 (本章完) 第三百零四章 重聚鹿阳 “当年诸葛亮骂他有多狠,王司徒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苏辰后退一步,偏头朝贾诩低声询问。 贾诩想笑又不方便笑出来,强忍着嘴角,压低嗓音:“阵前之事,也就大都督曹真知晓。” 苏辰看到这场面也颇为头疼,能让王朗如此过激,自爆那些事可想诸葛亮当时在他心里留下多大的阴影,说不得比剧本里还要狠得多。 此时,那边的诸葛亮也被震惊了,他早就知晓对方是谁,刚才那番话不过戏谑一下罢了,没想到对方竟把这些话给说出来,一时间他还真不知道找什么话跟对方说。 “原来是王司徒,许久未见,口舌不同凡响。” “哪里哪里。”王朗拱手过去,“老夫可不及诸葛丞相鞠躬尽瘁,北伐这么多年,汉室都没复兴,可从自身找找缘由,反思一番?” 似乎被戳到了痛处,诸葛亮笑容收敛起来。 气氛顿时变得紧张,王朗也垂下手,目光直直盯着对方,两人斑白须髯在微风里微微抚动,四目眯起的刹那,苏辰忽然招招手,“走了走了。” 周围众将原本还想观战呢,被这一说反应过来招呼众兵将离开,浩浩荡荡的队伍只剩诸葛亮和王朗还在对视。 王朗一抚长须,“诸葛村夫,我与往日非比寻……” 回答他的是诸葛亮挥来的拳头,呯的打在他右眼眶,整个眼眶都青黑一片,跌跌撞撞蹲下来,本能的抱着脑袋,被诸葛亮好一阵拳打脚踢。 后者捡起羽扇朝地上的王朗哼了一声,坐上四轮车,被士卒推行而去。 这边,苏辰领着众将自北面玄春门进入繁华的鹿阳城,这里曾经是魏国的国都,被苏辰麾下将士攻下来后,几经修缮,才恢复到当初模样。 马云禄、吕玲绮骑在马背上,一脸好奇的打量这方中原大城的街景,与北地的燕京自然更加繁华,且人口众多,而周围将领大多来过这里,甚至打进皇宫,没觉得有什么好看。 入城之后,苏辰从御辇下来,换乘了战马,与夏侯渊、张郃说话。 “董太师、关将军、张将军可都率兵回来了?” “都已在路上,董卓的兵马要快一些,已经过了一半路程,马超先行一步,应该今日下午就能抵达鹿阳。” 夏侯渊独领一方的本事还是厉害的,至少一座大城上百官下到情报都能打理的仅仅有条,只要不自诩勇武了得,跑去做士卒的活就成。 说着话时王朗从后面过来,跟在苏辰、夏侯渊兄弟后面的贾诩偏头看他,微微蹙眉:“司徒,你眼眶……” 王朗骑在马背上愤愤不平,唾沫飞旋。 “我失算了,诸葛村夫这次居然不讲道理,竟动起手来……” 随后,与前面一点被士卒推行的诸葛亮对视一眼,王朗‘哼’了声将脸偏开,嘴里‘嘶’了一声,捂着青黑的眼眶,在马背上唠唠叨叨。 “村夫就是村夫……仗着身高比老夫高大,又欺老夫年老体衰打不过他,竟然偷袭,不讲武德!” 他话语间,前方的苏辰向夏侯渊、乐进询问了演武的场地,按他的意思,不能放在皇城,皇城虽大,但多有建筑占用了空间,仅有的广场塞几万人显得拥挤,别说演武了,跑起来都难。 演武的命令发往这边时便让夏侯渊在城东陇桥设演武场,平整土地,到筑观礼台,和烽火高台数座。 眼下听到基本已完工,便不再多问,回到皇宫后,又与诸葛亮单独询问了一下中原政事,之前推行的燕文已改,转而学华夏文体,朝令夕改确实有些麻烦,让人生厌。 命令下达后,诸葛亮这边也确实遇到抵触,但随着新科举制度将在北地试点,原本有抵触的学子文人们,一改之前的抵触情绪,甚至还托人,或请官府内的熟人帮忙从北地购买华夏文体和书本,先一步学习。 要知道,平民学子想要从前那般科举出人头地,几乎难上加难,尤其擅工,不擅典籍的人,简直就是福音。 术业有专攻,这可是说到许多人心坎上了。 “那些大族反应怎么样?” 书房门扇紧闭,苏辰点上了烛火,坐到诸葛亮对面,“朕刚在北面那边将这些事处理完,到了这边,依旧忧心这些事,往日喊打喊杀,真坐到皇帝这个位置上,才知道当家可不容易。” “世家大族无非是利相关,陛下不想与他们妥协,又不想他们闹事,那就抚!” 诸葛亮本身就是世家大族,对于他们的危害,以及对民间的稳固,他比谁都看得清楚,但如今他已来到此间世道,不用背负世家大族的包袱,放开手来整治的话,对他而言并非难事。 但想到从前,他事事包揽,对于皇帝的成长却是不利的,眼下他说出一个‘抚’字,便不再多言。 抚? 苏辰靠着椅背,眯起眼睛,他已经将中原朝廷的官职让出一些给那些世家大族,还要怎样抚! 等等! 抚字拆开,一手,一无。 他陡然反应过来,目光抬起看向诸葛亮,只见诸葛丞相轻摇鹤扇,笑吟吟的看着他,微微点了下头,大抵就是让他顺着这个想法去做。 一手,一无。 诸葛亮的意思,将对方所有一切拿走? 兵刃肯定不行,中原才恢复多久,这里可是经济、粮食之地,他正囤积实力的时候,若将中原陷入破坏当中,显然吃亏的是自己,还不如保持现状。 既然不想破坏,又要拿走对方一切……釜底抽薪,这是之前诸葛亮与他提到过的。 用现在的魏钱大肆从那些世家手中购买粮食,让他们不停囤积钱财,最后……废除魏钱,再按照比例进行兑换,比如六换一,八换一。 他们资产瞬间缩水一半还多。 粮食有了,也狠狠敲打了他们,消减这些世家大族的实力,但要不让他们察觉,这事还是交给贾诩去办,这方面他可顺手。 之后,苏辰邀众人在皇宫用过午饭,各自返回军营准备演武的事,赵云则带着妻子前往城西郊外,等候马超,后者根本不知道妹妹的到来。 “夫君,我哥等会儿过来,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马云禄促马来回走动,心里也有些着急,当年听到兄长在汉中病亡,她将自己关在家里两日不曾进食,整日以泪洗面。 虽然兄长做了许多错事,可亲人就是亲人,一起从西凉出来,辗转在蜀地安家,身边的亲人越发少了,每一个都无比重要,如今将要相见,心中自然是激动万分。 日头渐渐倾斜。 就在赵云心里也有些焦急时,通往西面的官道上,远远响起了马蹄声,一支两千人的骑兵化作数十支骑队沿着官道而来。 马云禄仅一眼便认出了为首的三人,脸上顿时泛起笑容。 “兄长、马岱堂兄……还有庞大哥也在!” 这正是他们一起出西凉时的几人,马云禄将手中长枪插进地上,一夹马腹,策马飞奔而出,“兄长!!” 正领骑兵奔行过来的马超听到声音,愣了一下,身后一左一右的马岱和庞德也都愣住。 “大哥,是云禄妹子!”马岱欣喜的在马背上指向前方。 马超还在马背上出神,渐渐缓下马速,看着飞奔而来的女子,他眼中渐渐湿润起来。 “云禄……” “哥!” 白马来到面前,马云禄一勒缰绳,在马背上露出彷若只有妹妹对哥哥才有的那种笑容,乖巧的又唤了一声。 “哥!” 好一阵,马超含着眼泪,重重点下头,随即大笑起来,翻身下马大步过去,一把将刚刚跳马下来的马云禄抱住。 “好妹子……为兄……为兄好想你!” 马岱、庞德也翻身下马围过来,看到马云禄纷纷拱手,用着兄长怜爱妹妹的眼神看着她。 “我们又团聚了!” 马超握住马云禄的手,又握住庞德的手,重复了句:“我们又团聚,往后再不分开!” 庞德看着面前的马超,原本他心里是复杂的,可近日的观察,发现马超与以往不同,似乎更注重家人、同袍,而非当初那个刚愎自用、自私自利的神威天将军。 “走,我们进城,叫上妹夫,咱们痛饮一番!” 马超拉着马云禄、庞德就走,马岱牵着三匹马追在上面,“兄长,还有我呢,等等我!” 不久后的第二天,唐军、西凉军、益州军、并州军先后过来,整个城池更加‘热闹’。 (本章完) 第三百零五章 李儒的所见所闻 元兴,五月初五,夏国开国皇帝入驻中原鹿阳的第二日,征伐在外的军队自四方凯旋,并州军、益州军、西凉军、唐军先后入城。 这些征伐在外的军队抵达鹿阳时,万人空巷,虽然这些军队当初也是进攻中原的的军队,但他们保持克制和军纪,并未施行屠城举动,加之当初夏王,如今的新皇对民间百姓的爱护,在经过将近一年的时间,对新皇麾下的军队,也有了不少好感,且他们当中亲人也多在这几支军队当中充作前军。 听说将在这次演武过后,悉数正式编入军中。 此时还行抵达鹿阳的西凉军已进入军营屯扎,董卓促马来到玄春门前等候其余三支兵马的将领过来,他在马背上叉着圆鼓鼓的腰身,望着前方的刻有‘玄春门’三字的高耸城楼。 “文优,如何?是不是有种又来洛阳的感觉!” 鹿阳……洛阳…… 他身后的李儒,捻着下颔半尺长须轻轻念叨,还没回味过来,就隔着一个马身,被李傕拍了下肩头,后者在马背上笑得爽朗。 “等以后郭阿多来了,肯定惊得尿裤子,哈哈哈!” “那……我们还制皇帝,与群贼厮杀?” 李儒看向两人,他这话一出,董卓回过头,眸子瞬间凝出杀意,面容从刚才的憨态,化作凶煞狰狞。 “文优,此话往后不可……” 他话还没说完,远远就有一声粗野嘶喊:“董胖子!” 李儒本能的拔出腰间汉剑,促马转向,便见一个豹头环眼,黑脸虎须大汉骑一匹黑马,手持一杆歪歪扭扭的长矛冲来。 他连忙叫道:“稚然快护太师!” 话语刚落,一侧上一秒还凶煞狰狞的董卓,瞬间展露出像是多年未见的老友般的笑容,在李儒惊骇的视线里,策马飞奔而出,一同出去的还有李傕,上前迎住奔马而来的黑汉。 “张将军!” “哈哈哈太师又胖了。” 李儒目瞪口呆的看着董卓、李傕与张飞在马背上拱手见礼说笑,手中握着的汉剑不自觉的掉到马下。 初来时,他在途中听过一些,大抵觉得董太师是暗示他,想办法另起炉灶,或控制皇帝再行当年之举,与当初那般再做一番大事。 可眼下看到心中的董太师、岳丈,竟然真的跟当年的讨董联军有说有笑,他觉得像是做梦一样,悄悄掐了一下自己大腿。 然后……他又看到一身明光金甲外罩青袍,手握青龙偃月刀的关羽,骑赤兔马,带着数将过来,顿时吸了一口凉气。 从对方外貌、衣着便知是战过吕布的关云长。 不过很快,他便看到一个眼熟的人——张辽!对方带着高顺、牛盖,还有一名持大斧的老将过来相聚,笑呵呵的朝关羽,还有其他将领说道:“看谁来了!” 关羽回过头,凤眼微眯,连忙将青龙刀递给周仓,兜转马头朝向过去,在马背上神色有些复杂的拱起手。 “公明,别来无恙否!” “云长!” 对面那老将看到眼前的红脸大汉,微微有些动容,他将大斧一丢,翻身下马,大步走来,关羽也下马过去。 “云长……”被称呼公明之人,正是关羽在曹营时,结交的两友之一的徐晃,他重重拱起手,眼中却是有热泪。 “云长……你可责怪晃?” “不怪!”关羽双手按着他,“你是曹魏之将,羽为蜀将,各为其主!你为公而伐我,羽虽有怨气,但不会怪伱。” “当初晃以为击将军而走,便息兵止戈,哪怕云长被东吴那群鼠辈俘虏,也待为上宾,送回蜀地,没成想,他们……” 徐晃眼中湿润,他为人耿直奉公为念,于私,他为关羽好友,却兵戎相见,待关羽撤兵而走,心里是希望他能活着,然后离开荆州,退回蜀地,没成想再听到消息时,关羽败走麦城,兵败被俘,被东吴斩首。 心里自然是不好受的。 重见故交,心里那种滋味,让他更加难受。 而这边,众人看着两人下马说话,李傕撇撇嘴,小声向董卓说道:“太师,这徐公明以前也是麾下的一员小将。” 董卓横他一眼:“你说的还沾沾自喜,你要会用人,就不会与郭阿多落到那般田地!” 李儒在一旁听着董卓训斥李傕,心里更是惊讶,要知道,当初自己这位岳丈可不会这般为外人训斥自己人的。 三支军队大大小小的将领基本已经聚集,又等了一会儿,唐军的将领也跟着赶来,这些都是汉末之后的将领,这边不认识,但那边的唐军将领们却是从史书上听过他们的名头,李靖、秦琼、尉迟恭、程咬金,还有一个老将纷纷过来拱手见礼。 弄的汉末大将们有些不知所措。 “哈哈,都是华夏之将,别弄什么前辈后辈的,走走,该进城了,陛下差不多也等急了!”董卓性子变得豁达、乐观,饶是面相凶悍,可在此时显得另一番‘可爱’的感觉。 “定方,随为师进城!” 李靖拍拍还在有些愣神的徒弟,“等会儿你就能见到你崇尚的冠军侯了!” 苏定方点点头,视线还是在前方那群汉末之雄身上来回扫视,他骑着马跟随师父前行,又不时看向大声说笑的程咬金、秦琼、尉迟恭三人,饶是看着进入城门后喧哗热闹的市集,哪怕真真切切,他都有种在梦里的感觉。 一同在梦里的还有李儒,看到这些身甲胄,英武不凡的一员员后世之将,他就知道,想做从前在洛阳做过的事,几乎是不可能的,这里没一个人是善茬。 那统领这些将领的皇帝又是什么样的? 他心里不免有些好奇起来。 四军十几员将领,各带亲卫入城,迎接他们的是街边过来看热闹的城中百姓,如今中原北地都已改国号为夏,不存在从前的燕国、魏国之别,他们聚集街边,里三层、外三层的观望,附近的茶肆酒楼同样人满为患,对进城的将军们评头论足。 “这就是收回梅、随、庆三州的军中将领?” “端的威猛,难怪当今陛下打到哪儿,哪儿就望风而降!” “……你们没听说吗?北地有一书曰《我的华夏》当今陛下许多言论都写在里面!” “哦?书里写了什么?” “要数国一统无论贵贱皆为海华夏之民!” …… 各种市井言论絮絮叨叨,走过长街的众将自然是听不真切,一路向南进入皇城北面,各将领亲卫将在此歇息等候,李靖、关羽等将则徒步步入皇宫。 李儒跟在董卓身后,不时张望周围宫宇,彷若一种当年入主洛阳皇宫的错觉,不久之后,所有将领都收到召见,他也跟着一同进入金殿。 中原文武站在最里面,外面过道边,俱是华夏文武,吕布、诸葛亮、李玄霸、赵云、张翼、夏侯渊、夏侯惇、张郃、乐进、贾诩、王朗…… 看到吕布时,李儒有些恍惚,但随着董卓、李靖等觐见的大将齐声大呼:“拜见陛下!” 他才回过神来,跟着一起拱手躬身,他微微抬起余光,便看到御阶之上,那龙椅上的身影,威猛高大,身着戎服披暗沉铁甲,目光威凛,让他不敢久视。 完全不是刘辩、刘协,甚至汉灵帝刘宏能比的,对方身上一股说不出的征伐之气,而不是那种养尊处优那种贵气。 这才是手握万千人生死的皇帝。 嗡嗡的皇帝说话声、众将热闹说笑的喧嚣之中,李儒低头不语,心里大概这样猜测:太师如此变化和谨慎的缘故,大概就在这里了…… 然而不久,另一道消息让他惊骇,西戎一万草原骑兵在骨朵浑、铁牙统帅下,也南下中原,一路上规规矩矩,秋毫无犯的驻足鹿阳城外,等候皇帝检阅。 到得五月初六,四国使臣也抵达鹿阳,三军演武在即。 (本章完) 第三百零六章 坏心思 自西北入中原途径梅州、丰州的梁国使臣车队已入鹿阳所在的阳州地界。 入夏的阳光里照着清晨的的水露滴落叶尖儿润进泥土,田间的谷物迎着晨风摇曳,农人走在田埂挥舞长杆上的粗布,驱赶鸟雀。 远远的官道上,梁国的使臣队伍,在田间的投来的视线里,一路行驶。 “……去年冬季,那位夏王悄然进攻草原,已成北方统一的大势,早前我曾劝过陛下,巩固北面,与西戎结盟,陛下不听,如今西戎人时常南下,阻碍商道,国内那些部落心里已有怨念……” 车轮压的小坑洼,吱吱嘎嘎的转动,车厢随着路面不平,摇晃起伏,坐在车内的梁国使臣,名叫野辞弄别,年约六十有二,白须垂胸,身形有些佝偻,坐在他对面的有两人,一人身形魁梧健硕,双目紧闭,像是在假寐,又像是在听老人的话。 他是梁国奉君堂的高手,名叫往利山巴,境界堪比一品,是皇帝拓跋魁麾下有名的勇士之一,过去的几年里,他一直在军中历练,实力早就超过了一品,但依旧无法成为大宗师,或许是境界不够,或许是其他原因,到的这里一两年,难有寸进。 此时作为使臣的随行,是大梁皇帝特意嘱托,过来另有要事要做。 而他侧旁另一个使臣随行,名叫细封仁孝,他是战死广甫城外梁国大将细封云述的兄长,已四十多岁,三人中他相貌却显得最为年轻,仿若三十出头,没有任何武艺,却练就了一身奇术,这次过来,与往利山巴是一样的。 “我原本想劝阻陛下,交好夏国,重开商道,再远交吴越,连为盟友,出兵西域,占据西域南部,扩大纵深,再与齐国相接,便能共抗夏国,可陛下年轻气盛,誓要与比他小几岁的夏国国君一比高下,属实不智。” 名叫野辞弄别的老人放下帘子,他看着外面一亩亩田地,心情复杂,中原广袤,田地葱葱郁郁,实乃粮仓,取之不竭,用之不尽。 他收回视线,看向对面的梁国勇士往利山巴:“……我说这些,两位可能听不进去,但希望两位能深思熟虑,为梁国百姓,完全部落子民着想。” 往利山巴闭着眼没有说话,一旁的细封仁孝缓缓睁开眼,打断这位使臣的话语,做为梁国细封大姓,身怀奇术又是皇帝的座上宾,自有他的骄傲。 对于野辞弄别的话脸上露出不喜。 “陛下心怀天下,力图改革大梁百年来的弊端,此乃雄主之资,岂是你能肆意评论,而那夏国皇帝虽然实力雄厚,早年也不过八百人,趁机作乱,实属反贼。 攻打中原,灭他人之国,又拿下西戎,以屠刀来显赫自己武力,也不过目光短浅之辈,更可笑的是,妄图废除燕国、魏国文字书籍,下一步是不是要灭我大梁?是不是也要废除我大梁文字?此等人,你还处处示弱,可知你越这般卑微,对方越是瞧不起伱,自古弱者从不受待见!” “细封仁孝,你说的有点过了。”这时,往利山巴忽然开口,他目光锐利:“野辞使臣老臣谋国并没有错,而非你口中的软弱。” 那细封仁孝哼了一句,将头转开。 往利山巴面容冷峻,抬手压在膝盖上,声音低沉而威严:“这次过来是陛下之令,你我要做什么,心里有数,把骄横放于表面,不如留在该用到的地方。” 呵呵! 细封仁孝微微咧嘴冷笑两声,便不再说话。对面的野辞弄别叹了一口气,也闭上眼睛,身子随着车身摇晃,一路前往鹿阳。 不久,车外响起飞驰来的马蹄声,在外面说了几句后又飞奔离开,野辞弄别撩开帘子一角:“刚刚何事?” 一名梁骑靠近过来:“启禀野辞大人,是夏国的骑兵,吩咐我们直接去鹿阳东武门。” “真是不懂待客之道,竟然让我们直接去城外!”细封仁孝听完外面的梁骑回复,等人离开后,他才又哼了一句:“真是北地蛮子。” 他瞥了一眼往利山巴、野辞弄别,见两人并没什么表情,悻悻的将双手插在袖里。 之后,使臣队伍径直驶往玄春门,在那里与齐国的使臣队伍相遇,两边太后、皇后是姐妹的关系,两国私底下虽有摩擦,但表面上还是客客气气的打过招呼。 阳光上升,快至正午,天光逐渐变得温热,因为新皇要在中原演武的关系,阳州各郡,甚至其他州的世家大族也都有人过来观礼,甚至北地也有不少人聚往鹿阳。 两国使臣队伍绕过玄春门,四通八达的官道上,到处都是来自各州郡县的车队,又过了十多里,道路更加拥挤,到处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在走,有钱的人家赶着牛车或马车与家眷一起出行,不过路上再拥挤,都没有人下脚从田中过去。 若是被发现,是要被丢进府衙大牢的。 这段时间以来,许多民夫青壮受雇官衙,将东门外的原野夯实、踏平,甚至粗大木架与夯土。岩石搭建的七丈高台已经完成,足有八座之多,其中四丈高的是观礼台,供文武大臣、四国使臣就坐。 他们真正到城南郊外已是未时。 三人掀开帘子先后从马车出来,一眼望去,整个名为陇桥的地方扎满了各式帐篷,都是来自观看演武的世家大族子弟,专供使臣队伍的道路还是有的,几人带着护卫,与另外三国使臣一起前行。 视线不时扫过那些烽火台,以及远处那硕大的台面,像是比武较技的擂台。 “故意搞这么一出,那位夏国皇帝不就做给我们四国看得吗?”细封仁孝走在两人中间,双手负在身后,他梁国特有的皮袄与布帛缝制的大袍,上面挂着些许雕饰。 他一边嘀嘀咕咕的说着,一边跟着前方带路的夏国士卒前行,到得东武门下时,城门有兵马出来,领路的士卒让使臣队伍停下。 就见一名将领,带着巡视的兵马从他们面前过去。 先行的骑兵在前面跑动,朝前来观礼的百姓、世家大族,放声大喊:“三军演武放在明日,尔等有幸观礼,但不可超越标识,不可起哄闹事,否则当以作乱之罪斩杀。” 这边使臣队伍里的往利山巴直勾勾的看着出城巡逻的将领,对方身形相对矮小,并不出奇,不过腰间一张铁面,让他觉得此将有些不简单。 细封仁孝不是武将,也不是武功超绝之人,他看着马背上夏国将领,不由冷笑出声,对身旁的同伴低声说道:“夏国的将领就这般矮小?” 他这话是悄悄在人堆里说的,也就野辞弄别和往利山巴听得到,不久巡逻的将领的队伍过去,领路的士卒,回头:“诸位使臣请跟上!” 说完,在对方引领下,带着四国使臣进入东武门,来到靠近城门不远的驿馆,这里由鸿胪寺派遣的译官令接待他们在这里下榻。 稍作休整后,野辞弄别三人便整了整仪容,持上节杖带着少量随从,与另外三国使臣,得到苏辰的召见,一起前往皇城。 自入皇城开始,沿途宫道警戒关卡几乎十步一岗,五步一哨的地步,搜查也是非常严格,等到了主殿这边,往利山巴的兵器也被搜走。 “这里就是魏国的皇宫,却被北地蛮子占为己有,啧啧……不知道魏国皇帝的嫔妃们,有没有被瓜分强占。” 细封仁孝啧啧两声,被搜走兵器的往利山巴,侧脸朝他低声喝道:“再胡言乱语,就给我滚回去!” 此时,一个名叫吴子勋的武骑常侍过来,邀请四国使臣进殿,细封仁孝停下话语,紧跟往利山巴身后跨进大殿。 这时一个威猛彪悍的身形从他们侧后方匆匆忙忙进来,与往利山巴擦了一下,后者就觉肩膀一痛,蹬蹬蹬的往前踉跄踩出几步,差点撞倒细封仁孝。 细封仁孝原本想要呵斥几句,却见往利山巴脸上露出凝重的神色,他顺着对方视线望去,刚才急急忙忙进来的高大威猛的身形,正朝御阶之上拱手,然后走到队列里,面容些许粗犷,眸底尽显凶戾之色。 细封仁孝张开的嘴顿时闭紧,挪了一小步,往往利山巴那边缩了缩。 “这人叫李玄霸,是夏国皇帝麾下猛将之一。”前面的野辞弄别给二人低声说道。 “哼,武夫而已。” 细封仁孝嘟囔一声,片刻,他们便与另外三国使臣上前向龙椅端坐的身影行礼,细封仁孝垂着视线,余光不断打量四周,以及上方的夏国皇帝。 心里忽然拿了一个主意。 既然陛下派遣他过来是有要事做的,眼下当着另外三国使臣的面,堕一堕夏国的威风,正是好时候。 顺便将一路车马劳顿的气宣泄一番。 想着,他听着前方吴越齐三国使臣挨个觐见,余光瞥向四周金殿雕刻,心里渐渐拿定了主意。 (本章完) 第三百零七章 雕虫小技也敢班门弄斧 金殿之中,两侧首位是诸葛亮、贾诩、王朗,其余皆是李靖、吕布、苏定方、赵云、霍去病等军中能征惯战的沙场宿将,聚集起来的杀气,让四国使臣和随从战战兢兢,他们低头跪地拜见对面金阶上方的大夏皇帝。 随着苏辰淡淡的一声:“起来吧。” 四国使臣旋即站定站在前面的是齐国使臣李玄冲,年龄五十左右,相貌中正,旁边则是越国使臣,对方身形瘦小,有着典型的越国面容,后面依次是吴国、梁国使臣及随行。 四国使臣起身后,抬起脸平视过去,数道御阶而上,这才将坐在龙椅的身影看的清楚,头顶束发,并未戴冕冠或铁盔,身着一副暗沉的兽面连环铠,面容不怒而威,双目威凛。 而两侧,是肌肉虬结以及膀大腰圆的两个的巨汉。 “四国使臣远道而来,辛苦了!” 对方礼毕后,苏辰坐在龙椅,双腿岔开,手掌压在两膝上,目光看向四国使臣,当先的齐国使臣李玄冲连忙拱手,微微垂下脸:“回禀夏国天子,外臣不算辛苦,今次过来,外臣受我家陛下所托,带了一些觐见的礼物。” 这位齐国使臣在临行前,受到齐庆宝的嘱托,明白知道这次过来,是为了说和夏国,重开商道,他言语温和,很自然的顺着苏辰的话,将礼物献上,他身后的随行,看了看两侧一排排军中大将交织过来的视线,胆战心惊的当即取了一份礼单,交给上前的宦官。 苏辰看了眼呈上来的礼单,上面都是不算稀奇的东西,齐国有的,北地、中原都有,便随意的将礼单放到龙案。 不过从对方言行举止感觉的出,对方此次过来,应有求饶的目的,嘴角勾起笑容,“齐国国君的礼物比朕想的还要丰富。” 下方武将队列里,李靖适时补充一句。 “说不定比鹿阳还要富庶。” 最后一句话落下,李玄冲脸色微变,连忙拱起手不卑不亢。 “陛下,谬赞。齐国地小人贫,比不得中原、北地。” 李玄冲可不敢将齐国抬得太高,说得多了,不仅惹来杀身之祸,还无法完成自家皇帝的嘱托。 “朕只是随意说笑。” 苏辰笑着抬了抬手,让对方免礼,做为皇帝,喜怒不形于色是一方面,让人捉摸不透也是另一门学问。 接下来,另外三国也送上觐见的礼物,说上一些两家和好的话。 苏辰将这些礼单统统放到龙案,笑着说道:“四国使臣来大夏一趟不容易,今日在就宫里用膳,明日好好看朕三军演武。” “陛下相邀,自然不会推托。” 四国使臣宠辱不惊,躬身拜下,就在大伙准备后退,离开大殿时,野辞弄别身后的细封仁孝忽并未动,而是忽然开口:“启禀夏国陛下,今日觐见,外臣特意还备了一份另外礼物。” 这话一出口,大殿中的吕布、诸葛亮等文武露出饶有兴趣的神色,原本觉得无聊的李玄霸也察觉出了对方敌意,眯起眼帘。 野辞弄别惊愕的同时,往利山巴皱起眉头,而其余三国使臣也没想到梁国使臣居然还有这么一出,忍不住回头看向他们。 “还有特别的礼物,梁国使臣真是有心了。”苏辰露出一抹笑,向后靠了靠,抬手挥了挥,另外三国使臣知晓这个手势的意思,向后退到两侧,让对方上前。 野辞弄别和往利山巴没动,任由细封仁孝从他俩面前过去,野辞弄别用着只有他们三人的声音说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当然是遵照陛下的意思。” 细封仁孝低声说了句,随即上前站在距离御阶十步的距离,手伸进袖子的刹那,周围侍卫唰的拔出刀,速过来,身上甲叶,都在‘咵咵’的震响,将龙庭围住,形成一堵人墙。 苏辰微微抬了下手,拱卫御阶的侍卫这才将刀插回鞘内,向后退出两步。 那叫细封仁孝的梁国使臣,缓缓从袖里摸出一个黑木盒,打开的刹那,有着淡淡的香气飘出。 “陛下,此乃外臣特地呈上的神奇之术,还请一观。” 大殿两侧的吕布等人将目光集中在地上的木盒上,闻着这道香气,也生出些许好奇,龙椅上的苏辰闻到这股香味,却是眯了眯眼帘。 不过,还是向前倾了稍许,他目光注视微微打开一条缝隙的盖子。 下一刻。 微开的盒盖缝隙,忽然一条极小的手臂探了出来,肤白纤细,仿如一条发丝在外面摆动摩挲。 忽如其来的一幕,李靖、吕布、李玄霸感到惊愕,就连诸葛亮、贾诩、王朗也皱起眉头,这等事他们还头一次见,难道此方世道还真有这么小的人儿? 看到周围人的表情,细封仁孝心里有着极大的满足,他低声道:“陛下,此小人是臣自西域南道的大山深处,偶然所得!” 说话间,木盒全部被打开,映入殿中所有视线的,是盒底铺了一张小床,一个穿着甲胄的小人儿侧躺上面,见到盒子打开,坐起来伸了一个懒腰,从里面翻身跳出,站到地板上,好奇的环顾四周,然后拔出腰间佩剑。 这样画面令得在场的文武们惊奇不已,又对这小人儿的动作感到滑稽。 “这么小一只,居然还是一个将军!”董卓捂着肚子饶有兴趣的对李傕、李儒说道。 地上的小人儿似乎听到那胖子的说笑声里带着嘲弄的意思,忽地叽叽喳喳的在说什么,令得殿中文武更加大笑起来,就连齐国、越国、吴国的使臣也有些忍俊不禁。 但只有梁国的野辞弄别和往利山巴知道,这哪里是什么献礼物,这小人儿是细封仁孝的奇术之一。 只见那小人儿站在地上环顾四周同时,低头躬身的细封仁孝像是呼出一口气。 那地上的小人儿陡然拔高,在众人惊骇的视线里拔升,一眨眼的功夫,长到三丈之高(七米左右),原本滑稽的小人儿,仿若金甲神人,目露神光,仙带飘飘。 而龙庭四周的侍卫惊惧的将御阶护卫齐齐冲来,典韦、许褚也都抽出兵器上前。 殿中罡风呼啸。 金甲神人手中那把宝剑呼啸挥舞,像是在殿内为众人舞剑,如此大的身躯每挪一步都踩出沉闷的声响,惊得御前宦官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这是要朕在文武面前丢尽颜面?” 苏辰靠着龙椅,双手压在扶手上,他在战场厮杀出来,又有着后世的各种信息,对于眼前发生的一幕,虽然惊讶,但还不至于被吓到。 而下方的细封仁孝抬起视线,见上方的夏国皇帝仍面无表情,他本就是来扫夏国皇帝威风的,袖中的手指再动,舞剑的金甲身上,陡然身形一转,硕大的脑袋直直看向御阶。 下一刻,朝御阶奔行过去。 在座都是军中大将,哪里感觉不出这股眼神包含的杀意,吕布直接就冲出队列,赵云第二个冲出,不过他奔向那什么仁孝的梁国人;关羽、张飞此刻握拳走出;李玄霸露出狰狞,冲出一把野辞弄别举了起来…… 几乎在所有人动作的刹那间。 龙椅上的苏辰一拍扶手站起身,他张开口,一句:“放肆!”的话语被磅礴的内力鼓荡,犹如雷霆般陡然响彻大殿。 细封仁孝耳中仿若有雷声滚过,直接被震坐到地上,冲向御阶的金甲神人瞬间被这声震的向后一倒,在众人视线里化作粉末,然后消散不见。 他视野之中,不知为何,看到御阶之上的夏国皇帝身后,是密密麻麻的人影穿着各种帝王袍服,头戴冕冠,犹如浩瀚星河一般自苏辰身后铺砌半空,面容威严,朝他怒目而视。 “啊……” 细封仁孝瞪大眼睛,张嘴挤不出半句话,捂着心口只觉刀扎针刺一般难受,‘咚’的一声倒在地上像条驱虫般在地上扭动。 “梁国使者看来有些不适,带下去休息吧!” 苏辰看了眼下方,挥了挥手,“散朝,各军将领回去,准备明日演武!” 旋即,走下御阶,留下淡淡一句。 “还以为什么神奇之术……迷幻剂罢了,难登大雅之堂。” 地上,正被抬下去的细封仁孝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本章完) 第三百零八章 演武 驿馆,灯火通明。 砰的一下,茶杯摔破在地上,瓷片飞溅弹落在附近人的脚边。 “细封仁孝,感觉怎么样?” 驿馆侧院,这是梁国使臣居住的地方,房间里气氛有些凝重,稍显嘈杂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往利山巴从床边站起身,拿了毛巾了擦了擦手,神色凝重的看向躺在床榻上的男人。 今日同伴想要在金銮殿上用自己的奇术,戏耍一下夏国皇帝,扫一扫对方的威风,让对方在群臣和众使臣面前露出丑态。 没成想忽然就倒地不起,回来后更是口吐白沫,在床榻上抽搐好一阵。 要不是他用内力稳住,并让野辞弄别找来郎中为他瞧病,人会怎样就不得而知。 房间的木床上,细封仁孝躺在木床上,郎中已经被野辞弄别送了出去,此时房门紧闭,别再无其他人。 使臣队伍的护卫这时只在门外候着,隔绝有人过来偷听。 方才在大殿之中细封仁孝要做这样的事,野辞弄别和往利山巴这边是反对的。 可细封仁孝也是一个有本事的人,根本不会听他俩人。 不过好在,细封仁孝也只是送说给夏国皇帝献礼,推脱奇术操作不当有些失控惊扰到了陛下云云,将整个事态高拿轻放。 他们才得以从皇宫出来,当然也明白,那位夏国皇帝也是故意将事态轻拿轻放,让他们参加明日的演武。 不久,野辞弄别从外面回来。 “怎么样了?” “死不了。”细封仁孝今日在大殿受挫,加上那位夏国皇帝临走时说的那句话,令他面红耳赤没想到对方年纪轻轻,竟然知晓他奇术中的原理。 一想到最后的刹那,他仿佛看到那个夏国皇帝背后,有着无数身影,就像浩瀚的星辰密布,他原本想说出来,可又觉得丢人…… 那边,野辞弄别听到他说出这话,不再多言,而是与往利山巴说起今日大殿所见。 “今日在金銮殿上,那夏国皇帝如何?” “英武非凡,他那些将领……实在……”往利山巴不知道该用什么话语接下去了。 夜色沉积,很快到了翌日一早,四国使臣下榻的驿馆响起了喧嚣,在驿官令的引领下,乘坐各自的马车前往东武门。 城外二十里左右,前来观礼的百姓和各方大族子弟越来越多,但他们都立足在矗立的栅栏后面,左右都有士卒站岗执勤,阻止有人翻越靠近演武场地。 四国使臣队伍沿着平整的官道前往观礼台,此时中原的文武也已过来,正保持队列,依次登上礼台,而野辞弄别、李玄冲等四国使臣则上了右侧的观礼台落座。 不多时,有好几个头发花白的夏国武将在亲卫簇拥下过来,到第三个观礼台落座,细封仁孝偏偏头,低声道:“昨天还没注意,夏国皇帝麾下怎么还有这么多老将?” 他嘀嘀咕咕的声音里,夏国嫡系将领、文臣们在随后也过来,如李靖、程咬金、尉迟恭、贾诩、王朗、诸葛亮等人。 但若仔细端详,这一群人中,也是泾渭分明,汉末的文臣武将基本挨在一起,唐时的也成为一个小圈子,但明面上都是比较融洽的,相互之间也会闲聊几句。 “陛下到——” 忽然的高呼在周围响彻,交头接耳谈笑的文武官员、四国使臣都停下声音,齐齐在观礼台上站起身。 陇桥四周的木栅之外百姓、大族子弟哪怕是最远的,也不免踮起脚尖朝东武门方向张望,想要一睹那位八百兵马起事,统一北方、打下中原的开国皇帝,听说才二十出头,不得不让许多人好奇、敬畏。 无数交织的视线前方,高高的城楼下,穿着铁甲的虎威虎卫两营御前近卫,以及绣衣司侍卫护卫的一辆九马拉动的祖柩车驶出城门。 两个彪悍的巨汉身着铁甲,手持兵刃,神色凶恶的护送左右,车上卷起的珠帘内,高大身形的苏辰坐在虎皮大椅上,头戴冕冠,身着黑底云龙纹的袍服,下摆的晃动下,露着一双黑底金纹的长靴。 到了单独一栋观看演武的礼台,苏辰站起身来,独自一人走上石阶,走上高位坐下。 略抬了下手,声音低沉:“开始吧!” 下方的吴子勋走上前,朝令骑低声吩咐一句,后者翻身上马,在宽敞的行道上挥舞令骑,放声呐喊:“陛下有令,三军演武开始!” 咚!咚!咚! 战鼓声富有节奏的敲响,那鼓声的节奏,令人有种热血沸腾的感觉,周围乃至远方的嘈杂说话声,渐渐消弭下去。 升上云间的天光里,数名控弦骑兵奔入场地,朝几座烽火台而去,在奔行之中,点燃箭矢包裹的油布,然后挽上弓弦,朝烽火台上方抛射出火箭。 火箭划过高高的轨迹,在众人惊讶的视线里,准确的落入烽火台的铜盆当中,唰的一下升起火焰。 这一手箭术,不仅外行人感到惊讶,内行人更是感到震撼。 如此抛射,都能精准射入数丈高的铜盆,对方还是几个骑兵,而不是军中将领,一时间惊得四国使臣说不出话来。 皇帝独坐的观礼台上,苏辰嘴角咧开,这种三军演武之前,还要展现军队的凶悍,让他们四国使臣好好将看到的带回去。 顷刻,观礼台,还是远方的百姓、氏族子弟感到脚下传来微微震感。 负责守卫的士卒,开始驱赶人群,让他们朝后方退上几步,下一秒,震感变得更加清晰,传到每一个人脚底,是抖动的感觉。 无数人的头顶,一只苍鹰发出‘唳’的啼鸣,展开巨大的羽翼从人海上方飞过。 鹰隼俯瞰的视线之中,笔直延伸到人群之外的旷阔的原野上,一支铁甲骑兵密密麻麻呈方阵如波浪般起伏汹涌而来,进入观礼台,以及远方百姓、氏族子弟的视野。 而苍鹰俯瞰的视野更远,还有更多这样的阵型延绵不断的云集,步卒、骑兵甚至重甲步卒都在缓缓而行。 无数的兵器、铁甲映着阳光,发射出一片片森寒的冷芒,朝前方行进时,发出狰狞的碰撞声。 …… 不久,西凉飞熊重甲骑兵踩着夯实的阅兵大道,带着雷鸣般的震动奔入人们视野! 烽火延烧,金戈铁马之气席卷所有人的感官。 (本章完) 第三百零九章 三军大阅兵 明媚的五月晨阳下方,海潮般汹涌的骑兵,以集群的方式,密密麻麻的起伏。 李傕做为飞熊军统领,奔行在最前方,这种演武他还是第一次,感受到四周望来的视线,不自觉的将身板挺的更直,身后的一个个骑兵此刻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荣耀。 “准备!” 他将面甲拉下遮盖了面容低吼一声,后方的麾下做出同样的动作,齐齐拉下铁面,缓缓奔行的战马在一刻,渐渐开始加速。 铁蹄犁地,带起轰鸣。 密密麻麻的铁蹄疯狂翻腾,写有‘西凉’字的旗帜举过天空,浩浩荡荡的一千重骑兵在宽敞的阅兵行道上发起了冲锋。 铁甲哗哗作响,轰隆隆的铁蹄声,踏在地面震得大地都在震动,从未直面如此恐怖的重骑冲锋的文武百官,身子都在顷刻间发抖,脸上的皮肉跟着抖动。 而周围的平民百姓、达官贵人的子弟,处于平视的位置,在重骑冲过观礼台,拐过一个大大的缓弯,朝他们过来时,许许多多的人脸色发白的望着铁甲洪流呼啸而来,心脏突突狂跳,手脚冰凉,忍不住想要做出躲避、逃窜的动作。 在不少人惊呼尖叫里推来的重骑从他们前方呼啸而去,带起的风扑在他们脸上,吹的眼睛都睁不开。 等到蹄声远去这边的百姓心有余悸的拍着胸口,然后哄笑的指着另一边直面重骑兵推进的围观百姓狼狈样子。 不过许多大族子弟笑不出来,刚刚只是跑过来,他们当中许多人都已胆战心惊,甚至有些大族子弟武功还不错,可饶是如此,都被震慑的手脚微麻、反应迟钝。 这要是在战场上直面这样的重骑兵,有多少士兵能抗下来? 观礼台上的四国使臣尽量保持冷静,毕竟他们代表一国颜面过来的,不过吴越两国使臣,尽量装出的冷静下,心里是惊骇的,南方少马,就算有,也大多都是矮脚马,更别提适合重骑兵的战马。 另一边,董卓颇为满意周围人的表情,他拍拍身旁的李儒:“看到了吗?当年的西凉铁骑又回来了。” 李儒脸上也有激动的红色,不忘恭维一声:“全赖太师辛苦!” “不仅辛苦,我他娘还厚着脸皮向吕布赔当年不是,才要到了六百副铁甲,才有今日飞熊军!” 董卓在他瞠目结舌的目光里,满不在乎的拍着大腿,笑起来:“不过也算值得,哈哈!” 两人的说话声里。 战鼓声陡然一变,远方的百姓惊呼出来,地面剧烈震动,一支超过两千人的骑兵呼啸而来,观礼台上,文武的目光看向进入场地的方向,从原野上铺天盖地的碾压过来,狂奔翻卷的马蹄,文武中知道这支军队,以及为首的那白袍将领,不由大声喊出来。 “是赵子龙,这是他的白马义从——” “旁边怎么还有一员女将!” 四国使者纷纷站起身,细封仁孝指着奔行而来的骑兵笑道:“呵呵,居然还有女将,夏国的军队,居然让女人上战场!” “闭嘴!” 往利山巴低吼一声,他眯起眼帘,铁蹄犹如奔雷般,两千白马义从冲入阅兵行道,一面‘幽燕’军的大旗底下。 是一身银色鳞甲,外罩洁白宽袍的骑将,面容俊朗,皮肤些许黝黑,一脸冷漠,手握一杆龙胆亮银枪。 而他旁边,同样是一匹白马,上身银色束腰两档甲的女将,披一件白色披风,头缠覆额带,英姿飒爽。 就在众人好奇这支轻骑的作用时,奔涌而来的白马义从忽然在抬起手中长弓,朝远方空地立着的草人展开一段骑射,密密麻麻的箭矢倾泻而出的同时,迅速换弓为弩,随着赵云抬起的长枪,骑队陡然变化,朝空地靠近。 一连十发驽矢几乎将奔行的骑阵与空地之间的空气,铺砌出一道黑色的‘地毯’,矗立那方的几百个草人连带上面插着的箭矢一起,被射成了蜂窝,片刻间只剩光秃秃的木架残留地上。 这一幕,让四国使臣有些坐不住了,如果说重骑兵,他们还能压得住的情绪,毕竟重骑兵的作用还是比较单调的,可看到这支轻骑手中的连弩,配合骑射,就无法淡定了。 轻骑的作用,永远最为广泛,再配上这样的连弩,一阵箭矢加弩矢,谁撑得住?! “如此劲弩……西戎人……败得不冤……”齐国使臣李玄冲喃喃说着。 左右的吴、越、梁三国使臣脸色也不好看,吴国在弓弩上多有研究,以便于水战,但对于眼下的连弩,颇为骇然,之前庆州时,对方那支并州军便有连弩出现,但还不至于像这般普及。 相对于使臣们专注兵器和兵种,往利山巴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那员白袍骑将身上,做为西北土生土长的人,天生就会骑马,对方骑马的一举一动,仿若天成,看不到一丝破绽。 这种马背上的将领,有时候比步战更加令人棘手。 “希望……演武之时,我不用碰到他。” 下一刻,往利山巴的毛孔忽然张开,只感觉汗毛倒竖,仿佛被一头凶猛的野兽盯上,他唰的站起身,不仅是他,大族子弟、护卫中武功高强之辈都在瞬间感应到了危机,纷纷偏头顺着感觉眺望入场的方向。 另一支骑兵犹如潮水般涌来——控弦狼骑。 许多人都知道,这是夏国皇帝麾下老牌的骑兵之一,从清君侧到南下中原,再到征讨西戎,从没有落下一场,几乎每一个骑兵都是精锐中的精锐,放到其他军队里,都是都尉、校尉的级别。 奔涌而来的潮水并未向所有人展示他们的骑射,但从他们背后的双弓,腰间的连弩以及佩刀,战马侧挂的长矛,没人敢怀疑这支骑兵。 尤其领头的吕布,着狰狞的兽面吞头连环铠,身披一件猩红披风,手握一杆方天画戟,散发出来的气势,仿佛化为实质,让观礼中的武功高强者坐立不安。 他与旁边披玲珑兽头甲,戴红翎冠的少女并骑,目光威严的扫过观礼台,旁人或许只觉得威严不可直视,但往利山巴只觉得身子不受控制,升起一股僵硬麻木的感觉。 “又是一员女将,夏国这是有特别的癖好?” 细封仁孝在观礼台轻声说道,他话语也将往利山巴从麻木感里拉回来,他坐下的刹那,脸上、颈项已是一片冷汗。 与此同时,远方,一拨整齐的方阵紧随控弦狼骑后方走进阅兵行道,为首的将领骑在赤兔马上,金甲绿袍,面如重枣,垂悬一把青龙偃月刀,一旁还有他的兄弟张飞,豹头环眼、浓须如钢针,两人率虎骑营、虎步营走在益州军步卒方阵前方,直奔这边观礼台。 军中步卒平平无奇,但人人眼中含着杀气,都是百战精锐,尤其二将身后的虎骑一人一马一刀,端的威风凛凛,而旁边的虎步皆披铁甲持重矛,让人不敢轻视。 尤其是越国使臣,看到这支军队出来,当即掏出手帕擦了擦脸上的冷汗。 不过很快,吴国使者也露出一丝害怕的神色。 战鼓声里,并州军阵步入行道,陷阵营沉重的脚步踏着与战鼓每一点走入每一个人的视线,陷阵营在前,兵器与盾牌不时呯呯碰撞,每一张脸上的表情,与他们的将领一样,写满冷静沉着。 步入观礼台范围,三千人陡然面向众文武和四国使臣,手中大盾轰的立在地上,校场周围便是轰的响了一声。 长矛、连弩在盾后不断来回接替,阵型也随着兵器的切换,而进行改变,几乎每一个动作都没有多余的,互相配合的天衣无缝。 也就只有高顺这样严厉的将领才能练就出这样的军队。 之后,越来越多的军队进来,代李靖领队的秦琼率着唐军进来,他们的甲胄一样,可穿着上点缀出了与其他军队不同的风格,每一个士兵身上挂满了各种兵器,从弩到弓,从盾到刀矛。 看着这种完全不同的军队,周围变得鸦雀无声。 随着时间一点点推移,不少人呼吸都急促,甚至终于明白那位夏国皇帝为何能百战百胜,拥有如此多的战将不说,麾下的军队士兵也都是佼佼者。 幽燕军带着各种攻城、野战的器械出来,终于弥补了缺失的这一块,有许多东西,这方世道的国家见都未曾见过。 不过后面的青州军并没有什么出奇,唯独亮眼的这支军队居然配备了轻重两种不同的骑兵。 紧跟着是穿着皮甲拼接皮袄的西羌飞骑在马超、马岱率领下冲入行道,直接在青州军一侧飞快奔行,极具灵敏的又在对方行进前方迂回、包抄,展示出恐怖的机动能力。 到得最后的西凉军出来,原本让所有人以为会有压轴的东西,看到的却是一个个只是披甲,手握长矛和战刀的士卒方阵,连骑兵都没有。 然而,梁国、齐国使臣知道这支旗号为‘西凉’的军队,才是那位夏王手中极具攻击性的兵马。 能攻能守冲锋陷阵仿佛不要命。 梅州攻防之战那段时间,齐梁两国兵马几乎就是被他们在原野上一一击溃。 随着最后的方阵入场,然后在烽火台中间,围绕露天的大擂台排列,与其他方阵密密麻麻的挤在一起列阵。 一张张面容肃穆,遥望远方独坐一人的高台,有将领促马上前,声音呐喊:“请陛下检阅三军——” 天云之下无数的士兵砸响兵器,跟着发出巨大的呐喊:“请陛下检阅三军!” 无数的声音连成一片,震得周围百姓捂着耳朵。 某一刻,苏辰缓缓从大椅上站了起来,走到高台边沿,双手握拳看着下方乌泱泱的一片人潮,朝他们挥开手,宽袖倾洒。 雄浑的声音被内力携裹激荡开。 “三军将领演武!获胜者,特赐殊荣!” (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章 关公战秦琼 “陛下有令,三军派出将领,上台较技!” 奔行的令骑挥舞令旗,呼喊的声音响彻四周军阵,原本插在皇帝所在高台的黑底白龙纹帝旗被典韦单手持着,走到擂台一侧,轰的一下直接插进夯实的地面。 战鼓声随之敲响起来。 帝旗在风里猎猎飞舞,四周的军队围绕擂台缓缓移动,犹如墙壁般将擂台围的水泄不通,铁甲的叶片在人的身体上哗哗震响,无数迈出的铁蹄和人的步履震动这片大地,溅起尘粒弥漫在移动的军阵之间,隐约还有传达命令的嘶喊。 整个移动的过程里,还是保留了令骑奔行的间隙。 背着令旗的骑士在众军前方飞奔,声音更加清晰:“观礼众人也可报名参与,挑战陛下军中悍将若有胜者,可得陛下封赏!” 四周兵将顿时兴奋的呐喊,高亢的声音里将森寒的刀光自腰侧拔出,击打在盾牌上,整齐的发出一声声‘呯’的声响,杀气四溢,让原本还有跃跃欲试的江湖绿林,顿时打消了念头。 四国使臣看的暗暗心惊,这些兵马聚集在一起,跟之前走过来时的气势又有些不同了,野辞弄别正想说话,往里山巴站了起来。 “你要去?” “一定要去的。” 野辞弄别皱起眉头,“你打不过他们……” “陛下交代的事,总是要有人做,总不至于像某个人自以为是,却像窝囊废一样缩在这里不敢动弹。” 听到这话的细封仁孝哼了一声,将脸转到另一边。 往利山巴站走过两人,他这样豪迈的说了一句:“何况,我的武功不弱,应该能击败大部分夏国将领!” 此时,不仅他走出观礼台,那边华夏武将们也有许多人站起身,征战沙场的感觉又回来了,如徐晃、程咬金、苏定方、尉迟恭,即便还处于老年状态,也忍不住走到台下,从士兵手中接过缰绳,纵马奔向各军本镇。 “老霍你不去?”李玄霸坐在礼台上,啃着鸡腿,拿肘顶了顶旁边的少年将军。 “什么老霍?!” 霍去病抬手在他脑门上重重敲了一下,“真是讨打!” 李玄霸也不生气,二哥平时也经常这样敲他脑袋,霍去病教他骑马,跟二哥教他兵法一样,他摸了摸额头,笑容憨态:“那我去!” 他将鸡腿直接塞进嘴里,往外一扯,只剩骨头丢到地上。 “老霍瞧好了吧!” 说完,一脚踏在鸡骨上,威猛的身躯犹如山岳般在观礼台上站起来,令得就近的使臣团偏过头,这才发现还有这么一个小巨人一般的猛将正走下高台,从地上捡起擂鼓瓮金锤,呯的对碰出火星,大步朝远处的擂台过去。 四国使臣当中只有往利山巴一个人下来,但在四周观礼的民间百姓或大族子弟里,也有武功之人被主家指示上去。 一声高亢的马鸣又将几个受指示过来的民间高手吓了一跳,一匹火红的战马在近前的一支军阵侧面,亢奋的刨动蹄子。 马背上一名束发金冠,披百花袍的身形,提着一柄比人还长的兵器,冰冷的目光正扫过他们,原本还想过来搏上一搏的民间高手,转身就往回走,引得观礼的百姓大声唏嘘。 那过来的往利山巴也被吕布看了一眼,他直接本能的偏开视线,脚步依旧往前过去,来到擂台下方。 “这些人,哼哼!”吕玲绮骑在红马背上,戟尖悬在地面,学着父亲的表情,也呈出雌虎般的凶狠,吕布伸过手来,在她额头上方抚了抚,“女孩子矜持一点,为父刚才只是看看周围罢了。” 那边原本紧绷的俏脸的少女,嘴角抽了抽,朝父亲瞟去一个责怪的眼神,压低声音:“不要逗玲绮笑!” 吕布呯的一声,将画戟插进马侧的土里,看着前方的擂台,“玲绮想笑就笑,不过笑的时候也要矜持一点!” “爹!!”吕玲绮两颊鼓了起来,忽然想到什么,两颊又笑回去,眨巴眼睛:“不过……爹等会儿上去吗?” 吕布随意扫了周围一眼,眸底尽是不屑的神色。 “就不上去了,除了那个典韦,这里难有人让为父提的起兴趣,就算李玄霸也不行。这样的机会就留给其他将军吧。” 下一刻,吕玲绮一句话,让吕布错愕。 “那女儿上去吧!” 吕布看着面前提着月牙戟,意气风发的少女,错愕一会儿,随即大笑起来:“这才是我吕布的女儿,哈哈哈!” 笑声响如雷霆。 就近的人听到这笑声耳中都是嗡嗡乱响,那些离开的民间高手退回到栅栏后面,露出一副庆幸的表情。 而在擂台四面,徐晃骑在马背上循着笑声的方向,看向那边的吕布。 “想不到多年以后,居然还在此世道,以这样的身份与吕布相见。” 夏侯惇促马上来,独眼同样望着那边,脸上露出有着桀骜的神色。 “那又如何,前世我等成就比吕布高,今世亦不逞多让!” 两人还在说话,身旁几步,一道声音响起:“我先上!” 乐进纵马冲出几步,一踏马鞍,飞身落到擂台,走出几步,一手铁枪、一手铁盾,目光扫向四周。 “谁来!” “哈哈,乐将军倒是性急!”秦琼纵马来到擂台边沿,他如今身躯已至巅峰之时,看上去不过四十来岁,他翻身下马,将长槊插在地上,拔出腰间双锏径直来到擂台中央,站到乐进对面。 乐进本就少话之人,但逢冲锋陷阵,几乎没有二话,微微抬手一拱,身形唰的冲向对面的唐朝猛将。 “哈哈,痛快!” 秦琼大笑起来,看着冲来的身影,手中双锏带起呼啸,照着对面左右挥打,对面的乐进手中长枪一抖,两人接近的一瞬。 噹! 噹! 是两声枪头与一对铁锏结结实实的两声碰撞,乐进向后一退,手臂被震微微发抖,向后飞退落地的刹那,咬牙眯眼,抬手一枪掷出的同时,提盾拔刀,身形再次冲了上去。 铁枪破空疾响,被秦琼双锏一架,激起火星的瞬间,将其推向半空,举起的双锏也顺势一前一后砸下,与劈来的刀锋磕碰,第二锏紧跟落下,乐进抬盾一顶,盾面瞬间被打凹。 这一股力量极大,几乎将乐进连人带盾击的向后滑出数步。 “认输!” 原本秦琼还想冲上去,结果乐进直接收了刀,笑吟吟的拱起手。 也对,又非沙场拼死相搏,没必要打的那般激烈,秦琼想通这点,将地上的铁枪捡起,抛给乐进,待他离开,双手持锏大声喊道:“谁来!” 北面的益州军阵列之中,张飞兜转战马,兴奋的就要上前,忽然被叫住:“三弟,让我去。” 后面,端坐赤兔马上的身影缓缓睁开眼,伸手抓过周仓递来的青龙偃月刀,在儿子关平叮嘱的话语里,陡然暴喝。 “关某来战伱!” 声若洪钟炸开,众人偏头就见金甲青袍的身影跃马而上,长髯在风中抚动,关羽缓缓抬手,厚重的青龙偃月刀指向对面:“秦将军,骑上战马吧!” 秦琼点点头,脸上露出凝重的神色,旋即,也不废话,翻身上马,双手持锏纵马来到中间。 下一秒,红马绿袍的的身影就朝这边轰然杀了过来。 翻腾的马蹄下乐进刚才盾牌上的碎片都被马蹄踩的崩飞出去,层层叠叠的大阵前面一名士卒手中长兵猛的发出击打的响声,飞来的碎片直接打在上面。 然后,金铁交击的轰鸣之声在擂台上炸开。 一红一黄两匹战马交错的瞬间—— 青龙偃月刀轮出一道半圆带起风雷声,然后呼啸斩下,厚重的刀身被双锏硬生生的架住,秦琼身下的黄骠马,被这恐怖的一刀,压的四肢都在微微颤抖。 “喝啊!!”秦琼咬牙睁目,双臂肌肉鼓胀,往前使劲一推,将压下来刀身反抵回去,关羽向后仰了仰单臂持刀顺势再怒斩而下。 几乎同时,秦琼小腿夹紧马腹,紧咬的牙关猛的一开“啊!”的暴喝声中,朝着对面的关羽反手就是一锏横打。 甫一交战,虎将相争,看得周围将领、远方垫着脚尖的百姓、民间高手、四国使臣、文武百官目瞪口呆。 “关公战秦琼啊……” 高台上的苏辰也忍不住站起身,对左右的典韦、许褚问道。 “你们说,这场比斗,关将军还是秦将军能赢?” 典韦、许褚对视一眼。 显然也看不出来。 下注了! (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一章 各军轮战 “秦将军这对兵器好生厉害——” 擂台上,一红一白两马交错而去,铁锏扫空,斩落而下的青龙偃月刀,错着马臀落下,斩下几缕马尾。 两人一转马头,重新面向对方,关羽亦如往常平淡的语气里,偃月刀垂下微微一摆,刀口斜斜朝上,策马再次冲上! “关将军的刀,才是厉害!” 秦琼咧嘴一笑,双脚一夹马腹,暴喝:“驾!”纵马迎了上去! 呯—— 两人双臂有着寻常武将难以企及的力道,两马之间,青龙刀由下往上撩出,双锏左右开弓,交击的兵器火花都跳了出来。 秦琼手腕陡然扭动,铁锏压着刀口滑动,拖出哗哗的摩擦声,以及一连串的火花,从马背上陡然跃起,飞扑对面赤兔马上的关羽。 后者长髯一抚,长长的刀柄横开,迎上落下的铁锏,震得关羽在马背上向后一仰,听到摩擦声响起的瞬间,坐起身将秦琼推飞回去,纵马上前,照着半空落下的秦琼一刀斩出。 在历史留下浓浓一墨的人,岂是轻易被击垮,秦琼战阵经验丰富,天生力道极大,武艺自跟着隋末张须陀起兵,再到成为大唐从龙功臣,武艺经过大大小小百余战千锤百炼,早已化繁为简。 霎时,青龙刀带着怒啸斩下。 秦琼凌空一锏砸在刀口,借着对方力道,翻回黄骠马上,两马再次交错的刹那,秦琼向后一倒,后背着贴着马背,双锏朝着关羽后侧交叉扫开。 关羽收刀侧身,刀柄往胸前一架,金铁相触,呯的巨响,他臂上的披膊哗的一下震的翻抖。 擂台外,吕布坐在马背上,双臂环抱胸前,旁边窈窕的少女眼睛睁圆,看着台上的秦琼后倒扫锏的一瞬,有些惊讶:“爹爹,这人好生厉害,那个关云长会不会打不过他?” “别小瞧了关羽。” 能这么说关羽的,也就吕布了。 他眯起眼睛看着场上的两人,轻声道:“关云长刚猛力厚,前几刀极为霸道,后面的刀势为了省力久战,收敛了锋利,但变得绵绵不绝。稍不留意,会被寻出破绽,一刀砍下马背。” “至于,那个唐朝猛将,武艺、马术称得上绝佳,只是他手中那对双锏那会儿我们还没见过,关云长吃了这方面的亏!” 他说出话的同时擂台右侧的唐军方阵里,膀大腰圆的程咬金将盔甲撑的满满当当,与尉迟恭驻马立在前面,眼睛紧跟着场上的变化,脑袋随着眼睛左右看来看去。 “老秦碰上汉末关云长,这打得凶险了。”尉迟恭那张黑脸少见的露出凝重的神色,“你什么时候上去试试?” “再等等!”程咬金掏了掏鼻孔,小拇指在马鞍上蹭了一下,抬起花白的圆脑袋,神色认真。 “汉末的将军多,等他们内斗一会儿,俺老程再准备上去,以逸待劳之策,哼哼,这头名定落在俺老程手里。” 说到这里,他又自信的点了点头。 “俺真他娘的聪明,这都能想得到。” 周围人说话间,擂台上两马再次交错,关羽与秦琼再次拼上几刀,青龙偃月忽地压下拖在地上,秦琼右臂挥锏,左臂藏于披风下。 就在两马错开过去的瞬间,关羽猛的暴喝“给关某下马!”拖地的刀锋轰然而起,刀口一转,变作刀面猛地拍在黄骠马一侧。 战马悲鸣坠倒的刹那,上方的秦琼藏于披风下的左臂挥出,一道黑影唰的从关羽头顶飞过。 关羽勒马停下,偏过脸来,视线落在肩头,几缕盔缨正飘落在他披膊上。而秦琼也摔在擂台地面。 一时间周围将领大抵看出了这场较技没有胜负之分。 毕竟刚才关羽的一刀完全可以斩下秦琼,因为较技刀口改成了刀面拍击,而秦琼也在刹那掷铁锏从关羽头顶飞过,若是搏命,这一锏打在面门,也是能要人性命的。 “秦将军这对兵器,让关某防不胜防啊!”关羽翻身下马,大步过去,笑呵呵的拱起手。 “关将军的刀法才厉害,在下不过仗着关将军从未与这种兵器对阵过,才侥幸斗到现在!” 别人给台阶,秦琼自然也要恭维,互相给梯子才是最好的局面,何况当年瓦岗众人都是兄弟义气,自然对关羽非常推崇。 “秦将军,请!” 关羽伸手一摊,秦琼也不客气,两人互相请了对方,一起牵马走下擂台,秦琼刚一下来,尉迟恭就按耐不住,纵马上了擂台。 张飞瞪大眼睛:“比俺都黑!” 旋即,抬矛朝四周大吼:“都别和俺抢!”说完,也骑了一匹黑马冲上去,抬着蛇矛指过去。 “对面的黑脸将军,俺张飞来战你!” “久闻汉末英豪,技痒也!”尉迟恭看到对面的张飞,瞬间觉得自己也不是那么黑了,一杆长槊挥舞开,大笑着策马冲了上去。 就算还是年老体衰,能与汉末名将一较高下,纵然输了,也不是什么憾事。 两个黑汉,又都使的长兵,还都是势大力沉的打法,一时间擂台上打得飞沙走石,两匹战马来回兜转。 毕竟尉迟恭年龄偏大,仅仅十来个回合,比在挛鞮部落里厮杀还要来的艰难,体力骤降,张飞再次咆哮冲来时,他提起长槊保持格挡的姿态,就被蛇矛叉着槊杆推的倒飞出了马背,跌跌撞撞的又后退出几步,长槊呯的压在地上方才停下。 周围各军士卒看得兴奋的呐喊,不断抖动长矛、或用刀拍打盾牌,为上面两人鼓舞。 “哈哈哈,好痛快!” 张飞兜着战马在擂台上走了一圈,那双铜铃大眼扫过吕布,然后直接落在了另一边的夏侯渊身上,“老泰山……你……还是算了!” 想到毕竟是老泰山,叫阵有些不好,视线随即落在旁边的张郃:“张郃伱可敢上来!” 惹得张郃忍不住开口:“你这黑厮不好意思挑你岳丈,何故叫我名字,咱俩又不是没打过,你指名道姓的啥意思?!” “就是打过才找你啊!”粗手勒了勒缰绳,张飞瞪着眼睛环视一圈,小声道:“总不能让俺跟马儿和子龙打吧,都是自家兄弟!” “合着我现在还是外人?!”张郃在马背上笑骂起来。 风拂过高台,擂台左侧一面‘幽燕’旗帜下方,赵云提着龙胆凤鸣枪,骑在白马上,旁边的妻子马云禄促马凑上来,“夫君想要上去?” “跟三哥打没意思……” 他目光投向西羌骑阵里的马超,后者也朝他看过来,两人脸上同时露出一丝笑来。 然后……马云禄骑马挡在两人视线中间,先朝兄长瞪去一眼,再朝赵云哼出一声,一字一顿:“不行!” 就在她拦下赵云的瞬间已有一骑自唐军阵列冲了出来,明光铠、长槊,一条水磨钢鞭挂在腰间。 又是一员老将,令得擂台四周兵将咋舌,怎么唐军尽出老将,还一个个不要命的往上凑。 片刻,张飞骑马也过来,看着促马到对面停下的老将,“俺若是刚来那会儿,咱俩能斗个不分伯仲,你这般状态,就比刚才那黑炭一样,打十几回合就体力不支!” 唐军里,尉迟恭的脸顿时黑红黑红的,朝台上嚷道:“张翼德,你能比我白哪里去?!” 周围一片哄笑! 张飞尴尬的干咳一声,视野那头的老将也只是笑笑,在马背上拱起手:“与尉迟将军一般,领略下汉末名将风采!” 他说的时候,坐骑唰的一下奔行而出,而对面的张飞,也是一夹马腹,骑着战马也在陡然间加速起来。 镶了铁的马蹄踩在夯土上,几丈距离,瞬间拉近,悬垂地面的蛇矛抬起,朝马超迎了上去。 丈八蛇矛与马槊呯的击在一起,荡起刺耳的金属碰撞声。 两人身上甲叶都在这一瞬间抖动,坐下战马嘶鸣咆哮,也在厮斗,不断抬起蹄子朝对方肌腱猛踹。 上方两人,兵器一触即分,随后又轰然在两马之间对刺,张飞挥舞蛇矛势大力沉,苏定方手中长槊大开大合。 一道道火星随着两人兵器碰撞不停闪烁,张飞忽然猛地暴喝手中蛇矛陡然一沉,直接压住对方长槊,苏定方拔出水磨钢鞭,照着抵挡的蛇矛就是‘呯呯呯……’数十声挥砸。 待声音渐渐放缓。 “打够了吗?” 张飞垂下蛇矛,摸了摸被砸击的矛杆,对面的苏定方哈哈笑了两声,知道对方根本就没把他这样的老将当做对手,只得在马背上拱了拱手:“待恢复年岁,烈再与将军讨教!” “还有谁?!” 张飞意气风发,在擂台上骑马兜转,自从来了这里,还未这般过瘾。 下方的往利山巴一动不动,他知道整个擂台还没进行到一半,这个上去肯定不行的。 果然,他想到这里,又是一个老将纵马上来。 持大斧,披两档甲。 “张将军,别来无恙,晃想向你讨教!”徐晃待在下面也是手痒的紧,而且也不想总让季汉专美人前,可曹军阵营里,许褚、典韦又护卫皇帝不能下场,能打得张辽又跑到并州军那边,那就只剩自己在武艺上能与张飞斗一斗了。 不过武艺一途也打不过,加上年老体衰,更没有赢得希望,他在下面看了张飞两场,又不想对方一直赢下去。 便想到了一个办法。 此时他上来见礼打过招呼后,便拖大斧与张飞战到一起,徐晃大斧沉稳,由下而上倒劈,金铁交鸣炸开,止住了张飞的第一波冲势。 极有技巧的劈、砍、剁、抹、砸、搂、截……舞动起来显得粗犷、豪壮,不时兜转几圈,消耗马力,恢复一些体力后继续缠斗。 这一番下来,徐晃气喘吁吁,张飞也被拖的疲惫不堪。 “张将军胜了!” 又拼了几下,徐晃说了这句,拖着大斧奔回青州军阵列,到得此时张飞才察觉出对方就是来耗费他力气的。 “不地道!” 他回头看了看跃跃欲试的马超、赵云,还有在坐在擂鼓瓮金锤上的李玄霸,张飞呲了呲牙,朝周围摆了下手。 “俺累了,不打了,让你们去争!” 他路过曹军阵前,“老丈人,俺给你扫清了不少人,你可要弄几坛好酒感激我!” “放屁!” 夏侯渊黑着脸,“后面一个比一个能打。” 此时擂台四周的三军将士,忽然一片哗然,人群中有声音压低。 “来一个蛮夷。” “他是谁?” “好像在观礼台上见过,像是四国使臣里的。” “……那么多人,就他一个人敢上擂台,有点意思,不怕被其余将军打?” “等会儿有好戏看了。” 周围军阵里有士卒心里不爽,声音也大了起来“……这等人上来,真是不怕死,看他怎么被丢出擂台的!” 军中诸将此时也看着擂台,穿着皮袄的粗壮大汉一步一步走上擂台,手中一根成年男性手臂粗的大铁棒,上面穿着十多个铜环,拄在擂台上哗啦啦齐响。 “在下大梁国奉品堂往利山巴,借夏国皇帝三军将领演武,特来会中原各军大将武艺!” 那汉子脱下半身皮袄,露出肌肉虬结的右臂,拄着铁棒立在擂台中间,令得许多军中将领颇为不爽了。 做为主将,又自然不好亲自去会挑衅者,关平第一个策马冲上去。 不过见对方步战,他也选择了下马,提着一把比关羽略小一点的青龙刀,在对方对面摆出姿态。 让人意料之外的,是这梁国人武艺确实了得,一根铁棒步步紧逼,将关平进攻封住,一点点将对方逼出了擂台,赢得第一场胜利。 接着周仓也上去,还是被对方用同样的法子逼出擂台边沿。 马超拉住想要上去的马岱,他从地上拔起虎头湛金时,那擂台上的往利山巴,拱手:“还请夏国能有一战的将领出来!” 下一秒。 还没等马超骑马出去,一匹红马唰的跃上擂台,吕布都愣了一下,四周将领也愣住。 就见那红马背上束发的红翎轻摇,着兽头玲珑甲的少女抬起挂有玲珑兽头的披膊,手中月牙戟指向对面往利山巴,声音清脆:“各军主将哪里有你挑战的资格!” “我来战你就够了,可要小心咯!”吕玲绮朝他挑挑下巴,手中月牙戟威风凛凛的横呈开。 大有吕布之风。 (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二章 虎父无犬女,玄霸登大台 往利山巴转过黝黑粗糙的大脸,看着对面骑在一匹红马背上的少女,厚厚的嘴唇,挤出冷冰冰的话语。 “我不打女娃娃!” 吕玲绮那张俏脸含霜,显然被对方这句话激怒,要知道,她从小在父亲耳熏目染下习武,手把手的教导。 武艺虽说比不上那些世之虎将,在父亲麾下的将军里,除了张辽,其他人在她手上也只能走上五十合便落败。 当然也有可能那些将领放水,但武艺是实打实的。 “莫要小瞧了女娃娃!” 吕玲绮秀眉舒展,红唇咧开,露出贝齿仿若吕布进入厮杀时的神态,便压着月牙戟,抵在地上,缓缓促动战马,眸子渐渐泛起兴奋的红色。 “听你名字就像蛮夷我父亲最讨厌蛮夷……” 她话语说出口的时候,迈开的马蹄渐渐加快,而对面拄着铜环铁棒的往利山巴,挺着胸膛犹如擎天之柱,将铁棒从地上一拔,握在手中,随后迈开双脚,几步之间唰的冲刺起来。 “玲绮,小心!”吕布低声提醒一句。 顷刻,擂台上的两边身影距离转瞬拉近,狂奔的战马一侧,少女手中月牙戟翻起泥屑,朝对面的往利山巴由下往上挑了上去。 铜环铁棒也轰的一声砸在戟锋。 刺耳的声音金铁之间炸开,吕玲绮身上甲叶都在这一瞬间抖动,坐下的战马嘶鸣咆哮,往利山巴随手挥过一击,脚下重重一踏,跃起在空中,高高的挥起铜环铁棒。 “小红低头!” 吕玲绮一拽战马鬃毛,她几乎条件反射低头伏在马背,那战马仿佛被教导了许多次,被少女拽住鬃毛的瞬间,在铁棒凌空扫来的一刻低下头颅。 铁棒从一人一马上方呼啸过去。 军阵前面的吕布心都紧了一下,就算直面千军万马,他都没有这么紧张过,下意识的就要去抓插在地上的画戟。 就连高台一直观战的苏辰也都站了起来,梁国人要来扫他面子,这事心里很清楚,也很放心让他对方来挑战他的强项。 只是没想到吕布的女儿居然会抢先一步杀上台面。 视野之中,一击未中的往利山巴落地,折身反扑,速度极快的朝战马后腿挥棒打去,吕玲绮向后一戟与他手中长兵磕碰一记,口中呼出:“撅他!” 名叫‘小红’的战马心有灵犀,向后一撅马蹄,向后一踹,轰然震响,往利山巴顿时被踹的向后滚出两圈。 他捂着肩头站起来,揉了揉被马蹄踹过的肩头。 人群中膀大腰圆的程咬金望着擂台上的惊险,向秦琼、尉迟恭说道:“这什么山巴,运气真够差的,跟着女娃打,打输了丢人,打赢了也什么可炫耀的,要是不小心伤到了……啧啧,怕是要把命丢在这儿。” 秦琼、尉迟恭、苏定方下意识的偏头看向控弦狼骑的军阵,吕布坐在马背上,手里不知何时提上了方天画戟,脸色阴沉的可怕,仿佛随时都会爆发出来。 此时擂台上,罡风激荡开。 往利山巴有过纵横西北的风光,武艺大成、心境沉淀下来后,他加入大梁奉品堂,站在了国家的高度,为国出力,曾经还与中原的潜龙府众多高手暗中较量,且全身而退。 在这处擂台上,若是被夏国军中大将是技不如人,没什么好丢脸的,可被一个少女击败,那可笑之极。 他挥舞铜环铁棒,身形犹如战马拉动的战车般追在对方马后,手中一拧,铁棒秋风扫落叶连地上的泥屑都卷了起来。 吕玲绮纵马吊着着他,保持侧身回击的姿态,月牙戟继续缠着对方手中铁棒,呯呯呯呯的发出数十声碰撞。 她的力道终究比对方小,不过有吕布喂招长大的,又岂能那么容易落败,两柄纠缠厮杀的长兵在所有人的视野之中,挥舞的月牙戟全数将对方的进攻挡了下来,火花飞速的在一追一拖的两人中间闪烁。 下一秒,猩红的披风在马背上扬开,吕玲绮斩过一戟的同时,拔出腰间佩剑,轻叱的声音里,挥开左臂,剑锋嗡的一声划破空气,转身唰的斩下。 往利山巴一跃而起,挥棒横扫,袖中一道黑影飞射而出! 皮袄、布帛拼接的甲胄,嘶啦一声,破裂、见血—— 见血的还有吕玲绮肩头,她“啊!”的一声趴在马背上月牙戟咣当一声掉在地上,有着兽头的披膊赫然插着一口飞刀,鲜血正流出来。 “居然……还他娘的偷袭!” 程咬金气得大骂出来,提着手里的大斧就要冲上去。周围赵云、马超等人也坐不住了,眼中露出了寒光,战场上遭遇,各凭本事活下来,但这是擂台较技,还用暗器伤人,那就有些龌龊下作。 场地上,战马停了下来,吕玲绮捂着肩头,疼的俏脸煞白,还是咬紧牙没叫出声,看了眼肩头插着的一柄飞刀,双眼愤恨的盯着对面从地上站起来的梁国蛮夷。 往利山巴脸上也有些羞愧,但他必须胜,击败越多夏国将领,他才有脸回去。 他按了按手臂上被划出的伤口,重新捡起地上的铜环铁棒:“姑娘,比武较技而已,认输下去吧,我不伤你性命。” “某家女儿,你也配伤她性命?” 哒哒…… 缓缓的马蹄声伴随压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往利山巴猛地回头,映入眼帘的是兽面吞头连环铠的身影缓缓而来。 一对束发长翎倒垂,猩红的披风罩在身上,吕布骑在赤红大马上,目光含着滔天杀意,居高临下的盯着他。 方天画戟呯的垂在了地上,仅仅轻轻一磕,夯实的地面都被砸出一个小坑。 往利山巴看着戟尖就那么随意的砸出一个小坑,他眸子的瞬间缩紧。 “玲绮,伱下去,接下来让为父替你报仇!”吕布看向女儿,示意她离开,然后让后方的狼骑过去帮忙止血,“至于你……” 吕布转回头来,促马拖行画戟,“……准备留下脑袋吧。” 就在吕布说出这番话的同时,另一道声音也跟着响起:“吕师父……还是让我来吧。” 往利山巴余光之中,一道高大的人影从背面覆盖过来,将他笼罩在阴影当中,他转身回头,穿着狰狞黑色铁甲的威猛身影提着一对令人惊骇的大铁锤,缓缓走上擂台。 李玄霸背对着阳光,整张脸浸在阴影之中,然后缓缓抬起脸,浓眉倒八斜插鬓角,虎目透出骇人的兴奋。 “我不想等了……再等就没机会过瘾了……” 他目光死死锁定在往利山巴身上,“你是我的……会死的四分五裂喔。” 李玄霸咧嘴笑起来舔了一嘴皮,手中那对擂鼓瓮金锤‘呯’的一声互砸,碰撞出火星。 吕布看他一眼,心里始终担心女儿的伤势,便点了点头,留下一句。 “弄死他,下次教你厉害点的技巧!” 兜转战马返回台下,照看女儿去了。 (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三章 锤霸 李玄霸一直在台下看得心急,自从被二哥刻意压制,不让他在战场上擅用武力,只让他指挥兵马厮杀,心头那团火就处于爆发的边缘。 好不容易轮到三军将领较技,他岂会放过这个机会。 看着一个个上台比斗,眼看人都快打完了,终于是忍不住了,至于那往利山巴偷袭吕玲绮,他根本就不在意。 只要能打的过瘾就行。 那边,吕布骑马下台去照顾女儿去了,台上的李玄霸走动间,左手忽地一抛,两百多斤的大锤轰的丢到地上。 “让你一锤,不然以为我欺负你!” 往利山巴听到这道落地的锤声,脚下传来的震感,他眼皮抖了抖,一直以为那个叫吕布的将领很强,或者赵云、马超、关羽,哪怕张飞等人也可与之交手。 可看到眼前忽然冒出来的将领,他整个人有些傻了。 对面容貌凶恶,却能粗略看出对方年岁并不大,身形却快要赶上夏国皇帝身边那凶恶护卫,使用的兵器更是少见的大锤。 “这力道……” 往利山巴自诩在西北也是巨力之人,拿上两三百斤东西也是轻而易举,可要当做兵器来用,打上一段时间还行,但后面绝对会被兵器的重量拖累,体力骤降。 “但想要击败我可没那么容易!” 他目光盯着走来的高大身影,谨慎的挪着脚步,手中铁棒横开,思绪想着的片刻那叫李玄霸的年轻猛将,脚下砰的蹬出巨响,地面直接迸裂开,身形犹如炮弹般冲过来,以山岳崩塌之势朝他笼罩而来—— “我……你娘的!”往利山巴挤出一声骂。 甫一开打,连试探都省了,李玄霸直接就以最为凶猛的姿态杀过去,换做谁都会骂上一句,巨大的锤身擦着空气,带起剧烈的呼啸声,往利山巴根本不敢接这种重兵。 脚步往一侧连连飞踏,手中铁棒还是被挥舞的铁锤擦挂。 金属摩擦声中,划出一串火花,铜环铁棒直接被碰飞半空。 “来啊!别一直躲!” 李玄霸嘶声咆哮,砸下的铁锤落到一半,又带着轰的呼啸声,向外横挥。 ‘好机会!’ 躲避的往利山巴向后一退,脚下一点,纵身跃到半空,伸手接过坠下的铁棒,铜环铁棒映出晌午的日头,在半空划出一道轨迹,顺势怒砸而下。 砸下的铁棒在下一秒,被李玄霸左手抓住,铜环叮当摇响的刹那,他抬硕大的鞋底,在往利山巴的腹部就是一蹬,响起一阵闷响,粗壮的西北大汉如同炮弹般被飞出去,摔在擂台,接连滚出数丈距离才停下。 “起来,再跟我打!” 李玄霸握着铜环铁棒,用力一扔,铁棒呯的一声插在往利山巴身边地上。 观礼台上,野辞弄别站起身,老脸苍白的看着擂台,一旁的细封仁孝脸色也极为难看,就算在夏国朝堂上吃了瘪,还是觉得往利山巴也能在擂台上,将颜面找回来。 一开始战败两个夏国将领,他大抵觉得胜券在握了,后面就算偷袭一个女将也觉得没什么,毕竟能赢就好。 可眼下对方出来的将领,直接打破了他的认知,完全没想到人的力量会大到这种程度。 周围百姓、大族子弟,以及他们手下的高手,全都鸦雀无声,这种来自体型、力道上的压迫感,让他们感到呼吸都有些不顺畅了。 那叫李玄霸的猛将,简直非人哉。 呼呼…呼…… 往利山巴捂着腹部,满身泥尘的从地上站起来,口鼻间已有鲜血流出发髻散乱垂在两肩,有些摇晃的走去将铁棒拔出。 “好,再来!”他抹过口鼻的丝丝鲜血,眸子呈着怒意和凶性,将手里的铜环铁棒一抖,摆出进攻的姿态。 然后,手中一拧铁棒,身形犹如战车般推进,朝对面的夏国将领李玄霸直接杀了过去。 “哈哈哈!这样才对!” 狂奔的步履,往利山巴在拉近距离的瞬间,沉重的铜环铁棒搅动空气化出咆哮,横扫而出。 砰! 铁棒砸在铁锤,那是巨大的撞击声,往利山巴的手臂都在反弹的震感中抖动了几下,他咬牙瞪眼,铁棒狂风暴雨般继续朝对面的李玄霸挥打。 擂台四周的军阵,远方的观礼台文武、使臣,周围栅栏后面的百姓人群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位来自西北梁国的高手,驱使铁棒狂暴进攻,棒身都在挥舞中带起大片的残影。 往利山巴的身躯不断推进,挥、砸、扫、打……铜环铁棒照着对方身躯,凶猛的挥出,又一一被李玄霸的铁锤挡下。 “啊——” 往利山巴一棒狠狠砸向对方右肩,被铁锤再次挡下,他双手持着铁棒奋力下压,臂膀上的肌肉鼓胀,颈项上的血管暴突。 然而,对面的李玄霸只是轻描淡写的看着他,手中的铁锤忽然一撤,他身形偏开,用力下压的铁锤轰然坠地,将地面砸开一个小坑的同时,李玄霸一把抓住对方颈脖,往利山巴空出一手扣住李玄霸的手腕,然而还是被硬生生的举到半空。 “就这?” 李玄霸感受着对方似乎在用什么技巧,想在他手腕上拿捏穴位,顿时咧嘴狞笑出来,“这招对我不管用!” 左臂再次往上一举,往利山巴被举得更高,然后猛地往下一杵,后者想要用两脚撑地,然而落地的一瞬间,双腿根本支撑不住对面传来的恐怖力道。 他双腿硬生生被杵断两节,膝盖骨直接撕破皮肉钻了出来。 “啊!” 往利山巴仿佛变成了矮人,光秃秃的双腿立在地上,他想挥过兵器扫去对方头颅,铜环铁棒随即就被对方铁锤打的脱手而出。 李玄霸掐着他脖子按到地上,没有任何话语,眼中全是凶恶和亢奋的看着他,擂鼓瓮金锤缓缓举起。 然后,呯的一声,狠狠砸在对方面门。 惨叫声戛然而止,一滩血水夹杂碎骨碎肉在铁锤与地面的缝隙间飙射而出,溅在四周。 令得周围三军将士吞了吞口水,浑身感到一股寒意。观礼台上的野辞弄别直接一屁股坐回到位置上,一脸呆滞的望着擂台。 观礼的百姓和大族子弟一脸惊恐,久久说不出话来。 顷刻,李玄霸抬起铁锤,再次落下,狠狠砸在往利山巴的身躯,胸腔凹陷,双臂都在瞬间被挤压的断裂蹦飞出去。 看到对方只剩下半截身子和两条短腿相连,李玄霸这才舒爽的站起身,看向周围各军将领。 “还没过瘾……谁来!” 原本还想上去遛一遛的程咬金直接将大斧头丢到地上,秦琼笑着看他:“怎么不去了?” “俺又不傻,我就那三板斧,打完后岂不是等着挨锤?”程咬金神色威严的端坐马背,目光扫过其他人,“再则,李玄霸怎的也是陛下的兄弟,俺怎么能上去,以大欺小我可做不出来。” 靠近东武门的高台上,苏辰靠着椅背,望着远方擂台的尘埃落定,周围也不见有其他将领上台,“玄霸最近的进步很大啊,再让他把兵书活用到战场上,恐怕无人能敌了。” 随后,他缓缓起身,看向远处的观礼台,声音缓慢而平淡。 “等会儿演武完了,去把越国使臣叫来。” 就在以为演武结束,李玄霸获胜时,擂台一侧,一匹战马过来,上面的身影遮住了照在李玄霸身上的阳光。 战马背上,来人银甲、狮子盔,声音温和的说了一句“李玄霸,我来讨教。” 银甲白披风的将领缓缓抬起虎头湛金枪,狮子盔上白缨在风里摇曳,李玄霸兴奋的转过身来时,他说:“在下,西凉马超。” 话音落下,战马奔行而出。 白色的身影轰然朝对面杀了过去,李玄霸下意识的捏紧锤柄,亢奋的狂奔而出挥舞大锤迎了上去—— (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四章 虎狼之君,一言一语皆是威胁 延绵成片的军阵,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交织的视线之中,望着那名叫马超的大将纵马冲上台面,与那不似人一般的李玄霸厮杀。 而此时的四国使臣所在的观礼台前,夏国皇帝的近侍走上来,在齐梁吴三国使臣面前,与越国使臣孟丹耳边轻说了几句,后者愣了一下,旋即起身快步走下石阶,匆匆前往那边的皇帝高台。 三国使臣偏去的目光里他在下方解了腰侧的佩剑交给侍卫,便向高台过去。 拱卫高台四周的虎威、虎卫甲士,层层叠叠的让开一个人能过的通道,那骑马立在石阶一侧的吴子勋,伸手指了指对方的衣袍话语简单直接: “整理仪容。” 孟丹不敢迟疑,飞快拍打了衣袖,理顺了胸襟、袍摆,这才踏上夯土擂实的台阶盘旋而上,每个拐角都有一两名挎刀、持戟的甲士把守。 随着上去,两名身形高大威猛的中护军将领各持兵器屹立左右,见他上来,微微侧过眸子斜斜看了他一眼,凶狠的眼神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才转回去。 孟丹被他们一盯,忍不住的再次打了一个冷颤,袍下的双脚在走路时都有些发抖,再往前不远是一张案桌,上面摆满了瓜果、美酒。 身着帝服、头戴冕冠的夏国皇帝便坐在那里等他,似乎知道孟丹来,苏辰头也没偏一丝,声音平淡。 “越国使臣,你过来。” 孟丹轻声回应:“是!”便小心翼翼压着脚步,提心吊胆的走到夏国皇帝前面。 “外臣孟丹,拜见陛下。” 他立在案桌前,面对比他小上二十多岁的皇帝,语气比昨日在朝堂之上,来得还要恭顺许多,拱起的双手几乎举到头顶,双膝跪地,躬身贴到了地上,“愿陛下福寿齐享,延绵万载。” 四周旌旗猎猎作响,风吹过高台,帝服在风里微微抚动,苏辰从远方擂台收回视线,笑着让一旁服侍的宦官另倒上一杯酒水。 “孟丹使臣过来坐。”苏辰面容温和,抬手指了指旁边的陪席。 “是,陛下!”孟丹起身小心翼翼到那边坐下来,接过宦官递来的酒杯,他不敢先喝,便看向苏辰:“陛下,不知唤外臣来,有何吩咐?” “哈哈,孟丹使臣不要多想,朕没事吩咐你,你我两国相交,已是友邦,与他国自然不能一样!” 听到苏辰温和的话语,孟丹眼中泛起喜气,这句话可就让他与其余三国使臣截然不同的待遇了。 他不动声色的捧起玉杯,急忙起来躬身敬过去,学着中原的礼节,“外臣敬陛下!” “敬两国往后和睦共处!” 苏辰端起酒杯,笑容更加温和,轻轻抿了小口,便放下杯盏,宽袖拂开,向一侧的孟丹笑着问道:“孟丹使臣觉得朕麾下儿郎如何?” “百战之师,虎狼之将。” “是……朕起兵以来,历经两年战阵,军队越打越多,越打越精锐。”苏辰向后靠了靠,随即叹了口气:“但,朕也打累了,将士们也累了,中原、草原、北地九州皆连到一起,朕要好好治理一番,同时也让将士歇上一口气,伱说对吗?” 孟丹恭敬的拱手:“陛下说的是,往后两国加大互市,多加来往才好。” “……孟丹使臣说的是,你南国多山多铜铁,就算还在北地时,朕就有耳闻,羡慕死朕了。” 苏辰把玩手里翠绿深邃的杯盏,说出这句话就是要让对方紧张不已,果然,话一出口,越国使臣孟丹,举着酒杯微微颤了一下。 “陛下,皇兄与我心中也仰慕陛下雄才大略,这次过来,其实还有一事,原本想在演武之后,私下再与陛下说的。” 仅仅夏国的一军,就足够越国吃不了兜着走,要是再来一支,越国就步中原魏国后尘了,尤其听到对方说越国多铜铁,他心里就瘆得慌。 “哦?什么事,使臣但说无妨。”苏辰笑了笑,示意他不用紧张。 孟丹也没有犹豫,起身出了席位,伏地拜下来:“回陛下,外臣出使前,皇兄特意叮嘱,要与陛下永世结好,宗室有公主待嫁……” “这么说,你皇兄想当朕的岳丈?” 政治联姻或者说和亲,是极为普遍的现象,就算苏辰所在的后世,那些富贵人家也会采取这样的联姻,美其名曰:门当户对。 眼下,他要休养生息,但别国也会在他强压下,积极备战,这是他不愿看到的,斩断西北两国的经济,以及吴越之间的争端才是接下来一两年内的目标。 如何让吴越争端扩大,必然要有引子,此时引子在吴越边境已经点燃了,只剩下让吴越两国放开手去打。 “陛下,我家皇兄不敢如此想。”孟丹尴尬的垂下头。 按理说他皇兄当这位夏国皇帝的岳丈,年岁上完全合适,法理上也挑不出毛病,但他可不敢这样回答。 “既然你皇兄有如此心,朕也不能推辞,可不要胡乱拿一个宫女搪塞朕!”苏辰收敛了脸上笑容,目光直勾勾的盯着他,手指轻轻在桌面敲了敲,“朕刚刚打下中原和西戎,还有许多事要处理,但是有人以为朕当了皇帝,就要在皇宫里享受太平,那他就错了,朕不喜欢被欺骗,不喜欢弯弯道道,敢骗朕,他就会和赵传庭、挛鞮拔鬼一样。” 孟丹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心里颇为高兴,夏国皇帝既然这样说了,那就说明接受了他皇兄的女儿,与越国成为姻亲。 不管外部还是内部,都将稳妥,没人能撼动了。 “我们来说说你们跟吴国的事吧。” 苏辰挥挥手,让他回去坐下:“孟丹使臣,这次演武其实是朕展现一种手段,就是让你们四国清楚的看到朕的麾下将士有多勇武。” 话语说到这里,苏辰眼睛半眯,琉璃杯在他手中呯呯敲在案桌上面,声音继续说道“你们与吴国之间的争端,朕在北地也略有耳闻,既然你我都姻亲了,若是想打吴国,你们说一句话,朕就派兵驻扎淮江下游,兵锋直指吴国。或者让朕的兵马从越国穿行,直接攻打吴国。” 大马金刀而坐的夏国皇帝转去视线,目光直直盯着侧门的孟丹:“……孟丹使臣,你觉得可行吗?” 孟丹手抖了一下,酒都从杯里洒了出来。 …… 远方擂台上的厮杀断断续续,穿透过天际朝这边传来。 虎头湛金枪大开大合带着一道道残影将对面步战的李玄霸笼罩进去。 打铁般金铁击打之声不绝于耳,马超身上甲叶不断震动坐下那匹白马连连嘶鸣,摆动鬃毛。 对面的李玄霸,黑沉的铁甲已被点出一道道白痕,激起火星。 然而,挥舞开的一对擂鼓瓮金锤带起凌厉的罡风,让马超以及他坐下战马也不好受,李玄霸越战越勇,锤身哪怕没砸到人,带起的罡风,也将战马吹上一侧的血肉被风撕出片片鲜血。 幽燕军阵前面,马云禄下意识的一把抓紧赵云的手臂。 “夫君,你不会也要上去吧?” 侧旁,赵云摇摇头,望着一开始占上风,却渐渐别逼迫躲闪的马超,笑了一下“不去,如果你兄长都战不过,为夫上去也不过给对方锦上添花,为将者,当知进退。” 两人视野之中的擂台,一对大铁锤狂风暴雨般还在进攻,马超向后仰在马背上,躲过从上方扫过去的大锤。 李玄霸紧追不放,只听他“啊——”的暴喝,左手上的擂鼓瓮金锤轰然砸下,马超坐下那匹白马跃了出去,铁锤砸空落地,地面直接顿时泥屑纷飞。 下一秒,马超急拉缰绳,披风在风里掀了起来,腰间的汉剑‘锵’的一声,带着寒光极快的出鞘,与手中的虎头湛金枪齐齐斩向李玄霸。 然而,映入他瞳孔的,李玄霸挥开的右臂,第二个铁锤紧跟而至,压着虎头湛金枪、斩出的汉剑,直接砸了过去。 擂鼓瓮金锤在马超鼻尖停下,激起的风浪吹的马超丝发倒伏。 “玄霸果然厉害!”马超垂下虎头枪,在马背上拱起手“……才多久,进步就如此迅速!” “那可是俺二哥的功劳!” 李玄霸被夸赞一声,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不过现在可是算我胜了?!” “你胜了!” 马超没什么遗憾的点点头,下马将枪和剑捡起,牵着战马转身回去阵列。 …… 高台上,风吹过说话的两人。 苏辰盯着孟丹片刻,陡然哈哈大笑,“孟丹使臣,你不用那么紧张,朕刚才说笑而已” 听到这句,孟丹明显松了一口气。 此时,苏辰从案桌后面站起身,绕过案桌来到高台前方,他望着远方擂台上分出的胜负,“既然你皇兄有意与朕联姻,那就再好不过,朕也好将精力安心处理中原内部的敌人身上。” 语气顿了顿,朝远方的擂台,鼓动内力,高亢嘶喊。 “胜负已分,李玄霸获胜,特赐夏国第一猛将之称!” (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五章 被雷劈 夏国头号猛将的称号,放在这个世道的武人身上,谁不想要? 但落在华夏这帮死过一次的将领们面前,就显得格外没有诱惑力,哪怕是当初一直想要追求这个名头的吕布,如今也对它嗤之以鼻。 “爹爹为什么不上去?” 吕玲绮肩上的披膊卸下来,肩头的伤口已做了止血包扎,听到皇帝的声音,她颇有可惜的语气看向一旁的父亲。 吕布正擦拭女儿的那件破开口子的披膊,抬起目光,慈爱的在她脑袋上拍了拍。 “呵呵,爹啊……已经变了,不是以前那样了,争天下第一,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妻女团聚身边更实在,你说对吧,玲绮!” 肩头伤口的疼痛还在持续,不过少女的注意力一直在父亲身上,纵然直接父亲的变化在眼里,可真正亲耳听到又是另一种感觉。 随后,少女就被洪亮刺耳的笑声打断了思绪,偏头望向擂台,李玄霸仰头望着飘着朵朵白云的苍穹,先是哼哼几声,渐渐声音拔高,高举擂鼓瓮金锤,哼哼哈哈的放声大笑。 “哼哼……哈哈!!” “陛下封我夏国第一猛将……哈哈……谁有不服,上来挑战——” 眼下除了赵云,没人能敢上去挑战,不过赵云也懒得上去,他跟马超几乎不相上下,去了也不见得能战下这‘怪物’。 毕竟别人越打越弱,他是越打越强。 李玄霸见没人上来,也准备离开,就在这时,陡然一声“轰”的惊响,在他头顶炸开。 一道旱雷在天际滚过来,声音大的离奇,栅栏外的百姓、军中的士卒不少人都被吓了一跳,原本垂下双臂的李玄霸提着两锤准备下去,听到这雷,他又停脚步,神色凶悍的抬起脸望向天际。 “我刚说谁来,你就打雷,是不是不服?!” 四周军中大将也都笑起来,觉得他这跟老天爷叫板的样子倒是颇有意思。而苏辰站在高台上打发走越国使臣孟丹,也被这道旱雷惊了一下。 随后,便听到李玄霸的声音在远处朝老天嘶吼。 脑子顿时想到后世里一个画面,急忙走上前,站在高台边沿,内力鼓荡声音。 “玄霸,朕要见你,快过来!” “就来,陛下等会儿!” 换做旁人李玄霸懒得应声,但他二哥说过,要对苏辰就像对他一样恭敬,他连忙大声回了一句:“我再跟这贼老天吼上几句,他不服我!” “过来!”苏辰生怕那演绎里的画面出现,自己辛苦培养的绝世猛将可就没了,而且相处这么久,感情自然没的说,哪里愿意见他出事! 轰—— 雷声再次响彻,比刚才更大,刚还蔚蓝的天际,大片的乌云黑压压的飘了过来。 “陛下,伱看你看,他还跟我吼!” “太宗!” 苏辰知道自己一个人吼不动那李玄霸,心里只得朝下方的祖柩车默念李世民。 后者在下面也看过隋唐演义,大抵明白苏辰的心情,李世民飘上高台,身形与苏辰合二为一的刹那,两人的声音混杂一起。 “滚过来!” 苏辰这一声大的吓人,周围百姓和文武第一次见夏国皇帝的声音竟有这般威力,可见武功之高,不然那擂台上刚才还不可一世的李玄霸,怎么一下就蔫儿了。 “来了!” 李玄霸不敢迟疑,转身就走,一边大步离开,还一边举起擂鼓瓮金锤指着阴沉沉的天际:“给我等着!” 铁锤举起的刹那,李世民在苏辰身后飘出来,仿佛感应到了天上有雷落下:“不好!” 苏辰抬起视线,一片雨云笼罩头顶上方,隐隐有雷光闪烁,入夏的雷雨季节,他连忙偏头大吼:“典韦,扔戟!” “扔哪儿?!”典韦冲上前,摘下腰间悬挂的小戟。 “李玄霸头顶上方,多扔几个!” 跨步冲上来的典韦,脚步在高台边沿止步,两手各持两支小铁戟,先后飞掷而出,他极擅掷戟,不亚于吕布的辕门射戟,只是没对方射那么远,眼下观礼的高台居高临下,到擂台的距离并不算太远。 四把小戟唰的飞出,方向相同,但高低并不同,直冲李玄霸上方四五丈的高度。 然后,就听轰的几声。 原本平平无奇的半空,陡然亮起白光,升起烟雾周围的百姓、士卒、将领也都被这忽然的白光闪了一下眼睛。 电光来的快,去的也快,等众人重新能视物了,雷声再紧跟落下来。 轰—— 雷声再次在天际炸开,而下方擂台上的李玄霸保持举锤的姿态,却是两眼一翻,呯的一下倒在地上,四肢时不时抽搐几下。 令得观礼台上的文武站起身,百姓一片哗然。 吕布、秦琼、马超、关羽等人急忙上去,摸脉、探鼻,随后才松了一口气,赶紧让军士将人抬下去,旋即,让令骑传消息给这边高台的苏辰。 刚封了一个夏国第一猛将,就被雷给劈了,苏辰心里也忍不住想学李玄霸,拔剑朝老天爷骂上两句。 不过好在刚刚典韦那几柄小戟在半空拦了一下,没有正中李玄霸,否则后果还真不好说。 毕竟演义里那个李元霸那般恐怖,都被雷给劈死,这个还在成长的李玄霸,铁定跑不了那结局。 片刻,令骑带来了消息,苏辰和李世民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下。 “陛下,李玄霸太张狂被雷劈了?”许褚瓮声瓮气的在后面问了一句,随即摸了摸自己的脸,“幸好,我不像他!” “跟张狂没关系,他穿一身铁疙瘩,还站在空旷台子上,高举一柄大锤,跟避雷针似得,不劈他劈谁。” 苏辰知晓李玄霸没事了,但眼下被雷劈这种事,他还是要出面稳定一下军心和民心,然这种异象被拿出去,一传十,十传百,变成各种各样的谣言,说自己是无道之君、麾下将士跟随苏辰行不义之举,都要受天谴那这次演武目的不仅没达到,还亏大了。 雨云下压。 高台上,苏辰迎着大雨前的狂风,屹立边沿,冰冷的眸子随扫过下方的人群。 “刚刚的天雷,诸位看到了吗?” 肃杀的氛围陡然在军阵中泛起,迅速蔓延开,观礼的百姓此时也都从刚才的震撼里回过神来。 “.……你们当中,或许有人在想为何朕麾下的将领会天雷所劈,为何要在朕三军演武之时,落下天雷,是不是不好的预兆! 那朕就告诉你们…..因为朕,及朕的军队所向披靡,改变天下大势,扭转了乾坤,让几百年、甚至上千年格局在朕的手中打破。 但是朕的麾下将士杀气太重,上苍在警告朕,刚过易折,不想看到朕及朕的万千儿郎在这强悍里犹如钢刀折断! 朕是听劝的,也明白上苍之意,所以朕为何要召四国使臣、满朝文武,乃至治下百姓前来观礼,就是告诉你们,朕的军队连上苍都忌惮,尔等莫要冒犯兵威,也告诉你们朕将行大治。 朕敢与天斗,更不怕与人斗!诸位可要记好了!” 怒吼声被风带着飘向远方,响彻众人耳中,一道道身影当即跪下来,高台上方苏辰满意的看了眼下方人群。 旋即,一拂袍袖,转身走下高台,急着赶去查看李玄霸的伤势。 他心里忍不住嘀咕一句。 ‘幸好当年跟张角学了一手……’ (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六章 苏辰的两头吃 三军演武已经结束,撤兵归营的鼓声、号角声开始响起,各军将领还有些意犹未尽,领着兵马有序撤出陇桥的场地。 观礼的文武也陆续离开,栅栏外的百姓、大族子弟也跟着离散,一路上依旧兴奋的跟同伴讨论这些军队和将领。 不久,连接天地的暴雨倾泻而下,不少人在雨中狂奔,跑回城里。 与此同时。 苏辰乘着祖柩车来到距离东武门最近的医馆,毕竟这里最近,虽然也有随军郎中,但也不可能拖到将李玄霸送回府上救治,中途就耽搁太长时间了。 大雨哗哗落在房顶,在屋檐织起珠帘。 苏辰领着典韦、许褚、吴子勋走过檐下,候在门外的秦琼、尉迟恭,以及几个将校,就要行礼,被苏辰抬手打断。 “不用行礼,里面怎么样了?” “郎中还未出来。” 秦琼收回手,看了眼紧闭的门扇,“军中的郎中也在里面,臣带玄霸过来时,他身上并无外伤,也无雷击的焦黑,想来不会有大碍。” 无论此世道,还是后世的华夏各朝,雷雨天被雷击中的人多的是,在这方面没什么好稀奇,或觉得神异的。 苏辰点点头,便与典韦他们在门外等了一会儿,差不多半个时辰,霍去病、李靖等人也过来了,拜见了苏辰,便一起侯在这里。 “那傻大个应该不会有事。”霍去病天生骄狂,但对李玄霸,却莫名对口味,大抵是因为对方年龄小,在别院关了多年,没什么心眼,相处起来让他感觉舒坦。 过了片刻,吱的一声轻响。 房门缓缓打开,馆舍内的郎中先从里面出来,见到苏辰及一干军中大将,吓得浑身哆嗦,急忙就要跪下,被尉迟恭一把拽了起来。 “里面的人,怎么样了?” “回陛下和诸位将军,没什么大碍。” 苏辰听着那郎中说话,越过对方径直跨过门槛走进房内,随军郎中正给木床上昏睡的李玄霸擦拭手脚,见到皇帝过来,捏着毛巾退到一侧,恭敬的唤了声:“拜见陛下。” “不用多礼,既然无大碍为何他没醒过来?” 苏辰坐到床边,看着已卸下甲胄,还处于昏迷的李玄霸,将他手放回被褥里,随后仔细端详容貌,并未有变化,须发也未有烧焦的痕迹。 “玄霸?” 轻轻唤了两声,床榻上的李玄霸没有任何反应,但呼吸均匀,像是在睡觉一般。旁边的随军郎中紧跟说道:“陛下,李将军遭受雷击还能安稳如此,身体已超乎常人,眼下还在昏睡,该是头中受天雷刺激过大导致,卑职守在此处,每两个时辰,便为李将军施针穴位,过两日或许就见好。” “或许?”苏辰微微侧脸看向对方。 那郎中嘴都哆嗦一下,连忙躬下身:“雷击虽常见,但卑职也未曾医治过,只能尽力一试。” 他说的确实是实话,大多人遭受雷击,基本当场就死了,或身体被烧成残疾,少有让郎中医治的,也就李玄霸身体超乎常人,才能抗下雷击,还没损伤肢体。 “朕信你,且先出去。” 苏辰抬袖朝外挥了挥,那郎中躬身后退出了房间,将门扇轻轻带上。顷刻,李世民穿墙进来,站在床前,向床上的李玄霸唤了两声。 似乎是听到二哥的声音,床榻上的李玄霸有了些许动静,眼球在眼皮下转动。 过得片刻,眼帘这才缓缓睁开,看到床边的苏辰,以及李世民,他开口:“二哥……陛下……我这是被贼老天打中了?” “打中,不过没事,你好着呢。”李世民打小就心疼这个弟弟,他坐到床边,伸手握住李玄霸的手,又轻声宽慰一句:“玄霸没事了,休息几日就好了。” “二哥,放心,我没事。” 李玄霸从被褥里抽出手来,揉了揉脑袋,“陛下,你奖赏可不要随口封一个称号,可要给我打造一条腰带让别人一眼就知我是夏国第一猛将!” 听着他的话苏辰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回味一下,用手肘顶了顶李世民。 “陛下有没有发觉,玄霸说话……有些不一样?” “好像……认知高了些许。” 两人对视一眼,心里微微有些惊讶,莫不是这雷让李玄霸从之前的认知拔高了一点?虽然跟原来相差不多,但好上不少。 “玄霸,伱有没有感觉哪里不一样?”苏辰继续追问。 李玄霸有些古怪的看着苏辰和他二哥,皱着眉摇了摇头:“没有,就是感觉能想到的事多一些……对了,陛下,你可要记得给我做一个虎头大腰带,威风凛凛的那种!” 得,还念念不忘。 “好!” 见人没事,苏辰也是高兴,当即让外面的李靖、霍去病他们进来探望,一帮大将挤在床前,没形象的捏着李玄霸的脸扯来扯去,毕竟这可是李世民的弟弟,那就是唐军中的将领,拿了头筹大涨他们这帮唐朝武将的脸面。 霍去病也在他大腿上重重拍了拍:“赶紧养好伤,改日我带你到城外骑马。” “哦……那……那你要好好教……”李玄霸那张脸被几个大手揉来揉去,声音都变得断断续续。 将这里留给他们,苏辰悄然退出房间,带着典韦和许褚到了外面,让吴子勋之后将李玄霸要求的那个虎头腰带做好同时,也让他去传吴国使臣来一趟皇宫,别让另外三国使臣知晓。 回城途中,车里的灵位响起皇帝们的声音。 “长生这是何意?”刘裕有些不解,“你不是才召见过越国使臣?” “这还用问,定然是驱虎吞狼!”曹丕显出身形,靠着厢壁,没曹操在,他话多了不少。 “哈哈!” 朱元璋的灵位蹦跶出凹槽,他笑着说道:“长生学坏了,这是要让吴越两国脑浆子都要打出来。” 苏辰坐在靠在虎皮大椅上笑了笑没说话,他要休养生息,怎么能让其他四国安心发展,西北面断经济,南面就制造争端,明里拉一个,暗地里拉一个,这两年里不让他们停下就成。 思绪里,祖柩车回到皇宫,甲士们将列祖列宗的灵位搬进宗庙,苏辰看着已经许久没说过话的曹操、刘备灵牌,心里不是滋味,若非没他们,牺牲香火,加持关羽、张飞、张辽他们,以单独的军队对抗一个国家,就算打赢,也是残胜。 “道长,魏武帝、昭烈帝如何才能重新回来?”苏辰敬了敬香,插上香炉问到一旁诵经的道士。 李天罡翻了翻白眼,这时候才想起他。 “陛下多敬香火,多念一念他们的好,说不得就回来了。” “那始皇帝呢?那日登基,明明没解锁他,却能附身,又是怎么回事?” 听到这里,李天罡愣了一下,他掐着手指头好一阵,又陡然停下,摇了摇头,“陛下,你可知你为何取字长生?” 这还跟我取字有关? “我表字乃房家故去的一位老人所取,取意乃亘古不变,长生久视。” 李天罡抚过下颔长须,微微睁开眼,看向同样望来的苏辰笑起来:“呵呵,始皇帝平生最大的心愿是什么?” 这边,苏辰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长生。” “这就对了,一切都有定数,贫道看好你。” 苏辰皱起眉头,“道长,你这就不对了,话说一半,藏一半,故弄玄虚,会让人胡思乱想。” “天机不可泄露,说多了才会让陛下胡思乱想。” 宗庙供桌上,一尊尊灵位好奇八卦的聚拢一堆,倾着上半截灵牌,好奇的看看苏辰,又好奇的看向李道士,随后嘀嘀咕咕的互相问道: “你们听懂啥意思了?”宋太祖回头看其他皇帝。 一众灵位齐齐摇晃灵牌。 这边没得到答复的苏辰朝一众皇帝拱了拱手,聊了闲话就离开了,他不是过来解锁皇帝的,也就没必要久待,出了宗庙一路上都在想刚才李天罡的话。 好好的聊着始皇帝,怎么扯到他身上了。 跟他表字有什么关系? 不会是说自己就是始皇帝吧?那就太扯了,前世他虽说过得不差,那也不是始皇帝那种雄才大略的人。 下午的光阴里,一名宦官快步而来,在迎上去的吴子勋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便退到一侧。 “陛下,吴国使臣刘光臣,已在文心阁等候。” 所谓文心阁,不过是前宫一座偏僻的小阁楼,是魏国皇帝赵传庭没事养花看书静养文韵的地方,与大殿相比,并不恢弘大气。 相反,四周均是花圃盆栽,外面还有小水塘和一座凉亭,阁楼为两层,有一朝南开的晒台,夏日可在上面赏花圃风景。 刘光臣坐在一楼厅堂,手边是宫女奉上的茶水,茶香四溢,是随州那边的上等贡茶。 上午的时候,他见到越国使臣孟丹被单独召见,与夏国皇帝在高台上喝酒说笑,回来时满面红光,瞧他的眼神充满了轻蔑,这就刘光臣有些坐立不安了,倘若夏越两国达成了某种协议,两国会不会对吴国出兵? 他心里正想着对策时,门外有宦官过来,低声道:“刘使臣,陛下到了。” 话音刚落,外面脚步声已经蔓延进来,苏辰举步跨过门槛,伸手朝起身行礼的刘光臣虚按了一下,便径直走向首位落座,典韦跟着进来立在一侧,许褚站在门口拄刀而立,眼观四周。 宫女施施然奉上茶水,尽量在皇帝面前凸显身段,迈着款款莲步退下后,苏辰抬手示意对方坐下,便说起正事。 “刘使臣,朕就不兜圈子了,今日找你过来,有些事要与你说。” “陛下请说。” “你们吴国君臣,可能还不知道,越国早在朕登基之时,便送来了国书,与我大夏永世结好。” 苏辰便以这样一句话,先开了口。 对面侧位上的刘光臣眼中全是惊骇之色,片刻,他以试探的口吻,轻声问道:“陛下答应了?” “为何不答应?” 苏辰笑眯眯的看着对方,手指点在椅子的扶手上:“朕要休养生息,暂时不打仗了,越国是第一个递国书与朕的大夏结好,这等给面子的事,朕如何能拒绝,今日上午时,孟丹说他皇兄有一女要嫁给朕做妃子,成姻亲盟国。” 对面,刘光臣低下眼帘,脸上表情极快被他按了下去,可心里无疑是将越国上下骂了一遍,对方这速度比狗还快! 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苏辰叫他来这里,又说给他听必然是有转机在这里面。 “陛下叫外臣来,又将事告知外臣,不知陛下是何用意?” “朕啊……不是很喜欢越国,山多贫瘠,人奸诈无信。” 苏辰笑容更盛,端起茶水吹散袅绕的热气,茶香扑鼻间,他轻声说道:“相比之下,朕更喜欢江淮之地的歌舞升平,千帆尽来的繁华。” 放下茶盏,语气顿了顿。 “而且吴越之争,朕多看不上越国所为,苛待、残杀境内吴民,以至于两国纷争不断,这样的君臣,朕当真瞧不上,可之前朕就先收了越国国书,出尔反尔,多是不好。不过,刘使臣放心,朕的心是站在你们吴国这边的。” 话都暗示到了这里,刘光臣如何还不明白苏辰的意思,而且就算看出苏辰这大摇大摆的阴谋,他也没办法不答应。 “陛下想要什么?” “朕没有那么贪心,不要你吴国一城一地,更不要淮江之险要。”苏辰笑着摆了摆手,见时机也差不多了,便说出目的:“你吴国陆上比不得越国,一是兵源,二是兵甲弓弩,第一个朕无法帮你们,但箭矢、驽矢,兵器甲胄也是可以的,到时朕可以源源不断的卖给你们。” 这条恰恰是拿捏到了吴国的软肋。 吴国多商贩、战船,弓弩以及箭矢需求极大,而且缺少铜铁矿,寻常兵甲很难给士卒备齐,以至于与越国的争端上,一直处于下风。 若是能买到这些东西,那军队自然大大提升一截,就算还比不得越国,但也不至处处吃败仗。 反正吴国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 想到这里,刘光臣再次向面前的夏国皇帝确认:“陛下,当真如此?” “这是自然,朕可从来不会胡乱开口,既然说了,那就会去做!” 刘光臣犀心里大喜,当即起身拱手拜谢,待又商议了一阵两国军备买卖的细节,苏辰将他送到阁楼外,看着对方离去。 他抬手招了招,让吴子勋过来。 “告诉袁逢,将魏国那批老旧的甲胄、弓弩、箭矢、驽矢都整理妥当,擦拭新一些,它们的新主人要不了多久,就要来接它们过江了。” (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七章 演武余波 中原夏国三军演武渐渐过去,这种新奇、令人印象深刻由百姓的嘴传了出去,也让中原的文武百官、世家大族更加清晰直观的了解夏国这位年轻的皇帝手中握着的兵马以及那批悍将有多么恐怖。 这种直击人心的三军演武,从各个渠道传递出去,对于推进中原归附也有极大的作用,至少还在苏辰管辖范围内的大族们,通过他们观礼的族中子弟口中了解夏国皇帝手中的军队,比传闻中更加可怕后,一些想法终究压回到心底。 原来就跟北地走的近的两家大族,也就是与当年苏庭有过粮食买卖的王家、李家在苏辰入主中原后,是第一个响应的。 待夏国初立陆陆续续通过两家推到朝堂上的官员,向苏辰表达过善意。 鹿阳三军演武,他们也派了族中年轻一辈的子弟前来观礼,回去的途中,也所见所闻书写出来,派快马先送回家中。 本就亲善夏国皇帝的两家,自然也在大作一番文章,一来表达对苏辰的忠臣,二来也想将苏辰在中原的威望提升上去,这对于两家将来都有莫大的好处。 当然仍有一批中原大族明面上屈服的,毕竟苏辰立国之后,原本的中原朝堂文武,基本就成了摆设,一切都由北地的朝堂说了算,这让他们之前与苏辰达成的协议,变成了一纸空文,对华夏新学暗地里怂恿人排斥,兴风作浪一番。 但随着三军演武带来的威慑力开始在中原持续发酵,很多反抗变得渺小了,只能在私底下抨击一番新政。 但普通百姓却并没有上面那些人想的多,华夏许多新政更加倾向于百姓,谁让他们得利,让他们过好日子,他们就推崇谁,再算上府兵制越来越成熟,不断改进下,已有许多是军中家眷在中原有了田产,得到了皇帝的承诺,谁敢说上对苏辰的不是,他们真敢成群结队的去找人干架。 用李世民当初的一句话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苏辰借着这句话,也是如此认为,民为城之基石,基石不稳大夏将倾。 “尔等也看到了朕的军队,他们暂时会驻扎中原,但不代表不会北上。” 鹿阳巍峨的城墙上,苏辰穿着甲胄拖着白披风走在前面,周围巡逻的士卒的余光之中,有些诧异皇帝身后竟跟着两个异族将领。 正是一直没有露面的铁牙、骨朵浑两人,他们各自代表尸逐部、挛鞮部五千骑兵一路穿州过境来到鹿阳,最近时间里,都在见识这座中原最为繁华的大城,演武之时也在城墙上,观看了夏国皇帝麾下所有军队。 每一支兵马都给予了二人足够的震撼,毕竟打败他们的仅仅只是其中的幽燕军和唐军,另外四支兵马一直驻扎在中原。 要是去年冬季,一起杀过来,恐怕不到一个月西戎两部就被击的一败涂地。 “你二人南下时,对于朕设在草原上的政抚司,感觉如何?”苏辰停下脚步,站在玄春门城楼前,偏头看向垂首躬身的两人。 “回大可汗张指挥使和哥舒将军明断是非,对部落都极为公平。” “嗯,这样便好,铁佛和尸逐泉断不了的,都可找他二人,当然你们要是私底下不方便两位出面的,只要不影响西戎稳定,就随便你们了。” 听到苏辰这番话,铁牙和骨朵浑对视的眼中互相闪过一丝仇恨。 “对了。”苏辰开口打断两人的‘深情’对视,负着双手继续前行,来到城楼下方的石阶:“伱们回去之后,告诉铁佛和尸逐泉,继续断齐国、梁国的商道,抢到的都属于你们,这两年里,你们可要积蓄兵力,到时候朕可能需要你们的兵力!” “遵大可汗令!” 走完最后的台阶,苏辰走上马车回头看向后面躬身拱手的二人:“回程途中,去把梁国使臣的队伍截了,将一个叫往利仁孝的人杀掉,他来鹿阳,对你们的大可汗不敬!” “是!”两人再次齐声大喝。 苏辰满意的点点头,坐进御辇放下帘子,九马拉动的大车缓缓驶离,典韦、许褚率着甲士拱卫左右向皇城而去。 不久,驻扎北面的两部西戎骑兵在夜里悄然离开,向着西北方向展开疾行。 五月十五,梁国使臣的队伍经过丰州前往梅州,这是按照来时的路径返回大梁,来时是一正两副,如今回去只剩两人。 返程的这十天里,野辞弄别、细封仁孝没怎么说过话,大抵还沉浸在往利山巴死在擂台上的消沉气氛里。 知晓对方是带着必死之意来的,野辞弄别心里还是希望他能活着回去,毕竟大梁需要这样的慷慨赴死的豪杰之士。 就这么为了扫夏国皇帝威望而死,终究是有些可惜。 “唉……不想了,终究还带了一个回去。” 他叹息的说了一句,细封仁孝不屑的看他一眼,靠着厢壁闭上眼睛,“我活着回去可不是因为你的功劳。” 嘴上是这般说,可想到鹿阳演武的夏国军队,以及那些将领展现出来的实力,就让人感到不寒而栗。 就在野辞弄别想要呵斥他两句,外面响起护送军士的声音:“使臣,一伙骑兵追在我们后面!” 车厢内的两人脸上露出惊色,钻出车厢的刹那,震动大地的马蹄声已经蔓延过来,映入眼帘的便是千军万马的景象。 上万穿着皮袄的骑兵踏着浓密的烟尘,分作五股从后方包抄上来,密密麻麻的骑兵群落在看到这支车队时,挽起了弓箭。 嗖嗖嗖—— 密密麻麻的箭矢瞬间从三个方向黑压压的覆盖下来,队伍中的护卫一把抓住野辞弄别,两人一起滚进车下。 一支支箭矢带着‘呯呯’的声音钉在拉车的马匹、车厢、人的身上,外面慌乱警戒的士卒瞬间就被上千支箭矢射成刺猬。 “不……不要……啊啊……” 细封仁孝身怀奇术,没什么武艺,箭雨倾泻过来时,他钻进车厢躲过了第一波箭雨,但露在外面的小腿还是被箭矢穿透,他捂着受伤的小腿在车里哀嚎,旋即就被跳上车辇的铁牙拽到外面。 “细封仁孝?” “是……不是……”细封仁孝先是点头,想到可能专门来找他的,急忙又否认,此时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早知道对方这么小气,就不在金銮殿里扫夏国皇帝的颜面了。 思绪短暂的飘过脑海。 回答他的,是铁牙手中的刀锋噗的将他脑袋砍下来,抛到地上。 至于躲在车下的野辞弄别,他们看也未看,骑上战马后,成群结队呼啸而去返回北方。 马蹄渐渐远去,野辞弄别才被那名护卫从车下拖出来,老人看着地上那颗死不瞑目、还带着惊骇表情的脑袋,痛苦的闭上眼睛。 而他们之后回到梁国,将中原演武的事告知拓跋魁,这位同样年轻的皇帝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出言安抚了野辞弄别,坐在皇宫别苑的书房里发呆。 与他发呆不同的齐国皇帝,听到李玄冲带回来的消息,整日惶惶不安,虽说夏国皇帝这两年内都不会动兵马,可保不齐两年后,就第一个拿他开刀,毕竟四国之中,就属齐国国力最弱。 旋即,他连忙招内侍,亲手书写了一封国书,让人送到鹿阳,解释当年为何出兵帮助魏国之事。 有人忧愁,自然也有人欢喜。 相比西北的齐梁两国,吴越上下有着不同的气氛,越国君臣得到回来的孟丹答复,以及苏辰后来手书的一封书信,令得越国皇帝孟照欣喜,有了夏国皇帝的保证,他终于可以彻底放心的解决边境上的争端。 而他的女儿,越国公主和亲之事也提上了日程。 吴国这边同样有着欣喜的气氛,去年为拿下淮江北面的庆州失去利,总是需要甩锅的,两国边境争端越来越激烈,便成了没能拿下庆州的理由。 如今那边越演越烈,处于越地的吴民不仅没有被越国剿灭,反而练出了一支两千人的山地精兵,朝堂上下,大有将这支精兵收入朝廷,扩大编制。 与夏国皇帝的协议,就成了他们推动这件事的动力。 …… 五月二十,越国公主尚在路上,吴国的商船停靠随州码头,前往鹿阳运输兵器甲胄的同时,中原的一场改革也渐渐露出了苗头。 贾诩、诸葛亮、李儒联手的一出釜底抽薪开始上演。 (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八章 贾诩、诸葛、李儒联手谁人能敌 大雨过后又接连三日的淅沥小雨,丞相府中庭的池边响起急蛙鸣。 凉亭四方挂着水帘,亭里两位看似四十左右的文士正捻子对弈 “文和先让吴越争端死伤无数,又让陛下一明一暗支持吴越恶战,这两年下来怕是要死不少人,西北的齐梁两国土地贫瘠,断了贸易,不知多少家破人亡,这回要在中原施计,恐怕死的人也不会少,太伤天和了。” “往日诩或怕伤天和太过,祸及子孙,可如今你我都是死而复生之人,又无子嗣,何必再畏首畏尾……呵呵,这辈子总得把上辈子的遗憾弥补回来才对。” “呵呵。”那边的文士摇了摇鹤扇,跟着笑起来:“能与文和这般说话,倒还是头一次,要是当年你我在蜀地就能如此,中原早就定了。” “……丞相怎的不说来中原,就没司马家啥事了。” 贾诩、诸葛亮对视一眼,随即哈哈大笑一声,片刻,凉亭外有人撑伞快步而来,也是一名文士,半尺花白短须,唇上八字胡,发髻缠着纶巾,着皂色、深青的长袍、外衣,正是李儒,他被董卓丢到丞相府先做曹掾。 他过来时,诸葛亮、贾诩也朝他拱了拱手。 “文优也过来,一起坐坐。此时雨天,手谈一局,聊点天下大势,颇为惬意。” “呵呵,儒就却之不恭。” 李儒朝诸葛亮和贾诩还了一礼,便在旁边石凳坐下,看着两人手中棋盘落子,也听着两人接下来的话。 “此处非陛下的北地,名望、根基不稳,徐徐图之没有六七年难见成效,但两年内陛下要完成大业,唯有急火抄栗。” 风吹着雨点飘进贾诩胡须上,他抬起脸,指尖夹着的黑子落下棋盘,似乎专心的看着棋势,“……坐稳中原,要么拉拢世家大族,要么重新彻底清除不依附的,就如下棋,不尽除他子,棋盘焉能干净。” 诸葛亮脸上淡淡微笑,摇着羽扇,也随手落下白子。 “早前亮已为陛下说起过此事,当尽除之,但这‘除’之一字,尽量不沾血,民间百姓才不至惶惶不安,民定则中原定。” 对面,捻着黑子的手停了停,贾诩说了句:“不沾血,也要除根,以绝后患!” 随后,啪的一声按在棋盘,掐断在白子渐成的气候,淡淡的语气仿佛已经掐住了万千生命的命脉。 诸葛亮看着他落下的黑子,停下羽扇按在棋盘上。 “太尉准备从哪里入手。” 李儒在旁边安静的听着,面前这位贾诩,他其实并不算熟悉,只是听过名字,对方当年不过是岳丈麾下一员都尉,甚不入他的眼,后来才知当年的小小都尉,做到了一国太尉,听他谋划,所布之局,所谋之事比他大上太多。 他正想着,一侧的贾诩取过小炉上的温酒,与李儒、诸葛亮斟上一杯,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就从最先依附陛下的王、李两家入手,就让他们当一个诱饵吧。”贾诩抿了一口青梅酒,舒服的‘啧’了一声,不忘身旁的李儒,朝他问道: “文优,你有何想说?” “儒初来乍到,尚不清楚此世道的中原之事。” 如他这样的人,十几日里哪里不会将中原之事摸清楚,只是初来乍到,又有往日做的那些事,让他始终处于惊弓之鸟的状态,并不敢太过突出自己。 大抵是看出李儒的心态,贾诩难得笑出声:“文忧这般模样,就如我当初刚来之时,小心谨慎,反倒在陛下那里闹了一出笑话,伱啊,不用如此谨慎,你所做之事,我所做之事,放在当初世道是不容,但此间世道,陛下又雄心壮志,胸怀天下,当可畅所欲言,当尽展才华。” “儒可比不得太尉和丞相,当年出计废黜少帝立刘协为新皇,又一把火烧了洛阳,如今都没脸面去宗庙那边。” “哈哈,照文优这般说,那董太师岂不是更不能去了。”贾诩笑起来,诸葛亮也只是微笑,不参与讨论,毕竟他心里和贾诩、李儒是不同的,相处和同好是两码事。 李儒被贾诩三言两语逼到墙角,忍不住说了一句:“儒没太师脸皮厚。” 顿时有些尴尬的举杯饮了一口。 见贾诩、诸葛亮还盯着自己,他只得放下酒杯想了想,“丞相与太尉的釜底抽薪,从大族手中大肆买粮,到的旧钱入他们之手,再发新钱,旧钱作废,或按低比例兑换,虽说元气大伤,但还不至于除根。” 说到这,他语气停顿了一下:“儒,倒是还可补上一计。” 李儒看向贾诩、诸葛亮,眼中露出一丝阴毒。 “购粮之时,便以军粮为名,抽换新钱之后再以他们所卖粮秣掺假罪名,全族缉拿下狱,要想活命可以,便拿族中田地、商铺、房契来换。既不用见血,又斩了他们的根,陛下站稳中原、又得了粮秣、金银充盈国库!” 如果说贾诩用计毒辣,那李儒就是阴狠。 绵绵细雨沙沙的落在池中,荡起一圈圈涟漪,雨中蛙鸣声里,三人对视一眼,轻描淡写的将关系到成千上万之人的事敲定。 三人又在亭子里说笑了一阵,对弈了几局,到得天色渐昏,李儒、贾诩起身告辞离开,诸葛亮送着二人来到了府衙前院,路上三人三言两语,分配了各自负责的事。 诸葛亮负责居中坐镇,调配这次购买粮秣、策划王李两家大族,而贾诩则负责计策走向,查漏补缺,蛊惑名单上那些世家大族上钩。 李儒则具体负责施行,毕竟心狠之人,才敢亲自上阵实施。 两人分别上了马车,在车窗内朝送到府门外的诸葛亮拱手告辞,便各自驶向不同的街道。 诸葛亮就像一位和蔼的老人站在石阶上,摇着鹤扇,望着铅青的雨幕里驶远的马车,想着两位毒士所出的计策,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转身朝府内走去。 三军演武过后的半个月,渐渐有消息传出,皇帝正悄悄收购粮食,价格比市面上要高出许多,此时的魏国铜钱,与燕国铜钱尚未废除,仍旧可南北通用。 最先得到消息的便是王李两家,家中囤积的巨量粮食都倾销一空,还从其他大族手中购买,若非这样,这条令人惊讶的消息,也不会飞快的在京畿、京畿四周的州郡传开。 而民间则对这条消息一无所知。 毕竟这样的消息只在大族之间流传,几乎所有人先是惊愕,随后不约而同的猜测,皇帝此次囤粮,是在为休养生息之后做准备。 殊不知,一张看不见的大网已经铺开了。 (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九章 连根拔起 中原阳州,夏国皇帝悄悄收粮的消息,只在上层的圈子传开。 自中原、西戎落入那位皇帝之手后,大量的改革都倾向一统数国的方向前进,中原之地乃至北方的大族几乎不难猜出皇帝的打算。 各家大族老一辈都是鬼精似得的人物,哪怕知晓一点风吹草动,稍一琢磨,大抵猜出皇帝后面的动作,烫上一壶温酒,拉着儿孙辈坐在族中祠堂絮絮叨叨,神情惬意,将自己猜测侃侃而谈。 眼看着王、李两家这十几天里吃的满嘴流油、头大肚圆,出手阔绰四处购置豪宅、店铺。原本还谨慎对待的各家大族实在有些坐不住了。 他们囤积粮食自然不是为了吃,而是遇上灾害年卖上几倍、十几倍的好价钱。 这两年来除了鹿阳那场战事,让他们大吃一顿,剩下的时日,基本太平无事,家里的粮仓一日比一日堆的高,迎来了难得平静的好年景,没有接连不断天灾,没有席卷而来的战事,田地里的谷物一茬一茬的长,然后,堆在仓里也是生霉。 最先坐不住的就是阳州长山郡的赵姓大族,家中有两个年轻才俊在鹿阳为官,书信几回询问之后,赵言宽迫不及待的联系上了王李两家,又是送礼又讨好,终于打通了关系,跟一个叫李儒的人搭上关系,等到对方上门细谈一番。 仓里堆积的陈粮优先卖了出去,卖的价格比放在米铺里还要高出两三文,要是新粮价格蹭蹭往上涨。 卖了几个庄子的粮仓,赵言宽更加深信皇帝这是要为两年后一统天下做准备,同时心里也有了一个主意,他拉着几个交好的其他大姓,再由他们串联相熟或交好的大族豪绅,包揽了整个长山郡的粮食,与那叫李儒的坐地起价。 原以为会有一番讨价还价,可接触几次之后,发现这个叫李儒的文士,居然是一个性子温吞的人,什么事都好商量。 有时候一同来收粮的同僚,都看不下去,也忍不住说了一番重话:“督粮使……咱们收这么高的价,上面咱们不好交差。” 哪知,李儒笑呵呵的回了一句:“天下都打下来,陛下还不许兄弟们好好享受享受?” 这言外之意,收如此高的粮,是要从中贪墨一些赵言宽等一郡大族对这种拿回扣的事,自然见怪不怪,毕竟当官哪有不贪的,何况又是难得的肥差。 连夜派人跟那位李儒好生商讨一番,让一文利这一文利,就当是孝敬李儒的。 有了长山郡起这个头,其余州郡的大族逐渐加入进来,毕竟大伙虽说也有过节,但大多都同气连枝,还有不少姻亲关系。 眼见长山郡几个大族吃饱,他们哪里肯落后半分,搭上李儒这条线后,便开始大量放粮给官府收购。 当然,他们也不担心官府欠账不给,毕竟谁家没个当官的在鹿阳,朝官甚至也有不少。 而且从族中当官传出的消息,当今陛下跟吴越做这买卖,原兵部尚书袁逢最近还将库藏的魏国甲胄兵器贩卖给吴国,大量的金银冲入国库,根本不担心欠账一回事。 如此一来,浩浩荡荡的卖粮之事,进行的如火如荼,家里还专门腾出几间房,备上几十口大箱子看着里面满满当当的铜钱一串串的摆放,心里那叫一个爽。 苏辰对这件大事一直都紧盯着,说实话他虽然对贾诩、李儒、诸葛亮放心,但并不代表完全放心的,一旦事情没做成,哪怕只成了一半,往后中原的大族就尾大不掉,很难再上当了。 这段时间,他纳了越国嫁过来的公主,一个娇娇小小的女子,年龄还不足十五,对于这样一个年龄的少女,苏辰压根就没兴趣,走了一个过程,然后封了一个妃子头衔,便将她丢到后宫里自己玩,懒得去理会。 将精力专注在最后逐渐收尾的布局上,当贾诩的消息过来,他这边也终于开始出手,早已准备好的新钱昭示出来,一时间整个中原大族震荡不已,朝中的文武也都惊骇的望着金銮殿上的天子。 十六换一的比例,直接让拿着魏国铜钱的大族心一下凉了半截,意味着今年他们卖的粮食,相当于一大半免费送给了官府。 得知新钱替换旧钱的事情,赵言宽坐在家里拿着抄录回来的昭示,憋红了脸说不出话来。 他一个院子里数间大瓦房,大半的魏国制钱到的这个时候直接缩水。 他不是那种一棍子打不出屁来的人,当即就带上人去寻那叫李儒的督粮使,却是没找到人,然而,接下来的事,让人目不暇接,鹿阳各军发现新入的军粮掺杂砂砾、碎石,一桩米粮,半袋都是泥土砂砾。 军中将士顿时掀起怒潮,得到消息的皇帝当庭震怒,派出大量绣衣司人手追查此事。 之前想要问责没拿捏李儒的赵言宽,不用等他去,原本温吞、柔弱的文士,此时双手插在双袖里依旧带着微笑上门了,一同上门的还有大量士卒。 “你们这些人好大胆,卖给陛下的军粮,掺杂砂砾、细石,这是事儿,可是死罪啊。” 赵言宽被缉拿下狱,家眷、护院也一同被丢进大牢,整个长山郡瞬间一片血雨腥风,大量的府衙衙役、捕快四处上门拿人。 第二天,长山郡几个大族子弟纷纷商讨对策,想要救出家里的大人,只得想办法疏通上面的大官,然而送出了不少钱,只传回一句:“等着。” 可到了后面更多长山郡各县官府开始拿人,从赵家开始,男丁几乎都被抓光,只剩妇孺留在家中。 而且公布出来的罪名,令得各县百姓为之哗然,再过得几日,各州郡县忽然也掀起抓人的风波。 大量的士卒在绣衣司的人带领下,去各家大族拿人,然后再将家眷集中一栋宅院戒严起来。 此后的事情发展迅速,让人应接不暇。 短短二十天里,中原各州参与卖粮的大族一片哀鸿遍野,族中有头有脸的族老、掌舵的一波接一波的被下狱。 各县菜市口还立起了刑台,有专门的官吏在上面向百姓诉说这些人的罪状,到得后面朝堂上的文武也都慌了神,这些大族都是他们背后的家族,若是将人都杀了,他们就真成无根之萍。 接连求见皇帝开恩,又从侧旁去拜见诸葛丞相等等天子嫡系。 几日下来,原本盛怒的皇帝终于松了口,不过以示惩罚,就是保人还是保资产,让这些文武们选择。 这样的选择并不难,若是族中子弟都没有了,要那么多产业又有什么用,只要人在,财富重新积累就是。 只要苏辰这边松口,那一切都好办了,各州大族家中田地、商铺、庄子该查封的查封,该上缴的上缴,而一个人按一百贯的价钱放出去。 这一天,整个中原大族八个大姓所有产业几乎缩减到只剩十分之一,上缴的田地,大部分卖给了原本的佃户,以每年上交三分之一的粮食来偿还,这几乎就是等于白送田给百姓。 八大族中的各处学堂也收归官府,并向百姓子弟开放。 一时间,苏辰在中原民间,不管是读书人还是贩夫走卒中的威望,直接上升到庙里大慈大悲的菩萨一般的高度。 而剩下的田地,依照府兵制有条不紊的分发到各军士卒家眷手里,以北方亲夏的士兵家眷,影响带动中原风气。 中原大定。 不久后,苏辰返回北方,到定安郡坐上几日,看着姜婉手中怀抱的襁褓,脸上露出笑容,之后,返回燕京,主持朝堂。 夜深人静,灯火轻摇,一道风吹来,抚动了书页,房雪君挺着肚子过来身旁,将单衣披在丈夫身上,看着苏辰书写的字迹。 未干的墨痕,一笔一画透着墨香,苏辰望着书写好的治民之策,吹了吹上面的墨渍,揽着妻子的腰走去床榻。 时间流逝,宗庙内的供桌换得更大,上面的灵位越来越多,显得拥挤,沉寂许久的两尊灵位终于有了反应。 苏辰跪在蒲团上,高捧长香,一如既往,求列祖列宗保佑,偶尔疲惫时,也会过来坐在供桌下,与众皇帝说笑,一扫疲惫,抖擞精神,继续投入朝政。 …… 宫廷之中,苍松嫩绿渐渐枯黄,夏去冬来,日复一日。 便是两年大治。 (本章完) 第三百二十章 两年大治,华夏大国 元兴二年,冬月,还有零星的雪花飘落。 燕京北郊,山坡上远远有火光和爆炸的声音响起。 相对一百丈远的台子上,几道穿着官员衣袍的人影拱卫着中间一个身材高大的身形坐在上面。 火器匠作的官吏正站在一侧接受询问。 问:这次的改良感觉如何? 答:回陛下臣觉得还可以再进一步,但需要更多时间。 问:威力差不多了先将这批下放到神机营。 答:回陛下,数量可能不多。 问:威力不大,数量不多,但够响就行,朕不指望你们现在就造出多大威力的东西出来。 答:谢陛下! …… 那边的土坡上几个穿着红戎服,披着披风,头戴圆边帽的无甲士卒,冲刺几步,手中几个冒着火星的铁疙瘩齐齐抛飞出去,扔到前方一堵土墙后面,便是接连轰的几声。 火光、爆炸,土墙纹丝不动,却升起大量黑烟。 一身帝服,披大氅的苏辰坐在几个大将中间,烤着炉火,一边问道:“诸位将军感觉如何?” 这里地位最高的,自然是李靖和霍去病,还有替换回来的张玉,可惜做为明将,他对火器并不熟悉,这里的一切,都是明成祖给的第三道令牌:柳升,这位神机营第一代统领所研制。 苏辰还为他专门设立了两千人的神机营,以及五百马军。 李靖放下热茶,笑呵呵的说道:“火器用途广泛,最近臣也在翻阅明成祖那本关于火器的书。” 这两年来,起先是并不看好所谓的火器,随着那位明将柳升出现,一直停滞的火器终于有了一些突破,虽说在战场上应用,依旧不及弓弩,但最先开发出来的铁疙瘩,能让士兵携带,点燃、抛出,制造意想不到的爆炸声。 “火铳成熟之前,倒也可让箭矢捆缚火药,取代寻常火矢,可惜火药产量极低,只能用在神机营,无法扩展到各军当中。” 对于习惯掌握战场的李靖,很快看出这种东西将来的用途将会更加广泛,随后从苏辰这里借走了朱棣那本《神枪火器法》连日翻看,便有了自己的一番见解。 吕布‘切’了一声,随后站起来。 “某家还是习惯用自己的弓箭,火器也就给寻常士卒用用则罢了。” 苏辰笑了笑,没有接下去,两年来,火器改进的效果不大,但延伸的空间却是十足的广,飞云港十五艘战舰,已经配备了火炮,不过锻造金属工艺尚不足以支撑爆炸,发射几枚就要停歇一会儿,避免炸膛。 “走吧,今日就看到这里。” 说了一句,苏辰起身掸了掸身上炉灰,朝身旁那官吏吩咐一句:“跟柳将军说一声,后面的就不看了,省着点火药。” “是,陛下。”那官吏小心退到一侧,目送皇帝,及一众将领离开。 路上不时也谈及火器,吕布对于这个并不感兴趣,时不时跟霍去病说上两句,还邀对方到府里做客,霍去病连连摇头,他知道吕布什么心思,但自己却是没那方面的打算,就算有,他想要找的是一个温婉顾家的女子。 “对了,今日好像是吕将军的女儿领军回城,咱们去看看如何?” 苏辰在一旁听到提起吕玲绮,不由提上一嘴,这两年中原、草原、北地安定,但不代表没有宵小作乱,尤其草原上,总有几个小部落联合一起想要闹事,然后就被政抚司按了下去。 但总是这样,让苏辰也有了火气,最近的一次他准备让铁佛或者铁牙去把那里屠了,不过吕玲绮将这差事接过来,吕布不放心,便让高顺跟着一起,马云禄也自告奋勇的加入进去。 接连两月后传回胜利的消息,而今日便抵达燕京。 众人拱卫着苏辰从北门入城,一路到达南门时,府衙已经将那边的道路清理出来,都动了起来,数百名差役全部出动,维持秩序,虽然并不是大战归来,但两年不曾厮杀,对于民风彪悍的北地来说,这点战事也能充当茶余饭后的谈资。 零星的雪花飘过街头,落在街边攒动的百姓身上,苏辰在车里换了便服,与同样换了常服的众人来到一家茶肆,看着下方街景。 “四国之中,有女将怕是只有夏国了吧。”苏辰站在站在二楼的栅栏后面,笑呵呵的朝左右的吕布、李靖等人说道,“不甚太难的战事就让她们去打打也无妨,大的战事,还是要交给朕的将军们。” “女子统领军队,在军中有时并不方便。”李靖点点头,其实他并不赞成让女子上战场的,“尤其女子会乱发善心对战局恐有影响。” “哼,我家女儿可不会!”吕布双手环抱胸前,哼了一声。 就在这时,下方街道,靠近城门那边有百姓的声音传来:“入城了!” 紧跟着许许多多不同的人声都在呐喊:“来了来了!” “我看到大夏旗帜!” “……女将军!” 街道上,此刻喧哗热闹, 絮絮叨叨的话语声里,城门方向有着整齐的脚步声传来这边街道,城楼上是迎接队伍凯旋的战鼓声。 拥挤的街道两侧,杂七杂八各种话语停了下来,酒楼、茶肆的文人雅客、豪绅也都放下酒杯,站起身,走到窗边朝大街上瞧上一眼。 风夹杂着零星雪花在街道上空飞舞。 街道尽头,外穿棉服,内穿皮甲的士兵,呈三列,犹如一条黑色的长龙。 重重的脚步里,靠在肩头的长兵与同伴的长兵相互磕碰,长形盾牌提在左手,腰间环首刀不时摆动,撞在上面,神色肃穆的直视前方,飘下的雪花挂在他们眉毛、睫毛上。 偶尔,队伍中间,还有身形较矮一头,却壮硕无比的红发蛮夷,同样穿着冬装,在队伍里显得有些突兀,率领这帮外邦人的是名叫艾尔莎的红发外邦女将,与她的哥哥巴里。 飞云港那边已经不需要她们了,在得知还有这群外邦人,尤其是还有女性之后,吕玲绮缠着苏辰,将这帮人要到她麾下一起出征。 此时凯旋,马云禄、艾尔莎拱卫着吕玲绮,俨然给人一种,大将军的错觉。 看着三名女将走在前排,街边百姓里的男子忍不住说了句:“这就是吕将军的闺女吧?这般神气!” 也有声音悄悄笑着说道:“往后谁敢娶啊……娶回家也压不住,不得天天被她打。” 市井的言论之中,吕玲绮挺直背脊,才不管周围的眼光,她手提一杆月牙戟,座下的红马的也早已更换了,是一头卷毛的赤兔马,还在马身上,披了染红的棉服拼接的皮甲。 她双肩玲珑兽头披膊上,一袭披风从左到右,将半个身子裹在里面,乍一看,挂着雪花的细眉下面,杏目威凛。 刚刚说‘娶回家,不得天天被她打’的那个男子,正好与吕玲绮的目光对上一眼,那男子顿时只感后劲发凉,立即闭上嘴巴,退到人堆后面去了。 议论声里的队伍已经离开,苏辰与众将看了一阵后,拉着嘴都笑合不拢的吕布,以及霍去病、李靖、张玉等人出了茶肆,乘马车返回皇城。 整治中原大族那件事已经过去了整整两年,在这段时间里,夏国三个地方,这两年里一直采取保守的休养生息状态。 在诸葛亮、王朗、贾诩、李儒、郭嘉等人励精图治下,底蕴一日比一日雄厚,尤其断了西北齐梁两国贸易,铁佛、铁牙、骨朵浑等西戎将领,在政抚司授意下,连年侵扰两国边境,阻断通往西域的商路。 梁国为此还派兵袭击过一次挛鞮部,胜了一场后,西戎骑兵展开了游猎方式,加上政抚司五千兵马配合,梁国一万多人,逃回去不到五百。 至此后从西域到草原,再到夏国北地的商贸连成一片,大量的西域特产直接从草原入燕京,而战马和皮毛、牛羊筋骨等物,不再输入齐梁,更不会进入吴越,而是在中原加工制造成武器之后,再转手高价卖到南方。 两年来,齐梁两国处于边界上的百姓,过不下去,有许多冒险来到中原梅州安家落户,至于梅州在这两年的人口涨了将近九万多外来人口。 而南方的吴越两国,从小规模的战事,两年内已波及了边界数郡,双方打得有来有回,明面上苏辰是支持越国,对方山地颇多,粮秣紧缺,两年之中诸葛亮以粮秣换铜铁的政策,几乎将越国的三分之一的铜铁运往中原。 得到苏辰暗地里支持的吴国,也因为有各种箭矢、驽矢,还有专门给他们锻造的吴国制式兵甲,在战场上跟越国拼的不相上下。 看似打出了国威,实则两国边境的边民人口一直都在锐减。 此消彼长之下,北方燕京,如今已是夏国的军事、政务重镇、而贸易、文化则移到了中原鹿阳。 自从两年前那批中原大族被斩去了根之后,渐渐消失在了人们视野里,田地得到了重新规划,各种资产收归朝廷,或卖给需要的商人。 最重要的是,华夏文字的传播,再没有丝毫阻碍的传播下去,从军队到学堂,贩夫走卒到朝堂官吏,也都开始奉华夏之语为国话。 而五科六艺的科举,也为各行培育不少人才,毕竟考取不到功名,也能凭借五科中学来的东西,谋一个温饱并不是问题。 从南到北,不分区域的只有农业,当年那批试验的种粮,在今年开春后将大面积栽种了,诸葛亮极力主张将中原、北地进行大开荒,除了山林外,能种地的地方,一律不能浪费,还专门向苏辰申请了整治沟渠等一系列为栽种新种粮做准备的费用。 而另一方面,李儒建议将西戎各部落的牛羊、马匹买卖,悉数由部落贵族包办,进行统一贸易,让西戎各部落完全依赖牲畜养殖,这样一来,牢牢将其捆绑进利益里。 将来一旦敢作乱,会被其他部落联手打击。 同样,繁盛的贸易带动了各地大江南北的商户,两年不曾有战事出现,不管北地还是中原,大量的商铺、食肆、酒肆、城外的作坊都以惊人的速度扩展膨胀,也给予农闲之后的村中农人闲妇有了额外挣钱的地方。 …… 夏皇宫,承云殿。 凯旋而回的吕玲绮领着高顺、马云禄,还有那叫艾尔莎的外邦女将走上白岩雕琢的石阶,来这边已有三四年的艾尔莎,是第一次进入这个庞大国家的权力中心。 看着金碧辉煌的大殿,饶是尸山血海都不曾怕的女人,跨过高高的门槛,进入大殿后,在周围无数蕴着杀气的眼神里,战战兢兢地跟着前方的吕玲绮,恭敬的半跪下拜。 “臣拜见陛下!” 脆生生的声音自吕玲绮口中响起,马云禄、艾尔莎也都跟着喊出这声。 御阶之上,苏辰抬了抬手,让三个女人外加高顺起身,简单的询问了几句那边的战事后,吕玲绮忽然开口,带来了一个令人怒火燃烧的消息。 “陛下,派去齐国的使臣,被齐国国君杀了。” 大殿静的能听到针落地的声音。 (本章完) 第三百二十一章 始皇…… 使臣被杀? 吕玲绮清脆的话语响彻承云大殿,满朝文武,以及华夏嫡系的那批大将、名臣也都神色先是愣了一下,还以为是吕玲绮少女心性开的玩笑。 可看到对方那张俏脸严肃,还将一封染血的书信交给郑和,后者原本还笑呵呵的脸庞,瞬间冷了下来,他转身缓缓走上御阶,双手拖着信呈到皇帝面前。 苏辰垂下视线,目光落在信函上刺眼的殷红血迹,方才将信函取到手中拆开。 写信者是副使赵康,去年科举取士,五科之一的榜眼,在王朗麾下任职,九月份的时候,跟随王怀义出使齐国,信是他最后让麾下一个士卒送出来的。 而王怀义此人与苏辰兄长苏雍一起前往燕京朝王会的世子,其父聊乡侯王敬在汾州抵挡魏军战死。 他在宫中打磨三年,从武骑常侍,到后来的一地县令,颇有功绩提拔到中书省做了中书舍人,这次出使齐国,乃是齐庆宝之前派人入燕京修国书,这边则派出使臣同样给予国书,以示尊敬的正常外交往来。 “齐庆宝……真是胆子大啊……” 苏辰看完书信,信纸轻飘飘的从手中落到地上,他微微闭上眼睛,王怀义一直都是他着重培养的人才,为他父亲报仇之后,对苏辰的忠心,高了不知多少,就是资历尚且不足,出使齐国之后提升资历,下一步就是调任鹿阳,跟着诸葛亮做些事,最后牧守扬州。 眼下,人忽然就没了。 自己一番心血…… 想到此处,苏辰两腮都微微鼓了起来,手指点在龙椅扶手,目光趋于冰冷,“诸位将军,你们觉得该怎么做?” “杀我夏国使臣。”霍去病大步而出,他生性骄狂,又有汉武帝养出的傲气,哪里忍受得了,他国杀自己人,站定大殿中间,重重拱手声音短促响亮。 “灭国!” 李靖、吕布、秦琼、王朗等走出,“启禀陛下天威不可犯,犯则灭国!” 吕玲绮、马云禄也站起身拱手附和,艾尔莎赶忙跟着起来拱手。 “陛下!” 文臣队列也有人出来,是从鹿阳调过来的户部尚书龙峤,此人虽有些愚忠,但对百姓还是尽心尽力的,没有当初秦俢闻那么多歪心思。 “陛下,两年大定大治,已初见成效,无论中原还是北地,百姓安居乐业,国库充盈,不可擅起兵事。” “哼,龙尚书,岂不闻使臣乃一国之颜面,杀我使臣,等同打陛下颜面,陛下受辱,国亦受辱!” 王朗朝他拂袖冷哼,要知道他身处汉末,唯汉独以强亡,哪怕当年四分五裂,外族之人也是被欺负的份,哪有到了这里忍辱偷生。 “王司徒,战事不是儿戏,更非意气用事,不过王司徒口舌伶俐,倒可出使齐国,问罪齐国国君!”龙峤如此反驳,也是想让王朗知难而退,而不是书生意气。 “你……” 王朗身子骨干干巴巴,两腮枯瘦,他朝御阶上的苏辰拱手,正色道::“陛下,请准许老臣与户部尚书到殿外单挑!” 他挽着袖子,露出枯枝般的双臂,叉在腰上,朝龙峤昂首挺胸:“老夫年轻时候,也是跟世之名将交过手,还怕你这文弱书生,老夫拳头还未软呢!” “我……我……”龙峤瞧王朗的模样,急得四下看了看,急忙弯腰脱鞋,拿在手中就要上去拼命。 四周军中大将们也没上去劝阻,一个个笑呵呵的看着两个老家伙准备互殴。 呯! 上方龙案陡然拍响,王朗从龙峤颈项、大腿上收回手,龙峤从王朗肩头收回嘴,从对方手中挣回脚,两人赶忙分开后,朝御阶上的皇帝躬身。 “请陛下息怒。” “还知道让朕息怒?” 苏辰从龙椅上起身,挥开袍袖让他们回去队列,“那些想劝阻朕息怒的臣子听好,就算国中百姓被杀,朕都会震怒,向对方讨要说法。何况一国使臣?那是我大夏的颜面,杀我使臣,就如在朕的脸上狠狠扇上一巴掌,君受辱,做为臣子,伱们该怎么办?” “两年大治,他们似乎忘记了,朕的夏国是一刀一枪拼出来的!” 苏辰抬手,点了点那边的文臣,随即一拂袍袖,转身走下御阶径直去往大殿侧门的同时,话语也响彻大殿。 “准备战争!” “是!” 大殿之中,一帮两年来未曾打仗的将军们,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皇帝离去后,朝堂内的文武跟着退出来,吕玲绮颇为闷闷不乐,走到父亲身旁:“还以为陛下要给我准备庆功宴呢,结果留下一句话就跑了。” 马云禄在一旁偷笑,艾尔莎一脸正经,她一头红发在人堆里显得颇为显眼。 “为父回去给你庆功!”吕布摸了摸女儿脑袋,笑着说了一句,“不过要打仗了,你要不要跟着去?给为父做一个副将。” “去!” 原本还恹恹的少女顿时兴奋的跳了一下,伸手将马云禄,和艾尔莎的手抓住,“不过,女儿要带他们一起!” “玲绮……婶婶可是要回赵将军那边哦!” 赵云从后面过来,马云禄径直靠了过去,朝撅着嘴的吕玲绮挥了挥手,挽着丈夫的手径直走了。 “看来某人的女将军梦破灭了。”吕布打趣说道,惹得吕玲绮哼了声,揽过艾尔莎的肩膀,不理父亲。 …… 与此同时,过了承云后殿的苏辰,去往宗庙路上,碰上房雪君领着几个宫女过来,生过孩子后,她身子丰腴起来,原先的少女气质完全褪去。 旁边还有奶娘跟着,怀里是苏辰的儿子,将近两岁的稚童见到前方正过来的父亲,扭着小身板挣脱奶娘的怀抱下到地上,戴着虎皮帽,身上衣物臃肿,像个小球似得跌跌撞撞朝苏辰跑来。 房雪君在前年冬月生产,是一个带把儿的,苏辰还没显得多高兴,朝中文武就先乐起来,一个早朝全是恭贺之声。 “谌儿过来!” 苏辰不再保持皇帝的威严,蹲下来张开双臂,那边摇摇晃晃的小人儿嘻嘻哈哈的扑进了父亲怀里。 “爹……胡子……扎……疼”小人儿捂着娇娇嫩嫩的小脸,奶声奶气的在苏辰怀里扭动,不让苏辰用亲他。 “走咯!”苏辰将他抱起来,典韦、许褚、吴子勋自觉的拉开距离,跟在后面。 房雪君也挥开了宫女取来一件大氅,过去给苏辰披上“臣妾担心陛下下朝后,没准备外罩保暖的衣物,特地送过来。” “朕身体壮实,这点寒意,算的什么。” “那也得注意身子骨。” 拐过长廊,苏辰一手抱着儿子,一手牵着妻子的手,远处还有那个李望秋探头探脑的张望:“呵呵,为夫身子骨好不好,你不知道?快些去找你师姐吧。” 说着奶娃娃放到房雪君怀里,“朕去一趟宗庙那边,等会儿过来。” 苏谌趴在母亲肩头,朝走出几步的父亲挥着小手。 宗庙这边,积雪早已清扫完毕,几个小宦官得闲在檐下闲聊,见到开道的侍卫先行过来,赶忙跪去地上,直到龙行虎步而来的皇帝从他们面前过去,才站起身匆匆忙忙的离开。 “太宗!” 苏辰来到宗庙这边,朝不知何原因又在训斥李隆基的李世民招呼一声,大步进到庙里,将大氅揭下,丢给跟着进来的许褚,伸手接过李天罡递来的长香。 “列祖列宗在上,后世子孙苏辰敬香!” 长香插进香炉,他后退一步,朝供桌上密密麻麻的灵牌拱起手:“今日收到情报,一个使臣被齐国杀了。” 一尊尊灵位抖动起来。 “啥?咱家使臣被人杀了?”朱元璋永远是第一个说话的,他扯开嗓门一吼:“此事还得了?不动刀兵,还谈什么强国!” 铁木真的灵牌声音犹如魔鬼:“当年我的使臣也被人杀过,杀我一使,我杀一国!” “此事不可忍,灭其国!”隋文帝杨坚轻声说道。 “朕一个妇道人家,这回也站诸位皇帝。”武则天到底是女皇,亵渎天子颜面的事,她也是有杀意。 越来越多的皇帝声音苏醒过来。 “还没到年关,就听到这消息,让人不爽!” “遥想当年朕当年纵横江东,山越不过手中猎物……” “东吴鼠辈!” “司马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等着曹孟德醒过来!” “让李靖、苏定方带兵直接灭了他们便是!” “弹丸之地,居然还敢杀使臣!” “会不会不是齐国皇帝杀的?” “不管是不是,人死在他的皇宫,跟他杀的有什么区别!” 苏辰闭着眼睛听着众皇帝的声音,双眼再次睁开,目光严肃呈出一片杀气,语气冰冷的开口。 “是啊……要打仗了!” 他目光望向上方的众皇帝灵位,再次闭上眼睛。 …… 苍鹰翱翔过天际,发出悠远的长鸣,越过云端的视线,俯瞰过下方黑色的长龙正蜿蜒而行,仿佛没有尽头。 几支两千人的兵马蜿蜒冰雪路面,关羽、张飞、董卓、夏侯渊、夏侯惇抬头望去天空飞翔的黑影。 “加把劲,过了这里,就进入燕京地界了。”夏侯渊抚须回头,看向族兄,“兄长来这边两年还未看过燕京吧?除了城池,北面还有雪原,兄长有兴趣,年关的时候,我们去雪原上打猎。” “残忍!” 董卓用着大氅捂着怀里的小姑娘,不时看向后面的马车,朝一个美丽的妇人微笑。 前方,关羽看着在林间骑马穿梭回来的三弟,满头都是积雪,不由抚须笑了一下。粗野的黑汉将蛇矛丢给跟着北上的儿子,嗓门响亮的大笑出来:“二哥,俺感觉回到涿县了。” …… 冬日的晨阳划过宗庙的房檐,苏辰的目光扫过众灵位,闭上眼睛,一百多万的功勋顿时减去十二万。 三团灰雾散去两个。 苏辰捏了捏手心,耳中仿佛隐约听到一声龙吟,猛地睁开眼。 …… 燕京,城池在这一天渐渐躁动起来,赵云从家中出来,披甲上马,领着刚刚回家的妻子奔出城门,进入军营,做起了出征前的准备。 写着霍府二字的大宅里,已褪去少年稚嫩的大汉将军,取下了墙上的汉剑,掏出绢帕轻柔的擦拭剑锋。 神武将军府邸。 身材威猛的李玄霸盘腿坐在书案后面,捧着书本翻阅,外面有仆人进来,拱手说了什么,他放下书卷,缓缓起身,光着脚掌,走出书房,踩着冰雪的地面,走向对面的堂屋。 “兵甲落满灰尘,该擦拭一遍了。”他轻声说道。 …… 宗庙之中,仅剩的那团气旋顿时在他脑海里褪去了灰雾。 一身漆黑帝服的身影,从灯火下站起,身形高大迫人,龙目虎须,如有神光,腰间悬挎一柄秦剑,背对苏辰站在供桌前,微微仰起头,目光从晃动的珠帘里,望着上方一尊尊灵位。 “朕之后,竟然有这么多皇帝……” 那声音低沉而威严。 苏辰愣愣的看着背对他的高大背影。 而供桌上,一众皇帝的灵位顿时鸦雀无声,一旁的李天罡停下诵经,将脸微微垂下。 (本章完) 第三百二十二章 嬴政 宗庙内一片死寂,雕花的栅栏垂着的黄布在外面挤进的风里微微摇曳。 外面的天色不知怎的,渐渐暗了下来,守在宗庙门口的典韦、许褚、吴子勋抬头看着天,感觉像是要下雨,但心头没来由感觉一阵心惊肉跳。 硕大的供桌上,密密麻麻的灵牌仿佛被什么东西压制住了,没有任何皇帝的声音响起。 站在供桌前的背影,一手握剑柄,一手负在身后,仰头看着这些灵位,目光一点点的从一个个有名有姓,有谥号的皇帝字迹上,挪到了最高处,看到那刻有:始皇帝嬴政灵牌。 “朕被放在最上面,你是后世之人吧?” 长香袅绕青烟,被风吹向那八尺六的身影,仰起的头颅缓缓垂下,微微侧脸看向身后的苏辰。 苏辰这时才看清对方的相貌,浓眉高鼻,双目细长,眸子犹如鹰隼般锐利,仅一眼就能让人遍身生寒。 “后世之人如何称呼朕?” “千古一帝!”苏辰深吸了口气,朝面前这位意外解锁的皇帝拱起手,“也有说陛下乃暴君。” “暴君?!” 哼哼……哈哈哈! 苏辰面前的秦始皇陡然仰头朗声大笑,身后供桌上的一尊尊灵位嗡嗡的震抖,始皇帝猛的一拂袍袖,猖獗的狂笑陡然一收,瞠目怒颜“暴君又如何,无朕暴横一世,哪有后代千秋,若无朕之暴横,哪有华夏一统!” “问问他们!” 嬴政偏回头,看向面前供桌上的所有灵牌:“可记朕之好?” 话音一落,从上到下,一尊尊立在不同阶位的灵位,在卡槽里弯曲灵牌,纷纷点头附和。 “陛下,也有千古一帝的尊称。”苏辰第一次感受到,来自始皇帝的压迫,这种感觉他无法形容,但血管之中,隐隐有股兴奋的劲头。 “千古一帝,古往今来,能有此称者,寥寥几人,陛下该当此殊荣!” 殊荣? 秦始皇缓缓转过身,他比苏辰还要高上半个脑袋,走到苏辰面前,眸子斜斜向下看着面前的后世之人。 声音洪亮。 “此殊荣,朕有时候宁可不要……孩子,你无法体会朕……”他拍了拍苏辰肩头高大的身形错开,松开了剑柄,双手负在身后走向宗庙大门。 “朕尚未出世,便被父亲抛弃,幼时历经磨难,九岁归秦,以为有母亲庇护能安稳长大,可朕想错了,吕不韦压制我……亲弟弟背叛我。” 嬴政停下脚步,他声音到了这里,隐隐有些哽咽,“到了后来,母亲也背叛我,呵呵……此殊荣,对朕又有何意义?幼年之迫害、流离,朕从不信什么殊荣、亲情,朕的命从来都不会交到他人手中,也无需后世之人如何看法!” 声音再起,一字一句仿若斩钉截铁! “后世之书,污我、谤我,也抹不去朕横扫六国,一统山河,造就后世之功业;朕夙兴夜寐不敢丝毫懈怠政事;朕废封分,而立郡县公天下;朕废六国文字,书同文,车同轨,莫大之魄力,岂能是区区几个儒生犬吠而更改!” 宗庙外,典韦、许褚听到里面声音,朝里面探头看了一眼,吴子勋想要瞧瞧,被许褚按住脑袋丢到后面。 瓮声瓮气的说了句:“这也是你该看的?” 宗庙之中。 秦始皇微微阖了阖眼,回头看向苏辰,他发髻、两鬓早已花白,走到苏辰面前犹如巍峨泰山般矗立,伸手在这位后世之人肩头拍了拍。 “朕好些话很多不曾说了,也不想说了,但那日见伱矗立禅位台,横扫他国之心,朕仿佛看到了年轻气盛的自己。” “朕就说你几句话乃当年朕立琅邪台,所雕琢之言:六合之内,皇帝之土。西涉流沙,南尽北户。东有东海,北过大夏。人迹所至,无不臣者……不臣者,该如何?” “杀!”苏辰拱起手。 秦始皇点了点头:“不要学朕当年留六国余孽,当杀则杀之,以绝后患!” 说完,他看向供桌,“刘邦!” 上方一尊灵牌听到始皇帝唤他名字,顿时抖了一下,汉高祖刘邦的声音响起:“陛下,你江山的事儿,可怪不到我头上。” “呵呵,朕叫你,非是要责问你,朕的儿子守不住朕打下的江山,那是他们自作孽!过去这么多年,朕其实早已看开了,不过有一人,心里可看不开!” “何……何人?”刘邦似乎猜到是谁了,声音连忙说道:“陛下,你这就不对了,你让他出来,不就还恨着我嘛!” 始皇帝哈哈大笑,声音震得宗庙整个建筑都在微微抖动,簌簌的掉下许多灰尘,下一刻,他将一枚令牌抛给苏辰。 拿到手中,非金非晶莹剔透的那种。 而是漆黑冰冷,上书:羽字。 看到这字,苏辰的手也跟着抖了一下,这是……项羽? 也对,项羽那会儿又没过皇帝,生前是秦国之人,死也是秦国之魂,定然是不愿入刘汉麾下。 他将这枚令牌收入袖里,站直了身子,再次深吸了一口气,看向面前的始皇帝,也看向后面的众位皇帝灵位 “众华夏列祖列宗皆在此,后世子孙岂能给诸位丢脸!” 苏辰抬起手,重重一拱,随后压着腰间的夏王剑,看向秦始皇嬴政,后者微微点头,同样将手按在了秦王剑上。 “长生,与朕一道扫除四国!” “陛下,请!” “请!” 苏辰转身大步走向宗庙外,一同前行的秦始皇在外面渐渐露出的天光里,与苏辰的身影缓缓融为一体。 待人一走,李天罡抬起脸来,掐着指头推算什么,呢喃:“还少了一魂。” …… 十二月二十七,距离年关尚有三日。 冬日的雪花已经停了下来,没有暖意的阳光照着白皑皑的大地。 燕京城外,刚刚回归燕京的各方军队入驻进了军营,清晨时分,整个营地安静的可怕,不久从城中过来的马蹄声渐近。 奔行的马车上,苏辰披着白色披风,黑色的山纹甲外,罩着一件大氅,他立在车辇上面,绒毛在风里抚动。 御辇穿过辕门,停在帅帐前走下马车,两侧的典韦、许褚跟在后面,龙行虎步的走进帐内。 李靖、吕布、赵云、霍去病、秦琼、关羽、张飞、董卓、夏侯渊兄弟,等等大将俱来齐了,分坐在两侧,将帅帐几乎坐满。 周围装饰、毛皮虎头、刀枪剑戟,以及将领肃穆的表情,让陡然安静下来的大帐气氛变得肃杀威严。 不久,见到大步进来的身影,所有人齐齐起身拱手,声音整齐洪亮:“拜见陛下!” 苏辰披着大氅走过众将中间,大步来到长案后,整个神态举止,落在众人视线里,仿若与往日大有不同。 苏辰坐到虎皮大椅上,跟随而来的许褚、典韦站到了两边。 首位上,冰冷的眸子盯着在座的每一个人后,苏辰抬起手。 “诸位,休息了两年,还能打仗了吗?” 落座前的第一句话,便这样开口说了出来。 (本章完) 第三百二十三章 朕即是政 “还有三日就是年关了,原本这次让将军们回来述职,顺道在燕京把年过了,但事情出了点差错。” 苏辰解下夏王剑丢到长案,目光犹如一头吃人的老虎,“诸位将军来的路上有人或许听到消息,或许还不知情,那我就告诉你们,中书舍人王怀义,汾州聊乡侯王敬之子,九月出使齐国,连带副使一起被齐国国君齐庆宝杀了。” 最先来的一批华夏将领多多少少知道这个人,曾是前朝燕国皇帝北宫野的武骑常侍,后来他的父亲跟着苏辰一起造反,打入皇宫后,能如此快的速度接手燕皇宫,他在里面做了不少事,加之其父死守汾州,战死城头,让吕布、夏侯渊、赵云、关羽这些人大有好感。 自然爱屋及乌,对王怀义多少有些客气。 这些年来,夏侯渊、张郃、关羽、张飞、董卓、李傕等人驻扎中原,对北地的官员联络就少了,这一刻,听到王怀义死了,还是做为使臣被齐国国君所杀,一个个皱眉、咬牙,眸底泛起了怒意。 “齐国国小民弱这两年都快吃土了,居然这么骄横!” “干脆灭了吧……顺道把那什么梁国一起!” 帐中众将交头接耳,压着怒意随意说了几句,坐在旁边的贾诩、郭嘉看向首位的苏辰。 “陛下准备什么时候用兵!” “越快越好!” 苏辰双手抬起来戴着羊绒手套的双掌按在案桌,声音雄浑的响起帐内。 “灭其一国,动朕麾下数支兵马,实在太看得起齐庆宝,不管是不是有梁国嫁祸给他,人死在他齐国,这罪他就得担着,梁国也有嫌疑,那就一起打了!” 高大挺拔的皇帝浸在炉火的光芒里,闭了闭眼,而后睁开,目光闪过凶戾。 “让他们知道,朕要一扫四国!” 气吞万里如虎。 …… 军营外面的原野,轰鸣的马蹄声划过的长长的轨迹,成群的骑兵队伍举着‘幽燕’‘狼纹’的旗帜,踏着满地积雪,集结在空旷的原野上。 马云禄抬起手,一众骑兵翻身下马,而另一边的吕玲绮也同样抬起手,名叫艾尔莎的外邦女将与一群狼骑同样翻身下马。 密密麻麻的骑兵站在雪地里,将一件件内里毛绒,外面缝制皮甲之物为战马套上。更远的方向,一辆辆挂有盾牌的六轮马车拉着满载的士卒前来。 远来的李玄霸骑着一匹黑色粗壮的高头大马,单人独马来冲入辕门在两侧军中士卒躬身行礼下,大步走向前方帅帐。 带着一身寒气,掀帘而入。 帅帐内,乌泱泱一片将领静坐,长案两侧的铜炉正在燃烧。 进来的李玄霸大步过来,重重拱手,在苏辰的点头下,转身坐到了吕布身后。 “还有谁没来?” 秦琼左右看了看:“好像程咬金没来,那老家伙怕冷。” “继续军议!” 苏辰抬了下手,接上刚才说的话:“打齐梁两国,也是检验我大夏诸位将军两年休整之后,还能不能打仗,士兵有无懈怠,是时候将成果拉出来,让四国好好看看了。同时也该休养两年的西戎人动动刀子,别一直让他们疯涨人口! 不过西戎人不善攻城,当年延塘关就看出来,正好董太师的西凉军在,攻城拔寨就交由太师和李将军。” 长时间赶路的董卓,此时半睁着眼睛昏昏欲睡,听到苏辰提到自己,立马清醒过来,想都没想就抬手一拱:“喏!” 垂下手后,他用手肘顶了顶李傕,用着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 “刚才陛下说什么了?” 那边,苏辰瞥了一眼低声说话的董卓和李傕,继续说道:“打齐国李靖为帅,吕布为先锋,幽燕军紧跟西凉军之后,打下飞雁关之后,让尸逐泉和铁牙的西戎骑兵围点打援!” 这回董卓听清楚了,连忙拍胸口保证:“攻城还是野战,西凉军都是拿手的,待会儿就立刻派人去中原,将西凉军主力拉上来。” 另一边的赵云也拱起手:“幽燕军多器械论攻城也是拿手好戏!” “经过两年,我的将军们还是热衷打仗,朕甚是高兴。” 苏辰看向另一边,让吴子勋将地图挂起来,随后起身点了点梁国的位置。 “这边,朕让关羽挂帅,益州军为主力,夏侯渊为副帅,青州军为辅,前锋由李玄霸、秦琼、尉迟恭,配合挛鞮部铁佛先行扫荡!” 帐内灯火通明,苏辰在地图上点了点头两国南面,“南北军队调动部署之前,朕会让驻扎梅州的马超,还有鹿阳的张辽伺机佯攻,吸引两国兵力。” 说到这里,苏辰笑了起来,扫视着前方两排端坐的将领,随后缓缓转身,高大强壮的身躯屹立众人面前,有着一统天下的气势,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不管是齐国还是梁国,杀了我们的人,就等着灭国吧,让这么多华夏将军们,攻打这两个弹丸小国,就用如此阵容,华夏列朝列代的哪个君王都羡慕死朕。” 帐中诸将咧嘴笑的凶狠,大概他们就喜欢这样。 “诸位将军,出帐吧!” 苏辰披着大氅走过众将中间,看着前面亲卫卷起的帐帘,大步而出,有士兵牵马过来,他翻身而上。 周围将领纷纷接过各自亲卫递来的缰绳,翻身上去,跟着皇帝策马狂奔出了中军辕门。 皇帝的声音在马背上响起。 “朕大夏的将士们,都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翻过这个年关,冰雪化动,大夏的虎狼该亮出爪牙!” 一匹匹战马跃出前军辕门,冬日的阳光下,映入所有人眼帘的,是人头攒动,密密麻麻的军阵。 无数的旌旗立在风中,一排排骑着战马的骑兵绵延数里,整齐排列的马头,摇摆着鬃毛,刨着蹄子喷出狂躁的粗气,发出沉重的呼吸声,各支兵马的士卒正源源不断赶来,然后集结。 苏辰促着战马,冲上木架搭起来的高台,一勒缰绳,驻马高台边沿,矗立在三军阵前。 “起风了……” 他微微闭上眼睛,感受着三军泛起的征伐之气,风吹起了背后的披风时,苏辰重新睁开眼,眸如鸷鸟,绽出凶狠。 隐约间,仿佛身如两形,还有一道声音在响起,宏亮威严,与苏辰的声音犹如雷霆般,一起在阵前炸开,响彻无数人的耳朵。 “朕(寡人)的将士,这两年来,可记得怎么握刀杀敌了吗?还记得敌人的哀嚎,和血腥是怎样的吗——” 寒风鼓舞大氅飘扬,旌旗猎猎。 “……就在今年的九月,朕的使臣被齐国人杀了,他们这是要干什么?他们这是向朕,及朕的大夏将士宣战,我们纵横披靡,打垮了魏国。打败了西戎,我们!”苏辰的声音响彻在原野上空,“何时惧怕过!” 前方,无数的人举起臂膀,舞动兵器,“杀!杀!杀!” “当然要杀!” “朕(寡人)的好意岂能让他们糟蹋,岂能让他们亵渎,朕(寡人)要率领大夏(大秦)的铁骑,踏上他们的土地,摧毁他们的城池,杀光他们的士兵,若是军队还不够吃下他们,那就十万、二十万,直到打到他们国破家亡。” 苏辰的声音咆哮而出:“齐梁两国算什么——” “——朕(寡人)要诸国一统,天下归一,凡是我夏旗所至,皆是华夏之土。” 锵! 夏王剑出鞘,映出刺眼的光芒,在所有人视野之中,举过头顶,苏辰冷漠、平淡的眼睛,在此刻散发出夺人的凶光。 “朕(寡人)有百战精锐,有能征惯战的将军,有足智多谋能臣,这天下必将你我手中一统!一年灭一国太慢了,朕要一年灭两国!” 高台之下,霍去病、李靖、秦琼、吕布、赵云、李玄霸……仿佛他们是那始皇帝麾下的将领,心潮澎湃,手足止不住的微微抖动。 那高台之上,苏辰手中夏王剑,迎着晨阳斩下。 “出征!” (本章完) 第三百二十四章 发兵二十五万 元月十五,南都鹿阳,天气依旧寒冷,山野、田地间的积雪早在数天前化为雪水浸进泥土。 为春播提前忙碌的农人,走出崭新的村落房舍,这些农人年龄并不大,二十几到三十出头,拖家带口去往自家新田,不时朝附近相熟的人打声招呼,有着浓浓的北地口音。 一辆马车从远处驶来,在路边停靠,鹤扇撩起一点帘子,看着田地间的忙碌,微笑着点了点头。 “陛下这个府兵制,确实比当年曹操的屯田制要来的更好,士兵有自己的田地,往,对自家农事上心,也无作战后顾之忧,往大了说,对脚下这片土地,对夏国有着深厚的归属。” “确实如此,听说操持府兵制的,是唐军的秦琼,此法来自唐朝。” 车中也有人顺着撩起的帘子往外看了一眼:“这两年来中原大族销声匿迹,虽说还有一些存在但已无法阻碍,陛下新法推进,真想看着陛下口中的华夏盛世是如何模样,当年丞相和辽,都没机会见到四海归一,天下一统。” 帘子放下来,诸葛亮放下羽扇,倒了一杯热茶,顺着对面张辽的话,脑中不由浮现画面,还在燕京时偶尔听李白和郭嘉提起的开元盛世。 “黄河万帆尽入长安,红木街楼华绸挂灯,游龙舞狮引万千热闹,胡女随胡音漫漫而舞……这样的盛世,确实令人心神往之。” 诸葛亮依着幻想的画面,不由感叹一声,“后世盛景,我等是无法看到了。” “那就在此处再造盛世!” 张辽轻笑起来,随口说了句,便举杯豪迈一饮。这时,外面响起马蹄声,车旁的护卫过来,隔着车帘向里面的一文一武低声道:“丞相,张将军,是北地令骑。” 南北的骑兵服饰统一,但有些一处明显的区分,以辨别事态是否紧急,此刻过来的北地令骑,右臂上缠着黑色臂章,上有鹤纹。 “北地急报!” 那令骑飞奔过来,不等战马停稳,直接从马背上翻身跳下,快步奔向车帘前,将一根竹筒递进去。 诸葛亮接过竹筒,将一头漆封打开,掏出信纸展开看了一眼,便将信递给张辽。 “要打仗了。” 张辽顺着纸张上的内容看完,嘴角微微咧开些许弧度,笑了笑:“那就打吧,再打完早点造就那片盛世。” 他是武人,虽然能不打仗就不打,毕竟辛苦操练的精锐士卒,很有可能下一刻就死在了战场上,但当兵吃粮,干的就是士卒该干的事,既然上头要打,那就打出一片盛世出来。 毕竟大一统的理念,对于华夏文武心中根深蒂固,不可能放着还有四个国家独立在外。 “回去将发下征召令,让西凉、益州、青州两军士兵在鹿阳集结,开拔北地延塘关。” 停靠路边的马车重新启程,驶往鹿阳城,两人在车厢里又谈了一阵收征召的指令、粮秣,还有与梅州驻扎的马超,一起佯攻齐梁两国的策略。 下午,征召的命令从鹿阳传出,奔向三支兵马的各军营,再由军中令骑奔向兵屯。 道路两边能见的是新开垦的田地,令骑的视野尽头,能见到各处村落的轮廓,正袅绕一缕缕炊烟。 一栋栋夯土夹杂石砖的房屋挨的很近,村口玩耍的孩童看着飞奔而来的令骑:“你是谁?” “你家大人呢?去田地里叫所有人回来!” 稍大的孩子大抵懂得一些,拉着一帮小孩,飞快奔向田地间,各家各户的孩童,沿着田埂飞快奔跑,朝田里的父母大喊:“爹、娘,村里来骑马的人,叫你们回去!” 从田里直起的农人朝孩子回了一声,“好!”随即与妻子,或老母对视一眼,扛起锄头,走上田埂,喝了口水,飞快朝家的方向而去,纷纷聚集在站在石磨上的令骑周围,听着他颁布军令。 不久之后,一个个粗布麻衣的壮实庄稼汉回到家中,老母、妻子在厨房忙活,赶制烙饼、馍馍,然后整齐的塞进包袱,递给穿着皮甲、棉服的丈夫(儿子)怀里,将他送到村口,与同样一起离开的村中其他同袍牵着马匹,或徒步走向鹿阳。 在那里拜见他们的校尉方天令、曹衷,而在鹿阳四周,挨家挨户的各军士卒正迅速集结而来,然后整训、发放兵器,乘坐驴车、马车前往延塘关。 此时的草原,还有厚厚的积雪,裹着棉甲的战马在雪地里奔行,冲入中部草原修筑的城关,这是驻扎五千多人的方形土城,周围还有许多来自各地的商旅在这里搭建帐篷中转,然后去往别处。 也有发现商机的人在这里安家落户,开设旅店、酒肆、茶肆,甚至最近还建起了青楼,这里俨然成为草原一座城池市集。 快马奔入土城,在此值岗的正是哥舒翰,以及新调来的雷铜,听到诏令时,不顾草原上还有积雪,当即派出两匹快马冲往尸逐部、挛鞮部。 诏令很简单只有短短一句话:三月十六,两部各起兵五万,挛鞮部袭梁国东北,尸逐部南下飞雁关,袭齐国。 北地燕州。 此时已是进入二月中旬,燕京城中粮秣基本已经调动完毕,发往延塘关,匠作坊依旧热火朝天,各种军备开始拉车带走,下放各军士兵手中。 一直持续到深夜,摇曳的火光中,各种车辕转动的声响,辕车正不断从各个营地进出,军中匠营中不时传出敲打修补兵器、甲胄。 整个燕京,已经进入战前的姿态了。 燕皇宫。 五更天,凌晨夹杂寒意的冷风拂过屋檐,挤进窗棂,快要燃尽的烛火摇晃着昏暗的光芒。 房间响起窸窸窣窣微弱的声响,随后有脚步声走在寝殿冰凉的地板上,披了一件单衣的身影走到书案前,有熬夜守候的宫女过来,替换了蜡烛。 “下去吧。” 苏辰理了理披着的单衣翻看战前需要准备的清单,看看上面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有什么遗漏的。 马上就要打仗了,这次与不同的是两线作战,苏辰心里终究是要操心的,与打中原不同,魏国没有太多的骑兵优势,所以长驱直入。与打西戎不同,对方没有坚固的城防优势,可畅快迂回包抄。 而齐梁国对于眼下的苏辰而言,算不得厉害,可两国都拥有可观的骑兵,和众多的城池。 而且涉及的后勤辎重是非常庞大的数字,几乎是这两年的积攒,不知道能不能支撑一年的战事,中途要是出现僵持,就只能以战养战! 他看着清单的内容,外面响起典韦领着一队甲士从外面走过的脚步声。 随后,身后也有人走过来,苏辰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房雪君也披着一件衣裳,轻柔的从后面搂住苏辰。 “陛下放心去打仗就是,家里有臣妾守着。” 从认识到如今,两人一起走过了四年,彼此之间,也有了深厚的情感。 苏辰放下纸张,握住妻子搂在腰间的手,笑了笑。 “朕知伱心里担心我,不过放心,讨伐两国,也是将军们操心的事,朕稳坐后军,给将士们提提气。” “……其实,臣妾还有一件事想跟陛下说。” 依偎在男人背上的房雪君,这些年不仅处理宫中事务,还要执掌房家,洞察力和决断都是有的,不过政事、军队,她从来不会过问,更不去插手,这是杨玉环教她的。 “何事?”苏辰微微偏头瞥了瞥身后的妻子。 “当然是夫君养在鹿阳的越国公主!”房雪君靠在苏辰肩头,看着墙壁上投影的两人影子,嘴角笑了笑:“还是要将人接过来吧,毕竟嫁给陛下了,是你的女人,留在那里终究不好,让人越国以为,陛下不待见她,说出去终究不好听。” “你能接受?” 房雪君抿了抿嘴抬起头,看了丈夫一眼,笑容有些勉强。 “哪有女人愿意跟别的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臣妾跟着你那会儿,只道你是苏府的三公子,将来也只会是三公子,就算有出息了也不过站到朝堂上,哪里知晓有天你当了皇帝……既然做了皇帝,臣妾心里也清楚,哪个皇帝后宫只有一两个女人的,所以不想接受也得接受。” “呵呵……”苏辰没有接这话,因为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 “所以……” 房雪君抬起脸凑到苏辰耳边,吹出一口气,脸红红的柔声说了句:“所以,陛下也将臣妾的师姐……也纳了吧。” “说这么多其实这才是皇后最想说的吧?” 苏辰看向不远的窗帘,外面响起细微的脚步声走远了,他点点头,从房雪君怀里出来,转过身将她搂住。 “等朕回来后再说吧。” 不知不觉,天色渐渐放亮,夫妻俩又温存了一会儿,房雪君为苏辰穿戴帝服、冕冠走出寝殿,典韦、许褚,和打瞌睡惊醒过来的吴子勋,一起走向前宫承云殿。 春日早晨的风拂过燕京。 天空洗出了碧蓝,白云如絮缓缓在飘,裂出的云隙,金黄的一缕阳光投下来,照进窗帘洒在袅袅熏香的寝殿里。 苏辰离开后过了一阵,一岁多的小人儿从小床上醒过来,打着哈欠,说着含糊不清的稚嫩话语,揉搓眼睛。 没看到父亲的身影,他嚅着小嘴:“爹……爹……呢?” “你爹爹……他去打坏人去了。” 房雪君蹲下来,为小床上的孩童穿着衣服,温婉的说道。 “……长大……我……跟爹爹……一起打坏人!” 才一岁多的苏谌一本正经的看着面前的母亲,含糊不清的稚嫩童声嚷嚷。 二月十五,苏辰在朝堂正式降下圣旨、发出国书昭告天下,挟带恐怖的信息,以快马冲向延塘关,奔向草原,然后南下,齐、梁两国。 而此时成千上万的军队,由南往北聚集通往草原的延塘关,也有两部西戎总计十万骑兵南下,遥相呼应。 苍鹰翱翔过天际,发出悠远的长鸣,越过云端的视线,俯瞰过下方黑色的长龙正蜿蜒而行,仿佛没有尽头。 大量的辎重器械,伴随御辇、各军将领一起进入关隘。 元兴三年,三月初二,天气转暖,夏国皇帝起大军二十五万,跨过西戎草原,南下齐、梁! 今天去吃喜酒,更新晚了 (本章完) 第三百二十五章 镝声长鸣,锻火刀锋难挡 夏国二十五万军队出延塘关,已经在西进草原的途中。 携带夏国国书的奔马,此时进入飞雁关,守关的将领知道去年九月发生的事,接过国书后,当即转交本国快马,以八百里加急穿过九定、阳平,进入国都——忻襄。 携带恐怖讯息的百里加急赶来之时,已三月十三了。 快至晌午时分,齐皇宫内正弹着靡靡琴声,殿内一侧,是一排刻着铭文的青铜钟,伴随琴声,乐师有节奏的将其敲响,共奏出清脆悦耳的声乐。 升华殿内,文武跪坐各自席位,抚须阖目,或微微晃头留意曲子,亦或者推杯换盏与席旁同僚评论中间一群莺莺燕燕,长袖善舞的宫廷舞姬。 而首位上的龙椅坐着一个年约三十岁的男人。 旁边的凤椅上,坐着的却是本该被打入冷宫的皇后赵庄懿,她已五十有六,做了十年的太子妃,三十年的皇后,如今已成齐国太后。 年轻时,她诞下三子两女,老大早夭,只剩两个儿子。 其中老二齐望阁在太子位上坐了二十五年,老三齐隆恩去了封地至于两个女儿早已招了驸马,在驸马府享受清闲生活。 至于她的丈夫,齐国国君齐庆宝,眼下已被丢进了冷宫让他感受自己遭受过的折磨。 去年九月初,梁国太后赵西凤联系不到妹妹,便派心腹潜入齐国,得知消息后,联合妹妹宫中的心腹,将其救出,又秘密和太子齐望阁接触,悄然发动了宫变。 那时正与夏国使臣王怀义会谈的齐庆宝尚未察觉,就被冲入进来的士卒擒下,同时因为弟弟赵传庭的仇,赵庄懿下令左右将王怀义斩杀。 正在驿馆的夏国副使得知消息,赶紧与麾下人逃出城,然后遭到齐国骑兵追杀,他知道逃不了了,便在车上写下书信,将信函交给一个绣衣司的密探,让其突围将消息带出去。 斩杀使臣就意味着,彻底与夏国撕破脸皮,赵庄懿并未因此惧怕,她让儿子顺利继位,在这几个月里厉兵秣马,与远在大梁的姐姐赵西凤联手合力对抗夏国。 “望阁,你在此间与群臣相聚,娘有些累了。” 靡靡的声乐让老妇人提起一点兴趣,坐了会儿后,她便起身朝旁边的齐国新皇说了一句,旋即,在宫女、宦官的引领下去往侧殿,返回后宫,慢吞吞的前往幽泉殿,一路上,时不时询问几句太上皇齐庆宝的身体状况。 听到齐庆宝在殿内发疯似的砸东西,鬼哭狼嚎,脸上是得意的笑容。 “呵呵,真想看看他现在一副什么表情!” “太后,当心脚下。” 贴心的宦官弯腰请着太后跨入殿门,进到里面隐隐能听到有歇斯底里的嘶喊。 “赵庄懿……你敢囚禁朕……” “朕的臣子们一定不会放过你!” “……恶妇!伱娘家魏国活该被灭……” 难听的话语不断在前方后殿的殿门内传出,这是一处清幽的偏殿,大多数就是用来禁足嫔妃的,这里宦官极少,更别说宫女了,就连吃穿用度都少得可怜。 打开殿门,里面陈设凌乱,屏风倒在地上被踏的稀烂,桌椅悉数被掀翻在地上,碗筷、便桶全都被打翻、打烂。 穿着一身惨白亵衣亵裤的齐庆宝披头散发,胡须打结,坐在一片狼藉之中,浑身上下都是污垢。 他听到身后殿门被人打开,从地上爬起来,转身看到赵庄懿带着几个侍卫和宦官进来,发疯似的冲过来,却是没有之前那恶毒的骂声,而是一下跪在了妻子面前。 “庄懿……朕知道错了,放朕出去……” 他刚说完,就被赵庄懿用拐杖抵在肩头推翻在地,老妇人看他一眼,拄着拐杖在这间破烂不成样子的寝殿内笑着说道:“这间房我可是待了数月,每一件东西,都无比熟悉,想不到都被陛下糟蹋成这样……果然男人都薄幸。” “庄懿……你说对……朕以后都听你的!” 齐庆宝不顾形象爬过去要抱老妻的腿,被老妇人身旁的宦官推开。 “你这个狗奴……也敢欺辱朕!”齐庆宝从地上爬起,他瞪着那宦官的同时,目光再次看向背对他的老妻。 似乎不再装了,他压低嗓音,几乎吼出来:“贱妇,你就这样对待你的丈夫,对待一国之君?!你想为你愚蠢的兄弟报仇,别拉朕的齐国下水!” “别一口一个朕,你啊,如今当太上皇了,望阁做了皇帝。” “什么……” 听到这消息,齐庆宝瞪大了眼睛,愣愣的看着老妻,然后“啊!”的一声冲了过去,一侧的侍卫冲上来,将他拉回来,压跪在地上。 赵庄懿缓缓转过身,“陛下……臣妾已经和姐姐联手对抗夏国,不仅是私仇,更是抵挡夏国皇帝的野心,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他要的是整个天下,他要灭掉剩下的四国!” “哈哈,你以为朕看不出来?可那又如何!” 齐庆宝五十多岁的高龄,被压跪在地上,朝着老妻嘶吼:“齐国地贫人少,军队更是少经战阵,被灭国是迟早的事,朕面见夏国使臣,就是有俯首称臣之意,只要保留我齐国宗庙宗室,百姓、兵将不枉死一人,朕就不算昏君!” “可你干了什么!” “你杀了夏国使臣,那人叫王怀义,夏国皇帝的心腹……齐国上下要毁在你这短智妇人手中,你让我齐国万千百姓死伤无数!” “恶妇!” 就在这时,外面一个侍卫来到殿外,在侍卫统领耳边说了一句,后者立马走出殿外,在一个宦官手中,将一张加紧文书转递进了殿内。 “太后,百里加急,飞雁关送来的。还有一份,已经送到陛下那边。” 这个陛下,指的是继位的齐望阁。 被压跪地上的齐庆宝微微愣了一下,而赵庄懿直转身过来,从侍卫统领手里将信函展开,眉笔描过的长眉皱了起来,满是皱纹的脸上,皱纹变得更深了,喃喃道。 “来的这么快……” 轻微的声音回荡在狼藉的寝殿内,无比清晰的响在所有人耳旁,跪在地上的齐庆宝陡然哈哈大笑,“来了!来了!报复来了……朕就看着你们被杀,哈哈!” 赵庄懿紧抿双唇低头看向狂笑不止的丈夫,想要说什么,又忍了下去,她缓缓转身越过对方,径直走向殿门。 “让他就在这里待着吧……” 此时的升华殿内,悠扬的丝竹之声已经停下,歌舞的宫廷舞姬们正仓惶退出大殿,两侧的齐国文武鸦雀无声,齐齐望着龙椅上的身影。 名叫齐望阁的新皇帝,眼中有些惊惧的神色,他看着手中夏国递来的国书,手臂都在微微发抖。 “二十五万……齐攻两国……” 他脖子僵硬艰难的抬起目光,殿外的阳光在眼中此时变得迷离,刹那间仿佛看到了远方,看到金戈铁马的画面。 …… 狂暴的石弹飞出长长的轨迹,呼啸着砸在城关,震得关隘上的士兵脚下震抖,崩飞的岩石碎片哗啦啦的飞溅。 大旗下的老帅挥舞令旗,名曰西凉的士兵手持锋利的刀刃杀上城头。 一批批抵抗的人被砍翻,蜂拥的人潮践踏着城头。 厮杀的呐喊,伴随几声轰的巨响,兵锋蔓延内城墙的石阶。 某一刻,城门自内打开,枕戈待旦的草原骑兵排山倒海般发起了冲锋,涌入城门,照着惊慌失措的士兵,掀起滔天血浪! (本章完) 第三百二十六章 茫茫烽烟,侵略如火 飞雁关厚实、古朴的城墙被砸的呈出裂纹,城头上黑烟升腾,密密麻麻的西凉军犹如蚁群攀爬而上,覆盖住了墙头,不停冲击、逼迫城楼坚守的齐国兵将。 下方的城门洞开,草原骑兵奔涌的洪涛涌进城门,挥舞的弯刀左右劈砍,直冲关内的街道、房舍。 城上的守将回头看向关隘下方的画面,瞠目欲裂,他嘶吼陡然间犹如雷鸣,将周围杀过来的西凉兵震得头晕目眩。 然而,下一秒,如狼似虎的西凉军纷纷从腰间举起了什么东西,数十把连弩对准了他,下一刻高大的齐国守将全身震动不止,面门、颈项、身体……钉满了密密麻麻的驽矢。 “守不住了!” “西戎骑兵入关了……城墙守不住了!” 几乎被撕裂成数段的飞雁关城墙上,齐国士兵的声音不时在各处响起,有人丢下兵器选择了投降,顽抗的人很快被围困杀死,尸体丢下城墙。 “快!快!跟上!” 李傕领着并未换重甲的飞熊军站在城门内,压着刀柄不断催促,向令骑发下一道道命令传达军中各营。 城墙、城门附近的西凉兵开始入关,提着盾牌、钢刀抬着云梯继续冲击飞雁关南面城墙。 此处与延塘关一样,关隘依靠两边大山而建,分南北两道城关,中间则是关隘内的百姓,以及军队驻扎的营地。 夏国军队逼近关隘时,城中已开始组织青壮参与守城,半日不到城关就被破,大量的西戎骑兵杀进来时,征召的青壮根本来不及逃离,跟着冲散的守军、溃兵涌入街道,又被驱赶着冲向南面的城墙。 上万青壮、溃兵一路被铁牙的尸逐部轻骑在关隘内追撵,而西凉兵扛着折叠式云梯,还有背负箩筐的同袍跟在溃潮后面狂奔,逼近飞雁关南面城墙。 这边城楼上的守将挥舞令旗,各城段的将校让士兵大声呐喊,让溃兵和青壮不要靠近城门,喊出的话语,在嘈杂的溃潮里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放箭!放箭,谁靠近城门,就射谁!”城楼上的守将迫不得已,只得下达这样的命令,“登上城头的石阶,摆上拒马,枪阵把守好那里!” 下一刻,箭矢、弩矢从女墙后面向下方倾泻而出,靠近过来的溃军,青壮瞬间倒下一片,奔涌而来的西戎骑兵沿着内城墙下方,朝上面的士兵展开骑射,压制弓手的一刻,最精锐的西凉兵此时已经从后面抬着的云梯上来,展开云梯挂上墙垛,大量的士兵咬着刀背攀爬而上,也有士兵冲向内城墙的石阶。 “冲啊——” “建功立业,封妻荫子,便在前方!!” 皇帝对军队的赏赐从来不会拖欠,更是承诺是什么,便会给什么,这也是整个夏国军队为何这般不要命。 攀登城墙西凉军异常凶悍,又是战场上的老兵,他们叼着刀站上城头,极有技巧的躲避刺来的长矛,随后眼中泛着血腥的光芒,趁对方长枪收回的空当,跳下墙垛朝前方突进,杀进人堆里。 入城的西凉军后阵,董卓骑在马背上,与李儒一起观望前方的登城战,看到李傕的身影挥舞刀锋,领着一拨士兵正冲击登城墙的台阶,与李儒一起笑骂:“这是想封侯想疯了。” 旋即,他招来传令兵:“通知后面的赵云、吕布,关隘很快打下来,西凉军休整,该他们替换了。” 他话语刚落下,那边攻城的西凉军里,几个士卒从背箩筐的同袍背上各取下一个铁疙瘩,点燃引线,随后放到两条相同长度的皮带中间的皮囊上。 几个士兵抓住皮带末端,举过头顶飞速挥舞旋转,待到了四五圈时当速度达到最大时,放开一条皮带,皮囊中的燃着引线的铁疙瘩‘嗖’的一下,被抛上城楼。 轰! 轰轰轰! 接连几声巨大的爆炸声,火光夹杂黑烟在城楼上冲上半空,瞬间让城墙上坚守的齐国将士惊了一下。 这短暂的愣神,冲上城头的西凉兵更多了。 “省着点,咱们就这么多,省点用!”董卓露出心疼的表情,在马背上大喊大叫。 而向后奔去的令骑进入幽燕军阵列,将董卓的话语带到,不久,前方传来关隘告破的消息,银甲白袍白马的赵云策马奔行起来。 “全军加快脚程,出飞雁关直接南下。” 与他并行的还有率控弦狼骑的吕布,他朝赵云打了一个照面。 “高顺和陷阵营暂且借给你,驾!”吕布暴喝一声,五千控弦狼骑先一步越过幽燕军奔入城关,幽燕军紧跟在后,接替了休整的西凉军,无缝连接的直扑飞雁关以南的九定州。 前进的控弦狼、西戎轻骑直接在原野上展开扫荡,飞雁关遭袭的烽火不断升起空中。 九定州组织的一支支兵马,迅速增援过去,随后在原野上被庞大的骑兵集群击溃、奔逃、杀戮、收缩的兵线,一路上不断重组、再战,再被击溃,不断退往九定州第一座城池望北城。 翌日,两万幽燕军半日破城,摧枯拉朽的朝下一座县城杀了过去。 三月十六,九定州仁源城被破,守军悉数战死,接邻的潍灵显,早已反应过来,纵然做出了许多守城的准备,可仁源城被破的消息传来时,浩浩荡荡的骑兵已经铺天盖地的杀至眼前,四周原野全被封锁起来。 待到十七这天上午,幽燕军步卒开始攻城,战事只持续一个时辰,投石车将惊天雷投上城墙,短短两个时辰,被吓破胆的郡兵直接投降了。 元兴三年,这个春天,飞雁关以南都在夏国军队快速穿插的打法中难以做出有效的反应,等到回过神来,九定州已有三分之一,两郡十五县被夏国军队攻下,也有的直接就开城门投降了。 夏国突如其来的进攻消息,终于在这一刻彻底的爆发传播开。 三月二十消息沿途传播,然后飞快进入齐国国都忻襄。 上到皇帝、世家,下到贩夫走卒,都在这传播回来的消息中震撼、惊愕以及恐惧的心悸,随后更加巨量、详细的情报正源源不断从九定州那边传回来! 下国书不到半月,夏国东线的军队已经入飞雁关,南下九定州,展开全线进攻了。 整个齐国震动,有无数的人都已经在动、在飞奔、在聚集商讨。 皇宫中,新皇齐望阁几次夜里都在噩梦之中,“啊——”的大喊然后从睡梦中惊醒,他推倒了青铜灯柱,轰然的响动,让另一边的青铜灯柱微微摇晃。 忽然间,他觉得这个关键点当皇帝似乎有些不是时候。不久,派出军中宿将的同时,开始紧锣密鼓的秘密策划退位给儿子的事了。 北面,苏辰坐在祖柩车上,由虎卫、虎威、神机营拱卫着进入飞雁关,与贾诩翻看着接踵而至的情报。 三月二十二,广黎县攻克!三月二十四,皮山城被攻陷;三月二十六,西凉、幽燕两郡围困九定州治所平武郡。月底,太守赵广安率众诈降,随后被李儒识破,被斩首府衙公堂之上。 同月三十,平武攻克,不封刀两日。 …… 苏辰看着传来的情报,看着上面‘不封刀’的字眼,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他长叹一声,这边的进攻颇为顺利,眼下不由想到西路军,轻声呢喃。 “关羽那边进展如何了?” (本章完) 第三百二十七章 挑谁不好…… 三月初三,夏国二十五万兵马分作东西两路,同时向齐梁两国开战,在国书送到齐国的半月后,东线的幽燕、西凉,以及西戎、控弦狼骑以最凶残的姿态,一路过关斩将。 夏国太师董卓率领西凉军率先拿下飞雁关南北关隘,幽燕军、控弦狼骑、西戎轻骑在翌日杀入九定州,击溃一支支救援的兵马,一路摧枯拉朽的,展开全线进攻。 就在三月底,西凉、幽燕两军屠平武的这天,关羽为帅、夏侯渊为副帅的西线十二万兵马,奔赴梁国东北面,其中草原骑兵忽然转向,杀奔一百二十里外与梁国边界接壤的西域小国长康。 这是位于西部西戎与梁国北面的一个西域小国,不及燕州的一半,整个国家人口在十万左右,全国兵马一万两千人。 处于梁国与挛鞮部中间,因倾向梁国,有梁国军队保护,在挛鞮拔鬼征伐詹密、铁勒几个小国时,才幸免于难。 然而,在这天,五万挛鞮部轻骑,外加铁勒、詹密两国五千士兵,对长康展开攻略仅仅用了两天征服长康国,将其国王头颅悬在城门,方才重新杀入梁国北面与已经越过梁国边界的夏国主力汇合。 四月初一,西北大地少见的下起了雨。 以益州军、青州军为主力的军队,由北向南推进了一百多里,在两处山间的空地扎下营地,四万人的营地将大山南北两处原野几乎占据。 这里的山麓植被稀少,露着褐黄的泥床和山体,入眼处,是西北苍茫荒凉的感觉。 淅淅沥沥的小雨落下营盘。 辕门兵马、车队进出,除了巡逻、值岗的士卒,大多数士兵都缩在帐篷里等待雨停,从茫茫草原,再到苍凉的大西北,许多人感觉到了不适,出现上吐下泻的毛病,好在军中将领都是南征北战的宿将,对于这些突发的事,早有准备,甚至说习以为常。 纤细的雨帘里,随军的郎中正在调配止泻的汤药,然后照着名单,让人将汤药送过去让病员服下。 此时位于军营正中的巨大帐篷里,一身金甲绿袍的身影正坐在案前,一手抚须,一手捧着书卷观阅。 两侧还站着两人,一个是他的长子关平,另一个则是黑脸粗汉,叉腰压刀。 “二哥!” 外面陡然响起张飞那粗大的嗓门,帐帘随即被掀开,张飞与张苞带着一身水汽大步进来,一边拍着衣袍上的水珠,一边嚷嚷道:“咱们还要停多久?俺和你侄子待的浑身难受,都快生霉了。” “三弟勿躁。” 关羽放下手中的《春秋左传》,他深知自家兄弟的脾性,倘若放在当年汉末时,不免轻责几句,但后来知晓自己在荆州身死,三弟也为他报仇之事,而遭遇不测,心中是难免的愧疚,以及对兄弟重聚的珍惜。 “军中儿郎连日奔波,又是草原又是戈壁大漠,如今又遇连日湿雨,身体有所不适,你我当体谅士卒,不可驱使如牲畜。” 张飞咧咧嘴,也不反驳,过来取了长案上的酒水,倒上一杯灌了口:“反正大哥不在身旁,二哥说什么,就是什么。” 重新又倒了一杯递给关羽,后者摇了摇头时,又问去关平:“侄儿,要不要来一杯?” 关平性子忠厚,拱手礼貌拒绝。 “三叔,这个还是下来再喝……”随即,也朝张飞身后的张苞眨眨眼睛,张苞也上前劝父亲,拉到一侧坐下,便听到帐外又有人进来,边走边说:“张翼德,又准备不体恤士卒?脖子不疼了?” 来人一进大帐,张苞犹豫了片刻,还是拱起手:“拜见外公。” 哈哈! 夏侯渊带着张郃进到帐里,看到张苞如此恭敬,不免笑起来,毕竟是女儿的骨肉,爱屋及乌之下,接触几日颇喜欢这个悍勇的外孙。 不过看到张飞,夏侯渊还是冷哼一声,与张郃到对面落座。 而对面的张飞按着长案,瞪大虎目:“俺脖子疼不疼关你何事,怎么不见伱出去修鹿角!” 见两人一见面又吵了起来,关羽叹了口气,将话头转开,向夏侯渊询问道:“妙才,你族兄呢?” “去查看辎重了。” 他随意找了借口敷衍过去,其实是族兄夏侯惇不想见关羽,虽说已经接受了来此间世道的事实,但夏侯惇的性子执拗顽固,跟张飞一样,不喜欢一个人,全写在脸上。 当然,关羽心里也明白,既然夏侯渊这么说,他也不去揭破,省得大伙难堪。 “啊啊……好无趣!!”张飞使劲揉了揉浓须,“早知道,俺跟着李玄霸他们当先锋!” “安心跟着两军走吧,省得你二哥担心你又闯出什么祸事来!” 夏侯渊喝了一口酒,又戏谑张飞一句,便与关羽商讨起下一步,眼下由唐军做为先锋,在前面开路,他们也不用那么争分夺秒,毕竟梁国皇帝此刻也已经反应过来,正在加紧调兵布防。 此时他们口中的梁国皇帝拓跋魁,正遣派走了各个部落首领,只留下三人还在殿内,说着其他的话。 “夏国兵分两路同时攻打梁、齐,之前母后擅自调遣奉品堂高手迎救姨母脱困,顺势杀了夏国的一个高官……没想到报复来的如此之快,声势之大。” 拓跋魁对于母亲的做法,他是极力反对的,两国之战就该堂堂正正,而且他还需要最后一点时间,完成军制的改革,将所有部落兵马聚集手中,然而,母后的这一举动,直接遭到夏国的报复,军队来的如此之快,让他不得不将手中的改革暂时停下。 “这次夏国东西两线作战,东线那边,齐国不知能支撑多久……”细封部落的首领有些担忧,“而且入侵我大梁的夏国兵马,人数有点少。” “目前知晓的有六万人,他们前军已抵达石峰口。”野辞部落也是大梁的大姓之一,朝中文臣不少出自他们部落,野辞弄别就是这位部落首领的长辈,他说了句后,又补充道:“这伙唐军已经跟天祝城的房当部落交过两次手,对方两战两胜,不容小觑。” “听说对方前锋分成三支兵马,房当氏是被哪一路战败?” “传回的消息,好像是一个老将军,不过房当氏这会儿应该会各个击破他们,听说那支前锋里,还有一个小将军。” “诸位首领,先不用管那边战事,朕准备派信使,穿过夏国军队的封锁,前往长康,让他们袭击夏军背后,你们部落当中谁的马术最好?” 拓跋魁不想听这些部落老家伙在那东拉西扯,眼下他各族部落已经开始效应,调集兵马从三个方向开始在大梁西都北面七百多里外开始布置阵线,只要挡住夏国兵马南下的势头,再由长康从背后夹击,制造反攻的契机,这场仗他就能将对方兵马拖在西北戈壁、大山之中。 他刚刚如此说出不久,外面已有快马带着消息过来,交由宦官带进来,拓跋魁看了一眼,表情就变了。 “陛下,出什么事了?”下方的三个部落首领见他脸色有异,连忙追问。 拓跋魁深吸了口气,将信函递给宦官转交到三人手中传阅。 “长康国被灭了,难怪夏国的西线军只有六万人,原来西戎挛鞮部的骑兵,根本就没第一时间南下,而是去打长康国,对方的主帅有点厉害。” 三个部落首领神色严峻,但还不至于吓到他们,长康国小民微,要不是由梁国护着,早就被挛鞮拔鬼给灭了。 “陛下,大都这边的地势崎岖,倒不用怕草原那群疯狗,不如趁挛鞮人还未过来,用骑兵优势将石峰口的夏国先锋击败!” 说话的是第三个部落首领费听拔俊,“集中大梁骑兵,一鼓作气拿下他们。” “朕也有此意,可朕的骑兵还在整训……” “陛下,各部骑兵也是不少,而且近两年那新崛起的粟特部,兵力颇为不俗,其部落首领轧荦山,也是一名好战勇士,陛下抽空不妨将他招到大都!” 粟特部…… 拓跋魁对这个部落有些印象,三年前还只有几十个人然而三年后,部落人数暴涨到一万多,麾下还有两千人的曳落河骑兵,操练的有板有眼。 “嗯,朕即刻便派人将他招来。” …… 与此同时,梁大都往北八百多里的石峰口。 天祝城内兵马涌动,正在重新调遣,城外大大小小的房当部落,正汇集城中。 部落大首领房当措别,在几日前领五千部落骑兵、一万部落兵与夏国千军战于石峰口,结果连败两场,损失了两千多人伤一千九百多人,狼狈的逃回城中。 随后,便召集周围部落迁入城内,不给夏国的前锋军队丝毫的可趁之机。 当然他心里不甘就这么失败,重新打探过后,发现这支两万前锋竟分成三股,而距离天祝城西北角二十里外的山丘上。 是一支只有两千多人的夏国先锋营地。 探查的消息里,领军的是一个夏国年轻将领,除了身形魁梧高大,看不出有其他厉害的地方。 这次,他将目光放到了这支兵马身上。 逐一击破! (本章完) 第三百二十八章 何为凶兽 西北大地,多山丘、低矮树丛,夏国侵入边界,抵达石峰口、天祝城北面,居于附近的房当大小部落大多数迁入天祝城内。 来不及走的、或距离城池太远的,被唐军斥候、轻骑逐一清扫,亦或避入山林,原本住人的村落被大火烧尽,褐黄的山丘、平原上留下一片凄凉的黑色焦痕。 不远的林间,偶尔也有窸窸窣窣的动静,林间的阴影里是骑马的西北梁国斥候,穿着常见的皮毡甲,打量这边夏国前锋的动静。 像他这样的斥候,有几百人分布在石峰口一带来回奔波,每日都在刺探,或与唐军斥候交战,对于地形上来说,他们占尽优势,可一旦交战,做为西北猎手出身的房当部落斥候,竟然发现根本不是唐军侦骑的对手。 对方全身挂满了兵器,弓弩、战刀、小盾,皮甲外加厚实的棉服,只要射不中对方斥候颈项、脑袋,唐军的斥候就还有反击的机会。 接连几日,损失了多达数十名优秀的猎手,不过还是带上重要的情报返回天祝城,房当措别看到消息,一开始还犹豫不决,但随着消息传开,几个房当部落的首领一一过来请战。 前几日部落一万五千多人被打的溃不成军,落在其他部落眼中那是天大的笑话,对西北这些汉子而言,战死丢了性命不算什么,但丢了颜面抬不起头才是事大。 “房当措别,你是我们的大首领,见过皇帝的!若是连夏国前锋两万人都挡不住,以后细封氏、费听氏、往利氏这些部落,更加看不起我们,皇帝面前也抬不起头!” “就算打不过,至少也要让夏国人看看西北房当都不是怕死的!” “把他们挡在这里,拖到皇帝和其他部落的援兵,也不算丢人。” 几个部落首领过来这么一闹,原本踌躇不定的房当措别,握拳一砸椅子扶手站起来,坚守城池的想法暂时按了回去,他看着面前几个身强体壮的部落首领,怒目圆睁。 “好,那就让夏国人瞧瞧西北房当猎手的厉害!不过……” 话语到这里稍停了一下,转而说道:“……硬碰硬,我已领教过夏国兵马的厉害,那两员老将行兵布阵,比我们强太多,无法与他们直接打仗。 但今日传回的消息,夏国前锋居然是分的三路,距离咱们这边西北二十里,还有一个前锋营地。斥候来报领军之人,是一个年轻的夏国将领,这可是一个振奋部落勇士的好机会。” “大首领的意思逐一击破?!” “用中原的兵法袭击这支军队,然后你们当中半道设伏赶来的增援另外两支夏国前锋!” 西北各个部落虽说还是原始的状态,并不代表对外界信息不通,时常也会去大都逛一逛,面见皇帝,听一些关于中原,或齐国的消息,偶尔也会翻一翻兵书。 最近一两年,皇帝要改革军制,房当部落是鼎力支持的部落之一。 商议定下来,等到入夜后,三个部落各选出一千勇士,又从其他小部落各选出两百到五百不等的士兵,组成五千人的规模,随后由两个房当部落奴将统领,饱饮酒水、肉食之后,带上弓箭,穿上皮甲、白戎服、制式的西梁刀。 牵着包裹了马蹄的战马,在漆黑的夜幕下,悄然出了夯土、岩石堆砌的土楼。 …… 距离天祝城西北二十里的山丘,是先锋唐军之一的营地,这次入境征伐梁国,西路军的前锋分成了三股,秦琼、尉迟恭各领一支。 而驻扎于此的队伍,数量极少,仅有两千人,算上标配的五百轻骑,总计才两千五百人。 夜空之上,一盏明晃晃的灯笼飘升夜空。 这处山丘的唐军营地里,哨楼上的弓手看到了光亮,朝下方巡逻的士兵打了手势,随后便有人匆匆赶往营中的大帐。 帐帘内,一道身影坐在简陋的长案后面,哪怕坐在椅子上,亦如小山般让人感到心惊肉跳。 “将军,孔明灯上天了,外面兄弟发现天祝城有动静。” 那边长案后翻看书的身影听完了亲兵的报告,从座位上站起来,浑身铁甲摩擦着金属独有的‘吱吱’声,他双眉如剑倒插两鬓,双目如夜中潜伏的猛虎莹莹发亮。 腰间一条金黄腰带,正中一颗硕大的黄金虎头,做出呲牙怒吼的模样。 这位夏国第一猛将,今年十九岁了,体魄异于常人,高大如山岳。 当年被天雷一击,心智在这两年逐渐成熟,往年还有些稚气,已经从他脸上褪去,看起来就像是一名饱经沙场征战的宿将。 但是他身上甲胄带着的擦痕,浑身上下散发的征伐之气,昭示着他本人更有着难以想象的武力。 “待在此处许久,终于让对方注意到我们了,幸好这帮西北蛮夷会一点兵法,不然还真不容易让他们上当。” 李玄霸走到帐口,望向漆黑的天际,远远一抹光亮在夜空漂浮,稍不留意,还以为是一颗星星。 “终于可以打仗了,让兄弟们都准备,不管来多少人,咱们都一口气吃下,就不分给秦琼、尉迟恭了!” 说到这里,他目光狂热的看向一旁的亲兵。 “按照之前计划,让他们攻进来,然后内外夹击。” 那亲兵点头拱手,旋即带着李玄霸的将令,飞快奔行而去,将命令传达营中各层。 “总算有仗可打了。” 呢喃一句,李玄霸转身走回帐篷,从地上抓起一对大铁锤,对碰了一下。 片刻,这处营地悄然动了起来。 …… 今夜的夜空是没有星月的,自天祝城出来的五千人,如同一条浩荡的江河,在山林间、原野上夜幕里前后难见首尾。 对于地形的熟悉,和常年在山间行动,尽管漆黑一片,他们也能在树林、草木缓缓前行,不知过了多久。 便看到了远方山丘上斑驳篝火的营寨。 这一路上,经验丰富的猎手飞快潜行,却没发现任何暗哨,消息传回两个奴将手里,两人不由对视一眼。 “果然年轻,打了几次胜仗就高枕无忧!” “你去偷营,我去埋伏!”另一员奴将说完这句,领了两千人从队伍里分离出来,前往这处山丘的东面山脚设伏。 而这边名叫房当藏锁的奴将,率三千部落兵继续往前靠近,望着斑斑点点的火光,偶尔有寥寥几道人影在唐军寨里巡视过去,而刚立起的哨楼上,也有弓手把守,只不过站在那一动不动。 “好机会!” 房当藏锁默数了巡逻兵卒的交替时间,又等了半个时辰,方才向后面的人打出手势,一众兵卒蹲伏地上,持着兵器,跟在他身后缓缓朝前方靠拢。 接近哨楼火把光芒范围时,一个擅射的部落兵,弦上扣着箭矢迅速上前,抬起猎弓对准哨楼上的唐军就是一箭射出。 箭矢射出的刹那,蹲伏黑暗的一众部落兵,跟随房当藏锁站起身,持长矛、西梁刀,发足狂奔冲向辕门。 哨楼上的人影掉下来的同时,密密麻麻的身影冲进哨楼的光芒范围,几十上百人合力撞开辕门,厮杀的呐喊这才在汹涌的兵锋里响彻:“杀——” 房当三千部落兵野蛮嘶吼,冲入这处营地,照着一顶顶帐篷飞身扑过去,挥刀朝里面胡乱劈砍,然而,刀锋挥舞几下,并没有传来劈中人身体的触感,有部落兵将倒塌的帐篷挑开,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脸色顿时一变。 用着西北的部落语言,大喊:“没人!” 紧跟着,其余人也挑开帐篷,跟着大喊:“这里也没人!” “什么?!” 听到前方士兵传回的情报,还处于辕门附近的房当藏锁表情也跟着一变,“快传令,让里面的人立即出来!” 话语刚一落下,营地周围的黑暗里,密密麻麻的火光亮了起来,然后唰唰的飞上天空,落入军营里,火箭触及帐篷、人的身体,顿时燃烧起来。 “杀!” 夏国语言呐喊的声音也在瞬间掀了起来,唐军士兵从营外各处蜂拥而出,将着火的营地,还有滞留外面的房当部落兵围困的水泄不通。 下一刻,空气里是嗡的一声,破空疾响。房当藏锁武力不弱,声音传来的瞬间,他在马背上偏过头视线的前方,密集的人潮惨叫一片,被犁出一道沟壑,朝这边飞射而来。 他在马背上高高跃起,座下的战马砰的一声响起骨肉碰撞的声响,战马的身躯顿时激起一层马的形状的血雾弥漫空气,整个硕大的马身硬生生侧倒滑行出去。 房当藏锁稳稳落地,握着西梁刀,看着马尸面前,一个圆滚滚的巨锤还在地上余力不息的摇晃,而前方黑暗里,一道高大威猛的身躯,单手提着大锤,领着几百名亲兵缓缓走出林间阴影。 一对虎目凶悍的望过来。 “一群蛮夷也学兵法?!” 迈出的战靴踏碎地上一颗石子,四周厮杀响起时,李玄霸抬起左手,往下一按,他身后的数百亲卫持着兵器,结着阵型,朝对方混乱的队列狠狠撞了上去。 这边的李玄霸手中擂鼓瓮金锤‘嗡’的擦着空气在半空挥了挥,身形陡然暴涨,迈开的第二只脚轰然蹬地,威猛的身形顿时奔行而出,直接撞进对面阵列。 对面的部落士兵仿佛被千军万马践踏一般,摧枯拉朽的被撞翻一片,李玄霸撞穿人群,身上泛起淡淡的血勇之气。 ——越战越勇! 有房当部落兵扑来,被高速奔行的披甲身躯撞的倒飞回去,辕门附近的房当藏锁看着人群中横冲直撞的夏国猛将瞪大了眼睛,一个个部落族人在对方行进的路线里倒下,或被掀上半空,心惊肉跳的感觉顿时袭上心头。 火光之中,刀矛交错,鲜血不停飚射,人的残肢握着刀掀了起来,人的身体飞起来了,短暂的时间里,凶猛的冲击是难以抵挡的错觉。 呯呯呯!! 铁锤左右横挥、劈、打,李玄霸以极快的速度在一千多人的阵列里冲锋,年轻俊朗又凶恶的神色里,目中杀意越来越浓烈,雄浑的嗓音犹如虎吼。 “杀!” 声音响起的同时,跟随的亲卫几乎爆发相同的嘶吼:“杀!” 五百亲卫撞开人潮,为自家将军遮挡后路,推开层层部落兵,前方突进的李玄霸也在此刻,横扫一锤,将周围刺来的兵器砸断,奔跑中一跃而起。 虎吼般的声音再起,响彻夜空。 “头拿来!” 半空之上,李玄霸犹如炮弹般跃过下方的长矛战刀,手中的擂鼓瓮金锤‘嗡’的擦过空气,在他落地的刹那,铁锤由上往下怒砸而下,原本‘嗡’的呼啸声,瞬间化出一声轰鸣的咆哮。 房当藏锁瞳孔缩紧,这一锤是人当不敢去接,想都没想转身就跑,半空身影落下,手中铁锤也跟着怒砸而下。 轰! 铁锤震地,瞬间激起一圈气浪贴着地面呈圆扩散开,奔逃的房当藏锁第一个被掀在地,小腿呈扭曲弯折的姿态,吊在双腿下。 周围的部落兵几乎跟他一样,小腿被硬生生震的断裂,仅剩皮肉还连着。 黑夜之中,房当藏锁在地上扭动哀嚎,手里的兵器也不知掉到了哪里,霎时,视野间的火光阴了阴,就见那员夏国将领提着铁锤走到了头顶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我……我投降……”他急忙用仅会的一点燕国话结巴的说出口。 火光里,李玄霸咧嘴笑起来,露出狰狞凶煞。 “我不收残疾之将。” 下一秒,铁锤砰的一声,砸在对方脑袋,与地面贴合。 …… 营地的东面,另一名部落奴将,正设伏林间,等着救援的夏国兵马过来,然而,不久,他便看到西面的营地火光连天。 “藏锁烧了夏国先锋的营地,另外两支先锋兵马应该会很快赶来!” 等了一会儿,黑暗里有人脚步跑动的声音,从西面朝这边过来,令得那奴将露出疑惑,然后奔逃的脚步声越来越多。 感到事情不对的奴将,让人射出一支火箭,火光落下山脚的过道,是密密麻麻的房当部落兵,正惊慌的奔逃,粗略也有上千人,怎么逃的如此狼狈,后面也没听到有大规模的夏国兵马追杀。 难道,还是其他什么东西追杀他们? 几息的时间,设伏的所有人便看到落在地上的火箭摇曳的光芒范围之中,一个高大的身影提着一对大锤站在那,正低头看地上的火箭,随即抬起凶狠的脸,看向林子里。 那奴将吞了吞口水,脸色一片惨白。 ……一个人追着上千人跑。 (本章完) 第三百二十九章 项羽有脾气之人 火光烧的半个夜空通红,只要不眼瞎的基本都能看到。 远远望见火光的斥候,钻出灌木、山坳,朝着东面驻扎的军营骑马狂奔。 位于东面十五里的夏国先锋中营,秦琼在这次前期扫荡里,担起负责粮草、辎重的差事,以他的能力自然不会做这些事,后来被尉迟恭一通道理说服。 “哼,说是给玄霸锻炼锻炼,自个儿拉上程咬金连打两场胜仗,这个浓眉大眼的黑炭,想不到也……” 此时夜已深了,秦琼哼哼唧唧一句,靠着木榻合甲睡下,闭着眼睛还是有些不甘心的又嘟囔:“……肯定不,该是程咬金那厮怂恿的,” 就在嘟囔时,外面骑兵冲进中军,跳马快步来到帐外。 “将军,右翼先锋大营着火了!” 秦琼刚躺下就唰的坐起来,大步冲到帐口,长案都被他迈开的脚踢翻,文书洒落一地。 眼下顾不得那么多出来看了一眼右边烧红的夜空,回到帐里取了铁锏和马槊急匆匆的出了大帐,接过亲卫递来的缰绳,翻身上马。 此处营地占据三里之地,能容纳一万兵马,不过此刻来不及将所有人召集,带上能快速聚集过来的三千多人,飞快冲出辕门就往右侧那边赶去。 刚下到山脚,便遇上从左翼东面率军赶来的尉迟恭和程咬金,两人麾下各两千人,加上秦琼带出来的,将近六千人,足够应付任何场面了。 “玄霸还是太年轻了。” “对方夜袭,咱们年轻时候,谁没被过设伏过。” “小心对方围点打援,黑炭你走后面,我居中策应,咬金率本部走前面!” “凭啥我走前面?” 就在三人分工完毕,保持前中后的队形赶往李玄霸所在的军营,前方带路的程咬金一路上耳朵都竖起来,听着风吹草动,派出大量的斥候,沿途搜查两侧矮树林。 片刻后,有斥候返回,一同回来的还有李玄霸营中的令骑,程咬金看到对方脸上表情着急,心里就咯噔猛跳了一下。 糟了,难道李玄霸着道,被对害了? “你家将军呢?”程咬金心里一阵悲戚,不等那令骑开口,自个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斧头往地上一丢,下马坐到地上,使劲拍着大腿:“我的玄霸啊……你咋就又英年早逝……我怎么向陛下交代,怎么开得了口啊~~” “咬金,出什么事了?” 秦琼、尉迟恭隔老远就听到程咬金的哭声,顿时吓了一跳,急急忙忙策马狂奔过来,随后下马一人去搀扶,一人看向那令骑。 “到底出了何事?可是伱家李将军出事了?” 令骑脸涨得通红,终于憋出一句话:“不是……我家将军没事,袭营的梁军被打跑了,只不过……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秦琼赶紧问了一句,顺道在程咬金屁股上踹了一脚。 后者连忙收声,眼泪吧啦的看着那令骑,等他下文。 “只不过,我家将军带着军中儿郎,驱赶一批梁国俘虏,朝前面的天祝城杀过去了!” “啊?”三人顿时傻眼。 尉迟恭反应过来,抹过须髯,颔首嘿笑了一声:“果然是陛下的同胞兄弟,不过这批夜袭的蛮夷挑谁不好,非要惹他干什么!” 那令骑回过头,正要继续说下去,三名老将军已经骑在了马背上,持着各自兵器,领着麾下兵马呼啦啦从他身旁奔马离去,朝着天祝城方向狂奔。 …… 时间已至后半夜,不知名的夜鸟在城外的原野上啼鸣。 此时的房当措别以及一干部落首领正在城中焦急的等待夜袭的军队带胜利返回,不断派人去北面的城门询问。 “此次夜袭应该问题不大,按照他们的习惯,先锋多是猛将,应该不会那么机警。” “但愿如此。” 城北的城楼。 守将睁大眼睛一点也不敢大意,紧盯城外原野风吹草动,不久,原野的黑暗里传来凌乱的脚步声。 城上的士兵上前点燃箭头包裹的油布,射出一支火箭。 火光划破黑夜,便看到乌泱泱的人潮向这边涌来,看得出他们身上穿的甲胄都是梁国制式。 以免有诈,那守城的将领朝城下询问。 “哪路兵马?报上部落首领名字。” 他用着房当部落的方言而不是梁国官话,就是以防万一敌军里有会官话的。 片刻,下方之人也用房当土著话语回复,说是夜袭失败,他们被击溃逃命回来。 听到熟悉的口音,那守将方才放下心,当既让人打开城门,让这伙被击溃的族人进城。 但也只让开一条可过一人的缝隙 人潮之中,混杂着夏国兵马的身影,李玄霸也在其中,刻意微微屈膝,让自己显得不那么高大,在听到城门传出吱嘎的开门声。 他将擂鼓瓮金锤缓缓抬起,咬着牙齿挤出一声:“准备!” 视野之中,城门缓缓打开,露出可过人的缝隙,这边被刀剑抵住后腰的房当部落俘虏,被逼着朝城门靠近,距离十几步时,李玄霸不再隐藏,挤开前方几人轰然冲了过去,奔跑的速度快得惊人,炮弹般,直接撞在城门上。 砰! 巨大的声响以及恐怖的撞击力,将门后七八个房当部落兵震的后飞,待后面的士兵反应过来时,李玄霸单手推着城门向里打开,另一只手挥着大锤朝挤来的梁军士兵脑袋上猛敲。 “入城!” 混在俘虏当中的唐军士兵纷纷翻起盾牌,另只手持着连弩照着渐渐完全打开的城门内就是一通猛射,随后挂弩抽刀,动作敏捷而娴熟,照着洞开的大门杀进城楼下面,争夺城楼城门的厮杀瞬间展开了。 城门处陡然爆发出来的战事将城中的梁国百姓,以及那些迁入城中的房当部落惊到了,顿时掀起一片混乱。 正在府内等着消息的房当措别,还有几个部落首领听到外面传来的情报,脸色狂变,身形摇摇晃晃站起来。 “让全城族人杀过去抢回城门,不要让敌军突入城里!” 话语落下,他呯的一声坐回椅子上。 厮杀骇浪的声音穿透夜空。 向北的原野、山林间,两支兵马,三员老将在马背上挥舞铁锏、长槊、巨斧,吼声如雷。 “玄霸,咱仨来助你!” “杀!” “夺城门!” 五千唐军发足狂奔仰起连弩对着城楼上的梁兵进行压制,也有掷弹手点燃惊天雷,甩着皮带,扔上城楼。 轰的爆炸火光里,前队步卒跟着三名老将冲入城中。 争夺城门的一刻,令骑飞奔另外两营,剩余的兵马尽出的同时,更多的令骑奔向石峰口以北八十里的主力。 情报到达时,已是黎明时分。 “啥?!”张飞穿着亵衣亵裤慌忙出来,“前锋把城攻下来了?” “还没,此时正抢下北城门固守房当部落反扑。” “点上兵马,立即抢城!”关羽翻身上马,一压青龙刀,看向同样骑马赶来的夏侯渊、张郃,“妙才率没生病的将士先行!” 不久,军营躁动起来。 …… 与此同时,西线攻下长康的战报才堪堪来到东线飞雁关。 苏辰看了一阵就放到旁边,将注意力放在手中那枚“羽”字令牌上。 三万功勋! 跟当初李玄霸一样。 试试吧。 苏辰握紧令牌,三万功勋灌入进去的瞬间,令牌抖动一下,消失的功勋竟然又给反弹回来。 这……怎么回事? 还有这种操作? 西楚霸王项羽的脾气还真有些霸道。 “长生。”这时身后车厢内的汉高祖灵位忽然开口,“可不可以,别让他出来?” 苏辰眉头一挑:“陛下,还在怕他?” “哈哈,倒也不是,能打赢一回,朕就能打败他十回!” 刘邦声音豪迈,不过停顿了一会儿,悻悻的说了句:“……其实有些尴尬。” 苏辰神色严肃的点了点头,语气陡然一转,笑起来。 “那我更要将项羽弄出来!” 刘邦:“……敢情刚才朕白演了。” (本章完) 第三百三十章 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 此时的飞雁关,随着李靖指挥的东线军队,攻略九定州,俨然成为了后方指挥中心,绣衣司裴旻接管了治安,霍去病领羽林骑驻扎南城门附近原野,形成里外的防御。 随着九定州攻防开始,铁牙的五万骑兵替代吕布的控弦狼骑,展开针对各城池间要道、原野的扫荡。 随着吕布率兵返回飞雁关休整,正常战事的指挥系统,便全权交给了前线的李靖手中,如何打根本不需要苏辰去操心了,只需在飞雁关翻翻前线传递回来的战报,除非一些特别的事需要他来决断。 飞雁关残缺的城墙正在征召的青壮忙碌下修缮,大量骑兵进出城门,靠近府衙附近的空地,周围虎威营把守各处,不时有令骑过来汇报前线的战况,大多都交到贾诩手中,进行分析,指出情报上敌人的心理弱点、弊端,随后再交由令骑传回前线,交到李靖手里。 贾诩打发走了最后一个令骑,从府衙公堂走出府门,偏头看了眼空地那边的祖柩车,笑着叹了口气,招来侍卫,叮嘱一句:“把警戒再扩远一点,若有令骑过来,就直接来府衙寻我,莫要打扰到陛下。” 与此同时。 祖柩车微微摇晃,只是虎威营甲士听不到里面的一声声豪迈大笑,而外面待着的典韦、许褚,还有李道士能听到。 车里,阶梯状的供桌上面,一尊尊皇帝的灵位嘲笑般的戏谑汉高祖刘邦。 “就知道你这泼皮无赖在演戏……” “差点被你骗了,不过你到底怎么尴尬?” “汉高祖,伱也算是堂堂正正击败的楚霸王,不至于尴尬吧?” “是不是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咱们都不知道?” 刘邦的令牌从凹槽内跳出来,没了形象的朝他们嚷嚷:“好好吃你们的香火,瞎起什么哄?!”又蹦跳的转过一个方向,看向面前身着甲胄,系着披风的苏辰。 “昔,朕母见一龙盘桓于上,乃孕,遂有朕,朕自斩白蛇起义,屡战……” 苏辰接上一句:“屡败!” “嘿,这人就不能让朕说完!”刘邦的灵牌可不干了,蹦跶到边沿,“是屡战屡败,但又如何?朕用人不拘一格,一战破项籍,将他迫到乌江边……” 刘邦正兴致勃勃讲起当年事,可话还没说完,苏辰手中那枚漆黑无比的令牌顿时冰冷的像火烧一般,不停在苏辰掌心里抖动。 “汉高祖……你最好别说了!” “为何不说?与项羽一战,朕乃堂堂……”刘邦的话语瞬间刹住,站在边沿的灵位收回前倾的动作,向后退了退,然后转身一蹦一蹦的跳回凹槽,‘咔’的一声,把自己插回去,不过是面朝里面,让人看不到他灵位上的字。 此时,苏辰也感到背后汗毛倒竖,耳中拉车的九匹战马不安的嘶鸣几声,原地踏着蹄子,左右晃动鬃毛。 回头的刹那,映入视野的是一个比大车帘门还要高大的身躯矗立在车辇上,从里面望去最多只能看到对方粗大的脖子,以及被高大身躯、虬结的肌肉撑得紧绷的奢华银白铁甲,甲胄斑驳一层血迹,双肩外罩一件大氅。 这块头直追典韦,比李玄霸要高上些许。 “刘季……”对方那声音浑厚雄壮就算刻意压低,传到人耳中都是让人心惊肉跳的感觉。 似乎以为刘邦在车里猛地一低头,苏辰便清楚的看到对方面容,发髻垂散,长相威猛刚毅,上唇一字胡,下颔一撮短须。 双眉如一对阔刀向上翘起,目有重瞳,细看之下,整张脸不怒而威,且极为俊秀,不过此时,对方瞋目望来,那重瞳就显得颇为令人胆寒。 “刘邦——” 项羽此时的记忆还停留在乌江水边,听到刘邦的声音自然异常愤怒,不管里面的苏辰是谁,抬手就是一拳轰过来。 苏辰一掌将他拳头抵住,《武神罡气》瞬间由内而外爆发开,整个车厢砰的一下,四分五裂向外飞射出去。 换做几年前的苏辰,这一拳别说接了,擦到对方带起的罡风,估计都得在床上躺半个月。 做了皇帝,苏辰如今可不会惯着刚来的将领,尤其是像这种还处于暴怒状态的,哪怕对方是西楚霸王项羽,他也要先将对方弄服帖。 抵住对方拳头的手掌陡然一变,抓住对方手腕,苏辰右手握拳照着对方面门怒砸过去。 对面的项羽同样反手抓住苏辰的手腕,至于打来的拳头根本不予理会,抬腿就一脚蹬出,苏辰一拳砸中他肩头,抬膝与对方的脚底互抵! 砰的一声闷响。 光秃秃的车身上,苏辰的身体向后倒飞,撞在供桌上,随即一尊尊牌位泛起人影飘在他身后,将苏辰的身形稳下来。 而另一边的项羽,同样遭到重击,庞大的身躯飞离了马车,砸向前方的九匹战马,硬生生的将其中两匹马压倒在身下。 “刘季!!” 高大的身影从地上起来,顺手抓过地上挣扎的一匹黑马,拽着马匹的一只蹄子,直接扔向车身上的苏辰,以及身后的灵位。 侧面,许褚的身影冲上来,合身一撞,将那匹战马撞的横飞出去。 典韦发足狂奔,手中握着一对大戟,冲至项羽面前,一边跨步,一边双手挥舞,连劈带砸都被项羽躲开。 第二戟落下时,项羽一把抓住戟杆,另只手利用手腕上的腕甲将典韦右手的画戟挡下来,一拳砸在典韦面门,后者须髯怒张,仰头就是一记头槌与对方拳头硬刚。 砰! 项羽收回手,典韦也跌跌撞撞后退几步,捂着脑门晃了晃脑袋,再抬起脸来,双眼发红。 “好痛快,再来!” 话语落下,身形犹如战车般再次冲了过去。 “刘季何时有你这般悍将!”项羽眼神睥睨,看了一眼冲来的巨汉,转身几步,拔出插地上的一杆粗大长戟,仅戟柄就有人的小臂那般粗,被他轻巧的提了起来,轻描淡写的横扫开! 冲来的典韦,劈下的大戟轰的一下被扫的掀飞出去,第二戟也在对方戟锋下震荡弹开。 典韦惶然止步,待对方戟锋第二次呼啸扫来,他合身一抱,以铁甲破碎的代价,将项羽手中的霸王戟搂在双手间,然后猛然冲向对方,直接将项羽抱住。 对付这种纯粹力量上的武将,项羽有着无比娴熟的技巧,被对方抱住的刹那,捏住对方腰带往上一提,借着对方冲来的力量直接将典韦向后掀飞出去,转身半空擒住对方脚脖原地转动一圈,轰的一下扔飞。 …… 远方,贾诩正与几个官吏说着修缮关隘的事宜,隐约间听到呼啸声,下意识的偏头,刚入府门的前院一侧,院墙在他视野之中,轰然碎裂垮塌,弥漫的烟尘里,便看到典韦那巨大的身躯趴在废墟上。 “何人能将他打的如此狼狈?” 印象之中,典韦的武艺,直追吕布的存在,地面步战能与他超过十回合,已经算是当世一流高手了。 难道跟吕布发生矛盾,私下斗殴? 思绪短暂的在脑海里一闪而过,还没等贾诩上前,一道同样高大的身影从天而降,踩碎一地残墙碎砖,不等典韦起身抓住他的发髻,将对方整个人都拖起来,狠狠砸在院墙,压着对方的脸一路侧滑。 砖石都在瞬间纷纷凹陷碎裂。 然而下一秒,典韦忽然出手抓住项羽的腰上兽面头带,“啊!”的怒吼声中,将项羽拔地而起,以同样的方式,将对方砸进院墙,砖石飞溅,滚落一地。 墙内的房间里,一众府衙的文吏看到这一幕,吓得纷纷逃离房舍,远远驻足观望。 此时,正与霍去病说话的吕布,远远听到轰隆隆的倒塌声,与霍去病对视一眼,纵马奔向府衙这边。 见到苏辰先拱手行了一礼,便看向那边被砸了两个窟窿的府衙。 “陛下,这是怎么回事?” 吕布促马上前,方天画戟压向地面,眯起眼睛:“需要某家上前给典韦助阵否?” “跟典韦打斗的是项羽。” 苏辰调整了状态,走下了车辇,不过腰间的夏王剑并未拔出来,说明他没有动杀心。 听到这话的吕布愣了一下,“乌江自刎的项羽?” 霍去病有些诧异。 “……那就真有点厉害了,奉先上去可要小心一些。” “哼!”吕布捏紧画戟,冷哼一声:“某家平身不好斗但好解斗!” 说完,取过宝弓,扣上一支羽箭。 …… 府衙房舍哗啦啦的垮塌下来,贾诩被一众侍卫拱卫着后退,看着烟尘弥漫不断垮塌的几间房舍,眼皮直跳。 可见里面两头凶兽互搏有多恐怖,旁人过去就是白送命的。 顷刻,又是砰的一声闷响,典韦的身影划破弥漫的烟尘,炮弹般飞了出来,砸向祖柩车那边。 烟尘之中,项羽持着霸王戟,一身奢华银甲,披着大氅大步而出,撕烂的大氅在风里微微摇曳,威凛的银甲沾染血污,上面还残留着刀砍枪刺的斑驳痕迹。 他目光扫过周围的一切,原本凶厉的目光,浸出了湿红。 “刘季!”他放声呐喊,雄壮的话语响彻整个飞雁关,“卑鄙小人——” 清风漫卷尘埃。 项羽看着周围一切,风带着他豪迈、悲戚的声音冲上天空。 “籍,就算末路,亦是堂堂西楚霸王!” 所有人的视线里,看到的是当初冲锋陷阵、持鼎而立的雄伟身姿。 远处,苏辰快步冲过去,将典韦搀扶而起的同时,吕布在马背上一箭射出,直冲府衙倒塌的院墙前的持戟身影。 项羽一晃拄地上的霸王戟,枪杆直接将射来的羽箭震到一侧。 “项籍!!” 忽然一声威严的话语自破损的车身上响起,项羽偏头看向那边,眸子顿时收缩,挤出一声:“始皇……” 那车身上,秦始皇嬴政屹立车辇如山岳,腰间悬着秦剑鹿卢,正望过来。 始皇尚在,天下无人敢反。 可见对六国贵族的威慑力有多大。 就算项羽眼下也不敢轻举妄动,眼神也颇为复杂,一些思绪翻涌在脑海,他松开霸王戟,任其落在脚边,低头看着双手。 “始皇帝还活着……不对……刘季那卑鄙小人……我……我被逼到乌江……我好像自刎……死了……” “虞姬……虞姬……也死了。” “啊啊啊——” 想到这里,他几乎疯魔一般,双手握拳捶打脑袋,打的眼眶里都是有血丝溢出来,嘴角挂着鲜血嘶吼:“那我为什么还没死!为何还活着!” “霸王!” 苏辰将典韦交给许褚安置好,大步走向对方,吕布、霍去病赶紧促马护卫在两侧,毕竟一个疯魔的人,什么事都可能做的出来。 那边,项羽听到苏辰叫他,缓缓停下手,双目红红的盯着对方。 “你又是何人,与那刘季可是一伙的?” “刘季早已作古了,就如你看到的始皇帝,也作古了。” 苏辰抬手让吕布他们不用跟上,大步走近对方,一边说着,一边将地上的霸王戟捡起,拄在地上交给对方。 “霸王原本也已作古,但始皇给了我你的令牌,才将你复活,重新来到此间世道。” “此间世道?”项羽看向周围的甲士,吕布、霍去病等人,都是陌生的面孔和甲胄,而非当年他的部下,或者刘邦的部将,“为何是我?” “因为霸王心里有不甘。” “不甘……呵呵……哈哈!!”项羽拄着霸王戟缓缓起身,“确实不甘……我不甘屡战屡败的小人能打败我,不甘我的江东子弟悉数战死,不甘我的虞姬……我的虞姬……” 说到这里,项羽的情绪又有失控了。 苏辰连忙开口打断他,“所以,始皇让你过来,重活一次,找回曾经的不甘。” “失去了,又如何拿回来。”项羽有些迟疑的看向苏辰。 “霸王都能重活,还有什么不能做到?” 项羽盯着苏辰没有说话,好一阵,他动了动,持着霸王戟转身离开,走过吕布和霍去病,从拉车的马匹里,拖来一匹战马翻身而上。 “项籍从不屈居旁人之下……” 他一勒缰绳,回头看了眼苏辰,纵马持戟飞奔而出,周围甲士在苏辰挥手示意里退让出一条过道,让项羽离去。 “还是那副德行。”刘邦的灵牌不知何时转了过来,“就他这死脑筋,再回到当初,朕一样能拿江山。” “你还说!” “我等皇帝灵位差点因为你都给掀了!” “揍他!” 不知哪个皇帝的灵牌喊了一声,密密麻麻的灵位蹦跶过来,将汉高祖的灵牌围住,然后,噼里啪啦的打做一团,一时间烟尘袅绕,昏天黑地,日月无光…… 苏辰从那边走回,看向秦始皇时,后者双手负在身后,“他就交给你了,寡人看你能否驯服这头猛兽!” 言罢,身形消失在车辇上。 (本章完) 第三百三十一章 贾诩设计,项羽暴怒 周围甲士正散去,典韦被许褚搀到车辇坐着,接过李道士递来的绢帕擦了擦身上汗水混杂的灰尘。 苏辰向吴子勋吩咐了几句,让他带人将府衙那边重新修缮一遍,重新打造一副车厢。 便回到祖柩车这里时,绣衣司的侍卫正忙着捡地上的令牌,他们不知道这是何用,但是皇帝的东西,没人敢大意,生怕遗漏一个。 “可有哪里伤到?”苏辰来到典韦身旁坐下,一旁的许褚先开了口:“他钢筋铁骨,打不伤。倒是那个项羽很厉害,倘若全力厮杀,就不知晓了,反正我是挡不住。” 能让许褚如此说,可见项羽确实强的离谱,要知道吕布的箭,在整个华夏将领当中,可谓翘楚,刚射过去就被对方轻描淡写的挡下。 “刚刚始皇帝让陛下收服他,恐怕很困难。”吕布促马过来,与霍去病一起翻身下马,来到旁边。 吕布一旁的霍去病也少见的收敛往日骄狂之色,脸上露出凝重。 “项籍乃极骄傲之人,宁死也不愿做俘虏,想要他屈尊听从号令就算是他亚父范增都不曾做到。” “尔等想用武力逼迫就别琢磨了。”刘邦的灵位瘫软在供桌上,只传出弱弱的声音:“当年朕就用过,根本没用。 他要是肯服软……朕……说不得会心软将他招过来,可知朕那首‘安得猛士兮守四方’里的猛士……其实啊……就是想他……朕想有项籍这般的猛士……替朕守天下” 苏辰知道他们担心,不过令牌在他手中,就算项羽重新拉起队伍,性命也在他手里握着,想要收回他的命,很容易。 但千古霸王想要跟着旁人做事……那下场会不会跟什么上将军宋义一样? “陛下,心虑此事,不妨问问太尉贾诩?他最能拿捏人心。”李道士在破烂车身上打扫,准备将灵位都收起来,放到府衙里安置。 苏辰听到他这话,不由看向府衙那边贾诩正带人勘察砸碎的院墙和房舍,旋即,他独自过去,将贾诩带一旁询问这事。 “陛下真要想,诩这里倒是几条计策。” “不伤他性命吧?” “那臣无计可施。” 贾诩看到苏辰愣住的表情,忽地笑了笑,“臣不过戏言耳,不过让那位西楚霸王服软,威逼利诱恐怕不成,得让其心中感伤,心中愧疚。” “太尉,别卖关子,赶紧说!” “陛下,如此这般!” 贾诩靠近略略抬手挡住口鼻,在苏辰耳边低语几句,“如此如此,然后……这般。” “太尉,你最近跟卧龙先生走的近,也学起遮遮掩掩的献策了?” 咳咳! 贾诩尴尬的干咳两声,双手一拱:“臣告退。” 拿了计策,苏辰也不闲着了,赶忙找来那头忙活的吴子勋,也不管这家伙嘴里嘀嘀咕咕的抱怨,反正他是常侍,有事就让他干就行。 在他耳边叮嘱了几句,将人打发走,便与吕布、霍去病在关隘内逛逛,聊聊前线战事打的如何。 听吕布的意思,眼下李靖准备将九定州做为后方,开始全面推进战线,等吃下九定州,打造一批快船沿着沱河南下,直穿平盛州,攻打阳平郡,中心开花的战略,辅尸逐部落的西戎轻骑加快吃下两州。 两人徐徐话语声里,远在南面的九定州,被兵锋犁过地方,战痕交织,尸体、鲜血不断朝南面铺砌。 大量的齐国兵马此时已从数个大城内撤出,朝着更南面的平盛州溃逃,漫山遍野都是士卒的身影,没有组织、没有纪律,几乎已经算得上乱兵了。 兵马一乱,三五成群,造成的破坏,比杀入国内的夏国兵马还要来的厉害,他们冲入村子里,强行索要粮食,没有就杀人、洗劫,更甚者直接上手抢女人,当着别人丈夫、父母的面,拉进屋里。 兵马乱了,又不敢走原野、大道,毕竟外面还有五万西戎尸逐部落骑兵从后方扫荡,而九定州各个大城小县,在经过平武城被屠两日后,开始出现献城投降的趋势。 这样的一幕造就了许多想要立功换土地的士兵,感到大为不满,尤其是西凉军,多的是感到没有杀够的士卒,将这些抱怨反应到李傕和董卓那里。 两人也对九定州献城的举动,感到不满意,但能让士卒多存活一些,只得将这些事给按下去,最多就是保证,向主帅李靖多讨要一些出兵的差事。 然而,不久一封从飞雁关的信函来了,看到信上内容董卓和李傕手都抖了一下。 这是让他们配合,驱逐齐国乱兵,制造更多的惨剧,勾起那位西楚霸王的回忆。 不仅西凉军,幽燕军的张翼、赵云,就连坐镇指挥的李靖,还有他徒弟苏定方也收到了这道皇帝的命令。 西楚霸王项羽,这是除了封狼居胥的霍去病外,令武将们最感兴趣的男人。 至于惨剧……没人会在意的。 不久之后,更大的扫荡开始了,不过这一次略显得不同,似乎并不在追杀多少齐国兵马,而是制造更多的乱兵。 “九定州完了。” 带着少量的亲卫和大量残兵败将的九定州将领李长觉正坐在一处沙丘上,瞭望北面。 这位齐国将领原是长沮郡的守将,城门被破后,他带兵退入城中,血战了几场,跟着太守从南门逃了出来。 一路上不断收纳溃兵,又与追击而来的一支夏国兵马厮杀,他差点被一员银甲白袍的女将给杀了。 想起这事他胸口是压抑的发闷和痛楚。 以及憋屈! 往日夏国的军队,他是听闻过的,打下中原、吞没西戎人,可也只是听听罢了,喝上一点酒,他还能放言能独率一军,将他们打的找不着北。 然而,真正遇上夏国兵马,是从未见过的凶悍。 到了此时脱离追杀,暂时在这处土丘落脚后,他心中还有些发懵和惊惧,短短十多天,原本还一片祥和的齐国,顷刻天翻地覆。 飞雁关被夺,九定州大半落入敌手,各郡各县的兵马接连被杀的崩溃,就算几万头的牛羊也不至于败呈这个样子。 不过归根结底,他不觉得自己统帅兵马作战不利,而是认为纯粹是两军之间悬殊太大,对方就是一群野兽,一闻到血腥味,就跟脱缰的疯狗一样。 ‘哪有这样打仗的……’ 他坐在石头上呢喃。 仔细回想,更加肯定不是自己指挥的问题,更不是城防的问题,就是夏国兵马太强。 天边的日头已经显出橙黄色,周围还有斥候在奔行这边,送来夏国兵马的动向,有没有扫荡这边来之类的信息。 也有一伙乱兵过来投靠,他们浑身染血,腰带里塞满了掠夺来的财物,有人甚至还拉着一个只穿着衣裳,下面光着的女人,那女人想必已经被他们糟蹋过了,但觉得不过瘾,便带在身边,继续享用。 李长觉只是看了一眼,除了觉得那女人颇有姿色外,便继续自己的畅想,没有让亲卫过去阻止的意思。 能收一些兵马在身边也是不错,至于那个女人,就当给这些脑袋撇在裤裆里卖命的士卒一点福利。 …… 南逃的溃兵越来越多,看着趁乱劫掠的乱兵,许多人也跟着效仿起来。 燃烧的黑烟在原野升起,被风吹的斜斜划过橘黄的天际。 道路上、田野间,能看到燃烧的村落,还有惨叫的百姓倒在乱兵刀下,也有女子被狂笑的几个士兵拖到田间,撕扯衣裙。 风里带着惨绝人寰的声音。 田埂上几个乱来的士兵里,有人停下来,抬起头,远远看到一个孤零零骑马的身影,从北面而来。 以为是哪位走散了的将领,用着齐国话朝对方询问几句,也不见答复,待近了一点,才看到对方甲胄并非齐国制式。 不过看到对方那高大威猛的身形衬着银甲大氅,和手中哪杆夸张的重戟,倒也不敢随意起歹心。 而过来的将领,似乎对于这些乱兵,和周围遭受被屠杀的百姓,根本不在意。 孤零零的骑着马,缓缓从这几个乱兵面前过去, 那几个乱兵对视一眼,见到对方背对自己,甚至没有防备,悄悄握紧刀,贪婪的看着对方身下的战马,和那身奢华的甲胄。 几人暂时放过地上哭泣的村妇,朝着对面摸了过去,其中一人快接近战马的屁股,就在他举刀劈砍上方的骑士时,对方垂在地面的那杆重戟轰的一下摆开,直接将乱兵脑袋打的爆开。 红的、白的,骨头连着头皮都糊在另外三人脸上,吓得他们转身就跑。 而那边的骑士连看也没看一眼,甚至对跑来道谢的村妇也没搭理,垂着头,盯着地面,沉默不语。 “刘季……最后还是当了皇帝……” “他确实比我更适合……江山给他也无所谓了,可这口气实在咽不下,还有虞姬……虞姬……” 念叨这个女人的名字,仿若还在昨日一般,脑海里全是她消香玉陨的画面,“什么江山社稷,什么六国贵族……陷入绝境……才知身边这个女人对……我……有多重要……而我……却像一个傻子。” …… 远方的土丘,李长觉还陷在他的思绪里,有几个乱兵慌慌张张回来,他也不在意,反正最后聚拢到一起,重新整顿一番,就是他自己的兵了,像这样的乱兵来的越多越好。 不久,下方的亲卫过来。 “将军,有几个同袍说,前面来了一个夏国将领,单枪匹马……正朝我们这里过来。” “嗯?” 李长觉抬起脸来,他有些惊讶,夏国将士厉害,几乎无人能敌,他是领教过来但是单枪匹马的过来,那就简直太狂妄,不管怎么说,他这里也有两千多人。 “将军,过来了,看到他了!” 那亲卫连忙指向土丘外面的一条小道上,确实有一道身影骑着马,朝这边缓缓而行,身上斑驳血垢,甲胄布满刀痕,像是刚经历过一番血战。 “打不过一群夏国兵马就算了,一个将领也敢过来!” 李长觉唰的起身,拔出旁边的大枪,不过走了两步又停下,让亲卫派人过去瞅瞅,是否是见过的夏将。 片刻,斥候回来,摇了摇头,说不是追杀他们的将领。 李长觉这才放心,以防万一还是将下方的士兵过去,先将对方围困。 …… “虞姬……” 周围许多脚步声靠近过来,项羽垂着头并未理会,偶尔听到还有女子凄厉的哭喊,他才微微抬了抬眼帘,仿佛陷入幻觉般,回到那天夜里的大帐内。 心爱的女人哭泣着向他拜别,抬起宝剑压在白皙的颈项,划出一道血痕。 顷刻,一支箭矢唰的飞来,直接从幻想中的女子身影中穿了过去。 虞姬的身影从他面前消失不见。 “虞姬!!” 项羽望着幻觉消失的地方,表情狰狞,低沉的笑了起来,笑声里夹杂着愤怒,他看了眼传来疼痛的肩头,以及上面插着的羽箭,抬手直接将其扯下,‘啪’的掰断。 项羽偏过头,看向射箭的方向,目睚欲裂。 “我要杀了尔等……我要你们全死——” 那边,李长觉看着对方望来的眼神,忽然觉得自己做了离谱的错事。 (本章完) 第三百三十二章 一人屠两千 土丘下的原野,来自那独骑的怒吼响彻,周围齐国乱兵持着刀剑长矛正迅速将其合围,也有中下层的都尉、司马握刀指挥:“围起来——” 赶来的乱兵被刚才一吼,心里也有些发毛,围住对方时心里也是七上八下。 土丘上的李长觉垂下手中长弓,看着对方望来的眼神吞了吞口水:“杀了他扒了他那身甲胄!” “还愣着,做什么,上啊!!”李长觉再次抬弓,双眼通红的朝下方士兵大吼同时,挽上羽箭瞄准下面被围住的独骑。 不管怎样,对方看自己的眼神,就是想杀了自己,这事儿怎么也不可能善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围杀对方。 然而,他指挥那边已经围困住对方的麾下乱兵动手时,那边黑马背上的骑士缓缓抬起了手中那杆名为霸王破城戟的重兵。 胯下粗壮高大的黑马是苏辰常骑的那匹,自然异于寻常马匹,感受到上方项羽那凌厉的杀意,踏着铁蹄发出嘶鸣咆哮。 黑色的大氅在风里抚动,项羽那高大威猛的身躯在马背上,缓缓横出重戟,促动战马慢慢朝着对面围困的乱兵过去。 四周举着刀剑枪矛的齐国士卒,都是溃逃南下的,面对弱小尚能展现出凶悍的一面,面对一个孤零零的夏国将领,他们心里也有些犹豫,和胆怯。 尤其是看到对方横戟促马缓缓过来,竟有乱兵不由自主的向后挪步。 下一刻。 缓缓促马走来的夏国将领,双脚忽然一点马腹,横举的重戟猛地一转,锋口朝前,项羽那双有着说不出的愤怒眼神里,杀意瞬间化为了实质,与他视线触及的所有人,握着兵器的手臂止不住的微微颤抖。 “某要尔等皆亡于此!” 黑马嘶鸣咆哮,踏出马蹄,轰的冲刺而出,驮着上方的项羽狂奔起来,冲向前方,迎来的无数的刀光、长矛。 一人一马撞进枪林—— 呯呯呯…… 兵器碰撞、折断的声音瞬间接连响起,一杆杆长矛断裂掀上半空,前方、左右十多个齐国乱兵胸腔凹陷,炮弹般倒飞出去,砸在后方的同袍身上,顿时一片人仰马翻。 马声长嘶,黑马轰的冲过一地尸骸,在人潮里狂奔,项羽挥舞重戟掀翻左右一道道冲来的乱兵,戟锋挥、砸、戳,稍被擦碰到身体,几乎都被打的喷血飞回去。 仿佛回到当年楚汉争雄的战场,项羽完全沉浸在了厮杀当中,根本不理会沿途刺来的长矛,射来的箭矢,一杆杆长矛铁枪在士卒奔跑中刺了过来,随后就被重戟砸断、斩断,人被劈飞、砸死。 唏律律! 项羽调转方向,策马冲向土丘,双臂驱使着重戟不断轮出半圆,在涌来的人群当中斩出一道道血光,手臂、头颅、半截长枪冲天而起。 断去脑袋的尸体倒下,失去手臂的乱兵惨叫的向后跌倒,然后被冲锋的黑马一蹄踩爆了脑袋。 极长且沉重的霸王破城戟在项羽手中疯狂挥舞开,两千多人的兵锋被他硬生生斩出一条血线,一直朝土丘上方延伸。 “拦住他!拦住他!”李长觉站在亲卫身后不停挽弓射下去,箭矢多数是落在麾下士卒身上,但他哪里还顾得了这些,看到对方快要杀到下方,心里慌得一批,弯弓搭箭的手都在发抖。 他惊惧的视野里,披黑色大氅,着银色重甲的夏国将领,舞动破城戟已经撕开了层层士卒,速度和刚猛达到了非人的地步。 人在他身边就像猴子一般,被打飞、撕裂,合围扑上去的乱兵,只要靠近,就被重戟打死,几乎没有活口,纯粹就是为了杀而杀。 “不要乱,待他冲到半坡,射杀他!” 望着凶兽一般的夏国将领,已经纵马跃上了土丘的缓坡,上方的李长觉弃了手里的弓箭,抓过一杆大枪,翻身上马。 不过看着丝毫不惧弓箭的身影,他脸上惊骇之色无以复加,下方的乱兵此时也在跟着涌上来,然后被撞、打、劈的左右分开,杀的浑身是血的项羽看到了对方,散乱的发髻下,咧开嘴角,露出凶煞的恶相。 “将军,走啊!”一名亲卫大喊,持盾握刀顶了上去。 半坡上,项羽纵马一跃,冲上坡顶,破城戟带着虎吼的呼啸划过天空,映着彤红的光芒斩下,盾牌碎裂,连带后面的那个亲卫直接被劈成两半左右飞射出去。 “啊啊!!”李长觉纵马冲过去,大抵想要在对方刚刚挥下一戟,招式用老的空当,一枪将对方戳下马背。 然而,视野那头,项羽那雄壮迫人的声音,咆哮而来。 “尔也配对我出枪——” 用老的重戟,猛地由下往上一挑,刺来的大枪‘呯’的应声而断,沉重的戟锋带着恐怖的力道划破战马的头颅同时,也从李长觉下腹直接划到颅头。 殷红的鲜血顺着头颅、鼻梁、胸腔、腹部流了下来,断裂一半的大枪还捏在他垂下的手中,随后,脱手掉落下去,身形‘咔’的一声,摇晃了几下,化为两半,与战马一起坠在地上。 “呵呵……” 感受温热的鲜血顺着脸颊流淌,项羽一勒缰绳,看着下方、周围仓惶不敢前进的齐国乱兵,口中发出不知是愤怒,还是悲戚的笑声。 夕阳照来,犹如一件霞衣披在屹立土丘的凛凛雄姿上。 那笑声片刻转为一声怒吼:“刘季小人……非你亡我,实乃天亡我也!” 他一晃重戟,再次冲下土丘,杀向那些乱兵。 …… 旌旗在黄昏的风里,微微摇晃。 “——加快速度!” 九定州平武郡南面三十多里,与长沮郡交界的东南面,两千骑兵浩浩荡荡的推进,为首的是银甲白袍的赵云,与他的妻子马云禄。 “斥候看到项羽去了那边!” “一伙齐国乱兵也盘踞那里,若是伤到项羽,陛下的计策恐要失效。” 赵云肯定是担心的,他做人做事极按章法,纵然那位记忆里的西楚霸王武艺天下无双,就算吕布也都退避一二,但面对两千人的战力,他还是怕对方有什么闪失,万一伤到哪里,他回去也不好向苏辰交差。 浩浩荡荡推进的骑兵群落再次加速,随着深入那边地界,地上的尸体越来越多,仿若尸体铺砌的地毯朝最深处延伸。 直到望见土丘的轮廓映入眼帘的是密密麻麻的尸体,土丘上、林野间,全是人的、马的尸体。 夕阳的红霞中,一人拄着重戟,站在尸体堆积的小山上,满身鲜血的黑马甩着尾巴漫无目的绕着尸山徘徊。 看到眼前的画面,赵云、马云禄夫妻俩心脏都加速跳动,身后的两千白马义从也都沉默地重重呼吸,一人屠杀这么多人,他们还是头一次见到。 粗略一数,大概也有两千有余。 赵云深吸了一口气,将龙胆亮银枪插在地上,翻身下马。马云禄赶忙下马去抓他白袍,摇了摇头:“夫君,还是别过去。” 这边,赵云朝妻子投去一个放心的眼神,又拍了拍腰间的青釭剑,温和的笑了笑:“全身而退没问题。” 话语落下,大步走向‘尸山’,随后抬起双臂,朝上面屹立的身影拱起手:“在下赵云,见过西楚霸王!” 上方的身影略略抬了抬眼皮,重瞳带着杀气看向下方白袍将领。 “你也要来讨死?” “项王误会!”赵云示意自己并没有带兵器,随即开口继续道:“在下乃项王后世之将,对西楚霸王勇猛无敌甚是仰慕,就是不知霸王为何单骑而出?” “与你何干?滚!” 项羽一把重戟的动作,把那边的马云禄吓的赶忙上马就要率军上去救赵云,不过后者朝她摆了下手,偏回头看着持戟慢慢走下尸山的项羽,靠近过去:“在下曾闻项王乃重情重义之人,就算到了绝境也敢率二十八骑向五千精锐汉骑冲锋,不曾抛下一个麾下,可是云看来,项王也不过意气用事,独自逍遥快活的莽夫罢了,与史书上相去甚远!” 原本走动的身影猛地的停住,斑驳血迹的脸庞唰的一下偏过来,看向赵云。 “伱算何人,也配评价我!” 赵云也停下来,不急不躁,依旧温和的说话,指着那边的马云禄,“项王可看到那边的女将,云来时也是孤零零一人,然而,云的妻子也来了这……” 他话语刚说此处,对面的身影几乎转眼即至,不等赵云反应,双手一把按住他肩头:“你妻子是如何过来的?!告诉我!” 赵云忍着肩头的疼痛,“项王不妨回去问陛下!” 项羽自然知道他说的陛下是何人了,他直勾勾的看着赵云觉得对方没有说谎,转身冲向战马,翻身而上,勒着缰绳,调转马头,策马狂奔起来。 他声音在马背上喊道:“尔最好没有骗我,否则定会回来杀你!” “云随项王一起回去,看我是否骗你!”赵云动了动两肩,回到妻子身旁上了马背,马云禄关切的问他怎么了,赵云调转过马匹方向,笑道:“这西楚霸王劲儿还挺大,都快赶上李玄霸了。” 说到这里,便带着两千马白义从,跟前方项羽身后赶回飞雁关。 项羽的塑造也不知合不合诸位。 毕竟是根据刚在乌江自刎过来的项羽来揣摩的 (本章完) 第三百三十三章 说动西楚霸王 飞雁关处于西戎接壤的边关地界,人口并不多,关隘内只有三千来户,关外各处村子合起来也不过一千多户。 按理说这里通往西戎中部、西部,贸易上应该比延塘关还要繁荣,可近段时间苏辰和贾诩将府衙内的账簿翻遍也没找到答案。 “可能做了两本账,另一部分的收益均摊给了达官贵人了。” 苏辰将将几本账簿随手一丢,就懒得过问了,反正往后飞雁关的关税,将从头记载,而齐国这里的达官贵人,该清理的清理,家产充公的充公,没必要继续留着他们。 “难怪齐国越来越穷,边关收税都给贪墨了一半。” 做为士族的贾诩对于这种事,早已司空见惯,“边关这么一块肥肉谁都会想咬上一口,怎么咬咬上去不被朝廷发现,就得往边关塞人,最好守将是几家暗地里扶持起来……” 他将那三本明账拿在手里掂量,随后交给一个文吏,让对方拿去外面烧了,不过眼下,两人也不在这事上纠结下去,马上就要移驾前往九定州坐镇了,飞雁关的文吏、差役都要一起过去,帮忙打下手。 这里将留给吕玲绮带一些兵马镇守即可,吕布与霍去病则跟随御驾一起南下。 至于西线的战报,这几天里苏辰大抵都看了看,没什么问题,唯一让人惊讶的是,李玄霸居然会用脑子了,一鼓作气夺下了城门,随后关羽、张飞、夏侯渊披星戴月横跨八十多里,天亮之前杀入城中,一举将梁国北方门户天祝城拿下。 “如果不是军中士卒水土不服,估摸兵锋早已过了天祝城。”贾诩陪着这位年轻的皇帝从府衙出来,望向外面,新打造的祖柩车正停靠在外面,车厢外面覆盖了一层金属,除了预防箭矢外,雕琢出的花纹显出御辇的大气和威严。 六轮还安装了六把枪头,轮子转动时,枪尖旋转,能将侧旁人的腿骨绞碎。 苏辰不知是满意新打造的祖柩车,还是满意西线的进度,笑着点了点头,赞叹一声:“不错。” 蹲下来,拇指拨了一下轮子中间的枪头。 “……安禄山在大梁也该出力了,朕给了他官职,让他恢复年轻,这场灭梁国的仗,他要是不出力,朕就要把他回炉重铸。” “安禄山此人不过欺软怕硬,倘若那唐明皇后半生保持英明神武,他绝不会有不臣之心。” 贾诩对于信息的掌控极为严谨,来到这里之后,对于后世出现的朝代将领,他都会想办法套到信息,或从苏辰口中知晓,将对方过往事迹逐一分析,掌握对方心中所想。 这样的举动,若是当初的曹魏,他就算掌握,也不会像在苏辰面前这样说出来,而是藏在心里,等有人需要的时候,再锦上添花,或假装被逼无奈才开口。 “谁有不臣之心?那个姓安的?” 许褚用手肘顶了顶典韦,“我可见过?” “陛下征西戎之前,就被安排去了大梁。”典韦是苏辰贴身护卫,这件事他比外面的那些将军们知晓的更多。 “这样的人留着可不行。”许褚悄声道:“倘若他下次回来,见陛下,老典你到时候走远些,我将他激怒,然后顺手宰了,省得陛下以后还要费心思将他除掉。” 典韦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个平日莽来莽去的粗肥汉子,居然有这么细腻的心思。 “这你都做得出来?” 许褚哼了哼,昂起双下巴。 “嘿……你死之后,魏王跟袁本初争夺北方,他麾下不是有个许攸吗?这家伙早年就是一个谋反的主,帮了魏王后,更是目高于顶,看谁都不顺眼,俺就找机会,把他宰了。” “伱找的什么机会?” “那家伙指着邺城,说没他咱们都进不来……我跟他争辩几句,就把脖子伸过来,叫嚣我不砍他,就是没蛋的怂货,既然他说让我砍,换做老典你,砍不砍?!” “废话,当然砍!” “这不就是机会嘛,是他叫我砍的,这么好的事,百年难遇一回。” 典韦:“有没有可能,他只是叫嚣两句,并没想真死。” 许褚摇了摇头,瓮声瓮气:“我不管,反正他叫砍的。下回依葫芦画瓢,找那姓安的试试。” 走在前面的苏辰听着两个贴身护卫在后面嘀嘀咕咕,回过头看向他们,两人当即分开,腰杆挺的笔直,目不斜视。 “刚你俩嘀咕半天说啥?” 许褚连连摇头,脸上的肥肉都甩来甩去。 “没啥。” 典韦点头:“确实没啥。” 就在此时,飞雁关南面的城关传来喧嚣,这边的甲士迅速上前结阵,吴子勋从前头跌跌撞撞跑回来,双手放在嘴边呈喇叭状,朝左右大喊:“护驾!护驾!” 跑到苏辰和贾诩面前时,气喘吁吁的指着那边:“之前走的那个大汉,又杀回来了!” “项羽?” 贾诩抚须笑了起来,看向苏辰:“恭喜陛下,那位西楚霸王迷途折返了。” “去让前方的人让开一条道。”苏辰朝吴子勋吩咐了一句,便走到府衙前的道路口,目光望向南面,不多时,一匹斑驳血迹的黑马横冲直撞一般朝这边冲来。 马背上的项羽理也不理左右的虎威营甲士,他将战马勒停,翻身下来大步走向苏辰,声音雄壮。 “你有办法让故去的人回来?” 他话语刚落下,赵云、马云禄夫妻俩也纵马过来,下马后,越过项羽朝苏辰拱手一拜:“臣赵云(马云禄)拜见陛下!” 随后,两人礼毕向后退了两步,与项羽比肩站定,两人这是以防万一对方忽然暴起伤到苏辰。 这边,苏辰回应项羽刚才的话,不过没有明说,只是点了点头。 对面那个称霸一世的男人顿时激动的双臂都有些微颤,他忽上前两步,赵云、马云禄、典韦、许褚唰的拔出兵器,就连贾诩也按住腰间的剑柄。 “尔等不用紧张籍若是想杀人,不用等到现在!” 项羽对赵云、典韦五人的反应不屑的哼了一声,他目光望向苏辰:“我想让我的老兄弟们回来,想让虞姬回来,你既然办得到,那就快让他们过来!籍往后承你这份情!” “朕确实能办到但不是现在!”苏辰眯起眼睛。 项羽此刻脸上表情也趋于冷漠,低声道:“说条件吧。” “项王不用急,可先听朕说明原委?” “你说!” “想要让项王往日兄弟部将和心爱之人回来,必须有两个前提。”苏辰也不卖关子,他可不想让项羽觉得自己拿这件事来要挟他,这样的男人若是要挟,往后绝对会被反噬。 避免往后出这样的事,还不如堂堂正正。 “这两个前提,一是必须成为朕的将军,由朕册封官职,项王可愿意?” 这话令得项羽皱起眉头,不等他说话,苏辰继续开口说第二个:“……其二,就算项王愿意,也不能直接封官职就能让部将和心爱的人回来,而是要立足够多的战功,让旁人无异议,认可项王有这个实力坐到这个位置,才能达成项王心中所愿。” “这个前提……”苏辰坦荡的看着对方双眼,“……项王能否做到?” 对面年轻的皇帝,双目坦荡,看不出丝毫的阴暗,这是楚怀王熊心身上并不具备的。 一时间,项羽沉默下来。 “项王。” 这时,贾诩忽然上前半步拱起手,犹如狐狸的口吻:“此间世道已非当初,项王也不需复国了,更没有其余五国贵族为此笑话项王,所以……为何不试试呢?” “项王!” 赵云等人也都拱起手,远远的,吕布、霍去病也都闻言赶来,跟着拱起手:“我等愿与项王一起征战沙场,绝不再让项王遭受背叛!” “你们……” 看着周围一个个陌生的将领,眼中皆是赤诚神色,项羽心中最后一根弦被拨动了。 他当初兵败垓下,许多老部下都弃他而去,投降了刘邦。到最后只剩二十八名亲卫跟随,直至自刎乌江,这一直以来都是他心里的痛。 “项王,这些将军,都是后世王朝之将,都是大名鼎鼎,流芳百世,他们既然如此说,就绝不轻弃誓言!” 苏辰也拱起手,躬身一拜:“项王,可愿与我等一道开创盛世!” 项羽愣愣的看着苏辰,也看着周围几个将领。 好半晌,他紧抿的嘴唇才微微张开。 “……项籍……那就与诸位……” 他重重拱起手:“一起!” (本章完) 第三百三十四章 始皇秘术 “虎威、虎卫,集结!” 典韦、许褚两人大吼,把持周围要道的甲士持戟挎刀挎斧迅速过来集合,拱卫祖柩四周,而后面,是集结的两千五百名神机营士卒。 为首是一个中年将领,面容狭长、双眼纤长,下颔半尺须,着棉甲,腰挎绣春刀,乃神机营统领柳升,性子宽和,但并没有多少谋略,善嫉他人。 用对方令牌时朱棣私下跟苏辰通过气,不可派出独领一军放在身边领神机营做一打手即可。 原本还想用来组织明军的想法,顿时就烟消云散了,一个善嫉之人,不可能跟其他领军将领有效的配合。 只有等下次多一点明将再由张玉起头,就是不知道戚继光在哪个皇帝手上。 想着时,虎威虎卫两支近卫兵马护送着祖柩车缓缓出了飞雁关,苏辰依旧一身着甲坐在虎皮大椅,保持帝王姿态,从周围百姓、关隘士卒目光中出城楼南下。 吕布驻马一侧,低声与旁边的女儿吕玲绮叮嘱。 “飞雁关是后撤之路,玲绮不可有丝毫大意,一定要保持关隘不能有失,否则陛下及众军将士将无归路!” “爹,你就放心,女儿还不至于无能!” 吕玲绮虽然秉承其父亲的性格、武艺,不过身为女儿身,又有着比男性更加警惕,以及女子独有的细腻心思,镇守飞雁关有时候比男子更加合适。 “你如此说,为父就放心了。” 吕布看着失而复得的女儿,心里甚是欣慰,促马越过她,看向正远去的祖柩车,“等这场战事过后,你娘或许就能过来了,为父无论如何,都要多立功勋!” “爹……伱在前方也要多保重自己!” “哈哈,玲绮又小瞧为父!”吕布笑着策马奔行起来,“这齐国有谁能在为父手里超过十合,为父已经天下无敌了,玲绮心里该清楚的!” 吕玲绮被父亲这句话逗的在马背上轻笑出来,目光依依不舍的望着吕布骑着飞烟红云马狂奔而去。 前方。 缓缓行进的队伍之中,苏辰翻看手中传递而来的情报,多是最近李靖那边积压的一些战况,几乎没有什么败绩,如今那边已在沱河渡口打造大船,准备顺河而下。 放下情报,微微闭上眼睛,想着脑中的秦始皇带来的秘术,嘴角不由勾勒起来,竟有三个秘术,比李世民还要多出一个。 ——横扫六合! 临时加持军队的一种秘术,就如董卓的‘嗜血残忍’能让身边士卒忘乎生死,奋勇作战。 不过始皇帝的这种应该董卓的强上不知多少倍,毕竟是第一个大一统的皇帝,该是能给麾下所有军队,或者战场上的军队提供特殊效果。 ——祖龙! 第二个秘术加持自身,从感觉上,苏辰找不到具体的用法效果,毕竟不像游戏,还给苏辰详细阐述。 至于第三个秘术,能感知到,但是感知不到任何名字,就像全是问号一般。 ‘难道还需要其他条件不成?’ 想着后面要不要询问一下秦始皇时,身后车厢内有着落子声、叫叫嚷嚷的说话声。 李道士、贾诩正一边下棋,一边听着身旁名叫项羽的高大男人盘腿坐在供桌前,目光直勾勾的盯着一尊灵位。 后者被盯的实在保持不下去了,蹦出卡槽,来到供桌边沿,顺势一倒,灵牌大喇喇的躺下来。 “项籍,朕如今就是一尊灵牌,随你打砸。” 刘邦也是破罐破摔了。 “……反正你就不适合打江山,连用人都用不好,除了打仗,你啥也不会!” 项羽忽地抬起手臂,那躺在供桌边沿的汉高祖灵位唰的一下跳起来,就往后面蹦跶。 “朕就说说,你还来真的!” “呵呵,刘季!”项羽抬手按在供桌上,桌子都发生扭曲的吱嘎声,一帮皇帝的灵位吓了一个激灵,纷纷朝前倾斜,齐齐提醒道:“别把桌子撑垮了!” 项羽没理会他们,而是盯着刘邦的灵牌,忽然朗声笑了起来,震的车里的贾诩、李天罡捂着耳朵。 “现在看到你只是一块小木牌,哈哈……某心情不知为何,甚是愉悦,哈哈哈!” “但是!” 项羽伸出手,将刘邦的灵位提在指尖,转过来面向自己,他凑过去贴近:“某对你还不算服气,将来若还有机会,定与你再交手。” “再交手,你也输,就凭你刚愎自用不听劝,十个项羽也成不了事。” 刘邦的灵牌在他手里扭动几下,气急败坏的道:“放朕回去,这成何体统!” 这时,供桌最上面那尊灵位忽然飘出一缕青烟,落到车厢时,下棋的贾诩、李道士先一步起身拱手。 烟雾收敛,那是一身漆黑帝服的秦始皇,略抬了下手臂,让两人不用行礼,他面容威严,看了眼项羽,后者也放下刘邦的灵位,目光直直的盯着对方。 贾诩阖上眼睛假装捻着棋子琢磨棋盘,李道士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然后也跟着闭上眼睛,索性开始诵经。 车厢内安静了一阵,项羽转身走到苏辰身旁站定。 “我既已答应你,那请予我一支骑兵!” 苏辰从思绪里退出来,正好吕布已骑马过来,来到祖柩车旁等候命令,听到项羽的话,吕布先一步开口。 “陛下,不如从我这里分两千骑给项王!” “这样也好,项王可领此方两千骑兵,与吕布沿沱河东西两沿并行,与西戎中部的尸逐轻骑一路横扫南下齐国都城!” 项羽没有回答,只是拱了下手,不等车停,吹了声口哨,原本属于苏辰的那匹大黑马,却是通灵一般跑来车辇一侧。 “齐国都城?真像当年那六国当中的齐国,不堪一击!” 说完,项羽取过靠在门框边的破城戟,直接跃上马背,一夹马腹,纵马奔行离开。吕布也朝苏辰拱了下手,持画戟策马狂奔起来。 “陛下,为何要让项羽过来?” 苏辰望着骑黑马狂奔的背影,随后起身与走前来的始皇帝拱手见礼,说出了心中疑惑,“陛下当年离世,刘邦与项羽可是合力覆没了大秦的江山。” “项籍英雄人物,就此埋没太过可惜,至于你说两人覆没了大秦,其实是朕覆没了它。”站在一旁的始皇帝,此时望着外面行进的军队,奔行过的骑兵,脸上有着多愁善感的表情。 “寡人还是心太软了,走错一步,便将大秦江山向悬崖推去一步,寡人之过失,焉能放在他们身上。” 他看向苏辰:“不过当年要是知道极西之地,还有如此多的国家,说不定寡人会重新调整一番,让大秦的铁骑往西走走,而不是没事乘马车走一遍六国。” “哈哈,大秦铁骑当年要是往西去,后世的我就不用学什么外邦之言了,老祖宗,这可是你最大的过失!” 苏辰也跟着说笑一句,将后世网络上一些言论讲给始皇帝听。 “后世华夏子孙,恨不得给陛下塞一个地球仪!” 始皇帝明显愣了一下,“地球仪是何物?” “其实就舆图,记载山川河流、沙漠草原,还有各个国家的疆域、名字。对了,陛下没事的时候,可以学汉末一个叫曹操的,他在下面很勤奋,学了不少后世的东西。” “谁叫孤?!” 忽然一道声音从供桌上响了起来,一道身影钻出灵位,落到地上抖了抖两袖,一脸意气风发走过来,左右看了看。 第一句便是“孤的云长呢?!” 看到曹操忽然出来,苏辰脸上露出喜色,“魏王!” “长生!” 曹操大笑着过来,托袖与苏辰见礼,随后看向苏辰身旁屹立的高大身影,连忙让苏辰停下介绍,他自个儿来猜。 “这么大体格,难道是你是赵匡胤?” 始皇帝抚须眯眼,神色肃然的看着这个有些黝黑,身材稍矮的曹操,“你是何人?” “老赵,继续装作不认识孤!” 曹操笑呵呵的过去,垫着脚,去勾住嬴政的肩头,“上次你还跟孤说,等孤重新出来,好好与我说道那小周后的风姿。” 苏辰强忍着嘴角快要勾起的笑意,凑近曹操身旁,在他耳边低声提醒一句:“这是始皇帝嬴政。” 曹操看了看自己放在对方肩头的手:“……” “对了,下面还有点事,下回再聊!”曹操收回手,尴尬的干咳两声,转身唰的一下在供桌前化为青烟消失不见。 “这也是皇帝?”始皇帝脸色冰冷。 “被他儿子追封的。” 苏辰也介绍了一句,看着这么多灵位,索性给始皇帝介绍起上面一尊尊皇帝的灵位,以后说不得大伙会在外面碰上。 想着,便先说起已经解锁的。 “这是明朝的朱棣,他侄儿继位,他反了侄儿,挥兵南下夺了帝位,亲自南征北讨,走遍江山。” 朱棣从灵位飘出来,朝苏辰挤眉弄眼。 “长生你介绍名字便好,后面的就别在始皇陛下面前说了。” 苏辰越过朱棣继续介绍:“这是李世民,唐太宗,江山几乎全是自己打下来的,开创了贞观之治,也灭国无数,被胡人称为天可汗。” 李世民颇为得意的现身,对秦始皇拱手一拜。 此时的嬴政,脸色终于好看了一些。 到了汉武帝刘彻,虽然是刘邦的子孙,在听完到对方也与他一样,奋几代帝王积蓄,与匈奴一战,将匈奴打的四分五裂,秦始皇点头称赞一番。 至于后面曹丕、刘备、刘协,听完事迹略有些失望的眼神,脸色倒也没那么难看,不过听到李隆基的事,脸色渐渐变了。 待到苏辰介绍起供桌上其他皇帝灵位,尤其朱温等人,还听到武则天当了女皇帝。 始皇帝的脸色几乎成了紫色。 好半晌憋出一句:“寡人之后的皇帝,当真多姿多彩!” (本章完) 第三百三十五章 宋徽宗附体的齐国皇帝 嬴政做为第一个大一统并且开创皇帝这一尊称,在处理国事上可谓兢兢业业,没有丝毫懈怠。 就连巡视天下都还在御辇内处理政务,令他着实没想到,后世出现的那么多皇帝,简直让他眼花缭乱,大开眼界。 什么擅长书画的、木工的、不查民情、沉溺女色的、弱智的……简直丑态百出。 不过对于那些开国皇帝,除了朱温,秦始皇还是满意的,尤其是听到朱元璋贫苦人家出身,当过和尚,做过乞丐,最后赶走了草原蛮子,重新建立大一统王朝。 嬴政顿时肃然起敬,拿过朱元璋的灵牌,让对方好生给他讲讲过往经历。 这把朱元璋神气的口若悬河,回到供桌上后,灵位都立的笔直,感觉比其他皇帝都要高一截出来。 “后世的皇帝平庸者多,昏聩者多,但抹不掉那些开创一国,开创盛世的圣明之君的功绩。” 嬴政仍板着脸,但脸色比之前要好看许多,走到苏辰身旁,看着车外两侧过去的军队和山峦、林野,偶尔还有飞鸟从视野里飞过去。 “陛下不生气了?”苏辰笑吟吟的就地坐下来。 始皇帝摇了摇头,与苏辰一起盘腿坐在车里,“都过去了……朕的大秦二世而亡,其实也可见,朕在治国上也有疏漏,治世与打天下,终究不能相提并论。” 听到始皇帝这样说,苏辰有些惊讶。 嬴政见他表情,终于有了一丝笑容:“为帝王者,当学会自省,对就对,错就错,尽听阿谀奉承之言,只会错的越来越多。” “比如胡亥?” “……” 秦始皇面无表情,目光少见的没有任何神采,看得苏辰起了八卦心思,小声询问:“陛下当时,为何没传位给扶苏公子?” “其实寡人就是要立他的,长生你信吗?” 若放到秦朝那会儿,苏辰敢当面这样询问嬴政,估计不到几息就被拖下去砍了脑袋。不过秦朝已成了过去,嬴政的脾气虽然没变,但许多事已看得很开,就如刘邦、项羽,他能随口一句为他俩开脱。 始皇帝的话语顿了顿,他眼神有些迷离,好一阵才继续下去。 “寡人让扶苏跟着蒙恬去北面,其实就是让他与手握兵权的将军磨合,以便将来登基之后,手中有兵将可用,不用像寡人当初只身归秦,饱受磨难,被人像木偶一样提在手中。” “扶苏与寡人政见不合,但他机智聪颖、敢于直谏、骁勇善战、体恤百姓,将来是治理一国的贤能之君,寡人一直都看好他,又不能让他骄纵,偶尔也会敲打敲打。至于胡亥……有其兄长继承皇位,寡人就想让他好生活着就成,并没过多的要求……” 苏辰皱起眉头:“那为何最后是胡亥……” “哼,这还需要问吗?自然是赵高、李斯二人篡改了寡人的遗诏,扶苏的嫡系又不在寡人身旁。” 说到这里,嬴政也是叹了口气。 “这一点,寡人做的失败,甚至不如后世那些皇帝。所以,我不怪刘邦、项羽,倘若我是他们,天下被赵高之流祸害成那样,也会忍不住抓住这个机会造反!” 他拍了拍苏辰肩膀。 “所以,你不可学寡人,不要给心怀叵测之人机会,否则就是你这个皇帝最失败的地方,比如那李隆基、那刘宏、曹叡……这些皇帝自视甚高,以为高枕无忧,最后让后世子孙、宗庙被人窃据,当断之时,就该学那朱元璋,该杀的杀,该贬的贬,不可有高枕无忧的心思,否则寡人就是前车之鉴!” 始皇帝果然是好学的短短这么一点时间,竟然知道这么多皇帝的事迹。 “后世子孙谨遵陛下教诲。” 苏辰拱了拱手,继续将这话说下去,气氛就有些沉重了,索性将话头偏开,说起最后一个秘术。 “呵呵,其实不难猜,长生觉得寡人什么最多?” “什么最多?肯定不是寿命。” 苏辰随口说了一句,见秦始皇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他尴尬的笑了笑:“无心之言,陛下别往心里去,莫非是指陛下的军队?大秦雄师百万,横扫天下。” 说到当年的秦军,嬴政的脸色这才缓和,他眯起眼:“最后一个秘术,便是他了,不过都不是活物,而且……伱现在用不了,寡人也用不了。” “为何?” “寡人还不是完整的始皇帝……”嬴政缓缓飘飞起身,一拂宽袖转身走向供桌,“等哪日完整了,寡人才是朕,才是你心中那位始皇。” 话语落下,身影飘然消散,钻回灵位当中。 不是完整…… 这信息量有点大啊,苏辰看向李道士,后者连连摇头,只说了句:“天机不可泄露!”便不再言,拉着贾诩继续下棋。 供桌上的皇帝继续七嘴八舌的猜测刚刚始皇帝的那番话,魏武帝的灵位上,曹操探出脑袋左右看了看。 “走了?” 苏辰笑着点头:“走了。” 这时,曹操方才重新出来,犹如多年的老友一般,拉着苏辰说话,至于曹丕过来给他请安,都被一袖扫回灵位里。 曹操三大爱好:舔关羽、爱寡妇、吓曹丕。 两人坐在车辇帘门前一会儿,曹操听着有来往的斥候给苏辰汇报军情,睁大了眼睛:“什么时候当的皇帝?” “就在征讨完西戎之后不久。” “不错!”曹操欣慰的抚掌笑了一会儿,看着面前的苏辰,又看向外面行进的军队,“当年要是孤的长子曹昂没死,说不得也能像你这般了不起。” “那可是魏王自己做的孽!” 曹操没有反驳,叹了口气,略有感伤的起身,随后就碰上从灵位出来的李世民、朱棣,刚才还感伤的神色一扫而空,三人勾肩搭背的升到车顶,又是一番吟诗作对,指点江山的高谈阔论。 车里,苏辰坐回虎皮大椅,重新拿过军情翻看,随着御辇南下九定州的时间里,战事如火如荼的继续向南推进。 四月初五,铁牙率领五万尸逐轻骑,分成五股顺着沱河南下齐国平盛州,吕布、项羽二人各率领两千控弦狼骑,越过扫荡的西戎骑兵,直接杀进平盛州地界。 在这边终于遇上一员能打的老将,据守平阳坚壁清野,丝毫不给项羽、吕布等人任何野战的机会。 然而,不到两日,铁牙被吕布抓来,项羽拔剑的动作下,他直接拨出两万骑兵下马,开始打造攻城器械。 第五日,两百架云梯准备妥当,两万西戎骑兵下马,充作步卒杀上了城墙。 整整一个上午,平阳郡城墙上激烈的厮杀持续两个时辰。 阳光已升到了正午时分。 火箭点燃了城楼黑烟席卷半空,大量飙射的鲜血,染红了墙垛、墙面,城墙上,城墙下从弓手和骑兵手中射出的箭矢不断上下袭扰对方。 城墙下的尸体延绵开去,手持兵刃的西戎兵,仍旧不断攀爬上云梯冲上城头,控弦狼骑在将校的率领下,化作一支支骑队在城墙下呼啸杀过,朝城楼上放箭压制上方的弓手。 然而,上方守城的将领,将整个城墙段控制的滴水不漏,盾卒掩护弓手,青壮在内城区阶梯不断上下搬运檑木、礌石,煮沸的金汁、滚油从墙垛后面倾倒而下,下方瞬间响起一片哀嚎。 老将赵承广带着亲卫巡视城楼,不断发下命令,对各方城墙段查漏补缺,不过无人察觉,他苍老的身躯有着激动的颤抖。 做为齐国老将,他已年过六十五,吃六十六的饭了,他刚正不阿,从不行贿,以至于心怀抱负,满腹军略也只能在这个年龄坐上一郡守将。 这还是夏国南侵,朝廷挑选几拨之后,才将这重任落到他这个老将身上。 朝廷里不是没有将领,甚至有许多年轻一辈,可多数人走的裙带关系,当上的将军,谁也不想上来送死。 赵承广却是无所谓,能与天下强军较量,哪怕战死在此城,算是全了他战死沙场的夙愿。 临危受命后,他早已给家里人留了遗书,到得此刻,再无挂念。 不过老人也知道,以齐国如此弱军与强军对抗,只是取死之道,唯有坚守城墙,才是唯一能打乱对方进攻齐国的节奏。 到时,只盼京城那边的皇帝能组建一支强军赶来救援,与他一起夹击夏国兵马。 此后的时辰,赵承广保持稳扎稳打的心态,面对西戎兵强攻的姿态,丝毫没有胆怯,不断在各处为士兵呐喊,激励士气。 同样的天空下,越过平盛州,更南的方向,是齐国国都——忻襄。 巍峨的齐国皇宫里是一片嘈杂的景象。 众文武都在劝阻龙庭上的皇帝,太后赵庄懿将凤椅的扶手拍的‘啪啪’乱响,而龙椅上登基半年之久的新皇齐望阁力排众议,一副神色肃穆的表情。 “母后,还有众卿莫要再劝了!朕迫于无奈才登上大宝,然天资有限,当让有能力者坐这张龙椅力挽狂澜!” 齐望阁神色肃穆,有着众人不容拒绝的威势,实则他心里惊惧到了极点,他可不想成为下一个北宫野和赵传庭,亦或挛鞮拔鬼。 砰! 凤椅再次拍响,太后赵庄懿站起身:“你糊涂,你是齐国皇帝,哪有将皇位当做儿戏的!” “母后,夏国兵马来势汹汹,一路攻城略地,朕能力有限,根本无力阻挡,这紧要关头,当让有能力的宗室来坐镇大局,朕岂能因为贪恋皇位,而置满朝文武和齐国百姓安危不顾?” “陛下三思!”一众文武齐齐跪地。 宫殿之中,金銮殿上的皇帝猛地挥手:“朕意已决,尽快拟定圣旨,让太子齐克安继位,临危受命主持大局!” 来迟了,中间有事耽搁了一点时间。 明天补上 (本章完) 第三百三十六章 齐国皇帝和太子的拉扯 忻襄做为齐国国都两百多年之久,高耸的城墙充斥着古旧的气息,入夏的雨季里,墙根下生着厚厚一层青苔。 携带圣旨的宦官,领着宫中侍卫前往东宫太子处,以为喧完旨就能回去交差。 然而,等到了东宫,望着一帮东宫宦官、宫女跪在地上,才知晓太子微服私访民间‘疾苦’去了。 不得已,让身旁的侍卫骑快马出皇城,前往太子常去的地方寻找,过了两条街后,进入繁华市井,两侧街景依旧显得拥挤,木楼房舍高高低低拼凑一起,齐国多年未修缮,街面的夯土坑坑洼洼,积攒了浑水。 也有七歪八拐的宽窄巷道,屋檐还滴着昨日夜晚的雨水。 侍卫骑快马,穿过延绵的房檐,嘈杂的街道,来到福临巷的青楼侧门停下马匹,走进挂有好看的灯笼院门,侧院里还挂着湿漉的衣裙、彩绸,偶尔也有娇滴滴的女子从房里出来。 绕到正楼后面大门后,一进里面,便传出女子嬉笑、男人粗野的笑骂,也有江湖人拔刀剑,叫嚣的声音。 很快,那侍卫在龟奴引领下,来到三楼一个雅间,太子齐克安正与几个朝中官宦子弟在里面玩乐,每人身边都有两个容貌美艳的妓子,侍卫还未进来时,里面的太子左拥右抱的正说着话。 “……今日开朝会,才有机会溜出来,叫上你们到此间玩乐,回去后,还是老规矩,可不要说给尔等父辈听。” “殿下放心便是,此间乐,怎么可能分享给父辈,屁股都得开花!” “不过,夏国都打到九定州了,咱们在这里喝酒寻欢,是不是有点不厚道?” “那是朝臣们的事,咱们好好跟着太子便好。” 坐在主位的齐克安靠背椅,在两个美艳的妓子服侍下,满脸酒红,他才十六岁的年纪,勾着两个女子的细腰,显然也喝高了。 “好好跟着我,往后当了皇帝,让你们一个个当大官儿。” 说到后面,他语气激烈。 “要我说,这场仗打的实在憋屈,我大齐立国两百多年,竟然比不过一个承燕国新起的夏国,要是我当了皇帝,御驾亲征……” “好!”周围官宦子弟纷纷拍手叫好,端起酒杯敬过去。 咚咚! 这时房门敲响,跟随太子齐克安出来的侍卫在门外低声说道:“殿下,宫里来人唤您回去,说是喧旨的宦官正在东宫等候殿下。” 喧旨? 雅间内众人露出疑惑,齐克安摇摇晃晃起来,推开一个妓子,在旁人搀扶下过去将房门打开,带着酒气朝门口的护卫问了句:“人呢?” 片刻,从东宫出来的侍卫连忙过来拜见。 “启禀殿下,卑职奉命请您回去。” “什么事就在这里说,不重要的话就让喧旨的宦官把圣旨放在东宫,等回去了我再看。” “这……”那侍卫是知道这位太子殿下的脾性,犹豫了片刻,在齐克安耳边低声道:“是……陛下……要退位给您……让殿下尽早登基。” 咣当一声。 酒杯直接从齐克安手里滑落掉在地上,他以为自己听错了,看着面前的侍卫再次确认了一道,对方重说了一遍,他瞪大眼睛,瞬间打了一个激灵,酒意顿时褪去,整个人比往日都要清醒。 “回……回宫,快!” 他急匆匆整理了一下衣袍,手都在这片刻动作里发抖,至于刚才说当皇帝、御驾亲征的话,早就抛到脑后。 才登基半年的父皇转眼就要把皇位让给他,傻子都知道怎么回事。 他急匆匆的走向楼梯,看到阶梯的刹那,忽然有了一个主意,踩去台阶,后脚故意绊在前脚的腿肚上,然后往下一载……噼里啪啦的从楼梯滚到了二楼。 齐克安抱着一条腿,在地上不停‘哎哟’的惨叫。 …… “什么?太子摔下楼,把腿摔折了?” 齐望阁激动的差点从龙椅上站起身,此时的朝议已经散去,但仍有几个重要大臣,以及太后留了下来商议立新君的事。 听到传回的消息,大殿里掀起些许惊愕,书房里,看到去喧旨的宦官和寻人的侍卫一脸尴尬的低着头,齐望阁拍了拍龙椅扶手。 “诏书不管如何都已经下了……天子之言,岂能儿戏!” “陛下,太子这是害怕了。”另一侧的凤椅上,太后赵庄懿低声地说了一句,“这个时候陛下退位,让太子火速继位,谁都明白怎么回事,也让朝局不稳,下面百姓更会人心惶惶,军队还怎么打仗?” 一个老臣走出来附议:“老臣附议。” “那就先……”齐望阁皱眉,迟疑的说道:“……暂时缓一缓,朕有些急病乱投医,让太子惊慌了。” 之后,继续说起调兵遣将,布置平盛州防御的事,那边已有老将赵承广镇守,当能缓一缓夏国兵马的进攻,但显然还不够的,皇帝当即下诏,抽调忻襄周围州郡兵马,聚集京城在前方布置重重防御。 就在旨意下达,周围忻襄四周郡县兵马调动的几日里,平盛州阳平郡的战事已经打出了真火。 赵承广六十有五的高龄,领军守城,几乎是他前面几十年都不曾有过的巅峰时刻。 然而持续的高强度攻城,也令得从未经历过战事的齐国兵卒叫苦不迭,大量的士卒在守城战中死去,也让许多士兵心里是惶恐的。 攻城战持续到第五天,项羽与吕布领控弦狼骑立于平阳郡西北一处山坡,望着前方犹如蚁群的西戎士兵攀爬城墙,誓要撼动对面兵防。 “令人有些意外,这齐国还是有能战之将。”吕布望了一会儿,有些感慨的评价:“可惜西凉、幽燕两军没赶到,不然哪里需要打五日。” “打五日也不错,项某第一次来到此间世道,第一仗就能与齐国有能力的将军交手,让我对此间世道将领的战法有不错的了解。” 项羽南征北战多年,打了许多以少胜多的仗,此时豪迈地说出这番话,在吕布听来,竟显得有些谦虚。 城墙上的厮杀已接近沸水般的状态,项羽将目光望向战阵的一侧,举起马鞭,“吕将军,要是那西戎将领铁牙有什么不轨举动,你第一时间,将其斩杀,接管军队继续攻城!” 吕布眯着眼睛顺着他视线看了一眼,西戎大纛下兜转战马正焦急发着命令的尸逐部将领铁牙。 从军多年,他自然明白项羽的意思。 此时对面的城墙上,赵承广不断发着命令,调遣下方的后备兵卒,阶梯城防,让残缺的队伍下城墙休整。 陡然间下意识的停下命令,微微侧过脸倾听城内,然后让身旁传令兵赶紧过去看看,不多时,传令兵回来,他急忙追问:“怎么回事!城内为何掀起喧闹?” “启禀将军,是后备营,几支兵马……他们……他们不想打仗……” “麻烦了……此时城墙还在厮杀,他们竟然敢在这个时候……” 城内备战的士兵突如其来的作乱,令得赵承广有些措手不及,他临危受命来平阳郡组织兵马进行过特训,也讲过家国理念,可完全想不通,这个时候他们为何会出现这种情况。 攻城战强度惨烈,又是被困在城中死守,抵挡夏国兵马南下,让士卒的心理受到极大的考验,时日一长,许多人难以承受煎熬,惊恐、彷徨,到最后崩溃。 怕死的心理作用下,想的是脱离战事,然而兵营的守卫不放行,那就只能血拼一场。 此时城中的暴动,已经越发明显,军营被点燃,甚至附近的民房也被士兵点燃,升起的浓烟,让城墙上还在厮杀的齐国士卒惊疑不定。 而在外面的项羽、吕布、铁牙也看到了城中升起的黑烟,第一反应也是疑惑毕竟守城的齐将也不算庸人,万一设有埋伏,引他们上钩。 不过,项羽还是发出一道命令,让西戎将领铁牙加大对城墙的攻势,试探城中防守强弱之别。 接到命令的铁牙咬紧两腮,再次投入两个营的兵力,约四千人加入城墙的争夺,如同潮水般的攻城瞬间加大。 赵承广的麾下士卒不停的城墙段来来去去,试图挡住西戎士卒的攻击,然而城内的不稳,令得士气大跌,许多士卒徘徊不定,根本无法像之前那般全力厮杀。 短短半个时辰,原本坚守的城墙开始出现缺口,西戎兵终于在五天来的攻防中,完全站上了城墙。 赵承广身子微抖,他知道大势已去,仍旧试图发出命令,让退下来的队伍重新组织,在内城墙的台阶周围布下严密的防守,然而终究都是徒劳的,发出的命令根本无法有效的让下层将校执行,军心破了,每个人都在试图从内城墙的石阶冲进城中逃窜。 无数尸体在西戎人的屠刀下,沿着城墙不断倒下,面对,连战五天的西戎人,再难拿出之前的气势了。 而西戎人原本也是颓丧的士气,在杀上城墙,逼近城楼的一刻,恢复了往日怒涛一般的攻势,不断逼迫、碾压齐国士兵,将他们逼下城墙,将他们砍杀倒地。 “将军……趁现在还有机会,我们走啊!” “守不住了,将军,走吧!” 赵承广的亲卫已经结阵,不停的唤那边持剑而立的赵承广,老人一动不动,只是缓缓拔出佩剑,他苦守平阳数日,将往日的西戎人拦在城墙,可没想到成也是士卒,败也是士卒。 城墙两端,无数西戎兵涌来城楼,通往内城墙阶梯的道路已经被封锁了,赵承广提着剑,看着两边结阵的亲卫,还有残余的士卒。 他披着铁甲,手持铁剑,摇摇晃晃的走向前方的女墙,望着外面绚丽的阳光,耳中是临行前,皇帝的话语。 “将军直管去,朕整顿好兵马,即派来增援老将军,只要老将军在,平阳就能守住……伱我君臣同心,定能击退夏国贼锋。” “陛下……老臣到死都未见你兵马……” 赵承广看着下方乌泱泱的西戎骑兵奔行原野,他站上墙垛,将长剑压在颈脖。 风吹来,花白的须发抚动, “老臣……先去了!” 说完,老人用力一拉,剑锋抹过颈项,鲜血飙射而出,尸体无力的向前一扑,从城楼直直坠了下去。 不久,城门打开,西戎骑兵如潮水冲向城池。 …… 平阳郡攻破、赵承广战死的消息在四月十六这天到达齐国都城忻襄。 朝堂之中还在进行各种推演,分析夏国军队兵马的行进路线,大抵要在平盛州南部配合平阳郡的赵承广三万军队在这里布置一道坚固的防线,为集结京城的州郡兵马提供足够的训练时间。 太子摔断腿后,皇帝只得暂时压下退位的想法,随着这几日各路兵马汇集京城,夏国兵锋驻足平阳后,心里又泛起了雄心壮志,当着满朝文武说了句:“朕之前思虑不周,让诸倾见笑了。” 随后又敷衍几句没有将退位让太子登基的事继续下去。 可就在众人信心满满,君臣一心,布置防线时,平阳郡的战报送了过来,看完战报的齐望阁,呯的一声坐回龙椅上,哪怕曾经有过心理准备,此时刚刚建立起,对夏国南侵的防御的心理预期,还是击破的干干净净。 “诸位爱卿,你们看刚才朕说的话,就不要当真了……让太子带伤继位吧!” 诏书都是现成的。 朝堂上,以太后赵庄懿牵头,推举了齐克安为帝,不到半个时辰,大殿中的文武,纷纷同意,向城中百姓张榜,齐望阁退位,成为太上皇,齐庆宝为太太上皇。 而齐克安瘸着一条腿,在宦官的搀扶下,以服下砒霜的表情登基,接受文武百官的朝拜。 在之后的几天里,更多的前线战报,犹如雪花纷飞般送来忻襄城。 自赵承广战死,平阳郡失守,城中两万多名齐国兵将,先后投降了夏国,四月十九这天,夏国兵马乘大船顺沱河南下,直接抵达平阳郡南面七十里,对周围郡县展开中心开花的战略。 辛辛苦苦经营了两百多年的平盛州,一夕之间被切成了两半,整个夏国军队南下的道路上几乎畅通无阻。 这个时候,夏国东路军的西戎骑兵、控弦狼骑继续往南推进。 消息疯狂扩散,呈现出的是令齐国上下所有人胆寒的冷意。 (本章完) 第三百三十七章 兵马云集,大战一触即发 四月二十,夏国十二万大军已过九定州,长驱直入杀进了平盛州的消息不胫而走。 忻襄所在的和盛州外围一带,也就沱河下游大部分地方,各郡县大量底层官员带着差役,奔行在民间,呼吁百姓向南撤离,或去往东西两侧的大山躲避。 至于田地的庄稼,就算许多人不舍,但也大多放弃了,毕竟平武郡被屠的消息,早已过来,经朝廷的宣传,让民间百姓惊恐万分。 此时和盛州与平盛州一带各条道路,全都是背井离乡的百姓,城中、山村,能逃的人基本已在官府的动员下,拖家带口的离家。 大大小小的道路间,全是拥挤的人潮,背着孩子的男人牵着妻子焦急的前行、书生牵着驮着一本本书卷的驽马、大户的车队前呼后拥拥挤,抱着孙儿的老妇人跌跌撞撞,浑浊的目光四处搜寻儿子的身影、仓惶的妇人边走边哭,她的包袱被人偷走。 和盛州北部的各郡县达官贵人们,带着家眷、护院将沿途的驿站、酒楼住满,短暂的休息过后,准备乘船进入浑河,然后抵达梅州,那里将是最安全的。 在这进入初夏的时节大大小小的船只往返水道,而在忻襄的皇宫里,新登基的齐克安因为摔断一条腿,只能像木人般坐在龙椅上,脸上全是不安,他听着大殿之中的文武口若悬河,眸底又是一片迷茫。 架鹰走犬、调戏良家妇女样样精通,政务上他发现自己完全听不懂。 有大臣询问过来他也只是点了点头,连问的什么,都没搞清楚,但唯一知道的是夏国的军队一路南下,都打到平盛州了,再不做出点什么出来,他就要当亡国之君了。 “夏国兵强马壮,同时向齐梁两国开战,梁国自顾不暇,是指望不上,敌人又来的如此之快,不过打完九定州,几天的时间,已入平盛州,飞雁关、九定州几乎沦陷,照这样下去,夏国这支兵马会如同洪流一般的长驱直下了。” “夏国这支军队的目的,如同打魏国那般,直奔忻襄而来,九定州左右另外两州,全然不顾,我们可让那边两州军队,从后面包抄!” “包抄?九定州两侧全是大山,两州之民穷苦不堪,两年前牵扯出的程光案,连士兵甲胄的钱都贪墨,让那边的军队去打仗,不反叛才怪!” “平盛州往和盛州之间,几乎一马平川,诸位大臣倒是拿主意,莫要只逞口舌之利!” 凤椅上的太皇太后赵庄懿代皇帝向下面的群臣问了一句,原本还吵吵嚷嚷的大殿,瞬间安静下来,一道道身影垂着脑袋不吭声了。 他们倒不是蠢笨,而是眼下任何计策都没用了,只能靠勤王的其余州郡兵马将国都忻襄层层拱卫,将夏国的军队拖到下半年,粮秣告急,危机算是解除。 一旦有了喘息之机,谋划才有用武之地。 “陛下、太皇太后,莫要着急,各地勤王之兵已经陆续赶来了。”兵部尚书出列说了一句宽慰祖孙俩的话。 大殿里的文武也是附和的点点头,就算夏国兵马长驱直入,各地勤王之君数量也是不少的,如今已有了好几支军队汇集,后面还有更多,与梁国边界上的边军也已经朝忻襄城开拔。 所以哪怕夏国的兵马打的再凶残,九定、平盛两州被对方全境拿下,只要忻襄还有几十万大军,足够将夏国的军队挡在京师北面,就算打不败,几十万人拖也能拖到冬天吧? 想到这里,不少人腰板又挺直了,御阶上的皇帝、太皇太后脸上紧张的表情也缓和了些许。 四月二十二平盛州,已经陷入巨大的混乱之中。 继北方门户、飞雁关、九定州数郡被攻克后,李靖的协调西凉、幽燕两军,一边休整,一边打造大船南下,在吕布、项羽挟西戎骑兵攻下平阳郡后,两军顺沱河由北向南至平阳郡南方七十里的码头下船。 军队依旧分成两批,以董卓为首的西凉军往东攻城拔寨,赵云、张翼率领幽燕军向西攻略,呈一条直线将平盛州分割成南北两块。 兵马随后转折向南向平盛州南部的会阴郡,若是俯瞰而下,便能看到整个攻势形成一个倒三角的形状。 西凉、幽燕兵锋所向披靡,一路上几乎摧枯拉朽。 沿途也有从南面杀上来的齐国军队,试图借助修筑的防御攻势,拖延两支军队的行进速度,可是连西凉、幽燕都没见着,就被项羽、吕布联手击溃,西戎骑兵兵器衣甲简陋,但数量庞大,一路跟着横推下来,捡了不少便宜,装备出了一支五千人的精锐骑兵,由铁牙统领。 等到会师会阴城,不到两日就将城防击破,随后李靖从后方入驻城池,与众将开了一个短暂的会议。 城中府衙公堂。 下午温热的风,正从外面吹进来,少了许多白迹的李靖抚过须髯,坐在公堂案桌后面,与平日温和的表情不同,在军中他神色肃然、威严。 下方众将如吕布、赵云、张翼、苏定方、董卓、李儒、李傕都在座,西戎将领铁牙破例也坐在末尾,唯有那位西楚霸王项羽没来,之前李靖专门派人请过,不过那位霸王的性格,就不是那种屈居人下的。 “……从南面传来的情报,齐国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弱,他们集结了几十万的兵马聚集都城忻襄,要在和盛州北部拦截我军,这几次平原上出现的几支小规模兵马,应该就是他们派出来试探的。” 公堂两侧的众将脸上露出冷笑,几十万的兵马,他们当初在中原的时候,就打过了,中原魏国比齐国更加富庶,军队装备更加精良,还不是一样打垮了他们。 当然,李靖、苏定方、李儒并没有经历过那次,但也从后来听闻过这场中原大战。 “现在我们已经快打通了齐国忻襄的道路,西线关云长那边如何,暂且不知,但拿下齐国国都,我们要比他们快!” 李靖做为老帅,统领大军经验极为丰富,严肃之中,偶尔也要说一些趣话来激励众将。 “两边都在灭国,咱们可不能输给威震华夏的关云长,在座的可都有拿得出手的战绩,不然往后说出去,可就丢人了!” 他说到这里,嘴角挑了挑,微微一笑,两侧的众人便是一团哄笑。 “攻京城,我西凉军最拿手了!”董卓哈哈大笑,得意的拍了拍身旁的女婿李儒,还有心腹大将李傕,三人看似说笑,眸底实则有着久经沙场的凶悍。 吕布抬起拳头砸在身下椅子的扶手,“一群不会打仗的士兵也能叫军队?几十万人聚在一起,不过一群拿着兵器的牲畜罢了,原野上,就交给某家和项王即可。攻城怎么分配,你们随意!” 他的话语停下,李靖满意的点点头,当年还在初唐那会儿,他统兵基本不可能有这样的画面,或有将领说出这般无礼的话,但世道不同了,来这边哪个不是骄狂之辈,对待麾下这些将军,也要有变化。 他抬手拍在桌面。 “诸位将军有如此信心便好,我们加快推进速度,对面既然有几十万,那就一块推了杀入忻襄等陛下犒劳三军!” 这话语响起在公堂之时,和盛州北面,各地勤王兵马也已在云集,都是和盛州四周的州郡,共有五支组成,共计三十万。 还有五万边军正从梁国边界调回,尚在过来的途中,此时五支兵马分布和盛州北面,形成簸箕的阵型,大有将驻扎会阴郡休整的夏国兵马包裹进去的架势。 一时间有股大战一触即发的气氛。 (本章完) 第三百三十八章 巡视 夏国皇帝的御辇从九定州,继续往南移动,进入平盛州北部,名叫晋康的大县,这里有许多伤兵从前线退下来,因为苏辰入城的缘故,原本属于齐国的县城,大大小小的街巷在前一晚就已全部封锁,百姓不得出屋。 所过的街道阁楼二层以上,被裴旻派出绣衣司的人手占据,提防可能出现的刺杀。 毕竟牺牲少数人为代价去刺杀对方皇帝或主帅,永远都有的赚,这一路南下的过程里,绣衣司就成功阻止十余起有预谋的暗杀,刺客的身份大多都是齐国的江湖人,也有朝堂派出的宫中高手。 车轮转动的声音,虎卫营甲士沉重的脚步声混杂一起响在空荡的街道上。。 隔着门帘,苏辰与贾诩坐在车厢,看着街道冷清的一幕。 “灭齐国之后,这里也要加紧文字统一,道路、车轮、语言……只有彻彻底底的接受华夏,他们才能算是华夏之人、” 贾诩双手插在袖里,安静的倾听皇帝的话语,脸上是温和的笑容,只有苏辰明白这个温和的笑容背后,蕴含着多少人的性命。 过得片刻,相隔一条街,传来厮杀的声音,随后又消弭下去,裴旻持剑过来:“陛下,几个想要暗杀的齐国刺客,已经被绣衣司的人截杀。” “知道了,继续扩散排查,江湖人就算混迹百姓家里躲藏,还是很好辨认。” 苏辰隔着帘子吩咐了一句,听着裴旻的脚步声远去,侧旁的贾诩面色严肃却又平静的抬了抬眼皮:“这已经是第十七次了刺杀越来越频繁。” “越到这个时候,越是说明他们已经没能力扭转战局。” 贾诩笑吟吟的点头:“李靖为帅吕布、项羽为先锋,赵云、董卓为中军主力,这世道除非有绝世名将名帅横空出世,否则休想阻止他们南下的兵锋。” “……嗯。”苏辰坐在虎皮大椅上,按了按扶手,嘴角勾起一丝弧度,然后说道:“有也没用,朕这里可不止李靖一个统帅,还有侯君集没用呢,唐朝的主帅太多了。” 前方一队刚从城中角落抓获的俘虏被幽燕军将士拉到街边,看到御辇从远处过来,当中有人朝这辆马车呸了一口唾沫。 过来的车辇一侧,许褚面无表情的走近人群,将刚才那个吐口水的齐国小校拽出来,对方扭动身子反抗,用着全身力气撞向许褚,结果被反弹的力道,将自己抵在了地上,口中仍旧大骂:“夏国狗贼,不得好死!” 周围一片俘虏表情惊恐,有同袍用着齐国话朝他叫骂:“闭嘴,你想害死我们!” 御辇过来这边,稍停了停,苏辰揭开帘子一角,眸子冰冷的看向地上叫骂的齐国士卒,抬起手指,轻轻扬了一下,声音冷漠的传达给许褚。 “杀了他。” 许褚嗯了一声,将那齐国士卒提起来,丢给上前的两个甲士,“惊扰御驾,辱骂天子,当杀!” 那叫骂的士卒被带走时,依旧在唾骂,随后声音便消失在附近的小巷里,再出来时,已尸首分离,让禁街的差役的带去郊外掩埋。 “陛下,莫要跟他们置气。”贾诩怕刚才的一幕让苏辰心里不爽,宽慰了一句:“古往今来凡并天下者,都有这样冥顽不明,顽固不化者阻扰。” “朕不气,相反,朕是为那士卒可惜,也为这齐国可惜,先是赵承广这样忠心耿耿的老臣,后又是如此兵将,却为这样的朝廷卖命,这一路南下,随手翻看的账簿便知这齐国,已到日薄西山的时候了。” 苏辰叹了一口气的同时,御辇驶过了这条长街,第一站去的是城中南门附近的伤兵营,在这里见一见受伤的兵卒,看看药物可够用,饭食可入口。 事先还让吴子勋打过招呼,不要声张,以免此间主事的将校为做面子,刻意对他这位皇帝有所隐瞒。 御辇停在附近,站岗的兵卒迅速被虎卫营甲士和绣衣司的人替换,苏辰掀开帘门出来,带着贾诩一起步入辕门。 空气里是淡淡的血腥味,和草药的味道,各处大帐篷内传出的是伤兵们的呻吟,这里汇集西凉、幽燕两支兵马的伤员,有人伤重躺在凉席上捂着被刀兵伤到的部位呻吟哀嚎。 也有伤较轻的,或者已经快好的士卒则与其他同袍吹牛打屁。 “我这刀伤挨的有点冤,哪里知道那家伙不按常理,他同伴都跑了,居然还胆敢还手,结果稍没留意,被对方划了一刀,当时我肠子都流出来半截,想到家里老二还差一亩地,我是咬着牙将肠子塞回去,追上前将那家伙剁翻,割下他的左耳朵。” “……你运气还不算差,我是幽燕军的,前几日才倒霉,明明快冲上城头了,屁股上被下面不知哪个王八蛋的刀割了一道口子,疼得我从云梯掉下来,还把腿给摔折,这场仗估计功勋捞不够一亩,顶多半亩地。” “哈哈,肯定是新兵没叼好刀,爬上去的时候,刀口划到你屁股上了!” 苏辰与贾诩在外面听了一阵,脸上都挂着微笑,听着士卒们这般说话,是真的亲切,心里也舒坦。 “看样子,伤兵的生活状态不错,至于伤重的,回去后一定不可怠慢,都是朕的功臣,该升的升,不要为朕可惜土地,与其将地白白给那些世家大族,不如让朕的士兵们多拿一些用来养家。” 两人又在伤兵营逛了一圈,此间营地的将校听到消息赶过来陪同,帐篷里的伤兵们此刻也听到动静,伤情轻的纷纷涌到外面向走过伤兵营的苏辰见礼。 这一动静让虎卫营的甲士颇为紧张,想要将他们驱赶回去,被苏辰呵斥住了。 “伱们都给朕退回去!谁都可能会杀朕,唯独他们不会!” 这句话让周围兵卒先是一愣,随后一个个嘿嘿傻笑起来,密密麻麻的身影拿着各自的兵器,或吊着手臂,或一瘸一拐的出来,躬身朝被拱卫的皇帝行礼,随后蜂拥过去,又将虎卫营的甲士包围住,像亲兵,一路护送苏辰直到出了辕门离开,他们才散去。 御辇离开伤兵营的路上,苏辰靠着虎皮大椅,想着刚才被一众伤兵拥护的感觉,心里不知为何既暖暖的,又有些伤感。 “传朕旨意,让前线的李靖加快进攻,尽快拿下齐国都城。” 吴子勋在车外领命,娴熟的翻身上马,奔向前方,招来令骑,口述一番天子的命令,后者只听一遍牢记心里,转身打马而去。 天子口谕进入平盛州中部,然后再以最快的速度传达会阴郡时,战争的脚步已经迈开了。 休整了几日的两支兵马,在李靖的命令下,悄然运作起来。 项羽、吕布的骑兵,李傕的重骑也都做好了最后的准备。 而西戎骑兵除去那日强攻平阳郡的伤亡,还有三万多骑,此时分成三支骑队,每支由一名万骑长统领,等候最高统帅李靖进一步的命令下达。 (本章完) 第三百三十九章 忻襄之耻 天色入暮。 夏国皇帝苏辰的旨意传入东线作战的军队,夜色降临下来,李靖端坐公堂案桌后面,他的前方两侧,项羽、吕布、赵云、董卓、李傕、张翼、铁牙、苏定方等将领。 “今日陛下的旨意到了。”李靖笑着说出令骑传来的天子口谕,“陛下希望尽快打入齐国都城,结束齐国的战事,让士兵少受伤亡。” “真乃仁君也!”董卓捂着肚皮跟着笑起来,“比我那时候好不少。” “下令吧,我也想看看齐国几十万大军,能否让某找回与秦军厮杀的感觉。”这是项羽的声音,几日以来,李靖亲自过来找他几次,两人一来二便熟悉了一些,也让项羽对这个后世的名帅有些敬服,毕竟打过灭国战争的,军人之间自然相互吸引。 “其实陛下旨意来不来,这场仗已经准备开打了。”紧跟着说话的是吕布,本就是桀骜的性子,除了与马超走得近外,如今又和项羽脾性相投,“某家就与项王一起,先给齐国几十万大军上上眼药,让齐国君臣知道,什么叫北地铁蹄!” “哈哈,我要的就是诸位将军桀骜的脾气!”李靖站起身,抽出将令丢到桌外,咣当落地的一瞬:“……开战!” “是!(喏!)” 汉、唐一帮武将轰的站起身,拱手大喝。 …… 会阴郡那方的,和盛州地界。 五支兵马合计三十万人云集于此,每日的吃喝拉撒都是庞大的天文数字,成千上万的辕车形成一股川流不息的洪流,不断从忻襄与军队之间来来回回。 此时的军队气氛也是凝固的,毕竟汇集来的军队中,也不乏能力出众者,从今日上午开始,斥候无法进入会阴郡地界,已有人猜测出那边可能要有大动作了。 可五支军队不同分属,朝廷那边还没派出统领大军的统帅来,毕竟掌握三十万兵马,可不是随意派人的,皇帝有皇帝的顾虑,大臣有大臣的心思。 皇帝担心外人掌控这么庞大一支军队会不会威胁到他,而文武们思虑的是谁家来做这个统帅,毕竟一旦手握三十万兵马,那背后的家族必然趁势而起,捞到的不仅仅是好处,还有驱除外敌的名望。 朝堂上一旦出现扯皮,许多事情就被耽搁下来,就算是有魄力的皇帝,也颇为头痛,何况还是父亲退位,才坐上去的齐克安,他故意摔断腿都没能逃脱当皇帝的命,望着下面还在扯皮的一众文武,他除了害怕,就是想骂娘。 尤其想骂齐望阁,坑完自己的父亲,又来坑自己的儿子,他一个纨绔太子,哪里懂什么打仗治国之道,平日里跟狐朋狗友吹嘘而已,现在赶鸭子上架,坐在龙椅上他连个屁都放不出来。 当天晚上,他回到后宫,拄着拐杖看着父亲齐望阁、祖父齐庆宝坐在那喝茶。 他就想哭。 …… 此时的忻襄北面,和盛州北部地界,星辰繁密犹如一条银带铺砌夜空,银白的月光照亮原野的乱石、杂草。 草丛、石头缝里的虫鸣忽然停歇,静悄悄的大地渐渐有了动静,包裹了马脚的骑队,在月光里犹如一片黑色的潮水缓缓流淌。 没有旗帜的幽燕、西凉两军,尽量保持身上的兵器不发生碰撞,沉默的跟着自家将校犹如蜿蜒的长龙借着月光蔓延原野。 分作五六支队伍,缓缓绕开齐国数十万大军的u形阵列,从左右两侧摸向对方,大抵要先斩断对方伸出来的两条‘手臂’。 夜风拂过大片的林野,最前方的马队里,项羽披着大氅翻身上马,拔出地上的霸王破城戟,而他一侧,是披兽面吞头连环铠,骑飞烟红云马的吕布。 “某与刘邦争雄之时,与五国厮杀,每一次都是以少胜多!”项羽微微仰头,感受夜风扑在脸上的感觉。 他另只手摩挲着战马的鬃毛,闭着眼睛轻松的说道。“几十万人……我从破章邯起始,再到垓下,打得兵马也有百万之多了。” 这位纵横一世的霸王说着令吕布望向的战绩,随后睁开眼睛,抬起破城戟,那边吕布也抬起方天画戟,两戟在两人中间轻轻触碰交织的一瞬。 “传令控弦狼骑,还有铁牙的西戎骑兵。” 项羽勒了一下马的缰绳,话语低沉而威严,“随我马踏联营,直接杀穿对面三十万齐国兵马!” “哈哈哈!” 吕布豪迈大笑,一横画戟,大喝:“踩死他们!” 顷刻,乌泱泱的骑兵翻身上马,犹如海潮般从缓慢流淌,渐渐加快速度,铁蹄在原野上翻腾起来,在夜色中化作惊天雷鸣。 此时处于和盛州北部驻扎的五支军队正在歇息,也有警惕的将领,担心今晚会有夜袭,让麾下兵马严阵以待。 三十万兵马,分作五军,每军六万人,虽然保持u形的阵列驻扎,可是每军之间上下相隔十里,而左右的间隔长达二十多里,其中一支受到攻击,其他方向的兵马反应过来,需要一个时辰,若是晚上,时间可能需要更久。 原本处于u形阵最前端的两支军队,在今晚却是处于最安全的地方,夏国骑兵突袭的一刻,迂回了一个大大的弧形,左右包抄过来,在u形中间,狠狠穿插进去,将这个阵型拦腰斩断。 黑暗的天幕之下,三万多名西戎骑兵,伴随五千控弦狼骑,一千飞熊军,杀入中间的两支六万齐国军队,袭破营寨,对仓惶迎战的齐国士卒展开屠杀。 项羽、吕布率领骑兵第一时间将点燃了对方大营,将齐国军队逼迫到原野上,随后进行来回碾杀。 稍后的一个时辰里,同样包抄的西凉、幽燕半道设伏,围点打援的方式将赶来增援的其余三支兵马在平原上成建制的击溃,杀的尸横遍野。 知道中计的五支军队,开始向南后撤整队,但是已经发起进攻的项羽、吕布这种将领岂能会放过他们。 一支支西戎轻骑队伍、控弦狼骑举着火把,在原野上纵横冲杀,他们目标明确,先杀骑马的,再杀打着齐国旗号的,最后再追杀两条腿的步卒。 原野上,刚刚重组整队的一支齐国兵马,还没展开阵型就被冲刺而来的飞熊军撞的七零八碎,随后赶来的西戎轻骑,开始对他们衔尾屠杀。 三十万军队,并非拥挤在一块,一旦被击破、设伏,一个个的被击溃,漫山遍野都是溃逃的身影,这个时候追杀起来,实在太好杀了。 几乎整个战场,纵横数十里,分割成大大小小的十多块,整个夜色都被燃烧的林野、骑马奔行的火海照亮。 就算如此,三十万人,连带征召的青壮民夫,几乎达到上百万的人在和盛州北部,疯狂朝南溃逃。 整整下半夜,都是屠杀的时间。 而此时的齐国国都忻襄,还在激烈的扯皮,而后数十万大军惨败的消息,也在四月二十八这天传了回来。 整个朝堂扯皮的声音瞬间消失的干净。 忻襄城中的百姓、文人雅客原本还处于几十万大军云集北面的高兴里,惨败的消息过来后,街道变得冷清,到得下午时分,冷清的街道变得拥挤嘈杂,到处都是拖家带口,拿着所有家当的百姓和豪绅大族开始出城。 四月二十九,仍有十几万的溃兵从前线撤退下来,而夏国的两支军队出平盛州南部,正式跨过交界进入和盛州。 本就是纨绔太子出身的齐克安,在金銮殿上撒泼般大喊大叫。 “闹啊!吵啊!尔等拖拖拉拉,战败了还可以当降臣,朕当什么?!” 就在这他大吵大闹的同时,太皇太后、太上皇带着齐庆宝起銮驾出皇城去了,气得腿脚不便的齐克安在朝堂上嚎啕大哭起来。 四月三十,和盛州北方防线彻底崩溃,夏国东路军,十三万兵马全线进入和盛州。 就在皇帝也准备出逃,被大臣舍命拦住,又将快要出逃到城外的太皇太后赵庄懿、太上皇齐望阁都拼命带回宫里时,李靖统帅大军杀过了上千里的距离,穿插和盛州中心地带,越过数座大城,距离齐国都城不足两百里。 与此同时,溃败下来的十几万齐军也退入城中,统兵大将们入皇城拜见皇帝,欲与夏国兵马决一死战。 齐克安欲哭无泪的点头答应。 转头就让中书省立即拟诏,想要退位传给自己的儿子……但想了想,太子才不过四岁,便作罢了,于是将圣旨一改,派人送去城外,以期与夏国军队求和。 然而,得到的是耻辱的回复:齐国皇帝、皇后、太后、太皇太后、太上皇一律出城,入夏国军营,中途不得延误。 这个条件,做为皇帝的齐克安自然不会同意,太皇太后赵庄懿更不会同意,进夏国军营,会得到什么待遇,心里都很清楚。 跟亡国有什么区别? 然而,朝堂中的文武们却是不同了,上朝的时候,他们看皇帝和太皇太后的眼神像狼一样吓人。 (本章完) 第三百四十章 卖皇帝 四月底,夏国兵马进逼齐国忻襄,已经不足五十里,京师忻襄仍处于一片惶恐、不安、焦虑的气氛当中。 城门早在事发的第二日便关闭,禁止任何人出城,城内物价更是一日三变,惊恐的百姓云集四门求着城楼上的将领放他们出去。 “……城楼上那位将军,求你打开城门放我等百姓出城吧!” “是啊,我们就想活着,我们有什么错。” “你们在外面打了败仗,凭什么让我们这些百姓跟着一起受罪!” “开门啊!” 下方守门的兵卒交叉长矛,摆上拒马、栅栏,将推挤过来的百姓重新顶回去,不时踹出一脚骂骂咧咧的几句。 城楼上的将领也是无奈,他朝下方大喊:“我受陛下旨意,任何人不得出城,诸位好生回去家中待着,莫要乱跑生出事端!再则去往城外,并非安全,今日传来消息,夏国的骑兵已经在附近游弋,若碰上了,身家性命不保,可忘了平武城被屠之事?!” “唯有与朝廷,与守城将士上下一心,击溃夏国兵马,方可度过难关!” 夏国的主力还未过来,但城外已经有大量夏国骑兵徘徊原野是不争的事实,未防百姓脱逃忻襄,府衙这边不得不流言之前出城的百姓,还有豪绅大族的队伍遭到了夏国骑兵的袭击。 流言确实也能让想要出城的一些百姓回到家中,但也会使部分人心里更加焦躁不安。 随着谈和的消息被开,虽然不知道夏国主帅开的什么条件,但人们还是期待朝廷能应承下来,免去将要来的战事,然而谈和的消息传开两日,朝廷那边没有任何动静。 朝堂上同样暗流涌动,消息几乎被文武协力按了下去,引而不发。 四月最后的一天,亦如既往的早朝,不过气氛是不同往日的,皇帝齐克安被宦官搀着坐上龙椅,太皇太后赵庄懿也被请了过来,在一旁坐下。 大殿之中,往日恭顺的文武大臣们,此时一个个低着头,或微微抬起眼帘,朝御阶上望去,眼中有着与往常不同的神色。 “陛下,太皇太后!” 一位胡须花白的老臣缓缓走出队列,“夏国主力近在咫尺,西戎骑兵还有北地的骑兵已经出现在京畿四周,陛下该拿主意了。” “拿……拿什么主意?朕不是让你们去谈和吗?只是那种条件朕和皇祖母如何能接受!” 这位十六岁的皇帝继位的这段时间以来,可谓如履薄冰,每天醒来就是战战兢兢地打听夏国兵马打到哪里了。 “汝等皆是我大齐的老臣,有些世代大齐肱骨,敌人已杀到京畿,诸位该同心戮力,守城退敌才是!” “陛下,我等的意思,不如就答应夏国和谈的条件吧。”一名武将走出,他是那日溃败的军队主将之一。 “伱!放肆!”赵庄懿纵然年老,可当了那么多年的太后,余威仍在的,她拄响凤头金杖站起身,“哪有臣子将皇帝送到敌营!” “太皇太后说错了。”那将领面色不改,只是拱着手微微垂下脸,“不止陛下还有太皇太后您,以及太上皇太太上皇!” 老妇人被这句呛的老脸涨红,还等她说话,刚才第一个站出来的文首老臣接上话语,重新开口。 “太皇太后,陛下乃天子,刚行天子表率才是,战败投降不让城中百姓枉死,不让兵卒枉死,这才是仁义之君该做的事。” “臣等附议!” 此时,半个大殿中的文武走出,站在前面两人身后拱手躬身。 齐国兵马一败再败,两州尽没,如今更是兵临京师城下,文武背后的世家大族,再跟这样的皇帝继续耗下去,根本就看不到希望。 此时大伙一拥而上,墙倒众人推,将皇帝卖了,也是世间少见。 对于他们眼里,齐国天子是自个儿轻贱了自个儿,将皇帝宝座让来让去,这一举措已经让众文武寒心。 几十万军队没能选出一个合格统帅,也是做皇帝的没有大魄力,那就由不得他们不得不为自己,以及身后的家族考虑,另找一条退路了,就算是往日里政见不一致的一些大员,此刻也都站到一起。 眼下,众人还未完全逼宫,话语还算温和,留有周旋的余地。 如果放在几个月前,立国两百多年的齐国依旧太平如初,哪怕贸易被封锁,百姓苦不堪言,但大家还是相安无事,君还是君,臣还是臣,但如今转眼就被兵临城下,几十万军队被打残,皇帝又如此窝囊,如此情景下,怎能不让他们另想办法自保? 此时,朝堂之中,原本之前的主战派的大臣悉数不敢说话。 剩下的文武一边倒的站在主和这边,不少人此刻也开口劝慰齐克安和赵庄懿两人。 “……陛下和太皇太后心中其实也是看得清楚的,齐国虽有兵将,可基本不堪大用,齐国都城,墙根的苔藓都厚厚一层……” “李大人说得甚是,我也想劝陛下不如去往夏国军营一趟,纵然有失颜面,可到底是保住性命,城中百姓也免受刀兵之苦。”一个老臣也紧跟拱手接话劝慰。 御阶上的齐克安涨红着脸,说不出话来,一旁的赵庄懿怒不可遏:“诸位大臣皆是大齐多年来的老臣子,齐国对你们,还有你们身后的大大小小的族人都不薄,临到头,你们居然要将老身与陛下卖给夏国!” 齐克安也试图挽回众文武的心:“是啊,诸卿别忘了,还有五万边军正赶来的途中,他们时不时也与梁国交战,算得上打过仗的军队……” “陛下难道纯粹将希望寄托给五万边军身上?那也实在有些冒险了,要知边军兵器衣甲陈旧,这些年来可有替换?而且……倘若忻襄真的夏国攻破,陛下和我等文武难道就不想想退路?” 更多的文武开口。 “几十万大军都被打败,区区五万边军,焉能与夏国百战之军抗衡?” “陛下不懂兵事,以为士兵拿上兵器,就能与敌人厮杀。要知晓,士气也是关键,往日操练也是关键,这几十年来,六国偶尔有小摩擦,从未有过大战,将士们都已忘了战场搏命的本事了。” “……上下不能一心,如何扭转乾坤!” 一众文武,你一言,我一语,将御阶上的祖孙二人说的哑口无言。 齐克安一身帝服,脸上全是战战兢兢的神色:“诸位大臣事态还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夏国兵锋是强悍不假,可若是我等君臣一心,军民一心,让其一鼓作气攻城不下,士气必然也会衰竭,时日一长,就是转机啊。” 他绞尽脑汁,望着下方众人的身影,声音哽咽。 “不是常说盛极而衰,衰亦能转盛,倘若经此一役,我大齐击退夏国,往后说不得也有兴国之兆,众爱卿也不想当亡国之臣吧?!” 大殿之中,一片沉默,也有人叹出一口气。 “陛下说的是啊,谁又想做亡国之臣,可夏国兵锋,一路摧枯拉朽杀过来,倘若梁国还能依为外援,我等臣子也愿意舍家与其一战!” “可梁国如今也自顾不暇,我大齐又被兵临城下,存亡只在旦夕之间,哪里还有扭转战局的契机!” 众人说着话,也有大臣陪着皇帝轻声抽泣,最后还是将话语撂下。 “陛下,臣等再给陛下和太皇太后一晚的时间考虑。” 说完,众臣拱手最后一拜,不等散朝,纷纷后退,然后转身鱼贯而出。 只留下年老的赵庄懿,还有皇帝齐克安,祖孙两代人垂着眼泪,相互搀扶着回去后宫,已是太上皇的齐望阁带着妻子匆匆上前迎接,询问朝堂上可有大将自愿领军与夏国决一死战,以解忻襄之危。 看到齐克安湿红着眼睛,垂泪摇头。 齐望阁原本的期望神色瞬间从脸上褪去,失魂落魄的坐到殿门的门槛上,而里间还有一人便是齐庆宝,他哈哈大笑的指着外面的赵庄懿几人。 “活该!活该!原本朕投降夏国皇帝,退位之后,尔等也不失富贵,百姓、士卒也不会遭受此厄,眼下好了,全了你们心思,可你们倒是打败夏国啊!!” 他之前被放了出来,听到几十万兵马被一夕击溃,痛哭流涕,此刻悲痛又化作愤怒、戏谑的心情,朝着外面的老妻、儿子、孙子呸上一口。 “我齐家宗庙,全毁在你们这帮不自量力的人手中!” 赵庄懿被羞的老脸通红,举着拐杖就要进去打齐庆宝,结果被齐望阁拉住,他红着眼睛朝母亲大吼:“都是你!要不是你蛊惑我,夺父皇的帝位,杀了夏国使臣,哪里会有今日之事!” 齐克安瘸着腿也冲来,抬手就是一拳打在低吼的父亲脸上。 “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孽子,你要反了天,来人!” “就你会叫?!来人,太上皇殴打朕!” 殿里的齐庆宝拍着大腿,看着外面亲人厮打成一团有些癫狂的笑出声,笑着笑着,他从椅上滑坐到地上,嚎啕大哭出来。 男人的哭不好听,尤其年老的男人哭声更加难听,但这难听的嚎啕哭声里,是对这齐国沉甸甸的感情,也对亲情化为乌有的悲痛。 …… 就在暗流涌动,惊恐万分的忻襄城外,北来的夏国主力已经在距离京师二十里的原野驻扎。 征召的青壮正在士兵指挥下立起连接数里的栅栏,一顶顶帐篷也在立起来,后营之中的匠人正全力准备攻城器械,或修补士兵替换下来的衣甲、兵刃。 最先立起来的中军帅帐之中,作为东路军主帅的李靖端坐在帅位上,面容不怒而威,正翻看手中的信函,这是忻襄城中的文武让人送来的。 随后他将信交给下方,让众将传阅,保持信息公开,以免出现离间计之类的事。 “……齐国皇室当真让人大开眼界,我一直以为皇帝还是齐庆宝那个夺位的儿子,没想到这家伙居然在我们打平盛州的时候,退位又将皇帝宝座让给了自己的儿子齐克安,这种事头一次听到,匪夷所思。” “不过这些卖皇帝的齐国大臣,居然还想跟我们讨价还价?真是不知死活,不清楚自己的处境……” 帐里的众将依次坐在交杌上,这种可折叠的矮凳在此间世道也有的,而且非常普及,折叠后方便行军携带,撑开后呈方形,中间有粗布撑点,完全能够让人端坐。 吕布、项羽、幽燕军主帅赵云,副统帅张翼;西凉军主将董卓、李傕、李儒,铁牙、苏定方等人随后也将书信看完,对这齐国皇室将帝位传来传去的做法,属实感到好笑。 吕布重新接回信函,起身拍到正中的案桌上:“丢人显眼!他们倘若豁去性命死守城墙,某家倒还看得起他们!” 帐内主将纷纷笑了起来,就连项羽也跟着笑了笑,随口说了一句:“此间齐国,与某当时的那齐国真像啊,一群跳梁小丑,空有几十万军队,结果没一个能打的!” “那是项王太能打!”苏定方抬起花白的头颅,跟着笑着说了句,随后眼中闪过一丝凶戾,看向长案后的李靖。 “师父,他们有心投降,却还在信上跟我们讨价还价,有点待价而沽的意思,不妨攻城敲打一番。” 李靖点点头,看向西凉军的董卓这边,早已等不及的董卓还没等李靖开口,就先站了起来:“不用说了,打京城,西凉军熟!皇城我也一口气包圆。” “哈哈,太师误会了,靖的意思,反正齐国的仗也快打完了,不妨将剩下的惊天雷的都一口气‘送’给齐国,给他们助助兴!” 周围诸将,嘴角顿时勾勒狰狞的笑容。 忻襄。 夜色正在缓缓降下,送去城外的信函,并没有送回来。 等待城外夏国主帅回应的一众文武待在各自家中显得格外焦急。 而此时的城里,还有不少百姓聚集在街道,用着悲戚、并不看好局势的语气坐在街边檐下说话,商量着接下来该怎么做。 城中大大小小一条条街道格外安静,城墙上依旧还在坚守的士卒们,有些紧张的望着漆黑的城外,偶尔有举着火把的夏国斥候从原野上奔行而过,都能令他们紧张不已。 然而今晚,给他们的感觉有些沉闷,隐隐的,还能听到些许杂音从远方的夜幕里传来。 不多时,大量的火把忽然间在黑夜里点亮,形成一片火海,吓得城墙上的士卒惊慌失措,以为夏国军队要在夜间袭城。 嘶喊的叫声,冲去鼓楼敲响战鼓的匆忙之间,是砰的一声震响隔着城墙在外面原野上响起,然后便看到燃着火点的一坨黑色东西高高飞过夜空。 又越过城楼一角,砸碎几片瓦,贴着内城墙落了下去。 下一秒,是轰的一声巨响,火光和旱雷一般的声音冲天而起。 一众士兵只感脚下的城墙都震了一下。、 “妖……妖法?” “刚刚怎么回事?!” “回头!还有……”一名齐国士兵回过头说了一句,然后“啊!”的惊恐大喊出来。 城墙上,密密麻麻的士卒,城中的百姓走上街道,或推开木窗,映入眼帘的无数的黑点没有任何目标的飞向城楼、城中。 轰轰轰…… 爆炸的声音在一瞬间拔至最高,恐怖的声响淹没了城池,冲天而起的火焰犹如一朵朵绚丽的花,疯狂的城墙段各处盛开。 (本章完) 第三百四十一章 献帝投降,不如牛马 惊雷般的巨响接连消失,巨大的火光燃着了北面逐日门的城楼,火光照亮了半个夜空。 城中大大小小的街道,尤其靠近逐日门的几条街喧闹嘈杂。 被巨响惊醒的百姓在仓惶奔跑、大声呼喊、搂着孩子缩在窗棂下哭泣。 男人们站在街道两侧看着一队队兵马赶往北面的城墙,就连府衙中的差役也冲到了街上,驱赶百姓回到家中等候昭示。 这个夜晚许多人是难以入眠的,无法理解巨大的震响为何伴随火光而来,又担心夏国的军队会不会趁夜发动进攻,守城的兵将能不能守住。 对于突如其来的爆炸声皇宫这边自然也是听到了,齐克安让宦官背着他来到前宫的俯民楼,才发现齐望阁也在楼里,父子俩都没有跟对方说话,胆战心惊的看着远方西北面燃烧的城楼。 夏国军队的战绩早已震动天下,中原鹿阳那样的大城半日就打下来,何况年久失修的忻襄。 不光是齐望阁父子俩,整个天下的人都知道忻襄是挡不住夏国军队的进攻。 齐望阁其实比他儿子齐克安,还有父亲齐庆宝还要来的害怕。 先前他带着太皇太后还有太太上皇逃出皇城,都快逃到城门,又被文武们派人追了回去,如今更是遭到满朝文武逼宫,要把他们齐家几代人送到夏国军营。 想到如此境地,又气又怕。 这才有了今日白天的时候,一言不合跟儿子撕扯起来的事。 “父皇……我们恐怕真要被那帮文武送到夏国军营了。” 听到儿子的话,齐望阁垂着头,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半晌,他才低低的挤出一声:“是为父对不住你。” 如今大难临头,回头再想做过的事,他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要不是不跟着母后囚禁父皇,杀夏国使臣,往后献国投降,也不失封侯之位,当一个闲散的世子,也好过当亡国之君,被自家大臣送入敌营。 父子俩各自回到自己的宫殿,一夜难眠,索性破罐子破摔,叫来几个嫔妃,在寝殿里疯狂玩了一夜,到了快要天亮,将备好的毒酒让这些妃子服下。 又让宦官为他们穿戴帝服,戴上冕冠来到前宫大殿,此时的文武大臣们早都来了,不需要宦官高喧入殿,他们人人佩剑,站在了大殿里,神色冷漠。 “请陛下,太上皇,以及后宫嫔妃,移驾城外夏国军营!” 众臣不由分说,甚至不给齐望阁和齐克安开口说话,毕竟昨晚已经是最后的君臣余地了,其实这里面,文武大臣们还是希望这对父子能在昨日服毒自尽,这样一来,君上不用去敌人军营受辱,他们也能顺理成章打开忻襄投降。 然而,今日一早从宫中眼线传回的消息,皇帝和太上皇一整夜都在享受女色,然后让服侍的嫔妃自尽,顿时让一众文武觉得这对父子彻底的没救了。 所以一早,他们佩戴兵器,控制了皇城,脸上如覆一层冰霜般冷漠。 这边,御阶上的父子俩饶是有了心理准备,可想到要被送去敌营,心里还是忍不住慌乱,试图用话语打动下面的臣子们。 “众卿,君臣一场,何必做的如此……”齐望阁吞咽口水,发出的声音明显都在发抖。 “陛下念君臣一场,还请别让我等臣子们难做。” 说话的是昨日第一个站出来的文首丞相杨奇,他略拱了一下手,向后退出两步直起身,抬手一挥。 “请陛下和太上皇上车,另外,去后宫将后宫嫔妃,以及太皇太后和太太上皇一起移驾。” 溃败的军队入城,很快就被整治嗅觉敏锐的丞相杨奇笼络过来,仅存的四军之将韩金宿、赵既安、许进武、童厥皆拜到他麾下,兼皇城守将孙瓒又是他女婿,才敢如此行事。 保住了家业,杨家在齐地不倒,就算投降之后,他做不了丞相之位,也能在夏国朝堂混一个闲职,给杨家后面的子嗣铺路也是一条不错的谋划。 他微微垂着眼帘,两队皇城士卒冲进来,丝毫没有了往日的尊敬,直接将御阶上的齐望阁、齐克安架起来,在两人吵吵嚷嚷的叫喊声里,带去了大殿外。 随后,宫中侍卫配合士卒们进入后宫,将乔装成老嬷嬷的赵庄懿寻到带走,至于齐庆宝,这些侍卫和士卒还是知道一些事,没有对他过于粗暴,齐庆宝也没有挣扎求饶,就穿了一件简单的常服,负着双手跟着士兵离开了生活数十年的皇宫。 临到出宫的时候他回头拱起手,颤颤巍巍的朝这里一座座雄伟的宫殿群落,躬身一拜。 接着就是三代皇帝的皇后、嫔妃,足有上百人之多,装了三十多辆马车,与御驾一起在皇城兵马的护卫下驶出了皇城。 街上百姓站在路旁,看着从面前驶过的车架,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麻木的看着车厢当中那些莺莺燕燕的后宫嫔妃们朝着车窗外哭泣。 对于皇家的事,城内的百姓自然是知道的,先是齐庆宝被幽禁退位,齐望阁登基,再到这个草包一样的皇帝害怕夏国兵锋又赶忙退下帝位,让年仅十六岁的儿子登基,这一系列操作属实让忻襄的齐国百姓看得目瞪口呆同时,也对宫里的皇帝嗤之以鼻。 私下里,文人墨客对这样的事,无不摇头说道:“皇朝轮替,到了末年,军不修武,文不治国。皇帝又多昏聩,哪有不亡之理。” 车队出了逐日门,原本挺胸持矛的皇城兵卒们脸上露出紧张的神色,一同出来的文武百官们,虽说穿戴正式,徒步走的威风凛凛,可心里也是七上八下。 今日一早的时候,他们就已派出快马前往夏国军营通报,出皇城的时候,又派出快马前去,对方应该是收到信函了,不会做出伤害他们的事来。 出逐日门十里之后,送行的车队便遇上了五百人的骑兵,领头的是员女将,持着一杆银枪,披着银家白袍,威风凛凛的拦在道路前方,打量了长长的队伍后,方才朝上前见礼的杨奇,以及几员齐国将领点了点头,便领着白马义从让出道,示意他们继续前行。 “过去吧,不过告诉尔等,李尚书治军严明,切记不可喧哗吵闹。” “是!” 见是一员女将来迎接他们,做为文武心里自然有些微词,但眼下看人脸色,自然不敢表露出来,杨奇恭敬的应下来,这才继续领着队伍往前过去。 又至十里,视野前方,连横数里的营盘映入眸底,营中‘李’‘项’‘吕’‘赵’‘董’等等牙旗猎猎飞舞,最高的那面旌旗,上书一个‘夏’字,旗面黑底白龙纹尤为显眼。 车队还未靠近营盘军营之中响起了鼓声,地面随之震动起来,只见营盘左右,各一支骑兵奔行而出,每支约一千骑,带着铺天盖地的气势环抱过来,快到车队左右两侧三十丈的位置时,为首的一红一白两员骑将举起兵器。 有骑都尉在队伍里挥舞令旗:“止步!” 两支骑兵缓下速度的铁蹄最后的一声齐齐停下,卷动的灰尘弥漫原野。 这股精气狼烟的一幕看得杨奇为首的文武们心惊胆战,而前面的两个车厢里的齐望阁、齐可安,还有赵庄懿夫妇撩开帘子,仅看了一眼,吓得连忙放下帘子缩了回去。 他们养尊处优太久了,根本见不得这种充满血腥、杀气的军队。 片刻,正前方的辕门大开,幽燕、西凉两军同样派出千余人的步卒,迅速涌出辕门,在左右列出阵型,这些士兵都是精挑细选的,武装到了牙齿,目的就是震慑齐国的文武。 此时还显老的苏定方压着刀首越过张翼等将,也不行礼,微微颔首抬手往辕门一伸:“贵国皇帝,及家眷可都到了?若到了就一起入营,我家主帅在大帐等候。” “是!” 杨奇保持礼数,拱手躬身朝夏国诸将见礼,然后命人将皇帝、太上皇等一行人带下马车,齐望阁父子俩被人搀着过来。 张翼等将看着穿帝服的父子俩,一边走,双腿一边发抖,不由嗤笑出声,董卓笑骂一句:“比当年的刘协都差!” 李傕更是直接哈哈大笑起来,随后补上一句:“董公你走了之后,刘协在我和郭汜面前,跟这父子俩差不多了。”然后就被董卓踹了一脚,便与众将,跟着齐国的队伍后面走进军营。 中军大帐内。 李靖坐在黑色木椅上,一身明光铠威严不凡,见到齐国丞相杨奇领着齐国皇帝及家眷进帐时,他坐在椅上不动,视线冰冷的扫过他们。 对面的杨奇,以及齐望阁父子,还有赵庄懿、齐庆宝终于见到了夏国东路军的统帅,还未朝对方见礼,夏国军中大将们鱼贯而入,带着甲叶震抖的声音屹立两侧。 这些将领们散发的杀气,齐国的将领完全无法相比,好像这些人在这般年纪,就已经打了无数的仗。 赵庄懿低着头看去这些将领,金冠束发的吕布,银甲白袍的俊俏将军,肥头大耳却面相凶恶的胖子,尤其其中一个披大氅,身着奢华银甲的将军,身材魁梧高大,仅仅一眼,与看到对方眼中的重瞳,吓得她浑身发麻,不敢多看。 她此时忽然理解丈夫齐庆宝为何宁可献国投降了…… 可如今再提又有什么用,一切都晚了。 此时前方的齐国丞相杨奇上前拱手拜见李靖,正要说话,被李靖抬手打断,“我虽为三军统帅,在前线本可以受降尔等,但我家陛下已在南下途中,此刻已过了平盛州,何况便来和盛州,给尔等受降,当由我家陛下来。” 说完,李靖起身抬手招了招。 “定方,带兵先去接管忻襄城防,朝中文武,还有齐国天子,及家眷就在军中好生待两日,等候陛下过来亲自定夺。” “大将军……你在信中可不是如此说的!”杨奇大惊,连忙上前想要多说一些话,被李傕一脚给踹倒在地上,张翼直接拔出环首刀压在这位老人的颈项,神色凶恶:“再多一句话,一刀砍了伱首级!” “我信中确实不是这么说,但事情有变嘛,放心,伤不到尔等性命!” 李靖抚须笑起来,朝帐外的亲卫吩咐:“给齐国诸位文武大臣安排帐篷,晚上凑合挤一挤,齐国皇帝……及家眷,一起带去后营,帮忙喂马、洗衣!” “这位将军!” 齐望阁、齐克安哪里做过这样的事,他们想要哀求,被李傕、张翼各扇了一个耳光,像驱赶牛羊一般打出帅帐。 与后宫嫔妃,还有太皇太后赵庄懿一起被押走,至于齐庆宝则单独带走,和文武关押在帐篷中。 …… 翌日,夏国皇帝的御驾终于出现在和盛州地界,不久之后,将来抵达前线军营。 (本章完) 第三百四十二章 降帝 下午时分,往忻襄城外二十里大营的途中,下起了蒙蒙细雨,虎卫、虎威神机营三支兵马,共计五千人。 前后拱卫着御驾穿行过雨帘,这个时候所有的火器和弓弩都收起来。 虎卫、虎威两营穿着厚实的铁甲,与后队着棉甲的神机营有着突兀的视觉差,而一旁的道路,还有缓缓行进的羽林骑,归霍去病统领,穿插州郡攻打城池,并非霍去病的强项,留在身边也可以做为一支机动力量。 眼下跟着苏辰带着一起前往忻襄的途中,李靖的信函已经从那边传了过来。。 “真是世间少有的事。”苏辰坐在虎皮大椅上,看着书信,随手抬了下,让外面的斥候骑马离开。 贾诩接过信函飞快扫过上面一竖竖字迹,也忍不住笑起来,随手将信函放到供桌上的蜡烛上点燃,丢进香炉里,继续说道。 “确实少见,太子谋夺帝位不是没有,但半年之中,出现三代帝王,那就是滑天下之大稽,齐国不灭,百姓那关都说不过去。” 贾诩是从各种政局中明哲保身走出来的,后来到了曹魏那会儿,尤其曹丕登基之后,其实一直都如履薄冰,不过他也庆幸未活到司马懿专权,不然有些事还就真不好说了。 “呵呵,做皇帝做到被朝臣胁迫,亲手绑到敌营,别说华夏那会儿没有,此间世道更是前所未有。” 苏辰点了点手指,“说到底,还是齐国太弱,李尚书他们打的太过猛烈,把人给吓住了。” 此时,他身后的供桌上,一尊尊皇帝的灵位都看过了书信,纷纷发出畅快的大笑。 “当皇帝当到这份上,简直就是耻辱!”赵匡胤从军伍起家,一根盘龙棍打遍天下,自然最瞧不起这等软弱无辜的皇帝。 “兄长说的是,朕纵然文韬武略不及兄长,可也硬气过一回……哪像齐国这父子俩。”赵匡义连忙赔笑。 不远的朱元璋笑得更加大声,“这齐国发生的事,不就你老赵家发生过吗?” 赵匡胤、赵匡义的灵位齐齐转过来,语气颇为惊讶的看向朱元璋:“明太祖,你说甚?!” 周围,一众皇帝的灵牌八卦的围上来,朝前倾斜,安静的等着朱元璋的下文。 这时,一个从没出现的过灵位蹦跶过来,杵在二赵的灵牌旁边。 “他说的是你家宋朝的事,伱兄弟的后代宋微宗赵佶被金人吓破胆,火速退位,禅位太子赵恒,结果这赵恒见打不过,亲自跑去跟金军议和……哈哈,堂堂皇帝出城跟敌人议和……不过你俩放心,后来朕的蒙古大军给你们报仇了!” “气死朕了……”赵匡胤听完这些,灵牌都蹦的老高,赵匡义的灵位过来想要劝上两句,都被他一个灵位基座给踹飞出去。 半晌,赵匡胤这才向刚才说话的灵位道谢,就见灵位上刻着元朝忽必烈,一旁的朱元璋笑直接倒在桌面,“你家大宋,最后就亡在这群鞑子手里,你还道谢,哈哈哈!笑死朕了!” 赵匡胤:“……” 与此同时,缓缓行进的马车外,典韦和许褚嘟嘟囔囔的说着齐国的事。 “要是我和你去……” 车外步行的典韦,伸手将同样徒步而行的许褚肩头勾住:“咱俩往城墙上一站,会不会战事一会儿就打完了?” 说话间,又过去七里左右,马云禄跟随丈夫赵云率五百骑兵过来相迎,赵云向来遵守规矩,还未靠近御辇,远远的,就跟妻子下马,大步走来车旁。 夫妻俩齐齐拱手。 “云(马云禄)拜见陛下!” 车帘掀开,露出苏辰的面容,他笑了笑:“赵将军夫妻就不用多礼,此间又没外人,上马在前面领路。” “喏!” 赵云重重一拱手转身离开御辇,翻身上马,随后与霍去病见过礼,两支骑兵并为一起,将皇帝的大旗立起来,到前面开道。 齐国京畿虽说进入战时,但并未发生真正意义上的厮杀。这一路前行,途中田野、村子并未遭到破坏,远远近近的山村还能见到畏畏缩缩的村中农人躲在村口或围起来的栅栏后面偷瞧远方道路间的夏国皇帝仪仗。 也有壮着胆子在田间劳作的农人,此时跪在地上,看着军容整齐,铁甲狰狞的队伍,跪在那浑身发抖,黝黑的脸庞都显出苍白来,生怕突如其来的夏国皇帝仪仗,嫌他们碍眼,一刀宰了。 好在仪仗连停都没停,直接从田地间过去。 这令的田里的农人松了一口气,全身发软的瘫坐到地上,回过神来才发现,额头脸颊,后颈全是一层冷汗。 家中的妻子抱着孩子和村里的亲戚飞快出来,将他抱住。 “你不要命了啊,这个时候还在田里忙活!” “你这死鬼,你是家里的顶梁柱,要是被杀了,让我和女儿怎么活!” “……爹爹,不怕!” “没事没事,夏国皇帝的军队好像也不是那么吓人。” “呸,不吓人,你浑身的汗从哪里来的?只能说夏国皇帝杀咱们卑贱之人怕脏了刀口。” 农人和妻子,还有一个亲戚蹲坐在田埂上絮絮叨叨的说着,不时发出几声感慨,直到浩浩荡荡的皇帝仪仗队伍消失在前方,他们才从地上起来,拍了拍身上尘土,继续在田里忙活。 而苏辰这边,仪仗队伍又走过一条街,终于抵达驻扎忻襄北面二十里的夏国军营,李靖等一帮大将,率两军各五千人在营外列阵,见到皇帝的仪仗过来,纷纷拄响手中长兵,大声呼喊。 “万岁!” “万岁!” …… 山呼海啸般的声音响彻军营上空,兵马忙碌的营地里,被士卒催促清洗脏旧衣物的齐望阁父子,双臂几乎脱力了,接连两日清洗衣物,他俩双手发白,双臂止不住的颤抖。 后宫嫔妃百余人也都换下了平日里的华贵衣裙,皆是布衣荆钗,脸盘素净,除了皮肤白皙娇嫩,倒跟村里的妇人相差不多,这两日跟皇帝还有太皇太后赵庄懿一样,在营地里做着粗活,手脚都磨破了皮,叫苦不迭。 不时还会被军中将士调笑几句,令得当中有些妃子生了想死的心。 尤其赵庄懿活到这般大的高龄,还是第一次为他人清洗脏旧的衣物,双手被水泡的发皱,手心好几个血泡。 此时,山呼海啸的呐喊声传来。 齐望阁手里拿着的葫芦瓢啪的一下掉进木盆里,溅起水花。他战战兢兢地与儿子齐克安对视一眼,连忙前朝一旁监视他们的一个士卒拱起手:“敢问外面是谁来了?” 对方毕竟也当过皇帝,那士卒还是回了一句:“称呼万岁,自然是皇帝陛下。” 从旁人口中听到皇帝二字……父子俩的心情是复杂的,两人赔笑的点点头,正要继续清洗衣物,随后便有一个都尉压刀走来。 “你两个暂时放下手中活计,跟着我走!” 齐望阁、齐克安不安的应了一声,起身将手在衣袍上擦了擦,跟着那军中都尉走向前营,过去的途中,他们还看到各自的嫔妃在一身粗布麻衣,狼狈的清洗衣物,或打扫马粪。 她们也看到齐家两位皇帝,呜咽的哭了出来。 太皇太后赵庄懿没脸见他们,想要将头埋下来,结果就被走来的士兵拉出来,退到这边父子俩身旁,“一起走吧,我家陛下已到中军大帐。” 三人过去时,被滞留军营的文武百官也都悉数等候在帅帐外面的空地,像平日上朝一般,排的整整齐齐,不过部分人脸上带着淤青,这两日里,不知跟谁发生过矛盾被人殴打。 四周,寻常士卒已被虎卫、神机营士卒替代岗位,将四周严密护卫起来。 齐国文武乌泱泱站在几列,前排的杨奇看到被一身粗布麻衣的齐望阁、齐克安,心里没来由觉得痛快:给了你们一晚自尽的时间,现在可好,受辱同牛马。 齐家父子俩过来并未看到齐庆宝,快至帐口,虎头刀嗡的一下,几乎贴着他俩面门落下来,两人吓得齐齐往后一退,看到劈在地上的那口刀,冷汗直流。 旋即,怯生生的看向身材膘壮的许褚,后者重新抬起刀,扛在肩头,眸子在细长的眼眶里冷冷瞥了眼两人。 “站在这里等着,陛下唤你们,才可进去!” 大帐之中,军中诸将都在,中间是一身常服的齐庆宝,将近六十的年纪,站在中间,朝长案后面年轻的皇帝拱手行礼。 “臣齐庆宝,拜见陛下。” 老人神色镇定,哪怕今日落魄了,也尽量保持语气不卑不亢。不过,目光也偷偷打量帐中首位大马金刀端坐的身影。 刀枪剑戟各种兵器,兽毡皮毛,衬在苏辰身后显出一片金铁狰狞之气,他如今身形也是高大之辈,穿着暗沉的兽吞山纹甲,后背的披风被一旁的常侍吴子勋收拢在臂弯,另一侧还有山岳般高大的猛士。 “其实这事上,你最为无辜。”苏辰不看着这个曾经的齐国皇帝,笑了笑:“原本咱们许多事,不需要这么麻烦,更不用在此处相见。” 齐庆宝抿着嘴唇,闭上眼睛:“陛下说的是啊。” “你那儿子,伙同他母亲幽禁你,逼你退位,朕心里都知道。” 苏辰站起来,绕过长案,在老人肩头拍了两下,让他安心:“……朕的使臣王怀义的死,也与你无关。” 望着老人垂着的脸,继续说道:“原本等你献国投降,封你一个侯爵,与膝下儿孙安详晚年,没事儿的时候,还能给宗庙的齐家列代先帝上炷香,磕几个头,可现在你也看到了,兵戎相见,朕就不能给你那些东西了,至少有部分东西从里面剥出去。” “臣都明白……”苏辰说的这些,齐庆宝心里自然也都清楚。 苏辰敲了敲桌面,声音冰冷。 “侯爵,朕还是要给你,不过食邑就不多了,至于你儿子和孙子,可能就没你这样待遇。” (本章完) 第三百四十三章 跟着苏辰打仗,女人越打越多 听着这番冰冷的话,齐庆宝点点头,不敢有其他微词。 但还是忍不住,试探的恳求一声:“陛下,那……那我曾孙……陛下可否不用降罪?” “小孩子嘛,不知大人的事,朕就不难为,就交由你去抚养,别再养出像齐望阁、齐克安这样的子嗣。” 苏辰做到这份上,已经是给予最大的优待了,毕竟掀起战事,属于敌国关系,这一路打下来,将士们是需要给予交代的。 齐庆宝在这整件事里,扮演的是投降夏国的角色,与王怀义交情还不浅,所以这位老人要从里面摘除出来,齐家的根也要别人留一点。 做皇帝嘛,赏是赏,罚是罚,一定要将水端平,不仅要让人心服口服,也要做给天下人看的。 “那就去做苓州固城侯,食邑三百户,接上你的曾孙,即可去苓州。” “谢陛下恩赐!”齐庆宝眼中终于有了一点神采,原本想问齐望阁父子俩,还有老妻赵庄懿如何处置,可与苏辰目光对视,那眸底蕴着冰冷的寒意,他将话咽回肚子里。 他呼出一口气,拱手:“臣齐庆宝,先行告退。” “去吧。”苏辰笑着点了点头,看着老人离开,走出帅帐,转身走回长案,抬了抬手:“让齐家父子,还有赵庄懿进来。” 外面,齐庆宝走出帅帐便看到儿子、孙子,还有老妻,虽说闹到这种地步,终究是至亲老人含着眼泪,朝儿子和孙子以及老妻拱了拱手,这一别,恐怕这辈子就再难相见了。 他沉默的垂下手,没有留下半句话,便转身让一个士卒带路,前去接上曾孙,乘坐马车离开军营向北而去。 帅帐这边,齐克安悄悄拉了下父亲的袖子,等到父亲偏过头看向自己时,他才开口,小声说道:“阿爷都没事,我们肯定也会没事,对吧,父亲?” 齐望阁到底是成年人,心中虽然希望跟儿子说的一样能没事,但事实恐怕没那么好运了,只是不想吓到齐克安,努力挤出一点笑容。 “喂,你们三个,别嘀咕了。”许褚斜眼看了一眼这三人,瓮声瓮气的挥了下手,有些不耐烦的说道:“陛下唤伱们进去!” 齐望阁慌忙点头,搀着母亲赵庄懿,与儿子齐克安小心翼翼的从这个大胖子身边慢吞吞的挪步走进帐帘。 映入眼帘便是各军将领坐在两侧,偏头过来打量他们,待看到上方的苏辰,齐望阁、齐克安慌慌张张的跪下来:“罪臣拜见陛下。” 而赵庄懿站在那一动不动,将老脸偏开。 “两位”苏辰声音淡淡,他喝吹了吹茶盏漂浮的茶梗,抿上一口后,看向地上跪着的齐望阁,和赵庄懿。 “杀朕的使臣,可想过今日?” “想……”齐望阁急忙点头,反应过来,又连忙摇头:“……没想……陛下罪臣到底是想还是没想过?” 呵呵! 帐内众将都笑了起来。 苏辰也跟着笑了一下,他将茶盏放回桌上,目光再抬起时,眸底全是冰冷。 “你篡位就篡位,跟朕的使臣过不去何意?知不知道,朕很看重他的。” “死就死了,你想如何?!” 赵庄懿的脾气很大,从小别人对他恭恭敬敬,不敢有丝毫违背,嫁到齐国的几十年里,就连身为皇帝的丈夫,也不敢忤逆她的意思。 此时面对只有二十一岁的苏辰,让她心底极为不舒服,可身陷囹圄,也就只能过过嘴瘾,然而下一刻,老妇人直接被起身的张翼,一巴掌扇在了地上,花白的发髻瞬间散乱,口鼻全是血流出来,为数不多的牙齿也蹦出几颗来。 “母后……”齐望阁跪着转身,去查看母亲。 “陛下!陛下!”一直发抖的齐克安被这一吓,跪在地上慌忙的朝苏辰磕头,“求求开恩,饶过我们性命!” “陛下!”齐望阁跟着在地上磕头。 苏辰朝他俩笑了笑,朝张翼抬抬手,他过去将地上的老妇人直接拎起来,压的跪下来。 “杀你们?朕怕污了刀,而且死……实在太便宜你们了。” 老妇人满脸血污,怯生生的盯着苏辰,刚才那一巴掌,直接把她拉回了现实。 苏辰从椅上站起来,“尔等三人,贬为庶人,迁夏皇宫浆洗司,永不得出宫室!” 齐家父子,还有老妇人本来是怕死,可听到迁到北地,永远为奴为婢清洗衣物,继续磕头求饶赵庄懿直接傻了,这比一刀杀了她还痛苦。 “夏国皇帝……老身是魏国宗室,老身的姐姐还是……” “很快你姐姐也来跟你作伴。” 苏辰懒得再跟他们废话,帐外的亲卫进来,直接将三人拖到外面,哀嚎求饶的声音渐渐消失后,接着就是齐国的文武,不过只让杨奇还有几个领军大将进帐。 敲打一番,又说了一些良禽择木而栖的话给予安慰,便将他们打发到外面等着。 “文优。” 坐在前排的贾诩得到苏辰的示意,他过去坐到李儒身旁,低声说了一句:“齐国的宗室交给你了。” “是。”李儒捻着下颔的须尖笑了一下,便起身跟着走出大帐。 帐内没有外人后,苏辰这才撤去了脸上的冷漠,笑起来:“那些后宫嫔妃朕就不打算让她们殉葬,或贱卖为奴,诸位将军也知道,朕乃后世之人,对于女子终究有些心软的。”、 话语停顿了一下。 “……那就悉数赠给诸将,交由你们安置了,多多开枝散叶!典将军就算了。” “啊?”典韦愣了一下,“为何我没有?” “这些女子太娇小了,怕……一晚上,人就没了,朕给你找体格大的!” 典韦回味过来,猛的点头,双手比划:“陛下太懂老典了,我要那种膀大腰圆的!” 下方一众大将本来也没想,被典韦这一比划,配上那凶恶的表情说出这番话,顿时哄笑起来。 董卓若有所思抚过浓须:“典将军口味……有些独特!” 赵云也在一旁傻笑,随后就被马云禄用手肘顶了一下腰,小声道:“你不准要!” “嗯,为夫不要!” 不远的李傕站起来,有着当马贼似的神态,“以前那会儿,跟着主公打来打去,挣的是官儿,是金银,现在跟着陛下打仗,打着打着家里的婆娘是越来越多了。” 项羽听得有些迷糊,但好面子不便问出来,他旁边的吕布小声解释,便说起当年的燕国、魏国皇帝的那些嫔妃,悉数都赏给了军中将领,自个儿却一个都不留下。 “项王等会儿,也挑几个暖被窝?” 项羽对苏辰这一豪迈举动,忍不住赞赏,至于去领几个女子,他没那个兴趣,眼下只想封一个官职,让曾经的麾下,还有虞姬回来。 他摆手拒绝了吕布的提议。 “某只要虞姬一个就够了。对了,之前那个董卓说,你也有一个貂蝉?” 吕布愣了一下,摇头:“只想发妻能来,其余不做他想。” “诸位!”苏辰走出长案:“齐国都城既已打下,我们该去齐国皇宫看一看了,将皇帝府库的珍宝悉数搬出来,犒劳三军将士,给他们休假三日,好好在城中享受一番。” 之所以这么做,原因是打完齐国,便要转道浑河上游,进攻梁国南部,届时还要与马超的骑兵汇合,与关羽、夏侯渊的西路军形成南北夹击之势! 出发之前,自然要让军中将士好好休整一番,逛青楼还是大醉一场都行。 说完,苏辰大步走出帅帐,两侧的军中宿将起身纷纷跟随而出,骑上跟着的战马,领着各自亲卫与拱卫御驾的虎威、神机两营出了辕门前往忻襄逐日门。 而先一步离开的齐国文武,因为之前是徒步来的,回去的时候,自然是步行回去,杨奇走在队伍后面,他身旁多了一个中年文士,捻着长须似乎和他说了什么。、 这位历经朝政的齐国前丞相,脸色都变得惨白。 “齐国两百多年,宗室多达万人,京中直系、旁系就占三千……这都是动乱祸根,陛下得了齐国江山,该照拂万民,这片土地不想再生兵事。” 李儒眯了眯眼睛,双目隐隐绽有寒光,轻声道:“但陛下初得齐地,民心未归,倘若脏了手,对治理多有不便,你……可明白了吗?” “三……三千多人……这如何使得……” “呵呵……悄无声息的离开,太容易了。”李儒勾了勾手,让杨奇靠近一点,随后在对方耳旁轻声道:“一部分毒杀家中……一部分迁移出城……半道让‘强盗’截杀。只要不让消息传到四下,想怎么来都行。” 见他还犹豫,李儒双手插袖,望着前方。 “死齐国宗室,还是死自家人,可要想好。诸位可是绑了天子献城献国,一身污点,这天下哪有皇帝敢用你们,何况,以后这天下只有一个国家,一个皇帝了。” 杨奇抿了抿嘴,一咬牙,朝李儒拱起手。 “谢先生教导,此事奇与其他文武定然为陛下分忧!” 如长龙一般的队伍旌旗林立,带着溅起的烟尘蔓延齐国都城忻襄。 不久之后,城头的齐国旌旗,被降下了城头,升上夏国黑底白龙旗! …… 冷风吹着绵绵细雨。 远在距忻襄七十多里的原野上,土地泥泞不堪,为躲避战事的百姓还在往他处而去,后方已有附近县衙的骑兵追上来,朝他们大喊战事已毕,可回乡归家,继续操持农事的话语。 熙熙攘攘的人潮之中,也有一道逆行的孤影,穿着褐色的长袍,发髻须髯皆白,干净整洁,与周围难民格格不入。 多出一股风仙道骨的风姿,他听着远处的快马呐喊,呢喃一句。 “夏国皇帝的动作真快……正好去见见他。” 他身形仿佛无实,在人群当中顺畅前行,一步跨出,身形便过去一丈,一个时辰便看到了大城忻襄,以及城头悬挂的夏国旌旗。 (本章完) 第三百四十四章 张角之友 忻襄,逐日门。 夏国皇帝的仪仗以及文武百官入城之后,城门已解禁到得此刻百姓可以随意出入城关,眼下战事不起了,想要出城躲难也就没了必要。 之前拥挤的城门,人群三三两两的散了,带着所有家当又返回城内的家中,剩下的多是滞留的商旅,接受西凉军士卒的盘查过后,急急忙忙的出城贩货去了,也有百姓的出去砍柴,到山中搜刮一些山果。 小雨之中,守城的西凉兵放行了两支商旅,似乎看到了什么,淅淅沥沥的铅青雨幕里,一个穿着道袍的老人,举着算命的旗幡慢悠悠过来,那幡与寻常不同,尽用的白布。 “齐国的出家人,居然还有用白幡的……” “各国不同嘛,咱们的国师张角,不也用的黄幡。” “黄那多金贵,白幡能比?” 雨天里的道士举着旗幡过来了,交谈的两个西凉兵便停下话语,任由他过去,他们都知道陛下喜欢道家,身边还常跟着一个姓李的老道士。 那道士须发皆白,风仙道骨,一看也不像心怀叵测之人,何况他们只检查车队,对于单独行进的人很少盘查,又值兵荒刚过,没办法检查路引,索性将就让其进城。 两个兵卒又盘查了一架驴车,回头再看,那老道士已经远去数十丈外了。 “走这么快?” 他俩疑惑的声音里,前方的老道士举着旗幡在街上闲逛,看着街上并没有遭受战事破坏,时有府衙的差役巡街,或在市集口朝聚拢的百姓宣读皇帝弃位,齐国并入夏国的告示。 一路见闻之下,道士忍不住,赞赏的点了点头。 不久,他举着白幡径直走到皇城,被皇城的军士卒拦下,一个校尉握着腰间刀柄走过来:“这位道长,皇城禁行,你还是另去他处!” “呵呵,能否通传你家皇帝,就说浮云山吕之远求见。” 那皇城校尉也笑起来,朝面前的老道士挥手:“道长,天子可不是说见就见的,你还是回去吧。” “劳烦通传一声,见与不见,又是另说。” 见老道士笑呵呵的不走,那校尉原本想赶人,可见对方如此高龄,细瞧之下又见对方道袍竟没被雨淋湿,心里不由有些惊讶。 便让人告知了城楼上的守将,后者名叫孙赞是降将,也是杨奇的女婿,他听到浮云山三个字,脸上藏不住惊讶的表情,赶紧下了城楼,令了那校尉过去拜见,可到了城门口,老道士的身影却是不在这里了。 问守门的士卒,他们也有些茫然,刚刚看向别处,对方什么时候不见的,完全不知情。 “快去通报陛下!” 如今投降夏国,孙赞自然要称呼苏辰为陛下,他派那校尉领着几人赶紧进宫,不管那道士来意是好是坏,他都得尽早让天子提防。 传闻里,浮云山可是有一位老神仙,法力通玄,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刚才校尉说的老道士。 天下有五大宗师,但老神仙只有一个。 他按下有些焦急的心绪,看着麾下校尉领着几名士兵在宫道间跑远,他心里七上八下,“要是怀有歹意来的,那可就麻烦了。” 沿着长长的宫道延伸过去,第一座金殿之中正当晌午的正宴,是觥筹交错的喧哗声。 董卓哈哈笑着,挺着大肚皮,举着酒杯在各将领席间来回走动。 “在齐国早朝的大殿里用宴,陛下果然懂老臣的心思,哈哈!” 大殿之中入席的将领,俱军中大将,就连中层将校也都位列其中,这是苏辰特意破例的一次,不过看着众人相聚甚欢,往后说不得要改成常例,军队中层军官,是某营兵马的中流砥柱,该给的待遇,苏辰从不吝啬。 而如项羽、吕布、贾诩、赵云等华夏文武皆在御阶下第一列位置,也是最能显示殊荣的位置,依次便是军中将校,最后的齐国的文武,挑出数十人代表其余人出席,位列在殿柱之后。 身为降将降臣,他们自然清楚比不得夏国这些跟随皇帝打天下的骄兵悍将,屈居末尾也属实正常不过,但想到往后能不用再动刀兵,不用再死人,能与夏国这些大名鼎鼎的将领们一起用饭,席间的气氛也不由让他们有些意气风发。 这可是与前些日子那种憋屈感,是完全不同的感受。 入宫开宴之后,苏辰就吴子勋带话给各军大小将领,不用讲究太多的规矩,今日庆功宴只需大块吃肉,大碗喝酒,怎么痛快怎么来。 中层军官,多数都是性子粗野惯的,得了陛下首肯,那叫一个放开了的吃喝,除了伱一言我一语地大声谈笑,还有几人脱了上衣,光着精壮的肌肉,要给苏辰表演角斗,搏到激烈处,引得吕布、董卓、李傕好斗的将领,大声叫好。 项羽感受这军中氛围,不由多看了御阶上的苏辰几眼,想不到对方能让各性格不同的将领如此和睦相处。 换做是他,或许都不一定办到。 想到气走的亚父,离自己而去的好些老兄弟,脸上顿时黯然下来。 垂下的余光里,忽然有人走近,项羽抬起视线苏辰笑吟吟的不知何时来到他案桌面前,举着手里的酒杯。 “项王怎的一个人喝闷酒?” 苏辰猜得出他在想什么,随后朝那边各席乱跑的董卓叫了声,“太师,怎的不跟项王喝酒?可是瞧不上项王?” 正与赵云、马云禄夫妇喝酒的董卓,回过头:“啊?”了一声。 他赶紧擦了擦须髯上挂着的酒水,重新满上一杯,连同酒壶一起带了过来。项羽被苏辰这一说,弄得笑起来,起身双手捧酒,与董卓、苏辰一起碰了碰杯边。 一杯下肚,项羽谢了董卓劝饮,他看向苏辰:“陛下,不知何时封官?” 他并不是在意什么官职,这般问,自然是想将虞姬带来这个世道。 “眼下肯定不行,等西线打完,将梁国一并收拾了,班师回朝后,众将一起论功行赏。”苏辰知道他心急如焚,亲手为他重新倒了一杯酒水,“项王不用心急,此事早晚而已,眼下一起多感受此番世道,等虞姬来了,或项王那批老兄弟来了,也好跟他们讲讲。” 大殿里吵吵嚷嚷,两人说话声,后面的中层军官和齐国文武自然是听不到的。 但最近的华夏文武们,却是能听清,吕布在隔壁席位,他起身过来:“项王莫要觉得自己是一人,你看周围谁又不是孤零零来到此间世道?” 董卓点头道:“还有深仇大恨的。” 深仇大恨? 项羽好奇的问道:“谁?” 这边董卓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他旁边的吕布:“我就是被他杀了,当时那柄画戟这么长,唰的一下插过来,直接把老夫捅的肠子都流出来!” “……太师做了何事,心里不清楚?”吕布‘切’了一声。 “老夫做的事,你也做了,你杀我,还不是因为王子师的离间计,为了一个女人……”董卓说到这里也有来气,跺脚道:“当初你为一匹马,后来又为貂蝉……早知道,老夫就不碰她了。” 李儒凑上来,小声道:“太师,儒劝过你的。” “有吗?” 董卓眨了眨眼睛,干咳两声,端着酒杯装作糊涂的表情,转身溜走:“老夫当时可能喝酒,没听进去……” 听到这里,项羽顿时明白,吕布为何不想提貂蝉。 不过想到两人竟然有这么大的仇恨,现在相处的却像个两个孩童,把仇怨摆出来当做笑骂对方的谈资。 众人的说笑喝酒的时间里,苏辰拉着项羽又说了一些话,陡然有声音从殿外传来,那声音明显苍老,却入众人耳中,又是清朗中正。 “浮云山吕之远前来拜见夏国天子,不知可否进来讨一杯酒喝?” 大殿中的嘈杂瞬间被这声压了下去,众人随即停下话语,与手中敬出的酒水,纷纷偏头看向大殿。 典韦、吕布、项羽拖着高大威猛的身躯,缓缓站起身,眯起了眼睛。 齐国那数十名文武面面相觑,也不知道是谁,竟然如此猖狂,当中的杨奇嘴里念叨‘浮云山’三字,脸上顿时露出惊容,连忙起身走出席位。 “陛下,是梁国浮云山的老神仙!” 苏辰皱了皱眉,浮云山? 他之前听张角说起过要去梁国拜访一个修仙之人,不曾想一去就是两年没有音讯,去信问张梁张宝,就连他两人也都不知自家兄长的去向。 “远来是客,仙长要讨一杯酒水喝,大可进来!” 苏辰走回御阶,单手按在御阶一侧的金雕护栏上,军中众将也都一一起来,他们都是着甲入殿用宴,这一站起来,刚才还歌舞升平的大殿,瞬间充满了金戈铁马的气息。 交织的目光望去的殿门,一个穿着道袍的老头,负着双手慢慢悠悠的走上外面的石阶,他身后还有过来报讯的城门校尉,看到老头的刹那,直接惊倒在地,他连滚带爬的绕过对方,冲到殿门。 “陛下……就是他……他在皇城门口说见陛下,一眨眼的功夫,居然来到这里了。” “呵呵!” 老道士抚须微笑,径直跨过殿门的门槛,对两侧看来的将军们视而不见,只是随手揖了一礼。 “夏国天子,贫道乃张角之友,不知可有席位一坐?” 今天三章 (本章完) 第三百四十五章 老神仙 张角跟他交上好友了? 想到两年前刚打下魏国鹿阳不久,张角来宫中见过苏辰,跟他说要去一趟西北梁国,他感觉出那里有同道中人。 这一去就是两年之久,可以说是了无音讯。 而眼前这个老道士竟自称张角的好友,为何一个人出现在这里向他讨要酒水? 苏辰收回思绪,看着已入殿的老道士,既然是大贤良师结交的好友,他自然不会给对方脸色,便笑起来,抬手:“道长是国师的好友,自然有座!” 说着,朝贾诩那边做了一个请的动作,侍候在侧的宦官赶忙带人搬来座椅摆上,谄笑着请那进来的老道士过来入座。 道人不言不笑,抚着犹如银丝的长须,瞥了一眼宦官们搬来的座椅,颔首阖眼。 “秽人触碰,贫道不坐。” 苏辰皱起眉头,怎么感觉这老道士是来找茬的,大殿两侧的华夏诸将脸上露出怒容,而后方的齐国臣子们脸上多少有些害怕的表情。 “仙长不坐宦官碰过的,难道要让朕亲自给你搬来桌椅吗?” 此时众将正等着,只要对方敢说一个‘好’字,上去就将这癫道给弄死。 不过那边道士仿佛知道这些将领心里所想,睁开眼,乐呵呵的摆了摆手,“不敢劳驾陛下,贫道山野之人,不用那么娇贵。” 话语落下,抬手挥袖,被一众宦官搬来摆下的桌椅,发出‘吱’的一声齐齐向后挪开,凭空推回到那几个宦官面前。 他径直过去洒脱的坐在地上,变戏法般从袖里取出一个酒壶,壶肚扁圆,上口狭长,两侧壶身都印着寿字,递到贾诩面前,笑眯眯的仅说了两个字。 “有劳!” 李儒愣了一下,看向贾诩,后者却是不恼,接过老道士的酒壶,将自己桌上的那壶酒水,从壶嘴倒出入对方的壶口。 “道长,请!” 贾诩言语温和,将灌满的酒壶递还回去,“不够,可让诩再为道长倒酒。” “够了够了,一壶便够了,再多贫道可就消受不起。” 老道士话里话外透着一股让人琢磨不透的语气,接过递来的酒壶,朝御阶上的苏辰敬了敬,也不等苏辰举杯示意,自顾自的仰头灌上一口。 “啧……好酒……这宫中的御酒就是不一样。” 苏辰见贾诩彬彬有礼,态度温和,大抵明白过来,压下刚才心里的不喜,也笑着回到龙椅坐下,“仙长来皇宫,应该不是仅仅讨一杯酒水尝尝吧?” 老道士点点头,又喝了一口酒,将酒壶放到地上,不客气的抬手一勾,将贾诩面前盘中宫中特烧的酱汁羊肉隔空取到手中,津津有味的吃起来。 见对方不回答,苏辰继续问道:“不知可否询问道长,我夏国国师张角现在何处?” “刚才还仙长,这会儿又叫贫道为道长,陛下真是薄情之人!” 砰! 董卓直接拍响了桌面,浓须浓髯怒张开,双眼瞪如铜铃,“癫道,再敢口出狂言,对陛下不敬,定让你试我手中利刃!” 在座的华夏文武们其实并非将苏辰看做效忠的皇帝,更多时候是当做自己后辈看待,而董卓另有一种情感,他是看着苏辰从无到有,帮着他从八百人一直走到如今皇帝,仿佛将苏辰当成另外一个自己来培养,看着他登到最高处。 苏辰也是成年人,自然明白这些华夏文武们心里所想,不过他也乐见其成,有这样纽带,其实不用那些令牌控制,也能很好将他们聚集在身边,不用担心出现背叛之事。 “太师息怒,这等癫道哪能让您动怒,让傕来收拾他!” 李傕拉着董卓坐下,他揉了揉腕甲就要走出席位,没成想身旁的桌子陡然动了一下,将他脚步给挡住。 这一幕,都被苏辰看在眼里,这个老道士稳稳坐在对面地上吃肉,那桌子隔着两三丈就将李傕挡住。 不管是武艺,还是真跟张角一样,身怀异术,都是厉害人物。 但现在,他不想动粗,齐国文武还在,一旦搅了宴席,他脸上也无光。 “李将军,暂且坐下。诸位将军也都坐下!” 苏辰吩咐了一句,随后招来吴子勋,让他将齐国的文武,还有中层军官暂且带到殿外等候。 杨奇等人大抵明白夏国皇帝意思,怕老神仙说了什么秘密,让他们听了去,旋即,纷纷起身告退,走到外面等候,一同出来的,还有两军中层军官,与这些朝臣不同,他们出来迅速将寄存的刀兵挂到身上,警惕着大殿内,随时做出搏杀准备。 这样的素质别说齐国的文武没见过,就连皇城士卒、宫中侍卫这样的武职,都没听说过,众人心里不免感慨:“这才是一统天下的兵将啊。” 片刻,宦官出来将大殿的门缓缓关上,将众文武还有军官们的视野隔绝。 而里面,吃肉的老道士也终于吃完最后一块,依旧盘腿坐在地上,意犹未尽的吮吸着手指头。 旋即,他才笑道:“刚才陛下问贫道什么来着?” “国师张角,朕记得他曾说要去大梁浮云山,寻找同道中人。” 苏辰从龙椅起身,径直走到御阶前停下:“如今见道长,便知道长就是那位同道中人,可道长前来,却不见国师回朝,敢问国师去了何处?” “他啊……他去了西边!” 老道士倒也洒脱,拍着屁股站起来,提着酒壶走出两步:“你家国师与贫道云游四海两年,前些年从陛下这边传出,陛下有长生之术,他笑着说世间或许真有,但绝不在陛下这里。” “然后呢?” “陛下不急,容贫道慢慢道来,他向贫道告辞,说要走遍山川大河,去给陛下寻长生之术,要让陛下名副其实!” 听完老道士这句话,苏辰心里一热,当然不是感动的温热,而是感觉到始皇帝已经按耐不住了! 果然。 苏辰开口说话的瞬间,身后嬴政的虚影浮现,苏辰脸上的表情陡然变化,在那名叫吕之远的老道目光里,陡然绽出与之前完全不同的气势。 “道长,伱最好说清楚长生之术!” 哗! 袖口拂开,苏辰一掌拍在护栏上雕刻的十二兽头上面,语气威严肃穆,此刻如同始皇帝,做出对方习惯的动作,以及说话的口吻。 对于这样的变化,老道士眼中也有微微有些惊讶,刚才还温和的皇帝,瞬间变了一个人,望来的眸子,杀气森然,仿佛蕴着成千上万人的尸骨一般。 吕之远修道一百多年,头一次感觉被人盯着,四肢会变得僵硬麻木。 “夏国国师张角说西边看看,就算寻不得长生之术,也能找找灵药,看是否配出可长生的仙药来。” “你没有诓骗朕?”苏辰压着兽头,声音低沉,在殿中回荡。 “自然没有丝毫欺瞒陛下。” “所以你跑到这里来,就是跟朕说这些虚无缥缈之事?” 吕之远顿时愣了一下,没想到苏辰刚才对长生饶有兴趣,忽然就说出这番话。他抚了抚白须,笑道:“自然不是,贫道过来还有一事,想要劝阻陛下!” 御阶上方,苏辰一拂宽袖,大步走回龙椅坐下:“讲!” “陛下可听过,天地万物皆有定数,就好比如一颗大树,从根而起,粗壮成荫而陛下却如一把利斧,斧口锋利,凿木而伐!” “呵呵,来劝阻朕停下征伐的铁蹄?” 苏辰或者说是始皇帝的声音响彻大殿:“在朕面前卖弄玄虚,只为你这后面的话铺垫吧?朕自起兵锋,立誓伐四国而定天下。你说的定数,朕万一就是这个天地定数呢?” “陛下自诩天地定数,恐怕有点妄自尊大了!” 吕之远收起酒壶,拱起手:“原本六国乃天数,四海和睦,百姓安宁,陛下却擅加以兵戈,想要一统,此乃有违天理,然,天地之力,穷凡人一生难以抗衡,今日陛下要一统,明日天地未尝不会降下真命之人,将此间世道拨乱反正,那陛下所做之事就前功尽弃。” “哈哈,原本朕觉得你前面说的还有道理,可后面那句,让朕更想要一统四国,看看会有何真命之人与朕厮杀!” 苏辰双手按在龙椅扶手,盯着他一句一顿:“朕要看看,有多少真命之人,够我杀!” “陛下既然意已决,贫道再劝也无用了。” 下方的道士拱了拱手,叹出一口气,转身走向殿门,抬手一挥,沉重的殿门自行打开,便大步而出。 大殿之中,华夏文武俱带着不甘过来,曾经的未尽之事,有心在这里得以施展,要是如这个道士所言,他们肯定是不干的,若是对方故弄玄虚,那就更要杀了这人。 吕布嚯的一下,站起身:“陛下,请诛杀此人!” 两侧华夏众将也都起身拱手。 “请陛下诛杀此人!” 外面的齐国文武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何事,可听到传来的声音只得纷纷拱起手,与军中那些将士齐声喝道:“请陛下诛杀此人!” 御阶上苏辰屹立身姿,抬手猛地一挥,宽袖哗的拂响。 “杀!” 大殿之外,走出来的吕之远听到这声回过头,就见穿着兽面吞头连环铠的大将跨步而出,手中挽起一张大弓。 ——辕门射戟! 箭矢嗖的一下飞射而出,道士还没反应直接被贯穿胸口,被箭矢所携巨大力道,带飞出十多丈,直直划过下方石阶,落到远处的广场。 周围宫中侍卫、皇城士卒冲过去,走近时,原本被射杀的道士渐渐飘起白烟,等烟雾散去,只剩一件道袍被羽箭钉在地上。 衣袍内,残留一根柳木。 (本章完) 第三百四十六章 诸位皇帝的日常,及鼓励 看到地上的柳木残枝,袅袅散去的白烟,过来的皇城士卒和宫中侍卫脸上露出惊色。 迅速拔起羽箭,连带那件道袍、柳木抱在怀里,奔上石阶,跑过同样一脸惊骇的齐国文武中间,径直冲进大殿,单膝跪地后,将东西放在御阶前。 “这老道士还是有些异术,老夫要以为跟之前那个梁国人故弄玄虚!” 董卓上前将地上的道袍、柳木拨了拨,随手将那支羽箭丢还给吕布。霍去病也上前看了眼,“当年大汉也盛行巫蛊之术,这道士说不得也会,陛下当要提防一二。” “这老道士说是跟国师是好友,却过来在陛下面前卖弄一番……以某看,恐怕此言有假。”吕布插回羽箭到箭筒,丢弓拱手:“陛下,此人或许有些异术,但在刀兵面前,也不见得能讨得好,既然射了他一箭,那就别给他逃走的机会!” “请陛下下令!” 董卓、赵云、霍去病、李靖等人出列拱手,他们也跟吕布想的差不多,既然得罪了,那就更彻底一些,直接将人捉住杀了,省得让对方日夜惦记。 “调动可动之兵,京畿之内,一寸寸的搜查!” 苏辰此刻有着始皇帝的脾性,当年他坑杀术士就从未手软过,对这些故弄玄虚的人,极为痛恶。 “……见到此人,不用问话,直接杀了!” 庆功宴是吃不成了,不过军中这帮将领们却一个个兴奋的摩拳擦掌,尸山血海都杀过来了,什么敌人没见过,追杀一个会异术的道士,那叫一个激动。 李靖当即叫人取来忻襄的地图,如同开战打仗一般,与围过来的诸将领在城中四门之内比划几下,随后又着重点了点城外,尤其是梁国的方向。 他语速飞快的布置完毕,吕布、项羽等人笑呵呵的与其余将军飞快出了大殿,军中那些军官们,当即挎着刀兵跟着离开。 这把齐国文武们看得一脸懵逼,不知所措。 随后,皇帝命他们进来继续用宴,杨奇连忙劝阻:“陛下,那老神仙可是活了一百多岁,在梁国,还有齐国这片地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刚才那位吕将军一箭射过去,人明明被射中却化作一根柳木,可见是法术的。” “那又如何?” 苏辰与嬴政的脾性合二为一,这次是真动怒了,岂是一帮降臣能劝得了的,“朕连天都不怕岂会怕一个装神弄鬼之辈,他有法术,朕的国师就没有?” 他抬了抬手,竖起一根手指,声音响亮。 “朕要天下一统他却说朕逆天而行,要遭报应,哈哈哈……朕举兵的那一刻,就已经逆天而行,苍天朕都不惧,何惧一个老道士,尔等谁要再劝,就与那老道士一样,犯欺君之罪!” 抬起的手臂横挥,袍袖拂开,苏辰领着典韦、许褚转身走下御阶。 “好好吃喝,吃完了就做之前朕吩咐的事。” 走出大殿,苏辰想着刚才那老道士的话,不由有些气闷,这不就是王莽与刘秀的桥段吗? 这他娘的都能复刻过来?! 到时候就看谁的气运强,我这边也有大魔导师刘秀。 这一路出了大殿,来到后殿的长廊,跟随身后的典韦,朝更后面的贾诩和李儒使了一个眼神,蠕着嘴,大抵意思是:我和仲康嘴笨,你俩诡计多,又能说会道,倒是上来说几句! 贾诩抚着长须笑了笑,开口道:“典将军不用这般小心,陛下心里只是稍许烦闷罢了,算不得什么。” 李儒也点头附和:“这等修道中人,卖弄异术,不就是待价而沽罢了,儒猜测此人或许眼红张角能做国师,待张角西行,便凑过来,在陛下装一番高人,显示其能耐。” “真要说能耐,张角之师南华真人、或左慈道人,亦或江东的于吉都身怀异术,比他强了不知多少。” 贾诩说起这三人,可就有些说道了,他本就从黄巾活到魏文帝时期的人,比李儒、典韦知晓的多,听到贾诩说起左慈侃侃而谈,许褚都忍不住点头:“那老家伙确实比这个道人强,都还不敢自称神仙,这老道士也就在此间世道卖弄一番,等下次准备一盆黑狗血,破了他的法,再一刀宰了他。” 前头的苏辰听着他们说起这些身怀异术的世外高人,也听得有些入神,心里那股烦闷也渐渐消散。 “不过可惜左慈、南华老仙这等人,恐怕来不了吧?” 苏辰拿捏不准,这得问一问刘协,或者刘宏,或是曹丕,毕竟这些人归属问题有待商榷,“而且来了,朕还不知道该如何与他们相处,毕竟不像大贤良师,能说上几句话。” 话语间,也到了齐国宗庙这边,却是一片烟雾袅绕,大火烈烈。 入宫之后,李道士轻车熟路的指挥小宦官们,将里面的齐国历代帝王牌位丢出来,堆在一起,放把火烧了。 而里面的华夏诸位皇帝,一边享受香火,一边蹦跶着灵牌在宗庙内到处参观,他们不像已经解锁的皇帝,能以魂魄的形态四处游走。 “太费劲了,歇会儿!”朱元璋的灵牌瘫软,和赵匡胤背靠背的瘫在地上,后者的灵牌也在上下起伏,像是在喘粗气。 “老朱,我跟你讲,想当年我那会儿一根盘龙棍,打遍天下三十二州都属赵,都不带这么喘气的。” “放屁,咱俩喘气了?咱俩都死了多少年头了,还喘气,这叫吞吐香火!”朱元璋的灵位一个鲤鱼打挺翻起来,死鸭子嘴硬的说道。 随后叫了一声:“老四,过来带爹到处走走!” “就你有!”赵匡胤也扯开嗓门:“赵匡义,赶紧滚过来!” 朱棣、赵匡义被两人一唤,从不远处飘过来,端着朱、赵两人的灵位在宗庙里游荡,一个外面打扫的小宦官糊里糊涂从另一扇门进来,便看到两尊灵位在半空飘荡,直接两腿绷直,双眼翻白,吓昏死过去。 “弄的跟端灵位一样!”隋殇帝杨广瞥了朱赵两个灵位被端走走过去,他蹦跶着跟上前面扛着一把小纸伞的武则天灵牌,“天潢贵胄,还得是要向媚娘学习!” 随后就被走来的李世民一脚给踹飞出去。 “表叔,这可不兴啊!” “陛下……”武则天的灵位转过来,看着面前依旧英姿神武的身影,小纸伞一丢,蹦蹦跶跶的就要靠去脚背,然后扑了一空。 李世民看也没看她,走去宗庙迎上进来的苏辰。 这一路上,曹丕正被曹操一阵数落,随后耷拉着脑袋离开,遇到一个人在台阶上蹦上去跳下来的刘禅。 一个蹲着,一个仰着,互相对视。 朱温的灵位,拉着被揍的杨广躲在角落嘀嘀咕咕,不时发出瘆人的笑声。 宗庙里,苏辰看了看一侧小庭院里,到处都是蹦跶的灵位,他也没多问,跟李世民见礼,又与赶来的曹操拱了拱手。 随后又将曹丕和刘协叫来,将今日那老道士的事说给他们听。 “孤就最厌恶这些自视甚高的术士!”曹操想到当年被左慈戏耍的事,语气逐渐不善,一旁的曹丕顿时战战兢兢起来,看向苏辰:“长生,伱跟咱们说这些干嘛?” “那道士说我逆天而行,天地会降一位真命之人,拨乱反正!” “谁叫朕?” 刘秀的灵位从供桌下面蹦跶出来,左右张望一下:“王莽来了?” 不过随后,他听着苏辰将事情的始末讲出来,顿时兴奋起来。 “朕就说当年,我就是天命之选,什么恶仗都没打过,稀里糊涂的就一统天下了,瘾都没过够,要是这世道也有这么一人,那让朕出来,让朕跟他干一架!” “咳咳,注意仪表!” 刘邦在供桌上老神在在的说了句,下面的刘秀灵位顿时收敛刚才的激动,灵牌顿时立的笔直。 “长生啊,能当皇帝者,哪一个不是真命之人想朕母梦一龙入腹,乃生朕……” “行了行了,听的头疼!” 李世民赶紧打断他,“知道你不是人,可行了?” “嘿,你骂朕!” 刘邦的灵位一跃而起,然后啪的一下跳到地上,大喇喇的摔的四仰八叉,基座都差点摔脱牌位。 “长生,汉高祖刚才有句话说得对,能做皇帝者,哪一个不是携大气运,岂能被一老道士三言两语乱了阵脚。” 李世民拍了拍苏辰肩头:“你还有咱们这帮老祖宗,哪怕老天爷来了,咱们也得给他顶回去!” 听到鼓励,苏辰脸上尽是温和的微笑,除了苏丛芳和萧婥外,就只有这帮老祖宗,将他视作子孙后代。 初来此间世道,从七岁一直到十七岁,他都是一个人过来的,虽说身边不缺人,可难有归属之感,直到这帮老祖宗们活灵活现的出现在面前。 他才终于找到了意义的地方。 跟他们聊当时的八卦,跟他们说起后世的子孙对他们的看法。 如李世民听到南朝鲜人说他被射瞎一只眼时的暴跳如雷。 杨广三征高句丽,是被他们打败,气得灵位都差点裂开。 当关羽知道千年之后,被当做武财神,或者被黑白两道祭拜,也没多少表态,可听到他在后世被一群外族人网暴,脸都憋的更红了,当场就把青龙刀舞得跟电风扇似得。 “哈哈,我可没担心,就是有些气闷罢了。” 苏辰说到这里,看到周围此时过来了许多皇帝灵位,便托袖拱手朝他们一拜:“谢诸位老祖宗!” “免礼!” 一群皇帝的灵位笑哈哈的大喊。 …… 与此同时,刚刚解除禁街的齐国都城忻襄,气氛再次变得紧张起来,一支支兵马封锁四门,巡视街道。 城外更有大量的骑兵飞驰。 各军各营的士卒手里都拿着装有黑狗血的小袋子,满城捉拿名叫吕之远的老道士。 (本章完) 第三百四十七章 满城追杀神仙(每满五百月票爆一次更) “封锁要道!” “前面那条街口,让衙役值岗盘查!” “这边!这边!那老道士脱了道袍跑的,注意光着上身的老头!” 突如其来的紧张局势,让城中百姓有些发懵的同时,也有些彷徨不安,看着从街头飞奔而过的骑兵,或者夏国步卒,许多人选择了躲到家里。 街道上马蹄声、脚步声,百姓仓惶的说话声里,一栋街边楼舍后方的小巷角落,陡然泛起白烟,随后迅速回拢,一个只穿着长裤的老人,光着干瘪的上身跌跌撞撞走出。 “想我吕之远一世英名,竟然弄的这么狼狈,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老人正是从皇宫里用金蝉脱壳之术逃出来的吕之远,此刻哪里还有风仙道骨的模样。 他原本的计划里,想卖弄一番异术,让夏国皇帝大开眼界,用自己从师兄,还有那位夏国国师张角对话里听来的话语,在夏国天子面前显出自己有通天彻地的本事。 让其待自己为上宾,不用在浮云山与师兄一起清苦的修行。 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原本屡试不爽的套路,没想到那夏国皇帝不按常理出牌,直接让武将杀他。 幸亏自己逃命的本事练的炉火纯青,这才没栽在对方手上。 “赶紧走,赶紧走,先回浮云山,这夏国皇帝是真太娘的油盐不进……” 搓了搓光膀子,吕之远从墙角探出头左右看了看,这才飞快跑出来,他这身太显眼了,跑到街上必然被认出,穿过一个巷口时,忽然有凌乱且多的脚步声过来,他连忙贴到墙边阴影,双唇蠕动念着什么。 一队巡视过来的衙役,好似没看到他,距离十来步就那么过去了。 待人一走,他抬头看向院墙上方,院内的阁楼上面,二楼有伸出的一根竹竿,上面挂满了花花绿绿晾晒的衣服。 吕之远掐着指头一点,竹竿啪的一声断开,上面的衣服有几件飘落到墙头,他轻轻一跳,随手拿了一件往身上穿戴。 就在这时,一道粗犷的女声急促的响起。 “简直丧尽天良呐,可终于逮着你了!” 阁楼上的窗帘,一个粗壮妇人探出半个身子,指着院墙外,正穿戴花绿衣袍的老头,扯开嗓门喊的惊天动地。 “……日日窃我这妇道人家的衣裙,坏我名节,我不活了!” “快来,抓偷衣贼啊,别让他跑了!” 粗壮妇人这一嗓门嚎出来,刚离开的那队衙役纷纷转身回看,正好瞧见吕之远将花花绿绿的衣袍套在身上,正朝楼上的妇人摆手狡辩。 随后他便看到一群衙役提着水火棍,前头的人手里拿着一张月布,上面还有殷红的血迹就朝他扑来。 “这东西,你们都能寻得到?!” 吕之远盯着对方手里的月布,心里忍不住叫苦不迭,这可是每月女子例事时用来包下面的,就算能找到,对方也不好意思拿出来。 不过,这东西比黑狗血还管用,毕竟污秽之物,最能破正法。 念头飞快在脑海里闪过的瞬间,吕之远撒开脚,转身就跑,边跑边抬手一挥,墙脚堆积的杂物哗啦啦的飞向冲来的这群衙役,将对方打的抱头蹲地,或挥舞棍棒将杂物打开。 “找着人了……妖道在此!” “快叫上!” 跟随衙役的一名捕快,挽弓搭箭射向天空,吕之远回头看了眼半空急忙从裤子里掏了两下,抽出一张符箓来手忙脚乱的贴在了大腿上,脚下速度顿时加快。 “妖道!!” 他对面的房舍,几道身影由远而近,在天光下起落,踩着瓦片哗哗的飞奔而至。 “奉陛下圣旨,绣衣司特来拿你!” 几名三、四品境界的绣衣司高手从房顶降下拦在了巷口,手中兵器挥舞,唰的一下冲过来。 老道脸色一变,双袖翻转,合身撞向旁边一面砖墙,身形顿时消失两头追来的人视野里,老头一进到那屋里,里面的百姓正端着碗吃饭,看到从墙里忽然钻出个人来,惊得合不拢嘴。 还没等他们反应。 吕之远双手按在墙面,轰隆一下,墙面断裂,拖着房檐直接砸向外面的绣衣司和衙役,绣衣司的高手挥舞兵器,直接将砸来的墙壁一寸寸的劈斩粉碎。 其中有人蹬地冲向一旁的衙役,从他手中夺过月布,如同暗器一般抬手扔了过去。 那老道反应也快,推完墙壁转身又跑,飞来的月布便‘啪’的一声,搭在那家人的男子额头上,暗红的鲜血顺着鼻梁、额角缓缓流淌而下。 这动静一闹起来,各种响箭飞上半空,四面八方的西凉军、绣衣司的人都在朝这边围困堵截。 吕之远来回奔命,他没想到身怀的异术根本吓不到这些士卒,反而更加凶残,嗷嗷叫着朝他杀来。 街道上,他掀翻沿路的摊位,锅碗瓢盆飞溅,汤水四溢,旁人四处躲避,小贩抱着陶罐跌跌撞撞的在原地打转几圈。 一片鸡飞狗跳里,老道又钻进小巷,前方只有一个孩童,还有堆积的柴火、稻草堆,想也没想直接就钻了进去,还不忘朝那懵懂的孩子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有坏人追阿爷,伱可别说阿爷在这里。” 懵懂的小孩愣愣的点头同时,一阵脚步声便朝这边追来,声音在喊:“进到这条巷子了。” “前面还有兄弟堵住,跑不了!” “咦,人呢?” “前面一个小孩!” 巷子里奔行搜索的是西凉兵,悍勇、凶恶的名声早已在外,那孩子看到西凉兵,吓得小脸发白。 “小孩,可看到一个老头!” 问话的西凉兵会几句齐国话,其实想要学会并不难,天下六国口音虽然不同,文字也有些差别,但归根结底都很相近,还有许多商旅来回在各州做买卖,多少也听过一些,明白其中含义。 就像后世之人,就算没去过日本,也会几句‘一库’‘雅美蝶’是啥意思。 此时的草堆里,吕之远听到这句话,脸上颇有些紧张,但心里也略松了口气,庆幸刚才叮嘱那个孩子。 草堆外面,那孩童看到一群凶神恶煞的西凉兵,不带犹豫的抬起手臂,指着旁边的草堆。 怯生生的说道:“在里面!” 吕之远表情愣住:“……” 做为战场上杀出来的兵卒,根本不会亲自去掀草垛,将那孩童拉开,翻起腰间挂着的连弩,对着草垛就是一通猛射。 反正陛下的命令,就是一个‘杀’。 数十支弩箭顷刻间就将草垛、柴堆插满,里面却是没动静传出,其中一个西凉兵掰开火折子吹了吹火星。 “干脆直接点了!” “好主意!” 为首的什长点头,那士卒当即就将手里吹燃的火折子抛向草垛,下一刻,草垛砰的一下爆开,柴火雨点般打过来。 一个士兵将孩童抱在怀里,背对柴火的同时,里面的吕之远冲上半空,踩着墙头狂奔,只是奔行的姿态有些别扭。 护着脸的那名西凉军什长放下双手,大喊:“继续追那老家伙屁股中了驽矢,跑不远!” “这些蛮子!!” 吕之远听到这话,差点从墙头摔下来,跑过一截后,他降下院墙,冲向另一边的巷子,快到巷口时,一个披着铁甲,身形膘肥的老胖子忽然出现,双臂抬起,一口锯齿刀,轰的一下横扫过来。 砖石崩裂飞溅,刀口劈在巷口的墙角上,吕之远埋头躲过这一刀,晃动的视野间,看到对方凶煞的表情,心里咯噔猛跳了一下。 对方是之前在大殿上朝他发怒的将领。 好家伙,那夏国皇帝连将军们都放出来追杀他了,那必须得赶紧出城,他可没有师兄那般本事,也没那什么国师张角厉害,再拖下去肯定会交代在这里。 躲过一刀后,吕之远飞扑、滚地,敏捷的不像一个上百岁的老头,然而,劈过一刀的董卓,右手空出来,直接抓向从脚边滚过去的老头。 “给老夫过来!” 嘶啦! 抓到手中的却是撕碎的衣裳,凶恶的目光里那叫吕之远的老道士发髻散乱,露着后背,穿着花花绿绿的衣袍,狼狈的在街上狂奔。 “属狗的……跑得真他娘的快!” 董卓笑呵呵的将手里抓碎的布料丢到地上,随后抬起手,让想要追的麾下停下:“不用追上去,跑不了!” 话语间,已跑出一条街的老道士已经开始气喘吁吁了,还没让他喘口气,右侧的街道上,一对银甲白袍的夫妻,领着骑兵驻扎那边,看到老头的瞬间,领着五百白马义从策马狂奔,铁蹄顿时在街道上炸开。 夫妻俩齐齐大喝。 “妖道,常山赵子龙在此!” “马云禄在此!” “娘的……”吕之远咬牙暗骂,捂着插在屁股上驽矢,继续往前奔,大量的鲜血已经染红了他半条裤子。 重新调转方向,街道上的百姓、行人越来越少,两侧一户户人家,看到老道士过来,纷纷紧闭门窗,生怕给自己引来祸事。 “妖道在这里,幽燕军张翼在此!” 十字形的路口,从东面集市方向,名叫张翼的幽燕军将领率步卒包抄而来,根本没有多余的话,士兵边跑边拿起连弩就朝老道士一通平射。 密密麻麻的驽矢被吕之远挥袖扫开,更多的驽矢飞来,他急忙奔出去,身后便是一通砰砰的驽矢插进门板、檐柱的声响。 “这些都他娘什么军队,连异术都不觉得害怕!” 吕之远几个纵步,错开驽矢的一瞬,纵身而起,冲向街对面的屋檐时,一声马鸣长嘶,巷子里也有带兵包抄过来的老将,一踏马鞍,跃上半空,手中一柄水磨铁鞭照着老道怒砸而出。 顿时一声惨叫,吕之远滚落房顶,捂着左腿的膝盖,惨叫一声,翻滚中,他抬手一拂,将周围瓦片悉数扫飞,冲向苏定方,然而,借着翻滚的动作,滚向房顶的另一侧坠到地上,咬牙忍着剧痛,扶着墙一瘸一拐的朝逐日方向过去。 这里距离城墙已经不算远了,再坚持一下,便能抵挡城墙脚下,一咬牙用上异术穿过城墙,到了外面便可逃脱升天。 就在出了巷口,又过了半条街,远处巍峨的城墙已经近在咫尺。 距离他两百多丈的阁楼三层,李靖抿了一口酒,“排兵布阵对付一个老人家,会不会有些残忍?” “一个妖道罢了,山上待久了,不知道好好说话。”吕布放下酒杯,抓过身旁靠在护栏上的宝弓站起身。 李靖也放下酒水:“那就再残忍一点。” 言罢,吕布嘴角勾起冷笑,望着远处街道上正冲向城墙的老道,目光仿佛在瞬间,将对方的身影拉扯到了面前。 然后,拇指一松,弓弦‘砰’的带起颤响。 ——辕门射戟! 箭矢卷起风声呼啸,化作一道残影嗖的一下,划过这片阳光,直奔远方街道孤零零的身影。 吕之远几乎也在刹那察觉出了破空疾响的声音,低头的刹那,箭矢从他头顶飞了过去,然而下一秒,旁边的阁楼上的风铃叮当响了一下,另一支羽箭擦着檐下的风铃,直接射在他屁股上。 直接贯穿进去,与原本插在他屁股上的驽矢形成交叉的形状。 “你……娘的!!就不能换个屁股射吗!” 吕之远痛的大声叫骂,完全没了刚来那会儿的风仙道骨形象,他在梁国倍受推崇,是达官贵人府上的座上宾。 到哪里别人都对他客客气气,日子比他师兄过的悠闲自在,但与张角认识之后,忽然觉得混一个人间权势在手,跟对方一样威风凛凛,那种感觉或许比享受红尘更加有意思。 原本计划好了一切,要说什么,要做什么,只要勾起如日中天的夏国皇帝的兴趣,说不得将来地位比那张角还要高上不少。 可没想到的是,明明按照计划好的来做,却完全是不同的效果。 难道不该是礼贤下士,求问真命之人的破解之道吗?这他娘的,完全将他当做仇人一样对待。 他还在想着,逐日门一侧,带着骑兵过来的项羽翻身下马,手中那杆破城戟插到地上,大抵觉得别脏了兵器。 大步走向之前被惊天雷震塌的城楼半堵墙壁,他单手一抓,数百斤的半截墙壁硬生生的举了起来。 然后,轰的一下扔了出去。 …… 心里嘀嘀咕咕暗骂的吕之远听到声音,然后,抬起脸,半堵墙壁在他视野里迅速放大。 只来得及骂一句:“彼其娘之……” 砰的一下,整个人都贴着墙壁上,与墙壁一起向后飞了过去,砸在一家人的院墙,伴随轰的巨响,被埋在一堆乱砖残墙下。 (本章完) 第三百四十八章 儒之毒 屁股上的剧痛传进了梦里。 淡淡的药味钻进口鼻时,吕之远便清楚自己还没死,微微睁开双眼,最先看到的是洁白的围帐。 帐子是垂下来的,能看到外面人的身影朦朦胧胧的走动。 ‘难道贫道被人救了?’ ‘不可能,城中那么多兵将,难有幸理。’ “道长醒了?” 陡然一声打破吕之远的思绪,他屁股上两处箭伤根本起不了身,只能偏过头只见一个穿着交叠领口衣袍的中年文士坐在房中的圆桌,品着茶水。 有侍候的人过来将帘子撩开,挂在床头床尾,这才看清侍候的人俱是宦官穿着,而对面喝茶之人,他在大殿里见过。 “在下李儒,字文优。” 那中年文士放下茶杯,在凳上转过身,看着床上的吕之远温和的笑了笑,仿佛那些山中游览名山大川的文人雅客一般。 “道长可能觉得奇怪,既然将你捉了,为何还留你性命,给你救治伤势。” 吕之远拨了一下脸上的雪白头发,心里却在骂娘,不过也有些好奇,他忍着剧痛,低声问道:“这是为何?” 李儒话语文雅,指尖拨了一下杯口,笑吟吟的说道: “陛下恼伱,乃是你对天子不敬,而道长还能活着,是看在你是大贤良师的好友份上。” 他笑容温和,可在吕之远看来,那对眸子里,全是一片杀意。 他就没见过哪个文官,跟武将似得,眼里全是暗藏的杀气,这夏国皇帝麾下的人,当真一个个都是杀星转世不成? 到得眼下,吕之远不敢保持之前那种所谓的风仙道骨的形象,老脸僵硬的挤出一丝笑。 “贫道还得多谢你家陛下了。” “呵呵,道长还真要谢陛下开恩。” 李儒端着茶杯走来,似乎根本就不惧他的异术,就那么坐在床沿,目光像是看死人一般盯着床上动弹不得的老道士。 “……当众戏弄陛下,又妖言惑众,杀你乃理所应当!” 吕之远仿佛通过异术,看到了对方眸底蕴着的杀意背后,是许许多多的人正在倒下死去…… …… 是夜。 今日尚未离开忻襄的齐国宗室,大抵准备在住了数代人的宅邸里过最后一晚,尚未离行的齐国宗室家家户户多数也是这个想法,全家老少聚在一起,抛开家国破灭的哀伤,说尽往后迁往地方上,该如何生存的话。 也有心中怨恨富贵就此破灭的人,坐在家人一起破口大骂夏国皇帝,骂声极为难听,咒夏国国祚不过二世云云。 然而,不久后,过来掌灯的侍女推开厅堂的门扇,吓得手中烛台打翻坠地,厅堂饮酒痛骂的主家十几口人,悉数口鼻渗血,毙命在堂屋里。 失了方寸的侍女又急急忙忙赶往后院,她边跑边叫人,可后院的夫人没出来不说,连侍妾、小公子们也都没动静。 几个仆人赶来,与她一起推开房门,便看到家中夫人趴在桌边已然中毒气绝,而府里最小的公子,躺在床上也已经一动不动,尸体都僵硬了。 同样的夜色。 已离开忻襄的其余宗室在返回家乡的途中,皆遭遇剪径强人的截杀,财物被洗劫一空,男女老少悉数被杀死在营地里,或某个客栈之中。 而这些已经发生的,或正在发生的事,吕之远悉数从李儒眸底看到了,耳中仿佛还能听到这些齐国宗室临死前的哀嚎、哭求。 “你们……” 吕之远自跟着师兄修道以来,一直在红尘享受座上宾的待遇,从未见过如此惨烈狠毒之事,一时间老脸惨白,说话都变得磕磕绊绊。 “陛下仁慈,但我等麾下之人,可不能仁慈。” 李儒好像已经知道对方已经从他眸子里看到了一些画面,却显得极为镇定,如同寻常说事一般,语气平缓。 “齐国灭了,但宗室不灭,往后对治理地方多有不便,倘若他们当中后辈出了一个野心勃勃又有才智之人,又要一阵兵荒马乱,对百姓不利。所以该杀的,就一定要杀,道长觉得对吗?” “对……对……”吕之远现在动弹不得,纵然有异议,他都要先保全自身,只能跟着附和。 “道长认为对就行了。” 李儒又恢复笑吟吟的神色,甚至还贴心的为吕之远压了压被褥,“但是在下有一个不明白的地方。” “这位大人请说。” “道长既然是修行中人,与我家国师是好友,为何跑到朝堂上,说出一番那种惊世骇俗的言论?私底下说,陛下或许不会恼你,道长也不会遭这样的罪。” “一时糊涂。”吕之远敷衍一句,可看到李儒笑吟吟的模样,他吞了吞口水,“其实……浮云山的老神仙,是贫道的师兄,贫道不过……打着他的幌子出来……” 李儒没有惊讶,而是点了点头。 “其实在下早已猜到了,那么道长还有什么隐瞒的,大可一起说出来。” “就此事隐瞒,其余并未隐瞒什么,贫道……”吕之远犹豫了片刻,“贫道之所以在朝堂上那般说,其实是想吸引陛下注意,能像那位张角一样,能以修行中人的身份,谋一官半职。” “嗯,世人皆以功利,道长尘心不灭,有此想法也属实正常不过。只是,那天命之人的言论可是道长胡乱说的?” 吕之远摇头:“并非贫道乱言……是师兄与你家国师谈论天地之道时,贫道无意听到的,这才想拿这番言论,让夏国天子奉贫道为上宾。” “原来如此,那我家国师可还在浮云山?” 吕之远再次摇头。 “与我师兄一起去了西面,所以贫道才敢下山,来一趟忻襄。” 经过这一番询问,对方所做所言,一切都解开了疑惑,李儒笑着让宦官端了药碗过来,“道长疗养期间,有事便使唤这些宦官即可。” “贫道谢过!” 见话已问完,对方脸色如常,并未因他惹了皇帝而降罪,不由松了一口气,毕竟今日被满城追杀的画面还在脑海里不断回闪。 那帮夏国武将着实太吓人了,修得异术,没想到在他们面前,屁都不是,那些士卒更是不惧他,眼里放光一般朝他杀来。 想着时,喂药的宦官小心翼翼的捧着药碗,吹着勺子里的热气,压着尖细的嗓音:“这位道长,良药苦口,趁热喝了。” “不会下药吧?”吕之远不放心的朝碗里看了一眼。 那宦官抿着嘴唇,做出娇羞的模样。 “道长真是说哪里话,陛下若要杀你,何必还救你呢。” 虽说不知道真假,但道理却没有说错,吕之远想了想,还是张开嘴,让那宦官给他喂药。 …… 外面,李儒闭着眼睛听着里面的说话,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 片刻,身旁有人走过来。 “文优,怎么样了?” “都已说了。” 贾诩看了一眼紧闭的门扇,听到里面陡然响起‘呃!啊!’的痛苦惨叫,面无表情的低声吩咐一句。 “干净一点。” 说完,转身离开。 李儒低垂着脸,待太尉贾诩走远,他看向门扇,眸底的狠毒不再掩饰的绽放出来,略抬了下手指。 他长须微抖,蠕了蠕双唇,低低的挤出一声:“将里面的宦官,都灭口!” 屹立左右的几个西凉兵‘锵’的一声,拔出刀推门而入,李儒双手插在袖里,脚步伴随屋里传来的惨叫,一路走回前宫。 前宫瞻远殿,是齐国皇帝的御书房,苏辰此时正在殿内翻看齐国皇帝和梁国的信函,嘴里不时发出‘切’的不屑声音。 听到许褚在外面询问要不要李儒进来,他才放下书信:“请文优进来。” 不久,苏辰听完描述,点了点头。 “他还有一个师兄,只要别让其知晓就好,反正这个吕之远是私自下山,死在何处,他肯定是不知的。 至于那什么天命之人,先放下吧,朕可不想做王莽乱了手脚,满天下去找对方,真要出现,朕也拦不住,到时候直接锤烂他就是! 眼下,重要之事,还是攻梁,齐国后续的事,朕交给你,三日之内,将降兵整备,充作先锋杀进梁国。” 苏辰站起身,负手走下书案:“马超那边,你负责联络,让他与西凉军策应,一同攻梁国南部!” “是,陛下!”听到将齐国后续之事都交给他来做,李儒起先是以为做为谋主,可苏辰后面的话让他一愣,一时间以为自己听错了,可回过神来后,心里有着说不出的激动。 当年跟随董卓入洛阳,原以为能大展拳脚,结果这位岳丈半道沉迷权力,做下许多昏聩之事,而他只能做一介谋士参与,出出主意,没有机会独挡一面。 虽说这是另一个世道,但也是活生生的人世间。 未尝不是一个施展拳脚的地方,他躬身拱手,道的这一声“是”,那叫一个心甘情愿,与初来时是完全不同的。 “朕的后方就交给文优了!” 苏辰跟着一帮皇帝祖宗,对驾驭臣子这一手,渐渐掌握的炉火纯青,拍拍李儒的肩膀后,与对方一起走出御书房。 随后叫一旁的吴子勋上前。 “此间之事,往后悉数交给李儒!另外,让三军将士抓紧休整,该逛青楼的赶紧去,该买醉的,别舍不得钱,过几日,就要兵发梁国!” “是!” 周围几人拱手应诺下来,片刻之后,苏辰的话语以皇令的方式,发往城外军营。 (本章完) 第三百四十九章 发兵梁国 三日休整的命令下达忻襄所在的军队,下层的士卒自然欢呼雀跃,这次攻打齐国,许多的感官里,比魏国还要简单许多,与西戎人更不能相提并论。 十三万兵马南下齐国,看似伤亡万余人,但真正战死的不多。而且这一路上,每个士卒多少都有搜刮到一些财物,加上苏辰将齐国皇帝的私库钱财当做赏赐发放到士卒手里,足够他们在忻襄三日的花销了。 齐国的降臣们在这个时候自然也有所表示,他们名下的产业,只要是夏国士卒光顾,只以成本价收取费用。 诸军将领却少有到外面吃喝玩乐,在接收了齐国皇帝的嫔妃们,多数在苏辰拨的宅子里度过三日,偶尔也会三五成群的到皇宫里,拜见苏辰,或到宗庙里跟着各自的老主公说说话,聊一些当年的旧事。 而苏辰这三日里,给家中父母,还有房雪君各去了一封家书,大抵说齐国已落入手中,哪些将领立功等等一些话语。 随后,便开始着手征讨梁国一系列的事务,他拉着贾诩、李儒商议了一些计划,之后到了第二日,忻襄的十几万降军,继续由韩金宿、赵既安、许进武、童厥等降将统领。 三日后,苏辰的皇令传到他们手中,十六万兵马将做为前锋,将那支五万人的边军受降,倘若对方不降,直接开打。 西凉军、幽燕军做为中路主力,一旦发现齐国降军倒戈,或者说作战不利,将直接推过去,降军也好,边军也罢都纳入进攻的范围。 这一点在苏辰的命令下达时,韩金宿、赵既安、许进武、童厥四位降将只要不蠢,基本都明白夏国皇帝的意思。 很快三日休整结束,各军士卒迅速归营,整备刀兵甲胄,而十六万降军早在一起前,就已开拔向西,朝梁国地界挺进。 四名降将联名写了一封信函,派人送到边军徐茂手里,当知道皇帝被一众文武绑着送到夏国军营,并且投降。 他愣愣的坐在帐中半日,只重复一句话。 “臣欲与敌军死战,陛下为何却先降了。” 就在十六万降军距离十五里,他走出大帐让军中士卒降下了齐国的旌旗,并派人送去了降书。 之后,只带亲卫两百余人,赶往降军驻地,并让四将引荐,前往已经离开齐国京畿范围的西凉军中,拜见了苏辰。 途中看到浩浩荡荡的夏国兵锋蔓延官道,奔涌的西戎骑兵犹如滔天大浪席卷原野,徐茂便很明白,皇帝为何会被一众文武绑去夏国军营。 多年来不曾有战事的齐国,根本难以抵挡这样的军队,就算他手里的边军,也不过跟梁国小打小闹。 顺着蔓延的兵锋,徐茂在四人带领下,来到推进的中阵,远远便看到了行进而来的虎卫虎威,以及神机营兵马。 他随韩金宿、赵既安、许进武、童厥四将下马,单膝跪在路旁,等着御辇过来。 黑底白龙纹的旌旗猎猎飞舞,伴随过来的是一辆他从未见过的六轮铁皮大车,车轮中间镶嵌着锋利的枪头,车厢内还有淡淡的香烛气息。 御辇行驶过来,在五人面前停了停,苏辰从车厢走出,看着跪在路旁的五人,目光落在新降的边军将领徐茂身上。 对方四十出头,身上甲胄陈旧,但看得出对方经久沙场,对比齐国京畿的将领,有着战场宿将的气势。 “诸位将军起来吧。” 苏辰站在车辇上,抬了抬手,“朕今日很高兴,免去一场兵戈相伐,徐将军功不可没。但眼下,朕还不能给你封赏,你也看到了,三军眼下开拔梁国,待结束战事,一同回燕京,再好好给诸位将军庆功!” “臣不过降将之身,陛下实在太过抬爱。” “降了朕,就是朕的将军,那就没什么降将的身份!” “谢陛下!” 虽说是好听之言,但听在人耳中,那也是舒服的,徐茂连忙拱手拜谢,“陛下要攻梁,臣与梁国有过几次交手,对那边地形也颇为熟悉,臣还请为陛下先锋!” “准!” 苏辰走下车辇,将他双手托起,“有徐将军为前锋,朕相信这场仗当能尽快结束!” “臣与四位将军在梁地等陛下御辇!” 徐茂再次重重一拱,与另外四将一起向苏辰行礼,又说了会儿话后,便返回前线军队,五万边军并入十六万兵马,合计二十一万人杀向梁国东界,这是两国一直从未有过的战事。 何况整个梁国北部此时都处于交战状态,各部落兵马云集大都的同时,也有许多小部落被调往北线,充当阻挡夏国西路军的消耗品。 而南面梅州,马超、马岱统领西羌飞骑已抵达梁国南面边界,等着雨停的同时,也在等候庞德带两万梅州兵马赶来汇合。 接连两日的蒙蒙细雨,将蜿蜒的道路、贫瘠土地上的破旧村庄,以及褐黄的山丘包裹进了雨幕里。 驻扎梁国南面边界平原上的营地,不时有巡逻的骑兵飞驰而过,带起水花与泥泞。 梁国一支一万两千人的兵马同样驻扎在对面,对于每日都能看到梅州的骑兵从视野里过去,显得有些习以为常了。 临近正午,夏国骑军营地当中,马岱踏着地上泥泞和积水,甲胄上带着一层水汽掀开帐帘走进大帐。 “兄长,齐国那边来信了!” 此时大帐正中的首位,一身银甲的将领,头戴狮子盔,肩颈的领甲挂着一对长长的白绒尾,正在桌边看一张地图。 听到话语从弟的话语,抬起头来,笑着从对方手里接过信函看了一眼,然后,猛地在桌上拍了一掌,豪迈的笑了出来。 “东路已克齐国,那唐国的李靖统兵打仗果然厉害。” “确实厉害,不过,也有可能齐国太弱了。” 马岱在一旁坐下来,倒上两杯茶水,一杯递给马超,一杯端起来,喝上一口:“兄长!信上可说了让咱们什么时候进攻?弟的骨头都快被闲出病了。” “哈哈,就你闲,为兄还不是一样闲着,倒是云禄跟着赵云一路南下,打了不少痛快仗,让我好生羡慕。” 马超将这封信递给从弟马岱,让他自个儿看时,继续说道:“不过很快,咱们就可以出兵了,陛下那边的前锋已推向梁国这边,二十一万前锋……后面还有十三万主力,加上咱们,还有北面的关羽的西路军,当年魏国都不曾享受得起!” “兄长,兵马虽然多,可梁国这边多山,人多了恐怕反而不好打!”马岱看完信,将信纸折叠好放回案桌。 “就伱知道,那贾诩会不清楚?李靖会不清楚?” 马超摆了摆手,打消马岱的顾虑,他笑声爽朗:“现在就等令明带梅州兵马赶到!” “大公子,可是在念叨我?!” 马超的话语刚落,帐帘就被掀开,庞德同样一身水汽的大步进来,他解下腰间的环首刀放到一侧,就着交椅坐下来。 他正当壮年,来之前正在荆州被关羽的麾下士卒砍头,一眨眼来了这里后,第一眼见到马超,他先是愣住,还以为自己没死,然后被打晕送到了蜀地。 中途他还将马超怒骂了一顿,可回应的是马超的一个忽然拥抱,让他措手不及。 然而,当得知他已经身死来到另一个世道后,整个人都懵了,渐渐接受之后,又跟着马超去了此间世道的中原鹿阳,远远看到关云长时,他心里是无以复加的复杂情绪。 有那么一刻,他很想上去与对方厮杀。 可回过头来,他被关羽打败,哪怕是有天灾的因素,可败了就是败了,对方甚至还好言相劝他投降,是自己要引颈就戮,保全在魏国的家小,所以怪不得别人。 此时他进了大帐,听到马上就可出兵,与北面的关羽西路军南北夹击梁国,虽然没有什么异议,可脸上表情还是有些不自然。 “败了就是败了,何必还纠结过往,反正原来的世道,你家小过的如何,你也问过贾诩了,如今来到这方世道,就不要再纠结过去。” 马超比他先来,来的一刻,他许多事早已想开,心里也对当年所做的事,有着忏悔之意。 如今从弟来了,旧部也来了,就连妹妹马云禄也来了。 他心里是极为满足的。 “哼!”那边的庞德哼了哼,重新将环首刀挂在腰间,“虽然是被关云长战败,可我就不是服,哪怕再打一次,我也不服。” 哈哈! 马超、马岱朗声大笑兄弟俩搂着庞德一起出了大帐,前者冒着纤细的雨帘,翻身上马,大喝。 “准备出兵!” 沉静的军营顿时躁动起来。 …… 与南面准备发兵北上的西凉马超心情不同的拓跋魁,此时他心情无以复加的走上皇宫的城墙,静静地看着不同于他国的一座座宫殿。 过了一阵,太后赵西凤带着宦官、宫女过来了,她脸色凝重,来到儿子身旁。 “陛下,出了何事?” “母后……” 望着城墙外一片片宫宇的拓跋魁叹了口气,“刚刚有些消息传回……齐国……亡国了。” 站在一旁的梁国太后,顿时傻在了原地。 (本章完) 第三百五十章 关公遇麦城(求月票求订阅) “最近这段时日,朕借助此次夏国兵马,收拢各部落兵权,改换部落军职,收归麾下。但也时刻关注齐国那边的战事,唇亡齿寒啊!” 拓跋魁抿了抿嘴唇,望着一座座大殿沐在阳光里。 “齐国已经亡国,听闻宗室被遣散后,悉数被杀。” 他的母亲梁国太后赵西凤听完这句,身形晃了晃,“那……那……”她声音结巴,还有些哽咽,拓跋魁知道她想问什么。 “姨母跟姨父,还有表兄被齐国文武丢进了夏国军营,听说被带去了夏国燕京。” 赵西凤摇摇晃晃,仿佛一下失去了精气神,靠在了墙垛上,掩着口鼻低低的抽泣,魏国破灭,她娘家已没了,亲弟弟也死了,唯一的妹妹,又被抓走带到夏国燕京,这辈子恐怕再难有机会见面了。 如此一想,老妇人更加失态,呜咽的哭出来。 “母后……” 拓跋魁偏过头来,看着掩面哭泣的老妇人,“莫要伤心,朕绝不会让梁国步魏、齐的后尘,也绝不会让母后和姨母一样被抓去夏国,任由他们羞辱!” “陛下……”老妇人擦了擦眼泪,挤出一丝笑:“娘不怕被抓走,就算到那个时候,娘也绝对不会让夏国人抓走娘,让你忍受屈辱!” 拓跋魁跟着笑了笑,随即声音拔高,有着前所未有的自信。 “母后放心,朕要让夏国军队明白,梁国皇帝的骨头比魏、齐难啃。我的大梁虽然偏安一隅,比不得魏国地大物博,可各部落子民都骁勇善战,这些人虽然桀骜难驯,论打仗,尤其在大梁的这片天地山川,有谁能比得上他们! 朝中文臣又齐心协力,没有齐国那种勾心斗角、推诿权衡! 朕的大梁就算被夏国兵马打进来,可依然有着勃勃生机,依旧有着可战之兵,仍有忠心的臣子为朕上下奔走。 这次各部落改制,得到诸头人的拥护,进行的极为顺利,朕麾下的伏山、跋涉两军已经整装完毕,眼下就剩射声军了。” 说到这里,拓跋魁脸上泛起自信的笑容,重新看向城墙外的宫宇建筑,“至此之后,朕手中也会握有强军!能与夏国的兵马在山地之间一较高下! 借地利、人和之便,不管他来多少兵马,朕要让他明白梁国一地,可不比魏、齐!” 赵西凤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儿子能如此自信的说出这一番话来。 不过她还有些担心。 “陛下有自信,为娘心里高兴,但是夏国如此多兵马杀过来,真能将他们杀退?那夏国皇帝,灭了齐国,从东面杀进来,他们的兵马肯定比以前更多。” “多又如何!战场胜负,可不一定靠的是兵马多少!朕依靠地势、各部落齐心协力,放手一搏,全力反扑,要他们所有人,全都葬送在那里!” 他缓缓说着,自己都被这番话,激励的鲜血燃烧,阳光照过来,落在他刚毅而坚决的脸庞。 “梁国赢得此役,天下就没人再小瞧西北这片天地,朕改革军制,只是第一步,赢得此役后,这第二步就是拿下梅州,攻略齐国原来的土地,号召齐国百姓反抗夏国暴政!” 拓跋魁胸有成竹,在墙垛上重重拍响。 抛开一国太后的身份,就以母子而论,赵西凤看着儿子有如此壮志,和抓住夏国兵锋入境的契机,收服各部落兵马的手段,心里是骄傲的。 “陛下有如此雄心壮志,为娘心里高兴!” 她知道帮不上忙,便劝慰拓跋魁操持国事的时候,多注意休息,别累坏身子,随后带着宦官、宫女离开城墙。 拓跋魁却没有离开的意思,目送母后被簇拥着下了城墙,乘坐凤轿返回后宫,他脸上的笑容渐渐冷了下来。 倒不是他对母亲有什么意见,而是心里还有一事未说。 那就是夏国皇帝驱使齐国二十一万降兵为先锋,从东面攻入大梁,他怕说出来,让母后担心,便选择隐瞒下来。 风呜咽的吹过城墙,拓跋魁猛地拂袖,一拳砸在墙垛,他身为太子时,便从小修习武艺,这一拳含着怒意砸下,墙垛的砖石都裂开一道缝隙。 “狼子野心!” 他咬着牙关,挤出一声,将心里的烦闷发泄出来,“这是要一统天下,灭齐之后,要灭梁,接下来是谁?越国?吴国?小小年纪,就有这么大的野心!” 拳头死死压着墙垛,随后变化成手掌按在上面,他站在那里,看着手边洒落的墙砖粉末,双目都有些微微发红。 “朕绝不会输给你,朕要证明,我也是百年难得之君!” 发泄一通后,他转身走下城墙,边走边发下命令,坐上御辇后,吩咐一句:“去将来大都的轧荤山叫来。” 随行的老宦官,小心将皇帝说的每一个字都记下来,随后招来一个小宦官,让其赶忙出皇城通传。 转过身后,便陪拓跋魁一起返回前宫,来到敬武殿,拓跋魁坐到长案后的椅子上处理政务,而老宦官则站在一旁陪同,随时等候皇帝的旨意。 “大伴,你说这个轧荤山为人怎么样?”拓跋魁低着头,一边批阅奏折,一边轻声问道:“朕这几次接触,觉得此人是一个胸有韬略的人,就是胖了一点。” 侍候一旁的老宦官,有些犹豫:“陛下,奴婢是宦官,不好评价陛下的文武。” 拓跋魁还是没抬头,目光看着手里的奏折,笑道:“问伱就说。” 他话语在这里顿了顿,目光抬起来,用着平和的语气继续说道:“只要是有能力的,朕都会大用,就像夏国皇帝一样,只有身边聚集了一帮有能力的文武,才能做更多的事,也会吸引更多有能力的人投靠到朕的麾下。” 那老宦官此时也不再犹豫。 “陛下,那奴婢就说了。” “说吧、说吧,朕又不是北宫野那种小肚鸡肠的人,容不得旁人意见。”拓跋魁放下奏折,笑容温和,目光平淡,看着陪自己长大的老宦官。 “陛下,奴婢觉得这轧荤山口若悬河,有些过于阿谀奉承了,虽说有些本事,但就怕根本不堪大用!” 宦官说完,小心翼翼的看向皇帝,像是在观察天子的表情。 拓跋魁却是哈哈大笑:“你这阉货,说这话就有嫉妒贤能了,这轧荤山岂止一点本事,能在众部落里脱颖而出,靠的可不是阿谀奉承、溜须拍马,没有真本事,估计早就被其他部落吞的骨头都没有。” 就在两人说了这会儿话的功夫,外面有通传的宦官低声道:“陛下,轧荤山来了。” 片刻,书房内就传出拓跋魁的一句:“让轧荤山进来。” 梁国众多部落,很少跟他国那样姓前面加官名,多数时候都直呼对方姓名以示尊敬。 书房之中,拓跋魁将奏折收起来,对面的门扇吱嘎一声打开,一个身材圆滚滚的中年男人,雄赳赳的进来,发髻扎的整齐,还梳了几个小辫子垂在肩头,这位进来的身影抬手握拳按在胸口。 “轧荤山拜见陛下!” “不用多礼。”拓跋魁脸色肃穆,呈出天子威严,“朕要你过来,是因为需要你,和你的弋落河骑兵做一件事!” 轧荤山抬起目光,眸底有一丝情绪波动了一下,很快隐没下去,他声音豪迈。 “陛下尽管吩咐!” “好!” 拓跋魁猛地站起身,让身旁的宦官取过一幅地图,铺在长案上,朝轧荤山招招手,让他过来一同看地图。 “朕要你率骑兵北上,配合残余的房当部落,还有费听、颇超两个部落骑兵,绕过夏国的前军,偷袭他们的后阵!” 他点了点西北地图上一处城池的名字:积麦城! 轧荤山看到积麦城的时候,心里咯噔跳了一下,泛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陛下,绕行后方……夏国的西路军,不可能没有防备。” “放心,朕现在已经很清楚夏国西路军的部署,他们的前军正在猛攻古荡山,那边有两支部落兵马坚守,此刻后阵是他们屯军粮之地,收容伤兵之所,加上水土不服,城里的士卒没有多少战意。” 拓跋魁言语充满自信。 “积麦城又是一座小城,他们想要守住几乎不可能!” ‘啪!’ 他一掌拍在地图上,目光灼灼:“拿下这里,你可办得到?!” 轧荤山点头:“交给我吧!” 说完,挺直胸膛朝皇帝行了一礼,大步离开了书房。 人一走,房门重新阖上,书房之中便安静下来了。拓跋魁站在案桌前面,想着谋划偷袭积麦城,给予夏国西路军一个措手不及的打击,心里也是激动不已。 他握着拳头在桌角轻轻锤了锤,目光傲岸。 夏国西路军一直往前推,不断的打胜仗,其实都是他刻意为之,就是要让对方觉得梁国的军队如同一盘散沙。 果然,他们的前军不断推进,与后方的距离越来越长,这就是他想要的战机。 转机就在这里了,一直暗地里谋划了这么久,应该是不会有问题,他如此想着,越想越是踌躇满志。 ‘一定没问题!’ 砰! 拳头再次敲在桌上。 …… 天光北去千里之外,阳光渐渐西沉。 神色有些疲倦的关羽从伤兵营里出来,翻身上马又去了城外军营,营地已升起篝火,火光延绵一片,照在一个个烤着干粮的士兵身上。 关羽带着儿子关平奔行进了军营里,周围士卒纷纷起身望向主帅驻马大帐,随后下马径直走进里面。 “……周仓,营中今日可还有士卒上吐下泻?”关羽进到帐里,解下披风交给关平,走到首位落座。 一旁黝黑的粗野大汉,摇摇头:“今日暂时没有,扛得住的怎样都不会出现水土不服,扛不住的,都已经在城里躺着了。” 都是几十年的老兄弟,没有外人的时候,周仓还是显得随意,他给关羽、关平倒了茶水,坐到一旁,说出心里的担忧。 “君侯,最近积麦城周围多了梁国部落的斥候,而且这城名……我觉得有些晦气!” 对面的关平也点了点头,初听到此城的名字,不由联想到当年的麦城,那时周仓守城战死,他与父亲突围,半道被俘而亡。 如今再遇到有着相同字样的城名,心里便有些不安。 “呵呵!” 首位上,灯火摇曳,照着枣红的脸庞,关羽阖着凤目,品了一口茶,轻笑着说了句:“地名看似对我不利,但又岂知不是我福地?” 关羽睁开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本章完) 第三百五十一章 关某何惧哉 夜风呜咽跑过房檐,挤进窗隙,立在案桌的烛火轻轻摇曳。 “父亲,夏侯将军他们久攻古荡山不下,与咱们前后距离拉的太长,孩儿觉得有些古怪。” 从军营回到积麦城衙门已是晚上,后院书房灯火昏黄,映着关羽、关平父子俩的身影坐在书案前,关平想着今日白日的担忧,忍不住提醒一下父亲。 “为父明白你想说什么。” 关羽阖上手中的《春秋左传》,从书面抬起目光,看向关平,微微颔首抚髯:“此梁国蛮夷,连西凉羌人的五分都不到,在为父眼中,不过一群披着兽皮的野人罢了,也敢妄称兵。” “孩儿也只是担心,梁国在前线一败再败,有故意引我前军与后阵拉开距离的预谋。” “呵呵,若真是如此,那梁国皇帝小儿不过班门弄斧头罢了。” 关羽笑起来,随口说上一句打消关平心里的不安,后者见父亲如此说,他也就不再多言了,便与父亲多说了些话,服侍对方睡下后才离开。 走在廊檐下,关平抬起头望向夜空,心里隐隐有些不安,毕竟后阵只有一万益州兵,而且还有三千人都在养病。 至于另外一万人则拨给了三叔父跟着青州军区了前线。 他回到前堂立即召来麾下亲兵,让其立马出城去军营,找到周仓,去搜寻派出的斥候。 此时繁密的星月之下以积麦城为中心的方圆二十里左右,几道身影在低矮的林间穿梭,树枝哗哗响动,箭矢飞过黑暗的破风疾响。 前面奔行的身影及时偏转方向躲避,箭矢‘砰’的一下钉在他一侧的树身,整个箭头都没入树里。 追袭的两道身影此时用着梁国房当部落的话语在后面叫嚷。 “……那个夏国斥候很会躲。” “一起射箭,封他左右!” 矮树林边的原野上衰草低伏,土的颗粒陡然在人的脚步踏下来,震的飞溅开,冲出的夏国斥候,咬牙拔出肩头的一支羽箭丢到地上,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迅疾,接近他的刹那,这名夏国斥候陡然止步转身,双手持着连弩。 下一刻,两个房当部落猎手从林间的黑暗疾冲而出! 嗖嗖嗖嗖…… 十来支驽矢,几息之间尽数飞射出去,冲出林间的两个房当猎手,他们常年穿着兽皮缝制的皮袄,刚一出来,冲最前面的那人直接身中数矢坠地。 另一人望侧门飞扑而出,在地上飞快的翻滚,滚出几圈,也娴熟地挽弓、搭箭。 然而那前面的夏国斥候,早就撒腿跑出了两三丈远,夜色下,视线不好,他随缘射了一箭,持着猎弓紧追在后面。 追出半里之后,他才确信自己将人追丢了,只得收了弓箭,转身回去将同伴的身体带回部落里。 就在房当猎手刚走,距离刚才猎手站过的位置两丈的灌木当中,那斥候缓缓起身,捂着受伤的肩头沿着大地走向前方的积麦城。 他是与另一个同袍出来的,做为暗哨隐藏在林间,观察这边是否会有梁国兵马经过,然而,对方的猎手,同样也是经验丰富,摸到了他们身后进行偷袭,一番交战,只剩他一个人逃出来。 “得赶快回去……” “一定要将消息带回去!” 他的伤口不断渗血,翻山越岭的与房当部落的两个猎手厮杀,体力也到了极限,眼下快步奔行,身体都在摇摇晃晃。 就在这时,一支十人的骑兵奔行而来,似乎看到了这名斥候,后者也看到了骑马的身影,下意识的举起连弩。 待对方奔行靠近,借着月光看清是自家人的衣甲,这才松了一口气,垂下手中的连弩,压制的疲惫随着松气,终于袭遍全身他倒去地上之前,朝对面说了一句:“快告诉君侯,梁国有军队朝这边靠近!” 过来的骑士翻身下马,将倒在地上的斥候搀扶起来放上马背,那名骑兵上马,驮着找到的斥候与带来的部下在原野上调转马头,拐过一个弧度掠向前方。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回来的马队冲进辕门,那名骑士来到中军,将受伤昏迷的斥候交给其他人带去疗伤休息,自个儿前往大帐。 “周将军!” 他径直来到面容黝黑,身体魁梧的将领侧旁,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句:“有梁国军队朝积麦城过来!” “我去见君侯!” 周仓脸色一沉,也不多话,他将营地里的事情交代一番。便大步出了大帐,带上几个亲卫直奔城里。 城楼上的将校查验了令牌之后,立即让人将城门打开一条缝隙,放周仓等人进来,在守卫城楼的将校视野里,目送周仓等人奔驰过清冷的街道。 不久之后,消息进入府衙,早已睡下的关羽听到关平在门外唤他,穿着亵衣亵裤便下床将门扇打开。 “父亲,果然与孩儿所想差不多!” 门外,关平拱起手如此说道,便将斥候带回来的消息一五一十的告诉面前的关羽, 关羽微阖凤眼,不过他倒也不慌,转身回到屋里,让关平帮忙穿戴唐制的明光铠外罩一件绿袍,持上青龙偃月刀方才来到公堂这边。 此时天色已微微发亮,公堂之中,只有周仓正焦急的等候,见到关羽带着关平过来,他从椅上起身拱手:“拜见君侯。” “周仓,你速派人再探积麦城各处,务必打探梁国有多少兵马包抄过来。” 关羽坐到公堂首位的大椅上,不慌不忙的发下命令,他独领荆州的那些年,早已不是当初跟随兄长四处颠沛流离的关云长了。 甚至当年为断绝曹仁的援兵,带着两千多兵马独自对抗来自曹魏的援兵。 周仓接了帅令离开,他就在公堂里用过早饭,一边看着地图,一边等候消息,两个时辰之后,周仓从城外回来同时,也带来了打探的情报。 残余的房当部落,费听、颇超,一共三个部落从左右绕过古荡山,包抄积麦城,至于多少兵,斥候怕打草惊蛇,只是远远的粗略看了一眼。 三支部落加起来,至少有五万之众。 “积麦城只有七千可用之兵,君侯,咱们只能困守这里,等待夏侯渊,或者三将军的救援!” 自从当年麦城一败,周仓听闻关羽被俘而亡,便跳城自尽,如今再回过头来,遇到相同的事,他无论如何都不想再让关羽去突围了。 “呵呵!” 关羽听完梁国三个部落的人数,并没有周仓那样的担心,他阖眼好一会儿,想起吴国那批人的嘴脸,陡然抚着须髯轻笑出来。 “当年麦城走也,守也罢,终究难逃战死的局面。如今,关某要选第三条路。” “第三条路?”关平疑惑的看向父亲,随后有些吃惊:“父亲,你要出城与对方厮杀?” “哈哈!” 雄壮的笑声顿时充斥公堂,关羽睁开双眼,声若洪钟:“当年为父已老,赤兔已老,可现在看看,为父一身勇武之力,赤兔亦壮。” 他一把抓过青龙刀,起身昂首走出案桌,“当年为父手中只有两千兵也敢困曹仁,绝北道,如今有两千虎骑营精锐可用,有何惧哉!” 说到这里,关羽回身偏头,“周仓!” “周仓在!” 黝黑的大汉重重拱起手:“君侯但请吩咐!” “伱领五千兵卒守好此城!” 关羽按住他拱起的双手,话语斩钉截铁般落下:“等关某回来!” (本章完) 第三百五十二章 绝兵道 公堂之中,关羽将周仓的双手按下的同时,提着青龙偃月刀,带着关平大步走出了公堂。 外面,被衙役牵来的赤兔亢奋嘶鸣,关羽持刀翻身而上,周仓跟着出来,站在檐下拱手:“君侯此去,当小心。” “一群土鸡瓦狗……” 赤兔刨动铁蹄,关羽提着偃月刀,回过头看向周仓:“焉能挡我!” 说完,他一夹马腹,促马暴喝一声:“驾!”身下的赤兔亢奋长嘶一声,旋即,唰的奔行出去。 明媚的清晨之中,身披绿袍、着金黄明光铠的关羽,穿过一条条长街,带着儿子关平,还有一众亲兵冲出南门。 随即,军中的令骑也已经开始奔行起来。 城外营中的虎骑营,纷纷着甲牵马,提着大刀在校场集结,他们腰间挂着一个小袋,里面是几日的干粮,毕竟做为骑兵,就不可能还有辎重后勤跟在后面。 晨风拂过校场,‘关’字的大旗在营中猎猎飞舞,两千名虎骑营士卒静静的站在马侧,听到马蹄声疾驰而来,视野之中出现关羽父子的身影时,他们举起手中大刀长长的刀柄轰然砸在地面,激起泥土。 他们望着点将台上屹立的身影,眼神坚定而炽热,声音一个接着一个,形成一片片嘶吼呐喊。 “拜见君侯!” 高台上,风吹着美髯在胸前抚动,关羽走上前,站在高台边沿,目光扫过下方一张张脸孔。 “刚刚听到消息,梁国三支部落绕过前线的军队,准备包抄积麦城,然而,城中多是伤员病员,都是你我的同袍,关某不会将他们抛弃城中留给梁国人,若守城必然被合围,一旦援军来不及增援,只有城破人亡的局面,关某从不坐以待毙,唯有率尔等两千人,随我出城一战!” 说着这话时,两千虎骑翻身上马,发出‘轰’的齐响。 高台上,关羽已不复从前在军中威严的模样,此刻更像纯粹的统帅、武将,他目光之中蕴着金戈铁马的杀气。 他声若雷霆:“袭扰梁国五万兵马,绝其兵道,断其粮草,威震华夏!” “绝其兵道,断其粮草,威震华夏!” 营中益州步卒心潮澎湃的将辕门推开,校场上,两千虎骑调转方向,跟随下了高台,骑马在前的关君侯一起奔行起来。 两千骑兵犹如长龙冲出辕门,铁蹄翻腾越奔越快,地面都开始轰隆隆的作响,浮沉在密密麻麻的铁蹄下惊起,泛起巨大的烟尘卷上天空。 周仓站在城头,瞭望铁蹄掠地的长龙,在原野转向,朝东南面横扫而去! …… 这个下午,积麦城的夏国骑兵如风般掠过大地的同时,远去东南面,阳光隐没在飘来的云后。 是浩浩荡荡的颇超部落兵马蔓延过山腰、山脚的蜿蜒泥路上。 附近一块风化严重的大岩下,新得了皇帝赏赐铠甲的颇超达达正与部落里的麾下用着颇超部落自个儿的话语说话,大抵是在商讨此次包抄合围积麦城的布置。 “以后你们都要称我将军!”颇超达达,骑在他的马背上,拨弄着马鬃,颇为神气的跟两个麾下说道,“以后我们都大梁的武官,而不是部落里的头人,我这副盔甲,往后你们也会有。” 他左右的两个麾下,是部落里的勇猛之士,却还穿着部落里的妇人缝制的皮甲,与梁国的制式铁甲、戎服相比,显得无比寒酸。 两人颇为眼羡的看着颇超达达身上的甲胄和披风。 “头……将军放心,这次一定好好打,多砍几颗夏国人的脑袋!” “伱们这样说,我就放……”颇超达达提着一根狼牙棒笑着说了一句,话才到一半,目光之中,有斥候的身影返回来,随后跳马直奔他面前跪下。 “头……启禀将军,前面发现夏国人的骑兵。” 刚还说到夏国人,没想到就出来了,颇超达达有些兴趣的问道:“多少人呢?” “只有几十骑像是他们的斥候,可是手里的兵器是重兵……颇为古怪!” 重兵? 斥候哪有拿重兵的,就算是骑兵也多数是长矛一类,适合冲锋陷阵的兵器。 不管了。 先派人上去看看再说。 片刻,他发下命令,让一支五百人的骑兵队伍集结,然后朝过去前方试探,他便继续领着主力沿着计划好的路线前行。 没过多久,去的五百骑兵回来四百八十五人,另外十五人与对方厮杀战死。 死上十几人在颇超达达眼里并不算什么,毕竟装备差别太大,夏国人又极为狡诈,只要将对方赶走便好。 “传令加快速度,我们的位置夏国人的将领很快就会知晓!” 周围部落勇士听到这句话的瞬间,条件反射的在马背上挺直了背脊,大声道:“是。” 继续前行的道路上,原本属于房当部落的地界,大大小小的部落已经迁走,但偶尔也会看到一两具已臭肿胀的尸体在草丛里,蝇虫嗡嗡嗡嗡的飞舞。 从衣袍样式能看出是房当部落的人。 天色将暗。 兵马蜿蜒行进,前方那一片树林惊鸟扑腾着翅膀黑压压的飞出,前军意识到气氛忽然的改变,停下了脚步,奇怪的气氛像是水面的涟漪荡开去队伍后方,军队本就对这样的气氛颇为敏感,尤其还是在战时。 “加派斥候到四周搜查!”颇超达达在大都的时候,看过一些中原的兵书,此时感觉到气氛有些微妙,他赶紧让前面的队伍停下。 正皱着眉下达几个命令时,彤红的夕阳光芒之中,队伍后方陡然响起凄厉的惨叫声。 颇超达达慌忙调转马头,眼眶顿时瞪起来,拔马上前大吼:“列阵——” 部落中的号角声吹响,蜿蜒山脚泥路上的队伍循着平日演练的阵型,开始组建兵阵,然而还有些不那么熟悉,慌乱之中,不少人还找不到位置。 然而此时后面的队伍传来的混乱、嘶喊、惨叫越发密集,颇超达达翻身下马,跑上地势高处,朝后方望去,前方的林野大量的骑兵从里面涌出,朝这边开始加起冲刺。 昏暗的天光下,两千骑兵犹如潮水蔓延,已经杀进了后队的队伍里。 “夏国骑兵——” “——敌袭!!!”复杂、高亢的号施令中,也有许多人用着部落话语,本能的跟着喊出了声音。 前队正在掉头,山腰上另一部分部落兵正冲下来,然而袭击后队的夏国骑兵劈波斩浪般凿穿了长蛇一般的颇超部落兵,四处都是飞洒的鲜血,令人触目惊心。 可下一秒,杀穿后队的夏国骑兵,在山脚调头,转向朝更后方呼啸而去。 站在高处的颇超达达瞪大眼睛:“追上去!追上去!别放他们跑掉!” 他气急败坏的握拳嘶喊,莫名其妙被打了一下不说,刚集结好的兵马,还没检验成效,对方打了就跑,属实让他觉得憋屈。 最先集结过来的一支两千人部落骑兵,紧跟在后面呼啸前行,追着这支夏国骑兵迅速消失在山道上。 山间道路上奔行在前的夏国骑兵忽然在后面追袭的颇超部落骑兵视线里勒马停下,齐齐在原地掉头,一名绿袍金甲的身影骑着浑身碳红战马,提着一柄青龙刀缓缓下了山腰缓坡,来到众骑前方。 关羽微微抬起刀身,他身后呈两列一字长龙的骑兵唰唰的抬起大刀。 “杀!”须髯间,关羽轻启双唇,冰冷的说出这个字眼的刹那,两千虎骑纷纷拍刀跃马而出,直接杀入前方犹如乞丐般的部落骑兵当中。 半炷香不到,直接杀的尸横遍野,这支追袭的部落骑兵丢下八百多人,作鸟兽散的调头逃了回去。 不久,颇超达达收到战报,顿时停下兵马行进的路线,全力搜索这支骑兵。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关羽此时已经调转方向,朝东北方向挺进,杀向残余的房当部落。 在颇超达达看不到的地方,战马疯狂奔行、刀光在人群中挥舞,人头滚滚,冲撞的战马铁蹄犁地的疯狂推进,杀出一条条鲜血铺砌的道路。 这几天之中,这支两千人的骑兵不断来回奔波,专挑两支部落薄弱的位置,一击制敌,打完之后便走。 这边的消息传到西南方向,已是七八天后了。 费听苍原做为三支部落的指挥者,此时正皱着眉头盯着送来的情报,上面是用梁国官方文字写的内容。 颇超遭袭,一支夏国骑兵迂回穿插已达两日,人数为两千,接连袭扰军队行进,如今只能停下行进,警惕对方再次袭击。 房当部落遭袭,夏国骑兵从南面而来,房当猛银出战被斩,主力不敢动弹,固守待援。 “夏国骑兵……”费听苍原看到上面的讯息,眉头更加皱紧,这次迂回包抄积麦城的夏国军队,还是被对方提前知晓了,看样子对方派出这支骑兵一直偷袭两部是想拖住他们合围。 这时,他一旁的大胖子晃着几条辫子走了过来,接过情报看了一眼,同样皱起眉头。 “这叫缓兵之计……拖延房当、颇超两个部落的兵马,仅剩我们这一支,就很难攻城。”这个彪悍胖子的语气颇为自信。 不过从那边传来的这份情报,也不知道有没有夸大的成分,毕竟两千骑兵在西北大地上纵横来去,房当、颇超两部落,那真叫一个丢人。 倘若不是两千骑兵,而是五千呢? 以夏国的兵器甲胄,若是五千这样的骑兵,费听苍原还是颇为信服的。 旁边,名叫轧荤山的将领,直接将这份情报撕了,看到费听苍原诧异的眼神,他低声开口:“情报看完就要毁去,这是常见的做法,往后你还要多学!” “是……是吗?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救援房当、颇超,驱赶那支夏国骑兵,还是兵围积麦城?” 费听苍原心里其实还是想兵围积麦城,这样一来,那支袭击两部落的夏国骑兵必然回援,那么房当、颇超之围便迎刃而解。 但面前这个叫轧荤山的人,是皇帝拓跋魁派来的,而且听他谈吐,对中原行军打仗的那套兵法,颇有见解,便还是想听听对方的意见。 “用兵之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敌则能战之,少则能逃之,不若则能避之!”轧荤山昂起脑袋,仿佛教习的老先生,对这个年岁四十的费听部落头人循循教导。 “爱惜士卒的将帅,岂能轻易攻城,那样的话会死伤惨重,得不偿失,还有!兵力比敌人少就要退却,兵力弱于敌人就要避免正面厮杀!” 费听苍原听的云里雾里,他完全不是很明白这些话的意思,但又觉得轧荤山说的颇有道理。 “现在可明白了?” 轧荤山看着他,肥胖的大圆脸满脸微笑,心里却是在说:‘忽悠不死你!’ 就在费听苍原似懂非懂,愣愣的点头说了句:“懂了”的话语中,又有战报接踵而来,却是与之前完全不同,夏国骑兵出现在他们东面的五十里外。 这把轧荤山都吓了一跳。 他知道这支骑兵是谁统领,毕竟积麦城里的主帅只有一个人,那位万人敌关羽关云长,他要是出现在这里。 万一把自己也一起砍了怎么办? 此时对方出现在五十里外的狼烟山,袭击一些不想迁走的部落,这么明晃晃,毫无遮掩的方式,像是在告诉这边的费听部落,他要杀过来,下一个就是你们。 这份情报一传开,费听苍原麾下头人们,顿时就炸开了锅,叫叫嚷嚷的要让这支夏国骑兵好看。 但随后又陷入无人说话的沉寂里,之前想要去解救房当、颇超两个部落,可眼下对方直接就杀过来了,还直接暴露行迹。 这样的做法完全让他们难以理解,一时间所有人都在犹豫、思索,对方到底要干什么,下一步会不会真的要杀过来? “轧荤山……你觉得此事,该如何做?” 费听苍原脑子有些不够用了,偏头看向身旁这个圆滚滚的胖子。 (本章完) 第三百五十三章 威震华夏 “大敌当前,又不知其要做何事,自然先探明情况再做谋划!” 轧荤山循循教导这一众费听部落的头人们,他心里却极为担心,关二爷的名头在唐时,无论是在官面上,还是下层民间都有极高的声望,不仅仅是忠义,还有对方那身令人胆寒的武艺。 这会儿要是碰上,乱兵之中,说不得将自己当梁国下面的部落头人给宰了,那他可就够冤的。 夜色的风正呼啸拂过树林,摇曳的树枝发出‘沙沙’的轻响。 费听苍原等一众部落头人,听着这位新崛起的粟特部头人讲起兵法,一个个神色肃穆,安静的倾听。 “兵法云,贵在神速,那夏国将领,就是按的这个打法,先打了颇超部,又打了房当,仗着马快,又躲在暗处,人多了他不出来,人少了不够他杀,骑兵之妙,就在这里!” 两万费听部落兵马驻扎在这片山丘下的这片低矮的树林当中,轧荤山背靠一颗矮树,犹如佛主讲经一般,周围俱是费听部落头人,安静的听着他高谈阔论。 这些部落头人,大多身具勇武,少有谋略,更没有怎么接触过兵法,从来都是梁国皇帝召集军队,便带上部落里的族人,前往大都跟着皇帝打仗。 就算与西戎人厮杀,多数也是仗着一腔血勇,将对方杀败,不过很多时候,都是输多赢少。 眼下从轧荤山口中知晓了兵法妙用,不由竖起拇指称赞轧荤山,但真要明白怎么用兵法,他们也是两眼一抹黑。 “夏国的骑兵其实就是仗着兵器、甲胄比我们的好,真要论勇武,我等部落中猎手,不会输给他们!” 周围头人当中,一个叫费听世臣的魁梧汉子,眼底闪过一丝凶戾,擅用一柄铁锤,他拄着锤柄,语气不善:“真要堂堂正正的厮杀,看我一锤砸死他……一群洞里的硕鼠!” “陛下交托我们打下积麦城,岂能让你意气用事!” 做为这支兵马的统帅,费听苍原自然也是魁梧高大一辈,他的勇武是得到其余部落头人公认的,他一开口,刚才的费听世臣纵然心里还有些不服气,但也不敢反驳。 “索性我们设伏兵,夏国骑兵既然站到明处,那咱们就退到暗处,放几个诱饵,将他们吸引过来,就跟冬天里打狼一样!”也有聪明的人,很快从轧荤山刚才所讲的兵法里,想到平日山中狩猎时的方法。 “鬼话,兵法哪有那么容易!”轧荤山连忙开口将这人的想法打断。 看着下方部落头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商讨一阵,轧荤山随便找了一个借口,回到自己带来的弋落河骑兵那边,这些骑兵当中有七百多人,是他两年前在鹿阳收的义子,到了这边后就是靠的这七百多个义子在西北站稳脚跟。 “得找机会溜了,那关云长铁定已经在这附近了。” 轧荤山在一帮义子簇拥下,回到这边,在羊毛毯上翻来覆去想了片刻,旋即招招手,示意最几个统兵的义子过来。 “等会儿你们先带一些人悄悄撤离这里……” 随着他的命令悄然下达,夜色渐渐深邃下去,这片矮树林里的费听部落族人陆陆续续在树下睡着,而轧荤山这边的弋落河骑兵,则牵着马避开巡视的部落士卒。 偶尔,就算被人发现,也只是找一个借口糊弄过去。 然而距离这边只有几里的路程,一道道身影牵着战马正从山麓中走出,虎骑营骑兵,擦了擦刀口,等着那边君侯下一步的吩咐。 之前白天他们在东面袭击了一些部落,故意转移费听氏的注意力,夜色降下后,便转移西北面,绕到了费听部落的北面。 黑暗之中,关羽拨了一下马颈下吊着的三颗人头,正是颇超达达,还有房当部落那两个头人的脑袋。 早在来这边的时候,关羽再次展开冲阵,在乱军之中斩杀三人,枭下首级挂在马脖下面。 片刻后,关羽翻身上的马背,青龙偃月刀斜斜垂在地上,他身后的儿子关平,以及一千九百二十骑纷纷上马。 一片上马的声音之中,最前方的绿袍金甲的身影,闭了闭眼睛,呼出一口气,有着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在唇间呢喃。 “兄长……麦城,弟走过来了!” 某一刻,关羽睁开凤目,望向前方,一抖缰绳:“踏平费听氏这堆草芥!” 赤兔缓缓跑动起来。 身后的一千九百二十骑,犹如夜里流淌的河水,跟着缓缓流动起来。 …… 夜空的星月被阴云遮去了清冷的光芒,杂草间的虫鸣不知为何沉静下去,仿佛天地都这一刻安静了。 费听苍原裹着羊毛毯子在地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总有一股心神不宁的感觉。 片刻,他坐起来,随后起身在林间走动,夜风舒缓,拂过诡异静谧的树林,叶子哗哗作响,值岗的族人坐在篝火边轻声细语的说话。 这一幕落入视野之中,隐隐感到气氛变得不详起来。 他来到林子边沿,深吸了一口夜色里的凉气,正准备揭开腰带撒尿,余光里好像感受到远处的黑暗,有火星陡然闪了一下。 他尿到一半,偏过头看向那边,果然有一抹火光在林子外的原野上。 “鬼火?” 费听苍原微微蹙眉,然而下一刻,密密麻麻的火光亮了起来,瞬间形成一片火海,紧跟而来的,是密密麻麻的马蹄声。 大地渐渐震动起来。 “敌袭!” 费听苍原转身跑进林子里,一边跑,一边嘶声大喊,试图用预警的话语将四周,乃至林子深处的士卒都叫醒过来。 他才跑出十几步,便听到箭矢飞过天空的声音。 回头! 一片火海从天而降,擦着树叶倾泻而下,不少刚被惊醒的部落士卒直接被飞来的火箭钉在头顶、颈脖、大腿、身上……更多的火箭钉在附近树上、地上。 西北之地一向干燥,尤其林间厚厚的落叶层,遇到丁点明火顿时掀起大火,沿着地上的落叶迅速蔓延。 一时间,整个矮树林一片火光,叶子在火焰里卷曲也有半个树身都燃起了火焰,随夜风一吹,呛人的浓烟四处飘散,通红的火光照着一道道仓惶的身影向着林子外狂奔。 费听苍原叫着那些头人组织兵马,有序退出树林,可他们的部落兵,并未接受过这样的训练,混乱间几乎全部受惊乱跑。 “结阵出去啊!” 费听苍原找到了自己的战马,他骑在马背上,在林间奔行着大喊,然而,没多少人理会他的命令。 只有他麾下的族人朝他这边聚集,拱卫着他撤到林外。 一出矮树林,等候他们的便是枕戈待旦的益州军虎骑营。 山脚下的原野上,无数翻腾轰鸣的铁蹄正朝这边蔓延而来,一柄柄大刀压低了姿态,地面的震动变得狂暴。 冲出矮树林的费听部落兵呜啦啦的乱喊,听到骑兵奔行的动静后,才勉强的拥挤在一起,有人举盾想要上前,有人架矛却被挤压的没有施展的空间。 说起来,西北各部落的士卒并不算平庸,只是从未接受过系统的军事训练,更没有在遇袭之后迅速保持阵型的能力。 费听苍原紧捏着缰绳,在马背上不断的挥手:“快!快顶上去——” 话语中,原野上奔行的骑兵已经逼近这边,一柄柄刀锋横在了马侧,然后,直接杀进原野四处奔逃的部落兵。 轰轰轰—— 呈直线海潮般扑上来的马队,在话语落下的一瞬间撞进密集、混乱的人群中,一道道身影被厚重的大刀划翻倒地。 虎骑营的骑兵根本不需要挥刀,只需探出刀锋,借着战马的冲力,刀锋便能轻易的撕开对方的皮袄和血肉。 后方,费听世臣的勇猛汉子,提着一柄大锤骑马奔行混乱的族人中间,朝费听苍原叫道:“快走!” 旋即,费听苍原也不犹豫,他心里明白,根本阻止不了这场溃败了。 他调转马头,带着数十骑挤开人群朝南面逃亡,片刻间,杀入人堆的骑兵后面,也有夏国将领看到逃遁的一行人,带着十几名亲骑,提刀追了上去。 费听世臣看到那边分出一支骑队去截杀费听苍原,他策马狂奔,吼声如雷响起来:“夏国将领,我来战伱!” 两边的骑兵相互射箭,然后靠近! 挥舞长锤的费听世臣纵马杀过去,兵器磕碰的砸出火花的一瞬,关平顺势一刀,将对方连人带马劈翻在地。 咚的一声轻响,头颅掉在了地上。 …… 而朝南展开逃亡的费听苍原,身边的亲卫只有几十人,他不断的回头望向烧红半个夜空的矮树林,以及火光中被追杀的族人。 他心如滴血一般疼痛。 哒哒哒哒! 陡然有马蹄声从前方席卷而来,费听苍原顿时一勒缰绳,他以及他身边的亲卫看向对面,视野那头,几十个夏国骑兵点燃火把,举在半空。 映入眼帘的夏国骑兵前方,绿袍金甲的身影横刀立马,火光之下,映出面如重枣的脸上,丹凤眼凝聚杀意。 厚重的偃月刀上,一条青龙蜿蜒,裂吻咆哮。 “这……这里还有。”费听苍原被吓的浑身颤抖,他连忙朝部落中的一个勇士,使了一个眼色。 那名费听部落勇士举着手中长矛,“啊!”的一声怒吼朝对面策马奔行过去。 乓~ 还未近前,厚重的刀锋直接将冲来的人,拍下马背。 关羽手中重兵倾垂地面的下一刻,猛地策马而出,直接冲向对面,撕开迎上来的部落骑兵,美髯抚动,身形在马背上忽然半立而起,半身青绿袍唰的空气展开,双臂抡着刀锋轰然挥开—— 威震华夏! 刀面上,青龙在空气中隐隐咆哮。 费听苍原也是勇力非常,只是这些年养尊处优后,武艺一道放下不少年月,但并不代表,他不能厮杀。 害怕到了极致,就是歇斯底里的疯狂,他拔出腰间的钢刀,迎向对面冲来的夏国敌将。 “讨死!” 关羽一轮刀光闪过,对面马背上的费听苍原炮弹般飞出,在半空斜斜断成两半,带着两道血线落去地上,以及一地内脏。 映着火光的龙纹浮过刀面。 赤兔停下来,关羽手握青龙倾斜垂悬地面,拂去下颔须髯,微阖的凤目看也不看地上的尸首。 “插标卖首之辈。” …… 几乎同时。 进入梁国的东路军里,苏辰正坐在椅上打盹儿,隐约听到车厢里,有着令牌碰撞的声音,回头一看。 刻有‘关’字的金色令牌,渐渐起了变化。 (本章完) 第三百五十四章 战风猎猎 西北少雨,气候干燥,蜿蜒原野、道路、山林的兵马延绵十多里,惊起浮尘。 遮天蔽日的旌旗下方,是五千多人的虎卫、虎威、神机营组成的皇帝禁军,处于行进的庞大队伍中间,缓缓而行。 进入五月之后,西北的天气变得炎热,贾诩受不了车厢里的闷热,与李道士缓步走在外面,嘀嘀咕咕的说着修生养性。 典韦、许褚早在上午的时候,就脱下了甲胄,光着精壮或膘肥的上身,擦着脸上汗渍,护卫在御辇左右,目光警惕周围褐黄如坟丘的山麓。 地面崎岖坑洼,行驶的御辇在九匹战马拉动下,摇摇晃晃的前行,车厢里没人的缘故,显得安静,苏辰听着外面一阵接着一阵的蝉鸣,随着车厢摇晃,坐在虎皮大椅上昏昏欲睡。 二十一万齐国降兵做为前锋配合北上的马超,已经在攻城掠地,在梁国南部,推进了四百多里,三郡九县望风而降。 这一路上,几乎不用苏辰做什么事,就算有贾诩就代劳了,他就像废人一样坐在椅上打着瞌睡。 昏昏欲睡里,耳边隐隐风声呼啸,龙吟喘息。 苏辰猛地惊醒过来,他幻听般的龙吟,还以为始皇帝嬴政从灵位里出来了,回头看向后面的供桌,一尊尊灵位安安静静的待在上面。 “诸位皇帝祖宗?” 苏辰起身走近供桌朝上面皇帝们的灵位唤了一声,此时香炉里是没有插降真香的,都没有回应他。 “幻听?” 苏辰皱眉嘀咕一句,正要离开回到椅上,外面一道热风扑进来,耳中再次响起一声龙吟,这回是真真切切的听清楚了。 心有灵犀般,看向挂在厢壁上的一串串令牌,其中一枚原本的金色,正缓缓褪去。 “关羽?!” 苏辰拨开外面几个令牌,看到起变化的那枚上面刻着‘关’字,脸上露出些许疑惑和惊讶,没想到这声龙吟是它引起的。 有典韦和吕布两次变化,苏辰第一感觉就是关云长肯定遇到了与他当初不甘的事件而引发。 “拿地图,与西路军有关的情报过来!” 苏辰看着代表关羽的令牌正褪去金黄,化作青色,与吕布的令牌一样,边沿浮现独属于他的云纹和龙纹。 车外,听到苏辰的命令,吴子勋连忙应了一声,带着几个文吏奔向后面的一辆马车,里面摆放了数口大箱,每个箱子上面,都有标注了时间。 在贴有‘五月’两字的箱子里,文吏很快翻找到了最近一段时间西路军的信函,有些是原档,有些是文吏重新抄录归档的。 苏辰在车厢里等了片刻,记载西路军讯息的三十多张情报呈了上来,一张上面往往都是十多条信息,都是当天的。 一张张翻看下去,里面大多是夏侯渊领兵攻伐的信息,只有寥寥两张上面才写有关羽率行营驻扎积麦城,保障后勤的同时,照料出现水土不服的士卒。 积麦城? 看到这座城池的名字,苏辰偏头望向厢壁上已然化作青色的令牌,心里差不多已经明白怎么回事了。 麦城啊…… 这可是关羽兵败被擒,英雄末路的地方,不过苏辰又忍不住笑起来,“这梁国真是给朕送枕头,给关君侯递脚凳,呵呵!” 就是不知道,关羽的令牌晋升换色之后,他本人会有哪些变化,眼下苏辰知道的吕布、典韦,就比从前更加夸张,完全已经超出印象中的角色能力。 越强越好,而且我手中还有一大帮武将等着呢。 就是不知,诸葛亮、郭嘉、贾诩、荀彧、王朗这些人能不能像这样晋级,又会有什么变化。 想想就有些期待。 苏辰想通这些事后,心情大好,目前手里已有三名晋升换色的令牌,还有李玄霸、项羽这两位一出场,颜色就特别的令牌。 那什么天命之人,不知道能不能在他们手中撑过十个回合。 想着,他起身回到供桌前,点燃了香烛,给诸位皇帝祖宗们敬上一敬,让他们也高兴。 青烟袅袅的供桌前,一尊尊灵位渐渐苏醒过来,上上下下的灵位也有了声音。 “下面太无趣了还是看活生生的世道才有劲儿,对了,打到哪儿了?!”赵匡胤的灵位最先开口“有没有把梁国皇帝给扒下来?” “打谁?”赵匡义也跟着他兄长开了口,还把头伸出灵位,然后又缩回去,见外面没有其他皇帝,赶紧又伸出来,朝武则天的灵位那边瞥了一眼,“媚娘!” “不记打!”朱元璋的灵位朝他呸了一口! “……又不是你婆娘,你出什么声?!” 赵匡义刚叫上一句,发髻就被忽然出现的李世民一把揪住,从灵位里拖出来,按在地上,他抬头看了眼赵匡胤,后者点点头,李世民抬手一拳就锤在赵匡义脸上。 “父亲,我来帮你!” 李治的灵位唰的跳出来,‘啊哒!’一声大喝,泰山压顶般重重砸在赵匡义腹部。 “哥……帮我!” 赵匡义朝供桌上看去,那边赵大瞥他一眼,灵位挪了一个方向,假装没看见。 “打的好,哈哈!”明太祖朱元璋乐的灵位前仰后合,不忘朝苏辰那边问上一句:“长生叫醒咱,是有啥事?可是要掷骰子?” 苏辰拱了拱手,笑着说道:“倒不是,眼下手里的将军们,还没安置妥当,等打完梁国再说。这次过来上香,是因为关羽,关将军的令牌晋级变化了颜色,想给刘皇叔说上一说。” 曹操都已经恢复了,刘备却还没动静,但不管对方眼下能不能听到,他都想将这条消息,告诉给那位昭烈帝。 “关云长也走出当年阴影了?” 一提到关羽,最先开口的自然就是曹操了,他比苏辰还要兴奋,一出灵位,脸上全是笑容,双手叉在腰间,走到车厢帘门,望着外面灿烂的日头,舒畅的长叹一句。 “不愧是孤看上的将军!” 汉献帝的灵位飘出一缕青烟,化作烟雾状的人形,也跟着点了点头:“魏王说的是,当年朕在金殿上,远远看过关将军,相貌神异,威风凛凛,朕当初身边要是有这帮大将帮……” “嗯?” 曹操转过身,将倚天剑一压,原本还笑吟吟的脸庞,目光瞬间冰冷:“陛下,这是想要造反?” 苏辰:“……” 得,最近这位魏王不仅在下面学了热词,还学了一些段子。 “哈哈!” 飘出灵位的曹丕,在旁看到汉献帝被父亲一瞪,就跟硕鼠见猫一般吓得瑟瑟发抖,随后,曹操的目光偏过来,曹丕的笑容瞬间收敛,吓得打了一个颤。 “魏王,对自己儿子好一点,曹丕好歹也是皇帝……” “哼,孤已经算是仁慈了伱不看看刘玄德,抓起儿子就往地上扔。” 供桌上,刘禅的灵位挤出一声:“魏王,当事人还在呢,可否别说了。” “孟德又在背后说人坏话了?” 就在这时,那尊刻有刘备名字的灵位升起淡淡青烟,青烟里刘备缓缓走出,他身影还有些淡薄。 “皇叔!” 苏辰对每一个皇帝,都是尊敬的,刘备也不例外,而且对方也是从无到有,虽说比不上朱元璋,但也不差了,更加值得敬佩的是对方屡战屡败,从河北一路输到荆州。 输了十几年,都没有气馁,换做其他人,谁能做得到? 尤其身边还没有汉高祖刘邦那样,拥有豪华阵营,仅靠关张赵,和糜竺、糜芳、孙乾、简雍等人。 关键这些人,还对刘备不离不弃,可见其人格魅力。 此时,刘备拂了拂宽袖,将周身的青烟扫开,神色谦恭而温和的过来与苏辰见礼,“恭贺长生登上帝位。” “谢皇叔道贺!” 苏辰向他还礼的同时,也跟对方说了关羽在积麦城走出当年败走麦城的阴霾,令牌化为青色的事。 “此……该是我二弟的……该是他应有的造化!” 刘备抿着嘴唇,欣慰的说出这句,下一刻,就被旁边的曹操勾住肩膀,往车外飘去。 “玄德公,孤跟你说件事,到了梁国,孤想单独跟云长聊两句,做为交换,孤就教你如何管教儿子!” 刘禅:“……” …… 外面阳光正烈,天空一碧如洗,看不到一丝云絮。 梁国大都北面四百多里外的古荡山,一支总数五千骑兵密密麻麻的奔行,无数翻腾的马蹄扬起尘埃升向天空,身上轻薄的甲片在震抖里哗哗作响。 不久,他们开始在这里分流,蔓延在山间密林。 这是梁国的跋涉骑兵。 梁帝拓跋魁改军制后,吸纳南部各方部落精锐骑兵组建而成,人、马皆有穿山越岭老道的经验,铁甲,甲叶呈分段编织,再覆以皮袄,轻便又具有防御的效果。 而且每一个跋涉骑兵,都是优秀的猎手,在部落中有名望,能单独猎杀虎豹豺狼,还要具有娴熟的骑术。 作为这支骑兵的统领之一的往利吹山,心里有着无比的骄傲,他算是这支骑兵最早的统领之一,能成为统领,不仅有着过人的勇武,还要有精湛的骑术,与西戎人征战时立过功劳,更重要的还是往利部落是皇帝的嫡系。 这一次带跋涉骑兵出来,一来是打磨跋涉骑兵,二来操练他们之间的相互配合。 而第三,则是奉皇帝的命令,让他们见见血。 不过命令之中,也让他不得恋战,快马偷袭一拨,将夏国人的军队打懵一次,然后立即撤走。 “这不算难事……可惜不能让夏国人知晓跋涉骑兵的威名!” 他在马背上想着的时候,奔行的马队前方,有斥候回来,这些斥候也都是山中经验丰富的猎人,做为斥候的人选再好不过。 那名斥候回来的同时,也带来了一些消息,前方陆续发现了夏国人的斥候,这说明夏国在这附近驻扎了军队。 从讯息上看,还是监管粮秣的几营兵马! “传我命令给其他方向的跋涉骑军,合围那座夏国人的军营!” 令骑飞奔而出。 往利吹山领着麾下这支两千人的骑兵出了难行的山林,捡山脚下的矮林穿梭,依靠着经验丰富的斥候,吹着鸟鸣与另外两支一千五百人的跋涉骑兵联络。 渐渐朝营地合围过去。 不过可惜的是,对面的那座夏国军营,似乎极为机敏,很快察觉到了他想要合围偷袭的想法。 营中的夏国士卒迅速布防,关上辕门,拒马堵塞在辕门前后,就连哨楼也比寻常军营多了几座。 远远的,往利吹山便看到了对方将领,一个面容长须,身披铁甲,外罩半筒黑色玄袍的将领持着一杆大枪屹立辕门后面,脸上的独目正盯着外面徘徊的跋涉骑兵。 对方好像也注意到了他,往利吹山索性率兵直接冲了过去,另外两支跋涉骑也跟着从两个方向发起进攻。 双方隔着军营的栅栏打了一个照面。 互相挽弓展开一阵箭雨抛射,各自都没有占到任何便宜,毕竟营地中的夏国兵卒结阵,依靠栅栏能抵挡大部分箭矢。 而原野上射箭的梁国跋涉骑兵,不断机动,也不容易被射中,除非运气背到了极点,被流矢照顾到了。 “一帮蛮夷,真当我是当年的夏侯惇!” 独目夏侯拄枪屹立在辕门后面的阵型当中,他脾气暴躁,但那也是很多年前的事了,自从被族兄曹操调到后方都统粮草,或开垦屯田,往日的脾气渐渐消磨干净。 然而他心里依旧有着一股不甘,他想证明自己在统军方面能与族弟夏侯渊一样有建树。 就在夏侯惇思虑要不要率五百轻骑杀出营寨时,外面的梁国骑兵,却呼啸离开。 他当即将今日差点被偷袭的事,让快马送往古荡山那边,并且夏侯惇在信里注明了这支梁国骑兵的不同之处。 消息送达古荡山那边,已经半日之后。 这边的夏侯渊、秦琼等人收到消息时,还有从后方送达的信函,看到上面写着三支梁国部落兵马从他们两侧绕行到了积麦城,吓得差点撤兵回援。 好在后面的内容,才让他们安下心来。 “俺二哥,靠两千骑兵,打退了五万梁国的乞丐兵?”张飞从前线回来,听到夏侯渊说起信上的内容,惊得瞪大眼睛,半晌,他猛地一拳在手心,爽朗大笑起来:“俺二哥着实太争气了,哈哈!” “关羽主持荆州,都统一方,有这样的能耐不足为奇!”夏侯渊放下信,笑着说道:“当年绝北道时,他就靠两千兵马,硬生生的将公明、文谦还有李通的兵马拖住,如今身强力壮,又有精锐骑兵,岂会重蹈麦城的覆辙!” 帐内的徐晃学着关羽的模样,抚着下颔的须髯默默笑着,而乐进哼了一声,拿起铁面戴在脸上,提上大枪就往走。 “看看,文谦斗志昂扬!” 夏侯渊站起来,握紧双拳。“诸位,关羽给咱们开了一个好头,而咱们也不能让唐军的将领们小瞧了不是?拿下古荡口,杀奔梁国大都!” “喂喂,我们可没小瞧!”程咬金连忙摆手。 帐内的汉末豪杰们,此时纷纷起身拱手应诺,里面就属张飞嗓门最大,惊得众人捂着耳朵,朝他骂骂咧咧。 不过,依旧杀气盈帐! 与此同时,返回梁国大都的五千跋涉骑兵,回来给皇帝拓跋魁汇报练兵所得时,来自积麦城的战报正以百里加急的速度送入皇城。 正在用膳的拓跋魁,抿着嘴唇,一把将手中的碗,倒扣在了桌上! “一群废物!” 他大骂一句。 (本章完) 第三百五十五章 厄事如山崩,大梁已到风烛残年 将近黄昏,梁皇宫中御书房内,亲近皇帝的文武,如野辞弄别、米擒继迁,以及宗室大将拓跋从武、拓跋昭日、拓跋宗厥,坐在各自席位看着上方扣碗的皇帝。 “房当、颇超、费听三部……三部……” 拓跋魁咬牙切齿的望着桌上的饭菜,掌下压着的碗底‘啪’的一声碎裂。 “陛下,房当三部……怎么了?”老臣野辞弄放下筷子,他心里多少有些猜到答案,还是想知道三部是如何落败的。 房内众人并未插话,静静的下文。 “怎么了……怎么了……”拓跋魁从未有过这般想要怒吼发泄,抓住案桌猛地一掀,沉重的书案,连同上面的碗筷餐盘、书本笔砚一起倾倒地上,声音嘶吼而出:“你说怎么了——” 他红着眼睛,双手握拳。 “如此绝佳的机会,绕行夏国后方,突袭积麦城……一旦功成,夏国前军必然大乱,便可趁机将其击溃,再腾出手来,与齐国那边过来的夏国东路军决一死战!” “朕什么都想好了,计划好了!可他们呢!” 拓跋魁伸出手掌,张开五指,他眼睛渐渐变得通红:“五万人啊!一个个平日自诩山中最好的猎手,西北山中的勇士,结果被两千骑兵打的大败!” 又是一脚将地上的杂物踢飞,他怒吼:“简直耻辱!” 野辞弄别从地上将那封送来的情报展开手中,视线飞快上面一个个字迹,脸上也不由露出惊骇,两千打赢五万人,他听过那位夏国皇帝当年以四万对战十万燕国兵马,后来又是十五万,打到中原时,又是面对四十万的五国军队。 想不到他的麾下将军,竟然也如此夸张。 “房当、颇超、费听三部,就是一群山中的蠢猪。”宗室大将拓跋昭日拍响膝盖,显然对北面的三个部落不爽,而且这三个部落亲近宗厥,他与拓跋宗厥表面和气,私下里时常暗中较劲。 “宗厥,我说的对吧?”他朝对面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挑了挑下巴。 对面,名叫拓跋宗厥的男人,是拓跋魁父皇的族兄弟,跟拓跋昭日平辈,两人身材高大,豪迈勇武是宗室中仅有的几个将领之一。 不过拓跋昭日也只能在嘴上讥讽一番,真要比斗,他不是宗厥的对手。 此时,掀翻案桌的皇帝朝下方,两个又在斗嘴的族中叔父吼了一声:“闭嘴!” 两人顿时停下话语低下头,在没有其他旁人时,他们是叔侄关系,但在朝堂上,尤其在文武面前,就必须是君臣。 就在拓跋魁发怒时,外面有人在门外低声禀报:“启禀陛下,往利统领回来了。” “让他进来。” 拓跋魁被这一打岔,压下心里的怒火,重新坐回椅上,片刻,门扇被宦官打开,往利吹山大步进来,他看到满地狼藉,有些错愕。 但此时他是来汇报这次带跋涉骑军出去巡视、操练的情况。 “陛下,今日臣带着跋涉骑军,在古荡山东北面,发现了夏国的辎重军营,便驱使麾下的勇士,合围了那支营地,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往利吹山知道皇帝在气头上,他不敢将真话说给对方听,万一要是火上浇油,把他拖出去给砍了,哭都没地方哭。 “战果如何?”听到这话,拓跋魁愣了愣,赶紧追问。 “战果颇丰,臣率五千跋涉骑杀入夏国辎重军营,斩敌千余,顺便放火烧了对方营地。” 周围文武,宗室将领闻言愣了一下,这可是开战以来,少有的胜利。 皇帝拓跋魁脸上也终于有了笑容:“总算有好消息了,看起来夏国的兵将也不是难以战胜!往利吹山,你为朕找回了颜面!” 他挥了挥手让一旁的宦官再设一处席位,便邀往利吹山入座,“快入座,朕要好好听听,你是如何杀进夏国军营的,那夏国将领又是何恐惧、惊讶的表情!” 几个宦官在书房右侧摆放了桌椅,往利吹山朝皇帝道谢后,过去坐下,可听到皇帝的要求,他颇有些为难,他思虑了片刻,还是说道:“回陛下,那夏国将领做梦都没想到,臣会带骑兵出现在他营地外面,更没想到手中还有如此精锐的骑兵。” 往利吹山先说了如何带着骑兵在山间林野操练奔行和队形,随后军中的斥候便发现了夏国人的辎重,在判断敌情之后,果断选择了出击。 “那夏国将领是什么表情?” “惊恐万分。” “哈哈,朕喜欢听!” 拓跋魁高兴的抚掌,让往利吹山继续说下去,这可是少有的大捷他要好好拿出来做文章,鼓励民间百姓的士气。 “对了,伱可有破夏国军队的想法?尽管说出来,朕定支持你!” 往利吹山面上保持淡然的神色,心里却是叫苦,没想到一句谎话,居然让拓跋魁有这么大的反应。 “早知道,索性直言没在对方营寨前讨到好处。” 那边,拓跋魁安静的坐在龙椅上,闭着眼睛听着往利吹山讲述,这场来之不易的胜利,回味了好一阵,才满足的开口。 “这样才叫打仗,往里吹山是朕的好将军!” 这话让屋里的文臣武将脸色有些不好看,他们虽说都是拓跋魁的嫡系,可刚才那番话,不就暗指,他们不会打仗,只有往利吹山一个人会。 “好了,朕今日有些过激了,让诸位受惊,实在是朕这段时日,被屡战屡败的情报刺激的难以自制。” 皇帝看向众人,“眼下朕已经回过神来了,不会再有刚才的失态了,之后怎么打仗,朕心里也有数。” 说完回到龙椅,大马金刀的坐下。 “尔等立即整备兵马和粮草,朕决定先打齐国来的那批降兵!这些人没有士气,看似二十一万,实则不堪一击,一旦战败,对夏国军队的士气,可是不小的打击!” 野辞弄别、往利吹山、拓跋昭日连忙送上一句马屁。 “陛下圣明!” 然而,就在这时,一声“陛下!”的话语,打断拓跋魁的声音,只见一个皇宫侍卫飞快从殿外石阶下方跑上大殿前。 “陛下,出事了!” 书房内的几人刚从北面五万人战败的事情里缓过气来,此刻又见那皇宫侍卫面色紧张,气喘吁吁,心脏顿时又被提到了嗓子眼。 生怕对方说出让他们难以招架的事。 “出什么事了?” “回陛下,粟特部的轧荤山头人,他……他……” 拓跋昭日快被这侍卫吞吞吐吐的话语,火急火燎的问道:“他怎么了?你倒是快说啊!” “他率弋落河两千骑兵,收拢三个部落的溃兵,造……造反了!” “什么?!” 拓跋魁脸色顿时一变面容都憋的发紫,他坐在龙椅上,让那皇宫侍卫重新说了一遍,确信自己没有听错,他咬紧的牙关将腮帮都鼓了起来,艰难的挤出沙哑的声音。 “轧荤山……朕待你不薄,为何要叛朕!啊!!” 他在龙椅上,气得大吼一声! …… 同样的天空下,风吹过北面数百里。 名叫轧荤山的粗野胖子,甩了甩脑侧的几根小辫子,在傍晚的风里,打了一个喷嚏。 “这是谁在想我?” 他坐在帐篷里,揉了揉脸上肥肉,呢喃着走出帐篷,舒服的伸了一个懒腰,他前方的空地,是三个部落的溃兵,都被吸纳进来。 “……潜伏这套,我说天下第二,恐怕没人敢说第一了。” “老子卧底两年,哪一个部落的头人不认识我?” 他站在帐篷前,望着成千上万的部落兵,叉着圆滚滚的腰身。 “该轮到我给这风烛残年的梁国插上一刀了,就好好躺进棺材里吧。” (本章完) 第三百五十六章 造反大户、背后捅刀安禄山(求票,求订阅) 位于古荡山东南面,距离梁国大都还有两百多里的一处山坳林野之中,将近一万八千人的颇超、房当、费听三支部落的士卒颓丧的坐在地上,神情麻木、彷徨。 他们当中多数人战败被俘,原本以为会死在夏国人手中,然而,粟特部落头人轧荤山如同神兵天降,将他们解救出来,一路奔逃至此休整。 原以为能偷袭夏国军队,合围积麦城,结果反被对方偷袭,还是两千骑兵,巨大的落差让这些西北勇士们开始怀疑人生了。 人一旦开始自我怀疑,便开始摇摆不定。 对于救他们脱离危险的人更加信赖,此时的粟特部落头人,眼下就是他们依赖的对象。 清晨的光穿过枝叶间的缝隙,洒在一顶帐篷上,光尘飞舞。 风挤进微开的帐帘,身形肥大的轧荤山跪坐羊毛毯,他双手按在膝盖,闭着眼睛感受着帐外静谧的林子,树上蝉鸣、鸟叫,那天的梦又回来了。 沉寂的脑海里,一个个曾经的记忆犹如潮水般涌来,他站在点将台上,下方是一眼望不到头的人潮,那些曾经属于大唐的士兵,挥舞兵器,跟随他起兵南下。 遥想当年何等威风! 然而,记忆翻过去,另一个片段里,是唐玄宗那歇斯底里的怒吼:“安禄山,朕待你不薄,你将来不得好死!” 记忆又翻了过去他在床榻上捂着破开的肚皮,挣扎而起,迎面是近侍李猪儿,凶恶的举刀冲来。 犹如当初的唐玄宗朝他嘶喊:“陛下,杀你者,非李猪儿,而是伱不死,大家都得死!” “李猪儿!!” 安禄山挥舞抓过身边的长剑格挡劈来的刀,伸手抓住的李猪儿的肩头时,他后背陡然一痛,慢慢回头,是惊恐之极的宫女,握着一把短刀战战兢兢的看着他。 “你……也杀我?!” 记忆停了下来,那满脸惊恐,却敢捅出一刀的宫女,在脑海里越来越远,静谧中的某一刻,安禄山缓缓睁开眼。 “到死,我才知……曾经错过了许多东西……” “真是不进棺材不掉泪。” 他从羊毛毯上站起身,深吸了一口气。 “……到死,我才知道自己曾经有多让人厌恶。” 话语轻声呢喃,安禄山舒展了一下筋骨,耳中的蝉鸣、鸟叫又回来了,他张开双臂,外面有两个义子走了进来,将地上的瘊子甲搬起,为他披上。 这是西北梁国冷锻法,打造的瘊子甲,有三千多片甲叶层层覆盖全身上下,就连铁盔下方也有着层层甲叶,保护脖子。 最后的裹腰穿戴完毕,安禄山取过梁国战刀,或许这辈子他无法忘记曾经叱咤大唐,将最为繁荣的大唐拖入地狱的经历。 但现在,他重新来过,从前的路走不通,那就换一条路走。 安禄山走出大帐,望着这片晨风里摇曳的树林吸了一口气,金色的阳光照在他脸上。 ‘该是为陛下尽全功的时候了!’ 最后的一点思绪里,他压着刀首,身后是两千弋落河骑兵大步跟着他,一起走进树林,走上最高的一块岩石上。 犹如当初起兵反唐时,遥望军中儿郎。 林子里呆坐一地的部落士兵里,一个颇超部落的头目抬起头,便看到站在大岩上那膘肥的身影,周围许多部落士卒也跟着抬头望过去。 “诸位!” 安禄山的声音此刻在林子里响了起来,林中的鸟鸣、蝉鸣被惊扰的消弭下去。 似乎知道这位粟特部落头人有话要说,已有大批部落士卒聚集到岩石下方。 “诸位!”安禄山看着他们,“我轧荤山,有话对你们讲!” 还有人正聚集过来,而下方的部落士卒悉数都安静下来,仰头望着对方,想听听粟特部落头人要跟他们说什么。 眼下,他们最不期望听到的,是让他们自行离开,返回各自部落。 毕竟集结的大军被夏国人两千骑兵战败,回去后也无颜见到妻儿更无法面对战死的族人的婆娘孩子。 幽暗的林子里,阳光穿过树隙化作几缕光束。 不久之后,所有人都聚集完毕,不少人眼中闪出疑惑。 晨阳的光斑里,那大岩石上方,披着沉重瘊子甲的安禄山在所有人目光里,再次开口。 “……你们不过是梁国皇帝随手下的棋子,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其实也可以不用理解什么意思,你们需知道就是一枚随手可用,也可随手丢弃的东西!” 岩石下方的一众部落士卒听到这话,神色微微发愣,也有人拔出腰间的兵器,想要上去喝止安禄山接下来的话语。 哗—— 周围林子里,站在大岩左右的弋落河骑兵响起了抬弓的响动,一枚枚绽放金属寒芒的箭头,瞬间指向那拔刀的身影。 安禄山抬了下手,轻说了句:“放下!” 一张张弓方才在弋落河骑兵手中垂下,安禄山偏回头,目光扫过下方的人群。 “……你们听到这话的反应很正常,我不会生气,因为我和你们都一样,是西北群山里骄傲的猎人,冰天雪地中凶残的狼,不是随手可用,随手可弃的棋子!” “……但事实是已经发生了,我们也确实是皇帝的棋子,合围积麦城,他为何不让精锐的军队杀过来?反而是你们?!” 安禄山指着他们,厉喝:“因为那是他的嫡系!而你们不过各部落中低贱的人,除了你们的妻儿,你们死了,根本就没人会在意,所以皇帝让尔等绕过夏国的前锋,深入夏国军队后方!” 林间原本还有些低微的说话声,此刻全都寂静下来。 安禄山拖着膘肥的身形走到岩石前沿,“你们以为攻下积麦城就完了吗?我告诉你们,一旦你们打下积麦城,夏国人的前方绝对会掉头扑过来,而你们会有更多的族人死在他们的报复之下!” 林间,安禄山豪迈且高亢的声音回荡在每一人耳中。 “……皇帝舍不得他的精锐,因为那是他的嫡系,而你们在眼里,不过是豢养的一群瘦犬,随时都可以死去。他住在金碧辉煌的皇宫,吃着世间的山珍海味,看着美丽的舞蹈,而你们这些衣衫褴褛,只穿着兽皮的人,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 “西北群山里的勇士,怎能如此让他轻贱,我们是山中骄傲的猎人,我们是家中妻儿的天,不是随时丢弃的东西,不是他眼里只会咬人的家犬!” 安禄山拔出腰间的刀,举起来指向前方,愤怒的声音让林中密密麻麻的人群,握起了拳头,他们出生就在部落里,每日为食物发愁,为一顶帐篷发愁,每日都在山中狩猎提心吊胆,从来没有人为他们说过这些话。 也从没想过这些事。 然而,此时此刻,听到这些言语,他们心里仿佛有一把火,渐渐从心底烧了起来。 大岩上的安禄山垂下刀,声音带着愤怒、高亢。 “我们也可以锦衣玉食,我们也可以住在能遮风挡雨的房子里,可以让我们的孩子衣食无忧,可以让帐篷里的婆娘为自己的男人骄傲!” 林中一道道的身影心潮澎湃,渐渐举起了握紧的拳头,就连刚才想要出言喝止的人也握紧了刀柄,然后缓缓举过头顶。 那边,安禄山的声音高亢响彻林间。 “我们过得如此之差,一定是有人蛊惑了皇帝……” 刀锋挥开,他声音浑厚。 “……我欲杀入皇宫,清剿皇帝身边奸臣,尔等可愿跟随?!” 把造反的细节补上 (本章完) 第三百五十七章 兵锋涌聚,浩荡天威 随着粟特部落头人轧荤山,也就是安禄山忽然在梁国东北面举起清君侧,诛杀皇帝身边奸臣的旗帜,原本就杀伐紧张的梁国上下,变得更加紧绷。 更派出收拢的各部落士卒,将清君侧的送回各自部族,就算没人响应,也能营造出梁国风雨飘摇,大厦将倾的错觉。 最先收到消息的是猛攻古荡山的夏侯渊、秦琼、李玄霸等部,他们并不是很清楚安禄山在那边具体情况,陡然听到这条消息,先是派出人手前往那边探查,之后得到佐证,以及安禄山亲自写来的信件。 众人当即聚集大帐商讨。 “还犹豫什么,岳丈你倒是下令啊,古荡山这边咱们不打了,直接绕开,与安禄山汇合,杀向梁国大都,把那皇帝脱下龙椅砍了脑袋。” 张飞坐在左侧他性情依旧火爆,不过来了这边后,倒是没再鞭打士卒这一恶劣行径。 一来是前世对士卒太过苛待,自食恶果;二则关羽、刘备也在这方面强制的约束,渐渐将他这恶劣喜好扭转。 “张将军说的没错,趁此机会,绕开古荡山,此处险要,易守难攻,对方把持山口要道过不去,在这里徒耗粮秣、士卒性命,尤为不妥。” 徐晃适时插口一句,说了自己的看法。 他对面的李玄霸也点头:“我们绕过古荡山,这边的梁国兵马定然不会轻易放我们离开,不如到时我在半路设伏,待他们追杀过来,半道击之!” 秦琼、尉迟恭对视一眼,脸上露出喜色,这段时日他们对李玄霸的观察,确实发现这两年来,长进不少,不再像从前只知晓冲锋陷阵了。 “玄霸说的妙,我俩也同意!” “诸位同意什么?” 这时,帐外一道声音仿若铜钟般传了过来,众人连忙起身,便见帘子掀开,绿袍金甲的关羽大步而进,身后跟着的是长子关平。 他一进来,众人纷纷拱手见礼,张飞一个健步冲上去,把住关羽的双臂上下打量:“二哥,听说你用两千骑兵,将五万蛮夷杀的溃不成军,你可有受伤?” “哈哈,翼德觉得为兄可伤到了?一帮土鸡瓦狗!” 关羽也握住张飞的手臂大笑起来,随后才向帐中的诸人拱手还礼,他身后的关平也跟着行礼,他毕竟是晚辈,虽说帐里还有后世朝代的将领,但年龄就在这里管着,该尊敬秦琼、尉迟恭,还是要尊敬的。 看向张苞时,两人挑挑眉头,用属于年轻人之间的方式打了一个招呼。 那边,夏侯渊也从首位上起来,将长案后面的主位让给关羽,放到从前,关羽自然当仁不让的坐下。 但经过积麦城一役,他笑呵呵的抓住夏侯渊的手腕,又让关平拿来交椅,两人并坐在首位。 “妙才,伱我都已作古,虽然重活,但一些繁缛礼节就不必在意了。” 关羽看了看一脸苦笑的夏侯渊,拍拍他手背,笑着抚须望去帐中诸将。 “有一事,关某忘跟诸位说,那个轧荤山其实就是安禄山,他手下那一万多人,其实是关某俘获之后,暗中找机会让他救走的,为的就是让他好好完成陛下的谋划,做打乱梁国的士气。” “君侯,我们早就知道了!” 做为多年的老友,徐晃哈哈大笑起来,还从长案上的情报里,抽出安禄山送来的书函,让愣住的关羽看。 “这……还说让你们惊讶一番。” 关羽看完信上内容,轻笑出声,令得帐中诸将也都跟着笑起来。 大帐之中,气氛热烈,众人说笑一番后,关羽收敛了笑容,甲胄摩擦的金属声里他站起身,凤目严肃扫过帐中一员员将领。 “安禄山已经煽动梁国兵马,那我们也再加一把火,绕过古荡山,直奔梁国大都!” “全军开拔——” 杀气蔓延。 呜!! 集结的号角吹响,整个军营全是人的脚步声、兵器碰撞声,帐中将领三三两两出来,去往各自队伍。 不久之后,连带挛鞮部铁佛五万西戎骑兵,共计十一万绕开古荡山,从西南方向而去。 驻扎古荡山的四万梁军,果然如李玄霸所料,想趁势追击,从后方打关羽所部一个措手不及,却被李玄霸、秦琼、尉迟恭,半道伏击,伤亡一万两千多人,四散溃逃。 东南安禄山、西南夏国西路军,这两股大军犹如洪水般绕开矗立中间的古荡山奔流南下。 南下的道路、草滩,到处都是携带讯息的奔马疯狂朝更南的方向过去,在这些令骑的身后,是怀揣灭国意志而来的庞大军队。 整个梁国还处轧荤山造反的旋涡里没回过神,当夏国西路军绕过古荡山,与轧荤山的叛军左右迂回冲向梁国大都,如同大浪一般拍在梁国巨大的身躯上。 皇宫、都城上上下下,城里城外已经炸开了锅。 打着清君侧名义的叛军,居然伙同夏国军队一起南下,只要正常人都明白,那叫轧荤山的粟特部落头人,根本就跟夏国人穿一条裤子。 或者说,早就投靠了夏国皇帝。 皇宫之中,已是深夜,皇帝拓跋魁看着在他身上完事后的妃子,骂了一句“滚出去”,将人赶走。 关系到国家存亡,他心烦意乱的披上单衣,来到外面凉亭坐下,没想到母后赵西凤拄着拐杖走了过来。 “听说陛下将人赶出来了?”老妇人来到儿子身旁坐下。 周围的宦官、宫女、侍卫远远的站着。 拓跋魁看着亭外的池塘,闷闷的点了点头,随即看向母亲,挤出一点笑容:“她到母后那里告状了?呵呵,下回看朕怎么收拾她。” “你这才像一个男人,但是……不像一国之君。”赵西凤看着面前苦笑的儿子,做为母亲,她是心疼的。 “是为娘让你受累了,要是不鼓动你为你舅父报仇……或许就没有这样的事。” “母后说哪里话,你是朕的母亲,你说什么,朕都该听,何况就算不为舅父报仇,那夏国皇帝还是会杀过来。” “是啊,但至少不会这么早,如果迟一点,你手中的兵马就会更多,就会更加精锐。” 赵西凤看着面前的儿子,伸手摸了摸他的脸。 “趁现在,不如修书一封,向夏国皇帝称臣,你别急着否决,听娘说完。” 老妇人打断想要开口的拓跋魁,继续道:“……忍一时的屈辱,也是皇帝该学的,等你兵强马壮了,再把失去的东西拿回来!” 拓跋魁静静的看着面前年老的妇人,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他依偎在母亲身旁,听她讲中原的学识、典故。 好一阵,他点了点头。 不久,他将母亲送回宫殿歇息,便让人传唤中书省的官吏,让他们写上一份国书,派出能言会道的臣子去见夏国皇帝。 西北这块地方,文臣同样弓马娴熟,那使臣带上国书,与十几名骑兵飞快出了西都,沿官道快马加鞭南下,赶往八百多里之外的尊王州。 这一路上,越往南面走,路上逃难的梁国百姓就越发多起来,多数是奔着山中而去,他们都不笨,对方打上门,定然是杀向京城,这个时候还去梁国西都,那就等于拿命去帮忙守城。 不过好在夏国军队从南面推进过来,并没有像传闻中那么可怕,没有太多的为难百姓,任由他们背井离乡迁移别处。 就算来不及走,或不愿走的梁国百姓,军队过来时,尽量做到秋毫无犯,甚至还有胆大的人站在村口,看着庞大的军队从他们村外的小路、原野过去,就连骑兵都不会践踏地里的庄稼。 对于这一点,梁国的百姓是很难明白的,但在夏国各军里,不践踏庄稼,不祸害没有敌意的百姓,已经是常识,这都要归功于苏辰下放到营中的督政骑功劳。 而且各国军队更无法相比的,就是军中领军之人哪怕战死,下面的士卒也不会出现溃逃的局面,将军战死,就由副将顶上,副将战死,就由校尉顶上……直到战到最后一人。 这样一层层相连的军制系统,完全超出了这个世道的所有军队。 甚至还有士卒开玩笑说,他就等着上面的人全部战死完,他就能当将军了! 随后这个士兵被罚在校场将这句话大喊一百遍。 …… 从西都出来的快马经过几日的披星戴月,终于来到尊王州,眼下正紧锣密鼓攻略该州的是齐国那帮降兵降将。 在齐国时一个个都是老爷兵,打仗完全不行,投降夏国之后,做为先锋却是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一样,接连几场顺风仗下来,感觉自己也是百战精兵了。 那使臣到了地方,很快就被原野上巡逻的骑兵截获,在被搜走了值钱的东西后,才将对方丢给了徐茂等降将面前,告知了对方自己是梁国使臣,要见夏国天子,他们方才放行,还派出一支亲卫护送对方到了后面五十里的皇帝行营。 此时的苏辰正与华夏将领们开会,听到梁国有使臣过来,有些诧异。 “让他进来。” 苏辰挥手让吴子勋将挂着的地图用布遮盖,随后坐回到长案后的虎皮大椅,周围都是吕布、项羽、赵云等人,马超在帮衬过齐国降将降兵之后,也回到了这边,马岱、庞德自然也在列。 外面等候的使臣小心翼翼的进到大帐,看到如此多的将领,心肝都在打颤。 “外臣拜见夏国天子!” 他跪到地上,行了一礼,颤颤巍巍的从怀里取出一个木盒,将里面的国书,用双手捧过头顶。 吴子勋上前将盒子接过来,打开取出绸缎书写的国书,递交给苏辰。 “呵呵……” 首位上苏辰捧着绸缎,粗略的扫过上面一个个字迹,“你家皇帝这会儿开始说软话了?” 他将这份国书交给吴子勋,让他点燃烧了。 这把那使臣吓了一跳:“陛下,你这是……” “朕可没收到国书。” 苏辰靠着椅背,笑呵呵的朝帐内的众将询问一句:“你们可看到朕收下国书了?” “没有!”众将同样笑起来,齐声回道。 “陛……陛下……” 梁国使臣目瞪口呆的看着这幅画面,他没想到夏国皇帝,竟然会这样行事。 他对面的长案后面,苏辰笑容收敛,目光渐渐趋于冰冷,起身来到梁国使臣身旁,抓住他肩膀,将他提了起来。 “你回去吧,告诉你家皇帝,不要白费心机,朕不会因为他服软称臣就此罢兵,更不会给他喘息的时间!” 那使臣吞着口水,胆战心惊的后退,就要出帐篷时,苏辰又说了一句。 “对了,如果他举国投降,朕才会考虑。” (本章完) 第三百五十八章 孤注一掷,全力防御 目送那梁国使臣出了帐帘,苏辰转身回来,迈开的步履将地上的还未燃烧完的国书踏在鞋底。 走到长案一侧,吴子勋重新将遮挡地图的遮布揭开,苏辰看着上面画出一道道进攻的路线,负着双手笑了笑。 “都打到这个份上了,以为说几句软话,上表称臣就可以过去。他当自己是孙权,朕是曹丕?” 苏辰笑着说了一句,随手拿过托盘里的几面小旗帜,插在标注有‘尊王州’三字上面,“关羽、夏侯渊的西路军由北而下,与安禄山的军队一左一右遥相呼应,相信很快就会抵达梁国西都北面。咱们这里,也该加把劲了。” 说着,苏辰转过身,目光扫过在座的军中将领。 “齐国的降兵降将打的实在太慢了,二十一万军队在这里磨蹭,每日消耗的粮秣难以计数,传令给徐茂等将,加紧攻略,拿下尊王州,继续北上,别在这里耽搁!” 之所以让齐国降兵打前锋,就是为了保证自己的嫡系军队,少死一些人,一旦遇到硬茬子坚守城墙,对士卒的损耗是极大的。 苏辰手中的几支军队,可是一手带出来的精锐,每一个士卒都非常重要,哪怕折一个都能让他心痛半天。 这就能想通,为何许多古代将领打仗,都会驱赶俘虏或敌国百姓挡在前面,站在攻城一方谁都想自己的麾下士卒能多活一些。 他话语落下后,传令的快马已经离开。帐中诸将也都三三两两的离去,返回各自的军队,苏辰则带着典韦、许褚返回后营的祖柩车,别看在军中只有两人护卫,其实数十步外,还有裴旻和绣衣司的高手做为暗哨。 还没到祖柩车,李世民、曹操、刘备、曹丕、赵匡义围在一起嘀嘀咕咕不知说啥,而汉武帝刘彻完全对他们没有兴趣,只与过来的霍去病说话。 朱棣则在车里,继续为朱元璋读这方世道的典籍,其他没出来的皇帝顺道也在听。 李隆基跟刘协蹲在车轮一旁,又在熬一锅草药,前者比划着手势,满脸堆笑,苏辰走上车辇时,大抵模糊的听到他像是让刘协帮他熬一锅能让杨玉环重新爱上他的巫蛊汤药。 换来的是刘协一个白眼。 跟外面的几位皇帝打过招呼,苏辰才进到车里,接过李天罡递来的长香,敬上一敬,然后插进香炉。 典韦、许褚则走到曹操跟前,君臣一场,情谊终归不会因为天人相隔而减去分毫。 “倘若当年孤不犯错,典将军不死,孤再有许褚,当真高枕无忧。” 曹操看着面前两个几乎完美的中护军将领,羡慕的叹了一声:“全都便宜长生了。” 这话引来李世民赞同。 “朕当年后来才明白秦叔宝、尉迟敬德的妙用,放到门口一站,睡得那叫一个香甜!” 刘备默默的点点头,还是忍不住附和一句:“还不如抵足而眠,睡得更香甜。” 李世民、曹操齐齐偏头看他。 祖柩车这边,苏辰跟一帮皇帝的灵位说过一些话,保证打下梁国之后,就开始掷骰子,这才将起哄最凶的朱元璋安抚下来。 “你可别将咱用在文武身上那一套,用在咱这帮老祖宗身上!对了,长生,你有多久没上战场了?” “很久了,自用西戎挛鞮部一战,就没上战场了。”苏辰将虎皮大椅转过一个方向,面朝众皇帝灵位坐下来,“论用兵,我不及军中诸将,还是不要亲自下场指挥兵马,给他们添乱了,毕竟微操大师当年可是前车之鉴,我就不去做后车之覆,省得贻笑大方。” “你是咱们一众皇帝带出来的,不上战场有些可惜了。”赵匡胤的灵位响起声音。 武则天的灵位也跟着说出想法:“朕倒是觉得长生坐镇后方才好,堂堂皇帝跑到前线,不就跟魏国那位将军跑去修鹿角一样吗?” “妇人之见!”刘邦冷哼一声,话语威严:“想当年,朕统帅千军万马……” 杨广插口进来,接上汉高祖的话:“屡战屡败!还被匈奴围在白登山!” “没礼貌,叫伱家大人来说话!” 杨广回头叫了一声:“父亲,有人找你!” 杨坚的灵位蹦跶出来,跳到刘邦的灵牌面前,两人对视起来。 对面,苏辰看着他们嬉闹说话,倒是没有阻止的意思,看着这帮老祖宗这般活灵活现,颇具人间烟火气的感觉。 “长生,坐镇后方,还是指挥打仗其实都行,做为皇帝有时候在士卒面前露露脸,也是必要的。” 听着刘裕这样说,苏辰点点头:“确实如此,等找机会吧,至于亲冒矢石就不必了。” “哈哈。”刘裕的灵牌笑得向后仰起来,“你呀,要多练武功。” “我武功已经很高了,几层楼那么高!” 苏辰跟着哈哈大笑,他确实没撒谎,《武神罡气》已经练到了第四层,寻常二三品境界的高手,难能跟他抗衡,除非有比较特殊的秘术。 不久之后,他的信使从军营离开,送达五十多里外的齐国降军营地,徐茂等降将当即收拢了四散开的军队,开始全力北上,打通梁国西都的道路。 而西凉、幽燕两支军队,也在筹备各种军械、火药、粮草等物,做好攻坚梁国西都的准备。 五日后,梁国那名使臣快马回到西都,将苏辰烧掉国书,将全力攻打梁国的话,原原本本的讲了出来。 整个朝堂的文武们一片沸腾。 西北之人,同样不乏血勇之辈,纷纷请命要与夏国军队决一死战! 拓跋魁坐在龙椅上捏紧了拳头,他自降身份,修国书愿意向苏辰低头,却得到这样的羞辱,此刻朝堂上文武们的热烈,让他目光有着稍稍的波动,从刚才的愤慨,渐渐趋于平静。 夏国的军队确实太强大了。 他在这种平静里想了片刻,脸上也渐渐露出刚毅的神色。 ‘不过这样也好,越是强大的敌人,才能锻炼出精锐的军队’ 过得片刻,外面有宦官携着军情匆匆上了石阶,将情报呈给里面的宦官,再转交到龙案上来,拓跋魁看了一眼上面内容,只有短短几个字:尊王州沦陷。 尊王州距离西都还隔着一个沙州,还有足够的时间给他准备。 “我大梁立国两百七十五年,想要灭梁国,朕就跟你鱼死网破!” 拓跋魁拍响了龙案站起身来,宗室大将、其余文武也都停下声音,纷纷望向上方的天子。 “朕要在沙洲布置重兵,宗厥!” 他大声唤出拓跋宗厥对方是皇亲,也是他的叔叔,与西戎、齐国都打过仗,领军经验还算丰富。 拓跋宗厥一身白戎服,外披铁甲,大步而出,“臣在!” “你带本族一万族兵,前往沙城太康城驻扎,周围郡县兵马皆归你调配,另外,朕予你一万伏山军,一万跋涉军,告诉夏国皇帝,西北大梁人的骨头有多硬!” “是!”拓跋宗厥握拳按胸,大喝一声,旋即回头转身,拖着披风大步走出殿门。 首位上的皇帝并没有就此结束命令,而是转头唤来拓跋昭日。 “你为主帅,领本族兵马,往利吹山也一并调拨给你,堵住北面的夏国西路军!” “是!” 拓跋昭日信心满满的握拳捶胸,躬身大喝。 这一次,拓跋魁全力以赴,他要将杀来的夏国军队,正面压倒! 不久后,领命的宗厥、昭日、往利吹山在西都集结了军队、粮草,拓跋宗厥率拓跋部族一万族兵,外加伏山、跋涉各一万,南下沙洲太康城。 他第一条命令就是坚壁清野,牛羊、麦田悉数收归城中,或就地宰杀焚烧,谁敢阻拦,直接让士兵将对方砍了。 一系列的雷厉风行下,效果不可谓不大,夏国在南面的二十一万军队没有了搜刮粮食的来源,光靠寻常补给,推进变得缓慢。 但军队依旧庞大无比,就算拖延了脚步,依旧带着势不可挡的威势一路碾压过来。 五月之中,拓跋宗厥清壁坚野,巩固城头,训练郡县士卒的时候,二十一万齐国降军以摧枯拉朽之势进入沙洲,连破数城,接连杀败几万梁国兵马,复破葫芦口三万重兵。 五月下旬,以太康为中心的几座城池,连成阻挡夏国军队的防线,正积极的备战。拓跋宗厥更是将徐茂等将送来的劝说使者斩杀,他虽然跟昭日有怨,但身为梁国宗室,就不可能选择投降夏国。 然而,眼下二十一万军队将至,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越来越多的战报犹如雪花般纷飞而至。 看到案桌上堆积的战报,拓跋宗厥感到一股窒息,一张张战报,全是沙洲南部郡县发来的求援,多则几万,少则七八千的军队,在二十一万兵马面前,一个接着一个的被击溃。 “一群废物……” 拓跋宗厥推倒了长案,将那堆战报悉数烧尽。 这个时候,太康城上上下下都被他动员起来,开采山石,砍伐树木,正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五月底,夏国南方主力挺进沙州,做为前锋的二十一万齐国降军,杀到太康二十里。 惨烈的攻城战,转瞬即至! (本章完) 第三百五十九章 苏辰的第一次败仗给了他们 梁国,太康城。 原野上,赶制的投石车被降军宣武军推上了攻城的战线,抛出的石块,划过明媚的阳光,狠狠地砸在带有异域色彩的古朴城墙上,发出‘砰’的沉重闷响。 溅开的石屑飞射四周,左右延伸开的城墙上,一驾驾云梯正挂在墙垛,人潮如蚁群疯狂攀爬上去。 歇斯底里的呐喊、惨叫响彻城上城下,箭矢如蝗群般的在城头上起落,鲜血不断流淌城头,攀爬上去的士卒捂着受伤的创口,惨叫着坠下城墙。 惨烈的城墙攻防战在五月最后的一天拉开序幕。 齐国二十一万降军,攻入梁国境内,虽然死了一些人,伤了一些人,但有夏国主力打底,加上皇帝随行,他们一路上攻城拔寨比在齐国时更加英勇,降将们不断督促士兵悍不畏死,就是想自己的名字能出现在夏国皇帝的功劳簿上。 此次攻城的主力是齐国的宣武军,领军将领是名叫韩金宿的降将,副将赵涛盛。 一开始听说守城之将乃梁国宗室拓跋宗厥,这边五位降将想要拿下率先拿下,便抽签决定谁去攻打。 最后是韩金宿抽到了上签,从早上一直打到晌午,两个营都调拨出去参与攻城,都未站稳城墙,死伤更是超过两千多人,几乎一个半营的兵力。 “让第三营的准备,我不信今日拿不下一段城墙!” 韩金宿也被惨烈的攻城刺激到了,打了一个上午,连一个城墙段都没站稳,平白死了那么多麾下士卒,倘若这个放弃,在另外四将面前,他往后难有颜面说话。 他视线远方,正在撞击城门的冲车,被城楼上泼下的火油浇湿,一个梁国的弓手探出城墙,射出火矢,刚泼下的火油瞬间在半空燃成一片火海,覆在下方一个个举着盾牌保护冲车和同袍的士兵身上,城楼下顿时火焰滔天。 着火的身影撕心裂肺的冲出来,随后被城头的弓手射杀在地,也有没被箭射中的,满身是火的在地上打滚儿,活活被烧死。 城楼上,拓跋宗厥拄着一柄长刀,他浑身瘊子甲,武装到了牙齿,本就是天生力量极大的人,手中重兵挥舞开,也有千斤之力。 刀锋抬起,落下,直接将挂在墙垛的云梯挂钩,斩的稀碎,籍着云梯爬上来的攻城宣武军士卒连同梯子一起坠下城墙。 “哈哈——” 他头上顶着厚重的铁盔,覆着层层甲叶的脖甲,将颈项保护的严密,纵然汗水湿透了里面戎服,此时也感觉不到难受了。 口中大笑起来,声音响亮:“夏国的狗腿子们,好好看看西北男儿的豪迈!” 拓跋宗厥这声高亢嘶喊,让城头上一众拓跋族兵士气大振,各层将校率领麾下士卒继续奋战。 他话语中的‘狗腿子们’自然指的就是攻打太康的齐国降军,远方,指挥攻城的韩金宿远远听到他的话,鼻子都气歪了。 随后,韩金宿拔出刀,指着城头,也用着响亮的话语回击:“齐国天子都降了,我等臣子焉能不降,尔等休要逞口舌之利,今日攻陷城墙,我必杀你!” 早在五日前他们五位降将就给对方送去了劝降信,希望拓跋宗厥不要负隅顽抗,保全城中百姓为念,投降夏国皇帝。 拓跋宗厥不仅回拒,还将送信的使者一刀砍了,到得后面,夏国天子苏辰的进攻命令下来,五人无论如何都要强攻太康! 进攻太康之前,他们也打探过情况,拓跋宗厥在梁国宗室当中,是相当能打的人物,出征之前,还不仅带来了拓跋部落族兵,还有梁国皇帝赐予的伏山、跋涉两军。 这两军都是梁国两年来倾全力打造的军队,加上太康治下的郡县兵马悉数集中城中,守城人数,几乎涨到了六万人,又陆续征召了城中青壮,想要短时间内攻克,恐怕不会那么容易。 但战火燃烧过来,夏国皇帝手中的两支恐怖军队,随时都会动手,太康城是否被攻破,其实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城楼上的拓跋宗厥其实也知道这个道理,但梁国是他拓跋部落的,做为宗室,他没有理由退却一旦退却,往后可能就没有梁国,更不会有拓跋部落了。 “我拓跋一族,扎根西北三百多年,立国两百七十五年,岂能就此覆灭!” 他走到墙垛前,手中那柄长刀,斩飞一名攀爬上来的宣武军士卒的同时,刀锋呯的一声砸在墙垛上,他声音铿锵有力,朝城外暴喝:“尔等降军,哪有资格与我等为国忠贞义士讲此道理,大言不惭!” 声音凛凛,犹如西北刮起风刀。 日头划过了正中,微微偏斜,攻城的战斗在短暂的歇息之后,仍旧持续下去。 上午攻城的宣武军已经被撤换下来,放到东南角的原野上休整,重新上去强攻的则是许进武的赞威军。 徐茂、许进武、童厥、韩金宿、赵既安五将的打法,就是三门佯攻,强攻一门的传统攻城方式。 毕竟是第一天,存有试探对方守城强度的意思。 许进武的赞威军替换上来,直接就是两个营蜂拥向太康城墙,呐喊的声音,厮杀的鲜血覆盖了一切。 重新积攒的岩石,尽全力朝城墙投掷,以至于开战一个时辰,二十多架投石车损坏了七架,攀登云梯杀上城墙的赞威军士兵也没有太大的进展。 滚木、礌石不断从城墙上投掷下去。 烧沸的金汁被梁国士兵合力翻下城头,淋在云梯上的攻城士卒身上,以及云梯下云集的赞威军士兵瞬间被滚热的金汁躺的浑身肿胀溃烂。 城墙下方的弓手,边走边射,可惜城上有盾牌和墙垛做为掩护,射出的箭矢,少有将梁国士卒射下来。 相反,守城的梁军不断投下石头,滚木,将齐国这支降军不断打下城墙,射出的箭矢居高临下,轻易将下方密密麻麻的身影射翻倒地。 就算如此,赞威军依旧挥舞刀枪不断攀爬上城墙,稍有迟疑,或后退想要逃离这样惨烈攻城战的士兵,就会被后方的督战队抓住就地处决。 城头上拓跋宗厥回到城楼下喝水解乏,然后看从其余三门传来的动向,此时一旦另外三门有进攻意图,他便转身去往那边镇守,但守城的士卒不会调动。 “该是时候了!” 他站起身来,抬起花白的头颅,望向偏斜的日头,算着时间。 未时二刻,太康的攻防战还在剧烈的持续,牢牢将齐国的兵马吸住在城墙上。 此时的西面几座山丘之间,扬起大片的尘埃,一支骑军迅速地从山间跃出。 这支军队身着黑色的铁甲,显然已经换乘过了坐骑,披甲的战马丝毫没有疲惫的迹象,迅速而充满威势,梁国的旗帜在风里猎猎招展,这是一万伏山军中的八千铁骑,倾全国之力打造的重骑兵,而另外两千,则是仆从轻骑。 从天空中看下去,密密麻麻仿若翻涌的一叠叠的巨浪在原野上推进,奔驰原野的斥候发现了这股忽然出现的骑兵朝这边过来时,一同过来的是他们的仆从轻骑,犹如山中猎手一般追杀起这些斥候。 等到攻城那边的徐茂等降将知道消息,梁国这支八千铁骑已经不足两里地了。 此时佯攻西门的是童厥的扬烈军,三万七千多人,收到徐茂传来的命令,他留下一万人向太康西城门继续摆出佯攻的姿态。 余下两万七千人则调转方向,在通往南城门那边的原野上,摆出阵型。 一路攻城拔寨的杀过来,这位扬烈军将领多多少少有些轻敌,觉得梁军不过如此的想法里,以期望对方看到自己麾下兵马,而停下前进,与他展开对峙。 然而一路奔袭而来的梁国伏山军根本就没有迟疑,八千铁骑化作两股,带着仆从轻骑在原野上扬起长长的烟尘,直接绕开了中间的军阵,转而冲向扬烈军布置三里开外的左右两翼。 童厥多少在徐茂口中了解过梁国军队的打法,但眼下对方的骑兵,与对方口中的梁军打法完全不同,仅仅用四千五百骑冲向一倍的扬烈军左右两翼。 太像夏国皇帝麾下的骑兵了。 他这样想着时,相隔三里之外的左右两翼,已有战报传了过来,阵型直接被凿穿,军阵崩溃,士兵被杀破了胆,到处溃逃。 看到几乎同时送达的两份情报,童厥几乎快要昏厥过去。 他刚才只不过想想对方作战的打法,没想到竟然如此干净利索的将自己麾下士兵杀败,可来不及等后面的战报过来,先来的便是轰隆隆的马蹄声。 梁国伏山骑,杀崩了扬烈军两翼,迂回中路战场,直接朝他将旗而来。 “收缩阵列,放箭!放箭!” 面对翻腾的铁蹄,两边合围而来的铁骑,童厥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就在对方速度冲来的一刻,他反应过来不断嘶喊着发下命令。 轰鸣的铁蹄声踏入一箭之地。 飞射出去的箭矢‘噼里啪啦’的打在奔袭而来的铁骑身上,有着铁甲的防护射出的箭矢意义并不大了,只有极少数运气不好,被箭矢射中颈脖,或战马中箭死在冲锋的道路上。 然后,下一刻,排山倒海般的铁骑,犹如巨人的手臂,一左一右打进扬烈军两侧,高速冲锋的战马撞翻一道道惨叫的身影,推行的骑枪疯狂的在人的面门戳出无数碎肉和血花。 杀入阵列的骑兵在冲击人堆时倒下、战马倒下,也有被林立的长矛刺出无数血洞,但更多的铁骑直接杀出一道血路出来,直奔主将所在的旌旗。 童厥不断发出命令,试图让军阵在他前方集结成密不透风的严密阵列,可看到杀奔而来的铁骑,他心肝都在颤抖,仿佛看到了那日夏国军中名叫吕布的骑将冲杀过来一般的威势。 他咬紧了牙关,握紧刀柄。 然后,发出“啊——”的一声怒吼,拨马调头,带着亲卫冲向太康城南门那边。 将旗被劈砍倒下,杀奔出来的伏山军发出野蛮的嘶喊,并不理会漫山遍野逃遁的溃兵,而是选择继续往前追杀。 半个时辰不到,正领军攻城的许进武收到了消息,他在旌旗下,浑身颤抖的看着汇报的斥候。 但仍有些不信的,又问了一句:“消息属实?” 那斥候满身血污的样子,已经不用回答他答案了,等到童厥赶来他这边时,许进武直接让手下士兵将人给绑了。 “功亏一篑!功亏一篑!瞧瞧你干的好事!” 许进武目光充血,翻身下马,又是跺脚,又是指着被绑了的童厥鼻子怒骂。 他此时心情几乎跌到低谷,情绪暴怒也实属正常不过,一路征伐过来,他们几位不断的打胜仗,培养士卒们的士气,保持高昂的姿态一路杀到梁国西都,这样一来,他们在苏辰面前,哪怕走进不了核心圈子,也捞上不少资本。 这也是为什么不计代价的猛攻太康这座坚城,可当下酣战在即,没想到西面佯攻的扬烈军,竟然如此不堪一击,童厥更是带头跑了,之前培养出的士气,直接土崩瓦解。 他的心中除了惊怒外,还有就是想到皇帝苏辰的怒火。 “此罪,你自己顶吧!” 到得这个时候,他朝童厥大骂一句,转身招来令骑,立即去通知其余北门和东门的两军,以及将休整的宣武军调过来,而自己这边,许进武当即给攻城的兵马传去收兵的号令,余下的军队立即展开阵列,开始徐徐后撤。 一连串的命令刚发出不久,大地已然震动起来。 奔行的铁骑骇然出现在了地平线上。 太康城上,攻城的赞威军正在退下城墙,拓跋宗厥披甲持刀,哈哈大笑:“拓跋部落的千里驹来了!” 他长刀挥开,血都在体内燃烧起来,声音响彻城墙。 “大梁的儿郎,随我一起杀出城门,与夏国军队决一死战。” 拓跋宗厥拖行长刀,冲下城墙,翻身上马,早已准备好开城门的守军士卒奋力拉开了厚重的门扇。 宗厥被亲兵拱卫,身后是同样八千的跋涉骑兵,以及两千仆从轻骑。 “杀!” 他手中长刀拖行,跃马冲出城门,浩浩荡荡跋涉骑兵鱼贯而出,与另一边原野上的伏山骑形成两股恐怖的洪流。 将近两万的骑兵,杀进正在后撤的赞威军—— …… 沙洲与尊王州交界。 皇帝的御辇驻扎在西凉、幽燕两军之间,苏辰收到战报时已是深夜,他披着单衣坐在长案后,借着油灯看着这份情报,只说了一句。 “真他娘的废物。” 脸色出奇的平静。 (本章完) 第三百六十章 祭旗 到得天色渐渐发亮,更多的战报从前方的斥候披星戴月送到了后方主力军队,此时军中将领们也都知道战事的变故,早早来到军中帅帐。 战报归总,被吴子勋汇集成连贯的消息。 五月三十,太康西面,出现梁国一支骑军,扬烈军童厥接敌,主将童厥败逃,整支军队溃散,半个时辰后携溃军与正攻城的赞威军汇合,宣武军赶来增援,梁国拓跋宗厥率跋涉骑与伏山骑里应外合夹击,再败。 六月初一徐茂、赵既安合兵一处赶往城南,半途被拓跋宗厥副将米擒继迁伏击,折损七千人,仓惶撤向东面的大山重组。 今日清晨,扬烈军、宣武军、赞威军三支残部重新集结,再次被跋涉军将领拓跋从武击溃,向南溃逃。 帅帐里的气息变得不祥起来。 从昨夜的战报,到今日早晨的信息一同汇聚过来,让帅帐里的诸将露出饶有兴趣的表情,吕布咧嘴狞笑,手掌在膝上揉了揉。 “还以为梁国跟齐国一样是怂货,竟然也能打的这么凶猛,陛下,既然齐国那帮降兵降将没用,该让我们好好跟梁国的将军们掰掰手腕。” 吕布这话太符合帐内众将的心思了。 众人可不会因为前方战败感到气恼,反而露出一种猎人碰上有兴趣的猎物的兴奋表情。 苏辰看着一帮好战的名将猛将们,脸上也有着想笑的表情,不过联想到前方战场五支军队,二十一万人溃败奔逃的画面,心里终究还是有些不舒服。 他让降军打前锋,心里也有算盘的。 消耗降将的兵力是其一,其二是让这些降兵多打胜仗,培养士气,和作战的技巧,毕竟这些军队将来可是要编入自己麾下主力,用来打南方两国。 这下被打的溃不成军,自己的心思算是白费了。 “不过从汇集的战报来看,袭击许进武、童厥的两支骑兵,该是梁国皇帝手中新组建的跋涉、伏山。”说话的是,主帅李靖,眼下苏辰来到帅帐,他便退到左侧首位坐下,“但精锐的兵马再强,也要看统兵的将领,否则再精锐的骑兵,给无能之将统领,也是枉然。” 他这话,深得赵云同意,他说道:“就如当初旧主公孙瓒,将白马义从交由严刚统帅,结果全军覆没。” 虽然过去了几十年,可再说起那时,赵云仍有惋惜的语气。 “赵将军不用难过,古往今来一将无能,害死三军比比皆是。”项羽进入军帐,是第一次有感而发,随后朝那边的李靖说道:“还是继续说梁国的军队吧,项某有些兴趣!” 苏辰朝李靖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镇守太康的是梁国宗室大将拓跋宗厥,据说是梁国皇帝的叔叔,与他同样能力杰出者,还有拓跋从武、拓跋昭日,宗厥来太康,除了本族军队,还有梁帝给予的跋涉、伏山两军,这些都是嫡系,自然不可能交到外人手中。” 李靖站起身:“领伏山或跋涉的,定然是拓跋从武,从之前刺探的讯息来看,拓跋从武文武双全,是梁帝的侄子,年约二十七,是一个统帅三军好苗子,梁帝让他跟随显然有栽培之意。” “看起来,总算有好对手了!”董卓露出狞笑,“听说拓跋宗厥将城守的密不透风,齐国那几个降将连续攻打,连城墙都没站稳。陛下,就让我麾下西凉军与他们试试斤两!” “还有某家!” 吕布神色桀骜眼中尽显睥睨之色,“对方两人看起来都擅骑兵,就是不知,与我、子龙,还有霍骠骑如何!” 看着帐中诸将一个接着一个的燃起斗志,苏辰心里也想让他们带兵过去,但一旁的贾诩却朝他微微摇了摇头。 沉默了片刻,苏辰笑起来:“不急,朕要让齐国的降军继续跟梁国的兵马。” 苏定方在李靖身侧皱了皱眉头,拱手道:“陛下,这样用兵恐怕有些险着,齐国降军士气骤降,军无战心,若是再次溃败,一旦被敌军追撵,趁势冲击主力,会撼动军阵,还请陛下三思!” 这位灭国大将的意思很明显,与吕布他们一样,亲率主力上去,一鼓作气将太康拿了,顺手将那两支骑兵一战而没,从而将梁国刚刚振奋的士气,直接击到低谷。 让之后的战事,变得轻松。 “苏将军说的,朕也清楚。” 苏辰叹了口气,他心里其实自有打算,“一口气打残太康的兵马,确实对攻打梁国极有便利,也让后勤辎重轻松许多,但朕要打熬这支降军,纵然被打残,只要活下来的士卒成为精锐,往后就可平添两军。” 苏辰按着桌面,身子微微倾斜吐出一口气来,声音低沉:“至于死多少,朕根本不在意,倘若被变成乱军携裹冲击本镇,那就一并杀了!” 一旁的贾诩这才满意的点点头,这条计策是他向苏辰提出的,打熬降兵,择优者入军,便不用考虑在民间征召,损耗北地和中原的百姓根基。 至于齐国。 还没完全归附之前,在他眼里并不算自己人。 在听完皇帝的话,周围将领陷入沉默。 这边,苏辰朝他们摆了摆手:“这事,你们就不要再劝,真要劝,你们去找贾文和,他出的主意!” 顷刻,贾诩刚才还满意的笑容僵住,而帐中诸将‘唰’的一下,齐齐偏头看向他。 董卓、李傕揉着拳头,眼中不怀好意,就连吕布也摩拳擦掌。 就在这时,外面有令骑回来,半跪帐帘外,拱手禀报:“陛下,五军将领带残兵返回,正在中军辕门跪着,称向陛下请罪。” “请罪……好,朕倒要听听,他们怎么请罪!” 苏辰振了振帝袍,起身绕过长案,举步走出大帐,吕布、赵云、董卓等将悉数跟上,项羽负着双手慢悠悠的跟着前行。 中军辕门这边,全是溃逃回来的士卒,脸上还残有惊魂未定的神色,几乎每个人身上都带有伤势,胆战心惊的看着四周围上来的西凉军。 军营中这些百战精兵今日早晨就听说了此事,他们跟随皇帝从八百人起兵,从北面杀到南面,又杀进草原,如今更是覆灭了齐国,从未有过败绩。 想不到居然让这帮降兵给破了例子,属实让他们心里憋了一肚子火,看这些溃败回来的兵卒,眼神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而做为领军的徐茂、许进武、童厥、赵既安、韩金宿跪在中军辕门,身上甲胄斑驳血迹,披风都撕扯的稀烂。 看得出这是杀出重围才侥幸逃回来。 一回来,他们就跪在这里,心里七上八下的等待皇帝的惩罚。 这边围拢的西凉军越来越多,交头接耳的指着这帮残兵败将嘀嘀咕咕,不多时,帅帐方向的西凉军士兵让开一条道,在徐茂等人耳中便听到山呼海啸的一声:“拜见陛下!” 五人这才抬起头,便看到夏国皇帝那高大威猛的身躯,被军中众将拱卫着走来这里,距离他们几步远停下。 “陛下……我等……”徐茂想起投降苏辰时对方亲自搀扶他,并说有他在打进梁国,打进梁国将易如反掌。 可如今兵败如山倒,着实让他感到羞愧,到的眼下,他哽咽的拱起手,将脸偏到一边:“还请陛下砍下臣的头颅,以祭败亡的将士!” 另外四人被他这话吓了一跳,他们是来请罪,不是来请死的。 他们心里将徐茂骂了一遍,但对方既然把话都说了,也不可能将话给收回去,只得学着他的模样向苏辰请罪。 不过话语比较委婉,只说让皇帝惩罚。 “你们当中有谁临阵脱逃。”苏辰只身走向跪地上的五人,看他们的眼神,仿佛要杀人一般,“要知道,朕的军队从来只有往前,没有后撤的道理,如何败阵,当着朕的士卒说清楚!” 苏辰这话里透露另外一层意思:谁先败得阵,谁就来顶罪! 也不知道听没听出苏辰话里的意思,许进武连忙抬起头:“陛下!”随后指向旁边的童厥,“是他,扬烈军佯攻西门,梁国的伏山军从西面过来,他率军阻截,还在厮杀,他就先跑了,才让伏山军顺势杀到城南,那时我率军正在攻城。” 童厥抬起头,朝许进武怒吼:“胡说,是伏山骑兵快杀到我这里,我才迫不得已转进!” 站在苏辰旁边的典韦看着他们互相推诿,眼中露出不屑。 “烂泥扶不上墙!” 他对于这种临阵逃脱的将领最是看不起,当初他孤身一人,还没有兵器的情况下,守着城门战至身死,也要让曹操逃出生天。 周围无论西凉兵,还是将校也都露出不屑的表情来。 苏辰直直看着地上五人,嗓音平淡:“朕已经知道了,不用吵了。童将军,伱转过来。” 那边,还与许进武争执的童厥听到话语,偏过头的刹那,苏辰陡然伸手一把抓住吴子勋捧着的夏王剑,只听剑身出鞘的声响。 剑光映着晨阳,带起一片寒芒。 噗! 宽大、威严的夏王剑唰的扫出一道扇形的剑光,跪在地上的童厥,颈脖瞬间断裂,还带着惊疑表情的头颅伴随喷出的血箭冲天而起。 苏辰握剑一抖,血珠抖开剑身,又是唰的一下,反手插回剑鞘。 “拿上脑袋,祭旗!” 他目光冰冷,看向另外吓得面无血色的四将。 “尔等立即收拢残兵,整顿一番,继续攻打太康,败多少次,都给朕继续攻打!” 旋即,转身走回大帐。 “打不了,朕将你们连同梁国一并收拾了!” (本章完) 第三百六十一章 疯军 童厥被杀,头颅祭旗,徐茂、许进武等将紧锣密鼓重新收拢旧部时,同样的时间里,北面太康城迎来欢呼。 战无不胜的夏国军队,在城外吃了败仗,伤亡超过四万多人,几乎举城上下都在呼唤这场胜利,城中的百姓奔走相告,或在街上呼唤迎接得胜归来的梁国勇士。 但在太康城府邸又是另一副画面。 燃烧的灯烛照亮了厅堂,侍卫们守在外面,暮色之中偶尔响起的是人来回走动的脚步声。 拓跋宗厥此时的心情既好,又忧,麾下那些守城的将校还有太康城的太守也都知情识趣地沉默着,并不说话。 “这是一场大胜,我该让你们高兴的……说实话,我也很高兴……可心中也是忧虑。” 来回走动了许久,宗厥停下脚步,低声缓缓地开口,他目光盯着地面,犹豫了一阵,又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这本是一场大胜,但想到接下来的战事,心里是难言的担忧。 太守野辞弥眼中跟宗厥一样,也有担忧的神色:“我知大人担忧什么,但既然大胜,该让将士们高兴才是,明日,或者后日,可能又是一场艰难的守城战,许多将士可能活不到胜利的时候。” 野辞部落多出文臣,在梁国朝堂上,算得是皇帝的左臂,在太康城也就他敢如此跟做为宗室大将的拓跋宗厥这样说话。 宗厥看着厅堂外昏黄的庭院,露出苦笑,随后又点点头,便不再多言,让野辞弥派人在府衙摆下宴席,让军中将校过来吃喝。 大胜夏国军队的事还在太康城中引起一片片波动,纵观这几年里,那位夏国皇帝从八百起兵,由北到南,由东向西,几乎战无不胜。 远在西北,不管是城中的居民,还是城外山野间的部落,或多或少都听过,这位皇帝手中的兵马乃当世无敌。 城中也有眼界的人,完全没有高兴的感受,而是彻骨的寒意,这些有眼界的人,是知道今日在城外战败的,乃是齐国的降兵,一群残兵败将,如何算得上夏国皇帝手中那些恐怖的军队。 看到在街上载歌载舞的百姓,他们对这些认知低的人嗤之以鼻,说上一句:“那位皇帝说不得要动真格的了!” 眼下刚打完胜仗,进城的军队接受城中百姓的欢迎,年龄只有二十七岁的拓跋从武骑在高大的战马背上,望着街道左右向他挥手欢呼的男女老,不由得意气风发。 他昨日在城外的一战,不仅仅对太康城的人是一个惊喜,对整个梁国所有人都是一个惊喜。 不久,拓跋从武带着进城的亲卫在府衙外勒停战马,手中提着一颗人头,大步走进衙门,他手中的头颅也不知道是谁的,反正混乱里,他将其一枪打下马,随后跳下马背,将人按住,活生生将头颅割下来,充作他的战利品。 府衙内的后院,他进来的时候,已是觥筹交错的宴席了,抱着酒坛痛饮的将校,拉着相熟交好的,到处串桌,或调戏一番府衙内的侍女。 拓跋从武哈哈笑着,大步而来,“喝酒都不等我!?” “哈哈,大都统凯旋!”此时能参与这宴席的,基本都是军中中上层的将校,有着西北儿郎的粗放,又是刚刚成军建制,对于上下级并没有太多的规矩。 众人纷纷向这位新兴的将领行礼致意,而厅堂之中,还有一桌宴席并未开始,拓跋宗厥坐在首位,看着提着人头进来的拓跋从武,没有丝毫不适,站起身张开双臂迎接。 “勇士们得胜,先让他们填饱肚皮,而你,我骄傲的勇士,将享受这一桌丰盛的酒宴!” 这桌用宴的将校与外面的不同,乃是伏山、跋涉军的高层,见到拓跋从武进来,纷纷起身行礼。 “叔公,别文绉绉的!”拓跋从武大步来到一张桌子的面前,将手中的一颗人头,放到了桌子上,“可认得这头颅是谁?” 他将人头往桌上一放,随后才握拳按在胸口朝拓跋宗厥行礼。 宗厥点点头,仔细端详桌上的头颅,旁边一名副将认了出来,“是今日第一个攻城的夏国军队副将。” “赵涛盛!”一个与对方交过手的梁国将领想起了名字,开口说道。 “管他是谁,反正都杀了!” 拓跋从武将人头提起,往门外一扔,头颅磕在门槛,弹跳几下滚落石阶,又被过往的军中将校们一脚踢飞出去,落在庭院草丛里。 厅堂的宴席也开始了,拓跋从武吃相粗野豪迈,随手擦了擦油腻的嘴一边喝酒一边比划手势,跟拓跋宗厥讲起昨日贯穿城西那支军队的画面。 “当时那场面……哈哈……夏国军队里也有软弱之辈,远远看到我就吓得掉头就跑,简直不堪一击。” 拓跋宗厥没有开口打扰他的兴致,只是安静的倾听,不时露出微笑点头附和两句,待到吃喝差不多了,众将出去与其他军中将领喝酒时,他才开口:“昨日与我们厮杀的是齐国那支降军,夏国皇帝手中的主力尚未动作,不可掉以轻心。” “没什么担心的。”拓跋从武将手中的酒杯重重放在桌上,脸上带着醉酒的红色“叔公,你等着吧,只要他们还敢再来,我再破他们!” 这句话让厅堂外那些将领举着酒杯、酒坛叫叫嚷嚷,颇有提气。 拓跋从武看了眼外面,又朝他们叫了一声道:“等咱们兵强马壮了,也打到夏国看看。” 随后,回过头看向对面的叔公拓跋宗厥。 “将士们需要士气,但往后要是能打到夏国,也是不错!” 对面的四十多岁的拓跋宗厥,看着眼前意气风发的年轻人,脸上也露出笑道:“这次只是跟夏国的弱兵较量了一番,打了点胜仗,不可骄傲过头,不过,我还是喜欢伱这样的脾气,等将来,陛下那里有了更多的军队,更精锐的兵马,说不定陛下会让你如愿以偿!” 拓跋从武叼着鸡腿,笑呵呵的应了,然后继续吃喝。 然而,到了翌日一早,城中诸将还未从昨日的宿醉里醒过来,已有斥候的消息从外面传回,前日被击溃的齐国降军又杀了回来。 等拓跋宗厥披上铁甲,持着长刀出现城头时,还是那日的军队,没有丝毫变化,一通聚将的鼓后,直接就朝城头发起猛攻。 他猛地一拍墙垛:“守好城墙!” 与此同时,拓跋从武率领伏山骑从西城门跃出,奔行原野二十里,杀散这支降军的轻骑,照着对方本阵就是一通乱杀,将其再次击溃,漫山遍野的追杀起来。 到了第三日,这伙残兵败将又杀了过来,这次变得战战兢兢,攻城也只是做做样子,随后依旧被宗厥、从武率两支骑兵再次击溃,杀的哭爹喊娘乱跑。 到的第四日,这支屡战屡败的军队又一次出现,比上一次的人数减少了三分之一,从城头望过去,都能粗略数出对方大概在八九万人。 二十一万的军队,仅仅几日就已不到十万。 居然还有胆子过来攻城! 一时间,拓跋宗厥、拓跋从武都有些懵了,不过还是照例杀奔出城,将其击溃,展开追杀…… 第五日…… 第六日…… 人数一次比一次少,到的第七日,仅剩五万降军杀过来,不过这一次拓跋宗厥明显感觉到了不同。 这些人身上散发着死气,眼神全是歇斯底里的疯狂之意。 甚至还有人只剩一条胳膊,也拿着刀,犹如地府的恶鬼,恶狠狠的盯着城头,像是随时都能扑上来一般。 太康城外此时的气氛变得凝固,拓跋宗厥敏锐的察觉到了另一处不同。 他攀上了城楼,在城楼的二楼晒台上,登高望远,就见这支不断被杀,不断战败的军队后方,多了一支骑兵方阵。 无法看清立起的旌旗上写着什么字,但可以肯定,那是夏国皇帝手中的精锐骑兵。 …… 太康城外,甲胄被一层血垢覆盖的徐茂、许进武等将,握紧战刀举了起来。 这一次他们的话语变得杀气腾腾。 “攻城!” 他们四周一个个方阵,开始挪动脚步,经过不断的追杀,破胆之后,就是歇斯底里的疯狂,往前往后反正都是死,还不如往前杀上城头,说不得还有一线生机。 仅存的五万士卒铺开原野,仿佛已经没有什么可惧怕的了。 原本想参照西夏语说称谓,发现太难了。 找不到相近的词汇,叔叔、伯伯在西夏语里为(永)父亲为(你啰) 叔公这种称谓,找不到……哈哈哈! 另外,感谢兄弟的支持,明天为五百月票加更! (本章完) 第三百六十二章 惨烈攻城(为五百月票加更1/4) 衣甲斑驳刀痕枪痕,徐茂曾经做为齐国边军守将,打过几次仗,也从未有过这几日来的激烈,军队不断被击溃,士气、军心更是被击到了低谷,后撤、重组、再杀上来,再溃败、再重组。 就像锻铁炉里的兵器坯子,反复被蹂躏、敲打,连他都没注意到,之前只会打顺风仗,狗仗人势的一群败军,渐渐的,被敲打出了兵器的轮廓。 “准备——” 他促马上前,举起满身血垢的长刀,张开干涸的嘴唇大吼。他身边的许进武、赵既安、韩金宿举起各自的兵器,返回重组的军阵。 呜!! 攻城的号角声再次吹响五万军阵里,前阵四营,近八千人迈开脚步,缓缓移动起来一个个残兵脸上露出被比如绝境般的癫狂,步盾举着盾牌护卫挎着云梯的同袍开始向着城墙推进。 弓手猫着腰,弦上扣着箭矢跟在步盾身后,而准备攀登城墙的士卒反而没有任何掩护,距离五六丈的距离跟随。 中军‘徐’字大旗下,徐茂手中刀锋斩下:“——攻城!” 携裹命令的号角在军阵当中吹响。 原本缓缓推进的步盾以及抬云梯的队伍,轰然间加速,他们脚步奇快,毕竟慢的人已经在前几次梁国骑兵追杀里死绝了,能活到此时的,都是军中身手矫健之辈。 步入城上箭矢可射的距离,城头上的拓跋宗厥脸色凝重的抬起手,早已准备就绪的弓手纷纷在墙垛,或盾牌后面站起身,朝下方冲来的一拨拨身影展开齐射。 箭矢如蝗,黑压压的覆盖城下。 浸泡过金汁的羽箭,成千上万的落下来,延绵数里的城墙脚下。冲击而来的残兵们顶着盾牌,将身旁的同袍保护起来。 下一秒便是如同大雨倾盆般的‘噼啪’声,密密麻麻的箭矢打在一面面连横上方的盾牌上,然后被弹开,或插在上面。 也有箭矢穿进盾牌的缝隙,钉在人的肩、颈,盾牌下面顿时响起人的痛呼惨叫,但残兵推进的速度奇快,根本不理会中箭倒地的同袍,靠近城墙的刹那,领头的都尉,嘶声呐喊:“挂云梯!” 一息! 延绵的城墙脚下,数十上百架云梯自这些士兵手中推着靠向城墙,顶端的铁钩牢牢勾住墙砖的同时,第一个士卒含住刀背,往上一跳,踩着梯子往上冲去,上方梁国弓手向下就是一箭,箭头插在攀城的那个残兵肩颈,鲜血溢出时,那残兵依旧手脚麻利的往前冲,直到又中了几箭,才从云梯直直坠了下去。 第二名残兵紧跟而上,攀爬上冰凉的墙垛时,拖着中了几箭的身躯跳上城头,挥舞刀锋冲向附近的梁兵,刀枪相交、血肉四溅、人的呐喊,点燃的火箭射在人身上,拖着焰光的身影在城头跑动,随后被梁兵用长矛刺死,推着尸体带着火焰掉下城墙。 城外原野上,勉强凑出的五百轻骑,也被徐茂派了出来,游弋在城下挽弓朝城头抛射,尽量给登城的士兵给予微不足道的掩护。 时隔四日,惨烈的攻城再次出现在了城头。 “右翼城墙乙段,派两支小队,将那几个夏国士卒逼回云梯!” 拓跋宗厥发出的命令,在歇斯底里的城墙上显得渺小,近前的传令兵听到命令后,飞快奔行起来,在城头上不断挥舞令旗。 又有几个传令兵带着宗厥的命令走后,他亲自带队将城门左侧的几个冲上城墙的敌人斩杀,并推下城墙。 各种惨叫、嘶喊、刀兵碰撞的声音,混杂一起,让他耳朵‘嗡嗡’的乱响,拓跋宗厥“啊!”的一声,挥舞长刀,将刚冒出头的一个齐国残兵劈死,刀锋余力不息的带着内力,将连接抓钩的云梯前端木头劈的木屑飞溅。 “叔公!叔公!我带骑兵出城向上一次,冲击他们后阵!”远处,拓跋从武浑身是血的带着亲兵冲过来,一边大吼,一边躲避从城下飞上来的流矢。 拓跋宗厥向后退去,几个亲兵连忙抬盾遮挡在他前方挡下几支飞来的冷箭,他盾墙后面,回头用力的大吼:“不许出城……” 吼完这声,他一把拉过从武,语气缓了缓:“还不到时候!” 可意气风发的拓跋从武,挣开叔公的手,挤开前面的盾牌,冲到女墙边,探出头去往外看了一眼,延绵数里的城墙,之前被他屠杀如牛羊的齐国降军,正不要命的朝攀登城墙,这种强烈的攻势,是之前完全没有过的。 这让拓跋从武完全感受到了赤裸裸的挑衅,他伸手一把抓住朝他面门飞来的箭矢,在手中‘啪’的一下折断,退回盾墙后面,朝拓跋宗厥用吼的方式说道: “这些齐国降兵不记打,不能让他们继续这样攻城,会守不住——” “守得住!谁说守不住!” 拓跋宗厥爱护这个新兴的年轻将领,自己这批人已经老了,往后梁国需要拓跋从武这样的年轻将领来支撑。 “你不准带兵出城,先把城墙守好,这股残兵士气一过,必然坚持不了多久!” 延绵开去的城墙外,徐茂等将麾下的兵马攻势如海潮,而在城墙的内部,太康城中的百姓犹如蚁群疯狂搬运着守城的檑木、礌石。 “扔!”墙垛后的将校们得到新的器械补充,大声嘶喊。 那些新搬运上来的滚木、礌石便从士兵手中投掷下去,也有烧沸的火油在浇泼中被点燃了,化作倾泻而下的火海,浇灌在云梯,以及云梯下方的齐国残兵身上。 一万拓跋族兵,算上太康原本的两万守军,三个县城的士卒,守城的力量足有五万多人,另外三门也驻扎了一万,这边仍旧有两万人,面对攻城的五万敌人,已经完全够了。 但这伙被不断击溃,不断挑衅的齐国残兵这一次,与之前完全不同,几乎呈狂热的状态,对整个南面城墙发起了剧烈的进攻,这种不要命的攻势,让久经战阵的拓跋宗厥都感到心肝颤动。 而且他敏锐的察觉,这次的不同,可能跟齐国降兵背后那支驻扎的夏国精锐骑兵有关,对方应该是来督战的,这也是他为何不让拓跋从武杀出城,一旦将这支齐国降军再次击溃,那边的夏国骑兵必然会发动攻击。 或者说,这支降军其实就是诱饵,在等拓跋从武的伏山军出城! “决不能让从武上当!” 他退回城楼下休息时,剧烈的攻城战已经持续了整整两个时辰,快至晌午时分,仍旧不见齐国降军那边传来收兵的迹象。 而对方五百人的轻骑还在城下飞速奔驰,对城头上的梁军弓手进行压制。 …… 距离太康城八里,距离徐茂等降军四里的山丘上,是一支五千人的骑兵队伍,写着‘项’‘吕’二字的牙旗猎猎飞舞。 乌泱泱的骑兵前方,为首两人,一人兽面吞头连环铠,头顶金冠,一对长翎高高竖着,又向后弯曲到背后,身下是一匹飞烟红云马猩红的战袍也在风里鼓动。 另一人骑着黑色大马,外罩一件黑色大氅,内里则是一件雕琢战纹的银色甲胄,没有戴铁盔,只是将发髻梳理的整齐。 两人一左一右,远远的望着远方攻城的画面,用着淡淡的话语,对于眼前的攻城战给予一些简单的评价。 “勉强尚可。”项羽望着那边的城墙,淡淡的说了一声。 “跟董卓的西凉军比起,还差得太远。” 吕布也注视着那边,口鼻间冷哼一声。 (本章完) 第三百六十三章 狂骑(为五百月票加快2/4) 望着蚁群般攀爬城墙的齐国残兵,项羽和吕布对此没有太多的兴趣,仅仅给予了简单的评价,在他们看来,这样的攻城速度,和攻城技巧,也就和西戎兵相近。 “不过守城的将领,倒是跟之前在平阳郡遇到的赵承广有些相似!”吕布望着远方的城墙,厮杀惨叫穿透天际,隐隐传来耳中,“可惜他是梁国宗室将领,没理由留下的。” “呵呵,这方世道多一些这样的将领才好,某想多遇到一些,当年与刘邦争夺,除了韩信,有点能耐,其余之人犹如蝼蚁。” 项羽抿着嘴唇,想起当年之事,随后豪迈的抬起马鞭,在空气里抽响:“别让我失望啊。” “呵呵,某家也这么想的。” 吕布与项羽正说间,两人忽然微微蹙眉,他俩的目光之中,好像观察到了战场有不一样的动静,太康东面的原野,起了些许烟尘。 这对于经常率领骑兵的两人来说,并不陌生:“真敢出城?” “给徐茂传令,严防他的右翼,太康东面有骑兵出现!”吕布当即招来一个令骑,让对方带着他的命令过去。 “我们不去?”项羽有些手痒了。 “再等等陛下说让这支兵马得到充足的锤炼。” 随着吕布的下令,传令的骑兵背着令旗冲下山坡,沿着坡脚奔向平原,朝前方的齐国降军后阵狂奔而去,一边射出响箭的同时翻出后背的令旗,朝对面挥舞,原本坐镇指挥的徐茂听到令骑带来的消息,脸上也有些惊色,毕竟之前被伏山军接连击溃,心里多少有些阴影的。 他坐在马背上朝东面望了望,随后也反应极快下达了命令,“让右翼的赵既安立即率军向东推进三里,扎下阵脚,抵挡伏山军!” 与此同时,城墙上的拓跋宗厥也察觉到城外起了变化,偏头望向东面,看到烟尘的一刻,他心都提了起来。 “怎么回事?!伏山军为何在城外!” “是大都统,他悄悄下了城墙……” “就知道他会不听!年轻气盛……早知道卸了他的兵权……立即擂鼓,传军令让他听到立即回城!” 少年得志,意气风发很难不让拓跋宗厥恼火,但又不想打击对方的自信,毕竟一个将领要是没了自信,还如何领军打胜仗,可眼下拓跋从武不听命令让他措手不及。 一旦到了原野,遇上夏国那支骑兵,胜负如何,他完全无法预料,一旦败了对于刚刚提升的士气,那就是极大的打击。 又在城外,根本无法派出快马去追,只能擂鼓传令,眼下只能期望拓跋从武能听到鼓声,及时返回。 他身旁的令骑此时已经上了城楼,二楼其实就是鼓楼的作用,令骑立即吩咐鼓手敲鼓传讯。 咚! 咚咚! 梁国特有的传讯鼓点敲击出来,伴随城头上的剧烈攻防战,越过城墙,传播向原野,此时的徐茂的军阵之中,右翼的赵既安也在号角声里,调动兵马向东面挺进三里,扎下了阵脚。 远方,烟尘密布,轰隆隆的马蹄声已经过来。 扎下阵脚的这支残兵,在赵既安下达的命令之中,一万多人以整个五个层层叠叠的小整型,组成一个方向的大阵。 弓手居于各阵中间保护起来,各层将校的声音也随之呐喊。 “抬弓!” 一张张弓弩带着‘哗’的声响,齐齐仰向天际,而前方的阵列,盾牌扎下地面,步卒半蹲在盾后用肩头顶住,后面又有一排步卒举盾上前,将上方也一并用盾牌封锁,形成盾墙,随后一杆杆长矛伸出盾牌的缝隙,形成密密麻麻的枪林。 晌午的阳光照着大地,气氛变得肃杀,鼓舞士气的呐喊声还在此起彼伏,梁国的伏山骑踏着震动大地的铁蹄,怒潮般向前,朝他们碾压过来。 一万多人的后阵赵既安捏紧刀柄,呲牙咧嘴,盯着越来越近的骑兵群落,重重的呼吸着,眼皮也在拼命地抖动。 这支梁国伏山骑,已经击溃他们许多次了,再次见面任谁心里都是害怕的,但想到夏国皇帝的精锐骑兵也在附近,他,还有他的麾下士卒都没有了退路。 如此想想,似乎也不那么怕了。 “不退,死战!”他大声呐喊。 前方军阵的士兵感受着骑兵冲击带来的压迫感,握紧、压住枪杆,张大了嘴也在此刻发出怒吼,这几日,他们见惯了太多的死亡,亲兄弟、相交甚好的同袍,悉数死去。 许多人如今只剩下活着回到故土。 他们都想活着回去。 对面,拓跋从武夹紧了大枪,发出冲阵前的呐喊,“撞碎他们!”他身上顿时泛起一股气势,向后包裹过去。 秘术:推山之势! 他身后的七千八百名伏山军,外加两千轻骑,莫名变得沸腾起来,跟着发出同样的怒吼。 然后,犹如席卷的洪流,冲向对面的军阵! 砰—— 高速冲锋的铁骑撞上盾牌、枪林的声音,人、马的身躯都在瞬间发出恐怖的碰撞声。 滔天骇浪般接连撞击声之中,大量盾牌碎裂、蹦飞、枪林噼噼啪啪的折断,举盾的残兵被践踏在铁蹄下,也有坚守的步盾,撑着地上的铁棒,不被疯狂的向后推行,撞击上来的战马坚持不住,带着背上的骑士,在人堆里翻滚。 刚才还热血沸腾的呐喊,在这一刻化作恐怖的声浪,战马悲鸣、人的惨叫、高亢的号令、兵器的折断、捅进血肉的声音,瞬间形成战场残酷的画面。 奔行的伏山骑兵带着无与伦比的冲势和碾压,密集的阵列之中,防守的步卒一个接着一个被战马撞倒,血肉、骨骼被铁蹄踏碎,也有狂奔的战马在碰撞中被长矛贯入身体轰的倾倒下去,马背上的骑士拖着“啊!”的惨叫飞在半空,重重摔进人堆,随后被周围的长矛钉死在地上。 将近八千的铁骑杀入人群,在这一瞬间,许多人在冲锋的战马、长矛面前硬生生的被撞死、刺死。 后方更多的铁骑还在不断冲上来,将打开的缺口,加速撕开,朝阵型中间不断突进,最先杀进去的铁骑跟随拓跋从武冲击将旗,后面进来的铁骑则继续在阵型中朝四周扩散。 而在后面的两千轻骑,在铁骑杀入阵列的一刻,迂回两翼,不断朝阵型的两翼射箭,阻扰他们朝中间的自家铁骑合围。 恐怖的冲阵带来的结果,终于在爆发出来,赵既安看着不断冲杀他来的梁将,他握着刀柄的手都在发抖。 “不退……不退……让后面的军队压上去,组成盾墙!” 他压着心中的恐惧,再次派出后面两千人的步卒到他的前面组成新的阵列,增添整个大阵的厚度,可面对仍旧还保留着冲势的伏山军骑兵,这些衣甲破旧的残兵们只能不断用身躯去填补,让对方减速。 不过,至少有了一点效果,挡住了一段时间。 一盏茶的功夫,赵既安手中的这支兵马再次崩溃,向四周扩散逃开,伏山军在原野上,再无人阻挡,一朝西奔行,杀向正在攻城的徐茂所在军队。 听到消息的徐茂,还有许进武,气得差点从马背上栽下来,以为借这段时间的各种惨败,能让麾下士卒置死地而后生,没想到还是如此不堪大用。 “让许进武继续攻城,我去挡住梁国骑兵!” 做为主将,本是不应该的,但已经没有任何的选择了,徐茂发出最后一道将令,带麾下一万多人赶赴东面。 此时南面的山丘上,看到梁国这支骑兵的表现,两位领军的华夏将领露出了猎人一般的欣喜。 之后,控弦狼骑吹响号角。 五千骑兵有序的冲下缓坡,如潮水般在平原上,明媚的阳光下,两人各领一支,就如同两条长龙,浩浩汤汤的,朝着正奔行徐茂本阵的伏山骑环抱过去。 “哈哈,叔公说你们很强,我倒要看看有多强!” 拓跋从武看着南面,打出手势,让前方的骑队调头,跟随他杀向南面原野。 将近八千的铁骑、两千轻骑顿时向久经沙场的化作两支的五千狼骑发起挑战! 远远的,城头上指挥守城的拓跋宗厥听到令骑的提醒,顺着对方指去的方向望去原野,气得他跺脚怒吼。 “要死啊!!” 他转身提着长刀,冲下城墙,叫来跋涉骑兵的副都统细母浪罗,让他务必将拓跋从武救回来。 (本章完) 第三百六十四章 天下霸道(为五百月票加更3/4) 蔚蓝的天际之下,太康城外的原野,两边密密麻麻的骑兵都已奔行起来。 正调集兵马布下防线的徐茂,与他麾下的士兵望着南面的原野,露出了惊骇的神色,两支不同的骑兵将在他们眼底展开前所未有的较量。 奔行的两支骑兵当中,苍凉的牛角号在冲刺的八千伏山铁骑中响起,主将拓跋从武带着刚刚的大胜威势,挥舞手中的大枪。 “经此一役,与夏国骑兵一决高下!”他在队列当中高亢呐喊,“让天下所有人睁大眼睛看着,梁国伏山骑,才是天下最精锐的骑兵!” 他声音雄壮呐喊,随着马背起伏,披头散发,展现出一股凶性。 周围奔行的伏山骑,见到大都统这般意气风发,也颇为高亢的跟着用梁国官话呐喊。 “让夏国人见识大梁精锐,大都统为天下名将——” 翻腾的马蹄再次加速,听到四周众人的呐喊,拓跋从武自信满满,举起大枪,“儿郎们,随我杀过去!” 将近八千铁骑,外加两千轻骑,近万人规模的冲锋震动大地,洪潮般朝对面碾压过去。 从山丘蔓延而下的一支支骑队,在原野上沉寂的奔行,位于右侧两千五百控弦狼骑中间,吕布拖行方天画戟,望着如海潮蔓延而来的骑兵,也听到了那边齐声的呐喊,不由咧嘴笑出狰狞。 “能在某家手里活下来,你才有资格称自己是名将。” 他语调不高,领着骑兵奔行的速度也不快,若是同样擅长骑兵的霍去病、赵云、马超在这里,定然知道,这是在给战马活络筋骨,不然陡然的爆发出来,对马的身体和躯体会造成极大的负担,战马无法持续久战。 就在对面爆发出冲刺的速度,吕布在奔驰的马背上,缓缓抬起手,方天画戟遥指前方简短而充满坚决的字眼咆哮而出。 “杀!” 一列列奔行的马队,控弦狼骑听到主将的命令,发出野蛮的呼嗬,活络筋骨的战马便在瞬间加速起来,所有人几乎在同一时间呼喊而出:“杀!” 铺天盖地的声浪呼啸,仿佛卷动了天云,让空气都为之颤抖。 吕布率领的这支狼骑在践起的烟尘之中,迅速变阵,化为一条长龙,就在伏山骑撞击过来时,陡然改变奔行的路线,拐出一道硕大的弧形,绕开了铁骑的冲锋。 “这……”拓跋从武仅仅一个照面,他便感觉出对方比他强太多。 奔腾的马背上,控弦狼骑翻出了长弓握在了手中,箭矢已经含在了口里,就在绕靠对方铁骑锋口的刹那,纷纷扣弦挽弓,照着交错开的伏山骑兵身下的战马侧面,纷纷平射箭矢。 伏山骑的战马只有前端马头、颈脖下方覆有铁叶,而两侧只有简单的戎服连接皮甲做的罩子,能防止冲阵时的刀枪划伤,但无法做到有效防止箭矢穿透。 两支骑兵奔行、迂回的瞬间,长龙的队伍几乎贴着对方侧面,转花灯一般依次展开平射。 仅仅一个照面,数十上百骑的战马纷纷中箭跌倒,或继续奔行,但速度明显缓了下来,然而落马的伏山骑兵,随后就被后面紧跟冲锋的同袍策马踏在了铁蹄下。 被如此简单的摆了一道,伏山骑也反应过来,挂矛抽弓,给予对面的夏国骑兵还击,然而,马队交错而过,射出的箭矢大多落在对方奔行过的地面,少有一部分射过去被狼骑轻巧的伏在马背,或侧翻在战马另一边进行躲避。 这就是吕布一手带出来的精锐,经过大大小小上百战,在马背上能做出寻常骑兵难以做出的高难度动作。 飞驰之中,队伍中箭的吕布,很满意带出来的骑兵,终于有了并州狼骑的样子了。 他笑了笑,随后极力张大嘴发出野兽般的嘶吼,“绕行,杀轻骑!” 秘术:飞将! 手中拖行的画戟猛地抬起脱离了地面,错开铁骑的刹那,长龙一般狂奔的控弦狼骑,将矛头指向了伏山军的两千轻骑,此时这些轻骑也有些懵逼,因为在后面,看不到前方具体的情景,按照一贯的打法,紧跟铁骑后面射箭就行。 然而,下一秒,吕布领着一部分拐过弧度的控弦狼骑,如潮水席卷过来—— 吕布犹如箭头,直接杀入惊骇的伏山轻骑阵列,手中画戟由下而上,勾出一道竖着的扇形冷芒,迎面的轻骑,连人带马,头颅、身躯直接碎裂开,血肉飙飞的瞬间,飞烟红云马载着吕布高速进还在奔行的轻骑阵列。 “哈哈哈——” 豪迈的狂笑间,挥舞开的戟锋在前进的道路上,疯狂砸碎左右刺来的长矛、奔行的伏山轻骑,人的身体、马的躯体,凡被舞出一道道残影的画戟擦着,顿时一片人仰马翻的画面,全是皮开肉绽,筋骨断裂的声音。 迂回穿插进来的两千五百骑,陆陆续续杀进两千伏山轻骑当中,与一道道战马上的骑士交错而过,兵器碰撞断裂的声响、血肉噗噗的爆开、飘展的锦帛传来撕拉裂开的清脆。 直到吕布从对方后阵杀出,画戟、手臂、连环铠上全是敌人的鲜血,顺着甲胄往下流淌,仅仅刚那一下,所过之处,就有上百人被他直接劈死,而被罡风擦伤的更是不计其数。 一杀出来,铁蹄几乎不带停歇的再次在原野上展开迂回,继续朝仓惶逃窜的伏山轻骑展开衔尾追杀。 而另一边,拓跋从武回头看了眼被截住的轻骑,心里顿时一凉,之前想要与夏国精锐一争高低的念头,渐渐随着冰凉褪去了。 那支骑兵的红袍将领,对于骑兵的掌握,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 然而,另一支两千五百控弦狼骑,没有给他调头的机会,项羽骑在黑色大马上,大氅起伏飘荡,手中那杆夸张的霸王破城戟犹如一根铁柱挥舞开。 “一群破铜烂铁!” 不管对方是谁,项羽从来就没有过任何担心,只要是敌人就行。 至于身后紧跟的骑兵也是吕布练出来的精锐,既能骑射,也能冲锋陷阵。 密集加速奔行的控弦狼骑,将一杆杆铁矛马侧取到手中,夹在了腋下,右手死死捏紧固定,一片片枪林直刺前方。 披着大氅的项羽从阵列中,加速冲在了最前方,就听他的声音在整个战场上方嘶吼回响。 “一往无前敌亡我生!” 秘术:天下霸道! 轰隆隆隆……铁蹄犁地,奔袭两千五百名骑兵张开口,目光如同为首的项羽露出了睥睨一切的威势。 “一往无前!” 巨大的冲势已成,想要停下已经不可能,而对面的伏山骑,拓跋从武领着他们正迂回调头,营救被吕布拦截的轻骑。 见到侧门穿插,直接杀过来的夏国骑兵群落:“我不怕你们!” 他大声喊了一句。 “伏山,撞碎他们!” 秘术:推山之势! 两边奔马如雷霆,双方的面容越来越清晰,所有人的耳中已经听不见其余的声音,只有战马轰击着地面发出的轰鸣。 距离越来越近,撞击前的瞬间,伏山骑这边的骑兵神经绷紧到了极致,一个人……两个人……百来人……一群人……双目布满了血丝,咬牙咧开了嘴,狰狞的叫出了声。 “啊啊啊啊——” 最前列的骑兵感受到这样大规模骑战对冲的恐惧、以及激动的颤抖,歇斯底里的叫声中,然后—— 两股洪流撞在了一起。 轰—— 两边的骑兵撞上了彼此,战马与战马交错而过,一柄柄长矛在战马上方互相推刺,血肉筋骨之间发出渗人的声响,奔行不及时的战马与对面的战马相撞,骨骼迸裂悲鸣扑倒,背上的人影惨叫着扑向天空随后落下。 两千五百名控弦狼骑仿佛罩了一身铁甲,跟随项羽第一时间与八千伏山骑撞在一起,锋线的第一排,是硬生生的相撞,对方的战马、身躯不断的抛了起来。 双方第二列的骑兵不断的冲上来,方才是真正的兵器碰撞,呯呯呯呯的金鸣交击响成一片。 对冲的骑兵中,伏山骑的长矛刺向还在马背上狼骑,发出噹的一声,随后反被狼骑弃矛抽刀,一刀劈死,尸体被战马驮着狂奔一截方才掉下来。 也有在碰撞的一瞬,携‘推山之势’的伏山骑,撞在携‘霸道’的狼骑身上,双方都错开彼此的兵器,从马背上将人扑下来,在疯狂迈动的马蹄间抱做一团,厮打啃咬。 厮杀相互延伸自对方阵列,项羽领着十来个亲卫,这些都是最近从挑选出来,也有苏辰送给他的军中精锐,如今颇得他信任,时常带在身边,偶尔还会指导一番武艺。 项羽单手紧握一人多长的破城戟,骑马冲在对方阵列疯狂挥砸、劈砍,面色沉寂的犹如魔神一般带着亲卫冲向前方,手中的破城戟,挂着无数鲜血碎肉。 一名朝他冲来的伏山铁骑,还未靠近就被挥开的重兵,连人带马打翻在地,项羽前行速度,到得此时都还没有减缓过。 将近八千敌骑的阵列,密密麻麻,但一路杀过来,几乎无人敢挡,哪怕拓跋从武让附近的上百骑兵停下速度组成阻挡的阵列,依旧被冲来的项羽霸道的撕开,从鲜血与尸体中碾杀过去。 直斩拓跋从武! (本章完) 第三百六十五章 风急火烈,犹见当年楚霸王(为五百月票加更4/4) 熟悉的画面倒映在了眸底。 拓跋从武没想到自己破阵斩将的画面,如今颠倒过来,出现在了他身上。 饶是还相隔上百丈,可对方如西北壁画中嗜血的魔神凶恶恐怖。 “上去!都上去!” 他拨马停下速度,挥着大枪不停招呼周围的骑兵涌上去组成人墙,这一刻他仿佛变成了赵既安。 “人再多也是蝼蚁!” 这一路杀来的过程里,项羽几乎没有正眼看那些从旁杀来的伏山铁骑,他打过的仗,杀过的人,倘若堆在一起,能有山一般高。 八千骑兵而已能让他提起兴趣,不过是想要立功勋让虞姬过来。 “胡将!!” 坐下黑马咆哮嘶鸣,项羽手中破城戟挥斩,并排的十多名伏山铁骑直接在被马背上斩飞出去。 看到这一幕的拓跋从武瞪大眼睛,他武艺放在梁国也是不错,陛下手中的奉品堂,他能进前五,可也无法轻易做到将十多个六七品境界的骑兵扫飞出去。 这些可是他精挑细选的士卒,是有武功的! 当看到已经杀近五十丈的项羽,拓跋从武咬牙捏紧枪柄:“跟我一起上,杀了他!” “大都统!” 就在这时,一声大吼响彻,整个战场的东北面,浩浩荡荡的迈过来的马蹄飞快响彻这片天空,乌泱泱的大片骑兵没有任何阵型的震动大地,轰鸣而来。 他们数量与伏山骑相当,正是奉拓跋宗厥之命,领跋涉骑出来救援的细母浪罗。 “大将军有令,让你回去!” “不!” 拓跋从武从未有过如此憋屈,哪怕心里有些害怕,明知不敌,也不想就这样回去,眼下那边的厮杀逼近过来,他的副都统没罗狸奴骑马冲到前面,精壮的身躯提着一柄圆锤。 “带大都统走,我来挡住夏人将领!” 那边,吕布率领骑兵杀散伏山轻骑,望见这一幕,反而欣喜。 他不会怯战,那边的项羽同样不会。 一拨马头,调转了方向,吕布领着麾下这支骑兵,直接舍弃了被冲散四逃的伏山轻骑,杀向刚来这支跋涉骑兵,而那边的项羽已杀至二十丈距离。 名叫没罗狸奴的梁国将领,提着一柄圆锤,带着数十名亲卫骑兵杀向对方。 项羽挥舞破城戟继续推进,跟随他的狼骑不断地往两翼推展开来,在转眼间,奔行的洪流就要变成咆哮的海潮。 细母浪罗不断发出命令,指挥就近的跋涉骑兵杀向那边的项羽,他随后抓住拓跋从武身下战马的缰绳,带着他远离战场。 拓跋从武被带走,仍旧不断回头,便看到对自己忠心耿耿的副都统上前拦截夏国将领,随后被那持重兵的身影一戟砸成了两段,飞离了马背。 此刻,吕布杀过来,项羽也杀过来。 整个战场顿时一片混乱,到处都是骑马厮杀的身影。 …… “……太康城外,项羽、吕布率狼骑五千与梁国跋涉、伏山军队展开骑战,晌午刚过便大破梁国骑兵,一战斩杀两千四百骑…… 伏山军大都统被跋涉军副都统救走,吕布留下继续剿灭,项羽率军追击,于太康东北七里近郊再次击败两千骑兵……项羽乘胜追击,沿途阻击的梁国军队均被斩杀……细目浪罗、拓跋从武只剩十来骑还在奔逃,项羽仍旧在后面保持追杀……” 三十里外,苏辰坐在大帐之中,听着前线的回报,对于骑兵与骑兵对决,他并不是很关心,有吕布和项羽在,梁国能与他们厮杀,真是需要莫大的勇气。 至于攻城的徐茂所部,他倒是给予了一点评价。 “能打到这里朕终于算是看到军队该有的样子了,不枉死了那么多人,不过差不多到这里就可以了。” 他抬手打断继续汇报的吴子勋,目光看向帐中两侧稳坐的众将,视线落在董卓身上。 “太师,让西凉军准备吧,替换徐茂所部,明日拿下太康!” 话语顿了顿,苏辰看着起身的董卓:“一个上午的时间够吗?” “喏!” 董卓、李傕重重拱手。 不久,军营躁动起来,后营之中,各种攻城的器械开始检查、组装,铁匠们挥开锤子,开始修补兵器甲胄。 …… 哇! 哇! 天色露出昏黄,老鸦立在光秃秃的树杈上嘶鸣。有动静从远处过来,它扇着翅膀,惊飞而去,只剩树梢微微摇晃。 连续的马蹄声急促的响在山间的小路上,某一刻,是战马的悲鸣响起,然后是重物砰的落地声。 “大都统!” 茂密的林间小路上,前行的骑士拖着高大的身躯翻身下马,冲向后面连人带马坠在路边的拓跋从武。 连续厮杀,再加上甲胄拖累,拓跋从武身下这匹战马终于承受不住倒下了。 他被细母浪罗搀扶起来,却又一把将其推开,披头散发,颇为狼狈的瞪着对方,锵的一声拔出腰间的战刀。 “为何要带我离开,舍弃军队,让我变成那个齐国降将一样狼狈!” “大都统,你是宗室,不能犯险!” 细母浪罗约莫四十左右,膀大腰圆的身材,但不善言词,“大将军让我找你回去,就必须带伱离开!” “跋涉、伏山军怎么办?!” “他们打不过,会想办法逃进山里,再找机会返回太康!” 细母浪罗心里其实也憋火,若非这个打了几次胜仗的拓跋从武,他也不会让跋涉军这般犯险,要知道每一个骑兵都是精挑细选出来,这次不知道会死多少人。 他回了一句后,让后面的亲卫腾出一匹马来,亲手牵到拓跋从武面前:“大都统,先返回太康,守好城墙,给陛下争取更多的时间,我们走吧!” 拓跋从武抿着嘴唇点了点头,正要翻身上马,后方的林间小道,马蹄声疾驰而来,一同来的还有如虎吼一般的声音。 “你们谁也走不了!” 声音响彻,震得四周垂下的树梢都剧烈抖动一下,林子深处更是被这声惊出许多飞鸟,密密麻麻的飞上天空逃走。 这边的细母浪罗脸色一变,急忙要将拓跋从武送上马背,然而下一刻,嗖的一声,箭矢带着呼啸声,直接从几个跋涉骑中间空隙飞了过来,直接穿透拓跋从武身下的战马。 那几个亲卫兜转马头,拔刀冲进后方的林间小路,便是砰的几声,依旧骨骼断裂,战马悲鸣的声音响起。 其中一人如同炮弹般‘轰’的一下飞出林中的阴影,砸在拓跋从武不远一颗大树上,又反弹落地,已经不成人形了。 空气安静下来。 只剩林间的小路上,缓缓响着‘踏踏’的马蹄声。 细母浪罗本身就是梁国皇帝麾下有数的勇士之一,他眯起眼睛,拔出一根粗大的铁杵,旁边的拓跋从武也握紧刀柄。 两人齐齐看向林间,随着那片阴影中的身影出现,两人瞳仁都缩紧—— 阴影从骑马的高大身影上褪去,露出黑色的大氅、银色的甲胄,些许凌乱的发髻下,项羽微微抬起脸,“两位跟我去一趟夏国军营吧。” “休想!”拓跋从武咬牙切齿。 项羽微微一笑,大氅扬开,翻身下马,提着霸王破城戟径直走了过来,“那带你们尸体回去。” “大都统,你先走!” 看到对方接近的刹那,细母浪罗犹如亡命的猛虎,暴喝声中,膀大腰圆的身躯,仿若横冲直撞的战车,直冲对面的项羽身前,手中那根粗大的铁杵力道刚猛如奔雷。 拓跋从武心都提了起来。 下一秒血肉撞击的声音并未响起,细母浪罗挥出的铁杵,被对方轻描淡写的捏在半空。 “就这样?” 项羽那身躯屹立在对方面前,细母浪罗膘壮的身躯与他一比,项羽就像一座大山。 他手中握着对方铁杵,轻轻一夺,反手将铁杵唰的掷了出去,呯的一声,直插在旁边的树身,从另一边贯穿出来。 “啊啊——”细母浪罗歇斯底里大吼扑近项羽,双手去抓对方腰身,握住腰间的裹腰,想将项羽原地提起来。 他脚下泥土踩的迸裂,陷入泥层,然而项羽就那么站在那里纹丝不动,目光如同看死人一般,看着他。 顷刻,抬手抓在细母浪罗后背铁甲,甲片像薄纸一般被他指尖挤破,探入血肉。 细母浪罗嘶喊痛呼的刹那,项羽直接握住对方脊骨,兵器一般抓了起来,单手举过头顶,脚步未停的走来。 那边的拓跋从武吓得手中长刀掉在地上,他忘记旁边还有一匹马,不知所措的后退几步,被崎岖的坑洼绊了一下,重重跌倒在地,随后连滚带爬的起身,回头的刹那,项羽举着已经断气的细母浪罗站在他面前。 看着不停滴血的细母浪罗尸体,拓跋从武吓瘫在地,“我……我……我跟你回……”、 “晚了。” 项羽淡淡的开口,右手张开,抓在对方头顶,捏紧发髻的瞬间,一拧! 脑袋硬生生被他拔了下来。 …… 不久之后,夜色开始降下,城上的攻势已经停歇,退下城头的拓跋宗厥,在接收了一批逃回来的跋涉、伏山骑兵,询问中,他们都不知道拓跋从武在哪儿,只知道是跟着细母浪罗逃向东北面。 当即派出人去找。 到得后半夜,他在府衙由太守野辞弥陪同,终于等来了消息,然而,看到的是两具无头尸身被出城的士兵找到,抬回摆在庭院当中。 看着熟悉的甲胄和身躯。 拓跋宗厥砰的一下,坐在了地上,面如死灰。 “完了……陛下那边……我该如何向他交代。” 几乎同时。 城外的齐国降军营地,篝火摇曳,照着一张张麻木的脸庞,颓丧的气氛在军中蔓延,此刻,辕门外有兵马过来,许多士卒还是警惕的握住兵器,抬起脸孔,或起身警惕的摆出迎战的准备。 片刻后,一队黑色甲胄的士兵,压着刀首护着一员胖乎乎的将领走了进来。 得到麾下士卒汇报的徐茂、许进武、韩金宿连忙来到大帐外,一字摆开恭敬的迎接这位西凉军统帅。 而赵既安因为拼死抵挡,身负重伤,此时还在帐篷里躺着。 “陛下已经知道今日发生的事了。” 董卓挺着圆鼓鼓的肚皮,目光森然的看着他们,那边三人脸色变了变,随即一咬牙,单膝跪在了地上,拱起手:“还请将军替我等向陛下求情,皆是我等指挥不力,与众儿郎无关,还求陛下放他们一条生路。” 董卓似乎没有听到他们刚才的话,只是说了一句:“陛下说,你们终于有军队的模样了,接下来的事,由西凉军接替,你们可以就地休整!” 听到这话。 三将惊讶的抬起脸,眼中迅速泛起喜色,很明显皇帝已经认可他们了,拱手齐声暴喝:“是!” 周围,一众士兵也都露出安心的表情。 终于活下来了。 今天四章加更完毕 (本章完) 第三百六十六章 西凉!威武—— 青冥的凌晨正慢慢褪去,东面的天际渐渐泛起了鱼肚白,四万六千余名残兵难得睡了一个好觉,随后就被战鼓声惊醒。 下意识的握着兵器冲出帐篷,少许人还光着身子,站在帐篷外,脑中的神经都绷紧起来。 “怎么回事?” “昨日不是说,不用我们攻打……” “是西凉军……” 战鼓声里,周围残兵,乃至更远的帐篷四周,隐隐能看到西凉军的士卒在中军营地走动,徐茂、许进武、韩金宿等降将听到鼓声,也走出帐篷,便看到西凉军的主将,那位身形肥硕的董将军走出大帐,旁若无人的扭着腰。 “董将军!” 三人上前朝董卓拱手行礼,后者又扭了几下,浓密的须髯舒张开,朝他们笑了笑:“起来这么早做甚,还说让你们多睡会儿,既然起来了,那就跟上来!” 董卓朝他们招了招手,便走到前面,领着这几人来到校场,鼓声还在持续,此时偌大的军中校场,已经站了许多西凉军士兵,这些士卒几乎没有列队,或坐或站在各处,拿着石头打磨刀锋,或是检查衣甲,缠裹绑腿。 “董将军,他们这是……” 徐茂等降将眼中充满疑惑,他们投降苏辰已经有些时日,听过天子麾下几支精锐兵马,西凉军自然有所耳闻,传言是天下少有的精锐,乃是天子起兵之初创建,比其他几军厉害不少。 可眼下一看,让他们感到意外,居然会这般懒散。 当然,也不会表露出来,只是站在董卓身后静静看着,不多时,名叫李傕的将领骑马过来,翻身下马,向董卓拱手,称呼一句:“拜见太师。” 徐茂三人脸上露出惊色,他们一直以为这个粗犷的胖子是军中主将,没想到竟是当朝太师,急忙拱手想要重新见礼。 “不用了,不知者不怪。” 董卓面相凶恶,哪怕此时和善的笑起来,也给三人莫大的压力,就像事后要寻他们算账一般。 “稚然,通告全军,讲些提士气的话。” 李傕点点头,在三名降将视野里,大步走向点将台,此时鼓声已停,校场中满满当当都是西凉军混杂拥挤的身影,相互间还吵吵嚷嚷,也有大声说笑,没有任何军纪的模样。 不过就在李傕走上高台,下方说话声在两个呼吸间,迅速安静下来。 “西凉军!” 李傕拖着披风,带着铁甲摩擦的声响,站在高台前沿,下方的士卒顿时迅速动作起来,徐茂等人惊讶的目光之中,上万西凉军士兵几乎没有丝毫犹豫的找到自己的位置,以极快的速度列队。 “太师让我给诸位讲提士气的话,尔等想听否?!” “想!”上万人齐呼。 “好,那就只有一句:两个时辰内,拿下太康南城的城墙!”李傕看着他们,“我讲完了!” 下方一帮西凉军顿时哄笑起来,纷纷叫道:“两个时辰太久,一个时辰吧!” “将军,赏钱可准备好了?” 也有士兵拿刀拍着盾牌,朝周围笑着大喊:“活着就在城中见,死了,咱们丰碑再聚!” 本是悲壮的话,在这帮西凉军士卒口中说出来,却有另一股说不出的凶悍,太康城似乎在他们眼中已经是囊中之物。 “尔等拿下城墙再说,陛下那里自有奖赏!” 李傕回了他们一句,走下点将台来到董卓身旁,“太师,讲完了。” “讲的不错,还以为你又要说进城随意烧杀抢掠,现在比当初好上不少。” 董卓颇为满意的点头,转身走向高台。 而这边的徐茂、许进武、韩金宿听着他俩说话,是一头的冷汗,要不是知晓是夏国皇帝的嫡系兵马,不然还以为哪里来的贼军。 不过很快,他们三人先前对这支军队的存疑烟消云散了,只见董卓走上高台上,举起手臂,在半空握拳。 刚才在他们三人面前的和善,从对方那张脸上褪去,此时尽是凶恶狰狞,董卓的声音粗野高亢。 “西凉!” 原本嘻嘻哈哈的军队瞬间泛起精气狼烟,上万人齐声呐喊:“威武!” 那屹立高台上的董卓,猛地挥开手。 “攻城!” …… 太康城内,愁云弥布。 府衙后院的厅堂内,停着两口棺材,下方的火盆正燃着厚厚的灰烬,拓跋宗厥坐在一侧,静静的看着棺椁。 他一夜都没有合过眼,一闭上眼睛,拓跋从武那张英气勃发的脸庞就会出现在面前。 亲人被杀的痛还不是最主要的,更让他恼火的便是无法给陛下交代,伏山、跋涉两军几乎被斩掉一半还多,两军凑到一起,都还不够一万人。 加上皇帝想要培养出一位宗室将来的顶梁柱,却在他手中折了,就算他侥幸挡住了夏国军队,这笔账,就算皇帝想要将功抵过,可将来还是会成为政敌的把柄,迟早还是会清算到他头上。 政治的黑暗,可不是光说说而已。 “索性战死算了!”他闭上眼睛,叹了一口气时,耳中隐约听到战鼓声穿透天际,传来这边。 厅堂外面,太守野辞弥急匆匆赶来,此时他穿着皮甲,腰间挎着战刀,跨过门槛进来。 “大将军,夏国军队要攻城了!” “昨日大胜一场,他们肯定会攻城的!” 拓跋宗厥缓缓起身,拍了拍细母浪罗的棺盖,片刻后,他留下一句:“将他们尸首带回西都。”一掀披风,大步走出了中堂。 出了府衙,他翻身上马,领着亲卫赶往城南,等上了城墙之后,迅速走到墙垛后面,一边观察城外原野显出的一条黑线,一边询问副将满都埋布。 “他们可换军队了?” “这里有外面斥候射上来的讯息。”满都埋布从怀里掏出最早送来的纸条,递到了拓跋宗厥面前。 后者看了一眼,皱起眉头,眼中同时露出惊色。 “西凉军?!” “很厉害?” “夏国皇帝的劲旅。”拓跋宗厥深吸了一口气,他将纸条揉成团,旋即将所有传令兵召集过来,一道道将令从他口中发出。 一时间,令骑在城头飞奔,城内后备营、其余三门士卒也都抽调两营过来,征召的青壮已然发动起来,在内城墙疯狂上下,搬运檑木、礌石,点燃篝火煮沸金汁、火油。 就在太康城上紧锣密鼓时,震慑人心的战鼓声敲响起来。 拓跋宗厥,乃至城头上的梁国士卒纷纷望向城外一眼,然后更加焦急的在城上奔走、传讯,堆积一捆捆箭矢。 此刻城外原野上,两辆大车被驽马缓缓拉动,每辆车上架着大鼓,裸露上身的壮汉不停挥舞鼓槌。 咚! 咚!咚咚! 天与地的尽头,一条黑线踩着鼓声的节点,整齐的推进过来,写‘西凉’的营旗,‘董’字的将旗,在风里猎猎飞舞,密集且整齐的脚步声里,两万西凉军在前行之中,随着骑马的都尉、校尉呐喊,渐渐开始变化阵型。 在他们身后,一辆辆唐朝的抛石机,正被民夫推行,还有更多背着包袱的工匠,以及驴车拉着的攻城塔部件过来,距离军阵停下时,开始卸下车斗,娴熟的组装。 两万军队,分成五个营静谧的列阵,进入战时,整支军队充满了肃杀的气氛,与之前在营地是完全截然不同的状态。 一同跟来,想要看看西凉军如何攻城的徐茂三将心里暗暗心惊这支军队的素养。 “太师,先给城头的守军一点甜头吧。” 李傕骑马从前面回来中阵,汇报攻城的兵马已经整装完成,随时可以攻城。 “那就给吧。”董卓抬抬手,“打准一点!” “哈哈,太师还不知我?傕当年可是出了名的准!”李傕大笑一声,纵马奔行出去,拔出腰间的环首刀,已经调校完毕的二十架抛石车被士卒推行上来。 沉甸甸的石头被放上去的刹那,士卒挥刀一砍绳索。 砰! 磨盘大的石头瞬间被抛飞出去,一同出去的还有另外十多枚石弹,在天空划过长长的轨迹,飞向远方的城楼。 城头上,梁兵歇斯底里的呐喊,呐喊的声音随即戛然而止。 砰砰砰砰—— 一枚枚石弹带着呼啸声,砸向城楼,楼檐破碎,上面的瓦片四散飞溅,一些打在墙垛,将墙垛震的动摇。 也有砸在盾牌上,顶盾的步卒直接被打的向后飞了出去。 拓跋宗厥站在城楼上,看着一颗石弹飞来,身旁的亲卫大叫:“小心!”的同时,纷纷上前举盾遮挡。 然而石弹擦过盾牌上方,轰然砸向拓跋宗厥,后者手中长刀猛地挥开,硬生生将那石弹劈成两半,残屑噼里啪啦的打在他身后的城楼门窗。 他低头看着地上余力不息,还在还在晃动的石屑,皱起眉头:“这投石车的威力好强。” 话语刚落,一旁的亲卫已经叫了出来。 “大将军,西凉军攻城了!” 拓跋宗厥抬起头,视野之中,原野上两万人的阵列,分出两营四千人,与寻常士卒几乎相同,顶盾掩护云梯朝城墙靠近过来,没有穿戴铁甲的一千飞熊军飞驰城墙下,开始对城头展开压制。 “让弓手准备!” 就在守城的弓箭手纷纷上前挽弓的同时,下方原野上前行的西凉军士卒里,有声音呐喊:“疾!” 众人脚步陡然加快,就连推着云梯的士兵在长长的盾牌下方飞奔起来。 城墙上,梁军弓手顿时纷纷放箭,落下的箭矢落在一面面盾牌上弹跳的刹那,折叠式的云梯在车架上展开,被士兵推着,轰的一下靠上墙垛。 “我先上!” “还有我!” 两个持盾的西凉兵单手顶盾攀爬而上,其余士兵口含刀背,手脚飞快的跟在后面攀爬,他们对于攻城极有心得,而且率先攀登的,都是军中老兵,绝大多数都是跟随苏辰从定安城起兵的,如何防范刺来的长矛、箭矢,几乎有本能的敏锐。 快至墙垛时,早已等候的梁兵用力刺出一矛,被盾牌挡下的同时,被最前面的西凉兵忽然伸手抓住矛柄借着下坠的力道,瞬间将人拉到墙垛上趴着,抓住对方手臂,抬手就将手中的盾扔向探出身弓手。 打翻对方的一瞬,抽刀划过枪兵的颈脖,跃到墙垛扑向最近的梁兵,紧跟在后的第二个西凉兵同样手脚敏捷,一上城头,挥刀砍在刚刚被盾牌打了一下的弓手。 刹那间,夺矛、扔盾,与身后的同袍,娴熟的配合,几乎两个呼吸间完成,这种快如闪电的登城方式,实在太快了,让周围的梁兵一阵错愕。、 然而,短短的刹那,延绵数里的城墙,好几处云梯,已有西凉兵杀了上去,瞬间掀起一片厮杀。 …… 城外西凉军旌旗下的徐茂三人看得一阵激动,三人在马背上,握紧拳头,看着片刻间,就登城与守军士卒杀到一起的的西凉兵,忍不住大喊了一声:“威武!” 听着他们兴奋的呐喊,董卓闭着眼睛,得意的哼哼两声。 “也不看是谁的兵马。” (本章完) 第三百六十七章 破太康,直插梁都 五月初八,旭日升上云端,渲染一抹绚丽的金色。 太康城上,已是一片歇斯底里的厮杀呐喊,夏国西凉军第一次登上墙头时,以强悍的战力杀退了拓跋族兵。 守军各层将校,不断组织兵力试图驱赶上来的西凉兵,但这些老兵油子比他们想象的还要顽固,用着战场上各种活命的技巧,牢牢扼守住身后的云梯。 “再上来几个!快!” 站稳脚跟的几个西凉兵嘶声呐喊,捡起地上的盾牌,呈半蹲的姿态,尽量减少身体暴露的部位,虽然姿势不好看,但管用! 后方的云梯上,大量的西凉兵正涌上来,站上墙垛,踩着同袍的肩头,用盾牌抵在前面,挥刀扑向刺来的枪阵。 “啊!”飞扑的西凉兵,推着盾牌,将几把刺来的长矛抵偏,手中的钢刀照着对面其中一个拓跋族兵脑袋就是一刀,顺势躺到地上翻滚挥刀,照着周围人的脚脖子一顿乱砍。 上来的西凉兵越来越多,他们呈小队沿着墙垛一寸寸的推进,当先清除的便是梁国的弓手,以及夺下守城的檑木礌石,作战的目标极为明确,而不是见到人就砍。 城上的梁军明白对方作战意图后,集结兵力以人数优势想要西凉兵推下去,但效果不佳。 “全线压上去!” 城墙攻防战甫一开打,拓跋宗厥这才明白何为夏国精锐,他亲率一营精锐赶往最近一处增援,不要命的冲过去,借助他本身高强的武艺,才将靠近城楼右侧的西凉兵压制住。 可这仅仅只是一处,眼下整个城墙上,还有数十上百个云梯攀登点,他纵然武艺滔天,也难以将每一处都拔掉。 尤其是战场上,个人的勇武虽然能厮杀无敌,但面对成千上万的普通人,只要对方抱着杀你的决心,武艺很快就会相形见绌。 拓跋宗厥厮杀一会儿,将一个西凉兵斩杀,又将两个试图偷袭的西凉兵逼退,他这才被亲卫找到,退到后面安全的地方,他抓过一个满脸是血的校尉,朝对方大吼。 “人呢?这边再来一营人马,调集城下的后备营,让他们速度快点!” “后备营快没人了……” 那校尉压着颤抖的声音在说,说着说着就在拓跋宗厥面前倒了下去,他这才发现这个校尉腹部正不断流血,撕开的伤口露出半截肠子。 “啊啊啊!” 拓跋宗厥拖着长刀,看着地上渐渐死去的校尉,歇斯底里的怒吼,眼睛都瞬间充血,他冲到女墙边,探出头去往外看了一眼,延绵数里的城墙,大量西凉兵保持举盾的姿态,在云梯下护送登城的同袍。 射下去的箭矢,大多数被盾牌挡下,只有偶尔还有几根檑木丢下去,才将人砸倒,但有盾牌顶着,并未给这些身体素质强悍的西凉兵造成多大的伤害。 “上火油啊!火油,左丙段三,那边的西凉兵快要上来了!” 为了方便识别城墙防区,一般守城的将领都会将城墙分成几段,以城楼为起点,朝左右甲乙丙丁划分,每段又有一二三的小分段。 此时拓跋宗厥说的那边的西凉兵,稍比其他方向登城的同袍要迟一些,毕竟距离太远,其他方向搭上云梯杀上去后,他们才堪堪爬到云梯中段的位置。 此时守城的几个梁兵架起滚热的火油跌跌撞撞的冲向那边,而距离七八丈的几个西凉兵突然撕开包围,朝他们杀过去,其中一个西凉兵大叫:“给我连弩!” 他身后的同袍将自己还未射完的诸葛连弩掷了过去,那士卒掷刀插进旁边冲来的敌人胸口,双手在半空将连弩接住,没有丝毫犹豫的对准那边架着火油的几个梁兵就是一通乱射。 中驽矢的梁兵倒下,火油顿时倾倒下来,满地流淌,触及地上燃烧的火箭,轰的一下掀起大火,迅速将抬火油的一个梁兵包裹。 “啊啊!” 火人发出凄厉的惨叫,四处在城头上疯狂乱窜,随后被身旁的梁兵用长矛戳死在地上。 火焰延烧,箭矢上下飞舞。 原野上的西凉军中阵,董卓捋着须髯看着城头的战事,他在西凉身经百战,对于攻城更是驾轻就熟。 “此间世道不是没有能征惯战的将领,而是没有身经百战的士兵,太平太久了,他们都忘记怎么打仗了。” 他看了会儿城墙抬头,看了看天色,在徐茂等人眼中,略抬了下手。 “传令给李傕,蹬城最后一搏,早点打完,到府衙去睡一个回笼觉。” 徐茂、许进武、韩金宿三人听到这句话,微张着嘴愣在马背上 不久,战鼓声再次响起。 出现在三人视野中的,是巨大的攻城塔,下方木架挂着密密麻麻的盾牌,里面、后面有着上百名身强力壮的民夫在推动,塔身最顶端是一个塔楼,上面聚集弓手,以及准备登城的士兵,塔楼最前面的出口,是收起来的板桥。 没有太多复杂的结构,却是实实在在的攻城利器。 不过体积实在太大,一军最多能带一个,而且必须全部拆开分装,再拉到战场组装起来,否则原地赶制,需要花费几天的时间。 拓跋宗厥听到战鼓的一刻,偏头看向城外,见到巨大的攻城塔推过来时,整个人都处于不好的状态了,饶是从未见过,光看这东西的外表,就知道做什么用的。 “派人过去……我亲自过去!” “大将军,不可啊!” 拓跋宗厥拖着长刀不顾亲卫劝阻,带着麾下那营精锐一千八百多人冲向攻城塔对着的墙段。 这一路过去,到处都是西凉兵登城厮杀的场面,他这才意识到城墙可能已经要守不住了,这等高烈度的攻城,比之前齐国降兵们更加强烈,守军乃至拓跋族兵根本无法适应。 他带兵马杀散试图阻止他过去的一队西凉兵时,攻城塔冒射来的箭雨,付出十来人伤亡,巨塔停靠在了右乙段二的位置,塔楼里,李傕将铁盔戴上拔出环首刀,朝身边的步卒大声喊了一句:“西凉!” “威武!” 几十人齐齐呐喊一声的瞬间,桥板带着吱嘎声放了下去,硬生生砸向墙垛,以及墙垛边上的梁国一个步盾和弓手,将他们硬生生砸死的同时,塔楼内的李傕带着西凉兵轰然冲出,踏着摇晃的木板直接杀向城头。 “敌将!” 拓跋宗厥杀来这边,便直接看到了人堆中疯狂劈砍的李傕,后者也看到了对方,举着铁盾,挥舞钢刀一路劈砍过去。 周围的拓跋族兵蜂拥过来,与杀上来的西凉兵战到了一起,西凉兵都是饱经战事的,就算有新补充的,也多有老兵带在身边配合厮杀。 这种形成的战斗意是非常惊人的,甫一照面,冲出塔楼的西凉兵几乎压着上百人杀。 李傕顶着盾牌在两个亲兵掩护下从中间撞进人堆,将前方一个挡路的梁国士兵砍翻后,对面的拓跋宗厥也杀了过来,对方手中长刀轰的怒斩。 被李傕手中铁盾挡下,巨大的力道令他手臂都有些酸麻,身形忍不住向后退了半步。 “这家伙武艺有点高啊!” 李傕吐了一口唾沫,抬了抬左臂,踩着地上粘稠湿滑的血液,再次顶上去挡下一刀,欺身逼近对方,环首刀同样怒斩而出。 刀锋在对方铁甲上激起火星,那梁将抬手一拳砸在打在李傕脸上,李傕此时却一把扣住对方刀柄,大叫:“杀了他!” 左右的亲兵猛地扑上去,拓跋宗厥的亲卫也杀上来,宗厥弃了刀柄,一脚将最近的一个挥刀的西凉兵踢飞,而他也被李傕趁机一脚蹬在腹部,跌跌撞撞的后退,被亲卫架住才没有倒下。 “杀!” 李傕夺过对方的那口长刀挥舞:“压上去!” “杀!”拓跋宗厥拔出腰间的兵刃,也发出一声大吼。 两边顿时杀成一团时,西凉军的猛攻再次加强,抛石车往前推进十丈,来来去去的民夫,搬运着石头,抛射出去的石弹直接越过城墙,砸进城墙内侧赶制、搬运器械的人堆里。 这种唐朝的抛石机,完全超出了汉时的投石机太多,石弹疯狂倾泻出去,越过城墙落进内城墙,给下方搬运器械的青壮砸成不小的伤亡,这些青壮大多没有甲胄,被半空落下的石头砸到脑袋,当场便死了。 侥幸活下来的,也多是砸到肩膀、后背,但往后人也废了。 这一次的抛射石弹,把城中的青壮吓得不轻,顿时一片混乱,太守野辞弥不敢停歇,他亲自到城下组织青壮,就连衙门中的差役都派了出去。 “打不过啊……打不过……” 被石弹砸废一条腿的城中青壮,倒在地上,抱着血肉模糊的小腿,撕心裂肺的哭喊,随后就被差役拖走。 此时太康城的军队,可以说的上是梁国的精锐,尤其伏山、跋涉两军,到得眼下,他们也被组织起来,一旦城头失守,他们下马转入巷战,继续和夏国军队抵抗。 然而,面对一朝的开国军队,不少人心里清楚,可能真打不过了。 此时延绵数里的城防线上,厮杀还在持续,梁国的防御始终绷得死死的,看出这一切的董卓,忽然翻身下马,让亲卫将他的锯齿刀抬过来。 这把徐茂等人吓了一跳,他们连忙下马劝阻:“太师不可亲自上去,不如由我们去!” 他们这样说,董卓这才打消杀上城头的想法。 “拨你们两个营,杀上城头!” 董卓只留一营两千人在身边,剩下的两营拨给徐茂三人,和他们一起杀上城头。 檑木、礌石此时基本已经停歇了,城中搬运的青壮被石弹打的畏手畏脚,速度自然慢了下来。 而城墙上的大多数墙垛都被西凉军占据,被给对方掷檑木礌石的机会,反倒是石弹不断从城外射上来,砸在城楼、或内城墙的石阶上。 搬运的青壮被石头砸中倒在血泊之中,搬运的檑木在石阶滚动落下,又将下方跑动的人砸翻在地。 抢救及时的伤者被抬下来,送进伤兵营,这还是能救到的,没能救到的还有更多,仅仅如此,整个伤兵营里,地上全是断手断脚的伤兵,城内所有郎中都被带到了这里,但依旧不够用。 太守野辞弥刚从内城墙那边安抚、调动后,来到这里,他身上官袍脏旧不堪,头发也散乱在肩头,脚背、脸上还沾着别人的血迹。 他来到这里,是看伤药是否够用,可见到营中一地的伤兵,不少人在哀嚎里死去,他整个人都变得麻木、呆滞。 “太守,太守……杀了我……” 一个伤兵忽然拉住野辞弥的袍角,只有一只眼睛的他,口中残留着血沫,恳求的喊道。 野辞弥低下头,就见这伤兵除了一只眼睛没了,两条腿被砍断,身上还残留两支断箭,挨到现在还没死,确实是一种折磨。 这忽如其来的惨烈景状,令得他懵在原地,随后点了点头,让亲兵上去将这名伤兵杀死。 就在此时,营外有人冲进来,大喊:“夏国在攻城门!” “什么?!” 野辞弥从发懵的状态清醒过来,当即冲出伤兵营,骑马来到城门前,几百名梁国士兵挤在城门后面,死死将门抵住。 而外面,则是一下接着一下的冲车撞击声。 “大将军呢?” “大将军还在城墙厮杀,快要守不住了……” “快去将大将军护卫下来,告诉他城门要守不住了。” 一个士兵飞奔向满是鲜血、石弹、残肢的阶梯,冲向城墙时,这边的城门陡然传来一声,门栓震裂的声响。 野辞弥脸上露出惊色的偏头看过去,只见城门轰的一下向内撞开些许,能见到门缝外全是西凉军士兵的身影,以及冲车的撞木。 “完了……”他喃喃说了一句。 城门又是几下,完全被冲车的撞木挤开一条更大的缝隙,一杆杆长矛从外面刺进来,在守门的人堆里带起无数血花。 “破城了,杀!”徐茂夹杂在西凉军中,骑着战马跟随前方的士兵杀进门缝,在西凉兵推动门扇的情况下,更多的士兵涌了进来。 黑烟席卷城墙,密密麻麻的兵锋蔓延城楼下方,杀入街道。 城墙上守城的将领歇斯底里呐喊,挥舞钢刀死战不退。 人群涌来,将他淹没下去。 曾经的西凉大将,凶厉呐喊,挥舞长刀砍在木杆上,飘扬的梁国大旗倒了下来,落下城楼,被无数奔涌进城门的西凉士兵踩在脚下。 “太康已破,下一个就是梁国大都!”李傕站在墙垛上,举刀大喊。 回应他的,是城墙上无数西凉兵举刀嘶喊。 …… 短短七八天的时间里,最后在西凉军强攻之下,太康两个时辰破城。 得到消息的整个梁国西都,瞬间已经懵了。 关于战争的惶恐,席卷而来。 (本章完) 第三百六十八章 纷乱的朝堂 西北多山,仿若延绵无尽,一条谷幽河由北向南,再转道向东,并入浑河一起流往东面大海。 坐拥群山、大河,大梁西都可谓易守难攻,又处于东西交汇的要道沿途自然俱设有驿站,东南、西北方向起伏的群山之间更有烽火台耸立,一旦出现紧急军情快马奔行途中,烽火已经先一步传入西都。 东南面的太康,地处沙州毗邻梁国西都,距离不到五百里,快马加鞭几日便能到,通往西都的官道上,已难看到逃难的牧民身影。 道路两侧山丘贫瘠,些许葱郁也在风里摇曳。 原本丰茂的草场,没有了往日的牛羊啃食,和牧民的歌谣,只有一匹快马携带公文,在前飞奔,再往后,便是一支拉着棺椁的大车,蜿蜒在道路上。 胡杨木摇曳着嫩枝,光影之间,斑驳风雨痕迹的古朴城楼下,躲避战祸的身影进进出出,为了保证南北方向的军情通畅,西都封闭了南北和面三门,只准携带军情的驿马进出。 唯有西门供想要离开的百姓开放,这几日里,几乎每日都排起长龙,其中出逃的多是城中富庶人家。 毕竟穷人所有东西都在这里了。 某一刻,快马自南门而入,径直穿行过空荡荡的街道,再难看到胡姬在街边跳舞,再难听到来自中原的琴声漫漫,也再难有熙熙攘攘的西域胡商和中原商贩讨价还价。 偶尔有百姓经过,也是神色匆匆,面带仓惶。 失去往昔繁华,便只剩临战时的紧迫感,街道上到处能见飞奔的战马,或巡逻的士卒。 此刻的皇城大殿之中,皇帝最后的军制改革已落下,他将云集西都的几支部落兵马编为军镇司,比如乌洛山的往利氏部落,改为乌落山军司,抽族中勇士两万为一军,设大都统一职。 又编拓跋族兵,为卫戎军,皆是拓跋部落能征惯战的子弟五千人。 一个上午,将拟定好的军制落下后,便由野辞弄别为首的文臣,将事情落实下去,随后朝堂上的君臣才开始议南北眼下的战事。 “北面还没有战报传来,不过南面由拓跋宗厥坐镇,以挡夏国兵锋长达半月,大将军为人慎重,更通晓中原武略,清壁坚野之后,不顾其余各城得失,牢牢扼守太康,犹如一根铆钉钉在夏国军队前行的道路上。” 说话的是野辞弄别,他原本是保守派一员,对拓跋魁进行军制改革是反对的。但自从中原观看夏国皇帝演武回来,经过途中的打击,他对于皇帝的军制改革开始转而全力支持。 这些变化,拓跋魁自然看在眼里,有时也想对夏国那位皇帝嘲笑一句:“想不到吧,没你军演,朕心中抱负将难以施展。” 此刻,又听南面夏国军队被钉在太康不能前进,他心情大好的让宦官们将地图拿来,挂在木架上,招各部落的头人过来一起观摩。 拓跋魁起身走下御阶,与上前来的一众头人,站在地图前,看着上面标注的山岳、河流、城池、兵马布置。 “西北多山,只要扼守住了要道,夏国再多兵马只会成为累赘,夏国那小儿皇帝,真以为靠人多就能取胜?当朕的梁国那么好攻打?” 金銮殿上拓跋魁站在地图前,看了看太康的位置,笑意说了一句,随后抬起手中,手中的小木棍在北面的骆驼山。 “南面有拓跋宗厥镇守,又有拓跋从武这等新兴之将,朕高枕无忧了。” 他笑着继续说道:“而北面这里的骆驼山,昭日的七万兵马屯住,辐射四周两百多里,夏国的西路军想要南下,几乎不可能。” “陛下,要当心轧荤山的叛军!” 野辞弄别望着地图说出令皇帝感到扫兴的话,“轧荤山手中的叛军如今在东南面横行,最近听闻好几个部落被他吞并,从起兵的一万多人,滚雪球般到达了三万,他们熟悉西北的地势,极有可能会背刺拓跋昭日,或者直接杀到西都。” “宰相莫要提此人,他若敢打西都,朕求之不得!”拓跋魁已没了那日听到轧荤山反叛那般愤怒了。 对方若是敢来西都,正好试试他新军的厉害,毕竟对方还是原来的部落兵,指挥不连贯,一旦领头的战败,便四散溃逃,将其击败后,他要亲手砍了对方那颗肥头。 想罢,拓跋魁笑了笑,朝野辞弄别摆了下手。 “人多有什么用,朕麾下兵马已超十万,夏国两路兵马都被挡住,朕给十个胆子,他都不敢来,也就东拼西凑一些兵马,在朕兵马面前根本不具战力,他呀,只会阿谀奉承,这种穴中之鼠,只能干点见不得光的勾当,既然夏国皇帝稀罕,这种弄臣给他便好。” 靠近皇帝的老宦官,嘴角抽了抽,之前他就劝过皇帝,对方不过是小人,只会溜须拍马。 当然,事情发生之后,他绝口不提那日的劝言,毕竟那是打皇帝的脸。 “陛下所言甚是,只要南北两个方向,牢牢钉住夏国两支兵马,轧荤山的叛军就绝不敢来西都。”说话的是米擒部落头人,“待夏国军队粮秣接济不上,一旦退去,就是我大梁反败为胜的机会,而叛军就等着被陛下剿灭。” 拓跋魁看着地图笑了起来,对于明白他心里所想的米擒部落头人,他转身回头,给予一个赞赏的眼神。 “米擒当布头人,最近在大都学习中原学识有进步啊,不过战场之事瞬息万变,不可轻视。但朕还是相信宗厥、昭日两位宗室大将的能力,他们镇守南北两个要道,还是很稳妥的。” 宰相野辞弥低着头没有说话,到了如此危急时刻,皇帝还能如此信心,他还是欣慰的,总比齐国那群皇帝,打到家门口了,想着的不是拒敌,而是投降。 真是皇帝的耻辱。 而且拓跋宗厥、拓跋昭日都是宗室大将,不用担心他们会投降,而且也不是年轻气盛的将领,只要守住城墙,握紧山中要道,夏国军队纵有百万都难以通过。 想着时,一帮头人,乃至文武纷纷朝拓跋魁拱手,道了声:“陛下圣明。” 就在‘圣明’二字刚一落下,大殿外,已有令骑飞奔而来,不等马停,飞身跳马,踩着石阶匆匆上来,在大殿外拱手大喊:“陛下,太康来的加急军情!” “倒是来的及时,倒要看看,朕的皇叔送了什么惊喜过来。” 拓跋魁笑着说了一句,抬手让门口的宦官接了军情带进来,他则大步走上御阶,坐到龙椅上,掸了掸龙袍,坐正姿势让宦官念给他听。 接过情报的老宦官,拆开信函,他看了一眼上面字迹,老脸顿时一变,支支吾吾好半晌,没有开口。 “你倒是念啊!”拓跋魁笑着说了一句,但此时他的眉头已经微微蹙了起来。 “陛……陛下……” 那老宦官吞了吞口水,犹豫了片刻,还是鼓足勇气说了声:“是大将军的来信,他说……拓跋从武不尊号令,擅自出城迎战……与细母浪罗,两人被夏国将领斩杀。” 龙椅上的皇帝,原本还有的笑容瞬间凝固,他艰难的扭过脖子,看向老宦官,挤出一声:“把信拿上来。” 怎么会这样……朕的从武…… 他脑子有些乱了,不停的浮出断断续续的话来,片刻,他还是接过宦官递来的信函,看了一眼,就觉得天旋地转。 脑中浮现的话,顿时喊了出来。 “朕的肱骨,朕的从武啊……”拓跋魁其实只比拓跋从武大上几岁,论辈分,对方是他侄子,而且还是一起长大的。 这一次让他跟着老持稳重的皇叔拓跋宗厥前往坚城太康,就是有意栽培,等老的一批宗室大将去后,不至于后继无人。 “从武……朕的侄子……” 他捏着信身子晃了晃,好在自身颇有武力,才没有稳住身形,不过下面的一帮文武和部落头人,却是惊讶的合不拢嘴。 他们也没想到,颇有能力的拓跋从武居然战死了。 “朕……朕要拿拓跋宗厥问责……他为何看顾不好,他是怎么当叔公的!”拓跋魁陡然在龙椅上暴怒的大吼出来,就在这时,拉棺椁的车已经进入宫,就停在殿外。 他猛地起身,大步走出殿门,远远便看到两口棺材放在车斗上,顿时捶胸顿足大哭出来,然而不久,太康沦陷、宗厥被俘的消息传来,还没从伤心的劲头缓过来的拓跋魁,两眼一瞪,直接在朝堂上昏厥过去。 “陛下——” “快传御医!” “拖鞋!快脱鞋,让陛下闻闻脚臭……” “快去叫太后来!” 野辞弄别呆滞的看着朝堂上人影拥挤,他双眼已看不到光了。 过得好久,等到皇帝醒过来,他第一件事就是招来奉品堂众人,他们皆是一二品的大内高手,一直以来充当拓跋魁的暗哨。 “皇帝肯定没办法行刺,但那些统兵大将,总是有机会的,你们不管用什么方法,给朕除掉夏国领军大将,以报此仇。” …… 与此同时。 太康城内的巷战基本进入尾声,皇帝的御辇进入城门,来到府衙落脚,名为拓跋宗厥的梁国宗室大将,五花大绑的被赵云擒拿,拖到苏辰的面前跪下。 (本章完) 第三百六十九章 最强参谋团的战略 身影前行的动作,晃动铁链‘叮叮当当’的声响,拓跋宗厥身上甲胄已被卸下,双臂贴着身躯被粗大的铁链捆缚几圈,嘴里被塞了袜子,表情扭曲。 这一路过去府衙的途中,到处能见拓跋族兵、伏山骑兵、跋涉骑兵的尸体被夏国士卒丢上车斗拉走。 成群的俘虏跪在府衙外的青石路两侧,看到拓跋宗厥过来,他们纷纷抬起脸,麻木、痛苦的注视着对方从面前走过。 有人喊出拓跋族语:“大将军,不能降啊!” “我们宁死不降!” “我不想死……将军……我孩子快出生了。” 低泣的话语、宁死不降高亢的声音,纷杂的在拓跋宗厥耳中响起,他低着头不敢看这些被俘的族人。 应该说做为大将军,他没脸见他们。 他被几个膀大腰圆的甲士推进府衙,一个银甲白袍的夏国将领看过来,挥了挥手,“陛下此时正有空,带他进去。” 拓跋宗厥认得对方,夏国军队破城之后,他与亲兵从城墙上突围,带着伏山、跋涉两军继续和夏国军队巷战,坚持了两日,最后还是战败被俘,俘虏他的,便是这个白袍银甲的赵将军。 一开始倒没觉得对方武艺有多高,可将一员女将的战马扫倒时,这位被士兵称呼赵将军的将领,陡然武艺大涨,一杆银枪使得犹如桃花纷飞,几个回合就将他打的手忙脚乱,冲过去的伏山兵几乎一枪一个被挑翻在地。 而他也在最后被对方一枪放倒,让麾下士卒扑过来,将他捆绑,便送到了这里。 夏国皇帝就在这里面…… 拓跋宗厥收回思绪,沿着地上的血迹,走进府衙公堂,进到这里他才知道,夏国皇帝的战将何其之多。 披着大氅穿戴银甲的魁梧大汉;头戴金冠长翎,身披兽吞连环铠的威武猛将;身形肥硕,拄着一柄锯齿刀的凶恶之人;头戴狮子盔白甲白袍的大将,之前被他扫倒战马的女将也在此间,旁边还有两人,应该也是军中宿将了。 而在城墙上与自己厮杀过的夏国将领,此时正坐在不远脱下披膊,正让士卒给他包扎伤势。 而另一边,还有两员老将,威风凛凛的坐在左侧首位,看模样像是军中的指挥者。 ‘这还是夏国皇帝的东路军……’ 拓跋宗厥自觉得拓跋魁身边多部落勇士,已是武备充沛,与夏国皇帝一比,简直小巫见大巫。 他被带到公堂之上,赵云也就不再理会,转而走去马超那边,坐在妻子马云禄身旁,一旁的马超瞪他一眼,大抵意思是为何没照看好他妹子。 而项羽、吕布也只看了眼站在中间的俘虏,便端坐大椅上,闭目养神。 公堂内,就属李傕的声音骂骂咧咧,他让士卒包扎好伤口,光着精壮的上身过来,“不是挺能打的吗?以为战败我,城头上的西凉军就会褪去?” 宗厥听得懂他说的,只不过嘴里被塞了东西,也懒得开口。 “倒是说话啊!” 李傕忽然踢出一脚,踹在拓跋宗厥膝盖窝,将其踹的半跪下来,他朝马超、赵云那边的马云禄叫了声:“帮你报仇了,云禄大妹子!” 马超、赵云齐刷刷的看过来,马云禄也是彪悍,抽出一把匕首丢过去:“不如直接结果他。” “我哪敢,陛下还没问话呢!” 李傕将匕首丢还回去,被赵云随手接住,放回到妻子手里时,公堂正面大门便响起一声,“什么敢不敢?” 外面值守的甲士挺直背脊,手中长戟呯的砸响地面。 拓跋宗厥跪在地上,回过头就见四道身影大步走了进来,中间那人身材高大,比梁帝拓跋魁还要高大许多,身上穿戴双肩兽吞的暗沉色连环铠,拖着白披风龙庭虎步走过他身旁。 一同过去的,还有一个面带微笑的文士,以及两个一胖一魁梧的护卫。 “拓跋宗厥?” 苏辰走到首位的案桌后面坐下来,待左右的许褚、典韦站定后,他抬了抬手,让看守的两个甲士将对方口中袜子取出,又将铁链解开。 看到苏辰正面,拓跋宗厥知道对方年龄比拓跋魁还小上许多,但没想到会是这么年轻。 不过做为梁国宗室,他不愿低声下气,站起身后,昂起下巴,随意的说了一句:“正是我。”他便将脸偏到一边。 然后,又被李傕给掰正回去:“看着我家天子说话!” 拓跋宗厥瞪过去一眼,随后看向苏辰:“你想问什么就问,答不答那是我的事,反正已被尔等俘虏,只求一死。” “朕征伐了三国,唯有你梁国宗室让朕敬佩,朕最喜欢有才有德之人。”苏辰对于拓跋宗厥在城墙上的表现,是颇为满意的,可惜也明白这样的人,根本不可能投降他。 “朕明白说服不了伱,毕竟是梁国宗室大将,背弃祖宗的事肯定不会干……” 苏辰看着他,沉默了片刻,抬手:“成全拓跋大将军!” 两名甲士走了过来,拓跋宗厥脸色如常,并没有将死而露出胆怯的神色,反而用中原礼仪,朝首位的年轻皇帝,重重一拱:“谢夏国天子成全!” 说完,转身过身,便被两个甲士押着出了公堂。 “真是可惜了,这种人真是让人又爱又恨,不过慷慨赴死,朕不喜欢,还不如委曲求全,再找机会逃走。” “不过,那样一来,陛下也不会让他投降。”贾诩直言不讳的点破苏辰话里的漏洞。 “呃,朕就有感而发,太尉就没必要点破吧。对了,拓跋宗厥的尸首,就让人送回梁国西都,交还给拓跋魁。” 苏辰笑着站起身,便吩咐公堂内的诸将在太康城休整一日继续开拔,西凉军留下休整外,幽燕军为主力,铁牙的三万七千骑兵为先锋,展开通往大梁西都的扫荡。 待交代,苏辰带着典韦、许褚离开。马超回过头,看到庞德沉默的坐在位子上,没有起身的意思,“令明,怎么了?” “想到刚才陛下说的话。” 马岱闻言,哈哈大笑起来:“看到拓跋宗厥,是不是想到当年你被关君侯俘虏的画面?” “能不能不提此事?” 庞德老脸微微泛红,偏到一边:“总不能让曹操看不起我等西凉人战败变节。” “令明。”公堂之中,已没了其他人,马超站在门口微微侧脸,眸子停留在庞德身上,“你现在还恨我吗?” 庞德沉默了许久,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 …… 与此同时,府衙后堂,苏辰走进后院,祖柩车正停在里面,李道士在军营中憋屈了许久,终于可以悠闲的在庭院里慢悠悠的打起养身拳。 吴子勋也在他旁边,跟着学的有模有样。 苏辰过来后,抬手不用让他二人见礼,转身径直走进车厢,典韦和许褚也不用守护了,便睁着大眼瞅着李道士打着这套拳。 “能打人不?”许褚瓮声瓮气的问道。 李道士一边动作,一边摇头。 “那练个甚。” 许褚顿时失了兴趣,拉着典韦两人勾肩搭背的坐到檐下,又从屋里找了两坛烈酒畅饮起来,不过典韦喝得少,多数都是许褚在喝。 一侧的车厢,清香袅袅飘出窗棂。 降真香插在香炉,苏辰跪坐蒲团虔诚的拜了拜,行了大礼之后,望着供桌上渐渐复苏的一尊尊灵位,便将打下太康,接下来剑指大梁西都的打算告诉众位皇帝。 话语一出口,供桌地动山摇一般,众灵位哈哈大笑,互相见礼,随后才开口跟苏辰说话。 “打的太慢了。”赵匡胤的灵位,响起雄浑的声音:“两路兵马,这么久才到这里,换做当年朕,差不多打完全境!” “当年朕就在场,给兄长鞍前马后,证明朕的兄长没说大话!”赵匡义适时开口拍了一记马屁。 “一个被辽国打的比骑兵逃的还快的人,说出的话有何可信。”明太祖的灵位蹦跶出凹槽:“还是说说梁国的事吧,咱之前看过地图,梁国西都易守难攻这太康城都打的这般久,西都恐怕更难打。” 唐太宗的灵位飘出青烟,李世民飘在半空摩挲下颔须髯,“朱老八,如此弹丸之地,你以为是天府之国那般易守难攻?” “太宗有何高见?”说起打仗,刘裕比谁都热切,“可是诈败一场,引蛇出洞!” “不妥,梁国西都粮食必然比军中充沛,换做朕是梁帝,只守不出,坐看尔等粮秣消耗殆尽。”李世民双手环抱,目光投向厢壁上挂着的小地图。 这是苏辰让人专门画的,用来放在此间供皇帝们没事看看,互相用兵推演。 成吉思汗的的灵位忽然传出笑声:“哈哈,何必诈败,杀几千牧民,放上两日,然后将他们的尸体用投石车抛进城中。” 一旁,朱棣:“果然还是蒙古鞑子狠。” “打仗还是你们这些男人有经验,朕就不掺和了。”武则天的灵位缩了回去。 至于唐明皇李隆基、汉献帝刘协也没什么说的,不过还是露出一副冥思苦想的表情,让人觉得他们也在思考。 一直在旁没开腔的曹操,忽然飘出灵位,手指在地图上的点了点。 “此时节,正好雨水充沛,梁国西都这条河,倒是可以利用。” 经曹操这么一提醒,李世民眼睛一亮:“梁国人以为依山水为屏,却没想到,依赖的大河却是破局之道。” “断河道,蓄洪水,水淹梁国大都!”都是当皇帝的,许多人打了一辈子仗,或许一开始没想起,可经曹操和李世民的话语提醒,顿时纷纷响起了他们的话语。 “哈哈,还是魏王有经验,当年水淹下邳是不是就这么来的?” “刚才怎么就没想到这条河呢!” “成此河,败此河也!” “五月多有雨水,何况此河乃大河,川流不息,一旦蓄水下游必掩!”这时朱温也来凑热闹,他歹毒的心思比寻常皇帝多,“但长生要防范洪水冲到本军,或者洪水直接去了下游,梁都却只遭受分毫。” 苏辰皱起眉头:“那如何解决?” “笨,下游也筑起堤坝,上面蓄水,中段的水位不降,那冲击过来的洪水自然,满过中段河堤,朝梁都去了。” 柩车摇摇晃晃,一个个灵位激动的说着自己的意见,随后不断被苏辰吸纳,随后整理了一下,为了放心,他也去寻了贾诩计策,后者老神在在的用笔在纸上写了一个‘水’字。、 显然也是提醒苏辰用水攻。 “立即传令给西路军,让他们在古幽河北面筑堤绝水!” 不久后,苏辰派出令骑,飞奔向北。 (本章完) 第三百七十章 水淹大梁 接壤大梁西都北面,山势延绵,五月的天气多变,又下起了蒙蒙细雨。 铅青的雨幕里,很少能看到人影出没,一骑自南面过来,快马入林,随后躲开梁国斥候监视的范围,转道又向东面过去,随后与暗哨接洽,被领着来到西路军驻扎的壶瓶口。 这里属于古幽河上游的一条水道分支形成的外河道,因为形状像壶瓶而得名。 听到东路军已破太康,准备北上大梁西都,军营中气氛顿时变得热闹。 由南面过来的快马随后被关羽、夏侯渊召见,张飞、李玄霸、夏侯惇、张郃、秦琼、尉迟恭等将也位列帐内。 十来万人不可能驻扎一处,铁佛的骑兵在东面十里左右的山脚扎营,而此处是青州兵的营地,益州军因为水土不服的缘故,跟关羽过来的六千人也一起驻扎此间。 帅帐内,众将安坐,听完这名令骑传达苏辰带来的消息,关羽是第一个露出笑容的,他抚须说了句:“正该如此!” 他身后的长子关平也咧嘴笑起来。 “二哥,你们笑甚呢?”张飞瞪圆虎目,见关羽还不说,急的站起身,捏紧拳头凭空挥了一下,“你真要急死我了,信不信回去俺找到大哥!” “张翼德!” 夏侯渊对这女婿,又爱又恨,爱是因为对方怎么说也是世之虎将,恨在抢走他另一位族兄的女儿,也就是他的侄女,从小养大,跟自己女儿没啥区别,说抢走就抢走,当时他差点就想孤身一人南下去徐州将女儿再抢回来。 再看面前的张飞,不由哼了一声:“你二哥当年水淹七军那般威风的事,伱不是不知道吧?这事儿,他熟的很!” “哈哈哈,原来如此,俺差点就想到了。”张飞兴奋的一拳砸在手心,“如此这回,俺也能跟二哥再来一次水淹七军?” “还有我们!”秦琼、尉迟恭跟着说道,李玄霸有些迷糊的跟着点头,大抵还在想什么样的水能淹没七军。 帐中就剩曹魏那边的将领如张郃、徐晃、乐进、夏侯惇没说话,惹得张飞有些不快,“你们咋不说话?” “水淹七军淹的是我曹魏兵马,我们跟着起什么哄!”徐晃没什么好气的瞥他一眼。 张郃也附和一句:“下回,咱们说火烧夷陵?” “火烧夷陵?那是啥?”张飞没反应过来回头看向二哥,关羽、关平眼里也蕴着疑惑,初唐那边的将领干咳一声,秦琼抬手放在嘴边,朝关羽小声道:“刘皇叔为君侯和张将军报仇,在夷陵被东吴陆逊一把火烧了。” 火烧连营这事儿,关张两人知道的,也听刘备、诸葛亮、赵云说过,不过这种战败的事,并不光彩,所以说的不是很详细,没有具体提到地点。 眼下听到,张飞倒也没有向曹魏那边的几员将领吵吵嚷嚷,而是双手环抱胸前,一屁股坐回位置。 “下回让陛下把东吴狗贼都弄来,俺要一矛戳死他们,以解心头之恨!” 曹魏那边的将领中,徐晃、乐进齐点头,“同意!” 听到说起东吴,关羽将脸偏开,抚过美髯,也忍不住骂上一句:“鼠辈。” 帐里将东吴数落、叫骂一阵,随后瞬间安静下来,众人重新说起苏辰带来的命令,关羽对此计,没什么抗拒,甚至深得他心,目光扫过帐中诸将,手掌按在桌面:“兵凶战危,有计好过无计,诸位既然没有异议,关某便下令,调遣诸将!” 他说话简短,众人齐齐拱手:“但请君侯(主帅)下令!” 关羽不管是在汉末,还是唐朝的将领中,威信其实都高,尤其都督荆州之后,统兵之能显露出来,此次攻伐西北,将军中大小事务安排的井井有条也是让众人信服。 “先探河道深浅,丈量河面宽度,再将地势较低的河堤垒高一些,以免到时河水倒灌我军。其二,一边搜索可绝水之处,一边打造筑堤拦水之物;其三,打造小舟!必须在七日内完成!” “喏!” 众将欣然应诺,不过秦琼补充一句:“那屯驻南面的梁国军队,坚守山坳,把持各条要道,不容易攻陷,不妨……再上一出,引蛇出洞?” 众人都是久经沙场,秦琼这么一说,关羽抚须阖眼,赞许的点了点头。 夏侯渊也笑起来:“呵呵,他们听到我等拦水决堤,必然率军阻止,既然出来了,那就没理由放他们回去!” 这段时间从梁国来的宗室将领拓跋昭日,沿用了之前的战术,官道各处大山,利用狭窄陡峭的地形,将南下的关羽等人挡住,弄的众人憋屈,此时听到利用绝水引对方出来,一个个脸上都已经凶狠地笑了出来:“吃定他们了!” 北面多山,不像南面还有许多城池和平坦的大道,这里山道难行,跟土生土长的梁国人相比,明显处于劣势。 而梁国西都更是三面环山,西靠古幽河,有着天然的防御优势,唯独地势较低,一旦决堤蓄水,冲击过去,后果不堪设想,拓跋昭日那边听到消息,必然会来阻止,这算得上阳谋了。 随着时间推移,西路军不再攻打南面,最多就是派出张飞过去叫骂几句,便没有任何动静,这不寻常的动作,反而让驻扎在天柱山、狼牙山一带的拓跋昭日所部感到不安。 过了三日,接连几天的蒙蒙细雨停歇下来,山麓间是一片泥泞潮湿,梁军的斥候不断查探中,意外发现有不少夏国士卒没带任何兵器,甚至还有光着脚来往于古幽河岸,有时还会用挑担、驴车弄来许多泥土固防河岸。 这条消息迅速传回天柱山这边的梁国军营,接到消息的拓跋昭日脸上露出疑惑,但随后便招来各军将领聚集大帐。 “他们这是要做什么?给咱们修河堤不成?” 皮毡缝制的大帐里,烧起的炭火驱除了帐内几日雨天的湿气,往利吹山做为跋涉军大都统之一,在听完汇报的消息,笑起来:“别说军粮不够,要在河里捕鱼,别被河里的水鬼拖下去淹死了。” 帐中除了他外,还有伏山军大都统之一细封古埋,梁国正军副都统拓跋则鸩,随着往利吹山说话,他们也在下面窃窃私语。 对于这件事,他们也没闹明白,夏国将领不攻打他们,跑去修河做什么? 名叫野辞巍名的参军,开口说道:“他们会不会要绝河道,蓄洪水?” 正小声说笑的几人顿时停下声音,他们虽说看过中原的兵书,但上面的计策颇多,看得脑仁疼,也不能完全记住,但眼下被这名参军一提醒,顿时反应过来。 “如果是这样,那就麻烦了。” 拓跋昭日看着众人,他面上神色变幻,“夏国军队一旦决了上游的水,一旦下起暴雨,山洪伴着河水……”目光随即落到地图上,眸子陡然缩紧,一拍桌面,站起身来:“糟了,西都!他们要用水淹了西都!” 他第一时间说了出来,下方几人的神色也都变了。 “如果是那样……那就必须阻止他们!” “会不会有诈?” “刚下过小雨,不可能再有暴雨落下来。” “此时五月节气,会不会有暴雨,你我都说不准!” 野辞巍名敲击着膝盖:“万一有呢?” 拓跋昭日对此点了点头,不管帐内其他将领什么心思,他都不敢在这事上去赌,不过别看他时常与拓跋宗厥对着干,像个孩童一般不成熟,其实他心思细密。 “参军说的得有理,此事我等必须要往最坏处打算,万一夏国军队真决堤,又遇到暴雨天气,那西都就保不住了,别说百姓、军队保不住,连陛下都有可能遭受洪水之灾。 但还是要小心夏国将领是为了引我们出去故意设下的埋伏,所以只需派一将领兵前往阻止,其余将军驻守山脚,以免被夏国趁虚而入!” 众人对这样的安排,没有异议,纷纷起身拱手。 “是!” …… 当日下午,天柱山这边兵马调动,往利山吹率五千跋涉军,悄然出营,他麾下这支骑兵能翻山越岭作战,此次去阻止夏国筑堤的任务,非他莫属。 斥候带着探来的消息返回壶品口。 张飞、秦琼哈哈大笑着,跟众人拱了拱手,全身着甲翻身上了各自的战马,提着兵器前往虎步营前面。 “二哥,等俺好消息。” “诸位,我与张将军先立去一功!”秦琼在马背上,持着马槊大笑道。 不久之后,壶瓶口军营动了起来,渐至傍晚时,两千虎步营、两千唐军士卒集合完毕,在营中篝火的照耀下,跟随两位将领,悄然出营,前往预定的设伏地点。 “诸位,我们也该准备了,明日继续筑堤。” 篝火熊熊,军营呈出一片肃杀,所有人都在沉默地听着帐前穿着绿袍,抚须的关羽说话。 …… 同样的夜色,南方的苏辰所在的东路军已经杀气冲天。 铁牙的西戎尸逐部骑兵,已在北上的道路、山间展开扫荡,搜出了不少藏在山中的梁国牧民,无一例外都被西戎骑兵就地杀死在山中,对他们而言,大可汗的命令让他们扫荡,这些牧民自然也要‘扫’干净的。 而在北上的主力幽燕军里,苏辰给张翼下达的命令,便是赶制舟船,行军慢一点也无所谓,等到了梁国西都地界,必须要三百艘小舟。 又过了一日,距离梁国还有两百多里时,苏辰这边也收到了西路军的回信,看完后,便让项羽、吕布等将传阅。 “哈哈,听太尉说,今夜会有暴雨,咱们得寻山丘驻扎,看看当年水淹下邳是何场面!”李靖抚须笑着说道。 吕布嘴角抽了一下,忍不住纠正一句:“是大梁!” …… 是夜,梁国西都。 皇宫灯火暖黄,静悄悄的夜里,拓跋魁忽然从龙床上惊醒过来,睡在一旁的皇后,连忙起身照看,“陛下,你怎么了?” 夜里微凉皇后裸着白皙的双臂,取了一件单衣,为拓跋魁披上,后者坐在床边,睁着眼睛看着不远的铜雀烛台。 “朕……做了一个噩梦,梦到自己,还有你……还有母后都泡在冰凉的水里。”他声音沙哑地说着。 “陛下这是日夜操劳,心里可能因为皇叔的事多想了,臣妾记得有人说,梦见水其实是好兆头,要发嘛。” “呵呵。” 拓跋魁愣了一会儿,握住轻轻拍打他手背的手,朝妻子笑了笑:“这么说,朕能打退夏国军队?” “臣妾相信梁国上下齐心,一定能打赢。” 女人柔声说了一句,忽然偏过头,望向寝殿门扇外面,“咦,好像下大雨了。” 裸露的脚踝系着红绳,踩在羊毛毯上,走到窗边将窗帘打开,带着凉意的水汽扑了进来,雨声哗哗在外面落了下来。 大雨连接天地,加上深夜的黑暗,几乎不能视物。 远去五百多里的古幽河上游,一拨兵马正冒雨前行,而在他们前方的一座矮林子里,黑暗中,豹头环眼的汉子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 “娘的,可算等到他们了。” (本章完) 第三百七十一章 水淹七军,满城浮殍 大雨加上河岸泥路难行,往前摸过去的军队此时都是牵着战马,一浅一深的艰难前行。 往利吹山同样行走的艰难,到达上游那些夏国士卒筑堤的地方,还有二十多里,之前所过的地方,他已经查验过了,确实有修筑河堤的痕迹,河岸明显抬高了不少。 “夏国人真是歹毒,居然想出这种计策。” 他骑在马背上,一名亲兵牵着缰绳领着战马摇摇晃晃的走在泥泞的河岸上,举目望去,雨水不断冲刷视野,只能隐约看到前面队伍缓缓行进。 待过了这边,隐隐看到了一片矮林,他赶忙让一个斥候过去打探,是否能容纳五千人马,毕竟这样的鬼天气,再走下去,人和马都受不了。 斥候连忙领命走了,往利吹山随即又遣人去前面叫停行进的队伍,他在雨中等了一会儿,也没见派出去的斥候回来。 微微蹙眉时,远处的矮树林里,忽然响起一阵鸟群惊飞,拍动翅膀的声音。 做为武将又是武艺高强之辈,瞬间感觉到了一种被猛兽盯上的感觉,那片林子的黑暗里杀气冲天而起。 “林子里有埋伏!”往利吹山嘶声大喊。 还在原地等待的前军顿时一惊,几乎在他们望向林子的同时,无数垂下的树枝剧烈摇晃,雨滴飞溅开。 一声如同虎吼般的声音在林中响彻:“杀——” 林野狂乱的摇摆,一支支驽矢疯狂倾泻而出,河岸边行进的长龙似队伍,一道道身影倒下,惊慌混乱之间,重重叠叠的人影从那片树林飞奔而出,正是设伏等候了两三日的虎步营,和唐军。 对于雨中夜战,埋伏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为了奔行方便,还将脚上的草鞋、步履都脱了。 狂奔的脚掌踩过泥泞的地面,没有丝毫的滞后、拉扯感,随后,直接撞入对面胡乱的梁国兵马,挥斩出一片片刀光。 无数的刀兵碰撞、箭矢飞上天空,秦琼跃马持槊冲入人群,长槊风车般挥舞开,“杀光他们——” “杀——” 张飞从林间另一处杀出来,骑马挺矛飞奔向这支梁国兵马中间的位置,如同雷霆般的嗓音咆哮:“杀!” 秘术:喝断当阳! 巨雷般的声音,将落下的雨线都震的断裂,形成无数的水珠飞射出去,那边的跋涉骑兵还没来得及上马,就被这声震得头昏脑涨。 跟随张飞的虎步营奔袭过来,他们都是重步,此时养精蓄锐多日,脚步自然不慢,对于下了马的骑兵,直接就是杀了进去。 兵器交击的疯狂声响在那瞬间拔升到令人寒毛倒竖的地步,被亲兵护卫在中间的往利吹山急的大吼:“后队上马冲散这伙敌人,受袭的与就近族人结阵!” 麾下步卒陡然遭受袭击,令他失了一些理智,但好在很快回过神来,立即发出命令,然而还是有许多麾下族兵,根本来不及反应,或者说靴子被泥水陷住,腿脚走动不便,来不及结阵就被砍翻在地。 蔓延而来的唐军、虎步营几乎是摧枯拉朽斩断这支兵马前后两节,整整一条线上,破碎的尸体带着血线不断倒下。 几名梁国士卒组成的小阵列前方,狂奔的黑马喘着粗气奔来,上方豹头环眼的将领,手中一杆粗长的丈八蛇矛呼啸横扫,将这几个士兵直接扫翻打倒。 “蛮夷之将,可识得你张爷爷!” 张飞怒目呲牙,虎须怒张,手中丈八蛇矛也不捅刺周围梁兵,疯狂挥舞,打的到处都是鲜血和白色的粘稠液体在雨中飞溅。 随后,他便看到前方被拱卫的梁国将领。 往利吹山不仅是一军统领,做为西北山中的好汉,自然也是员猛将,当即领着身边亲兵,便朝着前方冲来的夏国将领猛迎了上去。 “哈哈,正愁山中蛮夫会不会被吓跑!” 张飞见对方中伏没跑,原本脸上怒容顿时化为喜色,不过他心里也有些不爽,竟然还敢杀过来,真当俺威名在此间不如吕布那厮响亮! 两边的步卒在混乱的梁兵队伍当中,冲杀到了一起。为首的张飞、往利吹山两人瞬间战上,两把不同的长兵在马背上交击在一起。 在大雨之中,碰撞出火花来。 “啊啊啊!”往利吹山手中那把长刀斩向前方的夏国将领。 凶戾的刀光劈砍雨幕,带着“哗——”的风声、雨声里,被对方丈八蛇矛呯的挡下,那巨大的反震的力量袭来,让往利吹山在马背上向后仰了一仰。 惊讶对方这般恐怖的力道时,雨水陡然哗的飞溅开,对面戴着黑色铁盔的张飞,虎目怒睁,那柄粗长的蛇矛扬起在大雨之中。 “啊”的一声横扫开—— 秘术:横扫千军! 落下的滂沱大雨被蛇矛扫出扇形的流光,那凶戾的呼啸声掩盖过了雨中一切声音,战马悲鸣倒下、往利吹山倒飞在雨帘。 巨大的力道里,倒飞的梁国将领,体内喷出无数粘稠的、温热的血浆洒在地上泥泞、积水上四溢横流。 半个时辰之后,整个河岸边全是人的尸体,浓郁的血水被大雨冲刷流进河中,水面上全是殷红的颜色。 “射响箭!” 秦琼策马在一堆尸体间抬起长槊:“收敛一二,立即回去,不得耽搁!快!” 哨箭在雨夜响起独特的声音,不久,更多的哨箭接连升空,一个接着一个传讯给了二十多里外的河段。 黑夜之中,河水静谧流淌,在这种暴雨里是不寻常的声音。 沿着河段再往上,拐弯的地方,有着高高的堤坝矗立,站在河岸上能隐约听到河堤另一边是湍急、狂躁的水浪倒卷的声音。 关羽披着蓑衣,戴着斗笠站在附近地势较高的位置,与关平、尉迟恭望着下方拦在河中间的堤坝,此时的另一边,河水已经暴涨,几乎已经满出了河堤,还在不断的往上升。 远远的,有哨箭的声音在远方雨夜响起。 “关君侯,眼下可是要放堤了?”尉迟恭看着下方那堤坝后面的大水,心里也有些担忧,毕竟这玩意儿,弄不好,把自己军营一并给冲了都有可能。 “再等等。” 关羽盯着下面,打断了尉迟恭的话语,凭借当年水淹七军的经验,这点水势还不足以淹没梁国西都。 “先让下面士卒撤走,只留几个大胆心细的,将舟船放在我们现在站在的地方!放堤之后,立即上山待在舟上!” 说完,他叫上尉迟恭还有关平离开这里,到了山丘下乘马率领八百人赶紧离开,依照经验这样的雨势再下两个时辰,到了后半夜,绝对会引发山洪。 到时加上这边淤堵的河道,两厢合起来,绝对是滔天大水。 “但愿陛下将下游已经堵住了,不然洪水就不会改道!” 就在关羽三人率八百人离开之后,时间已到过了子时,待在山丘上的几人一直紧盯下方河道,此刻的河水已经漫到了河岸两侧,几乎已经看不到河岸上的路面了,但河中间的堤坝还有三丈高才会被超过去。 就几人嘀嘀咕咕的说着话时,陡然传来堤坝后面做为支撑堤坝的上百根木头轻微的碎裂声。 这几个士卒顿时停下声音,面面相觑的往下看,就在这时,河段更上游忽然响起轰的巨浪声。 “山洪……” 因为古幽河本就宽敞,足有三十丈,河水蓄积起来,让上游的河道更加拥堵,山洪爆发时,冲击到河道里,比寻常山洪更加的高。 “快,上船!” 也不知道会不会淹到这里,几名士卒直接跳上小舟,趴在船底,然后就听巨大的轰鸣声从山下过去,至于堤坝有没有被冲垮,完全已经听不到了。 其中有胆大的人,还是站起来,朝外看了一眼,顿时吓出一身冷汗。 视野之中,下方的黑暗里,山洪犹如咆哮的黑龙疯狂翻涌,从他们所在山丘下方翻卷而去,周围的林野都被大浪淹没,拍击在山坡又退回河道的位置,继续奔涌向南。 山洪的速度快的惊人,尤其还是由北向南这种从高地势到低地势的河段,加上两侧都有大山,冲击到山脚便顺着河道和山道的走势疯狂翻卷南下。 丑时。 大梁西都在暴雨中显得静谧,没有进城,只在空旷的原野上安扎帐篷的牧民正睡的香甜,夜色里,外面栓着的狗动了动耳朵,忽然站起来冲到雨水中,朝着外面疯狂犬吠。 汪汪汪—— 汪汪! 一条狗惊动,随后整个牧民营地的狗也跟着狂吠起来。被操心的汉子从帐篷里出来,将自家的狗踹了一脚。 骂骂咧咧的正要返回帐篷,便听到了不一样的声响,疑惑的转身看向古幽河的方向。 然后,愣在了原地,那是一条黑色的线,足有两丈多高,上面全是树枝缓缓朝牧民集聚的营地流淌过来。 “什么东西?” 他疑惑的嘀咕一句刚被他踹了一脚的狗,疯狂的挣着绳子叫的撕心裂肺。 然而下一秒,那看似缓慢的东西实则几息之间已到了数丈距离,他才看清流淌的是什么,当即转身大喊起来。 “山洪!” “快起来!” 他冲进帐篷,拉起还在熟睡的妻子,就往外冲,刚一出帐篷,巨大的黑色山洪将前面几顶帐篷吞没,随后也将他和他的妻子一起卷吞了进去。 从天空俯瞰而下,恐怖的山洪犹如一张吃人的地毯在低洼的原野上疯狂流淌,一顶顶帐篷、成群的牛羊都在瞬间消失在了浪潮之中。 奔流而下的山洪仿佛感受到前方的水道不通一般,漫过了河道寻找到了大梁西都外的这处泄洪口,纷纷朝这里奔涌出去。 西都城外此时也驻扎着拓跋魁新编的几支军队,洪水来时,又是深夜,几乎没人知晓,不少士兵还在熟睡中,感觉身体凉凉的,惊醒后发现竟然泡在水里。 然而还没等他们走出帐篷,水位已到了他们腰间,不少人拼命嘶喊,有经验的士卒跑向附近的皮毡、栅栏,抱住能保命的一切。 很快水位没过了头顶,不会泅水的梁国士兵,直接淹死在水里,会水性的也被洪水冲刷,卷在水底很快没了生息。 大水蔓延,一个接着一个军营过去。 远方的山上,吴子勋撑着纸伞,雨点噼里啪啦的落在上面。 伞下,苏辰负着双手站在山巅悬崖观望,他武功境界已至三品,黑暗里也能勉强看到远方雨夜中的景象。 “明日一早,恐怕西都郊外就是一片泽国了。” “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吴子勋想到刚才的洪涛,冷不丁的打了一个冷颤。 (本章完) 第三百七十二章 大梁成沼国,一去不复返矣 涛涛古幽河水随着前方下游淤堵,水流倒卷,犹如翻天骇浪,朝堤坝梁国西都原野倾泻而去。 滂沱大雨之中,苏辰负手立在伞下,遥望那翻滚的巨浪,漫过河堤冲击原野。 “大梁西都三面环山,西靠大河,原本有着天然的防御优势,历经两百多年,这里的人恐怕都忘记,赖以生存的河流,也有着覆灭一国的威势。” 他后方一点,军中诸将俱在,披着蓑衣、斗笠,站在大雨里看着下方仿若汪洋一般的东面原野,尽是起伏的水浪。 董卓拿手肘顶了顶吕布,朝山外的大水挑了挑下巴:“当年水淹下邳可是这般画面?” “哼,与这差不多!”吕布拄着画戟瞥了眼旁边的董卓,有种手痒的熟悉感,“当年曹操,决泗、沂二河之水,全城都泡在水里,百姓无吃的,军中粮秣也被大水浸泡,几乎没吃的,军无战心,与某家离心离德,眼下这大梁西都,恐怕很快也撑不住。” “呵呵,论用计,水火之道,最为便捷。”项羽眯起眼睛,“不过,某不屑用之!” 此时山坡上,停靠的祖柩旁,一众灵位都蹦跶到外面眺望水淹大梁的画面,当中许多皇帝虽说也是贤明之君,但并未亲自上过战场看到这画面,心里也是极为震撼。 就连始皇帝也出来了,他站在车顶对漫天雨幕视若无物,声音低沉的开口。 “王贲水淹大梁便是这幅奇景吧,寡人当年只看战报便能想象画面,如今身临其境,真让人舒畅。” 他微微偏头看向苏辰所在的位置,‘倘若还有一魂回来,该多好啊。’ 那边,苏辰感受到被注视的视线,回过头,祖柩上的始皇帝已经回到车里的灵位当中,他偏回视线后,对身后的吴子勋吩咐道:“等雨停,水势平缓,让士卒乘舟攻城,不给梁国西都守军丝毫准备!” 与此同时。 整个大梁西都处于巨大的混乱当中,城楼上的鼓声、府衙的差役提着铜锣在街上疯狂敲响,动员城中百姓协力守军防范水患。 一时间,整座城池在这个下半夜疯狂运转起来,士兵、百姓踩着脚肚般深的水,忙着掘土装袋,来来回回运至四门堆积,将门缝封堵。 城墙上的士卒望着城外几乎有一半城墙高度的大水,嘴皮都在哆嗦。 “完了……城外的人全完了!” 而此时的皇宫里,重新睡下不久的皇帝被宦官叫醒,听到城外突发百年难遇的山洪,将城外淹成一片汪洋,整个人先是呆滞的坐在床边,随后“啊!”的将床前的桌子掀翻。 皇后过来搀他,也被他一把推回床上。 “朕的军队……朕刚刚扩编的十万大军!!全完了……啊啊!” 拓跋魁发疯一样拔出床尾悬挂的宝剑,蹬倒桌椅,胡乱挥舞剑锋在房里劈砍,吓得皇后缩在床中,门外听到动静的两个宦官进来,其中一人被歇斯底里的皇帝一剑砍翻在地,倒在血泊里。 “别进来,快去叫太后!”皇后朝另一个宦官叫了声。 那宦官也吓倒了,立即转身出去,不多时太后赵西凤领着侍卫和宫女匆匆赶来,她让侍卫赶紧上前夺下皇帝手里的宝剑,可拓跋魁的武艺颇高,那侍卫上去反被划了一剑,差点被开肠破肚。 倒是闻讯赶来的老宦官出手,才将拓跋魁手里的宝剑夺下,拓跋魁还想反手抢夺,杀了老宦官。却是被上前的母亲抬手就是一巴掌,响亮的扇在他脸上。 拓跋魁顿时安静下来。 “冷静下来了?”赵西凤拄响拐杖,颇为失望的看着面前的皇帝,“一点打击就发疯,现在还不是夏国军队打过来,而是天灾!” “这哪里是天灾!” 拓跋魁静谧了一下,顿时哭喊出来,偌大一个男人哭出来不好看,也不好听,他泪流满面:“母亲,往年就算有山洪,何时有如此之大的威势?此次必然有异,可怜儿子刚刚组建的军队,就这么没了,就这么没了啊!” 他陡然跪了下来,像一个孩子一样抱住母亲的双腿哭的撕心裂肺。 赵西凤叹了一口气,她心里其实比谁都清楚,这场灾难过后,梁国还能拿什么对抗夏国,但她也不想打击儿子的信心。 便温柔的抚着拓跋魁的发髻,安慰道:“城里不是还有军队吗?陛下可以好好守着,守军不够,还有百姓,就算这些都没有了,陛下还是皇帝,是皇帝就不能辱没拓跋一族的列祖列宗,宁可战死,也不要学齐国一家子皇帝那般没出息!” 靠着母亲双腿的拓跋魁渐渐平静下来,他点了点头。 “朕听母亲的,军队打完,朕还有宗室宗室打完,朕便亲自与夏国军队厮杀,直至战死!” 他擦干脸上泪渍,重新站起身,眼下宫里已经有许多文武聚集过来,收敛刚才软弱的情感,重新恢复到皇帝的神色,告辞了母后,便领着老宦官大步去往前宫。 此时的大殿里,文武百官已经赶来,焦急的等候皇帝过来下达命令。 “苍天啊,大地啊,怎么会突发如此大的洪水!” “如果是突发,夏国人的军队会不会也被大水淹了?” “如此便好,可怕的是,这山洪就是他们借这场暴雨引来的!” “夏国人能有如此通天彻地的本事?这可是神仙手段了。” “中原兵法有讲……夏国的谋士,说不得很厉害!” 乱七八糟的话语里,拓跋魁领着侍卫和宦官从后殿过来,此时他已经没有什么觉得好讨论的了,眼下就是大力治理城中水患,然后抢救官仓中的粮食,等待大水退去。 然而就与众臣商讨治理城中水患,外面天色渐渐亮了起来,一个接着一个携带皇命的快马奔出皇城,外面的暴雨渐渐小了,忽然殿外响起脚步声,一个侍卫仓惶从外面广场过来,在大殿外握拳行礼。 “陛下,夏国军队乘舟船攻城!” 大殿内一众文武惊愕的说不出话来,眼下完全证实了这次洪水确实是对方引来的,不然哪里会提前打造好舟船。 “让城墙上的士卒备战!”拓跋魁面无表情的坐在龙椅上,咬牙切齿的拍响扶手。 …… 咚! 咚! 战鼓声传遍城中四门,面向南面的城门楼外,阳光破开阴云,照在起伏的水面上,波光粼粼之中,是三百多艘舟船被士卒划着朝这边靠近,船上是赵云、项羽两人,一个在荆州待过多年,也会一些水战,而项羽更是在江东长大,自然也识水性。 “严守城前!” “只要进入一箭之地,立即射箭,他们在船上,没有躲避的地方!” 各城墙段士卒奔走,而各层将校大声嘶喊、给麾下的士兵打气,一个个弓手挽上箭矢,注视着外面半城高度的水面上游弋的快舟。 城外水面上,听着城墙上的呐喊,虽然不是很懂他们在说什么,但肯定是鼓舞士气一类的话,项羽垂下负在身后的双手,笑着对身旁的赵云说了句:“如此高度,直接上去就行了,这破城第一功,某先拿了!” 言罢,抬手一抓,将两个士卒肩头扛着的破城戟抓在手中,在舟船靠近城墙的一瞬间,他陡然迈开步履走到船头,船身往前一倾,项羽提着破城戟唰的一下纵身而起,在城墙上的士卒视野间,划过高高的轨迹。 “什么东西飞过来!” “小心——” 此起彼伏的喊话响起城头,下一刻,项羽的身形犹如炮弹一般轰的砸在城墙上,铺砌的石砖顿时碎裂一圈,自他脚下朝四面蔓延开。 “我……我……我曰而娘的……”一个校尉吓得结结巴巴说不话,最后还是大喊:“敌将上城了!” 出口的呐喊,在下一刻戛然而止,硕大的戟尖直接从他口中刺了进去,又从后脑勺扎了出来,整颗脑袋都被挤的破裂。 “呵呵……” 项羽看着四周目光呆滞的梁国士卒,以及远处正蜂拥而来的人群,他张开嘴,不屑的轻笑渐渐化作豪迈的狂笑。 “都一起来吧!” 他拄戟猛地一振身躯,发髻飞舞,脚下碎砖块‘呼’地被吹拂开,有着重瞳的双目凌厉的杀气,瞬间化为实质。 望着城头冲来的守军,大笑着迎了上去。 一人冲向千军。 城外,趁守军被项羽吸引的同时,赵云指挥率领的舟船飞快靠向城墙,一张张梯子从船底竖了起来,冒着射来的箭矢。 幽燕军士卒推着云梯挂靠城墙,杀了上去。 (本章完) 第三百七十三章 夏国天子,可敢与朕一战 “什么,项羽和赵云杀上城墙了?” 暴雨停歇后,附近山中就近看着‘汪洋’一般的大水,苏辰坐在椅子上,听到身后吴子勋汇报的话语,整个人都愣了一下。 他望着水面不时漂浮的几具浮殍,随即抬起来,眸底露出惊讶:“梁国的城防这么弱?” 一旁的董卓咂咂嘴,在空气里挥了一拳。 “让幽燕军捡了一个便宜。” 苏辰也没想到这次的山洪加上决堤后的河水会形成这么恐怖的灾难,不过眼下,对于攻打大梁的京城,是最好的时候,他岂能放过。 “吴子勋立即传朕命令,再赶制一批小船,要赶快!”他抬起手来,随手握紧拳头。 “不管道路是否通畅,再派人去北面看看,寻找西路军的踪迹,还有东北面,联络上安禄山的叛军,让他们从那边的山里对西都发起进攻!” 一连几道命令下去令骑飞奔离开,苏辰从椅上站起身,有些激动的来回走动,他已经许久没有这般激动过了。 “太师,等会儿让西凉军也赶制舟船,派西凉士卒也参与攻城!” 苏辰望着远方的浩浩荡荡流淌的大水,那里曾经是梁国西都南面的原野,更远方,则是耸立的城墙,只不过这里看得不是很清楚。 “哈哈,攻城有我一份就成!” 董卓咧嘴笑起来,本就凶恶,一笑起来,能把小孩吓哭,当即转身离开,叫来李傕派士卒去山林砍伐树木,让山腰营地里的工匠打造小船。 此时,远方的大水之上,水浪拍击城墙,三百多艘小舟,驶向城墙,每只小船上能站五名士卒,将近一千六百人,已经开始攀爬上城墙跟随赵云、张翼杀向城门。 城楼那边,数十人接连飞在半空,有的落去城墙外的洪水之中,有的翻落内城墙重重摔在小腿深的积水里。 这边城墙的守将,脑袋被项羽提在手里,然后砰的一下,被掷出打在前方一面竖起的大盾上,连人带盾都被打翻。 他后面,赵云、张翼带着上了城墙的幽燕军杀过来。 城楼上的战鼓疯狂敲响,城墙上的士兵还在朝这边增援,然而有项羽、赵云这等将领做开路先锋,冲上去的兵锋很快就被两人杀散。 刀兵交击的金铁之声、人的惨叫,尸体如同下饺子般从城头坠下。 那边的混乱之中,终究有梁国守军受不了这种压抑的屠杀,转身奔逃出战团,冲下城楼在长街上披散头发狂奔,半个身体都染上鲜血,不停朝四周大喊。 “快逃啊,夏国军队占据城墙,杀进来了——” “夏国人杀来了” 喊叫的士兵穿过街道,他的嘶喊引来城中本就观望的百姓瞬间混乱起来,到处都是奔逃的身影,也有冲进家门,将门窗紧闭,拉着家小躲在床底或衣柜瑟瑟发抖。 也有从其他方向增援赶来的将领,带着兵马赶往南城门听到溃逃的士兵像疯子一样大喊大叫,顿时挽弓一箭将其射翻在地。 “增援城头!” 那员将领大喝一声,蔓延街道的脚步声里瞬间炸开,亲兵、麾下的千余兵卒也随着他狂奔起来,然而还未赶去那边厮杀的人潮,城上的守军已经退向内城墙的石阶。 还有一个高大的身影屹立城楼二楼的晒台,单手举着一口铜钟。 项羽望着远处的街道,冷哼一声。 然后,硕大的铜钟轰的飞出城楼,朝着街道这边过来,骑在马背上奔行的那员梁将瞬间被扣在了铜钟内。 千余兵马急刹住前行的脚步,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前的大钟,随后围着铜钟大叫里面的将领。 无数混乱的呐喊声,厮杀的惨叫、碰撞的兵器声充斥城楼,厮杀下来的幽燕军士兵,带着灭国的意志,已冲下内城墙的石阶,四周街道蔓延开。 城外,一个时辰赶制出的十几艘小舟,董卓扛着锯齿刀站在船首,船尾此时都微微翘起来。 “哈哈!梁国皇宫,等老夫马上就来!” 金銮殿上,听着不断传来的战报,拓跋魁坐在龙椅上,身子微微发抖,不是吓的,而是被气出来的。 大殿中的文武,先是沉默,随后野辞弄别走了出来,他拔出腰间的佩剑,“臣与梁国共存亡!” “臣等与大梁共存!” 殿中众人皆是文武,他们与这位年轻的皇帝一起治理国家,改革这个国家,如果没有夏国,他们或许已经完成了振兴梁国的第一步。 “陛下!就让我等臣子为君上一战!” 部落头人们走出来,武将走出来,文臣们也走出来,他们齐齐向拓跋魁握拳按在肩头,躬身拜下,齐声喊道: “为陛下最后一战!” 拓跋魁流下眼泪,随后又擦去,他站起身:“君臣一场,倘若有来世,朕再与众卿相聚!” …… 梁皇宫内,太后赵西凤带着百余名侍卫走在后宫各殿,她早早就得到了外面的消息,知道大势已去,做为太后,她要做最后的事。 她身后跟随的宦官,捧着木盘,上面摆放着红色绸缎包着的东西,进了一座小殿,侍卫便将这里的妃子架起来,宦官便将小包里的一枚药丸取出,塞进妃子的嘴里,让对方服下。 看着抽搐倒地的妃子,赵西凤这才拄着拐杖转身离开,最后来到皇后的寝殿,得到消息的皇后跪在门前,心里明白即将到来的是什么,面带微笑的接过宦官递来的药丸。 “谢母后。” 皇后穿戴整齐,微笑着服下这粒药丸,平静的躺在了凤床上。 不久之后,太后赵西凤回到自己的住处,抬手挥退了侍候她半辈子的宦官和宫女,坐在铜镜前梳妆打扮一番,又整理好凤袍,坐回到床上,服下手中准备好的丹药,也躺了下去。 大梁亡了,臣妾没能为先帝守住基业,实在惭愧,也不知到了下面,该如何见他。 她这样想着,缓缓阖上眼帘,便没了动静。 …… 皇城上,已是一片沸腾的厮杀。 箭矢飞过阳光,火箭落在城楼,着火的士兵,从高耸的城墙带着惨叫掉下来。 大火点燃了城楼,幽燕士兵攀登城墙,董卓率领的几十个西凉兵加入了攻打皇城,在他们更远的后方,苏辰搭乘舟船,领着两百小舟上的幽燕、西凉兵上了城墙,杀入城中。 等苏辰领着众人赶来时,皇城告破,项羽浑身是血的屹立城头,将梁国的旗帜丢下古朴而雄伟的城楼。 董卓与赵云、张翼率兵杀入皇宫,他们脚下俱是满朝文武的尸体,还有宫中侍卫的尸体,老臣野辞弄别披头散发的冲来,被太师董卓一刀劈死。 苏辰在众将陪同下过来时,拓跋魁与亲族聚集在大殿前,做出了厮杀的准备。 这是两人第一次见面,也是最后一次了。 “夏国天子!” 拓跋魁骑着一匹御马越众而出,他身材高大,坐在马背上抬起手中大枪指向那边同样骑马的苏辰。 “可敢与朕一战!” 当着众军将士的面,向苏辰落下了战书! (本章完) 第三百七十四章 如龙虎般的夏国皇帝 “大言不惭!” “残国之君,也敢放肆!” “陛下,让我去!” 杀入皇宫的一众兵将眼中露出怒意,张翼大步而出,‘锵’的一声缓缓推着刀柄,拔出腰间环首刀走上前。 “退后!” 披兽面吞头连环铠的身影忽地抬手,挡在张翼的胸前,按着对方胸甲,轻描淡写的将其推了回去,“论厮杀,还轮不到你!” “也轮不到你!这梁国皇帝,让老夫来!”数百名西凉兵里,董卓打断吕布的声音,扛着锯齿刀越众而出,他没穿戴铁甲,毕竟很少亲自上战场了。 不过就算如此,也没人敢轻视。 跟随师父出征的苏定方此时也蠢蠢欲动,他手中的水磨铁鞭紧了又紧,到此间已有一段日子了,并未建立多少功绩,依照当初的性子,总是想要在前人面前显露一番武艺,而不是靠李靖这层师徒关系。 “诸位都不要争,让我去跟梁国天子比斗一番!” 那边,屹立数百名宗室前方的拓跋魁,兜转战马走出几步,看着对面的夏国兵将争先恐后的画面,眼中露出些许羡慕,但随后笑起来。 “夏国天子,你只敢让伱的将军们上来?想要朕的大梁江山,它就在这里,你可有勇武上前来拿!” 虽然天子之躯尊贵,但指名道姓了,苏辰岂能还缩在众人后面。 众将争夺,想要出去会战梁国皇帝时,他的声音便在一众兵卒当中响起。 “呵呵!” 一匹跃跃欲试的白马喷着粗气,上方踩着马镫的云纹战靴拧了一下,随之而来的,便是甲叶摩擦的响动,高大威猛的身躯翻身下得战马,随手拍了拍马颈。 天光照在高大的身形上是一身双肩兽吞的暗沉山纹甲,后披一件白色披风。 “记得上一次厮杀还是起兵清君侧那会儿,一晃好几年了,许久不曾亲自动手了。” 那边的战马背上,拓跋魁以及他身后的宗室亲族视野里,看着越过战马走出来的苏辰,才发现对方身形异常高大,身上厚重的奢华甲胄都被撑的紧绷。 “朕让你一匹马,以步战你!” 说着,苏辰伸手一抓,侧旁的吴子勋送上怀中捧着的夏王剑,其剑身宽大犹如斩马刀,一般人根本无法挥使。 厚重的夏王剑擦过空气,嗡的一下斜斜垂在苏辰身旁,信步而行,来到两军阵前,他嘴角勾出冷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声音也逐渐拔高,雄壮迫人。 “速来!” 一股无形的压力瞬间笼罩下来,一向自诩勇武的拓跋魁,脸色微微变了变,他捏紧缰绳,垂着的大枪也缓缓举起。 一直以来,他都下意识的以为夏国皇帝是那种指挥兵马的统帅,或出谋划策之人,但眼下看到对方气魄,握剑的姿势,顿时觉得对方武艺不比自己差了。 “夏国天子既然有此勇武,要以步对骑,那朕就不算胜之不武!”拓跋魁原本还想下马与对方步战,以求公平,但眼下看着对方威武的身形,额角不由泌出几滴汗珠。 “废话连篇!” 苏辰抬起脚步向前走去,甲叶摩擦声里,英武的脸庞渐渐泛起兴奋,手臂抬起的刹那,斜斜垂在身侧的夏王剑,剑尖划在地上。 ‘篇’字落下的一瞬。 长靴踩去的地面轰然碎裂,大大小小的碎石贴地激飞出去,顷刻,身形拖着夏王剑,让人眼花一般化作一道残影冲向对面。 反被骂了一句‘废话连篇’的拓跋魁,脸色一青一白,当即“啊!”的一声怒吼,纵马挺枪,迎向对方,加紧马腹,大枪抡开,带起风雷声,照着前方怒扫。 长枪带着破风声,扫出半圆的残影时,苏辰接近对方横扫的范围的瞬间,一跃而起,脸上的表情此刻化作从未有过的认真,双目泛起杀意,夏王剑自他手中大开大合,同样抡出一道扇形的剑光。 排山倒海般席卷过去! 噹—— 厚重的剑锋抡出一道半圆与对方枪头磕碰,巨大的力道之中,苏辰双臂猛地抬起,夏王剑随即扬开。 带着卷起的风雷声,怒砸而下—— 拓跋魁在战马上双手横枪一挡,剑锋斩在枪柄,空气震出一圈气浪,他双臂肌肉抖动,身上穿戴的瘊子甲齐齐发出‘哗’的震荡声。 身下的战马顿时响起低哑的嘶鸣,硕大的马躯承受不住这样的力道,四肢都在刹那间颤抖,有着侧倒的架势。 好在拓跋魁挡过一枪后,向后一仰,枪柄陡然撑地,将更多的力道卸到了地面,才让身下的爱马逃过一劫。 那边,苏辰斩过一剑,半空翻转落地,根本没有多余的话,拖行剑身,快速奔行,怒吼:“就你也配与朕厮杀!” 高大的身躯化出《武神罡气》,周围空气都好似泛起一层白烟在他身上向后流淌,高速奔行之中,接近拓跋魁的瞬间,脚下一拧,止步,拖着的夏王剑反手一抬,抡过肩头,轰然劈斩过去。 武人的直觉瞬间蔓延全身敏锐的神经。 拓跋魁知道这剑根本不能接,至少他的这层境界是无法接住的,一蹬马镫,纵身高高跃起,离开了马背。 轰然劈斩而下的夏王剑,瞬间撕裂了战马,直接从中间将马匹斩成两段,那血肉横飞的画面,把大殿前聚集的梁国宗室看得心惊肉跳,就连夏国各军将士也目瞪口呆,他们属实没想到自家天子的武艺竟然高的离谱。 而半空之上,拓跋魁下落的瞬间,手中一枪由上往下,直接刺向下方斩过一剑的苏辰。 “死啊!” 他从半空飞扑而下。 苏辰此时弃了剑柄,双脚分开猛地扎成马步,靴子都在瞬间踩裂地砖,陷入岩层,双掌化为《武神罡气》运功的手势,整个陡然向下一沉。 天武罡气! 恐怖的气浪自他脚下呈圆朝四面八方吹了出去,地砖‘咵咵’的蔓延出无数裂纹。 周身上下,顿时弥布肉眼可见的气劲,以球形将苏辰笼罩,不断循环袅绕。 片刻间,大枪刺下来,那是砰的沉闷一声,枪头抵在罡气上,难以存进,巨大的反弹力传至拓跋魁手上,将其击飞落地。 看到眼前的画面,众人顿时惊的合不拢嘴,那拓跋魁落地后也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又紧跟一句:“我不信!” 一踏脚步,挺着大枪轰的一下,炮弹般冲了过去。 一片安静之中,无数视线之中,用尽全身力道,以及武艺内力的拓跋魁狠狠撞上对面的苏辰,下一刻,枪尖撞击气浪,没有丝毫的声响发出。 “啊啊啊!” 拓跋魁双脚蹬地,双臂死死拽着枪柄往前推行,原本俊朗的面容挣得通红,青筋一股股的凸了出来,枪头下方的枪柄上,也裂出一道道裂纹。 下一刻,众人目光里,枪柄直接抵的断裂,掀上半空,拓跋魁身上的瘊子甲也四分五裂的从他身上飞了出去,他整个人被反震的踉跄后退几步,手掌上全是鲜血。 嘶~~ 不管是军中兵卒,还是拓跋一族的宗室,此刻都吸了口凉气,这种武艺是从未见过的强悍,吕布、项羽也露出深思的表情。 掀上半空的断枪落地滚动,弥漫的烟尘间,显出苏辰的身形,依旧穿戴甲胄屹立原地,不过周身上下的罡气还在不断持续的循环。 他微微侧脸看了眼身上的罡气,这还是第一次在实战用到,想不到威力竟然这么强,难怪当初那个萧摩逅不惜背叛自己的师父也要从皇帝手里拿到。 霎时,苏辰握紧拳头,全身的罡气陡然一收,没入体内,瞬间感觉全身上下有着匹敌天下的力量。 “啊啊啊!” 此时那边的拓跋魁状若疯魔,披头散发的怒吼,赤手空拳的向苏辰冲来,握紧拳头,横挥怒砸—— 披风哗的一下扬起飘在一侧,苏辰看他一眼,发出豪迈的笑声,抬手就是一掌,将对方挥来的拳头接住,手臂上的披膊鼓涨的同时,单手将拓跋魁举了起来。 哼哼……哈哈哈! 苏辰把着对方手臂,将人单举过头顶,伴随他的笑声,带起了一股让人心惊胆战的压迫感。 轰! 笑声持续之中,苏辰单臂向下一砸,举在他头顶的拓跋魁硬生生被他砸在地上,直接震的口鼻喷血,又将人拉起来,右手握拳,犹如打桩机一样,照着对方面门就是轰轰轰的几下。 苏辰双目冰冷的看着面前的几乎气绝的梁国皇帝,伸手捏住对方脖子,另只手把住肩膀,举半空将其整个人硬生生的撕开! 殿前的拓跋宗室们惊骇的看着漫天飞落的残骸,以及浑身染血的夏国天子。 “杀光他们!” 苏辰丢下残骸转过身,满是鲜血的手指向殿前惊骇的皇室,声音浑厚:“一个不留!” 周围幽燕、西凉军士兵,举起屠刀,蔓延过地上的尸首,朝着对面负隅顽抗的人群展开彻彻底底的屠杀。 无数的刀光落下,无数的鲜血喷涌,溅在殿前墙壁、地板,歇斯底里的抵抗的梁国宗室,奋勇作战,在刀锋下一个接着一个倒下。 天云如絮,蝉鸣恼人。 兵锋开始蔓延皇宫每一处。 哈哈,昨天那两段做为参考,复制在那里,看看有没有需要用到,最后写完忘删了,哈哈 (本章完) 第三百七十五章 一朝梁宫,一朝夏宫 这次兵锋杀入宫,与之前的魏、齐完全不同了。 眼下只有三千多人的幽燕、西凉士兵没有任何约束的杀入宫里,侍卫、宦官几乎难逃劈斩下来的刀锋。 毕竟文武百官悉数上前厮杀,梁国宗室也都上阵,可见与苏辰对抗到底的决心有多重,那么宫中的侍卫和宦官,自然也会有拓跋魁的心腹之人,潜伏宫内,躲在暗处伺机报复。 惨叫声从皇宫各处惨叫传来时,苏辰散去了气劲,周身呼呼的风声也渐渐消弭,战战兢兢上前的吴子勋双手捧着手帕递到天子面前,做为身边人,他也是没料到苏辰的武功高的离谱。 苏辰接了手帕,随意擦了擦手上的血迹,让人将地上的残骸收敛起来,抬手一招:“随朕入殿!”便大步踏上石阶,踩着一地宗室尸骸,走进眼前这座大殿,吕布、项羽等人跟了上去。 “往后,这些大殿都拆了吧,不用给梁国的人留下念想了,宫里有用的,拆下来运回北方。” 进入殿内,与中原、北面的装饰相比,显得粗糙豪放,与西北的风土人情相对应,雕刻多以祥云、佛陀为主,金殿之中除了金色外,白色也占据许多雕刻的颜色。 西北这边比较崇信佛教,在中原广甫城,关羽与梁将细封云述交手过,从对方身上的瘊子甲、白戎服便知晓一二。 殿内,由四根两人合抱的岩柱,呈圆形矗立两侧,朝御阶延伸,苏辰大步走过中间,不时抬起头看向这些殿柱上的雕刻。 “有点像西域风格,嗯,说不得还有更西面的风格。” 作为后世之人,在网络上看过不少西方的建筑风格群体,想不到会在这方天地的西北面,再次见眼熟的东西。 “这里是东西来往的交界之处,有点像当年汉时的玉门关一带,老夫还是知晓些许,呵呵。”董卓做为地地道道的西凉人,对玉门关的作用,自然是清楚的。 此刻众人穿着华夏样式的甲胄,走在这片有着中西合璧般的大殿之中,仿佛刹那间有着不同的人种,不同的文明糅合一起让人豁然一新的感觉。 项羽也在仔细端详这些雕刻,都是经历过了许多事,眼界、心态都极为宽阔,如今处在这样的环境下,心里多多少少会有些变化。 却又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皇帝已,宗室已灭,皇宫还处于清洗的阶段,各种嘈杂的声音还在不断从宫内各处传来。 众人还有自然还有闲心四处走走看看,出了后殿,那边几个提着刀锋的士卒看到过来的皇帝,连忙挺直了背脊,其中一人持刀拱手:“启禀陛下,侍卫悉数杀完,宦官只留了一批年老的。” 苏辰收回目光,朝那几个汇报的士卒点了点头,拖着披风继续往前行,一路上也有其他军中将校过来汇报。 不过当听到太后赵西凤,以及皇后、嫔妃俱服毒自尽,让苏辰沉默了一会儿,心情沉了下去。 一般来说,除了赵西凤,其余女子,他是不会为难的,比如宫中的宫女,他便交代士卒不可强来。 “王朝覆灭,最无辜的便是宫女、后宫妃子们,堂堂君王死了就死了,何必拉着她们一起陪葬,送到尼姑庵,古佛青灯也好过让其白白殒命。” 董卓、李傕、吕布同意的点头,不过随后李傕偏头问道:“何为尼姑庵?” “呵呵,男人出家为僧,女子出家为尼,俗称尼姑。” 李傕若有所思的点头,“那就更可惜了。” 大抵还是要去后宫,看看那位太后赵西凤的尸身,苏辰领着一帮将军们,在梁国这座充满异域风格的皇宫里边走边看,过了一条长长的宫道,跨入皇宫内院后,又是一道关隘,这里已由西凉兵把守,见到众将陪同皇帝过来,纷纷挺直背脊,拄响手中长兵。 再往里,不时能看到搜查的士兵从各殿、阁楼中出来,也或拖着被砍死的尸体,集中堆放,等着拉扯的同袍过来装载。 不久,前方传来呵斥的声音,十多名年老的宦官被士兵推搡着赶到这边,然而,这些年老的宦官,还是不停的哭求来往的夏国士兵动作小心一些,不要弄坏殿中的装饰。 “哭什么哭,你家天子都被我家陛下手撕了,以后这里是夏皇宫,我家天子的行宫别苑。” “娘的,宦官哭的声音真他娘的难听,再哭,把你们也给劈了!” 几个士卒叫叫嚷嚷,拔出钢刀做出劈砍他们的凶恶模样,见这六七个老宦官吓得抱头,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旋即,他们笑容收敛,连忙持刀拱手躬身:“拜见陛下!” 苏辰领着众将走过这边,看了眼士卒们面前的宦官,招了招手:“带一个过来做向导。” “是!” 其中一个士卒随手抓过一个看上去年龄颇大的宦官拽到这边,恭恭敬敬离开后。 苏辰上下打量一下对方:“可会说燕国话?” “启禀陛下,奴婢会!” 宦官低眉顺目的应了一声,身子骨不安的瑟瑟发抖,倘若梁太后还活着,必然认得,这个宦官是拓跋魁的大伴,不过能说燕国话,却是连拓跋魁都不知道。 “到旁领路去你家太后的住处看看。” 听到夏国天子吩咐,那宦官低着头,尖细的嗓音应了声,随即慢上半步,走在典韦旁边,边走也边给诸人介绍后苑内的大殿、阁楼名字,或许是害怕,不敢有隐瞒,详细到曾经住过几任妃子都一一说了。 “伱燕国话很熟啊。”走过后苑一道月牙门时,不知什么时候来的贾诩,在队伍后面阴恻恻的开口。 这突然的一句把前面的众将和苏辰都吓了一跳,偏头看向这个不知何时过来的贾诩,后者淡淡的笑着,走到前面见礼,目光却是落在那宦官身上。 老宦官赶紧低头,一下跪在地上:“奴婢自幼是燕国人,小时随父亲到草原做买卖,被西戎人俘虏,后来四处转卖,又来了西北,走投无路之下,只得进宫做了阉人。” 苏辰狐疑的看向贾诩,贾诩只是淡淡的笑了笑,也没继续问对方,而是请了苏辰继续前行。 到了赵西凤的大殿,想来是不忘故国的缘故,里面布置与中原相似,老妇人的尸身仍躺在凤床上,脸色灰白,嘴唇乌青,四肢已经僵硬。 “倒是比她妹妹有骨气。” 苏辰看了眼,让吴子勋去叫来几个士卒,“将她的尸身厚葬,皇后以及那些妃子,列出名单,让她们宫外的亲人领回去下葬。” 吴子勋也叹了口气,跟着天子四处征伐,原本以为看惯了这些事,可越看越变得多愁善感。 很快赵西凤的尸体被抬走,后宫大大小小的妃子也一并抬离了宫殿,被士卒拉在车中远去。 苏辰收拾了一下心情,穿过长长的殿廊、花园,后殿显得幽静,也见识了梁国太后的花园,见过了拓跋魁的书房。 里面摆着许多书架,架上多是中原的书籍,墙上还有来自中原名家的画幅。 “陛……先帝也算雄才大略,不过他也喜好中原出自名家之手的画,登基的这些年里,甚至不惜重金派人到中原请名家以他出的题名画上一副。”那老宦官做为拓跋魁的大伴,对这里的一切都颇为熟悉。 “……架上还有许多兵书,先贤的典籍,每日处理完政务,先帝都会在书房看上一个时辰,有时还会熬到深夜。” 随着老宦官从名画到兵书典籍,再到拓跋魁的生活,这让苏辰感到意外,只是知道此人一直以来都在效仿中原进行军制改革,但没想到在生活上也都极为推崇中原文化。 身后的众将对于这些画,觉得还是不错,与前世的水墨画意境相通,赵云摸了摸上面的颜料,“此间名家出手,倒也有些看头,但火候差了点,应该是被坑了。” 侧旁的典韦抱着双臂回了一句:“你也知道这个?” “呵呵,与翼德相处日久,对于画道,常听说上一些。” 书房并不大,赵云的话语清晰的回荡在众人耳边,说着,他还笑了起来:“三哥的仕女画就很不错,当年在蜀地的宅子里,就有一幅,让云禄收藏着呢。” 典韦环抱双臂,皱起眉头脑子里顿时泛起张飞的模样,拿着画笔坐在画架前,神色专注的勾勒出仕女的轮廓,顿时打了一个寒颤。 “这张翼德,黑黝黝的粗糙大汉,好好仗不打,学画女人。” 众人自然都听了进去,顿时哄笑出声,项羽跟着笑了笑,对于眼前这帮人,不知为何,与他们相处起来,竟比当年的军中,与那帮老兄弟在一起,要来的舒畅许多。 或许这里没有人太过敬畏他,也没人逼着他去称王称霸。 “项王。” 吕布看着一脸笑容的项羽,指了指对方身上的大氅,“天气越来越热了,穿这身可不好,军中后营有个姓王的老师傅,针线活不错,我那锦袍就是他裁量的,待大水退了,我让他给项王重做一件。” 叨叨絮絮的话语里,众将从书房出来后。 苏辰出来后,也就没打算继续逛下去的兴趣了,好好休整几日,等城外的大水退了,便开始着手梁国的事。 “等水退后,昭告天下,北方彻底一统,给吴国、越国上上眼药,看他们什么反应,毕竟下一个就是他们了。” 走出这里,踩着地上阳光的斑驳,苏辰忽然停下脚步,偏头看向紧跟的老宦官。 “忘了一件事问你,浮云山距离这里有多远?” “回……回陛下,三百多里,在西面群山当中。”那宦官躬身不敢抬脸,回道:“虽说三百多里,可山路难行,军队无法进山。” 苏辰轻‘嗯’了一声,之所以这么问,他想去找找所谓的老神仙居所,而且他有些不放心,张角是否跟对方一起去了西方。 万一之前那装神弄鬼的老道士骗他呢? 苏辰重新举步前行,项羽、赵云、吕布、典韦、许褚、贾诩等人都跟在后面。 “派人去东北面,通知安禄山不用打了,让他麾下那些叛军联络梁国各个部落,告诉他们,梁帝已死,朕不追究余者之罪,但要来西都朝见朕! 另外,西路军那边也立即派人过去,告诉这边情况,待大水退后,来西都归队!好了,诸位将军,可以休息了,但也不可放松警惕!” 边走边说的苏辰,语速极快,发下命令后,也不管吴子勋能不能记住,去往前殿下榻去了。 (本章完) 第三百七十六章 出逃的吴国皇帝 进入六月,气温逐渐炎热,恼人的蝉鸣声里一支支快马自西北入中原,再往南方而去。 大夏开元三年自三月初二,夏国皇帝展开了针对齐、梁两国攻势,二十五万军队分作两股西进草原,转道南下同时发起进攻。 西北持续两个多月的战火,一直让北地、中原,甚至南方无数人的关注。 在夏国军队进入齐国开始之初,东路军由一个名不经传的老将为统帅,在众多人看来,颇为诧异那位想要雄图霸业的夏国皇帝,为何让一个老卒为帅,而且还是独自攻打一国,中原那些曾被苏辰坑过、打压的世家们,或者说没落的世家们,像是在等待好消息一样,盯着西北的战局。 然而,令他们夏国东路军在那名老帅统领下,侵略如火,闪击飞雁关,长驱直入九定州,待齐国反应过来,军势陡然一变,步步为营,推进齐国忻襄。 短短一个月里,连败齐国数十万兵马,齐国皇位更是目不暇接的,在天下人惊讶的眼中传来传去,引为笑柄。 而更多的,还是让人震惊夏国军队的强悍,以及那位老帅率军打仗,一击必中的战略眼光。 齐国如同魏国一样,就那么平静的覆灭了,传到中原各州各郡县,再到南方不过一纸告示的事。 这浩浩荡荡的兴兵,威势如天罚。 或许前车之鉴,西北大山中的梁国不想做后车之覆,选择了据城据山而守,依托险要不断的阻击夏国西路军的战略。 再加上西路军南下以来,军中不断出现痢疾,导致军队无法展开有效的攻势。 以至于梁国一时间在无数飞向中原、南方的消息里,被人添油加醋,在群山中用灵活多变的战法,伏兵、陷阱与夏国西路军,乃至后来加入战事的东路军打的有来有回。 甚至一度传出太康城,拓跋宗厥一战歼灭夏国十万军队的传闻。 军情一向简单,外界探知的消息就更加简陋,很多人震惊梁国竟然依靠太康城战败夏国,杀了十万兵马。 这样的数字,往往都是当年那位夏国天子特有的战绩,如今颠倒过来,让许多人都还处于震惊当中。 但水淹西都,大梁覆灭的消息,此时还在通往淮江以南的路上。 六月,吴国盛康、 在无数人目光注意力盯在西北战事之时,淮江以南的局势也并不稳定,与越国的边界上,吴国有夏国暗中资助的兵器甲胄,才勉强与越国持平,但也输多赢少,偶尔赢上一两场,官员们便开始在朝堂上歌功颂德,在百姓中间大肆渲染。 其中这些达官贵人、门阀世家们出力最多,大篇幅都是赞扬一番文武,最后才堪堪提及大殿上的天子康成乾。 吴皇宫,月华池前,碧绿的塘水点缀片片莲荷,侍女端着莲子羹,踢着裙摆施施然过来,在宦官用银针试过羹汤之后,再由皇帝心腹宦官转递进亭内。 吴皇康成乾坐在亭边,听到宦官低唤他一声,略点了下头,让其将羹汤放在石桌便可。 贴身的老宦官看着皇帝这副模样,无声的叹了一口气,双手交叠小腹,小步挪到天子身后,低声劝慰:“陛下,您有半日不进食了,可要将息身子,身子毕竟是自个儿的。” “这帮文武……” 康成乾看着含苞的荷花上,两只蜻蜓交尾从眸底飞走,他嚅了嚅嘴唇,也不转身就那么伸手将汤碗端来,喝了一口。 “……欺压朕,逼迫朕,好处都让他们这些狗贼捞完了。” 他虽然不是贤明之君,人也没多聪明,自夏国攻打齐、梁两国后但也隐隐察觉出有点不对,越国与夏国联姻,为何要资助吴国与对方厮杀? 很明显这是要让两国无暇他顾,让夏国无后顾之忧的杀入齐梁。 “这帮狗东西,比朕聪明,他们不可能看不出来!”康成乾又骂了一句,抬手将汤碗砸进池塘,激起的水花,溅在凉亭下面的砖石上。 “陛下,可能诸文武们也……” “闭嘴,别为他们说好话!”康成乾大骂一句,唾沫飞溅,“朕想与越国修好,停下战事,可他们这个晓之以理,那个动之以情,拿祖宗基业说事,拿越地吴民说事。 其实这帮狗东西是巴不得一直打,好在里面捞好处,他们当朕蠢笨如猪看不出来?一把刀要二十两银子!一斗米八百文,他们换了鹿阳那些破铜烂铁、仓中陈米,又从朝廷里拨银子高价在他们手里买下来,吸血吃肉,吴国再富裕也经不住这样的蛀虫啃食!” 这里是后宫禁苑,身边这些侍卫都是他的心腹,这才敢如此破口大骂。 “夏国打完了齐梁,下一个是谁?越国还是吴国?这帮狗东西,可不在意灭国,他们到时候一投降,当降臣继续享受荣华富贵,朕怎么办?亡国之君啊,亡国之君哪有什么好下场。” 齐国二帝的下场,康成乾已经知道了,如猪狗一般被迁往北地夏国皇宫,做牲口一般的活计,而那太皇太后赵庄懿更是要在浆洗司服役。 他可不想自己的老母亲也变成那般,更不想自己的皇子皇女被人当做牛马。 这两年来,他试图振作过,可朝堂那帮文武只是笑脸相迎,然后不停给他高歌颂德,最后却将他发下的命令悄悄的按了去。 甚至西北那边的消息,有一段时间都处于封锁状态,若不是他强硬一回,否则这个时候他都不知道夏国军队已经杀入梁国,在太康城大败。 亭子里安静了一阵,那宦官也小声说道:“陛下,夏国不一定打得过梁国,前些日子的消息里,不是说夏国十万大军在太康城折戟沉沙吗?” “你这狗东西也是无稽之谈,千里之外的消息,哪有那么准?说不得是那帮文武故意那么说的,让朕好继续与越国打下去。” 这些心情压得久了,康成乾也变得像满腹怨气的妇人,他挥了几下手,站起身,“他们打的好算盘,真当朕不清楚? 朕偏不能让他们如意,反正这个吴国,朕都做不了主,还守着它做个甚!倒不如学齐庆宝投降算了。” 他破罐破摔般,愤愤不平说出这句时,他脸上表情陡然愣了一下,忽然想到什么,嘴角泛起笑容,兴奋的握紧拳头,砸在手心。 “对啊,你们把持朝政,那么想打仗,那朕就让你们好好打,朕就不奉陪了!” 他当即让那老宦官过来,后者连忙躬下身子将耳朵贴了过去。 康成乾在他耳边轻说:“想办法,先将太后,还有皇后,以及朕两个皇子和皇女悄悄转移出宫去中原,之后,朕再寻机会出宫,一起投奔夏国。” “啊?!”那宦官听到这话,瞪大眼睛,张大嘴久久合不拢。 “别这么看朕,朕这都是……”康成乾挥了一下手:“都是被他们逼的!” 旋即,他脸上有着报复性的得意笑容。 “朕到时候,想看看吴国这些文武会是什么表情!” 毕竟他根本就不相信,太康城能挡住夏国军队,而且自己不过有名无实的皇帝,倒不如破罐破摔,移驾中原,往后还能保留一份薄面,依旧能衣食无忧,到时可心无旁骛的醉心画道了。 至于祖业……就爱谁谁吧。 六月十二,西北最新的消息跨过淮江来到吴国境内,夏国西路军决古幽河,借暴雨引发山洪,水淹大梁,十八万人溺毙,九万人失踪,梁帝拓跋魁,以及宗室、满朝文武悉数战死。 听到这则消息之后,康成乾更加坚信了自己的想法,于是动用手中不多的权利,用尽了办法,悄无声息的将母后,和妻子,以及几个子女悄然送出了皇宫。 而宫里的太后、皇后又有其他人假扮,深居简出,糊弄一下文武们的眼线。 吴国这边皇帝正在秘密出逃中原的同时,同样接到消息的越国皇帝孟侗,脸上神色愣了一下,旋即,哈哈大笑的将消息交给宦官,让众文武传阅。 “朕这女婿半年内,连灭两国,千古未有之事,尔等如何看?” 他面上高兴,心中却是有着复杂的情绪,到了他这样的年纪,更不会存在任何幻想,只是没想到,与吴国的争端还没论出胜负,拿到便宜,那边以雷霆扫穴般的速度,平定了两国。 怎么可能,他怎么做到如此之快,他才二十几岁啊,接下来,他会做什么? 想一统这个天下吗? 越国朝堂之上,嗡嗡的嘈杂,外面炎热如牢狱,让孟侗有种天下将倾的错觉。 …… 西北,混乱的战火,翻涌的洪水渐渐停歇下来。 洪水褪去后,淤泥之中是大量人的、牲畜的尸体,肿胀腐烂,恶臭盈野,大量的梁国降兵开始清理城外原野浮殍。 不久之后,北面的夏国西路军也带着胜利凯旋,自西都北门而来,与此同时,做为叛军的安禄山,也领着各部落头人,带着两万兵马抵达西都东北面。 他们将与西路军将领们,一起入城面见皇帝。 (本章完) 第三百七十七章 奔赴浮云山 青草倒伏积水,淤泥堆积,露出尸体浮肿的手掌。 西都城外洪水退回古幽河,原野满是淤泥和尸体,隐约还能看到覆在淤泥下的官道,路边茶肆的栓马桩。 城中降兵大片大片走在原野各处,用着刀、矛拨开水草、淤泥,忍着恶臭将下面的尸体拖出来,心狠者还将尸体搜刮一遍,若是衣裳、皮袄尚好,也会将尸体扒的赤条条丢进车斗拉走。 进入炎热的六月,再不及时清理,尸体一旦腐败,滋生蝇虫,疫病四起,那城里的人可能也没有活路了。 东南面的群山下,那里挖好了一个个大坑,将是这些尸体最好的归宿。 另一批士兵则寻找刀兵、甲胄,拉回城里回炉重铸,这是为了更好的节省镔铁,间接的也不用让各部落再去牺牲人命再去开凿铜铁。 这样搜埋尸体,已经持续了三日,周围随时都有夏国西凉军士卒看守,不过今日看守的人少了一些,降兵们听说,北面的夏国西路军入城了,一同入城的还有背叛大梁的轧荤山率领的叛军。 此时的西都城里,街道戒严,从北门通往皇城的几条街道要处,都站着幽燕军的士兵把守,刀枪齐备,弓手站在二楼,紧盯街道角落阴影,就算是窜出来的硕鼠都会多看上两眼。 北门外,从北面而来的青州、益州、唐三支兵马开始伐木扎营,军中主将整理一番衣甲战袍,骑上大马,带着各自亲卫聚集起来,一同前往城门。 “诸位!诸位!等等!” 关羽、张飞、夏侯渊、夏侯惇、张郃、李玄霸、秦琼、尉迟恭等将还未入城,便听一道声音朝他们嘶喊。 城门右侧一条官道上,安禄山领着几名弋落河骑兵,骑马狂奔,后方还有几个穿着皮甲的部落头人,他扯着嗓门挥手叫喊,肥硕的身躯在马背上颠颠簸簸,头上的几条小辫子甩来甩去,颇有些滑稽。 来到西路军诸将面前,安禄山那肥脸和善的笑开了花,当即就朝关羽挨个拱手一圈。 “关君侯、夏侯将军,还有李四公子,禄山在山里奔行的时候听到水淹大梁,心中难言激动这等绝妙计策,也只有诸位将军能想出,不知可否跟诸位将军一起进城,沾沾威武之气。” 安禄山极擅阿谀奉承,加上他那身形、憨笑,没听过他事迹的人,极容易产生好感。 关羽倒悬青龙偃月,凤目微斜,看了一眼此人,半句话也没有,一点马腹,促马前行,周仓紧跟在后,关平则礼貌的朝安禄山拱了拱手,也促马离开。 以此夏侯渊、夏侯惇、张郃、徐晃、乐进也从安禄山身边过去,倒是秦琼勒停战马,“关君侯素来傲上而不辱下,不喜阿谀奉承之人,你以前做的啥事,也该清楚,所以……就莫往心里去,往后大伙自然会接纳你!” “秦将军……那你……”安禄山见秦琼与他说这番话,心里大为惊讶,甚至还有些感动。 “我?呵呵,我恨不得打死伱。” 秦琼瞪他一眼,双锏呯的一下,磕碰出火星,随即促马继续前行,不过他话语内容凶狠,其实语气还算温和。 之所以说那番话,其实他不想让安禄山寒心,内部出现裂痕,以免在背后做什么小动作。 见秦琼神色凶恶,语气却温和,擅长察言观色的安禄山,当即呵呵笑出声,招呼身后的几个义子跟上,与众将领一起入城。 梁国西都,也有来自齐国、中原魏国的百姓定居,如今二国并入夏国,虽说还没有归属感,但还是来到城中街道,观望夏国将领率兵入城。 城中积水早已被城内的泄水暗渠排干净,街道还有些泥泞,不过兵乱和洪水消弭后,商铺陆陆续续的开门做起了买卖,躲避战事的胡商们像雨后春笋般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继续让胡姬在街边或门店跳舞招揽客人。 关羽等将穿过几条长街,看着街上异于中原的风貌,不由多看上几眼,之后,便入了皇城,前往原本属于梁国的皇宫。 永宁殿内,苏辰一身山纹甲坐在龙椅上,一边翻看梁国过往的奏折,一边与吕布、赵云、董卓等人等候关羽他们入朝。 刚翻看到拓跋魁批阅的军队改制,外面一个年老的宦官连忙朝殿内唤了声:“陛下,诸位将军们过来了。” “大开殿门!” 苏辰放下奏折,坐着梁帝的龙椅,双手放在扶手向后靠了靠,坐的笔直,视野之中,齐刷刷的脚步声蔓延过来。 便看到关羽、张飞等他们鱼贯而入,来到御阶前,拱手见礼。 “拜见陛下!” 安禄山也在其中,那胖乎乎的身影颇引人注目,董卓看了看他,又低头用手比了比自己的腰然后松了一口气::“终于比老夫胖的了。” 右侧的马超一旁庞德看着入殿,站在前方的关羽,抿紧了嘴唇,顷刻,旁边忽然一只手伸来,在他手背拍了拍,偏头一看,就见马超正向他笑了笑。 “都是过去的事了。” 庞德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大殿中间,拱手的人群中为首的关羽。 而此时那边的一众大将也将西路军近日以来的战报一一汇报,夏侯渊做为副帅,上前一步,站在关羽一侧。 “陛下!”他声音中正平缓:“决古幽河水天柱山也被波及,梁将拓跋昭日麾下兵马,皆成水中鱼鳖,拓跋昭日被水淹而亡,其参军野辞弥被周仓在水中所擒……” 听到这里,人群中的庞德嘴角抽了抽。 “……也有部分梁兵躲避山上,李玄霸乘舟攻山,冲杀一波,杀梁兵溃不成军,阵斩宗室大将拓跋则鸩;秦将军与尉迟将军破狼牙山,杀伏山军统领细封古埋,此役,西路军斩敌一万七千级,俘虏三万余人,其余皆被大水冲走,沉尸水底,来西都之时,已将尸首掩埋。” “西路军,威武!” 苏辰毫不吝啬的给予赞赏,“梁国北面军队也破了,整个西北便再无可战之军,诸将辛苦,还请入列,今晚就在梁国皇宫大醉一番,军中将士也当犒劳,酒水肉食皆已备好!” “哈哈,那可要好好喝了,今晚谁来跟俺比斗一番!”一说到喝酒,张飞那笑声把众人话语全都掩盖下去,他朝御阶一侧的许褚挑了挑下巴:“咱们来一场!” “你没酒品,不跟你喝!”许褚瓮声瓮气的说了句,微微将脸偏开。 惹得众人大笑时,安禄山从后面挤上前,他如今恢复中年时候的模样了,对苏辰,他比在座的任何将领都要恭顺。 “陛下,臣将房当、费听、颇超部落头人带来了!” 苏辰抬了抬手,殿内众将说话声渐渐小了下来,他目光望去,三个部落头人飞快上前,以部落的礼节,握拳按肩朝御阶上的苏辰躬下身子。 用着别扭的燕国话拜见,显然来时的途中,安禄山教过他们。 “都起来吧,你们随朕的安将军起兵拨乱反正,可见是爱部落子民的,今日大宴,朕也邀你们一起参加。” 那边,安禄山将话语转达过去,旋即,谄媚的说道:“陛下,今晚大宴,就让臣为诸位跳一段胡旋舞,这可是臣最拿手的。” 能当众跳这样的舞,可不光脸皮厚了,但眼下安禄山如此说,大抵是因为苏辰刚才的那句‘朕的安将军’而欣喜。 “不会跳着跳着,把朕的夏国跳没了吧?”苏辰挥手让谢恩的三个部落头人退下,旋即说笑一句。 安禄山也不恼,笑呵呵的捂着肚皮。 “此一时彼一时,当年安禄山尚在,但心却变了。” 哈哈! 大殿顿时一片大笑,不过不是嘲笑,而是对安禄山说的这句话,有了共鸣。 夜幕渐渐笼罩宫廷,宫女们在老宦官引领下,给此间用宴的大殿檐下更换了喜庆的灯笼,早已备好的酒食,摆了上十几桌,东西两路将军混杂坐在一起,没有汉末、唐朝、明朝的分别。 就连一向很少露面的神机营统领柳升也位列其中,随后,霍去病、项羽、张翼也从外面军营赶来用宴。 正式开宴之后,几个老宦官还特意涂抹了水粉,喜庆的领着二十多名穿着长裙的清丽宫女,端着酒壶不断穿插各个席间,为诸位将军倒酒,不时也会对那些相貌俊朗,英姿勃发的将领悄悄投去略有春色的媚眼。 大殿之中,一片喧哗嘈杂,人的嘶喊、笑骂,席间觥筹交错,气氛热烈,后世之将拉着相熟的去拜见前面一些名将,不时发出“幸会幸会!”“久仰久仰!”之类的招呼。 喝高兴的张飞挽起袖口,提着坛子,就上去将许褚拉下来拼酒;关羽谢过秦琼等人的酒后,抚须阖目时,庞德走过来,坐在了他旁边,手中也举着酒杯,两人对视一眼,关羽与他轻轻碰了一下,两人都仰头喝尽。 马超拉着赵云一边喝酒一边看着庞德和关羽,旋即高兴的要与妹夫痛快畅饮,马云禄想过来劝,被兄长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中间,特意打扮了一番的安禄山隆重登场,在一帮目瞪口呆的汉唐将领视线里,甩着肚皮上的肥肉,灵巧的飞旋起来。 看得董卓嘴都合不拢,他又摸了摸肚皮:“虽胖,但比老夫轻巧。” 或许安禄山调动气氛,或许房当、颇超、费听三个部落头人也想在夏国天子面前表现一番,也走到大殿中间,跳起部落中的舞蹈,倒是把整个宴会的气氛推到了高潮。 诸位皇帝的那桌,李隆基看着跳舞的安禄山,不由叹了一口气,将脸偏开不想再看了,结果被李世民按住脑袋,又扭去那边,让他继续看下去。 到了翌日,苏辰可是睡到了快到晌午才起来,昨晚喝的有些多,中途典韦也被吕布、李玄霸拉走喝酒,贾诩也过来凑热闹,跟他在御阶上一边聊,一边饮酒。 “此间事交给贾诩处理,谁叫他将朕灌翻的。” 从寝殿出来,典韦、许褚早就在外面等候了,就连吴子勋也在,不过宿醉还没醒,走路都还东倒西歪。 “走。” 苏辰朝他们打了一个响指,领着三人来到前宫,安禄山也早已等候,旁边还有赵云、吕布、项羽三人,都没有着甲,只是穿着寻常衣袍,不过兵器是带了。 有这么多将领跟着去,就算真是神仙,也得打吐血。苏辰与众将见过礼,便一起骑马赶往那老宦官说的浮云山。 距离西都有三百多里路,俱都崎岖陡峭的山道,兵马难行,所以这趟出来,苏辰只带将领,没有带兵跟随,当然裴旻的绣衣司,早早潜伏在暗处随行了,干粮、清水也都是备齐的。 从晌午出城,到的浮云山还有五十里,天色都已黑尽,一行人只得在山脚临时扎营歇息一晚。 到了第二天一早,继续赶路。 (本章完) 第三百七十八章 天命之人在西(千张月票加更1/4) 轰—— 刚到卯时三刻,天际隐隐响起雷声,苏辰仰起脸,蔚蓝的天色里,群山耸立,一座袅绕云气的山峰屹立三座大山中间。 山势陡峭,林野郁郁葱葱,偶尔还有鸟群飞过云雾。 “这在西北群山里,倒是不多见。” 站在林野外,苏辰眺望前方群山中的浮云山,云雾袅袅,飞鸟拂林,“神仙果然会挑地方。” 他身后紧跟走出林野来到一侧的是吕布、项羽、典韦、许褚、赵云等将。而让安禄山一起跟来,纯粹是对方熟悉西北的山道,不至于迷失方向。 “真的有神仙?”安禄山身材肥胖,但脚步敏捷,当先走在前面,寻着凹凸的岩石下脚。 吕布、项羽、赵云衣袍一拂,手握各自兵器,纵横腾挪,踩在各处凸起的岩石、断木,飞速下到山脚,待到苏辰与典韦、许褚也都下来,再次沿着山脚的一条人为开辟的小路继续前行。 行进间,项羽皱起眉头,观察四周密林,“陛下,你真觉得有什么得道高人?” “大贤良师都能引雷,驱雷,此方世道也常有将老神仙挂在嘴边,说不得真有呢?”项羽来的迟对张角引雷的画面,没见过,倘若见过,定然也会被惊到。 “……哼,说不得跟之前那个老道士一样,也是装神弄鬼之人。”吕布哼了声提着在手中的画戟,随意拨弄路边茂盛的杂草。 延绵起伏的山峦间,人的脚步声、闲谈的话语声回荡,苏辰等人沿着山道蜿蜒向西,快至晌午时,又过了两座山,仿若踏青一般,众人随意寻了一处,吃着干粮歇脚。 主将本能的打量四周地形,寻找遮掩、伏兵之处,而对于浮云山的老神仙,他们大多都关于道听途说,并未觉得如何神异。 “这浮云山除了风景秀丽,还真没看出有什么仙气。” 许褚望去陡峭山壁悬于半空的林野枝头,目光收回来,随着跟着苏辰前行,他身上甲叶摩擦轻响,浓须下,嘴唇咧开笑道: “老典,要是这里埋伏咱们一波,我等又无兵马,说不得要全交代这里。” “这种地形,能藏得住几人?”典韦又不是没见识的,瞥了一眼四周:“何况还有绣衣司的裴旻领着人藏在暗处,想要伏击,那也要先过他那关。” 附近的吕布、赵云等将也都侧过脸,颇有些惊讶的看着典韦,平日里典韦给他们的印象,就是寸步不离天子的护卫将军,很少说一些行军打仗的事。 “看我做甚,每天听你们议论军情,不傻基本都会了。” “比如李玄霸?” “哈哈哈!” 众人的笑声顿时在山间回荡。 之后,坐在项羽、吕布身后的苏辰听着这帮华夏名将们说笑,他脸上也是露出笑容,能这样的相处,就算天下不一统,也是颇为舒坦的。 休息了一会儿,众人重新启程,半个时辰不到便站在了浮云山脚下,这里有条笔直的石阶两侧青松、古柏在山风里拂摇,苏辰上前,踩着阶上一片片落叶前行。 石阶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布满厚厚的青苔,有些已经龟裂开,长出一两撮杂草。 “住这种地方,平日出门一趟怕是不容易!” 安禄山擦着脸上的汗水,跟在后面向四处打量,就在他嘀嘀咕咕的时候,笔直延伸的石阶两侧,青松、古柏陡然齐齐摇晃起来。 哗哗 两侧林野猛烈摇曳,树梢绿野一片片的拂响,惊鸟成群飞出,黑压压的盘旋在他们头顶上空。 “陛下,小心。”吕布微抬手臂,手中方天画戟斜斜垂地,他目光警惕的望着上方时,一道身影渐渐出现在尽头。 “你们是谁,为何来这里?” 石阶尽头,那出现的身影,是一个穿着破旧道袍的小童子,约莫六七岁,头顶扎着两个小咎,望着下方走上来的一行魁梧汉子们,脆生生的喊道。 吕布、项羽对视一眼,没想到还有童子出来阻拦,不由咧嘴笑起来。 “我家陛下,来寻国师张角,顺道看看浮云山的老神仙。” “我家师父不在家……” “不在?一把火烧了他屋子,不信他不回来!”安禄山作势掏出火折子,顺带还将后背包袱里的火把取出,在那小童子视线中点燃。 这一动作,把那小道童吓得不轻,小脸煞白的不知所措。 “师父真的不在……伱们不能点房子,师父回来会没地方住的。” “他吓你的。” 苏辰笑着走上石头阶,一帮大老爷们不可能真跟一个小道童计较,“我叫苏辰,夏国皇帝,我夏国国师张角可来过此间,与你师父去往西方?” 一听到这话,那小道童重新打量面前的苏辰。 然后,连连点头:“原来你就是师父口中说的皇帝啊,师父确实跟那位同道云游西方去了,师父他还说……” 说着,小人儿瞥了一眼项羽、吕布等人,拉着苏辰的袍摆,示意他弯下腰。 “这孩子,还有心眼。”典韦呵呵笑起来,便与许褚往后退了半步。 苏辰也笑着蹲下身,才堪堪让小人儿贴近,他在苏辰耳旁小声说道:“师父那位好友,就是你说的国师,他给你留了纸条,就在茅舍里,你跟我来。” 说完,还朝吕布他们哼了一声,叉着小腰转身走在前面带路,领着苏辰他们来到一个篱笆小院,与想象中的道观的画面完全不同。 不过想想也对,荒山野岭的哪里修得了道观。 篱笆的院落,爬满万年青,几只不知名的鸟儿正落在上面蹦来蹦去,欢快的啼鸣,并不惧生的盯着苏辰一行人进了院子。 茅屋并不大,一共三间,夯土擂实的土墙,上方层层叠叠的茅草,落满了枯叶不过里面陈设干净整洁,一张黑褐色的矮几,几张书架,都堆满了书籍,下方还能看到几卷竹简,这是苏辰来此间世道第一次见,不然还以为此间世道一开始就有了纸张。 那小道童进了里屋,不到片刻又出来,小手里多了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的写了七八竖字,仰起小脸递过来,脆生生的道:“给。” 苏辰见过张角的字,内容一看便知是他写的,应该做不得假。 “臣张角留书一封,以安陛下之心,我来此间会道友洞山已有两年,常与其推衍天行之数,得知一事,不得不去一趟西方,全因天衍大卦,卦显有天命之人在西面……” (本章完) 第三百七十九章 十连抽……(为千月票加更2/4) “……陛下一统山河,打破常规,天衍大卦显你我华夏之人,将有劫数。洞山道友言此拨乱反正的卦象,还记得当初陛下与臣言‘华夏之人,先以华夏同袍为念’,我深以为然,故此前往西方,寻那变数,若有可能,臣先将其除之。” 苏辰沉默的信看完,随后递给一旁的项羽等人,便蹲下身看向面前这个小道童,“你家师父修为如何?” 小人儿左右看了看,瞅到典韦浓须怒张,双目犹如铜铃恶狠狠的盯着他,话语都有些说不顺畅。 “很……很高……跟你家国师一样高!” “那伱会法术吗?” 小人儿连连摇头,“不会,师父说我太小,天资不足,只能当小道童。” “你师父姓什么?” “姓什么?不是叫师父吗?” 仔细看着面前的小道童,大大的眼睛清澈明亮,也带着懵懂和疑惑确信对方没有说谎,苏辰这才起身从腰间的袋子里取出肉干递给小人儿。 “介意我在这里看看吗?” 小道童双手捧小肉干,深深的闻了一下,乖巧的回答:“嗯,师父说过你可以随意走动。” “哦?” 苏辰负着双手打量四周,听到小人儿回答,不由露出笑容:“你师父真是神通广大,不仅知道我要来,还知道我想四处走动。” “嗯,师父知道很多事呢!” “你师父还说过什么?”吕布翻看手里的竹简,目光看向孩童。 那小道童竹筒倒豆子一般,将肉干小心翼翼收好后,仰起小脸将自己知道的事一口气全说出来。 “师父还说陛下会打胜仗,会成为天下共主,但是遇到的危险也多,幸好有国师在,对了对了,师父最后还说陛下会有很多敌人,就连大海上也会有。” 苏辰脸上没有表情,耐着性子听小道童说完,猜得没错的话,这些内容应该是对方跟张角谈论时,让小道童听到的。 轰隆隆! 外面陡然下起了暴雨,雨水落在茅草房顶,顺着屋檐交织起了珠帘,更远的方向,雨珠噼里啪啦的打响林野。 众人只得暂时在这处茅屋等雨停再走。 那小道童也知待客之道,见下了大雨连忙收拾了外面的草药,便搬来小炉升起火,在上面烧了热水,勤快的为众人泡茶。 令得吕布、项羽颇为喜欢这个小人儿,不免逗他:“小道童,不如跟我们走吧,某家收你做义子!” 安禄山也凑过来,“收义子,我有经验,干脆跟我!” “才不,我就跟师父!” 小道童朝他们做了一个鬼脸,跪坐在小炉前,扇着扇子,让火势更大一些,不久,烧开了水,为众人沏茶,随后等热水凉了一会儿,又将茶水续满。 “哎呀,差点忘记这个了。” 小道童连忙跑去房里,跌跌撞撞的跑出一个木盒,从里面拿出一个小瓶,从里面倒出几粒土黄色的丹药,每人的茶杯里放去一颗。 “这也是师父叮嘱的,放了这个,你们喝茶之后,会身强体壮哦。” 安禄山端起茶杯闻了闻:“不会是术士炼丹的那种玩意儿吧?” 杯口袅绕热气,苏辰端到口鼻间,轻轻闻了闻,有着淡淡的茶香,隐约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气味,不过不难闻。 “陛下,让我先喝。” 典韦的令牌进阶之后,不仅刀枪不入,内里也不惧毒素,他端起茶水一口饮尽,吕布、赵云端着杯盏齐齐看向他。 “如何?” 典韦皱起眉头,闭上眼睛,表情说不出的严肃,好半晌,他才咂了咂嘴,将茶杯伸到小道童面前:“劳烦再来一杯。” ‘切’ 吕布等人白了他一眼,端着杯盏互相敬了一下,慢条斯理的品着茶水,这里沏茶的方式与汉末不同,不过也能适应。 这边,苏辰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不知是何茶叶,入口苦涩,片刻后就变得颇为顺喉,口中一股清新的感觉,茶水带着温热入肚,四肢陡然泛起一种力量感。 一路过来的疲惫,都在瞬间一扫而空。 “看来这位叫洞山的修行中人,确实有两把刷子。”苏辰看着手里的茶杯,想着对方既然跟张角一同去往西面,那这人多半也是认可夏国,以及夏国这帮名将的。 反正应该是站在他这边。 眼下得到张角手书,之前心里的担忧,算是彻底的放下了。 大雨下了一阵,渐渐停歇,这里只有一个小道童在,苏辰等人也不方便继续打扰,便向他告辞。 “你家师父回来后,若我家国师也跟着回来,便劳烦小童子转告朕来过这里。” “还有吗?” 小道童拿着一本小册子飞快的书写,生怕自己忘了。苏辰笑着摆了摆手,“没有了,转告之后,你师父,或者国师自然知晓如何做。” 言罢,苏辰带着众人离开,来时耽搁了一日,返回来时的路,又是一日,中途裴旻也出现过一次,在篝火旁跟苏辰汇报公务,大多都是北地那边,李白传来的消息,燕京那边一切无事,只是苏辰的父母,还有大哥二哥,住不惯皇宫在一个月前回到定安城。 “若不是皇帝,我也不想住在宫里,看似每个大殿都是朕的,实则能用到的不过寥寥几座罢了。” 苏辰朝火堆里丢去一根枯枝,火光映着他的脸庞“不过那什么天命之人,眼下不用在国内追查,加派绣衣司的人手,前往西域,若有可能跟随西域的商队,去极西面打听国师的下落。” 他竖起一根手指:“另外,传讯给燕京的郑和,舰队的事,该做准备了,如今天下快要一统,该出国门四处打探一下,周边还有什么国家,尤其大海东北面的几个岛,听说那里有一帮矮猴子一样的人,若是性子贪婪、狂躁,就灭族吧。” “是!” 裴旻一身锦衣黑袍,上面绣着金色云纹,掌管绣衣司两年多,对于情报这块,越发娴熟,领了命令后,就地一鬃,身影唰的消失在上方垂下来的茂密树梢里。 待到第三日,苏辰领着众将返回西都,也知晓天命之人在西面后,径直来到梁国宗庙,这一次,他要玩一把大的。 直接来一把十连抽。 将近三十万的功勋,层层递增下来,差不多需要二十多万,差不多也够了。 “北方一统了,现在就剩下南面两国,还有西域……西域七十二个小国,就不需要朕亲自征讨,到时派上几个大将即可!” “还有州郡改名……这个州,那个国,极为不便!” 进到宗庙内,李世民、曹操、刘备等人看他神色严肃的过来,也都聚都一起。那边,李天罡捧着长香来到一侧。 苏辰恭恭敬敬的接过来,望着上方一尊尊灵位。 “后世之孙苏辰,拜见诸位列祖列宗!” 跪下蒲团,恭敬的三拜九叩大礼之后,将长香插进香炉,缓缓闭上眼睛。 供桌之上,朱元璋的灵位扯开嗓子大吼: “掷骰子了!” 三团灰雾齐聚,随后散开留下一个,苏辰并未理会,继续凝聚精神,功勋条哗啦啦的往下减少。 又是三个灰雾聚集、散去,再聚集,再散去! 武则天…… 杨广…… 孙权…… (本章完) 第三百八十章 孙权!(为千张月票加更3/4) 赵匡胤…… 杨坚…… 李存勖…… 刘禅…… 李治…… 赵构…… 朱元璋…… 一个个被抽中的名字在苏辰脑海亮起的同时,一个个皇帝生前的画面也都一一浮现出来,还未细看哪些人,供桌前便一阵乱糟糟的笑声。 “哈哈!咱终于得以出来了!老四!”一身金色穿龙袍,头戴幞头,浓眉圆脸的朱元璋兴奋的迈开大步脱离众皇帝,闻讯而来的朱棣见到父亲的一刻,先是欣喜,随后又胆怯起来。 “爹……你真出来了?” “呵呵!”这位明太祖一笑起来,就有股凶恶之气,他抓住朱棣的手腕,也不跟苏辰打招呼,拉着儿子就去了隔壁的小院,至于要干什么,李世民想问,朱元璋只说一句:“不足为外人道也!” 李世民还看着那对父子离开,他旁边便响起一声:“父皇!” 一回头,便看到老三李治,也就是后来的唐高宗,对上恭顺,对下宽容很多人觉得他当皇帝当的太理所应当,唯有李世民心里清楚,这个儿子也是有手段的。 李治一过来,那边的武则天也悄然走近,做为大周皇帝,也是史上唯一的女皇帝她本不用这般谨慎小心,可面对这对父子,她还是尴尬的朝他俩行了一礼。 “贱妇!”刚还温和恭顺的李治看到她的一刻,目露凶狠,一个健步上去,抓住武则天的手,拖到李世民面前,大声责骂,并向父亲请罪。 吵吵嚷嚷间,也有父子相认的画面,杨广叉着腰,神威无两,随后就被杨坚从后面过来,在屁股上踹去一脚。 “之前在灵位里,为父没法给你算账!现在等着被收拾吧!” 隋文帝杨坚一向做事滴水不漏,能徐徐图之,就不会急功近利,能今日除后患,绝不拖到明日,知晓杨广因为急功近利,让他辛苦之谋来的隋,短短三十七年就没了,这还算上他活着的时候。 “父皇,你听我……”再神气的杨广,面对父亲就如朱棣见到朱元璋,被手打脚踹的只能到处躲避,连还手不敢。 而另一边,刘禅走出灰雾后,笑呵呵的叉着腰,“此间真乐!” 随后,便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他连忙泛起憨笑,看着沉着脸走来的刘备,赶忙拿起地上的蒲团,不着痕迹的垫在屁股后面。 “父亲……不用摔儿臣了吧,伱现在也抱不起。不如儿臣让你踹几脚!” 他说着,转过身弓下来。 “把你相父的出师表,一字不落的背给我听!”刘备瞥了他屁股一眼,声音低沉开口。 刘禅张大嘴:“啊?!” 一侧,赵匡义笑嘻嘻的拉着刘协蹲在地上,正看着眼前一出出家庭伦理剧,余光里,一道身影走过来,然后,抬起脸笑容僵住。 “兄……” 啪! 手脚粗大,身材魁梧的赵匡胤犹如武人一般的雄烈,抬手就是一巴掌将赵匡义给扇飞出去,旋即,一个助跑跃起来,凌空补上一脚,赵匡义口鼻歪斜犹如炮弹般飞进隔壁的小院,从朱元璋父子头顶直直砸在院侧的小门上,然后穿门而过,便看不到了。 “逃啊!让为兄看看你驾驭驴车的车技!”赵匡胤揉着拳头,连跑带飘的冲向小门,“还有那晚上,你拿着玉斧……” 身影没入门后,隔着门扇便听到那边响起赵匡义凄厉的惨叫声。 这声音听得让人不寒而栗,供桌前还有两个皇帝没人理会,两人都呈老态,其中一人须发皆白,头戴黑色展角幞头身穿红色常服,看着面前的一幕,吞着口水朝旁边的同样没人理会的皇帝拱了拱手。 “赵构!” 旁边那皇帝老头,笑着点头:“李存勖。” 还抖了抖身上一件花花绿绿的戏袍,他笑着朝旁边的赵构道:“朕喜欢戏曲,不知你喜欢何物?” “朕酷爱书画、声乐。” “声乐?”李存勖拉着他的手“正好,朕刚想到一出戏,你试着帮朕谱戏曲!” …… 看着宗庙一拨拨的皇帝,又是打又是骂,苏辰都有些头疼,他发现根本插不上嘴,不远几步的李天罡目瞪口呆的凑过来。 “陛下,你这是一口气唤了多少位过来?” “十个……” 这时,苏辰终于看到一个落单的皇帝,生的紫髯碧眼,正要上前,那皇帝目光却是在刘备、曹操身上打转,朝苏辰‘嘘’了一声,转身就往外溜。 “哈哈,孙仲谋!” 一众吵闹里曹操的声音爽朗的笑起来,叫出名字的刹那,正收拾刘禅的昭烈帝刘备猛地转身,看向宗庙门口。 原本喜怒不形于色的脸庞,顿时泛起怒意,双手一摊,瞬间出现两把剑。 “孙权小儿!” 看到刘备怒气冲冲的持双股剑杀来,孙权脸色都变了,一把推开阻拦他的曹操转身就跑,要知道刘备的武艺很高,比他高出不知多少。 “妹夫!妹夫!” 他也不是年轻时候的孙权,还有威仪可摆,好不容易自己被抽中,外面风景都没看过瘾就被送回去,那可就亏大了。 此时,孙权不顾形象的连连喊着刘备,可越是这般叫喊,刘备火气更大。 “趁我不在荆州,唤汝妹回去,回去就罢了,还背后暗算我弟云长!”刘备双眼发红,手中两把剑劈的剑光纵横,雄剑穿过大树,差点劈中躲在后面的孙权。 刘备目光凶狠,口中大吼:“我既然答应将荆州还你会还你,何必急不可耐,就算心里急,你大可放我弟回蜀地便可!” 檐下的吴子勋是看不到的,只觉得一阵阵凉风从后颈拂过,他探出头望了望天色,嘴里不停嘟囔。 “这般烈日,哪来的阴风阵阵。” 此时,宗庙中的十多位皇帝也不吵闹了,一个个站在门前的檐下,看着两人一追一逃,评头论足。 他们不过家事,对面的刘备和孙权可是深仇大恨。 “你们说孙权能坚持多久?” “不知……刘备不当皇帝,也算得军中悍将!” “嗯,真说起来,不在我之下!”赵匡胤一手叉着腰,一手拎着赵匡义,看着那边评价一句。 前宫那边的吕布、赵云、项羽等将闻讯过来,看到刘备追杀孙权,赵云二话不说,拔出腰间的青釭剑,大吼:“陛下,子龙来助你!” 孙权偏头一看,赶紧就往宗庙里钻,而那边的曹操故意伸出一只脚,冲来的孙权直接绊在他脚上,扑到地上。 此时,还有一绿一黑两道身影大步走来。 “大哥,俺和二哥来看你来了!” 人还没到,张飞的大嗓门就先过来了,一同来的,还有夏侯渊、乐进等将。 (本章完) 第三百八十一章 不一样的吕布 (为千张月票加更4/4) 宗庙这边向来清净,此时热闹的跟集市口一般,李世民、武则天、李治、李隆基、刘协、朱元璋、李存瑁等等皇帝齐聚在庙门前看着摔趴地上的孙权。 远远听到张飞的声音,众人脸上顿时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这怕是刚出来,就要被打回阴府了。” “谁叫他背刺呢。” “背刺就算了,还让吕蒙杀了关羽。” “这其中事,谁说的清,万一是吕蒙擅自做主也说不一定。” “咱们都是皇帝,皇帝不点头,下面的人乱来,他们敢?!”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没听过?” “哼,所以吕蒙没多久也死了。” “所以,吕蒙到底是病死的,还是真被……” “东吴最废都督,你这话要问周瑜、鲁肃、陆逊,嗯,当面问吕蒙也行。” 众人嘀嘀咕咕的话语间,孙权从地上爬起,冲进宗庙,唰的一下化作青烟飞向供桌,还在供桌前被罚背诵《出师表》的刘禅,忽然抬手,一把将孙权的灵位抓到手中,飞快藏到背后。 “刘禅小儿你……” 孙权瞪起碧眼怒骂半句,一头扎进宋武帝刘裕的灵位,这位气吞万里如虎的刘裕可不是盖的,随后砰的一下将孙权弹飞出来。 就见刘裕的灵位蹦跶出卡槽,骂骂咧咧。 “合肥进不去倒是想进我这门儿!” “刘禅,快把灵位放回去!”孙权也是急了,眼看关张都过来,那就没地儿跑了见刘禅捂着他灵位跑向门口,他只得将目光看向苏辰。 说实话,从小看演义长大的苏辰,就算后来专门翻过《三国志》,再到后面年岁上去,也知道国与国之争,哪有那么多义气可讲,但主观上对孙权还是认同不起来。 尤其后来带十万兵马攻打合肥,被张辽带八百骑兵找到弱点,一口气直接穿插到中军,将他逼的坐船逃离。 这就是典型的专攻政治,武略不及父兄一半,还想着亲征合肥,给自己在军中捞更多的威望,为后面铺路。 结果被打的威望尽失,让人瞧不起。 这一点,还不如学曹丕有自知之明,武略不及曹彰、曹昂,更不及父亲曹操,索性就稳坐邺城,维持朝局,治理民生,知人善用,打仗的事交给下面会打仗的将领去就行了。 “长生,快,你帮忙说和一番。朕在这里先谢于伱了。” 孙权被立灵位其实并没有多久,论交情肯定不及刘备、曹操,更别说对方遣来的关张等将。 但念在也是古人先辈,还如此说话,苏辰也是犯难,这时,外面的刘备站在宗庙门口,挥剑让众皇帝让出一条道,听到身后两位兄弟过来,他剑指庙内,“云长、翼德速来,孙权在此间!” 正与夏侯渊、夏侯惇说话的关张顿时停下话语,目光齐齐看向宗庙前的兄长身上。 “孙权?” 关羽凤目一眯,那对卧蚕眉顿时皱了起来,入宫他将青龙偃月刀放在入宫的关口,连马也寄存在那里,当下拔出腰间环首刀,声若铜钟般,响了起来。 “孙权小儿!” “啊啊!”张飞呲目欲裂,拔刀快步而行,大吼:“兄长,碧眼贼在何处!” 这下热闹了一众皇帝纷纷退开,给刘关张外加一个赵云让出过道,就见四人直接冲进宗庙里,就算是苏辰有心阻止,四人哪里听得进去,加上刘禅拿了孙权灵位到处跑,孙权只好左闪右避,一溜烟儿飘到外面。 外面看不到的吴子勋抓着许褚的手臂,望着关羽、张飞、赵云提着刀兵在庭院里横冲直撞的挥刀打砸方向,不由问道:“三位将军这是干嘛?” “小孩子别问。”许褚瓮声瓮气的回了一句,将他手拍开。 吕布、项羽先后也过来,后者是楚汉时期的人,并不知内情,便询问吕布怎么回事。 “呵呵,项王可看到被追撵的人了吗?关云长当年北伐中原,此人让部下背后偷袭,以至于让关羽家中失守背腹受敌,最后兵败麦城被俘,后来还被斩首示众,其弟张飞为给二哥报仇,又因心情不好,脾气欠佳,鞭打了将士,逼迫的太急,导致被部下在梦中割了首级。” 随着吕布再将刘备兴兵报仇,最后落的身陨白帝城说出来,项羽也是颇为感慨一句:“一个背盟,使得三人先后陨落,若以某亚父来看,孙权此举理所应当,不算什么。” 他眯了眯眼,两腮微微鼓起。 “这孙权驱使部下堂堂正正与关云长一战,胜了对方,斩其头颅,我倒还看得上他。但行小人之举,着实让人不齿!” “他父亲乃江东猛虎孙坚,兄长名叫孙策,被人称作江东小霸王……意思仅次项王。” 听到吕布这话,项羽眉头皱起,很快又舒展开,笑道:“既被称作小霸王,那就说这孙权兄长也是武艺了得,光明磊落之人,怎的有如此兄弟。” “虎生犬子,比比皆是!”吕布咧嘴笑起来,提着画戟便走向关张那边,手中画戟猛地掷出,呯的一下插在孙权前面将两人兵器挡下。 “三姓家奴,你要做甚?!” 张飞一见画戟,偏头就朝走来的吕布,原本这句骂人的话,他已经许久不曾叫骂出来了,此时见吕布出手,不由再提起来。 一旁的关羽也眯起眼睛手中环首刀‘嗡’的一抬。 “吕布,汝又想解斗?” “正是。” 吕布根本不看张飞那吃人一般的眼神,过来拔起画戟,站在孙权前面,“某家当初是何人,你们也知晓,如何死的,你们也知晓,可见某家追着曹操杀?” 夏侯渊、夏侯惇、曹丕、张郃、徐晃、乐进齐声道:“你敢!” “没有某家不敢的!” ‘呯!’画戟猛地拄在地面,吕布单手持戟,目光威凛:“我在白门楼上,被曹操亲自下令吊死,尔等可知被绞死的感受?要说恨曹操,某家比谁都想杀他,可我做了吗?” 被提及的曹某人,此刻抚须仰脸,看去别处。 “眼下尔等当着如此多前后朝代的皇帝面肆意打杀,可顾忌到长生的颜面?口口声声重活一次,就这般重活一次?让外人看我汉末群雄的笑话!” 吕布这番话虽重,但也不是没有道理。关羽傲气、张飞脾气暴躁自然也是明晓是非,张飞被一向瞧不起的吕布一说,想要动手,可手里的蛇矛怎么也抬不起来了。 “哼,算你这碧眼贼运气好!”张飞狠狠瞪去孙权。 关羽垂着环首刀,阖上凤目,微微侧脸,看向中间的刘备:“兄长,你说如何做,你说杀,我与三弟立即杀了孙权小儿,让他滚回阴府。” “孙权!” 刘备双手握剑,目光直直盯着吕布身后的人影,好一阵,他手里的雌雄双股剑收了回去,化为青烟消散。 檐下一帮皇帝顿时一副‘没好戏看’的表情,一哄而散。 苏辰也松了口气。 ‘朕的水军都督总算是保住了。’ (本章完) 第三百八十二章 改国为州,改州为郡 宗庙前一众皇帝各自散去,刘备按住关、张二将肩头拉到后面一点,他看着吕布身后躲在的孙权,“羞与你为伍,往后你若在这世道,还行小人之举,备绝不像今日这般轻饶。” “碧眼贼,这次算你运气好!”张飞恶狠狠的瞪去一眼,骂骂咧咧几句,这才跟着大哥二哥离开。 刘备朝周围看过来的皇帝拱起手:“我兄弟三人刚才多有失态,让诸位见笑了。” 说着,也看向苏辰,刚才吕布说的话,确实是有道理的,来到此间世道重活一次,即便有些心结看不开可最少也要给让他们出来的苏辰三分薄面。 “长生,备与二弟三弟有些鲁莽顾虑不周。” “皇叔说哪里话。” 苏辰上前将刘备拱起的手按下,目光眨了眨,又看向关张二人,语气温和的笑起来。 “有句话怎么说的,莫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换做是我,今日我也忍不了想要报仇,所以我不劝皇叔,也不劝关张两位将军。” “嘿嘿,还是长生爽快!”张飞嘿笑起来,又将刀拔出,“俺现在就宰了碧眼贼!” 躲在吕布身后的孙权刚松了一口气走出来,听到张飞这句,连忙又躲回吕布身后,后者皱起眉头,刚刚苏辰也说了不劝,他再拦着,就没理由了。 见张飞要过来,吕布只得提着画戟走出两步侧身,将缩手缩脚的孙权暴露出来,他脸色微变,一咬牙,索性拿出当年东吴帝王的姿态时,张飞就被刘备叫住。 “翼德,算了。”他手臂奇长,抓住张飞手腕将他拽回来,另只手也抓住关羽手腕,“我兄弟三人重聚,已是难以奢求,就莫要再让长生为难。” “听大哥的!”关羽点点头。 张飞也跟着点头:“俺也一样!” 说罢,兄弟三人朝苏辰行了一礼,算是给刚才的鲁莽赔罪,但对那边的孙权,那眼神恨不得将对方吃了。 待兄弟三人离开去了宗庙别处,这出闹剧终于算是落幕了。 孙权呼出一口气,他这才向吕布拱手道谢,还没等他攀谈,吕布握着画戟,转身就走,话语威严:“被八百骑打败十万兵马,这种窝囊之举,还不配让某家为伱解围,全因看在陛下面子上。” 这话将孙权怼的脸色一阵白一阵青,他搂了搂宽袖,整理了一下仪容,将刚才被追撵的狼狈拂去。 “吴大帝!” 苏辰称呼这个有些别扭的尊号,向孙权拱了拱手,后者也赶紧还礼,不过他没什么话可说,毕竟刚才属实有些丢人,便拿出一枚令牌放到苏辰手里,一言不发的回去宗庙,刘禅这才将他的灵位放回供桌。 顷刻,化作青烟狼狈的钻了回去。 ‘往后恐怕宗庙就热闹了,这十连抽,出来上演的不是家庭伦理剧,就是深仇大恨的剧目。’ 苏辰有些后悔,一下抽这么多,他掂量一下手里的令牌,唯一让他感到爽的,便是令牌上写着的‘周’字。 “小心,他给你一个周泰。”曹操无声无息的来到一旁。 听到这话,苏辰手里的金色令牌差点掉地上,是了,周泰可是孙权的护卫将军,曾身受十多箭不倒,浑身上下俱是刀伤剑伤,就如同曹操的许褚,刘备的赵云一般存在。 对方拿出周泰的可能性还真有点大。 这时,一阵香风袭来,苏辰抬起脸,两鬓斑白,一袭宫装的武则天伸出略皱的手,素白的掌心摊着一枚令牌。 上书一个‘狄’字。 “朕手中能人也有,但这位,朕与他多有亏欠便先让他来此间可好?” 那个断案一把好手的狄仁杰? 苏辰也不是熟悉历史的专业人员,对这位能人的印象,还是出自各种影视、,真要用起来,对方也是当宰相的料。 不过诸葛亮已经是丞相了,倘若这位狄仁杰过来,那就只能将丞相一分为二,变成左右丞相。 当然,要是对方同意,放到刑部,专门审案子,对于百姓是极有利的。 “哈哈,长生!这次咱可是能摸到你了!” 正想着时,朱元璋大步过来,双手重重按在苏辰肩头拍了两下,上下打量几眼,赞叹道:“这样看你,果然一表人才,跟咱一样。” 跟在后面的朱棣偷笑。 朱元璋侧脸皱眉,朱棣连忙神色严肃,抚须望天。这边,朱元璋这才回过头来,在怀里掏了掏,摸出一枚令牌看了眼,又塞回去,重新摸了一枚,看到上面的字后,才拍在苏辰手里。 “拿去。” 放在苏辰手里的是一枚银色令牌,上面写着一个‘马’字。 对这位明太祖还是有些了解,看到马字,顿时知道是谁了。 这是朱元璋心心念念的马皇后。 原本还想说老朱小气的曹操,将刚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不远的武则天神采奕奕,看向朱元璋时,投去一个欣赏眼神。 “还是明太祖痴情。” 咳咳! 李治负着双手过来,他不在父皇李世民面前时,神色威严肃穆,武则天见到他,多少有些怯意,连忙后退一步。 “长生!”李治话语简短,他将一枚令牌放到苏辰手中,“薛将军骁勇善战,治军有方,往后征讨西域,倒可让他与苏定方一起。” “到我了!” 刘禅挤上前,也递给苏辰令牌,却是一次两枚,一个写着‘魏’,另一个上书‘姜’字。 接着两个聊着艺术的皇帝李存勖、赵构来到苏辰这边,一人给了一枚令牌。 一个写着‘李’。 一个写着‘秦’。 两人谈兴正隆越聊越投机,勾肩搭背的走了。 接着就是杨坚、杨广父子,一个给了‘杨’字的令牌,一个给了写有‘宇文’二字的令牌。 杨字的不好猜,但宇文二字,苏辰猜测可能是那位让属下排队的将军。 最后一个过来的便是赵匡胤,他刚收拾了兄弟赵二,正兴致勃勃的跟曹操说话,豪迈的将一枚令牌丢给苏辰。 “武将你不缺了,朕这里有一个文臣给你。” 苏辰搂着十枚令牌,另一只手凌空一抓,将抛来的令牌接住,上面是一个‘赵’字。 好家伙,这一次性拿了十一枚令牌,就是十一个文武,加上之前的杨老将军、侯君集没用,整整十三个。 收获颇丰啊。 将李天罡叫过来,一股脑儿的将这些令牌都塞到他怀里,“道长,交给你挂起来,朕需要用的时候,再来找你取,可要看管好了。” 李道士看着怀里一堆令牌,擦了擦额角的汗渍,挤出一丝苦笑。 “陛下,你真会使唤人,贫道只是看顾灵……” “多劳多得,道长看顾灵位也是看顾,顺带把众将令牌也一起了,好了,就这样愉快的决定了。”苏辰拍了一下他肩膀,又跟刚出来的诸位皇帝见礼、说话,过了一阵,才离开这边,去往前宫。 贾诩在御书房早已等候,他手里拿着刚写好的册子,见到苏辰推门进来,便起身将东西递交过去让苏辰过目。 “改国为州?” 苏辰看到上面原本的齐、梁、燕、魏四国的名字后面,留出了空隙,大抵是让苏辰在上面提字。 “陛下,四国之名,已不适合再用,未免让人心念旧国索性一并改之,而且臣观摩过四国领土,算上吴越二国,也不及当初华夏之地三分之二,各州不如改为郡,更合适。” 这点苏辰倒是从没去想过。 听完贾诩的建议,他点了点头,思虑一番,拿过毛笔,在四国后面的空隙,落下字迹。 “那就改燕国九州之地为幽州,九州降为九郡;中原十一州太多了,零零碎碎,太尉不如费费脑筋,将其并为两州十一郡,就叫兖、豫;齐国七州合为并州;至于这梁国,就改梁为凉,西凉!” 说到这里,苏辰的想象力也打开了,放下笔墨,起身走出书案,负着双手思虑一番。 “这西北各族颇多,朕觉得可融为一族,允许他们保留各自族姓!” “族名为何?” “羌。” “那西戎呢?” “西戎还没完全打散,本来朕今日抽取皇帝,想能有几个融入草原,控制草原将领,可惜没掷到。” 苏辰顿了顿话语。 “西戎先就放一放,太尉先把刚才朕说的这些整理一番,待回燕京的时候,便开始着手准备。” 两人在书房里说了一会儿话,不久,外面有宦官过来,在门外的吴子勋耳边轻说了几句,后者待宦官一走,过来敲响房门,听到苏辰让进去,他才瞅了眼旁边的许褚,小心翼翼的推开房门。 “陛下,刚刚有消息从中原鹿阳传来,驻扎那边的张将军说,吴国太后、皇后,还有几个皇子皇女跑来鹿阳,还说吴国皇帝康成乾不久也要偷偷来鹿阳投奔陛下。” 这话不仅苏辰愣住,就连算无遗策的贾诩都给整不会了。 苏辰和贾诩面面相觑。 “吴国皇帝这是唱哪一出?” “陛下,好机会!” 其实不用贾诩提醒,苏辰也明白怎么做了,“看来回燕京之前,要先去一趟中原。”当即,他让吴子勋将裴旻叫来。 不多时,一身锦衣黑袍的剑圣,悬挂古剑站在门口,拱手:“臣裴旻,拜见陛下。” “裴统领,立即带一队绣衣司去江东,协助吴国皇帝康成乾去中原避难,朕这边会快马加鞭到燕京,让郑和派舰队南下盛康接应你们。” 裴旻听到这话同样也是愣了一下,入绣衣司以来,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事,保护他国皇帝避难。 “是!” 他领命离开后,书房的门重新关上。 片刻不到,前往燕京的快马奔出皇城,披星戴月赶往燕京。 (本章完) 第三百八十三章 投敌的皇帝 大梁西都,梁字的旗帜早已撤换,斑驳血迹的城墙上飘荡夏国黑底白龙纹的大旗。 进入六月后,阳光灼热,苏辰领着典韦、许褚从深宫后苑中出来,大批宫殿正被拆除,空气扬着灰尘,士卒的呼喊、工匠挥舞铁锤、凿子呯呯乱响。 前宫这边,同样也是热火朝天的拆除宫殿的场面,眼下,只剩一座永宁殿还矗立着,军中将领,还有贾诩也在,众人大抵从他口中知晓准备离开西北之地,返回中原,吕布脸上有着喜色。 “许久没见文远了。”他面带微笑,身旁还有从齐地过来的吕玲绮。 少女看到父亲的衣袍有些歪斜,为他正了正衣领,平整肩头,红唇微微撅着,嘟囔:“爹,你也真是,娘不在这里,袍子每次都穿不好。” “呵呵。”吕布颇为享受的在那笑着,一旁有人看过来,也被他瞪回去。 “诸位将军来的够早啊。”苏辰后殿进来,与寻常那边跟诸人打了声招呼。 典韦负着双戟,许褚挎着虎头金刀跟在后面,小声交流:“都这么早过来,想必以为要打吴越。” “军粮不够,怎么打,拿头打?” 苏辰与贾诩之前对话,命令下达之后,让人心里难免没有想法,此时天下只剩吴越两国了,其中吴国的皇帝,还他娘的做了千古难见的事,翘了皇宫,丢下文武和百姓跑来中原投降。 那趁势打了吴越,完成天下一统,就显得顺理成章了,尤其是汉末群雄,许多人都未曾享受过统一天下的感受,自然一个个兴奋的睡不着,早早来永宁殿等候。 苏辰望着殿中的众将,说道:“……诸位将军估计也听到消息了,吴国皇帝康成乾将他母亲,还有他的皇后、皇子皇女掩人耳目的出了盛康,前往鹿阳。朕初听,以为耳朵出错了,重新查证后,事情确实如此。” 老帅李靖闭着眼,捋了捋下颔花白长须,想了半响才点了点头,“千古奇闻,不过也是拿下吴国的契机。” “但是中原那边今年给大军征伐齐梁供给了不少粮秣,恐怕抽不出多余的粮食,征伐吴国。” 听到徒弟苏定方说出担忧,李靖笑了笑:“粮秣何忧?吴国皇帝在手,何愁此国不平。” 师徒俩说话的声音里,其余将领也热闹的说起自己的想法,苏辰坐在梁国皇帝坐过的皇位上,听了片刻,微微抬起手,殿内的声音方才慢慢消减下去。 “吴国那边或许可以用其他方法,但兵锋肯定少不了,这次先去中原,等到康成乾到了,便知详情,现在朕还有另外一件事要说。” 大殿里,苏辰看着下方两侧站立的众将,他把与贾诩商议的改国为州的事,一一告知众人。 “朕的意思,将华夏之名落实,另外梁国覆灭,西北之地诸族还是要看好,往后这里改名为凉州,西都改名为武威郡!暂由太师董卓坐镇!” 董卓在右侧队列里愣了一下,尤其听到西凉这二字,嘴唇微微蠕动,声音有些哽咽。 “西凉……” 李傕也愣了一下,有些激动的看着董卓,眼中渐渐微红起来,“太师……西凉……西凉啊……” 周围众将也颇为意外如此一想,刚刚说的齐国改为并州的话,吕布的手一下捏紧握成拳头,虽然地方不一样了可终究是他曾经的故乡之名,梦起之地。 “陛下,臣与稚然,必定守好凉州!” 外面,此时有甲士进殿,缴了兵器后,大步入内,半膝跪地,拱手道:“陛下,裴统领即将离开,还请示下。” “嗯。” 大殿之上,苏辰点了点头,旋即起身下了御阶,将董卓和李傕拱起的手托起,“朕信得过太师。” 目光一转,扫过众人脸庞,声音落下:“幽燕军为先锋,拔营入梅州,再入鹿州。青州、益州两军为中路推进,唐军为后队,带着器械上路。” 众人齐齐拱手,声音震响大殿:“喏!” 梁国已灭,剩下的便是安抚和威慑各部落头人,有安禄山在这里两边周旋,大抵是目前最稳妥的局面,等将中原的事了,返回燕京之后,再对这两地落下治理的政策。 除了西凉军留下驻守凉州,补充兵源外,其余兵马已开始整装拔营,粮秣已先行离开,被马超护送前往梅州。 ……… 而苏辰则带着典韦许褚离开永宁殿,出了皇城,来到南门的城墙,明媚的阳光正洒在墙头,巡逻的西凉士卒纷纷朝苏辰行礼。 不远,锦衣黑袍的剑圣裴旻正站在墙垛后面看着城外的风景,听到后方士卒的呼喊“陛下”的声音,他连忙转过身,朝过来的身影拱手躬身:“拜见陛下。” 披着披风,穿着山纹甲的苏辰龙庭虎步的过来,抬手让他免礼,在前方耸立的墙垛后站定,抬手按在冰凉的墙垛,看了一眼外面的景色,露出笑容:“西北景色荒凉悲壮,难怪裴统领喜欢看。” “西北之地在华夏时也是如此。”裴旻上前半步,站在苏辰侧面:“这次到江东吴地,不知陛下还有何事需要交托的。” 苏辰笑着点头,“确实有一件事。”他抬手让吴子勋将令牌递过来,随后交到裴旻手中,上面已注入了功勋,只需裴旻将其释放出来即可。 “深入吴地,若是遇上危急的事,朕和诸位将军相隔千里无法给予援手,这两枚令牌或许能添一些助力。” 裴旻垂下视线,看着掌心中的两枚令牌。 一个写着‘宇文’一个写着‘魏’字。 “裴统领到时遇上危险,无暇他顾,便将此二人唤出,一定要确保康成乾活着到鹿阳,朕已派快马离开,返回燕京,让郑和率船队南下盛康,到时你们出了盛康城往东,他们会在海边接应你们。” “是!”裴旻已经许久没出过任务了,能走一趟江东都城盛康,将对方皇帝带走,这可太刺激了。 他双手重重一拱。 “臣定将吴国皇帝安全带到海上,返回鹿阳!” 苏辰又与他交托了一些事,随后送他以及一干绣衣司高手出了城池,待他们骑马远去方才辗转去了军营。 营地外,大大小小的马车停靠,从外面便听到里面是女子的声音,这些都是之前赏赐给诸将的齐国后妃,虽说她们已不是皇帝妻妾,但能跟从统军大将,也是一件幸事,好过沦为女奴,或被人贩卖。 入了军营,见众将已经准备妥当离开,苏辰叮嘱几句,让他们在路上多备酒水肉食,这次不用行军打仗,在路上该好好吃喝,不要弄的火急火燎。 众人一阵大笑,片刻后,苏辰摇了摇手,渐渐浓密的胡须下双唇微张:“另外,朕赐给诸位将军的女子可要好生对待,争取明年给家里添丁进口,将我华夏苗根在这片土地上扎稳。” “哈哈哈!” 众将又是一片哄笑。 董卓和李傕不用离开,不过也来送行,前者挺着圆鼓鼓的肚皮大笑:“陛下也要多努力,一个皇子怎么够,以后咱们这些将军领着皇子去打仗!” “董公,说反了说反了。”李靖摆摆手,“该是皇子领我们!” “哼哼,俺就跟伱们不一样,俺让自己儿子跟皇子去打仗!” 张飞显然没有因为昨日的事记恨,依旧乐呵呵的说了一句,还将有些腼腆的张苞推了出来,让他与诸位叔叔伯伯讲上几句,令得张苞脸色涨红,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 “没关系,以后我罩你!”李玄霸看着同样年轻的小将,像一个大哥哥般,拍了拍张苞肩头。 “他比你大!” 程咬金抬起手,手指在李玄霸后腰捅了捅,小声道:“别说大话。” 众人哄笑说话声中,吕玲绮两腮鼓出了小球,嘀咕:“陛下又发女子了?”青丝一甩,她瞪向身旁的父亲:“爹可不许要,不然等娘来了,我就告诉娘亲!” “哼哼,你也开始管为父的事了?” 吕布好色不假,但那已是以前了,他揉了揉女儿的脑袋,笑容温和:“放心,外邦女子,为父还看不上的。” 少女连连点头,满脸崇拜:“爹最好了。” 偶尔,她转过头,看向人群中与众将说话的苏辰,“这位皇帝陛下,对爹爹和其他将军还挺好的。” 不久,三军开拔,铁佛、铁牙两支西戎骑兵返回草原,而苏辰则与董卓、李傕告辞,叮嘱几句,便也乘祖柩车跟随青州、益州两军,在众将拱卫下离开。 而前日派出的快马,以百里加急的速度蜿蜒西北群山之中,过了三日进入齐地,李儒专门找了三匹良驹,让对方能在途中换乘。 到的六月中旬,方才进入延塘关,在这里休整了片刻,披星戴月的赶往燕京,又两日,这才抵达。 “呵呵,终于可算是用得上咱家了!” 从李白那看完送来的信函,郑和似笑非笑的从椅子上起来,将信纸烧掉,招来一个缉事厂番子,“立即传令飞云港那边准备船只,让那群红毛蛮夷登船准备,还有刚放出来那批海盗,咱家也要用上他们!” 皇宫之中,房雪君抱着孩子听着师姐在旁嘀嘀咕咕,片刻后,又附耳轻言了什么,令得房雪君脸红耳赤,举手作势打她。 许久未有战事的燕京此时躁动起来,此时的燕京官员早已换了一批,都是年轻气盛一辈,都是两年来科举由李白、郭嘉等人挑出的才俊,又有做事的激情,命令一下来,连夜就备齐了粮草,还有督公郑和需要的水果。 一开始他们并不知道为何要在船上备瓜果,直到听闻在海上必须要吃这些东西,方才佩服宫中那位宦官,竟然连这种事都知晓。 六月二十一,出海需要的东西均已进入飞云港,由民夫一一装入船舱,待到郑和的队伍过来,名叫艾尔莎的红发女人,一脚踩在木桶,红发飞舞间,她扬起制式的刀锋,用着华夏之言,在船首呐喊。 “起锚扬帆!” 另一艘大船上,名叫巴里红发壮汉也有同样大喊声,远处第三艘大船上,曾经的海盗们依旧穿着狰狞的铁甲,提着大斧,唱着破海扬帆的歌声。 他们被关在东方的监牢长达两年之久,终于在郑和的细心“教育”下,洗心革面重新回到船上,并给予一艘战船做为此次的前锋。 其实这是郑和让他们在前面航行,观摩此方天地的海上气候变化,若遇上危险,也好及时靠岸。 海风扑面而来。 郑和走上旗舰,走上五层高的船楼,海鸟啼鸣围绕桅杆,下一刻,鸟群惊飞,一面面海帆在这片大风里升了起来。 海浪翻卷随后被船首破开,四艘大船被海风鼓动,缓缓驶离了港口,之后,调转方向,贴着近海往南而去。 舰船乘风破浪前行之中,阳光划过天际,远在南面的方向,淮江出海口雄伟壮丽的大城之中,阴云也在酝酿着。 康成乾胆战心惊的在皇宫里过了半个月,时常被噩梦惊醒过来,以至于这半月中,神色疲惫,精神萎靡。 “太后和皇后她们都已经安全到鹿阳了吧?” “陛下,太后和皇后,还有几位皇子公主都已到了鹿阳。”回答康成乾的是一直陪伴左右的宦官,太后、皇后潜逃出宫,便是对方一手操办。 “安全就好,那……鹿阳那边,可有说过如何救朕脱困?” “夏国天子已经给鹿阳做了回复,今日一早就有消息传到奴婢手中。”那宦官为人机灵,何况皇帝出逃的事,基本闻所未闻,根本没有多少防范。 所以消息只要做到保密,没有太大的危险。 “夏国天子言,已派了绣衣司的人过来带陛下离开皇宫,都是那位天子手中的高手,对了,还有北方船队,到时会在海边接应。” “船队?” 康成乾有些不放心:“论战船……吴国难有对手,从海上离开,要是被截住。” “陛下,那夏国天子如此说,必然有办法。” 外面有宫女进来,递了一碗汤药,那宦官接到手中吹了吹热气,放到皇帝手边,“陛下,还是先将身子调理好,以免之后长途奔波,将身子拖垮。” “嗯,朕也是这般想的。” 康成乾呼出一口气,他靠着床头,将汤药接过来喝上一口,随即笑起来:“朕这皇帝做的真够窝囊的。” (本章完) 第三百八十四章 携吴帝入海,天宝大将 “我是最窝囊的一国之君,或许比齐庆宝都不如!” 夜色里,康成乾放下药碗,虚弱的坐到了床边,对着身旁的心腹宦官轻声说着,“吴国几代君王,到了朕这一朝,却一步步被这些世家架空,满朝文武也只为他们身后的家族谋利,朕不过是他们摆在朝堂上的一尊石像罢了。” “陛下!”宦官眼中垂泪,拿出手帕擦了擦。 “朕对不起列祖列宗,但朕更不想做金殿上的石像。”康成乾拍了一下床沿,随后披上一件单衣起身,望着铜雀烛台,“是他们把这吴国弄的乱七八糟,不是朕!既然他们想要,朕就让给他们,看他们能弄出什么来!” 不管是不是意气用事,康成乾对这吴国已经看不到希望了,与其这样下去,最后被夏国攻破都城做亡国之君,落一个妻儿为奴的下场,倒不如趁自己还有价值,前往夏国的中原鹿阳,向那位气吞万里如虎的皇帝低下头颅。 好歹也能混上一个公侯传家,让妻儿老小衣食无忧。 之后的几日,他身体好些了,便依旧如常的去给假太后请安,偶尔也会留宿假皇后的寝殿,在盛康一众文武眼中,与寻常没什么不同。 反正谁也想不到面前的皇帝会有出逃这么离谱的计划。 在这些人面前,康成乾也表现的往日一样,恪守规矩,像根木头一样坐在龙椅上,听着这些文武各种启奏。 然后,一一应诺。 毕竟就算不应诺,这些文武也找出各种理由,来说服他,达到目的。 到得六月下旬,二十七这天,康成乾刚刚下朝心中烦闷郁积,在后宫一处花圃间散步,身边那名心腹宦官并没有跟着,而是办其他事去了。 不多时,对方从一处宫宇间过来,身旁多了一个人,身材高大挺拔,发髻梳理整齐,身上穿着一套宫里侍卫的衣甲和锦袍,腰间悬着一柄古剑。 “陛下!” 过来的宦官拱手行礼,随即低声在康成乾耳边说道:“夏国天子那边来人了。” 那边,康成乾负手转身,目光向宦官身旁的汉子打量,后者微微点头,朝他拱了拱手,余光却是已扫过了周围。 “在下夏国绣衣司统领裴旻。” 他说着这番话,目光也在端详面前的吴国皇帝,大抵在想怎样的皇帝,才做得出出逃的举动。 随后两人话语极低,用着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在说。 “裴统领可有什么计划?” “陛下乔装成商人,白日随我出城。” “就这样?” 裴旻没有过多的跟他解释,只道:“放心,我家陛下交代,务必让您安然抵达鹿阳,至于如何做,不必计较,只需跟着在下就行。” 这些话若是其他帝王听来,定然勃然大怒。 可对于康成乾,这些话再寻常不过,每隔几日的早朝,朝中那帮文武几乎都是这样说,耳朵早已起茧。 “何时进行?” “来时,计划已布置,陛下觉得现在如何?” “现在?” 康成乾看着面前的绣衣司统领,脸上表情颇为惊诧,没想到对方如此雷厉风行,犹豫了片刻,一咬牙,点了点头。 “既然裴统领有信心那朕就信你。” 裴旻后退一步持剑往前伸了伸:“陛下请去更衣,让一个身材像你之人冒充……” 随后他跟着康成乾来到后宫太和殿,帮着对方更换了一套,他从外面带来的寻常百姓衣袍,戴上百姓才戴的圆帽,又用了一些女子才会的点妆,让康成乾看起来,像一个走南闯北的汉子。 随后让一个身形差不多的宦官穿上帝服,再让一帮心腹侍卫护起来,假装去了后苑的内湖划船,一应就绪后,裴旻便带着康成乾,还有他的心腹宦官循着人少的宫道穿行,心腹宦官走在最前面,将沿途碰到的人打发。 便迅速来到一处狗洞,两人钻过眼前的宫墙,待到出来时,裴旻已经跃过宫墙稳稳落在二人前面。 “跟上!” 这里属于东宫的范围,附近角落有一处暗道,那心腹宦官就是从那里将裴旻带进来。 差不多半个时辰,吴国世家安插在宫中的眼线,就会寻找皇帝的身影,或翻查今日陛下有没有见过谁,去了哪里,然后过去悄悄看一眼确认。 中宫侍卫统领姓孟,便是文武当中几个得势的世家一起安进宫里的眼线,康成乾也知道,往日他没有出逃的打算,也没有想要君权集中的想法。 所以对这个眼线是无所谓的态度。 眼下他跟着一队侍卫来到内湖,远远便看到河边等船的皇帝,对太后、皇后并不在意,也就粗略看一眼,可对皇帝而言他必须盯紧,确认过后,才会离开。 ‘不对!’ 仅一眼,那边皇帝的背影与他看过无数次的背影难以重合在一起,心里当即找了一个借口,上前询问。 “陛下!” 他带着一队侍卫,脚步极快,陡然开口,让那边背对着的‘皇帝’抖了一下,听到兵器碰撞的声响,‘皇帝’害怕的闭上眼睛。 “陛下?!” 身后再次传来一声,‘皇帝’故作粗哑的声音刚一开口:“孟统领,你有……”话语才到一半,肩头瞬间被抓住,周围几个护卫‘皇帝’的侍卫连忙拔刀朝向孟知觉。 “陛下在哪?!” 看到面前的皇帝竟是一个无须的宦官,脸上顿时泛起怒容,暴喝声里,腰间钢刀唰的出鞘,将面前的假皇帝劈死,他身边的一队侍卫也分出一半人,冲向来几个护卫‘皇帝’的侍卫,顿时厮杀到一起。 “将他们拦住,其余人跟我走!” 孟知觉陡然发现事情变得诡异起来,边走边发下命令:“派人立即去告知顾丞相,还有太尉他们,陛下不见了!另,立即派人太后、皇后那边查看,一定要快!” 几个侍卫相继离开,待到了清和楼这边,前去查看皇后太后的侍卫回来,告知两人都是假扮的,宫中的几个皇子也是不真的。 “皇帝、皇后、太后居然……” 孟知觉整个人都有些傻了,他常驻宫中防范的其实是皇帝想要压制世家,重新掌权,或者其他世家暗中和皇帝暗通曲款,颠覆现在掌权的文武。 没想到十几年了,这些都没出现过,倒是皇帝跑了。 “暗道!” 思虑了一会儿孟知觉冷静下来,皇帝想要出宫,显然不能从皇城出去,不然早就被他知晓了,唯一出去的地方只有那些暗道。 “立即拷问陛下身边那些宦官!” 等到得知东宫那边的暗道,又过去了半个时辰,他带人追击的同时,皇城内丞相府的顾充文已带人出了皇城,派出皇城禁军搜寻。 打出的名义,自然是皇帝、皇后、太后被人劫走,接到消息的太尉范离也派出护院、亲兵搜查,两人在皇城东门碰头。 “没想到宫中的陛下是假的。” “今日还上过早朝,怎会是假的,定然是才走不久,沿途传讯设下关卡,别让其他州郡将校官吏知晓。” “还用伱说,倒是你的丞相府在皇城内,居然如此粗心大意!” “放屁,我怎么料到陛下会金蝉脱壳离开皇城,还把皇后太后带走!” 话语间,有令骑飞奔而至,是皇城将领派来的,对方背后是吴境内一个李姓大族,掌握吴境的木材。 “丞相、太尉,东城门今日有可疑商队出城。” “立即追查,必须将陛下追回!” …… 阳光过了晌午,变得更加耀眼,气温骤升。 自盛康东门而出的一支商队沿着官道飞速前行,脱去宫中侍卫装束的裴旻,重新换上了锦衣黑袍,头戴斗笠,骑马走在车队前面。 摇摇晃晃的四辆大车装满了豆类货物,这是用来掩人耳目,道路的坑洼间,车身摇晃,隐约能听到下方有金铁磕碰的声音。 随行的一拨脚夫当中,一个面容粗糙,大脚步的汉子穿着草鞋、粗布麻衣,别扭的扶着车架在走,不时回头张望,眼中有着紧张的神色。 就在第七次回头的时候,视野尽头泛起惊尘,地面有轰隆隆的马蹄声蔓延而来。 这是军中快马才能跑出的威势,康成乾顿时捏紧了车架,低声唤了一句:“裴统领!” 前方战马上,裴旻微微侧脸,口中发出一声短促的声音,策马调头,越过康成乾迎向蔓延过来的尘埃,只见七骑奔行而来,如之前在前面查验一般,拔刀大喝:“前面车队停下,出示公凭,查验买卖日数!” 车队并未停下,康成乾吓得手脚发抖,他正准备停下,下一秒,眼中一花,就见迎上去的裴统领,忽然拔剑。 剑光如雷光刺眼,连忙闭上眼睛,耳中便听“啊”的惨叫,待他睁开眼,那七人已经坠下马背,惨死地上。 ‘一个照面,将对方七人斩杀。’ 康成乾惊得合不拢嘴,这个裴统领比他宫中侍卫统领还要来的凶残。 “陛下,别看了,赶紧走!” 心腹宦官也乔装打扮,他裹着头巾,推着车架连连催促,“这位统领,奴婢听说有剑圣之称,乃是绣衣司的大统领,副统领听说是他徒弟,被称为剑仙,有这位剑圣在,陛下定然能安稳到达鹿阳!” 剑圣?剑仙? 康成乾脑子有些转不过来,他看了看那位叫裴旻的统领,心里暗暗心惊,这般强悍的人,竟然只是让其做密探的事? 那军中大将岂不是更加厉害! 这下稳了。 他想。 “对方肯定已经发现我们了!”裴旻纵马飞奔回来,将手中古剑插回鞘里,“立即弃了车辆,加速前行,赶往海边。” 就在众人向东面奔赴,盛康这边各家大族也都发现了不对劲,府衙的捕快,到太尉府、丞相府中的士卒,已在东门外奔行起来,发现了官道上的七人,还有遗弃的四辆车,当即确定了目标,加快人手铺开飞速搜查。 不到片刻,便找到了蛛丝马迹:一行人走过的脚印,低伏的杂草。 皇城统领孟知觉也在其中,当先派出骑马的士卒前去追赶,不到半个时辰,便骑卒仓惶逃回,十五骑,被杀了十四人,凶残至极。 不过也得知乃是夏国密探——绣衣司。 当丞相顾充文、太尉范离得知消息,心里有股不好的预感,当即让散布周围的兵马,疯狂围堵对方逃遁的路线。 同时,还加派了战船让他们从淮江出海口,沿海岸巡视,杜绝他们可能从海路离开的可能性。 盛康往东延伸的原野、官道,乃至通往海岸的一切关口、山麓,响箭不断射向天空,暴露细作的位置。 捕快、衙役、军队,大量的人群朝这边汇合。 …… 临滨之地,海浪席卷的声音响彻,厮杀的喧嚣穿透而来。 一拨一拨的士卒、捕快结阵围杀十多人,一道道身影冲上去,又被眼花缭乱的兵器劈斩在地,绣衣司一众高手牢牢护住康成乾两人,他们敢来吴地,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大统领裴旻更是杀入人群,剑光闪烁,犹如云中闪电。名叫孟知觉的宫中侍卫统领,被吓得连连后退不敢再上前,只能让士兵冲上去厮杀。 “你家天子的船呢?怎么还没来!” 康成乾看到围来的吴国士卒越来越多,他急的跺脚,索性他冲出去大喊:“朕乃吴国天子,尔等君上,朕不过去中原一趟,尔等莫要再来追赶!” “莫要听陛下胡言乱语,他被夏国密探劫持,才不得已说出这番话!”孟知觉在马背上大喊,抬刀指过去:“杀了夏国密探,救回陛下!” 裴旻一剑斩下数颗人头,身形在混乱的人群中穿梭,只身不沾血。 他回头看了眼被围堵密不透风的绣衣司众人,伸手摸去怀里,将一枚令牌抛出,落在地上。 唏律律! 一声马声嘶鸣高亢响彻,掩盖沸腾的厮杀。 下一秒。 远处有士兵传出惨叫,轰的一下飞过来,差点将孟知觉砸下马背,他偏过头,视野之中,就见一道身影威猛罕匹,手握凤翅镏金镗,胯下一匹五斑神驹,立在战团之外。 “何人兵马,敢扰我清静!” 声音雄壮迫人。 (本章完) 第三百八十五章 绝境 人的尸体浸泡水中,被海浪冲的一晃一荡,鲜血染红了大片沙滩。 厮杀声席卷整个海岸,一众绣衣司高手护着吴国皇帝且战且走,到得大海阻隔无路可走的时候,康成乾整个人都快崩溃了。 “你家天子的战船呢?” “为何还没来!” 焦急的话语间,陡然一声“尔等何人兵马,敢扰我清静!”的豪迈话语响彻重重围困的人群之外。 围困绣衣司的吴国兵马、捕快被厮杀声掩盖听不到,但在外围的裴旻,还有围杀裴旻的一群士卒纷纷偏过头,望向那名忽然出现的身影。 面前几人分神的刹那,几颗人头齐齐冲天而起,裴旻纵剑一跃,半空挥剑,扫出一道扇形的剑气,又是七八人胸前皮甲‘哗啦’四分五裂,喷出鲜血。 他声音在半空大吼:“杀敌!” 刚刚差点被飞来的士卒砸中的孟知觉,听到这声,自然认为是夏国的将领,本能的抬手指向出现的那名衣甲奢华的古怪将领:“去一拨人,杀了他!” 结阵外围的几百士卒,包括捕快在内,无法进去解救皇帝,眼下听到命令,当即调转方向,持着长矛,挥舞钢刀冲向那边骑一匹花马的陌生将领。 “哼哼!” 那战马背上,那人微微前倾,黄金锁子甲轻响,手中一柄凤翅镏金镗斜斜下垂,悬于地面两寸。 “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也敢犯我!” ‘我’字一落下,便是暴喝一声:“杀!” 胯下那匹宝马迈开铁蹄,刨动泥沙,硕大的马躯轰的一下冲了出去,陡然加速的战马,犹如高速奔行的战车,当先冲来的步卒直接被强健的马躯撞翻在地,骨骼都发出断裂的声音。 “尔等也敢挡我,叫李唐大军过来!” 猛然杀入人堆的宇文成都,嘶声大吼,凤翅镏金镗挂着人的碎肉、脏器,将人的尸体当做炮弹一般斩飞出去。 “李渊!李世民!!” 他嘶吼咆哮,疯狂在人群中推进,手中那柄挥舞凤翅镏金镗如龙蛇在走,大开大合的左右横扫,沉重的枪头打碎涌过来人的一颗颗脑袋,皮盔飞旋、眼珠爆开、脸颊凹陷破碎…… 无数骨头碎裂的声音中,五斑马狂飙,暴怒的宇文成都所过之处,全是一地断肢,吴兵的尸首。 仿若还以为在与当年的李唐大军厮杀,他眼神渐渐陷入癫狂、暴戾,不断的扫视过前方、两侧的吴国兵将。 那坐镇后阵的孟知觉被对方冲杀而来的气魄一滞,“一起上去,都上去!” 他浓须随嘴唇大张,不断指挥外围的士兵堵住那边的独骑。 “犯我者,杀!” 凤翅镏金镗戳穿挥刀劈来的敌兵,摔开对方尸体的一瞬,宇文成都抬起了手臂,“阻我者,杀!” 镏金镗从血肉拔出,带着破空的呼啸声横扫开,呯呯呯……一连串脆响,侧面三个士卒,连带一个骑马冲来的校尉一起被打飞,层层叠叠冲来的枪阵,随后也被马背上的宇文成都打的东倒西歪。 一道破空声从远方袭来,他仅仅歪了下脖子,将冷箭躲过去,目光随即投向前方士卒后面,看着那放冷箭的将领,咧嘴冷笑。 “卑鄙小人!” 他一促战马,加速奔行,朝偷射冷箭的小人杀过去。孟知觉收了长弓,仿佛知道不是对方的对手,一扯缰绳,转身就跑。 毕竟待在原地太危险了,万一对方撕开重重围困杀到近前,到时候打也打不过,走也走不了,那才叫一个冒险。 他的思绪飘了出去,也为这个想法笑了起来。 下一秒,后脑生风,蹄音转瞬即至,孟知觉笑容瞬间僵硬在脸上,眸子微微瞥向身后,五斑神驹,以及身材威猛的敌将,犹如一道巨大的阴影覆盖上来。 顷刻,他只觉后背陡然剧痛,低头一看,对方的长兵直接刺破了他的身躯,锋利的镗尖从胸口探出,将护心镜都顶了起来。 “孟将军!” 皇城统领被杀,附近的士卒、孟知觉的亲卫不要命的杀上来,都被宇文成都两三下刺死、砸死,然而,整个围杀的队伍并没有因为皇城将领战死而溃散,这场围追堵截皇帝,并不是一两家士卒派出人手和将领。 发现有这样的机会,此时整个盛康城的大族都派出各家的私兵,还有扶持上去的将领进来,其中太尉范离派来的将领范逐并未真正的进入战场,而是一直徘徊在厮杀的战团边缘。 等待孟知觉拿下夏国密探,截住皇帝后,便带兵上前讨要,可没想到孟知觉竟被不知哪儿冒出来的敌将杀死,他不得不率麾下五百骑兵杀过去,稳住局势。 海岸前,康成乾也注意到了那杀入人群的武将,惊讶对方率兵在这里埋伏,可到后面发现对方只有一人时,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 他渐渐开始有些担心被城里的世家们捉回去,那他将再无出来的可能了。 “吴国诸军将士,朕没有被胁迫,乃是想与夏国天子在鹿阳相会,可朝中文武软禁朕于深……” 康成乾想用话语打动围杀绣衣司的士兵,哪怕让他们出现迟疑也好,可对面只让他说完前半句,一员率领骑兵的吴将范逐切入战场,他在马背上大喊:“……麾下儿郎皆在杀敌保全陛下,陛下为何给夏国密探说话,可是背弃家国?!” 这句话直接将所有责任压到了康成乾身上。 他骂骂咧咧一句,正欲说话还击,旁边的心腹宦官,忽然拉扯他衣袖,指向海绵,只见几艘大船行驶而来,厮杀中的裴旻也回头看了一眼,但随即脸上陡然泛起冷漠,看了一眼纵马飞奔厮杀的宇文成都,他捏紧袖里另一枚令牌。 “夏国天子的战船?” 康成乾疑惑时,身旁的宦官眼尖,一眼看到了战场上飘荡的‘吴’国旗帜,吓得哆嗦了几下。 “陛下,不是夏国天子的船只,是咱们的……这下完了。” 康成乾同样双腿发软,这下从海上逃离的路彻底被斩断,陆地上还有源源不断的兵马杀过来,饶是夏国将领强悍架不住,如此多的士卒。 人群中,连杀三人的裴旻也皱起眉头,预定的时间到了,南下的船队没有来不说,反而是后知后觉的吴国船队出现在了海面上。 他将袖里最后一枚令牌释放出来。 顿时一道身影坐在马背上,出现在了混乱的战场一侧,双眼迷糊的看着身下的战马,本能的摸着颈脖,口中喃喃有声。 “脑袋还在……还在……” 周围,几名吴国骑兵惊讶的看着身旁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一时间有些懵逼。 哈哈! 陡然有笑声响了起来,名叫范逐的吴将指着海上出现的船队说道:“从海上走,夏国皇帝难道不知,水面厮杀还得看我吴国水军?这下被堵住海路,看这帮人怎么逃走!” 战场上,宇文成都停下兵器,疑惑的看向远方说话的吴将,随后也偏头看向海面,疯狂的神色正从他眸底褪去,似乎也想起了什么。 “我……怎么还活着……这些人也不是各路反贼的兵马。” 然而此时,陡然有士兵的声音响起。 “海上怎么回事?那边怎么又有船?” “哎哟,是一支船队!” “商船?” “战船!” 原本还在大笑的范逐停下笑声,眼中露出的惊愕;康成乾、裴旻跟着偏头看向吴国船队后面,也出现了一支船队的轮廓。 白帆尽显,四艘大船呈箭头的形状乘风破浪而来。 (本章完) 第三百八十六章 谁敢砍我! 海浪翻卷,破去左右。 冲在前方的大船,乃是维纳特人的战船改建而来,加固了船首和两舷,船首上站立的魁梧男人抛了抛手中战斧,顶着牛角盔,随后举起斧头。 发出歇斯底里的呐喊:“海洋是我们的归宿,燃烧敌舰是送给海母最好的礼物,让璀璨的火焰在怒涛中绽放!” 那是维纳特人常在海上航行时所唱的战歌。 甲板上顿时一片维特纳海盗挥舞斧头、弯刀高亢的叫喊,他们将蓝色的、红色的染料涂抹脸上,亲吻了一下手中兵器。 “帝王给予我们厚望,向他展示维纳特人的勇武,为帝王献上敌人的头颅!” 那船首,头戴牛角盔,手持战斧的男人回过头,浓密且枯黄的络腮大胡在海风里抚动,他脸上同样涂抹染料,绘出怪异的图案。 那身皮袄下的铁甲依旧是当初那一套,穿在身上的那一刻,仿佛又回到了游荡四海的海盗生涯。 “别让库尔纳的女人冲在我们前面,别让她在帝王面前得到恩宠,荣誉与财富将由我们双手奉到帝王御座前!” 呼! 船上五十多名黄发维纳特人兴奋的发出吼叫,掌舵的海盗调整方向,海风鼓动船帆,带着这艘大船气势汹汹的冲向前方的三艘吴舰。 与此同时,反应过来的吴国战船也在海面调头,对于北面的船队,他们有着天然的优越感,毕竟北人的骑兵厉害,但在水上他们放言第二,没人敢与他们争第一。 “夏国皇帝以为组建水军,就能与吴国在水上抗衡?打旗语咱们教教北人怎么在海上打仗!” 三艘吴国战船一字排开,面对朝他们冲来的北面战船,心里感到不爽,中间那艘吴国旗舰随后打出旗语,左右两只战船先行而出。 此时的北方船队后面,是夏国的五楼战船,船楼顶上,郑和迎着海风,斯文的品着茶水,润了水的嘴皮,咂了咂。 兰花指翘着,将茶盏阖上,放到旁边的小桌,“正好是东南风,就让咱家好好看看,收服的这帮蛮夷,打仗到底厉不厉害。要不行,靠岸后,一并都杀了。” 他嗓音阴沉,袍摆下的双脚此刻已呈了内八字,乃是主杀之意,倘若是外八字,则是主生,意思是可以放对方一条生路。 这种脚形多数用于内廷惩罚一些不听话的宦官,打死还是仅仅惩戒一番,主事之人不能明说,通常摆出脚型,给施刑的宦官们传递讯息。 “哎哟,裴统领那边看来是要招架不住了,让维纳特蛮夷先过去打打。另外给右舷的库尔纳女人打旗语,让她赶紧探水深,放小船过去接应。” 郑和语气平淡,轻描淡写间将所有命令发下去,他身后一名挎刀番子点了头,快步上前,走到船楼右上角,举起两只令旗朝右舷挥出旗语。 如今整个船队的旗语比两年前更加娴熟,招收的船员、士卒都是飞云港附近的良家子弟,招收的第一条便是要熟悉水性,第二条则是能坐船,通过前面两条,后面就需要常年在船上训练,从认识旗语,到操作战船每一个地方,床弩、起帆、收锚等等。 最后才是互相间的配合,毕竟水战没有太多花里胡哨的东西,比的就是双方船上士卒的手脚够不够麻利、迅捷。 此时,前方的维纳特海盗战船已经接近迎上来的吴国战船,对方两艘船在航行中渐渐改变轨迹,侧过了船身。 之前吃过郑和亏的维纳特贼首,看到这一幕,举起斧头,手腕抖动,斧身也在有节奏的轻摆。 甲板上的船员手脚迅速、麻利,瞬间砍断了船帆的绳索将帆降了下来,而大船前方,一众海盗拉扯另外两条绳子,几面巨大的木板被拉的竖了起来。 下一秒,对面的吴船射出了驽矢,砰的一声钉在几层厚的木板上,然后钉穿出来,卡在了上面,接连又是几发,都被船首上的木板挡下,仅有一发驽矢穿过缝隙射在了甲板上,将一个维纳特海寇钉死。 然而,并没有将他们吓到,反而更加凶厉的弓起身子,捏紧了刀柄。 “撞上去!” 为首的海寇首领在前方大吼,他声音刚一落下,船头砰的一声撞在了横在海面上的一艘吴国大船上。 拉着绳子的几个海寇一松手,原本充作盾牌的木板,带着上面的驽矢一起往前倾下,稳稳搭在了对方左船舷。 早已蓄势待发的海盗们发出野蛮的嘶吼提着盾牌,或直接提上兵器蔓延而出,桅杆上的海寇拉着绳子,发出“啊啊!”的凶厉喊叫,荡在半空,越过下方的同伴,直接落向吴国船只的甲板,与吴国水军在上面厮杀起来。 而名叫巴里的红发汉子,则是指挥夏国水军与另一艘吴国战船并行海面,双方弩炮展开对射。 脸上有着雀斑的红发女人看了一眼已经交战的四艘战船,口中用库尔纳语为她的哥哥祝福一句,随即偏过头看向那边的海岸。 “绕过对方旗舰,直接冲过去!” 她站在船楼护栏边,抬起弯刀大喊,麾下的水军有夏国人,也有她原本的十几名库尔纳人,如今已磨合到了一起,并没有丝毫的阻碍感。 这艘战船也是她曾经那艘旧船改造,属于轻巧的船只,眼下正是东南风,速度比吴国那只旗舰要快上两个节位。 对方想要转舵拦截,还没完全调头,这艘艾尔莎号战船径直从一侧穿行了过去,艾尔莎望着远处海岸上的厮杀,她抬起浑圆修长的大腿,一脚踩在护栏上。、 海风里,红发飞扬,艾尔莎沉默的抬起手。 下方推着床驽,和两门新式铁炮的水军士卒正在测探距离,差不多够了,迅速校正角度,以免打到绣衣司的人。 旋即,朝船楼上方的红发女人打了一个手势。 艾尔莎银牙松开,张嘴的刹那,弯刀挥舞斩下:“开炮!” 床驽、铁炮都在瞬间响起砰的声音,三支粗大的驽矢与两枚粗沉的铁球飞过海面,直接冲向包围圈的两翼。 驽矢穿过一个个身影,带起无数血花,贯穿过最后一人,又插在人群后面一匹来回奔行的骑兵胯下战马身上,才停下来。 而打出的铁球威力并没有床驽大,直冲过来,将一个吴军士兵脑袋直接砸的爆裂开,随后将第二人砸的胸腔凹陷便停下。 但血肉被砸的碎裂的画面,却让周围吴军士兵吓得胆战心惊,下意识的望向海面,生怕还有铁球朝他们飞来。 而那吴将范逐也被忽然响起来的轰鸣声吓了一跳,让亲卫赶紧发出命令,让衙门里的捕快滚出来,让位置让给他麾下精锐士兵。 随后就被亲兵拉着往后退:“将军,小心夏国战船上的古怪兵器……” “放开,本将岂会怕夏国人在吴地砍我脑袋?” 他挣脱亲兵的手,在马背上拍响头上的铁盔,大叫:“大好头颅就在这里,谁敢砍我!” 谁敢砍我? 矗立在吴国亲卫当中的一道身影在马背上愣了愣,缓缓抬起头,摸在颈上的手也缓缓放了下来,伸去腰间。 “谁敢砍我,哈哈哈!” 范逐再次大喊一声,随后笑了起来! “我敢砍你!” 一声话语如若虎吼一般响了起来,范逐有些发懵的回头只见一员身长八尺,面如重枣的身影呈出不知怎样的怒容。 “尔也配呼此言!” 魏延纵马奔行而出,手中一柄环首刀,映着阳光,带出一轮刀芒,在众人惊愕的视线里,一刀斩在回头的范逐颈上。 (本章完) 第三百八十七章 入中原,一窥天子颜 宇文成都陷入迷茫,裴旻还在人群中奔走厮杀,他一身黑袍全是粘稠的鲜血,目光骇人,吓得周围吴军士兵想上又不敢上。 保护吴国皇帝的绣衣司众人也重振了士气,他们背后的海面上,几艘小船正由水军士卒划着朝这边过来。 “吴国皇帝,速去浅水之处!” 一个绣衣司的人捂着中箭的肩头,将康成乾推了出去,一路陪同的宦官连拖带拽的将康成乾拉进水里,朝过来的小船不停挥手。 也在此时,吴国骑队那边陡然发生巨大的混乱,一道骑马的身影,着黑色两档甲,披着褐色披风,提着一颗人头,另只手握着刀在人群左右劈砍,拦截他的吴国轻骑纷纷掉下马背。 “魏延,随我离开!” 裴旻知道那是三国魏延,没想到出现在吴国将领那边,看样子对方把吴将给砍了,当即招呼对方朝这边过来汇合,同样的裴旻也向乱军之中既迷茫,又时不时挥舞长兵将靠近的人杀死的隋将大喊:“可是宇文成都你不是想要见李世民吗?在下知道他在哪,我带你去!” 那边魏延策马杀穿几人朝这边冲来时,宇文成都听到‘李世民’三字猛地抬起脸,眼中绽出精光。 仿佛再次有了目标,双脚一夹马腹,冲杀去了那边,凤翅镏金镗有上百斤之重,抡得跟风车一样,将围杀绣衣司的吴国士兵像猴子一样打飞,同样一镗砸向撤回来的裴旻,被裴旻一剑架住,剑身轻巧的一偏,将他力道悉数卸了出去。 “上船!” 一剑卸去对方重兵,裴旻并没有恼怒,而是指引宇文成都,后者也感觉到了裴旻身上没有针对他的杀气,他看了眼被海水吞没腰身的两人正奔向赶来的五艘小船,大抵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谢过!” 宇文成都手持长兵朝裴旻拱了拱,顷刻,一踩马鞍纵身而起,在半空划过长长轨迹,落向其中一艘小船上,而他那匹花马扬开蹄子,直接涉水奔行。 飞快的超过了康成乾两人游在宇文成都所在小船旁边,而康成乾随后也被靠近的小船上的士兵拉了上去。 “我们也走!” 见吴国皇帝已经上船,裴旻招呼一声绣衣司众人,纷纷驭起各自的轻身功夫,犹如一道道离巢乳燕飞离了地面,迈开的脚尖点在水面,几个起落稳稳落在船上。 奔马而来的魏延,直接冲进浅滩,在马背上一跃而起,落在裴旻旁边,脚下有些不稳,还是裴旻伸手将他抓住,才没掉下水里。 片刻,五艘小船调头,两匹马涉水游泳,跟在后面一同前往横在深水的战船。 到的船舷下方,士兵顺着软梯爬上去,绣衣司的人则使出轻身功夫攀沿而上,宇文成都抓住他坐骑的蹄子,往上一甩,将战马丢了上去。 在魏延诚恳的目光下,也将对方的战马一起丢到了甲板,两人这才顺着软梯上到船舷。 至于五艘小船,便不再需要了。 “哈哈哈!” 康成乾不顾半截衣袍浸湿,扒着船舷上的护栏,朝岸边的士卒,还有正增援而来的兵马放声大笑,“尔等莫要再送了,告诉丞相、太尉,龙出浅滩,朕去也!” 声音传到岸边,令得赶来的兵马目瞪口呆。 船楼上,艾尔莎瞥了一眼下方大喊大叫的吴国皇帝,当即让人过去将对方带离船舷,毕竟等会儿改变航道,说不得让这个皇帝掉下水。 “夏国军队居然有蛮夷水军将领?” 康成乾见过不少海外蛮夷,自己的寝宫内也有几幅海外地图,对于指挥舰船摆脱吴国舰船追击的艾尔莎并不好奇,好奇的是居然苏辰会让蛮夷带领一艘战船。 “还有这位将军!” 他看了会儿英姿飒爽的红毛女人,转身又看向穿着锁子甲,拄着凤翅镏金镗的宇文成都,后者身材高大,异于常人,康成乾过去道谢,得拱着手仰起脸。 后者划过眸子冷冷瞥他一眼,转身走向两丈之外,靠着木箱坐下擦剑的裴旻。 “李世民在哪儿?我……死之后,天下如何了?” “尽归李唐。” 裴旻不是那种冷漠之人他擦过剑锋举起来,看着剑身映着自己的面容,笑了笑:“我便是唐人。” 宇文成都沉默下来,偏头看向手中的凤翅镏金镗,微微张嘴,有着‘呵呵’的轻笑出口,紧握的手忽然一松,凤翅镏金镗倾斜倒下,咣当一声砸在甲板上。 “父亲英明一世,糊涂一时,反叛陛下,最终还是让李唐得了江山,给他人做嫁衣,哈哈哈!” 他解下领甲上的披风,猛地一抛,望着披风随海风飘展飞出了大船外,“宇文家恩宠不断,最后背上弑君之名。” 裴旻望着对方,叹了一口气。 能来这边的心中多有积怨和不甘,几乎都有伤心之事,他插好古剑,旁边已有人走来,敏锐感官下,不用猜也知道是谁。 裴旻拱起手:“魏将军。” “你知我?”魏延看着面前装束与汉时完全不同,他大抵也知道自己来到一个陌生之地,又见对方跟刚才那使古怪长兵的汉子说了一些话,便也上前询问。 “魏文长随皇叔开辟蜀地基业,镇守汉中,又出子午谷之计,后世之人哪有不知晓的。” 从武人的角度来讲,魏延是值得敬佩的,但从政治上讲,犯了一些忌讳。 “后世?” 魏延听到两字,脑袋里顿时‘嗡’了一下,他猛地伸手一把抓住裴旻的双臂,“杨仪那厮可有来此处?季汉又如何了?伱告诉我!” “亡于司马家。” 裴旻用简短的话语将他死之后的事一一告诉了魏延,后者跌跌撞撞后退两步,锵的一声拔出环首刀。 魏延咬牙切齿:“杨仪!贼厮!” 他挥舞刀锋,胡乱劈砍,仿佛丞相长史杨仪就在他面前,要将对方碎尸万段。 “我随先帝开辟基业,得蒙看中,委以重任,如此历经千辛万苦,如何会谋反!倘若我还未被此人谋杀……先帝基业岂会如此败亡啊!” 刀锋掉落,魏延顿时跪在地上,拳头不停捶着甲板嚎啕大哭起来。 “两个莫名其妙的人。” 康成乾远远看着一个跪地痛哭,一个站在船舷唉声叹气,怅然若失,不由嘟囔一句。此时的海面上,海战已分出了胜负,被跳荡的那只吴国战船,在一帮凶穷极恶的维纳特海盗袭击下,燃烧起来。 巴里的那艘战船与另一艘吴国战船对轰的千疮百孔,侥幸胜了。 剩下的吴国旗舰则灰溜溜的向南逃遁,不敢再追击艾尔莎这艘轻快的舰船,不久之后,康成乾被带上了郑和那艘。 一句:“阉人也当了将军?”的话,直接被郑和让人将他丢进船舱,几日后抵达曾经属于魏国的麟州一座章莱县城的海港,这边早已有车队等候。 将困了数日的康成乾丢进车里,郑和、裴旻,以及带着疑惑的宇文成都、魏延,一起前往鹿阳,艾尔莎与她哥哥巴里则留守港口,看顾战船。 这一路上,宇文成都和魏延来自不同时代的将领,也被这方世道的事物引起了一些共鸣,尤其苏辰之后的一系列改革,由诸葛亮、王朗等人联手操刀下,越来越有汉朝的轮廓了。 当然不是倒退,而是一种汉唐风格在此间的缩影。 七月初二,盛夏来临,由东面麟州过来的仪仗车队,浩浩荡荡的驶入阳州。 不久,吴国皇帝康成乾,在驿馆见到了将近一月不见的母亲和妻子,和几个儿女。 七月初三,翌日一早,宫中来讯,他得到夏国天子召见。 (本章完) 第三百八十八章 新叫门天子 七月盛夏的晨阳推着凌晨青冥的颜色包裹了繁华的大城。 鳞次节比的房舍街道,渐渐有了生气,康成乾从驿馆出来,坐上一辆等候的马车,他掀开帘子,看着街上的景色,从眸底划去。 这是来鹿阳的第二日,与妻儿老小团聚之后,便接到了鹿阳皇宫里的传讯,今日那位夏国皇帝要召见他。 与他同车一起前往的,是一个发髻须髯略略斑白的老人,约莫五十的年龄,可对方举手投足间的谈吐,听说乃是修著华夏之文的经学大儒。 “吴国天子,您观鹿阳街景如何?”坐在康成乾一旁的老人,着深蓝宽袍,交领缀着云团纹,正满面春风的看了眼帘子后面的街景。 “中原大都,世间繁华之所。” 康成乾很客气的评价一句,论繁华盛康与鹿阳相差不多,但论城池规模和人口就没有鹿阳这般庞大。 “呵呵,中原人杰地灵,百姓安泰,自是繁华之地。” 王朗笑呵呵的看着掀起的帘角,望着外面街景,得意的颔首抚须:“不过,今吴国天子持礼入鹿阳,朝见我朝陛下,为这繁荣之地更添一景。” 这人口舌利索,能言会道,还以为夏国皇帝麾下尽是武夫。 康成乾思绪飘了飘,旋即,也跟着笑了笑,便不再多言,生怕多说几句,引来对方反驳,将自己弄的尴尬。 可王朗不打算就此打住,这两年在鹿阳传播华夏之学,整日跟诸葛亮打交道,处处被压一头,憋屈的紧,好不容易讨到这份差事,怎的也要舒展心中闷气。 “吴国天子对这天下大势可有何看法?” 王朗见他不说话,便另起了一个话头,想着对方既然是皇帝,心中对天下二字该是有一番见解。然而,他并不知道康成乾自小生长深宫,登基不久,权柄就被世家大族算计,落入旁人手中,对于天下大势,根本没有清晰的概念。 但夸赞一番,康成乾还是会的,他假装沉吟一声,“齐梁步西戎后尘,你家天子已尽得北方、西北之地,再加上这地大物博的中原,迟早一统天下。” 王朗抚须哈哈笑了起来,“君之言当肺腑也!”话语一落,他抬手一抖袖口,神色颇有些激动,至于下颔长须都在微微抖动。 秘术:鼓舌! “我家天子英明神武,十八起兵,如今二十有二,已扫清六合,席卷四野八荒,更使万千百姓倾心,四方蛮夷仰其威德,实乃天命所归也,神文圣武,以膺大统!” 王朗摇头晃脑畅快的有感而发,引康成乾为知己般,拉着他的手,拍了拍对方手背。 “吴国天子莫要担忧,君上开明,你又携诚心而来,必得厚待,谅吴地那帮世家大族也无可奈何,将来我夏国兵锋直指淮江,战船扬帆汪洋,吴地尽覆,曾欺你者,可求天子交由伱处置!” “多谢王司徒教诲!”康成乾听得也是激动,连忙从软垫起身就拜,随后重新坐回去,手按在双膝,脸上喜色难收,不由想到往后当初朝中欺压威迫他的范离等人卑躬屈膝在他面前的模样。 康成乾嘴角就不由勾起弧度,微微得意的笑起来。 车厢摇摇晃晃,马车笔直驶过繁华吵闹的长街,不久后,进入皇城门。 …… 鹿阳皇宫之中,宗庙里青烟袅袅。 苏辰捧香躬身,随后插去香炉,耳边顿时犹如闹市一般,响起‘嗡嗡’的嘈杂声,一个个解锁的皇帝身影从灵位中出来,互相打着招呼,或勾肩搭背,或飘向半空,坐在雕纹的房梁上畅谈。 其实昨日苏辰才坐着祖柩车进入鹿阳,好好休息了一晚,才来宗庙将诸位老祖宗放出来,好在回中原的途中,他们也出来过几次看沿途风景,倒也没有被憋出怨气来。 “长生,下次可要早些点香朕之前在路上还跟老朱说带他夜游皇宫。”李世民与朱元璋边说边过来,大抵介绍着中原皇宫一些宫殿、宫中发生的一些故事。 “陛下为何喜欢夜游皇宫?” 苏辰对李世民这爱好有些不解,对方朗声笑起来,抚须道:“这夜里的皇宫才有趣,可观那些死在宫里的游魂野鬼,听一听他们生前故事。这可是长生品不到的世间之态。不过长生想看,下次朕半夜来叫你。” 什么世间之态,明明是阴间之态吧。 苏辰挤出一丝笑敷衍过去,游魂野鬼什么的,还是这些老祖宗们去看好了,不过这位唐太宗不是常跟明太祖吵闹吗,怎么两人现在又好的跟兄弟似得。 “哦,太宗稍慢一步,忘了一事与您说。” 苏辰想到昨日郑和汇报的一些事,便将李世民叫住,后者正跟朱元璋离开,眼下微微皱眉:“何事?” “宇文成都想要见你。” “手下败将有何可见!”李世民闻言,眉头更皱,一拂宽袖,直言了当的拒绝,偏头朝坐在石阶上,与赵匡义说话的杨广喊了一声:“表叔!宇文成都可是你弄的?别让过来搅扰朕清闲。” “他想见你,跟朕有何关系,一边去!” 杨广也是拂了拂宽袖,看着赵匡义、李存勖、赵构等几个皇帝,“刚才朕说到哪了?” “女人!”赵匡义连忙补充道。 “对!”杨广坐在石阶,微微仰起脸,看向天际,“:女人者,生我者不可,我生者不可,余者皆无不可,你们可要好好记在心里,正事要做,女人也要玩……对了,表侄!” 杨广回头朝已出了宗庙的李世民喊去一声。 “萧后什么时候还给朕!” “再用用!” 李世民远远回了一句,跟朱元璋还没飘出几步,就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宇文成都。 对方正站在李玄霸面前,两人目光对视。 “他们不是没见过面吗,怎么感觉跟深仇大恨一样。”朱元璋不知哪儿弄来的贡品,拿着瓜果在啃。 “可能……互相吸引。” 李世民负着双手,瞥了一眼,吃得津津有味的朱元璋,“你也是皇帝,能否注意下仪表。” “咱是皇帝不假,那也先是农人。”朱元璋毫不在意李世民的眼神,“想当初,朕贫苦出身,家破人亡,当过和尚、要过饭,捧着一口碗,打下大明江山,要是斯文,早被陈友谅等人给吃了。” 二人话语间,那边李玄霸微微垂下目光,紧盯对面的宇文成都,后者听闻李唐有几个皇帝在这里供奉,杨坚、杨广也在,二话不说就闯了过来,此时宫里只有郑和、夏侯惇、张郃等人在,原本想拦的结果魏延又在从旁帮衬,这才一路冲到这里。 宇文成都刚叫出一声:“李世民。”就被闻声而来的李玄霸给拦住了去路。 他也仔细端详对面身材威猛高大的李玄霸,数息之后,陡然转身离开,魏延拉住他询问,“都到此间了,为何不去?” “打不过!” 宇文成都倒也没隐瞒,从李玄霸身上感觉到的气息,就算眼下再多一个自己,可能也不是对方的对手。 “哈哈,打不过就对了。”张郃蹲在宫檐下,吐了嘴里的草根,“李玄霸可是咱夏国第一,你想打过他,可得好好练练才行。” “打不过他我还打不过你?再多说几句,撕了你!”宇文成都可不看对方是不是汉末古人,对他而言,不是同伴就是敌人,谁挡他的路,他就杀谁,当然打不过的除外。 那边,张郃被对方呛了一句,不知从谁身上学来的,偏头‘切’了一声。 “张郃可还记得魏延否?” 宇文成都走后,魏延也没去追,两人交集不算深,没必要追上去,他看向当初曹魏的五子良将之一的张郃,“劳烦,你带我过去宗庙,我想……见一见刘皇叔。” “刚才谁还帮宇文成都过来?这会儿知道求你了?”夏侯惇双手环抱胸前,仅有的独目有着威严的神色。 “你可是出子午谷奇谋的魏文长?” 这时魏延身后有声音响起,李世民与朱元璋一起走了过来,看着面前的魏延,笑道:“朕当年对文长将兵出子午谷,可是甚是感慨,倘若你生在隋末,朕定然好生大用于你。” “嗯嗯,对对!”朱元璋也点头。 魏延对这两人自然不知晓,正拱手见礼询问姓名,便见到宗庙那边,与刘协、刘禅一同出来的刘备,正在谈论事情。 “陛下!”他忍不住唤了一声。 那边的刘备也是愣了愣,看到八尺之躯,面若重枣的身影,顿起欣喜上前:“文长也来了。” “陛下!” 魏延心里像是憋了一肚子憋屈,越过李世民、朱元璋,快步来到刘备面前,单膝跪了下去,虎目含泪,哭出来。 “末将魏延又再见到陛下天颜了。陛下,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自刘备、关羽、张飞、赵云、黄忠、马超等人先后去世,他便为蜀中数一数二的统兵大将,可许多心中计策却难以施展,更不能像当初刘备手下那样痛快的打仗了。 苏辰站在宗庙门口看着魏延哭得像个孩子,抱着刘备的双腿,诉说这些年来的委屈,可以看得出刘备个人魅力有多强。 “陛下。”吴子勋走过典韦前面,来到苏辰一旁:“吴国天子进宫了。” “嗯。” 苏辰沉吟了一声,再看了眼那边君臣叙旧,便带着典韦、许褚离开这边,去往前宫大殿,大殿之中,吴国皇帝康成乾已经等候多时,他站在空荡荡的大殿内,有些心惊胆战,途中他想了许多言词应对,可一进来,连夏国天子的面都没见到。 “不会是要给我一个下马威吧?” 他大抵这样想了想,随后又将这想法甩出脑海,自己已成了流浪之君,哪还有什么威胁。 这时,殿内一侧的小门,忽然有宦官出来,朝康成乾低声说了句:“吴国天子,陛下来了。” 话音落下不到三息,几道脚步声蔓延过来。 康成乾便见到两个彪形大汉拱卫前方一道同样威猛的身影走了过来,他连忙躬身下拜,那走来的身影抬手:“你我皆是皇帝,不用多礼!” 那边,苏辰走上御阶,宽袖拂过龙案,随意的在龙椅上坐下来。 “吴国天子,远道而来,朕今日才见你,有些失礼了。” “不敢!” 康成乾连忙拱手:“我不过无家可归之人,幸赖陛下收留。” 两人客套一句,都在相互端详对方,苏辰对这人没有太多的感官,样貌普通寻常,接地气,身体略有些发福。 “咱们就说正事吧,兜圈子,弯弯绕绕的,朕不喜欢。” 苏辰朝下方招了招手,“吴国天子,过来靠近一点。” “是,陛下!” “朕半个多月前,尚在西北梁国都城,听到吴国天子要出逃皇宫,心里惊讶不已,对此也是将信将疑,如今见你站在面前,朕心中甚慰,只是不知,好好的吴地不待,为何要投降于朕?” “启禀陛下,臣……” 康成乾既然投降,也意识到该用何自称来表明立场,省得引来麻烦。 “臣原为吴国皇帝,也知堂堂天子投降他国,有些可笑,可……臣实在不想打仗,与天兵抗衡,最后落的一个身死族灭的下场,再则,臣虽曾为帝王,但从未掌握权柄,皆是朝堂文武把持,君令出不了宫门,这样的帝位坐着,又有何意义?” “嗯,康卿所言,朕心里明白了。” 苏辰笑着点了点头,“既然康卿诚心归附,朕就不会苛待于你,就让你如齐庆宝那般,与妻儿老小安享荣华富贵,如何?” “臣之所愿!” “朕就封你为安乐公,迁麟州居住,想家了可隔江眺望盛康。” 苏辰将大饼画下来,不等对方高兴谢礼,接着继续说道:“康卿既已不是吴国之君,便是我夏国之臣,不过不是现在,而是待朕征伐吴国时,派两路兵马过江,康卿为帅,仍以吴国天子名号,叫各州郡县开门投降!” 这就是他真正的价值,康成乾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当即拱手谢恩。 (本章完) 第三百八十九章 无所不用其极 为帅是假,利用康成乾这个吴国天子名头是真,不管之后江东那些文武是否另立一个天子,康成乾的作用都毋庸置疑。 目送着对方战战兢兢地退出殿门,苏辰脸上笑容渐渐收敛,向后靠在椅背,勾了勾手指。、 吴子勋快步上前,躬下身。 “让郑督公派人严密盯梢康成乾一家子人,虽说过来投靠,但还是提防中途反悔,若有异常动作,其余人皆可杀,唯独康成乾要活的。当然,没有异常动作那就最好。” 吴子勋跟随苏辰日久,从一开始的手忙脚乱,到现在的轻车熟路,从他手上经办的事无论阴暗的,还是正大光明的,都处理的井井有条。 “对了,顺便把太尉和丞相叫来一趟。”苏辰思虑着,补充一句。 吴子勋恭敬的应了声,旋即,快步出了大殿,将话语带了下去,便亲自去了皇城丞相府,在那里请了悠闲弄着花草的诸葛亮,还有关在房里看书的贾诩。 不多时,两人结伴乘坐马车驶入皇宫,这是苏辰对他们的特许。 “臣诸葛亮(贾诩)拜见陛下!” 入大殿之后,两年未见的诸葛亮,比之前更年轻了一点,活脱脱的中年美男子,摇着鹤扇笑吟吟的见礼,“陛下,不知唤臣有何事相询?” 贾诩大概是之前在梁国时,在众军将领面前被苏辰卖了一次,此刻捻着须尖老神在在站到旁边,一言不发。 “关于越国的。” 苏辰也没在意贾诩的举止,君臣之间的小玩笑而已,便从龙椅起身,指尖点在桌面,“吴国眼下已是囊中之物,不足为虑了。但越国身处山林又是姻亲关系,现在不需要这层关系了,撕破了也不好看。” “陛下是想不费一兵一卒将越国拿到手?” 果然,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舒服。 苏辰只是说了一下顾虑诸葛亮已经将他目的说了出来,笑着摇了摇鹤扇,“此事说来,倒也容易,陛下要取越国,为何不从宫里那位着手?” 一旁的贾诩闭上眼睛,抿了抿嘴憋着笑意。 宫里? 苏辰眯起眼睛,敲击的指尖停下来,方才明白诸葛亮说的是谁了,越国嫁过来的公主——孟羽音。 ‘这个丫头两年前嫁过来,一直将她丢在这里,昨日到宫里歇息,也没派人通传。’ 苏辰靠着椅背,闭上眼睛,脑中浮现的是两年前十四岁的小姑娘,穿着嫁衣坐着马车被送来中原时,哭哭啼啼的模样。 如今也十六岁了。 苏辰闭着眼睛微微点了下头,“我明白丞相的意思了,但越国国君孟侗有七个儿子,怎么也轮不到一个女子身上。” “陛下,凡涉太子位,哪有不见血的。”贾诩忽然开口说了一句。 “那也死不了六个皇子,何况越演越烈,越国国君岂会坐视不理?” “倘若陛下暗许六家,承诺他们上太子位呢?” 他们? 果然,是老狐狸,苏辰被他这么一点拨,脑中方才反应过来,这是先杀太子,再利用孟羽音回家吊唁,暗许六个皇子,毕竟孟羽音回到越国就是代表他苏辰这位夏国皇帝。 有夏国皇帝妹夫或者姐夫支持,再加上没了太子,只要觊觎皇位的人,没有不动心的。 而由孟羽音牵线旁人很难察觉。 难就难在,如何孟羽音愿意做这事,怪不得诸葛亮会让苏辰从宫里着手。 “朕明白该怎么做了。” 苏辰睁开双眼,脸上重新浮现笑容,随后跟诸葛亮、贾诩说了会儿话,便回到后宫,他记得自己这位就见过一面的妃子,住在后苑的映照殿深居简出。 眼下想起来,总是要过去看上一眼。 时至七月上旬,正是花朵绽开的时节,苏辰走过后殿一侧的花圃小径,红的、黄的、粉的花朵迎着微风微微摇晃,引来不少蜜蜂、蝴蝶在花间飞来飞去。 周围宫女、宦官远远见到苏辰,以及典韦、许褚,一干侍卫的身影,连忙停下走路、或忙活的事,齐齐跪到两侧,等着皇帝从他们面前过去。 过来的云纹金履忽然停在一个宫女面前,苏辰抬了抬手:“起来。” 那宫女小心翼翼起身,不敢抬头,保持躬身垂首的姿势。 “陛下有何吩咐。” “最近孟昭仪在后殿哪厢住?最近过的如何?” “回陛下,昭仪一直住在西厢,不曾换过地方。”那宫女应该也是常出入后殿的,回答没有丝毫迟疑,“……昭仪春夏育花抚琴,秋冬看书练字,偶尔也会绣女红。” 苏辰点点头,挥手让这片跪下的宦官和宫女都离开,过去西厢后,也让典韦和许褚不用跟上来。 “那怎么行,万一那娘……昭仪想害陛下怎么办?”许褚想要跟上去,被典韦按住肩头,拽了回来,“你觉得那越国女人比拓跋魁还强?” 许褚想了想,连连摇头,脸上肥肉都在晃动:“那肯定比不了。” “这不就行了。”典韦说完,走去旁边的一间侧房,惹得许褚皱起浓眉,“你又去哪儿?” “此处交由仲康守着,我去打个盹儿。” 典韦背对着,抬手向后挥了挥,推门走进旁边房舍,十几息便传出轰鸣的鼾声,门窗都被震微微颤抖。 “睡得这么快?”许褚嘟囔的看了眼那屋子,还是将走到连接西厢的廊门前站着,守着此处不让人随意进出。 而那边,苏辰独自一人走向西厢,这里也有许多盆栽,盛着许多花朵,远远便看到穿白裙的女子坐在花圃间的凉椅上,上方有遮阴的树枝,慵懒的翻看手中的书卷,旁边还有一个宫女拿着蒲扇,轻轻为她扇风解暑。 “小荷,去盛一碗青梅汤。” 凉椅上斜靠的女子,白底花边的衣裙,两脚穿着绣鞋交叠垂地,她倾靠着扶手,一边翻着手中书页,一边柔声的唤了唤摇扇的宫女。 宫女的岁数不大,约莫十四岁的样子,乖巧的应了声,便去了房里,不多时又出来,双手捧着瓷碗小心的挪脚慢行,生怕一个不小心将里面的青梅汤洒出来。 她刚出来几步,便看到苏辰的身影,她没见过苏辰,陡然看到一个男人出现在这里,就要尖叫呼喊侍卫,却被苏辰手指一弹,小宫女保持端碗的姿态定在原地,只剩眼珠子滴溜溜的在眶里着急的打转。 苏辰从她手里接过青梅汤,走到那边斜靠凉椅的孟羽音身旁,少女似乎还没察觉到宫女已经换人。 “放在这吧,对了……听说陛下回来了,你觉得这次他会不会到我这里住……” 少女偏过头,伸手去拿青梅汤,余光之中,便看到高大的身形,正站在侧旁,顿时惊得如同兔子般‘唰’的一下站起来,待看到苏辰的脸庞,她俏脸微微发红,反应过来后,急忙矮身福礼。 “臣……臣妾拜见陛下。” “青梅汤。” 苏辰轻笑着将青梅汤递给她,孟羽音红着脸接过来,捧着汤碗不知所措的俏立原地,垂着脸看着手里的汤碗,想到刚才自己竟招呼皇帝为她端汤,不由吐了吐舌尖。 “伱看这本书?” 苏辰的目光越过她,落在凉椅上那本书卷上,书的封面赫然写着《我的华夏》。 (本章完) 第三百九十章 苏辰铺路,裴旻星夜前行 蝉鸣随着风声自庭院的老树传来,些许安静了会儿。 名叫孟羽音的少女红着脸,听完天子的询问,轻轻‘嗯’了一声。 呵呵! 苏辰走到凉椅那,将这本书取到手中翻了翻,四十五页,二十万言,均是王朗逐字逐句编著而成,其中多是他说的后世一些振奋人心的言论,其余大部分则是根据华夏列祖,如舜尧起始励精图治,与天斗,与地斗之心。 不过说到底,苏辰自己都没将这本书看完过。 “书中华夏之文,你都认得全?” 见天子和气,并没对她之前的失态恼怒,羞涩、彷徨的心情这才平复过来,想到眼前的男人,是自己的丈夫,是自己的天,抬起俏脸,将自己最好的一面在他面前展露。 孟羽音笑的好看,点头道:“嗯,能看全大部分……平日臣妾都有学陛下鼓励提倡的华夏之文。” “这书你觉得如何?” 苏辰坐到凉椅,手指一弹,将刚才的小宫女的穴道解了,让她再搬来一张椅子,那小宫女涨红了脸,吃力的搬了椅子过来放到苏辰旁边,然后怯生生的立在一旁局促不安。 “羽音,与朕坐到一起。” “是,陛下。” 孟昭仪略略提了提裙摆迈着秀气的小步,保持宫中教导的仪态,温柔且优雅的坐到苏辰一侧,抿了抿红唇后,接上刚才天子问这本书的感觉。 “华夏之学,多讲开垦田地,治理水患,讲究天地人中以人为主,观书便是观人,可见陛下心中,百姓永远是第一位。” “初来中原时,你还是哭哭啼啼的姑娘,一眨眼……”苏辰拉长话语,瞥向旁边的孟昭仪。 少女捏了捏衣角,心里大抵也想知道天子对她的评价,轻声问了一声。 “陛下,一眨眼怎么了?” 苏辰笑起来,将书还给她:“一眨眼出落的亭亭玉立,且会说好听话的大姑娘了。” 少女俏脸顿时一红,听得出来,这位天子拐弯抹角的说她学会阿谀奉承,捡好听的说。 “臣妾没有……”她连忙小声狡辩,细若蚊声让苏辰故意假装听不清,“什么,靠近一点说。” “臣妾说……我没有阿谀奉承……书上的华夏之学,确实如此写……” 孟羽音怕苏辰误会,连忙朝那边倾了倾身子,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手腕被苏辰握住,一下拉了过去,坐在苏辰双腿上,娇躯猛地一震,俏脸顿时像一块红布,都快低到了胸脯,羞涩的想要起身,又被大手按了回去。 “华夏之学不是只讲民生,也讲了土地,就是我们说的疆域。” 苏辰没少女想的那么多,闭着眼睛,搂着她靠到胸膛,继续说下去:“看懂这本书,就明白朕为何要一统六国,天下一统,就少了许多战乱,百姓才得以安宁。” 孟羽音坐在苏辰腿上,脸红红的盯着苏辰手里的书,听到后面的话语,她神态渐渐凝重,时不时地眨动着长长的睫毛。 “想到越国了?”苏辰阖上书本,在她头上轻轻敲了下,“朕与越国是姻亲,伱还是我的昭仪,岂会率兵攻打的,让你心里难受。” 听到这句,孟羽音抬起脸,眼神闪烁,似乎在思索苏辰刚才的话,迟疑了片刻,她低声询问:“真的吗?” “当然。” 听到肯定的答复,少女忽然扑到男人怀里,将脸埋在颈下。她出嫁时,父皇就叮嘱过她,往后多吹吹枕头风,让夏国皇帝不要将目光放到越国。 做为越国的公主,孟羽音自然也不希望,本国的百姓倒在兵锋之下。 “陛下真不会那样做?”她睁着眼睛,看着男人的颈项,幽幽的又问了一句,不等苏辰开口,她缓缓抬起脸,脸上浮现一丝娇羞。 “陛下,今晚就住臣妾这里吧。” 说完,脸更红了,再次将头埋了下去。 “好,今日朕就在这里处理政务。”苏辰将少女抱了起来孟羽音的惊呼里,搂着男人的颈脖,被他抱进了卧房,将她放到床上后,却没有下一步,而是走到书桌前,命外面的小宫女去给守在廊门的护卫打声招呼,让他们派人去将书房的奏折送来这边。 孟羽音在床榻上躺了一会儿,又翻了翻身,趴在被褥上,撑着下巴,曲起双脚立在半空轻轻晃动,看着视野对面的坐在书桌前处理政务的天子。 自己十六岁,对方不过虚岁二十三,以前她听过这位皇帝的起兵到打下中原的威武豪迈,想不到却成了自己的夫君,再看对方并不急色,依旧处理政务,心里难免感慨,真如《我的华夏》书里写的那样。 望着伏案书写的侧影,以及那张神色专注的脸庞,少女看得杏目一眨不眨,心里泛起蜜一般的甜味。 ‘他真是一个好皇帝。’ 房间里一片安静阳光透过敞开的门窗照进来,伏案的身影书写的轻微声,都能够听得清晰,少女看着那边的苏辰,听着外面的蝉鸣声,昏昏睡了过去。 等到醒来,她才发现太阳早已落山,身上不知何时披了一件锦袍,寝房内一片昏黄的灯火气息,待看到书案前的身影,心里放松下来。 “陛下,你一直忙到晚上?” “还没吃,想着等你醒了,一起吃。”书案前,苏辰抬了抬头,笑着说道。 孟羽音从床上下来,穿上绣鞋,坐在床沿看着苏辰,眨了眨眼睛,过得好半晌,有些迟疑的缓缓摇头:“臣妾……让小荷弄一些吃食过来。” 说到一半,话语又是一改,“还是臣妾去取一些过来。” 少女从床上起来,快步走了出去,不到半个时辰又回来,身旁还有小宫女一起,端了一些菜肴和酒水。 孟羽音将托盘里的菜肴一一摆上桌:“陛下,这是臣妾亲手做的越国菜式呢,你可要尝尝。” “嗯!”苏辰放下笔墨,将批改好的奏折一一丢进箩筐,足足半筐之多,随后让门外的侍卫进来,将这筐奏折带走,交给丞相诸葛亮进行二次审查。 处理完政事,苏辰一身轻松的过来坐下,取过筷子夹一块压着碎末的肉,伴着小葱一起塞进嘴里,享受味蕾传达的美味,一边咀嚼,一边按了按筷子让少女坐下一起用饭。 席间,苏辰说了几句征伐西北途中发生的一些趣事,让少女端着碗笑的露齿,只有两人的晚饭过后,孟羽音服侍苏辰坐到矮凳洗脚,她翻箱倒柜,找来一床丝棉的被褥铺上。 想着皇帝要在这里留宿,会要了自己的身子,她心就突突狂跳,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那边,苏辰自然看不见少女的神情,洗完脚,让小宫女将水端出去倒了,旋即,过来从后面搂着正铺床的孟羽音。 少女明显抖了一下,垂下的发丝遮挡的脸蛋,能想象得到她的脸庞红得像西红柿一样,孟羽音微微侧过来看了苏辰一眼,细若蚊声:“陛下……您……您可否先吹了蜡烛……” 说着,顺势靠近了苏辰怀里。 屋外,正倒水的宫女小荷转过身就看到屋里的烛火熄灭,她这个年纪其实早已知晓那方面的事,入宫之后,还有嬷嬷教导过,毕竟指不定哪天陛下喝醉被宠幸,也要用上的。 夜色深邃,漫天星月间,时间缓缓流淌,刚入鹿阳不久的裴旻此刻带着绣衣司的人手,再次离开皇城,往南而去,这次一路跟去的,还有郑和,以及麾下的缉事厂番子。 他们奉了皇帝手谕,南下越国用旁人看不出的法子将越国太子弄死,而这种法子,只有在宫里多年的郑和会。 星夜流淌,此时的吴国这边,已是一片焦头烂额。 皇帝跑了,去了中原投靠夏国皇帝,这等于把世家大族架在火堆上烤,连日以来各家都派出人,聚在一起商议。 最后敲定主意,另扶新君登基。 (本章完) 第三百九十一章 政治的阴暗(求月票求订阅) 吴国。 隆兴十五年,亦是夏国开元三年的盛夏,阴郁的气氛笼罩盛康丞相顾充文府上。 北厢的院落有着私兵把守,整个院落的气息,昏沉而压抑。 夜色之中,书房里烛火环绕,清香的茶气袅袅几丈古朴的小桌上,太尉范离、中书侍郎萧之意、卫尉高长觉、大司农张春寿,以及五部尚书均在房内,望着首位的丞相顾充文。 眼下已经有两次没开早朝了,糊弄一些没有世家背景的文武,此刻必须尽快商议出将朝局重新稳定的计策。 众人起先各抒己见,但各自代表着背后的大族,话里话外都在争利,谈了一个时辰,而后开始变得安静下来。 以顾充文、范离为首,几乎每日召集众人商讨,皇帝还在时,众人还有相同的目标,皇帝逃离后,他们发现每个人都在盘算对自己族人最有利的事。 所有人都知道这一点也看清了这一点,但就是无法给出最好的结果。 时间每过去一秒没有皇帝的吴国,随时都会变得岌岌可危。 “都别想着将陛下迎回来,他是自己去的,就算现在反悔,夏国皇帝也不见得放人。” “让刘光臣去,两年前他在鹿阳与夏国皇帝会晤,到底是熟面孔,应该能好说话,至少讨要一个皇子回来。” 又是一阵沉默,太尉范离拍了拍桌面,他目光扫过在座的人。 “不如另立新帝,往后也不用担心夏国皇帝以康成乾的名号杀入吴地。” 大司农张春寿抚过花白长须,跟着点了点头,率先做了表态:“这个主意不错。” “其他朝臣那边如何给说法?” “就说康成乾无心政事,将皇位传给能力出众者,反正诏书在我等手里,想怎么写就怎么写!”中书省萧之意笑起来。 “立谁为帝?”五部尚书里,有人问道。 “我觉得景王不错!” 景王康遵乃是康成乾的皇叔,是康成乾父亲的三弟,为人老实木讷,因为性子的缘故,众人对于这个景王是放心的,故此封地较远,位于东南靠海的景州。 年龄约莫五十七,膝下五个儿子,三个女儿,没有太多的关系网络,基本都待在景州。 众人一合计,也都同意扶持这位景王登基,确定人选之后,便开始商议划分利益,如盐铁、江海税赋、军队权利,谁家入主,谁家为副,又是好一阵言词激烈的商讨。 议定好后,第二天一早,中书省写好皇帝退位的诏书,一同写好的还有禅位景王康遵的圣旨,三千多人的皇城兵马,披星戴月赶往景州。 正在吃饭的景王康遵连碗筷都没来得及放下就听完了圣旨,还处于懵逼的状态里,连同几个儿女、老妻,就被军队带到盛康举行登基大典。 直到戴上帝冠,坐在龙椅上,看着下方一群文武朝自己朝贺,又看着金碧辉煌的大殿,努力的挤出一丝威严的神色,依旧显得茫然无措。 吴国新帝登基的同时,一批自中原鹿阳出来的绣衣司众人,途径惠州,铁枪义节军统领孟驮给予方便,乔装一番,又给予商队身份的掩护,渡淮江南下越国葱州进入南岭郡,随后转道畅通无阻的抵达越国都城——乐宁。 南方越国多崇山峻岭村子大多坐落山腰,过得清贫,山脚并不宽裕的土地基本用来开垦田地,种上粮食,依旧不够百姓用度。 这两年里,与夏国关系密切,中原的粮食经过商队之手贩入越境,将匮乏且高价的米粮缓冲到了一个合适的价位。 对于夏国的商队,也就见怪不怪了,甚至还给予便利通行。 当然给沿途设卡的兵将贿赂,也是要准备的,两边都得了便宜,就是皆大欢喜,途中出现的剪径恶贼的次数也就大大减少。 这两年来,与吴国边界的争端越发激烈,虽说还未全面爆发战事,但长时间的争斗,对于百姓而言,是各种繁杂的税赋,许多人家一贫如洗,这样的环境下,当兵的沿途捞点外快,在军中形成了一定不成文的规定。 倘若不给,那就兵变匪,在商队前面的道路等着肥羊上钩,当然,他们不会将人杀死,毕竟这样太过恶劣,会导致来的商贩越来越少。 这样的事,越国上层的达官贵人们也都是知晓的,士卒有这样谋利的法子,对他们而言也是好的,发下的粮饷少了,也不会造成兵变。 但也有官员将此事想捅到朝堂上,奏折还没呈上去,刚过中书省,就被太子孟卓文压了下去。 不久,他将那名官员找来东宫官署,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喝骂。 “前线在打仗,成千上万的士兵在厮杀,你将此事捅破,当兵的没了收入,仗还怎么打?到时候朝堂文武脸面挂不住,陛下的颜面也挂不住,最后士卒没了收入,家眷过不下去了,前线士卒一旦哗变,谁来担这个责?” 已二十九岁的太子将那封奏折扔了过去,砸对面下跪的官员头上。 “简直糊涂,你以为你一身忠骨,一腔热血为国为民,实则害人害己,商队谋暴利,让兵卒在他们身上啃上一口,也不会伤筋动骨,可伱这奏折一上去,要死人的,死很多人!” 一通呵斥之后,孟卓文让这官员拿上奏折滚出去,临走时见对方脸上还有不甘的表情,他招来一个宦官,低声几句。 最后一句,大抵是:“若他还想将这事捅到父皇那里,你便找他政事上的纰漏投入大狱,让他在狱中服罪自尽。” 处理完这件让他烦心的事,孟卓文舒展了一下筋骨,在官署后院打了一通拳脚,做为皇子、又是太子,从小就有大内高手教导武功,不敢说冲锋陷阵,寻常比试,两三个三四品的江湖人也近不了他的身。 到的下午,这位太子去了一趟东宫百花苑,叫来几个宠妾在春风楼上作乐一番,到的快至天黑,用了晚饭,才回到寝殿这边。 “你是哪个班的宦官,有点面生?” 太子走在后面,看着前面为他引路的宦官有些年老,背影看上去也有些陌生,不过东宫宦官也有三百多人,宫女更是多达七百人,侍卫就更不用说了,足有三千,全部记住显然不可能的。 “回陛下,奴婢是七班值的,今日原本是老令头接引陛下,但他染了风寒,只好由奴婢顶班。” 宦官独有的嗓音,是他人无法伪装的,而且看对方走路的姿势,也是只有无根之人常年这般行走才有的姿势,微夹大腿根,双膝微动,迈着小步,旁人若伪装,跟无法做到这般自然。 孟卓文听完引路宦官的话,点了点头便不再言语,带着几个侍卫返回后苑寝殿,今晚他不去太子妃那里,不是因为对方年龄偏大,而是觉得行房一板一眼,没有乐趣可言。 在书案又翻了一会儿书,端了调养身子汤药的宫女过来,被门口的宦官挡下,“慢着,先让在咱家验证一番。” 那老宦官托起袖口,手中一枚银针放进汤碗,袖口遮掩下,有着稀碎的粉末洒进汤水。 “好了,没问题,可以进去了。” 老宦官笑眯眯的收了银针,让门口的侍卫将门扇打开,才让宫女端进去。 到了深夜,换班的宦官过来,却是发现太子寝殿门口没有值岗的宦官,颇有些恼怒,他轻轻打开殿门朝里看了一眼,太子正躺在床榻睡的安稳。 他便放心的关上门,挽着拂尘静立一侧,直到翌日一早,按照往日的时辰,该是进去唤醒太子,可在门口唤了几声,里面也没有答复。 那宦官赶忙推门进去,太子孟卓文盖着被褥仍旧安静的睡着,他不敢打扰正要退出去,又觉得不妥,再次唤了一声,见没有任何反应,心头顿时泛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他叫来门外的侍卫,蹑手蹑脚的靠近。 “太子殿下……” 宦官轻轻唤了一声,伸手一触,被褥里的身躯冰冷发硬。 “太……太子……” 那宦官一屁股坐到地上,脸色惊恐,几个侍卫也吓得脸色发白,急忙转身去喧太医,另一批人冲向皇宫那边告知皇帝。 一瞬间整个宫城混乱起来。 听闻消息的皇帝孟桐失手打碎了手里的粥碗,神色木讷的望着哭诉的宦官,紧接着第二个报讯的宦官紧跟而来。 告诉皇帝更加惊人的消息:“太医查验,太子无中毒迹象,身上也无任何伤痕,乃是梦中去世。” 太子薨,这条消息传到孟桐另外六个儿子耳中,又是不同的了,虽然都是手足兄弟,可在皇室,亲情是难言的。 不久之后,六位皇子带着奔丧的借口,从封地赶赴都城乐宁。 与此同时,一伙悄然而来的商队,装满了越国的瓜果,又悄然离开了城池,化作商队头领的裴旻戴着斗笠,在听闻了消息后,低声询问一旁同样骑马的郑和。 “这是何药如此厉害?” “呵呵……咱家在明宫里知晓的,能让人心啊,渐渐麻痹、停止跳动。”郑和这种事仿佛信手拈来,不在意的笑了笑,“只是此间难配好在献帝刘协精通药理,硬是找到了凑合的药草,又让唐明皇试了几次,才确定了药效。” 看着宦官阴恻恻的笑容,裴旻皱起眉头,饶是他都觉得一股寒意从后背爬上来。 …… 返回的途中,越国太子在梦中暴毙的消息,也传回了中原鹿阳,消息到达时已是七月下旬了。 “孟昭仪,朕有事跟你说。” 苏辰来到此间寝殿,看着正做刺绣的少女,脸色沉寂的坐到对面。 “陛下何事?” 见苏辰的脸色凝重,语气低沉,孟羽音放下手中刺绣,心里泛起了不好的预感。 “你大哥孟卓文死了。” 有点瓶颈,希望大家能谅解一二! 春风拜谢 (本章完) 第三百九十三章 术有专攻,秦桧、王朗出使越国 宗庙的热闹远去前行的两人身后。 秦桧被身材高大的苏辰夹着,刚才还慷慨激昂的一番宣泄,此时在口中化为一声声‘哎哟哟’‘慢点慢点’‘要断了……’ “断不了,断了,朕再想办法让你活过来!” 到了一座人少的偏殿,苏辰才松开他,抬手朝周围的侍卫挥了挥,此间值岗的宫里侍卫纷纷后退,随后拐去角落,他们并不是真的撤走,而是分散到远处要道把守,只留下典韦和许褚还在这里。 秦桧看着面前两个仿若庞然大物一般的汉子,顿时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的问向那边伏手而行,下到花圃间的苏辰。 “不知……陛……陛下要让臣做什么?” “刚才不是说了吗?朕要你当恶人!” 苏辰拨了一下盛开的粉红色花朵,笑着偏过头,阳光照在侧脸,一边阴暗,一边光明,笑容变得瘆人。 “朕要与你王朗王司徒,一起出使一趟越国,做一件事。至于王司徒是谁,就是咱们历史上汉末那位被诸葛亮骂死的,哦,对了,诸葛丞相也在,稍有空了,伱去见见,拜访一番。” 王朗? 诸葛亮? 他愣在原地,对了,刚才还看到天子赵构……自己记得也病死了……如此说来……秦桧再看向苏辰时,忽然跪到地上,双手举过头顶,然后伏身一拜,行了一个大礼。 “臣秦桧遵旨!” “起来吧!” 苏辰对待古人也是有喜恶的,但正是用人之际,语气还是较为缓和,等什么时候了他再敲打敲打这位千古奸相。 或许智慧不及对方但毕竟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做过什么事,总是能先对方一步。 那边,秦桧被叫起来,却是微微佝偻着身子,并不挺直,落在旁人眼中一时间不明白其中意思,但苏辰当了两年皇帝,怎么可能不明白。 果然是奸相,阿谀奉承、讨好皇帝这一套,当真是炉火纯青,仅仅一个小细节,就让人对他大生好感。 “过来。” 苏辰招了招手,让秦桧靠近到跟前,随后负着双手前行,边走边将到越国要做的事告知他,待说完计谋已到了哪一部分后,苏辰才停下脚步。 “你要做的,便是与王朗合力拉拢六个皇子,让他们争!让他们打起来,打的头破血流,家破人亡,至于什么时候停,要看你怎么鼓动孟昭仪站出来,让她请朕出面!” 这是一条大计,一环扣一环,谋国不是打仗,中间任何环节都不能有纰漏,稍有差池,连补救的机会都没有。 紧跟在后的秦桧低着头,眼帘半阖,片刻,他抬起脸,拱手:“臣谨遵天子令,定不负天子所托。” “会有人带你熟悉这里,下去准备吧。” “微臣告退!” 待秦桧离开,苏辰紧绷的威严渐渐缓和,摇了摇头,朝典韦和许褚道:“这种人,你越威严,他就越敬服你,越是表现的和善,就随时攀炎附势。” 打发走了秦桧,苏辰返回宗庙这边,刘备已经将事处理妥当,不过魏延和马岱多少还有些间隙,苏辰过来时,两人基本都没说过话。 毕竟其中一个可是在将要最光辉时刻,被另一个从后面偷袭砍了脑袋。 此时,庙里的降真香已经烧尽,诸位皇帝都已返回灵位里了,只剩关羽等人在这边跟魏延、马岱说话,见苏辰返回,纷纷上前见礼。 “这里没外人,诸位将军就不用这么多礼。” 苏辰虚抬双手,让他们起身,便一起往前宫过去,途中顺道聊起吴国那边的情况,关羽提到吴字就双目怒睁,“迟早率军踏平吴地。” “快了,那边另立新帝,说是妙招,却是一步昏计。”苏辰走在最前头,笑着将诸葛亮和贾诩对吴国另立新皇的看法说了出来。 “只要康成乾出现在吴地,他们昭告的那些诏书,全成了废物不说,舆论上他们也站不住脚。” 苏辰望向宫宇间的天际,视野之中飞鸟从一棵树飞向另一颗大树,成群的鸟儿又落在附近的宫檐叽叽喳喳叫不停。 “喜鹊呢,好兆头落在朕这里,吴越两国快落朕手里了。” “陛下准备何时发兵?” 这才是关羽最关心的,倒不是他心切,而是听到吴这个字就莫名火起,要不是刘备拦着,他早就将孙权的牌子给砸了。 “朕要的就是君侯这种想打仗的心思,过江作战,也只有君侯的益州军还有张辽的并州军。” 来到前宫后,挥退了一批上前行礼的侍卫和宦官,苏辰脚步轻快,边走边道:“君侯想什么时候打吴地?” “越快越好!” 走到前殿的门口,苏辰停下脚步,想了想,笑道:“哈哈,君侯有如此战意,朕求之不得!你便与张辽屯兵庆州,操练水军,演练渡江。” 听到这话,关羽眯起眼,重重一拱手。 “关某领命!” 简简单单的话语,就在这处宫檐决定了一国的存灭时间,不久后,宫里的孟昭仪要回越国吊唁兄长的行程提了上来,一同去的是做为使臣的司徒王朗,副使则由没怎么听过的秦桧担任。 赵云、庞德也被抽调出来,做为护卫将领,统幽燕兵两千、青州兵两千,护送队伍前往越国。 一切准备妥当后,时间已到七月底,孟羽音穿着盛装,与苏辰乘坐御驾来到皇城,经过那日的事后,心怀感动的少女,每日都尽心服侍,甚至还从宫里的嬷嬷那里找来书籍偷偷翻阅,看得面红耳赤。 如今离别,这一去可能要一个多月,孟羽音依依不舍的下了御辇,随后上了使臣队伍精心准备的马车,里面宽敞,铺有软垫,无论怎么翻身,坐卧都极为舒适。 宫女小荷,还有几个时常相伴的小宦官也跟随,这一路上也好照顾孟羽音。 “陛下,臣妾便走了!” 孟羽音撩开帘子,看着站在御辇上高大的身影,轻轻唤了一声。苏辰点头,给予温暖的微笑,“爱妃不用担心,回到家后,好生宽慰你父皇母后,也代朕问一声好。” 最后,又补充一句:“朕在鹿阳等你回来。” 听到这句话,少女脸红红的,显然又开心起来,点了下头后,将帘子放了下去,马车便缓缓行驶而去。 “臣等也去了!”赵云与妻子马云禄别过,促马来到苏辰这边行礼,庞德也骑马持刀上前,那边凤目微睁的关羽一旁,张飞兜转战马,扯开嗓门笑道:“要不要抬口棺材!” “滚!” 庞德横他一眼,大喝了一声,旋即与赵云一起策马狂奔,追上前方的队伍,然后,超越过去,先行一步出城统领等候的军队。 “我们也回宫,静等他们消息!” 苏辰走回马车,最后看了一眼离开的车队,便放下帘子,端坐身形,吩咐驾车的军士离开。 …… 旌旗猎猎,迎风招展。 出了鹿阳的队伍里,王朗与秦桧骑马在前方,老头乐呵呵的抚须指着周围给秦桧做着介绍,偶尔也吹嘘几句。 “会之,老夫年岁比你大,如此称呼你,不为过吧?” 秦桧在马背上微微低头,看着相貌比他年轻的王司徒,也只得低了低头:“不为过。” “好好做事,你也会变年轻的。” 王朗挎剑乘马,风吹来,须髯飘拂,颇有些意气风发:“你可知,陛下为何让老夫与你一起出使,而不是让诸葛村夫去?” “在下不知。” “论言词之道老夫胜村夫十倍,论满腹经纶,老夫胜他百倍。”王朗抚须笑起来,“论武艺,老夫年轻力壮时,能与江东猛将太史慈一较高下,此去越国,你就看老夫如何舌战群儒,当让这山间撮尔小国俯首称臣,举国来降!” 夏风烈烈,王朗在马背上,感觉人都飘了起来。 “在下……” 秦桧抿着嘴唇,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话语接下去。 (本章完) 第三百九十四章 王司徒舌战群儒,秦会之祸国殃民 两年未曾回到越国,孟羽音对于回家的路途,陌生又熟悉,一路上心情时好时坏,大概就是所谓的近乡情怯。 经过七八日,从惠州渡江,入越国地界后,心中的彷徨更加让少女烦躁,说起来奔丧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但实际上,长久的赶路,心里的悲伤已经少去了大半。 抵达越都乐宁的时候,这边早已接到消息,鸿胪寺卿与六位皇子都去了北门十里相迎,其中缘由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 太子一死,这个位置便空了下来,二皇子孟照临时最大可能成为太子的人选,可另外五个兄弟大抵也想争一争。 何况此时不仅妹子回来,还有如日中天的夏国使臣一路,这样的场合露面,也是一种积累资本的过程。 也给支持自己的文武一个想争夺太子位的信号。 “见过六位兄长!” 夏国昭仪的仪仗停靠在了路边,孟羽音被宫女小荷搀着下了马车,上前一一拜见了六位哥哥,分别是老二孟照临、老三孟熙懋、老四孟金台、老五孟幼元、老六孟令今。 只有其他姐姐妹妹则没有来,毕竟是女子,这样的场合并不适合。 这边越国鸿胪寺卿与使臣王朗、副使秦桧行两国之礼,随后引两人过来,和六位皇子会面,两边简单见礼之后,便由越国这边的兵马从旁护送,与赵云、庞德一起进入乐宁。 不过赵云、庞德二将只能各带五百人入城,到了皇城后,一千幽燕、青州士兵只能停留在皇城中,由越国这边的将领负责接待,而赵、庞则跟随王朗入宫见越帝孟侗。 孟羽音便去了后宫,先去拜见母后。 她固然为着兄长的突然过世感到悲伤,不过回到越国,见到父皇和母后,心里又是说不出的高兴,十四岁嫁到夏国中原,一直被冷落在鹿阳皇宫里,对于亲人的思念,几乎可以用以泪洗面来形容。 眼下与亲人团聚,高兴冲淡了不少悲伤。 这次回来,是皇帝亲口许诺,代表的不仅仅她自己,还有自己的夫君,又有两位使臣陪她一块回越国,足见苏辰给予了极大的重视,对她父皇和过世的兄长尊重。 所以各种要顾及的问题,不是说一回来,就悲天呛地,嚎啕大哭一番就行了,也要为苏辰做足了夏国皇帝的脸面。 同样朝堂上的越国皇帝孟侗也有了脸面,自己儿子过世,夏国那位皇帝不仅让女儿回来吊唁,还遣来了份量极重的使臣慰问。 这让他在接见王朗、秦桧时,脸上笑容不断,在文武大臣面前,更是将背脊挺的笔直,可见苏辰这一举动,让孟侗心里感到极为舒服。 人活一辈子,其实很多都是人情世故、 待召见夏国使臣一过,便是接风洗尘之宴,宴席设在中宫东北的太丘山的太和殿,从三品以上的文武外,六位皇子也都出席陪衬。 或许是苏辰的关系,孟羽音做为夏国昭仪也参与宴会,随行的赵云、庞德自然也都在场,坐在孟昭仪、王朗、秦桧左右两侧。 “这两位将军好生雄壮,不知贵姓?” 开宴已经有了一阵,孟侗放下酒杯,让宦官斟酒时,目光落在护送使臣的赵云、庞德身上。 “在下赵云。”那边,披银甲的身影,在席上略略拱了下手。 庞德也拱手,沉声一句:“我家天子麾下无名之将,庞德!” 面对他国君主,语气本该不用这么生硬,但做为华夏之将,前世太多风光战绩,到了此间更是与苏辰一起打下偌大的疆域。 对于他国天子,语气不免有些傲气的。不过上方的孟侗也不在意,听到赵云二字,就知是谁了。 那可是赫赫有名之将,他在越国也多有听说对方事迹,没想到苏辰竟会派对方护卫自家女儿过来。 不仅不生气,反而觉得给自己长面子,孟侗轻笑两声,正要举杯相敬,文武当中的,自然有人看不惯,冷哼一声:“我越国天子也是天子,到了这里,该讲礼数才是。” 赵云目光看去对方,是一个文臣,约莫三十余岁,正坐在二皇子孟照临身后,他正要说话,一旁忽然一只手伸出将他拦下。 就见王朗小声道:“将军乃武人,这种口舌之利,还是由老夫来。这场面,我可是等许久了。” 他旁边的秦桧面无表情的放下筷子,嘴角却是抽了抽。 旋即,王朗放下酒水,看向刚才出言之人,笑着托袖拱了拱,这般礼数丝毫看不出丁点破绽。 “阁下讲到礼数,呵呵,朗可就有话要说了,我身旁这位将军,能征惯战,玉山原破旧燕十五万大军后阵,南下中原屡破旧魏大军可谓威名赫赫,今日降尊为护军将军护送昭仪回国吊唁,可谓礼数之最,何谈不周?” 那文臣被这一说,神色愣住,顿时语塞,将脸低了下去。 “此间宴席,乃大国之宴,我家陛下询问,何故语气低沉。”此时又有人起身询问,显然对王朗刚才那番话颇为不爽。 “人有六欲,亦有六音,岂能皆是谄媚之语?” “你!”那人也被王朗一话憋的满脸通红。 一名武将拍案而起,大喝:“狂妄!” “大胆!”王朗一拂宽袖,站起身,须髯飘荡,怒目而视:“我等夏国使臣乃座上之宾,你家天子尚未开口,汝等却是一个个争先恐后而出,视你家天子为无物?” 这话把孟侗架出来,顿时让越国这帮文武语塞,一个个涨红脸,不敢再说话。 可他们不说话,不等于王朗不说。 老人走出席位,先是朝御阶上的孟侗拱手一礼,随后目光扫过对面众人,“我等出使越国,权因我家陛下与越国联姻,乃翁婿之情,不想对待他国那般兴兵戈伐之,如今,我等带礼数而来,尔等君上在前,尚未责问我等是否失礼,反倒诸位喋喋不休,好似犬吠。” “尔等目无君上,是为不忠;慢待贵客,是为无礼!如此不忠无礼,还指责我等使臣有失礼数……” 王朗目露威凛,一句一字铿锵有力。 “老夫活七十有八,从未见过汝等厚颜无耻之人!” 老人乃经学大家,深究文道,不成想为诸葛亮所败,气死马下,重活之后以为有新的天地,没曾想来了中原鹿阳,又与诸葛亮共事两年,处处被压上一头。 纵然心中有气,却也奈何不得对方,知道皇帝苏辰要派他出使越国,心里早早就有了计算。 入城之前,他便教赵云、庞德在朝堂上如此,借机会一展口舌,顺道给这帮越国文武一个下马威,让他们看到夏国不仅有兵强马壮,也有言辞犀利的文臣。 眼下,他这番话一出口,把对面的越国文武整不会了,他们见对方武将语气生硬,也想借机一展越国文武的威风,可这一开口,就直接碰到了钉子,从无礼,再到将他们钉上了目无君上的言论。 刚才出口的几人当即走出席位,匆忙跪在御阶前向皇帝请罪。 “罢了罢了,此乃两国之宴,朕不怪罪伱们。” 孟侗又不是傻子,心里自然清楚自己这帮文武是给自己撑脸,打杀一下夏国文臣武将的威风,只可惜言词不如人,反被对方拿捏了。 “呵呵,夏国文武跑到我越国作威作福,哼!”忽然的话语传来,令得刚刚坐回去的王朗皱起眉头,目光望去,却是越国的三皇子孟熙懋,他夹了一筷菜塞进嘴里,目光同样直直的与王朗对视,丝毫不惧。 老人正欲起身,忽然‘砰’的一声。 就见御阶右侧独立的一张席位上,孟羽音单手拍在桌面,“三哥,你这话有些过了。寻常人家都讲究来者是客,何况皇室?如此言词,置父皇于何地!” 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给螃蟹横着走,孟羽音是越国公主不假,但现在也是夏国昭仪,苏辰的妃子,对她又爱护有加,这次回来,又派使臣,又派兵马护送,有种让她衣锦还乡的错觉。 再加上这段时间,翻阅《我的华夏》一书,对上面天下一统的概念,对百姓丰衣足食,安享太平越发期待。 回来时,却是看到一路上衣衫褴褛的饥民,沿途设卡索要贿赂的士卒,以及与吴国长达两年的边境之争,让许多百姓家破人亡。 在马车里,孟羽音有时候想,如果这本书里天下一统的局面出现,或许就不用再有频繁的战事,不管是吴国,还是越国,还是中原、北方,大家说同一种语言,看同一本书,不再有这个国,那个国之分。 如此一想,今日再看朝中文武,少女忽然觉得自己的夫君,夏国的皇帝才是有真格局。 那种让天下一统,让百姓不再有国界之分。 “好了好了。” 御阶之上,孟侗坐在龙椅,将酒水放下,朝女儿按了按手,“你们兄妹啊,一见面就争锋相对,老大刚亡,就不能为父省点心?” 冠上的珠帘晃动,他环视两边,双手撑在摆满菜肴的龙案两角:“今日宴席,不许再提不开心的话语,搅了朕的兴致。” 孟侗挥了挥袖:“继续用宴,起歌舞!” 宴会继续,秦桧端起酒杯与王朗敬了敬,刚才对方诡辩之道,反应之快,确实让他佩服。、 他是两宋之人,对于武将或许有些轻慢,甚至有些敌视,但左右的赵云、庞德,乃汉末名将,自己又初来乍到。 自然会趁这个机会巴结一番。 到得宴会结束,下榻驿馆,中间多多少少主动与三个汉末的名将文臣攀交,至于苏辰交代的事,那要等到吊唁过后了。 越国太子孟卓文的丧事早已过去,哪怕宫里有妥善保存尸体的办法,可这是大夏天,依旧等不到千里迢迢赶回来的孟羽音,眼下吊唁只有乘坐马车出城,去往位于城西北郊外的望阳山的帝陵那边。 一进皇家帝陵,一座座坟头好似小山一般高,别看像山一般堆起来,墓室大多开在地底下,外面只立一块碑文,记载姓名,身份,以及生平事迹。 因为孟羽音要回来的缘故,这座新起的坟墓一旁,还搭有灵棚,吊唁的队伍过来时,六位皇子早已等候多时,便迎着小妹前往祭拜兄长。 或许是睹物思人,见到碑文的时候,少女跪在蒲团上烧着纸钱,终于还是哭了出来。 王朗、秦桧做为使臣,也跟着过去上前祭拜,两人活了那么大岁数,送走的人也不少,何况自己也死过一次,对于这种事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了。 等祭奠完了,孟昭仪也哭够了,这才打道回府,到的第三日,孟羽音便领着王朗、秦桧拜访皇室,一些赶来吊唁的王侯,她那六个兄弟自然也在其中。 王朗因为身子骨疲惫,便不跟着四处拜访,只与鸿胪寺的官员应酬,而那叫秦桧的副使,则继续跟着孟昭仪走动。 到了后面王朗也不清楚怎么回事,那秦桧不知用了法子,在之后,自个儿竟跟那几个皇子打成一片,有时候,对方还专门派人过来相请。 晚上的时候,他还看到秦桧一个人坐在桌前,写着什么,神态专注的不像一个只会阿谀奉承的人。 王朗几次问他,要如何行事,秦桧都笑而不语,甚至写了什么,都叠好不给他看。 反而,托人转交出去,不知给了谁。 但王朗能猜得出,应该是六个皇子中的一个,可不久他便发现,秦桧这人竟跟六个皇子都有联系,还处到了一起。 这一行为,除了他和赵云、庞德时常在对方身边知晓外,其余人,就连孟昭仪都不知道。 随着孟昭仪吊唁,和拜访亲属结束,离开越国返回中原的时间提上日程,越国都城乐宁的气氛渐渐变得诡异起来。 朝堂上六个皇子表面和和气气,私底下争锋相对,一拨拨的官员在此刻也开始站队,互相攻讦,今日谁被罢官,明日谁被揭露贪污腐败砍头抄家,整个朝堂上一片乌烟瘴气。 然而一个个官员像是卯足了劲儿的互相针对,丝毫不惧罢官抄家。 做为皇帝的孟侗也察觉到了朝堂的气氛不同往日,可他没办法阻止。 那些揭发出来的官员,确实有罪在身,确实该杀,但随着杀的人越来越多,罢免的官员越来越多,他想要阻止的时候,已经无法插手了。 八月初五,夏国使臣队伍离京,越国朝堂上此时已不只是简简单单的明争暗斗了,随着三皇子孟熙懋得到两个将军的拥护,整个越国风云变化起来。 …… “你到底用了什么法子?” 回去的途中,王朗瞥了一眼前面缓缓行驶的马车,随后低声询问侧旁的秦桧,护卫的赵云、庞德也看过来。 对于这人不显山不露水就将越国朝堂搅的鸡犬不宁甚是好奇,当然也有提防之心。 “秘密。” 秦桧挤出一点笑容,朝老人笑了笑,其实他心里最为清楚,这些都不算什么,就是当佞臣的那一套祸国殃民之术罢了,上不得台面。 “老夫很看好你。”见他不说,王朗自持身份也不去深究,笑着抖了抖袖口,“会之比老夫稍弱那么些许,往后还要努力。” “是。” 秦桧面无表情的低了低头。 (本章完) 第三百九十五章 兵发东吴 八月初七,派去越国的队伍还在返程的途中,沿途的驿馆已将越国渐起的动乱,汇成消息由快马送到了阳州鹿阳。 八月初九这天,苏辰正在宗庙调解一众将领的恩怨,他与一帮皇帝站在庙门口,看着孙权之后又给的两个令牌,加上之前的周字令牌召出的将领。 三个武将站在面前没多久,其中一个将领不到半个时辰,就中刀倒在血泊里,正被刘协止血救治。 “这叫什么事。” 苏辰揉了揉太阳穴,偏头看向一旁同样出来的两人,其中一人,约莫三十过半,头挽纶巾,雄姿英发,相貌堂堂,眉宇间既有武人之气,又兼具文人儒雅,随意站在那让人不敢忽视。 另一人内里奢华长衣,外罩两档甲,腰配铃铛,头顶戴冠竖有长翎,目光凶厉。 此时两人皱起眉头,看着地上被一刀劈翻在地的将领,短髯、剑眉,脸庞煞白,双眼紧闭,看上去与死了一般。 而劈他之人,却是身材异常高大,好似巨人的李玄霸,他手中的环首刀还在滴血,夏侯渊看着空荡荡的刀鞘有些无奈。 “玄霸,行了行了!”霍去病推着李玄霸往后退,边劝边伸出脚,在地上那人身上蹬了一下。 “让我再砍他几刀给关将军出气!” 李玄霸往日那股牛脾气上来,谁也拦不住,他原本在院里看兵书,接受李世民的教导可听到外面有人自称吕蒙时,陡然想到跟关羽一起征伐梁国的情谊,他将兵书一拍,起身就走出庭院,正好夏侯渊等人也从前宫过来,顺手就从夏侯渊腰间拔了兵器,过去就将正拱手说话的吕蒙砍了一刀。 直接把众人给惊呆住了。 “玄霸!”待到李世民在庙口那边呵斥一声,此时还想上前的李玄霸这才停下来,咣当一声将刀扔了,令得夏侯渊心疼的赶忙将佩刀捡起,掏出手帕宝贝儿似得擦了擦。 一旁的张郃双手环抱,靠着身边的夏侯惇,“孙权来就来了,把周瑜和甘兴霸弄来也可以,把吕蒙那厮弄来做甚?他自己都差点被关张把灵位给砸了,这吕蒙一过来,不死才怪。” “幸好关云长和张翼德不在此间!” 夏侯惇点点头,自然是同意张郃的说法,当年他听闻关羽被杀,也大受震撼,尤其还是那般憋屈做为沙场交手多次的对手,夏侯惇对关羽的遭遇,还是颇为惋惜。 “就是妙才的刀怎么被李玄霸夺了?” 听到族兄疑惑的话,夏侯渊不动声色的将刀插回鞘里,“这我如何知晓,可能……不小心掉在地上,让他捡到了。” 那边,苏辰上前询问了刘协,“陛下,吕蒙伤势如何?” “还行,死不了,就是需要将养一段时间。”刘协将地上失血过多,陷入昏厥的吕蒙伤口上药包扎,随即就那么放在地上,“就是这一过来,要遭不少罪咯,朕啊,还是多给他准备一些伤药吧,希望能他用得上。” “谢,陛下!” 苏辰拱了拱手,旋即,让许褚将人带到李天罡旁边的厢房,许褚杵在那边半天不动,拿手肘支了支典韦,“你去。” 典韦脑袋晃的跟拨浪鼓似得。 “不去,晦气。” 这时,被招出来的另外两人中那眼神凶厉,腰挂铃铛的将领上前,朝周围皇帝、将领拱手一圈,颇有江湖侠气的口吻说道:“在下甘宁,吕蒙乃我同袍,望能行个方便!” 说完,蹲身将人横抱起来,转去宗庙,由李天罡引领,到侧院将人安置。 “都散了!” 苏辰挥使不动诸皇帝,但周围将领还是听从命令的,见吕蒙被带走,这才作罢,三三两两的勾肩搭背离开。 李玄霸也被李世民带走,到经常练舞看兵书的庭院里就是一顿呵斥,霍去病也跟了过去,在中间调解,有霍骠骑拦着,李世民也不好过多责怪,待他一走,身后的李玄霸和霍去病悄悄在背后互击一掌,旋即大笑起来。 “你这刀砍得爽,对付这样的小人就什么也别问,直接砍了就是!”霍去病当年也做过这种事,自然对李玄霸更加喜爱。 李玄霸也点头,双手环抱胸前,神色狰狞。 “关君侯在征梁国,对我多有照顾,替他出气理所应当,就是我二哥为什么要呵斥我?有点想不明白。” “什么责怪,那是护着你!”霍去病笑着拍了拍这个傻大个的胳膊。 两人目光望出庭院时,宗庙前的皇帝已经散去,各做各的事,苏辰与剩下一员儒将,则走到庙内,看着供桌上一尊尊灵位,令得对方目瞪口呆的仰起脸。 “后世居然有如此多的皇帝……孙权也称帝了?” 他目光落到一尊灵位上,眉头皱了起来,“看来鲁肃将他扶持的不错。” 周瑜没有用任何敬语,乃是在他心里,孙权终究是弟弟一般的存在,不如亦主亦友,又是连襟的孙策,更不如江东猛虎孙坚。 “鲁肃在伱之后不久也死了。” 苏辰将他后面的事一一告诉他,“之后的东吴大都督,就是刚才被劈了一刀的吕蒙,白衣渡江偷袭了关羽,不过他做大都督不久也死了,接着就是陆逊……反正你家东吴的大都督有点废人,都是英年早逝。” 周瑜沉默下来,眼睛直直盯着孙权的灵位,心里不知在想什么。 “陛下的心够狠啊。” “什么?”苏辰偏头看他。 周瑜忽地笑了笑,“瑜不是说您。”他深吸了一口气,转身走向庙门,“瑜尚在时,吕蒙还不过一员小将,没想到他倒是有如此魄力,只是做法,瑜也不敢苟同,身居大都督,行事当光明磊落,不仅瑜如此,伯符也是如此。他做这样的事,难怪让后世之将不喜。” “嗯。” 苏辰应了一声,他也属实没想到孙权会丢给他一个吕蒙,想到后面吕蒙要是碰上关羽、张飞,怕是命就没了。 这又跟之前孙权完全不同。 想着时,吴子勋从前宫那边急匆匆过来,手里拿着一封信函,他小心翼翼的朝许褚说了声:“越国那边来的,让我过去。” “去吧。”许褚挥了挥手。 “陛下!” 吴子勋加快脚步,飞快脱离了给人压迫感十足的两个巨汉,他将信函恭敬递上去。苏辰将信函拆开,快速将上面内容扫过一遍,然后让吴子勋将信拿去烧了。 “越国之事已毕,该打仗了。” “打谁?”听到打仗,周瑜偏过头来,眼中饶有兴趣的看着苏辰。 “打东吴。” “呵呵,打东吴。”周瑜笑了笑,笑容随后僵了一下,用着疑惑的语气再次确认:“打东吴?” “呵呵!” 看了对方一眼,苏辰跟着笑起来,旋即,举步走到前面,声音清朗中正:“大都督可有兴趣?” “有些兴趣。” 周瑜看着走出的背影,脸上也重新泛起笑容,便跟了上去。 (本章完) 第三百九十六章 暖暖灯火照窗棂,镝声戚戚谁人归 中原鹿阳,明媚的阳光将城墙、房顶晒的滚热,长街路面烫脚,挑着担的货郎叫卖声里,垫着脚掌快步穿行。 所过的街巷人群熙熙攘攘,一片繁华,酒楼人声喧哗,揽客的伙计大声吆喝,拉着稍停张望的行人进去小坐,端了茶水,介绍自家菜式。 两侧的街边小摊字画瓷瓶,也有小吃的摊位,揭开的锅盖,香气腾腾的汤汁,让过往的人投来目光。 “李家秘制骨头汤,三文一碗,再吃上一口锅包肉,快活似神仙!” “代笔家书,正宗华夏字体,十字一文,纸张自备!” “过往的客官,看一看,瞧一瞧,燕地来的皮货,此时买上几件最好,到了冬天便可做上几件大衣!” 街道各种吆喝叫卖,手有闲钱的人大有人在,掂量着钱袋里的铜子,蹲在街边挑挑拣拣,与商贩讨教还价。 “让开!” 喧闹的长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忽然慌乱退到两侧,几匹快马自皇城方向而来,冲过繁杂吵闹的市集,朝南门而去。 这些令骑出没已经让城中百姓见怪不怪了,几日间,几乎每日都有那么几拨快马过去,如果有心人留意的话,城北那边已经多了许多六轮的辕车,城中官仓也在半夜放粮,拉到城外,随后驶往夜色之中,不知去了何处。 这两年来中原大治,剔除了曾经那些世家大族后,不少百姓手中握着田地,虽然日子过得还是紧巴巴,但至少衣食无忧,碰上灾荒年,衙门也不会从前那样只是开个粥棚,将他们打发了。 如今只剩吴越两国偏安淮江以南,鹿阳一点风吹草动,城中百姓还是能感觉得出来,住在皇宫里的那位年轻皇帝,要动手了。 虽然刚打完西北的齐梁两国,但对中原而言只出过一部分粮秣,压在百姓肩头的担子不算重,自然也没怨言。 不过眼下朝堂上,气氛变得严肃起来,所有人都知道,当今陛下要对吴国动手了,本来有人想劝阻,可想到越国忽然的内乱,御阶上的天子已经没有任何后顾之忧,便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入夏的热风,正在呼啸着吹拂旌旗,前宫大殿之中,苏辰从侧殿步入,在众文武山呼海啸的拜见声里,走上御阶,朝他们压了压手。 “都免礼吧,朕有一件事要宣布。” 来到龙案后,苏辰掀了掀袍摆,顶着冕冠坐上了龙椅,“朕要对吴国用兵了,你们当中有人可能会跳出来劝阻朕,现在朕就把话挑明,没用的,朕要拿东吴,是铁板钉钉上的事,谁出来说话也不好使。” 吕布一身黑底青边,布满云纹的武人官服,他走出队列,“陛下,打江东,可还用得着骑兵?” “……骑兵估计用不了多少,关君侯,和张辽那边的骑兵已经够了,步卒的话,一千陷阵营足以抵挡一万兵马,主要的战事,还是放在江海之上,破了东吴水上战船,陆地之上,十个东吴也不是益州、并州两支兵马的对手。” 大殿之中,武人居多,这跟苏辰以武立国有关,当然也跟他麾下的将领太多有关,显得文臣单薄。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整个大殿充满金戈铁马的杀伐之气,是曾经的魏国无法相比的。 曾经的魏国老臣子如龙峤、袁逢等人已经退居二线,在他们视线里,天子苏辰高居龙椅,下方两侧一排排座位依次是项羽、霍去病、李靖、吕布、夏侯渊、夏侯惇、张郃、马超、李玄霸、张翼、徐晃、秦琼、尉迟恭、苏定方等武人,对面则还有诸葛亮、贾诩、宇文成都位列其中,还有周瑜、甘宁两个,他们没见过的将领暂时位居末尾。 能站在前面两侧,龙峤、袁逢两人知晓肯定有着过人的本事,再想已经开拔去了庆州的益州、并州两支兵马,不然这朝堂上还要站不少将军。 两位魏国老臣此刻回过头来看,发现这位夏国天子不知不觉间,又多了许多将军;要是当初有这么些人在,魏国恐怕连一个月都撑不到,就被打残了吧。 他们正想着,上方的天子已经开口。 “东吴地面多水路,于骑兵奔袭不便,那边有益州、并州足够解决陆地上所有战事。”苏辰抬了抬手,武臣末尾的周瑜、甘宁两人一起走了出来,在御阶前方站定。 “二位将军初来乍到,还没熟悉,朕就要派你们出征。” 他说到这里,彷如军中一般,朝周瑜、甘宁二人拱起手,这把两人给弄的怔了怔,右侧的夏侯渊笑道:“陛下,便是这般,时日久了,就习惯了。” 两侧先来的一帮武将,跟着笑起来,但笑容之中,眼神里却蕴着灭国的杀意。 上方,苏辰也笑了笑,对于华夏名将们,不同于这个世道的土著,在外人面前是君臣,只有自家人的时候,苏辰是将他们当做亲人看待的。 当然,安禄山、秦桧这样的就算了,要镇住他们,得用狠。 “二位将军,朕暂时不安置兵马与你们,但可安排战船。”苏辰站起来,朝御阶一侧点了点头。 那边除了吴子勋外,还有郑和在那,他会意的上前半步,笑眯眯的看向周瑜、甘宁。 “咱家乃水军提督,出过海外,熟悉海战,两位是不世出的人杰,但海战恐怕还不熟,到时随咱家到海上,悉数教授伱们,这海上风浪对咱家这样的人,可不好。” 郑和能在朱棣身边一直屹立不倒,可不是光靠眼力劲儿有时候他做事坦荡荡,让人敬服。 刚才那番话若只说前面半句,周瑜、甘宁这样的人宁愿去死也不会跟着阉人做事,但后半句却是光明坦荡的告诉他们,海战的事往后就交给你们了。 “事情便这样安排,麟州那边已有四艘战船,朕在半月前,已经下了圣旨,让飞云港那边再遣四艘海船过来,水军共计八千人!” 苏辰眼神微眯,露出一丝凶残的眼神,望着周瑜、甘宁。 “两位将军都是身经百战之将,精通水战,想必海战也难不倒你们,朕就在鹿阳等候吴国改夏的消息!” 苏辰举起手,再次一拱,“一鼓作气,拿下吴国!” “是!”周瑜、甘宁齐齐拱手。 朝议又持续了一阵,说了一些粮秣辎重,还有庆州那边训练渡江的进度,待散朝之后,苏辰领着郑和,还有典韦、许褚走了。 周瑜则与甘宁,与周遭过来的汉末将领,或后世之将们见礼。 “美周郎,久仰!” “哈哈,周郎,我大唐可有许多诗人给你写诗呢,要不要听上几句?” “甘将军也厉害,百骑闯曹营!” “呵呵,你们说归说,别拉上咱们曹魏的。” “哈哈!” 一群骄兵悍将在大殿里哄笑,周瑜恢弘大气,与他们一一见礼,被这些人一个接着一个夸赞,弄的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公瑾!” 这时,身后有熟悉的声音过来,周瑜回过头,便见一身鹤氅,微摇羽扇的诸葛亮朝他微笑,两人旋即,一起走在宫宇间,看着周围宫殿建筑。 “想不到,亮有朝一日能与公瑾同殿为臣。” “哈哈,世事难料。” 周瑜面如白玉,纶巾白袍,与诸葛亮一样身姿修长,两个中年俊才走在一起,令得前宫这边的宫女们一个个看得脸红耳赤,窃窃私语,捂嘴偷笑。 对于周遭的宫女、宦官,两人都没在意,走过一处地上摇曳的树荫,周瑜负着手,他保持汉时的服饰、头饰,气度恢弘,与诸葛亮谈笑风生。 不时也会提起周瑜死后之事,诸葛亮为他英年早逝感到惋惜,周瑜也为诸葛亮操劳致死而心痛。 “话说,公瑾当年真是病死?” 诸葛亮停下脚步,偏头看过去,周瑜脸上依旧保持笑容,却没有回答对方,旋即,诸葛亮笑了笑,摇着羽扇,“亮忽然想起陛下讲的一个乡间野史的故事。” “什么故事?”周瑜脸上露出好奇。 诸葛亮想说,却是先笑了起来,他手中鹤扇摆了摆:“流传民间的野史说,说公瑾气度狭隘,是被亮给气死的,还言公瑾临死时说:既生瑜何生亮!” “哈哈!” 周瑜也被这话逗的大笑起来,“后人当真有趣,不过……真因我过世突然,才让人浮想联翩,这样也好。” “为何?” “让写书之人,有故事可编,能有口饭吃,那我被气死的故事,便就是一件好事!” “公瑾还是如当年那般啊。” 诸葛亮看着面前豁达的江东周郎感叹的一声,两人继续沿着宫宇说话谈笑,说起之后攻打东吴,从海路进攻,他问周瑜可有把握。 后者笑声爽朗,“我还从未与关羽、张辽等名将一起攻过他过,先不言是否有把握,就这阵容,就让瑜心潮澎湃!” 两人说话的时候,退朝走出前宫的苏辰,则来到宗庙这边,他还有一件事要做,那就是给朱元璋将马皇后带过来,每次来这边,那位明太祖就会过来询问他何时将秀英唤来。 如当初唐明皇李隆基催促他将杨玉环带过来,苏辰多少都要埋怨对方几句。 但要说马皇后,那就心甘情愿了,列朝皇后之中能与马秀英相比的,少之又少,打仗能出谋划策,立国能当贤内助,帮助夫君治国。 还让天下女子出嫁,能披戴凤冠霞帔,这样的气度和大局观,正能不让人尊敬?正能不让朱元璋心心念念。 这不,苏辰刚到这里,那边训斥儿子的朱元璋,将鞭子一丢,两袖能兜风的飘了过来。 郑和见礼时,朱元璋懒得管他,一把扯住苏辰的袖子。 “长生,这次你可别推诿了,来来,到这边来,朕把老常、老徐给你弄来,你把咱的大妹子带到这边,咱老朱承你情。” 能让晚年凶恶的朱元璋说出这番话,可见他对马皇后的思念。 “陛下,当做交易,可就看轻我了。” 到了李玄霸常看书的院落,一边说着,一边让李道士将马皇后的令牌取过来,这下可把宗庙里解锁的一帮皇帝好奇的围过来,一个个堵在小院的月牙门张望。 急的朱元璋挥着袖子赶他们。 “看什么,有什么可看的!” 他转过身就朝院墙的一道身影喊道:“曹阿瞒,尤其是你,赶紧走!” 曹操骑在院上,仿若当初他跟袁绍、袁术年轻时候在洛阳那般。眼下被朱元璋呵斥,也不生气,哈哈大笑的降下墙头,指着墙角另一道身影。 “他怎么不走?” 朱元璋再次转身,脸上露出怒容:“李世民,你也走,谁不知道你脾性!” 李世民悻悻的出了墙角,踹了一下曹操,像小孩攀比的说了一句。 “有何稀奇,朕也让长生把朕的长孙皇后带过来!” 他离开时,周围的皇帝们也被明太祖驱赶的差不多了,只剩朱棣还留在这里,虽然他不是马皇后所生,但也尊其为母的。 不多时,李天罡将那枚令牌寻了过来,交到苏辰手里,在朱元璋急切的眼神下,令牌渐渐亮了亮。 就见地上陡然弥漫起一股青烟,烟雾之中,渐渐显出一个两鬓斑白的老妇人身形,安静的躺在地上,双眼紧闭,仅从相貌上便看出了端庄慈蔼。 “秀英!” 烟雾还没散去,朱元璋就迫不及待的跑到近前,脸上是难以遮掩的笑容,他直接将还未醒过来的马皇后抱了起来,转身就往厢房那边奔去。 推开一间房门,朱元璋将怀里的老妇人温柔的放到床榻上,紧紧握住渐渐有了温热的手,看着床上安详的老妻,这可是从一无所有陪着他到皇帝的女人。 “秀英,快快睁开眼,跟朕说话。” 苏辰从外面轻声进来时,床榻上的老妇人此时也在缓缓转醒,她本是病死,脸上还显得苍白病弱的神态。 “陛下?” 幽幽醒转的刹那,老妇人看到面前咧嘴露笑,一脸喜气的朱元璋,缓缓伸出手,摸在熟悉的脸庞上。 “刚刚臣妾睡了一觉,外面是何时辰了?大臣们还等着,陛下当以国事为重,不要守着臣妾一个妇人,你是皇帝,让人笑话的。” “不……都已过去了,朕已经不须操心江山社稷,朕……”朱元璋紧握着面前的马皇后,声音哽咽起来,“朕现在只想好好守着咱的秀英,哪儿也不去,什么不想。” “你……越老越像个孩子。” 马皇后也跟着笑了一下,在丈夫的手上拍了拍,她蠕着干涸的嘴唇,看了看四周:“标儿呢?让他去照看一下臣子们也好……” 朱元璋笑容僵了一下,换做旁人,此时他脸色都阴沉下来,可面对发妻,脸上只剩痛苦的表情。 “皇后……咱……没照顾好老大(朱标)” 马皇后瞪起眼睛,此刻身体像是恢复过来,一下坐了起来,愣愣的看着丈夫,她自然知道这句话里的意思。 “标儿他……”马皇后嘴唇微张发不出一丝声音,忽然抬手就拍打朱元璋,打着打着,抱着朱元璋的脑袋嘶哑的哭了出来。 “长生,我们出去吧。”朱棣看到这一幕,他擦了擦眼角,低声说了句。苏辰也觉得不适合打扰朱元璋夫妻团聚,诉说衷肠,便与朱棣一起退出这间房舍,轻轻将房门阖上。 眼下,该做的事,也做完了。 只剩战事了。 …… 不久之后,郑和、周瑜、甘宁,携宇文成都自鹿阳前往麟州汇合从北方飞云港过来的另外四艘海船,八艘战船战船组成舰队。 每日由郑和操练,给二人讲解海战细微之妙,以及海上天气、风向、瓜果。 匆匆半月过去,越国内乱越演越烈的时候,庆州的益州、并州两支兵马渡江之战演练,也趋于完善。 八月下旬。 庆州。 “吴国……”关羽将双手压在城墙上,高大的身躯上,青袍在夜风里抚动,他望着南面,豪迈的声音响在城头,“当用兵了。” 虽说不是当年的东吴,但对于‘吴国’二字,他依旧能感到心中有团火焰燃烧起来。 张辽屹立在好友身旁。 “不知道,他们还有没有十万兵马可打。” (本章完) 第三百九十七章 烈烈江上风,火烧半边天 庆州古阳,做为扼住吴国杀入庆州的城池,之前张辽在此驻防过,到的今日俨然变成了一座军事重镇。 重新加固、抬高的城墙,在苍茫夜色里,显得巍峨雄壮向着南方的城墙上,火把的光芒顺着城墙延绵数里。 能看到城头上士兵来回巡逻的身影,原本这里的防务是城中郡兵,上个月益州、并州两支兵马从鹿阳过来,便接手了一切防务,淮江北岸的水寨,更是大船并立,足有三十多艘。 当中有十五艘还是来自民间商人,毕竟短时间内打造足够四万人渡江的战船,一个月的时间根本不可能完成。 不过能征调十五艘大船,全赖当初张辽在此地的名望,以及夏国皇帝当初征伐魏国时,租赁商人货船,给予丰厚的报酬带来的效应。 而且两年大治以来,商人的地位明显提高了不少,中原、北地安定,商贸发达,淮江一带的大商人、豪绅都颇为感念恩情,一听说要租船,二话不说,就将家中没有跑淮江的船只带到了水寨,签字画押,然后笑呵呵的走人。 眼下,已经一月有余,除了古阳城外的军营,水寨两侧,也有益州军的营寨。 漫天繁星仿若一条银带横挂夜空。 篝火在营中燃烧,外面巡视的轻骑举着火奔回辕门,绕过校场,又从侧营的辕门而出,沿江巡视渡口去了。 营地之中,不少士兵围坐在篝火边,烤火说话,或枕着石头睡觉,眉宇间,却是有着一股凶厉的气息蕴着。 西北一战,益州军士卒可谓憋屈至极,许多人水土不服,导致风头全被青州军和唐军的士兵抢去。 经过几月的调养,他们又是生龙活虎的汉子,眼下入驻古阳与吴国隔江相望,后方的物资源源而来,而军队中的工匠紧锣密鼓地修缮水寨、操练船上作战,这些都在一一表明了两位将军随时都会有大动作。 两军士兵们早就憋着这口气了。 水寨正中搭建的木楼,此时灯火通明,四周举着火把的队伍频繁交叉过去,说明这里是两支军队的核心所在。 木楼一层的大厅,气氛凝重,贴着墙壁的兵器架,刀枪剑戟透着肃杀的气息。 两军各层将领聚集在这里,望着挂起的淮江水域地图,以及淮江南岸吴军驻扎的地图,这是下午斥候从对岸带回来的。 南面,吴军已经开始布防了。 “……吴国新皇,不过傀儡,倒是这些世家大族,在反应上,还是很敏锐的,就是不知是哪家大户推出来的将领统兵。” 灯火通明的大厅中率先开口打破安静的是张辽,他性子谦和,没有站去首位,而是像部将一般,与其他将领站在一起。 但没人轻视他。 他身旁的是面容严肃,下颔蓄着短须的高顺,顺着张辽的话,接着说道:“人再多有什么用,兵在精,将在勇,一群噬主猪犬推上来的将领,能有多大能耐。” 高顺是吕布带来的副将,但本身却是擅长步战,在此方世道练出的陷阵营,经过几次大战,已有了当年的大半水准,放在这里完全能独当一面。 不过可惜的是苏辰曾经想要扩军,但被高顺拒绝,他需要的士卒几乎百里挑一,还不能是老兵,一定要新兵,这样才能一手调教出来。 这两年来,除了驻守庆州、就是鹿阳,西戎和西北三场大战都没有捞到,脸上看不出来,但心里早起了战意。 “渡江之战,就交由君侯的益州军,到了地面上,吴国这两支兵马,尽数交给顺。” 高顺伸出手,手指头在地图上的淮江南岸,东南、正南两个方向点了点,这里是两支吴国兵马驻扎。 “这两支……算起来,有一万七千人。”张辽皱起眉头。 高顺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用行动证明就是要拿这两支吴国军队,他抬手一抓,将地图上插着的两面代表吴国军队的小旗拔了下来,捏在手中。 “俺也要!” 张飞灌了一口酒,随手将酒坛塞给儿子张苞怀里,大步上前,将西南方向的吴国兵马旗帜拔走,在手里扬了扬:“谁也别跟俺争!” “行了。” 关羽在首位长案后起身,走到地图前,“吴国皇帝虽是傀儡,可吴地的世家联手,还是算得兵强马壮,如丞相顾充文、太尉范离……等人,麾下将领,也多出自他们门下,或族中的青年才俊……唔,实在正视不起来。” 原本还想严肃的正视敌人,可看到地图上分布的敌人,关羽紧绷的脸,顿时笑了起来。 “就按各自的打吧,关某要在吴地遍地开花,拿下瑶州后,直扑周围各州,如宁州、和州、昭阳……把吴地这些世家脑汁搅尽,把战事拖起来,让他们手忙脚乱,将军队分摊出来。” 关羽手指在盛康东面点了点:“听说周瑜和甘宁来了,有他们加入郑督公的舰队,战力提升不少,完全能从海上对吴国都城发起进攻。一旦兵临城下,这些没打过仗的世家,定然会慌神,将散布出去的兵力收回,这样一来,我们可乘胜追击,一口气杀到盛康!” 大厅里灯火摇曳。 张辽、张飞、高顺、关平、周仓、魏延、张苞……以及两军各营中下层的将校,这是苏辰要求的,必须要让军中基层将领也要知道战略部署,知道需要完成的战略目标。 这样的要求,一开始让许多华夏将领不解,待到了后面,征伐西戎、齐、梁两国,厮杀在前线的队伍失去联系,亦能按照之前战略目的进行。 之后,这样的军议随即在各军再无阻碍的扩展开。 见地图前负着一只手,另只手抚须的关羽停下话语,众人当中的魏延,仿若回到当年荆州一样,他心里极为畅快,“君侯,到时候可否拨一营兵马给我?” 灯火间,关羽偏头看向他,对方的事,他来到此方世道后,从刘备、苏辰听过一些,对他遭遇颇有些惋惜。 此时,他抚髯点头,重重落下一声。 “文长要一营,可!” “谢君侯!”魏延笑容满面,“还是跟关张两位将军一起厮杀才过瘾!” 他跟随诸葛亮北伐的那几次,其实过得很憋屈,失去刘备的支撑后,他已经很少像统兵大将那般发挥指挥作战,反而事事都要征询诸葛亮。 而且子午谷奇计,他还不止一次提起过,可惜都被否决了。 但他也不怪诸葛亮,毕竟用兵稳妥,没有什么错,只是将相之间没办法合得来。 “好了,陆上征伐等先打败吴国江中战船再说!” 关羽按下躁动的众将,他抬起脸,望向窗棂外的夜空,“今夜星月明亮,江面可视物,正是好时候啊!” 其实早在军议之前,趁夜渡江,火烧对方战船的计策,早已敲定了! 关羽的说话声中,在场众将有的目光淡然,却都咧嘴笑了起来,笑容里尽是凶狠之色。 早已急不可耐的张飞,从儿子手里取过酒坛,仰头灌了一口。 “那还等什么,俺要看火烧‘赤壁’。” 张辽尴尬的挤出一丝笑。 …… 星河流转,夜渐渐的深下去了,到了后半夜,悬挂‘关’‘张’字旗的水寨渐渐安静下来,延绵的篝火也逐渐熄灭、减少。 哗哗的水浪扑卷岸边的声响里,水寨渡口,并排的大船之间,一艘艘快舟带着一个接着一个‘哗’的水声被推下水。 不久四十多艘快舟小船趁着夜色,驶过倒映月色的江面,能看到前面二十五艘舟船里载着火油、布帛等易燃之物。 上面只有两个士卒操作着前行,而后面的小舟只有划桨的同袍,船中没有易燃之物。 此时正是下半夜,江水荡漾着这些快速航行的小船,在水面上起起伏伏,半个时辰之后,远方的黑暗,隐约能眺望到淮江南岸的吴国水寨透着的火光。 先行的二十多艘快舟上,士兵们加快了划桨,朝前方冲了过去。 而南岸的水寨,箭楼上的士卒眺望江面,偶尔也会偷懒,闭上眼睛歇息一会儿,夏日的夜色里,安静的听着江边的水浪声,有时也是一件舒坦的享受。 不过这次箭楼上的士兵隐约听到了水浆急迫的划着水浪声,做为值岗的士卒,都是神经敏锐之辈,当即觉得不对,点上火箭射向江面。 火光还没照出什么来,首先看到的,便是斑斑点点的火光在江面上亮了起来。 “敌袭!”他在箭楼上扯开嗓门大喊,连忙搭弓又是一支箭射向夜空。 咻! 响箭在夜色里清晰的响彻的同时,江面之上,一艘艘飞速前行的快舟在夜色里燃起了火焰,在接近对方水寨前方渡口停泊的一排排船只时,上面的益州军士兵纵身一跳,落进水里,奋力向后面的空船游了过去。 搭上等候的船只,不少人回头看向吴军水寨,一艘艘飞速航行的快舟已经撞上那边的吴军大船,舟上绑在前面的火油罐,在与大船触及的瞬间破碎开。 舟上燃烧的火焰顺着流淌的油渍迅速蔓延到了战船船身,上面守卫的吴军士兵听到响箭和呐喊时,慌张的从船舱出来,惊恐的拿着还未穿上的戎服疯狂挥舞、拍打烧上船舷的火苗。 江上大风吹来。 风助火势,瞬间映红了夜空。 闻讯赶来的吴将,以及吴军主帅,看到河岸上许多艘战船升腾火焰,脸色惨白的翻身下马,脚肚子都在打颤。 “快把还没着火的驶离渡口,再派些人上去救未完全烧起来的!” 吴军主帅气得跺脚大喊,声音仿佛都快要哭出来。 这还没开战,船就被烧了一部分,传回盛康,这主帅位置都没坐热乎,恐怕就要被摘了。 (本章完) 第三百九十八章 江东风雨飘摇,鹿阳再起悬疑 大火烧到天际泛起白迹,晨光映着江面呈出波光粼粼的金色。 淮江北岸的水寨,响起一阵接着一阵的战鼓声。 咚咚! 咚咚咚咚! 水寨两侧的旱寨之中,一拨拨的士兵穿戴皮甲,挂上弓弩,背上圆盾,聚集在校场做着最后的检查。 “系紧腰带,别让连弩掉了!” “绑腿也要缠紧,厮杀的时候要松了,绊上一跤,命就没了!” 名叫方天令的校尉,压着刀首走在麾下部曲当中,大声叮嘱每一个士卒,不时也会给手忙脚乱只打过两次仗的兵卒系紧腰带、绑腿,或将对方连弩取过来检查一番。 他是张辽麾下的部将,与曹衷一样,曾是陈渡郡的总捕和守将,自天子第一次南狩中原,他们跟着陈渡郡的八万百姓一起被虏到了北方,而他和曹衷则被充进了军中效力,从一个小卒数次厮杀后,提拔到了如今的校尉。 大部分人已在漳州落户生根,偶尔也会带着家小渡浑河到南岸,看看曾经的家乡。 方天令、曹衷两人则跟着并州军先驻扎庆州,后来又是鹿阳,两人早已结婚生子,小日子过得还不错。 至少比当年要强了不少。 一统天下,六国归一,自家的日子,会过得更好。 他想。 旋即,方天令走上前,转身回头,朝麾下的士卒大吼:“出营,上船!” 他麾下这支两千人报以大吼回应,齐齐大喊一声,跟着方天令迅速奔出了校场,这一刻,校场中其他营也都保持队列纷纷奔行起来,犹如一条条一道道溪流蔓延出营寨。 “快点!快点!” “上船了!抓紧时间!” 渡口上一队队士卒延绵而过,并州军士卒背负盾牌弓弩奔行,朝着渡口而来,踩上木板钻入底层的货舱。 关羽骑着马,双目闭着,一旁的张辽目光灼灼,他望着从各个营中奔行出的洪流,汇集过来,没入船舱。 “当年,云长与辽都没能看到天下一统,此刻你我却在这方人世,完成心中夙愿,不知现在心头是何感受?” “不枉来此一趟!” 千军入船忙碌的益州军士兵升起船帆,关羽翻身下马,与张辽一起走向渡口走上船楼,前方视野陡然开朗,涛涛奔流的江水都在眼前推展开。 “要是能重来,回到华夏该多好啊。”他低声说了一句。 旗舰左右延绵开,一艘艘大船竖起了防御的挡板,升上桅杆的船帆鼓起,船舱下方一个个小孔,两侧密密麻麻的船桨搅过水面。 “离岸——” 指挥大船的益州军将校高声呐喊,站在船楼上的张辽披风猎猎飞舞,他偏过头看向东面,那边一艘艘战船上,兵卒挥舞旗语也在高喊出同样的话语。 “云长练就的益州军,其实已经比当年在荆州的兵马更强了吧?” “陆地、水上,均可厮杀。” 从那边波光粼粼的水面收回视线,关羽单手压着护栏,笑着随口说了一句,但从他笑容来看,已经肯定了张辽所问。 关羽深吸了一口气,拍了拍栅栏。 “开战吧!” 说话间,船身微震了一下,船尾两根大撸撑着船尾歪斜,顺着河水流向滑向河中央,船楼上的士卒再次呐喊,挥舞旗帜。 “放桨!” 巨大的船身两侧,各二十支长桨开始齐齐摆动,犹如蜈蚣两侧百足般,往水里划开一圈圈波纹,片刻,船身推起了白花花的水浪分去船舷两边。 三十多艘战船渐渐驶离了渡口,齐头并进杀向淮江中间,而大船之间,还有数十条艨艟,上面站着五个士卒,持刀盾、弓箭,紧紧跟随。 五里之外,天下最强的水军,吴国的水军此时也驶离了水寨渡口,如犬牙错开,在艨艟和其他中小型战船护卫下迎向夏国水军。 两支军队将在不久之后,狠狠地江面上展开激烈的交锋。 …… 开元三年,八月二十五。 远在中原的鹿阳,随着一条消息出现,呈出短暂的混乱。 此时太阳还未升起,青冥的天色,有脚步声匆匆从皇城过来,片刻间,窸窸窣窣的低声话语里,各个宫殿偏室亮起了暖黄的灯火,然后一盏盏延伸开。 宫女、宦官、甚至侍卫听到忽然而来的消息,露出惊愕、惶恐的表情随后议论的声音,嗡嗡嗡的响着。 而后宫之中,却是无人说话,侍卫、宦官一一低着头,许褚守着寝殿的门扇,典韦穿戴好铁甲从旁边的偏房过来。 “他们怎么都这副表情,怎么了?”典韦那巨大的身形矗立皇帝寝殿面前,对其他人来说,是难言的压迫感。 “出使越国的使臣队伍失踪了!” 许褚压低嗓音,轻声说道,“消息已经递到房里,陛下还没有任何吩咐。” 典韦皱起浓眉,看向一旁紧闭的门扇,随后又转回脸,钢针般的浓髯舒张:“不是有赵云、庞德统领两千兵马,怎么会……” 他还想继续说下去,门扇‘吱嘎’一声开了。 苏辰面无表情的从房里出来,却没有话语吩咐,将双手负在背后,越过低头躬身的宦官径直去了前宫。 换做往日,都会随口说一句:“都起来。”眼下却是半个字都没有,宫里这些宦官、宫女基本听到了一些消息,知道天子现在正在怒火上。 “立即将留守鹿阳的所有将领叫来,还有绣衣司的裴旻!” 苏辰迈着大步,脚步飞快,快到中宫的时候,才张了张嘴,刚刚赶过来的吴子勋听到王令,来不及喘口气,转身就往外跑。 来到前宫大殿,刚一坐下龙椅,皇城里的丞相府,诸葛亮和贾诩最先过来。 两人乘马车来到大殿外的广场,下来后,便看到行色匆匆的宦官,以及不断离开的令骑,和绣衣司的人手。 他俩进入大殿,裴旻和郑和已经在御阶前站定,正与上方的苏辰说话。 “陛下,这是出了何事?” “丞相和太尉来的正好。”苏辰招了招手,让他们站近一点,随后开口说道:“天还没亮,惠州那边一处驿馆发来消息,出使越国的队伍没有按时到达。” “会不会那边下暴雨,在途中耽搁了?”诸葛亮皱起眉头。 “那几日都是大晴天,何况还有赵云和庞德护送,王司徒也不是酒囊饭袋。秦桧刚来,更没有任何势力可依附或蛊惑。” 苏辰尽量克制心里的担忧,按照常理,惠州境内,根本不可能有成规模的山贼,更别说面对的还是赵云、庞德,以及两千劲卒。 叛军? 那就更不可能! 有实力资助造反的世家,早就拔除干净,更何况两年大治以来,百姓温饱大多数已解决,府兵制也在各州铺开,可以说哪个州造反,要先过这些士卒这一关。 光家眷都够想造反的喝上一壶。 “陛下,不妨再等等。” 太尉贾诩脑子正飞速转着,眼下送过来的消息太少,根本无法从只言片语里判断出什么,但他可以肯定队伍出事了。 依照他对赵云和庞德两人的性格,不可能会出现延误这种事,而且就算遇上强敌,依靠士卒,或者护着孟昭仪突围,不是什么难事。 “朕现在就是在等!” 自立国起,苏辰哪怕遇上几次刺杀,也从未放在心上,但自己的妃子,还有看重的将军,忽然失踪,连带王朗、秦桧也都不见,让他心里有些没底。 人最怕的,就是未知。 从后宫过来的途中,他甚至联想到了张角留下的书信中提到的‘真命之人’。 “陛下!” 这时,留守鹿阳的项羽、吕布、霍去病、李玄霸、夏侯渊、夏侯惇、张郃、秦琼、尉迟恭等等一批悍将在听到召见,以及传讯令骑透露的只言片语,一个个披甲持兵赶来皇宫。 马超带着妹妹马云禄也过来,妇人脸上没有哭过,显然相信自家夫君的能力,但眸底的神色,还是夹杂着担忧。 “陛下,使臣队伍如何失踪的?” 苏辰抿着嘴唇摇了摇头,郑和端来的茶水也拒绝,随手放到龙案一旁,“朕相信庞德和赵云的武艺,不可能有人能悄无声息打败他们,更不信惠州有人胆敢造反,将他们扣下来。” 眼下事情还没有更多的消息传来,众将聚集殿内,没有吵吵嚷嚷的瞎说一通。 就这样过了一个多时辰,众人猜测、闲聊里,终于等来了第二道百里加急,接到竹筒的宦官不敢怠慢,提着袍摆飞快跑进殿内,交给郑和,后者边走边拆,将里面的纸张取出,双手呈到苏辰手里。 下方众人,瞬间便看到苏辰脸色沉了下来。 “有人袭了赵云他们。” 他将信函递下去,让众人传阅,话语也继续说道:“一地伤兵,秦桧、王朗以及朕的昭仪不知所踪。” “中毒?”贾诩第一个看完,他皱起眉头,“居然燃烧有毒之物……若是这样的话,赵将军他们不敌,那就说得过去了。” “又是一群小人。” 吕布看完信上内容,握紧了拳头,指关节都捏的‘咔咔’作响。 “上面可有我夫君的消息?” 马云禄匆忙上前,与马超一起看上面内容,看到后面,做为女将,她咬紧了牙关,上面只找到了庞德,眼下正在驿馆休息,铁枪义节军统领孟驼此时已经在那边照看伤兵。 “对方用的毒烟似乎并不致命。” 诸葛亮很快在仅有的信息里,找到一个关键地方,“倘若剧毒之物,寻常士卒早已毒发身亡,然而只是中毒昏厥,对方目的很明确,抓秦桧、王朗还有孟昭仪而不杀,不仅早有预谋,而且所图甚大。” 殿外白云悠悠,很好的一个上午,却被这样的消息破坏的干干净净,眼下第二道消息,让众人心情沉到低谷的同时,一个个愤怒起来。 “这是明显针对陛下,或者诸将军的。” 苏辰闭了闭眼,“裴统领,你立即带绣衣司的人过去调查,朕要尽快知道赵将军和王朗他们的消息。” 裴旻紧抿嘴唇,重重一拱手,转身从大殿走出去。 “另外,传朕的旨意惠州各郡各县沿途设卡,昭告公示,凡不是中原、北地口音,皆缉拿,若有反抗就地诛杀!” 苏辰目光冷漠,扫过在座的将领。 “不管对方是怎样的目的,朕都不想见到活的。另外,庆州那边战事,不用停下,麟州那边的周瑜,让他们沿海杀向孟康!” 晨风怡人地吹进大殿,苏辰从龙椅上起身,握紧拳头砸在龙案上。 “传狄仁杰!” (本章完) 第三百九十九章 抬棺奋战 “传狄仁杰!” 传令的声音一阶顺着一阶传递下去,不多时,一道身影缓步而来,步入大殿之中,两侧的华夏英杰们偏头看向大殿门口。 做为初唐的人,秦琼、尉迟恭、李靖端详进来的老人,须发浓密,却已一片雪白,头戴黑色硬脚幞头,身形发福走样,却给人一种沉稳、智慧的感觉。 苏辰对于文臣的填补,一直都在做,兵发东吴时,他便将武则天给的这块令牌用了,对于这个耳熟能详的人物,最大的印象就是对方探案了。 “狄仁杰,拜见陛下!” 老人不卑不亢走到御阶前,他声音温和响起的同时,朝龙椅上的苏辰,微微躬身拱手一礼,“不知陛下唤臣来,是有何事吩咐?” “狄卿,请你过目!” 时间紧迫,苏辰没有多余的废话,他让传阅过后的信函由郑和亲手交给狄仁杰,后者也不客套目光沿着纸面上的信息,飞快浏览了一遍。 “信中所知不全,但有两个疑点,何人动手,为何动手!” 狄仁杰过来的这几日,已经在丞相府将这几年苏辰从起兵到大治天下,再到灭齐梁,以及最后对吴国的作战,几乎都了解了一遍。 他在刑狱方面也极具经验,“叛军、山贼之嫌,首先可排除在外,一州之地,若有如此大规模的势力,此州兵防不可能不知,越国五位皇子夺嫡,无暇他顾,更不可能派出大批人手进入惠州在前面阻截,何况车中昭仪还是他们兄妹;至于吴国,群龙无首,百蛇相争,又要抵御益州、并州两支兵马,更腾不出手来,跑到千里迢迢的惠州行事。” 随着一一排除,众人的心头泛起了‘齐梁余孽’四个字。 项羽皱起眉头:“齐梁两国的宗室不是都被杀了吗?难道还有余孽存活?” “不可能!” 苏辰摆了下手,他直接将项羽所说的这个可能性否决,拓跋一族,在皇宫基本战死,剩下的老弱妇孺,全部缉拿,离开时已经移交给了董卓处置,想必也活不了。 就在众人陷入沉默时,狄仁杰看着手中信纸,嘴角勾起一丝笑。 “陛下,似乎忘记梁国有一个司职。臣在丞相府翻阅梁国民间、宗室、官职等内容,发现一个名叫奉品堂的存在,此司记载很少,或许陛下清理梁国时,将他们遗漏了。” 奉品堂? 苏辰对这个司职部门没有任何印象,甚至都未曾听说过,倒是李玄霸忽然抠了抠脑袋,“陛下,我记得两年前演武之时,我杀的那个往什么山巴说过他是西北奉品堂的高手,让我小心一些。” “知道是西北的梁国人就行了。” 说到这里,苏辰哪能还不明白,梁国虽然没有了,但这些什么堂的人,拓跋魁定然给他们留了遗诏。 现在差不多清楚是谁了,至于目的,不是苏辰就是麾下的武将们。 “项王在鹿阳也待烦躁了吧,劳烦您暂统白马义从奔赴一趟惠州,那边,朕让铁枪义节军配合,不管对方有多少,朕都没兴趣见他们。” 苏辰坐回龙椅,声音淡漠:“有多少,杀多少。” 下方,项羽随意的点点头,转身走出大殿,马云禄弃了兄长马超,快步跟了上去,“我随你一起去惠州!” 马超看向苏辰,苏辰点点头。 “思念夫君安危,留在鹿阳说不定急出病来,就让她跟着项王去吧。” 不久之后,圣旨降到城外军营,四千白马义从听闻使臣队伍失踪,赵云也不见了踪影,一群骄兵们叫嚣着要过去将自家将军找着,也有人劝说马云禄:“夫人放心,咱们豁出命,也寻到赵将军。” “对,宰了那伙人!” “兄弟们,上马!” 马队迅速集结,项羽从城中出来时,马云禄披戴甲胄跃马而出,项羽冲她点了下头,鹰隼般的目光扫过面前的骑兵,随即一夹马腹,奔行在原野上。 “跟上!”马云禄轻喝。 四千骑兵,一人双马,只带三天口粮,丝毫不担心的策马狂奔起来。 就在他们披星戴月连日赶赴惠州时,城外驿站小院里疗养的庞德,身上伤势已经好了很多。 偏斜的阳光照在庭院里。 庞德双手按在膝上,坐在庭院一张椅子里,合眼垂首面对前面的一颗庭院老树,静谧的空气里,屋外的树上蝉鸣、鸟叫,显得焦躁就算闭上眼睛,那天发生的事,依旧在脑海中徘徊不去。 进入惠州之后,警惕明显放松了不少,两千兵卒前前后后行进着,他与赵云说着汉末的一些旧事,就当缅怀过去。 穿行的道路两侧,是一片密林,斥候已经探查过,没有任何危险后,队伍才继续前行,然而,放松警惕的刹那,是奇异的香味,从林间飘来,一同飘来的,还有土黄色的烟雾。 许许多多士兵捂着口鼻倒下来,他撕下披膊连接的布料,倒了酒水捂住口鼻,可依旧吸进去了不少,便觉得眼花头晕。 摇晃的视野里,同行的赵云已经策马飞奔而出,挥舞银枪与什么人战到了一起,而周围,一道道模糊的身影杀出来。 有人挥舞一柄宽剑杀过来,他挥舞长刀,一刀将对方斩落在地,更多人杀上来时,赵云忽然冲回来,伸手将他搀住,往下一拉,庞德便趴在了马背上,厮杀中的赵云一剑割在他身下的战马臀部:“令明,先走——” 这句话久久徘徊在耳边,到的现在仍旧是嗡嗡的响着。 “庞将军……” 脆生生的女声忽然传来,庞德睁开了眼睛,恼人的蝉鸣、热闹的鸟叫又都回来了,阳光里,檐下站着一个小宫女,有些胆怯的看着他。 “昭仪还能回来吗?” 恍惚间,庞德缓缓从椅子上站起来,他目光从宫女小荷身上移开,看向从驿站大门那边进来的身影。 孟驼大步而来,将手中的狼牙棒靠在墙上。 “士兵们怎么样了?”庞德轻声问他。 “拉到附近县城休养,他们身上的毒已经解了。”孟驼过来打量他伤势,“惠州各郡各县的捕快都在排查,附近的山里也已经有人去了,相信很快就有结果。” 他走到椅子边的小桌,来倒了一茶水灌了一口:“查清这种毒药了,西北梁国的天狼烟,这种土黄色的烟原本是用来的传递军情,却没想到竟能让人陷入中毒昏睡。陛下那边,我已经派出快马告知,相信很快就有人带兵过来。” “太远了,等不了。” 庞德重新看向面前的魁梧汉子,“借一支兵马给我。” “义节军没有陛下的命令,不能借给你。” “亲卫呢?” “五十。” “借我!” “好,我这就回去召集人手,到这里与伱汇合!” 孟驼拱起手,转身便走。庞德深吸了一口气,回到屋里将身上的袍服换下,重新穿上戎服和两档甲,他取过靠在墙角的长刀走了出来,越过宫女小荷时,脚步停了停,声音低沉。 “孟昭仪和其他人,都会回来!” 不久,庞德扛着长刀走出驿站,翻身上马,去了附近城中集市,找到一家棺材铺,掏出腰带里藏着的几块碎银丢了过去,不等掌柜询问他要多大尺寸,单手一托,将面前的棺材举起,扛在了肩头。 黄昏,天光如血。 老鸦在树枝上凄凉的叫唤,扛着棺材身影牵马走过闹市,附近看到这边的百姓指指点点里出城回到驿站。 庞德站在霞光里,望着孟驼在内的五十一人,沉默了一阵,旋即,去往之前出事之地。 …… 霞光里的山峦之中,溪水哗哗流淌,一匹斑驳血迹的白马低头在溪边饮水。 上游,一身白甲白袍的身影清洗了脸上血渍,看着荡漾的水波里的倒影,仿佛想起了长坂坡那投井而亡的糜夫人。 赵云捏紧了拳头,双目凶厉的怒意。 “百万大军,我都来去自如,岂让尔等阴险之辈暗算!” 身下青岩,被拳头砸的粉末飞溅。 (本章完) 第四百章 云中之龙 夜云遮掩了星月,持刀、持棍的富阳衙役、捕快打着火把,成群结队在山林间缓慢的前行。 火把光芒里,他们手中的刀、棍拍打着草丛,目光扫过树下、草丛的阴影间寸寸的搜捕,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这已经是第二天的深夜了。 出使越国的使臣队伍在惠州地界上丢了,上面大到太守,下到衙役、捕快连饭都吃不下,要是再没下落,上面的人脑袋能不能保住不知道,他们饭碗肯定保不住。 往日偷奸耍滑,此刻全都收敛起来,再疲惫他们都要寻到一点蛛丝马迹,向上面交差。 这支三人的小队,刚搜过前面,转道山腰继续排查的刹那,黑暗中树枝‘哗’的一下摇晃,一道黑影从树上扑了下来。 冲入月光的刹那,刀锋入肉‘噗’的轻响。 冲下黑影与其中两个捕快杀到一起,格挡一刀,顺势擦着对方刀锋,转身一斩,将第二个捕快砍死。 那黑影又是一脚,正中刚才抬刀格挡的捕快,将其蹬出两丈,朝后方飞了出去,身体撞在树上,震的树身摇晃,树叶雨落般纷纷坠下。 到得此时,不过一息之间发生的事,第三个是衙役,反应稍慢一点,他手中水火棍挥砸,被黑影一把捏住,将棍子夺了过来,手中钢刀又是‘噗’的一声,插进衙役腹腔,一扭,搅着脏器拔出。 夜色之中,这片山林里许多地方发生了同样的事。 派出的捕快与衙役的组合,很快在被暗算大半,后面继续扫荡过来的其余捕快以及衙役,发现了同僚的尸体,朝天空发出警鸣声。 还在深入山林的队伍听到警惕的响箭,心里有了防备,陡然的一道身影扑出的刹那,两名捕快合刀一挡,配合着将对方攻势拦下来,衙役丢出渔网,被偷袭者一刀撕开,一脚将衙役蹬飞的刹那,也被两个捕快并进杀来。 那袭击者的身影不断挥刀格挡、反击,随即后退,走入月光的斑驳间,两名捕快看到了对方容貌,竟是一个女人。 袭击者也不停下,在斑驳的月光里,宽袖展开,暗器掷出,打翻一个捕快的同时,纵身跃入林间阴影。 剩下的捕快,赶紧查看同僚伤势,一边为其包扎,一边放声大喊,不久更多的捕快朝这边赶来,顺着女人退走的路线,重新推断了追捕路线,经验丰富的捕头,翻看着手中地图,甚至拟出了山中可以藏人的位置。 “立即将这条消息,汇报到孟将军手中,就说那伙人可能就在这片山里,要快!” 时间转过不久,山下人群聚集,展开对这座山林地毯式搜索时,刚才那女性袭击者,弹跳树枝之间,随后落地走上山腰, 山上的风很大,吹的女子发丝乱舞,青白的月色的照在乱石、荒草间是一片惨白,她快速走过这片月色,身形敏捷且快速的闪进附近一个山洞。 风在洞口呜咽的吹着,进到里面有着明显的暖意袭来,长长的洞径有着火光在最深处亮着。 女子进去后,附近阴影有两把短刀无声地探出,与女子接触的刹那,后者用着梁国话轻声说了句什么。 那双刀又无声的缩回阴影,里面一道男人的声音轻声说了句:“进去。” 洞内,篝火的光芒更加明显,燃烧的火堆上架着一口小锅,里面炖着简单的食物,几张兔皮、骨头落了一地。 二十多名穿着皮袄,或着中原袍服的汉子聚集在这火堆边,眼神沉寂的盯着摇晃的火焰,也有人掰断枯枝丢进火中,燃烧出‘噼啪’的声响,脚边放着的兵器,还沾着血,显然也是从外面刚刚进行暗杀,然后撤退回来。 那边走进来的女子,他们抬脸只是看了一眼,然后继续盯着火堆,也有人跟女子打声招呼。 “杀了几个?” “只伤了一个他们已经对我们有所提防,加派了许多人手,我们的位置或许已经暴露。” “官府的捕快有点麻烦告诉老大,我们抓紧转移。” “……不明白,抓那些人做什么,杀了就好。” 这些人说话之间,都是压低着声音,坐下来烤火的女子,朝着侧洞穴另一边望去,便是见到几道被捆缚的身影。 正是几日前,他们袭击队伍,抓走的一个皇帝妃子和两个文臣。 就是有些不明白,将这三个人杀了就好,也算完成了先帝遗嘱,最后众人各自散去,各讨各的活法。 可没想到老大要将人抓来,这下引得到处都是夏国官府的人搜查他们,只能栖身山里,不敢轻易外出。 过得一阵,有脚步声从山洞的一个洞室里出来,右边的是队伍里武功最高者浪奴,也有一定的谋略,他是奉品堂中的一品高手,梁帝还没亡时,便临危受命,找机会除掉夏国军中将领,可惜还未行动,大洪水便来了,之后梁国被灭,皇帝身死,他们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到得眼下,他们一路跟随夏国军队来到中原,先是混进鹿阳观察了一阵,见还是没机会,准备放弃的时候,夏国使臣出使越国,有两名军中大将和两名文臣护送皇妃回越国。 相比在鹿阳行刺,半道设伏,对付只有两千人的队伍要简单许多。 可惜的是,用上了天狼烟,也没将夏国的将领留下,只得先将夏国皇帝的女人,还有两个文臣带走,一来可作为护身之用,二则还可索要一批金银,到时跟随自己的这批人,分了钱财,不管返回西北谋生,还是留在中原隐居,都能活得很好。 走在浪奴左侧的人,身子佝偻,偶尔说话,嗓音尖细,分不出男女。 “这个皇帝妃子一定不能动,她是越国公主,又是夏国昭仪,比那两个老头要有价值。” “嗯,这个道理我也明白可以向夏国皇帝还有越国皇帝索要财货。” 两人走到篝火这边,周围烤火的人纷纷起来,向他俩行礼,刚回来的女子,用着梁国话轻声道: “老大,山下搜查的人越来越多,该重新换一个地方。” 浪奴点了点头,照理看了一眼那边的三个俘虏,坐到火堆旁,不惧锅中的滚烫,取了一只炖烂的兔腿,狼吞虎咽的吃进肚里。 旋即,也要招呼手下:“都吃上一口,等会儿换一个地方。” 这话语出口,旋又止住,山洞里的一群人默不作声,凶戾的点了下头回头看了一眼三个俘虏,便迅速从锅里用手掏了食物,连肉带骨塞进嘴里咀烂,便起身过去将那两男一女提了起来。 他们都是梁国奉品堂的高手,如今家国没了,效忠的皇帝也没了,还跟着浪奴做这些事,多数还是为了弄到一批足够让他们舒舒服服过完下半生的财物。 被提在手中三人,便是这次的俘虏。 秦桧、王朗发髻披散,衣袍有破损的地方,口中塞有布巾。旁边的女子,正是孟羽音,她头上金钗玉珠早被这群人当做战利品夺走,看上去同样颇为狼狈。 “真是漂亮的可人儿。” 孟羽音被拉出来,那浪奴一旁的身影,在女子脸蛋上轻轻摸了摸,有着尖细的嗓音赞叹一声,“夏国皇帝,真是有福气的。” “呜呜!”洞里只有些许火光,孟羽音性子也烈,瞪着对方呜呜咽咽的摇晃脑袋,想要摆脱对方的手指。 如此看了不久,那身影收回手,让他们将三个俘虏带离这里,他便与浪奴走在后面,商议一些事情。 “你们要财物,我要皇帝手中的《将军夜宴图》,事情做完之后,你我便不再相见,谁也不认识谁。” 浪奴说了一句“好!”,两人便已出了山洞来到外面。 下一刻,两人脚步齐齐停下,“怎么回事?”浪奴低声问了一句,视野前方,崎岖狭窄的山道上,前方的一群手下押着夏国使臣和皇妃站着不动,一起望着前方黑暗。 “老大,前面有人。” 浪奴与身旁的那人快步上前,山风吹的林野哗哗作响,还有沉重的脚步声,踩着枯叶、碎石朝这边走来。 “谁?!” “小心!” “还是被夏国人找到了!” 奉品堂一众高手随手将押着的俘虏丢到一旁,纷纷举起手中兵器,浪奴从腰间翻出一对铁棒,豪迈的上前。 那昏暗的林间里,一道高大的身影缓缓走出,身影微斜,肩头扛着什么东西,脚步不停走来。 待到走出阴影,露出的人影扛着一口棺材,杵在他们前面,被塞了布巾的王朗睁大眼睛,激动的挣扎,被旁边的梁国女子踹了一脚才安静。 砰! 棺材竖着被放了下来,庞德一手持刀,一手扶着棺椁,目光扫过这山上的西北梁国人,声音低沉而嘶哑:“这口棺材,为尔等准备的,若是我技不如人,便是我葬身之所。” 他的话语,对面有人听得懂,有人闻之如天书。 “葬身?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有人扑过来,庞德扶着棺材抬手一刀将对方兵器挡下,紧跟一脚踹在对方腹部,将人蹬飞出去。庞德手中长刀横开,“伱们以为还有机会离开?” 他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山坡之上一道身影冲出黑暗,手中一柄狼牙棒,轰的扫过夜色,金铁交击、骨头碎裂的声音接连响起,人群当中,最靠近山麓外边的奉品两人,一人抱着刀口被打的后退,另一人脑袋如西瓜般敲碎。 “哈哈哈!庞将军,孟驼来助你!”横挥收势的身影,一抬手,暴喝:“众儿郎!” 林间、山坡下面,顿时亮起一片火光,五十亲兵,外加一百多名捕快从地上、杂草、岩石缝隙间起身或出来。 附近有反应快的奉品堂高手,挥开手中兵器,便冲向前方庞德:“先杀了他!” 庞德扶着竖立的棺材,手中长刀卷着山风‘哗’的扬开,带起呼啸的风声,轰然斩开。 冲来的那个奉品堂高手半个身子飞了起来,下半身带着余力还在地上跑,上半身拖着血线在众人视野里倒飞回来,鲜血倾洒,扑在众人脸上。 好些人被这一刀惊得刷刷刷的退出好几步,而山边那一侧持狼牙棒的孟驼已将冲上来的一人打的地上翻滚成血葫芦,一帮亲兵、捕快从下方蔓延上来。 庞德一拄手中长刀站在那里,却没人再敢过去了,“蛮夷,尔等让我失职,不千刀万剐你们,难消我心头之恨!” “缠住他,其余人跟我走!”浪奴知道绝不能被孟驼带来的人缠住,眼下只能舍弃一小部分阻塞对方,趁机带着夏国皇妃离开。 “呵呵,哈哈哈!逃?你们能逃到哪里!”庞德松开棺材,一脚踢飞脚下的石头,打向前方,被浪奴抬手一拳将石子打偏,他狠狠看了一眼这名夏国将领,伸手抓过孟羽音,捏住少女后颈,当先从另一边冲下山坡。 奉品堂中的女子也将王朗抓了起来,另外一个男人则抓住秦桧,与十几名同伴一起紧跟在老大身后。 “休让他们跑了!” 孟驼持狼牙棒冲上去,被数个高手拦下,亲兵、捕快冲上来时,庞德拖着长刀已在奉品堂四个高手杀到一起,脚步不断迈开前行,长刀在他手中大开大合,与对方几人不同的兵器‘呯呯’磕碰,抡开的刀扇,化作冷芒。 庞德声音暴响:“断!” 抡开的刀光过处,四把兵器齐齐被斩断飞射出去,庞德脚下一拧,双手握刀,刀锋划过四人胸前,溅出一道半圆的弧形。 刀锋擦过空气,斜斜垂地的刹那,四人向后齐齐倒下。 “孟驼,这里交给你!” 庞德没有回头,拖着长刀脚步飞快奔行而出,照着刚才一群梁国奉品堂高手撤走的方向追了上去。 同时,浪奴率领余下的十几人,已经下了山坡,穿过一片矮林,回头看了一眼刚才的山腰,隐约还有厮杀声传来。 “就在这里休会儿。” 他怕将太过着急,将只是普通人的三个俘虏累死,便开口想让众人在这里警戒,顺道歇脚喘口气。 就在他张嘴说出这番话时,一旁的女子正解下水袋,忽然转过身,低声说道:“马蹄声!” 浪奴将刚到口中的声音憋回去,耳朵动了动,随即看向女子所看的方向,他脸色渐渐变得有些苍白,矮林子外的原野上,野草伏卷,有着轻缓的马蹄声,以及马脖上的铃铛声,‘叮叮当当’的在夜色里回响。 一人一马缓缓而来,黑暗里,对方骑在马背上,单手持枪,披风猎猎飞舞。 然而,让人屏住呼吸的,是对方身上,袅绕一层白气,犹如寒气一般上升,龙在云中翻腾。 “尔等……” 银盔下,英武的面容轻轻张开嘴唇,“……准备暴尸荒野。” 清冷的声音落下,白马高亢嘶鸣,载上上方的身影,猛地人立而起。 马蹄落下的一瞬间,犹如一道云中白龙划过原野,在清冷的月色下,杀向对面仓惶的人群。 人的手臂、皮袄、鲜血、碎肉,冲天而起—— (本章完) 第四百零一章 三进三出,赵子龙 荒野之上,月色之下。 袅袅白气的骑士,一人一马轰然间杀入人堆。 “那日逃走的夏国将领!” 浪奴在人群后面借着月光,看清对方身影的瞬间,龙胆枪影憧憧,迎上去的一名奉品堂高手刚一逼近,身上皮袄瞬间碎裂四溅,犹如蝴蝶般纷飞。 握刀的手直接被枪头砸断,挑上半空,策马冲来的骑士,在月光径直越过倒下的身影,在黑暗中闪了一闪。 径直从两个高手合围里跃马而出,幽幽的月光里,那骑士在半空出枪,点在左侧一人头颅瞬间,另只手‘锵’的拔出青釭剑,劈在右侧的高手颈脖。 白马落地,合围的两个高手,一颗头颅爆开,一颗头颅冲天而起。 下一刻。 落地的战马载着上方的骑士冲向前方三个俘虏,他枪、剑双舞,沿途七个奉品堂的高手不敢硬接,连连退出剑锋、枪头挥舞的范围。 “昭仪!” 冲至的骑士往左一勒缰绳,奔行的战马在撞上那边三个俘虏的瞬间,甩了一个漂亮的飘逸,夹住马腹,插剑回鞘,猛地侧身探出手,抓住被丢在地上的少女胳膊,将她拉上马背,横趴在马鞍上。 在众人围攻里,直接杀穿重围,径直离开。 一个照面死了三个高手,对方却抓了女人就跑,令得浪奴等人愣在原地下意识的看向仅剩的两个文臣。 被堵住嘴的王朗‘呜呜’的叫喊,一旁的秦桧也怕的要死当年被金人俘虏的经历,让他肝胆俱裂,见到冲来的援兵,只将皇妃救走,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老大……现在怎么办?”有人不甘心,回头看向浪奴。 后者咬紧了牙关,双臂都在微微发抖,“把这两人带上,我们追上去!” 身后肯定还有追兵,不可能将剩下两个夏国俘虏留下来,杀了的话,要是夏国皇妃没抓回来,那就真的亏到姥姥家了。 踏踏踏—— “又是马蹄声!” 仅剩的十五人正要带着两个俘虏离开,前方荒野间,熟悉的马蹄声再次响了起来。 “散开,用暗器把他打下马!” 首先迎上去八人,眼见那骑士又杀回来,知道对方骑战之术,几乎无法匹敌,待对方近了一些,第一时间挥开双袖。 嗖嗖嗖嗖—— 钢针、飞刀、飞镖等各种暗器在黑暗之中铺开,朝对方飞射过去。但马背上的骑士,只是手上一转,狂奔的战马陡然偏斜身子,以歪斜的姿势继续奔行,还在原野拐出一个弧度,绕开了暗器密集的地方。 然后,空气中是破空疾响的声音,拐出一个弧度的骑士,在马背上挽弓搭箭,这边扔暗器的两人瞬间被箭矢正中心坎,又从后背钻出箭头,一声不啃的倒地死去。 这些人都是由拓跋魁亲手挑选的,也是奉品堂中暗器功夫最好的,精准度高的吓人,却被对方操控战马,轻易的躲开,还射出两箭,将他们当中两人射翻。 但没人理会中箭身死的同伴,他们进入奉品堂前都是孤身闯荡江湖的绿林,看惯了生死,对同伴没有什么感情。 对方杀过来的一刻,剩下六人的攻击向对方齐攻而去,左边那人取过挂在腰间的一对铁爪,纵身一跃直扣马背上的身影肩颈、脉门。 与他一起攻击的,另外五人,用着刀、剑、枪,钩,齐齐扑上,但下一刻,迎接他们的是,马背上的骑士手中龙胆枪卷起的风暴! 一瞬间。 纵身半空的高手,双手上的铁爪扣去对方,枪头迅雷般刺来,直接将他戳死在半空,将他尸体挂在枪头上挥舞过一个巨大的半圆,呼啸如虎吼! 轰的一下,砸在第二、第三个人身上,那使刀的汉子与枪头上的尸体撞了一下,整个人如炮弹般飞了出去,空中爆开无数血肉。 第三个人手中长枪勾起枪花,他手中长枪随后与对方那杆银色长枪呯呯的在空气交击十多下,越打,他越不断往后退。 “啊!”这名高手陡然惨叫一声,手中长枪被挑飞,他胳膊直接被龙胆枪洞穿,痛楚传来时,洞穿他肩头的银枪猛地一挑。 他整条右臂直接从右肩断开,而冲来的骑士径直去他的身后,错开另外几人,又是一个漂亮的甩尾,伸出一抓,躺在地上的王朗如同刚才的皇妃一样,被提上马背。 那名骑士只给这边几人留下一个背影,潇洒的离去。 “啊啊啊!” 浪奴气得挥舞铁棒打砸附近的草丛,发出一声声怒吼,“当我们是什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话音一落,矮林响起脚步声,还剩下的十人连同浪奴还有那个声音尖锐的人,齐齐转身。 就见之前扛棺材的夏国将领已经追了上来,拖着长刀轰的一下冲出树林,直接扑向浪奴,后者双脚向下一沉,手中铁棒硬生生将对方怒斩而下的刀锋挡住。 庞德偏头看了一眼秦桧那边,只看到一个人还在,顿时双目怒瞪,“皇妃呢!司徒呢!交出来!!” 他压着刀口推着对方滑行地上。 周围十个奉品堂高手涌上去,唰唰的几步之间,马蹄急骤,那个银甲白袍的骑士再次杀了过来。 秦桧眼中露出惊喜的神色,不停扭动身子,朝杀过来的骑士支支吾吾的叫喊。 然而,这次有些不同了,纵马而来的身影,直接照着人多的地方,杀了进去。 这边纵然有所准备的十人,可已经被对方两次来去杀破了胆气,手脚都没之前那么敏捷,但还是怒吼着冲了上去,使出各自拿手的功夫,挥开兵器砍向马腿,或纵身跃上半空,袭杀对方。 月光之中,白马人立而起,躲开扫来的钢刀上方的骑士手中龙胆,唰的一下钉在出刀的高手身上,白马前肢落地,另只手中的青釭剑与斜旁刺来的长剑呯呯的交击两下,随后在马镫上一踩,纵身跃起,与同样飞扑而来四人在半空疯狂交手,披风扬开,龙胆刺出,青釭剑挥斩。 几声惨叫响彻原野—— 浪奴挥棒推开庞德,侧身偏脸,剑光、枪影划过眼帘,收缩的瞳孔中映出前方的景象。 半空的几人带着血线炮弹般飞了出去,与他们错开的那名白袍将领,落地的瞬间,又是一剑,一枪,将从后面两名奉品堂高手斩杀在地。 剩下的一个女子,还有一个男人胆战心惊的站在原地,两人还是“啊!”的一声冲了过去,白袍将领微微斜眼,垂在腿侧的剑锋舞动,犹如飞快地撕裂了布帛的声音,血线交错飞起在空中。 而那女子腹部直接被踹了一脚,惨叫传遍原野、矮林。 “妹鸩!!”浪奴怒吼。 他全力挥出一棒,想要将对面的庞德砸趴下,陡然爆发出来的巨大力道,威势惊人,庞德下意识拉开距离,铁棒砸在地上,每一下都是深坑,就连脚下都感到震抖。 然而,做为能跟关羽比斗的用刀高手,庞德在对方砸一棒,同样也是全力一刀,金属相触,火星一闪,在霎时间压回浪奴的胸口。 他手腕一转,刀锋擦刮着对方手中那对铁棒,带着金属刺耳的摩擦声,沉重的铁棒掀上半空。 “啊!”浪奴握拳怒砸庞德胸口铁皮上。 轰然巨响,庞德直接倒飞,撞在后面矮林的一颗树上,树身都被砸的拦腰断裂。 浪奴转过身,也不捡掉落的兵器,看着那边,两手各持枪、剑的白袍将领朝他信步而来。 他走去几步之外,猛地抱住一颗数百斤重的巨石,“啊啊!”的怒吼声里,他挣红了脸庞,半截陷入泥土的巨石顿时被举起,直接推向对面的夏国将领。 风从矮林那边吹过来,银甲白袍的身影袅绕淡淡的白气,双手轻垂青釭剑和龙胆枪,看着对面怒吼冲来的浪奴信步而行。 也在这时,身形魁梧的浪奴一脚一个鞋印,抱着巨石,借着奔跑的冲势撞了过去。 “我说过,要让尔等暴尸荒野……” 赵云目光冷漠,一边走,一边有着淡淡的声音出口,对着撞来的巨石便是迅猛的一枪抵在了上面。 “……就会说到做到!” 石屑轰然纷飞四溅开,枪头直接将恐怖的冲势硬接下来。 “呃啊啊——” 浪奴抱着巨石后退一步,然后向前再近一步,巨石仿若兵器般,在他双手中挥开,逼着赵云后退,然而巨石打来时,青釭剑、龙胆枪同时呼啸。 秘术:常胜将军! 青釭剑连连怒斩,龙胆枪带起罡风,疯狂劈砍、挥砸同样挥打的巨石,沉重的巨石以肉眼的速度,在呯呯呯的劈砍、挥砸声里,化作大大小小的碎片朝四处飞溅。 “啊啊!” 浪奴双手几乎陷入巨石,然而挥砸到后面,巨石几乎被剔的只剩小部分,他双手也在瞬间被青釭剑连同最后的岩石一起被斩了下来。 望着齐根断掉的手腕,浪奴惊慌、恐惧的后退,下一秒,龙胆枪斜斜刺来,钉在他咽喉。 后方,庞德手中长刀一推,从后面扎进浪奴背心。 咕噜噜……的血泡在枪头和伤口间的缝隙不断冒起,赵云、庞德一起收枪、拔刀,浪奴瞪圆眼睛,直挺挺的扑倒下去。 “还有一个?” “好像跑了!” …… 深夜,鹿阳皇宫。 宗庙之中,挂有许多令牌,其中一枚‘赵’字令牌渐渐泛起光芒,呈出通体雪白的颜色。 (本章完) 第四百零二章 从前恩怨,一切消 山间的冷风在夜里呜呜咽咽的跑过来林间。 昏黑与青白月光交织出的山的轮廓里,一道身影跌跌撞撞奔行,步履踩着厚厚的落叶,沙沙的响着。 不知过了多久,出了这片山势,那人有着低低的呻吟,走到了路边一颗树下歇脚,血腥气从腰肋散发出来。 “苏辰……他麾下的将领越来越多,越来越强……到底从哪儿收罗的这些猛将。” 此刻他的声音没有了之前的尖细嘶哑,而是浓浓的男子该有的嗓音。 他撕开袖口,撕呈布条状,将腰肋的伤口缠裹紧实,这才感觉好了一些,之前与浪奴阻击那使刀的汉子,没想到对方专心对抗浪奴,也能分心,朝他劈出一刀。 原本的偷袭,变成手忙脚乱的躲避,最后还是被对方的刀锋伤到,见到那个骑马的白袍将领杀回来,他只得选择再次逃遁。 当年燕皇宫时,他逃了,中原鹿阳时,他也逃了,到现在又要开始逃命。 陡然间发现,自从离开了师父之后,他什么都不是,就像一个丧家之犬,到处流窜。 原本在梁国皇宫,他已经准备好了就此停歇,好好伪装下去,可看到苏辰与拓跋魁的那场厮杀,终于知道《将军夜宴图》里的武功,到底是何种威力了。 沉寂的火焰再次升了起来。 可惜夏国皇帝并未在梁国久待,便回了中原鹿阳,失去接近对方的机会,他只能选择跟拓跋魁生前布置的奉品堂高手为伍,一起来到中原行事。 “还是一群废物,什么一品高手……除了力气大,一无是处!” 他歇息了一阵,天色也渐渐发亮,运气压制了伤势,便起身离开,只是走在官道上,他有些茫然,一时间不知道该去哪儿了。 “将军夜宴图没指望了……北方回不去了,中原、西北也都是苏辰的了,吴国正在打仗,估计很快也没了,越国内乱……众皇子夺嫡,那边估计也是苏辰的囊中之物。” 沿着官道走了半里,想等着有过往的商队,搭上便车走上一程,可天都大亮了,也没见有人经过哪怕只有一辆驴车的行脚商。 “今日怎么回事……附近道路都被封锁了?” 这个可能也不是没有皇帝震怒,惠州所有郡县都在追捕他们,封锁所有要道是肯定的,这个时候还在路上行进的,大多都会被盘问。 就在他想着时,前方道路尽头,是轰鸣的马蹄声疾驰而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匹黑马,穿着银甲白披风的将领,身后一支支一队队骑兵在道路间狂奔。 看到对方的刹那,对方也看到了他。 这个时候,想要躲到附近树林已经晚了,只能硬着头皮站原地,尽量将脸垂下来,不让对方看到,可这样的做法,几乎就是掩耳盗铃之举。 片刻间,黑色的战马在一声‘吁’的轻呼里停下,一声“抬起脸来!”的话语,令得低头的身影微微颤了一下。 还是照着对方的话,缓缓抬起脸,视野之中,黑色大马背上,穿着银甲的威猛身形,须发干净整洁,双目重瞳透着威严,正盯着抬起来的苍老面容。 “官道已戒严,为何还在此间逗留……嗯……你的样貌,怎么看上去有些熟悉。” 马背上的将领,正是带白马义从赶来这边的项羽,抵达这里后,便和马云禄分成两路,各带两千骑兵分抄各条道路。 那人声音变得寻常,却不敢有丝毫其他的动作,“在下……山中迷路,今日才得以出来,并不知……外面发生了何事。” “山中?” 项羽手中破城戟缓缓挪过去,锋利的戟尖停在对方下巴下面,“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 “这位将军说笑了……小老儿只是江湖中人,哪能入将军法眼。” “你走吧。” 听到这声,那人心底松了一口气,连忙拱手道谢,转身就走,然而才走出两步,他肩头陡然被戟尖压住。 就听项羽的声音在马背上,冰冷的传来。 “我想起来了,咱们在梁国皇宫见过,伱还为陛下带过路,介绍梁国皇宫里的建筑。” 听到这句,周围的白马义从哪里还听不出问题所在,梁国皇宫里的宦官,怎么可能出现在中原惠州! 众骑兵纷纷挽弓搭箭,对准这个年老的宦官。 后者有伤在身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是挤出一丝笑容,想要用谄媚的话语讨饶,他哪里知道,面前这位项羽,向来最不喜软骨头,尤其是进谄媚之言的人。 他刚开口说出“这位将军,奴婢……”,后面的话还没出口,那高大威猛的身形已经跳下马背,犹如山岳般矗立在他身后,下一刻,他手掌猛地呈爪,扣向身后的夏国将领,划出残影的手臂,刹那间就被项羽捏住,然后一提。 直接将这个偷袭的老宦官提了起来。 “看来,你跟使臣队伍失踪的事,有很深的关系。”项羽一甩手,将对方狠狠摔在地上,不等对方爬起,掐住宦官后颈,拎阿猫阿狗一样,提在手中,翻身上马继续往前过去。 沿着宦官逃来的方向继续前行,边走也在边审问。 “告诉我,皇妃和两位使臣在哪儿?” “什么皇妃,奴婢不知道……奴婢只是不想在梁宫待下去……就到中原走走。” 那宦官被掐着后颈,他不是没有反抗过,可发现纵是二品的境界,居然连对方一条胳膊都撼不动。 眼下只能装无辜,将使臣队伍的事从身上撇干净。 “将军!项将军……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项羽瞥了一眼,嘴角微微咧开,轻笑一下,目光随即看向前方,一匹白马载着一道银甲白袍的身影正策马奔行而来。 “赵将军,可是在找他?” 项羽对赵云颇有好感,不仅是那日劝他一起回到飞雁关,更多是接触的时日里,赵云的脾性近乎完美,除了大恶之人,都能融洽的相处。 “正是他,想不到遇上项王了。”赵云勒停白马,打量一眼项羽手中提着的宦官,便与对方并驾齐驱,随后也将这伙人的来历,讲给项羽听。 待听到这伙人已经被剿灭,项羽微微蹙眉:“项某还是没赶上。” “呵呵,项王没遇上也好,省得这些人脏了你的兵器。” “哈哈哈!” 项羽眉头舒展,顿时朗声大笑,刚才说什么来着,他就喜欢赵云这脾性,跟什么人都合得来,武艺又高,难能可贵的是不同流合污,还能尽忠职守。 简直就是完美的将领。 不久,马云禄从南面的官道包抄来到这边,见到夫君时,翻身下马,径直跑过来,扑进赵云怀里,紧紧搂着他不说话。 夫妻多年,有些话已经不需要说了,仅仅一个拥抱便足够诉说一切。 孟驼、庞德随后也带着亲兵、捕快从山里出来,那边的事都已解决,昭仪孟羽音眼圈红红的,虽然年纪小,可也懂礼数,交织而来的视线里,大大方方的向诸人,从将军到士兵,矮身福礼,表达谢意。 王朗、秦桧也拱手拜谢,前者抚须笑道:“倘若诸位没来,老夫已经准备用三寸不烂之舌,给这些蛮夷讲道理,让他们诚心归附!” “谁被嫌话多,连累的我们都被塞了嘴。”秦桧在旁插了一句。 “嗯,那是这些山猪嚼不来细糠,圣人之言,他们岂能听进去。” 众人说笑一阵,孟驼便带着亲卫离开,捕快和衙役们将留下来将山里的尸体掩埋,然后回去复命,汇报给太守,最后写着奏折递上鹿阳。 而项羽、赵云等将则护送孟昭仪,和王朗、秦桧,先行返回之前中毒的士卒休养的县城,待休整一晚,便将伤兵一起带上返回鹿阳。 到了第三日,像死狗一样的老宦官,被拖到了皇宫,丢在了大殿之上,相隔两月,再次见到了夏国皇帝。 “这宦官恐怕不简单。” 苏辰放下奏折,看了一眼披头散发的身影,缓缓起身的同时,悄然返回的裴旻上前,端详打量一番,忽然出手,在宦官脸上一抓。 一张人皮面具顿时出现在他手里。 而地上狼狈的宦官,陡然变了一个样,竟然是一张二十多岁,将近三十的男人,发髻也不再是花白,身形也渐渐从枯瘦,变得壮硕一些。 “朕该叫你什么呢?萧摩逅!” 龙椅上,苏辰身形挺拔,早已不是当初十八九岁的模样了,此刻站在龙案后,缓缓走出,“你师父,是朕的舅父,他虽然做了许多错事,但终归一点,他没有杀朕的大哥,也为朕入主燕国尽了一份力。 而你……与他相比,除了想要《将军夜宴图》外,你们没有丝毫的共通之处,真是白白浪费了这么好一个师父。 朕更以为,你弑师之后,会有一番作为,可三年了,依旧如丧家之犬现在,更是被丢到朕的面前。” 苏辰从上方走下来的时候,趴在地上的萧摩逅急忙抬起脸,原本眸中的怨毒很好的收敛在眼底。 “陛下,你有一统六国,威服四海的胸襟,看在……我曾是你舅父的徒弟份上……给……给一点活路。” “活路?”苏辰好笑的停下脚步,转身朝侧殿的门走去,“你四处传播朕有长生之术,伙同他人袭朕肱骨,朕的昭仪,可想过活路!” 苏辰走向侧殿的门扇,挥手: “朕跟你说够久了,典韦!把这人拖出去杀了,脑袋送回燕京,放到朕舅父坟前,算是回报他了。” “陛下!” “苏辰!” “你这个纨绔之……” 萧摩逅在途中被废了四肢,此时他在地上扭动怒骂,走过来的典韦,直接将他提起来,扇了一耳光,将后面污秽的话语打回肚里。 “走吧,安心上路。” 典韦抓住他颈脖,和脑袋,大步走去了殿外,顷刻,便响起颈骨扭断的声响。 (本章完) 第四百零三章 皇帝的虚伪 萧摩逅死了死的并不那么光彩,脑袋被典韦硬生生拧下来,交给宫里宦官拿去腌上最后放入木盒里,由快马送往北方。 尸身随即就被宦官拖去东宫南面,那里有一个角落,专门有座炼人炉,焚烧一些枉死在宫里的宫女、宦官、侍卫用的。 曾经堂堂一教之主,尸体被杂役随意搬弄,脱去身上锦衣锦袍,赤条条的丢进炉子里,最后煅烧出来,只剩一具白骨,再被捣碎倒入木桶,随后拉到城外乱葬岗,挖一个坑埋了。 这一过程进行的时候,苏辰从前宫出来,径直穿过中宫,来到后宫右侧的映照殿,西厢这边宫女进出,还有几个老嬷嬷,手里拿着检查身体的器物。 见到皇帝过来,她们走到侧旁,恭敬的跪地等候。 “陛下,奴婢等人已经检查过了,孟昭仪只有一些皮外伤,没有被侵犯过的痕迹。” 这是宫里的规矩,凡是外出过的妃子,就算皇帝没有下令,也会有年老的宫女,或者嬷嬷秉着职责过去检查。 放在后世,是女人们无法接受的,有失尊严。但此刻的世道,尤其是皇帝的妃子没有觉得不妥,毕竟这是向皇帝展示自己忠诚、贞洁的机会。 苏辰没有责怪她们,职责所在嘛,只是挥了下手让这些年老的宫女离开,便径直去了映照殿的西厢房。 许褚挥走了这里的宦官,只让一个宫女小荷留下,带来的甲士迅速把守附近。 吱! 房门推开,苏辰进到里屋时,孟羽音换了一身浅蓝色收腰托底罗裙,上衣绣有水芙蓉,满开的双袖微微托起,坐在床边擦着脸颊上挂着的泪痕。 “陛下!” 见到苏辰进来,将房门关上,孟羽音连忙起身,垂首下拜。 “刚才那些嬷嬷给你检查身子,感到委屈?若是委屈,往后朕就对你破例。”苏辰将她托起身,毕竟刚经历过一次生死,对于这个年纪的女子,心里害怕很正常,回来后又被防贼似得,检查身子,心里肯定会难受。 “陛下,臣妾虽然心里不舒服可……不能坏规矩。” 孟羽音是越国公主,在宫里长大,自然明白皇宫里的规矩,不能轻易破例。随即,她吸了吸鼻子,挤出一点笑。 “陛下放宽心,臣妾不会那么容易就寻死觅活。” “你这是反过来宽慰朕啊。” 苏辰搬来凳子,坐在一旁,看着坐到床边的少女要给他说起被掳走后发生的事,大抵想要以此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还是不说那日的事了,秦桧、王朗已经跟朕汇报过了。”苏辰拍了拍女子的手,这一句让孟羽音眼中再次泛起湿红,心里颇为感动,明白这是皇帝不想让她再回忆那段惊恐的画面。 “陛下,臣妾……” 说着又要下跪,被苏辰托住双手,按回到床边坐好,“跟朕说说,回娘家的一些事吧。” 提起娘家越国,孟羽音抿着红唇,显得颇为犹豫,兄长孟卓文刚死,其余几个兄弟就开始夺嫡,这样的家丑,在自家夫君面前说出来,感觉有些羞耻。 “……回去后,臣妾拜见了父皇和母后,他们虽然伤心,但身体尚好,臣妾也去了兄长墓前祭拜,还走了许多亲戚。” 说着说着,少女的天性渐渐暴露出来,提到刚到的那天晚上百官夜宴,不得不佩服司徒王朗的那番舌战群儒的场景。 “想不到王司徒平日看上去沾沾自喜,真到关键时候,能这般临危不惧,把一帮朝臣说的哑口无言。” 不过说到最后,孟羽音脸色渐渐暗下来,娘家人不争气,尤其五个兄长的做派让人感到心寒,如果说只是在父皇面前表现一番还说得过去,然而,在她离开越国后不久,便听说三皇兄带兵跟四皇兄打起来了。 而其余三个兄长也没闲着,依旧互相攻讦,将越国从朝堂,到地方郡县弄的乌烟瘴气。 “伱父皇没管?” 苏辰对越国的事自然了如指掌,不过亲耳从孟羽音口中听到,又是另一番感受。 “不知道,臣妾的父皇,是有能耐的,可不知道为什么他放任哥哥们这样下去。” 说到这里,孟羽音忽然抬起脸,看着面前的夫君,一把将苏辰的手抓在手心摩挲,“陛下,臣妾想……想求你一件事。” “什么事?” “能不能劝一劝臣妾的父皇,还有五位皇兄。” “这……恐怕不好。”苏辰终于等到这句话了,根据诸葛亮和贾诩的布置,他做一步步做了这么多事,一来让越国内乱,好让军队安稳平定吴国;二来,不用打仗的情况下,用计谋的方式,一点点蚕食掉越国。 眼下,孟羽音终于可以主动开口了。 虽然也可强硬的态度,或是伪造孟羽音一份书信,但到底让对方真心实意的插手,又是不同的。 “朕是夏国皇帝,又与越国是姻亲,贸然插手越国之事,还是有关太子之位,属实太过敏感,容易让人觉得朕对越国不怀好意。” 苏辰这些年经过身后那帮皇帝们的熏陶,皇帝那一套,自然尽数都学会了,他看着面前的少女眼神真诚,话语也坦然的说出过滤,这种行为不仅不让孟羽音有所迟疑,反而更加信任面前的夫君。 她反过来握紧苏辰的手。 “陛下,臣妾知道你担心什么,但臣妾不愿看到家国被皇兄们弄的支离破碎,这次回去,臣妾看到越国百姓,过得苦不堪言,与中原的百姓相比,简直活得猪狗不如。” 说到这里,她声音哽咽,微微抽泣。 这只是简简单单代表着少女对自己家国的热爱。苏辰沉默了片刻,在她手背上轻轻拍了拍:“你爱越国,朕看到了,你先写一封家书送到越国,给你的父皇劝说一番,至于后面的事,等朕先忙完吴国的事。” 苏辰搂着少女肩头,将她靠到自己身上,声音温柔,又有着淡然的冷漠:“不用担心,吴国很快就解决,这个时候,并州、益州两军应该打过浑江了!” “真的?”少女有些惊讶的在夫君怀里抬了抬脸。 “今日刚收到的战报。” 苏辰笑了笑,抬手一挥,卷起的劲风将桌上的蜡烛熄灭,“歇息吧,朕在这里陪着你。” 房里灯火一灭,这间寝房外,一道道皇帝的影子没趣的四散而开,曹操纳闷的摸着下颔胡须,与李世民、赵匡胤结伴飘走。 “灭什么蜡烛,长生真是太见外了。” “谁说不是。长生这是不把咱们当自己人!”赵匡胤叹了一口气,“不过说起来,老朱不跟咱们夜游皇宫了,总觉得少了一点什么。” “现在人家当然是搂着老妻过神仙日子,谁像咱们三个,跟孤魂野鬼似得,在宫里游荡。” 李世民再是雄才大略,望着幽幽的深宫后苑,也感到有些寂寞。 “哦,对了,上次朕发现西南角落一口井,井里有住着一位不知魏国哪朝帝王的妃子,样貌不错!”赵匡胤没理会李世民的多愁善感。 那边,曹操一正脸色,眉头紧锁:“如此美貌,就投井,必然身负莫大冤屈,今日孤与赵兄、李兄,正好一起连夜伸冤一番。” 正善感的李世民,脸色迅速变得严肃认真。 “朕也有此意!” “请!”曹操伸手一摊! 李世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后,旋即,朝右侧的赵匡胤重重拱手:“赵兄,前面带路!” 三位曾经的皇帝,顿时化作一股阴风,消失在庭院中。 …… 庆州以南的淮江之上。 战争的声浪已经开始摇撼长长的江河段。 一艘艘战船在江面上,横呈对射,艨艟划过湍急的河流,撞向对面吴国的船只,抛出钩索、软梯,含刀攀爬而上。 延绵十多里的江面上,黑烟如龙席卷天际,飘荡夏国旗帜的一艘艘战船,开始突破吴国的阻击防线。 大量的益州士兵娴熟的操作船只在江上进行最后的合围,沿岸之上,两千虎步营重甲士卒,以及并州军的陷阵营迅速冲出船舱,凶猛强悍的杀入岸上的吴国阵列。 外围,岸上无数的吴国士兵正汹涌的支援过来。 岸上的攻防战瞬间拔高到炽热的地步,天光之下,手持刀盾、长枪的陷阵营士兵、虎步营士兵,在豹头环眼的将领率领下,猛虎一般杀入人堆,方圆两里的锋线上,歇斯底里的厮杀呐喊,战团迅速扩散开。 而在麟州的渡口,八艘海船终于在今日扬起了白帆,周瑜一身银甲白袍,抽出腰间佩剑,屹立船楼之上,望着海平面上升起的旭日,他缓缓举起剑锋,映着金色的晨阳。 “准备了——” 旗语挥舞、战鼓敲响起来。 周瑜站在船楼上,命令落下的同时,旁边另一艘海船上,甘宁晃荡着腰间铃铛,扒拉着桅杆,站到了最高处,嘶喊:“都督有令,拔锚起航,南下吴国!” 八艘海船,载着八千士卒驶离了渡口,周围飞舞的海鸟嘶鸣声里,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齐齐调转方向,沿着海岸线向南面的吴国盛康而去! (本章完) 第四百零四章 倭为援 瑶州战事还在持续,强度剧烈,每隔两日便有战报从前方送回来。 吴国盛康,顾府上,中庭的池塘莲叶葱葱郁郁,阳光照着荷花,呈出别样的红晕。 荷叶下,鱼群游弋,争抢着飘在水面上的馒头屑。 八月快过去,九月就要来了,温度一日比一日炎热,吴国丞相顾充文坐在凉亭,靠着护栏,听着恼人的蝉鸣,随手撕下馒头的残屑,投进池塘喂鱼。 他这几日都在梦中惊醒过来,梦里是尸山血海的战场,成千上万人的厮杀,夏国军队举着连天的旌旗,朝盛康蔓延而来。 昨日已有战报传回,夏国两支兵马突破了淮江,已经杀上河岸,并且稳住了阵脚。 各路吴军正朝那边增援,战况又不是那么清楚了。 他今日已派人送去了信函,让城中的世家代表们赶紧过来商议对策,眼下时候尚在,人还没有过来。 “国与国之间只有利益,夏国天子当真运用的娴熟。”想到几个月前,夏国皇帝还与自己这边‘甜蜜恩爱’,贩卖不少兵器甲胄,下一刻,就翻天不认人,举兵杀过来。 府中管事,带着丫鬟端着冰镇的酸梅汤走过长廊,来到这边。 挥手让丫鬟将酸梅汤放下后,管事轻声提醒道:“丞相,太尉他们来了。” 顾充文望着池中争食的鱼群,他将脑海中的阴霾挥去,端上汤碗喝了一口,便起身从凉亭走出,廊道上,长长的屋檐洒下一片阴凉,前方有走道灯笼轻摇、林木间蝉声一阵接着一阵,府中丫鬟仆人来去,低头躬身。 天气太过炎热,前院的丫鬟们托着木盘,盛着一碗碗解暑的酸梅汤走过屋檐下,走过站岗的侍卫,走进前院中堂的侯客偏厅。 里面此时各种声音已在说话,趋于争吵的架势。 顾充文皱着眉头从那边过来,在外面都能清晰的听到里面众人的说话,心情便是有些不好。 他推门进去时,便看见太尉范离、中书侍郎萧之意、卫尉高长觉、大司农张春寿坐在两侧喝着酸梅汤,或闭眼让侍女摇扇。 争吵的几人,则是五部尚书之一的刑部尚书李成籍,以及御史陈尧争执,两人骂骂咧咧了一阵,或许说到了火头上,这位刑部尚书也是火爆脾气,他将手边的汤碗呯的一声砸在地上。 “……我家拿了一块山头,你就在背后叽叽歪歪,上奏折,让我难堪!你家从廖家寨子征了两百多亩良田,怎么不给自己上奏折?” “那是当地百姓自愿卖给我!”御史陈尧将脸偏开,闭上眼睛。 “放屁,大家都是什么人,谁心里没个数,自愿?!糊弄下面平头百姓罢了。” 面对着李成籍将这事抖了出来,陈尧赶紧打住话头,说了一句,便将头偏到一边。可旁边的这位刑部尚书脾气火爆,见他不说话,憋的更加难受,伸出手隔着桌子将对方肩头抓住,拖来握拳就要打,“今日,看我不打死你!” “住手!” 顾充文走到门口,略提袍摆跨过门槛进来,他今日进过宫,查看过康遵一家子在宫里生活状态,所以过来时,还是一身丞相官袍,陡然开口呵斥,颇有一股威严,里面两人这才分开。 而周围等候的大司农、中书侍郎,以及其余几人,纷纷起身拱手见礼。 顾充文朝众人拱手还礼,随后看了看刚才差点打起来的两人,哼了一声,抖了抖宽袖,径直走向首位坐下。 “都是朝廷大员,私底下跟街边流氓似得!”他敲了敲桌面,“夏国的兵马都打过河了,伱们还在这里争什么?!吴国一灭,你们家中的、手中的,这几辈子的荣华富贵,全都化作泡影!” 他的话自有丞相的威风,又居丞相之位多年,家族势力庞大,在座的人除了太尉范离,没人敢有微词,何况太尉与丞相又是同气连枝,家中儿女互相联姻,两家几乎垄断了整个朝堂上层。 “丞相说的是,大伙聚在这里,可不是给你翻旧账,要翻,等打退了夏国兵马,随意你们怎么折腾!” 太尉范离放下汤碗,傲然说了一句,他又看向顾充文,“丞相,眼下夏国军队已经杀到淮江南岸,瑶州能否守住,还靠丞相多多用心啊。” 顾充文虽然五十有余,但身材依旧颀长,须髯飘飘,围观多年,豪族那种气势已经收敛下去,转而散发的是官面上的威势,他指尖点着桌面。 “打仗,还是太尉最为清楚,我不过是召集众人,看看大伙有什么想法,总不能坐以待毙,眼看夏国推到盛康城下。” “打仗是将军们的事,我们只负责出钱粮,出人就是!”户部尚书赵贲不解说了一句,他是江东赵氏推上来的,从前只是操持族中事务,有些成效,才推到前面来为官。 对于夏国打过来这件事,想的也比较简单,及时给将士发钱,不让将士饿肚子就行。 然而他却从来不曾知道,战争不是光靠钱粮就够的顾充文看他一眼,目光直接从他身上掠了过去,看向其他人。 “谁还有想法,现在都可以说。” “我觉得倒不如贿赂夏国军队的将领!”中书侍郎见其他人都耷拉着脑袋,他便开了头,想起一个抛砖引玉的效果。 “夏国兵马强悍,大伙都知道,但是个人都爱钱财,我不信这些连年打仗的人,会不喜欢,送钱送女人,想方设法让他们收下,然后,调头派人到鹿阳起流言,说夏国军队前线将领通敌,收受敌国贿赂,不管皇帝信不信,他都得停下征伐,整肃军纪,这样一来,我们便有喘息之机,将夏国兵马赶回北岸。” 这确实不失一个计谋,但要达到那样的效果,不知道君臣之间有多大的间隙,皇帝有多无能,才会相信。 不过这位中书侍郎抛砖引玉的效果还是达到了,右侧一个官员轻声道: “侍郎之言令人发省深思,但想要达到那样的效果,恐怕机会渺茫,倒不如抽调吴越边境,打过十几场的边军拉过来顶上前线,反正现在越国内乱,五个皇子争夺太子位,估计已经无暇理会边境之事。” 太尉范离抚须点头:“此言不错,吴国就是缺能打仗的将军和军队,那边边军换上鹿阳送来的兵器甲胄,能跟越国打的不分胜负,倒是可用之兵,听说有个叫周田生的,原来是越地吴民,家里人都在冲突里死光了,带着一帮边民在山里跟越国兵马杀的有来有回,现在已调到边军任职,单独领了一军。” “有这回事。”顾充文点头,温和地笑了笑,“此人我也听过,是我吴国少有的战将,从一介农人,杀成将军,简直少有。太尉,不如就用他吧,顺便将边军一起调过去。” “嗯。” 耀眼阳光下的蝉鸣声中,偏厅里一群官老爷便将这事定了下来,这伙边军多达两万多人,不属于他们任何一方,调到战场打这场硬仗,死伤如何,没人会觉得心疼,也符合众人利益。 顾充文提议,太尉范离点头应下,便没有再去反对了。 “对了,丞相。还需要防着海岸!”这时,兵部尚书说话了:“盛康东靠大海,前些日子康成乾从海上出逃,我吴国四艘战舰都没能拦下,可见夏国在海上,也颇有能耐,倘若一支偏师从海上杀过来,近逼盛康,恐怕会引起大麻烦,不可不防!” “此事,我已有计较。” 顾充文再次点头,看去其他人等着有没有补充,不多时,也有人开口说道:“丞相,东海四岛的矮子派了使者过来,已有两日,不知见还是不见?” 四岛,不是四座岛屿,而是一个岛的称呼,吴国在海上贸易繁多,对于大陆之外的岛屿,还是有些了解。 东海有群岛,分别为云国、四岛、九山、北陆、南鸟、三良……这些岛相互靠的极近,岛上之民,可划舟乘筏登岛。 这一年的时间,群岛陡然发力,打造了许多战船,不时派人来吴国求购战船图纸,但都被康成乾拒绝,世家大族也都不愿意跟这些矮子做这趟买。 但战船图纸不卖,其他倒是可以贸易,一来二去,来吴国盛康的岛人便多了起来。 时常会在盛康那边的码头看到穿着名叫羽織衣袍的矮子岛民,三五成群挎着刀四处转悠,不过大多数他们都在船上,等需要的货物装满之后,便开船离开。 对于吴国的繁华,令得这些出岛之人心心念念,顾充文偶尔也听过一些传闻,说是那些岛民颇为羡慕吴国之文化和繁荣,希望吴国船舶司这边能放开一些约束,能多让一些岛民过来瞻仰吴国文化,看看这片繁荣之景。 对此言论,顾充文心里也颇为得意,甚至书生意气般,让中书省那边给船舶司下旨,通知东海倭岛上的王,可以多派一些人过来。 后来因为与夏国这边打仗,他便将此事给忘了。 眼下又被提起来,他陡然想到一个主意,“这群矮子既然喜欢吴国战船,不妨让他们出船队,与夏国的海上战船厮杀,我们则将所有精力倾注在淮江上,抽调出来的舰船则可以拦截水域,将他们补给切断!” “这笔买卖,倒是可以做。”太尉范离抚须闭上眼,“原本我是瞧不上他们的,但眼下有这支外来兵马帮忙,倒是可以一用。” “会不会让百姓诟病?” “哼,夏国皇帝都能让西戎人帮忙打齐梁,我们为何不能?” “可西戎已经归属夏国了,整个草原都是夏国的。而那群倭人……” “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顾充文指尖重重点了点桌面,“事情就这么办吧,等会儿就让倭人派来的使者过来。” 事情商议到这里,众人便散了,各自回去忙族中,或给前线兵马送去粮草,不过粮草卡的很准,每次送,都不会超过一日,也不短了一天。 可见防范的心理,大伙心里都有的,毕竟有些领军将领并非自家族人里出来的。 待送走了这些人,顾充文回到中堂重新坐下,让丫鬟撤了各桌上的酸梅汤,给他换了一杯热茶。 “……一群猴子。” 想到要见那群矮子,他心里终究有些不舒服的。 不久之后,管事的从外面进来,在合眼假寐,养足精神的顾充文耳边轻声低语。 “主家,倭人来了。” “叫他们进来。” 顾充文睁开眼,揉了揉脸颊,喝了一口浓茶,振作精神,便坐姿威严的坐在首位看着敞开的中堂大门外面。 不多时,出去的管事又回来,身旁多了两个只到管事肩头的矮个子男人。 他们穿着名为羽織的衣袍,头顶剃的干净,只留下月牙形的发髻,在顾充文看来,如同秃瓢一般,对方宽松的裤腿下,踩着木屐,‘咔哒’‘咔哒’的过来,腰间还悬着一把略弯的细刀。 到了中堂,侍卫让他们将兵器解下,两个倭人一开始皱起眉头,不过还是照办了。 随后进到中堂,学着拱手礼,用着蹩脚的吴国话。 “长衫本忠代我家左京大夫伊达宗政,见过吴国丞相。” (本章完) 第四百零五章 海上锦帆贼 两个倭人语调平静,不卑不亢,倒是让顾充文感到意外。 他点点头,随即起身示意两人跟上来,这里终归不是说好的地方,两边一前一后,去往了大院落里议事的书房。 用战船图纸与倭人做买卖,在外人看来总是有些出卖吴国利益的嫌疑,所以不得不离开前院的人多眼杂。 这一路过去,顾充文保持大国丞相的威严,与身后跟随的岛国使者说上两句,不时的,他也会开口询问那边岛上的时局。 “伊达宗政是谁?你家将军?” “哈依,伊达宗政是左京大夫,陛下的肱骨。” “陛下?你们岛上也有皇帝?” “吴国丞相,请您不要用侮辱的话语。” 顾充文冷笑一声,却也没生气,因为根本就没放在眼里,那群岛所囊括土地不大,就算真有皇帝,所有加在一起,也不过吴国一州之地那么大。 在这样一问一答的话语里,顾充文带着这两人进了书房,还是保持客套的,让侍女为他们斟上茶水。 名叫长衫本忠的倭人看着为他们上茶的高挑侍女,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女子的手背,惊得侍女一脸嫌弃的向后缩了缩,朝顾充文行了一礼后,匆匆离开。 这边,顾充文望着对面倭人刚才那肆无忌惮,又粗俗的表现,令他心里极度不舒服。 便开口,直接了当的说起正事,尽快将事情敲定后,将他们打发走。 “你们想要吴国战船图纸,想了很久,这次我同意了,不过别急着高兴!”老人在书案后面坐下,抬手打断两个倭人使者的行礼,“我需要伱们帮忙巡视海岸。” “上国交托之事,这么简单?” “遇到夏国的战船,击沉他们!” 夏国战船? 长衫本忠顶着秃瓢发髻,目光直直看着书案后的顾充文,他不是傻子,之所以来南面的吴国做买卖,就是因为北方飞云港那边,杜绝群岛上的贸易。 而且之前勾连的维纳特人,被对方俘虏后,这边便不敢再去北方水域活动。 眼下居然让他们主动去跟夏国人开战,这不是将他们往火里推吗? 他将这些想法掩埋起来,不能让吴国丞相看出他们的怯意,但显然也不敢贸然答应,正想开口拒绝,身旁的副使轻轻拉扯他的衣袖,摇了摇头。 长衫本忠会意,恭谦的起身行礼:“能为上国办事,我们会荣幸,日出之国,定会帮助上国拦住夏国战船!不过,上国一定要与我们签订一条和约,希望能让我国子民能随意出入孟康的明港一带范围。” “和约?” 顾充文皱紧眉头,显然对方拿这个条件来换,让他不得不小心谨慎,但想到夏国可能从海面过来,他需要将海上的战场调往淮江,截断夏国军队的补给。 大不了,往后打退夏国军队,再撕了和约便是。 思虑片刻。 老人让人磨墨,提笔写了关于让船舶司那边开放日出岛民进出明港地界的内容,随后,让对方看了看,便派人送去中书省用印,下发船舶司那边。 正事做完之后,那长衫本忠便不再逗留,拿过吴国丞相另一封手书,便恭敬的拜别离开。 顾充文回到前院中堂,对于那什么日出之岛的国号,根本没在意,对他而言,不过一张纸而已。 “不过有这些更擅长海战的岛人去缠住夏国人的战船,倒是省事不少。” …… 从吴国丞相顾充文府上出来的长衫本忠以及副使,乘坐马车特意穿行繁华的集市,眼中全是羡慕,以及闪过的贪婪。 他来往吴国已经有一年的时间,见识过延绵无尽般的城墙;见识过高楼一般的战船;见识过被侍从簇拥的豪族贵人;见识过广袤的田地,无数的丝绸、瓷器。 “这里真是富庶之地。” 他用着岛上的话语,跟一旁的副使说了一句,也不怕驾车的车夫听到。 “吴国已经这么大了,听说他们的中原,北方还有更加广阔的草原……可是仅仅一个吴国,兵力就如此雄厚。” “呵呵,我们有和约,不管吴国在不在,他们都要遵照和约!” 长衫本忠看向周围,直到出了东城门,他话语继续说道:“我佩服陛下的雄心壮志,将目光放到这么大的土地上,是我们曾经想都不敢想的。” “就如同那位夏国的皇帝,忽然一统了好几个国家。我们陛下,不会输给他!”副使跪坐软垫上,这是口中的陛下以及麾下那些将领教导他们的坐姿,想到有朝一日,他们也能成为这片土地的主人,心中不由燃起豪情壮志。 “只要我们不怕死,一定能完成这个目标!” 寻常的话语,也是往日那般返回月港这边,带着这样的想法,两人便召集散落渡口附近的岛人同胞,架着与一般商船差不多大的战船,载着从这里购买的必需品,缓缓驶离了码头,向着海面东北方向而去。 飘荡岛民旗帜的战船航行了两个时辰,借着熟悉的海运路线,修正船舵改变航行方向,这个时候已经是下午时分。 到了海上,哪怕是近海附近,也是无尽的波涛。 待出了盛康范围,茫茫海域之上,海与天交叉的平行线上,隐约有船只的身影出现,最先发现的一个岛民穿着麻衣麻裤,朝远方眺望,并且呐喊:“有船只经过,北方过来的。” “不用理会,可能是商船,我们走我们的!”长衫本忠在船舱里间检查吴国丞相的手书,对于外面有船过来,并不在意。 毕竟走的是海运路线,碰上商船属实寻常。 他们继续修正船舵,改变方向时,远远的,从北面而来的船只,只有一艘,却异常高大,乘风破浪般撕开拍击而来的海浪。 那大船之上,穿锦衣的身影,因为海上天气潮湿闷热,脱了铁盔,只缠裹了护额在头上,他望着南面的一条船正在改变方向,微微蹙眉。 “看到我们就调头?肯定有鬼,打旗语,询问后面的大都督,是否拿下这艘战船。” 传令兵站在船楼上,朝后方一艘战船挥舞小旗,不多时,命令回传。 “大都督有令,此番前往盛康,沿途不得走漏消息!” 甘宁抬起手,“将我的锦帆挂起来,然后杀过去。” 臌胀的船帆两侧,陡然另有两张船帆升起来,却是拼接的丝绸锦布做出,乃是一路南下,清扫商船,顺手从对方船舱拿的锦布拼出来的。 这边一升上锦帆,那边的岛民船只上,自然也看到了,先是露出不解,然后见到对方径直朝他们冲来,顿时慌了手脚。 听到消息的长衫本忠急忙出了船舱,以为碰上海盗,可待对方靠近一些,见到对方战船上飘扬的夏国旗帜,顿时慌了神:“转舵!” 然而单杆小船,速度哪里比得过三帆大船,而且还是当做艨艟一般朝他们撞了上来。 上面的岛民惊慌的大喊大叫,眸子里倒映着巨大的船首越来越近,几乎能看到船首前面的挡板上爬着的藻类。 长衫本忠嘶喊:“抓紧护栏!” “哈哈哈!” 冲刺而来的三帆战船之上,甘宁拔出环首刀,朗声大笑:“撞上去!” 轰! 夏国战船直接了当的撞在岛民单杆船只侧面,整个船身轰然倾斜,上面的岛民呜啊乱叫,不少人手舞足蹈的被撞击力推的掉进海里。 长衫本忠拔出腰间那柄细长的刀,双手握紧刀柄的瞬间,头顶上方,一道身影从天而降,轰的落在船只甲板上,直接冲进堪堪站稳脚跟的岛民人堆里,握刀挥砍劈杀。 刀锋挥舞极快,甘宁刀势如流水、如漩涡,刷刷刷刷在空中抽出无数血线,身上锦衣、皮甲沾满这些矮猴子的血肉,看起来犹如出闸的猛虎在羊群里肆意扑腾。 他的周围,拽着绳子跳荡过来的亲兵,将左右后,三个方向封锁住,开始在甲板上大杀特杀。 “上去,上去!” 长衫本忠持细刀紧跟副使身后,与其他稳定下来的四个手下,一起杀向对面看似将领的身影。 冲去的手下被对方亲兵挡下来,他凭借矮小敏捷的身形,从对方亲兵的刀口下方翻滚进战团,脚下一蹬,朝那边杀过去的背影,双手握刀凶猛斩下。 “将军小心!”一个负伤的亲兵,捂着手臂喊道。 那边,甘宁转身一刀横挥,与劈来的刀口拼了一下,他陡然松开刀柄,拧脚转身,左手抓住刚要落下的环首刀。 刀锋唰的一下抽在空中,殷红如血。 长衫本忠被对方这突然的变招给惊住了,来不及收刀回挡,那边甘宁手中往上抽出的一刀,如流水般怒斩而下。 回势的长衫本忠,噗的一声,连人带肩竟被生生的劈做两截掉在甲板上,漫天的血腥气。 “这刀有点意思。” 甘宁脚尖一挑,将对方遗落的兵器挑到半空,一把抓住,挥舞两下,感觉颇为顺手,当即双手各持一把刀,兴奋的再次屠杀起来。 …… 盛康,已是入夜时分。 岛上那两人送走之后,顾充文回想了一下之前自己与对方的对话,便邀来太尉和中书侍郎过府用宴。 顾府之中,三家人的家眷一起用饭,颇为热闹温馨,孩子们随意吃过两口,便一起在中堂外面做游戏,追追打打,满是孩童的欢笑声。 中堂内,女眷们有说有笑,一边夹菜吃饭,一边说着家长里短。 而另一桌,便是顾充文、范离、萧之意三人喝酒说事,没人敢过来打扰他们。 宴席间觥筹交错,偶尔也会谈些诗文、买卖的事,不过更多的还是瑶州那边的战事,以及今日来的两个东海群岛上的倭人。 “想来没有太多问题,只要倭人履行承诺,缠住夏国战船便可。” “一张废纸,让倭人与夏国船队在海上激战,令两边死伤惨重,可见丞相多谋啊!” 中书侍郎毫不吝啬的拍一记马屁,让顾充文大为受用,抚须呵呵轻笑,颇有一股智珠在握的谋士的神态。 老爷们高兴,女眷们自然谈笑风生。 一名仆人从外头过来了,门外的管事见到,无声地走了过去,与那名仆人稍作交流,然后拿着东西回来。 正与范离、萧之意说话的顾充文瞥了一眼,微微蹙眉,停下话语,门外的管事匆匆进来,将手里刚接下的信函递给主家。 顾充文看了一下署名,乃是船舶司那边,便笑着说道:“今日刚用印,想来是给回复我的公函。” 说着,他拆开信函,纸张在手里展开,看了一眼。 老脸上刚才还有的笑容,瞬间消失在脸上,两侧说话的范离和萧之意,察觉到了他表情变化,停下闲聊,偏头过来询问一句:“丞相,怎么了?” 席间最前方中央的位置上,顾充文表情空洞、木然,待缓缓地站起来,刚才的表情又化作惊骇,左手上捏着的信纸,按在了桌面上,从袖口的抖动,察觉得出这位老人在微微发抖。 刚才还满是欢声笑语的中堂,一时间安静下来,范离朝那边的妻子使了一个眼色,女眷们沉默的离席,也将外面玩耍的孩童抱走,去了侧厢那边。 “丞相……”萧之意试图从他手里取过信函,但怎么也扯不动,然后就听木讷的顾充文说了一句:“来了!” “什么来了?” 顾充文身形晃了晃,颓然的坐在椅子上,他蠕了蠕嘴,有着颤抖的嗓音,说了一句:“今日出门的倭人,碰到夏国战船……在海上没了。” 往日没直面夏国兵锋,只是坐在京城指挥,下下命令,如今从倭人身上间接面对夏国的兵锋,又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巨大的战栗感,瞬间笼罩在了身上。 桌边两人,也是一脸煞白,与顾充文一样,渐渐发抖起来,坐在凳子上,死死盯着他手中压着的信纸,止不住的抖动。 “怎么会……是假的吧……船舶司那边……可能弄错了。” 萧之意吞了吞口水,眼中已经蕴起了惧意。 (本章完) 第四百零六章 混乱的吴国都城 “和约已经由船舶司那边发过去了,但愿不会像倭人那么倒霉,出海就碰上夏国的舰船。” “那一船倭人死了也好,正好替我们探明了夏国舰船正朝盛康的明港过来。” “可惜,咱们没办法抽调海船去淮江截断夏国兵马的辎重。” 中堂内,灯火摇曳,融化的蜡水呈不规则的形状挂在半截烛火向下坠着,吴国丞相、太尉、中书侍郎稳定情绪后,重新商议接下来即将面对的事。 “以防万一,咱们还是将家眷迁出盛康比较好!” 萧之意说出了心里憋着的话,听到夏国的战船距离明港不过几十里,便生出了一丝退意。 “萧侍郎不无道理,倭人的舰船等赶过来,不知道已经是何时候了。”太尉范离同意他的话,点了点头,便看向中间的顾充文,后者虽然惊慌的心情已经平复,但心中还是沉甸甸的。 战事在家门口打,跟隔着几百上千里,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感受,顾充文犹豫了一阵,没接上对方的话,而是简单的说了一句。 “妇孺留在京城,太过危险,留她们在这里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就依侍郎的话吧,先让家眷离开京城,但只能悄悄的走,别让百姓知道。” 太尉范离见他接受这样的建议,脸上终于露出笑容,“确实不能让百姓知晓,不如就选在深夜,我手中权职倒可以利用一番,让守城将领悄悄开门。” 三人围着桌前对视一眼,心领神会的笑了起来。 不久后,宴会散去,三人商议出的事,随后就跟自己的老妻详说了一番,再将约定的时间告知,便让家里开始着手撤离的准备。 天下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尤其是人多嘴杂的深宅大院里,知晓要撤离京城,三家大族里的仆人休息时互相透露,也或许是家里的公子哥舍不得京城的繁华,趁还没离开,最后去一次自己喜欢的青楼,喝醉后,无意间将话透露给了相熟的妓子。 到了翌日,这道消息在一个上午的时间暗地里流传,到了下午,不管信不信,已经有人开始打点家中行囊,拖家带口的出城。 一时间,上百条街道上全是从家中出来的百姓,神色仓惶不安,脚步慌忙,各种各样的呼喊声嘈杂交织。 听到消息的顾充文在书房砸碎了茶杯,连忙派人去通知范离,以及其他几个大族,帮忙出人劝阻百姓, 不到半个时辰,已有骑马的官差,提着水火棍的衙役走上街头。 “……乡亲们别走,外面传的皆是谣言,是夏国人的密探散播的流言,乱我们阵脚的,快回家里吧,相信陛下,相信诸位文武大臣,一定将夏国兵马赶出淮江。 你们这样出城,太危险了,你们知不知道,外面有很多流寇山贼,就等着你们呢,快回家中,不用担心夏国打过来……” 无论衙役们在人群里如何呐喊声,但往四个城门过去的人群基本不为所动。 汉子推着独轮车载年幼的儿女和家里值钱的东西;有壮硕的孝子背着年老的母亲走在人堆;也有妇人背着筐,里面装着全家的口粮,奋力往前挤;拄着拐杖的老头,举起拐杖朝搀扶他回去的差役挥打。 被打了脑袋的皂吏,顿时暴怒,伸手一推,将老头推倒在地,老人的女婿从前面赶过来,握拳就朝差役打过去。 “伱敢打我岳丈?!我若不打你,我婆娘能打死我!你们当官的自己想跑,还不让我们这些老百姓跑,今日有种你们将所有人关进牢里啊!” 附近的皂吏过来拦下男人,那男人的婆娘,身板宽大,见到自家男人吃亏,母虎般冲了上来,将两个皂吏摔在地上,她自己也被倒下的皂吏手中棒子敲到脑袋,便是满头的血。 “官差打死人了!” 老头颤颤巍巍的在人群里嘶喊,附近的百姓有人认识他们一家,挽着袖子过来帮忙,场面顿时变得更加混乱。 这片刻的冲突引来更多的差役,波及到出城的人群,更大的混乱掀了起来,厮打中出了人命,有愤慨的江湖人,发泄的点燃了附近堆积的枯柴,风一吹,火助风势,大火窜了起来,堆柴的草棚燃起来,犹如巨大的火柱,延绵附近更多的房舍。 这样的乱局在巨大的城池中,只是小小一隅,但就近的人看着冲天的黑烟,燃烧起来的火焰,都被惊吓到了,逃离的脚步变得更快。 知道局势难以收尾的顾充文等人,在摔碎了不知第几个茶杯、瓷瓶,只得下令封锁城门。然而,这道命令根本难以实施下去,他的家人,还有其他豪绅、大族也已经在逃离的队伍里,守城的兵马当中也有他们的人,接到命令也当没看到,仍旧敞开城门任由百姓以及百姓当中的世家大族的人出去。 从天空俯瞰而下,盛康都城四门往东南西北的方向,都是出城的长龙延伸官道间。 炎热的天光下,是各种各样的身影,打着纸伞、背着包袱的行人、驮着婆娘的驴车、背着刀剑的绿林好汉,也有被丫鬟护院簇拥的奢华马车。 耐不住酷暑的老人,坐在路边的树下,目光浑浊的看着过往的人群,寻找着家人的踪影,偶尔有人喊了一声:“快走啊,官府要抓我们回去守城!” 抱着孩子的妇人小声抽泣起来,怀里的孩子被这一声惊吓,在母亲怀里哇哇大哭。 随着时间的发酵,都城附近的村子,渐渐也有了农人的身影,他们同样拖家带口的离开村子,随大流,远离京城。 夏日的天光里,沿途的所有渡口,人满为患,起伏的波涛中,所有的船只都在不断的来回穿行,依旧显得不够用。 八月二十九,一场巨大海战即将在吴国明港数里之外爆发。 “这封信,呵呵……” 波涛起伏的海面上,抛锚停下的八艘海船,以两艘为一队,呈‘’字状排开,右侧为首的旗舰上,士卒在甲板上来去的忙碌,小睡了一个多时辰的周瑜从船楼里出来,手里还拿着甘宁交给他的信函,这是从死去的倭人怀里截获的。 “勾结外族?” 一身锁子黄金甲的宇文成都走到一旁,接过信函,与那位汉末的东吴水军都督一起走上船楼顶部,他看了一眼信上内容,咧嘴露出一抹冷笑。 “还是这般身形矮小的化外岛民。” 他昨日看过倭人的尸体,衣袍怪异不说,身材矮小,还不到胸口高,加上那恶心的秃瓢发髻,看一眼,他就将尸体一脚踹进海里喂鱼。 “幸好截获了,不然让这些蛮夷缠住,拖延我们直取盛康的时间。”周瑜望着前方,远处是十几艘体型庞大的战船,正在缓缓移动,摆开阵势。 盛康所在的宜州,有着三座军港,原定的计划由倭人缠住夏国可能南下的海船,军港中停靠的十七艘海船则进入淮江,与那边的水军汇合,拦截江面,阻断夏国入境的两支兵马辎重。 可现在,夏国战船比预料中来的早,这支战船的统领赵魁安不得不率领舰队正面迎敌。 他望着远方的八艘夏国战船,心里也有着说不出的激动,两个月前自己麾下四艘战船被对方击败,而这一次,将由他亲自统领,与对方交手。 远方,夏国旗舰上,周瑜看着对面吴国舰队渐渐成型,他眼中露出严肃而认真的神色。 “吴国的水军将领,不全是废物。”他抬了抬手,旁边的传令兵走上前,挥舞令旗打出旗语。 八艘战船上,艾尔莎、巴里、维特纳海寇首领,以及甘宁指挥座船,护卫海船,开始朝左右散开,进入交战的状态。 宇文成都饶有兴趣的看着海上的战斗,这与陆地上的厮杀,是完全不同的,他一边学着,一边拿着几张纸在那儿看。 这是从陆路送过来的军情,并不是关羽要向周瑜汇报那边什么情况,或让他下达什么命令,而是让周瑜这支船队知道瑶州那边的战事进度,从而拿捏准确的时机,杀入盛康。 “关君侯扼守水路,张飞率一万益州军与张辽的并州军开始在瑶州攻城略地了。”宇文成都有些羡慕的语气说道,一旁的周瑜笑了笑,没有说话。 片刻后,才开口轻声道:“海上之战,才是确定这场战事胜负的关键。” “那我就好好看看汉末的周都督是如何在海上称雄,一举击溃吴国水军。”宇文成都也笑起来,“不过听到周瑜打吴国,总有些别扭,哈哈哈!” “谁说不是,我怀疑这是陛下故意的,呵呵!” 海风吹着披风,在风里猎猎飞舞,周瑜望着远处朝这边驶来的几艘吴国战船,他眯起眼帘,轻声对身旁的传令兵吩咐一声。 “让甘宁,还有那个红发女蛮夷上去打一打。另外,让维纳特蛮夷改变航线,迂回侧翼,做出佯攻吴国后阵的动作!” 他抬手挥了挥。 “出兵!” (本章完) 第四百零七章 一战而没 日光倾泻。 天空下,红色的盔缨在风里抚动。 高大的身形走过甲板,周瑜一手握拳,一手牢牢握住剑柄站立船首,看着远方连接天地的海平线,白鸟扇着翅膀从视线中飞过去,面容肃穆。 海风吹过来,船帆鼓胀的同时,他转过身,披风哗的一下在风里卷动、展开。 “赤壁之后,便再没打过像样的水战了,没想到活过来打的第一仗却是海战。” 声音在风里飘远,一个个全副武装的士卒动作利索,双脚呈外八稳稳站在船板上严肃的望着他,此刻没有人笑出来。 周瑜缓缓拔出腰间的宝剑,映在阳光之中。 闪出冰冷的森寒。 “诸军士,让这吴国战船知道,我们不仅有英勇善战的骑兵,也有擅长水战的豪迈之士,告诉他们,多日操演,便用在此时,开战——” 咚! 咚咚! 战鼓声陡然敲响,海鸟惊飞盘旋升高,视线俯瞰而下,波涛起伏的海面,水光粼粼,密密麻麻的战船在高亢的声音里,一圈圈海浪在船下层层叠叠推开,乘风破浪冲向对面同样迎上来的几艘吴国战船。 片刻之后,甘宁、艾尔莎所在的四艘海船凶猛的朝对方扑了过去。 船身交错,箭矢如蝗般,密密麻麻来往半空,夹杂着铁弹朝对方狠狠砸了过去,擦着对方的桅杆,落去吴国战船另一侧,轰的溅起三丈高的水浪。 带着火焰的箭矢不断从双方船楼上的弓手手里射向对方船帆,夏日的阳光芒里,铁弹夹杂其中,飞过一段距离,正中吴国海船上的船楼,木屑四溅里,栅板轰然断裂开来,船楼都在惯性下晃了晃。 十多名名吴国弓手在船楼晃动里被抛下水中或甲板上。甲板上,吴国士卒敏捷的奔行,推着弩炮上来,给予面前这艘夏国战船两发弩炮。 粗大的驽矢正中船体,插在船身一侧,另一支驽矢贯穿了正调整铁炮位置的夏国士兵,连带后面两个士卒一起被穿插在驽矢上面。 视野推开,四艘夏国战船相互陪着与同样数量的吴国战船交织、平行,不时有单发的铁弹夹杂在箭雨、驽矢之中飞出去,游戈而来的东吴海船射过去,运气好的,直接将船体穿出一个窟窿,但更多的还是砸在甲板,或落入水中。 “传令左翼三亭,让艾尔莎的护卫船舍弃面前的对手,朝甘宁那边增援,夹击那艘吴国战船!”周瑜在旗舰上将战场看得真切,下了一道命令,目光一直盯着前方挂有‘甘’字旗的战船,以及周围海面吴国战船的行动轨迹。 海战与曾经的江面作战不同,像艨艟这样的小船基本不可能在海上进行作战,一个大浪过来,连人带船都得落水。 取代艨艟的,便是护卫船这种中型船只。 阳光微微偏斜从门舰的高处望过去,艾尔莎那边的两艘战船中的护卫船已经接到了命令,舍弃了对手忽然转向,扑向甘宁的对手后面。 那边的吴国战船似乎也发现了背后有敌船靠近,急忙转舵,想将尾部调转,将船身横呈海面,然而调转的过程里,艾尔莎的护卫船已经逼近。 天空中带火的箭矢疯狂倾泻过去,推着弩炮的士卒砍断绳索,驽弦推着驽矢砰的一下,射向对面的吴船。 密密麻麻的火箭伴随驽矢射上船身,有些扎在船帆上点燃了护栏,随后被吴兵及时扑灭,有的直接钉在了船帆上,被海风一吹燃起烈焰,操持船帆的士卒飞快的降帆、扑火,也有跑动的人刹那间身中数箭倒下,痛苦的嘶喊让同伴救援。 “靠近过去!拦住这两艘!”红发飞舞,艾尔莎看到夹击奏效,急忙指挥座舰横在面前的两艘吴国战船前方。 几乎以贴近的方式,两边船上的士兵,躲在挡板和盾牌后面探出数十上百根长矛,与对面的吴军士卒对戳。 也有点燃火箭的士卒冲出舱门,站到船舷朝对方展开近射,钉在对面的船身、牛皮、或人的身上,在凄厉的惨叫声里燃起了火焰。 吴船那边的驽矢飞来,几乎从艾尔莎身旁过去,她拔出腰间的战刀,离开了船楼的指挥,她推着有些歪斜的一门铁炮,用尽全身力气,将它推到船舷,亲兵冲过来,掰开火折子点燃了引线。 “送你们一程!”艾尔莎双手固定铁炮的炮身,整个人几乎都趴了上去。 下一秒。 砰! 炮口火舌喷涌,浓烟弥漫,铁弹呼啸而出,这么近的距离,根本不用瞄准,直接打在对面吴船的船身下方。 露出一个巨大的窟窿。 大量的海水侵入窟窿,不到片刻,这艘吴船开始倾泻,下沉的速度极快,仅仅几个呼吸间,只剩下半截在水面上。 以及在海面上游泳的吴兵,随着江水起伏延绵,艾尔莎立即下令继续前行,从这些呼救的吴兵身上推挤过去。 “若是吕蒙在,多有一个帮手就好了,黄盖、丁奉、徐盛、韩当也不错。”周瑜有些感慨人手不足,“这样下去,打的太麻烦。” 那边正观察海战的宇文成都,转过头看向他,又望了战场片刻,做为武将有着天然的嗅觉敏锐,点了点头:“确实打的太麻烦。” 周瑜也不做回应,抬了抬手:“让红发蛮夷巴里的战船朝我这边靠拢——” 不久,两艘战船从侧后方驶来,相隔三丈的距离,宇文成都已经提上了他的那把长兵,一个助跑,在船舷纵身一跃,飞到对面的船身上。 那边甲板上,数百道身影沉默的站起身,这些人都是专门训练的海战士卒,或许骑马作战上比不了夏国的步卒,但在水上,他们更加凶猛。 “开船,绕行后方!”艾尔莎的兄长,名叫巴里的红发蛮夷,如今已经是这两艘战船的统领,他提着斧头大吼一声时两艘海船再次起航。 甲板上的,一个个士卒弃了长矛铁枪,脱下皮甲,只着了衣裤、裸脚,提着一柄钢刀纷纷以半蹲的姿态靠着船舷的护栏 两艘大船绕开前方的战船,乘风破浪而出。 ……. ‘甘’字旗下。 甘宁只着了皮甲,一双步履,站在甲板上观望整个战局,身子都在微微颤抖,他是第一次海战,虽然只有两艘战船,但这两艘战船放在当年东吴长江之上,已经算得是庞然大物。 而且很多时候,他都只能做为猛将冲锋陷阵,眼下终于像一名真正的将领居中指挥。 作为曾经的锦帆贼,到的叱咤江东,他其实已经很满意了,如今自然更是没话说,海战啊,光想想,他都感到血管里鲜血仿佛都在燃烧。 扫过战船,夹击之下的那只吴船已经燃烧起来,这个时候已经无须再理会了,而是将注意力放在另外一艘上面。 然而,就在他看去右翼那边时,余光里,陡然注意到前方有吴船朝他靠近。 “这是……冲我来的?”甘宁摸了摸颔下的胡须,对方越来越近时,隐约能看到为首的船舷上一名红色披红,着甲胄的男人。 他唇角勾了起来,偏头发下命令:“让他靠过来,手正痒呢!” 旋即,拔出腰间两把刀,扭动了一下脖子,骨骼发出一阵‘咔咔’声。 水浪在飞速向前的船下裂开,颠簸起伏的吴船上,名叫孙奇的吴将一脚踩在舷首,一双眸子威严肃穆,盔缨在风里向后飞舞,握着大枪望着迎上来的夏国战船,他嘴角同样化出令人心悸的笑容。 “靠过去——” 他身后甲板上的数百吴兵长矛如林架起来的一瞬,船舷安放的弩炮校正了角度,夏国战船靠过来,与船舷交错的瞬间,两边船上的士兵,挥舞长矛,挽弓射箭,弩炮对轰。 吴将孙奇舔了舔嘴皮,正要持大枪冲上对面战船,“什么?!” 下一刻,摇晃的视线里,一道人影高高的跃起,双刀划出两道刀芒狠狠朝着船上的吴兵落了下来。 许多人还没反应过来,就有数颗脑袋唰的一下冲天而起,双刀挥舞,将这片矛阵打的东倒西歪,人像雨点般坠下船身两侧,甘宁踩着甲板在人堆里冲突,他瞥了一眼那边拿枪的吴将,有着不屑的眼神,就在对方眼皮底下,冲入船舱当中。 孙奇还没反应过来,只听船舱内一片乒乒乓乓的声响,他冲到舱门,里面人影混乱,里面的吴兵被杀的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有的尸体都挂着舱口朝向外面,或者撞破舱壁,掉进水中。 “哈哈,双刀好痛快!” 甘宁一脚将中间的舱门轰然蹬碎,双刀一碰,再次朝里面的士兵展开屠杀,一直杀至船尾,最后一名士兵不等对方杀过来,一个转身径直跳下水去。 而那吴将孙奇挺着大枪杀了进来,望着舱内一片尸痕遍野,他怒目嘶吼:“姓甘的,我乃江东孙奇,可识得我!!!” 大枪嗡的一下摆开,枪头呯的扎进附近的木板,他用力拔了几下,发现枪头洞穿船板,卡在外面了。 孙奇:“……” 甘宁双手挽了一个刀花,嘴角含着狰狞的笑容,一步步走来,随后加快脚步,唰的一下化作残影直接杀到对方面前! “无耻……等……等一下……”孙奇惊慌再次拔了枪柄,连带木板一起被枪头带了下来,然而尖锐的枪尾又呯的插进另一边舱门旁边的木板里。 他顿时瞪大眼睛,连忙松开枪柄,摆手。 “我投降!” “滚!” 回答他的是,甘宁一声怒吼,刀锋唰的斩下来。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 吴国战船那边的赵魁安,听着汇报,知道派出去的水中猛将孙奇已经战死,不过想必也能将对方将领拼的两败俱伤。 他抬起手,竖起一根手指。 “加派四艘战船过去!” “另外再派两艘迂……” 扫过战场的目光注意到了侧翼突兀出现的两艘夏国战船,与此同时还有两艘夏国战船在战船侧翼游荡,做出随时进攻的状态。 “护卫旗舰,收拢队形!”赵魁安当机立断下达了命令。 海战与陆地厮杀不同,没有任何地形可以依靠,而且冲阵这种事,在海战里要冒极大的风险,一旦不成功,基本就没有退路可言。 之前他派出孙奇就是有着换子的打算,夏国战船少,将领也少,一旦换子,形势就变得不容乐观。 想不到对方将领,竟然也做出这样的举动。 看着那两艘夏国战船朝这边乘风破浪的冲过来。赵魁安下令的四艘吴船开始做出迂回的动作,两艘过去拦截,两艘驶向旗舰两翼,护卫侧面,以免对方贴身缠斗。 宇文成都立在船上,轻描淡写的将射来的一支羽箭抓在半空,然后捏成两节。 “不用理会,直接靠近过去!” 巴里点点头,做为在海上讨生活的人,海战或许不敢说娴熟,但驾船绝对首屈一指,他观察着左右拦截过来的吴船,仅用眼睛就观察出了可行驶的距离。 “调整船帆,加快速度穿过去!让另一艘缠住他们。” ……. 拦截的两只吴船中间,有着巨大的间隙,即便渐渐合拢,也被加速航行的这艘夏国战船从中间穿行过去。 旗舰上的赵魁安看到这一幕,表情顿时严肃起来显然对驾驶这艘战船的人感到意外,下一秒,宇文成都挥舞凤翅镏金镋,将密密麻麻的箭矢打飞。 “哈哈哈——” “——尔等完了!” 凤翅镏金镋停下,宇文成都立在船首大笑出声,身下这艘大船先一步在对方护卫船穿插过来的瞬间,抵近对面的吴国旗舰。 相隔四五丈的距离,他身上甲叶摩擦,双腿一曲,脚下的甲板‘轰’的震响,整个人冲上半空,在护卫船上方划了过去,脚还在对方桅杆借力一踏,身形一转,犹如炮弹般俯冲而下。 赵魁安瞪大眼睛,急忙后退,望着眸底不断放大的身影,惊恐的大喊。 “不要过来啊——” 周围,亲卫冲上来,炮弹般的身影轰然而下,是‘砰’的一声,甲板剧烈震动,十多道亲卫的身影四周弹飞出去,砸在护栏,或掉进海中。 赵魁安伸手拔刀,对面,宇文成都伸出手,推着他的手背,将拔出一半的刀插回鞘里,宇文成都居高临下,目光死死俯视着对方。 “要么投降,要么死!” 不仅仅是威胁的话语了,而是真正能杀他。 “投……” “投降……” 赵魁安艰难的挤出这声。 (本章完) 第四百零八章 抢滩登陆,甘宁水陆两栖 高耸的船楼上,写有‘吴’字的旗帜,忽然在四周战船视野范围内降了下来,船上的传令兵战战兢兢地挥舞小旗,向着他们示意。 “投……投降?” 飘荡在海面上的一艘艘吴国战船,原本做着指挥,或等候命令的水军将领们,一个个目瞪口呆。 随即赶紧让人打旗语询问,到得最后,消息确定,他们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但有些人其他世家大族推荐上来的,就没想过投降。 然而,随着赵魁安的心腹将领,一个接着一个投降,海面上仅存七八艘吴国海船面临数倍敌人,要么选择调头逃窜,要么降下吴国旗帜,与主将一起投靠夏国。 海面上,吴国旗舰驶向远处的夏国主船,赵魁安肋骨断了两根,有些血从口鼻流出来,他被宇文成都拎着双手,从这边船里出来,最后被扔到周瑜面前,四周刀兵唰的拔出,架在他肩颈。 远处的吴国舰船上,士卒们只能无奈的看着这画面,有亲兵想要冲杀过来解救,赵魁安摆着手,让他们后退。 “别过来,回去!” 说着,他偏过头看向面前的夏国舰队的主将。 “我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战败……” “我也想堂堂正正击败你,”听到对方说出这句,周瑜却没丝毫不悦,而是笑道:“但夏国海船太少,耗下去只会陷入劣势,只能出此下策。” 赵魁安拱起手:“将军坦荡,就是不知,接下来将军该如何处置在下。” “随我兵发盛康!” 这句话一出,赵魁安犹豫不决,周瑜看着他,走近一点,在他肩头拍了拍,“吴国君上犹如傀儡,皆是世家把持,你也出自世家,眼界应该看得更远一些,这样的吴国迟早都会灭亡,难道将军不想给族中人寻一条后路?” “……”那边赵魁安沉默下来,道理是这个道理,他岂能听不懂,但显然还无法决定。周瑜见他犹豫,笑起来:“江东儿郎岂能犹犹豫豫,倘若你效忠伱家天子,为名节而亡,众人还能称你一声忠臣,可你效忠的是天子?” 赵魁安沉默的看着面前的比他小上许多的水军主将,叹口气:“将军说的不无道理。”似乎不愿意再说下去,他目光看向远处:“可投降夏国,夏国天子真能容我?” “哈哈!本都督为你作保,定在陛下面前,保你一家老小无恙!”周瑜原本性情就豁达,也有着英雄气,“留下性命,好好看这江山四海归为一统,成就人间盛世,该何其壮哉!” 听到这里,赵魁安一掀披风,双手一拱,拜下去:“吴国水军大将赵魁安,拜见过大都督。” “起来,召集你的船队,我们去明港。” “还请都督放心,末将定拿下明港!”赵魁安让士兵为其包扎了伤势,他随后让停靠一侧的吴船上的士兵再次去挥舞旗语通传的时候,他忽地转过头,说起另外一件事:“其实开战之初,末将听闻丞相顾充文将明港地界交易给东海群岛上的倭人,允许他们随意进入,条件是让他们派兵缠住夏国舰船,官文已经由船舶司发出去了,可能几日后,倭人的海船就会到达!” 这消息之前的信纸看过一些,但没想到吴国的官文竟然已经发出去了。 周瑜、宇文成都同时皱起眉头,他们所在的世道,从未有人做出这种事。 “把土地做为交换……如此奇耻大辱,都能忍下,吴国不亡都没有道理!” 周瑜单手负在身后,走到护栏一侧望着渐渐停息战火的海面,神色严肃:“立即派快马去鹿阳,告知此事!” 蕴着怒意的话语飘在风里。 到得此时,海面上大大小小舰船,基本都已知晓赵魁安投降的消息,随着赵魁安再次打出的旗语,一只只海船朝这边聚拢。 甘宁那边,他乘着座舰赶回,不等船身停稳,直接跳上来,他性格本就桀骜,双手各持一把刀,皮甲上浑身是血,腰间除了一对惹眼的铃铛外,还挂着一颗头颅。 赵魁安看了一眼,便将视线偏开,正是之前他派出去的猛将孙奇,他可是有万夫不当之勇,怎么连对方一根毫毛都没伤到,就被砍了脑袋。 不久之后,这片海上两边加起来将近三十条战船,密密麻麻的航行,朝着数里之外的明港逼近。 日头偏西,夕阳光芒洒在吴国最大的港口,渡口上不少脚夫犹如蚁群不停装卸货物,其中大部分是弩炮需要的驽矢,以及大量的箭矢,这些都是从盛康调集过来,随时为酣战的舰船补充。 游弋渡口外面的斥候小船正紧张的等待数里外的战事,然而,当他看到的,却是将近三十艘大船朝明港这边逼近过来。 当先十多艘海船的轮廓,明显是吴国独有的特征。 “快!回去……快!”斥候小舟飞快划动起来。 夕阳犹如一道霞衣披在明港,颠簸的浪潮拍击着渡口的桥板,哗哗的水声与沿岸的嘈杂喧闹汇到一起。 哗哗的浪潮拍击声响传入大帐。 吴国船舶司坐落此处,眼下是战时,这边已由一名将领和其麾下两个部曲,约四千人接管。 那将领刚看完船舶司半年来的账簿,旋即,目光看着案桌上的烛火好一阵,火光照方正严肃的脸庞轮廓,髭、须的长度已表明他的年岁不小了。 “天快黑了,可有消息传来?” 发了一会儿神,这位名叫鲁进的将领,让帐外的亲卫端来一盆凉水,湿冷扑在脸上,疲惫的神态稍才好转一些。 “回将军,还没有消息。” 自从康成乾逃出吴国,投降夏国皇帝,这偏安淮江东南一隅的吴国,属实陷入困境,到得夏国兵锋渡江,舰船随时可能从北方一路杀过来,犹如泰山崩塌于头顶般压每个人心头。 而作为守着明港的将领,他面临的压力可想而知。 鲁进洗了一把脸,擦干后走出房舍,目光望去渐昏暗的天色,此天空已由星月逐渐明亮起来。 “怎么还没回来,难道……” 他话语停在嘴边,外面已有传令的斥候从外面急匆匆的回来,来不及行礼,半跪拱手,语气急迫。 “将军,有兄弟发现海面赵将军的船队,朝我们过来…” 鲁进不由觉得好笑,“天快黑了,他打完仗不该回来休整?真是糊涂话!” 那斥候知道自己说的急了,连忙重新言词:“可回来的战船有将近三十艘,上面没有挂吴旗。” “啊?!” 鲁进瞪大眼睛,当即撇下斥候,大步前行,让亲卫牵马过来时,前方渡口的方向,一片昏黄的天光里,已起了厮杀呐喊。 乘风破浪而来的舰船,冲向延绵六里的渡口,八千夏国水军士卒一直待在船舱,眼下,他们朝手心吐了口唾沫,使劲搓了搓,握紧了刀柄、长矛。 船身推开了水波,抵触渡口的桥板,或者直接冲上海岸的一刻,船身猛地震荡一下,两侧的挡板被砍断绳索,露出后面遮挡的舱门。 已经听到动静的吴国士卒朝这边集结时,八艘战船齐齐降下两侧舱门! “诸儿郎——” 船首之上,甘宁抓着绳索嘶吼,手中一杆长矛唰的掷出,将远处冲在最前面的吴兵洞穿,钉死地上的刹那,他荡着绳索从船首划过长长的轨迹,落到岸上,望着前方潮水般冲来的吴兵,他狞笑着拔出腰间环首刀和一柄倭刀,在手上挽出刀影。 然后往前一指! “为山河一统,杀——” 每艘战船两侧的舱门降下来,成百上千的身影,手持盾牌、弓弩、长矛蜂拥而出,歇斯底里的呐喊陡然间响彻这片渡口。 冲出八艘大船的夏国士兵,没有多余的话语,踩着浅水,直接冲向迎上来的吴国兵马。 没有任何阵型,没有任何计策,直接硬生生对撞到了一起。 疯狂交锋的声音,刹那间拔升到顶点,令人寒毛都要根根竖起来,率先冲来的两千吴兵仅仅坚持十多息被摧枯拉朽的砍翻、冲散,被劈翻的尸体带着血线在众人的眼帘里不断倒地。 而在明港内,铜锣密集敲响,传令的士兵大喊:“敌袭——” 鲁进率着剩下的两千人紧锣密鼓的布置防御,拒马、木栅都是现有的,此时借着渡口附近的房舍链接起来。 在更多江东兵马赶来时,已有弓弩架设起来,鲁进走在人群中,给士兵打气,“别害怕,尽量弓弩射,他们冲不过来,守住两个时辰,就有援兵赶来。” 又走去下一个,将这类似的话又说了一遍。 远方海岸上,密集的脚步声已朝这边蔓延过来,他全身肌肉都在这一刻绷紧,传闻夏国军队骁勇善战,如今自己就要直面他们了。 “弓弩准备,盾兵、矛阵上前,准备——”他的声音歇斯底里的响起。 将暗的天色里,八千夏国士卒带着浓稠的血腥气,狂热的朝这边奔行而来,人群当中,一道头裹红色布巾,持双刀的夏国将领,冲锋在前,死死盯着鲁进。 身形猛地跃上半空。 “吴将,将你头颅给我!” 两扇刀气在空中劈了出来—— …… 狼烟、快马传讯,明港失守的消息从官道、渡船朝盛康飞奔而去,顾充文、范离、萧之意此时还绞尽脑汁的想着西面,从瑶州杀穿出来,遍地开花般杀向其余州郡的两支夏国军队。 当东面明港的情报传来时,整个人都不好了,双手颤抖的捧着纸张,头皮发麻的呆立那里,微张的嘴久久说不出半句话来。 …… 而有关明港做为交易的消息送到鹿阳,已经是五天之后,也就是九月初二,快要立秋了。 苏辰看着从海上送来的消息,皱起眉头。 两世的仇怨叠加到一起时,他按着纸张,砰的拍在书案,整张桌子都瞬间被拍的四分五裂,笔墨纸砚、书本、奏折散落一地。 “朕要诛杀他们三族!” 周围,宦官、宫女们吓得呼吸都快停下来。 两更七千字,最近很少有人说话呢 (本章完) 第四百零九章 倭人,天命之人? 皇城大殿之中,苏辰蕴着怒意的声音,在殿内回荡。 “这与通敌卖国何异,比之当年的齐保国更加让人恶心,范离、萧之意、顾充文之流,朕绝不接受他们投降!” 下方诸文武也都看过送达的信函,吴国朝堂被文武把持,自古也有,但将一个重要港口做为条件,交易给东海岛国,当真让人错愕。 “跟秦桧当年所做之事很像啊。” 首位的贾诩已在脑海里理顺了事情始末,他这话一出口,周围文武,如吕布、项羽、李靖、王朗等人纷纷偏头。 “那是臣往日所做之事……臣这些时日已经诚心悔改,不会有他念。”秦桧满脸冷汗,赶紧出列解释。 “滚进去!” 苏辰一拂宽袖,空气都发出颤响声,“吴常侍,你等会让携朕的手谕,交给关羽和张辽,告诉他们,朕不接受顾充文、萧之意、范离等人投降,凡抓住,查明身份,一律就地斩杀,三族之内,一个不留!” “是!” 这是第一次见到天子这般大怒,吴子勋眼皮都跳了跳,连忙领命后,苏辰挥了挥袖,便结束了这次早朝,回到中宫御书房这边,让宫女磨墨,提笔写了刚才在大殿内说的话,吹了吹还未干的墨汁,便将其交给一旁等候的吴子勋。 “抓紧送过去。另外,吩咐绣衣司整理那什么日出之岛,上面一切内容,送到朕的书房。” 待人离开,门扇重新阖上,苏辰坐回椅子,向后靠了靠,他皱着眉头,指尖一下一下的敲击椅子的扶手,对于送来的情报,里面竟称呼群岛上的猴子为倭人,让他有些诧异。 虽然倭代表身材矮小的意思,但统称对方为倭,那是光武帝刘秀给小日子过得很不错的人取的‘倭王’,以至于下面的子民才被叫做倭人。 怎么到了这边,也有这个称呼? 记得曾经房雪君也说起过,但从未说过对方有这样的统称,一般都叫他们岛上的猴子来形容,仔细看那封顾充文写给倭人的信,好像这个称呼是最近一年才兴起的。 苏辰眉头更皱,目光落在书案上摆放的一把倭刀,这是海上缴获,连同信一起送来的。对方铸造刀剑,曾经他也有一把,名叫‘雪见’,造型相似,但绝不是眼下倭人所用的这种。 “而且似乎,还呈锻造体系……”苏辰再将那封信拿在手中翻看,看到上面提到左京大夫‘伊达政宗’这个名字,怎么看都觉得眼熟,“在哪儿看过这个名字。” “陛下!” 书房外,郑和的声音在外面响起,他让许褚打开一点门缝,在外面张望:“孟昭仪给陛下送早点过来了。” “让她进来吧。” 苏辰将信放下,让一旁的宫女将桌上收拾了一番,片刻,穿着宫装的少女,挽着妇人的发髻,施施然走了进来,她双手端着木盘,乖巧的过来,将上面一碗白米粥端上来,还有一碟小菜,她挽了一下垂下来的一缕发丝到耳际。 “白粥其实最养人,早上的时候,就要吃些清淡的。” 那碟小菜是普通的腌菜,伴了一些调料,看上去有些卖相,白米粥熬的粘稠,闻着就有一股淡淡的香味。 上朝之前,苏辰随意吃了点东西,到得两个时辰,确实有些饿了,不过拿上筷子没急着吃,想到越国与吴国交集颇多,试探的询问孟羽音,对东海的日出之岛,有没有印象。 少女想了一下,略点了下头。 “还未嫁给陛下时,臣妾听父皇说过,东海群岛有住民,身材矮小,知小礼而无大义,更不记恩,野蛮好斗,常惦记别人的东西。” “你父皇从哪里知晓的?” “越国南面靠海,也有港口,有时候会有岛上的矮子跑来那里做买卖,以前我在宫里见过,是真的很矮!” 孟羽音略微想了想,手放到她的肩头:“有这么矮!” 少女粗略比较也有一米六七左右,才到她的肩头,不得一米四到一米五左右? 用丈来衡量,估摸就比半丈少一点。 “是叫倭人吗?”苏辰询问道,他想在少女这里确认一遍。 “倭人?” 孟羽音摇头:“没听父皇提起过他们有这样的称呼。”说到这里,她捂嘴轻笑一声:“这个称呼倒是贴切,多矮啊……呵呵!” 看来苏辰推测没错,倭人这个称呼是最近一年才出来的,至少孟羽音两年前嫁过来时还没有。 “对了,你父皇可有回信?” 苏辰喝了一口白粥,将话头转开,随意的问了一句。 “暂且还没回复。” 听到提起越国,孟羽音心思单纯,靠着书桌,娇嫩的小手撑着下巴,眼中有着淡淡的忧伤:“父皇不知怎么想的,几个兄长都打成那样了,听说还有几个将领都战死……为什么父皇不阻止?” “有没有可能,伱父皇被控制了?” 苏辰忽然的这句,把孟羽音惊了一下,本能的伸手将苏辰的袖口拉住,“陛下,你别说这些吓臣妾。” “只是猜测!” 苏辰揉了揉她脑袋,“回映照殿吧,朕还有些事要处理。” “嗯!”少女心事重重的点头,迈着小步子,一步三回头的回看,待出了这间书房,苏辰这便将这碟腌菜倒进粥碗里,搅拌均匀,呼噜呼噜几口吃完,让一旁侍候的宫女将东西收了,便大步走出房门。 典韦、许褚紧跟在后,去往宗庙那边。 庭院老树,枝叶繁茂,犹如参天伞盖,将宗庙笼罩,微风从远处吹来,晨阳照着树笼,透下的斑驳随着树荫在地上微微摇晃。 李世民少见的没有教导李玄霸,他单手握着书卷,悠闲的走在树荫下翻看;刘协背着药篓不知从哪里回来,神秘兮兮的将唐明皇李隆基叫到角落,给他看一株草药,两人蹲在角落窃窃私语,不时偷笑;不远李玄霸急吼吼的过来,带起的劲风将两人掀的齐齐往前一扑,草药掉进药炉…… 急吼吼的李玄霸,在一个端庄、慈蔼的老妇人面前停下来,笑嘻嘻的看着老妇人抓着一把粗米,洒在地上,让附近的鸟雀飞下来啄食。 鸟群飞舞,围绕着妇人叽叽喳喳的欢叫。 似乎看到了苏辰,老妇人温和的笑了笑,回头朝后面的厢房轻唤一声:“重八!” “来咯!” 门扇没打开,朱元璋就从门板上把脑袋探了出来,“秀英,叫咱做啥?” “长生来了。” 这边,苏辰已经不是第一见大名鼎鼎的马皇后了,上前过来,朝她拱手行礼:“晚辈见过马皇后。” “都现在是皇帝,是天子,有外人在,不要这么行礼。” 马皇后笑着摆了摆手,她将手里的糙米都洒到地上,引来大量鸟雀啄食时,过来托起苏辰的手,宛如母亲对待儿子一般慈爱。 从宗庙里闻讯出来的朱棣,有些吃味,嘀咕道:“这是把长生辈分拉高了?” 话语刚落,朱元璋就在他后脑勺扇了一下,“别惹你母后不高兴!” 虎着的一脸,再转向苏辰时,顿时泛起笑容,嘴都快裂到后脑勺了。 “长生来了?来来,到这边来坐。” 朱元璋最近一段时间,他都将帝王服饰隐去,换上寻常衣袍,跟马皇后站在一起,仿佛普普通通的老两口。 待苏辰在厢房檐下坐下来,他在旁边凑近低声道:“最近咱好快活,过得好痛快,都拜长生所赐,你要令牌还是其他,只要咱拿得出,尽快开口!” “现在文武都不缺,只想来询问一下明太祖和明成祖一些事。” 苏辰说到这里,目光落在朱元璋父子身上,将倭人的事一一告知对方,朱元璋闻言大怒,朱棣也皱起眉头。 “这群倭人,想不到此间竟然还有!当初朕腾不出手来收拾他们……当年胡惟庸勾连倭人之事……” 朱元璋咬牙切齿的说到这里停下。一旁的儿子朱棣也拍响檐柱,“可不是,到了朕这里,更是猖獗,与我大明断绝宗藩关系,还要求继续贸易!朕拒绝,竟派水军来攻,被辽东总兵刘江,在望海涡卫所大败倭寇,击杀七百四十二人,俘获八百五十七人。随后,朕让郑和率舰队打过去,这帮倭人死了六百余人。当时,朕还让朝鲜为先锋讨伐,倭人的对马岛,还没开打,这帮倭人直接选择投降。” “哈哈,打的好!” 朱元璋听完,对于眼前的儿子,终于说了一句赞赏的话。 令得朱棣眼睛一下就红了:“爹……” 听着父子俩的话,苏辰心里也有了主意,朱元璋时期因为刚刚统一,国力不足,无法对倭人进行有效的进攻,到了朱棣这一朝,有了郑和所率领的舰队,一度让倭人感到害怕。 说明什么,说明对它们就是一个字:打! “对了,戚继光在谁手上?” “厚熜那里吧……朕记不清了。”朱棣想了想,拿不定主意。 “朱厚熜?” 朱元璋更弄不清,“你儿子?” “六世孙。爹的七世孙。” “他咋样?” “看到那边的唐明皇没有!”朱棣指了指跟刘协抱一块儿痛哭流涕的唐玄宗李隆基,“比他还废一点。” “你怎么生了这么一个脓包!” “爹,我那会儿都死了不知多少年了,能怪我头上?” 看着这父子俩又开始吵闹,苏辰接过马皇后递来的糖水,这边父子俩连忙停下争吵,对视一眼,各自哼了声,将脸撇开。 这边,苏辰喝完糖水,起身告辞,来到宗庙这边,诸皇帝都在,各忙各的事,唯独曹操和赵匡胤两人不见踪影。 询问正跟刘禅一起的赵匡义,后者想了想,只留下一句:井里。 井里? 苏辰疑惑的看着走远的赵匡义,索性不想他俩去哪儿了,跟闭眼诵经的李天罡打了声招呼,便去了侧面的小院子,远处还有武则天跟李治在小声说话,见到苏辰过来,两口子便闭上嘴,看着苏辰去了柴房,拿了块削好的木板。 就那么坐在檐下,用着备好的工具,一凿一刀的雕刻。 将大名鼎鼎的修仙皇帝的灵位雕出来:明世宗朱厚熜。 他一边雕着,一边想着。 当年看过陈宝国演的嘉靖,可谓霸气十足,气势迫人,就是不知道真实的嘉靖有没有电视上演的那么气势浑厚,帝王心计十足。 花了一点功夫,终于将灵位刻好,他又从柴房找了漆料,粉刷一遍,便晾在外面等上面的漆水干透。 以前他也试过让李天罡,或者那些宦官来雕刻,发现出自他们的手,根本没用,只能自己来。 所以这宗庙里每一尊灵位,都是出自苏辰亲手雕琢。 “道长,外面那牌子,朕有大用,等上面漆水晾干了,劳烦挪到供桌上供奉,几日过后,朕再过来。” 这时,朱元璋父子也都来了这边,他们将苏辰遇到倭人的事告知了诸皇帝,顿时炸开了锅,苏辰刚吩咐完李天罡,就被一众皇帝给围住。 “倭人来此,长生为何不说?”隋炀帝杨广气呼呼的从外面飘进来,他直接将前面凑热闹的刘禅给掀开,“当年,对方那封国书,朕还跟耿耿于怀,什么日出之国致日落之国天子,想想就来气!” 远处的供桌上,忽必烈的灵位也开口:“朕打他两次,都因为各种原因都无疾而终,不然,那小小弹丸之地,往后也是神州一部分了。” “那还不怪你!” 朱元璋回头呸了他一口,“你要是将其纳入版图,往后咱的大明收复故土,也能顺理成章!那有后面那么多破事。” 这边,苏辰抬手让他们稍停下话语,等安静了一会儿,才重新开口。 “诸位陛下,今日过来,其实还有一个猜测,我觉得之前说的天命之人,或许就在那群岛之中。” 随后,他将自己在书房里猜想的那些可能尽数告诉诸人。 “倭人这称呼是光武帝封的,又不像畜生、花草,可以在这里找到相同的,那些岛民不可能没事给自己取这么一个称呼,而且那些岛民的服饰,与当初的倭人何其相似,听说群岛中,还有皇帝,这可是我在这边十几年从未听过的。” 苏辰落下肯定的声音。 “所以,我断定那群岛上,定然有所谓天命之人,与我一样……” (本章完) 第四百一十章 吕蒙的心 之前张角说去西方寻找天命之人,将其斩杀襁褓当中,可没想到,攻打一个吴国,牵连出这么一个意外的讯息。 一年的时间统一了群岛,虽然小但还是成了气候。 就是不知对方知不知道自己,以及这方华夏武将。 按这个推测,信上所写的伊达政宗,极有可能是小日子过得很好的人古代一个名臣或名将。 宗庙内,焚香袅袅。 李天罡闭上眼睛,也在一旁倾听这道消息,一边诵着道经,一边悄然在袖里掐着手指。 而四周围着苏辰的一众皇帝们,对于出现曾经为祸华夏的倭人,分外感兴趣,一个个摩拳擦掌,想要领教一番。 光武帝刘秀的灵位有着话语说道:“呵呵,比天命,朕倒是想跟对方掰掰手腕,看谁气运浓,正好朕好久没见天外之物了,落到他群岛之上,该是何等美妙。” “陛下的秘术是?” 苏辰赶紧从人堆里探出脑袋,看向刘秀的灵位,那边灵牌上只是‘嘿嘿’的轻笑,好一阵,才缓缓开口。 “天降陨石。” 周围,一众皇帝嘴角抽了抽,赵匡义深吸了一口气,“凭什么朕就是逃命的伎俩,到你这儿就是如此过分的秘术。” “高梁河车神不好?想改烛光斧影?”赵构笑呵呵的说了句,就被赵匡义一脚给踹飞出去。 “谁要烛光斧影?!” 赵大的声音豪迈的在外面响起,赵匡义缩了缩脖子,紧忙躲到旁边李存勖身后。赵匡胤大步进来,他身旁还有曹操,两人不知道跑去哪儿,回来时红光满面。 惹得李世民‘切’了一声。 不久,进来的赵大和曹操大抵清楚了事情,赵匡胤是什么人,听到倭人之事,先是皱了下眉头,随后大手一挥。 “犹豫什么,趁他还没起来,直接干过去!” 曹操也点头:“群岛虽多,但物资匮乏,先断其贸易,限制铁器、皮毛出口,减其军事,再督造战船,以水军围而不攻,消磨其百姓、士卒心气,再伐!” 诸皇帝打仗那一套,苏辰基本都明白,不过眼下先将吴越拿到手,稳定内部之后,再施行这事,毕竟现在他北面能造的海船不多,能用的水军将领也较少。 现在攻打铁定是不行。 出了宗庙,苏辰发现前方一颗树下,坐着一道身影,靠着树身闭着眼睛听着四周蝉鸣,典韦、许褚看了一眼,便将头偏开,口鼻间还哼了一声。 那边,树下的身影察觉到有人靠近,微微抬起脸,睁开眼睛看过去,缓缓起身,朝苏辰拱起手。 “拜见陛下。” “吕都督在这晒日头?” 苏辰走到他旁边,没什么顾忌的坐到地上,“伤怎么样了?” “已好上一些,多谢陛下关心。” “关于都督来这边……可有什么想法?” “呵呵……不过是当别人的挡箭牌罢了!”吕蒙似乎已经知道一些事,也坐下来,头枕着树身笑起来,“孙仲谋让我来,不就是这么打算的吗?” 苏辰也叹了口气,孙权要是给的是黄盖、凌统、丁奉这些人,就没那么多事,偏偏将吕蒙弄过来,就算吕蒙这个当事人不说,他心里多少也是这么认为的。 “都督什么时候,想要带兵打仗,就随时派人过来寻朕告知便可。” 这样的事,苏辰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有时候说多错多,还不如让吕蒙自己去想,至于关羽那边,迟早都要面对的,还是让吕蒙自己拿主意。 离开这边后,苏辰又要开始投入繁忙的政务,等处理完,已经是快到晌午了,看着筐里一堆奏折,起身负着双手,走到殿外,望着升上云间的太阳,在典韦、许褚不解的目光里,叹出一声。 “这就是皇帝啊还不如上战场杀敌来的痛快,这些事让诸葛亮他们解决即可。” 目光远去天云。 宗庙前,手拂过粗糙的树皮,吕蒙站起身望着上方的树笼,以及树枝间透下来的阳光,仿若繁星在他眸底闪烁,曾几何时,他不过是一个无名小将,知耻而后勇、勤奋好学,严明军纪,这才走上更高的位置,杀了关羽却被许多人诟病。 他完全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孙权悄然过来,看着树下仰头的身影,小声唤了声:“子明。” 那边,望着树顶的吕蒙,深吸了一口气:“……主公,吕蒙从未想过对关羽下手。”他轻声说了一句,缓缓垂下视线,看向侧旁的孙权,曾经的主公,挤出一丝笑:“……可我有的选择吗?!” 声音低沉,孙权仿佛心里有所亏欠,他羞愧的将脸偏开时,对面的吕蒙忽然大笑。 “哈哈……哈哈……主公,我没的选择,连自己如何死都无法选择。” 他笑起来说着,可目光满是全是悲怆,周围走动的皇帝看过来,曹操叹了口气,对身旁的赵匡胤轻声道:“好好一员大将,被当做弃子。” 风吹着树枝沙沙的摇曳,好一阵,吕蒙的笑声才停下来,他缓缓转过身,目光凶狠的看向孙权,后者被惊了一下,连忙后退:“子明,你要做什么?!” “主公……” 吕蒙声音低沉,缓缓抬手,看着眼前身影,双眼有着热泪滚下来,“这是末将,最后尊称你一声了。” 说完,重重拱手,躬身一拜。 “子明!” 孙权想要上前劝阻,吕蒙直起身,在孙权的目光之中,显得陌生、冰冷,一句话未说,转身大步离开。 他急忙追上:“子明,容权细说……” 大步而行的吕蒙瞧了他一眼,突然暴起,挥起手臂就是一拳砸了过去,孙权还未将话说完,便是整个人都横飞出去,没入附近一颗大树,又从树后面穿透出来,翻滚在地上。 周围看戏的皇帝没人去看吕蒙,而是盯着那被打飞的倒霉蛋,窃窃私语,不时发出笑声。 “孙权,再靠近我,定将伱打的魂飞魄散!” 吕蒙侧身回头,看着树后滚在地上的魂魄,几乎低吼出来,旋即转身大步离去,看也不看一眼身后挣扎起来的孙权。 “往后路,我当为自己走!为自己活!” 他身影走去远方,话语仍旧响亮的传过来。 而那边的孙权失魂落魄的坐起,一旁唐明皇李隆基缓缓走来,取过一件单衣为他披上,同病相怜的蹲在孙权身边,表示理解的拍了拍他肩头。 (本章完) 第四百一十一章 土崩瓦解 九月初九,盛康 燥热的天光照在外面,顾充文坐在正厅里,望着门外亮晃晃的映在庭院的阳光,放在案桌的手边,是最近递上来的情报,心里的战栗已经难以压下来。 ——夏国水军已经拿下明港,赵魁安的水军一万两千人尽数投降。 外面有人走进丞相府,太尉范离坐到一侧,也是沉默的看着照进窗棂的阳光,光尘飞舞间,他低声说了一句。 “听说赵魁安投降,夏国的水军占了明港,那边距离盛康有三百里路程,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 “水军而已……肆虐原野、海上尚有作为,但攻打城池,你我当安心一些。”顾充文揉了揉脸颊让自己看上去精神一些,这些天里他头发都比往日白了许多 “精力还是放到三州之地的那两支夏国兵马。边军那边,可杀过去了?” 这段时间以来,东西两面的情况已经不能用溃败来形容了,水军全部倒戈,而东面的战事,自瑶州被突破,原本固防的第二道防线,却没有任何作用,夏国统帅关羽、张辽直接率军四散,杀入附近三州,遍地开花,将原来的布局彻底打的稀烂。 眼下,布置在第二道防线的兵力,只得抽调回援京师,在正东面重新布防,静等吴越边境的那支偏师支援,前后夹击夏国军队。 “已经进入抚州,距离夏国军队所在的远州、历州很近了。” 范离做为太尉,掌控军事,但事实上,他本身没什么军事才能,手里能打仗的将军,几乎全都派了出去,剩下的酒囊饭袋,留在盛康,做守城的准备。 “那就让边军好好的打,还有希望赶走夏国兵马,辎重后勤方面,告诉负责的赵贲一定要万无一失!”顾充文站起身,深吸了一口气:“到了这份上,江东世家不可自乱,当全力合作,才能继续享受攒下的这片基业!” 那范离沉默的点点头,到了如今紧要关头,除了希望倭人的水军能赶来,在海面上纠缠夏国水军外,原野上,唯有边军拿得出手,去打硬仗了。 不久,顾充文保持笑容,拱着手送对方离开,眸底却是一片不屑,作为世家,从来都有两手准备的打算,投降夏国这条肯定走不通的,先不说康成乾已经先一步投降,光是将明港做为条件与倭人做交易,那夏国皇帝到时候还是会清算到他头上。 “出海吧……远离战火,另起炉灶也是一条退路。”他负着手慢慢走出房门,是一片刺人眸子的阳光,只有自己能听到的话语在响起:“去哪儿呢……倭人那边可以去试试。” 他望着这片天空,鸟儿划过飞翔的轨迹,落在枝头,如絮的白云在阳光里流转,看不见的西边远州、历州两地,成千上万的人、和战马奔涌原野,迅速的在江东土地上穿行,一路上以战养战的策略,并不攻城拔寨,倘若有军队出城阻截,便摆开阵势将其击溃,再继续前行。 对于此刻站在这片土地上的所有人来说,夏国军队的策略让人捉摸不透。 但各郡各县的太守还是县令,不管看不看得透,都在城中加固城墙,组织青壮守城,征召的命令不断发下去。 也有胆大的将领,带兵出城想要从后面给予过去的这支入境的夏国兵马一记狠的,然而,张飞所率的虎步营,依靠铁甲重步硬生生挡下对方进攻,随后张辽统领的千余轻骑增援过来,直扑这边的战场,一炷香,九千吴国士卒被贯穿,那将领拖着残兵败将不得不退回去。 九月十一,并州军突入远州,杀过七十里陡然转向,扑向从泾县过来的吴军,高顺带陷阵营率先迎击,硬生生将对面主力钉在原地,为张辽、张飞赶来增援争取了不少时间。 九月十五,蝉鸣静谧,阳光收敛,江东这片地面上下起了暴雨,来自吴越边境的两万边军从抚州杀过来,将突兀出现的兵马让后队的关平、张苞始料未及,甫一开战,便接连战败只得迅速撤走。 不久,更多的战报接踵而来,落入张辽手中。 自关平败走,陡然杀来的这支吴兵率轻骑、轻步长途迂回丘陵地带,奔袭张飞所在的侧翼,但并未撼动虎步营军阵!随后迅速撤走南面,半道设伏回援的张辽,原本一击得手,却被张辽中途反击,他亲率八百骑,奔行十五里,直插这支吴兵中阵! 举着‘周’字的大旗直接被砍倒,这支吴军仓惶撤走,仍被张辽一路衔尾追杀,斩首三千级。 到得九月十七,张飞、高顺、关平、张苞,以及从历州的魏延率兵返回,重新整合归拢,对于那支狡猾的吴军,张辽等将才知是一个叫周田生的人率领。 隶属吴国西面边军,主帅为赵康芝,总兵力为两万,从抚州那边过来,救援盛康的,两边都没有废话,直接上去便硬生生的杀到一起。 这也是张辽等人过江,碰到最为难啃的一块硬骨头。 一时间,烽火燃烧半个远州,青湖、皂阳、龙门三郡各县,都能看到夏国与吴国的兵马交锋的战场。 做为吴国这边,周田生心情激动,他披着铁甲,身材壮实黝黑,手心全是老茧,看得出一名务实的将领。 但很少知道,他曾只是一个越地吴民,祖上几辈都是农人,到了他这,也是农人。 两年前,越国欺压吴民,死了不少人,许多吴民反了,周田生也在造反的队伍里,从一个普通的士卒,杀到义军将领,在越军的追杀下,带领两千多人在山里转战,最后带着仅剩的一千两百人冲出了越军的包围,回到吴地,并被赵康芝拉入军中,组建了一支八千人左右的领山军。 两年过去了,与天下强军交锋,纵然在战场上败了,可在那几次的战术上,他算是赢了一局。 此刻,与对面名为高顺的夏国将领交锋,他血管内的鲜血都在燃烧起来。 “第二预备小队从东南穿插两里,先设伏,半个时辰没有夏国支援兵马经过,立即朝北增援那边的同袍。” 脚步声、马蹄声,人说话的声音交织围绕在周田生身边,隐蔽的山坡之上,他一身铁甲,立在坐骑前面,目光望了一会儿有着厮杀的声浪传来的方向,并不偏头的朝身旁传令兵发出一道命令,山坡后侧,便响起军阵的调动,一支百余人的小队潜入附近山林,快速而去。 “不愧是天下最强的军队。”周田生见识过越军在山中的骁勇善战,而他的士卒也是不断死亡中甄选出来的。 三个多时辰的较量,那支只有千余人的陷阵营,没有丝毫崩溃的迹象,对方甚至还在攻防间来回变换阵势,迎刃有余的应对他麾下兵马的进攻。 “嗯……怎么回事?” 周田生皱起眉头,目光从斥候传来的讯息里,偏向此刻战场的右翼。 与此同时。 战场的另一方,高顺站在山岗上,神色沉静的看着手中情报,对于手中八百陷阵营,两百辅兵的表现,极为满意。 已经完全达到了他的要求。 “对面那支吴军,之前的打法倒是不错,现在又转变的稳妥,应该是之前太尉布在吴越的棋子,想不到已经成长到这般地步了。” 他缓慢呢喃,顿了顿,“不过还是太嫩了。” 高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一旁的传令兵似乎早就在等着这一表情,旋即转身飞奔,挽弓射出响箭,山岗下方的原野,原本像钉子一样扎在那的陷阵营,陡然一改攻势,怒涛一般朝不断进攻的这支吴军压了过去。 (本章完) 第四百一十二章 离心离德,东吴的终潮 天色显出昏黄,火焰在林间延烧,荒草间是蔓延的血线,整个原野上都是人厮杀的身影,地面更是被染成了赤红色。 箭矢不断在天空飞舞落下。 厮杀的战场左侧,两里之外,一伙步骑参半的两千兵马从山野林间跃出,‘张’字的旗帜飘荡,为首将领,乃是张苞,他倒悬蛇矛,率军掩杀过来。 “什么?哪里来的军队!” 周田生听到斥候的汇报,陡然间明白,那陷阵营一开始就打着消耗他部下的体力,让另一支兵马以逸待劳。 “为何还有一支兵马,赵帅不是说各曲都会缠住对手吗?夏国这营兵马哪里来的!” 他策马奔出了几步,然后停下:“让后队填补,前队徐徐后撤,不得慌乱!” “是!” “一定要保持阵型!” 兵无常势,水无常形,战场之势随时都会变好,对方又是沙场宿将,比他厉害心里多少有准备的。 周田生先是惊慌了片刻随后冷静下来,立即下达撤兵的信号。 各种命令渐渐有条有序的进行,这让掩杀过来的张苞没找到机会,颇有些遗憾和感慨。 不过,高顺那边,还是让人吹起了进攻的号角。 迟疑了一下的张苞,当即相信高顺的判断,率领骑兵先行冲杀过去,朝着后撤的军队左后方切入! 果然,张苞率一千轻骑杀到的时候,这一侧的军队在后撤中,竟有一处空当,当即率军冲杀过去。 “让骑兵上!” 观望战场的周田生赶紧发出命令,让山坡下等候九百骑兵从侧翼穿插上去,试图挡住张苞的冲杀。 然而过去时,那边后撤的军队,被夏国轻骑袭扰,已然形成溃退的趋势。 这支初建的领山军在溃退里,各营各队间尽量做到相互遮掩,可终究为时已晚,已溃败的前军,与想要遮掩保护的其余兵马,混杂在一起,整个战场两边加起来超过一万人的战场被搅动的混乱不堪。 陷阵营冲上去,张苞的轻骑侧旁掩杀,随后一千步卒赶过来,将混乱制造的更大。 密密麻麻的尸体倒在原野上,火箭点燃了附近树林,后撤的领山军也在周田生的命令里一边整军,一边抵抗,稳住阵脚。 好在里面有两千人是他从边境带来的嫡系,溃败了一阵后,便稳住了阵脚,让对面的两支夏国军队再没有可乘之机。 到得天光降下,周田生看着只剩三千多人的队伍,几乎人人带伤,他双眼发红,捏紧了拳头,不久回到驻扎的军营,旋即,自带了亲兵赶往中军大营那边。 “赵帅,你出来!” 他边走边大喊,营内的士卒纷纷望过来时,中军帅帐那边,已有赵康芝的亲卫迎上来,“周将军,为何在营中大呼小叫。” 视线之中的周田生并未回答这些帅帐亲兵,伸手将他们推开,双眼布满血丝,径直走向帅帐,口中道:“赵帅,为何有一支夏国兵马出现在我这边战场,为何不提前通报!” 声音响彻的同时,他掀开帐帘大步走了进去。 大帐之中,已经坐着几个军中将领,都是边军嫡系,见周田生进来,有相熟的将领起身迎上去:“回来了,快过来坐!” “让开。”周田生声音低沉,目光望向首位上,正看着地图的身影,约莫五十出头,穿着甲胄,两鬓已显斑白。 他拱起手:“赵帅,我这边战场为何忽然出现一支夏国兵马?” 大帐里,说话的声音都停了下来,众人当中,一个将领心虚的埋下头,心中七上八下。 随后,又抬起脸来,低声道:“周将军,你这什么语气与主帅说话。” “你闭嘴!” 周田生偏头朝他低吼一声,认得此人,乃是赵康芝的小舅子。 那边,首位长案后的赵康芝从地图上收回视线,朝低吼发怒的周田生笑了笑,“战场总是有疏漏的地方,何况夏国兵马乃是天下最强之兵,打法多变,忽然舍弃了对手,转攻他处,在战场也是属实正常不过。” 大帐里,众将也在附和,帮忙说话。 “赵帅,别以为末将是农人出身,看不出来!”周田生目光移到刚才埋头的将领身上,抬手指过去,“伱偏袒自己人!他失职,放走了对手,可我麾下将士,却死伤惨重!” 帐内诸将没人感到意外似乎早已知道了。 那低头的将领猛地站起来:“周田生!”随后也吼道:“你敢这么跟我姐夫说话?!” 赵康芝朝他小舅子也吼了过去。 “这里没你说话份,把嘴闭上!” 周围将领纷纷过来打圆场说和,“周将军此乃战时,眼下就算了,往后再说也不迟!” “就是就是,先把夏国人打退再说!” 周田生后退一步,从众将包围下后退一步,咬了咬牙:“说得轻巧,那可是我周田生从越地带出来的人,他们当中跟我还是同一个村子的,今日一战,你们知道死了多少吗?!” “那你想怎么样!”赵康芝也在此时猛地拍响案桌,唰的一下站起来:“夏国兵马你打的赢吗?!你当是越国的军队?” “我跟他打了两个多时辰,就算赢不了,也未必会输,还是输得这么惨!” 周田生同样大吼回去,随即摇了摇头,目光扫过帐内诸将:“我终于算是明白了,我们为何打不过夏国军队了,都是一群贪生怕死之徒,互相攀交,互相包庇。” “放肆!” 赵康芝被气的满脸通红,他拍拍案桌:“你知道什么?!咱们将所有军队拿上去拼命,拼光了怎么办?” “你们的兄弟就是人,我的兄弟拼光了就活该?!”周田生想要拔刀,但是他明白,一旦做了这个举动挥了挥手,帐内的这些将领,还有外面的帅帐亲兵就会冲进来,将他砍成肉泥。 一员面色棕黄的将领从旁边过来:“周将军,事已至此,大家还是好生说话。” 周田生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 “你们留着军队,是想要价还价,是想跟夏国皇帝做买卖,你们其实早就想投降了,只不过打的凶悍一点,才能体现价值!” 他的声音低沉,那边的赵康芝沉默了好半晌,算是对他这句话的默认。 周围几个将领也都没有说话,只见周田生闭着眼睛,喉咙间呵呵的发出低沉轻笑,但笑声多是无奈、悲戚。 “我的兄弟,都是你们的垫脚石……呵呵……” 说着,周田生擦了一下眼角,朝首位的主帅拱了拱手,转身大步离帐而去。 赵康芝的小舅子,紧绷的身子垮下来,重重吐出一口气,“还以为他要拔刀呢,也是一个没蛋的种,老子刀都准备拔出来跟他厮杀了!” 随即,走过去跟姐夫赵康芝说道:“多谢了姐夫,接下来是不是就可以投降夏军了?再打下去也没意思了。” 他话没说完,就被赵康只投来的目光打断,那眼神凶狠的望着他。 声音凶恶。 “你再多一句话,我弄死你!” 这句话说完,他的身形走出长案,帐内众将纷纷排好队列,“赵帅下令吧!” 赵康芝从长案上取过一封信函,交给一个将领,让他派心腹将这封信,带去夏国军营,“待得到那边的肯定,立即易旗,跟随天子康成乾反攻盛康!” 众将顿时都笑了起来,纷纷拱了一下手,当即转身出了大帐,去往各自军营,将主帅的意思下达。 不久,便是无数的声音响应着,成千上万的人潮沸腾起来,便是等待夏国军队那边的回信。在这一刻里,许多人的命运在选择中发生了改变。 (本章完) 第四百一十三章 最后的疯狂 帐外是雨点打在帐篷上‘啪嗒啪嗒’的声响。 瑶州,益州军营。 夹杂淤泥的战靴带着水渍走进帐内,面容粗犷黝黑的汉子掀开帐帘,哈哈大笑的进来,朝首位上观书的身影拱起手。 “仓拜见君侯,有好消息!” 烛火摇曳照在书页,关羽抬起目光,将书本阖上,笑着看向对面的老兄弟,“什么样的好消息。” 黝黑的粗汉颇为高兴,行礼过后,走到一侧席位:“张辽那边收降了吴国边军,现在吴国已无可战之兵了。” 关羽愣了愣,随即起身,走到挂着的地图前端详片刻,“确实无可战之兵了,剩下的皆是世家大族的酒囊饭袋之徒。” “传我将领,让张辽的并州军,还有三弟张飞与我盛州地界汇合。”关羽连忙让外面亲卫进来,取了甲胄为他披甲。 关羽站在原处,平身双臂,任由亲卫施为,同时也问向周仓:“周瑜那边可有消息?” “暂时还没有!”粗汉应了一声:“不过之前的消息,君侯也知晓,周都督已经占据明港,将盛康出海之地守住,眼下应该只等咱们前后夹击!” 关羽抚须绽起笑容,等亲兵为他披戴金甲,自个儿一边穿上绿袍,一边走到老兄弟身旁,他看着帐外连天的雨点,“终于算是结束了。” “对了,君侯!”周仓忽然开口说起另外一件事,他靠近关羽耳边,嘀嘀咕咕说了几句。 隐约能听到,‘吕蒙’这个名字。 “吕蒙……”关羽眯起眼帘,眸底有着一股杀意,但他并未说出什么狠话来,相比刚才的高兴眼下他取过兵器架上的青龙偃月刀,沉默的抚着刀锋。 “周仓……你觉得关某该杀他否?” “当然要杀留着过年啊!” 周仓向来粗豪,对关羽可谓敬若神人,当年知道关羽被杀,他直接自刎墙头而亡,如今再见仇人,想都没想直接脱口而出。 “你去忙吧,让军中健儿集合,开拔盛州!” 关羽没有多说下去,拍拍老兄弟的肩膀,后者适时闭嘴,当即领了将令走出大帐。 待人走后,他重新坐回长案后面,沉重的青龙刀放在桌面,他轻轻抚过刀身上蜿蜒的龙形,须髯间,是低沉的呢喃。 “你也是我老兄弟,伱觉得……我该杀他吗?” 刀锋沉寂,隐隐微抖。 与此同时,将令还在去往远州的路上,那边的张辽代夏国天子受降赵康芝的这支边军,两军集结约莫三万六千人,聚在一起,互相熟悉之后,边军统帅的位置交由张辽统领,做为进武庙的名将,驾驭降军还是得心应手的。 九月二十,关羽的将令来了远州,三万多人集结原野上,军容整齐,张辽、高顺、关平、张苞、魏延一身戎装在辕门排开,迎了将令后,直接上马,与降军主帅赵康芝汇合。 一众边军士卒也没了第一次见到夏国兵马过来时的紧张、惊慌,或许为了不丢吴人的颜面,一个个屏气凝神持着兵器矗立,神色严肃,身姿挺拔。 不久之后,他们便看到夏国统帅张辽,身材高大的骑在马背上,手提钩镰刀,棱角分明的面容上透着说不出的刚毅、威严。 而站在边军士卒前面的赵康芝,领着一众降将上前,他披风一掀,跳下了战马,朝这边大步而来。 “降将赵康芝拜见车骑将军!” 赵康芝看上去年龄比张辽大,但眼下做为降将姿态必然放低,他身后的众将,包括周田生在内,也都一一拱手躬身拜见 “都不用多礼,以后就是一家人,没有吴人夏国人之分。” 张辽将赵康芝搀扶起来,又朝其身后的众降将虚抬双手,“我夏国兵将秉承天子之意,一统六国,威服四海,六国已去四,如今吴国将进步后尘,辽话语虽然难听,可事实便是如此,六国一统将再无战事,百姓安康,道路通畅,政令通达,将是此世间几百年来不曾有过的局面。诸位该高兴才是。” “对,是该高兴。”赵康芝挤出一点笑容,随后,低声询问:“不知我家天子现在何处?” 他说的天子,自然指的是康成乾。 眼下康成乾已被封为安乐公,他并不是很清楚,所以张辽也没责怪,纠正了一番后,才说道:“安乐公乃是此次征伐吴国的主帅,这会儿应该跟着关君侯前往盛州了,此次集结,就是君侯来了将令,让我们也过去。要不了多久,赵将军便能见到他。” “真的?” 赵康芝脸上露出欣喜,他家世代为边将,每次回京都被朝堂上的京官儿们刁难,唯有康成乾为他说过话,后来更是免了他来京城的述职,仅仅这么一点恩惠,他就牢记在心里。 这次投降,很大程度上,就是为了迎康成乾回吴地。 “哈哈,高兴!真是一件高兴之事。”赵康芝回头朝诸将,以及一众士兵大吼:“如此高兴之事,都给我笑起来!” 黑压压一片的士兵大声哄笑起来。 对方投降的缘由,张辽是知道的,见士气可用,当即让赵康芝继续统领这支边军,“诸将士听令,兵发盛州,与益州军、水军合围盛康!” “是!” 原野上,众将大吼的同时,传令兵将话语带到各个阵列,三万多人跟着大吼:“合围盛康,诛灭乱臣!” 赵康芝返回阵前,翻身上马,他拔出腰间佩剑,高举。 “全军开拔,让盛康那些乱臣贼子,给咱们一个说法!” 天云变色了。 不久之后,浩浩荡荡的军队开拔东进,九月二十五这天,进入盛州地界,与关羽所统领的益州军、周瑜的水军从三个方向合围盛康。 百年大城已经处于摇摇欲坠之中了。 准备开战之前,三军之中快马奔行,传递各种命令,其中就有关羽下令的攻心之策。 让各军将康成乾写好的书信大量抄录,随后让各营中的弓手将这些捆有纸条的箭矢射上城墙,里面内容大抵说自己被逼迫离开吴地,又言丞相顾充文、太尉范离、中书侍郎萧之意乃卖国贼首,诛杀三人,余者不咎。 周瑜对此也颇为赞赏,“想不到我死之后,关羽统领荆州,已有统帅之才。” 对此,甘宁哼了哼,不以为意。 而这边,安乐公康成乾全身披挂,威风凛凛的将军一般,领着赵康芝等将领,以及数百名亲卫来到盛康西郊城门。 “城上守将是何人,可知我是谁?!” 城上守将,以及一干士卒手里几乎都拿着射上来的纸条,部分人看过,另一部分士兵不认识字,而且皇帝康成乾长什么样,他们也没见过,陡然见到全身披甲,被簇拥的将领出现,纷纷聚拢到了城头。 “你是何人,我等不知,若要攻城休就要啰嗦!” “放肆!” 赵康芝促马上前两步,抬起鞭子指着城头大喊:“尔可知皇宫里的康遵不过傀儡,真正的天子在此!” 城楼上,众人面面相觑,但也没出现立即倒戈的情况。 康成乾紧跟大喊:“我被奸臣逼迫,不得已出宫逃往中原,如今已归降夏国天子,封为安乐公,可不忍心见吴地兵将、百姓为奸臣所累,枉死兵锋之下,这次南征,特地回来,劝降大伙!” “诸位,休要听此人胡言乱语,太上皇在宫里,岂会跑到中原,将此人乱箭射死!” 城上守将拔剑一指,周围弓手纷纷挽弓搭箭,城外的赵康芝连忙牵着康成乾的战马飞奔逃离箭矢的范围。 听到消息的关羽,闭目不语,好一阵才说:“这是吴国最后的挣命了,由他们去吧。” 相对于城墙上人心浮动,事态紧迫。 城中太尉府上,范离一杯接着一杯往肚里灌下酒水,他面目通红,眼睛直直的盯着中堂的门扇,心里越想越气,猛地将手中杯子‘啪’的摔碎地上。 “顾充文这个老贼,他竟然逃了!!” 他摇晃的站起身,拔出放在旁边的宝剑,癫狂的在桌边胡乱劈砍,想起对方往日的嘴脸,口口声称与城共存亡,结果在夏国兵马围城的前三天,秘密出逃,不知去向。 他又是一剑斩出,剑身卡在柱子上,发髻散乱喘着粗气。 “狗贼,骗得我们好苦!” 此时外面管事的进来,靠近要汇报什么,范离应激的从柱子上拔出剑,反手劈砍过去,将这名在家中侍候二十多年的老管事砍死在血泊当中。 “你来做什么……”他看清血泊中的身影,哐当一声,手中宝剑掉到地上。 “太尉!” 外面响起萧之意的话语,刚才府内的管事过来通报,就是想说中书侍郎来访,结果话还没说完就被杀了。 而萧之意有要事要说等了片刻,索性直接就进来,一到中堂就看到血泊中躺着的老管事,脸色不由露出惊色。 “太尉,你杀他做甚!?” 范离神色变化,大抵不想说自己刚才太过惊慌而误杀的丢脸事,便随意摆了摆手:“我查到这管事与外面叛军还有夏国将领有勾结,索性一剑杀了。” “怎么会……”萧之意也是一脸惊色,不过随后他赶紧道:“我来也是说此事,今日夏国兵马,指示人向城头射箭,上面捆有康成乾的书信,将咱们的事公之于众了。我担心,城墙上的将领和兵卒会像赵康芝、赵魁安一样……” 想到这些武将当初来京城,如何巴结自己,如今一个个争着当降臣,卑躬屈膝的跑到夏国将领面前摇尾乞怜。 想到这里….. 以及逃走的顾充文,太尉范离“啊!”的一声,将酒桌掀翻,双目通红,口鼻喷着酒气。 “告诉城中所有还在的大族,让他们派私兵协助守城,另外暗中将四门守将的宅邸‘保护’起来,告诉他们安心力战,不用担心家眷。” “太尉,你这命令有些……” “你也不听我的?”范离胡须怒张,抬起宝剑指了过去,吓得萧之意一边后退一边摆手:“听听,我立刻就去办!” (本章完) 第四百一十四章 夷三族 阳光明媚的中午,萧之意将太尉范离的消息下达下去后,坐在自家院子里,一声重复一声的呢喃、嘟囔。 “疯了……得失心疯了……这种命令也下!”他又给自己一巴掌,扇的响亮,“我也疯了,明知道不可取,还照着他命令行事。” 然而,命令已下,已经无法收回。 太尉府、皇城禁军此刻已在城中行事,一队队兵卒、骑兵呈长列蔓延街道,接到消息的城中其他名门望族,当家之人都懵了。 “太尉这是要做什么?!” “自毁阵脚啊!” 不久,轰轰的脚步声,停在了四门守将所住的宅邸,守卫府门两侧护院还未来得及问出话语,就被几名士卒按倒在地上,捆缚起来。 院门嘭的一声被粗暴的士卒踢开。 持刀兵、长矛的人群涌了进去,满是花香鸟语的庭院被突如其来的动静打破,从屋中出来的护院、家仆中有人上前质问一句:“尔等何人麾下部曲…….” 话语未说完,就被刀背敲翻在地,四周护院、家仆、丫鬟见到这么士兵士卒进来,吓得后退一步,不敢多说话,怯生生的看着他们进来,将府中各处把守起来。 片刻后,这座宅邸的老夫人被侍女搀扶出来,看着带队而来的一名军中校官,客客气气的询问:“我儿与你们是同僚,他可是做错事,倘若做了对不起陛下,对不起吴国的事,你们随意打杀他,家中抄没都可!” “老夫人,这倒没有。” 那校尉拱手说明了来意,“我等兵将奉太尉之命保护守城诸将家眷。” 拱起的手放下这名校尉后退一步,挥了挥手,带来的士卒进驻宅邸,从正门到侧门、后门每一处都站有军士。 风徐徐拂过城池,柔和的阳光里,不止这一座府邸,蔓延过街道的兵锋将另外三家守将府门撞开,有人反抗,悉数被打倒,家中护院、仆人悉数被带走,抽调到城墙附近,协助守城。 混乱蔓延之时,也有逃出来的家仆,带着家中发生的变故,迅速赶往家主所在的城墙。 北门城楼上,刀兵林立,弓手严阵以待,正巡视城防的程广,是北门守将,他与另外三门守将均不是世家大族出来的。 所以他与另外三将往日只是填补空缺,并未真正带兵之人。 而是瑶州被破后,四人这才破格提拔,丢到四门看守城门,抵挡夏国军队的攻城,他们心里也明白,这就是送死的活,但能在这个时候被委以重任,往日只能填补空缺的四人,心里多少愿意一试,保家卫国的心思。 可今天下午,家中一名仆人被城下的士兵带了上来。 程广得知消息便返回城楼这边,大抵以为是家中有什么事需要办,可听到的却是让他整个人如遭电击的内容。 身形摇摇晃晃的站在城楼檐下,目光愣愣的看着墙垛。 城墙上,麾下士卒的目光望了过来,亲兵走上前搀扶,眼眶红红,声音低沉:“将军!” 周围的士兵越来越多,那仆人的话,他们也听到了,又传给后面的同袍,大伙都是热血汉子,陡然听到太尉派兵挟持守将家眷,一时间群情激愤,倒不是说他们与空降的程广有多爱戴,而是范离的做法,让他们寒心。 更寒心的还是,之前城中世家不少人青壮离开盛康,躲避兵灾去了,而他们的家眷想要出城,却都被阻止。 积怨早就在心里埋着了,到得眼下,终于被点燃。 “将军!” “将军!” 城墙上,周围士兵一声声的呐喊,程广缓缓抬起脸,目光扫过密集的人群。 “我等良家子,为吴国尽忠从不惜身家性命,然而,昨日信函尔等多少也看过听过,我将此事按下,以免中敌人扰乱军心之计,可……可你们也听到了,我为将军,家小却被这帮国之蛀虫挟持,做出此等不信任之举我等热血之士,岂能还为之效命,汝等与我同袍之谊不久,但也是慷慨忠义之士,与其为这等卑鄙之人效力,不如趁乱打开城门,迎天兵入城,共享天下一统,太平盛世!” 偏将军程广‘锵’的一声,拔出腰间战刀:“朝堂腐败,以至奸臣当道,吴国这颗大树根茎以腐,树身焉能长存。” 说完,握紧刀柄,嘶声呐喊:“打开城门,迎天兵入城——” 城头上,先是几十人跟着呐喊,紧接着成百上千,延绵几里的城头,不少士兵还被蒙在鼓里,等到事情传过来时,前方已有数千的吴国守兵涌下内城墙杀入街道,下方的士卒早已得到消息,将厚重的城门打开。 派出几匹快马冲向原野上,正摆开阵势,准备攻城的益州军收到消息,魏延在马背上愣了一会儿,他向来善用奇,当下先派二十骑跟随对方入城查看详情,余下兵马,只留两千人看守阵地,其余步卒、轻骑跟着他奔向北门。 与此同时,被押解过来的四家守将府中家仆护院,还没到地方,守城的兵马已经杀了过来,被杀散的太尉府和皇城禁军被这一波突如其来的冲击,惊了一下,略微抵抗一阵,披头散发跑过街头,惊恐的发出嘶喊:“北门程广造反作乱——” 然而,其余三门情况并不同,有将领举足不定,也有像程广一般,当机立断,打开城门,反攻城内太尉府兵马。 西门这边,攻城已经开始了,无数的箭矢密密麻麻的在城墙上落下,飞去城下汹涌攻城的人潮里,溅起片片血花。 并州军张辽坐镇指挥,关平、张苞做为战将率先参与攻城,一开始还并不是很激烈,此间守将朱昭还是有信心坚守下来。 积极鼓动士卒和守城青壮,朝攻势最为激烈的一段靠拢,不时有人被城下射上来的箭矢,钉死地上,但此刻众人心思里只想将城守下,保护身后的百姓。 更多的人冲上去,抬着擂木、礌石从墙垛上掷下,砸进犹如蜂群的人海之中。 半个时辰之后,某一段城墙的厮杀陡然变得激烈起来,朱昭带着士兵朝那边赶过去,地上粘稠的鲜血差点让他摔倒,视野朝前推移,拥挤结阵的士卒被撕开一道缺口,浑身都挂着血肉的几人将拦路的身影杀、推的退开,朝他冲了过来。 “吴将,伱家陛下已是我夏国安乐公,尔等何必再反抗!” 蛇矛挑起一名吴兵,狠狠砸在地上,尸首砸的不成人样,身材高大的张苞一抖蛇矛上的血珠,大步走在城墙上积攒的血水里。 “吴国已经完了,何必再守愚忠。” 另一段城墙上,关平拖着一柄偃月刀,带着十多名亲兵也朝这边杀了过来。 朱昭举目望去,夏国士卒不断的站上城墙,麾下部曲的尸体也在不断蔓延铺开,他握着战刀高高的举了起来。 “啊——”发出长长的悲吼,然后刀锋架在了颈脖一抹,大吼:“——吴人不降!” 鲜血喷涌而出,朱昭瞪着眼眶,直直倒了下去。 “尔等将领已死,掷兵器于地,可免死!”关平一挥偃月刀,声音响彻。 这片城头上的厮杀,渐渐消弭下来,城门也在片刻之后打开,关羽、张辽率周仓、高顺携兵马入城。 “立即传遍全城,盛康已陷,我军只咎顾充文、范离、萧之意等人罪责,其余之人可免一死。” 宣告传讯的骑兵奔行而出,在各条街道上呐喊起来。 繁华的偌大城池之中,火焰延烧,鲜血、残缺的尸体随着杀戮还在朝前席卷,东城门在守将投降,开门之后,佯攻这边的八千水军士卒,以及赵魁安的降兵在周瑜首肯下,照直杀入城中。 一员金面长须,虎目浓眉的夏国将领,披黄金锁子甲,纵马持镗当先杀入城中,街道上,还有顽抗的吴国兵将,有人冲上去朝他挥刀。 马鬃、披风哗的洒开,扑来的吴国士卒拖出长长的血线向后倒飞砸在街边商铺门板上,宇文成都垂下凤翅镏金镗,勒马大喝:“杀!” 赵魁安也挥出刀锋。 “杀!” 夏国水军士兵、吴国水军降兵犹如潮水从宇文成都身后两侧分流而开,汹涌的贯入街道之上 …… 绿袍金甲的关羽倒悬青龙刀,骑马走在通往皇城的长街上,绿袍在微风里轻轻抚动。 城中的厮杀、惨叫还从远方穿透过阳光传来这边,一名吴国士兵在大街上被战马撞倒,践踏而死,周围抵抗的吴国士卒已经没有多少了。 益州、并州、吴国降军涌进交错的街道不久,发生两个时辰的混乱,逐渐沉寂下来,趁乱烧杀劫掠的人被抓了现行,直接杀死挂在街边的屋檐下,微风舒缓,一排排吊着的尸体缓缓摇摆。 “立刻攻打皇城,另外捉拿范离、萧之意、顾充文,和他们家眷亲属。” 关羽缓缓睁开眼,在马背上轻抚下颔美髯,“……陛下有令,夷三族!” “是!” 令骑飞奔而出,传讯从另外三门杀进来的两路兵马,不久,五万多人云聚皇城正门,城外之前打造的攻城器械,被推了进来,开始组装。 皇城。 城头上的士兵,大多都是世家大族中的旁支子弟,从未打过仗,看到即将攻城的一幕,不少人吓得抱着兵器靠着墙垛,蹲在地上哭了出来。 有些熬不住了,哭着哀求守将打开城门,索性投降算了。 到的此事皇城中尚有两万多人,但吴国已经没有再守下去的必要了,仅靠一座皇城,根本无法抵挡夏国兵锋,就算久攻不下,围困半个月,整个皇城里的士兵都得饿死。 皇城守将是临时填补上来的,之前的将领,是丞相顾充文的族弟,早就跟着顾家人逃走了。 “投降吧……” 他低声说了一句。 不久,兵锋进入皇城首先是中书省和丞相府被攻破,没有找到顾充文及其家眷,只拿到了萧之意,此刻他被士兵打了一顿,披头散发,满脸是血的被带走,一同带走的,还有他家里一些旁支,直系家眷也早已不知去向。 “这位大将军,求求你开恩,我愿意投降,我也可以当忠臣!” “之前是我等有眼无珠……” “逃?” 关羽皱起眉头,并未理会这萧之意的哀求,偏头看向皇城守将,此人多少知晓一些,点了点头后,上前拱起手。 “末将知道他们去了何处落脚,愿带将军麾下将士,将他们悉数抓回来。” 关羽抬了抬手,便促马带领张辽等将,前往皇宫,那皇城将领便跟随周仓,以及两千益州军士兵,立即出了皇城,去往盛康东南面。 至于地上的萧之意,还在地上爬行,试图去抓迈开的马蹄,随后他双腿被士兵抓住,在地上拖行离开。 大抵等到人到齐了再动手。 (本章完) 第四百一十五章 尾声 “杀入皇宫,擒吴帝!” “投降免死反抗者杀!” 天光西斜夕阳照出橘红的光芒,从未经历过大乱的皇宫,一片厮杀呐喊,宦官、宫女战战兢兢地躲藏各座大殿之中,偷偷从门窗的缝隙,看着各条宫道间,蜂拥而至的夏国兵马,犹如浪潮般席卷而来。 抵抗的宫中侍卫冲杀上去,饶是他们武艺高超,面对结阵的军队,稍作厮杀,便开始出现节节败退的迹象。 一盏茶的功夫,宫中侍卫的尸体保持握刀的姿态倒在护栏、水榭、宫檐下,延绵血泊里。 跟着杀进来的降兵,军纪并不好,冲入各个宫殿楼舍开始争抢值钱的瓷瓶、字画,各种金银细软。 遇上惊慌的宦官,便一刀劈了,碰上了女子,犹如野兽一般将其扛去角落,宫女只能挣扎无助的哭喊;有些被吓傻的宫人,目光呆滞的坐在旁边,看着眼前的一切。 听到杀入宫中的降军如此做派,关羽脸色极为难看,他性子向来傲上而不忍下,欺强而不凌弱。 “传令给赵康芝,倘若不约束士卒,关某先砍了他。” 陪同左右的关平、张苞脸色同样难看,他们是季汉集团,刘备爱民如子,对待治下的百姓向来看重,军队攻城拔寨很少出现这样的情况,到了这边之后,苏辰做为后世之人,对待百姓同样给予厚恩,严肃军纪,不得侵犯百姓丝毫。 周仓当即拱手,带着命令飞奔而去。 正奔袭东宫,将吴帝的太子,以及一干嫔妃已经抓了起来,待到周仓过来,他心里咯噔猛跳一下。 他麾下俱是边军,过的辛苦,陡然进入皇宫这样的花花世界,难免控制不住手。 当下,保证会立即下令约束士卒,将抢来的东西悉数返还。 “周将军放心,赵某懂关君侯之意。” …… 皇宫后苑之中,在夏国兵马杀入皇城之时,早已得知消息的老实人皇帝康遵惊慌无措的来回走动,她妻子准备好了两套衣物,让他赶紧换上,跟着宦官、宫女们趁乱逃走。 “朕就知道,朕就知道,顾丞相和范太尉让我做皇帝就没安好心。” 站在门口听了会儿外面动静,康遵转过身来,飞快脱去身上的帝袍,胡乱的取下冕冠丢到地上。 待老妻帮他换好,他吸了一口气,“不知道皇儿他们如何了,有没有机会逃出去。”又咬牙颓丧的说了句:“算了,朕都自身难保。” 就在夫妻俩打开一条门缝溜出来,看着外面慌乱奔走的宫女和宦官,连忙跟着跑起来。 此时,庭院前方陡然传来一声:“陛下,快跟我走!” 乃是太尉范离,他披头散发,手里提着带血的宝剑,带着仓惶的神色,朝这边奔来。 “散开,别挡道,我乃太尉范离!” 一把将混在人堆里的康遵夫妻俩抓住,拖着就往后苑右侧一座殿宇过去,他挥舞剑锋,将挡路的宦官、宫女杀散,回头笑呵呵的说道: “陛下,只要咱们逃出去,还有机会杀回来的!” 他话语间的神态,尽是癫狂之色。 这时,就见廊檐那边一个侍卫浑身是血的跑了过来,半道上,一个踉跄又扑在地上,再也没有起来。 附近的宫女顿时尖叫嘶喊,顷刻,一拨一拨的夏国士兵冲了过来,那太尉范离还想拉着康遵夫妻俩逃走,结果几名士卒挽弓搭箭,拦在前面,呵斥:“止步,丢下兵器!” 太尉范离拉着康遵又往旁边的一处亭子冲去,短促的轻喝:“陛下快跟臣走这边。” 然而就在他们进亭子里时,周围士兵已经凉亭连同这处荷塘一起围了起来。一个豹头环眼的黝黑大汉,从远处纵马飞奔而来,旋即,翻身下马,带着一干亲卫走过小径,嗓门大吼:“祸国殃民之贼,可识得俺张翼德!” “你们别过来!” 范离发髻散乱,衣袍狼藉,他双唇紧抿,眼睛通红的盯着大步过来的张飞,举着手里的宝剑威胁。 站在他后面的康遵更是吓得瑟瑟发抖,不时在范离身后说“太尉,咱们……咱们就不反抗了吧,反正已经被围了……” “不……不……”范离接连说了两个不字手中的宝剑不时挥舞几下,声音歇斯底里的大吼:“你是我们扶上去,你必须得听我们的!” “夏国人!伱们天子休想,拿到吴国……”他目光散乱,正回落到前面的张飞身上,到嘴边一半的话陡然一变,化作一声:“啊!”的惨叫。 握剑的那条手臂,被一支羽箭射穿,兵器咣当一声掉落地上。 “无用之话真多!” 凉亭另一侧,魏延缓缓放下手中弓箭,随后丢给身旁的士卒,过来便朝张飞拱手行了一礼,“三将军,将这皇帝拿下吧。” 擒下吴国皇帝,放到任何时候都是一件大功劳,魏延如此说,就是要将功劳让给张飞。 “哈哈,俺缺这点功劳?” 犹如回到当年的蜀汉,张飞将蛇矛丢给士卒,上前豪迈的拍了拍魏延肩头,“都叫俺三将军了,还跟我客气什么,这皇帝还有这太尉一起送给你了!” 那边,康遵看着手臂被射穿,在地上痛苦惨叫的范离,他吓得瘫坐在地,看着走来的士兵,朝魏延连连求饶。 “我不想当皇帝的,我是被他们……”康遵指着地上的范离,“……是被他们强行带来盛康,推上皇位的,两位将军行行好,一定要将此事原委说给你家天子。” 其实根本不用他解释,征讨吴国的众将哪个不知道? 何况,苏辰的命令里,并没有提起过要杀康遵一家,大抵也明白对方是被赶鸭子上架,犯不着将人全家弄死。 说到底吴国也是奇葩,皇帝做不了主,全是世家大族把持,所以与别国要屠尽宗室不同,吴国世家才是最该先杀的。 在康遵哀求声里,士卒上前将这位老实人皇帝从地上拖了起来,连同那边的皇后一起带离了此地,与他的皇子皇女受到关羽辨认,确认了身份之后,便送到城外军营,与康成乾团聚,然后一道返回中原鹿阳。 日头将尽落下,皇宫中的厮杀已经接近尾声,赵康芝处决了十几个烧杀抢掠,强暴宫女的士兵后,便来关羽这边复命。 “范离、萧之意被抓,但家眷却不在城中,该是提前将家眷悉数迁走了。” “此事,关某已知晓,入宫前已派人去追捕了。” 走在深宫大院里,关羽有些感慨的看着这片比鹿阳还要奢华的宫殿群落,“吴国富庶当真不假,可惜钱粮都被世家大族把持,尽入他们口袋。” 吴国的情况,赵康芝颇为了解,便附和的点点头,如今整个吴国盛康已经打下来了,皇帝也已经俘虏,只剩城中一些还没离开的世家,还有顾充文没有抓住。 片刻后,关羽再次下令,只留下少部分士兵把持皇宫、皇城的防御,其余兵马悉数退出皇宫。 “走,我们去看看周瑜将城中那些世家收拾的怎么样了。” 他与张辽自西门而入,先拿了皇城,外面便交给了周瑜的水军还有,赵魁安的降军,不过等到他们出去时,便发现周瑜到底是多才之人。 一到外面,就听到斥候汇报,周瑜将世家把持吴国多年,操控皇帝行暴政,垄断贸易、关税的事一一昭告出来。 这条计策关羽想了片刻,便明白周瑜的用意,激起百姓积压心头多年的愤怒,让他们认为吴国落到如此下场皆是这些世家所为,往后夏国在这里治理,便少了许多阻碍。 “周瑜足智多谋,当年若非英年早逝,想必天下格局都会变得不同了。”关羽有些感慨,周瑜若没有早亡,带兵十万打合肥的是他,可能真就不同了。 (本章完) 第四百一十六章 六国已去五 夕阳残红如血。 城中喧闹嘈杂一片,关羽骑在马背上,抚须感慨了一番,便领着众将促马进入附近长街。 此刻的街道上,昭告的奔马还在各条街道重复传达,不过已经有许许多多的百姓拿着自家的农具、厨具、挑担、棍子涌在街道上。 群情激愤,结伴一起带着周瑜的水军,还有并州军士卒前往附近的大族。 就连一名行动不便的老妪听了,都默不作声的返回家中拿起一把镰刀,颤颤巍巍的走了出来。 一些被城中欺压的百姓,更是发疯的找到曾经欺负过他们的豪绅家中一通打砸,不到片刻,规模变得庞大,大街小巷都是这些人的身影,有这些吴民帮衬,夏国兵卒便按着名单,一家家的清理过去。 眼下四门紧闭,除非插上翅膀飞过城墙,不然就在家里胆战心惊的等待士兵和愤怒的百姓上门。 一时之间,许多想要逃离宅邸的豪绅被黑压压一片涌过来的士兵和百姓当街擒住,也有的在家中地窖里被找到,按着名单上的名字核对之后,便让士兵带走送往城外的军营。 这一通下来便到了晚上,足足捉拿了大小朝官四百多人,家眷五千七百二十六人。 几乎大半个城池的搜捕之中,这些曾经豪横盛康的世家大族子弟,浑身狼狈,发髻散乱难见往日意气风发的模样。 一个个唉声叹气,女子哭哭啼啼,不知将来会有什么样的命运。 其中最惨的还是范离、萧之意的旁系,因为直系家眷已经被转移,吴国百姓、士兵便拿他们出气。 被捆缚着走在街上,不时被飞来的树枝和石头砸在身上,之后,他们被全部被关押军营当中。 而另一边周仓由那个皇城将领带领,率两千兵马赶往盛州下方的奉州,在一个叫青松的大郡里,将顾充文、范离、萧之意的家眷悉数擒获,在十月初七押送到盛康,在清点完人数,核对姓名之后与康成乾、康遵一起踏上去往中原鹿阳。 城楼上,望着浩浩荡荡的车队远去,关羽转过身,带着一众将领离开了城墙,下去的时候挥手:“整顿兵马,尽快将吴国全境收复。” 开元三年年,十月,盛康平定,就在诸军休整两日,往西南继续收服各州各县的同时,奉州靠东南,换上一身寻常百姓服饰的顾充文与几个心腹躲藏在靠海的小渔村里。 他躲藏这些时日,消息并不灵通,也不敢派心腹出去打探消息,就怕暴露身份,引来搜捕的差役和夏国兵马。 原本约定在昨日,与家人在这里汇合,一起出海去往东面群岛,可顾充文在这里左等右等,等来的却是全家老小,以及顾家旁支悉数被带走。 一时间,这位五十出头的老人在渡桥上足足发了一天的呆,到了今日早上,他才让几个心腹将带出来的金银搬上出海的船只。 “我一定会打回来的。” 开船之后,顾充文站在船舷,看着渐行渐远的小渔村,以及祖祖辈辈生活几百年的江东之地,眼泪流了下来。 他捏紧船舷上的护栏,咬紧了牙关,“待出海之后,我定不会让你夏国安生,穷极毕生也要为我妻儿老小报此血仇!” 握拳,狠狠在护栏砸了一下。 …… 十月中旬,蝉鸣声在繁华的街道上歇斯底里的嘶鸣。 伴随蝉鸣的,是人的喧哗、热闹的话语。 鹿阳东门集市口,早已会华夏之语的男女老少,他们衣袍整洁,面容干净,聚集在集市口四周,将街边、附近茶肆、酒楼占据,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前方昨日搭建起来的行刑台。 周围一片窸窸窣窣的话语里,大抵是这样在说。 “夷三族啊……怕是要砍许多人的脑袋。” “上一次听说还是老夫小的时候,想不到临到半截身子坐在棺材里了,还能见到这么可怕的株连。” “那是他们活该,听我大姐夫的小姨子的男人的舅子,这些人心黑着呢,跟海外那群像猴一般的矮子勾结阻我夏国海上舰船,还把明港那块地给人家。” “别说了,来了来了!” 众人齐齐偏过头,然后迅速让开,一队衙役持着水火棍,驱赶人群,让出一条道来。 不多时,便有铁链的声音响起,这是死刑犯才有的待遇。 叮叮当当的铁链晃荡声又接连不断。 茶肆、酒楼上的百姓、亦或文人雅客、江湖豪杰,看到这一幕摇头叹息,也有人朝走过的队伍吐去口水。 无数交织一起的视野里,那是一群穿着污秽囚服,披头散发的身影,拖着脚链步伐蹒跚走过街道。 当中不时还有孩子的哭声、老人戴着脚链唉声叹气、妇人死死拽着男人的衣袖啼哭起来。萧之意也在当中,他看上去比在吴国时消瘦了许多,整个人无精打采,形如枯骨。 他前面,是他十四岁的孙子,哭哭啼啼的跟着在走。 “阿爷,我们是不是要死了?” 十四岁的少年问出这句话,队伍里的哭声更大了,萧之意默不作声的走着,伸出手在孙子头上抚了抚,便是他最大的安慰。 走过街头,四处都是夏国百姓,有人朝他们吐口水,有人为他们惋惜,老人想哭,想要求饶,可该说的,该哭的,都已经说完了、哭完了。 最近的时日里,他心里也想通了。 ……萧家享受民脂民膏两百年,该有此报。 片刻,他们被羁押站到附近一块空旷的地方排好,随即,他与几个儿子先一步带上了行刑台,被刀柄击敲打,身子骨踉跄的跪了下去。 萧家父子八人跪在台上,刽子手握着鬼头刀走上前,一名监刑的官吏上前向宣布了罪状,随后,返回案桌,抬手挥开。 八个刽子手上前,在一片哀声哭喊声里,手起刀落,八颗人头带着血线齐齐落地,萧之意的头颅更是滚下台,惹得下面靠近围观的几个男子吓得跳起来,生怕被人头沾染了晦气。 台上的尸体被拖到了一旁,紧接着脸色发白的衙役们,将萧家的家眷提了起来,这些都是旁支的妇孺在当中凄惨的哭了出来,不断哀求。 随后被带到台上,跪下,举刀,然后斩下。 到得不知第几批,终于轮到了萧家直系,心裂肺的的哭喊声响起,一名捆缚的妇人被提起来时,已经大小失禁,泪水鼻涕糊在脸上,她与一众女眷被提上台,看着上面堆积的无头尸,恐惧的无声张嘴。 随后刽子手走过来,直接一刀砍在她脖子上,冰冷的锋口剁开了血肉、筋骨,脑袋带着血箭弹了出去。 不久之后,萧家杀完,便是顾家男女老少的尸首悉数装车带走,拉去城外乱葬岗掩埋。 此时,最后被行刑的范家人,早已吓得六神无主,待到范离被拖到台上,他早已疯疯癫癫,引颈嘶吼、大笑。 “我是太尉,尔等见我还不下跪!是不是想死啊!” 刽子手上前,刀锋斩下。 蓬头垢面的脑袋,砰的一下弹落在地。 轰! 天空响起了秋雷,不多时淅淅沥沥的秋雨落了下来,冲刷台上台下的血迹,里里外外的城中百姓看完行刑的场面后,纷纷扯开宽袖遮着头三三两两的散去了。 也在这一天,鹿阳皇宫里。 秋雨打响宫瓦,承云大殿之中,一身帝王袍服的苏辰端坐龙椅,接见了下方觐见的康成乾、康遵。 不久,康遵宣布退位,不再是吴国皇帝了。 整个天下六国,已去五,只剩越国尚存。 (本章完) 第四百一十七章 进阶的功勋条 夜幕降了下来。 鹿阳皇宫,灯火辉煌,将泰安殿照的通明挽着拂尘的郑和,看着热闹的大殿笑眯眯的上前,抬手勾了勾手指,有近侍宦官点头领会,便在御前高喧:“宴席已备,陛下请宴,百官入席。” 这是招待康成乾、康遵叔侄的国宴,二人从头到尾并没有想过跟夏国对抗,得到这样的礼遇,也是应当的。 若非攻打齐梁两国时间紧迫,苏辰说不得也会招待一番齐国国君。 那宦官声音传开,外面等候多时的文武们鱼贯而入,走在前面的自然是康成乾和康遵两位,他们小心翼翼跨过高高的门槛进来。 御阶上方,苏辰一身黑底金色龙纹帝袍,头戴冕冠,在典韦、许褚拱卫下,大步走上御阶,往上抬了抬手,示意两人,以及跟在二康身后的文武起身。 “都起来。” 随后,一拂袍袖,张开双臂,岔开双腿,颇具豪迈的气势坐到龙椅上,已有浅浅胡须的下颔微抖,苏辰张开嘴,声音威严清朗。 “诸卿,入座!” “谢,陛下!” 二康恭恭敬敬的躬身行礼,便由一名宦官上前领着他们,来到靠近御阶的席位落座,陪同他们的则是诸葛亮、王朗、李靖、狄仁杰、贾诩五人。 其余文武由各自喜好,与相熟的人坐到一桌,比如吕布、赵云、苏定方、马超、霍去病坐到一起;夏侯渊、夏侯惇、张郃、徐晃、乐进一桌;秦琼、尉迟恭、程咬金、李玄霸、马岱、庞德一桌;而女眷只有马云禄、吕玲绮,不过还有宗庙那边的马皇后也被邀请过来,跟她俩坐一起。 至于秦桧,几桌人都不怎么待见他,只得跟着性格不合群的神机营统领柳升,以及过来陪同的郑和坐一桌。 不过典韦、许褚也被苏辰赶过去,让他们也跟众人吃喝。 可惜的是,项羽不想来参加宴席,大抵对这种热闹团聚的场面,有些触景生情,想到自己那帮老兄弟,和虞姬了。 而裴旻因为职责所在,并不在宴席,带着绣衣司的人在大殿四周警戒。 “吴国盛康已下,可惜贼首顾充文不知去向,当真是一个狠人,连妻儿老小都不顾了。”在开宴之后,苏辰说了第一句话,随即笑了笑:“更可惜的是,朕无法给远在江东之地的关君侯、和张辽两位统帅,以及麾下诸军将领庆功。” 说着,他端起酒杯,站了起来,将酒水双手捧着,举过头顶,“这第一杯,当敬远在江东的关羽、周瑜、张辽等浴血奋战的将军,和出生入死的将士!” 下方,几桌文武纷纷起身,武将豪迈捧杯,文臣斯文端酒,齐齐朝向御阶上的天子。康成乾和康遵也连忙起身,跟着诸葛亮他们端酒。 “饮胜!”苏辰朗声一句,便一口饮下杯中酒水。 “饮胜!” 诸人仰头喝尽,吕玲绮、马云禄、马皇后也都是女中豪杰,不逊男儿,一样将酒水喝尽,惹得吕布偏过头,朝女儿瞪了一眼,示意她少饮酒。 不过少女朝父亲吐了下舌尖,便拉着马皇后马秀英笑嘻嘻的说话,全然不理会干着急的吕布。 “这第二杯酒!” 苏辰让宫女将酒水满上,“敬远在西北、和北面的董卓、安禄山、李傕、郭嘉、李白、李儒、张玉、李典,和在草原驻扎的哥舒翰、延塘关的雷铜,没有他们在后方稳固,我们焉能如此放心平定天下!” “当敬!” 众人再次大喝一声,声音响得能将殿顶给掀了。 一连两杯酒下肚,酒精的催动下,气氛顿时打开,苏辰落座后,席间一片热闹,如今底盘大了,军队多了,不像当初只有几千几万人的时候,大伙还能常聚在一起。 平日里,大伙都在各自军营,或城中宅邸。眼下借着宴请二康的机会,众将那叫一个欢快,早先有仇的,如今都很好的处在一起。 马超借着酒劲,要和许褚单挑,后者满脸通红,唰的一下就脱了上衣,惹得吕玲绮“啊!”的捂住眼睛。 吕布站起身来,拉住许褚一条胳膊,将他给拽回去,单手压着他的肩头,按到凳子上,一动也不动。 另外几桌,夏侯渊、夏侯惇、张郃、秦琼、尉迟恭、李玄霸跟着起哄,大叫:“打起来!打起来!” 随后被苏辰瞪了一眼,众将当即脸偏到一边,继续说话谈笑好似刚才没发生过一样。 随着时间推移,不少人也都喝醉了,张郃浑身酒气坐在殿柱下面拉着赵云大倒苦水;夏侯惇端着酒水找到李靖,虚心求教兵法;就连吕玲绮也有了醉意,她听着马皇后一言一语,握住马皇后的手抽泣起来,大抵看到温柔、慈祥的妇人,想起了自己母亲。 而喝醉了的康成乾和康遵叔侄,清醒时的情绪已经收发不住,坐在席间抱头痛哭,说着自己是罪人的话,让王朗好一番劝说。 待到宴席散去,众将相互搀扶着离开,二康也被宦官带到前宫一栋楼舍暂住。 苏辰也被众将敬了不少酒,两颊挂着酒红,离开这座泰安殿时,脚步都有些虚浮,说实话,每次看到这么多人,这么多古往今来的文臣武将活生生的在自己面前谈笑,他心里都是由衷的高兴。 只要在这样的场合,他基本都是来者不拒的将杯中酒水饮尽,以此表达对他们的尊敬。 “陛下,往后还是少喝点酒,贪杯对身子不好。” 典韦、许褚喝了不少,被苏辰打发去休息了,至于安全,他身边还有裴旻、吴子勋,以及郑和照顾,只要不是四大宗师,他基本不惧。 当然四大宗师已经有两个死在他手里了,剑神元白圣、潜龙府的赵守龙,至于剩下两个,苏辰记得好像是越刀客杜亦初、百圣拳梁古渊,都是上了岁数之人,江湖很少有人能见到他们踪迹,要么已死,要么躲在山中当世外高人。 当然,若是和平相处,苏辰给予贵客之礼待他们也无妨,只要别学剑神元白神跑来寻死就成。 就在郑和搀扶苏辰叨叨絮絮的说着,苏辰忽然停下脚步,脑中此刻仿佛有破碎的声音响起,急忙闭上眼睛,抬手示意郑和不要说话,集中精神回陇识海。 就见曾经的功勋条,在灭了吴国之后,不知不觉已经累积了一百万的功勋点。 之前十连抽,又将周瑜、吕蒙、甘宁、狄仁杰相继招出来,几乎将功勋值掏个底朝天,不过灭吴国、加上用计破坏越国内部团结,以及各地治理,远远不断的累积两三月里,竟然增加了这么多。 眼下,一百万直接撑破了功勋条清零。 然而,不同的是,清零之后带来了不一样的变化,那就是功勋条下方六个空白,苏辰皱了皱眉头,在裴旻、郑和的疑惑声音里,苏辰举步继续前行,边走边查看。 试着用意识去驱动,但都没有任何效果,到了映照宫这边,听到天子喝醉,过来这边歇息的孟羽音连忙出来相迎,将苏辰带到床边,为他端水洗脚时,一直沉寂识海,研究这个新变化的苏辰,忽然想到了什么。 他偏过脸,看着那边帮忙的宫女小荷,“去给朕取一炷香来。” “是!” 小荷乖巧的应了一声,迈着小步飞快退出房舍。孟羽音拧了毛巾过来,轻柔的为苏辰擦了擦脸,柔声问道:“陛下这么晚了,还要上香?臣妾这里可没有神龛啊。” 苏辰笑了笑,没有说话,而是等擦干了脚,重新穿上鞋袜,待宫女小荷回来,他起身接过降真香,便在烛火上点燃,走到外面庭院,随意插在花圃间。 青烟袅袅,飘荡半空。 (本章完) 第四百一十八章 一拳千军万马 风吹过庭院。 仅仅过去短暂的时间,宗庙方向的黑暗里,李世民、赵匡胤、曹操飘了过来,看到苏辰在这里找他们,觉得有些奇怪。 “长生,这次让咱们三个过来是有何事?” 苏辰没有回答,而是走到院落里,心里让附身的念头一起,只见功勋条下面那六个空白的地方,陡然亮起曹操、李世民、赵匡胤的样貌。 下一秒,飘来的三位帝王也都消失不见。 檐下观望的孟羽音和宫女小荷只觉一阵阴风吹过来,让二女打了一个冷颤,疑惑的看着庭院里站立不动的天子,忍不住开口唤了声:“陛下?” 那边,矗立昏暗里的苏辰,缓缓睁开眼,右手握紧拳头,运起武神罡气的刹那,心念一起。 魏武帝秘术:虎豹骑! 唐太宗秘术:天策上将! 宋太祖秘术:龙盘四百州! 刹那间,宫檐下悬挂的灯笼晃荡起来,附近巡逻、值岗的宫中侍卫,暗中护卫的绣衣司高手,直感寒毛梳理,视线从黑暗中透出,望向庭院的方向。 檐下的孟羽音、宫女小荷,以及侍候门外的宦官,仿若幻听般,耳中隐约听到万马奔腾的声音从那边的陛下身上响起,随后一股金戈铁马的气势压的周围人喘不过气。 “陛下……” 孟羽音浑身战栗的向后退了半步的刹那,庭院中的苏辰,身影渐渐弯下、缩紧,然后忽然跨出一步,紧握的拳头从腰肋,犹如一条长棍猛地刺出。 跨步! 一拳轰了出来。 只听庭院风声呼啸,拳锋打出的方向,烟尘四起,地砖轰然迸裂,溅起的碎块噼里啪啦翻滚在半空,冲向前方的长廊,二十步外的廊柱、护栏瞬间在折断、倾斜倒塌,连同这段长廊都在顷刻间倒塌,瓦片哗啦啦飞落一地。 待烟尘散去。 周围侍卫、暗中的绣衣司高手,睁大了眼眶,檐下的孟羽音和宫女小荷更是捂住了嘴巴,惊骇的看着天子刚才打出的一拳前方,地面仿佛被千军万马践踏过,地砖尽碎、花圃尽毁,只留下一片狼藉。 苏辰低头看着手掌,他脸上没有表露什么表情,但心里却是惊骇不已。 想不到这个进阶带来的变化,竟然如此威力,这还只是三个皇帝的秘术,要是将六个都填满,那一拳威力恐怕还要往上累积。 细细琢磨了一会儿,苏辰觉得将皇帝们不同的秘术添加进去,可以组出不同的效果和威力。 唯一遗憾的是,还跟之前一样,每日只能用一次诸皇帝的秘术。 这时,刚走不久的裴旻和郑和、吴子勋听到动静急急忙忙的赶来,“陛下,发生何事了?!” “没事,都回去休息,刚才朕不过心有所悟。” 苏辰挥了挥手,满意的看着面前被自己一拳破坏的地表。赶来的三人站到苏辰旁边,此时也看到这幅场景,以及远处坍塌的半截长廊,惊得说不出话来。 “都回去休息,朕可是绝顶高手,不要大惊小怪。” 苏辰朝他们笑了笑,双手负在身后走回檐下,揽着孟羽音渐渐丰腴的小腰回到寝房,刚才一拳让他有些精疲力尽,不过好在酒劲也随着那一拳全部宣泄了出去。 “睡觉吧。” 苏辰脱下帝服,让宫女小荷将头上的冕冠取下,连同帝服一起挂去旁边的架子上,躺到床上后,孟羽音摇曳着腰肢过来,将床帘放下,她朝小荷使了一个眼色,让其离开房间后,看着桌上的烛火嘴角不由勾起甜甜的微笑,将烛火吹灭。 昏暗中响起窸窸窣窣的脱衣声。 苏辰躺在褥子下,感受温热的娇躯掀开被褥钻了进来,便将少女搂过来,贴在胸前…… 外面,曹操、李世民、赵匡胤一阵虚弱,脚下虚浮,想不到大半夜被招过来,将他三个弄的虚弱不堪,连好处都没有。 随即,嘀嘀咕咕的飘去宗庙的方向。 …… 天光远去千里,越国。 皇宫之中,一片戒严,四下都是巡逻的宫中侍卫。 燃烧火烛围出一片暖意,灯火通明里,有着棋盘落子的声音, 越国皇帝正捻着棋子,看着棋盘上黑白错落的棋子们,思考一阵,便落下黑子,随之而来的便是一声叹气。 “陛下,一心两用,可是下不过臣妾的。”孟侗的对面,是皇后郑氏。 两人成婚已有三十七年,私下里没有太多言语上的规矩。 夜风在檐下吹过,外面甲士的影子剪在纸窗上,飞虫围绕着静谧的火烛嗡嗡的飞着,孟侗看着皇后落子,他笑了笑。 “朕最近烦心的比较多,也只能跟你讲了。” 他一边开口,一边顺手拿起一子。 “吴国盛康被攻破,吴帝康遵在鹿阳宣布退位,从此往后与越国争执上百年的吴国便没有了。” “这不是好事吗?”皇后顺口说了一句,专心的看着棋盘,随后意识到说的不对,正要开口解释,对面的夫君,越国的天子,先一步开口,他没有怪罪的意思,只是捻着棋子,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哪里是什么好事,六国就剩咱们越国了。” “陛下担心……”郑氏声音迟疑了一下,或许感觉有些冷,她紧了紧凤袍,又迟疑的开口:“……应该不会吧,毕竟夏国与咱们是姻亲,那位夏国天子对咱们女儿,还算不错,恩宠有加。” “恩宠有加是没错。”孟侗叹了口气,“可,哪能跟国事相比。唉,说了你也不懂。” “那陛下怎么想的?” “怎么想?”孟侗随意落下一子,“当然巩固兵事,加强戒备,越国总不能亡在朕的手上。” 围帐里,皇后已经无心下棋了,她忧心忡忡的看着对面的皇帝,“若是将来,夏国皇帝要与我们开战,羽音会不会被他……” “应该不会,至少朕觉得这个女婿还是什么分得清。” 孟侗眼下称呼苏辰为女婿,其实也想找回一些做为岳丈的面子来填补一下心里的一些不平衡。 刚刚挺了一下脊背,随后又驼了下去,“可是朕年纪大了,或许能守住越国,可朕那五个儿子,你也看到了,到了这个时候,还盯着太子位不放,但凡他们中间有一个不争不抢,朕说不得就把这位子给那个人,但一个个争来争去,打的头破血流……唉!” 说到这里,他又叹了一声。 “那陛下为何不将太子位定下来,省得他们争。” 孟侗去拿棋子的手收回来,看着棋盘好一阵不说话,良久,他才缓缓重新开口。 “皇后啊,伱不懂……局面到了这份上,朕将太子之位给谁,都不合适了,谁坐都不服气,只会让其他皇子和已经站队了的大臣们更加疯狂。” 他抿了抿嘴。 “到时候,就是明着造反夺位,那越国可能就真的四分五裂,不用夏国来攻,就已经是一片散沙。” 收拾了棋盘,坐着的孟侗撑着膝盖站起来,在皇后的搀扶下走出围帐,摇曳的烛火光芒照在他脸上,明明灭灭,轻声说道:“可留给越国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朕心里烦闷就是为了这个,咱们闺女上个月来信说让朕请夏国天子出面调和。” “那陛下肯吗?”皇后皱起眉头。 孟侗望着烛火笑了一下,回过头看着着身旁的妻子,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朕一度怀疑,咱们五个皇子争成这样,跟那日的夏国使臣有关,倘若是如此,那说明夏国皇帝已经把手伸过来了,不让他出面,就一直站在阴影里,不知道还会出什么坏主意,而咱们的女儿还会被他当枪使唤。” 皇帝呵呵的轻笑两声。 目光也渐渐冷下来,他拨了一下烛火上的蜡水,让旁边的宫女过来,重新换上蜡烛,然后接着道:“只有让他出面,让他站到了明处,才能看清他真面目,才能揣测他下一步可能要做什么。” 这时,外面有宦官声音,颇为焦急的响起。 “陛下、皇后,出事了。” “什么事?” 孟侗与妻子对视一眼,心里泛起了不好的预感。果然,外面那禀报的宦官低声道:“刚刚常州那边传来消息,六皇子受了重伤,听传讯的说,是四皇子派出的刺客所为。” 寝殿内,一片沉寂,气氛变得压抑起来。 “朕知道了,下去吧。” 待遣走了那宦官,沉寂的孟侗猛地挣开妻子握来的手,一巴掌拍在桌面,“皇后……男人这辈子最怕的就是家里出了一个不懂事的混账儿子,可朕……家里出了一群!” “陛下,别这样说……” 孟侗,抬手打断皇后后面劝慰的话语,他撑着桌面,整张桌身都在微微抖动,看得出,此刻他被五个儿子气得不轻。 “朕对他们失望,但还是要操心越国之事,明日就去信给夏国皇帝,叫这个女婿出面调和,顺道,朕要看清他的路数,也好有所防备,以免着了他的道。” 不久,他从皇后的寝宫出来,直接去了御书房,铺开纸张写下一封家书,至于为何不是国书,再从走中书省用印,就是为了防备,夏国天子会在这方面做大做文章。 之后,他将书信交给近侍。 “快马加鞭,送到中原鹿阳,速请夏国天子!” (本章完) 第四百一十九章 贾诩的坏,永远在骨之里 十月,正是秋日最为应景的时节。 长长的队伍从城里出来,皇帝的仪仗沿着官道延伸十里,里面的车掀开帘子,满山的青绿正泛起金黄,在秋风里起起伏伏,枯黄的叶子犹如雨点般飘飞半空,令人心旷神怡。 “许久没曾出宫了,正好借着送安乐公和享乐公去麟州,出来透透气。” 帘子放下来,苏辰坐在软垫上,哪里还有皇帝的架子,伸着两条腿,靠着厢壁,往嘴里丢着果脯,他侧对面一人端正跪坐软垫,灰黑色的衣袍,上面隐隐绣着雨点的纹路,须髯黝黑,正在翻看今日上午堪堪从越国送来的书信,逐字逐句的分析越国皇帝的用意。 听到天子的话,贾诩这才放下书信笑道:“天子牧守四海,每日处理政务,确实劳神劳心,陛下当时常出来逛逛。” 他这句话不假,苏辰每日处理的政务都还是丞相府那边已经筛选过一道的,可到了他手里面,依旧繁重。 皇帝这个位置上,能长寿的可不多。 “朕倒是想,下回你替朕将诸葛丞相说通,让他像待阿斗一样待朕,把事都揽下来,那朕就可到外面浪……唔……是微服私访!” 贾诩笑笑没有说话,缓驶的车辕停了下来,外面随行的甲士脚步声也跟着停下,吴子勋的来到车外,隔着帘子轻声道。 “启禀陛下,到地方了。” “才跟太尉说几句话,这么快就到了。”苏辰笑了笑,放下手中的热茶,抖了抖袍袖,起身率先走了出去,一旁的贾诩紧跟着一起走下车辇。 秋日阳光拂过山间、田间,徐徐的风吹在脸上,映入眼帘的是延绵的山峦呈渐黄的颜色,田地间还有些许农人正在翻土,不过眼下,都被绣衣司的人监视起来,他们也似乎知道是天子御驾,在田里跪了下来。 苏辰下了车辇,望了田里一眼,他曾说过,不让人下跪,可依旧还是如此,有时候也是他这个皇帝没办法阻止的,绣衣司也好,虎卫营也罢,在他们眼中,皇帝是要讲威仪,讲排场的。 ‘由着他们吧。’ 苏辰已经不想阻止了,转身伸手将后面跟下来的贾诩搀了一下,待对方下了车辇,便做了一个相邀的手势。 “太尉请。” “陛下请,”贾诩先是拱手,随后伸手一摊,让苏辰走前面,他跟在后面与典韦、许褚走在一排,来到队伍后面的车队。 此时,康成乾、康遵这对叔侄,已经从队伍前头的那辆马车上下来,诚惶诚恐的向苏辰躬身行礼。 “拜见陛下。” “不要拜见了,一天拜见两回,你二人年龄也不小了,腰可受不住,行了行了就这样便好。”苏辰出来走走看看,加上越国那边来了信函,与他预料的一样,心情颇好,说话自然也与往日不同。 一旁,吴子勋端来酒水。 苏辰取过一杯,对面的叔侄也各取了一杯,小心的捧在手中,“劳陛下将我叔侄从吴国解救出来,一家老小才得以保全,这杯酒……” 康遵做为叔叔却不怎么会说话,刚才那番话便是康成乾讲的,“我与三叔好叫陛下放心,到了食邑之地,当恪守本分,约束儿女,不给陛下添乱,也不会做他想。” 他之所以直言不讳的讲出来,是因为明白面前这位夏国天子,不喜欢弯弯绕绕,如此说反倒显得两人确实不会有他念。 “不知,我和三叔能否在有生之年,能看到六国一统?陛下,可要让我们亲眼看到啊,往后若有机会,想到越国地界上游览一番。” “贤侄糊涂,那时候,哪里还有越国,当是越州了。”康遵在旁小声提醒一句,惹得苏辰大笑起来,当即托起酒杯:“两位将要远行前往麟州,朕就送到这里了,不过,你们想要去越地走走,朕绝对不会让伱们失望!” “谢陛下!” “路途尚远,早些赶路吧!” 苏辰放下酒杯退到一侧,前方的御辇也缓缓赶到了路边让出道来,康成乾、康遵再次拱手躬身,后方的十辆马车里,康家的子嗣们也都下车行大礼拜谢。 不久,车队由两百名鹿阳士卒护送着缓缓远去。 贾诩轻抚白须,叹了口气,这样的一幕,让他想到当年刘辩与何皇后被迁出洛阳时的场景,不过这对叔侄和家眷运气好,碰上的是苏辰,而非董卓,自己也改变了不少,不然大抵是要路上派人追上去,灌上几杯毒酒才成。 一旁,苏辰在老人面前晃了晃手,“太尉,这是叹什么?” “叹刘辩、何皇后,呵呵。不过接下来,该着手越国的事了。” 贾诩从袖里取出那封信函,与苏辰一起返回御辇,上到车里,在缓缓改道调头回去的途中,他将信中孟侗说的那些话里,将一些段落,解读出来 他看着苏辰,笑道:“信中话语又是套近乎,又是恭贺陛下拿下吴国,插上几句想要陛下出面调和他那五个皇子,看似急迫,其实另有深意。” “何深意?” 苏辰倒上热茶,袅袅热气里,他将茶杯放到老人面前,“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想跟我耍心眼?” “呵呵……这位越国国君,想让陛下出面调和是真,想看清陛下路数也是真。他倒也是有些智慧,可惜不多。必须,无需那么急着答复他,先拖一拖!” 苏辰伸手:“太尉继续讲!” “陛下可还记得,诩初来时,在吴越边界设下的计策?” “挑起争端,让吴越内斗同时,腾不出手,给朕解决西戎和齐梁两国。” “确实如此,但不尽然。” 贾诩放下信,端起茶杯品了一口,眼中闪过一抹精光,“到得眼下,此计才真正露出獠牙,不管吴越哪一国后灭,都会受到反噬。” “两年的争端,让越国内耗不止,也让中原商贾赚的盆满钵满,此消彼长之下,越国经济已大不如从前,士卒手中无银,家中无粮,这是其一;其二,百姓越发穷苦,久争不下民间必然怨气横生,如今吴越争端消停,各皇子之间争夺太子位又起,若说之前是国与国争斗,百姓还能自我劝慰,可皇子之间争斗,百姓心中怨气必然憋不住了。” “所以……越国如今局面,就是该计露出獠牙了。”贾诩在矮桌上,轻轻点了点桌面,泛起温和的微笑:“只需有一正义之士,振臂高呼……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 苏辰端坐软垫,看着对面老神在在,仿佛在说一件趣事一般的贾诩,总算明白当年曹丞相为何不杀他,也不放他走。 不杀是因为惜才,不放是因为不想往后自己头疼欲裂。 “太尉当真大才,往后太尉就算不出计策了,朕也要将你时时带在身边,不然朕会做噩梦的。” 苏辰当即掀开帘子,叫来吴子勋。 “往后朕若走到哪里,太尉没跟随,你要提醒朕。另外,多找一些事给太尉做,别他闲下来,胡乱琢磨。” 贾诩:“……” 说话间,仪仗已经返回鹿阳,旌旗林立连横两里,九列九排的虎卫营盾戟士迈开的脚步震动身上的甲片发出金属碰撞声,缓缓行进起来。 所行的途中,商旅、百姓纷纷跪在路旁,也有一些江湖绿林,饶是性子乖张、桀骜不驯,也不得不在这样的军队面前跪下低头。 也有人悄悄抬起视线望过去,便见九匹高大骏马拉动的皇帝御辇过来,又从面前的视野间过去,由两名身材魁梧巨大的将领护卫马车左右,身上背负的双戟、虎头刀泛起狰狞的铁锈气息,让人望上一眼就心底生寒。 队伍渐渐过去,巡视、警戒的绣衣司也都一一离开后,跪伏的百姓和商旅这才能起来,人群中,几个江湖绿林打扮的身影里,一个须髯凌乱,戴着斗笠,背后负刀的汉子有些羡慕望着远去的队伍。 “夏国皇帝当真威风,倘若能取而代之,哈哈,不知有多爽!” 江湖绿林人多数性子直来直去,口无遮拦,路过的商旅、行人听到对方的话,脚步不由加快,匆匆而过,生怕被牵连到一样。 “这些百姓神色匆匆,想必被那日夷三族之事吓到了。” “哼,夏国皇帝说不得就是暴君!” 几个绿林侠客声音低沉,随意说了几句,目光望向前方浸在秋日里的巨大城池。 (本章完) 第四百二十章 好大的面子 “来自吴地的回龙茶,无论浸泡还是烹煮,都是茶香四溢,入口清香!” “来自雪原的雪鱼,生奴人亲自下网捕捞,鱼肉多汁,亦可生吃,香嫩可口。还可以煲汤的喔。” “上好的绸缎、丝麻就像少女的肌肤一样嫩滑。” “字画!字画,好看的字画还有见不得人的美人画像咯,前面客官,确定不来一幅吗?” 鳞次栉比的鹿阳城内,集市人声鼎沸,几个从东门而入的江湖人负剑挎刀,走在熙熙攘攘的行人间,打量眼前繁华的一幕。 一串串灯笼悬挂,牵去长街上方交织,下方街道一片繁华,过往行人谈笑热闹。 街上小贩高声叫卖,起锅的饼子递给一个老汉,也有囊中羞涩的男子驻足店铺,看着装有胭脂水粉的铜盒,想要送给心仪的姑娘。 街道上,也有从西北而来的西域胡商,督促着胡姬跳起艳舞,胡音漫漫,裸露肢体的胡姬媚眼四抛,扭动腰肢,晃响铃声,胡商捧着乞钱盒笑呵呵的朝周围看客满脸堆笑,讨要一些铜钱碎银。 “这夏国天子打下了西北,把胡人都弄来这里了,当真是乱来!” 那几个江湖绿林看着扭动腰肢的胡姬,不由多看了几眼,还是其中一个老者干咳一声,四人这才从那边扭转舞裙的胡姬身上转回目光,颇为尴尬的走向前方悬有风满楼字样的旗幡。 一行共五人走进酒家。 “五位客官,这是想要吃点什么?咱这中原鹿阳,那是要啥有啥,天上飞的,地下跑的,只要客官想得到,咱都能给你摆上桌。” 五人当中的老者,将腰间一口刀解下,靠在桌脚,坐下来轻笑道:“不用那么麻烦,行走江湖粗茶淡饭即可,劳烦伙计上你家店里的家常菜就行,多来一点馒头。” 身旁几个不像是老人的徒弟,听到老人吩咐,蹙着眉头围着方桌坐了下来。 店家伙计眼光敏锐,但也不动声色,打开门做买卖,早就司空见惯这类内部不和的事。他忙着擦了擦桌子,爽快利落的回了一句:“好嘞,几位客官稍待,小的这就到后厨为您们将菜安排上。” 伙计将抹布搭在肩头,转身又跟另外的几桌客人招呼应酬几句,便到掌柜那边将这桌的菜式记下来,随后就去了后厨。 看着店家伙计离去,这边五人的目光顺势将酒楼大堂内另外七八桌吃饭的客人一眼收到眸底。 他们五人是从吴境出来的,那边一片兵荒马乱,到处都能看到夏国兵锋在各州攻城略地,身为吴人,自是感到一阵憋屈。 听说还有据城抵抗的朝廷文武被夷了三族,男女老少都没有放过,做为江湖侠肝义胆的侠士,他们呼朋唤友的赶来中原,不过当中的老者是半路遇上的,武功很高,听说他们四个要到中原鹿阳,便一起结伴而来。 五人看了周围一阵,他们都没说话,不多时店家伙计双手各托一个木盘从后厨那边过来,“几位客官让您们久等了,这是您们要的家常菜,一共四道,馒头马上就端上来。” 伙计将盘上的菜肴一一上了,又回到后厨,端了一个木盆过来,里面盛了十来个馒头,还正冒着热气。 “伙计,不忙走,咱们有事相询。” 五人中的老者忽然伸手并未接触到店家伙计的手腕,却不着痕迹的就将对方拽了回来。这出手的功夫之巧妙,让另外四人惊骇,他们知道老者的武功高,没想到高到这么离谱。 “客官,你想问什么?”伙计毕竟不是什么江湖绿林的高手,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倒退回来,不过心里多少知道是眼前的老者所为。 “老朽想问,这中原落入夏国天子手中,百姓可安居乐业?”老者神色淡然,说话的声音仿佛被缩在了这张方桌的范围内,只有店家伙计和那四人能听到。 那伙计脸色紧张:“……几位大侠伱们……可不要害人呢,哪有光天白日的在人多嘴杂的地方询问此事,要是被旁人听了去,拿去告状,小的几条命都不够杀的。” “暴君!”那四人中,一人咬牙挤出一声,神色愤慨,大抵觉得店家伙计这般紧张,是因为中原落入夏国手中,被施行了暴政,没人敢乱说话,老者坐在他对面,房间一角,吃着手中的馒头。 “伙计放心,你只管回答,你话语传不出这张方桌范围。” “你们乱说什么,中原现在好着呢,不要胡乱说话,当今陛下仁德,还让我们贫苦人家子弟可以识字读书,你们要再乱说话,小的可就生气了。” 一个江湖高手皱起眉头,眼中聚起杀气:“生气了你要怎的?” “我……我告官去!” 那店家伙计虽然只是市井间的小厮,却也有些脾气的将话说出来,令得五人有些诧异。 “我大哥家孩子全因陛下的仁政而入学,我老家还新得了两亩地,我爹和娘都乐开了花,谁要是敢说陛下是暴君,我不做你们买卖了,掌柜的也不会让你们在这里用饭!” 说着就要转身去告知那边柜台算账的掌柜,老者连忙将叫住,“伙计,不用紧张我等从吴地过来,那边还在打仗,我等吴人多少心里有些气,所以说话有些重了。” “这还差不多。” 那伙计听到这里,气这才消了。 随后,众人问及他夏国天子哪些猛将、护卫高手,伙计也起了向这几人炫耀的心理,掰起手指头洋洋洒洒地数了一大堆。 “就小的所知,陛下身边有两个将军贴身护卫,那叫一个高大威猛,两个小的都不一定有他们高呢。那些将军里,出名的还有杀了潜龙府府主的吕将军吕布,他那根兵器立起来也比小的高,还有还有……” 伙计一开口,就兴奋的停不下来,除了刚才说的三个,还有什么白马银枪的赵云等等统兵大将,琐琐碎碎的讲不出一个大概,但那四个吴国绿林却是仔仔细细的在听,他们没注意到的是,旁边的老者听到潜龙府主被杀,整个人都微微抖了一下。 “……还有关云长,一把青龙刀,一匹红马在广甫城,直接杀入齐梁两国的军阵,阵斩了两员主将,在梁国的时候,听说还水淹了梁国都城,这会儿征伐你们吴国的主帅,就是这位关将军。副帅也了不得,听说当年咱们陛下起兵清君侧,这位张辽张将军率八百骑,从侧旁杀穿燕军侧翼,直捣中阵破局,两位主帅两手,就连梁国都不是对手,更别提你们吴……” 啪! 小二最后几个字还没说完,脸上就被一个绿林高手扇了一巴掌,打的原地转了一圈,眼泪都疼的掉下来。 他捂着脸颇为委屈:“是你们要问的,我说完你们还打人。” 旋即,后退两步,扯开嗓门就喊:“吴国人在鹿阳欺负咱们夏国人了!” 这一声吼出来,店里几桌吃饭的商旅看过来的同时,也有中原的江湖人啪的一下拍响桌子站起身,二话不说就要拔刀。 这边,四人哪里知道这店家伙计居然这般烈,往日他们也欺负过店小二,对方不敢还嘴不说,还得低声下气跟他们道歉。 “走!” 老者一抓靠在桌脚的古刀,掏出十几枚铜子丢到桌上,起身便举步跨出门槛,另外四人也紧跟出去。 店里的中原江湖人哪里肯放他们离开,便跟着追了出来,刚一把刀追上去,前面的老者忽然侧脸斜眸,众人看不清他怎么出手的,那追上去的汉子呼的飞了出去,砸在他们刚才那桌,上面汤汤水水、铜子洒落一地。 掀起混乱的一刻,这条长街尽头一匹骑着红马的窈窕身影,持戟挎刀,不时伏在马脖,询问路边摊位上的精致铜盒怎么卖。 “打人了!” “吴国人在这里横行霸道,欺负咱们夏国人!” 正询价的女子在马背上直起身,她今日没穿戴甲胄,只提了一杆月牙戟,听到那边混乱的呼喊便促马赶了过去。 刚到街口,就见几个江湖打扮的绿林匆匆离开,朝城门过去,后面还有一个店家小厮,追到街道中间,捂着红肿的脸颊嘶吼大骂。 吴国人? 是刚才那几个? 少女正想着,那边的小厮也看到了马背上的女子,急忙跑过来:“吕将军,小的见过你带兵回城,快快,那边几个江湖人是吴人,来店里不断打听陛下,还有将军们的事,十有八九可能是细作!” 闻言,女子顿时一转马头,抖开缰绳,轻喝一声:“驾!”赤红的战马撒开铁蹄,在街道上奔行起来。 …… “这次回去后,让青州军佯动,到惠州那边过去驻扎,先表达陛下的态度。然后,越国那边,让绣衣司挑选一批人手,到那边鼓动,制造动乱,让百姓揭竿而起!做这种事,可将张宝和张梁找来……” 皇帝的仪仗还在返回皇城的途中,行驶的御辇上,贾诩将后面计谋最后一环补充完细节,正欲往下继续说,后面陡然有快马追上来,乃是绣衣司的人,随后在许褚耳边嘀咕一阵,后者快步来到车厢一侧。 瓮声瓮气的说道:“……陛下,城里来一伙细作,被风满楼的店家伙计识破身份,打伤了一个在那里吃饭的中原武人逃出城,恰好碰上吕布的女儿,她单枪匹马一个人追了出去。” “吕玲绮?她一个人在外面做什么?”苏辰皱起眉头:“温侯那边,可知晓了?” “这会儿应该知道了,据绣衣司的探子说,吕玲绮好像是从赵府上出来。” “调头!” 苏辰站起身,径直走过贾诩身旁,来到御辇上,将驾车的士卒丢到车外,一拽缰绳,拉车的九匹大马仿佛心有灵犀般,在朱雀大道上调转方向,拉着车厢奔行起来。 虎卫营、神机营也在典韦许褚、柳升的指挥下,后队变前队追着渐渐加速的马车朝东门而去。 与此同时,早一步得到消息的吕布,骑着飞烟红云马已经冲出了城门,一同出去的还有在他那里做客的项羽。 没过多久,赵云、马云禄、马超也都纷纷出动,毕竟吕玲绮是从赵府出来的,不敢有丝毫大意,率着亲卫骑兵追将出去。 (本章完) 第四百二十一章 吕布如火,擎天之戟 天色渐昏,仓惶的数道人影奔行道路间,过往的商旅车队视野里,转道穿进了附近一片低矮的树林,过去一点还有许多开垦的农田,破旧的泥路沿着南面,有着炊烟袅袅的山村。 中原之地人口众多,走到那里基本能看到村落,几人缓下脚步,当中身材偏瘦,披散发髻的汉子又走了两步,胸腔起伏,似乎越想越气,回过头朝之前打人的同伴陡然吼了一声。 “你打他做甚?!一个伙计罢了胡口乱言一通也值得动手?这下好了满街都知晓我等可能是吴国来的探子,这会儿说不得已经惊动衙门捕快,要是让夏国的绣衣司盯上咱们,还想刺杀皇帝?能逃回去就不错了!” “忍不下这口气!”被吼的汉子身形敦实,四肢粗大,眼角残留一道疤痕,面容狰狞可怕,头上戴有铜箍,像个头陀。原是暴脾气,可面对这瘦高个却显得有些害怕。 “都是自家兄弟,别这样,让外人看笑话。” 另外两人赶紧过来劝和,那瘦高个眸子微瞥了一眼,那个老者,对方与他们四人中途偶遇,结伴过来的,也只知道对方姓杜,是一个使刀的好手,刚才在酒楼里隔空将伙计拽过来,和出门陡然转身的一掌,他可是看到了。 绝对的高手中的高手,只是高到什么程度,以他的水准那就摸不透了。 “杜翁,让你见笑了。” 姓杜的老者,只是略点了下头,低声说了句:“走吧,老朽想在附近打听潜龙府赵守龙可还有坟立着,若有,老朽要祭拜一番。” “行,就依杜翁之言,您就不用费心,这种跑腿的事,就交给咱们兄弟!” 瘦汉子一改之前同伴面前的凶狠,笑呵呵的抱拳将事揽下来,转身又是一脚,踹刚才敦实汉子屁股上,将对方蹬了一个踉跄。 “赶紧去前面找个人问问,语气好一点。别把人给吓到了。” 说完拥着老者走出林子边沿,前方便有十几亩田地,寥寥几个农人在地里翻土,最近的一个农人询问了一番,对方摇头不知,那敦实汉子便警告一句:“别跟人说咱们五人打这里过,要是说了,半夜到你村里杀伱全家!” 老农吓得连连点头应承下来。 “算你识相。” 回去那边,敦实汉子笑的憨厚:“老大,没人知道。” “也对,赵守龙的身份,乡野之人又岂会知晓。”老者叹了口气,准备去往鹿阳的乱葬岗去看看,运气好说不得夏国皇帝还能给对方立一块木牌。 就在这时,陡然响起一声马鸣,这边五人下意识的偏头,视野的前方,一个骑着红马的女子正与田间的老农说话,像是在询问什么人,那老农也没开口,抬起手就指向这边五人。 “这老家伙,不是让他不说吗?老子今晚要去杀了他全家!”那头陀般的敦实汉子骂骂咧咧起来。 马背上,吕玲绮认出了前方的五人,毕竟这几人的样貌衣着,太好辨别了。 嗡! 她手中那杆月牙戟斜斜垂到马侧,戟尖抵在了地面,随着战马缓缓踏着蹄子前行,锋利的戟尖在地上划出长长的深痕。 “五位,跟我回鹿阳一趟!”吕玲绮目光警惕的看着对面,这样的姿态,说明已经进入战斗的准备了。 “一个女娃……呵呵。” 那四个绿林人不由笑起来,“不嫁人相夫教子,舞刀弄枪的,不怕被掳到山上,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老大,这女娃瞅一眼就让人浑身有劲儿,不妨留给我吧,以后我给你当牛做马。” “你现在跟牛马有什么区别?”瘦汉子好女色不是一天两天了,他在吴地那边绿林就有一个诨号,叫‘摸一缝’。 胆子最大的时候,将一个太守的婆娘给睡了,被郡里的总捕率一干捕快横跨两个州追了半个多月,还是逃到越国,又沉船到了附近一个海岛上,跟土人混居了半年才敢回来。 眼下,看到这么一个身材窈窕、脸盘靓丽的女子,还是持枪弄棒的,心顿时就痒了起来。 “呵呵,什么给你,不过做老大的,还是要给兄弟们甜头,你们就派后面,等我过了瘾再说……对了,杜翁你想不想也来排……” 瘦汉子回头朝那杜姓老者说出这句话时,老者忽然出手将他拉到一旁,下一秒,两支羽箭唰唰的飞过来。 顷刻,噹噹两声,箭矢被刀光斩裂,掉在地上。 没人看到老者如何出刀的,等到箭掉在地上,那口黝黑的古刀已经在他手中握着了,“这女娃有些武艺,单打独斗,你们不是对手,合力缠斗,她走不出这里。” 老者一眼瞧出了少女的水准,“不过,你们出言不逊,也着实丢江湖中人的颜面。” 说完,他走上前,迎上在马背上垂下弓的吕玲绮。 “这位姑娘该是城中那位大户人家小姐吧,老朽奉劝你一句,莫要学江湖绿林,莫要心向江湖狭义,脏着呢,赶紧走吧。” “听你们口音,是淮江那边的,在城里酒楼打了一个店家伙计,还重伤了一个中原侠客,我说的可对?” 今日去赵府串门,吕玲绮并没有穿戴玲珑甲,只着了一身红色的束腕束腰的裙袍,发髻还是少女的样式,系了一条红带,风从田间那头吹过来,红带与红袍在风里飘飞、抚动。 吕玲绮轻垂月牙戟,骑马缓缓朝前面过去,丝毫不惧对面的老者,她嗓音清冷:“不管尔等是不是细作,吴国都已亡了,往后你我都是夏国人。而且,打伤了人,该受府衙审讯,律法判定,岂能一走了之!” 此时迎上来的老者,望着吕玲绮的目光从刚才的温和渐渐趋于冷漠,片刻,他手中的古刀微微一抖,便有‘嗡’的颤响。 少女促马还在前行,那边的老者低声说了一句:“得罪了!” 便是简单的抬起刀身。 吕玲绮陡然策马加速,拖行地上的月牙戟带起泥土、金属的寒光由下而上,劈出竖着的半月光芒。 那边,老人一刀唰的斩出。 少女斩出的半月瞬间消散,那老者的刀风,以及让她只有从父亲身上感受过的气势,铺天盖地的朝她席卷过来—— 风声呼啸陡然化作刀鸣从耳边掠过。 吕玲绮挥戟扫开,像在透明的空气里磕到了什么,月牙戟‘噹’的一声溅起火星,她虎口震抖吃痛,身下的战马发出一声唏律律的悲鸣,向下一坠。 吕玲绮从马背直接摔了下去,她月牙戟撑地半空折转身子,稳稳落地,看向地上的战马,眸子顿时一缩,随即又是悲戚的喊了声:“红儿!” 那红色战马头身分离,被斩杀在地。 “姑娘,你走吧,刚才那一刀,是老朽给你一个警告!” 那边四个绿林人从震惊里回过神,大喜的冲上来,说出一句:“杜翁,别啊,这么好的女娃放走了太可惜了……” 话语还未说完,一声犹如虎吼般的声音响彻那片小树林,林中枝叶疯狂乱颤,无数半黄的树叶纷纷下落。 “谁欺负某家女儿,要给她警告!” 声音雄浑,虎啸山林般震的人气血翻涌,浑身发麻,田间的老农更是直接被震的两眼翻白,昏倒在田地里。 那四人吓得连忙躲到老者身后,那杜姓老者脸上也露出惊容,神色凝重起来。 “爹!”吕玲绮撑着月牙戟大喜的喊了一声。 林野间,一匹炭红的高大战马喷燥热的粗气缓缓而出,上方一人的身形随着战马走出林子,还在增长,犹如佛寺中的天王塑像般威猛高大。 手中一杆双月牙的长兵快有两人那么高,对方仅仅穿着寻常的袍服,展现出来的威势,足以让除了老者外的其他人有种难以呼吸的感觉。 “玲绮就是这个老家伙威胁你?”飞烟红云马走出林子里阴影,只见夕阳的光芒之中,剑眉倒插两鬓,一张威严英武的面容蕴着怒意。 “就是他们!”吕玲绮有了父亲过来撑腰,指着对面五人颇为自豪说道:“他们在城中打探陛下,还有诸位将军,然后还打了人,女儿听他们口音还是吴地那边的。” 杜姓老人眼中露出忌惮,再次抬起刀身:“你是何人?” “呵呵……某家……” 飞烟红云马陡然高亢嘶鸣,奔驰而起,吕布手中的方天画戟轰的已经映着夕阳绽出冷意。 “你们躲开!” 老者呵斥那四人躲开的同时,手中那口古刀抽出一道冷练,卷起罡风,好似在这一瞬间,刀身化作一股风。 然而,那骑马狂奔而至的身影手中画戟犹如擎天之柱,映着夕阳仿佛燃起焚烧一切的火焰,朝老者倾倒下来! “某家之名,也是尔等配听——” 轰! 擎天之柱轰然倾倒而下,带出半扇焰轮,迫散吹拂而来的罡风,狠狠砸在老者所在地位置。 金铁交击、火焰飞溅、刀鸣破碎,都在这刹那间伴随恐怖气浪扩散开。 (本章完) 第四百二十二章 高手间的对决 气浪卷着火焰扩散呈圆,地面迸裂蛛网的纹路,硬生生向下陷了一陷,无数泥块、细石疯狂溅射出去。 火光映红周围一切的刹那,那马背上的吕布身形暴涨,落下的画戟仿佛缠绕火焰,带起的风压轰的抬起来,令得溅开的火浪猛然倒伏,他声如雷震:“再来!” 在火光里,炭红战马奔行起来,手中那杆暴烈而霸道的方天画戟,拖着焰光被吕布单手挥舞,犹如魔神一般疯狂劈砸那老者躲闪的位置,同时,吕玲绮一踢拄着的月牙戟,持在手中冲,目光顿时望向那边四人。 秘术:虎父无犬女! 脚下一蹬踩裂地面,在天光、火光下化作一道残影冲向那边四人的同时,这边两道身影冲撞在一起,一刀一戟,轰然对撼,金铁撞击之声化作雷鸣不停响彻。 方天画戟带起的焰光与漆黑古刀的罡风刀芒在空中爆开,紧接着又是连续的几下交手,踏下的铁蹄的红云马人立而起,上方的吕布单臂挥开,画戟卷着火焰、空气‘呼’的声浪,朝纵身飞跃,半空折身斩出一刀的老者,怒捅过去。 吕布两世为人,如今更看重的,便是失去的亲情,不管对方年纪多大,敢出言威胁他女儿,还将自己送给女儿的宝马杀了,岂能善罢甘休! 他体型刚健、高大,放在猛将如云的华夏名将里,也是能进前三的,根本不是对面那老者能比。 何况他武艺高强,加上来到这世道,身体、武艺变得更加恐怖,能与他真正交手的,除了项羽外,就只剩赵云、典韦、关羽,哪怕是当初能力敌他的张飞,在没有进阶令牌情况下,在他手中走不出十回合了。 行伍中的将领与江湖高手的厮杀,武艺途径不同,但有一样是相同的,就是招招致命,讲究快速杀死对手。 来到这方世道后,吕布已有不少这方面的经验,先是燕国的刺杀,再到中原,与潜龙府府主赵守龙在皇宫一战。 如今再与这方世道的高手厮杀,他根本没有丝毫犹豫,甫一交手,方天画戟大开大合,以无穷之力,还有骑战之术,精湛的兵器技法,逼迫对面那个老者不断后退。 画戟砸开劈来的刀光,战马硕大的身形不断往前推进,老者挥起的古刀带着罡风,不断迎击劈砸而来的重兵,身形也止不住的向后退。 他属实没想到打了一个女儿,引来对方父亲,更没想到对方的武艺精湛的令他有些措手不及,隐居多年,世间就有了这么强的军中高手。 呯! 画戟砸下搭上了他格挡的刀身,老者双手握着刀柄一拉,擦着戟锋划拉出一连串火星,顷刻,借力一跃,他向后退出飘飞半丈,落地的一瞬,目光集中在对方战马身上,矮身横刀扫出一轮半月的流光。 那边,吕布一勒缰绳,红云马吃痛嘶鸣,晃着马鬃立起,微微偏转之中,吕布手中画戟猛地向下一插,‘砰’的一声插进地面,直接将扫来的刀芒砸碎裂散开。 前方,劈出一刀的老者疾冲,跃起,抽刀斩向战马头颅! “讨死!” 吕布踩着马镫,左掌按在马头,将人立而起的战马按回地上。他右手抓握的画戟从地面一拔,戟杆噹的一声将对方刀锋挡下,按在马头上的左手此时闪电般探出,已经将老者手中古刀刀背死死抓住。 “过来!” 吕布目圆睁,握着刀背一夺,挥刀的老者半空飞来,贴近的刹那,老者双手也如闪电般抓向吕布双肩。 漆黑的古刀被随手扔飞,插在林边一颗大树上时,马背上方,凌空飞扑而来的老者双手接连拍出几掌,这样的高手,除了擅长的刀术,拳脚也有着相当恐怖的实力,拍出的掌力势大力沉,想要第一时间废掉吕布的双肩。 吕布没有典韦的钢筋铁骨,对方双掌拍下来与左臂曲起,用手肘与对方掌心快速撞击。 呯呯呯! 夕阳的余晖里,便是接连几声皮肉筋骨撞击的闷响,武艺到了吕布这份上,全身上下都能充作杀人的兵器。 手肘与对方双掌对碰,老者一只手掌扣他肩头,他右手戟杆尾端也呯的一下顶在老者腹侧,巨大的力道将其顶飞出去,便听得吕布一声虎吼,单臂一抬,画戟抡过半空猛地向对方翻飞的身体砸下。 怒吼震荡四野,田间刚才震晕的老农,又被这声震醒过来,便看到眼前的画面,吓得连忙闭上眼睛,继续装晕。 老农闭眼的同时,耳中便听到远处轰的一声响,半空翻飞的老者被吕布怒砸而下的戟锋砸中,整个人如同炮弹一般飞了出去。 然而,飞到一半,对方半空翻腾身子,一脚蹬在那边的大树,将劈在身上的力道悉数转移树身,只听两人合抱的大树一阵爆响,拦腰断裂开。 插在上面的那口漆黑古刀‘嗡’的一声震射出来,被老者一把抓住,重新握在手中,来不及细想,对面的吕布已经纵马冲杀而来。 随后便是地上的尘埃震荡。 到得此刻,吕布才开始认真起来,做为沙场一等一的猛将,那老者在他面前,纵然武艺再是精湛,可体力和体型都被吕布彻底碾压。 老者近身相搏,跃到半空与对方拼杀,刀锋再次被吕布扣住,老者便舍了刀柄,双手想要去抓对方腰身,将吕布扯下马背。 可犹如猴子抱住巨猿一般,短短的一息之中,巧力、蛮力,最后鼓动磅礴的内力,才将吕布从马背上拉动,落地的刹那,老者脚下一沉,须髯飘飞,他“啊!”的一声怒吼,将吕布甩离马背。 半空之中,吕布同样抓住他手腕,身体半空追坠而下,双脚重重的踩在地面,反手一抓,握住老者的手臂,用着同样的方式将对方甩离地面。 甩离出去的还有,老者的那口宝刀,他抓住刀柄用着类似千斤坠的功夫,猛地落地,却是踩着一浅一深的脚印,踉跄后退几步,手中宝刀插进地面,卸去力道之后,才止住身形。 他发髻雪白,此时散落肩头,自听说故国灭亡,从山中结束隐居,出山后他依旧自视甚高,可听说当年与他同时期的宗师,已有两位死在了夏国皇帝手中时,心里是惊骇无比,便想观察一番那个想要一统六国的皇帝,倘若是一个暴君,便找机会将对方斩杀,算是为故国和百姓铲除祸害。 两位宗师的死固然让他感到意外,但也觉得可能面临军阵,战死也不足为奇。、 可真正遇到夏国皇帝麾下的将领,第一个念头就是将对方杀死,谁知道随便出来一个将领竟有如此恐怖的武力,就算他浸淫刀法八十年,有着刀圣的称呼,可在一个照面间发现竟战不下对方。 经验之恐怖,仿佛对方一出生就在厮杀一样。 这短短瞬间的一愣,老者手指抹过刀口,指尖被刀锋划破,染上一抹鲜血,血渍肉眼可见的被这把漆黑的古刀吸了进去。 可就在这时,林间有着马蹄声急骤而来。 杜姓老者回头的刹那,一个黑色大马出现在林间阴影当中,光阴间显出威严肃穆的脸庞,一对重瞳可怖,身形更是不输老者对面的吕布,犹如天神下凡般,矗立在老者背后。 “奉先,可需要项某出手?” 项羽亦是性情凶悍之人,但也是骄傲之人,不逊与人联手对敌,他说这句话,意思就是你吕布战不下,那就让我来! “不用,不用!” 吕布最后一个‘用’字落下,他扭了扭脖子,骨骼接连脆响,拄着画戟,身形仿佛暴涨,脚下的地面寸寸龟裂开。 仿若错觉一般,老者好像看到他身上燃起了一层通红的火焰。 “项王,劳烦你帮某家女儿。”吕布声音低沉,随手将身上被刀气割裂的袍服‘嘶啦’一声撕的粉碎丢到地上,露出肌肉轮廓分明的上身。 每一块肌肉仿佛都是独立活动的,微微蠕动着,蕴着恐怖的力量。 那边项羽点点头,一勒缰绳,调转马头,提着破城戟缓缓走向,田野边上与四个绿林高手缠斗的吕玲绮。 项羽正要叫少女退出战团让他来。 只听林中树枝‘噼啪’几声折断的动静,一辆马车带着无数树叶、树枝轰然冲出,九匹战马亢奋嘶鸣,那车辇上的身影高大,拉扯着缰绳驾驭着马车疯狂奔行,速度快的吓人。 围攻吕玲绮四周的绿林高手顿时反应过来,头陀偏头看了一眼,骂了句:“什么东西?!马车?!”随后喝道:“躲开!” “娘的——” 一个双手戴着铁爪的汉子此时距离吕玲绮最近,听到同伴呐喊时,还是冲向少女,他铁爪扣住少女的戟杆,吕玲绮一推、一扫,将这汉子手上的铁爪击飞出去。 正如之前老者所说,单打独斗的话,他们四个都不是这个少女的对手,只有合斗才能处于不败之地。 下一刻,马车冲来,头陀飞扑而出,瘦汉子就地翻滚,躲开从马车上劈来的一剑,使铁抓的汉子此刻也被少女一戟推飞出去。 马车冲来,不等停下,上方的身影伸出手,一把抓住吕玲绮的肩膀,将她拽上了马车,冲进田野之中。 “别让他们逃了!” 眼下,四人没去理会这马车为何跑的这么快,喊出话语时又追出几步,只见冲进田地里的马车在他们视野里,陡然一个漂亮的漂移甩尾。 苏辰站在揽着吕玲绮,轻轻一勒缰绳,马车面对四个绿林停靠下来。 “你就在这里等。” 苏辰收回手,转身走下车辇,手中那柄夏王剑,随手一插,没入松软的泥土一半还多。 “让朕来!” (本章完) 第四百二十三章 宗师一文不值 夏王剑没入半截剑身,看着那边四人,苏辰揉了揉手腕,微微偏头:“太尉,替朕在车里点一炷香。” 点香? 吕玲绮摸着刚刚苏辰揽过的位置,略有些脸红的回头,看向车厢,贾诩早有准备,他嘀咕一声:“李天罡那厮的事,让我给做了。” 他将点燃的降真香,插进矮几下抽出的香炉。 而那边四人此时冲下田野,他们是南方吴国地界的好手,兄弟之间又有着多年的默契,见到苏辰插剑揉腕的动作,多少感觉对方有些看不起他们。 “这人是谁?” “衣袍从未见过的款式……” “那马车也奢华至极九匹马……九是极数……莫非他是……” 隐隐猜到对面走下马车揉腕走来的年轻人的身份,四人脸上顿时露出惊讶,随后瘦汉子神色变得惊喜。 “夏国天子……倘若杀了他……我们四兄弟,那可就是扬名立万了!” “大哥,还等什么!” 头陀将手里铁棒一提,与瘦汉子当即冲了过去,后面使铁爪的同伴,与另一人刚要跟上,身后顿时传来破空疾响。 一柄硕大的长戟,轰的一下插在他们两人面前,将四人从中间阻断,就见那戟杆快赶上人的手腕般粗大,就那么斜斜插在地上挡在两人前面。 “我让尔等走了吗?” 缓缓踏着蹄子而来的黑色大马,战马不屑的朝那两人喷出一口粗气,它上方,项羽抚了抚马鬃,翻身而下,同样做出揉腕的动作。 “好些时日,没动手厮杀了。”他看着对面两人,神色严肃且隐隐有些兴奋的感觉。 “一起上!”使铁爪的汉子低吼一声,直朝走来的项羽冲了过去,与他一起冲出的,是用刀的兄弟。 这一瞬间,两人一左一右扑向对方,那使铁爪的汉子直面的是,项羽抬手一拳怒砸而来。 拳头抵在铁爪! 铁质的兵器瞬间碎裂,那汉子的手骨顷刻间也被打的稀烂,碎肉夹杂骨渣在光秃秃的手腕上飞溅出去。 另一边,使刀的汉子看到项羽挥拳的同时,以为是最好的机会,脚下一蹬,速度变得更快,在来中原的途中,杜翁指导过他用刀的技巧,比在吴地时有了长足的进步。 跃起,刀锋自宽袖洒开,斩出一道刀芒。 那边,挥出一拳的身影猛的偏头回身,双方目光对视,下一刻,项羽左拳直穿过飞扑而来的使刀汉子的心口,带着鲜血从后背穿出。 手掌紧握,还有一颗人心正突突的跳动。 此时,御辇前方,吕玲绮站在车辇上,看着冲来的头陀和瘦汉子,之前与对方交过手,那头陀身体坚韧,极耐打,另一个擅长偷袭,招招阴狠。 不由提醒一声:“陛下小心那瘦子偷袭!” 苏辰只是‘嗯’了一声,他这是要试一试,新解锁的能力打在人身上到底有多强,望着远处,踏着泥屑飞奔的那两人身影, 只有他能看到的虚影一个接着一个浮现,没入后背。 魏武帝曹操,秘术:虎豹骑! 宋太祖赵匡胤,秘术:龙盘四百州! 唐太宗李世民,秘术:天策上将! 秦始皇嬴政,秘术:祖龙! …… 一道道刻纹亮起。 诨号‘摸一缝’的瘦汉子猛地袭来,好像刚才听到那少女说他偷袭,便从正面攻来,并出二指点向苏辰胸口,而那身形敦实的头陀拖着铁棒脚步飞奔,紧跟瘦汉子身后,唰的一跃而起,铁棒挥开,打向苏辰头颅。 “暴君,你今日便要死在这里——” “拿命来——” 一瞬。 两人扑向的前方,苏辰拳头捏紧,身子微曲向后半折,呈出蓄势的奇怪动作,武神罡气疯狂运起。就在两人各使招式冲至的刹那,从苏辰身上感受到的是,一股皮肤刺痛的杀意。 以及一声似有似无的龙吟。 二人的点穴和铁棒带着罡风落下的瞬间,苏辰的身子忽然冲了过来,一拳轰然推了过去,打在瘦汉子胸口,拉出人的残影,齐齐飞上半空,将头陀撞在一起。 顷刻间,龙吟大作! 肉眼可见的波纹、狂风、金戈铁马的声音,瞬间席卷两人的身体,让人眼花般,好似看到狂风化作一条龙形,将两人叼在嘴上轰直直飞了出去。 狂风呼啸。 项羽将串在手臂上的尸体抹到地上,便看到旋转的龙形狂风正面冲击而来,他双脚一踏,身形稳稳扎在风里,而那断了手的铁爪汉子直接被狂风卷了进去。 风声怒吼渐渐消弭。 车辇上的吕玲绮、贾诩目瞪口呆的看着半空降下的苏辰,以及他前方的田野犁出一道两丈宽,差不多十丈长的沟壑。 沟壑的尽头,是披头散发,衣袍凌乱的项羽,他身躯完全将这股暴戾的狂风承受下来,可能苏辰的拳劲到了末尾已经消散大半的缘故,并没有受到多少伤害,只是显得有些狼狈。 不过那三人几乎赤身裸体,不成人形的躺在地上或挂在树枝鲜血淋漓的摇晃着,浑身上下难见完好的皮肉,死得不能再死了。 苏辰一天就能打出这么一拳。 不过其他皇帝的秘术倒是还可以继续用来组合,只是组合出来的效果,暂且还不知。不过,他对这一拳,还是颇为满意,这三人好歹也是五品,一拳就解决了,倘若对方人多,那就清场的好手段。 他垂下手,目光望向二十丈外,那边也分出胜负了。 那个老者像是正面被炮弹击中一般,全身拖着倒伏的火焰,流星般划过苏辰、吕玲绮、贾诩的视线,轰的一下砸断一颗大树的同时,余力不息的继续撞断后面第二颗树身,直到落地翻腾,滚出两圈,撞到第三颗树才停下。 换做寻常人,或是普通高手,挨上吕布全力一击,基本都死了,尸体都不一定能保持完整。 然而,此刻地上那老者摇摇晃晃撑着古刀站起来,踉踉跄跄的走出两步,又砰的半跪下去,口中‘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他衣袍上,全是洞洞眼眼的小窟窿,全是被吕布爆发出来的气灼烧出来的。 这也是为什么吕布的令牌是火一般的红色。 此时,不远处的林子另一边,传来各种声音,应该是典韦、许褚还有赵云他们带着兵马赶了过来,远远就听到典韦的那嗓门在吼“有车轮的印迹,走这边!” “陛下在此,传出话去,让所有人来这边!” 许褚的声音也在喊:“我看到陛下了!” 那片树林间随后传来动静,过得片刻,忽有一道膘肥的身影拨开垂下的树梢来到林子边沿,看到这边的一幕,许褚拔出腰间的虎头刀:“陛下莫慌,褚来助……哎,打完了?”他声音停下来,拖着手里的刀,边走边扣着后脑勺。 “这么快……也不说等我们到了再打,真是的。” 这边,那老者回头看了一眼走出的大胖子,随即,一道道身影从林子里快步冲出来,巨大的粗汉,手提双戟,两个白袍银甲的将领,以及穿着绣衣的高手,还有一个个着重甲,提大盾的护卫。 他知道自己是走不了。 “想不到,重新出山,就陷入绝境。” 老者挤出一丝苦笑,随即视野中的阳光被遮掩下来,他转回脸,对面吕布犹如一座小山矗立在他面前。 下一秒,老者直接挨了对方一巴掌,硬生生扇倒在地。 “为老不尊,学人家当刺客!” 吕布披散头发,赤露着上身,皮肉通红,升着腾腾白气,双目自有一股威凛,“还敢威胁某家女儿!” 他手中画戟猛地向下一拄,老者的膝盖硬生生被敲碎。 后者咬紧牙关,不发出丝毫痛呼。 旋即,老者头皮一紧,吕布抓住他头发,从地上提了起来,随手一扔,身形划过长长的轨迹,在众人视野里,砰的一下,摔在田野间,落在苏辰面前。 “老人家。” 苏辰看着地上如同蛆虫扭动的老人,转身走向那边的夏王剑,缓缓开口,“是吴国哪里人士?吴国两任国君都投到朕这边来了……” 夏王剑从泥里拔出,苏辰掏出手帕擦了擦剑锋上的泥屑,看了对方一眼,“你伙同那三个人跑到这里刺杀我,难道不觉得是一个笑话?” 地上。 老人扭动挣扎,听着周围踏来的沉重脚步声,他低压的笑了笑。 “老朽成就宗师三十年……从未有过今日这般狼狈过,真是后浪推前浪,宗师变得如此一文不值了。” 话语停了停,又说了一句。 “老朽……有想过杀你……但还不至于那么无脑的动手……” 大抵是不想将误会带进棺材里。 (本章完) 第四百二十四章 杀人无用,不如利用更价值 “有想过杀朕?” 苏辰抹过剑锋,插回鞘里,随手丢回御辇,被吕玲绮小心翼翼的接住。这边,老者斜躺地上点了点头。 “吴国乃老朽故国故国被灭,亡国之人哪有不恨你之理。” “你倒也实诚。” 苏辰并不惧这老头是宗师境界暴起伤人,毕竟断了一条腿实力已经大打折扣,而且感觉对付起来比元白圣要简单许多。 当然,也可能与秘术有关,元白圣的秘术,属实有些超纲了,凡是兵器都能和对方遥相呼应,这让当时许多在场的将领如赵云都吃了不小的亏。 “老前辈啊!” 苏辰走到老者的身前,望了一眼四周围过来的兵将,叹了一声时,抬了下宽袖,让士卒就地止步,只让典韦、许褚、吕布等将靠近过来。 “你觉得故国被灭,让伱成了亡国之人,可你有想过吴国百姓?前辈是江湖中人,更是宗师,明白的道理,应该比寻常人要多许多,天下一统,少了许多国与国的纷争,你觉得百姓过得好,还是不好?” 苏辰这番话是让老者惊讶的,在他的观念,或者祖辈到他这一生里,整个天下都是六国并存,观念之中,就是吴国是吴国,没有多少天下大同的概念。 更不会去想如果天下只有一个国家,百姓过得好不好。 “如今中原的百姓,经过两年,已经开始接受这样的理念,已经有人将自己当成了夏国人,因为成为一国后,他们得利了,环境安稳,脚下有田地,下雨刮风有房舍,身边有妻儿老小,日子过得有盼头。” 看着老人惊愕的表情,苏辰并没有不耐烦,反而继续说道:“朕自定安起兵,其实并未想过天下一统,可站到了高位,又看到了兵锋下惶惶不安的百姓,突然生了这个想法。 要是这世道再没有战事,或者战事并不波及到治下的百姓,他们安居乐业,道路上是来来去去的商旅,城中是每日为生活忙碌的百姓,田间是安逸自得的农人,村里是坐在门槛看着孩子,纳着鞋底,等待丈夫归家的妇人…… 而不是六国之间,因为边界,因为宗室纷争,因为你看我不爽,就杀来杀去!” 苏辰蹲下来,将老人遗落的那口刀捡起,递还给对方。 “与其这般延绵不断的小打小闹,不如一口气将这六国一统,再无边界之分,再无六国百姓之分,更无歧视之分,你我就是夏国人,说夏国话,看夏国书,识夏国文字,走在统一尺寸的官道上,坐在统一尺寸的马车上,这样的一统,你觉得百姓如何? 今日,朕不杀你,为何? 因为你至少明白一件事,杀朕之前,看朕是否是暴君,比那些不分青红皂白的刺客,要强上百倍,老前辈,你才出山,不妨就在中原走走看看,看朕是否是暴君,看这中原百姓,是否过得一贫如洗,人人自危。” 杜姓老者听得入神尤其苏辰描述天下一统后,民间百姓过的生活,仿佛在一刹那间,看到了暖暖的阳光,照着大地,道路与田野之间,农人辛勤插秧劳作,孩童光着满是泥垢的脚丫在田埂奔跑嬉闹。 热闹的城池里一条条街道上,行人熙熙攘攘,商铺开了张,伙计打着哈欠,懒洋洋的在门口伸了一个懒腰,渡口的脚夫喝过热腾腾的粥饭,开始一天的辛苦,落下黄昏,他们接过结算的工钱,粗糙的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士卒精神抖擞,把守着城门检查过往的客商,早起的县令拿着诉状,在公堂上呵斥作奸犯科之人。 粼粼波光的江面上千帆过往,海边,渔民唱着豪迈的歌声,与海浪交织,村里的小伙伴成群结队在沙滩上捡着贝壳,偶尔捡起一条海鱼,使劲抱在怀里嘻嘻哈哈。 远方的田野间,唢呐声响,人群聚集镇上,朝着一对新人祝福、起哄,对拜的新人怀着忐忑想着对面的丈夫或妻子是什么模样,以及未来的好日子。 一幅幅万千生命的画卷在老者脑中铺开一般,等到听完苏辰的话,他才回过神,“老朽隐居多年,说是修身养性,观心悟道,可与陛下相比,却是无地自容,陛下刚才所描述的盛景,可真能看到?” “为何看不到?”苏辰笑起来,“宗师的寿数可比寻常人要长,就如剑身元白圣,也活了一百二十多岁,若非他执意要杀朕,或许,朕也会放他一条生路,毕竟活这么大岁数不易,能成为宗师者,更是不易,杀之可惜。” 说完,苏辰起身回头让马车上的贾诩拿来一本,他将这书册递给面前这位宗师。 “这是朕所著,里面皆是朕心中念想,心中的太平盛世,老前辈以后无事可以翻一翻,或许就明白朕是否是那种好大喜功,残暴不仁之徒。” 老者迟疑了片刻,还是将递来的书册接到手中,书封上写着《我的华夏》。 “如今朕不仅要一统六国,让百姓安居乐业,还要想办法抵御大海之上,新起的一个国家,老前辈有所不知,吴国世家大族软禁皇帝,将明港为条件,跟海外倭人做买卖,那是吴国的土地,将来是夏国的土地,朕绝不坐视不理。” “但朕只是一个人,难以做到分身乏术,一统六国,抵御海外倭人已经是精疲力尽,望江湖中人以家国之念,以百姓之念,不要让朕再分心了,朕听闻侠之大者,当为国为民,老前辈倘若不当自己是夏国人,但也要为百姓为念。” 苏辰说完心中的话,叹了一声后,便回到御辇让前方一个士卒过来驾车,渐渐驶离了这处农田,临走时,叮嘱吴子勋糟蹋了的田地,进行赔偿不可苛待农人。 随即,苏辰撩开帘子,朝外面的士卒和将领们挥了挥手。 “散了,回去吧。” 吕布提上画戟,看了一眼那边瘫坐地上,捧着书本出神的老头,转身叫上跳下御辇的少女,一边询问她是否受伤,一边保证下回给她重新找一匹好马。 兵将散去,老者孤零零的坐在田地里,碎裂的膝盖带来的疼痛,都没有此刻他看着书中内容感到震撼。 越往后翻,他心中惊诧越大。 没想到这位夏国皇帝如此年纪轻轻,竟能有如此壮志。 “枉活九十七,还不如双十之数的年轻人,惭愧惭愧!” 他阖上书册,闭上眼睛,又重复了一声:“惭愧啊。老朽或许也该做一些力所能及之事。” 老者忽然想起刚才夏国天子提到的海外之国。 (本章完) 第四百二十五章 开始捅刀 封住了腿上的穴位,杜亦初将那本《我的华夏》放入怀里时,不远的田野间,那个装晕的老农小心翼翼的走来,朝他询问:“这位老哥,你怎么样?可起得来?” “劳烦,为我取两根木棍!” 杜亦初从怀里摸出几个铜子递给老农,后者摇了摇头,没去接钱,“帮衬一二,哪用得给钱,老哥,你等着!” 不多时,离去的农人又回来,边走边剔着木棍上的小枝,为杜亦初固定好那条腿。 看着农人忙碌的模样,杜亦初忍不住问上一句:“当今陛下……你觉得如何?” “这可不兴说的。” 农人埋头为他简单的包扎、固定,不过还是说上一声。 “没惊扰咱百姓,还减免了一些赋税,家中比往年殷实了一些,而且孩子还能上学呢。”老农说到这里,喜滋滋的提起自家那老幺,朝杜亦初比出五根指头,“我家老幺打小就聪明,昨日刚入学,就认得五个字了。” 之前,从店家伙计口中知道夏国之中,平民百姓的子嗣也可入学了,没想到如此贫寒的老农家里孩子也能进学堂。 “老哥,伱到咱家里住上两日你腿啊,十天半月也不见得能好。” “你不怕我?” “唉,有啥怕的刚才你们说的话,我都听着呢,陛下能放你,说不明你不算坏人,将来要是看开了,明白咱们陛下是什么人,你不也能造福百姓?造福百姓,那就惠及咱们,帮帮你又何妨!” 杜亦初有些惊讶这老农的认知和眼界,一时间竟觉得自己连对方都有些不如。 “老哥,来到咱背上来,慢点慢点!” 他被这老农背着,去往村里,便在住了下来,没过多久,就有府衙的差役上门,过来赔付之前农田被破坏的事,可见夏国天子对于百姓的看重,实打实的,并没有任何掺假。 到的后面几天,杜亦初拄着拐杖在村里转悠,或在檐下安静的翻看那本苏辰送给他的书,为故国复仇的念头,一点点的磨去了。 …… 一个人转变,只是这天下间万千生灵中的一个。 此时的鹿阳城中,那日店家伙计发现吴国细作的事已经过去了,不过那家风满楼被府衙派人送来了一面小旗,专门赠给那伙计的,就挂在酒楼大厅最显眼的位置,上面写着:侠义心肠。 听说还是当今陛下特意嘱咐的,这把掌柜神气的整日昂首挺胸,那伙计往门口一站,就能吸引许多八卦之人进来用饭,一边吃着,一边听店家伙计吹嘘自己那日如何激灵,如何识破细作的经过,堪称斗智斗勇的典范。 而此刻的鹿阳,细作之事好似已被忘却,城外军营的庆州军已经开始在集结,做着去往惠州屯扎的准备。 这是为贾诩那条计策最后一环做出佯攻的姿态。 “这个时候,火候也该差不多了。” 中宫百花苑里,苏辰看着秋日下花圃间已显颓败的一盆盆微景,笑着双手负在身后,与旁边的一名黑色长袍的老人说话:“安禄山在西北帮西凉军给各部落改族名,原本他是最合适过去的,但现在还是劳烦你再跑一趟,这次跟着张梁、张宝两人过去。” 黑袍的老人便是秦桧,造反之事不熟,但从中作梗的事,却得心应手,给越国添最后一把火,也算从中作梗了。 “这张梁、张宝,你也听过吧?” “自然、自然,黄巾军的地公、人公两位将军。”秦桧跟在后面,弯腰驼背的赔笑。 做为两宋时期的人,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汉末的天公、地公、人公三位,不过苏辰让他去做这样的事,心里也没觉得膈应,在原来的历史轨迹,他就是做了许多天怒人怨的事,眼下被授意继续做这事,不就是坏人专做坏事,心里反倒觉得理所应当。 这时,吴子勋从外面过来,在两人身后拱手:“陛下,张宝、张梁到了!” “这么快?朕还以为他们这会儿才过浑河,要过几日才到。” 说着,苏辰便让吴子勋赶紧将人传过来,后者连忙转身离开,不多时,再回来,左右多了两人,一个身材颀长高瘦,腰间挎着一柄宝剑,另一个壮硕孔武有力,背后负着一把铁枪,见到苏辰时,两人脸上齐齐露出笑容。 “陛下,你可终于想起咱们兄弟了!” 说着,两人抬手,躬身,齐喝:“国师麾下张宝(张梁)拜见陛下!” “两位快起来!” 起兵之初,太平道给予苏辰极大的帮助,可以说若没有他们,燕国朝廷第一次征剿,他可能都挡不住。 “咱们有三年没见了吧?” 与魏国开战之后,唯一见过的就是大贤良师,还是对方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出现在皇宫,又神神秘秘的消失不见。 后来又是两年大治征伐西戎、齐梁两国,根本没有时间去见这两人。 “陛下还记得啊,我们兄弟以为大哥去了西方,陛下就不待见我们了。” 张梁性子相比张角、张宝两位兄长要粗豪许多,又都是相熟已久的人,哪怕苏辰现在当了皇帝,只要言语不是太出格,他也就不讲那么多规矩,这点倒是跟张飞很相似。 他这样一说,张宝先是抬脚踹了一下他小腿,随后也跟着笑起来。 “所以,朕这次要用到你们了。” 苏辰笑了笑,也不卖关子,“途中,二位也差不多知道要做什么吗?” “嗨,当然知晓,放心吧陛下,这事咱们熟!” 张梁豪爽的拍了拍胸膛,“陛下只需说,要多大规模的起义,我和二哥保管让越国遍地烽火!对了,这位是……” 一旁的秦桧连忙拱起手,恭谦的说道:“在下秦桧,乃二位大贤后世之人。” “呵呵,陷害忠良,专做背后捅刀的事。” 苏辰拍拍秦桧的肩膀,朝对面的兄弟俩道:“这次去越国,朕打算让他跟着你们一起去,做坏事嘛,这人拿手,也好给你们一些建议,不过可别太深信。” “为何?”张宝有些疑惑。 “小心把你们也卖了,哈哈!” 两人同时偏头看向那边,秦桧只感汗毛都立了起来,连连摆手。 “那是过去的事,过去的事,桧不敢再犯。” 那边,苏辰笑容收敛,留下一句:“知道便好,下去准备吧。”说完,带着张宝张梁去了丞相府找贾诩,商讨一些细节,多听听那头老狐狸的建议。 不久之后,两人带着一起过来的两百名信徒和秦桧,先军队一步,从鹿阳出发,过惠州潜入越国境内,这次依照贾诩的计划,就不打太平道的旗号,但起义的那一套还是要用的。 事情有条不紊的安排下去,三人也带着使命离开,回到后宫映照殿,孟羽音对此并不知情,只知晓父皇来信,热情邀请苏辰出面调和,这让少女这几日都极为开心,一来她觉得帮到了家里,五个兄长不用打打杀杀二来也显示出背后的夫君有多大的威势,让父皇都得请苏辰出面,当然还有一点,与苏辰的计划得以实施,心里也颇有些小得意。 “有陛下出面调和,臣妾那五个兄长应该不会再打了对吧?”他一面说着,一面将吹了吹汤勺里的鸡汤,递到苏辰嘴边,“就是为何陛下还不出面?” “……自古争夺太子位,是很麻烦的,要找合适的机会。”苏辰喝了勺子里的鸡汤笑了笑。 “也对。”少女点头。 “还要顾忌到你父皇的颜面,不能让人看出是他派人过来,求朕出面,不然他麾下的文武怎么看他?你那几个兄长说不得还要怨你父皇多事。” “确实如此。”少女认真的点头。 “所以,朕先派兵到惠州,做做样子,这般佯动,多少让你几个兄长收敛一些。” “嗯,老虎不发威,他们当陛下是病猫。”孟羽音喝着鸡汤,脑袋连连啄了几下。 俏脸上,一片信服认真的表情。 “好了,赶紧喝完睡觉,朕还要处理一些政务,就在这边处理。” 苏辰拍拍她脑袋瓜子,起身走到书案那边,看着堆砌如山的奏折,就是一阵头皮发麻。 “打倭寇的时候,我必须得去,再留下来……能把人憋疯!” 他这样说道。 (本章完) 第四百二十六章 后世是怎么样的? 鸟儿落在窗外红梅枝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苏辰睡醒时已是卯时二刻,今日不上朝,所以才起的这么晚。 不过做为妃子的少女可不能赖床,苏辰刚刚睡醒过来,便听到轻柔的一声:“陛下醒了?” 窗帘微开,孟羽音坐在铜镜前对着倒映的面容,画着淡淡的妆容,她放下朱红色的胭脂花片,起身福了一礼,唤来门外的宫女小荷。 很快洗漱的面盆端了进来,里面是白气腾腾的热水,少女拧干了毛巾,亲自捧到苏辰面前。 “朕都快被你侍候的不知有手有脚了。” 苏辰想着接过递来的毛巾对着宫女小荷举起的铜镜,仔细擦洗,身为帝王不能有一丝不垢的地方,有时候连发丝都不能随意垂落些许。 洗漱、梳头,再将帝服穿上,又过了小半个时辰,房里用了早饭,方才出门,门外等候的典韦、许褚早已习以为常,毕竟上辈子也是这么等曹操的。 昨晚将奏折处理的七七八八,今日便没什么事可做,苏辰先去了内院的湖上泛舟,来到中心的湖心小筑听一首曲子,喝上一杯早茶,听听缉事厂从民间带来的市井言谈。 苏辰并没有想放权给宦官,一来汉、唐、明三朝的一众将领极力反对;二来,苏辰也吸取三朝的经验,并不对宦官们放权,哪怕信赖郑和也不行,皇权还是抓自己手里最好。 “呵呵,那店家伙计,现在可成活招牌了。” 听完一个小宦官的汇报,苏辰笑了笑:“一面锦旗,加上一些金银,这可让那店家伙计娶一房媳妇,还能给老家盖新房了。” 对于立功之人,苏辰从不吝啬,之前征伐齐梁两国的诸将,他心里都有一本功劳簿,等吴国和越国彻底安稳下来,返回北地燕京,再逐一封赏。 “就是官位,是越来越少了,而且还面临一个问题,侯封的太多,地盘就不够了,税赋也少了。” 这一点,苏辰此刻与当年的北宫野想到了一起。 但是要让他消藩,肯定是不行的,北地七个侯爷,好歹与他一起义兵讨伐燕国昏君乱臣,自己后脚就开始学北宫野,多少要给人诟病。 “那就只能打更多的地盘,毕竟后面还不知多少名臣猛将。”在此间听了一会儿琴师的弦声,苏辰实在享受不了这种高雅的生活质量,不仅没有心平气和,反而颇为烦躁的起身离开,让典韦划舟回到岸边,准备去一趟丞相府,商讨要不要提前先将政务重心移回燕京,让诸葛亮先过去。 其实这是苏辰心里打的一个小算盘。 这样一来,他就不用处理繁琐的公务了,交给那位名垂千古的诸葛丞相,他心里也是放心的。 御辇从皇宫宣化门出来,左拐进入百官署,这边是中书省、丞相府的办公之所,进进出出都是一些跑腿的文吏,陡然见到御辇纷纷跪到两边,等着御驾过去。 不多时,马车停靠丞相府门口,还没等苏辰进去,便远远听到里面有话语在说:“几日前那使刀的汉子,能将吕布逼出火,有些能耐。” 这声音像是马岱的。 庞德的话语也跟着接上来:“呵呵,同样使刀,我倒是想与对方较量一二。” “谁要跟对方较量?” 苏辰跨进府门的门槛,绕过风水墙走向前厅,那边前院中堂里诸将云集,听到这声,纷纷回头,就见身材高大的苏辰,领着典韦、许褚、吴子勋,龙行虎步的走过风水墙,径直踏上屋檐下的石阶,走进大厅里。 “拜见!陛下!”众人齐齐齐声,拱起手。 “今日怎么来这么多人,都来丞相求锦囊妙计?”苏辰不在意众人为何齐聚,随后朝大伙拱了下手,径直走去最前方的首位坐下来。 落座之后,众将也才跟着落座。 厅堂之中,众将纷纷落座,有尚未率军前往惠州的青州军将领夏侯渊、夏侯惇、乐进、徐晃,也有幽燕军的张翼、赵云、还有马超、马岱、庞德,以及贾诩、诸葛亮、王朗。 “我们正说起,前几日那伙刺客。”诸葛亮摇着鹤扇笑了笑:“事情查明下来,当真让人啼笑皆非,那老者好歹也是宗师,却被四个同伴给坑了。” “陛下那日真不该放他走。”,马超颇有些遗憾的说道:“倘若将他抓来,日夜与诸将军们切磋武艺,也算是废物利用。” 众将顿时一片大笑。 这边,苏辰抬起手按了按,中堂里的话语才渐渐停歇下来,便苏辰道:“朕留他一条命,可不是心软,而是用在更合理的地方,一刀宰了实在有些可惜。他若念着家国,念着百姓,或许当有所改变,一个人一旦改变,那就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听到这里,众人不由想到从典韦、吕布、赵云口中知晓那日苏辰对那老者说的一番话。 张郃不由联想到什么,在夏侯惇后面伸长了脖子,开口问道:“陛下,说起一统六国,末将想问,后世之人是怎么看待我等?后世又是怎么一般模样?” 被这一问,苏辰愣了愣,其余众人,包括诸葛亮也愣住,他停下鹤扇偏头看向皇帝,这个问题其实他曾也想过,但始终没有开口,而其他人也对后世如何,是怎样的模样,心里也是好奇的紧。 “张将军这问题……” 苏辰看着众人望来的目光,一时间反而不知该从哪里开口,沉默了一阵后,他索性从一个叫大清国末期、八国联军、各地租界开始。 “皇帝下台……民国建立,百姓纷纷割去了辫子,但那时候倭岛上的倭人,又在将那位末代皇帝立为傀儡,建立伪满洲政权,想以此来控制我华夏子民……” “可恶的紧……”张郃捏紧拳头,学着苏辰的话语,骂了一句:“小鬼子。” “干脆将那末代皇帝的灵位起来,咱们再把他弄死。” 这群武将一旦激起凶性来,可不是什么善茬,毕竟对待敌人凶残至极,那是最基本的操作。 “先别打岔,让陛下继续说完。”此时的中堂内,饶是诸葛亮也被这段屈辱的历史震惊,没想到会有‘租界’这样的羞辱性的词汇按在华夏头上。 “那后来呢?” “后来?” 苏辰抿了抿嘴唇,望着厅堂外面,渐起的晨阳,照着庭院。 知知知…… 蝉鸣声在院内的老树上一阵接着一阵的嘶鸣。 (本章完) 第四百二十七章 一眼千年 “听说陛下来丞相府了,怎么也不叫俺老程?” 程咬金那嗓门远远车了一嗓子,他与秦琼、李靖走外面进来,至于苏定方留在军营,而李玄霸还在宫里接受李二的教导。 他刚吼了一嗓子,就被李靖拉扯一下,点点耳朵,又指了指前院隐隐有话语传来,三人放慢脚步绕过风水墙。 前院中堂,皇帝的声音缓缓传入三人耳中。 “…………后来无数华夏之人前仆后继慷慨赴死,才得以将侵略者赶出国门,用了许多年,死了三千多万人,整个华夏在战火化为一片废墟……” 随着苏辰持续的话语声,秦琼、李靖、程咬金三人安静的走进中堂,与看过来的贾诩、马超点了下头,便坐到末尾,静静的倾听。 “虽然没经历过那段历史,可从许多渠道听过、看过,那是满目疮痍的华夏,与汉末、唐末时候,一样许多东西,都重新开始,在这片那片废墟里重建。” 这是无法直观感受的,但是汉初、唐初的这些将领,心里肯定清楚一片废墟里重建国度,是多么的艰难。 在夏侯惇也骂了句:“可恨!”之后。 苏辰脸上也有了笑容:“所以朕一直力求家国平稳,百姓安泰就是不想那样的惨剧,在这里也重复一次。诸位也知道东面之海还有倭人,西方之地,仍有蛮夷,大贤良师所言必有真命之人降临,这场仗免不了,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的某天,战火还是燃起来,但朕绝对不能让战火燃到这里,要打,就要在他们土地上打!” 话虽然这样说,但苏辰心中也知道,哪里那么容易,一统六国之后,一边要施行修身养性的策略,一边要积蓄力量,渡海打了那东海之国,这中间许多条件需要满足,比如足够数量的战船,那边海上的气候,毕竟当初大元征伐倭岛,就败在海上的风浪上。 有了前车之鉴,岂能做后车之覆! 而且真正决定胜利因素的,还是身边这群华夏之将。只有将他们聚集身边,往后不敢说能不能赢,但至少能立于不败之地。 右侧的首位之上,诸葛亮闭上眼睛,微微摇晃鹤扇,“陛下,最后华夏如何重建,又如何让百姓衣食无忧?” 做为季汉丞相,七次北伐,对于后勤辎重,以及民生治理,永远放在首位,没有殷实的基础,很难做到决定一场战事最终的胜败,像他当初七次北伐,获胜的次数不少,可终究因为后勤、兵源的原因,无法取得更大的战果。 首位上,苏辰点点头,周围将领安静了些许,才重新开口:“没有那么简单,百姓几乎紧衣缩食,与国家同患难,还打了几场立国之仗,无兵戎之威,不以立国,牺牲了许多先烈,可也打出了威风,打出了国威。” 苏辰拍响桌子。 “……而我出生在一个小村子,那时候很穷,一个月吃不上一回肉,但是随着年龄长大,周围一栋栋土房,变成了砖瓦,后来又起了小楼,城中的街市,从脏旧到干净整洁车来车往,能看到一座座大楼拔地而起……” 缓缓的声音描述着这些文臣武将们从没有接触过的世界,渐渐沉浸在苏辰给予他们后世的一些画面。 视线仿佛穿梭了千年,穿过一个个朝代的变迁,看到了晃着辫子的一撮撮人在枪炮下抱头鼠窜,屈膝投降,破旧的城池没有了往日的雄壮,在一道道飞射来的火光和巨响里,绣着旭日的旗帜在倭人手中挥舞在城楼上,他们拿着刺刀、大炮在这片土地撕开了一道巨大的伤口。 那曾经大明的南都,是无数的战俘被推下了深坑,恐怖的火器疯狂吞吐火舌,成片的身影犹如收割的稻谷倾倒下来。 也有不屈的人,在生命最后一刻,发出歇斯底里的呐喊:“不会亡国!” 在这个时代亦如往前的朝代一样,从不缺少天之骄子,豪迈伟人。 凭着一腔热血,带着心中的信仰,挥舞手中的旗帜,冲在枪炮的前面,为身后无数的百姓抵挡来自敌人的伤害。 那一瞬间,他们看到了那风华正茂的一位伟人,走到垂垂暮年,站在巍峨的城墙上,向着世界发出最为雄壮的声音。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了!” 纵然看惯了无数生死、悲惨,那一刻,中堂里的众将们听到这里,听到华夏重新站起来,眼中不知不觉已经热泪盈眶。 也为自己曾经在这片土地上生活过、战斗过而感到自豪,也为从外族人手中重新拯救心中的华夏而站出来的伟大的人们而敬佩。 随着苏辰的讲述,他们仿佛看到了一个小男孩,在那艰苦的年代,看着他的身影跑过土墙茅屋,光着脚丫走在泥泞的小路,满是割痕的小手,在田间帮大人做着农活。 渐渐的,田中的身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台台巨大的机器,在田间轻巧的收割,翻腾的泥土间,又慢慢长出了青苗,天空之上,还有小小的铁鸟喷洒着药水,让田里的庄稼茁壮成长。 脑中的画面一闪而过,伴随小男孩走过的一栋栋破旧的砖瓦的房舍,变成了一座座楼宇房舍在小男孩两侧不断拔地而起,又走过一段,沾着泥垢的小脚,穿上了小鞋,泥泞的小道化作了坚硬整洁的柏油路,迈开的鞋子最后也变成了锃亮的皮鞋,周围车水马龙,商铺琳琳。 夜色的降临阻挡不了市井间的灯火通明,烟雾袅绕摊棚,小贩们忙着张罗客人,一片热闹嘈杂。 偶尔,天上还有闪烁灯光的大鸟,发出轰鸣,从漆黑的云间飞了过去。 随着苏辰的描述停下来,堂中的众人久久没有半点声音发出,不少人眼中还挂着湿痕,但也被后世的印象震撼的无以复加。 “可惜,我等历史长河中的古人,没有机会亲眼见证这一盛世了。”诸葛亮按下鹤扇长叹一声,“那造福万民,发明水稻的老者,若能见上一面,亮定向道谢。” “我只想弄死那什么倭人。”秦琼一拳砸在桌面,须髯怒张,“最好一个不留,亡国灭种!” “若有机会,算我一个!”程咬金附和了一声。 李靖抚须点头:“此獠当年就常来我大唐,面对强盛的大唐,卑躬屈膝,像一条狗一样摇尾乞怜,呵呵……没想到稍显颓败,这恶犬原形毕露,开始伤人,与其留这疯狗活着,倒不如叔宝说的那般,将他们彻底灭种!” “可惜是海战,不然让武安君去,他喜欢敌人越多越好。” “诸位!” 苏辰开口打断他们议论,说起之前跟华夏众皇帝提起过的事,“东海之国,恐怕没有那么容易打下来,朕怀疑那边也有前世倭岛上的名臣猛将。” “呵呵,打的就是名臣猛将!”夏侯渊‘呯’的一声拍响桌子,“不然还有何意思,诸位,你们说对吧?” 马超、庞德、徐晃、乐进、秦琼、程咬金等将咧嘴笑出狰狞。 苏辰对众人的态度,满意的点了点头:“诸位都是我华夏历史长河留名的人物,岂能跟那些矮子们相提并论,反而辱没了你们。不过,他们既然来到此间世道,当年没做到的事,那就让我们接过来,在我们手上完成!” 手掌呯的拍在桌面。 苏辰站起来,他目光闪出嗜血,张开双臂:“在那之前,我们先拿下越国,实现六国一统,厉兵秣马,东伐东海,西征西蛮!” “是!” 十多道声音齐吼,堂中门窗都为之震动。 站在首位上的夏国皇帝,舔舐着猩红的双唇。 “夏侯将军,屯兵惠州吧,让南面的越国感受到兵锋迫近的威胁。” 这一天,军营躁动,响起延绵的号角声。 碧蓝的天空,云卷过人的视线,远去北方,正下着第一场绵绵的秋雨,气温开始降下来了。 李白躺在太白楼的鸱吻上,仰头灌酒,一旁的郭嘉双手枕着后脑勺,睁大眼睛,看着雨滴落进眸底。 大抵下决心戒一段时间的酒,专心做事。 不久,荀彧的命令过来,两人打着哈欠从三楼的鸱吻飞跃而下,接过信函看了一眼,又是繁琐的秋闱之事。 皇宫之中,房雪君身姿越来越丰腴了,她放下手中的刺绣,她起身走到窗帘,将窗户推开,看着庭院的枯黄,心中盘算着天子的归期。 陡然,上方有身影倒垂下来,她反应敏捷,一拳打了过去,便是‘哎哟’一声,是师姐李望秋从房檐上掉下来,大喇喇的摔在地上,一只眼都青黑肿胀起来,惹得房雪君拿了伤药从窗户跳出,一边为她擦药,一边埋怨几句。 风吹过皇宫,往西而去。 西戎大草原上,爆发了激烈的冲突,结束齐梁之战后,铁佛与尸逐泉再次掀起了厮杀,得到消息的哥舒翰率领五千兵马赶往调解,终归还是去晚了一步。 乱军之中,尸逐泉被流矢射中,当天夜里伤口发炎感染而死。 西北梁国,群山之间,肥头大耳的安禄山坐在岩石上汗流浃背,数落着找到的藏在山间的部落,揪着部落首领,拖着对方上马,返回西都,‘友好’商量改族名为羌的事。 江东之地。 席卷江东的战火已经接近尾声,各州平复之后,关羽在军中接到了来自盛康的消息,看完信上内容,勃然大怒,信纸直接拍在案桌,桌身轰的一下爆碎四溅。 信上,乃是倭人要求让他们商船和五百水军入驻明港,他们手中有着吴国签下的和约。 “宰了吧。” 关羽丢了信函,吩咐亲卫将此命令传回盛康的关平。 与此同时。 南面越国,五位皇子争夺太子之位时,另一股新加入的势力,在民间涌动起来。 (本章完) 第四百二十八章 串联,起义前的准备 元兴三年,也是越国的乾始十一年。 五位皇子争夺太子位,已经是举国皆晓,在朝堂上摩擦不断,麾下支持的文武互相攻讦,封地之间燃起战火,但还算有所克制,毕竟上面还是父皇压着。 就算如此,五位皇子依旧在暗地里扩充兵力,这就意味着要积攒粮草,打造兵器甲胄,而需要的花费是巨大的,仅靠那点食邑根本无法满足,最后都落在了百姓头上。 犹如当初吴越边境上那些吴民一般,过重的税赋落在肩头,富足人家还好,勉强能撑过去,可平民百姓面对沉重繁苛的税钱,让本就许多一贫如洗的人家雪上加霜。 “这日子过不下去了。” 临州永年县外二十里的村子,有着三十多户人家,世代靠打猎和种地为生,繁重的杂税下来两个月,家中能拿去抵押都交了出去。 许多人家中的米缸只剩薄薄的一层,接下来的冬季,怕是要饿死人了。 “狗娃子昨天死了,被上门收税的衙役逼死的,当着他娃和婆娘的面,一头撞在门框上,就那么去了。” 土墙茅草的房舍外面,这家男主人坐在土灶前,灶口摇曳的火光映在粗糙的老脸上,他愣愣的对土灶另一边的老妻说道:“逃吧,带着孩子逃进山里去。” 灶头那边的妻子垂着眼帘,昏黄的光暗之间,趁男人不注意,擦了擦眼角的泪痕,装作无事的笑了一下。 “能逃到哪里去,上个月村里不是没有人逃过,结果还是被抓回来了,两口子被打了一顿。”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将最后一把柴火送进灶口,拍拍手上灰尘起身,说了句:“我去村头逛逛你和孩子先吃。” 家里能吃的不多了,他少吃一点,后面的日子婆娘和孩子就能多吃一口,马上就快到冬月了,总得想办法熬过去。 “那你早点回来。” 在妻子的叮嘱声里,温吞的阮良勇来到村口,每到夜色降下,村头一般会生起火堆,吃过晚饭村人都会来这里闲聊吹牛,女人们则借着火光缝补衣裤。 最近一段时间,已经很少有人出来了,他过来碰碰运气,看有没有人在村口说话,没曾想一过来,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他上前打了声招呼,便寻了一地方提了提裤腿,便蹲下来。 火焰熊熊燃烧。 村里一群老少爷们儿或蹲或坐在篝火旁,斑斑点点的火星随着热浪升上夜空,阮良勇蹲在角落里,听着村里人说话,原本是来缓解烦闷的心情,此刻听的越发惊骇。 摇曳的火焰里,他发现人群当中有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对方仅穿着一件露臂的单衣,却能看到衣服里肌肉虬结的轮廓。 做为半吊子的猎人,阮良勇对他的第一印象:是一个陌生人,而且肯定还很勇猛。 越国人当中不是没有高个子,但通畅都出现在达官贵人家中,毕竟这个年头老百姓有口吃的就不错了,还想营养跟上长个儿? 在这片山野里,他见过许多人,记忆中就没有人能与对方壮硕的体格相比,只是为何出现在村里,还与大伙一起烤火,那就有疑问了,不过阮良勇有一个聪明的地方,那就是不急着没开口相询,而是选择安静的等待。 他们前面如何说话,阮良勇没听到,但眼下听到的,大概拼出了一个轮廓。 “那些皇子争权夺利,跟咱们老百姓有什么关系?这次是收税,下次是不是要挨家挨户抽丁去打仗?” “要是跟吴国人打,老子也就含泪把家里的儿子送一个过去。但是跟自己打,打赢了没我们的份儿,打输了就是客死他乡,谁管我们?!” 最先说话的是村里德高望重的村老,黑黑瘦瘦,个子在六尺左右,身子骨却看得出还很硬朗。接上他话语的是另一个人,村子里的猎户,长的牛高马大,大抵隔三差五能吃上几口山猪的下水,但眼下快要入冬了,温度渐降,不少野物也开始冬眠,心里颇为着急。 “扯他瓜娃的皮!”一个男人拍响膝盖:“干脆跟着反了!” “都别乱说,李叔,你来拿主意!” 村口聚集的众人,将目光齐齐看向那个黑痩的老者。老者没有说话,而是将目光看向身旁,那体格壮硕的男人。 村里说话没什么规矩,依然还是七嘴八舌的说道: “反了还不是会死人!” “至少为家里搏一次,好过跟狗娃子一样,被的撞头自杀。” “唉,留下这么一对孤儿寡母,往后让人家怎么活啊,听说狗娃子死了他婆娘和孩子依然还要交税。” “真是不给人活路啊!” “李叔,伱倒是替大伙分析分析,拿上主意,接下来该怎么办?总不能大伙一起被饿死。逼死吧。” 老者还是没开口,片刻后,才说道:“让这位大兄弟跟大伙说说吧。” 老人身旁的魁梧大汉,他口中的这位大兄弟,浓须大眼,面容粗犷,一开口那嗓音便是浓浓的越国口音。 “在说之前,我想问你们,这片大山是谁的?这片土地是谁的?” “咱们大伙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里,大山自然是我们的,田里流着我们几代人的汗水,当然也是我们的!”有人叫道。 那汉子拍了拍手掌,目光扫过火光一张张望来的脸孔:“说得好,咱们的祖辈都在这里,根也在这里,就都是我们的。 但是你们也知道,这些土地其实都是皇帝的,整个越国都是皇帝的,包括你们每一个人,你们的命都是他的。” “凭什么?!”有性子急的村人唰的一下站起来,也有泼辣的妇人在旁帮腔,瞪圆了眼睛:“这是不是也太欺负人了!” 汉子笑了笑:“不是欺负人,这是事实,不过你们想想,越国皇帝的祖辈难道就都是皇帝?还不是因为吃不起饭,被逼迫的不得不和官府干了一架,发现不对啊,官府平日里威风凛凛,到处欺负人,怎么这会儿跟纸糊的一样,死几个人就吓到了?” 众人一片沉默:“……” “……呵呵,其实,我想告诉你们,命要靠自己去争,而不是靠别人心情好坏来施舍给你们,实话说了吧,我是平安那边的义军!” 那汉子目光威凛,从横卧地上的木头上站起来,“如今我家首领已经聚集了几千号人,准备当家做主,你们想要过好日子,想要为子孙后代考虑,让他们过的衣食无忧,不妨跟着起事。” 汉子的话语不重,但像铁锤一样,重重砸在这村里汉子们的心口,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人,哪里做过造反的事,可不知为何,又舍不得就这么离开,便一个个垂着脑袋,盯着摇曳的篝火沉默不说话。 “话我已经带到了,愿不愿意跟随,全看你们,不过我等若是成功,定让你们过上好日子,若不成功,诸位劳烦往后有空隙,就朝京城方向,为我等鞠一上躬算是我为等践行!” 那汉子的身形在火光中缓缓停住,抬起手,朝在场的所有人拱手一圈。旋即,他举步绕过篝火,从人群穿行离开,径直消失在村口的夜色小径上。 夜色沉寂下来。 阮良勇不知道是怎么回家的,饭菜还在大锅里温着,妻子在灶口传柴,见到丈夫回来,连忙揭开锅盖,将里面温着的饭菜端出来,放到破旧的桌上,招呼他过来用饭。 可回来的男人直接坐在屋檐下,七岁的儿子过来与他说话也没理会。 妻子走过来,在男人身边蹲下握住他的手,温柔的询问:“怎么了?外面商议出什么了?” “我……” 阮良勇欲言又止,犹豫了片刻,看着妻子的眼睛,声音低沉。 “可能要闹义军了,咱们村里的男人们,可能跟着义军一起,你在家,好好照看孩子。” …… 夜色流转,秋色的夜晚依旧有着明亮的皎月,满地荒草、乱石间好似披上一层银霜,一道高大的身影从‘银霜’里走过,来到附近一处山岗。 那里已经有人等着他了。 “拜见地公!” 那边,一身黑色大袍,腰间悬剑,张宝骑着一匹棕黄的战马,眺望这片月色下的山峦,“都办妥了?” “是。” 不久,更多人回来了,都是从附近其他村寨回来,有人成功说服了村人,也有人因为对方的警惕,并没有选择跟随。 但看得出,不少在税赋重压下的百姓,蠢蠢欲动了。 “走,去下一个地方,早点做完,该让人公将军搞事了!” (本章完) 第四百二十九章 背刺 如今越国什么最热闹,当然是五个皇子相争。 二皇子孟照临原本可以稳坐太子之位,可另外四个兄弟不干,打那叫一个火热朝天,三皇子孟熙懋联合老四孟金台,跟二哥对着干,老五孟幼元、老六孟令今又跟老三、老四不和,跟二哥也是没什么感情。 不过六皇子孟令今被刺客重伤,传言是四皇子孟金台遣人做的,被六皇子的皇妃娘家人告到皇帝孟侗这里,老四不得不来京城向父皇解释。 从这一行为来看,四皇子基本已经无缘太子位了,出手下作,就算将来拿到太子位,其他兄弟也是不服的,除非一股脑全杀了。 眼下,孟侗为处理五个儿子的事,头皮都快扣破了,从他们封地那边呈递上来的折子全是告状的。 说这些皇子鱼肉百姓,强加税赋,弄的哀声遍野。 而文武此刻全身心的投入太子之位的争夺,毕竟他们付出了那么多,想要及时回头已经很难了,该得罪的人都已得罪,只有保住站队的皇子,现在失去的,将来都会回来。 今日早朝上,孟侗一身灰黑色的帝服,上绣云纹金龙,头戴冕冠,目光威严的望着下方群臣叽叽喳喳争吵不断。 颇为失望的敲了敲龙椅扶手,御阶下方的宦官会意,立刻高喧:“肃静!” 嗡嗡嗡……的嘈杂顷刻间安静下来。 “诸卿吵吵嚷嚷将这里当做市集了?这是朝堂!朕处理国家大事的地方,不是你们争权夺利,贪恋权位的地方!” 龙椅上,这位一向心平气和的越国皇帝,忽然大怒,那声音响彻大殿,震得众臣耳朵嗡鸣,久久不散。 “朕的五个皇子年轻气盛,有雄心壮志,朕才睁只眼闭只眼让他们去争,可你们呢?一个个半截身子都入土的人了,还削尖了脑袋往里钻营,你们看看这些东西——” 孟侗一把将龙案上堆积的那些告状的折子丢下御阶,“都是各州各地的太守呈上来的,我堂堂越国虽不是什么强盛之邦,但也不至于如此乌烟瘴气!” 众人被皇帝揭开了遮羞布,一个个老脸通红,不敢应声。 “朕知道伱们心中所想,但是越国弄的一片狼藉,又可是你们想得到的?” “将四皇子叫进来!” 一口气说完这些,孟侗有些疲惫的坐回龙椅,他已经年过半百,平日整理政务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精力,如今调和五个儿子,还有朝堂上这些上蹿下跳的文武,他感觉自己大限都快到了。 “中原那边动静怎么样了?”四皇子还没过来,他先开口问了一句。 “启禀陛下,据探子回报,夏国天子那边派出青州军入驻惠州。” 孟侗微微蹙眉,入驻惠州? 他放下姿态,邀那位天子出面调和,虽说有试探之意,但还不至于让他动兵吧?既然前一个不可能,就绝对是做给他看的,或者说做给他五个儿子看的。 安静了一会儿,孟侗闭着眼睛,对于下面这些臣子,他已经完全不能指望了,片刻,一道魁梧的身影着甲而入,大步来到殿中,半膝跪地:“儿臣拜见父皇!” “起来!”孟侗闭着眼睛,微抬了下手。 “谢父皇!” 孟金台带起一片甲叶摩擦作响,站起身,目不斜视笔直端正站在那,除去已死的大哥孟卓文,他是余下的五个皇子里,身材最高大魁梧的,在越国这样的身高实属少见,可惜就是目光狭隘,做事有点乱来。 一直以来,孟侗就没想过将他当做太子的人选。 “金台,父皇问你,老幺是你派人去刺杀的吧?” “启禀父皇,不是!” “你真当朕不知道?” “父皇,就算是孩儿派人做的,那也该给他一点惩罚,谁叫他在背后辱骂我” “兄弟之间,打打就行了,动手杀人,那就破了为父的底线!” 孟侗是看着儿子一点点长大的,什么脾性一清二楚,就算刚才对方否认,他自然不会相信,果然,再次逼问,随即就承认,然后另找了一个借口,若是其他事孟侗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但刺杀另外一个儿子,都是他的骨血,如何不怒! “你这次动手想要杀人,杀你亲弟弟,幸好没成,可老幺也成了重伤,现在还昏迷着,这件事不会就这么过去!” “父皇……”孟金台面色一慌,连忙拱手跪了下来。 孟侗见他跪下,根本不予理会,龙袖一拂,转身回到龙椅前坐下,大声道:“传朕圣旨,四皇子孟金台被贪婪蒙蔽,不念手足之情,以至于兄弟相残,妄为皇子,今日起,立即返回封地,无诏令不得出封地一步!” 顷刻,站队四皇子这般的十来个文武,脸色一变,随即越发惨白。孟金台被遣回封地,意味着失去争夺太子位的机会。 孟金台也惊慌不已,他向来是冲动的性子,做下这样的事,也有想过父皇的惩罚,可没想到这么重,直接将他争太子位的念头给摁灭了。 “……父皇,儿臣有话说,老幺出言不逊,涉及到母后,儿臣这才一怒之下,让刺客前去行刺……” “陛下,大事不好了!” 陡然一声慌张的嘶喊打断了孟金台的话语,众文武回头望向大殿外面,一个宦官急急匆匆的进来,绕过右侧文武后方,来到御阶斜侧面,脸上有着惊慌的神色,气喘吁吁的说道。 “陛下,有两个州的百姓造反了……” “什么?!” 皇帝惊骇的站起身,而大殿之中,那些曾能言会道的文臣武将们瞬间鸦雀无声。 好半晌,朝堂里隐隐约约的,细细碎碎的声音在人群里响着,孟金台也惊讶的看着那宦官,随后目光又投向龙椅上的父皇。 御阶之上,孟侗摇晃了一下,扶着龙案的桌角朝前走了一步,看着御阶斜角站着的宦官,艰难的挤出一声。 “如何造反的?” 那宦官赶紧将自己从快马那边转述的话语,原原本本的告诉了朝堂的皇帝和众文武。当听到许多百姓过不下去了,才爆发叛乱,朝堂上的众人顿时将低下头。 “这……怎么可能……” 看着那宦官,孟侗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朕……” 他捏成了拳头,死死压在桌角,刚刚将四儿子的事处理了,剩下的便是在另外四个皇子里重新挑选一个合格的太子出来,不成想竟然出现叛乱的事,仿若一把匕首从背后给他狠狠来了一记背刺。 沉寂了一阵,孟侗抬手挥了一下,“老四立即回你的封地,至于叛乱的百姓,立即派人去查,查清人数、兵器甲胄,还有是谁煽动的!” 皇帝坐在龙椅上,声音低沉的挥了挥手,朝中文武面面相觑的退出大殿时,孟金台看着离去的父皇,这才缓缓起身,失魂落魄的走出了大殿。 随后,立刻就有支持的文武们围过来。 “此间不是商量对策的地方,先出皇城,到我城中宅院里去说。” 一改之前仓惶惊恐的神色,孟金台回头看了一眼已经人去楼空的大殿,转身大步离开。对于百姓造反的事,他心里无感,但被剥夺了争位的机会,他心里是不甘心的。 临州、隆州有几处百姓造反的事,根本封不住的,不到一个下午,整个京城都已经传遍,当然也有一个仿佛事先早已知道,此刻他正坐在越国都城一条街上的酒楼二楼,老神在在的品着清茶,哼着小曲儿,他身边立着两个绣衣司的人。 当造反的消息过来,他才停下小曲儿,呵呵轻笑几声,慵懒的从凳上起来,伸了一个懒腰。 “老夫这辈子做了太多坏事,不过那些都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被人发现唯有这回能堂而皇之的……” 秦桧收起之前老神在在的表情,皮笑肉不笑的看了看外面,“……雪上加霜,呵呵!” 两名绣衣司的高手看着从面前走过的老人,不由互相对视一眼,跟在秦桧身后,小声嘀咕起来。 ‘他怎么看,都像话本里的大奸臣。’ ‘那咱俩岂不是成了奸臣的狗腿子?’ “屁,再怎么说也该是陛下的狗腿子,什么轮到奸臣了。” 两人嘀嘀咕咕的话语,前方秦桧的耳力是听不到的,不久之后,他乘坐马车,悄然驶过两条街,来到名叫崇王府的大宅前停下。 秦桧走下马车,撩了撩袖口,大步走向府门。 “该轮到我出手了!” (本章完) 第四百三十章 宫变 越国再弱,一座王府也是寻常人难以靠近的,秦桧走过透着古朴的青砖院墙,与一队巡视的兵卒擦肩而过,走近府门,在门口两尊爬有青苔的石狮子头上拍了拍,笑着踏上石阶。 府门两侧俱是兵卒,上方门匾上金色漆料涂抹的雕刻,显出‘崇王府’三字。 “此乃王府,你可有名帖?”门口的侍卫见上前的老人,衣袍寻常,整个人却有着沉稳、威严的气势,不敢拿出往日狗眼看人低的架势。 “可进去告知你家崇王,就说故友秦会之来访。” 那侍卫看了面前的书生两眼,像是在打量,邀了对方到门房那边坐下稍待,便赶紧去了府邸前院那边寻管事的去通报。 此时的北院,距离这边仍有两里之地的距离,院中不仅有奇花异石,还有宽敞的练武场,四周摆放四个兵器架,而正对的方向,是一栋三层的阁楼,青色的瓦片,高高翘起的鸱吻,雕龙画凤的缕空栅栏,展现一股寻常人家难有的贵气。 楼舍之中,茶杯正呯的摔在地上。 “凭什么只让我一个人回封地?!” 孟金台身材高大魁梧,在众兄弟之中,极具压迫力,他从小练武,比长兄孟卓文的武功还要来的高。 成年之后,甚至还亲自带兵马剿灭叛乱的功绩,放在其余兄弟里,属于战功赫赫的了,唯一的缺点,就是为人急躁,性子冲动,加上喜欢动手而不是动脑,一直以来不太受朝臣喜爱,反而军中兵将大多支持他。 太子孟卓文还在时这位崇王也没什么念想,有次过年节,一众兄弟从封地入京团聚,宴席上喝醉了,他还说往后孟卓文当了皇帝,他就给大哥当大将军,为他扫平不臣,惹得孟卓文笑的连喝了几杯酒。 可见这位崇王对大哥是极为尊敬和维护的。 此时的大厅内,还有数名文武聚集,正是退朝之后的那几个朝臣,五人当中就有四人是武将,虽然是将领,但没有外出征伐的皇命,手中是没有兵权的,能调动的就只有亲兵,以及家中悄悄豢养的私兵,全部加起来都不超过一千。 今日皇帝让孟金台就这么回封地,不得诏令不得出封地,让他们感到万分着急,一旦崇王离京,往后其他皇子上位,他们的仕途基本就断了。 甚至有可能还会被清算。 “你们看着我有什么用?!难道我还能左右父皇的意思?” 孟金台来回走了七八步,想到许多个可能,都被他从脑海里抛却了,眼下依旧一筹莫展,因为明天他就要离京出城了。 就在众人沉默当中,外面传来管事的声音。 “殿下!” “何事?” 孟金台抬了抬目光,望向门口躬身的府内老管事,后者连忙道:“外面来了一人,他自称是殿下故友,叫秦会之。” “秦会之……秦先生!” 孟金台眼睛瞬间一亮,急忙起身:“快让秦先生进来……算了算了,我亲往相迎!”说着,孟金台急匆匆的冲出阁楼,领着五个将领文臣赶往府门那边,后者五人也颇为好奇殿下什么时候有了一位先生了。 到了前院府门这边,便看到门房一侧坐着一位老者,须发斑白,梳理的整齐,身上袍子黑沉,神色严肃。 “秦先生!”孟金台看到那边坐着的身影,顿时喜出望外,急忙上前拱手。 “四殿下!” 秦桧起身礼貌的拱手还礼,与对方寒暄几句后,便被这位四皇子、崇王殿下邀着去了刚才的北院,毕竟那里才是真正谈事的地方。 一阁楼的门,孟金台推着秦会在一侧首位坐下,表情诚恳认真的拱起手:“今次还请先生教我!” 之所以这么说,孟金台心里大抵也猜到,对方不可能无缘无故的过来,能来他这里拜访,必然已经猜到他目前的处境。 “哈哈,崇王殿下勿要慌乱桧过来就是专门为殿下解除此难。” 秦桧也不兜圈子,坐下后,先朝其余五人拱手见礼,随后才笑着对面前的四皇子说话,“这次,桧就是特地过来。” “秦先生可是领了夏国天子的皇命?” “这是自然,否则桧纵然有心,可也无胆啊。” 听到有他奉夏国皇帝苏辰的皇命,孟金台心里顿时安稳下来,那五个站队崇王的文武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他们根本不知道,四皇子竟然还和夏国天子有联系。 其实不仅四皇子其余四个秦桧都有联系,而且关系都处的极好,只是看到这边有利用的价值,才过来拜访。 气氛宽松了许多。 有近侍过来上了茶水,在离开后悄悄将阁楼的厅门关上。秦桧喝了一口茶水,看到众人还在看着他,便笑着放下茶水,抚须说道:“这次过来,其实是我家陛下让我来探探越国此时的局势,之前,殿下的父皇写了一封家书送到鹿阳,邀我家陛下出面为五位皇子调解一番。 但伱们也知道,一国不可能无君,更不可能无太子,而且这又是越国的家务事,他做为女婿其实不好插话,就只让青州军入驻惠州,看看五位皇子的反应,结果,我刚来这里就听到消息,便赶来崇王府上。” 孟金台了然的点点头,接着问道:“那我那妹夫,准备怎么做?” “哈哈,殿下,外臣都到你这里来了,你觉得我家陛下要怎么做?” 听到这话孟金台眼中闪过一丝喜色,但没表露出来,还没开口,那边的秦桧笑呵呵的抚须起身:“我离开鹿阳前,有此与陛下交谈,他言众皇子当中,四皇子身材高大,四肢粗壮,在越国可谓异人之相,加之热血豪迈,思想纯真,若越国交到他手中,必然另有一番作为,而不是与其他皇子那般只顾钻营利益。” 说着,秦桧偏头看向首位的孟金台。 “我家陛下也是身材高大,武艺了得,所谓近朱者赤,自然是欣赏同样豪迈之士,不然你看夏国之中,猛将如云,文臣略少,就是这个缘故。” “近朱者赤……” 孟金台念叨这四个字,心里仿佛燃起一把火,大有一种找到知己的感觉,激动的捏起拳头‘呯’的砸在手心,还是不放心的问了一声。 “那妹夫可是支持我了?” 秦桧微笑点头:“这是自然。” “那先生可有办法教我?如今处境你也知晓,明日一早,我就要离开京城,往封地去了。” “殿下!” 秦桧依旧一副笑眯眯的表情,他走出两步,在孟金台身边轻声道:“殿下被招进京城,可是天大的机会,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如此良机岂能错过。” “先生的意思是……” 秦桧伸出手,做了一个斩的手势,一句一顿:“拿下皇宫,矫诏传四位皇子入京!” “这如何使得?!”孟金台大惊,他是莽撞不假,但不蠢,先不说有没有军队,单论攻入皇城,让他杀了父皇这条,他就万万不肯。 然而,秦桧接下来的话,让他犹豫了。 “……欲成大事者,岂能犹豫寡断。殿下到时,只需将你父皇囚禁,借上朝的名义,拿下百官,只要不走漏风声,大事可期也!” 不杀父皇…… 孟金台心中松了一口气,原本还有些犹豫,可想到太子位已经跟自己无缘了,往后不管哪个兄弟上位,对自己恐怕都不会太好。 一咬牙,他目露出凶光。 “那如何攻入皇宫?我兵马俱在封地并未带来。” “呵呵……此事简单!” 秦桧回头看了一眼那边五人,俯耳低声说了几句,嘀嘀咕咕的让人听不太清楚,但隐约能听到在说,五人当中的一人。 “站队殿下的这位刘将军,记得朝中御史是亲戚,而对方亲戚又是……皇城西门的将领……”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 “夜深之后……便如此如此……” 灯火摇曳,昏黄的光影间,透着阴谋的气氛。 …… 不久,时间很快来到凌晨三更时分,九百兵卒悉数披甲持刀,鞋上包裹了厚厚一层布,分作九支队伍借着凌晨的黑暗从从四名将领家中出来,穿街过巷来到玉前门,名叫俞飞燕的将领掰开火折子在城下晃了晃。 城楼之上,副将被捆缚起来丢在旁边,守城主将看了眼城下晃动的火星,他抬了抬手,让身边的亲兵去下方将城门打开。 黑夜之中,九百士兵汹涌而入。 城楼之上,守将王锴长刀一挥,率军跟随四皇子的兵马从西面杀向通往前宫的临厥门。 长刀翻飞过人头。 无数的脚步跟随将领,发出歇斯底里的呐喊,冲上城墙杀进人群。 城墙上的杀戮,人带着惨叫坠下高高的城墙。 临厥门大开,更多的军队杀了进来,冲进前宫! 冲进中宫! 冲进后宫内苑! 混乱席卷而来,一道道身影汇聚成溪流蔓延了整个内苑。 听到消息的孟侗从睡梦中惊醒过来,他如何都不相信自己的儿子会造他这个老子的反,可厮杀的呐喊已经逼近过来,不得不带上皇后展开奔逃,路上到处都是杀进来的士兵,与侍卫厮杀到一起。 孟侗披散头发,混乱里,他身中了两刀,半个身体都染上鲜血,最后被一个士兵扑倒在地。 “立刻告知殿下——” “陛下抓到了——” 掀起的混乱在持续了一个时辰便停歇下来,皇帝的旨意随后从宫里发出,让皇城另外两门的守将放弃抵抗,归入崇王麾下。 不久,孟金台骑着他的战马,全身着甲,悬着宝剑进入皇宫,看到的便是孟侗阴沉的脸。 “父皇……昨日可是受惊了?” 然后,孟金台笑着让麾下兵卒将皇帝带下去,“没关系,受惊了就好好在内苑休养,外面的事,儿臣为你操劳……” 孟侗哪怕眼下已经意识到了什么,可已经晚了。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他被拉下去的一刻,回头朝走上御阶的老四喊了一句。 “知道,怎么不知道……” 孟金台摸着镶有黄金的龙案,又走到龙椅前缓缓呢喃。这一瞬间,他咬紧牙关,目光凶戾到了极点,“不这么做,往后死的就是我啊……父皇。” 他说出这话的时候,孟侗已被带走,旋即,孟金台转过身,直接坐在了龙椅上,不断地发出命令,布置伏兵在宫内。 随着上朝的群臣亦如五更天过来,然后进入皇城、皇宫,进入大殿等候皇帝的到来,然而今日,他们进入大殿,便看到了龙椅上大马金刀端坐的崇王,一个个惊讶的愣在原地。 “崇王,你这是……” “上朝!” 孟金台眼下底气十足,看着下面这些文臣武将,挺直了背脊,“传我父皇的皇命,立即让另外四位皇子入京,至于你们,暂时就都不要回家了,就在皇宫里与我待着。” 携带圣旨的几匹快马在当日上午,飞快出了皇城,随后赶往各个封地,越国局势突变,但外人尚不清楚。 等到所有的一切,尘埃落地,那是令无数人感到措手不及的消息。 (本章完) 第四百三十一章 来自苏辰的‘爱\’ 越国彻底乱起来的消息,要比盛康那边倭人消息慢上一步。 快马已进入送到鹿阳,正是秋老虎肆虐的时候,静谧的老树摇曳着光斑,蝉鸣正在城门外的树上做着最后的绝唱。 炎热的气息里,百里加急的快马出示了令牌,直接越过排队接受盘查入城的商旅和百姓,沿着专门驿道飞奔入了皇城。 鹿阳皇宫大殿内,早朝已经接近尾声,苏辰随后问起秋闱为国取士的事,听了一会儿,便没再多问下去。 夏国正如日中天,那种皇朝末年的迹象,还不会这么早出现。 “夏国这么大,需要很多官吏赴任管理,乃国之基石,倘若朕知道谁在其中徇私舞弊,冒名顶替,你们是知道朕会怎么做的。” 大殿金碧辉煌,四根龙形盘云柱矗立群臣外侧,苏辰的声音徐徐回荡。 “还有一件事,中原收成不错,待越国收入进来,朕要两批粮食,让西北和西南两地百姓今年冬天有粮食可吃,朕的这句话,你们也转告下去,让族中那些囤有粮秣的家人,翻一翻粮仓,到时候朕不会亏待他们。” 做为一个皇帝,苏辰的身材在六国帝王当中,算得上最为高大的一个,就算已死的梁帝拓跋魁也难以比肩。 一站起来,让下方文武有种君临天下的感受。 “过完今年,北地那边有一批新粮种回送来,到时候要全面铺开,让地里的庄稼都种上,告诉百姓这是能让他们田里种出更多粮食的新种,当小心耕种,第一年的粮税,官府只收两层,余下皆是百姓自己的!” 之所以这么说,一是提高百姓种植新粮的积极性;二是苏辰也不敢保证新粮到了中原,换了新土壤能否像在北地那样得到增产,所以降低了粮税标准,就算适应不了,没有增产,也不会让百姓挨饿。 反正待越国下来后,将要休养民生,不能老是一直打仗。 穷兵黩武可不行。 咱不能学大后期的汉武帝…… 至于倭人,那就只能拖上两三年,将海防守好,防止……就在苏辰心里拿着主意时,快马从皇城那边过来,随后一名令骑匆匆上了石阶,在殿外宦官引领下,飞快进了大殿。 “陛下,盛康那边的急报!” 那令骑大步走到中间,距离御阶十步停下来,半跪拱了拱手,随后从怀里取出漆封好的竹筒呈递给上前的郑和。 宦官翘着兰花指,仔细检查了,确认没有拆开的痕迹后,方才从侧面走上御阶,双手递到苏辰面前。 打开漆口,从竹筒内倒出一封卷着的信函,苏辰将其展开,浓眉顿时皱了起来。 “陛下,关云长在上面说了什么?”吕布见龙椅上的身影神色有异,忍不住开口问道。 “哼!” 苏辰抿了抿嘴,将信函交给郑和,让他传下去,随即挥手让龙峤、袁逢等一批中原文武离开,只留下华夏的文武。 毕竟亲疏有别,有些话只能跟最亲近的人说。 “倭人真是够自信,拿着前吴国顾充文跟他们签的和约,跑到盛康找关将军讨要明港,让他们可以随意进出那里!” 信一传下去,华夏这帮武将顿时炸开了锅,这下他们才设身处地的感受到了什么蛮横无礼。 “这是不是陛下之前讲的‘租界’?”诸葛亮摇着羽扇。 “管他什么租界,在我们身上割肉,这群猴子怕是活腻了!”秦琼脾气可不好,佯攻越国的差事没捞到,眼珠子一转,顿时将目光放到前方贾诩正看的信纸上,咧嘴一笑,大步出列:“陛下,干脆让我唐军也动一动,跟着周都督一起,去那猴子的岛上逛一逛,宰几个回来,让大伙瞧瞧。” 李玄霸点头:“我想看他们脑袋是不是秃瓢。” “呵呵。”吕布看着信上内容,只有充满冷意的笑声。 这帮华夏武将们巴不得开疆扩土,这倒好居然有人跑上门,伸手朝他们要土地,这不等于给他们拿上屠刀的理由吗? “先不急。” 苏辰按下手,将众人的话语打断,“你们以为朕不想啊?可海船太少,只去几艘,又不能尽全功,等再造几艘,筹够两个军的兵马,再过去寻他们晦气。不过,解气的是,关将军已经把那几个倭人使者砍了脑袋,立在明港的渡口。” “哈哈,关羽就是这个脾气!”吕布大笑起来,这是他对关羽满意的一次,“肯定又说了我等猛虎岂能与土鸡瓦狗为伍!” 说到这里,外面再次有快马长驱直入,这是苏辰特意安排的,凡是百里加急,入皇城不得盘问,耽搁时间。 众将纷纷回头看向殿门。 “又来百里加急?” “应该是越国那边的。” 随着尉迟恭、李靖的话语落下,后一步赶来的令骑径直入内,在第一个令骑旁边半跪下来,将手中加急信函递给郑和,随后落到苏辰手中。 上面内容简单明了:孟金台拿下皇宫,另外四个皇子入京。 这封信不用想也知道是秦桧写的,这人在前世就是老奸巨猾之辈,到了这边有把柄被苏辰握着,自然不敢乱来。 跟安禄山一样,将他扔出去祸害别国,用起来那叫一个顺手。 “接下来,该轮到朕了。” 苏辰笑着将信叠好,放到龙案与上面的奏折重都一起,旋即,下令:“给中书省传旨,将朕之前写给他们的那篇文章,拟成一份檄文,昭告天下!” 殿里的吕布等武将们不知道什么意思,但诸葛亮、贾诩却是对视一眼,笑而不语,王朗看了看他俩,也露出一副了然的神色。 向后一点的马超不停给诸葛亮使眼色,让他赶紧说。 诸葛亮摇了摇鹤扇,“此乃机密,不可说!” “谁稀罕!”对面,吕布双手环抱,将脸偏去了一边。 马超又看向王朗,拿手肘顶了顶这位司徒的后腰,“伱说。” 结果王朗双手一摊:“老夫怎么知道!” “那你还一副很懂的表情。” 王司徒看了看周围,回头压低嗓音朝马超说:“他俩都知道,唯老夫不知,岂不是显得老夫很愚笨,不如他俩!那还不如装上一番。” 声音不大,却被耳力惊人的众将听了进去,大殿之上,顿时一片哄笑。 惹得王朗撩起双袖,露出干巴巴的双臂叉在腰间。 “在笑,老夫要与你们单挑!” …… 相比鹿阳的热闹,此时的越国都城乐宁处于一片戒严的状态。 四位皇子接到孟侗的诏书入京,起初并没有怀疑,因为内容写着对老四孟金台的惩罚,让他们回京,别学老四,不然他们就跟孟金台一样,准备滚回封地。 这样的训斥书信,确实符合孟侗的风格,所以并没有怀疑,诸皇子便只带了几营兵马前往乐宁,这一路上没有任何阻碍,同时也知道其他皇兄弟也在途中,哪怕之前互相攻伐,此刻也不好在路上发生争执。 等进了乐宁,他们所带兵马驻扎城外军营后,一入城里气氛变得凝重,视野之中,城中四处都处于戒严的状态。 不过想想他们是皇子,又互相打了两个月,戒严防止他们在城内厮杀也没什么不妥,可当入了皇城之后,他们亲兵被滞留城门,只能孤身入宫。 可一进去,四人瞬间就被控制起来,身上兵器被收走,周围全是武装到牙齿的士兵,老二孟照临领着余下兄弟走进大殿。 最先看到的便是满朝文武都在,只不过他们神色萎靡,像是七八日都没有睡好过一样。 可当他们目光投向首位,脸上表情要多精彩就有多精彩,只见上方龙椅端坐的身影,正是诏书里被斥责要赶回封地的老四孟金台。 “诸位兄弟,是否感到惊喜?” 孟金台穿着王服,他从龙椅上起身,伸开双臂,脸上是压不住的笑容:“很快你们就要称呼我为陛下了!” “什么?!” “父皇在哪儿?!” “……四哥,你……你……” “卑鄙,你骗我们来……你伪造圣旨!” 孟照临等四个皇子脸色大变,此刻想要逃离已经晚了,而且用屁股想也知道,皇帝孟侗铁定被囚禁起来。 “一位先生曾说过,成王败寇,你们啊,之前听到我被父皇召回乐宁,被训斥一顿赶回封地的消息,一定在幸灾乐祸吧,不过没关系,你们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孟金台对于这四个兄弟的表情,他非常满意,之所以在召过来,除了一网打尽外,还有一个就是为了看他们脸上惊讶到惊骇的神色。 “你们一直觉得,我就是一个武夫,现在看来,你们一直取笑的武夫可比你们聪明许多。” 他的目光扫过周围:“诸位爱卿,你们说对吧?” “是……” 朝中众臣,在这里七八日了,每日吃的粗茶淡饭,睡的是地板,折磨的精疲力尽、神色恍惚,哪敢再说一个不字。 “老四,你简直疯了!”孟照临上前指着御阶上威风凛凛的老四大声呵斥:“你囚禁父皇,控制百官,你以为你这样就能当太子?!” “谁说我要当太子?” 孟金台站在御阶上,意气风发的撑着龙案,往前微微倾身,一字一顿:“我要当皇帝!” 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就在这时,外面有宦官进来,脸色通红,气喘吁吁,手里拿一份叠好的纸张,迈着碎步来到御阶前呈递上去。 一边笑着一边将纸张展开,看到上面一个个字迹组成的内容,他原本嘴里的笑戛然而止。 上面是夏国皇帝昭告天下的檄文。 仅仅看了一眼,他捏着纸张,呯的一下坐回到龙椅上,双眼失焦,无神的看着大殿之外。 檄文上面征讨的对象,便是他,越国四皇子、崇王孟金台。 这是所有人都没到的事情。 而且夏国一旦真的出兵,绝对是灭国之战。从这些年来,夏国征伐西戎、齐国、梁国,再到最近的吴国。 每一次征伐,都是灭国的战争。 孟金台手中的内容,在金殿上传开,原本精神萎靡的文武也都惊醒过来,意识到了整件事可能都是夏国下的一盘大棋。 但大殿上一片安静,静的只能听到所有人的呼吸声。 (本章完) 第四百三十二章 越国归夏 “元兴三年,亦乾始十一年,夏国天子苏辰告知天下,告知越国百姓: 越皇子、崇王孟金台,自太子亡故,其心叵测,唆使兄弟相残,致使各州混战,民不聊生,百姓苦不堪言以至民情激奋,揭竿而起。 孟帝性情温和、待人宽厚信任膝下诸子,然皇子金台不体其父艰辛,不顾兄长新亡,不念其余兄弟情义,此不忠不孝也。 今越国治下百姓饥肠辘辘,遍地哀嚎,其上不思治国安民之策,下不念百姓生命之危,其心残暴可窥一斑,如此残忍暴徒,焉能为太子,实乃乱贼也,为祸越国苍生! 朕虽夏国天子,不该伸手越国之政,然吾妻孟羽音,乃越国公主,孟帝之女,思家思国思百姓,心忧成疾,朕不愿妻子为心病所累,只得不顾插手他国朝政之嫌,冒天下人口诛笔伐之罪! 号召越国百姓、官吏、兵卒当以家国为先,百姓安泰为念,举义兵共抗暴政,还百姓头顶青天,朗朗乾坤。” 什么叫大起大落? 此刻的孟金台算是切身体会这四个字的感受了,顺利囚禁他父皇,掌控百官,接管皇宫、京师防务,可调兵马多达七万之巨。 这是就是大起,几乎已经平稳的局势,只要不出意外,就顺理成章,让其父皇禅位于他,登基称帝了。 然而,大落也来的如此之快,快到大起还没完全享受够,便直接冲了过来。、 那纸张上短短数百言,却句句诛心。 他刚刚朝龙椅迈出一步,第二步还没落下,就被苏辰的背刺,连拖带拽给拉扯回来。 “啊啊啊!” 孟金台将手中纸张揉成一团,扔在地上怒火瞬间冲上来,他脸一片通红,又是“啊!”的一声怒吼。 他一脚将面前的龙案蹬倒,上面笔墨纸砚、小方印玺、未来得及批改的奏折纷纷滚落御阶。 下方四个兄弟看到这一幕,虽然猜不出纸张上写了什么,可看到老四吃瘪,一个个心里高兴的紧,尤其老二孟照临直接大笑起来。 “哈哈,老四,有什么不高兴的,说出来让兄弟们跟着乐呵一下?” 那边撒气的孟金台微微侧过脸,双目通红的看向这四个兄弟,怒意并未消减,只是收敛起来,他嘴角勾起冷意。 “你们没机会知道的。他们带下去!关起来!” 几个士卒进殿,在众臣视线之中,将孟照临四位皇子押走。安静了片刻,站队孟金台的五个文武相继出列,想要询问出了什么事。 孟金台一拂袖口,大步下了御阶,走去侧殿,几人连忙跟在后面。 到了后殿外面,这位崇王咬紧了牙关,陡然停下脚步,一掌拍在长廊的柱子上,“夏国皇帝下檄文要让越国百姓、各层官吏共伐我!” “啊?” “这……这……” 跟上来的五人顿时脸色一变,这样的背后捅刀,带来的后果可想而知,尤其是囚父囚兄弟这一举动,让越国各州太守、将领如何看待? “殿下,那秦……” “秦桧!” 陡然想到这个人,孟金台立即让五人当中一人带兵去将对方抓捕,特地大声叮嘱:“一定要找到他,找到他,找不到不要回来见我!” 大吼一声,孟金台怒气冲冲走了,一路轰退想要跟上来的宦官,还有侍卫,径直来到关押父皇和母后的昭日阁,一推门扇进去,便看到父皇孟侗坐在桌前与他母后说话。 “孽子!” 见到四儿子进来,孟侗脸色难看,拍响桌子起身,丝毫不惧自己沦为阶下囚的境地。而进来的孟金台眼眶红红,他看了一眼同样起身望过来的母后,忽然朝父母跪了下去。 “父皇、母后,儿臣不孝……” “你还知道不孝!我打死你!” 孟侗抓起桌上的瓷壶举过头顶,被身旁的老妻一把抱住手臂,“陛下使不得,金台犯了错,伱可以罚他,但别用手里的东西砸他,稍有不慎会打死他的!” “这种畜生还留着干什么?!” 孟侗推开妻子,可砸下去的手终究还是停下来,然而,对面的孟金台并不为所动,安安静静的朝二老磕了三个响头。 随后,轻声道:“父皇、母后,儿臣可没有认为自己错了。” “你……你死不悔改啊!” 这次,孟侗直接将手里的瓷壶砸了过去,不过被孟金台轻易挡了下来,他抓住父皇的手腕,另只手将瓷壶夺过来,‘呯’的一声摔碎地上。 他看着怒目而视的孟侗,松开他手腕,转身走出了房间。 “过几日,我便登基称帝,父皇同不同意都会禅位,好好当你的太上皇吧。” 走出房间,看守的侍卫直接门扇关上,隔绝了里面的一声声怒骂。 到得如今,孟金台已经没有别的路可走了,囚父囚兄弟,已经犯了所有能犯的死罪,就算认错,往后也不会好果子吃,早死晚死都是一样,还不如搏上一把。 当日下午,除了那个秦桧没有抓到,让对方逃了外,整座乐宁都已他完全掌控范围之内,余下的时间,他用父皇的身份,不断给乐宁四周郡县发出诏命,让地方兵马都归他麾下将军节制。 同时,也让中书省立即拟旨,昭告越国上下,孟侗禅让皇位于他,并让四位皇兄弟麾下兵马悉数放下兵器,归营不得再战,并由当地太守节制。 一连几日的颁布皇命,都是在为他登基做铺垫,可发出去的皇命,不可能那么容易让人轻易相信,尤其是站队其他皇子的将领们,他们是带着从龙想法的,如今忽然转变了风向,如何让他们相信。 也就在此刻,夏国皇帝苏辰的檄文已经在越国各地疯狂传播,原本被压榨的百姓,造反的义军终于有了发泄的方向,打出清君侧、杀死祸国殃民的孟金台等旗号涌向京城乐宁。 各皇子麾下兵马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纷纷响应义军一起发兵乐宁,就连许多州郡也开始响应,倒不是说那篇檄文说的有多在理,影响力有多大,而是眼下的越国就是一个火药桶,民间、军队挤压的怨气已经实在太大了。 孟金台的做法,以及苏辰这篇檄文将这桶火药彻底点燃。 十月二十五,正是黄道吉日。 选在这个时候祭天登基的孟金台,刚刚念完祭天祷文,乐宁城中便发生了叛乱,这些兵马原本就不属于他的,只是被皇帝的名义压制,当檄文传开后,原本这边几个将领商议杀入皇宫,可后来听到各地义军爆发,勤王军队也杀了过来,索性继续装下去,等各路兵马攻城时,再打开城门,放他们进来,一起杀入皇宫,解救陛下。 就在孟金台一身盛装,祭祀天地的时候,也正是最为松懈的时候,他们联络上了各地义军、勤王军队,在二十五这天,阳光刚升上云端,袭杀了安置军中的崇王心腹,指挥麾下兵卒打开城门,放义军和勤王兵马杀入城中。 然而,令这些勤王兵马意外的是,皇城、皇宫中的抵抗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激烈,皇城上的崇王兵马只是象征性的抵抗一下,便投降了。 入皇宫之后,他们才看到文武基本已经死了大半,还有一部分重伤在大殿之中,而御阶之上,孟金台一身帝服,头戴冕冠的坐在龙椅上,爱惜的抚着手中的玉溪。 麾下那五人此时早已死了,都是孟金台亲手杀的,那些文武也是他杀的。 “尔等杀入皇宫又怎样?朕已经是皇帝了。” 孟金台此刻像一个疯子,一手托着玉玺,一手指着下方冲进大殿的勤王兵马,和义军士卒,不久,孟侗,连带四个皇子都被解救出来,来到此处,看到御阶上的老四,如同疯子一般自言自语。 孟侗顿时感到痛心疾首。 “老四,你放下玉玺,下来,快下来!” “下来?父皇……儿臣站到这么高了,怎么能下来,一不小心会摔死的!”孟金台仿若恢复了一些神志,眼泪哗啦啦的流了下来,随即,呵呵大笑,将手中的玉玺托起,给他们看。 “不过,儿臣当皇帝了,你当太上皇好不好?父皇,你不知道,夏国天子答应朕的,他会扶持朕,让朕当皇帝,嘿嘿!” 他笑到这里,笑声渐渐高亢,“哈哈哈……皇帝……哈哈!朕当皇帝……你们看到了,朕当皇帝了……” 仰头大笑猛地一收,孟金台垂下视线,红着眼睛看着一个个身影,浓密的须髯舒张开,一字一顿的道:“皇帝怎么能死在你们手里!” 锵! 剑身出鞘,他握着剑柄一转,锋利的剑身压在了脖颈,没有丝毫犹豫的一拉。 皮肉之间,便是‘噗’的一声,鲜血如箭,顷刻间飙射出来,在龙椅上溅出一道弧形的血渍,猩红刺目。 “老四!” 孟侗顿足大吼,然后冲了过去,皇后双唇抖动,两眼一翻昏厥在了二儿子怀里。 “我的皇儿啊!” 孟侗抱着儿子的尸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 这场叛乱就像一场闹剧般,以孟金台登基,最后自刎收场,挂着白幡、白灯笼的皇宫内,孟金台的棺椁停放在中宫,燃着火星的灰烬在风里飘飞时,秦桧出现在了越国皇宫里。 见到孟侗时整个人都浸在哀伤里,只看了一眼站在面前的秦桧,便转回头继续发呆出神。 “陛下……我家天子托外臣给您带一句话。” 孟侗沉默没有回答。 灯火摇曳,照着秦桧的脸庞明明灭灭,他声音阴沉。 “我家天子说:退位吧。” (本章完) 第四百三十三章 贾诩全局尽功,秦桧奸相本相。 灯火摇摇晃晃,照映的身影微微前倾,声音阴沉。 “我家天子说:退位吧。” 桌前出神的孟侗微微抖了一下,失去聚焦的眸子渐渐回拢,重新有了些许神色,侧脸看向矗立阴影间的身影,艰难的挤出一声。 “你……走不出这里!” 秦桧为相多年,还是世人皆知的奸相,这样的话不知道听过多少,除非是面临真正的死局,恐怕他才会感到胆怯。 但眼下,他明显不会。 “呵呵……我不过夏国天子帐下一介小吏,死则死矣,不过陛下可就要做亡国之君,膝下儿女也沦为亡国之奴。” 孟侗深深吸了一口气,闭上双眼,放在桌上的手慢慢曲紧,握成了拳头。 “你家陛下是从何时开始布局?” “据说两年之前。”秦桧笑眯眯的回答。 两年前?! 孟侗猛地睁开眼,眸底泛起惊色,紧握的拳头此时颤抖的松开,也就说两年前就已经在谋我越国了? 大抵是看出他心中所想,秦桧掸了掸右边的宽袖,也不再讲什么礼节,坐到皇帝对面,拿起桌上的瓷壶给自己倒上一杯温水。 “我家天子心怀一统之大局,任何人都阻止不了,伐西戎、齐梁之时,就已经着手吴越的布置了,陛下应该明白,成大事者,岂能走一步看一步。” “吴越之争?” 秦桧笑着点了点头,抿上一口温水入喉。 “听我家太尉言吴越之争不过先手的一招,而越国太子故去,必定五子夺嫡那么机会就来了。” 其实孟金台在御阶上自刎喊出的那句:“夏国天子扶持他当皇帝”的话语时,孟侗已经猜到这一切背后,都有苏辰的影子。 但没想到竟然在两年前就已布局好,那看似寻常的越地吴民争端,也是他的手笔。 “我儿卓文,是你们所杀?” “确实如此。” 到得此刻已经没有任何隐瞒的必要,秦桧笑了笑,将杯子放回桌上:“既然陛下想听,那桧就直说了,吴越之争不过是用来消耗两国国力,毕竟越国多山,粮秣吃紧,长达两年争端,百姓必然要承担各种杂税,一来二去,民间苦不堪言,便失去偷袭中原的机会,也失去抵挡夏国兵锋的底气。 而太子孟卓文一死,又是另一个引子,我与王司徒随昭仪回来吊唁的名义便顺理成章,他为正使在前面引人注意,在下为副使通过昭仪的关系,拜见了五位皇子……勾出他们心中藏着的欲念。 果不其然,我们一走,五位皇子便开始争锋相对了,自古无情帝王家,长兄尸骨未寒,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夺嫡了。 可惜啊,这一切都在我家太尉的谋划之中,包括这次闹义军、崇王袭宫,到最后众军合围乐宁。” 秦桧眯起眼睛,指尖在桌面重重点了几下,加重了嗓音:“现在陛下已经明白了吧?” “伱不怕朕不退位,与你家陛下撕破脸皮,拿你祭旗!” 听到这里,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会暴怒,但孟侗说出这句话根本没有任何底气,只不过是他做为皇帝最后的倔强。 “惠州驻扎了青州军,统帅乃夏侯渊,陛下应该知晓他吧?当年救援汾州,从北地燕京半月间横跨千里闪击汾州的魏军,这样的速度,从惠州杀到乐宁,恐怕要不了半月。” 秦桧笑容更盛,“齐国怎么被灭的?陛下也该知道吧?齐国太后杀了我夏国一名叫王怀义的使臣,然后就没了,梁国也顺道一起灭了。在下,正好是使臣,陛下要不要试试?” 说着,他还将自己凑过去,伸长脖子在上面拍了两下,示意孟侗拔剑砍过来。 “你……” 孟侗站起身,拔出腰间的佩戴的宝剑,作势欲砍,可举到一半的剑锋如何也落不下去。 “呵呵……”秦桧缩回脖子,站直了身子,迎着对方的剑锋贴近,食指轻轻拨开对方的长剑,笑眯眯的道:“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六国存在几百年了,是时候该一统了,你看燕、魏、齐、梁、吴,外带一个西戎,悉数已灭,现在只剩一个越国,独木难支,无论如何也挡不住大夏的兵锋。” 他按下剑锋,目光阴沉的看着对方的眼睛。 “倒不如学齐保国、学康成乾,好好当一个富家翁与妻儿享受太平盛世,一起做大夏之民,岂不更好?而且,陛下与那两位还不同你女儿乃我大夏昭仪,退下来后,你还是皇亲,是国丈,待遇岂是他人能比。” 孟侗握着剑柄,双臂颤抖、双肩颤抖、整个人也都在微微颤抖,他望着桌上摇曳的烛火,良久,他“啊——”的一声悲戚大吼,挥开手中宝剑,‘呯’的一声,将面前的圆桌劈成两半,朝左右飞溅出去。 烛台‘咣当’几声落在地上,烛火瞬间熄灭,屋子里顿时暗了下来。 外面檐下的灯笼透过窗棂照进来,孟侗垂着长剑立在昏暗当中,他低垂眼帘,低声说了一句:“秦使者,越国百姓可被称华夏之人?” “自然!” “那越国百姓可能像中原、北地百姓那样,衣食无忧?” “既是华夏之民,陛下定一视同仁!” 孟侗手中长剑丢到地上,“秦使者,朕愿意退位,将越国并入夏国版图,我孟氏才能有限,对治下百姓有亏,如今家国不在,只求对他们好一些。” 听到对方说出这番话,秦桧那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其实刚才他都装出来的,毕竟演戏这一套,他能比忠臣还忠,比奸臣还恶。 “陛下深明大义,如此在下也放心了!时辰也不早,陛下早些歇息,明日再议退位之事。” 说完,秦桧告辞离开,拉开房门,外面檐下廊道站满了人,皇后、四位皇子,里面的谈话,他们也听到了,愤怒看着秦桧离去,纷纷走进房内。 “父皇!这如何能降?!” “是啊,我越国传承两百年,敌人还没打到家门口,就急着投降?” “你们别说话,让你们父皇说!”皇后呵斥住四个儿子。 孟侗慢吞吞的走了两步,在凳上坐下来,闭上眼睛轻声道:“你们连吴国都胜不了,还指望能与夏国兵马厮杀?刚才你们也在外面听到了,这两年来,都被夏国的天子和他麾下谋臣牵着鼻子走,事事都在别人预料之中,这还打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 “做为皇帝,两年来让越国百姓苦不堪言,做为父亲一连失去两个儿子,我不想家里再有人死了,能保住祖宗灵位,保住你们,能让你们安安稳稳的过下半辈子,为父便心满意足了。” “可……” “够了!” 孟侗直接打断老五孟幼元,原本还想发火,可话到了嘴边,只是叹了一声:“就这样吧,不要再想了。” 他拍了拍儿子们的肩膀,便牵住老妻的手,一起离开房间。 四位皇子也都长叹一口气,心中纵有不甘,可父皇的话,并不是没有道理,他们连吴国都打不下来,哪里来的本事能与夏国军队一较高下! 十月二十八,崇王叛乱的余波尚未过去,一纸布告昭示天下,令得越国上下震惊。 皇帝孟侗宣布退位,这里暂由义军统领张宝、张梁打理,他将携家眷跟随夏国使臣前往中原鹿阳,朝见天子。 消息一出,不仅百姓惊得说不出话,外面的诸军将领更是吃惊不小,纷纷要入宫见驾,劝告皇帝三思而行。 换做以往,秦桧定然准备了奸臣一条龙服务,找机会降职,然后查办入狱,然后在狱中毒杀。 但想着事情不能做绝,还是交给孟侗来处理,对方将这些将领带到宫内,将事情一五一十相告,并保证他们只要不生乱,眼下的官职还是能保住的。 不久之后,车队驶出乐宁,往北而去,两日后,与接管渡口的青州军汇合,一同返回惠州,最后前往鹿阳。 (本章完) 第四百三十四章 拜见天子颜 十月末尾,天气逐渐温和,已有降温的趋势。 由西南往东,通向阳州鹿阳的官道上,微微轻摇的车厢里,孟侗撩开帘子,与妻子看着外面的景色,视野之中,一眼望去是平坦的原野,林野葱郁,一亩亩田地紧挨,能看到不少农人拖家带口的在地里忙活,宽敞的道路之间,商旅频繁来去。 这是离开惠州的七日了,跟随使臣队伍由青州军护送,来到阳州交界前往中原大城鹿阳,这一路上算是明白当年族弟孟丹所说的中原富庶是怎样的富庶了。 “越国多山,耕地太少,倘若有中原一半,百姓也不至于过的苦不堪言。” 他放下帘子,朝同车的老妻叹了一声,经过十来天的行进,心中的战战兢兢,让他两鬓又多了许多白迹,好在途中,夏国使臣,还有这支军队的统帅并未为难过他,以及家眷。 心里悬着的石头,算是放下一半了。 “陛……夫君,这世道没有倘若。”坐在旁边的妇人咬断手中的线头,抬起脸温和的笑了笑,从皇后位置下来,她没有丝毫不适反而有种解脱的感觉。 与丈夫同车北上之后,在车里做起刺绣。 “是啊,没有如果。” 马车里,孟侗点了点头,随后长叹了一声,片刻他又笑起来:“不过一家子都在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待到了鹿阳,见到羽音,千万不要跟她提起卓文和金台怎么死的。” 提起两个儿子的死因,老妇人刚才的笑容褪去,埋下头低低的‘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趁丈夫没注意到,她飞快抬手,用手背抹去眼角的泪痕,继续用着轻松、温和的语气与丈夫闲聊。 一辆辆马车缓缓驶过平坦的路面,后面的几辆车架,分别老二孟照临、老三孟熙懋、老五孟幼元、老六孟令今的马车,他们望着车外一侧通行而过的马队,看着名曰:虎豹骑的骑兵,大抵还没从震撼里回过神来。 “这只是青州军的骑兵?”老二孟照临自言自语,对于身旁的妻妾的说话,置若罔闻。回头再想想麾下的兵马,与眼前的青州兵相比,是有着巨大的落差。 想到那日父亲说的那些话,心里自然不由一阵泄气,随即他又想到往后的事,到了鹿阳,他家会不会被杀,会不会一点点的被清算,最后家道中落,家破人亡等等忧虑。 相对他,另外三个兄弟,倒是看的开,反正最能成为太子的二哥都跟他们一样了,还有什么想不开的。 后面的第三辆马车里,老三孟熙懋就没那么多心思,他豁达、乐观,一边看着车外的风景,一边与车内的妻妾说笑:“等到了鹿阳,要是陛下不杀我们一家,往后咱们就在陛下赐的封地里,好生快活,说起来,咱们以后就是夏国人了,呵呵!” 联想到以后的生活画面,该是如何的潇洒,他想想就有些兴奋,“到时候,是先去青楼呢?还是带上这些美妾到处游山玩水,看中原、北地风景?听说到了北地,还可以去雪原上看看大雪、冰雕。” “太好了!”车里六七个美妾欢喜的叫出声来。 而第三辆马车里,老五孟幼元还没从失去家国,长兄、四哥被杀的思绪里走出来,有时候想起来,他就握紧拳头,恨不得与夏国皇帝同归于尽,可看到外面的兵强马壮,纵马飞驰的独目将军,仅对视一眼,他就怂了,浑身都吓出了冷汗。 至于老六孟令今虽然行动自如,但身子骨还很虚弱,四哥的刺杀让他一直怀恨在心,如今人已经死了,仇恨也就烟消云散,做为曾经最小的皇子,对于太子位基本没有可能,眼下越国已亡,如同三哥那般,心情反而没有那么沉甸甸了。 毕竟夏国实在太强大了,仅仅一个惠州就看得出经济、农业有多强,更别提还有许多能征惯战的将军和军队。 光是护送他们的这支兵马,孟令今就感觉能横扫越国。 越想,他的思绪就变得越发简单,偶尔看向车帘外,心里只求此去鹿阳能顺顺利利,最好能给自家父亲一个好的封地,能让他快活的过完这一生。 车队、军队继续前行,派出的令骑不断的来往前后,传达最前方夏侯渊的命令,进行行军调整,从这一点完全能看出,夏侯渊不管是行军,还是打仗,都极为严谨。 这点是他族兄夏侯惇完全无法比的。 又过去一日,进入鹿阳地界,抵达西门郊外,远远的便看到巍峨高耸的城墙,旌旗林立,在风里飘展,城墙古朴庄严,上面还能看到崭新的地方,应该是刚刚修缮加固过。 此时的城西是处于封锁的状态,沿途都有武装到牙齿的唐军沿途把守,孟侗与四个儿子相继询问过后才知道这又是夏国皇帝的另一支兵马。 令得他们神色呆滞,又夹杂些许庆幸的表情。 不久,鸿胪寺的官员接待了他们,在城外的亭子里,饮了一杯洗尘茶后,便继续乘坐马车,跟随鸿胪寺官员进入城门,驶过繁华嘈杂的大街,在皇城一侧的驿馆下榻。 休整了一日后孟侗与四个儿子一身盛装,又接受了宫里派出的宦官教导了一番面见苏辰的礼仪,毕竟中原与南方越国不同,礼节上也有些许差异。 差不多准备了一个时辰,天色渐渐亮了起来。 父子五人坐上等候许久的马车,沿着皇城脚下,一路驶往皇城门,穿过高耸的红墙宫道,随后在昭阳门下车,孟侗神色严肃,但举步僵硬,看得出还是有着一些紧张,他四个儿子同样如此。 “陛下这边请!”引路的宦官笑吟吟的走在侧面,给别国废帝领路,他已经做过一次,举手投足间显得颇为娴熟。 “这位公公请!” 孟侗也笑了笑,换做还是皇帝时,他怎么可能跟一个宦官客气,可今日学习中原皇宫礼仪,从那教导的宦官口中得知,宫中还有一位大宦官,充当夏国天子的耳目,还是水军提督,所以便不敢得罪,万一这些阉人记仇,说他父子五人的坏话,那就麻烦了。 不久,广云殿到了。 殿外两侧,士卒高大威猛,身披铁甲,持戟矗立,走在当中犹如走过两道钢铁般的墙壁。 “宣前越皇帝孟侗入殿拜见我朝天子——” 下一章,这卷就结束了。容我酝酿一下 (本章完) 第四百三十五章 人间烟火(重要以及本卷结束) “觐见天子,脱履!解剑!” 殿前着圆领宫装的宦官引颈高宣,尖锐的嗓音提醒着殿外等候的孟侗父子五人,那种庄严、肃穆的感觉,是在越国皇宫从未有过的。 怀着忐忑的心绪,整理了一下袍服,小心脱去步履,腰间的佩剑也一同交给旁边的宫廷侍卫,孟侗朝身后的四个儿子点了下头,随后举步前行,跨进了大殿。 大殿地板光洁如镜,两侧是三人合抱的殿柱,雕龙琢凤,脚踏祥云,下方各两列文武,有着统一的朝服回头正望过来。 上百道交织的目光里,父子五人微微垂首,大气都不敢喘。依照礼节,他们做为降臣来到御阶前,下跪行大礼。 他们上方,苏辰面带笑容,起身朝下方父子五人抬了抬手:“朕受下此礼了。也收下越国的降意,从此往后再无越国,越地百姓,皆是朕的华夏之民!” “谢陛下厚待越地之人!” 那边,父子五人齐齐起身,他们是第一次见苏辰,亦如之前的康盛乾、齐庆宝那般惊讶于这位皇帝的年轻。 寒暄了几句,苏辰重新坐回龙椅,一侧的郑和端来文书,上面是越国国君降夏国天子的文告,这是要传檄天下的。 上面内容简单明了,没有太多繁琐难懂的词汇,孟侗既然已经降了,上面的内容基本也不用看,拿起托盘内准备好的笔墨,便签下了自己的名字,随后从怀中取出手掌大小的方印,这是他的玉玺。 盖上印玺之后,便将此物连同笔墨一起放进了托盘,由那个叫郑和的宦官带走。 这样的一幕让朝中的文武颇为提气,如龙峤、袁逢等原来的魏国臣子,像当初赵传庭还在时,哪有这样的雄壮威势可言。 “公事完了,该是说家事了,朕虽是皇帝,但终归娶了孟羽音为昭仪,怎么也是孟家的女婿,岳丈便是我夏国的国丈,当为皇亲。”苏辰看了一眼离开的郑和,回过头笑道。 孟照临等四人脸上顿时露出喜色,他们前面的父亲孟侗连忙拱手:“臣惶恐。” “有何惶恐,公是公,家是家,朕说你是国丈就是国丈,可不要唯唯诺诺。”苏辰语气霸道,不容对方拒绝,他说完这句,起身向殿内的文武挥挥手:“散朝,朕今日要行家宴。” 殿内文武拱手告退,鱼贯而出。 待到大殿静下来,苏辰起身朝那边父子五人招了招手,让他们跟上,广云殿外,秋日的天空中飘荡几朵白云。 阳光正从云隙照下来,有着微微的暖意。 苏辰走在父子五人前面,典韦、许褚、吴子勋则跟在后面,一起往后宫方向过去,“国丈不用担心,鹿阳的后宫里,没有其他嫔妃,朕现在就两个女人,皇后在燕京那边。” “是。”孟侗垂着脑袋回了句,余光也在打量中原皇宫的景致,走过中宫之后,踏入后苑的范围,威严的宫殿群落渐渐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奢华的雕琢,高耸的阁楼,各种奇花异石充作摆设,妆点各处角落。 “这些都不是朕弄的,当年杀入鹿阳皇宫的时候,就是这般模样了,可惜有好些东西,都被那帮兵将不知轻重的毁掉,还好,还给朕留了一些。” 苏辰笑呵呵的走在前面跟身后几人聊着家常,但任谁都听得出里面带着彰显赫赫战功的意味。 不过,孟侗几人也跟着赔笑两声,算是应付了。 “好了,前面就是映照殿,孟昭仪还不知道你们过来,朕没跟他们说你来鹿阳,伱们跟她见见吧。” 长长的宫道延伸,映照殿后是四个院落,枯黄的叶子飘零,阳光照在亭角,孟羽音坐在亭里,纤纤玉指拨着琴弦,宫女小荷闭着眼睛,靠着亭柱安静的倾听。 凉亭外,脚步声走来,以为是过往的宦官、宫女,却是听到一声:“羽音……” 熟悉的话语打断了琴声,孟羽音按住颤抖的琴弦,抬头望去,就见父兄的身影站在那里,正笑吟吟的看着她。 “父皇!” 孟羽音惊喜的起身跑出凉亭,待到了孟侗面前才停下,“女儿不是在做梦吧……还有诸位兄长,你们怎么来了?” “不要叫父皇了要叫父亲!” 孟侗看着越发美丽大方的孟羽音,他笑着握住女儿的手“你娘也来了,不过在外面驿馆,还有几个兄嫂也在,往后父亲和你几位兄长,就都不走了。” “不走了?”孟羽音惊讶的看着父亲,随后又看去二哥、三哥他们,“怎么回事?” “为父退位,降夏国了。” “以后,我们一家人又可以常在一起,你想父亲母亲了,还有我们几个兄长,随时都可见到!” “若出宫不便,我们就进宫看你,哈哈!” 孟照临四人看着自家妹子惊讶的表情,当先笑了起来,好似越国没有了,他们并不伤心,而是很高兴一般。 少女也笑起来,不过笑着笑着哭出了声。 …… 霞光蔓延,烧红了天际。 宗庙前,苏辰坐在屋檐下,望着天上通红的云霞,他手中一份写着众人官职的名单,正燃烧殆尽。 他周围是闹哄哄的喧嚣,拄着破城戟的项羽坐在石凳上笑吟吟的看着被他打的满身是汗的李玄霸,露出赞赏的表情,陡然一声清婉的话语,唤了声:“大王。” 握着的破城戟咣当一声掉落在地,项羽站起身,缓缓偏头望向庭院的角落,烟气袅袅间,只见一道倩影娉婷而来,一袭火红的长袍,绣着金线银云纹样,上身围火红腰带,腰间的流苏在风中摇摆。 “虞姬……”项羽喃喃一声,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快步迎了过去,一把将烟气中的女子抱在怀里,原地转圈。 “我好快活啊!!” 嘈杂的宗庙、庭院间,朱元璋、马秀英相依着看着搂在一起飞旋的男女,夫妻俩也下意识的握紧了彼此的手。 “女人有什么好的,刮骨钢刀。”汗流浃背的李玄霸嘟囔一声,随后头顶被拍了一巴掌李世民哼哼两声,“无知!” 宗庙一侧的空地,药罐里汤水翻腾。 刘协蹲在那不停挑选药材,一旁的李隆基扇着扇子,不停朝里张望,片刻,刘协舀出一碗递给他,李隆基酣畅淋漓的灌下去,顷刻间,如同泄气的气球漫天飞舞起来。 刘备从宗庙别院满脸红光出来,顺带看刘禅的眼神都变得和善许多,离开不久,鼻青脸肿的孙权从那边过来,被勾肩搭背的赵匡义、赵构、李存勖一顿嘲笑,身形化作青烟,飘去灵位当中。 红霞渐落,城中的吕府上,挥舞月牙戟的少女偶尔停下来,下意识的摸到腰身,想到那日车辇上被那个人搂住腰,俏脸慢慢爬上红晕。 陡然听到一声干咳,吕玲绮尴尬的转过身,然而,脸上的尴尬瞬间化作惊喜,将手里的兵器扔到了地上,飞快迈着步子冲了过去,一下扑向父亲身旁的人影。 “娘!” 少女趴在朝思暮想的妇人身上,呜呜咽咽的抽泣起来。 时间流逝,受封过后的孟侗父子将离开鹿阳前往浑河以北的汾州安家落户,不过一同离开的,还有苏辰。 该回北方了。 …… 严寒席卷,黄褐色的树干上,再无蝉鸣,明媚的冬日里,包裹像棉球的苏谌,摇摇晃晃的在雪地里飞奔,脚下一绊,便滚出一丈,宦官、宫女们吓得脸色发白。 挂着积雪的树木下,两岁的顽童哈哈大笑,捏着雪球砸向远处。 不远的长廊,房雪君单手握着扶栏,望着庭院里的积雪,还有与宦官们玩耍的儿子,怔怔的出神。 夫君已经在回来了的路上,想着,唇角不由勾起一丝笑。 一抹积雪“啪”从树梢上落下来,她微微一抬头,打断了思绪,她仰起头,就是不知道还有多久才到燕京。 前方的院子里,毛球一般的儿子蹦蹦跶跶的过来,隔着护栏仰头看着母后,然后与她一同望向面前挂满积雪的树枝,歪着脑袋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看的。 随后继续去疯玩了。 南方已然安稳下来,盛康城,张辽率得胜之师返回,他下了战马,走进府衙,那公堂之中,关羽放下书卷,起身大步迎了过去。 两人望着地图,默契的在明港上点了点,互看一眼,抚须笑了起来。 距离盛康五十里,阴沉的天际下,名叫杜亦初的老者扛着漆黑的古刀,会见了另一个老者,两人交谈片刻,给了对方一本书,便离开去往明港,打听是否有去往海外之岛的海船。 那碧波的大海,延绵无尽的出现在他视野之中。 波涛起伏不定,海风呼啸吹着船帆,汪洋之上,海面破开,一头巨大的鲸鱼探出庞大的身躯,喷出水柱。 航行的海船去往的方向,渐渐的,有许多无人的小岛出现,再往里过去,仿若大陆的岛屿矗立大海之上,近海的海面上,是无数的小船扬着船帆来来去去。 也有头顶秃瓢的身影腰挎细刀,狂热的与人决斗,而决斗的身影更前方,是热闹的集镇,低矮的房舍,衣着褴褛的男女不断修建着各种房屋,或扛着木头、石块去往远方一座名为天守的城郭正缓缓搭建而起,每一个人脸上带着狂热的神情。 远方的军港,巨大的军营附近,倭人的兵马扛着竹枪结群来去,偌大的一艘刚完成的大船上,独眼的身影双手握拳站立,看着甲板上操练的士兵,面容肃穆,不怒而威。 他被誉为军神的越后之龙——上杉谦信。 听说西面还有大陆,他想要去看看。 海风吹来,军港背后的军营之中,帅帐里,一个其貌不扬的身影站起身,接受帐中诸多武将的朝拜。 曾经的齐梁之地,在经历扫荡一般的战事之后,开始趋于平缓,李儒走上忻襄的城楼,望着曾经不可触及的一州之地,将在他手中焕发一新了。 西都,董卓垂下染血的屠刀,一脚踢飞两颗部落首领的人头,目光凶戾的看向剩下的几人,竖起了手指。 几名部落首领,跪了下来,接受改名的提议。 燕京金銮殿上,苏辰坐在龙椅上,看着手上的奏折,点头应允,不久,发下圣旨,组建舰队,由郑和为帅,吕蒙、甘宁为将,远洋贸易查看大海之外还有多少国家。 西面延塘关,苏定方走进军营,挑选刚从草原送来的战马,他将组建一支兵马,前往西域七十二国。 若有可能,就一一灭国吧。 北面,项羽搂着虞姬同骑黑色大马,在生奴将领阿奴虎带领下,欣赏北方雪景,好好看从前没来得及看过的景色。 毕竟这天地已经不同了,不要他们再去争夺什么,好好弥补曾经心中的不甘。 燕京北郊,柳升、张玉冲出作坊,以及一干工匠发足狂奔,片刻,身后的作坊轰的炸开,燃起大火,两人灰头土脸的趴在雪地里,见没人受伤,哈哈大笑起来。 屋顶白茫茫一片的大街上,吕玲绮挽着母亲严氏的手臂,为娘亲介绍街上的一切,不时买上一些年货,胭脂水粉、布匹,然后交给统兵大将吕布提着,严氏回头看了眼丈夫,吕布也看着妻子,满脸都是笑容。 失去之后,他才知道什么才是珍贵的,如今又重新都回来了。 熙熙攘攘的街道上,还遇上了赵云、马超,两人手中同样提着大大小小的年货,马云禄负着双手走在前面心情愉悦。 随后两家人合为一起,有说有笑穿行市集。 或许是听到两家人的声音,街上酒肆二楼上,窗帘推开,醉醺醺的李白探出脑袋张望,他脸上全是胭脂红的唇印,还没寻到声音的来源,就被同样满脸唇印的郭嘉给拉了回去,随后将窗扇呯的关上。 两人继续窝在女人堆里,饮酒作乐。 草原上,积雪深厚,亦挡不住战马的飞驰,红翎抚动,红色的披风飘飞,霍去病带着羽林骑在茫茫大雪上留下一道长长的痕迹。 不久,他与哥舒翰交接差事,明年他将在这里驻扎,不过对于他来说,来草原就跟回家一样。 燕京皇宫,孩子的欢笑响彻庭院,苏谌坐在苏辰的肩头,被带着满院疯跑,随后脑袋刮到树枝,积雪坠下,父子俩都被堆成了雪人。 视野拔上天空。 白皑皑的大地,有着无数生命留下的些许光点,那是世道独有的烟火气。 (本章完) 第四百三十六章 三年 元兴七年。 冬去春又来,还是一个好年景。 飞云港嘈杂热闹,去年栽种渡口的几颗柳树抽出了新芽,船舶司的官吏拿着账本,迈着皂靴挨个检查货物数量,偶尔抽查几个箱子,随后在册子上划上一个圆。 “渡桥外面的小船速速挪开,有海船回来。”几道身影从船舶司官衙走出,一名小吏在前挥手,朝渡桥那边的同僚大喊。 几人中,为首的官员中等身材,须髯整齐垂于胸前,负着手看着远方的渡桥,在周围热闹喧哗的声里,一艘海船的轮廓自海平面出现,携着风浪,围绕的海鸟朝这边驶来。 “看看是哪艘船!”名叫鲁肃的身影笑着,朝身旁的小吏吩咐一句。 离开的小吏跑去远处的哨塔,上方眺望之人放下手中长筒,回头大喊:“是虎牙海船!” “甘将军,倒是回来的快。”鲁肃抽回负在背后的双手,抖了抖宽袖笑吟吟的走去渡桥,在那边站了稍许十丈高,七丈宽的庞然大物推着水浪缓缓入港。 船首上,一人单脚踏着护栏,双腰挂刀,穿得锦衣玉袍,头裹铜钱红锦,咧开嘴角正朝下方的鲁肃笑起来。 收帆、下锚,还没等船身停稳,那船首护栏吱的响了一下,甘宁从半空翻身降下,稳稳落地,一边朝鲁肃拱手,一边在地面踏了踏,寓意脚踏实地。 “兴霸,此去爪圭感觉如何?”鲁肃笑着还礼,顺口问道。 “一帮黝黑之人,比尉迟敬德还黑,要是不张嘴,白日都见不得他人在哪儿!”甘宁接过旁边小吏递来的酒水,往嘴里灌了一口,“不过那边还是有许多好东西。” “什么好东西?” “等会儿你就知晓了。” 甘宁笑着回头,得意的朝自己的虎牙战船挑了挑下巴,船身一侧由上往下打开,船舱内是一口口整齐堆砌的木箱,粗略一数,足有一百多箱,里面俱是这次出海在名叫爪圭的一个小岛国贸易得来。 货物开始装卸,运到这边码头,鲁肃让人撬开一个箱子,里面是一支支椭圆的植物,青绿的叶子向上包裹,前端露出些许长絮,撕开外面的叶子,是一颗颗黄橙橙且饱满的颗粒,尽然有序的排列。 “这是何物?” “当地叫什么不知,反正可吃,就购了十几箱,到时候交给大司农,让他们去培育!” 甘宁看似满不在乎的神色,可却是小心翼翼的从鲁肃手里夺过这作物,放回箱里让人赶紧运往燕京。 到的下午黄昏,飞云港热闹起来,两辆马车从外面过来,甘宁和鲁肃出了衙门,在门口迎接,片刻,马车停下,一个小宦官搀扶一个穿着青素飞鱼服的宦官走下车辇,来人正是郑和,听说发现了好东西便过来瞧瞧。 “咱家还是来迟一步没见着这次运来的宝贝儿。” 郑和向对面两人拱手还礼,说笑一句:“甘将军就不能动作慢点,不过不妨事,好东西见多了,也没甚稀奇的。” 微黄的阳光映着三人的影子一同走进船舶司的府衙,望着官衙前庭的一颗大树,郑和不由感慨:“上次过来,都还没这么大呢,这会儿怎么都快参天大树了。” “郑督公上次来,是两年前的事,这杨树原本就长得快。” “两年了?真够快的。” “是啊,真够快的。”甘宁笑着附和一句,他记得来这会儿的时候,吴越两国都还未灭,转眼间就过去三个年头了。 他与周瑜、鲁肃还好,最早来的一批华夏将领们,可是在这边已有六七年了。 听着两人的感慨,鲁肃性子外柔内刚,跟着笑了笑,不参与讨论,反正他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六国一统,只能从往日的书籍里,翻看早一批来的华夏文武是如何一步步做到统一的。 他望着衙门里来来去去的文吏,笑了笑:“其实这样的日子挺好,不用打打杀杀。” 三人走进侧院专门处理海运事务的几间房舍,有文吏过来上了茶水,随后恭敬的离开,将房门关上。 “好日子谁都想过,但这好日子过不了多久了。” 郑和在主位落座,翻看海运上的账册,翻了一会儿,他将账册放到一旁,喝了一口茶水。 “吴州那边海岸最近一段时日,有些不太平,倭人的船频繁出没,都能从海岸看到他们的影子。” 甘宁没动茶水,从腰间解下酒袋抿了一口里面的烈酒,点了点头,同意郑和的话语。 便说起周瑜和吕蒙。 “周都督和吕子明原本跟我一起回来,就是听到那边有倭人的船只出没,便转道过去,现在不知道如何。” 他拍了拍桌面,又补充一句。 “倭人狡猾,打不过就跑!” 风吹过西云,庭院老树哗啦啦的一片轻响。 自苏辰结束六国分裂的局面到的此时已过去三个年头。 这三年间,各州施行休养生息的策略,做为擅长后勤、大战略的荀彧、诸葛亮、狄仁杰便大展拳脚,让之前饱受战乱的齐梁吴越渐渐繁荣起来。 规划土地、调整田税,一切都从减轻百姓负担为目的,以及苏辰对于婚姻、教学、医药的建议,大力促进人口增长。 三年间,仅北方燕州一地就添丁三十五万人,中原土地肥沃,人口繁盛,是其他州增加人口最多的地方,足足有四十六万之多。 六州之地到得眼下元兴七年,在册的户籍人口已达到将近四千万人。 若是将一些外来的他国黑户算进去,怕已超过四千万。 除了上述的一些治理策略之外,府兵制的推广也到达了巅峰,李靖、以及后来被苏辰招出来的侯君集,帮忙调整、主持,已在六州铺开,但最为集中的,还是在中原、江东和北方燕州,西北的凉州、并州,以及南方的越州山势较多,或土地贫瘠,少有士卒愿意将自己的田地划分在这三州内。 之后,上报到苏辰这里,他拉着诸葛亮、荀彧、狄仁杰商议了半日,决定这三州依当地物产建立特别的区域。 比如越州多矿物,那边将集中矿产、锻造,越州山民也被招为山林作战的兵源。西北多山林、丘陵,民风彪悍,各羌族部落擅射,则招为军中弓手,两地也多产皮毛、西北战马。 而军事为中心的燕京,三年来,城池扩建,城外更是修建了固定的大型军营,不再是往日的木头栅栏、帐篷之类。 而是砖石的围墙、兵将官署、士卒也有了集体房舍,甚至还规划了家眷区域,成家了的士卒,可带家眷入驻,这一举措,刚一颁布,就赢得上下将士的拥戴,毕竟行伍最大的阻碍,就是对家中亲人的思念,有了家眷馆舍,许多士兵就可安心训练、值岗。 毕竟征伐并未停止过。 三年中,大仗并没出现,但小规模的战事时有发生,这是为了不让士兵懈怠,所以三年前休养生息的策略定下来时,苏辰就已部署了针对西域的威慑。 收降了越国的第二年,苏定方出征西域七十二国,坐镇西戎草原的督抚司霍去病也接到燕京的军令,在第二年开春,率领羽林骑、和西戎骑兵各五千,配合苏定方的一万五千人挥兵西进威逼西域诸国。 西域多沙漠,地域庞大,但七十二国参差不齐,一些小国如同齐州一个小县那般,根本不用打,兵锋过来时,直接献城投降,臣服东边的夏国。 七十二国当中,自然也有实力不小的国家,比如名叫夜车的小国,人口赶上一个大郡,将近五十万人,拥兵五万,凭借地理人和的优势,根本不惧苏定方。 然而,这一战灭夜车国五万人,斩首三万级立成京观,这一立威之战下来,七十二国将近二十四国选择臣服。 可西域北面仍有许多国家选择抵抗,苏定方依靠草原上的补给,选择不断出击,有时霍去病、马超也加入进来,三年中,灭三十一国,凡抵抗者悉数被砍下头颅,震慑周围国度。 西面的战事节节胜利,但东面大海上,却是让人徒生烦恼,海战不比陆地作战,人多起不了决定性作用。 自六国一统后,倭人的船只远渡南面海域,劫掠海外其他国度来吴州的商船,夏国出海的船只也频频被劫掠,更甚者,船上的人悉数被杀,连货带船被劫走。 而这三年里,苏辰一直派遣海船护航同时,督促燕州、吴州的船坞赶制海船,这些船身都有炮楼,就是为了方便正在试验的新式铁炮。 虽然达不到后世的标准,但急速的铁弹打在对方船身,一打就是一个窟窿,对于海战而言,是极为有利的。 夕阳西下,燕京城外北郊,有两匹战马缓缓往回走,昏黄的光芒里,一头毛茸茸的巨大身影踏着沉重的步子缓慢而悠闲的走动,不时卷起长鼻,伸到头顶,宽大的背脊上,凶恶的巨汉伸手在毛鼻上抚了抚。 一旁的许褚一脸不服气的仰望他。 “切……有什么了不起。” 许褚瓮声瓮气的嘟囔,再看身下的战马,顿时觉得有些不香了。 二人前方,是骑马并行的皇帝,与项羽、张辽、吕布、关羽、赵云,“最近海面上不太平朕感觉这些倭人可能会越来越放肆了。” “陛下的意思,他们会到岸上来厮杀?”白色战马背上,赵云脸上露出笑容,“若是这样,吴州那边的周仓、关平可就要高兴了。” “恐怕他们开心不起来。” 项羽身材极为高大威猛,对于军事有着敏锐的直觉:“从这些年对倭人动作,他们不会大规模的上来,应该会来一小撮人烧杀劫掠,在我们兵马过去前,乘船逃遁,之后再换一个地方继续袭扰沿海等地。” “烽火台不管用?”吕布偏头看向他们。 “……些许作用。”苏辰骑马走进工坊,沉默了片刻,偏头道:“海岸线太长了,照顾不到每一寸地方……” 说话间,燕京方向的官道上,一匹快马正疾驰而来。 (本章完) 第四百三十七章 洪波起 如今的夏国北起幽燕山雪原,东至大海,西到西域七十二国,南临越国最难与热带茂林接壤,六国一统后,已是东方新起的最大帝国。 曾经跟随皇帝东征西讨的六支军队,幽燕、青州、西凉、并州、益州、唐军,年老的一批将士在三年中,年龄较大的已然离开,由他们的子嗣填补上空缺,鲜血的血液灌注下,依旧充满旺盛的战斗意志。 苏辰骑在马背上,望着匠作坊的大道,他今年虚岁二十六了,自越国归附,他将重心移回北方后,对于军队的掌控,没有一丝松懈,而面前这座匠作坊,源源不断为麾下的军队提供兵器、甲胄,有了越州大量的铜铁输血,和西戎草原大量牲畜的供给,军中皮甲、弓弩从不短缺。 就连幽燕山下也有大片的林场,种植大量快速生长的杨木,用在士兵的长矛、弓、辕车、战船等等用得到的地方。 不算吕布、马超、霍去病等人独立的骑兵,六支军队几乎所有士卒人手一件皮甲、皮靴,都尉、校尉这一层,几乎人人有铁甲铁盔护身,将领更不用说了,他们曾经的甲胄已经悉数替换,全部按照唐朝甲胄来,而到了冬季,则用明朝的棉甲一来可以保暖,二来防御性也不低。 可以这样说,苏辰这是在用六州之力供养这六支军队。 元兴六年初春。 刚过晌午匠作坊里敲打镔铁的声音就没有断过。 走过匠作直道,两侧的作坊能见地上堆满铁块、刀剑,风箱鼓动,吹着一座座火炉铁匠、学徒赤着上身,火热朝天的锻打,臂膀上的肌肉都在震抖。 “兵器、甲胄,朕已经不担心了……就是柳升他们的铁炮不知能安置多少到虎牙、青龙等战船上面。” 脚步停下来,苏辰望着作坊内忙碌的画面,因为修习《武神罡气》的缘故,他的身材不输身后众将,征伐的这几年当中,他也蓄起了胡须,就算站在那里不动,仅仅一眼,都有股不怒而威的气势。 他身后的项羽,从出来的中年模样,已回到三十出头的壮年时期,这三年恐怕是他过得最快心的时间,走到哪里都春风拂面,笑容不断。 前些日子,苏辰还听说虞姬有喜了,还特地让宫里宦官备了一些婴孩需要的东西送过去。 今日出宫巡视北郊的工匠作坊,这位西楚霸王便主动跟过来,有些话不用明说,大伙都心知肚明,这是项羽感谢的一种表达,毕竟让他亲口向苏辰由衷说一个‘谢’字还是挺难的。 所以直接用行动来表达。 “陛下担心的还是海船那边,数量不够,无法针对倭人在海上的游弋。” 关羽微微睁开眼,适时的插话进来,“关某在吴州待了两年那边的情况甚是了解,这些倭人很狡猾……不过刚才陛下说对方可能上岸,关某也隐隐有所察觉,今年开春,从我儿送来的消息看得出,开春后的倭人频繁出动,是往年的半年总和。” “眼下还不是只能忍。”对于海战,吕布这样的骑将只能干瞪眼,“等到郑和的宝船打造出来,还有虎牙、青龙这些战船数量增加,到时直捣他们东海之岛,反正位置基本已经查明在哪儿了,他们肯定跑不了。” 苏辰听着众将的议论,脸上笑了笑,大伙都是自己人,几乎所有的消息都是共享的,不管是项羽,还是吕布,还是关羽,他们说的也都是实情,这三年来,苏辰除了延岸的烽火台,一边尽量派遣吴州的水师保障近海不受倭人骚扰;同时,一边还全力打造新式海船,毕竟当年顾充文将东吴的海船已经卖给了倭人,若是战船相同,没有优劣之分,在海战上就占不到便宜。 这也就是为何要等三年的原因。 “这三年过的好快啊。”苏辰收回视线,从作坊门口转身离开,就在他叹出这声的时候,工匠作坊直道前方,陡然响起急匆匆的马蹄声。 外面便响起典韦,以及他座下那头长毛战象的亢奋嘶鸣,片刻之后,许褚骑马朝这边飞奔,瓮声瓮气的嚷道:“陛下,飞云港那边传来消息,甘将军新得海外一物。” “哦?”苏辰脸上已经没有当初那般兴奋的表情了,不过还是招呼周围众将一起过去看看。 两年前组建舰队第一次出海,由郑和这位航海经验丰富的宦官,以及红毛蛮女艾尔莎领队,加上周瑜、吕蒙、甘宁等人,一起由北向南,再往西航行数千里,从海外找到许多农作物、香料,典韦的那匹坐骑,还是从一个更北方的雪原觅得。 返回飞云港后,看到这样的庞然大物,可把典韦高兴坏了,第一次开口向苏辰讨要。 能说不给吗? 毕竟典韦跟随自己日久,忠心耿耿、寸步不离,而且当初自己承诺过要给他寻觅一个合适的坐骑。 众人出了城北郊外的工匠作坊,并没有直接回城,而是绕行城墙数十里,来到城东郊外的贸易区,为了方便海运,荀彧在规划上,在城东郊外划出五十里地的贸易区,方便海货,以及南来北往的货物统一在这里收发,这样做就是为了方便管理,以及商人间能更快的找到合作,也方便各种货物疏散。 苏辰一行人来到这边时,绣衣司已经先一步过来布防,隔绝了不少商人,所以过来时,贸易区附近看不到多少人。 “甘将军寻到的是何物?” 到了官署的专属货物集散地,看到一百多口箱子,其中有十多口木箱被官署的小吏们抬过来,并将箱盖打开,恭恭敬敬的退到绣衣司侍卫的警戒线外围。 苏辰揭开箱内遮盖的布料,看到下面放着的农作物,眼睛一亮,嘴角不由咧开,笑了起来。 “玉米……” 项羽、吕布、关羽、赵云等人有些疑惑,伸手从箱子里取出一个拿来细看,吕布直接从上面掰下一颗饱满的颗粒放进嘴里。 “有些干涩……但也有淡淡的甜味。” “煮熟以后,口感就更好了。” 苏辰心情不错,立即让人将这些东西给大农令王太平送过去,“让他老人家好好研究研究,争取明年在各州试产,看看哪州的种植效果最好。” 他口中的王太平就是当初发现新种粮的老农,如今种粮在元兴四年就六州推广铺开,每年粮产丰厚,这三年来,六州几乎没听说过哪里闹饥荒了。 苏辰自然不会忘记这个老农的贡献,待现任的大农令年老退下来,便直接将这个大字不识几个的老农推到了大农令的官职上。 这事自然有反对的声音,都被苏辰强硬按下来,用一句话将众人话语堵住:“大农令之职,不是吟诗作赋,不是攀比文采,而是务实!懂农事,能让百姓吃上粮食!” 之后的事,王太平便被推上这个位置,同样也证明苏辰没有看错人,王家一家老小俱是朴实之人,没有因为坐上大农令这个位置,或因为苏辰的庇护变得骄横,相反更加矜矜业业,两年来,从海外进来的农作物经过他们手中嫁接、改良,渐渐适应了本土气候。 让百姓餐桌上多了几样菜,日子也越过越好了。 苏辰看着这些东西被装车运走,方才领着众将离开东郊的贸易区,回到皇宫还要处理一些政务,西域那边的事,已经全权交给了政抚司的霍去病,不过算下来。 那位冠军侯的任职快要满了,到时候安排他与苏定方一起继续征伐西域北部剩余的国家。 至于东海那边,苏辰依旧选择忍下来。 再等等…… 他想。 …… 苏辰念头延伸去的大海之上,碧波翻涌,茫茫的海面,几艘大船正朝海岸线过来,不久,放下十多艘小船,上面满载穿着皮质短甲,短甲下如常人一般穿着衣、裈和裳,统一的秃瓢发式,腰间佩着有着弧度的细刀。 朝着前方的海岸线迅速驶来。 (本章完) 第四百三十八章 倭人席卷海岸 阳光倾斜,照在麟州外面的大海上,一片波光粼粼。 哗哗的海浪声席卷耳旁,上面有着许多矮小的身影走动,推着木桶、降下船帆、观察海风。 两层高的船楼上,上衫兼信有着麾下人不同的身高,大抵在七尺左右,他坐在楼顶,双腿岔开,双手放在膝上,隔着护栏遥望远方的海岸线,以及四艘小船驶过去。 “夏国人蠢笨,居然看不出我使的声东击西。” 他大抵说了一句,站起在众人需要仰望的身形,单手按着护栏,旁边一名身形矮胖的部下,毫不吝啬的恭维:“西陆夏国水军,在江河厉害,但在大海上,不如上杉管领。” 上衫兼信咧嘴笑了笑,他被誉为‘军神’不仅仅只会陆战,要知当年倭岛四面环海,海战自然也懂不少更何况在来此三年,几乎常年在海边操练海军,就是为了在其他名将面前一战奠定他军神的地位。 开春之后他便开始着手试探夏国各处海岸线,派出大量海船在五州劫掠、游走,吸引那边的视线,而他则选定了中原东部靠海的麟州,毕竟在眼里,中原地大物博,人口众多,试探的过程能让麾下士卒得到更多好处,以此激励军心。 “武田信玄就好好在岛上待着,这一战过后,就由我上衫兼信统领海军!” 他并不是说笑,而是真真切切的话语。 群岛不比大陆,生活空间狭窄,竞争自然激烈,来到此间世道,当年战国时代的大名又回来了。 当然,他也不敢大意。 对面夏国的文武,他还是知道一些的,都是通过一个顾充文的前吴国丞相告诉他,这些夏国文武都有哪些。 尤其知道海面上有周瑜这个名字,让他不得不小心对待,所以开春后便用了掩人耳目,声东击西的计策。 不过眼下看来,对面的汉末周瑜,也只是人罢了,没有书上写的那么神奇。 他摸着腰间名曰:姬鹤一文字的太刀,目光之中,驶往海岸的五艘小舟已经抵达! …… 阳光倾斜,海浪扑卷沙滩。 海鸟半空翱翔啼鸣,飞过的下方沙滩,海水哗啦啦的溅起,一道道身影跳下小船,在浪花里奔跑,或呼嗬、或怪笑的前行。 风吹过海岸,也有附近的海民,正驾船远远看见了这拨过去的人影上岸,连忙将船划到附近礁石后面躲藏,待对方迅速走过海岸,向北而去。 这渔民方才急忙划起船桨往北,到了熟悉的岸边,顾不得水浪,跳下船就往村子里跑。 一进到渔村就在大喊:“海寇——” 村子不大,但也有五十多户,将近一百多号人,而且这个世道的村子,大多都沾亲带故,这渔民一喊,各家各户纷纷出来。 当听到这句“海寇”,他们脸色全都唰的变得惨白。 “海寇?他们不是在海上吗?吴老四,你可看清楚了?”村里德高望重的老人拄着拐杖过来,声音也有些颤抖。 这几年里海寇在海面上肆虐的事,大伙在海上讨生活,怎么可能不知。 而且传闻里,这些海寇几乎没有人性可言,不仅杀人掠货,若是船上有女子,若没有第一时间自杀,后面就是无尽的摧残和折磨。 当年有一伙越州的海客,带着妻妾乘船去北方燕州的飞云港,半途遭遇倭人海寇,那海客被吊在桅杆上看着妻妾被凌辱致死,而他最后也被刨开肚皮,内脏被挖空,侥幸跳海的一个侍女都被那些海寇从海上打捞上来,反正等吴州的水师赶过来,船上已经没有活人了。 整个村子听到渔民的话,心里自然是害怕的。 “真是冲我们这里来的?” “可不是嘛,快快,先离开躲一躲!”那渔民受过县城衙门专门培训过的,若是第一时间发现海寇上岸,要立即疏散当地人前往县城躲避。 见众人还在犹犹豫豫,那渔民急的跺脚:“还愣着干什么?!他们乘小船来的,大船还在海面上停着呢,我亲眼看到他们上岸,朝北面过来。” 渔村里的老人见他神色不像在说笑,拄响手中拐杖,大吼:“听他的,快去收拾东西走!” “太叔公,我媳妇快生了,这个时候走……” “是啊,我家昨日捕了许多海鱼,正晾着呢,怎么拿得走!” “我不信他们敢上岸来!” 村人七嘴八舌的说话,一个个叫着苦,但还是有人听了进去,默默的带着妻儿老小回屋里收拾了东西,就往北面的小路出村。 走了一部分人,但还有一部分想要再磨蹭片刻,在想万一那吴老三看错了呢?就算对方是海寇,万一不是冲他们来的呢? 就在这时,向西的正村口,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冲进来:“海寇!好多海寇朝咱们这儿来了!” 周围人瞬间不淡定了,纷纷看向跑进来的年轻人。 “有多少人?拿着兵器没有?”有人问道。 那年轻人气喘吁吁地点头,目光扫过一张张脸孔,吞了吞口水:“带了,快过来了,咱们还是快走吧。” “尽说些吓人的话。” “还啰嗦什么,赶紧走啊!”村老气得拐杖向那边几家人扔了过去,转身就让自己的五十岁的大儿子搀着自己往外走。 然而,还没来得及离开的三十多户人,刚将心里的行囊收拾好,还没走到北面出村的小径,将近百余道身影,三五成群自朝西的正村口涌了进来,这些人身材矮小,手握薙刀、竹枪、弓箭,还有倭人背着太鼓。 这百余人也是也是三年来第一次登上海岸线,情绪颇为亢奋,看到那边拖家带口的三十多户人,为首那名倭人头目先是笑的狰狞,拔出腰间的一柄太刀指过去,用着倭岛的话语怒吼。 “收刮全村,粮食、女人、财物都拿走!” 一百多名倭人结阵带着杀气,朝对面惊慌失措的村人杀了过去。 而逃出村子的村人,还没其实并没有走多远,便听到后方村子里传出凄厉的惨叫,随后就是更多的哀嚎、喊叫接连不断的响起。 片刻间,有跑进山林的村人回头看了一眼,村中燃起了大火,充斥在他眸底。 此时,来不及逃走的村人,已有十多人被砍翻在地,持刀冲来的倭人先一步占据了他们退路,举着兵器威胁剩下的人退回去,让他们将手中的肉食、米粮、钱财放到地上。 剩下的五十多名村人,有近半是妇孺吓得瑟瑟发抖,面对比他们矮小的倭人,竟然生不出反抗的心思。 当然,也有逼急的人,抱着怀里装有全部家当的包袱,就往出口冲过去,下一刻,一支羽箭嗖的一下飞了过去,直接将人钉死在地上。 余下的人惊慌乱叫,不知谁喊了一声:“跑啊!” 众人顿时一片混乱,这边倭人此刻也不管那么多了,直接冲上前,见人就杀,村中老人捏着拐杖眼睁睁看着大儿子被对方跳起来,削下脑袋,他瞪大眼睛,举起拐杖冲过去搏命,被一个矮瘦的倭人,抬手就是一枪扎穿了胸膛。 也有血性的汉子,冲回屋里拿了锄头、镰刀各种农具跟这些倭人厮杀,侥幸劈死了其中一个,背后就被箭矢射中,发出一声惨叫时,旁边一个倭人敏捷的冲上来,手中薙刀唰的将他脑袋砍落在地,当球一样踢飞出去。 混乱之中,年轻的妇人被几个矮个子倭人围住,按倒在地,连拖带拽拖进附近房舍里,然后传出歇斯底里的惨叫。 懵懂的孩子站在地上娃娃大哭,随后就被一个倭人抱起来,丢进附近一口水井当中。 不久,远方有狼烟升了起来。 将近两个时辰,闻讯赶来的县城兵马,来到这座渔村,看到的是一片残墙烂瓦,残留余火的房舍正升着黑烟。 倒塌的墙壁下面,还有白花花的双腿暴露在外面;老人被扯开衣服,枯瘦如柴的身体被洞穿血口;也有身影被吊在村中的树上,没了生气,随着微风轻轻摇晃。 麟州隆县的一帮官兵,看着惨绝人寰的画面,一个个跪在地上撕心裂肺的哭了出来。 然而,不止这一处,麟州一千两百里的海岸线,烽火不断,三郡五县都有沿海村落被袭击,伤亡八百余名百姓。 事情一发,当地太守一边安置百姓,一边组织军民严防海上,而奏折自然雪花纷飞般呈递上燕京。 奏折过来时,正是二月中旬,正处理政务的苏辰,在听完奏折,书写的笔尖悬停在纸面上。 然后,哗的一声绣着鳞爪的宽袖拂开—— 龙案上的墨砚、笔架、书册扫了出去,噼里啪啦摔在地上,苏辰从龙椅上起身,须发怒张,一巴掌拍在桌面,沉重如铁的案桌轰的一下爆碎开。 吓得吴子勋连大气都不敢喘,他从未见过陛下发过这么大的火。 他连忙蹲到地上捡散落的东西,随后就听到苏辰的声音低沉的在说。 “传令下去,让周瑜回来,朕要问他到底怎么回事,倭人为何虚晃一枪,杀到麟州!还有,让郑督公过来见朕!” (本章完) 第四百三十九章 治倭之策,来不往非礼也 一匹快马飞奔出了城门,披星戴月赶往飞云港。 二月二十这天,燕京城内意外施行了宵禁,四五辆马车朝皇宫汇集过去,各辆马车内的身影端坐笔直,微蹙眉头,心里大抵已经知晓皇帝要说何事,去的路上心里已想好了说辞。 待进了皇城,一路来到中宫,诸葛亮、贾诩下了车辇,以及从飞云港赶来的周瑜,也都下了马车,两边拱了拱手,一起走进中宫的御书房,带路的宦官提着灯笼,边走边说:“陛下这几日发了好大的火,奴婢服侍陛下这么久了,从未见过呢,郑督公也在书房,三位请进。” 说着,那宦官上了台阶,在两侧侍卫目光里,将前方的门扇推开。 三人先后进到书房,便看到皇帝负着手正站在书架前,翻看一本海图志,郑和也在,挽着拂尘站在苏辰旁边。 听到开门声和脚步声,苏辰抬了下手,“坐下说话。” 进来拜见的三人,朝郑和点了点头,坐到书案下方两侧,片刻,宫女进来上了茶水,待门扇重新关上,苏辰这边也阖上那本海图志,丢到书案,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揉了揉眉头。 “麟州沿海四处都遭到海寇袭击,郑督公、周都督,你们觉得该如何是好?” 郑和与周瑜对视一眼,两人都是擅长水战、海战的首要人选,那次被倭人海寇摆了一道,周瑜到现在脸色都有些难看。 “先说倭人领兵之将。” 沉默了片刻周瑜先开了口,做过东吴大都督的人经历过不少战事,自然不会因为被对方算计了一次,就手足无措而乱了阵脚。 “这些时日,瑜也仔细思虑过,倭人那将领用兵,颇得孙武兵法之道,一直以海上劫掠让我等习以为常,却开春之时,忽然转道登陆海岸,杀我等一个措手不及,眼下要做之事非与他在海上厮杀,而是切断对方再次下手的地点。” 周瑜对面,郑和点了点头,他看向苏辰:“陛下,非奴婢为自己和公瑾开脱,海岸着实太长,我等不惧与他在海上作战,而是提防对方不断袭扰,让我们疲于奔命,这在用兵之上,是为大忌。” “防御倭寇,朕心里已经有人选了,但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唯有一举灭掉其老巢,断其根,才能治标。宝船还有多久建造完成?” 有人商议,苏辰心里也没那么烦闷,以倭人的体量,他根本不惧,但时常骚扰就跟苍蝇一般,让人恼火不说,也让沿海百姓、海上贸易惊恐至极,一旦人人自危,大夏立国以来的威风,极有可能被消磨干净。 这是苏辰最担心的一点,心气劲儿没了,民心到军心都会受到影响。 “启禀陛下,宝船哪有那么容易,依照当初的结构,奴婢懂得也不多,只能一点点的复原。”郑和自嘲的笑了笑:“当初七次出海,奴婢自顾看海景了,哪有功夫下船舱看大船结构,这船身长达四十四丈四尺,宽十八丈,仅船体就颇耗人力,每一层都有不同结构,用于抵挡海浪、飓风冲击,各种房间,供给士卒休息。” 宝船的事,苏辰之前听过郑和讲解,光是动力系统,就有三套,硬帆、旋转橹、首尾的长橹。 硬帆主要作用就是受风提高效率,而且桅杆没有固定的横桁,使得桅杆能够更加灵活地调整方向,以适应海上变化的风云。 在两舷和艉部则是设置的长橹,这种长橹深入水中,由多人同时摇动。 船舱内还有摇晃的旋转橹,人力推动下,搅动齿轮进行水下旋转,类似现代的螺旋桨,因此具有较高的推进效率。 即使在无风的情况下,通过长橹、旋转橹转动也能保持一定的航速。而且,两种橹在设计上,针对船外涉水的面积,缩放到极小的位置,就算通行狭窄的港口或拥挤的海峡也无碍。 不过有一点比当初宝船更强的是,这方世道的木材有着极好的密封性,可以做到长时间在海中航行,苏辰也提到过用铁皮或铜皮对外面进行镶嵌,防止撞击和火攻。 飞云港那边,在造船的时候,依照重量限制,工匠们只在适合的位置,镶嵌铁皮进行一定范围的防护。 相比于宝船,虎牙、青龙等舰船则简单、快速许多。 “郑督公心里苦,朕也是知晓的。但这口气,朕着实咽不下!” 苏辰敲了敲桌面,他将目光投向那边的诸葛亮和贾诩,“现在还奈何不了他们,但也能出口恶气吧?” “臣,暂时无计,不过将来东渡群岛,亮倒可为陛下借上一场大风!” 诸葛亮表态了,贾诩也只能硬着头皮笑了笑。 “还是那句话,陛下可不怕伤天和?” “倭人死绝,朕高兴还来不及!”苏辰微微前倾,一句一顿:“有多毒,尽快说来。” 贾诩双手插在袖里,好似无害的眼神渐渐泛起阴毒:“陛下,选上一批死囚,让他们乘船南下,船中装一些害瘟的牛羊,让倭人劫走,耕牛,宝也,一旦送到岛上……呵呵。” 苏辰脸上泛起喜色,不过随即又皱眉:“害瘟的牛,不难找,六州之地,上百万的耕牛,总有几十头得了瘟病的,朕这就下旨,在六州之内搜寻。就是那些死囚,未必肯做这事。” “他们本就必死之人,陛下倒可格外开恩,若是做了这事,他们家眷可得一笔丰厚的安家费。毕竟谁都知道就那么集市上砍头,死了也是死了,倒不如死的更有价值。” “不怕他们跑了?” “陛下,你忘了瘟病?” “上船之后,跑到哪里都是死……” 苏辰眼皮跳了跳,这老家伙是早就想到这个计策了吧,不然细节怎么细节都想好了。 “那就这么办!” 想了片刻,苏辰当即拍案决定下来,既然对方阴了自己一波,不还回去,他还当什么皇帝! “陛下,稍等。” 这时,诸葛亮忽然开口:“陛下要下旨,请下密旨。” “为何?” 诸葛亮放下茶水,摇了摇鹤扇,看了一眼对面的周瑜,“亮其实一直在想,倭人为何那么精确的把握住,公瑾与吕子明会从吴州过?又为何料定麟州那边没有吴州水军巡逻?” 听到这话,周瑜瞬间眯起眼帘,就连苏辰也眯起眼睛。 “丞相的意思,吴州、麟郡那边的官僚当中,有奸细为倭人通风报信?” 诸葛亮摇着羽扇,沉默的点了点头。 “传朕密旨!” 苏辰唰的站起身,让外面的吴子勋进来,“三道密旨,一,立即各州搜寻害了瘟疫的耕牛,五十头!立即运到飞云港,记住中途不可停歇,不可让疫病传播开! 其二,让燕京另提三十名死囚,说服他们出海赴死,其家眷能得五百两白银。 最后一道密旨,也是最重要的,让李白带其麾下绣衣司密探前往吴州盛康、麟郡,让关平暗中配合,找到通倭之人,就从当年与顾充文关系最好的开始排查!” “是!” 吴子勋知道皇帝最近心情不好,没有多余的话,他双手一拱,领命转身,大步出门而去。 门扇重新关上灯火摇曳,照在苏辰脸上,他声音冷漠的挤出唇齿间:“以为在朕身上啃了一口,呵呵,朕就要让他伤筋动骨!” 说完,径直打开房门,走去宗庙的方向,声音穿透黑夜传到四人耳中。 “计策就这么定了,半月后,朕要看成效!” (本章完) 第四百四十章 戚少保 倭寇要防,毕竟当年大明都不一定,放到眼下,他也未必能将倭寇的袭扰全部挡下来。 不过最关键的,还是通倭之人,对方若没了眼线,失去对吴州水军的动向,整个战略上就不会处于被动的状态。 “吴州当年不少世家逃遁,这几年以往乖了,想不到暗地里给朕来这一手。” 苏辰带着典韦、许褚出了中宫御书房,往北面的宗庙过去,远处,一身深紫色的石榴裙,外披着淡绿色的对襟广袖纱巾的丰腴身影摇曳腰肢走来,她头上带着一个翠玉簪,手上正牵着苏谌。 小人儿第一个看到苏辰的身影,松了杨玉环的手,笑呵呵的跑过来,抱住苏辰双腿:“父皇,抱抱!” “今天怎么和姨祖母一起?”苏辰将小人儿抱在怀里,逗了几下儿子,目光看向对面,杨玉环唇角微微含笑,微屈娇身,向苏辰福了一礼。 “见过陛下!” 自房雪君成为皇后,很少再外出后,杨玉环便也很少离开皇宫,很多时候将自己曾经在宫里的东西交给她,同时,杨玉环也将苏辰当做侄子辈,偶尔也帮着带下孩子毕竟她去世才三十七,膝下没有子嗣将从小看到大的苏谌当做自己一般。 “姨娘,这是要带谌儿去玩?”苏辰笑着将儿子放到地上,却看到杨玉环让后面的宫女端来一碗汤水,轻声道:“这是多子汤,你跟雪君孩子太少了,多生几个,往后你再让那越女生。” 换做此间世道的人是不敢说这话的,华夏文武也不好意思说这些,但从杨玉环口中说出来,反而不会让人觉得突兀。 “这有何说辞?” 对于杨玉环,苏辰一直都是尊敬的,虽说漂亮,但从未有过其他歪心思。随口问了句,他便将递来的什么多子汤喝了下去。 反正这东西有没有用不知道,但大多数都会被自己这身恐怖的内力吸的一干二净。 “你呀,操心国事,如何打他国精明的很,怎么碰到后宫里的事,就想不到呢?雪君多生几个皇子,那越女往后所生,按顺位怎么也轮不到她膝下的子女,懂了吗?” “明白,明白!” 苏辰反应过来,尴尬的笑了笑,他将汤碗还给杨玉环,拍拍旁边儿子的小脑袋:“好好跟姨祖母玩,不许调皮知道吗?” “嗯,谌儿会很乖!”苏谌乖巧的点点头,走回杨玉环身边,看着父皇领着典叔、许叔离开。 旋即,转过小脑袋,看向杨玉环。 “姨祖母,父皇每日都在忙什么?” “国家大事啊。” 杨玉环牵着小人儿继续前行,人小自然听不懂大道理,便简单的说道:“外面还有百姓,很多很多人,他们要吃饱肚子有衣穿,有屋住,伱父皇就是忙这个,要是松懈了,就会有很多人挨饿受冻。” 苏谌眨了眨眼睛,有些似懂非懂的啄着小脑袋。 …… 另一边,苏辰来到宗庙,跟外面悠闲几位皇帝打过招呼,径直进到宗庙里,意外的看到荀彧也在这里,跟曹操说着话。 这几年来朝夕相处,曹操又是人格魅力极大的人,当年晋魏王的恩怨,也渐渐在荀彧心头消散了。 “你们聊,我来找个人!” 苏辰抬手打断,荀彧想要过来见礼,又与李天罡打了声招呼,大步走进侧院,这边有几间厢房,不是朱元璋和马皇后住的地方,而是宗庙附带的小院落。 来到一扇房门前,苏辰敲了敲门。 “明世宗。” 透过门缝,能闻到里面有药味渗出来,不用说又在炼丹了,里面那位皇帝正是三年里苏辰抽取的皇帝之一明世宗朱厚熜,也就是大名鼎鼎的修仙皇帝。 因为这事儿,李世民没少将朱元璋笑话一顿,说他明朝皇帝尽出奇葩。 要不是马皇后在旁边劝慰,说不得朱元璋直接将朱厚熜的灵位给砸了,之后,便让那位嘉靖帝滚到房里,不许出来,就连灵位一块丢了进去。 这位嘉靖帝不怒反喜,拿着自个儿的灵位就躲到房里,不久,还跟刘协厮混到一起,找他帮忙寻找药草,炼制丹药。 结果把汉武帝刘彻、唐太宗李世民也给引了过来,一帮生前渴望长生的皇帝时常聚在厢房里,不知搞什么。 片刻,门扇‘吱’的一声打开,就见里面烟雾袅绕,汉武帝、唐太宗、明世宗、汉献帝围着三脚的炼丹炉,闭着眼睛仰着脸,贪婪的吸纳烟雾。 “这都死过一次了,这念头还有啊。” 苏辰嘴角抽了抽,看到眼前的画面,忍不住想到后世一句话:聚众吸那什么。 “那个……明世宗……劳烦将戚少保的令牌给我……” “早给你准备好了,拿去,这里面的事别对外说,尤其咱那祖宗!”嘉靖帝心无旁骛,生怕另外三位皇帝多吸一样,赶紧掏了一块牌子丢给苏辰,还不忘叮嘱他等会儿将门关上。 “知道!” 苏辰无奈的摇摇头,对于皇帝们想要长生这回事也不排斥,毕竟生前谁没个喜好,就是有点废政,不过都已经作古了,用不到他们治理天下,所以,苏辰对此也不去过问。 就算弄错了配方,都是魂魄了,还能伤害到什么? 最多跟唐明皇李隆基一样,跟气球似得到处乱飞。 关上门扇,隔绝了里面的画面,苏辰掂量了一下手里的令牌,旋即注入一万功勋值,走出屋檐的刹那,这处小庭院内,顿时升起一股青烟。 烟雾飘散的同时,一道身影缓缓凝实,跌跌撞撞的走了出来,那是一张消瘦的脸颊,须发斑白,满是皱纹的脸庞写满了失意的神色,他身上穿着破破旧旧的衣袍,双眼有些浑浊。 “这是到了阴曹地府?” 老人有些虚弱的挥挥袍袖,将身边烟气扇开,目光又落到苏辰,以及苏辰身后的典韦、许褚身上,看到这两位,一时间有些看错,呢喃道:“呵呵,老夫一个罢官失意的人,想不到还能劳驾牛头马面亲自上来。” 典韦抬肘顶了顶许褚,低声笑道:“你当牛头,还是马面?” “不当!”许褚闷声回应。 话语间,两人前面的苏辰举步走向对面的老人,托袖拱起手:“戚将军,你现在可没死。” “没死?” 老人愣了一下,摊开手掌捏了捏,脸上表情更加错愕,“记得……我得病了……病死在床上……你救的老夫?” 见到苏辰点头,老人正要继续问下去,此时就听后面的房舍里,隔着门窗传出嘉靖帝的声音。 “没死就好,赶紧去打倭寇,别在门外啰里啰嗦!” “这是……世宗皇帝?” 老人听得出这道声音的主人,脸上不由有些动容,正要上前到门外拜见,却是被苏辰抓住手,拖着就往外走,“别去打扰你家世宗修仙,来,跟朕走,外面还有倭寇等着少保。” 陡然被抓住拖走,还想挣扎的老人听到‘倭寇’二字,浑浊的双眼,顿时绽出一抹精光,或者说是仇恨的眼神。 “倭寇?” “是倭寇,比当初戚少保扫平的倭患还要严重。” 这不是苏辰故意夸大,毕竟现在的岛上倭人,可是由岛国历朝历代的名将统领,肯定比此间世道六国还要难对付,尤其是在海上。 两人走出宗庙,这一路上苏辰便将此世道的一一讲给他听,老人听的仔细,也看到许多穿着帝王服饰的身影从旁边过去,跟苏辰打招呼。 由不得他不相信。 “既然打倭寇,我义不容辞,但陛下一定要放权给我!” 或许是担心重蹈覆辙,老人将事接下来的同时,也让苏辰大胆的放权给他,并且不能疑他。 “这点放心朕委派的将领,都是独领一军,甚至两军,就从未疑过他们,都是华夏之人,朕没有那么小肚鸡肠。” 有了苏辰的保证,老人也算安下心来,向苏辰索要了一张海图,以及关于倭寇的信息,便让苏辰给他布置一间房仔细研究去了。 毕竟刚来这边,又非原来的世道,地理环境,海域环境,这边倭寇的实力,他要详细分析,研究倭人的打法,与当初是否一样,这样才能做出更有效的防范,和反击。 到了第二日下午,正在处理政务的苏辰,便听到宦官来报,戚继光在外面求见。 将对方召入书房,老人向苏辰提了一些要求。 “海岸上千之遥,倭人尝到了第一次登陆海岸的甜头,必然会向其他海岸发起骚扰,陛下之前修筑烽火台,效果并不明显,毕竟倭人不是瞎子,看到烽火台后,便不会选择这里登陆。” 苏辰点点头,对他说话的语气并没有感觉不快,“那少保的意思?” “与其迁走百姓,让人背井离乡,不如组织沿海青壮操练,每个村寨情报相连,为了保护家乡,招募的青壮定然死守海岸,与倭人一决高下。” “少保需要多少人?” “从燕州飞云港,经吴州、越州的海岸线,皆归我管辖!不知陛下可否应允!” “为何不允,朕巴不得你来操持!” 苏辰笑的嘴都快合不拢了,还以为这位后世推崇的抗倭名将要狮子大开口,想不到会是这样的要求,正好将倭寇之事推出去,自己也能得以清闲不少。 “那就这么定了,朕将夏国所有海岸防线都交由少保!” “老臣戚继光领命!” 老人朝着苏辰拱手拜下,随即跟随吴子勋离开,由对方带他去住处,在之后的几天里,戚继光休养好了身子骨,便连夜奔行飞云港,接手防线。 三月初二。 吴州盛康。 绣衣司的密探已经散布开,着手调查有关通倭之事。 (本章完) 第四百四十一章 通倭案 “可查到点子?” “点子黑,还能继续纠下去。” “塘子有多深?” “下层淤泥,藏着泥鳅。” “需要泄水清塘?” “寻着泥就拿到它,不用那么麻烦。” …… 盛康城内,嘈杂繁华的长街某条小巷内,一栋民房之中两道声音嘀嘀咕咕的说着切口的黑话。 随后门扇吱的一声打开,一个穿着像走街串巷的货郎从里面出来,朝小院里穿着锦绣衣袍的身影点了点头,便挑着货担打开院门,看了看左右没人方才出来,关上院门后,脸上顿时泛起喜色,高声吆喝,继续走街串巷。 关上的院门后面的庭院之中,那敞开门扇的中堂内,是两张桌子拼在一起的长案,上面堆满了纸张,墙上也挂着满是字迹的纸,以及人脸的画像。 若是盛康城内的官员在这里,定然认得墙上八张人脸画像,是城里一些豪绅、官员。不过在货郎离开后,屋内的人将八张画像,取下了六张,只剩两张还贴在墙上。 “只有两人能接触到军情。” 说话的是李白这次南下带的副手徐永寿,为人精明,武功也在二品与三品之间,做事更是严谨,根据关平提供的嫌疑人选后,列出了几个探查点。 经过刚才那‘货郎’的探查之后,最后确定了这两人,分别叫许长印,冯常青前者供职吴州军制船坞,后者则是盛康司仓参军事,只有这种级别的官员才能从船只维护和仓库粮秣、兵器调动,都能探听出吴州水军动向。 “确定是谁就好办了。” 徐永寿四十岁左右,早年是北地豪侠,曾是荒神教中的高手,萧文弼死后,萧摩逅逃遁,荒神教作鸟兽散,他重新恢复江湖绿林的身份,后来得知太师萧文弼是夏国皇帝的舅舅,所做的事都是为苏辰铺路后,便有了投靠的想法。 后来萧摩逅被通缉,逃离了北方,他担心会被牵连,只得继续等待,直到后来皇帝建绣衣司,招揽北方江湖高手,他便与几个流落江湖的荒神教同袍,正式加入朝廷,从江湖绿林,到荒神教,再到如今绣衣司,从江湖草莽一跃而成了朝廷身份,在燕京也有了房子,成了家,膝下还有两个孩子,都满了五岁。 这是从前想都不敢想的生活,毕竟出来混,迟早都会还的。 徐永寿双眼犹如鹰隼般盯着墙上的两张画像,他面容清冷,“陛下下过旨意,通倭者就地处决,我们来盛康,为的就是杀人。” “如何找出他们通倭证据?” “想办法搜查他们府邸,这需要关将军那边协助。”他平静地说道。 其实锁定人选之后,可以用一些阴损的手段,但他不屑用,更不想让李统领看轻。 他拿起桌上的纸张扫过一眼,便让手下人赶紧去太守府,到关平那边去申请协助。 …… 阳光正在西斜,太守府后院,是眼下关平居住之地,自前年父亲调任燕京,他与周仓在此处留任,等到有资历的官员调过来,才与他交接。 同时,坐镇这里也有防备倭寇的布置。 半月前,倭寇登陆麟郡沿海数个地方,伤亡八百多名百姓,十多处村子被毁,消息传过来时,他也发了好一通火,那边虽然不是他吴州的管辖,可吴州水军是他调配指挥的,因为此事,父亲关羽还特地从燕京写来书信,虽然没有责骂的意思,但让他心里还是窝了不少火气。 绣衣司南下后,他接到消息,与周仓、张苞商讨到了半夜,罗列了可能通倭的八人,原本他们也可以自己查的,但盛康就这么大,稍一有动静,可能就会打草惊蛇,倒不如让秘密入吴的绣衣司来操作这件事。 这天下午,那边选定的两个目标的讯息秘密传入太守府,关平看了眼手中名单,随后目光落在窗帘那边,两只脚交叠搭在书桌上的中年身影。 “李统领,你的人办事很快。” “绣衣司专门做这种事……嗝儿……”那坐靠椅子,双脚搭在书桌的身影正是李白,他后脑枕椅子,闭着眼假寐,一只手还悬着一瓶酒,打了一个酒嗝儿,又说了句:“……只要做了坏事,就不可能不留蛛丝马迹,哦……这可是那位狄仁杰说的,要是陛下让他过来,这事怕是能提早两日解决。” 关平是行伍出身,自小跟着关羽在军中长大,对于绣衣司这种职能,心里不免有些好奇。 “呵呵……通倭,自然要将消息送出去,怎么送?什么人送?走的哪条路?最后交给谁了?他又如何打探水军动向,如何知道麟郡那边吴州水军巡逻的时间空当?只要顺着这些疑惑一一去解开,蛛丝马迹自然就出来了。” “这才是太平盛世该有的模样!” 关平笑着走去他那边的书案,从抽屉里取出一枚令牌,抛给李白:“持这枚令牌,你们可在城内各要处畅通无阻,也可以随意让旁人协助你们!” 半空之上,令牌被闭着眼睛的李白随手接住,他双脚一收,放到地面站起身,提着手中酒瓶,摇摇晃晃的走了出去。 “办完事,寻伱喝酒!” 放荡不羁在他身上表现的淋淋尽致。 天色微暗,一支支潜伏的绣衣司密探有了令牌开路,分作几拨去往明港,以及盛康四门,到得夜半三更时分,所有人赶回城中名叫风月楼前集合。 派出的密探手中都拿着一份记录,乃是城门、月港那边的记录文册,其中重要的线索已经被前去的密探用朱砂笔勾画出来,一眼便能看到。 徐永寿将几份文册看了一眼,嘴角勾起冷笑,“虽然不是通倭的证据,却足够拿下审讯了。” 他抬起头看向风月楼的二楼,“统领,可以行动了!” 哗! 依着二楼晒台护栏的李白凌空飞下,径直走在深夜的长街,手指半空勾了勾,“走。” 夜风吹过长街,百余双脚踏过地面,一个个锦绣衣袍,腰间悬刀,越过前方的李白,分成两批,一支由徐永寿带领前往最近的许府,一支由李白带着,朝城南的冯府过去。 此时正值深夜,几乎都已熄灯安眠,只有大户人家的府门、院门还挂着灯笼照亮,门口也没有了护院看守。 正熟睡的门房老头很快就被一阵急促的拍门声惊醒,他披着单衣走出府门旁的小间,隔着院门询问一声:“你们是何人?我家大人已经睡下了,明日一早你们再过来。” 许家并不是吴地的大族,盛康被破后,并没有被清算,许长印本来也是城中官员,但官位不高,后来城中清算了不少人,位置空缺,他便被关君侯提了上来,做了船坞木料的管领。 算得上是被看重的一批人,以至于门房老头也有底气呵斥门外的人。 但眼下他的呵斥并不管用,甚至门外传来一句。 “我等奉命前来办差,立即开门,不开门就地正法!” 这声音的语气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装出来的,尤其经常见到大官的门房老头,心里顿时一颤,哆哆嗦嗦的上前将门栓拉开,刚把府门拉开一道缝隙,旋即就被门外推来的力道,将他推的跌跌撞撞,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你们……”老头看到的是一群绣着梅花的锦衣人鱼贯而入,为首那人仅仅瞥过来一眼,就将老头吓得将后面的话咽回肚里。 “搜书房和会客厅!” 徐永寿抬手一招,两队绣衣司密探从他身后分开前行,他则领了五人径直走去后院,过往巡逻的护院看到有人进来,还没呼喊对方,就被冲来的密探打翻在地。 徐永寿跨过他们,来到许长印的寝房,抬脚便是砰的一声,将门扇连带门框一起蹬进屋内,砸在圆桌碎成了几块。 床上的许长印与美妾唰的一下被惊醒,便看到进来的身影挥着手,将飞舞的烟尘驱走。 “你是谁?” 他问出这句时,已有人进来,将地上的烛台捡起,点燃了烛火放在杂乱的圆桌上,徐永寿单手取过一张凳子,放到床前坐下来,看着床上一脸惊恐的老人。 “绣衣司!” 随后,徐永寿竖起手指,做了一个‘嘘’的动作,“不要说话,我问,你答。” 绣衣司是什么,床上的许长印自然是知道的,乃是天子手中的利刃,当然在外面,有人称呼为鹰犬。 被绣衣司找上门,许长印心里发慌,浑身的泌出了一层冷汗,他连连点头:“这位统领你问……你问……” “二月十一那天,你家有一个叫许发的家仆出城做什么?” “他……他回家省亲……” “呵呵……许管领,你要明白,我既然这样问了,肯定有所发现的。最后一个问题,那叫许发的家仆为何去了一趟明港?听说他拿了一封信就走了。” “这……” 许长印脸色发白,吞吞吐吐说不出话来,就在这时,去搜查书房的那队密探过来,进了寝房在徐永寿耳边低声说了什么,随后掏出一封信,递到了徐永寿手里。 “看看这是什么?” 徐永寿其实从对方表情就已经知道答案了,他扬了扬手里的书信,随即起身转身走去房门,声音冰冷。 “杀了。” “不……不……求求你们……” 他远去的寝房内,许长印结结巴巴的哀求,还是被上前的密探揪住头发拉到床边,唰的一刀将他脑袋砍了下来。 至于许家后面的事,那就是盛康府衙来处理了,绣衣司只需要拿到证据,然后将人就地正法就可。 而另一边,冯府上,冯常青也从梦中惊醒过来。 便看寝房灯火通明,一个醉醺醺的中年人,坐在他的书桌上,正看着一叠信函,似乎听到动静,微微侧过脸,朝他笑道:“做噩梦了吧?” “你……你是谁?” 冯常青起身就要呼喊外面的护院,可喊了两嗓子,也没人回应。 “别费嗓子了,他们听到也进不来。” 李白看完手中信函,随后叠好塞回信封,语气淡淡:“真是不知道该如何说你和许长印,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做通敌之事。 不过,我倒是有些欣赏你,为了义气,把全家人的命都赌上,够义气!” 李白笑眯眯的走向床榻,床上的冯常青此刻也站到了地上,正冲去拿墙上挂着的宝剑。 “义气这东西,也要看人,顾充文撇下家小和范离、萧之意,这种人,你还跟他讲义气,串通倭寇烧杀百姓……下辈子注意点,别太讲义气!” 那边,冯常青取过宝剑,转身拔剑的刹那,一道白练映着烛光唰的划过他颈项,一抹殷红的鲜血瞬间在洁白的墙上溅出一道弧形。 擦了擦剑锋,李白推门而出,朝左右麾下吩咐一句。 “通知府衙的人过来收拾残局,家眷缉拿下狱,择日处斩!” (本章完) 第四百四十二章 不给父老丢人! 事情并不会就这么完结。 剪除通倭的奸细,只是为了掩盖接下来的战略目的,但最后的收尾,做为绣衣司统领之一的李白,是必须要做的。 从冯府出来,徐永寿已经带人过来汇合,身旁一名密探,手中拽着一个许府的家仆。 “统领,城门用的路引便是此人,去明港送发信函的也是他。” 徐永寿将人推上来,那叫许发的家仆只穿着亵衣亵裤,初春的深夜是冰冷的,他杵在那里瑟瑟发抖,尤其知道许长印已经被这伙人杀了,更加害怕。 “这位大……大人……小的也只是府里的仆人,只是奉命做事……去送发一些信函,并不知道信里到底写的什么。” “嗯,身份悬殊,听差办事,很正常。” 李白朝他招了招手,让对方靠近一点,然后直接伸手过去,揽住这家仆的肩膀,往他肩头一拍,用着淡淡的嗓音说道,“这事确实不怪你,但犯了律法是要受到惩罚,不过念在你只是奉命行事,并不知情,那惩罚就轻许多了,若是能将功补过,轻罚可能会酌情抹去。” “还请……大……大人给小的将功补过的机会!” “带我们去明港,找出那边接头的倭人。” 家仆许发吞了吞口水,连连点头:“好。” …… 此时此刻,通倭案的波澜向外扩散。 百余名绣衣司密探化作数支队伍,披星戴月的出城,合围明港那边。 明港做为吴州最大的海港,也是淮江以南最大的港口,东南海外的许多国家,每到六月份起西北季风的时候会来这里与夏国贸易。 而且明港也并非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港口,以十多里的海岸线为基础,向内陆延伸出许多民房住宅,约莫五万户将近十五万的人口,这些年日子安稳,出生人口还在持续攀升。 所以这里除了船舶司外,还有管理民生的太守府。 五更天,街道上已有寥寥灯火亮起,码头的脚夫也早早起床忙着生火煮饭,空旷安静的街巷偶尔还有犬吠声。 一道道身影快速穿行过幽暗的巷子。 巷子最深处是某栋破旧宅院里,也在这个时候早早亮起了灯火,外面的土灶正燃着火做饭的是一对中年夫妻,身形显得矮小,但手脚麻利,脸上、手脚有着常日操劳的粗糙感。 两人有说有笑,衬托着夫妻间的恩爱。 也就是在这样的气氛里,两人的说笑间,并不知晓有目光悄然无声地盯上了他们。 外面。 穿行的身影停了下来,徐永寿看向面前的小院,“就是这里?” “是这里,小的来过两次。”名叫许发的家仆点点头,指着贴着陈旧年画的门扇说道。 徐永寿偏回脸,低声一句:“动手!” 他左右排开的绣衣司密探,纷纷一纵,跃上墙头,里面正说笑的夫妻听到动静,回过头的刹那,十五道身影跃在半空,随后降下墙头。 “你们是谁……” 那码头脚夫说出这句话的一瞬间,是‘砰’的巨响,院门直接被踹开,徐永寿拖着家仆许发率其余密探进来,看着土灶前战战兢兢的夫妻,直截了当开口。 “倭人奸细?吴语说的很流畅啊,潜伏这里有几年了吧?” “这位大人……我们不知道伱在说什么。”那矮小的汉子搂着妻子战战兢兢的看着对方,话语声里,另一侧的院墙,也有绣衣司的密探飞纵上来,屋顶上也传来瓦片踩响的声音,可见整个院落此刻都被包围起来。 “他,你们认识吗?” 徐永寿看着对面那脚夫,笑着拍了拍许发的肩头,“许长印、冯常青已经死了,这位便是之前与你们送信之人。” 他的话语在落下的片刻间,陡然出手拔刀,那是‘呯呯’两声金属碰撞的交击声,梅花刀横在自己和许发面前,身旁两侧的檐柱上,钉着两枚十字形的暗器。 “不用留活口,杀!” 那边,矮小汉子看着偷袭的暗器被挡下,他一推身边的妻子用着倭语低喝:“逃出去,我挡住他们。” 话语刚落,周围一片破风声呼啸而来,十多道人影陡然间从院墙、屋顶俯冲而下。 最先冲来的密探,口中:“喝啊!”的一声,凌空扑下,斩出一刀,刀芒反射灶口的火光,如同一泓乍然漾起的湖水自空气中掠了过去。 那矮汉反手一枚十字暗器打在对方刀锋,推开妻子的刹那,同样纵身跃起,在空中接连出手。 一枚枚暗器掷出,周围扑来的密探挥刀挡下,刀身震抖,反震的力道传到虎口令他们降到地面,丝毫不敢大意的继续格挡。 被推开的矮汉妻子,别看妇人身材矮小,却是凶悍的一脚将地上的矮凳踢飞,砸向对面一个夏国密探。 而冲来的密探,也是江湖上的好手,轰的一下,将飞来的凳子斩的四分五裂,几乎不带停歇,袍摆掀开,一脚蹬在对面妇人身上,后者双手一挡,也不由自主地踉跄后退,抵在丈夫背后。 叽里咕噜的用倭语说了什么,矮汉“啊!”的一声怒吼,从土灶旁的柴堆里抽出一把太刀,照着人并不多的方向,犹如一头野猪拱了过去,刀锋乱舞,带起一片片刀芒。 然而,绣衣司众人的视野里,这矮汉除了那手暗器有些门道外,眼下就像三岁孩童拿着兵器胡乱劈砍般滑稽。 众人合围上去,率先出刀的密探,手中梅花刀极有章法,一刀插入那矮汉的刀势之中,磕碰几下,用巧劲将对方蛮力化解,擦着对方刀口猛地向下一按,将对方手中细长带有弧度的长刀拄在了地上。 紧跟而来的一名密探抬手、挥刀,干净利落将这矮汉头颅斩下。 可也就在此时,那矮汉的妻子趁着这个空当,一脚踏在灶头,纵身一跃,从这边两个密探头顶轻身飞了出去。 很明显,这是让矮汉牺牲自己,制造出这个方向的空隙,好让妇人能从包围当中逃遁。 夜空之上,一道身影从外面一栋房顶飞来,冲向逃遁而去的妇人,白色云纹的锦绣衣裳在夜色里飞舞,飘洒的须髯发丝间,一道白练横空。 随即,就是几声金铁交击的声音,火花还在空中飞散,一只手压在妇人头顶,将其从半空直接按了下来。 李白手臂一挥,抓着那妇人发髻犹如扔一个破布娃娃砸回到庭院。 矮汉的妻子在地上翻滚几圈,眼睛、鼻子全是鲜血,她挣扎几下,看向将她打下来的身影,大口大口的喘气,显然已经活不了了。 又是两个呼吸,妇人身子一僵,砰的躺在地上,完全不动弹了。 很快,密探进屋翻箱倒柜的搜查,而徐永寿将那口刀捡起来递给李白。 “统领,确实是倭人的刀。” “这倭人夫妻的吴语说的流利,应该很早就来了。”李白此刻哪里还有酗酒的模样,他抚过这口倭刀,两指夹住刀身轻轻一掰,‘噹’的一声将倭刀断成两截。 不久,进去搜查的密探们,在衣柜下方找到了暗格,从里面翻出大量的信函,不过都是倭语所写,让人看不懂。 “打包整理好,带回燕京,另外派快马先行回去,告诉陛下,眼线已除,可放心施计!” 徐永寿持刀一拱:“是!” 到得天一亮一名绣衣司密探背上装有信函的包裹,快马加鞭,奔出明港,又在盛康北面官道的驿站换了一匹快马,星夜兼程赶往北方。 抵达北方燕京时,已经过去半月。 三月十七,绣衣司的快马携带倭人信函进入皇城,不久之后,挑选出来的死囚也被秘密送往飞云港。 是夜。 五十头害病的耕牛,被悉数装入两艘船身,而三十名死囚,也都是经过挑选的,他们都知道这一去,基本没有活路的。 临上船前,他们手中捧起一个个空碗,船舶司的小吏提着酒坛过来,为他们斟满烈酒。 “这是最后一次喝酒了,痛饮一碗!” 周瑜披着大氅,站在夜风里,将手中的酒水举过头顶,“该说的,郑督公派的人都与你们说了,上船之后,望诸位将来亡魂,可乘南风北归故土!” 码头火把林立,船舶司的衙役、缉事厂的番子看着一个个端酒的汉子,这些人都是要在今年开斩的死囚,都是手上见过血的人,其中有剪径的大盗,有泄愤杀人的百姓。 他们看着手中的酒水,有人开口说道:“周都督,莫说这些话,我等本就要死的人,能带着如此使命去跟倭人死磕,最后能为死去的八百多名百姓报仇,算是死得其所!” “哈哈,老子当年在山寨里杀了不少人,也是凶悍的紧,听说倭人也很凶残,老子要跟他们比比谁更恶!” 也有人不忘叮嘱:“记得将安家费给俺爹娘!替我带一句话,就说我这次没给他们丢人!” 说完,五十来号人沉默下来,旋即,齐齐将碗中的烈酒大口大口灌下肚里,将陶碗呯的砸碎,转身走上前方等候的商船。 “起锚!” 被选出来的死囚汉子声音高亢,“扬帆!” 两艘商船在水浪声里,在周瑜,以及一群衙役、番子视野之中,缓缓驶离了渡桥,调转方向,朝南而去。 所有人心里都清楚,这一去,没人能回来了。 “都是好样的,就是走错了路。” 周瑜叹息了一声。 (本章完) 第四百四十三章 瘟疫肆虐 青冥的天色渐渐被海平线升起的金色晨光推离,起伏的海波之上,一艘运送补给的船只正从一艘没有任何旗帜的大船旁边驶离。 上衫兼信这两日眼皮跳的让他心慌,总感觉会出事。 自袭击夏国麟郡的计策奏效,战果颇丰送回群岛之后,很快他就收到大御门天皇的赞赏,能在其他名将面前露脸显示自身的本事,也是炫耀的资本。 不过最近吴州那边已经有两日没有消息过来了,原本还想憋一个大,但没有那边的消息,他不敢轻易出动。 国小势微,就只能以小博大的方式,以小胜慢慢积累大胜。 “可能是被夏国发觉了吧。” 上衫兼信并不小瞧对面的夏国文武,能实现六国一统的局面,没有人是废物,不过他还是希望眼线并没有被发觉,否则往后又要想办法重新安插棋子了。 不过有些时候,是想什么来什么。 一条快船在海浪里摇摇晃晃的驶来,靠近船身后顺着软梯爬上甲板,随后来到上衫兼信身旁低声说了句什么,令得后者皱起眉头。 便抬手让他离开。 待人下了船楼,上衫兼信砰的一拳将面前的护栏砸成两段,刚才那人告诉他,安插明港的越山夫妇已经死了,而且与顾充文有旧的两个眼线也被对方给拔了。 他踩着脚下的木屑,转身回到圆桌前,看着上面铺开的海岸图,重新规划下一步。 “拔掉了我的人……夏国皇帝,你在向我示威?呵呵,我会让你感受新一轮的袭击,让你明白什么叫心痛!” 他点了点海图,随即传下命令,让远在吴州外围海域的麾下战船,加大劫掠程度,任何一条船都不能放过。 不过还是补充了一条:“看到吴州水军,不要与他们缠斗,发现他们就立即离开,换一个地方继续劫掠!” 然而,他不知道是,此时有两艘从北面来的商船已经进入吴州,沿着海岸的浅水区域继续向南航行。 两艘商船上,男人们精神萎靡,一副病恹恹的状态,领头的那人喝了一口水,回头看向几人从船舱出来,将一个已经病死的男人抬出来,随后丢进海里。 仅这艘船里,就已经有四个染了瘟疫病死了。 “那些倭人还不来劫我们,再拖下去,咱们全都死在瘟疫里。” “别废话,继续走,反正咱们都要死的人了,对了,病死的牛不要丢掉要藏起来,就算那些倭人发现不对,只要下了船舱也会染上瘟疫,只要他们回到自己的船上,嘿嘿……咱们的任务就算完成,对得起陛下的那笔安家费!” 几人在船上说了几句,随后继续掌舵,控制船帆前行,到得第二日,过了吴州已经逐渐驶向南洋一带时,他们东北方向,陡然出现三艘没有旗帜的船只,正快速朝这边驶来。 “终于算是来了。” 即将面临死去,众人站在甲板上却有着一种解脱的笑容,为首的那汉子回头,“倭人既然来了咱们就这么等着被杀,多没意思,还不如临死前杀一个算一个,赚够本!” “好!” 两艘船上,仅剩的二十一名死囚钻回船舱,从里面拿出兵器,重新聚集在甲板上,望着逐渐靠近的倭船,一个个脸上露出兴奋的笑容。 而那边驶来的船只上,一群身形矮小的倭人也是露出凶悍的表情,只是他们心里有些不爽,往日劫掠的商船,从上到下都是一片惊慌,这两艘船上的夏国人,却是一副高兴的样子。 他们也没多想,既然高兴厮杀,那就统统送他们去死好了。 两边船只靠近,并列的刹那,商船上为首的死囚握紧刀锋,“十八年后,咱们再聚燕州,重新做堂堂幽燕男儿!” 倭船靠了上来,成群的倭人挥舞太刀、竹枪涌来。 “诸位,下辈子还一起!” 船上响起高亢的嘶喊,二十一名死囚撑着虚弱的身躯迎了上去,与对方在桥板上撞在一起,掀起翻滚的血浪。 …… 不久之后,一具具尸体被抛下大海,翻涌的海浪被染成了赤红色。 甲板上走动的倭人兴奋的钻进船舱,传来的是一股难言的恶臭,不过在看到船舱下面是一头头耕牛,他们顿时欢呼雀跃抱着牛头又是亲吻,又是大笑。 牛这东西,放在何时都是宝贝。 对于船舱里有些死去的耕牛,他们也没在意,将腐烂的肉剔除后,割下新鲜的肉就在船上煮熟来吃,还将骨头熬成汤汁,大口大口的饮下,欢快的唱起岛国上独特的民谣,还有十几个倭人脱的只剩兜裆布,像蛤蟆一样围绕炉子载歌载舞,庆祝这场意外的丰富收获。 之后,他们连牛带船一起带走,沿途遇上其他倭船,让他们一起来分享剩下的牛肉,同时还派出一只小船去告诉上衫兼信这个好消息。 上衫兼信这边收到消息已经是第二天,他听着报讯的手下喜笑颜开的说着满船四十二只耕牛时,脸上也有笑容。 但随后听到还有死去的牛,而且已经腐烂,便微微蹙眉。 “然后呢?” “那些死去的牛,我们剔了腐烂的肉,其余的就煮了吃,还跟其他船上的同伴分食。” “我说的是那些活着的牛,去了何处?” “带……带回岛上了……” 上衫兼信陡然拔高声音,把这报讯的倭人吓了一跳,他连忙指了指群岛的方向,随后脸上就被打了一巴掌,扇在地上就跟葫芦一般滚出两圈。 “万一那些牛染了病,怎么办?!” 上衫兼信要被这世道的倭人气得想拔刀将他们全宰了,怎么能蠢到这个份上,可现在他再派出人去追回来,恐怕已经来不及了。 眼下他也只能让人带上他的书信,立即给那边的人传讯,先看管好这批耕牛,若是过几日没事,再运回天守,向大御门天皇充作战利品。 派出快船离开后,他的眼皮依旧还在跳,不过心里也稍稍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敌人的计策就行,不过想想就觉得计策什么的,太过高看了对面夏国的谋臣。 疫病这种东西,他们可掌控不了,万一泄露,他们本国也会遭殃,何况从北方运过来,这么长的距离,万一在中途就全死完呢? 大抵带着这样的心思,上衫兼信心里才好过许多。 随后过去的四五天里,他依旧传达命令,让麾下战船继续劫掠,将声势造起来,这个世道最快的就是只能是快舟的传讯手段。 然而,随着时间过去,他发现来往的消息越来越缓慢,到了第六日,传达回来的消息,令他震惊。 有七艘战船失去了联系,上衫兼信心里顿时泛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立即再次派出几艘快舟横行海面,让他们以最快的速度,一边搜查,一边寻找还能联系上的船只。 到了第八天,第一份讯息随着快舟回来,东南三百里外,找到了失去联系的一艘战船,不过船上的人全部死了。 从外表看,像是得病死的。 这第一份讯息让上衫兼信微微抖了一下,心中不好的预感终于化为实质了,想到之前那个报讯的部下说,还将肉牛分给其他船上的吃,他顿时坐不住了。 另外没寻到的六艘,恐怕也凶多吉少。 但在此时,他已经相信,这肯定是对面夏国的阴谋诡计。 然而,不等他将这里的消息派出去,送到群岛上,更多的讯息随着之前的快舟小船返回,噩耗一个接着一个的接踵而来。 玉峰号找到,上面的人全部病死! 长川号被找到,上面已无人生还…… 随着越来越多的讯息汇集过来,不光是失踪的那几条船,以及上面倭人死去的信息,还有其他有联系的船只,也出现了病状的迹象,请求上衫兼信救援。 “不能救,立即抛弃他们,不要有任何联系和接触,听懂了吗?”上衫兼信理智的做出决断,瘟疫这东西一旦传播…… 他刚想到这里,猛地抬起脸,看向周围同样望来的部下,他一咬牙关,“立即回去,回天守,上次带回去的耕牛也有问题!” 战船顿时起锚扬帆,调转方向朝群岛方向航行而去,然而只走到一半,上衫兼信最担心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 群岛上出现瘟疫,已经在几个村子传播开,甚至有扩散的迹象。 而带来消息的战船,有大御门天皇的圣旨,将他呵斥了一顿,令得上衫兼信脸红耳赤,愤怒的在船上大吼。 此刻,名叫四国的倭岛前端,已是人间炼狱。 (本章完) 第四百四十四章 人间炼狱在东海之岛 东海群岛前端的半岛,名为四国。 海风的腥味吹拂棕榈、野草。 潮湿的空气里有着尸体烧焦的气味,位于四国九白町西南方向长滨村,道路上、山野间能够见到十几个粗布麻衣的倭人百姓将尸体丢进茅草搭建的村落,他们蒙着脸面,举着火把,看着已经燃烧起来的几栋草舍。 九白町的士兵已经来过了,带来城主的命令,将得了瘟疫的人无论死活,悉数焚烧。 然而,这样的控制,仍然没有得到有效的解决,一座接着一座的倭人村子,被瘟疫肆虐,以至于四国后半段的道路全部设卡封锁起来。 越过海边,四国前半段的几座村町、小城处于完全戒严的状态,不得不离开村子的倭人百姓、武士四处流浪,各种斗殴、争夺食物的事频繁发生。 封锁之后,官府已经撤离到了封锁线后面,继续指挥,但也意味着四国前半段的地方,陷入巨大的混乱之中。 荒野之间,杀人夺食的事不时能看到,然而真正让人恐惧的是,一旦某座村子发生了疫病,大量的士兵赶过来,逼迫村中没得病的人,将尸体和病人全部丢进火海当中,就算到了夜晚,也能看到黑暗中,有着燃烧的村落,夹杂其中的是无数的哭喊声与扰攘的混乱。 一个夜晚过去了。 一个位老者穿着武士的打扮,戴着斗笠,背后负着一口木匣,混迹在一群面带菜色、神情麻木的倭民当中,山麓间的崎岖道路间,是抽泣和叫骂的倭语。 老人相对沉默,偶尔有几个男性倭民看他背后的木匣,他便微微抬起脸,白眉下的双目露出凶狠的神色,让对方不敢轻易动作。 再往前行,经过一座村子,空气里依旧是烧焦的尸体气味,遍布焦黑的房舍早已在大火中毁去,倒塌的墙壁,烧焦的、未曾烧焦的尸体触目惊心地出现在眼前,被烧的脱套的骨骸,空洞洞的眼洞,张着嘴看着从村外过去的一群人。 整个村庄没有活人了,就算有也像外面的人一样,远离村子去往町、城等地方,或许才有能有活命的机会。 哇—— 脚步声惊起黑压压一片乌鸦,飞向附近的树枝立在熏黑的枝头上,撕扯着几片熟肉或眼睛红红的盯着下方过去的人群。 走过名叫长野町的地方,曾经因为靠劫掠而繁华的小镇,如今里外死寂沉沉,一具具衣衫褴褛的尸首在阳光下加速腐烂,蝇冲爬满冒着脓水的血肉,偶尔有蹒跚、摇晃的身影走过来,惊起一大片密密麻麻的黑影飞舞在空中。 瘟疫被海风传播的实在太快了。 经过这里时,老人捂紧脸上的黑巾,望着黑压压的飞起来的蝇虫,耳中全是嗡嗡嗡嗡嗡……的声响。 老人发现这里并没有被焚烧是因为来此间的倭兵,还有百姓都已得了瘟疫,道路、田地间随处见倒下爬满蛆虫的尸体,被风带着,传的到处都是尸臭的气息。 老人作为武学宗师,身子骨虽然已老,但有精纯的磅礴内力支撑,疫病不会感染到他,但空气里随处可闻到的尸臭,让人作呕。 他知道这些疫病是怎么发生的,自从听到送来的四十二头耕牛,他夜行潜入偷窥,原本打算将这些耕牛全宰了,不留给倭人,可潜入关押的牛棚里,他发现这些都是病牛。 心里顿时明白了怎么回事。 在海上劫掠到耕牛,可谓稀奇,唯有的可能就是别人故意为之,活到九十多岁,又来到倭国三年,走了不少地方,这点见识还是有的。 离开这座已经化为废墟的村町,继续跟着这群倭民行走在山麓的小道上,速度也并不慢,偶尔看去山外的景色,路过的一座座村落在疫病的肆虐下,成百上千的人死去,其中也有许多武士。 对于这些人,老人从来不会怜悯,他很清楚之前倭人袭击麟郡海岸线的事,为此他还深入倭岛其他地方,宰了一队倭兵当做报复,随后就被倭人一员将领率军队追杀,以至于逃到了四国这边,想要乘船回吴州故土看看。 三年来,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一日比一日衰弱,可能快到大限了。 回吴州,再看看故乡,然后落叶归根。 但眼下他便碰到这样的事,港口已经完全封禁,就连跑黑船的倭人也不敢在这个时候随意帮人偷渡,再多的钱也不行。 晨阳升到了云的最顶端,阳光变的刺眼。 又走了一大段路,前方就是四国前半岛最大的城池——广野城。 此时来到这里的除了老人所在的倭民,其他方向也有大量想要逃避疾病传播的倭国百姓朝这边聚集,从天空俯瞰而下,人群延伸四面八方,哭喊声使得庞大的迁途变得混乱喧嚣…… 似乎得病的人呼吸衰竭,坐在路边的石头上大口大口的喘气、浑身发热打着寒颤的妇人被丈夫丢下,坐在地上捶打地面嘶哑的哭出声来。 呆坐路旁抱着襁褓的孩童目光呆滞的张望父母的身影,怀中的襁褓里,小小的生命已经没有了气息,死灰色的婴孩脸上长满了密密麻麻的水泡…… 不久,恐怖的人潮聚集在广野这座夯土堆积的城墙下面。 一身武士装扮的老人,略抬起脸,目光从斗笠望过去,沉默的冷哼了一声,对于身旁有倒下的身影,无动于衷的瞥了一眼,跨过渐渐不动的身体,前往城门。 这边人群拥挤,一张张脸孔带着惊慌、恐惧、麻木的神色仰望城墙,抱着孩子的妇人用着倭语在喊上面的人打开城门,也有人跪下来哭求城中的人开恩。 “不要惊慌,都在城外等候,左京大夫伊达大人已经过来了,他会平息这场灾难!” 城墙上的士兵和守将自然是不敢开城门放人进来的,不用想也知道,人群中肯定有染上瘟疫的人,一旦入城,这座长野城很快就会被瘟疫沦陷。 人群中的老者并不在意上面倭国士兵说的话,而是那句‘伊达大人’让他眼睛眯了眯,此人就是之前率军追杀他的那名倭将。 想到此处,他拉下斗笠,藏匿了脸庞,转身混入人群当中。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 海上升起了明月,燃着斑斑点点的旷野上,倭民们聚集一起,有人抽泣,有人狂热的打气鼓劲,也有饥肠辘辘的人成群结队,目光盯上人群里的孩童,不久,发生争执、随后混乱,妇人哭喊起来去抢回孩子,又被打倒在地。 过得一阵,便响起孩童“啊!”的凄厉惨叫,不久之后,令人流口水的烤肉香味飘了出来。 老人冷漠的看着这一幕,随后起身离开,走过一个捧着烤肉的倭人旁边时,顺手轻拍了一下脑袋,然后径直过去。 而那倭民嘴里含着肉,目光直愣愣的看着篝火,口鼻耳朵眼眶渗出一丝丝鲜血,随即砰的一下扑在地上,手中烤肉也滚落在地,被同伴抢走。 老人绕着城墙走了半圈,目光扫了扫对于他来说低矮的城墙,在上面一队倭人士兵扛着竹枪过去后,他脚下一踏,飞身而起跃墙头在墙垛上一点,纵身没入城中的黑暗。 速度快的惊人,饶是有察觉的倭兵,回了回头,也只觉得是吹过的凉风,便并未在意。 降入城中的身影,踩着轻身的功夫,无声的掠过一栋栋草房顶,落到地面后,随手敲了一家还有灯火亮着的房舍。 片刻,里面传来脚步声,一个倭人将房门打开。 下一秒。 他颈脖划过一道红痕,身体还未倒下就被老者抓住拖了进去,随即将门扇关上,屋里还有一个倭女,也被老者一掌毙命。 两具尸体丢到屋后面的柴房,老者便在油灯下坐下来,从袖里掏出干涉的馍馍,掰下来小口小口的吃着。 他本就算不得什么良善之辈,年轻时候好勇斗狠,杀过不少人,到了中年心境渐渐沉淀,开始专研刀法心得,到了晚年心境得以突破,却也看破了江湖,便选择归隐山林。 后来出山之后,听闻家国破灭,便怀着拯救家国之心前往中原鹿阳,以为凭自身一己之力,刺杀夏国皇帝,可终究是他失算了同样看到了口中的暴君,并非人们说的那样。 一段时间的迷茫里,他看完了手中那本对方送的书籍,便决定来倭国看看。 这一来就是三年。 “杜亦初……你当亦如初衷!” 他抚过木匣,嚼着口中干涩的馍馍,轻声呢喃。 …… 三月二十八。 伊达政宗进入长野城。 (本章完) 第四百四十五章 给倭寇一个强力的震撼 旭日从海的尽头升了起来。 天边、海面、山头浸在金黄的颜色里,海风吹着路旁的树梢摇晃,伊达政宗的队伍从土城北面进入城门,附近的倭民蜂拥过来,被他麾下武士拔刀逼开。 他抬起头,浓髯宽鼻,脸上戴着眼罩,仅有的一只眼睛看了看城楼,上面旗帜如林迎风而展,他抬手让后面的家臣、武士不要动手。 入城之后,是低低的草屋鳞次栉比展开,房舍上有着一截截木条加上石头压着的茅草,虽然看起来简陋,但有种回到当年战国时代的错觉。 街道上货物流转、拉着板车的秃瓢男人踩着木屐,大声吆喝;水茶屋里的茶点女涂抹粉黛,将脸画出惨白妆容望着威风凛凛骑马过去的将军,谄媚的微笑,露出一排漆黑的牙齿。 这是一个简陋但崭新的城池,经过三年的蕴养从掠夺、随后转手卖给他国海商,建立起来的海上贸易轮廓,就被这场瘟疫拦腰打断。 这是伊达政宗原本为大御门天皇制定的一个新兴的战略,让他国海商不敢与大夏做贸易,转而与他们达成长久的合作,这一切也在三年里有了成效,逐渐朝他设想的方向前行。 眼下突如其来的瘟疫搅乱了一切,第一时间他心里猜到应该是那个夏国皇帝的还击。 这次的还击,确实很有效,也正中他的痛处,但好在及时关闭了长野城四门,没有被波及到这场复仇的瘟疫里。 入城之后,一队队弓强刀锐的倭人兵卒跟随前行,街道上的倭民在三年的昭和熏陶下,纷纷退到来街边两侧朝伊达政宗行礼,他在马背上满意的点点头,这些猴子终于像一个人样了。 城内市集延伸,行人如织,御役所的衙役挺着腰板走在其中,吆五喝六的推搡行人,让他们赶紧让出道,这些伊达政宗都看在眼里,并没有去阻止这些衙役的野蛮,他需要的就是倭民的彪悍。 过往的街道间,城中的热闹并没有因为,城外掀起瘟疫,流民云集而停歇。 打铁的铺子里,矮小却强壮的铁匠挥舞铁锤叮叮当当,水茶屋里的茶点女落着半截酥胸招呼过往行人进去享乐。 简陋的屋檐下,挂着一条条风干的咸鱼犹如风铃摇摆。 偶尔也有小巧的轿子经过,四个衣着褴褛的女奴在抬着,她们眼中没有生气,身形瘦弱如柴,手脚处还绑着绳子以防逃走。 起伏的轿子,前面的轿帘掀开,里面是身形发福的秃瓢男性正在看路,身上穿戴绸缎貂绒,拿着一把小折扇学着夏国贵人的模样扇来扇去。 而抬轿的女奴,则是他从海港那边买来的,用夏国女子当轿夫,在身边的圈子里,让他感到极有面子。 这样的女奴在长野城里还有几十个,不论相貌身材,只论她们是夏国人身份,以及有着倭岛女人无法相比的身高,在长野城里算是昂贵的了。 有些大商人甚至买来生孩子,希望后代能有夏国人的身高,这点上,轿子中的商人也是这样的打算,谁不希望自己的后代,跟夏国人一样高大威猛。 轿子从前方过来闇市,杜亦初看着手中的陶碗,一眼便看出是吴地烧制的。 “可惜给这些猪狗用了。”他叹了一声。 那边有喝骂的声音过来,杜亦初偏过头,便见到四个夏国女子裸着胳膊抬着一顶小轿正慢慢过来,看到她们脸上凄苦的神色,胳膊上被抽打的鞭痕,老人眯起了眼睛。 “……这位武士大人,你那是上野家的夏国女奴,以你的身份,向他讨要不难。”摊贩用的是倭语,他见老者盯着抬轿的女子,以为想要,便随口提醒。 杜亦初偏回头小贩说的话,他听得懂些许,毕竟三年在这里,多少学过一些日常用语,便简单的回应一声,便不再关注那四个女子。 倒不是他不想帮忙,而是根本无法搭救,这里不是夏国,靠两只脚就能逃离的。 他重新端起陶碗放到嘴边,这时还在旁边的小贩忽然跑到摊位前跪下,原本行进的小轿也匆匆忙忙停靠路边,老者的耳朵动了动,听到了马蹄声,和密密麻麻的脚步声,便放下陶碗起身。 “武士大人,快过来见礼,伊达左京大夫正过……”小贩回头,那边桌前哪里还有刚才老者的身影。 而此时,远处的队伍,朝这边过来。 前行的几名兵卒持着竹枪在前方大声的吆喝,路上行人百姓退避至两旁,这样的跪拜礼,在夏国民间都不曾有过。 但在岛上,这座长野城内,不管是常人还是商人地位都很低,在达官贵人面前都是贱民和农夫。 此时轿子里的那个矮胖商人也出了轿子,跪在地上伏下身子,恭恭敬敬的等候伊达政宗的队伍从这条街经过。 因为肥胖,他跪着伏身,有些颤抖,便动了几下,刚挪动膝盖还没换位置,背后的房舍上,陡然响起茅草踩出的声响,商人,不远的小贩下意识的抬起头,一道身影从他们余光里跃上半空。 春日的阳光斜斜的照下,木匣哗的一下打开,在那阳光中,漆黑的古刀带着‘嗡’的一声轻吟,划出一道寒光。 飞身而下的身影一脚点在路边的轿顶,轿顶瞬间炸裂,跪在地上的商人还没反应过来,他那颗秃瓢脑袋飞离了颈项。 行进的队伍前面,马背上的伊达政宗偏头,抬起视线,一颗人头朝他飞来的同时,一丈长的刀芒轰然斩下! 袍袂飞舞,发髻唰的散乱,伊达政宗仅有的一颗独眼,瞳仁缩紧,刀芒在他眸底放大的瞬间,身边反应过来的家臣,拔刀迎了上去。 迎上去的身体也在瞬间化作两半,漫天飞洒的血肉,扑向伊达宗政的眼帘,他曾也是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大名,见惯了生死。 眼见漫天碎肉、脏器、鲜血朝他扑来,非但没躲,拇指推开刀柄,腰间名叫鹤丸国永的宝刀瞬间出鞘,带出一声鹤鸣,在马背上朝冲来的老者斩去一刀。 然而,他低估了对面的老人,对方可是将刀用到极致的宗师。 金铁交鸣,火星、气浪在这一瞬间激飞。 那把名叫鹤丸国永的兵器飞上半空,一同飞上半空的还有穿戴有袖具的手臂。 伊达政宗从马背上倒飞出去,撞向街边的商铺,断臂喷涌鲜血,在半空拉出一道血线,落下的身影扑向坠落的倭将,周围家臣武士、士兵不要命的冲击过来,在街上拉起战线,和包围圈,将刺杀伊达政宗的老者进行围杀。 原本跪伏地上的倭民惊慌四散,也有大胆的远远的驻足观看,视野之中,被包围的老者掀起惊人的杀戮,刀光在人群里疯狂斩出刀气,触及的倭人士兵瞬间被斩成两段,地上全是人的残肢、半截身躯。 远远观望的倭民,完全不明白人的力量是如何发挥到这样程度。 城中警铃敲响,大量轻足朝这边赶来。 老人凌空跃起,一刀扫飞前方七名武艺不错的武士,目光偏转,那个倭将已经被麾下的几个家臣和数十名轻足救走。 “倭寇,你脑袋暂且寄在伱颈上,改日老夫再来取!” 他站在屋檐放声怒吼,转身使出轻身的功夫,踩着茅草房顶,身形纵跃几下,仿若无人之境一般,直接飞跃长野城的城墙,落到城外,混入难民当中消失不见。 这忽如其来的刺杀,将所有人搞懵了,随即是深深的震撼,伊达政宗的武力不敢说拔尖,在众多战国、江户世代的大名、将军当中,也算是数一数二。 没想到竟然被人当街砍下一条手臂,而刺杀之人还是一名老者,听对方说的话语,乃是夏国话,顿时整个群岛,乃至天守都被震惊。 而被砍下左手的伊达政宗在昏迷了三日后,重新下地,处理瘟疫的事务,不过这次他深深震怒了,同时也对夏国人的武力感到担忧。 怒火和担忧之下,他让刚刚返回的上衫兼信腾出几条船,随后派出大量轻足,抓捕染了瘟疫的倭民塞进船舱,运往夏国海岸线。 与此同时。 相隔万里之遥的夏国北方燕京,对于倭岛出现瘟疫,苏辰也说出自己的担忧,毕竟海岸线太长,若是对方将瘟疫传播回来,相比倭岛,中原和吴地都是人口密集之地,要是瘟疫横行,那是关系到几十万甚至上百万人的生死。 “呵呵,陛下,诩用计岂会没想到对方效仿?” 燕京,皇宫。 此时已是进入四月,蝉鸣稀稀拉拉的在树间嘶鸣,中宫花圃凉亭间,贾诩双手插在袖里,老神在在的眯着眼睛说话,那笑容活像一头老狐狸。 “早在那位戚少保领海防团练总督一职,臣就派人过去告知,小心之处。” “怎么防范?”苏辰倒上茶水,将杯盏推到贾诩面前,他被这谜语人搞的七上八下,可贾诩就是笑眯眯的不说。 “陛下,倭寇是否要以彼之道,还之彼身,尚不清楚,所以说了也无用,若是来戚少保定会将其驱逐。” (本章完) 第四百四十六章 一起去看海 对倭人可能的效仿,苏辰心里肯定是担忧的,询问贾诩过后,终于舒坦了不少。 毕竟这老狐狸做事滴水不漏,从吴越之争到最后越国归降收尾,把人心揣摩的彻彻底底,难怪当初设计害死曹昂和典韦后,还能在曹营屹立不倒,做到太尉这样的高位,一直活到寿终正寝。 眼下,苏辰舒服的喝了一口茶水,再听蝉鸣也觉得不恼人了,笑呵呵的拍拍老人的肩头,起身走出凉亭。 “有太尉在,朕当高枕无忧。” 贾诩笼着袖子跟在后面,小声道:“陛下,此话不吉利,还是少说为妙?” “为何?” “当年董太师在洛阳也是这么说的。” 苏辰愣了一下,随即大声笑了出来,负着双手大步而行,出了中宫,返回前宫那边,先将老人送走,再返回来处理积压的政务。 看到从西域那边传回来的奏折,他微微蹙眉,“苏将军、霍骠骑、马将军这是开无双了啊,灭了三十一国,降二十四国,这剩下的十七国也打算一口气拿下!” 典韦、许褚像两尊门神矗在勤政殿外,里面服侍的郑和他听不明什么叫开无双,但后面的话还是能听懂。 他翘着兰花指放在嘴角,轻笑道:“陛下,西域七十二国,本就弱小,最强的不过是我大夏一郡的实力,若非有戈壁、沙漠为屏障,恐怕早就被当初的挛鞮部给灭了。” “嗯,若是七十二国聚为一国,倒是有几分实力,可惜一盘散沙,就算联盟也各自为政,那就传朕的旨意,给挛鞮部的铁佛,还有凉州那边的太师,为苏定方和霍去病全力供给粮草,未免中途折损过多,在西域詹密、长康两国设立补给点。” 一边说着,苏辰一边提笔为苏定方这张奏折给予批文,随后下达中书省荀彧那边,四千万人口的国度,支撑三万多人的兵马征伐,并不是难事,何况还有凉州与西戎挛鞮部从旁辅助,分摊国库每日开销。 郑和接了批文并不急着离开,而是笑眯眯的指着另一本奏折,“陛下,苏将军还有一本奏折呢。” “还有?” 苏辰将他指的那奏折取过来翻看,不由笑起来,“让臣服的二十四国,派出使臣来朝贡?真是把当初大唐那一套也搬过来了。” 郑和掐着兰花指笑眯眯的道:“外邦称臣,古往今来自然要上贡朝见天朝上邦的,何况陛下如威服四海,一统六国,天威不可犯,当敬也。” “一统六国不假,但威服四海还差了一点,等弄死了倭人,才算真正的威服四海。”苏辰将那奏折批了,一起交给郑和,说到这里,顿了顿语气,接着道:“说到倭寇,宝船现在建造进度怎么样了?” “回陛下,基本已经造好,眼下已在做最后的检修便可下水试航。” “这试航,朕可要亲眼去看看!” 可不,苏辰以前就见过一次大海,还是匆匆而过,征伐倭国的时候,已经打定主意亲征了,这大船怎么也要坐坐,提前适应一番。 拿定主意将手中的事处理完,便去了一趟宗庙那边,告知一众皇帝去大海一观,这自然让大伙一致同意,毕竟大多数人活了一辈子,还没去过海上。 “都过来,都过来,你们谁在大海坐过船?”赵匡胤闻言,与李世民连忙招呼已解锁的皇帝聚在供桌前,吴子勋只站在庙口,就觉得阴风阵阵,自觉地挪到一边,跟典韦、许褚站到一块儿。 里面,苏辰身边围满了皇帝,听到赵匡胤这么一问,齐齐摇头,曹操皱起眉头:“站在海边算不算?” “下一个!”李世民将目光落到赵构身上。 赵匡胤见他看向赵构,疑惑道:“看他做甚?” “对啊,看我做甚?”赵构拿着曲谱皱眉。 “你家赵构是最能跑的皇帝,可谓逢战必逃,朕就想问问,他有没有跑过海上。” 赵构嘴角抽了抽,心虚的瞥了一眼赵匡胤。 另一边的赵匡义也觉得不好意思,他觉得李世民这是在声东击西,顺道把他也戏谑一顿。 赵匡胤在弟弟和其后代身上看了一眼,大觉丢人,冷哼一声:“真是一脉相承,丢老赵家的脸,朱家后面那帮皇帝虽然也有无能的,但好歹也有点骨气。” “喂喂,老赵,你说伱的别把我老朱家扯上。”朱元璋带着马皇后从小庭院那边过来,旁边陪同的正是朱棣,以及嘉靖帝。 “好了好了,说正事,长生让咱们去海上,诸位要不要去?” “这不废话,自然要去!” 一众皇帝兴奋不已,许多人生在宫中,长在宫中,一辈子就没怎么出过京城,只有那些开国皇帝,以及像朱棣这样的,也不过走的陆路,到海上溜达,那是想都没想过的。 就连唯一的女皇帝武则天也颇为激动,她嫁入李家后,哪怕后来做了皇帝,行动的范围也仅仅从皇宫扩到了长安或者神都洛阳。 “那还等什么,大伙都准备准备!”李世民像一个后世的导游,开始招呼大伙,还让朱棣过来讲一讲海上的东西,毕竟明朝那会儿,尤其是他那一朝,海上贸易相当繁盛,海上有什么景色,他还是能在其他皇帝面前炫耀一番。 听的众人恨不得马上让苏辰将供桌一起搬过去。 别看皇帝们一个个激动,苏辰要去飞云港那边亲自登宝船试航的消息,当天下午传开,一众文武比皇帝们还激动,传开不久,留守燕京的一帮武将乌泱泱的赶来皇宫,挤进大殿里,七嘴八舌的说上一气。 “陛下三思啊!” 王朗神色严肃,上前就是拱手一拜,大有一种苏辰不听劝,就要一头撞死金殿的架势,“陛下乃天子,岂能以身犯险,海上颠簸,风浪不止,若有一个三长两短,该如何是好?老臣一身忠君体国,愿为陛下上刀山,下火海,如此重任就让老臣代陛下登船亲试。” “王司徒,你这算盘打的俺老程在殿外都听到了!”程咬金扛着他那柄斧子大步走上台阶,斧头下面吊着一个硕大的包袱,这是将家里的被褥枕头都打包装好了。 苏辰坐在龙椅上,看着一众将领,想笑又不好笑出来,压着笑意,尽量威严的开口:“诸卿,还需等几日,你们也不用这么急啊,程将军你怎么还将被褥枕头都搬来,打算在朕这大殿里住下不成?” “俺不管,俺就在这里等,万一陛下偷偷摸摸带其他将军去了,不带俺和秦叔宝、尉迟黑子怎么办?是吧,药师?” 程咬金老了老了,还跟年轻时候,一副混不吝的样子,难怪被叫成混世魔王。 那边被他问及的李靖也是哭笑不得,想要否决,又被程咬金那双铜铃大眼瞪着,只好附和他点了下头。 “都有,都有!”郑和上前打起圆场,笑眯眯的道:“这宝船足够大,诸位将军就算将亲卫一起带上去,都足够容纳的。” 当宦官大半辈子,郑和每一句可都是贴心的话语,能在朱棣身前一直屹立不倒,不是没有原因的。 “郑督公说的,也是朕想说的,既然诸位将军想上船,那就一起,对了,将隆阳郡的李典,还有延塘关雷铜一起叫来,他们驻扎那边已有数年,朕不能厚此薄彼,也该让他们跟着到处走走,看看海上风景!” 苏辰当机立断,将这事拍定,既然决定带老祖宗们去,那就声势大一点,反正如今北地不同当初,不用担心还有人想要造反之类的。 随后,他将吕布、项羽他们都劝慰回去,保证了所有人都一起去后,才将这些将领们送走,不久之后,怀揣圣旨的令骑以百里加急去往延塘关、隆阳郡,接到调令,陪同天子登宝船试航的雷铜、李典顿时兴奋的戴上了甲胄,就跟家里人道别,带上亲卫连夜出城。 皇帝要去飞云港,亲试传闻中修建的宝船试航的消息很快传开。 四月十一这天,朝中的华夏文武们已经早早开始收拾,夏侯渊、夏侯惇、徐晃、张郃、乐进等将领先去了城门外接上赶来的李典和雷铜,随后一同进宫见驾。 阳光升起,程咬金直接从床榻上坐起来,吵吵嚷嚷的让侍女赶紧给他换衣裳:“快快,别迟到了,落后了岂不是让人笑话!” 事实上,燕京里的诸将打惯了战事,如今没有敌人可打,一个个憋得慌,好不容易有机会披甲出门,哪一个肯落后,赵云更是早起,与马云禄互相帮忙披甲,随后才一起骑马出门。 “可惜我大哥、二哥,还有庞大哥,跟着苏将军去了西域,不然也可跟着去坐船。” “说不定你哥给你找一个西域兄嫂回来!” 赵云笑呵呵的说了一句,余光瞥到妻子露出怒容,轻笑化作一声爽朗的大笑,纵马飞驰而出,惹得马云禄提枪追在后面。 不远的方向,碰上吕布、吕玲绮父女俩,旁边还有一辆马车,里面坐的是严氏,这是一家三口都要带去的架势。 “子龙,别用这眼神看某家。” “呵呵,云可什么都没说,是温侯不自信。” 天光升上云间,城中还有许许多多的将领正赶过来,阳光里,关羽骑着赤兔、与张飞、秦琼、李靖、李玄霸有说有笑的过来,与这边的人汇合后,一起去往巍峨壮丽的皇城。 在皇城里用过饭,密密麻麻的各色旗帜迎着风招展便出了燕京,写着各种各样姓氏的牙旗,拱卫着中间黑底白龙纹的大夏旗帜在天空猎猎飞舞。 矫健的战马唏律律一声,在前方勒停,风吹起了苏辰的披风在半空招展,他腰间挎着夏王剑,飞奔而起,身后是跟行的诸将,以及有着许多道不同笑声的祖柩车。 天舒云卷,无数的旌旗在惊起的尘烟里渐渐向东延伸而去,控弦狼骑、白马义从、虎豹骑呼啸踏过大地,虎卫、神机两营开拔,浩浩荡荡前行。 (本章完) 第四百四十七章 夏国有你们 皇帝和一帮华夏文武将要到飞云港的消息早就传开,未免途中有什么危险,裴旻的绣衣司早在临行前一日,就已在沿途盯梢,同时还派出信使赶往港口那边通知周瑜、鲁肃、甘宁等将。 四月十四这天,三人携艾尔莎、巴里,以及维纳特海盗首领哈拉尔,领船舶司、海港府衙一众官员步行十里相迎。 先行过来的便是绣衣司的裴旻,他先过来,说明天子苏辰很快便到,裴旻挎刀过来,与众人见礼后,便退到一侧,有一句没一句的跟周瑜他们闲聊。 又过了半个时辰,许褚率虎卫营立下防卫,远远便看到骑马在前的皇帝,吕布、项羽、赵云、夏侯渊、李靖等军中将将帅紧跟在后,指着四周原野、山峦有说有笑。 “瑜(肃)拜见陛下!” “都起来。” 苏辰翻身下马,上前将两人托起,又朝甘宁,还有其身后一众=飞云港的大小官吏虚抬下手,“朕听郑督公说宝船将下海试航,朕心血来潮便过来看看,想要亲自登船,到海上看看。希望朕突然过来,没打乱诸位公务。” “哈哈,陛下说哪里话,眼下水军正在熟悉虎牙、青龙战船,陛下到来正好观摩水军儿郎们的进展!” 周瑜与鲁肃性子豁达,素有豪情,后退半步在到一侧,拱手礼化作向侧门一伸,两人齐声道了一句:“陛下请!” 苏辰也朝身后诸将伸出手,随后被众人拥护着进入飞云港,城中自然已经戒严,街边险要、房顶都有绣衣司的高手占据,以免有人在暗处放冷箭和暗器。 街道上的百姓则被府衙的差役用水火棍隔离在街边,看着浩浩荡荡的御驾过去,令得后面看不到的人垫着脚,或不停蹦跳张望。 之后的行程便是下榻府衙,接见当地行政官员和船舶司的大小官吏,除了说一些勉励的话偶尔还要敲打一番,这是惯例了。 到了下午,苏辰又接见了当地公办学堂的先生,鼓励他们全力教授不要有保留,往后老的一批去了,这些孩子就是夏国的中流砥柱,整个夏国将人人识字,是功在千秋的事业,不可马虎。 随后第二批接见了曾经从行伍退下来的老兵,这些士卒大多都参与过北地和中原的战事,因为伤残退下来,被安排了狱卒、衙役,残疾较重的则安排进了学堂教授行军布阵的要领。 对于这些老兵,苏辰从当年下达这一命令后,对他们往后生活从没有懈怠过,一旦让他发现有地方官员私扣老兵们每月钱粮,不管谁说情都没用,直接剥了官身,丢入大狱。 以至于见到苏辰,还有曾经跟随的将领们,被召见的三十名伤残老兵直接就跪下来,嚎啕大哭起来。 行伍虽然辛苦,随时都会丢掉性命,可那一段的时光,还有皇帝和诸位将军对他们的厚待,是难以割舍的。 “陛下,我是当年费种麾下的兵,后来投降入了董太师的西凉兵,跟着陛下反了北宫野的暴政,又跟着夏侯将军杀到汾州,驱走魏兵!” “……我是温侯麾下的骑兵,打过西戎!” “我是秦将军麾下的唐军,也打过西戎,还砍了一个小酋。” “陛下,我虽然断了一只手,但还想上前线杀敌!” 乌泱泱的哭诉,秦琼偏过头,悄悄擦了下眼角,吕布也在这群老兵里看到那个昔日的狼骑,听着他们哭诉军伍之情,眼眶也有些湿润。 苏辰也听得鼻子微微发酸,当皇帝这些年就算练就心如铁石,可再看到这群跟随自己南征北讨的士卒,多少也会动容,他起身上前将托起士卒。 “朕一统六国,打了这么多年,除了在战争中死去的百姓,就属对你们最为愧疚。” 跪在前面的士卒被托起来,眼中含泪的摇摇头,随即露出笑容。 “陛下不亏欠咱们,当兵吃粮,战死沙场本就是该的。何况,咱们这些残兵们退下来,陛下也为我们解决了温饱,我虽断了一条手臂,可现在也活得不错,去年还讨了媳妇,上个月还生了一个大胖小子,等他长大了,我送他上学堂,然后从军入伍,跟他爹一样,继续当温侯的骑兵。” 听到这里,吕布再也憋不住了,忽然上前,一把将这断臂的老兵拥在怀里,拍了拍对方后背。 “某家有你这样的士卒,是我吕布之幸。” 他把住老兵双肩,眼眶红红的看着对方,“不过,有了儿子就好生让他在家中,为你颐养天年,往后夏国的世道说不得就不用打仗了。” 随后重重拍了两下,声音有些哽咽。 “我们这代人,就将该打仗全打完,后辈们就好好享受太平世道,也让伱们安享晚年!” “温侯……” 老兵看着面前的吕布,目光又扫过周围诸将,最后落在苏辰身上时,他再次跪到地上,“谢陛下!” “谢什么,这夏国是你们打下来的,该谢的是朕!”说完,苏辰后退一步,朝这群伤残的老兵们拱手躬身拜了下去。 周围诸将如关羽、赵云、李靖、秦琼也都一一拱起手。 外面静候的大小官吏也都跟着拱起手,中堂里的三十名老兵泪流满面,也在不停的朝天子和诸位将军拱手还礼,好一阵后才在苏辰宽慰下收住了泪水。 “朕这次过来亲自登船下海,你们再拱卫朕与诸将,如何?!” “是!” 堂屋中的老兵们,红着眼睛齐声大喝,震的门窗颤抖。 翌日一早,苏辰穿戴整齐,走出府衙后院,三十名老兵穿戴皮甲,手握刀锋,缺腿的则拄着拐杖站在人群里,望着出来的天子。 “请陛下移驾!”他们退出一条道来,等到苏辰带着典韦走出府门,自觉跟了上去。 往飞云港北面的船坞过去,并没有坐车,甚至没有骑马,苏辰就那么走在众人当中穿过长长的街道,故意放慢速度,好让腿脚不便的老兵能跟上。 同时,也让街上的百姓,能清楚的看到这些曾经为夏国成立而抛头颅洒热血的士卒是谁,让老兵们扬眉吐气一番。 不久,诸将也都一一过来,无声的与这些老兵一起走在街上,更让这些老兵边走边流泪,腰板挺直直,甚至有老兵朝街上熟悉的街坊笑起来,那是他的妻女,告诉他们自己曾经也有过叱咤风云的时候。 天光升上云间,到了飞云港北面最大的船坞,远远便看到二十丈高的桅杆,以及庞大的船身带来的视觉压迫感。 尤其为了密封而专门镶嵌上去的铁皮,走近之后,彷如有种钢铁巨兽的感觉。 一行人当中,除了郑和,其他人被眼前的巨舰震撼到了,放到海面上,宛如一座小型的城池,原本就属于大型战船的虎牙、青龙,在他面前跟孩童一般。 今日便是下水的日子,船身前已经摆上了供桌,苏辰做为皇帝,亲自过来,这祭祀仪式当由他来完成。 接过递来的长香,对着宝船叩拜一番,随后又走到渡桥尽头朝着远方茫茫无尽的大海举香叩首。 一切就绪后。 船坞的官吏,挥舞令旗,朝船上的船工挥舞,呐喊:“放水——” 远方闸门打开,海水倒灌,瞬间将干船坞的池子倾注满,将巨大的宝船缓缓托了起来,在静谧的等待了一会儿船舱里的船工检查没有漏水、渗水的问题后,方才上到甲板禀报。 “一切无恙,可入海!” 片刻,巨大的船身在长橹推送下,推着一层层水浪,缓慢而有力的驶出船坞停靠渡桥。 (本章完) 第四百四十八章 海上一日 海面浪潮席卷,推开的水浪扑在犹如小山的船身,五艘虎牙、青龙舰船旌旗林立,红发的艾尔莎单手扶着桅杆,站在高处眺望,她座下舰船一侧,是更加恐怖且庞大的巨舟。 她从西方过来,也从未见过如此的舰船,建造初期,她以为那位郑督公不过异想天开,当今日下水,航行海面,令她都还有一种做梦一般的错觉。 要是这样的舟船开进自己的家乡,不知道有多少人被吓到。 想着,她打出手势,让麾下士卒放出旗语,通知兄长巴里的虎牙船改变阵型,将中间那艘巨舟护卫起来。 海鸟划过两舷高高的桅杆,中间的巨舟之上,是一阵接着一阵的号子声,挥舞长橹的水军士卒为船楼上的天子展示他们如何驾驭这艘恐怖的战船。 甲板之上,众将家眷小心翼翼的走动,大海不比江河,纵然船身巨大,依旧些许摇晃和轻微的颠簸。 严氏脸色红扑扑的被女儿搀着,在女儿鼓劲儿下,不安的靠近船舷的护栏,望着无际的碧波在阳光下翻腾起伏,与晴空照映,令她一阵心旷神怡。 “啊啊啊~~”吕玲绮双手放在嘴边呈喇叭状,在母亲身旁大声呐喊。 “姑娘家家!” 严氏被女儿这一出弄得哭笑不得,抬手轻打了一下她。 四周,船工忙着搬卸大大小小的木箱,里面都是这次出海需要的食材,以及诸军将领带来的行囊。 不久,海风到达合适的强度。 年轻力壮的船工汗流浃背的喊着号子,绷紧的大腿、手臂,拖拽着绳子将船帆升起,旁人眼中孤零零的马皇后在旁边看着,可在华夏众将眼中,她旁边还有明太祖朱元璋。 马秀英小声问了一句:“重八,你说老四那会儿,咱们大明就有这艘船了?” “那可不。”朱重八踏了踏脚下的甲板,犹如平地一般厚实,他语气有些自豪,“老四还是有些能耐的,这样的大船,还有七下南洋都让他给搞出来了。要是没允炆那事,他当真是看不到什么污点。” “就你操心那么多,儿孙有儿孙的福气,也有自个儿的能耐,只能说标儿没有福气,后面的事怪不得老四。” 夫妻俩并肩走过桅杆下,旌旗猎猎间,关羽、周瑜、鲁肃立在船楼的二楼护栏后面,须髯斜斜舞动间,他目光望着广阔的大海。 片刻,才轻声说了一句:“此船平稳,要是当年在长江上有这船,怕是能直接横渡东吴了。” “哈哈,有这样的船,云长想要在江面上调头都难。” 鲁肃抚须哈哈大笑起来,一旁的周瑜也点头,说道:“期初,我也如云长这般想法,后来跟着郑督公在海上用兵一段时日,方才明白,海上有海上的大船,江河有江河的小舟,换了位置,大船不见得能在江河上施展的开,体积太大,说不得被艨艟带上火油,一把火给烧了。” “确实是这个理。” 关羽在荆州多年,这些道理其实也懂,只是心有感慨的说出来,目光之中,他看到张飞抱着酒坛鬼鬼祟祟的出了船舱,转去了船楼后面。 正要开口叫住三弟,就见到郭嘉也从船舱出来,手里提了鱼竿,也跟过去。 “三弟与郭奉孝做甚?” 疑惑的话语里,那边的张飞摆了两张椅子,拉着郭嘉坐下来,酒坛往两人中间一放,开始挂鱼饵,随后抛进海里。 两人同时靠着椅背仰躺下来,各端了一杯酒碰了碰,随后饮下,口中啧了一声。 “这才叫出海。” 视野之中,海鸟成群拂过海面,远方偶尔还有商船的白帆过去。 夏侯渊、夏侯惇兄弟俩结伴过来,看了一眼张飞和郭嘉两人,旋即又走去别处指指点点一番,话里大抵说当年赤壁之事。 “若有如此大船,就没有赤壁之败了吧?” “嗯,就算被火烧,估摸也能多烧一会儿,给族兄争取逃走的时间。” 海上商船过往,远远望着这支船队中的巨舟,一个个陷入呆滞,等从震撼里回过神来,纷纷追到船尾。 “刚刚那艘,莫不是飞云港船坞那艘?” “早就听闻陛下造大船,没想到这么大……一直以为虎牙、青龙已经够大了……” “要是能将刚才的大船画下来多好。” 前方那支队伍似慢实快,还没等他们多看一会儿,巨舟与伴行的大船已经远去视野。 而此时的大船上,苏辰坐在船楼,登高望远的好处就是,大海一览无余,过往的船只皆收在眼底。 吕布、赵云、徐晃、张郃、乐进、李典、秦琼等等这些军中悍将们,从未坐过大船,原以为上船后会有眩晕之感。 可除了丁点的颠簸摇晃外,他们站在此处可谓四平八稳。 “之前听魏延说他坐过海船,云还有些心生羡慕,如此大船,他远在吴州坐不到,待回去写信告诉他,羡慕死他!” “董卓他们不也没机会。”吕布心里畅快,“这时候,咱们那位魏王不该吟诗一首,抒发情怀?” “哎,对了,诸位陛下呢?”秦琼、程咬金偏头四顾,他们记得灵位都放进船舱里了,怎么不见他们出来? 苏辰愣了一下,确实是啊,朱元璋跟马皇后都在外面闲逛,欣赏海景,没理由他们不在。 就在这时,就听轰的一声水响,船舷那边的水军士卒大喊:“有人落水了!” 声音传来时,船楼上的诸将,连同诸葛亮、贾诩也眼皮跳了跳,赶紧循着声音那边涌带护栏那边,就见一帮皇帝不知道时候一个个在海面上飘着。 曹操双手枕在后脑勺,跟木头似得在水面上晃晃荡荡,荡漾的水花里,李玄霸探出脑袋,又被李世民按下去,最后实在憋的没法了,探出脸大吼一声:“我不会泅水!” 水军士卒纷纷脱了皮甲,下饺子般一个个跳下去,游过去将人捞起来。 而船上的人则将软梯抛船舷,挣扎中的李玄霸握住软梯的刹那,这才感觉到踏实。 “世民兄,你这般对待伱弟弟,是不是有点不好?” 曹操从水上盘腿坐起,看向半截身子露出海面的李世民,后者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看着被拉上去的李玄霸。 “总得让他会水吧,万一哪天长生要跟倭人开战,他连水都不会,小心掉进海里怎办?” “你这做兄长有此心是对的,但是,你不能将他培养成另一个李世民!” “劝人的话谁不会,你看你儿子!” 李世民朝一个方向挑挑下巴,曹操连忙回头,就见曹丕跟刘禅在水里游来游去,曹操嘴角抽了抽,大吼:“刘玄德,你别让你家扶不起的阿斗靠近曹丕!” 那边,正与赵构、赵匡胤、赵匡义辅导心理的刘备瞥了一眼,继续风轻云淡的和三人说话。 “子桓,,速回船上!” 见刘备不理他,曹操气得将水花都拍了起来,他啥都能忍,就不能忍原本就看不上的儿子,跟更看不上的刘禅玩到一块去! 船楼上的众人见一帮皇帝在水里玩的舒畅,也都放下心来,项羽按着护栏,看了一眼在甲板上的虞姬捂着微微凸起的小腹坐在名叫躺椅的椅子晒着太阳,他脸上露出笑容。 “这一趟,咱们走到哪儿才调头回去?” “才出去来,就想着回去?”李靖显然还没过瘾。 “就是太慢了。”旁边的尉迟恭叉着腰,抬头看了看天上,“日头也晒。” “慢?有办法!” 苏辰笑着,在椅子回头,朝那边与贾诩、王朗、狄仁杰说话的诸葛亮问了一句:“丞相,可借一场风吗?小风即可!” “此事易尔!” 诸葛亮一摇鹤扇,起身走过一众狐疑的目光,进了船舱,好一阵,披头散发,光着脚,穿着一身道袍重新上来,一同上来的还有几个士兵,在船楼上按照诸葛亮的要求摆上日月星辰,和八卦阵。 众人便在那好奇的看着诸葛亮,在阵中挥舞一柄桃木剑。 “真的,假的?” 周瑜也被惊到了,偏头向鲁肃问道:“难道当年,他是真借来的东风?” 下一刻,原本徐徐吹拂的海风,陡然间发出呜咽的怒吼,船帆臌胀起来,不需士兵撑橹、转桨,整艘大船在海面上加快了速度。 海面上,陡然发现宝船加速的诸位皇帝,一个个脸上愣了愣,随后一个个惊慌的钻出海面,齐齐飘在后面。 “我们还没上船!!” 船尾一侧的张飞,双臂臌胀,在粗大的鱼竿折断声里,一头鲨鱼轰的一下被拉上了大船,鱼尾在阳光下摇摆,水珠四溅绽出晶莹剔透的光泽。 引得船上一片惊呼。 …… 就在宝船热热闹闹向南,前往中原海域的时候,此时的麟郡这边,戚继光正召集吕蒙等将,在海岸边设立的营帐,说着关于近日的消息。 他将海图铺开,点了点几处。 “最近有渔民来报,发现有倭人的船只游弋,太尉之前叮嘱的事,可能要灵验了。” (本章完) 第四百四十九章 沿海渔民皆屠夫 麟郡,凤来县。 该县在当初的麟州只能算得小县,人口不过四五万,随着国改州、州改郡的政策下来,凤来县因为紧靠大海,设立了港口,隶属于中原的海港之一。 上个月还成立了镇海司,新上任的镇抚使戚继光,将总司便设在凤来县,总督沿海各县、各镇的海防要务,并传达了成立民团的命令。 一时间,凤来县成为当之无愧的沿海重镇。 当初的人口稀少,随着民团的入驻,萧瑟的街道渐渐有了繁华嘈杂的轮廓,闲暇时,能在街上看到水军士卒,以及民团兵,在城中走动,采购些许生活用品。 随着士卒的增多,家眷也随之而来,有功劳的士卒在看到凤来县未来的潜力后,便将自己的功劳,兑换成田契,让父母妻儿跟着来到这边安家落户,随着越来越多的军属过来,附近的商贩副业闻风聚集过到这边,渐渐形成热闹繁荣的街景。 镇抚司设在凤来县城内东南,镇抚司的军营则在城东郊外七里左右,这里与北地的军营一样,都是统一的建筑,抛弃了原来的帐篷,成排的士卒宿舍、家眷集中的房舍形成一个小镇的轮廓。 而军营中间,处理、商议军中事务的楼舍,与城中镇抚司的作用是分开的,眼下须髯花白的戚继光,披着一套制式的锁子甲,正与吕蒙商议对策。 吕蒙静静的听着这位后世之将的计策,没有任何表态,他是主动调来这边当对方的副手,一来他不想面对关羽;二来也为过去是江东之臣划上一个句号,毕竟孙权伤他太深了。 纵然当初白衣渡江从背后拿下荆州,擒获关羽让他进了武庙,但杀了在民间有极高名声的关羽,也使得在许多人口中被称为鼠辈。 这是过来后,他从其他皇帝和将领口中知道的,心里自然是堵得慌,按道理,偌大的一个胜利,应该是受那些将领们尊敬,可打胜了不仅没涨脸面,还被说的那般不齿,如今再回想就觉得膈应得慌。 倘若如此就罢了,可杀关羽,他一个领命在外的将领,如何有资格去处理俘虏?毕竟关羽那时候还是汉皇帝封的汉寿亭侯不说,自己也跟关羽没有私下的仇怨。 能杀关羽者,唯有那个人的命令,可到头来,所有的骂名让自己来背,最后还落得一个‘病死’的下场。 卸磨杀驴之举让他寒心。 那日与孙权决裂之后,他向天子苏辰申请,便跟随戚继光来到凤来县,既然重生一世,他不想再背负骂名,他打算重头来过,宣泄心中的不甘。 一到这里,不用戚继光吩咐,做为军中宿将,又是当年的东吴水军都督,便轻车熟路的组织士卒修缮兵甲、鼓舞士气, 随着镇抚司组建民团指令下来,他带着亲兵每日奔波沿海各个乡镇、渔村,告知乡民海防的重要,告知倭寇的残忍。 以此先从民心上增强对倭寇的防范,亦表明朝廷对百姓的安危,对死去的那八百余名百姓的重视。 这一个月以来,他从飞云港以南,一路到吴州随后又请了在吴州的魏延接力,到越州的港口一带组织民防。 到的前两日他从吴州赶回来,整个人都消瘦了许多。 毕竟之前贾诩有过叮嘱,倭寇极有可能将瘟疫携带回来,对这边进行反扑,至于还击哪里,这个重任就落到他和戚继光头上。 今日他还在城中休养,便接到戚继光的命令赶来城外军营。 东海之上,倭寇有异动。 经过民防训练,和对倭寇的识别后,沿海的百姓对于防范这一套,还算上心,毕竟谁也不想自家家乡如之前倭寇登陆那样,被侵略,被屠杀。 而往往消息最灵通的,还是这些沿海的渔民,他们大多靠大海为生,每日都会出海打渔,一艘艘小舟数量庞大,而且目标小,在茫茫大海上,不易被发觉,抛开吴州和飞云港那边的水军,他们就是天生的海上斥候。 这不,今日一早,便有出海的两个渔民,在海上发现了一艘飘泊的海船,观察了许久后,见船没动静,这两个渔民驾着小舟靠近一些,远远看到甲板上到处都是死人,看衣着应该是倭民,至于如何死的,他们没去深究,赶紧驾船回来,向镇海司禀报了此事,还得到了两袋粮米做为奖赏。 “……据那两位乡亲描述,海船有焚烧的痕迹,上面的倭人都死了,我怀疑上面都是染病的倭民,对方想依葫芦画瓢,将瘟疫传回来但他们忘了人怎么比得了牛?牛身强体壮就算得病还能撑许久,可人一旦染了瘟疫,就倭人那体格,那可撑不了几日的……不过,我们也不能杯弓蛇影乱了阵脚,乡民禀报之后,我便遣人出海循着过去探查……” 军营楼舍里,灯火照着两鬓斑白的戚继光,他埋头看着桌上铺开的海图,一边笑着说话,一边在图上比划,像是在告诉吕蒙,他已经将这道海岸前方两百里划为第一道防御线。 他性子与刚来的那会儿有所改变,与吕蒙商讨也多是有话就说尽,没有将对方看做下属来对待。 一来是因为对方是汉末之将,算得上是自己前辈的前辈了;二则是因为当年自己被贬官为民,在穷困潦倒里病死,那样凄惨的事,他不想重蹈覆辙。 待到成立镇海司后,他除了防范倭寇的重心外,就是大力推崇下属,让人记得他恩情,让人明白他的重要性,不然万一哪天再次贬官,总该有人伸手拉自己一把。 不过现在,海上那条倭人的海船才是重中之重,他打起十二分精神的为吕蒙讲解,后者也露出肃然的神情。 “倭人出行多是船只,应该不止一条船,听闻陛下与诸位将领亲试宝船南下,很快就会到达这边,镇抚使当小心倭寇,趁机北上,用染了瘟疫的船袭击陛下的座舰。” “不会,倭船上全是染病之人,没有将领愿意牺牲自己犯险指挥病船。” 戚继光在海图上点了点几处:“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剩下的几艘海船,发动渔民携带火油,用轻舟快进的方式,将他们在海上点燃。” “若是倭人反抗,小舟经不起折腾,会伤到百姓。” 楼舍商议的大厅里,还有镇海司、民团的将领,都是新提拔上来的,资质太浅,也没有对海防有过多的建议,此时大多数都坐在座位上安静的倾听。 听到吕蒙的提醒,戚继光点点头:“我会派人联络吴州水军,掩护小舟靠近。” “可万一咱们的渔民被染上瘟疫怎么办?”说话的是一个民团将领,他原来是吴州水军一名都尉,被调到这边后,被戚继光提拔上来。 戚继光皱了皱眉,随后笑起来。 “靠近并不表示登上船,教会渔民如何用抛绳,将火油瓶点燃抛到倭船即可,虽然也有一定危险,但总比让倭船靠近海岸带来的后果要好上许多。” “不过,依我的经验,倭船不可能去北方,此时正吹东南风的季风,船只想要北上太难,而且倭岛又在中原东南方向,与吴州呈正东方位,倭船过来,按照洋流和季风,只能前往中原,以及吴州,至于越州和飞云港,太远了,船上染病的人,根本支撑不到那个时候。” 戚继光这辈子几乎就干这一件事,就是跟倭人干仗,对于防范,他是最有发言权的,为了对付倭人,他还将当年的鸳鸯阵,以及狼筅和戚家枪、戚家刀一并带过来了。 到这边成立镇海司后,他便将三种兵器让凤来县衙门全力督造,尤其是狼筅这种对抗倭刀的利器,有直接杀伤力的,造的最多,发放到沿海各个乡镇的民团手中,涂抹金汁、毒液,一旦上手,剐蹭到倭人,手臂很快就会发炎、肿烂,失去后续的战斗力。 而鸳鸯阵、戚家枪、戚家刀虽然也会装备民团,但更多还是优先镇海司的士兵,由戚继光专门操练用法,最后再由民团将领过来学习传授下去。 吕蒙一有空,也会加入学习后世的这种阵法,吴下阿蒙,三日刮目相看的说法,岂是白来的。 就在众人商议的时候,之前被派出去探查的人已经回来,证实那两个渔民的说辞,确实有一艘倭人海船停海上,上面的人多已腐烂,他们远远看了观察一阵,才返回通报。 吕蒙与戚继光对视一眼,后者随即下达了命令,不久之后,镇海司各部曲动作起来,传令的士卒飞马狂奔沿海,将倭人带有瘟疫的船只的消息告知各个乡镇。 得到消息的民团,依照戚继光的命令,开始给民团中的渔民发下命令,到了第二日天还没亮,中原麟郡到吴州盛康一带的海岸,渔民纷纷驾着渔船出海,他们的任务里,只需巡航他们熟悉的海域,严加盯梢过往的船只。 同时,吴州那边也告知所有进出的商船,必须挂上夏国旗帜才可通往北方,否则会被视为来路不明的船,被水军扣留。 谁也未曾料到,第一次出海执行任务的渔民们,一个个激动不已,仿佛将自己当做正规军一般,睁大了眼睛在海上漂泊,搜寻可能出现的倭船,既然他们在这方面业余,可架不住人多,以及熟悉当地的海域。 半天的功夫,麟郡东面,以及吴州东北面的海上均发现了飘摇的船只,这些船上还有活人看到朝他们驶来的一艘艘小舟,上面的倭人大喊大叫,像是看到救星一样,可回应他们的,是这些船上的渔民点燃的火油瓶。 “倭人猴子,去死吧!” 一个皮肤黝黑的中年渔民,并不娴熟的甩动抛绳,上面被点燃的火油瓶最后还是被他抛了出去,砸在船首上,火油溅开的同时,点燃的火苗轰的一下蹿了起来,将刚才呼救的倭人,连同船首都被火焰包裹。 “啊啊啊!!”上面的倭人歇斯底里的拍打身上着火的衣裳,在甲板上疯狂滚动,随后落下海面,火苗熄灭的刹那,被游弋而来的渔船上刺来的竹刺,直接捅进水里、 “快快!这里还有一个,是个女倭人,看到她跳进水里了!” “放着,让我来!” “让我看看,女倭人长什么样,哎哟,瘦的跟猴子似得,弄死她!她身上有瘟疫,别被血水溅到身上,隔远一点的捅进水里!” 海船燃起大火,黑烟冲天而起。 困在船舱里的倭人男女抱团冲出来,但还是被火焰困住,抱在一起哭喊着,也有不小心沾染了火油,很快化作火人在甲板上疯狂翻滚。 胆大的带着一身火焰,跳进大海,然而,等待他们的是赶来的渔船,被渔民用削尖的长竹扎的浑身是血,沉进海里。 晃晃荡荡的海浪上,泛起一圈圈殷红的鲜血,密密麻麻的尸体随着浪头不断的起起伏伏。 海面上一眼望去,燃烧的船只、漂浮的尸体。 这还只是一处,随着发现的越来越多,十几艘装有感染瘟疫的倭船都被渔民和水军发现,拦截在海面上,丢上火油点燃,守在周围将跳下来的倭人一一戳死在海中。 至于这些尸体,便仍由鱼虾啃食,让大海来降解瘟疫。 这一过程里,许多渔民看着被刺死的倭人,心里其实也有些不舒服,可大家都明白,这些外族人死,好过自己妻儿老小死。 一旦让他们登上陆地,对于夏国来说绝对是一场恐怖的灾难,哪怕心里再有不忍,到得此刻,也不会有人手软。 一边倒的杀戮,一直在海上持续,直到第三天,这场拦截才算做完,过往的南洋一带商船看到这一幕,上面的外国商人都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从未想到他们平日里见到的憨厚渔民和脚夫,杀起人来,一个比一个凶狠,这要是夏国的军队,里面的士兵岂不是一个个都是屠夫? 不久,一份份拦截的报告送回凤来县镇海司,同时南下的船队也进入麟郡的海域,朝凤来县过来。 沿海的渔村不用出海,就站在外面的海崖上,便能远远见到那庞然大物航行过海面 (本章完) 第四百五十章 神风 吴州正对的东海海域三百多里,几艘大船停靠一座礁石形成的孤岛附近。 一艘快舟迅速靠近过来,听到从前方传达的消息,船上的身影放下酒杯,口中轻‘嗯’了一声。 待传递消息的倭人一走船楼上的上杉家臣们,便听到酒杯‘呯’的摔碎声眼皮都跳了跳。 “果然,还是被夏国的文武将此计挡下,他们朝堂上,有足智多谋的谋士!”上衫兼信揉着鼻梁,语气没有了之前那般高傲。 显然,夏国的一场报复,让刚刚有了一些气色的长野城瞬间被击溃,原本震慑住的那些海商,又重新转头夏国吴州的海港去了。 原本将瘟疫还击过去,没想到对方居然发动百姓的力量,将这场浩劫轻易化解。 这场暗中的较量,自己这边明显吃太大亏,连带伊达政宗被削去了一只手,当年的时代,他与伊达政宗的父亲交过手,直到自己死去以后,这位对手的儿子成长为让人无法侧目的存在。 可惜竟被这个世道的刺客,砍下一只手。 “如果不能有效的削弱夏国的力量,每一天都在成长,成长到无法与之较量。”上衫兼信眉头皱紧,靠着椅背不断的想着后面的对策,“难道又要像当年那样,向他们称臣,等到虚弱的时候,再给予致命一击?” 想到这里,他又将这念头否决。 “就算我们愿意,夏国那位皇帝也不会愿意的,从他行事来看,一统六国并没有满足他的胃口。对面有这样的皇帝,对于我们来说,不是一个好消息。” 就在这时,远远一条快舟从西北方向过来,随后带来令上衫兼信两个消息。 好消息是夏国皇帝在海上! 然而,坏消息是夏国皇帝的座舰太大了,寻常海船在他面前就跟幼童一般,根本无法撼动! “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上衫兼信对于这个消息喜忧掺半,一方面他心忧夏国越来越强,到时候对方携毁灭一切的威势杀过来,紧靠群岛根本无法与之对撼,唯一可依靠的天险,就是眼下的大海,可如今听到对方已造出了巨舟,这道天险便渐渐消失不见。 对方这些年,也一直在打造水军,从当初的吴国水军就可以看出具体的变化,尤其最近破了瘟疫船的镇海司,又是一个新的司职。 再这样下去,差距只会越来越短。 “但这样的良机不能就这么错过,可能也是唯一的机会了。”上衫兼信站起来,握拳砸在护栏,“长野业正!” 他身后,众家臣当中,一员老将起身,此人是让甲斐之虎不得存进的长野业正,被誉为“长野十六枪” “集合战船,为大御门天皇,殊死一搏!” 他转过身,看向众家臣,握拳举过头顶,怒吼:“板载!” “板载!” 船上,无论上杉家臣们还是倭兵几乎狂热的挥舞双手齐齐呐喊。 …… 麟郡,凤来县。 早就听闻宝船载着皇帝要来凤来县城外的港口,几乎半个县城都惊动了,天刚一亮,黑压压的人群便出城赶往东面的港口,一眼望过去,里里外外全是人的身影。 甚至还有不少小贩也在其中,一边看巨舟,一边兜售小吃,赚上一笔。 “松糕!又香又软的松糕,那边的小孩,不让你家大人买上一块尝尝吗?” “豆腐脑,咸咸的豆腐脑!” “有没有甜的豆腐脑?” 各种各样的嘈杂声里,前方有声音高喊:“我看到船了,好大!” 人山人海顿时一片哗然,无数交织的视野之中,远方的尽头,扬帆的巨舟出现在众人视线里,由远而近过来时,巨大的船身更加明显,仿若一座巍峨的大山推进过来,让人感到难以呼吸。 人群最前方,站在渡桥后面的戚继光,只在文献当中知道宝船的尺寸,毕竟他不是郑和那个时代的人,如今亲眼看到,心脏都在狂跳,对于一个水军将领,没有人会不喜欢这样的巨舟。 同样做为水军将领的吕蒙,在东吴时,什么船只没见过,但这样的大船也是第一次见到,犹如山岳般朝这边推过来时,只觉四肢都激动的微微发抖。 哗哗—— 宝船推着海浪渐渐靠近在临岸的深水区域,许多艘小船临时搭建的渡桥都在水浪推卷下起伏不定。 巨舟上的文武们也都站在船舷后面,居高临下的看着下方,人群犹如密密麻麻的蚁群。 曹操在众人当中深深叹了一声:“一览众山小啊。” 李存勖在旁边小声嘀咕:“什么山?” “不告诉你!”曹操笑了笑,目送着众人从搭下去的长梯离开甲板,他便回到船舱的灵位当中,此时,苏辰下了宝船,踩着起伏摇晃的渡桥,来到渡口,脚踏实地的感觉让他舒服不少。 连续多日的海上航行,确实无法跟陆地相比。 “臣拜见陛下!” 戚继光、吕蒙,以及镇海司、民团的将领们上前拱手躬身。 “都起来,朕已经听说了,干的不错!” 苏辰一身帝服,神色威严肃穆,将参拜的镇海司众人搀扶起来,也拱起手朝他们拜了拜,随后又朝周围的百姓高声道:“凤来县诸位乡亲,朕可是第一次见到你们,今日跑来看船,可都还没用饭吧?” 陡然一句开场白,顿时让周围百姓愣了一下,他们想过皇帝会以何种方式说话,大抵猜想也是让人听不懂的官方话语。 没曾想居然这样的内容,让不少人笑出来,也有胆子大的人,在人群里叫道:“陛下,那伱请我们吃饭吗?” “好啊,你出来,让朕看看?” 苏辰笑着循声音望过去,那人堆里的说话的身影终究还是胆小,唰的一下缩回去,消失在众人当中引得周围笑声更大。 “你们也看到了,可不是朕吝啬啊!” 众人的笑声持续了好一阵,方才停下来,直到残缺的老兵们下船过来护卫,又有虎卫营开道,这才从人山人海中离开,去往镇海司的驻地。 一路上,百姓久久不愿离去,跟着队伍一起回凤来县,颇为兴奋的跟同伴说起刚才天子的风趣之类的话语。 等进了城,周围的人群才渐渐散开。 苏辰进了镇海司,并没有第一时间过问戚继光和吕蒙的事,而是先让他们安排吕布等诸将的家眷下榻,最后到了晚上,众将才聚在一起用饭。 而吕蒙在安排好了一切,却没来,苏辰也知道怎么回事,关羽、张飞在场,尤其张飞的性子,定然会在宴席间寻他麻烦,倒不如不出面。 开宴之后,气氛融洽。 苏辰这时候才举起酒杯向戚继光道谢:“瘟疫一事,多亏卿,和吕将军拦截,才破了倭人的计谋,朕当谢你们!” “继光不敢居功,当是两州沿海百姓之功,若非他们鼎力相助,焉能拦下倭寇的瘟疫!” “哈哈,那就敬卿和两州沿海百姓一杯!” 苏辰举杯敬了敬,仰头喝尽杯中酒水,旋即,在戚继光旁边坐下来,亲自为他夹菜,一边还说道:“朕准备在今年针对倭寇大干一场,卿觉得如何?” 一旁,戚继光受宠若惊的道了声谢后,脸上露出思虑的神色。 “战船都够了,就差最后一环。” “哪一环?” “风!”戚继光用酒水在桌上画了一条线,“兵贵神速,放在海战上,亦是如此,要尽全功,必然打倭寇一个措手不及!” “风?” 苏辰念了一声,随即哈哈大笑起来,目光看向那边与贾诩说话喝酒的诸葛亮,后者慢条斯理,吃相文雅,察觉到天子的目光,没有抬头,只是取了碗边的鹤扇摇了摇。 “陛下和戚将军放心,一场风而已,就由亮来解决。” (本章完) 第四百五十一章 同仇敌忾 夜宴并没有持续多久,刚结束长时间的航海,舟船劳顿,带有家眷的,如吕布、项羽早早回去下榻的馆舍了。 苏辰单独叫戚继光留下来,将宴席转到后院的小亭子里,边吃边聊着倭寇的事,大抵是选择攻倭的时节定下来。 “臣乃明时的人,深知诸葛卧龙有经天纬地之材,但掀起季风也不知能吹动多少海船。” 立在一盘盘菜肴间的烛火轻摇。 戚继光说着话,一边也为苏辰添上酒水,一旁的吴子勋察觉到烛火微微有些暗,他过来加了些菜油,拨了拨灯芯,等烛火又亮了,才退到外面。 “丞相为人,朕是信得过的,他既然如此开口,必然有所仪仗,这次航海南下,朕也是亲眼见他借了一阵风。” 虽然苏辰是后世子孙,但在这世道,他身份是皇帝,又有共同的话题,两人没有任何代沟。 戚继光同样如此,在对抗倭人上,他宁愿自降身份地位,也要与倭人死战到底。 两人又说了一些,苏辰也有了些醉意,提着倭寇越说越激动,将后世抗战也隐晦的说了出来,再到后面连隐晦都舍去了,直接破口大骂。 但凡苏辰开始说奇怪的言论,亭外的吴子勋便会自觉的退开,他深知有些话,不是他能听的。 砰砰! 亭子里,苏辰拍了拍桌面,震得菜肴汤水溅了出来,他眼睛通红。 “凡带倭字……朕不管他是不是当初的小鬼子……朕都要弄死……不弄死……心里这股火就泄不了,明朝那会儿太远,朕不清楚,也看不到。但近代那个世道,卿知道有多少华夏子弟死了吗?!” 苏辰浑身酒气,眼珠子通红,朝对面脸色沉重的戚继光比出三根手指。 “三千万……放到夏国这世道,三分之二的人都被杀光,家国破灭,差一点沦亡!可惜朕没生在那个年代,不能提枪上战场……” 说到这里,苏辰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完整的话。 “到了这方,朕有能力了,就不能重蹈覆辙!若东海岛国之上,只是一群土著,朕也不会想那么多,就当土人对待,教化一番便可,可现在他们自称倭人,领头的将领还是倭国历史上的名将,还有什么天皇也来,呵呵……那就怪不得我手黑。” 苏辰的话语坚决、冷漠,没有丝毫的保留和伪装。 “这次,朕要彻彻底底的施行灭族之策,东海群岛之上,凡两脚之物,皆杀!寸草不留!” “好!臣支持陛下!” 戚继光脸色沉重,唰的一下站起来,双手朝苏辰拱起,眼中同样有着红色:“臣一直都在等,有如此之君,与臣杀倭寇!有陛下今日这番话,陛下不由脏了手,臣愿代劳!” 仿佛找到了知音一般,老人不再是刚才那般神色,而是颇为激动的按着石桌,他也有些醉意了,说着说着,当着苏辰的面,声音哽咽起来。 “臣一辈子都杀倭奴,多想有一日,不是防他们上岸,而是打到他们老家,一把火将这些畜生全烧了。他们就像蝗群一样,烧杀掳掠,一寸寸的搜刮,臣记得最惨烈的一次,是福建宁德,上下三百余里,三年不见人踪,县城也废弃了,女人被他们侮辱、掳走,老弱青壮悉数被屠,遍地尸骸,可谓丧尽天良,臣在沿海治理倭患,可以说穷尽一辈子的时间……” 老人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当年嘉靖时期的倭患,苏辰也听的咬牙切齿,这就相当于见证了两次小鬼子入侵的事。 “卿放心,你我心愿,就今年了结,当年的仇咱没机会报了,但老天开恩,把之前的倭人都送了过来,如此好事,这次咱们就别错过!” 苏辰撩起袖口,举起杯盏:“来,为这次报仇雪恨,饮一杯!” “为灭倭,饮胜!” 戚继光红光满面,举起杯盏与天子敬了一下,随后两人齐齐喝尽。正事谈完之后,剩下的时间顺道说了一些明朝那些事儿,以及戚继光对后世倭人一些问题。 时间渐渐过去,夜色深邃之后,戚继光也不胜酒力,加上如今他身体还是老人的状态,没有恢复到巅峰时期,身体有些吃不消。 苏辰看到他有些乏了,便收了谈兴,劝他回屋歇息,目送对方被仆人搀扶离开,苏辰方才由典韦、许褚陪同,去往南院那边,专门为他准备的厢房。 走到一半,连接南院那边的蜿蜒石桥上,远远便看到一人站在护栏后面,正静静的看着池塘里的荷叶。 “吕将军深夜不睡,可是在这里专门等朕?” 今日来到凤来县除了在港口见过吕蒙,后面的时间就没再见过对方,眼下忽然出现大抵明白这是为了白天没有陪宴,特意过来一趟。 “臣,吕蒙拜见陛下!” 虽说汉末时的人,但君上替换,吕蒙的思维还处于当年死的那会儿,既然孙权将他唤出来,也就顺势效力于苏辰。 “不用多礼,正好朕今日喝得有点多,就陪朕一起走走。”苏辰伸手托起他双手,旋即,走到前面,“今日将军没来,可是因为关羽、张飞也在?” “是。”吕蒙在后面直言不讳的承认。 他当初俘虏关羽,又将其斩首,放到眼下两人若坐到一起,难免有些尴尬,更让做为皇帝的苏辰难做,这点细节他还是能想到的,倒不如自己退一步,不参与宴席,那就省事许多。 “朕以前常听人说:不知他人苦,莫劝他人善;不知他人品,莫论他人非。朕不会去劝关羽大度,也不会背后论吕将军人品,你们之间的事,只能靠你们自己来解决。毕竟,不能一直这么躲着,伱也知道董卓与吕布之事吧?这两人都能和解,你与关云长未必不能。” “主要是关云长与吕布不同。”吕蒙叹了一口气,“还是我做的不对……” “不!” 快到南院的拱门时,苏辰停下脚步,回头看他:“站在天子的角度,朕观将军没有错,战略、战法都做的很好,唯一错的,就是太听孙权的话如果将军当年只是在麦城擒获关羽,而非事后杀了他,那将军的风评又是不同的了。” “陛下认可臣?” 苏辰点点头:“战术上认可,但战略上应该是孙权的主意,与将军无关。就算坐收渔翁之利,也不该在那个时候动手,若朕当时坐镇江东,甚至还会出兵帮关羽一把,让他顺势拿下樊城,杀入豫州,进逼洛阳。” 苏辰做了一个调头的手势,“让关羽的荆州军战线拉长,回头吃下荆州。他那时必败,但不会战死和被俘,只会转道宛城,或退守樊城,向西退到西川,这样一来,江东不仅得到荆州,还能继续与季汉结盟。” 说到这里,吕蒙也不会去问那种“既然都背刺了,为何对方还会结盟”的蠢话,曹魏未灭,两家必须还要结盟,相扶相持才不会被一一吞灭。 这些话也是苏辰喝了不少酒,才仗着酒劲儿说出来,换做往日他绝对不会信口开河的在一众华夏武将面前指点江山,指出他们往日所做的事,毕竟容易得罪人。 “嗯?” 就在这时,一直在两人身后的典韦、许褚忽然抬起脸,尤其是典韦,他境界超过许褚,一点异常的风吹草动,都能让他警觉,轻‘嗯?’了一声的同时,拔出背后双戟,往前踏出一步,将吕蒙和苏辰挡在背后,面向池塘的方向。 声音犹如雷霆般暴喝出来:“谁?!” 苏辰喝过酒,感知上有些迟钝,被典韦挡在身后,他才有察觉到附近的异常,身旁的吕蒙也在此时按住了刀柄,就见池塘对岸的柳树下,多了一道佝偻的身影,正慢吞吞的沿着池塘边走来。 “惊扰夏国天子,还有诸位将军了,老朽只是听闻天子驾临凤来县,特地赶来见上一面,顺道打听一个人。” 那人的声音沙哑低沉,像是喉咙里卡了一口浓痰。 周围的虎卫营、神机营士兵举着火把将这里包围时,那佝偻的身影也被火光照亮,是一个穿着素色衣袍的老者,须发皆已全白,身材干瘦佝偻,一对白眉下,双目却仍显得精神奕奕。 “老人家武功很厉害,能悄无声息进到这里,躲过绣衣司的耳目,应该是宗师境界吧?”苏辰看他一眼,抬起一只手,让围过来的虎卫营甲士后退一点,旋即,继续说道:“朕已见过四大宗师其中三个,杀了两个,放了一个,老人家应该是最后一个了,百圣拳,梁古渊?” “陛下果真厉害,一言道出老朽身份……”老者走到石桥的桥头,便不走了,像是等着苏辰过去。 “这算不得厉害,并不难猜。” 苏辰看着他,便领着典韦、许褚和吕蒙走了过去,从对方举止来看,没有丝毫敌意,否则也不会这么堂而皇之的走出来,何况身边的典韦许褚也不弱,就算不敌也能挡住对方,而自己近些年,用各种珍贵丹药,将境界也提到了二品,加上各种秘术,想要胜对方也不是没有可能。 “让朕再猜猜,你要打听的人是谁……想来想去,老人家想要打听的是越刀客杜亦初?” 老者点了点头,“三年前,那老家伙给了我一本书,去了盛康便自此销声匿迹,前些日子老朽去了一次盛康,在黑道上托人打听,他三年前乘船去了倭人的群岛,便没有再回来。” “既然老人家知道他去向,为何还要打听?” 苏辰心里其实也有些惊讶,当年将那用刀的宗师杜亦初放了,竟一个人搭乘私船去了倭岛,至于去那里干什么,苏辰就没有继续猜下去,而是看对面的百圣拳梁古渊想要问什么。 “老朽与他素来相识,赠书之后便没了音讯。” 梁古渊看了一眼走来的皇帝,也没有其他动作,就那么佝偻着身子站在桥头一侧,“前些日子去打听他去处,然后也想到群岛看看,可惜陛下已经下达了禁海令,卡了私船的通行,老朽去不了,就只能寻陛下帮忙。” “你想坐船去倭岛?” 老者点点头,随后拱起手:“梁古渊劳烦陛下,给老朽一张手谕,这样老朽才能驱使蛇头,带我过去,途中也不怕水军盘查。” 苏辰看他片刻,举步走向南院。 “老人家,跟朕来吧。” 进到南院,入了书房,吴子勋点燃烛火退出房间,屋里便只剩苏辰、典韦以及那个老者,他拿出纸张,取了毛笔就着还未干的墨汁,迅速写了一道放行的手谕,特别注明只能两人通行,以免让人拿去用到其他地方。 不过,苏辰并没有急着给对方,而是另提了一个条件。 “手谕朕已经写好了,不过老人家到了那边,多留意观察,待找到杜老前辈将他带回来后,顺道将那边的风土人情,战船、城池、兵卒数量告知朕。” 这个条件不算过分,毕竟自己是来求对方的,对方更不可能无条件的满足。老者想也没想,便点头应允。 他看过那本《我的华夏》,知道这位皇帝有一统宇内之心,更何况倭人之前上岸杀戮的事,他也有耳闻,帮夏国皇帝一把,也算不错。 “行,老朽也看倭人不顺眼,既然陛下开口,那老朽到了那边,一边寻找老友,一边尽量为陛下探查军机!” “成交!” 苏辰将那封手谕用上印爽快的递给梁古渊,后者接过来仔细看了一遍内容,眼睛亮了亮,确认无误后,脸上泛起笑意,拱手道谢,随即将手谕叠好,揣进怀里,再次拱手称谢一番,便转身走出书房,脚下一踏,飞身投向房檐,没有丝毫声响的消失在夜空。 仅这一手,便看得出,对方在拳脚上的功夫,相当了得。 “陛下,就这么将手谕交给他?”吕蒙有些担忧。 “此人也算光明磊落,何况我们与他也无仇无怨,没必要拖拖拉拉,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倒不如爽快一点,别人还记你这份恩情。” 苏辰笑了笑,便招呼吕蒙、典韦,以及外面的许褚和吴子勋回去歇息,他自个儿也疲乏的紧,回到寝房,连更衣都省了,直接躺到床上睡去,反正到时候也会有侍女过来帮他脱。 之后的几日,苏辰领着一众文武在凤来县转转,巡视了府衙处理的公务,也去了麟郡,随后在四月十七,登船返回北方,做攻打倭岛的准备。 只是这一路上,风平浪静,附近海域连一条海商的船都没见着,一股不好的预感渐渐在苏辰心头升了起来。 (本章完) 第四百五十二章 玉碎冲锋 白云如絮漂过蔚蓝的天际,阳光照着海浪翻涌四艘战船护卫巨大的宝船驶过海面留下数道长长的白痕。 海鸟从附近岛礁飞来,围绕桅杆、船舷啼鸣,偶尔落下,从摊开的手上啄食馒头屑。 “娘,这些海鸟都不怕生呢!” 海风吹着发丝飞舞,吕玲绮摊开手任由海鸟啄食手心的食物渣滓,回头朝一旁的妇人笑着说了句,目光随即也望向船楼上,父亲吕布正站在天子身旁商议着什么事。 船楼上。 苏辰瞥了一眼下方正看来的女子,目光随即望向四周,微微蹙眉,“温侯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妥?” “没见到来往的船只!” 做为武人,尤其到了吕布这一层次,观察力绝对惊人,他微微蹙眉,双手交叉胸前:“此处是海贸必经之途,从凤来县出来,已有半日,却不见有商船经过。” “你就是大惊小怪……”张飞提着酒坛上来,嚷嚷道:“大海这么宽,一条船过去,不一定看得到。” “张将军,温侯说的不差。”李靖做为统帅,他自然也察觉到了气氛有些微妙。 这是常年征战的将领独有的一种敏锐。果然,不多时,甲板上的项羽将虞姬送进船舱,还招呼吕布的妻女一起回去,随后大步走上船楼,显然他也感觉到了不对劲儿,其余如夏侯渊、夏侯惇、尉迟恭等人也都一一上来说起此事。 “儁乂,你经验丰富,有没有感觉?”徐晃看向右上方的角落。 张郃蹲在护栏后面,白了徐晃一眼,随即点头:“有感觉,被埋伏我极有经验。” “别一惊一乍,原本没事,气氛都被烘托的真有敌人似得。”苏辰笑了笑,抬手朝他们按了按,“对了,若真是有……” 这时,贾诩缓缓过来。 苏辰按下的手,连忙朝对方摆了摆:“那个……太尉,你先不用开口,事情还没到那一步。” 贾诩:“……” “不管是不是,先通知甘宁他们!”周瑜也过来说道,待到苏辰点头同意,他立即让人打出旗语宝船四周,虎牙、青龙四艘战船上,甘宁、艾尔莎等人听到部下汇报,看到了座舰的旗语,随即望向东面的海域,并没有任何可疑船只,或者说连一个鬼影都没有。 “怎么回事?”艾尔莎与她兄长分别在各自的座舰上皱起眉头。 东南方向的哈拉尔则不管那么多,反正宝船那边打来什么旗语,他都照做不误,“快点,伱们这帮狗娘养的,帝王的旨意已经到达!” 当即就让手下这帮曾经的海盗们动作起来,将鬼门驽、铁炮推到右侧船舷。 就在气氛变得微妙的一刻,东北海域三十里的地方,十艘海船正乘着南风快速航行,船身没有任何旗帜,臌胀的船帆下,倭人船工操作船舵把握方向,甲板上是一个个脱下衣袍系在腰间,露出干瘪胸口的倭人武士以及士卒。 他们蹲伏甲板,眼神狂热,拿着石头不断打磨刀锋和枪头。 十艘海船中,最中间的那艘,是名叫长野业正的倭将乘坐,他身材在倭人当中算得高大,手握一柄片镰枪。 他盘着双腿坐在甲板,闭着眼睛,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脑中是上衫兼信交托的话语。 “华夏之将能在这里站稳脚,必不能容忍我们,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舍命一搏,还能一线生机,此次夏国皇帝正在海上,持玉碎之心,击其胆破。” 他做为上杉家的家臣,自然的接过这一壮举,做为曾经将甲斐之虎杀的不敢靠近的人,也正好领教华夏之将的威名。 某一刻,前方的海船打来旗语,麾下的传令兵用着倭语在喊:“看到夏国船队了!” 长野业正睁开双眼,撑着手中长兵站起身。 “让前面两艘直接撞向对面船队右侧的护卫船,其余船只从空隙杀向夏国皇帝的座舰!” 话语落下,甲板上蹲伏的武士低吼:“哈依!” …… “看那边,十艘海船朝这边过来!” “鸣鼓,倭人的船队!” 最先发现的护卫东北角的虎牙战船,艾尔莎压着刀首走到船楼护栏前,仔细看了片刻,“传讯陛下的战船!” 命令下达后,她转身回头,也朝掌舵的士兵发下另一个命令。 “再前行两里,中途改变方向,朝东北横移船身!铁炮上前,鬼门驽预备!” 这位女船长对于这突发事件,显得沉着冷静,鼓声敲响的一刻,甲板上的水军士卒奔走忙碌,一门门铁炮揭开防水的布,将黑洞洞的炮口探到了船舷外,下方的基座随即用插销固定,与船板连在一起。 一片忙碌里,船上的空气接近凝固。 倭人冲来的战船,乘着南风快速逼近,海浪被推动的怒潮声已经清晰可闻,对方没有丝毫横呈船身,与这边对射的架势,而是不要命横冲过来。 看到这一幕,艾尔莎微微张了张嘴,她判断失误了,完全没料到倭人居然用这般搏命的方式,当即让脚下的战船航行起来。 “不能让他们拦腰撞上来!”她声音在船楼上响起。 下方,炮队的士卒在喊:“开炮!” 六门铁炮‘轰轰’连响,六发铁弹从炮口喷出的火舌里飞出,轰然冲向前方的三十丈左右的海船,一发铁弹与对方船首擦身而过,直接砸进水里,浪花升腾的一瞬,另外五发中,一发打在对方桅杆,一发落入甲板,还有一发正中船首,砸出一个硕大的窟窿。 这艘快速航行的倭船顿时缓下了速度,在航行中渐渐偏斜、倾倒……然而,在它后方,另一艘倭船接力过来,绕开逐渐沉没的船只,继续快速航行。 艾尔莎号,士兵露出惊慌,随后预备的鬼门驽推上来,接连几声砰砰的弦声里,粗大的驽矢飞射而出。 插在对面船首的同时,艾尔莎拔出腰间的弯刀,另只手也提着一柄战斧,嘶吼:“准备——” 前方,倭人的战船迎面撞了上来。 “神风!”长野业正在船上呢喃祈祷。 …… 间隔五里的宝船上。 苏辰立在船楼,眺望远方冲来的船队,他一身勇武,从未考虑被敌人吓退,哪怕西戎草原被挛鞮部附近,最接近的死亡那场战斗,他依旧选择了厮杀。 “驾宝船撞过去,让甘宁、哈拉尔、巴里,一起杀到对面。” “陛下不可犯险!”王朗准备动嘴,却被苏辰一把掀开。 “三年打造的宝船,岂是拿来当摆设的,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周都督,让朕见识这艘宝船该如何厮杀!” 周瑜拱手领命离开,苏辰转过头看向,目光重新投向东北方向,视野之中,一艘倭船撞向了艾尔莎号。 轰…… 砰…… 巨大的撞击声正响在倭船的船首与艾尔莎号的船尾。 乘风快速驶来的倭船撞上坚固的虎牙战船船尾,木头那扭曲、撕裂的声响刺激人的耳膜,两艘船上的人,都在这撞击里,摇晃了几下。 下一刻。 “杀!” 两边不同的声音呐喊出来,倭人从蹲伏中起身,跳上船首,踩着船板沸腾的冲向对面的虎牙战船船尾。 迎接他们的,一支支飞射而出的连弩,奔行船板的倭人瞬间掀起无数血花,摇晃的船板上,这些身形矮小的的倭人犹如下饺子般,坠入大海,却依旧狂热的冲击或在自身战船上挽弓给予还击。 船尾。 艾尔莎用力一刀,砍倒面前一个面相狰狞猥琐的倭人,另只手猛地挥开,短斧旋转飞射,直接劈在另一个扑来的倭人面门,她过去,一脚踏在尸体上,弯腰将战斧从对方面门用力拔出。 忽然察觉到什么,她偏过视线,倭人的另外八艘海船此时从这边绕行而过。 “甘将军、巴里……拦住他们啊!” 她心里几乎呐喊出来。 (本章完) 第四百五十三章 何为猛将如星斗 在海上想要探查伏击,绣衣司的是难以做到的。 这点苏辰不会去怪罪,不过与倭人作战,也不是头一次,没什么好说的,直接上去干就完事了。 对面直接杀过来,没有任何章法和花哨,就算没有率领水军经验的苏辰,以及身边一干文武,也看得出,这支突如其来的倭人船队打的是何目的。 随着东北方向铁炮声响,艾尔莎号与一艘倭船撞在一起时,八艘倭船乘这趟南风顺势而下,绕行交战的两艘船汹涌朝中间的宝船环抱而来。 那一瞬间八艘倭船的气势可谓到达了巅峰,然而宝船的东南、西北、西南的三艘战船也在拼命赶来。 此时,不管是宝船还是赶来的虎牙、青龙三艘战船上,战鼓已经擂起来了。 乘风南下的倭船此刻也改变阵型,纷纷散开,大有雨点拍打蕉叶的意味,藏匿其中的座舰上,长野业正拄响枪尾,他眼神狂热,声音犹如雷霆般怒吼:“神风庇佑!” 散开的八艘倭船迅速推进、疏散,几乎满帆前行,速度越来越快,各艘倭船甲板上的武士、兵卒眼神坚定而狂热。 甘宁率领的虎牙战船从西北角横渡过来,跑在最前面,他双手握刀,嘶吼:“换火箭,准备——” 另一个方向,哈拉尔的青龙战船在东南角是侧风位,速度也不慢,唯有西南角的巴里所在舰船是逆风而行,速度慢上许多。 他才堪堪驱使战船越过中间的天子座舰,那边的甘宁与哈拉尔左右夹击,迎向率先冲来的倭人船只。 距离天子座舰两里左右,甘宁与哈拉尔的虎牙、青龙两艘战船还未接近对方,甲板上已有火箭如雨点般抛飞出去,射向直冲而下的第一艘倭船,因为海风向南吹的缘故,射出的箭雨并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 最前方的那艘倭船上,轻足队也早已举起竹子、木板拼接的盾牌,挡在船舷一侧,将空中飞来的火箭挡下,箭矢劲头在风里已经减弱了半分,钉过去时,大多连盾牌都没钉穿,便落到海里。 “倭人真会挑方向!” 甘宁朝脚下吐了一口唾沫,他看向眼前这艘倭船,以及后面的七艘,心里拿定了主意,抬手挥刀:“升起锦帆,咱们用船身拦截,横在海面,能拦下多少,算多少!” 秘术:锦帆! 虎牙战船在海面划过一道弧形的白浪,速度陡然加快。 此时,北面的倭人八艘海船已经全线压过来,他们前方,一艘挂着‘甘’字的夏国战船横身拦截时,最前方挨了一波箭雨的倭船,在上面轻足、武士的怒吼声里,直接撞上去的一刻,犹如撞上礁石,震得船上一众倭兵人仰马翻,不少人直接掉下海里。 而另外七艘不管不顾继续分流。 下一刻,哈拉尔的青龙战船从东南角横插上来,长野业正让人打着旗语:分出一艘,继续撞向对方。 最左侧的一艘倭船带着满船歇斯底里的嘶吼,轰然撞向曾经的维纳特海盗的青龙战船上,剩下的六艘倭船上的武士从左右驶过,看着两艘船上的士兵厮杀的同时,往中间的夏国皇帝座舰杀了过去。 这一次,前路坦途了。 如果说此刻的倭人都是一群豁出性命的疯子,那现在夏国舰队就是一颗颗海中的礁石,距离一里左右,最前面的一艘倭船上,一个个武士、士兵将劫掠来的火油倾倒船身,上面一个上杉家的家臣狂热的丢下火把,大火轰的一下燃烧起来,整艘海船瞬间掀起火焰朝着前方的天子宝船坚定地撞过去。 然而,西南面,巴里的青龙战船横插过来,就在燃火的倭船距离宝船六十多丈,一头撞在对方左舷上,将其撞的偏离了航线,从正调头的宝船船尾擦身而过。 可就算如此,剩下的五艘倭船中,有四艘有样学样,开始倾倒火油,准备点燃船身,撞击对面的巨无霸。 “为天皇,板载!” 一名上杉家臣点燃火把,就在他丢向甲板的瞬间,前方宝船上方,一支羽箭带着破风声,极速飞来,黑影直接穿透他胸膛,从后背贯穿出来,钉在其身后的船楼木墙上,上面的羽尾仍旧余力不息的震抖,甩出长串血珠。 宝船上,吕布放下手中长弓,望着四艘战船上已有火焰燃烧起来,他提起画戟,回头看向身后的华夏诸将,随后朝天子苏辰拱了一下手。 没有任何话语,提起方天画戟,就穿着武人服,在船楼上纵身一跃,高高划过半空,飞向冲来的倭船。 船楼上,一名名华夏将领,项羽、尉迟恭、秦琼、李玄霸、赵云、张郃、徐晃、夏侯渊、乐进等等一批大将,看着冲来的倭船,嘴角露出好战的狰狞,拿起各自的兵器,项羽回头说了句:“替项某照看好虞姬!” 话语一落,跟在吕布后面,纵身跃出了宝船,落在最近的一艘倭船上,便是‘轰’的一声巨响,吕布身后的甲板,直接砸出一个窟窿,人落进船舱,看着里面一队队倭兵,项羽手中那把破城戟直接在里面挥舞开! 下一秒更多的华夏武将从船楼一跃而起,犹如下雨般砸向另外几艘,王朗拔出腰间汉剑,须髯怒张:“等等老夫!” 说着扒拉护栏,跨出一条腿就要跟着跳,随后被郭嘉从后面抱回来,丢到地上。 “王司徒别闹,等会儿还得费功夫到海里去寻你。” 此时的船楼上,还有关羽、张飞、许褚等将做为后备之用,这边,苏辰抬了抬手指,二楼的周瑜收回视线,同样打出手势。 海面上,倭船此刻已遭受到了雨落般降下来的华夏武将袭击,但船身依旧还在朝宝船靠拢过去。 最后那艘倭船上长野业正自然也看到了流星雨一般从夏国座舰上飞来的一个个将领,他捏紧了枪柄,咬紧牙关。 然而,就在这一刻,他视野阴了下来,目光之中,远方巨大的船身正缓缓调动,看似缓慢的过程,亦是恐怖的威势,仿若一个巨大的活体在海面上转动,原本撞过去的着火倭船,瞬间在对方船体挤压下不断变形。 渐渐倾斜起来,而上方的巨大船体,陡然打开一道道口子,一门门弩炮、铁炮探出,火光、震耳欲聋的炮声,接连不断的响彻起来。 巨大的宝船如海上堡垒,一刻不停地挤压着火的倭船。 (本章完) 第四百五十四章 长野十六枪,虎吼如云散 甲板燃烧,黑烟弥漫,吕布一脚下去,将迫近的火油连同火焰一起逼迫开,手中画戟带起罡风,还未靠近过来的倭兵,以及双手握刀的武士直接被罡风撕破身体。 他后方的窟窿之下,早已是一片尸山血海,弥漫的腥味里,各种人的脏器漂浮在血水中,血水漫过人的脚背,船舱内,到处都是倭人的尸体悬挂各处,不时还有狂热的倭兵冲上去,然后尸体半空解体又倒飞回来。 项羽的身材放在此间世道一众武将当中,除了李玄霸和典韦,比吕布都还要高大,船舱里这些倭人连寻常百姓的身高都不如,站在他面前也仅仅超过腰线,就算不用手中破城戟,仅一拳一脚,触物即崩脑袋就跟寒瓜一样爆裂开。 堪堪组成的枪林瞬间就被打的崩溃,船舱内顿时一片鬼哭狼嚎,原本还狂热的倭兵一个个惊恐的想要攀爬梯子上到甲板。 就在项羽走向对面在楼梯口拥挤一堆倭兵时,脚下陡然不稳起来,紧跟着船身也往左倾斜。 此时的外面,这艘着火的倭船上,吕布手中画戟插在甲板稳住身形,侧旁是庞然大物的宝船调头挤压过来,将这艘倭船挤的歪斜,紧靠宝船的那边,船舷、护栏被挤的一寸寸断裂,桅杆也在倾斜中,承受不住重量而折断。 砰! 船身响起沉闷的断裂声时,项羽直接冲破甲板跳上来,与吕布对视一眼,同样持戟的两人犹如炮弹般冲向第二艘倭船。 这艘倭船同样已经着火,但火势并不大,上面有秦琼、尉迟恭、赵云三将,早把甲板上的武士以及上杉家的家臣杀的到处乱跑,吕布和项羽跳过来时,尉迟恭正琢磨着船舵,试着改变航向,避开正调头过来的宝船。 轰轰! 此刻,巨大的船身上,铁炮的轰鸣接连响起,一发发铁弹照着下方只有十几丈距离的倭船就是一通炮轰。 经过三年改良,已经达到了明朝时期的标准,但不可能做到一击就将整个船体从上到下贯穿,但将甲板,和船身一侧打出窟窿还是能轻而易举的做到,落到人的身体上,能直接将人砸成几块,威力可能不大,但足够让人遍体生寒。 仅剩一艘没着火的倭船,正是长野业正的座舰,他望着被铁弹打的木屑四溅的海船,望着被铁弹拦腰打断的武士,手中的枪柄拽的更紧。 目光之中,那艘宝船根本不惧他们点燃的倭船。 “原以为,用火攻,点燃对方的那艘巨舟,大海茫茫,夏国君臣皆葬身汪洋,哪怕牺牲我与一千多人。现在看,是我们想的太简单了……这样的巨舟,哪里那么容易燃烧,对方在建造时,恐怕早已想到了这一点。” 他闭上眼睛,耳中全是倭船噼啪断裂,和麾下人被杀死的惨叫,以及铁炮的轰鸣。 轰!轰!轰轰! 又是数声炮响,排在第三位的倭船被数发铁弹直接击沉,上方有几道身影从甲板跃起,跳到附近其他倭船上。 宝船上,周瑜意气风发,挥出第二道手势。 旗语打出的瞬间摆正船身的宝船忽然开始前行,推开的水浪朝两边翻涌、隆起,将靠近到面前的两艘倭船挤在浪潮中摇摆不定,仿佛随时都会翻船一般。 也就在这时,最后面的那艘倭船上,长野业正睁开双眼,低吼:“该我们了。” 他左右、后方,十五个上杉家臣站起身,这些都是他来到此间世道训练的,耗费三年的时间,终于有了当年在长野城外,十六枪的模样了。 而现在,就是他们的用武之地。 虽然没有了“上野一本枪”而得名的一代剑圣上泉信纲为枪首,但做为统领的长野业正,亦能充当枪首。 传闻中,其战斗力足以与华夏传说中的雁门十八骑相媲美,而他也曾被比作十八骑统领的罗艺。 “长野十六枪……上一次是武田信玄,这一次,让这个世道的夏国皇帝,还有华夏的名将,看看我们也有不逊于他们的力量!” 长野业正提着片镰枪走到甲板,十五个训练出来的家臣武士也俱提着长枪跟在他身后,呈一列站定。 “今日玉碎,铲除天皇的绊脚石!” 长野业正脚下猛地一踏,纵身而起,踩在桅杆一根横木借力,发出‘砰’的一声,他身后十五人犹如长蛇般一一纵跃而起,紧跟在他身后朝碾压过来的巨舟冲了过去。 被宝船分开两侧的倭船上,正屠戮倭人的众将下意识的抬头,一条‘长蛇’凌空飞过天空,映着海上骄阳,刹那间在众人的视野中,仿佛化作一柄巨大的长枪,朝着船楼呼啸过去。 突然的变化,让船上剩下的将领有些错愕,就连苏辰也都愣了愣。 “组合技?” 顷刻,半截‘枪身’冲进船首,拉近与船楼的距离瞬间,守在船楼二楼的张飞将手里的酒坛一砸,擦了擦虎须上的酒渍,猛地飞扑,丈八蛇矛挥出,罡风呼啸。 做为枪首的长野业正看到飞扑而来的夏国将领,他后面的那名家臣陡然从向下冲了过去,那一记蛇矛轰的打在这名家臣身上,顷刻间,血肉飞溅,整个人在半空爆开。 就这么一爆,推行的长野十六枪,速度和威势反而更加大了。 张飞也被漫天飞舞的血肉糊了一脸,坠到甲板,跌跌撞撞的后退两步,将眼睛、鼻孔上的血肉糊糊抹去,那推行的‘长枪’冲进了船楼顶部,直扑那边的天子苏辰。 贾诩、关羽、郭嘉、王朗、李典、雷铜、许褚,就连诸葛亮也走上前,摆出迎击的架势。周瑜、吕玲绮、马云禄从下方正冲上来。 长野业正大喊着:“玉碎!” 他身后十四名家臣,瞬间脸色发红,在跟随纵跃间,纷纷伸出手抵在彼此后背,就在抵到长野业正背后的刹那,十四人仿若鞭炮一个接着一个的接连爆开,殷红的血肉飞溅之中,仿佛有一股莫名的力量挤压在长野业正身上。 李典、雷铜、以及哇哇乱叫的王朗挥开手中兵器迎了上去,一杆片镰枪刺来,叮叮当当的乱击之中,长野业正撕开来三人的防御,接连血肉爆发下,他周身震荡,镰枪擦着空气,响起一片虎吼。 冲向苏辰的刹那,许褚猛然跨出一步,手中的虎头刀带着光芒斩出,连同贾诩的汉剑、飞奔而来的马云禄掷出的长枪、跃起一戟劈斩而出的吕玲绮。 那带着虎吼的枪势一往无前,贾诩一剑斩在枪头被反震的踉跄后退,许褚一刀斩下,被对方用左手接住,半只手掌都飞了出去,掷来的长枪也钉在长野业正的后背。 然而,被十五人力量加持的长野业正拖着残身,仅剩的右手持枪,仍然没有一丝停顿,继续向苏辰刺了过去。 他半只左掌、后背都在冒着鲜血,浑身上下恐怖的威势将许褚顶的后退,一戟劈空的吕玲绮从后面追上去,李典也紧跟过来,合身撞向长野业正。 然而,对方以牺牲十五名高手激发出来的速度实在太快了,李典等人落空的刹那,是剧烈的虎吼震动船楼,做为‘长野十六枪’枪首,他浑身上下充满了锐气、杀气。 “玉碎——”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夏国皇帝,厉声大吼。 右手中推出的枪尖绽放充满杀意的冷芒! 然而,他没有从对方脸上看到丝毫的惊慌和恐惧。 海风吹着黑底白龙纹的帝国旌旗猎猎作响,长野业正的视野之中,一个穿戴漆黑铁甲的巨汉,犹如怪物一般站在夏国皇帝身后,鼓起铜铃大眼,须髯如钢针。 钢针般的虎髯间,厚厚的嘴唇咧开,声音犹如嚼铁般刺耳。 “就这点能耐?” 下一刻,布满老茧,满是青筋的大手伸过夏国皇帝的肩头,一把握住了刺来的枪头。 “吼!” 原本震动船楼的虎吼,瞬间烟消云散。 “啊……” 望着面前的巨汉,以及就在近前的夏国皇帝,长野业正发出一声微弱的轻叹,整个身体开始渐渐发抖。 为什么啊……他们为什么这么强,能挡下来…… 最强的一击,被对方轻描淡写的挡下了。 他的身体也终于不堪重负,彻底失去了生机,短暂的思绪里,他两眼迅速泛起血红,抖动的动静又停下来,在走过来的苏辰抬手拨弄的动作里,保持出枪的姿态,犹如一滩烂肉软软倒了下去。 组合技……呵呵,思路开阔啊,有点意思。 苏辰看了一眼烂肉般的尸体,挥手让周瑜带来的士兵将他拖下去,目光望向前方,“尽快结束战事,没必要在这里耗着。” 战斗还在进行巨舟横行海面,各处升起的烽烟里,下船的诸人也都一一上船,朝着另外四艘与青龙、虎牙厮杀的倭船碾压过去…… …… 制定计划的上衫兼信正在附近的海域静候消息,这已经倾尽他手中最后的战船了,迂回到北面,驱赶、封锁这附近海路,随后乘这场南风一鼓作气杀入夏国舰队,用火船引燃巨舟,让夏国皇帝葬身大海,谋划上没有任何纰漏。 然而,当消息过来,他整个失去了精气神,以及往日的孤傲,看着手中的讯息,失魂落魄的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语。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失败……” “明明……一切都万无一失的。” “……为何差距真的这么大?!” 他一掌拍碎面前的桌子,最后这句,几乎歇斯底里的怒吼出来,状若疯汉。 (本章完) 第四百五十五章 倭之天命 西面的大陆上,六国源于曾经的周朝,散落为六国之后,兴盛繁华起起伏伏两百多年,见证了许许多多生灵的生老病死。 这时间的长河里,大海之上,群岛之间,被称为六国人称为云国、四国、九山、北陆、南鸟、三良、鹿奈的群岛,栖息着一帮平均身高极矮的人,结草为庐,结绳记事,六国的海商通常戏称他们为‘猴子’。 岛上的人也都习惯了这样的称谓,甚至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反正捕捞的海鱼、山中的猎物,海里的珍珠,贩卖给这些来自大陆上的有钱人,换取一个镔铁,打造趁手的兵器。 后来,‘猴子’们听说大海的西面陆地上,六国发生了战事,他们其实也并不在意的,可突然有一天,他们的群岛上,另一只‘猴子’忽然开智,自称大御门天皇,要效仿征伐六国的那位统治者,建立一个国家。 许多‘猴子’对此,其实也并不在意,甚至还有些部落头人欢喜的等着这只不一样的‘猴子’的笑话,然而,那只‘猴子’确实与众不同,结识了许多武艺高强的‘猴子’,从一个岛打到了另一个岛。 他建起了城邦,建立了秩序,还颁布了法律,用交换来的镔铁、山中的竹子,制造了兵器,分发给训练出来的‘猴群’。 烽火不断的延烧,鹿奈一直杀到四国,原本看笑话的头人们,脑袋都已被砍了下来,插在了木桩上,那只‘猴子’随后坐在了建起的宫殿里,让群岛上的‘猴群’听他的指挥,学习语言,学习规矩,建立了一个个与西面那个大陆一样的秩序,当然也有许多不同的地方。 再之后,每座岛上都有了城池,有了将军和士兵,有了百姓,也有了贫穷和富贵、身份阶级,但也变的越来越强大,一切都往欣欣向荣狂奔。 渐渐的,不知何时开始,每座岛上开始建造大量的海船,训练的兵卒开始登船训练,随后出海劫掠。 大量劫来的财物和人才被留在了岛上,‘猴子’们欢呼雀跃,感受到了成为一个国家后,凭借手中的力量,原来是可以过的如此的舒服,原来可以让曾经鄙视他们的人,瑟瑟发抖,死在自己手中锻造的利刃下。 他们开始变得狂热,对那位天皇崇拜至极。 当大海西面的国度渐渐被一统,他们的目光也终于落在了西面,仅剩的吴国身上就在那名为夏的军队劈波斩浪,毫无阻碍的一举杀到吴国盛康。 他们知道机会来了,一直垂涎的吴国战船,终于有机会落到他们手中,趁着混乱之际,与对方上位者联系,谈下了和约,也顺利拿到了吴船的图纸,依照图纸上的海船结构,强化改进自身的海船,在海上变得更加无往不利。 不久,吴国灭了,都城被攻破,曾经的吴国丞相顾充文像一条丧家之犬,逃到了这里,不过慷慨豪迈的天皇御下,给予了对方最大的礼节,住进了天守城的天羽宫,成为天皇的座上宾。 之后的三年,由这位来自西面前吴国的丞相出谋划策,整个群岛上的农业、渔业,变得兴盛起来。 对方是有学识的,与左京大夫一起商讨了往后的部署。 在这三年里,海上他国的许多海商被他们劫掠,又将劫掠来的货物堆放在新建的长野城,逼迫那些外国海商来到这边赎买,渐渐拉拢过来,与群岛进行海上贸易。 这样的做法,已经初见成效了,然而一次试探西面夏国的一次登陆劫掠,却是惹怒了对方,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整个四国岛上布满了瘟疫,对方的报复来的实在太快。 接下来的两月中,四国几乎看不到活人了,将近五万人死在了这场瘟疫当中,刚刚有了贸易轮廓的长野城,也在这次瘟疫,以及一场刺杀里,让外来海商感觉到了惶惶不安,还没建立的贸易,就死在了娘胎里。 瘟疫还在施虐但这边也不可能不报复回去,失去一只手的左京大夫暴怒下,以及大御门天皇的授权,通晓一些海战的上衫兼信,将装有瘟疫的海船送回。 然而这一切,都被对方预料,有了防范,整个海岸线上,对方发动了当地渔民,组织起了民团,眼线遍布沿海海域,报复便无疾而终了。 可事情远远没有这么结束,得知那位夏国天子出现在海上,上衫兼信明白这是一个最好的机会,哪怕将手中的部下全部牺牲,换来杀死对方皇帝,他们就有机会再次杀上大陆,在那里站稳脚跟,一步步攻城略地,建立一个更加庞大的帝国。 可计划终究还是在对方交手后,才明白与夏国有多大的差距,伏击的十艘海船,连带长野业正及十五名家臣,一起葬身海底后,这一失败的消息,传到上衫兼信手中,随后疯一般递到了南鸟岛。 片刻后,消息进入天守城,天羽宫。 此时正是五月天气正热的时候,树林、竹林随风‘沙沙’的摇曳。 微风吹过熙熙攘攘的脏旧街道,皮肤黝黑的倭人武士挎着刀,踩着木屐走在泥泞的路面,倭妇坐在茅草的檐下逗弄着孩子。 不远处,丈夫捣着草药,擦着秃瓢脑袋上的汗水,看到对面檐下的妻儿,露出微笑,此时泥泞的街道上响起马蹄的声音,让倭人男子偏过目光望去。 只见一个御下骑士挎刀背弓,穿着皮甲背插一面小旗,秃瓢的脑袋上缠裹白带,从街道尽头飞奔过来,泥屑四溅中,一路奔向前方一座古朴而恢弘的天皇御所。 绿瓦、白墙,一根根茶褐色的铜柱延伸,能见高耸的城堡,它被不高却很宽大的花岗岩城墙及注满水的护城河包围。 这就是天羽宫,也就是天皇御所,大门左右,还有各武职的住所。 皇宫之中,所有宫廷、阁楼,因为岛上木材常见的缘故,多是木头搭建而成,眼下看似简陋,却充满别样的风格。 这座才建造三年之久的天子御所,经过海风侵蚀、日晒雨淋,木头已有了霉斑,斑驳着陈旧的痕迹。 做为天皇的象征,它依旧是这座岛上最为显贵的建筑,同时也代表这座岛上一个新的国度正冉冉升起。 快马而来的骑士,顺着碎石铺砌的宫道前行,来到栽有苍松、文竹的阁楼前勒马停下,背着小旗便冲了过去。 这处名为“松之阁”的阁楼,白绸红条纹的天皇正在与麾下的将领说着岛上的建设,以及四国那边的瘟疫。 这位天皇,年龄在三十左右,从他脸上能看到曾经经历的风霜,他身材与其他倭人一样,并不高大,只能算稍有出众,相貌更是黝黑而平常,在成为帝王之前,他甚至连名字都没有。 一次偶然的遭遇,他从船上掉进海里,被救起来后,从昏迷中醒来,脑中忽然浮现了许多事。 还在山中遇到了许多有能力的人,如今都成为了他的部下。 “四国那边的瘟病,处理的如何?” 这位天子头戴立缨冠,保持端正的跪坐姿态,望向两侧同样跪坐蒲团的几位臣子。当中也有几个被称为大名的人,对于这些人,他并不知道他们的过去,但不属于他的记忆,在告诉他,这些人都很厉害。 “四国岛前半段,已经成功隔绝了瘟病蔓延,那边的人不许靠近,目前是这种方法才是最有效的。” “嗯,虽然有些残酷,但这样能救更多的人!”这位出身渔民的皇帝点了点头,偏开的目光,看了一眼外面金灿灿的阳光,“……左京大夫的伤势现在如何?那名刺客,可有抓到?” “左京大夫的伤势已愈,但右手废了,不能再握兵器,至于那名刺客,目前还在追捕,应该是夏国那边的高手,我已经派出最厉害的武士前往搜捕,相信要不了多久很快就消息传回。” 说话的是一位老人,身形微胖,面容却严肃而认真,除了同样的倭人常见发饰外,他上唇一字胡,下颔中间修了一撮小胡须。 此人语气甚至比首位跪坐的天皇显得威严。 上首位的天子似乎有点害怕他,小心的垂首,低垂着眼帘,轻声道:“那就请务必将这名中原刺客抓到,将他交给伊达宗政处置!” 头发花白的老人神色深沉,闻言只是略微低下头,在他对面,还有姓武田的男人同样也是战国之雄,眼下他集中精神,安心将处理瘟病才是正理,当然还有那名大胆的刺客。 也就在这时,外面响起了脚步声。 乘快马而来的令骑,背着菊花图案的小旗,来到松之阁前单膝下跪,将一封信函双手呈上, “上衫兼信来的信?” 这位三十出头,皮肤黝黑的皇帝语气略有些兴奋,他将信函从侍者手中接过,如今外,就靠上衫兼信率领众武士和士兵在海上与夏国对抗,不知计策施展的如何了。 当着众家臣的面,他还是压着心中激动,目光平静的看向展开的纸张,随后脸色渐渐沉了下来,两侧的名叫武田信玄,以及毛利元就的老人眯起眼睛。 不用看信,他们已经从皇帝的脸上,读到了情绪。 肯定是前方不好的消息。 大御门天皇将手中信函放下,交给侍者送达到下面臣子手中传阅。 他声音沉重。 “信上说,谋划已经被夏国化解,而且上衫兼信听闻夏国天子在海上,集结麾下所有舰船前往伏击,全部战死。” “陛下,将他召回岛上吧。”姓武田的男人闭上眼睛,脸上看不出丝毫表情。 “嗯,朕也是这么觉得,他统御的军队,与夏国的水军难以较量,不如先派遣使者,先与西面的夏国修复关系,继续积攒力量。” 大御门天皇压着心里的不舒服,说了自己的见解。 他话语刚落,就被左侧位,身形端坐的老人抬手否决,这位微胖的老人神色严肃的起身,“派什么使者,过去只会被对方更加看不起,陛下你现在应该做的,是好好经营这里的一切,而不是学吴国!” “朕是皇帝!” 陡然间,这位三十出头的皇帝忽然拍响地面,站了起来,“朕之前提起过,先和夏国接触,看看实力再做计较,你们却要先去招惹他!招惹他们做什么!看看招惹的后果,岛上所有人都是朕的子民,看看他们现在过得怎样?” “陛下,是要这么与我们说话吗?”另一边,双手压着双膝的身影此时睁开眼睛,他相貌端正,此时眼中透露的威严,竟比对面的老人还要来的浓郁。 他缓缓站起身,才发现他的身高竟比那位渔民出身的皇帝还要高出一个脑袋。 “你的一切,都是我们给的,伱只需要好好做你的天子,待在天羽宫,什么都不要做,什么都不要说,适当的时候,在百姓面前露露脸就可以了。” 武田信玄举步走近对方,微微垂首,俯瞰皇帝。 “记住,不要在我们面前说任何否定的话。” “是……是!” 大御门天皇吞了吞口水,完全被对方气势碾压,双腿有些发软的跪坐回蒲团,将脸偏开,不与对方目光对视。 而那边微胖的老人毛利元就,看了看武田信玄,又看了看这位天皇,脸上忽然泛起笑容,打断两人的谈话。 “信玄,不要对陛下如此蛮横,我们是臣子,该有臣子的恭敬。” 他话语也算有效的化解了眼下凝重的气氛。 旋即,两人重新坐下来,与皇帝商议国事,而这位皇帝老实了许多,随着两人说话,只在旁边一问一答。 …… 与此同时,五月燥热的天光里,鲁肃在飞云港远远看到试航将近一月回来的皇帝以及众文武,他前两日便接到了消息。 听到汇报的内容,惊出了一身冷汗。 倭人居然如此胆大,竟然在海上点燃船只袭击天子宝船,不过他也庆幸,得亏当时造船时,公瑾特地叮嘱,要在船身上涂抹预防火焰的染料。 此时宝船带着山一般的身躯,在四艘破旧的护卫船的拱卫下,缓缓驶入港口。 这章原本是十点发出的,结果刚发就被屏蔽了……原来织田和德川……是不能写……把人物换了之后,才行 (本章完) 第四百五十六章 坏消息 宝船放在何时都是庞大到引人瞩目的存在,当四艘护卫船去往船坞修缮时,鲁肃与一众官吏已在渡桥这边相迎,先是苏辰与老兵们一起下船,随后就是华夏文武们带着家眷过来,手中是从凤来县购的特产,大包小包的拎着。 “诸位将军还有家眷看来走这一趟,收获颇丰。” 鲁肃是老实人心里有什么话,就说什么话,反正都死了一次,重活了更加直言不讳。令得走到他身旁的周瑜,叹了一声,有些眼羡的说道:“等小乔来了,我也带她到处游玩!” “你们一个个的……”鲁肃望着他,表情有些愕然。 这时,苏辰跟吕布他们说过话,让他们带着家眷先行一步,便到这边与鲁肃,还有周瑜返回船舶司,路上说起倭寇伏击宝船的事。 “倭人如此大胆,想必他们急于就成。”鲁肃听完详情,心中也是捏了一把汗,要是宝船没做防火的准备,要是被火船点燃,就是赤壁旧事重现。 “身在群岛,地域狭窄,物资奇缺,只有靠掳掠方才有生存之机,如今他们西面乃是大夏,心里多半清楚,我们不再给他们喘息,所以才是这般急躁。”周瑜靠着椅背,轻笑道:“不过这群倭人胆子大,不怕死,倒是真的让人为之侧目。” 苏辰放下茶杯也笑起来。 “周都督此言差矣,只有杀败、屠尽这样的敌人,是热血沸腾的!” 随后,三人又说了会儿话,甘宁、艾尔莎从船坞那边回来,向苏辰见过礼后,也加入讨论的行列,他们说的便是这次倭人伏击,在作战上与往日的不同之处。 将这些信息收集,记录在案,再散发给军中将领,这是长久以来,苏辰定下的策略,让所有的将校都能明白敌人是怎样的打法,需要如何提防。 短暂的会议散去后苏辰也离开飞云港,乘坐祖柩车返回燕京,一路上也跟车厢内众皇帝说着对倭寇的看法。 “很久没打仗了,三年第一场就拿倭人开刀,灭国战争嘛,朕已经打了许多次了,不在乎多两次。” 苏辰双手搭在虎皮大椅的扶手上,随着车辇在道路间摇晃,微微仰了一下脸,望着西面照来的阳光,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 “容他多活几年,只会让海上贸易,遭受重创,吴州那边的水军也会疲于奔命,沿海百姓更是浪费种粮,打渔的时间,所以打倭寇,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唯有的弊端,可能……是要伤亡不少人,诸位陛下前几日也看到了,倭寇在海上的疯狂,倘若入岛作战,谁也说不清,他们会做出什么事来,一换一,数换一,都有可能!” 李世民点点头,“倭人之疯狂,实属罕见。以死为荣,也要拉敌人一起死,这样的士卒用在手中可谓良兵,可惜是在对面。” “那就加大锻造霹雳弹,用火器和弓弩克制!”朱棣坐在车辇边沿,双腿晃荡的说道:“让咱们的士兵被这些‘猴子’拉着一起死,太过不值!” 供桌最上端,很少出来的秦始皇,忽然在灵位里开口。 “长生,需要武安君打这场仗吗?” “武安君还是算了,打一拨倭人,还没几十万呢,让武安君来,有点大材小用。” 听到要给他白起,苏辰对这位‘杀神’‘人屠’之称的武安君,可是心动的很,不过弄过来,去打倭人,确实小题大做了。 不久,回到燕京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将围攻倭岛的日程提了上来,朝堂上一切公务皆以攻打倭人为首要。 尤其吴州那边的船坞,以前的老式战船将悉数送去改造、加固,而飞云港的虎牙、青龙战船也在圣旨下,加快进程,至少要造出二十艘,以及十五艘专门用来运兵和战马的大货船。 同时,水军的募兵令也下了,优先从各郡郡兵当中招收会水性,愿意到海上作战的,随后才是从民间招兵,募兵上限为三万。 就在一切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房雪君忽然从后宫那边来到中宫这边,苏辰恰好刚下朝在中宫御书房批改奏折。 “今日怎么有空过来?”苏辰放下笔墨起身迎上妻子,牵着她的手到旁边的椅子坐下,摸了摸鼓鼓的小腹,又看了门口:“谌儿呢?没跟你一起过来?” “陛下,臣妾让谌儿跟着郑督公先去准备马车了。” 房雪君脸色不好,她坐下后,握紧苏辰的手:“臣妾有一个三天前的消息,一直没说,公爹摔倒了……” “摔倒了?” 苏辰皱起眉头,随即后退半步,“严不严重,为何朕怎么不知道?” “公爹不让。”房雪君跟着起身,拉着苏辰的手,“是房家那边听到了,托人传到臣妾这里,说是出门的时候,被门槛绊了一跤,把手和腿摔折了。臣妾知道消息的,陛下才刚刚从飞云港回来不久,正忙着征讨倭寇的事。” “怎么现在才说!” 苏辰有些恼火,抬手点了点妻子,旋即,转身就往外走,外面还有李望秋正偷偷张望,三年前她在孟昭仪迁到燕京皇宫后,苏辰将她也一起收为妃子。 见到苏辰蕴着怒意出来,连忙李望秋连忙退到一旁矮身福礼:“见过陛下。” “不用多礼。” 苏辰随手抬了抬,径直越过她,召来吴子勋赶紧备车,不明白怎么回事的吴子勋看到皇帝脸上怒容,不敢多问,急急忙忙的跑了。 不到半个时辰,出宫的一切事物已准备妥当。 这次回定安郡,没有什么排场,步行较慢的虎卫营也都不带,只让神机营跟随,以及典韦、许褚,还有郑和,家眷便是皇子苏谌一路,至于房雪君,挺着一个大肚子就让她好好在宫里待着不要乱跑,省的焦急赶路,动了胎气。 至于朝廷里的事务,悉数交给荀彧和诸葛亮、王朗等人。 安排妥当后,乘坐御辇,后面跟随两千神机营,披星戴月的赶回定安城,这里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如今已经很少回来了。 五月二十四这天,队伍穿过长川县,进入定安地界,远远能望到城墙的轮廓了。 昔日的破旧城池,经过荀彧的治理和修缮,变得巍峨雄壮,因为龙兴之地的缘故,在这里定居的人比当年翻了数倍不止。 大有第二个都城的规模。 这次回来,他谁也没通知,等到了城门口,苏家上下知道曾经的苏府上的三公子,当今的夏国皇帝,已经快到家门口了。 一时间,府里一片鸡飞狗跳,忙里忙外的准备。 老妇人萧婥更是挥舞拐杖,大声呵斥仆人赶紧将府里上下打扫一遍,也派人骑马赶紧去城外将大儿子和二儿子苏雍、苏烈叫回来。 府里,大嫂殷素寰、二嫂花红真也是忙着妆点自己,毕竟不能素颜朝天的去拜见天子。 (本章完) 第四百五十七章 父与子 “父皇,这里就是你常说的定安城吗?” 苏谌掀开帘子,小脸凑到车窗看着从头顶过去的城门梁子,印象之中,燕京的皇城门比这还要大气许多。 “是啊,父皇就是在这里长大的,从这城门里进出了不知多少回。” 御驾进了定安,因为到了这边才传出消息,太守孙叔武,领守将张佑、徐如虎等人戒严了街道,在街边等候。 看着前方一列列走来的神机营士卒,众人急忙上前相迎,“臣孙叔武(张佑、徐如虎)拜见陛下!” 神机营士卒走过众人身旁,御辇经过他们时,帘子掀开,里面的苏谌笑嘻嘻的望着这一行人,也有苏辰的声音淡淡的传出:“起来,朕这次是回家看看,若没有特别重要的事,不许来打扰!” “是,臣等明白。” 孙叔武赶忙拱手躬身,待御辇过去,他才直起身望着渐行渐远的队伍,不由叹了声:“陛下声威越发重了。” 这声叹息,其实也是将自己与看着长大的天子分清了界限。 当年他可是看着苏辰长大的,在城里飞鹰走犬,在城里与那些帮派纠缠不清,一眨眼,物是人非,那个原来不怎么看好的苏家三公子,却成了一统六国的天子。 武功赫赫,六国当中没有一任皇帝能比得上。 听到他这声叹息,曾经的降将张佑、徐如虎两人也点了点头,不过他俩有些遗憾,当初就怎么没跟着一起北伐,不然怎么也能混到朝堂,做天子嫡系了。 长街上,苏谌依旧兴致勃勃的看着街景,在深宫长大,里面有各种奢华之物,但哪比得上人间烟火气更加吸引他。 山珍海味吃腻了,糖葫芦也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待队伍到了苏府门口,还是当初的门庭,并没有改变多少,苏辰还没下车,就看到母亲拄着拐杖,领着一大家子人站在那里等他。 不过这次,没有端火盆和柳枝,贵为帝王了,身上只有天子气,没有晦气一说。 就算是萧婥也不能随意为他拂柳枝了。 可是在苏辰眼里,总觉得少了一些味道,他掀开帘子下来,府门前的大哥、二哥,当先走上前,朝他行礼拜见,随后就是大嫂、二嫂,以及家中旁亲,苏庭也在其中,过了这么些年,也成家立业,性子稳重了许多。 众人当中唯一没有行礼的,只有萧婥,老妇人看着下车的儿子,脸上全是笑容,笑着笑着,也有泪水落下来。 “大母!”不让人搀扶的苏谌,调皮的自个儿爬下车辇,踢着袍摆,呼啦啦的跑过去,扑到萧婥怀里。 在宫里住的那段时间,老妇人可是极疼爱这个孙子,一两岁的时候,就带着到处玩,到得现在苏谌都还记得。 虽然有两年不见了,一见到萧婥一下便认了出来。 “哎哟,我的乖孙孙,还记得大母,不像有些人,两年都不见得能看上一回。” 看着母亲搂着苏谌的画面,苏辰心里知道老妇人这句话说给自己听的,他笑了笑,上前搀扶起了大哥和二哥,又虚抬了下手,示意大嫂、二嫂起身。 随后上前朝母亲见礼。 “儿子苏辰,回来看望母亲。” 说着,苏辰双袖洒开,拱手便是一个大礼拜下,孝道不管在何时都是要讲究的,做为天子更是天下人的表率,自然不能落下。 “好了好了,先回家说话,别站外面!”老妇人心情高兴,一边揽着苏谌,又拉着苏辰,将两代人都拉在身边。 不时也朝吴子勋,还有典韦、许褚说道:“我这小儿子,让你们费心了。” “太皇太后,这是做臣子的本分。” 搭着拂尘的郑和将话接过头,他为人圆滑,说话拿捏到好处,随口说上几句把老人家逗的哈哈大笑。 吴子勋看着苏家一家人其乐融融,心里也有些感慨:“我也想我父亲了等回程的时候,向陛下请假,抽空回云瑱一趟。” 说话间,苏烈也恰好回头,笑着用手拍了拍他肩膀,“对了吴兄,我要向你恭贺。” “恭贺?向我恭贺什么?”吴子勋愣了愣,满脸疑惑。 “又当兄长了啊!” 苏烈如今长须浓髯,失去一臂的阴霾,早已在心头划开,他笑起来:“难道伱不知道,你家里又添丁了,云瑱侯真是宝刀未老。” 听到这里,吴子勋脸都绿了。 自己都快二十七八,往三十奔了,竟然又当兄长了,算算这三年里,他家里已经有三个孩子降生,两女一男,现在又添一个。 自己这父亲如今什么也不做,尽在家生孩子玩。 “算了,还是不回去了,省得闹心!”吴子勋有些恼火的甩了甩袖口。 …… 前庭这边,苏辰陪着母亲绕过风水墙,前院厅堂的屋檐下,远远便看到十三朝自己招手,一身黑色劲服,样貌还是那般潦草。 “三公子!” “哈哈,好久没人唤朕这称呼了!” 童年到青年的时光里十三可谓陪着苏辰长大的,现在他的位置已经被典韦、许褚顶替了,但这层关系,永远割舍不了。 而且之所以将他留在苏府,也是因为战场上刀枪无眼,以十三的功夫,上去就是一个死字,还是留在家里,自己也少了一份担忧。 苏辰热情上前,将十三抱了一下,把十三吓的不轻,刚一分开,苏辰还让苏谌叫他一声:“十三叔。” 更是把十三叫的找不到东南西北。 当今皇帝将自己当兄弟,未来太子还亲口叫自己一声十三叔,足够让十三这辈子逢人就吹嘘一番了。 闲话聊了片刻,苏辰并没有进堂屋,而是沿着屋檐绕过前庭,往后院过去,他这次回来,一个看看家里人,另一个,则是去看父亲。 “陛下……我们不是有意瞒你,是父亲他……”苏雍跟在三弟身后,语气温和,他身旁的苏烈,还有妻子殷素寰也附和的点头。 “在家里,就别叫陛下了,显得生分。” 苏辰抬手将大哥的话打断,走过二十四节的蜿蜒石桥,差不多两里的距离,才到了后院这边,等进了院落,这边的丫鬟仆人已经跪在地上等候。 “我爹睡了吗?”过去时,苏辰向一个看上去专门负责侍寝的丫鬟问道。 后者战战兢兢的点头:“已睡了一会儿。” “嗯,都起来吧。” 随口吩咐了一声,便来到父亲的房门,苏辰轻轻的推开门扇,跨过门槛走了进去,里面陈设没怎么变,还是跟当初他北伐时一模一样,苏辰明白这是老人家刻意不改的,毕竟人老了,熟悉的陈设,看着要舒服许多。 他脚步轻柔的走过地毯,来到床边坐下后,便看着床上躺着的老人。 过去几年,父亲的须髯两鬓都已有不少的白发了,老人家年龄一上去,摔上一跤可是会要命的,这就是为什么苏辰要急着赶回来。 生怕苏从芳有什么三长两短。 毕竟在这一世,老两口,还有两个兄长对他是真的好。 别说皇帝,就算是当了玉皇大帝,他也是老两口的儿子,都得必须下凡来看自己亲人。 门口,苏雍让妻子带众人离开,他和老二留下来等候,萧婥则拍拍手中的乖孙,带他在周围转转。 “床上躺着的可是大父?他怎么了?谌儿的父皇是在照顾他吗?” 苏谌跟着萧婥仰起小脸一连三问,老妇人耐着性子,笑容慈祥,“你父皇在守着他的父亲,也就是你的大父,这是在尽孝,懂吗?以后,谌儿也要对父皇母后尽孝。” “嗯!” 苏谌乖巧的点头:“母后和姨祖母也说过,孝道是生而为人的本分,谌儿不会忘记!” “真懂事啊,比你父皇懂事多了。” 萧婥高兴的笑了笑,牵着小手边走,边又给他讲起苏辰小时候的那些荒唐事…… …… 而这边,苏雍、苏烈在房门口安静的站着,门口左右还有典韦、许褚、郑和、吴子勋。 房里,阳光正从敞开的窗棂照进来,落在老人脸上,或许有些温热,睡梦里的老人动了一下,掀了掀被褥,让自己凉爽一些。 这时也察觉到了床边有人,缓缓睁开眼睛,同时也蠕着嘴唤了声。 “小塘把床头上的水端给我。” 片刻,传来倒水的声音,老人刚睡醒,视线还有些模糊,当被搀扶坐起时,他才看清面前搀他、给他倒水递来的身影,竟是小儿子苏辰。 “老三……你怎么回来了?”苏从芳脸上闪过一丝惊讶,随后愤愤道:“我说过不让他们跟你说,不就摔折一条腿嘛,让你从燕京赶回来,要耽搁多少朝廷大事。是不是你二哥派人跟你说的?” “不是,是房家那边听到消息,托人送信到宫里,给雪君说的。” 苏辰将倒好的温水递到父亲的嘴边喂他,老人固执的将碗接过来,“爹双手没事,自己来!” 喝了一口,苏从芳这才舒坦的呼出一口气。 “这亲家也真是的,既然我没让说,那肯定有我的道理……唉,算了算了……既然回来,那就回来了。” 苏从芳靠着床头,语气虽然无所谓,可目光一刻都没从苏辰身上挪开过。 “父亲,就那么不想我回来了?”苏辰将碗放回床头桌,笑着为他押被角。 “哪有人不念着自己儿子的。” 苏从芳将压好的被角重新揭开,说了句:“热。”随后在贵为天子的手背上拍了拍,“但你是天子,是皇帝!为父不想因为家里豆大点的事,让你来回奔波,耽误了民生大事,你也知道的,我最看重百姓……呵呵!” 是啊,当年为了给百姓施粥,还被人行刺,差点被荒神教的刺客给杀了。 如果没有老人的善心,那场干旱,不知要是饿死多少人。 “呵呵,做儿子明白,而且我也没给父亲丢脸。”苏辰反过来握住老人的手,笑道:“这天下百姓如今都是一家了,不敢说家家有余粮,但至少不用饿肚子了,孩儿还在各州各郡设了灾荒年的应急粮,每年从上缴的粮税里拨出一成放进去,六州在这三年,可是存了不少。” “爹知道!” 苏从芳欣慰的点点头。 “你做的一切,当爹的怎么看不到,当年你要打下中原,以为就此收手,没想到调头又去打了西戎,虽然开疆扩土,可为父心里着急,怕你穷兵黩武,将百姓祸害了。可你翅膀硬了,爹可左右不了你,不过这三年里,你做的事,爹总算是将心放进肚子里,我苏从芳的儿子,跟他爹一样,始终向着百姓的!” 听到这话,苏辰笑了起来。 “哈哈!是啊,儿子像父亲,天经地义嘛。不过,可能要不了多久,孩儿又要打仗了。” “打倭寇?” “爹猜到了?” “怎么猜不到,那帮倭寇在沿海做的事,气得爹在定安城里破口大骂,还是当着孙叔武面骂的,他们惹了你,你怎么不可能打回去,你这性子爹可太熟悉了。” 老人带着风趣的语气说了一句,令得苏辰也跟着笑了笑。 “哈哈,还是爹懂我。” “你都当皇帝了,什么时候,把偷爹的私房钱还了?” “这你还记得?” “记一辈子的。” “行,改日,孩儿将倭寇老巢翻一翻,找些钱财出来,给爹搬到府上。” “不许用铜板,不然为父不知道要数多久!” “那就让大哥二哥帮忙,再不济,让十三也一起帮着数。” “哈哈,对了,谌儿跟着回来没有?” “回来了,被母亲带着去玩了,不过有孩儿在这里陪你还不够啊。” “这怎么够,既然来了就多住几日再走,等我腿好点,为父要带孙子到街上溜达!” 父子俩亦如从前遭遇刺杀一样,在床边说话,不时发出笑声,外面偷听的苏雍、苏烈脸上露出笑容,心里的石头总算落地了,自从父亲摔折了腿,一直闷闷不乐眼下说笑起来,想来不会憋出毛病。 随后,连忙让丫鬟端了糕点送去,又催促厨房那边快些备好晚宴,还派人将此事告诉带苏谌玩的母亲。 …… 阳光穿过庭院老树,摇曳的枝头,鸟儿飞去窗棂跳来跳去。 窗棂里,一老一少坐卧床边,在摇曳的灯火间笑谈。 仿若一副画卷。 桌上杯盏静谧,温水升起热气袅袅。 (本章完) 第四百五十八章 温情 父子俩在卧房聊了许久,直到苏雍进来更换蜡烛,苏辰和苏从芳才知道天色已暗了。 “晚宴已准备好了,就等你过去开席。”自从白天的时候苏辰让他不要叫‘陛下’后,说话的语气才自然许多。 随后又补充了一句:“父亲行动不便,郎中叮嘱过,只能吃清淡的,厨房那边已经另外准备。” “老三,去吧。” 苏从芳此时也有疲了朝苏辰挥了挥手:“长途劳顿赶紧过去吃饭。” 这边,苏辰看了一眼门口,名叫小塘的小厮正端着一碗素粥,外加一块馒头,和小碟青菜。 “爹,你晚上就吃这个?” “就这样,为父都不想吃。”苏从芳笑起来:“我倒想大鱼大肉,可郎中不许。” “那还是听郎中的。” 苏辰过去将饭菜端进来,将托盘摆到床上,将碗筷递给父亲,看他吃了一会儿,才起身告辞离开这间寝房。 毕竟许久才回来一次,等下次回来,又不知多久去了。 想将老两口接到燕京,可那里终究人生地不熟,皇城皇宫虽然大,还是不如在定安城,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也没有那么多规矩可讲。 到了中庭这边的中堂,一家人,连带旁亲两百多号人将堂屋和庭院都占的满满当当,见到苏辰过来,一个个喜笑颜开的上前拜见,站在最前面的都是家中年轻一辈有才学、能力的,这样的用意,就是想让家中儿子能在苏辰面前露脸,蹭一个脸熟,说不得将来能飞黄腾达呢? 没儿子的人家,则将未出阁的女儿推到前面,不管哪个世道,只要不是直系亲人,多多少少都有嫁娶的习惯。 尤其是表亲,更是常见。 看到这一幕,苏辰心里陡然升起一个想法,等回去后,让户部那边,拟定一个不许三代之内的亲人成婚。 虽然对这世道的人有些匪夷所思,甚至会觉得皇帝管得有些宽,但为了往后人口优育,背上一些骂名也无所谓。 还有……等世道更加平稳嫁娶的年龄也设一个下限,十三四岁的少女嫁娶,一旦怀孕生子,难产率也是极高的。 但是想到这个世道的习俗,不那么容易更改,下限定高了肯定很多人都不会同意。 ‘下限卡在十六岁,难产率应该就不会那么高了。’ 心里念叨了一句,苏辰走过檐下的拐角,来到堂屋外,朝下拜行礼的苏家众旁亲,抬了抬手,“今晚没有皇帝的身份,只有苏家人。诸位不是我叔叔婶婶,就是族兄族弟,好了,都起来,我在燕京的时候,走到哪儿,都有人跪,虽然这些都是礼仪,可他们没跪烦,我也看烦了。” 苏家这些旁亲,在苏辰起事那段时间,到打下燕国、征伐中原,都出了极大的力,自己登上皇位后,也少有人出来,向他索要恩惠,更没有人打着皇亲到处招摇撞骗。 甚至可以说,苏家许多人,乃至后辈大多都在定安居住,就连苏庭这样的人,也都没有出定安。 这一点,让苏辰极为欣慰,不像后世一些、影视里,家里那些旁亲各个都跟仇人似得,巴不得你过的不好,又恨不得伱把所有的好处都给他们。 但事实是,旁亲当中也有能人,也有长远眼光的人,知道苏辰当了皇帝,做为宗族更要低调,别给苏辰添麻烦,才是最大的帮助。 这也是苏辰为什么对苏家的旁亲都比较照顾,不说每一个人封侯食邑,但每一家都能过得安逸享受,不会为柴米油盐烦恼,而且还有一个皇亲的身份,走到哪里都能受到尊重。 开宴之后苏辰将主位留出来,只坐在母亲旁边,又招呼典韦、许褚还有吴子勋、郑和也坐下来一起用饭。 典韦、许褚、吴子勋在苏家都是熟脸孔了,大伙都认识,随便坐哪一桌都是热情招呼,唯独郑和只来过一次,大家还没搞熟悉,加上又是阉人身份,与他说话便显得客客气气。 对于这点,郑和早已习惯,不过他为人圆滑,语气中听,很快就跟坐一桌的苏家旁亲打成一片。 而这边,苏辰先为母亲夹了菜,叮嘱儿子苏谌吃饭的规矩后,这才端起第一杯酒,敬了大哥苏雍。 “大哥,我时常不家,家中一切安好,定安城安安稳稳,全靠你在背后支撑,弟在皇宫也是知道的!” “这是世子的本分,三弟不用说的如此生分!” 苏雍脸上有刀疤,曾几何时让他回到定安有些不敢轻易外出,但有妻子殷素寰的不离不弃,和不断劝慰,以及苏从芳、萧婥的警醒,方才重整旗鼓,从父亲那里接过侯爵的担子,开始与太守孙叔武一起打理定安城。 一杯酒下肚,苏辰让仆人倒满酒水,目光看向二哥苏烈,同时也将酒杯举起。 “咱们苏家贵为皇亲,但没有人在外给我惹是生非,劝赖二哥镇着,这杯酒,弟敬你!” “老三,你这话说的,帮你就是帮自个儿家,谁不想自家好的?” 苏烈嘿笑一声,单手端着酒杯,一口就将酒水饮尽,还特地露了露杯底。 他跟苏雍一样,断了一条手臂,不过这些年熬过来了,已经不是再那么在意手臂的事,加上重拾武艺,听说还练出了一套自己的独臂武功,至于是真是假也没人知道。 不过他镇着苏家旁亲倒是真的,苏雍接管侯爵一切事物,苏烈则管理好苏家上下的人,这是萧婥千叮万嘱的。 “大嫂!” 苏辰举起第三杯酒,坐在苏雍旁边的美丽端庄的妇人急忙举杯起身,她有些诧异小叔怎么会敬她,不等细想,苏辰已经开口。 “这杯酒,我敬大嫂操持苏府,照顾父母,为大哥开枝散叶!” “这……这是嫂子的本分。”殷素寰抬袖遮住口鼻,小心的抿了一口酒水。 而这边,花红真迫不及待的握住了酒杯,苏辰原本没想敬她的,但对方已经将酒水端起来,也不能拂了对方脸面,便让仆人继续满上酒水敬过去。 “二嫂,这杯酒,我也敬你,二哥身体不便,多亏有你照顾!” 花红真那张颇有韵味的俏脸顿时笑的花儿一样,不过她这次倒没有当初那般露出谄媚,小心翼翼的喝了酒水,心满意足的坐回苏烈身边。 其实对方心里怎么想的,苏辰这个人精,怎么会不明白,只不过如今他已成婚,又纳了妃子,不敢说个个天香国色,但也是万里挑一。 竟房雪君的那个师姐李望秋,花红真也是比不过的。 也算是彻底断了二嫂的念头。 看着二嫂与二哥有说有笑,苏辰心头终于平稳了,看着一家人其乐融融,心里别提有多舒服,这是皇宫无法供给的温暖。 (本章完) 第四百五十九章 想见之人 吃喝一阵,母亲萧婥先乏了,便由殷素寰搀扶着回去后院歇息,随后家眷们也一个个过来,跟苏辰告辞离席,只让家里的年轻辈留下来继续陪着。 苏辰明白这些人的意思,索性一边陪大哥二哥吃饭喝酒,一边叫庭院里旁亲里的族兄族弟们进来,一一考校学识和兵法,对于不懂这些的就问问时政,或律令、格物一类。 被问住了也不打紧苏辰随意几句,就将尴尬化去,不过有几个有点本事的,还是记在心里,但嘴上还是鼓励他们考科举,凭本事得到官职。 到得后面,人也走的差不多了,苏雍、苏烈也喝的醉醺醺,被仆人搀走了,苏辰同样有些醉了,典韦、许褚他们则跟在后面,郑和则背着已经睡了的苏谌,而搀扶苏辰的则是十三。 “家里这些年,辛苦你了。” 去往南院的路上,苏辰由着这位相貌潦草的侍卫搀扶,望着周围熟悉的一切,“有过后悔,没跟我去燕京吗?” 十三摇了摇头。 “没有,小的几斤几两还是清楚的,论照顾人,比不过吴世子,比武功更不如典将军和许将军,留在侯府,小的这点本事多少还能有点用,而且家里大大小小的事也熟悉,偶尔还能当半个管事的来用。” “你能如此说,我心里就踏实了,你是陪着我长大的,最想提拔的就是伱,可朕不敢,也怕!” 苏辰反过来揽住他肩头,一起走上石桥:“虽然你我主仆关系,但我是实实在在的拿你当兄弟,你这身懒懒散散的性子,要是当了差,不管是朝堂还是军中,耽误了要事,我该怎么办你?杀你下不去手,不杀你难以服众! 所以,你留在这里,是真的让我安心,对了,前年你成婚娶的府里的一个丫鬟吧?我在燕京没办法赶回来,这个你拿去!” 苏辰从腰间解下一枚玉佩,上面双龙戏珠的雕琢,玉质更是通透中带着青葱,没有一丝杂色。 “只要不是祸国殃民的杀头大罪,凭此玉佩,保你和全家老小活命!” 这就是相当于免死金牌了,当然这方世道没有免死金牌一说,但玉佩和苏辰的承诺可不是假的,谁都知道夏国天子一口唾沫一口钉,从来都是说到做到。 十三不敢伸手去接,还是被苏辰硬塞到怀里,这把十三弄的眼泪鼻涕糊了一脸,跪在地上又是磕头又是抽泣。 “滚起来!” 苏辰踹了他一脚,十三捂着屁股破涕嬉笑,宝贝的将玉佩揣进怀里贴身放好,亦如当年那样引着苏辰回到南院这边。 “陛下,你即便常年住皇宫,这南院我可是每天都会过来打扫,亲手打扫的,那边的书房还有卧房,每一根木头都亲手擦拭。” 被踹了一脚,十三反而回到当初那般性子,虽然有些俏皮话里面,但听在耳朵里,苏辰心里是非常感动的。 “典韦、许褚,还有吴子勋,你们就在左右的厢房睡下吧。”回到阔别已久的卧房,苏辰也让三人下去歇息,之后郑和,进了南院后,就被让他带着苏谌先去歇息了。 这边,十三将床铺好,过来帮苏辰脱下繁琐的袍服,顺口也说道:“陛下,这次回来,你要不要去那边看看?” 苏辰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 “自然要去的,明日一早,你将马车备好,别跟人声张。” “好嘞,等会儿小的就去准备。”十三话语多了起来,将脱下的袍服挂到衣架:“那边,小的一有空,就过去盯着,一切如常。” 苏辰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在他屁股上又是一脚,将他赶出卧房。 “这种事也是你能当着我面说的?赶紧滚回去睡觉。” 灯火摇曳,苏辰躺在床上,望着围顶,想到明日过去见的人,心里却没来由有些紧张。 五年了…… 他呢喃着。 翌日一早,苏辰早早起床洗漱,在十三遣来的侍女服侍下穿戴好衣袍,就在南院里随意吃了点东西,便只带典韦和十三乘马车偷偷溜走。 清晨的街道行人还少,七拐八弯之后,在西南角的一栋不起眼的大宅院停下马车,十三跳下车辇脚步飞快的上前敲了敲院门。 何况便有一个门房老头将门扇打开一条缝,看到十三后,“你咋又……” 门房老头的目光随后便看到下车的苏辰,以及像是护卫的典韦,犹如铁塔般矗立在十三身后,光两人的气势就把老头吓到了,好半晌才挤出一声。 “二位是来找谁?” “去告诉姜婉,就说燕京故人来访。” 门房老头其实对主家并不了解,只知道从从外面搬来定安,孤儿寡母的不说,还怀有身孕,他在这里五年了,只见过一次男主家出现。 这五年苏辰的变化也很大,不仅身材魁梧高大,须髯也比当年浓密许多,一晃眼,门房老头没认出来,待苏辰走近了他才“哎哟”一声,急急忙忙将门扇完全打开。 “小老儿老眼昏花,没看清外面的是谁。” 说着就过去将苏辰迎进来,又急急忙忙的在前领路,招呼一个过去的丫鬟,将消息带到后院那边。 “不用,我自己过去。” 苏辰笑着将门房老头打发离开,对于这里,还是有些熟悉的,他领着典韦和十三绕过前庭,去往的路上,还看到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正匆匆过来,看到苏辰的一刻,顿时愣在原地,然后……撒腿就跑。 “陛下,那是……北宫舒?” “嗯,长的真像北宫野。” 苏辰笑着与典韦说着,十三没见过前燕皇帝,大抵也听得明白,紧跟道:“陛下,这个北宫舒除了孝顺以外,他可真是一个纨绔,到了街上,周围人都得避着他走,就跟陛下那时候一……” 十三想说跟苏辰当年一样纨绔,意识到说错话,他连忙将嘴闭住 “呵呵,他不是纨绔……可能早死了。”典韦在旁笑了一声。 “姜婉清楚这点,才将这孩子养成纨绔的。”苏辰脸上有着淡淡的笑容,“她很聪明……” 话语说到这里,苏辰走进后院,远远便看到一个小女娃,双手撑着下巴坐在檐下,对身边喂药的侍女爱答不理。 看到苏辰时,粉嘟嘟的小女娃歪了歪脑袋,有些惊奇的站起来,脆生生的问道:“你们是谁,怎么会到我家,我娘亲可说了,这里是后院……外人不能进来,快出去!” “这小女娃好胆色,陛下,这性子有点像你。”典韦看着只有五岁左右的小娃娃横眉瞪眼的可爱模样,忍不住大笑起来。 本该和善模样,这一笑,直接把檐下的小女娃吓得脸色一变,拉着旁边惊慌的侍女,撒开脚丫,转身就跑。 “快走快走,快告诉娘亲,后院有妖怪来了!” 典韦:“……” 他偏过头看向十三,“我这么吓人?” 十三重重点了下头。 “就差吃人了。” 一旁的苏辰饶有兴趣的看着在檐下逃走的小姑娘,笑的牙齿都露了出来,打了一个响指,“你们在这里等我。” 说罢,举步就追了上去,心里大抵猜到,这就他的女儿。 …… 那边,小姑娘慌慌张张的跑进后院的花圃,惊慌失措的边跑边喊。 “娘,家里来了一只妖怪!” 不远,花圃间蝴蝶、蜜蜂纷飞,之前的少年人此时也在这里,他身旁一个丰腴的背影蹲在地上修剪花草,听到身旁气喘吁吁的儿子说话,又听到女儿的声音,她微微蹙眉,然后缓缓起身,望向后方。 檐口,一道熟悉的身影走了出来。 守在花圃的侍女春瓶看到来人,跪下去的同时,妇人手中的剪子也啪的一声落在地上。 (本章完) 第四百六十章 战鼓将起,伐东至海 嗡嗡嗡…… “娘……” 蜜蜂飞舞的声音在耳边轻响着,儿子北宫舒的声音结结巴巴的也在响着。温婉贤淑的妇人站在修剪半边的盆栽前,她也不知道此时自己的表情该是什么样。 嘴角或许是噙着一丝笑意,或许是这些年的孤苦,让她呈出怒容,更或者这里并不欢迎他过来,一副拒人千里的冷漠。 记得听到‘苏辰’这个名字的时候,还是亡夫口中知道,那时候对方只有十八岁,已经在跟自己夫君的对着干了。 再后来,以为夫君能剿除这个人,可最终对方站到了朝堂,自以为是的丈夫死在了他手里,原本心中是恨的,可后来发生了很多事,在床边看着他的时候,无论如何又恨不起来。 在定安居住了五年,她有时候恨过,可是恨着恨着,又听到身旁女儿咿呀的梦话,恨意便化作微微的叹息。 一直以来,她都是听着外面的传闻,听着他一统六国,真正做到了君临天下,听着他殚精竭虑让天下百姓吃饱穿暖,又对这个男人感到心疼。 或许觉得这辈子守着一对儿女就这样过了,可熟悉的身影站在面前,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就那么愣愣的站在原地,手里的花剪掉在脚边都不知道。 直到女儿瑛瑛跑了过来,拽着她的裙摆摇了摇,“娘……有妖怪。”时,视野那头的身影朝这边走了过来。 精致的花圃间,姜婉呼吸急促,胸口剧烈起伏走近的身影一句:“这些花都是你剪裁的?挺好看!”的话语响时苏辰从花圃间的盆栽上收回视线,目光笑吟吟的看向面前的妇人。 “很久没来看你们了。” 姜婉低头垂下目光,阳光照下来,她静静立在脚下的方寸之地,睫毛眨着、眨着,听到这这句问候,身子微微颤了一下,泪水从眼角滑了下来,她快速擦了一下眼角,然后朝面前的男人,挤出一抹微笑,略略矮身福了一礼。 “民女姜婉,拜见陛下。” 一旁的少年抿了抿嘴,战战兢兢地拱手,随后恭敬的躬下腰。 “娘……他是谁?”五岁的小女娃拉着母亲的裙角问了一句,见到娘亲在哭,回头仰起肉嘟嘟的小脸,朝苏辰噘嘴瞪眼,像小脑虎一样,凶狠的喊道:“不许欺负我娘亲!” “她叫什么名字?” 姜婉吸了吸鼻子,低声道:“苏瑛。” 说着她抚了抚孩子的头,“瑛瑛,不要那么凶,他是你父亲。” “啊?” 稚嫩的小脸蛋上的‘凶狠’顿时化作呆滞,愣愣的仰望面前高大身影。苏辰笑着,伸手在她小脑瓜上揉了揉,随后向姜婉说道:“不请我进去坐坐?” …… 知……知……知…… 温热的风徐徐吹过庭院,枝叶轻摇,夏蝉趴在摇晃的树梢一阵接着一阵的嘶鸣,北宫舒蹲在屋檐下愣愣的出神,不知在想什么,旁边的小姑娘也学着兄长蹲在地上,抱着双手压在膝与胸口之间,她眯着眼,随后恹恹的打了一个哈欠。 听到旁边呵呵的轻笑传来,小姑娘偏过头见那面目凶恶的巨汉正看她,随即也装出‘凶狠’的表情瞪回去,嘟囔一声:“大妖怪!” 一侧的厢房里,陈设精致、温馨,姜婉拖着长裙,正在沏上一壶茶水,施施然过来,为苏辰满上茶杯,然后朝他温柔地笑了笑。 苏辰在椅子上坐下来,双手搭在扶手,安静的看着坐到对面的女子。 茶香袅绕房间,安静了一会儿,他还是开口:“真的不愿意跟我回去?” 姜婉挽了一下发丝,目光不敢看苏辰,沉默了片刻她摇头。 “谢陛下好意,在定安这几年,妾身过得惬意,闲暇摆弄下花草,无聊了便带着舒儿还有瑛瑛一起到外面逛逛街,到城外踏青,看看山水。若是回到宫中,不说改姓换名,仅是陛下的皇后还有妃子们的明争暗斗,都不是妾身想要的。” “朕明白,也不强求伱,只是朕心里有些亏欠,对你,对瑛瑛……”苏辰不再是十八九岁冲动的年纪了,尤其当皇帝的这几年。 “这几年朕忙着天下百姓过好日子,忙着东征西讨,却让自己的女人和女儿孤苦伶仃。” “陛下是好皇帝。” 姜婉听到这番话,她笑容温和,忽然起身走到苏辰面前,缓缓蹲下来,握住男人的手,“陛下雄才大略,心中装的江山社稷,和天下的百姓,妾身虽然困在这大宅里,可也听过外面人推崇陛下的话,他们都说陛下是几百年都不曾出的明君,每每想到这里,妾身心里的苦,也就不算什么了。” “但……不算是一个好父亲。” 苏辰感受着女人温暖的手掌摩挲着手背,他闭了闭眼,沉默片刻,然后道:“朕在今年就亲征倭寇了。” 抚摸男人手背的纤纤玉指停了下来,温馨的房间里,姜婉抬起头,望向面前的皇帝。 “陛下要亲自去?” 苏辰坐在那儿,望着她,然后点了下头,“这一次要亲自去,有些事要亲力亲为。朕回定安的时候,亲征东海群岛已经开始准备了,圣旨也都发下去。兵锋两路,朕统飞云港的水军由北而下,关羽统领吴州水军从南面出发,离开定安后,朕就要回燕京。” “陛下……”姜婉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温柔的俯下身子,将脸贴在苏辰的双腿上,“妾身不懂这些,待陛下出征,妾身定会在佛堂为陛下祈福。” “祈福,朕是不信的,倒不如让朕在这里住上几日,来得实在一些。” 听到这话,靠在男人双腿上的姜婉,俏脸唰的一下红了。不过她没有拒绝,只是挪着指尖在苏辰手背上轻轻画着圈圈。 不久,苏辰走出房门,让十三回去告诉苏家那边,他要在这里住上三日,之后再回去住两日。十三自然是明白的,当即返回苏府,将苏辰的话告诉萧婥,老妇人也不糊涂,自家儿子让十三回来如此说,其实从另一个方面让苏家这边多照顾一二。 “十三,你真的看清了?那小姑娘有多高,多大?” 十三有了苏辰授意,自然将他进了那栋宅院看到的,一五一十的讲给萧婥听,一旁还有大嫂殷素寰,她惊讶的捂住嘴。 “这么说那个瑛瑛,是……”她看向婆婆,“是老夫人的孙女?” 萧婥拄着拐杖,在院子里来回走动,脸上笑容就没断过,她正愁过几日孙子离开后,身边就没人了,没想到老三还有一个女儿一直都在定安城里,她这个做母亲居然都被瞒着。 对于这个意外出现的孙女,老人家自然是爱屋及乌,心里急切的很,大抵是要等苏辰离开后,亲自登门拜访,最好啊,能将母女一起接过来,再不济,也让孙女跟自己住一段时间。 而姜宅里的苏辰也过三日舒坦日子,整日里带着苏瑛到处玩,晚上又有姜婉尽情服侍,或许是知道苏辰要亲征倭寇,在床榻上,她尽可能的满足男人。 之后的两天,苏辰回到苏府,被母亲萧婥叫到苏家祠堂里好生训了一顿,但随后老妇人眉开眼笑的向儿子打听苏瑛的情况,听到描述,知道性子跟苏辰小时候极像,有些顽皮,萧婥根本不在意,反而觉得有趣。 不过苏谌有些郁闷,他居然有一个妹妹。 可惜都没机会一起玩耍,就要跟着父皇返回燕京了,转眼五日过去,离开定安的时候,苏家上下,以及府衙的官吏都到城外送行。 不过在人堆远处,苏辰看到孤零零的一辆马车停靠路边,不用猜测也知道是姜婉母女,就在离开时,车帘掀开,姜婉搂着苏瑛朝他挥手。 而苏谌也在这个时候看到了自己的妹妹,同样在车窗里笑嘻嘻的朝她挥手告别。 就在队伍离开定安城,返回燕京的同时,征伐的圣旨已经去往南方吴州,一同过去的,还有关羽、张飞,从关平、张苞、周仓手中接管了吴州一切军政大权。吴州水军将领赵魁安也开始日益操练兵卒、演练战船。 大量的粮秣、弓弩、铁炮同样开始从库房运出,登记、发放下去。 飞云港这边,最后一批虎牙、青龙战船一一交付,送到了周瑜麾下,大量招募的水军士卒,正在海上日益操练。 苏辰回到燕京不久,战争的鼓声也敲响了。 (本章完) 第四百六十一章 昭昭之日 五更天,燕京文武亦如往常乘马车自各家出来,在皇城朝阳门聚集。 今日是皇帝从定安省亲回来,积攒了十来天的奏折,该是呈递上去,等待天子批复,随后下达地方。 做为一个新兴的朝廷,完成了几百年来不曾完成过的统一大势,整个夏国从上到下,呈出一种生机勃勃的势头。 不多时,贾诩、王朗、狄仁杰等人也来了,众人连忙上前拱手见礼,人是会附势的,无论朝廷如何更替,这一现象从来不会缺少,不过夏国朝堂上为首的文武却是少见的没有派别,以至于开国六年了,也不曾有过派别之争。 过了一会儿,诸葛亮,还有一拨武将骑马而来,为首的将领和文臣没有派别的间隙,朝中这些文武大臣自然也不会相互攻讦,就算有间隙,皇城外见了面也会友好的点点头,随意招呼几声。 时间刚好到五更天,东面的青冥渐渐化开,泛起鱼肚白时,朝阳门被皇城士卒打开,众人按身份、官位依次呈队列进入宫城。 沿着长长的宫道前行,离开朝阳门后,是左右承云门,大臣们分成文武各走一边。 随后便是垂拱门,最后到达承云殿。 在殿前的广场重新列队,等候了一会儿,朝中文武们似乎察觉到今日宫里的气氛有些不对,此时,天色已泛起亮光,视野扫过一圈,便能看到宫中侍卫悉数被替换成了虎卫营的甲士。 这时,一个小宦官从承云侧殿的檐下跑过来,到了众臣一侧,压下气喘,开口道:“诸位大人,请入殿吧,陛下马上就来。” 今日与往日略有不同众人心里顿时有了一些心理准备,便依次入了承云殿,片刻不到便听到大殿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有人回头望去,两列甲士持长戟,披戴铁甲铁盔,走动间,甲叶震抖,刀鞘碰撞,发出‘哐哐’动静,天光照着为首的身影,苏辰领着典韦、许褚龙行虎步,步履沉沉踏上石阶,他一身黑底龙纹的帝王袍服,头戴冕冠,腰间挎着长长的夏王剑,广场那边的石阶,一步步上来。 甲士左右分离随许褚驻扎殿外的同时,苏辰一掀袍摆跨进殿门,抬手朝拱手躬身高呼‘拜见陛下’的群臣,向外挥了一下手与袖口。 “众卿免礼。” 旋即,大步走上御阶,绕过龙案,在龙椅坐下来。御阶下方一侧的郑和,笑眯眯的上前,“开始朝议,诸位大臣,有要事奏的请出列。” 大殿之中,金龙绕柱,一排排青铜灯柱,火焰延烧。 身着帝服的皇帝,身材威猛,而御阶下面,静静的看着、听着下方出列的臣子一一呈递上奏折,讲述下方呈上来的民情,以及今年下半年,以及明年之后要做的民生要事。 在求得皇帝的想法、批准后,他们方才退回队列,到得此时,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苏辰看完最后一本奏折,给予批准后,他放下沾有朱砂的御笔。 “朝议结束了,你们递上来的奏折,朕也一一批复现在朕要说一件事,你们只需要安静的听着,有什么异议,下来与朕再商议。” 苏辰见下方文武脸色疑惑、或了然的神色,他话语顿了顿,然后继续说下去。 “.…..朕不是一个好杀的人,但打天下靠的不是仁慈,自定安城起兵以来,朕这几年一直打打杀杀,从北方杀到中原,再杀到南方,杀出一个皇位,杀出了六国一统……这三年来,朕暂歇了兵事,大搞民生,就是因为之前仗打的太多,让百姓无法安身立命,为躲避兵灾四处颠沛流离,这是朕的罪过……” 说到这里,朝中文武连忙拱手:“陛下言重了。”“天子岂能有错。” 苏辰抬起手,没有像往日那样说笑两句,将他们按下去,而是神色严肃的起身,走到御阶前:“……不用想着拍马屁,只要是人哪有没有错的。朕做过什么事,朕心里都很清楚,文治也好,武功也罢,天下百姓太平了三年,也丰衣足食了三年。朕真想将这样的日子继续过下去,但有些人不想啊!” “两个多月前你们做为夏国的肱骨,这世道百姓的父母,应该知道朕说的‘有些人’是谁。倭人强叩海岸,劫掠吴州外国商船,已经严重危害我大夏沿海子民、海上贸易,百姓惶惶不可终日,外商惊恐不敢前来贸易,这是在动摇我大夏的根基,朕是绝不容忍的!” 苏辰走下御阶,手负在身后,他目光越过一众华夏文武,在朝堂其他大臣身上停留了片刻,脚步朝众臣中间走过,“伱们当中享受了三年太平,想必有些懒惰了,想要劝住朕,暂熄了灭倭之策,毕竟夏国已经这么大了,足够让百姓内迁,但朕要在这里告诉你们,我大夏哪怕一寸土地,除非是我们不要,否则绝不会拱手让人,尤其是倭寇。” “朕还没有老,剩下的时间多的很,朕要在有生之年,为朕的子民打下一个大大的疆域! 苏辰抬手,指尖点了点双眼,声音铿锵有力:“朕的目光看得很远,手中天子剑,能斩断一切敌人。朕要夏国几代人、十几代人,都不用再担心有外敌,朕的野心大不大?” “告诉你们,朕的心很大,要在有生之年亲伐敌酋,东临大海,北到冰原,西到沙漠,南至丛林,只要朕还活着,还有生机,能骑得动战马,有能征惯战的将士,朕就要将大夏的旗帜插在每一片土壤,让华夏子民随意行走这天地之间——” 身材高大的皇帝一步步走下御阶,他声音充满感染力,让人热血沸腾,“大夏内部已然一统,百姓安居乐业,但外敌尚有,朕这开国皇帝可不能闲着,东海之上,有倭夷自称皇帝,朕要率大夏的舰船,亲往讨之!” 苏辰再过两月就整整二十七岁,一晃眼,就奔着三十去了,相比当初歇斯底里的从北方杀到中原的浑身杀气,他如今举手投足间,有着君临天下的威仪。 望着大殿,金色的晨光正从外面照进来,落在脚前。 “你们可不许劝阻朕,就算劝,朕也不会听。”晨阳沿着脚背渐渐笼罩全身,苏辰闭上眼睛沐浴在温热的阳光里。 “诸卿……” 苏辰站了一会儿,安静之中,缓缓开口,威严的声音回荡金殿:“……听令” 天光洒满大殿,一片金色里,众文武纷纷转向中间负手而立的天子,拱手躬身拜下。 “太尉贾诩、丞相诸葛亮随军,朝中事务皆由郭嘉、王朗、狄仁杰主持,狄仁杰暂代丞相位,朕不在朝中,由他代开朝议,皇子苏谌在旁听政。” 苏辰睁开眼睛,转过身走过众人,踏上御阶,“调李典回燕京,雷铜驻守隆阳郡,齐幼虎驻扎延塘关。 另,丞相诸葛亮动身前往麟郡汇合张辽、高顺等并州军将士,归戚继光指挥,为中路军。 吴州水军赵魁安,归关羽节制,为南路;朕自领北路军,由周瑜为主帅,三路并进倭岛,护送唐军、幽燕主力夺岛!” 所有人的视线之中,见到赵云、吕布、项羽、李玄霸、宇文成都、秦琼、尉迟恭…..等等曾经纵横岁月里的将领,齐齐拱起手,朝他躬身拱手拜了下去:“我等随陛下踏平倭岛!” 风吹过皇宫,沉重斩铁的声音在风里飘着,天云滚动。 (本章完) 第四百六十二章 服部半藏 夜晚,依稀能听到远方的海浪声,带着腥味的海风吹过了名叫北陆的海岛。 这是倭岛之一远方的夜色被火焰点亮,一座兵寨延烧成片火光里到处都是倭人叽里呱啦的惊慌嘶喊。 着黑色武士服的老人背负双手,站在高高的山头,目光冷漠地望着这一切,风吹来时,将衣袂吹得猎猎飞起,腰间悬着的那柄古刀上,系着红缨的皮缰也在微微摇晃。 老人的眸底倒映着兵寨被大火吞噬,那是他在夜色里,偷偷放的,这已经是他烧的第七座倭人的军营了。 战阵之上,或许个人武力相形见绌,但放在偷袭上,武功越高,成效越是明显。 那日他当街偷袭了倭将伊达政宗,斩下对方一只手遁去后,便将目光放在了倭人更加重要的船只、军营、辎重上面。 然而,船只和辎重看守的及其森严,唯有军营庞大,对方不可能无死角的守卫,只要被他抓住机会,便挑选合适的天气,点燃营寨中的皮毡帐篷,往往火焰顺着风势一起,大火很快就能蔓延起来。 虽说不可能有效的杀伤倭人,但打压对方的士气,是有极大帮助。 这是还那位夏国皇帝恩情,唯一能做的事了。 着火的倭人发出的惨叫穿透夜色远远传来,杜亦初最后看了一眼火势蔓延的倭人军营,转身离开脚下的山崖遁入林间,他脚步飞快,点在地上落叶,也不曾发出丝毫声响。 离开这处山势,杜亦初按着之前记下的路线,来到距离东面海岸不远的一座丘陵,这是白天早已寻觅好的落脚处。 山林间有座新起的庙,里面的倭僧被他杀了,原本见对方是出家人,打算放过一马,另寻其他地方歇息。 可此庙中的僧侣不过是一群外表僧衣,内里依旧是野兽的倭寇,庙宇不大,藏着好几个女人,都是哄骗了其他村落供奉来的,供他们享乐。 于是顺手杀了,至于那些倭女,在他看来是在亵渎佛堂索性一并送这些女子步了倭僧后尘。 这处寺庙附近没有村落,更不会有人到这里来,烧完军营回到这边,寺庙里的尸体依旧摆在地上,保持死之前的动作。 杜亦初点亮油灯,看了一眼佛殿正中的佛像,便去寺庙后面的柴房,寻了枯枝点燃,又翻找到一些风干肉和粮米,在火堆上架上小锅,将风干肉撕成条,伴着小米煮成一锅粥。 荒山野岭,渺无人烟。 被黑色的树林笼罩的寺庙,幽森的月光照下来,静谧之中,也有虫鸣在角落时有时无嘶鸣。 老人看着渐渐升起热气的小锅,不时咳嗽几声。 他并未受伤,也不曾感染瘟疫,但身体已经比不了壮年时候了,哪怕已是宗师,身体也在走下坡路,老人明显感觉随着这几日的厮杀,大限快到了。 在蒲团上坐了一会儿,火堆上的那锅肉粥也已煮熟。 老人将小锅提到脚边稍微凉一点,就着小锅吃起来,或许年老的缘故,他食量并不大,小口小口吃尽后,这才放下小锅,缓缓起身,解下腰间的古刀,偏头看向正中那莲台上的佛像。 “阁下现身吧……一路尾随,倒也辛苦你了。” 夜林静谧,偶尔有夜鸟的声音传来,林中的树梢拂着屋檐沙沙轻响。 盘坐莲台的佛像,麻木的目光,正自老人这句话落下,仿佛朝这边望过来。 山风从外面的林子里吹进来,微微鼓动了火焰,升腾的火星飘向佛像的一瞬间,火焰‘呼’的一下倒伏,火星弥漫。 佛像上仿佛剥下一张四四方方的皮,朝老人飞过来,漆黑的古刀颤鸣,斩开方形的褐色方布的同时,三道黑影几乎是挟着风雷之声自后面呼啸而至。 噹……噹…… 接连两声,刀口将飞来的黑影打偏,夹杂的火花里,第三枚被老人飞身一退避开,砰的一下,没入殿内的石柱,又从后面贯穿出来,带着一片沙石,钉后面的土墙上。 那是漆黑的十字飞镖,老人在倭岛三年,曾见识过一次,名为手里剑,然而,下一刻,空气斩裂般的声音在刹那间与他手中古刀响在一起,金属碰撞刺耳声响撕裂夜空。 一道人影从佛像上飞扑而下。 那人浑身黑衣遮面,双肩穿戴肩甲,手中细刀一尺五寸,瞬间半空劈向老人,噹的一声金铁碰撞力,杜亦初也是极快的一刀将对方兵器砸开。 刀口与刀口相交,激起的火星飞溅而出,那人还未落地,凌空一翻,用着倭语淡淡说出一声:“鬼轮闪!” 身形一闪,手中兵器斩出一轮刀气,佛像前,火焰被鼓舞着疯狂摇曳,火光照映下,刀气仿佛变得肉眼可见,化作一轮流光飞向老人。 佛殿门口,火光与尘埃被刀光携裹着冲来,杜亦初哼了一声,手中古刀没有任何花哨,同样一记斩出,将那扇刀气直接劈散,老人踏出一步,地上尘埃瞬间吹散,他手中刀锋劈散对方刀气的刹那,同样也斩出一道刀光。 轰! 十步距离,佛像、莲台直接被劈成两半,岩石、泥坯翻滚之中,那一身黑衣的倭人,却自房顶而下,手中暗器追着躲避的老人身后钉出一排,每一下落地,都打出气爆的声响。 老人朝前狂奔,一脚蹬在墙壁,转身、飞身投向降下的倭人刺客,长刀裂空,与对方手中短刀碰撞,两人一起落地的刹那,便是‘呯呯呯呯’的交击声响起在空气里,地上的篝火疯狂摇曳,照着两人墙上的影子疯狂的碰撞。 这名倭人刺客,是老人在这三年里见过最厉害的人,有着高超的刀术与极其灵敏的身手、暗器功夫,转眼间老人便已经与对方快速拼杀了二十多刀。 杜亦初格开对方一刀后,步履挪动,折身反手一斩,将那倭人刺客迫退一步,然而后者,似乎察觉到老人准备斩出的一刀威力,后退的瞬间,手中丢出一个东西砸在地上。 老人的刀光带着残影劈在地上,斩出一道沟壑的同时,佛殿内一片烟雾弥漫。 这个时候,视线受影响,对方在暗,是不能出声的,老人立在原地,闭上眼睛,两只耳朵微微抖动,用声音辨别对方的位置。 沙沙…… 极为微小的脚步声,正飞速从后方靠近,杜亦初一转身、横刀,烟雾之中一道人影转瞬即至,已经劈出那把短刀,与古刀碰撞的一刻冲过来的倭人刺客整个身体陡然一矮,从古刀下方贴近杜亦初。 忍法:胧地斩! 老人抬起一脚蹬出。 两人中间空气顿时响起一记闷响。 …… 火光之中,贴近的两道身影,分别向后倒飞出去,撞在两边土墙上,震的这座佛殿簌簌掉下无数灰尘。 (本章完) 第四百六十三章 前路虽死,我亦往矣 沉闷的声响随即化作一声轰的巨响,在黑暗夜色下的佛殿内轰然响彻,佛堂两边土墙直接爆碎,泥屑、土砖向外飞射,砸在外面的林野、院墙,全是一片噼里啪啦的声音。 弥漫的之中,倒飞出来的老人反手一刀插在地上,止住去势,身形牢牢定在原地,下一刻,拔刀迎上前方烟尘。 老人的视野那头,倭人刺客从土墙缺口轰然冲出,敏捷的身手、急速的刀法与迎上来的古刀激起剧烈碰撞,刀锋撕开空气,卷起罡风,偶尔的拳脚声,短短片刻间,两人凶悍刚猛的气势攀升到了极致。 杜亦初一身刀术刚柔并济,并不惧对方那手快刀,与倭人刺客对拼数刀后,蓄积的刀劲也达到巅峰。 又两刀下去,古刀压着对方刀口,横拉一串火花,刀意在刹那间,自身体的翻涌,力量也在这一刀上激发到最高! 几乎压着对方那柄细刀贴到倭人胸口,毫无保留地在倭人刺客身前爆发出来—— 倭人刺客保持双手持刀架在身前的姿势,被迫退平滑一丈,几乎是硬生生地吃下这蓄势的一刀,不过倭人刺客有着独特的卸力技巧,脚下往后退出时,地面随着他平滑,一寸寸的裂开。 一时间地面‘咵咵’一阵裂地声响,刺客倒得止住后退的去势,稳住了身形,陡然一刀插在地上,身姿站的笔直,双手在胸口飞快结印。 忍法:影分身! 杜亦初提刀冲来的一刻,视野对面,那倭人刺客忽然在他眼前变得模糊,下一刻,陡然化作二身,变成了两道身影。 对方两道身影几乎同时动作,齐齐朝他冲过来,一人陡然跃上半空,持刀掷出手里剑,另一个刺客推着手中那柄细刀飞至老人身前,一刀之下‘唰’的劈出,老人双脚左右大步突进,古刀‘唰唰’几下将射来的手里剑打偏,顺势将挥出的刀锋,朝着刺来的倭刀斩下,手腕用出巧劲、以及磅礴内力,一气呵成的将刺来的倭刀斩偏、翻转、挑飞。 然而,倭人刺客反手打在老人手腕,纵身一跃,接住那把细刀,与另一道身影在半空一起俯冲而下,两把细刀顿时和老人手中的古刀碰撞在一起。 这诡异的秘术虽然占了先手,让杜亦初方竟可以分出另一道身形,但他是宗室境界,在江湖上领教过的秘术不知有多少,岂会逼迫的手足无措。 刹那间一人对上两人,三把刀的光影在月色里疯狂往来。 “要是剑圣元白圣还活着,他的秘术对这倭人,简直手到擒来。” 思绪闪过脑海的一瞬,他将斩下的两把倭刀拦下,脚下籍大地,将斩下的力道卸去,随后脚掌蹬地,向前一推,将对面两人齐齐推飞出去。 看似轻描淡写的一拦、一推,其实暗含复杂的章法,刚才两人的刀势落下,被他卸去大地,反弹回的力道,通过脚掌、双腿爆发出来,籍腰身、双臂返还给对方。 而那边两道身影落地,退出两步,忽然再次结印,身形再次变得模糊,再次各分出一道身影,两人瞬间变成了四人。 可落在老人眼中,他冷笑一声:“老夫刚才还被尔秘术惊艳,可此时再看,只有惊艳了,原本十成之力,却被化为四份,看似实力增强,其实不过人多力小罢了,真是本末倒置。” 四道身影齐齐抬手,手指抹过刀锋,轰的燃起火焰,再次冲向老人,砰的一声,火星暴绽,烈焰鼓舞飞散,在空中爆开。 转眼间的打斗,刀风呼啸,豁开一个大洞的土墙被波及,轰然倒塌,旁边一颗歪脖的老树,也在拼杀的五道身影中被纵横的刀气劈的面目全非。 厮杀激烈到了极点,从佛殿侧门一路杀到寺庙中间的庭院,杜亦初从四道身影中间杀出来,跃上三角的香火炉上,四道身影紧跟而至,杜亦初双脚踏在炉边,回身一斩,将四道身影斩的在半空分开,无形的刀气瞬间将对面的檐角劈的一片狼藉,瓦片碎裂乱飞。 而半空散开的四道身影落地的刹那,脚尖一点地面,再次跃上半空,将香炉上的老人围在中间,双手持刀冲过去—— 秘奥义:忍法影舞! 杜亦初双脚踏实的一刻,手中古刀在四周疯狂劈砍,而那四道身影此刻仿佛化作数十上百道,鬼轮闪、爆炎龙、吹雪、空蝉天舞……各种招式从四面八方袭来,在他周围暴起无数刀光。 呯呯呯呯! 火星密密麻麻的在老人手中古刀间弹跳,在夜色、月色里疯狂闪烁 那倭人刺客此时的意图,终于显现出来,就是要用这种秘技,硬生生拖垮老人,之前他与老人交手,已经察觉到对方武功在他之上,可看出老人一直有所保留的出刀,猜测可能因为年龄大,或者其他难言的因素。 他这番做法,就是要消耗老人的体力,逼迫他用出秘术,将对方身体硬生生累垮。 刹那间,就是上百次的交手,虽然每一刀都不如之前的凶猛,可随着老人不断接招,体力也在瞬间拉低。 杜亦初察觉到对方意图时,想要找到那倭人真正的身躯,可对方极为狡猾,并不硬接,混在三个分身当中,不断变化位置。 “啊啊!” 老人双脚死死踏着香炉,横刀飞旋,整个人连同沉重的香炉一起旋转拔升到半空,转开的古刀将四面袭来的倭人招式一一接下,几乎也在同一时刻,他脚下猛地一蹬,直接冲天而起,香炉轰的落地瞬间,杜亦初从夜色中从天而降。 古刀颤鸣大作。 一股磅礴气浪,如同山岳坠下般,将下方四道身影一起压向地面,地面也在此时纷纷龟裂,那四道身影顿时被压趴在地上。 从天而降的身影怒斩而下。 周围房顶、檐柱、墙壁,倒塌一半的佛殿,都在同时被这股气浪压的哐哐作响,下一秒,与那四道身影一起,都在瞬间被倒塌,贴在了地面。 整個寺庙,眨眼化作一片废墟。 而地上的四道身影中,三道人化作虚无,消失不见,仅剩的那人在杜亦初落地一刀中,陡然化作一股烟雾。 待到颤鸣的古刀轰然斩裂地面,烟雾里的倭人刺客,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一根木头滚动。 古刀斩在地上,轰的巨响,将本是废墟的寺庙,再次震了一震,半个山腰都传出震动的动静。 杜亦初大口大口的喘气,看着地上那根木头,声音大吼:“蛮夷小贼出来!” 这一刀几乎耗费了他大半的体力,但这招刀势,属实恐怖至极,饶是刀劲过后,周围激荡起的刀风,以及在四周吹拂。 他的刀法就是这样,需要在厮杀中不断蓄积刀意和刀势,到达顶点之后,再将蓄积的力量一口作气宣泄出来。 与夏国那名叫吕布的猛将厮杀时,原本还能更狂烈一些,可对方的力量和速度,又快又沉,蓄力还未到达顶点,就被对方击败。 不过眼下,他虽然不想用出秘技,但用出来,心里也有着让宵小蛮夷涨涨见识的自傲感。 然而,就在烟尘弥漫间,斩出巨大沟壑的地面,忽然凸起,一道身影破土而出,右手顿出洒出一片暗器。 “暗器对老夫没用!” 杜亦初也是打出了凶性,亦如之前,唰唰几刀劈出,将飞射而来的手里剑斩飞,下一刻,刀锋触及第六枚暗器时,那暗器却是一枚蜡丸,顿时爆开一团青色的烟雾。 老人挥起了手掌,他一掌推向烟雾,劲风鼓舞,将那团毒烟推散出去。 不过眨眼瞬间,老人眉头一皱,咬牙闷哼出声,只感觉掌心传来密密麻麻的刺痛感,收手一看,掌心乃至手腕、虎口全是密集的红色水泡。 嗖嗖嗖嗖—— 陡然间,数道长影穿过月色从前方飞来,铁质的勾爪扣住老人的肩头、膝盖、小腿、腰肋,而对面,倭人刺客双手紧握绳索,遮盖面容的黑巾此时已被染成半截红色。 之前老人的一刀,显然也让他受了不小的伤势。 杜亦初忍着左手的刺痛,抬起右臂抡开,搅住身前这数跟钩爪上的绳索,单手握住猛地一拉,那倭人刺客顿时朝老人滑了过去。 也就在此时,倭人刺客黑巾被风掀了起来,就见他口中含着一枚细小的竹管。 ‘嗖嗖’两声。 两枚细针瞬间钉在老人颈脖,以及胸口,倭人刺客顿时一松绳索,从背后拔出一尺五寸的短刀透过月色,朝老人劈了过去。 风力扑面,月色被乌云遮住,杜亦初口鼻眼中渗出丝丝黑色的鲜血,他一手握刀,一手握拳,猛地一震,衣袍鼓舞起来。 刺客瞳孔缩紧,劈出的刀往身前一架,恐怖的气浪扑面而来,整个人像是被一万匹马撞个正着,倒飞出两丈,还未站稳,对面的老人已经籍着月色悍然杀来。 刺客冲上去,手中短刀,被对方手中兵器打上夜空,他的双手虎口已经完全迸裂,还是一拳轰在老人身躯上,随即就被震得不由自主地后退,再次吐出一口鲜血。 不过,他脚下仍在不停后退,而对面的老人也在不断前进,挑出一刀后,猛然斩下,刺客抵到香炉,贴着炉身翻转来到后面,一掌将石制的香炉推向杜亦初,刀锋斩在炉身,劈开大半的同时,也被石炉撞在身上,击的后退数步。 杜亦初跌跌撞撞几步,稳住身形,手中古刀呯的一声插在地上,嘴角、鼻孔都在滴着黑色的血液。 而那边的倭人,似乎已经看出了老人已是强弩以末,捂着胸口缓缓走了过来,从地上捡起遗落的倭刀,在手里挽了一个刀花。 “夏国人,如果你年龄不是这么大,我绝对不是你的对手!” 刺客用着倭语有些虚弱的在说,“而且,你很自大……现在,你该为你的自大,付出惨重的代价。” 挽出的刀花停下来,那刺客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来到老人一侧,缓缓抬起手臂。 杜亦初此时已经被毒气攻心,又被飞针封住了两个穴位,不仅身子难以动弹了,视线也变得模糊。 这样也好,算是为我这一生划上一个结尾。 只是可惜,没能将倭国这个武功高强的刺客杀死……可惜……我太老了,为什么不早一点出山呢。 “呵呵!”看着几乎半跪地上的夏国老者,倭人刺客挤出嘶哑的笑声,抬起的刀锋猛地往下斩落。 轰! 就在刹那间,一道身影冲进寺庙的废墟,迈开的脚步,忽然踢出,几块土砖粘连的残缺墙壁轰然划过出五六丈的距离,原本斩下的刀锋,本能的劈向残墙,土块、石屑飞溅中,冲来的身影,声音嘹亮、高亢。 “老杜,我来了!” 那人冲过废墟,每一步激起地面震动,烟尘飞溅,朝着露出惊诧眼神的倭人杀了过来。 来人籍着巅峰状态的冲势与锐气,转眼间逼近这边,倭人抬刀斩出,却被来人赤手空拳硬生生接下来,直接用血肉拳头将刀锋格挡住,甚至更加霸道的擦着刀口,贴近对方。 两人贴近,倭人刺客也看到了对方面容,是须髯全白的老人,一张老脸呈出形容的怒容,佝偻的身体直接在爆发出恐怖的力道! 跨步! 一拳轰出! 这是来人最为刚猛的一拳,裂山式! 刚猛无匹的拳锋打在倭人身躯,拳劲直接穿透进五脏六腑,连同后方的地面都被打出一道扇形的气浪。 刹那间! 倭人刺客瞪大眼睛,直接在这一拳里,身体瞬间被打的四分五裂,残肢、脏器漫天飞舞,洒落一地。 那柄倭刀在半空翻转几下,‘噹’的一声掉落地上。 老人转过身,看向地上半跪的杜亦初,急忙上前将其搀扶起身,看到对方嘴角流出的黑色血液,脸色顿时大变。 “先别说话!” 他一掌按在杜亦初后背运气压制伤势的同时,另只手在腰带里摸索,掏出一个瓷瓶,用嘴咬开木塞,就往杜亦初嘴里倒。 (本章完) 第四百六十四章 沧云渺渺 “老杜……杜兄,是我古渊!” 残墙歪斜倾倒,滑下的瓦片摔成粉末,满地人的残骸之间,须髯全白的老人将怀里的杜亦初慢慢放躺地上。 喂下疗伤的丹药后,杜亦初听到有人呼唤,终于有了一点意识了,缓缓睁眼,模糊的视线集中在老友脸上,满是黑色血液的口鼻挤出一丝笑容。 “你怎么找到这里……” “来了好些日子,专门寻你的。” 来人便是梁古渊,他从苏辰那里拿到了通海的手谕,便马不停蹄的赶到盛康,通过绿林上的关系,偷渡来到倭岛。 可这群岛也有一州之地那般大,想要寻一个三年没有音讯的人谈何容易,就在一筹莫展的时候,让他打听到倭人的营寨屡次被烧,心里大抵确定了能这般做的,只有自己那位老友。 他循着倭人被烧的营寨一路搜寻,到得今日夜里,他路过这边,听到这座山上有人比武的动静,虽然不确定是不是自己要找的人,还是过来看看。 就有了眼下这一幕。 杜亦初看着老友担忧的表情,颤颤巍巍的伸出手,在对方手背上拍了拍。 “你我老家伙,岁数加起来……都快两百岁……犯不着……这般儿女情长。” 梁古渊一边为他渡真气压制伤势,调理服下的丹药,发挥药性,一边说道:“越老,才越看重情谊,咱们一拨旧人,如今还有几个活着,就你我了,你要再没了,世间可就剩我孤零零一个宗师,多寂寞啊。” 他话语停顿了一下。 “杜兄,你怎么想的,一个人跑到这里跟倭人厮杀?怎的,你想当一回为国为民的大侠?” “呵呵……”杜亦初虚弱的摆了一下手,干涸的嘴皮嚅了嚅:“哪有那么高尚……只是还一個人情……咱们江湖中人,从不欠别人,有就得还。” 此时天色已快亮了,山脚下隐隐传来倭人的呐喊,想来昨日这里大战一场,让人听见报告了官府,派出人手前来查看。 眼下不是说好的地方,梁古渊将老友杜亦初背在后背,两步化作一步,几步之间,纵身一跃,冲进附近的林野之中,在一根粗大的树梢借力,整个人轻飘飘的落在林野上方,脚步飞快的点着树顶摇曳的枝叶,朝西面飞纵而去。 山腰上,一连串脚步声蔓延上来,这是一群穿着御役所服饰的衙役持着竹枪、倭刀来到这边,看到曾经的寺庙化作一片废墟,一个个瞠目结舌,赶紧到废墟搜寻有没有活人,或者搜刮一番,能得到一些食物或值钱的东西也是不错。 十几人在废墟里搜寻时,他们右侧一颗大树间,茂密的枝叶遮掩处,一道轻巧的跃上树梢,与之前的倭人刺客打扮有着相似之处。 他看着众人过往,目光落在寺庙庭院地上,一滩残肢碎肉上面,遮掩般若面具里的嘴角微微咧开。 口中啧了一声。 “服部半藏……你就这点能耐?还是让我风魔小太郎来接手吧。” 他对同伴的死,并不没有任何伤感,相反还有些幸灾乐祸的感觉,毕竟忍者之间也有派系之分,他是风魔里的忍者首领,而服部半藏是伊贺众首领,服部二字是姓,半藏一名是服部家用来代代相传的名号。 眼下被杀之人不过是三代服部半藏,真正最强还是二代目的服部半藏,被誉为德川十六神将之一的服部正成。 之所以戏谑,是因为服部半藏这个称号,一直压着风魔里。 看到对方吃瘪,被称作风魔小太郎的身影低低的怪笑,随即消失在树梢上。 …… 天光大亮,再到升上正午,海浪哗哗的声响里,梁古渊背着老友又翻过一座山,来到海滩,这里是他曾走过的地方,沿着这条海岸继续往西,很快就能到达四国的岛屿。 “杜兄,一定要撑住,千万别合眼!” “咱们还要一起回去,什么大限……都是狗屁,喝上二两杏花红,啃上一口羊腿,很快就会生龙活虎。” 白发苍苍的梁古渊像一个小孩唠唠叨叨的说着,可身后半晌都没有回应,他放慢脚程时,身后传来杜亦初微弱的声音。 “……老梁,这辈子伱做的最爽一件事是什么?” “废话,当然是偷看婶子洗澡!不过那是十七八岁的时候!” 听到老友的声音,梁古渊算是放下心来,但随后对方紧跟一句,让他心情沉到了低谷。 “你真龌龊……不过,我这辈子最爽的一件事……就是来了倭岛……想杀谁就杀谁……你来时,肯定看到倭军的营寨被烧了许多……” 杜亦初趴在佝偻的后背上,声音有气无力,微阖的眼帘里,透着浑浊。 “临到老了……才明白什么家国……临到死了……才知道世间还有这么爽的事……以前的日子除了练武还是练武……真是白活这么几十年……” 撑了上百里路,他终于还是撑不下去了。 梁古渊背着老友又走了两里,有黑色的血滴下在肩头,他身后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弱,他边走边哽咽起来:“别说话……杜兄,留住这口气……我……我带你回家,要死也要死在故土。” “……老梁放下我来。”杜亦初拍拍梁古渊示意他停下,随后就被小心翼翼放到地上,搀扶着坐在岸边一块大岩身上,望着波涛汹涌的海面。 梁古渊坐在他旁边,听着神色迷离的老友,断断续续的说了一些话。 这些话大多都是关于在这三年里与倭人交集得到的情报,希望梁古渊回去后,将这些情报都告诉夏国天子,并告诉对方,他的人情已经还了。 随后也说了一些年轻时候的事情,比如追求心爱的姑娘,被人当做浪荡子唾骂,说着说着杜亦初的精神头越发好了,红光满面的。 望着大海,越说越起劲,他这一生在家里、在江湖上其实并不顺利,他一辈子性情刚直,得罪了不少人,习武上也四处碰壁,被仇家追杀。 他反应又慢,头脑不够灵活,但习武之心却倔强无比,勤能不足,再加上也有一些天赋。 人到中年的时候,让他练出了一套高深的刀法,成了江湖上用刀的高手,后来一直沉迷武功,家中父母过世也未曾回去,等到出关,双亲的坟头都长满了荒草,这一直以来都是他心中的遗憾。 如今,故土归夏,他已经算是夏国人了,从皇帝那里得到的那本书,他完完全全看了进去,也渐渐明白何为家国,也为一身出神入化的武功找到了目标。 于是他来到了倭岛,想要在大限来之前,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日头从天空正中斜斜垂下,刚才还红光满面的杜亦初说着说着,神色变得颓靡,靠在老友肩头小睡了会儿,中途还吐出一口黑血。 梁古渊想要为他顺气,被杜亦初摆手拒绝了。 远方的海岸线显出了些许昏色,使大海的西面笼罩在壮丽的晚霞里,杜亦初又从昏睡里醒来,睁着眼睛看着海上的晚霞,嚅了嚅嘴,像是在说什么。 梁古渊没有听清。 “……送我回家……”杜亦初望着西面的大海,嚅了嚅嘴,缓缓抬起手指过去,终于有声音挤了出来:“落叶……” 他瞪着眼睛,努力昂起全白的头颅。 他不后悔来这里,唯一可惜的是,没有亡在故乡的土地上。 “……归根。” 他最后的声线断在了这里,抬起的手也软软的垂了下来。 梁古渊鼻头酸楚,就这么搂着老友,相依相偎在晚霞里,望着西面的沧云渺渺。 …… 群岛,北陆。 风魔小太郎的讯息已经传回天羽宫,然而皇宫中的众人,此刻已经不再关注服部半藏的死讯,或者说根本顾不上了。 因为还有一份消息,从四国西面的大海那边,由上衫兼信派人送来,令得天羽宫里所有人脸色沉重,气氛都变得压抑起来。 ——东海之上,夏国战船云集。 (本章完) 第四百六十五章 东风再予周郎便 护城河沿着花岗岩砌成的城墙围绕一圈,内里有着平安时代的点缀,鸟语花香之间,矗立的天羽宫有着沉闷的氛围。 大御门天皇在各个时代的大名、武将当中,并不显得出众。 面对这些人,他也难有发言的权利,哪怕被尊崇为皇帝。 不过,好在他如今有了自己的名字御门敬显,是一个被誉为‘第六天魔王’的男人为他取得,也是唯一的收获。 当然,这样奢华的生活,倒也是不错。 可眼下,东海之上的消息传来,往日叫嚣打上陆地的大名和猛将们,少见的变得沉默。 “上杉君,几场海战耗费了不少战船,现在只能尽量将他们钉在海上,与他们在陆地交战。好为船坞那边,战船下水拖延时间。” “没有战船,如何将他们拖延在海上?” 沉默了一阵,武田信玄先开了口,紧跟着毛利元就也开口问道。前者再次陷入沉默,这时,另一道声音响起。 “四国前方有岛屿,来之前,我们就已想好,面临今日这个局面,该如何防御!” 站起来的身影比其他人高大许多,穿着黑色的大名衣袍,对方面容端正,嘴唇上下蓄着短须,浓眉间双眼如炬,此人就是御门敬显口中被称为‘第六天魔王’的男人。 对方走到地图前,埋在四国前方的海面上点了点,这里有座孤岛,悬于群岛之外,上面标注‘对马岛’的名字。 “在这里立下军营,组建防御工事,夏国军队必然会拔除这枚钉子,那就有拖延的时间。为了确保拖延的时间足够……” 织田信长深吸了口气,目光扫过众人,声音威严:“……会有阴阳师再次驱使神风。” 他声音顿了顿。 “诸位,曾经我们听着华夏历史故事长大,对他们心向往之,现在有了与他们交手的机会,希望在座的大名,抛弃从前的仇怨,全力以赴!” “哈依!” 众人跪坐,双手撑膝,弯腰埋首。 …… 大海之上,距离倭岛尚有千余里。 碧波化作漆黑的海域,海上的天气犹如善变的孩童,瞬间间就乌云弥布,灰蒙蒙的天空之下,大雨噼里啪啦的打在一艘艘停靠岸边的大船上。 大船用铁索相连,在翻涌的海浪里起起伏伏, 位于众多战船最中间,是犹如小山一般的宝船,此时遇到海上恶劣天气,原本一片肃杀森严的舰队,收敛了金戈铁马的气息。 偶尔,只能看到几队披着蓑衣巡逻的士卒,沿着船与船之间的铁索搭建的木板桥来去,浑身都被水花包裹着。 这样的天气里,大部分的士兵躲在船舱,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运兵的大货船则停靠海岸的港口,让他们回到陆地搭建行营歇息,等待雨停后,皇帝的旨意下达,再进船舱。 还差一个时辰才到晌午时分,苏辰坐在宝船船楼三楼的房间,插在香炉里的降真香,正烟气袅袅。 供桌上的灵位,蹦跶着灵牌跳到窗棂,张望外面的海上大雨。 忽必烈看了一会儿,便叹了口气,朱元璋负着双手过来,在他灵位后面冷笑一声:“怎么,触景生情了?” 忽必烈的灵位瞥了他一眼,转身跳下窗棂,一蹦一蹦的回去供桌那边。 “老朱,何必揭人伤疤,咱们诸皇帝当中,打过倭人本土的,就只有他了。” 赵匡胤低声说了一句,随后回头看向那边伏案的背影问道:“长生,这场暴雨还要持续多久?咱们可不能步了当年元军的后尘。” “好的不灵,坏的灵。你可别再说话了。” 曹操翻着一本李白写的诗集,朝赵匡胤呵斥一句时,那边的苏辰放下毛笔,听到身后诸位皇帝的话语,笑道:“我又不是不长记性的人,有元军惨败在前,我岂会重蹈覆辙?” “而且……”苏辰舒展了一下双臂,从椅上起身,望着外面连天的大雨,“而且这场雨谁说是老天爷下的?” 这回轮到一帮皇帝面露惊色。 “此话有何说道?”李世民很快恢复过来,饶有兴趣的问道。 “为后面的风做铺垫呢。” 苏辰打开房门,雨点落在他脸上,是冰凉的感觉,就在时间到达正午,原本还瓢泼的大雨,忽然就收住了。 看到这一幕,苏辰嘴角勾起一抹微笑,拍了拍护栏。 “诸葛丞相先试上一手,如今看来,可以让所有战船乘风而起了。” 不久,宝船上敲响了战鼓声,后方陆地上的军营,也在此刻拔营而起,一支支一队队步卒、骑兵奔入海面上密集的货船。 做为三路统帅的周瑜、关羽、戚继光也相继来到宝船这边商议战事。 早已绘制好的海图挂在了二楼的船室,这些都是戚继光的镇海司最近做的事,通过渔民、海商的描述,以及斥候的观察,将倭岛前半部海域详尽描绘,每一座孤岛都画了上去。 “从东面过去,靠近倭人群岛,必然要经过这里!” 戚继光点了点四国前方的一座孤岛,“倭人叫他对马岛,曾经的元朝,就在这里与倭人打过一场,还打胜了,没想到倭人竟这個名字也搬了过来,如此也好,拿下此岛可做为我军中途歇脚、安置伤兵、粮秣的前营。” 水上作战,吕布、项羽、宇文成都这些人不好发言,只是静静的听着。 一旁,周瑜点头附和,见戚继光将目光投来,他便起身朝苏辰拱了下手,然后继续讲解下去。 “倭人此刻定然已经知晓,我大夏战船云集,必然有所准备,他们当中也有能人,必然清楚这座孤岛对于此役有着极重要的价值,一旦让他们在上面修筑防御,再配合战船,便形成了坚固的防线,想要绕行登陆,随时都会遭到他们背后袭击,辎重也会被掐断,所以此岛必须拿下,诸位将军,瑜说的可还有不明白的地方?” “明白了!就说什么时候打吧!”张飞早已急不可耐,坐在二哥关羽身旁摩拳擦掌。 程咬金点点头:“张飞都明白,那我也明白!” “你这厮拿我比做甚?!” 张飞瞪起双眼,随后就被旁边的二哥拉了一下袖口:“翼德,陛下尚在此,莫要冲动。” 其余众将如吕布、项羽、张翼、秦琼等人见没戏可看,纷纷坐回去,继续听着接下来的部署,待任务都下达完毕,关羽、周瑜、戚继光上前从苏辰手中接过将令。 苏辰从座位站起身:“诸位,我们在倭人的群岛见!” “我等在倭岛恭迎陛下!” 说完,众将一一走出船室,返回各自座舰,不久之后,连接固定的铁索悉数解开,渐渐露出云层的阳光里,先行而出的,便是吴州赵魁安的二十艘舰队,紧跟着是戚继光、周瑜的三十五艘舰船。 “孔明,这次又劳烦你借一场东风了!” 青龙船上,眺望海平面的周瑜,迎着海风转过身,看向几步距离的诸葛亮,后者回过头,与周瑜目光对视一眼。 “上次是你我联手打曹孟德,如今却是联手打倭人。” 诸葛亮笑着摇了摇羽扇,随即拱手躬身,而那边的周瑜也向他拱手弯下腰身。 两人对揖片刻,诸葛亮大步走下船楼,沐浴更衣,换上一件藏青色的道袍,手握一柄七星宝剑,站在船楼顶上,在八卦阵中间念念有词,缓缓舞动法剑。 雨停下之后的雨后阳光再次收拢云间。 天色昏黑下来时,整个海面风声嘶吼,海浪一波接着一波翻涌起来。 由西向东的三支舰队,船帆鼓舞,乘这股剧烈的大风,船首破开扑卷的海浪,朝着东面千里之外的 (本章完) 第四百六十六章 东风快打 五月下旬,最后的一天,海上的阳光正媚,阳光照着鼓舞的船帆,斑驳落在甲板正微微挪移。 海浪拍击的声音一阵阵的传来, 贾诩看着手中来自中路、南路两军的情报,对比一下时间,与海域的距离,随后在上面批注一番,交给下面的人记录下来,随后让人呈递到船楼最上方交给天子。 士兵在甲板、船楼间巡视而过。 海上的消息传递,并不像陆地那般频繁,一般隔上一日才会有第二道汇总过的消息传达这边,告知自己的方位,以及航行的节速。 文吏手中所拿两支舰队的讯息,飞快走上楼梯,来到最上方,许褚抱着虎头刀立在楼梯口犹如一只山熊,几乎将楼梯口全数遮盖,然后伸出一只手将文吏拦下,寸步不动,只是将目光来回扫视来人浑身上下,瓮声瓮气:“……做什么?” “卑职奉太尉之命,送两支舰队的消息。” 正说话间,苏辰的声音从许褚身后传来:“仲康,不要为难下面的人,让他进来。” “哦。”许褚瞥了一眼里面,彪肥的身子这才朝旁边挪了挪,让出一点空间,目如铜铃的瞪圆看着文吏:“陛下让你进去。” 那文吏擦着额头上汗水,连忙朝许褚拱了拱手,便快步绕开这位彪壮的大汉,许褚又盯了盯这人背影,方才偏回头,拄着虎头刀重新将楼梯口守护起来。 船楼最上方,做为骑将的吕布、赵云、项羽都在这里,毕竟海战,他们能帮上的忙不多,唯有真正靠岸登陆后,骑兵的威力在陆地上才能真正发挥出来。 来人匆匆来到正中摆放的大椅前,朝上方端坐的天子躬身拜道:“陛下,这是太尉遣卑职送来的消息。” 旁边的郑和将纸张接过来,递到苏辰手上,目光扫过上面,便叠好交给吴子勋,让其好生保管。 “现在距离倭岛还有多久?” “回陛下,尚有五百里,不过还有两百四十五里,便能看到倭人的对马岛了。” 郑和也是水军统帅之一,虽说他已经将水军放手给了周瑜,但对海上作战,还是有敏锐的把握:“对马岛方圆一百七十三里,乃是屯扎辎重粮秣的好地方,又紧挨倭人的群岛,乃重中之重。” 吕布、项羽等人附和的点点头,而椅上的苏辰微微向后靠了靠椅背,望着前方海面,眯起眼睛,“郑督公是在告诉朕,现在就该下手了?” “倘若没有诸葛亮借东风,那便稳扎稳打,与倭人争夺对马岛,但眼下有神风相助,我们完全可以趁他们还未将那里修筑出防御工事,一鼓作气拿下!” “唉,原本朕还想让丞相多休息一会儿,既然督公如此说,确实该兵贵神速!”点了点头,苏辰撑着扶手站起身,当即让吴子勋听候命令。 “传朕的命令,通知周都督,兵贵神速,让唐军准备,抢占滩头。戚将军的中原舰队牵制对马岛可能出现的倭人船队。南路的关君侯做出佯攻倭人群岛的姿态,让他们分心!” 连串的命令不带丝毫停顿的下达,吴子勋早已习以为常,迅速记下来后奔向下方,将皇帝的命令传达给旗手,后者爬到桅杆最高处,打出旗语时,周瑜那边已经看到了旗语,派人打旗语给秦琼等将,随后又传令给甘宁、艾尔莎、巴里等船。 甘宁接到消息,脸上呈出狞笑,颇有些兴奋的挥了挥拳头:“终于算是要开战了,让所有弟兄都准备好,咱们到前面开路,挂我的锦帆!” 他座舰后方的几艘大货船,得知消息的秦琼兴奋的在甲板来回搓手,朝旁边的程咬金说了一句:“终于让我唐军露脸一次的机会了,大福将你说对吧,赶紧让人通知下去,把戚继光那批武器也带上,他说对付倭人最有效,不管是否真有效,试过便知,若是没效果,那就用我们自己的法子!” 程咬金掏了掏鼻孔,“最好没效,直接杀上去,干就完事了。李玄霸那体格,让他率军打头阵。” “玄霸乃陛下(李世民)的胞弟,岂能冲锋陷阵!”秦琼拍响护栏,迎着海风眯了眯眼,随即笑起来:“不过我也这么想的,他不打谁打!哈哈哈!” 消息送到另一艘货舱里,李玄霸接到命令,根本没在意什么胞弟不胞弟,这几年来,可把他憋坏了,好几次向苏辰申请跟着苏定方去打西域,都被自家兄长拦下来,一天到晚,不是打熬武艺,就是看兵书,推演兵法。 眼下秦琼让他打头阵,激动的将装有那对擂鼓瓮金锤的木箱打开,提在手里一边磕碰,一边来回走了几步,想到冲出船舱与那帮猴子厮杀,就忍不住嘿嘿笑出声。 与此同时,宝船那边,周瑜压着腰间宝剑,正与苏辰还有众将笑道:”……抢攻对马岛,其实还有一计补上。” 诸葛亮摇着羽扇:“围点打援!” 这位卧龙微微闭上眼。 “一旦得知,我军突袭对马岛这块要地,不管是倭岛,还是游弋海上的倭人舰队必然来救,可中途伏击,亦可立即让佯攻的关羽转袭倭人的本土,虚实交替,佯攻与实攻,将倭人首尾难顾,要么放弃夺岛厮杀,要么让关君侯的吴州水军登陆倭岛的四国!” 苏辰闭着眼睛,迈着脚步走动,想来是在思虑斟酌这个计划的可行,半响,脚步停下来,他眯起眼点点头:“如此就按照在两位的计策来,先给倭人那什么大御门天皇来一记下马威,让他们知晓,我华夏文武过来,就准备血洗倭岛,就算战败,也没打算完完整整的回去。” 这次他的神色严肃,与之前说笑又是不同的了。 片刻,诸葛亮脱去那身白袍,露出里面的道袍,手握七星剑,踩着天罡步,在八卦阵间走动,挥舞剑身,不多时,大风再次呼啸而起。 也在此刻,苏辰拔出夏王剑,高举过头顶,望着甲板上一道道身影,他声音高亢而威严。 “全速航行,踏平倭岛!” 波涛汹涌的海面,密密麻麻的战船破浪前行,远去更东的方向,约莫两百里左右。 只有几座丘陵的对马岛,在海上占据一百七十三里的宽大地形,平缓的地面上,已有许多倭人,犹如蚁群在岛上来去,一艘艘小型的船只还在不断朝这边驶来,靠岸后,便成群的人过来,将船中的物资卸下,然后运走。 倭人工匠们伐木凿山,独轮的推车,将这些石料、木材运到港口,或延岸一座座正修建起来的碉楼。 距离海岸约莫五十里,靠近丘陵平坦的原野上,是一座已经建好军营,上衫兼信带着一众亲卫走在营外巡视,目光望着原野上与远方海港连接的民夫队伍。 之前许多过失,让他失去了在其他大名面前的名望和地位,坚守对马岛这样的差事,便落到了他头上,以此弥补之前屡次失败的战绩。 “主公安心,夏国军队庞大,但调集极为麻烦,何况此时节,又是西南风向,现在怕是还在海上慢如蜗牛,他们野战或许厉害,但以船只攻岛,难有做为,何况我们各个时代的大名、猛将也汇聚在这里,不比他们差多少,真要打,卑职还怕他们不敢来。” 说话的是他身边一个家臣,名叫岛津忠直,是他当年的老部下了。 不过此刻的上衫兼信,已没有了当初孤傲,从对方口中听到‘夏国军队’四个字,不由皱起眉头,变得谨慎许多。 他沉默了一阵摇了摇头,只说了一句:“话不可说满。” (本章完) 第四百六十七章 抢滩登陆 上衫兼信的话语刚落,此时身边又有声音笑道。 “主公莫要惧怕,上一次他们海上仗着新式战船,才让他们打了胜仗。但处于陆路与大海之间,一旦攻岛,他们就没有战船的优势。他们要是敢来,我来打头阵……” 说话的是另一个曾经的家臣大熊朝秀,上衫兼信看了看他压着腰间的名刀,望着远方绵延的民夫队伍笑了起来,紧绷的脸点头称善。 然而,视野之余,像是有什么东西突兀的出现,目光转去,朝东南的方向,一个小黑点远远的朝这边移动,随后他连忙派出一个斥候朝那边过去迎接,片刻后斥候返回,传到他耳中的是海港那边有消息。 海上有异动,出现大量船帆。 大海之上,远距离的情况下,确实只能看到船帆,但大量,就意味着有庞大的舰队,上衫兼信不用去猜,也知道是谁的战船了。 他脸色顿时变了一变,转身回到营地,骑上战马,招呼两名家臣跟上,便纵马狂奔出了营寨,周围还有许多骑马的倭人跟他一起。 刚到海港这边,就有斥候急吼吼的从码头那边过来,边跑边使劲的朝他大喊:“夏国人的船只!” 怎么可能?! 上衫兼信带着疑惑,纵马来到码头,随即翻身下马,朝最近的哨塔‘登登’的走了上去,将见礼的士兵一把扔到一边,贴着护栏朝东南方向张望。 仅仅一眼,他就下意识的捏紧了刀柄,宽阔的视野之中,天光正是晌午明媚,可天与海相连的尽头,阴云黑压压的一片,而下方的海平面上,犹如海潮的黑线延绵,那是一支庞大的舰队,正缓缓变阵,呈一条直线横在海面上。 而那艘巨大的宝船,一面黑底白龙纹的帝王旗在风里猎猎招展作响,二十艘战船在前一字展开,一面面船帆臌胀到了极致,飞快的划开翻卷的海浪,没有丝毫停下来的意思,径直朝这边冲击而来。 宝船上,白色盔缨下,冷漠的双眸打量着远方的岛屿轮廓,周瑜握着剑柄的手收紧,随后拔剑举上天空时,已有声音在大船上中呐喊:“击鼓,准备抢滩!” 咚!咚咚!咚咚咚…… 宝船前方,在高激昂的战鼓声之中,前方一字排开的青龙、虎牙战船上,一个個光脚的船工疯狂摇动长橹,在海水中疯狂搅动,加快了本就快速航行的战船速度。 甘宁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一下嘴皮。 “准备厮杀!” 左右的战船上,艾尔莎一刀一斧,在手腕转动里来回旋转,海盗首领拉法尔光着膀子,一把将一个船工丢开,上前自己摇起长橹。 而他们身后,是八艘大海船,一个个唐军士兵在船舱内,做着最后的准备,不断的检查武装到牙齿的各种兵器,互相之间,不时还有对倭人身高的轻蔑话语响起。 对马岛上,上衫兼信捏紧了拳头,这一刻,他望着延绵展开的夏国战船,林立的船帆,再没有任何一句话,转过身径直走下哨塔,传下命令,让所有人,包括倭人工匠都拿起武器。 名叫大熊朝秀,以及另一个家臣岛津忠冲上哨塔,也朝东南面望了一眼,眸底倒映的画面,让他俩瞳孔缩紧,密密麻麻的战船乘风破浪而来,破开的海浪响在一起,是轰隆隆的海潮轰鸣声,无数翻腾的浪花都战船下方覆没。 哨塔上,两人面对海潮般袭来的夏国舰队,感到一丝不理解,甚至……觉得荒唐。 “他们怎么办到的?” 眼下,岛津忠直和大熊朝秀哪里还有刚才戏谑的话语,下一刻,是‘轰’的炮响,一发铁弹从远方的海面上朝海港这边飞来,径直落向一座刚搭建起来的房舍当中。 顷刻,更多的铁炮接连响彻! 轰轰轰轰轰…… 密密麻麻的黑影冲上天空,一片黑云覆盖而来,然后倾泻而下。 整个海港瞬间一片哀嚎。 夏国军队来得实在太快了,完全不合常理的朝他们冲来,这边在遭受铺天盖地的铁弹炮袭后,停靠港口的倭船也纷纷驶离港口,大抵想要在海上抵抗一阵,拖延他们登陆。 几乎同时,上衫兼信让人射出了求救的哨箭,点燃了海岸上一座座烽火,让对马岛北面的舰队赶来增援。 …… 浪花在庞大的船身下浸没。 二十艘青龙、虎牙战船推进犹如海潮线翻滚而来,剧烈的海风里穿横对岛屿,一遵遵铁炮疯狂开火。 炮击对马岛海港! 待看到远处的港口,十多艘的船只冲出来,甘宁冷笑一声,摆手挥了挥:“让巴里和艾尔莎各领五艘战船缠住他们!” 他等的就是倭人派船出来迎战。 将领的命令在人群里传达,横呈的船队过得一阵分出十艘战船朝对马岛港口那片海域迎了过去。 而这边的甘宁,在眺望到双方开始接触交战的同时,立即命令剩下的十艘战船改变方向,要在这场风结束之前,抵达海岸。 乘风破浪而来的舰船,冲向延绵十五里外的渡口,渐渐变阵当中,八艘货舱穿插战船中间,唐军士卒待在船舱,保持随时蹬地狂奔的姿态,他们朝手心吐了口唾沫,使劲搓了搓,握紧了刀柄、弓弩。 远方的岛上,自然也发现了夏国这支船队的意图,大量的兵马朝这边集结,可仓促的缘故,这边没有港口,更没有多余的战船划分过来阻扰,只能在海岸与对方展开地面战! 可这些倭人并不知道的是,船舱内的唐军士兵,就从不怕地面战! 青龙、虎牙战船在海面缓缓停下,展开船身,对岛上结阵的倭人进行炮轰,而八艘货船带着搁浅的风险,直接冲上海岸,船身在潜水区域猛地震荡一下,但随即两侧的挡板向外落下,露出后面遮挡的舱门。 李玄霸戴上铁盔,提上擂鼓瓮金锤,他声音在密集的人堆里吼了起来 “诸儿郎——” “在!” 船舱内,密密麻麻武装到牙齿的士兵握着手中的盾牌、长矛、弓弩,齐齐大吼的回应一声。 顷刻,威猛高大的身躯,提着一对硕大的铁锤,踏出舱门,李玄霸狞笑着一碰铁锤,砸出火花,声音咆哮而起。 擂鼓瓮金锤往船外一指! “血流成河,寸草不留——” 八艘大货船,成千上万的身影,一拨拨的冲出船舱,如狼似虎的踏着水花,冲向原野上结阵的倭人军阵。 (本章完) 第四百六十八章 新对马岛之战 砰砰砰—— 海岸线上,三十门铁炮在船舷开火,爆发出来的声音在一瞬间拔至最高,三十发铁弹飞过高高的天空,划过长长的弧线,越过下方奔涌的人群、海滩。 然后,俯冲而下,砰的一下砸在人堆里,最先被砸中的倭人,连头带肩被击的粉碎,飞溅的碎肉、残骨犹如雨帘般挂在周围倭兵身上、脸上。 在这个世道,铁炮的威力并不大,更没有爆发出来的毁灭性打击,但铁弹砸在人身上的恐怖效果,是让人心惊肉跳的,起到巨大的震慑作用。 打吴国时,这一点就已体现出来,然而这次,铁弹砸入人群,掀起的血浪并没有将结阵的倭人吓到。 此时,先赶来的两千倭人神色狂热,纵然身形矮小,却并不惧怕踏着海滩冲来的夏国士兵,他们是征召的普通倭人,穿着简陋的衣袍,头戴战笠,手持竹枪,也是常说的足轻队,平日操练,就是为了防守,以及在被攻击下如何维持队型不散。 一支支竹枪‘哗哗’的往下平举,形成枪林的同时,另一支弓队迅速上前,在轻足队两侧一站一跪的两列,朝着海岸那边展开挽弓的动作。 他们手中弓箭叫伏竹弓,群岛内的树木大多用来造船,为节约木材,辅以青竹,再用岛上常见的栌木为弓身,在弓身外部附上一层竹片,因此称为伏竹。 上面的竹片一般要经过干燥处理,竹片和木材之间用胶粘接在一起,胶是从兽皮和鱼的内脏中提炼出来的,粘接效果很好。 然而,弓弦就差上许多,这三年里苏辰对倭岛采取禁售的策略,能得到的牛羊等物极少,只有靠与南方一些岛国贸易,但数量并不多,因此在倭岛上的弓兵队显得珍贵,但其弓箭的射程却不能轻视。 当海滩上,夏国士兵密密麻麻的冲来时,羽箭嗖嗖的离弦,冲天而起,如蝗的箭雨划过天空,黑压压的抛射而去。 而对面,属于夏国精锐之一的老牌军队,每一名唐军士兵身上都有一面盾牌,针对不同的兵器用法,是他们时常操练的,箭雨覆盖过来时,唐军士兵跑出s形,手中举起一面皮盾顶在头上,或就近寻找岩石躲避。 箭雨噼里啪啦落下的刹那,还是有人惨叫倒地,捂着中箭的部位在海水里翻滚,身旁经过的同伴迅速组成几人的小队,掩护其他人将受伤的人拖向安全的地方。 箭雨一过,没有任何阵型的唐军士兵,翻出身后背负的长弓,纷纷弯弓搭箭予以回击。 成千上万的人,奔行间便是成千上万的箭矢冲天而起。这种步卒用的长弓,弓身重、射程远,前方倭人军阵,瞬间就被密密麻麻的羽箭覆盖。 足轻头呐喊着让步兵队举起盾牌,掩护身旁的同伴。 然后便是噼噼啪啪的声音,无数的箭矢密密麻麻的打在翻起来的木盾上,钉的跟刺猬一般。但在两千的足轻队里,步兵人数跟弓兵队一样,人数较少,第一轮箭雨,就有上百人的伤亡,无数的血花在人群中不断飞溅。 轰轰轰! 密密麻麻的脚步声蔓延而来,李玄霸冲上了海滩,声音犹如雷霆般响起:“聚阵!”一息之后,他呐喊声再次拔高:“破敌!” 四周密密麻麻的人群在奔行间,就近结阵,然后,从船舱跃马而出的程咬金,挥舞大斧:“倭人,你家程爷爷在此!” 顷刻间,不管是冲上沙滩,还在涉水奔行的唐军士兵都在呐喊,呐喊的同时,持盾、发力,然后结出小队形,程咬金、李玄霸冲上海岸,狂奔时,一支支小队猛然间聚拢,脚步声在一瞬间怒如潮水,在长达里许的阵线上踏动了地面。 “杀” 呐喊声排山倒海,对面是两千数量的倭人阵地,分成两个方阵,虽然铁弹和箭矢没有给对方士气造成打压,但做为一支老牌的夏国军队,对这样的敌人更加炽热。 聚拢成阵的唐军阵列当中,层层将校在大喊:“撕碎这群猴子!” 奔行的阵列前方,化作步盾的唐军士卒,贴着盾牌,迎着平射而来的箭矢,不停前进,掩护后面化做枪兵的同袍,顷刻间便化作盾阵枪林。 而夹杂其中的,则是换枪为弓弩的弓手,边走边往天空抛射箭矢,给予对方阵列压制。 此时,两千倭兵这边声音嘈杂,各种倭语此起彼伏,看着同样狂热亢奋的夏国军队,各队轻足头大呼小叫,此刻的轻足大将大熊朝秀正驰援的路上,眼下他们只能将登陆的夏国人拖住。 “放箭!放箭!” 看着推来的夏国兵马,对方人数粗略一扫也有两万左右,比自己多了十倍,按理说射出箭矢的效果极大才对,然而只有稀稀拉拉的血花在推进的人群里溅起。 而更多的夏国士兵,凭借老练的防御,对军阵的熟悉,轻易将射来的箭矢挡下,或躲开。 倭人阵列中的轻足小头,纵然狂热,也有些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幕,他们凶残不假,可看到如此训练有素的夏国军队,对于接触之后的战况如何,也有些发憷。 陡然才想起,这是夏国的正规军队。 此刻,上上下下的倭兵牙关已不自觉地咬紧,脚上的草鞋死死踩紧了地面。 十倍于自己,还是夏国正规兵马,往日劫掠一些商船,他们觉得外面的人不过如此。 可到了眼下战场上正面相遇,那又是完全不同的感受。 倭兵足轻阵列里,不断用倭语喊出:“玉碎!”的怒吼。 下一刻。 阵型前方,冲击而来的夏国军队,直接杀入锋线! “杀!” 第一排为数三千人的唐军步盾,在接近的刹那,健步一蹬,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在盾牌上,轰的一下,与对面的倭人木盾冲撞一起,将对面人顶翻的刹那,左右的同袍紧跟而上。 一面面盾牌撞在一起,犹如海潮拍击礁石的声响延绵起伏。 厮杀的呐喊,在这一瞬间响成一片,锋线上倭兵轻足手持竹枪疯狂捅刺,而对面的唐军士卒以更加锋利的长矛给予还击,最前方的唐军步盾尽量用盾牌保护自己要害的同时,不断躬身、蹬地,收盾、再撞击出去。 “左右两翼,插上去,吃下这支倭兵!”程咬金做为沙场老将,又是两万打两千,岂能畏首畏尾,传出去他这个唐朝开国大将,岂不是丢人! 号角声,在后面推进的方阵响起。 听到传令的号角声,后面赶去的两支三千人队伍,在督政骑和校尉指挥下迅速做出调整,从锋线后面飞快朝左右包抄。 “让开——” 这次作为冲锋陷阵的李玄霸迈开大步,冲入战场,直接用身躯将前面挡路的部下挤开,一对擂鼓瓮金锤合在胸前,往前狂奔推进。 冲至锋线,挤开一名唐军步盾的刹那,轰的一下撞飞前方倭兵的盾牌,以及盾牌后的一个倭人都被推飞,砸后面持竹枪的倭兵身上。 李玄霸顶着刺一柄柄竹枪,在他铁甲、铁盔上擦出一道道白痕,他几乎癫狂的怒吼,“啊!”的大吼声里,抡起了擂鼓瓮金锤,砰的一锤挥开,青竹制成的枪身直接被砸的爆成竹条,连带那個倭兵被打飞在半空,半个脑袋一片血肉模糊。 “随我冲!” 一见血,李玄霸整个人兴奋的颤抖,望着还没到他胸口高的倭人,凶狠粗豪,目露血光,咧开嘴角呼出一道道白气。 接着第二锤轰然横挥,恐怖的力道带着罡风,围过来的十多个倭人齐齐朝一个方向横飞,脑袋都在瞬间爆裂,红的、白的,粘稠的血肉带着头皮、毛发朝四周飞溅。 他身后无数唐军士兵朝缺口杀进去,杀入人群后,步盾极有经验的接壤锋线,一面劈出刀锋,一面用盾牌防御。 而后方的长矛兵不时更换兵器,或连弩或换出刀锋,跟在李玄霸身后不断撕扯倭人的阵列。 “跟紧我!” 李玄霸冲在最前面,一锤劈中顶上来的盾牌,轰的一声木屑飞溅,他紧逼一步,照着对方矮小的身形,又是一锤,那倭人连头带身体碎肉、骨渣横飞,整个人都再次矮了一截。 这还是他收了大半力道的情况。 看着被砸的不成人样的倭人,以及周围原本还有狂热,却变得胆怯的倭人,他的心中闪过了这一丝丝的念头。 果然当猛将才爽…… “来啊!再来多一点给我杀!杀啊!”李玄霸浑身上下满是碎肉和鲜血,犹如一尊魔神矗立一片尸体中间,持着双锤发出了来自心底最野蛮之处的吼声。 砰砰砰! 迂回左右两翼的六千唐军,蔓延如怒潮般的朝倭人阵列两侧,穿插过去,最先倒霉的就是倭兵两翼的三百名弓兵队,被武装到牙齿的唐军直接杀穿,踩着他们的尸体,朝着足轻本阵,与杀到对方阵列中间的李玄霸汇合。 “不是说倭人很厉害?怎么这么不经打?” 程咬金提着大斧,在亲卫当中促马奔行两丈,眺望着前方的战场,勒停了战马,想到秦琼叮嘱的围点打援的策略,他急忙叫来令骑。 “快去通知李将军,收敛一点,别打的太凶!” 他生怕李玄霸杀性起来,一发不可收拾,直接打穿了这支倭兵后,马不停蹄的就朝海港那边杀过去。 毕竟对马岛就这么大,一百七十多里,还不够打几场呢。 “是!” 令骑嘴角抽了抽,还是在马背上拱手领命,随后飞奔而出,冲向前方的战场,边跑边挥舞令旗,通知那边的督政骑,或者传令兵去告诉李玄霸。 此时的阵列当中,正如程咬金所料,杀疯了的李玄霸,哪里顾得上什么其他计策,一股脑的带着麾下兵卒展开碾压式的冲击。 被切割开的倭兵阵列,仿佛被成千上万的骑兵碾压过一样,阵型变得七零八落,打到现在基本已经没有胜的可能了,除了那些还在喊‘玉碎’的足轻小头,剩下的数百足轻已经有投降的想法了。 毕竟他们只是被征召的渔民和农夫,狂热的劲儿一过,面对生死选择,他们还是知道如何选择的。 潮水不断前推,将倭人阵列杀崩时,这片原野上仅存的人直接跪在了地上,将竹枪举过头顶,或者扔到地上,用着倭语大喊:“我投降!” 然而,没人能听懂,甚至没人理会他们乞降的动作。 毕竟之前,天子下令,寸草不留! 冲来的唐军照着跪在地上的倭兵就是一刀上去,将其砍翻,随后跨过尸体继续往前冲锋,朝这座名叫对马岛的岛屿扩散开。 远方,接到唐军要在这边登陆的大熊朝秀率一万轻足、三千步兵队、五百弓兵队,以及夏国从未见过的战忍已经出现在了二十里处,正往这边赶来,在这支拥有可观数量的倭人兵马赶来之前,李玄霸带着唐军已经尽数剿灭了两千倭人,朝他们冲了过来。 正赶路的大熊朝秀,得知前方的战报,朝身边聚集过来的将领、武士、战忍,久久的说不出话来。 “不能正面迎敌。”沉默了稍许,他喃喃说道。 面对夏国正规兵马摧枯拉朽的将两千人砍翻,甚至都没用到一个时辰……他之前曾在上衫兼信面前说过傲气的话,此刻心里真想收回来。 “立即返回港口,派人去通知主公!” 明知道会去送死,大熊朝秀明智的选择更有利的战术,借着那边修好的防御工事,或许能挡下夏国人的势头。 就在他立即调头返回海港那边,他东南面二十里,正疯狂推进的李玄霸,带着一万唐军徒步跋涉原野,将沿途的哨塔、土楼一一拔除,进展的速度快的惊人。 靠近倭人军营那边的哨所,看到烽火,立即派出一支支小队前去增援,随后被击溃,有马的骑着奔马仓惶逃离,驻扎原野的倭人哨所防线此刻不停的在唐军推进下向后方收缩。 当秦琼的军令压过来,程咬金亲自骑马赶去前方,才让李玄霸冷静下来。 推进的速度也渐渐缓和。 也在同时,对马岛东北面的海面,倭人船队看到了烽火,以及求救的信函,正赶往岛屿这边。 (本章完) 第四百六十九章 围点打援,上杉军神 对马岛位于倭岛西面最大的一座孤岛,放在战略上来说,是群岛的门户,一旦被夏国军队占据,就等于一个仇人天天蹲在家门口,还是握着门钥匙的那种。 而作为曾经的大名,相互之间多少有仇怨,也讲究身份地位,上衫兼信与武田信玄、织田信长这些名噪一时的大名都有过节,自然不想居对方之下。 他独领对马岛的战事,一来将功补过,二来还是能独领一军,不用归在他们麾下行事。 早在夏国军队来之前,他已经做好了掎角之势的防御策略,毕竟面对船坚炮利的夏国舰队,他们在海上不再具备优势,要想守住对马岛,就只能依靠岛上的防御,和海上的舰船相互配合,稳住局势。 可千算万算,没想到夏国皇帝的舰队来的如此迅速,岛上的防御才修建一半不到,就直接杀了过来。 求援的烽火升上天空,布置在对马岛东北方向的麾下将领岛津忠直、安田显元该是能看到的。 坐在大帐矮凳上的上衫兼信,双手压着膝盖,眉头紧锁,闭着眼睛想着许多后面的战略规划。 此刻正如他想的那般,对马岛东北方向的海域,十五艘驰援的倭船正乘风破浪冲往岛屿方向,距离那边尚有三十多里,隐隐约约能看到岛的海岸线了。 海水扑在爬着藤壶的出水线位置,名叫安田显元的倭将仰起脸,望向对马岛方向,隐约能见数道黑影席卷天空。 “烽火燃了七处,军情紧急。” “夏国兵马来势汹汹,不过上杉大人,可是军神一样的人物,应该不至于被夏国的军队吓到。” 第二句话是名叫岛津忠直开的口,他也是上衫兼信的家臣之一,不仅家臣众,还有被誉为上杉双虎的猛将,也来了这方世道,眼下就在对马岛的军营,他如此说,自然是有底气的,毕竟有上杉双虎在,对抗之下,就算不敌,也能撑到他们赶来增援。 “嗯?” “那是什么?” 岛津忠直正在豪迈地说着话,陡然皱起了眉头,他将目光从岛屿那边挪开,投向正西的海面上,他猛地踏出一步,双手按在护栏,朝船身外面探出半截身子。 待视线稳定,看清前方的海平面上,显出十多道黑影,脸色顿时变了。 “是夏国人的船队,他们在这里埋伏……立即加速,靠近海岸线!” 眼下顾不上到达指定的登陆位置,在海上遇到夏国的舰船,必然是一番恶战,然而,就在船上的倭人仓惶驾船转向,对面十七艘夏国战船青龙、虎牙也开始转向,包抄他们前路。 海浪翻卷,最前方的青龙战船上,一道身影持戟而立,头戴的三叉束发紫金冠,红翎在风里摇晃,百花袍罩着兽面吞头连环铠抚动,另只手按在玲珑狮蛮带上,目光如炬望着前方,随着靠近,嘴角慢慢咧开,露出一丝冷笑。 “终于有机会当一次水军将领……呵呵。” “之前只砍过倭兵,今日倒是有机会拿几个倭将头颅。” 他脚下的战船,正是苏辰的北方舰队,不过其中一部分由甘宁带着护卫唐军登陆,还有缠住港口的倭船去了,剩下的皆在这里。 战船包抄近路,渐渐冲在了那十五艘倭船前方,稀稀拉拉的箭矢开始从对方的舰船射过来,吕布立在船头,看也没看擦身而过的箭矢。 到了他这种境界,除非是能直接命中他身躯,才会动一动,随手将箭矢拨落下来。 噹…… 卷动罡风的一支羽箭被他随手抓住扔在船头,吕布双目渐渐微阖,刚才这支箭正是对面倭船上,一个戴着夸张兜盔的倭将射出。 看清对方的身形,吕布忽然有种被猴子捋了胡须的冒犯感,伸手向后一抓,亲卫递上一张长弓,迈出半步,猛地将弓弦拉满,浑身上下瞬间泛起火一般的颜色。 下一刻。 箭矢仿若一道天雷,带着轰鸣声,直接离弦射出,飞过三十多丈的海面,砰的一声撞烂倭船的护栏,那身形五尺六寸的倭将做出反应,弃弓飞扑而出。 噗! 飞身横扑的刹那,被带着火光气旋的羽箭洞穿身体,随着箭矢那恐怖的力道,直接飞向后面,又是砰的一声,被钉在了船楼的门板上。 安田显元、以及甲板上的倭兵看着被一支箭矢横挂船楼门板上的岛津忠直,他们微微咋舌,安田显元再望去已经横在他们前方的夏国青龙战船,立在船头还保持抬手握弓姿态的夏国将领,他吞了吞口水,待看到船只上悬挂的‘吕’字旗。 以及那夏国将领身上盔甲,让安田显元想起了在书本上看过的一个人——温侯吕布! 虽然他们那时候,三国还未成书,可并不妨碍,他们从其他方面了解华夏的武将,尤其是汉末时期的人,就如他们的上杉家主,特别喜欢看《孟子》。 “我……竟然遇见吕布了……他是骑将……怎么跑到海上来了?!”安田显元心中有些崩溃的呐喊。 随即,他急忙挥手:“转舵,与夏国舰船拉开距离,不要靠近!” 然而,为时已晚,两边的战船已经靠的很近了。 吕布垂下手里的宝弓丢还给亲卫,语气有些悻悻:“太矮了,失了准头!” 原本打算是一箭将对方爆头,可没想到对方太矮,加上船头颠簸,准头有些不高,但令吕布没想到的是,对方竟然跳起来的躲避,结果这一跳,自己把射偏的羽箭给接住了。 将宝弓丢给亲卫,重新接过画戟,左手抬了起来:“炮击这支倭人舰船的尾队,至于这艘……” 举起的左手,握成拳头。 “……接舷,随某家上去厮杀!” 命令落下,船上的战鼓顿时响彻起来,一艘艘青龙、虎牙战船横在了倭人舰队前方,船舷上三门铁炮接连不断的轰响时,为首的青龙战船直逼对面最近的倭将座舰。 接舷的一刻。 水军士兵抛出飞虎抓扣住对方舰船护栏,系在自家桅杆,一张张船板搭了过去,早已准备多时的夏国兵卒冲出船舱,举着盾牌,踩着摇晃的船板,冲向对面倭船甲板,与倭兵厮杀到一起。 安田显元提着雉刀在人堆里劈砍,将一名夏国士兵连人带盾蹬下船舷的同时,脚下的船身陡然抖了一下,他急忙回头,几個部下炮弹般飞了出去,一个极其高大的威猛身影正从半蹲的姿态,缓缓从甲板上站起来,手中那杆方天画戟,比两个倭人都还要高。 吕布…… 待对方转过身,剑眉插额入鬟,双目威凛的面容,安田显安张了张嘴,然后“啊!”的一声怒吼,双手握紧薙刀朝对方迎了上去。 砰! 雉刀飞上天空,五尺有余的身形喷出鲜血,直接冲出了战船,落进海中‘轰’的一声砸出无数水花。 ‘刚刚我把谁踹出去了?’ 吕布手中画戟随意的划出半月,将一群只到他胸口高的倭兵扫开,看着插在甲板上还在摇摇晃晃的一把薙刀,满脸疑惑。 …… 海上的交锋还在持续,等候海岸线的上杉家使番(斥候)眺望着这一幕,像猴子骑马一起,将讯息飞快带回三十里外的军营。 沿途,时常能看到从前线溃退的同袍在原野上狂奔,或士气萎靡躲在某处。 自夏国的那支军队登陆的几个时辰里,开始在原野展开扫荡,不给他们丁点传递讯息的机会,对手的严谨,完全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这名使番插着绘有上杉家徽的小旗,飞奔回军营,将见到的一幕告知了正在大帐内用饭的上衫兼信。 哐当! 竹筷、竹筒碗被狠狠砸在地上,片刻,那名使番惨叫了一声,捂着流血的口鼻屁滚尿流的冲出帐口。 帐外的御帐亲兵竖着耳朵,听着里面上杉家主愤怒的嘶吼几句,才渐渐安静下来,他们可不敢探头朝里张望,心里只能祈祷这场战事,上杉家主能拿出克敌的打法。 此时,帐内上衫兼信脸色发青,随后看到身边的两名侍大将,也就是之前岛津忠直听到过的上杉双虎:长尾景虎和上杉辉虎。 两人在倭人当中,有着傲人的身高,不俗的武艺。 而两人左右,还有上杉四天王之称的直江景纲、柿崎景家、宇佐美定满、甘粕景持。 “夏国人确实厉害,围点打援……之前我该洞悉他们为何止步原野,不再急切进攻的原因。” 上衫兼信挤出僵硬的笑容,试图让麾下这些将领、家臣放心。 “家主,既然援兵已经没办法赶过来,可试图向本岛那边求援。”说话的是直江景纲,做为上杉家四天王之一,他很清楚上衫兼信顽固的脾性,但还是忍不住开口说出这个提议。 话说出来,他准备好接受上衫兼信的怒骂,但那边上衫兼信出奇的没有声音,而是沉默的坐在矮凳上。 “我们对面是唐朝的将领……我们曾经听过他们的名讳,做为曾经辉煌的大唐,还有他们的武将,都是向往的目标,如今他们站在了面前,就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们,曾经归于曾经,他们的时代已经结束了!” 上衫兼信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开口说道,他站起身,目光扫过周围,在四天王和上杉二虎脸上扫过,看到他们露出疑惑,且兴奋的脸色,上衫兼信明白,军心还是可以用的。 曾经他被誉为军神,岂能没有一点手段。 几步远,柿崎景家立在旁边,说出心里的担忧,告诫道: “家主,不可大意,还是先向本岛那边的织田信长和武田信玄求援。”说到这里,他怕上衫兼信误会他胆小,连忙补充道:“我并不怕死,怕死了,对马岛也没有守住。” “不求!” 上衫兼信声音低哑的挤出一声:“我绝不会向织田信长和武田信玄低头,让他们以为越后之龙不如他们!” 头戴鹿角兜的上衫兼信也有自己的尊严,口中的那些人在当时的时代,与他可都是敌人,脑浆子都快打出来。 现在哪怕站在同一阵营,他也绝不会低三下气去求对方发兵。 他下意识的摸着腰间的爱刀姬鹤一文字,缓缓握紧刀柄,然后抬起头,看向帐内的众人:“你们还记得,当年和武田信玄打的那一场仗吗?我意,趁此空当,突击对方大营,杀一个措手不及!” 有人皱起眉头:“这个时候?” “武田信玄当时也是这么兵强马壮,或许,这个时候的唐将也是如此!下去准备!” “哈依!” 四天王、上杉双虎纷纷行礼,在帐内大喝,上衫兼信目送他们离开后,起身走到帐口,望着西面的天空,眯起了眼帘。 “越后之龙,不是白叫的!” 他眯起眼帘,握出的拳头,重重砸在另只手掌上。 …… 天色还未昏暗,扫荡原野的兵马正一支支的退回驻扎的军营。 岛上的气候潮湿,临到傍晚,海风呜咽的吹拂,让人耳膜生疼。 营地中,篝火延绵,但唐军大营并未安静下来,不少士兵围着篝火,一边等着开饭,一边兴奋的说起这次的斩获。 “倭人真他娘的矮,一刀就削到脑门上,刀口差点拔不出来。” “这群矮子,到底哪里来的底气,要与我大夏争雄?” “管他的,反正他惹了咱们,杀咱们百姓,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要砍!” “……不过,有些亏,又矮又穷,兵器都是竹子做的。” 摇曳的火光之中,天色渐沉,漆黑的原野上,人影聚集的群落如同浪潮般在黑夜中前行,其中还有不少面戴黑巾,背负打刀的战忍。 与此同时。 唐军大营,军帐之中,程咬金、秦琼、李玄霸、尉迟恭、宇文成都正聚在一起用饭,边吃边聊,商议接下来的行动。 “换做秦某,挽救军心,会趁这个时候夜袭一次。” 长案后面,秦琼放下筷子,擦了擦手,朝尉迟恭、程咬金等人说道:“兵无常势,水无常形,那倭将自诩什么龙,还是什么军神,定然不会就此甘心失败!” “你们觉得如何?” “你看着办,我先吃饭。” 宇文成都被苏辰划到唐军阵营,有些不爽,眼下已经跟着过来,也只得听秦琼他们调遣,毕竟他可不是倭人,喜欢以下克上。 (本章完) 第四百七十章 对马岛的尾声 “我们抢滩快袭,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若是要挽救局势,在兵力不足,外无援兵之下,唯有以奇克正,来力挽狂澜。” 听着秦琼的话语,尉迟恭附和的点点头,在座的除了李玄霸,都是百战之将,对于战场转瞬即逝的机会,在他们眼中不知经历多少回。 “可惜李药师坐镇飞云港,或许能听听他的意见。” 大帐另一侧,埋头吃饭的宇文成都听着他俩说话,不时瞥向对面大快朵颐的李玄霸,他来此间后,听闻对方如今是夏国第一猛将。 而且也听过后世编写的《隋唐演义》那什么李元霸一锤八百斤,单枪匹马力砸百万大军的玄奇故事。 而他在里面只能位居第二,属实让宇文成都心里有些不爽。 要知道,那会儿,他连李元霸是谁都不知道,更别提在战场遭遇的单挑。 他咽下嘴里的食物,放下筷子,那边秦琼和尉迟恭、程咬金还在说话时,他忽然朝对面的李玄霸开口:“听说你很能打?” 秦琼、尉迟恭、程咬金下意识的点头,随后反应过来,齐齐看向宇文成都,程咬金放下筷子,擦了擦油腻的双唇:“商议今晚对方可能夜袭的事,你怎么扯到这上面去了?” 那边埋头吃饭夹菜的李玄霸嚼着嘴里食物,缓缓抬起脸:“你打不过我。” 宇文成都单掌按在桌面,冷哼:“要打过才知道。” “你真打不过!” 眼看两边快要磨出火星,秦琼放下碗筷过来打圆场,他走到中间,朝宇文成都摆了摆手,“这事儿,等下来,你恳求陛下给你一个单挑李玄霸的机会,不过眼下,倭人可能会在最近两日突击本阵,咱们还是先将心思放在这上面。” “我二哥说过,要打架,必须陛下点头。”李玄霸端起桌上的食盘,在凳上转了一圈,背对宇文成都继续吃饭。 “我会的!” 宇文成都也不是那种提刀就干的莽撞人,过来的这三年,苏辰还有一帮华夏文武也没将他当外人,自然是听得进去。 “与恩怨无关,纯属武人的不服。”说着,宇文成都也没心思继续吃了,起身向秦琼、尉迟恭等人拱手告辞,走到帐口回头侧眼,冷声补充一句:“倭人要是突袭本阵,大可派人唤我即可,我宇文成都虽不是什么好人,但还是拎得清!” 对方走后,秦琼坐回首位,程咬金嚷嚷着还想说上两句,被秦琼一个眼神按了回去。用完晚饭,三人连同李玄霸带着亲卫巡视营地,询问将士们的吃穿住行。、 不久,关于倭人可能夜袭的消息,悄然在士兵中间流转。 上半夜时分,唐军士兵寐不卸甲、解兵,躲在帐篷里,一边休息,一边倾听外面的动静。 过了子时,军营完全陷入安静,一顶顶帐篷之中,士卒或蹲或坐在里面,按着刀柄,屏住呼吸倾听外面的动静。 夜色深邃,只有海风呜咽的在夜里吹过。 漆黑的原野,包裹布巾的马蹄踏着尘埃缓缓前行,身形矮小的人影小心前行,蹲守着前方有着斑斑点点篝火的夏国营寨,不久,那人影发出夜鸟的啼鸣,片刻不到,更多的人影从远方蔓延过来。 “由战忍打头阵!” 为首的身影站起身,朝旁边的使番轻声说了一句,使番也就是传令兵猫着身子,回撤去了后面,朝埋伏荒野杂草间的物见番头(斥候长之类)打出手势,顷刻间,埋伏草间的众多身影之中,数十道面戴黑巾,穿着夜行衣的人影脚步飞快出来,仿佛踏着风里倒伏的野草凭空穿行在黑暗里。 忍者之术原本只是用来刺探、刺杀、盗窃的用途,但战忍却有些不同,他们是正面出现在战场上的忍者,作用除了收集、刺杀外,还有潜入、打开城门、寨门一类的任务。 三十多名战忍在原野快速移动,抚动的杂草甚至没有传出任何脚步声,靠近前方夏国军寨侧营时,冲在最前方的几个战忍,手中甩出绳索,套在栅栏上,奔跑中一拽,整個身子唰的腾飞起来,轻巧的攀附栅栏,轻轻一跃便跳进里面。 后方二十名战忍同样甩出钩爪,几个起伏,一一跳进夏国营寨之中,他们贴着远处的火光,哨塔上照来的火光,在阴影里无声前行,速度极快的摸到侧营的辕门。 或许正如上衫兼信猜测的一样,夏国军队如同当年的武田信玄一样轻敌,除了有几支在远处巡视的巡逻队,侧营辕门只靠两个哨塔上的弓手守卫。 战忍聚集过来,互相偏了偏头,朝辕门那边示意。 下一刻。 有十六人冲出阴影,摸向辕门,将门闩、门柱悄然挪开,也有几人翻身攀爬上了哨塔,将背着弓箭的唐军士兵解决,只是割喉的刹那,发现对方竟然站着不动,就那么让他们轻易得手。 刀锋抹过颈脖,鲜血涌了出来。 上塔的两个战忍将杀死的兵卒小心放到地上,最后还是忍不住看咯一眼,发现被杀死的唐军弓手居然这么矮,跟他们差不多高。 就在疑惑间,原野上得到信号的军队蔓延夜色中的大地,窸窸窣窣的冲向军营,上杉双虎翻身上马,提着十字枪举过头顶,率麾下足轻、步兵队、骑兵队、武士队,计七千人朝着前方敌军大营席卷而去。 “杀——” 籍着夜色,冲入夏国营寨辕门,上杉景虎骑着一匹灰色战马,穿狼皮具足,入辕门的刹那发出嘶吼,七千人跟着他,还有上杉辉虎鱼贯而入。 砰—— 上杉辉虎一马当先,手中长兵挥开,将最近的一顶帐篷掀飞,然而里面,却是什么都没有,脸色微微一变的他同时,也有上杉景虎的声音在另一边大喊:“有埋伏,中计了!” 这边的上杉辉虎心里咯噔猛跳,当即调头。 “回撤!” 可他根本没办法调头从原路撤回,还有许多足轻队从外面长驱直入,喊出的话语传去后方几乎是难以听到的。 更多的倭人被四天王统领着从外面冲进来,而里面的上杉双虎却急着率队后撤,顿时一起堵在了辕门附近,相互推搡拥挤起来。 最先杀进来的一批倭兵在推挤的人堆里大吼。 “有埋伏……快走啊!” “中计了!” 被困在中间的上杉四天王勒马停下,其中宇佐美定满在最外面,他想要指挥麾下兵卒掉头,可就在他勒马转身时,黑夜之中,有火光从营寨的东、西两面蔓延过来。 “杀倭寇!” 火光汇聚成一条火龙蜿蜒原野,程咬金纵马飞驰,手中一柄板斧垂在马侧,看到最外面的倭人,兴奋的哈哈大笑,笑声过后,化作一声凶厉的嘶吼:“杀!” 唐军中的轻骑跟随他飞奔,在马背上挽弓搭箭,不需要刻意的瞄准,照着辕门范围抛射即可。 与此同时。 营寨靠后的一顶顶帐篷里,响起一片片布料嘶啦裂开的声响,驽矢如雨点般打了出来,纷纷钉在停滞的足轻身上,唯有武士队的武士们,武艺颇高,挥舞太刀将密集的驽矢打偏,亦或抓过中箭的尸体,充作盾牌。 不过,这一瞬间,箭雨疯狂激射,到处都是中箭倒地的倭人。 “杀——” 没有多余的话语,歇斯底里的嘶喊顿时响彻军营,藏匿的唐军士卒从营帐、从中营,以及营外的原野蜂拥而来,组成的枪林、弩阵逐渐包围困守辕门的七千倭人。 秦琼身披明光铠,头戴凤翅盔,骑在一匹黄骠马,手持长槊,腰挂铁锏,看着对面的厮杀,他满脸通红。 “看着一群倭人中计,为什么比打立国之战还爽?” 一片混乱厮杀的军营里,也有倭将领勇猛异常,硬生生带着麾下武士队试图突围,可终究还是被外面的唐军给堵了回来,上杉辉虎浑身是血的看向秦琼的位置,一咬牙朝那边过去。 秘术:一骑讨! 上杉辉虎当年跟随上杉谦信冲入敌阵进行“一骑讨”,接连讨取武田军勇将“青之彗星(青い巨星)山本勘助与赤备队队长“真红闪电(真红の稲妻)诸角虎定,而闻名于世。 传说上杉辉虎的铠甲从不沾血,在战斗中,武田军畏之如虎,和长尾景虎并称为越后之白色恶魔。 “景虎!” 上杉辉虎朝兄弟大喊,那边上杉景虎与他做为多年兄弟,一起冲锋陷阵,自然有着无与伦比的默契。 两人脱离麾下兵卒,一左一右挥舞十字枪,冲向远处的夏国兵马的主将,只要杀了他,这次失败就能转为胜利。 然而,他看到的是数百人的阵列前方,有两道高大的身影走了出来。 “哈哈,好胆的倭将!”秦琼兴奋的大叫,准备亲自上去,却被李玄霸和宇文成都给丢到后面,后者更是冷冷瞥了他一眼。 “当主将,就好好在后面待着。” 他话语刚说完,旁边的李玄霸提着擂鼓瓮金锤已经跨步冲了出去,手中一只铁锤带着破空疾响,轰的掷向冲来的一个倭将。 擂鼓瓮金锤卷起风雷声。 这边纵马飞驰,冲过两个唐军士兵的阻挡,上杉景虎刚才坐稳马背,破空声便是飞了过来,他当机立断从马背上跳下,翻越的视野中一只大铁锤,嘭的一声,砸在他座下那匹战马,悲鸣声里,瞬间血肉模糊的横飞出去,四蹄朝天的踢了踢,便是不动了。 他翻滚落下,随后飞快起身,便看到浑身黑色铁甲的夏国将领,身躯极为高大威猛,充满爆炸般的力量,犹如巨人矗立在前面十步之外,手中还提着一柄大铁锤,迈着脚步如排山倒海般压过来。 率先而来的,是充满压迫力的铁锤,‘擦着空气‘嗡’的一声在半空横扫。 上杉景虎捏紧十字枪,便是奋力挥出,那锤、枪轰然砸在一起,上杉景虎双臂肌肉扭曲的鼓起来,难以想象的力量让他双臂狂抖,整个人止不住的往后猛退,然后跌倒在地上滚了一圈。 他撑在地上吐出一口血沫,觉得自己整个脑袋都在嗡嗡作响,双臂更是隐隐作痛,撑着十字枪重新站起身,脚步虚浮,身躯晃了晃。 “好可怕的夏国人……” 上杉景虎平复了一下,瞥了眼那边的兄弟与另一个夏国将领战到一起,他重新提起长兵,朝对面持锤的夏国将领“啊啊!”的怒吼两声,蹬地一推。 秘术:一骑讨! 十字枪轰然顶在那巨人般的身躯上,枪尖几乎刺开了铁甲,却再也无法向里面突进丝毫。 “什么?!” 他抬起脸,面前犹如巨人的夏国将领,微微垂脸,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声若铜钟般在这片营地的天空响起。 “倭人,我叫李玄霸,夏国第一猛将!” 上杉景虎惊骇的眸底之中,擂鼓瓮金锤瞬间放大,然后‘轰’的扫开。 炮弹般横飞出去的身影,在半空解体。 “景虎!” 那边,名叫上杉辉虎的倭将,在听到唐将那声犹如虎吼的声音响彻时,他偏头看了一眼,正好看到多年的搭档、兄弟被一锤扫飞到天空,身体直接分解成了数块。 他一枪将面前的夏国将领推开,转身就要李玄霸冲过去,为兄弟报仇。 “你的对手是我!” 凤翅镏金镋随意打飞旁边一个想要偷袭的倭人,宇文成都目光看去正转身离开的倭将,纵身一跃,泰山压顶般直直落在上杉辉虎前面。 “讨死!”上杉辉虎挥枪杀上去。 “哼!” 宇文成都犹如豪迈贵公子,看着冲来的倭将冷哼一声,单手握着凤翅镏金镋,直接将对方兵器打飞的同时,镗尖扎进对方甲胄直接将其挑了起来,划过几人头顶,重重落去角落,那上杉辉虎捂着洞穿的肚子挣扎,大股大股的鲜血从血洞里流出来。 “景虎……”他躺在地上,看着远处只剩胸腔和头颅的兄弟,伸手在地上抓握泥土,拖着血线爬行了几段,就要抓住兄弟的残肢时。 宇文成都走了过来,轻轻伸出脚,将景虎的残肢踢到了更远的地方,嘴角勾勒着冷笑,戏谑的看着垂死挣扎的倭将。 “你……” 上杉辉虎瞪大眼睛,浑身气得发抖,一口气没上来,加上伤势过重,活生生的气死。 整个营中的伏击战,此时已经进入了尾声。 七千倭兵,只剩三千人跪地投降,上杉四天王,有两人直接战死,剩下的两人,也在投降的队列里。 “都杀了,留着浪费粮秣!” 秦琼没兴趣看这些倭将倭兵,低声对旁边的尉迟恭吩咐了一句。后者愣了愣,抬手指着自己,“打仗没我,杀俘就有我?!” “谁叫伱脸黑。” 程咬金从外面骑马过来,将一颗倭将的头颅,丢到他怀里! (本章完) 第四百七十一章 战术环环相扣 嘈杂的倭语此起彼伏,仅剩的三千倭兵跪地乞降,上杉四天王中的直江景纲、柿崎景家、甘粕景持也在当中,挺着胸膛,他们神色倨傲,大抵是期望能面见夏国主将,能接受他们的投降。 周围唐军士兵听不懂他们叽里呱啦说的什么,但跪地的姿态还是能看出端倪。 “这些倭人投降,还这么嚣张?” “没见过世面吧……以为跪地上就能投降。” “尉迟将军过来。” “督政骑刚刚也传令,说不留活口。” 嘀嘀咕咕的话语在队伍里流转时,那边上杉四天王中的直江景纲、柿崎景家、甘粕景持三名倭将垂着手中太刀,或提着伏竹弓,向两个看似夏国校尉身份的人说话。 “阁下的兵马,装备精良,我们无法为敌,请准许我们投降!” “……投降以后,请划一个地方给我们,你们的人没有得到准许,不能进来。” “还请善待我们,以及麾下的武士,他们都是骄傲可敬的士兵!” 那两个校尉面面相觑,虽然听不懂,可对方神色依稀能看明白一些,似乎对方还没将自己当俘虏来看待。 “废什么话,弄死算了。”其中一个校尉,向同伴低声说了句。 这时,几個士兵走了过来,在他俩耳边嘀咕一句:“尉迟将军来了。”两人便不再理会这三个倭将,后退几步,向左右站定。 直江景纲、柿崎景家、甘粕景持三人见状,目光不由顺着两个夏国校尉,以及那几个士兵的方向望过去,一个身材高大壮硕,穿戴明光铠的夏国将领,带着亲卫大步而来,对方须髯浓密,头戴凤翅盔,皮肤黝黑。 “将军,这三个倭将投了,可一直嘀嘀咕咕不知说些什么。”那两校尉向过来的尉迟恭汇报情况。 尉迟恭看了眼那边的倭人,径直走了过去,名叫甘粕景持的倭将见正主来了,他神色严肃的上前交涉。 “尊敬的夏国将军,我们已经投降,请给予我们俘……” 回答这名倭将的,是拔出的铁鞭砰的扇在他脸上,脸颊凹陷变形,眼眶瞬间充血,数颗牙齿蹦飞出来的同时,口水、血水也跟着飞溅而出。 陡然的变故,令得剩下两个倭将脸色大变,还未等他们做出反应,举起手里的太刀,对面的尉迟恭眼神冷漠,抬起手臂,横握铁鞭。 “陛下之前有令,不接受俘虏。” 铁鞭呯的一声,砸向对面举起的太刀,他声音拔高:“所有倭人就地处决!杀!” ‘杀’字令一出口。 围困倭人降兵的四周唐军纷纷换上连弩,前排架起了枪阵,而跪地投降的倭人虽说听不懂,但从语气还有周围夏国士兵的动作大抵能读出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有倭兵抓起地上的兵器,起身往前冲,随后就被几支驽矢直接射翻在地。 “他们不准我们投降!” “起来反抗!” 倭兵大声叫喊,纷纷从地上起身的刹那,持驽的唐军士卒扣下扳机,更多的驽矢从四面八方激射,犹如平铺的毛毯冲向中间。 噗噗噗噗! 一个接着一个冲锋的倭人,身躯狂抖不止,被射成筛子,胸膛、肩头、腹部、面门插满了驽矢。 枪阵紧跟上前,挡在弩手前面,将校拔刀一挥,声音暴喝:“杀!” 林立的长矛整齐划一,朝逼近的倭人疯狂抽刺,带起一道道血线,第三列的唐军士兵拔刀冲出,片片刀光举了起来,冰冷的锋刃斩下去,带起大片的血肉,有倭人冲过来,脑袋被劈了两刀,也有倭人下意识的伸手去挡,转眼手臂便飞了起来。 人的哭声、惨叫瞬间汇成一片。 疯狂挥舞刀刃的唐军士卒上半身沾满了鲜血,血浆从他们脚下渗过土壤流到了外面。 冲锋的人群不断倒下,围拢的倭人到的片刻,已经再没有任何声息发出。 剩下的直江景纲、柿崎景家两个倭将,见大势已去,高呼一声,“板载!”旋即,一转刀柄,刀身猛的插入腹部,在腹腔一拉,鲜血、脏器顿时流落一地。 尉迟恭看着剖腹自尽的倭将,不由皱起眉头,这种狂热的自尽方式,他还是头一次见到。 目光随即望向周围满身鲜血,表情狰狞的麾下兵卒,举起手挥了挥:“把尸体运出去埋了,至于这里打扫打扫,凑合睡一晚。明日一早,听将令,向倭人发起进攻!” “是!”周围唐军士卒,在脸上流淌的鲜血里,张开嘴大吼:“明日可能一口气杀穿这岛!” “想得美,倭人又不是纸糊的!” 尉迟恭那黑脸泛起笑容,对于自家士兵,他又变成爱护有加的神色,“抓紧收拾,别磨蹭,不然等会儿就天亮了。” 倭人的突袭早已是预料之中,袭营之时,秦叔宝这边已经派出信使,搭乘船只出海,交给了甘宁,后者派出舰船延岸支援同时,也将消息传达回停靠海上的宝船那边。 此时已是深夜,苏辰这个时候已经睡下来,等到消息过来,天色已是大亮,他洗漱穿戴完毕,来船楼顶部,与众将们坐在餐桌前,沐浴着海上晨阳,边吃边用饭,聊起昨晚来的消息。 苏辰笑着抖了抖纸张,将昨晚的战果告知众人。 “昨日温侯那边切断了对马岛的东北海域的援兵,晚上的时候,岛上的倭将想要奋力一搏,挽救颓势,被秦琼、尉迟恭诸将反伏击。七千倭兵外加六员将领斩首。对了,稍后应该还有对于倭人兵马的应对会传过来,由镇抚使撰写的,到时候诸位应该用得上。” 三年没打仗,这一打仗就听到秦琼他们快速推进,变成花样的打胜仗,听得在场的诸人心里羡慕的很。 不过,也没急着向天子讨要差事,对马岛不过一个岛屿罢了,那边再怎么打,也翻不起大仗来,等到时候杀入倭人的本岛,那才是真正的交锋。 “陛下,倭人本岛为何到此时都没派出援兵?”赵云放下筷子,有些疑惑的看着海图,“这么重要之地,总不至于有戚继光的中路军卡在那里,他们便不敢出海?” “应该是有心无力。” 苏辰拿过一个包子掰成两半,闻着香气,一边吃一边分析:“之前上衫兼信与我们打了几次海战,损失了不少船只,昨日又与温侯遭遇,又有十五艘被俘,倭岛虽大,可资源终究有限,不可能如我大夏这般疯狂造船。” 另一半包子放进嘴里,苏辰咀嚼着说起另一个猜测,“你们有没有觉得很奇怪,为何倭人的大名,手中能带这么多曾经的副将过来?” 说着,起身走到护栏,望着船外的大海,轻声道:“刚才洗漱的时候,朕心里就有这方面的疑惑,如今想来,可能他们所谓的大御门天皇,不过是他们手里的傀儡,没有了上面的制衡,和居中调解,这些大名之间说不得有很大的仇怨,互不同属,也不愿与对方配合。” 苏辰完全将对面那个什么大御门天皇当做跟他一样的穿越者。 可几次下来,并没有出现后世经典的打法,以及后世倭人的一些科技、规范治理,依旧是平安、战国时代的产物。 这点是完全不符合穿越者行为。 那就只能说明一点,对方可能被召出的大名和猛将控制住了,要么就不是什么穿越者,至于之前提到的天命之人,苏辰就没放在心上过。 论天命,华夏正统在这里,那天命就在这里。 “好了,吃完早饭,我们去对马岛,那边该是到了收尾的阶段,朕想亲眼看看,鼎鼎有名的越后之龙,上衫兼信!” “哦,对了,传令给关君侯那边,朝倭岛靠近,试探下虚实。” 说完,苏辰擦了擦嘴,便走下船楼,与跟下来的几个将领,进入二楼的船室,继续规划下一个阶段的战略。 不久,宝船在艾尔莎、巴里、拉法尔,以及甘宁的护卫下,朝对马岛过去的途中,岛上的倭人港口已有大半落到程咬金、宇文成都手中。 等到宝船驶来,苏辰走出船室,让周瑜派人擂响战鼓,几艘大货船在鼓声里,驶进港口,在程咬金的麾下两个营的拱卫下,货船两侧的船舱打开,赵云领着一千白马义从奔上路面,几日的海上煎熬,让一匹匹坐骑像疯了一样在港口里横冲直撞。 幽燕军步卒紧跟出了货船,这先出来的三千兵卒,迅速与唐军士兵配合,一寸一寸的扫荡,将土屋、哨楼等防御工事里的倭人一一拔掉。 赵云更是追击几队倭人上了原野,一身白袍银甲,手提亮银枪,当先一头扎进对面溃逃的倭人兵马当中,直接将一个名叫大熊朝绣的倭将,在混战之中将其斩杀,割下首级,挑在枪头上,纵马飞驰。 另一个方向。 秦琼、尉迟恭、李玄霸率八千唐军正在对马岛的西北面穿插,按照事先的约定,不久之后,将与夺了港口的程咬金、宇文成都手中的四千兵马犹如巨人的双臂,朝东面丘陵下的倭人营地环抱而去。 不过,这次多了幽燕军加入,苏辰也骑着战马,领着项羽、赵云、吕布等将领,跟在宇文成都后面参与围攻。 …… 与此同时。 倭岛正对面的海上,戚继光正立在旗舰上,翻看手中来自天子的手书,随后让吕蒙、张辽、高顺等人开船,逼近倭岛,在正面吸引倭人的注意力同时,南路军的关羽、关平、周仓,以及赵魁安的吴州水军也全速靠近倭岛南面近海海域。 天子令,让他们发起进攻,试探倭人本岛虚实。 (本章完) 第四百七十二章 吕蒙去哪儿了? “陛下那边,已经登陆对马岛,那里的倭寇根本不是唐军的对手。” 看完信函,戚继光将信传下去,让张辽、高顺、吕蒙也看一看,眼下他模样与三个月前已有些许不同,从年老的状态,渐渐恢复成五十来岁的相貌,身子骨也比之前强壮了不少,完全能衬起甲胄。 眼下,他立着船舷,身着锁子甲,胸有护心镜,腰缠兽头带,两肩覆有披膊,下有下裙甲,头上缠裹武人抹额,手托一顶红缨凤翅盔。 身旁站着的分别是着两裆甲的高顺,持黄龙钩镰刀,目若朗星的张辽,以及站的稍远一点的吕蒙。 这可是汉末时的精悍强将,放在任何时候,都是独挡一方的存在,如今被归到他帐下,打这场针对倭寇的战事,比当年他抗击倭寇,嘉靖帝给予的支持,不知强了多少。 “通知装载并州军的货船到对马岛东岸暂时休整,镇海司的水兵驾驭战船,随我直面倭岛。” 戚继光心潮澎湃,握紧了拳头,他背后负着一把有人那般高的戚家刀,“声势造起来,为南路舰队制造试探防御的机会!” 咚! 咚咚咚! 战鼓传令,十艘一水的青龙战船,横行海面,驶离对马岛海域范围,径直向东面的倭岛第一座大岛‘四国’过去。 大船横呈,鼓声高亢激昂,张辽、高顺各率两艘,一个在左翼,后者为后阵,而吕蒙也率两艘航行在右侧,戚继光则独领四艘居中随时增援两翼。 倘若正面,便驱使三艘青龙战船接敌,缠住敌人的同时,让吕蒙和张辽从左右两翼包抄。 此时,大海正是风平浪静的时候,诸葛亮的东风早已停歇下来,十艘战船航行的速度相对比之前慢上许多,距离倭寇的‘四国岛’已经不足四十里。 呼呼~~ 正站在船楼眺望海岸线的戚继光隐约听到呜咽的风声,目光望了望臌胀的船帆,微微蹙眉,随即手指在嘴里沾了沾口水,抬起来。 感受海风在上面吹拂的力度,眉头更皱了。 “风怎么突然变强了?” 做为常年在海岸驻扎,防范倭寇的人,哪怕海风微妙的变化,都是极为敏感的,这一点他比张辽、高顺和吕蒙更加懂其中道理。 “给左右两翼打旗语,让他们留意海风变化。” 桅杆上的眺望台,旗手疯狂变化两个不同颜色的小旗,而左右两翼的张辽、吕蒙两人麾下的战船上,自然有旗手看到,立即给所在的旗舰将消息转达过去。 “留意海风?”张辽皱起眉头的同时,右翼青龙战船的吕蒙也微微蹙眉,他本就是水军将领,海上作战与江河作战虽然不同,但也对风比较敏锐。 经戚继光这么一提醒,他下意识的看向南面。 若是风有问题,那就说明倭寇当中有异人,与诸葛亮一样,能驱使风,若是这样,那试图进攻的关羽那边,岂不是…… 思绪之中,战船再次航行过两里,海风越来越大,吹的甲板上的水军士兵睁不开眼睛。 也就同一时刻,他们正对面三十多里的海岸线上,一个穿着深黑狩衣,两肩挂有铜钱装饰垂在胸前,头上一顶高高立乌帽,手中一柄小折扇,正站在海岩上,眺望海平面。 玉质般的脸庞,犹如一头玉狐狸,微微勾起唇角,轻轻一摇折扇。 海风的声音从呜咽变得狂啸起来。 他身后,有脚步声靠近,一個插着小旗幡的使番,半跪拱手:“安倍大人,左京大夫差遣卑职过来询问,可起神风了?” “起。” 那糯糯的声线,让后面半跪的使番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听到答复,用倭语重重道了声:“哈依!” 旋即,起身,翻身上马狂奔而去。 至于被称作安倍大人的狐脸男子,俊美的脸庞依旧带着一副浅浅的笑意,最后又看了一眼远方的海平线,转过身缓缓走下海岩,几步间已去了数丈外。 早在对马岛布置交给上衫兼信布置防御时,‘四国’这边已经开始布下另一道防御‘神风’,一来靠着阴阳师将敌人阻挡在本岛之外,拖延造船和武装、集结士卒的时间。 二则是希望借‘神风’的名字,再现当年元朝折戟沉沙的事情,希望为他们带来好运。 毕竟岛上的大名们,也是常年打仗的主儿,哪怕规模与华夏大陆上的将领们不是一个级别,但终归还是有经验的。 夏国的中路舰船矗立对马岛东南方向,大概已经推测出,南面还有吴州的舰船在枕戈待旦。 至于对马岛,织田信长、德川家康、毛利元就、丰臣秀吉这些老奸巨猾之辈,在探查到被围点打援后,早就将那里放弃了,让上衫兼信自身自灭。 当然,若是这位上衫兼信反败为胜,固然是好的,若是失败,他们也没什么损失,只要巩固好群岛的防御,拖到夏国兵马人困马乏,粮秣殆尽,甚至思乡心切,军心浮躁,就是他们反攻的机会。 眼下主持‘四国’这边防御的,便是之前被夏国刺客杜亦初当街刺杀的伊达政宗,号称独眼龙,自诩汉末时的独目夏侯。 如今又少了一只手,战斗力大打折扣,眼下只能依靠军阵发挥他的能力了。 接下‘四国’的防务,协助名叫安倍睛明的阴阳师,在这里负责搭建神坛,驱使神风绕岛,逼迫靠近的夏国战船无功而返。 就在得到安倍睛明那位阴阳师的答复,少了一只手的伊达政宗,坐在他的战马上,抚了抚焦躁不安的战马,看了一眼回来报讯的使番,偏头低声对身旁心腹低声说了句:“开始吧!” 阴阳寮的数名阴阳师,在神坛上舞动,走起了神步。 …… 海风越来越烈。 并行的海面上的青龙战船上,戚继光眯着眼帘,让人立即降下船帆,否则再航行下去,桅杆必然会折断,到时候就更加麻烦。 “传令给吕蒙、张辽,还有后面的高顺,调头返回,不能再前进了,这股海风有古怪!” 就在旗手打出旗语时,传令的旗手忽然发现右翼的方向,原本之前还在的船只,竟然不见了,他急忙俯身朝下大喊。 “镇抚使!吕将军的舰船不见了!” 声音在剧烈的海风里变得缥缈,还是飘进戚继光耳朵里,他脸色微微一变,顾不上大风将他吹的东倒西歪,拄着手中的戚家刀,艰难来到右侧船舷。 “吕蒙的两艘战船呢?” 他视野前方,海面上袅绕薄薄的一层白雾在风里鼓舞,原本在那边的两艘战船却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股海风不仅古怪,恐怕这片海域都有些古怪了。 当机立断之下,他急忙让人将舰船调头,先返回对马岛,毕竟他还要对剩下的人负责。 不好…… 关羽那边…… 想到此处,戚继光心里泛起一股不安。 陛下和他最初的战略构想,恐怕要出差错了。 “这批倭人,看来没那么简单啊……” 毕竟不是原来的世道了。 (本章完) 第四百七十三章 上杉的绝唱 对马岛。 两千白马义从奔行原野,低矮延绵的丘陵正从视野里向后过去。沿途偶尔能见到一两支溃兵的倭兵队伍,正被唐军逼进林野,后者射出火箭,将树林点燃,将里面的倭人悉数烧死。 奔行过的道路上,不时还有倭人的尸体,苏辰纵马飞驰,低头扫了一眼,笑着朝同行的项羽唤道:“项王,来东海之岛,骑马驰骋,感觉如何?” “哈哈,痛快!可惜此乃战事,项某不能带虞姬过来,一观东海岛景。” 项羽性子豪迈,刚来那会儿的戾气,随着这些年虞姬在身边陪伴,渐渐磨去了,对刘邦的态度,虽然还是没什么语气,但不像刚来那会儿,动不动要烧他灵位。 等这次回去,他也是要当爹的人了,性情当然也会有所改变。 “项王可想好你孩子名字了?” 吕布骑着飞烟红云马紧跟在侧,一手画戟,一手握缰绳,两根红翎向后飘飞。他话语在风里飘着,那边的项羽却是哈哈大笑。 “自然有想过,不过还未拿定用何名字,倒是温侯,你来此多年,发妻也来了,怎的也努努力,多生几个,好传承衣钵!” “赵将军、马将军都不急,某家也不急,哈哈!” 赵云在左侧领着骑兵,听到吕布的笑声,偏头朝他笑起来:“温侯和项王说话,怎么扯到我身上了。” “拉子龙下水!” 吕布哈哈大笑,一夹马腹,促马狂奔起来。 秘术:飞将! 战马仿若与他一体,速度陡然拔升到巅峰,越过苏辰还有项羽、赵云后,陡然抽出弓袋里的宝弓,挽上两支箭矢,奔行间瞄向远方,便‘嗖嗖’两箭射了过去。 远方,两个侥幸从海港那边逃脱,朝倭营那边奔跑的倭兵,相继被箭矢射中扑倒在地,仿若狩猎一般,让亲卫过去将箭矢收回来,勒马停下回头朝苏辰和项羽等人笑起来。 “当年某家武艺初成,就是这么在草原上射杀犯边的匈奴和鲜卑人,哈哈,没想到今日还能猎一番倭人。” “温侯就当这次是在狩猎野兽便是!” 苏辰大笑着,一抽马鞭,‘啪’的脆响里,暴喝:“驾!”加快速度,赶往倭营,刚刚来报,秦琼、尉迟恭、李玄霸已经开始攻打营盘,这边的程咬金、宇文成都也已杀向那边,从西南面开始进攻。 又行二十里,辎重后勤的士卒来往奔波,多数是抬着担架,为伤兵处理伤势,一眼望去足有两百多人被运到这里包扎。 “吁!” 苏辰勒马停下,将一名帮忙运送伤兵的唐军士卒叫过来询问:“怎的伤员这么多?” 那士卒赶紧半跪拱手,他脸色焦急,忍不住指着来时的方向。 “陛下,倭人一个个发狂,与做作困兽斗!” 这些倭兵秉性,苏辰自然是知道的,就算是此间土著,被那些大名洗脑下,展示出的狂热,不亚于原来世道的小鬼子。 赵云蹙眉紧跟问道:“现在那边战事如何?” “回赵将军,秦将军他们率兄弟从西北、东南两角攻入倭人营地。这会儿,应该杀入中军大帐了。” “跟朕过去,寻秦琼他们,看看倭人到底……” 话音落下,苏辰纵马先行而出,项羽、吕布等将领紧跟在后。 “我们也走!” 赵云招呼身后白马义从,提亮银枪纵马狂奔。 地面陡然炸开,蹄声如旱雷在地面蹿过去,三千骑兵化作一支支小队,随着赵云快马奔行起来! …… “封堵右辕门——” “别人倭寇突围!” “这边,这边按着一個!” 混乱嘈杂的嘶喊夹杂在一片厮杀声里,刀兵碰撞凶猛到了极致,倭人的中军大营两侧,是汹涌的人潮,保持队形推进,而后是弓弩屠杀的声音。 此间留在营中的倭兵多达一万,在军营被袭后,兵线收缩到了中军大帐这边,秦琼、尉迟恭,以及另一边指挥的程咬金听着前方战况,不断的做出调整应对狂热冲杀的倭兵,尽量减少自家士卒的伤亡。 而得知来犯的夏国唐军的兵将已经推到中军营地两侧辕门,上衫兼信也在做最后的努力,他看着一直朝这边蔓延而来的夏国军队。 心里其实已经明白,自己离败亡已经不远了。 至于投降,他从未想过,而且之前传回了讯息,夏国的天子不接受俘虏。 既然投降也是死,那还不如战死! 上衫兼信听着无数刀兵的碰撞、杀戮,响箭飞上天空,不断有夏国话在喊:“杀倭寇。” “家主!” 大帐前,作为上衫兼信的家臣岛津忠直横着一杆十字枪,着急的望着四周水泄不通的厮杀。 “不能坐以待毙,我护送你突围!” “突围不过多活几日,不如垂死一搏。”上衫兼信抽出腰间那把名刀姬鹤一文字,就那么坐在折凳上,用手轻轻擦过细长雪亮的刀锋。 “正好让他们领教东瀛刀术!” 刀锋‘嗡’的在他指下轻响的一瞬间,如同雷霆般的响声:“倭将——”魔神一般的身躯,拖着无数鲜血、碎肉从人群冲出,双锤挥舞之中,十多个倭兵如猴子般被打飞出去。 抵挡的倭兵阵列,仿佛被成千上万的骑兵冲杀过一样,不断有身影倒下来,那冲破阵列的夏国猛将,恐怖的身形令人寒毛都一根根竖起。 而另一边,东南方向的辕门,宇文成都一马一镗同样杀出来,像是在跟李玄霸比出高低一样,朝着倭人的大帐杀了过去。 这巨大的声势里冲突蔓延,一万倭兵已经不足七千,人数还在不断锐减,组织起来的抵抗、阵列也被摧枯拉朽的砍翻,到处都是劈翻的身形,拖着血线倒在地上哀嚎、抽搐。 轰隆隆—— 三千白马义从,冲入一片狼藉的倭人营地,映入眼帘的,就是唐军士兵进攻中军辕门,或拆卸辕门附近的栅栏。 苏辰带着项羽、赵云、吕布过来,四人扫过四周,目光随后落在被亲兵拱卫的程咬金身上,他正骑在马背上吆喝着麾下士卒跟着宇文成都撕开的缺口,直接杀进去。 余光瞥到苏辰等人,他连忙翻身下马,拱手:“拜见陛下!” “还未攻下?” “倭人这会儿不惧生死,拿命来抵挡,不过也好,这样死的更快,就是有点费时间。” 循着他的话,苏辰促马几步,视线越过推倒下来的栅栏,一道道攒动的身影,目光落在中军帐前端坐的上杉谦信身上。 他旁边的倭将提着十字枪冲向宇文成都,而另一边的李玄霸狂奔里,扔出一只铁锤,破风声直射上杉谦信的面门,后者猛地起身,跨出一步,手中那柄名刀姬鹤一文字,呯的一声,刀口斩在飞来的擂鼓瓮金锤上。 双臂一抖,保持劈斩的姿态,踩着地面硬生生的向后滑移半丈。 几乎同时,岛津忠直速冲出向宇文成都,十几步的距离,十字枪的力道蓄到了巅峰,双臂往前一探,枪头直刺宇文成都身下的坐骑,那十字枪瞬间就被由上而下的凤翅镏金镋叉住,直直钉在了地上。 宇文成都眼帘一眯,身下的坐骑心有灵犀般,陡然人立而起,前蹄砰的踹在岛津忠直胸口,他如炮炮弹一般向后飞去,带着鲜血飞上半空。 …… 苏辰看着那边的厮杀,李玄霸跟那上杉谦信战到了一起,基本已经注定了结局。 他正要开口,身后忽然响起急促的马蹄声。 “陛下!” 一名斥候,从军营外面飞驰而来,还未等到靠近苏辰,就从马背上跳下来,抬手一拱,“陛下,刚刚从海港那边传来戚镇抚使的消息,那边出事了!” “出事?” 苏辰皱眉回头,他最不希望听到的就是这句话,“到底怎么回事?” “据戚镇抚使传来的消息,倭岛近海狂风不止,以防不测,他率船队先行撤回,再另行通知关君侯那边,可后撤中,吕将军两艘舰船却忽然不知去向!” 赵云、吕布、项羽、程咬金顿时皱起眉头。 “立即召集人手。” 苏辰最后看了一眼,那边与李玄霸厮杀的上杉谦信,眼帘微微眯起来:“让诸葛丞相想想法子,看能否克制倭岛的怪风。” …… 远处,上杉谦信手持太刀,“啊!”的怒吼声里,冲向李玄霸! (本章完) 第四百七十四章 关羽,我不欠你了 倭人的数量正极速减少,大量的唐军士卒朝中军大帐这边围了过来。 苏辰转身离开时,大帐前面空地,上杉谦信弓身快速而行,笼手间,姬鹤一文字划出一道弧光刹那卷起了风声,那身拼接的甲胄发出‘哗’的抚响,姬鹤一文字带起罡风,与迎面而来的李玄霸悍然交锋。 细长的姬鹤一文字,与硕大的擂鼓瓮金锤对撞—— 呯的金属交击声,刺人耳膜。 火花弹跳过对撞的兵器中间,四周杀完倭人的唐军士兵,看到这边的厮杀,纷纷挥着手中兵器,为李玄霸呼喊助威。 他们都是军中强卒,自然信奉的是勇武这一套。 “李将军,把这倭将砸扁!” “砍下他脑袋!” 宇文成都驻马横镗,“李玄霸,你要是胜不了,趁早让我来!” 厮杀中的李玄霸,一锤轰的砸开极快刺来的一刀,他看不出表情,单手提锤奔突往前,凌厉的杀意与凛冽的气势,足可碾碎眼前的一切敌人。 距离不算太远的宇文成都,闭上眼睛,把自己想象成上杉谦信,直面冲击而来的李玄霸,如此仅仅一想,那气势足以让他感到一丝寒意。 那挥开的铁锤带起的罡风,在场除了他能接下十几锤,其他人恐怕只要稍有触碰,轻者伤筋动骨,重者五脏移位,喷血而亡。 就在他想的这一瞬间,正如他所料,那个倭将看似刀法凌厉迅捷,展露出高超的技巧,可落到对面李玄霸身前,仅仅简单的一锤挥开,然后轰的落下! 原本舞出残影的姬鹤一文字,急忙收住,上杉谦信飞扑而出,滚在地上。 擂鼓瓮金锤砸下,地面都为之震动,刚才姬鹤一文字击铁般的延绵声音顿时戛然而止。 这就是真正的一力降十会! “继续滚!滚啊!” 李玄霸迈开脚步,追击在翻滚的身影后面,他身材高大,跨出一步等于旁人两步,陡然间拉近,又是一锤砸了下去。 地上翻滚的上杉谦信躲开铁锤的一瞬,忽然蹬脚,身形从地上唰的一下蹿了起来,轻巧细长的姬鹤一文字扬起在天空中,刀锋擦过空气,带起一片颤鸣! 他就是在等对方招式用老的这个空当,趁机给对面的夏国将领颈脖上来一刀。 “唔?!” 电光刹那间,李玄霸口鼻里发出短促的沉吟,挥出的铁锤并未收回,只是伸出左手,犹如抓握天空一般,单手探入挥出扇形刀光的姬鹤一文字当中,一把将上杉谦信的手腕抓住。 他身形高大,手臂粗长,不仅用锤,拳脚上的功夫也常由李世民指点,偶尔赵匡胤被李世民邀过去,让他将自己那套三十二式长拳,后世又叫太祖长拳、洪拳、炮拳……教导给李玄霸练练。 就在李玄霸抓住上杉谦信的手腕一瞬,将其擒在半空,上杉谦信屈身,伸出双腿蹬去李玄霸手臂、腋下想要挣脱的同时,李玄霸忽然将手中的倭将抛上半空,整个身体一收一放,踏出一步,握拳挥出! 炮捶! 那轰的一声响起时,令人头皮都为之发麻。 半空之上的身影,化作一道残影直接飞过无数人的视线,在众人惊骇的目光里,落到地上时,犹如打碎的瓷器,到处都是残肢碎肉洒落。 李玄霸全力施为时的恐怖力量,是难以用语言来形容,宇文成都自诩隋唐时期,他武艺第一,都不曾见过这样的力道,这一刻,他终于明白秦琼他们为何说他真打不过对方。 这一拳,外人只看到了表面的恐怖力道,然而在他眼里,李玄霸那一拳,刚猛到还未触及到上杉谦信的身体,仅仅带起的罡风就已经把对方甲胄撕裂,甚至皮肉、骨骼关节都在这一瞬间断裂、碎散开。 “果然,夏国第一猛将,就是不知道吕布、项羽能不能跟他打。” 宇文成都第一次忍不住认怂了,对面那不过双十的年轻猛将,简直就是被喂养出来的怪物,根本不是人力所能企及。 上杉谦信死了,对马岛上的倭兵也几乎尽数清除。 秦琼看着那边,片刻,有些意犹未尽的叹了口气,随后赶紧让人将倭人的营地推了,派出轻骑巡视原野,然后入驻海港。 “黑炭,你还愣着做甚!?” 就在这边吵吵嚷嚷的时候,苏辰马不停蹄的在白马义从护卫下,进入对马岛的港口。 这边人声嘈杂,各种辎重粮秣,一一搬运到了岛上,建起了仓库存放,被清剿的倭人,不管是征召的农夫,还是倭兵,悉数砍下脑袋,沿着海岸线插在木桩上,或堆积成山做成京观。 码头上正热火朝天,过往的兵卒纷纷朝骑马过来的苏辰行礼,目送着这位风厉雷行的天子,翻身下马,径直走上天子宝船。 三楼的船室内,贾诩、诸葛亮早已等候多时。 “丞相,戚镇抚使传来的消息,你知道了吧?能否将倭岛近海的那股怪风平了?” 苏辰一进到船室,解下披风丢给迎上来的吴子勋,在典韦的注目下,走到海图前,仔细端详对马岛东面,靠近名叫‘四国’的倭岛。 “关将军那边,此刻恐怕已经接近那边,准备试探进攻对方防御薄弱,要是这股风过去,吴州水军可能会损失惨重。” 之所以说顺势惨重,是因为吴州原来的那些海上战船,并不是新式的,只是在原来的基础上,进行了部分地方改良,根本扛不住戚继光描述的那种飓风。 这也是苏辰为何急着赶回来的原因。 “亮只借过风,并没有与人斗过法,这事还要让张角兄弟三人来才行。”诸葛亮也犯难了,毕竟他又不是完美之人,样样都会,出出主意尚能说上几句,碰上这种考验技术上的事,还真不好说。 “大贤良师去了西方已有数年,张宝、张梁远在越州布道,想要找过来,也来不及了。” 眼下这种情况,项羽、典韦、许褚、赵云、吕布等人将军也不好开口,毕竟也是他们的盲区。 “陛下、丞相!” 这时,贾诩在靠内里的座位上,忽然开口说道:“诩倒是有一个想法。” “不害亮?”诸葛亮显然对这個用计肆无忌惮的贾文和有些顾忌,生怕这家伙拿自己出计。 贾诩摆摆手。 “对面说不得也跟丞相一样,是借风。那丞相不如也借一场,两者搅合一起,不就破了倭岛附近的怪风?” 这话就连典韦都能听明白,他若有所思的看着贾诩:“这主意不错,这太尉脑子里装了多少主意,真想砍开来看看。” “就这么办!” 眼下确实没有其他办法,苏辰索性一锤定音,拍响桌面:“丞相,你立即准备,跟对面的倭人一起抢风!” “是!” 诸葛亮无奈的持扇拱了一下手,堂堂丞相,现在弄的跟神汉似得。 不过这样也好,不操心。 日子还是很舒坦的。 就在这边在对马岛上准备布置一个大型八卦阵时。名为‘四国’的倭岛南边,二十艘海船,挂着夏国的旗号,以及一面‘关’字牙旗,正逼近四国南部海岸。 “此处连倭人巡视的船只都没有,他们到底是无船可用,还是掉以轻心?” 行驶船队中间的座舰上,关羽身披绿袍,内里金黄明光铠,旁边的周仓持青龙刀,右边的关平压着剑首,随父亲的视线,观察着前方海岸线。 “父亲,确实有些古怪,就算倭人将兵力调到对马岛那边,这里不至于没人巡逻才对。” “嗯,为父也是如此想的,传令给你三叔,让他别慌,先让赵魁安放下两艘小船,派几个士兵过去试探近海的深度,可否停船。” 关羽深思熟虑后,让长子关平派出旗手,给左右的张飞、赵魁安打出旗语。 不多时,就见两艘快舟从赵魁安那边的座舰侧面,飞快朝岸边划了过去,然而就在此刻,两艘快舟朝‘四国’海岸靠近约莫五里左右,刚才还明媚的天空,忽然间阴沉下来。 海上大风猛地呼啸而起,海浪翻卷,将十五艘大船荡的在海上来回颠簸,刚才过去的那两艘快舟此刻已经覆没在了大浪里,舟上的几个士兵被浪头打进了水底。 “改变航向!” 预感到不妙的关羽,也不管试探进攻了,这突如其来的大风,绝对不是开玩笑的,要是十五艘战船都在这里折戟沉沙,上万人就因此丧命。 “父亲,你看那边!” 就在关羽发下命令,与赵魁安的船队在剧烈的海风里艰难转向时,关平陡然发现了有火光亮起。 顺着长子所指的方向望去,舰队的东面,五艘大船,燃着火焰,顺着这股怪风迅速向西,朝这边驶来。 火攻? 关羽皱紧眉头,要是让对方五艘火船撞过来,尤其是撞到他所在的座舰,一旦船身着火,后果可想而知,偌大的海面,想逃也没地方逃。 “快转舵啊!” 关平此时也颇为着急,而张飞那边的座舰,他和张苞却命人调转相反的方向,带着两艘战船就要去拦截那五艘火船,得知旗语传达的消息,关羽气得凤眼睁圆,冲到船舷,大声呼喊三弟的名字。 “二哥!” 那边虎牙战船缓缓调转了方向,张飞冲到船尾,朝后方相隔两里的关羽座舰吼了一声。 “兄弟俩,不能一起折在此处,俺去为二哥开路!” “翼德!!”关羽气得跺脚,眼里都泛起了湿痕,“不许胡来啊!你让我如何面对大哥!” “哈哈,大哥往后就让二哥照看了,这次,就让弟先去一步!” 张飞虎目含泪,朝远处的关羽拜了一拜,直起身时,转过来就朝儿子张苞吼了一句:“虎父无犬子,随为父赴死!” “孩儿愿往!” 张苞重重拱手,跟着吼道:“把船身横起来,拦下倭人的火船!” 远方,五条燃烧的火船径直冲了过来。 下一刻。 一道声音陡然响彻这片海域。 “关云长,吕蒙往后不欠你的,当年那一刀,今日就当还给伱!” 西北面,海绵泛着蒙蒙白雾,两艘冲出雾气,一个身影站在船首,一手持刀,一手按着护栏,望着同样正望过来的关羽。 两边交错而过。 吕蒙在船首上,拱了拱手,旋即不再看露出惊愕的关羽,目光投向撞去张飞那边的五条火船。 秘术:白衣渡江! 两艘战船悄无声息的划过水汽,越过了张飞所在的座舰,直直迎向前方的熊熊大火。 “好叫世间人知晓,东吴虽有鼠辈,但也有慷慨赴死的豪杰,哈哈哈——” 吕蒙的声音响起的刹那,两船与相继与五艘燃火的倭船撞在一起,上面的火油轰的一下爆发开。 海面上顿时一片大火,黑烟冲天而起。 (本章完) 第四百七十五章 缘之巧 吕蒙…… 这厮竟然…… 风浪席卷,船身剧烈摇晃,关羽、关平、乃至张飞父子都愣愣的立在风浪之中,看着远处海面升腾而起的火焰,飞溅的火油洒在海上,很快将那片海域烧成一片火海。 “走!传令给翼德,让他随我们离开!” 关羽眸底倒映着摇曳的火海,蕴着一股复杂的情绪,往日他对吕蒙没有什么好脸色,可眼下竟是对方以死相搏,为他和张飞挣出一条出路。 待到左翼的赵魁安率船队赶到这边,护着他和张飞脱离有着怪风的海域,方才算是真正的脱险,等到大船停稳,张飞乘小舟急急忙忙来寻关羽。 “二哥……刚刚吕蒙那厮……”张飞像往常那样骂上一句鼠辈,可话说到一半,又吞了回去,他嫉恶如仇不假,但对于有恩的,他是骂不出来。 他寻来时,关羽正伏案书写信函,头也没抬,须髯抚动间,他声音低缓:“他不欠为兄了,翼德就不要为难他,如果吕蒙还活着的话……” 闻言,张飞走到二兄身旁,看了一眼他笔下所写的信函,去了一旁椅子落座,静静地看着立在书案上的烛火。 这位嫉恶如仇的黑汉,少见的全程不发一语。 不久之后,吴州船队再次后撤,与倭岛拉开一段安全距离后,一只快舟搭乘信使,前往对马岛。 苏辰收到关羽送来的信函时,岛上的八卦阵已经快要布置妥当,方圆两里之地,也就是纵横千米的大阵。 “出事了?”曹操、李世民等一众皇帝见他神色有异,从后方的供桌灵位里飘出来。 “吕蒙为救关羽、张飞,驱战船拦下倭人的五艘火船。” 苏辰声音低沉,此时他心情也颇为复杂,闭了闭眼睛,手里那封信函,递到一旁的烛火上烧尽,片刻,一旁的曹操等皇帝手里便多了一份信函。 他们看完上面内容,也相继沉默下来。 朱棣叹了一口气:“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这句话又应验在吕蒙身上了。这让朕想到,当年张玉就是这般冲入凶险当中,将我救出,自己却陷入重重围困,力战而亡。” “是一条血性汉子。” 李世民跟着叹了一口气,“估摸当年他杀关云长后,自己又‘得病’而亡时,心里也是有懊悔的。” 船室里,吕布、项羽等人也在,作为江东之人,项羽在来到这里,听过吕蒙的一些事,深以为耻,但眼下他嚅了嚅嘴,“江东子弟,都是血性之人。” “孙权除外!”吕布紧跟补充一句。 他虽然死得早,但对于孙坚、孙策,还是颇为敬佩的,尤其孙坚用兵之勇,那可是战阵上堂堂正正将他吕布击败的。 那时候他还背靠董卓这座大山,却还是败了。 而孙策,吕布自然也见过,征袁术时,四路兵马当中,孙策就是其中一路,也是所向披靡的悍勇之人。 至于后来,他所知不多,但从孙权来了这里后,听到关于对方的一些事,第一反应就是将孙权与孙坚、孙策做对比。 除了勇武比不了,性情上的豪迈也难以相比。 自然而然也将吕蒙丢到卑劣的鼠辈行列,相处时多是懒得看对方一眼,如今对方居然做出这样的事,往日的瞧不起,最终还是化作一声叹息。 船室里安静了一阵。 苏辰睁开眼,撑着扶手缓缓起身,“吕蒙也是朕麾下将领,他为救同袍而亡,朕当祭奠一番,不能让将士寒了心。” 残阳照着荡漾的海面,几只海鸟落到一支支高立的桅杆,入夏后,到了黄昏时分依旧很热,宝船上的诸人听到吕蒙的死讯,相继沉默下来,便去准备祭奠的事。 忙碌之中,苏辰推开舱门,走到护栏后面,望着海面上荡漾的一片残红。 “吕蒙的死,陛下心里很难过吧?” 项羽一身常服过来,没有往日的架子,也没有太多的上下之分,就在旁边站定,双手撑着护栏,抬起头望向天空,其余将领看了这边一眼,相继离去。 苏辰收回视线,沉默了一阵,又忽地笑了一下。 “是啊,原以为我不会在意,毕竟多年征战,死的人太多了,可听到麾下将领战死,心里还是酸楚难过的,原本是想让你们来这里了却当年的不甘,从没想过让你们再死一次。” “行军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话是这样说,可我……真不想有人因此离开,这让我想到当年的祝公道。” “陛下……对我们真有这么深的感情?” 项羽有些诧异的看着苏辰,他双肘完全撑到了护栏上,半个身趴在了上面,嘴角带起笑意:“.……项某以为,陛下只是将我们看做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将军。” 几只海鸥在前面的桅杆叫了两声,歪着脑袋好奇看着船楼上说话的两个人类。 旌旗猎猎飞舞,苏辰也跟着笑了笑,没有偏头看项羽。 “我是后世之人,你们的事迹和名字,可以说陪伴了后世许许多多的人,他们当中大多数都看你们的故事长大,为你们当年所做的事和为人争论不休。我也是当中一员,或许,对你们来说,我不过是后世来的,可对我来说,我认识你们,从少年时代,一直到而立之年,你们……” 苏辰笑容更盛。 “……都是我老祖宗,或者说,都是我的半个亲人。” 项羽笑起来,没有说话。 良久,他才重新开口:“其实,我们也让伱为难了吧?一个后世之人,忽然面对这么多华夏文武,看似威风,其实想要平衡,不苛待任何一人,心里其实很困难。” 项羽叹了一口气。 “当年,项某在军中,也为帐下的平衡,伤透了脑筋,可惜我这脾气,根本不适合,不然哪有刘邦什么事。” “我只是尽量在做这些事,华夏之人,当以华夏同胞为重。”苏辰望着海里倒映的红霞,低声道:“只是前有祝公道,后有吕蒙,每每想来,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 项羽抬起手在苏辰后背轻轻拍了几下,轻声叹了一声:“你是皇帝啊。” 苏辰听到这句,点头笑了笑:“是啊,我是皇帝。不能太多的儿女情长,不过,首先我是一個人,再次,是华夏之人,最后才是皇帝。” “话说回来,当皇帝累吧?” “嗯,不过也撑得住。” “那可要好好培养你儿子,让他早早接你的位,以后就享清福了。” 要是本土的人说这些话,恐怕刚一开口,就被郑和或者吴子勋给叫人拉出去砍脑袋了,也就华夏文武敢在苏辰面前这样开口,而且还是吕布项羽这样的人。 换做如赵云、关羽,他们虽说能说这些话,但绝不会开口当做闲谈来聊。 “哦,对了,你再跟项某讲讲后世?比如,项某死后被埋在哪儿?后世之人又如何评价的?” “埋在哪儿,我还真不知道……不过,汉高祖刘邦好像让人将项王分成了数份……”苏辰笑着解释了一下,只是笑容有些僵硬。 “不过后世对项王的评价有褒有贬,但有一个说法,说王不过项,将不过李,说的就是王爵当中,难有超出项王其右。毕竟,常说羽之勇千古无二!” 项羽收回目光,看着苏辰的表情,指尖轻敲在护栏上,笑起来:“对项某的评价居然这么高,也算无憾了。” “走吧,那边也该准备的差不多了。”苏辰邀项羽走下船楼,随即下到港口,因为没有白幡、丝麻、纸钱这些,便一切从简。 或从缴获的战利品找一些来替代。 毕竟倭人喜白色,拼凑一些白幡还是能做到的。 对马岛海岸,做出的一支支魂幡在风里飘曳,周瑜、甘宁神色有些哀伤的立在岸边,望着东南方向,行祭奠的大礼。 飘动的魂幡不断抚过二人头顶、肩头,甘宁与吕蒙相处的时日较长,感情上要比周瑜深厚许多,他声音有些哽咽。 “子明……魂归……安兮……回到当初的世道……重新再来……子明……子明啊……” 就在之前,他还在为诸葛亮准备八卦阵,听到噩耗后,眼眶不争气的红了。 此时,苏辰也来到这边,从周瑜手里接过魂幡,朝着东南面的海域,举着摇晃十多下,“吕蒙,吕将军,朕有愧于你!” 他大声喊出来,一旁的甘宁顿时嚎啕大哭。 “陛下,一定要破了妖风,杀上倭岛为子明报仇!”他转身朝苏辰拱了一下后,又朝后面的诸葛亮拱起手,“丞相……拜托了!” 诸葛亮摇着羽扇,神色肃穆的点了点头。 …… 夜色降下来,模糊的意识在断断续续苏醒。 火辣辣的疼痛也在传来,整个身体都已不像是自己的了,感觉不受控制的在水里起起伏伏,传入脑海的外面的声音全是海水荡漾的声音。 断去的意识开始渐渐回拢,意识中失去的画面回放、重组,有人的声音响了起来。 那是他的声音。 “关云长,往后我不欠你……” “江东也有慷慨赴死之辈——” 黑暗天光里,他的声音慷慨激昂,随后是轰的巨响,在船头相撞不久爆发开。 意识最后就在这里断了。 此时意识回来,是冰凉的寒意,他知道衣袍甲胄被海水浸透贴在身上的寒意,片刻后,他又感觉被人拖拽,从水里拖出来,一路拖过松软的沙滩。 隐约间,他听到华夏的话语:“这位将军,快醒醒!” 身体被推动的摇晃起来,他感觉肚子胀得难受,感觉有许多海水从口鼻喷涌而出。 “将军?这位将军,快醒醒!”那声音更加真实的传来。 他忍不住缓缓睁了睁眼帘,昏暗里看了一个老人的面容,正着急的看着他。 随后,又听对方松了一口气,轻声的说了句:“这位将军,你命真够硬。” “你……我……没死……这里是哪里?” 刚说到这里,虚弱席卷而来,看着老人的视线渐渐变得模糊不清,旋即,又闭上了。 (本章完) 第四百七十六章 故人与借风 海浪扑卷岸边,有着‘哗’的声响。 夜空之上夏夜的星月密布,众星拱卫着皎月,清冷的月光正洒在附近沙滩,片刻传来凌乱的脚步声,以及一句句倭语。 “去看看那边!” “……检查河岸是否有夏国人潜水偷渡上岸!” 一队背负小旗的倭兵叫叫嚷嚷的从海岸线巡视而过,随后朝去往附近的一座渔村,大抵借这机会到村里搜刮或歇息一番。 嘈杂的声音和脚步声渐渐远去,只剩下海风和海浪的声响,远处的林野间,低伏的身影透过杂草和垂下的树梢间隙,望着那队倭兵走远后,方才转过身,朝里面进去。 他手里还捏着几撮刚采的草药,不久,回到林子深处,躺在厚厚落叶上的另一个身影此刻也渐渐醒转过来。 听到脚步声,刚刚醒转的身影猛地坐起来,正好看到过来的佝偻身形,“谁?!” “刚救下你,就忘记救命恩人了?”听声音是一个老人,坐起的身影借着树隙投下的朦胧月光,才看清面前老人的样貌,“说起来,将军与老朽,还见过一面。” 见过一面? 吕蒙仔细端详,越看越觉得面熟,随即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朝对方拱手:“在下吕蒙,不知老丈如何称呼。” “梁古渊!” 老人将手里的草药裹进撕开的布条里,随后来回揉捏,挤出汁水,滴进缺口陶碗里,随即笑起来。 “咱们在麟郡见过,那日老朽夜闯镇海司,向陛下讨要出海的凭证。也是缘分啊,想不到在这里还能遇上将军,当时,老朽在海岸边看到你在水里漂浮,便将你拖上岸,才认出将军。” “谢老丈救命之恩……”吕蒙这下脑子里也清楚的浮现出,那日在镇海司中庭的池塘边的江湖高手了。 他看了看四周,确定了环境之后,还是要准备离开这里,毕竟战事还没有结束。他刚迈出两步,就感觉大腿、肩头火辣辣的疼痛,甲胄不知何时被对方取下,衣襟敞开,露出一片血淋淋的肉。 “这位吕将军,你胸口上是被火油烧的烧伤……”梁古渊快步过来将吕蒙搀扶坐回地上,:“……加上在海水里泡了太久,皮肉腐了,只能刮去。” 老人端着汤碗蹲下来,又用裹着草药的布巾沾了沾药汁,在吕蒙胸前慢慢涂抹。 “吕将军果然是豪杰名将,换做寻常人,遇到这样的伤势,怕是要痛的死去活来。” 厚厚的落叶上,沉默看老人为自己涂抹药汁的吕蒙,干裂的嘴唇抖动,咬着牙关,忍过一阵钻心的疼痛,才缓缓开口:“.……梁前辈,我知你来寻好友,你好友可找到了?” 老人埋着头,涂抹到了吕蒙腿上裂开的皮肉时,他沉默了一下:“找到了……找到了……在那里。” 说到这里,语气顿了顿。 “正准备将他带回吴州。” “他在哪儿?” 吕蒙明显惊了一下,想不到这里还有一个人,他顺着老人的视线望去,就在几步远的一颗树下,摆放着一个人头般大小的陶瓮。 脸上的惊色收敛了下去。 “正如将军看到的,那就是我的老友……”梁古渊艰难的笑了一下,随后站起身:“不过,也无妨,人各有命,何况他也到了大限,能在此间杀了不少倭寇,也算值得了。” “杀倭寇……”吕蒙跟着笑了起来:“在下就是为了杀倭寇,才被冲进海里,不过还好,大难不死,往后还能继续杀倭寇。” 说着,他抬起双臂,朝那颗树下的骨灰坛拱起手,微微低了低头颅,算是对为了杀倭而死的前辈表示致敬。 梁古渊目光灼热:“吕将军,你刚才说你也来杀倭寇,难道陛下已经对倭岛展开攻势了?” “嗯。” 吕蒙干裂的嘴唇泛着笑容,点了点头,便将进攻倭人,并且拿下对马岛之后,在靠近倭岛的‘四国’遇到怪风,自己驾船舍身阻挡倭人埋伏的事一一都告诉了对方。 “将军大义,老朽佩服!” 做为江湖人,不管梁古渊多大的年龄,对于舍生取义也好,还是还情也罢,能在这样的关头,保住更多的同袍,他打心眼里是敬重的。 “大义有什么用,还不是着了倭人的诡计。”吕蒙略有些泄气,将身边的落叶拍打的飞旋起来,“还有那怪风,只要我们的战船一靠近,就会在海上掀起飓风。” 一旁,梁古渊并非行伍之人,对于军阵之道给不了吕蒙什么建议。 夜风吹着林子沙沙作响。 就在两人沉默了一阵,老人忽然轻‘嘶’了一声,令得吕蒙偏头看他。 见吕蒙看过来,梁古渊便说起心里一丝疑惑。 “吕将军,老朽途径这里时,无意间看到过一個奇奇怪怪的石坛,有许多倭人在那里建造,当时急着赶路,又有倭人的忍者,未免暴露,便没有多看,会不会那怪风就是从那里引发的?” 听到这里,吕蒙眼睛顿时一亮,略有些激动:“前辈,可否领在下过去一趟?” “将军身负重伤,恐怕……” “若能破坏倭人布置,让海上舰船登陆四国,吕蒙何惜此身!” 看着吕蒙眼中肃然、决绝,梁古渊又看了一眼老友的骨灰坛,略点了下头,说一句:“好!” 他转过目光。 “将军不畏死,老朽这升斗小民,又岂能置身度外!老朽这就带伱去!” 闻言,吕蒙随即起身,身上戎服脱下,撕成布条,将身上的伤口缠裹、勒紧,疼的他咬牙‘嘶’了一声。 旋即,两裆甲也不穿了,直接捡起环首刀,朝老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请!” 梁古渊笑起来,也豪迈的伸手一摊。 “将军,请!” 夜风吹拂,两道身影籍着清冷的月色,穿行林野,沿着老人来时的方向过去,此时的天色渐渐泛起一丝丝光亮。 东面的海平面,鱼肚白划开,金色的晨阳照射出云隙。 晨光推着青冥的颜色,迅速划过波涛汹涌的海面,光的边沿,很快将对马岛上巨大的八卦阵包裹了进去。 一身道袍,手持木剑的诸葛亮站在阵眼,沐着这片晨阳的同时,缓缓抬起木剑,走出天罡步。 吹拂的海风渐渐变了方向,落在人耳中呜咽的声音,变成了呼啸声。 苏辰衣袍猎猎,发丝响动飘拂,左右还有军中文武,远远望着阵中的那道持剑比划的身影。 “陛下,诸葛丞相,能从倭人手里将风抢过来吗?” 说话的是张辽,在昨日上半夜,他与戚继光、高顺从倭岛正面的海域撤回来休整,听到关羽寄来的信里说,消失了的吕蒙,跑到南路舰队那边,驱使战船为关羽等人挡下了倭人的火船的事,感到震撼。 他是关羽的至交,关羽被对方杀了之后,自然也不喜吕蒙,但眼下听到这样的事,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但要说最难过的,其实还是戚继光。 他来这边,接触最多的,除了苏辰便就是吕蒙了,两人一起南下到中原麟郡,一手创建了镇海司,要说没有情谊那是假的。 何况,吕蒙也是极有本事的人,一个有本事的人忽然舍身而亡,怎能不让人悲伤。 “一定能将抢过来!” 苏辰没有说话,接上张辽话语的,便是旁边的戚继光,五十有余的相貌,花白的须髯在风里微微抚动,有着说不出的悲怒的神色。 随着他话语落下,远方的诸葛亮口中忽然一声:“疾!” 七星剑猛地朝东面的倭岛一指。 风声呼啸而起。 …… 远方,天云之下的倭岛‘四国’,处于四国中部的丘陵顶端,有着许许多多岩石砌出的石台。 台面方正,四角插满了日月星辰的旗帜,正中的祭坛前,一袭狩衣的安倍睛明陡然停下口中念念叨叨的咒语。 猛地睁开双眼,眼中露出一丝惊讶的同时,石台外面,数百倭兵整齐排列,或巡逻石台四周,暗处看不到任何身影,但知情的都清楚,这里还有许多忍者藏匿。 此时,石台四周忽然掀起一阵大风,林立的各色小旗凌乱的摇晃。 “夏国军中,也有懂术数的高手?” 安倍睛明冷笑一声,双袖洒开,手上顿时飞快结着手印,点燃的长香和蜡烛,也在此刻明明灭灭起来。 原本朝自己这边吹的海风,紧跟着一变,朝西吹了过去。 …… “果然有倭人在里面捣鬼!” 诸葛亮明显感觉到,刚借来的风又被对方抓了去,他神色淡然,重新踏起天罡步,不过手里却多了一缕红线,缠绕在七星剑上,又系到手腕。 “起!” 他手中七星剑一挑,红线从手腕连着剑身绷直的同时,口中念念有词,脚下每一步,都与四周的八卦阵的天干地支暗合。 “天地律令,疾风助我!” 那‘我’字落下,脚步顿时停在东南的‘巽’位上,指尖点在红线上,手中七星剑指向天空的刹那,他发丝‘呼’的吹拂起来。 苏辰以及一干文武安静的站在那边看着,对于诸葛亮表现出的这一面,并没有太多质疑,毕竟也听说过这位季汉丞相可是道家的人。 至于是哪一派,便不清楚了。苏辰眼下看他模样,甚至一度怀疑,七星续命灯可能也是真的。 “疾!” 诸葛亮的声音再次呼出,众人只感觉风向又一次改变了。不过这次,诸葛亮在阵中回过头,朝苏辰这边说道:“陛下,立即让舰船准备出海,近逼倭岛,亮若是战不下他,大可趁我与他抢夺风向时,一鼓作气杀上海岸!” “好,丞相保重!” 苏辰朝远处拱了拱手,随后看向周围的诸军将领,戚继光、周瑜、甘宁一一点头,不用苏辰吩咐下去,他们也是知晓该如何做,旋即,纷纷拱手转身,直接翻身上马奔向海港,招呼休整的水军士卒上船。 “起航!”苏辰从马背上一跃而起,划过高高的天空,落到宝船船楼,宽袖‘哗’的拂响,大声发下命令。 宝船上的鼓楼,顿时响起‘咚咚咚’有节奏的鼓声。 海面上,一艘艘排列的战船升起了船帆,士卒在甲板跑动,或拿着长橹在船头、船尾推动。 不多时,外围的战船相继调转方向驶离,紧跟着中间和最里面的战船、货船也都一一转向出来。 海面上,一排排并行的海船,水军士兵安静的甲板上等待着,不断的整理甲胄和兵器。 甘宁、周瑜、戚继光听着战鼓声,观察着不断变向的海风,握紧了刀柄,心里不断默念着吕蒙的名字。 子明……助我们一臂之力! 我们很快就杀到倭岛,为你报仇! 与此同时。 倭岛中的山顶,不断变化的风向,惊动了驻扎长野城的伊达政宗,他带着几队倭兵朝这边赶来,紧张的看着石台上的祭坛,以及周围摇摇晃晃的各色阴阳旗。 “安倍睛明,出了什么事?” 祭坛前,安倍睛明微微侧脸,那狐狸一般的脸庞,带着淡然的微笑:“左京大夫不用惊慌,小场面。” 话音落下时,法坛那边嘭的一声溅起火光,插在炉中的烛火忽然爆开,安倍睛明顿时向后仰了一下,但随后又直正了身躯。 “夏国那边的人真是锲而不舍呢!” 他伸出修长葱白的手指结印,刚刚爆开熄灭的烛火,又重新点亮:“看来要给你一些教训!” 结出的手印一翻时,对马岛那边,诸葛亮似乎察觉到了什么,陡然抬起手,朝空气猛地一扇。 那是结结实实‘啪’的声响。 “啊!” 倭岛山顶,安倍睛明陡然叫出一声,俊秀白皙的脸颊,通红一片,后面的伊达政宗听到叫声,心里一紧,连忙问道:“怎么回事?” “小场面,没事!” 安倍睛明侧过脸来,那右边脸颊清晰的印出通红的五指印,他依旧淡淡的回答。 就在这时,这边所有倭人的注意力集中在石台上时,数十丈外的林野间,两道身影自远处潜伏而来。 有着闷声在林中响起,一个忍者被拧断了脖子丢到地上。 “就是这里了,看守还挺严实……那边骑马的是谁?” “倭人当中的大官!” 草丛里,潜伏的老者身后,是上身缠裹布条的吕蒙,他提着环首刀,目光从那骑马的倭将身上,随后移到石台那边。 “就是他了!” 吕蒙握紧刀柄,缓慢移动起来。 (本章完) 第四百七十七章 白衣渡江 晨光的斑驳洒在林间,偶尔有鸟儿的声音传来,静谧的杂草之中,死去的忍者身旁,两对目光深邃的望着外面一支巡逻而过的倭兵,两对视线分别落在骑马的倭将身上,和石台祭坛前的身影上面。 “……看守如此严密,定然与倭岛外面的怪风有关……前辈,我去杀了他。” “就咱们两人恐怕不行,让老朽先去刺杀那倭将,将周围注意力引到我身上” “那你岂不是很危险?” “呵呵……我老友杜亦初,单刀赴岛三年,老朽焉能落后!” “好,那拜托前辈了!” 风拂过这片林野,沙沙的脚步声缓慢前行,微微的声响让巡逻过去的倭兵里有人侧身回头,手中的竹枪平放下的同时,朝有动静的方向望过去,树梢摇晃一片,像是风在吹。 片刻之后,前面的同伴回头唤他,用着倭语说笑可能是林中野兽。 那举着竹枪的倭兵又听了一阵动静,方才点点头,将兵器收了起来,重新扛回肩膀,微微将心神一松的瞬间,远方的祭坛还在借风;马背上的倭将仍专心的看着石台,观察风向。 下一刻。 林间杂草‘哗’的一声轻响,一道身影带着草屑跃上树梢,枝叶摇晃的刹那,身影冲出。 陡然的变化总是让人神经紧绷、敏感,听到动静的刹那,最先回头的还是刚才那名倭兵,偏头看过去的瞬间,瞳仁缩紧,第一时间开口,但只来得及说出一个字。 “有……” ‘有’字刚一出口,气氛顷刻绷紧,然后崩断! 砰的闷响。 冲来的身影,几乎挟着风雷之声呼啸而至,脚尖落地的刹那,一拳推了出去,拳风骤然而起,风声直接撕裂这片晨阳下的静谧。 砰!! 风声鼓舞,夹杂人的惨叫,那边马背上的倭将,也就是伊达政宗正看着石台那边的安倍睛明,陡然的声音让他下意识的回头,目光望去的同时,一道狂风席卷的烟尘,卷着一队倭兵的身体犹如断线的纸鸢般在半空飞旋。 兵器与拳头对碰,随后一一折断冲天而起。 “夏国刺……” 伊达政宗喊出半句,一个倭兵的尸体朝这边直接飞了过来,他端坐马背,仅剩的左手‘锵’的拔出鞘中的鹤丸国永,一刀将飞来的尸体斩成两段,大吼:“结阵!” 阵字落下的一瞬,紧跟而至的老人发足狂奔,对方一身灰扑扑的寻常衣袍,奔跑间双袖鼓风,舞动起来。 “杀了他,拦下他!” 经历过一次刺客行凶,伊达政宗失去了右手,如今再次碰到行刺,同样也是一个夏国老者,他整个人都感觉头皮发麻! 视野之中,来人一头撞进结阵的倭兵当中,身材佝偻的老人在此刻,身形变得挺拔,一步数拳,全是砰砰砰砰的声音响起在空气里,比他还矮上几分的倭兵如同猴子一般被悉数打飞,一柄柄兵器都在接触老人的双拳瞬间纷纷折断。 唏律律! 一匹战马陡然从旁奔出,马背上一道穿着夜行衣,脸戴般若面具的身影轰然袭向老人的侧面。 飞扬的袍摆陡然停滞,梁古渊止步偏头,一拳怒挥而出—— 奔行而来的战马上,来人劈出一刀的同时,掷出几支苦无,身下的坐骑结结实实挨了老人一拳,便悲鸣一声,沉重的马躯皮肉筋骨震荡抖动,空气里瞬间显出战马形状的血雾。 旋即,炮弹般反方向飞了出去。 “风魔小太郎,杀了这個老头!”伊达政宗的声音怒吼。 半空之上,一身夜行衣,面带般若鬼脸的身影,带着‘桀桀’的怪笑,俯冲而下。 “好厉害的拳术,服部半藏就是你杀的吧,老头!” 他说的是倭语,梁古渊听不明白,便以拳头回答对方,苍老的身躯仿若与周围融为一体,行云流水般奔行而出,跨步,握拳挥开。 便轰的一声巨响。 拳风如虎吼,雪走山崩,毫无保留地打向持刀俯冲而下的风魔小太郎身前。 后者掷出苦无,随后就被拦腰打中,硬生生地吃下一记爆发出来的重拳,老人肩头布料被苦无撕开数道口子,打出的拳锋并没有人体的触感传来。 眨眼间,戴般若面具的身影,陡然“砰”的一声,泛起一团烟雾,化作两截被打断的木桩,噼啪两声,落在了地上。 “倭人妖术?” 都能借风了,老人自然很容易联想到眼前这个武功高强的倭寇,也会一些诡秘的邪术。 周围倭兵冲过来,伊达政宗正被亲卫带去后方,梁古渊几拳几脚将围来的倭兵打死打飞,他背后不远陡然泛起一团雾气,下一秒,雾气动荡,一柄太刀唰的从雾里刺出。 袍袖挥洒,老人转身一把将刀锋捏住。 风魔小太郎透过般若面具,看到的是老人面容呈出不知如何形容的怒色。 刹那,老人脚下往前一踏,拳锋推了出去,一时间在风魔小太郎身前,轰轰轰的急如响雷。 所有人的注意力集中那片厮杀当中的老人身上时,另一道身影提着环首刀,踩着轻微的脚步声,摸向远处的祭坛,周身泛起了一丝丝雾气。 与此同时。 对马岛上,诸葛亮嘴角含着丝丝鲜血,显然在争夺风向里,受了一点伤势。 他张开嘴,忽然一口鲜血喷在七星剑上,猛地一剑插入脚下的地面。 风向再次抢到了手中,而另外一边的安倍睛明也如遭重击,带着脸上的巴掌印,身子向后仰了一仰,口鼻间也有鲜血溢出。 风向改变的一刻。 已经逼近倭岛的中路和北路舰队,此刻距离海岸线不足二十一里,探测风向的士卒在桅杆上的瞭望塔飞快的打着旗语。 “陛下,信号到了!” 郑和看了一眼远处,饶是海战经验丰富,也被此刻争分夺秒的氛围,弄的颇为激动。 “立即传令给周瑜!” 苏辰从大椅上站起身,心情同样激动澎湃的走到护栏前,眺望远方的倭岛,“立即派出两艘战船,先行探路,直达倭岛海岸!” 收到命令的周瑜,并没有因为天子插手而生出不满,毕竟这个时候,所有人的心情都是一样的。 他压着汉剑,另一只手缓缓抬起,然后压下去。 没有任何话语传出命令,但等到已久的传令兵顿时飞奔起来,奔到船舷,将腰间悬挂的号角放在口中,向四周的战场吹响。 呜~~ 号角声里传达的命令,只有同样是传令兵能听懂,不久,拉法尔和他的海盗兄弟们驾船来到最前面。 几坛酒,倒满了一只只碗,递到了众人手中。 拉法尔这几年在夏国也算混到了官职,从飘泊无定的海盗生涯到东方国度的官身,也算是混出了人样。 不过他与当年追杀的艾尔莎兄妹不同,他仍旧保留着维纳特海盗不惧死亡,甚至将死亡看做侍奉海神的一种荣誉。 经过这些年督政骑的熏陶,他们将侍奉海神的信仰,变成了夏国的皇帝。 他在海船缓缓航行中,举起酒水。 “为了帝王!” 一帮粗壮黝黑的海盗,还有分派到这艘船上的北方水军士卒一口将碗里的烈酒喝尽,一个个汉子双眼通红,声音大吼:“吾命侍奉帝王!” “冲锋!” 随着拉法尔的话语落下不久,航行的两艘战船破开翻涌的浪头,船身起起伏伏中冲向飓风盘踞的海域。 进入这片海域,因为风向的改变,并没有出现让他们提心吊胆的恐怖飓风, 而此时的海岸线上,一拨拨倭兵看到有海船直冲而来,不断呼喊、击鼓,大量的兵卒蚁潮般蜂拥而来。 砰砰! 数声铁炮轰鸣,一艘虎牙战船在靠近海岸的海域横呈开炮,拉法尔的这艘直冲沙滩,船底撞击浅水域时,船上的维纳特人,以及水军士卒并不急着冲下战船,而是借着船体,不断朝海滩上展开射击。 二十里之外,苏辰眺望着远去的海船顺利通过,继续让周瑜加派战船,他心里也在默念。 ‘丞相,再坚持一会儿!’ 第二梯队上去的,是艾尔莎和她哥哥巴里,一共四艘战船,在听到号角声传来,女人没有丝毫犹豫,她站在桅杆横木上,一手弯刀,一手抓着升降船帆的绳子,声音豪迈。 “杀向海岸!” …… 四国中部,玉津山顶,安倍睛明深吸了一口气,压住体内的伤势,做为阴阳师,他走到哪儿都受到尊崇,从未有过今日的狼狈。 今日遭到对方顽强的抵抗,他绝对不会轻易就这么罢手。 手中重新结印,指关节都变的发白,安倍睛明咬紧牙关,俊秀的脸庞开始变得通红。 他单手持印,另一只手抓向祭坛方向,仿佛这瞬间将风握在了手心。 顷刻。 风向再次一变,整个倭岛顿时响起一声惊雷,原本已冲到倭岛近海一半的四艘战船,瞬间被乌云遮顶,一片电闪雷鸣,闪烁令人胆寒的电光,一支支蜿蜒的电光在战船四周的海面打下来。 同时,原本平缓的海风,犹如在鬼蜮里疯狂嘶吼,扬起的船帆臌胀,桅杆发出扭曲的呻吟。 “将军,快降帆!”船上,水军士卒朝艾尔莎大喊。 可这位外族女将军并没有回答,红色的头发飞舞间,她声音在风里飘忽不定,但还是传达到士卒耳中。 “不降帆,抛出船锚,稳定船身,让这股风带着我们靠近海岸!” 这是一个极大的冒险,稍有不慎桅杆一旦折断,处于这个世道的战场几乎算是彻底失去动力。 仅靠长橹根本无法长久航行。 而飓风之外的海域上,苏辰、郑和、周瑜,以及其他船上的戚继光、甘宁、张辽等人都为暴风中起伏翻腾的四艘战船上的士卒捏了一把汗。 “陛下,干脆将他们叫回来!”郑和心里有些着急,虽说那边船上的兄妹是外族人,但也算是他亲手教导出来的水军将领,尤其郑和这样的身份,最看重的就是衣钵传承。 “再等等。” 苏辰比谁都着急,这可都是他的麾下将领,和士兵,可事情已经做到一半,若是放弃,那诸葛亮就白借了这场风。 就是不知道丞相那边还能坚持多久。 他想着时,船舱内的供桌旁边,翻阅道经的李天罡忽然停下动作,偏过头看向他藏有令牌的柜子。 里面发出咚咚的乱响。 李道士放下道经走了过去,将矮柜的门扇打开,躺着的密密麻麻令牌当中,一枚写有‘吕’字的金色令牌正来回弹跳,像是在欢呼雀跃。 …… 几乎同一时刻。 玉津山上,重振旗鼓的安倍睛明脸上终于有了得意的笑容,他明显感觉到,这场风的争夺,对面已经没有多大的力量了。 “真是小场面!” 他轻声呢喃一句,语气颇有些得意。 就在此时,有‘咔’的轻微声响传来,他耳朵动了动,猛地偏头望过去,一道身影跃上了石台,赤着缠裹布条的上身,脸色狰狞,手中提着一把环首刀,发髻披散飞舞间,迈开双脚狂奔而来。 “上一世,有着许多懊悔,也有许多让人难以割舍的东西,挣扎过、抗击过…..现在……我吕蒙,要活出自己,真正的武庙之一!” …… 宝船的船室里,孙权看着敞开的柜门里那枚跳动的令牌,沉默了一阵,脸色露出羞愧。 “吕蒙……其实……他是英雄。” …… “倭寇——” 吕蒙的声音歇斯底里响彻石台,伤势已经被精神超越,身形犹如炮弹般冲出,双脚狂暴的朝着前方转过身来的安倍睛明撞了过去,地面都在狂奔的脚下颤抖起来。 那边,安倍睛明,眯起眼帘,双手开始结印。 “你一个武将也敢过来送死!” 哈哈哈哈!!! 狂奔的脚步,猛地一蹬,身形一跃而起,吕蒙陡然的笑声回荡天空,正被带着撤离的伊达政宗在马背上回头;疯狂厮杀的战团中的老人一拳逼开纠缠的风魔小太郎,转头看向那边;风魔小太郎也偏头看了过去。 “不……”风魔小太郎呢喃了一声。 天空之上,高高跃起的身影映着升上云间的晨阳,朝祭坛俯冲而下,“倭寇——” “我!乃!东吴吕蒙!” 双臂挥开。 环首刀在阳光里,唰的扫出一道巨大的扇形,在这瞬间变成通天彻地的刀光。 安倍睛明“啊!”的双手结印打出,头顶高高的乌帽瞬间断成两截,发丝飞洒的瞬间,他的手印也硬生生的打在对面的夏国将领身上。 下一刻。 冲来的身影化作残影消失不见,一团浓郁的白雾,忽然出现在安倍睛明身后,急速逼近,雾气笼罩人的身躯,仿佛一件白色的衣袍披在吕蒙身上。 秘术:白衣渡江! “死啊——” 高亢的声音响彻,第二刀轰然而下! 安倍睛明转身回头,刀锋从他头顶一直掼到胯间,直到刀锋‘噹’的一声,劈在地面,鲜血顺着锋口一滴滴滚动,淌在地面蔓延成一小滩。 他面前的倭人,俊秀的脸庞正中顿时裂出红痕,从额头笔直延伸过鼻梁、嘴唇、下颔,一直延伸至胸口、小腹…… 安倍睛明眼珠子在眶里乱转,下一秒,咵的一声,分成两半朝左右飞溅出去。 …… 也在此刻,海域上的电闪雷鸣、狂暴的海风戛然而止。 苏辰心有灵犀般,看向同样望来的周瑜,他拔出夏王剑,高举过头顶,迎着晨阳,映射一抹璀璨的冷芒。 “全军出击,强登倭岛!” (本章完) 第四百七十八章 攻势如海潮,席卷四国岛 风停了…… 诸葛亮察觉到对面与自己相争的倭人断去了联系,他整个人也像断了线的纸鸢,顿时失去力道,站也站不稳,跌跌撞撞的后退几步,一下坐到了地上。 直径两里的八卦阵外,等候的士兵骑马冲进阵中,随后跳马去搀扶诸葛亮。 “丞相!丞相!” “没事……” 诸葛亮很久没有这么疲累过了,他摆了摆手,靠在士卒怀里,望着东面的天际,“陛下……时机已至,进攻……” 他轻声呢喃:“进攻!” 望去的天云,形状变幻,仿佛看到了千军万马奔行的画面。 …… “倭人妖风已破,诸军将士,你我上下竭力,一鼓作气——” 风声戛然而止,甘宁的声音、周瑜的声音、戚继光的声音,甚至张辽、高顺这些一舰之将的声音几乎在这一刻,响彻海面。 各艘战船上,战鼓延绵不断。 停靠在二十里左右海域的中路、北路舰船扬帆起航,一艘艘装载幽燕军、唐军、并州军的货船紧跟在后,经过二十里的范围,直冲海岸浅滩。 “铁炮准备,掩护各军登上海岸!” 甘宁的战船已靠近海岸,与伤痕斑斑的艾尔莎、巴里、拉法尔等将的战船疯狂炮击海岸,一枚枚铁弹不要钱的往人堆里砸,虽然波及不大,可砸在人身体上,掀起的血肉,令人心惧。 血肉的涟漪在岸上的倭人军队里扩散,最先到达的这里的拉法尔抛却了在船上的保守打法,放下软梯后,他一脚踏上船舷。 “将胜利带给帝王!” 纵身一跃,跳入大腿深的海水,拉法尔身后,数十上百的海盗、水军士卒涉水前行,举着盾牌挡下飞来的箭矢。 涉水到的小腿时,前行的众人速度加快,大吼:“帝王,给予我们胜利!” 水花溅起,顶着盾牌推进的维纳特人以强壮的身躯,一边抵挡箭矢,一边前行,在上了沙滩的一瞬,十多面聚拢成球形的盾牌‘哗’的垂下,一窝蜂的发足狂奔起来。 飞斧扔出、箭矢射出,劈翻、射翻几个正抽箭挽弓的倭人, “杀!” 人群冲锋而上,做为第一支登陆海岸的夏国兵马,有着激励士气,以及吸引周围敌人火力的重要作用。 维纳特人凭借强壮的体魄和高大的身躯,以两百多人的劣势,直接在八百人左右的倭人阵列,掀起一片血浪。 也在此时,海岸前,铁弹还在天空划过,一艘艘装载各支夏国军队的货船抵在了浅水区。 舱门打开的一刻,李玄霸、尉迟恭领着唐军从左侧冲上海滩,中路的货船,则是张辽、高顺领并州军紧跟在维纳特人身后。 “诸儿郎,并州军已许久未战,可怯敌否!”张辽提黄龙钩镰刀,骑在战马背上,在涉水狂奔的士卒中间高呼。 “不惧!” 无数声音响起的一瞬,高顺手提环首刀,左手挎着一面铁圆盾,领着八百陷阵营冲在了最前面。 这支以防御著称的军队,一直以来都是夏国各军兵马里独一份,在一些老兵退去后,新加入的新鲜血液,不仅没有减弱这支八百人的战斗力,还凭借新兵迫切想要建功立业,得到土地的心态,将战斗力拔升到堪比一支满编的两万军队。 高顺领着他们高速切入海岸上的厮杀,敏锐的找到倭人防御的薄弱点,一头扎了过去。 “风!” 高顺的声音嘶喊,后面的陷阵营士卒脚步加快,越过了他,冲到最前方,接近倭人这边阵线的一刻。高顺的声音再次拔高:“火!” 保持密集阵型狂奔的陷阵营,最前面的百人将握紧了短矛和盾牌的一刻,距离拉至为零—— 轰! 一声盾牌撞击的声音响彻的刹那,数十名百人将推着盾牌紧跟着撞了上去,巨大的撞击力,将对面身形矮小的倭兵推的后仰。 “林!” 后方的陷阵营一一跃起,手中短矛掷出,整个一排的倭兵颈脖、面门、胸腔被短矛刺穿,顿时人仰马翻一片。 “山!” 破入敌阵,随着第三道命令自高顺那边响起,杀入倭兵阵列的陷阵营士兵换了刀盾为防御,紧紧贴合同袍,扎下防御,无论对面竹枪、太刀,还是箭矢悉数挡下。 完美衬出‘山’的稳重。 飓风破除,防守西面海岸线的两万倭人,在准备了许久后,便直接碰到夏国的并州、幽燕、唐军三支开国军队。 海岸线上,战争甫一开打,厮杀没有任何缓和的直接拔升到最为激烈的程度。 时间正是晌午的时候,太阳升在最高处,大量火焰延烧的黑烟从海岸升腾而起。 血线不断蔓延,从海岸的沙滩一直延伸到陆地,道路、防御工事,全被染成了赤红色。 随着幽燕军做为第三批抵达的军队,浩浩荡荡的兵锋,夹杂着三千白马义发起席卷一切的冲锋。 天空中带着火焰的箭矢不停划过。 岸边,白马义从突袭,配合幽燕步卒切割半个战场的倭人,一具具尸体随飞驰而去的铁蹄延绵更远的方向。 手持兵刃的唐军被劈了一刀,摇摇晃晃地蹲在血泊里,很快有同袍注意到了他,急忙冲上去将对面癫狂的倭兵砍死,又补了一刀后,方才转身将他搀扶起来, “怎么样?” “没事,肩头被倭寇砍了一下。” “回去休息,来一個人,搭把手,把他带下去!” “其他人继续冲!” 刀锋挥舞,延绵的兵潮推翻了躲在栅栏后的倭兵,继续朝这座名叫‘四国’的倭岛更深处蔓延。 幽燕军的白马义从化作一支支马队,不断支援冲击的洪流,呼啸着将顽强抵抗的倭人防御敲碎。 视野拔上天空,密密麻麻的战船靠近海岸浅水区,无数的士兵跳下海,朝岸上蔓延,随后与迎上来的倭寇,犬牙交错的厮杀。 射出的火箭燃烧了树林,在风中呼啸,黑烟席卷时,各军士兵分作许多队伍如海潮一般蔓延穿插在低矮的山岭间。 宝船上,巨大的旗帜在骄阳里中迎风招展,苏辰全身披挂走出船室,与等候的吕布、项羽等将下到小舟。 等了许多时候,终于可以登岛了。 “给前方所有兵马传令,若是发现被掠到倭岛的夏国人,当救之,其余者,皆杀,焚村灭寨,推平城池!” 呜! 呜呜! 灭绝的战争号角吹响。 (本章完) 第四百七十九章 屠岛 玉津山,三千倭兵正大范围的满山搜寻,刺杀安倍睛明的两个刺客,伊达政宗气得面色通红,握紧了刀柄,可他不敢离开亲兵的重重护卫半步。 那两个刺客的身手高的离谱,已经难用常理推断。 “一寸寸的搜查,若这两个不死,我睡不安宁!” 伊达政宗已经被气昏了头,安倍睛明可不是他麾下,在倭岛各大名面前也颇受尊重,就在他眼皮子底下被人杀了,如何向其他人交代? 如今人已经死了,徘徊倭岛附近的神风也不攻自破,估摸这会儿,夏国军队可能要攻过来了。 “小太郎,你一定要将这二人找到,提他们的头来见我!” “是!” 风魔小太郎戴着般若面具,看不清他表情,但如此利索的答应下来,想必还是有些把握。 伊达政宗见状,点了点头,正要开口,后方陡然响起马蹄声,一个身形矮小的倭人使番骑着战马寻到了这里,这使番神色慌张,还未等战马停稳,慌慌张张的翻身下马,上前跪地拱手。 “伊达大人,夏……夏国军队……杀上岛了!” 这位已经七十岁的伊达氏第十七代家督,安土桃山时代奥羽地方著名大名,江户时代仙台藩始祖,幼名梵天丸。 虽然身体残缺,年至七旬,后背也没有丝毫佝偻,气势从未减弱。 在过去的一生里,称得上戎马一生,少年时失去了一只眼,但仍旧继任了家督,致力对外扩张。 可惜他有统一当年倭岛之志,却没有扫平倭岛之能,最终臣服丰臣秀吉,可惜在雄才大略的丰臣秀吉去世后,又转投德川家。 这就是为何,他被推到了‘四国’岛,顶在最前端的原因,毕竟他的两位故主此刻都在这里。 来到四国的这段日子里,他联合了同样被推到前面的上杉谦信,想要共同打造属于他们两個的四国,在这里督造水军,修筑长野城,劫掠海商,强迫他国的海商,与长野城形成贸易网络。 同时也让人以最高的战备姿态觊觎西面的夏国,打探消息、渗透他们的官僚体系。 自从失去右手后,他已经许多个夜晚难以入眠了,倒不是因为丢失了右手的疼痛,而是从对方的刺杀仿佛看到了往后夏国军队的峥嵘。 风吹过来,他看着风魔小太郎骑马离开,伊达政宗迟疑了片刻,还是调转马头,往山下而去,刚才使番的汇报,并未让他有多大的意外,失去神风护佑后,夏国军队杀上倭岛是迟早的事。 只是来的太快了,让人难以反应过来。 “立即返回长野城,收缩兵力,巩固城防,另外,立即派人去云国岛,让他们立即派援兵过来!” “险要地势,也要固守,不能让夏国军队轻易通过。” “告知所有岛上百姓,夏国来这里为了屠杀,他们不会接受投降!” “派出所有战忍,不计代价刺杀夏国将领!” 下山的途中,伊达政宗语气飞快,接连发了数道命令出去,见所有的使番都派了出去,他才稍稍放心一些。 旋即,他快马加鞭,带着五千轻足、四百武士队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四国岛北面的长野城。 就在返回的时间里, 四国岛前端将一半的面积,被巨大的混乱笼罩。 自夏国三支兵马登陆西面海岸,这里驻扎布防的三万倭兵被破之后,被打散的倭人亡命的奔逃。 哪怕途中,这些倭兵又被将领整队,重新组织起来,再得到从上面传达来的命令,看守险要地势,或前往附近村子宣传夏国军队的可怕。 但仍旧有许多倭兵在途中悄悄逃走,或被衔尾追杀的夏国军队抓到,就地一刀砍翻。 之后,并州、幽燕、唐军三支兵马没有停下休整的意思,这三支都是大夏开国兵马,作战强力,还是锋芒正盛的时候,拿下海岸滩头,迅速将战火扩散到岛上走过的每一处。 到得杀上倭岛一个时辰,已有十六个倭人村子,燃起了大火,曾经躲过一场瘟疫的倭人,在这次的兵锋下难以幸免了。 杀戮在岛上疯狂蔓延,一支支夏国军队,犹如淹没覆盖过去的潮水,不断冲刷各处倭人村寨,一遍遍的梳理,侥幸逃过一劫的倭人,在下一波梳理过来时,便被抓住,砍下脑袋,插在了沿途的木桩或树梢上吊着。 而溃败的倭兵想要与村寨中的倭民组织抵抗,但这种毫无强度的抵抗,在老牌夏国兵马面前,根本先不起零星的火花,随后在这灭顶之灾下被碾碎无踪。 “驾!” 曾经踏足北方草原,和中原、西北凉州土地的白马义从,带着杀戮踏上了倭人的土地。 赵云一身白袍,提着龙胆亮银枪风驰电掣纵马奔行,视野之中已经不知是第几个村子被烧毁了。 此时,这里的人还没杀干净,他一手提枪,一手按着剑柄,让骑兵主力在外面道路上等候,他带亲兵朝那边靠近,站在简陋的村口,里面杀人放火之声络绎不绝。 哭喊的矮小倭人妇女,浑身着火的从屋里冲出来,死死护着怀里的襁褓,婴儿凄厉的哭喊声从她怀里传来时,妇人已经没有多少声息了,襁褓随后也被火焰包裹、吞噬,里面的婴孩哭声也渐渐断去了。 这处村子的西南面,一伙唐军的屠杀在持续,数十个倭人被逼迫进了一个狭窄的巷子。 随后,这支不满百人的唐军士卒持着兵器推了进去。 在两个房舍中间的巷道里,展开摧枯拉朽的厮杀,两头都被唐军士卒堵住,他们手持长枪,或用连弩朝巷子里的倭人疯狂捅刺或射箭。 鲜血飞洒而出,男人的叫声、女人的叫声、孩子的哭声汇成一片,有的人试图躺在地装死。 随后被有着良好习惯的唐军士卒过来,一一在胸口、颈脖补上一刀。 其中也有从海岸那边溃败下来的倭兵,见装死躲不过,陡然起身就往外冲,才跑出几步,就被驽矢射杀在地。 尸体与鲜血延绵,收拾完这处村子,这伙唐军将所有茅草房舍点燃,便继续去往下一个地方。 见到村口的赵云时,不忘朝他拱手行礼。 赵云也一一还礼,最后又看了一眼已经没有活口的村子,一勒缰绳,转去方向,领着骑兵继续奔行。 面对妇孺被杀,赵云心里还是有些不忍的,不过是出于对弱小的一种怜悯,可想到麟郡那边数个村子被屠,八百村民被杀,怜悯也就收了回去。 一个国家的军队在外行使劫掠、屠戮他国的策略,此国的百姓自然会享受到这个红利。 既然享受了,清算的时候,就没有一个是无辜的。 从那处屠尽的倭人村落离开不久,军队推进四国岛土地的厮杀声,正从四面八方的传来。 赵云穿过一片低矮的草地,他忽然‘吁’了一声,勒停战马,手臂按在剑柄上。 右手中的龙胆亮银枪猛地抬起,打在空气之中。 是‘噹’的一声。 刺杀来的突然。 数步之间,一颗杂草连带地面猛地爆开,一道身影从地下冲出,朝赵云掷出暗器的同时,原野上,还有十多处杂草丛在地上飞快移动,朝三千白马义从的侧面过去。 当众人反应过来的瞬间,暗器暴出恐怖的速度,随后就被龙胆亮银枪打飞在空中,半空之上的刺客,反手从背后拔刀,锋芒当空斩下,发出尖锐的叫喊出声:“哇——” 凄厉而诡异的声音竟犹如夜鸦啼鸣。 ‘哗’ 披风飞扬,亲卫冲过来的瞬间,赵云左手拔剑,剑光冲出剑鞘—— 唏律律! 白马人立而起,半空犹如爆起了一团火星的同时,气浪推开,剑光映着阳光,绽放刺人眼眸的光芒。 人立而起的马背上,赵云一脸淡然,青釭剑带起一抹冷芒,与那刺客手中的太刀碰撞在半空。 呯! 斩来的太刀断成两截,来袭的那名刺客也被这马背上挥出的一剑,直接斩飞出去。 是一个身形矮小的倭人,握着半截太刀,尸体也在半空断成两截,坠下的同时,体内脏器也洒落一地。 “哇!” 周围设伏的倭人刺客纷纷冲出地面,身形飞跃半空,掷出暗器的同时,面对的是马背上这些能征惯战的轻骑射出的箭矢。 三千骑兵,哪怕只有前面千余人有机会射箭,也是上千的箭矢组成的箭雨,瞬间将跃上半空的十几个战忍覆盖。 密密麻麻的箭矢钉在肩膀、面门、胸口、大腿,将上面挤的满满当当。 生怕他们没死,这些白马义从收弓提枪,冲上去朝着地上插满箭矢的尸体,就是一顿猛戳。 片刻之后,在赵云淡淡的一声:“收拢箭矢,然后把这伙刺客的尸体挂到附近树梢,让其他路过的兵马小心倭人行刺!” 他插回青釭剑,转身纵马奔行起来。 将令下达,这边众骑这才罢手,旋即留下几骑收拢尸体上的箭矢,将尸体挂去附近树梢,而其余人跟随赵云继续前行。 眼下,他们从旁辅助各军步卒,逐步围向位于四国北部,靠海的长野城。 六月十二,夏国三支兵马,六万余人杀上四国岛的第二天,各种刺杀已经开始了,不过这样的刺杀,在浩浩荡荡的兵锋面前,仅仅溅起一小撮浪花,很快就被大势按了下去。 不久之后,长野南郊,原野上已经能看到夏国军队的斥候四处飞奔。 距离夏国军队合围长野,用不了多久了。而在城中的伊达政宗还在等候援兵的到来。 在第五日,城外的敌军越来越多,当天下午,他便看到了一面巨大的黑底白龙旗。 大夏皇旗出现在了视野的远方。 夏国皇帝亲征! (本章完) 第四百八十章 炮击长野城 长野城背靠海岸,没有城墙,只有两座港口,此时尚有八艘海船,其中战船只有五艘。 但已经无法出海,北面的海域,瞭望的塔楼升起了狼烟,预示着海面有着夏国的舰队徘徊。 东、南、西另外三个方向上,近百里的范围内的原野、丘陵,逐渐弥漫起烽烟,大量的的溃兵被奔涌的骑兵追上,用长矛从后面捅死,或用连弩射翻在地,尸体、伤兵一路朝长野的城墙铺过去。 十七这天上午,夏国皇帝的旌旗出现在了西面的原野,六万陆战之兵完成了对四国侵略如火的快袭战略,一举催破四国岛上几乎所有的威胁,包括亦兵亦农的倭民。 盛夏的早晨,浩浩荡荡的兵锋铺开长野三个方向。 城外的倭兵拆了军营,全都进入城池固守待援,只是到得眼下,仍旧没有援兵会来的迹象。 退守城池的倭兵一个个紧张不已,仅仅五天的功夫,大半個四国岛被夏国兵马摧枯拉朽的清扫了一遍。 听外面的传言,许多村寨里的百姓,包括他们的妻儿老小,全部都是夏国兵马杀死,无一幸免,哪怕在战场投降,也会被夏国士卒砍下脑袋,插在木桩上,做为岛上的景色。 对方与往日的灭国完全不同,这次是带着灭族的意志来的。 已经没有退路了,不管是长野城里的倭人百姓,还是城墙上的倭兵,此刻同样咬紧了牙关,做出了搏命的准备,上上下下正合力疯狂打造守城器具。 军营、百姓房屋拆卸的木头,悉数钉上了长钉,或枪头;粪水也一桶桶的往城墙下搬运,倒进大锅里煮沸。 城中的倭人妇女,甚至自愿到军营,为倭兵缓解压力,自然也有身材粗壮的妇人准备待命上城墙,与男子一样守城。 城中的孩童,除了七岁以下,其余的由老卒带领着,在城中空旷地带掌握兵器,操练阵型。 年幼的孩童和行动不便的老人,则帮忙搬运石头、木头。 整个长野在这五天里,几乎上上下下全部动员起来。 他们知道,城外的夏国人,不仅擅长野战,攻城也不是短板,眼下只能趁着兵马扫荡、围困过来的空隙,伊达政宗将城中所有能用上的都用上,在对方发动攻城之前,做好一切准备。 这段时间里,他派出了所有战忍,可惜传回来的消息少之又少,说明收效甚微,唯一能破局的,只有云国岛那边派出援兵,和战船,从两路给予支援。 夏国的战斗力,他心中是明白的,可是忽然登陆杀进来的一瞬,却是意料之外。 然而,这天的早上,他带着伊达三杰,也就是他身边最亲近的三名家臣,闻讯赶到城墙上,明媚的晨阳之中,便看到夏国皇帝的旌旗已经出现在了西面的夏国军队当中。 “藩主……” 做为备中守的片仓景纲,望着成片成片的阵列,呼吸都感到有些不顺畅了,曾几何时,他们当年打仗,上一万人的规模,都需要调集各方城的守备,才有聚集。 可到了这里,原以为四国岛上五万倭兵已经是天文数字,可当站在城墙上,看着外面超过六万的夏国兵马,还是百战精锐,握刀柄的手都有些微微发抖。 “城外的夏国兵马……六万人……” “夏国皇帝也来了。”安房守伊达成实嗓音低沉。 “我们能守住长野城吗?”石见守鬼庭纲元抹过浓郁的须髯,皱眉道:“我心里没有把握,外面的战忍也都悉数战死,没有消息传回。” 他们三人前方的伊达政宗,仅剩的左手按在墙垛上,笑了笑:“能与华夏名将名臣争雄,战不过,也不亏,就当再死一次!” 伊达成实深吸了一口气,话语有些颤抖:“藩主,我们可不能死……好不容易重活一次,我还想杀到西面,去看看那边的风景!” 鬼庭纲元也轻松地笑起来。 “那就拖垮夏国人的军队,城中的粮食,我们能坚持半个多月,他们如此多的人,加上途中运粮的损耗,耗费肯定比我们多,再不济……” 他随即压低了声音,“长野城内还有许多百姓,粮食不够,将拿他们充作军粮。” “藩主,夏国兵马还在往这边过来,他们现在就要攻城?!”片仓景纲忽然抬手,指向城外。 伊达政宗目光望过去,兵甲组成的洪流,缓缓流动,阳光照下来,金属冰冷的反射,映出一片片冷芒。 呜呜呜呜—— 密密麻麻的军阵在他视野之中蔓延排开,巨大的黑色旗帜上面,能清晰的看到蜿蜒的白色龙形,仿若活了一般在风里扭动,变得栩栩如生,张牙舞爪。 它的下方,是无数脚步在地上徐徐前行,踩出‘轰轰轰’步行声。 而与之相对的是更远的方向,一支规模庞大的骑兵阵列,烟尘在翻腾前行的铁蹄下卷上天空。 人的身影、马的身影,林立的旗帜左右延伸开去,烟尘翻卷里,将城墙上所有人的视野挤的满满当当。 在更远的后方,伊达政宗屏住了呼吸,在城墙望过去,看到的是七八丈高,像箭塔一样的建筑已经在工匠手中迅速组装,立了起来。 “那是什么?!” 这是他们从未见过的攻城器械,至少在他们那个世道,是从未见过的,毕竟那时候的城墙并不高,都是低矮的土墙,到了这方世道后,伊达政宗担心异邦的人身材高大,所以选择筑出五丈的城墙,可对面……居然拿出比他们城墙还高的攻城器械。 这他娘的怎么打?! 就在这时,原野上的夏国兵马阵列里,战鼓声渐渐敲响。 咚! 咚! 咚! 整齐、激昂的鼓声在响起原野之上,挥舞鼓槌的士卒光着膀子站在车斗上,而他前方浩浩荡荡的军阵前后左右蔓延开来,整齐的脚步溅起尘烟弥漫在一道道前行的人影。 风里鼓舞、飘飞的天子旗下面,有传令骑兵频繁来去,带着一个个命令传达此时所有正前进的阵列,阵中的将校又将命令,以喊话声传达到下层。 西面两万三千人的行进散发出十几万兵马的威势,而天子大旗下面,一辆九匹战马拉动的祖柩车,在神机营、虎卫营拱卫下跟随军阵前移。 苏辰披着暗沉的明光铠,白色披风,拄着夏王剑站在上面,闭目养神。 祖柩车两侧,是骑马的许褚,以及骑着浑身茂密长毛战象的典韦,外侧还有吕布、项羽、贾诩、裴旻、柳升等文武。 像这样的场面,苏辰已经很久没有亲临过了,哪怕打中原魏国时,他都没有亲临攻城的战场,更别说西北的那两场战斗。 但有些事,他想要亲手做,比如眼下的长野城。 想着时,前方的唐军阵列,停下了脚步, “陛下,前面秦叔宝、尉迟恭的阵列停下来了,到了开战的一箭之地。”许褚骑马靠近,目光却望着远处的城墙那边,瓮声瓮气的忍不住吐槽一句:“好矮的城墙,这帮倭人面子真大,陛下亲征不说,还让三支百战之兵围攻,梁国的拓跋魁都没有这样的待遇。” “少说两句。”典韦在体型巨大的长毛战象上,居高临下的瞥了他一眼。 “有这么高的坐骑了不起,下回我也让陛下寻一头来!” 祖柩车上,阳光照在冷漠的脸上。 苏辰睁开眼睛,目光望着远方的城头,以及城墙上走动的倭人,白披风在吹来的风里轻抚间,便是轻声开口:“一支强军就可灭国,但朕要的不是灭国,是要杀尽这岛上所有倭人,永久根除此患,人来少了,朕不放心,朕若不来,更不放心,还是亲眼看着他们死绝,朕和戚镇抚使才睡的安稳。” 前方有奔跑过来,随后与吴子勋的接触,后者快步返回,来到车前拱起手。 “陛下,前方主将询问陛下,是否现在攻城?” “缓一缓,先让铁炮轰上几轮,让另外东、南两门的张辽、张翼准备!” 铁炮是从甘宁、艾尔莎等人舰船上拆下来,运到战场这边,苏辰明白这些倭国大名的脾性,定然会殊死一搏,自己沿途焚村灭寨,鸡犬不留,城中的倭人同样会做困兽斗。 原本他可以不这样做,但逼到让倭人百姓搏命,那挥下的屠刀就没什么不妥了。 “将消息传下去。” 苏辰将夏王剑在车辇上拄的发出呯的一声脆响。 “炮击三轮,先登城墙者,封侯——” “是!” 吴子勋骑着战马狂奔而出,一同出去的还有麾下的传令兵,不久之后,号角声在前方军阵响彻起来。 苍凉的牛角号回荡原野与城头。 伊达政宗转身回头,声音怒吼:“所有人奔赴各自位置,准备守城!” 脚步声震动城头,战争来临的紧迫感随着伊达政宗的这声,瞬间笼罩了一切。 城墙上人声奔走,各种粗砺的、古怪的声响,都在响起,大量的礌石迅速的被搬到墙垛后面,青壮抬着檑木也在奔行过来。 然而,此时的城外,浩浩荡荡的夏国军队,缓缓打开阵列,数十、上百人抬着一尊尊铁炮前行,后面还跟着辕车,上面装着一枚枚铁疙瘩。 “校正!”军中的将校在嘶喊。 停下的车斗上,士兵搬出了一颗沉重的铁弹,外面是一层铁皮,里面是实心的坚硬岩石。 军阵前方,一字排开的十多门铁炮前,士兵忙碌校正角度,也有人将搬来的铁弹塞入黑漆漆的炮口。 理着引线的士兵双手麻利,做好一切后高呼:“一切就位!” “开炮!” 命令的声音此起彼伏的各处铁炮位置响起,吹燃的火折子触在了引线上,绽射出的火花迅速烧尽了引线,延烧进了引线孔。 下一刻。 是十多声震耳欲聋的巨大轰响,带着喷涌的火舌冲天而起,一枚枚铁弹冲出呛人的烟雾和绽射的火焰,飞在了天空中。 密密麻麻的人群集结的阵列,在下方越来越远,与飞上天空的铁弹拉开了距离。 它们划过长长的轨迹,越过了下方平坦的田野和平原、崎岖的道路,在这刹那间的时间里,冲向前方并不算高大的城墙。 夯土擂实的城墙瞬间拉近,城墙上的倭人还处于巨响中的愕然状态。 半个呼吸不到,一枚铁弹撞在了土墙上,随后十多枚铁弹轰轰接连撞了上来,土屑四溅,烟尘四起。 墙垛都在瞬间断裂,被铁弹砸的飞了起来,夯实的土块如同石头一样,飞射四周,打在人身上、脸上,是剧烈的疼痛。 也有直接砸在城楼,恐怖的力道,以及铁弹硬度,将低矮的城楼砸出阶段的窟窿。 霎时。 城墙上的倭兵懵了,许多人呆呆的看着被摧毁的墙垛,滚到脚边的铁弹,有人蹲身去捡的刹那,又是十多声剧烈的炸响。 蹲身弯腰去捡铁弹的倭兵,顷刻间,就被身旁同伴的碎肉糊了一脸,旁边的同伴半个身子都被铁弹砸成了两节。 终于反应过来的倭兵抬起头来,就见城楼这边举盾的轻足,直接连人带盾砸飞出去,尸体的残骸和盾牌的残骸四处飞洒。 第三轮炮击紧跟而至。 …… 城外,天子旗下,苏辰立在车辇上,脸上的冷漠渐渐在炮击城墙时划开,泛起了笑容。 这是由衷开心的笑容。 “现在知道朕为何要亲自来一趟吗?”苏辰的声音带着高兴的语气,听着远方铁弹砸击城墙的继续昂,以及隐约的倭人惊恐喊声,朝四周的典韦、许褚,还有贾诩、吕布、项羽等人说道:“就是过来观赏如何虐他们的!” 三轮炮击沉寂下来时,苏辰的话语也刚好说完,他抬起手,一挥:“攻下城池,屠!” 那一声‘屠’字重重的落下,传令的骑兵兴奋的跑动起来,吹响了腰间悬挂的号角,同时也用激动的嗓音大喊:“陛下有令……攻下城池,屠城!” 风没有停下,前阵奔跑的传令兵也在阵前呐喊:“攻下城池,屠城——” 苍凉的牛角号,战鼓声同时响彻天空,二人一车,成千上万的士兵在这一刻带着巨大的轰鸣,齐齐举起盾牌,或拔出刀兵、长矛。 云梯、攻城塔朝城墙推移过去。 (本章完) 第四百八十一章 屠长野 震天的《秦王破阵乐》在一辆辆辕车上敲响。 推进的兵潮之中,箭矢如蝗,飞上城头,在箭矢钉去城楼木梁的刹那,它的下方厮杀的身影已经蔓延城墙,各种倒下的人、鲜血与火焰充斥一切。 “啊啊啊啊啊啊——” 人声歇斯底里,刀兵碰撞、长矛如林在人的身体里疯狂捅刺,带出的无数鲜血溅在人脸上、身上、甚至眼球上,恐怖的厮杀声令人耳膜生疼。 带着钩爪的云梯牢牢固定在墙垛上。 冲上来的唐军士兵正在乱舞的刀光里疯狂地推动,也有持着狼筅的唐军直接将满是倒刺的狼筅扎进倭人的枪阵里,那沾染剧毒和金汁的钩刺,在对方手臂带起密密麻麻的伤痕。 饶是拼出全力的倭人,此刻依旧被推得不断后退,然后撞上后方的同伴,有人双臂都是血痕,沾染了剧毒发作起来,还未毒发倒下就被率兵赶来增援的三杰之一的鬼庭纲元一刀斩成两段! “不许退!为陛下玉碎——” 跨过被他斩成两截的尸体,鬼庭纲元穿着皮、竹制大铠,持着比他还长的太刀冲四周胆怯后退的轻足大吼。 鬼庭纲元做为曾经征战沙场的老将,有足够的威信撑起眼下的这支倭兵。 刚才那一刀也有足够的震慑力,他领着一支五十人的武士队,冲向最近的唐军登城点,他手中太刀锋利,一刀将面前的唐军步卒连盾带手一起砍下的同时,数支狼筅,齐齐朝他招呼。 武士队冲上来的同时,另一边杀上来的十几个唐军也正朝这边涌来。 看到穿着大铠的鬼庭纲元,兴奋的大叫:“这里有一个倭将,脑袋是我的,谁也不许跟我抢!” 周围同袍没人理他,结着小队就朝鬼庭纲元冲了过去。 此时,攻城的木楼、云梯全都在架上来。长野西面城门,李玄霸身披重甲,随护卫冲车的士兵往前走,倭兵在城楼上抬起滚烫的金汁。 “着!” 李玄霸抬手就是一记飞锤砸了上去,还未倾倒的大锅,连带墙垛一起被砸中,滚烫的金汁飞溅开,淋在附近倭兵身上,烫的十多人捂着面门满地哀嚎。 护卫的士卒举着铁皮大盾,冲车接连撞击城门的刹那,李玄霸拎着另一柄擂鼓瓮金锤,快步上前,“让我来——” 硕大的巨锤,随着这个人形攻城锤的挥舞,跟着冲车的撞角,一起砸在城门上。 巨大的震荡,带起波纹,城门后抵抗的倭兵齐齐震飞出去,不少人挨着门扇,遭受的冲击最多,倒地的刹那已被活生生的震死。 “破城——” 李玄霸再次挥起铁锤,暴喝的声音里,铁锤带着风雷嘶吼,轰的一下再次重重砸在城门! 城楼‘嗡’的一下,在人的脚底震抖,鬼庭纲元正被唐军两个登墙上来的小队弄的手忙脚乱,往日武艺高超,狂热的武士队,此刻却被对方手中的奇怪兵器:狼筅,打的畏首畏尾。 “将军!后撤吧!夏国军队越来多,这里守不住了——” “守不住也要守,让下面的青壮都上来,发起玉碎冲锋!” 延绵开的西面城墙外,夏国兵锋攻势如海潮,即便有着巨大的向心力,将城中倭人百姓凝聚在一起,但分摊到三面城墙上,人数依旧是不够的。 苏辰手中的三支老牌军队,对整個东、西、南三面城墙,几乎同时发起剧烈的进攻。 完全将兵力本就不多的长野城,拖进了疯狂的漩涡,城中的守城物资、后备的兵力不断在三面城墙上消耗。 何况,夏国军队不仅武装到了牙齿,攻城的器械充足,表现出来的强悍战斗力,足以让三面城墙的倭人都感到心惊胆寒。 随着战事拉长,西面城墙的鬼庭纲元,手中兵力开始出现不足,拉上来的青壮,捡起带血的竹枪、太刀就冲上去,完全就是在配合有序的唐军士兵面前送人头。 然而,鬼庭纲元试图想以个人武力威慑唐军士兵,可下一刻,他便遇上了手持钢鞭的唐军将领——尉迟敬德。 轻巧锋利的太刀或许在寻常厮杀,或寻常将领面前占到便宜,可遇上大唐开国猛将,手中一条铁鞭直接将太刀砸成两截,脱手飞了出去。 身材的巨大差距下,鬼庭纲元仅仅与尉迟恭交手三个回合,就被一鞭打裂竹兜,正中头顶,颈脖都在瞬间缩进胸腔里。 “倭将贼首,讨之!” 上阵斩杀敌将的爽快,让这位许久没有亲身上战场的老将一把将鬼庭纲元的头颅从断裂的颈脖上硬生生扯下来,举过头顶。 迎来周围唐军士兵的欢呼喊叫,旋即,朝四周试图继续抵抗的倭兵更加疯狂的砍杀。 在剧烈的进攻中,赵云的马白义从也在城下飞速奔驰,从西面城墙,一直游走到南、东这两面正攻城的城墙这边,协助并州、幽燕军往城墙上射箭,压制倭人的弓手。 南面攻城的张辽,采取的是拉扯的战术,一个时辰的攻城里,不断疲耗这边倭兵的力量。 等到对方防御稍稍一减弱,立马吹出号角,让并州军士兵陡然加大反击,疯狂地冲击坚守的倭兵阵列。 一旦撕开了一道口子,混在并州军里的陷阵营士卒,会以两个到三人的小队立刻穿插进去,搅乱对方的阵线,配合外围的并州军士兵给倭人带去惊人的伤亡。 一个时辰的攻城里,两方的主帅都在各自的御所,或天子旗下发出各种调整的命令,查阅前线传达来的各种情报。 巳时。 西面城墙的攻防战,首先传来捷报,李玄霸携攻打城门的士卒率先破了城门。 直接以碾压的姿态将防守城门的倭兵、步兵队杀穿,连同协助守城的倭人百姓也被杀得大量溃退。 “不用管城墙,都随我杀进城中!” 城墙上有老将尉迟恭,李玄霸根本不用去担心,杀入城门后,单手拎锤,领着跟着杀进城门的一百五十名唐军士兵冲进长野城的街道,屠城的命令早已下达,他们红着眼睛,逢人便砍,一时间整个街上到处都是溃逃的倭兵和倭人百姓。 不到三刻,就有五百的倭兵和百姓死在他们推进的路线上,而更多的唐军阵列化作一支支小队杀进西门。 待命的吕布、项羽终于按耐不住手痒,当即点上所带不多的狼骑,跟苏辰打了一声招呼,领着一千五百骑,越过杀向城门的士卒,杀入城里。 点燃的火矢,自他们手中射出,钉在奔涌的倭兵、茅草的房舍上,火焰乘着风向冲天而起。 大火蔓延,燃烧的大火之中,唐军士卒汹涌入城。 狼骑的铁蹄在长街呼啸,撞碎一拨拨试图拦截的队伍。 烽烟升起城西,无数的脚步在城墙蔓延,黝黑的老将挥舞铁鞭,犹如率领狼群奔袭羊圈。 厮杀的混乱在长野城蔓延的一刻,城南、城东的烽火也紧跟点燃,大量的倭兵溃逃城墙,在城中街道狼狈逃命,倭旗从城楼被砍断坠到地上,被他们踩在脚下,仓惶奔向海港的方向。 六月十七,长野破,屠! (本章完) 第四百八十二章 斩将、焚城 昏黄的光芒摇曳,照在满是坑洼、血垢的城墙,黑烟笼罩整个长野上空,地狱般杀戮的景象不断在城中各处呈现。 苏辰坐着祖柩车,在虎卫、神机营拱卫下,缓缓驶入只剩半扇的城门,地上插着折断的箭矢、碎肉、尸体,不断向内延伸开。 凄厉的惨叫、哀嚎还在不断从偌大的长野城各处响着。 “终于像孤一回了,哈哈!”曹操站在车厢上面,看着所过之处满地的尸骸,颇为满意的抚须点头。 屠过城的皇帝有许多,没屠过的也有不少,屠过的自然纷纷点头附和。 刘备面无喜怒,双手插在袖里,在一旁轻声道:“长生屠的外敌,你屠的自家百姓,怎的像你?” “哼,总比某些人假仁假义……”曹操‘切’了一声,也笼着双袖转去一个方向。 “备过几日跟云长说说,这几年就不来见我了。” “嗯?” 曹操猛地转回来,刚才还恼怒的神色顿时化开,笑呵呵的凑过去:“玄德公,你我何种交情,岂能三言两语就怄气了?” 刘备笼着双袖‘哼’了一声,也转去一个方向。 周围解锁出来的一帮皇帝,乃至没解锁的皇帝灵位都被两人这一幕逗得哈哈大笑。 唯有忽必烈的灵位传出闷闷不乐的话语。 “原本这场战事……该属于朕的!” 苏辰闭着眼睛,听着车厢上面刘备和曹操说话,还有诸位皇帝的笑语声,他嘴角也勾出一丝笑容。 他目光之中,尸体横七竖八的街道上,还能看到士兵手持锋利的刀刃从各处经过,将一批批乱跑的人砍翻,蜂拥的倭人百姓跪地求饶,遭受的,还是疯狂的劈砍。 血浪席卷整座城池,人凄厉的惨叫声响起在四处,冲进家门的倭人百姓或者溃兵,将房门关上,随后就被紧跟而来的唐军士卒放火将房屋点燃,将里面的人活生生烧死。 也有些听到动静冲出家门的倭人,来不及反应,就被飞驰而过的白马义从,随手一刀砍下了脑袋。 更多的白马义从,以及控弦狼骑在马背上持着火把,在各条街道上飞驰之中,将火把直接投入最近的房舍引燃火焰。 天空都被映的通红,各种各样的惨叫、哭喊在城池四面响起。 或许是觉得动手杀人太慢,三支兵马入城后杀了一波,便开始驱赶大量的倭人百姓和溃兵到北面的港口。 一拨拨的人,被长矛、刀锋、弓弩逼迫着跳入大海,唐军、幽燕、并州兵卒用弓箭、连弩朝水里展开射击,片刻间,海水染成了赤红色,一具具尸体漂浮,将海港这边的海面堵塞的水泄不通。 不久,苏辰的御驾进入长野城的御役所,这边的厮杀已经接近尾声,衙役的尸体从外面街面,延伸到最里面。 苏辰从车辇上下来,被簇拥着走进御役所,还有刀枪碰撞的金属声隐隐约约穿透下午的阳光传来。 “还有顽抗的倭人?” 苏辰有些诧异,按往常一旦破城,就算有抵抗,等到他入城,基本都会结束,没想到这个时候,还有人在厮杀。 “可能是那個倭将。”典韦通过兵器交击的声音,大抵判断出一些东西,“那倭将的对手好像是赵将军。” “伊达政宗对赵云?这个有趣。”苏辰加快脚步,穿行过御役所前院,迅速来到住人的后院这边,途中的倭人特色的房舍、装饰,都懒得看上一眼。 步入后院,金铁交击的‘呯呯’声,清晰可闻。 庭院之中,穿着大铠、头戴月牙兜的伊达政宗用仅剩的左手,握着一把品质、装饰非凡的太刀,与对面同样只用剑的赵云已打了两个回合。 一旁,还有一个倭将片仓景纲正看着,却不敢上前援手。 他目光不时瞥向这处院子的另一边,还有数名夏国将领在那里,李玄霸、项羽、吕布、秦琼、张辽等将站了一圈,对着场中交手的两人品头论足。 “我估摸赵将军还有一个回合,就能胜了这个倭将。” “独眼啊,这是觉得自己是夏侯惇?” “夏侯惇……就是那个经常打败仗,还一直升官的那个?”李玄霸好奇的回头看秦琼他们。 “嘘!”秦琼瞥了一眼旁边几步的张辽,后者只是淡淡笑了一下,并没有表示出不同的神色。 听到脚步声,众人偏头看向半月形状的拱门,随手齐齐拱手行礼。 苏辰拱手还礼,便走到他们旁边,一起看向庭院之中。 铺砌的石板拖着‘哗啦啦’的声响,一块一块的翻腾起来,飞溅、弥漫的烟尘之中,是一道刀痕切过的痕迹,伊达政宗推着手中名刀鹤丸国永冲破翻腾的石板。 白色的披风扬开,青釭剑斩在半空,发出呯的声响。 刀剑交击,火星弹跳起来。 伊达政宗单手缺乏力道,被对面的夏国将领一记反制,击的向后仰了仰,退出两步时,陡然一声暴喝,鹤丸国永挽出刀光,反手贴在腰间,他弓下身,双腿呈弓步。 苏辰对这个姿势颇为熟悉,毕竟后世的倭国电影还是看过一些的。 “拔刀斩?” 后世的影视、上将这一招描述的极为夸张,甚至划分了级别,来证明倭人的那种一丝不苟极为认真的态度。 “这倭人的动作,怎么感觉有些熟悉?”吕布皱起眉头。 此时的庭院里,伊达政宗弓着身子,左手持刀,仿佛左边的腰上有刀鞘,做出缓缓出鞘的动作。 秘术:拔刀斩! 这时,吕布忽然开口,说出:“想起来了,马儿用过!”的话语刹那,鹤丸国永拔出,映着天光,刀光仿佛在空气里拉出一抹明亮的直线要将空气切割开一般。 拔刀、扬刀,瞬间斩下! 噹! 金铁交击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伊达政宗左手握刀,在火星弹跳的瞬间,被对方的青釭剑反震的朝后连退几步。 他面上露出惊疑……拔刀斩? 对面的夏国将领也会拔刀斩? 这一刀,他前半生潜心修炼了十余年,或许在上一个世道,并没有太多的用处。 可到了这里,他发现刀术竟然有着恐怖的威力。 然而,浸淫多年的刀术,竟被对方用同样的招数弹了回来,整个人都惊出一身冷汗,仔细一回想,刚刚自己出刀的瞬间,对面的夏国将领忽然摆出了同样的动作。 “雕虫小技……” 那边,赵云直起身,左手持着青釭剑一抬,披风洒开,白袍‘哗’的抚响,他目光冷漠。 “出剑法,要用剑,才能发挥最大的威力,尔等蛮夷,乱改一气,今日我替孟起,收拾下残局!” 话语落下的一刻,赵云一挽长剑,将剑身插回鞘里,身子微弓,脚掌前半截轻轻一点地面。 风吹来,拂动发梢的一瞬,刚刚停在原地的身影,瞬间化作一道残影,径直推向伊达政宗。 后者急忙后退,抵在身后的凉亭柱上,视野前方,弓身冲来的身影,此时握剑、拔剑,带着一片冷芒,轰然拔出,森寒剑光映入伊达政宗眸底的刹那。 便是唰的一剑—— 赵云全力一剑斩出,凉亭轰然爆碎,气浪飞滚,无数断木、碎石击打着不远处的院落墙壁,而伊达政宗直愣愣的看着面前斩下一剑的赵云。 “好快的剑……” 他说出这话,微微低下视线,鲜血顺着大铠的裂纹淌了出来,对面的赵云抬手一插,将青釭剑推回鞘口。 剑柄与剑鞘合拢发出‘啪’的一声。 伊达政宗鲜血从头颅顺着一条直线蔓延到胯部,身子朝左右渐渐倾斜,他脸上仍旧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然后,砰的一声,大铠、衣袍瞬间被剑气掀的四分五裂,身子也分为两半掉在了地上。 片仓景纲泪流满面的呐喊出声:“藩主!” 他冲过去,揽着地上的脏器和被劈成两半的尸体,嚎啕大哭着。 赵云看了这人,便转身离开,他对于不反抗的倭人,没多大的兴趣,四周,幽燕军的士卒上前,将哭喊的倭将擒下,对方也没有反抗。 这时,高顺也带兵杀进御役所,他手里还提着一个倭将:伊达成实。 随后,像条狗一样,被丢过来,滚到苏辰面前时,被许褚踏在脚下。一同带过来的,还有六七十人,多数是女人。 从高顺口中知道,是那伊达成实的家眷。 既然带着灭族来的,苏辰自然不会因为她们是女人就会放过,便抬了抬手,高顺示意的旁边的陷阵营士卒点了下头。 旋即,十多名士卒上前,将这些被捆缚的女人以及孩子、青壮按到地上,跪成两排,一名身子矮小,模样尚可的倭女被拖了出来,她吓得鼻涕眼泪糊了一脸,整个瘦小的身子都在发抖,朝被许褚踩在脚下的伊达成实尖声哭喊。 哭声在下一秒,戛然而止。 拔刀的陷阵营士卒,手起刀落,还带着哭喊表情的姣好头颅滚在了地上,引来更多倭女和年轻人哭喊尖叫。 那名陷阵营士卒抖了抖刀锋,将血滴抖落下去,对于这样的哭喊求饶,他已经听过无数次,这次直接抓过一名哭叫最凶的女子提出来,就是一刀剁下人头。 其余十二个陷阵营士卒也走进人堆,按着倭人的脑袋,就是一刀。 “夏国皇帝……天子……陛下,求求你开恩啊——” 伊达成实趴在地上,朝屹立在昏黑天光下的身影爬过去,他脑袋不停的磕在地上,“伊达成实愿意投降,我会奉你为家主,奉你为天子……” 苏辰听不懂倭语,周围的将领们也听不懂。 虽然动作上看得出,对方在求饶,但又有什么用呢,在苏辰等人眼里,还不如伊达政宗决死一搏。 见天子没有开口,许褚走上前,拔出虎头刀,踩在对方背上的一瞬,扬起刀锋,唰的斩了下去。 血箭从断开的颈脖飙射地面,秃瓢的头颅滚到了苏辰脚跟,随后被吴子勋快步上前,一脚给踢飞出去。 片仓景纲也被两个幽燕军士卒提了过来。 那边,苏辰缓缓转过身,覆盖甲叶的手掌伸过去,在对方秃瓢的脑袋上抚了抚,昏黑的天光里的苏辰,一身黑色狰狞兽面明光铠,像绝世猛将多过一国皇帝。 “真滑,冬天不冷吗?” 苏辰摸着光秃秃的头顶,缓缓的声音低沉的响起,惹得周围吕布、项羽哈哈大笑。 “朕不管你们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是谁带你们来的,朕不顾忌,也不畏惧,正好对伱们成见很深……哦,对了,你听不懂朕说的话,丢把兵器给他——” 哐当—— 一柄环首刀丢到片仓景纲脚边,苏辰收回的那只手,顺势朝对方勾了勾手指:“捡起来。” 片仓景纲看了一眼面前的夏国皇帝,他猛地弯腰一把抓过面前的兵器,站起身的同时,夏王剑已经斩出,连头带肩劈斜斜劈开。 那边的俘虏顿时发出一片惊恐的喊叫,典韦低声道:“陛下,那边的人怎么办?” “不需要朕教了吧?” 苏辰的眸子划过眼角,余光扫了一眼,将夏王剑丢给吴子勋,让他将剑身擦干净,随后转身离开。 “一个不留。” 声音里,围着的陷阵营、幽燕军士卒提着刀朝那批老弱妇孺走了过去,一刀刀的砍下脑袋,提着她们的脑袋,走出御役所,随后一把火将这里烧个干净 夜色降下,长野城一片火光。 燃烧的无数火星,正飘飞在城池上空,这要是董卓在这里,大抵又要触景生情,大叹一声:“好熟悉!” 数万倭人的长野城,在这个夜晚,全是痛呼求饶、歇斯底里的哭喊、惨叫的声音,一直持续响了整整一个昼夜。 待到天亮之后,除了城墙外,城中已成为一片废墟,成千上万被烧焦的尸体堆积在城中,烧焦的各种味道混杂到一起,是令人作呕的气息。 三支兵马在翌日统计了伤亡,将受伤的士卒送往登陆的海岸那边,余下的六万两千军队继续开拔。 毕竟,四国只是群岛中的一座,还有好几个大岛等着去一一铲除上面的倭人。 六月十九。 林间单调的厮杀过后,戴着般若面具的身影仓惶逃回长野,他还未下山,就已在山上闻到了浓郁的焦臭味。 从山上俯瞰而下,饶是有过战阵经验的风魔小太郎,也倒吸了一口气,搀着树身,稳下摇晃的身躯,才未一屁股坐到地上。 “长野城……” 视线里,远方的城池一片焦黑,里面一堆堆如小山般高的东西,刺入他眸底。 片刻,他转身就逃,发疯一般朝云国岛那边冲去! (本章完) 第四百八十三章 暗潮翻涌,云国岛不宁 风行草偃。 摇曳的山林间,传出几声砰的闷响,树梢震动,人影唰的蹿出来,一身黑衣,面戴般若,朝身后追杀过来的老者,掷出两枚苦无,脚下一点,跃上附近一颗大树。 “这个夏国江湖人……真是难缠!” 这人正是从长野城离开的风魔小太郎,原本他接下伊达政宗的命令,前去追杀两人,经过几次交手,发现二人武功高强,警惕心也重,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察觉。 好几次都没有机会得手,只能先行回去向伊达政宗复命,结果他见到举城被屠,伊达政宗和伊达三杰,肯定已经没有机会活下来来,当即就赶往云国岛,可在半途碰到了之前在玉津山的两个夏国刺客。 对方二话不说,直接杀过来。 从长野城东南面交手三十多里,风魔小太郎基本不敢跟对方真正的厮杀,毕竟中途随时都会有夏国军队的斥候出现,若是被对方斥候发现,引来军队,那他基本没机会到达云国岛了。 黎明斜斜的阳光里,人影与人影追逐奔行,穿过了这片树林,又是一片丘陵,这里有着破旧的泥路,风魔小太郎跳下山坡,沿着山坡朝下方延伸过去的泥路,远远的是已经烧为灰烬的村町。 这里的倭人,不分男女老幼悉数被杀,套着绳索一一吊在树梢上。 这里已经没人了,但从摧残的痕迹来看,可能还有军队的斥候没有走远,或者在附近徘徊游弋。 但这里已很接近海边,隐隐能听到浪潮的声音。 若是绕开这里,又要背很长一段路,后面的老者,还有另一个刺客,说不得要将他截住。 耳中有风声掠过,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风魔小太郎收回思绪,拐过前方的拐角。 马蹄声越来越近,几乎就在前方视野被遮蔽的位置。 片刻,一个斥候骑着战马从拐角奔来,腰间挂着兵器,后背负着角弓,正张望四周动静。 霎时,风魔小太郎想到了一個主意,嘴角咧开:“呵呵,夏国人!” 那斥候似乎察觉到什么,在马背上转回头,一道黑影从路边的大树扑下,只觉双肩一紧,随后整个人轻飘飘的飞向前方。 下一秒,翻转的视野之中,又有身影飞扑而来,他感觉被人接住,片刻间,双脚结结实实的踩在地上。 等视野回正,才看到面前是一个穿着中原衣袍的苍髯老者,当即拱手道谢的同时,也引对方开口,辨别口音。 “多谢老人家伸出援手。” “举手之劳!”梁古渊拱手还礼,目光却一直盯着前方,又说了一句:“倭人奸诈。” 原来对方,将斥候丢过来,就是为了拖延他追杀的速度,眼下被这一打岔,便失去了风魔小太郎的身影。 那斥候听出老人的口音是吴地那边,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倭人假扮的就是。 之前他们解救过一些被倭寇劫到岛上的夏国百姓,里面大多数都是女子,当然也有一些匠人,大抵有一些倭人看出这一点,便假装自己也是夏国人,但一开口基本就会暴露,无论他华夏语说的如何,口音是改不了的。 说话间,那斥候忽然偏头拔刀,“谁?!” 声音刚一出口,就被身旁的老者按下了刀锋,“是你家一位将军。” 这时,一个赤着上身,裹着绷带的男子从后面的林子里穿行而出,头发、肩头夹杂不少树叶、草屑。 “将军?”那斥候狐疑的看向来人时,男子已走过来,“吕蒙。” 旋即,便向这名斥候询问军队上岛后的进展,待听到长野已破,伊达政宗被赵云斩杀,他脸上顿时露出笑容。 “现在陛下还有诸位将军在何处?” “从这里向东北方向三十多里,已在海岸驻扎,等周都督、甘将军和戚镇抚使的船只过来。” “谢了!” 吕蒙拱手道谢,他与梁古渊对视一眼,后者点头,抚着雪白的须髯笑起来:“正好,老朽也有些疲了,去向陛下讨杯水来喝,哈哈!” 两人道别那斥候后,去往东北方向,而逃走的风魔小太郎此刻也赶到东南面的海岸,小心翼翼藏匿着,等到巡逻海岸的夏国骑兵离去,他才敢出来。 此时,已经过去半个时辰,他依着记忆里的路线,寻到一处海崖,跳下夹缝,找到一艘只有两人能坐的小舟,划着木浆,飞快去往东面的另一座岛。 数岛之间的距离并不算远,相隔不过七八里,不熟悉这里的,很容易触及到水下的暗礁而搁浅。 风魔小太郎之后,抵达云国,这里已经处于战争戒严的状态,他带着四国岛的消息,飞速赶往名叫平安京,是武田信玄修筑的城池。 背靠大山,前方左右还有两座瓮城,名曰丸龟、白鹤,形成掎角之势。 六月十八,长野举城被屠,鸡犬不留的消息先进入丸龟,随后以最快的速度送往平安京。 虽然两岛毗邻,但对于长野城的事,还处于懵逼的状态,纵然伊达政宗与他都是大名,可有丰臣秀吉和德川家康遣人送来消息,武田信玄便与伊达政宗保持了距离。 为一个野心勃勃,但实际能力并不出众的人,而得罪另外两个雄才大略的人,显然不值得。 这也就是为什么,之前长野城的信使过来求援,这边根本连派兵的意思都没有。 不过对那边发生的战事,一直都有留意,可惜自从夏国军队围困长野城后,封锁往东的任何道路,甚至山间、林间都有斥候巡查的身影,让云国岛这边的探子没办法知道长野城后面的事。 随后,武田信玄将海岸封锁,同时鼓动城中百姓,加入守城御敌,并且将城外四周的庄稼、村子全部毁去,施行坚壁清野的策略。 待到风魔小太郎带着消息过来,才知道四国岛陷入惨绝人寰的屠杀,原野、山间的村町、矗立海边誓要成为海港城池的长野城都在席卷而来的兵锋之中完全毁去,随后付之一炬。 平安京上到武田信玄,下到倭人百姓,都在这条消息里,感到震撼、惊愕以及恐惧的心悸。 做为曾经显赫一时的大名,武田信玄自然不惧任何人,可对面,都是只在书里看过、听过的华夏武将,以及他们训练出来的军队。 之前或许没有感什么不妥,甚至还有一较高下的激动,但当真正直面兵锋后,陡然有着心里发慌的感觉。 平安京。 武田信玄坐在官衙里,细细盘问过风魔小太郎,随着时间推移,他派出的人,带着更多的情报回来,打发走了对方,便将招来武田四天王:板垣信方、甘利虎泰、诸角虎定、饭富虎昌。 以及武田四名臣:马场信春、高阪昌信、山县昌景、内藤昌丰。 “海岸已经打下暗桩,夏国人的船队无法靠近海岸!” “我们不会像伊达政宗那样龟缩城池,赤备队早已准备妥当!” “给织田信长发去一封信,我们将夏国军队钉在这里,让他……” 武田信玄双手撑着桌面,闭着双眼倾听四名臣的计策,赤备队是他来到这里后重建的,上好的战马太少是他唯一感到可惜的。 但夏国军队的锋芒,不仅他想触碰一番,他麾下的四天王也早已想与之较量了。 他缓缓睁开眼,看着可信赖的八人站在身边,颇有信心的点了点头。 “那就这么办!” 又商议了一阵,八人相继离开后,书房的角落,陡然有黑影从房梁上降下,吊儿郎当的靠着幕墙,抛着一支苦无在玩。 “佐助,夏国天子来到战场,你有把握吗?” 靠墙的身影接住苦无停下动作,缓缓走进灯火的光芒范围,其人身形瘦弱,额头缠裹浅绿的护额,同样一身贴身的夜行衣,不过嘴角勾着玩世不恭的笑意。 “没有我猿飞佐助完不成的事。” 有关于夏国军队的事,这名战忍从武田信玄这里早已知晓,别看他一副吊儿郎当,什么事都不会认真的样子,可真正对待,猿飞佐助还是极有能力的。 “风魔小太郎,可是失败了。” “那个人……啧啧,一个自大狂罢了。” 说完,猿飞佐助将手里的苦无一收,慵懒的伸了一个懒腰,随后朝地上扔了什么东西,顿时升起一团烟雾,身形眨眼间便在武田信玄视线里消失不见。 “咳咳……”武田信玄被烟雾呛的咳嗽数声,眼泪都快呛出来,不过他并没有恼怒,反而有些享受这样的咳嗽,他缓缓起身将窗帘推开,“活着真好……” 他当年就是得肺痨病而死,几声咳嗽却是提醒他,此刻仍旧是健康的活着。 只是样貌仍旧是苍老,他有些不明白,为何对面的华夏文武,却是越活越年轻。 不久之后,他下达了一系列命令,布置海上暗桩,加固平安京、加紧训练轻足,收拢流浪武士组成浪人队。 同时也给后方的织田信长送去信函…… 夏国军队一路血腥屠戮的消息,已经在云国岛传开,这是一个大岛,还有织田信长的城池安土城也在修筑在这里。 信函送到这里时,这位被誉为第六天魔王的男人,正欣赏坐在梳妆桌前的妻子斋藤归蝶。 风从窗棂吹进来,抚动裙摆和雪白的发丝,她捋了捋头发,望着铜镜里的自己,眼角的皱纹。 轻声笑道:“.妾身风华已不在了,何苦再将我叫来这里。” “你是我妻子,最亲近的人。” 名叫织田信长的男人,也是众多大名中的伟男子,从蒲团站起身,走到老妻身后,抚摸她的白发。 不久,信函从外面送来。 “要出征了,浓姬可要像当年那样,为我祈福!” 风吹过八百里。 同样的时辰,四国岛东部海岸,三支兵马,共计六万人前前后后相继抵达这里,并驻扎下来进行休整。 暂时的歇息,让各军将校安置好了士卒,好似相互串门的往返幽燕、并州、唐军之间,这是历来的一种战后交流。 将各军有利对抗倭人的战法,相互传授或交流。 龙旗猎猎,皇帝行营之中,三支兵马的将领先后走了进来,在天子御帐里,泾渭分明的站成三个团体。 苏辰在听完各军主将的汇报后,便让吴子勋将早已准备好的御酒取了两坛,为诸人满上酒水。 这边,苏辰端起酒:“初战告捷,倭岛之一的四国岛已入我大夏之手,全赖诸将军,以及将士上下用命,朕敬诸位!” “饮胜!” 帐内众将神色严肃,捧起手中美酒大口饮尽,严肃的表情随即化开,一个个相互道贺,吹嘘这次攻岛的战事。 几年来,哪怕当中不少人曾经有过恩怨,如今都一一化解了,有了更多的袍泽情谊。 “这场仗,打的痛快,就是可惜留守对马岛的孔明,还有宇文成都。”秦琼端起酒水一口饮尽,“下一步,该是让周瑜、甘宁他们过来,对了,陛下,关将军那边怎么安排?” “征讨四国岛,让关君侯他们按兵不动,就是让他手中的益州军成为攻打云国岛的一支奇兵!”苏辰放下酒水,擦了擦胡须上的酒渍。 说到关羽,就不得不提到,之前为救益州军,避免其全军覆没的吕蒙。 “吕子明……倒是可惜了。”尉迟恭叹了一声。 “尉迟黑炭,你说在下可惜了?!” 一道响亮的声音陡然在帐外响起,让帐内的众将表情微微一愣,首位的苏辰也愣住,所有的目光随后齐齐望向帐帘。 然后,帐帘掀开,一道身影大步进来的同时,还有一个老者也跟着进来。 “吕蒙?” “吕将军!” 程咬金、秦琼等人惊喜的叫出对方名讳,进来的两人中的吕蒙朝左右的将领笑了笑,随即在中间站定,向首位的天子重重拱起手。 “吕蒙拜见陛下,特向陛下交令!” 一旁的老者,也缓缓抬起手:“乡野之民梁古渊,拜见陛下!” 看到吕蒙还活着,苏辰已是惊喜,可看到他身旁的大宗师梁古渊,惊喜变得有些疑惑。 这两人怎么搞到一起的。 到底看出了苏辰的眼神,吕蒙便将他落水后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讲给帐中众人听。 令得众人直呼神奇。 (本章完) 第四百八十四章 论心眼,谁比得过他俩 “我落海之后,恰好遇到途径海岸,准备返回吴州的梁老前辈,被他救起后,又去了一座山上,看到倭人的祭坛,还有一个穿着古怪袍子的倭人在祭祀,附近还有重兵把守。” “于是,我与梁老前辈采用声东击西的策略,末将便宰了那倭人……” 吕蒙大难不死已算是运气了,之后竟然还将倭人的祭坛毁掉,将祭祀的倭人一刀宰了,那就不是运气,可谓奇遇了。 苏辰乃至帐中众将仔细一想,岂能不明白那日倭岛外面的怪风忽然消失,可能就是跟吕蒙破坏对方祭坛有关。 “吕将军这一遭,可谓头功!” 苏辰抬起手,让吴子勋拿来两个空碗给吕蒙和梁古渊,随即,亲自提了酒坛为二人倒上御酒。 酒坛放到桌上,苏辰碰起酒碗向两人敬过去:“若没有两位,此刻我等将士可能还被困在怪风之外,朕为诸军将士敬二位!” “敬陛下!” 吕蒙、梁古渊一个是武将,一个江湖宗师,此刻性情豪迈,也不客气的与苏辰的酒碗轻碰了一下,便一口将碗中御酒喝光。 旋即,向其他人亮了亮碗底后,周围吕布、项羽等人围了过来,让吴子勋继续为他满上酒水。 吕蒙之前舍身就义的事,已经让众将心里接纳他了,大难不死,又摧毁倭国祭祀妖风的祭坛,这样的功劳,他们自然要为其敬酒,以表恭贺,算是一种表态。 对此,吕蒙也感觉到了诸人对他的变化,心里也是高兴的很,便来者不拒的与他们一一喝酒,直到第七碗喝下来,整個人都有飘了。 “诸位将军,蒙今日就不喝,还要留着肚子改日与关羽喝一次,到时诸位可要帮忙,劝说一二。” 吕蒙脸色通红,脚步都有些虚浮,将碗递给旁边的老者,便拱起手朝周围揖了一圈。 “当然!”众人起哄的说道,尤其吕布,他声音最大::“要是关云长不跟你喝酒,某家将他绑来,连同张翼德一起。” 说笑过后,苏辰让人带吕蒙下去歇息,又交代了营房一些事,便与梁古渊在帐里说话,听到那位杜亦初,使刀的宗师身亡,免不了叹了一声。 “我那老友离世时,心中并没有什么遗憾,唯有交托老朽带他回到故乡,入土为安。” “之前朕与杜老前辈有过一些误会,可惜没机会见面亲自解开了。” 苏辰沉寂了片刻,便让人过来带面前这位老者下去歇息,“明日,朕就安排船只先送你去对马岛,那边有许多来往吴州后勤船只,到时老人家可乘船从那里回吴州。” “谢陛下!” 如今军队已杀到倭岛,剩下的事就交给军人来做,他做为江湖武人,就不再插手了。 待走到帐口,苏辰忽然又将他叫住,梁古渊转过身,有些疑惑的拱起手。 “陛下还有何事吩咐?” 苏辰看着老者,抿了抿嘴唇。 “闻名遐迩的天下四大宗师……如今只剩老前辈一人了,当好好生活,若是将来老先生想将衣钵传承下去,可来燕京,朕专门为你开设一家御拳馆!” 这话有两层含义,第一层就是告诉他,四大宗师只剩一人,不要再做危险的事,包括与朝廷为敌。 第二层自然是希望老人能来燕京颐养天年,将一身本事传承下去。 梁古渊看着对面的天子片刻,随后缓缓抬手一拱。 “老朽会让陛下放心,待送老友回归故土后,便起身去燕京。” 苏辰闭上眼睛点了点头。 耳中,帐帘掀开,随后又阖上,他知道老人已经出去了,便回到座位,想着接下来征伐云国岛的事。 现在那边的情况还不明确,哪个大名,手中的兵将如何,实力如何,都尚不是很清楚。 这就是对岛作战的一个明显弊端,斥候无法像陆地那样侦查到很远的方向。 而且通往对面云国岛的海域虽然只有七八里,但这一片的海域深浅、暗礁也需要一一探明,最后才是派出斥候前往对面侦查。 不过眼下有了四国岛和对马岛做为前哨,和伤兵休养的地方,前线作战的兵马压力已经小了许多,周围还有海船帮忙运送辎重粮秣,省去了车马劳顿、途中损耗。 所以对岛作战,有利有弊都能一一体现出来。 …… “那边不可能不知道四国岛这边的长野城已经被攻破,对面的倭人会是什么反应,会有何反制手段?” 苏辰待在御帐之中,将接下来的规划,一一书写,标注了着重的事后,接下来便是等候周瑜、戚继光等水军将领过来汇合。 然而,到了翌日,苏辰起床不久,正在帐里用早饭,吴子勋便从外面匆匆忙忙过来禀报。 “有船触礁,搁浅了?” 苏辰放下碗筷,一身戎装出了大帐,当即翻身上马,朝军营外面纵马狂奔,典韦骑着他那头长毛战象紧跟在后面,每一步都如天塌地陷般的在沙滩上踩出微微的抖动和沉闷声响。 到了出事的地方,那边的沙滩上,是建起的港口,十多条渡桥连接深水区域,此时已有五条货船,和三艘战船停靠在那里。 周瑜和甘宁正在码头上与麾下的士兵吩咐着什么,等到苏辰过来,接了命令的传令兵飞快上了附近一条战船。 “这片海域礁石很多?” 苏辰看着那艘战船缓缓驶离渡桥,偏头看向正皱眉的周瑜,后者有些迟疑的点头。 “可能有,但不应该在那个水域!” 周瑜是江河上的水军统帅,在海上行船也不是一天两天,两者之间其实也有许多共通之处,对于哪些水域有暗礁,多多少少能有些预判。 更别提船上,还有专门观察礁石的士兵。 “会不会是对面的倭人给咱们的船使坏?”甘宁叉着腰身,微微向后仰,张嘴朝外面吐了一口口水:“为了不让咱们登陆云国岛,在附近海域打了暗桩,毕竟这里,他们可比我们熟悉。” 对此,苏辰是同意的,“甘将军说的不错,倭人确实比我们熟悉这里,为了阻止战船靠近海岸,打上几十个暗桩不是没有可能,先派小船在这片海域游弋,探查水域,看能找出多少来。” “有些费时,而且找出来,如果太密集,也绕不开,就只能将暗桩一个个拔掉。又需要许多工具,眼下船上和这片行营都没有,只能回对马岛那边。” 水下作业,可不是后世那么简单,几乎全部依靠水军士卒潜水下去。 但为了稳妥,苏辰还是决定派船返回对马岛,那边要是没有周瑜需要的,那就动手做。 浪费一点时间就浪费吧,总比船队全都卡海面上。 返回军营后,苏辰便让周瑜将需要的东西,写下来,交给正好返回对马岛的两艘卸完辎重的货船,让他们带给那边留守的诸葛亮、贾诩。 不到半日的功夫,信函便落到了二人手里。 “丞相……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妥?” 贾诩是个人精,他注意的地方往往不是信上需要的东西,而是信背后透露出来的讯息。 “亮也有所察觉,但看得还不够透彻,倒不如太尉先说。”诸葛亮在透析人心上,不如贾诩,但也不会故作姿态,装作很懂的样子。 一旁的宇文成都将信函翻来覆去的看了两三遍,也没看出什么来,“这信能看出什么?” “呵呵,倭人打暗桩,明显是想要将我大夏三支兵马困在海对岸,但这不过是权宜之计,毕竟只是拖延登陆罢了,倭人也肯定明白。所以,想要解决破岛之祸,唯有彻底解决我大夏的兵马,换做将军,接下来你当如何做?” 贾诩笑着,望向对面的宇文成都,后者皱起眉头,指尖敲击桌面。 “若换做我是倭将,明知不敌,还要硬碰,那就是猪脑子!既然打下暗桩,困住大夏……” 说到这里,宇文成都陡然睁大眼眶,敲击的指尖变成一巴掌拍在桌面,“我明白了,杀到对马岛,断我大夏辎重,将六万兵马困在四国岛!” 不管是诸葛亮,还是贾诩抚须点头笑了笑,显然宇文成都说的,也正是他们从信上看出的端倪。 “但如果不是呢?”宇文成都虽说是统兵大将,但论玩阴谋诡计,肯定比不了这两位汉末三国的谋臣。 诸葛亮与贾诩对视一眼,他按下鹤扇。 “不是便不是。” 他便说出了与苏辰相同的话,“小心才驶得万年船。” 油灯摇曳,昏黄的火光照着贾诩、诸葛亮两人脸上,渐渐泛起阴谋的氛围。 (本章完) 第四百八十五章 卧龙烧烤 六月二十,几艘满载的货船从吴州过来,随后又有两艘大船驶离对马岛海港,去往四国岛东面,船身在海浪起伏航行,一眼便看出吃水很深。 待这支打着夏国旗帜的两艘大船驶往对马岛东北方向,划过的白浪渐渐复原,海波又回到原本的模样时,远在两艘货船西南,茫茫大海上,一艘小舟静伏,上面有两人趴着,观察着远去的夏国船只。 “回去!” 其中一人说着倭语,另一人抓紧起身,摇着木浆飞快在海面行驶,继续朝西南方向过去。 数里之后,有岛礁矗立远方,待到近时,绕过岛礁,便有一艘中型海船停靠在后面,过来的小舟靠近过去,上面有软梯抛下来,让两个倭人爬上甲板,随后匆匆进了船舱。 里面并没有寻常船家的布置,只有一张椅子、长桌,桌上立着防风的油灯,桌子中间则是一张铺开的地图,上面标注着对马岛周围的海域、礁石。 桌后站着一人,名叫蒲生氏乡,约莫四十左右,依旧是传统的倭人月代头,上立高长的乌帽,他是织田信长的侧近众,类似顾问、军师一类。 那两个刺探的倭人进来时,蒲生氏乡坐在桌后,正煮茶叶、涮着茶碗,目光都未抬起,一边晃着茶杯里的热水,一边低声询问:“夏国人的船队离开了?” “只走了两艘。” 小炉的火不大,上面的铜壶呜呜的响,那边的蒲生氏乡将茶碗里的涮碗水倒进旁边的小木桶,口中轻‘嗯’了一声。 “船是否很沉?” “吃水线较深,与之前相差不多。” 蒲生氏乡没有急着沏茶,他将手里的茶碗放下,闭上眼睛,片刻又睁开,点了点头。 “应该是了,之前运送粮秣的货船间隔半个时辰,这次只有一刻钟,比之前快了近半。” 他眯起眼帘,抚过下颔稀稀拉拉的长须,一副智珠在握的神色。 “应该是东线海岸的夏国军队,有急需的东西,从这里赶着送过去!” “蒲生大人,这次是否能袭击成功?” 听到桌后的身影如此说,之前禀报的倭人探子也忍不住露出高兴的表情。 “兵事岂能随意谈胜败,但织田信长大人,可不是伊达政宗、上杉谦信能比,这些事,他已有预料!” 说到这里,蒲生氏乡便朝那两个倭人挥了挥手,将他们赶了出去,待人一走,旁边便有近侍靠近。 只听他说道:“去发信号!” 不久,一支燃着火花的箭矢冲向天空,发出一声闷响,一团黑烟在半空弥漫,又被海风吹散开。 距离这座岛礁北面,不多时有十五艘海船出现在海平面上,这些船身构造都是鱼鳞结构,能有效防渗水、海水冲击,船身也比之前的海船要高五尺。 正是之前从吴州得到的海船图纸建造的金麟海船,上杉谦信与伊达政宗想要联手打造四国岛长野城的野心,早就被其他大名看出来,故此卡住了两人的吴国战船建造的材料。 两人只能用其他木材打造,可造出来的终究是残缺的,而织田信长这边,则将全力督造,武田信玄的那份也一并给了他,但索要了云国岛所有的马匹,包括驽马也一并归入平安京,组建赤备队。 眼下两人的计划其实很明确,由武田信玄给夏国军队前进的道路洒下钉子,将对方拖住,织田信长则利用战船进行一個大迂回,从云国岛东北部的海港出发,绕行东北、西北方向,来到对马岛北面。 利用海上快袭战术,登陆对马岛,烧毁夏国军队的后勤辎重,若有机会,便夺下岛屿,封锁夏国军队的后路。 这一来就能夏国皇帝,连同他的六万兵马困在四国岛,一步步的蚕食,直到对方投降,或者粮秣殆尽,失去继续厮杀的能力。 这次出海绕袭对马岛的舰船,几乎是织田信长手里一半的海船,船舱内有轻足四千、武士队两百、弓箭队六百人。 可惜的是,这边倭岛没有火药需要的硫磺矿,而西面的夏国更是封禁了海运,根本无法从那边获得对方的火药,没办法组建当年他手中那支名噪一时的铁炮队。 不过,这次领头的将领则是原田直政,他曾经麾下的得力战将。 而原田直政也对织田信长的谋划深信不疑。 毕竟对马岛还是很大的,夏国军队不可能将驻防海岸线每一处,而且来之前,早已将对马岛的北面地形进行过勘测,早已选好了登陆地点。 天光渐渐暗沉。 海浪席卷海岸时,十五艘金鳞海船浸在夜色里,籍着海浪声,悄然靠近了海岸线。 抵达潜水区域,船中的倭兵悉数下了软梯,踩着腰身那般高的海水徒步走向海滩。 原田直政还担心对方会半渡击之,不过眼下看来,这里并没有任何防御。 直到所有倭兵上岸整队后,他心里悬着的石头总算是安全落下,不过还是谨慎的让海船暂时离开海岸,而麾下的倭兵则贴着海岸的礁石、海崖隐蔽,到得子时,原田直政方才领着他们动身,沿着海岸线一路向东摸了过去。 沿途也有不少矗立海岸线上的夏国哨塔。 不过他并没有让士卒摸过去将上面的夏国士卒清除,他担心一旦没有成功干掉对方,让对方士卒发出响箭,惊动岛上的夏国兵马,那一切计划就都白费,还将麾下的数千人置身覆灭的危险当中。 他们躲着哨塔的监视范围,籍着夜色在海岸穿行,数千人犹如黑夜中蜿蜒滑行的长蛇,轻微的脚步声也在海浪声掩护下,成功躲过了岸上的哨塔。 丑时。 远方能见黑暗里闪烁着星星点点的火光,原田直政半蹲土丘后面,打量那边一阵,确认了那就是岛上的夏国军营,他缓缓抬起手,后方的轻足、武士、弓手纷纷上前聚集,每个人身上都悬着瓶罐,里面都是火油。 原田直政接过亲兵递来的薙刀,将刀锋上罩着的袋子取下,“记住,点火为主,不管敌人有多少,我们的任务就是点燃他们的营地。其次,才是与他们厮杀。” 黑夜之中,一道道人影汇聚成洪流,贴着原野上抚动的狗尾巴草、芦苇朝那边靠近。 …… 军营之中。 “丞相觉得,他们会不会来?!”油灯昏黄,照出的人影贴在帐篷上,响起的是贾诩的声音,他放下手里的书,打了一个哈欠,神色有些疲惫。 “呵呵,太尉明知故问!”另一边,也在看书的诸葛亮,被他哈欠传染,跟着打了一个哈欠。 他说着话语时,外面此时,已有无数脚步声蔓延在营地外,摸到黑暗边缘的原田直政率兵撞破辕门,直接杀了进去。 “杀!”原田直政一挥薙刀,身后倭兵犹如洪流席卷,冲进大开的辕门。 这时,脚下踩出咔嚓的轻微声,他微微皱起眉头,低下目光一看,是一层干燥的枯枝。 隐约察觉到了不对,他蹲身捡起枯枝,放在鼻下闻了闻,脸色陡然一变,旋即朝四周大喊:“别放火!” 嘭! 他话语出口的瞬间,一道火光从视野里划了过去。 冲进来的倭兵当中,已有许多人点燃了腰间的火油瓶,扔了出去,落在帐篷、地上的刹那,原本只在原处燃烧的火焰,瞬间向四面八方蔓延。 尤其辕门附近,火焰燃烧迅速,后面刚刚冲进来的倭兵还以为是同伴放的火,并未在意,然而,下一刻,火势迅猛的蔓延过来,将整个辕门一分为二。 大量倭兵此刻都站在浸有火油的枯枝上,而这些枯枝几乎铺满了这处营地,就连栅栏上也都涂抹了火油,刹那间,整个营地一片火海。 身上着火的倭人在燃火的营中四处混乱奔走,之前杀气腾腾,化作巨大的惊恐,发出凄厉的惨叫。 可没有一处地方是没有火的,而且这些倭兵身上本就悬挂火油瓶,身上一着火,将瓶内的火油也一并点燃,着火的倭兵就像四处乱跑的人形火柱,撞进自家队伍里,导致更多的人被火焰吞噬,身子逐渐烧的蜷缩起来,抽搐,直到焦黑一片。 一场巨大的火灾,除了灼人的火焰外,往往剧烈的浓烟才是最为致命的,这里是海岛,海风呼啸,原本冲上天的黑龙也被压回营地里。 还没着火的倭人艰难的呼吸,脸上眼泪、鼻涕不断的涌出口鼻,在浓烟中哀嚎着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下。 原田直政绝望的看着周围,他双脚的鞋子此刻也被点燃,双眼被熏的直流眼泪。 “啊啊啊!!”他咬牙切齿的低吼一声,忍着脚上跗骨的灼烧,目光望向最前方亮有灯火的营帐。 恐怖的火烧越发大了,浓烟滚滚之中,原田直政迈开着火的双脚直接朝那边冲了过去,遇到乱跑挡路的部下士卒,一刀劈死。 他已经明白走不了了,但至少也要杀上一个夏国将领。 数以千计的倭兵被原田直政甩在了后面,他冲向中军大帐的一刻。 …… 大帐之中,诸葛亮、贾诩听到脚步放下书卷,抬起目光,偏头看了过去。 …… “夏国将领,受死!” 原田直政掀开帘子,怒吼的声音戛然而止,视野之中,帐篷内空无一人,只有两个草人被油灯照着,影子贴在帐篷上面。 他愣在原地,火焰从双腿蔓延上来,几乎吞噬了他下半身,燃到腰间的火油瓶,砰的一下,整个人火焰吞没。 …… 而另一边,帘子掀开,宇文成都提着凤翅镏金镋大步走了进来,脸上是激动的潮红。 “丞相、太尉,大半倭寇葬身火海了,小部分在外面逃窜,成都向二位请命,带兵马前去剿灭!” 诸葛亮笑了一声,一挥鹤扇:“允了!” 说完,便邀贾诩走出大帐,望着远方的烧红的天际。 “当初火烧藤甲军,亮便觉得太伤天和……” “没事,就算伤天和,这回也算在陛下头上,跟你没关系。”贾诩老神在在的说了一声,笼着袖子,打了一个哈欠,随后朝诸葛亮摆了下手,“丞相慢慢看,诩就先去歇息了。” 诸葛亮:“……” 他一人站在帐外,浸在篝火边,遥望远方天际升腾的黑烟、火光,想到刚才贾诩说的话,笑着摇了摇头。 (本章完) 第四百八十六章 风云酝酿 天色蒙蒙发亮,些许黑烟徐徐升腾。 破开云隙的初阳,推着青冥的边沿,将海面、岛屿,乃至残留余火的营地包裹了进去。 金色的晨光里,一身是血的宇文成都率兵马而回,来到满是尸体的辕门,踏着焦黑的、被刀剑劈砍而死的倭人尸体,走进焦脆的军营,栅栏上的火焰逐渐熄灭。 一具具烧焦的尸体,弥漫着一股让人恶心的焦臭气味,宇文成都屏住了呼吸,看着里面的场面,皱起眉头。 跟进来的士卒,闻着焦臭,看着惨不忍睹的画面,胃里一阵翻腾。 里面是一片焦黑的颜色,已经分不清人与烧焦的帐篷的区别,一个个被烧死的倭人扭曲着身体,保持奇怪的姿势死去。 侥幸没死的,倭人双眼已被大火和浓烟熏的失明,挤在角落瑟瑟发抖,或许是听到脚步声,发出嘶哑的声音同时,伸出手四下摸索,大抵想要投降,并且离开这里。 “结果他们!” 宇文成都抬起手,手指朝后面的士卒勾了勾。 旋即,几个士卒迈开双腿踩着一地焦脆的尸首、焦木,带着‘嘎巴嘎巴’的脆响声走了过去。 仅存的倭人像是感受到救星过来,急忙朝声音的方向靠过去。 等待他们的,是提刀的夏国士卒直接按住他们的脑袋,不等他们反应,一刀砍下去。 旋即,人头随手一抛,便丢到地上。 天光渐渐大亮,这座彻底烧毁的军营,在先后过来的两千多名士卒分工下,拆除焦木,然后在外面的开阔地方,挖出一个大坑,将清理出来的死尸,烧焦的、烤熟的、没头的……一一丢进里面掩埋。 毕竟是大夏天,这里还要作为辎重中转的地方,要是滋生瘟疫,那就是他们的失职。 附近丘陵上,林野在晨风里抚动,发出‘沙沙’的轻响,诸葛亮坐在绿荫下的石头上,遥望远方那片大地上巨大黑色斑驳,摇了摇羽扇。 “倭人有计谋,但是不多。” “这些都是咱们玩剩下的,他们只看到了咱们当年用计,却没看我们为何用计,用计之前对对手的揣测,明白对方用意,方才用计。” 青石一旁,还有提着小折凳过来坐下的贾诩,一把火烧了几千倭人,仿佛并没有发生过一样,他脸上依旧平静,目光也同样望着丘陵下,那片烧黑的大地。 “不过,倭人之顽强,倒是少见,宁死也要发起冲锋,有强兵之资。” 徐徐的晨风带着烧焦的味道吹过来,绿荫的树叶在轻摇,诸葛亮手中的鹤扇摇了摇,打断贾诩的声音。 “太尉,倭人在亮眼中,不过一群未开化的野兽,持强凌弱、歇斯底里,非强兵之选也,兵者,为圣王谋,为百姓争,强时攻城拔寨、披靡千里;弱时,收敛羽翼,体恤民意。” 他的声音在风里停顿,一旁的贾诩只是点了点头,显然在他观念,野兽也是强兵,当可用之伐敌,不过他不想与诸葛亮争这片刻的言语之利。 内部和谐才是天子想要的,贾诩便朝诸葛亮笑了笑,道了一声:“丞相说的是,诩肤浅了。” 旋即,眸子划过眼角,目光清冷的盯着斑驳巨大黑痕的土地,“……不管野兽也好,强兵也罢,都不重要了,往后这里将鸡犬不留。” “确实不重要了。” 风在丘陵荡起,树叶如波浪般微微起伏,盘旋的余烟犹如丝絮,从丘陵上方飘远。 诸葛亮也感叹了一声,便起身邀贾诩一起回去,嘴角泛起笑意:“太尉,你当动身去陛下身边,该谋下一局了。” 贾诩慵懒的舒展一下筋骨。 “这群倭人没什么本事,不过过去也是应该的,陛下若是问计,倒也能快些结束对倭岛的厮杀,然后快些回去。” “为何?” “海风吹的膝盖疼。” “呵呵!” 话语间,两人并肩而行,说说笑笑里,返回矗立丘陵后面的营地,这是新立的营寨,在察觉到倭人的企图之后,诸葛亮便将原来的军营做为陷阱,来上一出请君入瓮。 其实倘若诸葛亮一人,虽说也不会让倭人计划得逞,但还要颇为费一些时间。 可眼下贾诩在侧,他极擅洞察人心,和事情背后的玄机,通过天子索要破暗桩的工具,便揣测倭人下一步的行事。 从军队上分析,对方有四国岛一战的前车之鉴,显然不会正面与自家军队硬拼,唯有从其他方面着手,但最终目的肯定是要夏国兵马打败。 既不能正面打,就只剩一条路,断辎重粮秣,和夏国兵马的后路,将其困在四国岛,一步步蚕食。 不过可惜的是,碰上一個擅长揣测人心的贾诩。 半个时辰后,驽马拉着简陋的车厢缓缓停在对马岛海港,诸葛亮从车上下来,一同下来的还有收拾一番的贾诩。 “太尉,到了那边当多为陛下谋划。” “丞相就别操心了,上辈子操心的太多,就在后面好生待着,上辈子,诩上辈子夹着尾巴做人,这辈子自然要一展才能。” 说完,贾诩拱了拱手,意气风发的走上运送粮秣的海船,前线六万兵马,每天的吃喝拉撒都是天文数字,一个士兵每天就需要三四斤米,还不算青菜、肉食。 从吴州盛康、中原的麟郡,每日来往的船只都是成百上千的运送粮秣到对马岛,诸葛亮每日的工作量也极大,寻常文吏根本办法做到调度有序。 这也是苏辰带他来倭岛的原因之一。 而从对马岛到四国岛东部,每个半个时辰,也就是两刻钟便有一艘船运送粮食过去,就是为了做到,前线每日所需粮食不会断掉的可能。 贾诩乘坐的便是今日过去的第五艘海船,待快至晌午时分,绕过四国岛北面,他方才来到东部,此时四国岛与云国岛中间的海域,已经有许多舟船游弋。 他站在船首,看着一个个浑身赤裸的士兵跳进水里,船上的同伴则紧拽着绳索,等到绳子传来抖动,船上的人便用劲将水下的同伴拉扯上来。 一同上来的,还有被凿开、或带着海底淤泥的木桩漂浮在水面。 不久,海船靠岸,贾诩来到修建的简陋港口,戚继光已经在这边操练水军了,看到贾诩,他笑着上前交谈,旋即派出传令兵去远处的中军大营。 “太尉来时,没有告诉陛下?” “呵呵,诩就是丞相的第一个传令兵。”贾诩半开玩笑的与这位后世抗倭名将戚继光说笑几句,便拱手告辞,在几个亲兵护卫下,前往中军大营那边。 此时,那边的苏辰正在营外的海岸边走动,看着海面上并州士兵驱着小舟游弋,探查暗桩。 听到贾诩忽然来了这边,脸上露出些许惊讶,显然他还不知道对马岛昨日发生过战事。 正要返回军营,去接见贾诩,刚走出几步,远远便看到对方已经从营地那边的辕门过来。 “陛下!”贾诩挥退亲兵后,上前拱手躬身。 “太尉怎么来前线了?” “诩这是来当传令兵的。”贾诩将刚才对戚继光开的玩笑,又说了一遍,不过后面的话,他没有丝毫隐瞒,将昨日倭人迂回偷袭对马岛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给了苏辰。 这把苏辰左右的典韦和许褚惊出一身冷汗。 “倭人能行此计,对面定是有能耐的人,就是不知是谁。”苏辰自然也被惊了一下,要是被断了后路,紧靠六万人,又没有多少战船的情况下,唯一能依靠的就是关羽的吴州水军来援。 “所以,诩这不就来陛下身边听用吗。”老狐狸笑的阴森,看得苏辰都感觉有些不舒。 “该是关将军的水军出动了,咱们可是来而不往非礼也,你说对吧,陛下?” 苏辰望向前方海面满是游弋的小舟,点了点头,口鼻哼哼两声,传出冷笑:“是啊,我大夏岂能被打而不还手,当日之仇,就要当日报回来!” 旋即,他轻声唤道:“吴子勋!” “臣在!” “传令给关将军,让他们也该动一动了,将倭人偷袭对马岛的事告知,关将军会知道怎么行事!” “是!” (本章完) 第四百八十七章 将计就计 四国岛东部海岸,下起了一场小雨。 雨点被海风吹着打在人脸上、身上,落到起伏的海面又荡起一圈圈涟漪,两岛之间的海面,小舟依旧在游弋,搜寻海面下倭人打进去的暗桩。 这两日间,一根根被海藻、藤壶缠绕的木桩,被找到,随后便有水性好的夏国士兵驾船过来,拖着绳子跳入水中,或锯、或将木桩拔出,托给船上的同伴,最后带回岸边。 原本居住四国岛上的倭人,基本已经绝迹,偌大的海岸线上,除了苏辰麾下的士兵,便是奔驰沙滩的战马,偶尔还能看到一个浑身都是密集长矛的战象刮蹭着椰子树挠痒,将落下的椰子,连壳一起塞进嘴里嚼烂,发出‘咯嘣咯嘣’的脆响。 偶尔也会有岛上的野兽出现,靠近海岸,好奇的看着庞大的人群在做什么,随后就被暗哨一箭射杀,将尸体丢赶来的同伴带回去给大伙打牙祭。 远方,昏黄的沙滩上,有时会响起‘驾!’的轻喝,一支支马队踩踏着海水,奔行在金色的沙滩上,带着巡视的任务,去往海岸线的某一处。 整个四国岛东部,俨然已形成了另一种生态环境。 而在东部海域,天色渐晚,已有士兵驾船离开返回港口,也有的小舟前,没还有“哗——”的水声,响起在海面上。 阴沉沉的小雨下得让人心里烦躁。 最后一批舟船正离开海面,返回海港,将木桩打捞上来的两个士兵,放好了木桩,一个驾船,一個擦着身上海水,说笑着返回营地。 偶尔也会看看云国岛那边延绵的海岸线,一切都显得单调,他们这里距离云国岛的海岸只有两里,若不是雨天,能清楚的看到岸上的一切。 他们离开时,擦拭身子的士兵颇有些可惜的收回目光,他没有看到有倭人在岸上活动的迹象。 雨线在风里倾斜飘落。 他看了几眼,片刻,继续与驾船的同袍说笑,随小船渐渐远离了那边。 然而,这短短两里的距离之间,有灰色的人影趴在云国岛海岸的礁石缝里,目光紧紧盯着最后离开的夏国小舟。 直到夏国人的小船完全脱离了视野,这边扒伏的身影方才直起身,走出缝隙,嘴里唠唠叨叨的说着什么。 “今日第两百七十五艘船次……” 直接数船次,是最简单的计数方法,只需要脑子稍微灵光,记性好的人便能胜任,这个倭人看了眼天色,以及漫天的绵绵细雨。 用着倭语骂了一句天气,便溜到礁石后面,从沙子里找到埋下的包袱,打开拿出一条咸鱼和一袋清水,不顾会不会被鱼刺卡住喉咙,大口大口的吞咽,然后灌下清水到肚里。 他藏在礁石缝里,一藏就是一整天,双脚都泡的发白,但不敢走出缝隙,让海面上游弋的夏国人看到。 片刻之后,天色更加昏黑,便有脚步声从远处过来,与他交接。 大抵是要在夜晚里坚守这段海岸,毕竟夏国人拔出暗桩开始,对方已经做出了要进攻的姿态。 对面的一切动静,都要盯着,以免被打一个措手不及。 交替的倭兵也拿了一些食物,不过底层的士卒,是没有炒米、熏肉,大多都是一两条风干腌制的咸鱼,还有跟清汤差不多的粥水。 夜晚的海岸冷了下来,海风有些刺骨。 “吾郞你少喝一点,我要留到下半夜。” 过来交替值夜的倭兵看面前的同伴大口的往嘴里灌粥水,急的一把将袋子给夺了过来,便将他赶走。 谷本吾郎正是白天记船数的倭兵,他舔了舔嘴皮,“咸鱼吃多了,口渴,嘿嘿。” “今天的数都记完了?要是跟其他人对不上,要挨揍的。” “记得清楚!”谷本吾郎拍拍自己那颗脑袋,声音不高,“我可是第一批学会倭语的。” “那就快走,将数目报上去,夏国人太狠了,可能要不了多久就要攻岛,也不知我们能不能活下来,你要是喜欢我女人,今晚她就属于你了。” “春子要是不从呢?” “你就跟她说,是我说的!” 那年龄约莫三十多岁的倭兵紧了紧他身上简陋的衣裳,蹲到礁石后面叹了一口气,便不再说话。 谷本吾郎笑呵呵的掂了掂手里还有半截没吃完的咸鱼,提在手里飞快的往回跑,脑子里全是那叫春子的女人。 虽然比不了西面夏国女人,可也是岛上有些姿色的。 他可是眼馋了许久,结果对方却是嫁给了会打渔,加入武田大名麾下当兵的长谷濑。 不久,他回到哨营,将咸鱼挂在腰间,随后将今日的观察,悉数汇报给物见番头(侦查分队的小吏)。 那边,核对了其他几个麾下报上来的船次,取了相同的五个,另外三个数目不同的士卒,被拖下去打了十个板子,顿时小帐外响起一片惨叫。 这是第三日的情报,是极为重要的,关系到夏国船队何时会开船东渡云国岛。 这天晚上,谷本吾郎带着一脸春风走进一座破旧的屋子,将半截咸鱼递给名叫春子的女人时,这边的情报已经连夜送往平安京那边。 平安京。 淅淅沥沥的夜雨打在瓦片上,户外路径边的石灯,亮着蒙蒙灯光。 顺着小径经过去,是武田信玄的青竹阁,里面立着几盏油灯,将大厅照的通明。 灯火静谧燃烧,偶尔外面的夜风吹进来,灯芯摇曳,焰光着照着一个个跪坐的身影,气氛变得有些诡秘。 周围屏风、兵器架乃至于身处此处的人员,都将一切衬托得肃杀威严,武田信玄低下花白的脑袋,朝旁边的油灯凑近些许,看着手中一封信函,双唇紧抿。 板垣信方、甘利虎泰、诸角虎定、饭富虎昌四位天王与四名臣马场信春、高阪昌信、山县昌景、内藤昌丰在下方两侧泾渭分明的跪坐。 他们偶尔以神色交流,或是低声说上几句话,他们是武田信玄身边最亲近的人,过来的时候,多少知道了整个事态。 消息是天色还没暗时传回来,是织田信长亲笔写的信,言他那边迂回对马岛的战略已经失败。 武田信玄看了那信函好一会儿,面上神色有些惆怅,最终,将信轻轻放回桌上 “华夏那些文武,果然都是身经百战,织田信长向我提起这个计谋的时候,我心里早就预料会失败。” 他第一时间如此说道,待看了看下方几人的神色,八人没有开口,他继续说下去。 “从前,我们在海上无人能敌,到了丰臣秀吉那小子的时代,都能正面与大明的水师打上一大仗,可现在不同往日,织田信长想要重新组建无敌的水军,我是反对的,如今看来,我的远见正得到印证!” 话语落下不久,从前哨营地传回的讯息,落到了他手中,老人的表情没有太多的变化,只是将信交给下面八人传阅,随口说道:“暗桩,只能拖延夏国人的进军速度,一场战争依旧避免不了。” “家督(大人)请下令吧!”八人齐声道。 武田信玄点点头,目光威凛。 “正面无法决战,那就袭扰,疲惫他们,引诱他们上岛,反正途中,已经为他们布置了惊喜!” 下方跪坐的八人脸上露出狞笑,随即齐齐低下头,声音整齐划一:“哈依!” 不久,众人离开,武田信玄也回到后宅,让人为他披上铜铁打造的大铠,戴上白色牦牛兜,白色的牛鬃毛披散下来,显得英武非凡。 过了一阵,又有人进来,告知他军队已经准备妥当,然而老人看向供奉的神龛,双手合十拜了拜,随后才转身带着那人离开。 宅院外面早已备好了战马,他翻身而上,接过亲卫递来的十字文枪,手中一把名叫军配的牛皮扇,扇骨则是铁片串联而成。 “出发!” 他在马背上一抬十字文枪,身后一水的赤色竹甲骑兵,浩浩荡荡的护卫着老人离开宅院前的街道,随后飞驰起来,冲出城门,与外面的武田四天王汇合。 平安京城外原野,一支支轻足队早已整装完毕,板垣信方、甘利虎泰、诸角虎定、饭富虎昌将做为他的本阵副将,齐齐向武田信玄见礼。 “此次扰袭,疲惫敌人为主!” 没有多余的废话,武田信玄在马背上,扫过他们,乃至他们身后的两万轻足、武士队、马回(骑兵)。 “给夏国人也上一课,什么叫虚虚实实!” “武运昌盛!” 夜空上,蒙蒙细雨还在落下,打在无数的竹甲、竹枪上。 片刻之后,一支支轻足队,跟着四位轻足大将,踩着凌乱的步伐,跟随前行,到得下半夜,才抵达云国岛的西面海岸。 这边的哨营物见番头便过来拜见,老人将这里做为行营,便开始询问了对方,今夜夏国军队有没有动静之类的。 得到“没有”的答复,武田信玄这才满意的点头,旋即朝板垣信方点头示意,后者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下半夜,老人走出哨营,骑马前往海岸一块地势较高的地方,可以俯瞰整个海面。 目光之中的黑暗里,是十五艘海船静谧的划开海浪,驶向对面的夏国军队所在的海岸线。 船上,倭兵正在忙碌,海船前面的甲板,立起了一面大鼓,而其他海船同样如此的配置。 海面之上,大风吹来甚是寒冷,对于常年生活在这里的倭人,这样的海风并不算什么。 每一个人心里都怀揣起兴奋的情绪,紧紧盯着前方的海岸线,而敲鼓的倭人更是紧张的手心里全是汗水。 等待的命令传达过来,是极为漫长的,好在十五艘海船在航行出三里,到了两岛最为中间的海域时,板垣信方的命令过来了。 “敲鼓!” 咚! 鼓槌轰的一下,敲击下去,更多的大鼓声伴随海船继续往前行驶,轰然响彻海面,顺着海风传向对面的夏国营地。 对于这段时间以来,夏国兵马大多数都已酣睡,但做为常年打仗的军队,不可能没有巡逻的士卒。 听到鼓声的刹那,外围巡视的士兵射出了响箭,立在海岸边的哨塔,也点燃了一支火箭射向海面的方向。 此时三座大营的将领、兵卒也都被惊醒过来,但还不至于慌张,毕竟外面布置的防御,也是不弱。 一片喧嚣里,苏辰从梦里惊醒,翻身坐起,套上鞋袜时,许褚的声音已在外面响起。 “陛下,倭人在海面上鼓声大作,像是大举进攻海岸。” “这么勇?” 苏辰微微蹙眉,之前他与贾诩还有戚继光,对此也有预估,大多都觉得对面的倭人根本没有能力主动进攻。 难道是预估错了?、 还是对面的大名一时脑热,发起玉碎冲锋? 不管是哪种,苏辰也不敢大意,万一是真的呢,当即让吴子勋为他披戴甲胄,持着夏王剑急匆匆走出御帐,此时左右的幽燕、并州两军的营地一片躁动,士卒以最快的速度出营,结阵,然后扑向沙滩。 然而,根本没有一个倭人出现,甚至连一艘船都看不到。 戚继光在并州军后阵听完前面斥候的描述,微微蹙眉。 身旁的张辽,眯起眼睛,嘴角勾起笑容:“难道倭寇欲行疲敌之策?” “倭寇狡诈,还真有可能。”戚继光放下身后的戚家刀,点头附和一句。 而此时的苏辰带着虎卫营,刚刚出了唐军营地,周围还有秦琼等将在一侧等候命令。 不过,随后贾诩便赶了过来,第一句便是:“陛下不可中计,倭寇行的疲扰之策。” “听太尉,今夜就交由太尉来主持!” 苏辰对于贾诩,几乎可以用完全信赖来形容,谁叫对方但凡出计,每次都能准确无误。 有时他想,要是贾诩不是出身西凉军,没有策划反攻长安,和在宛城弄死曹昂和典韦,说不得他的成就,又是另一番境地了。 不久,贾诩代天子下令传到张辽、张翼、赵云耳中,紧接着便又是贾诩的命令传来。 “待鼓声再起,继续出营追击!” (本章完) 第四百八十八章 关张奇兵 明知是计,却还要迎合倭寇,这让张辽、戚继光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而他们随后率兵回营后,也没脱下甲胄,让各自麾下士卒躲进帐篷,屏气凝神的等待。 简而言之,就是按照贾诩说的做。 风吹海面,武田信玄站在海岸后面一处山坡上,听着对面隐隐传来的嘈杂,他的笑声在风里传的很远。 不多时,调头航行回来的海船,又拐了一个弧度,重新向夏国军队所在的海岸过去。 跟之前一样,鼓声大躁,比刚才还要响亮许多,甚至船上的倭兵都跟着呐喊,制造一副数万大军杀上海岸的声势。 果然,夏国军队如板垣信方所料,举着火把,急匆匆的赶来岸边,他在船上眺望,感觉出对方比之前焦急许多。 鼓声停止,海船撤回,那边海岸上的夏国军队也悻悻离开。 然而,夏国军队里,都是一帮骄兵悍将,哪里受过这窝囊气,一个个怨声载道,想要跟倭寇一决胜负。 赵云、秦琼、张辽也颇为为难,不过这些都是苏辰按了下去,他无条件的相信贾诩,并让众人继续执行。 又是两次鼓声,众人也都疲惫了,待第四次回到营地,终于有了新的命令——闻鼓声不动,兵甲不卸,刀剑不下。 …… 待到第五次鼓声响起,延绵海岸线的夏国军营一片死寂,不像之前再有兵马杀出来。 消息传回云国岛这边的海岸,武田信玄听完传回的消息,他满意的点头,随即也发下第二道命令。 “虚已过,该给他们来‘实’!” 顷刻,消息由使番飞快传达出去,随后乘坐小舟赶往板垣信方所在的舰船,不久之后,有六艘海船分离出来,乘着海风快速冲向对面的海岸,剩下的缓缓航行,等待更好的登陆时机。 对于武田信玄的命令,板垣信方也是无条件相信的,甚至盲目的崇拜。 “这次绝对能战胜夏国军队一回!” 他呢喃的声音里,六艘海船已经在对面浅水区停下来,一个個轻足队顺着软梯、绳索降到海里。 六艘海船,总计一万两千人,若是登陆,冲击夏国军营,必然能掀起巨大的混乱。 然而,当这六支轻足队杀上海岸,冲进夏国军营的刹那,迎接他们的,是从帐篷里全副武装的夏国士卒。 火箭升起的一刻。 苏辰站在御帐前,望着前营响起的一片倭语,他抬手一挥:“传令张辽、张翼配合秦琼,三面夹击,一个也别放走!” 划过夜空的火箭点燃帐篷的一刻,战鼓声骤然而起。 幽燕、并州两支兵马冲出营地,沿着海岸,犹如巨人的两条手臂,将冲击唐军,以及苏辰所在御帐的倭兵拦腰切成两段。 一时间,好似关门打狗般,海岸上全是一片倭寇的哀嚎惨叫。 刚才一脸自信的板垣信方,脸色顿时惨白,连忙督促麾下开船离开,消息传回后方,武田信玄在山坡上,老人还在与另外三位武田天王说笑,听到的消息的刹那,表情像是便秘般难看。 然而,他并不知道的是,云国岛南面的海域,二十多艘战船也在夜色里航行,距离海岸不足三里。 扬‘关’字牙旗的青龙战船上,金色铁片缀成的明光铠完全贴身穿在了雄伟的身躯上,青袍‘哗’的拂开,随即也一并套在半截身躯。 面若重枣的身影抚着美髯走出船室,一双凤目望向对面的海岛,在他的后方,扛着青龙偃月的黝黑粗汉,将沉重的刀身放下,长柄呯的一声,在船板上拄响。 不久,海船靠岸,一支支益州步卒上岸整队,张飞一马当先,身披黑色重甲,手持丈八蛇矛与同样持着蛇矛的儿子张苞,正集结虎步营穿戴重甲。 唏律律! 高亢的马声长嘶,这边父子俩偏头看向青龙大船,关羽骑着全身披甲的赤兔马踩着松软的砂砾过来,而他身后,名叫虎骑营的大刀重骑,皆在着装。 “翼德,该轮到我们了。”关羽低声说了一句,不远处,周仓也翻上战马马背,他也同样浑身铁甲。 言罢,关羽戴上金色盔,手中青龙偃月轰的一声垂在地面,单手接过下船的赵魁安递来的酒水。 “祝诸位凯旋!”赵魁安做为水军将领,职责就是要在这方坚守后路,是不能跟着去的,他为诸人倒上酒水,举起酒碗。 “饮胜!” 关羽单手持碗,大口将酒水饮尽,随后将碗一扔,“诸位时辰到了,随关某来!” 赤兔高亢嘶鸣,扬起硕大的蹄子飞驰起来,片刻间,这片海滩也都动了起来。 虎步、虎骑,共计四千,铁甲摩擦,铁蹄蔓延,所有人沉默的跟在将领身后,掀起难以言喻的肃杀。 飘在空中的蒙蒙细雨,一时间都被这股征伐之气迫开。 关平站在青龙战船上面,望着父亲的身影,以及众人的身影消失夜色当中,他拱起手。 “祝父亲凯旋!” …… 平安京。 夜晚,留守城池的内藤昌丰从睡梦中醒来,昏暗的房间里,清晰的听着外面滴答滴答的雨水从房檐落下的声音。 古怪的安静里,他心里没来由一阵不安,叫来外面的仆人询问了时辰,此刻距离天亮,只有一个时辰了。 “不知道,武田信玄大人那边进展如何。” 细雨延绵,夜色快要过去了。 平安京西南方向,黎明前是最为安静的时候,这里有着上百座村子,以及五十座哨所。 这个时候,除了巡逻的士卒,所有人都还沉浸在睡梦里,或正缓缓苏醒的眠意的当中。 一百五十多里外,靠近南边海岸的一个村子响起了鸡鸣犬吠声,有早早起床的倭人百姓,提了便桶出来,向海里倾倒。 然而,这个黎明的昏暗里,安静之中,隐隐有不同寻常的声音。 隔着老远,他能感觉地面在震动,还有马蹄声隐约而突兀地传来了。 那倭人百姓放下便桶,揉了揉眼睛,随后再看过去,一道骑马的身影从前方呼啸而来。 一口宽厚的刀锋迫着无数雨点映入他的视野。 噗的一声闷响,微亮的天色与飘曳的雨点之中,那倭人的身体颤了一下,头颅已经掀上了半空。 奔行而过的骑士,声若铜钟:“屠!” 轰轰轰轰…… 铁蹄犁地的声音在一瞬间拔至最高,踏着地上的尸体、脑袋,犹如一股钢铁洪流蔓延前方的村落。 东方的海平面,渐渐泛起鱼肚白和暖黄的颜色时,歇斯底里的惨叫,响彻这个黎明。 (本章完) . 第四百八十九 狂攻如火 六月十九,细雨在这个清晨还持续的下着。 林间、山间,被阳光一照,水雾腾腾。 云国岛东南方向,位于海岸十里左右的第一个哨所,矗立在通往平安京的一条崎岖的泥路旁。 倭人士兵打着哈欠,在营地来来往往的进出。 除此之外,路上偶尔也有倭人百姓背着背篓,从路旁经过,去附近的林野摘野菜、或采药材,不过更多的百姓,此时被哨所征召过来,帮忙拉运粮食,各地、各处官道,几乎都能看到背负粮食和鱼干的矮瘦身影。 监视这些百姓的倭兵,若有发现有人偷懒,或偷偷私藏粮食,一旦逮住不管对方是男是女,还是老幼,就是一顿毒打。 有时也会因为收不住手将人打死。 毕竟眼下四国岛已被攻陷,这边采取坚壁清野的策略,凡是能吃的东西,全都要收集到平安京,而村子的百姓,只有身体强壮的男女才可以进去,至于老弱,则留在村里自生自灭。 短短几日,收集到的粮草已占到了七成左右。 足够平安京内的三万士卒吃喝一个月,但武田信玄为了保险起见,自己所辖地盘,就差地皮都一起搜刮了。 而被征召的这些倭民,并没有因为强制,或没收了粮食与军队发生摩擦,更没有什么凄凉、悲壮的事,反而一个個极为狂热,哪怕自己饿的皮包骨,也甘愿帮忙挑送东西。 毕竟帮助大名,就是为大御门天皇陛下尽忠,就算饿死,他们都感觉是光荣的。 到得这天,下了两三天的蒙蒙细雨,这处靠近海边的东南哨所,亦如之前两日那般,动员倭人、监管倭人,扼守这边防御的同时,也在监督收粮,山川龟三郎是这里的轻足头,共四十人,因为靠近海岸线,足轻数达到四十人,算得上一处中型的驻防点。 海岛资源匮乏的缘故,只有足轻头才有像样的甲胄,但也极为简单,竹或木片制成的胴(护身铠甲)与草摺(裙),再加上阵笠(战盔)组成简单的一身,而且还是由大名暂时借给他们使用。 剩下的足轻则更加简单,一身麻衣麻裤,麻衣短袖,麻裤只到膝盖,手里的竹枪大多数都是竹子削尖做成的。 不过四十人里,还有五名轻足弓手,手里的长弓倒没有任何掺假,不过这些弓手可是平安京正规兵马,是有编制的,跟农夫征召的足轻完全不同。 这个蒙蒙细雨的清晨,五名轻足弓手并没有走出哨营,毕竟下雨对他们来说,就是难得的放假。 雨水会打湿弓身,松软弓弦。 而山川龟三郎则驱使麾下的三十五个轻足,抓紧时间,让这处的数百倭人百姓抓紧时间通过。 这晨阳夹杂细雨的天色之中,各种倭语发出谩骂、调戏、大吼的声音,然后混杂到一起,给人一种热火朝天的错觉。 背后插着小旗的山川龟三郎,持着带枪头的竹枪,腰间挎着一把刀,威风凛凛的带着两个士卒刚从前方道路巡视回来。 这是他驻防此处,每日都要做的例行检查和巡逻,而麾下其他人,光着脑袋顶着蒙蒙细雨,吆喝着过去的百姓,不时还会踹出一脚,蹬在走得慢的人屁股后面。 偶尔,看到这些百姓当中还有姿色出众的,免不了上前调戏一番,若是对方有意,就可放下粮秣转交给其他人,便和这些士卒到附近林子里大战一番。 今日的劳役便可免去。 山川龟三郎看到几个轻足又在调戏一个倭人女子,远远喝骂几句,将他们驱散,随后让身旁的亲兵上前将女人带过来,随他一起返回哨营。 就在他揽着那个扭捏的矮小妇人回哨营的途中,这处哨所南面五里,成百上千的铁蹄,翻腾在大地上,溅起坑洼中的积水。 一支两千人的铁骑,持着大刀飞快奔行,几个呼吸间,已经距离哨所不足四里了。 这种没有平整过的官道上,还有许多埋头运送粮秣、木材、石头的倭人百姓,铁骑来时,他们纷纷偏头。 下一刻,奔行而来的铁骑,垂下的刀锋横在了左右,随着战马狂奔,刀锋入肉,一颗颗脑袋冲天而起。 混乱、尖叫顿时响彻。 乌泱泱的人群在官道和原野奔逃起来,混乱的声音一段路接着一段路的传递到这边哨营时,在辕门附近的山川龟三郎停下脚步,揽着身边的倭女回头看去。 一道奔行的马队已如洪流般沿着崎岖的道路,朝这边蔓延而来。 …… 由南向东北方向奔行的这支骑兵,正是关羽统领的虎骑营。 从来到海上后,就一直停留附近,当初好不容易接到天子试探进攻的命令,结果被怪风挡住不说,差点被倭人满载火油的火船一锅全端了,要不是有突然出现的吕蒙,舍命相救,恐怕今日轮不到他们率先蹬上这座云国岛。 当再次接到天子的命令,所有人在船舱、岛礁卯足了劲儿,抵达岸边后,更是让战马舔了一手的盐。 这段海上漂泊的日子结束了,所有人将心里憋着的那股凶厉之气,完全的宣泄出。 当天凌晨,屠了海边一座倭人村落后,关羽派人告知二弟,让他沿西面第二条规划好的路线与他并驾齐驱,直到黄龙。 虎步、虎骑两营,旋即分开,张飞、张苞率步卒从由南往北的一条直线,直插平安京前面。 而关羽则率骑兵由南往东北,形成一个弧度,杀向平安京右后侧。 虎骑营的队伍之中都不是新兵,大多数人都得关羽或者周仓,有时是关平传授在马背上用刀的经验。 在中原、西北、江东等战场上,建立过偌大的威名,面对还没马高的倭人,他们甚至担心,还没挥刀,光一个骑兵冲锋,对方就被马蹄给踩死了。 轰隆隆—— 清晨的奔行之中,单调的马蹄声汇聚起来,便是平地旱雷般的声响,冲在最前面的自然是关羽,青袍照盖半身,内里则是一套金色的明光铠,他旁边跟着冲在前面的,便是老兄弟周仓。 “拔掉这个地方!”关羽促马狂奔,手中青龙倒悬。 马蹄声里,周仓目光严肃地点了头:“仓为君侯开路!” 奔行的马队旋即分开,一支两百人的骑兵跟随周仓奔行到了前方,途中遇上惊慌奔逃的倭人百姓,他们看也不看,直接纵马将他们撞翻在地,踏着血肉筋骨,朝那边正紧张结阵的倭兵碾杀过去。 靠近哨营短短的十多息里,周仓挂刀挽弓,随意的朝对面结阵的倭兵射了一箭,不管中没中,收弓取刀,双脚一点马腹,刀锋垂在地上,声音暴喝:“二十息杀掉他们!” 身后两百虎骑营骑兵的速度越来越快—— 哨营外面,此时山川龟三郎的三十五人仓惶集合,随即有箭矢飞过来,将其中一人直接射翻的同时,他们互相打气,聚集到一起,保持紧凑的阵列架起枪阵。 轰隆隆! 奔涌的两百虎骑营骑兵,带着裂地般的威势的手持大刀在狂奔中分成左右两拨,直接绕过枪阵的正面,潮水般从两侧奔行而过。 倭阵保持阵列转动,周仓手臂猛地挥开,大刀划过一杆杆竹枪,数柄竹枪断成两截掀上半空。 更多的骑兵挥出大刀,整个三十五人的枪阵一半的竹枪被削去半截。山川龟三郎也在其中,他将手里的半截竹枪一丢。 拔出腰间的刀锋,恶狠狠的冲向刚奔行过来的夏国骑兵,刀锋与对方大刀磕碰,火星溅起的刹那,他身子也被战马撞上,重重的被撞飞出去,才滚落在地,口鼻间已全是鲜血。 两百名虎骑营骑兵没有丝毫的停顿,横着大刀仍旧在飞驰,三十五个轻足就像是卷入旋涡当中,转眼间手中兵器就被卷没了。 顷刻,更多的骑兵蔓延兵过来,照着已经没有任何威胁的倭兵,一个个发起冲锋的骑兵,犹如打桩机般,疯狂凿进人堆。 粘稠的血浆、破碎的残肢、血肉,随着骑兵去往的方向,一路铺砌过去。 两个冲锋下来,三十五个倭人,几乎跟沾地上一般,变成一张张血毯。 关羽并没有冲锋,这样的战事,还用不到他亲自出马,待这里结束,让人在倭人的哨营放了一把火。 他这么做,自然是不怕让其他倭人知晓,反而是故意让附近,乃至平安京那边的倭人知道。 他关云长直接杀过来了! (本章完) . 第四百九十章 世之猛将犹如初见 “去下一个地方!” 关羽收起手里的地图,单手握着青龙偃月,促马继续狂奔,周仓一举手里的大刀,双目赤红地带着两百骑兵跟上主力。 “跟上君侯!” 此时的另一边,比骑兵慢上许多的第二进攻路线上,张飞父子的虎步营,才堪堪与这边的一处倭人哨营接战。 对面倭人只有三十人,或许这支夏国兵马俱是步卒的缘故,早早已经结阵了,然而,先一步出现在他们视野中的,是一对父子骑着相同的黑马,握着相同的长兵,仅仅两人就朝他们发起了冲锋。 “倭寇,不在山里当猴子,跑出来丢人现眼——” 豹头环眼的身影怒吼声如雷贯耳,这边哨营外面结阵的轻足直接被震的头昏眼花、 “倭寇,我要你们的命!” 张苞紧紧跟随父亲,同时也跟着怒吼,脸上一片狂热。 “——拿命来!” 两边渐近,张飞犹如一辆战车没有丝毫犹豫,迎着密密麻麻的枪阵,直接碾了过去。 他身边的张苞,从后方赶到,跟着父亲的威势,一路挥开蛇矛又劈又砸,完全将这群倭人当做三十来只犬来杀。 原本这边的轻足头还想自持勇力,想要上前与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夏国将领厮杀,然后……他就看到了道路那边杀过来的双目赤红的年轻将领。 他手中的竹枪还没来得及捅出,对方的战马撞开两个倭兵,便直接杀到他面前。 身边的两个麾下见状想要扑过来,将那個年轻的夏国将领拦下,刚冲过去,就被挥来的蛇矛两下打飞。 那足轻头眼见着这两人如斩瓜切菜般的朝自己过来,而自己的两个麾下士卒扑上去便被斩杀殆尽,吓得打了一个寒颤。 随后,他用力挺枪一刺:“杀——” 声音落下的瞬间,他身躯直接被蛇矛洞穿,被张苞挂在矛头上,举了起来。 “哈哈!像我!” 张飞浑身是血,回头看了一眼,原本还在担心儿子,此刻看到这一幕,便哈哈大笑起来。 不久,虎步营的士卒将路上的倭人清理干净后赶来,加入追杀溃兵的行列。 …… 东南上百里,运送物资的队伍彻彻底底的被打乱了,衣着褴褛的倭人百姓停下一切,惊恐的在道路、原野、林间奔逃。 从东南面海岸线杀过来的夏国骑兵和步卒,迅速而有效的清理看到的每一个倭人,并且朝云国岛腹地的平安京飞快靠拢。 此刻所过之处的村町、哨营几乎都被杀穿,逃散的士兵根本逃不了多远,就被锲而不舍的夏国士卒衔尾追杀,砍倒在原野上。 村子、哨营都被火焰吞没,黑烟犹如警讯一般,疯狂冲向天空,向远方发出警告。 这支突如其来的夏国兵马挟着鲜血和冲天杀气,此时仍旧以燎原之火疯狂蔓延,一个个被击溃的哨营倭兵和百姓,都没有幸存的机会,尸体大多都被砍杀,然后遗弃在原野和道路上。 整个攻势犹如迅猛的林火,往往前面的哨营被端,相隔数里的后面哨营刚接到消息,还没做出太多的准备,夏国骑兵如风一般席卷而来。 而此刻,平安京这边尚没有接到报讯,或者说报讯正奔马来的路上。 做为留守平安京的四个文臣,如马场信春、高阪昌信、山县昌景、内藤昌丰是通过下面人,汇报东南面天际升起许多黑烟后,隐隐察觉到事情不妙,赶紧来到城墙向东南眺望。 看着一道道黑烟在远方的天际飘荡,看得他们心里一片惊骇,赶紧派出使番去乘快马去通知前线的武田信玄。 随即,又另外的使番去往云国后岛的安土城,那里是织田信长的地盘,眼下这边没有多余的兵马可调动,只有请对方前来救援。 同时,也让城中兵马分出两拨入驻丸龟、白鹤两座瓮城,形成掎角之势,牵制突然杀过来的夏国兵马。 做完这一切之后,四人又聚现在一起商讨防守的事宜,盘算城外那支夏国军队大概有多少人,自己这边如何固守,是否需要传令外面那些哨营,悉数全力扑向入侵的这支兵马。 时间紧迫,商议只持续了十几句话的时间,四人还是联合下令,让外面的哨营联合,一起阻拦那支骑兵,拖延到武田信玄或者织田信长的援兵赶来平安京。 命令传达下去,以最快的速度传播在这片靡靡阴雨天气里。 他们看不到的视野之中,无数溃逃的倭人百姓注视之下,被命令聚集过来的哨营轻足,悍然杀向夏国军队所在的方向。 然而,片刻之后,就被对方百余骑开道,呈锥形的阵势,直接杀入阵列,兵锋蔓延,粘稠的血浪朝两边翻腾开去,不多时,刚刚聚集起来的五百倭兵轻足队就被打的崩溃。 铁骑迫着雨帘,呼啸如风。 平安京沿途所有的哨营,已经燃起了烽火,一支支小队在命令中,冒着这湿冷的雨天,拼命往这边赶来阻击。 之后,跟之前的队伍一样,溃败,奔逃,随后又是烽火,又有轻足队杀过来,甚至还有流浪武士也出现阵列当中,以搏命的架势组成防御,将长达三十多里的阵线守住。 然而,铁骑依旧朝平安京的方向一刻不停的延伸过去。 位于平安京里的四位文臣,身边有着大量的使番、侍臣,正在聚集过来与商讨。 而更确切的消息,此刻已经传了回来,听着使番说出的报告,原本还握着拳头,或握刀的倭将们,久久的说不出话来。 “关……关羽,汉末的那个?”高阪昌信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对方。 四千骑兵扑向拥有三万多人,甚至还有援兵的平安京,换做其他夏国将领,他们倒也不惧…… 可想到曾经有过幻想中那张枣红脸,美髯、卧蚕眉的脸,心中就不由自主的涌起一股令人战栗的寒意来。 有种曾经看过的史书故事里的人物,跳出来与他们厮杀的错觉。 “关羽……” 马场信春吞了吞口水,抬手擦了一下额上泌出的汗珠,“关羽还好……要是换做吕布杀过来……我们该怎么应付啊……” 他们那时代,对于西面那个大陆上的王朝,对于汉代的群雄,以及群雄中的那些猛将极感兴趣。 尤其是对关羽、吕布、曹操等人物。 有时,他们甚至幻想过自己出身在那个年代,与这些群豪对阵,该是如何的意气风发。 可眼下,对方活生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幻想与现实又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感觉了。 一时间,整个阁楼大厅里安静的能听到针掉地上的声音。 众人鸦雀无声。 (本章完) . 第四百九十一章 鲜有微名 “武田信玄大人那边应该还没收到消息。” “诸君,当务之急,如何应对来犯之敌。” 雨水积攒房檐,织成珠帘落到檐下,阁楼之中,马场信春、高阪昌信、山县昌景、内藤昌丰,跪坐大厅两侧,你一言,我一语。 马场信春、高阪昌信先后各说了一句,一向少言的内藤昌丰紧跟开口。 “只有严守瓮城,武田信玄大人回来之前将平安京完整的交回大人手中。” 精锐基本都被武田信玄和四天王带走去了西面海岸,留守平安京不过两三万人,大多都是征召的农夫,实力如何?看外面那些哨营的轻足便知道,被对方骑兵一冲就跨,随后就被屠杀殆尽。 唯一拿得出手,就只能依托城墙,提防这支突然杀来的夏国兵马攻城。 对方来得实在太快,尤其快马突袭上,一路高歌猛进不知道跟谁学的,要是夏国兵马每一个将领都如此难缠,那往后的仗还怎么打? 就在内藤昌丰说完话,其余三人也没其他主意,大抵心理上还处于惊惧的状态。 直面曾经崇拜过,幻想过的华夏名将忽然杀过来,搁谁肩上,谁心里不发憷? 许多学识上,他们全身所学都来自华夏,面对对方,他们心里其实有极大的压力。 “那……就只能暂且如此,等武田信玄大人那边回援平安京。” 到了这份上,四人再商议下去也没有多大作用,拿不出将领和兵马,根本挡不住那个曾经威震华夏的关云长。 “之前我听武田信玄大人说,那个夏国皇帝军中,还有吕布……”山县昌景抿了抿嘴唇。 旁边的马场信春口中的一口茶水,吓得直接喷了出来。 他双手打颤的握着茶杯,刚才还说如果碰上吕布该怎么打,现在对方就在那边,要是武田信玄大人,遇到了……怕是打不过的吧。 议论一阵,四人带着各自的事纷纷离开武田信玄的居城,马场信春、内藤昌丰两人则去了平安京城外,收拢倭人百姓入城同时,督促瓮城的兵马囤积守城的各种器械和箭矢。 而城中的高阪昌信、山县昌景将入城的倭人百姓妥善安置,随后鼓动他们帮忙协助守城,必要时,在城墙上拉着夏国士兵一起坠下城墙。 为了应付那名华夏武将,他们不敢丝毫大意。 到得第二日,传来织田军先头兵马支援的消息,对方速度也不慢,在消息抵达平安京的同时,五千轻足队、一千三百轻装弓箭队、两百马回,已经绕过平安京东北,直击来犯的夏国骑兵。 收到消息后的武田四名臣,先是高兴,随后马场信春担忧的说了一句:“他们可知道对手是汉末的关羽?” “好像不知!” “那还不快派人告知他们,不然这支织田军以为是寻常夏国军队。” 阴雨渐渐有收住的迹象,天空上能看到鸟儿扇着翅膀在外面飞翔。 就在平安京派出快马去往正西,联络织田军赶来的先头兵马时,一支铁骑由南向北,迅速穿行。 一连几天的蒙蒙细雨停歇下来。 阳光偶尔从天的缝隙照下来,天空之下,马蹄声如雷,轰隆隆的践踏潮湿的大地,奔行的骑兵来回穿插这片原野、丘陵,遇到逃遁的倭人士卒,直接碾压上去,随后将留下大量倭人尸体,继续往前奔行。 打快袭,那位霍去病的战术永远是争分夺秒的最佳选择。 这套战法,如今在夏国将领当中,基本已经普及开,饶是高傲的关羽,在得闲时,也会虚心向霍去病求教骑兵的用法。 毕竟技多不压身,尤其他麾下还有这么一支骑兵,提升骑兵运用、奔袭的技巧,最合适不过。 这次登陆倭岛南岸,就是采用的霍去病战术,等到倭人警讯的消息传递到出去,关羽率两千虎骑营已过大半路程,抵达平安京西面三十里左右。 而另一边的张飞,因为大多都是步卒缘故,脚程较慢,中途还要追杀、围剿倭人的溃兵,等到这边与他汇合,恐怕还需要一日的功夫。 这已经是最快的打法了。 此时已经快到晌午时分,两千虎骑营在这里歇息了一个多时辰,战马也被喂了草饼,正匍匐地上享受雨后的阳光。 这位威震华夏的关羽看了天色之后,召集几個校尉过来,商议在这里扎营的事宜,顺便等待二弟率兵抵达。 “若是翼德轻装简行,我倒想直接攻取那倭人的城池。” 关羽坐在路边岩石上,看着手里斥候传回的消息,这是放出去的眼线,已经推到了平安京地界,大抵清楚知道倭人的这座土城的情况。 至于更精确,还要等待着进一步报告的到来。 一旁的周仓拄着青龙刀,看着不远甩着尾巴,悠闲啃着青草的赤兔马,他回头劝说一句:“君侯,咱们多骑兵,攻城还算了,张将军那边也都是重步,眼下大伙带的粮秣只够五日所需的干粮。” 他并不盲目崇拜关羽,若有不妥的地方,还是会指出来。 “呵呵,刚才说笑罢了。”关羽看到老兄弟那张粗糙老脸露出担忧,不由仰脸抚须,轻笑出声,片刻后,笑容渐收,他看着远处,眼神倨傲,却也微微出神。 “关某自省我身,自不会重蹈覆辙。” 话语间,望着远处的视野里,一匹快马奔行而来,马背上的斥候,急匆匆跳下马背,冲到这边,半跪拱起手:“启禀君侯,十五里,发现倭人兵马,约七八千人,分两阵朝我们过来。” “哦?一群瘦犬还敢过来挑衅。” 关羽抚须微笑,伸手从周仓那取过青龙刀,“那就先再杀一阵,周仓!” “末将在!” “去唤各曲儿郎,尚有马力勇力者,随我再杀一阵!” “喏!” 周仓重重一拱,随即压着腰间环首刀刀首,转身大步走开,朝周围歇息的士卒大吼:“还有力气的上马,随君侯冲阵!” 周围,有数百人戴上头盔,执起大刀,轰的一声,翻身上马。 …… 午时,夏国军队从云国岛南部杀入平安京地界的消息,一路劈波斩浪,转瞬就杀到这边。 织田军也在第一时间赶来支援。 此时派出的使番已经与夏国的斥候交上手,不过消息,终究还是打探了部分。 作为首次接触夏国军队,这支织田军将领九鬼嘉隆,在听到武田信玄麾下的那些兵马以惊人的速度崩溃,他在途中不止一次嗤笑。 随着更多的战报接踵而来, 这支先行赶来的织田军从上到下炸开了锅。 谁也没想到夏国军队竟然长驱直入,凶悍到没人能拦截住他们,按照被攻破的哨营位置,从地图上明显能清晰的看到对方是有两支军队直扑平安京。 太狂了! 足轻大将九鬼嘉隆当即率麾下六千五百人抓紧赶路,正午刚过,他就已到达平安京西郊被取名为尾张的地方。 按照前方使番传来的消息,对方极大可能会杀到这里。 九鬼嘉隆旋即让麾下足轻挖掘壕沟,或者窟窿,摆出骑兵前行的姿态,他声音传开:“抓紧打败这支夏国骑兵,还要腾出手与他们第二番队作战!” 就在他调整军阵的片刻间,先来的不是夏国骑兵,而是从平安京过来的一个使番。 “你说谁?”九鬼嘉隆坐在折凳上,有些没听清对方说的夏国将领名字,微微蹙眉,重复了一遍。 “汉末的关羽!” 九鬼嘉隆乃至正哄笑的麾下,脸色顿时一僵,面面相觑起来。 那使番以为对方没听清,又说了一声。 “汉末那个红脸,用青龙偃月刀的关羽!” 砰! 九鬼嘉隆从折凳上一屁股直接坐到了地上。 (本章完) . 第四百九十二章 诸君,且听龙吟 一屁股坐翻折凳,落到潮湿的地面,积水渗过布料,是湿漉漉的难受。 周围足轻头、备队目无一人敢笑,而坐在地上的九鬼嘉隆目光有些呆滞,他嚅了嚅嘴,口水咽了两下。 “关君……那位义之刃?” 九鬼嘉隆使劲揉了揉脸颊,清醒过来后,才从地上缓缓站起身,坐翻的折叠也不理会了,背着双手来回走了两步。 心里虽然有些惊悚,可他现在领军之将,众人都还看着他,刚才那番惊骇足以影响军心。 呵呵! 九鬼嘉隆划过眸子,余光瞥了眼两侧的足轻头,忽然笑起来,“诸君莫要担忧,刚才我确实有些失态,想到对面夏国将领单枪匹马只带四千人敢杀到云国岛腹地,对他勇力颇为惊讶。” 这些足轻头,都是岛上土著,自然不知道关羽是谁,随意找了一个借口,先将刚才的失态掩饰过去。 这一举动,其实跟那些大名并不将华夏来了多少将领告诉他们是一样的。 如今到了眼下才知道,将面对的,是在当年在倭岛有“军神”“忠烈之臣”“义之刃”等称谓的关羽。 九鬼嘉隆骂娘的心都有了。 不过,他脸上泛着一股自信的笑容,哪怕心里再是忐忑,都要在部下面前表现出无所畏惧的模样,来稳定军心。 “大御门天皇麾下也有许多名臣猛将,那夏国将领虽然厉害,但还不至于无人可对付,就我所知,有一位叫坂上田村麻吕的征夷大将军就能抵挡他!” 九鬼嘉隆这么一说,围屏两侧跪坐垫子上的足轻头们终于松了一口气,只要有人能抵挡夏国猛将,还有对方麾下的骑兵,那一切都好说。 …… 同一时刻,平安京南面,自登陆南面海岸的虎骑营在休整过后,有五百骑跟随首位的绿袍金甲长髯的将领横扫而来,距离织田军先锋队伍已在五里之内! “驾!” 泥点飞溅,铁蹄翻腾,面若重枣的身影纵马拖刀,踏过泥泞的地面,翻过起伏的缓坡、跃过流淌的小溪,身后五百骑兵浩浩荡荡推进。 那奔驰的赤兔马一侧,拖行地面的青龙偃月弥漫凛厉杀意,那青龙吞口,隐约有着淡淡的龙吟。 …… 此时的织田军先锋军阵前,足轻队、弓箭队正保持前后两个阵型,就地歇息,晒着多日不见的阳光,显得有些懒散。 马回众是为数不多的精锐,只有两百骑左右,可是织田信长忍痛拨过来,给九鬼嘉隆掠阵用的。 此刻,正在两阵左右担任巡视的任务,好让足轻队抓紧时间休息,恢复急行军耗费的体力。 而本阵那边,九鬼嘉隆仍在讲着织田信长的一些丰功伟业,为人雄才大略,以此来提升麾下这些足轻头们打赢敌人的信心。 可眼下,他心里没来由的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感觉,让他有些坐立不安,说话都有些磕磕绊绊。 “织田信长大人乃百世都不一定会出世的雄主,别看这云国岛就这么大,可将来等打退夏国,整座岛都会是我们的,诸君,请一定要对织田信长大人有足够的信心,我们一见证,龙吟响彻诸岛……” 他话音里,隐约听到了什么践踏大地的声音。 就在话语停顿的刹那,巡视本阵两侧的两百织田军马回众最先发现了不对,有人勒停战马,矮小的身形犹如猴子一样在马背上,指着南面的方向。 “敌人?!” 后面、左右的同伴听到他话语一刻,下意识的扁头望去,有些疑惑的视野之中,便看到了青红相间的身影,以及密密麻麻的骑兵朝这边飞驰而来。 轰隆隆! 那是铁蹄震动大地的声音,五百骑兵犹如山洪溃堤般,以极快的速度狂奔而至,为首那道身影古钟般的声音,雄浑响彻。 “冲阵——” 赤兔马飞踏大地,在原野疯狂飞奔,金甲绿袍的身影单手拖刀,声音响起的同时,刀光、铁蹄骤然而至,微阖的凤目带着凌厉的杀意。 拖行地面的刀口猛地扬开,他的声音雄浑,咆哮在这片原野上,在场的倭兵,瘦小的身躯仿佛浸在虎威里微微颤抖。 一人一骑飞奔、纵跃而起,当先杀入还有些懵逼的倭人骑兵当中。 赤兔马的疯狂加速、青龙刀挥开,夹杂无数人的残肢、头颅冲天而起,撕开的血肉疯狂飚飞。 两百虎骑营呼啸而来,横刀杀入阵列—— 一匹匹战马背上的倭人,被拦腰斩断,纷纷掉下马背,片刻间,直接杀穿过去,跟随最前方的关羽冲向前方足轻队。 织田军本阵里,九鬼嘉隆正与众人说话,那话语停留在“龙吟响彻诸岛”时,外面陡然掀起一阵喧嚣、混乱的声响。 阵外随即响起一声:“一帮插标卖首之辈——”的咆哮,九鬼嘉隆听不懂华夏语,可他听得懂这声音里包含的杀意。 顿时打了一个激灵,本能的从折凳上重新起身,而两侧的足轻头们也都瞪大了眼睛,纷纷起身跟随他走出大帐。 “这么快就杀过来了?” 视野之中,五千人的两个阵列,是满目的人群攒动,可倭人俱矮,一眼便能看到一道青袍金甲的身影,犹如一尊庙中神将,扬着一口大刀冲杀层层足轻。 刀锋擦过空气发出一道道嗡的轻吟,赤兔马在人群中横冲直撞,将一個个倭兵撞飞出去。 枪阵迎上来,赤兔飞跃,关羽双臂在半空握刀斩下,刺出的数十根竹枪齐齐断成两截的同时,前跃的战马落去最近足轻面前,青龙偃月刀‘嗡’的擦过空气,带起一声龙吟。 噗噗噗…… 一连串刀锋入肉的声音响起,数颗带着惊慌表情的头颅瞬间冲天而起,刹那间,冲至挥刀、跃马,连杀十多人,那炭烧般火红的战马上方身影,也在暴喝:“关某奉大夏天子令——” 青袍抚动,须髯飘飞。 犹如神人一般的身影带着密密麻麻的骑兵,撕破一道道人墙,倭人的本阵在他眸底越发清晰,纵马拖刀直冲对面,那边站在帐口的九鬼嘉隆急忙接过亲兵递来的缰绳,而周围的足轻头拔出腰间的倭刀,狂热的迎向对面的夏国将领。 呯呯呯—— 冲上去的一个个身影,炮弹般又一一倒飞回去,狂奔而至的赤兔马逼近大帐,倭将九鬼嘉隆才堪堪摆正战马,手持十字文枪举起来,映入他眸底的,便是赤红的战马高高的人立而起。 上方,须髯抚动,金甲青袍的身影泛起一阵青色的光芒。 手中的青龙偃月‘嗡’的扬开,刀吟也在瞬间化出一声高亢龙吟。 唏律律—— 赤兔咆哮嘶鸣声里,刀锋轰然怒斩而下。 九鬼嘉隆头皮发麻,横举长枪,大叫:“军神……我投降!” 啪! 枪杆瞬间断裂,刀锋毫无阻碍的斩落下来 秘术:阵斩颜良! 轰! 青光在营帐炸开,气浪冲向四面八方,滚落地上的足轻头们再次被掀飞出去,后面的主将大帐支撑不住这股力道‘噼啪’数声断裂,拖着飞舞的布料倾倒下来。 后方回援的足轻士卒停下脚步,挽弓的弓箭队垂下弓箭,目瞪口呆的望着那边烟尘鼓舞。 一匹炭红的战马屹立这片骄阳里,上方身影绿袍金甲,一手垂刀,一手轻抚须髯,青帽缀着的缨团轻轻摇曳。 对面的九鬼嘉隆保持举枪的动作,骑在马背上一动不动,身躯随后摇摇晃晃,头顶显出一道血线,迅速蔓延胸膛,甲胄一一裂开的同时,血线紧跟延伸而下。 下一秒,连人带马轰然断成两半,向左右倾倒下去。 “天子有令!” 关羽勒马回头,手中青龙偃月微微抬起,目光威凛:“杀!” 两百骑兵再次发起了冲锋! …… 与此同时。 远在西面,靠近海岸的武田信玄正制定计划,眼下,他感到心神不宁。 “先退五里……” 他这样向帐内的四天王这样说道。 (本章完) . 第四百九十三章 吕、赵的怒气值 平安京过来的使番尚在来的路上。 重新后撤五里下寨的武田信心,这两日总有一股心惊肉跳的感觉,这是来到这世道第一次出现。 喧嚣、吵闹的营寨里,士兵来去,忙着搭建帐篷,伴随说话声、马蹄声,板垣信方、甘利虎泰、诸角虎定、饭富虎昌四位侍大将联袂进帐。 朝上方首位,端坐折凳的武田信玄半跪行礼。 武田信玄穿着赤色大铠,头戴白牦牛鬃毛兜,本就不算高大的身躯,显得脑袋出奇的大。 他挥了挥手手里的军配(摇扇),四人起身依次走到两侧跪坐下来,他们表情肃穆的望着首位的武田信玄,试图从对方表情看出这次为何后撤五里。 “夏国兵马出奇的安静,上次我们趁夜渡海袭他军营失败后,预料中的报复并没有到来,我感到心神不宁。” 大抵知道四人没有说话的看着他是为何,武田信玄也不隐瞒,便将心里的困惑讲给他们听。 此时,甘利虎泰双掌压着膝盖,皱起浓眉:“夏国人,会不会从另外两个方向渡海?” “夏国人敢跨海而击,我就敢在他们渡海的时候杀过去!” 说这话的是诸角虎定,四天王之一,颇具勇力之人,只是身材不高,但极为壮硕。 “你还没他们士兵高,拿什么杀?海面上被他们大船一撞,直接丢海里淹死你!”甘利虎泰也是性子火烈之人,回头就喷了对方一句。 两人顿时怒目对视,不过武田信玄在这里,两人自然不会打起来。 就在那边两人斗嘴对喷的时候,另一位武田天王饭富虎昌轻声说道:“从两侧进攻未必不可能,不过,最近适合登陆的地方,沙滩、密林,都安置了陷阱和营哨,若是从两边登陆,不可能没有动静!” “夏国人想诈我……”武田信玄活这么大岁数,哪能没看出什么,他语气严厉,脸上却是一片微笑,看着那边还在互相怒瞪的两人。 “他们是故意这么做,就是要让我胡思乱想,胡乱猜疑,让我无法判断他们的行为。你们觉得我说的对吗?” 怒瞪的两人齐齐将脸偏开,看向武田信玄,另外两位天王也皱着眉头,想来也在思考他说的这番话。 过了会儿,甘利虎泰先开口。 “大人说的也是有可能,夏国皇帝的军师,应该是他们华夏中的杰出能人,可惜侧近众没有打探完所有夏国文武的名字,若是知道是谁,依靠我们对他们的了解,就不用这么束手束脚。” 对华夏的名臣猛将,在倭国是极为出名的,不然也不会将自家一些猛将跟那边相比,比如独眼龙的伊达政宗,倭版赵云真田幸村等、倭版吕布本多忠胜等…… 但极少有人去比作那些谋士,比如郭嘉、诸葛亮、荀攸,毕竟计谋这东西,都是因势利导,因人而异。 “听说,对面夏国皇帝麾下有吕布……还有项羽,武田大人,这是真的吗?”板垣信方试探的问了一句,随后就被诸角虎定打断,他撑着双膝,脸上露出兴奋的神色。 “来了更好,我要与他较量一番,若是打赢吕布或者项羽,本多忠胜在我面前,也抬不起头来!” “华夏名将甚多,我们也不少,现在该考虑的,不是个人勇武,而是如何防御夏国人,现在他们不动,我们就只能依着他们,太过被动,不如用啄木鸟战术……” 四天王里,只有饭富虎昌每次将话题引回到商议破敌之事上面来,他提起这个曾经的计策,立马就遭到武田信玄的否定。 老人黑着脸连连摇着军配,显然对这个啄木鸟战法,心里还有着忌惮,要知道,当初就是听从这個计策,跟上杉谦信打,结果被对方直接杀到本阵,距离他本人不过几十米远,差点把他给阵斩。 那场战事,让他元气大伤,损失了不少大将。 时间快过了晌午,到了用饭时间,本阵围屏之中,侧近众端着今日的饭食从后面过来,每人面前摆放餐盘,一尾烤咸鱼、增味汤、海带饭团、三根拇指粗的清蒸鱿鱼须,以及一小碟调味酱。 武田信玄也是这样的伙食搭配,倒不是他不想吃更好的,云国岛就这么大,食材有限,能有这样的伙食,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不知道夏国皇帝,吃的什么,估摸会吃不惯海产,上吐下泻!”武田信玄喝了一口汤,夹起一根鱿鱼须沾了沾酱水,慢条斯理的吃进嘴里。 吃着东西,他心情此时才好上许多。 言语间,外面的营地,巡逻的士卒远远看到备着小旗的使番纵马狂奔,知道这是有消息从平安京过来,也不阻拦,连忙让人搬开路障,让对方直接进辕门。 踏踏…… 使番骑着快马,踏着满是泥泞的地面,冲往军中帅帐,沿途围着篝火用着简单伙食的士卒一个个的抬起脸望过去,那使番片刻后在帐前勒马停下,令得里面正吃饭的武田信玄停下筷子。 帐外的亲卫看到神色疲惫的使番,不敢怠慢,掀开帘子,让对方赶紧进去。 大帐是露天的,上面没有顶,只用布料将四周围了一圈。 武田信玄,以及四天王看着进来的身影,此刻都放下碗筷,那使番在被搜了一遍身后,飞快上前,半跪行礼,将带来的消息,准备口述给前方的武田信玄听。 使番做为传令兵,在倭岛有一个传统,就是不用任何纸张传递消息,以避免在传令的途中被生擒活捉,机密信函被敌人拿走,从而泄密。 所以许多时候,都是通过口述传达信息。 “你从平安京过来?”武田信玄看到对方脸上着急的表情,他心里咯噔猛跳了一下,显然有了不好的猜测。 那使番也望着武田信玄脸色变化,心里更加不安,生怕自己说出夏国兵马的事,自己被当做泄愤的东西,拉出去一刀给砍了。 “平安京那边……那边……”使番权衡了一下,最后还是鼓起勇气,将那边发生的事一一告知。 武田信玄眼皮跳了跳,这下他才明白为何这两日,总是感觉不安,对面的夏国皇帝为何一直按兵不动。 原来在这里等着他。 一旦回援平安京,夏国兵马就能直接登陆,再无阻碍,可不回援,精锐兵马都在他手里捏着,那边能用之兵不多,精锐更是没有,不回去的话,平安京失陷,他就成无家可归之人,麾下的士卒也无战心可用。 “武田大人?”一旁的甘利虎泰起身走出席位,有些担心的看着老人。 老人沉默了一会儿,他不好的心绪按下心头,勉强的众人笑了笑:“不必慌张,那支夏国骑兵纵然厉害,长驱直入平安京地界,可终究是一支孤军,他若有步卒,我倒是心……” 众人听到这话,哪怕后面没说完,只要武田信玄没有慌张,他们心里也就稍安了一些。 还没过两息,那使番又补充了一句。 “武田大人,我还没说完……是两支夏国兵马,另外一支是步卒。” 武田信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双手在身侧捏成了拳头,然后,砰的一脚蹬在那使番脸上,将人给蹬飞出去,挥手叫来外面的侍卫。 “拖下去杀了!砍成几节,煮熟了给其他士卒端去!” 武田四天王惊讶的看着暴怒的老人,武田信玄显然被对方的半截话给臊了脸皮。 一时间,他们也不好再说下去,而是转过话头,“武田大人,现在可是要回援平安京?” “不!” 武田信玄陡然暴喝一声:“就算有两支夏国兵马,我不信他们有这个胆子敢攻城!” 不管后面的事态变的是否严重,武田信玄也要赌一把。 他想法里,孤军深入,不可能有太多的兵马,就算对方带了步卒,只要数量不多,根本无法做到攻城,何况平安京在长野城被屠杀之后,还特意加高加厚了许多。 “那就陪武田大人赌上性命和平安京!”性情刚烈、冲动的诸角虎定,拖着矮身板,重重一拱手。 其余三人也只好拱手:“拼死阻挡夏国主力。” 纵然背后一支夏国军队,让他们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可倭人那种爱赌国运的传统,一直优良的保存下来。 当然,之所以敢赌,是因为武田信玄知道,织田军就在背后,他不信,那位名誉为第六天魔王的织田信长,会坐视不理! “织田信长麾下的母衣众也是精锐的骑兵,何况还有精锐足轻队,他不会看着平安京落到夏国人手中,定会派兵支援,所以,我们大可继续……” 话语还没说完,又有马蹄声在外面响起。 同样也是背着小旗的使番,匆匆忙忙的闯了进来,然后,直接跪在了地上,令得众人脸色一变。 甘利虎泰直接问道:“平安京陷落了?” 其余三人,包括武田信玄也屏住了呼吸,死死盯着那使番。 “没有。” 听到对方说出这两个,帐内明显响起几声松了一口气的声音,然而对方下一句,令得他们再次将心提了起来。 “是……是织田军……” 那使番看到众将,还有武田信玄的表情,犹豫的不敢开口了。 老人目光怒瞪,大吼:“快说!” “启奏武田大人……是织田军战败,足轻大将九鬼嘉隆被夏国将领在阵中斩杀!” 织田军战败? 九鬼嘉隆被杀? 武田信玄听到这句话,眼里顿时蕴起了怒火,怒气一上来,本就年老的身躯,当即有些顶不住了,站在原地摇摇晃晃了好几下。 “织田信长……被誉为第六天魔王……他麾下打的什么仗!” 四天王脸上此刻也露出惊色,有人这才想起对方将领,连忙追问:“夏国将领是谁?” “听说是叫汉末的关羽……红脸的那个……” 帐内的板垣信方、甘利虎泰、诸角虎定、饭富虎昌四人顿时吸了一口凉气,那可是在倭岛被誉为军神的男人。 “啊!”武田信玄大声怒吼,拔出腰间的太刀,将案桌斩成两半。 “我不管他是谁,我誓要捉住他,像麦城那场战役,将他脑袋砍下来,然后送给夏国皇帝,给那帮华夏文武看看!” 旋即,老人转过身,抬起手中的刀锋,指向打仗的帘门:“……立即回援平安京,赤备队中途设伏,夏国皇帝的军队一旦登陆追击,半道伏击他们。” “哈依!” 这次没有丝毫犹豫了。 …… 天光正烈,划过起伏的海面,远去数里的对岸,驻扎四国岛东部海岸的六万夏国兵马营中,却是静悄悄的一片。 只有约莫万余人留守值岗,其余人多数在山中,由将领操练山间作战的要领。 苏辰也在山中,听着斥候带回来的消息,眼中顿时闪过一抹冷色,嘴角勾了起来。 “对面的武田军有动静?” “回陛下,倭人的兵马确实有调动的迹象,海岸的几拨倭兵正在调动,虽然做的很隐蔽,但打探的兄弟,是经验丰富的老兵。” 苏辰自然信得过麾下斥候,毕竟都是百战打出来的,一点风吹草动,休想瞒得过他们眼睛和耳朵,尤其是在细节处,比如脚印、炊烟……等等。 这几日里,苏辰通过贾诩帐下的文吏学会的倭语,大抵知道了对岸的大名是谁了,武田信玄,当年苏辰还玩过这个以这个家伙名义出版的游戏。 “对方那支全部红色甲胄的骑兵和步卒都走了?” “那边兄弟没有见到。” 听到斥候回答,正从林间散步回来的项羽、吕布、赵云等将听到。 “陛下,那支兵马厉害?”吕布拍了拍手上灰尘,走到祖柩车旁,对于强者,还是强兵,他都有极高的征服欲。 “在倭岛很厉害,叫武田赤备队,是一支精锐骑兵,还有做为辅助的弓骑兵。” “呵呵,弓骑?” 吕布脸上虽说没露出表情,但握紧的拳头,无一不说明,他兴趣已经来了。旁边的赵云自然也不甘落后,笑道:“温侯,这支倭骑就让云来吧。” “子龙,你经验不够丰富,不好把握,还是让某家来!” 见他两人在争,苏辰摆了下手,“两位将军不可大意,倭人这支可是精锐,而且听说他们手下还有借你们二位名头的倭将。” 吕布、赵云两人顿时一脸疑惑。 “呵呵……比作赵将军的什么倭岛赵云的真田幸村,什么吕布在世的本多忠胜,还有比作关将军的倭岛武神坂上田村麻吕……” 这边,项羽顿时笑了起来,抬手比划了一下两人的身高,又往下降了降,大抵以两人的模样,缩放到倭人的身高是何等画面。 这一比。 吕布自己仿佛都看到了自己矮小的样子,双目都瞪出火来,转身就是一拳打在附近碗口粗的树干上,直接将这颗树拦腰打断。 而赵云呈出了怒容,压低嗓音,艰难的一声。 “倭寇,尔等安敢辱我太甚!” 苏辰走下车辇,在两人肩头拍了拍,旋即,转身走向山林外,声音传开:“回营,兵发云国岛!” (本章完) . 第四百九十四章 强渡之机,披靡之枪 对岸的武田军已经在调动,后撤信号已经尤为明显。 无论对方在海岸留下多少兵马驻防,已经不足为虑了,苏辰在停留三四天,就是在等这一时刻。 咚! 咚咚咚咚—— 震慑人心的鼓声在三军大营里敲响,光着膀子的士卒,有力的挥动鼓槌,雨点般落在鼓面上,震荡出有节奏的鼓声,让人全身血液忍不住颤抖沸腾起来。 延绵十多里的三军大营,都在海岸的阳光里躁动起来,大量骑兵下马,牵着战马走出辕门,前往重新修缮过的海港渡桥,等待进入货船的船舱。 校场之中,不同军的士卒整装待发,看着一匹匹骑马飞驰营区的传令兵,眼中露出了肃然,接下来将是绵长的征战时日了。 各军将校三三两两,成群走入中军,当今陛下所在的行营,在外面整齐列队,等待进一步的命令。 队伍里,也有声音轻微的在说:“战机来了?” “听说倭人后撤。” “后撤?会不会是关将军他们杀到倭寇后方了。” “自然,否则倭寇怎么可能仓惶后撤。” 集结的鼓声持续不断的响彻,传遍延绵的海岸线上,到处都是从左右军营出来的中下层小校、尉官正匆匆赶来。 同样也有大量辎重粮秣从后营拉过来,去往海港先一步装入另外几艘货船,海港旁边的营地之中,随军的匠人正紧锣密鼓的准备一些战事需要的东西,或修补甲胄兵器。 不久,中军大营响起升帐的鼓声。 此间一员员将领,进入辕门,随后数十人翻身下马,朝中央的帅帐过去,那里透着明亮的灯火,周围巡逻、警戒的士卒见到大步而来的身影,轰的拄响枪柄,挺直了背脊。 众将鱼贯而入,将帐内挤得满满当当,不多时,帐帘掀开,典韦率先进来站到一侧,声音低吼:“陛下到!” 苏辰一身戎装,在甲叶的摩擦声里大步走过众人中间,绕过长案,来到后面站定。 火盆燃烧,刀枪剑戟,将帐内衬出一片肃杀。 苏辰解下披风,丢给一旁的典韦,解下夏王剑在手里一拄,目光严肃扫过帐中一员员将领,抬手一按。 “诸位将军请坐!” 话语落下的同时,全员甲胄的项羽、吕布、张辽、赵云、张翼、秦琼等将纷纷坐下,身材极高的李玄霸单独一个人坐在最后。 典韦背负双戟、许褚从外面进来,压着刀首,两人齐齐站到苏辰左右,顷刻,苏辰的话语威严的在帐中响起。 “倭寇后撤,战机已至,朕决议对倭寇的云国用兵。” 外面,吴子勋拿着地图进来,在众将面前将绘制有对面海岸线的地图挂在木架上,展示在众人视线里。 “这次渡海跟之前不同,暗桩已除,距离较短,不用担心中途出现问题,所以朕决定,三军齐上,就算对面的武田信玄留有兵马驻防,也根本拦不住所有六万人登陆!” 都是一群桀骜不驯的人,对于倭寇的强度,如今他们已经有了一定了解,又有戚继光准备的兵器,只要不出现水土不服,吕布等人根本就不将这些倭寇放在眼里。 “陛下放心就是,别说三军齐上,就算一军,某家也能杀他们一个人仰马翻!” 一想到倭寇当中,还有借他名头的倭将,脑中一想到自己变成倭寇那般矮小的模样,气就不打一处来。 “陛下,请下令!” 赵云脸色冰冷,缓缓抬起双臂,朝首位的苏辰拱起手。四周其他将领也都一一拱手,齐声呼道:“陛下,请下令!” 到了如今,苏辰已经不需要做出一个个部署和安排,他只需要在地图上点一点,帐中的这些将领们自会互相配合,以最快的速度完成战略目的。 “好!” 苏辰扫过帐内众将的面孔,‘锵’的一声拔出夏王剑,剑身映着灯火,反射一抹森寒。 “诸将军听令——” “末将在!” 锋利的剑锋指向帐帘,苏辰的声音暴喝:“渡海!” 几乎本能的,帐中所有人下意识的站起身,动作整齐划一,发出轰的齐响。 杀气蔓延。 呜!! 战鼓声一过,切换成上船的号角吹响,帐中将领三三两两的出来,随后在外面等候的将校面前,将作战意图一一告知下去。 片刻后,整個军营全是人的脚步声、兵器碰撞声,这些将校纷纷赶回各军校场的队伍里,带着各自部曲前往海港。 中军营地,吕布出了御帐,扫了一眼周围忙碌的士卒,翻身上了飞烟红云马,回头看向紧跟而出的张辽,“文远,这回可不是打海战了,可要与为兄一道杀尽倭寇?” 风吹来,抚动张辽下颔须髯,他笑着冲那边马背上的吕布点了点头。 “哈哈,辽正有此意,不过,这次温侯可要跟在我后面了!” “哈哈,文远也不谦让了。” 牛角号正传遍原野、天空,吕布一身金锁兽面吞头铠,披西蜀锦红披风,目光之中蕴着金戈铁马的杀戮,他在马背上,望着持刀上马的张辽,画戟缓缓抬起,声音雄浑的笑起来。 “那就让某家看看当年威震逍遥津,吓得东吴小儿不可夜啼的张文远何等壮哉!” 吕布大笑一声,勒转马头,红烟飞云马嘶鸣咆哮,扬开蹄子狂奔。张辽望着他背影,也跟着笑了声,回头看向高顺、牛盖。 “我们也走!” 旋即,一夹马腹,紧随在后,冲出辕门的刹那,他高举黄龙钩镰刀,一声“上船,渡海!”的暴喝声里,等候的两万并州军,外加一千两百名陷阵营士兵,踏着轰轰的脚步声奔行起来。 轰隆隆! 远处,铁蹄践踏沙地,白马义从在赵云率领下,与前方的吕布麾下控弦狼骑,并排奔行,朝东北面的海港过去。 不久之后,一艘艘战船航行海面,巨大的宝船也驶离了渡桥,苏辰站在船楼顶部,一眼望去,全是一张张白帆横跨数里,后方的港口还有船只紧跟而出。 “汪洋千帆尽……”曹操飘在半空,也望着这一幕忍不住叹了声。 苏辰负着双手,盔缨在风里抚动,身后众将、贾诩皆笑眯眯的没有说话,随后目光全数望向对面的云国岛海岸。 几里的距离,根本无需多久,前方已经传来登陆的战鼓声。 “登陆了,这岸上的倭人已无威胁。” 贾诩站在苏辰一侧,他眺望最远方,大头阵的几艘青龙战船已经驶向海岸,上方的水军士兵是戚继光手中的镇海司,娴熟的用着铁炮轰击,岸上成堆的倭寇阵列。 随后,这位老将军命几队镇海司士卒先行下船摆出鸳鸯阵、利用戚家刀的长度,将围上来的倭寇击退,扫出五十丈左右的空地。 箭矢如蝗在天空来去,夹杂的还有隆隆的炮声,铁弹的呼啸声。 “杀!” 并州军冲出船舱,高顺带着陷阵营接替镇海司士卒的防务,朝前推进的同时,张辽率轻骑在前开道,步卒紧随在后扩大战果。 “并州儿郎!” 这道话语是吕布喊出,他带着两千控弦狼骑已经出了船舱,海风吹着猩红的披风猎猎飞舞。 明媚的夏日阳光下,吕布挥舞画戟,纵马飞驰,刀锋一般撕开前方倭人的阵型,一个个倭人像猴子一样撞飞出去。 他声音接上刚才的呐喊,“随我一起来!” 这句话仿佛回到了当年,张辽已经许久没听到这声了,先是表情愣了一下,随即笑着点了点头。 声音同样高亢。 “拿下海岸,别留给唐军、幽燕两军!” 还飘在海上的张翼、秦琼两人远远听到这声,气得在船上跺着甲板,口中大叫张辽不够意思! 一个时辰! 并州军登陆云国岛海岸短短一个时辰,直接杀散、杀崩岸上驻防的倭兵,果然如苏辰之前所料,这里的倭兵,防御薄弱,不过是用来拖延用的。 当即,责令另外两军上岸后立即追击,吕布、赵云手中骑兵乃精锐,完全能脱离主力单独作战,接到苏辰的命令后,抛却还在后面搜山检海般扫荡的三军步卒,两人朝不同方向追撵可能还没撤远的倭人主力。 六月二十一这天,由西向东朝云国岛眼伸的道路、原野、丘陵间,能看到来自西面大陆的北方骑兵,乘身躯高大的战马奔行在岛上。 山林间,有身影悄然而行,听着山下的动静,拨开垂下的树梢,杂草,目光之中,是蜿蜒前行的马队,飘荡着夏国文字书写的‘赵’字。 那身影又悄然后退,没入林间阴影,双脚轻柔且快速的踩过一片片枯叶,口中吹出鸟叫声。 鸟鸣带着有节奏的声调传开,往前的地势高处,是丘陵地形,四周林野茂密,阴影与杂草灌木间,趴着一道道穿着赤红色木片甲胄的身影。 正是武田信玄手中的精锐——赤备军。 饭富虎昌在护送武田信玄回援平安京途中,后者拨两千赤备军给他,在后撤的途中设伏,若是夏国军队敢来追击,便伏兵尽出。 除此之外,两千赤备军里,还配了一百精锐弓手。 (本章完) . 第四百九十五章 白马狂飙 之所以让饭富虎昌留下设伏,乃是因为他不仅是用兵的老将,前世还是赤备军的第一任统帅,如此沙场宿将,选择设伏的地点自然也是绝佳。 武田信玄率主力后撤离开不久,他便派出使番前往来时的各条道路潜伏,监视可能从这几条道路追击的夏国兵马,毕竟只有两千人不可能照顾到所有路径上的追兵。 到得此时,两千一百人的赤备军选择更容易设伏的地方。 设伏途之前,他已经先将附近的倭人村寨里的百姓赶走,不愿离开的,直接让麾下士兵将人悉数杀了,以免走漏消息。 静谧的山林间,隐约有鸟鸣声从远方传来。 “饭富虎昌大人,暗号已现,一支夏国兵马朝我们这边过来。”阴影里,副将从林子边沿过来,向坐在大青石上的饭富虎昌,拱手禀报:“请将军大人示下!” “准备伏击!”饭富虎昌一口喝尽杯中酒水,将酒杯随手丢到地上,抓起插在地上的长矛,嚯的一下站起身。 那副将点头转身,在林间跑动起来,也朝周围潜伏的麾下打出手势。 一道道身影几乎屏住了呼吸,一时间整片林子、灌木、山坡间藏匿的身影消失了一切声响。 气氛陡然变得紧张,就连草间的虫子仿佛都感到了这股肃杀,变得死寂。 平缓的山坡之下,是崎岖凹陷的泥路,看得出这里曾经有许多人走过,但如今只剩下倭兵撤走后,留下的慌乱脚印。 “来了!” 隐约的马蹄声穿透过天光,渐渐变得清晰可闻,饭富虎昌趴在草间看了看天色。 他喷开唇上爬动的一只虫子,目光透过灌木的间隙,顺着下方道路延伸过去的尽头。 多云的天空下,骑兵排列一条长长龙汹涌奔行,高举的‘赵’字旗帜,猎猎飞舞。 “夏国的骑兵,是一支精锐,终于等到一个大家伙了!” 饭富虎昌为人少言,但此刻也忍不住有些激动,他紧盯下方渐渐朝这边过来的夏国骑兵,陡然抬起手制止躁动的副将,压低嗓音叮嘱:“等他们过一半!” 山林间,一道道身影或蹲或伏,听到饭富虎昌的命令,一个个紧张的屏住呼吸,握紧了手中兵器。 死死盯着下方全力行军的夏国骑兵。 “能打过吗?饭富虎昌大人。”那副将握紧手里的太刀,问去一旁眼睛一眨不眨的将军。 “只要你们不怕死,就能打过!” 饭富虎昌舔了舔嘴皮,也握紧铁矛,伏兵从来打的就是一个措手不及,敌人一旦手忙脚乱,那距离败亡就不远了。 马蹄声越来越近,一道道骑兵的身影在他俯瞰的视野间过,待到差不多了,他缓缓起身,声音低哑:“准备!” 副将打出手势的同时,身后一道道身影拔出太刀站起身,挪着脚步开始上前。 一百精锐弓手也在当中,悄然挽上了箭矢,指向下方正在行进的骑兵。 真想见到夏国将领惊骇不已的样子! 一想到这样的画面,饭富虎昌嘴角微微勾出狞笑,他提起铁矛,发下最后一声命令。 “杀——” 一百精锐弓手,松开扣弦的拇指,箭矢唰的冲出树林的刹那,周围赤备军士卒,身着红甲持着太刀冲了出去。 饭富虎昌提着一杆铁矛跃出树林,双脚飞快在地上狂奔,矛头一挥,用着倭言,大吼:“杀!” 两千赤备军汹涌的蔓延山坡,直扑下方驰骋的骑兵。 这片刻间,射出的箭矢有的落在地上,有的射在奔行的战马,或人的手臂上,也有骑兵往马背一趴,将射来的箭矢躲过。 一百支羽箭,并不密集,在两千骑兵面前,何况中间还有遮挡物,射出的效果并不明显。 然而,接下来的画面,让率军扑下山坡的饭富虎昌几乎停下了脚步,原本想象中夏国骑兵惊慌的场面,并没有出现。 就听那边,一声‘吁’的低呼,一道白马银枪的身影勒停了战马,望着冲下来的倭兵,以及领头的饭富虎昌缓缓举起手中那杆银枪。 一侧奔行的骑兵齐齐勒马,调转方向,面朝山坡,一脸平静的看着这群倭兵,甚至有人脸上还带着冷笑。 “这么冷静?” 饭富虎昌看着下方道路上一字排开,仿佛在他的夏国骑兵,整個人都懵逼了,跟原来设想好的画面怎么不一样了。 他曾经也是带兵的大将,伏击敌人也不是一次两次,可遇上这事还是第一次。 “为什么这夏国将领,不怕伏兵?” 一连串的疑惑泛起的刹那,下方骑白马的夏国将领忽然将手中长枪往地上一插,反手取出一张弓,扣上一支羽箭,唰的就朝他飞来。 他冲在最前面,避无可避,只得往地上一蹲,箭矢几乎擦着他头发飞了过去,将身后一个还在飞奔的赤备军士兵直接穿透,又将后面的第二人一起射死,箭矢才停下来。 下一刻。 两千白马义从一字排开,整齐挽弓,对着冲下来的赤备军就是一顿爆射,快冲到山坡最后一段的倭兵顿时一片人仰马翻。 然后,这边唰的一声,收起弓箭,促马在道路上跑动起来,让冲下、跳下山坡的赤备军士卒扑了一空。 饭富虎昌踩着一块岩石跃起,冲向最近一个骑兵,下一秒,侧旁有战马狂奔而至,他还未反应过来就被狠狠撞飞出去,落回到山坡上。 那边,赵云立马横枪,目光冰冷,全然没有之前对岛作战时的平淡。 饭富虎昌在地上翻滚一圈,拄着铁矛起身,有些发懵的摸了摸身上,完全没明白,刚才他是怎么被对方打飞的。 道路上,白马义从奔行在原野上,与倭人的赤备军拉开距离,展开骑射。 赵云不理会周围的倭兵,一人一马就那么矗立在原地,附近一个赤备军士卒拖着太刀侧后面冲了过来,银枪舞动,犹如一条蛇犹如飞快的刺了过去,一挑一拔,血线交错飞起在空中。 赵云看也没看倒下的尸体,抬起左手,伸出手指,学着苏辰曾做过的挑衅动作,向对面的倭将勾了勾手指。 这种动作明显带着挑衅的意味,饭富虎昌哪里看不出来,他也朝对面的夏国将领做了同样挑衅的动作,他张开嘴,‘呵忒’一声,一口口水吐到对方,战马的蹄子上。 白马低头看一眼,呼哧的剧烈吐息。 马背上,赵云脸上淡淡的表情渐渐泛起了怒容。 脚跟猛地一点马腹,白马仿佛跟主人一样愤怒起来,高亢咆哮,扬起蹄子就往山坡上冲了过去。 几个拦过来的赤备军士兵,结出阵型,想以往日操练的阵法,配上修长的太刀,将眼下的夏国将领拦下来。 迎上去的刹那,回应他们的是,乱舞一般捅刺的枪影,刹那间点在他们身上,下一秒,赵云骑着白马从他们中间一跃而过,四蹄落到山坡,狂奔而起。 那五个赤备军站立原地,身上甲片破裂,露出一个个血洞,流淌鲜血。 而山坡上,饭富虎昌拔出腰间的太刀,并不算高大的身躯,带着“啊!”的怒吼,一跃而起。 秘术:甲山猛虎! 半空转了一圈,刀锋毫不犹豫的猛挥,这一瞬间,天光下,他身形背后好似泛起一副猛虎下山的画面。 抡开的刀锋,瞬间在空气里掀起狂风,以及一声虎吼。 龙胆亮银枪唰的飞来,与抡开的刀锋撞击,响起‘噹’的一声。 赵云纵马飞驰,披风扬开,左手拔剑,在战马与对方跃在半空的身形交错而过的瞬间,全身泛起一股白气,在马背上转身,一剑怒斩而出。 秘术:拦江夺阿斗! 一条披戴红甲的手臂,拖着鲜血冲天而起,交错而过的战马背上,赵云背对着落地的倭将,抖开剑锋上的血珠,唰的一声收剑归鞘。 赵云另只手握着龙胆枪,微微侧脸,眸子划到眼角,瞥向地上少了一条胳膊的饭富虎昌,缓缓调转马头,促马过去。 平日里他温和恭谦,到了战阵上,做为战将的戾气和凶狠也能淋淋尽致的展现出来,何况倭将借他名头标榜自己,那是活生生的辱没他。 十几个赤备军士卒冲来,还未靠近就被他几枪刺倒在地。 “倭寇!” 赵云促着白马踩在一具尸体上,目光死死盯着地上捂着断臂的饭富虎昌,垂在一侧的枪头正缓缓滴着鲜血。 “来啊!”饭富虎昌摸到遗失的太刀,挣扎着爬起来,朝对面一人一马嘶吼,然而,此刻周围的赤备军已经没有多少人呼应了。 四周,道路、原野,全是呈小队奔行的白马义从,马群涌动,马背上的骑兵遛狗一样,牵引着追击的倭兵,不断在马背上放箭将他们一一射杀。 正是白马义从惯用的战术,来自于当年汉末的白马义从,然而,不仅仅只是当年能与鲜卑、匈奴对抗的骑兵了。 其中还有赵云后半辈子的心得,一并教授给了这些士卒,在相同兵力的情况下,白马义从不断游射,交替分割被拉到开阔地带的倭兵,不断的用箭矢,将他们一个接着一个的射翻,减员差不多之后,游动的骑兵群落在号角声里,渐渐从小队聚集成冲锋的阵列。 这才真正最高效的屠杀方式。 冲锋的号角响起的刹那,做为精锐的赤备军,哪怕武器比寻常足轻精良,人人披着木甲,可也是没经历过真正战场的士兵。 与历经多次大战的白马义从有着难以逾越的鸿沟。 在看到夏国骑兵聚集发起冲锋,这边的赤备军士卒还零零散散的在原野上迎过去。 顷刻间,就被蔓延而来的骑兵吞没。 一般骑兵冲锋,最前面的都是军中实力最强的骑兵,手中杀过当敌人,少说有两位数了。 轰轰! 高速冲锋的骑兵,换了长矛直接将想要砍马腿的赤备军士卒捅飞,后方更多的骑兵洪流直接贯入原野上的赤备军士卒当中。 刀光折断,长矛带着战马的速度刺翻一个一个身体,鲜血溅上半空、人的残肢掀上半空。 饭富虎昌望着这一幕,忘记了疼痛,他无声地张了张嘴。 “赤备军……” 赵云也看着那边原野上的杀戮,眸底依旧蕴着怒意,手中的龙胆亮银枪映着天光唰的一下,刺在了饭富虎昌胸膛,然后,拔出! 将对方尸体单手挑在枪头,举在半空。 …… 大片大片的尸体倒下,丢下兵器乞降的身影没有人理会,这些久经战阵的骑兵直接纵马来回冲杀。 远远的,观察战场的武田军使番,看着这幅画面,吓得亡魂大冒,明明一场伏击,硬是打成了遭遇战。 而且这是第一次亲眼看到夏国军队是如此疯狂。 武田大人往日吹嘘的什么什么精神,到得此刻与他们一比,简直就跟小孩子过家家一样可笑。 这时,有骑兵看到了他,这个使番直接被吓破了胆,转身翻上马背就跑。 不多时,大量的马蹄声,在他身后追击而来,他不时回头看上一眼,身后是乌泱泱的一片骑兵,浪潮般翻涌起伏。 吓得这名使番在马背上,抱着马脖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他一边哭,一边射出响箭,试图呼叫同伴过来营救,可赶来的使番远远看到奔行的夏国骑兵,一个个过来看上一眼,便转身逃了。 就在夏国骑兵追杀过来的消息传达给正后撤的武田信玄军中时,另一边,三军兵马已经在云国岛靠海附近的平原上立下了营寨。 “赵云所部失去联系,已经派人去他们经过的路径查看了,温侯那边还在联系,不过从张辽那边确认,温侯所率的狼骑距离他并不远,可能在某座山里。” 贾诩整理着情报,向苏辰说着,随后将这些情报归纳后,交给吴子勋。 后者接过后,退出了御帐。 “武田军会不会在中途设伏,伏击赵云和吕布两支兵马?” 苏辰从长案后面起身,走到地图前,看着上面标注出武田信玄的主力可能后撤的两条路线。 毕竟地势不熟,要是中途中伏,损失战马事小,好不容易养出来的精良骑兵,可就全白送了。 贾诩看了一眼,神情专注的天子,他抿了抿嘴,心里嘟囔:‘还不是之前你用激将法,把两人的火气激出来。’ 当然,他是不可能直接说出来的,不过还是说了一句暖场的话。 “依赵将军的性子,倭寇想要伏击他恐怕差点火候。至于温侯,呵呵……说不得将倭寇的伏击,直接打残。” 就在说话的功夫,那边出了御帐的吴子勋将这些情报送到了附近一顶帐篷,交给里面的文书抄录归档。 出来后,又去了后面,巡逻士兵刚过去,眼下周围无人,吴子勋这才解开腰带,褪下袍下的长裤,痛快的将憋了一路的尿给放了。 窸窸~~窣窣~~ 正被焦黄水柱浇灌的草丛陡然动了一下,吴子勋隐约看到了寒光,他揉了揉眼睛,急忙提上长裤后退的瞬间,一道身影扑了出来,抓住他衣襟按倒在地—— 那人全身披戴草叶,只露一对眼睛出来,不过此刻头上、身上全是一片骚臭味。 “救——” 后面的话还未喊出,那人手中一拧,指尖用力掐在吴子勋颈脖,他顿时脖子一歪,没了声音。 而那人看了看周围,拖着昏厥的夏国人,冲向旁边的另一簇草丛。 这人正是受武田信玄差遣过来的猿飞佐助! (本章完) . 第四百九十六章 别惹虎痴 “赵将军自从攻打倭人,一直平淡,朕觉得他有些兴致缺缺,方才使了激将法。” 御帐之中,苏辰放下几份文书,随后负着双手看着面前只有前半截的地图。 云国岛面积四国岛要大许多,这前半截地形还是这几日让斥候在海上奔波,从远处勾勒出来的。 中部、东部的地形,眼下还在绘制当中,赵云、吕布两部骑兵就失去了联络,苏辰心里多少有些懊悔,那日说倭人拿他们名头自比。 眼下苏辰细细想来,感觉有那么一点过火了,毕竟那会儿的人,还是很注重名望的。 “哼哼,换做我,我就不会受陛下的激将法。” 典韦叉着双手,环抱胸口的屹立案桌旁边,几步距离的贾诩瞥了他一眼:“典将军,少说两句。” “那是没倭寇拿你名头,毕竟不吉利!”帐外,传来许褚瓮声瓮气的声音。 “仲康,你这是皮痒了?” 典韦挤压手指,指骨发出一连串‘咯咯’的脆响,他在帐里恶声的回了一句,便举步走向帐帘,贾诩想要上前劝说,也被典韦一手推开。 毕竟当年的事,可是心里的一根刺,许褚那没经过思考的话,直接说出来,多少有些伤人。 “典将军!”、 苏辰见他怒气冲冲,还把贾诩挥到一边,怕两人在帐外大打出手,当即出言喝止。 然而,典韦掀开帘子,却是与同样看来的许褚,就那么在帐外怒目相瞪,一直瞪……一直瞪…… 两人一动不动,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这时,外面一道身影走来,微微躬身,端着茶水,许褚下意识的瞥了一眼,移开了视线。 “仲康,你输了,回去后把你府里藏的那两坛好酒送过来!” 典韦笑得嘴都咧开,在两颊臌胀的许褚肩头拍了拍,转身回到御帐内,看到苏辰和贾诩愕然的站在原地,须髯都笑的舒张开,有些不好意思的摊摊手。 “陛下、太尉,这是我俩私下的决斗方式!” 这私下决斗方式,还挺有新意…… 苏辰和一旁准备撩起袖子出去劝架的贾诩面面相觑,随即两人都失笑了一下,看来是自己这边都想多了。 毕竟典韦、许褚都是宿卫中军日久的人,不可能会那么冲动。 “还是你俩想的透彻!” 苏辰回到座位,重新与贾诩一边商议下一步对云国大规模用兵的事宜,一边等着吕、赵二人的消息传回来。 此时的帐外,许褚正转身偏头,看向刚才打扰他与典韦目光对视的身影,却是武骑常侍吴子勋,微微躬身端着汤水,亦步亦趋的过来。 “今日营号!” 许褚拄着虎头刀,看着从面前走过,就要进去的吴子勋,大抵因为对方刚才忽然过来的缘故,害他跟典韦的比斗输了,心里还闷着气。 待对方伸手要去抓帘门,许褚狭长的眸子划过眼角,声音低沉的开口,抬手就将对方挡下来。 走到帐口的吴子勋停下脚步,张了张嘴,抬起脸朝许褚露出谄媚的笑容。 “营号……”许褚重复了一句,他这人就是这样,除非天子特许,其他人报不出来,一律不能入帐,哪怕身为苏辰身边常行走的人也不行。 周围,虎卫营士卒拄着长戟偏头望过来。 “仲康,不用那么麻烦,吴常侍就不用报营号。”帐内,苏辰正与贾诩说话,听到外面许褚那沉闷的嗓音,以及旁边典韦嗤笑一句:“拿吴常侍撒气。” 苏辰便停下说话,朝帐口唤道:“让吴常侍进来。” 听到天子在帐内发话,许褚也就没继续为难,毕竟吴子勋跟他和典韦相处也比较久,多少还是有情面的。 这边吴子勋笑了笑,掀开帘子,便端着汤水进去,余光不时偷偷打量帐内摆设,待走近长案,在旁边一个老人偏来的目光里,轻手轻脚的将木盘上的汤水端到桌上。 目光之中,他正对面端坐的苏辰,随手将碗端起—— …… 帐外,相邻的几顶文吏帐篷,一个个捉笔小吏正忙着抄录来自各处的情报,进行归纳。 帐篷后面,又是巡逻的唐军士卒过去,经过栅栏旁边的草丛时,队伍最后的一个士卒忽然停下,朝前面的同袍喊了声:“你们先走,我放水!” 说完,脱离队伍,急急忙忙的走到草丛边,将手中长兵靠在栅栏,解开腰带,撩起甲裙,将长裤拉下一截,就在放出水的刹那,他“哎哟”一声,连忙后退两步,慌里慌张的提上裤子。 走出不远的那队唐军停下,纷纷回头:“撒泡尿你鬼叫什么?!” “草里躺着一個人!” 那士兵指着草丛,随后拔出刀,冲过去,就在其他人赶过来时,他已经将草丛里的身影拖了出来。 对方只穿了一身亵衣亵裤,光着双脚。 看到地上昏厥的身影相貌瞬间,这几个唐军士卒脸色顿时一变,气氛绷紧,有人喊出声。 “是吴常侍!” “快通知陛下!” …… 御帐之中。 苏辰端起汤水放到嘴边,忽然想到什么,又放下来,目光看向贾诩。 “关将军那边,立即派人过去,已经有数日不曾联系,若是联系上了,让他在前面阻击武田信玄的主力。” 话语里,看到苏辰将碗放下来,吴子勋的目光沉了下来,他上前半步,将那碗汤水往苏辰手边推了一下,示意他趁热喝。 “今天怎么了?出去一趟,回来怪怪的。” 苏辰笑着重新端起碗,一旁的贾诩抚须朝吴子勋看去,就在这时,苏辰身侧,典韦忽然伸手,将苏辰手中的碗拦下来,他目光阴郁,嗓音低沉。 “陛下,还是先让吴常侍喝一口。” 典韦做为常年宿卫天子的将领,对于帐中的一切动静,几乎都看在眼中,吴子勋进来时,他并没有多在意,可刚才对方见苏辰放下汤碗的时候,露出的眼神,让他心里起疑。 “让他喝?” 苏辰先是一愣,毕竟面前的吴子勋不仅是多年的好友,也是侍候身旁多年的人,基本上从来没想过怀疑。 然而,听到典韦这句话,他心里自然明白这位中军宿将是什么意思。 当即,放下碗,目光看向长案对面带着谄笑的吴子勋,将碗推了回去。 “吴常侍,你别怪典将军,他啊,就是谨慎,有关朕的安危,朕都要听他的,伱呀,要洗脱嫌疑,你就先喝一口。” 吴子勋没有说话,只是瞥了一眼那身材高大魁梧的典韦,表情像是在说:看好吧你! 旋即,也没丝毫犹豫,端起汤碗,就往嘴里灌了进去。 下一刻。 外面脚步声仓促而来,人还未到,声音先来:“陛下,吴常侍被人打晕在草丛!” 吴子勋? 杵在帐口的许褚那双细眼猛地睁圆,转身就去掀帘子。而帐内的贾诩、苏辰、典韦目光唰的落在对方身上。 汤碗放下来。 长案对面的吴子勋脸颊鼓鼓,然后,一团水雾噗的从他口中喷了出来。 “陛下小心!” 水汽弥漫开的一瞬,典韦一把抓住苏辰的肩膀,另只手也抓住贾诩的肩头,将两人拖到后面,随即,上前转身,将背部朝向那‘吴子勋’的同时,将弥漫过来的水雾挡下。 一同挡下的还有对方借着水雾刺来的一柄短刺。 “倭寇!” 典韦背后铁甲被直接刺穿,尖锐的短刺扎在他皮肉上的瞬间,巨汉整个人暴吼出声,犹如虎啸将帐内震的抖动,转身挥臂,一拳抡出半圆。 呯! 拳头打在对方兵器上,也打在对方手腕,后者在水雾里飞退,显然也被夏国皇帝身边的侍卫将领的凶猛给惊到了。 那‘吴子勋’后退之中,帐帘掀开,先进来的便是一只硕大的脚掌,直接蹬向他后背。 却是没有一声皮肉筋骨蹬响的声音,那刺客后背像泥鳅般一样滑,错开许褚的脚掌,反手就是向后一刺。 帐帘抚动,许褚隔着帘子直接将对方短兵用手捏住,往身前一拽,另只手握拳怒砸而出。 砰! 那身影划破水雾,炮弹般飞了出去,弹在地上滚出两圈,一支大戟怒斩下来,刺客又唰的弹射而起,双脚在帐顶一蹬,落到了帐内挂地图的位置,半跪落下。 “将御帐围起来!”许褚从背后拔出虎头刀,守着帐口大吼。 外面顿时一片沉重的脚步声,迅速绕着大帐蔓延一圈。 而帐内的典韦双手提戟,挡在苏辰和贾诩前面,犹如一堵铜墙铁壁,将刺客能行刺的路线,全部封死。 贾诩做为汉末之人,哪怕是文臣,也是有武艺傍身的,遇上刺客,他也拔出腰间汉剑,脸上没有一丝胆怯的表情。 “忍者?” 苏辰最早在梁古渊口中知道倭岛上有这一类的刺客,神出鬼没,难以让人招架。 登上对马岛后,也看过类似忍者这个词汇,对于后世对忍者的神乎其神的刻画,自然是充满好奇。 可惜,等他上了对马岛,秦琼他们只留下一些战忍的尸体,和一些锁镰、苦无、忍刀等兵器。 “你们可真会挑时候,居然还办成吴子勋的模样。” 好奇归好奇,一想到对方样貌竟然能变作吴子勋的样子,苏辰心里顿时极为不舒服。 今日能化妆成吴子勋,明日就能假扮朕。 这样的事,绝对不能发生。 思绪一闪而过,那边落地后的‘吴子勋’却是渐渐在众人视野里,模样再次发生变化。 垂散的发髻下,那张吴子勋的面容,渐渐扭曲。 随后吐出几块圆滚滚的东西,面相顿时有些塌陷,从苏辰他们熟悉的脸孔,变成一个有些轻佻、玩世不恭的年轻人。 对方再用手在脸上搓了搓,擦下一些粉末,完全成了另外一人,旋即还将靴子一脱,光着脚站到地上,身形也变矮了几分。 “难怪,我之前怎么觉得吴子勋走路怪怪的。”许褚看着被丢掉的靴子,里面掉出垫脚的木头,想到刚才对方亦步亦趋的走路姿态,跟往日有些不同,顿时恍然大悟。 “杀了他。” 这边,苏辰收起思绪,短短的时间里,看着对方改变了样貌和身高,心里的杀意更加坚决,便拄着夏王剑,声音冰冷的开口下达了“杀”字令。 典韦一招手:“许褚,你上!” 他做为贴身侍卫将领,是不能随意离开苏辰几步,何况只是一个倭人刺客,许褚一个人就够了。 “要你多嘴!” 许褚瓮声瓮气的回怼一句,不过脚下可不慢,声音落下的同时,膘肥壮硕的身躯犹如战车般推了过去,沿途安放地上的一张张折凳都被迈开的双脚踢飞,或踩的稀碎。 此时这战车般推进的威势,猿飞佐助根本不敢硬碰,转身飞扑,直接撞破后面的大帐布料,迎接他的便是刺来的数柄长戟。 呯呯! 他挥飞苦无打在离他最近的一个戟锋上,随后就地一滚,其余长戟沿着他翻滚的地面接连戳下去。 地面在刹那间被接连戳出一个个小洞。 周围虎卫营士卒开始冲过来,地面翻滚的猿飞佐助飞身而起,双脚蹬向围上来的夏国士兵胸口,许褚撕开帐篷冲出来时,就听到“啪啪”的踏铁声响,那倭人刺客踩踏一众虎卫营士卒的胸甲,奔出十多步,想要飞身冲向远处的栅栏。 “哪里走!” 陡然一声大吼,半空之上,身着白袍,外穿黑色绣衣的身影横穿而来,照着飞上半空的猿飞佐助便是刷的一剑。 天空瞬间响起一声雷鸣。 轰! 绣衣司统领裴旻全力一剑凌空劈下,猿飞佐助刺出的短兵,与对方剑身一接触,直接碎裂开。 炸开的气浪将他从半空击飞下来的同时,许褚踩裂地面,带着无数泥屑,轰轰的奔袭而来。 “裴旻,他是我的!” 战车般的身形,直接撞挡路的虎卫营士卒,抓向半空落下的倭人,后者身形半空翻转,一脚踏在许褚肩头,然而许褚此时冲击而来的力道,就算不用刀和手,恐怖的身躯也带着足够将人撞碎的威势。 脚掌蹬在许褚肩头的瞬间,猿飞佐助像是在半空中停了一下,这短短的瞬间,他身形轰的一下倒飞出去,被推回向裴旻,而裴旻却是没动,落到地上后,只是握着手中那柄古剑负到身后,对着飞来的倭人便是刚猛的一记大手印。 砰! 掌力印在对方后背,手掌顺着对方脊骨一放一抓,像是卸去对方被撞击的力道。 然后,将人重新推了出去。 半空之上,猿飞佐助脸上一副食屎般的表情,他从来没有像今日这般狼狈过,被人当做皮球在半空推来推去。 就在飞向对面的大胖子,他迅速出手,手脚噼里啪啦在对方厚实的皮肉上狂风暴雨般不断变化攻击,掌、拳、指……能用上的基本全部用上,疯狂的输出一波,借对方手臂再次纵上半空。 下一刻。 他脚脖一紧,低头往下一看,被他打了无数拳脚的肥硕身影,嘴角露着狞笑,用着他听不懂的华夏语说了一句。 “打完就想走?” 什么? 猿飞佐助来不及反应,直接消失在半空,只剩下几根头发缓缓飘落。 整个人,轰的一声,被许褚捏住脚脖,狠狠在地面上砸出一个人形。 旋即,又被拖出,再次拉到半空。 许褚单臂擒着猿飞佐助一条腿,在对方惊恐的嘶喊声里,划过半空,轰的一声,砸在了另一边地面。 周围虎卫营士兵的眼皮都抖了抖。 (本章完) . 第四百九十七章 金蝉脱壳 裴旻持剑负在身后,看着对面膘壮的身影单手握着一条人腿,将连着的倭人身躯来回砸在地面。 他可是知道对面那位虎痴许褚,力量可是在夏国众将都排名靠前,未到这边的时候,就有单手拽牛之力。 轰! 轰!轰! 人的筋骨皮肉疯狂与大地撞击,骨骼、血肉破裂的闷响,让一众虎卫营将士眼皮都在抖动,脚底的地面更是一下接着一下的震抖。 眼见人快活不了了,裴旻上前拱起手:“许将军,人快死了。” 那边,许褚停下手,看了看躺在泥坑里的倭人刺客,点了一下头的同时,瓮声瓮气的说道:“陛下没说过要活的。” 猿飞佐助已处于崩溃的边缘,浑身骨头几乎全断了,他是忍者不假,但不代表他钢筋铁骨,能不断承受许褚这样的摔打。 见对方停下来,以为有一线生机,更想开口,可不知对方说了什么,再次将他拽起,又重重摔向另一边砸出的泥坑里。 这次是脸部着地,鼻子都都撞的歪斜,数颗牙齿都崩出口,落到了旁边。 “饶……饶了我……” “我快……我快不行了……再砸……我要死了……” 他艰难的呢喃,可说出的是倭语,对于许褚而言,根本听不懂,他看向裴旻:“老裴,他说的啥?” “不知道,按倭人的性子,他可能在骂你。” “他娘的!”闻言,许褚更加暴怒,捏紧对方脚脖,将对方整个人倒提起来,抬脚正中对方腹部,像沙袋一样向后高高扬飞,在许褚手中回落的同时,又是钵大的拳头狠狠打在对方倒悬的胯下。 “啊啊啊!” 饶是伤势极重,已处于神志模糊状态的猿飞佐助,此刻也忍不住发出高亢、凄厉的惨叫。 他是大名鼎鼎的忍者,名头甚至不输服部半藏、风魔小太郎,在他手中的任务,很少有失败的。 原本这次的计划,也是天衣无缝,趁着夏国军队得胜登陆,在扎下营盘后,悄然潜入营地,利用皇帝身边近侍接近,然后下毒,在对方毒发之前,最后离开军营,将下毒的锅丢给被打晕的近侍。 一切完美无瑕! 而且计划也确实有条不紊的进行,打晕了皇帝侍从,换上对方的衣袍,再用拿手的易容术,变成对方的模样和身材,也顺利的进了御帐,站在了夏国皇帝面前,甚至还将下有慢性毒药的汤水端到了对方桌上。 可为什么却变成了这个样子…… 疼痛稍稍减退了些许,猿飞佐助张开满是鲜血的嘴唇,虚弱的在说:“我投降……我会告诉你们武田军的一切……我会为你们偷偷打开平安京的城门……” “死到临头还嘴臭!”许褚反手拔出背后的虎头刀,一脚踏在倭人刺客胸膛,抬起手。 “跟许攸那厮一样,讨死!!” 手臂麾下,虎头刀在猿飞佐助眸底瞬间落下来,他艰难挤出一声:“我都投降,为何还要杀……” 后面的话戛然而止,厚重的刀锋劈开皮肉颈骨,血箭飙射的同时脑袋直接弹了出去,咚的落在地上滚动。 一个虎卫营士卒过来,将人头捡起,递给自家将军。 许褚提过人头,又朝地上的无头尸体踹了一脚,随后才跟裴旻打了声招呼,便转身一手提刀,一手提人头,返回御帐。 裴旻笑着将古剑归鞘,抬手挥了挥,朝身后过来的手下吩咐:“将这倭人刺客的尸体带出去,在林子里随便挖个坑埋了。” 言罢,他握着剑鞘,皮缰轻晃间,转身去了附近,继续巡视,和查看营盘的角落,看是否还有刺客余党暗中潜伏。 此时的御帐里,苏辰看着被唐军士卒抬进来的吴子勋,后者只着亵衣亵裤,躺在担架上,仍旧昏迷不醒。 闻讯而来的军医在向苏辰见过礼后,蹲下来仔细的为吴子勋检查全身,一会儿摸脉搏,一会手搭在颈脖,阖着眼睛抚须沉吟。 苏辰坐回长案后面闭气凝神,贾诩也没开口,闭着双眼等待郎中的解释,典韦背负双戟,站在郎中身旁,见对方又是摇头,又是叹气,忍不住开口。 “你倒是说啊,到底怎么样?” 其实这句话,他是为苏辰问的,毕竟皇帝可不能随意说出表现情绪的话语。 “典将军息怒!” 那军医收回手,不敢怠慢,朝长案后神色严肃的天子拱起手:“陛下,吴常侍性命无忧,但颈骨受挫,又被按压了穴位,才导致的昏厥,之所以不醒,可能跟刺客的手法有关。” 听到颈骨受挫,苏辰脸色沉了下来。 “可有办法让他完全恢复?” “这個……老朽不敢保证,只能尽力施为!”军医战战兢兢的回答。 “朕知道了,需要什么,你尽管提,只要能治好吴常侍,朕都会满足!” 苏辰看着昏厥的身影,待到士卒将吴子勋和郎中带出去,他一拳砸在案桌上。 “这些倭人从头到尾就知道派出忍者行刺,刺杀朕的将军就罢了,现在直接来行刺朕,还利用朕身边最亲近的人!” 此时,帐里没外人,苏辰将心里的怒火发泄出来,外面,许褚提着人头走进来,还没开口询问怎么处置,苏辰便朝他挥手:“丢出军营,丢到外面喂野兽!” “哦!”许褚刚进来,郁闷的转头又提着人头出去。 这边,苏辰的话语也没有停顿,转身看向正睁开双眼的贾诩,“太尉,立即寻找到温侯和赵将军,另外派快马迂回平安京那边,尽快联系到关、张两位将军,前后包抄武田信玄!” 不久,数匹搜寻的快马奔行出营的同时,另一匹快马驮着斥候绕开了武田信玄主力可能后撤的路线,往更东面的平安京狂奔而去。 …… 东面,杀入平安京地界的关羽、张飞与名叫织田信长的男人手中军队已交手了两日。 名叫小叶川的河流左侧,激烈的厮杀延绵展开。 阳光从早上升起,再到偏斜进入日暮,整个小叶川鲜血蔓延、尸体横呈,河边扑卷的水浪都带起了赤红色的水沫。 嘈杂的声音围绕着周围,听着远方歇斯底里的厮杀呐喊,关羽身披青袍,骑在赤兔马上,手中压着青龙偃月刀,一双凤目死死望着远方河边的战场,听着斥候汇报的情况后,不时发出几道命令,让斥候前去传讯,调整战场的结构,应对对面赶来的两万倭军,以及从平安京冲出来的另一拨倭人。 天空中带着火焰的箭矢不停划过。 穿着木甲的精锐足轻的尸体在呼啸而过的骑兵面前,不断在冲锋的路上延绵开去。 一个手持长矛的精锐足轻,捂着伤口胸膛上插着的箭矢,摇摇晃晃的倒在血泊,而在他的身后,更多的精锐足轻也冲杀过来,比寻常长矛要长的铁枪,组成的枪阵迎向呼啸而过的夏国骑兵。 这些精锐足轻约有五千人,与普通足轻不同,他们是受过专业训练的精锐武士,身着最优良的中型具足,手中长枪比普通长枪要多出五尺,固守状态下简直无懈可击。 阻止敌骑兵冲阵尤其有效。 脚步震动地面,小叶川河岸的左侧,调集而来的一支两百人的虎步营将这支精锐足轻拦下,顿时与其他厮杀的战团,在这条河两岸形成许多犬牙交错的锋线。 虎骑与虎步营都是饱经战阵的劲旅,单方面的吊打这两支倭军,可眼下终究人少,全部加起来不过四千人,加上这路上的折损,仅有三千七百还能继续战斗。 火箭点燃了附近树林,在风中呼啸,被抽调的虎骑、虎步如长龙一般,不断穿插十多里的战场,给人一种仿佛十多万人的战场感觉。 “对面坐镇指挥的人,很有一套!” 关羽骑在赤兔马上,对着旁边的三弟张飞轻声说了一句。 他没料到,一路披荆斩棘过来,以为倭人就这么一点水平,尤其是在阵斩了一员倭将,杀散对方之后,不免更加看轻倭人。 然而之后,增援来的倭军主力过来,关羽没什么好说的,直接派兵迎战,可这两日的厮杀,没想到竟和对方杀得势均力敌。 这一场大战,己方的兵力终究人少,还没有任何后援,而粮秣也只能再坚持两日,这还是搜刮了之前击败的那支倭军所得。 从今日一早,第二场厮杀便开始了,关羽自然也重视起对面的倭将,将曾经坐镇荆州所有本事都拿了出来,唯一遗憾的是,手中可用的将领和兵力都极少。 战线在这条江河一侧展开后,锋线一度延绵数里,从早上杀到黄昏,饶是倭人不经杀,可仗着人多,不断驰援。 又有倭城里的倭军从东面赶来,杀入战场。 辗转延绵之中,关羽几乎将自己的统帅本事调集到巅峰,不断用准备的后备营来回替换锋线的战团。 “二哥,让俺上吧,给我五十骑,俺绕开战场,绕到倭寇后侧,直接突袭上去!” 张飞从昨日开始就没有上过战场厮杀,心里痒的快要发毛了,每次看到有伤兵、疲兵队伍被撤换下来休整,他都要跑到二兄这里吵吵嚷嚷一番。 “这支倭将很精明,他没有打出任何主帅旗号,表明中军所在位置!” 关羽从上午开战一段时间后,就注意到了这个情况,也专门派出斥候去打探,可终究没有找到倭将鲜明的主将大旗。 “对方是在提防你我突阵斩将。” “管他的,反正他中军肯定在战场后面,万一侥幸让俺遇到呢?”张飞叽叽喳喳的在二兄身旁叨扰,甚至还把刘备给搬出来,大有你不让我去,我就要到大哥那里告状云云。 “你真想去,那为兄……” 就在这时,有快马从西侧面奔行而来,这边有传令兵提醒,关羽、张飞兜转战马转身回头,就见来人带着一脸喜气,匆匆下马狂奔过来,将怀里的信函掏出,双手呈上。 “关、张两位将军,小的可算找着伱们了,这是陛下遣卑职送的信函,上面有陛下用印。” “哦?” 关羽接过张飞转交过来的信函,撕开封口,将里面的信纸展开,目光飞快在上面一竖竖扫过,脸上也露出些许喜色。 “陛下主力总算是来了。你且先回去,告知陛下,关某定遵照信上谋划行事!” 打发走了那斥候,张飞促马来到关羽旁边:“二哥,信上说什么?” “吕布和子龙率骑兵追击武田军主力,陛下让我们前后夹击。” 张飞摸着下颔浓密的虎须,皱起浓眉:“主意不错,可时机不对,咱们还在跟另一伙倭人打仗呢。” 关羽沉吟抚须,目光深邃的望向战场,麾下的虎骑营骑兵,奔驰杀戮犹如千万的狂龙,藉着虎步营重步配合,不断贴近对方的战阵,将集结的精锐足轻切割开。 数个时辰的鏖战里,对面的倭人攻势也变的奔放起来,一度也派出数量并不多的骑兵,这些骑兵穿戴一般,但背后却像背着一个大包袱,就显得极为古怪了。 “收兵!” 不等麾下的虎骑营与对方那支古怪骑兵交手,关羽忽然传出将令——鸣金收兵。 这样的举措,让对面坐镇指挥的倭将也有些措手不及,面对威震华夏的关羽,他也拿出了十足的本事,原本想借着母衣众的迂回突袭,给对方一个必杀,制造对方中阵被突破的假象,以此刺激麾下精锐轻足和打击夏国士卒士气。 没想到对方忽然收兵,织田信长站在山林中的某处,望着战场上有条不紊缓缓脱离战斗的夏国士卒,他感觉蓄积的猛烈一拳,打在了空气里。 “对方突然收兵,难道制造假象?” 织田信长昂起花白的头颅,思绪间,他特地派出数名使番去打探夏国军队的动向,待到天色将黑,派出的使番才赶回来。 “你说夏国军队暗中调集兵马?还给马蹄裹上了布巾?” 得到那使番的肯定,织田信长大马金刀的坐在折凳大笑起来,“这是想要趁夜色突袭我军本阵,这样的伎俩,太熟悉了!” 笑声里,他猛地站起身,两侧跪坐的柴田胜家、泷川一益、丹羽长秀、明智光秀,以及森兰丸、森力丸等忍者,跟着起身。 “他们夜袭,我们就这里打一个包围!尽歼夏国兵马,一战杀了威震华夏的关羽!” “哈依!” 大帐为之一震。 …… 天色黑尽。 处于东南面的夏国军营悄然动了起来,开路的斥候,尽量踩着轻微的马蹄声,奔行而出。 静悄悄的夏国大营里,士兵着甲,脚上套上填充草屑的布巾,虎步营有序出营列队,骑兵牵着战马走进了黑暗,无声的列阵。 黑暗的颜色里,关羽一摆青龙刀,列阵的骑兵整齐的翻上马背,目光紧紧看向将领的方向。 关羽坐在赤兔马上,等着三弟张飞带着步卒过来,他摩挲赤兔的鬃毛:“翼德你说,倭人会不会中计?” “谁知道。”张飞咧开胡须,嘿笑了一声。 不久,包裹了马蹄的骑兵,在黑暗中的原野上,缓缓而行,犹如起伏的海潮。 虎步营的士卒同样也包了鞋子,提着兵器,跟在马队后面沉默前行。 …… 夜色渐渐深邃,时间随着黑夜变得青冥而流逝。 死寂的织田军大营四周,一支支潜伏的倭兵,或蹲或伏在草丛、树林,饱受蚊虫叮咬,眼睛却不敢挪开,直勾勾的盯着通往南面的原野。 直到天光终于有了一丝光亮。 那远方的原野上,根本没有一个夏国士兵的身影,等候整整一晚的织田信长,皱起眉头。 深思是否是自己过于敏感,做出了错误判断的可能。 然而,下一刻,有打探消息的使番从南面赶回来,脸上带着不可置信的表情。 “织田大人……夏国军队,连夜走了,他们只留下一座空营!” 织田信长脸色一变,冲向那使番,激动之下,脚下的折凳都踢翻在地。 “他们去哪儿了?” “从留下的蹄印……他们可能去了西面!” 去西面,连夜就走……想到这里,织田信长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 武田军? 不好! 武田信玄危险! 对方陡然一招金蝉脱壳,摆了他一道,目的显然不是那么简单,织田信长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夏国的关羽,与西面的夏国军队联手,前后夹击,先吃掉武田信玄,这样一来,云国岛就只剩他一支军队了。 “立即发兵,向西征讨!” “织田大人,我们的士兵守了整整一夜,都还没休息……” “武田军不能有失,立即发兵!” 织田信长勃然大怒,朝最近一个大臣咆哮过去:“一个活着的武田信玄,比几万士兵更重要!” “是!” 帐中的众将没有办法,到了这个节骨眼上,追上去还是留下来休息,都是难以选择的。 “武田君,你一定要撑住!” 织田信长咬紧牙关,一拳砸在手心。 与此同时。 在不同的方向上,两支精良夏国骑兵在这个黎明追上了正后撤中的武田军主力,由东向西的虎骑营披星戴月的赶路,距离这边也是不远了,斥候传递的双方消息里,三支骑兵围向一个叫壹歧的地方。 这里东西来往的平原,略有隆起的丘陵地貌。 此时天光正慢慢发亮,驻扎这里的武田军正准备拔营继续前行。 (本章完) . 第四百九十八章 人生世事如棋局 由西向东,原野、山林间驻扎的军营频繁动作,简陋的营寨被推倒,衣甲简单的足轻收拾着行囊包袱、推着装有粮袋的独轮车进出辕门。 原野上,衣着赤红木甲的赤备军士兵,并不理会这些忙碌的足轻,正在营外集结,也有部分士气低迷,低垂脑袋,满脸污秽,拖拖拉拉的走出帐篷。 此时从西面后撤的武田军主力,共八千多人已没有多少精气神,双目之中,带着隐隐的不安。 饭富虎昌被杀,两千设伏的赤备军同袍,被对方骑兵在原野反杀殆尽,之后,夏国的骑兵,听说正追击在他们屁股后面。 仗还没打,已经连吃了两次败仗,这让许多人心里惶恐不已。 人生世事如棋局,落子无回。 尚未拆除的围帐之中,身着赤色大铠,没有戴牦牛白鬃兜的武田信玄死气沉沉的坐在正中的折凳上,双手压在膝上,目光微微出神。 “没有逃回更多的人吗?” “没有,饭富虎昌……已经阵亡了。不用等他回来……”板垣信方披头散的说了一句,周围是武田四天王中的甘利虎泰、诸角虎定,如今四天王只剩他们三个了。 “不用等了……”呆坐折凳的老人轻轻叹了一声,“让你们跟着我到了这里,没想到又死一次。” 那边三人想要劝阻,可话到嘴边,又不知该如何开口,最后还是性子刚烈暴躁的诸角虎定先开了口,将话头引到眼下最为急迫的正事上来。 “饭富虎昌战死,夏国军队可能还会追杀过来,武田大人!我们要尽快离开,返回平安京,与织田军配合,击退那支孤军深入的夏国骑兵!” 身披大铠的老人好一阵才沉默的点点头,轻声道:“这些我都懂,心里也明白,但是再让我缅怀一下饭富虎昌。” 说到这里,武田信玄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起身。 “既然已经没有溃兵返回了,那就走吧,我不信夏国皇帝,能将我亲自组建的赤备军击溃,何况身后还有平安京,还有织田信长相助!” “哈依!” 三人纷纷起身! …… 拔营离去的武田军西南五里外。 一支两千左右的骑兵正在附近一处密林旁做临时的休整。 宽阔的原野和丘陵地带,能看到不少斥候往来,银甲白袍的将领拄枪站立,看到快马奔来这才转身过去,将长枪交给身后的亲兵,接过情报看了看,冷漠的双眸望着东面。 “约莫八千……可算找到你们了。” 被借名头的这股怒火,还未消减下去。 赵云掏出腰带的干粮啃了一口,白森森的牙齿咬断坚硬的半截肉干,“一连数日赶路,哪怕休息一夜,也是处于疲惫当中,溜溜他们,拖垮他们的士气和体力!” 随后,他侧过脸,眸子划过眼角:“温侯的骑兵可联系上了?” “昨日有兄弟过去联系了,如果寻到,这会儿应该在返回的途中。” “不等了,省得这八千倭寇跑到他们城池!” 口中肉干顿时咬的稀碎,随意咀嚼两口,便咽进肚里,赵云从亲卫手中取回龙胆枪翻身上马。 “上马!” 周围背靠马腿坐地上歇息的士兵,条件反射的踩着马镫翻身而上,整齐的坐在战马背上,拿起了长矛。 白袍抚动,赵云双脚一点,身下坐骑,晃动马鬃,扬开蹄子奔涌起来。 后面静谧的白马义从也跟着促马前行,一只只马蹄压过低伏的青草,陷入泥土,行进的骑兵队伍带着沉闷的蹄音,犹如流淌的溪流静静的原野上蔓延开。 洪流蔓延的东面,老人走出大帐,戴上了他那顶牦牛白鬃兜,在亲卫搀扶下,翻身上了一匹黑色的战马。 望着走出军营的赤备军,他亲手打造的嫡系兵马,饭富虎昌战死的心痛渐渐抹去,那个叱咤一个时代的枭雄又重新回来了。 “拔营,返回平安京!” 他在马背上,腰挎阵太刀,手中十字文枪举起,话语慷慨激动,甘利虎泰、诸角虎定、板垣信方暗自点头,这才是他们心中的甲斐之虎。 就在三人促马跟上的一瞬,武田信玄、三人,乃至营外正集结,准备离开的足轻、赤备队士兵耳中有沉闷的声音传来。 外面,有惊慌的倭语在喊:“夏国骑兵!” “……这就来了?” 武田信玄刚才的慷慨激昂,顿时被打进谷底,他在战马背上,偏过目光,望去那边时,艰难的从牙缝里挤出一点声音。 “夏国骑兵难道就不用歇息吗?甘利虎泰、诸角虎定,带上赤备军,随我一起杀!” 到得这个时候,武田信玄已经不准备坐镇指挥,他只有八千人,除去三千五百名赤备军骑兵以及一千五百名弓骑外,剩下的全是足轻,用来打顺风仗还行。 远方,原野震动,一支两千人的骑兵疯狂的奔行,在马背上齐齐挽弓,朝天空抛射箭矢。 箭雨如蝗,黑压压的划过天际。 这边,正匆忙上马御敌的赤备军此刻只能往后撤,而足轻被指挥着往前冲,用简陋的木盾到前方挡住,这些几乎送死的足轻脸上带着惶恐,还是冲了上去,面对箭雨的刹那,他们歇斯底里的声音呐喊,举起了盾牌。 砰砰砰—— 箭矢如暴雨般倾泻而下,覆盖倭军足轻一半不到,大部分打在木盾,也有一部分穿过缝隙,或从上方落进人堆,掀起一片血花。 惊恐、惨叫的声音混杂一起,抵御箭雨的锋线之后,已经整队完毕的赤备军骑兵已经动了起来,甘利虎泰、诸角虎定两位侍大将护着武田信玄,来到骑兵前方,就在准备奔行起来,迎击这支夏国骑兵时,射过一拨箭雨的夏国骑兵,如风一般远去了。 “跑了?”武田信玄愣在马背上,他都准备亲自冲阵了,结果敌人却转身就离开,根本不与他厮杀。 统领足轻的板垣信方赶忙从前面锋线骑马赶回来,劝说道:“武田大人小心有诈,可能对方在诱我们出击——” 前方,原本冲击而来的两千夏国骑兵,越来越远,渐渐变得模糊。 武田信玄深以为然的同意板垣信方说的这番话,夏国人狡诈,那批华夏文武更是狡诈,这個时候若是追击,保不准对方还有一支兵马在途中设伏等着吃掉他的这支精锐。 也或者,对方还布置了另一支兵马伺机待发,正等着他带赤备军离开,便趁机袭击足轻队。 “那就不用理会这支夏国骑兵,立即离开!” 权衡了一番,武田信玄还是决定收了与对方较量的想法,毕竟与织田军合兵一处,先击溃孤军深入的那支夏国兵马,再依靠平安京和两座瓮城牢牢拖住夏国军队,等到他们粮秣用尽,战场的转机就来了。 他命令落下,板垣信方、甘利虎泰、诸角虎定三人也没有任何异议,当即指挥赤备军骑兵先行离开,而足轻队这边,只能放弃受伤的士卒,紧跟在赤备军身后赶路。 然而,离开不久的夏国骑兵又在小半个时辰后杀了回来,跟之前一样,在马背上展开骑射,照着落在后面只有竹枪为兵器的足轻就是一顿爆射。 不等赤备军分出一支马队从前面调头杀过来,这些白马义从射了一拨箭雨,再次远遁逃走。 一来二去,原本拔营离开的三千足轻,经过几次袭扰,伤亡高达一千多人,而武田信玄的赤备军空有战马,数量也不少,却不敢随意出击,派出的人少了,怕中埋伏,不派出去,又被不断的骚扰。 若是将足轻保护起来,又拖慢了回平安京的脚程。 完全彻彻底底的陷入被动之中。 “这些夏国骑兵……简直太可恨了!”诸角虎定憋屈的在队伍里大吼。 甘利虎泰也露出担忧:“武田大人,这样下去迟早会被他们拖垮,不如放弃……足轻队,全力赶路,或者率赤备队与夏国骑兵在这里一决胜负!” 武田信玄回头看去一眼,远远吊在后面的足轻队,人人惶恐不安,早已没了作战的士气。 已经完全成了累赘。 他深吸了一口气,点头:“蝮蛇螯手,壮士解腕!” 或许是知道前方的武田信玄大人要抛弃他们,仅剩一千出头的足轻队一个个哭爹喊娘的发足狂奔,然而,前行的赤备军根本没有停下的意思,御着战马呼啸而去。 不久,再次返回的白马义从,看到原野上已没了队形的倭兵,赵云随手抬了抬,两队骑兵从他两侧包抄了过去,照着原野上奔逃的足轻队一个接着一个的屠杀。 赵云将龙胆枪插在旁边,望着原野上的杀戮,活动了一下指关节,传出轻微的脆响。 “壮士断腕,还懂得挺多!”他转过头,眸子滑到眼角看去另一个方向,“温侯的骑兵到哪儿了?” “已经迂回南面了。”传令兵如实回答。 其实来回射箭不仅是一种疲惫战术,也是在拖延武田信玄这支主力的速度,早在赵云进行第二拨袭扰时,他就已经收到了吕布的回信。 大概明白对方的方位之后,便有意无意的开始威逼这支倭军,将他们朝南面驱赶。 “温侯那边也是两千骑,我这边除去伤员,还有一千九百二十骑,应该能吃下对方。” 话语之中,此时的东面,两千五百名赤备军骑兵马不停蹄,一千五百名弓骑兵奔行两翼。 做为弓骑兵,处在左右的位置,是为了有更好的游弋空间。 这一路上,全程赶路下,再没受到夏国那支可恶的骑兵骚扰了,眼看已经接近平安京地界,武田信玄心里也终于放松了些许。 一旦进入平安京,城中有兵马可援,织田军也可支援,就不再是孤军奋战,担心被人在途中设伏。 轰隆隆! 仿若雷声陡然响在耳边,一开始老人以为是自家骑兵奔行的动静,可做为饱经战事的大名,有时候也能从马蹄声里分辨出一些东西。 “武田大人,看那边!”老人身边的近侍众忽然大声提醒。 武田信玄眼皮跳了一下,在奔行的马背上偏头看向南面,一道黑色的洪流正从那边一座丘陵脚下迂回而出。 赤红的战马风驰电掣般冲了出去,披风哗的展开,画戟倒拖划在地上,翻起一道道尘土。 对方身后,是密密麻麻的控弦狼骑,总计两千骑,在推进之中起起伏伏,翻腾的铁蹄踩陷了泥土,踏出,翻起泥渣,发出震耳欲聋的马蹄声。 “倭寇,等你们多时了!”吕布的声音响彻天际。 那一瞬间,杀气盈野! 铁蹄几乎震碎地面,带起的轰鸣让大地都在颤抖,红色的披风招展,奔行的飞烟红云马上方,吕布挂戟翻弓,扣上一支羽箭,照着远方往东面同样在奔行的倭军骑兵群落,嗖的一箭射了过去。 箭矢离弦,发出风啸一般的声响,地上的草屑、灰尘都在瞬间掀了起来,伴随箭矢形成一道肉眼可见的飓风形状。 奔行的赤备军弓骑兵当中,瞬间就有两人被箭矢直接贯穿,掀起漫天血雾,仍旧余力不息的又射穿三人,直到第七人时,连人带马一起钉死,几乎横穿了这支弓骑兵队伍一半还多。 “继续前行,边走边射!” 武田信玄在中间的赤备队骑兵中间,他看到那飞驰的红袍红马的身影,心里大抵已经猜出了对方身份。 ——飞将吕布! 此时,四天王之一的诸角虎定领着弓骑已经分离阵型,大抵是要为武田信玄拖住对方,同时,诸角虎定也早已想和吕布较量一番。 他在四天王里,武艺最高,力气最大,脾气也是最暴躁的。 “他们都惧你,我可不怕!” 诸角虎定纵马飞奔,迎向前方同样冲来的赤红战马驮着的身影。 几乎也在此刻,武田信玄偏头看了一眼,拿起他手中军配,在队伍当中挥开。 军团秘术:赤备精锐! 这是能提高麾下弓骑兵臂力,增加射程的一种少见秘术。 …… “哈哈哈!倭寇,我正担心你们不来!” 风吹过原野,披风‘哗哗’的飘在身后,金冠长束轻摇,一身兽面吞头连环铠的身影在马背上发出豪迈的笑声,吕布将手中宝弓插回,重新取过方天画戟,斜斜垂在马侧,戟尖划过泥土时,他声音豪迈。 “我乃九原吕奉先——” 飞烟红云马像是感受到了主人的战意,高亢嘶鸣,速度再次拔升,甩出后面的控弦狼骑数十丈,面对那边射出的箭雨,直接冲向将近一千人的弓骑兵当中。 一人一马跃上半空,声音暴喝。 “——何人能挡!” 呯呯呯呯…… 无数飞来的箭矢,被舞出残影的画戟纷纷打飞出去,飞烟红云马,一头撞进错落的赤备军弓骑兵群落,无数挽弓的手臂被挥起的戟锋绞断,带着血线、握着弓身齐齐掀上了天空,一名还在骑射的倭骑不知道何时失去了手臂,等到跑过几步后,剧痛才袭来,顿时在马背上发出撕心裂肺的大叫,随后坠下马背,被后方踏来的战马踩死。 冲撞弓骑兵当中的吕布,画戟疯狂挥舞,搅动的气浪,能将人的身体推离马背,在半空解体,持着大身枪骑马冲来的诸角虎定,刚一冲到吕布身前,就被直接打飞了兵器,吕布甚至都不知道这人是一名倭将,像杀其他倭兵一样,随意一戟拍在对方薄薄的中型大铠上,上面的铜、木拼接的甲片直接碎裂,胸膛里也发出骨头碎裂的声响。 诸角虎定那张粗犷的面容一滞,整个胸腔几乎瘪扁下去,炮弹般飞了出去,在半空喷出血雾,落地滚成一串血葫芦。 与此同时,跟在吕布身后的两千控弦狼骑,挽弓与赤备军的弓骑兵在原野上展开了对射,刚一接触,顿时吃了不小的亏,没料到对方的射程比自己高,在游弋了一阵,化作十多支小队,挺起长矛,或拨出腰间的战刀,从四面八方逼近对方弓骑兵汹涌展开近距离肉搏。 战场的另一边,武田信玄带着剩下的三千五百名赤备军骑兵和五百弓骑已经脱离了夏国将领在南面的包抄,回头间,他看到了诸角虎定被打飞的画面,心里顿时一阵发毛,他知道诸角虎定没机会活下来了。 他看了看左右,微微阖了阖双目,暴喝:“驾!” 剩下的板垣信方、甘利虎泰双目含泪,心里悲愤不已,可也明白他们现在濒临绝境,如果调头去救,后面的那支追杀的夏国骑兵定然会追上,一旦两边唯独,那就是全军覆没的局面。 “诸角虎定的战死,是充满荣耀的!” 武田信玄在两人中间,一边骑马前行,一边地上说了一句。 然而,前方陡然有人勒马,响起一片战马的嘶鸣声,武田信玄急忙勒马停下,低声吼道:“怎么回事?” 甘利虎泰促马冲向前方,还没等他开口,便看到马队的最前面,一支一千多人的步卒在那边摆下了阵列。 一员穿戴黑色铁甲,手持丈八蛇矛的黑汉,纵马奔出阵列,甩出一个漂亮的飘逸,扬起烟尘。 “倭寇,可识得你家张爷爷否!” 豹头环眼,声若惊雷。 (本章完) . 第四百九十九章 风林火山之卷 名叫尾张西面的原野,控弦狼骑化整为零,一支支马队拖起尘烟的长龙,不断在战场内迂回一道道弧形,奔腾的马背上,狼骑凭借有着飞将之称的统领教导的经验,在弓与长矛、战刀间来回切换。 奔袭的马队不停在倭人的赤备军弓骑之间时近时远的拉扯,消耗对方箭矢的同时,利用贴身肉搏的便利,凶悍的抹掉对方在射程上的长处,将对方两骑、或五骑切割、逼迫到一起。 而这边,立即就有数队狼骑围杀过来,将其怼翻在包围之中,偌大的战场上,双方骑兵互相交错,对射、然后贴近用着刀兵劈砍。 做为弓骑兵的赤备军辅助兵种,在失去诸角虎定的指挥,只能各自为战,面对有对面有组织的围猎,将近一千的弓骑兵,正逐渐减员。 “温侯!温侯,看那边!” 冲突的阵列当中,有狼骑的声音在喊,几乎杀穿弓骑兵阵列的吕布一勒缰绳,停下飞烟红云马,吕布随手接住射来的一支冷箭,偏头顺着赶来的亲卫所指的方向看去。 两里之外,隐约看到倭人的骑兵已经停下,而对方前方,有着一千多人的阵列前面,横刀立马的身影,漆黑的战马、黝黑的甲胄和肤色,实在太眼熟了。 吕布呵呵笑出声,旋即,他声音响彻,朝那边大喊:“张翼德,拿出当年与我拼杀的劲头,留下这支倭军——” 声音响亮,飘向东面两里。 黑色的披风在风里猎猎招展,那黑色战马长嘶一声,上方豹头环眼的将领,单手持矛,横在一侧,眸子斜了一眼那吕布传来的话语,口鼻间低‘哼’了一声。 “倭寇矮子,可敢过来与俺一战!” 张飞拉着缰绳,策马来回奔行几步,双目怒瞪对面这群像猴子骑在马背上的倭人骑兵,猛的挥开蛇矛,在空气里带起风雷声。 虎须怒张。 “一群猴子也胆敢与天兵交战,谁上来送死!” 紧密列阵的一千多名虎步营步卒几乎同时拄响长兵,或用战刀拍打盾牌,望着对面的倭人骑兵,发出歇斯底里的吼声。 “杀!” “杀!” “杀!” 一浪高过一浪的高亢呐喊,震响这片原野。 赤备军士卒不停安抚身下躁动不安的战马,紧张的望着对面,就连向来冷静缄默的武田信玄也被对面那夏国将领吼声,震得心惊肉跳。 “必须冲过去,绕行啊!”甘利虎泰促马过来劝说,武田信玄没有理他,只是死死盯着对面的拦截的夏国步卒。 “绕过去……呵呵……军心便没有了,我失败太多次了!”武田信玄兜转马头,马蹄在地上踏了踏,战马喷着粗气的声音里,他低哑而雄浑:“让夏国人见识什么叫大和!” “开战!”老人手中十字文枪映着渐斜的阳光高举。 军团秘术:风林火山! “疾如风!” 武田信玄的声音响彻的刹那,战事瞬间拉开。 三千五百名赤备军骑兵人喊马嘶,轰然躁动,里许之地,铁蹄踏响地面,整支军队好似被风包裹,速度陡然拔升。 轰轰轰……是大地被铁蹄震动的巨响,飞驰而来的战马之上,是一个个身形瘦小,却俱穿戴具足,就连身下的坐骑也都披戴木甲,奔行之中,挺着极长的长矛,犹如巨浪朝前推进。 在他们左右方向,是马身没有披甲的弓骑兵分离出来,正挽弓朝前方游散的东方骑兵展开抛射。 全军冲势一起,武田信玄挥舞军配:“侵如火!” 三千五百赤备骑兵,推进犹如海潮汹涌,一杆杆长矛密密麻麻,前端通常是最为勇猛的骑卒,以甘利虎泰为整个冲锋阵型的矛头。 这支骑兵在武田信玄最巅峰的时期,拥有让其敌人闻风丧胆的战力,或许赤备队已不是他麾下的那批人了,但有秘术的加持,有着堪称恐怖的冲阵能力。 在平原上冲锋起来,仿佛展示出要将前行途中的一切推平的威势。 一千九百重步迎击三千五百名具足骑兵的冲锋,无论哪边都有着莫大的压力。 不过做为同样是老牌的开国劲旅,虎步营也有着自己的傲气,望着带着碾碎一切的倭人骑兵,虎步兵卒迅速攒动,收紧阵列,长矛尾端倾斜着抵在地上,林立的长矛架起,一面面铁皮包裹的盾牌也都立在了烽线上。 “哈哈哈——” 张飞勒马侧身,抬手将手中酒袋灌进口中,随即将酒袋丢去地上,提起丈八蛇矛指着平推而来的浩浩荡荡骑兵阵列,兴奋的狂笑起来,下一刻,他笑声一收,声音暴喝。 “虎步,迎战!” 秘术:季汉爪牙! 张飞双目渐渐泛起血丝,一夹马腹,挺着丈八蛇矛迎向对面狂奔的千军万马,与对面倭将刺来的大身枪磕碰的瞬间,密密麻麻的赤备军具足骑兵从他两侧交错而过,扑向夏国重步。 战争的距离瞬间缩短为零。 轰—— 轰轰—— 高速冲锋的赤备军骑兵以楔形阵冲锋而来,一片片撞上铁盾,先是轰的巨响,一个持盾的夏国重步推着腰后的铁杵向后平移,鲜血都从从口中喷了出来。 下一刻,更多的撞击在锋线上犹如海潮延绵响起。 一匹匹披着红色木甲的战马撞了上来,大盾凹陷、偏转,有的马匹硬生生的撞的四蹄翻飞,上面的赤备军士卒直接抛上半空,又重重落下。 也有许多赤备军骑兵硬生生撞进枪林,被数支长枪同时穿透身体,大量的血花疯狂抛洒,那一瞬间,所有的场面几乎都是被枪林刺穿的尸体,翻滚的战马在地悲鸣长嘶翻滚,四蹄胡乱踢腾。 有冲入人堆重骑挥舞长矛从敌人身上带起碎裂的甲片和血肉,更多的铁枪长矛刺来,伴随擦刮声,将冲入进来的骑士顶下马背,随后被密集的铁矛连同战马一起乱枪钉死。 歇斯底里的呐喊、惨叫、兵器交击的声响不断暴响,并不算长的锋线被推挤向后凹陷,锋线上有重步被压在倒下的战马身下,一旁的同袍抽刀砍翻了一個落马的倭兵,旋即捡起地上的盾牌跑过去,接替对方的位置。 踏着人的尸体、战马的尸体,嘶吼着将被突破的锋线重新顶回去,冲刺的赤备军骑兵后方,武田信玄还在不断发下命令,让后面的骑兵绕行,冲击这支夏国重步的左右两翼,或让仅有的五百弓骑兵游走外侧射箭。 而交锋的阵线前端,夏国重步顶盾推挤,有着将领的秘术加持,他们手中长矛疯狂的照着人、战马抽刺,大量的尸体都在这一刻推积起来。 处于赤备军冲锋路线上的张飞,此刻状态已近巅峰,一杆丈八蛇矛犹如风车般在人群里挥舞,名叫甘利虎泰的倭将,他身上大铠已经破损不堪,浑身是血。 手中那杆大身枪,枪头都被打的变形,就连有着韧性的枪杆此刻也微微弯曲。 对面那豹头环眼的夏国将领,力气大的惊人,厮杀更是不要命,一旦有了这样的想法。 甘利虎泰已经失去了和对方,继续一对一拼杀的勇气。 不过眼下,他以三千五百名赤备军冲击一千九百人的步卒阵型,全力冲锋下还是占据优势的,一旦破开对方阵列,步卒就毫无还手之力。 不远处,想着的刹那,他忽然泛起惊悚的感觉,目光迅速望过去,那豹头环眼的夏国将领一矛扫飞两个赤备军士卒,正双目通红地盯着他,露出一抹兴奋的狞笑。 “该死!” 甘利虎泰被对方看到,仅仅一眼,顿感寒毛倒竖,对方简直就是不知道疲惫的怪物。 思绪飘飞的一刻,对面的张飞在人群中纵马狂奔,声音如雷霆般响起。 “倭将,战又不战,退又不退,是为何故!” 秘术:喝断当阳! 声浪短促,却有着恐怖的威慑,从张飞口中爆发出来的瞬间,人的声音仿佛化作一声威震山林的虎啸,周围骑马扑杀过来的那些赤备军骑兵一个个坠马。 而那甘利虎泰是正对张飞,声浪席卷而来的瞬间,他只感胸闷气短,难以呼吸,紧接着四肢、五脏六腑都在抽搐。 顷刻间,就感气血翻涌,直冲天灵盖。 甘利虎泰骑在马背上,手中的大身枪呯的一声掉落地上,他摇摇晃晃几下,忽然向后仰倒,躺在马背上,又翻身滚落下马。 落到地上时,还扭动几下,翻转过来的面孔上,口鼻、眼角,耳朵全是鲜血流出混杂绿色的胆汁流出。 战场上,骑兵纵横、箭矢飞舞,甘利虎泰落马的一幕,并未引起后方的武田信玄注意,就在他准备一举破开前方夏国阵列时,轰隆隆的蹄音,从后方传来。 他拨马回头,视野之中,一抹白色的身影骑马跑动在黄昏的残红里,看到对方飘飞的白披风,双唇都颤了颤。 “又来?!” 冲杀在赤备军骑兵当中的张飞,同样也注意到了倭人后方传来的动静,一支将近两千人的骑兵正从西面迂回到了战场左侧,然后,张飞一矛挑飞旁边的倭人骑兵,面朝白马义从杀来的方向,扯开嗓门大吼:“子龙,莫要抢我的贼首!” 他话语响彻的同时,那边冲锋而来的白马义从已经切入战场边缘,为首的赵云挽起弓箭,他的声音也在喊:“三哥,云特来助你!” 下一秒,弓弦崩响,照着打有大旗的位置,就是一箭射了出去。 箭矢穿过彤红的天光,武田信玄眯了眯眼睛,本能的低头弯腰,趴在了马背上,顷刻,旁边的旗杆传来‘啪’的断裂声,那写有‘疾如风,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的风林火山阵旗应声倒了下来。 (本章完) 第五百章 爆技能书…… 战场上厮杀的声浪持续着,武田信玄狼狈的拨开盖在头上的旗帜,朝传令的使番大吼。 “传令甘利虎泰,分一拨骑兵,拦截穿插过来的这支夏国骑兵!” “甘利大人战死了……” “让板垣信方去,快啊!” 武田信玄脸色涨的通红,不停挥舞军配,发下命令不久,板垣信方带着徘徊外侧的五百弓骑兵前往拦截从后侧切入战场的赵云所部。 从天空俯瞰而下,此刻的战场,夏国虎步营地犹如礁石矗立东面,正面迎击三千余名赤备军具足骑兵的冲撞而岿然不动。 西北方向,将近两千白马义从潮水般不断的推过来,密密麻麻的挽起了弓箭,对准了迎上来的五百武田弓骑兵,两边交错照面,就是一通箭雨互射,对于一个没经历过多少战事的倭人弓骑来说,碰上老牌劲旅,仅仅刚刚交手,覆盖来的箭雨,瞬间连人带马射翻不少。 一来弓箭材质不同,夏国弓多为角弓,专门为骑射准备的,在马背上有较高的稳定性,再加上马镫、马鞍,夏国骑兵在马背上开弓,不仅力度充足,也更加精准。 何况五百人与将近两千骑互射,庞大的箭雨几乎能将五百人奔行的前方覆盖,侥幸没中箭,身下的战马也会被波及,插上两三支羽箭,悲鸣坠地。 “好痛,倭寇矮子射中老子了——” “下去,脱离队伍,去其他地方包扎!” “迂回,其他迂回,组成小队,一批人去追杀他们的弓骑,另一边跟着赵将军切入战场,分担益州军同袍的压力” “闭嘴,我们知道…..再来两个…..我这队还差两个,快啊!咦…..那边的是谁?” “我看到倭将了,猴子穿大铠!” 各种愤怒、戏谑、热血的嘶声呐喊里,赵云带着亲卫单枪匹马的杀入赤备军主力骑兵左翼,所在地势相对要高一点,余光之中,一抹火红的颜色飞驰电掣仿若与这片残红融为一体。 他转正视线,冰冷的脸庞,露出着急的表情,喊道:“三哥,吕布来了!” “啊!?” 张飞抹去脸上残留的倭人鲜血,偏头看了一眼西南面,着急的一边促马飞奔,一边急的大吼大叫:“三冢假子,你不要过来啊!” 他促马狂奔,提着长矛也不管周围扑来的赤备军骑兵,朝着那边断了阵旗的武田信玄吼道:“快过来,把头给我!” “八嘎!” 老人纵然听不懂那黝黑的夏国将领在说什么,但肯定不是什么好话,这时有亲卫从远方靠近,在他身旁低声说了一句,抬起手指着西南面,也是张飞刚才看过的方向。 武田信玄转过头,眼睛眯了起来。 “只有几骑?” 苍老的脸上并没有多少笑容,但也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这边的夏国骑兵才是主力,何况我们已经和他们交上手,再多几骑又有什么关系。” 然而,他笑容随着那边纵马狂奔的身影越来越近,渐渐僵硬在了脸上,刚说一半的话语也戛然而止,随后声音拔高到极致,尖锐刺耳:“吕布?!” 武田信玄促马走过几步,视野越过交错的亲卫,残阳下,那团火红的身影卷过静谧的土尘,拖出长长的烟尘弥漫,三个赤备军骑兵从阵型分离出来,已经朝老人口中呼出的吕布奔袭而去。 这三個赤备骑兵远远便挽起弓,下一秒,三人的身体就被同时射来的箭矢穿透。 “你们去缠住他们!” 吕布大声喊出口的瞬间,身后跟来的几名亲卫发出野蛮的呼嗬自吕布身后左右分开,扑向同样杀来的赤备几个骑兵,也不硬拼,纠缠着对方,在原野上边跑边射箭。 而这边折断的倭人阵旗一侧,武田信玄望着速度极快的身影,心里隐隐泛起了寒意,论武艺,他肯定打不过,而手下的大将,仅剩的板垣信方在战场左翼拦截新出现的夏国骑兵。 眼下他手中已经没有大将可用了,而他身旁的侍侧众们纷纷劝说:“武田大人,请立即离开,或许比较好。” “我身边尚有一百骑,怎么能不战而逃!” “可是……” “不要再说了!” 武田信玄呵斥一句时,吕布的身影已经在三十丈外,猩红的披风犹如鲜血在他们视线之中,迎面铺开。 那边的赤备军骑兵迎了上去。 拖着血线的方天画戟划过半空,带着破空声凶狠的斩下,伴随炭红的战马亢奋嘶鸣,数柄长矛在半空齐齐折断,五名骑兵身体被撕裂,连同身下的战马,脑袋都被斩开。 飞溅的血线随舞开的画戟,在残阳下划出一道梦幻般的猩红半月。 这边的武田信玄以及侍侧众看得目瞪口呆,下一秒,老人反应过来,握紧了手中十字文枪,低声喝了一句:“随我杀!” 拱卫老人身边的几十人喉结滚动,吞了口唾沫,随后挺起长矛,跟随武田信玄纵马飞奔起来。 “汉末飞将,我叫武田信玄,甲斐之虎!”苍老而威凛的话语从老人口中喊出。 夕阳照射犹如一件霞衣披在了他身上 飞奔的战马上,武田信玄雪白的须髯舒张开,他“啊!”的怒吼声里,手中那柄伴随他一个时代的十字文枪在接近对方的一刻,凶猛的刺了出去。 同时,他眸子里也倒映出一柄极长的兵器也劈斩而来! 十字文枪‘呯’的一声断裂,紧握枪柄的右臂冲天而起。 两马交错的而过,吕布看也不看他,方天画戟直接杀向正围过来的侍侧众,手臂一转,挑、斩、扫……一具具尸体从马背栽落,一颗颗头颅从双肩上掀飞。 吕布杀穿侍侧众,一勒缰绳,极快转动方向调转回来,再次杀向漏网之鱼。 而武田信玄趴在他的坐骑背上,满脸都是汗水,鲜血顺着断臂疯狂涌下。 他抬起目光,迂回的火红身影已经来到了近前,他终于看清了从来只在书上看过的汉末飞将。 “也……也不虚此行了……” 武田信玄挤出一丝笑,望着威风凛凛,身材高大的吕布,艰难的呢喃:“要是能看到写风林火山的孙武……那就更好……” 风卷过原野,吕布勒住缰绳,抬起了手臂。 “下辈子别和华夏人作对!” 霞云如潮汐般席卷,画戟映着夕阳残红,直斩下去—— 马背上的老人,头颅断开颈脖,还未掉下,就被伸来的大手接住,那白牦牛鬃兜连同人头挑在画戟上,举过头顶。 “尔等贼首已亡!” 高亢雄浑的声音被风带着吹向前方的战场,还在厮杀的战场上,被这道声音惊了一下,赤备军也好,虎步营、白马义从也罢,都循着声音望了过去。 夕阳的红霞之中,画戟挑着首级的身影坐在马背上,犹如一尊战神。 …… 天色趋于黑尽。 原野上残存的倭兵正在四下溃散,这边的战事已接近尾声,偶尔还有零零星星的厮杀从远方的夜色里传来。 张飞愤愤不平的坐在篝火边,擦着甲胄上的血迹,不时瞥向另一边的吕布,口中嘟嘟囔囔不知在说什么。 赵云串着一块肉干在枯枝上,伸到火边灼烤。 而吕布也坐在火堆旁,他手中却是拿着卷轴,这是今日杀死的倭将身上找到的。 卷轴上写着:“风林火山之秘卷”字样。 将其缓缓展开,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倭字,不过有些是当初的汉字,多少能看懂一点点,大抵是一种用兵之法。 今日那倭将的赤备军,吕布还是认可的,要是给对方上好的兵器甲胄,再经历几场战事磨砺,那这支骑兵绝对能与他麾下的狼骑一决高下了。 那些骑兵能如此厉害,莫非是学了这秘卷上的战法? “风林火山,这是孙武所著……想不到能让这倭人受如此启发,创成一种战法!” 吕布思虑了片刻,将卷轴交给他麾下的亲兵,等回去后,他向苏辰要几个学习过倭语的书记,将上面的战法译出来给他。 “对了,三哥。” 这时,灼烤肉干的赵云,吹了吹肉干上的热气,随后将肉干递给张飞:“二哥呢?他不是跟你一起吗?怎么你率虎步营都到了,他却不在?” “他调头回去杀另一支倭寇兵马了!”张飞接过肉干,说了句:“还是子龙对俺好。” 他吹了吹滚烫的烤肉,理也不理好奇望来的吕布,捧着烤肉转了一个方向,才继续说下去。 “二兄说,平安京那边的织田军被他摆了一道,必然会察觉我们西进,与这边夹击武田军,肯定会恼羞成怒的赶来支援,他说这机会难得,便拿了主意……你知道的,他就那性子……便让我先行过来,他迂回织田军后路……” 篝火摇曳,斑斑点点的火星随着热浪,升上夜空。 张飞的话语讲述里,此时远在东面的关羽,率麾下一千七百骑完成了四十多里的迂回。 他同样坐在小堆的篝火旁,抚须翻看《我的华夏》,而周围的虎骑营骑兵,喂着战马,为马匹揉搓经络、肌肉,或磨着枪头、刀锋正做着最后的休整。 (本章完) 第五百零一章 曹操同款 丘陵脚下的林子,有着微弱的火光燃烧。 摇曳的篝火弹出‘噼啪’的脆响,火星升腾半空时,周围有脚步声来去,距离歇马磨刀的两丈,籍着火光的身影安静的翻看手中那本《我的华夏》。 哗的轻响。 书页在指间翻了过去,昏黄的火光照在枣红的阔脸上,一对卧蚕眉微微皱了皱。 “每一次看此书,都有不同见解,后世之言,也颇有引人深思的地方。” 有人过来,关羽将目光从书页上挪开,看向走来的身影,脸上泛起笑容。 “都准备好了?” “二伯,已经准备好了。” 风从外面吹进来,林子哗哗的响动,过来的人,正是张飞早夭的长子张苞,他走近火堆,两手向着篝火驱走些许冷意。 他这次在半道上,被父亲派到二伯关羽这里帮衬,对于跟随骑兵迂回偷袭倭军,张苞颇为有些紧张,一点风吹草动都比较敏感。 “你父亲让你跟我走这一趟,你可明白什么?”关羽阖上书卷,从石上起来。 “学二伯如何用兵!” 听到这句,关羽满意的点点头,将手中书卷交给亲卫,心情颇为舒畅的在张苞肩头拍了拍,与周仓交错而过,小声在老兄弟身旁笑着嘀咕一句:“比翼德会说话!” 张苞愣愣的转过身,有些不解的看向周仓,后者笑得一口大黄牙露出来,扛着青龙偃月刀转身跟上关羽。 来到林子边沿,天色渐渐青冥,东面泛起了晨光。 “让儿郎们准备!” 周仓点头,手中青龙刀往地上一顿,回头朝林中一个个虎骑营士卒吼道:“准备!” 士卒收拾东西,提上了大刀,随着周仓又是一声:“上马!” 张苞翻身而上的同时,周围所有人轰的一声,骑上了马背,手中大刀下压,刚才的懒散一扫而空,呈现出一片精气狼烟。 这边,关羽接过亲卫递来的缰绳,他一踏马镫上了马背,半身青袍扬开,伸手取过青龙刀。 风扑进林子,须髯在胸前抚过,关羽拍刀纵马冲了出去,片刻间,丘陵下的林野一道道骑兵的身影相继奔涌而出。 马蹄声在青冥的天色里,踏起了沉闷的雷声。 轰隆隆—— 刚刚还泛起的晨光,随后陷入阴沉沉的天色里,海面掀起波涛的同时,岛上风声呜咽,头顶的黑云响起阵阵雷声。 一连几日的日照,终于在今日下了一场大雨。 “走!快一点——” “下雨了,快!” 延绵的几座丘陵附近,绘制“永乐通宝”的阵旗延绵而过,一队队精锐足踏上坡度,几个起伏又冲下山坡朝西奔行。 被誉为第六天魔王的伟男子,骑在他的战马上,目光炽烈,他望着这附近奔行的洪流,脑中浮现的是当年叱咤风云的画面。 “……借新式武器而起,纵横睥睨,我与丰臣秀吉最后都为德川家康做了嫁衣……要是没有本能寺之变……那段历史或许就不一样了吧。” 军队从视野中过去,织田信长呼出一口气,他促马来到地势的高处,前方视野豁然开朗,起伏的丘陵、原野都在眼前推展开。 抬起头,天色微微有些阴沉,雨点落了下来,打进他眸底。 “传令出去,不可停下行军,但可减慢进军速度!”织田信长微微侧脸,朝身旁的小姓众中的森兰丸、森力丸、森坊丸三人说了一句。 不久,传令的使番在雨中奔行起来。 从平安京城外一连两日赶路,中途休整还是还是昨日下午的时候,纵然许多人体力不支,但也没什么怨言,被关羽摆了一道,以为对方要夜袭,结果对方却趁机跑向西面,去支援那边夏国军队。 这让织田信长丢颜面不说,战略上的误判,可能让西面的武田信玄陷入背腹受敌的危机。 所以不得不选择这种极端的行军方式以期尽快抵达西面,毕竟夏国兵马比他们早一个夜晚出发,时间已经不容他有任何懈怠。 此时,却又下起了大雨,让行军变得艰难许多。 军中众将如柴田胜家、泷川一益、丹羽长秀、明智光秀四人,冒着大雨骑马赶来,眼下雨天依旧照常行军,他们过来便与织田信长商讨进入尾张之西,可能遭遇夏国军队的事宜。 织田信长被这些将领拱卫,附近还有小姓众骑马徘徊。 他眼中原野水汽弥漫。 “要道断绝,夏国人的使番四处出没,武田信玄那里不知道怎么样了。他用兵是很厉害,可惜这边的土著,再怎么训练,也不是当初的大和!” “士卒素质确实太差!”柴田胜家做为织田信长曾经最为得力的大将,很多观念上是一致的,几乎可以说是织田信长之下,他为第一人。 他感叹的一声:“不仅士卒素质,这几座岛屿,物资匮乏,咱们又是后来者,与对面的华夏之人相比,没有占到一点优势,唯一拿得出手的,便是海上的便利,可惜夏国皇帝早早就有了准备,用广袤的土地和物资、人口,短短三年超过我们所有。” “这就是地贫人少的劣势。” 织田信长抚了抚战马的鬃毛,雨水顺着他斗笠的边缘落下来,目光之中,随着话语,也有着坚毅以及凶狠。 “柴田君,我们用这数岛的人口和物资,短短的时间,做出这样的成就,而夏国皇帝却花费了数年才超过我们,总的来说,我们比他更强才对。” 这是换一种激励士气的话语,织田信长做为一代枭雄,哪里不明白眼下的局势。 这里不像当年的大和,各個大名之间,还可以相互支援,这里数座大岛,虽然挨得近,可总归是隔着海的。 船只来往,也颇为耗费时日不说,另一个关键因素,他们没有可以居中调和的人,比如夏国皇帝。 就算有大御门天皇这样的人,那也不过是一个他们推出来的傀儡罢了。 来这里的每个大名,其实都不是很愿意屈居他人之下。 到得最后,只能各找一个顺眼的人结为联盟,分布各个岛上,抵抗夏国兵马的入侵。 雨势渐大,天像缺了一个口子一样,雨水不断倾泻下来。 织田信长一脸疲惫,双眼布满血丝,自平安京出发到现在,他就未阖过眼,到得眼下,他其实已是到了极限。 好在前方并没有任何关于武田军的消息传回来,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想到这,他心里稍安稳了许多。 又行了一阵,道路在一双双脚步、马蹄踩踏的泥泞起来。 “夏国军队也是连番作战,时日一长,士兵疲惫,就会生出思乡之情,到了那时候,就兵无战心!” 马背上,他用笑着的语气说道,将身上的疲惫掩盖下去,不知道为什么,他目光不由自主的想要朝后面看,这时,他陡然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 众人见织田信长忽然大笑,一个个脸上露出疑惑,名叫泷川一益的大将,望过去:“织田大人,你……这是为何突然发笑。” (本章完) 第五百零二章 初代服部 清朗的大笑渐渐化作轻笑,织田信长抬起手中的马鞭,敲了敲头上的斗笠。 “呵呵……忽然想到,我等如此着急行军,倘若夏国将领,尤其那位威震华夏的关羽,他若用兵有方,足智多谋,就该趁此刻,袭击我军,那我们还不束手就擒?” 冰凉的雨水溅在他脸上,织田信长继续说道:“你们看,要是在此处设下伏兵,以逸待劳,我军当陷入泥潭,根本无法反抗!” 不管是周围的领军大将,还是护卫一侧的小姓众,俱是面面相觑。 柴田胜家更是无语的看着前方。 “……”泷川一益急忙朝马背上的家督拱起手,小声道:“家督,此话有些不吉利。” “旁人说是不吉利,可我为主帅,吉不吉利还不是我说了算。”织田信长豪迈的摆了摆手,经过刚才的大笑,原本紧绷的神经此刻终于松缓不少。 他笑着促马前行,话语接着道:“刚才不过戏言,让你我心神松缓,再说以军略而论,就算有骑兵也不可能从前面,忽然绕到我们背后,除非他一开始就打了这样的主……” 长长的队伍已走到林野对面,风雨交加的关系,微微带来了些许不一样的声音。 织田信长说到‘……主意’时,风吹雨点打在林野、大地的声音忽然变大,耳中全是噼里啪啦的声响,然而就是这样的声音里,他只感有些惊悚的感觉。 急忙转头望了过去,还带着笑容 然后,有轰鸣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以及后方行进的队伍之中,陡然一声“啊!”的凄厉惨叫传出的瞬间。 整个后方行进的军队,顿时一片惊慌、混乱,还未反应过来,混乱已经从后面迅速蔓延到了这边中段的位置。 “立即派人过去查看!”织田信长勒马停下,挥着手让使番赶紧去那边。 不多时,派出去的使番带着一身水汽,惊慌失措的从后面纵马飞奔回来。 “织田大人,不好了!” “是……是夏国骑兵,从我们后面杀上来了!” “什么?!” 织田信长整个人都傻了,没想到自己刚才随便说的话,竟然真的应验了。 他视野之中,漫天的水汽、仓惶奔走的轻足队后方,一道、两道、四道……百道、千道……夏国骑兵挥舞大刀披荆斩棘的从后方一路砍过来。 为首的一员黑汉,露出精壮的上身,纵马狂奔在最前面,手中一柄大刀,疯狂左右砍杀,旋即,抬刀指向前方,回头朝身后的骑兵大吼:“杀倭寇贼首,得贼寇头颅者,封侯!” 张苞顶着铁盔,穿戴黑色铁甲,同样挥着长矛大吼:“封侯!” “杀——” 长龙一般跃马突进的虎骑营骑兵歇斯底里的咆哮,听到‘封侯’二字,一个个不要命的促动战马,一时间马蹄踏在泥泞的道路上,脚下的地面仿佛都在动摇。 一群休整过后的骑兵,犹如决堤的洪水席卷而下,杀气蔓延。 狼奔虎突的画面冲进织田信长以及一干将领的眸底,原本挂在脸上的笑容僵硬在那里,还没有从这陡然转折中反应过来,脑中只有嗡嗡嗡的作响声,只听到旁边的大将柴田胜家的声音在大吼:“泷川一益、丹羽长秀,下去整顿兵马,寻找狭窄地段结阵——” 雨水打进眸底,和两次战略误判的失误拥堵在心里,织田信长颤了颤握住缰绳的手,他几乎瞪裂眼眶,猛的拔出腰间的名叫‘长船’的太刀举起,朝向下方声浪滚滚,冲击而来的夏国铁骑。 “胆小鬼的眼睛里,常常能看到敌人的优势!” “所有人,就地开战!” 身边的将领,除了柴田胜家,以及两個小姓众,其余人纷纷骑马飞奔而下。 待将领回到各自军队,原本处于惊慌之中的足轻逐渐开始恢复,在将领的喝斥、呐喊下反应过来后,急急忙忙的就地摆开阵型,然而士气上终究没有太强过对方的地方。 他们视野对面,一个个奔逃的同袍被奔行而来的夏国骑兵斩在雨中,没有丝毫停顿,迅速朝这边拉近至一箭之地。 “准备!”弓箭队在精锐足轻队伍里挽起了弓箭,可这样的距离,几乎已经是来不及了,丹羽长秀在马背上挥出一枪,弓兵射出箭矢,被大雨阻碍,大多无力的钉在冲来的骑兵铁甲上,或失了准头,直接扎进夏国骑兵前行的道路上。 下一秒,铁骑汹涌而来。 周仓、张苞为矢锋,领着虎骑营轰的撞进了一支仓促结阵的足轻队里,那是轰然的巨响,一道道高速奔行的战马,挥舞大刀撞在了前方倭兵人堆里,刀盾相抵,沉重的大刀,带着战马的冲击力,几乎一刀将劣质的木盾劈的粉碎。 一面面盾牌断裂、破碎,或脱手而出,盾牌后面的足轻同样也被推来的力道挤压的坐在了地上或仰倒下去,推挤道路的阵线在这片刻间凿开一个缺口。 周仓吐出一口血沫,战马失去冲势后,他翻身下马踩过一名想要起身的倭兵,手中大刀随手从对方颈脖划过,响起人的惨叫声。 旋即,裸着上身的黝黑汉子,拖着大刀步行杀入倭兵阵列。 而此刻,大片冲进阵线的虎骑营骑兵狂热的朝前方所能看到的一切疯狂挥刀。 一道道刀光交错,血肉飙飞,凄厉叫唤的身影倒下,人的手臂飞舞起来,有人冲上来,朝对方战马刺出一枪,脑袋随即就被挥来的刀锋砍下,无头的身体喷着滚热的鲜血,跌跌撞撞跑出几步,方才倒了下去。 短短十几息,夏国铁骑由东向西,推翻一个个倭兵,战马、人的身影交错,凶猛的杀成了一片。 “让母衣众上去——”被小姓众护卫起来的织田信长,扔掉了头上的斗笠,挥着长船太刀不断给身旁的使番下着命令。 可眼下,使番已经完全不够用了。 柴田胜家持着十字枪从下方纵马飞奔回来,此时他麾下的亲卫人人带伤,指挥的几队足轻完全被打的没了士气,只顾着逃命。 他冲上高坡,带着身边的亲卫朝织田信长过去,抹了抹脸上的血水:“织田大人,母衣众不能浪费此处,夏国骑兵的士气正浓,他们冲杀过来,已带起了冲势,而我们士气受挫,母衣众与他们相比,没有速度上的优势,正面迎敌,会被对方冲散!” 那边,渐渐冷静下来的织田信长,沉默下来,他没有说话,便说明柴田胜家的话,没有说错。 “关羽迂回我们后面,前方的战事他已经不用去了……或者说,他很放心前方的夏国军队能击溃武田军……” 他想了想说道。 也就在他还在说话时,一道豪迈浑然的声音陡然响了起来。 “倭寇——” 泥泞的道路上,一匹炭红的战马,拖着青龙偃月刀,踏着满地延绵的尸体飞驰,径直朝山坡这边冲来。 看到这一幕,柴田胜家将麾下的亲卫悉数派了出去,然后转身就朝织田信长喊道:“织田大人,立即走啊!” 下方,半身青袍,半身金甲的身影,须髯斜斜飞舞,纵马冲向扑来的倭兵,奔行的战马直接将对方撞飞,反手一刀落下,脑浆迸裂的扑倒在地。 他目光盯着坡上站立的几道身影一言不发,身下的赤兔马喷着粗气,粗壮的四肢陷入泥泞,随后带着无数泥巴又踏出来,震的雨水四溅。 仍有挺枪冲杀来的倭兵,关羽干净利落的挥刀将其一一斩飞。 看着对方推进过来,巨大的惊悚感瞬间笼罩下来,织田信长被柴田胜家拉着缰绳纵马冲进林子里。 几名小姓众也都跟在后面,冲进林间,只留下一拨亲卫去阻拦对方。 此时,下方的道路上,刺来的枪头在张苞身上的铁甲上擦挂出呯呯呯的声响。 他与周仓还在往前继续冲杀,目光之中,倭人那支背负一个球的奇怪骑兵却并不冲过来,而是在一个倭将带领下,极快冲入附近的山林。 张苞想要冲过去,被周仓拦下来:“林中不适合,虎骑营骑兵厮杀,莫要进去!” 就这时,两人余光里,一道火红的身影,从东面方向冒着大雨疾驰而来。 仅仅一眼,周仓就认出了对方:“温侯,你如何在这里?” 然而,问出这句后,他又连忙补充一句。 “温侯来此处做甚?!” 疾驰而来的正是吕布,单枪匹马的杀入前方的足轻队阵型后面,劈波斩浪的将其杀了一个对穿,当周仓的话语问来。 交错而过时,吕布回了一声:“看看此间的倭将还能搜出什么!” 周仓、张苞顿时一脑门的困惑。 眼睁睁的看着对方,纵马飞驰,从他们身边过去,随后跃马冲向山坡,眨眼间便消失在那片林子边沿。 …… 与此同时。 林中仓惶奔行的织田信长,拉开了手中一个东西,丢到地上时,升起一团昏黄的浓烟,透过茂密的层层树枝,飘到了林外的雨天里。 奔行不到两刻钟,快出了这片山林时,一道笔直挺立的身影,站附近一处高高的岩石上,浑身漆黑紧身衣,背后负着两把忍刀,面带黑巾。 “服部半藏,等候织田信长差遣!” 那声音低沉的传开。 (本章完) 第五百零三章 吕布VS服部半藏 藤蔓、树枝拂在林间奔行的骑士身上来回摆动。 偶尔,刀光轰然在挥开的青龙偃月上划出,粗大的树身斜斜被切开,拖着茂密的树笼‘哗’的一声倾倒。 赤红的战马一跃而起,跳过地上滚动的树身,继续追袭在后,前方,有倭人调转马头挥舞兵器扑来。 青龙‘嗡’的划过空气,直接劈断对方长兵,刀锋压在倭将的肩头,纵马交错的瞬间,关羽单臂往下一压,将那倭将连人带肩砍成两段。 快至林子边沿,忽然一片片惊鸟飞出了林子,在雨天惊慌失措的飞到丘陵之上的树林。 “吁!” 关羽双眼一眯,短促的轻喝里,一勒缰绳,停下赤兔马的同时,右臂挥开,厚重的青龙刀,唰的斩在前方空气。 噹! 金属碰撞的声音炸开,一道火花都在半空溅起,那射来的东西被直接劈成两半,分别钉在左右两边不远的两颗树上。 关羽微微瞥了一眼两侧树干,钉在上面的暗器,合起来便是一枚十字形的飞镖。 下一刻。 前方地面,陡然一道沟壑迅速蔓延而来,关羽兜转战马,侧身躲避,就见那沟壑轰的一下往上喷涌无数土块,就听一道倭语出口。 “烈风手里剑!” 夹杂的尘埃之中,数枚手里剑带着几道‘嗖——’的呼啸声,犹如流星一般破开尘埃,急速冲向赤兔马上的关羽。 在防箭矢这块,一直都是关羽薄弱之处,一连数枚手里剑飞来,落在林间昏暗光线里的,是关羽的刀像是电风扇的扇叶一样,刹那间无数金属冷芒,菁然挥舞开,将射来的手里剑悉数拦下,火星疯狂闪烁。 叮叮叮……金属碰撞的声浪里,前方尘埃降下,却没有任何人的身影,关羽手中青龙刀不等停顿,双臂一挥就朝左侧轰的怒斩而下。 木桩凭空出现,在刀锋下化作两半的同时,右侧的树干上,一道身影倒挂而下,双手挥出数道残影。 关羽担心射下的暗器伤到身下爱马,当即驱着赤兔马往前奔出一截,他在马背上侧身回头,手中青龙刀也顺势方翻转,斩向身后。 刹那间,两枚手里剑被青龙刀,以及劈斩出的刀气斩飞,关羽也陡然发出一声沉闷的哼声。 待到赤兔稍停,关羽左手倒悬青龙偃月,右臂却是垂在身侧,只见臂膀上赫然插着一枚手里剑,几乎破开了披膊,只有一只尖锐刺进了皮肉里。 “卑鄙小人!” 关羽饶是一直提防留意,还是免不了被暗器射中了胳膊,好在只是皮肉伤,要知道他身上穿戴的明光铠,可是苏辰专门让人用寒铁打造,寻常刀剑根本破不开。 对方能用暗器撕开披膊,可见这个倭人的武功造诣极高。 类似之前碰到过的江湖宗师。 “华夏关羽,久仰大名!” 这时,那倒悬树上的黑影砰的升起一团烟雾,随后却是从树后缓缓走出,他声音听起来沙哑,像一个老人,可露在黑巾的双眼,有着对战斗的狂热。 “你会说华夏语?”关羽微微蹙眉,他兜转马头,持刀望过去时,对方信步而行,带着笑意在说:“会一些。” 说到这里,这个倭人用着华夏的礼仪,抱拳朝关羽行了一礼,然后直起身,双手摸向肩后,缓缓拔出负在身后的两把忍刀。 “在下服部半藏,关将军也可以称呼我为服部正成,我那不争气的儿子被你们的刺客杀了,现在,我需要你们的人头祭奠我的子嗣。” “哼,你儿子?不认识……想来被人杀了,也不过一个酒囊饭袋,土鸡瓦狗罢了!” 关羽一摆刀锋,促马缓缓走动起来,“正好,关某杀到现在,还遇上让我正视的倭人!” “关!云长!” 这边,关羽眯起丹凤眼,口中的话语刚落,一個声音犹如惊雷般在后方的林子深处炸开。 令得这边对视,随时拼杀的两人微微侧目。 下一个刹那。 就在“云!”字暴喝出来,紧跟着便是一阵劲风呼啸而至,再到“长”字完全将声音炸开,轰鸣的蹄声转瞬即至,直接杀到了那名叫服部半藏的忍者身后。 后者双手擒刀,转身左手刀瞬间掷出! 秘术:忍法爆炎龙! 翻转飞射而出的忍刀擦着空气轰的燃起火焰,也就在他转身掷出的瞬间,那疾冲而来的身影,将林间渗落下的雨点迫的爆发出来,恐怖的杀意随着高亢嘶鸣的战马狂奔而至。 方天画戟在马背上挥舞而起! 噹! 火焰溅射,忍刀翻飞,夹杂火花中的还有一柄极长的方天画戟,在空中溅火星、雨点,抡开的画戟再次斩下,直接与翻转落下的忍刀撞在了一块。 刀锋拖着火焰轰的一声,冲向对面的忍者。 服部半藏脚下一拧,侧身躲开,让带着火焰的忍刀从身旁交错过去,再伸手一把抓住刀柄,然而抓住刀柄的瞬间,整个人都被忍刀上那股恐怖的巨力,拖着向后划出了一截。 短促的交手一瞬,附近的枝叶狂摇、地上的落叶都被迫的四下纷飞。 服部半藏用秘法卸去刀上的巨力,止住退势,重新握刀在手,当他站定,身上的夜行衣竟然在刚才的交锋里,被罡风撕开了肩头的布料,露出两道口子。 他目光深沉凝重,双手之中,两把忍刀,一把正提,一把反握。 而在那边,也是红色的战马躁动的踏着前蹄,暴躁的喷着粗气,那马背上是一名穿着兽面吞头连环铠,头顶束发金冠,两条长长的红翎弯到了脑后,手中的方天画戟下压,点在了地面上。 画戟在空气中隐隐蜂鸣。 ——飞将吕布。 他自从那日从武田信玄身上找到了卷轴之后,对于倭人身上还有什么东西而感到好奇。 不等赵云张飞打扫战场,他一人一马连夜奔向这边,中途还跑错了方向,直到听到厮杀声,方才赶来,他在地势高的山坡上观察了一阵,看到被关羽伏击的这支倭人将领转身逃走,他才纵马追赶。 到得现在,他瞥了一眼关羽右臂染着血渍,嘴角勾出冷笑。 “关云长,这么多年了,还不会防箭矢?” 原本见是吕布来援,关羽脸上没什么表情,可心里多少还有感激,可听到这句话,脸都黑了下来。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他一生在战场上被射中过好几回,但没人会提出来。 唯有眼下吕布这般说了一句,关羽又不好发作,只得冷声回了一句:“关某之事,无需温侯操心!” “呵呵,此人交给某家,你要追的倭寇,可别让他跑了!” “不劳多言!” 关羽持刀拱手,旋即,看也不看那叫服部半藏的倭人,兜转战马就朝林外冲去。 “二位不当我存在?” 服部半藏眼角抖动挤压,刚才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完全就没将他放在眼里。 见关羽临走,都没不曾看他一眼,遮盖的黑巾里,牙齿都紧咬字在一起,他回过头,将两把忍刀随着双臂缓缓伸开。 “吕布,我听闻过你的盛名,今日服部半藏前来讨教!” “盛名没有,恶名倒是许多,呵呵。”吕布在马背上的大将,一杆画戟在战马上才能发挥出全部实力,即便此刻在林中他也没有下马的打算,就那么促着飞烟红云马,缓缓朝对方靠近。 看似带着温和的语气,其实出口后,是格外显得冰冷,他笑起来,画戟也划着地面,“现在要厮杀了,你要担心。” “这就是汉末桀骜不驯的飞将吕布?伱很客气!” 服部半藏也笑起来,他双臂平伸,迈着缓慢的步伐横着走动,举步间看似中门大开,可越是这样,越是充满杀招。 “在下重活一遭,能与仰慕的华夏名将们同活这片世道,豁出性命厮杀,以求武艺证道!” 服部半藏执刀变化了起手式,吕布在马背上俯视他,没有接话,只是在靠近对方两丈左右时,他嘴角露出了微笑,点了一下头。 顷刻,飞烟红云马陡然长嘶,掀起地上落叶、泥泞,轰然冲了出去。 没有任何多余的话语和客套,吕布直接拉满了怒气,战马奔行,方天画戟冷芒暴涨! 落叶飘零之中,飞烟红云马咆哮着撞碎旁边一颗歪脖的小树,硕大的蹄子在‘踏踏踏’的声音里,眨眼间化做一道红色的残影。 视野的那一头,服部半藏眸底倒映出画戟瞬间放大,他陡然收回双臂,身子向下一缩,整个人唰的消失地面,挥开的画戟也瞬间砸在刚刚他站过的地方,便是轰的巨响,土石翻飞,那落下的戟锋上,还挂着猩红的火焰。 顿时一片焰光犹如波纹一般呈圆扩散,点燃了地上的落叶。 几乎在同时,地面一道沟壑飞速移动,来到赤红战马后侧,轰的一声破土而出。 服部半藏整个人飞跃半空,双脚踏踏两声蹬在马臀上,借力向前一冲! “哈哈,来的好!” 马背上高大威猛的身形,折转腰身,挥舞起方天画戟同时,吕布拔出腰间宝剑,火焰、剑芒,转眼间,与劈来的忍刀磕碰在一起! 火焰溃散飞溅,威压与气劲如潮汐般在两人中间爆发开,一把忍刀冲天而起,吕布手中的宝剑也被拦腰斩断。 几乎在这一瞬间,吕布松开剑柄,一拳挥开! 拳锋轰的打在对方肩头,却被对方卸去了力道,但依旧将这倭人打离了马背。 “讨死!” 将对方打飞的瞬间,挥舞过头顶的方天画戟顺势怒斩而下,带着割裂空气的颤鸣,照着对方飞退的身子落下。 服部半藏右手中的忍刀硬接了一记,空气中便轰的一声,整个身子炮弹般飞的更远,撞碎一颗两人合抱的大树,就在撞向第二颗树时,他身形半空陡然消失不见。 冲锋而至的吕布一勒缰绳,空着的左手忽然伸向前方,破空疾响的声音飞速而来,被他单手接住,将这枚手里剑扔开的一刹那,那比他身形小上许多的倭人从附近一颗树上撤去伪装,俯冲而下,一脚蹬在吕布肩头! 那是砰的一声闷响。 空气中,马背上高大的身形顿了一下,身上的甲片都被震的哗啦一声抖响。 这一脚的力度,完全超出了对方瘦小身体的极限,甚至还多了不知几倍。,这是吕布第三次尝到这种力道。 第一次是李玄霸,第二次便是项羽。 可是这对于吕布自身而言,却一种耻辱的感受。 李玄霸是李世民之弟,天生异人;而项羽更是大名鼎鼎的西楚霸王,可这倭岛上的忍者算得什么? 被这一脚蹬在肩头之后,吕布只是在马背上晃了一下,而服部半藏却是在半空倒飞一小截,落地后踏踏踏的往后方猛退几步。 他此时的心情比吕布还要来的屈辱,明明是他偷袭,却被反震的这般狼狈。 不过他心思缜密,后退几步后身形再次消失在原处。下一刻,周围树木轻摇,吕布抬起目光的同时,他已飞在半空,一连踏过几颗大树,速度快的全是残影。 隐约间,还有蝉鸣声响了起来。 下一秒,服部半藏整个人拖着残影,投向马背上的吕布。 秘术:空蝉天舞! 罡风呼啸铺开的瞬间,吕布踩着马镫,直接在马背上站了起来,画戟斩在了对方劈来的忍刀上,兵器接触的刹那,服部半藏的身影陡然后撤,掷刀、贴树,随后迅速下滑落地,手中飞快结印。 便是一声:“忍法影分身!”响在吕布耳中的,他手中画戟斩飞那柄忍刀,空气都激荡出了波纹。 就在对方结印说出的一句他听不懂的倭语刹那,又是一句:“胧地斩!”几乎还有点反应不过来,身飞烟红云马身下地面,陡然泥土破开,一道人影冲出,拔刀飞斩。 林间昏暗之中,刀光仿若划出一道波纹! 吕布猛地一勒缰绳,拉起战马人力而起,将对方上撩的刀锋躲开,但还是在他坐骑胸前划出一道血口。 在这短短的片刻,战马回落,吕布一戟扫出,将破土而出的人影打飞同时,他探出手,在飞烟红云马伤口上摸了一下,看着手上的鲜血。 整张脸都渐渐红了起来。 服部半藏此时也与那道分身并肩站立,手里也多了一把忍刀,不过眼下他看到吕布的表情,有种后悔的感觉。 似乎这次,是真的将对面的无双飞将给激怒了。 刹那间,他皮肤就感觉到了一股火烧般的刺痛,已经对面战马背上,吕布眼中露出斩尽一切的滔天杀意了! “敢伤我爱马……呃啊啊啊!” 吕布陡然一声暴怒的大吼,整个人仿佛都燃烧起来,周围垂下的树枝瞬间变得焦黄枯卷。 飞烟红云马,此时泛起了红色的气息,扬起蹄子! (本章完) 第五百零四章 光武刘秀 “这是?!!” 望着前方林间,整个仿佛燃烧起来的吕布,服部半藏顿时瞪大了眼睛。 唏律律! 战马咆哮嘶鸣,吕布浑身袅绕一股肉眼可见的红气,周围垂下的树梢,顷刻间燃烧起来。 他陡然一声暴喝,飞烟红云马一踏下蹄子,犹如战车般的推了过来,跃上半空,方天画戟挥舞,朝服部半藏劈斩下去。 轰! 土石、泥草飞溅、无数的火花落向地面,只在劈过的地方推出一道明显的火圈周围扩散。 服部半藏躲开最猛烈的一击,被火热的气浪掀飞落地,鲜血顺着他口鼻,浸过了黑巾,他翻滚几圈,敏捷的跃上空中,飞快挥开双臂,唰唰几声。 捉对拼杀,不同于战场相搏,注意力、杀招全部都集中双方身上,稍有不慎,就会落得身死的下场。 此时吕布,他身躯本就高大威猛,自从令牌进阶之后,每每爆发出来,除了恐怖的力道,还有一身类似火焰的气息,一旦附着他物,便真的化作火焰燃烧。 单此一项,让他侵略性少有人能比肩,完全展开恐怖的身姿,恐怕就算是眼下的李玄霸,也不能与之比肩。 也是因此,吕布一改之前注重技巧与力道的骑战,转而化作直来直往的攻击,每一击都如火药爆炸般的威力,一般人怕是被气浪波及,都会被震死。 若是苏辰在这里,看到眼下吕布的模样,怕是要忍不住说一句:“魔化吕布!” 此刻,服部半藏没有多少时间去想这些,射出几枚手里剑,一落地,便使出忍术中的木遁,籍着附近林子想要隐没身形,脱离这个狂暴的吕布。 对面‘噹噹’的几声,骑马飞纵而来的吕布,浑身携裹的火气,直接将射来的手里剑撞飞反弹出去。 他策马推向正在后退结印的倭人,飞烟红云马狂奔,吕布手中长兵夹杂风雷、火焰之势沿途追着对方后撤的身影劈砍,拦在前方的大树、青石都在画戟下轰然断裂、粉碎,一路推进林野之中。 从远方看,便能见到树顶摇晃,然后一颗颗大树拖着茂盛的枝叶哗啦啦的倾倒,那边狂暴的攻势中,服部半藏“啪啪”的勉强与画戟碰了碰。 借着对方力道,向后遁去树干,隐没的刹那,身形又从另一颗树上飞出,便是唰一刀,吕布全力一手扇过去,并不算长的忍刀直接被扇飞,一颗大腿粗的树轰然拦腰断裂,树叶、气浪飞溅。 服部半藏也被打的飞向不远处的大青石,他忍着剧痛,抓起地上的青石就砸向纵马冲来的敌人! 那青石飞向吕布,仿若在半空中停了一停,随后砰的一下,被画戟抽打成无数碎片,朝四面八方飞了出去。 漫天灰尘之中,吕布跃马破开烟尘,冲向对面的倭人刺客,手中画戟猛地刺出。 服部半藏双手迅速合十,将画戟抵在了双掌中间,他被硬生生的推着向后滑了出去,脚下都踩出两道长长的深痕。 哗—— 滑出长长一截,服部半藏后背抵住一颗树躯的同时,他陡然松手,贴着树身转开,那方天画戟轰的一下直接扎进树身。 “呃啊啊啊!” 吕布似乎看出对方路数,想要籍树干再次隐没身形,索性单臂发力,披膊鼓胀的刹那,端着画戟,往上一挑。 粗大的树身顿时摇晃松动,硕大的树根连带土壤,都被硬生生拔了起来,大树就那么被穿刺在画戟上,轰然四下挥舞。 力道更是疯狂的不断爆发,波及到四周树木,几乎全被砸的一片狼藉。 服部半藏狼狈的在画戟挑着不断挥舞的树身下躲避,他怎么也没想到,只是划了对方的战马一刀,吕布就变得如此暴躁,本身的力量更是疯狂拔升。 砰的一声,甩飞的大树,从服部半藏头顶飞了过去,砸在后方山壁上,本就只剩半截的树干,直接化作碎块,落的满地都是。 眼下两人的交手,或者说吕布单方面的发怒,所过的林中之地,几乎都被推平。 画戟属于重兵,又极长,爆发出来波及甚广,被他打断的树木悉数翻落地上的,粗略一数,足有二十多颗。 山壁下方,挥舞开的画戟,依旧带着呼啸的罡风,吕布此刻双目像是向外飘着红色火焰,手中的画戟根本停不下来,服部半藏也只能是四下躲避,根本没有时间给他充分准备反击。 旁边的山壁,此刻被吕布手中的画戟波及,在上面劈砍出一道道深痕,无数石屑飞溅。 而没有兵器的服部半藏除了躲避,也在寻找机会空手抢攻,想要不落下风,就只能反击,将对方击下马来。 他做为初代服部半藏,忍术和身手自然是第一,在吕布一戟过后,终于看到了机会,背靠山壁的刹那,手中结印,他脚下地面,顿时冒起一个小土包飞快蔓延向飞烟红云马下方。 服部半藏伸手一抓,那土包猛地破开,仿佛有一道看不见的手,在飞烟红云马的腹部拍了一掌,顿时击出一记沉闷轰响。 唏律律! 战马发出一声悲鸣,人立而起。 服部半藏拳头化作掌刀,戳向地面的刹那,后肢立起来的战马上方,吕布一勒缰绳,将飞烟红云马调转方向,避开那土包里劈出肉眼看不见的掌刀。 吕布纵马飞奔几步,画戟猛地往地下一插,双腿夹着战马原地极快转了半圈,飞快挽弓,唰唰就是三箭射出! 服部半藏在外力比不过吕布的,然而箭术上,吕布更是比他精妙不知多少。 哪怕眼下极快射出三箭,每一支箭都既准且沉,一箭下去直接没入山壁半截箭身。 服部半藏顺着山壁翻转,躲开两箭,然而他以为第三箭依旧贴着他过来,下一秒,便感觉腿上一阵剧痛传来。 右腿被箭矢贯穿,又钉进山壁的岩石里,他“啊!”的一声,硬生生抬腿,从箭身上狠狠贯穿过去,服部半藏咬着牙关,双手飞快结印,此刻,吕布纵马撞向他身体,直接被飞烟红云马撞到山壁,又反弹落到地上,翻滚两圈,躲开由马背上戳下来的画戟,扑向另一边空旷的地方。 吕布拔戟勒马转身,红马记仇一样,此刻飞奔如同醉酒般左右奔腾,直冲对面的倭人。 马背上,吕布手中的方天画戟轰一下的横挥。 服部半藏瘸着腿惶然后退,躲开第一戟后,又急忙蹲身,避开折返斜劈而下的第二戟。 第三戟酝酿,劈向地上时,服部半藏然后猛然冲向吕布近身,可第三戟还是挥了过来,他只能用尽全身力量合身将戟杆抱住。 吕布此刻犹如洪荒巨兽,方天画戟在半空来回挥舞,将上面的服部半藏疯狂砸在地面。 片刻,服部半藏的身躯飞滚出去,撞在一颗半埋土里的岩石上,余力不息的弹飞起来,最后大喇喇的撞在山壁。 他顺山壁缓缓下滑,目光呆滞的坐到了地上,听到马蹄声靠近,他才挣扎起来,弓着身子,捂着肚子,全身不停的发抖,脸上的黑巾此刻也掉了下来,是一个须髯花白,却是只有四十左右的中年男人。 “我输了……” 服部半藏毕生所学都在忍术上,可惜这一战,他根本没机会将所学的忍术全部施展,对方那种打法,根本就不是正常人能有的。 “这样的力量太迷人了……可为什么……是在他们那边……如果我也有……这场厮杀……的结果……肯定不是现在这般模样了。” 他缓缓抬起头,胸口有着一道刀痕的战马矗立在视野里,目光往上延伸,着兽面吞头连环铠的身影端坐马背,双目如有火焰在外面升腾。 “倭人……” 吕布缓缓张开双唇,目光下移落在服部半藏的脸上,“……你有资格死在我手上!” 话语落下,垂在马侧的画戟轰的燃起一道火焰。 服部半藏双眼有些痴迷的看着画戟缓缓抬起,下意识的伸手去接,下一刻,画戟带着火光轰然斩下。 断头的身形跪在地上,砰的一声扑倒在地。 人头带着鲜血翻滚两圈,也静止下来。 吕布神色肃穆,将画戟一挥,火焰消失不见的同时,他从马背翻下身来,走到服部半藏身边,蹲下来伸手在对方身上摸了两下。 他眉头一展,嘴角微微勾起。 果然,如之前所料一样。 这些倭人大名身上,在斩杀对方之后,能得到对方毕生所学。 吕布从尸身衣服内,摸出了一本秘卷,可惜认不出上面的倭字,不过大抵能猜出,是这家伙那身诡异的秘术。 “这事得告诉其他人,好处可不能让某家一個人全拿了。” 起身收敛了滚热的气息,吕布从腰间的小袋摸出瓶子,倒了两枚治外伤的药丸,用手指捏成粉末,涂抹在飞烟红云马的伤口上。 战马低声嘶鸣,没了刚才暴躁的动作,硕大的脑袋轻柔的蹭着吕布,吕布冰冷的表情化开,露出温柔的笑容,抚了抚它的鬃毛,随后牵着缰绳转身离开。 走过几乎被破坏殆尽的树林,残余的火焰还在雨中燃烧。 一人一马过去的方向,此时的战事已经接近尾声,丘陵脚下的道路上,一万精锐足轻在被偷袭碾杀,失去阵型之后,几乎是被屠杀的结局。 就在吕布战那倭人的时间里,赵云带着马白义从和控弦狼骑也赶了过来,随后又是张飞所部。 解决了这边战场上的倭人,周仓、张苞汇合赵云、张飞向东面推进,同时也派出快马返回西面的大营,告知苏辰这边发生的所有战事。 等到遇见从林子里出来的吕布,便继续沿着关羽追击的方向,继续前行,张飞和赵云、周仓带着一队白马义从先去前方搜寻。 不久,他们便在前方二十五里,平安京地界上,远远看到了一身青袍金甲的关羽。 他骑赤兔马上,手持青龙偃月刀立在大雨之中,周围全是倭人的尸体,其中还有两个倭将,被劈成了两半。 这些侏儒一般的倭人,虽然身形矮小,力量也不够,然而身手敏捷,前仆后继的围杀过来,还是让关羽身上挂了一点彩。 关羽听到马蹄声靠近,他骑在马上偏头看了一眼赶来的赵云张飞,随后望向这些尸体。 “倭人身手不错,待陛下带大军过来,破了对方城池之后,就将他们尸首全部挂在墙垛下!” 周仓下马徒步过来,他便将手中青龙刀递了过去,赵云点点头,扫了地上的尸体同意关羽的说法,视野里,张飞翻身下马,兴奋的冲向那两个被二哥劈死的倭将摸索起来。 “翼德……你这是作甚?” “学吕布那厮……看看他是不是在骗俺!” 一旁,周仓嘿嘿笑了两声,站在赤兔马侧,将吕布推测到的一些事,告知了关羽。 “竟还有这种事?当真奇了。” 关羽笑了笑,并没有下马去查看,毕竟倭人的东西,他是怎的也瞧不上。 …… 消息回转到后方夏国大营,苏辰此时正在一顶帐篷里,站在简陋的木榻前,看着从昏厥中醒转过来的吴子勋。 经过军医没日没夜的看护救治,不断给他施针,才算保住一条命,不过还有颈椎瘫痪的风险。 “陛下……臣要是好不了……往后就不能继续服侍陛下了……不如趁现在……我物色一些人,教导一番,叮嘱一番……往后就顶替我……” 吴子勋刚刚醒转,郎中的话,他是听见了的,努力压制着下半辈子躺在床榻上的惊恐和悲伤,反而挤出笑容来宽慰苏辰。 令得苏辰心里更加难受。 “谁也顶替不了你,这荒郊野外的,不适合养伤,朕让儿郎们加快攻势,把倭人的城池打下来,让你住进去。” 苏辰拍拍吴子勋的手背,随后收回手,嗓音低哑的叮嘱两句,便转身出了帐篷,而传令兵也早已带着他刚才说的那番话传达出去。 六月底。 三军再次开拔,休整了几日,前途也都被骑兵犁了一道,这一路上长驱直入的同时,也带上早已准备妥当的攻城器械。 不到半日,所谓的犄角之势的平安京,连带两座瓮城也就完全被唐军攻下,城门一破,满城不封刀的屠杀开始了。 满城倭人百姓凄厉哀嚎的同时,苏辰乘坐祖柩车进入平安京,听了几句还有倭将在城中角落顽抗,便没了兴趣。 亲自带着士兵,将吴子勋妥善安置在这座倭城里最好的房子里,然后走进祖柩车,点燃了降真香。 “太慢了……该给倭人一个极大的震撼,将其士气、民心降到低谷!” 青烟袅袅。 在解封的诸多皇帝视线里,苏辰的目光落在了供桌上一面写着光武帝刘秀的灵位上。 (本章完) 第五百零五章 大气运 阳光西斜,傍晚的风吹过了名为平安京的土城上空,浓郁的血腥味弥漫大街小巷。 不封刀的屠杀已经持续了整整两个时辰,一栋栋草舍、仿唐的木楼,延烧成片,黑烟席卷了整个天空。 远远的,城中角落还有厮杀传来,偶尔,也有响箭声在远方响彻,一拨拨唐军、并州军、幽燕军分出的小队,迅速那边支援过去。 那边,倭人的凄厉惨叫变得更加密集、清晰,活着的倭人不管是士卒还是百姓早已呈出了巨大的混乱,在街头上狂奔,不时回头望向一队十来人的夏国士兵提刀追在后面,吓得惊慌哭喊。 也有倭人,关门闭户,随后就被幽燕士兵撞开了门扇,冲进去就是一顿乱刀劈砍。 不知什么时候,跺下来的人头从屋里丢出来,孤零零的带着鲜血在街道上滚动,片刻,又被一队过去的士兵,一脚给踢到了脚边角落。 他们正赶往还有倭兵负隅顽抗的方位继续厮杀。 在尚未攻破这座名叫平安京的倭人土城之前,屠城的命令就已经在各军上下层传达了出去。 长时间在外作战,每一个士卒心里其实都憋着邪火,而屠城就是最简单的一种发泄方式。 反正天子从未考虑刀下留人。 攻破城池之后,最先进入城中的还是破门先锋李玄霸带领的一营唐军,随后是早已等候多时的吕布、关羽、赵云的骑兵,冲入城中后,分出十多支马队,一拨一拨地肆虐城中各条街道,铁蹄过处,凡是所有的两腿行走的,基本全部斩杀。 偶尔遇到一两个冲出屋子,跪在街边,说着吴国话,或者中原话的人,士兵们多少会留手。 但也不会去搀扶,最多指引这些曾经被倭人俘虏的百姓,向后离开,并提醒他们沿途不要停下说话,不然容易被当做倭人给一起宰了。 兵锋蔓延,屠杀两個时辰后,能抵抗的倭人已经不多了。 剩下还在抵抗的是武田信玄麾下的文臣山县昌景,其他人已经基本在守城的时候已经战死。 而织田信长在败逃过来,只将麾下的母衣众休整一夜,到了第二天就仓惶离开。 临走时,他叫过山县昌景一起走,不过武田信玄已死,其他同僚也都战死,这位身材相貌并不起眼的倭臣,便没有离开。 带着仅剩不多的倭兵,退守到了城中粮仓,他原本打算一把火将这里的粮秣一把火烧了。 可惜夏国的骑兵,在他赶到时,也赶了过来,朝着他麾下千余人发起冲锋,山县昌景领着几百人被逼到了官仓西南的角落里。 不久,更多的夏国兵马赶过来,几乎是戏谑的射杀他和他的麾下。 一身白袍银甲的赵云持着龙胆亮银枪,骑在白马背上,目光冷漠地望着这一切。 风吹过来,袍袂微微鼓动。 乍一看,犹如一尊战神骑在马背上,俯瞰这些蝼蚁被麾下天兵所杀。 “武田大人!” 那边山县昌景身中两箭,他捂着胸口的箭矢,跪在了地上,他望着西面,用倭语悲戚大吼,手中一把短刀,猛地插进腹部,然后横切一下,便直直扑在了地上。 “所有尸体砍下脑袋,堆到城外!”赵云最后看了一眼那自绝而死的倭人,勒转缰绳,朝麾下士卒吩咐一句,调转方向骑马离开。 他接到消息,天子苏辰已经进入平安京,不过此时的城中,大部分街道已经戒严,溃散的倭兵与大部分倭人百姓基本死的也差不多。 至于那些擅长潜伏的战忍,也都一一被绣衣司的先行清理一空,不用担心,这些阴沟里的老鼠伺机出击。 赵云循着道路过去,许许多多的士兵与他交错而过,在另一条街上,便遇到后面入城的项羽、贾诩等人,更多的将领此刻还在陆续进城。 衙御所。 苏辰将吴子勋安置在衙御所后宅,大抵是武田信玄住过的房间,陈设还算奢华,他叮嘱了吴子勋好生静养后,便转身离开。 这一路上他思虑颇多,这样一个个的岛攻略下来,属实耗费时间不说,也让下一座岛的倭人大名有了更加充足的时间布置防御。 后面还有两三座岛,只怕会越来越难攻打。 最重要的是,只有苏辰和贾诩知道,补给线太长了,加上途中偶尔会出现暴雨大风天气,运送粮秣的船只就只能靠岸,等到暴风雨停歇,才能继续航行。 前两日大雨,补给不足的缺点就暴露出来。 可以说是差点断粮。 一旦断粮超过两日,六万人吃喝就成了巨大的负担。 “必须要毕其功于一役!” 走过仿唐的建筑,苏辰来到中庭这边,便远远秦琼等人也来了衙御所,看得颇为入神。 “想不到在倭人的地方,还能看到跟咱们大唐相似的房子。” “嗯,大概,他们就这点好了。” 尉迟恭是个直肠子,有什么说什么,唯一的好感,就是倭人能让他在这里看到隋唐时期的建筑,全了他一点思念之情。 “陛下过来了。” 一同来的项羽、赵云这些人对于唐式建筑风格,并没有兴趣,余光瞥到苏辰带着典韦、许褚从后院那边过来,赵云提醒秦琼他们一声后,便朝过来的天子拱手见礼。 “诸位将军一路征伐,可能也累了,倭人这房子建的有些狭小,大家凑合着对付一下,先好好休息。” 苏辰过来,也向诸人拱了拱手,说了几句话后,便去了北院,祖柩车停靠在那边。 过来时,李世民正给曹操、朱元璋、刘协、赵匡胤等一众皇帝,介绍这些仿唐建筑。 “哟,长生过来了!” “还以为你把咱们这些皇帝都忘了。” 看到苏辰过来,李世民双手叉在腰上,微微后仰,有着揶揄的口气,微笑看着迎上来的苏辰。 “哈哈,诸位陛下,我这不来了嘛。” 苏辰过来向诸皇帝见礼,顺道解释一下自己一直待在军中,并不是存心不过来看诸位。 “好了,朕也是逗你的。”李世民笑着拍了拍苏辰肩头,对于这个后世之人,能在一步步走到今日,心里还是满意的。 毕竟,没有经过皇宫里熏陶,能有这样的成就,已属不易! “诸位陛下,我这次过来,是想说一件事。” 苏辰在车辇坐下,将刚才考虑的事,向围在周围的诸位皇帝一一说了,除了开国皇帝外,其余皇帝一个个兴奋的摩拳擦掌,纷纷催促道。 “那还等着什么,朕想看看天降流星!” “最好选在夜色里。” “赵构,你这回出了一个好主意!” 而在开国皇帝如李世民、赵匡胤、朱元璋面前,他们考虑的比较全面,李世民微微皱了皱眉头,也在苏辰旁边坐下来。 “朕当年也看过史书,深知那什么天降陨石,波及甚大,倘若如此,最好先将麾下兵卒考虑进去,以免受到波及,反受其害。” 曹操抚须眯眼,走动两步,点头道:“还需选好位置,孤觉得,不可将陨石落在那个逃走的倭人头上,倒不如,直接砸在下一座倭岛。” 赵匡胤顿时明白曹操的意思。 “哈哈,孟德兄,你这是要把那逃走的倭人吓死,怕是当天夜里,就举城投降!” 话语之中,苏辰从车辇上站起身,在听取里诸皇帝的建议后,心里也拿定了主意。 车厢里,李天罡点燃了一炷降真香,扇了扇烟气,捧到了天子面前。 “有劳道长了。” 苏辰轻声道谢,在对方走出车厢来到外面,打起一套缓慢的养生拳时,车厢里,苏辰将这炷香捧过头顶,朝供桌上的灵位敬了三敬,方才插进香炉。 青烟袅袅。 目光落在林立的灵位中,那写着‘汉光武帝刘秀’字样的灵牌上,恭恭敬敬的拱手躬身拜了下去。 脑中二十万的功勋条,迅速清空。 这是指定解锁,耗费功勋直接翻倍,将三年的积蓄,以及对倭岛作战的胜利所得功勋一并清的干干净净。 刹那,青烟弥漫,一道挺拔身影,双手负在身后立在烟雾当中,待到烟雾左右散开。 落在苏辰视线里的,刘秀身长身长七尺三寸,形体健硕,宽额高鼻,须眉有型,颇具美感。 冕冠之下两鬓斑白,身穿红袍龙纹,掩襟呈玄色,脚踏乌靴,虽有老态,可双目依旧呈出威风凛凛的眼神。 这就是那位被称作几乎完美的皇帝,以及后世给予‘位面之子’称谓的大汉皇帝之一的刘秀。 “哈哈,朕可算是出来了,诸位陛下,你们先我一步出来,可要多带我四处走走才成。” 刘秀言语温和,相貌更是一等一,自然颇具亲和力,令得李世民、赵匡胤等人大有好感。 不过眼下还有正事要做,诸位皇帝上去客套一番后,便将车里的空间留给刘秀和苏辰。 “朕乃大气运之身,但也不知在此间是否还成。” “成不成,只有试一试!” 苏辰此时观察不到刘秀的秘术,只有对方附身之后才行,不过这位汉光武皇帝,一直都说自己的秘术是天降陨石。 应该不是空话。 可能眼下出来了,不敢将话说的太满,毕竟这种秘术,比其他皇帝要强了不知多少,引来别的皇帝忌惮,颇为了大伙的关系,终究有些不妥。 夜色降下后不久,一条消息在城中休整的各军中流传。 言:今夜所有人不得出城,不得喧哗,无论看到什么,都不得惊慌失措,发出蛊惑军心的言论。 除了还在南部海岸,正赶来的益州军外,城中的三支兵马都是饱经战阵的,什么都没见过? 但这样古怪的命令,还是第一次听到,听上面传达的将军说,这是陛下亲口下达的皇命,不可违背,否则就等着军法处置! 平安京中的大火渐渐熄灭的同时,就在三军将士在城中驻扎休息的时候,祖柩车悄然驶离了城池,由柳青率领的神机营,以及典韦、许褚两人拱卫,朝着更东面过去。 这里距离东面的海岸还有三十多里地,祖柩车是大车,速度并不快,到达海岸时,已经是下半夜了。 神机营的士兵四下搬运泥土,用最快的速度垒出一个方形的小土台。 “陛下,你吩咐的台子垒好了。”柳升很少露面,眼下吴子勋养伤,这样的差事便由他来传达。 “柳将军,你先退到一旁。” 车厢里,苏辰的话语传出来,柳升也识趣的退到典韦旁边时,车帘唰的揭开,一身戎装的夏国皇帝,持着夏王剑走了出来。 一旁还跟着李天罡,他双手捧着香炉,炉里插着一炷香,一路跟着苏辰下了车辇,神色肃然的走上土堆。 他将香炉放在正中的位置,随后退下。 而苏辰缓缓走到香炉前,看着漫天星斗,以及哗哗的海浪声,他伸开双臂,闭上眼睛。 “请汉光武帝!” 周围神机营士兵听不到天子说的话,至于做出的动作,更是不明白。 就在这时,一阵大风吹了过来,所有人都深吸一口气,然后闭住呼吸,顶着大风,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土堆上屹立的皇帝。 气氛在变得诡秘。 一旁的祖柩车,帘子抚动,常人无法看到的身影飘出来飞向土堆,那一身帝服,冕冠,与苏辰重合的一刻。 身上顿时泛起一道玄黄之气,夹杂帝王的威势随着这股风向周围荡开,令得神机营士卒一个个感到心脏狂跳不止,仿佛有种巨大的压力笼罩头顶。 他们目光之中,土堆上的苏辰,此刻缓缓睁开双眼,眼中仿若有神光一般,渐渐望向星空。 似他又非他的嗓音开口。 “我为大夏皇帝(大汉皇帝),天下共主,承天命于此,威服四海,震慑八荒,此天地宵小作乱,荼毒生灵,祸乱秩序,当清平一切,还朗朗乾坤,请天君降准!” 话语中的每一个字,每一句此刻都念的极为艰难,然而念完之后,除了呼啸的海风,并没有任何不寻常的地方。 “我为大夏皇帝……天下共主,承天命于此……” 一语过后,苏辰只得反复在嘴里继续念着。 …… 安土城。 此时的织田信长缠裹着绷带,带着浓姬以及活下来的柴田胜家两名将领,与麾下的骑兵母衣众,坐上了安土城东面的港口停靠的船只。 平安京陷落,武田信玄战死,光他一个安土城,和两千骑兵根本抵挡不了夏国兵锋。 如今这边已经拖了夏国皇帝许久,德川家康、毛利元就、丰臣秀吉该是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自己过去,就算低一头也无所谓。 等熬到夏国军队离开,他再卷土重来就是。 海船此刻已在海面上,悬着的心也放松下来,他搂着爱妻,站在甲板上说着到了那边后该如何打算,如何抵御的事。 可眼下,他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一旁的老妻也同样如此。 两人下意识的望向夜空。 有一颗星辰,格外明亮。 (本章完) 第五百零六章 天降流星 北陆岛。 位于云国岛东面,同鹿奈的北面紧挨,处于整个群岛最东面也是最中间的位置。 大御门天皇的城池就矗立在这里。 这一天夜里,隐晦的消息早已从西面的云国岛传过来,当踉踉跄跄的使番将平安京陷落带进天羽宫,德川家康将纸条直接烧为灰烬。 “不利于战事的消息,还是封锁起来比较好,下面的士卒和将领不适合听。” 此时,夜已深了,大御门天皇跪坐最首位,原本的睡意早就没了,颤抖的看着下面的三位大名,指甲都掐的陷入大腿肉里。 他虽然是岛上的土著,但随着这段时间接触这些大名,也渐渐开了智慧,多了许多认知。 这条连夜送来的消息,他如何不知道,自己这个傀儡皇帝,已经陷入万劫不复的地步。 长野被屠、平安京被屠,剩下的安土城,估计也用不了多久了。 脚下这座北陆岛,很快也会被夏国的铁骑征服,可惜他什么也做不了,大名不听的,皇宫内外的将士也不会听他调遣。 此刻,他只能指望剩下的三个自命不凡的大名,能有所作为。 “织田信长也退过来了,这位第六天魔王……曾经我是很敬佩他的,对吧,秀吉?” 像是感受到德川家康的揶揄,身材最为矮小的身影微微抬了抬脸,如同猴子一般坐在那望着对面德川家康,以及毛利元就。 “呵呵……现在织田信长,不是当初的那个意气风发的第六魔王,他只不过是本能寺之后,苟延残喘的胆小鬼!” 在这里,能对织田信长出言戏谑的,恐怕就是这位从微末走到雄霸一方的丰臣秀吉了,他也早已不是当年那個在织田信长麾下兢兢业业的部将,而是一个品尝到权势的枭雄。 可惜的是,在与大明的交锋之后,他终究还是踏不出倭岛。 松之阁里,气氛一度陷入沉闷,都是一群活了大半辈子的老狐狸,眼下局势在针锋相对了片刻,还是继续谈论下去。 “港口的战船和火油都已经准备好。就等他们渡海的时候,一起冲过去。” “嗯,那些士兵与其让夏国军队杀死在战场上,不如让他们更有价值的死去。” “那么,织田信长回来怎么安排?他手里还有一支可观的骑兵。” “等他进城,将他毒死,手里的骑兵一并收到我们手中。” 待到丰臣秀吉说出这句话,其余两位大名互相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笑了笑。 已到了丑时二刻,大御门天皇跪坐那脑袋一点一啄,随着时间渐渐过去,德川家康、丰臣秀吉三人的商议也到了尾声。 直到将所有战略战术都一一布置妥当,才开始说起其他的话语。 “以防夏国兵马还是照常登陆,得有猛将能抵挡吕布、关羽这样的将领进攻。” “你的意思,让那位征夷大将军过来?” “嗯……”德川家康向丰臣秀吉点点头。 口中那位征夷大将军,也就是被奉承为倭岛关羽之称的坂上田村麻吕,甚至死后还奉为神灵,这样的人出来,让三人多少有些底气的。 “到那时,真田幸村、本多忠胜两人配合他,或许能给予夏国军队重创。”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的兴奋,可不知为何,心中却隐约间却升起一股极大的不安。 “难道还有什么遗漏的?” 到底是征战多年的大名,德川家康别看说的起劲,可直觉让他感觉像是要大祸临头。 但这是在北陆岛,夏国人还在云国那边,怎么也不该大祸临头才对。 …… 海面上,十多艘大船摇摇晃晃,搂着老妻的织田信长,望着那颗最明亮的星辰,微微有些出神。 怎么回事…… 他眼皮不停抽搐、跳动,一股不安泛了起来。 海面上,波涛汹涌,翻起了大浪,将一艘艘大船推的摇摇晃晃。 …… 几乎同时,海岸线上的土堆,苏辰的话语最后一句落下,前方的海浪哗哗翻卷。 地上所有人,陡然感到一阵胸闷,难以呼吸。 “怎么回事?”“呼吸不了……” “感觉天要塌下来一样!” “我双腿麻了……感觉身体在往下坠……肩膀上被什么东西压着!” 神机营士兵七嘴八舌说话间,站在祖柩车旁的许褚忽然开口:“老典,快看天上,那星星好……好亮!” 车内的诸位皇帝此刻也都飘了出来,跟典韦一样,齐齐望向天空,就连供桌上的许多皇帝灵位也都跳了下来,挤在车厢门口张望。 “哼,有什么了不起!”汉高祖刘邦的灵位哼了哼,随着武则天一声惊叹:“那颗星飞下来了。”的话语里,刘邦的灵牌急忙往前挤,垫着基座张望,“哪儿呢?让朕看一眼……” 下一秒。 所有人视野之中,夜空云层渐渐泛起了白晕,开始旋转起来,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云层,转动起来。 这一幕,让神机营的士兵一个个张大了嘴,目瞪口呆的发出“哇!”的一声。 海上摇曳的大船上,倭人士卒纷纷钻出船舱呆呆的望着夜空异象,有人甚至砰的一声跪在了地上。 织田信长从老妻肩头垂下了手,双目睁圆,一时间难以吐出半个字。 平安京。 赵云、吕布、项羽等等一帮文武早早的抬了凳子坐在东面的城墙上,程咬金甚至还弄来了许多瓜果,当看到漩涡云出现的一刻,手里的果子都不自觉的掉到了脚边。 吕布、项羽更是失神的站起来,扒着墙垛的看得出神。 视野之中,一颗星辰肉眼可见的缓缓降下,慢慢的,光芒渐盛,白色的光亮慢慢化作了火焰的红色。 …… 北陆岛,天守城。 天羽宫内,德川家康、丰臣秀吉、毛利元就大笑着缓缓起身,准备就此结束商讨。 那边首位打着瞌睡的大御门天皇被这一吵,差点一头磕在地上。 他连忙起身,看着三个大名望过来,他急忙露出憨厚的笑容,也就此时心中升起心惊动魄的感觉,甚至有些喘不过气。 可眼下也没多想,谄笑着询问三位大名,商议的如何了。 “陛下,就安心坐好你的位置,不要打探,不要多想。” 德川家康眼神冰冷,朝对方沉声说了一句,一旁的丰臣秀吉两人也笑着点头。 “不用操心任何事多好!” “……记得多找几个女人,多生点子嗣!”毛利元就笑着说道。 …… 一颗流星飞跃长空,泛起了火红的光芒,穿透过漩涡云层的正中间时,将周围的云都撕扯成碎片,速度渐渐拔升,带了轰鸣的呼啸声。 …… “一定!一定!朕明日就再找几个,一定让三位满意,不过就是该找多少才够……” 他话语还没说完,耳中隐隐传来什么声音,正好又正对着松之阁的大门,外面的夜色,在他眸子里渐渐发亮,变成了暖红色。 大御门天皇有些结巴的后退一步,抬起手指着外面:“天……天……怎么变了?” “这时候是深夜,什么天变了。”丰臣秀吉对这个草包并不喜欢,他说完话时,发现旁边的德川家康怪异的看着大门那边。 他也跟着回头的刹那—— 顿时感觉耳膜一阵生疼,呼吸困难,呼啸的声音骤然在外面的夜色里响起,穿过夜空而来。 三人,连带大御门天皇听到这声音的时候,不自觉的抖了一下,急忙跨开脚步冲了出去,此时外面皇宫中的士兵已经混乱起来,宫女、侍卫站在檐下,或庭院里,抬头望着红的吓得的夜空。 德川家康四人的目光里,夜空完全被照亮,一颗拖着巨大火焰的流星,从远方的云层飞跃过来。 火焰的光芒都将他们脸映的通红。 “这……这……” “星……带着火焰……掉下来了?!” 电光火石的刹那,他们收起话语凭着本能反应,拔腿就跑,也不知要跑到哪里去,反正就是在地上狂奔,能跑多快就有多快。 只剩那位架空的倭岛皇帝还站在原地,呆滞的看着远方飞来的星辰越来越近,越来越亮。 炙热的气温瞬间在夜色里拔高,浸在黑夜中的城池也在刹那间被火光照耀,不少还在睡梦里的人惊醒过来,推开窗户的同时,是满目焰光,以及呼啸的轰鸣。 一颗庭院般大小的巨大陨石,刹那间正中这座城池中心地带。 恐怖的火光冲天而起。 轰—— 光芒更加耀眼,巨大的撞击声里,恐怖的冲击波,推着灰尘、木楼、房舍的粉末、人的残肢朝着四周疯狂扩散,一栋栋建筑直接在冲击波下倒塌,然后继续被气浪推着扩散。 大海上,平安京、海岸线……此刻三处地方的所有人,全都目瞪口呆的望着被火光照耀的北陆岛。 众人眸底倒映着一朵火焰化作的巨大蘑菇,在岛上升腾起来,哪怕相隔数百里之遥,他们都感到脚下的地面、城墙都在剧烈摇晃。 而大海上,波浪狂掀,最靠近北陆岛海岸的几艘大船都被掀进了海浪之中。 织田信长张着嘴,双唇都在微微抖动。 整个北陆岛,算是彻底完了。 他的后路也被断了。 (本章完) 第五百零七章 难以形容的震撼 火光正从天空逐渐褪去,翻腾的海面也渐恢复平常。 但给人心里的震撼,却久久难以平复。 天色泛起了鱼肚白,青冥的灰蒙缓缓被金色的晨阳从远方的海平面推移开,海岸矗立的土堆上,汉光武帝刘秀早已离开。 苏辰望着远方,脑中不时浮现刚才那惊天泣地的画面,心里也是震撼的无以复加。 而他身后的神机营士卒们几乎聚到了一起,面对天罚的景象,大多数人直接吓的瘫坐在地,而另一些则处于惊恐与兴奋交织在一起的一种情绪里。 “刚刚那是……我是不是在梦,快掐我!” “天上的星星掉下来……我的娘咧~~” “那边岛上的倭人,怕是没活的了吧?” “这种死法,倒是便宜他们了。” “确实便宜他们了,千古难有的死法。” 一众神机营士卒在队伍里嘀嘀咕咕的讨论,指挥使柳升依旧还处于发懵的状态,犹如石化了的人像,杵在原地一动不动。 典韦、许褚也是微微张开嘴难以合上,那冲天而起的火焰,升上夜空的蘑菇云,是无法说出来的震撼。 好一阵,许褚闭上嘴,又瓮声瓮气的挤出一声:“半年内,不吃蘑菇……” 祖柩车上的一众皇帝们,也愣愣的飘在半空,或趴在车顶,巨大的火光和巨响传来的一刻,让这些早已死去的皇帝,几乎本能的做出躲避的动作。 “天灾人祸在其面前,也不过如此!”很少出来发言的刘备,忍不住叹了一句。 “孤,可算是明白,新国王莽为何败的如此之惨!就算当年那颗流星没这般威力,光那声势也足够将军心吓破,何况还他娘遇到洪水。” 刘邦的灵位跳出来,微微后仰,哼哼笑出两声:“不愧我刘家子,深得朕朕的福祉!” “皇高祖抬爱了。” 此时,刘秀也过来,站在车辇上,负起双手,周围的皇帝,包括李世民、朱元璋、赵匡胤都下意识给他让一个最前面的空位出来。 无他,唯离谱尔! 这样的皇帝,谁不怕,当年他们遇到这样的后起之秀,估摸着开国说不得也很难,不是实力不行,而是对方那恐怕至极的气运,不让刘秀当皇帝都难啊。 见众皇帝让着他,刘秀轻笑道:“诸位不必这样……朕其实并没有什么过人之处,打天下都是将士们用命,朕只是居中策应,承上启下,将兵将文臣都好好笼络。” “过谦,就是刻意炫耀!”赵匡义撇撇嘴,“我那秘术也独树一帜,战场上逃命,谁能逃得过我?当年汉高祖要是有我这本事,还有啥白登之围。” 刘邦的灵位‘切’了一声。 赵大抬起一脚就踹在这个弟弟屁股上:“不嫌丢人!” “呵呵!”这边,刘秀摆摆手,“赵兄吗,不必如此。朕当年确实没啥大本事,都是机缘巧合罢了,你们能想到,朕最开始的理想,不过当一个官儿,娶一房漂亮婆娘……” “咱懂你!”朱元璋仿佛看到知己一般,上前将刘秀肩头搂住,“咱当年最大的理由,就是有房住,有婆娘,饿了有吃的,怒了能抓着皮实的儿子一顿揍!造化弄人,活着活着就活成皇帝了。” 解锁的一众皇帝,顿时齐齐翻了一个白眼。 李天罡甩了甩拂尘,他站在车辇一侧,听了一会儿众皇帝说话,轻笑着接上话语。 “一命二运三风水,汉光武皇帝可谓将其占全了,老天爷都站在陛下这边,更是连名字都当得起一個‘秀’字。” 听到李道士这般说,刘秀更显得有些不好意思,摆手让他不用再说。 “陛下,不用自谦,风雨雷电,洪水、大雪,再有这天外之石相助,无论陛下怎么自谦,都掩盖不了您如正午当空的灼热金盘!” “天罡啊……朕觉得你在拍马屁!”李世民插一句话进来,狐疑的盯着道士,后者老脸一红,手握着拳头放在下唇干咳两声,旋即朝李世民和刘秀作了一个道揖,便转过身去。 这边说着话的同时,远在平安京东面城头上,一众文武许久才从那巨大的震撼中回过神来。 吕布看着蘑菇云消散后,只剩些许残云的天际,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画戟,顿时感觉有些不香了。 一马当先,横扫千军又如何? 还不如一颗流星落下来的威势大。 一旁的项羽大抵是看出他复杂神色里藏着的思绪,笑着拍了拍他肩头。 “武将有武将驰骋沙场的豪迈,天子有天子震慑九州的威势,奉先,你是后世豪勇之人,不可沽名钓誉!” 张飞在旁边,将那张粗犷的大黑脸凑过来一些:“项王,这句话听陛下说,好像是指你的。” “啊?有这事?” 项羽愣了一下,原本学来的新词,想用来宽慰自己看好的吕布,没想到是出自自己身上,不过他如今性子已有改变,倒不会像当年楚汉争雄那会儿暴躁了。 旋即,朗声大笑,将尴尬揭了过去。 老狐狸贾诩从椅子上起身,趁着项羽大笑时,他也开口说出心里所想。 “此秘术如此之强,不可能没有限制,以诩看来,估摸用一次,下一次就要等上许久了。所以,温侯不用羡慕,你乃无双飞将,无人可替代。” 张辽也笑着点了点头。 吕布看到这么多人居然宽慰自己,这是当年在汉末从未有过的,他抬手在张辽肩头轻轻擂了一拳。 “某家只是感叹罢了,你们怎的以为我变成儿女情长,多愁善感的人了?” 张飞站在二哥关羽身边,又探出脑袋补上一句:“难道不是?” “张翼德,我忍你很久了!” 吕布操起画戟,就冲了过去,张飞调头拔腿就跑,大吼:“枯冢丧魂之辈,别以为俺没带兵器,就不敢与伱……别追了,等我回去喝一坛酒再跟你计较!” 城墙上,一人在追,一人奔逃,引得其余将领哈哈大笑。 李玄霸喊了声:“温侯,我来助你!”抬起脚就跨出一步,他也想冲上去,随后被秦琼给拉回来。 “人家那是打打闹闹,你上去就是变成打仗了!” 众人笑笑闹闹的说着话,目光之中,晨阳已完全从东面海平面升了起来,远去数十里。 苏辰迎着海风,仍旧站在土堆上一动不动。 感受着汉光武帝刘秀那秘术带来的那种无与伦比的痛快感,可惜的是,这种秘术有一个极为苛刻的限制。 两年才可用一次! 不过,同样也算开国皇帝的刘秀,与李世民、赵匡胤等人一样,不止一个秘术。 第二个则是叫“天子气运”。 通过之前刘秀附身,苏辰从上面感受到,这种秘术没有极强的攻击能力,也不是给与兵马附加能力。 而是在兵凶战危,或者与敌人厮杀之前,才可用出来。 至于能得到什么样的气运,纯属就是看运气了,就像掷色子,最小点为一点,那就只能得到一点的气运机遇,只能得到最小的帮助,能不能化解,就看自身本事了。 这样体现出,刘秀有时候在小气运加持下,也能以完全劣势下,扭转战机的本事。 “好东西啊……这玩意儿,只设置了下限,却没有上限,要是投了一个最大点的气运,会是什么?” 想到这,苏辰很想试试。 他转身走下土堆,周围神机营士兵急忙拱卫过来,他们比往日更加抬头挺胸。 “柳将军,传令给平安京那边,立即将安土城攻下,准备战船,继续东渡下一个岛,朕要过去看看,那边现在是何模样!” 苏辰大步走上车辇,向柳升吩咐了一句,拂袖走进车厢,双手下压,大马金刀的坐在虎皮大椅上。 …… 波涛不靖,飘摇海面的大船终于靠向了海岸,看到的是满目疮痍,林野向着东面倾倒,伏在地面上。 织田信长踉踉跄跄下了船只,行走的动作都显得僵硬,身后的母衣众,此刻能跟随过来的已经不多了。 翻了几艘,吓跑了几艘,如今跟着下船的,不过寥寥几百人。 此刻的北陆岛,更是一片狼藉。 “希望那边……但愿没有死多少人……” 织田信长搀扶着老妻,两人共乘一匹战马,去往天守城的方向,这一路上,遇到的村町,几乎都被摧毁。 当时正值深夜,冲击波过来,许多人还在床上睡觉,便连同房舍一起被震碎。 侥幸活下来的,也几乎丢了半条命,目光呆滞的躺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呻吟。 不久,上岸的数百人穿行百余里,经过十多座被毁的村町,远远的便看到了矗立远方的天守。 那是一片残墙瓦砾的画面。 往日矗立的城楼,只剩光秃秃的城门残留那里,左侧长达两里的城墙,倒塌了半里,散落的夯土、泥砖间,能见一具具倭人士卒的尸体。 织田信长望着这一幕,颤颤巍巍的下马过去,他嗓音都颤抖起来。 “天命所归……非我等之过!” 他不顾柴田胜家的阻拦,冲进城中,放眼望去,往日热闹的市集,一栋栋房舍阁楼,都被碾成了平地,只剩一点残墙、地基还在。 一个活人都看不到了。 (本章完) 第五百零八章 离谱的落幕 风吹过残破的街道,做为京都的城池已是一片废墟。 气温渐渐变得炎热,但这种温度,照在人身上并没有任何感觉,走在满是残砖破瓦之中,根本看不到一个站着的活人,风里偶尔传来焦臭的气息,织田信长以及老妻浓姬,心里都清楚,那是大爆炸后,尸体被火焰烧焦的气味。 犹如进入荒凉废弃的古城一般。 天上的星辰落下,将城池砸成这样,换做从前,织田信长只觉天方夜谭,甚至还会将传谣的人拉出去割下舌头。 但这次,是真真切切的发生在他面前。 “去周围查看,看是否还有活人……” 织田信长脚步虚浮,他神色黯淡的看着周围,摇摇晃晃的跨过半截烧焦的尸首。 他身后的几百母衣众脸上有着惶恐不安、悲戚的表情,沉默的散去,开始在四周找人。 数万人的城池,彻底毁去。 搜寻了一阵,没有找到任何活着的人了,他们甚至还寻到了那巨大的陨石坑,足有八丈深,周围半里之地的房屋悉数被推成了粉末。 闻讯而来的织田信长,几乎是趴在坑边看了半晌,随后沉默的带着老妻,还有一众亲兵赶去天羽宫。 远方的皇宫、宫墙也多数被毁,但也有少数墙段向内倾斜,至于门窗早已是看不到了。 或许是有宫墙挡着,里面人的尸首保存尚完好,只不过尸身覆盖一层厚厚的灰尘,几乎看不到相貌。 做为大名,织田信长渐渐从震撼和惊恐之中,恢复过来,当即便传令让士卒进去搜寻。 沿凌乱狼藉的宫中道路前行,除了尸体还是尸体,还有倾倒的檐柱、栅栏堵塞了要道。 他们只能清理,或者绕开,当进入松之阁范围,终于在进城后找到第一个活人了。 是一个宫女,她被压在殿柱下,只露半截身子外面,见到织田信长带兵过来,哭喊着朝众人求救。 然而,当倭兵将沉重的殿柱挪开,把这个宫女拖出来,她下半身几乎被压的扁平,不等织田信长问话,人就没了气息。 织田信长望着死去的宫女沉默了一会儿,妻子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手背。 他才重新开口,吩咐下去:“继续找,不可能没有活人,陛下,还有其他大名应该没死!” 皇帝还是其次,如果德川家康、毛利元就、丰臣秀吉三人死了,他也就没有继续对抗下去的必要了。 投降? 他没想过,或许杀了妻子之后,便切腹自尽。 往里面继续搜查,偶尔能看到还在燃烧的木楼,不多时,终于有士卒回来,脸上带着喜色。 “织田大人,找到了!还有几人活着!” 话语间,几個宫中的宦官和宫女被后面的母衣众带到了织田信长面前,他们人人带伤,严重的那个宦官,眼睛都瞎了一只,流出的鲜血都在眼眶周围结了血茧。 “陛下和三位大名在何处?” “织……织田大人……”见过织田信长的一个宦官,啪的一声,跪在地上,将自己知晓的,倒豆子般讲出来。 “陛下,还有德川大人、丰臣秀吉大人去了后山……不过毛利元就大人……在天变的时候,就死了。” 后山? 这座天羽宫后面,确实有一座山,他们都是从山后面来到这方世道的。 去那儿干什么? 织田信长游离在天羽城政治中心外,并不清楚德川家康他们对于如何来到这方世道,是否有了新的发现。 至于这几个人,大抵是因为没什么用,被德川家康丢在这里自生自灭。 “浓姬,你在这里等我!” 织田信长要去一趟后山,看看德川家康要做什么,带着年老体衰的妻子显然不合适。 浓姬亦如当初那般体贴,明白自己的丈夫要做什么,反而说了一些宽慰的话,便目送对方带着两百母衣众从皇宫后院穿行而去。 天羽宫后面的那座山,来到这方世道后,他们为其取了一个叫大室山的名字。 寓意这片天地犹如大房舍,能容纳来这边的所有人。 山势并不算高,这里还是皇室的猎场,织田信长来这里打过两次猎,如今茂密的林野,早已被摧毁,到处都是一片片断裂的木桩扎在泥土里。 再往前行,途中还有许多尸体,有母衣众上前检查,发现是刚死不久,而且还是被倭刀杀死。 难道内讧了? 织田信长心里一纠,赶紧循着这些尸体延伸的方向寻找过去。 越往里走,山的背面,林野尚存,可林间却渐渐涌起雾气。 待到大山背着阳光,进入阴影与白雾相接的范围,织田信长忽然抬起手,示意身后、左右的母衣众停下。 他拔出腰间的‘长船’悄悄走出几步,望着林间翻涌的雾气,隐隐听到了说话声。 那是德川家康的声音,以及丰臣秀吉。 两人似乎在争吵什么。 “跟上!” 织田信长侧脸低声说了一句,便走在前面,一头扎进林中的雾气里,好在雾气并不算大。 往里十几步后,便看到了火光,那边的人听到脚步声,纷纷偏过头望去,便看到持刀进来的织田信长,和他周围的亲卫。 林中靠着山壁的地方,火把环绕一个小山洞插了半圈,德川家康和丰臣秀吉就站在洞外的土堆前,台上摆着一个死去的人。 周围还有一个头裹护额的真田幸村,以及头戴鹿角兜被誉为‘倭岛吕布’的本多忠胜。 而大御门天皇脸色发白,站在两人一侧瑟瑟发抖,眼睛死死的盯着土堆上被开膛的女人。 那是他的皇后。 洞口前的画面,在织田信长等人视线里逐渐清晰,目光扫过一周,他低声问道:“你们在献祭?” “德川家康发疯了……”丰臣秀吉朝着对面矮胖的老人低吼一声。 被开膛的皇后触目惊心地摆在充作祭台的土堆上,女人还是三年前,德川家康给大御门天皇找的皇后。 此刻,又亲手将女人当做了祭品。 “我没疯……”德川家康握着滴血的小刀,披头散发的站在那,他红着眼睛看了看织田信长:“你们也看到了,天降陨石……这已经不是寻常的战争了……只有将那位被誉为‘神灵’的男人带到这里,才能逆转绝境!” 林中的山壁下,众人异常沉默。 织田信长将佩刀插回鞘里,看了眼土堆上死去的女人,伸手将她睁大的双眼阖上:“我们来的时候,有过祭品吗?” 他目光随后落到德川家康脸上,又问了一声:“……需要祭品吗?” 短短的两句话,周围出奇的没有人回答。 在众人眼里,德川家康确实有些疯魔,不过换做是谁,谁都会疯魔的,巨大的陨石从天而降,直接将其经营三年的北陆岛毁之殆尽,几乎所有的兵马也都在这场浩劫中覆灭。 德川家康要让那个叫做‘神灵’的坂上田村麻吕过来,丰臣秀吉和织田信长没有觉对不妥,人不够了,那就多带一些过来。 但杀女人来充作祭品,就显得荒唐。 丰臣秀吉劝说过这个老胖子,可对方已是疯魔状态,竟指挥兵马与他厮杀,这才有了织田信长看到的一幕。 “皇后只不过是一个普通女人,何况既然将她尊为皇后,那就给她应得的尊重,而不是像牲口一样残杀。这让陛下如何想?!” “我才不管他怎么想!”德川家康握着刀,转身看向身后的大御门天皇,目光血红的吓人,“说,你怎么想?!” 这一句,直接把大御门天皇吓得后退。 织田信长摇着头叹了一口气,这样的局面,别说对抗夏国皇帝,就算收拾眼下北陆岛的残局都够呛。 “德川家康,我们也算老友了,听我的,把刀放下,然后整顿兵马,看看还能再做点做什么,不行的话,我们就驾船离开,去往海外,卷土重来!” “不……这里是我们的根!” 德川家康又转回身,指着山壁下的那个山洞,“我们从这里出来的,这里就是我们要守住的地方……” 就在他话语之中,山壁忽然晃了一下,有乱石从上方滚落下来。 下方的士兵,急忙提起盾牌,挡在三位大名前面,慌乱之间,织田信长忽然一句:“洞里有人!” 德川家康、丰臣秀吉急忙偏头看过去,就见一道身影从那矮小的洞里缓缓爬出来。 然后,站在了众人面前。 一身红铜大铠,头戴桃形兜,身材与寻常倭人一样,显得矮小,可样貌却是颇为有异,目光如鹰,须髯如金针,这点与倭人完全不同。 这样的小个子,倒没人敢轻视。 “坂上田村麻吕大人?” 那矮小的身影偏头看向露出笑容的老胖子,颔首点了点头,缓缓启口,声音威严。 “记得我已死……为何出现在这里,你们又是谁?” 这位坂上田村麻吕做为第一代大将军,并不像后世的幕府时代的大将军那般拥兵自重。 他征讨虾夷后,便归还了所有兵权。 人格上,他高出了这些幕府时代的大名太多。这样的人,哪怕没有多大的本事,德川家康这些人不敢随意冒犯。 织田信长上前,朝这位第一代大将军拱起手,随后,他便将眼下的局势和绝境告诉了对方。 听完一切,坂上田村麻吕闭目沉思了一阵,便统计三人手中还有多少兵马,和将领可用。 到得最后,他睁开眼睛,轻说一句:“发兵!” …… 阳光划过正午的时候,北陆岛西面海岸,这里没有海港码头,天子宝船只能停在近海,而同样停靠的青龙、虎牙等战船,正放下了小舟,船上的将领、士卒正一一登船驶向海岸。 四周,一艘艘运兵的货船上,士兵们下饺子般顺着软梯、绳索,手脚麻利的降下船舷,一时间整个海面全是密密麻麻的小舟冲向沙滩。 等到苏辰走上松软的沙地,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 “就不用整队了,直接压过去。” 一场天降陨石的撞击,岛上的倭人,能生还者不多,能动兵器,和有勇气厮杀更不可能。 跟随皇帝的一众将领,一个个的露出狞笑。 想不到最关键的一战,却是如此的轻松,这场仗想必很快就打完了,这是许多人的想法,包括赵云也是这般想的。 “李道长,点一根最粗的香!” 苏辰一身戎装,翻身上马后,他回头朝赶着祖柩车的李天罡喊了一声,声音被内力携裹过去,对方自然听得清楚,旋即,便回到车厢里,点燃了他手搓的三根大香。 刘秀的虚影浮现苏辰背后的一刻。 苏辰大笑一声,扬开马鞭。 “走,朕要去倭城看看,那里被砸成什么模样,最好,将陨石寻到,朕要带回去,给诸位打造最好的兵器!” 陨石能不能打造最好的兵器,苏辰也不知道,反正他只在武侠里那些神兵利器动不动就是陨铁锻造而出。 整队完毕的三支兵马,在接到天子的命令后,由唐军先一步出发,天子仪仗原本要等并州军离开再跟上,但苏辰此刻心里念着倭城被流星砸成什么模样,便带上神机营和虎卫营,紧跟在唐军后面。 一路上,吕布、项羽对刚才苏辰说用陨铁锻造兵器的事,还念念不忘,不时询问这陨铁是何物? 与寒铁相比如何如何…… 就在这时,前方有唐军斥候折返回来,在前方神机营那边下马,随后与柳升低声说了什么,后者急忙过来,一掀披风,单膝跪在苏辰一侧。 “启禀陛下,斥候来报,唐军前锋遇到倭人兵马!” “嗯?” 不仅苏辰愣了一下,吕布、项羽等人也都愣住,没想到如此大的阵仗,居然还有成规模的倭军尚存? “这都没扫干净?” 苏辰笑了笑,随即一抽马鞭,促马奔行起来,“走,过去看看!” 同时,他也在马背上,低声问道:“陛下,你这陨石看起来不行啊……” “朕又不是流星,砸不砸的准,朕如何知。” 刘秀的声音在苏辰背后响着,后面的跟着行进的祖柩车里,一众皇帝也都笑起来,大概像是在松口气。 此时的北陆岛还能有倭人组成的兵马来接战,出乎所有人意料,不过也仅仅是感觉有些意外罢了。 秦琼、尉迟恭、李玄霸骑着战马在阵前,望着对面一里左右摆开的阵势的倭军,并没有急着冲杀过去。 毕竟对方一脸衰败、惊慌的模样,哪里像是来打仗的。 这样的敌人杀起来,也属实不过瘾,杀性重的李玄霸甚至都懒得让人把他那对锤子抬过来。 踏踏! 马蹄声从后方疾驰过来,一同过来的还有祖柩车,到得眼下,苏辰麾下将士悉数登岛,根本不虚倭人还能算什么花招。 而且,他还想试试刘秀的第二个秘技:天子气运。 “吁!” 苏辰纵马飞奔到阵前,口中轻喝了一声,勒马停下,立在秦琼等人前方,目光望向对面,微微抬起手。 “不耽搁了,谁去?” “我没兴趣,让黑炭去!”李玄霸坐在马背上,双手环抱,“做为夏国第一猛将,岂能轻易出马!” “我去就我去!” 尉迟恭被他这么一说,沉着脸促马而出,一柄马槊冲向两军阵前,一营唐军也分离出来,紧跟在他身后。 苏辰默默地将汉光武帝的第二个秘术用出,看看会发生什么事,来影响战事。 就在他目光期待的望向对面的倭军阵列时,对方军阵前方并列的三个大名左右分开,一个身形矮小的倭人,提着一把薙刀缓缓而出。 “坂上田村麻吕大人,对面就是夏国皇帝,他亲自上战场了!” 德川家康脸色通红,语气急促:“若能杀了他,夏国大军就会溃散,我们就能翻转绝境!” 马蹄声停在了他一侧,那红马背上的坂上田村麻吕,抚过下颔的长须,打量领兵杀来的一支夏国兵马,他仿若关羽那般微微眯起眼睛。 然而,他眼睛忽地又睁开,口中有着淡淡的一声:“祖上……” “什么?” 德川家康、织田信长、丰臣秀吉有些没听清,偏头看向对方的刹那,是薙刀忽地扬了起来。 当着织田信长、丰臣秀吉的面,刀锋瞬间劈在德川家康颈脖。 脑袋还没掉下来,就被坂上田村麻吕抓在手中,一马当先冲向对面的夏国军阵。 这一幕把倭人都看傻了,对面得知消息的苏辰也都傻了。 “怎么回事?” “这是杀了自家将军过来投降?” 话语刚落,冲来的倭将,远远跳下马背,矮小的身形提着一颗滴血的头颅,匆匆忙忙过来,直接跪在了前方。 他将人头放到一旁,双手拱起,然后一头磕在了地上。 “刘阿知后裔拜见祖上!” “拜我?” 苏辰更懵了,其他人更是面面相觑,不过转念一想苏辰又不姓刘,自然不是拜自家皇帝的。 “长生,他是拜我。” 陡然一声话语响起,苏辰回头一看,只见汉献帝刘协走了出来。 “朕的玄孙就叫刘阿知……” 倭人的武神……竟是汉献帝的玄孙之后? …… 祖柩车里,刘邦的灵位嘟囔:“我老刘家真是丢人了!” (本章完) 第五百零九章 血脉 坂上田村麻吕是平安时代的一名武将,倭国传统中的武神,而民间百姓将其对应威震华夏的关羽来表明他在倭国的地位。 然而,也有大部分人并不清楚,他们这位‘武神’的来历。 包括苏辰在内的一众华夏文武,毕竟这个事,属于刘家私底下的事,很少有记录,但在倭国那边却大有记载。 看着跪在虎卫甲士前方的矮小身形,汉献帝刘协神色仿若隔世,站在苏辰身旁,在其余皇帝的目光里,他缓缓开口。 “我死时,阿知还在襁褓,没想到几十年后,他竟带着一支后裔去了倭国避难……” 随着刘协的话语铺开,苏辰,甚至曹操也终于知道还有这么一出隐藏的戏码。 “去把那个来降的倭人叫过来!” 苏辰骑在战马上,微微昂了昂下巴,许褚随即点头,提着虎头刀便大步过去,越过退开的甲士,他来到只有五尺八寸的坂上田村麻吕面前,尤其对方还是跪伏姿态,便如同巨人一般俯瞰而下。 许褚双目下视,嗓音低沉,充满威胁。 “可会说夏国话?” “夏国话?”坂上田村麻吕听得懂,随即用许褚相同的语言开口,只不过语气多有倭国口音。 “原来这是夏国话,那在下就会了。” “陛下,叫你过去。没有让你抬头,不许抬起来,觐见之后,更不许随意挪动。” “是!” 坂上田村麻吕低了低头,待到许褚走到一侧让开道路,他才慢慢起身,将薙刀交给一旁的甲士,不忘将地上那颗头颅,拽在手中,便小心翼翼穿行过虎卫营甲士厚厚的防御。 “见礼!”柳升站在御马前方五步,大声喝道。 坂上田村麻吕放下人头,再次下跪,与往日军中单膝不同,他这两次都是双膝跪下,大抵是来朝见祖宗的。 片刻,他便听到前方马背上,传来年轻且威严的嗓音。 “你会说华夏之言?” “会!” 坂上田村麻吕用着有些蹩脚的发音回应,他双手拱起,与低下的头顶持平:“陛下,我的父辈一直都有教导华夏之言,我祖上乃汉献帝刘协!” …… 另一边,风吹过原野。 那边倭军阵列从上到下,完全处于懵逼状态,传说中的武神坂上田村麻吕,能比汉寿亭侯关云长的人物,居然临阵投敌了! 织田信长、丰臣秀吉骑在马背上,在风里有些凌乱,根本无法想通,到底怎么一回事。 尤其是看到对方被召进了夏国皇帝的亲卫当中后,他们方才接受这一事实。 “德川家康心心念念,甚至不惜疯魔召过来的坂上田村麻吕,反过来却把他宰了,若是还有魂魄,他这会儿该是什么表情?” “先别管……咱们只有七千人,眼下该怎么办?”丰臣秀吉哪里还有心思跟织田信长在这里感叹,原本是跟着坂上田村麻吕破釜沉舟,与夏国兵马对决。 相信有这位武神冲锋在前,必然能所向披靡,就算无法阵斩夏国皇帝,至少也能击败他们。 然而,武神坂上田村麻吕刚一上阵,就把德川家康给宰了,提着对方的人头投降去了,这样的操作,把他们都看傻了。 这是他们都聚在一起,是为了方便夏国军队屠杀? 见织田信长没有回应,丰臣秀吉一勒缰绳,调转战马的方向,朝身后仅剩不多的倭军急呼一声。 “走!” 本就军心混乱的倭人,此时不管精锐不精锐了,一听到前方有人喊了一声‘走!’顿时一窝蜂的向后狂奔。 而原本试探进攻的尉迟恭,带着一营两千多人看着阵型散乱溃逃的倭人,又偏头看向远方阵列中与倭将说话的天子。 当机立断之下,他一咬牙,扬鞭纵马:“掩杀!” 进攻与防御不同,一营唐军士卒是分成四个队列,每个队列五百人,间隔半里左右,并不像后世影视上那般,保持一個大阵,就往前凶狠的冲过去。 不过眼下,倭军呈出溃逃的状态,他们哪里能放过这样的机会,便跟着尉迟恭发足狂奔起来,每支队列中的轻骑,更是先一步在原野上飞驰,挽弓射杀落单的倭人。 与此同时。 祖柩车前,被问及家事的坂上田村麻吕,渐渐适应了说华夏语,便将家族的来历,一五一十的告知夏国皇帝,他明白这种刨根问底,也是让他自证身份,来龙去脉清晰的话,那身份就不会有假了。 “……陛下,阿知使主乃献帝刘协玄孙,司马篡魏那年,为躲避司马家可能的清算,率七姓十七县人口出走高丽,后又东渡到了倭岛…… 那时,正是应神天皇二十年,到了那边后被应神天皇赐以大和国高市郡桧前邑之,就此在倭岛扎根,一时枝叶茂盛,分布在摄津、近江、播磨、三河、阿波等国。 后又被赐姓“汉直”,又称“东文氏”。族里人丁兴盛,繁衍愈众,分为坂上、锦小路、桧前、平野、末吉氏……等数十氏。 而臣就是其中的坂上氏!” 坂上田村麻吕讲述家族来历,以及刘阿知其人,听得汉献帝刘协泪流满面,他这个玄孙,在他快要死时,才见过一面,那时候才出生不久。 没想到最后,自己堂堂汉末天子后裔,竟落到需要避祸,让家小远离故土,去了海外。 相对刘协的无奈,曹操却是咬牙切齿,听到司马篡魏四个字,直接拂袖转身进了车厢,钻进灵位里不出来。 而曹丕同样咬牙跺脚,狠狠的叫了一声:“早知如此,朕当年就该狠下心先把他司马家弄死!” “长生,你把司马懿一家子的灵位雕出来,朕要让他再死一次!” 不过这话,苏辰没听到,此刻他正跟传令兵下达命令,“让温侯、赵将军、关将军协助唐军掩杀,将倭人驱赶到一起!” 早就急不可耐的吕布、赵云、关羽还没等令骑过来,便纵马狂奔而去,身后的骑兵更是一窝蜂的在原野纵马飞驰。 所有人都明白,这是最后一役了,再不捞军工,下次再有仗打,不知要到猴年马月去了。 “别让这些倭人跑了!” “那边白马义从的兄弟,你们走左边,别跟我们抢!” 三支骑兵齐动,却是在狂奔里,不断朝对方喊话,此刻的倭人落在他们眼中,全是将来的‘良田’‘房屋’。 轰隆隆的马蹄声远去,苏辰从扬起的烟尘收回视线,重新落在跪地上的倭将身上。 虽然对方有倭人血统,但到底是汉献帝刘协的后代,拒绝对方投降,将人杀了,可能会让汉献帝伤心。 苏辰缓和了语气,朝那边下跪的坂上田村麻吕抬了抬手。 “坂上将军,你起来!” 那边,坂上田村麻吕听到这声,方才缓缓抬起头,虽然身材矮小,可面容与倭人大相径庭,从样貌上看,一眼便能看得出,这是华夏人才该有的相貌轮廓。 “经过如此多代,你老刘家的样子还在呢。”李世民朝脚边的刘邦灵位低声说了一句。 汉高祖的灵牌哼哼两声,将牌子转了一个方向,一蹦一蹦的进去里面。 “那又如何,朕的血脉里,哪一个不是相貌堂堂?就是他娘的落在身材矮小的倭人身上,真是亏大了。” 李世民抚着下颔的长须,看着不远的汉武帝刘彻,又看去季汉昭烈帝刘备、汉献帝刘协……每一个都是相貌堂堂,身姿伟岸。 他若有所思的点头,附和道:“那确实亏了。” 车外面,虎卫营甲士拱卫下,苏辰上下打量这位坂上田村麻吕,让他再靠近一点。 “你想看伱祖上的模样吗?” “阿知使主?” “不,汉献帝。” 听到这话,坂上田村麻吕瞪大了眼睛,又咚的一下跪到地上,“愿意!之前我在那边就是感觉到了祖上的气息……我与那些倭人并不熟……他们竟让我与祖上厮杀,自然是不肯……我便杀了其中一个……” 话说到这里,显然已经看得出来坂上田村麻吕有些激动的语无伦次。 苏辰朝他笑了笑,目光瞥向旁边的汉献帝刘协,后者缓缓飘到苏辰身后,就在附身的一刻。 对面的坂上田村麻吕仿若眼花一般,就见原本马背上的夏国皇帝,身形轮廓一换,化作身穿印着日月星辰的黑色帝服的老人,看到老人的面容,他顿时感到一股亲切的暖意。 “阿知使主后裔坂上田村麻吕,拜见刘家祖宗!” 他顿时一头磕在地上,抬起,又重重磕下,一连三个响头,将额头都磕的鲜血直流。 “孩子,不用磕了,快起来。”刘协是温和性子,他抬了抬手,低声说道。 坂上田村麻吕停下来,他擦着眼泪从地上站起,看着刘协的轮廓渐渐消失,夏国皇帝苏辰的样子,和身形重新占据视线,他有些不舍的又唤了几声,可惜汉献帝并未再出来。 “既然你有我华夏血脉,朕想将你留下,带离这边。” 苏辰这么说,自然要收下这个倭将,毕竟对方与那些战国时代的大名完全不同,又有汉人血脉,总的来说,多少要念一点香火情的。 然而他话出口,视野对面的坂上田村麻吕却是摇摇头,后退了一把,然后,唰的拔出腰间的刀。 这把周围的虎卫营甲士吓了一跳,纷纷将长戟抵了过去。 “坂上田村麻吕不想让夏国天子难做,我也见到了我的源头,我的华夏祖宗,长久以来的心愿已了却,留在这里只会为陛下引来许多麻烦!” 说着,他将腰间的倭刀翻转,刀尖对准腹部,没有丝毫犹豫,直接一刀插了一个对穿。 鲜血涌了出来。 坂上田村麻吕握着刀柄跪了下来,咧开带血的嘴角,说了声:“感谢夏国天子,圆了我的夙愿。” 头一低,便保持跪坐的姿态气绝了。 “是一条汉子。” 苏辰感叹一声,朝神机营统领柳升点了点头,“将他带去厚葬,随身之物,不得贪墨!” “是!” 后者领下差事,便带身边的亲兵过去将尸体抬离,带去远处的林野,选了一个位置好的地方,挖坑将其掩埋,并削了一截木头,当做墓碑立在坟前。 此刻,战事已接近尾声。 三支骑兵切入战场,犹如巨大的碾轮,迈开的铁蹄之下,鲜血与尸体密密麻麻的在原野上铺展开。 (本章完) 第五百一十章 最后的喧嚣(本卷完) 飞鸟划过原野,又惊慌的飞向远方。 下方战场,人群奔突,密密麻麻的倭人丢了兵器、脱下木甲,旗帜扔到了地上,不要命的往前奔逃。 他们后方是轰隆隆的马蹄声,起起伏伏犹如洪流的骑兵压下长矛,铁蹄轰鸣,衔尾追杀而来。 最先追上去的夏国骑队直接从溃逃的人群后面杀了进去,贯穿的一刻,一支支一道道的马队蜂拥而来。 长久以来保持的默契,片刻间就将溃逃的倭人穿插分割开。 漫山遍野的倭兵在天光里,被长矛从后背捅穿,尸体被卷入铁蹄下,血肉、骨骼,发出噼里啪啦的断裂声。 原野上都是一片倭语发出的惨叫、呼喊,也有见逃不了的倭兵重新捡起兵器,与身旁的同伴,组成阵型。 迎上的是吕布麾下的控弦狼骑,对溃兵组成的小阵,他连亲自冲杀的欲望都没有,只是挥了一下手,左右、后面的狼骑奔行过去,在马背上挽弓一阵骑射。 将对方阵型打的七零八落,再挂弓持矛直接杀了上去,原野上这样的倭兵仓促结出的阵型,一片片的被冲散,一旦被冲开了阵型,等待他们的便是大规模的屠杀。 看着麾下儿郎像狼群一样在原野上起舞,吕布颇为满意他们这样的状态,不过随后,他的目光落到了前方左侧一个头戴鹿角兜的倭将身上。 “之前,听陛下说倭人里有自诩某家的倭将,头戴鹿角兜,叫本多忠胜,呵呵……” 吕布嘴角勾起笑容,不过这不是寻到对手而兴奋的笑,那是终于找到污他名头的人了。 “驾!” 飞烟红云马狂奔而起,吕布的轻笑在风里渐渐拔高,“……哈哈哈!” 原本属于德川家康的德川弓兵,是首先被碾杀的目标,在狼骑的第一次冲锋下,便被硬生生的撕裂成两半。 本多忠胜手持蜻蛉切,在后撤的混乱里,不断吸纳降兵,阻止兵马溃败胡乱奔走。 “有序后撤,不要丢下兵器!” 他的话语对于这些岛上的土著来说,并没有太大的作用了。 对于眼前兵败如山倒的局面,加上之前陨石毁掉了天守城,这些士兵早已吓得六神无主。 眼下,所有人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比其他人跑得快! 毕竟到处都是人,只要快,后面的人足够夏国人杀了。 这个念头起了,便对往日的将领,难以听从,本多忠胜甚至接连挥刀,砍翻几人也止不住溃潮。 就在此时,混乱声忽然变得更加剧烈,本多忠胜急忙调转战马,回头望过去,只见后方逃遁的倭兵正仓惶的左右狂奔,就算如此,也有好几人被砍翻在地。 一道火红的身影轻描淡写的挥长兵。 那身影,金锁兽面吞头连环铠,束发金冠,一对长翎向后垂到背后。 本多忠胜仅一眼,便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那人威严雄壮,手中一杆方天画戟,让人看上一眼,就觉得难以抗衡,而周围的倭兵,好比野狗遇到老虎,纷纷落荒逃的更远。 奔行的战马背上,吕布目光森然扫过一群逃窜的身形,没有挡路的,就懒得动手,目光随即看向对面的倭将。 飞烟红云马心有灵犀,感受到主人的心绪,再次加快了速度,硬生生的凿进前方人堆,纵马飞奔过这片尸山血海中,丝毫没有停顿的朝对面的倭将冲了过去。 “倭将,看清楚,某家乃吕布也!” 狂野的气势瞬间拔高到了巅峰! 奔逃的人群拥挤推搡,猛虎般的身影单枪匹马将从中间杀出一条血路,那边的本多忠胜手持蜻蛉切,看着吕布本尊朝自己冲来,惊骇之色无以复加,身边除了几個亲兵外,再无兵马可用。 下一刻,仅剩的五个亲兵持着铁矛冲了上去。 “尔等瘦犬,滚开——” 飞烟红云马一跃而起,马背上传出暴喝的一瞬,带着鲜血的画戟化出呼啸划过天空,冲上去的五个倭兵,头颅齐齐冲上天空。 五个倭兵无头的尸身倒下的刹那,飞跃的战马稳稳落地,继续往前奔行,映天光,吕布身后的披风仿佛燃烧的红云。 本多忠胜止住心中战栗,一夹马腹,双手挺着蜻蛉切迎上劈来的方天画戟。 “倭寇,我来告诉你,何为无双——” 披风燃烧般的扬开,带起‘哗’的一声同时,挥开的画戟携着巨大的风雷声,直接斩在对方那蜻蛉切上。 剧烈金铁交鸣震响耳膜,本多忠胜虎口崩裂开,“啊!”的一声痛呼里,蜻蛉切‘噹’的一声断裂。 战马交错一个马头,吕布的声音也在同时咆哮而来“——飞将!” 夹杂风雷的画戟劈断蜻蛉切的下一个刹那,怒斩而下! 血光绽放。 飞烟红马嘶鸣咆哮立了起来,手中画戟鲜血顺着锋刃滴落地面,风拂过来时,身后的披风卷动铺开,猎猎作响。 “无双……” 本多忠胜握着断柄坐在马背上,他双目失去神色,殷红的鲜血沿着肩颈流了下来。 吕布马不停蹄的从他身旁纵马而过,本多忠胜连人带马在一连串‘咔’的断裂声,斜斜断成两截。 不久之后,并州军的一千陷阵营在主力之前抵达追杀的序列,高顺看到吕布后,便示意接管这里,两人都没有任何言语,吕布向他点了点头,率麾下狼骑继续朝前突进,与其他方向的骑兵,如赵云、关羽麾下的白马义从、虎骑营,进行战场切割。 七千多名倭兵本就是混乱逃窜,眼下被骑兵全力分割包围,到处都拖着血浪和尸体。 织田信长、丰臣秀吉是领着亲卫仓惶的朝天守城逃去,前者是因为老妻还留在天羽宫,而后者则另有想法。 可无论如何没命的逃亡,一支白马义从牢牢的咬在后面。 “家督,你们先走!” 真田幸村忽然勒马,朝丰臣秀吉喊了一句,率仅剩的十名骑兵,朝后方追杀而来的夏国骑兵发起冲锋。 “杀!” 他一挥十字文枪,纵马飞奔而起,他连同身下战马陡然发起一阵淡淡的白晕,化作一道残影冲向过来的白袍银甲身影。 呯—— 巨大的金鸣交击声响,十字文枪刺出的刹那,枪尖被对方精准的挡在对方的枪杆上,火星都跳了出来。 对面,持一条银枪的双臂上,披膊鼓胀,雪白的战马依旧在突进,交错的一刻,真田信村只见那白马上的夏国将领,一抹雪白盔缨下,面相俊伟,短须威严。 他张嘴陡然一声暴喝,根本不理会这夏国将领是谁,反手又是一枪刺出。 “就凭你这倭奴——” 龙胆亮银枪横扫! “——也配我名!” 白马死死蹬地,上方爆发出来的虎吼瞬间,赵云双臂猛的一甩,龙胆亮银枪轮出一道巨大的半月扇了过去。 枪影憧憧,轰的一声,拦腰打在真田信村腰上,将对方打离马背的瞬间,赵云一掀披风,左手拔剑,寒光唰的出鞘,怒斩而下。 掀上半空的倭将,瞬间被剑芒劈开,两截身子顿时掉在地上。 “继续追杀!” 赵云一手龙胆枪,一手青釭剑骑在白马上方,他声音里,一支支骑队从他身后往前蔓延而去。 远方,地平线上,三支骑兵已经杀向远方,残留战场的倭兵悉数交给后面的三军步卒收拾。 李玄霸虽然会骑马,可是想要如此痛快的冲锋陷阵,一来没有合适的战马长时间的驮他,以及那对重锤。 只得眼巴巴的看着一支支骑兵风驰电掣的在视野里远去。 “别看了,往后让陛下也给你寻一匹好马!”秦琼也无奈,他完全可以冲锋陷阵,但是李靖这次没有随军出征,就只能由他坐镇唐军,顺道还要约束李玄霸。 “好了,赶紧领你麾下士兵打扫战场,将剩下的倭人都解决!不然等会儿,天都要黑了!” 这场仗从陨石落下的一刻,就已经没有多大的意义了,就算那个倭将不来投降,其实整个局势也是无法逆转的。 毕竟战争讲究的是战略目的,也不是一两场的输赢。 何况,一场浩劫过后,倭人只能以步兵对战骑兵,若要硬打也不是可以,靠的便是密不透风的拥挤阵型,当成千上万成挤成一大块,能挡下骑兵的冲锋,但遇上控弦、白马义从这种能冲锋、能骑射的轻骑,再紧密的阵型都没用,因为压根吕布他们就不会冲锋上来,而是去断辎重后勤。 眼下,倭人仅存的七千人已经被三支骑兵的冲锋敲碎,他们只是简单的梳理一道后,去完成更大的战略目的。 剩下的,便是并州、幽燕、唐军这三支混合兵马杀入战场,与骑兵粗略梳理不同,他们更加仔细,遇到地上不是自己砍死的尸体,往往都会补上一刀,再将对方左耳割下,装进袋子里。 “这边还有倭人在抵抗!” “哪里?哪里?” “快跟我来,别让并州军的人看到了!” 倭人逃散,蔓延十多里,一寸寸扫荡过去的唐军,清查的最为仔细,甚至还将尸体的脑袋搬过来看看耳朵在不在才罢手。 当听到有同袍跑回来喊那边有小队倭人在抵抗,这边战场扫荡的七八支唐军小队连忙丢了尸体,瞬间集结杀向那边。 一支支唐军士卒纵横冲杀,相互间的配合,精良的武器,娴熟的运用,将职业军人的素养体现的淋漓尽致。 丘陵脚下,那组织抵抗的小队倭兵,足有三百多人,都是之前七千人最后面的那批士兵,见到前方同袍后撤,他们反而成为最先跑出战场的一批。 当倭人主力在原野上被衔尾屠杀,这些溃兵则重新在这方丘陵脚下集结,商议要不要回去,或者各自散伙,躲进深山。 然而,他们没想到战场上的屠杀进展的如此之快,还没等他们议定离开,一伙夏国兵马追杀十几人的倭军队伍冲到了附近,并且发现了他们。 短短片刻,更多的夏国军队询问而来,接连几次交锋,三百多人仅剩一百二十人左右,被逼的退进丘陵脚下的小片树林里。 此时,已是一连几日的大晴天,杀来的这几支唐军兵马,并没有钻进在这片树林。 而是选择将围困,随后在四面八方开始点火,一连几日的明媚阳光,树林干燥。 不过,海岛气候的缘故,这里湿度较高,不可能燃起大量的明火,不过也正因潮湿,燃烧起来的火焰里,地上的积厚的落叶层,升起浓密的黑烟。 里面顿时传出一片倭人的咳嗽声,有人藏不住了,直接冲出来,便被守在外面的唐军士卒放箭射杀。 其余倭人活生生被浓烟呛死在里面。 往东南面过去,早已化为废墟的天守城,眼下同样也是一边倒的屠杀,追杀上来的三支骑兵踏着房舍的残骸,绕行在残缺的城墙下,放箭射杀上面的倭兵。 吕布、关羽先一步杀进皇宫,与织田信长的母衣众交上了手。 …… 厮杀的喧嚣从外面传来。 皇宫里一间较为完好的阁楼里,老妇人坐在铜镜前梳妆打扮一番,随后起身坐到了床前,看着两鬓斑白的丈夫,朝他点了点头。 “信长,你动手吧。” “亲手让你来这里……没想到又亲手送你离开。浓姬,伱……”织田信长坐在老妇人对面,手中的名刀‘长船’缓缓拔出。 “我不怪你!”老妇人笑着轻声说道。 织田信长点点头,抬手一刀刺出,贯穿了妻子的胸膛,看着老妻倒下,他将尸体摆放在床上,为她整理了一番裙袍。 听到马蹄声蔓延过来,随后门扇砰的一声被战马撞的稀碎。 织田信长看到进来的身影,他笑着说了句:“很高兴能见过你,吕君。” 话语落下。 他一刀插进腹部,双手握着刀柄一绞,鲜血喷涌而出的同时,身形向后直直倒了下去。 …… 皇宫后面的那座大山。 关羽领着虎骑营,押着一个俘虏赶往这里,循着俘虏口中的路线,在穿过一片树林后,终于找到了那个山洞,以及半截身子露在外面,还在往里面爬的丰臣秀吉。 “这么小的洞也能钻?” 关羽翻身下马,将青龙刀往地上一插,看了眼土堆上摆放的女尸,口鼻间冷哼一声,大步上前,一把抓住露在外面的一只脚。 正艰难在土洞里钻行的丰臣秀吉双眼一瞪,看着前方黑乎乎的洞泾,带着不甘的吼叫,被硬生生拖了出去。 “不……不……我要回去……” 黑暗的视线变得光明,丰臣秀吉被拖出来的一刻,便看到一个红脸大汉矗立面前,“陛下也需要一个战利品!就你了。” 关羽随后单提的对方一只脚,像抓着奶狗一样,将丰臣秀吉以羞耻的姿势倒提起来。 (本章完) 第五百一十一章 老曹的忧郁症 晴空万里无云,渐落的夕阳里,有着飞鸟划过的痕迹。 斥候的信息来回军阵当中,最后汇聚在名叫贾诩的老人手中整合、分析,然后再呈递到帝前。 夜幕将近,最后一份消息传进了祖柩车里,苏辰看到纸条上写着的内容,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旋即,让外面等候命令的柳指挥使,准备酒宴,他要为这场最后的大胜,犒劳麾下这些将领。 “士兵们也不能克扣粮秣,虽说没有准备好酒好肉,但饭管饱,今日敞开吃,来日返回燕京,朕在军营另设大宴,就如实将朕的这番话传达给下面的儿郎们听。” 柳升拱手走后不久,外面扫荡的三军兵马陆续归营。 待的入夜时分,关羽和吕布才堪堪带着骑兵返回,入营安置了胡夏儿郎,一踏进皇帝行营,秦琼、赵云、尉迟恭、张辽他们早早在外面等候多时。 “温侯、君侯,斩获如何?” 吕布翻身下马,将挂在马脖下的一颗头颅解下,提在手中朝四周诸人挥了挥,倒没有吹嘘,而是笑道:“这家伙是倭寇首领,可惜某家杀过去的时候,这家伙一刀剖腹,死了,只好割了脑袋带回来。” 说着,便将人头丢给不远一个甲士。 而过来的关羽,将青龙刀交给迎上来的周仓,又与张飞拥了一下,便被张苞、张飞、周仓着也走过来,指了指身后,一个猴子般的身影,被虎骑营骑兵用绳子捆缚,拉到这边。 那双丹凤眼全是笑容。 “关某活捉了此倭寇,打算送给陛下,押回中原、北地,可用于游街示众,让百姓们也乐呵乐呵,丢他几块石头。” 哈哈! 赵云、张飞、张辽、秦琼等人纷纷大笑,也打量那骑兵手中牵着的倭寇,不过五尺左右,在他们面前柔弱的跟孩童一般。 “俺就没明白,这么小个子,哪里来的野心勃勃。” 张飞就是一个大嗓门,踹在丰臣秀吉屁股上,将对方踹到地方摔了一個跟头。“是吧,猴子?” “张将军息怒,你可是能力拼温侯的,再踹一脚,怕是要将他踹死!”秦琼看着地上倭寇的那羸弱身板,生怕就这么给弄死了,赶紧上来劝说两句。 一旁的关羽也看向张飞,后者这才将又要抬起的脚落回地面,悻悻道:“这种猴子给陛下做甚,一脚蹬死,丢进海里喂鱼不好?” “好了,翼德,为兄活捉自然有道理的。”关羽知晓自己这个三弟脾气,自然不会多想什么,笑着拉着他的手,便上前邀了吕布一起去御帐的同时,也朝周围诸将拱手。 张翼见状,热情的招呼:“走走,一同进去,陛下今日可是摆了大宴,今晚不醉不归!” “不行,就算打胜了,还是在战场上,咱们乃统兵之将,岂能大醉!” “秦二哥,你就少喝点。” “玄霸,小心你兄长听到。” 众将吵吵嚷嚷里,原本以为自己会被丢在这里的丰臣秀吉随后就被一个甲士提了起来。 他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华夏武将,除了吕布、关羽、张飞、赵云四个从外表穿着上看得出来,其余一概不认识。 但能与关羽、吕布这等汉末英雄并列,岂能是一般人? 他被拖拽起来,心中更加忐忑不安,做为曾经的大名,风云一般的人物,在被抓来的途中冷静下来后,岂能不知接下来会面对什么? 途中他想过咬舌自尽,可嘴被绳子勒着,别说咬舌,能合拢嘴已经是奢望。 眼下,他口水不自觉的从嘴角流出,被一脸嫌弃的夏国士兵拖拽,随后那甲士在帐外喊了声:“倭寇贼首带到!” 那巨大的帐篷里,传来一声年轻的嗓音:“带进来。” 丰臣秀吉也是从默默无名,走到一方霸主的地位,自然不会被轻易吓到,但那取决于在什么地方,面对的是谁。 片刻,他被推了进去,倒映眸底的是灯火通明的大帐,以及密密麻麻的华夏将领坐在左右,有见过的,没见过的,如项羽、贾诩、周瑜、吕蒙、甘宁、高顺、张辽、关平、张翼、戚继光、柳升、典韦、许褚。 后面还有吴州水师的赵魁安,以及北方舰队的外族将领艾尔莎、巴里、拉法尔也都在列。 两个火盆矗立首位两侧,熊熊燃烧。 帐内安置的刀枪剑戟、皮毛点缀出一片金戈铁马的杀气,这样的场面,根本就不是丰臣秀吉曾经和现在拥有过的。 “跪下!” 柳升低喝一声,跟着进来的甲士抬起长戟,戟尾点在丰臣秀吉的膝盖窝,将其打的跪下,上前将他嘴上勒着的绳索取下,站在旁边随时防备对方咬舌自尽。 “朕觉得,你应该会说夏国话。” 苏辰身形高大,坐在长案后面,一手按着桌面,魁梧的身躯往前微微倾了倾,“告诉朕,你是哪位大名?” 视野对面,被打的跪下来的丰臣秀吉,仿佛是小矮人存活在巨人国度里一样,面对周围交织而来怀有杀意的目光,身子骨忍不住微微发抖。 当年面对大明军队的战栗感,又回来了。 “丰臣秀吉……”他低声说出了自己的名讳。 “好熟悉的名字,朕应该看过你的事迹……”苏辰其实知道,只是眼下还有其他本土的将领在,并不方便将一些话说的太露骨。 话语顿了顿,苏辰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向后重新坐正。 “朕不喜欢你们,无论你们是否袭扰沿海,朕都要对伱们动手,只是你们将战争提前了,好了,对于你们,朕没有丝毫说下去的必要,不过,你放心,你的性命暂时保住,朕的子民,需要看一看,倭寇是什么模样。” “你要羞辱我?” “明白就好。”苏辰直截了当的点头,旋即,抬手朝丰臣秀吉身旁的甲士挥挥手,“把他带下去,严加看管,只要活的就行。” 这句话还有一层意思,那甲士当然明白,当即领命,将拎着丰臣秀吉的衣领,将他拖出大帐。 倭寇被带了出去,御帐之中,顿时重新泛起热闹的气氛,帐中将领相互说笑,拿着刚刚的丰臣秀吉打趣。 苏辰也笑起来,不过却说了一句:“这倭寇,还是有些本事的,而且野心很大,曾经可是觊觎过我华夏土地。” “这么狂妄自大?”项羽有些不爽了,刚刚那倭寇身形不过五尺有余,这样的人,统领的一群矮小士卒也有胆子敢到华夏之地称王称霸? 那简直就是对他们的侮辱。 毕竟他当初就算被刘邦打败,那也是华夏一家子的内部事。 “当然狂妄自大,不过后来……”苏辰目光扫过帐内往来的华夏或本土的将领,视线最后落在一侧的柳升身上,故意吊了一下气氛,才落下最后的一句:“不过最后被大明给收拾了,灰溜溜的又跑回倭岛。” 听到最后一句,柳升不自觉的在众人面前挺直了腰板。 而帐内诸人也都大笑起来。 “哈哈,这帮侏儒,活该被赶回去!” “当是这个理,俺老张冲锋陷阵的时候,都找不到对手,只看到一匹马跑过来,挨近了才发现倭兵竟被马脖子给遮挡住了。” 张飞陡然一句,又将众人逗的一阵哄笑。 气氛变得浓烈。 随着各自说起这场征讨倭岛的战役,吕布、赵云也相继说了将对标他俩的倭将宰了的事,这让关羽有些忍不住了,之前他与赵云、吕布汇合后,听说过这件事。 眼下重新提起,他微阖凤目,声若洪钟的问道:“那对标关某的倭将呢?关某为何没遇上?” “哈哈,关将军有所不知。”尉迟恭站起身,朝对面的汉末群雄前方的关羽喊道:“那家伙就是刘阿知的后代,你也看到了的,在陛下面前自尽了。” “原来是他啊。” 关羽闭上眼睛,抚着须髯,想着之前对方毫不犹豫给自己一刀,倒是勉强的点了点头。 “虽说对标关某有所不齿,但为人尚可。” 话语间,帐外的营地里,篝火燃烧,欢庆胜利的士卒围拢在火焰周围说笑,一支不卸甲持着兵器的巡逻小队走过去不久,便看到辕门外有一支兵马过来,守卫辕门的士卒射出火箭探查一番,旋即让门口的士卒立即将辕门推开两侧让出道路。 “诸葛丞相到——” 接到通报的帐外一名甲士,待看到诸葛亮坐在四轮车,摇着羽扇被身材高大的宇文成都推着过来,他大声喊了一句,旋即赶忙捞起帘子。 诸葛亮笑着冲这名甲士点点头,便从四轮车上下来,与宇文成都一起步入大帐。 苏辰是知晓诸葛亮他们要来的,见到进来的两人,伸手一请,请他们到左侧空着的两个席位落座,“丞相怎的来迟了,等会儿可要罚酒才行。” 来到中间站定的诸葛亮持着鹤扇,与宇文成都一起朝前面拱起手。 “亮与宇文将军可是披星戴月的赶来,中途还到平安京探望吴常侍,故此才有些晚。” 宇文成都倒是不在意所谓的罚酒,“既然来迟,当罚,多拿两坛来!” 张飞一把将地上的酒坛抓了过去,抱进怀里。 “想得挺美!” “跟环眼贼抢酒喝,还不如跟他大战一场!”吕布笑着说了一声,叫对方环眼贼,大抵是将之前张飞骂他‘三冢假子’的事还回去。 这边,还是有士兵过来,给宇文成都倒满了酒水,他大饮一口,跟诸葛亮落座后,才将这碗酒依依不舍的放到桌面,毕竟打仗数月,对于好酒之人,可是一种煎熬。 落座后,一旁的诸葛亮笑容不减:“陛下,眼下大局已定,接下来该如何安排?” 帐中华夏诸将都是自己人,哪怕最里面的本土将领,在地位上算是仅次于华夏这批人了,属于天子心腹。 此刻听到诸葛亮开口,一个个打起精神,目光望向长案后的天子。 闹哄哄的气氛安静下来,苏辰自然不会被诸葛亮这么一问,弄的有些不知所措,做为皇帝,哪能没有腹案。 沉寂了片刻,苏辰举过酒,向诸葛亮以及前方诸将敬了一下,才接着说下去:“倭人主力基本已经清剿,此间城池也悉数毁去,但残存的岛上倭人还有许多,尤其南鸟、三良、鹿奈这三岛,倭人数量众多。” “没有军队也要杀?”秦琼皱起眉头。 苏辰这边正要开口,贾诩却是先一步说话,他不是担心陛下解释不了,而是有一些话,由他说出来,恶名就不会落在天子头上。 摇曳的火焰照着狐狸一般的脸上,贾诩对着在座的所有将领,笑了笑,只是不过他的笑容在火光映衬下显得阴森可怖。 “秦将军有所质疑是对的,但这三岛土著,受倭人熏陶日久,形成了劫掠的习惯,放任不管,往后数年,数十年,说不定会再起海盗之风,洗劫沿海船只,既然咱们今日已经打到这里,不妨一劳永逸,将剩下的倭人全数屠尽,绝往后百年乃至千年的后患!” 话语刚说完,汉末群雄席位里,豹头环眼的黑汉一拍膝盖,扯开嗓门大笑起来:“俺跟你想的一样!” 苏辰也点头,落下肯定的话语。 “太尉的意思,也是朕的意思,一劳永逸,为往后千年计!” 这个时候苏辰把话接过来,是与贾诩一同承担。 随后苏辰端起酒水,从长案后面起身。 “……征讨倭岛几乎完美大胜,但也有一批将士血洒疆场。” 他端着手中酒水伸到长案外,由左至右,缓缓倒下。 “当以手中酒,祭我们脚下累累白骨、身死魂灭的英灵,以及帐中诸将,来!满饮——” “饮胜!!” 轰的一声,帐中将领齐齐站起来,随着天子的动作,捧上酒水,在一声声高喊里,一口饮尽碗中酒水。 声音震动大帐。 苏辰将空碗放下:“死去的将士,也非白亡,他们的功绩,朕会落实到他们家眷身上,该给的一定要给,而且这倭岛,不能打下了就不管,如此天然海港,焉能不用。” “朕意。”苏辰伸出手指,然后敲在桌面,“往后这里驻扎水军,开发岛屿,如同当年朕开发雪原一样,不仅让内陆富人乘船出海,也能到这岛上休闲度日,顺道也让海外诸国的富人贵人,也能来这里。” 诸葛亮笑起来:“陛下这是要将天下所有富人的钱袋,都要拿走啊。” “全拿走谈不上。”苏辰倒也不想在这件事上过多的说,论后勤治理,他可比不上诸葛亮,省得将自己绕进去,等回去后,还要详细规划布局,再行落实之举。 “……但倭人太穷了,咱们打下了倭岛,实得的东西,除了这几个大岛外,没有任何价值,朕总的想办法从岛上下手,将将士们的奖赏、家眷们的补偿,国库的支出给填补上。” “是啊,这次征讨倭寇,确实是咱们有史以来最亏的战事。”诸葛亮这次专门负责辎重调配,对于钱粮的消耗,最有发言权,“陛下能有这样的想法,实乃夏国之福!” 他就差比刘禅强不知多少倍给说出来。 “好了,议论就到此,开宴,今日宴席略显寒酸,待回了眼睛,朕再另办庆功宴,犒劳诸位将军。” 帐外,随着苏辰开宴的话语落下,早已等候多时的御帐亲兵们端着菜肴鱼贯而入,摆在诸位将领小桌前。 不久之后,苏辰随意用了一些,便退席离开,众人也知道,陛下这是还有一场宴会要赴,便也没在意,各自拉着相熟的将领,在帐内饮酒作乐。 一时间气氛热烈。 与此同时,苏辰出了御帐,来到帐篷后面的空地,这里也摆了三桌,美酒佳肴一一呈在桌上,旁人视线里,桌边无人,只有苏辰还有一同过来的典韦眼中,此刻桌边坐满了一道道喝酒夹菜的身影。 “长生,来来,陪孤喝酒!” 曹操略有些醉意的飘来,拉着苏辰的袖口,就往他那一桌坐下。 刚一落座,李世民在旁边凑过来,低声道:“老曹有心结,把自己喝醉了。” “心结?” 苏辰不明白来这边后,变得极为洒脱的曹操怎么一下心事重重,不过随即联想到之前那个板上田村麻吕说的那些话。 心里便清楚了。 咱们的曹丞相想死司马家了。 (本章完) 第五百一十二章 长路有尽 夜色深邃,闪闪烁烁的星月铺砌一条银带横跨天际。 篝火‘噼啪’声里,弹起火星,升腾在半空。 喧嚣吵闹的御帐后面,空旷的地带,两张无人的餐桌前,只有苏辰和华夏文武们能看到的喧闹场面。 四周的士卒已被许褚遣走,留下来的典韦目光担忧的望向那边喝酒作乐,却显得有些痴狂的旧主曹操。 苏辰解下夏王剑递给巨汉,随后过去端起桌边的一碗酒水,朝哈哈大笑,痛快畅饮的曹操举碗敬过去。 “魏王,我敬您一碗。” “好!” 曹操也不推却,抓起旁边的酒碗,与苏辰的碗边‘噹’的一声轻碰,仰头一倒,豪迈的将酒水喝尽,酒水漫过嘴角,滑落浓髯。 “哈哈,痛快!” 曹操一抹须髯上的酒渍,“一举荡平倭寇,如此胜仗,让孤想到当年扫清中山中盗贼、盘踞的黄巾余孽,治下百姓得以安生,长生啊,这可是盛世之兆,可要好好把握,可别学孤。” “孟德兄,你醉了。”朱元璋从另一桌转过身,朝他喊道。 真要到盛世,还早得很,就如唐朝那会儿,真正的盛世是到了唐明皇时期,才算。 那是需要几代皇帝的深耕和积蓄,才能锻造出真正的盛世出来。 不过要盛世之兆,也曹操也没说错。 就近最大的威胁已经全根拔除,剩下的,只要家里不乱,积蓄一两代后,夏国肯定会进入空前的盛世,说不得会超过大唐那会儿。 毕竟华夏集合体思想、各朝代的能用的东西,陆陆续续的开始搬过来。 一旦开动起来,最先看到实惠的,肯定是那帮豪绅,尝到了甜头,也会惠及到底层百姓。 社会整体的积极性就会带动起来。 思绪飘了一会儿,苏辰放下酒碗,就那么坐在曹操身旁,沉吟了片刻,低声开口:“魏王,这两日你心里有事,大伙都在,不妨说出来,让我们一起帮你解决。” 苏辰知道这些皇帝啊王爵啊,都爱面子的,便笑了笑:“都是一家人,把不痛快说出来,没人说三道四,毕竟谁心里没有几件烦心事。” 曹操沉默的把玩桌上的酒碗,那双细长的眼眶,透着晦暗的眼神,不知道他心里此刻在想什么。 “孟德兄,可是因为司马篡魏?”李世民见他半晌不说话,索性直截了当的将曹操心事戳破。 另一桌的朱元璋、赵匡胤,甚至赵构、李存勖等皇帝也过来,便看得出,曹操在众皇帝当中的人缘其实很不错。 “父亲……”曹丕低声唤了一声。 刘备脸上没什么表情,过来只是抬手,在桌上敲了敲,“当年的曹孟德可是什么都没犹豫,将备一路撵到荆州,一点心里事就把你难着了?” 这样的关心,是曹操从未体会过的。 他看了看周围目光关切望来的各朝代的皇帝们,随后目光又落到苏辰身上。 “孤……其实是怕长生难做。” 曹操的话语还没说完,就被一旁的苏辰用酒水打断,苏辰为他满上酒,也给自己满上。 “曹公,我与司马一家相熟否?” “自然是不熟。”曹操愣了一下。 “既然不熟,曹公还犹豫什么,我与曹公相熟就行了,何必在乎不熟的人。” 苏辰将端起酒水敬过去,“我只与曹公亲近,什么司马家,生死与我何干!” “好!”朱元璋第一个叫出来,“爱憎分明,与我太像了!” “不,朕觉得跟我像!” “咋,你们都想做苏丛芳啊?”武则天适时插上一句。令得周围皇帝们纷纷尬笑两声。 这边,曹操脸上终于有了与之前完全不同的笑容,看着面前一手带起来,送到皇位的苏辰,颇为欣慰的点点头。 “司马一家,若是长生这般,孤也不会这么气愤。” 当即,曹操便将烦心事炒豆子一般,倾吐出来。原来他并不在意,司马家篡魏,毕竟铁打的江山,流水的皇帝,早晚也会被人夺的。 他愤那司马家做法卑鄙,手段下作,而且看得出波及甚广,否则汉献帝的后代子嗣们也不会远离家乡,迁往海外。 他说着的同时,苏辰也说了帮曹操的另一个原因。 “曹公,在下面该是知晓五胡乱华吧?” 苏辰站起来,话语夹杂在营地里的马嘶、士卒围坐篝火说话声、御帐中众将喝酒说笑声里。 周围的皇帝停下话语,纷纷看向苏辰,不少魏晋之后朝代的皇帝,纷纷点头。 曹操在下面不仅学热词,也看过后世的书册。 “知道……孤在书里看过。” 他拍了拍桌子,紧咬牙关,眼里都快喷出火来,“当年,孤、玄德公尚在时,什么胡人都得盘着,只有挨打的份,哪怕江东碧眼小儿,也能打的山越抱头鼠窜,到了司马家大一统的朝代,竟疲软到如此程度!” 另一桌的孙权伸了伸脖子,听到曹操骂“碧眼小儿”脸色颇为难看,可听到后面‘打的山越抱头鼠窜’又忍不住挺直了腰板。 毕竟他确实是实打实的将山越收拾的服服帖帖。 “其罪在司马家,一国之君昏聩,从上到下就会烂到根子里。”李世民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就好比如,朕的大唐,皇帝不行……真是累死三军!”他目光瞥向唐明皇,李隆基顿时缩了缩脖子,将脸埋在碗里,奋力挥着筷子‘哒哒’的在碗里刨着饭粒。 一个个皇帝也都说了自己对晋朝司马家的看法,大多都是狠狠骂上几句,反正他们不用担心有史官,记他们的言行举止了。 赵构挤过来,脑袋在赵大和赵二中间探出来,“长生,你准备怎么做?” “那要问曹公,和诸位了。不过,高宗啊,你什么时候把岳武穆给我?” “再等等,再等待。” 一说到岳飞,赵构脸色当即就变了,唰的一下就将脑袋缩回去。 一帮皇帝,哪怕与他交好的李存勖也投去鄙视的眼神。 曹操转过头,接上苏辰刚辞那句“问曹公”,他小声问道:“可弄过来,让大伙都出出气?” “曹公若有意,还有陛下也没有异议,等回去后,我便将司马家的皇帝都刻上!” 听到苏辰这番话,赵匡胤、朱元璋、李世民眼中闪过嗜血的眼神。 五胡乱华、神州陆沉,对于后面朝代的皇帝,都是深深的耻辱。 不久后,天色渐渐亮了,祖柩车里的粗大降真香也燃尽,休整了一夜的军队重新集结,苏辰下达了继续清剿的命令。 但这次不用大规模作战了,命令下达过后,只有幽燕军呈出行军的阵列向东面过去,与那边停靠的吴州水师汇合,然后前往另外三岛,完成接下来的扫荡战略。 并州军、唐军、益州军准备陆续返回海岸线,然后登船直接去往对马岛,在那边休整两日,顺便将战死的同袍一起带回夏国。 七月初六,凌晨。 苏辰乘坐天子宝船返回对马岛,海港外的广阔原野上,矗立了十来座三丈高的柴火。 一层层搭建起来的木架中,有层层叠叠的身影穿戴一身甲胄,兵器放在他们身侧,安静的躺在里面,面目紧闭。 阵列间肃穆安静,前方有人点起了一支火把,走到天子身旁。 宝船上,吴子勋虚弱的被人搀着走到甲板,眺望远方的一幕,他在军中多年,虽然没上过战场,但这样的画面,经历不知多少次。 他的视线里,天子苏辰神色肃穆的接过了柳升递来的火把,“朕过去,你们退开!” 话语落下,苏辰便走向那边柴堆,那边守卫的士卒连忙迎上来,都被苏辰挥退。 铅青的天色里,东方吐露出金色照了下来。 原野之上,高高的木架前面,苏辰举着火把,绕着一座座柴堆缓缓而行,一步一步走的过去,望着上面层层躺着的尸体。 重新回到第一座柴堆,苏辰闭上眼睛沉默了片刻,等再睁开,他将手中摇曳的火把下移,点在淋过火油的木柴上。 顷刻间,火焰划过一道长长的轨迹,延伸到柴堆,火焰轰的燃了起来,随后蔓延,在这片金色的清晨里,燃起了巨大的火柱。 接着,苏辰又走向下一座…… “为伱我弟兄……”典韦抿着嘴唇,然后扯开嗓门,话语响彻原野:“……送行!!” 嘭! 嘭嘭嘭嘭……兵器齐齐砸在地面,发出整齐的声响。 凌晨的阳光里,三军阵列许许多多的目光望着燃烧的大火,为相熟的,或不相熟的同袍送去最后一程。 过得许久,时间已是正午时分,火势才渐渐熄灭,看守火堆的士卒又等了一会儿,方才开始上前收敛骨灰,将他们带回夏国故土安葬。 “带兄弟们一起回家——” 苏辰在马背上握拳大吼,声音回荡天际,久久不息。 “回家!” 无数的声音混杂一起,冲向蔚蓝的天际。 七月初八,一艘艘海船离开对马岛,按着来时的路线,返回中原麟郡。海风里,苏辰站在船楼最高处,望着渐行渐远的岛屿。 “倭人的那個皇帝,可惜没机会见到,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所谓的天命之人,可是大贤良师所言,天命之人在西方……接下来,该有所防范了。” 海浪席卷,苏辰转过身,目光又望向西面,也缓缓拱起手,要不了多久,就能回到中原,然后返回北方。 想到能与家小团聚,苏辰脸上露出了笑容。 呵呵。 “管他什么天命,敢来就管埋!” 宝船上,周瑜持剑而握,走在甲板上,朝周围水军士卒大喝一声:“倭寇虽灭,但不可懈怠,时刻保持厮杀准备——” “是!” 周围水军严肃的跟着大吼。 大船乘风破浪,继续航行,周围全是密密麻麻的海船,放眼这片海域上,夏国水军已是一只庞然大物了。 与此同时,三良岛上,一艘孤舟停在荒凉的海滩,两对脚印凌乱蔓延到海岛深处。 海风在海边林野呜咽吹拂。 林中难行的地面,昏暗难辨地形,周围沙沙沙的是脚步的声音,带着半显痛苦半显抽泣的呻吟,血腥气淡淡的散开,有人脚下一滑,砰的摔倒。 “大御门天皇,不要停下!” 说话的声音亦是无力,黑暗中,说话的身影走回来,上前将摔倒的人帮忙搀扶而起。 话语还在持续的说着:“夏国兵马可能还会追杀过来,不过,其他大名都应该死了,这里还有一些倭人,以后小太郎会为陛下鞍前马后!” 这短短的话语,属于没有出现在战场上的风魔小太郎,武田信玄败亡后,他心里已经明白,这些往日纵横一方的大名,在真正一方霸主面前,屁都不是。 自己学的那些东西,都是别人用过的。 这仗就无论如何也打不赢。 他便想办法躲了起来,不愿跟猿飞佐助、服部半藏他们那样去送死。 可惜,那日陨石落下,饶是他躲藏在山中,也被恐怖的气浪波及,差点就被倒塌的山洞,直接将他埋了。 或许是属于他风魔小太郎的机会来了,就在他脱困不久,便遇到了浑浑噩噩,犹如乞丐一般的大御门天皇,听说天守城尽毁,那些大名已经尽数死去。 趁夏国兵马还未扫荡过来,当即就带上皇帝逃到了这边。 “这里还有数万倭民,陛下不用担惊受怕,臣会把他们都集中起来,重新筑造城池……” 风魔小太郎一手扶着树干,一手压着搀着大御门天皇,望着林子边沿,语气说的颇为轻松。 然而,他话语刚说到一半,脑中构造出的美好画卷也都瞬间戛然而止。 他只感觉后腰一阵剧痛,然后便感到有东西从体内流了出来。 风魔小太郎低头一看,一把短刀正插在他腰上。 顺着握刀柄的手延伸过去,是一直都颤颤巍巍的大御门天皇,“陛下……您为何……” 身后,大御门天皇双眼发红,紧咬着牙关,他虽然身材不高大,也没有什么天子该有的气势。 但此刻表现出来的凶厉,不输于任何一个沙场悍将。 “你们都该死……原本这座岛上的人……无忧无虑……出海打渔……林中摘着瓜果,与喜欢的女子谈情说爱……过得多好……可就是你们来了……让我们学习……让我们听你们的……” 大御门天皇摘下头上的冕冠,丢到地上,毫不掩饰的惨笑了一下。 “听你们的就算了……你们让我也娶到了心仪的女人……可你们为什么要杀了她,杀了我的阿青!!” 那声“阿青”歇斯底里的哭喊出来,大御门天皇握着刀柄,在喊出的名字过后,“啊!”的怒吼一声。 握紧手中的刀柄,再次往前猛地一捅! “呃呃呃……” 露在外面半截的刀身完全插进了风魔小太郎的后腰,他瞪大双眼,看着表情扭曲的大御门天皇,到现在他都还没明白过来,这个懦弱的人,怎么有胆量杀人了。 可惜啊,原本以为自己能取代那些枭雄,当一回大名,可终究还是失败了。 念头一闪而过。 插在身体里的短刀猛地的拔出,然后再次插了进去,风魔小太郎终于站立不稳,靠着树干缓缓蹲伏下去,顺势侧倒在地上,半睁着眼睛,渐渐不动了。 呼呼…… 大御门天皇看着已死的倭人刺客,一屁股坐到地上大口大口的呼吸,过得一阵,他才爬起来,摇摇晃晃的走向林子外。 海浪声冲刷着沙滩。 这样的熟悉的声音,听在耳中,让他仿佛又回到了当年还未做什么陛下的时刻。 仿若眼花,他模模糊糊的看到阿青的身影,光着脚跑过海滩。 “阿青……” 大御门天皇低低叫了一声,神色欢喜的追了上去,他一边跑一边脱下那身沉重的袍服,追着‘阿青’的身影,一直跑进大海之中。 天光微微偏斜,海面再无人影,只剩一件浸透的绣花袍服飘在海浪里沉浮不定。 …… 元兴七年,盛夏,远征东海倭人群岛的消息,在征伐期间陆陆续续的在传播。 但到处都是传闻,毕竟真切的消息,外界是很少知道的。 军队的事,一直都很保密,就连消息灵通的商人们,也难以抓到即时的讯息。 然而,在这七月中旬这天,消息终于在爆发性的散播开来。 先是震惊麟郡周围大大小小的村镇,随后以恐怖的速度送达中原鹿阳。 举城皆惊。 数战灭倭,举族不留。 “那可是数十万人啊……” 想到这个恐怖的数字,上到勋贵,下到贩夫走卒都冷不丁的打了一个冷颤。 (本章完) 第五百一十三章 长生你忘了什么 几十万倭人举族不留。 对于这样恐怖而庞大的信息,无论谁听来,都实在很难以置信,毕竟屠城听说过,但将一个国家的人全部屠了,基本就没人听过。 许多人已经佐证了消息的真实性,打听情报的快马从鹿阳一直向东不断的扩散,不过没人会因为倭人全部被屠而失眠,反正跟他们也没什么关系,只是想比其他人知道的更多一些,往后当一个茶余饭后的谈资也比别人知道的多。 鹿阳之中,最先得知消息的夏侯渊负着双手走在太守府前院,听着身后的族兄说着征讨倭国的情报,他脚步停了停,对于这样的信息,他感觉实属寻常。 “倭人擅海战,这些年陛下都在准备,身边也有许多海战将领,倭人失去海上优势,在陆地更不是对手,有如此败,没什么好惊讶的。” “陛下亲自,又有如此多将领,倭人难有幸理。”做为华夏将领之一,夏侯惇颇有些倨傲,就跟当年做为曹操亲近倚重的将领一样,尤其面对这方世道的土著。 来的这些年里,傲气也越发膨胀,大抵是觉得华夏一系在这方世道屡战屡胜,而作为华夏一员,他同样不差。 总有一天,他要洗刷屡战屡败的名声。 兄弟俩在府内说了会儿话,徐晃、张郃便寻了过来,叫上两人一起去麟郡,迎接天子凯旋。 “自然是要去的,我等做为中原守将,焉能不出面迎接天子。” 夏侯渊笑着说了一句,便与族兄夏侯惇返回后院,洗漱一番,换了身奢华的衣袍,出来后,便与等候多时的张郃、徐晃率兵马出鹿阳,往东赶往麟郡。 征讨倭人这场战事的消息还在持续发酵。 留岛不留人的战略,几十万倭人屠杀的消息,在越州、吴州,乃至西凉、并州,都已经传开。 董卓原本老神在在的躺在太师椅上,一边擦着锯齿刀,一边哼哼唧唧的哼着小曲儿。 院里的阳光照着树影缓缓挪动,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笑嘻嘻的从外面回来。 正是董卓当年收养的女儿董白,镇守凉州之后,他便去信,让苏辰帮忙将母女一块送过来。 “爹,猜猜女儿给你带来什么好消息”随后,董白踢着精致的小马靴,走出长廊的檐角,小跑到太师椅上的身影旁边蹲下来,双手枕在太师椅扶手上,她朝董卓眨了眨好看的眼睛。 “你能瞒得过爹爹?” 董卓斜了女儿一眼,吹了吹刀柄上的灰尘,“无非是传来陛下凯旋的消息。” “爹!” 董白懊恼的推了一下父亲的手臂,“你就不能装作不知道啊!” “明知故而装不知,居心叵测也!”董卓享受女儿这样的撒娇,他拿指头在少女鼻头上轻点一下,“以后遇到男孩,若对方明知却故意装作不知讨好你,那你可就要放亮眼睛。” “爹又开始教训人了。”董白双手捂着耳朵,连连摇头:“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谁王八念经!” 李傕从外面进来,刚问出这句,他就看到董卓脸色难看,连忙干咳一声,掩饰尴尬。 旋即,便与董卓商议起已经改族名为羌的部落征兵之事。 凉州一地,经过三年休养,又有西域与中原通商之路,除了人口较低外,这边的百姓,过得还算富足。 董卓刚来上任的那会儿,便与各个部落之间有过约定,三年之后,将开始在各個部落募兵。 凉州部落兵,身体素质极高,是天生的西凉军士卒征募对象,这三年里,军中原先的士卒在年龄到达天子制定的界限后,便退军归农,或接受朝廷的任命,去往地方学堂任教习,或到衙门做捕快、狱卒等等清闲又有油水的差事。 缺少的兵源,董卓则将目光投在凉州这些部落里。 而征募部落兵的便是与这些部落关系较好的安禄山,最近几月,他领着亲兵跋山涉水的走过凉州各个山头。 兵源的征募,他已经完成一半兵源数目了。 站在山头,又回望身后延绵起伏的荒凉山势,“去一个部落,不拿人数来,老子把他们坟给刨了!” 安禄山揉了揉肥硕的肚皮,刚打起精神说了句狠话,随即又萎靡的长叹了一口气。 “什么时候是个头,我也想打仗,我也能打胜仗!” 旋即,垂头丧气的朝身后的亲兵们招了招手,牵着马匹,往下一个部落继续前行。 并州,天色阴霾下起了细雨,道路泥泞湿滑,一名老人拄着拐杖,浑身狼狈的走过乡间小道,途中摔了一跤,浑身都是浑浊的积水和泥点。 “驾!驾!” 几匹冒雨穿行的骑士来到一旁停下来,都是赶路的行人,他们下马将老人搀扶起来,随后让对方一起乘马到前方的茶肆躲雨。 远远的方向,李儒坐在马车里,撩开车帘看着雨幕中的这幅画面。 他脸上有着淡淡的笑容。 “该回去了。” “是,太守。”赶车的车夫戴着斗笠,挥了一下鞭子,驱赶拉车的青牛,缓缓转了一个方向,朝忻襄城回去。 三年来,李儒受天子所托在此经营,此间贫瘠多山,不像凉州地处要道,更不像中原那般地势平缓,有许多耕地,也不像吴州、燕州那样靠着大海。 李儒思来想去,便以读书明理为治理方针,为夏国多培养识字断文的年轻才俊。 三年中的后面两年,赴燕京参加考试的学子,并州便占了四成。 如今并州之地,大有文坛在此兴盛之势。 七月十七这天上午。 中原麟郡,天光明媚,田野间绿色盈盈,道路尽头烟尘自远方过来,夏侯渊、夏侯惇、张郃、徐晃率一队虎豹骑飞奔过官道。 早早来到这边的港口等候,来时,却是先看到了戚继光和吕蒙两人,已在镇海司里喝茶闲谈。 见到夏侯兄弟,戚继光请了他们坐下说话,被问及他与吕蒙怎么先过来,戚继光抚须笑了笑,做出解释。 “天子仪仗自然不能走在前面,我与吕将军先行回来,先将这里布置一番。” “原来如此。” 夏侯渊也不追问下去,便与族兄到郊外驻扎,到了翌日,便接到镇海司衙役相请赶赴港口。 不久之后,天子宝船从大海那边缓缓而来,一同靠岸的,还有二十多艘大型货船,两侧舱门一开,搭在渡桥上,便是一支支马队从里面跃出。 此时,这里还有许多凑热闹的百姓,陡然听到剧烈的马蹄震动,朝这边蔓延过来,拥挤的人堆顿时一片躁动。 反应过来时,过来骑兵队伍已在他们视线之中,看到这些骑兵,周围百姓兴奋的呼喊当中的人名,待看到队伍里有亲人时,将手挥的更欢了。 这些骑兵身上的甲胄,布满了刀痕枪挂的斑驳痕迹,让人看上一眼都能感受到征讨倭寇的战役,并不是传闻中想象的那么轻松。 骑兵先行下船离开,苏辰站在宝船上,望着渐渐空下来的街道,方才转身下船。 “让,已故将士先走!!” 上了祖柩车后,听到要让他坐车先行离开,苏辰隔着车帘平淡的吩咐一句,令得外面的柳升愣了愣,反应过来后,便赶去另外两艘船。 不久,在街上等着天子仪仗的百姓,正嘀咕着怎么还没来,等到有人喊了一声:“来了!” 随后又有一声:“怎么是兵将?他们怀里抱的是何物?” “那是装阵亡将士的灵盒。” 有知晓的百姓在人堆里说了一句,原本还大声说话的人们,渐渐沉默下来,一个个站在街边檐下,原本看热闹的心情顿时一沉,望着成百上千的军中士卒,每个人怀里都抱着装有骨灰的木盒,从他们面前走了过去。 换做往日,大抵要骂上一句晦气。 可眼下没有人开口,甚至还有人跪在了地上。他们当中有亲人死于倭寇之手,如今倭寇剿灭,可征讨的士卒,却装在了木盒里,被端了回来。 街边的农人、商贩,甚至江湖人此刻都低下头,对于这样为百姓征伐而死的士卒,他们没有理由去亵渎。 人心都是肉长的,此时,许多人在这一刻抽泣起来。 “天杀的倭人……你们不得好死!” “陛下屠了他们是对的!” “老夫要是再年轻十岁,也要上战场!” 一声声慷慨激昂的声讨里,天子仪仗终于从海港那边驶入街道,虎卫营甲士持着长戟,身着重甲整齐的走在前面开路,不时发出金铁碰撞、摩擦的声响。 队伍中间,则是车身庞大的祖柩车,可惜车帘放下来,让街上的百姓看不到车内龙颜。 之后,仪仗出城,迎接的夏侯渊、夏侯惇领着徐晃、张郃上前来到祖柩车一侧拱手。 “拜见陛下!” 到得此时,苏辰才将车的门帘拉开,从车上下来亲手托起四人双手。 “诸位将军镇守中原要地,身负重职,大可不必亲自过来。” “哈哈,主要是太久没见陛下,还有诸位将军!” 张郃来了这边后,除了看到连弩还有些发憷外,性子也变得开朗,属于在青州军中,跟其他朝代的将领都说上两句。 哪怕是后来的项羽,他也能上前攀谈。 项羽向来高傲、不屑的人,对于这样凑上来的,反而不喜。 碍于苏辰的面子,他还是友好的朝对方点点头,便骑马去了别处,也就这位西楚霸王,在苏辰这里,来去自如这般随便。 相反,吕布对于当年的曹魏将领,几乎没什么好脸色,若说关羽张飞,他们好歹能与单打独斗,略逊一些,可曹魏这些武将们直接就是一窝蜂按上来,加上自己就是在白门楼被曹魏弄死的,心里属实喜欢不起来。 “确实太久没见了,不知道张将军这会儿还怕连弩吗?”吕布没有吝啬自己的玩笑,看到张郃吃瘪,哈哈大笑着骑马追上项羽。 这边,苏辰也笑了笑,宽慰几句,便吩咐夏侯渊他们在前方先行开道。途中,苏辰将夏侯渊叫上祖柩车,询问了一番中原的事务,比如军中士卒手中的良田,可有被人下套兼并之类的。 “陛下,放心。中原世家大族虽多,但也多不过利刃,陛下当年在鹿阳动刀,中原各郡的世家现在都还心惊胆战的过活,他们要是敢对士兵家眷手里的田地打坏心思,不用等陛下知道,臣先将他们斩首示众!” 缓缓前行的祖柩车上,苏辰的视线停留在这位‘神行’将军身上片刻,随后才点点头。 “有夏侯将军坐镇中原,朕便放心了。” 夏侯渊恭敬的拱起手。 一路上,两人进行简单的奏对,苏辰也将这段时日不在夏国境内的政务,进行简单的梳理。 毕竟,他是皇帝啊,要是对地方政务一点都不知道,那这个皇帝就是白当了。 七月二十二这天,缓慢行进的天子仪仗方才进入鹿阳。 皇帝凯旋,要进鹿阳的消息,早已传开,最先知道的鹿阳令,紧张的一连两日都睡不好。 这样的氛围里,导致城中府衙每个人神经绷紧,每日都有捕快、衙役上街严加巡逻,往日街上的浪荡子们,一一被清理一空,有家的丢家里,没家的暂时丢进牢里坐上几日再放出来。 今日下午,天子仪仗已到东城门外,一同进来的还有,听说还有抓住的倭寇贼首。 这个消息一传开,顿时引起一阵躁动,对于海上的倭寇,远离海边的鹿阳百姓,还是听过一些的。 说起那惨死倭寇刀下的海边百姓,一个个怒义愤填膺,在街上骂出声。 不久,天子仪仗过去,队伍后面的便是一辆囚车,围起来的木栏里,丰臣秀吉依旧是秃瓢发型,不过身上衣袍烂的不成样子,浑身上下都是血痕,想来在夏国军营当中这段时日,过的颇为凄惨。 街上围观的百姓,看到身材如此矮小的倭人,一边怒骂,一边朝囚车里吐口水。 也有剽悍的妇人,在阁楼上弯腰从裙子里扯出一条布带,带着上面的暗红血液,啪的一下扔过去,精准的穿过栅栏缝隙,拍在丰臣秀吉头顶挂着。 更多的百姓,将早已准备好的石子分发下去,纷纷掷向囚车,打在栅栏上全是一片啪啪的声响。 丰臣秀吉正将头上的那什么带弄下来,额头就被一颗石头砸的鲜血直流,差役连忙过去查看,见没性命之忧,就懒得再管了,对于扔石头的百姓,也睁只眼闭只眼,随口说一句:“扔准点,别往我们身上扔。” “虎落平阳被犬欺……”丰臣秀吉在囚车里缩着身子,抱着脑袋,被石子砸到时,抖上几下,嘴里骂骂咧咧。 称雄一时的大名,堪比一国之君,如今遭遇还不如让他跟织田信长他们一样自刎而死,要来的有面子。 然而,途中有机会时……终究还是对自己下不了手。 …… “将丰臣秀吉带着在鹿阳逛一圈。” 苏辰对待敌人从来不会手软,向柳升叮嘱一句后,便带着典韦、许褚,还有贾诩先行进入鹿阳皇宫,将宫里的御医叫来,安排对方为吴子勋诊治。 安排好一切后,苏辰便回到寝宫后,刚让宫女帮忙脱下繁杂的帝服,还没躺到龙床休息一下,就察觉到身边多了许多人。 苏辰忙睁开眼睛。 床榻周围,李世民、朱元璋、曹操、赵匡胤……甚至赵构、李存勖等人也都来了,一个个笑呵呵的看着苏辰。 “长生啊,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李世民笑眯眯的问道。 赵匡胤接上一句。 “忘记没关系,我们都过来提醒你。” 好家伙,就连始皇帝这会儿也坐在寝殿的圆桌前,笑呵呵的看过来,同时,还拿过一块糕点放在鼻子下深深闻了闻。 不用说,苏辰也知道是什么事了。 “总得让我先休……算了,我立刻就过去!” (本章完) 第五百一十四章 司马家 一群皇帝求着你办事,是什么感受? 就是飘一般的感受,苏辰几乎是赵匡胤、朱元璋架着胳膊,从窗户飘了出去,李世民一甩袖口,呼上一句:“走,给司马家开开眼!” 言罢,一头扎进墙里。 武则天也在,做为女人,还是女子当的皇帝,可不光是好看,招呼应酬更是不用说。 她低声浅笑,恭请坐在桌前品尝糕点的嬴政。 “始皇陛下……咱们也移……” “嗯,走吧,你这女娃倒是挺行。”始皇帝放下手中糕点,摆手拒绝了武则天的搀扶,“朕看起来,可你比年轻呢,你这样搀朕,旁人看来,颇为怪异。” 嬴政拒绝武则天的搀扶,竟是这个原因,后者大抵也没料到,始皇帝竟没有看不起她。 那边,没入墙壁的始皇帝笑道:“朕可没有你们想象的迂腐,迂腐者,哪有一统六国的胆略。” 言罢,始皇帝的身影已经没入墙内消失不见,武则天回过神,捋了捋发丝,想到秦始皇的夸赞,脸上多是笑容。 “想不到始皇陛下如此开明,没后世书里写的那么残暴顽固。” 她跟着飘出苏辰这间寝殿的同时,一帮皇帝火急火燎的拖着苏辰已经跑到宗庙这边。 远远的,一帮巡逻的侍卫,以及宦官看到天子一个人半空飘着,可把他们吓坏了。 连忙去通知典、许两位将军的同时,苏辰在宗庙前稳稳落地,李道士憋着笑,看着天子在庙外整理衣袍,便上前揖礼。 “陛下这是乘风而来。” “说风凉话,一边去。” 刚还躺在床上,就被老祖宗们给架过来,苏辰心里终究有些不满,对老祖宗们他可不会发火,但对李道士就免不了轻呵一声。 不过李天罡也不生气,知道天子又不是真冲他发火,只是倾吐心里的闹骚罢了。 “后院还有木头吧?”苏辰掸了掸些许皱褶的袍面,进去后,先给供桌上的其他灵位上一炷香。 “有的,上次离开,这里还放了不少,陛下这是要刻谁的灵位?” “雕几个人神共愤的皇帝出来。” 苏辰插好香烛,目光扫过周围一个個皇帝直勾勾的盯着自己,“诸位陛下,不用这么看着我……马上就去雕!这司马家也是够有面子的,这么多皇帝等他们。” 说完苏辰到后院挑选、摆弄木头去了,这边的皇帝们连忙围成一圈,就连供桌上没解锁的皇帝也都蹦蹦跶跶的凑到桌边倾听。 朱元璋搬来一个凳子,双腿岔开,大马金刀的坐下来。 “说说,等会儿怎么弄?” “还能怎么弄?当然是直接撕了他们!”赵匡胤军伍出身,话语直截了当,在空气里挥了一拳,结果把赵构打飞出去。 邙山大盗朱温的灵位在桌上蹦跶,他好久没出来了,一出来便看到这么多皇帝围在一起,听了一阵,叫道:“对,孟德兄怎么也算跟咱们好,这晋朝,我一个残暴之人都看不过去!” 在这里,朱温可是将曹操视为偶像的,自己做的事也跟对方极像,比如人妻…… “弄魂飞魄散太便宜他们了。”刘禅小声嘀咕,瞅了一眼父皇刘备没看过来,又继续说道:“不如把他们灵位丢到海上飘上几年?” “太轻了!” 做为五代之后的王朝,隋文帝杨坚大手一挥:“先架到火上,让他们尝尝火灼的酷刑!” “要说惩罚人,那朕手里有一个家伙,花样可多了。”武则天后面赶来,笑眯眯的从袖里拿出一枚令牌,上面写了一个‘来’字。 “这家伙是谁?” 李治凑上来,李世民也望过来,武则天清了清嗓子,一挽薄纱般的花袖,“一个酷吏,以前是街边的浪荡子,嗜赌成性,不过啊,这人也有其他优点,比如用刑方面,他花样很多,诸位陛下既然想不出折磨人的法子,不如让他过来。” 都是开国皇帝,或者中兴之主。 什么没见过,但酷吏却是没怎么见到,要知道开国或者中兴,佞臣、权臣基本都会被他们一扫而空,更别提下面的酷吏。 就算有,他们身在高位,朝廷清明,自然也就看不到。 朱元璋对用刑,颇感兴趣,“武大妹子,你手里这家伙,能有多厉害?扒皮充草,他可会?” “扒皮会,充草估摸用不着。” 武则天很享受被一众男人盯着的感觉,她就喜欢这种众星捧月的感受,这可让李治、李世民皱起眉头,心里颇为不爽。 这边众皇帝商议的时候,后院那边的苏辰正忙着,李道士将雕琢的一套工具拿来,他便在堆杂物的房里,坐在一张矮凳上忙着。 乍一看,还以为是宫里打杂的。 “司马懿父子肯定是要的,司马炎自然也要有,中间的有谁呢?对了……何不食肉糜那位!” 木屑倾洒脚边,苏辰握着刻刀一点一点的在已成型的木牌上雕琢字迹。 “宣皇帝司马懿、景皇帝司马师、文皇帝司马昭、武皇帝司马炎……晋惠帝司马衷、还有最后一个晋愍帝司马邺。” 一个多时辰,从灵牌到字迹,又到底座都准备好,最后便是上漆粉刷一遍,看着上面的人名没错后,苏辰将其放在一起,驱使浑厚的内力,将漆水烘干。 又是小半个时辰过去,他这才将这些灵位抱怀里走出这间杂物房,来到宗庙这边时,一众皇帝的商讨,演变成争执。 等到苏辰过来,一个个齐刷刷偏过目光,视线交织到这边,看着苏辰将怀里的六个灵牌放到供桌时,陡然一阵大风吹来,刚刚摆上去的司马家灵位被吹翻落地。 就听最高处的始皇帝灵位,传出一声:“他们不配与众人供奉在一桌。” 灵位刚一落地,曹丕就冲过上前,照着司马懿的灵位就是一脚,将其踹飞出去。 好一阵闹腾后,宗庙里才安静下来。 而外面的典韦、许褚也早已赶过来,他们听到汇报说天子半空飘着飞来这边,大抵明白是什么后,也不急,到了这边自觉的将宗庙给守住,听到里面闹腾,也忍不住探头看了一眼。 就见李道士正将地上的灵位一一捡起,然后寻来一张破旧的小方桌摆到角落,最后才将司马家的灵位放到上面,并置了一个小香炉。 “长生,赶紧!”朱元璋揉着拳头,有些迫不及待了。 曹操挽起袖口,将腰间的倚天剑也拔了出来。 而武则天走到苏辰身旁,将一枚黑铁令牌交给苏辰,“以后要对谁用刑的话,长生可是需要一个弄臣的。” 黑铁? 苏辰也不知道多少年没见过这个令牌颜色,记得祝公道就是黑铁……想到那位绿林豪杰,苏辰心里又有些不好受。 如果他还活着,应该是绣衣司的大统领了。 想着时,苏辰接过令牌,放进袖里,顺手接过李天罡递来的降真香,随意的敬了一敬,便插进香炉。 众人目光死死盯着小方桌上挤在一起的六个灵位。 一时间宗庙里,气氛凝固。 (本章完) 第五百一十五章 司马父子交给你了 青烟袅袅,静谧的飘过六个灵位。 众皇帝,包括苏辰在内,期盼的事并没有发生,又等了片刻,那灵位也没有任何复苏的迹象。 “长生,你确定司马家灵位雕琢的没有问题?”朱元璋上前检查了一番,狐疑的看向苏辰。 “与大伙的灵位一样。” 苏辰不需要在这种事上作假来糊弄一众对他有恩的老祖宗,何况司马家的晋朝,确实让华夏蒙受巨大的损失。 哪怕后世让人诟病的清朝,别人也能开疆扩土。 不说文治武功,至少百姓安稳吧? 也没做到。 唯一拿的出手的……还他娘的一群瘾君子,外加好涂抹粉黛的伪男子。 苏辰就想不明白,司马懿有手段有谋略,还有武艺,怎的后代一个比一个混账。 “会不会还需要再等等?”李世民皱起眉头,随后回头宽慰正咬牙切齿的曹操父子。 “孟德兄,不用急,咱们这些皇帝啊,别的什么都没有,但时日却多的是,迟早都会等到这司马家的人出来。” 众皇帝分属不同的朝代,可大家在一起的时日也很长了,相比一个不熟,且痛恨的司马懿一家,他们自然而自然是站在曹操这边的。 “那就多等等吧,孤也不急,别让长生笑话我等这些老祖宗心急如焚的模样。” 说话间,苏辰也在疑惑,往日刻的灵位在敬香之后,基本就会苏醒过来,怎的这六個灵位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难道是…… 苏辰看向周围的皇帝,又看看桌上的灵位,难道司马一家子人,心里已经有了提防? 也不对,都没上来,怎么知道这里? “陛下,还有一步没做。” 李天罡忽然在旁边开口插话进来:“陛下忘记,您之前可是都要说恭请华夏列祖列宗受香。” 李道士不提,苏辰差点忘了,毕竟这次请司马家跟往日的其他朝代皇帝不同,完全是为了泄愤。 所以便将恭请这道步骤,下意识的屏蔽掉了。 ‘真别扭啊。’ 苏辰想到要这么称呼司马家,心里极度不爽,但看到曹操父子俩目光切切的盯着,只好硬着头皮,重新点了一炷香,双手捧着举过头顶。 压着嗓音,低声呼道:“华夏子孙苏辰,恭请列祖列宗受香!” 话语一落下,一阵清风从燥热的庭院吹进来,青烟缥缈扩散的同时,六尊灵位微微摇晃。 上面字迹的漆水,渐渐多了一丝灵蕴。 片刻后,灵位之中,便有低吟响起,六尊灵位抖动几下,像人一般扭动几下。 “长生快投色子。”曹丕有些着急的说道。 而此时最先醒过来的灵位,便是上书晋宣帝司马懿的灵牌,他还没注意到周围的皇帝,只是面向最近的苏辰。 “你是……何人?我又来到此处?” 他话语刚落,曹操凑上来,那是一张写满‘怒’字的面孔,一对狭长的细眼死死盯着说话的灵位。 “司马仲达……可还记得操乎?” “魏……魏王?” 司马懿的灵牌偏转方向,看到凑近的脸孔,顿时又转回来,刚还说结巴的称呼一句,顷刻,便没了声音,像死物一样矗立在这张破旧的小方桌上。 其余的灵牌此时也紧跟着苏醒,如司马师、司马昭,待看到曹操,跟他们父亲一样,又静止不动了。 大抵是龟缩回下面,不敢上来面对。 “司马家一群狗贼,你们这是当王八?!”曹丕冲上来,指着司马懿父子三人的灵位就是一通怒骂。 “当初朕真是瞎了眼睛!” “早知尔等一家狼心狗肺,朕就该杀了你们!” 被挤开的苏辰,无奈的闭上眼睛,进入投色子的阶段,他也不知道能不能将司马家一起唤出。 毕竟这玩意儿全是随机。 指定的话,功勋肯定是不够的,而且还要指定六个皇帝,除非再把六国一统一次,说不定才能凑够。 眼下灭倭之后的十万功勋,接下来肯定全用在这上面了。 “换一批!” 就在准备投色子时,仿佛有预感一般,苏辰陡然心念一动,将眼下的三个雾团撤换掉,重新随机了三个。 一次中! 苏辰几乎低吼出来,三团雾气刹那间旋转起来,两个雾团消失,只剩一个飘过来。 在脑海中,雾气散去,一个名字瞬间进入苏辰记忆当中。 晋宣帝司马懿! 再来! 眼下苏辰没退出识海,继续功勋累积叠加,耗费更多,十万功勋一下缩减到只剩三万。 依照之前的那般,仅留下的雾气划出人名:“晋文帝司马昭。” 到了这里,功勋彻底拉不动下次解锁了,苏辰重新睁开双眼,就见刚刚死寂的灵牌,渐渐泛起一缕薄薄的烟气飘了出来,落到地上的刹那。 一道穿着红色衣袍的身影站在雾气当中,佝偻身躯。 “司马仲达!” 曹操双手拄着倚天剑,站在佝偻身影的对面,牙关紧咬的盯着他,嘴角微微勾起,“真是许久不见了。” “魏王……” 烟气消散的一刻,露出司马懿苍老的面容,看到面前的曹操,往日夺权曹魏的霸道,只剩下两股战战了。 毕竟曹操在时,他再老谋深算,也不敢在这位一手打下曹魏江山的曹操相媲美。 相见自然是惭愧的,司马懿蠕了蠕嘴唇,转身就要化作青烟离开,旁边陡然一只大手伸来,一把将他肩膀抓住。 “司马懿……朕久闻你大名!”赵匡胤单手牢牢捏住对方肩头,将对方重新拽回来,“还有,我等皇帝让你走了吗?” 周围,解锁的一众皇帝围过来。 望着这些目露凶光的身影,司马懿想走也走不了,眼下他只能面对曹操父子。 花白发髻披散双肩,他脸色沉了下来。 “魏王,你这是唱哪一出啊,若是质问我为何霸占曹魏朝堂,呵呵……我不是跟着你学的,魏王做得,我为何做不得?” 见对方开口,曹操嘴角挂着冷笑,手中的倚天剑在地上拄响。 “挟天子以令诸侯……确实没错,孤后辈无能……守不住王位,是该的。但,仲达啊,孤可曾杀了汉献帝?” “子桓倚重伱……你做了什么?” “我孙儿元仲倚重你……你又做了什么?!” 曹操话语渐渐拔高,倚天剑‘砰’的一声在宗庙里拄响,几乎嘶吼出来:“你后代子孙当了皇帝,对这华夏做了什么?!” “孤将胡人当狗一样打,你的子孙守不住江山,让百姓像牲畜一样被胡人残杀,你夺的哪门子权?你子嗣配吗?!” 这声话语犹如一记耳光狠狠扇在司马懿脸上。 “休要辱我父亲!” 此时另一道烟气里,一个老人冲出,同样须髯花白,两眼眼皮下垂,大鼻头,挡在司马懿前面,正要吼出第二声,就被朱元璋一巴掌扇在地上。 “正与你家大人说话,你插哪门子的嘴!” 李世民立在曹操一侧,他偏头看向苏辰。 “长生,用刑吧,没必要与司马家的人闲扯下去。” 苏辰也对这吵闹的场面不舒服,握着手中那块黑铁令牌,四千功勋灌入的刹那,一个尖嘴猴腮的人影抱头蹲在地上,獐头鼠目的四下张望。 “滚起来,将你的刑具好好用起来。”武则天在这人影屁股后面蹬了一脚,后者看到这位女皇帝,猛地跪在地上,飞快的磕头,眼泪鼻涕都流了出来。 “臣,来俊臣拜见陛下,请陛下饶恕臣的罪过……再不胡乱攀咬了。” “现在,你要拜这位陛下!” 武则天有着玲珑心的,她踢踢来俊臣,将对方指引到苏辰这里,后者也是见风使舵的主,见武则天这般开口,还以为大周的继任者,已经落在这位年轻的男子身上。 心里大概猜测,这男子可能是武则天在外面另外生养的云云。 苏辰自然不知道眼下这个叫来俊臣的酷吏心里想法,否则,他不得一脚将对方给踹死。 “来俊臣,你起身!” 苏辰勾了勾手指,唤对方起身后,便一手按着对方肩颈,一手指被曹操等人殴打的司马父子俩。 “你以前没拷问过皇帝吧?给你一个机会,那边两个挨打的,是汉末曹魏的司马懿、司马昭,朕将他们交给你,当着其他人的面,好好用刑,让在场所有人都满意为止。” 战战兢兢的来俊臣在听到给皇帝用刑,一次还是两个,他眼里渐渐泛起精光。 这可比诬陷大臣,还要来得刺激。 (本章完) 第五百一十六章 用刑 “我跟你们拼了!” 宗庙之中,头顶透明的琉璃瓦照下的阳光里,一群皇帝照着地上两个身影拳打脚踢。 那场面,烟尘飞溅、阴风阵阵,只能见到拳、脚、头在烟尘里混乱晃动,嘶喊的身影冲出烟尘,挥着拐杖砸向旁边的赵匡胤。 “司马恶贼,你敢打我兄长!” 赵匡义挥起拳头砸在司马昭脸上,脚脖又被司马懿抓住,砰的一下绊倒在地;曹操抬起一脚踹在司马懿后颈,曹丕捡起地上的倚天剑鞘劈头盖脸的一通乱砸乱打。 护着脑袋的司马懿,双脚乱蹬,被蹬中的朱元璋捂着印着脚印的侧脸,一抹胡须,飞身扑了过去;刘禅游走人群外,趁着老爹刘备没注意,伸出一只脚混进人堆里,朝地上的司马昭狠狠跺了几下,“让你逼我乐不思蜀!让你此间乐!活该你半道乐死!” 挤不进去的其他皇帝眨巴眼睛围在四周你看我我看你,光武帝刘秀少见的抛却斯文儒雅,在外面挥舞拳头:“使劲打,朕曾立下洛水之誓,堂堂君王之言,就是被这司马家给撕的一干二净,让朕在下面都气得咬牙切齿!” 苏辰没有出面阻止的想法,任由皇帝们对这司马父子拳脚相加,要知道他们在下面知晓这一切,却什么也做不了,实在太憋屈了。 如今这样的恶气,有机会出,苏辰乐见其成,至于司马这一家子,苏辰又跟他们不熟,甚至压根就没想过要将他们一大家子弄出来。 过得好一阵,动手的皇帝们终于舒坦的停下手,只剩下曹操父子还在不停挥舞剑鞘打砸。 倒不是不想用剑,曹操怕将司马懿父子给劈的魂飞魄散,那样可不够解气的。 待到曹操、曹丕停下手,苏辰这才出面,他扫了一眼被打的魂魄动荡的司马懿、司马昭,笑着在两人面前蹲下来。 “想不到在这样的情景见面,呵呵……” 司马懿微微睁眼,眸子斜过眼角瞥了一眼苏辰,对于眼前的年轻人,他不知道是谁,但能感觉的出,自己突然见到魏王曹操,和魏文帝曹丕,定然是对方做了什么事。 “为何要让我过来……就为了泄愤报仇?” “当然。” 苏辰也直言不讳,笑眯眯的说道:“大丈夫立天地之间,既然发了誓言,就一定要遵守,说实话,朕做为后世之人,对成王败寇看得很多,哪怕邙山大盗当了皇帝,大伙也只是诟病他一些坏习惯。可你不同……” “呵呵……败寇就是败寇,我不动手就是那败……” “安平郡公啊……伱怎么还不明白朕说的话,大伙不是恼你窃了曹魏的江山,毕竟这事,许多皇帝都做过。” 周围几个皇帝偏头看过来,苏辰笑了笑:“没说你们。” 语气顿了顿,对司马懿继续道:“恼的是安平郡公出尔反尔,还有你家司马昭……” 说到这里,苏辰引用了一句话:“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安平郡公应该明白其中含义。” 那边,曹操、曹丕此时已经想用剑劈过来了。 “当街弑君,过往今来的遮羞布,被你们扯开,让许多人看到了不必要的嘴脸,看到了皇帝也是肉体凡胎,被拉下神坛。” “你说这些有什么用?!” “这些啊……这些都是很小的事,只关乎皇帝家的威望,但是接下来,朕要说的,你可要听好了。” 苏辰没有像对其他皇帝那么尊重,而是伸手抓住司马懿的花白散乱的发髻,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 “你的子孙后代,让前前后后所有的皇帝,都感到极为失望,汉末时内乱打的如此惨烈,亦能将外族治的服服帖帖。怎么你家八王之乱,就把半个晋朝送到胡人屠刀下?” 苏辰另只手也将司马昭拽了起来,提在半空与司马懿持平,片刻,目光落到了司马昭身上。 “……你跟你父亲谋划了那么多年,结果换来的是神州陆沉,千千万万的百姓惨死,你们这司马家,怎么到了后面就那么差?” 说完,两手左右一扔,将司马懿、司马昭砰的扔在地上。旋即,苏辰勾了勾手指,“过来!” 后面,来俊臣弓着身子小心的踩着步子走到两步距离,“陛下请吩咐。” “想到怎么用刑了?” “想到了。” 来俊臣知道这是他表现的时候,以后能不能风生水起,就看这一遭,绞尽脑汁他都要想办法讨这位新皇的欢心。 “鉴于这两人都是魂魄,一般刑具肯定是没用的。所以,臣想到了两個刑法,一曰:跑得快。二曰:撑下去。” 这样简单明了的刑法名称,大抵也只有来俊臣这种没怎么读过书的人,能想到了。 这边,苏辰便依照来俊臣的说法,让人立即去打造这两种刑具,一个时辰后,便送到了宗庙这里。 毕竟天子要用的,没人敢耽搁。 不久,一个类似跑步机的刑具摆在了苏辰面前,原本属于跑步带的地方换成了铜管,下面摆放了几盆烧旺的。 小半个时辰,司马懿父子被众皇帝强拉过来,朱元璋先将司马懿给推上去,将对方两只手死死按在扶手上,虽说是魂魄,可灼热是能感受到的。 又被一众皇帝按着,只能实打实的在铜管上走动,那铜管随着火盆加热,渐渐变得通红滚烫,司马懿两只手被按着,只能不停的用双脚在上面跑动来减少灼烧。 温度越来越高,他速度只能越来越快,在上面疯一般狂奔,口中一连串“啊啊啊!”的惨叫。 这种刑法对魂魄不会造成魂飞魄散,但巨大的痛楚还是有的。 “父亲!父亲!” 司马昭看着父亲恍若在阴府受刑一般痛苦,他想上去帮忙,却被来俊臣抓住肩头。 “这位陛下,不用着急,臣也为你准备了另外一个刑具。” 来俊臣兴奋的看向名叫撑下去的木架,一头吊着重物,让司马昭将其撑住,而另一边,则是几支火箭,对准了‘跑步机’上的司马懿。 只要司马昭撑不住一松手,那几支火箭就会直接射穿他父亲。 这不仅仅一般的惩罚了,也在考验、离间这对父子的亲情,但凡司马昭这边撑不住,司马懿也就会被射穿,被火箭灼伤魂魄。 周围的皇帝虽然不满意这种刑法太慢,不过能看到司马父子俩这般狼狈,心里顿时舒坦了不少。 至于那张破旧的小方桌上,其余的司马家灵位,此时已经被赵构、刘禅两人丢到桌下,他俩又将供桌上的铁木真、忽必烈、朱温等皇帝的灵位放下来。 看着这四个司马家皇帝的灵牌被群殴,那叫一个舒爽。 “撑不住……撑不住了……” 饶是魂魄状态,司马昭到底是年老体衰,又没多少香火加持,举着上百斤的重物,整个人都在发抖。 就在他松手的刹那,两支火箭唰唰两声射了出去,直接穿透‘跑步机’上的司马懿。 没有任何鲜血、碎肉飞溅出来,但司马懿整个身子骨都被穿透两个大洞。 灼烧的剧痛,让他扑倒在地,疯狂翻滚。 …… 苏辰正看得起劲,这时守在外面的许褚忽然走了进来,在苏辰耳边轻声说道:“陛下,外面有太尉遣来的人。” 贾诩? 这个时候,他不好好休息,怎么派人过来? 苏辰让众皇帝继续‘玩耍’,便转身跟着许褚走出宗庙,走在檐下时,贾诩派来的人连忙上前,跟在苏辰身后。 “东海那边传来消息,幽燕军已经开始收尾,三岛已下。另外,太尉说,征伐倭寇当扬名海外,当遣一艘舰队,周游南洋。” “另外,太尉还说北地来了信函,言霍骠骑、马将军、苏将军已经平定西域,二十四国将派使者朝见陛下!” 西域? 这么快就打完了? 苏辰一边听着宗庙里的惨叫,一边走在檐下思虑二十四国使者过来朝见的事。 “那就准备吧,毕竟这是一件好事,至于派舰队前往南洋……朕觉得郑督公比较合适。你将朕的原话带给太尉,看看他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说完,便打发走了对方,重新回到宗庙。 (本章完) 第五百一十七章 昭告 苏从回到宗庙的时候,司马懿父子已经被丢下刑架,对两人的折磨并没有那么简单的结束。 一众皇帝将他们连同他们子嗣的灵位一起带进宗庙偏院的小房间,大抵是要跟供桌这边区分开。 不过司马懿父子到底是见过大阵仗的,哪怕被折磨的惨烈,依旧没有开口说半句求饶的话。 另一边,名叫来俊臣的大周臣子,对于这样的折磨对象,变得更兴奋了。 “陛下,臣过两日专门再为这俩人准备新的刑具,保管让众皇帝尽兴。” 阿谀奉承是他活命的本能,又是作揖又是磕头,将苏辰巴结的那叫一个舒坦,不过做为后世之人,对于这种佞臣从来都有防备之心。 看着来俊臣,苏辰只是嘴角抿笑,抬手让对方起身,随口勉励几句:“既然来到朕的麾下,就好好做事,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但往日你攀咬朝中大臣,可不要在朕这里随意用。” 甜枣、大棒都要一起上的。 来俊臣虽然没读过什么书,大字也不认识几个,但为人机敏,很会察言观色,自然是将苏辰的话记在心里的。 他连连点头:“是,陛下,臣一定铭记于心,绝不辜负陛下看重。” “如此,朕就放心了。” 说着,苏辰挥挥手,招来外面守着的许褚,让他将这人带离宗庙,顺道将两个刑具也一起搬到外面,放置在李玄霸经常练武的那个院落。 做完这一切,苏辰这才看向那边的众皇帝身影。 “诸位陛下,答应你们的事,我可是办到了,先让我回去好好睡一会儿。” 从海上回来,马不停蹄的又在宗庙忙活了半日,眼下确实疲惫不堪。那边的众皇帝此时大多都比较满意将司马一家子给弄过来。 “长生啊,你也要去休息就赶紧的。” “就是,咱们这回有的玩了。” “司马家做下的事遗祸千年,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众人说话间,苏辰转身离开宗庙,隋文帝杨坚与他很少说话,此时却跟了出来,两人一起走过檐下,过往的宫女、宦官只看到天子与两個中护军跟在后面,便纷纷退到一侧,等着天子过去。 “倭寇已平,海波已靖,长生接下来还有什么打算?” “继续休养生息,西域那边已经打服了,没必要再去征讨,往后每年派遣一些书生过去,在那里开设华夏馆,并设立西域都护府,用文化一步步侵蚀,用软手段将西域纳入我大夏版图。” 苏辰一身帝服,豪迈魁梧,隋文帝杨坚虽已年老,但身形刚健,只稍稍瘦一些。 见说起政事,典韦、许褚识趣的落后七八步,顺带将挥手将想要过来的宦官、侍卫轰走。 这边,两人走过檐下,四周便便静悄悄的,一路上隋文帝杨坚根据苏辰刚刚说的话,不时补充一些建议。 快出宗庙范围,苏辰才停下来,“陛下之言,我心中便有些明朗了,西域之事,那就文火慢炖!” “这才对,别学我那儿子,要是当年是杨勇继位,说不定就不会两世就亡了。” 杨坚看着这个后世来的华夏子孙,不由叹了一口气,“朕的太子杨勇,虽说书生意气,做事有些马虎,但不会那么心急。杨广啊……有着不输他兄长的才干,武功也不错,就是做事急躁,想着能一口气将想做的全做了。” “陛下何必纠结过去之事。” “哪能不纠结,若不是朕这个做父亲的临死叮嘱,阿摐就不会急着完成这些嘱托。” 杨坚出了一口气,随即笑了笑,朝苏辰挥了下手:“好了,往事已矣,再说下去,朕就更多愁善感了。” 站在这处宫檐的角下,两人又聊了些闲话,杨坚便被李世民给叫走了,苏辰则返回寝宫那边。 典韦留下守在外面,他便让宫女过来服侍,脱下繁重的帝服,摘下冕冠,任由宫女摆放步履,他便躺到龙床上,不到几息就疲倦的呼呼睡了过去。 待到醒过来,已经是翌日早上,足足睡了五个多时辰,之前征讨倭寇失去的睡眠,重新补回来了,精神头好上不少。 吃了早饭,走在后苑的花圃间,扭动身子舒展筋骨的同时,询问了一旁,同样扭动身形,吐纳气息的典韦、许褚,前宫那边可有军中将领过来。 “柳指挥使并没有传来消息,嗯……好像没有!”典韦是后半夜睡的,醒来后便与苏辰一起用了早膳,到这边来活络筋骨。 许褚也点头,在另一头瓮声瓮气道:“确实没有。” “没有就好,大伙在海上飘了几个月,能多休息自然是好的。” 苏辰慢悠悠的做完一套动作,双手下沉时,周围地面吹起一圈尘埃,收势之后,接过宫女递来的绢帕,擦了擦额头:“去传朕的旨意,让鹿阳令清点一批粮食、酒肉,送到军营里。 对了,再从朕的内务库,拨五十万贯,分发到士卒手中,阵亡的士卒另计。” 数十万贯,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但对苏辰来说,这些钱放在库房里也是吃灰,倒不如赏赐出去,让士兵拿去花销,还能在市面上流通,促进市集繁荣。 毕竟到了他这份上,尤其后世来的,对于这方世道的欲望其实比较低,好玩的,好看的,基本入不了眼。 “这是朕答应士卒的奖赏,不能言而无信。” 传令的侍卫飞奔而去,苏辰递还了绢帕,又有侍卫上前在一侧听候。 “再给太尉传朕旨意,破倭寇之大胜,务必传遍西域、南洋一带,宣扬大夏之威,有些事是必须要做的。” 做完这一切,苏辰也没再继续练武打熬身躯,眼下他来鹿阳暂住,只是休整,不会在这里耽搁时间,回到燕京还需要从荀彧、郭嘉手里接过朝政。 有荀彧这位王佐之才坐镇后方,再有郭嘉从策应,这才是苏辰敢于亲征的最大依仗。 不久之后,太尉府这边先后接到诏令,贾诩在昨日就已知道苏辰的想法,今日一早诏令再来时,他已经在着手,与军队有关的事,都要经他的手。 重新组织言语,写下昭告的文书。 血腥屠戮倭寇的消息,终于在这天由官府确定,昭告的文书在苏辰这里用印后,顿时开始传遍中原、大江南北。 不管是犹如平静水面的幽燕之地,还是草原之上、燥热的西域沙漠,听到这出消息,已经是八月下旬了, 大海之上发生的战事,展示出了夏国军队不仅在陆战上无人能敌的凶猛,在海上亦如蛟龙般恐怖。 铁佛看着手中的消息,不由感叹夏国如日中天般的盛景。同时,远在北地的郑和被一纸调令,催促南下。 在麟郡组建巡视南洋的舰队,也在八月二十七这天,屠戮剩余倭人的幽燕军从海上返回。 一同回来的,还有巨大的陨石,当地百姓看到两艘大船并排载着的庞然大物,当场就惊在了原地。 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摧毁倭岛的真是那些说书人讲那般,倭人灭亡,果然与这颗陨石有关。 听闻消息的苏辰,早早在宫内等候,下午时分,数十辆马车驮着陨石,安放在了东城门外。 (本章完) 第五百一十八章 天外陨石 “陨石是何物?” “蠢,当然是天上的石头。前些日子,有传陛下从天上招了一颗星辰落在倭岛上。我还以为是夸大其词,没想到真有星辰落下来。” “说不得咱陛下可是天上神仙呢。” “你们这么一说,还真有那么一点像。” 乱七八糟的市井话语多是荤素不忌,此时,城中关于征讨倭人的最后一支兵马,带着传闻从天上掉下来的石头来到鹿阳。 如今中原内地,不再有战事发生,百姓生活平静,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引起不少人竖起耳朵听。 征讨倭寇那会儿,将东海倭人更是里里外外说了一遍,又说了大夏之兵如何如何强盛,定打的倭寇满嘴无牙。 捷报传回后,当日扬言的人,更是趾高气昂,好似他们就是打胜仗的将军一样。 眼下陨石要运到鹿阳,一时间半个中原都震动,比灭倭寇全族还要来的稀罕。 不少人喝着茶水听这道消息,心里既震惊又稀奇,许多人一大早就吃了早饭,跑到东门这边,有钱的包下二楼雅间,俯瞰街道。无钱的便站在街边,与众人一起观望,等待兵马进城。 没多久,有消息传来,那颗落下来的陨石太大,进不了城门,只能放在城外。 随后,又传出天子将出城迎接凯旋的幽燕军。 “这……进不了城?比城门还大?” 东门到东市集一带数条街顿时一片喧嚣,听到流转在人群里的消息,谁不惊愕当场? 城中的豪绅、大族在确认了消息的准确性后,当即下楼,乘着车马急忙出城,街上犹豫不决的百姓,看到有钱人都跑去了城外,他们哪里还不明白? “快走快走,跟上去!不然等会儿占不到好位置!” “别挤啊……若是他们只是出城游山玩水呢?” “屁,咱们可以怀疑这些豪绅大族的人品,但不能怀疑他们手里的消息!” 没过多久,街上的百姓拥挤着涌向城门,守着城门的士卒顿时焦头烂额的维持秩序,一时间城头这边的百姓排起了长龙,挨个被检查后放行出去。 而此时的官道上,路边的茶肆当中,已经坐满了人,其中还有不乏绿林中人,背刀负剑,端着茶水,不时看向外面,朝旁边的同伴低声道:“天外陨石,若是能得其中部分,锻出神兵利器,这江湖上还有谁能敌?” 一旁的同伴皱起眉头:“你听谁说的?锻出的兵器,真有那么厉害?” “天上落下的星辰,岂能不厉害?听说只要取人头大小一块,便能炼出上千古难见的陨铁,吹毛短发都是其次,持陨铁神兵之人,武艺说不得还能大涨!” 嘶! 茶厮里一片吸气声,周围多是江湖人,他们原本是从鹿阳路过,听到皇帝的军队征讨倭人,带回一块东海陨铁,便多停留了几日,就是想瞻仰一番天外之石是何等模样。 眼下听到那个绿林同道说的这番话,不少江湖人都颤了一下,其中还有不乏成名之人。 能得到一件趁手的神兵利器,对于江湖人来说,都是无上至宝,可以跟天下第一的名头,以及绝世武功相媲美。 若是能借助陨铁,突破到大宗师境界,无论做什么都值了。 “如此稀世珍宝,竟然落到朝廷手上。”茶厮里,有些不甘的绿林大侠低哑的说了一句。 “慎言,诸位大侠,你们别乱说话。”茶肆的伙计是个年轻人,正是血气方刚的年龄,虽然有些害怕这群随时都会暴起伤人的绿林江湖,但他更怕这些人说得好引来绣衣司密探,和军队的眼线。 可那边的江湖人端着茶水,喝了一口,便拍响桌面。 “看把你吓得,我等只是说说罢了,再则,稀世珍宝乃天地之物,当见者有份才对。论军队,咱们肯定对付不了,但藏在暗处的袭杀、抢夺,那些士卒可不一定能比得过我们。” 茶肆内顿时一片沉默,他们许多人都是江湖血雨腥风里杀出来的狠角色,自然不惧死亡。 “哎哟,诸位都是高来高去的大侠,可小的,还有店家掌柜,不过寻常人,你们随口说的话冒犯了天子,你们拍拍屁股走了,小的跟掌柜就可受罪了。” 店家伙计没看到土灶那边烧水的掌柜不断递眼色,继续说下去:“咱们天子麾下的将军,哪一個不是厉害人物?你们是南边来的大侠吧?可能不知道,咱们中原这边的大高手,有名的宗师,还不是被天子麾下的大将给打死了。” “你说的那宗师是谁?” 众人脸色不好看,但仍旧叫嚣,让店家伙计将名字说出来。 “叫……赵守龙……那可是皇亲国戚,不仅有权有势,武功也是中原第一,最后还不是天子麾下的大将,砸死在皇宫里。” 被一个店家伙计说的众人哑口无言,只觉得脸色有些挂不住。 有人拍桌子起身,准备给对方一耳光时,外面有人跑了进来:“天子仪仗过来了,征讨倭寇的幽燕军运送陨石也在十里外。” 茶肆内一群江湖侠客估摸了下时辰,便纷纷将茶钱丢到桌上,取了靠在桌脚,或放在桌面的各自兵器快步出了茶肆。 踏踏…… 轰鸣的马蹄声从东面那条官道蔓延而来,刚出来的群侠连忙站到路边,就见百余名骑兵从他们身旁呼啸而过,去往鹿阳方向。 片刻之后,这支骑兵又调转过来,在马背上挥舞手臂:“天子仪仗过境,闲杂人等立即回避!” 不久,一支铁甲重步护卫的御辇缓缓经过这片商贩、绿林行人驻足的茶肆四周,众人见到车马过来,当即低下头等着被甲士护卫的祖柩车经过。 “里面坐的就是皇帝?” “离咱们这么近,倘若忽然暴起冲杀御辇,伱们说会不……” 之前在茶肆信口开河的那个江湖人,低着头话还没说完,就被旁边的同伴扯了扯衣角。 “别说话!” 那汉子微微抬起脸,便看到一个身着黑牌白衣,手持一柄古剑的男人骑在马背上,跟随在马车后面,对方目光如有电光一般,扫过周围江湖人,尤其在这汉子脸上多看了几眼。 刚才他说的那番话,估摸已经被对方听了去。 过得一阵,行进的队伍渐渐远去,茶肆外路边的这群侠客一个个如蒙大赦,纷纷呼出一口气,身子骨放松下来。 “刚才那人是谁?” “仅一个眼神,我便感觉死了几回似得。” “对方是一个用剑的高手,恐怕能与剑神元百圣持平了。” “那人看样子是皇帝的鹰犬。” 茶肆里那伙计没有去收拾桌子,而是朝这群侠客说道:“刚刚那人可是绣衣司大统领,姓裴,名旻。听说还有剑圣的威名,他徒弟还有酒剑仙的名头,诸位,咱们陛下身边卧虎藏龙,你们还是别去送……” 众人此时也没在意面子挂不挂得住了,刚刚伙计口中说的剑圣裴旻,恐怕已经是大宗师境界,他们这群人上去,都不够对方一个人杀的,更别提皇帝身边还有两个身材魁梧巨大的将领。 “那……我们去看一眼天外之石,总是可以的吧?”刚才那汉子依旧嘴硬的说了一声。 “那还等什么?!” 有了台阶下,这群侠客当即拿着各自兵器,跟在天子仪仗后面快速奔行,很快便追上,吊在后面远远跟着。 与此同时,被江湖绿林跟着的事,苏辰在祖柩车里已经知道了。 不过这群人,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堂堂一国之君,岂会去在乎几个绿林人。 “让他们跟着吧,天外陨石属实难见,何况还是这么大的一个。” 好奇人人都有,那帮绿林人想跟着过去看看,也无可厚非。 车厢里,书页‘哗’的在指尖下翻过一页,“等运回北地后,将你们手里的兵器,也用陨铁打造。” 外面的典韦和许褚对视一眼,随后两人都笑了起来。 “陛下有心,那褚可就定下一柄。” “哈哈,你连寒铁都没用过!” 典韦炫耀的取过背后负着的双戟,在手里‘呯呯’的碰撞出一连串火花,令得许褚大为不爽。 “你就欺负我来的迟!” …… 天光倾泻,盛夏的灿烂阳光照着延绵的山势,成片的林荫间,是无数交织在一起的蝉鸣在歇斯底里的嘶喊。 归来的幽燕军,除去伤员和之前在倭岛战死的,在赵云、张翼统帅下,已经抵达东郊十里外的凤尾亭。 一万八千多驻足原野,看到远来的队伍,赵云、张翼相继翻身下马,大步迎了上去。 “云(翼)拜见陛下!” “两位将军辛苦了!” 狼旗猎猎,两支队伍中间,苏辰领着许褚、典韦走了过去,苏辰亲手将两人的双手托起。 旋即,便有士卒提了酒坛过来,满上三碗,苏辰端了其中一碗,双手捧在陶碗,动作中,有酒渍洒出来:“为两位将军凯旋,满饮——” “陛下请!” 三人齐齐朝对方敬酒,随后仰头喝尽,张翼递还酒碗,便让旁边的亲兵到后面队伍将东西带过来。 片刻不到,苏辰乃至远远观望的绿林人、百姓,便看到了一个被布照着的东西,被数十辆马车拉着缓缓而来。 足有一栋小院落那般大,如此庞大的模样,看得众人一片鸦雀无声。 (本章完) 第五百一十九章 辐射 拉陨石的马车,是运送士卒的那种六轮大车改装的,卸去了车斗改成平板,数十辆车、上百匹马行进原野上,车轮缓缓的吱嘎声里,那庞然大物般的陨石在遮盖的布料下露出一角,漆黑、凹凸不平,还有无数大大小小的孔洞。 “那就是天外陨石?” “真丑……还不如山里的大青石。” “你们有没有什么感觉……我耳中好像听到什么声音……” 隔老远观望的一众江湖人,望着被风掀开一角的陨石,耳中仿若幻听一般,出现千万人的哀嚎、嘶喊,嗡嗡嗡……的嘈杂,又带起一片尖锐的耳鸣。 伴随而来的还有皮肤仿佛被针扎一般刺痛,以及胸腔发闷,呼吸难受,有种想要呕吐的恶心感。 “这东西有古怪,别靠近过去!”不知谁说了一声,众人顿时心生警觉,纷纷后撤,与那边的天外陨石拉开距离。 而这边的士卒,同样有着恶心感,甚至还出现眩晕,只不过他们都是战场厮杀出来的老兵,身体强度超出常人太多。 这样的症状出现在身上,并不能将他们压倒。 眼下,最近的士兵赶忙过去,跳起来将掀开的布角拉下来,将露出的陨石部分重新遮住。 那种令人极度不舒服的感觉,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苏辰武功极高,对于刚才那陨石散发出来的气息,他自然感觉到了,典韦、许褚同样也感受到了那种恶心感。 “这东西,能做成兵器?”典韦有些拿捏不定,别到时候,掏出兵器,把自己给弄翻在地,那才让人笑话。 “分割开,估计效果就没有那么严重了。” 苏辰说了一句,目光从那边收回,看向一旁的张翼和赵云,“带回来,它一直都散发这种气息?” “从坑里拉出来后,便一直都有。这一路上,换了许多批士卒。” 张翼做为幽燕军统帅,他将陨石从天守城的深坑里拖出来,再到出海,原本一直护送的那支两百人兵马,忽然出现晕倒、流鼻血等症状后,他便改了想法,让士卒不停轮换,方才将这颗天外陨石带到中原。 “后来呢?最开始护送的那批士卒,有没有其他症状?” “轮换之后,还有些不舒服,不过过了几日,人便没事了。”张翼想了一会儿,便如实回答。 结合之前观察和听到的,苏辰嘴角隐隐抽搐,脑中蹦出一个念头:这他娘的是核辐射吧。 “陛下?” 见苏辰不说话,双目一眨不眨的看着那边的陨石,赵云朝他轻唤一声,跟着也说了自己的看法。 “天外之物,必然有奇异的地方,臣私下也检查过那些士卒,身体并没有任何不妥。” 说到这里,赵云凑上前,用只有苏辰能听到的声音,低声道:“臣还发现,最先的那一批士卒当中,有些士卒常年征战的暗疾,都不消失了。” 嗯? 苏辰愣了一下,有些不可置信,顿时又有另一个念头在脑海泛起。 ‘莫不是还变异了不成?’ 想着,苏辰面色如常,招呼车队继续前行,将天外陨石拉到鹿阳东郊外专门平整过的地方停靠。 回到祖柩车上,苏辰依旧在吩咐:“另外,将周围五里都隔离起来,不许百姓靠近,更要提防江湖人,趁夜偷摸溜进去,盗取一些碎片带走。” “赵将军,那几个暗疾被治好的士卒,你将他们与其他士兵分开一段时日,等回到燕京后,再看看他们身上有没有其他变化。” “喏!” 赵云保持汉末时的礼节,拱手领命之后,便骑着那匹白马返回后方队伍,领着白马义从巡视陨石周围,监督赶路的进度。 这边,苏辰坐在虎皮大椅上,想着这陨石怎么处理,之前打算将其敲碎,用来给华夏文武们打造兵器。 可眼下看来,还存在不确定的因素。 不过也有令他有些不解的,倘若是真是辐射,那些士卒却没有一个身体机能出现败坏的现象,相反还有几人常年累月积攒的暗疾反而被治好。 难道此间世道的人,身体素质不同,造成的效果也不同? 等等……会不会和光武帝刘秀的《天子气运》这個秘术有关? 想到那日用了这个秘术,对面那叫板上田村麻吕的倭将认祖归宗的跑过来,戏剧化的将一场恶战化解。 这次拉回陨石,原本造成的辐射,又被天子气运化解,将危险变成了福泽? “越这样想,越觉得是这么一回事了。” 苏辰靠着椅背,闭着双眼,手指头一下接着一下的敲在扶手上,“到时候用一部分,留一部分,将其雕琢出来……万一对身躯真有益处,倒是一件好宝贝。” 兵马返程,早已等候城外的百姓,商旅行人迎在官道,眺望远方出现在视野当中的庞然大物。 “这就是那天外之物?” “竟如此之大。” “传闻是陛下从天叫下来,砸倭寇的。” 各种话语在人群里流转,不久之后,天外陨石在众人视线之中,被拉向了指定的地方停靠,没了热闹可看的众人方才三三两两的散去,在回城的途中,仍旧兴奋的说起陨石的事。 就在天外陨石被传成夏国祥瑞后不久,休整了半月的几支兵马开始陆续北上,返回燕京。 而陨石更是提早了数日离开,到得苏辰出鹿阳,已经抵达浑河,由十几艘大货船,二十多小船合力驮着,一点点的前往对岸。 八月末,苏辰率军北上返程,征讨倭寇,亡国灭种的信息,快马加鞭越过了凉州,经过最近长康国,随后迅速扩散到早已投靠夏国的詹密、铁勒等几个边境小国。 之前西域南道以及中部二十几个国家被夏国兵锋覆灭,令剩下的西域各国战战兢兢,见识到东面兴起的这个国家之强盛,军队之恐怖,剩下西域小国向兵锋推来的夏国军队投降。 而靠最北面的几个西域国家如夜兰、乌戈离、巨坎等,还处于犹豫当中,毕竟夏国的兵马还在中部,听说准备返回草原西部的挛鞮部进行休整,然后返回国都燕京。 对方既然要走,他们就不急着表态,可又担心来年,这支征讨西域的兵马又杀回来。 之前打探的信息里,他们很清楚,这支兵马当中,有两支骑兵纵横戈壁沙漠,一支曰羽林,是个看上去年龄极为年轻的少年将军统领,极擅长绕袭后方,抄别人老家。 从传回的消息里,西域南道的几场战事当中,这支羽林骑的统领表现实在太过耀眼,不断迂回、奔袭,再迂回,再奔袭,将骑兵战法展现的淋漓尽致。 而另一支骑兵统领,被西域人唤作天神,或者沙漠中白色的魔鬼。 与第一支骑兵不同,这支骑兵常常跟随战场出现,要么按兵不动,要么抓住对方阵型的弱点,突袭中阵,阵斩敌军主将。 好在夏国兵马要退回去了,毕竟眼下已经八月末,再过三个月,就不适合作战了。 就在听闻夏国军队将要离开之后,夜兰国、乌戈离国等国王终于放下心来,随后也写下中部、南部等西域二十几国投降东边夏国的看法。 希望在明年夏国兵马再来之前,他们能从这场死局里合力找到国家存亡之道。 话里话外其实就是,希望几方能组成联盟,共过难关。 (本章完) 第五百二十章 夜兰、乌戈离、巨坎 西域虽大,可国家也多。 北部三国之间其实也算连襟,各国王室都互有通婚,如今南边各国都已向夏国天子伏首称臣,而剩下的再不表态,那些被打到灭国的小国就是他们的榜样。 九月初一这天,一匹快马奔行干燥的地面,地滚草在燥热的风里,连同砂砾一起在地上翻滚,从迈开的马蹄下方吹向另一边。 更远的方向,巍峨的雪山积攒着常年不化的积雪,在天边延绵起伏。 坐落大雪山中部,顺着山脉往前延伸的是夜兰国,地势较高,岩石雕琢的城池外,是密集的田地,地里是密集而有序展开的葡萄藤架。 夜兰国的葡萄日照充足,甘甜水多,在西域这边的商道上远近闻名。 沿着碎石铺砌的官道进入城门,夜兰国士卒多以白色为主,抵抗强热,穿着裹头连身袍,内里则是皮甲,兵器也多是长矛、弯刀一类。 脸上遮有纱巾,从身形和露出的眼睛来看,皆是女子。她们多是深眼高鼻梁,藏在环头纱帽里的头发略显土黄色,与中原女子大相径庭。 而城中建筑多是岩石为骨,黄土夯实为肉搭建而成,屋顶平整,上面支起许多木杆,挂满了晾晒衣物或者葡萄、风干肉。 街上能看到许多女子出行,而男子则在家中操持家务,偶尔也能看到几个背着孩子的男人在街边互相争吵。 顺着长街而去,到得尽头,是恢弘的皇城,往里延伸,是庞大的殿宇群落,墙壁洁白,殿顶也多是原顶为主,穿着薄薄纱袍的文武大臣正在商议国策,声音清脆,或柔美。 而首位上,是一张金灿灿的国王黄金座,上面端坐的女人,身姿窈窕,身上的王袍有着浓郁的西域色彩,以丝绸主料,其余材质多以西域特色为装饰。 夜兰国以女人为主的西域国家。 该国女子并非想象中的柔弱无力,她们在战场上身手敏捷,有着不输于男人的勇猛和凶残。 做为夜兰国的国王,伊塔丝也是一位女性,她戴着镶有绿宝石的金冠,意气风发的与同样是女性的群臣商议,眼下的困局。 “夏国皇帝的野心很大,非常的大,他的军队犹如沙漠中的魔鬼一样凶残,他们这次是因为时间不够,要撤回去。但明年一定会再次杀过来,我与你们,还有夜兰国所有的臣民一起度过这个难关。 必要时,我希望能与巨坎、乌戈离两国联盟,虽然我们之前有过仇恨和过节,但面对强敌的时候,我希望能放弃这些间隙,联合起来,与强敌对抗,保住我们的国家。” 下方,殿中的文武都是女性,其中不少是年轻的女子,她们像男儿一样英勇好战,对于国王的话,她们是支持的。 伊塔丝对她们的回答,也感到满意。 “其实,你们也不用惊慌,夏国军队来的数量并不多,他们在西域南道、中道打败了许多国家,可那些都是极小的国度,有些小国的人丁还没有我们军队多。” 得到所有人的支持,伊塔丝在面纱后面露出自信的微笑,让她的美貌变得更加迷人。 “夏国军队并不是那么可怕的,我相信,只要三国联合在一起,一定能击退夏国这支兵马,打碎夏国皇帝贪婪的野心……” …… 宫殿中商讨国情的同时。 一支庞大的骑兵出现在夜兰国西南面一百多里的戈壁,每个奔行的骑兵身上,布满了砂砾。 又行进一段路程,这支骑兵渐渐分离成两拨。 最前方奔行的战马缓了缓速度,红色的盔缨在风里抚动,随后马背上穿戴两裆甲、红披风的少年将军勒马偏头看向分离出来的另一道身影。 “马将军,咱们就在这里分开,各自抓紧脚程行军,离开西域之前,给北面的这三国上一次眼药,告诉他们,我们不是带着礼仪来的,而是剑锋!” 霍去病在马背上拔出汉剑,目光望向北面,“……目标夜兰国南边,袭击一波,然后返回主力东归!” 哈哈! 性子高冷的马超原本只崇敬自家祖宗马伏波,随着这几月跟随霍去病在西域纵马狂飙上千里。 对眼前的少年将军,变得越发崇拜起来。 不仅仅是对方身上的意气风发,还有运用骑兵多变的战术,之前要东归,确实是真的,但也借此退兵的机会,迂回到夜兰国南部,不求攻城,只为了临走时敲打一番。 马超大笑着拨马调头,发出命令后,一人一马当先奔行而去,不久,传达号令的骑兵沿途吹响号角。 两股骑兵,化作两把利剑,由南向北直插夜兰国南部地区。 此时的阳光正明媚,道路间的田园,农人忙着手中的活计,稍远的另一片田里是架起的葡萄园。 一片祥和中,麦田里忙碌的农夫听到了轰轰的声响,警觉的抬起头时,远方的戈壁之中,是无数飞扬的沙尘。 弥漫的沙尘里则是密密麻麻奔行的身影,有着推平一切的威势。 突如其来的战争声音响了起来。 大片大片田地忙活的人抬起头望去,两支共计四千的骑兵爆发出一声野蛮到极致的呼喊,洪流般冲进了这一片片麦田、葡萄园。 一片片农作物在翻腾的马蹄下倾倒,最前方一个夜兰国人从短暂的目瞪口呆中,反应过来时,迎面直冲而至的飞羌骑的探出刀锋,狠狠劈在他颈脖上,脑袋和身躯在麦地里滚了两圈,弥留之际,硕大的马蹄映入他眸子里,然后直接踏了下来,脑浆溅在渐黄的麦穗上。 四千骑兵气势磅礴,瞬间席卷了周围田野、葡萄园,密密麻麻的尸体随着铁蹄过处,一路铺砌开。 …… 烽火升起,突如其来的战事一股股的往夜兰城传达,然而,还未传入城中。 先一步过来的是,夏国征讨东海之上的倭寇,全国皆灭的消息。 原本在大殿上,与群臣说话的伊塔丝,原本自信的笑容,僵硬在了脸上。 “东海之上?那什么倭寇,被举族全灭?”她有些不信的又问了一遍。 信使是从边境将消息带回的,那边传达消息的人,确实是这么说,她也只能点头向女王确认。 嘶~~ 大殿之中,一片吸气声。 倒不是她们害怕夏国的兵马有多厉害,而是听到对方一边派兵攻略西域同时,竟然也在东海之上,与什么倭寇厮杀。 两线开战…… 一时间,伊塔丝,和殿内的文武有些怀疑,自己这边三国联盟,是否能抵挡夏国。 若是抵挡不了,可能步那什么倭寇的后尘,举族被灭。 伊塔丝将那信使招近一点,又询问了许多,知道倭寇全族有数十万,分布东海几座大岛上,还有许多海船。 也被打的节节败退,最后竟然还有一颗天外星辰落下,将倭寇的京城砸成了粉末。 这样奇幻的话语,伊塔丝听了一些,但并不全信,毕竟天外掉下来陨石,纯属夸大其词。 “是战还是……” 她坐在黄金座上,低声呢喃时,外面一道急急忙忙的身影已经骑马冲进皇宫,被殿外的卫士拦下。 两边言语急促的交流后,这些侍卫护送着他飞快上了阶梯,随后为她推开殿门。 那人匆忙进入大殿,跪在地上。 “伊塔丝女王……”传递消息的人慌忙的这样开了口。 伊塔丝心里咯噔猛跳了一下,泛起不好的预感,她身子微微前倾,低声问道:“外面怎么回事?!” “夏国人的骑兵,忽然出现在南边,战事急迫!” 伊塔丝急忙离开黄金座走下御阶,原本她还想询问什么,忽然又停下来,就在众人不解的目光里。 她轻声说了一句:“联合乌戈离、巨坎的事,还是算了……与他们商议,投降夏国吧,我们打不赢的。” 不久之后,西域北部三国联合中部、南部投降的西域诸国,组成朝拜上邦天子的使者团前往夏国燕京。 与此同时,苏辰返程的队伍已经进入容州地界,他接见了在青川县忙活的苏家几個旁支子弟,便继续前行。 望着西北的方向看了一会儿,苏辰忽然低声道:“快到定安了吧?” 典韦点点头。 祖柩车上,苏辰出了一会儿神,方才重新开口。 “朕想去拜祭一下祝公道。” (本章完) 第五百二十一章 故人墓前,忆往昔 九月初的天气依旧是燥热,映入眼帘的山峦皆是葱葱郁郁。 延绵的军队继续朝着北行进,沿途都有各郡县的官仓补给,以此减少兵马在行进中出现粮食短缺的现象。 唯一麻烦的就是斥候骑着战马,不停的在各城池间往来飞奔,传达调集、接应的命令。 北上定安城,苏辰已经发出过一道命令,让定安城那边准备粮秣,同时,不用父母出城相见,毕竟双亲年岁大了,哪怕坐马车、牛车,颠簸也是让人难受的。 “项王、温侯,朕暂将行军权利交托两位!” 快到定安二十里时,苏辰在祖柩车上,朝左右骑马靠近的两人吩咐:“军队不得扰民,不得践踏田地,过了定安后,便在长川县南边休整,等朕返回军中。” 项羽和吕布大抵也明白苏辰要做什么,便不推脱,将这趟重任接下来,便带着各自亲卫骑兵离开。 去往队伍前面时,项羽与吕布并肩而行,回头看向分离出军队的虎卫营以及御辇,他有些困惑。 “长生从来不会将军队假手他人,此时他神色有异,你可知怎么回事?” 吕布也跟着回头看了一眼,他来这边比项羽早几年,自然是知道一些事的。 “陛下去看一个人,若非那个人,陛下当初可能也不会下决心起兵,也正因那个人的忠肝义胆,保全了苏家的完整。” 吕布此时没有戴束发的金冠,只是简简单单将头发束起来,他目光平静望着远去的御辇,笑了笑。 “……至于平日,项王也是男人,该知道咱们都是要强的,再如何悲伤、遗憾,都不会表现在外面,只有承受不住了,想要倾诉出来,才表露。但长生是皇帝,找谁倾诉都是不妥的,只有故去的人才合适。” 项羽在马背上抿紧了双唇,好一阵,他才点点头,望着去往定安南面的御辇。 “是啊,他是皇帝啊。” 夏末的风带着燥热的气温吹拂林野。 哗哗的树梢摇晃声响里,定安南郊十多里外的村子,铺上了碎石小路,那栋独门独院的乡间小宅院还静静的矗立在曾经记忆中的位置上。 屋顶的缺口已经补上了,爬满青苔的石阶残留着往日苏家落难时,在这里小坐过两日的回忆。 周围的田野间,农人光着脚在地里来去,挥着锄头勾着泥土,远远望着一支全副武装的兵马朝这边过来,几乎所有人下意识的放下锄头,走到田埂朝旌旗林立的队伍跪下。 “诸位乡亲起来,陛下有令,华夏之民不行跪礼!” 这是立国之后,苏辰废除的第一条规矩,但多年下来,跪礼在许多人习惯里扎根,无论如何纠正,他们也会本能的下跪。 远远奔行而来的传令骑兵在吆喝了一阵后,乡间的农人方才缓缓起身,但还是垂着脸,不敢抬起头。 直到队伍停下来,那庞大的御辇也停下来,田间站立的农人才听到一声:“李叔公,身子骨还是硬朗啊。” 苏辰掀开帘子,走下车辇,朝田埂上一个头戴草帽,上身精赤,下身白袴,光脚的老人。 后者也惊愕的抬起脸时,苏辰站到老人对面,隔着一条小泥沟相望。 “不记得朕了?当年家中落难,在这小院里落脚,那时天气寒冷,家里连柴刀都没有,还是我到村里向你借了一把柴刀。” “记……记得!”那老人连连点头,黝黑粗糙的脸庞顿时笑了起来。 可看到周围虎视眈眈的甲士,笑容又连忙收敛,似乎有些害怕被怪罪,便连忙低下头。 “李叔公继续忙吧,朕就是经过此地,到这里来看看。”苏辰又朝周围的农人挥手:“都去忙吧。” 转过身时,他脸上有着些许的落寞,目光抬起,望了一眼曾经住过的小宅院,随后让身后的甲士停在原地等候。 只带许褚和典韦走进宅院一侧的那片树林。 “典将军应该记得,就是在这里,救下的朕。” 典韦点头的同时,走在前面的苏辰自顾自的继续说道:“但是你不知道的是,这里还埋着一個对朕有莫大恩惠的人。” 日光倾斜,照进林中,投下几朵斑驳。 沙沙的林中落叶在三人脚下轻响,苏辰走进林子深处,就在小院后面的一个空地上停下来。 周围的树都已砍伐,清理出一个空地,曾经被砍伐的只剩光秃秃的木桩,又冒起了树干。 正中的位置矗立着一座孤坟。 坟上已满是枯黄的落叶了。 苏辰打上燕京,又南下中原,再到一统六国的时间里,只来过一回,那也是几年前的事了。 “他叫祝公道,没有他,朕的大哥可能早已不在了。” 苏辰走到墓碑前,拨去上面攀爬的藤条,手指触摸到冰凉的石碑,解下披风丢到一边。 “公道,朕已经很久没来看你了,路过的时候刚好经过这里,忽然就很想你,就过来坐坐,你看那边两个大汉,在你和十三之后,一直贴身保护朕。” 话语轻声说着,苏辰的指尖划过雕刻的字迹,仿佛在这刹那间听到往昔祝公道的声音。 “绿林草莽祝公道,拜见三公子” “受陛下所托,特来听三公子调遣!” “三公子……我……没护到……世子……让你失望了……” “不后悔……” 风拂过树林,树便轻轻摇晃,发出哗哗的声响,隐约中的声音都戛然而止,阳光照下摇曳的树林,憧憧的间隙,光斑投在谷中照进墓碑上。 空气流动扭曲了光尘,幻觉般看到曾经那道单薄、熟悉的身影穿一身青衫、斗笠,背负长枪沉默的站在那里。 “陛下?” 粗哑的嗓音在背后响起,典韦见苏辰蹲在墓碑前一动不动,轻唤了一声,随后与许褚一起上前将坟上的杂草、落叶清理一遍。 “公道……” 苏辰没有动作,望着墓碑上刻着的名字唤了一声,光斑随着风、树枝轻轻的在地上摇晃,并没有祝公道的身影。 他掏出手帕,将目前的摆放的酒杯、酒壶一一擦拭了一遍,然后向许褚吩咐一句:“去车里,取朕的酒水过来。” 许褚点头应下,拖着膘壮的身躯走出这里,不多时,再回来,他手中多了一壶酒,以及两个玉杯。 杯身乃一块青玉整体打磨而成,价值不菲,就连那酒壶也是银质的,正中还有一块翡翠镶嵌。 许褚将酒壶和酒杯拿过来,他想帮忙倒上,但被苏辰拒绝。 “朕自己来,伱们先出去。” 那边的典韦丢下手中扯下的杂草,与许褚对视一眼,便默契的将这里留给苏辰。 不久,林子安静下来,只剩鸟雀和蝉声啼鸣。 粗糙的墓碑上,苏辰将灰尘擦去,随意的在墓碑前盘腿坐下,取过酒壶,将酒水倒进两个玉杯里。 “公道,尝尝皇宫里的御酒,你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朕的酒啊,可是便宜一个叫李白的人了。” 酒水漫过杯边,洒到地上,苏辰倒好了酒水,一杯放到了墓碑下,一杯端在手中,朝墓碑敬了敬,“你啊,往日不爱说话,弄的朕现在回想你的时候,都记不住你说过哪些。” 很多话想说,可是到了嘴边,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苏辰仰头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 “知道朕为何将你坟一直放在这里吗?其实啊,是朕比较自私,只有你的坟在这里,朕才能有借口来这里独自一人清静,向你倾诉。” “你不怪朕吧?不说话,可就是默认了,呵呵!” 苏辰轻笑起来,屁股挪了挪,换了一个方向,便背靠墓碑,与墓碑一起向着前方树林。 他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平静的坐与墓碑坐在一起,听着林中鸟儿和蝉声啼鸣。 过得片刻,苏辰陡然笑了笑:“……朕当皇帝这些年,一直都在打仗,不过越打越富饶了,放心!朕不会穷兵黩武,祸害百姓的。 对了,这次又凯旋了,朕越来越会打仗了,这次灭了东海的倭寇,几十万人说杀就杀,说屠就屠,不带眨一下眼睛,你不知道,这些倭寇太可恨了。 呵呵……还有西域那帮各自为政的蠢货,连招架的余力都没有,大汉霍骠骑、马伏波之后马超,还有唐朝的苏定方,将他们杀的那叫惨烈,很多西域国家都被灭了,活着的已经递上降表,对朕俯首称臣,要不了以后,朕这夏国百姓,无论南北,都能吃到便宜的西域葡萄,还能看搔首弄姿的胡姬。 朕算不算给后世子孙谋福?哈哈,你又不说话,那可是承认朕很厉害了,对不对? 这些年,朕身边多了许多华夏英雄豪杰,每一个都比公道你厉害,可是……朕不能像对你这般,跟他们倾诉。 朕是皇帝了……九五之尊,最大的那个……不能说心里话的。” 苏辰双手握成拳头,平缓的音色,有着些许的波动。 阖上眼睛,听着林中的鸟雀啼鸣,脑海中便是满朝文武,恭恭敬敬的躬身弓手,山呼海啸般朝他尊呼。 “陛下万年!” “大夏万年” …… 定安城内,舞龙舞狮在街上欢腾,百姓聚集街边,鼓掌欢呼,庆祝大夏皇帝亲征凯旋。 苏从芳不顾丫鬟的搀扶,摇摇晃晃走出寝房,望着兴奋回来的十三,倾听他述说什么,老眼已有了湿痕。 连连点着花白的头颅,朝赶来的老妻说了一句:“我儿英武!” 不久,凯旋的军队经过城门,苏烈、苏雍在城门迎向归来的凯旋之师,可惜并没有等到弟弟的御辇。 风里抚动的夏国白龙旗下,神机营统领柳升骑马过来,随后下马,朝着苏雍苏烈拱手见礼,旋即告知详情:“陛下不在队伍,到城外曾经住过的小院落停留。” 苏雍苏烈二人便已知道怎么回事,拱手还礼后,目送对方骑马回到队列,便打发走了想要一起迎接皇帝的城中官吏,还有百姓,只留太守孙叔武一起在城门口等候。 顺道看着,东征倭寇的兵马昂首挺胸的从视线里过去,以及……他们腰间挂着的骨灰坛,紧抿双唇,兄弟俩神色沉重的没有说话。 过了稍许,苏雍转过身,朝孙叔武吩咐道:“孙太守,劳烦将城中酒水全部买下来,用苏家的名义送到军中,犒劳士卒。” 凯旋的兵马陆陆续续离开定安城范围,往北面的长川县过去,停下休整时,一辆辆辕车拉着酒坛从定安城过来。 上面装的一坛坛酒,分发到了军中。 项羽、吕布过来道谢一番后,豪迈的让人将所有酒水倒在大缸里,让所有士卒上前,每人舀上一碗。 大风猎猎,项羽走上大青石,双手托举酒碗,声音高亢:“海寇袭扰海岸,杀我兄弟姊妹,诸君远征讨之,羽代陛下倾此酒,为诸君凯旋,饮胜——” “——饮胜!” 无数人举着酒碗,齐声大呼。 …… 林中的孤坟前,声音徐徐。 “胜仗打了不少,可也有许多人回不来了,朕只能带着他们的忠骨回到故乡。 大海茫茫,海战的时候,甚至有人落水,尸体都找不到,休养三年,就打了几个月,以后东海之上,乃至南洋一带,皆是我夏国为尊了。” “对了,朕也有儿子了,人很机灵,十三说跟我小时候很像,可惜你看不到了。” 苏辰眼睛一眨不眨,缓缓偏过头看着坟墓,陡然‘哈哈’的笑起来,笑声中隐隐有眼泪。 “其实那日就算你不尽力,保住性命回来,朕也不会怪你。你是朕第一个带来的华夏之人,论感情,其实你比董公他们还要来的深厚,要是你没死,这会儿朕身边的绣衣司,当是你为统领。” 摇曳的斑驳里,苏辰眼中含着泪渍,喉结酸涩的滚动,声音都有些哽咽。 “朕有什么心里话,也可以当着你的面说了,而不是在……你的墓前。” 呼! 苏辰深吸了一口气,良久,收拾了一下心情,从地上起来,将青玉杯、酒壶留在墓前,转身离开。 走了几步又停下,苏辰望着前方低声道:“……公道,朕走了,下回再过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举步继续前行,走出树林时,典韦、许褚已经将战马牵了过来,苏辰翻身上马,朝两人轻说一句:“走吧!” “如果有机会,朕一定让你活过来!” 苏辰轻声道。 旋即,转回头,双脚一点马腹,暴喝:“回燕京!” 记忆中的院落和树林飞驰在身后,渐行渐远,汇合等候的虎卫营,苏辰领着队伍经过定安城,在城门外与两位兄长相见,询问了家中情况,便告知离开。 苏辰上了祖柩车,拉车的战马再次迈开蹄子,渐渐加快速度,奔行之中,苏辰撩开车帘回望,定安城在视野中变得渺小。 那城门口,除了两位兄长和太守站在那里,还有一道身影急匆匆赶来,拉着一个小人儿,也冲他挥手告别。 苏辰知道那是谁,多看了几眼后,便放下车帘。 先行的快马已将三军快要到达的消息,沿途传递,不久,消息进了燕州,随后快马加鞭进入燕京这座北方政治、军事中心。 满朝文武,乃至皇后、太子也都一一出城相迎。 (本章完) 第五百二十二章 太子太师荀彧 灼热的阳光照在巍峨古朴的城墙,一砖一石晒的滚烫。 燕京南城门,已经施行了禁行令,南来北往的商贩、三山五岳的旅人,出入城中的百姓,此刻都只能绕行东西两门。 皇帝亲征东海倭寇凯旋,这样的场面,估摸没人愿意离开,纷纷站在道路两侧,顶着闷热的温度,里三层外三层的等候得胜之师出现。 皇后房雪君坐在凤辇内,身边是不停擦汗的太子苏谌,这样闷热的天气,坐在母后的马车里极为恼火的,可看到母后笑脸如常,额角上连一点汗渍都没有,便忍不住问道:“母后,你一点都不热吗?” “热啊,但母后能控制,心不焦躁,人就不会太热。” 房雪君抚了抚隆起的小腹,已经快要临盆了,好在陛下这个时候得胜而回,她心里非常高兴。 “明明就是母后用内力控制出汗。”苏谌双手环抱胸口,小嘴嘀咕。 “既然知道,那你还明知故问,无非就是想知道,你父皇什么时候回来。”房雪君抿嘴轻笑,将帘子撩开些许,指了指外面另一辆马车,“谌儿,你不如去问问荀侍郎。” 苏谌小小年纪,对朝廷百官的官位,多少有些了解,母后口中的荀侍郎,便是中书省侍郎荀彧,听说是跟着父皇起兵,一直以来都在定安城固守后方,三年前才迁到燕京。 “荀侍郎是真正的大才,一直隐在后方,你父皇一统六国,以及夏国的治理,大多都出自他手。” 房雪君像是回忆当年,笑道:“你父皇有一次说漏了嘴,原来当年他跟着荀侍郎学习过治国之道,而且荀侍郎还专门你父皇写了一本《平燕策》。” 俏丽的妇人摸了摸儿子的头。 “记住,对待荀侍郎一定要恭敬、谦让,你父皇是很尊重他的。” “嗯,孩儿知晓了。” 苏谌乖巧的点头,随后向母后拱了拱手,便下了这架凤辇,在侍卫的目光之中,跑向侧面的那辆马车前。 跟随的小宦官赶紧唤道:“哎呦,太子慢点!” 正要过去搀扶太子上车,苏谌一个踏步,轻巧的跃上车辇,便隔着车帘拱起手,脆生生的开口。 “荀侍郎,我是苏谌,能否进来请教?!” 车帘里,传来温润的嗓音。 “外面天气炎热,太子快快进来。” “是!” 苏谌遵循母后的教诲,礼貌的将车帘拉开,便看到衣帽端正的文士,正坐在软垫上看着书卷,一旁还有醉醺醺的另外两个文士,苏谌认得两人,是绣衣司副统领李白,以及参政军使、礼部侍郎郭嘉。 苏谌有段时间就是跟着李白学习剑术,直到后面要教他饮酒,而郭嘉更是提议带他逛青楼见识一番…… 幸好被房雪君、李望秋及时发现,才阻止两人的荒唐行径,之后便不敢再让二人教导了,转而想要让苏谌拜诸葛亮或者贾诩为太子太师和太子少师,可惜两人随军出征。 到得后面,便想到了荀彧,这位居于幕后的王佐之才,但对方时常借才情不堪而婉拒。 但房雪君知道,越是这样,说明对方越是有大才的,在宫里时,便不时让苏谌去中书省拜会荀彧,请教一些学问,或跟着对方观言谈举止。 眼下迎接天子率得胜之师凯旋的机会,房雪君自然也不会放过,便有了眼下这一幕。 苏谌进到车厢,恭恭敬敬的向荀彧行礼,就算是昏昏欲睡的郭嘉、李白二人也都一一施了礼数。 “太子今日又遇到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想要老臣解惑?”荀彧微笑着让苏谌到旁边落座,这孩子最近一段时日,日日过来,没事都要找一些事来询问,故此他这样打趣的问道。 “今日没有,就是想过来问问侍郎,我父皇什么时候回来。” 郭嘉、李白嚅了嚅嘴,啧啧两声,翻了一下身子,继续呼呼大睡。 放下书卷的荀彧温和轻笑,“太子这般问,可就难为老臣了。” 苏谌眨了眨眼睛:“为何?” “长途行军,脚下虽有道路可行,却不知所行之时,会遇何种变故,如大雨、如狂风,原本如约而至,可能因为变故而拖延,所以老臣这才会说太子难为老臣了。” “其实,行走千山万水,亦如人生之旅,途中必有千难万难,太子不可遇难而退。” “我当然不会遇难而退,我会像父皇那样,谁敢挡我,我就发兵打死他!” 小人儿握着拳头挥了一下,眉宇间泛起一丝英武之色。 不过,荀彧却是笑着摆了摆手。 “太子这番话说早了,倘若挡太子道的,是万千黎民百姓呢?” “那就……啊?” 苏谌话语停下来,愣的张开嘴无法阖上,不等他询问,荀彧开口说道:“民者,帝王之基石,却也能将高高在上的帝王绊下皇位,民若挡了道,做为皇帝,就该自省了。” “什么时候百姓才会挡皇帝的道?” “填不饱肚子的时候。” 苏谌像是被点明悟了一般,眼中渐渐泛起了光彩,正要告退返回母后那里,好好品味今日荀侍郎说的这番话时,旁边陡然传来模糊的一句:“还不拜谢太子太师。” 那边,礼部侍郎郭嘉翻了一个身,嘟囔这句话后,又沉沉睡了过去。 苏谌人小鬼大,脑袋好使,立即跪在软垫上,朝荀彧拱起手,然后,弯腰拜了下去。 “苏谌拜谢太子太师解惑!” 说完,高兴的起身,撩开帘子离开时,朝还在熟睡的郭嘉谢了一声:“郭侍郎,多谢!” 随后,放下帘子,发出清脆的笑声跳下车辇跑远了。 车厢里,荀彧笑呵呵的拿起书卷,在装睡的郭嘉脑门上敲了一下。 “装睡,看伱给我安排的好事!” “呵呵,这孩子由你提点,将来怎么也是圣明之君,你这身学识和正气,可别白白浪费了。” 郭嘉眼睛也不睁,双手插在袖里,嘿笑了两声,“往后这天下,不用打仗了,像你这样性子的皇帝,才适合守天下,才是百姓之福。” 荀彧叹了口气,想到刚才小人儿那般好学的模样,又忍俊不禁的笑起来,瞪了那边假寐的郭嘉一眼,拿着书卷继续翻阅,过得一阵,外面有侍卫的声音响起。 “启禀侍郎,前方李将军派人过来传讯,陛下的仪仗快到了。” “嗯,去告知皇后,还有文武百官……”荀彧也没看书的心思,放下书卷,便抖了抖宽袖,起身下车,一旁的郭嘉、李白此时也清醒过来,跟在他身后一起下去。 热浪扑面,映入眼帘的是站在城门两侧的宫中侍卫和城中士卒沿着官道蔓延。 城门正中,朝中文武百官陆陆续续的过来集结排成队列,皇后房雪君牵着太子也走了过来,与众臣见礼。 荀彧看着满朝和谐的场面,心里是舒坦的,他向后面的两人做了一個相邀的手势,“太白、奉孝,一起过去,迎天子凯旋!” “是。”李白拱手,随后一摊,“荀侍郎,请。” 郭嘉双手负在背后,在李白的手势里,越过荀彧,径直走到了前面,若是不知其性子的,估摸这会儿已经恼了。 不久,李典率军先行而来,排列官道两侧,他来到文武百官一侧,勒停战马,与上前来的督公郑和低声几句。 后者上前,扯开嗓门高喧。 “陛下仪仗到,百官相迎!” 远方,黑底白龙纹的旌旗林立,出现在了官道尽头,铁甲长戟的虎卫营,拱卫着一辆大车驶过官道,在两侧守卫的士卒屈膝半跪的行礼当中,缓缓来到城门外。 在驾车的士卒一声‘吁’的轻喝里,虎卫营甲士齐齐止步,扛在肩头的长戟持在手中,整齐划一的拄在了地面。 便是‘轰’的齐齐一声。 苏辰撩开帘门,走出来的一刻,城门外的文武百官,远处的观望的百姓黑压压的跪下一片。 “拜见陛下,恭贺陛下凯旋!” 山呼海啸般的恭贺声响彻这片城墙上下。 (本章完) 第五百二十三章 铅青雨幕,众人归 将近晌午时分,气温越来越热,城南外跪满了百姓。 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响彻城上城下。 “拜见陛下——” 苏辰站在车辇上,目光扫过四周黑压压一片跪伏的身影,将手中夏王剑递给了典韦。 “朕凯旋回朝,不必如此盛景,都起来吧,该忙的赶紧去忙,省得耽搁了时辰,被掌柜的扣工钱!” 天子的声音洪亮,就算跪在最后面的人也能清晰的听到,不知为何,天子的声音令他们感到心潮澎湃。 黑压压的一片身影缓缓起身,这边的苏辰走下马车,朝前方百官过去,此时的诸葛亮尚在麟郡做战后的粮秣统计。 此时统领百官相迎的是狄仁杰,亦如刚来那会儿,身形肥胖,但并不臃肿,须髯也不再花白,腰间挎一柄铁锏,大步上前朝苏辰拱手。 “狄卿,这段时日让你操劳了。” 回朝可不是摆谱炫耀,做为甩手天子,第一件事要做的就是慰问几句,让对方心里舒服。 这是御人之道中最简单的基础。 “一国之运转,非老臣一人所能做,当百官功劳。”狄仁杰谦虚的再次拱手,苏辰与他客套一番,便让众人都起来,见到荀彧,只是上前在对方手背轻轻拍了拍。 没有任何话语,可这拍手的动作,比一两句话更显得亲昵。 荀彧只是笑着微微点头,侧身让出一条道,后面一个小人儿正垫着脚张望,看到父皇望来,挣脱房雪君的怀里,一下跑过去,抱住苏辰的双腿,脆生生的叫了一声:“父皇!!” 房雪君站在众臣当中,看着父子相拥的一幕,嘴角轻轻笑了笑。 苏辰朝周围文武挥了挥手:“都散了,明日开早朝,朕再与你们说话,先下去为三军将士准备酒水肉食,还有……阵亡的士卒,将他们的名字刻上丰碑!” “臣等遵旨!”狄仁杰、荀彧带头拱手躬身拜道,随后左右依次后退,散开后,乘坐各自的马车,驶离了城南这边。 苏辰招了招手,将大腹便便的房雪君拉过来,又抱起儿子苏谌,“坐朕的车回去!” “嗯。”几月未见,房雪君心中有想过许多要倾诉的话,被苏辰握住手,所有的话语,都变成了简单的顺从。 上了御辇,苏辰让宦官将凤辇里的椅子搬到这里,与白虎大椅并在一起,之后,御辇缓缓驶离原地,进入城门、驶入皇城。 回到久别的皇宫,苏辰与太子苏谌耍了一番,给他讲了东海之上的事,随后考校最近学的功课。 “最近太子日日缠着荀侍郎呢。”房雪君端了降火的酸汤过来,看着那边的父子俩,也说起宫里的事,“陛下,臣妾有意让荀侍郎做东宫太师,让诸葛丞相做少师,您觉得如何?” “朕觉得不错。”苏辰拍拍儿子的脑袋,让他出去玩。转过身来,端起桌上的酸梅汤喝了一口,便起身搀着妻子坐到床边。 不知想到了什么,房雪君俏脸唰的一红,有些抗拒的推着苏辰的双肩。 “陛下,臣妾还大着肚子……不能这样……若是想……臣妾大可让师姐过来……或者去孟昭仪那里。” “你想什么呢,朕是想听听肚子里的孩子动静!”苏辰弹了一下妻子的额头,蹲下来,侧脸靠在女人鼓鼓的小腹上,双手轻柔的抚摸,听着里面‘咕咚’‘咕咚’的心疼声。 夫妻俩就这么坐在床边,相拥在这片安静的说着属于两人的私密话。 阳光穿过窗棂,泛起的宁馨驱走了外面恼人的蝉鸣。 …… 征讨倭寇前面的三年之中,夏国上下一直采取积极的休养生息,尤其是北方各州各郡,虽然在人口上比不得中原、南方的吴州。 但在诸葛亮、狄仁杰、荀彧精通民生,励精图治,底蕴隐隐赶超天独厚的中原。 而且燕京做为夏国的政治、军事之都,西戎草原的战马和皮毛、牛羊筋骨等物,都会优先供应这里。 除此外,飞云港也是减少南方商人在货运上的成本,这是内陆其他州郡无法做到的。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它已经达到了一定程度的饱和,已经与鹿阳、盛康这样的巨城比肩。 虽然北方燕京、中原鹿阳都是夏国南北之都,但民间又有另一种说法,燕京才是真正的京师。 这一点,其实上上下下都是知道的。而且这些年华夏之文普及,车同轨、书同文之后,做为北方的人,在某种意义上,有着先天的优越感。 用他们的话说,北方的百姓是一路支持当今陛下,从大将军一路走到夏王,再到天子。 如今归为一国,度过了初期的不适应后,天下六国百姓都已安生,对北方那些人自持的傲慢和优越感,也就睁只眼闭只眼。 这种默许下的态度,让北方各州的地方在这三年里隐隐盖过中原和南方。 不过这一点上,诸葛亮和王朗竟然站在同一条战线上,极力主张将夏国各州百姓地位平等。 甚至包括凉州刚刚改族名为羌的各个部落,以及南方越州百姓,三年里,两人算是第一次携手,通过学术交流、野史怪志、人文风貌等等能传播的途径,方才起了不少效果。 苏辰自然是全力支持的,毕竟当年他登基之时,就说过要让曾经的各国百姓,都为华夏之民,没有贵贱之分。 不仅仅是文字上的宣传,每年的秋闱也会其余州开一点方便之门,让那边刚刚接触华夏五科之学的学子们能进入燕京的选士当中。 在这一方面,并州太守李儒便做的极好,大抵是抛开当年火烧洛阳的心理负担之后,想要在这里一展才华,想要更多的寒门子弟、贫苦子弟也能翻身,在并州各郡各县,甚至下到乡村,搜罗民间聪慧之人入学。 致力让土地贫瘠、又没多少商贸税收的并州,另辟蹊径的兴起文坛之风。 这样一来,寒门子弟、贫穷人家对于夏国,自然感恩戴德,李儒这招算是将他们牢牢将其捆绑在夏国的利益一环里。 但凡有对夏国不利的事,这些新兴的文坛之秀,几乎一边倒的口诛笔伐,也有人甚至想要效仿,当年出使忻襄被杀的王怀义去往西域,逼迫对方国王将自己杀了,让天子有理由发兵讨伐。 这样便能青史留名,自己的家眷也在乡间借自己的名望,能得到更多的资助。 为此,苏辰也大为头疼。 翌日一早,苏辰早早起床洗漱,在宫女服侍下穿戴完毕,便与等候多时的典韦、许褚来到御书房,此时还是五更天,距离开早朝还有两刻钟。 他一进到书房,便开始翻看筛选过的奏折,当中就有这些书生主张扩张,或自愿前往西域诸国。 “李儒教出的是什么书生……比军人都还要好斗。” 看着奏折里写的内容,苏辰就感到一阵头大,难怪送到他御书房里等着批阅,想来狄仁杰拿到手里,也不知该如何下笔。 毕竟这些书生,都是为夏国考虑。 “幸好朕这段时间在海上,这些奏折都是六月份送来的,那时候,西域南道都还没打通。” 苏辰随意翻看了几本,便将这些奏折丢回桌上,询问了时辰后,方才出了书房,去往前宫开早朝。 与此同时,天外陨石随同兵马一起返回燕京。 消息传来,城中百姓纷纷涌上街头观看兵马入城,也有城外的人,早早在军营外面二十多里,一条必经的官道上等候。 淅淅沥沥的雨点落在攒动的人头上,已满二十的吕玲绮站在车辇上,视线越过下方一个个头顶,朝前方张望。 “娘,怎么还没看到爹?” 她旁边还有一個穿着普通,正拿纸伞从车厢里出来的妇人,将纸伞撑开,遮到女儿头顶,也跟着眺望一阵。 “听说有天外陨石,你爹那性子,肯定会看顾周到,脚程自然就慢了。”严氏虽然口中慢条斯理的在说,可也忍不住伸了伸纤细白皙的颈脖。 吕玲绮懊恼转过头,“这次打倭寇,陛下都不带我,一群猴子一样高的人,有什么好担心的。” “尽说瞎话,都去打倭寇了,谁照看燕京?”严氏撑着纸伞,笑着捏了捏女儿的耳朵,顺势扯了扯身上套的一件湛清色单衣,将隆起的小腹遮了一下。 就在这时,前方的人群不知谁喊了一句:“哎哟,看到了!” 紧跟着许许多多不同的人声都在呐喊:“兵马回来了!”“那什么东西?莫不是天外陨石?”“……真大啊,它是怎么从天上掉下来的?”“蠢,这么重,肯定会掉下来!” 官道间的喧哗骤然而起,到处都是人指着远远而来的庞然大物交头接耳的说着。 先行的骑兵过来后不久,便是步卒扛着长兵,挎着战刀、弓弩排着整齐队列蜿蜒而来。 “诸位子弟,可饮一碗水!” 人群里,有端着清水的身影飞快冲过差役的阻拦,走到路边,将碗中的清水递过去,那人随后跪到路边,朝行进的军队一边磕头,一边泪流满面的哭喊:“谢诸位,为我家小报仇!” 周围百姓中有认识他的,对身边疑惑的人解释道:“他姓袁,麟郡那边的人,他常在北地做买卖,家里遭了倭寇,婆娘连同一个五岁的女儿,还有老娘都被倭寇袭村时杀了。” “那些倭寇该死,被灭的好!咱们的人好端端的生活,非要跑上岸来,弄的别人家破人亡!” “那群猴子,呵忒!” 絮絮叨叨、骂骂咧咧的话语声里,远方那边陡然传来轰的一声,是军中的鼓声敲响。 拥挤的官道两侧,刚还嘈杂的人声,此刻都停了下来,坐在仆人肩颈的豪绅们偏头张望,后方看不到的百姓急忙垫起脚,或者不停的跳起来。 “娘,快看!”吕玲绮拉着母亲的手,指着远处。 飞舞的雨点之中,不少人抹去脸上挂着的水渍,片刻就听到整齐的马蹄声。 视线里那头,外罩黑色皮甲的骑兵,呈三列如长龙般过来,重重的马蹄踩踏泥泞的路面,挎在腰间的刀兵不时发出碰撞的声响。 两张大小不一的长弓短弓交叉负在背后,腰间环首刀不时摆动撞在马鞍上,这些骑兵神色肃穆的直视前方,雨点挂在睫毛,落在眼睛里,都未眨一下。 一面写有‘并’字的旗帜高举在雨中,眼尖的人远远就喊了一句:“是温侯的控弦狼骑!” “温侯威武!”也有人忍不住喊道。 目光聚焦的旗帜下,吕布挺直背脊,一袭红色的披风在风雨里招展,手提一杆方天画戟,身下的飞烟红云马披着马具,如同主人一样,趾高气昂的迈着蹄子,震得吕布双肩一对兽头披膊哐哐轻响。 风雨之中,挂着雨水的剑眉下面,双目威凛,眸子扫过周围,仅一眼,便看到了人群后方的一辆马车,随后偏过头,正眼相视,脸色顿时泛起了喜色。 顷刻,他目光又落到了夫人的小腹上,喜色更浓了。 行进的军队继续前行,延绵官道十多里,待控弦狼骑去往军营屯扎,紧跟在后面的入军营的是白马义从,以及唐军、幽燕、并州、益州四支兵马。 而那体积堪比一栋小院的天外陨石也终于卸下了马车稳稳落地,安置在军营西南五里处。 项羽抬起头看着被布遮盖的庞然大物,忍着心头的恶心感,转头朝后面的士兵吩咐道:“此物严加看管,每日五班巡逻,若有人出现不适,立即撤换休息。” “是!” 跟过来的一众士卒整齐且大声的回应。 不久之后,项羽领着亲兵出了军营,其余将领还在整顿军务,他就不便去打扰了。 “这吕布倒是跑得快。”项羽远远看到刚领兵回来的吕布,此刻已经跑到妻女那边,坐在车辇,贴着妻子的小腹,哈哈的傻笑。 “哼,项某可不羡慕!” 一转马头,项羽看到了等候他的倩影,撑着纸伞,立在一辆马车前,青丝舞动,湛清色的裙摆在风里抚动。 看着骑马奔来的项羽,虞姬露出一抹微笑,仿如一幅展开的画卷。 “哈哈!” 项羽纵马过去,探出手去。 心有灵犀! 女子也伸出手,顿时被项羽拉到了马背上,一起纵马奔行在铅青的雨幕里。 …… 两日之后,西域使团进入延塘关。 (本章完) 第五百二十四章 西域使团眼中的夏国 “西域诸国使臣来朝见咱大夏天子了!” 西域使者入城的消息,此刻在延塘关内外,甚至隆阳郡一带都传遍了,关内关外不少百姓驻足观望,这年头能看到西域人,还是不容易的。 一时间,延塘关大街小巷热闹起来,卖吃食的小贩,看着蒸笼里、锅里的食物不停的减少,脸笑的都快恢复不了原状。 这样看热闹的盛景对于他们这样的小摊小贩,比过年关还要来的实在,不由希望今天的时间能再长一点,人来的再多一点。 拜娜妮很不喜欢这個夏国将领的视线,对方眼神充满了侵略的感觉,让她浑身不自在。 如果您发现内容有误,请您用浏览器来访问! 至少拜娜妮觉得自己,和背后的夜兰国没有这样的能力,甚至直面城墙都做不到。 依浓哈姆心中仅存的一丝疑惑,彻底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夏国竟然对底层士卒如此之好。 “……没见识,那是别人风俗。” 他们曾经听说过夏国皇帝曾经攻下了燕国的这座城池,很难想象攻打这样的巨城,需要多大的勇气。 那使者名叫依浓哈姆,小心应了一声,便回到车队里,上百辆马车、四百多头骆驼组成的庞大队伍,通过城关,穿行过接头。 远方两侧的田野间,还有一条条水渠交织,水渠之上还架着一辆辆水车,为不靠近水渠的田地输送河水。 “要是……铁勒国也能如此就好了。”依浓哈姆眼羡的望着那座亮堂堂的宅邸,铁勒国虽小,可不代表没有远见的人。 “穿的什么衣裳,看起来好丑。” 夏国兵马强盛,临行前伊塔丝女王特意嘱托,觐见夏国天子,不可像国内那样来。 “不像,她们还带着刀。” 一路上,队伍中的各国使者偶尔能见到一队或两队骑兵呼啸而过,经过南郊的军营外围时,从高高竖起的栅栏能看到猎猎飞舞的白龙旗。 她在骆驼背上,听的脸颊通红。 回过神后,她这时才发现,在接近燕京的官道,路面平坦坚硬,车轮碾过路面,也不会摇晃了。 “夏国皇帝打仗厉害,想不到治国也如此厉害!”拜娜妮看了半晌,烟火气渐渐从她视线里过去,进入眼帘的便是高耸的城楼,以及上来盘查的士卒。 不久,名为齐幼虎的守将,骑马飞驰电掣从城楼下过去,扬开的披风里,他单手持枪,勒马停在城门一侧,看着从西城门而入的西域队伍,眯起眼睛。 穿行过城门,两人的话语陡然一停,仿佛瞬间进入了另一个世界,木楼林立、房舍成片,无数的街道相连的城池映入她俩的视野当中。 从军营外的官道过去之后,目光所及便能巍峨的燕京南面的城墙,第一次来夏国北方京师,不光是依浓哈姆,其余诸国使者,包括拜娜妮在内,都被如此高耸雄伟的城墙震撼到了。 “谁知道呢,不过头巾反倒不错,绣了不少花。” 低低的话语朝一旁的同行的西域人说道:“入城关就是大夏境内,尔等进入隆阳郡后,不可随意走动,那里紧挨京畿。” 经他这么一说,那俏丽的副使,认同的点头,“他的军队还有很多,女王殿下让我们过来,看来是对的。经过这一路所见,从百姓身上就可以看到这个国家的国力有多强。” 林间隐隐还有炊烟升起,随着成片的林野褪去了遮挡,是一座座集中的村子,统一的瓦房、白墙,干净而整洁。 接受了盘查,进入城门之后,她才接上刚才的话,对身旁的副使继续道: “不仅皇帝厉害,听说他手下的文武也都很厉害,陆地上能打,海上也能打,南方的山里、咱们西域的沙漠里,不知道他的军队,还有哪里不能打。” 各种吆喝叫卖声,络绎不绝,勾肩搭背的男子在酒肆豪迈饮酒、三三两两的孩童在街边嬉笑打闹,惹来楼上的父母推开窗户传出一声大吼,打闹的孩童们做了一个鬼脸,便跑去了别处。 在夜兰国中,她们女子为尊,到了夏国,却在背后被人指指点点,心里极度不痛快。 别看依浓哈姆在夏国将领面前点头哈腰,可在其他西域诸国使者面前,腰杆却是挺的笔直。 他返回队伍里,招来手下的人,再次将夏国将领的叮嘱,传达到诸国使者那里。 “也没见夏国兵马如何强盛。”她目光在街边戒严的士卒身上一扫而过,看不出来这些士卒如何能横扫西戎,乃至将西域中道、南道打的势如破竹。 拜娜妮下意识的点了点头,旋即,朝副使横了一眼,令得后者连忙闭上嘴,心里也明白有些话是不能随便说的。 二六零五:f七零零:四三:六零零零::七五f “那她们的敌人不得一个个士气大振?” “啧啧,我都想去入伍,打西域。” 快靠近城门,交织汇集过来的各条道路,不时传出吆喝,那是一拨拨商贩赶车而来;也有茶肆揽客的伙计卖力介绍店中凉茶好处;挑着担子的货郎在路边歇脚擦汗,卖出一个风车后,将铜子揣进袖里;背着箩筐的汉子,箩筐里站着年岁不大的孩童,举着风车嘻嘻哈哈的笑着。 依浓哈姆连忙迎合一句:“一定遵照上邦律文”,恭敬的保证下来后,雷铜这才走远。 “就你这身形,去了也只能当脚夫。” “难以想象往后数十年,夏国人人能识字写字,是怎样的一副场景,这个国家谁能将其打败……” 两侧站立的延塘关百姓对于西域人不像对西戎人那样抱有敌意,更多是好奇的打量,看着这些穿着怪异、长相不同的西域人窃窃私语起来。 打着各自旗号的诸国使者队伍继续前行,不久,一支为数五百的骑队在前方相迎,领头的将领不过是军中校尉,他们还没资格让统兵大将亲自前来。 不久,使团队伍离开延塘关,又过了半日,才进入隆阳郡地界,这里早早已有夏国兵将把守了要道,统领兵马的将领比之前在延塘关见的要魁梧、壮实许多,提着一杆大枪审视每一个从他面前经过的西域人。 “是!” 干净整洁的长街,石板铺砌的地面,街上横挂的红布、灯笼,街道两侧延绵的商铺,熙熙攘攘的人群肩挤着肩,穿梭在集市上。 那西域使者是铁勒国国王派出的,在这次使者团里担任领头,毕竟铁勒国派出过兵马协助挛鞮部的铁佛征讨梁国,以及远征西域。 下意识的伸手握去刀柄,目光扫过周围延街守卫的夏国士卒,又将手松开,放了回去。 ‘嗡嗡嗡嗡……’ 那校尉与依浓哈姆说了几句,便骑马先行在前,沿着官道转向南面的原野,从那边再正式进入燕京。 饶是如此,可也架不住其他诸国使团里的人,对于新鲜的一幕感到好奇,对夏国百姓生活感到好奇,不时撩开车帘,或在骆驼背上朝四周眺望。 说着,那校尉还指着另外一边,一处白院墙围起来的宅邸,“那里是军中书舍,家中有小孩的都可到那里读书认字。” 正是午后的时间,依稀能见吃完中午饭的孩童挎着书包,三五成群跑出村口,在田埂间、小路间追逐打闹。 她一旁的副使,同样也是一名女性,年龄较小,看着夏国百姓生活气息,显得有些兴奋。 其实这次过来朝见上邦天子,除了帮新降的诸国在夏国皇帝面前,献上贡品外,也是想要打探夏国境内怎样的一番景象。 “夏国的百姓生活,跟咱们好像,不过他们脸上笑容可多了。” 热闹而繁华的场景在南城门外的官道间铺开,是拜娜妮从未见过的夏国百姓生活画卷。 这次组团朝见夏国皇帝,就是最好的牵头人。 远方,还有许多木质、砖石搭建的院落、房舍,这让西域使团有些困惑,依浓哈姆自然忍不住向那校尉询问,后者也没有隐瞒,只是说了一句:“那是士卒家眷所居,家离远的士兵,可向上面申请,将家眷接过来,以解思亲之苦。” 那边马背上的雷铜根本不与上前来的依浓哈姆接话,将行进的西域队伍扫视一遍,兜马转身,只留一句:“陛下已在燕京等着了,尔等抓紧脚程,中途不得惊扰我大夏境内百姓。” “你们胡说什么,那是西域大雪山下的夜兰国,听说那个国家里,女子当家做主,当兵的自然也是女子。” 嘈杂市井说话声中,行进的西域使团队伍里,来自夜兰国的使臣拜娜妮,头戴白色纱巾,穿着褐红色的衣袍,将全身笼罩。 “你们看,队伍里还许多女的,难道是送给陛下的西域侍女?” 这样的盛景,令人心旷神怡。 看得进入城池的西域使团,被夏国的人口震惊的一个个瞠目结舌,今日这城里碰到的人,都比他们半辈子遇到的都多。 (本章完) 第五百二十五章 西域都护府 嘈杂声和热闹的集市,在西域队伍行进之中渐渐远去。 幸好进入南门之后,并未入热闹繁杂的街道,而是转过一个街口去往朱雀大道,跟随领路的骑兵,径直来到皇城。 否则想要入宫觐见夏国天子,恐怕天都黑了,也不一定进皇城。 不久抵达皇城左侧的开阳门,这里有鸿胪寺卿相迎,也只有这里才是外邦使臣走的门。 天降陨石的传说也在西域流传过,不过大多都当做抬高夏国天子威信的流言,并不当真。 如果您发现内容有误,请您用浏览器来访问! 比之前在隆阳郡遇到的夏国将领,更具侵略性。 诸国西域使者都是会华夏言语的,入殿之后,小心翼翼的避开两侧扫视的夏国文武目光。 “……六国纷争数百年,数百里一文,上千里一轨,道路不同,文字不同,实在不便,朕一统了六国,统一了文字,校准了车轨,可大海之上,有倭寇横行,袭扰海岸的百姓,朕便顺手抹了。” “既然你们选择臣服朕,那么朕要在西域设立西域都护府。” 传来的话语将他们压的喘不过气,浑身皮肉都被惊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一路上,依浓哈姆、拜娜妮等西域诸国使者,好奇的打量夏国皇城,高高的红色宫墙,映射阳光的琉璃,池塘、水榭,还有奇奇怪怪的石头堆积出让人觉得好看的形状。 下方一众西域使者顿时齐声大呼:“不敢!” “你们该庆幸,陛下没有亲征西域,不然,你们都得跟东海上的倭寇一样,屠城灭族,要知道,咱们陛下可是把陨石都招下来,那大家伙现在都放在城外呢。” 等待的时间里,披着铁甲、手持长戟的甲士巡逻了两次,每一次过来,这些甲士身上的甲片摩擦声,都令他们感到心惊肉跳。 相对没有武功的使者还好,拜娜妮这样的西域高手,却是另一番感受,视野中的夏国天子身后,仿佛有无数人的影子重重叠叠,仿若夏日的星空浩瀚无边。 “我只是宫内之人,不知道太多。”小宦官嘴巴严实,毕竟在宫里待久了,明白什么叫祸从口出。 “起来起来!” 朝堂上,一帮文武笑了起来。 直到叫来几个宫女,方才接受搜身检查。 那校尉可能在对吕布比较崇拜,边走边比比划划,说了许多,也讲了什么李靖、李玄霸、项羽、关羽、夏侯渊之类的统兵大将。 入宫不久,在前宫一侧的草坪上,便看到一名骑士,手持一杆他们没见过的兵器,座下一匹赤红马在那边奔行。 随后,大殿之中,皇帝雄浑的声音忽然拔高:“——同时也告诉你们,只要朕想!你们就是朕手中待宰的羊羔。” 可当面前的夏国将士亲口说出来,还绘声绘色的描述当天发生的事,这把苏辰的形象直接在西域诸国使者印象里,从皇帝一下拉升到了神仙级别。 “还有南洋那边,数个国家,都是一小国,温顺恭良,咱们就不要去欺负人家,好好做买卖,将他们口袋里的钱赚过来,让他们跟着我们屁股后面转,才是正理。” 让她两腿有些发软,忍不住想要跪下来。 依浓哈姆看着巍峨气派的承云大殿,心脏突突的跳个不停。 “……朕一统六国时就致力不让我大夏百姓被人欺负,谁敢捋我大夏的虎须,都以十倍、百倍奉还回去,就算远在东海,虽远必诛!” 待大殿中间站定,二十多人齐齐下跪,用各自国家里最高的礼仪,朝御阶上方的身影行礼。 看着下方的西域使者,苏辰本就不打算,给予什么温和的话语,至少甜枣之前,先来一记大棒,敲的他们喘不过气。 风从殿外吹进来,御阶之上,身形高大的皇帝,从龙案上拿过一把倭刀抽开看了看,随后丢到地上。 那宦官年龄不大,顺着拜娜妮的视线,望了一眼,很快就将头埋下来。 “吕温侯可是极厉害的将领,在咱们大夏可以当得前五,这只是说的武艺,要是论用兵,还有更厉害的。” 鸿胪寺卿在清点了名单上诸国使者名字,检查没有遗漏一人后,方才让依浓哈姆带着使团跟上他。 挂满惊愕的一张张西域脸庞,望着金殿之上的夏国天子,那浑身散发出来的杀气,仿佛在这一刻凝聚成了实物。 马上就要见到传闻中的夏国皇帝,和他一统六国的文臣武将们,说不紧张那是假的,就光站在大殿前的广场上,他双腿都有些微微颤抖。 大殿外的宦官紧跟高喧一声,广场上那领队的校尉转过身,朝面前的二十多名西域使者:“进去吧,陛下唤你们了。” 跟随的那人恭敬的应了一声,便先行离开。 二六零五:f七零零:四三:六零零零::七二九 “没什么不敢的,朕做事从来不遮遮掩掩。”苏辰走到御阶上方,踩在石阶的边缘,一只手按在雕刻的兽雕上面。 “跟苏定方,还有马超、霍去病比如何?” “假的吧……” “荒漠之地,也有修习武艺高深之辈,等会儿,你们可要盯紧点,别惊到陛下。” “现在明白了吗?!这就是朕的想法!” 苏辰在龙案后面抬了下手,在这方世道,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西域人,模样跟后世的相差不多。 “东海群岛要利用起来,朕之前说过,要打造那里……不用担心花销,花出去的,可以从那里能百倍千倍的挣回来……” 中气十足的声音,回荡大殿之中,数百名文武泾渭分明,整齐站在殿内两侧,上朝的官袍颜色分明,挂饰不同,代表他们的官阶、负责的事务不同。 由郑和提醒,苏辰放下御笔,朝下方众臣笑了一下:“跟诸爱卿说着东海群岛的事,将过来朝见的西域使团差点抛在脑后,这可是你们让朕疏忽了,下回你们可要请朕吃饭。” ‘规矩真多。’拜娜妮嘀咕一声。 拜娜妮皱起眉头,想到什么。 苏辰坐在长案后面,一边说话,一边批阅刚到手里的奏折。郑和从侧殿进来,越过典韦径直上了御阶,在书写的苏辰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这些宫中近卫,各個都是身强体壮之辈,拜娜妮在夜兰国,也是有名的高手,能清晰的感觉到这些士卒体内翻涌的血气,比一般江湖人都要来的强悍。 “将西域诸使唤进来。” 依浓哈姆咂咂嘴,不过对于夏国的富庶、强悍自然是无比羡慕的,回头又看了看那边骑马在空地上挥舞长兵的夏国将领,脸上又露出担忧的神色,想着时,前方领路的宦官高喧:“已到承云殿,诸位使者列队等候陛下御招。” 进入承云门,接受宦官搜身盘查,拜娜妮见状有些懊恼,哪怕听鸿胪寺卿解释,都是阉人,她也不愿意让对方触碰。 “朕差点将他们给忘了。” 郑和笑眯眯的看着等候的西域使团,一拂宽袖,沿着承云殿檐下,走到侧门进去,只是在侧殿,便能听到那边的大殿之上,天子的话语徐徐在说。 不过还是跟着前面的宫中宦官动作,与其他人一起来到承云大殿前,保持两列鱼贯而入。 至于那些贡品都留在开阳门内专门存放的地方。 “陛下有令,西域使团入殿觐见!” “那是温侯,控弦狼骑的主将。” “你们想说,西域诸国,尤其南道、中道的西域国家,又没惹大夏,朕为何要派兵攻伐。” 落下的倭刀呯的砸在地上,滑落御阶。 领路的宦官便先走在前面,为这些西域使者做一个模样,示意他们跟着自己的动作。 反倒是之前的校尉,没有那么多顾虑。 红袍在风里翻涌,那将领斜斜瞥来一眼,仿佛已将这边队伍里的人全都看了一遍,眼神锋利的让拜娜妮感到有些喘不过气。 偶尔,对方巡逻过来,齐齐望来一眼,都是充满金戈铁马的杀气。 “那人是谁?”拜娜妮下意识的按着腰间的刀柄,低声对侧旁引领的一个宦官询问道。 “尔等当中,有些国家与当初梁国暗通曲款,想要背后捅朕的刀子,再往前一点,帮助挛鞮拔鬼袭扰我军,从那一刻起,朕就已经对你们有想法了,西域七十二国,实在太多了,人一多,就有各种乱七八糟的心思,朕也实在懒得去一一猜测。干脆,帮伱们清理一遍,顺道让尔等知道什么是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军队,什么叫百战精锐——” 这边,苏辰朝御阶下面的一个宦官挥了下手,那殿前宦官一甩拂尘,上前两步,大声高喧:“西域使团入殿觐见大夏天子!” 看了片刻,苏辰缓缓起身绕过龙案,声音清朗的响起在大殿之中。 想着时,承云殿外有两人走过,其中一人掐着兰花指,面涂了些许粉黛,大抵感觉到西域使者队伍里有高手,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毕竟正阳门那可是天子才能走的。 苏辰迈着脚步,走回龙椅坐下,目光如狼一般看着下方的西域诸人。 “你们除了内政外,凡涉及军事,皆要通过都护府的同意,朕这安排,尔等当中可有反对的?” (本章完) 第五百二十六章 上邦天子 “……这谁敢反对?” 依浓哈姆埋着头,余光左右偷瞄,嚅着嘴唇用着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嘀咕。 那龙案之后的夏国天子,说出最后那句,此刻大殿里的西域使团一个个鸦雀无声。 虽然人多,但一个个被吓得大气也不敢出,跟依浓哈姆一样,转着眸子四下偷瞄,看其他人的反应,再决定如何应对。 余光的视野里,这夏国大殿之上的文武,表情各异,或阴沉、或嘴角泛起狞笑,或戏谑的盯着这群西域外邦人。 而龙案后面的苏辰,换做从前,或许还有投石问路的意思,但如今的夏国如日中天,又携灭东海倭寇之威,剪西域中道、南道诸国之势,说出这句话,只是为了平添一些气势罢了。 若真有西域使者反对,那就直接拉出去砍便是。 没什么好想的。 “诸位不出声,该是认同朕的想法。” 苏辰很满意这些西域人的态度,说着这句,脸上跟着泛起笑容,从龙椅上站起来,负起双手绕着龙案在金殿信步而行。 “朕也不是那么霸道的人,没有强行没收尔等国王的兵权,更没有拨除尔等国家治理民生的权利,只是为诸国上了一把枷锁。” 迈开的步履跨下御阶,苏辰边走边说,话语传向对面一众低头的西域使者:“你们看,西域七十二国,已经少了大半,但还是太多,大伙免不了因为一件事磕磕碰碰,让百姓受伤。有了朕上的这把枷锁,战事就不用那么容易打起来,诸位也有一個冷静的空隙。” 苏辰停下脚步,手在依浓哈姆肩头拍了拍。 “尔等觉得这是否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好事?” 话语冷漠的询问过来,周围夏国文武垂下脸,微微翘起的嘴角又忍不住压了回去。 而西域使团里鸦雀无声。 典韦双目如铜铃怒瞪,凶神恶煞的扫过他们,暴喝出来:“说话!” “开口!”许褚也跟着低喝。 两个巨汉的话语,一左一右在爆发开,顿时犹如雷霆一般,在大殿中炸开。 原本就被苏辰气势所慑的西域使团,尤其许多都是小国派出的,国力连夏国一个郡都比不上,顶多就是一个县的规模。 自然就没什么底气,直接被这两声一吼,吓得一个踉跄瘫坐到地上。 拜娜妮还好,毕竟夜兰国在西域也算强国,自身武艺不弱,在那两个夏国将领声音里,勉强能撑住。 她正要说话,最前面的依浓蛤蟆最先反应过来,连忙单手捂胸,声音战战兢兢地说道:“谢天朝上邦为我西域小国着想。” “孺子可教。” 苏辰满意的点点头,而其余西域使者也有不少反应过来的,急忙跟着依浓哈姆朝苏辰行礼。 “夏国天子,你这样做,还说不霸道?”使团前排最后一人,并未行礼,而是直接走了出来,浑身上下挂着挂饰叮叮当当乱响。 周围人看过去,那人虎背熊腰,身形魁梧,穿着粗硬的皮袄,头戴毡帽,大热天的却没冒出一丝汗水。 “陛下,他是巨坎国的古瓦提,巨坎国坐落大雪山西面的山脚下,处于极冷的地方,他们那边的人丁不旺,但各个身材高大。”依浓哈姆见状,小声给旁边的夏国天子介绍对方。 苏辰一边听着,目光也在一边打量,这个时候站出来,显然是对他刚才说的话感到不满。 原本众人还以为天子会问上两句,哪知苏辰直接转过身摆了一下手,“杀了他。” 径直走回御阶,就在龙椅坐下的同时,殿中的生奴统领阿奴虎走出队列,伸手就朝那巨坎国使者抓去。 抓住古瓦提肩头的刹那,后者身子摇晃,又与阿奴虎撞了一下,肩头摆动,将阿奴虎那只手挣脱开同时,也将阿奴虎撞的连连后退。 顷刻,一只大手抵在阿奴虎背后,古瓦提抬起目光,一个豹头环眼、虎须虬结的黑汉,大步出来,顺手将阿奴虎往后一拨,“后面待着。” “秃发蛮夷!”张飞虎须怒张,扭了扭脖子。 秃发? 古瓦提双目往上瞟了瞟,就连旁边不远的拜娜妮也忍不住勾了勾唇角,巨坎国的勇士,大多会将中间的头发剃掉,而四周会打上一根根发结垂到肩头。 陡然被叫做秃发,那是对巨坎国人的侮辱。 古瓦提眼睛顿时红了起来,他本是国中勇士,因为会一些华夏语而被遣来做使者,但并不代表他的脾气温和。 对面那夏国将领过来的刹那,他握紧拳头,并不顾忌是否身在夏国何处,门猛地朝对面,握拳怒挥。 张飞站定的同时,顺手轻轻一抓,将打来的拳锋捏在手心,往前一推,将对方拳头直接拍了回去。 顺势推出去的大掌,一把抓住古瓦提的衣领,单手将其提起来,往一侧抡开,后者直接飞过众人视线,砰的一声,摔在殿门附近的地板上,古瓦提身上的挂饰四下飞溅,掉的到处都是。 张飞拍了拍手:“敢在大夏朝堂生事,真是不知死字怎么写!” 一只手就扔飞出去? 中间站定的西域使团看着那虎须怒张的黑汉,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虽然知道夏国的军队很强,可那是在战阵上,没想到将领单拎出来,也强的如此离谱。 他们可是知道,古瓦提在巨坎国就算不是第一勇士,那也是前五的高手。 被对方一只手给扔飞,摔的七荤八素,这夏国将领有多强,就不难而知,而且这里站着的夏国将领,还有十多位。 不多时,刚才被撞开的阿奴虎,大步走向殿门前摔趴的古瓦提,大抵刚才当着众臣的面,对方让他失了面子,在门外甲士进来时,直接上前一脚踹在古瓦提面门,伸手抓住对方四周的发辫,将人硬生生从地上提起来。 抬手就是‘啪’的一声脆响,一巴掌扇在古瓦提脸颊。 后者的脸都在巨大的力道下,荡起一圈涟漪,瞬间变形,几颗牙齿拖着血线都从嘴里飞了出来。 这样的动作,只要是人都感觉被侮辱,西域诸国使者虽然与巨坎国不对付,可也是西域的一部分,同气连枝下,也是感受到了一阵屈辱。 拜娜妮收敛了刚才的笑意,她左侧的乌戈离使者,是一个老头,但身形健朗,蹦飞的牙齿落到他脚边,老人低头看了一眼,抬起目光后,眸底便泛起了一丝怒意。 比拜娜妮快一步迈开羊皮靴,朝狂呼巴掌的阿奴虎大步过去,下一刻,乌戈离使者余光好似感受到什么,偏头看向右侧,一道穿着青袍的身影微微睁开双眼,眼神陡然一厉,老人全身瞬间泛起寒意,只感后颈窝的寒毛一根根竖起。 “奴丹长者,不要轻举妄动。”拜娜妮微微开口,她目光正盯着那边面若重枣、须髯垂胸的关羽,一旁还有刚才的黑汉呲牙狞笑。 “尔等蛮夷,还没在沙场与我杀个够?” 这时,一身宝光银甲,扎着发髻,披着白披风的马超,压着剑柄忽然开口。 惊得,这边一众西域使者视线齐刷刷的看过去,同时,还有苏定方、以及有着轻蔑微笑的霍去病。 与这三人对视一眼,中道、南道被打的俯首称臣的十几国使者都打了一个寒颤。 而拜娜妮、乌戈离使者奴丹,仿佛从这三人眼中看到了无数人的尸骨。 老者奴丹只得后退,退回到队列里,将花白的脑袋垂下。、 依浓哈姆以及其他使者急忙拱起手,朝正中首位的苏辰拜了下去,用熟练的华夏开口:“请上邦天子宽恕我等蛮夷不知礼数。” “嗯,朕不会那么斤斤计较。” 苏辰向后靠了靠椅背,朝下方点了点头,也朝那边的阿奴虎挥了一下,示意将他手中的古瓦提带出去:“但罚还是要罚的,不然朕这大殿,岂不是让人随意动粗!” 阿奴虎脸上露出凶狠的笑容,拖着满脸是血的古瓦提取了外面。 这边,苏辰脸上带着笑容,但依旧坐在那里,手放下来,按在龙案:“该罚的都罚了,继续说西域的事。” 不多时,去而复返的阿奴虎捧着木盘进来,上面立着一颗死不瞑目的头颅。 “启禀陛下,冒犯天威的巨坎国使者已斩首,请陛下查验真伪!” “就不验了,之后交给巨坎国副使带回去,向他们的国王交差。” 苏辰看了一眼盘中的人头,说完这句话后,将目光移开,接上刚才的话,继续说道: “这里是大夏的朝堂,尔等就要遵从礼数,朕可不是心慈手软的皇帝。当然,朕也很喜欢不服气的人,到时谁不服气,就回去告诉你们国王,准备好兵马,明年朕的军队就开拔过来,你们若赢了,朕永不入西域,若输了,尔等举国上下,鸡犬不留,你们敢与朕对阵吗?” 对待蛮夷,苏辰的态度向来强硬,不仅是他,朝堂上的华夏文武同样如此。 阿奴虎更是拍响胸口,龇牙咧嘴的朝这帮西域使者咆哮。 如今生奴人也是夏国百姓,他们看西域人,就如同当初的燕国人看他们一样。 毕竟雪原上的生奴人,早已不是那个住在帐篷里,遇到大风雪就朝不保夕的野蛮部落了。 奴丹闭上眼睛,浑身都在微微颤抖;拜娜妮想着刚才古瓦提血淋淋的头颅,也不敢去接夏国天子这句话。 倒是依浓哈姆反应得快,他本就是铁勒人,铁勒原从属西戎挛鞮部,挛鞮部归降夏国,铁勒自然也改变从属,成为夏国的附属国。 关系上,他要比西域其余他小国要亲近许多。 “尊敬的上邦天子。” 依浓哈姆急忙上前,挡在拜娜妮和奴丹身前,朝前方的苏辰拱手拜下。 “西域皆是小国,国力连大夏一个郡县都不如,哪里敢和天兵交战,与陛下对阵。巨坎、乌戈离、夜兰三国坐落最北边的大雪山下,对天朝上邦了解不多,才故此有些冒犯天威,还望陛下不要怪罪他们。” “朕也不过随意说笑的。” 苏辰知道那两人心情如何,不过眼下他没必要去在乎一两个蛮夷小国,只要别犯错落到他手上就算了。 “接上之前的议题,朕说了在西域成立都护府,只是为了尔等国中百姓安危考虑,后面朕要提的,还是与尔等国中百姓有关。” 苏辰看着下方的西域使团,手指轻轻敲在扶手,笑着说道:“这一路过来,你们也看到了,朕的夏国不敢说人人能识字,但往后识字之人,肯定很多,一个国家,百姓开智,百利无一害,所以,朕也觉得西域诸国既然归属我大夏,那百姓也该与大夏百姓一视同仁。” “陛下,你这是……”依浓哈姆先是愣了一下,脸上随即渐渐有了惊色,“陛下要让西域百姓都学习……” 他话语还未说完,被苏辰抬手打断,“没错,都学习我华夏之言,当然尔等原来的言语也不废除,依旧可以说。” 西域百姓,人人说夏国话,只要不是蠢货,基本也能从中看到面前这位夏国皇帝的野心。 这是一步步蚕食整个西域,还不费一兵一卒。 然而,众人想要拒绝也不可能,西域国多且小,就算组成联盟也是一盘散沙,根本不可能与铁板一块的夏国军队硬碰硬。 拜娜妮纵然有些惧怕夏国,以及夏国天子,可真要打仗,她还是不怕的,但是将夜兰国百姓,置于无意义的杀戮,到最后灭族。 这笔账完全就是亏到姥姥家了。 “上邦天子,我等只是使臣,人微言轻,这样的国策,我们……” “犹犹豫豫,不能做主,你们来我大夏做甚?!” 陡然间,金殿之上暴喝犹如雷霆,带着威严的声音炸响在大殿。 御阶上方的苏辰目光一厉,高大的身躯瞬间泛起杀气仿若凝为实质一般,向下方的一众西域使臣扑了过去。 龙案都在这一瞬间,纸张翻卷,悬挂笔架的一支支御笔都在相互碰撞,拜娜妮、奴丹耳中更是嗡嗡作响。 至于其他人,身子骨弱的,鼻子都被震的流出鲜血。 “滚回西域,将朕的话带给伱们的国王,告诉他们,朕不是在跟你们商量,而是朕的命令。” 苏辰竖起一根手指:“朕的话,就是西域的天旨,若有违背,屠城灭族!” “是……” 依浓哈姆以及一众西域使臣,双膝一软,顿时跪在了地上,硬着头皮将上邦天子的话语接下来。 “朕现在不想打仗,不代表不能打仗,西域虽大,却皆是一个个弹丸小国,朕懒得一个个去收拾!” “当然,你们让朕不爽,朕只好亲自到西域走一趟。西域的异域风情,朕还未看过,但到时候,朕可就不是嘴跟你们说话了,而是刀兵。” 苏辰朝他们挥了挥手,语气也缓和下来。 “今日就跟你们说这些,西域都护府的事,最迟下一个月就拟出来,你们便将朕的圣旨带回去,好好转告你家国王。” “是,一定遵照上邦天子的圣旨。” 依浓哈姆跪在地上,听着缓和的语气,他才敢慢慢抬起头,视野之中,苏辰从龙椅上起身,走向金殿侧门的御阶:“就这样吧,上贡的清单,一起交给朕的近侍。” 依浓哈姆跪在地上面向走远的身影,还想要说话,就被过来的项羽一把抓住后领,从地上提起来。 “尔等好生思量,回去后是战是和,让你们国王好好拿定主意。” 大殿一侧,苏辰推开侧殿的殿门,脚步声远去的同时,声音传过来。 “项王,将他们赶出去——” (本章完) 第五百二十七章 活祭刀兵,大夏龙雀 “西域白骆驼一对、玉佛陀一尊、西域大盘羊七百只、夜光杯、夜光碗四对,夜兰国葡萄佳酿二十六樽、大雪山奇兽长毛四角鹿公母一对、西方哈布斯灼火盔甲一副、米利亚大公剑一柄……” 蝉鸣一阵接着一阵在庭院嘶叫,随着郑和徐徐的说话声,前面负着双手,阖眼倾听的苏辰,忽然停下来,微微侧脸开口,将郑和后面宣读清单的声音打断。 “郑督公,你刚刚读到西方?” “是的陛下,上面写西方哈布斯灼火盔甲一副,还有什么米利亚大公剑一柄。” “给朕看看。” 负责守卫大门的两队士兵见到大步而进的苏辰以及军中几位将领,握紧了长兵,挺胸直腰,目光陡然像一把刀子直视前方。 如果您发现内容有误,请您用浏览器来访问! “那就试一试。”苏辰也不多废话,“朕这里最不缺的就是死囚,郑督公,劳烦你跑一趟。” 取过兵器架上的那柄西方长剑,与苏辰的夏王剑一样,属于双手大剑,掂在手里重量颇沉,剑面宽厚平整,中间有一条血槽,吞口左右尖锐细长,正中位置雕琢像眼睛一样的红宝石。 “说到爱美人,孟起什么时候另娶妻?”吕布从前面侧脸望来,随意的问道。 “你们这是……” “走,一起过去看看,用人如何炼铁!”吕布等将对这种锻铁的法子还是第一次见到,便跟着苏辰来到后院。 说完,苏辰拿着清单返回御书房,典韦、许褚分立门口两侧,郑和径直跟在天子身后进到里面,贴心的为苏辰倒上了茶水。 天光西斜。 “你们带我来……要干什么……” …… 说着,指了指面前不远的火炉,“朕想看看你们现在锻造陨铁,就将这六十五斤,为朕打一把新剑。” 这幅盔甲与大夏的风格完全不同,整体由一块块铁片拼接而成,打磨的锃亮,上面烙着金色的花纹,覆甲率极高,手指都被包裹了进去。 可在眼下的世道,这样的宝剑只能说是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 招手让匠作大将将此人拖到炉子那边,片刻后,这座庞大的火炉,火焰猎猎狂舞,一股股热浪让七八步之外的众人都感觉到皮肉都被火浪灼痛。 苏辰不是那种一言不合就拿人问罪的皇帝,开明的让跪地上的匠作大将起身说话,后者急忙走到火炉面前。 用后世的眼光看,可以算得上是工艺品了。 自从天外陨石拉回北方,交给匠作监后,便没再过问,如今又过去了一段时日,不知道陨石是否已经开采下来,是否炼出可用的金属。 一股股鲜血也从爆开的肚皮里,溅射出来,洒在陨铁上面,原本依旧漆黑的铁块,此刻渐渐泛起了火红的颜色。 “陛下……” “陛下,这是想要看看西方的兵器工艺?” 走过这边,便看到照看几座还燃着火的炉子,四周,有巡逻的兵卒,着皮甲,持长矛从过去。 此时,旁边一个铁匠忽然小声开口:“陛下……小的这里有一个土法子,不知道能不能用。” 再往里走,围墙变得厚实高大,能看到不少匠作坊的文吏、衙役进进出出。 出了书房,郑和喜滋滋的先去备了马车,不久,一行人悄然出皇城,捡人少的街道径直去往北郊那边的匠作坊。 “陨铁坚硬无比,比寻常刀剑坚硬不知多少,陛下来之前,臣与几个手艺最好的铁匠已经试了几次,都无法将其烧红。” 炎热的夏风,呼啸拂过一座座冒着浓烟的匠作宅邸。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瞬间从火炉里传出,丰臣秀吉被丢进炉里,囚服一接触火红的煤炭,瞬间燃起大火,他在里面疯狂翻滚,脸上的须发、皮肉,肉眼可见的烧了起来。 不多时,几个侍卫从外面进来,门口的宦官将书房的对开门完全敞开,几个侍卫才将一套沉重的甲胄搬进来,一同搬进来的,还有一柄横在架上的大剑。 渗出的油脂‘滋滋’作响。 关羽、张飞回头看他:“扯我兄弟做甚?!” “小的这个土法子,有些残忍……就是需要……血祭。” 他眯了眯眼睛,豪迈的声音在这风里落下。 下一秒,就在丰臣秀吉苦苦哀求的声音里,他被衙役架了起来,在苏辰点头应许下,两个衙役心一狠,将架起的倭寇直接朝火炉敞开的口子丢了进去。 那匠作大将上前向苏辰介绍道:“陛下,这就是剥离出来的陨铁,仅够锻造几把刀。” 放在陨铁上的指头收回,苏辰有些诧异的看向,说话的铁匠,对方皮肤黝黑,身材粗壮,尤其一对胳膊,肌肉虬结,充满爆炸般的力道。 “若是那样,朕就看不到想看的了。” “陛下,若是西方之国俱是这样的盔甲和兵器,倒也不用担心什么了。” 一边往里走,一边给前方的苏辰说着,同时也跟吕布等人讲解,俨然一副大匠作的模样。 “还差一点……就差一点……一定要成功啊!” 这里与苏辰之前看过的锻造作坊不同,前院像是普通人家的居所,干净而安静,只是空气里多了许多烟火味。 匠作大将埋着脚步走上石阶,跟在苏辰后面,走进这座大宅院后,打铁、凿石的声响隐隐穿透而来。 没曾想,刚到这里,下了马车,就看到吕布、项羽、关羽、马超、赵云也在此间。 “免礼。” 那铁匠看了看那边的匠作大将,见后者没有反对,便深吸了口气。 “很少看到威名赫赫的西楚霸王……如此急切做一件事呢。”马超走在后面用着说笑的口气,“.……果然咱们武人都一样,爱兵器与爱美人一般。” “怎么,有难处?” 苏辰挥了挥手,让侍卫将这两样东西带出去,便邀郑和一起去往燕京北郊的匠作坊看看。 两边顿时都笑了起来。 “现在?”听到天子的话,那匠作大将脸色露出一丝犹豫,显然弄出这点陨铁并不容易。 正是被到燕京的倭寇大名之一的丰臣秀吉,来到这边游街示众之后,就被丢进天牢,每日都遭受牢头的折磨,要不是有郑和叮嘱,不许弄死,恐怕进天牢的第一天就被弄死了。 “陛下,不如随小的来!” 这里基本是军中器物锻造的地方,而苏辰想要知晓打造陨石的地方,还在匠作坊最里面,靠近火器锻造的地方。 项羽等人看到苏辰,也跟着笑起来:“与陛下想到一处来了。” “陛下……可要刻字?”渗炭、覆土两法过后,还需要继续锻打,但眼下已初具刀剑雏形,加上陨铁坚硬无比的特性,此刻在上面刻字是最佳的时候。 “……将倭寇丰臣秀吉带过来,这里正好用得上他。” 旋即,苏辰带着项羽、吕布、关羽等军中大将,走进工匠聚集的工坊区。 苏辰声音洪亮有力,随意的抬了抬手,郑和当即离开,出了这里,不久之后,再回来时,身旁跟着两个缉事厂的番子,两人手里提着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矮小身影。 二六零五:f七零零:四三:六零零零::六八c 血祭? 苏辰愣了一下,吕布、项羽、张飞、关羽等人也愣住,那铁匠连忙说道:“寻常锻打已经没有办法,或许可以试一试。” 陛下也知道,咱们从没有锻造陨铁的经历,而且陨石有太多无用的岩块,这些岩石又极为坚硬,又没其他作用。” 苏辰轻抿一口茶水,看着手里的贡品清单,话语斟酌了片刻:“能让西域人将其当做贡品送来,应该不是凡品。从对方兵器甲胄上的工艺,是能看出西方那边的锻造水平,从而也能看出军队的实力。” 苏辰看着袅绕烟火的剑坯,缓缓伸出手,拿过铁匠递来的刻刀,有凉风吹过来,他望着剑身沉默了一阵,随后刻刀抵在剑身,刺耳的金属摩擦声接连响起。 “担心还是有的,这些东西说不得只是皇室仪仗所用。”苏辰看了一会儿,便失去兴趣了,华而不实的东西,在他眼中根本没有什么价值。 “拜见陛下!” 拿了一把,刚刚打出的刀胚,宝贝似得捧在手心,在典韦注视下,小心的举起来。 苏辰看着他,示意对方继续说下去。 此时,神情专注的匠人并没有注意到,工坊宅院外面,天子带着几名将领走过外面的道路,不时朝两边大大小小的工坊看上一眼。 “派人去将那副盔甲和兵器取来,送到朕的书房。” “夏国天子,丰臣秀吉愿意投降,为你做牛做马!” “放开我……我是大名……有身份的人……夏国皇帝,你不能这样杀我!” “……稍有所获,只弄出了一点陨铁,这是卑职用了许多锻造的法子,才做到这样。 “说到锻造,天外陨石不知道弄的如何了,一去看看如何?” “有何困难?”关羽也忍不住开口,说实话,谁不想拿上一把天上星辰做的兵器? “朕知道你的难处,毕竟陨铁嘛,跟寻常镔铁肯定不同。起来,朕不怪罪你,但有难处,你现在就跟朕说说。” 苏辰走到前方,一座气势澎湃的大宅院前停下,望着里面高耸的旗杆,上方的白龙旗在风里招展。 “六十五斤。” “啊啊啊!” “……陨石怎么样了?”说着,苏辰举步走上石阶,跨进门槛。 “.……这里人多眼杂,天外陨石又是难得的东西,放在这里不安全不说,还会影响到这里许多匠人,若是身体出了什么毛病,军队的兵器赶制进度就会被拖慢。” 呯呯呯—— “制甲的工艺很厉害。说明他们的匠造不弱,军队也就差不到哪里去。还有这把剑……” “风箱再快一点!”那铁匠脸色潮红,对于火炉里传出的惨叫充耳不闻,只是兴奋的不停催促两个学徒加快动作。 “做牛做马就不用了,就为朕做一次兵器吧!”苏辰迫不及待的想要看血祭锻刀之法,对眼前跪下的倭寇,根本懒得看上一眼。 旋即,苏辰点点头:“这六十五斤当真是难能可贵。” “这样的铠甲看似防御极高,但一板一眼,没有缓冲的链甲,重叠的鱼鳞,便无法做到卸力的作用。” “……陛下,一般的刀经过不断加热折断锻打,去掉杂质、渗炭,最终形成刀胚,又用覆土烧刃技术,基本就成型了。”说着,他忽然劈出一刀,呯的一声斩在那边陨铁上,火星四溅的瞬间,这口刀胚直接断裂成了两半。 丰臣秀吉两眼红肿,脸色惨白,双唇哆嗦的看着周围的人,浑身上下的囚服破烂不堪。 那边,陨铁放在石板上推送进去,两个学徒不断推着风箱,各种助燃的东西也都一样被添加了进去。 而火炉中的丰臣秀吉以蜷缩的姿态,成了烧成焦炭的一具尸体。 这里有一座更大的锻铁炉,看模样应该是之前专门用来剥离陨铁用的。 丰臣秀吉放开声音呐喊,他力道终究比这方世道的寻常人要大许多,将两个衙役挤开后,冲向大步而来的苏辰面前,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对方,然后……砰的一声,双膝跪了下来。 郑和仅看了一眼,便做出了定调:“一锤砸过去,不死也内伤。不过,这世道的西方之人,身材倒是高大。” 叮叮当当的打铁声络绎不绝,铁匠、学徒赤露着上身,忙着扇火、锻打,抖动的肌肉上,汗水飞溅落下。 匠作大将伸出手,比出五個指头:“五千斤陨石块。” “这里多少陨铁?” 自从天外陨石运回燕京,项羽就一直看守这东西,来过这里几次之后,对匠作坊里的一草一木都了如指掌。 他激动的嘴唇都在哆嗦,话语都变得有些语无伦次,终于,在见到陨铁完全通红之后,不顾火浪,铁匠用钳子将石板抽出,将上面的陨铁夹到砧台上,一边固定陨铁,一边拿起铁锤疯狂敲打,那两个学徒也抓紧时间,赶来帮忙。 “呃……往后再说。”马超并不在意的挥了一手,“关、张两位将军都还没想法呢。” 提到血祭,苏辰直接就想到了干将莫邪,既然要这么做,他便想到一个废物利用的东西。 不过想到能锻出陨铁,也是不错了。 见瞒不过,匠作大将忽然跪在了地上,“……臣不是有意想要欺瞒陛下,实不相瞒,这陨铁想要此刻打造兵器,有些困难。” 听到回答,苏辰皱起眉头,这还不算其他东西的耗费。 苏辰越过他们,进到中庭附近一座火炉旁,便看到了一个托盘上,放着一坨漆黑的铁块。 苏辰接过递来的西域使者呈上来的贡品清单,果然在上面找到了刚刚郑和所讲的西方盔甲和兵器。 三人来来回回数百下,将原本一坨的陨铁,敲击成了长条状,随后再次放进炉里锻烧,来回数次之后,终于有了刀剑坯胎的形状。 “西方之人……应该很能打吧。”郑和略点了下头,语气反而有些兴奋。 赵云在一旁偷笑的同时,众人已来到匠作坊最后面,匠作大将此时也接到麾下人通报,火急火燎的赶来相迎。 “嗯,总要有一个比较。” 无法烧红烧软,就意味无法锻打成型。 “嗯。” 此时,炉里的火,烧的旺盛,先过来的学徒,已经将陨铁送进了炉子里,而被衙役押着的丰臣秀吉似乎已经预感到了什么,不断挣扎吼叫。 “用了多少陨石?” “……很快伱就知道了,物尽其用嘛,你在牢里吃了大夏不少粮食,也该付出一点东西了。”苏辰看了一眼丰臣秀吉,没有太多的欲望与他说下去,目光落向对面的铁匠,后者点头会意,很快招来两个学徒,将陨铁搬走的同时,也有衙役上前,将丰臣秀吉从地上拖了起来。 “没有其他办法?”苏辰伸手放在陨铁上,指尖触到上面,传来冰凉的感觉,如此好的东西,没办法锻打,让他有些不甘:“真没有其他办法?” “陛下来匠作坊,怎的不先遣人过来,也好让卑职早一些相迎。” 苏辰附和的点头,仔细端详了这幅盔甲,他算得上马背上的皇帝,对于甲胄还是有分辨能力的。 “大夏龙雀,帝王之器,如风靡草,威服九州。” 十六篆字苍劲有力,每一个笔画,都如刀剑充斥锐气。 (本章完) 第五百二十八章 神兵问世,故人西来 “好字!” 众将当中,善绘画者,字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张飞探头看了一眼,这十六个篆体,竖起大拇指:“与俺一样的好。” 关羽抚须颔首,上前半步,隐隐将三弟罩到身后,“如此利器,当趁热打铁,让龙雀出世,今夜我等众人方才睡得着觉。” 吕布、项羽、马超、赵云齐齐点头,嗯了一声。 典韦差点拔戟劈过去,他揉了揉被撞疼的肩头,双眼怒瞪的朝同样揉着额头的李玄霸咆哮一声。 如果内容出错稍后用浏览器尝试阅读! 典韦将拔出背后的两把大戟,在胸前一架,便被呼啸扇来的铁锤直接给扇飞出去,轰的一下砸在匠作院落的院墙上,整段墙壁都被砸的断裂。 一般来说,能让裴旻现身出来,必然有重要事情要汇报。 尉迟恭在旁边补充一句:“我的铁鞭,很简单,比秦叔宝的锏大一号。” 待到天色黑尽,陨铁烧红后,再次拉出来,让张飞、吕布两人继续,直到一个时辰之后,那长条形的刀坯才渐渐又有了形状上的变化。 “三个,让我和孟起试试!” 若不是因为苏辰是皇帝,估摸这会儿已经将兵器拿到手里把玩了。 “我的龙胆……” 都是沙场千万人中杀出来的盖世名将,对于力道的掌控,并不差的,随着敲打,铁匠从旁修正,雏形更加凸显。 高原的气候,让他有些喘不过气,待到坚持走完这片林野,西域的金黄色映入他眼帘。 一个个兵器的记录,忙的匠作大将焦头烂额,不得已下,大造令也赶来帮忙记录众将领的需求。 “噫吁嚱……我要一个陨铁造的酒葫芦……” 苏辰明知故问的问他一句:“什么好东西?” “亮的鹤扇最近遗失,正好想打一把扇子,陨铁做骨最好……” 苏辰自然也不将埋怨放在心上,只好将自己顾虑的原委讲给李玄霸听,经过这几年,已不是刚来那会儿的性子,认知上也提升不少。 往后西域尽说华夏之言,那这里再过十几二十年,恐怕就要改姓苏了。 不过,苏辰也不点破这事,龙雀刀的模样甚合他心意。 “靖……就打一把刀即可!” 最后只剩李玄霸的那对擂鼓瓮金锤在这个月末,才着手锻造,仅他一人的兵器,就动用了开凿、锻造的民夫、铁匠多达两百多人,忙得团团转。 要知道天子带兵器探望的人,基本没什么好下场,比如那位曾经的兵部尚书秦俢闻。 “哎哟,丞相如此一说,诩前些日子将常佩的那柄剑好像也找不到了。” 那人昏迷之前,隐约感觉到有人靠近过来。 “用紫金木重新做一个刀鞘,明日送到宫里交给郑督公。” 这样的软刀子杀人,是从来不会见血的。 赵云见状,笑着过来,他和马超都很注重仪表,自然没有脱下上衣,露出胳膊,仅仅接过了铁锤,按照从刚才观察的敲击力度,和来回交替的轨迹,他与马超很快就上手。 “那诸位将军就自己监督,夜已深,再不回去,等会儿就进不去了。”苏辰说笑着,心满意足的带上龙雀刀,拉着有些不愿意离开的典韦、许褚往回走,像哄小孩一般,哄着两个巨汉:“放心,开凿出来,朕会督造你俩的兵器,怎么可能少了你们。” 李玄霸垂下手,像小孩般使气的冷哼一声,双手交叉胸前,将脑袋偏到一边。 见张飞打铁,吕布也有些手痒,反正又没什么外人,索性也露出一条胳膊,从旁边的石台,取了一把相同的铁锤,走到张飞对面。 不过夏王剑伴随他走过许多年的,那把剑怎么说也象征他从夏王到夏国天子的历程,无数人都知道夏王剑代表的就是天子威仪。 一时间,全是呯呯呯……的金属敲击声,两人一锤落下,另一锤抬起,来回交替击打,待到陨铁完全冷却,两个学徒赶紧上前将陨铁再次送入火炉锻烧。 好家伙,教两位大名鼎鼎的将领如何打铁,铁匠两股战战,但心里那叫一個暗爽,这往后说出去,那不得够吹一辈子的了。 随后,项羽也想去试着接了一下,就没有然后了……匠作院的另一边墙壁,连同一个火炉,都被悉数损毁。 这次就连关羽也未站出来劝说两句了,从他一直盯着苏辰手里的大夏龙雀可以看出,这位威震华夏的关云长,已经陷入有着奇异特性的陨铁,锻造的青龙刀提在手中是何模样了。 “虎头湛金……” 可在苏辰眼中,这是令他感到温馨的一幕。 两人此时也累的不轻,这跟沙场杀敌是完全不同的使力不说,照着一个动作来回成千上万次的重复,两人那性子几乎都快憋闷的爆发出来。 到了十月份,李玄霸才拿到这对极沉的兵器,单一个铁锤,就重达一千五百斤,苏辰为了试验一下,让典韦接他一锤。 说着,张飞脱了上衣,露出满是黑毛的胸膛,裸露的一条粗壮胳膊,取过铁钳就将龙雀刀坯夹到砧台上固定,随后从铁匠手里夺了短柄方形锤。 通体黑黝乌沉,锋口却亮如白雪。 这几年天下太平,地方上的管理,有绣衣司和缉事厂监督,治安也好,民生治理也好都算清明,哪有那么多死囚用来人祭。 可终究有些习惯不是那么容易改过来。 典韦、许褚这才露出自以为的‘憨厚’笑容,看得巡夜的匠作坊士卒一阵心惊肉跳,远远就垂下脸,不敢抬起来。 就在这里忙着试验兵器时,觐见大夏天子的西域使团带着圣旨返回各自的国家。 苏辰举起这柄龙雀刀,抚过缳首,那是雕琢龙形吞问的吞口,正含着刃身,乍一看甚是威风。 苏辰看着初具雏形的龙雀刀,心里也想早一点弄到手里把玩。不过这可把那边的铁匠弄的一脸苦相,可又不敢推脱,只得催促两个学徒按照工序继续做。 “好刀!” 苏辰细看之下,刀锋上的雪花纹,看似杂乱无序,却又像一条条蜿蜒交织的长蛇,靠近剑柄的位置,环首之内雕饰龙雀。 “哼,当然是天外陨石!”李玄霸垂下手,转过头来,比划两下:“赵将军都跟咱们说了!” 看吕布等人的兵器锻造进度如何,结果这一去,便看到华夏文武们都在这里,那匠作大将汗流浃背的拿着一个小册子,一边满脸堆笑,一边迅速记下一个个口若悬河的将领们的描述。 与众将到中堂歇息,吃宵夜的苏辰,看到两个学徒托着的长匣呈现,苏辰放下手中的酥油饼,过去将匣盖打开,将里面刀鞘话里的兵器取出。 远远的,便碰上东张西望的李玄霸,他见到苏辰的一刻,发足狂奔,犹如一辆战车般冲了过来,要不是典韦挡在前面。 “刀就不必了,渊要打一把强弓,能拉十里地的!” 都是武人,对兵器喜爱程度,不次于宝马、美人,都锻打了这份儿上,不亲眼看到这把神兵利器出世,哪里睡得踏实。 随后的几日里,苏辰走到哪儿带着龙雀刀上朝、散朝,就连去探望大病刚愈的吴子勋也都带着,看着一身戎装的苏辰,这把吴子勋差点惊得旧病复发。 “那就依君侯所言,继续锻打,直到龙雀出世!” 二六零五:f七零零:四三:六零零零::七五f 夜兰国女王听着拜娜妮的讲述,感受到了来自东面夏国那位皇帝的杀意,同时,也知道,西域都护府的建立,凭她和另外两家肯定是无法阻止的。 …… 刀身正中平整凸起,上刻着那十六个篆字。在锻造时,打出了雪花纹布满刀口。 不等他说完,那边围着一圈的文武们齐齐回头:“你最后!” 那两个学徒之前也没闲着,趁这边打铁的功夫,已经去房里,将握柄、吞口弄好。 宗庙那边的李世民也赶紧过来劝说,同时,也埋怨苏辰几句,毕竟论关系,他们终究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所以藏着掖着,也是没办法的,只好先一个个来。 一来二去,直到再次送入火炉,又退出来,灼火、锻打、切削……到得深夜子时,郑和过来催苏辰回宫时,整个刀身已成。 典韦、许褚自然也按耐不住,朝苏辰拱了拱手也加入进去,李玄霸大吼一声:“还有我,我的擂鼓瓮金锤要……” “另外,这铁匠还有他两个徒弟,朕要奖赏,将作监这边给他们记上功劳簿,年底之后,一并赏赐!” “这个赵子龙,我以为他嘴多严实,想不到还是漏风!”典韦哼哼唧唧的扭动肩膀。 “陛下这……” 到得铁匠最后的抛光做完,镶嵌到了刀柄,便立即妆点一番,又专门寻了他自己的传家宝剑用的木匣放进去,盖上红绸后,与两个弟子赶紧呈献给天子。 “出什么事了?”苏辰心里有了准备,皱起眉头问道。 青龙偃月刀、方天画戟、龙胆亮银枪、虎头湛金枪、陨铁鹤扇、水磨陨鞭……等等一批黑沉沉的兵器,被打造出来。 “去吧去吧!”苏辰失笑的挥了下手,看着裴旻也挤过去,对于这样的场面,换做寻常皇帝看到满朝文武这样,估计能气的跳脚,大骂成何体统。 看着刀身上那十六篆字,顿时捏紧刀柄,猛地横挥开,厚重的刀身擦过空气,卷起‘呼呼’的风声呼啸,脚下一转,龙雀瞬间由上而下,劈斩下去,还未触及旁边的椅子,众人便听到啪的一声。 中堂里,吕布、项羽等人见匠作大将带着离开,便一个个围了过来,像是欣赏宝马、美女一般,纷纷伸手,在刀上摸来摸去。 这还是项羽、典韦这样的猛人,换做乐进、夏侯惇、徐晃上去,估摸一锤就被砸回到来时的世道…… 就在夜兰国女王思虑的同一时刻,位于西域中道西面的大雪山南段山脉,一个叫天峰岭地方,一道人影仓惶而行。 裴旻朝那边的人堆挪了挪嘴,“臣也想过去。” 这刹不住车的李玄霸,估计直接一头撞到苏辰身上。 “李玄霸,你做甚?!” 让原本漆黑的刀身,此刻看起来,极为森寒锋利。 锋口上却是有些油腻的感觉,细想一下,苏辰不由笑起来,心里知晓那铁匠应该是为了这刀光彩照人,特意打蜡,毕竟这刀太过暗沉。 剑柄也是参照夏王剑所做,足有一尺,单手、双手皆可。 不多时,大火炉前的砧台上,一左一右两个方形铁锤在张飞、吕布手中上上下下,敲击在长条形状的陨铁上,火星四溅。 打铁这玩意儿本来就极耗力气,尤其锻打比寒铁都还要坚硬不知多少的陨铁,从上午到下午黄昏,几个时辰里,早已将精气神耗得差不多了。 “陛下有好东西,都不跟我说!” “玄霸。” 他心里知道苏辰为何要先让吕布他们先用陨铁打造出兵器,毕竟人这么多,一起打造的话,匠作坊那边,恐怕要将铁匠们累得够呛,几乎所有的精力都要放在锻造上,而且……还需要人祭。 苏辰话语刚落,吕布的声音已经跟了上来。 “诸位将军若是喜欢,明日开始,朕就全力让他们开凿陨石,督造诸位的兵器!” 这时,一直藏匿暗中的裴旻跳了出来,神色严肃的来到苏辰近前拱起手。 那张木椅直接被气浪劈的四分五裂飞溅出去。 之后的一个月里,匠作坊不得不暂停往日的军中兵器打造,上千名铁匠连日开凿、炼铁、锻造之下。 好说歹说之后,在前宫用午饭,苏辰便带上李玄霸一起去北郊的匠作坊逛逛。 或许是长久的徒步跋涉,体力已经到了极限,看到外面景色瞬间,直接摔在了地上。 “哼!” 这还是他们身强体壮,若是身子骨虚的,比如同样赶来凑热闹的吴子勋,看了两眼,就被士卒抬走,急匆匆的送回城里找大夫去了。 那铁匠下意识的看向苏辰。 眼下苏辰心情大好,哪里去在意吴子勋的心惊胆战,后者随着交谈,知道天子腰间的佩刀,乃天外陨石所铸,知道缘由后,心里的石头才安稳落下。 闻讯赶来的军中诸将们,在院落里拿上各自的兵器,就在院落里耍的虎虎生风,原本就附带有那种恐怖的特性,罡风一搅,之前还在周围看的铁匠、学徒一个个脸色发青,嘴唇发紫,争先恐后的跑到外面呕吐起来。 “不用等明日,今晚就着手准备。” “某家也来试试!” 到时候这个打造出兵器了,另一个还没开工,这不得让人心里不舒服? “秦某的锏,最好长度不变,但要加粗一些,菱角也要更锐利,对了,要一对!” 在吴子勋的府上坐到快至晌午才出来,刚一回到宫里,准备到宗庙那边向诸华夏皇帝们面前显摆一下。 尤其李玄霸,他那对擂鼓瓮金锤,用的陨铁恐怕是青龙刀的几倍,一对铁疙瘩又耗时又耗力,自然是放到最后去做。 “就让两位将军锻打吧,你在旁边引导即可。” “这就做好了?” 大抵是看出师徒三人的疲态,张飞挤上前,一手抓一个学徒,将他们丢到后面,“老倌儿,你只管说怎么打,其余的让俺来了!” 说着,苏辰有些爱不释手的抚过刀身,这么一比,夏王剑就显得失去了锋利感。 “陛下!臣……” 锵! 苏辰握住刀柄一拔,一股黑色顿时映入眼帘,这是一柄长五尺九寸的宝刀,与环首刀相似,却比环首刀大上许多。 “一把代表王道,一把代表霸道!”苏辰闭上眼睛,嘴角不由勾起,“朕这下算不算刀剑双绝?” 他用华夏之语,模糊的呢喃。 “……帮我……传讯大燕夏王……有难……” (本章完) 第五百二十九章 西方之兵 偶尔有意识短暂的回拢……随后又消散。 精神紊乱,四肢时而抽搐。 隐约间,听到西域难懂的语言嘀咕,似乎是有人正背着自己,在山林间穿行,不久又是沙沙的声响。 像是走在戈壁沙漠里,温热的风沙拂在脸上,短暂的意识,让昏迷的身影睁了睁眼,骆驼、帐篷、卷在风沙里的草屑。 “帮我传讯大燕夏……” “你是谁啊……在说什么?” “……夏王,我师父张洞山……国师……张角有难……” “你到底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啊!!” 背着他的西域男人,也在大喊大叫,随后牵着骆驼冲进了前方的营地,里面的妇孺笑脸迎了出来,接过男人带回来的粮食。 不久之后,昏迷的人,被带了进去,安置在一顶帐篷当中。 沙漠的夜晚,冷风呜咽,刮得愈发大了。 夜色里,山丘的轮廓浸在清冷的月色里,帐篷外尽是风卷着砂砾的‘沙沙’声。 安静的营地里,一侧的帐篷里,渐渐响起略带着痛苦的呻吟。 清冷的月光穿过并不严实的皮毡帘子,帐篷里有着脏乱,堆积的包袱、破烂的瓦罐、以及一张带血的骆驼皮毛。 昏迷的身影躺在上面,无意识的呻吟着,泌着汗珠的脸颊摆动,发丝糊在了脸上。 “师父……” “我不走……我不走……你们不要碰我师父!” “恶贼!卑劣之辈!” 陡然一声大叫,躺在骆驼皮毛上的昏睡身影猛地睁开双眼,唰的一下坐起来,愣愣的看着对面被风吹的微微抚动的皮毡门帘。 回过神后,他摇摇晃晃站起身,拖着疲惫至极的身躯,拉开皮毡门帘,夜风卷着砂砾,带着‘嗡’的呜咽声,扑在他脸上,整个人都往后踉跄退出两步。 中间的帐篷,此时已被拉开,之前救他的西域人,裹着一件骆驼皮毛,冒着风沙冲过来,钻进这边帐篷后,迅速将门帘重新捂上。 嘴里也嘀嘀咕咕的唠叨什么,可惜那身后的夏国人听不懂。 而对方说的话,他也听不懂,这才是两边最难办的事,他很想知道,这个夏国人怎么出现在天峰岭,那里可是高海拔的大山,只有住在这边的人,才会上山采一些草药跟下面集市换些食物,或者打一些小型猎物,改善家里人的伙食。 最重要一点,天峰岭往西过去,又是一番另外的世界,他十年前曾经寻到一个捷径翻过去一次,看到过那边世界的人,长相与他们有些七八分相似,只是语言不通,又担心对方有歹意,便远远偷看了一会儿,沿着来时的路回去了。 至此之后,他就没再踏足那边,那条捷径也从未跟其他人讲过。 虽然西域之人与西方时有贸易,但仅限大道上,这样的捷径若是被人知晓,难免会有更多的商贩过来。 看似会得利,但他们这样的小牧民,很有可能被逼迫离开现在的家园,给对方腾地做买卖。 “我不会说华夏之言,你能听懂,或看懂我的手势吗?我叫扎哈……扎!哈!” 尽管这个西域人用着手势不停比划,那边的男人只看懂对方叫扎哈,也学着对方最后的手势,着重说了自己的名字:李朝浮。 这边,扎哈也实在没招了,泄气的盘腿坐下来,忽然想到什么,他连忙起身又钻了出去,不多时再回来,他手里多了一本书。 “我给一個夏国商队指路,他们送给我的,上面很多字,我不认识,你应该看得懂。” 李朝浮自然听不懂这一连串的西域话,不过对方手里的书封写着的书名,他是看得懂。 “我的华夏?” 他急忙从扎哈手里将书拿过来,这边扎哈心疼,又无奈的为这个男人点上油灯,为他照明。 “梁国没有了……夏王一统六国?!” 原本安静翻看书里内容的李朝浮,不管是心里,还是脸上都露出惊诧的表情,他是梁国人,燕国那位大将军称夏王那段时间,跟随商队去了西域之外做买卖。 这一走就是好几年,走过高山和草原,甚至穿行过两个不同的国度,原本以为这次能满载而归。 可后来,西方世道也不太平,莫名多了许多乱军,再然后,更西面的一个强大国度,袭击了他正做买卖的国家。 兵荒马乱之中,他竟在这里遇到了两个老头,将他救下后,一起在这方世道继续游历。 而李朝浮在相处的这段时日,发现这两个老人家,并非寻常人,便生出了想要拜师的念头。 其中叫张角的老人,并未搭理他,只是游历,并记下这边所看到的、遇到的一切,包括风土人情和地理地貌。 隐约间,李朝浮还听到两人似乎提到过长生这二字。 这更加坚定了他要拜师的念头,好在两年的相处下来,其中一个叫张洞山的老人,被他执念感动,便收到膝下,做了弟子。 原以为就这么游历一圈,然后,跟着师父和那位张角寻到想要的‘长生’便返回梁国。 可后来遭遇了一些事…… 李朝浮闭上眼睛,将脑中的回想断去,随后阖上这本书,两腮鼓胀,牙关紧咬。 他是梁国人,生长在梁国,对那里自然是有感情的。 这出门一趟,回来竟成了夏国人,原本师父嘱托他一定要将话语带到的决心,此刻因为梁国被灭,让他有些动摇。 一时间,李朝浮也不向救他的西域人比手画脚的传达想表达的意思了,只是呆呆的坐在骆驼皮毛上出神。 而扎哈跟着坐在一旁,瞌睡上来,缓缓睡了过去。 到的第二天,扎哈醒来,那个被他救下的夏国人,仍旧坐在帐篷外不知想着什么。 “不要想,从天峰山活着过来,是老天对你的恩赐,应该尽情的享受美好的日子,就像风沙过后,又是晴朗的好时光。” 热情的扎哈去他的帐篷里,让妻子做了一顿丰盛的早餐,拉着李朝浮吃喝,不久之后,李朝浮比划着手势,想要扎哈带着他再去一趟天峰山。 他想离开这里,反正家国已经没有了,他不想帮助仇人,对于师父,那就用自己的性命去救。 并不知情的扎哈,在明白他的意思后,也没有犹豫,带上一些入山的干粮,和警觉极高的骆驼,便再次踏上了西面那座巍峨高耸的大雪山南段山脉。 天峰岭气温较低,空气稀薄。 带了皮毛上来的扎哈,分了一件给李朝浮,两人罩骆驼皮毛,在山间艰难行走,跟来的骆驼,并非那种成年大骆驼,温顺的跟在两人后面,一边走一边咀嚼周围的树叶。 过得一阵,两人都精疲力尽的寻了一个地方坐下来歇脚,扎哈擦着汗水四下望去,全是茂密的山林,叶子在风里哗哗作响,然后飘落下来。 视野尽头,还有挂着雪霜的岩石,这里人迹罕至,基本上看不到有人走过的痕迹。 他不知道李朝浮过来这边要做什么,语言不通下,想要询问又只好作罢。 歇息了一阵,扎哈正要起身继续带路,那边一直沉默的李朝浮将他拉住,比划手势,大抵意思是让扎哈就到这里,感谢他的带路,剩下的路途,他就自己一个人走。 不等对方明白,李朝浮朝他笑了笑,挎上装有干粮的包袱,转身走向前方密林。 扎哈追上去时,前面的李朝浮忽然停下脚步,往地上一蹲,回头在嘴边‘嘘’了一声。 扎哈反应也快,跟着蹲下的同时,还朝后面的骆驼打了一个手势,大抵训练过,那骆驼停下磨动的厚厚嘴唇,四肢往下一屈,便跪伏在地上。 “你发现什么了?” “别说话!” 李朝浮听不懂,但还是朝对方轻斥一句。 下一刻,山林间,响起‘啪啪啪’的翅膀扇动声,成群的飞鸟从西面的山麓飞了出来,遮天蔽日般的盖过他们视野。 扎哈连忙闭紧嘴巴,呼吸的鼻孔一扇一扇喘着粗气,胸腔都在这一刻剧烈起伏,做为牧民,他天生有种警觉感。 高耸的山岭之间,一片片飞鸟过去不久,便听到了微微的脚步声。 扎哈爬到李朝浮身旁,与对方一起往前爬动几步,钻进前面的灌木里,拨开遮挡视线的叶子。 一条‘长龙’从远方蜿蜒而来,依着山势蔓延过来,仿佛群山都在避让。 脚步声、兵器、甲胄的碰撞声,延绵不绝。 而这边的两人咬紧牙齿不敢发出丁点的声音,压抑的气氛里,身下的地面都在轰鸣的脚步声、马蹄声里微微颤抖。 然后,他们看到了像是旗幡一样的旗帜在风里招展。 上面画了什么,都来不及细看,就见到洪流一般的队伍已经进入他们视野中,朝这边推进过来。 “军队……追杀师父的那支军队……” 李朝浮呢喃的同时,旁边没见过大世面的扎哈,整个人抖的跟筛子一样。 “他们过来了,他们要翻过天峰岭!” 气氛压抑到了极致,扎哈想要起身,往山下跑,被李朝浮死死按住,一旦起身,必然会被发现,那他两人必死无疑了。 眼下,只能一动不敢动的望着远方山麓间,那延绵的军队从下方的踩出来的道路,往天峰岭东面延伸过去。 待到头顶的日头微微偏斜,那支军队方才走完这条崎岖,人迹罕至的山野。 哗~ 树叶轻响,李朝浮钻出灌木,飞快跟在那支军队身后奔跑,扎哈牵着骆驼也跟在后面。 等到两人来到山腰下方,走出茂密的针叶林,远方在视野之中开阔起来,也有不详的画面映入眸底。 远方,升起了黑烟,那是扎哈居住的营地,而更远的方向,几个同样的营地也窜起了黑烟。 黄昏下的大漠,黑压压的人群在那边聚集,隐约还有人猖獗的笑声传来。 “不!不!” 扎哈松开骆驼,披头散发往山下狂奔,摔倒了又立马爬起来,顾不得破皮的膝盖和手肘,越往前,他眼泪越往下掉。 等到两人赶回营地,这里已经被夷为平地,那支下山的军队,已经去了远方。 “哈娜!乌吉!” 扎哈哭喊着冲进营地,到处都是燃烧的火焰,所有的帐篷都被烧了,豢养多年,好不容易攒出的几只骆驼、牦牛只剩骨头和皮毛在地上。 而他的妻儿更是不见了踪影,只在一堆燃烧的帐篷里面,看到了一只被刀剃的只剩骨头的小腿骨…… “啊啊!” 扎哈冲进火堆去捡那根腿骨,李朝浮将他拉出来,拍灭他身上的火焰,可扎哈好像不知道痛一样,就那么将那根骨头抱在怀里,跪在地上哭的撕心裂肺。 李朝浮从骨头的长度能分辨出来,又剃的如此干净,又岂能不知道,怎么回事。 他在西方那边,听过一些野蛮人的传闻,部分蛮人,喜欢将人当牲畜,摆上餐桌…… 至于扎哈的妻子,这里没见到骨头,说明被掳到了军队里,结果恐怕比小孩子更加凄惨。 那是一群野兽啊。 “告诉大夏皇帝……告诉他,一支吃人的军队,来到这里了……” 此时家国破灭的悲伤被扎哈的哭喊压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想要这支军队得到应有惩罚。 …… 西云染出壮丽的橘红。 天际与黄沙之间,又刮起了风沙,一匹棕黄色的战马缓缓踩着滚热的砂砾,一道魁梧高大的身影,坐在马背上,微卷的长发垂在双肩的皮袄上,满脸胡须抖动,嘴唇有着一层油脂,正咀嚼一条细长的手臂。 鲜血顺着嘴角溢出的同时,发黄的双眼眯了起来,似乎在远方找到了新的猎物。 某一刻,他抓着一条断臂举了起来。 “跟着前方的商队,找到这里的城池,今晚我们在城里狂欢,大口享受这里的肉食!” 他身后,金黄的沙地之上,是一群饮毛茹血的身影,黑压压的形成浪潮般在沙漠上迈开粗壮的双腿往前奔行,被风吹开的长发下,是一张张涂抹战纹的狰狞面孔。 犹如野兽,张开血盆大口,发出野蛮至极的呐喊。 待到天黑之前,奔行沙漠的狂潮冲向一座刚刚经历过战事的一座西域土城。 还处于懵逼状态的,城中西域士卒,以及商队的视线里,带着野蛮的人潮冲击而来。 一个时辰,城中开始燃起熊熊大火,无数凄惨的呐喊响彻这片沙漠绿洲。 翌日,三万军队摧枯拉朽的朝下一个猎物扑过去,只留下的残破城墙,以及一地森森白骨。 西域中道属于商队密集的地方,惨绝人寰的屠杀根本瞒不住,何况过往的商队、绿洲中的村子,几乎都被屠杀殆尽,人畜尸骨遍地。 侥幸逃出来的人,将消息传出,随后疯狂的朝四面八方爆发性的散播。 …… 正在努力想办法应对即将而来的西域都护府的夜兰国女王,便接到这条消息,但未细究,乌戈离有信使过来。 “什么?乌戈离要联合这支外来的军队?!”伊塔丝捏着信纸,从王位上直接站了起来。 (本章完) 第五百三十章 战鼓再起 夜兰国宫殿之中,女王伊塔丝震惊的声音,仍在回荡。 “……中道发生的事,乌戈离难道不清楚?那只外来的军队,他们吃人啊!” “我家国王知道那边的消息!” “那为什么想要跟那群野兽为伍,而不是联合所有西域国家抵抗,然后向夏国皇帝求援?!” 高高的白玉石御阶之下,那乌戈离国使者微微仰起脸,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微笑。 “伊塔丝女王,那群野兽是外来者,夏国天子也是外来人。野兽屠戮西域,夏国也屠戮西域,他们有什么区别?乌戈离国王的意思,不如利用、驾驭这群野兽,将整个西域都收入囊中,再用他们与夏国军队厮杀!” “乌戈离凭什么觉得,这群野兽会听他的?”伊塔丝被气的差点笑起来,“一群长途跋涉而来的外来者,他们将我们视作食物,他想要驾驭对方?难道对方,不会将他当做待宰的羊羔?” “这群外来者的人数只有四万左右,乌戈离国王说,只要我们联合,在人数压制他们,没有任何补给的外来者只能沦为我们手中的兵器。” “巨坎国那边,你们已经派人去询问了?” “是,而且巨坎国王已经同意我们的计划。”那使者目光灼灼的看着御阶上的伊塔丝,“现在只剩女王的夜兰国。” “如果你们是联合对抗这群外来者,我会毫不犹豫的点头同意,但是与那群野兽一起对抗夏国,对不起,夜兰国不和你们一起,送客!” 那使者并没有再说下去,单手捂胸行了一礼,便缓缓退出了这座充满西域风情的大殿。 大殿一侧,待乌戈离使者离开不多时,另一道身影穿着薄纱的长裙,戴着花冠从大殿的侧门出来,裸着的双脚,足尖轻柔点在冰凉的地板,来到伊塔丝身边,矮身行了一礼。 “尊敬的伊塔丝女王,为什么不答应他们?如果乌戈离的计划成功,夜兰国可能会沦为他们第一个攻击的目标。” 过来的女人,正是苏辰见过的拜娜妮。 她除了是皇宫的近卫统领,还是另一个身份,夜兰国女王的妃子,没错,伊塔丝不喜欢男人。 而同样不喜欢男人的拜娜妮便和她成了一对。 至于子嗣的问题,往后让拜娜妮找一个合适的男人,生下一個女孩,便可做为夜兰国的继承人。 眼下说到乌戈离使者的问题,伊塔丝没有丝毫犹豫的摇了摇头,像一个男人般从黄金包裹的王椅上起身。 “拜娜妮,你与乌戈离他们只看到了表面,而我看到了悬在更远的屠刀。” 她偏过那张精致的脸庞,有着西域女人独有的美丽轮廓,眼中却有着其他西域女人少有的睿智眼神。 “乌戈离若是成功了,他将我们当做第一个目标,夜兰国至少能坚持一个月。 但是……你觉得孤军而来的那群野兽,与大夏源源不断的军队面前,能挺多久,一旦这些西方蛮子死光了,乌戈离国与巨坎国能否在接下来的时间,与夏国军队作战?” 伊塔丝点出更远的忧虑,让拜娜妮沉默下来,随后点头:“不能。” …… 街道之上,快马穿行干燥的街道,朝王殿飞驰,有巡逻的女卒想要拦截,当看到马背上的人影插着令旗,连忙收拢长戈让出道来。 …… 大殿之中,伊塔丝的女王的声音还在继续。 “既然不能,那面对夏国天子的怒火,这两国还是否存在?夏国皇帝一统六国,六个国家没有了,但子民尚在,因为他们说着同样的话,有着同样的衣着,站在同一片地方。 但是你看东海之上的倭人,几十万人被杀的精光,除了那片岛屿尚在,还有活人吗? 乌戈离和巨坎两国的下场,我已经很明显预见到了。” 做为侍卫统领,以及伴侣,拜娜妮走到伊塔丝身旁的毛毯坐下来,轻柔的为她揉捏小腿。 “那乌戈离和巨坎两位国王,看不到这一点吗?” “他们?呵呵……” 伊塔丝忽地冷笑一声,伸出涂抹红色指甲的手指,轻轻将拜娜妮的下巴挑起,“男人嘛,总是有野心和颜面的。乌戈离的野心一直都很大,想要一统西域北道,让这片大雪山下,甚至整个西域都变成乌戈离国。 而巨坎……呵呵,被夏国天子杀了使臣,在西域诸国颜面尽失,自然怀恨在心的,若有机会,你说做为男人,会不报复回去?” 就在这时,外面一个女侍卫快步闯进王殿,拖着披风飞快走过红毯,来到正中位置时,拜娜妮已经走了过来,那女侍卫便在她耳边说了一句,随后掏出一卷刚刚送来的信函。 拜娜妮脸色微微一变,转身立即回到御阶这边,将一张卷着的信函呈了过去。 伊塔丝微蹙细眉,接过信函缓缓展开,看着上面一个个娟秀的西域文字,眉梢更皱了。 拜娜妮在她旁边低声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这帮野兽太可怕了。” 火焰在铜盆中‘呼呼’的摇曳,好半晌,伊塔丝才发出轻微的话语,回荡在深幽的殿堂里。 她双唇紧抿,缓缓起身,看向身旁的爱妃以及侍卫统领身份的拜娜妮,又望了一圈这座大殿,手中的信函猛地捏紧,举步走下御阶,朝殿门离开。 “收拢在外面的所有士卒,召唤夜兰国麾下的部落,全部朝夜兰城集中,立即加紧固防城墙,挖掘壕沟,我们要殊死一搏。另外,立即派快马绕过东面的乌戈离国,先去东南西戎草原,将消息传达给挛鞮部落的铁佛,还有西戎镇抚司,告诉他们,将这边的情况以速度送到夏国皇帝手中,就说……” 阳光照进来,落在高挑的伊塔丝身上,她停顿了一下,“就说……夜兰国会坚持一个月,一个月后,就只能投降!” 将近晌午的阳光,照在殿门前的身影上,在周围的侍卫、拜娜妮视线里,变得迷离扭曲。 那简单却长长的话语,仿佛看到了地狱般杀戮的景象出现在眼前,然后,朝她们扑了过来。 那是一个个狂暴的身躯,手持双斧,或沾满鲜血的屠刀冲向摇摇欲坠的城墙。 野蛮至极的怒吼,响亮在低矮的城墙之间。 披头散发,涂抹战纹的野蛮人,手持锋利的刀刃杀上城头,将一批批抵抗的人砍翻,蜂拥的人潮将投降的人一并砍死在地上。 疯狂的屠杀蔓延城墙上下,随后犹如潮水般冲进城中的西域人,将他们斩杀在地,点燃了房舍,发出狂欢般的兴奋呐喊。 不久之后,乌戈离使者奴丹,持着节杖走进这支吃人的军队之中。 到得翌日,这支军队再次开拔,有目标的朝北面一个一个小国、城池屠杀过去。 十月初七,估末举城被屠,少有存者逃出,而接邻的鬼车国已经摆出了防御的姿态,然而,野兽的军队杀过来时,仅有五千士兵的鬼车在一个时辰后,便被屠杀殆尽。 短短数日,西域中道都被惨绝人寰的屠杀、活人被吃的恐惧笼罩,原本行走沙漠、隔壁的商人,在听到消息后,纷纷调头回去,或直接朝东面奔行,丝毫不敢停留。 而各处绿洲中的村镇,更是拖家带口的离开,也在此刻,消息已经传开,先是西域南道这边,紧跟着传到梁国,而西域中道直接传到了靠西戎草原的铁勒、詹密、长康等国中。 起先还有些不确认,但到得夜兰国求援的快马赶来,以及中道还未被战争波及的其他小国,也都送来了求援的书信。 事态陡然拔升到严重的地步。 铁勒三国不敢犹豫,一边将信使放行去了东面,一边与夜兰国一样,抓紧备战,三国举国上下,神经都绷紧起来。 十月十一,消息进入草原挛鞮部,接到救援信的铁佛,当机立断派出快马去往镇抚司,另一边点上五千轻骑,赶往西域。 而镇抚司这边,正是侯君集和哥舒翰两人当值,前者是自愿过来的,不知抱着什么样的心态,这三年里,一直驻扎此处,而哥舒翰同为唐朝的大将,虽然年份不同,但在身份上,两人还是颇为亲近的。 在消息过来后,两人都感到惊愕,随后发下命令,让铁佛先去探查,然后详细的询问夜兰国使者,最后归纳了正确、时间有序的情报后,整理成册,直接发往东面的延塘关。 经延塘关守将齐幼虎转手,八百里加急,直接过隆阳郡,进入燕州那边,不久后,便进入燕京城。 消失过来时,苏辰正在中宫练着刀法,掌握环首刀使用的技巧。 郑和在接到竹筒,看到上面的鸡毛,脸色一冷,迈着小碎步飞快穿过长廊,来到中宫左侧一个阁楼前的小庭院。 “陛下,八百里加急。” 呼! 刀锋直斩落下,旁边一颗桃树轰的一下,间隔八步直接被劈开。苏辰收势回气,随手就将大夏龙雀丢给吴子勋,伸手接过递来的竹筒,‘啪’的一声,直接捏爆,掏出里面的信函。 展开仅仅看了一眼,在场的所有人,从宫女、虎卫甲士,再到最近的吴子勋、典韦、许褚,以及郑和,都明显感觉到了周围气温骤降。 目光之中的皇帝,仿佛所有的情感都在这瞬间抽离了身躯,整张脸冰冷的吓人。 “敲战鼓,传所有文武入殿!” 八百里加急抛飞半空,苏辰转身接过递来的衣袍,直接披在背后,就那么提着大夏龙雀,大步走向前宫。 “诸将来之前,先将城外军队集结,尤其是骑兵,所有的骑兵!” 声音回荡空气,人已经走远了。 不久,亢奋的战鼓声,在燕京四门城楼敲响。 原本熙熙攘攘,平和的城中各条街道,吆喝、叫骂、奉承、说笑、讨教还价……各种各样的声音都在这一刻停了下来,纷纷望着传来鼓声的四门。 不多时,百官署道上,一个个官员家的府邸大开,无论是军中将领,还是文臣,此刻抱着官袍疯一般冲出来,在马车上一边换,一边赶往皇城。 不用等候,也不用搜身,皇城守将直接让皇城门大开,任由朝廷文武们的马车进去。 吕布、关羽、马超、霍去病等等这些武将,纵马飞驰在宫道上,挥着鞭子抽的啪啪乱响。 “陛下有旨,众卿直接入殿议事!” 吕布等人下马后径直进了大殿,此时,诸葛亮、贾诩、王朗、狄仁杰、郭嘉这批文臣已在这里多时,正看着郑和已经重新整理过的情报。 上面标注了一道道关于,西域中道各国各城被屠杀,甚至被吃的消息。 “狐山国……卑龟……且郁……” 短短一月不到,西域中道在夏国之后,又一次被人打穿,不过这次不同,对方更凶残至极,将城中的人和家畜悉数吃尽。 诸葛亮将手中的信函递给贾诩,拱起手朝御阶上端坐的苏辰拜道:“陛下,西域诸国刚来觐见,若是不派兵救援,陛下的威望可就受损了,亮以为,必须出兵!” “附议!”贾诩看完情报,转交给王朗和狄仁杰,便点了点头。 吕布、赵云等华夏将领,陆陆续续进来,在听了一阵后,方才知道刚投降的西域,来了一伙来路不明的军队,在那里屠杀吃人。 顿时一帮骄兵悍将炸开了锅。 不仅是跟他们抢疆域,更是赤裸裸的打他们的脸。 至于西域陡然发生的这几场战事,仿佛天降而来的外邦军队,他们终究没放在眼里,更看重的是一支长途跋涉而来的兵马,不断在自家的一亩三分地里屠杀,属实让他们火气蹭蹭往上涨。 张飞、李玄霸那性子,直接转身就要出大殿点兵。 被苏辰和关羽呵斥了一句,仍夹着火气的退回来,尤其张飞那性子,在队列里仍旧骂骂咧咧。 “哪里来的一群偏毛畜生,干他娘的!不杀他们,憋死俺了!” 不久之后,更多的文武也都进了大殿,如秦桧、李白、李典、周瑜、鲁肃、周仓、关平、张苞、张翼、张辽等等一批将领,还有马云禄、吕玲绮、艾尔莎等女将也位列其中。 听到西域中道的外来军队一路血腥屠戮,同样嗤之以鼻。 同时,一个个兴奋的还捏紧了拳头。 (本章完) 第五百三十一章 动员西域,骑兵先行 秋老虎施虐大地。 渐渐升高的气温让人汗流浃背,烟尘弥漫视野,朱雀大道上不断有令骑插着小旗飞驰过往,靠近大道的楼舍上,百姓聚集在二楼的护栏,或推开自家窗棂,看着来来去去的令骑从皇城而出,奔赴城外。 不久后,自城门激荡的战鼓声停歇,紧接着城中的人隐约听到南城门隐隐军中号角声传来,行走官道上的商贩、行人远远看到夏国的黑底白龙纹旗帜飘荡天空,一支支骑兵奔行在原野。 而此时的燕京夏皇宫。 大殿之上,一阵吵闹过后,随着夏国文武悉数来齐,喧嚣渐渐趋于安静。 贾诩缓缓走出队列,接着之前诸葛亮的话语继续道:“臣在丞相之后,再补充一句。” “太尉您说!”苏辰岔开双腿,坐在金椅上,压在膝上的手抬起,朝对方摊了摊。 周围文武也都紧盯着贾诩,生怕这老家伙出言,不让打这场仗,毕竟谋士脑袋里的想法,与常人不同。 张飞忍不住开口:“你可千万别说这仗最好别打,人家都在咱们家门口动手了!贾文和你可不要不识抬举,小心俺等出了大殿揍你。” “翼德!”关羽微微睁眼,出言呵斥一声:“听太尉说完。” “那……那让他说。”张飞悻悻退回去,嘴里嘀咕:“大哥不在,就你管我!” 终于安静下来,那边的贾诩对于张飞的口头威胁,压根就没放在心上。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西域那支外邦兵马,作战如何,兵器甲胄如何,排兵布阵如何,尚未可知,冒然与其厮杀,殊为不智。” “这朝堂之上,可是有熟悉西方之人,不妨让他们说说,这是哪支兵马。”贾诩这句话,陡然点醒了金殿上的苏辰。 他微微皱起眉头,目光随即也落在右侧武人队列第二排的两人身上,做为女将的艾尔莎与兄长巴里。 兄妹两人在这里待的时间已经很长,从燕国到六国一统,再到如今的大夏,可谓见证了这个国家的诞生到繁荣。 这是一个充满年轻活力的国度,是崇尚武力的国家,哪怕是文人也能拔剑比划两下。 两人虽然相貌有异,但在这里生活的这些年,心里渐渐趋于夏国人自居。 见天子的目光看过来,艾尔莎与其兄长巴里连忙从队列中走出,上前拱手行礼。 “你二人来自西方,是否知道这支闯入西域的外邦军队,是西方哪个国家?”苏辰抬手让二人免礼,“不用多礼,你兄妹两人自朕还是夏王时就在麾下效力,所言朕都信得过。” 得到皇帝的承诺,艾尔莎越过兄长,上前半步:“多谢陛下信任,臣与兄长巴里,是西方岛上之民,西域来的这帮人,并不是很了解,从情报上提供的描述,和将人做食的习惯。 臣与兄长都觉得,可能是西方瓦萨提亚境内的萨曼克人,他们没有城邦,以部落集居,传闻他们嗜血好战,光着脚就能翻山越岭数百里,令人恶心的是,他们将打败、俘虏的敌人,以及杀死的人,充作食物的习俗。” “军队呢?” 艾尔莎摇摇头:“他们只以习俗闻名,让人诟病,其他的事,并没有传播很广。” 此时,狄仁杰走了出来,“陛下!” “狄卿,你有何要说的?”苏辰偏过目光看向他。 “臣并没有慷慨、晓敌之言,只是提醒陛下一声,今年上半年,东征倭寇,西征西域诸国,中原钱粮、北地钱粮都有耗损,此时再兴兵伐之,就有些劳民伤财了。” 此言一出,所有将领都不再说话,就连张飞也只是咂了咂嘴巴,原本嚷嚷两句也憋回去了。 他们华夏将领又都不是莽夫,自己可以厮杀,可士兵不行,当兵吃粮,几万人、十几万人,每日需要靡费多少粮秣,征召许多青壮,这些青壮又会耽搁农事,对于一个国家今年,乃至明年的收成都有极大影响。 这些事,苏辰怎么可能不清楚。 他沉吟了一阵,缓缓起身,“狄卿所言,朕岂能不知,西域乃我大夏门户,与西方缓冲之地,忽然来了一帮悍勇的西方兵马,在那里血腥屠戮,乌戈离、巨坎与其联盟,西域落入他们手中,对我们而言,并不是好事。 再则,夜兰国只能坚持一個月,如今消息到这里,又过了半个月,那边恐怕已经到山穷水尽的时候了,西域诸国俯首称臣,朕这大夏岂能不伸出援手?” “陛下……”此时,武臣队列当中,李靖见苏辰眉头紧皱,出列拱手:“西戎连接西域,挛鞮部赶往那边,时间上来得及,这几年挛鞮部的铁佛日益壮大,不是好事,可让西戎人先去救援夜兰国,顺道消耗挛鞮部的兵力,可谓一举两得。” “大将军所言,与朕所想一样。” 苏辰走到御阶上方,手掌按在护栏的兽首上,望着满朝文武,“此役打不打……” “……必然要打!” 他目光扫过每一道身影,“但狄仁杰所说,也是我大夏目前的窘境,敌人来到了家门口,却无力与寇厮杀,但是古往今来,有哪一个国家,能像我夏国这般,上半年刚打完两场仗,下半年还要厮杀?” “但朕不想做穷兵黩武的昏君,所以这次西戎必然要打前站,让他们消耗这拨远来的外邦人,同时也摸清楚他们的战法。” “朕这次决定分两步作战,西戎挛鞮部铁佛为前锋,先去西方那支军队厮杀;白马义从、控弦狼骑、羽林骑、飞羌骑,只带十天干粮,沿途补给,随后入草原,再到尸逐部落得到补给,沿挛鞮部,再入长康、铁勒,往北救援夜兰国,至于怎么救,四位将军就自己随机应变!还有,传朕的旨意给凉州,让太师董卓遣飞熊军与四位将军汇合铁勒。” “第二部分,唐军在后方做好随时入西域的准备,先到西戎镇抚司那里汇合侯君集,等到朕这边凑集粮秣,再动身!” 四个最强骑兵统领随后站出来,吕布、霍去病、赵云、马超齐齐拱手领命,在其余将领羡慕的视线里,拖着披风转身出了大殿。 不久之后,皇帝乘坐御辇,亲自来南城门外为四人饯行。 明媚的日光下,清风吹拂白色的盔缨,随后被赵云取下夹在左腋下,他与妻子马云禄上前,向站在车辇上的皇帝,低头躬身。 然后,神情严肃的抬起脸:“陛下,末将以为西域多荒漠,但地势平坦,不适宜伏击和迂回,再有乌戈离、巨坎两国为帮衬,正面硬碰殊为不智,不如先袭乌戈离和巨坎两国城池,逼两国兵马回援,再有温侯和孟起直插孤军的外邦兵马。” “哈哈,正合我意。”霍去病夹着红缨铁盔,在马背上昂了昂下巴:“不知敌情之下,分而歼之是最稳妥的打法,长途奔袭乌戈离和巨坎,我最拿手,那便与赵将军一起行事!” 来送行的李靖、秦琼等将点了点头,显然也支持霍去病、赵云这种打法。 吕布冷冰冰的在马背上,扫了一眼众人:“既然已有眉目,那就让霍骠骑与子龙前往,某家和孟起堂堂正正,正面与这帮蛮人厮杀,将他们头颅亲手砍下,带回来陛下还有诸位看看,西方蛮人长何模样。” “吕布,你可要跟咱们长脸!”张飞大叫一声。 “用得着伱教?!” 吕布切了一声,一勒缰绳,调转战马方向,过去与女儿吕玲绮说话,大抵是叮嘱她在家照顾好母亲之类的。 众人在这边又说了一阵,有一骑扬着烟尘从西面官道飞驰而来,传递消息的骑兵飞奔着,在看到这边聚集的骑兵,和皇帝的仪仗,连忙‘吁’了一声。 不等战马停稳,利索的从战马背上跳下来,飞快将手中的消息递上去,吴子勋看了一眼,随后转交给许褚,经过后者的手,方才落入苏辰手中。 信上短短几行字:西戎铁佛战败,五千骑兵折损两千,退回铁勒国驻防。 “哈哈哈哈.” 苏辰看着这份情报陡然笑起来,随后咧开嘴角,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诸位,让这帮外来者看看,我大夏兵锋是何等恐怖!” “喏——” 吕布、赵云、马超、霍去病在马背上拱起手,高亢的声音响彻。 片刻,战争的号角回荡原野,一支支等候的骑兵集群,举着各色旗帜,在广阔的原野上蔓延而去。 铁甲映着璀璨的阳光,犹如泄闸的洪流,波光粼粼向西,在大地上踏出了惊雷。 (本章完) 第五百三十二章 魔神一样的君王 如絮的云团在天上飘着。 云的阴影在大地缓缓移动,四支将近万人的骑兵,一人双马在笔直的在官道上保持匀速奔弛,踩着轰鸣声、弥漫半空的烟尘渐渐从众人视野中远去。 “回城。” 苏辰收回目光,朝左右的文武轻说了一句,转身走回祖柩上,双手枕在扶手,靠着椅背,微微闭上眼睛。 车轮转动的声音里,身后有着诸位华夏列祖列宗嘀嘀咕咕的话语,大抵是在说西域来的外邦兵马。 闭目养神的苏辰,脑中自然也在想着这次杀入西域,与外邦军队作战,是与往往的战事大有不同。 先说六国,虽分为不同国家,文字、服饰也略有不同,但怎么说也是同气连枝。 海盗上的倭寇,苏辰对他很了解,对方所会的东西,基本都是这边华夏文武们用过的。 打起仗来,可以说很轻松。 但杀入西域的这支兵马不同,对方来自遥远的西方国家,对方军队战法、配制、兵器都没有对阵过,可以说毫无经验可谈。 苏辰之前表现的乐观,只是稳定本土的那些文武罢了,而且从贾诩让西戎铁佛的骑兵先去试探,就是为了得到第一手信息。 显然贾诩也在收集更多的消息,对此进行分析。 “让唐军先去打,是因为对方多少有跟外邦军队作战的经验,李靖、秦琼、哥舒翰、侯君集,这些人统兵,应该是没问题的。” 天光照在脸上,苏辰闭着眼自顾自的呢喃。 身旁忽然出现一个人影,都未察觉,他睁开眼看过去,就见朱元璋笑呵呵的站在旁边。 知道苏辰烦恼什么,朱元璋乐呵呵的说道:“打外邦,可不是只有唐军。” 李世民轻吹了一声口哨,朝苏辰挪了挪嘴,示意供桌上的两尊灵位。 回头看到供桌上两人示意的方向,两尊灵位颇为兴奋的挺了挺牌位,苏辰一拍脑门,差点将成吉思汗和忽必烈给忘了。 不过真要说起来,托雷、蒙哥这些可汗的经验更丰富。 “那就他们都刻上去,几个放在一起,总有机会解锁一个出来。” 指尖一下一下敲击扶手,正思虑之间,朱元璋、李世民、朱棣、曹操、刘备、赵匡胤兄弟一一围了上来。 “诸位陛下,你们这是……” “呵呵,长生啊,你一个人想有什么意思。”曹操如今没事就去小厢房将司马父子揍上一顿,现在每日都心情大好,他双手插在袖里,浓密的须髯间,笑得奸猾。 “你看,你有这么老祖宗,还需要一個人想?咱们早就挺你想好了,前面就让他们先打,你啊,要做第二手准备。” 李世民也笑着点了点头,他的军事谋略,高的很,显然与曹操他们早已商量好了。 “孟德兄说的不错,你该做第二手准备。记得咱们经常说的一句话?来而不往非礼也,西域这拨外邦人再凶悍,不过西方的先头兵马,或者是用来试探咱们的棋子。” “他们想战,那就痛痛快快的给他们一下。”赵匡胤大手一挥,“打完这拨蛮人,咱们翻过西域,直接杀到他们老巢!” 赵匡义竖起拇指一扬。 “兄长豪迈!” 话语刚落,就被赵匡胤一手按着脸推到一边:“滚一边去!” “这就是诸位陛下的第二步?”苏辰起身看向面前诸位皇帝,不过话一说完,陡然想到诸人这么勤快的推荐成吉思汗他们,大抵明白过来。 如此大规模的远征,也只有成吉思汗一系有过丰富经验。 更重要的是,苏辰知道众皇帝另一层意思,将战火在敌人的家里烧起来,而不是夏国这边。 所以首先要解决的事,就是远征。 谁适合远征。 显而易见,答案已经摆在了苏辰面前。 “诸位陛下如此热切……想必还有其他附加条件吧!”苏辰笑着看他们,那边曹操、李世民、赵匡胤等人互相看了看,也跟着笑起来。 然后,齐声道:“当然有!” 曹操眯起那条狭长的细眼,笑眯眯的抚了抚须尖:“孤走遍山河,看惯了华夏一草一木,这方世道也相差不多。眼下,可是逮着机会,能去一趟西方,诸位,你们说对吗?” “哼……不过是想去看异域妇人。”赵构躲在人群里哼了哼,被偏头望来的曹操看了一眼,吓得连忙缩回去。 “哈哈!”赵匡义从外面挤进一颗脑袋,“朕跑得快,长生可经常让朕出来,咱们驾着驴……啊呸,马车纵横西方之地。” “好了,知道伱跑得快,下一个!”苏辰也说笑的挥了下手,这般动作和言语,令众皇帝哈哈大笑。 道路上,喧嚣的祖柩车碾压平整的直道,一路热热闹闹的返回燕京,进皇宫之后,苏辰屏退了虎卫跟随,只带着郑和吴子勋,以及典韦、许褚径直来到宗庙这边。 众人在外面等候,他与李道士打了声招呼,便进了杂物间,在里面雕刻了两尊,做完工序后,拿到外面供上。 依照之前的尊称拜了三拜,那蒙哥和托雷的灵位渐渐苏醒,前者一醒过来,便凶神恶煞的吼叫。 “谁射的我!” 随后就被成吉思汗跳起来,基座一摆,给踹了下去。旋即,朝苏辰低沉说道:“继续。” 苏辰点点头,过去将掉下来的灵位重新摆上供桌,随后接过李道士递来的降真香,跪在蒲团上缓缓阖上双眼。 雾气来临的刹那,凭借直觉,在三个雾团里,选中了左侧那一个。 功勋直降的同时,宗庙之中,陡然刮起一阵凉风,在外面等候的吴子勋‘阿嚏’一声,缩了缩脖子。 “难道我病还没好……被风一吹就着凉了?” …… 宗庙之中,苏辰仿佛陷入幻觉一般,紧闭的双眼,像是看到了漫天星辰。 星辰之下,草毯在夜色下荡起涟漪,微微的草浪,卷去了远方山峦,苍狼奔行,扑上山崖,在银辉的夜色里,对着皎月直起了脖子。 哇呜!!! 狼声凄凉而幽怨。 黑夜的草原上,一支支火把照亮奔行的马队,马蹄从这里踏过去,成群结队踏过溪水、草地,去往远处亮有火光的地方。 那里是一顶顶蒙古包,在夜风里抚动。奔行而来的马队在粗野汉子的呼嗬声里,冲进这座巨大的部落里。 一个个扎着辫子的妇人们走出蒙古包,展开双臂迎向一个个翻身下马,提着袋子的族中勇士们。 下马的粗壮汉子们,畅快大笑,将腰间挂着的布袋,抛给过来的女人们,之后与族中留守的男人互称安达,搂抱一起拍了拍对方后背。 而那巨大的蒙古包里前,一道道身影左右退开,燃烧的篝火间,是一个犹如魔神的身躯站起来,挎着弯刀,掀开营帐而出—— 下一秒。 苏辰睁开双眼,一张方圆而丰满的脸庞映入眼帘,面前这张脸有着不知如何形容的威严,却又如邻家老人。 头戴白皮沿皮帽,身穿右衽白色衣。面方圆而丰腴,鼻高直,面有皱纹,花白连鬓长须。 同时,对方也表情冷漠的打量苏辰。 “长生,西戎草原可以放心交给翱翔的苍鹰,他会伸出利爪,将飞鸟擒来。” 低哑深沉的嗓音传来,老人微微弯腰,伸出手,摊开掌心中一枚金色令牌。 ——速不台! 这…… 一来就是放重量级人物…… 苏辰看到铁木真手中的令牌,心都紧了一下,速不台可是铁木真麾下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打到多瑙河的,就是他。 “我唯一的要求!”那边,铁木真直起身,目光深邃而锐利的越过在场所有皇帝,那眼神中绽放出的杀戮,令得所有人都微微一寒。 “完成雄鹰未飞尽的天空,让鹰的翅膀,笼罩在大地所有生灵的头顶,让他们畏惧、惶恐,听到吾名,战栗的跪下。” 兴许是这位魔神一样的君王,苏辰这一刻心头也泛起了一股冷漠,他捏紧手中的令牌,点了点头。 走出宗庙,跨下台阶,他发下命令。 “西戎大大小小所有部落,包括尸逐、挛鞮两部,往后都归……速不台节制!” (本章完) 第五百三十三章 孰强孰弱 元兴七年,十月末,铁勒城。 快马自西戎镇抚司而来,镇抚司指挥使侯君集、副指挥使哥舒翰已在整备兵马五千为先来的四支大夏骑兵后阵徐徐推进。 作战失利,已让人到中年的铁佛大为光火,自协同益州军、青州军攻伐凉州之后,西戎骑兵只作为陪衬,跟随马超的飞羌、霍去病的羽林骑在西域一路烧杀。 更多的时候,只是做为苏定方兵马的左右两翼掠阵的骑兵来用。 经这一次,铁佛明显感觉到麾下西戎轻骑的战斗力呈直线下降,如今草原上很少再有争端,就算有,大伙也都会在西戎镇抚司调解下解决矛盾,不像从前动不动就吞并其他部落。 镇抚司和大夏骑兵来援的消息送到铁佛手中,他此时正坐在铁勒城外军营毛毡大帐内,看完信函,更觉得颜面无光,将桌面拍的砰砰直响。 高大的身形随后从皮毛上起来,铁佛络腮大胡,面鼻雄异,因为羞恼,面容微微涨红,双目泛着血丝。 他捏着信函,来帐内来回走动,而外面响起一连串脚步声,几个挛鞮部年轻一代的将领兴奋的进来,其中一人,是他众多儿子中的一个,身形挺拔,年纪在十六左右,有着草原人的豪迈,哈哈大笑的进来,他看到父亲手中信函,抬起手拱了拱,震得身上那夏国制式甲胄上的甲叶都发出微微声响。 “父亲,听说援兵来了?” 铁佛看着英武高大的儿子笑呵呵的表情,他叹了一口气,有些惋惜自己最好的儿子,也只能看到这一点了。 “乞稚邪,援兵来了,说明陛下对这里很重视,但也说明,陛下对我们很失望,明白吗?” “为什么?”这位挛鞮部年轻一代的俊才,虽然从几岁开始就学习华夏之学,可并不很懂政治上的东西。 “你再长大一点,多吃肉,多杀几个敌人,就很快就会懂了。” 铁佛没有过多的解释,在儿子乞稚邪的肩头拍了拍。 “整队人心惶惶的族人,告诉他们大夏的援兵已到,该是给那些外邦野蛮人一点教训了。” “是的,父亲!”少年人才不管父亲刚才隐晦说的东西,兴奋的握拳按胸,行了一礼后,带着几个相熟的大当户离开营帐。 援兵快抵达铁勒的消息,在这天下午在挛鞮部传开,原本士气有些低迷的军营,士卒听到这道消息,一個个摩拳擦掌。 “那帮蛮子好似刀枪不入,比咱们还野蛮,现在好了,陛下那边的援兵已至!” “那就看谁的兵马更凶残!” 天光西斜,铁勒东面,距离城池尚有七十多里,超过两千数量的骑兵,由东向西径直穿行这片荒芜的戈壁。 炭烧般火红的战马踏着烟尘,穿过扬起的砂砾,上方的吕布望了一眼前方,在奔驰中抬起手中画戟。 “不去铁勒城,直接穿行铁勒西北,绕行詹密国。”他骑在马背上说了一句,一道道飞驰的骑兵浩浩荡荡的跟在吕布身后,在茫茫戈壁间,拐出一道弧形。 这边改变方向时,并行的白马义从,赵云很快明白吕布的用意,便同样跟着做出了行军的改变。 至于马超、霍去病这两支骑兵,在进入这片戈壁后,便与吕、赵二人告别,音讯全无已有数日了。 作战的目的在途中,四人早已谋划好了,四支骑兵先入草原就是在争分夺秒,抢夺战机,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他和吕布心里清楚霍去病和马超去哪儿就行。 眼下,他们改变方向的同时,自然也派出了令骑去通知铁勒城的铁佛,让他整顿好族人,便跟随他们行事,同时也通知南面正赶来的西凉飞熊军,告知对方往那里汇合。 就在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那支外邦军队此刻已经北上大雪山中段,在巨坎、乌戈离两国兵马指引、联合之下,准确找到了夜兰国城池的位置,惨烈的城池攻防战已经持续了将近一月。 西面的天云红日正落下,攻城的军队正从视野中后撤。 城墙上有摇晃的身影走动,与身旁的姐妹一起,将战死的乌戈离士兵的尸体抬起来,丢到城墙外。 也有夜兰国女兵打扫城墙,拔出贯穿血肉的长矛、箭矢,收集起来,清点过后,囤在墙垛下面,在下一次防守城墙时,随时可以取来用。 拜娜妮一身银白色的甲胄沾满了血污,她带着几个身形壮实的女兵巡视城头,目光之中蔓延的兵锋、乌戈离、巨坎国的旗帜正从视野中朝后方整齐的退去。 城墙、城楼上残留的火焰整备浇灭,荡起的黑烟弥漫在通红的霞光里,拜娜妮像男人一样,将嘴边沾着的鲜血连同唾沫一起吐到地上,她擦了擦嘴,拔起旁边一具巨坎国士卒尸体上的短矛。 “与野兽为伍,却被野兽挟持,这帮蠢货。” 她朝身边的士卒吩咐着,叮嘱着,将城墙上的防务暂且交托给副手。 旋即,拜娜妮拖着精疲力竭的身子,脚步蹒跚的走下城墙, 这一路下去,暗红的血渍正在石阶上往下流淌,伤重的女兵们正被抬下从她身边经过,也有来不及救治的女兵在担架死去。 抬着担架的两个女兵只好下来石阶后,将尸体抬下,放到墙脚暂时不管,毕竟城墙上还有很多受伤的姐妹需要救治。 伤兵营的士卒在内城墙的台阶犹如蚁群来来去去。 拜娜妮沉默的走向被遗弃墙脚的尸体,这名女兵年龄不过双十之数,相貌也姣好,可惜脖子被利器割开了一道大口子,浑身鲜血都已流干。 这样的惨状还有许多,夜兰国在西域北道虽然强大,但终究不如夏国军队那样,有许多作战经验。 一个月前,乌戈离、巨坎两国伙同外来蛮人来到这边,开战之后,许多人只只能凭着一腔热血,在城头与冲上来的敌人厮杀,虽然在力道上不如男子,但夜兰国女兵身手敏捷矫健,前日的攻防,牢牢将城墙固守下来,毕竟西域缺少好木材,难以打造像夏国那样的大型攻城器具。 但到了后面,攻城越来越惨烈,在乌戈离、巨坎连番攻打之后,终于轮到那支食人的西方蛮人,甫一开战,几乎一度将半个城墙打下来。 要不是女王伊塔丝亲率后备营两千人,以及城中男女赶来城头增援,恐怕夜兰国在已经没有了。 即便是这样,守城的三万兵马,当天就伤亡将近三千多人,连同增援上来的百姓,伤亡一度达到六千之巨。 城墙下,死与未死的女兵、百姓延绵躺在拜娜妮的目光里,沿着墙脚一直延绵开,城中的大夫不管情愿不情愿都在这里忙碌。 血腥味,草药味,低低的哭泣声、哀嚎惨叫都在这一刻混杂在她耳中。 “拜娜妮大统领……”正走过这里的拜娜妮,陡然听到一道虚弱的声音唤她。 一个失去胳膊的夜兰女兵浑身是血的靠坐着城墙,眼帘半耷着,无神的看着面前的身影。 女兵的脖子颤抖的抬了抬,双眼这才向上望着血迹斑斑的拜娜妮,声音很轻:“为什么不投降……” 拜娜妮嚅了嚅嘴,不知道该如何向她解释,抿着嘴在其面前蹲下,握着对方仅剩的一只手,眼眶发红,嗓音压抑的挤出一声:“我们只能打,只有打,才不会灭国,夜兰国人才不会像奴隶一样被奴役!” “不懂……但我信大统领的话……”女兵满嘴是血的笑了一下,“能守住吗?” “能!”拜娜妮深吸了一口气,用着肯定的语气点了下一头。 那边的女兵笑容更盛,随后凝固下来,靠着城墙,脑袋无力的下垂,声音在这里断线了。 拜娜妮擦着眼泪站起身,望过去的目光里,还有许多伤重的女兵,在这一刻无声的永远死去。 过来收敛尸体的身影一个个垂着眼泪将姐妹们的尸体搬运走,收拾她们的遗物,写上名字,往后好交给她们的家眷。 征召的城中百姓,女人最多,其次才是男人,这些男子性子柔弱,更像是他国中的女子。 将近一万百姓在城里拆除房舍,搬着守城的檑木,堆到城墙上,为下次的守城做准备。 而破损的墙垛也正在工匠手中被修缮,铁匠们连夜敲打着铁锤,修缮兵器、盾牌,城中更多的人,则在自家屋檐下,帮忙做着箭杆。 不久,夜幕降下来。 城中升起了万家灯火,但整座城池都陷入沉默和哀伤当中,不少人家都有人在城墙上战死,许多男人依在门口,跪在地上嚎啕大哭,也有孩子畏缩在父亲怀里,呆呆的看着外面夜色茫茫的街道,希望母亲的身影能走进檐下的灯笼光芒里。 拜娜妮骑马穿行过接头,目光之中,俱是一张张写满悲痛、麻木的脸。 回到王殿,女王伊塔丝依旧美艳的坐在王座上,不断翻看情报,然后与身边围着的大臣们商议,发着各种各样的命令。 油灯摇曳。 进入大殿的拜娜妮,朝那边走了过去,“拜娜妮拜见尊敬的女王伊塔丝。” 伊塔丝从堆满的文书后面抬起目光,望着那边行礼的爱妃,以及侍卫大统领,挤出一点笑容,随后挥手让身边的大臣们离开, 殿中的大臣们离开后,刚才的笑容渐渐沉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绝望。 十月初的时候,大将军娜玛以及麾下女将们一直固守城墙长达二十六天,不断跟乌戈离、巨坎两国,以及西方蛮人在城墙激烈厮杀。 在人数以及蛮人的凶悍战力面前,伤亡了许多人,就连大将军娜玛也在二十五日的守城战事里被一个蛮人甩来的抛石打中脑门而亡。 其余将领也在这大半月的时间里,战死二十多名,仅剩的三个也人人带伤,伊塔丝只好让拜娜妮带领宫中侍卫接管了防务。 面对海潮一般的进攻,几乎全靠人命拿上去填,箭矢仿佛在这里失去了作用,那些蛮人仿佛不惧弓箭,就那么冲锋,攀登云梯,然后冲上墙垛,而己方的女兵们手中的长矛组成的枪阵密集的刺过去,无法做到将对方捅穿,唯一有效的就是将蛮人推下城墙摔死。 而外侧布防的夜兰轻骑,就没有那么好运了,开战的半个月里,就被乌戈离和巨坎国的骑兵联手打残,两千骑兵只剩几十骑逃回城里。 十月十七,城外的夜兰骑兵只剩几十骑,伊塔丝便秘密传令给拜娜妮,以百姓、士卒的性命去填,与对方殊死搏杀在城墙上,拜娜妮也知道已经没有任何其他办法了,只能期望夏国皇帝的军队能快一点赶到。 十月月十九,乌戈离、巨坎国的兵马休整一日,代替蛮人攻城。 这一次,两国的士卒与往日不同,厮杀极为悍勇,拜娜妮不得不亲自下场,带来的六千精锐女兵,不停投入城墙各段的战团,与对方展开厮杀。 十月二十二,蛮人再次攻城,城墙差点易手,伊塔丝做为女王,一国最高者,亲自带着士卒和百姓赶来增援。 十月二十七,又一场厮杀在城头渐渐消弭,拜娜妮身负数创,麾下的精锐被打的只剩一千多人。 …… 书信无声的放到桌上。 伊塔丝解下身上的外衣为拜娜妮披上,远远近近还有脚步声在宫殿外走过。 “如果实在打不下去了,就投降吧……由我亲自去西方蛮人的军营。” 拜娜妮摇了摇头,做为武人她是坚强的,可在心爱的人面前,又是脆弱不堪,想到伊塔丝进入蛮人军营的后果,眼泪就不争气的掉下来。 “还有三天。”她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咬紧银牙:“说不定夏国的援军很快就来了,再坚持三日……三日过后……我就战死城头。” 伊塔丝眼眶湿红,错开一个身形的距离,她声音低缓说了一句:“我之前就应该他们联合……不该相信夏国军队能在一个月内赶过来。” 说到这里,终究是女子,性子难以自持的激动起来。 “我们俯首称臣,是夏国的附属了,可他们的援军在哪里?夜兰国的军队能用的都在这里了,也死的差不多了!再打下去,夜兰国就彻底没人了——” 大殿里,侍卫们偏过视线,目光集中情绪失控的女王身上。 “我坚信你之前的想法,伊塔丝!” 拜娜妮擦去眼泪,双手按在伊塔丝的肩头,“已经打到这个程度了,就尽最后一点力吧,我相信夏国的军队,距离这里已经不远了。” “……”伊塔丝垂着眼泪,陷入缄默。 拜娜妮继续响起话语,语气依旧温和,她目光看过周围每一张脸。 “我始终坚信夜兰国会在这场战争里挺过去,始终坚信夜兰国会越来越好,坚信战死的同袍,不会毫无一样的死去。” “东面的夏国……绝对不会不管这里!”拜娜妮捏紧拳头,咧嘴笑起来:“不管怎样,我们都要守下去……” “……因为,我们还要为战死的姐妹报仇!” 她的声音在宫殿里回荡着。 (本章完) 第五百三十四章 狰狞的龙旗 天蒙蒙发亮。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驻扎夜兰城南面的军营响起号角声,几乎没有栅栏的营地里,是一顶顶简陋的帐篷。 都是从西域中道被屠尽的城池中搜刮而来,渐渐升起的晨光照过来时,一道道魁梧粗壮的身影远远近近的钻出,喝酒、烤肉,围坐在火堆放肆的用着西方话语交流。 中央最大的一顶帐篷,立起了旗杆,一面残破的双斧旗帜在风沙里抚动。 帐篷之中,发丝打劫,身形粗壮结实的身影,裸着强悍的上身,光着脚将一个浑身都是牙印、淤青的女子踩死。 随后,取过一口刀,随手在旁边的盘子里,拿起一块血糊糊的生肉放入口中,一边咀嚼,一边坐到椅子上,望着外面的天色。 不久,一个披头散发,满脸都是战纹的士兵,大步走了过来,通报了军队已用过早饭,开始集结的消息。 “族长,三万八千六百七十二人已准备好了。”那蛮人士兵声音响亮。 萨波收回视线点点头,随后起身,提着满是鲜血的刀锋,走向外面,来到聚集的人群前方,翻身上马,望着黑压压的族人,他粗劣的脸庞露出狰狞的笑容:“昨晚,我做了一个美梦,金萨部落会在这里扎根,在这里建立功勋,在这里迎接至高无上的皇帝到来!他将这里赏赐给我们,这里的一切,都会是我们的牧场,这里的人和畜生,都是我们豢养的食物!” “哈哈哈哈!”无数野蛮的身影举起手中的兵器狂笑起来。 “现在,前方那座城池,已经拦住我们许多时间,现在该将它夷为平地了!”萨波咧开嘴角,露出沾着血丝的牙齿,朝他们笑起来,“在夏国军队来之前,我们要在这里熟悉战法,熟悉气候,然后,攻略他们的土地!” 他偏过头,看向鼻青脸肿的奴丹,以及几个乌戈离和巨坎国的将领。 “你们不想成为食物,就要先填满我麾下勇士钢铁一般的胃口。” 旋即,萨波伸出手臂,屠刀举了起来,“金萨——” “——荣耀!” 密密麻麻的金萨蛮人,高举兵器,歇斯底里的怒吼,一时间杀气冲天。 不久,双斧的旗帜跟随军队蔓延。 …… 天色大亮,阳光穿过窗帘缝隙,投在白羊毛地毯上。 有沙沙的脚步声回荡幽静的寝宫,伊塔丝在疲惫的睡眠里缓缓醒来,舒适正从身上褪去,紧张、烦躁再次爬上了心头,犹如一群蝼蚁在啃食血肉般难受。 她裸着脚踝下地,唤来外面的侍女,一边洗漱,一边询问外面情况。 侍女支支吾吾:“今早,蛮人开始攻城了。” “为什么不叫醒我!拜娜妮呢?” 正在梳着头的伊塔丝停下来,将玉梳趴的拍断在桌上,随意的将头发扎在脑后,取过墙壁上的一把充满西域特色的刀,转身快步走出寝殿,外面的侍卫纷纷跟了上去。 待伊塔丝骑着战马,领着侍卫赶到南面城墙,激烈的城墙攻防战,已经持续了一個时辰。 “叫后备营的姐妹,随我一起上去!” 伊塔丝翻身下马,在原地接受女兵帮忙穿戴甲胄,一边派出令骑去后备营地。 不久,三千多名带着各种伤势的女兵,跟随她一起冲向不断有人掉下来的城墙。 城头上,箭矢、抛石来去,扎在、打在盾牌,盾后的窈窕身躯也跟着抖了抖,有女兵自觉冲上来填补了空缺,大叫:“推——” 十多道清脆的嗓音嘶吼、呐喊,一个个女兵组成枪阵,将攀上城墙的蛮人推了下去,也有凶残的蛮人伸出手抓住其中一个女兵手中的长枪,刹那间,将对方一起拉下城墙。 落进人堆的刹那,女兵还没死去,随后就被下方犹如蚁群的蛮人撕碎衣甲,就在城墙下扑了过去。 拜娜妮听到下方凄厉的惨叫,她探头看了一眼,咬牙的同时,眼中泪水止不住的落下来。 周围,仍有着许多女兵从她的视线里或者身边飞奔过去,虽然身为女子,可在这一刻,她们比任何男人都要坚韧。 然后,坚定的扑向冲上城头的蛮人。 一片厮杀里,拜娜妮挥舞刀锋,劈砍一个蛮人伸来的手臂,看着对方臂膀被斩下,依旧凶残的继续攻击,在杀了两个女兵之后,才被刺来的长矛钉死在地上。 “这些蛮人……” 细密的汗珠密布在脸上,拜娜妮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武功高强有什么用,在这里最多杀几个敌人而已。 这时,有人过来旁边带起血腥味,她回头看了一眼,激动的叫出声来:“你来这里做什么?!” 那边石阶口,人影攒动,伊塔丝不回答拜娜妮的话语,带着上来的三千多名女兵冲向最近的一个蛮人攀登点。 “城破也是死,还不如战死城墙,不用受辱!” 点缀许多宝石的刀锋,在五个蛮人当中劈砍,伊塔丝的声音高亢的喊道: “夜兰国的姐妹,战死好过被当做食物,让他们侮辱。夜兰国乃至你们,将来一定会在史书上留下一笔,都随我一起,杀!” 斩下的手掌,带着鲜血扑在美艳的脸上,伊塔丝双手持刀领着亲兵冲向对面四个蛮人。 “伊塔丝!”拜娜妮推开前面一个亲兵,朝那边冲了过去,周围夜兰国女兵不知是不是被女王亲冒矢石的举动振奋,纷纷歇斯底里的呐喊。 一只只迈开的靴子踩过粘稠的血液,刀剑长矛呯呯呯的与蛮人,或乌戈离、巨坎国的士卒击打一起。 “将伊塔丝女王带回来!” 拜娜妮挥舞长刀,砸开一个乌戈离士兵劈来的刀锋,向前跨步,折身回转,一刀刺进对方面目,一绞,一拔,顿时一片血肉飞溅。 而那边的伊塔丝领着精锐的宫中侍卫,不断将这个防御点的蛮人或乌戈离的士卒推下城头。 偶尔有箭矢从下方飞上来,一旁持盾的女侍卫,闪身上前,用雕琢金色花纹的奢华盾牌,将流矢挡下。 “分去一队人,先去下一个防御点,我随后带人杀过来!”伊塔丝一脚将对面的巨坎国士卒蹬开,拔出金花纹刀,喘息的刹那,左侧一个女侍卫陡然凄厉悲惨叫一声,提盾的手臂掀上天空的同时,拖着一柄重剑的蛮人,直冲而来。 周围反应过来的另外三个女侍卫冲上去,对方双臂一抬,几乎一人高的重剑带起呼啸声。 轰的一声,直接将另一个抵盾上前的女侍卫砍飞出去,砸下的重剑顺势左劈右砍将齐齐扫来的刀剑击飞。 “啊啊啊!” 攒动的一道道身影之间,拜娜妮横刀冲来,身子穿过间隙,脚下重重一踏,往伊塔丝那边飞扑过去。 那边,冲击而来的蛮人,手中重剑挥向举刀格挡的伊塔丝,下一刻,飞扑而来身影挥刀带着破风声,冲击而来的蛮人的尸身侧飞了出去,头颅带着狰狞的表情掀上半空。 “拜娜妮——” 几乎是凶险的一幕,让伊塔丝终于回过神,然而,此刻两侧城段上,不断有巨坎、乌戈离人在前铺路,上来的金萨蛮人越来越多。 拜娜妮拖着刀,一把将伊塔丝拉到身后,四顾左右,城墙段上的夜兰国女兵已成了窥视,拥挤的城墙上,力道不如男人的女兵没有,正不断的倒下。 她想要救援,挽救颓势,然而,更多的蛮人攀爬城墙,朝这边涌过来,她护着伊塔丝女王,以及一干亲兵挤在人堆里。 此时的伊塔丝双眼血红,咬紧了牙齿,心中懊悔,她以为像之前,带着援兵冲上来,鼓舞士气,就能化解危机。 可显然,自己之前的做法,被对方反过来利用,变成了守城士卒的累赘。 “啊啊——” 心中不甘、懊悔的情绪翻涌上来,她凶狠的砸翻一个想要趁机偷袭的巨坎士兵,然后,撕心裂肺的叫起来:“今日夜兰国灭,我们英魂仍在大雪山下!” 几乎是绝境了。 但拜娜妮仍旧奋力的护着伊塔丝往城楼后面的内侧阶梯穿插过去。 …… “这些女人,真是不错!” 晨光之中,听着城墙上传来的杀戮、叫喊,骑在一匹棕褐色战马的萨波,看着那边一个掉下城墙的夜兰女兵,被麾下族人轮番折磨的不成人样。 却还坚韧的活着,对于这样的女人,他生出了兴趣。 “强壮的女人,与强壮的男人,才能生出更加强壮的子嗣。”萨波满意的笑了笑,“告诉正在杀戮的族人,让他们破城以后,尽量不要将城里的女人杀光、吃光,多留一些,将来可以在这里繁衍族群。至于她们的男人……”、 他转过来,看一眼站在众蛮骑当中的奴丹,轻声道:“都杀了,这片土地的男人一个都不留下!” 他将腰上传达命令的信物扔出去,被传令的蛮人接住。 “另外告诉前面的勇士们,太阳升到正中的时候,我要进城!” 说完这句,萨波将肩头披着的皮毛披肩取下,丢到地上,“真热啊……” 他轻声说一句时,余光之中,隐约看到了一个小黑点在天空翱翔。 远方那头的城墙上,鲜血漫过墙垛,在外墙染出一片刺目的殷红。、 凄厉的厮杀和痛苦的喊叫刺激着听觉,拜娜妮脸上都被鲜血覆盖,有麾下女兵的,也有敌人的。 她咬着牙关艰难的护着伊塔丝在墙上挪动,后者同样一身狼狈,原本彰显高贵的铠甲,此刻挂满鲜血正从甲裙上往下滴落。 挥舞刀兵的双臂越来越慢了。 拜娜妮挥舞的刀锋慢了下来,身边的亲兵越来越少,浑身浴血,胸口被划破了甲胄,鲜血在流淌。 乌戈离、巨坎两国的士卒还在涌上来,夹杂其中的蛮人,更是肆无忌惮的挥舞兵器,到处都是鲜血溅起。 视线中的晨光全是一片血的颜色。 “……夜兰国,不会倒下!”拜娜妮拄着刀锋将女王护在身后,与周围仅剩的几百名亲兵朝四周呐喊。 时间就像缓慢了下来,战局似乎也终于接近尾声了。 然而,就在这时,天际上陡然一声高亢的鹰鸣。 城外蛮人大军中的萨波抬起头;被反控制的奴丹,以及两国将领也都抬起头;城墙上的拜娜妮、伊塔丝也抬起目光。 “唳——” 苍凉而响亮的鹰唳,从天空传下,在人们的耳中回荡。 拜娜妮目光下移,从城墙望向城外远方黄色的戈壁,那黑压压的蛮人大军后方,有着烟尘升上天空。 那是……骑兵……朝这边过来的,一定是…… 拜娜妮呢喃的话语一顿,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容,她声音响起:“夜兰国的姐妹,夏国皇帝的援兵来了!” 城墙上,原本被压制的女兵,士气顿时一振。 军阵之中的萨波,脸上战纹抽搐,他在马背上转过身,朝后方眯了眯眼睛,片刻后,一支五百人的蛮骑从阵列的左翼分离出来。 …… 白云如絮,晨光穿过云间,下方黄沙弥漫的戈壁,轰隆隆的马蹄声自东南面过来。 踏踏踏踏踏…… 呯! 无数铁蹄踏过满是石子的大地,将一颗颗石子在马蹄下踩碎,或飙射出去。 一骑、两骑、十骑、百骑……为数两千的骑兵跟着前方数十骑兵拱卫的一道身影飞驰狂奔。 为首那骑白袍银铠,手提一柄黑沉的长枪,抚动的盔缨下,面容冷静的盯着越来越清晰的蛮人阵列。 迎面,一支数百人的蛮人骑着高大的战马,挥舞兵器,发出野蛮的喊叫声,正面杀了过来。 为首的蛮人头目似乎颇为兴奋,翻出背后捆缚的短矛,抽出一根握在手中,双方距离渐近时,他瞄准了对面那骑着白马,身穿银甲的东方将领。 尤其对方身上的甲胄,他太喜欢了,还未掷出短矛之前,他在队伍里用族中的话语,说出了大概“我要这件铠甲”的话语。 然后,猛地的掷出短矛。 原本射中对方的画面并没有出现,让对面的东方将领躲了过去,这让他很不爽。 抓过挂在马脖旁边的一柄双刃斧,发出‘呜哇’的喊叫。 前方,烟尘席卷,一道白袍身影踏着轰鸣而来。 “蛮夷!” 雄壮的声音席卷上天空,马蹄翻起草屑的一瞬,白马风驰电掣般转眼即至,映入那兴奋挥斧的蛮骑眼中的是一张充满怒容的东方面孔。 天光之下,当先一人一马,一杆暗沉的长枪,陡然泛起了银白色的光泽。 那个蛮骑首领迎上去,挥开的双刃斧朝对方劈下。 枪尖抵住落下的斧锋,呯的一声击碎的同时,枪头带着银白冷芒,推出轰鸣的声响,恐怖的力道直接刺在蛮骑首领敞开的皮袄,抵在对方厚实的胸膛。 噗! 枪头穿透胸腔,两马交错而过的一瞬间,巨大的推力,直接将那蛮骑从奔跑的战马背上推飞下来。 周围,金萨蛮骑惊惧勒马,白马义从蔓延大地,掀起雷鸣。 一张张弓在马背上挽起,犹如潮水般分流合抱,箭矢如蝗,飞上天空,黑压压的覆盖下去。 狰狞的龙旗,在骑兵后方竖起,在风里露出了狰狞。 (本章完) 第五百三十五章 战局 血肉破开掀飞半空,倒飞的蛮骑身影几乎被泛着银白光泽的枪头洞穿成两截。 尸体落地的瞬间,白马银甲的赵云与无主的蛮人战马交错而过,速度没有丝毫停歇,纵马杀向前方惊惧缓下速度的五百蛮骑阵列。 气势陡然被震慑,最前面的十几个蛮骑还未反应过来,白马白袍冲入视野,抬起双斧的刹那—— “我乃常山赵子龙也——” 白马飞跃,声音雄壮迫人,一人一马撞进人堆,黑沉的长枪龙影晃动,在人群中带起一片片枪影,朝四面八方狂舞开来。 噗噗噗—— 周围全是一片血肉被枪尖挑碎的声响,鲜血伴随白马冲刺过去的径路交错横飞,刺着战纹的手臂握着斧头掀上半空,也有战马挨了一记枪头,悲鸣坠倒。 人影倒下、残臂落下、战马坠倒、鲜血横飞,一切全都洒在赵云冲锋的路径上。 奔行而来的白马义从此刻已在飞驰的过程里,早已展开了阵型,疯狂挽弓肆虐这支只有五百人的蛮骑。 倭岛一战,让他们打的颇为憋屈,毕竟地方就那么大,又不是完全不对等的厮杀,根本放不开手脚,没杀到尽兴。 眼下,这支屠戮西域中道的外邦野蛮人,听说凶残至极到将人充作食物。 知道这些,白马义从又大多都是老兵,自然不会留手,一开弓,就是全力依附,照着对方裸露在外的皮肉就是一顿猛射。 这些蛮人只有少数有盾牌,在马背上也多用的是抛石之类的手段,一交手,黑压压的箭矢铺天盖地射入人群。 不少蛮人在奔行的途中中箭坠马,可这边白马义从陡然发现,这些蛮人就算中箭落马,也能爬起来,徒步朝他们追杀过来。 除非像主将赵云那般,一杆长枪狂舞,将人打的稀碎,否则他们只能一箭射中脑袋和心脏才能瞬间毙命。 当然,多射几箭,将蛮人的血放干,也能杀死对方。但显然对于战局来说,太慢了。 意识到这里的白马义从,顿时由环行的两股,顷刻间变阵,两千人的骑兵队列,纷纷化作小队,拉扯这支野蛮人骑兵。 赵云在马背上一枪捅飞迎面扑来的蛮骑,披风扬开,‘哗’的一声里,还有漆黑的青釭剑,拖着一抹黑色的寒光,一剑将侧面,身上中了几箭的野蛮人脑袋劈开。 指尖抹过剑锋,插回鞘里,赵云看着四周散开的蛮人骑兵在原野上白马义从拉扯,微微皱起眉头。 “这群蛮人,倒是真的强壮……” 肃杀弥漫着,两支骑兵在原野上游弋厮杀,马蹄声、弓弦声、野蛮的嘶喊、惨叫混杂一起。 远远观望的蛮族侦骑随后将这边的消息送到萨波手中。 “这股骑兵,与之前交手的不一样?” 萨波听着汇报的消息,同样皱起眉头,他身边族中有名的勇士都已聚集过来。 城墙那边的战事基本已经没有悬念了,只需再打一会儿,攻入城中的族中勇士就能打开城门。 到时候,就是分配战利品的美妙时刻。 他们过来时,正好听到萨波呢喃这句话,有些错愕,有人用金萨部落的语言,在询问传回消息的蛮族侦骑。 这边,萨波半眯眼帘,随后笑起来,透着不屑的笑意,朝他们说道:“不知道是哪儿来的东方骑兵,看规模有两千骑,衣甲完善,应该是这片土地一个大国的,正好,打下这里庆祝两日,咱们再将那大国一起打了。” “那支骑兵怎么样,萨波首领!” 说话的勇士叫卡奥卢斯,身材魁梧高大,在部落里步战最为勇猛,跟刚刚率骑兵迎敌的,骑兵首领哈乌并称为金萨双斧。 他跟着萨波露出不屑的笑容,眼神凶戾望了一眼城墙上残酷的厮杀,“听说这里的东面,还有庞大的土地,有着六个大国,土地肥沃辽阔,没有这里的漫天黄沙,萨波首领,什么时候能与他们交手?” 萨波很满意部落中这些骁勇善战的勇士的状态,他笑着将屠刀扛在肩头,“很快!” 他又重复了一句:“希望东面的那几个国家,能是合格的对手!” 话语陡然停下来,目光朝向东南面的方向,也就是那支东方骑兵,与麾下五百骑交战的原野方向。 身边众部落勇士见他停下话语,也都顺着视线望过去,马蹄声疾驰由远而近过来,又有一個部落骑兵仓惶冲来。 “萨波首领,增援的那支东方骑兵很厉害,哈乌被一个穿着银色铠甲的东方骑士杀死。其余骑兵被分散在戈壁,许多人都已经找不到踪影。” 这个侦骑从开战到眼下全程目睹,看到己方已经露出疲势,当机立断先行回来汇报。 “终于有对手了。金色萨的雄狮,从不畏惧任何挑衅,就让他们跟那五百骑玩吧!” 听到哈乌战死的讯息后,萨波并没有任何难过,微笑着朝他们挥手:“死在战场上,我们的灵魂会回归艾金的怀抱,那是我们的归宿,是我们的终点。现在,吹响号角,让……” 然而,更多的消息从后方传来,将他话语打回肚子里。 传讯的侦骑不断的奔来,原本以为靠五百骑就能拖住对方两千骑,可小半个时辰的功夫,对方的骑兵已经在戈壁上重新集结,完全不反应过来,对方的骑兵是如何有效的消灭五百蛮骑。 战争就是这样争分夺秒,根本来不及给萨波和一众金萨部落勇士反应的机会。 那支两千的骑兵之中,有一千两百骑正快速朝这边逼近,直插他们后阵。 而西南面,同样一支大约四千数量的骑兵朝这边奔驰,在左右两个方向,形成两把利剑,捅在他们屁股上。 金萨部落的勇士们顿时炸开锅,一道道讯息听的让人心惊肉跳。 初来东方,跋涉这片沙漠、绿洲、城池,杀过无数的人,这边的人与他们曾经杀过的人一样,除了口感坚韧、干涩外,没有什么出奇的。 眼下,金萨部落还有三万多人,加上巨坎、乌戈离两国的士卒,共计六万人,与对方相比,除了骑兵极少外,几乎没有任何短板。 但作为一个屠戮经验丰富的部落首领,自然也明白,对方敢这样杀过来,肯定有所仪仗。 他连忙让人将乌戈离的使者带过来,同时也让身旁会这边西域话的士卒随意他的话,与对方交谈。 “……我的‘眼睛’带来了不详的消息,有两支骑兵已经在靠近我们的后阵。”萨波的语气平淡,可听在奴丹这位老人耳中,是蕴着随时都会杀人的寒意。 奴丹忍下心里的惧意,服从的低下头,待听完翻译之后,他脸色露出惊恐,甚至比身处一堆食人魔里还要来得害怕。 他急忙开口。 “尊敬而伟大的萨波首领,那是夏国的骑兵,他们是从千里之外的东方帝国杀过来的。” “千里之外?用了多久?” 奴丹盘算着时间,缓缓竖起一根手指:“一个月。” 萨波紧抿嘴唇,脸色沉了下来,他嗓音低沉犹如磨铁:“一个月,奔袭上千里……既然夏国已经向我们展示了强壮的肌肉,接下来,该是轮到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勇武。” “对了。”萨波偏过头:“夏国是东方的哪个国家?” “萨波首领,东风现在只有一个国家了,他们的皇帝将其他国家都灭了,还把海上一个倭国也都灭了,屠杀了几十万人。” 萨波凶恶的表情一滞,两腮鼓胀起来。 “那就是合格的对手了……” 随后,他看向西南,那里有侦骑朝着这边赶来。 …… 几乎同时,奔行一百里完成迂回西南的控弦狼骑横扫而来。 “速度再快点,蛮人都让白马义从那帮人给打完了!” “我的地契啊,驾!驾!” 一只只马蹄翻腾,铁蹄轰轰踏在干燥地面,一支支长矛挂在马侧,这些桀骜不驯的精锐骑兵,没有任何队形的纵马狂奔,两面写有‘夏’‘吕’字的大旗在一阵沙漠的烈日下迎风招展。 总共四千的骑兵浩浩荡荡的推行,弥漫的黄沙最前方,身着兽面吞头连环铠,腰缠兽带,金冠束发的吕布。 狂奔的前行当中,他一直都不曾开口说话,不久之后,远远的,他见到视野尽头,隐约看到升上天际的黑烟,城墙轮廓上刺目的颜色。 吕布一勒缰绳,缓缓停下战马,他抚了抚战马的鬃毛,低声喝道:“换马!” 令骑飞奔呐喊,周围狼骑纷纷下马,提上长矛翻身上了备乘的马匹,解开绳索后,促马迅速集结,形成缓缓流淌的庞大洪流。 呜—— 缓缓流动的骑兵群落里,战争的号角声吹响。 大规模移动的骑兵阵列,将旗号立了起来,在推进里伴随洪流移动。 某一刻,火红的身影骑着飞烟红云马冲到最前方,暗沉的方天画戟举过了头顶。 “奔行!” 刹那,大地轰隆隆的震响,烟尘自迈开、狂奔的铁蹄下席卷上了天空。 城墙前方原野的金萨部落阵列,少量的蛮人分离出来,与巨坎、乌戈离的士卒在西南方向组成阵线。 “娘的,真是夏国军队……”望着远方天际卷起的恐怖烟尘,巨坎国的一员将领感受到脚下的地面都在微微颤抖,他紧咬的牙关都感觉有些发酸。 他回头看了一眼,位于阵列后面的外邦蛮人,正在督阵,不由吞了吞口水。 他没有跟夏国军队交过手,但这些蛮人的可怕,他是领教过的。 夏国兵马再强,能有这些西方蛮人恐怖吗? 大抵这样想了想,恐惧渐渐消退了些许,后方有蛮人的嘶吼声传来,他提刀在马背上,大叫:“准备御敌!” 巨坎、乌戈离、西方蛮人三支队伍组成的阵列,分作三层,间隔两里左右,最前面的便是巨坎国。 命令过来,身材壮硕的巨坎国士卒挪着身影紧密的排列起来,一杆杆铁矛下压,枪尾抵住地面的同时,前方举着大盾的士卒,轰的一声立在地上,有人用兵器拍响了大盾,发出厮杀前的大吼。 而他们两侧骑兵,并非战马,而是身形高长的沙漠骆驼,上面乘两人,一人驾驭骆驼,一人在上面挽弓射箭。 “呼哈!” “呼哈!” 巨坎国层层士卒发出怒吼鼓气,视野之中,弥漫的黄沙已经席卷过来,那沙障之中,是密密麻麻的身影起起伏伏,仿佛翻滚的洪流。 “稳住!”巨坎国前排的士兵手持盾牌,死死压着盾脚,叮叮当当的长矛不断探出阵列,形成密集的枪林。 呐喊、下令的话语不断阵列之中响起。 后阵,卡奥卢斯率领三千名金萨部落勇士督阵,他精通步战,明白以步对骑很吃亏,所以特地向萨波首领讨要了两支西域兵马,做为前盾,用作消耗对方。 他毒蛇般的双眼望着,骑兵群落正高速逼近过来,而前方的巨坎、乌戈离两国士卒,已经开始挽弓搭箭给予射击。 “真是庞大的骑兵队伍啊……” …… 远方,浩浩荡荡奔行的夏国骑兵阵型前方,火烧一般通红的骑士,画戟垂地,划出长长的沟壑。 吕布望着前方已经组成的布阵,在进入一箭之地前,他抬起左手,打出一个手势。 身后密集的冲锋阵列,开始迅速改变阵型,原本手中的长矛重新挂回马侧,纷纷翻出后背的大角弓握在手中,搭上箭矢,有将校的声音在呐喊:“游猎!” 吕布咧开嘴角,微微抬了抬手臂,画戟横在了半空。 秘术:风林火山——风! 狂奔的马队在分裂成数十上百的小队瞬间,一阵风吹来,奔行的战马,速度再次加快,逼近一箭之地,一拨拨箭雨从分流的两侧朝中间展开的步卒阵列覆盖下去。 “分开了?” 卡奥卢斯咂了咂嘴,他以为这支数量庞大的东方骑兵,会直接冲杀过来,没想到对方将领还是有脑子的人,可下一秒,密密麻麻的箭雨直接将前方巨坎国阵列覆盖。 “多射,多跑动,最好将体力都浪费在这些两脚牲畜上!” 望着远方蔓延开的东方骑兵以游猎的方式袭扰前阵的巨坎国士卒,卡奥卢斯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心疼,在他眼里,这些人其实跟食物没有任何区别。 他胸腔欺负,呼出一口浊气,笑得狰狞:“真是愚蠢的东方人……” 他轻声说出这句。 远方的视野之中,愚蠢的东方骑兵,忽然在两侧再次改变阵型,直接越过了巨坎、乌戈离,犹如巨人的环抱,朝这边形成了冲势。 一道如同流星的东方将领,带着火一般的颜色,在卡奥卢斯眼中越来越清晰。 (本章完) 第五百三十六章 议和 气氛肃杀,马蹄如雨点落在大地。 烈烈天光里,位于后阵的这支金萨部落兵四周的空气短暂地接近凝固。 东方骑兵陡然再次变阵,化为两股洪流,怒潮般的朝他们两翼横插而来。 明显就是针对他们大多没有盾牌,手中兵器也多是战斧一类,就连铁甲都没有一副。 对面统领那支骑兵的东方人,竟然在这么点时间观察到了这边,还做出如此反应迅速的调整。 这哪里是刚来那会儿碰到的兵马能比的。 卡奥卢斯握紧了斧柄,而且对方的速度实在太快了,让前方的乌戈离国士兵回援列阵,已经来不及。 只有与往常一样! 将对方杀死! 潮水般的骑兵,划过两道弧形,环抱向这支三千人的西方蛮人阵列。 “啊啊啊!” 面对环抱而来的东方骑兵,三千蛮人拍响胸膛,根本不惧对方战马冲击一般,迈开脚掌,踏着膈脚的地面,反而朝对方发足狂奔,直接迎了上去。 轰轰轰…… 马蹄声越发激烈,卡奥卢斯手提双战斧,打结干涸的浓密胡须怒张,双眼在这瞬间泛起血红,浑身上下也泛起了淡淡的红光。 这是金萨部落独有的秘技,能让身躯陷入狂热状态,全身肌肉、骨骼都在瞬间变得紧实,哪怕被刀兵相交,只要不是致命伤,就能毫无阻碍的继续搏杀。 他单手举斧,声音狂热的呐喊:“部落的勇士,摘下他们的头颅,啃食他们的心脏——” “吼!” 狂奔的一道道金萨蛮人怒吼呼应,迈开的脚掌发力,蹬出泥土的瞬间,怒如潮水朝前方冲击而来的东方骑兵撞上去。 箭矢飞来,钉在他们身上没入半截,狂奔的身形只是顿了顿,将箭矢在身上折断,扔到地上继续朝前狂奔。 掀起的血花里,仅有寥寥数十人倒下,狼骑当中,领头的将校打出手势,声音在喊:“凿穿!” 冲势已起的骑兵群落,在下一刻,与同样冲锋而来的蛮人狠狠的撞了上去。 轰轰轰—— 战马与人的血肉身躯撞在一起,奔行的身影倒飞、撞翻在地,也有战马止住了马蹄,嘶鸣着人立而起。 这种步兵冲击骑兵的碰撞,在接触的一瞬间延绵炸开,奔行的蛮人还未靠近就被长矛洞穿脑袋挂在了枪头,也有人撞上,巨大的冲击力撞的双方都在摇晃。 “啊啊啊啊啊——”这群蛮人身形高大,第一波冲撞里存活下来,手中双斧便在冲刺的骑兵当中挥舞开,与刺来的长矛不时碰撞,更多还是被狼骑手中的长兵的穿刺,被推行在地上滑出十多步,依旧疯狂的挥舞兵器,想要将狼骑手中的长矛砍断,拖着伤势也要将战马上方的东方人杀死。 顷刻,一支羽箭射来,扎在那蛮人头颅上,滚热的鲜血扑在对面战马上方的狼骑脸上,他回头望去,一袭赤红的身影在奔行的马背上收了宝弓,取过挂着的方天画戟。 吕布在蜂拥上来的人堆里左冲右突,目光盯上了涌来的蛮兵当中,那颇为显眼的蛮将,他嘴角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就是你了”他轻声呢喃一句后,马蹄轰然奔弛起来。 汹涌而来的三千蛮兵还保持着冲锋的速度,卡奥卢斯摒弃了指挥,双斧疯狂的在骑兵中间挥舞。 冲杀过来的东方骑兵,有不少被他砍断了马腿,从马上抛飞下来。 “十七!” 他砍下一个东方士兵的脑袋,念着数字时,余光中感觉被一道目光盯上,转头。 迎面,一道火红的身影冲开数个蛮人的阻拦,拖着一柄从未见过的东方长兵冲入他的视野。 金冠红翎,百花袍、兽吞头连环铠的奢华刺激他的感官,下一刻,画戟带起泥点猛地由下往上挥开。 卡奥卢斯手中斧头带起呼啸,怒砸过去,那是呯的一声巨大的金铁交击声。 铁屑飞溅,劈出的斧头,显出一道缺口,整把斧头也在瞬间蹦飞出去。 唏律律! 飞烟红云马亢奋嘶鸣,瞬间杀上来的吕布,劈出一戟砸飞对方手中一柄斧头的同时,另只手拔出腰间环首刀,随意向后一插。 一个蛮人勇士举着双手重剑还未斩下来,就被环首刀插中面门,几乎同时,拔刀、促马,收刀回鞘,吕布单手持着画戟,卡住对面蛮将的另只斧头,凶狠的推着对方向后倒退! 脚印滑出长长的深痕,卡奥卢斯双臂猛的一甩,将卡着他的斧头的兵器,用蛮力挑起来,随着抓住画戟的戟杆,一跃而起,手中战斧划出一道淡淡的红晕,朝对面战马背上的东方将领劈下去。 吕布一勒缰绳,战马嘶鸣间,人立而起,红色的披风哗的展开,声音暴吼:“不知死活——” 画戟轰的挥开,劈来的战斧破碎四溅,连带持斧的卡奥卢斯轰然击的倒飞回去,落地翻滚几圈才停下来。 “啊啊啊!”撕心裂肺的惨叫从卡奥卢斯口中发出,他持斧的右臂不见了半截,断骨刺出皮肤一小截。 那边,汹涌而来的蛮人,丝毫不惧继续扑来,却被前方呯呯呯的挥舞画戟的吕布,如同猴子一样打飞,被硬生生扫出一条路出来。 卡奥卢斯捂着断臂,虽然剧痛减半,但依旧让人寒毛倒竖般难受。 挣扎起来,看到那东方骑士还在杀过来,他捂着断臂不断后退,不断向身边汹涌跑过的士卒呐喊:“杀了那个东方人,杀了他。” 他话语并没有持续多久,吕布已经杀了过来,卡奥卢斯反应极快的抢了旁边士卒的战斧,单臂冲上去的刹那,沉重的戟身卷起了风雷。 仅仅是呯的一声,战斧应声而碎,就连斧柄都在他手中震飞出去,吕布冲至他身前,披风抖开,挥出的画戟翻转呈圆,然后怒斩而下! 噗! 颈脖间的血肉在剑锋划过下寸寸分开,卡奥卢斯瞪大眼眶,视线逐渐偏斜,视野拔上了天空,翻转着俯瞰下方骑兵穿插阵列而过。 天空中不时还有带着火焰的箭矢和抛飞的石子划过。 视线飞旋的回落,他看到巨坎国、乌戈离国的士兵惊慌溃逃,这支东方的骑兵犹如大海的浪潮呼啸杀过来,前后夹击三千人的部落勇士。 然后,什么也看不到了。 咚,头颅掉在了地上,被无数的脚步踢动,不知飞去了哪儿。 令骑飞奔,巨大的混乱还在蔓延。 听到卡奥卢斯战死消息的萨波陷入沉默里,“居然有人能正面杀掉卡奥卢斯,东方的军队和将领,确实是合格的对手。” 萨波的话语隐隐蕴有怒气,语气中,周围部落勇士们脸上泛起怒容,显然对萨波首领赞赏东方骑兵的战斗力感到不满。 片刻后,萨波紧抿着嘴,酝酿了一下语气:“撤兵吧……今日这场仗已经打完了,不过,他们确实来自更远的地方,或许我们可以和他们议和,这里这么多国家,由我们一起分享。” “对方不信呢?” “东方人着急赶路,肯定不会希望这個西域女国被屠杀。”萨波声音很轻,望着原野上西南方向的兵马正在收拢,话语里充满了自信,“那就是他们的弱点,可以拿来威胁。而且,他们现在见识过了金萨部落勇士的力量,做为一个合格的君王,他明白什么叫两败俱伤。” 不久,罢兵的号角声吹响。 攻城的蛮人和乌戈离、巨坎国的士卒正在缓缓撤下城头,各军回归之后,留下满是尸体的城墙,向后撤去。 到了下午时,来自金萨部落的使者带着一个老人来到吕布的军营,递交了一封信函。 希望吕布能转交到夏国皇帝手中。 “打到这份上,想议和?”吕布打发走了对方使者,掂量手里的信,冷笑:“当我们都是三岁稚童?” (本章完) 第五百三十七章 交织起来的故事开端 距离攻城已过去了一日。 血腥的气息还残留在城头,肃杀的气氛也早已消弭,城墙上夜兰国女兵们相互搀扶、包扎,城中征召的百姓正走在尸体间,搜寻外邦蛮人、乌戈离、巨坎国受伤的士卒,然后上前给对方补上一刀,将其杀死。 夜兰国女兵在这方面并不比男人做的差。 夏国援兵在城外戈壁,与蛮人战了两场,直到蛮人收兵,她们在喘息之机里,找到机会重新控制了城头。 哪怕过去了一日,城上依旧人声吵吵嚷嚷的,胜利的鼓舞在众女兵之间相互传递,偶尔,城外还有战马在戈壁上奔行,那是夏国的骑兵。 到得眼下,夜兰国女兵们这才完全放松下来,望着城外呼啸前行的夏国骑兵,纷纷行注目礼,望着他们在戈壁上来去。 外邦蛮人还没有离开,城墙的防务还不敢掉以轻心。 拜娜妮站在墙垛后面,她身甲胄依旧若日那套,虽然清洗过了,但还有许多地方的鲜血形成血垢,难以抹掉。 她看着戈壁上扬起尘埃,奔行过去的夏国骑兵。 想到今日下午,对方主将就要入城,便转身带着仅剩不多的亲兵下了城头,骑上战马返回王殿那边。 “调动城中百姓,一起帮忙巩固城墙……保持警惕,西面的蛮人还有乌戈离、巨坎国并没有走远,随时都有可能杀回来……我先回女王殿下那边。” 对于昨日夏国骑兵在戈壁上完成战略目的,将西方那支蛮人逼走,举城上下顿时士气沸腾。 拜娜妮自然也是高兴的,但做为夜兰国残存仅剩不多的将领,对于夏国骑兵的一举一动,还是会保持警惕的心态。 毕竟夏国横扫六国,海外一举歼灭数十万倭寇的强横,不得不让人小心应付,对方来自男人为尊的世道,与夜兰国完全不同,对方会不会乱来也不好说。 不过这一个月以来,困守城墙的厮杀,让她几乎感觉不到生死……难以想象夏国军队在几年前一直打到现在,从地面打到海上。 那位夏国皇帝到底是怎样练出这样的军队啊…… 好在,一切都熬过来了,夜兰国保住了,城里十七万百姓也都得以保全,不会沦为食物。 拜娜妮想到这里,已经到了皇宫。 “……城墙那边怎么样?” 进了王殿,女王伊塔丝从王位起身,拖着薄纱长裙缓缓走下铺有毛毯的御阶,迎向进来的爱妃兼侍卫统领拜娜妮。 “一切如常,只是这一月以来伤亡了许多士兵,众人情绪并不好。我已派人在城中安抚了。” 伊塔丝神色深沉,“对了,外面的夏国军队,可有其他动作?” 做为一国之君,她要将所有事考虑进去,自然也会担心增援的夏国骑兵,会怀有其他心思。 不过好在听到对方在城外扎营,与城池形成犄角之势,不断派出斥候队伍,监视西方蛮人的一举一动。 昨日对方的战斗,伊塔丝在城墙上匆忙看过一眼,并没有太多的印象,或者说不是太懂。 事后回到宫里,还是拜娜妮向她解说了这两支夏国骑兵将领表现出对战局的掌控,和麾下骑兵的运作能力堪称天下少有。 伊塔丝心中还提防着夏国军队会不会忽然抢占城池的可能。 听完拜娜妮的话后,顿觉得脸烧的红,对方若是要夜兰国,根本不需要为她解围,等到战事接近尾声,西方蛮人露出疲态,再杀出来就是。 到了今日,伊塔丝巡视了城池,安抚了城中百姓,便派出信使前往城外夏国军队的营地。 这个时候,对方应该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外面有侍卫进来,是一名身形粗壮的女侍卫,站在殿门外,单膝跪地。 “启禀女王,夏国将领已入城。” 两人在大殿里对视一眼,旋即,立即让宫中内侍前去准备宴席,不管如何,对方解夜兰城之危是事实。 就在伊塔丝吩咐下去的时候,她们口中的夏国将领此时已经在城上夜兰国女兵警惕的视线里,只带寥寥数骑进入城门。 吕布看着城门上斑驳的斧痕、刀痕,残留涌动墙脚下的血垢,他很难想象这些身材并不高大的夜兰国女子,竟然硬生生顶住西方蛮人长达一个月的进攻。 马背上,他环顾两侧一张张西域女人独有的异域风情,虽然来的时候听说这边的女人当家做主,可站在男尊的世道上,吕布看她们终究觉得有些可怜。 毕竟让女人上战场,直面强敌,不由想到自己的女儿吕玲绮。 ‘往后还是让玲绮少上一点战场!’ 而夜兰国这边,街上的大大小小妇人看着骑红马,披戴甲胄的夏国将领,威风凛凛的走过街道,并没有像夏国当中的妇人那般含蓄害羞,目光火辣辣的紧盯着吕布。 她们大多数女人基本没有离开过夜兰国,对于外界的男人,也只停留在巨坎、乌戈离两国上面,陡然一见夏国男子,还是身高如此高大威猛,心不由突突乱跳。 大胆的更是直接朝吕布吹起了口哨,大有登徒子调戏良家的错觉。 “董卓和李傕恐怕对这里会流连忘返!” 在前领路的夜兰国一名女将,也是频频回头看这位夏国将领,显然对方每一处都长在她审美上了。 到皇宫后,甚至悄然跟吕布说了她的宅邸位置,希望吕布等会儿与女王谈完事后,到了夜晚能在宅邸寻她。 甚至还痴情的说,往后家里正妻的位置给吕布留着…… 吕布:“……” 跟随主将的几个亲兵,死死咬着牙关,憋住笑意,他们可从未见过驰骋沙场,勇猛无敌的将军,要被女人娶为妻子。 “想笑就想吧!” 吕布沉着脸翻身下马,大步走向前方并不巍峨的城门。 做为西域夜兰国的皇宫,虽然是老牌的西域强国之一,但皇城皇宫的规模,没有显示出该有的华贵。 周围的宫墙也是简单的岩石雕琢砌成,连涂料、漆水都没有粉刷。 显得粗粝、简单,但从建筑的外表看来,又有另一番感官。 待到了女王伊塔丝的大殿,这里显得稍有威势,但比之吕布所见过的皇宫,都要寒碜许多。 不说当初的世道,只论这方世道,就算是越国的皇宫,都比它强,更别提中原鹿阳的魏宫、盛康的吴宫。 一路过去,周围侍女也都是女性,除了宫女外,并没有宦官,大抵也用不上。 这样想着,他视野对面,拜娜妮已在大殿外面等候多时,后者也是一身戎装,上前用着夏国的礼节向吕布拱手,随后邀请吕布入殿。 到得此时,吕布也将这些女人当做男人来看了。 他解下披风交给殿门口一個宫女,只穿戴连环铠,压着腰间的环首刀,龙行虎步的走过大殿中间,目光灼灼的望着红毯铺砌的尽头,一个穿着薄薄衣裙,戴着王冠的女子坐在黄金打造的王椅上。 “见过夜兰国女王!”吕布停下脚步站定,略抬了一下手朝前面拱了拱,余光已经将大殿内的陈设,走动的身影观察了一遍。 “这位夏国将军,不用多礼。”伊塔丝不会华夏之语,她每说一句,都由旁边的拜娜妮帮忙翻译转达。 随后,让人搬来一张椅子,放在御阶下方一侧,以示对吕布的尊敬。 “还是说正事吧。”吕布看了一眼放在右侧靠前的椅子,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他只想说完正事尽快离开,这里的风气让他极不舒服。 “今日凌晨,西方蛮人送来书信,让某家转交给我家陛下,有意求和!” 拜娜妮听到这话,脸色一变,在伊塔丝疑惑的目光望来后,她才犹豫的将吕布的话原原本本转达过去。 果然,伊塔丝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她捏着纱裙,目光直直看着吕布。 “那将军怎么做的?” 吕布哈哈大笑:“当然转交给我大夏皇帝!这是规矩!不过……” 他后面的话语却是让拜娜妮、伊塔丝放心下来。 “议和之事,可不是西方蛮人说得算了。” 吕布说完这些,也不看御阶上两个女人的表情,转身就往走,接过宫女递来的披风,系上后背时,他的声音随着身影走出大殿,豪迈的话语传了过来。 “乌戈离、巨坎很快就灭亡了,夜兰国女王,你可要好生做准备,别等到我大夏天子过来,你还犹犹豫豫!” 身影消失在殿外。 “到时候就是自寻死路!” …… 天光远去东南,千里之外,浩浩荡荡的马步混合的军队从东面逼近长康、铁勒两国。 写着“夏”字的大旗,与绘有黑底白龙纹的旗帜迎着风招展,猎猎呼啸。 苏辰屹立车辇上,西域的风景已经映入眼帘。 十月末,抵达铁勒东面,夜幕正在降下,而来自西方蛮人的使者带着书信,与夏国斥候抓到的两个鬼鬼祟祟的人。 两边几乎同时入营。 那两人正是李朝浮和扎哈,倒不是说他们被斥候抓的,而是主动上前,他想要面见夏国皇帝,告知对方关于国师张角的消息。 顺道为扎哈的家人报仇! (本章完) 第五百三十八章 直接杀 漫天星辰的沙漠夜色,温度骤降,李朝浮和扎哈蹲在篝火旁,战战兢兢地看着周围不时瞥来的夏国士卒。 这些人没有一个慈眉善目的。 甚至有人脸上还有数道伤疤,像蜈蚣一样交织攀爬,让人望之胆寒。 两人破破烂烂的衣袍都被扒走,裸着上身蹲在地上,他俩的胳膊和脸上还有殴打过的淤青。 起因是两人一开始并没有理会斥候排查,等到斥候追上,便遭到一番殴打后,李朝浮和扎哈本就长途跋涉,走了快近一个月才到铁勒国,早已筋疲力竭,又挨了这顿打,不得不爆出自己是从西方回来,想要寻夏国天子说国师张角的事。 不过,是真是假,斥候也无法判断,以防万一,先让两人脱了上衣,保证身上没有可藏利器的地方后,让他们待在营中,在其他士卒视线里,等候天子的召见。 眼下,苏辰正在营中,看着从夜兰国送来的信函。 御帐内,秦琼、李玄霸、李靖、尉迟恭、侯君集、哥舒翰等十多员将领立在长案两侧。 苏辰沉默的看着信函,紧抿双唇。 “议和……打不过就议和。不过,马超和霍骠骑,可是要给他们带去一个大惊喜,就看这联盟能维持到何时,呵呵。” 御帐内的火盆熊熊燃烧,映着一员员将领的面孔,以及帐内刀枪剑戟、各类兽皮,衬出一片肃杀的气氛。 “陛下,将那西方蛮人的使者,和乌戈离使者带进来吧!”李靖站在靠近长案的左首位,他是唐军最高指挥者,但眼下皇帝在这里,他便只能站在这个位置。 听到这位大唐军神的话,苏辰笑了笑,旋即,朝吴子勋使了一個眼神,后者领会退出大帐。 外面的李朝浮和扎哈哆哆嗦嗦的烤火取暖,看到有人出来,以为是叫他们进去,可出来的人,朝两人另一边同样站着的两个人招手,将对方唤进皇帝的御帐。 临走时,吴子勋还朝那边的李朝浮两人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 那名作为使者的西方蛮人,身材相对于乌戈离使者也算高大,趾高气昂的挺着雄壮的胸肌,大步走进帐内。 一进到里面,十多道目光,齐刷刷的望过来,里面几乎每一个都是身材魁梧高大的夏国将领,尤其是典韦、许褚和李玄霸,三人矗在帐内,就跟巨人一样。 那蛮人使者局促不安的站在那里,四周都是不善的眼神,仿佛在看他脖子,似乎好下刀一样。 就算一开始打着蔑视这边的人,眼下心里也开始有些惶恐起来。 而旁边的乌戈离使者,更加不堪,面对帐中的骄兵悍将,一进来,他站在那里就已两股战战。 别说提起气势了,说话不磕磕绊绊,已经算他足够镇定。 两人进帐,终于忍受不了压抑,还是朝上方的夏国天子,行了他们国中之礼,却是被走来的李玄霸,一手掐着一人后颈,“见我大夏天子,外邦之人皆要下跪!” 哪怕那蛮人使者颇有蛮力,还是被传来的恐怖力道强按着屈膝跪到了地上。 “乌戈离国使者,代西方之人,拜见上邦天子。” 乌戈离那个使者跪在地上害怕的发抖,他说出这番话时,话语都带着颤音,额头不时磕在地上,满额都是泥土。 “……蛮人听不懂上邦之言,外臣代陛下向他转达!” 苏辰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他嘴角挂着笑意,可眼神冷漠,看着地上磕头的乌戈离使者,声音冰冷。 “转达好啊,不过,朕想先问问你,乌戈离国和巨坎国向朕俯首称臣了,怎么又和西方蛮人搅合到一起去了?还和他们联合起来,攻打夜兰国,都是朕大夏的附属,却自相残杀,你们让朕为难呐。” 苏辰像是叹气一般,朝乌戈离使者勾了勾手指。 “你过来!” 那使者吞了吞口水,缓缓站起身,小心翼翼的靠近两步。 “告诉朕,朕该拿你们怎么办?” 乌戈离使者吞了吞口水,他根本不知道怎么办,出使这里,奴丹只是交代,让他做为陪同,帮忙翻译蛮人使者的话而已。 “不知……道……” “不知道,那就不办了!” 长案后的皇帝声音拔高,“西域北道,雪山脚下,往后就没有乌戈离和巨坎二国,朕不需要你们了。” 言罢,帐外有甲士进来,苏辰挥了挥手,两个甲士上前直接将乌戈离使者押住,不顾对方死命挣扎求饶,带离了大帐。 “上邦天子,我只是来为蛮人转达翻译,我若死……你不知道他说……” 声音随后在帐外断去。 “至于你。” 苏辰的目光落在张望帐帘的蛮人使者身上,对方虽然不明白苏辰说什么,但他也能感觉到,肯定没命回去了,当即就要起身,可肩头那只大掌,死死将他按跪在地上。 “反正你也听不懂朕要说什么,就不用浪费口舌了。” 旋即,朝挣扎的蛮人使者看了一眼,挥手。 “拖出去杀了。” 帐内站在后排艾尔莎和她兄长巴里,仔细端详这个被拉出去的蛮人,看到对方落的结果,不由庆幸当年她和她的兄长可没有这般不知死活。 那样的话,估计她兄妹俩这会儿骨头都不知烂在了哪里。 那边,蛮人使者被李玄霸拽起来,他还想挣扎一番,或者冲向对面的东方帝国的皇帝,然而直到被拖出大帐,他都没机会向前迈出一步。 不久,外面便是传来一声惨叫,两颗血淋淋的人头,就那么被掉在了御帐外一根杆上。 目睹全程的李朝浮、扎哈微微张着嘴,看着那两颗头颅,心脏突突狂跳。 “我们进去,会不会也像他们两个一样被杀?” 尽管旁边的东方人可能听不懂,扎哈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李朝浮没回答,只是直勾勾的看着对面那顶巨大的天子御帐,要说不担心那是假的,毕竟传闻里,那位夏国皇帝可是出了名的凶残。 “伱们两个,进来!”吴子勋掀开帐帘,站在门口招了招手。 终于轮到我们了。 李朝浮看着转身入帐的皇帝近侍,他捏紧了拳头,举步跟了上去,一旁的扎哈也紧跟在后,不过走的那叫一个胆战心惊。 他俩还没进去就听到里面威严的声音在说:“……西域诸国臣服于朕,就是朕的臣子,这些蛮人过来烧杀抢掠,就是扫我大夏的颜面,羞辱朕这个皇帝,现在吃了一点亏,就跑过来议和,真当朕的脾气那么好?!” 夜风在帐外嘶吼而过,帐里的苏辰半靠着大椅,目光严厉:“他们以为在西域中道横行,打败了几个小国,就以为东方就这样?” “按太尉之前所言,这群人应该只是西方丢过来试探的石子,若朕这个皇帝不给一个下马威,下一次,这群家伙还会过来,变本加厉!” 苏辰站起身,一身黑沉的山纹甲衬出他身形的威严,看了一眼赤着上身进帐的两人,话语继续说道:“这伙蛮人,朕是一定要杀的,不仅要杀光,还要将他们脑袋立在他们来的地方。” “乌戈离、巨坎二国,朕也不打算留了,吃里扒外之辈,要是不服朕,举国造朕的反,朕还看得起他们有血性。” 说到这里,苏辰停下话语,看向进来的两人:“你们谁说见过国师张角?” 看着对面霸道的身影,李朝浮双脚都有些软,他虽然被张洞山收为弟子,可本事并没怎么教给他。 只教了一些练气的法子,让他身体素质比平常人强上不少,否则也不会靠一个人躲过追兵,翻越天峰山来到西域。 他稳定下心神后,上前半步,拱起手。 “启禀陛下,是草民见过国师!” 苏辰打量他,帐中诸将也在打量这个人,平平无奇,又裸着上身,虽然狼狈,但精气神不减,倒是不像说谎,何况关于张角的事,很少有人知道。 随后李朝浮稳下心神,便将自己流落西方,遇上张角、张洞山,拜了后者为师后,与二人一起游历西方的事,一一道出。 途中见闻,西方人情风貌,山川地理从他口中讲出,听在众人耳中,便有了一个大致的轮廓。 苏辰也从中敏锐的抓住到一点,西方世界也经历了一次大乱,跟他一统六国时有些像。 “张洞山?就是当年梁国浮云山的那位老神仙吧?” “是!” 关于浮云山,李朝浮还是知道的,拜师之后,听张洞山提起过,那边还有一个小道童看守,如今是他的师兄,只是两人从未见过面。 “老人家的话,朕还是信的,朕也就信你了。现在,跟朕讲讲,你们在西面遇到什么事,国师和老神仙遭到了什么劫难,一定要一五一十的告诉朕!”、 …… 与此同时,大雪山东面,雷霆般的蹄音蔓延过黑暗。 呼啸的寒风里,是一个个裹着棉衣、内穿皮甲的骑兵,骑在马背上,在荡起涟漪的草毯上奔行。 昏暗之中,能从起伏而过的身影上,看到他们头上的皮盔顶端,红色的羽毛在风里抚动。 “回禀霍骠骑,还有五里就到乌戈离国的城池。” “准备破城,给陛下带点礼物回去!”枣红马上,俊朗的面容带着桀骜的笑容说着,霍去病在马背上拔出腰间汉剑。 “轰天雷都准备好,把城门炸了,直接杀入乌戈离皇宫!” 夜色的寒风里,浩浩荡荡的骑阵开始动了起来。 (本章完) 第五百三十九章 战无双、计连环 风沙呼啸,打在帐篷是沙沙的声响。 御帐之中的话语还在继续,苏辰坐在长案后面,眼帘下沉,身边的诸将也都脸色沉重。 听着那名叫李朝浮的梁国人说起他跟随张角、张洞山游历西方所见所闻,寻找‘长生’遇到了一个叫梅林的外邦老头子。 “这么说,那人一开始表现出极大的善意?国师没有提防他?” “这个,在下不知,反正我师父是一直提防的,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 李朝浮皱着眉头,极力回忆那段时间的一些细节。 “后来国师与我师父跟那外邦老头出去了一趟,我就在一个叫小镇外面的旅舍等他们,可到了晚上,只有我师父回来,他身上有血,带着我就往外走。” “你师父可说,他们遭遇了什么?”李靖仔细端详对方眼神,一个统军多年的将帅,一個眼神便能判断出对方是否说谎。 李朝浮点点头。 “师父说,那家伙有一块石头,绑在木杖上,将国师制服。而师父用了一叶障目的小术,趁机逃出来……” 他将这一路逃出来的过程一五一十的讲述,也说起许多让众人听起来颇为别扭的地名,最后又来了一伙追兵,是一个叫莫德雷德,穿戴重甲,扛着双刃巨斧的将领,麾下还有一批斗篷人,戴着面具,不断追杀他们师徒。 将近两个月,最终张洞山亲自断后,让李朝浮继续往东,一定要逃出去,去往西域,翻过天峰山回到中原,将这里的事全部告知苏辰。 事情到了这里,虽然还有许多不知道的事,但大概经过,苏辰已经知道,大贤良师遭遇如何,有没有其他手段逃出来,那个张洞山是否也被抓走了,也不清楚。 眼下,只需要明白,两人都在西方,极大可能在对手里捏着。 御帐外面,虎卫营甲士,将这里拱卫了一圈,当李朝浮讲述完经过,帐内的气氛更加沉闷。 “这个西域人与你有什么关系?”尉迟恭那张黝黑老脸,看向李朝浮身旁的扎哈,后者面对一帐篷的夏国高层将领,早就吓得六神无主,战战兢兢地颤抖,见到众人目光望来,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李朝浮其实心里也害怕,这样的阵仗,他可从未经历过,硬着头皮,朝上方的夏国天子拱起手,随后又向左右的夏国将军们拱起手。 “陛下,还有诸位将军,此人是我救命恩人,在下翻越天峰山被蛮人追杀,因为体力不支,昏厥在半道上,是他救了我,带回他所在的部落休养,可没想到,这伙蛮人竟然循着我来到这边,还将扎哈一家所在的部落都……” 他迟疑了一下:“西域之事,说起来,跟我行踪不保密有关,实在惭愧……” 帐外,风沙如青墨,遮蔽星辰清月。 “不用如此想,你可能不过是一个棋子罢了!” 外面风沙的呜咽声稍停了一会儿,李靖轻抚下颔的胡须,闭着眼睛分析着这件事。 “……对方可能是故意放你回来的,不然,你无论如何都逃不脱军队的追杀,他们早就打定主意,跟在你后面,找到进入西域的捷径,要知道从商旅常走的路径到这边,虽然平坦一些,但耳目众多,还没到就已经引起西域诸国注意,这不是他们想要的。” “我被利用了?”李朝浮愣了愣,他一直以为自己风餐露宿,到处躲避,已经甩开西方蛮人,没想到从这个夏国将领口中知道,对方不过将自己当猴子一样耍,而且还是有意制造出这种紧迫的气氛,逼迫自己尽快到达西域,他们才好跟在后面进来。 “没错,如果我猜的不错,对方入西域之前,应该已经绘制了地图,转交给了支持这支蛮军的背后之人。” “蛮人后面那人应该就是制造西方世道动乱的那个人了吧。”苏辰靠着椅子,指尖一点一点的在桌面上敲击。 “天命之人在西,这可是张洞山之前与国师说的这番话。” 至于对面的扎哈,还有李朝浮,苏辰已经不需要再过多的理会了。 “朕很感激二位带来重要的情报,此事朕会记下二人的功劳,你们先下去歇息,朕会让将士为你们准备一顶帐篷,送上一身新行头,然后去附近城镇暂时住下。” 这句话说出,对面的两人里,扎哈听不懂,只能呆呆的点头,而李朝浮愣了一下,他连忙问道:“不去救国师张角,和我师父?” 李玄霸终于忍不住了。 “怎么救?几千里路,让大伙什么都没准备就去送死?行军打仗岂能意气用事!” 李玄霸叉着腰,瞪着对方,随后偏过头,小声嘀咕:“比我都笨!” 一旁,李靖笑着拍了拍李玄霸的肩头,朝那边的李朝浮,用上温和的语气:“李兄弟,军队不比单枪匹马,何况还有那伙蛮军尚在,至少要先将这伙蛮人解决了再议如何救国师和伱师父!” “也……也是这般理。”李朝浮看了看周围,收了刚才的急迫,连忙朝天子道歉,便拉着茫然无措的扎哈快步退出大帐。 待闲杂人都离开了。 苏辰神情冷然:“看来西方早已对我们虎视眈眈,开始着手布置了,诸位将军都是我华夏英杰,岂能被他们比下去。我们还没找他们,就先找过来了,正好就按之前议定的,拿下这伙蛮人,给西面那群家伙一个下马威。” 他说到这里,猛然拍打了桌子,拖着甲胄唰的站起来,目光凶戾:“清理完西域这批蛮人,这里做为第二缓冲战场,而第一战场,朕要放到天峰岭之外。” 手掌挥开! “决敌之胜负,必在国门之外!” 这声音和杀气响彻大帐,外面漫天的风沙呜咽声,淹没了听觉、视觉,嗡嗡嗡嗡…..的声响,仿佛看到了远方,那是金戈铁马的画面。 黑夜之中,火光和巨大的轰鸣冲天而起。 古朴的城门拖着陈旧的呻吟倒塌。 带着火焰的箭矢,密密麻麻照亮夜空落上城楼。 无数的马蹄轰鸣,手持汉剑的少年将军,拖着红披风,风驰电掣带着一众骑兵冲入城门,踏入街道。 一支支点燃的火把,抛上街边房舍,狂奔的铁骑,挥舞剑锋,劈翻扑来的西域士卒。 疾风闪攻,几乎将整座城池打懵。 不久之后,火光再次乌戈离宫殿冲天而起。 几乎同一时刻。 大雪山西段的山脚下,巨坎国。 这里厮杀陷入了白热化的境地,几乎同样的战法,闪电快攻,骑兵趁夜色冲击城池,点燃轰天雷,炸塌城门,预备的铁骑呼啸而入。 冲杀沸腾了整座巨坎城,马超率队冲锋,街上的一道道的防线在铁蹄下瓦解,呼啸的飞羌骑径直从鲜血与残尸中穿插来去,无法在街上集结大规模阵列的步卒来说,这样的场面可以说是惨烈无比。 巨坎王宫里,国王瓦布带着王后、妃子、儿女,被侍卫保护着仓惶奔逃,他披散头发,坐在马车上,瑟瑟发抖。 手中握着纯金打造的王刀不过是一件求心安的装饰品。 他半个身体都染上鲜血,血是保护他的一个侍卫的,对方舍命扑来,挡下夏国骑兵射来的箭矢,他才得以逃脱。 然而,冲出王宫,街道上全是无数混乱的呐喊声和惨叫,随处都能看到火光在城中冲天而起、烟尘超过了夜里的风沙。 “前方有人!” “不用管,射杀!保护国王冲出去!” 西域话在仓惶的队伍里响起,冲在最前面的王宫侍卫奔跑中朝前方城门下一人一马挽起了箭矢。 呯—— 虎头湛金枪挥舞,飞来的箭矢直接被打的粉碎,一匹白色的战马原地踏着蹄子,踩出‘哒哒’的脆响。 城门周围,火把光唰唰亮了起来,这边出城的车队靠近城门约莫十来丈距离,才看清那骑白马的夏国将领四周有着百余名轻骑,而他们脚下,正是这城墙守兵。 马背上的夏国将领陡然一勒缰绳,白马猛的抬起前肢立了起来,发出一声长嘶。 狮盔兽带,银甲白袍映入所有人的视线。 马超的声音咆哮而出:“西域小蛮——” 那杆虎头湛金自手臂抬起直指前方车队。 “也敢当二臣贼子,勾结外邦蛮人屠戮西域,尔等国王嫌活得太长了!”城门楼下,这道银甲白袍狮子盔的夏国将领,那声音若天上神将下凡,响彻这片夜色。 插枪,挽弓。 箭矢带起风雷声,嗖的一声,飞向车队,直接没入车帘,又是砰的巨响,一道身影被箭矢带着,从车厢后面倒飞出来,插在地上。 马超收弓,回头轻声吩咐:“将消息传出去!就说巨坎国被夏国军队袭扰!” “是!” 令骑飞奔而出。 …… 大雪山中段,夜兰国南郊一百七十五里,那支西来,有着赫赫凶名的蛮人军队扎营在一处绿洲附近。 此时已经是十月中旬。 退守这里将近半个月,萨波早已没有刚来之时,势如破竹的意气风发,除了攻城那次与夏国军队较量了一番,这半月里,又打了几仗。 几乎都是输。 对方用兵明显高出他太多了,何况对方全是骑兵,来去如风,并不与他正面较量,只要出营,他们就会来袭扰营地,在绿洲水源下毒。 眼下,他只能耐心等待前去与夏国皇帝见面的使者带回好消息。 如今一想,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陷入被重重围困的境地,想要离开,几乎已经不可能办到。 如果对方不答应议和,那他……就只能选择投降。 萨波并不担心对方不会接纳自己,和自己麾下这帮英勇善战的金萨部落士兵,战绩就摆在这里,哪个皇帝不喜欢有这么一支凶残的军队? 这半月以来,一边等着消息过来,一边考虑粮秣的事。 军中储备的粮食逐渐短缺,不得已之下,萨波开始让麾下士卒悄悄捉拿乌戈离、巨坎国的士兵,当做粮食应急。 他起初答应联盟,其实很大程度上,就是将对方当做攻城的消耗,以及储备粮来考虑。 至于是否引起这两个西域国家的士卒恐慌,不是他考虑的问题,而是甩手给那个叫奴丹的乌戈离使者,让他去安抚和圆谎就行了。 原以为这件事可以拖延到使者带回消息,可另一个消息,却一步过来。 ——乌戈离、巨坎两国被夏国军队的骑兵袭击。 “什么时候的事?” “消息是今日早晨送来的,乌戈离、巨坎两国的士兵已经坐不住了。” 储备粮的事或许还能让乌戈离的那个使者去安抚,可这件事恐怕是压不住的。 “去找那个叫奴丹的西域老头过来……” “是萨波首领!” 帐帘掀开,身材高大的蛮兵提着斧走了出去,萨波揉着满脸浓密的毛发,坐回地上的皮毛,盘着腿思索对策,还没想出一个妥善处置的办法,刚刚离去的蛮兵急匆匆的回来。 “萨波大首领,出事了!” 萨波猛地抬起头,已经隐隐意识到了什么。 “那西域两国的士兵……” 他还没说完这句,那边传讯的蛮兵已经将话接上。 “他们杀出驻扎的营地,我们的去拦截,发生冲突,打起来了,许多这边的土著正在四处溃逃……” 萨波咬紧牙关,目光凶戾到了极点。 他站起身,朝那蛮兵发出命令,让外面的士卒尽可能的驱赶这些土著士兵回营,杀死的就将尸体收敛,做成肉干。 待人领命出去,他又想起了与他几次交战的那个骑红色战马的夏国将领。 对方看自己的那种眼神,很熟悉! 仿佛就像是在看死人一般,如此一想,他忽然明白,派出去的使者恐怕是等不到回来了。 那骑红马的夏国将军只是在这里拖延他,对方还有另外两支骑兵袭击了乌戈离和巨坎,然后引发这里的混乱,剪出自己的羽翼。 一切都是连环计策。 而自己竟然毫无防备和察觉。 “整合兵马,立即撤离这里!”意识到不妙,萨波提上他那口凶悍的大刀,走出帐篷,朝外面的蛮兵发出雄壮的呐喊。 …… 距离这片绿洲五十里,一片烟尘席卷天空,一支支一队队骑兵,犹如沙漠里的洪流奔涌而来。 一同奔行的还有,夜兰国组建的骆驼骑兵,一个个身手矫健的女子在骆驼背上,检查弓箭、长矛。 远方,一红一白两道身影,在马背上发出了将令。 传令的骑兵,放声呐喊。 “奉大夏天子令,诛杀一切蛮人,包括乌戈离、巨坎两国士兵,凡聚集此处,身携兵器之人,格杀勿论!” 金戈铁马席卷而起。 (本章完) 第五百四十章 重重之围 华夏所行之策,往往皆有连环。 霍去病、马超绕袭乌戈离、巨坎两国,攻破其城池,就是一举打破西方蛮人与这两国的联盟。 威慑西域诸国的同时,也让联盟中的两国兵卒心忧家人,而形成兵无战心。 “乙二营往左两里,乙三营去右一里,铺开扫荡,发现敌情,缠斗!”控弦狼骑的‘贪狼’旗帜在空中飘展,浩浩荡荡的骑兵溅起黄沙奔行戈壁之上。 一匹匹飞驰而来的铁蹄卷起滚动的草笼都在“轰轰”的震动声响里翻滚,无数细小的石子震抖。 一队队骑兵从四千控弦狼骑当中分离出来,朝左右而两千白马义从则在赵云身后,位列在整个大阵的中间,犹如巨浪朝前推进。 护着左右两翼的是夜兰国的骆驼骑兵,勉强走出一千之数,半数都不是战斗所用的骆驼。 不过可以看得出,夜兰国女王伊塔丝对于那日吕布的警告,极为上心,守城伤亡如何,她都要参与进来,向大夏天子表明臣服的忠心。 另一方面,伊塔丝也想向西方蛮人,还有乌戈离、巨坎两国为自己的臣民、士兵报仇雪恨。 勉强凑出的夜兰国女兵身手矫健外,骑术也是有的,眼下只穿戴一件牦牛皮和鬃毛编织的轻甲,一人驾驭骆驼,一人在背后挽弓,紧紧跟在夏国骑兵后面奔行,倒也没有掉队。 不过与纵横数国的大夏骑兵一同作战,这些女兵自然又是不同的感受,在高高的骆驼背上,她们都能感觉到这些夏国骑兵对于追寻功勋的渴望,简直如同到了饥渴的程度。 就在进入西方蛮人驻扎的那片绿洲,便遇到了成群溃逃出来的乌戈离、巨坎两国士兵。 夜兰国女兵便第一次亲眼看到夏国骑兵如狼似虎般的进攻! “游猎他们——” 一支支控弦狼骑小队,犹如狼群般席卷而去,一个个骑兵也似乎有意在夜兰国女兵面前显示一番。 纷纷勒转缰绳的同时,也在给战马加速,乌泱泱的骑兵群落在马背上挽弓,一人射出一箭,顷刻,就是黑压压的一片,朝着奔逃的人群倾泻而下。 一名骑马狂奔的乌戈离人‘噗’的一声,被箭矢扎在颈脖翻身坠马,随后,天空有更多的羽箭覆盖下来,奔逃的人群瞬间溅起无数的血花。 “别显摆,分割!游猎!” 骑队里的督政骑不想麾下的这些年轻人为了显摆,把战法改的一塌糊涂,让旁边的令骑吹响号角的同时,也挽弓射出一箭,将二十步外,正用双腿奔逃的巨坎国士卒射死。 随后,回头又喊:“去告诉赵将军,乌戈离、巨坎两国士卒已混乱,直接切入战场,寻找蛮人主力!” 呜!! 牛角号传向远方。 延绵七里的骑兵阵列中间,同样是轰隆隆的马蹄翻腾的轰鸣,牛角号一声接着一声传来。 奔行的白马背上,赵云略略听了一阵,便随手打出一个手势,自他中心,两千白马义从迅速跃出了阵列,与左右两边的队列拉开长长的距离,朝远处肉眼可见放大的绿洲右侧奔袭而去。 几乎也在同一时刻,大量溃逃的乌戈离、巨坎两国士卒此时循着两国的方向溃逃。 茫茫戈壁之上,是数万人的身影。 原本跟随西方蛮人作战,他们并不那么情愿,攻打夜兰国数次未攻下,士气已经到了低迷的程度。 后来的一段时间,更是传出军中的族人有被蛮人捉去吃的传闻。 早已弄的人心惶惶,如今乌戈离、巨坎被夏国军队偷袭,更是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一开始只有几個人迫切想要离开,与值守的士兵发生冲突后,事态一下无法控制,其余早已想要离开的士卒也加入进来,滚雪球般越来越激烈,最终酿成了两国士卒冲开辕门,逃离营地的闹剧。 奴丹此刻也在其中,突变发生的一刻,他已经让人准备了马匹,带着身边亲兵第一批跟在溃兵后面冲了出去。 可听到前方遭遇夏国骑兵,溃兵又席卷回来,将他和他的亲兵都冲散,到得眼下只能一个人孤零零的骑着温顺的老马在混乱里随波逐流。 偶尔碰上眼熟的士兵,他会喊上两声,将对方叫过来保护他,可眼下实在太过混乱,前方有夏国骑兵,后面还有吃人的西方蛮人正赶过来。 谁也不愿意停留,奴丹的话在此时几乎没人愿意听从了,多数只是匆匆瞥了老头一眼,便与其他人结伴奔逃远去。 “你们……你们这帮家伙……等我回去……我要……” 嗖! 骂骂咧咧的话语戛然而止,奴丹在马背上忽然瞪大眼睛,只觉胸口传来了一股剧烈的疼痛。 他微微低头看一眼,一支带着碎肉的箭头穿破他胸膛和皮袄探了出来。 那温顺的马匹似乎察觉到了危险,顿时剧烈的奔跑抖动起来,中箭的奴丹则从马背上唰的一下栽了下来,又是砰的一声摔在地上。 附近数百名乌戈离人惊恐的看着中箭落马的老人,并不是惊恐对方的身份,而是夏国军队杀过来了! “啊啊——” 恐惧冲上心房,本就慌乱的西域人撒腿就跑,身后随即就汹涌澎湃的铁蹄声蔓延而来。 然后,朝仓惶、混乱的人群发起了冲击! 一支支控弦狼骑时而聚集,时而分散,化作数十支小队犹如穿行交织的洪流,分割开戈壁上乱跑的西域人,将可能组成阵型的人直接敲碎。 飞射的箭雨,笼罩人群,马蹄所过之处,全是鲜血与尸体铺展开,戈壁掀起的风沙里,到处都是骑兵追逐奔逃的溃兵的画面。 弓箭射累了,狼骑便拔出刀,追上前方奔逃的身影,从后面就是一刀劈下去。 一片一片的被奔行的狼骑收割,落在赶来支援的夜兰国骆驼女骑兵眼中,可以说是一边倒的屠杀。 不久,拜娜妮也发下命令,让麾下的一千骆驼骑兵也加入到屠杀乌戈离、巨坎两国溃兵的行列当中。 开战的消息,似乎在南边行进的军队,早已知道。 不断有飞马往来的唐军行进队列当中,苏辰接过情报看了一眼,便靠着大椅,在祖柩车摇摇晃晃的动静里,目光平视前方,整个人显得安静。 暗度陈仓、敲山震虎、瓦解联盟、制造混乱……等等一系列动作,都是为了孤立那支蛮军,让其失去方向,孤零零的在戈壁上作战。 “跟朕玩……呵呵,不知道朕背后可是有史以来最强的参谋团!?” 嘴角勾着微笑,苏辰随手将那份情报抛在风沙里,他微微偏一下脸:“给李傕传个话,朕很久没听过飞熊的英姿了!” 凉州驻扎的西凉军,李傕那支重骑兵是接到调令赶来的,在凉州经营三年,飞熊军也早已脱胎换骨,老一批的退役后,新骑兵多是凉州那些善于骑马的凉州羌族汉子。 得到老兵的训练、把关之后,他们才成为真正意义上的西凉飞熊军。 地平线上,随着大夏天子的命令传达,背负令旗的传令兵,骑马飞奔离开。 天光随着时间流逝,隐隐偏斜了。 来自西方的金萨部落蛮军,此刻借着萨波敏锐的直觉,在乌戈离、巨坎两国出现混乱的一刻,便带着麾下三万多人从南面脱离了绿洲,避免被夏国骑兵包围的困境。 不过,他眼下又陷入另一个困境,那就是茫茫的戈壁。 不像刚来的那会儿,他与麾下的部落兵处于西域中道与西域南道交界之处,有着许多商贩和城镇。 可凶名赫赫,野蛮至极的作风,几乎让商贩都不敢轻易外出,都在等待夏国军队征缴蛮人的消息。 整个西域几乎很少在外面碰到一两支商队了,尤其还处于西域北道,这里国家只有三个,此刻都卷入战争状态,在外面连一个鬼影都看不到。 “这下糟了!” 出来匆忙,萨波一开始还自诩精明,没有让军队陷入包围,如今却是两眼茫茫的看着一望无际的褐黄色映在眸底尽头。 “萨波大首领!” 这时,有蛮兵骑马匆匆从后面赶来,“后面有族人跟敌人的骑兵交战,无法摆脱他们的纠缠!” “不等他们了,他们是英勇的战士,知道如何与敌人厮杀。而我……”萨波回过头,一抖缰绳:“做为首领,是要将你们带离险地!” 话语刚一说完,位于他们西北面,陡然掀起一阵蹄音。 远远望去,一支马队人人皆戴红缨铁盔,朝这边狂奔,还未接近,便先是一波箭雨倾泻而来。 噹噹噹噹…… 箭雨覆盖在金萨部落右翼,掀起一片血花的同时,奔行而来的骑兵陡然拐出一道弧度,几乎贴着金萨蛮军的一箭之地,又跑远了。 临走时,又是一拨连弩,展开射击。 这边保持阵列的蛮军,同样挽弓与对方这支骑兵展开对射。 然而,对方从上到下,对于骑兵的操作不输之前碰到的夏国骑兵,尤其擅长手中那种能发十矢的连弩,面对乌泱泱的蛮人军阵准确的极为精准。 这些约莫一千多名的红缨骑兵在射了一拨后,便调转方向离开。而这边,只能固守,射出的箭矢甚至追不上对方离开的速度,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逃远,这对于一向战无不胜的金萨人来说,简直就是一种羞辱。 “夏国骑兵实在太狡猾了,比家乡的萨瓦特人的骑兵还要狡猾!”萨波看着越过阵列,要去几个金萨部落骑兵,刚出阵列不久,就在戈壁上,被忽然分出来的数十名夏国骑兵围剿,最后落马,被对方连砍了数刀后才割下脑袋。 随后,这数十个夏国骑兵又一哄而散。 萨波不敢交战的原因,乃是这些夏国骑兵身后,还有更多的骑兵等着他,一旦被对方缠住,肯定是无法离开了。 “通知下去,全力向西,中途不停,谁掉队都不能停下脚步!” 萨波回头看向身后延绵展开军队,旋即一抖缰绳,铁蹄迈开的同时,身后的拥有强横战力的满军也徐徐推进起来。 昏黄的阳光下,飘荡的金萨部落旗,由着许多不同的铜饰组成,在阳光的映射里,散发着至高无上的荣誉。 他这支在西域展现出强横的战力的部落兵,只要翻过天峰岭,就能成为新帝国的主力之一。 毕竟帝王的军队,都是东征西讨的精锐,而他将要获此荣耀。 旷阔的戈壁之上,往西已见不到奔逃的乌戈离、巨坎两国士兵了,不过璀璨的夕阳,也让金萨部落的蛮人难以睁开眼睛。 这一路向西前行的道路上,目光之中,到处都是夏国的骑兵徘徊,远远的冰冷注视着他们。 而且数量也越来越多,只要他们一旦停下歇脚,徘徊的夏国骑兵就会立即冲上来,对他们展开骑射。 每一次的战斗来的都突如其来。 原本想要歇息一会儿的金萨人,来不及喝上一口水袋里的水,就被头人叫起来,顶着烈日作战。 可对方射了一拨箭后,又溜走了。 这一反常的动作,令得萨波在接到一直观察的蛮骑禀报后,意识到了自己可能又中了夏国将领的另一个圈套。 那就是让自己这群人,疲于沙漠、戈壁里。 他急忙做出了反应,然而在半途上就与对方成规模的骑兵奔袭对射,一开始还不输于对面敌人,但不久之后,之前不曾停歇的弊端暴露出来。 许多金萨部落士兵的体力随着大量的日照和没有充分的休息,渐渐不支。 而对方熟悉环境,又有水和食物补充,不时轮番袭扰,体力上要比他们强上太多了。 一拨对射之后,萨波这边吃了不小的亏,他避免其余夏国骑兵包围过来,不得不下令继续往西撤走。 然而,这回出现在他们身后的是夜兰国的骆驼骑兵,骆驼在沙漠里可是出了名的耐饥渴,又体力充沛。 紧跟在后吊着,就是不进攻,一旦停下来,夜兰国女兵便将从夏国骑兵身上学到的东西,粗劣的展示一番。 面对长达一个月的攻城,伤亡数万人的仇恨里,这些女兵显然并不放过这群茹毛饮血的西方蛮人。 一时间箭矢与鲜血在这片戈壁上延绵铺开。 (本章完) 第五百四十一章 重骑犁地 可惜骆驼的速度并不算快,没办法跟战马相比,遭受到金萨蛮人的反击之后,夜兰国女兵刚学来的战法显得手忙脚乱。 损失了数十骑后,拜娜妮只得放弃了从后面追杀的打算,赶紧让前面的姐妹们撤下来。 好在撤退之中,战场北面,一直观察的霍去病、马超赶来增援,之前有过一次交战,知道这些蛮人身强体壮,皮肉能抵挡一般程度的箭矢,所以并不直接下场与对方肉搏,切入战场后,一边摆出威慑萨波这边,一边由马超带着飞羌从旁游猎。 他本身的秘术:神威天将军,针对胡人也好,蛮人也罢,都有震慑的作用。 追击夜兰国的三千蛮兵,两百蛮骑并不惧突然出现的夏国骑兵,调头直接扑了过去,下一秒,就被箭雨覆盖,整建制的被拖在原野上,想回到本阵都难了。 马超麾下的飞羌骑兵死死纠缠住这支三千两百个西方蛮人,随后,他们仓惶惊恐的发现,后面出现了另一支骑兵,霍去病的羽林骑,分成一支千人队绕后包抄了他们的退路, 两支骑兵像磨盘一样,将这支蛮军搅在了里面。 “这帮蠢货——”萨波在后方接到他们被围困的消息,他红着眼睛,猛抽了一记马鞭,有时候他也很难与这些脑袋一根筋的族人交流,望了一眼那边的方向,怒吼:“继续往西!” 金萨部落的旗帜继续蔓延。 然而,这一路上像是海里的鲨鱼闻到了血腥味,不断有夏国骑兵涌向他们,呐喊声、马蹄声、箭矢溅开的鲜血覆盖了土壤,牢牢拖住金萨部落前进的脚步,萨波发了无数次火,同样也做出过反击,将不断袭扰的夏国骑兵一次次打退,可他们在不久后又再次步步紧逼…… 翻过一日,短暂的深夜休整过后,响箭、马蹄声再次成为茫茫沙漠里唯一的声音。 更多的地方出现了夏国斥候的身影,或一人一马,或三五成群,就像非洲草原上的猎狗,死死盯着他们露出疲态。 几乎也在同时,控弦狼骑、白马义从俱往这边赶来,而在这个过程里,逐渐高温的空气里,到处都是急促的响箭声。 那是更多不同旗号的夏国军队杀进战场里来了。 天与地的气息变得不详起来。 不断有紧急战报汇聚过来,沉重而凝固的气氛在两万多人的军阵里迅速蔓延起来。 萨波坐在篝火旁,擦了擦油腻的嘴唇,听着麾下传达的情报,他双眼有些无神。 “他们像是等待一场更大的狩猎。” …… 东南方向,曾经繁华的沙漠古城,只剩残墙败壁露出半截在沙丘之中,不远,庞大的沙尘飞扬。 铁蹄翻飞,雷霆震响大地。 明媚的阳光下,浩浩荡荡的四千战马全速奔腾,像是一条流淌的巨河朝这边奔腾而来。 西凉飞熊军。 这是夏国建立,或者说苏辰手中最为强力的骑兵之一,与之前双弓,弓弩并用的轻骑不同,这支骑兵有着一锤定音的绝对性恐怖之力。 …… 远远的,天空传来鹰唳。 萨波抬起头看了一眼天空,日头已被飘来的云朵隐去了云后,一只巨大的苍鹰从他视线里划了过去。 “他们很快就要来了,不能在这里等死,立刻起来,金萨部落的勇士们,我们就快脱离险境,只要回到山上,他们的骑兵就没有办法再对我们造成困扰!” 两万多人的队伍当中,萨波在马背上高亢呐喊,“帝王在等着我们凯旋的消息!我们将得到前所未有的荣誉和食物!” 仿佛看到了希望,气势又回来了。 不久之后,夏国的骑兵再次出现,依旧和之前一样,用箭矢骚扰他们行进,萨波也并不迟疑,只是派出小股兵马抵挡对方。 可这一次,又有些不一样了。 就在那边小股蛮兵抵挡骚扰时,前方带队离开的萨波,好像听到了叮叮当当的金属碰撞声。 他缓了一下战马前进的速度,朝那边微微偏头看了一眼—— 远方,一支千人的骑兵列阵,不知何时列阵以待。 那叮叮当当的声响,便是从他们身上传来。 片刻,云朵游开,阳光再次照下,映入萨波以及一众蛮兵视野里的,是无数金属反射的独特光泽。 “换马!” 一声高亢的声音响彻在远方,那列阵的一道道身影披着铁甲轰的一声下马,随后又是轰的齐响,整齐划一的翻身上了另一匹战马。 战马与战马之间,有着一条手臂粗的铁链,链上有着狼牙一般尖锐的铁刺。 “飞熊军儿郎,随我赴死!”踏着干燥灰尘的马蹄之上,是骑着黑马的李傕。 他手中那杆大枪缓缓举了起来,马蹄踏出一步,刨地冲锋的一瞬间,大枪划过弧形斩下—— 披散的头吹到脑后,那张充满野性的脸孔化出狰狞,声音陡然暴喝:“……踩死这般西方蛮人!” 身后一千重骑兵先是缓缓跟着移动,越来越快,铁蹄犹如雷霆翻滚,烟尘卷起在翻腾的马蹄间,踩出雷鸣般的动静猛扑而去。 “杀——”李傕在狂奔的黑马上嘶吼。 萨波偏过头,画面映入眸底,瞳孔猛的缩到了极致! 轰隆的马蹄声,夹杂着马鸣、风吼,那是一往无前的一排黑色的洪流犹如海浪般拍了过来,当先一骑,马蹄每踩一下地面都会出沉重的闷响,旋起泥泞。 “啊——” 萨波瞪大眼眶怒吼,前方,铁骑轰鸣迎面撞了上来! 并排奔袭的铁甲重骑降下手中那杆沉重的铁枪,铁蹄每一次落下,再到翻腾都带起恐怖的泥土。 铁骑奔涌,席卷而来—— 轰轰轰轰轰轰! 高速奔行的铁甲战马、铁甲骑士直接贯入金萨部落最前排,当先一百重骑兵,犹如一堵铁墙横推。 将蛮人前排齐齐推飞出去,沉重的骑枪带着高速冲锋的恐怖力量和惯力直接扎进皮糙肉厚蛮兵身体当中。 尸体穿在重枪上向后倒飞,继续撞向下一个人,纵横的铁链哗哗哗在人的胸口、马的脖子间带起嘭嘭嘭接连不断的响声,人的、马的身躯大片大片的挂倒在尖锐的铁刺上,瞬间在拥挤的阵列当中犁出一道血毯。 更多的飞熊军鱼贯而入。 铁甲重骑贯入人潮,直接撞碎撕开的阵列,尖锐的枪尖贯穿了一个蛮人的眼眶,血浆喷出,枪头从后脑勺探出的一瞬,密密麻麻的铁甲战马并排撞了进来。 金萨部落阵列里架起的长矛,抵上去的是对方坚硬的铁甲上,仅仅擦出一连串的火星,响起金属的扭曲吱嘎声。 成片成片的蛮人在巨大的冲击力下,身影先是不断在地上被反推的后退,随后木制的枪杆啪的断裂成两截,身体片刻间被撞翻,踏在蹄下。 “啊啊啊——” 萨波歇斯底里的怒吼,不断催促后面的人顶上去,可视线之中,那边的夏国重骑兵依旧在人群里横冲直撞,抵挡的部落兵一片片的被推翻,也有的幸运躲开,还未来得及喘口气,就被踏下来的铁蹄踩碎了脑袋。 重骑兵冲锋全靠一口气的短途冲锋,但也正因为是短途,爆发出来的恐怖冲击力,让原本皮糙肉厚的蛮人,尝到了如同被铁锤砸击铁甲的感觉。 从天空俯瞰而下,一千重骑兵就像耕地的犁,直接在两万多人的西方蛮兵当中开凿起一条巨大的血槽。 …… “可以收尾了!” 苏辰看着手中即时传来的情报,轻声吩咐了一句:“记住,朕不要俘虏。” (本章完) 第五百四十二章 铁蹄之下无完骨 阳光重新照耀干燥的大地,黄沙漫天之中,成群的铁骑犹如群山起伏,在人堆里笔直推进。 一千的铁甲骑兵,带着恐怖的冲击,将两万多人的西方蛮人阵列搅的稀烂。 混乱之中,金萨部落话语疯狂的呼喊、惊叫,以及临死时发出的惨痛哀嚎。 许多为首的头人,带着麾下勇士,试图仗着身高体壮和皮糙肉厚去抵挡重骑的冲锋。 在第一拨冲击力下,他们就被活生生的撞死,余下的金萨部落蛮人失去指挥,只能凭借本能缩紧阵型,然而,根本不重要了。 带起冲势的铁骑呼啸而来,许多西方蛮人的尸体都很难找到完整的,猩红的血迹一路随着铁蹄过处、尖刺铁链横扫之处铺砌开。 到处都是断肢、零碎的血肉、翻出来的内脏,触目惊心的在马蹄下溅起来又落下,一直跟随铁骑冲锋的路线延绵而去。 远方的沙丘之下,数千骑兵列阵以待,而地势高处,几名将领骑在战马上,袍袂在风里猎猎飞舞。 “我觉得,咱们也该添一些重骑了。”吕布插下画戟,双手环抱胸前,目光之中那西凉飞熊军杀入人堆里展现出的恐怖破坏力,是轻骑无法形成的。 做为武将来说,重骑兵的那种厮杀,才是令他神往。 可惜这种骑兵造价昂贵,维护起来也颇费钱财。 就如眼下的夏国,也就夏侯渊手中的虎豹骑、以及这支董卓手里的飞熊军是重骑兵。 还有一支重甲,则是天子近卫。 当然,张飞的虎步营不算,顶多算中甲。 “那不适合我!”赵云取下铁盔,理了理上面的白缨,笑着说了一句,目光看向一旁的大舅哥:“孟起,应该适合的,你与温侯都喜欢冲阵在前,有一支重骑在侧,倒可以一锤定音。” 马超神色动了动,显然被赵云说到心坎上了。 他没有说话,只是略点了点头,倒是旁边的霍去病哈哈大笑,促马靠近,在马超肩头拍了两下。 “想要就提,好的将军,岂能瞻前顾后!越是犹豫,越上君王生疑!” 四人说笑一阵,吕布拔出地上的方天画戟,双脚一点马腹。 “该下去帮忙收尾了!” 重骑兵可以做到左右战事,但失去冲击力后,尤其战马极度疲惫之下,重骑兵的劣势就会凸显出来,这个时候,若没有后援,很可能埋在重新集结的步卒围困之中。 远方只有两里的战场上,更多的铁骑涌了上去,李傕三年来终于可以畅快淋漓的厮杀一场,一干大枪在他手中耍的那叫一个虎虎生风。 跟在第四波重骑后面冲入西方蛮人的左侧阵列,跃马挥枪,对方的头颅直接在枪头下碎开。 “杀杀!” “董公说了,放开手杀!” 兴奋的呐喊几乎与歇斯底里的厮杀浪潮并驾齐驱! 劈波斩浪贯入人群的一千飞熊军,前前后后的从不同方向冲撞进去。 措不及防的金萨部落蛮军,在先后几拨的冲击下,遭受到前所未有的损失,前十几排的阵列几乎被捅成了马蜂窝,到处都是触目惊心的猩红。 但到底有两万多人,又保持着紧密的阵型,只要用血肉身躯将这支重骑兵的冲击力缓冲下来,对方就是待宰的羔羊了。 这是有过战阵经验的人都明白的道理,或者说已经是一个本能的抵御方式。 可随着对方分成数拨,从不同方向杀进来,这种战法让有经验的萨波感到束手无策,阵列完全被打的七零八落,哪怕这支重骑兵速度缓和,想要将他们围住,也颇费时间。 在这一刻,他心里烦躁不已,不断的发下命令让人用身躯将那支铁骑逼停。 当亲眼看到一队二十人,武装到牙齿,只留一双眼睛在外面的重甲骑兵,以及一个同样浑身铁甲,身材高大的夏国将领,挥舞着一杆大枪,歇斯底里的携裹恐怖的冲势朝他这边碾压过来。 那种恐怖感,直接让他寒毛都立了起来。 正在下命令的萨波几乎咬碎了牙,头皮发麻,大声咒骂:“一群猪猡,都冲上去,别让他们过来!” 轰隆隆的铁蹄犁地声越来越清晰。 他下意识的促马调转方向,口中也在大喊:“都上去,不准后撤!让最强壮的人组成人墙,皇帝的荣誉正等着我们回去摘取!” 传令的声音不断往前传递,并不知后方首领动作的蛮人身无片甲的被催促着挤上锋线。 督战的蛮将,挥舞一柄铁锤,凶悍的张开嘴,朝越来越近的夏国重骑兵发出一声凶厉的咆哮。 “吼!!” 顷刻,铁骑呼啸而来。 “啊啊!!啊啊!”李傕在铁面后面将嘴张大了极致。 拥挤在最前方的蛮兵目光充血,咬紧牙关,眸底倒映着携裹烟尘的骑兵不断放大的同时,终于,不少蛮人感觉到了害怕,有人甚至闭上眼睛,双足死死的踩进泥土。 “哇啊啊啊——” 铁骑逼近,一個蛮人张大嘴,刺出了长矛。 下一秒,距离拉至为零。 高速冲锋的战马上,骑枪先一步刺来,瞬间将那蛮人脑袋洞穿,紧跟着马蹄踏在倒下的尸体面前的一瞬,战马上身披铁甲的李傕将手中的大枪一挑,倒下的尸体又是砰的一声,带着碎裂的血肉,向后飞了过去砸在人堆当中。 二十名重骑直接杀入缺口! 轰轰轰轰! 重骑如锋,仅仅只有百余人的前排仅仅坚持一息,就被撕开了缺口,不断被汹涌而入的铁骑扩充。 边上的蛮人几乎连人带盾一起推飞出去,后方拥挤而来的蛮兵,齐齐将刀枪刺过去,撞上的是发出梆梆声响的铁甲。 铁骑怒如潮水。 来势不减的朝前方高速推进开去,血肉的涟漪铺开,人的身体来不及发出声音就在铁蹄下翻滚撕裂,粘稠的血浆不停的落下又溅起,一个个身体就像没有骨头一般,毫无阻碍的被碾压过去。 萨波已经停下命令,不再组织人手过去阻挡这支骑兵。 他四周,黄沙席卷的戈壁上,是密密麻麻的数千骑兵,朝他这边合围过来。 而麾下的部落勇士们如收割的麦秆,以惊人的速度一片片倒下。 嗖嗖! 两道破空疾响而来,萨波挥舞那口硕大的屠刀将飞来的一支羽箭斩断,第二支羽箭噗的一声贯穿了他的肩头。 他手中的重兵顿时拿捏不住,从马背上掉下来。 “啊啊!” 到得此时,他几乎癫狂的跳下马背,拔出腰间一把战刀,披头散发的迎向冲来的一个夏国将领。 “吁!” 马超一勒缰绳,看着徒步狂奔的蛮人,他陡然翻身下马,一手持虎头湛金枪,一手持枪,拖着披风大步迎上去。 “尔等西方蛮夷……” 白盔缨缓缓在风里抚动,马超双持枪剑停下脚步,轻声呢喃的同时,双脚一错,偏头躲开削来的一刀,他肩头往前一顶,撞在萨波厚实的胸膛,将对方撞的跌跌撞撞后退几步。 后者止步再近,刀锋怒斩而下。 噹! 刀口触及枪杆的一瞬,白色的披风‘哗’的一声遮蔽了萨波的视野,披风翻飞,马超脱手一掷,虎头湛金枪贯穿对方大腿,将其钉在地上的同时,是‘锵’的宝剑出鞘之声。 “……皆要死!!” 一道白炼,从披风下划出。 马超抓住萨波的头发,手中汉剑照着对方颈项,猛地砍了下去。 噗! 剑锋入肉,颈骨尽断,那颗狰狞的脑袋顿时被马超提在了手中,望着周围屠杀的战场。 他声音雄壮,咆哮而出。 “所有蛮人砍下脑袋带走!” 灼热的阳光之下,拜娜妮带着休整过的夜兰国女兵终于赶到了,然而,战事已经结束,落在她们这群女子眼中的,是夏国兵锋带来的恐惧。 拜娜妮从骆驼上跳下来,她呆呆的站在原地,望着的方向,是成上千万的尸体堆积如山。 而在尸山四周,一个个被俘虏、受伤、垂死的西方蛮人聚拢成群,被打断了双手双脚,或坐或躺在地上哀嚎。 随后就被夏国士卒按在地上,活生生的用刀割开颈项,将脑袋切下来,系在腰间。 “他们比沙漠里的魔鬼,还要恐怖!” 夜兰国的女兵们,望着这幅画面,冷不丁的打了一个激灵。 不久之后,那一颗颗脑袋被带走了,听说要放到天峰岭那边,矗立成京观,以此来警告想要越境的西方蛮人,或者说,夏国皇帝要给那边的人一个下马威! 就在马超带人去天峰岭立京观的同时,西方蛮人被悉数剿灭的消息,已经在西域中道、南道传开。 原本恐慌至极的西域商贩和百姓因此欢呼不已、喜极而泣。 虽说夏国军队也来这里施虐过,可那只是打仗,不针对平民,只要上面不抵抗,夏国军队可以说是秋毫无犯。 当扎哈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睁着大眼睛怔怔地站在原地许久。 过得片刻,他双手揪着衣襟,微微低下身子,然后呯的跪向西面,压抑而又剧烈地哭了起来。 他亲人和妻儿的大仇终于报了。 看着这一幕,李朝浮的眼眶也红了起来,他一直跟着夏国天子的军队行进,加上之前的风餐露宿,容貌身形都很消瘦,面上满是胡茬。 压迫在心头的事一去,他走过去抱住扎哈,两人顿时哭成了泪人。 行进的大军之中,斥候频繁往来,在缓缓行进的祖柩车前聚集又散去,汇总的消息除了战事那边,还有西域幸存诸国的消息。 那样恐怖的西方蛮人,在夏国军队面前,同样被当做猪样给宰了,不得不让他们这些投靠了夏国的国王,从未有过的提气。 不过,他们并不知道的是,苏辰亲自来一趟西域,可不仅仅只是杀了这拨西方蛮人。 做为皇帝,他看到的,拿到手的,远不止这些。 毕竟,他可是有一群过来人当‘老师’。 十一月初五,夏国皇帝入夜兰城,召诸国国王前来见驾! (本章完) 第五百四十三章 重拾西域 十一月上旬,各种消息都在交汇。 西域诸国都在确认来自西面的蛮军是否被彻底平定,整个西域好似过节一般热闹。 令从夏国来的商旅腰杆都挺的笔直,背后乃强国,走到哪儿外人都会对你客客气气。 而那些行商们也会借此机会,说上一些在夏国不算新鲜的话,大赞天子从八百人起兵,到屠戮东海群倭的盛况。 一时间,夏国声威比之前的凶名更盛,那些见到过西方蛮人屠城、吃人的西域人不免显得激动亢奋,大赞上邦大夏威德四海,有难相顾的话语,令得许多人心中共鸣。 随着最后一场战事尘埃落定,夜兰国以南的土地,悄悄窥探这场战事的百姓或附近小国的探子,将战事中的见闻,一一写下来。 看到犹如吃人魔鬼的西方蛮人,在夜兰国外吃瘪之后,不断战败,被夏国骑兵劈波斩浪的打到一片绿洲驻扎,不敢轻易外出,而不久之后,夏国天子的主力进入西域,外邦蛮人则开始逃亡,随后遭到夏国骑兵的四处驱赶,疲于奔命。 甚至还有人跟随夏国军队一起到了西域中道最西边的天峰岭,在他们见证下,亲眼看到一颗颗被腌过的人头,在山中堆放成一座硕大的京观。 ——由一颗颗脑袋砌成的塔。 当这些见闻惟妙惟肖的传播开时,洗涤了这段时日以来西方蛮人在西域的残暴带来的彷徨和不安。 如今有东边的夏国镇守西域,不少西域人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 “咱们背靠夏国,这步棋总算是走对了,东面不是有句话,背靠大树好乘凉,以后跟着夏国,总比那东海上的什么倭寇要许多不是?而且,两边通商,大伙的日子也好过,只要夏国天子不将咱们当外人,跟着他姓都成!” 对于西域民间的市井言谈,西域诸国的权贵并没有放在心上,相反,西方蛮人被平定后,他们的目光更关注的进入西域的夏国军队。 随着听说夏国天子的仪仗已经从铁勒北上,要去夜兰国时,幸存的诸国国王急忙派出使者,去追赶夏国皇帝的队伍。 一时间,携文书的快马都在从西域中道、南道不断往北道的沙漠、戈壁间飞驰。 大抵都看出来了,夏国皇帝北上夜兰国散发出来的明确政治信号。 随着时间推移,有消息开始回传,最大的那份消息,便是即将进入夜兰国的夏国天子所发。 邀西域诸国国王,在十一月底之前,赶来夜兰城。 上邦天子来西域,附属国国王前去朝拜并无不妥,但许多时候都是派出心腹使臣前去。 毕竟一国之王过去,若是被挟持,那就是直接亡国了。 但眼下不同,夏国军队就在西域,若是不去,那可就是自己将屠刀亲手递到对方手里了。 西域百姓对于这一点,大多都抱着吃瓜的心态,看诸国权贵一个个怎么反应。 毕竟他们可是选择臣服夏国天子的,要是不遵从号令,那就是忤逆,而且就算夏国天子要惩罚,也不会拿老百姓开刀。 这已经是多年来,众人的共识。 真到天子怒火下来,西域百姓也就坐在家里看着高高在上的权贵们如何家破人亡。 那么凶残的西方蛮人,都被夏国天子手里的兵马打死,西域诸国就算凑在一起,都不够人家认真对待的。 苏辰的话语放出来后,这段时间普通百姓没有西域权贵们想的多,而是专心的等着权贵们的反应,耐心等待吃瓜,看有没有傻子这个时候犯浑跟夏国天子硬刚。 不过,大多数的时候,西域百姓还是热衷于夏国的那些将领们是如何英勇奋战,将西方蛮人打退,将他们杀死割下脑袋。 偶尔,西域人也会将故事稍微夸大一些,添加一些民间神话色彩,成为坊间热衷的谈资。 毕竟这样的故事也是大多数人津津乐道的。 这样的氛围里,人们口中提到的夏国天子,此时乘坐祖柩车,在唐军的拱卫下,由南向北进入大雪山中段的夜兰国地界。 雪山巍峨,东西延绵。 进入十一月后,雪山脚下的大地更加干涸,懵懂的孩子背着背篓,拾着地上的牛羊粪便。 远方的绿洲良田,除了小麦,就是无数葡萄藤架,经历过一场劫难的夜兰国人正在重建家园,家里的男人像個婆娘一样,收拾家当、照看孩子。 女人粗枝大叶的修缮房屋,或在地里编制葡萄藤,也或跟路过的商人讨价还价,用家里一点积蓄,换购明年需要种植的东西。 夏国的队伍从南面过来。 在沿途无数夜兰国人的视线里经过,夏国那面黑底白龙纹的旗帜迎风猎猎,一路向北。 早已听说此事的夜兰国百姓,此时纷纷放下手里忙活的一切,在原地跪了下来。 一来是感谢夏国派兵援手,二来作为附属国百姓,必然是要行跪拜之礼的。 各个方向,有会西域话的骑兵促马跑在队伍一侧,在附近田埂、道路边用着西域话在喊:“大夏天子仪仗经过此处,尔等行跪迎之礼,便可继续忙碌,不用久跪!” “西域乃我大夏附属,国中有难,宗主岂有不救之理!” “……西方蛮人尽灭,尔等安心生活,不必惊慌!” 奔涌的战马,跑过戈壁、绿洲与农田、乡集,将夏国皇帝的旨意传达出去的同时。 从夜兰国而来的迎接队伍,早已在五十里外等候在路边,几乎清一色的女子,都是国中的文武,不过文臣多过武将,毕竟守城一战,夜兰国拿得出手的女将军,基本都死的差不多了。 此时能站在这里的,也都是最近从军中提拔上来的新面孔。 伊塔丝做为女王,可以在皇宫等候,但眼下她一身戎装,穿着贴身的金丝细棉红袍甲,坐在马背上,像是等候天子检阅的女将军。 “女王,夏国天子还有十里才到,你可以到车里休息一会儿再出来。”拜娜妮摘下铁盔,促马靠近过来。 从那边的战事结束后,她便带着不到一千的骆驼女骑兵们返回夜兰国。 这段时间在西域传播的事,大多都出自她口中,毕竟从吕布当初那句警告的话明白,夜兰国是该要做好准备,犹犹豫豫的话,就真的是死路一条。 “没事,我不累。” 伊塔丝面容美艳,微微一笑都透着令人窒息的美感,她视线所及的尽头,浩浩烟尘蔓延而来。 红唇蠕动,启口:“夏国天子的兵马来了!” 拜娜妮循着她的目光望了一眼,旋即,策马奔行起来,周围几名盛装打扮的宫廷女侍卫也跟着策马狂奔。 来到相迎的位置,拜娜妮与一众侍卫翻身下马,将腰间精致的羊皮水袋解下,双手捧过头顶。 马蹄声逼近,先来的,是穿着白袍银甲的夏国将领,她认识对方,之前一同征讨过西方蛮人的赵将军,对方带着十几名骑兵来到这边,口中‘吁’了一声,便在拜娜妮面前停下。 披风在风里抚动,赵云垂下手中那柄漆黑的龙胆,“陛下的仪仗马上到,你们女王可准备好了?” “我家女王已等候在那边了。” 拜娜妮双手捧着水袋恭敬上前,说了一句话,紧跟着诚恳道:“赵将军,请饮大雪山上的雪水。” 赵云点点头,接过她递来的水袋,脸上露出笑容,随后拧开,灌了一口,便还回去,行了一拱手礼。 “大雪山的水,不错,估计陛下喜欢!” 说完,一抖缰绳,再次促马飞驰起来,天子仪仗过来,都必须要有近前心腹亲往侦行,这是一种仪式。 同时也向夜兰国上上下下彰显大国皇帝的威严。 随着赵云一句:“继续侦行”,便带着身后十几名骑兵朝前方奔行离开,消失在拜娜妮的视野之中。 “这么强的将军,竟然拿来当斥候用……” 戈壁上的风声从耳边呜咽的过去,她提着羊皮水袋站在那儿好一阵,目瞪口呆的目送对方远去,心里有着难言的感慨。 不久,夏国皇帝的队伍行径过来,拜娜妮带着麾下的女侍卫跪在路边,抛洒了从雪山上带下来的绿叶和花瓣,以此来表达对夏国天子的尊崇和恭顺。 “朕见过你,在大殿之上。” 祖柩车在女子面前停了停,苏辰撩开车帘,眸子穿过帘角,看了一眼跪在车轮不远的西域女子。 后者打了一个哆嗦,头埋的更低了。 “夜兰国这次打的不错,朕很喜欢你们!”帘子旋即又阖上,苏辰向后靠了靠,继续拿着书卷翻看,话语也同时传到外面,“跟上来。” “是!”拜娜妮不敢违抗,留下几个女侍卫继续抛洒花瓣和绿叶,自个儿则翻身上马跟着夏国天子的车架侧后方缓缓随行。 此时,她身处整个唐军队列里,才完完全全感受到夏国兵锋的整齐,以及视野之中,如林的旌旗横扫戈壁,那种铺天盖地般的威势。 行进的军队中,天子御驾周围的甲士更是身强体壮,不比那些西方蛮人差,而那些看似瘦小一些的普通士卒,他们身上的甲胄几乎都有着刀砍枪刺的痕迹,行走间双腿紧绷落脚有力,仿佛随时爆发出冲锋的姿态。 一举一动,可说是百战精锐。 不久,抵达夜兰城十里外,奔行的骑兵分列左右,虎卫营甲士轰的下沉长戟、大盾,地面都在微微震了一下。 吕布、赵云、马超、霍去病四骑拱卫左右,秦琼、尉迟恭、程咬金、李玄霸等将位列在后。 伊塔丝看着面前这支整齐而充满肃杀的军队,心都不由紧了一下,还是旁边的一个年老的女官小声提醒,她才回过神。 完全没有美艳女子该有的气质,而是慌张的从马背上翻身下来,摘下头盔的同时,快步来到夏国天子的御辇前方十步左右,单膝跪地。 “大雪山下夜兰国女王伊塔丝拜见上邦天子。” 车帘掀开。 有着淡淡的香火味飘出来,伊塔丝微微抬起视线,映入眸底的高大的男子身躯坐在白虎皮铺砌的黑铁大椅上,身后是高高的神龛,上面立满了一尊尊供奉的灵位。 香炉中的青烟弥漫,袅绕在灵位四周。 那椅上的夏国天子旁边,还有挽着拂尘的中年道士,这一幕给那位皇帝平添了许多神秘。 “你会说华夏之言?” 苏辰阖上书,动作随意的拍到李天罡怀里,在对方淡淡的白眼里,起身走下车辇,边走边朝单膝跪地的西域美女虚抬了一下手。 “既然会,那就起来说话。” “只会一点。” 伊塔丝没有说话,她之前确实不会,都还是拜娜妮临时教的,要知道她从未想过有一天会跟东面的夏国打交道,毕竟西域北道距离东方太远了,中间还隔着西戎人的大草原。 可如今整个西域都开始以说华夏之言为荣,简直就跟做梦一样。 这边,伊塔丝说完之后,并没有立即起身,而是做了一个祷告的动作,旋即双膝跪地,朝苏辰挪动过去,在苏辰诧异的目光里,她缓缓低下额头,轻柔的触在这位夏国皇帝的脚背上。 “至高无上的夏国天子,这是夜兰国对你崇高无上的礼节!” 拜娜妮在一旁恭敬的解释。 “夜兰国上下,将听从夏国天子的差遣,从今往后,自伊塔丝女王起,世世代代供奉夏国天子!” 不远,吕布在马背上,嘴角含笑的点了点头,这就是他之前说的准备。 将整个夜兰国交到苏辰手中,只有这样,不仅能保住性命,还能衣食无忧,说不得还能继续保留女王这一称谓。 “你指点的?”霍去病在旁边偏头小声问道。 “呵呵,某家不过怜香惜玉,顺手指点一番,省得言语不通,习俗不同,惹恼了陛下。” 吕布并没有觉得什么不妥,站在他男人的角度,不去为难这群女子,实属大丈夫所为。 霍去病却是在旁边没有顾忌的揶揄一句:“是想当赘婿?那日伱进城遭遇的事,我可是听说了,哈哈!” 换做其他人,吕布说不得一拳打了过去,可旁边说话的是霍去病,封狼居胥! 是他崇尚的人。 被对方揶揄一句,吕布也只淡淡的笑了笑,令得后面的李玄霸大为不满,他双手抱胸,眯起眼睛。 “厚此薄彼,以前我也说过,怎么就一拳打我!不打他?!” 程咬金偏过头:“哼哼,换我,我也选择打你,只是打不过而已!” …… 后面说话笑闹,前方这边的苏辰是听不到的,在接受了伊塔丝的跪迎、交托之礼后,嘴角难免勾起温和的笑容。 “识大体啊,起来吧,伊塔丝女王,来,随朕同乘!” 苏辰大抵知道夜兰国的女人被视作男子,所以他便将面前这个美艳的女王亲手搀扶起来,像男儿一般对待。 这让伊塔丝极为受用,但她不敢跟夏国天子同车,推辞一番后,便骑上马,像护卫一样,伴随在祖柩车旁边,与苏辰在车辇说笑,一路进入夜兰国。 “……夜兰国独挡一面,将西方蛮人,还有乌戈离、巨坎两国挡住一个月,让朕另眼相待,若非你们坚持得住,否则朕今日过来,看得的就是一片废墟,寥无人烟的土地了。” 进入有着风化痕迹的古朴城楼,苏辰坐在大椅上看着城中充满异域色彩的街道说着,旁边的伊塔丝骑在马背,恭敬的倾听。 车辇微微摇晃,香火的清烟袅袅,苏辰的目光威凛,声音仍在持续。 “有些话朕不喜欢在朝堂说,那里是做面子的地方,私底下比如现在,朕可以畅所欲言,既然夜兰国选择彻底臣服,那朕就不跟你兜圈子了,这西域,朕要捏在手中,不再由国王来治理。” 苏辰目光扫过那边马背上的伊塔丝,他话语落下时,对方明显的抖了一下,苏辰站起身,轻声道:“不过,念在你对朕真诚,朕可以对你破例。” “往后,你依旧是女王,不过,不能参与治理民生!懂了吗?!” 伊塔丝沉默的点点头,显然这已经是她预料之内的。 十一月下旬,西域二十四国国王的队伍接踵而至,进入夜兰国地界。 (本章完) 第五百四十四章 血盆大口 大雪山,夜兰国。 初冬的晨阳延着东面的山麓,升上天际。 葱葱郁郁的绿洲与黄沙飞卷的沙漠在金色的晨阳下相映交汇,偶尔有驼铃声‘叮叮当当’的从远处过来,行进的商队走过官道,寄了骆驼、车架,便拍去身上的沙尘,与同伴走进道路旁的茶肆歇脚。 喝上一碗夜兰国的抹酥茶,再咬上一口羊肉沫混杂的大馕,聊起西域最近发生的事。 “……过的真快啊,一晃眼那伙西方蛮人已经被砍脑袋将近一个月了。” “最近才从西戎草原那边挛鞮部过来,你们说说那群西方蛮人到底有多凶悍?我在铁勒那边听说过,但不确切。” “……我们知道个屁,亲眼见过的,都成蛮人肚子里的大粪了!” 距离城池的茶肆里,歇脚闲聊的,有来自东面夏国的商旅,也有西域中道、南道的西域胡商,都是走南闯北的人,自然听得懂两边的话语。 “反正杀了就是,唯独那些被吃的人,倒是可惜了,西域七十二国百年难有的大变局,都归入夏国治理,眼看好日子就要来了,结果钻出这么一帮西方蛮人,攻城就攻城,居然还将人当口粮!” “这帮狗娘养的,也不知道西面是不是没吃的,拿人当食物!” 说到激动的地方,甭管是夏国来的商旅,还是西域本地的商贩,免不了朝外面叫骂几句那伙从西面来的金萨蛮人! “好了好了,那群无头鬼就不说了,说说眼下,听说夏国天子就在夜兰国?” “还用得着听说?现在整个西域都知道,夏国天子要在夜兰国接受西域诸国国王的拜见,都有好些国王过来了,此等盛况,还做什么买卖,先把热闹看了再走。” “真有那么多国王过来?” 一个来自夏国的行商哼哼两声:“不过来?咱家陛下的唐军就在夜兰国,还有好几支骑兵呢,不过来,骑兵就到他家里去。” 风沙漫卷,此时的西域北道气候越发寒冷,穿着皮袄、戴着皮帽的商人哈了一口白气,搓着手:“聪明人这会儿,肯定选择过来拜见。” “哈哈,确实这個道理,反正又打不过,早灭和坦然拜见上邦天子,说不得还能落到一个好处。”旁边一张桌上的胡商喝了一口抹酥茶,声音颇为和气:“只要风调雨顺,没有战火施虐,百姓能有一口饱饭吃,有衣裳穿,咱们也能有钱挣,这西域谁当家做主都无所谓。” “还是你们西域人看得开!”来自东面夏国的几个商人哈哈大笑起来,连同外面蹲着喝茶吃馕的伙计,嘴里包着碎末也跟着哈哈大笑。 当然也有不同的声音响起。 “夏国天子解救西域,他是有大义,可是赖着不走,还让所有国王去拜见他,这是要做什么?!你们夏国人就不该来西域做买卖!” 几名身穿羊皮大袄,头缠白色布条的西域男人站了起来,他们脸上布满风吹出的老茧,碧眼大胡子,看那几个哈哈大笑的夏国人的眼神颇有些凶狠。 甚至有人伸手握住腰间佩戴的小弯刀。 “你们西域诸国国王无能,被一伙西方蛮人灭了几个国家,一个月吃了十几万人,这样的国王拿来做什么?要是在夏国,不说天子要砍他们的头,百姓都得揭竿而起。 现在好了,蛮人打跑了,你们这些家伙,又开始硬气起来了,怎么不见你们拔刀跟西方蛮人厮杀?还需要我们大夏出兵?!” 那几个大胡子的西域胡商被那个夏国商人这么一说,顿时半天憋不出一个屁来。 随行的两个护卫的人,握紧了刀柄,面露凶厉:“把这伙夏国商人赶走!” “谁敢?!”那几名夏国商人同样凶戾的拍桌子站起来,随行的脚夫、伙计,也都拔出随身兵器,“咱们夏国人,可不仅仅当兵的会杀人,老子一个商人从梁国穿草原,再到这大雪山脚下,你以为是泥捏的?!” “少说两句!那边几个,快闭嘴吧!”茶肆的掌柜,连同伙计过来劝说,其余胡商担心被牵连,赶紧离桌躲开,有人指着那几个大胡子西域人喊道:“他们好像是乌戈离人,乌戈离被夏国骑兵灭了,一定怀恨在心,在这里挑拨离间!” “把他们赶走!” “跟西方蛮人搅合一起,别让他们留在夜兰国,恶心!” 被说的脸色通红的几个大胡子西域胡商,顿时怒了。而对面的夏国商人纷纷拔刀,周围其余小国的商人也都群情激愤,蜂拥而上。 一时间,筷子、木叉乱飞,铜勺打在人额头上,漆碗、凳子……呯呯呯往大胡子西域胡商身上招呼。 “别打了!别打了!”茶肆掌柜拍手跺脚,随后被飞来的碗砸到眼眶,痛呼一声蹲在了地上。 茶肆之中,顿时一片混乱。 三拨人混战到一起,波及到另一些食客,又引起更大的混乱。 混乱在道路边持续着,天光渐渐升高。 自夏国天子召西域残存的诸国国王入夜兰国拜见后,中道、南道的十几个小国国王已经从各地赶了过来。 当中哪怕有些心有不甘,可如今形势比人强,夏国军队又驻扎在夜兰国,只要不傻,都明白西域即将变天了。 不过对于西域的百姓来说,先是经历了夏国的兵马在中道南道肆虐一遍,又经历了西方蛮人的恐怖作为,他们眼下只关心不再有战火,能安安稳稳的西域这片土地继续繁衍生息。 元兴七年,十一月,夜兰国的防务由夏国天子手中的唐军接管,一支支队伍开拔夜兰城各条要道把守,乌戈离、巨坎两国的朝臣,士兵也都集中过来,卸去甲胄和官袍,两国降为州,城池并入夜兰国。 与此同时。 龟车、长岐、鬼婆、詹密、铁勒、长康…….仅存的二十四国,此时诸国国王汇聚夜兰城外等待夏国天子召见,一起进入城中。 城外专门修建的别馆。 馆舍的墙壁俱用泥土夯实简陋,房顶是平铺的石板,进行了一些点缀,并无他物了。 但能住在这里的,都是身份高贵之人,身娇肉贵却没有人敢说这里半个不好。 依浓哈姆陪着铁勒国王流庚王走在别院里,看着光秃秃的地面,心思都在之后不久的觐见上。 “你见过夏国天子,伱觉得他是怎样一个人?” 流庚王是最早一批投靠夏国的西域小国,但对于夏国的皇帝,他从未打过交道,只有逢年过节,会有夏国的国书送来,慰问几句。 但那些国书基本都出自中书省撰写,根本不是皇帝本人亲手提笔书写寄来的。 字行间自然看不出对方是如何一个人。 “是一个极厉害的人。” 依浓哈姆可不敢乱说话,要知道这里已经被夏国兵马把持,而且听说夏国天子手里有一支密探,说不得自己一言一行已经在对方监视之下。 寒冷的风里,流庚王两鬓斑白,负着双手站在院内的一颗杨树下,听到依浓哈姆这般敷衍的话,有些生气,但也无可奈何。 不久,有人从外面进来,是夜兰国的女官,对方带了夏国皇帝旨意来的,通知这边所有的西域国王,进城入宫拜见上邦天子。 几乎也在同时,长街之上,一支支队伍从城中官邸出来,朝城中某座大宅汇集。 “这夜兰国真是小家子气,街道修这么窄,他们走的舒坦?” 城中街道只能三马并行,加上夏国将领、坐骑都比较高大,结果就只能并行两骑,让程咬金只能吊在后面,一路上喋喋不休的抱怨:“往后这里得修一修,真是遭罪啊!还有床榻也是,两脚一伸,脚板都悬在外面……” 秦琼笔直的看着前面,听到后面嘟嘟囔囔的话语,连头也没偏一下。 “老秦,我跟你说这么久,你回头应一声啊!” 秦琼嘴角抽了抽,眸子划过眼角。 “别说话,我落枕了。” 两侧,尉迟恭、李玄霸顿时放开嗓子大笑起来,豪迈的声音令得街边两侧驻足观望的夜兰国百姓,吓得脸色发白。 不久之后,行进的队伍停在了城中最大的府邸。 吕布、赵云、马超、霍去病等人将他们几个迎了进去。 此时的官邸之中,从宫里抽调过来的仆人在府里前前后后的忙碌,几个男仆端着温水快步走入檐下,随后两个身形巨大的身影注视下,拐弯进入敞开的房间里, 那边穿着帝王袍服的苏辰,在吴子勋的服侍下,只说了句:“放在一旁。”之后,那些男仆战战兢兢地出去,临走时颇为眼羡的看着屋中的夏国男人,拥有如此阳刚之气。 “陛下,洗脸!” 穿戴帝袍,苏辰接过递来的毛巾擦了擦,看了一眼琉璃镜后面倒映的吴子勋,随口问了一些这些时日,他旧伤恢复的如何。 “多谢陛下关心,臣恢复的不错。” “你我相识已久,没有外人的情况下,不用这么谨言甚微!” 苏辰将毛巾递还给他,俯下身子对着琉璃镜里的面容,整理了一下两鬓,整整齐齐之后,方才转身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典韦、许褚一身铁甲,负着大戟、虎头刀,带上虎卫营的甲士,跟着天子走出后院。 来到官邸的前院,秦琼、吕布、赵云等人,以及霍去病、马超与柳升的神机营等候多时。 “陛下,上车!”众将过来寒暄几句后,便齐齐拱手,邀苏辰走上祖柩车。 旋即,各自统领亲兵拱卫在御辇四周,护卫夏国天子前往夜兰国王殿。 两列二十排的虎卫营甲士当先开道,迈开的脚步震动身上的甲片发出金属碰撞声。 神机营的士卒扛着弓弩、背负穿天炮,走在最后面,前方那巨大的御辇,缓缓行驶,带着沉闷的车辕滚动响在街道上,缓缓行驶出去。 狰狞的夏国龙旗,猎猎飞舞,沿途夜兰国百姓望着这片旗帜,纷纷跪拜,朝车中的身影恭敬的磕头。 王殿之中,二十四名西域诸国国王前后有序的走入王殿。 他们在经过甬道、宫墙之下,便已经看到了兵甲齐备的夏国士兵,无数的视线从他们身上扫过,像是在寻找下刀的地方。 令人不寒而栗。 进入王殿之后,与曾经奢华的大殿不同,夏国天子来了这里之后,摒弃了一些奢华的陈设,转而立了两尊青铜鼎,或许是考虑到入冬时节的寒冷,王殿内早早点燃了篝火。 二十位国王走进大殿,站在两侧等候的同时,拜娜妮陪着夜兰国女王伊塔丝从侧殿走了进来,她与诸位国王一一见礼完毕,也不走回御阶,而是来到左边的首位站定下来。 看到这幅场面,不少国王心里开始有了心理准备。 不多时,龙旗进入皇宫,守在外面的侍卫迈着脚步匆匆过来禀报:“夏国天子仪仗已经过来。” 众人回头望向殿门,映入眼帘的是一面面旌旗遮天蔽日般举在天空飞舞,片刻之后,便是一连串整齐的脚步声,踏着轰轰的声响,走上殿外的白岩石阶。 苏辰头戴冕冠,身穿黑底白龙纹帝王袍,脚下一双黑色直筒靴,天光落在他身上,又将苏辰的影子斜斜倒映地面,随着走动,长靴踏着沉沉的声音,径直朝大殿走来。 他身后一众军中大将,甲叶、兵器发出碰撞,哐哐直响。 两队虎卫营甲士轰的站定,在殿门外左右分开,苏辰一掀袍摆,举步走入大殿。 “开始翻译朕的话!” 一入大殿,苏辰威严的声音便回荡在了大殿之中,龙行虎步之中,他话语继续道:“朕做为宗主国,接纳了尔等为附属,便有临危援手之责。所以,为西域解围,乃朕的职责,尔等就莫要多想、多谢!” 亦如自己的朝堂,苏辰脚步没有停顿,直接踏上御阶铺砌的羊毛毯,走到黄金座前,将大夏龙雀抛给典韦,便压着两侧扶手,岔开两条腿,大马金刀的坐下来。 “西方蛮人欺你们,朕看不过去,唯有出手教训一番,才能让他们知道尔等身后有强国大夏。” 苏辰的目光扫过下方一张张毛茸茸的脸,等着拜娜妮转达完上一句话,他才继续开口。 “但此事还没完,西方蛮人既然来一次,必然还会来第二次……汝等实在太弱了,未免重蹈覆辙,之前朕提议的西域都护府外,还要另加一条,尔等无能,未免西域百姓蒙难,朕要亲手打造一片全新的西域。” 借西方蛮人之机,来自东方的巨龙,终于在此刻张开血盆大口了。 王殿之中,西域众小国国王顿时鸦雀无声。 (本章完) 第五百四十五章 奠定西域基础,抓紧打造蒙古铁骑 “……西域七十二国,朕小的时候便听过,当做睡前小故事来听,偌大的疆域,金灿灿的沙漠,荒芜的戈壁……长长的驼队响着铃铛声穿过漫天黄沙……” 王殿御阶之上,黄金王座上的夏国天子,背靠着椅背,双手微抬,随着讲述比划着手势。 大殿之中一片死寂。 包括夜兰国女王伊塔丝在内的二十四名西域小国国王,凝神闭气的望着金殿上方,听着这个比他们小了十几二十岁的夏国天子说笑。 没人敢开口打断,也没人觉得对方只是简单的跟他们说小时候的故事,众人安静的等着下文。 “……异域风情别样的有趣,尔等肯定也没料到,像个西戎大草原的东面燕国,会有这么一个小孩子,每晚都会听你们西域的故事。” 苏辰停下手势,缓缓垂下来,放在双膝,随后睁开双眼:“西域物产丰富,疆域广阔,可是一个地方挤着七十二個国家,小的犹如朕夏国下面一个小县,大的也就一郡之地,语言相通,却习俗不同。 不过,这样也好,造就了西域许多不同的人文风情,地域之美。” 伊塔丝王殿左侧,皆是夏国能征惯战的诸将,如吕布、李傕、马超、赵云、霍去病等人。 听着苏辰讲述西域,脑子里其实浮现的,是属于他们那个世道的西域三十六国。 “当初要是不出意外……或许,我还能打的更远一点。”霍去病在队列里,声音有些哽咽,“没有打到天山脚下,是我最大的遗憾。” “霍骠骑,你就知足吧,你前面的吕布,原本能更好的建树,结果被吊死在白门楼上。”秦琼小声说了一句,惹得吕布从前面回过头,目光不善的瞪他,旋即,又将目光望向这殿里的西域诸国国王。 “大汉那会儿,某家就已经没指望了,不过能在这里打下西域……算是弥补遗憾。” …… “可是啊……朕以为西域七十二国,能有如此多的国家,应该是每个都能很难打,所以才未能实现一统,这次朕的兵马过来了,打赢你们了。灭了一些国家,才知道,西域的兵马竟然无能到如此地步,西域的百姓更没有兵凶战危的警惕之心,更没有与敌人生死相搏的悍勇!” 御阶之上,苏辰这话根本不在乎下面这些国王,每一句都扇在对方脸上,就是为了看看有谁敢出来反对,待此事过后,寻一个理由挨个收拾。 不过从另一个方面来讲,也正因为这些人的无能,他才能如此顺利的将西域拿到手里。 苏辰看着下面的鸦雀无声,眯了眯眼睛,话语落下片刻,也没人出来唱反调。 便满意的笑了笑,从大椅上站起来,两手负在身后,迈开长靴绕过案桌,走到御阶前。 “我今年二十七了,吃二十八的饭,诸位可不要认为朕的年龄比你们小,就觉得在这里说的都是异想天开的话,有这个想法的六国皇帝,坟头草都有一人高了。” 苏辰敲了敲护栏,举步走下御阶,他边走边说,话语在两侧将领与西域诸国国王中间响着。 “朕来西域一趟不容易,既然来了,朕就多辛苦一些,早早将事情办完,省得下回又要跑一趟。 尔等放心,朕不是好杀的人,而且西域也就这么点百姓经不起杀,这里还需要你们好好经营。” 话语停下,等到拜娜妮将话转达完后,苏辰补上一句:“西域并入夏国,更名西州,原本想叫西牛贺洲的,想想还是算了,名字简单一点,也容易记住。诸位觉得怎么样?” 右侧的西域诸国国王随着听完翻译,互相看了看,他们是夏国附属,但没想到今日过来,听到的却是将西域纳入夏国版图,这就有点超出他们预料了。 “我家陛下问你们,回答!” 典韦的嗓门犹如雷霆在这王殿里炸开,夜兰国女王伊塔丝,心理上虽说是男儿,可身体和性格终究偏柔弱,被典韦这么一吼,她直接吓得一个踉跄。 周围二十三名西域小国国王也被惊得不轻,急忙回应。 “遵从上邦天子旨意。” 形势比人强,夏国军队就驻扎在夜兰国,先不说会不会当场就杀了他们,就算回去后,给他们时间准备,也难以抵挡夏国军队的攻城拔寨。 尤其是有西戎草原为后盾,一旦战争开打,他们补给不受影响,自己则被围城,时间一长,估计城里能有活人都是老天爷开恩。 “朕这个将军嗓门儿大,把诸位惊吓到了吧?” 苏辰挥了一下手,让典韦回到原来位置,随后转身走回御阶。 “好了,纳西域入夏国为西州的事,就这么定下了,接下来,咱们继续议。” 还有? 西域诸国国王缓缓抬了抬视线,眼皮都跳了几下。 看到他们的反应,苏辰笑了笑,坐回黄金王座上,继续说下去:“西州并入朕的大夏,诸位这王就不能继续当了……” 这话一出口,可算把这些诸国国王的尾巴踩到了,毕竟这才是关系他们切身利益的。 安静的王殿,顿时一片嘈杂,二十三人的声音嗡嗡的响个不停,吕布眼神一厉,伸手按在了剑柄上,马超、尉迟恭、李玄霸等将偏过目光,不善的望着这些人。 西域诸王当中,铁勒的流庚王皱起眉头,他一直都以夏国马首是瞻,这一次他心里也是很不舒服。 他上前一步刚要开口,霎时,左侧的夏国将领们的目光齐刷刷交织过来,落在他身上。 流庚王浑身顿时泛起一片寒意,从后背直冲后颈窝,刚到嘴边的话,瞬间给憋回去了。 苏辰的目光望向这个走出来的铁勒国王,眯起眼睛。 “流庚王?你可有异议?” 拜娜妮脸色复杂的将话语转述过去。 刚憋回话的流庚王,身上的寒意更加浓郁,他表情有些错愕,被苏辰问及时,他脸色一转,表情肃穆,郑重的拱手躬身。 “启奏陛下,我……我……我觉得陛下所说之事极为圣明,出.出来赞扬一番。” 拜娜妮愣住,忍着嘴角快要翘起来的笑意,将话语翻译给苏辰听,后者笑起来:“不是唯心之言?” “此乃正义之言!”流庚王拱手躬身再拜。 这突然的转变,让诸国国王都差点闪了腰,他们心里有微词,但也不敢说,只能埋着脑袋,大抵用沉默在抗议。 “呵呵,朕知道伱们怎么想的,但是不重要了,朕要的是西域,要的是西域百姓,你们在朕的眼里,跟降朕的越国皇帝、吴国天子比不了!” 对待蛮夷,苏辰的态度一向强硬,这是所有人清楚的,到的此刻,他话语渐渐拔高,不像刚才的温和语气。 “……正是因为西域有这么多国家,有尔等这些作威作福的国王,治民不行,打仗不行,朕要你们何用?从今往后,西州各城改为郡县,即为西州二十四郡,至于你们!” 苏辰的手指一下一下的敲在黄金扶手上,轻微的‘哒哒’声,仿佛敲在诸王心头上。 “朕也不是翻脸无情的人,尔等国王的名头是不能再用了,降为公,传两代,两代过后,食邑封分给你们的子嗣,代代相传下去,朕这个恩惠如何?” 推恩令…… 华夏武将们对这东西可不陌生,但对于这方世道的西域诸国国王还是挺新奇的,听到只是名头降了,但待遇没降,还能传下去,脸上顿时又有了笑容。 至于后面的分封,他们粗略想了一下,两代人……他们骨头都快风化了,哪里还去管后面子孙的事。 都是小国之君,能力有限,更没有东面诸国皇帝那样的野心和手腕。 到得眼下,被人按在菜板上,还能拿到好处全身而退,不少人心里还是高兴的,至少他们到儿子那一代,还是吃穿不愁,继续过人上人的奢靡生活。 事情定下来了,王殿里的气氛终于松缓许多,到了晌午,伊塔丝已经在皇宫里备下了宴席,都是西域传统的美食美酒。 一众小国国王自然也跟着苏辰一起用膳,他们来时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接下来的命运,如今事情尘埃落定,自己以及子孙的归宿得以解决,一个个喜笑颜开,在席间颇为活跃。 甚至龟车、鬼婆,和另外几个国王出来,在大殿中间跳起西域舞蹈,为苏辰以及华夏武将们助兴。 也有穿着轻薄的胡姬款款入殿,跳起那种露着肚脐的舞蹈,戴着铃铛的裸足踏着地面,带起豪放与性感的同时,摇晃着纤细的腰肢,不时朝周围武将大抛媚眼。 “不与我华夏女子比较,单看这些西域胡姬,也是别有一番风情。”尉迟恭笑着说了一句。 旁边的秦琼瞥了一眼他手中被捏变形的银质酒杯:“你是有两个婆娘的人,少看点这些。” 听到老兄弟提到自家那两个夫人,尉迟恭下意识的朝殿门那边张望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瞪回去:“她们两个又没来,既然没来,还不许我看看?” 宴席的气氛热烈,西域之人能歌善舞是真不是吹的,从国王到下面的舞姬,每个人都有一手。 这场宴席,可把苏辰这一路过来的风餐露宿给洗干净了。 待到宴席散去,下午的时候,苏辰召二十四个国王,挨个到偏殿单独询问,当然那个拜娜妮也是在场的,毕竟只有这个女人既懂华夏之言,又会西域诸国方言。 之后的时间,将西域各国降为郡县的细节敲定下来,并拽写成册,翻译成西域文字后,便抄写二十几份让诸王带回去,依照上面的步骤开始落实。 而第一步,就是向百姓传达苏辰的旨意,以及西域并入夏国,无论头发肤色,只要学华夏之言,纳华夏之文,穿华夏之衣,皆可自称华夏之人。 第二步,也就在诸王离开后不久,苏辰另外召了华夏将领们开了一个朝会。 确立西域都护府,并开设华夏弘文馆,将二十四城设立多座学堂。 第三步,则是清查西域各城的兵马数量,只保留仅有的守城、治安等少数军队,并不超过两千之数。 其余则全部纳入西域都护府管辖。 这一章程落实下来,众人顿时发现这西域都护府恐怕是所有州郡里权力最大的一个。 比西戎的镇抚司实力还要强上不少。 至于第一任都护府大都护、长吏是谁,苏辰还没确定下来,毕竟西域之后可是用来与西方那边做为缓冲的,这边算得上是常年战备区。 坐镇之人,必须要有统领全局,运筹帷幄的全能之才! 眼下苏辰手里的统帅,如李靖、侯君集都是不错,但李靖是要一直留在身边的,随时用来出征;至于关羽、夏侯渊,虽然历练出了统帅之能,但跟上面一比,还差了一点。 “侯君集的话,倒是将他抽调到这边,与苏定方配合。” 回到城中的宅邸,祖柩车周围一片热闹,众皇帝们此时围坐在桌前,享受着夜兰国的国酿级的葡萄酒,闻着香喷喷的烤全羊。 “早知道这边如此,朕当初就该让李靖收拾完突厥,顺势把西域也给打了!”李世民闻着葡萄酒香,又说起西域美人,引得曹操等喜好美女的帝王们连连点头。 就连朱温蹦跳着灵位也过来凑热闹。 朱元璋看着桌上的一切,神色不知为何有些复杂,他看向身旁与刘备谈笑的朱棣,忽然开口:“老四,你当年……真打到了漠北?南到丛林?” “父皇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朱棣看着朱元璋的表情,有些害怕:“我怕别人说孩儿得位不正,所以……孩儿就多努努力……多为大明做一些建树,证明孩儿是老朱家合格的皇帝……” “不用说了!” 朱元璋摆了摆手,随即按在了儿子肩头,“老四啊,你辛苦了。” “……爹。” 朱棣愣了一下,周围的皇帝们也被朱元璋这话给弄愣住了。后者哈哈大笑起来,笑声爽朗,没有了刚才的惆怅。 “你们看咱做甚,咱有一个好儿子,能征惯战,不比咱当年差,还打到极北极南之地,你们儿子做得到吗?” “你行你行!” 被朱元璋怼了一顿的众皇帝想了想,膝下的儿子当中,还真没有像朱棣这样的。 这边热热闹闹的说话,那边的苏辰坐在虎皮大椅上,靠着椅背架着一条腿,举着手中一大串令牌叮叮当当的摇晃。 “毕竟现在,西戎草原那边,全权交给速不台了。将来远征西方,他手里的草原骑兵,那可是打先锋的主力!” 光想想,重现当年蒙古西征的场面。 苏辰都有些激动。 他身后,像草原上牧羊老人的铁木真,也露出狞笑的表情。 “这一次,我们握紧手中的刀锋,一路屠过去!我的速不台,已经迫不及待,用弯刀挥向他们的脖子了。” (本章完) 第五百四十六章 蒙古铁骑 柏叶泛黄,脱离光秃秃的树梢,在明媚的冬日阳光里,飘零落下,无声的落在池塘,荡起一圈涟漪。 燕京,皇宫后苑之中,已是冬天的景色,穿着厚实的宫人来去,侍卫压着刀首,屹立各条要道。 池塘边,寒风卷起地上的落叶,吹到长廊前女人的脚边,一身皇后宫装的房雪君站在护栏后面,唇角含笑,与一旁的师姐李望秋看着那边庭院里的小人儿练武。 师姐怀中,抱着襁褓,乃是她的女儿苏茹。 “陛下已经传来捷报,西方那群吃人的蛮子都被将士们削了脑袋,堆在天峰岭的要道上,立成了京观。” 西面的消息,是昨日深夜过来的,做为皇后她第一时间便知道了战事的结果。 今日一大早,她便将消息告诉过来逗孩子的师姐。 “西方那些蛮人听说长大的高大粗野,怎么这么不经打?”李望秋比苏辰大上三岁,今年整整三十了。 这几年常在宫中,很少行走江湖,免去了风吹雨打,加上宫中一些秘方,看上去依旧年轻貌美,生了孩子之后,又添了一层成熟女子的韵味。 “师姐,还想蛮人耐打?岂不是让我夏国将士平添伤亡。” “我哪是这个意思……”李望秋急忙辩解,看到房雪君眼角含着捉弄的笑意,恍然大悟,手指在房雪君腰肋轻戳了一下,“当皇后就是不一样,学会使坏了!” 哈哈! 两女嬉闹说笑,或许声音较大,惹得襁褓里的苏茹哇哇哭了出来,李望秋连忙搂着婴孩,轻抖慢摇,温柔的轻哄。 房雪君收拾了一下发髻,正要上前从师姐怀里接过孩子,护栏另一边,便响起一声“母后!”。 她微微一偏头,苏谌趴那边,下巴抵在护栏冲她笑,“母后,孩儿要去荀侍郎那里学习了。” 荀侍郎正是刚刚升任东宫太师不久的荀彧。 笑闹过后的房雪君,正了正表情,在孩子面前,她尽量要做到母仪天下的表率。 她抱着怀里的苏茹,感受着凉意从屋檐外扑面而来。 随后招来两个身材高大的侍卫,语气温和的叮嘱两人。 “护送太子去中书省。” 两个侍卫都是她在宫外世俗门派的师兄弟,武功比寻常的宫中侍卫厉害些许,入宫之后,有皇宫供养,得到的资源也比较多,自然而然出类拔萃。 “是,皇后!” 私下无人时,他们或许因为师门关系称呼一两句师姐或师妹,但在宫闱之中,必须用上尊称,这也是出师门时,门中掌门和长老千叮万嘱的,不可有任何逾越之举。 对于这一点,苏辰睁只眼闭只眼,皇后在后宫培养属于自己的班底,这是很寻常的事,而且苏辰时常征战在外,她有自己在宫里保护,也能放心许多。 “一晃眼,这孩子都快成小大人了。” 房雪君抱着苏茹,与师姐李望秋一同望着被两个侍卫护送离去的小人儿,不免有些感叹。 屋檐响起淅淅沥沥的冬雨的声响,森严庄重的皇宫内苑浸在蒙蒙烟雨之中,出宫的车架沐浴着这片雨露,带着水汽驶入坐落皇城的中书省。 太子的马车停在中书省官邸外面,苏谌小脸严肃的踏上台阶,一路走进忙碌的官邸当中,中堂部屋内,太子太师荀彧正翻着书册。 余光瞥到太子走进房门,这位一向不苟言笑的王佐之才,少见的笑起来,招手让小人儿过去。 “恩师!” 苏谌抿着小嘴,那张俊秀的小脸蛋说不出的肃穆,那神情跟荀彧严肃时相差不多。 称呼‘恩师’,而不是‘太师’‘恩师’之类,是因为房雪君私下叮嘱苏谌,这样显得尊重以及亲近之意。 对此,荀彧看破不说破,并不去纠正什么,相反,每日苏谌过来陪他说话,那是每日枯燥中难得的清闲时间,一大一小的关系,也比寻常人看到的要亲昵许多。 苏谌也很愿意来,面前这位太子太师,不像其他人,一板一眼的教导他学识、政务,而是讲一些小故事,用故事里的人物,和所做的对错,来考校苏谌,让他从里面找到如何辨别是非,如何做到公平,如何对得起心中所念之类。 这些故事,大多都是出自汉时那会儿,荀彧只需更改一些地方,引用这边的地名。 每每故事出口,都能让苏谌听得入迷。 尤其还讲汉末到魏王时期的英雄人物。 “听说太子有了兄弟妹妹?” 苏谌盘腿坐在对面,乖巧的点点头:“有一個胞妹,还有大姨(李望秋)那边,也有一个小弟!” “嗯!”荀彧放下书卷,看着面前俊秀的小脸,抚须笑了笑,语气温和:“那今日就讲一个关于兄弟之间的事,彧也是后来听说的,那人叫曹丕,他有几个兄弟,其中一个叫曹植……” 小人儿撑着下巴,听着这个叫《七步成诗》的故事,怔怔的出神,陷入故事当中。 蒙蒙水汽笼罩燕京,大街小巷行人匆匆,李白撑着油纸伞,拉着醉醺醺的郭嘉走在街上,望着烟雨蒙蒙的街景,不免诗兴大发,随手将柔弱文士丢到街边积水里,望着连天的雨线,长叹一声‘噫吁嚱’,拔剑在旁边商铺的檐柱,唰唰刻出几行诗词…… 雨落在蓑衣,溅起水花,奔行的火红战马,停在了距离燕京三百多里之外的飞云港。 周瑜一身锦衣白袍迎在官衙外面,伸手请了关羽、张飞、诸葛亮走进这座官邸。 “如此雨天,孔明可想弹奏一曲?” “都督难道不想?” 诸葛亮笑着一挥羽扇,两人走出房舍,不久,轻柔动人的琴弦声,在凉亭里悠然拨响。 张飞捂着耳朵,急躁的在堂屋里走动,关羽阖目喝茶,偶尔开口,却是与一旁危襟正坐的吕蒙说话。 那日对方舍身相救,令得关羽动容,他就是一个口是心非,面冷内热的人,岂会不心软。 这次陪同诸葛亮过来,探望周瑜、鲁肃,隐隐还是有些想法:与吕蒙说上几句,化去尴尬。 不久,张飞被鲁肃和甘宁请去喝酒,堂屋内的两人才渐渐有了一两句话语。 海港之上,艾尔莎拉着风帆,与即将出航的舰队,挥舞手势,叮嘱下南洋的兄长在小心航行! 中原麟郡,镇海司里,戚继光看着海图,视线随麾下的官吏手指移动,听着关于海上出没的海盗动向。 以及思考如何保护南洋一带的外国商船进入东海群岛,建立起稳固的海上治安。 到了晚上,烛火轻摇,他坐在窗棂前,伏案书写起章程,心中当年没来得及完成的宏源,要在这里尽情舒展。 鹿阳。 夜色深邃,夏侯渊、夏侯惇兄弟看着手中来自西域的战报,发出羡慕的长叹。 夏国如今很大了,他们不能再像从前那样,跟随一起出征,每个地方都需要他们去镇守。 倒是有些可惜了这身本领。 夏侯渊这样想到。 相隔一个并州的西戎草原上,没有星月的草场,深夜里也有着马蹄声在狂奔,一支支一队队穿着皮袄,破烂的如同乞丐的草原人,在冬日的夜风里呼啸而过。 远方那无数帐篷聚集的营盘之中,来自蒙古的身影翻身骑上战马,阴沉如鹰隼的目光,扫过结群的马队奔入营地的空旷地方。 圆润却布满胡须的身影,缓缓握拳抬起了手臂,成千上万草原士兵在马背上拍响刀锋。 速不台微微阖眼,微昂下巴,他面容肃穆,不怒而威。 呜—— 远方的夜色里,狼群的嚎叫犹如海潮被风吹了过来,巨大的夏国旌旗猎猎飞舞。 某一刻,速不台拔出腰间的弯刀,无数野蛮的呼嗬席卷这片黑夜。 一个月的时间,数十上百个小部落,已经归附在速不台的麾下,他用着自己的方式,或者说来自曾经蒙古最强时期的方式,将这些弱小的草原人,打造成自己想要的模样。 他带着他们没日没夜的奔波草原每一个地方,去过草原最北靠海的地方,在那里捕鱼射鸟,去过挛鞮、尸逐部追杀狼群。 甚至故意跟两个大部落发生摩擦,与对方在马背上进行厮杀,十一中旬,苏辰还在收尾西域的时间里,速不台用他的战法,将尸逐部落击败,万骑长铁牙成为他弯刀下的亡魂。 从东部到中部,再到逼近西部的挛鞮部落,速不台手中的草原骑兵,已经成为最大的一股势力。 黑夜。 草毯在夜风里起伏不定,犹如微微的海浪,速不台握着弯刀,抬起头颅,引颈长啸,犹如头狼在苍月下发出苍凉的嚎叫。 “呼!” “呼!” 火光之中成千上万的草原骑兵,挥舞弯刀、弓箭朝最悍勇的速不台发出恭敬的呐喊。 篝火摇曳,一顶顶原顶的帐篷里,女人们解开身上的皮袄,走入火光里,以最原始的方法,奖励部落中的勇士。 速不台点出了数十上百道身影,用弯刀示意他们,可以随意的去享用这些女人,让他们为这个部落,在明年夏天,增添强壮的人丁。 夜风袭来,吹过这巨大的部落,他在马背上,看着勇士们扛着中意的女人进入帐篷,他回过头望向面前的千军万马。 “西戎将不存在了,以后,这里、乃至往后的草原人都只有一个名字:蒙古!” 他的目光带着狼一样的凶光,望向西面。 “这片草原现在只差西部的挛鞮部了,听说他们的万骑长是一个英勇的人,我们给他一次机会,看谁才是这片草原真正的主人!” 他手中刀尖扫过面前的骑兵群落。 “现在,我点到名字的出列。” 一匹、两匹……四匹……十匹……百匹……千匹战马驮着被速不台点到名字的草原骑兵缓缓出列,来到最前方并列。 “你们都是这段时日表现最凶狠的勇士,也是我精挑细选的出来,最忠诚的人。” 速不台昂起脸,摇曳的火光扫在他脸上,他促着战马靠近前方列阵的骑兵,在周围草原骑兵望来的视线之中,手中那柄镶有宝石的弯刀抚过面前人的头顶。 直到最后一人,他终于开了口。 “怯薛……”他张了张嘴,良久,又重复了一声:“怯薛军!” …… 某一刻,弯刀挥起在空气里。 “往后,你们就叫怯薛军,成吉思汗的宿卫,夏国天子手中最锋利的爪牙!” 刀锋唰的斩下,“而你们手中的弯刀,就从挛鞮部落开始……一统草原!” 不久之后,铁蹄翻腾在夜色里,再次冲出了巨大的营地,飞驰在夜色中的草原上。 夜色随着东方的天际泛起鱼肚白,一场腥风血雨在晨阳抵达西部草原的一刻掀了起来。 无数的战马驰骋冬日的寒风,马群结群来去,速不台的命令,舞动的弯刀,挛鞮部落一道道身影在刀锋下死去、逃走。 火焰燃烧,黑烟犹如长龙冲向天际。 厮杀、争夺、吞并、征兵,不断在西部草原上循环、上演。 曾经跌落神坛的西戎草原骑兵,在这一刻,终于浴血重生,并有了新的名字蒙古铁骑。 当铁佛接到消息,从铁勒城率兵赶回西部草原,迎接他的是刚刚经历过一次次厮杀的蒙古骑兵。 速不台披着大氅,握着弯刀,指向前方的挛鞮部落骑兵以及为首的铁佛。 “降,还是继续厮杀?” “夏国天子,背弃诺言……” 战马踏着蹄子,原地兜转,铁佛捏着缰绳望着前方杀气盈野的草原骑兵,他哪里还看不出,夏国皇帝这一次亲征西域,目的不仅仅将西域拿到手中,甚至还将目标放在了他的西部草原上。 “降,还是杀?” 速不台没有回答,只是简单的重复一句。他话语落下,身后新组建的怯薛军,将近两千人缓缓出列,这些都是他精心挑选,从尸体中爬出来的精锐骑兵。 每个人不仅骑射精湛,还能在马背上同时挥使两把弯刀,促马列队的刹那,他们头戴铁盔,脸覆铁面,在马背上挽着刀花,散发的狰狞杀气,足以让对面的挛鞮部骑兵心惊胆战。 速不台耷拉着眼帘,显然不想再等对方回答,缓缓抬起手臂,手指在空气里勾了两下。 “杀!” 他轻声说道。 后方黑压压的蒙古骑兵,犹如潮水在地面缓缓流动起来,密密麻麻的马蹄,在大地掀起惊雷。 (本章完) 第五百四十七章 步骤完成 苍穹之下,苍鹰俯瞰的原野,成群的马队在广袤的天幕下铺展开去。 箭矢如蝗飞在天空。 将近七万人的战场,算上无主的战马四处奔逃,一眼望过去,几乎全是厮杀的身影,战马奔驰、箭矢划过半空,人的惨叫、奔腾的蹄音、兵器碰撞的刺耳声交织出了战场惨烈的画面。 两万挛鞮部骑兵几乎被打散在原野上,被四万蒙古骑兵分割开,几乎压着对方在打。 四万蒙古骑兵实力参差不齐,大多数是攻陷尸逐部后吸纳进来,只经历了攻打挛鞮部的战事,与铁佛手中打过仗的骑兵相比要弱上几分,但统帅他们的是何人? 另一方世道曾经打到过西方多瑙河的速不台。 将凶残的蒙古那一套搬过来,完全适用于同样是草原骑兵的西戎人身上。 不仅仅只是改了一个称呼那么简单,从血腥的屠杀,让这些曾经的西戎部落骑兵,渐渐打造成速不台想要的样子。 率领他们攻打的其他部落,增长作战经验,适应长途大迂回和奔袭作战的蒙古战法。 速不台要将这些战术化作常态刻在这些西戎草原人身上,成为蒙古的标志。 之后,中部草原的尸逐部打下来了,西部的挛鞮部也被他掌控,渐渐的,身边的草原骑兵越来越多,在几次整队后,该是对草原最后的一支力量,铁佛手中的两万骑兵发起草原人崇尚的残酷法则。 优胜劣汰! 整顿过后的西戎骑兵,被速不台改名为蒙古骑兵,在与各部落头人讲解了他的作战要领,和要求之后,便率兵西进,在铁勒东南面,与草原交界的地方,截住回援的挛鞮部铁佛,向对方做出威慑的意味。 铁佛也是杀出来的草原汉子,这些年跟随过华夏武将打过几次仗,对于统兵的要领,比当年要强上许多。 虽然这次西征蛮军失利,但并不是他用兵错误,完全是身体素质上的差异,导致战局不利。 当四万蒙古骑兵化作数股,从东北、东南斜插而来,中阵的两万蒙古骑兵则以咄咄逼人的姿态,朝他逼近过来时,他毫不犹豫下达了厮杀的命令,两万挛鞮部骑兵浩浩荡荡的迈开了蹄子,密密麻麻的铁蹄撼动地面,惊起大片烟尘席卷天空。 然而,对方的实力不仅仅只是人数上的优势,刚接触不久,铁佛就预料到了这场战事的失败。 交错天空的箭矢之下,浩瀚的蒙古骑兵集群在原野上蔓延,不断变化队列,以迂回、奔袭,来回穿插的战术慢慢运作,在速不台的临阵指挥下避实就虚,将战场扩展到数十里,慢慢拉长挛鞮部骑兵的战线,寻找弱点。 渐渐左右战场上的天平朝蒙古骑兵倾斜。 开战后不久,铁勒国的流庚王刚刚才从夜兰国回来不过两日,他忙着昭告苏辰的旨意,本身也忙着卸下国王的称谓,将铁勒国的事务整理成册,交给之后组建的西域都护府大都护。 听到东南面的铁佛遭到敌人阻击,他急急忙忙调动仅有的一万两千人,匆忙赶往战场,一边奔赴那里,一边派出斥候打探敌人是谁。 然而,听到对方是上邦天子抽调到西戎草原的夏国将领,顿时有些错愕,不明白夏国天子的将军怎么会截杀铁佛。 不过,等他想通的时候,铁佛的军队已经陷入败亡的泥沼了。 “不愿意投降的,杀死他们的身躯,斩下他们的头颅,让他们的魂魄难以归天——” 东南面,逐渐熟练掌握蒙古战法、适应高强度的穿插作战的四万西戎骑兵,胁迫着溃兵,倒冲铁佛的本阵。 速不台临阵指挥,很大程度上,让这些刚刚成为蒙古骑兵的西戎人,体会到如何轻易击败一支相同装备的草原骑兵的快感。 他们遵循速不台的命令,不断分割、击溃一支支挛鞮部骑队,后者也被各种极快反应打法,打的手忙脚乱。 这些更名后的蒙古骑兵打顺手后,变得心狠手辣。 哪怕眼前的同胞被打的丢盔弃甲,狼狈奔逃,也要追杀上去,照着对方后背一刀。 形成溃败潮后,速不台下达了不知第几道命令,让少数骑兵进行驱赶。 这片原本溃逃四野的挛鞮部骑兵,很快失去逃散的机会,被驱赶着朝铁佛的本阵冲击过去。 天空之下,溃兵冲击本阵,蒙古绕行骑射。 赶来战场的流庚王,矗立战场边缘,目瞪口呆的看着远方的一幕,那兴起的蒙古铁骑犹如海潮冲垮了礁石,将五千人的挛鞮部骑兵本阵席卷了进去。 巨大的混乱马蹄声、惨叫声席卷而来—— 铁佛纵马飞驰,挥舞着刀锋,在人群里厮杀,追击的喊杀声也在后面越来越近了。 他回头的视野之中,一骑越众飞驰而出,那是蒙古骑兵的统帅,憨厚却又狰狞的面容沾满了鲜血和碎肉,杀过尸山血海,纵马飞奔间,挥舞弯刀,口中是他听不懂的蒙古话。 “你的头颅将是献给苍狼、白鹿的祭品!” 铁佛也跟着咬牙呐喊,他手持刀锋,兜转战马,迎着对方冲了上去,当头劈出一刀! 视野对面,战马交错,速不台一踩马背跃上半空,大氅飞扬,拂开的一瞬间,隐约有狼嚎在他背后响起。 呜! 一头苍狼仰天长啸的虚影倒映在铁佛眸底,身子顿时泛起一股战栗感,随后,他手中的刀锋‘呯’的一声飞上半空。 迎面,弯刀怒斩而下! 噗! 人头拖着飙射的血线冲天而起,长久以来跟随夏国军队的铁佛,终于在步上了尸逐父子的后尘。 脑袋在天空翻转坠下,被速不台凭空接住,提在手中举过了头顶,朝四周发出一声怒吼。 “西戎挛鞮自今日消亡,蒙古崛起!” 厮杀的混乱渐渐停歇,无数追杀与被追杀的身影望向这边,原本还在反抗的挛鞮部骑兵丢下了兵器,下马跪在了地上。 十一月末,最后一个西戎万骑长消失了,西戎草原彻底归附,就此更名蒙古草原。 而铁勒国东南这一战之后,消息以最快的速度送达大雪山脚下的夜兰国,在这里待了整整一个多月的苏辰,在看完送来的情报,便将消息丢到一旁,继续与过来的侯君集、哥舒翰一起完善西域都护府的章程。 要在返程之前,将这边的事处理妥当。 到此时,整个亲自西域落下的三步棋,算是全部落子了。 (本章完) 第五百四十八章 西征启幕 轰!轰! 整齐的脚步声从王殿外走过,一柄柄锃亮的长戟斜斜扛在人的肩头、高举着映着冬日泛起金属独有的寒光。 虎卫营甲士驻扎王殿,接管了所有防务,处理政务的偏殿四周,几乎十步一岗,五步一哨。 “西域的民生还是很重要,加固城池的同时,也要让西域这些百姓吃饱饭,只有吃饱了肚子,他们才会认可你,尊崇你。” 被打造成书房的偏殿,到处都堆满了西域书籍,以及一个月以来的情报,有些甚至洒落一地。 书案后面,苏辰修改着理出来的一些章程,而下方两侧,站着两个身形高大的将领,右侧是哥舒翰,左侧便是侯君集,他压着腰间刀收,虎目如有电光办,一眨不眨的盯着书案后面的天子,这位曾经敢在李世民还在时就要造反的人,此时对于苏辰的话,大抵也只是随便听听。 论治理西域,他还是有些经验的,而且吃饱肚子这种事,古往今来都很重要。 但苏辰是皇帝,不管说什么,做为臣子都得听着。 何况,当年李世民杀他的事,还记忆犹新,不管其中是否存在着其他缘由,侯君集一点都不想再碰上了。 而一旁的哥舒翰,已经恢复四十多岁的模样,身材也变得高大,肌肉虬结,与侯君集在西戎镇抚司搭档的三年里,对对方的脾性多少有些了解。 便微微朝对方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别这么心不在焉。 “不用递眼色,朕又不是瞎子。”苏辰放下御笔,抬了抬目光,笑着朝下方的两人说道。 哥舒翰颇为尴尬的笑了一下,便听上方的天子继续说下去:“朕比你们年龄小,还是后世之人,不管打仗还是治理地方,肯定是不如你们的。这是朕的短处,朕也一直都在弥补。” 不悦的语气并没有在预料之中的到来,让侯君集有些愣住,在听到苏辰如此坦诚的评价自己,更让他对这位年轻的皇帝有些不同的看法了。 “陛下过谦了。”侯君集适时的给了一个台阶下,毕竟他可不想真让苏辰难堪。 “继续议西域都护府的事吧。”见侯君集见好就收,苏辰只好摆了摆手,将后面的章程拿出来与两人商议,敲定细节之后,已经过了晌午,三人走出书房,不免说起西戎草原发生的事。 “上午的消息,铁佛死了。” “和他大过几次交道,自尸逐泉死后,此人一直将野心藏在心底。”侯君集语气平淡,显然对这個挛鞮部万骑长的死,并不感到意外,“死了也好,否则将来尾大不掉,才是最麻烦的。” “那个速不台这么厉害?”哥舒翰对这条消息,颇为诧异,之前对方来到草原,有过一次接触,那个速不台无论从样貌和身材,看上去普普通通,没想到才过去两个月,竟将西戎草原一统。 三人交谈的声音穿过宫檐,周围过往的宫女和女侍卫恭敬的退到两侧,等候上邦天子和他的臣子从这里过去。 “当然厉害……那是你们之后出现的蒙古帝国中出类拔萃的将军……他率军打到过极西之地,令敌人闻风丧胆。” 苏辰抬起手布有老茧的手掌,将之前那张信函递给他们传阅,至于铁佛,苏辰心里除了有些遗憾外,并没有其他情绪。 其实走到这一步,没有铁佛是必须要杀的,苏辰是皇帝,是要站在皇帝角度去看待事情,不能有正常人的七情六欲。 他需要做的更多,减除隐患,以及稳定整个夏国,以及将士们如何用命,这些涉及到的东西,非常繁杂,往后西征后勤辎重更是重要一环,而西戎草原的西戎人同样是至关重要的。 他不能将致命的地方,交给一个怀有野心的人。 “派人将伊塔丝唤过来,今天的冬日不错,摆上几张椅子,咱们到庭院里闲聊。” 苏辰低声吩咐下去,吴子勋转身离开,亲自去了王殿另一侧,苏辰迁到这里暂住后,伊塔丝和她的爱妃兼侍卫统领拜娜妮便移居到皇宫的角落。 不久,她接到传令,带着拜娜妮和几个侍卫,过来拜见。 王殿中庭的一颗老树下,典韦与许褚带着数十名虎卫营甲士把守着周围,伊塔丝挥退了带来的侍卫,只与拜娜妮过来上前摆件 “拜见上邦天子。” 老树光秃秃的树梢在寒风里微微摇晃,相距五六步距离,苏辰朝对面拜下来的伊塔丝抬了下手,“……伊塔丝女王起来吧,朕暂住你的宫殿,让你屈居角落了。” “上邦天子言重了。”说话的是拜娜妮,她知道伊塔丝会的华夏之言不多,便代替对方开口回答:“不知陛下唤我们过来,是有何事吩咐?” 宫女、侍卫过来,摆上了长案、小凳,瓜果、热茶也一应俱全。 苏辰朝她俩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没有什么事,就是找伊塔丝女王闲聊。” 随后,接过哥舒翰递来的茶水,抿了一口,见二人还没动作,笑着指了指侯君集旁边的两张小凳。 苏辰算不上人情练达的皇帝,但并不蠢,他让伊塔丝保留女王的头衔,自然还有其他用意。 “朕最近一直忙着西域诸国和西域都护府的事”苏辰举起茶杯朝二女敬了敬:“你们也知道,朕起家不过八百兵卒,是一刀一枪拼出来的皇帝,自身不是在宫里长大,没有学过太多皇宫里的东西,处理政务就比较吃力,所以只能勤勉一些,弥补不足之处。 好在早年练武,身子骨比寻常强壮不少,否则能把朕累死。凡是都要亲力亲为,跟将士们一起出生入死,要是没这身武功,能活到老都是奢望。” 拜娜妮将话转达给伊塔丝,她只是处理过夜兰国一座城池,就已经感觉能力不足,想想偌大的夏国覆盖的无数城池,她就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陛下是有能力的人,与我们不一样。” 苏辰看着她,饮了一口茶水,放下来的时候,开口笑道:“……朕不是在伱们面前炫耀什么,而是想说朕从无到有,经历的所有事里,看到了许多人半道而没。 还有许多人跟随朕打下了天下,得到了富贵,享受晚年,如今西域也在朕治理之下了,朕会一视同仁,也要让西域的百姓过上好日子。但前提,是这里的百姓,能认同朕,认同朕的华夏之念,要与朕一起同甘共苦!” “.……之前西方蛮人杀过来,毁掉不少城池,杀了不少西域百姓,这个仇按朕的性子,是必须要打回去,就算许多人会因此而亡,也将这口气给出了。 若是退缩一次,血性就减去一分,往后西域的百姓就会有更多的人丢掉性命,西方的蛮人会来的更多,他们会说……” 苏辰的手指敲在案面,语气随着指尖敲击加重:“……他们会说东方的国度,地大物博,有着许多好东西,他们的人软弱无比,可以随意杀戮欺凌,伊塔丝女王,你愿意看到你的夜兰国臣民被这样杀戮和奴役?往后好的东西都归蛮人,而你们只能像猪狗一样被人打杀?” “不行!”伊塔丝听完拜娜妮的转达,没有丝毫犹豫的回答。 苏辰按着案几,也点了点头:“敌人在外面环视,对我们,对我们脚下的土地虎视眈眈,朕是皇帝,是要为此负责,朕想要自己的臣民过的好一点,更要他们世世代代,都能在太平的世道活着。 但显然现在不是时候,我们现在被欺负了一次,不仅要报复回去,还要将西方蛮人打疼,告诉他们东面的国家,从上到下都不好欺负。” 寒风吹过来,伊塔丝哈出一口热气,袅袅的白气弥漫,她紧抿嘴唇,手中的热茶渐渐凉了。 沉默了片刻,伊塔丝轻声道:“陛下是希望伊塔丝做点什么?” “那要看伊塔丝女王能做点什么!”苏辰笑了一下,声音低沉的说到这里,看向周围,半空上雪花零零落落的飘下来,落在几人肩上。 “……想要让西域的百姓活在更好的世道,安安稳稳过一辈子,就只有减除外敌的觊觎。 可战争是要死人的,但为了更好的生活,为子孙后代更好的活着,我们就必须要做好牺牲一代人的准备,为后代乃至后面数代人争取更加太平的世道。”、 对面,伊塔丝阖上双眼,紧抿着双唇,她沉默的思考,好一阵过后,才重新睁开眼睛。 “……陛下的意思,伊塔丝明白了……你真的是一位可敬的皇帝。” “那就按朕的意思去做。” 苏辰缓缓起身,仰头望向越发大的雪景,“真想攀登一次大雪山,可惜没时间了。朕该回去准备准备,明年开春过后,整个夏国都要动起来。” 说着,苏辰举步绕过长案,在伊塔丝和拜娜妮的恭送下,带着侯君集和哥舒翰、典韦、许褚,以及一干虎卫营甲士出了庭院,返回城中的官邸。 十二月,初六,唐军整队南归,中旬的时候,天子仪仗过铁勒,入蒙古草原,与速不台会面后,在月底这天入延塘关,二十九这天,转道去了定安。 年关将至了。 (本章完) 第五百四十九章 返程 寒冬腊月,年关将至,家家户户换上新桃符。 定安城中一片繁荣热闹。 长街上,人群熙攘,比寻常时间多了许多身影,忙碌一年的百姓终于在这个时节点上,有了空闲的时间,约上三五好友聚集茶肆酒楼,或与父母妻儿一起上街挑选年货。 吵吵嚷嚷的街道,孩童嬉戏打闹,偶尔有孩童停下来,跑到茶肆敞开的窗户下,垫着脚尖扫过满座的宾客,目光落在正前方的书案后面,便听着那传来的说书声。 “话说那西方来的蛮夷,身高八尺,腰大十围,手有千斤之力,铜铃大眼、血盆大口,抓住西域的胡人,一口便将其脑袋咬下,如同咀嚼炒豆,咯嘣咯嘣的吞进肚里。” “这些西方蛮人施虐西域,所过之处俱是森森白骨,仿若阴府抬上人间!” “如此豺狼虎豹之辈,却被架不住我大夏天兵!” 茶肆里的说书人‘啪’的一声,拍响了惊堂木,言辞凿凿,高亢激昂。 “天兵入境,披荆斩棘,将那西方来的蛮人打的如同丧家之犬,东奔西逃,贼首更是被名扬西域的神威天将军一剑斩于马下!” “好!” 茶肆之中,一众宾客大声叫好,窗外偷听的孩童兴奋的鼓掌,小脸激动的通红。 外面的街道上,有人在街边檐下奔行,边跑边放声呐喊。 “陛下回定安了!” 定安城顿时一片哗然,随后整座城池躁动起来。 …… 自长川县向南通往定安城的官道上,旌旗猎猎,飘零的雪花里,一支数千人的队伍沿道路前行。 队列整齐有序,重甲在走动间发出金属独有的磕碰声,身形强壮的甲士,面容肃穆,精神饱满,后面的唐军士兵多多少少有窃窃私语的说笑。 入延塘关之后,不必要的兵器已经放在关隘,由那边统一运回燕京军营,眼下他们只穿着保暖的棉衣,佩着刀剑走在整个队伍的最后面。 长龙般蔓延的队伍一侧,不时还有携带将令的轻骑飞驰而过,各队伍各段的将校带去调整队伍的命令。 落在最后面的便是粮队,由房家、苏烈送来的粮秣,车队也显得庞大臃肿,但是不用那么着急赶路,便在后方缓行。 夏国的白龙旗下,是九马拉动的庞大马车,颜色各异的九匹骏马迈着蹄子温顺的前行。 驾车的士卒不时挥舞鞭子,调整车架行驶的速度,来平衡道路带来的颠簸感。 后面的车厢,帘子是拉开的,苏辰换下了山纹甲,一身帝王袍服,头上做了简单的束发,便坐在铺有白虎皮的大椅上,看着手中从燕京送来的信函,以及西域都护府组建的事宜。 “都护府那边,还是要加快进度,宣扬西方蛮人的恐怖,越快越好,有伊塔丝出面,其实要比老侯他们要便利许多,更让西域百姓接受。” 苏辰将这封信函看完,便递给后面的李天罡,后者掸了掸信纸,恭敬的烧在香炉里。 车厢之中,曹操、李世民、朱棣、朱元璋都在,甚至汉武帝也出来溜达,将烧过来的信函,在手里展开看了一眼,便冷哼一声。 “时过境迁,蛮夷之辈,还以为这边好欺负。”汉武帝一扬手,信纸飘飞到其他皇帝手中,他双袖抚响,翻转负在身后:“三万西方蛮夷的鲜血,可洗不尽这入境屠戮之恨。长生,此战务必使西方夷狄不敢小视这华夏,让他们明白觊觎神器,亡国灭种矣!” “息怒息怒!跟蛮夷置气,不值当!”赵匡胤一旁劝说,“反正到时候,怎么打,全看长生的了,咱们也帮不上什么忙。” “谁说帮不上忙?”李世民可是独掌一军杀出来的皇帝,在战场上更是亲冒矢石冲锋陷阵过,可以说是文武双全,“之前听长生的意思,西方那些家伙,可能跟咱们一样,是同一世道的人。” “呵呵,这可是好消息。”曹操甩袖冷笑起来,“希望他们要比东海之倭寇强上一些。” “能与西方名臣猛将较量一番,倒也慰此平生,哈哈!”赵匡胤双手叉腰,微微后仰。 “长生可确定?”朱元璋皱着眉头,微微偏头看向椅上的背影。 苏辰正看着从燕京过来的书信,是苏谌写的,字迹工整漂亮,比他这个爹好上不少,信上的内容,多是嘘寒问暖的话,偶尔也夹杂着孩童好奇的心思,话里话外询问西域有没有好玩的,那边新鲜稀奇的故事。 信上的内容正看到一半,听到朱元璋问来的话,苏辰将信纸暂时收起,折好揣进袖里。 “西方那些人,我记得不多,只有几个印象比较深刻!” 苏辰靠着椅背,手指摩挲硬茬的胡须,思索一番,“凯撒、亚历山大、汉尼拔、阿提拉……” 这些名字曾经也只在书上、影视上看过,对于他们的军事能力如何,只有短浅的认识,甚至对方的全名都不一定记得住。 至于厉不厉害,那只有等到真正交手的时候才知道。 不过苏辰也根本不去担心,论用军事能力,从秦到明,华夏文武不知几凡,手段通天的皇帝更是一個比一个强悍。 “其实诸位祖宗不用想那么多,他们说不得此刻也战战兢兢。” 苏辰笑着又说了一句。 时间快到晌午,队伍已经进入定安地界,原本是不想声张,直接回到城里苏府,给苏从芳、萧婥一个惊喜。 结果,队伍刚到城门,孙叔武已经带着一大帮城中官吏等候多时了,就连当年的帮派头头的陈洛平也在其中,过了这么些年,没了当初那种虎背熊腰的气势了,反而变得胖乎乎,脸上也多了老态。 众人见到天子仪仗过来,由孙叔武领着,乌泱泱的上前行叩拜大礼。 苏辰走下车辇,将年老的孙叔武搀扶起来,随后朝其他人虚抬双手,示意他们都起来。 “朕刚回来,正好年关,索性就回定安过年,没想过张扬。” 看着众人身后的城池,城楼前飘荡的夏字大旗,不由想到当年自己杀入城里的一幕。 他目光看向随后落在陈洛平身上。 “这几年可有升官?” 苏辰当年还在城中四处乱逛的时候,陈洛平便跟了他,虽然有攀附权贵的心思,可终究算得上是当今天子的嫡系。 不过因为身份和能力的缘故,没有机会站上朝堂,但在定安城里,混上一官半职,舒舒服服的躺平,就算有人看不惯,也没法状告他。 “回陛下,臣刚升了官儿,不过也是闲差。” 陈洛平当年一手棍法,在吕布进城之前,可是将城中的兵将拦下不少,放到江湖上,也算是一把好手。 如此这样的人物,此时像一个腼腆、拘谨的孩子,在苏辰面前磕磕绊绊的说话。 “陛下一路风餐露宿……肯定没吃好吧……不如来臣的家中,正好地窖里藏了好些酒水,都是上等酿造。” “哈哈,有心了。”苏辰笑了起来,在他肩头拍了拍,“不过,朕啊,还是要回家看看,等抽空了,再到你那坐坐。” 说完,又与旁边的孙叔武、张佑等人说话,询问了城中情况,勉励几句后,方才重新上车,在众人拱卫下进入城门。 (本章完) 第五百五十章 我儿子是英雄 定安经历数年大治,由荀彧打下的治理基础,从当年的数万人口的城池,如今一跃到了十六万,城墙都朝外扩建了两次。 城中还专门修建了一条驿道,供紧急情报所用,眼下从这里过去少了街边的拥挤,径直回到苏府。 远远的,便看到父亲苏从芳拄着拐杖,被母亲萧婥搀扶着,身后站了一大家子。 众人当中,苏辰还看到一个熟悉身影抱着孩童也在人堆里。 是姜婉和女儿苏瑛。 看来自己的老娘在这段时日,不知用了啥法子,将娘俩给弄到府上,不过这样也好,省得这对母女孤零零的在那座小宅院里过活,发生点事也没人伸手帮衬一二。 苏府大门前,老妇人翘首以盼,见到儿子的仪仗开进家外面这条街道,激动的将苏从芳抓的龇牙咧嘴。 老妇人比从前更老了,一笑起来,脸上全是褶皱。 苏从芳则像陪衬一般站在老妻旁边,不过看到苏辰从马车上下来,他那张老脸不比老妻脸上的皱纹少。 十三也在人群里,这次苏辰回来,发现他居然发福了。 就是样貌变得更加潦草。 “素嬛,快快拿柳枝!”萧婥亦如从前,让苏辰的大嫂殷素寰将早准备好的柳枝,还有火盆一起端过来。 苏辰才是从战场回来的,那边杀的尸横遍野,进家门前,总是要扫一扫晦气。 大嫂殷素寰从春梅那里接了柳枝,轻柔的递给婆婆,老妇人麻利的在苏辰周身上下挥了挥。 旋即,又唤吕布等人过来,老妇人跟这些将军们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没有丝毫客套的语气,吕布等人反而对此极为受用。 这是将他们当自己人。 “典将军,你体格和许胖子都大,要多扫几下!” 萧婥不客气的拿着柳枝,最后在两人身上仔细的拂过一遍,不过‘许胖子’这个称呼,让许褚眼睛都快瞪出眼眶了。 “瞪什么瞪,了不起等会儿,老身与许将军多喝一杯酒!” “娘,你这么大岁数,就别喝了!” 苏辰笑呵呵的跨过火盆,吕布、赵云等将跟着跨过去时,苏辰偏头回来,将喋喋不休的母亲搀到身边,与大哥二哥招呼一声,目光随后也落在人群后面的姜婉母女身上,不动声色的朝她还有几岁的苏瑛眨了眨眼睛。 便其乐融融的带着一大家子走进苏府,一路上说说笑笑,颇为热闹。 “辰儿,你们回来的路上都没吃饭吧?娘已经让后厨准备了,到前厅坐会儿,马上就开席。” “这些事,往后就交给大嫂和二嫂去操持,别事事亲力亲为,你可不年轻了。” 拉着母亲的手,苏辰与她一路说笑走进前院的中堂,摆宴席的圆桌已经铺上了,吕布等人暂且在偏厅落座歇脚。 几名俏丽的丫鬟端了茶水过去侍候,而苏辰则与父母还有大哥二哥,以及苏庭、十三在中堂拉家常。 “三哥,消息都传回来了,那帮西方蛮人,真的全砍了脑袋,一个都不留?”苏庭年纪不小,去年也成了家,在旁亲里面,他地位是最高的。 “当然一个不留,这些家伙吃人呢,留下来做什么。”苏辰也不隐瞒,反正西域的战事已经结束,不用保密,就当做是谈资,说予家里人听听也无妨。 “西方那边这么野蛮?居然拿人当食物。”苏雍放下刚满两岁的儿子,“这次,我们伤亡很大吧?” “不大。” 苏辰笑了笑,放下茶杯,看了一眼旁边苏从芳担心的眼神,“这伙西方蛮人,基本全靠步行,被我麾下的几位将军溜着打,用疲军之术,先拖垮他们体力,再慢慢收拾。” 苏烈大赞这种打法,随即朝大哥苏雍昂了昂下巴。 “之前我就说三弟麾下的将军们肯定有办法收拾这伙蛮人,怎么样,我猜的没错吧。” 一家人围绕西方蛮人说说笑笑,不久,厨房那边准备好了饭菜,苏家一家人坐了一桌,吕布、赵云、秦琼、马超也围着圈子,在中堂落座,就连军中将校也来了几個,与苏家旁亲们坐到一起。 席间气氛热闹,大伙也不认生,毕竟这样的场面每年都有那么一次,军中的将领也时常来苏家,大家也都脸熟的很。 过了晌午,宴席接近尾声,畅快吃喝过后的军中诸将三三两两的被安排到府里偏厢住下,苏辰也搀着老爹苏从芳去了中庭的池塘边散步消食。 “做皇帝累不累?” 老人家上半年腿摔断,到得眼下还没好利索,加上年龄大了,拄着拐杖也走的慢。 “说不累,那是假的。” 在父亲面前,苏辰没有那么多虚假的话语,搀着老人的手走出长廊,来到池边的一块石头上坐下来。 看着捶着膝盖的父亲,苏辰笑着问道:“爹怎么突然问这个?” “为父没做过皇帝,就先做了太上皇,好奇的想问问。”苏从芳也开起玩笑。 片刻,他叹了一口气:“你啊,是为父这辈子最看走眼的。” “看走眼?是低估吧。” “我说看走眼就是看走眼。”可能人越老,越孩子气,苏从芳拍了两下膝盖,“你兄长苏雍,为人温和实诚,做人也堂堂正正,一眼就望穿;你二哥这人没什么遮拦,一条肠子通到底。 而你这混小子更是街上游手好闲,整天跟那些三教九流的人厮混,有时候,为父就在想啊,苏家可能就这样了。 可没想到啊,三个儿子里面,最惹是生非,最不看好的那个,居然打了天下,当了皇帝,我这老头子一下变成太上皇了。 真是几辈子都不敢做的梦,竟然在我儿子手里实现了。” 苏从芳长出了一口气,他望着荡漾涟漪的水面,“辰儿,伱觉得我这个父亲是不是一个废物?家没有守好,侯爵也差点丢了,刀兵架在脖子上,也不敢反抗,要是没有你,这苏家恐怕从那天起,就已经散了。” 苏辰沉默的陪在老人身旁,他捡起一块石子,轻轻投进池里,响起‘咚’的一声。 “孩儿在你的羽翼下,不用经历风雨的长大,在我眼里,爹就是最伟大的。” 旋即,苏辰也反问道:“爹又怎么看我的?” “你?混小子!” 苏从芳拄着拐杖大笑起来,笑了几声后,笑声渐渐收敛,他有些出神的望着池塘,依旧带着笑容的轻轻感叹一句。 “我的儿子……他是英雄!” “哈哈,孩儿也这么觉得!” 苏辰揽着父亲的肩头,一起坐在池边岩石上,沐着冬日的阳光,放声说笑。 (本章完) 第五百五十一章 锻火之刀 “这次准备要打西方蛮人了?” 夜色降下后,在用过晚饭,苏辰将老两口送到后院歇息,又回到中庭的书房,两个兄长,外加苏庭、十三也在。 典韦、许褚亦如往常一内一外把守着,犹如两尊门神,让人不敢轻视。 书房里,灯火轻摇,两个丫鬟进来添上茶水、点心,又给多加了两盏烛火,让房里变得更加明亮一些。 苏雍、苏烈虽然是兄长,但房间里都以苏辰为尊,毕竟是天子,在家中如何称呼都避不开皇帝的身份。 一番交谈下来,苏雍便察觉到了后面的事不可能那么简单的收尾。 他不是什么文酸腐儒,在许多事情上都能敏锐的捕捉到许多细节,他在在等苏辰说完话之后,先问起了刚才那句话。 上次三弟回来,在家待了几日,征讨东海倭寇便拉上了日程,不久就出兵去打倭寇。 这次回来,虽然是路过,但也与西方蛮人有直接关系,自家亲弟弟的秉性,他是了解的,不出这口气,就不是苏辰了。 “大哥,倒是了解我。” 说起正事,苏辰也没想隐瞒,正好两个兄长,外加一个堂亲也在,便跟他们聊一聊,看他们有没有什么想法,能让苏辰得到启发,完善报复西方蛮人的计划。 “此役过后,弟就在想,如何跟征讨东海倭人一样,一劳永逸,彻底抹除后患。我甚至做好了牺牲夏国一代人的准备,将战火烧到西方那帝国国境之中,在他们那展开血肉磨盘的杀戮。” 听到这里,苏烈自然也知道西域发生的战事,如今在北地,或者整個夏国已经不算什么新闻了。 “二哥支持你,只是牺牲一代人,会不会有些夸大了。” 他对夏国有多少人口,并不清楚,但能想象一代人,怎么的也要上百万,什么战争要打到上百万人的伤亡。 光想到那副场面,屋内苏雍、苏烈、苏庭、十三就感觉不寒而栗。 苏辰笑道:“只是设想,不过计划上,确实是这样的。西方蛮人不仅仅来西域的那一拨,那不过用来投石问路,但也很厉害了,来西域的这伙蛮人,身高体壮,皮肉能抵御寻常刀兵,若非我麾下军队各个都是百战精锐,手中兵器也都是上好的镔铁打造,恐怕能打赢也是残胜。 而且真正厉害的西方兵马,可能还在后面,他们肯定会过来,与其让他们将战火带到夏国,倒不如直接在他们国境上燃烧。” “我与你二哥对家国大事并不熟络,说不出什么来。” 苏雍明白兄弟的想法,他也是支持的,毕竟《我的华夏》一书,他已经看了不下五遍,对书中的那种家国狂热,是极为赞同的。 若是连自己家国都不爱了,连你的敌人都瞧你不起。 “打仗,确实帮不上什么忙。”苏烈附和的点点头,仅有的一只手握成拳头挥了一下,“不过我和大哥都支持你,要派兵马去西面打蛮人,我和大哥变卖家产,尽量支持军队开拔半年的粮秣。” 苏辰愣了一下:“咱家很富了?能支持二十多万人半年?” “二十多万?” 苏烈吓了一跳,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他比出两根手指:“这么多?我还以为只是一支兵马……” 苏辰本是相对严肃端正的样子,听到二哥那惊骇的表情,他差点把茶水喷出来。 “二哥,不用那么吃惊,二十多万兵马,只是作战的……还不算,征召的民夫、工匠,运输用的驽马……” “啊?” “保守估计,总人数可能达到五十多万人,中途可能还会继续征兵。” “三哥,为何一定要征召咱们的人。”这时,苏庭举起手,开口插进来:“凉州那边的羌人,南方的越人,他们在山地也很能打,还有吴州,好多人生下来就会泅水,打西面,战船说不得也能用上一用。” 苏庭到底是年轻人,走南闯北的做买卖,脑子是够用的。 他说的这些,苏辰在回来的路上也已经想过,几十上百万的人,不可能只走陆路,自己本来就有几支舰队,还有艾尔莎、巴里这样的西方海盗将领,让他们做为向导,杀回老家,说不得可以作为一颗钉子,狠狠扎在西面那帝国背脊。 “水陆并行也是不错的想法,越人、羌人也都是士卒的好苗子,打仗是整个夏国的事,不是中原和北方一家独撑,我在回来的路上,便已经有了腹案,你能想到这点,这几年你历练的不错,若是有心,我回燕京的时候,就跟我回去。” 短短几句,苏辰毫不掩饰的想要苏庭放下在定安城的家业,拖家带口的跟他去燕京,这是要提拔重用的信号。 毕竟真要跟西方开战,苏辰肯定要亲自去的,那么燕京谁来守?大哥和二哥几乎是残疾之人,或有面容受损,基本杜绝了走上朝堂的可能。 而苏庭不仅面容俊朗,脑子也够用,正是苏家未来的中流砥柱。 苏雍、苏烈安静下来,静静的看着苏庭。 “这个……容我回去想想。” 苏庭犹豫的说道,这把苏烈急的差点一巴掌就扇过去,这多好的机会啊,他做梦都想,可这小子居然还犹豫! 苏雍也想劝说一番时,苏辰微微压低了声音:“那就好好考虑,离开经营日久的定安,到了燕京当官,又是不同的局面,很多天资聪颖之人,事事机敏过人,但到了官场上,却毫无作为比比皆是,考虑是对的,我不急,等过完年,你再答复我。” 苏辰看他一眼,旋即拿起茶盏与两位兄长,还有苏庭、十三敬了敬:“家中这些年都由伱们在操持,父母双亲也是你们照顾,才让我无后顾之忧,我便以茶代酒,敬你们!” “三弟说哪里话,这是我们应该的!” “对对对!”十三说不上来什么大道理,赶紧附和苏烈一句。 聊完正事,几人又在书房里说说笑笑后才散去,苏雍等人见天色也差不多了,门外还有叫春瓶的丫鬟偷偷张望了几次,便告辞离开,将剩下的时间,留给苏辰跟着春瓶去找姜婉母女。 夜色深邃, 冬日的深夜是寒冷的,从书房出来的时候,外面飘起了雪花。 苏辰裹上大裘去往姜婉所在的院子,不久,春瓶推开中庭西北面的一扇院门。 ‘吱嘎’的门扇打开的呻吟里,姜婉牵着苏瑛站在堂屋前看着飘零的雪花。 见到苏辰过来,姜婉拉着苏瑛就要行礼,被苏辰双手搀住,他将母女俩带进屋里。 屋内早已点了暖炉,陈设简单,没有太多的奢华点缀,看惯了宫里繁杂的摆设,这里反而充满了暖意。 跟苏瑛熟悉了一阵,小姑娘这才让苏辰抱在怀里,又拉着姜婉坐在榻边聊着最近,也说到母女俩来苏府后的事。 闲聊中,自然也提到北宫舒,他不是苏家人,自然不可能进这个门的,听说还住在原来的宅院,就是近年来性子比较纨绔,经常会带一些狐朋狗友,到家中玩耍,弄的那边有些乌烟瘴气。 开销上,姜婉却是没有含糊,该给的,一个铜子都不会少。 “你这是要让朕彻底放心啊。” 苏辰将怀里睡过去的苏瑛抱去那边的床铺,整理被褥的姜婉抿了抿嘴,将孩子放进被窝,都未曾接过话。 从另一方面来讲,她默认了苏辰的话。 “这样也好,朝中也有一部分臣子,提及过北宫舒,毕竟是前朝太子,他们是不放心的。” 苏辰为女儿压好了被角,握住姜婉的手,在床边坐下,不过这次女人先开了口:“从前陛下不想斩草除根,是因为看在妾身的面子,还有他还是一个小孩子,什么都不懂。” 姜婉低垂眼帘,“但他始终要长大的,妾身也会老的,若是还是宫中那一套教导他,只会害了他。 思来想去,妾身只能让他成为纨绔,没有多少学识,每天游手好闲,跟一帮浪荡子来往,这样的废人,才能让舒儿好好过完这辈子。陛下若是觉得妾身故意这样做有错,就请责罚吧。” “有错,是该责罚!” 苏辰一把将呆坐的女人横抱起来,在她红着脸的惊呼声里,被苏辰抱去了另一间房。 至于北宫舒,苏辰并不在意,对方就算长大了又如何,知晓他亲生父亲,死在苏辰手里又如何,一个不学无术的少年郎,在这样的夏国,根本无法翻起什么浪花。 靠一群浪荡子? 还是靠一个没有权柄,只有一点钱财的母亲? 前朝文武们,该下的也都下了,现在朝堂到地方,都是夏国科举选拔上来的人,都是看过华夏之文,读过华夏之书的。 若这样都还能成事,那就是老天爷,真看不惯苏辰一手打造的夏国。 到时候收拾完西方蛮人,再看能不能收拾这个贼老天。 带着这样的想法,苏辰在定安城过了一个热热闹闹的年关,陪着父母散步,领着苏瑛,还让小姑娘骑在肩头,在街上闲逛,跟以前熟悉的商户打上一声招呼,引得一片人跪拜,整条街道都堵的水泄不通。 在小姑娘嘻嘻哈哈的笑声里,年关转眼便过了。 元月初五,苏辰便坐上祖柩车,与家里人一一道别,苏瑛被母亲抱在怀里,朝远去的马车不断挥手。 “爹,下次什么时候回来啊!?” 被抱着的小姑娘,挣脱母亲的怀抱,站到地上追着车辇跑了十几步,望着远去的祖柩车和长长的队伍。 苏瑛红着眼睛,喊着喊着,伤心的哭出声。 “爹爹什么时候回来,瑛儿会想你的。” 稚嫩的声音回荡城门、官道间,久久不散。 令得姜婉偷偷擦泪,苏从芳、萧婥老了,感情也容易被拨动,跟着抹了下眼角的湿痕。 远方,听到童声的呼喊,苏辰掀开帘子,回头望了一眼,渐渐变得渺小的城门,以及城门前的家人。 他平复心中泛起的波澜,放下帘子的一刻,往日帝王的威严又在眉宇间涌了上来。 “回燕京!” 苏辰眼眶微红,他声音平缓而威严。 “朕这一次要一劳永逸,彻底解除夏国之患。” “谁敢阻拦,都得死!” 黑底白龙纹的夏国大纛迎风卷动,长长的军队旌旗猎猎,犹如一条黑色的巨蟒由南向北蜿蜒滑行。 元月十一,冬雪化去。 燕京上上下下已经接到天子回朝的消息,然而,还没有等到入城的时间,苏辰已经提早一日赶回皇宫,并发下了朝议的旨意。 接到消息的京师文武,从皇帝如此急迫的旨意,大抵读出了事态的严重和急迫。 到得翌日四更天,大大小小的文武百官,蜂拥至皇城门,待五更天一到,纷纷涌进皇宫。 三月不见的天子苏辰,此刻已经坐在承云殿的龙案后面,批改着奏折,而太子苏谌打着哈欠,坐在御阶一侧的小椅上,旁边还有专门服侍的宦官。 “不用行那些繁琐大礼,直接开门见山说正事!” 苏辰放下批阅的御笔,将手中批改完的奏折丢到龙案下方的筐里,便起身走到御阶口,居高临下俯瞰大殿之中数百文武。 “这次……朕真的要穷兵黩武了。去年打倭寇、平西域,两线开战,原本想今年好好休养生息一番,可惜西面的蛮人,不给咱们喘息的机会。有些事,你们不会明白,朕……” 苏辰停顿了一下,加重了语气:“……也不需要你们完全明白,朕只要你们跟着我手中刀锋所指而行!” “这次征伐,陛下需要调多少将士?”户部侍郎龙峤出列。 “不知道!可能五十万,可能一百万!视西面战事而定!” “那要打多久?” “也不知道,可能两年,可能十年!” 下方,龙峤还准备问,就被过来的项羽一把推开,殿外照进来的晨阳里,这位威名一世的西楚霸王,走上前朝御阶之上的夏国天子拱起了手,神色意气风发。 “陛下只需要告诉咱们敌人在哪,打到何等模样!” “哈哈哈——”御阶之上,苏辰按着冰冷的护栏兽首,粗野的大笑起来,笑声回荡在大殿里,传到了殿外,响彻在这片晨阳之中。 “敌人在极西,将那里打成一片白地!” 帝袍抚动,苏辰拂开袖口,响起‘哗’的一声,“众将军可敢否?!” “有何不敢!” 殿中华夏众将,齐齐大呼,门窗、瓦片都在微微抖动。 经历无数阵仗的锻火之刃,出鞘了! (本章完) 第五百五十二章 夏国总动员,武安持剑而起 朝堂之上,是‘嗡嗡’的议论声。 苏辰转过身朝他们挥了挥手:“别激动,远征西方,还有一段时间,朕需要在这段时间,好好谋划一番,调集各州精锐兵马,挑动百姓心弦,一个国家打仗,还是大仗,没有大夏百姓的支持,只会一败涂地。” 言罢,他缓缓走下石阶,一步一句:“既然决定要打,那就不要只做做样子,这一仗哪怕打掉我大夏一代人,也要彻底将大夏龙旗插在西方那片土地。” “你们来时,朕已经有思量了。” 走过众人中间,说完这句,苏辰朝门口的一个宦官使了一个眼色,后者很快带了一个人进来。 正是李朝浮,他换了一身行头,发髻梳理的整齐,穿着藏青色的锦衣棉袍进来,拱手躬身。 “臣李朝浮拜见陛下。” “给大伙看看你画的草图。” 苏辰回燕京之后,便将此人召入宫中,给予一個闲差,然后让对方将他所经过的西方城池、山麓、江河,自天峰岭为起始点一一画出来。 回京之后,到得今日,画幅才算完成。 此时,外面有宦官进来,手里托着一卷画轴,解开上面的红绸做的绳子,将画轴一点点的展开,随后举过头顶,展示给四周的文武百官看。 画卷之中,标注着西域的天峰岭,往西有着延绵起伏的山峦,仿佛矗立十万大山的莽荒之感。 “图中有些地方,是在下道听途说添加上去的,不过大部分是在下与在下的师父,还有国师张角走过的地方。” 随着李朝浮的讲解,文武百官中的华夏将领们目光一眨不眨的盯着对方手指划过的地形、地名,以及西方的一些城池名称。 “过天峰岭二百多里之后,就会进入一个高原,那里有萨摩国,城池也有许多,我与师父逃回来时,萨摩国正遭受另一支蛮人的军队入侵,眼下如何了,就尚不知道……” 李朝浮从一个商贩,到站在大夏朝堂,要说心里不慌,那是假的。 好在跟随张洞山的这三年里,经历颇多,面对这样的场面,也能很快恢复过来,沉下心为朝中的文武百官讲解,他在西方所见所闻。 “这幅画上地名或许有些偏失,但大概位置不会变,往后陛下要征讨西方,臣愿为马前卒,为前军带路!” 有了向导,征讨西方的第一步,算是迈出去了。 “朝浮,去旁边入列。”苏辰抬手朝下方的李朝浮挥了挥,这一举动,让李朝浮欣喜若狂,他又是一番拱手,急急忙忙的站到旁边。 这是皇帝认可他的表现,怎么可能不高兴。 至于家国仇恨,早在那日金萨蛮人被屠戮殆尽后,烟消云散,眼下他与扎哈都跟着来了燕京。 扎哈还被安排在了西郊的马场,负责喂养战马。 “诸位爱卿,也都听完了,看到地图了,西边的土地还很大啊。”苏辰站在御阶上,目光扫过众人的脸庞。 “他们既然觊觎我们,我们何尝不能拿过他们的土地,我们的百姓,和士兵还需要更大的土壤种植庄稼,你们觉得那边如何?” 苏辰咧开嘴角,笑容更盛。 “兵部接下来要有的忙了,兵马不再局限朕麾下的这几支能征惯战的军队,朕要征召越州、凉州的士兵,组建一支专门山林作战的队伍,吴州那边所有船坞赶制海船,能造多少是多少,九月的时候,全部到飞云港集结。” 苏辰转身回到龙椅坐下,声音越来越高亢。 “雪原上的生奴人也要征调,西面或许也有寒冷之地,到时候他们的作用就来了,阿奴虎!” 右侧第二列中的雪原生奴人将领走了出来。 “臣在!” “将朕的旨意传达雪原,告知你们的酋长,朕要一万五千生奴军,下半年为朕准备好!” “是!” 阿奴虎退回去时,苏辰目光放到众人身上:“给凉州那边的太师董卓、李傕、安禄山传达朕的旨意,征调西凉军,征召两万羌人。” “越州征调三万。” “抽调鹿阳的青州军加入西征,出征命令没来之前,征召所有老兵,训练新入伍的兵马,另外在中原张贴告示,若有意加入西征的各郡兵马,皆可到夏侯渊那里登记。” “北方舰队、中原舰队,进入战时训练,多准备运兵船,朕这一次要陆海并进。” “——朕要西方之人看看,东方有何等的军容,朕要拿他们的土地,拿定了!” 苏辰拍响龙案而起,豪迈的话语之中,带起了斩断一切的杀气,大殿里的所有人伴随高亢豪迈的声音,仿佛看到了金戈铁马的画面。 往后的几天之中,一道道圣旨从皇城快马出来,也有信鸽飞过天际,通过陆空两个渠道朝四面八方传达出去。 王朗手中的文人,此时也将西方蛮人凶恶的一面,想要征服大夏的消息,不断酝酿,然后发酵在各地爆发出来。 元月末,天子要与蛮人开战的消息已经传过了浑河进入中原。 到二月中旬,并州、凉州、越、吴两州也知道了这条消息,众人还处于震惊之中时,皇帝征召的命令紧跟而来。 中原惠州,孟驼看着麾下带来的告示,抬头又望了一眼旧主赵广师的灵位,捧着告示,跪在了供桌前,将告示点燃。 他流下眼泪,朝灵位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 “赵老将军……驼这次想要带铁锋义节军,建立功勋,让军中将士们也能得到良田美宅。也向世人证明,老将军手中这支兵马,并非酒囊饭袋,望老将军在天之灵保佑!” 吴州,赵魁安沉默坐在席间,海上的初阳划过海平面照在他脸上,片刻之后,轻声呢喃:“临老了,还有这般大仗,当亲往之!” 家里人闻讯而来,被他呵斥回去。 “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岂能病卧床榻郁郁而终!”他拔出腰间佩剑,将桌角斩去一块,过来相劝的子女,还有老妻都被这一剑吓得脸色发白。 “老夫为后代儿孙谋前程,也为了却我心中征战他国之夙愿,既然陛下已经下旨,老夫心中只有畅快,你们为我亲人,不可阻拦,否则犹如此桌!” 不久,他发出召集吴州水师连夜议事,随后发出两道命令,一个督促吴州所有船坞全力打造战船,而另一个,发下命令,征召吴州儿郎,熟悉水性者入伍从军。 中原,夏侯渊、夏侯惇、张郃、乐进痛饮一夜,到的翌日一早,征召的命令在各郡下达的同时,各地粮仓,除了赈灾的官仓不动外,其余开始大包大包的往外运粮。 各个作坊也接到命令,打造六轮车斗,或赶制军用的干粮。 此时的凉州同样也是一片热火朝天,安禄山肥硕的身子骑在战马上,接连半月都来往于各个部落之间,大量的羌人青壮从各座山中走出,前往驻扎西都城外的西凉军营地。 军队动作起来的同时,民间的文人集团,底层官吏,也随着弘文馆、房家的授意,开始在百姓之中大肆宣扬,将这场针对西方蛮人的战事,竖立出带有惩罚,以及复仇的概念。 各种造势的声浪一日高过一日,在一座座城池传播,大大小小的州郡陷入狂热之中。 对于这样的战事,无数的人开始奔走呼吁,书生联名上书官府要求抵御外敌,百姓市井言谈多是关于征讨西方蛮夷的事。 市井街边、酒楼茶肆各种文人慷慨激昂的言谈频频呼吁,为这件事添上更大的火势。 “……西域诸多小国,如今都是我大夏城邦,岂能容西方蛮人垂涎!那边是边陲没错。 可那也是,咱们自家子弟一刀一枪拼出来的,就连咱们大夏的天子,都亲自征讨,那里已经是咱们的土地,不能让给外人横行霸道。” “说的不错,那边西域百姓,不管怎样,他们跟咱们打交道也不是一日两日,虽然相貌不同,可终究成了大夏百姓,跟咱们是一样的。让外人欺负了,咱们就得给他们报仇!” “就是老子的弟弟就是在西域行商,好几次差点死在沙漠里,都是西域人帮忙带路才活着走出来,既然西域已是夏国的土地,那咱们就要争口气,自己人被打了,就要为他们讨回面子!” 酒楼茶肆间,一张张脸孔蕴着怒气,说话的文人雅客用着犀利的言辞,讲述兄弟情义。 不过与民间的慷慨激昂不同,一直被打压的世家大族,或者豪绅大户们,看到的是另外的画面。 那是无数金银堆积在面前的幻像。 战火烧到他国,只要打胜,那就数不清的土地,和可以掠夺的财富,做为夏国的中流砥柱,他们有着天然的敏锐嗅觉,很清楚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当有人开始联络当地衙门,愿意出资的时候,整个夏国的民间中层已经开始自己的本事行动起来。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见利而行的举动,一切由燕京的贾诩主导着,借着弘文馆和房家的底层力量,散播利益来驱动看重财帛、奴隶的世家大族。 这也是为了减轻夏国的负担,毕竟这些世家大族、豪绅大户的粮仓,还是很丰厚的。 一时间,从吴越往北到燕京所有城池间的官道,无数的辎重队伍不断往北而去,而各城的南城门,报名成为后勤劳力的百姓,也排起了长龙,负责登记的府衙刀笔吏忙的那叫一个焦头烂额,登记的纸张已经在府衙内堆积如山。 四月,雪原上的生奴人,在酋长那颜朵的祭祀过后,辞别家人,与阿奴虎麾下的一支生奴兵开拔燕京。 十五这天,远在越州征召的青壮,进入中原鹿阳整编成军,而从前退役的各军老兵们重回校场,对这些新兵展开凶猛的操练。 六月,中原二十七郡出兵六万,随后北上燕京,并州李儒造势下,文人大兴的地方,也凑出了三万兵马开拔。 凉州,董卓的西凉军、安禄山手中整训过后的羌族军队,共计五万人出凉州。 送别亲人的百姓蔓延数十里官道,狂热的在路边挥舞双手,或递上家乡水,叮嘱自家孩子勇猛杀敌。 八月底,吴州舰队、中原舰队开拔,船帆遮天蔽日,庞大犹如蚁群的战船横行海面。 各支军队云集北方,天子手中的绣衣司、军中精锐的斥候,已经开始来往于西域和大雪山之外了。 借着李朝浮的地图,不断向西扩散,打探那边各种情报,甚至寻找学习当地语言的机会。 斥候、绣衣司密探来往的西域,西域都护府已经完成了百姓名册登记,并颁发了户籍、土地契约,有了这些保证,曾经的西域百姓,正式成为了夏国子民。 大量的人应西域都护府的要求,在戈壁忙着修建一条直道,从铁勒、长康,到天峰岭,道路长达一千两百多里,横跨两个沙漠。 这几乎倾尽西域中道、南道所有城邦的百姓,外加凉州、并州调来的工匠帮忙协助下,从东西两头同时开工,历经数月后,只剩最后的五百多里。 大军征伐,长线奔行,一条好的道路,能让大量的六轮运兵车运载士兵以最快的速度在天峰岭扎下营地。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进行的时候,此时的苏辰刚刚结束朝议,从前宫过来中宫这边一栋偏楼。 刚下过一场大雨,地面还很潮湿。 苏辰挥退了跟随的甲士,只带典、许两人进去,吴子勋和郑和也都只能在外面等候。 走进阁楼庭院,水汽缭绕,将这里衬出朦胧神秘。 淡红的牡丹、苍翠的老松,仿佛将这里与外面的喧哗隔绝开。 处在阁楼前方的庭院,雨水滴答滴答的在屋檐结成珠帘一滴一滴的落下,苏辰踏着湿漉漉的石阶,走进阁楼。 里面有着昏黄灯火亮着,一人身形修长,长髭短须,面容威严,坐在首位的椅子,在灯火摇曳间,仿佛整个人都浸在阴影里。 听到脚步声,灯火与阴影中的男人微微抬了抬脸,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 “武安君,这里可还习惯?” 苏辰揭下披风丢给典韦,另只手将大夏龙雀交给许褚,便走过去,与起身的男人拱手见礼。 “朕这次过来,是想请武安君出山相助。” 那片阴影之中,男人目光平淡,喉结上下滚动,嗓音淡淡的问了一声。 “敌人多吗?” (本章完) 第五百五十三章 上下数千年都未曾有过的阵容 风从外面吹进来,立在桌上的烛台,豆大的烛火微微摇曳。 放下书卷的人影起身行礼之后,垂下手重新落座,热腾腾的茶气袅绕间,有着淡淡的声音问道:“敌人有多少?可够五十万?” “武安君,一来就问人数,这让朕如何开口。”苏辰走到左侧的首位落座,有宫侍进来添了茶水,随后躬身离开,话语才继续道:“不过,武安君这么一问,朕反而心安不少。” 可不,一开口就问敌人数量,只有那种胸有成竹的统帅才敢有这种有恃无恐。 毕竟后世有句开玩笑的话怎么说的? 武安君白起,低于十万的单子懒得去接。 看着眼前既有武将威严,又有文人儒雅之气的武安君,完全符合苏辰心里的形象。 自从回燕京之后,他便琢磨军队统帅的事。 李靖肯定要上的,侯君集、苏定方只能充作副帅,但这样远远不够,在他与诸葛亮、贾诩、狄仁杰的商议里,要一口气拿下西方,至少在陆地上需要三路兵马,每一路都要独当一面的统帅。 李靖是一路,那另外两路,便让他犯难了,幸好在回燕京后,许久不开口的始皇帝终于将这枚令牌交到了苏辰手里。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便将武安君召了过来,先让他在宫里翻看书籍,以及这些年来的战事,熟悉这方天地,这样才方便后面尽快掌握军队。 阁楼大厅里,苏辰抿了一口茶水。 “武安君放心,敌人的数量,只多不少,可听过西方蛮夷?” “犬戎、长狄?”白起眯起眼帘,原本儒雅的神态,陡然泛起一股杀意。 “不是……更西面!” 苏辰摆了摆手,将去年下半年在西域发生的事,详细的讲给这位武安君听,当说到西方蛮夷翻过天峰岭,屠戮西域,一座城一座城吃过来时。 浸在灯火摇曳间的武安君眼睛有着精光一闪而过。 “这帮西方蛮人言语不通,性情凶残,不服王道,将此方天地的西域诸国,屠戮不少,朕亲征讨之,才将他们尽数剿灭,割下脑袋矗立在天峰岭充作京观,以警告后面还想过来的西方蛮人。” “好!”听到‘京观’二字,白起半阖眼帘,赞赏了一声,再看面前的苏辰,眼神不似刚才那般淡然,而是有种找到知己一般的神色。 “屠尽敌首,大丈夫所为!” 外面风声渐起,吹的烛火明明灭灭,外面的典韦贴心的将门扇拉上,关上的一刻,许褚与他压不住好奇往里看一眼那位名噪千古的武安君。 大厅里,安静了一阵。 白起心情看上去不错,他吹了吹茶盏漂浮的茶梗,在谈正事里,偶尔问起无关正事的话。 “可否问上一句,我大秦后来如何了吗?” 左侧椅上的苏辰犹豫了一下,看着面前这位相貌中正,举手投足间充满威严、杀气的男人忽然问起这个。 毕竟他可是死于自己的国君之手,可谓含冤枉死。 那边,见苏辰许久没有回答,端坐的白起放下茶盏,笑了一下。 “陛下不说,其实我也能猜到一二了。” 白起说完这句缄默的坐在一动不动,苏辰见过许多来这方世道的将领,他们都带着死前最后的记忆过来,但能像白起这样被自家人害死,在醒来后,依旧念着秦国的,却是不多。 “范雎收赵国贿赂,离间我与王上,什么士卒久战疲惫,急待休养生息,不过是他贪恋财物,忌惮我拿下灭赵之功,会站在他头上罢了。” 白起的声音缓缓说着,他神色不再像刚才那般温和,说到叫‘范雎’的名字,神色渐渐趋于愤怒,他起身走在厅里,看去窗棂外雨后露出的阳光。 “我与君上间隙已起……全因此人从中作梗……死前,我想了许多,想明白许多,原以为我会恨,可当醒来时,心中念叨的还是那巍巍老秦。” 白起深吸了一口气,双手在身侧捏起了拳头。 “……如今幸得始皇帝垂怜,能再活一次,我心中已有明悟,但陛下……”他回过头,目光灼灼的看着苏辰,“陛下能否做到君臣不疑,若做不到,还是我就在此间观书饮酒。” “呵呵”苏辰嘴角勾起笑容,随即起身,“武安君可知,来我这里的华夏文武有多少?他们当中有许多人,也有跟武安君一样的遭遇,甚至还被自家君上出卖,然而,在我手中,活的比当年快活!” “当真?” 听到这话,白起脸上有了惊讶,盯着苏辰的面容好一阵,他忽地笑起来,转过身朝苏辰这边靠近,声音也在说道:“如此,我便放心了。” 高大的身躯错开苏辰,走回座位他重新端起茶水敬过去,“若得陛下这般信任,我必在沙场之上放手施为,到时候陛下可不要忧心忡忡。” “不会!”苏辰笑起来,端茶回敬,旋即往前倾了倾上身,笑着低声说道:“有伤天和之事,我可没少干,麾下还有一谋士,现在是太尉,经常做伤天和的事,征讨西方的时候,我让他到武安君麾下做参军。” “哦?”白起显然被苏辰这番话和表情勾起了兴趣,听这名叫‘贾诩’的谋士,曾经所做之事,以及到了这方世道后所谋划的事,令得白起连连拍桌称赞。 “此人对我胃口!杀敌,当无所用不用其极。” 闲着聊到他之后的华夏文武,尤其来到这边的将领们,白起越听越上头。 当听到霍去病只率八百骑长途奔袭匈奴,他整个人都挺直了背脊,忍不住点头称赞,“倘若当年,我大秦铁骑也有如此将领,灭诸国就等不到始皇帝那时候了。” 到了说起唐朝,那一帮动不动就灭国的将领,越发让白起肃然起敬,他一生灭敌攻城无数可多数是在内战,听到唐朝那些将领许多时候,一直都在对外,这让白起好生羡慕。 “此次征讨西方,陛下可要将那贾诩、霍去病调到我军中。” 白起少见的在苏辰面前点起将,将刚才提到过的华夏将领中,他觉得合脾性的一一要了过来。 良久,待兴奋一过,他微微侧过脸,轻声问道:“对了,陛下来自后世,可知后世之人,对我是何评价?!” “怎么武安君也在意后世看法?”苏辰已经不止第一次这样被华夏文武们这样询问了,从国师张角开始,到后来的贾诩、王朗,之后的几年里,陆陆续续也有人过来询问,就连项羽也不例外。 “身前身后名,谁人又不在意?”白起叹了一口气,抚过下颔的短须,“我自然也不例外。” 苏辰点点头,在一侧思虑了片刻:“歼敌无数,千载之内,无人能比!” “如此这般评价我?”白起抿着嘴唇,静静的坐在那好一阵,片刻,他仰脸深吸了口气,点了点头,随后笑起来。 “后世皆我知己,哈哈哈!” 白起陡然大笑起来,仿佛在一刻化去了临死前的悲愤,引得外面的典韦、许褚推开一条门缝偷偷张望时,白起转身转过身,托起双袖,双手交叠,朝起身的苏辰拜了下去。 “臣白起,拜见大夏天子!” 他拱起手,大声朝苏辰喊道。 …… 不久之后,苏辰带着这位被后世称为杀神的武安君,从这栋阁楼出来,边走边让郑和传达他的命令召贾诩、李靖、霍去病、项羽、关羽等人到前宫,引荐给白起认识。 不过来的可不止这么一点人,苏辰带着白起到承云殿一侧的宣武殿落座不到一个时辰,乌泱泱一片华夏文武们纷纷赶了过来。 都是后世之将,对于这位武安君,自然都熟悉的,甚至包括霍去病也在内,在人群里大声说话,大抵要好生看看大名鼎鼎的武安君。 一大拨华夏将领鱼贯而入,黑压压的站在大殿中间,齐声高呼:“拜见陛下。” 人群里,还有留京的李白、郭嘉、王朗等一批文臣谋士也都在,就算是来俊臣这种弄臣也在其中,跟着过来想要看上一眼。 “这些都是大秦之后的文武?” 白起看着这么多人,目光从一张张同样望来的脸孔扫过,每一个人影都英武非凡,身材高大,眉宇间说不出的英雄气。 尤其站在前面的几人,如吕布、项羽、关羽、马超、李靖、李玄霸等人,在看到苏辰下首位端坐的身影,这些桀骜不驯的名将猛将,再次整齐的拱起手。 “后世之将,拜见武安君!” 这是给予前人最大的尊重,这样的气氛渲染,白起免不了心潮澎湃,连忙起身朝他们拱手还礼。 “前人白起,见过后世诸位!” 两边见礼一毕,项羽、吕布、秦琼、马超、张飞、郭嘉这种性子爽朗,不拘小节的人顿时哈哈大笑起来,跟着关羽、赵云、尉迟恭、张玉,连同诸葛亮、狄仁杰也笑了起来。 “这些都是留在京中的华夏文武,还有许多人尚在外地。”苏辰笑着说道:“飞云港那边,还有周瑜、吕蒙、甘宁、鲁肃。中原那边,夏侯兄弟、张郃、徐晃、乐进,麟郡那边如张辽、高顺、戚继光、宇文成都,不过应该跟南方的吴州舰队很快一起过来了。 再如凉州的西凉董卓、李傕、安禄山,西州的苏定方、哥舒翰,以及侯君集,西戎草原还有来自蒙古的速不台。” 随着苏辰一一介绍,不仅白起吃惊不小,想不到这里聚集了这么多华夏名将,就连苏辰自己其实也很惊讶,他如今这么一细数,从当年只有董卓、祝公道两人,到如今数十员文武,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这么庞大了。 往后甚至还会更庞大。 他手中还有许多令牌没用,比如岳武穆、将不过李的李存孝、老当益壮的杨老太公杨业等等。 这要是再来一批,这大殿恐怕都装不下了。 他之后的后世夏国,该如何书写苏辰这一段历史?将星云集都不足以形容了。 简直就是将星爆发。 此时大殿之上,随着苏辰为武安君白起一一介绍,吕布等人也不自觉的挺起胸膛,显示出做为后世之将的骄傲。 “武安君,这些将领在你之后的世道,都是叱咤风云的人物,到了这边之后,朕也是竭尽所能,让他们一展才华。” “臣,确信了,确信了!”白起望着这么多华夏后世之将连连点头。 也颇为感慨的说了一句。 “我华夏后世,有如此多名将猛将,当是华夏龙气未减,苍天庇佑!” 众人闻言,无不大笑,接着便是一個个上去与武安君见礼,互相熟悉一番,待到半个时辰过后,方才谈起正事。 “陛下,臣有一策。” 一说起正事,第一个站出来的依旧是贾诩,大抵是当年在曹魏畏首畏尾,到了这里之后解开心结,几乎每每都有计策献上。 “太尉请讲!” “臣斗胆了。”贾诩位列太尉,掌控军事,包括军情也在内,随着这段时间不断派出精锐斥候,和绣衣司密探,来往的情报越来越多,对于天峰岭以西的信息,也越来越全面。 做为拿到第一手情报的贾诩,向来都会归纳整理这些信息。 他缓缓走出队列,“陛下,大战之前,当先耗一耗西方蛮人的锐气,其纵容蛮人搅乱西域,大夏岂有不还之理?” 贾诩抚了抚长须,阖上双眼,云淡风轻的继续说下去。 “萨摩国已被更西边的蛮人吞并,然,依旧还有数城在顽抗,派出的斥候在那边与对方人手有过接触,臣之计策,便如曾经在吴越做过的那般,扶持萨摩国残兵败将,与西来蛮人纠缠、游斗! 一来挫其锐气,二来,也为我们争取更多的时间,准备兵马和粮秣。” 诸葛亮微微皱眉,他与荀彧掌控民生治理,自然也包括后勤辎重,显然对于扶持他国余孽,这条计策不错,但也要考虑到自身还有许多不足的地方。 不等他说话,一旁的荀彧先开了口。 “太尉计策只能行一半。”荀彧很少在朝堂上反对同是华夏之人,但眼下他不得不站出来:“兵器、甲胄尚可资助,但粮秣,万万不行。这次西征,人数庞大,前所未有,粮秣到现在,我们也只是勉强凑齐,甚至还有大量海鱼充数……” “侍中不用担心粮草,西方那边管够。” 贾诩细细听完荀彧的顾虑,他轻笑着缓缓睁开眼睛。并列一侧的荀彧加重语气,提醒道:“我说的粮秣。” “我说的也是粮秣。” 老狐狸眼睛绽着精光,听明白他话里意思的荀彧,脸色微微一变,上位的苏辰也愣了一下,额头泌出了冷汗。 反倒是白起,捻着短须,眸底有着与贾诩一样的精光。 “人确实可充作粮秣,送给那萨摩国,哈哈!对我胃口!” (本章完) 第五百五十四章 缺一路 “陛下这次用兵,规模前所未有,如此数千里之路更是不曾有过,还是当谨慎为妙。” 被贾诩拿西方人充作粮秣,来资助萨摩国残兵败将,荀彧还能有什么好说的,要不是来了这方天地,他免不了要想办法将贾诩给除掉。 不过好在,大伙都是死过一次的人,又不是当初那方天地了,荀彧咂了咂嘴,说完这句便退回队列里。 见王佐之才的荀彧被说退,贾诩当仁不让的拱起手,继续说道:“陛下,对西面用兵,当无所不用其极,就如他们来西域时那般。 眼下各州已集结军队,北上燕京,大抵还有半月就会抵达延塘关以及隆阳郡一线……据回报,吴州的赵魁安已带七十五艘舰船汇合戚继光、张辽所部三十五艘,一边航行一边操练水军,再过十日就到达飞云港大营。 董卓、安禄山的西凉军已经进入铁勒国正在做战备,董卓还有信函在今日五更天送过来,上面是一些军备辎重的需求,臣已经批复,等会儿送到陛下书房。 另外,北郊的作坊,最近一段时日,都在赶制,其中发生了两次事故,一个库房和一座作坊发生爆炸,有四十人伤亡……” “伤亡的家眷要抚恤,朕从不亏待下面之人。” “臣已经办了,还有一事,速不台要求一千两百斤精铁……打造蒙古铁骑。” 雨后的天空渐渐放晴,宣武殿里,随着正事开议,做为掌控军事的太尉不断的将最近各军所需向苏辰汇报,同时也在告知其余华夏诸文武,西征目前的进度。 虽说大仗将至,但如此庞大的战事,需要调集大量的粮秣、驽马,以及各种运载器具,这可不是简简单单的活,何况各州距离不一,到达的时间自然也就不同,要是遇上大风大雨天气,还要往后推迟。 从开春议定出兵西方之后,到的眼下九月份,后勤各种事都还在持续运作。 情报、粮草、战船、运兵的车辆、征召的劳力等等一系列繁琐的事,都是前面都要准备好的。 在此期间,对西方的战略也已经敲定,以及苏辰亲征西方,还要意味太子苏谌将要代为理政,眼下不过八九岁的孩童,哪能做的了这些,到时荀彧、狄仁杰这些人,还要在侧协助。 这段时日可算把苏辰忙的焦头烂额,各种事都需要他安排,尤其在太子处理朝政上,他还需要给苏谌这孩子做一些心理疏导,教他如何应对,如何不会怯场之类的。 不久,说起苏谌之后,这位太子将要监国的事,荀彧这时走出来,打消了众人心里的担忧。 “太子殿下性格柔和,其实不然,他是外柔内刚之人,这样的人得到历练,往后对百姓才是福气。至于西征,陛下还是酌情考虑一二。” 得,这位王佐之才,心里还念着贾诩的那条计策。 “哈哈,荀侍郎你就不要置气了,反正是打蛮人,管他什么计策,只要杀的爽就成!” 李玄霸就没那么多弯弯道道,他在吕布身后朝中间拱手说话的荀彧大声说道:“太子就让他好好坐在朝堂,我们这些叔叔伯伯给他扫清道路!” “玄霸,慎言,陛下还在呢。”秦琼在后面拉了拉李玄霸的袍角。 大殿里你一言我一语的,西征的事,诸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既然放开了手脚去打,每个人都能信手拈来,说上一些。 而武安君白起做为统帅级别的大将,却少见没说完,只是笑吟吟的听着在他之后的后世将领们的言谈。 苏辰召集众人,原本是想让众人与白起认识熟络一番,顺道说说西征的事,让武安君能有更直观的感受。 没想到演变成了真正的军议。 他面带笑从容的倾听,过的一阵,抬起手虚按了两下,大殿里争论的众人方才渐渐趋于安静。 随后,苏辰的话语响起。 “出兵西面是一件大事,马虎不得,每一步都要踏稳妥,方才不会给西方蛮人找到可乘之机。 眼下,西州已并入我大夏,那边的道路,已经开始修建,差不多这个月月底,就能连通天峰岭到铁勒一带。 这也是方便,我大军行进,能在最快的时间,赶到天峰岭布下大营,让后来的兵马有喘息的地方。 谋划就是这么个谋划,该做的朕都已经安排好了,眼下只欠缺出兵的三路人选!” 苏辰的目光扫过众人,在座都是血海沙场里出来的老将,有武艺巅峰的猛将名将,也有才学过人的谋士文臣,“陆上要分三路兵马,就要三路统帅,大唐军神李靖一支,李靖用兵稳重,居中路稳步推进;右路则由武安君统领,这也是朕为何向始皇帝,讨要了武安君的令牌缘故,就是为了这场大仗做准备。 可,第三支兵马的统帅,朕却没有寻到合适的人选,统领超过十万兵马的将帅……朕不是不相信诸位的能力,而是这场战事不比从前小打小闹,稍有差池,全军覆没不说,还会让并进的其余军队,遭到覆灭之灾。” 苏辰目光严肃,说到最后,看了一眼众人,众人也大都看向苏辰。 李靖抚须点头:“陛下说得有理。” 周围的华夏文武们也都略略点了下头,如关羽这样的,心里虽有些不满,但也没表露出来,就是有些可惜不能统领如此庞大的兵马。 “三路已有两路将帅敲定,那剩下一路,陛下可有想法?”狄仁杰轻声问道。 苏辰眨了眨眼睛,随后笑起来:“狄相问到朕心头上了。” 旋即,他看着众人。 “思来想去,还没敲定人选,诸位可有想法?大可向朕推荐。” 说着,苏辰拍了拍手,御阶下方的郑和会意,便迈着小步飞快出了大殿,伸手外面后者的殿前宦官,在对方耳边低语几句,不久,几队宦官、侍卫搬来了桌椅,又请了众华夏文武落座。 片刻,宫女们端着茶水、点心进来,摆到众人面前的小桌上。 苏辰从龙椅上站起来:“一边吃,一边商议西征的事,诸位不要将今日当做往日那种严肃的军议,有什么想说的,都畅所欲言。” “剩下一路的统帅,项某倒是想有一個人。” 说话的是项羽,苏辰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时,项羽出列拱手:“项某推举的那人,诸位应该都知道的。” “项霸王,你就别卖关子了,赶紧说!”张飞急的有些搓手,他巴不得项羽这个时候推举自家二哥。 可惜,等到项羽落下话语,让张飞颇为失望。 “项某推举一人。”项羽豪迈魁梧,嗓音也极大,当赵云询问一句:“谁?”时,项羽的话紧跟接上:“韩信那厮。” 用兵多多益善的韩信? 苏辰闭上眼睛,点了点头,韩信确实不失为第三支兵马的主帅人选。 但是他手里,并没有韩信,汉高祖刘邦也都没解锁出来,显然没办法将韩信先出来。 ‘这真是跟抽卡一样,点数不够,结果被卡脖子了。’ “项王提醒的好,朕差点将他忘了,待议事过后,朕想办法将他弄到这方世道。” 苏辰自然不会说点数不够,更不能拂了项羽的面子,所以才说了刚才的话。 军议结束后不久,众人围上来与白起说话,待到他们三三两两的离去后,苏辰便邀了白起一起到后面走走。 两人都是身材魁梧之辈,此时并肩走在长廊下,有说有笑的谈白起今日见到这么多后世之人,是怎样一番感受。 典韦、许褚、吴子勋大抵明白前面两人有额外的话说,便不跟随上去。 这一路上宫女、宦官、侍卫纷纷退到两边,拄着兵器行礼,或千娇百媚的望向当今陛下。 只可惜,苏辰的心思全部都在西征这件事上,并没有多看这些靓丽的宫女一眼。 “武安君觉得怎么样?” “陛下问的是这些华夏文武?”白起落后半个脚步,听到这句,苏辰笑了笑:“朕问的是韩信。” “臣没有接触过,但能让这么多人推崇,显然这位韩信有过人之处。” “嗯,一个有野心之人,但统兵用兵之才,确实天下少有。”苏辰背负双手,走过檐下后,他方才微微回头,“不过,朕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项王推举了,我便想办法,让他过来。” 白起点点头,没有说话。 “朕这里有野心的有不少,但他们都已看开许多。”苏辰望着外面露出云隙的阳光,“现在还不是有了另一种活法!” 恼人的蝉声又开始嘶鸣了。 站在后面的白起,停下脚步,他望着苏辰的背影沉默下来,醒来的短短时日里,他翻遍与夏国有关的书籍,字行间,他看得出这个来自后世的年轻人,几乎是尽心竭力的在做事。 从那些曾经死去的华夏文武在此间的言行举止也瞧得出,面前这位苏辰,为他们同样付出了很多。 想要为华夏文武们打造一个太平世道,弥补他们的遗憾,然后将没来得及享受的生活,在这方天地继续延续下去。 白起望着前面的背影,仿佛看到了那位同样竭尽全力的秦王,不由满怀期待的一支秦军再次出现在这片大地之上。 “陛下!”、 白起忽然开口,那边的苏辰回过头时,这位武安君朝他拱起手,“臣白起,该回军中了!” 他轻声说道。 苏辰望着他,脸上泛起笑容,重重点了点头。 …… 不久之后,北地征召的新兵在老兵的操练下,抛却一些不合格的士卒,尚有五万之数,其中有两万被拉到了新的军营。 偌大的营盘校场之上,除了夏国大纛之外,还有一面崭新的旗帜正迎风猎猎的抚响。 这支两万人的新兵,换上统一的黑色皮甲、皮盔,整齐的在校场列队,形成五个大型的方阵。 他们有许多人来参军,其实是奔着有名的军队去的,眼下被分到这支从未听说过的‘秦军’里,许多人心里有些不舒服。 嘀嘀咕咕的交头接耳间,前方的士卒隐约看到了一个骑士纵马奔入校场,来到点将台前,翻身下马,大步走上高台。 头顶是蔚蓝的苍穹。 “我知尔等心有不甘,为何来这支新军当中,但很快你们就会明白,能来这里……皆会成为骁勇善战的将士。 尔等,也听说了,西方蛮人的事,也知道陛下要征伐西方,尔等更是想要立下赫赫武功! 你们皆是北方血勇之士,你们的父辈在这片土地跟着君王打过不少的仗,西戎人倒下了,六国也倒在了天子的脚下,就连西域也并入我大夏。 他们都在夏国兵锋之下瑟瑟发抖,但同样,也让我们明白,一国之强大,必然在战场上取得——” 风吹过高台,在白起对面是无数猎猎作响的旗帜,校场之上一个个身躯握拳望着高台上的将领。 无数士卒组成黑色的汪洋屏气凝神。 “……尔等想要入伍赫赫威名的军队,可你们不过一群新兵,连战场都未曾上过,如何能进?而你们进入的秦军,会操练伱们,等到你们活下来,将西方蛮人的脑袋砍下系在腰间,成为一个合格的士兵,我任你们去留!” 阳光里,成千上万的士卒沉默的看着那高台上的身影,握紧了手中兵器。 风云卷动。 那高台上,雄浑的声音还在持续。 “……要想成为精锐的士卒,就要在战场上比敌人更加凶狠,超过嗜血的猛兽,可惜我要告诉你们,再厉害的猛兽,也只能沦为猎物!” 白起缓缓拔出腰间的长剑。 “而我,要你们做猎人,捕猎那些凶猛的猎物,让它们尝尝秦军的刀剑比别的人更强,能轻易砍下他们的脑袋;用我们的刀剑能不能劈碎他们,我们手中的火把点燃他们的城池,让他们无家可归!” 剑锋划过阳光,映出刺眼的寒芒,在所有人的视线中斩下,白起望着下方黑压压的士兵,张开口吻,高亢的声音响彻。 “入我军营起,尔等皆为秦军悍卒,以军功为利,以敌颅为功!” “风——” 前方延绵开去的两万兵卒犹豫了一下,然后,有声音单调的跟着大叫一声:“风!” 下一刻。 更多的士卒仿佛都在这一刻被感染,跟着叫了起来,拍响刀鞘,捏着拳头举过头顶,歇斯底里的发出咆哮,一道道声音汇集在一起,化作巨大的怒吼席卷这片天地。 “风!” “风!” 白起屹立高台,他高举剑锋,抬头望了一眼在风里猎猎飞舞的‘秦’字大旗。 眼眶微微湿润的一瞬,他垂下目光,扫过万千士兵,嘶吼:“大秦成军,你我同袍,同去同归——” (本章完) . 第五百五十五章 烽烟起,西眺望 才晴过两日,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纤细的雨线落在房顶,宫里的房檐交织雨帘,苏辰处理完政务,从前宫回到后苑,去了太子苏谌的小书房,朝檐下想要见礼的宦官‘嘘’了一声,便轻手轻脚的走到窗外,从微开的窗缝往里看了一眼。 九岁的苏谌藉着烛火翻阅书籍,不时传出朗朗读书。 苏辰略点了点头,便悄然离开这里,返回寝宫那边,边走边对身后撑伞的吴子勋,还有典韦、许褚两人笑着说道:“朕像苏谌这么大的时候,带着十三到处玩耍,别说读书了,就是静下来写字,都没那闲心,没少让家里老头子气得跺脚。” “太子这样的性子,也是好的。荀侍郎不是说了吗,太子这是外柔内刚,往后啊,是百姓之福。”吴子勋撑着纸伞,笑着说道。 后面的典韦、许褚被雨水淋着,浑身上下却无半点湿痕,雨点刚落下就被体内的滚热气血,蒸出一缕缕白气飘散。 “那是以后的事,朕还年轻力壮呢。” 苏辰负着双手走在前面,回到寝宫这边,皇后抱着襁褓在檐下逗弄,李望秋也在,就连昭仪孟羽音也在,两人的孩子也就是苏辰的老二、老三被杨玉环照看着,在庭院里玩耍。 老二是李望秋的孩子,叫苏御,吃四岁的饭了,长得敦实,虎头虎脑,一股子机灵劲儿;老三是孟羽音的,叫苏峙,也是男孩,今年快满三岁,性子如同母亲,文文弱弱,但与苏御在一起,还是比较活泼。 “父皇回来了。”苏御扭头看向旁边的弟弟苏峙,小声道:“阿弟,你快站好,把这柿子放头上。” 快满三岁的苏峙不敢反对二哥的话,弱弱的嗯了一声,连忙将兜里一个红红的柿子,放到头顶。 守着他俩的杨玉环,此时正过去向苏辰见礼,那边说笑的三女也都快步上前相迎,并未注意到两个孩童。 苏辰托手让她们起身,转头看向庭院,话语说到“你俩在做……”后面那句“……什么?”还没出口。 那边庭院里的两个小人儿,已经分开,一个拿着柿子顶在头上,一個分开几步,跑到对面,朝这边的父皇还有母妃笑了一下,拿出一枚鹅卵石,“父皇你可看好了,啊嘿!” 陡然一声轻喝,苏御跨出半步,抬手一扬,手中的鹅卵石,唰的掷了出去。 吓得苏辰身形唰的冲出房檐的同时,李望秋也飞身扑出,而那边的典韦,更是直接取过腰间的小戟,直接带起了呼啸声,飞了过去。 “苏御,你屁股又痒了!”李望秋气急败坏的伸手抓向半空,小戟唰的一下从苏峙身后来,迎面将鹅卵石打飞出,顿时石屑乱溅。 那边,苏御被吓了一跳,还没开口说话,就被冲来的李望秋掐住耳朵,拽到身前,揭开后摆,抬手就是几巴掌拍在屁股上。 而另一边,孟羽音也赶紧过来去查看儿子苏峙有没有受伤,苏峙小脸红扑扑的,他摸着头顶:“娘,二哥好厉害,我头上的柿子被打飞了。” “你也跟着胡闹!”孟羽音饶是温柔的性子,免不了恼怒的瞪了儿子一眼,吓得小人儿缩了缩脖子,连忙将手缩回来,眼里顿时泛起泪水。 一时间,两个小家伙哭哭啼啼,搓着眼睛跑到苏辰面前认错,杨玉环过来打圆场,宽慰几句,便拉着两个孩子去了别处。 “男孩子,难免喜欢玩些危险的。” 房雪君曾经也是男孩子性格,舞枪弄棒都是常态,过去劝说两个姐妹,随后她将怀里的襁褓递给面前的丈夫,“陛下,臣妾听外面说,准备西征了?” “是啊,从开春起,就已经在准备了。” 苏辰抱着襁褓里的苏茹,对着白皙稚嫩的小脸蛋亲了又亲,这让他想到远在定安的苏瑛,同样是女儿,大闺女可惜没机会入宫,承欢膝下。 不过,那里她也能得到不少家人的爱。 “那陛下也要去?” 房雪君问出这句,孟羽音、李望秋也都围了过来,她们从别处听到极西之地,可是有数千里之遥,远比夏国其他州郡远了不知多少。 这一去,恐怕要好几年才能回来,这还是战事顺利的情况下,做为皇帝的女人们,怎么可能不担心。 “朕知道你们心里想什么。” 苏辰抱着襁褓,走到院里那颗老树下的石凳前坐下,示意三个女人过来。 “这次能不去吗?”孟羽音握着拳头,小声问道。 李望秋显然也跟这位孟昭仪一样的看法,她直勾勾的看着苏辰,她成为苏辰的女人,比较简单,可以说比较像是房雪君的陪嫁丫鬟,有时候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一定要去的。” 三个女人不可能阻挡得了苏辰的决定,做为后世之人,苏辰是尊重夫妻之间的关系,有些话,还是要告诉她们,让她们能理解。 “西方之地,看似蛮荒,只是你们一厢情愿的想法,那边也有大国在的,那里的人同样有血有肉,两条胳膊两条腿,一刀下去,还是会毙命。” 他的话语到这里略停了停。 “之前,你们知道西方蛮人打到西域,不仅杀人毁城,还将人当做食物,我们的军队去迎敌了,解除了西域之患,可是他们能来一次,就能来第二次,而我们能救第一次、第二次……难道能一直救下去? 哪里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不仅疲于奔命,整个夏国也会被拖垮。 与其那样,不如积蓄力量,痛痛快快给他们一下,直接将那边平定下来。 以后啊,孩子们继承朕的基业,就少了一些绊脚石,少了一些威胁。” 苏辰笑着逗了一下怀里最小的女儿,看着她明亮的眼睛,笑容更盛:“以后朕老了,孩子们问起来,他们的父皇是怎么打的天下,又做过哪些事! 到时候,朕可就能自豪的跟他们说,他们的父皇不仅一统了六国,打趴了西戎人、东海之上的倭寇,还把西面的蛮人一并收拾了。” 说完这句,苏辰抬起目光看向面前梨花带雨的三个女人,笑容渐渐收敛,有着从未有过的严肃。 “大敌环侧,朕不敢疏忽大意,只能亲自前往,若能在朕这一代能解决忧患,那就不要拖到后面,让下一代去经历,伱们是我的女人,应该能明白朕的良苦用心。” 房雪君含着眼泪,点点头,从丈夫怀里接过女儿:“臣妾不哭了,家里有臣妾在,陛下放心就是。” 李望秋也不甘落后的点头。 “陛下安心与西方蛮夷厮杀,臣妾会辅着皇后打理好宫内。” 她本就有武艺在身,眼下事情到了这份上,那股女侠的气势又回来了。而孟羽音没那么多话,只是过去靠着苏辰,抱着他的胳膊,将头靠在他肩上。 三人就那么在树下坐了许久。 不久,苏辰对宫里的事务做安排,之后的两日,抽出时间陪着三个女人,还有儿女们度过。 同时,他也细心教导苏谌,做为太子,在监国期间需要注意的事情,九月下旬,苏辰召来了郑和,发了一些命令,随后派他去了飞云港,替他巡视北上的两支舰队。 这段时间里,许许多多的人都在大战前与家人说话,尽量挤出时间陪同亲人。 吕布坐在后宅的檐下,看着庭院里的女儿吕玲绮挥舞月牙戟,打出一套刚柔并济的戟法,落下的落叶都随着戟身翻卷成一条长龙,随鼓动的气息在半空蜿蜒游动。 此时,有仆人过来,对方站在门口朝院里拱手:“启禀温侯,是时候去军营了。” 那边,吕玲绮停下月牙戟,余光偷瞄向准备起身的父亲,白皙的手指戟杆,翻转一圈,将月牙戟呯的杵在地上。 鼓起勇气,这段时日藏在心里的话。 “爹,可否让女儿跟着你一起去?” “不行!” 吕布看也不看她,虽然平日疼爱女儿,对其百依百顺,但是远征西方这件事,根本没得谈。 “你最好不要有这种想法。” 进到屋里,妻子严氏放下怀里已经安睡的婴孩,笑着过去,为丈夫更衣换甲,“这次夫君终于没有由她性子胡来。” “西征与往日征战不同,还有……为夫让玲绮留下,是希望家里有人守着。” 吕布从兵器架上取过漆黑、描有鎏金的画戟,握在了手中摩挲,挥舞了一下,戟锋上隐隐传出轻鸣。 “家里不能没人啊……何况虎儿还小。好了,为夫要出门去军营,操练会儿新兵。” 严氏取来殷红的披风,在丈夫身后抖开。 “让妾身为夫君披挂!” 持戟披甲的吕布拍了拍妻子的手,走出房门,看了一眼还有些置气的女儿,冷哼一声。 旋即,径直走出院落,又忍不住回头,看向后面的妻子和女儿,“说想要什么礼物,等为父从西方回来,给你带一车。” “才不要!”吕玲绮拄着月牙戟,将俏脸偏开,随后,却说:“只要父亲平安归来即可!” “夫君,刀枪无眼,不要受伤。”严氏也是担心的轻声说了一句。 “哈哈!” 吕布笑着大步而去,举起手朝身后的母女两人挥了挥:“哈哈……此天地有谁能挡我吕布,夫人、玲绮还不知我吕布已经天下无敌了吗?!” 噗! 严氏和吕玲绮被吕布临走的这句逗的笑出声,院外,吕布骑上飞烟红云马,看了一眼悬挂‘吕府’二字的门匾,以及府门。 “今年过后,就是不一样的天空,能有幸共举盛世…….”他吸了一口气,在马背上露出了笑容:“…….当不枉此生。” “驾!” 吕布一挥鞭子,纵马狂奔在长街上。 …… 淅淅沥沥的雨花飘过他的视线飞去更远。 悬挂‘项府’的府邸,屋檐、墙壁、长廊处处张灯结彩,来去的仆人、侍女在管事的呵斥声中,忙着打扫院中的角落。 项羽抱着襁褓坐在床边,看着刚满月的女儿,脸上全是温柔的笑容,这是在外面少有人能看到的表情。 “等我回来,以后一家人就再不分开。”他偏过目光,看向床上还在休养的虞姬,女人掩在被褥里,贴着枕头,脸上满是幸福。 “项王越来越像这里的人了。” “那你觉得像好,还是像原来的西楚霸王好?” “自然是此刻。” 听到回答,项羽抱着刚满月的女儿笑了起来,“我也这么觉得,这样的日子过着,没有阴谋诡计来打扰,别提有多惬意了。” 他手指轻轻点了一下,女儿软软的小鼻子:“既来了此间,就该好生为她谋一个好世道,不要像我们一样,活在乱世当中。” 声音随风飘远了,连天的雨线随风在空中偏斜,打在纵马飞驰的人影身上,翻腾的马蹄踩着积水、泥泞蔓延官道,不久进入南郊的军营。 ‘吁!’ 苏辰在辕门前,轻呼一声,勒停战马,在马背上看着军营当中来去的兵卒,缓缓抬起手的同时,已有传令兵靠近过来。 而他身后,是典韦、许褚左右排开,以及紧随而至的虎卫营甲士矗立在雨帘里,犹如黑色的雕像站立在雨水之中,等待皇帝的命令。 “击鼓,传朕的旨意,准备用兵。” 风吹着雨水打在甲胄上,无法掩盖带着金戈铁马杀气的声音。 令骑飞奔而出。 军营内,摆放的战鼓前,有光着膀子的击鼓士卒,拿起了双槌,站在战鼓前,一下一下的击响。 随着敲击的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力道,鼓声有节奏的传开。 咚! 咚! 咚咚咚! 聚将的战鼓声,传遍偌大的营盘每一顶帐篷,更传向四野八方,待在帐篷里躲雨的士卒纷纷走出的同时,远方的燕京城,城楼上的鼓楼也紧跟着响起了战鼓。 原本街上匆匆而过的行人百姓,下意识的停下脚步,站在雨中、街边檐下,望向战鼓传来的方向。 之前压在每个人心里的事,终于在这一刻都泛起了起来。 ——开战了。 (本章完) 第五百五十六章 风云起,数年来争芳华 咚! 咚咚!咚咚咚 密集而震慑人心的鼓声在燕京四门轰然响起,鼓面震荡的节奏一声又一声,让人全身血液忍不住颤抖沸腾起来。 街道上,无论贩夫走卒、还是达官贵人,听到鼓声,神色各异的望着战鼓传来的方向。 “……开战了。” 有人兴奋起来:“打仗了!”旋即,在街道上不断的呐喊。 马车迎面而来,与那人交错过去,车厢的帘子撩开些许,里面的人看去街上奔行而过的行人, 街景上的狂热令他咋舌。 荀彧叹了一口气,放下帘子,朝驾车的车夫吩咐一句:“去中书省。” 他来到这方天地有好些年了,初来时,心里念叨的依旧是当初的大汉,随着时日久了,看到定安城百姓努力重建家园,太守孙叔武竭尽全力的模样,便动了恻隐之心。 风吹过高台,须髯微微抚动,夏侯渊单手握刀,挥开向下一压,声音雄浑:“三日过后,陛下命令到来,全军过延塘关,入西域,与西凉军会师铁勒!” 如今整个夏国都动起来,都在使出力量想要将这个冉冉升起的大夏推到前所未有的盛世之上,成为巨大的国家,并且延续下去。 脚步站定,荀彧阖了阖眼睛,呼出一口气:“……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胜败并非你我就能决定,最后还是要看武将用兵,士卒用命!” “过来瞅瞅你。” 跟随而来的所有将领,李靖、白起、秦琼、关羽、张飞、马超、贾诩、王朗等等俱在座,看着大步走上高台的身影,挺直了脊梁。 郭嘉望着荀彧的背影沉默下来,西征之事,庞大到让人感到有些手忙脚乱,这种事,别说他们,就算唐朝那些将领,也不见得能娴熟的运作。 某一刻,马车入皇城,在中书省官衙外停下来,荀彧走下马车,衙门里文吏匆匆忙忙的走动,说话声、脚步声、斥责声杂乱一起涌过来。 天光远去西面。 “不碍事,快去忙吧。” 一艘艘战船,停靠海岸,周瑜一身戎装,披着白色半身战袍走上青龙战船。 吕蒙在甲板上溜着马,并不在意麾下士卒看来的眼光,盘算着这次去往西方,该用如何应对敌人的战船,甚至希望,敌人的战船能多一些,这样他才能尽展所学。 郭嘉仿佛能看到庞大到难以计数的军队,无边无际的将出现在这片大地之上。 夏侯渊抬起刀锋,盔缨在风里摇曳。 他回头看向送到府门的妻女,笑了笑。 见到当朝太师、西凉军主帅,那使者从怀里掏出来军备清单:“太师,这是您之前向太尉需求的军备,兵器、甲胄、弓弩、甚至火药都在这里。” “奉孝也有担心的一面,真是少见。”荀彧偏头对他笑了笑,放下茶杯起身,在屋里走动起来:“其实不光你担心,陛下也担心,全天下的人也都在担心。 将曾经没来得及施展的抱负,落实在了这方百姓头上,为他们盖上新屋,制定完善的律法,让人们聚拢生活在一起时,脸上再没有惶然、麻木,更不会有孩童的饥饿而啼哭。 虽然你我和解,但我绝不会输给伱,我……也要威震华夏! 燕京。 这段时间各地不断的有消息过来,各州各郡派出征召的士卒往北方聚集,青州军已过浑河,进入定安快要抵达燕京,并州军乘船与南方、中原的舰队已经抵达飞云港。 某一刻,他伸手在风里举起方天画戟,奔行而来的狼骑踏着轰隆隆的蹄音,在他们面前驻足,数以千计的骑兵在马背上敲响兵器。 言罢,一摆破城戟,纵马飞奔而去。 魔神一般的将领走出蒙古包,望着一个个脸戴铁面,手握双刀的蒙古骑兵,他翻身上马,目光之中蕴着曾经席卷西方的杀戮,弯刀缓缓抬起,举过头顶,声音雄浑而响亮。 “不忙?” 一只只马蹄,汇集成海潮狂卷,在草原上震响。苍凉的牛角号吹响天际,庞大的骑兵群落,化作延绵无尽的洪流,带着铺天盖地的气势蔓延草原,冲向西面。 这是荀彧对苏辰做出的承诺,也对自己心中那个巍巍大汉做出的承诺。 要准备的东西很多,是他曾经不曾接触过的忙碌。 战神一般的吕布束发金冠,着兽面吞头铠,持着画戟沉寂在马背上,看着成千上万的骑兵汇集成海洋,面容肃穆,不怒而威。 可能与他太过中正的性子有关。 “没有就最好。”郭嘉松了一口气,当年他死的早,没能走到最后,来到这里的几天,便知道荀彧是怎么死的,心里不由感到一阵惋惜。 有那么一刻,他仿佛在辅佐曹操重立大汉,将满目疮痍的北方在他手中一一修复,荒凉的土地开垦出一亩亩良田,成群的作坊升起了烟火,海岸的渔村圈起了渔业。 “上辈子你怎么死的,你自个儿不知道?”郭嘉收敛了往日不羁的性子,少见的露出严肃的表情。 …… 终于放下心里的执念,在定安城帮忙,这一帮,就是许多年,从定安城到燕国,再从燕国改朝换代,成了夏国中书省侍郎。 远在隆阳郡以东,无数旗帜、人影从南面的定安、长川聚集过来,原本泥泞的地面,都被人的脚掌覆盖,看不到泥土的颜色。 夏侯渊纵马飞奔宽敞的大道,一路穿行过人群,进入外面延绵的军队视线之中。 荀彧被他这段话给逗的笑出声,他坐到对面,取过小炉上温着的茶壶,倒了两杯温茶。 “我们的兄弟姊妹,需要良田,我们的妻儿老小需要大宅来居住,既然西方蛮人用兵器试图掠夺我们的土地,那现在他们脚下的土地,我们也看上了!” 目光所及的宝船之上,头戴金翅冠,身穿飞鱼服的郑和,端坐椅上,缓缓抬起兰花指。 铁勒城。 郭嘉喝了一口茶水,与荀彧又说了会儿话,便拱手告辞离开。 无数的怒吼在马背上凶戾的冲上天空。 战船离港,鲁肃站在码头缓缓抬起手,望着远方的战船,躬身拱手拜下。 元兴八年,九月末。 猛的一挥手,令箭掷出。 驻扎铁勒城外的黑色军营里,从东面而来的使者大步走入黑色的帅帐。 偶尔,他看向西面燕京的方向。 名叫甘宁的将领,腰挎双刀,一脚踏着护栏,昂首挺胸。 过来的使者小心翼翼的将清单,递给对面阔脸狮鼻的膘肥男人,董卓抚着浓须,仔细看过上面内容,笑声响亮。 远方,战争的号角在营中吹响。 安静了一阵,郭嘉忽然开口,询问:“文若,你觉得西征的胜算多大?如今夏国上下都精力放在西征上,倘若战事不利,我大夏或成千古笑话了,朝廷威望骤降……面临的是分崩离析的局面。” 不久之后,大大小小满载的辕车进入军队后营。 “怎么有空到我这里?” 携带天子旨意的令骑,冲向四面八方。 荀彧并不担心自己制定的这些东西会持续多久,只要他还在,总能给无数人谋更多的福祉。 “杀!” …… 环首刀缓缓拔出刀鞘,持在他手中。 荀彧笑呵呵的过去,随手将公文从郭嘉手中拿过来,放到一旁。 如今整個夏国从百姓,到天子都在冒险一搏,胜了疆域东至大海,西至西方之地,输了,威望大跌,胡蛮不服,很快就会烽烟再起。” 望着对面的郭嘉,荀彧如此说道。 看到命令的周瑜,同样举起了手掌,开船的号角声延绵悠长的响彻海岸。 十月初二,天气渐渐带起了凉意,做为整个夏国核心的文武,也在这天走入皇城的尚武殿。 荀彧笑着摆了摆手,安稳住他俩不安的情绪,便径直回到自己办公的偏厢,一进门,便看到郭嘉坐在案后,翻看他桌上的公文。 之前荀彧在朝堂上的情绪,大伙都看在眼里的,郭嘉有些担心,这家伙老毛病又犯了,硬脖子与上面作对。 “阿虞,等我回来!” …… 无数旗帜遮天蔽日般抚响,马背上高大的身躯握拳望着旗帜下的越州、中原的新兵,以及士气旺盛,摩拳擦掌的青州军士卒。 杀气盈野。 “起兵事数年,我大夏便有赫赫武功,自定安随陛下起兵,拨乱反正,征伐魏国,才打下如此疆土,连纵横海上的倭寇也倒在了我们脚下,西域七十二国也在强兵之下瑟瑟发抖,并入我大夏国内!” 令箭划过半空,呯的落下高台,插在众军面前。 他并不反对西征,也认同苏辰的一些话,牺牲前代人,为后代谋更长久的安稳,这是一种高瞻远瞩的战略。 “陛下曾跟我说过,既然这些西戎蛮人能进来,杀我夏国西州百姓、烧毁城池,没有任何好谈的,就算要谈,也要等我们报完仇再说,前提是他们还有多少活着的人。 陛下还说,也正因为这些西方蛮人的到来,让我们知道,在西域外面,还有如此广袤的土地,等待我们去征服!” …… 片刻,令旗挥舞。 飞云港。 “瞅我做什么?” “奉孝,彧拎的轻重,我与陛下的分歧,只是在贾诩的那条计策上,既然规劝不了,我就不会再劝的。” “既然文若没有其他想法,那嘉就告辞了,绣衣司那边,李太白又偷懒,不知跑哪儿去喝酒,我得替他收发消息。” 项羽系好发髻,让爱妻为自己戴上铁盔,穿上早已备好的银甲,牵出乌骓,翻身而上。 道歉、骂骂咧咧的话语响起时,荀彧走了过去,帮忙将洒落地上的公文捡起,吓得那边相撞的两个小吏急忙收声,战战兢兢地跟着捡起,随后躬身向面前的荀侍郎行礼。 唯一反对的,就是将人当粮秣,他当年对程昱做这种事就所恶,听到贾诩出这计策,心里多少也是不舒服的。 在隆阳郡誓师的两州兵马在十月初二这天拔营西进。 “…….然而,西方蛮人犯境,屠戮无数,冒犯我大夏国威,陛下立大夏以来,从未受过如此屈辱,尔等可知如何办?!” 这里聚集的军队,立下的营寨一眼望去,几乎看不到头,密密麻麻的身影能让天下都为之颤抖。 一千虎豹骑、两千常骑,以夏侯渊为主帅,夏侯惇为副将,张郃、徐晃为左右两翼,乐进为先锋,统青州军两万,中原、越州八万;还有一万铁锋义节军,主将为孟驼。 武安君白起闭上眼睛,双手压在膝上,浸在火光之中,犹如等待的凶兽,择人而噬。 那是心潮澎湃,激动无以复加的高亢情绪。 全军十一万三千人,浩浩荡荡的展开行军,将在铁勒会师西凉军,等待进一步的军队改编。 曾经面上还有菜色,没有多少精气神的北方百姓,经过几年的休整,再也没有饿过肚子。 他将粮秣看得极重,更担心西征军出现粮秣不够,以人为食的局面,毕竟那个老狐狸会随军出发,听说统领蒙古骑兵的蒙古将领速不台也是荤素不忌的人。 城外的原野都在马蹄下躁动起来,无数的骑兵浩浩荡荡的从四面八方开始集结。 “蒙古的勇士,我们杀向西方,席卷他们的土地!” 策马跃上前方高台,他在马背上压着环首刀,目光威凛。 苏辰走到凸起的高台边沿站定,目光扫过众人,简单的开了口:“时候已到,准备打仗了,诸位!” 拿着隔着批文的小吏与人撞在一起,一时间纸片犹如雪花般纷飞洒落一地。 “……看上了,那就用兵器告诉他们,什么叫天光日月所至,皆为夏土。” 关云长…… “哈哈!轮到你郭奉孝来训斥我了。” 荀彧将一杯茶水递给对面,笑着继续说道:“好不容易重获新生,岂会再让大好身躯浪费……来到这里的几年,我一直希望这里能好起来。” 城池之外。 兵锋浩荡,幽燕、唐军、益州军,新组建的秦军已集结完毕。 (本章完) 第五百五十七章 全面战争 夏日的浮阳随着白云移动照拂大地。 战鼓的余声还回响燕京城上空,城外各支军队惊起浮尘,已在城南的原野集结,往西的官道间,大量的辕车犹如长龙,一眼望不到尽头,蜿蜒而去。 此时的皇城浸在一种可怕的安静里,到处都是持兵戈的皇城士卒,五步一岗,三步一哨。 身披铁甲的守卫,将身后那座最近几年才修筑的大殿重重围住,那里面,是整个夏国的核心。 尚武殿内,巨大的夏国龙旗披在各处墙壁、观台之下、刀枪剑戟的兵器妆点着四周墙壁,那巨大的山河画幅,已经拼成了完整的一块,挂在高台后方,将气氛衬托出庄严、肃杀。 苏辰一身黑色山纹甲,拖着红披风,站在高台的边沿,他下方是聚集而来的军中大将,朝中的文武。 李靖、白起、赵云、关羽、秦琼、尉迟恭、李玄霸、张飞等军中主将,俱来齐,站在两侧。 这样的规模,放在何时何地,都是让人心惊动魄的存在。 “这一仗,朕从西域回来,就一直期盼着。” 苏辰身姿挺拔高大,做为马背上杀出来的皇帝,他浑身上下早已具备了一个开国皇帝该有的威严。 他眸子冰冷的扫过下方每一个人。 “经过大半年的准备,情报、辎重,都一一落实。”高台上的皇帝,声音由内力传播大殿任何一个角落,“该是向西方蛮人亮出刀剑的时候了。” 下方,在座的华夏将领们,仰起面孔,望着上方的天子,他们微微握紧了拳头,目光严肃呈出一片杀气。 没有任何的预热,没有任何的气氛调动,苏辰直接开口说了即将开启的战事,随后,目光渐渐严肃,他让吴子勋去将地图推过来。 那是根据李朝浮描述所绘的大概,之后,又是数月间的密探、斥候,翻过天峰岭,往西刺探,记录的地形带回来,由这边的太尉府,根据潦草的图形,和文字描述将天峰岭以西,到萨摩国边界进行详细的绘制。 才有了眼下的这张地图。 “这张地图来之不易,上面染了三十多人的鲜血,他们都是朕最好的斥候和密探,一百多人翻过天峰岭,去往西面,用性命将绘制的山川、城池、河流的地图带回来,咱们不能辜负他们的性命。” 苏辰看着型地图被几個壮硕的士兵推到众将前方不远。 “上面朕已标注了铁勒到天峰岭的直道,西州百姓穷尽力气,在七个月里修建完成,总长一千两百里,路面平坦,足够运兵的辕车快速通行。” “现在该是说说出兵的安排。” 肃杀的大殿之中,铜鼎内火焰燃烧。 众将齐齐拱手:“请陛下定夺!” “白起!”苏辰的声音雄浑低沉,在高台上偏过目光看向下方右侧首位的武安君。 “白起为西征右路,统领幽燕、秦军、羽林骑,贾诩为参军,并西域都护府一万兵马,侯君集为副将。” 右侧首位,白起大步而出,拱手:“臣领旨!” 苏辰目光随即看向另一人:“李靖!” “臣在!” “你统领唐军、益州军、白马义从,关羽为副将,郭嘉为参军,为中路军!” 李靖一抚下颔短须,拱手拜下。 “臣领旨!” “陛下,那左路呢?”张飞见主帅没落到自家二哥身上,有些急躁的出来,问了一句。 苏辰笑了起来,目光扫过急不可耐的张飞,迈开步履,高大的身躯缓缓走动,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左路军,青州、西凉、飞羌骑、控弦狼骑,生奴军,由朕暂时统领,诸葛亮为参军;狄仁杰代丞相位,辅佐太子监国。” 大手抬起,扬了扬:“另外,并州军随同舰队出发,沿海岸北上,大抵要经过雪原北面,然后向西,去往艾尔莎的家乡,在那里进行迂回作战!” “西域各城,组织了联军,这些兵马打不了硬仗,但可当做仆从军,帮忙打打下手,也是不错的选择。” “速不台的蒙古骑兵,十五万已经先行出发,先行一步,替我们扫荡原野,咱们可不能拖了人家后腿!” 苏辰停下脚步,站定边沿,想到什么,不由笑了起来。 “整个夏国,是我们一刀一枪,从疆场上拼出来的,从六国手里夺过来的,现在反过来,有人想从我们身上割肉放血,呵呵……要是让他们真的做到了,那可是天大的笑话。 这样也好,没发生这件事之前,朕一直在犹豫要不要打这场仗,还是先派人去接触一二,若是好说话,朕舍下脸皮,将国师张角他们还回来。 可惜,西方蛮人先给朕上了一课,既然他们蛮横,那就不能怪我大夏兵锋无情。 听李朝浮说起过,西方那边,还是有建树的,并非我们认为的蛮荒,他们有许多石头砌成的城池,有着我们从未见过的家畜,还有各种庄稼、瓜果,都是我们听都没听过的,丰收的时候,粮仓都难以装下。 朕很羡慕啊,要知道,当初打完六国,许多地方都荒芜了,百废待兴,经过三年,情况才有所好转。 你们说,西方那边怎么就那么命好,有着那么好的庄稼,广袤的土地,可是他们却不知足,还想要我们的……” 踏踏踏脚步轻走,甲叶摩擦出轻响。 苏辰抬起手,缓缓握拳。 “他们想要我们的土地,岂能给他们”挥到半空,苏辰的声音高亢起来:“朕从来不是服软的人,相信朕的文武也都硬骨头,刀架在脖子上了,岂能不还回去! 朕也想要他们的!” 苏辰并没有转身走下高台,而是直接一跃,披风抚响声里,便是沉闷的轰响,皇帝的身影稳稳落在下方,从众将中间大步迈开。 “出城!” 一道道身影望着拖着披风的背影,分成两列紧跟在后,大殿之中,顿时一片甲叶摩擦,脚步踩出的声响。 诸葛亮、王朗、郭嘉、贾诩、狄仁杰等文臣也被这金戈铁马的气息感染,跟在武将们一侧,一起走出大殿。 苏辰拖着披风翻身上了战马,轻声道:“跟上”随后,策马狂奔而去。 一时间,将领、文臣上了各自的战马,跟在皇帝身后,冲出皇城,穿行过朱雀大道,直奔城南郊外。 明媚的阳光照下云层,铺洒在天地间。 原野之上,旌旗遮天蔽日的在风里抚动,一支支阵型,密密麻麻的人群,望着从远方奔行过来的身影,手中长兵一下一下的砸击地面,整齐的发出‘轰’的震响。 吁! 苏辰一勒缰绳,缓下速度后,促马上了这边的高台,他身后的披风连同夏国大纛一起,在风里猎猎作响。 十余名将领以高台为中心,一字排开。 高台之上,苏辰从马背上眺望过去,视野之中,人头攒动,密密麻麻的枪林、旌旗立在阳光下。 一排排骑着战马的骑兵绵延数里,整齐排列的马头,摇摆着鬃毛,刨着蹄子喷出狂躁的粗气,发出沉重的呼吸声。 “朕的儿郎!” 苏辰在马背上放声呐喊,风掀起披风时,他单臂抬起伸向天空,手指慢慢弯曲握成拳头,声音被内力携裹,犹如雷霆般陡然在三军阵前轰然炸开。 “知道,我们将要去往何处吗?!” 回应苏辰的,是无数的声音重叠在一起,冲上云霄。 “敌人的土地——” “哈哈,看来朕的将士都很清楚,我们将要去干什么?!那朕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尔等只需要过去,用刀将敌人的鲜血放出来,割下他们的首级,彰显你们的军功,可办得到?!” “办得到!”又是无数的声浪席卷而来。 “可会惧怕!” “不会!” 风云卷动,苏辰拔出大夏龙雀,雄浑的声音持续。 “西方蛮人很凶狠,他们来到西域杀过许多人,但是朕告诉你们,那些蛮人只是对方的杂兵,算不上精锐,真正的精锐,还在他们的国家,之后你们会碰上他们,你们当中许多人,可能会战死,这样……你们也不怕吗?!” 乌泱泱的阵列,沉默了片刻。 随即,有人的声音突兀的响了起来:“不怕!” 紧跟着,更多的声音也呐喊起来:“不怕!” “宰了他们!” “踏平蛮人的国家!” 各种各样的话语汇集成一股,苏辰在高台上,点了点头,抬起手按了一按,“但朕要在这里告诉你们,敌人很强,与我们之前遇到的不同,但朕也要在这里告诉伱们,再强的敌人,都会是我们的猎物。 我大夏立国以来,可打过顺风仗?八百士兵起事,席卷六州之地,跨过草原,横渡江海,到如今我们有数十万的兵马,甚至百万士兵,我们手中的兵器锋利坚硬,胸口里的那颗心脏更硬。 诸位,该轮到我们打猎了!”苏辰的声音响彻在原野上空,手中的大夏龙雀一挥,指向西面,“西面将是我们的猎场——” 前方,无数的人举起臂膀,舞动兵器。 “杀——” “杀——” “杀——” “让西面那群猎物们好好见识,我大夏之国是何等兵锋骇浪,大夏儿郎是何等善战,他们喜欢劫掠、杀戮,甚至吃人,咱们就将这些全部还给他们,践踏他们的土地、推倒他们的城墙,掠夺他们所有的东西。 从今日起,朕将与你们一起,带着复仇的铁蹄,踏上西方的土壤,用战马和刀锋教会他们,什么才是战争!” 苏辰的话语停顿,大夏龙雀,带着‘嗡’的破空声的同时,声音咆哮,响彻这片天地。 “将西方烧成白地,踏平他们的城池!” 璀璨的天光照在刀锋上,映出刺眼的光芒,在所有人的视线中斩下。 苏辰的双目散发出夺人的凶光,浓密的胡须里,张开大口,高亢的声音怒吼:“大夏必胜!” 高台左右,吕布、白起、马超、赵云、李靖、秦琼、尉迟恭……等等将领也都拔出举过头顶跟着嘹亮的声音,怒吼出来。 李玄霸更是砸响双锤,声音高过一切。 广袤的原野上唐军、秦军、幽燕、益州数支兵马一眼望不到头,密密麻麻的身影高举兵器砸动地面,巨大的怒吼席卷天空。 “大夏万岁!” “陛下万年!” 呼啸的声浪冲上云霄。 矗立远处的银甲大戟的项羽,驻马在军营辕门,望着这一幕,仿若看到了曾经的自己,纵马飞驰疆场。 身旁一骑靠近,名为龙且的将领持枪与他一起望向那边。 …… “诸军儿郎,我们……”苏辰咧开口吻,声音犹如魔鬼。 “——出征!” 风卷云动。 …… 十月十一,一场磅礴的大雨浇灌西域最西面的天峰岭,这里属于大雪山南面山脉的分支。 山脉横断,山峰林立,也有几处平缓的地势,大雨过后,泥泞的土壤冒出嫩芽,下一秒,嵌有铁蹄的马掌踩回泥里。 数名骑士驻马原地,自视野过去的,是延绵山势,猿猴、蝉声、鸟鸣的声音在山间此起彼伏。 山岗上为首的骑士跨刀勒马,一身皮袄缝制的皮甲,头盔内衬皮毛,腰间是一把弯刀,背后还有草原上常见的猎弓。 他扫过蜿蜒山道茂密的林野,偶尔有几声熟悉的鸟鸣传来,当即带着身后四骑冲下山坡,钻入林子里。 前面的两骑边走,边挥舞刀锋,将垂下的树枝,藤蔓砍断,后面的三骑,包括刚才的骑士,有着西戎话轻声传递。 “刚刚兄弟传来的讯息,发现了陛下的密探,他们已经过去接应,随时做好厮杀的准备。” 这些骑兵,正是改制过后的蒙古骑兵,每支小队设有牌头,牌头若死,其余兵卒皆要遭受严重的惩罚。 那牌头说完话,左右的骑兵隐隐上前,将他护在了后面。 远方,暗藏讯息的鸟鸣再次传来。 为首的蒙古骑兵脸色微微一变,没有开口说任何话,拔出腰间的弯刀,纵马直接穿过前面开路的两个麾下。 “出事了,随我过去接应!” 其余四骑立马策马奔行起来,翻出了身后的猎弓。 (本章完) 第五百五十八章 夕阳下的萨摩帝国 树林间偶尔响起悉悉索索的声音。 灌木、树枝随后拂开,几道身影冲了出来,与之前的骑士相差不多的装备,皮甲、内衬皮毛的皮盔,其中一人搀扶着受伤的身影在前奔走,另外两人,一人持刀守卫,剩下最后一人奔行几步,陡然转身,挽弓朝后面就是一箭射出。 箭矢唰的射出,穿透摇晃的树枝,飞进林子深处。 在林子里,陡然响起‘噹’的一声,那是箭头与金属相撞发出的声响。 下一刻。 三道徒步的身影,穿着覆盖胸服的连身皮甲,手握双剑,脸上有着半截金属的面甲,露在外面的棕黄浓眉下,蓝色的双眸透着杀意。 昏暗的林间,敏锐的捕捉到逃遁的几人,这三人双手持剑,身形在林间暴涨,飞快奔行过去,接近的一瞬间,手中双剑齐齐斩出。 很容易被神圣洛萨身边的那边能征惯战的将军们嘲笑,说他只是捡了一个便宜,才攻下这座坚固的城池。 正是之前听到鸟鸣的五个蒙古斥候,为首的牌头叫吉布哈,是蒙古万户长速不台赐予他的新名字。 那官员点头,躬身离开房间。 十六岁时,单枪匹马,凭借十支箭,将一伙马贼全灭,然而草原经历数次波折,他都并未抓到跻身高位的机会。 特殊的鸟鸣声响彻林间的一刻,距离这片林子不远,数名骑兵正循着鸟鸣声朝这边赶来。 接连呯呯几声。 “西方啊……又可以与你们交手了!” 进来的剑士,依旧戴着半截铁面,他没有任何声音,踩着柔软的羊毛地毯,来到宽敞的长桌前,面对胡吃海塞的奥莱茵大公,他恭敬的行了一礼。 …… 而且,也有一种满山遍野,犹如洗地般平推过去的感觉。 远去四周,还有成百上千的独骑、两人一队的快马,不断联络附近各支兵马,戈壁间的道路上,都是奔行的斥候的身影。 越过交错的大树六丈之外,昏黑遮掩下的视线之中,两道互相搀扶的身影跌跌撞撞的奔行,陡然被脚下凸起的树根绊了一下,两人齐齐滚在落叶里。 他是无生军里有名的剑士,只比那些冠军剑士差了一些,早在几日前,奉命追杀萨摩国内出现的东方密探,可惜让对方逃到了边界,来时,听说这里有东方骑兵的斥候。 ‘立即报告回去……’ 跟在后面的猎杀者也正以极快的速度冲来,这边,吉布哈反手翻出猎弓,急速扣上两支羽箭,弓弦扣紧。 然后,弦惊。 随着,他教导的蒙古战法,以及当初的蒙古斥候的交流、传令,这些原来的西戎骑兵,相互之间交换讯息变得快捷顺畅。 浩浩荡荡的十五万骑兵,一人双马,甚至多马,制造出了数十万骑的错觉。 这位老将在将星璀璨的蒙古大帐里,依旧是耀眼的存在,东至金国,西至多瑙河,都有他的足迹。 “是的,大公。” 这名追杀者半空落地后,持着双剑警惕的向后退去,没入林子里一处树下的阴影,提着兵器转身就跑,速度快的惊人,眨眼就消失在灌木后面。 战争虽然已经过去数月,此时城中仍旧有混乱延伸,攻入城池的士兵,高大雄壮,有着野蛮和粗粝,对于城中的萨摩人,带着征服者的姿态而来,尽管城池已经攻陷,但对待萨摩人,就如看管自己的战利品,时常在大街上出现,西方士兵抢夺财物而杀人的画面。 他走出帐外,望向西面带着雪峰的巍峨大山:“陛下的密探救回来就好,带回这边就不用管了,传令前方蒙古的勇士们,继续按照之前的计划!” “无生军的几个大剑士,竟然没有将那个密探抓到?!” 两支羽箭穿过林间的黑暗,追击的三道人影,反应极快,为首那人挥剑斩向飞来的箭矢,响起‘噹’的第一声时,旁边的副手却陡然倒下。 “就在前面!”在他前方骑马穿行的麾下忽然开口,拔出弯刀:“我看到他们身影,有人追杀!” 还有一支箭正插在他颈项上,鲜血‘咕咕’的往外涌出来。 “该死,这让我在神圣洛萨面前,该如何抬起头?这个密探很重要,他一直跟萨摩人联系,给他们提供来自东方的武器……那个大剑士回来了?” 摘下外翻皮毛的铁盔,他从毛垫起身,走到帐口。 “先杀了他们!”吉布哈再次取箭扣上弓弦,一名麾下斥候纵马飞奔上去,越过地上要救的两人,这名斥候持着的弯刀,在马背上弓起了身子,这是一种常见的骑兵接敌姿态。 他原本是一个小国侯爵,在神圣洛萨的军队来临时,他率军杀了皇帝打开城门,得到了应有的封赏,在之后,他成为对方前线推进的先锋,不断的攻城略地,遇到强悍的敌人,神圣洛萨便会让他的军队后退,另有其他将军过来接替战事。 从那边的山林传来的消息,已经过来,送到了速不台的帐篷里,他听完了的亲卫的讲述,在毛垫上闭着眼睛点了点头。 他们都是曾经的西戎部落,甚至来自不同的部落族人,随着速不台整合草原兵力,血洗了一批小部落后,终于将他们拧为一股绳。 后来从缴获的兵器上,他才明白,东方那个帝国在资助这些萨摩人。 “西方的军队,反应让人失望,斥候战已打了两日,居然还没有重视。” 这位浑身上下散发一股骇人心魄气势的蒙古将领,转过身,看向面前的亲卫。 “屠过去!” 在一个帝国的残余势力手里,连吃了几次败仗,做为攻下撒提拉的奥莱茵本人来说,是极大的耻辱。 “立即让他进来见我!” 只能由各自的百夫长、佐领、千夫带着部下分成数股,以达到快速行军的目的,分批次前后入山,尽管人数偏少,但这样分散行军速度不会减缓,依旧能够快速机动,到达速不台指定的地方集合。 …… 三名追杀者仿佛存在天然的默契,没有话语、眼神的交流,直接追向前方仅剩的两人。 过得片刻,一个穿着连身皮甲,背后负着两把长剑的男人,跟随那官员走到门口,后者退到一旁,请了他进去,旋即将象牙白的门扇,轻轻关上。 握着弯刀的手臂拖着血线掀上半空,断去右臂的蒙古斥候,身躯被连斩数剑,劈的向后飞出,砸在就近一颗大树上。 撒提拉依山而建,位于城池的后方,高耸的城堡紧靠山势,袅绕的山雾偶尔飘来,将巍峨的城堡遮住半边,充满了神秘的美感。 正扯下一颗葡萄的奥莱茵,看到这行字的瞬间,浑身打了一个激灵,手指用力,挤破了指尖的葡萄,汁液溅了他一脸。 射出的羽箭在半空斩断,挥舞的弯刀与对方双剑磕碰,溅出火星的刹那,第三个追杀者逼近,他身形敏捷,手中双剑在格挡的蒙古斥候手臂、肩颈、腰肋唰唰斩出。 随后,取过桌上的鹅毛笔,在一张粗糙的纸张上,写下一行字。 苍老的面容密布战场带来的伤痕,不苟言笑的表情,哪怕不说话,就那么坐在那里,都没人敢小觎。 成为这支军队最高统帅,奥莱茵大公的临时指挥所。 他曾是铁佛麾下的小头人,在军中并不出众,但一手箭术精湛无比,幼年时放牧遇到一個从齐国来的高人,传授他这身射箭的本事。 在这一瞬间,寒芒在林间里暴涨,破空疾响瞬间化作零距离, 为首的追杀者急忙收刀,两手持剑猛地一架,便是‘呯’的一声,箭头抵在他交叉的双剑上,弹跳起惊人的火花。 对于攻陷敌国的城邦,做为战胜者的军队是可以随意在城中屠杀抢掠,直到这支军队的统帅觉得可以了,才会停止。 现在更是从一个小头人,变成了一个十人队的牌头。 到得眼下,他已经肃清了萨摩帝国中心的抵抗势力,只有那么一小撮人逃了出去,在其他萨摩行省纠结人手,还在顽抗。 ‘砰!’ 这是他唯一的念头了。 在进入天峰岭脚下一带,速不台的命令已经发了出去,十五万蒙古骑兵,除了先行的一万人入山,其余骑兵不可能再保持联合的阵型。 跑了一阵,他陡然停下,似乎听到了什么非同寻常的声音,他顺着声音,爬上在山岭,远远的,山岭下方,是行进惊起的尘埃。 现如今他已七十三的高龄,但身材仍旧高大。 唏律律! 战马人立而起,那名蒙古斥候,及时拉住战马,剑光扫来,他前方的树枝刷的有一大片断裂。 带着调整队列、速度的命令,以及行进的方向,都在这些独骑手中,传到庞大的骑兵阵列当中。 为首的追杀者持剑急冲,跨步,唰的一下跃起,双剑照着斥候的脑袋,和战马的头颅分别斩出。 往往几日,甚至半月,就会攻下一个强悍的帝国,并施行统治,然后征召这个战败国家的士兵成为仆从军,继续往前推进。 看到对方五骑完好,配合有度。 大抵意思:东方的骑兵出现在群山里,不久后会杀到这边。 “必须再次征……不行,东面那边不太平……东方的斥候,越来越频繁……” 他并不担心对方的骑兵如何,他的使命就是带着东方密探的尸体回去,可眼下出现的局面,让他不敢大意。 荒丘之上,速不台斑白的须发在风沙里微微抚动,望着眼前如此庞大的军队,曾经纵横天地、屠戮人口的激动,又回来了。 话语顿了顿。 奥莱茵是五十多岁的粗壮男人,大络腮胡,蓝色眼睛,一头短浅的卷发,他坐在明亮的窗户前,翻看手中的情报,一边用叉子,将一枚葡萄放进嘴里,汁液顺着嘴角,滴到胡须上。 “是的。” “一群不会打仗的萨摩人,怎么可能抵挡一万军队的进攻!” 萨摩国,名叫撒提拉的城池。 去年,奥莱茵率七万人从北面杀入萨摩帝国腹地,瓦解了这个帝国在西面与神圣洛萨的抵抗。 那追杀者眸子缩紧,手中的双剑都差点抓握不住,视野里,那是一支正在行进的骑兵,正从崎岖的山岭下来,然后,经过平缓的地势,朝西面蜿蜒推进,跃过这片大山。 而速不台望向的东面、北面,黄沙飞扬,无数的人群、马群漫山遍野的涌来。 他骂骂咧咧的看完从东南面方向传来的消息,铁质的叉子都在他手里,捏的弯曲。 曾经萨摩国皇帝的城堡,此刻插上了这支军队凶恶的旗帜。 刀锋擦过空气,跃马冲向那名追杀者时,第三个追杀之人,从侧面袭来! 亲卫躬身行礼,出帐之后,立即招来传令骑兵,不久,令骑飞奔而出,冲向前方的山峦。 原本准备彻底将他们清除,迎神圣洛萨来撒提拉,可惜最近一个半月,萨摩帝国的残余势力,抵抗越来越强力,兵器、甲胄也变得精良。 这里是速不台的蒙古军大营。 随后,砰的砸响桌面,震得果盘里的瓜果洒落出来,手边的银质高脚杯,也歪倒桌上,酒水倾倒,蔓延到桌边。 此时,时日尚早,速不台带着几名亲卫,出了营地,到附近地势高处,远方的戈壁、沙漠与西面的山麓相衬,形成矛盾的视觉感受。 下方山势平缓的地带的景象,逐渐收入眼底。 可大势所趋,铁佛死了,他只能依附那位叫速不台的万户长,跟随对方这段时间,见识到对方统御部众、指挥骑兵的能力后,与其他人一样,心里的不满渐渐平息。 门外,还有等待他接见的斥候。 断后的两个蒙古斥候,一人挽弓再射,另一人挥舞弯刀,发出‘呼嗬’的野蛮嘶吼,奋然迎上。 “看来,上次给东方人的教训还不够。” 这是天峰岭以西最近几日常见的厮杀,蒙古的斥候翻过山岭,打探情报,勘察地形的同时,还有另一个任务,掩护那边的绣衣司密探,夏国斥候撤走。 剩下挽弓的蒙古斥候,转身就跑,很快就被追上,一剑从后背贯穿身体。 微弱的光芒里。 天峰岭东面的山脚下,矗立着一顶顶蒙古包。 昏黑的林间,那追杀者借着树干,脚下一蹬,冲向半空,双剑锋左右横挥,犹如割裂的黑夜的镰刀,朝着骑马冲来的蒙古斥候扫出一扇半圆的剑光。 落地的一瞬,他另一个麾下,却被对方另外两骑放冷箭,从半空射下来。 烽烟与杀戮停歇两个多月,高耸的城墙残留着数月前厮杀的痕迹,大块岩石堆砌的城墙上,悬挂着来自更西面帝国的旗帜,旗上绣着三颗头颅喷火的龙形。 这也是他们能从西北面一个小国,渐渐向四周开拓疆域,打到南方岛屿,统御了大大小小数百个部落和城邦,又调头向东不断杀戮扩展版图。 他正想着,门外便有官员进来,在奥莱茵耳边低语几句,没能吞并萨摩东南三座小城,已经让这位大公心中非常不爽,然而,那官员说的话,令他更加恼怒。 将要翻山越岭,地势崎岖,不适合大规模骑兵行军了。 借着雨后明媚的阳光。 原本高傲、不屑的神态陡然一变,血色从他脸上褪去。 之前派出的金萨部落三万多人,以及三万多颗脑袋矗立成高塔的画面,从记忆深处翻涌上来。 (本章完) 第五百六十章 龙旗扬高原 天峰岭位于整个大雪山南段支脉最高处,是通往西方萨摩高原最快的捷径,也是最难行的一段路。 山势陡峭、高原反应、到了夜晚更是寒风刺骨,身体不强壮的人,是难以在这里活到第二天早上太阳升起。 幸好眼下正值金秋,白天的气候还算宜人,这个时节的南段山脉植被丰盛,也有许多猎物。 西面百里之外的萨摩村落偶尔会有村中猎人,来这里搭建林中木屋,常驻捕猎,等到入冬之后,便带着战利品满载而归。 蒙古骑兵翻山越岭而来时,山中的猎人直接成了猎物,饶是他们在山中再如何厉害,碰上数量庞大的骑兵群落,哪怕对方不能在这里骑马,仅靠双腿,和精湛的箭术,也将这片大山里的萨摩猎人屠杀殆尽。 他们囤积的猎物,也大多被蒙古轻骑搜刮,充作了干粮。 传达圣意的骑兵背着旗帜,沿途飞奔而去。 …… 也就是说,哈赛城将要面临的是超过三十万的军队?! “三十万……” 有战马的,则让马匹自行到附近放风。 不久,诸葛亮坐着两轮车被亲兵推过来。 最前方两名道身影迅速交换过话语,其中一人挽弓搭箭,在跃下岩石的瞬间,箭矢嗖的一声飞了出去。 诸葛亮特地拍了拍两轮车的扶手,随后,便让亲兵推着他离开。 “既然丞相觉得没问题,那朕就不强制送丞相先行下山。”苏辰拍去手上的泥土,从两轮车一侧站起身。 他嘴上只是提到草原骑兵,只字不说蒙古二字,做为明朝人,对蒙古有着深刻的仇恨。 只剩一座孤城的哈赛,面对仿佛无边无际的骑兵群落,只能紧闭城门,加固城墙。 同一时刻。 “前方便是西征第一座城,萨摩人的哈赛,破城之后,朕麾下儿郎可放手搜刮!” “陛下,那个速不台,手段血腥,麾下还有如此多的兵马,需要提防一点。” 木屋已经完全被推倒,里面所有的东西都被那些骑马的‘乞丐’带走,连一根毛都没给他剩下。 后来征召入伍,又经过半年的操练,除了战场的本事外,在山间更是如履平地。 饿了好几天的萨摩猎人,小心翼翼的爬出狭小的洞穴,拖着虚弱、疲惫的身躯,摇摇晃晃的走回曾经搭建的小屋。 这个猎人年纪五十左右,一身皮袄破破烂烂,眼眶深陷,高鼻梁,蓬松的头发下面,微绿的眼睛象征着,他是纯正的萨摩人。 “城中尚有一万人可用,五百剑士团能抵得上五千人!” 对此,苏辰也很无奈,长毛战象可不好驯服,从征讨倭寇回来的时日里,他让郑和出海的舰队再去寻找购买,有多少要多少,这东西驯服并不容易,以至于舰队每次都是空手而回。 等到外面没有了躁动的马蹄声和野蛮的呼喊,这些躲避的猎人才慢慢从山洞出来。 然而,就在他们商议无果,望着地图发呆的同时,第三份情报已经从外面送达。 沙沙沙……的摇晃声响起不久,蹿出一只小兽,那萨摩猎人视线跟上去,才看清是一个灰毛的野兔。 庞大的军队,分成了数层,又划分出数十上百个阵型,相互间隔一到两里,不断往前推进。 ——曾经的萨摩国都,撒提拉。 “这样都能射偏,让你显摆!” “现在倒是有些羡慕草原上的那些骑兵。”神机营统领柳升也略有不适的症状,不过仅仅感觉胸口发闷,呼吸有些不畅。 上面的内容密密麻麻,全是书记官书写。 噗! 躺在地上的萨摩人抬起双手做出抵挡的动作,随着刀锋入肉的声音响起,他双臂保持抵挡的动作,肩颈上的头颅拖着血线冲向半空。 吴子勋自从受伤之后,身子骨弱,加上跟随苏辰,往日的武艺早已荒废下来,他喘着粗气点点头:“回陛下,丞相确实有些不适,不过并不算严重,丞相让我回来回复,说不用担心,等下山之后便好了。” 走下陡坡的越州士兵挥开刀刃,由上往下一劈。 “不用,不用!”喝了一口水的诸葛亮,气色好上一些,“……臣是陛下的近臣,当为表率,不过陛下也不用操心臣的身体,这些年在这边养花种草,身子骨早就将养的不错了,不信的话,陛下凯旋之时,问问王朗!” 柳升并不知情,故此才这般提醒苏辰。 一个晚上就被打没了,换做是谁,恐怕都会被气得吐血,等醒过来时,天色已经大亮。 高原反应,在这个世道没有药物可服用,只能尽快转移出现不适的士兵,但又不可能拉回到西域那边。 苏辰揉了揉眉心,招来一个令骑,让他带上留用身边的御医,过去给诸葛亮检查一番,看看能否开药压制身体的不适。 这边,苏辰重新上了战马,回头看了一眼离开的诸葛亮,然后纵马奔向军队的前方,声音在这片山林间回荡。 只有少数知道,令牌一旦损毁,令牌召出的武将也会随之而亡。 那猎人重重落地后,整个人摔的半死,满脸都是鲜血,身上的皮袄也都破开了口子,能看到皮肉裂开,淌出大量鲜血,巨大的疼痛让他哭喊了出来,想要挣扎爬起,试了几次都没办法起身,两条腿已经摔断了。 他望着前方用战象开道的典韦,“有什么了不起……” “你知道个甚!”直肠子的许褚在马背上回头,怼了柳升一句时,吴子勋带着人已经飞奔回来。 一支庞大的军队正从山中出来!! 还有军队?! 奥莱茵看着手中的情报,吓得差点从椅上跌坐到地上,那记载情报的纸张上面,粗略估计了那支大军的数量,几乎和外面的东方骑兵相等。 城外的原野上,不时有响箭在天空炸开,吸引人的注意,不久奔行的骑兵,成群结队朝那边过去。 哈赛城外遍地烽火,几乎所有的岗哨、据点、村落都被屠杀干净,上面甚至还写到敌人,将战死的士兵脑袋割下来,堆积在哈赛城外,以此炫耀。 不过,也难怪朱棣对他印象不好,背后说这些话,虽然是为苏辰好,但终究有背后嚼舌根的嫌疑。 蔚蓝的天际,白云如絮。 当然也有侥幸存活下来的萨摩猎人,有些知道附近有山洞可钻,当危险来临时,第一时间躲进了洞穴,避过一劫。 一个东方士兵,用着越州的方言嘲笑刚才射箭的同袍,后者呸了一口,提着弓在崎岖的山林飞奔,他们从小就在越州的山里长大,光着脚都不怕山上锐利的石头。 快到中午。 自托尼诺战败之后,哈赛沦为孤城,城外的关隘、据点全部被敌人一一拔出,就连一些去救援的军队,在途中被对方全数歼灭。 看着诸葛亮脸色有些微微发青,呼吸不畅,苏辰走到旁边低声询问:“丞相可还撑得住?若是不行,朕遣人先送你到前方,尽快下山将养一阵。” 会议在王殿召开,在座的将领,都是奥莱茵家族中的贵族,原本人数还能更多,但在十日前,全部战死在了哈赛城。 这個时节的兔子正是养膘的时候,体格肥硕,让人眼馋。 “还敢反抗?!” 消息不是哈赛城送来的,而是派出的斥候,从阿米尔山那边奔波三日送过来。 他们视野之中,一支庞大的军队,分成数十上百支队伍,漫山遍野的在山中行军。 奔跑中的猎人机敏的缩头,箭矢擦着他的耳朵飞去前方,钉在树干上,此时猎人顾不上耳朵传来火辣辣的疼痛,吓得连滚带爬,急匆匆冲下一段陡坡。 不久之后,汇合了其他搜查的斥候,穿过这片针叶林,又翻过几座丘陵,标注好地势,方才返回,拨开垂下的树枝,站在山崖之上,密密麻麻的旌旗映入眼帘。 哈哈! 许褚身下这匹坐骑,也是一匹千里驹,体型在战马当中,也是比较壮硕高大,但与典韦的坐骑一比,嘴里仍旧忍不住有着酸溜溜的语气。 吴子勋点点头,带着两个神机营士兵循着几支兵马的旗帜,迅速消失在了前方林子里。 几万军队,刹那间分崩离析,在增援的途中被一个个击破,而驻守哈赛城正面的主力同样被冲破,没有援兵的托尼诺,根本挡不住东方骑兵围绕营地,不断射出火箭,更有不要命的东方骑兵,直接撞破辕门杀进来。 到了那边已经是第二天凌晨,镇守撒提拉的奥莱茵在接到战报,气得两眼一翻,当场昏厥。 那是十日前战事遗留下的溃兵,在附近山林或原野上顽抗,然而碰上循着响箭指引而来的蒙古骑兵,几个穿插、碰撞之后,顽抗的残兵如同浪花般被打碎。 奥莱茵迅速招来还在城中的将领,盘点手中的兵马还有多少,另一方面,也派出人手,前往后方,寻求神圣洛萨的帮助。 从踏上天峰岭高的一刻,做为后世而来的苏辰,便一直关注士兵们有无高原反应。 提弓的越州士兵冲到陡坡边沿朝下看了一眼,便看到一连串烟尘,以及那西方蛮人“啊——”的惨叫,对方在陡坡不断往下翻滚。 “直接杀了。” 从天峰岭到眼下的时间里,仅仅二三十人出现了高原反应,随后就被事先准备的辕车,拉到队伍前方,尽快下山。 王殿之中,一片死寂,呼吸声都能清晰可闻。 眼下的将领,一个巴掌都能数得过来。 举城上下,并不知道的是,自阿米尔山里,来自东方夏国的左路军主力,夏国皇帝亲率的十四万兵马正出山林,集结原野后,朝这边推进而来。 此时的猎人舔了舔嘴皮,脑中想着如何捕到这只兔子,就在这时,身后的方向有脚步声传来,野兔警觉的偏过头,转身一蹬腿,唰的一下钻进附近的草丛。 “看你架势,难道丞相也有不适的症状?” 烟尘在大地之上起伏,哈赛城方向,城墙上的士兵胆战心惊的望着原野,密密麻麻的骑兵在这座小城四周迅速穿行。 而哈赛城上的士卒眼中,还有许多逃兵在外面四窜。 “怎么跟以前打的仗,完全不同……” 看完这份战报,王殿里一片鸦雀无声。 哈赛城方向,原本飞驰原野的东方骑兵,在哈赛城士兵眼中,正在收拢不像平时那样到处奔波。 被战马践踏、被刀锋劈砍的尸体在原野和山林间到处残留。 “抓紧脚程行军,前军蒙古铁骑已经横扫蛮夷,我等百战将士,焉能落后!” 看着已成废墟的木屋,他骂骂咧咧几句,转身走出数十丈,前方树下灌木丛微微的摇曳。 “真是难为他了!” 片刻,他听到声响,下意识的抬起头,便看到一张凶悍的东方面孔,朝他狞笑,下一刻,萨摩猎人的眸子里映出的是刀锋的森寒。 苏辰看他气喘吁吁的模样,顿时皱起眉头。 “去看看丞相可有不适。”苏辰巡视了两支队伍,士卒的精神尚可,望着下方从眼前过去的队伍,低声对旁边的吴子勋说道:“丞相虽然有点武艺,但终究是文人。” 兔唇儿来回咀嚼厚实的锯齿叶,这只肥硕的野兔扇着耳朵,一边咀嚼,一边看着面前蓬头垢面的人类。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的。 闻言,苏辰笑出声,当年三军比武,诸葛亮可是当着众人的面,将王朗揍的不轻,后来两人搭档的三年里,没少发生口角,转而变成互殴。 将领托瓦距离哈赛三十里遇敌,被对方击溃,托瓦身中十箭战死! “一个西方蛮夷。” …… 苏辰完全没想到,两个文臣打起来,竟然比武将战场厮杀还要有看头。 第二份讯息从东面的哈赛送到这边,距离过去的时间应该是昨天夜里送过来的。 而哈赛被围的消息也以最快的速度传递向西面的撒提拉。 面对下方的沉默,奥莱茵也陷入迷茫之中。 萨摩猎人的弓在进入狭小的山洞时,被洞道折断了,眼下手里只有一把粗糙的匕首。 众人包括奥莱茵下意识的望向,王殿里挂着的地图,仿佛看到了东方三十万兵马摧枯拉朽地横扫过哈赛,然后笔直的扑向他们这边。 “……呵呵,让陛下担心了,臣当年出祁山不少次,山峰也是爬过的,没想到此间,却出现这样的不适。” 偶尔也能看到典韦骑着长毛巨象,在山林里穿行,庞大的身躯,将一颗颗林木挤的东倒西歪。 无数旌旗猎猎飞舞,遮天蔽日,漫山遍野都是人的、战马的身影,在这平原与山豁交界的地形上,前前后后延伸将近五十里的距离。 苏辰此时骑着战马,与许褚同样在军中行进,祖柩车太过庞大,留在后面由士兵慢慢带过来。 …… 又行了二十里,到了地势渐缓的地方,军队开始原地歇息,抓紧时间吃干粮、喝水。 安慰了许褚几句,苏辰便带着他,领着神机营士兵,巡视各支兵马,有时也会驻足观望整支军队是否有脱节的迹象。 毕竟出现高反,士兵还好说,迅速拉走下山,但诸葛亮不同,万一出了点什么事,可就悔之晚矣。 主将托尼诺也那日夜袭当中,被东方骑兵杀死在帐篷里。 几万兵马,可是他这些年东拼西凑,一点点攒出来的。 几万人都被击溃,一万人能干什么?而且还不是精锐士兵,整个军队里,也只有那五百剑士团可用。 那越州士兵在尸体上擦了擦刀锋,捡起人头系在腰间,这才返回陡坡上面,与同伴说笑几句,再次潜入密林往前搜寻。 好在这方世道的士兵体质较为强悍,这些年里,又让军中士兵修习了一些强身锻体,增长力道的练气之法。 陡然一声暴喝,那几名身着皮甲持刀的身影,踩过一地的落叶,跳上附近的岩石,或跨过草丛,直接冲向萨摩猎人,后者反应过来,转身就跑。 而那萨摩猎人同样警觉的转身,他以为身后是山中的野狼,转身回头的刹那,是数道人的身影提着刀,站在一颗大树下望过来,然后拔腿狂奔,朝他冲杀过来。 “一万人……”奥莱茵听到这个数字,胡须都快愁白了。 十日前的那一仗,对于任何人来说,如同噩梦一般的存在。 达岗据点被破,七百士兵溃败! 海曼镇哨所遇袭,己方两百人被杀! 诸葛亮笑着点了点头:“三军行进,还有情报汇总,都离不开人,臣就先回队伍里,陛下放心,若是劳累,臣就坐在车上歇息!” 曾经攻陷过数座城邦、小国的骄兵悍将们,在奥莱茵面前,一个个不说话了,更没有人豪迈的站出来,揽下御敌的差事。 十余万人分成数十上百支队伍,多达两千人,小则数百,横跨这座山脉西面数十里之地。 这已经是哈赛城派出最快的战马了。 等到哈赛城得知消息,那支大军距离这边,不到三十五里。 举城惶恐! (本章完) 第五百六十一章 黑潮 天高云淡。 来自东面三十万兵马,纵横原野数十里,由东向西不断延伸。 哈赛城外,大量的蒙古骑兵呈小队朝地平线上蔓延而来的一条黑线汇聚而去,落在城中的西方士兵眼中,那是翻涌的黑潮。 庞大的黑潮延伸过来,还有许多散放而出的斥候。 他们游弋原野,扫荡每一个肉眼可见的角落,哪怕一只野兽,都会挽弓将它们射杀。 “我的天父……神圣洛萨,这是有多少东方士兵?!” 随着黑潮蔓延而来,是无数的旌旗,在各个不同的阵列迎风飞舞,而下方则是层层叠叠,各种不同的军队。 那是密密麻麻的男女老弱拥挤成团跌跌撞撞的在走,他们当中有各种各样的身份,此刻所有的身份都降在同一层面了。 旋即,挥手:“传令给郭将军,入蛮夷之地,好好给我打,可不能堕了西凉二字!” 来到此间世道不过一年,在得知一切后,抱着曾经的主公像個孩子一样痛哭流涕…… 成片成片的各色旌旗更是令人眼花缭乱,但那高耸的东方帝国龙旗,是最为醒目,也是最让人关注的。 “既然不算残忍,那就先屠了这里,用鲜血和刀锋告诉西方世界诸多蛮夷,朕率数十万军队过来复仇了!” 大片的哀嚎和哭声传上城头。 徐晃收起沉重的长兵,朝左右发出命令,拖在地上的披风拂开,他立即带着一部分士兵杀向内城墙的石阶。 他念头刚一升起,更多的箭矢扑上城头,密密麻麻的青州军正从站稳的城墙段,相互配合着不断推进。 也有阁楼之上,响起萨摩女人凄厉的惨叫,随后嘭的一声,落在街道上,白花花的身体痛苦的在地上蠕动,手脚在摔落时摔断,扭曲的歪在一边,冲下楼的一名羌族西凉军士兵,上前就是一刀将其砍死。 人的脚步声、马蹄声延伸开。 苏辰撑着扶手站起来,背负双手,目光冷漠的望着远方,覆有鳞叶的下摆与披风吹得猎猎作响。 他目光转向城外,另一支黑色的军队开始逼近城门。 他从未见过这般疯狂的军队,密密麻麻的的人群冒着箭矢、刺下来的长矛,不要命的攀爬而上,甚至一旦让对方站上来,便是摧枯拉朽的杀退自己的麾下。 云梯还在不断靠上来,箭矢还在疯狂压制城头。 “陛下,项某当年杀的人可比这多了!” 他说这番话,一来给天子台阶下,二来也在告诉苏辰,屠城并不算什么,在战争里极为常见,就算是天可汗,一手缔造大唐的李世民,也做过这样的事。 青州军接到命令,夏侯惇跃马而出,抬起的大枪里,他身后五千阵列动了起来。 旌旗哗啦啦的响起一片,苏辰从诸葛亮身上偏开目光,望向远方哈赛城墙,武艺高强的他,目力极佳,能看到并不算高的城墙上人群攒动。 热血的豪迈从他身上早已褪去,只剩下君王俯瞰人间的冷酷和无情。 郭汜拔出腰间环首刀,声音响彻:“太师有令,此仗不可堕我西凉威严!” 坐镇中阵的董卓仿佛心有所感,下意识的望向左翼方向,犹如钢针舒张开的浓髯里,肥厚的双唇咧开,在马背上挺着大肚皮,得意笑了一下。 “攻城——” 庞大的军队推进,发出的动静,听得哈赛城上的西方士卒牙齿发酸。 看似密集,其中最中间依旧空旷,这里是神机营和虎卫营两支天子近卫,前者背着弓弩,腰间悬刀,以及轰天雷。 将校在城墙上奔走,着急的呐喊:“挽弓,敌人冲上来了!” 整个军阵前方,籍着俘虏前行的青州军在听到号角声的片刻,混迹人群中的青州兵挥起了屠刀,疯狂砍杀就近的俘虏。 墙垛后面,几乎所有人按下兵器沉默的看着下方拥挤城墙下的萨摩百姓,一时间不该如何是好。 各种逃窜的身影,男人的,女人的声音发出凄厉的惨叫,被长矛刺穿,或撞倒在地被冲来的马蹄践踏,随后屠杀的士兵补完刀,便转去其他方向,只留下重重叠叠的尸体延绵几乎半条街。 在他们后方整个平坦的原野、道路、麦田,都是人与战马的身影延绵,还有不少来自草原的蒙古骑兵徘徊,将趁乱冲出队列的人一一射杀。 皇帝的命令下达,庞大到极致的军队里,不久便有如同牲畜的哈赛城商贩、溃兵、村民、贵族被驱赶着出来,朝城池那边过去。 “你们觉得,朕残忍吗?” 城墙上奔走的一道道哈赛城士兵便一片片的扑倒在地上。 苏辰毛领山文甲,如同龙盘天云一般,大马金刀的坐靠白虎大椅上,看着身边手握羽扇,身穿鹤氅的文臣处理一份份情报。 下一刻。 而侧旁,还有捧剑的近臣,以及手挽拂尘,扎着道髻,阖目诵经的道士。 受到惊吓的萨摩人,无论是贵族还是贫民,恐惧的朝哈赛城门疯狂奔逃。 青州军弓手,扣着箭矢走在这群俘虏后面,接近前方城墙,在进入箭矢覆盖的范围的刹那,朝城墙一张张的举了起来。 密集的箭雨从下方,黑压压的冲上天空,划出一条长长的弧度,然后倾泻城墙。 两万西凉军做为中阵,还有不少羌族部落精心挑选的部落兵,与西凉一道分作前前后后四个作战阵列,每个阵列间隔一里左右,紧密的拱卫最中央高耸的夏国大纛。 此时的白龙旗下,来自前后左右的令骑,不时过来,靠近天子御辇。 项羽与龙且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他最后喊出这一声,那提着长斧的东方人,已经来到了面前,沉重的巨斧‘嗡’的劈斩而下—— 统帅步卒阵列的一名将领在听完传达的命令,随即望向董卓所在的方向,狰狞的笑起来。 偶尔,吕布偏头望向中阵那边,除高高矗立的夏国大旗外,还有一面写有‘西凉’二字的番号牙旗。 等候的西凉军听到不会有任何命令的约束,此刻全都沸腾起来,先是有一道声音:“陛下万岁!” 呜!! “敌将已亡,来一队,随我夺城门!” 控弦狼骑、飞羌骑两支做为夏国主力骑兵军团,徘徊在整个行进的大阵左右两翼,溅起浩浩烟尘。 长达数里的城墙上,口含刀锋的青州兵顶着插在身上的箭矢,犹如恶鬼般扑向城头。 当中一个褐色头发的萨摩女人被推挤摔倒,哭泣着坐在地上不想起身,随后被藏在俘虏当中的青州兵赶来,一刀劈在她白皙的颈项上。 苍凉的牛角号吹响,城门外,早已等候的一营西凉军,在看到城门打开一刻,郭汜在马背上兴奋的拔刀一挥。 时过境迁,一切重新来过,曾经的马贼终于走上正轨了。 吕布身着兽面吞头连环铠,猩红的锦袍在风里抚动;马超一身银甲狮子盔,一袭白色披风猎猎招展。 而此时城中正重新组织军队,想要增援城头,等到他们赶来时,冲进内城墙石阶的东方军队已经杀到了城门,数人拉动下,沉重的大门缓缓打开。 呜!! 东门,各种尸体横呈街道,巨大的车辇进入城门,轮子碾着这些尸体,起起伏伏的前行。 无数汹涌呐喊的叫声蔓延,插在城楼的三头龙旗帜正在燃烧,带着火焰的箭矢钉在人的尸体上,斑驳的血迹延伸,无数混乱的脚步在城头奔突,守卫哈赛城的将领,浑身是血,肩颈被疯狂敌军割开数道口子,亲卫想要为他包扎,都被疯狂倾泻而来的箭雨射杀在地。 “李傕、李儒都能改过自新,重头再来,我又何尝不能!” 两万青州军分作四个五千人的大阵,除了正常配置的轻骑外,四千虎豹骑是与青州军主力分开,不过也紧随在侧,就算此刻没有奔行,迈开的铁蹄下,依旧烟尘滚滚,升腾过战马,弥漫半空。 厮杀的呐喊声震响在这座曾经安宁的边陲小城,憋屈几年都未曾捞到战事的青州兵,爬上云梯的一刻,将这些年憋着的劲儿,疯狂的发泄出来。 虎豹骑之中,张郃、徐晃脸上渐渐泛起笑容。 苏辰走上前面,抓过皮鞭指向前方:“传令青州军,先行攻城,西凉军紧随其后,攻破城池,屠城三日。” 这是他们的将军,好不容易从天子手里争取到的攻城任务,入西方世界第一仗,他们必须打开一个好的开头。 犹如狼群碰上羊群一般,杀兴起来的西凉军,与冲下城墙的青州军,两边相互配合着,冲向各条哈赛城街道。 不久,烟柱随着火焰在城池升了起来,成群结队的两军士兵冲杀在街道上,点燃火把砸开门窗,将火把丢了进去,引起无数惊慌的萨摩人喊叫乱窜,随后与溃兵拥挤在街道上,被结阵推来的西凉、青州军用枪林一片片屠杀。 之前他们从原野上的屠杀中侥幸活了下来,然而接着被聚拢,被暴力驱赶着朝城墙靠拢。 “抓住的俘虏索性一并用了,留着也是浪费。” 这哪是打仗,简直就是单方面的屠杀! 望着远方,苏辰脸色异常平静,他所在的祖柩车左右,除了典韦、许褚外,还有项羽、龙且等将。 人潮如蚁群涌了上去。 他名叫郭汜,曾经是西凉一带的马贼,得遇董卓看重,跟着对方曾经做过无数的错事,但也从未有过后悔。 城中大火越来越烈,随着风势变得更加猛烈的时候,这座城的城主府发出轰的巨响,被如同野兽一般的士兵用蛮力撞开,此地的领主是刚刚上任的,是奥莱茵家族里的一个贵族,眼下如同猪狗被拖了出来,丢到大街上。 这名将校的脸上嘴还没来得及合上,双眼顿时瞪大的看着前方,随后摇摇晃晃起来,嘭的一声仰倒,一支箭矢穿透了他的口腔,箭头带着碎肉和鲜血从他颈脖透了出来。 风吹过原野。 阵列之中,夏侯渊望着远方西方传统的城池轮廓,有些出神;他身旁的族兄夏侯惇微微眯起独眼,有些激动的捏紧缰绳:“孟德,你看……我们也有机会杀到西方!” “守住啊……” 然而这名将校的话语刚一说完,空气中有嗖的声响,越过墙垛急飞而来。 紧跟着五千人没有任何队形,持刀提盾,背着弓弩发足狂奔,冲向完全打开的城门。 无论是平民还是哈赛城的士兵,几乎都是同样的待遇。 令骑飞奔而去。 两营分作前后两阵,神机营在后预防着后方有变,虎卫营与从前一样,拱卫缓缓而行的天子御辇,以及夏国帝旗。 “陛下恩赐,入城之后,诸儿郎不封刀!” “董卓,你我前世各自混账,可想过如今重活一世,还能联手讨伐西方之蛮?” 黑色甲胄摩擦出金属的响动,颈脖间的白绒微微抚动。 五千人一窝蜂杀入城中,想要驰援城门的哈赛士卒在与这支老牌劲旅接触的刹那,如同山崩一般,瞬间被杀的崩溃,在城中街道乱混乱奔逃。 苍凉的牛角号,吹响的一刻,远方的城墙走动的西方士兵,停下脚步,一个个惊骇的望向城外。 战争瞬间展开。 …… “剩下的攻城,就交给专业的。传令给夏侯渊,让青州军准备攻城,器械就不用准备了,一座泥丸,用不着那么认真!” 随着军队在城中厮杀,更多的夏国兵马先后冲入城中,一时间,从一万人,瞬间暴涨到数万,犹如潮水席卷了每一条街道,有了天子的旨意,他们放开性子撞开街边的商铺,将看的上眼的财物夺了过来,若是有人敢阻拦,大都是一刀砍死。 来自东方的声音在下方响彻的同时,一架架云梯在黑压压的青州军士兵手中展开,在弓手的掩护下,直扑并不算高大的城墙。 “不要耽搁时间,传令速不台,让他围困这座城池四方原野,不得让任何城内的人逃出去。” 他轻声呢喃。 嗡嗡嗡 看到眼前的一幕,这群俘虏的哭声更加剧烈,奋力的朝前推挤,浩浩荡荡的人群呈出一片惊慌,步伐蹒跚的老人被挤倒在地上,一双双迈过来的鞋子踩在他身上,再难以爬起来了;面无人色的孩子牵着母亲的手,恐惧的朝周围望去,全都是人的肩膀、手臂、后背,看不到前方到底是什么样的画面 不远,传令兵冲向前方,吹响了号角。 而虎卫营身着铁甲,背负数把短戟,手中是长戟与一面铁盾,可谓武装到了牙齿。 他眼神一厉,鞭子在空气里啪的抽响。 “攻城,上云梯!” 最后方的后军,是来自雪原的生奴军,以及从越州征调的山地兵,数万人在后面徐徐推进,前队紧跟中军后面,后队还没有完全从山林中出来。 那将领披头散发,后背插着几支箭,奄奄一息的看着城头上,一个东方的将领,挥舞长斧,在人群中信步而行。 两人骑在各自战马背上,来到异域,两人的神色,比往日更加威严肃穆,手持兵器,犹如天神下凡。 苏辰站在车辇上,压着剑柄,望着城中的惨状,只是轻声说了一句。 “此地将留做后勤,不能有任何外族之人!” (本章完) 第五百六十二章 空城计 数万人卷整座城池,城墙上的哈赛城士卒下饺子般被推下城头,摔死在地上。 城中沸腾的嘶喊,响彻整整一个上午,凄厉的惨叫、冲天的火光成为这座城市的风景。 冲出家门萨摩平民、奥莱茵的麾下士兵,已经被疯狂的杀戮吓破了胆,在城中各条街道奔逃。 混乱的逃亡里,是无数飞驰而过的东方骑兵、或成群结队的步卒,将他们驱赶到一起劈砍倒地,不管是死是活,一一枭下首级,用绳线捆着头发,仿若串着的蚂蚱,被拖到城墙,悬挂在城墙下方。 不久,城中厮杀的声音渐渐消弭。 大量的辕车被驽马拉进来,一具具尸体被丢上车斗,拉到城外事先挖好的大坑。 尤伦张大嘴,瞪大眼睛看着捂着喉咙在地上翻滚的几个少年。 大厅的正上方,还有铆钉镶嵌的环形吊台,上面插着十多根蜡烛,蜡水凝固在边缘,已经有许多时候了,也是这里最大的照明来源。 成千上万的尸体倾倒数十个坑陷,随后被填上泥土。 下一刻,脑袋瞬间从颈脖上掰断,连着脊椎骨一起被扯了下来,鲜血迅速涌出断口。 “大概是一个小贵族,没有条件摆那些。” 按照他的打法,拿下哈赛城后,就已经马不停蹄的继续往西,攻打下一座城池,尽量在敌人反应过来之前,先将对方打懵。 夜色深邃,众将也就不再出城,军议散去后,便在这座城主府里住下。 矗立光与暗中的许褚,响起低沉的话语。 “蛮夷,谁叫你家大人,跑到咱们那搅风搅雨,安心闭上眼上路,等会儿,你家人也会跟着来寻你!” 苏辰放下手,负到身后,仰头望着巨大的绸布地图,“稳扎稳打,一步步的推,一步步的屠,杜绝敌人任何绕后、刺探的可能,这座城池,朕要将这里暂时充作粮秣囤积之所,以此为据点,不断向西扩张。” “我们这里还算顺利,但中路的李靖、北路的白起,尚不知情况,他们那边的道路应该比我们平坦许多,但也是距离最远的,必须要等一等他们的脚步。省得等他们过来,咱们先将仗打完了!” 跨过地上少年人的无头尸体,径直越过那边跪成一片的此堡的贵族们,苏辰大步越过去,走向城堡的大门,朝后面的许褚抬了一下手。 没人能懂。 “干脆……弃城,放弃撒提拉,回去与神圣洛萨合兵!” 诸葛亮微笑着扇了扇鹤扇,他招来一个士兵,在对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引来苏辰的注意,不免好奇问道:“丞相这是要布下什么局?” “陛下,接下来继续攻打?”拿下入西方世道第一座城池,夏侯渊此刻的战意极为浓烈。 拿着纸张的手,都在微微发抖,好半晌,他才移开目光,望向外面的黑夜,呢喃:“整座城……简直就是魔鬼的军队!” 不过眼下,是大军团作战,而且还是异地作战,人生地不熟,多少不敢太过冒险。 城主府这边,四周街道已被神机营把守,往里延伸,站岗的身影换成了身披铁甲,持大戟铁盾的虎卫营。 旋即,将拽着人头,大步走向这座城堡的大门。 不久之后,他立即让人召集了城中所能召集的将领来到萨摩王宫商议。 后面的吴子勋连忙带着近侍们,将一面面小旗沾到地图上圈着的城名,最后一枚龙旗也放在了名叫撒提拉的萨摩都城上面。 残忍到如此程度的军队,根本就不是来自东方的商贩口中所说的那般温和、无能。 “都杀了。” “蛮夷就是蛮夷,还不如某家侧厢的堂屋。”吕布对于外在十分苛刻,从他的装扮就可以看得出来,自然对这里的简陋,极为不屑。 苏辰看了一阵,走上前方的长桌,原本想要坐一坐这里的首位,却发现除了长桌的首位,并没有他想象的王椅之类的。 而外面的甲士们提着大戟,或环首刀朝地上的贵族家眷走了过去。 这是战略层面上的考量了。 看得出,都是他的孩子。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了。 西面哈赛战事陡发,那从西面阿米尔山过来的东方军队,犹如地里冒出来的魔鬼,一口气击败数万军队的恐怖程度,让他感到战栗。 三十万军队,留下一万人,再次浩浩荡荡开拔,往西推进。 城主府的大厅,灯火通明。 “亮在想……这西方蛮夷难道觉得岩石坚硬,便可为堡?除非墙有天高,门亦是石凿而成,否则想要攻破,多的是办法。” 军队战败的消息,还在城中持续发酵时,派出的斥候此刻正披星戴月的往回跑。 尤伦哭声更大,从地上挣扎起身,扑向无头的尸体,还没将尸体搂到怀里,有沉重的脚步声走来,肥硕的身躯犹在火把的照耀下,映出巨大的阴影遮在尤伦身上。 苏辰笑着让吴子勋将带来的地图,在大厅挂起来,又请了诸将围着长桌落座。 “还是丞相想的周到。”苏辰身旁的吴子勋连忙拍上一记马屁。 就算是他们当初征服的那些部落和小国家,大多只是将反抗者杀了,然后再纵兵劫掠一番,便将城池收归到家族里,分发给一些亲近自己的小贵族。 圆形的大毛毯铺砌中间,上方是一条长桌,摆着三盏烛台,周围是一张张椅子,蒙了红色皮制软垫。 三日的功夫,骑兵抵达撒提拉地界,准备拿下这座萨摩国都四周原野和道路、关口时,发现城门大开,城中百姓背着包裹,推着车辆仓惶奔逃。 奥莱茵坐在原本萨摩皇帝的王椅上,听着下面几个将领嗡嗡的交头接耳,紧绷的脸上,难有一丝笑容。 这般风趣的话,引得众人笑起来,同时也拐着弯的夸赞在座的所有人,让吕布、项羽、夏侯兄弟、董卓都极为受用。 提在半空的尤伦看清面前的身影,着泛着铁锈气息的半身铠,另一只手里,还有一口虎头吞首的大刀。 偶尔会有几声凄厉的惨叫隐约在某方向响起。 他将这件事,迅速传达后方。 缓缓行驶的祖柩车上,苏辰也皱起眉头,看向一旁的诸葛亮。 “啊——” 对于苏辰这样的安排,众将没有任何异议,军人以服从为天职,何况夏国天子不是皇宫里长大,乃是一剑一枪拼出来的皇帝宝座,自然不会无的放矢,要在将西方所有目光集中在这里。 相对这边攻下哈赛,正厉兵牧马准备西进不同,在撒提拉的奥莱茵在继续派出三拨斥候之后,已经有几日没睡过好觉了。 “这里的建筑让人耳目一新,全是石头……他们住不冷吗?” 先行的依旧是蒙古骑兵,矗立撒提拉与哈赛中间的三座城邦,在随后不久,接连在屠刀下陷落。 说着,他转过身,走到长桌首位坐下:“按照李朝浮描述,萨摩国就在西面,途中还有三座城,就一一杀过去,将城里所有两只脚走路的全部清除!不留一丝祸患。” 甚至,觉得这些哭喊非常刺耳,其中一一个甲士,直接上前抓过一名哭叫最凶的女子拖到面前,按下她的脑袋,就是一刀剁下人头。 此刻,这群小贵族,不管男人还是老头都吓得大气也不敢出,女人们更是吓得鼻涕眼泪糊了一脸,整个丰腴的身子都在发抖。 “夏侯将军这样的心态,很好!” 对于这样的哭喊求饶,周围的士兵早已听过不知多少回,有些老兵从北方杀到东海,在他们面前跪地求饶的俘虏不知几凡。 奥莱茵将情报传下去,让他们翻阅,看到上面内容,亦如奥莱茵大公一样,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恐惧犹如一座巨大的山峦压在了头顶,他说这番话的时候,他忘记了自己麾下的军队,在撒提拉所做的事,如今一切都报应在了他身上,才体会到撒提拉里的萨摩人同样的心情。 他说的话,周围的东方兵卒是听不懂的,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刀锋划破皮肉,在那几个少年的颈脖上带出大量鲜血。 刀锋、长戟映着火光,照着人群疯狂捅刺、劈砍,这群贵族家眷的尸体顿时躺了一地,鲜血顺着地缝,向四面缓缓蔓延开。 “呵呵,亮是让那士兵带些人,去看看这个小贵族的书房,收罗这里的书籍,还有信函。” “啊啊!” “丞相的办法多,可这西方之人的办法,就不见得多了。”苏辰抹去指尖上的青苔,沿着粗粝的岩墙面继续前行,“这里没什么可看的,不过,他们的国都应该比这里大上无数倍,奢华无数倍,那里才有独特风景!” 他哽咽的挤出一句,随后就像狗一样,被一个浑身铁甲的士卒拉回来,而旁边,还有他家中的亲人,都是从奥莱茵家族里的小贵族,得到这块领地后,马不停蹄的赶来这边。 被提在半空的尤伦感受到头顶被紧紧箍住传来的剧痛,他歇斯底里的痛呼,耳朵、口鼻此刻都有鲜血流了出来。 长桌两侧,众将轰的一声起身,齐齐拱手:“喏!” 诸葛亮跟在身后,望着这样的异域风格,多少有些新奇感。尤其发现西方世道的人似乎对岩石情有独钟,不免让他有些好笑。 几名甲士放下大戟,拔出腰间的环首刀,抖了抖刀锋,大步走向这群惊恐望来的褐发蛮夷,后者看到这些高大魁梧的甲士提刀走来,一个个吓得不停在地上磕头。 这里的建筑与夏国的东方风格不同,城主府更像是坞堡,四面有高高的墙壁,以及哨楼、城门,眼下吊桥是安放在护城河对面,大量骑马的士卒进出这里。 阵阵战马嘶鸣的声音里,几个只有十三四岁的少年被逼出了坞堡的地下室,五個青州军士卒上前抬手就是一矛刺过去,将他们的大腿钉穿,随后上去从后面抓住这人,刀锋抵在脖子上的一刻,城主尤伦趴在地上,一边爬行一边哭喊。 之后的数天,处置好哈赛的粮秣囤积,以及将骗来的萨摩反抗军全部围杀在原野之后。 大厅四周墙壁,还有这个小贵族的家族徽记,也有盾牌与宝剑打扮出的墙饰,以及延伸出来的壁台,立着一支支火把。 夏国天子领着一帮文武绕着硕大的庭院走了一圈,看着没什么雕饰的庭院,伸手在冰冷厚实的墙壁上摸了一下,指尖全是青苔残屑。 一个白天的杀戮,一万七千多人的哈赛城,连带城外的萨摩人,几乎被屠戮干净,侥幸活着的,眼下四处躲藏,也有各支兵马分出的值夜小队,在城里扫荡角落。 尤伦似乎猜到自己的下场,在半空疯狂踢腾双脚,口中也不断用话语求饶,可是他说的一切,都是徒劳。 拄着虎头刀的许褚,偏过那张凶脸,朝那边看守的几个甲士点了点头。 呯! 虎头刀带着火星直接插进坚硬的岩石地板,许褚捏着对方颈脖,另只手抓住对方天灵盖。 “用来充作翁城倒还行,但却落在城内,显得毫无用处,外城被攻破,仅守这座小堡,又有何用处,围困半月,不攻自破。” 才享受不到半年,如今全部被捆缚着跪在这里了,这些人大多皮肤白皙、高鼻梁,褐色头发,与外面的萨摩相比,有着贵族的气质。 “天父啊……不……” 待吴子勋带着近侍将地图挂好退开,苏辰走上前,对着缝缝补补的地图,划拨几下。 “对了。”苏辰眼睛眯了眯,“东南面萨摩国的反抗军,将他们骗过来,一起杀。朕要西方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撒提拉,让他们的军队来的越多越好,朕要在萨摩国的都城外,跟他们打一场大仗。” 不久,撒提拉再次爆发一场劫掠,原本攻陷城池的奥莱茵军队,疯狂的洗劫一户户百姓,就连稍看得上的衣袍,都要从对方身上扒下来。 许褚须髯怒张,满是老茧的大手伸过去,直接抓住尤伦的后颈,将他提到半空,转过一圈,面向自己。 他揉了揉两颊肥肉。 在座的众人,也是军中宿将,稍反应过来,便明白苏辰的用意,是在为白起、李靖争取迂回作战的时间,形成一个反包围圈。 令得吕布、项羽、夏侯渊、夏侯惇这些心高气傲的主儿,不屑的哼了一声,随即,将目光落到苏辰身上。 他被仆人叫醒,匆匆忙忙披着东方绸子缝制的长袍从卧房里出来,看到手中呈递上来的战报,整张脸连一点血色都看不到。 随后,在无数萨摩人的目光里,这些奥莱茵大公麾下军队,带着无数财物,拉着一辆辆大车迅速离开城池而去。 然而东方军队一路血腥屠戮,几乎是留城不留人,就连萨摩人都一并杀了,这种几乎是疯子一般的做法。 一时间,反而将速不台给弄懵了。 为奥莱茵带来了更加恐惧的战报。 那边尤伦的家眷们惊慌嘶喊,许褚提着脊椎骨,将人头在手里晃了两下,眸子划过狭长的眼眶,朝那边低声吩咐:“继续!” “他们这是给咱们上一出空城计?” 背后,一帮皇帝也摸着下巴,揉着须髯,满眼疑惑。 (本章完) 第五百六十三章 圣教 萨摩国都撒提拉。 城中奔逃的萨摩人,拖家带口的涌出城门,匆忙逃亡别处。 曾经繁华的大城,在经历了外来军队的施虐后,变得死气沉沉,眼下整个,凶厉的奥莱茵大公麾下士兵像斗败的犬,狼狈的逃离这座城池,城中的百姓哪里还不明白,还有更恐怖的军队朝这边碾压而来。 城外的荒原之上,蒙古骑兵的阵列在东、南、北三个方向延绵开去,将撒提拉围了将近四日。 对于逃亡的萨摩人,他们已经懒得去理会,偶尔只派出几支斥候小队去驱赶,用弓箭射杀取乐。 剩下的全部望着敞开的城门,速不台从东到西,攻破无数的城池,从未像今日这般让他惊疑。 “这方世道的蛮夷也会玩空城计?还是说里面真有埋伏……” 嘶喊的惨叫声中,女人抱着孩子蹲在地上,老人挤在墙边,随后摔倒,被混乱的一只只迈来的脚踏在身上,踩断了骨头,只能在地上哀嚎。 挥舞的弯刀劈向拥挤的人潮,奔行的战马照着人堆撞了进去,一道道拥挤的身影发出凄厉的惨叫,在战马的撞击下翻滚倒地,旋即卷入迈开的铁蹄下,踩的支离破碎。 萨摩人的国都,先后经历两次动乱,这次终于彻底沦为一座死城。 听到转达的话语,速不台颔首点了点头,显然苏辰的信任,让他心里舒坦。 说着,从挂在马鞍一侧的箭筒,抽出一支羽箭,让他派令骑携带这支天子御用的箭矢,送到速不台手里。 距离城门只有数丈之遥! 也有狭窄的巷子里,不少萨摩人聚集在里面,数十名强壮的萨摩男人提着刀、简陋的木矛,将一些陶罐、木栏架在道路中间形成简单的防御。 而里面,还有许多女祭祀围绕一个石坛踩着舞步,不时跪下膜拜,给奥莱茵一种神秘的仪式感。 西方独有的祭祀乐器,正在演奏,穿着白色、宽松,戴着兜帽的教廷士兵把守着领主府。 骑马过来的人正是奥莱茵,连续数日的奔波,终于赶到了迈提城,在城中士兵的引领下,他只带几个亲卫,还有之前五百剑士营的那位大剑士一起,前往祭坛的方向。 疾驰在街道上的战马从后方冲来,上方的蒙古骑兵,探出弯刀,照着奔逃的人后背,就是一刀劈下,纵马从尸体上面踩过去。 萨摩国位于西方最前面高原之国,撒提拉也是这里最大的城池,有着数万萨摩人世世代代居住。 高原上的大风呼呼吹响,卷动他身上的大氅,待那边的探马赤军列队完毕,便在马背上,抬了抬手,号角色吹响,那两千骑兵跃马扬刀, 便有十多骑从附近赶来,他们拿起挂在马侧的长矛,翻身下马与同伴朝里面推进。 “东方的皇帝!” 从东方来的军队一路屠杀,不管是萨摩人,还是外来的民族,几乎都在屠杀的名单里。 下一刻,两边瞬间拉至零距离。 但人实在太多了,到的此刻,仍旧有两万多人来不及离开。 真要有,那就是为夏国百姓掠夺土地,寻找国师张角,然后屠了整个西方。 然后,蒙古骑兵猛地一拉刀锋。 敏锐的捕捉到这一点,速不台促马上前几步,抬手:“杀入这座泥丸之城,夏国天子兵马来时,将城中所有萨摩人斩下头颅!” 就见万夫长速不台陪同一众高大的身影从远处过来,开道的甲士,迅速分列四周,将这里把守起来。 巨大的混乱在城池中蔓延,随着徘徊原野的蒙古军杀入城中,这片昏黄的天色里,整座城池倾覆了。 苏辰带着吕布、项羽、夏侯渊、夏侯惇等一干将领走过静谧的长廊里,看着周围的壁画和浮雕,“他们不知道,没有强大的军队,是守不住这样的财富?” 随后,是一场惨绝人寰的杀戮盛宴。 而那些抵抗的贵族,就没有那么好运了,几乎被扒光了衣袍,捆在战马后面,被蒙古骑兵在街上拖行,直到最后只剩一条残臂…… 最前排的探马赤军持着长矛、或挥舞弯刀,用着冲锋陷阵的声音怒吼,以此冲散心里的忐忑。 外面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抹脖子的动作也被这个萨摩贵族老人看在眼里,他怔了一下的同时,就听锵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出鞘的声响,脑袋就被人从后面按住,余光里,一口刀锋抹到了他脖子上。 以及这些身影身上的甲胄铁片,在走动里发出摩擦的轻响。 望着奔马远去,苏辰呼出一口气,抖擞精神,“传令前军,加快脚程,天黑之前,到撒提拉城外扎营!” “李朝浮告诉朕,这个国家曾经是如何的强大和繁华,坐落东西两地,吸纳两边许多文化、宗教,但是朕看到的……是享受安逸,忘记了兵锋战危的富庶之国。” 此时的撒提拉,燃起了熊熊烈焰,映着街上人的影子仓惶奔逃、尖叫。 那跪在地上的萨摩贵族,抬起目光之中,穿着暗沉甲胄的身影被拱卫着走了过来,他耳中是‘嗡嗡’的一片嗡鸣声。 街上全是神圣洛萨的士兵在巡逻,这天城外来了一支队伍,守城的士兵看到骑马而来的身影,很快迎了上去。 “朕明白了。” 号角的声音响彻撒提拉三门外的原野,大量的骑兵再没有任何顾忌,蜂拥杀入城门。 “哼,这一路过来,某家发现西面这些蛮夷之国当真喜欢雕像,却只是为了好看!” “先遣一营探马赤军,杀入城中!” “我要拜见神圣洛萨!” 里面的萨摩人并非士兵,起初还能还击两下,随着有人被刺死,整个简陋的防线随之崩溃。 逼近的蒙古骑兵将手中的长矛疯狂往前抽刺,推搡的人群里,瞬间一片鲜血飞溅。 城中诸多商铺,大多已闭了门,城中的萨摩人都躲在家里,不敢轻易上街。 那名蒙古骑兵回头看了一眼被铁蹄践踏的面目全非的尸首,目光狰狞,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朝四周呼喊了几声,附近几名蒙古骑兵“驾”的轻喝一声过来与他汇合,朝下一个地方继续这场杀戮。 “你们为什么要杀萨摩人,我们也是受害者,萨摩人一直以来都与东方的西域有贸易,我甚至还学了东方的梁国话!” 浩浩荡荡十几万军队推进,前后左右都要协调并进,大军的速度,便要慢上许多。 “将车放下来,此段路,已好走了。” 吕布虽然喜欢奢华,但也要奢华到点子上才行,他看着这些浮夸的雕塑,嗤之以鼻,“我们的将士因战而亡才有会雕刻他们的名字进入丰碑。他们却喜欢将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刻上去,这个国家不亡谁亡?!” 一个萨摩贵族跪在那里,看着倒塌的雕像痛哭流涕,他之所以没死,全是因为他此时正用当年的梁国话,在怒骂这群蒙古骑兵。 噗! 血箭从老人撕开的颈项喷涌而出,洒在断裂的雕塑上面,划出一道弧形。 经历了奥莱茵的劫掠和占据,仍旧有庞大数量的百姓在这里,纵然数日前已有一部分人趁奥莱茵的军队离开之际,跟在后面涌出城。 进入十一月,天气开始转凉,萨摩高原往西,下起了入冬的冻雨,名叫迈提的萨摩西陲城池,浸在雨后的水汽里。 “你们这群魔鬼!” 奥莱茵穿过祭拜的人群,朝一个熟悉的身影靠近,在对方面前低头合掌,轻声说道。 苏辰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领着一众将领继续前行,走进萨摩人的王宫,离开前,吴子勋转过身,朝看守老头的几个蒙古骑兵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要知道,来到这方之后,才知道蒙古的名声在华夏并不好,毕竟屠城杀人如同家常便饭,完全以暴虐为主,让当时的人恐惧。 后者坐在四轮车上,表情愣愣的看向与平齐的天子,旋即笑着挥了一下羽扇:“是子龙、文诺他们用过,亮那会儿身拥蜀军主力,可没机会用空城计。” 面对敞开城门的大城,速不台还是小心谨慎,随即抽调了一支骑兵,来到撒提拉的南面城门。 然后直接杀入了城中。 大抵是天子将临,总要有侍女服侍的。 箭矢嗖的飞来,钉在前面一個强壮的萨摩男人胸膛,那名蒙古骑兵将食指和拇指放到口中,一声口哨吹响。 看到情报上的内容,苏辰几乎和速不台一样,第一反应就是这方世道的西方蛮夷玩起了空城计,不由自主的望向那边老神在在的诸葛亮、 城中死气沉沉,然而随着前往领主府,那边的街道,却少见的热闹。 随即,又被旁边的蒙古骑兵一脚踹的跪了下去,他咬牙怒瞪一眼士兵,目光再次看向苏辰。 眼下能得信任,速不台已经没有什么好奢求的了。 “你们得到报应的!” “那丞相觉得,可是令速不台率军入城?”苏辰偏过头,看向被力士放下的四轮车,以及上面靠坐的诸葛亮。 “这是萨摩人的先祖,伟大的萨拉提拉!” 这边的几十名蒙古骑兵回头看了一眼,招呼那个想要撒尿的同伴上马退到了旁边。 苏辰看了一眼龇牙咧嘴嘶喊的萨摩老头,便懒得听这些没有任何营养的话,他既然杀过来,就没想过什么理由。 天色渐渐昏黑,古老的城堡前,曾经耸立的萨摩开国皇帝的雕像,已经被蒙古骑兵用绳索拉塌下来,轰的一声在地面断成数块。 然而回答他的是周围蒙古骑兵的嘲笑,有士兵甚至翻身下马,解开腰带,脱下裤子,正要尿这个贵族一身。 苏辰点点头,缓缓行进的战马背上,招来吴子勋,“速将朕的令箭交给速不台,告诉他,前军事由,皆可由他做主,不用事事过问,令骑来往延误战机。” 前行七十多里之后,派出的令骑,已在下午黄昏时分,携着天子令箭已经赶到了撒提拉,亲手交到速不台手里。 “百姓如兽群,知晓躲避灾害,显然城中的蛮人军队听闻他们城池被屠,见势不妙先行撤离,而城中百姓自然如兽群惊慌失措,跟着离城逃遁他处。” 这天下午,没挤出城平民、舍不得金银的贵族拼命的往家里跑去,然而不久之后,城外的骑兵如潮水般漫了进来,弯刀、弓箭,以及这群人凶戾、狰狞的笑容。 城中几乎没有任何军队可以抵抗,只能逃回家里的萨摩人跪在神龛前,浑身颤抖的做着祈祷,而那些舍不得家宅的贵族,要么躲进地窖,要么组织家里的仆人、奴隶想要抵抗,往往不久,整个宅邸蜂拥而来的蒙古骑兵点燃,所有人都葬身火海。 只见明媚的天空下,两千探马赤军怀揣忐忑,朝拥挤的城门冲了过去,城门口的萨摩人看到奔袭而来的战马,顿时惊慌失色,混乱之中相互推搡拥挤。 然而,刚过去的骑兵忽然转回来,偏头看向巷子里时,里面的萨摩人终于压抑不住心里的恐惧,在对方调转马头挽弓搭箭的刹那,终于忍不住尖叫着发出哭喊。 而蒙古骑兵前身是西戎人,对于紧挨着的梁国本土话,还是听过的,甚至有些人还听得懂一些,哪怕这个萨摩老贵族,说的别扭。 整座撒提拉彻底陷入这片黄昏里的厮杀之中,杀戮在天黑前就已经蔓延全城。 宫廷中的女人被蒙古骑兵粗蛮的撕开裙袍,被拖进了草丛或某个房间,不过她们最后并没有被杀,只是在蒙古骑兵的嬉笑声里,缓缓爬起来,穿上混杂着土尘的衣裙,哭哭啼啼的被带到城堡外面等候发落。 做为一方统帅,但有天子在侧,他不能像当年那样随时发号施令,便派斥候骑快马往东而去,寻找正西进的主力,那斥候通报一番,步行来到行进的中阵,将这道消息层层递交上去,过了几道手,才到苏辰面前。 偶尔有马蹄声从巷口过去,吓得里面的男女老少大气都不敢呼出,人群中几名妇人捂着嘴,另一只手搂着孩子望着从外面奔行而过的蒙古骑兵瑟瑟发抖,汗珠渗透了麻布编织的衣裙。 陡然一声别扭的梁国话响起,正与众将说话的苏辰停下脚步,看向长廊外,一个颇有气质的萨摩老人,从地上起来,头发散乱,满脸血污朝苏辰怒视。 东方军队的恶名往西传播,此时已到了小儿止哭的地步。 鹤扇落下,拍了拍下方托举四轮车的力士。 远方,萨摩王宫。 “你带来了灾祸,奥莱茵。” 那人身材高大,揭下兜帽,露出黝黑且虔诚的脸庞。 (本章完) 第五百六十四章 利益才是战争的推动力 位于类似中亚位置的萨摩高原,哪怕处在西陲之地的迈提城,骤降的气温也变得严峻。 然而,祭坛四周的信徒,只穿着薄薄的连帽斗篷,尤其教中的女性,斗篷内是没有任何御寒之物,在膜拜了石坛上的一口容器。 就在奥莱茵离去的视线里,跟许多教中男性围着石坛交媾,那是让人无法描述的画面。 “你将灾祸从东方引了过来,神圣洛萨对你所做的事,感到愤怒,奥莱茵大公。” 穿戴斗篷连帽的黑人引领着奥莱茵走入领主府前庭一条长廊,他的声音回荡在两侧的浮雕之间。 仿佛有着某种魔力,让奥莱茵生出错觉,两侧的浮雕仿若活过来一般,在他视野里张牙舞爪。 “我只是依照神圣洛萨的引领,派出勇猛的士兵翻过巍峨的阿米尔山,去往东方世界探路。” “咳咳……洛萨……” 夏国旌旗也在这片大雪里抚动。 这样的大雪,他们在草原上时常经历,对于风雪的呜咽之外其他的声音极为敏锐。 一旁的黑人近侍,拍了拍手掌,外面有教徒进来,将地上还在持续抽搐的奥莱茵拖了下去。 “就在这里过倒也有意思,就是没啥人了。”董卓在左侧靠前的位置说道,咧嘴笑起来:“听说这皇宫里还有一些活的萨摩女人,陛下,你可不要私藏。” “但是,你派出的士兵,并不没有达到神圣洛萨想要的目的。” 喉结滚动,吞了一口唾沫,他目光重新看向对面佝偻的老者。 而这个帝国的名字,就是以萨克普鲁特大帝的名字而命名。 奥莱茵几乎无法忍受这种钻心的撕咬,仰起脸,双手握拳砸去地面的刹那,老者的手忽然伸来,按住他的额头。 苏辰望着前方雪景中的街道,打断了诸葛亮的话,说起其他事:“你们有没有觉得,打的太顺了?” 寻常的战败并不可怕,惩罚也不会很重,但是奥莱茵不战而逃,丢弃了扼制东面的重要战略城镇,这就是很严重的战略失败,受到的惩戒有多恐怖,就可想而知。 他跪在地上,接连蹭出两步,抱住洛萨的双腿,一边恳求,一边将进攻哈赛的东方军队描述出来,除了人数外,他还特地夸大了一下对方在战场上的表现。 “不能让他们休息,冬天的严寒,还有萨克普鲁特大帝的怒火,会让他们受到煎熬。” 一片片雪花随着马匹行进扑在苏辰脸上,他的发髻、大氅挂上了一层薄薄的霜花,正笑着对身后的典韦、许褚,还有吴子勋、诸葛亮,以及从后面赶来的李朝浮。 说完,他躬着身子向一侧退开。 洛萨掏出手绢,擦了擦刚刚摸过奥莱茵的手,脸上有着微笑:“战争对我们有利,大帝的军队正在朝这边聚集,东方的皇帝以为突然袭击,我们会不知道?只是需要时间准备罢了。” 奥莱茵急忙低头,“尊敬的神圣洛萨,东方人来的太快,又毫无征兆,他们有三十万的军队,我无法抵挡他们。” 这些年里,萨克普鲁特大帝率领他的军队东征西讨,从北一直打到南方,占领了无数的国家和部落,除了武力的征服,还修改了历法,修改了法律,建立了完善的国家秩序。 随后,几个穿着萨摩人特有的白毛长裙的西方女人走了出来,这里的女性,众人都见过,身材属于大骨架,褐色头发,眸子微绿。 “呵呵,天下熙熙,攘攘为利。”苏辰还没回答,诸葛亮先开了口,他笑着为典韦解释:“这西方之地如此之大,他们能拿多少?何况如此之远,经营不易,政令也不一定通达。但是有了他们跟随在后,便能为我们分担一些辎重和粮秣上的压力。” 之所以加快攻下这座城池,就是为了要在这里渡过一个冬天。 这场鹅毛大雪,整整下了一天,还没有丝毫停歇的意思。 进来的黑人,恭敬的向围帐里隐约的人形双手交叉胸前,躬下身躯:“奥莱茵来见您了,神圣洛萨。” 走出长廊,外面寒风刺骨,摇曳的火光里,他抬起视线,雪花如鹅毛飘下。 大殿里,众人笑声骤然而起。 苏辰走上原属于萨摩国王的王椅,下方诸将纷纷起身拱手行礼。 门外的奥莱茵自觉的跨进门内,一股奇怪的异香钻入口鼻,那是一种淡淡的甜味,又夹杂一种血腥的气息。 “陛下,咱们辛苦打下的地方,让他们分什么……要我说,干脆将他们骗过来,一起杀了算了,省得这些世家大族吃饱了,又开始琢磨背后捅刀子的事。” 只有最强壮的时候,才可以去挑战。 不过在众人面前卖力跳起舞来,倒是颇具异域风情,令得董卓一杯接着一杯酒下肚,豪放的也要上去跟着跳,结果被安禄山抢先一步。 巡视的骑队听到话语,看去的同时,已经有响箭从刚才呐喊的骑兵手中猎弓上射向夜空。 这话可把越州征召来的将领,还有凉州羌族几个头人吓了一跳,他们没想到天子麾下的将领,或者说那位太师敢这么说话。 “老师,为何浪费圣血给这种无能的人。”那黑人恭敬的低下头,“马上要入冬了,东方的敌人应该会停下征伐的脚步,龟缩在撒提拉和哈赛渡过这个冬天。” 苏辰领着一帮将领过了护城河进来,里面早已银装素裹,一片白皑皑的城堡雪景。 不多时,又回来,身边多了一個带着银色面具的圣教徒,双手端着一个托盘,盘中放着镶有宝石的银杯。 “什么办法?” 然而,目光之中的大夏天子并没有丝毫不悦,反而笑着抬了抬手:“朕可不私藏,这些女人啊,也就几个还活着,下面的人打的太狠,还好给朕留下几个使唤的。” 不久,马蹄停下,苏辰翻身下马将缰绳交给过来的神机营士兵,大步走向前方的城堡大厅的门扇,推开的同时,还有嘈杂热闹的声音嗡嗡的钻进耳朵。 如今就在最强壮的时候,东方的敌人杀了过来,正好印证了先知摩西的预言。 他看着杯底荡漾的液体,然而,肉眼无法看到的液体当中,是无数游动的东西。 “奉先,别以为我听不出你在戏谑,不过你这般做,反而落了下成。”董卓没有丝毫恼羞成怒的表情,依旧乐呵呵的喝酒,“当年之事我早已放下,此间事,此间乐。反而奉先说着放下,可心中念念不忘,到头来,反显得小家子气!” 围帐微微抚动,略微嘶哑、苍老的声音响起,帘角掀起的些许,能看到一个佝偻的背影,正做着祷告的动作,随后起身缓缓朝这边走来。 他只是略动了一下手指,站在旁边的黑人侍从,也就是领奥莱茵进来的那个黑人,点了下头,转身走出这间房。 不久,一行‘雪人’回到萨摩王宫,说是皇宫,其实跟后世看到的城堡并无区别,过去城墙之后,便是宽敞的庭院,连带还有操练的场所。 老者抬手,推着奥莱茵的手将银杯慢慢倾倒进对方嘴里,“去挽回你的威望,重振你的军威,萨克普鲁特大帝会看着你得胜归来,孩子!” 洛萨取过托盘上的银杯,里面有着血一样的液体,这正是刚刚那祭祀的石坛上的容器里取出的。 一行人从城外回来,天色正是大雪纷飞的时候,风一吹来,寒意直钻甲胄的缝隙,让人忍不住打一个哆嗦。 奥莱茵脸色瞬间变得通红,感觉整个人仿佛处于烈火之中,被灼烧的难受,体内更是感觉有无数的虫子在钻咬他的内脏。 “这些都是你的借口,奥莱茵。” 撒提拉城,斑驳血迹的城墙上堆积起了白皑皑的颜色。 洛萨那张长着许多肉瘤的脸浸在斗篷连帽里,看不到什么表情,只是语气放缓,亲手将奥莱茵搀扶起来,此刻仿佛是一名和蔼可亲的老人。 唯一让人看得过眼的,就是衣着大胆。 “神圣的洛萨……我会付出什么代价?” 很难想象,他们当初从西北靠海的一座小城,只有几百名义军跟随,能打下偌大的帝国。 洛萨抬起手,消瘦仿若枯骨指尖指向那盘上的银器。 旋即,跪在地上不停的咳嗽。 “好好休息,孩子。睡醒了,就去复仇吧,我会再调遣一支军队给你!”洛萨收回手,那张苍老丑陋的脸庞,勾勒着温和的微笑。 来到一扇棕红色的大门前,上面一对狮头铜扣,布满的雕纹间镶着紫荆花状的金色条纹。 其中一人,坐在战马拉动的战车上,肥硕的身形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犹如巨人一般的身躯。 银杯咣当掉在地上,他捂住嘴弓着身子干呕起来。 “奥莱茵,我对你已经失望了。” …… 帘子拂过走出的身影,那是一个穿着灰色烫金纹袍子的老人,长鼻微勾,眼眶深陷,脸上堆满的皱纹间,有着十多枚颗粒状的小肉瘤。 奥莱茵收起往日统领大军的倨傲,谦卑的学着黑人交叉双臂的礼仪,朝围帐内的人影行礼。 苏辰在绒垫的大椅上坐下来,抬手按了按,众人随后才跟着坐下来,目光随后扫过殿内的所有人,露出笑容:“今年的年关,看来就要在这里过了” 除此之外,萨克普鲁特大帝还发动数十万奴隶,花费两年的时间,将南方一个内陆的湖泊,扩建的如同大海一般。 “亮也是这么觉得。”诸葛亮摇着鹤扇,笑的轻松。 对面名叫洛萨的老者双目有着似笑非笑的神色,仿佛洞穿了奥莱茵心里的想法。 眼下虽然还不是年关,但气氛热烈起来,跟过节一样热闹。 “夺回撒提拉,击败他们的国王!” “啊啊啊——” 与东方女子的小家碧玉比起来,太过粗放了一些。 原本狂暴的奥莱茵双眼顿时失去了神采,砰的一声,歪斜倒地。 而大殿里,早有一批将领等候,夏侯渊、吕布、夏侯惇、徐晃、乐进坐在长桌右侧,而对面是董卓、李傕、郭汜、安禄山、速不台,随后跟着苏辰进来的项羽、龙且、马超、庞德、马岱跟着入座,蛮将阿奴虎、越州几个将领、西凉羌族几个头人坐在后面一点的位置。 “神圣洛萨,您富有智慧,能与天父沟通,能在萨克普鲁特大帝面前进言,奥莱茵恳求您,请帮助我渡过这场浩劫。” “听,有动静!” 马超皱着眉头,在后面点了点头,“陛下这么一说,确实有些这么觉得。”他看向前面与苏辰并行的诸葛亮,“丞相觉得呢?” 巴德利仅有的认知里,他无法揣摩大帝发动、征调如此多的人修建这些东西的用意,但从他自己的理解上,觉得萨克普鲁特帝王可能是为了彰显他伟大的功绩,也或者用这些奇观,能提高治下公民的信心。 这话把吕布说的那张英武不凡的脸庞泛起一丝恼怒,想要发飙,可看到董卓那乐呵模样,他捏着酒杯忽地笑了笑,便不再继续跟董卓说话,拉着旁边的马超说起其他的了。 “把它喝下去,奥莱茵!” “神圣洛萨,你是萨克普鲁特帝王崇敬的人,请宽恕我、指引我!” 他身材并不高大,走到奥莱茵面前,需要仰起脸去看对方。 手臂缠着铁链,正哗啦啦的晃响。 “巴德利,撒提拉会成为东方人的坟墓,那是专门为他们准备的,至于奥莱茵,他的职责就是用生命,为萨克普鲁特大帝争取最好的时间。三十万军队……会成为三十万座坟墓。” 典韦、许褚、吴子勋随后也跟着坐到夏侯渊他们那边,而诸葛亮则陪在王座旁边不远的下方位,有专门的坐席。 “诸位将军落座吧。” 用老师的话说,他们属于天命的归属,而萨克普鲁特大帝是天父最眷顾的人。 先知摩西得到天父的启示,预言他们最大的敌人,会出现在东方,一座巍峨的大雪山后面。 他从十岁开始便跟随洛萨四处流浪,老师是一个精通草药学、虫学的人,知识渊博,原本他们师徒走到哪里都不受待见,直到遇上还是一名骑士的萨克普鲁特大帝。 他将手帕随手丢到地上,转身走回围帐。 奥莱茵不由的想要抗拒,可手不受控制一般,在洛萨蛊惑的语气里,下意识的将银杯接到手中,缓缓举到嘴边。 苏辰从外面军营巡视一圈,检查了士兵衣袍是否保暖,帐篷里是否有毛毯等等渡过冬天的东西。 引路的黑人将门扇推开,随后走了进去,没有床铺地毯一类的陈设,只有围帐以及一张长长的供桌。 “伱舍弃了撒提拉,罪名很大,但不是没有办法挽救。” 进到围帐,老者重新跪下来,向着供桌虔诚祈祷。 “西征前准备了大半年,终于体现在这个异域的冬天。” 远方,一支军队的轮廓走在这片能遮住人视线的风雪当中。 大厅灯火通明,原本庄严的王殿里,被燃起了两个大火盆,各种烛台静谧的燃烧,为大殿增添一分明亮。 奥莱茵不敢和他对视,嘶哑缓慢的话语传到耳中,心里终于有些害怕了,就在对方话语说完,奥莱茵陡然跪了下去,在地板上砸出‘呯’的一声。 名叫巴德利的黑人双手交叉胸前,对于老师的智慧,他无比崇尚,自然也满怀期待的退出了房间。 “不会有代价,尊敬的奥莱茵大公,你会得到无人匹敌的力量。” “能让你击败他们的国王,将他们的军队赶回阿米尔山的另一边。” 众人见他并没有当一回事,大抵明白诸葛亮心里早就有对策。 …… 奥莱茵听到这番话,整个人愣了一下,心里嘟囔:“要是能击败,我又何必弃城逃走。” 周围众人也听到这通话,迎着呜咽的风雪,在长街哈哈大笑起来。 “太师,你是真饿了,连这种女人都想!”吕布放下酒水,哈哈大笑。 猩红的液体淌出银杯,流进奥莱茵的嘴里,传来的是苦涩的腥味,刺激的他整个人都浑身一抖。 “这是什么东西?” “董公!”李傕连忙将董卓拉住,生怕他跟安禄山一样上去,跟胡人女子厮混。 还在附近的沙漠,修建了一座座金字结构的塔墓。 城外,风雪呼啸,裹着厚厚棉袍的蒙古骑兵,从茫茫大雪里飞驰而过。 他这样想着。 一个好的丞相,是会变着法,节约国力。 “这后世晚辈当真一个比一个厉害。”项羽在马背上笑呵呵的对身旁的龙且道:“当年,要是有诸葛亮,或者那贾诩做我谋士,还有刘邦什么事。” 虽然两人仇恨随着时间渐渐淡去,但吕布一旦抓住机会,免不了要戏谑一番,过过嘴瘾。 “一切都在掌握,那就是最好的。” 走过一个街口,视线过处,都是焦黑的房屋,跟随一侧的典韦负着双戟,在街上步行,长毛战象太大了,进不了城门,就算进得来,也没办法跟随众人一起在街上行走。 奥莱茵身形肥胖,但并不蠢,突然让他喝,不是毒药,也跟毒药相差不远了。 “萨克普鲁特大帝已经知道哈赛的战报,现在你又丢了撒提拉,这样的坏消息传到大帝耳中,你会被砍下脑袋,挂在沃伦提夫最高的地方!” “对了,后面那些想要分一杯羹的世家大族,怎么样了?他们走到哪儿了?” “撒提拉,我又回来了!” 连枷挥舞,巨人的声音咆哮在这片雪夜之中。 (本章完) 第五百六十五章 巨妖 “这么大嗓门儿,什么东西?!” 风雪之中,雪花遮掩视线,饶是常年奔行草原的蒙古骑兵,也难以在这样的环境里,辨别对面出现的军队,以及数量。 可那巨大的吼叫声,令这队蒙古骑兵坐下的战马直接受到惊吓,躁动的在寒风大雪之中,调头撒腿就跑。 无论马背上的骑兵如何操控,都无济于事。 响箭再次射向夜空时,落在后面的一名蒙古骑兵回望,风雪交加的视线里,一支上万人规模的军队,正朝这边蔓延而来。 这里距离撒提拉尚有百余里,如果按对方行进的速度,在天亮后才能抵达,根本无需惊慌对方发动夜袭。 然而,他回头望去,那行进的速度,看似缓慢,实则不断在他视野里拉近,好似乘这场暴风雪而来。 他让吴子勋过去将庞德唤来,后者看到出现在身后的天子近臣,表情愣了愣,但还是退席,跟着对方来到御阶这边。 然而,那士兵并未倒下,只是将插在胸口的羽箭连同皮肉一起撕扯下来,随即提着一口长柄刀,冲到了第一排。 就在乐进杀入对方万人军阵数丈,寻找对方大纛的同时,破空声便擦了过来,乐进当机立断从马背上跳下,翻越的视野中一条漆黑的铁链在挥动,布满尖刺的铁球在半空横扫。 苏辰笑着举杯朝对方敬了敬,自己一直以来都是统兵打仗,事事都要过问才会放心,眼下将另外两支将近二十万的军队交到武安君和李靖手里,还是处于音讯全无的情况下,要说没有担心那是不可能的。 一同出来的,还有之前那队蒙古骑兵。 想罢。 落在后面的那名蒙古骑兵,下意识的回头,那是一柄铁链连着狼牙锤头的连枷旋转朝他飞来。 话语响彻的同时,当先纵马舞枪杀入对方侧面。 …… ‘那就叫一个行事严谨,没怎么喝……’ 夏侯惇是火爆脾气,统兵或许不行,武艺在座的众里,也是能排的上名次。他正要走出席位,向天子苏辰请战,已经有人快他一步走了出来。 乐进取过亲兵递来的铁枪,这是苏辰专门为他打造的陨铁枪,自成兵以来,还未曾见血。 倘若亮领军,必然会在天峰岭半道而击,然而,对方并没有在那里设下伏兵,哪怕留下眼线,时刻注意我军动向,除非……所图甚大!” “说的也是,是朕多虑了。” “风雪太大,斥候难以估算对方具体数量,粗略一数,该有万人左右。” 他正是弃城逃往迈提的奥莱茵,此时再见他,肥胖的身形彻底消失不见,取而代之是巨人般的体魄,身上披戴的铁甲,都难以遮住虬结的肌肉。 殿门重新关上,苏辰不想因为来了一伙蛮夷搅了众人兴致,抬了抬手,让中间停下来的几个萨摩女人继续舞蹈。 随后,一夹马服,胯下的坐骑刨了刨蹄子,唰的冲出后阵,身后的两百先登士兵紧跟在后。 “谁还有哨箭,传讯啊!” 轰隆隆的踩踏声拉近距离,可见度极低的视线之中,最先出现的身影已经成百上千,一往无前的撞向这边。 乐进在马背上指挥了一阵,不知道是不是心里有些着急,想到之前没有捞到战事,顿时让先登营集结到他身边。 众人纷纷看向天子一侧那张独席上说话的诸葛亮,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喝的急了,不免有些醉人。 “陛下难道没有觉得,杀入西方之地,接连胜仗下来,诸人变得有些骄狂?” 苏辰放下酒杯,看着那边独自一席的诸葛亮,便将刚才的话头转开,后者只喝过两杯葡萄酒,思路依旧清晰。 箭矢飞向前方,没入风雪,就在乐进那声‘准备’里,箭矢射进一个西方士卒的皮肉里。 “丞相啊,你和贾诩来时,是不是将你们魂魄调换过……怎么感觉你才是贾文和!” 轰! 轰! 蔓延而来的军队脚步声里,一辆战车压着厚厚的积雪停下,上方下来的身影,大步过去,将地上的连枷捡起,犹如巨人一般屹立在这片风雪当中。 “这种力量……太好了……神圣洛萨,我很喜欢这种充满狂暴的感觉。” “将军去协助便是,倘若风雪影响,便退回城中,不可死战!” 诸葛亮坐在席位,压下羽扇,望着前方紧闭的殿门,不多时,他笑了一下:“从入西域那支蛮夷起,这西方之地,该是已经对我大夏有所准备了。虽然亮不知他们为何如此敌视,但眼下不该让我们推进的如此顺利。 连枷轰的一声挥舞,在空气里打爆音,奥莱茵将连枷指向撒提拉的方向。 噗噗—— 当下也不多想,从披风上撕下一条布巾让亲兵帮忙将枪柄与他手掌系到一起,他还用牙齿咬住一扯,勒紧。 吴子勋起身过去打开殿门,边走边代天子问道:“有多少兵马?” “陛下安心与众将吃喝,臣这就去协助乐将军,若不能胜这伙蛮夷,庞德提头来见。” 下一秒。 “北路、中路两支兵马,眼下不知到了什么位置,那边路程比咱们要远上许多,这个时候,说不得才刚翻过大雪山。” 他低下头看着,连枷滴落的鲜血,落地化为猩红的冰晶,表情更加兴奋。 距离撒提拉西城门三十多里,乐进透过铁面的眼眶观察四周,两侧的几个蒙古骑兵闭着眼睛在倾听,他们抛却风雪的嘶吼,寻找着其他的声音来源。 这片雪夜之中,全是如林的长枪捅入肉体的声音,而冲过来的西方蛮兵同样不惧怕死亡,甚至仿佛感觉不到疼痛,顶着密密麻麻的长矛,哪怕身体被穿透,仍旧疯狂的往前冲。 跟随出城的青州兵,穿戴厚实,皮甲里面那一层是缝了羊毛的,外面还有套了一件棉服,这些都是冬季作战的标配,甚至手上也戴了皮手套。 面对,万人的冲锋,他们根本不畏惧,在各层将校、督政骑的指挥和呐喊下,枪林有着节奏的在盾牌后面不断向前捅刺。 “一支新败之军,还用不到诸位将军出马,进令一营兵马即可!”出来的将领正是乐进,西进的这几场战事,他并未捞到仗打,就连攻城战,也是夏侯惇和徐晃上的。 夏侯惇撇了撇嘴,随即也退回去重新落座,其余人说笑着,朝乐进拱手,便说了一些如:“那就劳烦文谦走这一趟!”、“赶紧收拾了这伙蛮人,回来继续喝酒。”之类的话。 跟随而来的青州军士兵,训练有素的架起了铁盾,探出了枪林,弓手、弩手纷纷站在盾牌后面,瞄向前方的风雪。 诸葛亮用着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在说:“而且,陛下也有些骄狂,这对行军打仗并非好事,臣不阻止,就是想借此败,给众将当头一个棒喝。” “继续前进!” 他们在外面巡视,亲眼看到同伴被杀,知道对方的方向好在风雪当中为乐进领路。 心里掂量着,苏辰的目光落到了马超……旁边一人身上,庞德,庞令明! 跟随在后的先登士兵都是乐进亲自培养出来的悍卒,这样的战事,他们早已习以为常。 听到苏辰不放心乐进,让他领一支飞羌骑跟上去掠阵,正好也随了他心愿。 他身后,飘荡的雪花里,是一支支步行的军队,只穿皮甲,却没人受到这种恶劣天气的影响。 听到有人送上门,当即就走出席位,快夏侯惇一步,将这战事揽下来。 虽说比不得吕布、关羽这样的人进阶后的实力,但也比寻常华夏将领在武艺一道强上不少。 “接着奏乐,接着舞!” 青州军虽然人数少,只有一营两千人,但都是许多场战事喂出来的军队,纵然这些年有不少新兵进来,但由老兵领着,战斗力并没有减弱。 “用不着!”苏辰连忙摆手,上辈子他最怕影视里喜爱的人物,说这番话,凡是说这些豪言壮语的,基本都活不到下一集。 他沉默了一阵:“丞相提点的是……只是这般做法,可能让乐进陷入危险境地。” “所以,亮才向陛下言明此事。” 箭矢划过风雪,失去了准头,只溅起零星的血花。 庞德面容严肃,哪怕苏辰劝说几句,仍旧一副死战不退的气势,拱手一罢,便迅速从一侧绕到殿门离开。 “今日风雪大,对我们不利,对那边的蛮夷也不利!” 听到说起正事,原本闹哄哄的宴会渐渐安静下来。 “陛下稍待,容亮想想。” “陛下……” “进军,夺回撒提拉!” 冲在最前面的那名高大的西方士兵又中了两箭,陡然发出一声野蛮的怒吼,双臂拽着长柄刀高高举起,接近这边青州军第一排阵列的一瞬间,厚重的刀身便是重重的磕了前面盾牌上,随后他也被射来的驽矢钉成了刺猬。 多数时候,苏辰和众将说的最多,还是西征上的正事。 之后,更多的西方士兵挥着长刀冲来,厚重的刀锋劈在盾牌上,或与枪林互拼,呯呯呯的撞响,擦出一片片火花。 “……乐将军此去,必然要败。” 撒提拉城,萨摩皇宫。 就在庞德离开萨摩人的皇宫,到城里飞羌骑驻扎的营地,点了一千骑兵去往西城门的同时,一营青州军,约莫两千左右,跟随乐进奔行到了城门前。 枪影在风雪中挥舞开,带起这些不惧生死的蛮人颈脖、胸膛带起一片片血肉。 风雪之中,一个巨大的身影挥开手臂,将周围的人潮拨到一边,旋即挥出一拳砸在扑过去的先登士兵骑着的战马头上,将整匹马连同马背上的人砸翻在地上,还未等那士兵爬起被对方一脚踏在胸腔踩死。 苏辰被诸葛亮这话弄的一個激灵,顿时酒意从体内褪去,整个人精神头恢复不少。 苏辰想明白对方的用意,说笑一句,目光便扫过在座的将领,大多都喝过酒,外面又是鹅毛大雪,对于喝过酒的将领,肯定会有所影响。 随之而来的,还有沉闷脚步声化作的轰隆隆巨大震动,踩出了骑兵奔袭时才有的动静。 “所料不差对方应该想让我大夏儿郎尽数入西方之地,借地利、人和之便,将我们全军覆没!” “亮以为,对方并非不想在天峰岭设伏,而是觉得所得甚小,毕竟半道而击,并不能尽功。” 那蒙古骑兵用着草原上的西戎在喊,奔行中的一名同伴从腰间箭筒抽出一支哨箭射向夜空的同时,他们身后传来搅动风雪的声音。 “臣,自当小心!” 心里早就憋了一口气。 剩下的几骑回头看了一眼,继续纵马飞奔而去。 连枷根本就不是给正常人用的,粗大无比,连人带马连一声惨叫都没发出,直接被砸翻在地。 这些人身高体壮,披头散发,只着简单的皮甲,迈开双足狂奔。 “蛮夷这个时候来挑衅,乐将军还是要多留意一番,这伙人或许正面打不过,说不得借大雪天使什么阴损法子。” “是!” 呜咽嘶吼的风雪声里,渐渐有了沉闷的脚步声,白茫茫的大雪前方,有了一道道身影的轮廓。 而且他那番话,将众人架的那么高,也没人好意思跟他抢。 正看着歌舞的苏辰愣了一下,目光落到诸葛亮身上,眉头不由微微皱起,“丞相既然有所预料,为何不阻止?” “在那个方向!”一个蒙古骑兵睁开眼,握着弯刀指向西南时,另一个蒙古骑兵也睁开眼,低喝一声:“他们来了!” “好狂妄的蛮夷!”吕布呯的一声,一拳砸在桌上。 他话语落下,殿门陡然响起激烈的敲门声,就听外面有甲士在喊:“陛下,城外出现一支西方蛮夷的军队。” 苏辰哪里听不出他这话什么意思,既然告诉了苏辰,苏辰就不可能不去补救,诸葛亮就不用那么劳心劳力了。 一时间,前排的锋线交织起来,各种杀戮、箭矢混杂,嘶声呐喊响成一片。 “吼!” 出了城池,原野上的风雪更加暴虐,大风吹着雪花让人睁不开眼。 让城楼上值岗的西凉军士卒放下打开城门,放下吊桥后,他扬鞭跃马,暴喝:“随我出城迎战!” 眼下对方军队数量庞大,靠抵挡不可能将对方击退,只有突阵斩将! 就如当初他做了无数次的那样。 酒宴持续到一半,众人只是小酌几杯,并不真正的喝醉,毕竟还未真正到年关,而且眼下还处于战时状态。 诸葛亮抚着短须微微阖目:“亮猜的不差,还会借天时一用,比如此刻。” “陛下,您就安心,两路兵马主帅可是武安君和李靖。”夏侯渊脸上略有酒红色,这里的酒水多是葡萄酒,还是宫里的精酿,后劲颇大。 宴会开始时,对方与乐进一样,喝酒甚少,大抵不怎么喜欢这样的氛围,而且庞德做为副将带过来的,却先一步进阶了。 对方视线此时也看向了乐进,拽着手臂缠绕的铁链拖动着,向前迈动脚步如排山倒海般压过来。 就在声乐和舞蹈继续时,一侧的那张独席上传来诸葛亮的话语。 那巨大的身躯上,灰白色毛绒嵌在领甲一圈随着风轻柔的摇晃,赤露的双臂上是虬结肌肉,充满爆炸般的力量。 “说起来,在路上的时候,朕提起入西方世界的这几仗太过顺利,丞相你可有什么想法,别藏着掖着。” 点兵时,他只带了两百先登士兵一起跟过来。 “不要慌了手脚,一层一层填补空缺!” 马背上戴着铁面的乐进,射出一支羽箭的同时,向周围士兵低吼:“准备!” 砰! 站立原地的战马在接触间发出悲鸣的啼叫,瞬间血肉模糊的横飞出去,四蹄朝天的踢了踢,便不动了。 布满血丝的双目转动,扫过前方奔逃的几名东方骑兵,他咧开嘴,一股股滚热的白气飘出,在寒风里升腾。 上方的苏辰也不想驳了乐进的面子,当即也点头同意。 乐进不是多话之人,领命下来,拖着一身甲胄转身就走出了大殿,跨出殿门,他取下腰间悬挂的铁面戴到脸上,身影很快消失在了漆黑的雪夜当中。 绕过厮杀的锋线,躲开从蛮人那边奔袭过来的几人,在原野上奔出一道弧度,大吼:“跟上!” 随着奥莱茵的命令下达,这些士兵迎着寒风大雪继续前进,每一步都走的沉稳坚定。 “东方将领,我叫奥莱茵!” 他声音如同雷霆响了起来。 (本章完) 第五百六十六章 先登狂烈 “呵……嚷个什么东西!?” 乐进跳马落地,看着麾下人被对方一脚踩死,眼中的惊愕随之被怒火取代,“这么大个儿,你要顶天啊?!” 话语落下,乐进以半蹲的姿势,脚下一蹬,唰的冲了过去。 那边,身高将近一丈的奥莱茵,单臂挥开,手中握着的长柄拉拽着铁链,连枷的那头的狼牙铁球呼啸而起。 铁面之下,乐进目露寒光,矮身避过擦过头顶的狼牙铁球,逼近对方庞大的身躯的瞬间,一跃而起,铁枪照着对方咽喉,猛地刺出。 “啊啊!” 奥莱茵肌肉绷紧,下颔往下一移那,尖锐的枪头便狠狠钉在下颔与颈脖交界处,庞大的身躯顿时发出沉闷的响动。 庞德视野之中,乐进的速度越来越快,出刀的速度几乎快的只能看到刀光。 他身体往前冲的同时,将奥莱茵那庞大的身躯抵着往后退,对方抬起脚i,蹬在庞德胸口,刀锋刺进铁甲,挑出一片血肉的同时庞德的身躯也倒飞出去,砰的撞在一个蛮人身上,后者直接受下了这股巨力,壮硕的身躯瞬间挤出鲜血,浇在庞德后背。 奥莱茵大抵从对方刚才那一刀斩下的力量,知道不能硬接对方这刀,便绷紧铁链横在身前防了一下,却见斩下的刀锋触及铁链的瞬间停下,然后偏斜,庞德双手握着刀柄横切一刀。 呯—— 风雪吹散,劈出的刀锋斩开挥来的木柱,在巨大的身躯上划出一道红痕的同时,乐进瞬间消失在原地,再到出现,已经在奥莱茵的身后,一刀斩开皮肉,奥莱茵转身挥臂横扫,乐进再次消失原地。 紧闭双眼的身影,耳中陡然响起曹操的喝声。 “又受伤了。” 又是一连枷落下,乐进整个身体都冲击波震飞出去,在地上呯呯呯的弹了几下,翻滚两圈才停下来。 下一秒,奥莱茵那张狰狞怒火的表情怔了一下,冲来的身影瞬间贴到了他胸口,刀锋落下,血光飞溅而起。 乐进眼睛一眨不眨,对方说的话,半个字都听不懂,不过也跟着对方在说:“难道没人告诉你,制敌不要多说废话。” 乐进被对方直接扔飞出去,那巨大的力量根本无法抵消,硬生生的摔在了地上,划出一丈多远。 然后,一把将乐进扔飞出去,周围先登士兵冲过来想要为自家将军垫背,也有奥莱茵麾下的蛮兵提着兵器赶来,扔出几柄短斧。 两道截然不同的声音骤然而起,一截腿甲带着火花蹦飞,有人腰身般粗的大腿,赫然被划出一道红痕。 庞德一落,刀锋一偏,拖行身后,奔行的速度快的惊人,照着刚刚收回连枷的奥莱茵又是一刀劈出。 剧烈的疼痛,让奥莱茵几乎癫狂。 然而,也就在乐进上马的瞬间,前方的风雪卷动,随后四面八方的迫开,一辆战车,横冲而来。 他直接落地,不等对方那柄连枷收回,速度飞快的逼近过去,腰间的环首刀猛地一拔,‘锵’的拔刀声响起,一抹寒光划开面前的雪花,朝着对方大腿一刀斩下。 夏侯惇迫不急待的问道:“乐将军和庞将军可将敌人剿灭?” “先登,从不畏死!” “胶着?” “文谦莫慌,庞德来也!” 乐进缓缓起身,一手捂着胸,一手握紧刀柄,死死盯着对面,拖着连枷走来的巨大身形。 奥莱茵瞪大眼睛怒吼出声:“滚!!” “啊啊!”奥莱茵吃痛后退,脸上全是惊怒之色,第二刀劈开而来时,他直接抬脚蹬在对方刀锋,手中连枷轰然挥开,由上而下,照着乐进的头顶怒砸下来。 “我要吃了你!吃了你!” 上面的奥莱茵也同时松开缰绳,仅有的一只手抓起连枷的长柄,猛地挥开,将劈来的长刀砸偏,然而,庞德这一刀不比寻常将领,即便被砸偏,依旧带着无匹的力量,轰然劈在战车上。 “文谦,可还能走?” 那边,金铁交击,庞德保持格挡的姿势,被打飞的瞬间,废墟下的身影缓缓站了起来,掩盖在身上的残骸,随着起身的动作,一一滑落地面。 下一刻。 仅有一条手臂的奥莱茵,缓缓站起来,他嘴角挂着鲜血,双目狰狞可怖。 也有李典的声音徘徊。 “文谦?!”庞德几乎站立不住,偏去的视线里,那边的风雪之中,乐进低头看了一眼手上被鲜血浸湿的布巾,血液渗到外面染红了半条手臂。 声音消弭,随后再次泛起一声‘蛮夷’的嘶吼,原本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仿佛有东西在他眸底凝聚。 “报!” 气浪激荡,扑出去的乐进抬刀一抵,气浪推过来,还是被震的踉跄后退几步。 庞德脚下一拧,用身躯硬生生承受这一击,猛地抬手,一刀抵在对方胸口:“宰了你!” 后者忽然抬起脸,露出得逞的笑容。 庞大身躯已至两丈矗立在呼啸的风雪之中,奥莱茵的声音一字一顿的在说:“东方人,现在你见识到我的力量了吧,这是神圣洛萨赐予我的!” “再大力一点!” 呯! 噗—— “啊啊啊——” 噗噗—— 后者手中连枷带起一片片雪花挥开—— 也在此时,乐进忽然发现自己给对方造成的伤口,竟在对方暴怒里,渐渐愈合,止住了流血。 径直飞驰一段路面,夹杂的雪花形成都形成一股漩涡状正跟着战车席卷而来。 恐怖的冲击力里,一道道身影被掀翻、撞飞,庞德将乐进送上马背,拔出插在地上的长刀,转身就照着冲来的战车以及拉扯的战马就是一刀劈下! “文谦!逢战先登,典为伱守着后路!” “令明!” 乐进脚下连踏,再次逼近,铁枪呼啸刺出的同时,奥莱茵陡然伸手,粗大的手掌,瞬间将刺来的枪头握在手心,粗壮的臂膀肌肉一鼓,连枪带人,将乐进举了起来。 乐进咬紧牙关,弯腰从地上捡起环首刀,重新握在手中,嘴里嘟囔的骂了一句后,同样迈开脚步,再次走向对方。 脚下的杂物、战车残骸自他脚边,轰的一下被推飞出去,整个人化作一道残影穿过纷飞的鹅毛大雪。 对方这种体格,有着极大的压迫力,仿若一堵铜墙铁壁横推过来,真要说能杀死对方也不是做不到,但那样的话……乐进自己估计可能也走不出这万人敌阵了。 “陛下……曹公……进……撑不住了……” 奥莱茵饶是势大力沉,速度也不慢,可已经难以跟上乐进的速度,他挥拳猛砸,每次都慢上一步,随着乐进的身影越来越快,转眼间,化作四道身影拖着一连串的残影在奥莱茵前后左右来来回回疯狂冲刺。 半空之上,噹噹几声,乐进舞开枪身,将掷来的斧头挑飞打飞,落下的瞬间,一脚踩在奔马而来的一个先登士兵肩头,借着对方战马的冲撞力,乐进再次冲出,那边的奥莱茵怒吼连连,也舞开锤球向他砸来。 然后,目光落在那边的奥莱茵身上,“对吧,蛮夷!” 奥莱茵捂着断了半截的左臂,连连后退,眼中带着不可置信的神色,而那边的庞德也在后退,他挥舞刀身将逼近过来的蛮兵迫开,后退到乐进身旁,将他拉扯起来。 苏辰皱起眉头,印象里这些西方士兵应该不可能与他麾下的青州军打成这样的局面才对。 他将断臂抬起,肉眼可见断裂口,好似有虫子在蠕动,原本平整斩开的伤口,正冒出肉芽。 “哼哼……呵呵……哈哈哈!!” 透过风雪,庞德将这一幕看在眼里,他撑着刀身重新站起,随后拔刀举步迎了上去。 噗! 庞大的身躯震抖,甩出对方的刹那,细长的破甲锥贯穿他的肩膀。 整个人都往后退了两步,然后,泛起一股虚弱、恶心的感觉。 “真他娘的怪物……快跟典韦差不多了。” “娘的……” 上方的奥莱茵、对面的庞德、马背上的乐进都被包裹了进去,战马临死的哀鸣里,是轰隆隆的声响,四分五裂的车架连同战马的尸体,带着恐怖的冲击力将三人都推飞出去,留下近百米的狼藉。 旋即,翻身半跪,低下视线,胸前的甲叶悉数碎裂、脱落,头盔也不知掉到哪儿去了,他弓着身,捂着作痛的胸口,披散下来的头发遮住了半张脸,血从嘴角蔓延到下巴,又滴落在地。 “看啊,我不再是之前臃肿肥硕的废物了,你们在我面前,就如同蝼蚁一样。” 激烈而沸腾的战斗在一个巨大、一个瘦小的两人中间持续片刻,乐进劈出一刀,斩在对方肩头,陡然一道呐喊传来,他也被再次打飞。 “西方蛮人,试试我这口刀!” 随手捡起战车散落的木柱,将一个骑马扑来的先登士兵砸飞,随后踢开脚前的杂物,再度朝对方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枪头与铁球触碰,脆响、火星在风雪中炸开的一刹那,长枪从乐进手中蹦飞出去。 整个地面疯狂震动,杀入人群的先登士兵座下战马,被不断扩散的气浪波及,纷纷坠倒。 “我可……不那么容易死!” 血肉撕裂的声响,密集的在庞大身躯上响起。 他擦了一下嘴角的血丝,活动了下右手,弯腰捡起地上的环首刀,紧紧地握住,这才转身看向庞德,咧嘴笑了一下。 奥莱茵心里警铃大作,抓住乐进的手将对方甩出去的瞬间,乐进背后的披风‘哗’的一下掀起,左手陡然抬起,一支破甲锥带起了风雷声。 秘术:先登之躯! …… 一条抓着铁链的半截手臂掀上夜色中的风雪当中。 刀锋砍在铁球上庞德带着落下的力道,以及进阶后的力量,直接将飞向乐进的铁球斩落。 另一只手抓向乐进的肩头。 这一枪既重且沉,奥莱茵属实没想到对方如此矮小的身躯,居然能爆发出这么恐怖的力量。 “什么?!” 奥莱茵站在上面,断掉的左臂淌着鲜血,而另一只手握着缰绳,撞开前方路边厮杀的先登士兵、飞羌骑,以及自己麾下的蛮兵。 庞大的车身顿时轰的一声巨响,快冲到庞德面前的刹那,战马坠倒翻滚,车身迅速散架,瓦解成无数残骸。 “能……” 乐进在铁面里低哑的回应一声,随后就被庞德拉到他战马前,将其送上战马。 他那张暗沉、扭曲的大脸更显狰狞,收回沉重的连枷,抖了抖双肩,肌肉都在颤动。 “我要砸碎你!” 斥候带着一身雪花走进王殿,暖和的气息扑在身上,他跪在中间,而周围的华夏众将停下说话声,纷纷看过来。 不远,一片狼藉里,埋在车架下面的身影摸了一下冰冷的冻土,疼痛传遍全身。 两边再次交手,刀锋擦在奥莱茵的胸口的铁甲激起一长串的火星,而挥来的木柱也砸在庞德肩头,恐怖的震荡里,肩甲都脱离了肩膀。 一片片皮肉不停掉落。 撒提拉城,传达战报的斥候,飞奔过雪夜直奔皇宫,过了宫门,斥候来不及等战马停稳,便跳下马背,奔向庭院前方的城堡大门。 脚掌蹬地的声音,在地面响起,泥土爆开飞扬,乐进的身影犹如一支离弦的箭矢冲向对方。 他看着对面的东方将领狼狈的样子,而另一个趴在战车洒落的废墟里不知生死,陡然大笑起来。 解体的马车洒落一地,车板、车轴、车轮,推行仅三十多丈的距离,到处都是各种战车的残骸,死去的奔马扭曲变形,内脏更是拖了一地。 就在继续追问时,远在城外的战团之中,从废墟里冲出的身影已经与奥莱茵杀到了一起。 奥莱茵犹如巨人狂怒,砸下的连枷再次拉扯而起,轰的一声,再次砸向乐进,乐进后退躲避,连枷继续轰击,拖动的力道,不断拽起、挥舞、砸下。 拖着长刀再次冲了上去。 “文谦,起来!” 努力挣扎起来时,口鼻间全是鲜血,他抬起脸,视野对面的西方蛮人奋力将肩头的破甲锥拖着血肉拔了出来。 周围双方士兵冲过来,一片狼藉里,庞德撑着刀,挣扎爬起,而他对面,木架动了一下,随后蹦飞。 “再来!” “棘手……”庞德大口大口的喘气,仍旧固执的想要继续厮杀,缓下一口气,他声音陡然拔高,嘶吼:“蛮夷!” 就在满是尖刺的铁球飞向乐进的那一瞬间,一匹黑色战马冲过这片风雪,接连劈飞拦路的蛮兵的刹那,来人从马背上一跃而起,手中那口长刀嗡的一声斩出。 走动间,奥莱茵有着痴迷这种状态的表情。 那斥候不敢犹豫,向着上方王椅端坐的苏辰开口:“启禀陛下,乐将军麾下的兵马与蛮人打的胶着,卑职回来时,庞将军领着飞羌骑正赶去援手。” 这一瞬间,乐进脸上铁面后的双目寒光一闪,身形敏捷的扑出,连枷的狼牙铁球轰的一声,砸在他刚刚站立的位置,原本冻硬如岩石的地面,直接破开一個深坑。 原本还能反击的奥莱茵,速度渐渐慢了下来,直到被乐进拖出的残影包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瞬间,一道犹如闪电的青白色刀光在庞德眼中闪烁,乐进陡然站在了他面前,手中环首刀一抖,随手插进了刀鞘。 而乐进身后屹立的庞然之躯,此刻只剩一具血淋淋的骨头架子。 头颅咔的一声,带着惊骇的表情,从颈骨断裂,滚落下来—— (本章完) 第五百六十七章 多智近妖 “这伙西方蛮兵有一万多人?” 萨摩皇宫一片安静,听完那斥候完整的讲述,苏辰微微皱起眉头,如此恶劣天气,对方竟派出一万人的兵马不说,战斗力还颇为不俗,跟之前在西域的蛮兵差不多,异常悍勇,不惧刀兵。 想到这里,苏辰看向殿内的其他人。 “对方仗着天时地利人和,乐进、庞德所带兵马数量太少,朕担心他们吃亏。诸位将军,谁带兵去驰援?” “臣愿往!” 夏侯惇那火爆脾气早就想杀出城了,眼下他喝过酒,脾气更没的说,不顾族弟夏侯渊的拉拽,直接走了出来。 “臣也愿往一战!”徐晃跟着走出,在夏侯惇身旁拱起手。 不过在听到东方杀过来的军队,遇城就屠,还喜欢将人头像塔一样堆起来,忽然间又觉得维达尔简直就是一个心灵良善的人。 “那就各点一营兵马!” “东方的国王,你的头颅,准备做我的战利品!” 一个身形佝偻,一个肤色黝黑。 正是奥莱茵口中的神圣洛萨,和他的学生黑人巴德利,两人的双目黑夜里有着淡淡的绿光,将远方雪夜里正厮杀惨烈的战场看得一清二楚。 这些西方蛮兵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只要脑袋不中箭,身体其他地方哪怕被钉了十多支驽矢,依旧速度不减的冲撞过来。 “让维达尔干净利落的解决掉东方的国王!” 他又看了一会儿,缓缓抬起手,以及手中握着的手杖,“差不多了,那边的战场已经引起城中皇帝足够的注意,让无生军过去吧,撒提拉城里,有一条密道。” 敌人通常会极力保护要害,想要一刀毙命,其实并不容易,但是砍手砍腿,却要简单许多,而一個人四肢被砍伤,继续厮杀的能力将大幅减弱,对面的蛮人也不例外,只不过与寻常人比起来,他们需要多劈砍几刀。 大雪飘在城池的西北角落。 外面,踏踏的脚步声蔓延,一千剑士营逼近王殿,风雪之中,前方又是轰的巨响,一扇墙面轰然向外凸出,随后崩裂炸开。 有时候,老师都要给对方几分薄面,可见对方的实力是得到老师认可的,而且对方令人恐怖的地方,并不是他的剑术有多高超,而是性格极为残暴,与萨摩人作战时,仅带五百剑士偷袭,一战杀了七百多人,后来攻入迈提城,更毫无节制的屠戮百姓,就算是孩童,都要杀来取乐。 整个阵线地面,两边已经在阵线上杀的难舍难分,远在蛮人后方,奥莱茵的脑袋还在地上翻滚。 忍受这阵进攻之后,等到对方收起兵器的刹那,持盾牌的士卒里,将校的声音在各自队伍里呐喊:“劈死他们!” “不过,朕不要俘虏,诸位是知道的,对方既然敢派人来,就准备好,全葬送在这里!” “向陛下请令!” 一时间,原本兵凶战危的情景,陡然一变,成了狼多肉少的局面,一个个将领、本土将领,都想要跟外面那一万多名蛮兵厮杀。 “等会儿,让那个东方皇帝该怎么样,跪在我面前祈求活命呢?” 最前面的青州军士卒咬着牙关,承受每一次打击,手臂都在微微颤抖,也有飞索、石子穿过风雪砸过来,有些飞过上方,砸在他们头上,顿时头破血流,也只能咬紧牙关挤出几声短短的痛呼。 董卓拍响桌子,旁边与郭汜喝酒的李傕,脸色陡然严肃,唰的一下本能站起身:“太师,卑职在!” 话语落下,剑身拖行地面,划出一道雪痕的同时,他已经奔行出去,照着那边透出火光的一扇窗帘,身形轰的一下冲了上去。 大片的驽矢自上前压制的弓手手中接连射出,犹如铺开的黑色毯子越过前方步盾和枪手的肩头,射向冲锋而来的蛮兵身上,带起无数血花。 他伸出手举在身前,一朵雪花落在手心时,陡然飘向了别处,一旁的弟子巴德利望过来:“老师,出什么事了?” 维达尔在半空大骂一句的刹那,沉重的戟锋在他眸底放大—— “娘的,这拨蛮人,怎么这么耐打?!” 这是战场存活下来,总结出的经验,在军中广泛传播。 王殿里灯火通明火光从敞开的殿门照出来。苏辰看向那边独席上笑眯眯的诸葛亮,不由问道:“丞相,你这幅表情,恐怕还有要事要说!” 紧跟着生奴人将领阿奴虎也走出席位。 “与两位将军,同生共死!” 沸腾的怒吼、厮杀呐喊声里,弓箭已经难以适应这种天气,取而代之的士兵手中的连弩,经过数年不断改进,减少射程的同时,驽矢的劲道提上到了另一个高度。 一旁,名叫巴德利的黑人偏过头:“老师,奥莱茵好像战死了。” “尔等蛮夷之首在此,休要顽抗!” 嘴角咧开,有着残忍的笑容。 眼下,犹如潮水般涌来的西方蛮兵,饶是他们身体高大强壮,许多人不惧刀枪刺入皮肉的剧痛,也难以撼动结阵之后,相互配合的青州军。 鲜血抛洒,身影倒下、战马倒下,刀光成片辟出在雪地犁出一道沟壑,冲来的蛮兵倒下,不断在这支深入敌阵的侧后方的兵马锋线上堆积起来。 黑人巴德利听到‘维达尔’这个名字,壮硕的身躯在斗篷下微微颤了颤,那是一个相当恐怖的人,仅次于大帝麾下那些能征惯战的将军们了。 风雪里,乐进一身积雪,走了过去,将其捡了起来,提在手中高高举起。 风雪之中,战线延伸三里。 主将率军绕行敌军后方,奔袭中阵去了,各阵之间,只能遵自己上面的将校军令。 哈哈!失算了! 维达尔一踏上石阶,再次一冲,窗棂轰然破开。 …… 下方,诸人跟随苏辰多年,自然明白苏辰口中这番话的意思,一个个捏着酒杯跟着笑了起来。 他想要破坏蛮人的军心,然而,回应乐进的是仍旧蜂拥而来的蛮兵,他们似乎并不在意奥莱茵的战死,一个个继续不要命的朝乐进和庞德发起进攻。 巴德利低下头,旋即转身离开了这里。 “青州军都去了,我西凉军岂能落后,稚然!” 毕竟那时候,军令是严格保密的,所以许多士兵在主将战死或失踪后,不知道该做什么,在对面敌人压制下,渐渐失去持续作战意志,不久就会溃散四处奔逃。 …… 那边,诸葛亮让吴子勋靠近他,在他耳边低语几句,后者愣了愣,随即不敢耽搁的走到苏辰身旁,俯首贴耳轻声道:“陛下,丞相说,敌人如此光明正大借雪夜过来,说不得还留有一手。” 兜帽之下,那张满是肉瘤的苍老面容,蠕着嘴唇说道:“塞力斯人确实厉害,这么一点人,就能将金萨部落的勇士挡下来,可惜奥莱茵这个蠢货,如果他不将萨波派过去,指挥这次战斗的,就是萨波,而不是他。” 残忍、戏谑的笑容之中,他速度加快,带着从密道里出来的一千无生军迅速穿行过早已无人的城池街道。 一营青州军,只有两千人,在人潮之中,仿若海中礁石,不断恐怖的接受冲击。 “接替前阵,让他们喘口气。” 那边,值岗的甲士听到动静,本能的举盾,大剑呼啸扇在盾面,直接将人打飞。 苏辰建立夏国之后,不仅给予士兵最好的待遇,也将这一弊端经过数年的督政骑教导,彻底从根子上抹去。 这也是自苏辰在设立督政骑之后,对军中最大的改革,在主将阵亡,或者军中暂时无主将的情况下,各营各什各队的士卒,当以各自上官为令,配合最近的军阵继续与敌人作战,或向后撤军。 城外原野依旧风雪交加,漫过人小腿的积雪上,是人的、马的脚印、蹄印,上万人的冲锋是铺天盖地的威势。 “呵呵,这场战斗,本来就是要需要有人去送死,奥莱茵不是问我,代价是什么吗?” 挥开的长刀、斧头、狼牙棒疯狂猛砸前方阻挡他们的盾牌。 寻常铁甲在二十步内都能被连弩射穿。 马岱率飞羌骑出来,在这位独目将军面前停了一下,笑道:“夏侯将军,你可要快点,不过,岱就先行一步!” 下一刻,一道道白色的身影背负长剑踩着吱嘎吱嘎的积雪声响,迅速朝萨摩皇宫蔓延而去。 撒提拉西城门,放下吊桥,敞开的城门大量的兵马也在移动。 这可是神圣洛萨主动让他过来杀戮,终于可以放开手了。 他大吼一声。 督政骑、军中各层将校的声音在四处不停呐喊。 这也是这方世道,无法做到的一点。 一名督政骑跳下战马,从伤兵旁边捡起铁盾,身先士卒顶了上去,“一起来!” 他话语喊出的一瞬,映入眼帘是一个穿着银甲披着黑色大氅的高大身影,手中一杆破城戟轰然扫开。 尽管城中那些建筑里,驻扎了许多东方士兵,但整个城池实在太大了,根本住不完,也无法注意到他们这一小措人。 …… 哪怕只有一营两千人,依旧稳稳扎根在万人冲锋的前线。 下一刻,飞羌骑、先登士兵也冲过来,在两人身旁借着战马摆开了防御的阵势。 不久,隐晦的讯息从土丘流转出去,原本白皑皑的原野之上,仿若眼花一般,一片积雪陡然动了动,瞬间就见一道道披着白色斗篷,带着一身积雪的身影从地上起来,在原野上迅速移动。 夏侯惇怒睁独目,持枪驻马在吊桥外面那一端,不停催促通行的兵马。 维达尔抬起手朝身后的手下打了一个手势,顺势将背后的那柄大剑取下来,握在手中。 就在这边说话的空当,一道道身影籍着残缺的皇宫城墙,蔓延进了这座破败的萨摩皇宫。 漫天石屑夹杂雪花之中,维达尔的身形炮弹一般被打飞回来。 青州军两营兵马、西凉军两营兵马、五百飞羌骑、三千生奴兵,共计一万两千五百,排成一字长龙踩着吊桥轰轰的奔入漫天大雪之中。 是无生军中的冠军剑士,与一千剑士营调拨老师麾下听命行事。 然后,周围便是哗的齐响,一面面盾牌自士兵手中顶出,往前重重一推,将正挥舞兵器砸下的蛮兵,顶的踉跄不稳向后退出几步。 千余人顶着夜空漫天大雪,在染红的雪地上,一起迎上潮水般汹涌扑来的敌人。 与此同时。 乐进拔出环首刀,刀锋带着残影,直接将一个蛮人劈飞,后退到庞德身旁,两人对视一眼:“与文谦(令明)共杀敌!” 这时,苏辰坐回王座,那边的诸葛亮忽然将羽扇下压,笑眯眯的看向王座上的天子,似乎还有话要说。 “喏!” “陛下,臣麾下族人,俱不怕严寒,这仗就让给我们来为陛下效力!” 洛萨那张老脸笑起来,堆起了更深的皱纹。 嗯?! 实在没办法偏颇谁,苏辰只好这样说道,片刻,苏辰语气顿了顿,单手按在扶手,目光露着凶光。 “自从当了皇帝,已经许久没有碰上这样的事了。来的好啊……” “这就是代价。” 大雪纷纷,还在落下。 深邃的巷道里,一片死气沉沉。 “跟以前一样,干净利落!” “枪阵,后面来一支,先让弩手压制一拨。” “该死!” “我记得萨克普鲁特大帝曾称呼东方人叫塞力斯,帝王对先知摩西预示要兵强马壮之后才可以去挑战深信不疑。原本我还存疑,现在,总算知道萨克普鲁特大帝的谨慎了。” 一万多人的蛮兵,这可是送上门的功绩,再说一直以来,都是蒙古骑兵在打前站,许多华夏将领就捞到几次攻城战,想要立功表现的机会实在太少,李傕一站出来。 城外,立在土丘上的洛萨,感受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请战的夏侯惇、徐晃、李傕、阿奴虎,甚至马岱也被兄长推了出来,与众人一起领了苏辰的旨意,随后勾肩搭背的走出大殿,还没点兵开战,已经边走边商议如何分配这块‘肉’了。 “我会将老师的命令传达给他!” 两边激烈的交锋响彻夜空,战场后方,一座土丘之上,有着两道身影站在上面,宽大的袍子攒满了雪花。 军心一破,整场战事就土崩瓦解,随即连带后面的战略目标也被左右,导致整个战役出现失败。 头破血流的步盾,在听将领的声音瞬间,空出一只手,拔出插在脚边的钢刀,从盾牌缝隙,狠狠捅出,一刀扎在对面蛮人的腹部,或在对方大腿割上一刀。 说完,带着大笑,领着五百骑飞快奔行起来,气得夏侯惇也翻身上马,将麾下这营兵马一并交给徐晃,自个儿跟在马岱的飞羌骑一起杀向十多之外的战场。 其中一道身影,并不算高大,身后背负一柄大剑,快赶上门板,白色的兜帽之下,面容冷峻,浅浅的金色短须,深蓝色的双眸里有着鹰隼般的神色,他望向萨摩皇宫的方向。 不久,一行人没入夜色,接近早就被打的破烂不堪的萨摩皇宫外墙。 督政骑这一职位,在当中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以及军中士兵认字读书开智有关,明白自己为何而战,为谁而战,清楚知道自己的处境,清楚的知道战略目的是什么等等,这些都是旧时代兵马无法给予的东西。 随之而来的,也是前方步盾顶着盾牌,接受对面蛮兵凶狠的打压。 “奔赴侧翼,告诉那边两里外的五百同袍,上前半里,将战线往敌军左翼压过去。” “扎盾!” 饶是他们踩出‘嘎吱嘎吱’的积雪声,也不会有人注意到。 “快!快!再慢一点,这伙西方蛮人都要被杀完了。” 苏辰皱起眉头,沉吟的看向王殿,此时的大殿之中,还有许多军中主将在,眉头顿时又舒张开。 洛萨仿佛已经预见到了胜利,笑容更盛。 望着前方王殿大厅里传出的灯火。 那督政骑的声音再起一面面盾牌齐齐落地竖起,更换驽矢的弓弩手后退,枪阵迅速上前齐齐刺出的瞬间,是噗噗噗……的金属入肉声响。 厚厚的积雪道中,陡然响起吱嘎的声音,一张木板顶着积雪向上翘了起来,一双视线扫过外面后,随后完全推开从里面钻了出来。 “奇怪……风向怎么变了。” 洛萨看着改变轨迹的一片片雪花,轻声呢喃。 (本章完) 第五百六十八章 不过小丑罢了 破碎的窗棂摇摇晃晃的坠下,炮弹般飞出去的身影半空折转,落地插剑,门板大小的巨剑犁出一道沟壑,才将这股恐怖的力道卸去,他方才止住去势。 “这……” 维达尔低下视线,插在地上的巨剑剑身,有着一道明显的凹痕,正是刚才破窗杀进去,被那人一戟扫出的痕迹。 也就在这时,皇宫四周响起了东方话语的呐喊,密集的沉重脚步声蔓延而来。 “护驾!” “刺客在这里——” “架盾!” 铁甲震动,一道道身影持着长戟、铁盾从四面八方合围在破碎的窗棂前,虎卫营甲士轰的一声立下大盾时,这边的维达尔知道已经没有退路了。 “杀!”他拔起巨剑大吼! 他身后,一千剑士营士卒,双手握剑,或手持双剑,声音如雷霆响彻夜色,千人踩着雪地奔涌起来。 与此同时,下方的维达尔做为剑士营的冠军剑士,敏锐的察觉到对方手中的三支箭会射向自己。 就这样的小喽啰,别说能不能过项羽那关,就算过了,那边还有许褚、典韦、以及绣衣司统领裴旻。 哼! 夏侯渊注意到望来的目光,口鼻有着冷哼,再次挽弓的刹那,已有三支羽箭扣在了弦上。 每次拨动弓弦,就有三支羽箭射出,精准的命中他麾下的剑士,几乎全是一箭毙命,没有例外。 “陛下有令,一个不留!”吴子勋的声音跟着呐喊。 五彩色的玻璃连同窗框支离破碎,他冲破碎玻璃,便看到了刚才挥戟的身影,以及满殿的东方将领。 而守在外面的同样是皇帝的近卫营,也是最精锐的一批人。 维达尔趁这个机会,拖着巨剑逼近项羽,剑锋轰的扫开。项羽招式用老,还没收回,却依旧脸色平淡的顺手往下一拄,戟杆直接插在他面前,将扫来的巨剑挡下。 预料之中的袭击,大殿里的王座之上,苏辰听到厮杀的锋线推向破开的窗棂,站起身,抬手一挥:“一个不留!” 就像是撞在铜墙铁壁上一样,不少剑士直接被铁盾撞破了胸腔,口鼻喷出血线砸在后方的同伴身上。 维达尔一落地,身形拖着巨剑,带起‘嗡’的搅动声,左右横挥,将两侧的甲士打开,紧随其后的麾下剑士趁机杀进来时,前者拖着巨剑已经来到刚才破开的窗棂。 马超、吕布、董卓、速不台、龙且,以及从二楼跳下来的夏侯渊,还有一个个绣衣司的高手也从暗处出来。 而项羽此刻拄着破城戟饶有兴趣的也在打量这个西方剑士。 外面,被称为无生军的剑士,是萨克普鲁特皇帝的精锐雇佣营,收拢的都是西方的游侠。 “这么小的身板,用这么大的剑,看来武艺不错!” 骤然而起的交锋声,在外面瞬间拔升到激烈的程度,不绝于耳的厮杀呐喊、惨叫令人寒毛倒竖。 地板瞬间迸裂,碎块呈扇形推开,摆在那边的几张席位瞬间被席卷进去,搅的稀烂。 下一秒。 当即,提起巨剑挡在身前,遮挡头部的一瞬间,身形顶在巨剑后面,炮弹般冲向前方的锋线。 在剑身呯呯弹跳三下溅起火星,令得夏侯渊嘴角勾起笑容,“有趣!” 做为冠军剑士,对方乃至对方一群人都没有将他放在眼里的样子,这让享受惯了被人崇拜、畏惧的维达尔有些颜面挂不住。 然而,维达尔并没有机会靠近王座,一落地,才走出两步,项羽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前面,那杆破城戟呼啸地在手上转了两个圈,掀出两道气浪,随后高高地擎起在空中。 他知道对方是冲着苏辰去的,却不担心能伤到苏辰半根毫毛。 “这些家伙!” 旋即,微微侧脸,看向后方的众人,“他是我的了,你们谁也别插手!” “找我做甚?!” 这人武艺高超,很少出手,一旦出手,那剑光四射的威势,做为同样用剑好手的马超,也不敢与对方媲美。 一时间,无数铁剑劈砍长戟、大盾,金属疯狂的碰撞、杀戮,鲜血、碎肉飞上天空。 维达尔借着巨剑躲在后面,飞来的箭矢呯的一声,钉在剑身,他探出半张脸,视线之中,那王殿上方,一个东方将领正在挽弓。 他视线之中,那持巨剑的西方剑士以巨剑为盾,轰的撞进了檐下,狠狠砸在一個甲士盾牌上,将对方连人带盾顶的飞向后面的墙壁,殿墙都在轰的撞击声里微微震动一下。 破城戟轰然打来,维达尔知道对方的厉害,不敢去接,而是拖着巨剑避开对方这一击,踏过面前的一张椅子,唰的跃上半空,手中的巨剑也在同时,劈向前面一个穿着白袍银甲,头戴兽盔的身影。 说完这句,项羽单手一提沉重的破城戟,带着淡淡的笑容,朝对方信步走去。 维达尔狼狈的奔逃,冲向殿内的岩柱,借力一跃,反身飞扑。 马超脚下一拧,身躯侧开,轻描淡写的避开斩落的巨剑,因为项羽打过招呼的缘故,并不与这人厮杀,避开后向一侧与对方拉开距离。 他“啊——”的一声怒吼,巨剑映着燃烧的火盆,菁然射出的金属冷芒,剑气陡然激射,犹如铁塔站在那里的项羽,手中破城戟挥舞间,轻描淡写的就将劈来的剑气硬生生砸的四散。 一道道身影齐齐冲杀上去,虎卫营甲士仗着身高体壮,齐齐大吼,铁盾前推,扑来的身影又纷纷倒飞回去。 弦声崩响箭矢飞来。 一千剑士冲出隐蔽的位置,声势浩大的冲向前方王殿,摧枯拉朽的砍向守卫的东方甲士。 他看了看走来的身影,又看向远处的王座,一道高大的身影正屹立在王座之上,这就是他此行的目标——东方帝国的皇帝! 箭矢从王殿上方飞下来,剧烈的破风声席卷了几个持剑的身影,整齐的向后倒了下去。 然后,猛地怒斩下来! 随之而来的便是两人金铁交击之声,呯呯的狂响。 维达尔推着那巨刃与破城戟挤到一起,借着剑身撞上去,又转身迈步,双臂挥开,巨剑仿佛拖着他,他也甩着巨剑,犹如风扇叶子,飓风一般旋转起来。 “啊啊啊!” 维达尔怒吼连连,他手中门板似得的巨刃也在疯狂旋转,剑锋一下接着一下的扫在项羽的戟杆,打的火花不停闪烁。 叮叮叮—— 金属撞击的声音激起一圈圈波纹朝四周霎然推开,项羽哪怕屹立不动,持戟的那条手臂也在撞击下抖动不止。 项羽皱起眉头,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将兵器用出这种方式,便向后退了一步,维达尔旋转着巨刃也紧逼上去,剑锋将就近一侧的席位连同椅子砸的碎裂。 木屑飞舞间维达尔忽然一止步,旋转开的巨刃带着连贯的推力,轰的一声劈在了戟杆。 “花里胡哨!” 激荡的波纹传达身上,衣袍都荡起了一圈涟漪,项羽抬脚往下重重一踏,地砖碎裂的同时,将对方这股力道卸去了地上。 他握着戟杆往前一推,将斩过一剑的维达尔推的踉踉跄跄,踩碎一个陶碗,他挟着巨刃再次跃起,朝项羽扑了过去。 他才飞扑一半的距离,前方的视野那头,高大威猛的身影手中破城戟带起了风雷声。 破城戟带出一连串残影轰然砸下。 顷刻间,大殿里,顿时响起轰的一声巨响,维达尔整个人连人带剑,保持半空格挡的姿势,被一戟劈飞出去。 撞爆了沿途一张张席位,飞溅的酒水、餐盘,燃烧的火盆也在瞬间被气浪波及,掀起无数火星爆散开。 那边的维达尔直到撞在靠近殿门的第一根岩柱,方才落到地上,手中的巨剑早在劈飞出去时,掉在了地上。 那是极好的铁打造的重兵,此时已有迸裂的纹路蔓延在剑身上。 短短瞬间,他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趴在冰冷的地钻上,没弄明白自己是怎么被对方劈飞的。 “尔等蛮夷稍有勇力,但还差太多。” 漫天飞舞的尘埃里,项羽从那边走了过去,他只是一步跨出,脚下那些残屑像被风吹散一般朝四周拂去。 维达尔挣扎起来,拖着虚弱的身体,直接撞向对方,向来自诩强壮无比的身躯,仿佛撞在了铜墙铁壁上,全身上下顿时响起骨骼碎裂的声音。 整个如遭重击一般,再次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滑出半丈。 项羽没有丝毫停顿的持戟走过去,语气威严而平和。 “尔等如只是这样的水准,还是尽早投降。” “啊啊!!” 项羽的话,维达尔听不懂,但是对方那淡淡的语气和表情,令他心里的羞愤更加浓烈,像一滩烂泥一样从地上摇摇晃晃起来,摇摇晃晃的迎上项羽。 握起一只拳头,猛地砸向对方。 “呵……” 项羽轻笑一声,显然也才意识到自己费的那般口舌,对方压根就听不懂。 拳头打来,被他陡然贴近,维达尔忽然瞪大眼睛,身体不断的往后飞退,不是他自己退出去的,像是被项羽推着在走。 众人视线里,下一刻,飞退的维达尔陡然叫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响彻整个王殿,乃至外面的庭院。 在这声惨叫里,维达尔仿佛被铁锤重击,整个人被硬生生的砸成数块,漫天飞洒进了周围华夏将领视野。 此时外面的一千剑士死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仍在抵抗,他们奔行庭院的院墙,试图冲进破开的窗棂杀进来。 当维达尔的惨叫从里面传出的刹那。 还在厮杀的四百多名剑士望向王殿的方向愣了一下,随后他们腾挪的圈子再次被缩小,集中在了他们来时的路径中间。 大殿之中,一颗人头被丢了出来,随即,马超、龙且、速不台从里面走出,拿出各自的兵器,杀进这剩下的刺客人潮当中。 典韦此刻也跟着走出来,朝周围的甲士,暴喝:“围杀!” 西北侧的虎卫营甲士,默默的变了阵列,从拱卫王殿,渐渐压低长戟,如林般压制这批刺客的活动范围。 片刻,苏辰披着大氅,一身戎装走出,挥舞大夏龙雀,吼声如雷:“冒犯尔等君上,你们该如何做?!” “屠!” 手舞数量不一的剑士被周围齐齐的大吼惊了一下,原本就被消磨的士气,此时更加低落。 眼下,王殿外围、各处道路的东方士卒带着满身杀气汹涌而来,仅剩的击败名剑士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重重围困之中。 “哼!” 苏辰眯起眼帘,看着最后一个西方刺客被砍杀倒地,割下头颅,转身走回大殿里,“传令给夏侯惇,告诉他,除了歼灭那一万蛮兵,还有一伙跳梁小丑躲在外面。” “让他跟着丞相借的风寻过去!” “喏!” 令骑奔行而出,携着苏辰蕴有怒意的旨意,快马出了庭院,穿过街巷,沿途是一个个从房舍里探出头来的各军士卒,他们纷纷朝冲过街道的快马大喊。 “外面杀的如何?可是需要援兵?” “那兄弟,你带的什么命令?” “陛下什么时候让我们也出城打一打?” 然而,那令骑根本不予理会,不停挥舞鞭子,飞马奔出西城门,出了撒提拉之后,很快在风雪之中,先是找到了生奴人的后队,在阿奴虎的指引下,终于见到了正与安禄山、徐晃商议包饺子的夏侯惇。 待听到城里发生的事,这边的众将方才知晓对方居然还安排了这么一手。 “你回去告知陛下,臣定去将那跳梁小丑找出来!” 话语间,他将队伍交给徐晃,只带了两百轻骑,感受着风向的变化,朝着风吹去的地方,快马加鞭。 距离这边尚有数里的土丘上,黑人巴德利疑惑的看向身旁的老师。 “风向变了……跟这场战斗有关系吗?老师。” “风向突然变了,自然有问题,孩子。” 洛萨望着撒提拉的方向,似乎感觉到有一双眼睛,在远方的风雪里,正注视着自己。 “他们也带了行军祭司……”老人深吸了一口气,“现在看来,我才是那个小丑了……对方,可能已经发现我们,孩子,我们现在就离开!” (本章完) 第五百六十九章 停止的骄狂 漫天大雪之中,远方的厮杀随着徐晃、安禄山、李傕率领的援兵加入,已经完全沸腾起来。 两拨青州军、西凉军士兵,外加后面赶到的生奴人踩着积雪的地面凶猛的穿插数里的的战场,与这批西方蛮兵在雪地里拼杀。 原本占人数优势的金萨部落蛮兵,在夏国援军切入战场,开始分割各支阵列,逐渐从僵持,陷入混乱当中。 他们没有类似督政骑这样的军职,在失去主将的局势里起到定海神针的作用,随着阵列被分割,相互之间也断去了讯息传递,根本无法得知附近的友军情况。 徐晃持着宣花大斧,促马走过雪地,夏侯惇将兵马托付给他率领,便不会像猛将一样,杀入战场。 寻到一处地势较高的地方,他望着下方风雪交织的战场,之前先过去的马岱领着数百骑,已经绕行杀回来,马岱让麾下骑兵歇马,他自个儿问过徐晃在何处后,寻到了这处小坡上。 他麾下战马伤痕累累,早已疲惫,马岱便将马停在下面,徒步上去站在徐晃身侧。 换做当年的汉末或三国那段时间,马岱跟徐晃完全没有机会站在同一个高度。 “伯瞻,那边怎么样?”徐晃翻身下马,看着脸上溅了鲜血的马岱,一拄大斧,随后挥手让亲兵递过去一张绢帕。 随后,便有雪地被践踏的声音已经从侧后方传了过来。 “儿郎,刚刚听到消息,夏侯将军领着青州军的兄弟去抓藏在后面的老鼠,这西方的老鼠有些大!” 下山的雪地上,有着几人正匆匆下来,这片雪林间,还有五百多名教兵等候。 “李傕和安禄山从西北、东北两个方向切入战场,正配合乐进和庞德的兵马分割这伙蛮人。” “在这边,我看到人影了!” 巴德利朝前平举细剑的同时,他身后的三百多名教众从斗篷下拿出了各自的兵器,口中呐喊、念叨着教义,眼中也有着狂热。 洛萨并没有开口劝这个学生跟他一起离开,而是满意的点点头,一句话也没留下,便领着一百多名教兵,迅速离开。 “为了神圣洛萨!” 他反应过来,赶忙拔出一把细剑,朝身边的教众喊道:“展现你们英勇的时刻到了,为神圣洛萨!” 重要战略城镇撒提拉已经失去了,洛萨领着麾下仅有的三万人,守着一座孤城没有任何战略意义。 论战斗力,还不如数量对等的普通士兵,唯一拿的出手,就是他们对神圣洛萨的狂热。 萨克普鲁特大帝那边,想必也不会怪罪他的。 “夏侯惇独‘目’难支,我怕有什么闪失,得过去帮衬一把,对了,你的战马,借来骑骑,反正你暂且用不上。” 不久前,他的老师洛萨告诉他,对面东方军队里,可能有行军祭司跟随,他们已经暴露了,必须得转移阵地,回到迈提然后收拾行囊,组织兵马撤走。 说罢,一扯缰绳,调转马头朝西面奔涌而去,他身后的数百骑此时也纷纷上马,策马踏着满地的积雪,争先恐后的奔行起来。 徐晃知道马岱这是在说笑,脸上跟着也泛起一丝笑:“妙才将领军之责交给我,他奉陛下之令,另有他事要做。” …… 还没等巴德利下令,三百多人已经从他左右两侧,踩着小腿深的积雪,朝那边蔓延而来的东方骑兵扑了上去。 “藏的够深,这帮胆大包天的蛮夷!” “何事?”马岱放下绢帕,好奇的问一句。 这些教众不过是洛萨这些年跟随萨克普鲁特大帝东征西讨之便,在各個攻破、灭亡的国家、部落里蛊惑的一帮亡国、亡族之民。 他在小坡上,无语的看着下去的背影, 而下方歇息的四百名飞羌骑见到主将过来,在雪地里纷纷起身,身材壮硕的马岱,走过他们前面,径直翻身上了一匹刚牵来的战马。 驻守此间的一千青州军呼啦啦的让开一条道,眼羡的看着这伙飞羌骑从身旁掠了过去。 下来的巴德利招呼一百多人过来,准备护送洛萨离开这里,而他则领着剩下的三百四十人跟在后面。 他握着环首刀,指向西面:“能上马的,跟我来,去援夏侯将军。” 这边,巴德利将老师洛萨送走,目送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前方的大雪纷飞里。 这没什么好瞒的,徐晃指了指西面的方向,“还有一只老鼠,丞相改了风向,夏侯将军跟着风向寻了过去。” 这样想着,便出了雪林,来到山丘下,师徒两人分成了前后两支队伍。 西面,远方的山丘下方一段较缓的路面,明显有人走过的道路间,积雪覆盖,垂下的树枝偶尔被人的肩头晃了一下,沉甸甸的积雪簌簌往下掉。 这时,他才想起来,领军的是夏侯惇,他看了下四周,却是没见到人影。 刚说完,他偏过头,刚还在身旁的马岱,不知何时已经在往回走,徐晃唤他为何离开,马岱急急燥燥的向后摆了摆手。 马岱神色有些狰狞,浑身沾着血腥气,尤其腰间还挂着一颗不知谁的头颅,这画面铁血到了极点。 远远的,还有巴德利,和一众教兵听不懂的话语,但他们知道那是来自东方的语言。 徐晃:“……” “老师,你先走,若是有追兵,我在后面抵挡一阵,为你争取回到迈提的时间。” 积雪在雪林边沿被震下了枝头,这边摆出警戒阵列的巴德利,目光穿过风雪,便看到一伙骑兵绕过山坡脚下,拐过一道弧度,朝这边奔行而来。 “为神圣洛萨!” 马岱擦着脸上滑过脸颊的血水,将自己在战场上看到的情况没有任何隐瞒的说给对方听。 “杀了他们,为陛下出这口恶气!” “夏侯妙才呢?可是追我,在雪地里迷了方向?” “弟兄们,君辱臣死,都随夏侯将军杀过去!” 对方这么勇敢,把夏侯惇吓了一跳,以为有诈,然而,就在奔袭过去的一名骑兵一矛将最先冲来的身影挑飞。 夏侯惇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下去了,他以为这群人会跟那边的蛮夷一样,不惧刀剑,不惧疼痛,眼下看来,是他想多了。 “碾过去!”他单手紧握一柄铁枪,另只手抬了抬,后面的青州军骑兵也紧跟在前面同袍身后,朝一窝蜂涌来的西方蛮夷展开冲杀。 对方神色狂热,没有任何阵型,身上更无甲胄,仅有着一把兵器,凭借血肉之躯,就敢迎上来。 两边一交锋,青州军轻骑这是头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冲上来送死。 这帮不要命的蛮夷看似疯狂,实则全部往他们铁蹄、兵器撞过来,不少人被战马撞倒,然后被奔行的马蹄踩死。 三百多人眨眼间就被杀的只剩数十人,夏侯惇仅有的一只眼睛,看过周围,刚刚那个领头的黑肤色的身影,并没有在这群尸体当中。 “去二十人,分散周围搜索那黑肤色的人,记住!一定要抓活的!” 夏侯惇性子急躁,但并不代表就是一个莽夫,毕竟当年鲜有胜仗,被调到了后方,哪怕后来不断升官,可在他心里藏着一股憋屈。 尤其是看到族弟夏侯渊从啥也不懂,只会冲锋陷阵,到坐镇大魏西线,心里就更不甘心了。 他命令下达不久,那边已经收尾的骑兵里,立即有二十骑出来,悉数散开,各走一个方向,呈扇形辐射西面。 就在他们追击搜索的前方,巴德利一浅一深的跑在雪地里,他并不是什么英勇善战的贵族骑士,更不是武艺高强的游侠从小就跟着老师学习药理,精通虫学,后来又开始钻营教义。 在鼓动教众冲上去时,他便趁机逃遁,眼下已经拉开了一些距离,但雪地难行,对方还是骑马,想要追上他并不是难事。 此刻,他不敢轻易停下来,又行了半里左右,估摸着后方不会有人追来后,他才走到不远一颗树下,抹去一块大石上的积雪,靠着树干坐下来,喝上一口清水。 “老师应该是安全离开了……” 他呢喃这句,旋即,想到刚才那伙东方骑兵被自己耍了一道,巴德利又笑起来,声音稍大了一点:“这帮东方人,真是一帮蠢货。” 话语刚落,一道黑影嗖的飞来,他还未反应过来,已经钉在了他头顶上方几寸的位置,大树震动,挂在枝头的积雪,簌簌往下落,将巴德利的头、肩攒上了一层雪霜。 他捏着羊皮袋,仰起脸看了一眼钉在树干上的东西,眸子缩了一下,那是一支羽箭。 他目光下移,望向前面。 一道身影骑在马背上,立在十丈外的风雪当中,正缓缓垂下弓。 而左右两侧的林子,积雪坠落,树枝哗哗作响,一道、两道、四道……十道、百道身影策马跃出林野。 巴德利一丢水袋,唰的站起身,急忙拔出腰间那柄纤细的兵器,他左侧的林子里,再次有骑兵钻出,将他围了起来。 仅一眼便认出这是东方人独有的甲胄。 “啊啊!”巴德利为自己壮胆一般,张大嘴发出怒吼,举着的手臂一伸,细长的剑唰的刺向最近一匹战马。 那边的骑兵一勒缰绳,那战马如臂挥使般,后肢承力,前肢抬起,向右侧一偏,躲开刺来的利器。 马背上的骑士,手中长矛同时刺出,直接扎在巴德利握剑的右臂上,布料撕裂,鲜血飞溅出来。 巴德利“啊!”的一声痛呼,手中细剑掉在雪地当中同时,他也被旁边促马上前的骑兵,用长矛打翻在雪地里。 “捉了!” 几个骑兵跳下马背,其中一人从马臀的行囊里,扯出一根绳子,与同伴麻利的将这黑人绑起来。 后者挣扎,想要从腰间的包里翻出什么,结果被扑上来的骑兵一顿胖揍,随后结结实实的捆成粽子,丢到马背上。 “当年西凉苦寒之地,我与兄长没少在冰天雪地里,与羌人厮杀,就跟捕猎一样,得想办法截住猎物的后路,才不会让狡诈的猎物逃脱。” 那边,将弓插回弓囊,马岱看着被麾下骑兵丢上马背的‘猎物’笑了笑,目光随后偏开,望向东面,两个青州军轻骑正策马飞奔。 两人看到这边,赶紧上前向马岱见礼,正要询问可有看到一个黑肤色的人时,便见到自己要追的人,已经被着捉住了,不由有些泄气。 不久后,马岱带着俘虏,领着麾下骑兵去往夏侯惇那边,后者已经知道消息,颇有些不甘的向过来的马岱拱了拱手。 两人也没有多说什么,兵马合拢一处,返回那边的战场,两人过去时,那边的战事已经接近尾声。 一万多名金萨部落蛮兵,几乎被乐进的两千青州兵挡下来,随着增援赶来,从三个方向,将这伙蛮兵在战场分割成数块,断去他们之间的联系,一步步收缩下,一个接着一个的击溃。 到得夏侯惇和马岱率军过来,战事已经停歇,大部分蛮人直接战死,小部分缺胳膊少腿的躺在雪地上,等着被打扫战场士兵补刀,然后割下头颅。 乐进这边,手里的这支两千人,损失也不小,清点之后,竟有八百多人伤亡,战死的便有三百六十五人。先登士兵冲阵的伤亡更大,他只带两百人出来,眼下仅有一百人左右能站着了。 原本的胜仗,让徐晃等人高兴不起来,对于他们来说精心培养出的士兵,哪怕折损几个,都能让他们心痛半天。 何况几百人的死伤。 这一路摧枯拉朽的胜利,终于在此时停止,不得不露出严肃的神色,重新审视西方蛮夷的战斗力。 若是他们知道这一切,其实是诸葛亮刻意为之,心里又不知是怎样的感想了。 不过唯一知晓内情的苏辰,在接到战报后,心里也颇为沉重,这是攻入西方,损失最大的一次。 但绝对不是最后一次。 他看向那边老神在在的诸葛亮,多少有些埋怨:“丞相,朕知道你是想借机警示诸将,可这些士卒……” “掌兵无慈,用谋无仁!” 诸葛亮脸上少见的没有闲云野鹤般那种淡然和微笑,而是一脸严肃的看着苏辰。 “这便是一个合格的谋士该做的。” 苏辰闭上眼睛,点了点头,他知道诸葛亮说的也是对的,心里有气也没地方撒,待外面诸将回来,他让吴子勋过去让众人将那俘虏带进来。 随即,也找来一直都有学习这边西方话语的军中文吏过来翻译。 …… 巴德利被丢下马背,他此时手臂的伤势已经被东方骑兵包扎止血,战战兢兢地从地上起来后,看着对方的手势,又看了看前方的萨摩皇宫,吞了吞口水,慢吞吞的走了过去。 “走快点!”押送的甲士上去推了一把。 巴德利跌跌撞撞几步,这才将步子迈大一点。 一进到破败的殿门,里面火焰的暖意,扑在了他脸上,便听到一声威严的东方话语从那张王椅上的身影传出。 “问他,可有一个叫张角的东方老人,在他们那!” (本章完) 第五百七十章 张角的消息 残缺一角的大殿,寒风正挤进来,吹的火盆里的篝火摇曳。 “朕想要问你,可知一个叫张角的人,被你们关在何处。” 大殿之中,苏辰按着桌边起身,望着进来的黑肤色身影,这就是乐进他们抓到的俘虏。 对方一身连帽斗篷,眼下斗篷破烂不堪,兜帽也被拉了下来,露出光秃秃的脑袋。 随着上方的说话声,巴德利偷偷打量着四周虎视眈眈的东方人,迈开前行的两条腿都在微微打颤,饶是见过大世面,可在这样的环境下,换做谁都会紧张。 随后,视线最终落回到萨摩王座上的东方帝王身上。 做为敌人,对方实在是太年轻了,他从老师那里听闻东方是一个强大的帝国,统治那里的皇帝,应该是四十多岁,成熟稳重的男人。 然而,落在他眼里的,却是如此年轻,尽管对方看上去威严肃穆,有着让人难以直视的威势。 不过,巴德利心里很清楚,不管对方年龄是否年轻,还是年老,决定这场战争的,就是前方站在王座前的东方男人,而整间王殿,聚集着能摧毁一切的东方将领。 不多时,一个像是官员一样的人走到他旁边,用着不是很纯正的西方普遍的话语,将那位东方皇帝的话翻译过来。 关于大帝的传闻,他也听过许多,特别是大帝王座下的十二骑士,六个大贵族,四位将军,两位统帅。 听到对方十八的年纪,统领八百人,历经数年征战,打下东方偌大的疆域,还在征讨大海之上的国家,将其灭族,巴德利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巴德利听到这個名字,表情随即愣了一下,他没料到对方开口问的不是军中机密,反而是一个人的名字。 听那文吏说,这位东方皇帝有通天的本事,赤手空拳能在万军之中取敌人头颅,更能让苍天上降下陨石,东海之上的倭国,都城就是这样被灭的。 “张角?” 他不自觉的将前方的东方皇帝,与萨克普鲁特大帝进行比较。 眼下,对方想知道,巴德利抿紧了嘴唇,一言不发的看着地面。 文吏话语简单,但却不少,顺道还将厉害关系,以及前方的夏国皇帝,介绍了一遍。 安禄山从乐进他们身后,挺着不输董卓的大肚皮,径直走上前。之所以自告奋勇,他倒不是因为真能撬开这个西方黑色蛮人的嘴,而是习惯性的逮着机会,就想在天子面前彰显一番能耐。 那边翻译的文吏,曾经对巴德利低声道:“阁下,再不说话,你很快就享受来自东方的酷刑,看到刚刚上前的那位将军吗?他对用刑很有拿手。” 王座之上,苏辰等了半晌,也不见对方开口,便饶有兴致的朝诸将说道:“朕那弄臣来俊臣没跟着一起,倒是有些可惜了。” 老师还跟在大帝身边有过一段时日。 曾经跟随老师洛萨,见过大帝几次,此时一对比,发现前方这位东方皇帝的块头要比萨克普鲁特大帝要魁梧一些。 巴德利越听,双眼越发睁大,他以为萨克普鲁特大帝足够年轻了,想不到前方那位东方帝王的年龄居然不到三十。 对于这样的传闻,巴德利虽然没有亲自见到,但心里却是有六七分相信了,毕竟萨克普鲁特大帝也有着辉煌的战绩,更有一些常人无法理解的手段。 这么仔细一想,他陡然发现这位东方皇帝与萨克普鲁特大帝,竟非常的相似。 “陛下,不妨让我来,刑狱一道,我还是略知一二。”、 这个名字,他是知道一些的。 他们是实打实从东面,打到了这里,听闻整个撒提拉一直到哈赛城,萨摩人到萨克普鲁特人都被屠杀干净。 成不成另说,至少先让皇帝对他有印象。 而且传闻里,还有许多带有神话色彩的东西,巴德利不由得想起了之前听老师洛萨提起过的石中剑。 不过更神奇的,还是大帝刚刚崛起,遇到强敌逃离时,拦路的大河都在他手中分开,方才让败军通过河床,去到对面…… 之后的战争里,便有刚才他知道的骑士、贵族、将军、统帅这些人先后来投靠,从西北一座海滨小城,一步步杀到了南方,萨摩人也都在兵锋下折戟沉沙。 直到遇到东方的军队措不及防的杀过来。 至于眼下,东方皇帝询问的张角,巴德利是见过的,也只是偶尔见了一次,听说对方身上有着魔力,先知摩西需要这个人,而他的老师洛萨,便设好了陷阱,将两人吸引过去,用先知摩西给的一种石头,将两人的魔力克制,然而,那叫张角的老头,没了魔力,也极为英勇,连杀了围困他们的二十多人,才被一名大贵族捉住。 如今东方皇帝亲自杀过来,一路屠城,竟然是为了那个老头,眼下想来,对方这般看重,萨克普鲁特大帝还将人关押在浓马,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说还是不说? 巴德利很清楚,自己要是嘴硬不说,很大的可能被对方,拖下去一刀砍了,然后跟那些蛮兵一样脑袋被悬在城墙上,任由秃鹰啄食而他的尸体则会在土坑里渐渐腐烂,化为白骨。 一想到这个画面,巴德利顿时打了一个哆嗦。 他能做出趁机逃走的事,就是一个惜命的人,一个爱惜自己性命的人,怎么可能守口如瓶,严加看守秘密。 一旁的文吏见他低头不说话,但从神色大抵已经了然,笑着轻声说道:“与死亡相比,活着才是生命的意义,而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活着,要么死亡,没有其他的选择给你。” 那边,苏辰坐在王座上,等的有些不耐烦了,那魁梧壮硕的身躯站起来。 犹如山岳般立在王座前,给巴德利一种无形的压迫感,那位东方的皇帝,一身黑底白龙纹的帝袍,缓缓抬起手的刹那,巴德利眼皮一跳,心都捏紧了。 眼看苏辰就要张嘴说话,巴德利不敢再犹豫,一咬牙,连忙朝前方行礼:“我告诉你!” 他挤出一点声音回应了东方的皇帝,一旁的文吏笑了笑,便将对方的话,翻译出来:“陛下,这个黑色蛮夷愿意说了。” 苏辰缓缓垂下手,张开的嘴,说道:“你问他,可知张角在何处……” “回陛下,这个蛮夷说,国师在浓马城,极西之地。”文吏在问过巴德利后,听到张角的消息,脸色变了变,急忙对退回王座的天子说道。 王殿里,众文武,尤其汉末三国的将领们,脸色变得不好看了。 上方的苏辰也皱起眉头:“继续问他,为何要抓张角。” 翻译的话问过来,巴德利既然决定要保住性命,自然也就不再隐瞒。 他向旁边懂西方言语的东方官吏说起了众人不知道的事。 “先知摩西……是他要求我的老师神圣洛萨,利用信徒得知了张角一行人来这里的目的,便设下了陷阱,让寻常无奇的信徒,将他们骗到陷阱里。我曾问过老师,为何要抓这些东方人,老师说,先知摩西认为张角身上有魔力,可以供给他,更好预测天父的旨意。” 三十多岁的巴德利,并没有这个年龄该有的谨慎和稳重,他脸上的表情简直像是在说“我没有说谎,一切都是真的。” “而且,听老师说,萨克普鲁特大帝一直想要东进,想要将东西两个地方紧紧相连,成为一个国家。” 他说完这句,就被夏侯惇一声:“放肆!” 苏辰抬起手诸人,以及夏侯惇挥挥手,待对方噤声后,他双手负在身后,一步步走下台阶。 “你们萨克普鲁特大帝,多大的年龄?麾下有哪些将军?” 文吏将天子的话问过去,令得巴德利炒豆子一般,将他听到的时事,以及传闻都悉数告知苏辰。 “三十二岁……呵呵,比朕大四岁,做过一样的事。”苏辰将对方的话一字不落的听完,走向巴德利后,伸手直接揽了过去,将这黑人的肩膀搂住。 “伱们的皇帝,也是很厉害吧。就差这萨摩帝国,便将整个西方一统,可惜啊朕横插一脚,萨摩帝国从他手里分走了一块。” 苏辰站在巴德利旁边,搂着对方的肩头,笑呵呵的说道,而巴德利却是极为难受,脖子被对方手臂扼着,呼吸都变得不顺畅起来。 “不过朕亲自过来了,要从他手里,将所有的土地都拿走。” 这样说着,苏辰单臂夹着对方的颈脖,拉着往殿门过去,巴德利不敢挣扎,只能跟着苏辰的脚步来到了殿门。 快要天亮了,深邃的夜色里,鹅毛大雪越来越小,有停歇下来的意思。 苏辰望着东面天际,渐渐泛起的一丝白痕,用着他那温和又不失威严的嗓音,说道:“谢谢你告知朕这一切。” 文吏翻译之中,巴德利艰难的偏过脸,疑惑的看向面前的东方皇帝,他没弄明白对方忽然对他说这句话的意思。 颈脖猛地收紧! 那名文吏的话还没翻译完整转达给巴德利,他便双眼睁大,呼吸困难的看着面前的东方皇帝,他想要用手去推搡对方。 手还没触及苏辰的龙袖,手肘突然用劲挤压,只听‘咯嘣’一声骨头碎裂的少声响。 巴德利双眼充血,张大嘴望着青冥的天色,在苏辰手肘下停止了挣扎,很快便没了气息。 “抱歉,你可能不知,兵不厌诈的道理。” 苏辰松开手臂,负到身后,巴德利的尸体砰的一声摔趴在殿门上,随后被过来的甲士拖走,与之前偷袭萨摩皇宫的西方刺客一起丢进车斗,临到装车,一个甲士还是习惯性的给尸体补了一刀。 刀锋一下去,原本是尸体的巴德利,忽然坐起来,抱着没入胸腔半截的刀锋,他睁大眼睛,看着补刀的东方士兵。 “你们……怎么知道……我装死……” 话语落下,便在两个甲士惊愕的视线里,直挺挺的倒在一堆尸体上面。 “这家伙居然装死!” “我都听到颈骨断裂的声音,想不懂啊竟然故意骗陛下的。” “这件事,咱俩烂在肚子里,别将这人装死的事,透露出去,省得陛下丢了颜面。” 两名甲士各说几句,刚刚补刀的士兵不放心,拔出利刃后,还是将巴德利的脑袋从尸体上割下来,然后丢到车斗角落,这才放心的拉着辕车,将这一车尸体带去外面。 辕车从视线里过去,苏辰看了片刻,转身走过诸将中间,挥了一下手。 “今日宴席就到这里吧,虽被搅了雅兴,但收获还是颇丰,至少知道国师具体在何处,散了散了!” 走上御阶,苏辰回过头,他抿了抿嘴唇,犹豫了片刻,向乐进几个出战的将领,叮嘱一句。 “先将战死的弟兄尸骨收敛好……暂时存放在这座城池里,等将来我们回去的时候,一并带回去,交到他们父母亲人手里。” 乐进等人沉默下来。 这次雪夜里迎击这拨西方蛮兵,虽然在气势上不输对方,甚至用两千人抗住了对方一万多人的进攻,可说到底,还是自己这边过于骄狂,没有将西方蛮人放在眼里,才导致有这么多士兵战死。 天际渐渐发亮。 待到皇帝的命令下达,乐进等人骑马出城时,原野上已经立起了几堆庞大的篝火。 周围站满了各军将士,一个个神色肃穆的望着,几座柴堆上,铺满了的同袍尸体。 气氛凝固而庄严,没人在这个时候说话。 远处,蒙古轻骑也在看着,对于这样的仪式,做为草原长大的人,原本是没有太多的感触,可随着加入西征军,看到西征军各军士卒的默契、说笑的同袍之谊,情绪也渐渐陷入这样的氛围。 不久之后,城中天子的仪仗延伸出来,冬日的阳光正媚。 所有的人的视线里,高大的天子御辇停在了几堆的柴堆前,苏辰走出车厢,周围军中将领也都跟过来,站在他身后,一起面向躺满英魂的方向。、 寒风凛冽,苏辰扫了一眼周围一张张面孔,李天罡从车厢出来,他一身道袍,站到前方为战死的人诵经。 片刻,苏辰接过吴子勋递来的酒水,举过头顶。 “征伐西方蛮夷,为我大夏后世子孙开疆扩土,连战连捷,以至兵骄将狂,纵然大胜,却让朕的将士,战死异乡,朕悔之…… 也引以为戒,也望诸将,诸儿郎引以为戒。 这碗酒,当祭此那高台上死去的将士,你们的同袍,朕的士兵,也祭将来还会战死的诸位!” 说完,苏辰端着酒碗从左到右缓缓倾倒而下。 “送朕的儿郎,英魂归天!” 甲士上前,掷去火把,柴堆上熊熊大火蹿了起来,火光映着每一道身影,所有人都在沉默地看着一具具尸体被火焰吞没。 冬日的阳光下,每一张脸上透着从未有过的肃杀。 (本章完) 第五百七十一章 征服之王 萨克普鲁特 太阳升上天空随后又落下。 中亚的这场大雪让东方帝国西进的脚程停在了撒提拉,年关将至,东方的传统,便是要停下一切,好好的过一个年节,尤其身处外域,做为皇帝的苏辰,自然要照顾到士兵们的感受。 而在西面,乃至南北各个方向,对于这支从东方而来的闯入者,一路烧杀,施行屠灭策略而感到震惊。 就在南路西征军停下一切事务,忙着年关的时候,关于东方帝国的军队传闻已经在各地城邦和部落传播。 中亚北部原属于萨摩帝国的七个城邦同样因为这件事,城内已经暗流汹涌起来。 百姓同样受够了萨克普鲁特帝国的入侵,趁着东方帝国的军队,大破萨克普鲁特,拿下撒提拉之际,残存的贵族、游侠,以及城中的百姓,在冬日最后一天,陡然掀起了混乱。 他们在城内刻意制造混乱,点燃了城主府,就在城中的萨克普鲁特军队施行镇压时,在城外纠结军队的萨摩帝国贵族们,趁机夺城。 游侠混在城中,与外面的萨摩军队里应外合,将城门打开。 攻入城内的萨摩贵族,率军击溃萨克普鲁特驻守的士兵,便展开了对投靠敌国的旧官员的大清洗。 相反每一個将领脸上、眼中都有尊敬的表情。 虽然不知道对方有多少敌意,但他们现在有共同的敌人,或许能说得通。 这样的举措,让他们之后的数年里百战百胜,丝毫不亚于东面那个帝国的崛起。 数年以来的征伐,这位有着棕色头发的大帝,露出的姿态都是让人畏惧,同样那赫赫战功,更令所有人崇拜。 燃烧的火盆吊在大殿的穹顶,数位穿着全覆式铠甲的西方将领,坐在大厅中一张大圆桌周围,轻声细语的彼此交谈。 听着这位年龄比他们都小的帝王,讲着关于城防,以及明年的战事、政务安排。 开垦的农田间,忙碌的西方农人,戴着草帽,穿着简陋的麻布衣袍,望着一匹战马溅着灰尘一路向西奔行在官道上。 不过只有在座的将领,以及这位帝王知道,他们所用的战争手段,都是曾经用过的,而且相互之间也会交流,并且归纳整理。 拨乱反正后的萨摩贵族,开始各自联合,组织联军,并推举萨摩皇室一位亲王为帝王,在考虑到萨克普鲁特军力不俗,大军压境,他们无法抵抗,在商议过后,派出了信使,前往撒提拉,期望能与东方的军队联合。 没有人会因为对方的年龄,而轻视对方。 他安静的听了一会儿,众人说的话,随后充满磁性的嗓音响起,圆桌周围的几名将领这才停下话语,望向首位。 而在圆桌的首位,是一个年纪在三十多岁的男人,肩颈挂有一圈狐毛,全身则是一件暗红金纹直筒长袍,头顶还有一顶镶有四颗不同颜色宝石的黄金王冠。 古拉莫山以北,安纳托平原以东,是名叫浓马的大城,早些年里,它还属于名叫费南德公爵的领地,不过后来被还是骑士的萨克普鲁特率军攻陷,将这里打造了帝国的前线城市。 萨摩人起事,以及东方帝国的军队拿下撒提拉,奥莱茵大公战败的消息,已经进入萨克普鲁特帝国边界,就连颇具名望的神圣洛萨,也被打败,放弃了迈提城,灰溜溜的逃回来。 巨大的城堡之中,四面高耸的城墙之内,那大殿里灯火通明充满了暖意。 传令官带着那传令的骑士,连同情报如同珍宝一样献了上去。 明媚的冬日阳光里,无数岩石砌成的城墙斑驳着往日的血迹,形成了一道道一片片深暗色的血垢。 远方的消息已经传达到过来,进入城门的骑士此刻无需在意街道肆意横流的屎尿,策马奔行过脏乱的街道,去往前方无数岩石雕琢积累而成的宫殿。 时间流逝,太阳升上天空随后又在西边落下。 铿锵有力的语声中,外面响起了急促的脚步,传令官在外面接到了信函,听完那快马的话语,带着严肃的神色,走了进来,打断了面前让人敬畏的萨克普鲁特大帝与众人的谈话。 这名骑士正是从东南而来的信使,中途换乘了数匹快马,穿越山林,为伟大的萨克普鲁特大帝带来了坏消息。 “真是令人焦灼!” 萨克普鲁特看完手里的情报,对上面写着萨摩人夺回北方城邦,以及东方军队西进的内容,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并没有任何恼怒的神色:“东面那位年轻的皇帝,比我想象的还要善于进攻。” 萨克普鲁特帝国的缔造者,欧非罗的征服之王,他缓缓起身,金冠映着火光,闪出权利的光芒,高大的身躯俯瞰着面前的传令官,以及那个骑士。 雄浑的嗓音也同时响起:“萨摩人的反叛,我不放在眼里,萨摩人的北方城邦,随时都可以打下来。但是那东方的军队,真是让人期待。” 随后,萨克普鲁特转身回走,踏上铺着红色毛毯的石阶,坐回到属于他的帝王宝座上。 “奥莱茵这个蠢货死的让人不想去可惜,但洛萨让我失望了……过来,信使!” 萨克普鲁特朝那个带着消息过来的骑士招了招手,后者小心翼翼的上前,半跪在王座前方的石阶下,用骑士的礼仪向这位征服之王行礼。 “你带来了洛萨的消息,很好,但是……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消息,”说着,王座上的身影,陡然一挥手,让人将那名骑士拖下去。 “把他杀了,人头挂去城外,并告诉所有贵族,骑士就要有骑士的荣誉,只有战死,才是贵族的归属,而不是逃亡!” “陛下……” 那跪着的骑士被王殿近卫士兵拽了起来,他脸上全是惊骇的表情,下一秒,挣扎着被人拖了出去,随即有凄厉“啊”的惨叫在宫殿外隐约的响起。 片刻后,血污的人头被呈了上来,让萨克普鲁特查验,他只看了一眼,便让士兵将人头带出皇宫。 挂在了城堡外的市集显眼的地方,并派出官员前往解说对方因何被杀。 陡然一颗头颅,被挂在人群密集的地方,还有专门的官员不停的解说,令得过往的浓马城百姓,驻足观望,一边看着那颗血淋淋的人头,一边兴奋的呐喊萨克普鲁特大帝万岁的话语。 浓马眼下只是萨克普鲁特帝国前线重镇,年前征讨完萨摩东部之后,天气越发寒冷,萨克普鲁特便将那边的战事交给了洛萨,自己则带军队返回国内,驻扎在这座城池里。 之所以不回到帝都,一方面是为了随时策应洛萨,另一方面,他想看看自己不在帝都这段时间,会不会有人趁机造反。 然而等来的却是萨摩人造反,以及兵锋赫赫的东方帝国的报复。 红底三头龙的旗帜迎在风里猎猎飞舞。 城堡内,传令的骑兵已经冲出了城门,高举着旗帜往城外而去,在原野上吹响了号角。 远方,萨克普鲁特大帝的帝王旗帜飘荡里,远方的原野是密密麻麻的三角营帐延伸至目光难及的地方。 大量的士兵听到号角声,开始走出帐篷,训练有素的做着战争的准备。 作为皇帝临时居住的浓马城,在东方帝国的军队西进消息传来,整座城池已经高效的运转起来。 大量的皇帝随行官员、帝国贵族以及他们的扈从已经接到大帝的命令奔行在城堡外的官道上。 东面战事的消息,让他们一直浸在不断胜利的自信里,至于东方军队摧枯拉朽的横扫撒提拉,击败奥莱茵和神圣洛萨,他们也并不在意。 毕竟他们的萨克普鲁特大帝,也是身经百战的帝王,统领军队的统帅和将军们也都骁勇善战。 就在他们来去之中浓马城内的皇帝行宫里,在座的那几个将领虽然也有着强大的自信,但将要面对东方军队,在听过他们的战绩后,或多或少也有紧迫的危机感。 皇帝的旨意下达,传去浓马后,城堡里显然已经先开启了军事议会,携带公文的行政官员静悄悄的从两侧过去。 东面的中亚战场失利,对于眼下庞大的萨克普鲁特帝国,并不算什么。 整个萨克普鲁特有着六十支军队,除了皇帝统领外,分别归两位统帅节制。 还有二十多名纵横沙场的将领,他们当中,眼下就有六人坐在这里,身形笔直端正的坐在圆桌前,目光严肃的望着首位王座上的萨克普鲁特,对方雄浑的嗓音,平缓的在说着。 “奥莱茵原本在我们的计划里,是消耗东方军队的棋子,他的战死是有预料的,并不让人感到惋惜。 但撒提拉一线,相继失利,连丢了数座城池,这就让我很愤怒……数年前,我们攻下了只知道鱼肉治下子民的欧非罗王国,又征服苏弥拉河流域附近的五个国家,一路打到了地中海。 我们在那里建立了许多奇观,将南方与北方打造成了萨克普鲁特帝国该有的雄壮。 这里已经没有我们的对手了,不过,塞力斯人出现了,他们依旧那么能征善战,这样才是一个合格对手。” 萨克普鲁特的年龄并不大,不过浓密的短发间已经有了不少白迹,他面向在座的几个将领,英武的脸庞带着绅士般的微笑。 “我们联手打造了这个前所未有的帝国,但我觉得它还不够大,还不够强壮,它的疆域应该蔓延阿米尔山,越过那边的沙漠,将东方那片繁荣之地一起包裹进去。” 肃穆的气氛里,这位皇帝向来有着自己的主意,说话间,他站起身,拖着暗红色的长袍一步步下来。 “但是我们的第一仗就败了,奥莱茵战死,那是他的荣耀,洛萨的败逃,却让帝国的旗帜,蒙上了一层羞辱。” 他的话语顿了顿,笑容更盛。 “这样或许也不错,一直以来,我们不断的胜利,让我们沉浸在这些胜利里难以自拔。 在撒提拉的失败,正好能给我们敲响警钟,从敌人那里重新审视自身的不足,然后,再打败他们,奴役他们,最后就能安心的享受属于我们的果实。” 威严的声音里,已有近侍推来的地图。 萨克普鲁特走到巨大的缝接的地图前,望着上面密密麻麻的箭头标识,看了一阵。 “东方帝王亲自过来了,这是一个好机会,三十万的军队,真是一个庞大的数字,可惜在我这里,这样的数字还不足以击败萨克普鲁特帝国。” “陛下,需要马上召集凯撒、汉尼拔两位统帅回来吗?”圆桌前,一个将领起身询问,他叫杰兰特,圆桌骑士之一。 地图前的皇帝笑了一下,让他坐下来,对于这个紧迫的问题确实盘旋在各个将领,包括萨克普鲁特的心头。 思虑了片刻,他皱着眉头,倒并不显得急迫,声音低沉的看着地图:“不急,我们还需要准备。” 话语落下后,大厅里安静了许久。 萨克普鲁特缓缓抬起手指按在地图上的箭头标识上,一道道的划出痕迹:“修娜斯行省、高密行省、阿尔加行省、坎比亚行省所在军团通知他们聚集到我这里。” 这位皇帝目光在地图上移动,手指也划过浓马城上下两个位置,一脸严肃。 “浓马下方几个城邦,命令他们所在驻军严加防守,小心塞力斯人的骑兵,从这两处地方,穿插萨克普鲁特腹地。 他们可是很擅长骑兵的,不过,他们在开春后,将继续西进,一旦过了中亚这片高原,那就是安纳利亚行省那里多山麓,是一个很少的战场,如果他们要转向,那就要背很多路程,真是……一个艰难的选择,呵呵!” 萨克普鲁特笑着,收回目光,走到圆桌前,随后开口。 “我现在发布第二道命令,征服者第一、第二、第四军团,以浓马为中心,向东南方行进,进入高原布置防线;征服者第三军团由南面进入安纳利亚行省,其余半人马第七军团与雄鹰第八军团,跟我在浓马待命。 另外,征召各部落的仆从军,在五月之前,赶往这里集结。” 简单的几句话里,将应对东方帝国西进的战事,做了一个大概的布置。 带着皇帝意志的几个将领随后离开。 萨克普鲁特回到后殿,那边的书房,一个头发花白,穿着灰扑扑袍子的老人坐在摇椅上,临近壁炉,正翻看书籍。 “先知摩西。”萨克普鲁特走进书房,脱下了身上厚重的帝袍,随意的在老人旁边的椅子坐下。 名叫摩西的老人放下书,看着面前露出疲倦的帝王,笑了笑:“即将面对东方帝国,陛下有何感想?” 萨克普鲁特跟着笑了一下,嘴角堆起了浅浅的皱纹,他向后靠在椅背上,望着壁炉里摇曳的火焰。 “你已经知道了?” “我是先知,能提前预料一些事,你知道的,陛下。” “……”萨克普鲁特沉默了一会儿,语气平淡:“不安,但又很激动。”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我一直以来,对于战争有着狂热的崇拜,这几年的时光,也没有后悔过。 能与亚瑟、凯撒、汉尼拔、亚历山大……一起并肩作战,这是我这辈子最值得庆幸的一件事。” 话语声里,萨克普鲁特在椅子上激动的颤抖,“面对,东方帝国,我也不会惧怕!相信,我会缔造一个庞大的帝国,连通西方与东方,见证我们至上理念。” 他这样说道。 城外,号角的声音再次吹响起来。 (本章完) 第五百七十二章 卧龙的三胜三败论 年关已过,萨摩高原的冬雪还未彻底化去。 从撒提拉以及周围城邦劫掠劫掠来的物资,成为这个域外年节给三军将士庆祝的食物。 各军将领也在撒提拉这座被打的千疮百孔的城堡里,高高兴兴的与苏辰过了一个好年。 之后,便回到各自军营,开始整顿内务,随后操练士卒,每日下午还有一场特殊的课,会由督政骑,或者将领亲自军中各营将士讲解。 内容是西进以来,与西方蛮人厮杀后,归纳的一些战场经验,别看放在个人身上是微不足道的东西。 一旦放大到整支军队,就足以影响这场战事的胜负。 毕竟,青州军两千人轻敌硬撼对方一万多人,导致几百人伤亡,不能再重演了。 同时,乐进也被当做典型,被苏辰写告示,在全军批评,竖成了轻敌冒进的典范,这让青州、西凉、飞羌、控弦、生奴,乃至蒙古军都为之惊讶。 在他们眼里,乐进可是跟随陛下起兵杀到燕京,之后坐镇北方燕京,要知道能坐镇后方的将领,通常都是极为信任的人才能担任。 没想到说罚就罚,还通报全军知晓。 青州军的士兵,尤其乐进一手操练出来的先登营,对此总感觉憋屈,时常被西凉、飞羌、控弦狼骑的同袍借此事说笑打趣一番,弄的他们感到没颜面,心里颇为难受。 而且开春后将有最大可能将要与名叫萨克普鲁特帝国开战,心中多少需要有腹案,以免遇到战事无从下手。 年关过后的几天,苏辰通报全军的告示便张贴到了各军校场,还让督政骑将这件事的弊端,苏辰为何要如此做……等等的缘由,没有丝毫隐瞒的告诉所有人。 只要是人,通常也会这样想,乐进自然也免不了,加上一直没捞到战事可打,陡然间有蛮夷在大雪天气来攻,心里那股气终于是找到宣泄的地方。 有时,也会招来几个会西方话的文吏,陪他翻看萨摩人的典籍,从中了解此间世道的西方人文地理。 位于萨摩皇宫后殿,铺着满屋红地毯的房间显得静谧,散发温热的壁炉,篝火晃动,照着坐在书桌后面埋头的苏辰。 乐进坐在长案前,愣了一下,随即爽朗的笑了起来,只用一句话将他们劝慰下来。 他们像是憋着这口气,想要在战场上将失去的颜面,重新拿回来。 更为自家将军感到委屈。 乐进被罚之事,就在这句轻描淡写的话语里按了下去,青州军、先登营跟着沉默下来,每日都在冬雪里,光着膀子操练阵法、号令、武艺,每一个人脸上有着极为严肃的表情。 过完年关后的这段时日,他都会仔细默读几遍,重要的将觉得重要的内容写在空白的纸张上,方便需要时用来参考,这也是从后世带来的习惯,在这个世道还是有很大的作用。 做为曾经默默付出的曹魏元老,又是这边的夏国开国大将,乐进自然明白苏辰的用心,欣然同意,对于死过一次的人来说,個人威名,真算不得什么,多打赢几次仗就回来了。 就在各军紧锣密鼓练兵的同时,萨摩皇宫里,苏辰也在忙碌着。 “我知道你们心中所想,但乐进何人,冲锋陷阵的沙场之将,岂在乎区区薄名,若能此警示能减少西征军诸多将士伤亡,陛下砍下我脑袋,警示三军又何妨,军者芸芸从众,将者辅国领军也,带你们出来,就要想着如何带你们回去!” 苏辰说要通报全军,竖立典型,让各军将领到下面的士兵都要引以为戒,起到警示的作用,以免这样的事再次出现。 书桌上,堆着一张张军中呈情,不时响起窸窸窣窣的翻动和书写声,自入驻撒提拉之后,苏辰每日都要过问军中事务,以及情报消息。 轻敌冒进之事,乐进没话说,西进以来,连战连胜,以至于感觉像当年一统六国和进攻东海之上的蛮夷那般简单轻松。 便有胆大者拉着十几个同袍来到乐进的大帐,想要为他鸣不平,要去撒提拉找天子理论。 不过这样另一面,让各军士兵对苏辰的做法极为信服,连将军做错事都免不了责罚,可谓公平公正! 当然,乐进在这事上,他也认了。 年关那天,苏辰在宴席上单独将他叫到一间房里,谈了小半个时辰,就是提前告知这件事,让乐进心中有些准备。 结果是赢了,但也付出不小的代价。 不过,看着桌上关于军务的呈情、奏章,苏辰还是忍不住嘀咕:“早知道,朕就把贾诩放在身边,把诸葛亮丢给武安君。” 书案两侧典韦、许褚忍着咧开的嘴角,想笑又不敢笑。 桐木打的门扇忽然‘砰砰’敲响两声,苏辰抬了抬脸,说了句:“进来。” 上方拱形的门扇缓缓打开,一身鹤氅的诸葛亮走了进来,与典、许两人打过招呼,便坐到下方一侧的椅上。 “丞相,怎么有空到朕这里来?”苏辰扫了他一眼,话语明显故意在揶揄。 “呵呵,亮一直都很清闲。” 诸葛亮也是干脆的接上这句揶揄的话,那表情就是一副“我确实很闲,但不想做太多”的神色。 “呵呵,丞相倒也坦白。” 烛火摇曳,苏辰听到对方的回答,嘴角都忍不住抽了抽。 那边的诸葛亮接过一个萨摩皇宫侍女递来的奶果饮品,喝了一口,眉头微蹙,看着杯中荡漾的波纹,叹了一口气:“早知就从燕京带几袋茶叶过来。” “丞相过来,其实是来向朕索要茶叶的吧。”苏辰笑着朝许褚示意一个眼神,后者走到旁边的长柜,打开柜门,从里面拿出一个中型的袋子,袋身乃皮质,密封的很好,一打开便有茶叶淡淡的香味飘了出来。 这是产自吴州景郡的上等茶叶,这袋子里的则是专门进贡的精品,又叫上春茶。 许褚将装有茶叶的袋子递给诸葛亮时,书案后面的苏辰随即也开口:“丞相,眼下全军已厉兵秣马,该敲打的也敲打了,该激励的也激励了,接下来还需要做什么?你可别再神神秘秘……” 苏辰指了指诸葛亮手里的袋子:“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不然,朕可要让仲康将东西拿回来!” 诸葛亮被苏辰这番说笑的话语,弄的哭笑不得,原本刚刚起身,眼下重新坐了回去。 “陛下都这样说了,亮再不说几句,怕是茶叶不保。” 说完,诸葛亮将那袋茶叶放到一旁,抚过长须,沉吟了片刻:“我军其实有三败,陛下可知?” “不知,丞相请讲!” “一败,劳军远征数千里,军中多是青壮,故有人欲,初走出家门,时日一长,难免有思乡思亲之情。 二败,深入敌境,辎重、兵源不便,粮秣尚可靠劫掠而来,但军中士卒每损耗一人,便少一人之力,越打越陷入窘境。 常年征伐,屡屡得胜,兵骄将狂,目中无人,稍有败绩,恐热血冲头,盲目想要挽回局势,容易中敌人埋伏,此乃三败。” 这三论,苏辰靠着椅背陷入深思,前面两个其实他也有想过,最好的办法,就是以最快的速度,在两到三年内,将西方彻底抹平,或者彻底征服,然后,开始用移民策略,逐步占领、同化。 而这第三败,经过乐进那件事,已经看到了苗头。 这时,苏辰忽然看向诸葛亮:“丞相那日故意让乐进战败,其实就是在弥补这第三败?” 那边,诸葛亮端着奶果茶吹了吹热气,笑而不语。 他放下粗糙的银碗,接着说下去。 “陛下莫急。三败之后,臣还有三胜之论,试问古往今来,无论是华夏世道,还是眼下,鲜有如陛下这般,率领六十万兵马西征,此豪情壮举,振奋人心,西域百姓无不感激戴德,虽劳军远征,然民心所向,只要陛下能做到三年之内解决西方蛮人,这就是一胜。 至于这二胜,其实已经在路上了。臣接到消息,萨摩北方城邦再起反抗,攻下了萨克普鲁特占领的城池,推举了一位亲王当了皇帝,已经派出使者,前来与陛下商议联合之事。 虽说这些人,做不得大事,但替我西征军将士挡上几刀,还是能做的,这样一来,辎重、兵源也略有缓解,再算上天峰岭东面的西域全力支持,后顾之忧当迎刃而解。” “联合?”苏辰皱起眉头。 “亮知陛下不喜西方蛮夷,但对方有价值不妨利用一二,毕竟,对方不也利用我大夏兵马?其实无论是这萨摩帝国,还是被萨克普鲁特奴役的国家,都是一桌的菜肴,咱们就先把这些菜都端上桌。” “朕一直以为丞相治国了不得,原来品菜的本事也是一流。” 苏辰大抵听明白了诸葛亮的话,也理解了他的思路,便笑着将手边的热茶端起,朝对方敬了敬,喝了一口后,大手豪迈的一挥:“尽管这些菜放在一张桌子上,味道不同,但终归都是给人吃的,朕胃口大,吃得下!” 诸葛亮放下杯盏,笑着拿起茶袋朝上方的天子晃了晃,说笑道:“陛下既然已经清楚了,那这茶叶就不收回去了吧?” 这位恢复巅峰时期样貌的季汉丞相,来到此间世道多年,性子也变了一些,在这边生活的几年里,没了太多事烦恼,整天不是养花遛鸟,就是乘马车到城外看百姓种地,有时也会亲自下田劳作一天,然后才在关城门前回来。 “呵呵,丞相如此高论让朕茅塞顿开,岂能只拿这点茶叶。”苏辰跟笑了笑旋即拍手,唤外面的吴子勋:“将外面那个萨摩侍女带进来。” 吱~~ 房门再次打开,吴子勋打开门扇,朝里望了望,随后站到一边,向外面勾了勾手指,就见刚才端奶果茶的萨摩侍女,垂着脸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 萨摩女人虽然骨架大,但能进萨摩皇宫的,相貌必然美丽,褐色微卷的长发、高鼻梁,站在那里光看一眼就能体会到异域之美。 诸葛亮以为天子只是开一个玩笑,没想到竟然来真的,看着立在他面前的异域美人儿,脸上有着发懵的表情。 “朕知道丞相来这里后,一直都未找,这个萨摩女人就给丞相暖被窝了。往后,回到大夏,朕看到合适的,再给丞相说媒!” 诸葛亮反应过来,连连摆手:“陛下使不得,臣一把老骨头……” 苏辰大手一摆。 “就这么说定了,丞相是想惹朕发飙吗?” 不等诸葛亮再次拒绝,苏辰示意吴子勋将那侍女带到诸葛亮住的房间,随后接着询问起战事。 “既然陛下想听,臣就再说说。”诸葛亮一脸说不出来的表情,将奶果茶端在手中,起身在屋里走动,“战场如棋盘,要杀对方一条大龙,必要先让对方目的暴露。” 苏辰向后靠着椅背,随着对方的话语,脑中已经飞快运转起来,“丞相的意思,让那叫萨克普鲁特的西方皇帝,暴露出他全部的意图,而朕这边,才好见招拆招?但对方手下,可是有许多名将……恐怕,不会那么容易。” “那就让陛下先暴露意图。”诸葛亮停下脚步,看向苏辰,脸上有着胸有成竹的笑容。 “朕先暴露意图?” 诸葛亮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托着袖口,举步缓缓走到书案前:“故布疑阵,让敌军陷入迷惑,和胡乱猜想,一旦慌了手脚,必然就会出现差错两国争锋,一子错,步步错。” 苏辰点点头,想通这位卧龙先生的点拨,一扫之前的凝重,哈哈大笑起来。 “朕庆幸将丞相带在身边,有丞相在,朕无忧矣!” 左右,典韦和许褚无语的看着背对他们的皇帝,谁刚才还嘀咕带错人来着。 这边,苏辰一句“无忧矣”的话语里,走过书房,亲自将诸葛亮送到门外,还凑到身边,低声说道:“丞相,今晚你可要好好享受,过不了几日,说不得就要行军打仗,又是一段苦日子了。” “陛下你……”诸葛亮被说的颇为尴尬,只是笑了笑,便提着那袋茶走了。 苏辰看着离去的背影,摇了摇头,笑着举步回到房里,刚进去一步,便有神机营的士卒从外面进来,手里拿着一封精美的信函。 这是后方队伍送来的家书,不止他苏辰有,各军将士如果家里人写有家书,都会通过驿站,或者那些世家大族的商队,集中送过来。 “应该是去年十月份写的。” 估算着路程,不难猜出大概的时间,苏辰接过这封家书,脸上露出了喜气,不亚于在他乡遇到亲人一般。 苏辰拿着信走进房间,在书案后面拆开信封。 两侧,许褚、典韦斜着身子,探着脑袋在苏辰背后看了过去。 (本章完) 第五百七十三章 我不开口,谁敢吱声? 身后两个大汉凑上来,苏辰转去一边,借着暖黄的灯火将书信展开。 上面的字迹,笔力尚显稚嫩,但行文颇有行云流水的通畅感,从开头的父皇安号,便知道是谁写来的,为战事而做准备的紧张情绪,渐渐舒缓了许多。 看到“父皇安好”四个字,苏辰笑了笑:“这小子多半是他母亲让写的。” 旋即,继续看了下去了。 “父皇征战在外,朝堂上下一切安好,大夏依旧国泰民安,孩儿恪守太子威仪,每次朝议,不然有发言,与众臣商议大事,或在旁倾听,牢记在心,面对文武,礼敬有加不曾有出格之举。 荀侍郎有时会带孩儿去城中集市,偶尔也会微服出访,行走乡村农集,看一看百姓辛苦。 循循教导之意,孩儿从未懈怠,如今学业大有进步,待父皇回来随时考校,定会让父皇赞赏有加,对了对了,孩儿最近又长高了一些,母后说孩儿个子窜的很快,为此还把母后吓了一跳。” 写到这里,才显露出一个孩子天真嬉闹的童真。 “还有……还有……母后带孩儿和望秋姨母回定安看望大母,孩儿还看到了另一個妹妹!真是可爱,就是有点凶凶的,还咬了孩儿一口,现在已经不疼了,不过定安老家真热闹,好多人,对孩儿都还好亲,不是那种奉承的亲热,孩儿能感觉出来。 要是能一直住在定安老家多好,天天疼爱我的大母阿爷在身边,不用担心母后虎着一张脸,还有做不完的功课。” 话语到了这里,苏谌还在上面画了一个豆大点的苦笑表情,这还是苏辰在他面前画过的,这位太子从小就接受书画一道,自然驾驭起来,画出的表情,加上孩童的天真烂漫比苏辰画的还要可爱许多。 信尾最后,小人儿还在吐槽。 “两个弟弟实在太皮了,等以后我长大了,一定把他们丢到越州去,少来烦我,西域也不错,再不济放到草原上……” 苏辰看着小孩这样的埋怨,并不在意上面说了一些僭越的话,对着信纸只是笑了笑。 后方的典韦、许褚两人终究还是跟着看完了信里内容,眼神有些黯淡,毕竟也是有血有肉的人,看着其乐融融的一幕,心里哪里没有点对家人的念想。 “该明儿,朕除了为丞相物色妻妾,也跟你们俩物色一房妻子。” 典韦也不推脱,叉着腰当仁不让的点头。 “我要腿粗、屁股大,身板要多壮实就有多壮实,那样才好生养!” “虎侯呢?” 许褚眯起那双狭长的眼睛只剩一条缝了。 憋了好一阵,指了指旁边的典韦。 “跟他一样。” “啊?!”典韦下意识的后退一步,反手就要去拔背后那对陨铁戟,脸上表情狰狞,泛起了杀气,“仲康,我当你生死同袍!” “俺说找女人跟你说的一样!” 许褚双手怀抱胸前,口鼻间轻轻‘切’了一声,将脸偏开,大抵被典韦会错意,让他有些恼怒。 “这还差不多!”典韦松了一口气。 中间椅上的苏辰也松了一口气,暖黄的灯火里,他将手中的这封家书叠好,随后放到《我的华夏》一书中压着。 靠着椅背,望着桌上的烛台,脸上的表情变得柔和,异域远征,能收到家书,看到儿子的话语,心里是说不出的高兴。 ‘臭小子。’ 苏辰笑着笑着望着烛火轻声笑骂一句。 夜色翻了过去,新的一天从东边露出的鱼肚白开始,撒提拉城内驻扎的军队,随着冬雪渐渐化去营帐移到了城外原野,地势开阔之后,各种训练也在原野上拉开。 苏辰甚至还组织了各军之间的对抗,常规主力当中的轻骑,还被指派到吕布的控弦狼骑,和马超的飞羌骑里接受一些操练。 这一切,都是为了尽可能的避免,往后再打硬仗伤亡能减少一些。 互相学习,也是一支精锐兵马该有的,常备技能。 苏辰还特地来到城外观看,马超如何带着两军骑兵与飞羌骑一起在原野上奔行,教授骑射、冲阵等要领。 做为蒙古军的速不台,破天荒也跟了过来,极为虚心的观摩。 时间缓缓推移,各军校场上,一片片喊杀声,原野上成群的骑兵,不断的变阵,在马背行训练骑射。 走过一个个营盘的苏辰身后,除了董卓李傕、夏侯渊、夏侯惇、徐晃、龙且、速不台、安禄山等将外,项羽这几天也主动跟随,一起观摩各军操练。 有时,这位西楚霸王还会亲自到校场上,点名几个悍勇的军中小校,与他放对,指点一番武艺,同时也让周围的士兵学到一两招,希望将来能在战场上活下来。 简单的一根长棍将两个左右逼近的军中将校推飞,项羽收势后,将长棍丢给旁人,威猛的身形负手校场中间,声音雄浑盖过了周围呐喊的声浪。 “尔等皆是老兵,该知晓上了战场,便不能有妇人之仁……遇上敌人,不要给他出第二刀的机会,尽量在肉搏之中砍对方手臂……锋线之上,要与同袍挨近一些,但也不能太近,小心被杀红眼的同袍,当做敌人一起给宰了!” 他这番话,惹得周围一群骄兵们哄笑起来。 随着项羽的教授完毕,方才转身离开,回到校场边上的皇帝身边,便与众人一起走向那边的大帐。 “陛下决定什么用兵?” 一群军中大将陪同天子苏辰过来,帅帐前面的一众士兵纷纷低头行礼,苏辰挥了挥手,让他们抬起头,随后走进掀开帘子的帅帐内:“等哈赛调集的粮秣凑的差不多了,让蒙古军备上三日口粮,前军就可继续西进。” 苏辰将解下的披风丢给吴子勋,想到什么,看向跟随的项羽。 “项王这是有什么想法?” “哈哈哈,想法到没有,唯手痒尔!”项羽笑着走转身,与众人一起坐到了两侧折凳上,“项某随军来西方世道,已有许多时日,还未带兵亲自上阵厮杀,就连我那兄弟龙且,心里都对陛下有怨言了。” “项王……我哪里有……”龙且在人堆里想着其他事,听到项羽提到他的名字,原本脸上还有些许喜色,结果听到是这句,连忙摆手否认。 “嗯?!” 项羽回头瞪过来,龙且嘴角抽了抽,看向苏辰,又望去项羽,讪讪一笑:“陛下、项王,我这是有还是没有?” 帐内气氛活跃起来,众人起哄说笑一阵,苏辰随后抬手按了按,“项王求战心切,朕可是巴不得。 不过那叫萨克普鲁特的国家,肯定比当初六国、倭寇,还要难对付,他们羽翼已成,有着偌大的疆域,以及可以源源不断补充的兵源,所以开春之后的第一仗怎么打,从哪里打,诸位将军也可以畅所欲言。” “他们军队比我们多,粮秣消耗也多。”项羽皱起眉头,指尖在膝上点了几下,“项某觉得,这第一仗,就针对这些蛮夷的春播,我不信他们不种谷物。” “项王说的好,吴常侍,一定要记下来。”苏辰赞同了诸葛亮那条故布疑阵的计策,顺势再用项王先打对方春播的战术,以此来迷惑萨克普鲁特的,试探对方的战略目的。 而且这次战败奥莱茵和洛萨两支军队,从俘虏的巴德利口中,大概知道一些萨克普鲁特帝国的军事实力。 从巴德利口中得知,除了常规军队外,还有各种精锐军团,以及被征服的部落、城邦的仆从军。 这与当年的罗马军制有些相近,苏辰心里有过猜测,对方可能是一个痴迷古罗马的军事发烧友。 席位间,安禄山少见的站起身,先拱了拱手,才说道:“陛下,自古以来战事皆要占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与对方对阵之前,不妨将这三者拿过来,倘若都没有,那咱们就自己弄出这三个来。” “哼哼,果然是造反的料。”项羽对这类人,最为不喜,要不是同来一个华夏,又有苏辰压着,估计项羽早就一刀将对方砍了。 苏辰走到军中文吏重新绘制的中亚地图,以撒提拉为中心,结合萨摩皇宫的地图,进行了更加详细的描述。 他没有直接接话,看着上面地名标注的华夏字,沉默了片刻,才抬手示意安禄山继续说。 “我们占据高原,由高伐低,此乃地利也,今日听说萨摩人的北方城邦要来联盟,有此间的人相助,便有了一半的人和,眼下就差天时。” 夏侯渊抚须点头,显然这个安禄山的说法,他还是认可的,旋即,便看向对面的吕布。 吕布扫了一眼悬挂的地图,“此间事别问我,某家不想动脑子,只想动手。” 显然开战到现在一仗没捞到的吕布,跟乐进一样,心里憋着火呢,不过还是说了一句。 “战事不过早已在桌上谈好,能不能打、怎么打,为何不将尝到甜头的世家用起来,那些甚的萨摩人,该杀就直接杀了。” “温侯不用着急,会有战事给你打!”苏辰笑了笑,“不过,刚才温侯说的世家,确实也该让他们出出力了。温侯想到这一点,也是让朕感到意外。” “陪我那女儿读过几本书。”吕布揉了揉额头,有着恼火表情:“你们知道的,某家最疼孩子。” 帐内的众人又笑起来,但众人倒不是嘲笑,反而是心领神会的笑声,都是死过一次的人,自然明白亲人在身旁的难得。 别说吕布,如性子变得洒脱的董卓,也难免不会想远在凉州的养女。 “温侯是顾家的人,咱们大伙都知道。” 苏辰做为皇帝,居中调和还是要做的,随意一句,便给吕布一个台阶下来。 顺道还能收获对方的好感。 吕布坐在那拱了拱手,还给苏辰一个感激的笑容,随后他起身,笑容收敛,转而是威严的表情。 “不管那什么普鲁特人多厉害,陛下只管下令到时候看某家追着他们杀。” 睥睨一切的话语落下,得到帐中众将一致同意,过得不久,外面传来柳升的声音。 “启禀陛下,外面有蛮夷的使者求见。” 不用说,众人也能猜到是萨摩人北方城邦的使者,苏辰走回长案后坐下:“让他进来!” 帐口掀开,带有寒意的风吹进来,没有温度的天光随着,随着两道身影走了进来。 穿着直筒的厚实皮袍,手持该是使节该有的长杖,两人都是差不多的装扮,褐发、深眼眶,身子骨壮硕。 一进来,便看到一个个如狼似虎的东方将领,如项羽、吕布、夏侯渊、夏侯惇、徐晃、董卓、李傕等人一一偏头,目光凶厉的看着进来的异域蛮夷。 进来的两人,被交织而来的目光震慑的有些害怕了,战战兢兢的走过这片肃杀视线,停下来后,飞快朝对面,坐在首位的夏国皇帝,行了一个萨摩国的叉肩礼。 终究还是帐里杀气太重,两人行完礼,双膝变得有些发抖,像是承受不住这样的压力,软了下来。 便咚的一声跪在坚硬的泥土上。 不久,翻译的文吏进来苏辰也不拐弯抹角,便说起了联盟的事。 对于联盟的事,他与诸葛亮早有了推敲和腹案,又在帐里得到大部分将领的认可。 毕竟能解决地利和人和,还能用对方吸引一批萨克普鲁特军队,为这边减少压力。 不过结盟的事,苏辰不可能那么快答应下来,而是拿撒提拉为筹码,与对方索要粮食。 这一点,对方也有预料,何况急需东方军队充当他们的保护伞,分担萨克普鲁特的压力。 很快,结盟的事便敲定下来。 苏辰笑呵呵的亲自送对方到帐外,看着他们欢喜的上马,带着苏辰用过印的圣旨,快马加鞭的赶回去复命。 完全没有了之前被帐内气势所迫的胆小。 “真是一群欢乐的蛮夷。” 苏辰站在帐前,与出来的众人望着忙碌的军营、远去的萨摩使者,他脸上笑容化为严肃,“我不开口,一群虫子哪敢作声啊。” “那就……朕先开这口!” 号角声在军营吹响。 二月中旬,停留撒提拉的庞大东方军队,再次动了起来,浩浩荡荡的骑兵群落犹如蝗群过境,率先扑向迈提城,然后扩散四周,将战火蔓延中亚西部。 (本章完) 第五百七十四章 战争前的预热 半月时间,积攒一冬的大雪,终于从山麓、林野、草地上化去。 摇摇欲坠的水珠,沉甸甸的悬在草尖,轰隆隆的马蹄声过来,硕大的铁蹄轰然踩下来,水珠、草叶、攀爬的虫子,一起踩进泥土里。 一支百人左右的马队从这片草场飞驰而过,蔓延的尽头,是延绵数十里的军营。 大量的马队、辕车出入后营的辕门,那是来自后方的世家商队,他们比军队来的慢,不仅在西域做了一阵买卖,翻过天峰岭后,又在哈赛待了一阵,四处搜刮,调集了物资,方才来到萨摩人曾经的国度撒提拉。 眼下,巨大的夏国军营后阵,仿若市集、庙会般嘈杂,各支商队的商贩们已经在那里支起了一顶顶帐篷,甚至还有不少从事皮肉买卖的女子。 摊位上各家的伙计,朝过往的士卒、其他商人吆喝,人群中还有不少来自西域的人,他们都是自发跟着商队过来,大部分人跟西方世界的蛮人有着国破家亡的仇恨,他们分不清萨摩和萨克普鲁特人有什么分别,反正全仇视就行了。 如今夏国兵马打到了这里,他们自发过来,一来想尽绵薄之力,能为军队后勤做上一事,二则,也想找机会能入伍,拿上兵器,跟随军队,与西方蛮人厮杀,为亲人报仇。 人潮拥挤,不时还能看到换岗休假的士卒在这里光顾,而驻足最多的地方,是军营外不远一处露台,穿着暴露的西域舞娘,以及来自大夏各州一些妓子,她们在声乐中卖力扭动裸露的腰肢,吸引过往的人,而有些真正能‘吃’的,则在后面的几顶帐篷里,等着客人进来光顾。 攒动的人头远处,李傕、郭汜护着身形肥胖的董卓挤过人群,他们穿着便服,只有少数过往的士卒知道三人身份,远远避开,或者在旁微微行了一礼。 而周围的商人,或者西域人大多远远避开,这三人哪怕一脸笑呵呵的模样,可那长相实在称不上慈眉善目,当三个恶人走来,他们几乎是主动让开一条道,让这三人过去。 “董公,就是那边!”郭汜手里拿着一只鸡腿,是凉州那边风味,他心情颇为愉悦的为身边神色倨傲的董卓,指了指方向。 后者微微昂起下巴,顺着郭汜手中鸡腿的方向,便看到几个西域女子在木台上搔首弄姿。 “西域女子……老夫又不是没尝过,别看骚劲大,其实样样不精,去看看下家。”董卓仅看了一眼,便将目光移开,随后落在了不远另一个台子上,上面的女子穿着并不暴露,乖巧的坐在凳子上,弹着琴音。 “就这家!” 郭汜愣了一下,旁边的李傕停下咀嚼,小声提醒道:“董公,这家恐怕没有荤腥可用。” “怎么可能没有,别看这些女子乖巧文静,玩的可花了。” “董公高见!” “董公身经百战!” 郭汜、李傕亦如从前那般,笑嘻嘻的跟在董卓身后竖起拇指拍上一记马屁。 不久,三人挤着人潮过去而那边台子下面,还有一个肥硕的身影,安禄山被拍了一下肩膀,回头看到正笑眯眯望来的董卓,以及郭汜、李傕。 四人便默契的嘿嘿笑了几声,随后在一個老鸨引领下四人跟着她去了后面的帐篷。 蔓延绕着数十里的军营形成一股闻所未闻的军民集市。 喧闹的市集前方,是后军营地,大量的粮秣已经开始从世家交接的辕车上卸下,各种辅食,比如风干的果蔬、肉干也都开始为各军将士配备。 这是大战之前,必须要充分准备好的东西,毕竟之后开战,可能会持续很长的一段时间。 补给就不会有这么方便了。 之所以让世家大族的商队在后营外面摆出这样的集市,都是苏辰授意的,用此来缓解将士们的思乡之情,以及最后的放松。 上了战场,可能会有不少人没有机会再回来了,那就让他们好好的放松一次。 “集市已经开了好几日,这些商贾赚了不少将士们的钱财……陛下,让他们如此做,某家也清楚一些,但为何要将掠来的金银、象牙等贵重之物,都给了这些世家大族?” 饶是飞将吕布,再如何驰骋天下,也没见过一箱箱金灿灿的金币、银器、金器、珠宝,最后竟然都给了那些曾经屠杀过的世家子弟。 苏辰与吕布、典韦、夏侯渊到后军夏侯惇那里巡视过一圈,正返回中军帅帐,吕布便如此说了心里的不解。 “商贾见利,世家大族同样如此,财帛动人心,只要有足够的利益,他们才会甘愿被驱使,这批钱财,就是朕允诺给他们的第一批东西罢了。” 朝一支巡逻过去的士卒笑着点了点头,苏辰这才转回目光,一边说着,一边继续走向帅帐。 春日的天光正暖。 快到帐口时,苏辰的话语紧接说道:“战事很快就会起了,与北方城邦结盟已有七日,对方也送来了消息,萨克普鲁特已经有所动作。” 撩开帘子,苏辰走了进去:“这次要面对的可能就是精锐了,到时就是硬仗,除了丞相的战略目的,剩下的就只能靠诸位将军,还有士兵平日的操练。” 负手轻声说着的时候,之前奔驰原野的那支骑兵从前军侧辕门,转道进入中军营地。 ‘吁!’ 领头的将校勒马停下,随后翻身下马,穿行周围的帐篷,还未靠近天子便被虎卫营甲士拦下来。 一般来说不是紧急军情就先在外面候着。 但眼下,这名将校带来了萨摩人北方城邦的信函,是对方新帝派人送来的。 苏辰接到手中看了一眼,便转身走进帅帐。 帐中火焰旺盛。 长案后侧立着一扇屏风,上面是大海波涛,一条青龙破海而出,直冲云霄的画幅。 而两侧则摆着兵器架,一左一右分别放着大夏龙雀和夏王剑。 中间的过道,则铺着野兽的斑斓皮毛,整座帅帐充满了肃杀的气氛。 许褚、马超、乐进、徐晃、龙且、项羽俱在里面,项羽在与龙且说话,其余人则将双手压着膝盖,端坐在席位上,目光直视前方挂起来的地图,与旁边的人低声商讨着什么。 “陛下到!”吴子勋喊了一嗓子。 众人起身的同时,苏辰已经走到长案后面,旋即,坐了下来。 帐中诸将见天子落座,他们才跟着坐下。 “刚刚萨摩人送来消息,一支萨克普鲁特人的军队进入中亚高原西北边界,他们感到了恐惧,希望我们能尽快出兵。” 苏辰说着,将手里刚得到的信函,让吴子勋传递下去,吕布率先接过来,看了一眼,神色瞬间严肃,然后……将信函塞回到吴子勋手里。 马超等人投来不解的目光,吕布哼了一声:“蛮夷之文,一个都不识。” 帐里掀起一阵轻笑声,笑声过后,马超先站了起来,拱起手:“陛下,觉得该如何打?” 苏辰没急着回答,抬手示意吴子勋去将挂在架上的地图,挪到前面,让大伙都能看得清楚。 片刻,地图被两个甲士挪了过来,苏辰起身过去,点了点目前大夏三十万兵马所处的位置,手指随后向着西北方向延伸,一旁的吴子勋紧跟过来,将尺子量在上面标注上距离。 “从撒提拉到那边,有九百七十里,途中有十二个城池,其中四个还有萨克普鲁特的军队驻扎,想要直接杀过去,就必须沿途拔掉这些城池。” “不能迂回?” 马超皱起眉头,这些年里,军中许多骑将跟随霍骠骑在迂回包抄,长途奔袭有不小的建树,自然第一个想法就是来一个大迂回。 然而,他的提议,很快就被苏辰摆手拒绝。 “此处人生地不熟,还有许多地方,还未画出地图,而且后勤辎重依旧是最大的难题。 从前那套迂回闪击的骑兵战术,暂时不能用,一旦骑兵被围困,我们将会更加没有优势,而且这些城不拔掉,对方借地利之便,可能袭我们的辎重和后面运输的青壮。” “陛下说的,渊也是这么想的!”夏侯渊看着地图估算着距离,他同样擅长途奔袭,而且还有大量步卒的情况下。 “迂回萨克普鲁特的主力显然不行,但……”夏侯渊起身走到苏辰一侧,手指在地图上一个叫隆城,以及泰拉底的地方,圈了一个大圈。 “这两座城是直接挡在行军必经之路上,可以快速穿插,在他们还没反应过来之前,拿下这两座城!” “妙才的战法倒是不错,不过,还可以先围而不攻。”这时,帐外响起诸葛亮的声音,他一身鹤氅,摇着羽扇走了进来。 军帐之中,都是沙场宿将,经诸葛亮这么一提醒互相看了看,同时笑了起来。 “围点打援!” 宽袖洒开,诸葛亮笑呵呵的点点头,信步到右侧席位落座:“夏侯将军可做得到?” “有何做不到!”夏侯渊一挥手,随后上前,向苏辰抱拳:“一日之内,到达隆城、泰拉底,五日将其变成一座孤城。” “好,那就这么定下了!” 地图前的苏辰坐回长案后面,火盆噼里啪啦的燃烧里,苏辰拔出一支令箭,交给夏侯渊。 目光随后扫过帐内,“青州军奔袭城池,西凉军……嗯?董公他们几个人呢?” 苏辰扫视一圈,却没看到董卓、李傕、郭汜、安禄山四人的身影,“算了,他们不在,朕也要将命令交代下去,之后,再转告他们!” “这次青州军先行拔城,之后西凉军迅速进军,为先锋兵马,配合蒙古军与对方那支先头军队试探一番。” 旋即,苏辰拍响长案,眼帘眯了起来。 “该让那萨克普鲁特的国家,看看什么东方来的虎狼之军,是如何的凶残。朕从八百人起兵,到打下偌大的天下,就从未信过什么天命,区区西方之敌,又岂会在惧怕。” “等青州军拔了沿途城池,我们就杀过去。” 苏辰收回手,高大的身躯站起,嗓音粗沉:“先扫城池,震慑敌军,包括萨摩人,告诉他们不仅东方,这西方的世道,只能有一个国家,一个声音,一种文字!” “是” 齐声虎吼震动大帐。 时间渐渐过去,军议过去不久,有四道身影姗姗来迟,掀开帐帘,里面已经没人了,只有吴子勋正领着几个近侍打扫帐内,见到董卓他们进来,笑呵呵的上前拱手,将今日军议和苏辰的命令转告给他。 “啊?我就去玩了一会儿妓……就成先锋了?” 董卓微微张着嘴。 与此同时。 东进高原的一支军团正加快速度前行,蜿蜒行进的队伍里,是三头龙的旗帜。 数日前,萨克普鲁特大帝发下命令,作为拥有显赫军功的征服者第一军团,自然还是这场战争的倡导者。 这个冬天让他们过的惬意,同时,也听到关于中亚高原上出现的东方军队,以及他们接连攻下数城,奥莱茵、神圣洛萨更是不断战败,令他们感到震惊。 但随后又是无比的欣喜和激动,出现这样的军队,那是从他们建军以来,一路厮杀从未遇到过的。 毕竟拥有征服者称号的第一军团,一直以来都没有对手,让他们感到寂寞。 斥候在草原上飞奔,不断传达着前方的讯息。 名为达乌斯的军团长,正骑在马背上,向东而望,一辆辆驽马拉动的辕车驶进延伸在队伍里。 他朝身后汇报的士卒只是微微侧了侧脸,便伸手接过刚刚斥候递来的书信,翻看了一遍,交还回去。 “萨摩人除了打仗,其他都很擅长。” “以为联合了东方的军队,我们会不知道?” 达乌斯的身形壮硕,但个头却比寻常人矮了那么一些,穿着厚重的铠甲,就像一个铁球坐在马背上。 “神圣洛萨,是一个只会用见不得人伎俩的骗子,战争这种事,一个骗子如何能打胜仗?” “……不过陛下让我们主动出击,显然对征服者军团,有着无比的信任,我们会摘下塞力斯人的头颅,献给伟大的萨克普鲁特大帝铺砌砖石,这将会我们的荣耀。” 这位说话的军团长出生在海边小城,随萨克普鲁特起兵再到一方军团长,功勋卓著。 对于应付从未面对过的东方塞力斯人,终究还是采取了保守的作战方式。 就在行军的号角声再次吹响。 远在高原之上,一支两万人的军队,正以极快的速度,穿行高原,直奔北面的两座城池而去。 雪藏一冬的钢刀,终于出鞘了! (本章完) 第五百七十五章 神行将军 “速度,再快点,将军平日如何说的?!” “将重物丢上六轮车,其余人轻装奔行!” 泛起一片嫩绿的高原之上,没有任何旗帜,只有一队队的士卒喊着夏国话,在草地上奔行,迅速穿插往北而去。 跟在他们身旁的,是数十、上百辆辕车,装满了长矛、甲胄、盾牌,同样也在驾车的士兵鞭子下,飞快前行。 不远,夏侯惇策马飞奔,他提着一杆黑沉的大枪,仅有的一只眼睛扫过视野里过去的士卒,这些士兵都是族弟夏侯渊一手操练出来,有着与其他军队不同的东西,那就是长途奔袭。 他独目里,神色炽烈,望着这山间奔行的洪流,握紧了枪杆,“孟德,你看妙才,他如今已经做到西征蛮夷的壮举了。” 徐晃骑马飞奔过来,听到他的呢喃,笑呵呵的停在旁边,“元让,在看什么?” “看这些士卒,然后,想一想当初。” 夏侯惇跟着笑了笑,旋即,偏头看向徐晃:“公明从前面过来,可是寻我?” “嗯,妙才刚刚发来将令,令你让后面士兵再加快脚程,蒙古的速不台已经进入隆城地界,着手清扫对方城外的眼睛,然后开始围城。” 过来的华夏诸将,很少再用以前那种官位称呼,尤其年龄相当的,大多称呼对方的字,以此来显示亲昵。 听完徐晃带来族弟的将令,夏侯惇没有二话,当即拨马冲下这处缓坡,带上亲兵沿途不断派出令骑,去督促前后的兵马,以及车队加快速度。 军队穿过这片茫茫的草原、湖泊,徐晃乘马站在刚才的位置望着下方忙蜿蜒的军队,一直往北面推展开仿佛无穷无尽连接到天地尽头一般。 他抬起头,看了一眼有些阴沉的天色。 “这会儿前面的速不台应该开始打了吧。”他低声说了一句,调转马头冲下这处缓坡,往北奔行起来。 两百里之外,脱胎换骨的西戎人,在经历西征的这几仗,渐渐朝速不台心中的蒙古骑兵蜕变。 两万轻骑正穿过高原上一处戈壁,席卷了途中的萨摩人商队、村落,打掉了听到消息,出城查探的萨克普鲁特军队斥候。 斥候战率先打响。 矗立撒提拉两百里左右的一座小城,有着中亚风格,在苏辰的地图上,标着隆城的名字。 它有着夯土混合岩石碎块砌成的城墙,四四方方的围着里面一万多户曾经属于萨摩帝国的百姓。 城中的士兵,大多是萨克普鲁特人,也有投降的萨摩人,此时大多警惕在城上巡逻。 阴沉带有些许冷意的天气里,南面七十多里的戈壁上,细小的石子安静的待在干燥的尘土中。 远方,渐渐有沉闷的震动朝这边蔓延,土壤的尘粒微微的抖动,越来越频繁,随后从地上震的升腾起来。 然后是轰隆隆的马蹄声,一匹、两匹、四匹……骑马的蒙古骑兵飞驰而过,迈开的铁蹄将震起来的石子踢到不知哪个方向。 “射杀前面那个!” “看我的!” 奔行的骑队前方,还有穿着皮甲的萨克普鲁特斥候,这支骑队里,一名轻骑挽弓搭箭。 他们生长草原,从小就骑马射箭,颠簸的马背上,那斥候瞄准的刹那,夹着马腹,往前微微倾斜,箭矢‘嗖’的一声射了出去。 噗! 羽箭划过长长的轨迹,带着破空疾响,瞬间正中前面奔逃的萨克普鲁特斥候。 “呼哈!” 射中的斥候,发出兴奋的呼喊,犹如在草原上射中猎物一般高兴。然而,这样的斥候之间的厮杀,只是这数十里乃至上百里范围的一隅。 四面八方蔓延开的道路、湖岸、山林、戈壁之上,到处能看到单枪匹马的斥候捉对厮杀,或成群飞驰,拦截逃走的敌方探马,为后面的军队过来,扫清一切障碍。 做为草原上杀出来的汉子们,没有君子那一套的说法,没有如同绅士那般提前给对方打招呼,更没有大军浩浩荡荡的推进,让驻守隆城的萨克普鲁特帝国的将军有所准备。 等到城中名叫加里多的萨克普鲁特将领反应过来,匆匆来到城墙上,已经能看到蒙古的大纛在原野上飘荡。 城外的原野、道路、田园全是一支支骑队在飞驰,不断的绕着这座并不算雄伟的城池。 城池其余方向也是如此,外面到处都是东方骑兵的身影,可以说切断了所有可走的道路。 加里多在萨克普鲁特帝国里,仅仅是一个子爵,麾下有一个军团,但是没有任何番号,只能算得上是杂牌军,驻守这座不是很重要的城池,也是理所应当。 去年年末,在知道撒提拉被东方的军队攻破,奥莱茵大公和神圣洛萨战败,他在没有接到任何撤走的命令里,只能征召农夫,不断加固城墙、训练手中这支杂牌军。 同时,他也期望那支穷凶极恶的东方军队,不要将他这里当做目标。 然而,当看到城外奔行的东方骑兵,他整個人都感到头皮发麻,一点想法都没有了。 “只是骑兵的话,我守好城池就好了。” 话语落下的第二天,阴沉的天空下起了细细绵绵的小雨。 像是在回答他昨日的那句话,加里多在城墙上看着大量的萨摩人,被驱赶着,朝城墙这边过来。 远远近近,都是人的身影,驱赶的蒙古骑兵不断将走动的人群聚集,不时用手里的弯刀、长矛在人堆里劈砍、抽刺,带起大片哭声和惨叫。 城头上,萨克普鲁特士兵快速奔行,做为弓手的士卒,背后的箭筒里,羽箭都在哗哗的碰撞发出轻响,神色紧张的盯着城外乌泱泱的人潮,朝城墙这边靠近。 加里多压着剑柄,在城墙上来回走动,看着不断被骑兵驱赶,逼近过来的人潮,他满嘴的胡须微抖。 “塞力斯人要驱赶俘虏来攻城……他们是骑兵……这样也敢来?” 加里多的语气有些戏谑,可他心里比谁都惊慌,被俘虏、驱赶过来的是萨摩人,要是自己这里下令射箭。 投降他的萨摩人,会怎么想? 他看了一眼周围的萨摩人,加里多咬紧两腮,鼓胀的同时,低沉的说了一句:“准备射箭!” 命令下达。 城墙上的萨克普鲁特士兵没有丝毫犹豫,但那些萨摩人则咬牙切齿,握着弓箭的手都在发抖。 他们都是这座城的人,萨克普鲁特军队攻城,死了一部分,如今又有许多萨摩百姓被东方军队俘虏,当做挡箭牌送到这里来挡箭。 谁知道里面有没有自己的亲人。 就算没有,可这些人与自己是同族,放箭射杀的话,许多人心里是过意不去的。 这些投降萨克普鲁特帝国的萨摩士兵,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成群的羽箭,黑压压覆盖在了被逼迫过来的萨摩百姓当中。 血花一片片溅起来,中箭的身影成片的倒下,鲜血与尸体在城墙十丈左右,交织出惨烈的场面。 还未靠近城墙、城门,为数三千余人的萨摩百姓被高效的射杀一空。 然而,尸体当中没有任何东方军队的影子,这帮骑兵只是在箭矢射程外,朝着城墙发出嘲弄的笑声,随后,调转马头远去。 被嘲笑的加多里,整张脸都憋的通红,他鼓足了气,坚定了决心,才下达射杀的命令,然而对方只是将这些萨摩百姓驱赶过来送死后,便转身离开,这让他有种卯足了劲,却一拳打空般的难受。 他坐回到城楼下的座椅上,咬紧了牙关:“塞留斯人一定是在观察这座城池,他们在寻找可以攻击的地方,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的!” 可接下来的两日,城外的那支塞留斯骑兵,只是成群结队的在城外原野奔行,不时,还会送来一批萨摩人逼近城墙,让加里多再次下达射杀的命令。 习惯了军队正面硬撼作战的萨克普鲁特将领,面对对方这样的举动,每日都过的心惊胆颤,根本无法理解对方到底要做什么。 就在隆城里守军百思不得其解时,而另一座名叫泰拉底的城池,城中的萨克普鲁特将领,接到的是隆城被围,每日都有军队攻城的消息。 守卫这座城池的将领,很清楚一旦隆城陷落,下一个就是他脚下的泰拉底,没有人为他分担压力,很快就能是败亡的局面。 当机立断便派出五个步兵方阵,约莫一万人,其中包含弓手、轻骑。 细雨绵绵还在落下。 一万军队冒着雨水飞快朝西面行进,而这一幕,早已被人看在了眼里。 时间是二月十七,附近山丘之中,一支军队躲在林子里,正在吃军中发放的干粮。 这是用面粉中掺上乳渣、鸡蛋和蜂蜜烤制而成,作为行军的干粮是理想的选择,当然也是无法选择的。 夏侯渊咬了一口:“还是喜欢脆生生的饼子好,耐饿。这软趴趴的玩意儿,又酸又甜,难吃死了。” “我觉得不错。”乐进面无表情的将最后一块祭饼丢进嘴里,他看了看外面的雨天,听着拍打树叶的雨声,“天气也不错。” 夏侯渊一边吃着干粮,一边看着平方腿上的地图,“是不错……这个时候,他们应该到了才对,怎么还没有消息传过来,这帮蛮夷走的真慢。” 这场春雨有下大的趋势,落在山丘间是哗哗的声响。 过得不久,斥候从林子的东面,踩着松软的落叶层,快速穿行过一道道蹲伏的身影,来到夏侯渊这边。 “启禀夏侯将军,他们来了。” 那边夏侯渊发出“准备”的将领,这边的乐进沉默的取下腰间的铁面,戴在了脸上,提起插在地上的陨铁枪,大步走向林子边沿的草丛后方。 连接天地的雨丝落在山丘外的道路上,远远的,一支打着三头龙旗帜的军队,由东往西行进。 为首的萨克普鲁特将领,微微抬起头,看向一侧的山丘,没有阻止军队前行,而是在同时放出几个斥候到山丘上查看。 山丘之上的林野里,一双双眼睛正静静地盯着他们。 就在四个斥候奔马冲上半坡,下方行进的萨克普鲁特军队行进到山丘下方一半。 远方,钻入山林的几个斥候,传出一声“啊”凄厉的惨叫,有黑影从林子里飞射而出。 那萨克普鲁特将领跳下战马,一支箭矢瞬间击毙了他的坐骑。 林子之中,乐进从尸体上拔出枪头,一抖上面的血珠,低吼:“先登营儿郎,跟我来——” 他脚下一蹬,提着长枪轰的冲出了林子。 夏侯渊放下弓,接过亲兵递来的长兵,翻身上马,手中刀锋一抬:“青州军,伏击!” “杀!” 一道、两道、百道、千道的身影持着兵器从林野冲出,乐进狂奔在前,跃上岩石,指去前方,回头:“杀蛮夷援兵!” “杀” 一万人青州军,带着歇斯底里的咆哮,脚步、马蹄轰鸣,犹如决堤的洪水席卷而下,脚下大地都在顷刻间动摇起来。 杀气在这靡靡雨天,瞬间拔升到了极致。 万兵冲出山丘林野的画面映入那萨克普鲁特将领的眼帘,整个人僵硬在地上。 脑中全是人声呐喊、奔袭的脚步声,然后全部化作‘嗡嗡’的声音在耳边徘徊。 雨水打进眸底,那名萨克普鲁特将领被亲卫搀扶起来,他怒瞪眼眶,猛的拔出腰间锋利的短剑,朝那边声浪滚滚的敌人,举剑指了过去,号召身边的士兵迎敌。 他心里依旧将萨克普鲁特帝国的荣誉摆在了第一位。 一炷香不到。 被拦腰阻断的这支萨克普鲁特军队,一万余人被硬生生拦腰杀的崩溃。 血浪与尸体犹如河流一般的推开,溃败的士兵试图逃离这里,随后被追上,砍下了脑袋。 坐镇隆城的加里多,还在疑惑塞力斯人的军队为何还不攻城的时候,一匹无主的战马,颈下挂着什么东西,慢吞吞的向城门走来。 士兵将城门打开一条缝隙,将战马牵了进去。随后,驻守泰拉底的萨克普鲁特将领的头颅,摆在了加里多的面前。 “他们……攻下了泰拉底?” 还没反应过来的这名萨克普鲁特将军,在第二天很快看到了大量的东方步卒从东北方向聚集而来。 不久,展开攻城! 这一天,遮天蔽日的旌旗延绵过城上士兵的视野,两万东方军队、两万骑兵将整个隆城东面挤的水泄不通。 在路上就已打造好的攻城器械随后推到了战场,整座隆城就像汪洋中孤零零的礁石。 不久,隆城攻克,萨克普鲁特将领加里多被斩首。 隆城屠! 二月二十二,两万西凉军从后方赶来,接替青州军、与速不台另外派出的两万轻骑冲过了这片区域,对剩下的十四座城,发起进攻,属于萨摩北方城邦的几座城池,直接选择了投降。 三月初五,苏辰率领休整过后的青州军,以及越州、生奴等军抵达萨摩人北方城邦西南面三百七十五里。 大战一触即发。 (本章完) 第五百七十六章 试探 萨摩高原北方的天空阴云密布。 连接天地的雨线落在帐篷弹起水花,又溅在泥土,随着过往的士兵踩下,泥泞的地面印着一只只交叠的鞋印。 从南面撒提拉,一路北上的军队,因为地面泥泞,运送粮秣的辕车行进变得缓慢。 青州军,以及越州、生奴辅军为主的西征军主力,暂时在萨摩北方城邦联盟西南面驻扎休整。 躲在帐篷内的华夏士卒看着不断进出辕门的斥候、令骑,知道此时距离那个什么普鲁特帝国的军队已经不远了。 不少人已经开始打磨刀锋,整理甲胄。 天子麾下这几支兵马,都是府兵制,兵器、甲胄属于他们自己的财物,也是他们为后代搏良田宅院的器具。 所以显得极为珍惜。 “这次大伙招子放亮点,项王还有几位将军,可都教了不少活命的技巧,别蛮人的头没捞到,自个儿的脑袋被对方拿了去。” “用的着你说!” 回答的是叫崔源的老兵,他曾是北方燕国人,那年大旱,家里人死的只剩他一个人,靠着定安城的接济,才活到旱情过去。 他是惜命的人,还是侯府三公子的当今天子招兵买马北伐昏君,他没有跟着去,而是回到老家,看着空荡荡的破烂房子,和屋后的两座土坟,才决定离开家乡,去燕京闯一闯。 那时,正值一个叫夏侯渊的将军率西凉军南下,反击魏国入侵汾州。 他也没赶上,浑浑噩噩的在燕京城外厮混了一些日子,最后在听说要组建青州军,崔源这才一狠心,投入了行伍当中。 他身子骨高大,第一次就被选上了,后来跟随那打败魏国的夏侯渊,再次南下,前往漳州驻扎。 然而,他不曾想过,自己还会再次成家,女人是一個寡妇,死了男人,长得不算好看,但勤快、老实,什么都肯干,在漳州那几个月,是他最幸福、快乐的时间。 不久,陛下要南征魏国,回军营之前,妻子已经有了身孕。 他将自己那两年攒下的钱财全部都交给了女人,毕竟打仗说不准就回不来了,还在家眷抚恤上,写了女人的名字,和女人家里的住址。 将来要是战死了,抚须的钱就留给女人和还未出世的孩子过活。 好在他活着从魏国回来,看着从屋里抱着襁褓出来的女人,他搂着母子许久。 之后,魏国没有了,当今天子发给了他们良田和修缮好的房屋,从漳州搬到了富庶的中原。 这一次杀到西方他卯足了劲儿,想要多杀几个蛮夷,拿到更多的田地。 因为他现在已经有第四个孩子了。 “这雨快些停下才好。”老兵崔源舔了舔嘴皮老实巴交的脸庞,却有着一股说不出的兴奋。 一顶顶帐篷里,是士兵们说笑、磨刀的声音。 嗡嗡的嘈杂蔓延过这片密集的帐篷区域,远方矗立最大的一顶帐篷,苏辰处理今日的军务,又与马超、吕布、项羽等人商讨了之后的战术。 从帐内出来,摆手拒绝武骑常侍吴子勋的撑伞,就那么淋着雨,绕到帅帐后方的空地。 那边,一辆金色铆钉、杨木打造的祖柩车,拉车的九匹颜色各异的战马,聚集在草棚下面,咀嚼着草料。 西征以来,苏辰除了坐车,与诸位皇帝说过话外,平时基本都在处理军中事务,眼下懒得有些清闲,便过来看看。 李天罡早早等候,随着车辇沉了沉,苏辰走上来时,他将准备好的香烛递了上去。 片刻,焚香袅袅,插在了香炉当中。 苏辰交叠,恭恭敬敬的朝供桌上的一尊尊灵位,行了一个揖礼。 “长生真是越来越忙,几步路都懒得来看我们了。”朱元璋第一个出来,语气颇有些酸酸的。 “你我都是杀出来的皇帝,军中事务有多忙,还不清楚?” 李世民永远像一个老大哥,为苏辰说上两句,话语刚落下,就见供桌上的灵位飘出一道道青烟,许久不曾出来的皇帝们,一个个伸展腰身,使劲的闻着雨中的空气。 “还是人间的气息,让人留恋。”朱棣站在车辇上,双手叉腰来回扭动几下,回头说道:“长生,咱们可是打到哪儿了?可有朕当年打的远?” “已经在西方世道的中亚,但距离极西之地,尚有一段路程。” 苏辰向李世民、朱元璋、汉武帝刘彻等等一批帝王拱手,众人听到他这般回答,纷纷好奇的围上来。 除了开国皇帝,打遍天下外,鲜有人离开过国都,哪怕武功赫赫的汉武帝刘彻,走过的地方也仅限长安一带,异域他国,还是从所未闻的西方世界,他们心里终究是好奇的。 “对方兵马如何?” 赵匡胤和曹操几乎同时问出了他们最为关心的事。 “目前尚未与对方主力交过手。” 苏辰没有坐去虎皮大椅,毕竟一群皇帝都站着,他可没理由自个儿坐下。 眼下,苏辰说的这些,众华夏帝王多少知道一些,但并不全面,此时知道,军队已经开拔,杀到萨摩人的北方城邦,多少激动不已。 “这么说快要跟西方蛮夷的主力交手了?”赵匡义颇为兴奋的搓了搓手。 结果就被人群里的杨坚轻蔑的回了一句:“这么兴奋,想让长生用你那车神秘术?” 众人顿时笑起来,武则天也掩嘴轻笑两声,显然对后世宋朝这位赵匡义,她已经略有所闻。 当中只有赵大脸色不好看,毕竟是他弟弟,哪怕经历浮光烛影这件事,终究是自家兄弟。 让人看了笑话,他也顺带着丢脸。 “说说其他的,比如西方蛮人的兵马是怎样的,咱们这批人大多都是开国皇帝,帮长生出出主意!” 这可是史上最强参谋团。 不过苏辰不敢大意,拱手向诸位皇帝道谢一番,“诸位陛下,西凉军那边应该快发起试探了,具体如何,还是要等董卓将情报传回来。” 说着,苏辰也将心里的顾虑说给众人听。 “我们虽叫对方西方蛮夷,可对方或许就是国师张角口中所说的天命之人,他背后说不得也有与诸位一样的西方皇帝。” “与你一样?”曹操眯起眼睛。 “遇上强敌,打败他们,才是一位英雄该做的。”成吉思汗忽然从灵位里出来,越过众人来到苏辰面前。 “我已经将草原上英勇的将军交托给你了,用蒙古的铁蹄,踩死他们!” “能与西方世道的名臣名将交锋,呵呵,倒是不错的一件事。” 李世民抚过下颔短须,颇有些感慨:“要是朕有肉身,当多好。” “长生不用焦虑,不是还有朕嘛。” 光武帝刘秀不知何时也挤了过来,他这么一说,众皇帝纷纷笑了起来,“确实,有汉光武帝在,还有什么不可迎刃而解的,要是遇上不可解的,那就送他们一颗流星,一颗不够,那就两颗!” “你们还是不要乱说一气,这让长生更烦恼了。”曹操语气一转“让长生不知道该用谁的秘术,哈哈!” 众人反应过来,才发现曹操拐了一个弯也在调侃苏辰,俱跟着笑了起来。 苏辰跟这帮老祖宗们说笑,心情是颇为轻松的,不需要端起皇帝的架子,不用保持威严。 对于眼下局势,他们能给的不多,还是要等西凉军试探过后再看具体情况,但萨摩人不能让他们在城里坐山观虎斗,是一定要将他们拉下水的。 这点苏辰深以为然。 又与诸位皇帝商议了一阵,苏辰才从车里出来,眼下他已经在中亚北部了,途中不会有城池阻挠,他便派出几个斥候,携带他的命令,往东北方向搜寻武安君白起和李靖的两支军队。 并将这边的战略想法和目的,告知他们。 大地弥漫一层水汽。 苏辰重新回到帅帐,望着面前展开的中亚地图,向身后待命的吴子勋,只说了一声。 “派人去通知西凉军,可以展开试探进攻,另外再派一个会西方话的文吏,去萨摩那里,让他们也跟着出兵。” 不久之后,两道飞驰的身影骑马冲出了辕门,冒着绵绵细雨,奔赴不同的方向。 阴沉的雨天远在西北三百多里外,依旧在下着。 位于萨摩北方城邦最近的一座小城西面,自撒提拉过来东方军队,分成三股,正驻扎在山野间。 左路五千人是李傕率领,两个西凉营,以及一千飞熊军。 郭汜则为右翼两营四千人,坐镇中路的便是贵为太师的董卓董仲颖,他戎马一生,除了入洛阳后变得昏聩外,在军事上不曾含糊。 在青州军攻下隆城,降了泰拉底,他率西凉军接替了对方为先锋,一路马不停蹄冲破周围城池的封锁,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这边。 如果不是这场延绵数天的雨水,或许还能再快一些,不过也正因雨天,对面的蛮夷军队,行程比他们还慢上不少。 战事就是争分夺秒。 一路上,西凉军没有丝毫停歇,快速行军里,也将附近城池的萨摩人吓了一跳,在看到黑发黄皮肤,又对他们没有做出任何攻击的举动,这才放下心。 对此,郭汜颇为轻蔑的看着这些惊弓之鸟一般的萨摩人,用他的话说蛮夷就是蛮夷,居然吓成这样。 不久,他们在一座叫不出名字的小城西面山林里驻扎,在来的路上,董卓便已经开始着手战事的准备。 大量的斥候被派了出去,任务有二,其一打探敌军情况和动向,掌握对方军队有多少支,打着什么旗号。 其二便是勘察地形,绘制这边的地形图。 这是一个将领无论何时都要做的必要一环。 就在苏辰的命令在三月初七送过来,这边的气氛已经变得凝重。 西面一百六十多里,不时有敌军的斥候出现,这些褐发白皮肤的敌骑一个队一个队的在原野上奔行,让西凉军的斥候,不敢随意靠近。 显然对方,也防着西凉军打探情况。 就在天子的诏令过来的第二天,斥候间的战事便在两军相隔一百里的山间、原野上来开。 两边的斥候相遇,你来我往,互有胜负,每天都有许多负伤的斥候,或者战死的斥候被同袍带回来,而那边的萨克普鲁特军队那边也同样如此,但在经验上,他们要比百战之军的西凉军要略逊些许。 就算如此,西凉军爷付出十几明斥候的代价。 可见前方的斥候战激烈到了什么程度 “征服者第一军团?” 林间营帐里,董卓看着情报里的内容,咧嘴笑了笑,“郭阿多!” “末将在!” “跟他们较量一番。” 董卓将情报丢到地上,轻描淡写的吩咐一句。 三月初九,阴天。 萨摩北方城邦的这座小城里,驻扎的萨摩将领,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他走上城头。 他望着远方山林里一道道轮廓奔行而出,快速消失在视野尽头,旋即,吸了一口气。 “开战了……” 他话语之中,奔行的西凉军沉默的在原野上飞奔,数百轻骑绕过步行的同袍,在前方开路。 郭汜率着主力,迅速跟在后面,他不时在马背上看了一眼地图,然后指了一个方向。 四千人的军队,在沉默里迅速改变路线,翻山越岭的前行,随着来往的斥候越来越频繁,他们便在一座山脚下,看到了一支由西往东进入高原的萨克普鲁特军队。 “干他们!” 郭汜纵马飞奔,传令兵挥舞旗语,原本还在行军状态的四千西凉军,迅速改变阵型,在原野上列阵、拔刀、架枪,沉默地望着远方。 这一刻,所有人的心跳都在突突的狂跳。 他们视野那头,正穿行而来的萨克普鲁特军队,也同样展开了攻击阵列,做为跟随大帝征伐十多个国家的军队来说,他们也有着不少作战的经验。 斥候战激烈到如此程度,自然明白东方军队已经距离他们不远。 看到对方只有四千人,为首的萨克普鲁特将领在马背上,傲然的抬了抬脸,注视着前方跟他们一样摆开阵势的军队。 “帝国的荣誉,不容在我们手中玷污!”梅森看了片刻,拔剑一挥。 他麾下有六千人,六个作战序列,但不敢大意一支支的派过去试探,索性借着人数优势,先将对方击溃,挽回之前撒提拉的败绩。 对面,郭汜在马背上歪了歪脑袋,他舔了一下刀锋,伸手指了指远处,以及萨克普鲁特军中的将旗位置。 随后,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周围西凉军看着自家将领如此轻松,他们咧嘴笑了一下,随即握紧了刀柄、枪杆,也将盾牌的把手牢牢在手掌上系紧。 四千人分成两股,六个作战队伍,间隔数里摆开,朝推进过来的萨克普鲁特军队迎了上去。 “杀……”有人渐渐奔跑起来,口中呼出一声。 随后,更多人壮大了他的呼喊,四千人间隔数里,几乎齐齐呐喊出来:“杀——” 步伐越来越快。 一箭之地! (本章完) 第五百七十七章 西凉悍卒! “赛力斯人竟然这样冲过来?他们懂不懂打仗?!奥莱茵居然败给这种军队!” 远方的视野之中,约莫四千人的塞力斯军队,竟然这个时候,还要分兵,化作两股,每股三支队伍朝他这边杀来。 对方如雷的脚步声,以及无数歇斯底里的呐喊,达尤斯虽然听不懂这些东方人在嚷嚷什么,光从气势上还是能明白对方士气高涨。 “士气可嘉,只是光这样呐喊,可不能击败真正的军队!” 面对这种毫无阵型的冲锋,让达尤斯想到自己曾经征服过的野蛮人部落,心里就觉得不由的好笑,击败奥莱茵和洛萨的东方军队,竟然只是这种程度。 他脸上泛起了傲慢,看到对方已经接近,笑了一声:“真是愚蠢的塞力斯人。” 声音落下,他抬起手。 “前阵分出三个作战队列,抵住他们,左右两翼再出两个队列,从两边穿插塞力斯的后方,教教他们的将军,该如何打仗!” 萨克普鲁特的军队,阵列之间的传令兵与旁人不同,他们有独特的服饰,大红色的短袖半身袍,头顶是像是鸡冠一样的帽子,飞奔阵列间,吹响黄铜长号,那独特的号声,三促一慢。 前阵的三个阵列,也就是三千人用着长矛拍打铁制的圆盾,望着穿行林间、原野而来的东方军队,他们整齐的发出鼓舞士气的野蛮吼叫。 霎时。 三千萨克普鲁特士兵迅速分作左中右朝外扩散开,迎向朝他们冲来的塞力斯人。 战场的另一边,郭汜在一众亲兵拱卫下,在马背上眺望对方的战术,随口说了句:“中规中矩。” 随后,调转马头,他拔出腰间的环首刀,提在手中,周围的亲兵俱望了过来。 郭汜看着前方快要结阵的前军,大喊:“做为天子麾下精锐,咱们西凉军,遇上敌人,向来就是你死我活,没有其余可选,四千弟兄已上去,我们岂能落后!” 董卓让他来试探,按照西凉军的传统,试探敌人的强弱,那就要比寻常厮杀,还要残酷,只有这样才能试探的出对方的深浅。 眼下,所有士卒都已派了出去,不需要坐镇指挥。 更不需要他指挥了开战之前,从上到下都知道此战的目的,各支兵马间,只需要配合附近的同袍就行。 郭汜接过亲兵递来的一面盾牌,随后和身边二十名有马的亲兵,促马奔行起来另外三十人持刀举盾,跟在后面狂奔。 大夏虽然有燕京和西戎这样的牧马之地,但战马依旧紧张,何况他是新来的华夏将领,亲卫当中能有二十名骑兵已经是董卓厚待了。 要知道李傕刚来的时候,整個西凉军除了没有铁甲的飞熊军外,凑不出一支五十人的轻骑。 “加速!” 郭汜持盾持刀,在马背上望着前方两军已经进入一箭之地,也看到了对方阵列里有箭矢和投矛抛了过来。 对面的萨克普鲁特军队阵列整齐,但有许多散兵,穿着简陋的衣袍,不断在阵列左右挽弓或抛短矛。 分作两股,从林间和原野迎击的西凉军士兵,举着盾牌挡下这些骚扰,同时正因为没有阵型,奔行的速度又快,这些落下的箭矢和短矛,并没有掀起多少血花。 就在郭汜纵马快要追上前方的士兵,推进的六支作战小队,在对方进入一箭之地的刹那,队列中的将校已经估算好了距离和对方速度,这是都尉、校尉一级必须要学的东西。 就在距离五十丈左右,各队列的校尉、都尉,乃至什长、队正陡然举起刀,声音大喊起来。 “还给他们!” 狂奔的西凉军士兵,在奔行之中,陡然收刀,取下腰间的诸葛连弩,双臂平端,驽尾一端抵在胸口的瞬间。 嘭嘭 弦音接连绷响,数十、上百道黑影,成排横飞过去。 那边,还在推进的萨克普鲁特三支阵列、前排举盾的步卒几乎是下意识的缩紧身子,肩头顶住盾牌。 下一刻。 弩矢带着一连串‘砰砰砰’的声响,密密麻麻的钉在前排的盾牌,这是连弩,一波刚停,后面还有更多的驽矢大雨倾注一般飞射而来。 钉在盾牌,或擦着盾牌边沿的缝隙,直飞后方的萨克普鲁特士兵,在密集的阵列里带起一片片鲜血,肉眼可见的许多道身影直接被射翻在地。 “塞力斯的驽……为何这么小,却能射这么多支?!”达尤斯傲慢的表情此刻愣了愣,驽这种东西,他是知道的,征服者第四军团就有这样的,不过是弩炮,需要几个人操作,威力很大。 但他从未见过这么小的,还能连射十几支,实在超出他想象了。 “东方人的驽矢,再锋利,也挡不住征服者麾下的勇士们。” 他话语声里,派出的三支前阵徐徐推进三里,跟随阵列的散兵渐渐停下投掷,开始退回阵列后方。 这些散兵没有盾牌遮掩,驽矢射来时,他们遭受的损失最大,一个作战阵列,也就是一千人里面,就有一百人,片刻间,就被连弩射翻了几十号人。 听到长号声,他们带着惊慌的表情,迅速撤离,即便这样,也在向后回撤的途中,又有几个倒霉鬼被驽矢射中扑倒在地。 驽矢停歇、短矛也消失在半空上。 这是接近交锋的阵线了,推进萨克普鲁特三千人,连横三里,依旧保持紧密的阵列,为首的千夫长在队列里举起锋利的短剑。 “荣誉!” “呼哈” 三千人在各自的阵列之中,落下的脚掌狠狠踏在地面,发出高亢音节,脚下也齐齐响起轰的一声。 第一横队的一千萨克普鲁士兵脚步渐渐加快了速度,短裤里的大腿绷紧、发力,第二队列的一千萨克普鲁特士兵,也配合着奔跑,后排的长矛手已经开始垂下长矛。 前排的步卒拔出腰间的短剑一边顶着盾牌,一边将剑锋贴在盾牌边缘,这是老兵们的经验,撞击的刹那,剑锋也可以同时刺出,配合身后的枪阵,给予对面最大的进攻力度。 十丈! 萨克普鲁特军队里,有声音在喊:“自由抛射射死他们” 六支西凉军队伍,迈过地上插着的羽箭、短矛,对面的西方蛮人的脸孔,已经能看得清楚了。 不少士兵咬紧了牙关,脸上露出了狰狞,密集的脚步声带出轰隆隆的震动,一面面盾牌顶在了身前。 郭汜带着二十名亲卫骑兵奔行在人群当中,他挽弓射出一箭,飞向对方前排的刹那,他的声音在原野上这支队列嘶吼。 “西凉男儿!” 大地都在无数脚掌下抖动,西凉军士卒当中的新兵,大多出自凉州羌族,血管里同样有着尚武的血液。 郭汜的声音响彻时,他们捏紧了刀柄、长矛,几乎都在大喊:“威武!” 排山倒海般的声音嗡嗡的震响。 视野之中的罗马人转眼拉近了距离—— 狂奔的一道道西凉军士兵,顶上盾牌,飞跃而起,迎着密密麻麻的枪林,他们全身的肌肉绷紧到了极致,借着手中盾牌遮掩身体的瞬间,挤压过刺来的一柄柄长矛,轰的一声,撞上下方的盾牌。 轰轰轰……的声响疯狂响彻! 更多的西凉士兵,壮若疯魔,接踵而至,不要命的顶着盾牌撞上锋线。 郭汜纵马冲上前方,他声音呐喊:“撕开这道防线!” 声音随后淹没在歇斯底里的厮杀浪潮里,一面面盾牌冲撞,盾后的西凉士卒脚下都蹬出一层泥土,双方的长矛、刀锋、短剑在这片刻里朝对面疯狂挥砍抽刺。 一时间,锋线上到处都是鲜血爆裂飞溅、头颅掀飞、残肢断裂掉在地上的画面。 带血的残肢落地,瞬间就被迈开,踩来的脚掌踏进泥土里,交战线上,厮杀直接拔高到最为惨烈的程度。 “啊啊啊啊” 歇斯底里的声音充斥人的听觉,乱舞的刀光、枪林里,盾牌猛击,撼动阵线。 前排的萨克普鲁特士兵一剑刺进前方与他相抵的盾牌缝隙,随即从那边带出鲜血溅到眼眶里。 下一秒,对面盾牌后的西凉士兵露着血糊糊的一只眼眶,咬牙狰狞嘶吼,受伤爆发出来的凶性,用盾将刚才的萨克普鲁特士兵推的向后了一退,顷刻,挥舞开的环首刀劈在了对方颈项,拉出一抹鲜血。 “来一个人,接替他!”郭汜纵马杀到锋线,喊了一声,让后面的一个麾下士卒,将伤了一只眼的士兵撤换下去。 “不用管对方两翼穿插上来!” 郭汜纵马小跑一截,撞在前方一面挡路的盾牌上,将盾后的一名萨克普鲁特士卒撞翻倒地后,郭汜翻身下马,抬腿又一脚,将爬起来的那萨克普鲁特士兵蹬飞出去。 与众人一起往前推挤、挥刀,斩下一支不知谁的手臂,郭汜看了一眼,眼前的锋线,以及周围的战场。再瞥向战场两侧,萨克普鲁特的军队有所动作后,他嘴角反而露出笑容。 “哈哈哈” 郭汜重新举过盾牌,朝前厮杀,四千对六千,差距并不算大,“就是这样才过瘾!” 此刻的达尤斯在大纛下皱起眉头。 “我想,我要收回刚才对他们的藐视,这群看似野蛮人的塞力斯军队,比我想象的厉害。” 达尤斯跟随萨克普鲁特大帝东征西讨,从一个边陲小镇的士卒,走到今天的位置,一来是因为他有着天赋,二来,也从大帝身边那些名将身上学到了不少作战的经验。 面对眼前这支东方军队,他渐渐收起了刚才的轻视之意。 “按照他们这样的作战……”达尤斯看着靠两千人的三支作战队列,就将他派出去的三支军队中的两支轻易挡下来,这样一来,对于另一支军队,就要面临巨大的压力。 他刚想到这,就有令骑飞奔而来,朝他大喊:“塞力斯人!” 随着对方手指引的方向,对方另外一支两千人的军队,从林间杀了出来,直接击溃了他的第三支作战阵列(一千人),正朝他大纛这边迅速穿行杀过来。 “挡住他们!”达尤斯促马在原地打了一个转,心情顿时有些慌了,“乌达的军队呢?不是让他包抄战场他现在在什么方位?” “乌达千夫长正在拦截!”那传令兵语气也有些焦急的回答。 他们看不到的东北方向,杀出林间的两千西凉军,在减员一百多人后,犹如猛兽般冲过一地的尸体和蛮夷伤兵,已经出现在距离达尤斯所在的中阵东北方向三里左右。 没有丝毫停顿杀了过来。 那名叫乌达的千夫长,领着一千人还在奔行的途中,他原本是包抄战场后路,听到那边战败,临时转向,去途中拦截。 然而,他刚抵达那支东方军队的前方,杀来的塞力斯人如同洪流般的冲进他仓促结阵的队列。 盾牌碰撞、钢刀劈砍! 拦截的一千萨克普鲁特军队,仿佛被千军万马蹂躏一般,许多人直接被撞翻、劈砍在地。 乌达与对方一个将校厮杀了几刀,见状不对,转身就跑。 随后被飞来的盾牌打中后脑,摔在了地上,几乎同时,一个西凉军士兵扑过来压在乌达背上,一刀从腰肋插进去,狠狠一绞。 “不要停留,直逼蛮人的中阵!” 掷出盾牌的都尉,越过乌达的尸首,杀散几人后继续冲在前方,一路大挥大砍,双目赤红地带着身边的士兵往前方推进。 同时也让传令兵射出哨箭。 响箭在天空炸开,听到独有的声音,位于原野上厮杀的郭汜抬了抬脸,举盾冲向前,大吼:“破阵!” 嘶吼的声音响彻。 他的喊声在厮杀的声浪里尤为突兀,郭汜身边的亲卫跟着呐喊,周围数百人也开始响应,跟着越来越多的西凉军士兵齐齐大吼:“杀!” 那一瞬间,人潮往前推挤,前排的士兵顶着盾牌奋力蹬出脚掌,几乎都同时用出全力。 与身后传来的力道混杂一起的瞬间,厮杀的锋线轰然间向萨克普鲁特人那边阵列凹了进去,然后……杀穿! “乌达死了?挡住!” 达尤斯在大纛下接连发出几个命令,还未等令骑跑出数丈,他的前方正面战场,爆发出轰的巨响,以及无数人的呐喊和惨叫。 他还未反应过来,怒如海潮的人群撕开了防线,朝他这边冲了过来,他的征服者第一军团,就在眼皮子底下,不到两个时辰,被硬生生杀崩溃。 达尤斯目瞪口呆的看着,一个骑马的东方将领,挥舞单刀,疯狂砍杀的姿态凿穿了前方阻挡的士兵。 然后,对方看见了他。 达尤斯握紧了短剑,张嘴“啊!”的一声怒吼,策马迎了上去。 “蛮夷之将,你的头,我的!” 战马亢鸣交错,环首刀呯的斩在对方短剑,郭汜一转手腕,刀锋擦着对方剑身,一刀划在了达尤斯颈项。 血箭、头颅冲天而起! (本章完) 第五百七十八章 圆桌骑士 战事接近尾声,空气弥漫着鲜血的气息,徘徊战场的战马,垂下头拿口鼻去拱躺在地上死去多时的主人。 不久,穿着东方甲胄的身影走来,在尸体上猛地插了一刀,随后喜滋滋的将这匹战马牵走。 偌大的原野,连接山丘下的林子,到处都是尸体,也有呻吟痛呼的萨克普鲁特人。 大量的身影提刀走动,不时弯腰下,挥开刀锋斩了下去。 这是不留俘虏的战事,过来的西凉军士兵,上前就是一刀,将痛呼呻吟的敌人一刀砍下脑袋。 这名西凉军士兵提起血淋淋的头颅,直起身望向远方,隐隐还有厮杀的声浪从几里外穿透天光,传到这边。 很多士兵都知道,刚刚他们打赢了一个萨克普鲁特帝国的正规军 杀过来的西方蛮人军队,确实与之前的蛮兵不同,战阵之上的配合,紧密的阵型,以及一些颇为老道的经验。 不过,西凉军从一开始就没有轻视这伙蛮人军队,而且面对数倍于己的战事,他们都不知经历过多少。 所以一开战,就将战斗强度拉到了最高。 要不是,自家将军要试探对方深浅,想要一口气将对方大部分兵马吃下去,恐怕刚刚接战,他们就有信心直接将面前的锋线推到对方中阵前方。 大多数都是前年进入西凉军的羌族新兵。 眼下,战事基本结束,西方蛮军的将领被阵斩,原本还在厮杀、整队的蛮军士兵,在得知消息后,全都轰然四散。 至于西凉军的伤亡,并不算重,四千人出来,伤亡三百多人,其中直接战死的只有三十五人。 饶是如此,依旧还有一千两百名蛮兵逃走。 “吹号集合,咱们该回去了。”郭汜拍拍裙甲后的灰尘,拄着刀站起身。 “很远的地方,你们没听过,也去不了……”郭汜笑了一下望着前方打扫战场的一道道人影,忽然又呢喃一句:“我也没机会再去了。” 郭汜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单手拄着刀柄,另一条胳膊举在半空,披膊已经取下来,旁边有亲兵正在为他包扎。 “将军,长安是何地?”身旁包扎的亲兵小声问道。 等包扎完伤口,又坐了一会儿,那边来报,战场和京观已经结束。 毕竟刚学华夏之言不久,在操练上,对于将领、督政骑的讲解战场经验,躲避致命伤的技巧,有些听得不是很明白。 溃兵一旦形成,原野间到处都是逃散的人影。 说着回去后能换来多少良田,让儿子、孙子都有大房子住之类的话语。 一颗颗脑袋被割下耳朵带走报功劳外,其余全部丢在原野立了京观。 “逃就逃吧,什么第一军团,还以为打起来有多狂,想不到是一个没脑袋的将领统帅。” 这伤正是冲阵斩将时,破开对方剑锋范围,还是不小心被划破了皮肉。 一点皮肉伤,砍下一个军团长的脑袋,怎么也划算。 如此一来,到了下午。亦即下午申时二刻,追出去的西凉军各支小队带着浑身鲜血,从各个方向回来。 “当年跟李傕在长安醉生梦死、肆意妄为,弄的现在骑马挥刀都有些生疏。” 这边不得已分出一部分兵力去追杀,能剿灭就不能拖到后面,以免对方回去后,又会跟着其他蛮人军队杀回来。 不久,亲卫牵来战马,郭汜翻身而上,回头看向集结过来的儿郎,以及背着的伤兵和战死的士卒,沉默的挥了挥手。 西凉兵没有太多的军纪,收拢完受伤的同袍,和战死的同袍,一個个在队伍里,向旁边的人炫耀自己的战绩,将随身的袋子打开,露出里面一只只割下来的耳朵。 天光的另一头,日头往西偏斜,露出了高原独有的壮丽黄昏,越过延绵的丘陵,成片的林野,这片属于萨摩高原边界的小城,卡迪拉此时天色已变得昏。 拄守这里的萨摩将领阿达尔,从金色的晨光一直在城头上站到壮丽的晚霞。 东方来的军队在清晨天色还未大亮,就已开拔迎击上高原的萨克普鲁特军队。 通过情报得知,对方是萨克普鲁特大帝麾下的征服者第一军团,能得到第一称号的,肯定也是精锐。 而这边的东方人如何,只有撒提拉城外的战事有过提及,还不知道是否有夸大的成分。 但那边的征服者第一军团,是实打实的跟随萨克普鲁特大帝南征北伐,杀出来的威名。 “到了这个时候,都还没有消息传回来,或许战果……”名叫阿达尔的萨摩将领,话语停顿了一下,他摇了摇头,叹出一口气:“等到明日,应该就会有消息传来……” “阿达尔将军……”旁边的副手忍不住说道:“征服者第一军团英勇善战,但东方塞力斯人的军队也不弱,奥莱茵手中的萨金部落,那可是一群刀枪不入,还吃人的野蛮人都被他们杀的溃不成军,两边都是强悍的军队,应该会打上几日。” “你不懂。” 萨摩人崇尚金色,哪怕阿达尔这种边陲小城的将军,也都喜欢披戴染成金边纹路的全覆式甲胄,再系上白色披风站在城头上,犹如一尊战神般耀眼。 他听完副手的话,笑着摆了摆手。 “征服者第一军团,参加过五次大战,有许多英勇的故事,他们非常擅长在原野上组成阵列,与敌军硬碰硬。再算上他们,熟悉这边的地形,塞力斯人的军队,想要赢,恐怕很难……” 他话语还未说完,旁边正安静倾听的副手,忽然偏过头,冲向墙垛,抬起手指着城外。 “阿达尔将军,你看那边,塞力斯人的军队回来了。” “他们……” 阿达尔望着奔行在晚霞里的一道道人影轮廓,脸上顿时露出惊愕的表情,他微微张着嘴,吸了一口气。 “……他们这是打赢了?不可能吧……” 然而不久,便有东方赛力人的信使,将消息带到了城门外:萨克普鲁特第一军团,在东方塞力斯人试探进攻里,被打崩溃,军团长达尤斯直接被塞力斯将军砍下脑袋。 这座边陲小城,顿时一片哗然,随后就是连夜的欢庆,早就受够萨克普鲁特人占领后的欺压,如今终于扬眉吐气,纷纷走上街头,拉着风琴,男女之间手挽手载歌载舞的庆祝。 而另一边,西凉军返回军营,董卓、李傕正在帐里研究地图,听到外面来报郭汜得胜而回,董卓那张紧绷的老脸,这时才有了笑容。 在战阵上,他向来严肃。 得了天子的旨意,试探敌军后,他这边其实是有莫大的压力,毕竟从情报上来看,对方的军队应该是萨克普鲁特帝国的正规军,与之前的蛮兵是完全不同的。 要是一次试探都战败,他这张老脸和这几年西凉军打出的威名,那可就丢的干净。 好在传回来的是好消息。 “这个郭阿多,总算没有丢老夫的脸。”董卓笑呵呵的说了一句,转身回到长案后面落座,片刻,帐帘掀开,郭汜提着一颗人头走了进来。 或许因为当年西凉军没有太多约束,郭汜本人也是马贼出身,一进来,便将将人头呯的一下按在长案上面,向董卓拱手一番,随后又朝旁边的李傕挑了挑下巴。 他拍拍达尤斯的头颅。 “稚然,如何?西方蛮军的将领脑袋,我可是拿来了,你准备的好酒,等会儿可要记得送到我帐里来。” “有没有老夫的一份?” 董卓打开郭汜的手,一边笑着说了句,一边将人头捧在手中,像是把玩、端详一个精美的瓷器,“这西方蛮人长的真是奇奇怪怪,头发、眼睛好几个色,上次还有一个那黑皮肤的,怕是晚上脱光了往阴影里一站,都找不到人。” “哈哈,那种黑人,如果用来夜战,怕是所向披靡!” 李傕跟着笑起来。 “别笑了,把这蛮将头颅腌好,给陛下送过去。”董卓将人头一抛,丢到郭汜怀里,后者愣了一下:“这么晚?” “好事还怕晚?陛下要知道,你宰了对方一个主力兵马,高兴还来不及。” 董卓兴奋的搓搓手走出案桌后面。 “这算是西进以来,真正击败那什么普鲁特帝国的军队,之前的只能叫蛮人。” 说完,又兴奋的补充一句:“开了一个好头啊。这首功,非你郭阿多莫属,也是咱们西凉军的荣耀!” 难得听到董卓夸奖他们,郭汜咧嘴乐的傻笑,将人头在手里抛了抛,转身掀开帘子大步而出。 星夜无光,进入夜色之后的中亚高原,寒风吹拂,就在几匹快马护送达尤斯的人头向南时,同样的夜晚,大量的战败士兵涌入安纳利亚行省,为这里带来了征服者第一军团战败的消息。 这里原是安纳利亚公国,属于安纳利亚人,萨克普鲁特崛起之后,吞并了欧非罗,随后占领了紧挨这里的帕丁亚国,不久,安纳利亚也紧步后尘,经过萨克普鲁特几年经营,这里被划分成了萨克普鲁特帝国的一个外围行省。 此时正是深夜,消息过来后的第二天,整个安纳利亚行省进入紧张的军事戒严的状态。 道路间、田野上难见一个人影。 这里的最高行政长官,在天一亮,派出快马的同时,一边接收溃败下来的征服者第一军团士兵,记下东方人的战术,一边征调大量平民和奴隶、囚犯强度的修筑防御工事。 萨克普鲁特的皇帝发出战争指令,已经有许多军队开始往这边调动。 至于如何打,行政官员不懂,也不敢过问,萨克普鲁特大帝在这方面,有着严格的要求,军政分开,行政的官员不能过问军队的事。 他们只需要听从命令就行。 与此同时,快马传递的讯息,一个接着一个驿站,以最快的速度,送达帕丁亚行省右方的浓马城。 消息过来时,萨克普鲁特正在奢华庄严的大殿,接收从各个军团送来的消息,以及自己身边那些名将们的信函。 大抵询问东方军队的数量、战斗如何。 片刻后,来自安纳利亚行省的消息送到了他手中,仅看了一眼,便将这条消息丢到了一旁,脸上没有任何怒容。 就那么向后靠了靠王座的椅背,眯起眼帘。 “萨摩人啊……真是一群软骨头。塞力斯人,屠了你们几座城,将近十万萨摩百姓死在他们手里,而你们却没有去报仇,反而对我这种没有屠城的人,举起了屠刀…… 呵呵……萨摩人已经没有血性了,让塞力斯在他们旁边驻扎,为他们绘制地图,给他们当狗! 既然想做狗,那就好好在一旁看着吧,是伱们的前主人厉害,还是现在的主人厉害。” “陛下都准备好怎么报复回去了?” 大殿之中,好几名将领也在的,其中一人金色长发如瀑,身形却高大威猛,面容英俊不凡,站在众多将领当中,一身华美的铠甲。 萨克普鲁特抬起目光,落在那一头金色长发的贵族骑士身上,对方有着响亮的名号。 五月之鹰、少女骑士——高文。 亚瑟王的十二圆桌骑士之一。 “自然要报复回去。”萨克普鲁特相貌威严,身形也同样高大,他从王座上起来,身上的甲胄摩擦出金属独有的声响。 “先知摩西早已预料到他们会走一步!灾厄之席,加拉哈德以及杰兰特骑士已经统领第二、第四征服者军团过去了。会给塞力斯人,那位东方皇帝一个很大的惊喜。” 名叫高文的英俊年轻人,泛起阳光般的微笑,向面前的萨克普鲁特皇帝躬身行了一礼。 “愿亚瑟王的勇武,一直眷顾你,陛下。” …… 几乎同一时刻。 远在中亚高原边陲小城西南方向的苏辰,接到董卓送来的战报,已经过去三日。 郭汜的试探进攻,直接击破了对方一支军团,起到了不少的激励作用外,也送来了关于萨克普鲁特军队结构。 这样的情报在往后的作战,是有极大的作用。 “朕虽然高兴,但始终有一股不安的预感。” 帅帐里,苏辰坐在案桌后面,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打。 “太过顺利了……有句话怎么说的,天上不会掉肉饼,如果掉了,那就说明就有陷阱在前面等着。” 他目光扫过帐内的诸将这样说道。 (本章完) 第五百七十九章 做大事(作大死)的萨摩人 几日前就送来的战报,一次试探就打崩了对面一支正规军团,这让苏辰一直以来小心又小心的心态,反而变得有些不安。 ‘从太师送来的内容来看,萨克普鲁特帝国的军队,应该参照了部分罗马时代的军制结构,战斗力不应该这么弱才是。’ 沉吟了片刻,苏辰将心里的不安和困惑,手指在扶手上敲了敲,目光扫过帐内的众将。 “西凉军那边进展着实太过顺利……一个军团,六千余人,不到两个时辰就被杀崩,若是对方是当年的燕国那种老爷兵,还说得过去,但对方也是南征北战的劲旅。” 他目光扫过帐内的诸将这样说道。 吕布皱起那对如剑入鬓的浓眉,目光威凛也有困惑:“死在董卓的西凉军手中,确实太过儿戏。” 随意一句,又将董卓贬了一顿。 不过,帐内的其余人心思也不在吕布的话语上,龙且低声道:“可是他们的主将确实被阵斩,脑袋咱们也都看过,谅那郭汜也不敢做出冒功之举。” 他是项羽最得力的人,也是心腹兄弟,战阵一道,可谓精通,他既然说郭汜不可能冒领功劳,众人也就不往那边去想了。 “引我军深入,从后截断后军,断我军辎重粮秣?”庞德忽然开口说道。 项羽也点点头。 出兵之事,在东方皇帝的书信来之前,就一直在商讨。 “我们可是联军,他们打败了征服者第一军团,也就是等于我们打败,何况没有平民能看见,就说卡迪拉的将军阿达尔,英勇善战,是他率领塞力斯与卡迪拉的军队击败。” “我什么都不做,就升任卡迪拉总督?” “回去后,就在各自城中按这个说法,传播给下面的贱民听。” 可能是那位传闻中的塞力斯皇帝。 这支塞力斯军队的名声,属实让人害怕。 “可那是东方军队打的,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经过数日,抵达董卓所在的萨摩西面的边陲小城——卡迪拉。 阿达尔在接到消息,听说有大量的赛力斯军队来到这边,他特地来到城墙,观望了一阵。 不久,阿达尔的书信紧跟送来,八位领主,连同皇帝尼日达班这才知道,东方皇帝已经抵达那边。 不久,做为皇帝,他像傀儡一样,照着八人所说,向哈拉比托斯城所有百姓颁布了战争细节,当得知击败征服者第一军团,还有卡迪拉的阿达尔麾下军队,甚至还听到是阿达尔主导。 东方军队反而成了陪衬,或被统帅的那一方。 眼下诸葛亮留在撒提拉主持后方,打仗这事只能靠自己。 整座城里城外,上到贵族,下到平民,除了奴隶外,几乎全都兴奋不已。 “更有利我们的统治,让下面的贱民知道萨摩北方城邦,并没有因为失去大部分土地,变得脆弱!” 语言不通,城中守将阿达尔是不敢出来迎接,谁知道会不会被对方趁机袭了城池,要知道,东方军队杀到这边,不管是萨摩人,还是萨克普鲁特人,都一样屠杀殆尽。 随之而来的,是越来越多的北方城邦的萨摩人家,开始坚信打败萨克普鲁特军队的,是卡迪拉的萨摩军队。 “反正没人知道。” 原野之上,到处都是人的、战马的身影,与之前来这边的塞力斯军队行进完全不同。 “回陛下,越州的后军与生奴军在后面押送粮草。” “敌军此举,倒是符合这位汉末将军说的。” 新皇帝尼日达班对此做不了主,他手中除了自己那支贵族子弟组成的两千人近卫军外,其余军队都在各城的领主手中。 “派人通知速不台万骑长,让他遣五千蒙古轻骑,过去护送,顺道巡视周遭五十里范围。” 这是一件大事,阿达尔不敢怠慢,立即写了书信,让心腹以最快的速度出城,前往新立的都城——哈拉比托斯! 然而,接下来众人在吃过一些点心,恢复精力后,商讨起了,另一件事。 新皇尼日达班坐在皇位上,望着下方八个领主嘻嘻哈哈的商议,眼中全是一片迷茫。 毕竟八个领主就是八支军队,谁家出多少兵,谁家拿多少粮食供给,其中任何一个,都能让人争得脸红脖子粗。 数日前征服者第一军团被东方军队打崩的消息已传了过来,之后又是东方皇帝派来的信使,催促他们派出联军,协同东方军队作战。 “萨克普鲁特的征服者第一军团战败,卡迪拉那边接连两日狂欢庆祝,我们这边也该宣传一番,鼓舞百姓的士气。” 三月十五,联军还在路上,快要抵达卡迪拉。 而城中的阿达尔先一步收到了八位领主联名的书信,以及一枚萨摩帝国勋章,和任命书。 他们不敢再继续拖下去了,从各自城中的军队,各抽调了两千人,组成一万六千人的军队,同时,还筹备了一份粮食送给西征军。 北方城邦共有八座,其余还有三座尚在萨克普鲁特帝国手中,眼下的城邦,均由各自的城中贵族把控,推举登基的皇帝,是之前与神圣洛萨交战而战死的皇帝的亲叔叔。 苏辰沉默了片刻,目光看向马岱:“越州军和生奴军走到哪儿了?” 其余城里,同样也是如此,一传十,十传百,城中的流传的话,或多或少渐渐变味。 东方皇帝书信过来后,八個领主来到哈拉比托斯的皇宫,在皇帝面前又开始了争吵。 虽然言语不通,但从旗帜和军容上,阿达尔心里很清楚,这是来了一位东方军队里的大人物。 命令下达后,苏辰这边拔营继续北上汇合西凉军,同时再次派出快马携带文吏写好的萨摩语,催促那边的北方城邦派出联军。 “这倒是一个好办法。” 直到过了晌午,事情才有了一点转机。 阿达尔整个人都有些发懵,待听完那信使说,北方城邦那边,都在盛传他统领塞力斯军队和卡迪拉的驻军击溃了敌国萨克普鲁特的军队。 “你们……” 阿达尔被惊的说不话来,脸色瞬间通红,他是将军,也是一名军人,仗打没打,他心里非常清楚,这样去冒领功劳,还在对面皇帝还在侧的情况下,要是让对方知道了…… 想到这里,他臊的脸红。 “塞力斯人不会知道的,你说对吧,阿达尔总督。”那信使微笑着说道。 “但愿吧。” 阿达尔抿着嘴唇,原本想要反驳,可在这声‘阿达尔总督’的称谓里,语气一转,便低声应了下来。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是,从哈拉比托斯回来的信使里,有懂萨摩话的文吏,做为信使,他们入城西方蛮人的城池,除了送信外,还会趁机观察城中建筑、城防、街道的布置。 市井间的传闻,自然都听了进去。 而那个信使,就是李朝浮。他一回到军中,便将哈拉比托斯民间的传闻,一五一十的悉数告知了苏辰,而旁边的众将也都听到,一个个顿时吹胡子瞪眼。 身为将军,自家打生打死,赢得胜利的头衔,居然被人偷偷给摘走了,换做寻常人都会生气,何况脾气火爆的他们? 吕布直接将身下的椅子给锤烂,离他最近的李朝浮差点被殃及池鱼。 “这帮萨摩人,真是打仗不行,这方面玩得倒是挺溜的。”苏辰靠着椅背,揉着眉心,这口气他当然咽不下,但现在还需要对方派出联军过来,为他冲锋陷阵。 良久,苏辰放下手,朝对面的吕布摆了摆,又示意吴子勋重新搬来一张椅子。 “温侯不急,这口气,朕迟早会出但不是现在,这些萨摩人,眼下还有用处的,杀了怪可惜的。” 可就在话语落下,就有士兵过来禀报,帐外的甲士掀帘进来,在吴子勋耳边低说了几句,后者随即转达给苏辰。 “刚才还说联军,这下终于是等来了,一万多人就一万多人,总比没有强。” 听到联军过来,对方还送了一批粮食。 苏辰刚才的不悦,总算缓解了一些,旋即,起身走出长案,朝帐内众人笑道:“先去看看萨摩人的军队,有中意的选出来,放到各军组建敢死营。” 这话,众将爱听,加上萨摩贵族做的那件事,他们心里窝着火,自然也不客气,便跟在苏辰身后,一起出了帅帐。 去往校场的路上,众人纷纷说道:“这些萨摩人,总算靠谱了一回。” “等会儿让项王先选,他麾下兵马不多。”马超提议道。 “那就这么办,单独让他们为一军恐怕还没打,就自行溃……” 吕布正说着话跟在苏辰身后踏进校场,他话语顿时咽在了喉咙里,前方的苏辰直接停下了脚步。 校场周围的西凉、青州士卒也都在看萨摩士兵,只不过他们脸色古怪,甚至还有怒意。 这边,苏辰脸上的平淡也渐渐有了怒意,跟在身后的众将皱起眉头,或咬牙冷笑。 只见校场上,进来的几千萨摩人里,有着许多花白头发的老年人,最小的也都是步入中年。 “居然派了一万多名老弱残兵……”安禄山在后面探头看了一眼,骂骂咧咧起来:“这是暗指我等装配与老弱残兵为伍?” 这话瞬间点燃了炸药桶。 原本还憋着怒火的项羽等人,顿时处于在了爆发的边缘,目光蕴着杀意的看向皇帝。 苏辰依旧没有动神色,而是招来吴子勋,让他带人去外面看看其他萨摩人是否都是这样。 不多时,骑马出去的吴子勋赶回来,他气喘吁吁的翻身下马,过来拱手说道:“陛下,都是一帮老弱残兵,臣还在里面看到几个缺胳膊少腿的。” “送来的粮食在哪里?” “就在那边,跟这拨萨摩人一起进来军营,就停在辕门附近。” 听完,苏辰便没有继续问话,而是转身大步走向前军辕门,过去便能看到上百辆破旧的车架停靠,上面装满了大大小小的麻布袋,鼓鼓胀胀的,像是塞满了粮食。 苏辰大步走向最近的一辆粮车,‘锵’的一声拔出龙雀,直接砍开一袋粮食,顿时大量的小麦飞溅出来,一起出来的,还有大量的霉味。 吕布上前往口子里一抓,摊在手心里看了一眼,又闻了闻,回头看向苏辰。 “陛下,全都是陈粮,里面还有不少砂砾。” 苏辰眼帘耷拉下来,看了这些粮车片刻,转身往回走,众人跟上去时,他声音传开。 “派人去将此城的萨摩将领叫来,不来,就攻城!另外……” 苏辰看了一眼校场的方向。 “把这些人全杀了,脑袋连同这些粮食一起让对方带走,送回他们的城池,该给这些萨摩人一些颜色了。” “我去!” 庞德当先走出,拱手请命,马岱也一同跟出来,毕竟这种事,其他统军大将跑过去显得有些自降身份,做为副将,就与身份相衬,显得合理许多。 偌大的军营躁动起来,马岱、庞德率飞羌骑,又借了两个营的青州军,迅速出了左军营,在原野上激起长龙般的烟尘。 卡迪拉的阿达尔自然已经先一步得知消息,急急忙忙赶到城墙,瞳孔陡然缩了缩,那是数千兵马扬起的灰尘。 两千骑兵带着千军万马奔腾的气势从远方奔驰而过,轰隆隆的马蹄践踏地面,就连站在城头上,脚底也能感觉到那种震抖。 数千步卒、弓手、轻骑组成的两个阵列在城上的萨摩人视野之间朝这边移动。 阿达尔按着墙垛,手都抓紧了,身子都不由自主微微颤抖。 ‘难道被东方皇帝发现了?’ 这时,身边一个士兵忽然大喊:“阿达尔将军,对面有人骑马过来了。” 阿达尔点点头,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至少在麾下士兵面前,让人看不出他的胆怯。 旋即,让士兵向那奔来的东方骑士喊话,喊出的话语,自然是萨摩语。 他心里还是希望着对方听不懂,自己就会离开。 然而,城墙下方,那奔来的骑兵距离城墙不远勒马停下,朝城上大喊:“我家大夏天子,请此城的将军去军营一趟!” 城墙下的东方骑士,用的竟是萨摩语。 这令阿达尔吃惊的同时,心里更紧张了几分,正准备回答对方,自己可能去不了,可下面的东方骑士紧跟一句。 “要是不去,立即攻城,里外一个不留!” (本章完) 第五百八十章 一边敲打,一边利益 里外一个不留?! 城墙上的萨摩人听到这句翻译过来的话,一个个脸色发白,双腿都在发颤,虽说同样是士兵,但在萨克普鲁特军队面前,他们上去都是送死的命。 而城外的塞力斯军队,就连萨克普鲁特人都战不赢,六千打四千,被人打的主将都被砍下脑袋。 此时的阿达尔也颇感压力,周围士兵望来的目光里,他忐忑的不安的喘着粗气。 ‘去还是不去?’ “阿达尔将军,我们都不怕死!”阿达尔身旁的副手忽然开口,“东方的塞力斯人竟然要求将军出城去他们城里,还拿屠城威胁我们,做为萨摩人……属下认为,不应该拿城中的平民冒险!” 看着这位副手神色严肃认真,阿达尔微微张了张嘴,正要开口,城墙上的士兵也都纷纷开口。 “阿达尔将军,不能让塞力斯人找借口攻城!” 阿达尔看着一个士兵的眼神,他头皮发麻,握拳一砸墙垛,“危及城中平民,不是做为士兵所为,告诉下面的士兵,打开城门,我出城和他们一起去塞力斯人的军营,见他们的皇帝。” 见没人说话挽留,阿达尔只好硬着头皮,沐浴这片骄阳走下内城墙,每走一阶,迈开的双腿都有些发软。 鬼知道,去了塞力斯军营,还有没有命回来。 要是不去,估计等会儿他就没命了。 城门是吊板,只需要搅动齿轮,就会降下,搭在护城河上,成为吊桥,既能起到城门的作用,又能当做木桥来用。 阿达尔走下城墙,翻身上了战马,看着士兵卖力的转动齿轮,放下吊桥,他心脏都在突突狂跳。 他咬牙一抽鞭子,策马奔行而出,犹如骑着白马、穿戴金甲的战神独自杀出城池,与敌人交战的画面。 城门外那会说萨摩语的东方骑士,见他出来,并没有做出攻击的举动,只是调转了马头,在前方领路。 随后,大量的骑兵、步卒也跟着后撤离开。 阿达尔跟着这支东方骑兵一路向南,一路上,他时不时向对方询问“贵国皇帝为何要见他?”“是不是对那批粮食不满意?他还可以向萨摩皇帝再申请一批。” 那骑士是飞羌骑中的督政骑,做为军中最有学问的士兵,入撒提拉后,跟着文吏们一起学习过萨摩语言。 虽然不精通,但寻常话语,还是能听能说上些许。 “阿达尔将军,我大夏天子要见你,不需要向我们说明理由,你只需要跟着我过去就行了。” “好……好……” 阿达尔适时闭上嘴,接下来的路程里,一直闭嘴不说话,待到了西南五十里外的东方军营,他算是见识到了三十万兵马驻扎的规模到底有多大。 一眼望到天地尽头,都是一片营寨,还有不少地方,东方士兵正在伐木修建,这可是已经七八日了,还没有将军营修缮完毕。 随着过去,不知是哪座军营的辕门,约莫一两里左右,便能频繁的看到骑兵在原野上奔驰和一支支巡逻队。 偶尔还能看到几颗头颅,立在木桩上,看模样是萨克普鲁特人的斥候。 可随着接近军营,有大量的辕车出来,上面堆满了被砍下脑袋的尸体,服饰看在他眼里,颇为眼熟。、 难道…… 阿达尔心里顿时泛起了不好的预感,这些尸体,好像是城邦那边的贵族组织的联军,送到塞力斯人这里,协同作战的。 怎么会被对方杀了? “他们是……”阿达尔经过辕门,又有两辆辕车驶过来,他看了一眼车斗里堆积的无头尸体,忍不住向前面领路的督政骑询问。 “你们送来的人。” 说到这里,那督政骑的表情,比在城墙下时,多了一抹冷意,“阿达尔将军,你直接去校场吧!” 说完,那督政骑促马退到一侧,面无表情的在马背上向校场方向伸了伸手,“大夏天子在那里等你,等你给陛下一個说法!” 远远的,嘈杂哭泣、嘶喊哀嚎的声音持续,空气里隐约弥漫着血腥气。 阿达尔闻到了血腥,下马后的双腿更加酸软无力,他根本没想通,对方为何突然生气,还将所有联军士兵杀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目光扫过周围望来的东方士兵,从他们中间穿行而过,脚步走的较慢,但还是走到了校场。 映入眼帘的一幕,令他眸子都在瞬间缩紧,浑身上下只感一股寒意袭遍,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巨大的校场一圈则跪着乌泱泱的一群萨摩人,这些人都被绳子串连着,捆缚住了双手,他们头发花白、或身体残缺。 片刻不到,十几个塞力斯士兵走到人群当中,随意的提了一些人出来,说着他听不懂的话,便将人拖到人群外,随后手起刀落,直接将拖出来的萨摩人的脑袋砍下。 人头翻滚,与一堆没人处理的头颅堆积一起。 而尸体随即被人抬起来,随意的丢进停靠那边的辕车,里面的尸体已经堆了一半。 阿达尔浑身发抖,他本能的想要出声阻止,可是话到嘴边,却无论如何都没有勇气喊出来。 这时,他视野被阴影遮盖,急忙偏头看去,只见一个身形巨大,肌肉虬结的东方巨人,背负两支铁戟,漫不经心的朝他勾了勾手指。 那声音犹如嚼铁的响起:“蛮夷,过来,陛下在台上。” 一旁的督政骑翻译过去,阿达尔吞了吞口水,又看了眼那边的萨摩士兵,被拖出来砍死几个,顿时加快脚步,跟在那个凶恶的塞力斯巨汉身后。 “蛮夷,见到陛下后,你不要抬头,你还不够资格!” “是!” 阿达尔听完翻译过来的话,轻声应了一声,便是跟着对方绕过前方重重叠叠的甲士,一步步走上高台的阶梯。 此时的高台上,有着许多塞力斯将领坐在那里,欣赏着下方砍杀的场面。 听到动静,众人纷纷偏头看来,阿达尔害怕的发抖,目光渐渐挪动,终于落在了众人最前方,高台边沿的大椅上端坐的身影。 “给萨摩国的将军赐座!” 苏辰抬了抬手,近侍搬来一张矮凳,放到旁边不远时,他削下一块羊羔肉吃进口中,依旧看着台下一批批萨摩人被拉出来就地杀死。 惨叫和哭喊传上来,阿达尔战战兢兢地走到旁边,用着萨摩人的礼仪向这位东方帝王行礼,随后才在席位坐下。 一名做为翻译的文吏走到他旁边,低声道:“伱说的一切,我都会如实转达大夏天子。” 阿达尔小心翼翼的点了一下头,目光游弋,不知道该不该看向那边的东方皇帝。 缄默了片刻,他正要说话,那边的东方皇帝反而先开了口。 “你叫阿达尔对吧,你知道下面的萨摩人犯了什么错吗?” “回东方皇帝这正是我想要问的。” 阿达尔心里还是清楚,对方叫自己过来,肯定与这批联军士兵有关,或许是对方触犯了东方帝国的军纪也说不定。 然而,他得到的答复却是差点将他魂都吓出来。 苏辰目光看着下面的屠杀好一阵,脸上忽然泛起微笑,“萨摩人在战场应该很厉害吧?” 阿达尔不明白对方为什么忽然问这个,看向下方被杀的萨摩人,说道:“萨摩人并不厉害……” “既然不厉害,为什么还有这么多老卒?”一个‘卒’字落下,苏辰脸上的笑容收敛,眼神也变得凌厉。 “朕还以为你们既为勇武,到了年老,依旧能上战场杀敌!” “那为什么……”苏辰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然后抬手,猛地挥开—— 砰的一声。 椅子瞬间碎裂,端坐椅上的阿达尔,整个人都飞了出去,翻滚在高台上,直到台子边沿才停下。 苏辰缓缓起身,朝对方走了过去,那袭白披风在随着风偏斜半空,猎猎飞舞。 “将一群老卒送到朕军中,是何意?你们萨摩人的皇帝,可是在轻视朕,和朕的将士?” 被重重一击的阿达尔,伤势不算重,但也不轻,他撑着地面,挣扎几下想要起身,都没能成功。 但眼下,他听完翻译的话才明白,自己这是被坑了,而校场上那群萨摩人老兵也都被坑了。 难怪忽然要提拔他做总督,原来已经知道他必然会被当做替罪羊。 “那些……贵族……可恶……” 阿达尔想不通,明明可以和塞力斯人联盟,收回被萨克普鲁特夺走的城池,却为何要做出这样的事来破坏两国的联盟。 他视野里,前方过来的东方皇帝,遮蔽了他头顶上的阳光。 “你们蔑视朕和朕的军队,又用陈粮和砂砾来侮辱朕的军队,阿达尔将军,你觉得该怎么办?” “东方的帝王!”阿达尔也是拼了,他挣扎着努力起身,沉声低吼:“我根本不知情,联军虽然从卡迪拉通过,但他们是各城贵族招募送来的,不需经过我的手……至于那批粮食……我更加不知情。” “你的话,并没有太多的说服力。”苏辰的语速缓慢,吐字雄浑威严,“但未必没有这个可能。不过,朕不是心慈手软的人,做错了事,就一定要受到应有的惩罚!” “东方的帝王啊……你要如何处置我。” 阿达尔知道逃不过这一劫,索性单膝跪了下来。 “惩罚已经在进行了,朕就代替你们,为萨摩军队剔除这些年老的士兵。” 语气顿了一下,苏辰目光冷厉:“但是还不够。” “陛下想要怎么做?”那边,阿达尔被苏辰的眼神盯的不敢抬起来。 “朕要萨摩城邦所有贵族的脑袋,还有你们皇帝脑袋,才能平息我的怒火。” 话说到了这份儿上,苏辰索性撕开了伪装,言语凶戾的说出来,让对面的阿达尔,整个人都傻立在原地。 校场上,仅剩的几千人,也快被杀完了。 就在说话间,有快马从外面回来,在校场边缘下马后,快步跑来,将下方的的血腥气一并带到了高台上。 那斥候上前,在一侧半膝跪下:“启禀陛下,后面押送粮秣的队伍出事了。” 苏辰抿着嘴唇,目光充满冷意的望向斥候。 “讲!” 周围的将领,唰的一下站起身,也都看向斥候。 “陛下,后队的越州兵,和生奴人遭到一支蛮人军队的进攻,对方在蒙古轻骑驰援之前,点燃了许多辕车,然后就撤走了。” “可追到敌人?” “不曾,对方向西撤走,躲进那边的大山里,对方对那里极为熟悉。不过可以确定,对方打出的旗帜,就是萨克普鲁特!” 周围典韦、吕布、项羽等将目光变得凶厉起来,就连那边的阿达尔也有不同的表情,他显得不知所措。 苏辰没有丝毫情感一般,脚步走过阿达尔,越过那名斥候“朕之前提起过,有不好的预感,想不到来的如此之快。我们损失多少?” “从撒提拉运出的粮草被烧了一半,生奴军伤亡一千多人,越州军士兵伤亡两千左右。” “还算好,损失不严重。” 苏辰听完汇报,迈着脚步来回走了几步。 “对方得手便撤走,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可见早有预谋,说不定还会再次袭击我军辎重。” 苏辰嘴角勾起笑容:“这是想要打乱我军进攻的节奏,从未陷入被动。朕就说,西方蛮人这里,还是有会用兵的。” “陛下,那接下来,沿途防范这支兵马?”马超轻声问道。 “不!” 苏辰负着双手停在阿达尔身侧,想了片刻,他嘴角勾勒出一抹冷笑:“朕与丞相商议的谋划不变,不能被他们拖入被动的局面。既然他们喜欢偷袭,那就他们打他们的,我们打我们的。” “这……”众将更加疑惑了。 “战争的节奏,朕要掌握在自己手里,他们既然看准了我们的长线补给,以为会拖垮我们,打乱我们的布置,那就变一变,让他们看不透我们要做什么,不明白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苏辰目光平静,眸底泛起一丝笑意,那是睥睨的神色。 “看谁先陷入被动。” 片刻,苏辰将目光投向席位上的吕布、马超、项羽三人,“三位将军,你们各带一份地图,下中亚高原,杀入萨克普鲁特的领地,谁距离最近,就杀过去,能在那边闹的多混乱,就要有多混乱,朕让速不台配合你们,他麾下的骑兵最擅长的就是这个!” “喏!” 三人拱起手,齐声应道。 苏辰让人端来酒水分给三人,毕竟孤军深入敌境,属实冒险之举,放在其他华夏将领身上,苏辰或许还不敢这样做,不过换做吕布、马超、项羽领兵,还是骑兵的情况下,那就颇为放心了。 他将酒水端起,向三人敬了敬:“三位将军此去,危险重重,务必全身而退!” 项羽、吕布、马超三人点头,随后一口气喝完碗里的酒水,吕布率先离开,项羽叫过龙且,让他留在苏辰身边听用,而马超同样如此,毕竟深入敌境,庞德、马岱起到的作用并不大。 三人下了高台的片刻,好似被遗憾的阿达尔,终于忍不住说话,他说到“东方的陛下……”时,后面的话还没说完,映入他视线的,是转过身来的东方皇帝,以及皇帝手中的空碗。 呯! 陶碗用力轮过来,狠狠砸在阿达尔的额头上,碎裂的陶片飞溅开,阿达尔捂着额头,跌跌撞撞的走出几步,脚下踩空,直接从高台坠了下去。 又是砰的一声! 阿达尔大喇喇的砸在坚硬的泥土上,呈一个大字型,鲜血正从鬓发间流了下来,染红了地面,不过他并未死,毕竟是卡迪拉的将领,驻扎边陲小城,终归是有勇力的。 “你的惩罚,就是这样,没死的话就起来!”苏辰站在高台边沿,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艰难扭动的萨摩国将领,“朕现在没空收拾你们的皇帝和贵族,但不代表就这件事就此结束!” 苏辰一甩披风,转身离开了高台。 “但是你,可以代朕行事,杀到哈拉比托斯,拿他们的头来见我,朕让你当萨摩人的皇帝。” 不久之后,延绵十多里的巨大军营,骑兵带着大量的烟尘涌出,在各条道路、原野、草原,分成三股,更有穿着皮袄的轻骑跟在他们身后,向西而去。 报复开始了。 庞大的骑兵犹如复苏的怪兽展开了碾压的攻势,出了高原,进入最近的萨克普鲁特行省,大量草原上的轻骑沿途烧杀劫掠,疯狂的扩散开。 无数萨克普鲁特人的尸体在铁骑行进的路线上一路铺陈。 …… 三月中旬,一面绘有巨斧和人马的旗帜此时再次出现在中亚高原,东方军队的后方。 按照之前的打法,朝阿奴虎手中的生奴军直扑过去,然而,这次对方有了防范。 而这边的萨克普鲁特两支军团不知为何,在塞力斯人的援兵赶来之前,又巧妙的撤离战场,远遁回到来时的山间。 “幸好有先知摩西提前给我们的预知……” 山林间歇息着一万余人的军队,林中的树下,全是休息、补充水和食物的萨克普鲁特人。 说话的两人便是这两支不同旗号军团的将军。 “杰兰特……那边不知道是否成功。” 说话的将领,面容消瘦,身形高长,他正是有着灾厄之席之称的加拉哈德,十二圆桌骑士之一。 口中的杰兰特,同样也是圆桌骑士中的一员,统领征服者第四军团。 “塞力斯已经有了防备。” 加拉哈德对面的人,络腮大胡子,四肢粗壮、体型敦实,活像神话中的矮人。 是半人马第二军团的军团长,赛呼。 (本章完) 第五百八十一章 狂暴将军徐晃 夜色降下,山峦延绵叠嶂,荒山野岭之间,是斑斑点点的火光,一道道人影围在燃烧的篝火旁吃着干粮,窃窃私语的说着话。 绘有半人马和巨斧的两面旗帜,靠在树干上,映着火光,上面金色纹路显得异常醒目。 最大的一处篝火堆前,两军的军团长,加拉哈德和赛呼,正在这里驻军休整。 加拉哈德身材高瘦,下颔一撮短须,穿着半覆式的甲胄,一把锋利的骑士剑安静的待在剑鞘里,平放在他脚边,说起赛力斯人时,他的神色让对面的赛呼感受到与对方身材不相称的凶戾气息。 “塞力斯就算有了防范,也防不住数百里长的补给线,何况不只是我们,杰兰特和他的军团也为塞力斯的皇帝准备了一个惊喜。” 噼啪! 加拉哈德折断一根枯枝丢进篝火,火星升腾,摇曳的火光照在他脸上,勾勒出嘴角露出的狰狞。 “杰兰特可是出了名的胆大妄为!” 赛呼嘴角也露出狞笑,举起手中的酒袋:“我们为杰兰特军团长,干一杯!” “半夜再次出发,让放松警惕的塞力斯人,感受萨克普鲁特军队的勇猛,告诉他们,西方之地,不是他们该来的!” 灾祸之席的加拉哈德,有着特殊的一项本事,每逢他出战,必然会引发一项灾祸,到目前为止,他的灾祸一直都笼罩在敌人的头顶。 殊不知,远在数百里之外的卡迪拉,军营之中的苏辰并未睡下,而是在大帐里点燃了香烛,闭上眼睛激发了汉光武帝的秘术。 ——天子气运! “这样一来,要送粮秣的军队,应该能减小一些伤亡,就是不知这秘术能管多长时日。” 苏辰感受到气运加身的同时,也顺着他的身躯,蔓延麾下的所有军队,平摊下去,气运或许开始减小,但总比没有的强。 做完这一切,苏辰这才脱下繁琐的衣袍,回到木榻上安然睡下。 也在同时,距离这边的西南一百五十多里外,位于隆城上方的一处山麓,这里属于中亚高原的一处荒原,有着五十多里的无人烟区域。 浸在黑暗里的荒原,在月光下显得朦胧而阴森,放眼望去茫茫的苍凉感,以及一辆辆装满粮食的辕车排列出来的‘车寨’。 燃烧的篝火里,从越州征调的士兵们,抱着兵器背靠背坐在地上休息,或靠着车轮打起了鼾声。 巡逻的士兵打着哈欠,举着火把绕着辕车组成的‘围栏’绕行一圈。 前前后后还有三十多支,眼下不过众多运粮中的一支,只不过这支的数量稍大一些,也更为醒目。 足有一万多人,辕车数量更是达到一千七百多辆,其中大多数辕车是从撒提拉那几座攻陷的城池中获取,也有些是驻扎那边的诸葛丞相,派军中工匠连日打造出来。 这支队伍里押送的将领,是越州那边征调过来的,并没有打过什么大仗,只能做一些押送粮草的差事。 火光里,他的身材却显得比往日高大许多,盘腿坐在背光的一处草地上,一个人阖眼假寐。 嗷呜~~ 远方的黑夜里,传来苍凉的狼嚎。 呜咽的夜风拂在脸上,那盘腿坐在地上的越州将领,缓缓睁开眼睛,仿佛感受到不宁。 远方。 月光照在荒原,有着无数的身影贴着地面匍匐前进,最前方,一道目光子黑暗中,朝远方驻扎的塞力斯军队望了过去。 “……经过几处观察,就这支塞力斯的运粮队最庞大,运送的粮食也是最多的,一把火给他们烧了,你们说塞力斯的皇帝,会露出怎样心疼的表情。 打了两次,塞力斯人的运粮队,并没有前方的军队那么凶悍,遇到袭击,他们会自乱阵脚,然后不停的逃遁,火堆边的那个应该是塞力斯将领,士兵驱赶塞力斯的士兵,然后点火烧了他们的粮车,剑士营直接围杀那名塞力斯将军。” 风声呜咽,杂乱的草丛间是淡淡的声音响起。 那匍匐说话的身影,缓缓起身,一头浓密的短发,英武俊朗的白净脸庞,全身是轻巧的全覆式铠甲,左手提着一面小圆盾,另只手握着骑士单手剑,剑柄呈十字状,两面正中均嵌着一枚小拇指大的椭圆蓝宝石。 “杰兰特军团长,现在就开始?” “呵呵,难道还要等到天亮吗?” 名叫杰兰特的英俊骑士缓缓拔出十字剑,黑暗里,他那张英俊的面容露出阳光般的笑容。 “征服者第四军团的勇士们,这一次,为萨克普鲁特大帝,献上一份大礼吧!” 他身后、左右匍匐地上的身影在这句话里,缓缓起身,猫着身子快步朝前方亮着一处处火堆的塞力斯营地摸了过去。 待到接近对方巡逻队巡视的范围,最前面背负双剑,或手持大剑的剑士营士兵,猛地奔跑起来。 已经过去十多丈的巡逻队听到脚步声,有人回头,眸子瞬间收缩的同时,一柄大剑唰的斩来,直接将人斩成两半。 鲜血、脏器喷洒挂在前面的越州兵身上,陡然的变故,让这支巡逻队敲响了警示的铜锣,其余人持着长矛迎上去的一瞬间,更多的西方蛮兵从黑暗里涌了出来。 有人喊出一声“敌袭!” 无数野蛮的怒吼从黑暗里响了起来,狂奔而至的剑士营直接杀穿了这支十人的巡逻队,直扑粮车正中间的位置,而左右的征服者第四军团士兵,或奔行,或骑马朝塞力斯人营地中的东方士兵发起了进攻。 无数刀兵的碰撞、杀戮,火光间全是西方蛮人扑过来的身影,有人在喊:“守住!” 也有属于征服者第四军团的声音在喊:“杀光塞力斯人,烧毁他们的粮食!” 两边的声音混杂而起,疯狂的程度,让人瞬间寒毛都一根根竖起来。 外围的越州兵刺翻跃过辕车的第四军团士兵,随后就被对方后面的蛮兵扑倒在地,那萨克普鲁特士兵骑在他身上,锋利的短剑直接刺进这名越州兵张开的口中。 更多的冲突不停的向内蔓延,越州军外围的防御,摧枯拉朽的被第四军团撕开。 厮杀之中,夜袭的萨克普鲁特士兵还点燃了辕车上的粮袋,转眼间就燃起了大火。 混乱的人潮之中,一百多人的剑士营,在混乱里穿插,朝着远处那有着大火堆的地方扑了上去。 带着血腥和杀气的风吹了过来,鼓动巨大的火焰,背对的高大身影抓住脚边一柄平放的巨斧,在火边站了起来。 风吹来,披风在火光里‘哗’的扬开。 最先冲来的剑士营一名士兵,脚上像是装了弹簧,唰的跃起,挥开剑锋,朝对方后背一剑刺出。 下一秒,是沉重的巨兵搅动风雷的声音。 那剑士像是遭遇一万匹马撞击,破碎的尸体带着血线飞过众人的眼帘。 冲上来的剑士看向对面,那火光间屹立的身影,高大威猛,手持一柄巨斧,缓缓转过身,须髯在下颔微微抚动。 “西方贼子安敢捋我虎须!” 大魏右将军、壮侯——徐晃! 巨斧再起,怒挥! …… 浓马城。 夜风跑过露台,挤进微开的窗棂缝隙,挂着蜡油的烛火猛地偏斜,差点熄灭。 正书写的先知摩西停下鹅毛笔,抬起苍老的面容,他看着烛火片刻,眼中忽然露出了惊骇。 “预知……改变了。” 他丢下手中的笔,连忙叫来外面的侍从,“快去叫萨克普鲁特陛下!” …… 隆城以北的战场,厮杀还在持续。 越州兵抵抗了一阵,渐渐体力不支,开始后撤,收缩防御范围,火光也越来越大,许多辕车已经燃起大火。 光影冲突之间,杰兰特在确保了胜利的天平后,他才从后方骑马来到锋线,看着不堪一击的塞力斯军队,他深深的吸了一口夜色中的空气。 微微仰起脸,享受洒下来的温柔月光。 “走,去抓住那个塞力斯人的将军……”荣誉和自豪涌了上来,这一刻,杰兰特像是化身神话中的战神,一手持盾,一手持剑,纵马飞奔起来。 有塞力斯士兵朝他扑来,都被他轻描淡写的一剑斩在了马下。 四处燃烧的火光里,刀兵相击的声音、人声嘶喊、惨叫都拔升到了巅峰。 “那個塞力斯人的将军在哪里?!” 杰兰特扫过周围,到处都是火光照着人厮杀的场面,一时间很难辨认这支塞力斯军队里的将领现在何处。 “在那边!”一名骑士扈从指了一个方向,脸上却露出了惊骇。 目光越过数十道冲杀的人影。 只见前方硕大的火堆前,一个高大的塞力斯将领挥舞一柄巨斧被百余人围困,却如火光、夜色中屹立不倒的战神。 一名剑士弓着身子,持剑滑步过去,那塞力斯将领挥起巨兵,夜空中响起的是人体破碎的声音。 鲜血飚射,握剑的手臂冲天而起,半截身体飞了出去,短短一息之间,人影猛烈的交错扑击,再到破碎倒飞回去。 更多的剑士蜂拥而上。 一把把单手剑、大剑用着各种技巧,带着锋利的剑气劈砍,巨斧翻转横挥,将大部分攻击揽了下来。 有些躲避不及的,这名塞力斯将领,用钢铁般坚硬的腕甲呯的一声挡下,弹跳起几朵火星。 杰兰特皱起眉头,他没想到这支胆小懦弱的塞力斯军队里,居然有这样武力高强的将领。 视野前方,还有许多剑士冲上去,与那塞力斯将领杀到一起,他看见那塞力斯将领威风凛凛,手中大枪挥舞间,甲叶哗哗抖动,同时将合力冲上去的几个剑士悉数打飞。 以塞力斯将领为中心,四周已经躺了三十多名剑士的尸体。 呯呯—— 一个手持大剑的剑士,同样仗着身材高大上前与对方力拼,下一刻就被砸来的巨斧劈断了剑身,整个人被拦腰斩成了两截。 周围的剑士终于被吓到了,不敢再往前冲,停下脚步,左右看了看,一同来的一百来人,还站着的只剩六十二人。 “英雄一般的塞力斯人。” 杰兰特促马过去,这些剑士发现杰兰特的到来,纷纷让开一条道,供他通行。 而那边的塞力斯将领也看到了骑马过来的杰兰特。 那张充满刚毅的东方面孔,露出不屑的冷笑,手中的那柄巨兵往地上一拄,发出‘砰’的声响同时,地面都微微抖动。 “蛮夷之将,可敢过来厮杀!” 杰兰特听不懂对方的话语,但从对方的动作和表情,还是能猜出对方这是挑衅。 他回头吩咐身边的扈从,让他们继续烧杀,自己则缓缓拔出十字剑,横在身侧,促着战马穿行过一众剑士中间,朝那塞力斯将领过去。 随着接近,杰兰特那张俊朗的面容,露出兴奋的微笑,然后,纵马一跃,轰然冲向对方。 速度快的惊人,他手中的十字剑也快的让人看得眼花缭乱,周围的剑士只能勉强看到剑身带起的残影。 那塞力斯将领也在同时挥起巨斧,在空气里带起磅礴的风声。 周围的人还未看清,就只听到‘呯’的一声金铁击打,随后断裂的清脆声。 修长的剑身断成了两截,飞上夜空,奔驰的战马颈脖撕裂,马头拖着血线在半空翻飞。 沉重的马身奔行几步轰然扑倒在地,马背上的杰兰特眼中带着不可思议的神色,向后飞了出去,视野之中,那塞力斯将领挥过一轮巨斧,并未收势,而是双手翻转,横斩一记的巨斧聚到过头顶,顺势轰的照着他劈斩而下。 杰兰特掷出手中半截剑身,随后呯的一声被斩飞,落下的斧锋撕开了他的肩甲,带起一串血线。 杰兰特落到地上,捂着传来剧痛的肩膀,大叫:“一起围杀他!” 周围剑士、骑士扈从蜂拥而上,对方巨斧拖地一转,两名冲上来的剑士,直接斩断双脚时,斧锋渐渐升到了人的腰身高度。 另一边冲上来的三人瞬间被拦腰斩断,更多人冲上来,化作一具具半截尸体。 无数血肉如同爆开一般的在空中飞洒。 “蛮夷之辈,吾乃华夏徐公明!” 巨斧挂着粘稠的血浆、碎肉,在半空一停,随后自徐晃手中拄在地上,他声音豪迈,透着摄人心魄般的杀气。 杰兰特被这声所慑,算上左肩剧烈的疼痛,让他第一次有了想要逃跑的冲动。 ‘我是狮心王亚瑟的骑士……不能退……’ ‘不能退……’ 他左手已经无法抬起了,但右手无恙,从一名扈从手中夺过一柄剑,单手持剑“啊!”的一声再度冲向那边的塞力斯将领。 这一次,他爆发出必死的心态! “塞力斯——” 他大吼,化作残影在一片残肢、断尸里贴近对方,徐晃一斧将另一个逼近的骑士扈从斩飞,微微侧脸,目光平静的望向冲来的杰兰特。 那是沙场宿将见惯生死才有的平静,以及冲锋陷阵御敌在前的搏杀之意。 仅仅一个眼神,杀意滔天。 仿若一座巨大的山川,屹立在杰兰特面前。 “啊!!”他张开嘴,张大了极致,仅能动的右手向后挥摆,手中的长剑泛起了白色炙热的微光,在黑夜里划出一道光弧。 这一瞬间巨斧仿若擎天之柱,轰然挥来—— 砰! 白光击碎消散,杰兰特炮弹般被打飞出来,在地上翻滚,他爬起来,望向对面,那塞力斯将领浑身袅绕白气,须眉在刚才的白光里,被灼烧的微卷。 “贼子……” 徐晃抬手托起垂着的长须和浓髯,看着上面有几处被灼卷,脸上顿时露出了怒容。 他跟好友关羽一样,对自己的须髯是极为爱护的。 那边,杰兰特随意抓起地上一把兵器,摇摇晃晃的冲上去,再次被打飞过来,随后爬起,再次冲上去,再次被打飞。 他不断倒下,爬起,冲上去,再到被打飞。 重复了十多次后,那边的徐晃也终于将心里的怒火发泄够了,将鼻青脸肿、眼睛肿的只剩一条缝的杰兰特抓住,后者虚弱无力的抬起右手挥拳,徐晃握住他的拳头一拧,一扯。 整条手臂带着皮肉从对方肩上硬生生拽了下来。 “原本想活捉你回去,但你有死志,抓你也无用,倒不如成全你的勇武!” 杰兰特口鼻涌出鲜血,在徐晃手里活生生的捏断了脖子。 周围,看到这一幕的剑士营,发狂的冲过来,听到杰兰特被杀的消息,征服者第四军团的士兵如潮水般朝这边汹涌过来。 与此同时,夜色里,响起了东方的号角声。 营地的远方,一拨拨骑兵在夜色中奔行而来,展开了合围冲锋! …… 天色渐渐发亮,两支军队相隔十里的距离,蔓延在高原上。 在风里招展的旗帜,分别代表的是半人马第二军团、征服者第二军团。 灾祸之席加拉哈德与赛呼计划再次展开袭击,对于杰兰特那边到战事,此时全然不知。 议定的计划里,他们将袭击刚刚苏醒过来,准备上路的塞力斯运粮军队。 然而,还没等他们做好进攻的准备,后方有斥候传来了令他们惊骇的消息。 ——安纳利亚行省、帕丁亚行省出现了三支庞大的塞力斯骑兵。 加拉哈德这才意识到,被偷家了! (本章完) 第五百八十二章 敌后狂驰 “塞力斯怎么跑到安纳利亚和帕丁亚?” 原本的凌晨袭击计划,此时不得不搁置,加拉哈德汇合同样接到消息往回赶的赛呼,两边合兵一处,共一万两千人迅速往来时的帕丁亚行省赶去。 “现在说这些没有作用,尽快将入境的那支塞力斯骑兵赶出帕丁亚,至少要在萨克普鲁特大帝知道这件事之前!” 加拉哈德听着赛呼着急的话语,并没有太多的感受,毕竟这里人的生死与他关系不大,身为十二圆桌骑士之一,被称为灾祸之席,被人穿插后方,骑士的荣光都丢尽了。 口中的帕丁亚是位于安纳利亚下方的一个行省,西部像一条马尾与浓马城的欧非罗西南部接壤,整体就像一枚半月的形状,多平原和丘陵,是整个萨克普鲁特农业发达的地方之一,也是盛产各种亚热带水果的行省。 就在两人往回赶的同时,他们看不见的后方,兵锋正在延绵无数的马蹄狰狞的践踏在帕丁亚这片大地上,犹如大河奔流,疯狂而咆哮的冲击每一寸土地,朝着帕丁亚最大的城池尼伯拉杀了过去。 城中的帕丁亚总督,雷达米尔在接到消息后,迅速召集总督府的军队,以及城中贵族,做出阻击的姿态。 先行派出的,是城中贵族临时组建的一支五百人骑兵先去查看,若有可能,拖住敌人,等待城中的军队或者其他方向的萨克普鲁特军队过来支援。 然而,他们的骑兵过去不久,战火迅速燃烧起来。 无数人声呐喊之中,飞驰而来的战马,带起长长的烟尘飘向天际,铁蹄旋起泥泞、草皮,踩出轰轰的大地震动声。 一支绘制黑底白龙纹的旗帜高高飘在空中,大旗周围,是为数两千的大夏骑兵,他们穿着轻甲,头上佩戴铁盔,在起伏的马背上挽着弓弩,正与帕丁亚行省的一支骑兵交锋。 密密麻麻的箭矢呼啸着飞过天空,划过人的视野,随后‘咻咻’的覆盖而下。 巡逻地界的帕丁亚骑兵里顿时掀起密集的血花。 而在他们另一个方向,穿着皮袄的草原骑兵成群结队包抄而来,同样挽弓朝前方惊慌失措的五百名帕丁亚骑兵展开抛射。 “游猎!” 没有任何阵型,保持游散状态的蒙古轻骑席卷过来,在马背上自由抛射,射出一箭后,便加快速度,让后面奔行的族人,紧跟而上,射出第二波箭雨。 两边夹击之下,这五百帕丁亚骑兵眨眼间就被啃噬殆尽,只剩几匹无主的战马彷徨的在尸体间嘶鸣、徘徊。 不远,吕布驻马一段缓坡,看着下方几乎一边倒的屠杀,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片刻后,他转身接过亲卫递来的缰绳,翻身上了飞烟红云马,一拽缰绳,冲了下去。 “通知前方狼骑,继续推进。另外给那边的蒙古骑兵三个千骑长我将令,让他们立即在前方扫荡,越乱越好!蛮人如何袭我大夏辎重,当百倍还之!” 令骑飞奔而出。 传令的号角声急促的吹响,来不及打扫战场,搜刮财物的蒙古、狼骑循着号令,漫山遍野的往前推进。 他们来这里只有一個目的,就是将蛮人这处地方,彻底的搅浑,将这里的人杀的人心崩溃。 这里是繁华的内陆,人口稠密,兵锋直指的尼伯拉,沿途有着许多的村镇和贸易的商队。 开春的田地里,到处可见埋头田间的农夫,山中果园里除虫、嫁接的身影。 他们并没有接到总督,以及城中贵族的提醒,依旧像往常那样开始一天的忙碌。 然而,在他们的东面,巨大的混乱蔓延了过来,偶尔有一两个惊慌失措的商人骑着马匹跌跌撞撞的从农田,或农庄、果园外奔行而过。 农夫、农妇们也并未在意,甚至拄着木叉,抚着果树发出嘲笑的话语。 然而,更多惊恐至极的身影从东面的道路间飞奔,有人不要命的发足狂奔,有骑着驴子在山道上乱跑。 田间或果园的农人们渐渐停下了笑容,望去的方向,是浩浩的烟尘追在这些慌乱的人身后。 脚下的地面也逐渐抖动,耳中传来轰隆隆的震响声,他们知道,那是成群的马匹奔行才有的巨大动静。 无数忙碌的农人停下手里的工作,呆呆的站在田间和果园,看着从未见过的骑兵群落,乌泱泱的蔓延而来。 道路上奔逃的身影惊恐喊叫,随后被追上的骑兵探出手中的弯刀,劈在了这些人的的后背,尸体扑在滚烫的地上,溅起尘土。 周围还有更多一双双穿着草鞋、或者光脚慌乱的跑过这片铺满沙砾、碎石的路面。 无数飞奔翻涌的马蹄追在后面,马背上的骑士“哈”发出凶戾的呼喊,刀锋挥舞,直接杀进了人群。 然后,更多的骑兵盯上了这里的村子和果园,亦如之前做的那样,纵马冲了进去。 有着些许勇气的农夫,持着木叉想要保护自己的家园,转眼被冲击而来的骑兵碾碎,倒在了血泊里。 茅草的房屋被大火吞噬,男人的惨叫、女人的哭声瞬间在各个果园、村子混成一片。 在这里杀戮的蒙古骑兵将这些蛮人百姓驱赶呈圆挤在一起,几岁的孩童被吓的呆滞,或抱着亲人的双腿在拥挤中哭喊。 随后,一名蒙古百骑长随意的挥了挥手,飞驰旋转的蒙古轻骑开始缩紧了圆圈,垂下弓箭,翻出挂在马侧的长矛、弯刀,下马后,纷纷朝挤在一起的帕丁亚百姓疯狂的挥舞,鲜血爆裂飞溅,人的脸被劈开掉了下来,女人大声哭喊,捂着怀中孩子的眼睛的瞬间,一柄长矛从后方刺来,将她们钉在了地上。 也有反抗的人拿着农具与骑兵拼杀,顷刻,嗖的一声被箭矢射中脑门,直挺挺倒了下去。 也有脱光衣物的西方女人跪在地上,想要用身体换一条命然而,落下的刀锋,根本没有任何犹豫,照着颇有些好看的脸庞,便剁了下去。 被劈掉半张脸的女人撕心裂肺的滚在地上发出惨叫,森白的断骨从脸中间露了出来,地上洒满了血浆渗进了干燥的土壤。 不久,这座村子逃的逃,屠的屠,只剩尸体层层叠叠的堆积在一起,以及熊熊燃烧的一座座房屋。 从天空俯瞰而下,沿东面往西的数条道路上,是密密麻麻的烟柱从大地升腾而起,黑烟下面,是一座座燃烧的村镇、农庄,形成一条锋线朝着帕丁亚最繁华的巨城尼伯拉延伸过去。 四千控弦狼骑、六千蒙古轻骑冲击的途中,也有不少各个哨所的帕丁亚军队过来增援。 无一例外全被击溃,这些溃兵随即后撤,重组,然后再次扑上去,再次被击溃。 一时间,逃亡的百姓、溃兵都混杂在一起,在塞力斯骑兵疯狂屠杀下,朝着西面的尼伯拉展开逃亡。 在帕丁亚燃起烽火的同一时刻,最挨近中亚高原的安纳利亚行省,已经有一座山城被攻破。 这里是多山的地区,名叫吉尔吉威亚的山城,却忽然被围困,派出去传令的骑兵,根本走不出三里,就被射杀。 围这座山城的,便是擅长山地作战的飞羌骑,马超当年所在的西凉,同样多山,对于如何在山上策马奔腾,自有他的方法,而这种方法如今也被他用来操练麾下的这支骑兵。 在与吕布分道扬镳后,他便与项羽分工合作,将目光放在了距离他们最近的一座山城。 既然要闹大,让西方皇帝焦头烂额,攻下一座城池,无疑是让人惊骇的。 “区区一座孤城,半日可破!” 翌日一早,打造好攻城用的简陋云梯,项羽亲自率领名为‘巨鹿烈’的精锐骑兵,充作步卒登城厮杀。 半日不到,就被项羽率军直接撕破城墙防线,城中的安纳利亚士兵在军官组织下发起巷战。 然而城门一开,大量的飞羌骑涌入城中街道,与项羽麾下的巨鹿烈精锐兵卒相互配合,将这些顽抗的蛮人逐一攻破,随后点燃了民房,整个城市也随之燃起了大火,满城不封刀的屠杀开始了。 城墙上,项羽半身染血,拄着破城戟望着这座充满异域风情的城池,在大火中化为瓦砾,他朝带兵走上来的马超笑了笑,挥起破城戟指着更远的西面:“让儿郎们省点力气,后面还有几座城要屠。” 帕丁亚、安纳利亚接连被攻击的消息,已经疯狂的送往北面的欧非罗,也在途中疯狂的在各座城邦传播 三月下旬,上午时分,携带紧急情报的骑士疯狂的冲进欧非罗前线重镇的浓马城。 而此时,这里因为萨克普鲁特帝王下达了集结的诏令,各个行省的军队,还在源源不断的开拔过来。 将军们聚集,自然有着不断的宴席,一身盛装的萨克普鲁特此时正坐在高高的露台之上,接受下方将军们的拜见。 整个过程里,他也在跟下面的人说话。 “东方与西方都是年轻的帝国,都有着各自的理念和狰狞,我不派兵攻打他们,他们往后也会找一个借口杀过来,你们现在看到的,就是他们的借口……但现在,他们既然来了,在我们的土地上肆意杀戮,萨摩人从我们的脚下匍匐到了他们的脚下,这是对我们的侮辱,是我们的耻辱!” 萨克普鲁特戴着金色的王冠,从缝有天鹅绒的椅上起来,庄严肃穆的扫过下方在座的一道道同样望来的身影,“塞力斯很强大,他们也有许多战无不胜的将军,但是在我眼里,再坚固的墙壁,也总有倾倒的一天,何况他们还是在我们熟悉的地面……” “陛下,安纳利亚遭到侵略!” 忽然间,有大声打断了这位皇帝的话语,萨克普鲁特偏头看去,下方的将军们也都站起身,望向那边。 一匹战马闯到广场外面,那叫喊的士兵身上染着血垢在这片祥和的气氛里显得突兀。 他拿着安纳利亚总督写来的求援信,冲进了广场里的宴会,将这封信经过许多手,最后才落到萨克普鲁特的手中。 他看完信上内容,捧着信函的双手,微微抖了一下。 “杰兰特战死……”萨克普鲁特咬紧了牙关,那个阳光一般的骑士,就这么死了。 安纳利亚、帕丁亚,竟然被塞力斯人穿透。 然而不等他回过神,接着又有快马冲了过来,这是来自帕丁亚的求援信,因为处于安纳利亚下方的缘故,所以来得稍迟一些。 在座的将领当中,有十二圆桌骑士,在知道杰兰特战死后,一个个脸上蕴起怒容,这封帕丁亚行省送来的信函一交上来,便被他们截过去,打开信纸看了一眼上面内容。 宴会一片死寂,随后像滚油泼进了凉水,瞬间炸开锅。 三月二十一,帕丁亚东北方向一百里,出现塞力斯人的骑兵,边界守军溃败,五百贵族骑兵溃败,塞力斯人兵锋向西蔓延。 三月二十五,各城增援的军队与塞力斯人的骑兵交战,溃败。 三月二十七,尼伯拉东面七十五里,出现塞力斯的骑兵,途中村镇、农庄、果园悉数被毁,约有五万百姓逃离,被屠杀者难以估计。 而再结合之前的安纳利亚送来的情报一起看,萨克普鲁特这才知道,东方那位皇帝,派出两支骑兵同时在他的两个行省搅的天翻地覆。 同时,吉尔吉威亚被屠杀。 这是数年来,萨克普鲁特帝国,第一次遭遇这么恐怖的军事打击。 天与地的气息变得不详起来。 从两个行省送来的紧急战报汇聚一起,参加宴席的一个个西方将领顿时不可思议的喧哗。 萨克普鲁特坐到椅上,向后靠了靠,目光平静的下方。 “先知摩西的话,灵验了。” “陛下,塞力斯的皇帝突然派兵杀入安纳利亚和帕丁亚,会不会另有阴谋?” 说话的少女骑士高文,萨克普鲁特看着下方好一阵,笑着摇了摇头。 “不……他是在向我报复,展示他的手段!” (本章完) 第五百八十三章 大丈夫,当如是也 “陛下,现在战况对我们很不利,塞力斯人突然打的这么凶猛,照这样下去,很快就会波及到欧非罗。” 萨克普鲁特压着白岩的护栏,望着下方众人当中说话的身影,是名为特里斯坦,身形修长匀称,与其他十二圆桌骑士不同,他显得文弱,一头金色的长发,面容阴柔贴近女性的气质,眉宇间还有一缕哀愁。 向来以铁血手腕治国的萨克普鲁特,在早年刚刚崛起时,对这位骑士还是很热情的。 但如今,看到对方那多愁善感的模样,心里便有些不喜。 “塞力斯的皇帝,不会让他的军队一直这样下去。” 萨克普鲁特并不是傀儡,同样从微末,一路征伐到如今的帝王的尊贵身份,对于战事,和对方的战略,都有独到的看法。 “塞力斯的皇帝让这两支骑兵杀进帕丁亚和安纳利亚,说明都是他手中的精锐,孤军深入敌人的地盘,这位皇帝恐怕日夜都在祈祷他们的凯旋。所以,正如我刚才说的,他只不过在向我们展示他的手段以及一些小孩般稚气的报复。” 说到这里,萨克普鲁特停下话语,随后露出痛苦的神色,闭上眼睛。 “虽然已经洞悉了敌人的意图,以及对方幼稚的做法,但是我们的子民依旧处于他们的屠刀之下,让我们为死去的萨克普鲁特帝国的公民默哀。” 下方,无论还是十二圆桌骑士还是本土的西方将领、贵族,纷纷站起身,跟着上方露台屹立的帝王闭上眼睛。 本土的这些将领和贵族闭上眼睛,随着之前看到的、听到的内容,脑海里很容易联想到帕丁亚和安纳利亚此时的处境。 甚至能想象那边的战场是怎样的画面,狂奔的骑兵集群,疯狂的在大地上奔行,农庄、果园、一座座乡村都被踏来的铁蹄踩成一片废墟,到处都是燃烧的火焰无数的尸体堆积如山,鲜血肆意流淌…… 露台之上,萨克普鲁特闭着眼睛,轻声道:“早在之前,先知摩西曾连夜召唤我,他说预知的一切,发生了改变,然而,我并没有放在心上,塞力斯既定的结局已经改变,而我们的未来也陷入了迷雾。” 话语停下,沉默了片刻,他睁开眼睛。 “一直以来,我等待所有兵马的集结,也在等待塞力斯皇帝拉长战线,与萨克普鲁特军队在安纳利亚行省展开一次正面的决战。但是,这样的计划,已经行不通了。 你们说,塞力斯人的战略是什么?击溃我的主力?还是只派一小拨士兵,到处捣乱?” 下方,十二骑士当中,一名身形高大的骑士走了出来。 “塞力斯人忽然这样用兵,可能是在故意干扰我们的视线,让我们乱成一团,派出军队去救援帕丁亚和安纳利亚,这样一来,他们的主力将顺利进入安纳利亚行省,如果让他们在那里站稳了脚跟,就等于堵住了我们的大门。” 众人的目光落在说话的人身上,对方年龄约莫在五十左右,在十二圆桌骑士里年龄最大的一位,名叫兰斯洛特,是亚瑟王的裁决骑士,主持公理和公正,但他还有一个身份,是灾祸之席加拉哈德的父亲。 这个时候出来,说这番话,不难看出,兰斯洛特心里依旧抱着一些私心,毕竟他的儿子加拉哈德还没有消息传回来。 万一要是跟杰兰特一样,被塞力斯人杀死……兰斯洛特不敢想象,自己是否能承受得住这样的打击。 “兰斯洛特骑士,说的没有错,但是……我还想再等等。” 露台上,萨克普鲁特压着护栏,拳头都拽紧了,他在全力压制与塞力斯人厮杀的怒火。 “塞力斯的军队同样很庞大,三十万人,如果不能将他们彻底击败,战火就会一直在萨克普鲁特帝国境内燃烧。 战争持续太长,对我们,对塞力斯都是极为不利的,然而,最不利的还是我们,征服的那些部落和国家,会看到我们的焦头烂额,趁机推翻我们的统治,那些唯命是从的仆从军也会在战场倒戈…… 最让人担心的,还是萨克普鲁特帝国内的百姓,战火的持续,会让这个刚刚步入正轨的国家,陷入泥潭,人民无法种地,没有粮食来源,整个帝国很快就会分崩离析。” 他捏着拳头,身子微微朝外倾斜,声音低沉:“而塞力斯的损失,只不过是一群士兵,他们本土没有遭到战火的侵蚀,只要他们的皇帝回去,过几年,又会带着庞大的军队,再次踏入我们的土地。 到那個时候,我们还能在战场上击败他们吗?” 本土的将领陷入沉默,十二骑士里,有着智慧骑士、少女骑士称谓的高文,看着露台上的皇帝,嘴角渐渐有了笑容。 “陛下想要全歼塞力斯人的军队,恐怕还要多等一段时间。” 萨克普鲁特忽然大笑,笑声震的露台两侧的侍女和奴仆,捂着耳朵难受的蹲下身。 “塞力斯皇帝也是这么想的,就看谁先被吃掉。” 笑声过后,萨克普鲁特收敛笑容,手掌猛地拍在护栏。 “我从军以来,已经将生命寄托在了战场上,天父眷顾,让我从一名骑士成为了这个国家的皇帝,做为你们的帝王,我更不会惧怕死亡!” 他抬起手,一挥:“加荷里斯、加雷思!安纳利亚的塞力斯骑兵交给你们,另外传令给哈拉加德、赛呼,尽可能的拖住帕丁亚境内的塞力斯骑兵,我要吃下他们!” 传令骑兵奔行起来。 萨克普鲁特皇帝命令到达帕丁亚和安纳利亚行省已经是四月初的事。 此时的中亚高原上,苏辰这边依旧维持着补给线,同时也在做稳固后方的事! 扶持卡迪拉的萨摩国将军阿达尔,成为新的皇帝,后者带着服毒的表情戴上王冠,随后在沉默且无语的卡迪拉平民视线里招摇过市。 苏辰这边,还用了军中大量文吏,翻找萨摩人的王族,从开国君主到此时的旁系,牵强附会的给阿达尔弄了一个王室后裔的血缘关系。 毕竟做这种事,这些文吏可谓手到擒拿,甚至一度让阿达尔都有些怀疑,自己祖上可能真是王室。 当然萨摩北方城邦的贵族自然是不干的,在阿达尔登基不久,便遣派使者来到卡迪拉痛斥阿达尔的行为,以及昭告城中的萨摩人,反对阿达尔的登基。 毕竟他们不敢去责骂塞力斯军队,对方是真的有三十万军队在那里。 自己原本是强迫登上王位的,心里本就有委屈,可现在被这一痛斥,将所有的罪过全部套在了他头上,心里的委屈顿时化作了愤怒。 就在萨克普鲁特发下命令,剿灭境内的塞力斯骑兵的同时,阿达尔也在这个时间段,举起了推翻伪帝,剿灭伪帝身边弄权的贵族的名义。 并将各城邦联军之前所做的事全部公之于众,说这些贵族将尼日达班送给塞力斯皇帝的粮食贪墨,换成了陈粮,联军士兵全部是伤残老兵,让他们来送死,以此来减轻他们自己的负担。 而他心中正义之火无法被肮脏的贵族所浇灭,身体内的萨摩血统更不会屈服这些贵族。 有苏辰和诸葛亮为他造势,还有大量文吏为他准备演讲的文稿、王室的血脉顺序,一时间竟然还真的得到不少人的支持。 中亚北方高原,瞬间陷入兵锋的风云之中。 而另一边,进入四月之后,帕丁亚行省已经遍地战火,曾经繁华的城池尼伯拉城外满目疮痍。 出城迎战的帕丁亚军队,再次洪流倒卷般冲向城门,一部分与溃逃的主力跑散,遇到了赶来增援的哈拉加德,奔逃的帕丁亚士兵朝他们挥手大喊:“塞力斯的骑兵就在后面!” 这些帕丁亚溃兵随后绕过了增援的征服者第二军团奔去更远的方向。 而此时的征服者第二军团,只有四千多人驻扎,高举的巨斧旗帜已经布满了孔洞。 许多士兵已显出了疲态从中亚高原回援的这段时间以来,军团长加拉哈德带着他们四处救援。 与塞力斯人那支看起来像流浪汉一样的骑兵对抗,虽然击败他们多次,但对方并没有多少损失,见无法撼动他们,便转斗骑马就跑。 自己这边并不清楚对方的战术,一追上去就被对方吊着,不断被对方射箭骚扰。 以至于胜仗变成了败仗,战死了不少人。 哈拉加德停下战马,伸出手在马脖上抚了抚,目力所及的远方,土尘飞扬,东方旗帜隐隐能看见了。 天光照耀下,是密密麻麻的骑兵追杀着原野上的帕丁亚溃兵在朝这边飞驰,那巨大的蹄音,大地都在发出沉闷的响动。 “准备!”哈拉加德咬紧牙关,在马背上低吼一声。 他麾下的四千多人迅速列阵,一柄柄长矛尾端抵在地面,一名名身穿铁甲,持大盾的军团士兵持着短剑沉默上前,将沉重的大盾在前面轰的落下。 哈拉加德看着越来越近的这支塞力斯骑兵,转身回到阵列当中,拔出腰间的佩剑。 他咬紧牙关,看着身边一个个涌动的士兵脸上露出的疲惫,他低声道:“塞力斯人也很疲劳,他们不是铁的身躯,只要拖住他们,大帝的军队很快就会过来。” 他说着话的同时,远方有一抹赤红的骑士,也在观察即将展开的战场。 “从蒙古轻骑那边听说这支蛮人的军队很顽强。” “温侯,陛下有命令过来,说项王和马将军那边发现有大量的蛮人军队调动,让我们可以往回撤了,别被人合围。” “某家一生还惧过谁。” 飞烟红云马焦躁的刨着蹄子,马背上的吕布紧抿双唇望着远方,两千逼近过去的控弦狼骑,又望了周围的骑兵,脸上或多或少已有疲态。 他阖了阖眼睛,陡然一勒缰绳,沉默的转开了马头,旋即低声吩咐:“算了,收兵吧。” 撤兵的号角声随后在风里飘荡。 周围狼骑看着一向强硬的温侯,怎么突然变了,虽然搞不明白,但听到撤兵,心里也松了一口气,他们一路杀过八百多里,途中不断的杀戮,饶是平日训练有素,也难以维持这么高强度的厮杀。 跑出一截的飞烟红云马停了停,吕布转过头回望,远方严阵以待的征服者第二军团,他眯起眼帘,口鼻冷哼一声。 “下次再见,某家让这支蛮军片甲不留!” 披风招展,火红的战马长嘶一声,转身迈开蹄子,领着四周狼骑离开。 远方原野上的战阵之中,加拉哈德握紧了剑柄,瞪大眼眶望去越来越的塞力斯骑兵, “御敌!” 整个军阵紧绷到了极致,就在四千多人严阵以待,准备迎接塞力斯骑兵的冲击时,下一秒,远方有号角声传来。 原本该来的骑兵冲锋并没有到来,这支飞驰的塞力斯骑兵犹如潮水般在冲锋里忽然改变了方向,犹如洪流分开,在原野上迂回,随后朝来时的方向狂奔而去。 “塞力斯人……怎么不打了?” 加拉哈德先是疑惑,旋即反应过来,急忙让军团里的轻骑急忙上前去追,要求尽量将对方拖住,随后又派斥候,去寻找半人马第二军团的赛呼,让他赶紧阻击塞力斯人的骑兵。 此时的半人马第二军团正在四处扑火,阻挡那支如同流浪汉一般的东方骑兵,加拉哈德的消息过来,他分身乏术,一旦调头去追,那支破破烂烂的塞力斯骑兵就会追上来,朝他就是一波箭雨。 追击在后面的加拉哈德根本跑不过四条腿的骑兵,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在半日里撤出了尼伯拉地界,迅速向东北方向而去。 北边的安纳利亚行省,马超、项羽率领的两支骑兵也在逐步回撤。 随着离开,萨克普鲁特的军队开始逐一浮出水面,开始从四面八方围困过来,紧紧咬住马超、项羽不放。 四月初九。 数支不同旗号的西方蛮军,从西、西北、东北三个方向展开了进攻,他们利用山势、河流的地利,不断驱赶和收缩骑兵的行动范围。 “哈哈!”望着漫山遍野的西方蛮军,项羽没有马超那般神色紧绷,反而越发兴奋起来,“当年亥下一战,这些蛮兵比汉军如何?比韩信那厮如何?!” 破城戟挥开,项羽骑着乌骓马,徘徊山坡,声音豪迈。 “项某再历经一回又何妨!” 马超神色冷漠,握紧了枪柄,白缨抚动,望着远方逼近而来的蛮军:“大丈夫,当如是也!” 而此时,一支为数近万的骑兵正从西南的帕丁亚行省回撤,经过两个行省交界的地方。 (本章完) 第五百八十四章 从追杀变成被杀的剧目 四月初九,三面围攻的战事,在安纳利亚东南面,与帕丁亚、萨摩高原边界试探,然后完全爆发。 西北方向的安纳利亚行省的地方军队,集结两万人依托山势,将山中奔行的塞力斯骑兵驱赶向地势平坦的地方。 而从正北方向来的军队,悬挂着战锤的旗帜,总计一万五千人,被誉为圣战第一军团,军团长正是萨克普鲁特派遣的加荷里斯。 他是十二圆桌骑士中的圣战骑士,身材魁梧,全身覆盖厚重的白银铁甲,手中是长柄的方形铁锤,如若无物般在他手里挥舞,每一锤砸下,都会绽放出刺人眼眸的金色光芒。 驱赶山中的塞力斯骑兵离开山峦后,他便接手了安纳利亚地方军的战事,骑着覆甲的白马,手持长锤和菱形铁盾,率麾下军团直接发起了进攻。 呜—— 充满战意的号角吹响山间,尖锐的短矛在萨克普鲁特士兵助跑中,飞上半空,与成百上千的箭雨交错而过,落在双方的阵列,在人群和奔行骑兵集群里掀起一片片血花。 除了少数落马的骑兵,奔行的飞羌骑并不惊慌,不停的环行在山脚下开阔的原野上,靠外面的骑兵,不时还甩出黑乎乎的小铁球,密集的划过长长的轨迹,朝对面严密的方阵砸了过去。 这密集阵型中,加荷里斯面容严肃且神圣,他声音雄壮,“防御——” 密密麻麻的铁球飞来,圣战军团前阵便是哗的齐响,一面面盾牌自士兵手中翻起,将后方的同伴保护起来,随后耳中全是乒乒乓乓的声响。 力度还没箭矢、驽矢有劲儿,有人疑惑的低下头,往盾外一看,那些小铁球,还拖着火线燃烧着。 “什么东西?”一名圣战军团的前排士兵呢喃的瞬间,是一团火光,以及轰的声响,伴随而来的还有飞射而出的钢针、铁片。 爆炸的冲击力不算大,但就在步盾面前炸开,还是一排排盾牌后面把持的手臂抖了一下。 随后钢针、铁片冲击而来擦着缝隙,越过人的头顶,飞射进了后面的人堆,不少人咬紧牙关发出沉闷的痛呼,也有圣战军团的士兵捂着眼睛和脖子,直接倒地翻滚,发出凄厉的惨叫。 连续爆炸的声响稍缓,加荷里斯惊疑塞力斯人的兵器竟然是这样的攻击方式,随后,他举起长柄方锤,放声呐喊:“天父的圣光,护佑着你们!” 一抹金色自他身体荡漾扩散,结两个大阵的圣战军团士兵,眼中仿佛泛起了摇曳的金色火焰。 就在塞力斯骑兵跑过去的一瞬间,大盾齐齐移开,后方的圣战军团士兵从蹲身猛地站起,脚下一蹬,轰然冲出阵列,整个阵线上,这些士兵如同脱缰的野蛮,穿着厚重的甲胄,速度却快的惊人。 他们手持长锤、或者连枷,也有挥舞长矛,疯狂的朝着飞羌还在奔行的后队直接杀了过去。 追击蔓延上来,后队的飞羌骑也被这些人能追上战马的速度给惊到了,反应过来后,后队的三百骑在马背上回身挽弓搭箭。 嗖嗖嗖嗖—— 弦声一片片的绷响,追击而来的圣战军团士兵人群里血花不时在人的身体上绽放开来,不少人身中数箭也未倒下,运气不好的,被直接射中脑门,才扑到了地上,很快淹没在后面狂奔的士兵脚下,上百支羽箭,并没有减缓他们一丝速度,眼神依旧坚定而森然。 “这些蛮人……”这批后队的飞羌骑,完全被对方这般狂暴的姿态给惊到了,不由联想到了当初入侵西域的那支蛮人军队。 但眼下这支,明显要比对方更加凶残。 烟尘弥漫,摇曳的圣战旗帜下,全身覆甲的加荷里斯,已经冲到了前方,他越过举旗的亲卫,再次加速。 “让塞力斯人看看你们的凶恶!” 追击之中,他纵马在狂奔的人群里,抬手发出呐喊,如流水一般席卷的圣战军团前阵士兵,忽然加速,一蹬地面,纷纷跃上半空,在天空划过一道弧形,挥舞着手里的兵器,落下的瞬间,朝塞力斯骑兵后队凶狠的砸了下去。 战锤落在起伏的马臀,奔行的战马凄厉长嘶,坠地翻滚,上方的飞羌骑被甩出半丈,随后被追击上来的其他圣战军团士兵,一矛刺死。 更多的圣战军团兵卒如同蝗群弹跳而起,又如雨点般落入后队的三百余骑,刹那间,这片原野全是兵器挥舞、血肉撕裂、战马嘶鸣的声音。 前方狂奔的两千飞羌骑得知身后的同袍被对方咬住,奔行之中,在原野拐出一道弧形,犹如潮水般朝追上三百余骑的蛮人军队撞了过去。 铁盔下,狂奔之中,领队的飞羌骑副将,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撕下甲胄延伸出的一片布帛,将枪柄系紧在手心,使劲抓握—— “让西方蛮人知道,我大夏兵将从不抛却同袍,哪怕悉数战死!” “诸位,丰碑见!” 呐喊声音在风里传播,军中司马、校尉已经做出了回应,麾下的骑兵在他们手势里,前面的飞羌骑挽弓搭箭,中间的骑兵则架起了长矛,而后面的飞羌骑拔出了腰间的环首刀。 前阵消耗、中阵冲破防御、后阵屠杀! 这是长久以来飞羌骑在面对强敌时,惯用的一种冲阵战术。 “杀!” 两千骑在马背上迅速做好了准备,咬牙嘶吼,逼近的一箭之地,骑兵前阵的箭矢疯狂抛射而出,中阵的飞羌骑长矛如林,疯狂的加速。 冲势已成! 而此时扑进三百余骑的圣战军团士兵并没有任何阵型,在杀掉百余名塞力斯骑兵后,箭雨从东北方向,平射而来 噗噗—— 挥舞战锤、连枷的圣战士兵在箭雨中,身子狂抖,奔行追赶的圣战士兵也在跑步中,有人中箭栽倒在地。 下一刻,射完箭的前阵飞羌骑分开左右,中阵的骑兵架着长矛直接撞进散乱的人群。 轰轰—— 高速冲锋战马一片片撞上穿着甲胄的圣战士兵,先是轰的巨响,直接将人从原来的位置撞飞了出去,鲜血带着肉沫从口中喷了出来。 下一刻,犹如海潮延绵拍开的声音席卷而来,一匹匹战马撞上来,迎击的圣战军团士兵被战马撞的偏转侧翻,有的被活生生撞死,或被长矛穿透脸庞。 因为是轻骑的缘故,飞羌骑杀入人堆,不少战马也在撞击里硬生生坠倒,上面的飞羌骑掀飞落地,随后被赶来的圣战士兵乱刀劈砍。 冲锋的骑兵雨点般冲进散落的追兵阵列,血花噗噗噗……一连串的在锋线上溅起,身体挂着枪林上,战马悲鸣长嘶翻滚坠地,四蹄挣扎乱踢,将前方的蛮人压在身下,磨出长长的一滩血痕。 不久,更多的圣战军团士兵从后面包抄过来,他们有加荷里斯的秘术加持,一个个变得力大无穷,速度极快的拖着一身甲胄与这边失去冲势的飞羌骑杀到了一起。 歇斯底里的呐喊、惨叫、兵器交击的声响不断暴响,一时间整個战团变得混乱,但对于加荷里斯手里的军团来说,这样的战斗,对他们最为有利。 呯—— 一名军司马纵马挥刀,砍向一个背对的蛮兵,刀锋斩断对方脖子的刹那,他右侧瞬间传来破空疾响,他下意识的抬起兵器格挡,一柄方形大锤轰的砸在他手中刀身。 一团金色的光芒绽放,这名飞羌骑的军司马,轰然飞离了马背,如同炮弹般砸进前方的人堆,将两个圣战士兵连同一个被围困的飞羌骑砸倒,战马也在撞击下,侧翻倒地。 混乱厮杀的战场之中有人偏头看了过去,视野尽头,是一个骑着具装战马的魁梧身形,浑身着重甲,头上戴着圆筒状的怪异铁盔,上面有着一对眼孔,和六个小孔。 那人一手持一柄方形巨锤、一手持菱形铁盾,促着战马缓缓出现在战场上,有着浑厚的嗓音,从那罐头一样的铁盔里面传出,响彻周围。 “吾名加荷里斯,亚瑟王麾下的圣战骑士!” 回应他的这句话的,是一个赶来的飞羌骑督政骑,他略听懂了对方的话语,也跟着大喊一声:“滚你娘的!” 手中箭矢嗖的一下,射向对方。 呯! 大锤挥开,轻易将飞来的羽箭砸到地上,加荷里斯在铁盔里冷哼,身下缓缓行进的战马,与主人心有灵犀一般,调转方向,朝那射箭的塞力斯军官冲了过去。 沉重的战马踩出厚厚的尘土,却如闪电般那塞力斯军官。 …… 远方,有轰隆隆的马蹄声蔓延而来,为首一人狮子盔、银甲,带着绒毛边角的白色披风在奔行里猎猎飞舞。 …… 狂奔的重骑之上,全身覆甲的骑士握着那柄方形巨锤在战马的冲势里抬了起来。 “污天父荣光者,将接受圣光的惩罚!” 巨锤轰然从他手中挥开,带起了金色的光芒—— 远方,一支羽箭带着气浪轰的射来—— 就在巨锤砸在那督政骑格挡的矛杆的瞬间,飞来的箭矢呯的一声钉在锤头上,恐怖的力道,将加荷里斯挥出的手臂,都震的颤了一下。 他偏过目光的一瞬,便是一声塞力斯的话语在喊:“躲开!” 他面前的塞力斯军官几乎本能的趴在了马背上,露出身后的阳光里,一抹白色的身影,骑着一匹白马瞬间拉近。 ‘锵!’ 一抹寒光映在加荷里斯的双眼,左手坚固的铁手猛地一抓,是金铁碰撞的声响。 他右手中的巨锤也在同时,朝前面挥了过去,余光里,冲来的身影跃上半空,在他挥出的巨锤上踩了一下,飞的更高。 加荷里斯抬起脸,那道身影背对阳光,仿佛一片阴影笼罩他头顶。 剑锋、枪影呯呯两声带着火星溅开。 无主的白马与加荷里斯交错而过,奔出数步,半空落下的身影稳稳坐在上面。 风吹来,白色的盔缨在狮子盔上微微摇摆,战马缓下速度,上方的马超一手持枪,一手持剑,微微侧过脸,看向身后的蛮人将领。 后者,提着巨锤缓缓兜转马头,加荷里斯吃惊的看着对面塞力斯将领,还没等他开口,全覆式的铁盔,陡然响起‘咔’的一声,露出斜斜的裂纹。 然后,化作两截,从他头上断裂落下。 加荷里斯瞪大了眼眶,不可思议的看着落在地上的铁盔,再看去对面的塞力斯将领,心里没来由泛起了一丝寒意。 他身下的战马,直觉更加敏锐,焦急不安的在踏着蹄子。 “我乃西凉……” 前方那道身影兜转战马,转过身来,披风猎猎飞舞间,马超双臂左右一展,枪剑带起‘嗡’的蝉鸣。 “——马超!” 与此同时。 东北方向,一千巨鹿烈在山坳结阵,阻挡东北方向杀过来的另一支萨克普鲁特军队。 对方数量足有一万四千人,漫山遍野的汹涌而来。 巨鹿烈的士兵下马充作步卒,借着战马、山岩,与这些西方士兵打的有来有回。 犬牙交错的山间战场上,也有不属于士兵之间厮杀的声响。 那是轰的动静,一颗两人合抱的大树轰然断裂,被打飞的身影翻滚地上,随后弹跳起来。 他目光抬起,眸底全是一片惊恐之色,他叫加雷思,斗魂骑士,寓意战斗之魂。 然而,他对面的林子里,一道高大的身影穿着大氅,披散发髻,持着一柄硕长的大戟信步而行,朝着林子边沿走出。 光影落在他头顶、双肩,也有着骇人心魄的声音,令人胆颤。 “项某当年被数十万大军围杀都未曾惧怕,也奈何不得我,区区万余人,也敢来讨死!” 项羽眸子下视,居高临下的看着起身半跪的西方蛮将,他微微侧脸看向林子一侧。 “温侯,你去帮孟起。” 那边,马蹄声响了起来,钻出百来道骑马的身影,为首之人,正是从帕丁亚撤回来的吕布,他一杆方天画戟斜斜垂在地面,座下赤红战马喷着粗气瞪着远处的蛮将,发出亢奋的嘶鸣。 “这里就交给项王了。” 吕布轻轻抚了抚飞烟红云马的鬃毛,猩红的披风在风里招展卷动,戟尖在轻声的话语里缓缓抬起,马蹄也在同时迈了出去,朝着那边的战场,咧开嘴角:“跟我走,驰援飞羌骑!” 飞烟红云马抬起前蹄,嘶鸣咆哮,随后飞驰而出! 身后的林子,一支支一队队骑兵奔涌而出,将加雷思看的呆滞,他怎么也没想明白,打探的情报里,并没有这支塞力斯骑兵。 难道他们是从帕丁亚过来…… 想到这里,加雷思想要立即回到军中,将这条消息告知加荷里斯、 他刚起身,还没退出一步。前方走来的身影,随意一脚踢飞地上的一枚石子,呯的打在加雷思身旁的一颗树上,石子碎裂、树干也被打的木屑纷飞。 项羽咧开嘴角,朝对方笑着说了一句。 “既然来了,就别走了。” (本章完) 第五百八十五章 入夏之风 山林震撼,喊杀声沸腾,飞出的火箭点燃林野,大火正燃烧起来。 有绕过‘巨鹿烈’的萨克普鲁特士兵冲向燃烧的林子边沿拄戟的身影,便是砰的几声沉闷声响,响声之中夹杂着血肉破裂骨骼折断的声音。 冲上去的士兵随后又如同炮弹般拖着血线的被打飞回来。 “尔等为将愚蠢,不想想,项某凭一千人为何在这里等你,你家皇帝也是蠢货,敌军未稳,才是进攻最佳之时,却要拖到我大夏在这里站稳阵脚。” 燃烧的树叶带着火星飘飞半空,项羽从那边走出来,轮廓在火光里渐渐显形。 每走一步,挂在他肩甲、胸甲上的碎肉一点点的往下掉。 那边加雷思被亲兵搀扶起来,其中两人挥舞短剑冲了上去,这些士兵能跟着十二骑士,自然也是军中佼佼者,不仅武艺出众,更是血勇之辈。 项羽看也不看他们,只是提着破城戟信步而行,这两个穿着半身甲的士兵手中短剑被项羽微微摆动肩膀错开,仅仅跨步走了上去与两人奔来的身体触及,那两个萨克普鲁特士兵仿佛被战车撞上一般,瞬间响起骨骼碎裂的声音。 两人砰的摔在地上,口鼻间流出鲜血,双眼瞪圆,已经气绝身亡。 项羽直接走过地上的尸体,周围还想冲上来的萨克普鲁特士兵惊恐的不敢上前,就算有冲上来,也被项羽的十几名亲兵拦下,厮杀顿时在燃烧的林子边缘延伸开。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空出一个空旷的位置,留给项羽与那名叫加雷思的骑士。 有萨克普鲁特士兵回头看时,项羽提着破城戟已经向加雷思走过去了,脚步渐渐加快,那士兵舍弃了对面的敌人,转身冲向那个恐怖的塞力斯将领, 项羽微微瞥了一眼,冲来的士兵随即被他一脚踢飞回去。 “好了,不会有宵小再来打扰了,让项某看看,尔等西方蛮将可有独到之处,别让我失望。” 当年的亥下之战,也是项羽最巅峰的时候,带着仅剩不多的亲卫,如若无人之境,那时候,他武艺超群,虽说仍是凡人之躯,却一人杀百余人的壮举。 何况现在比巅峰之时,还强数倍、甚至数十倍不止! 而那边的加雷思看着对面的塞力斯将军过来时,他才真正能够感受到,眼前这個人在混乱的战场敢一人行走,有着怎样恐怖的气势和压迫感。 他不是蠢货,对方只领一千人就敢深入安纳利亚行省,还攻下两座城池,屠杀了数万安纳利亚的平民,可见对方在塞力斯军队里是怎样的人物。 越是知道对方不凡俘虏或杀掉对方,得到的回报也是惊人的。 他与加荷里斯领了萨克普鲁特大帝的命令,来到这边后,便开始着手布置合围的战术,然而,没想到对方竟然就这么在这里等自己。 对方的压迫感强的离谱甚至感觉比当初的亚瑟王还要强烈。 加雷思想要逃离,可做为十二圆桌骑士之一,名誉让他无法成为逃兵。 五步! 就在对面的塞力斯将军已经近到五步的距离,他握紧双拳,双目一厉,弓着身形,蹬地的瞬间,直冲而去。 破城戟在项羽手上一转,带起剧烈的罡风。 狂奔而至的加雷思,猛地挥起了右拳,覆着甲片的拳头,带起了火焰一样的颜色。 拳头砰的一声打在戟身,在那一瞬间大量的火花闪烁,气浪自两人中间朝四周轰的扩散开。 两人四周顿时一片飞沙走石,项羽挥开破城戟,轻描淡写的接下加雷思的极快的两拳,对方双拳陡然一改,先是拍开戟身,右手抓向项羽颈脖。 他看到对方竟然就那么容易让他伸手抓过去,心里不由闪过这个塞力斯将领只是力量大,但徒有其表的念头。 项羽的破城戟忽然往回收,戟枝一转将加雷思的手指绞了进去,往下一按,金属覆盖的四根手指齐齐落地。 “啊啊——” 加雷思看着卡在戟枝内的手掌,以及四个齐根断开的伤口,痛的大吼出来,身形忽然暴涨,一股磅礴的气息弥漫他身后,左手猛的握拳,朝对面的塞力斯将领打去。 然而,项羽向后一步,对方伸直了手臂,也无法挨到丝毫。 “啊!!” 加雷思往前跨出一步,他背后的气息再次扩大,打出的左拳轰然带起了罡风,将项羽披散的头发吹的凌乱不堪,右侧颧骨处的皮肉赫然被划出一道口子,鲜血顺着伤口流了下来。 “伤我?” 项羽手中破城戟一绞,挥舞过一个巨大的半圆,呼啸如虎吼! 戟枝拖着加雷思,冲上半空,整个人犹如断线的风筝在空中跟着破城戟旋转。 加雷思被甩的七荤八素,但还是做出了反应,忍着剧痛从戟枝硬生生拔出手掌,半空跃下。 项羽疾冲过去,伸手直接抓向加雷思颈脖,冲势带起风雷声,让想要过来帮忙的萨克普鲁特士兵下意识地后退。 而加雷思刚一落地,脚下还未站稳,对面的身影已经迫到了他面前,席卷而来的罡风将他吹的跌跌撞撞后退半步,随后颈项一紧, 项羽一手持戟,一手掐着他脖子,恐怖的冲击力带出的气浪迫开周围反扑过来的西方蛮兵。 “讨死!” 他将加雷思高高地擎起在空中。 加雷思疯狂运转秘术,磅礴的斗魂化作人的轮廓,为他借来力量,挣脱这个塞力斯将领的手。 下一秒。 项羽用力往下一掼! 被擒在半空的加雷思结结实实地被砸在地面,疯狂运转的磅礴气息直接被砸的碎裂散去,泥土、血肉也都在瞬间爆飞在天空。 他的尸体几乎断成两截,地上被硬生生砸出一个大坑,坑底全是加雷思身体内流出的鲜血。 项羽满身鲜血,拄着破城戟,披散头发,带着脸上的一抹伤痕,满是凶戾之气的看向还在厮杀的‘巨鹿烈’。 旋即,项羽扯下加雷思的脑袋,挑在了戟尖上,声如虎吼。 “众儿郎,敌众我寡,身无退路,唯拼死一搏,尚有生机!” 声音回荡山林,盖过了沸腾的厮杀声,项羽一手破城戟,一手提着加雷思的脑袋,猛虎一般冲向最近的战场。 那杆比吕布的方天画戟,还要沉重的破城戟,犹如攻城锤在他手中挥舞开,搅起的罡风,都是沉重无比。 厮杀中的萨克普鲁特士兵,瞬间被卷了进去,头、颈、手、脚……伴随罡风拂过身体,全是无数骨碎的声音响起,轻者骨头断裂、重者脑袋爆开、身体凹陷。 项羽仿佛一人成军,直接杀入战团,在萨克普鲁特这支万余人的军队几个阵列里杀出一条血淋淋的残肢铺砌的路来。 与此同时,山外的原野上,战事还在持续,增援而来的飞羌骑协助之前的同袍,与两千蒙古轻骑稳住了阵脚,不断在原野上奔驰游走,与这支发了疯一样的西方蛮兵游斗。 同样空旷之处,两军的将领互相奔突,来回冲杀了两个回合。 加荷里斯骑着他那匹披甲的战马,持着方形巨锤,身形如战车般的推向迎面而来的马超,然后一锤挥在空中,顿时轰然声响炸开。 虎头湛金枪抵着沉重的锤身,渐渐向下倾斜,马超的力道比不了对方,何况还是单手持枪,然而,他将枪头一抽,大锤轰的一声压下来时,披风席卷飞扬开的刹那,左手的佩剑,唰的出一抹寒光—— 加荷里斯全力一锤砸下,手臂在剑光里抖了一抖,锤身擦过马超的坐骑,直接落在两人中间的地面,一块半陷土里的岩石直接爆裂,恐怖的气浪飞滚,夹杂无数碎石,从两人坐骑下方冲向四周。 加荷里斯忍着手腕传来的些许疼痛,握着巨锤再次砸向身前的敌人! 映入他眼帘的,是马超织出一片枪影和剑网。 挥砸过去的巨锤,瞬间爆发出无数火星,耳中一片叮叮当当的金属击打声。 …… 东北面一抹红色率四千狼骑,一千蒙古轻骑飞驰在原野,荒凉的草丛、远方的林木都在奔行里落到了后方。 远处的厮杀的呐喊、战马奔驰的蹄音、兵器交击的声音穿透这片渐渐昏黄的天色过来,传入他耳中。 靠近东北方向的原野上,奔行射箭的飞羌看到了援兵,也看到了为首的身影,脸上顿时露出喜色,正想开口呼喊,劲风已经扑面而来,那翻涌的猩红的披风从他的视线里一闪过去,朝前方的战场风驰电掣般杀了过去。 “这……这么快?” “刚刚我没看清,那个人好像是去另一个地方的温侯吕布?” “当真是飞将……跟飞差不多了……” 就在这一队飞羌骑说话的空当,奔向那边战场的吕布,威凛的目光已经锁定了两里距离的西方蛮将。 他抬起一只手,示意身后的骑兵,自行发挥,随后,垂下的手臂翻出腰间的宝弓,左手将画戟挂在马侧,从箭筒抽出一支羽箭扣上了弓弦。 秘术:辕门射戟! 弦音崩响,一支箭矢映着余晖的昏黄,飞过了前方的原野。 战场那边,加荷里斯挥舞巨锤将罩来的剑网、枪影悉数挡下,他的秘术:圣战!还在不断给他加持,让他越战越勇,麾下的士兵也变得越来越狂暴。 就在对面的塞力斯将领停下剑、枪的刹那,他抓到机会翻转手中的巨锤砸向对方的一瞬,浓烈的杀意带着呼啸的风声袭来,他下意识的朝东北方向,将准备挥出的巨锤砸了过去 下一秒,便是呯的一声金鸣炸响。 视线里,一支羽箭钉在他挥出的锤身,金属的箭头瞬间碎裂,火花都跳了出来,但那一箭带来的威势,远比箭矢本身恐怖的多。 他持锤的双臂在接下这一箭,都有些发抖,身下的战马更是向后踏了踏蹄子。 加荷里斯抬起目光,惊讶的看向那边,便听到一声雄浑的马鸣。 唏律律—— 马蹄翻起泥泞飞奔,猩红的披风招展,身着兽吞头连环铠的身影,垂弓握戟,奔袭而来。 火红的颜色在他视线里瞬间放大,瞳孔在这片刻间缩到了极致。 吕布跃马而来,方天画戟拖起泥尘,划过半空,高高竖起,迎着晚霞映出一片寒芒。 加荷里斯连忙抬锤一横,对面,赤红的身影转瞬即至,高举的画戟带着耀眼的火光轰然斩下。 火星在西斜的光线里升起! 剧烈的金鸣刺耳的金属声响炸开的一瞬间,加荷里斯保持横锤格挡的姿态,向后飞了出去,就连座下的披甲战马也被巨力推的后退。 加荷里斯紧握战锤,双脚压着地面,硬生生的向后滑动,划出两道一丈左右的深痕,他将战锤往地上一拄,才将身形稳下来。 而另一边的马超,看了一眼吕布,脸上露出了些许微笑。 “孟起,速战速决,杀完人,咱们也该回去了。” 对这个有着差不多相同脾性的马超,吕布向来不吝啬笑容。 他身下的飞烟红云马,也像是在打招呼一样,朝马超的坐骑扬了扬口鼻,随后不屑的那边披甲战马喷了一口粗气。 厮杀声从四面八方传来,百花袍在微风里抚动,马背上持戟的吕布,将画戟缓缓横在马侧,目光从马超身上移开,看向那边拖着战锤,再次走来的蛮将,他眼中露出了杀意。 马超也偏头看向加荷里斯,低声说了一句。 “这人有古怪。” “不用理会,直接杀了!” 话语落下,吕布与马超一拥而上,眼下速战速决,然后摆脱萨克普鲁特军队纠缠,便不用去管什么单挑了。 两人都是超一流的武将,又相处多年,自有一股默契,吕布促马奔行而出的同时,马超也从左侧策马狂奔。 两边一夹击,加荷里斯的防御明显露出了不少破绽,仅仅一杆霸道至极的方天画戟就让他难以招架了,旁边还有同样属于重兵的虎头湛金枪,一时间,厚重的铠甲被挑的千疮百孔,浑身上下都是鲜血。 “孟起,该走了!” 说完这句,吕布手中的画戟,忽然一转,戟枝翻转,将遮挡的巨锤荡开,戟尖直接刺进加荷里斯的腋下。 另一边的马超一枪扎在对方肋骨,枪头同样卡在骨头中间。 两百多斤的身体被吕布、马超手中兵器卡住,加荷里斯痛呼呐喊,丢了巨锤,双手抓住两人的兵器。 “好大的力气!” 吕布也感觉到这蛮将越打越勇,力气也越变越大,他朝马超使了一个眼神,旋即双手抓着画戟一挑,然后一收。 另一边的马超,同样卡着对方的肋骨一拽。 加荷里斯直接被两人拉到了半空。 “啊!” 他痛苦的大吼,下一刻,魁梧的身体,连同身上的铠甲,瞬间被拉扯的七零八落。 马超看了一眼地上残破的尸体,一转马头,在原野上奔行,吹了一声口哨。 厮杀的飞羌骑,循着号角声赶来集结,跟着护卫一侧的控弦狼骑,朝东北方向过去,汇合项羽。 原野上,圣战军团的士兵失去加持,一个个瘫软倒地,身体亏损严重的不停的抽搐呕血。 不久,西北面的安纳利亚行省的地方军队赶来,看到加荷里斯的尸体,为首的将领只感一阵头皮发麻。 他不知道该如何向萨克普鲁特大帝交差了。 (本章完) 第五百八十六章 锋线狂飙,重骑犁地 初晨的阳光从地平线缓缓升起,安纳利亚行省东面高原,升起的阳光推开青冥的天色,将这片草原、歇息的战马包裹了进去。 随着短促的号角声吹响,一道道身影从战马身下揭开毯子爬出,取了腰间的水袋,倒在掌心,随后浇在脸上搓洗。 映着初阳荡漾波光的湖面,吕布拧干手帕,擦洗甲胄上的鲜血,哗哗的水声里,马超、项羽牵着战马过来,蹲在岸边清洗甲胄上黏着的碎肉、血迹。 马超捧起水,使劲搓了搓脸颊,看着滴在水面一圈红色。 “项王、温侯,你们可有察觉,西方蛮将一个比一个强悍了。” 离马超最近的项羽,搓洗了一下头发,爽朗大笑:“那岂不是更好,敌人若不强,这仗打着也没甚意思。项某只愿后面的仗,这些蛮人能拿出真本事。” “项王说的有理,敌人若不强,怎能痛快一搏!” 吕布取下头顶的紫金冠,将束发披散下来,学着项羽将上面沾着的血垢一一清洗。 他本就是注意仪表之人,自然不想带着蛮人肮脏的血垢返回大营。 吕布一边清洗打结的头发,另只手拍了拍身旁的大青石,披膊上的甲叶都在哗哗作响。 “咱们这一路,打过来也算痛快,就是不知武安君,还有李靖那两路,走到哪儿了,陛下那边竟然也没有消息,这就着实让人心头不痛快。”、 “关乎全局,两路没有消息,这边也不敢放开手的打!”马超喝了一口清水,然后吐在脚边的石头上。 项羽将湿漉漉的头发拨到肩头,浓眉微拧,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陛下这几步棋,一直都在扰乱对方,其实就是在为另外两路,以及郑和的舰队争取时间。” 项羽或许政治眼光不够,但在战场上的眼光和直觉,却是比谁都强。 他语气顿了顿,继续说下去:“我等这边将声势闹的越大,蛮人兵马自然严阵以待,重点防范我们,尤其此次骑兵突境,想必那西方蛮人皇帝,已经如芒在背了,用不了多久,必然重兵布置在东线!” 左右两侧的吕布和马超停下动作,安静的倾听这位西楚霸王的分析,毕竟能听到项羽亲自讲解战场、剖析局势,那可是几乎不可能出现的画面。 “…………蛮人之军,落到东线,后方必然空虚,这就给了武安君和那大唐的李靖,还有大海之上的郑和出兵最好的时机!虽然不知他们在何处,但这样的机会,若是已经来了这边,必然会知晓。” “还有擅长以快打慢的霍骠骑!” 提到霍去病,吕布脸上露出笑容:“一旦机会来了,想必霍骠骑将再度重演当年奔袭匈奴王庭的壮举!” 其实此时的吕布,只要给他机会,也能做到。 但架不住,一提起霍去病,他就没来由的崇拜,甚至觉得对方长途奔袭蛮人,拿下惊天之功,也是应该的。 “霍去病?” 项羽平日在燕京,很少与其他将领有交集,但还是能想到那个举手投足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 “刘邦那老泼皮真是天大的好运啊。” “那是汉武帝刘彻!”马超笑着提醒一句。 “管他的,反正都是他们老刘家的。” 项羽也跟着笑起来,随后拖着沉重的甲胄起身,挥了下手,朝那边已经开始集结的骑兵过去。 “走吧,该返回大营,将两地战事报之长生。” 私下里,华夏文武们还是喜欢用亲昵的称谓,来与苏辰说话,这样的习惯。,自然也保留在没有旁人的时候。 再则,项羽也没有称呼别人为陛下的习惯。 三人收拾一番,回到湖岸上方,集结的飞羌、控弦、蒙古轻骑经过一夜休整,精气神明显比前两日好了不少。 在看到三位主将上马,也跟着纷纷骑上了马背,神清气爽的放声说笑,大抵觉得那日一战,又摆脱了追兵,等回到大营后,能轻松快活几天。 “项王!” “温侯,咱们快些回去吧!”密密麻麻的骑兵之中,有人语气轻松的朝那边三人喊道。 “回去,定然回去!”看着众人神色,吕布哈哈大笑,一甩鞭子:“回去后,某家向陛下请示,让诸儿郎好好休整,给你们准备酒肉!” “好!” 一群凶悍的骑兵,高兴的拍击刀兵,随后也响起项羽的声音,他持着破城戟策马奔行起来。 “想要酒肉,那就快些走,慢了可就没了!” 马超看着两人在前,乌泱泱的骑兵在草原上调转方向奔行起来,他咧嘴笑了笑。 “这才是一军该有的模样。” 声音在嘴边呢喃,随后,马超一扬鞭子,在半空抽响,喝了声:“驾!”跟在吕布、项羽身后纵马狂奔起来。 浩浩荡荡的四支骑兵,数量超过一万,放到什么时候,都是令人胆寒的一幕。 向北靠近卡迪拉尚有三十多里,便有数名斥候被惊动过来查看,好在确认了旗帜和为首的将领样貌轮廓,才上前过去见礼,之后,便在前通传各方的暗哨不用传讯。 不过,等吕布、项羽、马超三人带着骑兵回来,才发现巨大的营寨,少了一半的兵马。 只有张郃、徐晃二人留守。 “陛下呢?” 将麾下儿郎遣回各自军营,三人来到中军帅营,项羽翻身下马,与迎上来的张郃、徐晃问道。 吕布、马超跟在一侧,也望向他俩。 那边,张郃揭开帐帘,请三人进去,随口也说了句:“陛下,打萨摩人了。” 嗯?! 三人顿时停下脚步,眼中露出了疑惑。 徐晃想起来,三人去了蛮人的地界,不知道这边发生的事,伸手请了两人走进大帐,待落座后,便将这边发生的事,告知他们。 将阿达尔被陛下扶持登上皇位,还为对方编制了一套皇室的身份,如今更是打起拨乱反正的名号出兵萨摩人的北方城邦。 而苏辰也趁此机会,假借阿达尔的邀请结盟一起出兵,从卡迪拉一路向东,五日连破三城。 “这个时候,陛下率领西凉军、蒙古骑兵、还有咱们半個青州军,应该已经北上逼近萨摩人的都城哈拉比托斯……这破名字,念起来真拗口。” 张郃连忙接上一句:“说不得已经打起来了。” 三人面面相觑,想不到他们不在的这段时日,这边也没闲着。项羽微微蹙眉:“陛下这是报那日萨摩贵族以次充好的仇?” “那是自然,对待联盟都尚且如此,陛下岂能将背后交给他们,这帮没远见的混账东西。”张郃说起那日拿老卒、残卒,和陈粮应付他们就忍不了又怒几句。 徐晃在内的四人豪迈大笑,笑声里不免看向敞开的帐帘,骄阳正从外面照进来,尘埃在光里飞舞。 听着徐晃、张郃两人说话吕布、项羽、马超不由有些出神,视线仿佛穿过了这片燥热的高原,越过丘陵和荒漠。 顺着天光延伸的方向,五百里之外的东北向,云层之下,是燥热的土地扬起烟尘。 轰隆隆的雷鸣穿过大地,巨大的马蹄声自广袤的原野,西南、东南两个方向迂回穿插。 呜呜—— 号角声吹响天际,明媚的天云下,无数马蹄翻腾,密密麻麻的的人群、马群,犹如波涛起伏般汹涌。 战争的号角急促而威严的再次响起。 速不台在奔行的蒙古轻骑后方,听到远方的号角声,简单的抬了一下手,传令的骑兵狂奔在侧,不断挥舞旗语。 奔行最前方的蒙古轻骑,纷纷抬起了手臂,挽弓搭箭指向了天空。 干燥的大地之上,五万萨摩军队正在列阵收缩,布达雷斯望着那片阳光下如同洪水般涌来的骑兵,深吸了一口气。 他是众贵族推举出来的五座城邦的军队统帅。 八天前阿达尔出兵,五日前三座城邦被攻破,城中贵族悉数被吊死在集市上。 知道没有任何和解的可能,剩下的五座城邦,一边派出使者去往萨克普鲁特请求投降,同时,也组织各自手中的精锐,一并交给与萨克普鲁特打过几仗,还有一两场胜绩的布达雷斯这位老将。 一开始他是想推脱的,毕竟塞力斯的军队,就连萨克普鲁特都在对方手里连吃了许多败仗。 自己多少能耐还是很清楚的。 可是一家老小都被五位贵族分别接到他们家中做客,不打也的硬着头皮打了。 他提议将这些军队全部集中在哈拉比托斯,依托城墙来消耗塞力斯军队的士气和粮草,再等待萨克普鲁特的援军。 然而,那些贵族却让他领军队出城迎战,意思是说即便战败,城中的平民也不会知晓,更不会引来骚动,而且,败上几次,只要城池不失,他们还能征兵继续顽抗。 若是守城,一战输了,那就全部身家都赔进去。 “这些不懂打仗的杂碎……” 布达雷斯咬着牙关,回头朝哈拉比托斯的方向骂了一句,随后骑马举刀跑过一道道人影中间。 他声音呐喊。 “背后是哈拉比托斯,我们最后的栖息之城,萨摩的勇士们,不要让我们的家园遭受战火的摧残,不要让我们的亲人暴露在敌人的屠刀下,天上的神灵会眷顾我们!” 他手中镶嵌宝石的战刀挥舞,发出命令:“守住塞力斯人的进攻,让他们见识萨摩勇士的意志!” 高亢的声音里,成千上万的箭矢在远处奔行的骑兵集群里升上了天空,带着‘嗡嗡’的声音,黑压压一片的朝这边飞来。 紧缩的萨摩军队阵列里,手持长条盾的步卒,颇有经验的在人群中,举起了盾牌,将身旁的同伴遮掩到下面。 人群中,不时有声音在喊,随后被‘咻咻’的箭雨落下的声音掩盖。 前方阵列之中,躲在盾牌下方的一个个身影屏住呼吸的瞬间,密密麻麻的箭雨铺洒开来,延绵三百丈,然后覆盖而下。 噼噼啪啪—— 无数箭矢钉在盾牌上弹开,有的直接钉了进去,扎在人的手背,痛呼的声音从狰狞扭曲的脸上挤了出来,有人甚至在直接中箭倒在队伍间,各种各样的嘶喊、惨叫……嗡嗡嗡的汇集成一片。 第一拨箭雨落下的同时,左侧奔行的另一支蒙古轻骑,也射出了第二拨箭雨,几乎不给萨摩军队的前阵喘息的机会。 两支五千人的骑兵奔行成圆,在萨摩人的军阵前方交织而过,随后第三拨箭雨再次抛射而来。 一朵朵血花,从第一拨箭雨落下,就未停止过掀起。 五千人的方阵,到的眼下,几乎有七百多人倒在地上,未死的士兵捂着中箭的伤口,在地上扭动痛呼。 就在箭雨过后的片刻,布达雷斯深吸了一口气,他望着交织而过的塞力斯骑兵,举起了战刀。 “这场仗我要打赢,哈拉比托斯我也要守下来……” 刀锋斩下,他的命令也随之发出,萨摩轻装弓手迅速从盾牌下走出,挽起萨摩长弓朝前方交织的庞大骑兵予以还击。 阵列中的萨摩士兵们的目光里,漫天箭雨拖着‘咻咻’的一片声音,射向天空,划出长长的轨迹,阳光照下来,箭头映射出一片片森然的冷芒。 几乎同一时间,速不台望着天上的箭云,摇了摇头:“反应太慢了。” 予以还击的箭雨飞覆盖过去,交织奔行的蒙古轻骑,早已离开了原来的位置,就算后面还有稍慢的骑兵,此时也有足够的反应时间。 一勒缰绳,调转马头,朝南面拉开箭矢能达到的最大范围之外。 远隔两里之外,虎卫营的士兵呈方形的阵列,护卫着中间的大夏旗帜。 黑底白龙纹,以及一面写着‘夏’的旗帜在高原的的风里猎猎抚响。 那庞大的祖柩车也停在这里,苏辰一身山文甲,站在车辇上披风抚动。 “萨摩人里,竟然还有骨气的将军。” 苏辰目力极好,两里之外的战场,也能看得清楚,他周围、马车四周上下,都是飘荡,或者半空保持坐姿的一众华夏皇帝,对于蒙古轻骑作战那一套,之前的皇帝是没见过的,更没听过不免好奇的在外面观望。 他们对于这个处在有着如此地利环境的萨摩国,居然沦落这样的地步,而感到不可思议。 中亚高原虽有地利优势,但也处在四面环敌的位置上,居然整个国家被打的四分五裂,尤其听到各城邦,皇帝的官员只能屈居在贵族治下,便想通了这个国家为何变成这样。 “连分封制都不如。”光武帝刘秀摇着头叹了一口气。 “这样的国家,不亡才怪,什么都让一群蚁虫把持,军队能有何战力!”朱元璋简单的点评出了关键之处。 他偏头看向李世民,“世民兄,你怎么看?” “与你说的差不多,不过还有一点,各城的贵族互不统属,这样一来,组织的军队没有统一的操练和号令,在阵列上会难以做出相同的反应,甚至反应不协调,出现混乱。 一旦遇到善于用奇袭、快袭的军队……啧啧……要是朕率军,恐怕这些萨摩人刚出城,就被朕的玄甲军逐一击溃!” 兵贵神速这句话,可不是吹的,放在任何时候都能用得上。 “呵呵,你们只说了其一。”成吉思汗披着大氅走过众皇帝中间,骄傲的眼神望着远方指挥骑兵的速不台。 “勇士的兵器,指挥勇士的将军都是缺一不可,这个萨摩国军队,兵器陈旧,没有跟着四周国家的改变而做出改变。 这放在我部落里,是会被砍下脑袋,警示后面的勇士!” 这些皇帝大多都是南征北战杀出来的,也有坐镇都城,千里指挥,多多少少对军队有着敏锐的观察力。 一眼便看出了萨摩人的弊端,但有李世民、成吉思汗、朱元璋等人说话,其他人也就不过多的开口插话。 “萨摩国或许曾经强大过,可惜都存在过去的时间里了,这天下没有一成不变的东西,帝国也同样不会一层不变,只要跟不上,就会消失在历史这条长河之中,顶多翻起一丝浪花。 我如果不打这一仗,西方之地很快就会一统,他们的兵器、装备也会很快如同雨后春笋冒出来,与其后面可能出现的绝境苦战,不如先将危险扼杀在摇篮之中。” 苏辰眯起眼帘,眸子里像是看穿了两里之外的萨摩人军队,旋即,他偏头招来吴子勋:“通知速不台,骚扰一阵便可,朕会让西凉军、青州军的铁骑开道,剩下的就交给他的怯薛军……” “直接收拾战局!”苏辰压着嗓音,发出了命令。 “是!” 吴子勋随即骑马奔行而出,不久之后,号角声吹响。 远方的原野上,两支庞大的洪流拐出一道长长的弧形,避开了萨摩人射来的箭雨,随后又在奔行的马背上挽弓还击。 中阵的号角声传来。 五千轻骑也在随之后来的命令,又射了几箭,这才变化了攻势,化作散落的状态,游弋在战场外面,不时用弓箭骚扰萨摩人的阵列。 针对塞力斯骑兵改变了战术,布达雷斯也相继做出了调整的部署,然而,就在他发下第五道命令。 他们的战场前方,大量的烟尘扬上天空,再次出现了密密麻麻的骑兵,直冲向帕提亚军阵前列。 萨摩军队阵列后方,布达雷斯瞪大眼睛,浓密的胡须下嘴唇抿紧,捏紧刀柄都在微微颤抖。 “……居然是重骑兵……。” 浩浩荡荡飞驰而来的骑兵身影看清楚时,布达雷斯放声呐喊:“塞力斯人的重骑兵!” “缩紧阵列,筑盾墙!”萨摩语言在人群中传开。 一排排萨摩长矛手握紧了长兵,在步盾迅速来到最前面,将一面面盾牌轰的扎进土里。 他们便将木质的矛杆探了出去,目光有些胆怯的看着越来越近的骑兵,甚至对方的容貌也能瞧的一清二楚。 轰轰轰! 马蹄如雷响彻,披着铁甲的重骑,就连战马也披着具装,这是西凉军的一千飞熊军,和青州军的一千虎骑。 两支重骑渐渐加速,大地都在铁蹄下颤抖。 “坚守!” 布达雷斯神色紧绷随后表情变得狰狞。 两千铁甲重骑速度越来越快,就像潮水翻涌而起的巨浪,朝这边的人堆发起了冲锋,他们身上的甲片也在奔行的抖动中哐哐哐乱响。 这不是第一次了,做为重骑,当中许多人跟着苏辰南征北战,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兵。 轰轰轰…… ……轰轰轰轰轰……. 铁蹄如雷,瞬间拉至零距离。 起起伏伏狂奔的两千重骑如潮水般撞向一面面盾牌,迎着刺来的枪林,马背上的重甲骑兵,同样举起盾牌,夹紧了长矛。 然后形成恐怖的撞击—— 两千重骑兵,犹如巨人的两只铁拳,凶横的砸进了血肉筑造的墙壁。 那是轰的一声巨响,紧接着令人牙酸的恐怖巨响在整个萨摩人前方仅剩四千余人的阵线上延绵响彻。 高速冲锋的重骑直接连人带盾的撞飞,将人和盾牌踏在铁蹄下踩踏而过,刺来的枪林擦着坚硬的铁甲,划出一道道带起火星的划痕同时,盾墙之后的无数萨摩士兵也暴露在了重骑锋芒之下。 铁骑冲进人堆,长驱直入,一个个萨摩人被撞翻、长矛捅穿,血肉、骨骼都在刹那间爆裂破碎。 还在冲锋破阵的飞熊军、虎骑后方,速不台侧过脸,一支约莫三千人的骑兵缓缓出列,在他前方集结。 这些骑兵戴着铁面,身上同样穿着铁甲,缓缓行进见,开始加速的同时,从身后拔出两把锋利的大弯刀。 曾经威慑一时的怯薛军,再次出现在了这方世道人的视线里。 远方,还在抵抗、重组的阵列的萨摩人,想要堵住缺口,将冲进阵列的塞力斯这支重骑兵围死在步兵里。 下一秒,重新填补阵线的萨摩士兵听到了马蹄声,下意识的转身回头,眸底是一把带着弧度的刀锋,瞬间在他视线里放大。 半颗脑袋,带着头皮掀上半空。 尸体倒下的刹那,挥舞双刀的骑兵杀入进那密集的萨摩人军阵之中,双臂左右挥舞,上千的刀光在人群中划过,带起一颗颗有着惊恐表情的头颅。 一时间,鲜血爆裂、飞溅,战马、人都在这一片疯狂的阵线倒下。 布达雷斯不断的发出命令,指挥预备的士兵填补阵线,也不停的给所有的士兵呐喊打气。 士气高涨了一阵,然后……全线崩溃。 密密麻麻的萨摩溃兵,席卷而来,布达雷斯无论如何大声呐喊,也无济于事。 还在冲锋的铁骑犁开人群,犹如怒潮般朝这边推进,布达雷斯奋力血战,身边的亲兵越来越少。 不久,他看到一个独目的塞力斯将领,率着几个塞力斯重骑杀到了面前! 秘术:独目夏侯! “下马!” 夏侯惇嘶声咆哮,黑马狂奔,马背上他手中重枪横挥怒扫—— (本章完) 第五百八十七章 解决后患 弥漫的灰尘回落,覆在破烂的袍甲,冲上天际的黑烟飘过歪斜插在地上的长矛,天空偶尔还有箭矢射出,奔逃的萨摩长矛手顿时一僵,后背中箭朝前扑在地上,眸底倒映着这片染红的原野,密密麻麻的尸体延绵铺开,随后眼中最后的神采也渐渐褪去。 战事落下帷幕,漫山遍野的尸体间,无主的战马彷徨的守在死去的主人身旁,轻轻拿马嘴拱他,发出一声声哀鸣。 不久,骑马的塞力斯骑兵过来,将这匹战马牵走。 这名蒙古骑兵牵着缰绳,在马背上朝同样搜刮战利品的族人露出一口黄牙,炫耀手中的缰绳,和身后的战马。 那边的蒙古轻骑也笑着,拍了拍腰间系着的几颗脑袋,比出五根手指,操着一口曾经的西戎话。 “等回去,是五头羊和五头牛!” 旁边还有蒙古轻骑低头寻找萨摩人的尸体,一连寻了几具,脑袋都被其他人给割走了。 撒气般,踢了一脚面前的无头尸体,方才擦去溅在脸上的血水,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 “下回,你们手慢一点,让我两颗,我帐里还差两颗人头,就可记上账了。”这名蒙古骑兵转过头,视野之中,一队青州军的骑兵从远处飞驰而过,他们衣甲鲜明,坐骑高大,为首那将,戴着独目眼罩,虎须虬扎,相貌雄伟,让周围只有皮袄的蒙古骑兵眼中全是羡慕。 当然,他们当中也有威风凛凛的族人。 比如之前杀人萨摩人阵列的怯薛军,只可惜三千人已经是极限了,再多就要向天子申请足够的镔铁和战马。 “别看了,咱们再找找!” 望着远去的青州军骑兵,这五名蒙古轻骑继续在尸体间搜寻,不远,还有一匹战马正低头舔着地上一具尸体,然而,那尸体忽然动了动,微微睁开眼帘,悄悄抬起手将伸来的马嘴拍开。 下一刻,听到脚步靠近,连忙闭上眼睛,将头偏开,就感觉有手在身上摸索,他身上值钱的不多,那萨摩士兵只希望对方赶紧拿走,果然,在他身上摸索的手,将腰带裹着的值钱之物拿走,对方的手随即也挪开了。 这名萨摩士兵心里松一口气的同时,忽然听到‘锵’的一声,他连忙睁开眼睛,就见搜刮财物的塞力斯骑兵正一脸兴奋的举起刀锋。、 “不是只拿值钱的吗?”他心里惊慌的想着。 顷刻,刀锋映着他眸底,唰的一下砍下来。 “哈哈,你们看,终于找到一个!还差一颗了!”之前那个说帐中差两颗头颅的蒙古轻骑,笑呵呵的将血淋淋的脑袋举起,朝周围几个族人说笑。 打扫战场还在持续,而另一边,飞驰回中阵的青州军在虎卫营外面停下战马。 董卓也在这边,看到夏侯惇虏着一人回来,却没见李傕,不由垫着脚张望远方。 “稚然怎么没回来?” “在后面歇息,他冲阵的时候,不小心崴脚了。”夏侯惇指了指战场方向,他抓了一个有份量的人,心情大好,对这個曾经讨伐的董卓,终于有点笑脸了。 不理会那边愣住的董卓,夏侯惇将马背上横放的敌将拖下来,拎在手中大步走向前面的甲士,穿过让开的铜墙铁壁,便看到两个巨人一般的护卫将军中间的祖柩车。 夏侯惇直接将手中拖行的萨摩将领布达雷斯丢出去,朝对面从白虎椅上站起身的苏辰拱起手。 “臣不辱使命,擒敌将献于陛下御前。” “夏侯将军不用多礼。” 苏辰走出车厢,在众皇帝围观下,来到车辇站定,目光从夏侯惇身上,看向正爬起来的布达雷斯。 “翻译!”苏辰低声说了一句后,便向那萨摩将领开口:“朕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 李朝浮在吴子勋旁边上前半步,将天子的话,一字不落的翻译给对方。 后者听到有人会说萨摩语,心里多少猜到,这个人口中说的话,就是马车上那位东方皇帝刚才说的内容。 布达雷斯脸上神色变幻,谁不想活命,可是如果他投降的话,家中的亲人,就会没命。 “令人敬畏的东方皇帝,请允许布达雷斯无法接受你的提议……”他说着这句话,身子都在发抖,毕竟因为这句话,他可能等会儿就会被拖出去砍下脑袋,“我是萨摩国皇帝尼日达班的将军……” 苏辰听着李朝浮的复述,身边一众皇帝却在说话,尤其曹操,他催促道:“此蛮夷倒是忠烈,当成全其一片忠心。” “长生!”这时,朱温的灵牌在后面喊道:“这家伙肯定还有什么没说,说不得家里人被绑了。” “你如何知晓?”李世民回头看他。 “哼!”朱温的灵位微微后仰,语气颇有些自豪:“当年我没少做这事。” 那边,苏辰神色肃然,身后众皇帝说的话,他自然都听见了,便朝对面问道:“可是家中亲人被携裹,用来威胁你?” 布达雷斯被点中心事,不过他也没隐瞒,跪在地上重重点了下头。 “朕可以让你们亲人团聚!” 听到翻译的这句话,布达雷斯惊讶的抬起脸,看着对面马车上,年轻的东方皇帝。 “真的?” “朕从不拿这些事说笑。”苏辰思虑片刻,便让李朝浮继续翻译他接下来的话。 “朕让你逃回去,而伱要做的,就是里应外合,将哈拉比托斯的城门打开。” 苏辰招手让他靠近一些,“你知道的朕不用你,也能拿下你们的都城,但是朕不想让付出太多将士的性命,而你……如果立下这个功劳,不仅会和家人团聚朕破例让你成为阿达尔皇帝身边的执政官。” 萨摩人的官职体系,便有执政官一职,类似大夏朝廷里的丞相之职,总督全局。 面对这样的诱惑,没人不会动心,至于效忠谁,已经不重要了。 布达雷斯眼中闪烁,旋即学着塞力斯的礼仪,向马车上的东方皇帝拱起手。 长风漫卷,满地的草屑沾着血迹,飘飞在昏黄的天际。 不久,布达雷斯骑着一匹伤痕累累的战马,逃离了令他恐惧的军队,苏辰骑上战马,来到军队的边沿,望着对方的离去。 “今夜休整,明日一早开拔萨摩人的都城。” 苏辰收回视线,一转马头,带着典韦、许褚,还有其余将领返回军中,随口吩咐下去几道命令。 “攻城不能完全指望这个萨摩人,我们该做的,还是一个不落,告诉前面斥候,将哈拉比托斯周围清剿一遍,速不台的蒙古骑兵,断掉那座城池所有供给,就不给城中的人反扑机会了。” 打发走了令骑,回到中阵时,这边已经开始扎下临时营寨,骑兵奔行、步卒伐木,与后队的匠人立着栅栏。 回到祖柩车这边,李傕、速不台已经从两里外的战场返回,正在外面解开酒袋喝酒说笑。 见到苏辰回来,李傕当先放下酒袋,拱手行礼。速不台做为曾经打到西方的名将,多少有些傲气,放下酒袋后,也是略拱了拱手。 “两位,杀这些蛮人,可杀的过瘾?” 苏辰也不在意速不台的动作和神色,笑呵呵的过去,直接将速不台放在车辇上的酒袋拿到手中,朝嘴里灌了一口,随后拧紧又抛回去。 这样粗豪的作态并不适合出现在一个皇帝身上,但对于草原出生、长大、死去的速不台来说,这样的粗豪,让他觉得亲切。 “自然是痛快,就像当年杀到欧罗巴。” 一说起当年之事,周围将领,如董卓、典韦、夏侯惇、夏侯渊、许褚、安禄山等人免不了好奇的看向他。 能打到西面极远之地,纵观历史长河,一个巴掌都数得过来。 “这有什么,要是秦国那会儿,谁要给始皇帝一张地图,说西方有长生不老药,估计就没蒙古后面什么事了。”董卓可不愿众人围着一个草原将领羡慕,便将话头转开。 “谁说不是,就论我那会儿,要是有传言西面有长生不老药,谁他娘的去造反,说不得我还会向李隆基申请调令,去沙洲驻防,顺道……”安禄山下意识看向李世民,后者也眯起眼睛,他接下来的话便直接咽回肚子里,不敢再说了。 苏辰按了按手,朝大伙笑道:“现在咱们不就打到西方之地了吗?” 说到这里,苏辰看了一眼周围,低下嗓音。 “别忘了,国师可是跑到这里来寻长生不老的,说不得,还真有。到时候,诸位将军见者有份,咱们一起长生不老!” “谁有长生不老药?” 陡然间,一道威严的声音在车内响起来,众人急忙回头,就见最上方的始皇帝灵位,嬴政探出一颗脑袋,朝周围扫了一眼,口鼻冷哼一声。 “下次说长生药,离车厢远点,别让寡人听到。” 说完,脑袋又回灵位里,便没再出现。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沉默了一会儿,随即都哈哈大笑起来。 “……始皇帝就是始皇帝,平日不出来,一听到长生不老药,耳朵比谁都灵。” …… 时间已至黄昏壮丽的晚霞披在哈拉比托斯的城墙上。 通往南面的路途之中,是无数向这边逃亡的萨摩人,留下的一具具尸体。 接到消息,赶来的哈拉比托斯城卫军,在这片西斜的阳光里,看到的是无数鲜血和尸体触目心惊的铺开。 远远的方向,还有一匹伤痕累累的战马,驮着精疲力尽的布达雷斯,正艰难的行进。 “布达雷斯将军!” “快过去!” 出城查看的哈拉比托斯巡逻队,急忙上前,将人接上,待到天色渐暗的时候他们才退回到城里。 布达雷斯一脸疲倦,铠甲上斑驳着许多劈砍的痕迹,回到城里,来不及休息,直接去了皇宫面见尼日达班皇帝,同时也拜见早已得知战败消息的贵族们。 他将自己如何与塞力斯军队厮杀,军阵如何被破,又如何冲出重围,最后摆脱塞力斯骑兵追杀,才逃回来的过程一一讲述给他们听。 众人看他狼狈的模样,从之前的怀疑,渐渐相信了布达雷斯所说。 但军队战败,数万人伤亡,他们自然也不会再将城防交给布达雷斯,一来战败的将军,不会有任何优待,二来,也是防范布达雷斯已经投靠了塞力斯人或者说那个在卡迪拉称帝的阿达尔。 于是另推举出一个将军,固守城池,一度还征召了城中平民上城墙,或者直接加入到军队里。 原以为塞力斯人的进攻,会等上半个月,没想到第二天,太阳刚升到晌午,城墙上便传来了战争的号角声。 城中贵族、官员都跑到了城墙上,就连尼日达班也被众人架着过来。 城墙上无数视野之中,天与地连接的尽头延伸出一条长长的黑线,扬起的尘埃遮天蔽日,那是大规模行军的迹象。 他们并未经历过昨日原野上那场战事,但此刻脸色都变得苍白。 飘荡的大夏帝国旗帜下方,苏辰“吁”了一声,勒停战马,望着远方城墙的轮廓,和四周游移的草原骑兵。 片刻之后,他抬起手,低沉开口:“攻城——” 攻城的号角吹响。 早已列阵等候命令的西凉军阵中,郭汜伸出舌头舔过刀锋,猛的一挥,指向眼前的萨摩都城哈拉比托斯。 “陛下有令,攻城!” 军队战鼓声里,西凉军、青州军开始缓缓移动。同时后方的投石车也在民夫、工匠手中开始搭建,石弹搬运堆积起来,城墙下方交织游动的蒙古轻骑挽起弓箭瞄准了城头。 阿达尔的卡迪拉五千杂牌军,也做出了进攻的姿态。 与此同时。 延绵的城墙上紧张一片,尼日达班被护送着匆匆下了城墙乘马车回去,五个大贵族也都脸色不好看。 看着原野上大量的步卒、骑兵涌上集结、移动,准备着大量的攻城器械,他们急急忙忙让推举上来的将军,赶紧准备防御,说完,也都纷纷下了城墙。 回到各自家中准备撤离。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被卸下将军职务的布达雷斯,独自一骑闯入了城中的军营。 他拔出腰间的宝剑指向天空,军营中熟悉他的士兵,不熟悉他的士兵都一一围了过来。 “我的家人被他们威胁,囚禁在他们的城池,尼日达班也是他们扶持上去的傀儡,萨摩人的权利都被这群蛀虫侵蚀,整个国家,都在他们手里败亡。 我布达雷斯在今日起誓,将带领愿意追随我的士兵,砍下这些傲慢贪婪的贵族的头颅,将他们手中的田地和财富均分给贫穷的萨摩人,你们可以愿意跟随我,一起推翻暴政,迎接同样拥有王室血统的阿达尔?!” 轰! 军营之中,沉默的士兵拄响了长矛,用巨大的声音回应布达雷斯的话语。 “出发,萨摩的勇士!” 战马嘶鸣兜转,布达雷斯手中挥舞宝剑斩下:“打开城门,迎接塞力斯的皇帝和阿达尔皇帝的联军进入哈拉比托斯,解救所有萨摩人!” 高亢的声音冲上天空,惊动飞鸟。 许许多多的萨摩士兵冲出军营,奔驰在街道上,朝着远方正发生战事的城门而去。 此时的巨大哈拉比托斯东门,厮杀呐喊在延绵的城墙上沸腾起来,明媚的天空下,一架架云梯,架上了城墙,口含刀刃的西凉、青州军步卒攀爬而上。 已经站上城头的士卒疯狂的挥舞兵器,以小队的方式,互相配合着正在城头扩散。 天空一枚枚石弹划过长长的轨迹,砸在拥挤的人群头顶,落在人身上,身体直接崩的支离破碎,洒落在地上,有的直接飞过了城墙,落到城池中,惊起一片片平民的哭喊、房屋倒塌的声音。 昨日刚推举上来的萨摩将领愤怒的嘶吼,不断调兵遣将,一枚枚石弹怒潮般飞来,砸击在城楼上。 然而,不久,城中一支三千人的军队,悍然杀至,他们踏过街道,在慌乱的平民中间直扑城门。 惊人的厮杀迅速扩大,布达雷斯比往日更加凶猛,亲自率队冲在最前面。 不久之后,他亲手推开了城门,麾下的士兵,放下了吊桥,城外徘徊的蒙古轻骑如潮水般漫了进来,弯刀、弓箭,以及这群人凶戾、狰狞的笑容。 而后,铁蹄蔓延古老的街道,冲向远方的皇宫。 …… “陛下大事不好了。” 焦急的声音从外面进来,在静谧的宫殿里回荡。 尼日达班脸色发白的瘫坐在王位上,整个人都窝在王座里微微的发抖,片刻后,他声音有些嘶哑:“我不算皇帝……皇帝可以让给阿达尔……” 他弱弱的说道。 …… 阳光倾泻,厮杀已近尾声。 看完手中情报的苏辰,将纸条交给吴子勋归档,随后在马背上朝身边并未参战的诸将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诸位,一起看看萨摩人的新都城是什么样。” “陛下请!” 董卓等将齐齐拱手一摊,在苏辰骑马前行时,他们促马上前,将天子拱卫起来,一起进入已经清扫过的城门。 (本章完) 第五百八十八章 东西方皇帝之间的博弈 蒙古骑兵入城,免不了一场屠杀和纵火,在苏辰没有命令下达之前,都是他们的狂欢,大量的轻骑蔓延街道,点燃火把掷向附近的房舍,逼迫屋中的萨摩人出来,随后将其斩杀。 阿达尔带着他那支杂牌军,汇合开城门的布达雷斯,一共八千人左右,面对入城之后不断烧杀抢掠的蒙古轻骑,他们根本无法阻止。 只得向东方的皇帝请求他能约束这支骑兵在城中破坏。 跟在西凉军入城的苏辰,在接见了阿达尔和布达雷斯,听到他的请求,自然也答应下来,让吴子勋传他的命令给速不台,约束族中骑兵,收敛一下野蛮的性子。 毕竟,萨摩人在后面的计划里,还是能起到一点作用。 战战兢兢过来拜见东方皇帝的两人,等到御驾从他俩面前离开,进入城中街道后,方才松了一口气。 杀戮终于制止了,这样一来哈拉比托斯就不会遭受太大的损失,才显得阿达尔是一位真正的皇帝。 此时的萨摩皇宫里,尼日达班本就是没有实权的皇帝,听到城破之后,当机立断选择了放弃抵抗,将城堡的大门敞开,甚至还让人将红毯从城门一路铺到王殿。 随后,他便取下王冠,待在王殿里等待东方皇帝的到来。 不久,杀入哈拉比托斯的东方军队,先一步进入城堡,见这里没人反抗,便直接将城堡里的护卫缴械,聚集到外面听候发落,尼日达班紧张的站在大殿内,看着压着刀柄的东方悍卒持着刀兵鱼贯而入,把守大殿各处,他紧抿着嘴唇,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郭汜从外面大步进来,径直来到尼日达班面前,将他下巴挑起来,摆动这位傀儡皇帝的脸,左右打量一番然后转身离开,朝身后的亲卫,轻佻的说上一句。 “西方蛮人的皇帝不过如此。” 周围士兵哄笑起来时,一名叫崔源的青州军士兵骑马来到外面,翻身下马后,快步至殿门外。 “陛下和诸位将军快到了。” 青州军来了一半,跟着虎卫营拱卫天子大旗,过来传讯也属正常,郭汜对这名士兵没有刁难,只是点点头,便朝身边的士兵挥手。 “把守各处,一只蚊虫都不得入内。” 那边的尼日达班听着这些东方塞力斯人说话,虽然不懂,可从语气里,多少感觉到了什么,顿时心里更加紧张。 他目光已经看向了大殿之外,昏黄的霞光里,有着沉重脚步声先传来了这边。 轰! 轰! 脚步声齐齐踏响,由远而近。 被集中看押在外面庭院的皇宫侍卫们,纷纷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浩浩荡荡的方阵,一道道身影穿戴铁甲,持长戟、大盾,拱卫着十多道骑马的身影从他们面前过去。 片刻,脚步声齐齐停下,苏辰翻身下马,径直走向前方的石阶,三十个甲士紧跟在后的同时,速不台、董卓、李傕、夏侯渊、夏侯惇、安禄山等人,踏着步履跟着走上了石阶。 大殿内的尼日达班,紧张的心都快跳了出来,他连忙上前几步,还未走到殿门迎接,便看到为首的东方皇帝,龙行虎步而来,旁边还有侍从背着大夏龙雀、夏王剑两把兵器,刀首、剑首上的皮缰都在脚步声里轻摆。 身后一众甲士和将领,甲胄、刀兵发出碰撞,哐哐直响。 苏辰跨进王殿,大步穿行过中间,不时也会向殿内左右挂着的各种油画和浮雕看上一眼。 随后,没有任何话语的在尼日达班的肩头拍了一下,便有甲士上前,将其拖到了王座下方右侧站定。 片刻,军中诸将此刻也都在左右两边站定,苏辰走到萨摩王座前落座。 “让阿达尔进来。” 整个王殿,俨然成为了军议的大帐。 会萨摩语的文吏充当了宦官的职责,用着萨摩语高喧阿达尔入殿,布达雷斯也跟在后面一起进来。 待两人在中间站定后,上方塞力斯皇帝的话语传了过来。 “这个伪帝,就交给你了,他对于朕来说,没有任何意义,不过对方识时务,没有完全抵抗,便不用杀他。” 苏辰向来不是心慈手软的人,此时找了一个借口不杀这個尼日达班,自然有着留下来,制衡阿达尔的想法。 话语里,也有另一层敲打的含义:你不听话,朕会像扶持你一样,扶持他,重新复辟。 “好了,说正事。” 苏辰半垂眼帘,眉宇间自有一股威势,让人阿达尔和布达雷斯不敢抬头仰望,他挥了挥手,让吴子勋带人将战战兢兢的尼日达班带下去。 “朕一路过来,不是来扶持你当皇帝的,更不是牺牲将士的性命,解救尔等的萨摩国,朕来这里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这个世道,只有一个帝国,只能有一个皇帝,萨摩国往后要跟在朕的大夏身后做事,你们也学习大夏之文,说大夏之话。” 苏辰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之上,目光冰冷的扫下方的两人。 “你已经做了皇帝,就该有皇帝的模样,召集还在萨摩国掌控范围的城池,城中的百姓,组织军队,与朕一起对付萨克普鲁特帝国,这是我们共同的敌人。” 苏辰向后靠在王座的椅背,目光最后落在阿达尔身上。 “朕的话,可要听进心里去。” 阿达尔双膝跪到地上,双手相拱的同时,弯腰叩拜。一旁的布达雷斯听完这些话,还有些吃惊,但反应还是极快的学着阿达尔的动作,向上方的塞力斯皇帝行了跪拜礼。 “谁说西方蛮人不会弯腰,不会跪的?” 苏辰朝左右的典韦和许褚说笑了一句,随后起身挥了一下手:“就这样吧,早日将哈拉比托斯恢复秩序,然后征召士兵。” 说完,他还拍了拍王座,大步走过红毯,向阿达尔说道:“这位置,是你的了!” 哈拉比托斯已下,逃离的五个贵族也并没有回到他们自己的城池,当夜就在路上被持着火把连夜追杀的蒙古轻骑截住。 没有任何利用价值的人,就没有留下的必要。 这些草原上野蛮习惯了的蒙古骑兵们,在搜刮完财物,玩了贵族女人之后,便将男女老少悉数杀死在原野上,最后还将战马和马车一起带回哈拉比托斯,交给后方的匠营改造成六轮运兵车。 不久,阿达尔带着布达雷斯,率五千萨摩军队,逐一劝降另外五座城池,待到东方天际渐渐泛起鱼肚白,北方城邦悉数平复,同时也完成了苏辰计划中的第一步。 打通了中亚高原北部与北方的萨克普鲁特领土接壤,这样一来,武安君或者李靖的兵马在萨克普鲁特北面行省的背后发动进攻,他在这边也可以做出佯攻,或者给予一些实质性的帮助。 金色的晨光推着青冥的边沿飞速延伸哈拉比托斯的大街小巷,此时的城中的萨摩居民战战兢兢过了一夜,城池已经更换了主人,能看到大量的东方面孔的士兵走在街上。 随着几日过去,哈拉比托斯的秩序重新恢复,萨摩军中的快马带着阿达尔的命令出了城池,赶往还处于萨摩人自己控制下的城邦而去,将新皇阿达尔的命令交到那些贵族手中。 在这期间,苏辰便开始按兵不动,仿佛要在哈拉比托斯安家一般,每日饮酒作乐,仿佛沉浸在胜利的气氛里不能自拔。 有时也会到城外的原野走走,偶尔到萨摩人的村落看看,当然,也会派出一定数量的蒙古轻骑,萨摩高原北部入侵萨克普鲁特北方行省米兰特尔,在那里大肆劫掠一番,随后在行省的军队赶来之前撤回到高原上。 但更多的时候,是让诸位将军紧锣密鼓的操练士卒,将与萨克普鲁特作战的经验传遍军中每一个士兵手里。 而此时的中亚高原西面,做为欧非罗前线重镇的浓马,气氛紧绷起来。 高耸的城墙上挂着萨克普鲁特帝国的三头龙旗帜,只有几万的人口的城市,如今扩建了一倍依旧显得拥挤,街上多是来自各个军团士兵的身影。 开春后的第一仗,便战败了。 消息从最近的安纳利亚行省传来,斗魂骑士加雷思、圣战骑士加荷里斯双双战死,让聚集这边的十二支军团震惊无比,同时心里也开始真正正视从遥远的东方杀过来的塞力斯人。 拥有‘欧非罗征服者’‘地中海之王’‘西亚伟大创建者’等各种称谓的萨克普鲁特皇帝,在派出加雷思和加荷里斯,前往安纳利亚行省、帕丁亚行省阻击塞力斯人的袭扰,然而半个月后,得到的消息,却是两人战死,脑袋都被对方割下,只剩无头的尸体被送回来。 这位南征北战的铁血帝王半眯着眼睛从王座上站起来,拔出剑刃:“塞力斯皇帝和他的军队将为之付出代价,传令给埃及军团的凯撒……马其顿军团的亚历山大,让这两位统帅,将塞力斯皇帝的人头给我拿过来。” 他完全感受到了来自东方那个塞力斯皇帝的杀意,一直以来,他觉得利用地利和人和,以绝对的优势,将对方拉进包围圈,彻底将其歼灭。 然而,从哈赛到撒提拉,再到帕丁亚和安纳利亚,已经有三名圆桌骑士战死,先知摩西如今也难以预知对方的行动。 从祈祷里,摩西也只能预知到那位塞力斯皇帝,一直停留在萨摩北方城邦,预示的祷文,显示对方沉浸欢乐的环境。 但萨克普鲁特并不这么认为,他觉得对方一定在打什么主意,或者说,对方的战略目的除了打败他之外,其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浓马的皇宫一片安静加雷思和加荷里斯战死之后,一直骄傲的圆桌骑士们收敛了往日的骄傲,终于像一名统领军队的将军,静静的看着上方的皇帝,等候命令。 那边的王座上,萨克普鲁特看着一个个将领,随后起身,接过近侍递来的长棍,走到悬挂的地图上,语气放缓。 “……接连的几场败仗,你们都没发现塞力斯人很擅长将被动,变成主动。 从我们主动偷袭他们的辎重开始,他们很快做出了反应,在帕丁亚和安纳利亚展开了报复,料中了我们必须要去增援。我们的军团从踏出浓马的地界,就已经落入塞留斯人的圈套。” 他手中的长棍点在东面的高原,上面有红笔圈了起来,他说:“塞留斯人只驻扎在萨摩人的卡迪拉,最近还听说,他扶持了一个萨摩将军做了皇帝,攻陷了北方城邦,之后除了派出少量的骑兵袭扰米特尔行省,就没有任何的动静,伱们说,那位塞力斯皇帝接下来想做什么?” “可能在吸引我们的注意,将陛下,以及所有军队都集中在中亚这边,他想拖住我们的主力,然后迂回后方针对我们展开偷袭。”智慧骑士、少女骑士高文说道。 “是啊,我们是这么想的,但是……”萨克普鲁特在地图前点点头,收回长棍,负在身后慢慢走动。 “但是对方如果故意让我们这么想的呢?故意这样布置,让我们忌惮,不敢将所有兵力暴露出来,他就能一步步蚕食,一步步的站稳脚。 所以,我不想等了,让埃及军团和马其顿军团从南面进攻,我们从浓马过去,帕丁亚、安纳利亚、以及北方的米特尔行省,一起动起来。 一点点的合围,将他们杀完,就像切美味的点心,一口一口品尝其美妙的滋味,看塞力斯的皇帝着不着急,要是着急,那就说明,我的这步棋走对了。” “是!” 众人走后,萨克普鲁特有着强壮的身躯,他严肃的看着众人退出议事厅,原本刚才的笑容,渐渐收敛。 他坐回王座上,撑着下巴,指尖摩挲着下颔坚硬的胡须。 “塞力斯皇帝,真是一位沉得住气的年轻统帅,你的这步棋走错了,可就全盘都会输掉。” “陛下。” 王座一侧,有着一道小门,先知摩西披着灰色斗篷,慢吞吞的过来,“眼前的塞力斯人的军队,是他们的全部吗?” 听到这声询问,萨克普鲁特笑了笑:“三十万军队,已经是许多国家无法达成的数量。但远远不是塞力斯的极限,可是先知啊……他们是远征到此,三十万加上民夫,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说着,萨克普鲁特起身拖着紫色的披风迎向老人,又从老人身旁走了过去,摇曳的多头灯柱有火光照来,他握住腰间悬挂的两把宝剑,微微侧脸:“……萨克普鲁特的皇帝,不会惧怕任何挑战!” 他握紧剑柄,将王者之剑和石中剑拔出,“这两把剑,也只斩皇帝的头颅。” (本章完) 第五百八十九章 大战前的黎明 入夏之后的中亚高原,北方城邦的中心城市,哈拉比托斯迎来了一场大雨,豆大的雨点急骤的落下来,噼里啪啦打在水汽之中的萨摩城堡。 铺着红毯的书房,金边红木的书柜靠墙陈列着用萨摩语写的书册,而另一边,来自大夏的刀枪剑戟也装饰在这里。 水汽跑进半开的五色窗棂,苏辰坐在缝了软垫的椅子上,后脑枕着椅背,闭着眼睛倾听着文吏用不是很流畅的萨摩语,讲述这些书籍里关于萨摩人,以及萨克普鲁特帝国的一些文字记载。 苏辰整个人沉浸在这片缓慢的讲述声。 那边的文吏读的口干舌燥,余光不时瞥了一眼天子,然后挪开,继续干巴巴的讲下去时,苏辰忽然抬起手,嘴角咧开,话语响了起来。 “好了,就讲到这里,你且先下去。” “是,陛下。”那文吏阖上书册,放到桌角,便躬身退出了房门。 片刻,吴子勋带着一堆斥候送到军中,再从军中送到这里的一封封讯息。 “都是萨克普鲁特的消息?” 苏辰拿过最前面的讯息,上面的时间标注,已经是八天前,从萨克普鲁特帝国的安纳利亚行省送来的,那边自然有军中斥候打探消息,语言不通之下,就只能密切注意各条道路,或者附近西方平民村镇有无迁移的动静,以此来观察萨克普鲁特军队的动向。 “回陛下,不全是,还有那个阿达尔,和去往寻找武安君和李将军的消息。” 听到吴子勋的回答,苏辰点点头,也不急着先看后面的,而是从前面一封封的看下去。 “对方本阵依旧没有动静,这倒是有些奇怪,莫不是这个西方皇帝,也在学朕?呵呵……” 苏辰枕着扶手轻轻摩挲下颔浓密的短须,又拿起其他的军情一一查看,刚才的笑容渐渐收敛,眉头皱了起来。 从一封封消息上来看,萨克普鲁特那边除了聚集军队的重镇,其他方向犹如一潭死水,没有丝毫波澜,越是这样,就越显得古怪了。 过了片刻,他眼帘眯起来,似乎在对书桌前方的吴子勋在说,也似乎在独自言语。 “往往暴风雨前,都是宁静祥和一片。” 吴子勋跟着出过海,当然明白这句话包含的内容。 “陛下的意思,他们表面看起来平静,实则暗地里已经在调动兵马了?” “……为谋者岂能只谋一局。”苏辰起身捏着几张军情,走到床前。看着窗外哗哗落下的雨水,以及远方的街景被水汽笼罩。 “他准备动手了。” 说到这里苏辰笑了笑,转过身扬了一下手中的军情。 “不过,这不正是我们需要的?朕在这里的目的,就是要让他们将主力都压过来。 帕丁亚、安纳利亚,尤其是米兰特尔,他们的北方城市,那里可能有武安君和李靖的军队正在后面等着,只要朕这里死死咬住萨克普鲁特的主力,武安君和李靖就会像一把利剑插在他们背后心脏的位置。” “还有郑督公和周都督舰队。” “是啊,还有郑掌印,宝船舰队一旦在萨克普鲁特的欧非罗西海岸登陆,这群西方蛮人,会体会到什么叫华夏的运筹帷幄之道。” 这位大夏帝王目光凝视着摆在桌上的一张中亚与西亚、欧非罗接壤的地图。 吴子勋也望着那边描绘一半的地图,眼中颇有些兴奋。 “一旦那什么普鲁特帝国派出大军到这里,后方必然空虚,只是……他们的主力应该不会弱,而且也是征讨过许多国家的军队,到时候会不会结阵而来,将我们四面包围,毕竟这么多时日,敌人也该弄清我们,也知道我们的补给线在何处。” “那不正好?”苏辰的目光顺着哈拉比托斯一路往南看下去,落在撒提拉和哈赛城以及更西面的天峰岭。 “他们要是这么想,那就随他们的意思……集中起来,不是更好的消灭?” 苏辰嘴角勾起一丝弧度。 “这些东西,其实也就你我说说,后方的丞相,军中的那些大将们,可能心里早就有腹案了。” 他话语顿了顿,“不过,最关键的一环,武安君和李靖的军队此刻到了哪里。” 苏辰坐回座位,翻看到关于那两支军队的内容,上面如他所料,依旧是继续探查。 毕竟中亚高原很大,之前在撒提拉派出斥候打探,被萨摩人的城邦阻碍,如今打通了萨摩人的北方诸城,还有萨克普鲁特帝国的北方行省米兰特尔横在那里。 每一次派出的斥候,也只能前行两三百里,搜寻打探一番后,进行记录,然后原路返回,后面再有斥候领命前往,便按着之前的记录,再往北继续打探。 一来一回,中亚高原都已经打穿了,还只是触及到萨克普鲁特的北方行省,所以,苏辰估计,这就是最后的屏障。 他与诸葛亮也有书信往来,在信里商讨过此事,确定这个名叫米兰特尔的行省背后,就是极北之地,武安君和李靖很有可能从西域北道那边过来,为了不惊动萨克普鲁特帝国,选择了绕开正常的商道,捡了山中路径行军。 “最关键,也是最麻烦的一环!” 书房静谧,苏辰再次走到窗口,哗哗的雨声清晰的传入耳中,湿冷的水汽扑在脸上。 接下来,将是与萨克普鲁特军队意志和战场厮杀的比拼了、对方会调遣多少兵马尚不清楚,但有一点,萨克普鲁特帝国的北方行省的军队一定要调动起来。 不管对方如何做局,军队有多强悍,都必须要将他们死死钉在这里! “武安君……你们可要抓紧时机……” 雨点溅窗棂,些许凉意也落在了苏辰脸上,望着朦胧的雨景,慢慢抬起了手,萨摩人的透明酒杯,荡漾着红酒,随后倾斜下来,洒在地上。 “这杯酒……朕要先敬之后可能沙场裹尸的将士……也为大夏百姓,饮胜!” 袍服在吹来的风雨里抚动,苏辰看着地上的酒渍在窗台的积水中缓缓流散,便转身走回书案坐下来,双手放在两侧扶手上,陷入沉默里,外面雨声哗哗作响,吴子勋、典韦、许褚站一时间都没有上前去打扰。 他们知道,陛下这番沉默,必然后面的战事比想象中的要艰难许多。 …… 同一时刻,距离中亚高原上千里之外,米兰特尔的东北方向,一座常年积雪的荒山上,一行十多人的队伍穿梭在泥泞的荒山间。 他们的步伐迅速,哪怕只是穿着草屑,双脚被冻的通红肿胀,也丝毫没有阻碍他们在山中的敏捷。 这一行人穿过一片针叶林,拐过前面的山岗,不久,又钻进了一处山谷。 狭窄的缝隙,只能两人并肩而行,两侧悬崖陡峭枯木横生爬满了青苔,以及不断有山中泉水滴落。 一行人走完这一段狭窄的山缝,前头渐渐变得宽敞,已经能容下五人并肩,再往前十多丈,视野陡然开阔,山谷之中,有着旌旗立在地上,或靠在山壁。 如同瓶身形状的谷内,密密麻麻都是帐篷,远方还有一条瀑布牵着‘银带’水流直下。 进来的这一行人,穿着皮袄,一副山中猎户的装扮,腰间还有军中制式的兵器,敏捷的身手以及与上前来查探的士兵交谈,操着浓浓的越州口音。 片刻后,这行人散去,只剩为首的那人,被士兵领着进入辕门,随后来到营地内,最大的帐篷。 一进去,便看到正中一人,头戴皮弁,身上披着由金属扎叶编制而成的铁甲。 那斥候被领进来,从怀里掏出情报,交给过来的将军亲卫,那边整個看着地图的武安君白起,接过情报翻看,随后抬起目光看向那斥候,紧蹙着眉头。 “西方蛮人的地界有兵马调动的迹象?” “是的,将军。不过并不明显,距离最近的一座蛮人城池,只有少量兵马离开,前往南面。” 长案上的烛火照亮白起那张消瘦的脸,从西域北道出来后,改道这边,一路上并不顺利,先是遇到大雪封山,又碰上春季雨水,造成的泥石流,以及山中的气候让,麾下许多士卒染了风寒。 好在,寻到了可屯兵之处,随后一边先让士兵在这里将养身子,一边派出已经适应环境的斥候,打探西面的情况。 白起捏着手中信函,望着那名斥候,目光安静中,轻声问道:“可有陛下的消息?” 那斥候摇了摇头。 “暂时没有,不过,今日探到的消息,是否传一份给李将军那边?” 斥候口中的李将军,便是李靖,虽说两边在出西域北道分开行进之后,但仍旧保持着消息畅通。 此刻的李靖那边,距离这里有两百多里,在米兰特尔偏正北面一点,比白起这边多走了一段路程。 白起点点头,让这名斥候下去休息时,刚落下的帐帘随后被掀开,一个高大的身影带着一身水汽走了进来,一同进来的,还有一个面容好似少年的将领。 “武安君,可是有消息了?” 白起看向两人,脸上露出些许微笑,将手中的情报递给对面两人,这两人便是副将侯君集,以及羽林骑的霍去病。 侯君集将情报在手中摊开,与霍去病一起看了看,没有看到自己想知道的消息,脸上顿时有了一些失望的表情。 就连霍去病也有些沉不住气了。 毕竟他们在这里待了不少时日,军中的粮秣也快告急。 若再没有动作,全军上下总不能饿死在这山谷里,侯君集请了霍去病在一侧坐下来,倒上两碗温水递过去的同时,他喝了一口温水:“武安君,蛮人的城池既然有了动作,说不得陛下那边已经动手了,咱们索性也动了吧。” 白起摇摇头:“再等等,蛮人那边调动的兵马还不确切,目的也尚未可知。” “山中野兽都被将士吃完了,再拖下去,军中无粮,可就伤了军心。”霍去病放下盛水的陶碗,他统领大军的经验不如白起,甚至侯君集丰富,但行军打仗,他还是懂的。 “干脆让我领羽林骑装作山中恶匪,到蛮人的地头上劫掠一番,能让将士们撑上一日,便算上一日。” 武安君白起微微皱眉,还是没有开口回答,目光显得阴鸷。 “我知二位心中焦虑,我又何尝不想为将士考虑,但为帅者,不得不先顾大局,军中粮秣尚能支撑十日,你我便再等上七八日。” 他先按下两人的请求,便开口说起自己对情报的分析,算是给予两人一点安慰。 “从蛮人城池兵马调动来看,必然是陛下在南面,造出了大动静,让蛮人皇帝不得不去应对,但从对方在这里调动的兵马痕迹来看,对方似乎还是在提防北面,担心这里也有一支军队,从后面给他们一记重击。” 烛光照在他脸上,白起按着案桌,缓缓起身:“所以必须要再等等,想要尽全功,一战奠定胜利,不到万分时刻,不能暴露我们的行踪,以至于打草惊蛇。” “所以……就这么等着?……”侯君集拍响大腿,“还不如让霍骠骑领骑兵先去劫掠一番,再不济,将贾诩叫来,向他问……” 话语刚落,外面有急匆匆的脚步,踩着地上的积水过来,在大帐外面,急声道:“武安君,蛮人那边又有动静!” 米兰特尔调动的兵马变得频繁起来。 几乎同一时刻,千里之外的南面、西南面,随着萨克普鲁特帝国皇帝的命令下达。 帕丁亚行省、安纳利亚行省,以及武安君所率军队下方的米兰特尔行省,已经大规模动作起来,各条大道、原野、荒漠,到处能见行进的小股军队,朝着南面、西南面集结。 也在同时,处于最南方的地中海,被更名为埃及,以及东面靠海的马其顿,在六月中旬出现在中亚高原。 这两支大名鼎鼎的军队,由南向北,朝诸葛亮所在的撒提拉、哈赛直扑而去。 (本章完) 第五百九十章 维愧对丞相 青草覆地,由南向北的军队,正快速奔行。 大夏元兴八年六月中旬,萨克普鲁特帝国埃及军团、马其顿军团,是在十六这天,登上中亚高原,埃及军团直扑撒提拉,马其顿军团距离哈赛不足两百里。 速度快的让人咋舌。 或许是早有对地形勘察,和对塞力斯人的驻防有着详细的情报,几乎不带停留的杀过来。 可以说是明目张胆。 两军的统帅似乎都知道,麾下军队想要偷袭,其实很难奏效倒不如声势壮大,快速突进,反而给对方一种手忙脚乱的紧迫感。 事实上,两支军队的统帅预料是准确的,早在他们登上中亚高原不久,坐镇撒提拉,运转后方粮秣的诸葛亮通过天地带来的气运,隐隐察觉到了不详,便派出斥候往南打探。 正好探到了这两支军队杀过来。 对此,没有任何好说的哪怕诸葛亮这样的文臣,也有泱泱大汉武将的胆魄。 鹤扇一挥,当即调兵遣将。 六月十八,撒提拉南面,四千生奴人、五千越州军在原野、山林间奔行,分作数支兵马,不断试探性的与北上的这支埃及军团交锋。 然而在此之后,这原本的试探进攻,渐渐在掌握对方战法,和军队结构,比如军种而另一边,埃及军团中的统帅,也是这样的想法。 “塞力斯人……我那个时候,从未听过他们。” 铜制的银鹭旗立在掌旗官手中,一个秃顶,面容有着些许老态却圆润的中年男人,穿着古罗马时期的肌肉胸甲,头戴花冠,坐在马背上看着远方无垠的原野。 “我挽救罗马……推翻共和制,恢复帝制,不惜与庞贝内战……我征服了高卢人……征服了凯尔特人……这塞力斯并不算什么……竟然需要我和马其顿的那个亚历山大一起出兵,真是一个不好笑的笑话。” 他呢喃着,徐徐的话语里,望着远方的双眼里有着往日记忆的波动,随后有些干涩的闭上。 仿佛将看到的每一個敌人被他碾压在脚下,尸骨成山,血流成河,亡命的奔逃而去。 “是的,父亲。这确实是一个不好笑的笑话。” 凯撒的身旁,是一个年轻的男人,长相俊朗,他是凯撒的养子屋大维,而在另一侧,还有两人,都是凯撒来到这里后带过来的,名叫马克.安东尼,和骑兵长雷必达。 在凯撒遇刺死后的岁月里,这两人联手屋大维成为了罗马的三巨头。 只不过后来,屋大维站到了最后,建立了罗马帝国。 然而,眼下,曾经所有的一切,又都在凯撒的出现,三人摒弃了前嫌,重新站在了银鹭旗下,一起面对前方的敌人。 “试探已经够了,进攻吧,或许还能赶回埃及,享受内海的阳光!”与前线传来的情报一比较,凯撒对塞力斯人的表现感到失望。 安东尼与雷必达相视一笑,互相抬起拳头,击了一下,两人拖着红披风,转身离开。 不久,高傲的雄鹰旗帜高高举在天空,出现在了原野上,与之一起出现的,还有按照当年罗马军制打造的骑兵,只不过这些骑兵的甲胄、兵器,比之他们那个时代,更加出色。 轰轰轰…… 原野震响,一支五千人的罗马骑兵在大地奔行,飞驰而来的马蹄旋起泥泞、草皮,铜制龙头拖着长长的红色筒套身形在前进中飘动。 这是骑队里的掌旗官。 而他后方,身着鳞甲或扎甲的重骑佩戴铁盔,横纵五百骑挺着极长的骑矛,犹如巨浪朝前推进时,左右两侧,是马身没有披甲的轻骑正逐渐分离,越过重骑兵,去往前面。 这些轻骑只着一件鬃毛编织的轻甲,正挽弓朝前方出现的塞力斯军队展开抛射。 箭矢呼啸着飞上天空,划过长长的弧度,落进人的视野之中。 几乎没有任何阵型的生奴人不断的后退,生奴将领阿奴虎不断用生奴话发着命令,有时也会用生奴人的语言破口大骂,做为从燕国北宫野还在时的将领,他已经过了四十岁的巅峰。 远方的敌人骑兵已经开始加速,此时,周围的生奴人才逐渐朝他这边靠拢,不时有箭矢飞过来。 这边的生奴兵也给予还击,将手中的短矛、弓箭、短斧射向对面,呯的扎在对方铜制的圆盾上。 随后,更多的箭矢从天空飞过来,溅起一片片血花。 生奴军里的督政骑看着有几个上前还击的生奴兵被射翻,知道靠这些空有力气,却没多少纪律的生奴兵,根本无法与成型的骑兵对抗,他抬手将弩矢射了出去,钉穿了那敌骑的盾牌,视线划过落马的尸体后,便回过头发出呐喊:“回撤,告知越州军的同袍,敌人发力了!” 嗖—— 空气里擦出呼啸的声音,那名喊话的督政骑忽然瞪大眼睛,微微低头看一眼从胸口探出的箭头,摇摇晃晃的从马背上栽了下去。 最近的几个生奴人急忙冲过去,将中箭落马的督政骑稳稳接住,对方是临时派来生奴军里的,但每日都会和他们一起生活、操练,会讲许多生动的故事,教他们如何说华夏之言。 早就将这名督政骑当做了自己人。 “阿那亚!” 这是生奴语中‘朋友’的意思,十多个生奴兵热血冲上脑袋,在看到督政骑被射杀后,提上战斧朝汹涌而来的敌人发起了冲锋。 “回来!” 阿奴虎看到有人冲上去,气得他在马背上骂了一句:“蠢货!” 然而,眼下他军队有些失控了,原本常年充作军队的生奴人,此刻也跟着征召而来的族人一起杀向对面。 不少人在奔行中,甩出狩猎猎物时才用的短矛和短斧,生奴人力大势沉,抛出去的短斧和短矛,直接洞穿对方的盾牌的同时,也将奔行的战马射翻在地。 很快埃及军团的轻骑分作两支,从左右包抄上来,与五千数量的生奴兵纠缠对攻。 对方体态壮硕高大,比寻常壮年男人还要来的壮硕,丢出的短斧和短矛精准的吓人,最先冲上去的十几名骑兵,转眼就被砸翻落马。 “不用纠缠,敌人主力交给后方的阵列,我们只需在两侧袭扰!”雷必达做为骑兵长,让轻骑与这帮散乱的蛮人近战是最蠢的事,战马就是要跑起来。 这些骑兵在听到铜号声,迅速变阵,与这些塞力斯的蛮人仆从军拉开距离。 在他们身后,一支延绵展开的步兵阵型,跨着脚步徐徐推进而来。 那是高高飘扬的鹰旗,上面的铜饰在阳光下映射出冰冷的光芒,沉稳的步伐,紧密的阵列,林立的长矛和盾牌、短剑,都在展现这支军队的强悍战斗力。 这是凯撒四人训练出来的埃及军团其中一支罗马军队。 比当初他那个时代的军队强了不知多少。 到了这方世道,这支军队跟随萨克普鲁特大帝南征北战,弥补了实战上的不足,可以说是萨克普鲁特帝国三大强军之一。 不仅如此,埃及军团,除了这些罗马制的军队外,还雇佣了蛮骑玛提亚人组成。 从重骑、轻骑再到蛮骑配合几乎,将凯撒的战术展现的淋淋尽致。 随龙头旗后的重骑列阵威慑,使骑矛的玛提亚人伴随罗马轻骑兵的掩护展开对原野上的塞力斯的冲击。 而正面推过来的罗马军团,在安东尼的指挥下,一步一步的前行,压着生奴兵不断向后退。 紧密的阵列,长矛如林疯狂捅刺,冲锋的生奴兵在付出三百多人的代价后,终于感受到了面对纪律严明、行动划一的军阵带来的巨大压迫感。 旷阔的原野上很快都是奔逃的生奴人,阿奴虎咬紧牙关,带着能骑马的生奴兵,不断的与敌人的骑兵纠缠,掩护麾下这些族人向撒提拉方向逃走。 也有来不及逃离被射翻的生奴兵,还未死就被玛提亚蛮人,或者埃及军团的罗马士兵一剑砍下脑袋,他们提着人头,发出嘶哑、野蛮的呼喊,宣告这场战斗的胜利,随后朝龙头旗方向靠拢过去,继续往前推进。 这场战斗来的快,去的也快。 生奴人在战场被杀崩,传出的讯息,也让附近山林的越州军急忙做出了反应,从山林中扑出,不断袭扰萨克普鲁特的军队,但都被对方一一挡下,还付出上百人的伤亡。 在阿奴虎带着溃逃的生奴人安全撤离之后,几支越州军士兵这才重新回到山里,也向撒提拉方向后撤。 途中不免与搜山的罗马士兵交战,伤亡的数量越来越大。 与此同时,东面的哈赛,做为苏辰手中西征军的大后方,也遭受到了另外一支从南面而来的军队袭击。 对方步骑之间的配合,不得不让只有两万驻防的后勤小城,直接放弃了对阵的打算。 守在这边的越州将领在撤退之前,直接一把火将城里的粮食烧了。 然而,在原野上,步卒终究被对方誉为王伴骑兵的骑队追上,若是苏辰在这里,定然认得出,这些骑兵有着典型的希腊风格,胸甲两肩由绳子牵挂,外罩一件绿色的斗篷,手持一杆奇长的长矛。 这边,留下断后的越州军士兵直扑上去,下一秒,整建制的被击崩溃,到处仓惶逃遁的越州士兵,随后遭使长矛包夹而来的马其顿步卒方阵,几乎单方面的屠杀。 这场突如其来的战事,也导致一名越州将领直接战死,但过来的敌人,并没有停下,在看到哈赛被烧毁之后,直接转向,朝撒提拉扑了过去。 战败的消息,不断从两个方向送进撒提拉,结合情报来看,南面的萨克普鲁特军队,人数大约在三万人左右。 一寸寸的清剿原野上能看到的人,包括萨摩人在内。 布防各处的越州军、生奴人也随之听闻了战事,在撒提拉没有任何命令来之前,他们犹如闻到血腥的蚂蟥涌向过来的两处敌人。 一时间,撒提拉南面上百里的原野上,到处都是呐喊声、厮杀声。 无数箭矢、刀锋下溅开的鲜血覆盖了土壤,不断用人命去冲锋将这支北上的埃及军团缓下了脚步,随后又被对方骑兵一次次打退,浩大的军阵再次步步紧逼撒提拉、 灿烂阳光下,响箭、烽火升上了天空。 携带不断战报消息的斥候,疯狂奔行在原野,最后送入后方军事中心撒提拉,呈到诸葛亮的书案上。 这位诸葛丞相,泡着热茶,翻看手中最迟送达的情报,目光平视着前方,显得安静。 茶香袅袅。 诸葛亮叹了一口气,将这些消息放下,“连个说话人都没有。” 言语间,他从袖里摸出一枚令牌,放在桌上,端详着上面的‘姜’字,这是苏辰离开撒提拉之前,特地交给他的,这也是苏辰从刘禅那里得的。 诸葛亮对这枚令牌后面的那人,心里多少感到愧疚,尤其是在了解到他死后,这半个弟子,继承他衣钵,为完成他的遗愿,到死都在为季汉谋划。 “我计不成,乃天命也。” 指尖抚过上面的‘姜’字,诸葛亮念叨这句话,眼眶不免有些湿润, “伯约啊……” 他叹了一声,宽袖一拂,只听有‘吱嘎’的声音响起,侧屋的房门猛地打开,一个鬓发花白的老人持剑怒吼冲了出来。 “钟会!” 剑锋呼啸,在中堂劈砍几下,那边书案后的诸葛亮看着那挥剑乱砍的苍老身影缓缓起身,轻唤了一声:“伯约。” 熟悉的声音传来。 挥开的汉剑顿时悬在了半空,那老人慢慢偏头,看向那边,威凛的目光露出了疑惑,眉头也微微皱起。 顷刻间,握剑的手都在微微发抖,好似拿捏不住,汉剑陡然从老人手里滑落,‘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丞……丞相……” 老人微微张嘴,呢喃了一声,然后,声音拔高,苍老的面容露出哭相,一下跪在地上,颤颤巍巍地拱起双手。 “我愧对丞相嘱托,未能继丞相之遗志,讨篡汉之逆贼,还将蜀地也丢了。” 他向着诸葛亮嚎啕大哭。 (本章完) 第五百九十一章 天降幼麟,新野再现 屋内的红桐木门被侍卫打开,朝里看了一眼,又缓缓关上,隔绝外面的动静。 柔软的红毯上,老人跪在地上,他的哭声并不好听。 “丞相……我可在阴府与你相见……” “起来,伯约。” 老人低哑的哭声里,诸葛亮走出书案,站在颇显老态的姜维面前,将他缓缓搀扶起身。 “季汉气运已尽,非伯约之过,快快起来,莫要做妇人姿态,让外人笑话。” 低哑的哭声渐渐止住,姜维双目湿红的看向诸葛亮,后者目光温柔的也看着他们。 触到诸葛亮的双手,传来的是温热的感觉,姜维眼中露出惊讶,他看着面前的季汉丞相,这时才反应过来,眼前的丞相比当年在军中故去时,要年轻许多,神色之间,更有着比当年说不出的意气风发。 “丞相……你的容貌……” “伯约,你知赵云赵子龙吧。” 姜维点点头,当年他与赵云交过手,以年轻力壮,侥幸打平。 “他也在此间。” 听到这句话,姜维整个人都愣住了,要知道赵云过世的更早,眼下他忽然摸了摸胸口,他此时想起,自己是被杀死的。 随后,姜维便听到更加惊讶的话。 “对了,还有关、张两位将军,就连西凉马超也在,还有先帝……” 茶水热气袅袅。 姜维嘴唇微嚅,湿润的眼眶有着不可思议的神色,随后又激动的迈出半步,低低地唤了声:“丞相,那维可是死而复活?” 对面,诸葛亮摇着羽扇笑了笑,再见姜维,其实他也有一种隔世再见的恍惚。 “死而复活……确实这般,不过让伯约醒来,可有觉得,亮做的不妥?” 姜维摇头,声音哽咽:“能再见丞相,我此生已无憾事,又岂会在意其他。 当年听闻丞相在军中过世,维连夜赶来,也未来得及见丞相最后一面,成了我此生最大的遗憾!” 说着,姜维擦去眼泪,重新拱起手,脸上多了笑容:“如今再见丞相,足慰平生,往后丞相在,姜维便在!” “亮再遇伯约,也大慰平生!” 诸葛亮一收鹤扇,上前将姜维双肩把住,引着他到一侧落座,姜维此时也注意到这房间陈设,与汉时风格大有不同,而且自己死而复生之事,不免让心里生出疑惑,想要开口询问,又怕唐突。 大抵是看出他的心事,诸葛亮也在旁边落座,将此间世道暂且简短的告知他,便着重说了眼下的处境。 “不再匡扶汉室了?” 姜维轻声呢喃,心里泛起酸楚,不由叹了一口气:“也罢,过往已矣,那姜维就随丞相征讨这西方蛮夷便是!” 说完,姜维‘唰’的一下站起身,重重拱起手:“还请丞相调兵马予我,定斩敌将首级!” “亮有伯约相助,此计成矣,便不用让士卒白白牺牲性命!伯约且附耳过来。” 诸葛亮一摇鹤扇,贴近姜维耳边,轻声说了针对来袭的萨克普鲁特军队,大抵是在生奴人战败后,心生的一计。 当年的一老一少配合默契,放到此刻也同样如此。 在听完诸葛亮的计策,姜维抚须笑起来,当即拱手领命,与诸葛亮招进来的侍卫,领着去城内点了兵马。 …… 撒提拉城外,军情紧急,到处都是奔行的斥候、收拢的粮队、战败逃回的生奴人。 萨克普鲁特军队已近至一百多里地,撒提拉城中也下了命令,开始将转运粮秣,从北门而出,去往之前攻陷的隆城驻扎。 就在大量辕车、民夫离开的同时,也有越州军、生奴兵将军中的桐油、火器中的火药、各类易燃之物,藏匿城中各处。 而南面的原野上,成千上万的生奴军士兵从溃败中不断的重组,或与同样溃败的越州军联合,边战边退。 阿奴虎身上多处负伤,鲜血淋漓一片,他召集四处溃逃的族人,重新集结了三千人,与一支两千余人的越州军队伍汇合。 对方是刚从前线扯下来的,在得知萨克普鲁特的军队,依旧保持阵列行进,阿奴虎当机立断,不再与对方纠缠,他让族人一边撤向撒提拉,一边吹响号角,引着溃散的生奴人或者越州军士兵朝这边靠拢。 距离撒提拉尚有五十里时,萨克普鲁特军队中的仆从骑兵,玛提亚人已经追赶上来,虽然人数不多,只有七百多骑,但这边的生奴人军心已破,根本不敢接战。 可玛提亚人并不会放弃这样的进攻机会,依照他们来时的途中那样,策马冲锋之中,化作数支马队想要分割这支朝南逃遁的塞力斯残军。 不多时,玛提亚追杀上去,与亲率族人迎战的阿奴虎战到一起,但之后,不远的道路上,土的颗粒在地上颤抖的跳起,而后地面传来响动,渐渐变成轰隆隆的马蹄声,传达过来时形成疾速的轰鸣。 陡然间,一道道骑马的身影冲入阳光的范围。 一骑……两骑……四骑……十骑……百骑……几乎相同数量的骑兵在从撒提拉的方向奔行而来。 这支骑兵为首的将领、容貌苍老,身姿却挺拔壮硕。 灼热阳光下,神情严肃,他将手中一杆铁枪挂在马侧,反手翻出一张弓,搭上箭矢,瞄准袭来的蛮人骑兵。 嗖的一声。 箭矢疾射而出,那边指挥族人且站且走的阿奴虎只觉脑后生风,下意识的回头,就见一支羽箭,唰的飞来,顷刻间,贴在他的脑侧过去! 噗! 箭矢入肉的声音在后面响起,一个冲向阿奴虎的玛提亚蛮兵面门中箭,从鼻梁直接贯穿脑后,在马背上摇晃两下,歪斜坠下马背。 “吁!” 飞马杀来的老将,一勒缰绳,身下奔行的战马缓下马蹄,摆动脑袋、鬃毛间,马背上的老人看向满脸惊讶表情的生奴将领。 “可是阿奴虎!” 正是赶来的姜维,他领着城中仅剩的一千骑兵奉丞相命令过来救援。 这边,阿奴虎连忙拱手:“是阿奴虎!” “立即后撤!”说完,姜维纵马飞奔,率麾下这支轻骑,穿插到仓惶散乱的溃兵中,将这伙西方蛮骑拦下。 阿奴虎并不认识姜维,但还是在对方一句:“后撤”里,立马招呼族人,加快了脚程。 “你们只管逃进城,然后从北门而出,去往隆城。” 与那边的西方蛮人厮杀的姜维,回头向阿奴虎喊了一声,为对方指明了诸葛亮的方向。 拦截这支七百人的蛮骑不久,罗马的银鹭旗蔓延而来。 手持短剑、铜盾的罗马骑兵,从南面增援而来,一同过来的,还有大量玛提亚仆从蛮骑。 天光垂斜。 一部分与大队跑散的生奴和越州军,穿行过这片战场,朝还在厮杀、阻截的自家轻骑大喊:“那位老将军,快走啊,蛮人的援兵来了!” 领着一千骑兵与对面的玛提亚蛮兵交锋的姜维,听到这声话语,他从一个蛮骑胸口拔出长枪。 他伸出手在马脖上抚了抚,随后目光抬起,目力所及的远方,扬起的土尘高举的银鹭旗帜隐隐朝这边过来。 同时映入眼帘的,是无数兵器倒映天光,显露一片片金属的冷色,仿佛交织出了海洋来,朝这边慢慢地推过来大地都在对方脚下发出沉闷的响动。 “走!”姜维一转长枪,轻说了一声。 然而,视野之中,更多的蛮骑以及罗马骑兵从南面的原野迂回包抄,先行杀到这边,沿途那些原本走散的越州溃兵和生奴人没有战马的情况下只能步行离开,面对的将是追赶上来的屠杀。 “岂能让他们死在这里。” 看着这些溃败落单的人,姜维心里没来由想起了北伐战败时,那些被魏军截住的蜀兵的画面。 眼看就快被追上,姜维一咬牙,留下五百骑回去,毕竟他不能将所有骑兵折损在这里。 “其余人随我来,引蛮骑注意,给那些同袍争取撤走的时间!” 他陡然暴喝一声提着长枪纵马狂奔。 四周的地面陡然炸开,留下来的五百骑兵,也随着他狂奔起来! 与此同时,玛提亚仆从蛮骑的将领托兰,配合着罗马骑兵长雷必达扫荡原野上残留奔逃的塞力斯溃兵。 这蛮将原本是玛提亚部落酋长手下的勇士,部落被征服之后,酋长被杀,他便投靠了埃及军团,成为仆从军。 他率领的蛮骑,虽然比不上埃及军团中的罗马士兵,但他们跟随埃及军团扫荡内海周遭的城邦和部落立下许多英勇的战绩。 他们在战场上悍勇无畏,而在他们面前的塞力斯军队,也与往日遇上的敌人一样,在他们冲杀下溃不成军。 这一次,对面的五百骑竟然冲过来,让托兰极为不爽。 双方打个照面,相互骑射,看得出来,对面的塞力斯骑兵,在马背上射箭并不精湛。 一开始还算有章法,但两轮纠缠后,那边的赛力斯骑兵开始有些手忙脚乱,在马背上显得摇摇晃晃。 这边的姜维也知道率领的骑兵,算不得精锐,甚至还是西征开始后,从虏来的战马数量,临时组建的越州轻骑。 眼看麾下骑兵无法久撑,姜维盘算时间,看了一眼已有许多溃兵遁入附近山林了,他便不再纠缠下去。 “走!” 姜维一撇长枪,领着仅剩四百七十二骑,仿若战败一般仓惶逃离。 “追,别让这支塞力斯骑兵逃走!” 托兰指挥手中骑兵将对方杀的败退,这样的战绩,让他正处于兴奋状态,仿佛能看到埃及军团的最高统帅对自己展露出青睐,允许自己的族兵正式成为军团中的正规骑兵。 一追一逃,蔓延向撒提拉。 途中姜维不时转身再战,然后再败,继续往前逃遁。 西斜的阳光化作彤红,通往撒提拉的原野上,不时有萨摩人的哭声、惨叫。 银鹭、龙头的旗帜浩浩荡荡推行,四周的树木上,是一排排被吊死的萨摩人和塞力斯人。 远方传讯的骑兵回来,雷必达戴着鸡冠一样的罗马头盔,看了一眼手中情报,脸色有些怪异。 他让麾下骑兵缓下速度,但仍然保持行军的状态,他便调头赶往后方的主力,将玛提亚人的战绩告诉凯撒。 位于银鹭旗下的凯撒,望向远方,仍无法看到城池的原野,脸上浮起笑容:“塞力斯人的精锐都去了北面,他们这里留下来的,都是看顾和运送粮食的后勤军队,实力不行。” 这时,他拿出另一份情报,给雷必达,以及安东尼,还有他的养子屋大维看。 “马其顿军团的统帅已经送来了他的战报,塞力斯的后路,已经被他切断,哈赛城已经被烧毁,大量的塞力斯人正惊慌的溃逃,胜利的天平已经向我们倾斜了。” 他手中的马鞭随意的挥了一下,促着战马向朝前迈动蹄子,缓缓而行,“真是无趣啊。让军队继续推进,太阳落山之前,拿下撒提拉!” 不过,他还是叮嘱身边最为亲近和信任的人。 “无论如何,都不能掉以轻心,塞力斯人战场上或许并不英勇,但他们可能会有令人不喜的阴谋,多派斥候向赛提拉周围延伸,排查撒提拉四周的原野是否有他们的军队设伏。” 传令骑兵带着凯撒的命令飞奔而去。 不久之后,行进的埃及军团加快了速度,不再扫荡残留的萨摩人和溃逃的塞力斯残兵,跟在打头阵的玛提亚蛮骑后面,朝坚城撒提拉而去。 几乎同时,第一批玛提亚蛮骑已经杀到了撒提拉城门外。 此时的撒提拉吊桥下放,城门大开,从外面望进里面,根本没有士兵的身影,城楼上的塞力斯旗帜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整座大城空荡荡的,就像一座鬼蜮。 蛮骑统领派出一百人的骑队杀入城中探查,确保没有任何埋伏之后,托兰这才率军入城,随后派出快马通知后面的凯撒。 后者接到消息也有些愣住,原以为对方会坚守城墙,死战到底,没想到竟然率军撤走了。 “呵呵,塞力斯人很聪明,他们知道无法抗衡,明智的选择躲避锋芒,保留士兵。真是明确的选择。” 从消息里,凯撒知道城中的粮食已经被搬运走了,剩下没来得及运走的,都被烧毁,从这一细节可以看出,塞力斯人走的很仓促,在印证之前与玛提亚仆从骑兵厮杀的塞力斯骑兵展现的英勇来看。 是在为撒提拉这边争取搬运粮食的时间。 就算城中有埋伏,凯撒也不惧怕,马其顿军团距离撒提拉东面不足百里,今晚可能来不了,但有这支援兵在侧,就算塞力斯人设下埋伏,也无法将他的埃及军团整個吞下。 “入城,我们到萨摩人的故都逛一逛,就像当年我们入埃及一样。” 天色黑沉下来,凯撒在玛提亚蛮骑的恭迎下,率埃及军团入城,只不过这次没有当年那样,有着无数人抛洒鲜血欢迎他。 早在发兵之前,他就已知道,撒提拉在经历两次攻打,已经是一座空城了,对此凯撒没有任何不适。 在萨摩人曾经的皇宫逛了一圈后,并没有选择在宫殿住下,而是在城中的一座富人的庭院。 皇宫什么都没有了,根本不适合居住。 入夜之后,他与雷必达、安东尼、屋大维叫到书房商议,顺道褒奖了蛮骑统领托兰一番。 到的夜深之后,其余人已经离开,只剩屋大维和他还在书房。 “塞力斯人的后勤被我们截断,萨克普鲁特大帝那边,此刻也已经出兵,他们的精锐无法南下。” 摇曳的油灯里,凯撒放下手中的塞力斯文书,“我们要赶在马其顿军团之前,加快速度打下掌握在塞力斯人手中的城池,不能将荣誉分给对方。” “是的,父亲。”屋大维曾经做为罗马帝国的开创者,但在养父凯撒面前,又仿佛回到了年轻时代。 就在他俩说话的同时,深夜之中的城池内,有着一道道身影从房屋的地窖攀爬而出。 他们有着典型的东方面孔,俱是留下来的敢死之士。 就在宅院书房中这对父子俩谈话时,他们点燃了火把,以及手中的火箭—— …… 宅院书房内。 “亚历山大是一个野心勃勃的家伙,他不会满足于一小块地方,如果让他拿到这些战绩,他的威望和底盘将比我们大上许多,将来不久,对方可能对我们发动战争。” 就在此时,凯撒话语刚落下,他便听到哨箭的声音,在外面的夜空响起。 他皱起眉头隐约察觉到了不对,嘭的一声推开门扇,从阁楼上望去夜空,视野之中,一道火光从远方的黑夜里划过。 心中顿时警铃大作,朝下方的卫队嘶吼:“敲警钟,叫醒军队!” 他与养子屋大维下楼,跑出这栋宅院的刹那,整座城池陡然间陷入一片巨大的火海中。 接连爆炸声密集的在城中疯狂响起,凯撒领着卫队冲出这条街,对面一栋还未着火的酒肆,在片刻间燃了起来,火焰中又有轰的一声巨响,火焰喷涌而出,凯撒急忙抬起手臂遮挡面容的同时,驻扎酒肆中的士兵被炸的飞了出来。 “立即冲出城门,或让他们站上城墙,到高处躲避火焰。”凯撒到的此时显得有些狼狈,刚才喷涌而来的火焰,在他脸上留下了乌黑的痕迹。 “城门也燃起火了,燃起火了”传令兵飞奔而来,恐惧的大喊。 噗 锋利的剑刃将这名惊恐的传令兵斩下马,凯撒持着染血的罗马短剑,骑在马背上,四周的火光映着他狰狞的脸,发出嘶吼。 “散播扰乱军心的人,立即处死!另外,立即派人排查还未起火的地方,看是否有易燃之物,将那些东西清理出来,供士兵躲避。” 一道道命令下发,身边的传令官越来越少,他捂着口鼻,骑着战马寻找空旷的地方,这个时候建筑少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 这一路上,到处都能看到身上着火的罗马士兵、玛提亚蛮骑,他们从燃起大火的房屋中冲出,四处乱跑,发出可怕的、撕心裂肺的叫唤,随后倒在了地上被火焰吞噬,身子逐渐烧的蜷缩起来,抽搐,直到焦黑一片。 一场巨大的火灾,除了灼人的火焰外,往往剧烈的浓烟才是最为致命的。 地处高原,夜风从未停止过,原本冲上天的黑龙也被压向城里,无数无助的人艰难的呼吸,脸上眼泪、鼻涕不断的涌出口鼻,在浓烟中哀嚎着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下。 历经百战的凯撒,脸上终于也有一丝恐惧浮现。 而且,他派出去的传令兵到现在都还没有一个回来的,安东尼、雷必达也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附近的水井,有不少士兵打水浸透绢帕、布帛,用来捂住口鼻,然而,有许多人捂上不久,一个接着一个倒下。 得知,消息的凯撒,顿时明白水井里被对方下了毒。 这是要将他们一网打尽。 整个城池弥漫着恐怖的混乱,大量的罗马士兵、玛提亚蛮骑惊恐的在街道上奔行,互相推搡践踏,附近偶尔有爆炸声传来,更是一片惊慌至极的奔行,雷必达领着卫队冲向距离他最近的北门,在打开城门,放混乱的士兵出城后,他也跟着移到外面坐镇指挥。 下一刻,他急忙拉住缰绳,望向前方的黑夜,一个骑士拦在那里,枪身斜斜探出马身。 “蛮夷,可识得天水姜伯约!” (本章完) 第五百九十二章 连烧二马 浓烟翻滚,风助火势,深邃的夜空都被映得彤红。 撒提拉北城门外,冲出这座火炉一般城池的埃及军团罗马骑兵长雷必达,此时正看着前方黑暗。 星星点点的灰烬,随风飘向前方塞力斯将领,对方手持一杆天燮绿沉枪,着麒麟甲,一袭披风在斑斑点点的星火里招展。 “塞力斯……” 雷必达做为凯撒手中的骑兵长,后来的罗马三巨头之一,自有一股气势,很快从惊讶里反应过来,握紧手中短矛,呯的砸在圆形大盾。 他身边仅有二十名卫队骑兵,自然不怕对方一人,锋利的短矛一挥,指向前方的塞力斯将领,大吼:“杀了他!” 二十骑拔出腰间短剑,拖着肩上的披风,纵马奔行而出,雷必达同样一夹马腹,朝对方狂奔过去。 “呵呵,来得好!” 姜维单手抬枪,披风‘哗’的一下飞扬招展,他身后的黑暗之中,陡然响起马嘶、蹄声。 百余骑如同闪电般冲破黑暗杀了出来。 纵然这支临时组建的越州军轻骑在骑战上并不精通,但靠着人数,仍能与二十名罗马冲锋骑兵纠缠一会儿。 而姜维的目标自然是冲上来的蛮将身上。 唏律律! 身下战马长嘶,马蹄蹬开泥屑,矫健的战马奔袭过去,有罗马骑兵弃了塞力斯轻骑,拦向姜维冲锋的路线上。 “下马!” 战马飞驰,姜维手中枪身一甩,呯的一声,拍碎了这名卫队骑兵的脑袋,脑浆喷伴随铁盔一起飞了出去。 对面,雷必达纵马飞奔而至,一道红色光晕陡然一闪,他身形连同战马忽然暴涨。 秘术:罗马善战者! 战意、杀气刹那间骤然而起,手中短矛猛地掷出。 噹! 姜维反应极快的抬起手臂,绿沉枪一扫,触及飞来的短矛,气浪轰的荡开,身后的披风被吹的直直向后飘飞。 身下的战马也被惊的人立而起。 雷必达纵马而至,一条白练自剑鞘里抽出,挥斩。 嘭 金铁相交,爆出一声巨大的响动。 绿沉枪挡下斩来的剑锋姜维枪柄在手中微抖,枪头一挑。 那边,短剑擦着空气,发出‘嗡’的一声,将枪头斩偏雷必达挥开手臂,红鬃铁盔下,他张嘴怒吼,手臂扬到极致,剑锋再次劈砍过去。 枪身向护心镜弯了弯,发出扭曲的声响。 两马交错的一瞬,剑锋压着枪杆划出一道道火星,姜维陡然往前一推,利用枪杆回正的推力,将对面的短剑推回的刹那—— 姜维冷芒在眼中一闪,枪势陡然一变,寸许距离,枪头拦在对方腹部,双臂重新发力,拦腰一扫。 秘术:幼麟神力! 交错过去的战马上,雷必达“啊!”的一声痛叫,身上刚才的气势瞬间被打散,整个人直接从马背上被打的飞退出去,直接落在地上,溅起不少泥屑、尘埃。 雷必达在地上滚了一圈爬起的同时,姜维挺枪杀过来,他转身就跑,周围的卫队骑兵冲杀过来想要拦截这个塞力斯将领。 姜维仅仅被两个蛮骑阻了一下,枪影唰唰点出,冲过来的两个卫队骑兵,头颅瞬间被刺穿,仰倒在马背上,随后侧翻坠马。 雷必达狼狈的捂着胸口朝吊桥奔跑,那边不远就是城门,而在城门那边,还有许多罗马士兵和蛮骑正冲出来。 只要到那边,接应他的士兵就会越来越多,那個恐怖的塞力斯将领则会陷入重重围困,再也造成不了任何威胁。 踏踏! 马蹄声自身后追来,雷必达下意识的回头看去一眼,纵马而来的塞力斯将领已至他身后数步的距离。 沾着鲜血的枪头瞬间在他眸底放大。 随后,他的视野随之一黑。 ‘吁!’ 姜维跳下战马,朝已死的身体过去,旁边有冲来抢尸的罗马骑兵,都被他手中绿沉枪扫断了马腿,连人带马在地上翻滚出去。 重新起身,姜维‘锵’的拔出腰间的四面汉剑,自他手中唰的朝地上的尸体斩了下去,血光溅起的瞬间,他提起头颅转身回到马背上。 望着满城的火光,一转缰绳,大喝:“休要恋战,随我离开!” 周围越州骑兵厮杀一阵,纷纷摆脱对面的蛮人,跟着自家将军扬长而去。 这边的罗马骑兵,人数并不多,加上雷必达被砍下脑袋,已经没有了战意,根本不可能再去追杀塞力斯人。 这些骑兵下马,来到无头尸身四周沉默下来。 而此时的撒提拉,已经完全陷入滔天火势之中,数十里都能看到被映红的夜空! 远在撒提拉东面七十八里的一处营地,快马奔入军营,这支军团最高统帅,在听到消息时,已经走出大帐。 还有数名将领悉数聚集在他身旁,一起望向西面彤红的夜空。 “德米特里,带上我们的军队,去撒提拉!” 这位金发英俊的马其顿最高统帅,注视着夜空的火光,并没有盟友被伏击的焦虑,眼神平静,心里不知在想什么。 而他身旁的数名将领里,也有人向刚刚接了命令的德米特里叮嘱:“小心!谨慎!” 叮嘱那人叫塞琉古,也是后来塞琉古王朝的开创者,只不过他们曾经只是亚历山大手中的将领被带来了这边。 那名接了命令的德米特里微微点头,随后向众人拱卫的金发男人行了一礼。 “我会带着敌人的头颅,献在你的脚下,我的国王!” …… 从这里往撒提拉方向,并没有任何奇特的地势,几座丘陵、荒芜的戈壁,然而,最近的道路,自然是那几座丘陵地带。 林隙里,只有远方的火光隐隐照过来。 不知名的夜鸟在林间啼鸣,偶尔有断裂的树枝踩响,有人影在黑暗中起伏挪动分毫,又沉寂下去。 弥漫丝丝水雾的丘陵里,有马队从后方迅速赶来,为首的将领随后下马,安静的跻身林间,踩着地上积攒的落叶声响,朝远处一块爬有青苔的岩石过去。 那边,是一道穿着鹤氅,轻摇羽扇的身影,落叶被踩响的声音靠近,诸葛亮睁开眼,便看到姜维提着绿沉枪,另只手里,则提着一颗头颅。 “丞相,西方蛮夷这支军队,还没过来?”姜维毕竟年老,他刚来不过一个夜晚,连夜奔波和厮杀,让他累的在旁边的地上坐下。 诸葛亮掏出一张绢帕递给他擦汗,嘴角含着微笑:“攻敌必救之处,何况还是火急之事,必然会走捷径。不过,从对方在哈赛行军来看,也是颇有行伍经验的统兵之人,亮算定,对方只会派出一支骑兵过来。” 话语停顿了一下,远方有古怪的鸟叫声响起,像是在传递着某个信息,他摇了摇鹤扇,,笑道:“呵呵,这不就来了,伯约已是累了,就好生看着便是。” 在旁边席地而坐的姜维将手中的绢帕擦过枪头。 “丞相当真公平,给了城中那支蛮夷一把火,还要给这支蛮夷军队一把火,往后他们说起来,不得不称赞丞相。” “哈哈!” 诸葛亮摇着羽扇,本就大好的心情,被姜维这么一说笑,更乐了。 他随即起身,拍了拍泥土,让人发出信号:“传令下去,蛮夷之兵将至,不可妄动,只待信号一出,尽起山中之火。” 延绵起伏的丘陵之中,这道声音在片刻后消弭在黑色里,而另一边,高举的马其顿的军旗进入丘陵下方的道路。 片刻,一支约莫五千人的马其顿军团士兵踏足这里。 黑暗深邃,天空没有星月照亮,草间夜虫交织低鸣着,随着马蹄声蔓延过来,虫鸣戛然而止。 一道道骑马的身影披着斗篷,籍着夜色在丘陵下方的道路上快速行军,眼下事态紧急,完全没必要派出斥候进入丘陵搜索可能存在的埋伏。 但做为老将的德米特里还是派出两名斥候,将四周粗略的检查一遍。 而他们看不见的地方,一双眼睛,甚至几双眼睛正在某块岩石间隙、树躯之上重叠的树叶后面,静静地盯着他们。 丘陵下方的骑队,没有丝毫停下来的意思,在斥候回来之前,仍旧在继续前行。 待到纵深两里之后,派出的斥候并没有发现异常,德米特里遣在前面先行的两百骑兵也并未遭到任何伏击。 他观察了一阵后,方才指挥剩下的骑队一起过去,毕竟时间不等人,撒提拉那边已经烧的将夜空照亮,可见埃及军团遭受不小的损失,要是不抓紧时间赶去增援,恐怕南边就只剩马其顿军团了。 “通知前方的士兵,加快速度通行!” 德米特里吩咐了一句,目光抬起扫过四周的林野,视线里没有任何火光照亮,是一片漆黑的颜色,密集的林木让黑色显得更加深邃,要是在这里被伏击,确实会吃上大亏。 不过罗马的勇士向来不惧怕战斗。 他想着。 山中偶尔传出几声野狐啼叫。 德米特里缓了缓战马的速度,朝两侧矗立黑暗的丘陵望了一眼,仍旧看不出什么来,但他心里此时已经升起了一股不安。 周围一支支骑兵经过他面前,马蹄声‘得得得’的在崎岖的道路间响个不停,在这片寂静里显得格外刺耳。 “总感觉塞力斯人在暗中窥视我们。”德米特里喃喃说着,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随行的副手正要开口劝慰几句时,远方有刺眼的光芒飞过林间。 火光在丘陵上空划出刺眼的弧度,然后落下,穿过遮掩交叠的树叶,下方,一名正在行军的马其顿士兵听到簌簌的声响,抬起头,带着火焰的箭头轰的一下钉在树梢上捆绑的桐油坛。 恐怖的火星,扑在了他脸上,“呃啊——”凄厉的嘶吼从这个士兵口中呼出的同时,周围一个个士兵惊慌叫了起来。 “有火!” “是塞力斯人——” 极快的反应中,军队里已有声音在呐喊,而呐喊响起的同时,在骑兵停下了脚步,气得后面的德米特里纵马往前飞奔,他持剑怒吼:“速度穿过这里!” 命令出口的刹那,周围带着火焰的箭雨覆盖过来,丘陵下的道路边,火箭扎进土里,浸在土壤中的桐油顿时燃烧起来。 沿着道路边迅速延伸成一条长长的火龙。 “着火了?!”副手指着道路前方的尽头,恐惧的大喊。 “传令前方的士兵,不要停,立即冲过去,快啊!” 德米特里咬紧牙关,对于突然的埋伏,其实心里早有猜测。到得此时,他仍保持将领该有的素质,火光围烧过来时,依旧冷静的发出命令。 此时的马其顿士兵已经防卫起了两侧,然而大火来得太快,还不等他们穿行过这里,大火已经将前方的道路吞噬。 几个倒霉鬼被地上的桐油沾在了草鞋上,火焰迅速蔓延,将对方整个人吞噬在火里。 最为致命的,还是高原气候下,大量的落叶积攒了数年、数十年,被火焰这么一烧,带起了大量的浓烟。 下方的马其顿骑兵顿时就被弥漫过来的浓烟吞噬,无数咳嗽的声音在里面不停的响起,让人呼吸都变得极为艰难,侥幸跑出来的人,脸上全都是眼泪、鼻涕,马其顿士兵哀嚎着,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下。 被护在中间的德米特里脸上浮起恐惧的神色,他周围拱卫的亲卫也俱都缩紧了阵型,绝望的看着四面弥漫过来的火势,以及看着身上燃起大火的马其顿士兵冲出烟雾,撕心裂肺的在地上打滚儿,随后被沾在身上的火焰吞噬,身子逐渐烧的卷曲起来。 “前队冲出这里,后队立即返回外面!”德米特里咬牙切齿的大吼,眼泪都被熏的不停亡下流。 马其顿军团里这支骑兵中,有不少战马在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显得极为惊讶,将马背上的人甩下来,在人堆里疯狂乱撞,后面的人还在不断冲击,原本就不是很开阔的山道,不少人惨叫着被推挤的滚落下陡坡,掉进蔓延上来的火焰里发出凄厉的哀嚎。 许多人的生命在这一刻断去了。 耀眼的火光里,火星弥漫在空气里,诸葛亮摇着鹤扇,看着被大火覆盖的下方。 他脸上泛起笑意,旋即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挥了挥。 “再加把火!” 诸葛亮鹤扇一挥,道路间的风声更大,吹着火焰疯狂将这支马其顿军团士兵围困起来。 整片丘陵下方道路,都成了黑色,尸体越来越多,密布在火海之中,呈出各种各样的惨状,或拥抱着、蜷缩着。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让人恶心的臭味。 而那名德米特里带着几十骑连夜奔逃回了马其顿军团驻扎的营地。 (本章完) 第五百九十三章 人间地狱 天色渐渐发亮,空气里弥漫着焦臭的气味。 映红夜空的火光,在晨阳升起时,还在持续燃烧,不过火势已没有之前那么大了。 凯撒裸着上身,脸上有着黑烟熏过的灰色,他目光之中,罗马士兵、玛提亚蛮人正在来来去去的扑灭附近还在燃烧的建筑。 各种各样的叫喊、战马奔行焦木、尸体横呈的街道响起的蹄声,形成嘈杂的喧嚣。 也有人沉默的望着这一切,随后望向那边的统帅凯撒,后者按着腰间的剑柄,缓缓走了几步,“骑兵都已经出城了吗?” “早在火势最烈的时候,从撒提拉的四门脱困。”回答他的是样子屋大维,他也是将半身肌肉胸甲卸下来,裸着上身。 城中火势太大,恐怖的热浪里,金属的甲胄,不断受热的情况下,能将人烫的龇牙咧嘴。 而且这样的火势,根本不可能是某个士兵不小心失火造成。 凯撒深吸了一口气,那就一个可能,率领埃及军团北上中亚高原,就已经落入塞力斯人设好的圈套里。 他们在城里提前布置好了易燃之物,利用军队不断战败,让自己以及麾下的军队迷失在胜利的喜悦里,变得骄傲盲目…… “好凶残的塞力斯人,不惜牺牲手中的士兵,也要将我们引入城里。” 凯撒从未接触过赛力斯人,就算听过也是从萨克普鲁特口中知道一些,但并不全面。 这次的交手,虽然吃了一些亏,但也让他明白对手如何。 “庆幸的是,骑兵先一步出城,雷必达做的很好……可是,马其顿军团呢?大火烧了一整夜,为何不见他们的军队过来增援?!” 屋大维也皱起眉头。 “这一点确实可疑会不会被塞力斯半路阻击?” 凯撒眨了眨眼睛,这个预料不是没有,他咬牙:“让士兵们离开撒提拉这里已经是一座废城了,没有必要再补救,立即派人通知雷必达,让他警戒郊外,我要让士兵在外面扎营,休整军队。” 就在传令兵转身离开,不久,传令兵又跟着安东尼从远处回来,安东尼打发走了传令兵,来到凯撒身旁,他脸色不好,朝这对父子低声道:“刚刚有士兵传来消息,雷必达战死在撒提拉北城门外面。” “战死……” 不仅凯撒整个人愣了一下,屋大维也同时愣在原地,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安东尼。 “确认尸体了吗?” “没有找到头颅,但尸体穿着雷必达的铠甲……还有几個卫队骑兵亲眼看到他被塞力斯将领砍下脑袋。” 听着安东尼的话语,凯撒握紧了剑柄,眸底里映着远处还未熄灭的火光,许久,喉结滚动,声音低沉的挤出来:“愿奥林匹斯众神能抚慰雷必达的灵魂,引领他回到故乡的土地。” 屋大维、安东尼垂下脸,默默的跟随凯撒的言语祷告,之后,带着存活下来的军队撤出烧毁的撒提拉,在城外原野重新立下营地,清点士兵人数,原本三万人出征,只剩下两万一千人。 而玛提亚蛮骑同样伤亡惨重,一万骑兵只剩四千……大部分人和战马互相推搡拥挤,来不及撤离,被浓烟呛死。 凯撒此刻就像沉寂的火山,一边派出斥候打探塞力斯的军队动向,一边派人去联系马其顿军团。 然而不久,派出的斥候在半日后返回,一同回来的,还有马其顿军团一名将军。 才知道马其顿军团在昨晚派出一支骑兵过来增援,在半路上被塞力斯人伏击。 凯撒起初并不相信,亲自带了一支军队,往马其顿军团驻扎的地方赶去。 他穿上半身甲,戴高卢式的红鬃铁盔,半张脸都在铁片的覆盖范围里,露出的眼睛,不久,他停在丘陵附近。 促着战马,领着屋大维以及一千罗马骑兵步入丘陵下方的道路,浓郁的焦臭味先行扑来。 随后映入他们视野的是一片片燃烧殆尽的树木,焦黑的立道路间,有些还在燃烧着,再过去一点,靠近山体,发现了一具已经完全烧焦的尸体,从焦黑、烧融的胸铠,还是能辨认这些都是马其顿军团士兵。 凯撒一掀披风,翻身下马,走向最近的一具尸体,刚一触碰,头骨发出清脆的声响,下颚骨忽然断裂,黑色的骨屑都溅在他脸上。 凯撒拍了拍手中的灰烬,一旁的屋大维再往前几步,倒吸了一口这里焦臭的气息。 整片丘陵下方都被烧成了黑色,人的尸体、马的尸体密密麻麻的延伸,漫山遍野的密布在焦木之下,或拥抱着、蜷缩着,呈出各种各样烧死的形状。 风吹来,令人恶心的臭味扑鼻而来。 远方,正从另一边打扫这片修罗场的马其顿士兵,将一名已死的士兵抬起,已烤熟的士兵手里,身上所有的肉,伴随油脂垮塌下来,露出沾着血的森森白骨,还散发着丝丝热气。 所有人看着这一幕,脑袋都是嗡嗡的一片空白,随后不少人‘呕’的一声,跑到一边呕吐起来。 不久,凯撒站在一片尸骸,与对面同样赶来的英俊的金发青年,亚历山大互相望着。 “我想,我们可以联手。” “我也是这么想的,凯撒。” 两人同时伸出手,握在一起。 …… 北方小城西北两百多里,卡迪拉与安纳利亚行省交界,萨克普鲁特征服者第五军团,正在快速行军,一双双镶钉凉鞋走过小腿高的草地,配有羽毛的铁盔下,满脸汗渍,对于这支军团来讲徒步三百里的行军,是家常便饭简单,但连续昼夜不停,身体多少会出现极大的负担,更何况身上还背负铠甲、大盾,长短投矛以及弓箭等随身作战之物。 自南线的埃及军团和马其顿军团北上袭击撒提拉和哈赛城后,这边的东面、北面的各支军队,也在萨克普鲁特大帝的命令下开拔,奔赴各自预定的作战地点。 可是,对方显然不会坐以待毙,就在军队跨进卡迪拉、哈拉比托斯与安纳利亚行省、米兰特尔行省交界,就有许多塞力斯人的骑兵,疯狂袭击。 行进的军队之中,军团长乌盖尔勒住缰绳,朝着远方望去,延绵的队伍边缘有斥候飞奔回来,他促马上前询问:“前方战况如何?” 然而没等那名斥候来得及说话,号手已经吹响了号角,前方有声音歇斯底里的呐喊:“东四十里,有两支军队在前方交战!” 行军的队伍极快的转向,做出反应,迅速的集结阵列。 “塞力斯军队来了?” 乌盖尔迅速回到近卫中间,“立即查看,那边是哪支军队与塞力斯人交战!” 命令还未完全下达,脚下的大地窜起了庞大骑兵群落才有的震动,他停下声音,目光所及的东南面,嘶喊与马蹄声隐隐穿透天光传来这边。 旷阔的原野的另一头,一支皮甲、铁盔,环首刀,背负弓弩的轻骑盯上了一支萨克普鲁特军队,在原野上利用骑兵优势迂回出一个弧度,朝对方疯狂挽弓射箭,不断撕扯对方密集的阵列。 铁蹄疯狂的翻腾,带起无数草屑、泥尘,飞奔的大马上,马超提着虎头湛金枪:“变阵,凿开他们!” 散乱奔行的一支支小股骑队,在号角声里,渐渐朝马超这边收拢形成锋矢阵。 “杀!” 两千飞羌骑齐齐发出大吼,换下了弓弩,端平长矛,夹紧在腋下,在他们身后还有闻讯而来的控弦狼骑。 在飞羌骑变阵时,吕布指挥骑兵接替了飞羌骑的职责,不断用箭矢骚扰,拉扯这支萨克普鲁特军队。 箭雨黑压压一片升上天空,然后覆盖而下。 奔跑在第一线的掷石兵没有盾牌,箭雨落下时,血花大片大片的溅起,奔走的一道道身形捏着还没来得及掷出的短矛,捂着中箭的部位惨叫着倒了下去,还未死的在地上痛苦的扭动。 顷刻,保持锋矢阵的飞羌,迈着铁蹄蔓延上来—— 阵列之中,一支支短矛投掷而出,钉在冲锋的飞羌骑身上或被对方手中的圆盾挡下。 一袭银甲、狮子盔的马超在最前面充当箭头,投矛飞来,被他呯的一声挥枪打飞。 跨入锋线几步的距离瞬间,挥舞的虎头湛金枪,便是轰的一声巨响,狠狠砸在在对面抵御的盾牌上。 盾牌及盾后的士兵被恐怖的巨力一砸,连人带盾被砸向后飞了出去。 “吾乃西凉锦马超——” 白缨飞舞,马超双臂全力一扫,重兵带着呼啸声,在缺口处左右横挥。 两侧的萨克普鲁特士兵举着的盾牌接连爆碎,木屑、铁皮飞舞间,马超“啊——”的发出咆哮,策马穿过刺来的枪林,沉重的长枪呯呯的在枪林击打,一名徒步长矛手来不及反应,整张脸都被枪头打碎,头上的铁盔都变形,飞了出去。 他身后的是两千飞羌骑,都是他一手操练出来的,跟随大夏天子南征北战,立下过不少功勋,在主将打开一道缺口后,犹如决堤的洪水,顷刻间,以最野蛮的方式冲了进去。 轰轰轰—— 那是人、马血肉撞击的声响,延绵拍开而去,长矛穿过长矛,防御的身体带着盾牌被冲刺的战马撞倒,随后卷入翻腾的马蹄,残肢被撕裂出去,也有人被刺下马背,无主的战马还在朝前飞奔,推着人群向后挤压。 马超冲刺在人群里,虎头湛金枪拖着数条血线、人的头皮、碎肉,挥舞半空,声音响彻。 “蛮夷之将,纳命来——” 重兵打开刺来的长矛,身子踩着马镫直直的站了起来,枪头斜斜向下凶狠的扎入一人铁盔,脑浆爆裂从间隙中飙了出来。 前方,这支军队的萨克普鲁特将领,还在指挥士兵上前抵挡,仓促的阵线陡然被撕开。 骑兵疯狂冲阵的声音沸腾的刹那,也有高亢的东方话语响彻。 灼热的天光里,这名萨克普鲁特将领偏过视线,视野之中,便看到一名长矛手被扎爆了脑袋,随后,他更看到一张沾着脑髓、鲜血的东方面孔,正狰狞朝他看过来。 那人甚至还在笑。 “塞力斯……这么野蛮……” 这名萨克普鲁特将领闪过这个念头的同时,对方跃马而出,半空之上,马超在掷出虎头湛金枪,挽弓搭箭,指向了旗帜下的蛮将。 那名萨克普鲁特将领在这一瞬间,他知道自己可能已经活不了了。 …… “杀!” “不要和我抢!” 骑兵奔涌,杀入人堆之后,跟随自家将军疯狂推进,而此时徘徊原野射箭的控弦狼骑,此刻也蔓延上来。 在吕布带领下分作两股,配合冲阵的飞羌骑,从战场两翼直接发起冲击,与正在绞杀飞羌骑的萨克普鲁特军队两侧狠狠撞在一起。 吕布以最为猛烈的姿态冲进人群,人的身体在一道道画戟的残影之中撕裂飞洒。 不到两炷香,密集阵列的萨克普鲁特军队崩溃逃散,漫山遍野都是逃遁的身影。 战场已经接近尾声,周围飞羌、控弦两支骑兵追杀蛮兵时,也有不少骑兵已经在遍地尸体中间寻找活口,然后补上一刀,刺穿胸口,将人钉在了地上。 一眼望去,这片原野,有着猩红的巨大斑驳,大地都被染成了红色。 吕布提着方天画戟,策马来到马超身旁。 “孟起还能撑多久?不行就让某家来。” “那就让温侯来,我麾下儿郎今日打了两场,人不累,马也累了。” 马超翻身下马摘下狮子盔,往嘴里灌了一口清水,“最近几日,萨克普鲁特军队越来越多,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说着,他一脚将地上砍下的人头踢飞。 “这是陛下与丞相议定好的,咬牙坚持坚持,南面说不得比我们打的还要艰苦。” 吕布看着滚远的人头,收回目光:“对方越来越多,说明是好事,一起杀过来,正好就中了陛下和丞相的计策。” 两人说话的同时,忽然感觉到了什么,齐齐偏头看向西北方向,一支萨克普鲁特的军队正朝这边过来。 马超和吕布对视一眼,忽地笑了笑。 而徐徐推进的征服者第五军团之中,领军的乌盖尔莫名感觉到了一阵寒意,从后劲窝迅速蔓延到头顶,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本章完) 第五百九十四章 韩信的出场方式 “塞力斯人!” 漫山遍野的尸体,以及手握屠刀,屹立原野上一道道身影聚集着,朝这边望来。 征服者第五军团,盖乌斯坐在马背上,感到遍地生寒。 麾下一万两千人,此时正朝列阵,同样朝那边刚刚结束一场战事的塞力斯军队望去,握兵器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不怪他们紧张、颤抖,这些时日,萨克普鲁特军队四面尽出,针对塞力斯军队进行大范围的围杀。 然而对方仿佛鱼死网破一般,疯狂四下出击,不断袭击在途中行进的萨克普鲁特军队。 迄今已有六支军团遭到不同程度的伏击。 视野之中,远方战场的敌人开始聚集,促动战马朝他们奔来,顺手还将奔逃原野的溃兵砍翻在地。 凄厉的惨叫和恐惧的大喊传来这边。 “弓箭准备!” 盖乌斯嘶声呐喊,而第五军团的士兵们,他们并不像大帝麾下那些名将们统领的精锐军团,有着精良的装备,以及训练程度更大有不如,面对塞力斯人的骑兵,多少感到有些心惊胆战。 他们奋力做着防御骑兵冲击的准备,阵列中的百夫长拔出兵器大吼:“立盾,架枪!” 话语一时引起片刻的混乱声响。 盖乌斯着人手忙脚乱的发下命令,将混乱弹压下去,随后又紧张的看着浩浩荡荡的骑兵集群,朝他这边奔袭而来。 “征服者第五军团!”他抬头看了眼三头龙旗上排列的铜饰,随后举起锋利的长剑,“萨克普鲁特人,我们的鲜血从来都是沸腾的” 在对面的塞力斯骑兵接近五十丈,盖乌斯猛的挥剑:“派出轻骑,从两翼包抄过去。” 随后,又大声呐喊:“萨克普鲁特英勇的战士,今天!我们!将高贵的战死在这里,不能让卑鄙的塞力斯人戏谑杀戮!” 箭矢从阵列中齐齐飞上天空,军阵两翼的五百骑兵分成两拨从左右轰然冲出。 他们并不知道,面对的塞力斯骑兵,在东方大夏军中有着何等威名。 远远的,逼近上来的控弦狼骑在前方吕布抬手示意下,在箭矢落下的范围外陡然一转方向,向左右分流而去。 箭矢密密麻麻的落在空旷的地面,奔行而出的第五军团骑兵,此时面对的是分流而来的大夏狼骑! “准备!” “射死他们。” “这里是萨克普鲁特,将塞力斯人打出去!” 一片片萨克语在奔行的骑兵中响起,对面奔袭的大夏狼骑倾身马背,沉默的低垂着头颅,夹紧了腋下的长矛,已经处于厮杀的状态。 奔行一侧的狼骑挽弓射出箭矢的同时,充作破阵的狼骑,微微抬起脸,嘴角咧开,兴奋的张合。 “西方蛮夷!” 下一秒,两支冲锋的狼骑犹如潮水般涌了上去。 浩浩荡荡的烟尘弥漫,两边的骑兵互相交错,一柄柄长矛,带着一连串“噗”的声音,捅进对面的萨克普鲁特轻骑的身体,马背上的萨克普鲁特人惨叫着坠下来,又被相错而过的战马疯狂碾压,有的血肉化为肉糜,残肢卷在狂奔的马蹄间。 四千大夏狼骑化作两股,照着对面仅有五百的第五军团骑兵,展开了碾压式的冲锋。 几乎第一时间,锋线的第一排第五军团骑兵被硬生生破开,尸体不断从马背坠下,双方第二列的骑兵随后冲上来,兵器与兵器碰撞,全是“呯呯”的金鸣交击。 大夏狼骑的长矛穿着尸体狂奔一截方才将其甩飞,随后与又与其他蛮骑杀到一起。 烟尘弥漫战马冲锋,骑射袭扰,仅仅一盏茶不到,这支五百人的萨克普鲁特第五军团骑兵被杀的崩溃四散。 只有五十名狼骑驻马附近,为首的身影一杆方天画戟斜斜垂在地面,座下飞烟红云马喷着粗气瞪着远方交织的战场,发出亢奋的嘶鸣声。 “真是慢啊,妄我教导这多时日。” 马背上看着麾下骑兵逐渐蔓延整片战场,他伸手轻轻抚了抚马鬃猩红的披风在风里招展卷动,戟尖在轻声的话语里缓缓抬起,飞烟红云马心有灵犀的迈开蹄子,朝着那边的战场,咧开嘴角:“跟我来。” 飞烟红云马顿时发出咆哮,飞驰而下! 远方,三头龙旗帜下,铜饰在风里叮叮当当摇动,发出清脆的声音。 盖乌斯看着派出的骑兵还等到步卒推进,就被对方快速突破碾压,心脏紧张到突突狂跳。 视野之中,他隐约听到稀稀拉拉的马蹄声,从东南方向传来。 盖乌斯急忙偏头,视线越过攒动的人头,灼热的天光下,一团火红卷过静谧的土尘,拖出长长的烟尘弥漫,疯狂奔驰而来。 “塞力斯的将领?” 他话语呢喃时视野那头,吕布毫无阻碍的穿过迎面上来的两匹第五军团骑兵,这些两骑还没举起手中长矛,身体就被飞来的箭矢接连洞穿,拖着血线坠下马背。 那边,狂奔的马蹄没有丝毫停歇,与第五军团主力阵列拉近的瞬间,阵中有徒步弓手射出了箭矢。 吕布侧了侧上身,避开冷箭的一瞬,陡然伸手,将冲出阵列刺出的长矛抓在手中。 “滚!” 凶戾的暴喝里,单臂一夺,将那名萨克普鲁特长矛手直接从地上提到半空,身体在坠落时,被卷入飞烟红云马的铁蹄下。 吕布的目光一直都盯着这支萨克普鲁特军队的后阵,那面三头龙旗帜下方骑马的将领。 这些时日以来,破阵斩将,再击溃对方军队,才是最有效的打法,毕竟放着自己这身无匹的武艺不用,着实说不过去。 而且还能尽可能的减少麾下儿郎的伤亡。 “护我后背!” 吕布大声喊出口的瞬间,连人带马骤然加速。 秘术:飞将! 而他身后紧跟的五十大夏狼骑迅速上来,展开一字横阵,一边纵马跟随,一边挽弓射箭,拖住从萨克普鲁特军队阵列冲出的士兵。 三头龙旗下,掌旗的士兵望着速度极快的那名塞力斯骑兵,心里隐隐泛起不安,担忧的看向旁边的军团长盖乌斯:“阁下,我觉得从这里转移,或许比较好。” “打了这么多年仗,我从未见过一个骑兵能有什么作为,他还能冲入这里来杀我?!” 盖乌斯握紧剑柄,不甘心的大吼。 “可是后阵卫旗的士兵也只有五十人” 话语中,风驰电掣而来的骑士在原野绕出一个弧形,朝这边急速逼近,在盖乌斯的视线里越来越清晰。 猩红的披风犹如鲜血在他们视线之中,迎面铺开。 “蛮将,我乃……” 冲破上前阻拦的十名卫队士卒,飞烟红云马嘶鸣跃过人的头顶,上方嘶吼的身影,猛地挥开画戟,带着破空声凶狠的斩下,交织过来的数柄长矛、短剑在半空呯呯几声折断,冲上去的士兵,尸体撕裂瞬间出去。 “……九原……” 三头龙旗帜下,那名盖乌斯不可思议的看着纵马跃空,一戟连杀数人的塞力斯将领。 他喉结滚动,吞了口唾沫,随后举起手中短剑,此刻他身边的掌旗官早已不见了踪影,骑着马朝另一个方向逃之夭夭。 盖乌斯大吼一声,促动战马飞奔起来,“萨克普鲁特的勇士从不畏惧,更不会临阵退缩!” 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对面犹如虎吼的声音打断:“……吕奉先——” 方天画戟映着天光,轰然斩下! 盖乌斯握着此处的短剑,坐在奔行的战马上,鲜血从撕开的颈脖顺着戟锋滑落。 对面,吕布看也不看交错过去的蛮将,他微微侧脸扫过正围过来的萨克普鲁特军队卫队,手臂一转,摆正方天画戟。 同时,交错而过的那匹战马上,盖乌斯的人头连带半截肩膀,滑落下来。 半截身子摇晃几下,也随着战马的颠簸,坠下马背。 吕布一勒缰绳,大臂扫开围上来的几个卫队士兵,反手一戟,将面前的三头龙旗帜,呯的一声砍倒。 另只手接住的一瞬,纵马飞奔,摆脱再次合围上来的萨克普鲁特士兵,冲上原野,在奔驰迂回中,高举着对方的旗帜,看到这一幕的大夏狼骑士气大涨。 风卷过原野。 “哈哈哈,西方蛮夷,尔等将旗在此!” 带着麾下骑兵返回之前的地位,披风‘哗哗’轻扬吕布勒住缰绳,一手画戟,一手三头龙旗发出高亢雄浑的声音。 远处的战场,无论厮杀的人,还是拥挤准备冲锋的萨克普鲁特军阵,都在此时循着声音望向那边,坐在战马上的身影。 灿烂阳光下,响箭、烽火升上了天空,抵抗的萨克普鲁特第五军团露出败退的迹象,而就在这支萨克普鲁特军队败走的过程里,以他们所在位置为中心,米兰特尔、安纳利亚、帕丁亚等几個地方,更多不同旗号的萨克普鲁军团朝中亚高原推进而来。 整个高原北面、西面、西北、西南,到处都能见到斥候的身影,披星戴月的飞驰,然后去往东面的哈拉比托斯。 哈拉比托斯,萨摩人的皇宫灯火通明。 巨大的地图前,苏辰以及身边未出征的将领,聚集在他身后。 “陛下,如今四下出击,似乎见效不大,萨克普鲁特人好像特地将一些不重要的兵马派上来消耗我军。照着这样的打法,外面的将士们撑不了多久,而且南面丞相送来的消息,撒提拉已经丢了,我们后路已被切断,兵粮、药物很快就会不足,恐怕到时候会兵败如山倒。” 能站在此处说话的,都是大夏军中举足轻重的华夏将领,本土的将领虽然也有几人,但也不敢说出兵败如山倒这样的话。 说话的便是龙且,而一旁还有夏侯惇、徐晃、李傕、董卓、速不台、安禄山等人,对龙且的话,他们也略点了下头,自然是认可这样的危机。 “你们的担心是对的,但这样的局面,也是朕一直想要的,局势越是对我们不利,对方越会加大兵力投入进来。” 苏辰望着巨大的地图上,几个方向全是密密麻麻的萨克普鲁特旗帜,自己这边虽然有三十万兵马,但一路打过来,损耗肯定是有的,除去一些地方的驻军,能动用的军队,只有二十万左右。 到的眼下,苏辰其实已经很明显感觉到了自己的能力不足,面对处理庞大的军务,以及调动庞大的军队显得不那么得心应手。 苏辰沉默了片刻。 “朕要在哈拉比托斯做一个磨盘,绞尽西方血肉!” 吐出一口浊气,他转过身挥了一下手:“都散了吧,让前线的将士撤回来一批,接着再撤第二批,回来休整,这边随时换防。” 打发走了忧心忡忡的将领们,苏辰坐回萨摩国王的王座,他当这支南路西征军统帅,本就是因为缺少一路统帅,自己兼任的,现在功勋点数够了。 该是将缺少的统帅补上的时候了。 不久,他起身出了王殿,来到萨摩皇宫后殿,还没过去,便看到一帮皇帝们正结伴在皇宫各处走廊、房间闲逛。 西方蛮夷的房间陈设毕竟没见过,还是觉得比较稀奇的。 苏辰来到后庭停靠的祖柩车前,点燃了降真香,将闲逛的皇帝们吸引回来的同时,他将手中的这炷香插进香炉。 在李道士的诵经声里,行了一个叩拜大礼。 片刻不到,就见上方灵位当中,汉高祖刘邦的灵牌摇摇晃晃,喷出一道薄薄的烟雾。 下一刻。 一个身材中等,微微佝偻的老头穿着漆黑袍服站在烟雾里,不停挥着宽袖驱散薄烟。 对方鼻梁还算高挺,眉骨立体,鬓角、胡须修的极为漂亮,此时正不停打量周围。 “果然在灵牌里看到的,与亲眼所见,是两回事。” 待他目光落到苏辰身上,哪里有老人的持重,笑呵呵过去搀扶苏辰,拉着他就往外走。 “让朕再坐坐龙椅,朕这把赤霄剑就送给你做见面礼!” 老头揽着苏辰边走边解腰间的佩剑,惹得周围皇帝面面相觑。 刘彻、刘秀、刘协、刘备却是抢先一步,拦在了前面,一来不想自家老祖宗太过活泼。二来,苏辰这次过来专门解锁刘邦,肯定有重要的事,自然不能让老祖宗把正事耽搁了。 “汉高祖,坐龙椅的事,之后再说,你这把赤霄剑也先留着。我这次过来,是想借一个人。” 名叫刘邦的老头,眼珠子贼溜溜的在眶里转了转,陡然泛起微笑。 “好说好说。不就是想要韩信嘛,朕这就给你。” 说着,他在袖里摸索半晌,才将一枚金色令牌,塞到苏辰手中,随即又附耳低声道:“稍迟会儿再唤过来,容朕先到处溜达一圈。” 言语落下。 刘邦一溜烟儿的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已经在十多丈外,随后迅速消失在前方一堵墙壁里。 汉高祖这是怕见到韩信? 韩信不是被吕雉杀的吗?他怕什么? 苏辰虽然知道这段历史,但真要细究里面的细枝末节,恐怕就没多少人清楚详情了。 他将剩下不多的功勋灌入令牌时,周围的皇帝们也都围了过来,韩信的大名,他们可是听过的。 就在众人目光紧紧盯着令牌的刹那,一道身影从祖柩车上方的大树掉下来,双腿悬在半空不断踢腾。 苏辰抬起眼,曹操抬起脸、李世民微微张开嘴、朱元璋瞪大了眼睛、武则天‘哎哟’一声捂住眼睛…… 典韦、许褚下意识的摸了摸脖子,感到极不舒服。 众人视野之中,一道身影被吊着脖子,挂在树枝上,舌头伸的老长,眼珠子都快爆出来。 “吕布当年从白门楼上取下来,就是这模样。”许褚摸着脖子小声对旁边的典韦说道。 顷刻,苏辰抬起手,竖掌成刀,隔空一劈,将那树枝呯的一声斩断,上方吊着的人影顿时摔了下来。 典韦急忙上去,张开双臂将其接住,横抱在怀里。 须髯花白的男人缓缓睁开眼,便看到面容狰狞,须髯如钢针的恶鬼,忽然哈哈大笑。 “阴府小鬼若如此,信何惧哉!” 典韦眼角挤了挤,双手一抛,将这狂妄老生重重摔在地上,骂骂咧咧一声:“当年你死的不冤。” (本章完) 第五百九十五章 刘邦、项羽、韩信 韩信的年龄还不算大,死的那会儿才三十五左右,可两鬓多有白迹,加上死时的狼狈,一晃眼还以为是个糟老头子。 狂也是真的狂,来到这方世道,还没弄清怎么回事,一开口就把典韦给得罪了。 “阴府小鬼!”等骂骂咧咧的典韦回来,许褚在旁边拿着这词戏谑一番。 典韦双眼瞪的跟铜铃:“滚!若不是陛下需要这人,刚才我就撕了他!” 被摔七荤八素的身影这时有些回过味来,他摸着摔疼的后背,下意识的又摸颈项。 “温的……嘶……还有疼……我岂不是还活着?” 想通这关节,这人猛地从地上翻身跳起,双手叉在腰上,微微向后仰。 呵呵……呵呵呵! 哈哈……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古人诚不欺我! 呃……这些人…… 韩信的笑声顿时戛然而止,只见一道道身影,足有十多个,正围着他,交头接耳的说着什么。 “此人就是淮阴侯韩信?” “有点狂妄自大。” “感觉头颅些许不正常。” 一声声话语再小声,也是能听得清楚,被围在中间的韩信听面红耳赤,转而又咬紧牙关,毕竟功成名就之人,嘶声咆哮:“尔等是何人?!” 那边一众交头接耳的皇帝们,停下话语,齐齐偏头冲他大吼:“放肆!(大胆!)” 一股大风扑面,吹的韩信发髻向后飞舞,本就虚弱的身子骨跌跌撞撞向后退出几步。 他脸色微变功成名就之后,除了天子刘邦,已经少有人能有这样的威势将他震慑。 眼下,却是这么多……而且观这些人穿着,好像都是帝王才能穿的袍服,有些还跟刘邦…… 脑中提起这个名字的瞬间,韩信看向左右,视线扫过一圈,众人当中并没有看到刘邦那张熟悉的面孔。 “刘!季!” 陡然一声吼,周围诸人的话语都渐渐停下来,就见韩信披头散发,面红目赤冲着四周再次放声呐喊。 “刘季!我若有心,岂能让一妇人杀我!” “萧何……我当你挚友……你却骗我!!” 仿佛发泄心中不满,到得此时,他心中怨愤,悉数倾泻而出,一声声怒吼,听得让人心生怜悯。 但事实上,韩信在君臣之道上,踩过几次红线,在座的又都是皇帝,自然很清楚,这样的臣子不是贬,就是尽早杀了。 “韩信?!” 外面,陡然有声音传来,原本想说话的苏辰,偏头看去,却是龙且走了过来,他向苏辰见了礼,随后上下打量面前披头散发,狼狈模样的韩信。 这边,韩信也看到近前的人的样貌,眼中露出惊骇。 “龙且……你……你也没死?” 韩信何等聪慧的人,察觉自己没死,那么面前的龙且又岂会是死人一个,不过,对方是自己亲手葬送的,对方没死,心中当即生出警惕,伸手去摸腰间的佩剑,却是摸了一個空。 这才想起,当时他进宫道贺,兵器早被收去了。 韩信只得握紧双拳,死死盯着对方。 “龙将军,你在项王帐下效力,我为汉王麾下将领,你我敌对,杀你是我本分,今日在此,你若要报仇,信当奉陪!” “我真的很想一剑斩下伱头颅!”龙且按着剑柄,抽出小半截,又插了回去,走到苏辰一旁站定。 “一切还听陛下发落。” 陛下? 韩信愣了一下,他看向龙且身旁,年龄约莫三十的男人,周围兵将似乎都以对方为尊,隐隐拱卫着。 眼下,他不知该如何开口,龙且是何人,韩信心里很清楚,怎么会恭敬称呼一个从未见过的人为陛下? 就在这时,又有声音响彻,震得庭院中垂下来的树梢都在摇晃。 “韩信,亥下一别,当真许久不见了。” 寒毛倒竖,韩信打了一个激灵,视野之中一道熟悉的高大身影正大步而来。 “项羽……” 这回韩信像炸了毛的猫,举起双拳架在胸前,摆出一副厮杀的模样,哪知过来的项羽,在五六步外停下了脚步,脸上竟泛起笑容。 “从齐王沦为淮阴侯,心中是何种感受?”他抬起手,晃了一下:“不用这种表情看项某,亥下之战,输就是输,项羽顶天立地,还是输得起。” 这是何方世道,大卸八块的项羽居然也在。 此时的韩信心中的震撼无以复加,尤其项羽没有向他扑杀过来,更是感觉到不可思议。 “可有人输不起!”刘邦的声音忽然传来。 听到这声,韩信猛地转身,就见须髯几乎全白的汉高祖,佝偻着身形站在不远他后面的一颗树下。 “刘季!” “我可曾负你!” 韩信心中怨恼忿恨一股脑儿的冲了上来,哪里顾忌周围其他人是什么身份,直接扑过去揪住刘邦的衣襟抬手就要打。 刚抬起的手,就被典韦给握住,巨汉单手一提,将韩信提离了地面,同时也将刘邦也一起提了起来,就像一根稻草上的两只蚂蚱,在典韦的手臂下摇摇晃晃。 “朕让你攻项羽,你却不援,是为何故?” 刘邦也反问他,指着韩信鼻子骂道:“趁我被项羽扼制,逼着讨要齐王,你这心里岂能没有反意?!” “放屁!” 韩信满脸通红,半空上,他拽着刘邦的衣襟,朝对方呸了一口:“蒯彻那厮诱我谋变,三分天下,再徐徐图之。可我依旧站汉王这边可你呢,剥我王爵,贬我为侯,最后还杀我,当初你与张良说的三不杀,当真是放屁!” 所谓三不杀,就是见天不杀、见君不杀、见铁不杀。这是当年刘邦和张良给韩信放心统兵许诺的条件。 被拽着,吊在半空的刘邦神色自若,云淡风轻的撇了撇嘴。 “你再想想,这三不杀,朕哪一条食言了?” 这句话不仅把韩信正懵了,苏辰等一帮皇帝,也都愣在了原地。 见天不杀,韩信是被骗到宫里打死。 见君不杀,刘邦当时就没在长安。 见铁不杀,韩信是被吊起来,乱棒打死…… 想通这关节,苏辰也不得不佩服刘邦夫妻俩合伙唱的双簧,将韩信制死死的。 “刘季!你!!” 韩信松开刘邦的衣襟,这边典韦也放下他的手臂,以为韩信就此作罢,哪知一落地,韩信直接扑向刘邦。 “朕斩白蛇起义,乃龙子,岂会惧你!” 众目睽睽之下,两人瞬间打做一团,地上的尘埃都被激的四下弥漫,只见两人在烟尘里挥舞双拳,不停打砸对方。 刘邦按过去,又被韩信推开;韩信抬手一拳,也被刘邦咬住拳头,后者要把赤霄,牵着死死抱住他手臂,两人齐齐坠倒;刘邦双脚绞着韩信,手指插进对方口鼻,后者“啊!”的怒吼,手掌勾到刘邦面门一番疯狂抓扯。 不远,项羽双手环抱胸前,眨着重瞳,看着这场我中有你,你中有我的互殴场面。 不由皱起浓眉,叹了一口气。 “有点想不通,当年项某是怎么输给这两人的!” 龙且深以为然的点头。 “臣也想不明白。” 两人说完,顿觉得有些丢人,便将脸偏开,随后远离这场昏天黑地的‘厮杀’。 “淮阴侯。” “汉高祖!” 苏辰走到互殴的两人身旁开口唤了一句,见两人没理他,还在互相厮打,声音不由拔高,吼道:“够了!” 地上纠缠的两人瞬间齐齐停了下来,保持着互相纠缠绞杀的姿势,望着面前的苏辰,方才缓缓松开手脚。 韩信、刘邦两人狼狈的从地上起身,对视一眼,齐齐冷哼一声,各自转去一个方向。 (本章完) 第五百九十六章 淮阴侯重掌军权 汉高祖刘邦跟苏辰已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他偏过脸,随后在苏辰肩头拍了拍,便去了车厢那边,上车辇时,他回头看向韩信,犹豫了片刻,才开口。 “朕其实一直都舍不得杀你,倘若真想杀你,当年擒你时,就动手了,何必等到让我那婆娘……算了,反正你都死了,朕也亡了,大汉都没了,还说个甚。” 刘邦叹了一口气,佝偻身形,留给众人一个寂寞的背影,走进车厢,消失在供桌前。 汉……没了? 韩信被最后那句话惊了一下,他死了那会儿,大汉初立不久,可谓百废待兴,想不到眼睛一闭一睁,大汉就没了,任谁心里都感到惊诧。 “这里非当初世道了,淮阴侯……” 苏辰上前,双手交叠朝对方拱了拱手,还处于震惊里的韩信反应过来,抖了抖双袖,也还了一礼。 “刚才刘季说的……大汉没了,可是真的?” “确实如此。淮阴侯若是不信,你看那边诸位皇帝。”苏辰朝那边的李世民、朱元璋、赵匡胤等人伸手,那边的众皇帝轻声干咳,一个个挺起胸膛,负起双手,仰脸观天色。 “这些都是你之后的各朝各的皇帝,有的是开国之君有的则是中兴之主。” 人群里,刘禅拍了拍锦袍,正要挺起腰板,就被曹丕拉着后领拖到后面。 “你一個亡国之君凑上来做甚,后面去。” “那是我时运不济……”刘禅看了一眼那边的刘备,腰杆挺直,也敢回上两句了。 这边,韩信跟着苏辰走到众皇帝面前,随着介绍,听着后面越来越多的朝代更替,他脸上的震惊渐渐趋于麻木。 韩信忽地笑了一下,“倘若我当年称帝,国祚怕也就几世而亡,涛涛大河一朵水花罢了。” 能说到这句,说明韩信心里算是看明白了。 “当初有人劝我称帝取代汉王,信终究难违心中对汉王的知遇之恩,至于为何想要这王爵,我从未跟旁人说过。今日,我便说给你们听,好知我韩信是何人!” 周围,如李世民、朱元璋耳朵都快竖起来了,赵匡胤也眯起眼睛,紧紧盯着这位淮阴侯。 “其实,这理由也难以企口。”韩信被众人盯着,没有任何不适,只是颇为自嘲的笑了笑,“信出身潦倒诸位在后世肯定也都知晓,受过胯下之辱,被人当做乞丐呵来斥去,那时候起,我心里就只有一个念头……” 他笑容渐渐收敛,双手握紧了拳头。 “……将来一定要出人头地,一步步走上高位,好让当年那些轻贱我的人,跪在我身前,自残形愧,狠狠打他们一个耳光!告诉他们,当年他们是瞎了狗眼!” “这股念头,不断推着我往前走,后来我做到了,可是刘季忌惮我,觉得我功高盖主,可他不知道,越是这样,我越不甘心,涉西河,虏魏王,擒夏说,引兵下井陉,诛成安君,徇赵,胁燕,定齐,南摧楚人之兵二十万,东杀龙且!” 附近跟随项羽转悠的龙且回头看了一眼,冷哼一声,又转回头。 “——这些都是我应得的,就因为我做太多,立太多功劳,就忌惮我!”韩信朝那边的祖柩车拔高声音:“是谁当初拜我帅?!是谁连夜追我回汉营?!口口声声与君平齐,做齐王,倒头来食言而肥,怪我功高盖主,那当初何必又拜我为帅,伱自己去打项羽啊!” 不远的项羽转过身,笑道:“就刘邦那几下子,再多给他十万兵马,也不是项某对手。” 项羽这样的人,战术上根本无法将他击败,凭借个人勇武,以及战术策略,统领麾下的江东儿郎,几乎可以说少有敌手。 真能击败他的,只有战略方向上来压制他的战术空间,最后一锤定音。 而这点上,刘邦恰恰缺少,所以才拜韩信为帅。 “淮阴侯,其实你也该感谢刘季!”项羽收敛笑容,神色严肃:“你在我帐下时,我不可能用你,其余各国更不会容你这脾气,若非刘季,你恐怕依旧寂寂无名。” 韩信陡然沉默下来,一时间他倒没办法反驳项羽的话。 他很清楚自己的什么脾性,换做其他人,还真没办法容他,刘邦能留他,确实有容人之量。 只是最后的结局,就显得不尽人意了。 “淮阴侯,往事已矣。”曹操走了过来,抬手指了一圈:“在座都是皇帝,对你当年做为,恐怕在你挟敌称齐王的时候,就已经将你杀了。” “你看那边的唐明皇!” 曹操指去的方向,李隆基脸色一白,连忙躲到赵构身后,露出小半张脸时,曹操开口说道:“这位皇帝背弃麾下所有将领,那才叫可恨。汉高祖,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好家伙,曹孟德这是拉人比烂,不过经他这么一比较,韩信的神色明显比之前缓和了不少。 苏辰赶紧上前趁热打铁也用了一些后世宽慰人的话,劝说韩信一番,到得后面,又说起他重世为人,不妨将过往抛却,在此间好生作为一番。 “打西方蛮夷?” 听完苏辰给他讲起此间世道发展到眼下这一步,韩信微微蹙眉,大抵明白自己还能活过来是为何了。 “你想让信为帅,也不是不可以。” “淮阴侯不用说了,朕不杀任何一个华夏之人,朕也不怕任何人作乱造反。”苏辰邀着这位淮阴侯,走出众皇帝包围,到前面王殿,“朕麾下的将领,也有曾经作乱的人,但朕都有重用。” “呵呵,连项羽那种刚愎自用的人,都能在此间风生水起,信如何看不出来。” 苏辰听他说话,嘴角都微微抽搐,都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了。 到了萨摩人的王殿,最前面的地图尚未被侍卫取下,还挂在架上。韩信一进来,视线不由自主的落在了地图上面。 没有理会苏辰说话,径直走到地图前,看着上面的派兵布阵。 韩信笑了笑,一句话点破苏辰的谋划。 “陛下想要这样吸引西方蛮夷主力,未免太轻看敌人了。还容易将自身陷入危险之中,殊为不智!” 皇帝被贬低,不光吴子勋,典韦和许褚都有些露出怒容。 “那淮阴侯,觉得该如何做?” “容我再看看。” 韩信一看到地图上的战略谋划,眼中早就没有其他东西,捻着须髯踩着轻柔的步子,一边看着地图上一个个代表双方的旗帜,一边来回走动。 “信暂不明蛮夷之军,但从图上所见,如亥下之围,而陛下却想引四周蛮夷尽役于此,让二军趁隙偷袭,以达到一战而胜的目的。 但陛下此举,伤亡极高,三十万之众,岂能放之一翁,让人烹煮。尤其后路已断,粮秣、药物紧缺之下,虽有万众之兵,也不攻自散。” “当如何做?” “陛下可会遛狗?” 韩信从地图上收回目光,看向一侧的苏辰,“要想让狗听话,当好生带着他们溜上一溜。” 他看着苏辰的同时,手也在哈拉比托斯的东面点了点。 “当眼看尽全功之时,敌人却突围而出,换做陛下岂会甘心?定然会沿途追击,越是这般……战线越长,他们的辎重也拉到与我们一样的位置,也与他们本国拉开距离,想要回身救援,到时候就看陛下答不答应了。” 这样的计策,看似寻常普通,但如此庞大的军队作战和调动,那可就非一般将帅能做到了。 苏辰隐隐还能感觉到里面还有一些心理作战的东西。 “淮阴侯,不知……”苏辰拱起手:“可否代朕,指挥兵马!” “这……” 韩信看着对面的年轻皇帝,眸底情绪复杂,毕竟才从一个坑里出来,他担心又掉进一个坑里。 见韩信不说话,苏辰索性说道:“朕也听淮阴侯调派!” “不敢!” 韩信赶忙拱手,他沉吟了一阵,看了看左右,在苏辰耳旁低声道:“拜信为帅,不是不可,唯有一个要求。” “淮阴侯尽管提。” “信不想再做淮阴侯,可否?!” 王殿之中,韩信轻声说道。 “好!” 苏辰点点头,转身走向王座那边,从书案上取了天子令箭回来,双手托举,“朕答应此事,还请韩帅重握令箭,率天子之军讨伐蛮夷!” 哗! 袍袖抚响,韩信接过令箭,双手举过头顶,他声音洪亮。 “韩信,谨遵天子令!” (本章完) 第五百九十七章 天光躁动 六月二十九,驻扎哈拉比托斯的东方军营,在劳作的萨摩人目光里躁动起来。 消息传到皇宫的偏殿,这里是新皇帝阿达尔的居所,听到塞力斯人的军队异动,在此之前,他并没有收到塞力斯皇帝的任何讯息。 他慌忙从书房出来,一同出来的还有晋升为执政官、最高军事统帅布达雷斯,急匆匆去朝见塞力斯皇帝,得到的答复,却是东方皇帝已经去了城外军营。 两人随即骑马奔行而出,城市结构的问题的,从皇宫出来,只有一条道路直通哈拉比托斯的城门,一路上两人快马加鞭,惹得行人来往的街道一阵鸡飞狗跳。 到了城外,不到三里的路程,到处可见塞力斯人的骑兵飞驰。 不久,两人勒马停下,视野在前方展开,是延绵的军队呈长龙走出军营来到原野上聚集列阵。 “塞力斯皇帝苏,他是准备开战了?” 就在阿达尔呢喃时,视野远方,一匹快马飞奔向高高立起的塞力斯旗帜,苍凉的牛角号便在飘荡的白龙旗下吹响。 呜 呜呜 巨大的营盘里,那最大的军帐之中,一名穿戴山纹甲的身影,轻轻擦过手中的环首刀,映出浓眉短须的面容。 他目光有些出神的看着刀身,下颔的短须都在号角声里微微颤抖。 某一刻,锋利的刀身‘唰’的归鞘,他起身走出帐篷,温热的天光照在脸上,深吸了一口气。 他叫韩信,许多年前不过一个穷困潦倒的人罢了,别人在为温饱奔走时,他如同游侠,提着兵器四处寻找出人头地的机会。 因为穷困,他受过胯下之辱,被人当做乞丐般施舍,哪怕投靠到当时英雄无敌的项羽麾下,依旧得不到重用。 不过,这些都是过往的事了,到得如今不再显得重要。 这纵横睥睨的时间里,他学会了如何带兵作战,学会了怎么去领导一支庞大到极致的军队。 他成为了名噪一时的齐王,哪怕后来被贬,被削了爵位,也是令人忌惮的淮阴侯。 可惜他在三十七岁那年,再没有机会统领大军。 步履踩着车轮碾过的路面前行,视线之中一顶顶帐篷在他两侧过去,旁边有士兵牵着战马过来,这人叫吴子勋,武骑常侍,天子身边负剑之人,此刻亲自为他牵马递缰。 韩信翻身上了战马,望着四周护卫而来的轻骑,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吐出。 “出营点将!” 营地外的原野上,阿达尔、布达雷斯骑着战马双双赶来,驻马在距离大夏龙旗十多丈外,远远看到了搭建的高台上,屹立的塞力斯皇帝。 他们知道这不是过去见礼的时候,便翻身下马,带着恭顺的姿态,缓缓靠近,直到甲士将他们拦下时,那高高的木台之上。 塞力斯皇帝的声音在风里响了起来。 “朕的儿郎,百战精锐!你们有许多人,心里肯定有疑问,为何往日勇往直前的天子,为何按兵不动龟缩在蛮人的城池里。” “往日,此乃机密,朕不便告知你们,但今日不同朕决定不再小打小闹,而要打一场大仗,在那之前,朕要先引荐一人,与诸位认识!” 汇集原野的无数士兵,各军各营静立着,他们原以为当今天子会说一些振奋士气的话,然后接下来分配各兵马的战斗。 所有人都几乎准备好了,天子却要引荐一人。 “那个人是谁?” “从天子御帐出来……从没见过,天子要让咱们见的人,难道就是他?!” “这人谁啊?” “看起来瘦瘦弱弱,不像吕将军、李将军、郭将军这样的勇猛之将。” “过来了,都闭嘴!” 数万人聚集,哪怕许多人小声说话,也是‘嗡嗡’的一片嘈杂,不过随着从军营骑马跃出的身影过来,以及高台上的天子伸手一按,延绵的临时军阵,瞬间没了任何声音。 只剩四周稀松的林木,有着恼人的蝉鸣传来。 韩信骑着褐红色的战马奔行而来,他勒了一下缰绳“吁”的声音里,下马缓缓走向高台,脸上神色严肃,没有任何怯场的表情。 在众人视线之中,韩信神情肃穆的走上高台,面对走来的苏辰,他目光平静的拱起手,向天子拱手一拜。 “……”苏辰无言的向韩信拱手还礼。 随后,转身再次面向高台之外,朝密密麻麻的人群,用着内力鼓动声音,“朕身边这位,他叫韩信,将替代朕为西征军统帅,你们是朕麾下最精锐的将士,不可违背新任统帅之命,否则就是违抗朕的命令,可都听清楚了?!” “喏!” 无数人齐齐呐喊,声音汇集起来,震响天云。 “淮阴侯,接下来,朕就将这支兵马,悉数交到你手中了。” 苏辰不是那种扭扭捏捏,优柔寡断之君,当年汉高祖能信任,他自然也能。 这边,韩信伸手接过,象征王权的假节钺,郑重的点点头,在苏辰后退一步时,他当仁不让的走上前,站在了高台边缘。 “尔等当中,有许多人从未听过我韩信之名,不过无妨,往后这个名字,你都会记在心里,包括此方蛮夷的皇帝。” “西征之事,陛下授我节钺,统领大军,将诸位生死,将这场大战托付于我,信当尽心尽力,也望诸位与我同心戮力!” “西征以来,我们节节胜利,纵有败仗,也无法撼动西征军丝毫。 这一次窝在这里许久,不少将士手中的兵器都未曾沾过敌人的鲜血,并不是陛下不想战,而是敌人还不到我们全力厮杀的规模。 但,今日陛下拜将,托我为帅,现在,我的军令将传达给诸位。” 韩信缓缓抬起手臂,举起手中那根假节钺。 黑压压一片军阵,这些骄兵悍将们目光坚定且狂热,冰冷的长矛高高举起,动作划一,长矛尾端凶狠撞击在地面,溅起泥屑的瞬间,无数道声音高呼化作一道惊雷:“请将军下令!” “尔等认我为帅,我便率诸位之兵,西方蛮人若来,你我同力杀崩这片天地!” “喏!”无数人几乎同时呐喊。 韩信握着假节钺,双手朝下方无数将士一拱,也发出一声:“喏!” 广袤的原野之上,这些凶戾粗野的兵将,在各层将校带领下返回军营进行最后的准备。 乌泱泱的人群走动,密集的骑兵缓缓迈开铁蹄开始转向,蹄音渐渐发出轰鸣,烟尘扬了起来,铁甲的铁片在起伏的跑动中碰撞。 “指挥千军万马的感觉……”韩信站在高台上,披风在身后猎猎飞舞,他目光炙热的望着下方的洪流从眼前过去。 “……真是让人留恋。” 即将征战的军令,已经被快马带去各营,甚至更远的蒙古军营,天空一连两个时辰都有着战争气息的号角不断吹响。 整個哈拉比托斯,乃至往外数里、十余里都处于这片令人心惊胆战的躁动之中,萨摩人战战兢兢地望着背负令旗的塞力斯骑兵狂奔在各条道路上。 军营里,阿达尔和布达雷斯终于见到了塞力斯皇帝苏辰。 两人一个是皇帝,一个是执政官、军事统帅,但这样的大战,他们几乎没有说话的份,只是对他们这层身份的尊敬,在帐内末尾,添置了两张折凳,供他们旁听军议。 下达后的原告命令,被苏辰丢进火盆里烧尽,袅袅青烟里,西凉军郭汜坐在折凳上握着刀锋,伸出猩红的舌头,轻轻舔过锋口,殷红的颜色流到嘴角,随后呸的一声吐在地上,撕下袍角,将刀柄系在手心用牙齿死死的勒紧。 随后被旁边的董卓拍了一巴掌。 “别恶心。” “吓唬吓唬萨摩皇帝和那什么官。”郭汜放下刀插回鞘里,他被董卓再怎么拍打,都觉得是亲昵的。 换做旁人,怕是已经一刀劈过去了。 随后,帐帘掀开,青州军的夏侯渊、夏侯惇、徐晃、乐进也都一一进来,紧接着便是安禄山、马超、马岱、庞德也都过来坐下。 首位上的苏辰,目光凶戾扫过进来分在两侧端坐的将领:“等会儿淮阴侯来主持军议,朕就到旁边听着。” “哈哈,到时候陛下也是将了?那我给你当副将!”安禄山笑嘻嘻的探出脑袋,其余将领也都跟着起哄。 “你们当朕没亲自统兵厮杀?” 苏辰笑了笑,听到脚步声从外面快到帐口,他便起身让出长案的主位,走到一侧一张椅子上坐下。 这时候,原本嬉闹的军中大将们,渐渐收敛了刚才的嬉笑怒骂,就在韩信进来时,帐内气氛顿时变得肃杀。 天光正盛,无数旌旗猎猎作响,帐里的金戈铁马越发浓郁起来。 阿达尔、布达雷斯也被气氛感染,哪怕听不懂塞力斯语,他们也忍不住挺直了背脊。 韩信掀开帘子进来,身后还有项羽、吕布、龙且跟在后面,随后坐到两侧靠前的位置,有些惊讶的看着坐到旁边的苏辰。 韩信却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这位年轻的皇帝,没有丝毫谦让的走到长案后,将假节钺放到桌面,拿起了天子令箭。 “我奉天子诏,为西征军统帅,望在座诸将,莫违抗君命,否则天子令箭,当杀戮其身,就莫怪韩信心狠!” 众将微微蹙眉下意识的望向那边的苏辰,外面风声呜咽,大帐在风里鼓动,苏辰闭着眼听着风声在耳边徘徊。 却不睁开眼睛。 某一刻,长案后的韩信将天子令箭放在假节钺旁边,随后坐下。 “诸位心里肯定有困惑,这场仗不该是在蛮夷这座城池打吗?为何忽然改变战略,往东迁移。” 韩信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缓缓开口说了一句,视线扫过一张张桀骜不驯的脸孔,声音高亢起来:“那是因为陛下要一战定乾坤,我韩信就不负陛下所托,东移之中,将萨克普鲁特所有军队吃下!” “南线辎重已没,仅有少数尚在,只有将萨克普鲁特军队拉到与我们齐平的位置,这场仗才更有胜算。 西方蛮夷之国土,他们的士兵在这片土地上到处都是,还有许许多多乱七八糟的蛮人在帮衬,看起来很强大,但是一旦远离了他们的土地,都是一群待宰的羔羊!” 此时的韩信,没了之前将名望和权力看得很重的神态,反而眸子透着掌握千军万马的冷漠。 眼神渐渐变得凶戾,缓缓将环首刀从鞘中拔出,声音陡然拔高:“萨克普鲁特蛮夷,自诩凶猛的野兽,但他们忘了,猎手才是最凶残的。” “诸位!” 环首刀举过头顶,声音威严而肃穆。 “之后的战事,用手中的弓弩、手中的刀枪,告诉他们来自东方的猎手,会将他们的皮毛,挂在墙上,做为功勋!” 这样的韩信,才是在座华夏将领们喜欢看到的。 “喏!” 帐中,一道道身影嚯的起身,面显兴奋的凶戾,拱手齐喝。懵逼的阿达尔和布达雷斯也跟着起身,跟着别扭的喊起来。 那边,披风洒开,韩信抬手一挥:“出兵!” 令骑飞奔,龙旗卷动。 …… 七月初二,郭汜率领一万二千西凉军朝北面展开奔袭,与米兰特尔的萨克普鲁特一支军团展开交战,随后诈败不敌,迅速后撤。 初四,距离北面战场一百二十里之外夏侯渊,长途奔行,袭击安纳利亚边界上的萨克普鲁特几座哨所,随后与萨克普鲁特两支万人军团交战,再次诈败退回哈拉比托斯。 同日,控弦狼骑、蒙古骑兵同样四下出击,疯狂袭击萨克普鲁特派出的斥候,随着四面合围的萨克普鲁特各支军团迅速逼近,两支骑兵开始后撤。 七月十一萨摩北方城邦,被米兰特尔雄鹰军团接连攻下,陈兵哈拉比托斯。同时,西面、西南面的帕丁亚征服者第二军团、半人马第二军团也开拔东进,扫荡卡迪拉南部。 将近半月,原本缓缓的燃烧的火焰,陡然间像是扑进了火油,整个都爆炸开了般,将米兰特尔、安纳利亚、帕丁亚三个方向都带动起来。 整个合围之势将成。 然而,不久传来哈拉比托斯的消息。 塞力斯人全线后撤,往东突围而去。 (本章完) 第五百九十八章 战局起,秦唐联军下场 金光刺破云隙洒下来,起伏翻卷的水浪一片波光粼粼的从视线里流向东面,越过渐惹的大地、丘陵、追杀的军队。 顺着天光延伸而去的云层下方,燥热的土地扬起烟尘,一匹匹战马在方形的军营中进进出出,中间最大的白色帐篷,绘有三头龙旗和王冠的旗帜在高原的烈风里抚动。 不断有传令的骑兵冲进大帐,随后在附近下马,匆匆来到戒备森严的四面敞开的大帐前。 周围都是身着铁板一样的萨克普鲁特禁卫军,统领是十二圆桌骑士之一的守护骑士鲍斯。 他从令骑手中接过情报,拖着沉重的铠甲转身走进帐中。 里面是方形的红色毛毯铺砌,金色麦穗雕刻的椅子上,萨克普鲁特一边看着战报,一边扯下一粒青葡萄丢进嘴里,嚼的汁液自嘴角漫出。 鲍斯绕过铺着地图的桌子,在萨克普鲁特耳边几句,窸窸窣窣说话的声音响了片刻,后者拿过战报展开,微微皱起眉头。 “从前线传回的情报,结合来看,这不像塞力斯人的打法。” 随后将那份情报丢到一旁。 智慧骑士高文过来,将其拿到手中看了看:“塞力斯人全线溃败,北面、南面两个战场都传来捷报……他们的主力还有很多,确实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放弃哈拉比托斯。” “或许是埃及军团、马其顿军团切断了塞力斯军队的后路补给。”萨克普鲁特并不是专业的将领,但也打过几次大仗,也有一定的经验。 他端起桌上的葡萄酒杯,向后靠了靠,目光停留桌上铺开的那张地图上面,是数条后撤的路线图,正是塞力斯突围的方向。 萨克普鲁特优雅的喝了一口杯中价值不菲的葡萄酒,惬意的眯了眯眼帘。 “塞力斯人除去不能动弹的十万,还有近二十万规模的军队,就算萨摩人提供食物,根本无法维系这么庞大的军队吃喝,半月的时间,颓势已经露了出来。 南线的战场,亚历山大和凯撒损失了不少士兵,但拿到了这场战争的转机。 我的意思,将追杀继续下去,眼看就能围困他们,要是这样都能让他们逃走,让他们在萨摩高原东部得到另外一些萨摩人城邦的粮食,那么这一次战役算是彻底失败。” “陛下,我要提醒你,对方可能会有阴谋。”高文轻声提醒。 这位一心想要大展宏图,将边界推到东方的皇帝,放下酒杯朝高文摆了摆手。 “我知道你要提醒我什么,但我们只能赌一次,一旦这样的机会失去,就很难再有机会合围他们,高文,你明白吗?” 他低下头,看着桌上的地图,此时外面响起脚步声,剩余的十二圆桌骑士,如裁决骑士兰斯洛特、光辉骑士兰马洛克、圣光骑士珀西瓦尔,走了进来。 萨克普鲁特朝他们招了招手,让这几位骑士都围上来,包括智慧骑士高文在内。 他手指在地图上的地势、军团进攻方向,点了点:“南面战场的塞力斯军队,质量很差,人数粗略有五万余人,盘踞在隆城,想要扼制马其顿和埃及两支军团北上。 这边逃遁的塞力斯军队,意图有两个,假借战败引诱我们杀过去,拉长我们的战线和粮食补给,最后一个他们在寻找补给,重新站稳脚跟。” “陛下,从前线迦太基军团长汉尼拔的战况来看,对方虽然撤退,但一直利用骑兵的优势,袭扰迦太基军团的追击。” “迦太基军团不是有一支一万人的北非骑兵吗?” 萨克普鲁特面容严肃目光扫过众人:“算了,汉尼拔是前线的军团长,既然将权利交给了他,就由他的想法来。 不过,如果选择了追击,没有全歼敌人,那就是他这個统帅的失职,那些逃窜的敌人,将来会回来割掉我们的脑袋。” 他声音严厉,但对于在场的十二圆桌骑士,没有多少威慑力,他们只在乎的,是萨克普鲁特身后的亚瑟王。 那边,萨克普鲁特看着一个个面无表情的骑士,手指再次在地图上敲了敲,大抵明白自己的话语没有多少威慑力,他放缓了声音。 “胜利固然重要,但接连几次的胜利,需要让各个军团,都小心谨慎塞力斯人的反攻。 毕竟,我们还不清楚塞力斯人的那位皇帝,心里到底在打着什么主意。” “按照陛下最先说的那个可能,将我们的军队全部集中在中亚高原的东线战场,而他们会迂回后方针对我们展开偷袭。”说话的是裁决骑士兰斯洛特。 他的儿子灾祸之席加拉哈德此时正从帕丁亚向东挺进中亚高原,在击退了一支塞力斯人的军队后,转道向南,与埃及军团合作,前后夹击,名叫隆城的萨摩人城市,将盘踞那里的塞力斯五万军队彻底剿灭。 “是啊!” 萨克普鲁特在一旁点点头,从地图上收回目光,双手负在身后慢慢走动。 “他们的骑兵很厉害,占据整个军队的一半还多,极大的可能,会像之前那样派出骑兵穿插到米兰特尔,但是……呵呵!” “哈哈!”萨克普鲁特忽然爽朗的大笑起来,“如果是那样,塞力斯人的皇帝和统帅,已经是穷途末路了。那些骑兵除非能攻下一座座城池,否则他们的建树,只能停留在烧杀抢夺上面,无法撼动主力之间的胜败。” “派人告诉汉尼拔,让他自己拿主意,诸位也准备拔营,继续前行,我要在哈拉比托斯,再次主持军议!” “遵从你的吩咐,陛下!” 众人朝前方的皇帝行礼,随后齐齐转身走了出去,萨克普鲁特脸上的笑容收敛下来时,后帐有人慢吞吞的走出。 他严肃的表情又有了笑容,看向站在身旁的先知摩西:“塞力斯皇帝有许多能打仗的将军,而我也有,更有三个统帅,但是……你也看到了,对吗?摩西。” “他们很骄傲,不容易听从另外一个人的命令,但是你做的很好,孩子。”老人偏了偏须发全白的头颅,看着面前的萨克普鲁特。 “抓来的两个塞力斯老头,带在身边了吗?” 萨克普鲁特看向帐外金色的阳光,笑了笑没有回答,拖着紫色的披风,来到外面:“我们不会将俘虏,轻易交给对方,但也不会做为威胁,让对方就范。塞力斯人的皇帝,不会因为这样的伎俩,而放弃进攻我们,先知。” “我要去见见他,顺便将他的力量,转嫁给贝德维尔,让他成为名副其实的雷霆骑士!” 说完,摩西佝偻着身形,从萨克普鲁特身边离开,消失在另一侧的光幕里。 中亚高原东面,一片片荒原、戈壁、草场,能见到许多萨克普鲁特人的斥候来回奔波,不时也有能看到双方的斥候追逐厮杀。 这意味着,又有一场战斗,在附近展开。 七月十三,上午时分,这片荒原上,已经爆发出呐喊声和马蹄声。 成千上万的箭矢、短矛飞过天空,随后落在地上、人的身上,战马悲鸣长嘶翻滚起来,萨摩人的军队在萨克普鲁特的迦太基军团猛攻下,不断的后撤,又遭到右面穿插上来骑兵的袭扰,而后崩溃。 驰援而来的蒙古轻骑,当即冲上来,扼制萨摩人的溃势,与迦太基的骑兵纠缠厮杀,随后护着萨摩军队再次转移,避免陷入被迦太基军团下面两支军队的夹击。 到的正午,迦太基前军行营,随着书记的官员进出,拼凑战报的老人,眯着眼睛,隐约察觉到了事情有些不对。 “被追上的,一直都是萨摩人,和塞力斯那支像乞丐一样的骑兵。” 天光刺眼,从外面照进来,落在雪白的头颅上。 他今年六十四岁,有着令人震撼的战绩,翻越阿尔卑斯山脉,完成了对罗马意大利北部的战略目的。 这样的辉煌战绩,放在何时都是令人耀眼的。 帐内短暂的沉默之后,名叫汉尼拔的老人抬头看了一眼天光。 “皇帝在赌,让我也跟着一起豪赌,我不管是皇帝说的哪两个,都要扼制塞力斯军队东进的道路。” 他身边的将领并非他带来的,而是从米兰特尔行省的旧军里提拔上来的。 他喜欢培养有才能的将军,而不是曾经那些已经功成名就的麾下。 “皇帝不是询问我的北非骑兵去哪里吗?呵呵,他很快就会知道。” 汉尼拔没有理会上前询问下一步命令的令骑,而是朝附近的战马大步走了过去,随后翻身上到马背。 他仰起满头银丝,望着翻滚的天云。 “这个时候,应该截住塞力斯人的主力了。” …… 天光延伸,白云如絮。 西征军营地,奔马进出辕门,毛毡搭建的帐篷内,苏辰在案桌后方双手合十握起来,撑着下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帐帘。 旁边是悬挂的地图,军中诸将们,围在韩信身旁,听着对方讲解下一步的动作。 不屑跟韩信说话的项羽,在右侧的席位上起身。 “陛下,该有反击了,再这样下去,蛮夷会有所察觉,粮秣也快耗尽。” “再等等。” 这时,韩信在地图那边开口,“来往的情报上已经出现了二十六支萨克普鲁特军团。 南方暂时不用管,我们将面对的就是二十三支。 兵力几乎与我们持平,最少也有二十万人,眼下我们真正动用的只有十七万,还是把陛下的虎卫营和神机营一起凑齐来,才够的这个数。要想以劣势打赢这场仗除了另外两支军队,只能用奇兵。” 近半月来自三面战场的消息拼合起来,实在让苏辰和韩信感到压力。 不仅仅只是萨克普鲁特军队主力,从频繁的交战里,更加详细的了解到,萨克普鲁特军队中,不乏各个行省、附属国、附属部落军队也在里面,充当仆从军,数量之庞大,远远超过了萨克普鲁特主力的数量。 这是完全将前世罗马的那一套搬过来了。 安静了片刻,项羽有些不爽韩信,哪怕之前支持过对方担任统帅,但那是不指挥他的情况下。 “军队在于士气,一直溃退,哪怕是诈败,军中将士也有怨言,何况不明真相,很容易将诈败变成真的败亡。” 那边,韩信沉默下来。 片刻,他挤出一声:“再等。” “韩信!”项羽声音拔高几乎吼出来。 “听淮阴侯的!”苏辰此时嚯的一下站起身,撞动了案桌,杯盏、书卷从上面掉落下来,声音严厉了一瞬,随后吐口气,挥手:“战机还未到,项王按下性子再等等。” 项羽没有看苏辰,而是盯着韩信狠狠瞪了一眼:“别以为亥下之战你胜了项某,就如何了得,若非群雄之兵,你安有将士可派!” 说完,项羽转身离开,闻讯探进脑袋的许褚,被他按着脸给推出帐外,惹得里面的典韦忍不住笑出声。 不久,更加严酷的追杀再次上演,从哈拉比托斯向东八百里,迦太基军团分成三路,共计四万人,外加一万北非骑兵不断追击,试图拖慢苏辰的主力脚步。 迦太基军团往往追上的,都是萨摩人组成的临时军队,还没开战,就先被对方军容吓得混乱不堪。 若非旁边还有督战的蒙古轻骑,根本不可能坚持后撤几百里路程。 七月十八这天,迦太基的东线进展如旧,一万北非骑兵抛却了被当做棋子的萨摩人,迂回南方,疯狂搜索塞力斯人主力。 与此同时。 萨克普鲁特的十支军团,进入哈拉比托斯,在这里驻扎布防,随着一封封战报从东线传来,他的眉头更皱了。 “催促南面的埃及军团强攻隆城,马其顿军团和征服者第二军团,往东北方向推进,配合迦太基军团截住塞力斯人东进路线!” …… 中亚高原一追一逃的大战如火如荼之中,米兰特尔行省北方,依靠西域北道路线得到些许补给的两支军队之一的秦军,此时正缓缓动了起来。 远方的情报送入帐内,花白头发的身影猛地起身,一脚将案桌蹬倒,墨砚、竹简哗的洒落一地。 高大的身躯站了起来,接过侍卫递来的披风,一转罩在身上,边走边系。 白起走出大帐,压着剑柄站在他的战马一侧,看向纵马飞驰而来的大汉少年将军。 “霍将军,该动手了!” 白起翻身上马,随后语速飞快的吩咐下去。 “吹号角,全军准备,再升狼烟让唐军那边的李靖看到,另外霍将军伱先率骑兵快马奔袭蛮夷的这个行省。先打上几仗,吓破他们的胆!” 极快的语速连续下达完各种作战的命令,白起策马走出几步,在吹响的号角声里,望着西南方向。 “该让这些西方蛮夷,看我秦军作战之风是何等模样!” 憋了整整数月之久,战况到得此时明晰,没有丝毫犹豫了。 七月二十一,刀锋终于出鞘了。 (本章完) 第五百九十九章 如火横扫原野 七月二十一,下午,阴天。 米兰特尔行省,原有三分之一属于欧非罗,余下归属曾经的洛法公国,萨克普鲁特崛起,夺取欧非罗之后,也攻破了这里,萨克普鲁特帝国建立后,划为北方行省,设立八个城邦。 其中靠东北方向,是名叫庞佩的城邦,城中人口四万,有两名子爵在这里划有封地。 主要不通过庞佩城的财政,直接从东方来的商旅收取税务,再转交大帝个人私库。 这天下午,士兵仍然如同往常在古旧的城墙上巡逻,凝重厚实的城墙在并不明媚的天色下显得沉静肃穆。 城外各条道路,已经很少有商人赶着篷车经过这里,只有装有粮食的大车来来往往的进出城门。 除此之外,田地间能看到许多农人的身影在忙碌。 南方战事开启后,整个行省进入战时状态,萨克普鲁特大帝亲自下达了命令,将城中,乃至附近村子的米兰特尔人都已被征召收割农作物。 这里的土地肥沃,麦种成熟的也早。 进入七月下旬,庞佩周围的麦田,基本已经成熟,可能土地的原因,这些麦子颗粒饱满。 从庞佩城为中心延伸展开,麦田、村庄、道路、水脉,形成巨大的网络,装着麦子的大车,仿若流动的血液,不停的拉向城池当中。 偶尔,也有一些送往附近的磨坊,将米粒碾成粉末,做成面粉。 此时的东北方向,三十五里左右,转动的风车催动着石磨,碾碎农人抽倒上去的米粒。 磨坊外面,有一队士兵看守,下方的村子,同样有庞佩城的士兵驻扎。 将这里扼守住,严加盘查可能有从东方过来的商队,同时也监督这边的收粮,和村中农夫们偷藏粮食。 这是庞佩城两名子爵之一的希沙姆·卡塞下达的命令。而在这里执行监督、扼守任务的是卡塞麾下的一名贵族骑士杜克,以及一个营的士兵。 下午时分,天气阴沉的可怕。 骑士杜克坐在搭建的遮阳棚下,喝着淡淡香气的西域奶茶,这是去年一支从东方来的商旅上贡给他的。 他很喜欢这個味道,可惜已经快要喝完了,而东方的来的商队在今年特别的稀少。 在这里驻扎的三个月里,都没有见到一支东方商队从这里经过。 今天快要过去了,杜克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乌云浓密,很快就有大雨落下来。 “让田里的农夫们将手中的麦子收到等候的车里,今天的劳作就算完了。” 杜克下令让村子里驻扎的士兵,分出两队,前往外面的农田里催促几十个村人。 远处的麦田,监督、催促的士兵并没有印象中守规矩,或者说对待百姓温和一点,在得到杜克这位贵族骑士的命令后,大声呵斥怒骂田中的农夫,或者上去在对方后背、屁股踹上一脚。 田里的农人们敢怒不敢言,虽然他们是庞佩城的百姓,但也只是平民罢了,算不上萨克普鲁特帝国公民。 挨了打骂之后,他们畏惧的加快速度,从杜克那边的高岗望过来,田中的速度明显增加不少,甚至还有一种热火朝天的画面。 对此,他走回棚内,朝左右的侍卫笑了笑:“这些贱民只认得皮鞭。” 话语之中,阴沉的天云下,风声渐渐呼啸起来。 他惬意的坐回椅子上,继续享受温热的奶茶同时,位于他高岗北面,也就是村子的北方山口,一道道牵着战马的身影从林间缓缓而出。 随后,泾渭分明的左右列阵,分成两支不同的骑兵,每支五百人左右。 一只只马蹄迈开压过低伏的杂草,陷入松软的泥土,行进的骑兵队伍静静的蔓延铺开。 为首的身影一身银甲白袍,持枪坐在一匹白马背上,“就先拿这里的蛮夷开刀吧,夏侯兰整顿队伍!” 白袍猎猎,他身后一骑上前,向赵云点了点头,名叫夏侯兰的老将提着一杆铁枪,促马走在队伍一侧,催促着五百骑兵,检查装备。 这边,赵云紧了紧枪柄,龙胆枪悬在马侧,目光仿佛看穿了这片天光,望见了远方驻扎的西方兵马。 “一群牛羊。”他转过头,眸子滑到眼角看去另一个方向,“霍骠骑,你左我右,看咱们谁先到庞佩城。” 余光之中,左侧的那支全是红缨铁盔的骑队前面,面容好似少年的将军,骑马过来,立在赵云身旁。 伴随多年的枣红马躁动的喷着粗气,着两档铠,红披风的霍去病,伸手拍了拍它的颈脖,让它安静下来,骄狂的抬了一下视线。 远方的山口之外,有着军队驻扎的气息。 “哈哈,子龙,你不如现在就认输吧。”霍去病在马背上得意的露出洁白的牙齿。 他身后,已有一名叫赵破虏的汉骑纵马飞奔,朝五百羽林骑说话:“准备——” 赵破虏越过一道道整装的骑兵的同时,侧面两千左右的白狼骑也在夏侯兰的大喝声中上前列阵,赵云拨马回转,长枪高举,缓缓促马而出,简单、冰冷的字冲出口唇:“杀——” 另一边,霍去病同样促动战马奔行起来,睥睨一切的笑容里,他回头看了一眼跟上来的赵破虏。 “随我再破蛮夷,破虏可要跟好了!” “喏!” 这个‘喏’字从须发花白的赵破虏口中喊出,顿时泛起浓烈的杀气。 “喏!” 五百羽林骑齐齐大吼,身下战马,与另一侧的白马义从都在这一刻加速狂奔起来。 一千骑兵密密麻麻的起伏推进,翻腾的铁蹄踩烂了泥土,发出震耳欲聋的马蹄声。 那一瞬间,杀气盈野! 轰隆隆—— 仿佛雷声传来,正在棚里享受下午茶的骑士杜克,听到声音的时候,放下茶杯,下意识的抬头看天,周围的扈从也都跟着抬起头。 仅仅这一眼之后,杜克便听到高岗下方的一片片农田传来农夫们,以及他手下士兵的惊呼呐喊。 回过神的刹那,轰隆隆的雷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他急忙站起身,走到棚外,下方农田里的农人,慌乱成一团,与士兵们推搡着向村子这边奔跑。 北面,骑兵如洪流般的冲进了远处的田地。 奔行的战马、挥舞的环首刀、推出的长矛都随着奔袭的一千骑兵,碾过奔逃的人群。 最近的一支监督的庞佩城士兵小队,还没来得及上前,就被率先冲来的数十骑淹没。 善射的白马义从,从旁飞奔而过,几名骑兵挽弓搭箭,几支羽箭瞬间飞了出去,射向农田附近一座瞭望塔上的士兵胸口。 尸体带着羽箭坠下的同时,已经有大量的村人与士兵奔向村子,毕竟在原野上、田间根本无法抵挡骑兵的冲击。 赵云持枪跃马冲在最前面,杀入人堆的瞬间,枪影乱舞,几个奔逃的庞佩城士兵就被挑飞在半空。 见到这一幕的其余庞佩城士兵直接吓得转身就逃,口中还在不停的呐喊。 羽林骑在原野上横冲直撞,刀锋低垂,疯狂从后面收割蛮夷的性命。 带头奔袭的霍去病,手中环首刀一指,五百骑兵拐过弧度,与白马义从平齐,迅速朝远处最多的蛮夷士兵冲了过去。 高速奔行的骑兵从后方撞入混乱的人群,霍去病撞飞一道身影,手中环首刀挟着冲势,狠狠斩在另一个蛮夷士兵的后颈,血箭、头颅掀飞时,他已经纵马跨过地上的尸体,没有丝毫停顿的杀向下一个蛮夷。 更多的庞佩城士兵,在奔逃中,被骑兵集群追上,转眼间被吞没。 骑兵的奔袭延伸,在村口的栅栏推上的一刻,冲在前面的白马义从换上连弩。 嗖嗖—— 驽矢密密麻麻的钉在栅栏,以及后面的蛮夷身上,发射之后再度提枪,借着战马的冲击力,将尚未完全阖上的栅栏撞开。 一千骑马踏着铁蹄鱼贯而入。 村子里,哭声、惨叫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铁骑的洪流已经贯入村庄之中,大片大片人的身影被撞倒、砍倒,粘稠的血浆在屠刀下飞溅,尸体犹如血色的地毯蔓延开。 驻扎村里的士兵,尚有五百多人,在骑兵杀入田地时,他们已经在骑士杜克的集结下,列出了阵型,待到塞力斯人的骑兵冲进村里肆意蹂躏,组成枪林迎了上去。 然后就被勒马停下一排的白马义从,用连弩指着,下一刻,没有盾牌的枪阵,瞬间被射的七零八落,侥幸活下来的士兵丢下受伤的同伴,仓惶逃命去了。 仅有的枪阵被破开,霍去病领着赵破虏,以及一百名羽林骑,朝竖有军旗的高岗杀了过去。 平日里的少年将军模样,到得此时比谁的杀气都重,几名庞佩城士兵想要阻拦,霍去病从他们中间跃马过去,手中环首刀毫不犹豫地左右猛挥两刀,将两个貌似五十左右的士兵砍死。 剩下的三个士兵眨眼间,就被赵破虏挑飞一个,另外两个被羽林骑直接碾在了铁蹄下。 “塞力斯骑兵,为什么这里会有塞力斯人!” 杜克站在高岗上,眼珠子都红了,他听闻过前方的战事,塞力斯的军队极为强悍,好几个军团都被打残,军团长被杀。 凭借他这点士兵数量,根本就不可能抵挡对方。 “啊啊!!” 何况这里还是大后方,塞力斯人要是杀到庞佩,甚至更远……想到这里,杜克根本没有任何办法的打了一个冷颤。 随后,几乎癫狂的大吼一声率身边的几名扈从冲了上去,面对冲来的战马,他手中的双手剑熟练的用力挥开。 剑锋划向奔行的马腿的刹那,上方的霍去病一勒缰绳,身下的枣红马人立而起,发出亢鸣。 卷着剧烈风声的大剑从抬起的马蹄下面横扫而过时,人立而起的战马背上,披风招展,夹着马腹的少年将军,手中环首刀凶狠的斩了下去。 鲜血从杜克颈脖飞溅而出,壮硕的身躯向前一扑,咚的一声栽倒在地上。 冲上来的羽林骑与赵破虏迅速围杀了这几个扈从骑士,随后斩瓜切菜般的朝朝村子其他地方蔓延过去。 半个时辰不到,整个村子从村民到士兵都被斩杀殆尽,尸体铺满了村中宽敞的地方。 “不要点火,继续往奔袭!”从高岗返回的霍去病,纵马从众骑兵面前飞奔而过,他抬着手,意气风发的大喊了一声。 夏侯兰吐了一口唾沫拔出长枪,看向赵云,后者已奔马出了村口:“通知后队,杀入蛮夷之地!” 杀得半身血红的一千骑兵动作迅速,涌出这座死村,跟着两位将领在原野上狂骑奔行。 每一个人眼中都带着狂热的气息。 …… 消息往回传不久,秦军、唐军、幽燕、益州四支军队,连同西域都护府一万人、孟驼的铁枪义节军,分为两股,自山口而入后,紧跟在两支骑兵身后迅速朝最近的庞佩城扫荡过去。 还有不少没被骑兵扫荡的田地里,庞佩城的平民们停下劳作,疑惑的望从东到西的道路、原野,全是奔行的战马。 然后,看到的是推平一切的庞大军队,在庞佩城东面展开疯狂的屠杀。 另一边,城中的两位子爵得知消息,迅速地集结城中的士兵,一开始他们得到的消息,只是两支一千人的塞力斯骑兵。 就在他们组织了四千多人出城迎敌时,终于有更加详细的第二道消息传来。 超过十万规模的塞力斯主力已经将庞佩城东面杀穿,到处都是逃散的士兵和平民朝这里奔逃。 随后被追上来的骑兵捕杀在荒野。 从城墙上往外望,远处的原野、田地、道路,许许多多的人在屠刀和铁蹄下丧命。 希沙姆·卡塞以及另一个子爵阿隆·塞拉急忙将出城的军队招回来。 然而,冲出城的传令兵还是晚了一步,挟冲天杀气的两支军团朝已经横扫而来。 区区四千多人,在上十万的庞大军队面前,坚持不到半炷香,悉数被砍杀殆尽。 仅剩临阵逃脱的十多人回来,拍着城门哭喊着让他们回到城里。 希沙姆和阿隆听到战报,早已是心惊胆颤,等到他们冲上城头,外面的塞力斯军队,已经在开始组装攻城器械。 七月二十二这天。 天空飘着小雨,城上一千士兵的注视之下,这支陡然杀至的塞力斯军队,展开了围城。 而正东方向,撞车被密密麻麻的盾牌掩护着,朝城门靠近。 “蛮夷!” 攻城的队列最前方,憋了许久怒火的李元霸提着硕大的黑色双锤,兴奋的超城头呐喊:“我要进来了!” 箭雨之下,撞门木轰的砸在城门上,伴随巨大的擂鼓瓮金锤轰然砸开破旧的门扇。 盾牌下面等候的益州军虎步营士兵,在门开的一刻,杀入了守城的庞佩士兵当中。 这些穿着厚甲的步卒,挥舞刀锋一寸一寸往里面推进,粘稠的血浪朝两边翻腾开去,不多时,这支守卫城门的庞佩士兵被杀的崩溃。 希沙姆、阿隆两位子爵看着如潮水般杀入城中的塞力斯军队,他俩喃喃说了一句:“一群怪物……” 视野之中,身形犹如巨人的塞力斯将领提着双锤,兴奋的冲上了城头。 不久之后,希沙姆和阿隆两个子爵的人头,被插在木桩上。 兵锋蔓延,杀入蛮夷地界的两支军队,并没有任何停留的意思,继续向下一座城池横扫而去。 七月二十五,距离庞佩六十三里的古巴尔城,得知了消息,派出两千士兵往那边赶去,还在途中,他们便碰到向南横扫而来的李靖统领的兵马。 七月二十六,破古巴尔城,屠! 七月二十八,兵分东路的白起所部,摧枯拉朽的快速突进,大量萨克普鲁特人被清扫一空,马吉亚城邦组织一万军队据城防守。 二十九,马吉亚城被围了起来。 三十这天,马吉亚五万人口,举城被屠尽。 …… 这个时候,整个米兰特尔已经知道了消息,各城贵族一边向中亚高原派出快马通知萨克普鲁特大帝的同时,疯狂的征召军队,在那两支塞力斯军队推出一条血路前方进行拦截。 一时间,到处都是点燃的烽火,传递消息的斥候,以及被杀崩的溃兵,不断收缩的锋线。 然而,杀入米兰特尔的这两支军队,已经展开惊人的破坏力,在整个行省疯狂屠戮。 待到消息传到中亚高原,落到萨克普鲁特和汉尼拔手中时,已经是八月初五。 正顺利推进的萨克普鲁特军队都被消息震惊! (本章完) 第六百章 你想走,我想留 “陛下在哪儿?” “什么事?” “天大的好消息,外面的兄弟传回来的,武安君和李帅的军队杀进蛮夷背后了。” 冲进辕门的一名令骑,高兴的忘记了军纪,纵马进来后,便跟巡逻的士兵大声嘶喊。 这处天子行营之中,过往的士兵、巡逻的士卒纷纷停下脚步,一个个表情愣住,然后有人反应过来,欣喜的跟着呐喊,一时间整个军营都轰动起来。 之前诈败的颓靡之气瞬间一扫而空。 中军那边闻讯而来的西凉军,将这方行营的躁动压制下去,随后将那名传令的骑兵带进中军。 众将里最先知道消息的是西凉军主将董卓和郭汜,李傕在校场那边暂时尚不知情。 这段时间的诈败后撤,董卓几乎没睡踏实过,虽然明知道是诈败,但这样的窝囊气,和不断后撤,让他身心疲惫不已。 听到消息的刹那,他跟外面的士兵一样愣在了原地,随后欣喜若狂的冲出属于他的帐篷。 “到我这边!” 看到令骑被带进来,董卓上前拉住对方的手,询问了消息是否真实,得到答复,他用力拍了一下胖嘟嘟的老脸,感受到火辣辣的疼痛,然后满脸通红,哈哈大笑的拽着那令骑急急忙忙冲向那边矗立的帅帐。 他要将这天大的消息第一时间告诉苏辰。 此时的大帐内,苏辰刚过来不久,正与韩信在地图上推演大军团的调动和布置。 这是活生生的好老师苏辰怎么可能放过难得学习的机会。 每日一大早起来洗漱过后,就守着正分发军务的韩信,待到对方忙完,便拉着对方到帅帐推演军团作战。 只不过今日苏辰如同往日过来,可有些心不在焉,诈败后撤的这段时间,虽然他力排众议,坚持力挺韩信的战略部署。 但随着时日拉长,军中的粮秣也逐渐见底,夏侯惇那个暴脾气几乎每日都要过来询问一遍,或者亲自到辕门守着,等李傕、郭汜两人回来。 毕竟这两人往日就是马贼出身,打家劫舍这样的事没少干,极为熟练。 带军队劫掠萨摩人,或在萨克普鲁特控制下的萨摩城池,一度缓解了军中粮秣的问题。 不过,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见到董卓拖着一個士兵过来,夏侯惇前询问,董卓与郭汜边走边跟他说了这事,仅有的一只独目泛起了高兴。 煎熬的日子总算到头了。 三人带着令骑过去的方向,许褚抱着虎头刀矗立旁边,垂下的帐帘内,苏辰双肘撑在膝上,紧锁着眉头,目光跟随韩信的手指,在地图上游走,听着对方讲解下一步的事。 这样的大军团调动,在韩信手里,显得极为娴熟。 “好事!” “陛下,动手了!” 帐帘掀开,董卓和夏侯渊急匆匆的进来,郭汜则在外面将许褚拦住,随后,被一只眼睛有些肿胀的跟着走进帐内。 “何事?” 埋头地图前的苏辰和韩信陡然听到这句话,第一反应就是白起和李靖这两支军队动手了! “你快给陛下说!” 董卓将身后那名令骑推前面,后者屈膝半跪,拱起手,随后便将从外面回来的斥候带来的消息,在帐内转达给苏辰,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 “当真?呵呵……哈哈!” 饶是当了多年皇帝,苏辰此刻心里也是忍不住乐开了花,压不住情绪的大笑出声。 萨克普鲁特的军队一直在后面紧追,虽然是他计策的一环,但仍旧有着莫大的压力。 走错一步,可是关系到二三十万人的生死。 以及大夏境内的安稳。 片刻不到,李傕、庞德、马岱、安禄山等一批将领大概听到消息赶来,得到佐证后,在帐内兴奋的商讨起,接下来该如何反击,或说上武安君、李靖在蛮夷背后制造多大的混乱等话语。 “淮阴侯这次该是反击了吧!”苏辰笑了几声,偏头看向韩信,后者嘴角含笑,点了点头。 他脸上全是笑容,连说了两声:“是该反击了。” 为确保真实性,韩信再次向那令骑询问了始末,这才确认无疑,当即发出命令,通传在外面的项羽、龙且、吕布、马超回来。 时间快至晌午,几匹快马由远而近,飞奔至辕门,便是接到命令,安置麾下儿郎后,赶来的项羽等人,待进了帅帐,看到众人脸上露着喜色。 吕布和项羽脱口而出:“战机可是到了?” “哈哈,到了,这回咱们可不用到处跑了!” 听到董卓的回答,吕布一拳砸在手心,发出啪的脆响,他咬着牙关,嘴角勾勒狰狞的冷笑。 “蛮夷那支万余人的骑兵,一直徘徊左右,打又打不得,还让某家损失了好几个儿郎,这次终于可以动真格的了!” 他话语说到这里,满帐的将领眼中露出了杀气。 不光帅帐内这样,外面的军营同样一片杀气腾腾,各支军队的士兵已经开始打磨各自的兵器,调整弓弩的张力。 辎重营的工匠们也开始忙碌起来,将之前闲置不用的六轮运兵车,抓紧时间检修,该修缮的、该打磨的,挨个做了一遍。 军帐内。 铜盆内的篝火被点燃,苏辰走到一侧坐下时,韩信重新站在了首位上拿起了令箭。 “诸位将军,既然时机已到,那就准备开战!” 军帐之中,在座的将领轰的站起身。 …… 西北两百二十五里。 温热的阳光照在一张张三角帐篷上,迦太基军团的士兵如同往日做着继续追击的准备。 军中最大的那顶帐篷里,这支军团的所有将军都聚在一起。 听着一个带着米兰特尔行省消息回来斥候说话,帐内的迦太基将领们变得鸦雀无声。 好一阵,才有人询问一句:“消息属实吗?” “消息已经确认,哈拉比托斯那边已经收到消息,两支塞力斯人军队突然出现,杀入米兰特尔行省,消息过来时,已经有三座城市被他们摧毁。” 迦太基的将军们微微张着嘴,听着这些消息感到不可思议,米兰特尔就是他们的根基。 归属萨克普鲁特帝国后,这里便设立了迦太基军团,他们许多人都是米兰特尔行省的本地人。 听到家中被洗劫,三座城市被屠杀,帐内的几个将军都坐不住了,外面的士兵更是人心惶惶。 谁没有家小,与其能不能打胜仗,他们更关心家里有没有遭受到塞力斯人的兵锋。 “这一次,我和陛下都赌输了,赌注下的如此之大,接下来就要该付别人的钱了。” 随着帐内众人大声说话,首位端坐毛垫椅子上的老人慢慢睁开眼睛。 “传令,收缩兵线,撤回北非骑兵军团!” 眼下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众将沉默的点点头,便结伴走出大帐,外面明媚的阳光,感觉都是惨白一片的。 不久,驻扎的庞大营地之中,大量的斥候被派了出去,传讯原野、荒原戈壁上的各支迦太基士兵,同时,也有马快的,则往北非骑兵军团过飞奔而去。 这边下达撤军命令时,远在哈拉比托斯的萨克普鲁特本人,在沉默了一整天后,终于无人的地方爆发出来。 他“啊!”的一声挥手一拳砸断旁边一颗大树,茂盛的树笼拖着‘哗啦啦’的声响倾倒下来。 闪电划过阴沉的天际,憋了好几日的雨点,淅淅沥沥的落在燥热的大地上。 “塞力斯人的军队怎么会出现在那里?!” “他们不是只有三十万军队吗?那边怎么会还有军队……汉尼拔统治那边,是米兰特尔最高长官,塞力斯人藏在哪里都不知道……他这个执政官,是怎么做的!” “还是大名鼎鼎的统帅,就在眼皮下面都不知道!” 萨克普鲁特此时没有皇帝该有的威严,他拖着紫色的披风在萨摩人的皇宫庭院里,发泄心里的愤怒。 周围的一个个侍卫耷拉着脑袋,谁都不敢在这个时候,去接皇帝盛怒的火焰。 或许是知道皇帝发火,十二圆桌骑士里随军的几个骑士赶了过来,其中的光辉骑士兰马洛克上前行了一个标准的贵族骑士礼。 “陛下,兰马洛克愿意为您分忧请允许低微的我,用荣誉的光辉,照耀所有军团!” “好,我也想打,那就继续追杀塞力斯人的主力!”皇帝的眼睛都红了。 然而,骑士中的兰斯洛特摇了摇头,阻止两人:“这样战争已经没有任何意义,米兰特尔被入侵的消息传来这里,我已经想通了塞力斯皇帝为什么要不断后撤,他想将我们的补给线拖长,让我们深入中亚高原,来不及救援米兰特尔!” “是啊,我一直也觉得塞力斯皇帝不断后撤有问题,可是我一直坚信,他们是真的在败退……原来他还有两支军队藏在那里等待,真是一个狡猾的猎物。” 渐渐趋于冷静的萨克普鲁特明白这位兰斯洛特的担忧,他向对方露出一个让其放心的笑容,随后深吸了一口气。 “这次我们失败了,不能让军队陷入泥潭,去通知汉拔尼和他的军队,撤出萨摩高原。” 兰斯洛特明白皇帝能下这样的决心也是不容易,毕竟快要围住了塞力斯军队,可结果却是对方早已布置好的谋划。 “陛下这样做是对的,如果我们在这里战败,那些臣服我们的小国和城邦、部落就会生出重新反叛的想法,只有先回去,稳住国内慌乱的情绪,再腾出手解决塞力斯人。” 这是智慧骑士高文给出的最折中、最稳妥的办法。 下午,萨克普鲁特皇帝亲手书写的撤军公文开始送达各军。 这件事肯定是压不住的,他将消息坦然的在军中公布,让各支军队都紧张起来,不过紧张程度,自然没有迦太基军队那么强烈。 各军有近有远,当所有人,包括还在原野扫荡、打探的斥候和士兵接到消息后,带着惊愕和不可思议的表情,匆匆赶回军营。 与此同时 哈拉比托斯的皇宫地牢内,昏黄的火把光照亮漆黑的过道,混杂各种气味的恶臭扑面而来。 穿着灰色袍子,身形佝偻的先知摩西,在几个牢房看守的带领下,穿过两侧慌乱嘶喊的囚犯,往最里面的一间牢房过去。 最里面的牢房,火光都不能将黑暗完全驱走。 这里阴暗潮湿,还能看到腐烂的人的残肢。 今天是摩西第三次来了,每一次来,他都会将带来的一颗球状的红色水晶,一起带过来。 最里面的牢房,有守卫的士兵站岗,见到摩西过来,他们便暂时离开。 牢房看守将这间牢房的门扇打开,摩西推开木门走了进去,潮湿的地面有着一处积水洼,其余地方铺满了散发腐烂气息的稻草。 墙角内,一个披头散发,浑身血迹斑斑的老人微微抬头,“你认为你能将天雷带走?” “为什么不多试试?我们有的是时间,来自东方的张角。” 摩西并不像往日那般有着智者的沉稳,和长者的慈祥,此刻的他蹲在张角面前,面容冰冷,仿若一个冷血的刽子手。 张角无语的看着面前的外国术士,他有种荒唐的感觉。 然而,不久对方将那圆润的红色水晶放在面前,张角虚弱的抬起脸,仅仅盯在上面一眼,仿佛看到水晶球里泛起了漩涡,他所有的精力,都被吸引到了上面。 顷刻,他头一歪,靠在墙壁上,便昏厥过去。 摩西收起水晶球,起身跨出门槛,让看守继续将这里守好,待到出来时外面已有皇帝身边的侍卫等候。 “出什么事了?” “陛下命令所有军队后撤,离开中亚高原。” 先知摩西表情有些愕然,全白的眉毛都皱了起来,这与他之前的预知,是完全不同的内容。 “怎么会这样?” 呢喃着惊愕的话语时,萨克普鲁特帝国的传令骑兵已经奔向迦太基所在的方向。 而东面,大夏军营之中,所有人沉默的走出帐篷,聚集在原野上。 苏辰端坐马背,耳中是各种节奏的号角声,身边还有许多骑兵飞驰而过,带起的风,吹的身后披风摇晃飞舞。 “——你们想走?呵呵,哪有那么容易,攻守易型了,朕会让你们明白,我东方大夏是怎么打仗的。” 天际之上,白云流转。 然后,变色! (本章完) 第六百零一章 横推八百里 “快啊!” 自迦太基军营一路奔行出来的传令骑兵,是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穿着半露肩的皮甲,头上裹了一圈白布做为帽子,迦太基军团上下大多都是这样装扮,颇好辨认。 此时,他已经奔行将近两百里身下的战马已经露出疲态,奔行的速度也越来越慢。 向东南又是二十里,终于碰上了附近游弋的北非骑兵的斥候。 随后,这名传令骑兵被引着见到了正在附近荒原歇马的哈米尔卡骑兵统帅,将汉尼拔的命令转述给对方。 哈米尔卡是汉尼拔从洛法公国投降的兵将中提拔出来,当然也有政治原因在里面。 这些降兵并不好处置放归民间终究是隐患,万一有心怀不轨的人振臂一呼,这些士兵说不得会跟随对方起义。 倒不如收入麾下,组建迦太基军团,提拔当中一些人来告诉下方的降兵,跟着萨克普鲁特帝国,或是汉尼拔会有不错的前程。 哈米尔卡正是其中一,不过他本身也是有本事的人,在骑兵一道有着过人之处,短短三年时间,便坐上了北非骑兵将领的位置。 他对汉尼拔的命令,自然不会违抗。 当即就让散落在外面的骑兵回来,而就近的人,则抓紧时间休息。 天光正是晌午明媚,天与地相连的尽头,黑线延绵,一支军队迅速的出现在三里外的原野上,呈一条直线朝这边过来。 巨大的‘吕’字牙旗,在风里猎猎招展作响,四千大夏狼骑缓缓走过泥土、草坡,两翼还有六千蒙古骑兵,浩浩荡荡的跟随前进。 卷起的烟尘两里之外都能隐约看到。 北非骑兵军团正在收拢散落在外的骑队,然而,哈米尔卡的命令还未抵达,人迹罕至的荒原之上,斥候战已经开始半个时辰,大量的蒙古侦骑、控弦狼骑的斥候疯狂猎杀之前徘徊附近的几支北非斥候。 弯曲的红翎伴随战马走动微微摇晃着,吕布骑在马背上,双眸冷漠的看着远处,被蒙古侦骑或狼骑斥候射下马,被拖行地上的蛮夷斥候。 片刻,有斥候从远方回来,在他耳旁低语几句。 吕布沉默的点了下头,促马上前来到浩浩荡荡的骑兵集群最前方,握着戟柄的手收紧。 方天画戟从地上抬起,高举上天空时,缓缓行进的庞大骑兵集群里,各支马队的将校在望见画戟的一刻,已经在大喊:“所有人……准备!” 往前斜垂地面的一柄柄长矛,在呐喊的声音里,成片成片的放下平端指向前方。 一名骑都尉夹着枪跑过众骑的前方,撕裂嘴角般,用力怒吼。 “屠!” 下一刻,行进的一支支马队缓缓展开阵列,作为冲杀的骑兵没有动,跟在吕布身后夹紧枪柄,两脚也夹紧了马腹。 迈开的马蹄在缓步中加速,渐渐加快,下一秒,大地发出轰隆隆的轰鸣,狼骑中的冲阵骑兵,翻起无数泥屑。 铁蹄在瞬间震响整个原野,尘烟卷上天空。 浩浩荡荡的骑兵推进犹如海潮线翻滚而去,明媚的光线穿刺过弥漫的烟尘,翻滚的海潮第一排,一柄柄长矛散发夺人的金属光泽,那轰鸣的马蹄声中,速度几乎已提升到了巅峰。 与蒙古侦骑、狼骑斥候追逃的北非斥候,看到这一幕,差点从马背上栽下来,丝毫不敢停留的往自家主力那边赶去。 然而,此时南面的荒原上,大量的北非骑兵正在歇马,将领的哈米尔卡正坐在一块岩石上,看着那边胡吃海塞的传令骑兵。 想着对方带来的消息里,关于米兰特尔卑被塞力斯入侵的事,心里是震惊的。 对方的主力不是被自己牢牢跟着吗? 哪里还有军队跑到米兰特尔行省? 难道…… 就这时,陡然一道嘶吼响彻在人群里,“塞力斯!”“骑兵过来了!” “哈米尔卡,塞力斯人的骑兵!” 能称呼哈米尔卡这个名字的,是一個身材纤瘦的黝黑男人,他和哈米尔卡一同在洛法公国的军队里作战过,战场上救过哈米尔卡的性命。 当哈米尔卡被提拔上来,他便将这人一同带在身边,做为副官。 此时,对方骑马冲过来朝哈米尔卡大叫的同时,荒原上歇马的一道道身影正慌张的上马集结。 哈米尔卡提着刀纵马飞奔,望着北面的方向,浩荡的烟尘朝这边逼近而来,他声音嘶吼:“立即疏散阵型,外围的骑兵立即奔行!” 他骑马在阵型当中穿梭,眼下周围的骑兵能动起来的,只有两千多人,其余人还困在中间,不断兜转缰绳,促马挤出去。 战争来的毫无预兆。 原野上,无数马蹄疾驰而过,尘粒腾起飞旋,两里之地转眼即至,奔驰的最前面,一袭百花袍的塞力斯将领目光冷漠,死死盯着前方渐渐在视野里变得清晰的庞大马群。 “呵呵……” 吕布嘴角咧开,低哑的冷笑自他喉间传出,他身后密密麻麻的骑兵推进时,左右不用冲阵的大夏狼骑,与蒙古骑兵一起分离开,与中间吕布所在的马队,形成三支。 冲过一百丈,接近一百丈的刹那,箭雨自他们手中率先射出。 燥闷的空气之中,全是嗖嗖嗖嗖无数划破阳光的声响,密密麻麻的覆盖在北非骑兵集群的边缘,那边已经有不少北非骑兵奔行离开,或队列分散,落下来的箭雨并没有太大的效果。 但仍有几十个北非骑兵被钉的连人带马坠地,更多的箭矢还是插在地上,一眼望去,密密麻麻的像长在地上的杂草。 “撤!脱离战斗!” 哈米尔卡歇斯底里的呐喊在人群中大喊,然而地面的震动越发剧烈,他回头看了一眼,一匹红色战马的骑士,率数百名骑兵径直杀了过来。 疯狂迈开的马蹄践大地发出的声音,仿佛催命一般,压在了每一个人心头。 尤其直面那骑红色战马的塞力斯将领,前面已经没有机会离开的北非骑兵,仿佛能感受到对方燃烧起来,滚烫的热浪都扑在他们脸上。 十丈。 冲的大夏狼骑夹紧了长矛,吕布抬起手臂,划拉地面的画戟带着泥土悬在了半空。 轰然斩向对面惊慌失措的蛮夷骑兵。 下一秒,狼骑掠地,形成撞击—— 五百铁骑踏着满地的蛮夷尸体,杀入没有任何阵型的北非骑兵当中。 马蹄翻卷,高速冲锋的铁骑顶着对面刺来少量长矛在薄薄的铁甲上划出白痕,发出吱吱呀呀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原本混乱的北非骑兵集群,更加混乱了。 一个个骑在马背上,疯狂促马逃离的北非骑兵被刺来的铁枪串在一起,而更多的,还是被恐怖的冲撞力,直接掀下马背,随后被巨浪一般的铁蹄,踏的粉碎。 几乎一个人杀入蛮夷骑兵集群里的吕布,画戟拖着火焰的气息疯狂飞舞。 鲜血溅在他那身连环铠上,周围不管反应过来,还是没反应过来的北非骑兵,已经不要命的扑上来。 随后就被画戟斩落下马,顺势一扫,带起半扇火焰,在空中一旋,呯的一声,将对面一个北非骑兵连人带马斩成两段。 斩下的画戟,顺势脱手掷出,呼啸着朝前方飞了过去,穿过一名奔来的北非骑兵,将其射离马背的同时,也将后面另一个仓惶奔行的蛮夷,串在一起,余力不息的继续飞出两丈,带着四个人的尸体方才插到地上停下来。 画戟掷出的同时,马背上的吕布,披风一掀,从弓囊抽出宝雕弓,弓弦吱的紧绷声里,三支羽箭嗖的一声,齐齐飞出。 三箭纵横,沿途的蛮夷骑兵身上纷纷喷出血雾,直冲那边早已注意到的哈米尔卡,以及他的副官。 噹! 噗! 噹! 接连三声,一箭射中哈米尔卡的副官,瞬间将其击毙的同时,一侧的哈米尔卡手中刀锋快斩,将射来的箭矢斩落。 刀口也在此时斩出了两道缺口。 做为统领偌大骑兵集群的哈米尔卡,他身如铁塔一刀能将人的身体劈开,勇力自然极好。 他看了眼刀口,杀气凛然的望向前方,发出怒吼,随后纵马迎了上去。 刀锋挥开,带起罡风。 然而,还未劈下,吕布瞬间冲近,手中方天画戟,先一步斩了出来。 哈米尔卡的头颅拖着血线冲上天空,喷涌的鲜血映入无数人的视线,四方潮水般的骑兵不断推进,在人群犁出数十道血色的痕迹,不断朝更深处延伸。 混乱一团的北非骑兵见到主将和副官都战死,开始大量逃亡,也有逃不走的,干脆下马投降。 然而,蒙古骑兵和大夏狼骑冲上来,没有任何话语,直接将这些人砍翻在地。 这样的一幕,混乱的人群逃跑的人自然就更多了,都在拼命超过前面的同伴。 一时间,漫山遍野都是逃遁的北非骑兵。 军心已破,基本没有什么作为了。 看了一眼落回地上的头颅,吕布一拉缰绳,骑马冲到前方,血淋淋的画戟再次举起。 他声音响彻:“继续推进,不用理会蛮夷溃兵!” 周围还在厮杀的狼骑、蒙古骑兵在接到命令,转道奔行起来,朝着西北方向,另一个预定的目标过去。 而此刻的迦太基军营,同样乱做一团,冲出简易营地的迦太基士兵匆忙在原野上列阵,视野之中,大量骑兵蔓延而来。 他看到最前面为首的那身着银甲,身披大氅的塞力斯将领,慌张的组织阵型。 汉尼拔被亲卫护送着,远离了军营,毕竟一军统帅,太过接近战场是极危险的事。 就在汉尼拔匆匆忙忙被拉走,去到安全的地方时,远方冲来的骑兵并未停留,名叫巨鹿烈的少量精锐骑兵,与另一支名叫虎豹骑的骑兵合二为一,直接砸进了战场。 人如浪花一波波的在高速冲锋的重骑兵面前掀上半空,披上马具的乌骓马也在人群中飞纵,项羽纵马狂奔,四周是不断落下的哀嚎身影,他笑声在风里飘着。 “哈哈,痛快!” “对待蛮夷,就该如此!” 一炷香的时间,仓惶集结原野的迦太基军队很快就重骑搅的七零八落,不久,青州军、西凉军、成千上万的蒙古轻骑从后方推进了战场。 这天上午,一直杀气腾腾追撵塞力斯人的迦太基军团,三万多人在原野上被硬生生杀崩,漫山遍野都是亡命狂奔的士兵。 到得晌午,吕布的骑兵也赶了过来,汇合项羽的巨鹿烈,速不台派出的五千轻骑继续西进。 数万人的青州军、西凉军也正在加速行军,董卓、夏侯惇骑马奔跑在队伍前后,保持军队行进的速度。 “运兵车呢?立即让士兵上车!” 苏辰坐着祖柩车,赶到大军团行军的中段位置,大抵觉得速度还是太慢了,立即让吴子勋去询问韩信。 这他今年就整整三十岁了,从十八岁起兵过去了十二年,从年少轻狂、豪迈厮杀到如今帝王的气质渐渐趋于沉稳。 常年行军打仗,风雨在他脸上留下了不少刻痕,阳光照射下,身后的披风在风里轻微抚动,苏辰看着飞奔离开的吴子勋。 “这场反击,就是要快,朕不想给萨克普鲁特反应过来的机会,至少也要将他主力拖在这里动弹不得!” 典韦、许褚狞笑着点点头。 这时,吴子勋骑马回来,片刻不到,后面便有大量六轮辕车过来,车斗上已经坐满了后队的士兵。 顷刻间,数十、上百、上千辆六轮辕车,摇摇晃晃的拉着士兵沿着前方士兵、战马踩出的道路前行。 而前方的骑兵,争分夺秒的向西突进,沿途遇到萨克普鲁特帝国士兵直接推过去,杀出一条血路,留下一地尸体。 黑底白龙纹的大夏旗帜,再次出现在了中亚高原上,这次的反击,犹如晴天霹雳,直接将刚刚占领中亚高原北部的萨克普鲁特军队打懵了。 东方来的骑兵,闪电般的反击,由东向西横推八百里! 烽火、快马、溃兵都在不停的向更西方向的哈拉比托斯涌去。 那边的萨克普鲁特接到消息时,已经是第五天,驻扎在这里的军队已经撤走了一半。 (本章完) 第六百零二章 洪波掠地 哈拉比托斯古朴的城墙上,满天星斗犹如长河延伸天际。 远方偶尔还有不知名的夜鸟,从夜空飞过,嘶鸣不降的啼鸣。 萨克普鲁特穿着厚重的铠甲,腰间各两把宝剑,拖着紫色的披风立在墙垛后面。 他仰着脸,正望着天上的星斗,不时蠕着嘴唇向天父祷告,周围还有跟随兰斯洛特、高文等十二骑士,每个人表情显得严肃。 显然,从东南面传来的消息,让他们心中无法做到平静。 “我一直觉得,就算这次赌输了,也能有时间做出布置。无法想象,没有多少粮食的塞力斯人,竟然反击的如此迅速,就像夏日夜晚的闪电……突然的让人无法反应。” 萨克普鲁特仰望闪烁的星空,深吸了一口气:“他们很快就要杀到这边,汉拔尼适合远征、迂回,正面与塞力斯人作战,根本无法站稳脚跟……现在是退还是固守哈拉比托斯,你们也来说说。” “固守。”兰斯洛特声音很轻,但神色坚定。 高文微微侧过脸来:“必须撤回欧非罗,我们有一半的军队已经离开中亚高原,依靠四万军队防守,会打的很艰难,哈拉比托斯没有任何粮草,萨摩人也也都跑了,迦太基军团新败,马其顿军团、征服者第二军团还在南方。 我们没有任何防守哈拉比托斯的条件。” 披风翻飞在风里,穿着厚实铠甲的萨克普鲁特一阵沉吟,他转过身看了一眼高文,眸子里蕴着不喜的神色。 “不能退!” 他大步朝内城区的阶梯走去,声音中正而有力:“正因为迦太基战败退走,塞力斯军队才可以长驱直入,如果哈拉比托斯不守,塞力斯人会追着我们直接杀进安纳利亚,威胁到欧非罗。 高文,我知道你很有智慧,但不明白做为一个军人,做为一个皇帝,有时候并不是需要智慧,而血性和长远的目光。 将帝王的意志传给城内的士兵,告诉他们,皇帝与他们一起镇守哈拉比托斯,将塞力斯人的脚步死死钉在高原上。” 萨克普鲁特走下城墙,话语不停的对紧跟身后的骑士们吩咐下去。 “集合士兵,加固城墙,另外搜刮城内还有活着的萨摩人,男人带到城墙上协防,女人丢进军营,供士兵解压要是死了,就充当粮食。 如果有人反抗,不愿意遵守,无论是谁都杀了,包括我们的士兵!” 这位铁血的帝王命令下达不久,城中残四万萨克普鲁特的军队躁动起来,开始满城搜刮财物和粮食,也有躲藏家中的萨摩人拖出了房屋,甚至藏在地窖的孩童也都没有幸免。 就在这边忙碌起来的时候,距离哈拉比托斯还有一百里的东南方向。 过了荒凉的草原,又是延绵的丘陵地带,下方平坦的道路间,是一支支一队队扫荡的骑兵,速不台统领的蒙古轻骑就有两万,借着马奶,他们在整个大军团里,保留着充足的体力。 除去萨摩人的村子,蒙古轻骑的主要任务,就是扫荡迦太基的溃军,以及猎杀驻扎哈拉比托斯的萨克普鲁特军队斥候。 战事的影响变得让人琢磨不透了。 交织形成的几座丘陵下方,萨摩人的村落,并未受到蒙古骑兵的骚扰,但仍旧心惊胆战的拿着木叉、棍棒躲在村里,看着日头渐渐落下,要知道,之前东方的塞力斯人杀过来,那可是不分老幼的屠杀。 保不准,对方忽然冲进村子里。 而且,此时的夜色,脚下的大地不断的传来微微的震动,持续了整整一個时辰。 胆大的萨摩人从村子望去外面夜色。 丘陵下方,火光推开夜色,形成一条火龙游走而过,火光里奔行的东方骑兵。 趴在村口外草丛的萨摩男人,随后便几道火光分离,跑上山坡,朝村子这边过来。 借着火光,他们穿着糟糕寒酸的皮袄,背负简陋的猎弓,腰间挂着一柄弯刀,相貌粗犷凶狠。 萨摩男人吓得不敢出声,以为对方几人进村会大肆杀戮,搜刮财物,糟蹋女人。 然而,就见对方进了村,就在一家房舍前勒马停住,嘀嘀咕咕的说着什么话,但并没有进房屋,而是左右看了看,确保没有危险之后,便院子里的井里打水,灌满他们腰间的水袋。 屋里的萨摩人自然也被这动静惊到了,但是不敢出屋,搂着家里的老小,躲在角落或藏在衣柜里,等待厄运的降临。 屋外的几个蒙古轻骑灌满水袋后,却是上马离开,其中一人看了眼村口的草丛,不知想着什么,从腰间摸出一块银首饰,上面的雕琢,是中亚萨摩文化独有的雕纹。 “还给你们。”那蒙古骑兵随手一抛,将那首饰掷进草丛,落在那萨摩男人左手边。 几个骑兵粗野的大笑几声,骑马扬长而去,奔下了山坡,很快汇入浩荡的‘火龙’里。 那萨摩男人握着手里还有血垢的银首饰,呆呆的看着下方蔓延的火龙,这跟他之前听说在南方烧杀抢夺的塞力斯军队,又是完全不同的感受。 不过,村子能保住,村里人、家里人没有被残忍的屠杀,已经让他知足了。 就在转身回到村里,丘陵下方的马蹄声更加密集,人的声音也隐约在黑夜里响起,不断的汇报、呼喊,纠正队形和速度。 “伊格部,让你们的人快点,青州军坐车都快上你们了!” “赶上前队,西方蛮人的斥候都快被杀完了,咱们还没捞到一匹马,小心回去没有姑娘邀请你们进帐篷!” 踏踏的马蹄声,雨点般落下。 将刚刚在草叶上凝结的露珠都震的,颤落下来,润进土壤里。 马蹄疯狂奔涌过大地,这个盛夏夜晚里,奠定中亚完全脱离萨克普鲁特的一仗已经拉开。 处于战争中心,主导这场战争的大夏军队,以诈败拉扯萨克普鲁特军队,让其辎重、锋线拉长的同时,再以仿若闪电般的速度反击,击溃追击的迦太基军团,随后一路轻装简行绕开附近的萨摩人城邦,从东南面以一条直线迅雷般直插哈拉比托斯。 不管是数量庞大的蒙古轻骑,还是吕布、马超的骑兵,此刻都放了出去,以快打慢的节奏,疯狂朝前推进,将萨克普鲁特军队的扫所、关卡一一拔出。 斥候之间,则五里一驿。 四周斥候将情报汇集过来,做为临时驿站的斥候,则不管有无消息,每隔半个时辰,就会向后方传达讯息。 将前方推进的骑兵,与后队的各支军队保持在一条紧密的联系之中。 凌晨将至,黑底的白龙旗延绵,已经过了这片延绵的丘陵地带,坐车的士兵与步行一夜的同袍换乘,拉车的驽马也得以更换。 在跨过名叫托密拉斯的河流之后,再次进入了哈拉比托斯的交界,做出短暂的休整。 摇摇晃晃的祖柩车也停了下来,绣衣司的人手开始远处布防,或换下拉车的马匹。 在凌晨微弱的金阳和湿润的空气里,苏辰从虎皮大椅上缓缓睁开眼,从浅睡里醒来。 他望着四周,有些方向,隐隐能看到升起的烽火。 而西北面,同样隐约能看到巨大的城池轮廓了。 苏辰目光沉寂在这片凌晨的朝阳里,显得格外明亮,离开哈拉比托斯世的画面浮现的一刻,他嘴角勾出淡淡的弧度,之前的谋划,已经完成了大半,剩下的,就是重创萨克普鲁特军队。 他抬手发出命令。 “通知所有人,抓紧时间休息,后队还没过河的派人去催催……” 脸上爬着倦意的吴子勋已经骑不动马了,之前的旧伤还留在身上,这段时日的长途跋涉,让他有些快撑不住了。 好在还有做为翻译官的李朝浮可以接替,在他将天子的命令下达,传令兵飞马离开后。 苏辰从椅上起来,穿着甲胄、拖着披风下了车辇,在吴子勋的服侍下擦洗了脸颈,随后开口询问。 “韩信那边可有消息过来?” 他这句话不是问吴子勋的,典韦从祖柩车后面过来,他在靠后一点位置坐下,双戟插在地上,声音粗粝。 “回陛下,还没有,淮阴侯那厮,可是有过劣迹的,陛下不担心?” “担心?”苏辰放下绢帕,挥了挥手让吴子勋将水盆端走,旋即,目光看向正朝周围就地休整的士兵。 “该担心的,是萨克普鲁特才对。至于淮阴侯,朕会给予足够的信任和尊敬,他喜欢这样的感觉。” 苏辰并没有直接回答典韦这句话,而是采取委婉的方式。 这让两边的人都感到舒服。 许褚也走了过来,他拿过典韦腰间的水袋,朝嘴里猛灌了一口。 “陛下!” 他将水袋还给典韦时,有传令兵从前方冲过来,跳下马后,急匆匆穿过虎卫营甲士,距离八步,单膝跪地,将手中情报呈递上去。 吴子勋双手接过,转交苏辰。 后者展开,看了一眼,挤出一丝冷笑。 “将情报转交给淮阴侯!” “喏!” “陛下,战报上写的什么?”典韦和许褚围上来,一旁的吴子勋和李朝浮,甚至出马车扭腰打养生拳法的李天罡也在露出好奇。 “萨克普鲁特皇帝在加固哈拉比托斯,他这是想要在这里将朕的反击拦下来。” 凌晨将要过去,晨阳普照大地。 众人的视野渐渐变得明亮起来,远方的哈拉比托斯的轮廓也在晨阳里清晰许多。 苏辰双手负在身后,望着西北面那座巨城轮廓。 “这架势换做萨摩人,确实能吓唬到他们,但……萨克普鲁特难道不知道,朕的军队是怎么练出来的!” 披风一掀,苏辰接过吴子勋递来缰绳,翻身上到马背坐稳,他目光呈出了凶戾。 “我的军队同样是从逆境中拼杀出来,就没有打过多少顺风顺水的仗。 他既然要凭这座城阻挡朕,那朕再攻破这里一次又何妨,他麾下军队也要全部吃下!” 苏辰低声说了一句,抬起手:“传令,伐木立营,打造攻城器械!” 周围成千上万的人影从大地上起身,汇聚起来。 而更远的方向,天下间最强的骑兵,也在原野上聚集。 哈拉比托斯城南面的原野上,天下最多、最强的军队犹如海潮般开始翻腾而来,化作庞大的海潮。 原本巨大的城池,仿若矗立汪洋的礁石,显得渺小了。 七月中旬。 哈拉比托斯城下,战鼓声敲响到了极致,率先出阵的是两万西凉军,西凉军两侧,则是萨摩皇帝阿达尔的四万军队。 他们实力参差不齐,但跟随西凉军的阵列,也能踏出整齐的步伐,壮着胆气缓缓移动。 飘荡的‘韩’大旗下,韩信持剑立在战车伞盖下。 “通知萨摩人的皇帝,让他进攻!” 远方,西凉军轰轰的脚步声仿佛能撼动对面的城墙,董卓骑着战马屹立大旗下,不久,有军令过来,他抬头看了看‘西凉’二字,放下肩头的锯齿刀,猛地一挥。 他声音犹如雷霆响彻:“攻城——” 呜~~ 呜呜—— 号角声吹响。 前阵一万人,分作五个营,郭汜弃了长枪,只穿一件皮甲,手握一把环首刀。 他朝左右的令骑点了下头。 令骑飞奔向阿达尔所在的军阵,不久,萨摩人的长号声吹响,四万萨摩人,分作两个梯队,提着云梯冲向城墙。 天空箭矢飞蝗交错而下,一面面顶盾的士卒下面,萨摩人抬着云梯飞奔,在付出几百上千人的伤亡下,迅速搭向前方的城墙,一道道身影压着心中的恐惧,以及西凉军在后面助阵的激动,嘶吼呐喊的含刀攀爬城墙。 那一瞬间,惊人的攻城战在这一刻展开。 十二圆桌骑士中的兰斯洛特,亲自登上城墙,盯着麾下将领指挥守城。 在他身后城内的军营,强行征召的萨摩男人正被发放长棍,逼迫他们上城墙。 军营之中,更多的萨克普鲁特军队士兵,正勒紧手中的布条牢牢与刀柄勒紧,萨克普鲁特皇帝亲自来到军营,为这些士兵敬酒。 “从东面城门出去,杀向塞力斯皇帝军营,就靠你们了!” 这一去,几千人都没有机会再活着回来。 一时间,喝光的酒杯呯呯的砸碎在地上。 数千人喝过烈酒,朝向面前的萨克普鲁特大帝,跪地行了最高礼。 …… 此时的南门,惨烈的攻城战还在持续,枕戈待旦的西凉军阵列里,郭汜在马背上吐了一口唾沫。 “萨摩人打的什么乱七八糟。” (本章完) 第六百零三章 狂刀裂城 唳—— 响亮的鹰鸣,划过厮杀正烈的城墙,云层下方,一只硕大的老鹰划过明媚的晨阳。 冰冷的眸子里倒映着下方蜿蜒的城墙之上,火焰、黑烟、鲜血、惨叫,无数人的身影攒动。 那是惨烈的攻城战。 森寒的箭头从城头抛出,飞向下方,呯的一声钉在举着的盾牌上,持盾的萨摩士兵晃了晃踩着脚下的一具尸体,继续掩护着身旁的同袍,咬着刀背攀上云梯。 高耸的哈拉比托斯城墙之上,密密麻麻的萨摩人呐喊攀爬墙面,也有带着凄厉的惨叫,从城头直直坠下,砸在墙脚堆积的尸体,滑落到一旁。 无数萨摩人踩过尸体冲上云梯。 嗖嗖嗖—— 城下的箭矢萨摩大弓射出,飞上在墙垛,钉人、盾牌、墙垛,厮杀的声浪蔓延,攀爬而上的萨摩人在接连十多里的城墙段上一段接着一段的与萨克普鲁特军队争夺。 布达雷斯也在城墙上,肩甲插着一支断箭,他手提刀盾劈翻前面探枪刺来的萨克普鲁特军人。 “为了萨摩,继续进攻!” 他与几名萨摩士兵固守这处刚刚站上来的节点,不断承受来自前方、左右的萨克普鲁特守城士兵的冲击。 血水混杂着汗渍划过粗犷的脸颊,他大口喘着粗气,猩红的鲜血渗透了被箭矢穿透的肩甲下方缓缓淌出。 延伸的左右墙段,布达雷斯麾下的萨摩士兵不要命的冲上来,然后下饺子般被严阵以待的枪林推下城墙。 “萨摩人,抢回我们的都城!” 他大吼声中,劈出一刀,砍在萨克普鲁特士兵顶来的铁盾上,厚重的力量将自己也震的身形微微摇晃,肩头的箭伤裂的更开,鲜血几乎染红了整支胳膊。 周围亲卫、士兵赶紧过来给他止血更换绷带,耀眼的天光中,厮杀声犹如滚油溅水般沸腾传来,密密麻麻的身影汹涌的攀爬土墙。 “不要管我…….往前推,让更多士兵上来!”布达雷斯推开身旁的士兵的同时,也躲开刺来的两把长枪,反手劈断一支枪头,他周身陡然一震,脚下撑开一股气浪。 秘术:悍勇! “萨克普鲁特人的皇帝就在城中,拿下城墙,杀入皇宫!” 他声音响彻这段城墙,站上来的十几个士兵咬牙跟随悍勇的统帅冲向对面的枪林! 箭矢飞蝗交错过天空,嗖嗖嗖的扑上城头,萨克普鲁特士兵的盾牌,几乎被插满了羽箭。 他们挡下萨摩人进攻,随后也被漫天飞来的羽箭钉死在地上。 裁决骑士兰斯洛特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他缓缓拔出腰间的长剑,指向再次冲上天际,朝这边漫天飞来的箭雨。 声音威严而中正。 “无效!” 秘术:公正裁决! 城头上,布达雷斯手中刀锋插着一个萨克普鲁特士兵冲进人堆,跨步转身拔刀的刹那,左手的圆盾,拍在从侧旁扑来的另一个守城士兵脸上,打的门牙拖着血线蹦飞出来。 他抬起头。 飞来的箭雨,像是被什么挡住,落在人身上的瞬间,像是成了一根根木棍,难以穿透人的身体和甲胄。 “怎么可能?” 布达雷斯露出惊骇,刀锋横挥,两名冲来的萨克普鲁特士兵被拦腰斩断,;连同后方冲来的另外两个守城士兵一起砸在地上。 “将萨摩人推下城墙!” 更多的萨克普鲁特士兵呐喊着,不断的蔓延上来。 风带着黑烟弥漫天空,高高的黑底白龙旗下,苏辰沉寂的坐在虎皮大椅上,双手放在膝上,阖着眼,听着厮杀声海潮般席卷而来。 “打的太久了,攻城塔上去,仲康你也上去。”他睁开眼睛,望着城墙不断有人掉下的城墙,轻声对身边彪肥的大胖子吩咐一句。 许褚扛起虎头刀带着嗡的呼啸,一脸兴奋的下了战马,令得另一侧的典韦好一阵羡慕。 呜呜! 中军的号角吹响,那边带着韩信将令的令旗不断变幻旗语,似乎让皇帝阿达尔的萨摩士兵继续强攻。 原本肉疼的阿达尔,有些不满的回头,眸底蕴着不悦的神色,瞬间一空,微微张大嘴,露出震撼的表情。 视野之中,延绵的军阵后方,一架六丈高的庞然大物被数百工匠推着,在激昂的战鼓声里,穿行层层叠叠的军阵,朝城墙缓缓移动。 “天父在上……那是什么东西?!” 厮杀延绵的城墙上,将萨摩人打的节节败退的萨克普鲁特军人此时也看到那庞大的攻城塔朝这边过来。 巨大的四轮吱嘎吱嘎的碾过不平的地面,数百人拉着绳子,或推着车轮附近的木栏,齐声喊着号子奋力推行。 城下射箭的蒙古轻骑,在速不台的命令下撤回,护卫在攻城塔两侧,与此同时,许褚来到西凉军前,向郭汜要了一营西凉兵。 随后,便朝攻城塔狂奔而去。 城上城下依旧还在攻防,巨大的攻城塔推近的刹那,兰斯洛特也无法做到公正裁决了,毕竟那东西并非直接攻打城池,而是充当载具。 他握紧手中长剑,想要一起过去厮杀,协助防守,下一刻,巨大的桥板从那庞然大物身上,带着呼啸声,轰的一下搭在了城墙上,露出后方肉山一般的身躯,以及大量塞力斯士兵。 许褚垂下虎头刀,目光看向城墙的一瞬间,膘肥的身躯拖着‘呼’的声响,踏动木板,炮弹般冲向城头。 “啊!” 一個萨克普鲁特百夫长嘶吼着扑上来,刀锋唰的横斩,迎上的是硕大的虎头刀。 两边刀口呯的触及—— 许褚直接碾压过去,连带对方手中刀锋直接被劈成两段,那百夫长喷出一口鲜血,尸体轰的倒飞回去。 “西凉士兵,随我来!” 虎头大刀自他手中挥开,附近想要偷袭的两个萨克普鲁特士兵被扫飞出去。 而他身后的桥板疯狂抖动,一个个西凉兵沿着桥板冲上城头,悍勇至极的西凉军,憋着一肚子火气挥刀扑进那密集的人群里。 仿佛一滴墨汁倒进清水里,瞬间向周围迅速扩散。 上千道刀光在朝四面八方延伸,血肉在锋线上疯狂飞溅,人在这一刻搅成烂肉。 在这交锋的一瞬间,拔升了到最为惨烈的程度,在城墙上疯狂推进的西凉兵犹如海潮般,对这座巨城的城墙疯狂的进攻。 萨克普鲁特留在城中的五支军团,也是经历过大小各种阵仗,四万人虽少,可也有许多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兵。 面对如此猛烈攻击的攻势,整支军队的意志还未出现崩断的迹象,极有韧性的与凶猛西凉军拉扯,争夺城墙每一个架有云梯的位置。 延绵开的城墙外,萨摩士兵、塞力斯士兵还在涌上来,犹如疯狂的蚁群嘶声呐喊的攀爬云梯而上,此时个人的勇武面对这种海潮般的攻势,根本没有太大的意义了。 兰斯洛特的秘术针对着城外飞来的箭矢,那些骑射的塞力斯骑兵,给城上的弓箭手造成了极大的压力,这些塞力斯骑兵的箭术极为精湛,只要守城的弓手一露头,便有几支羽箭精准的飞过来。 他不得不将主要精力保护这些弓箭手,一个弓手的价值,可比一个普通士兵要来的宝贵。 毕竟,不是谁都能轻易开弓射箭的。 兰斯洛特看着远处数名士兵抬着大石推下墙垛,一整条云梯上的萨摩士兵惨叫着摔落下去。 “差不多了。”他来城墙监督,其实还有一个目的,就是观察塞力斯进攻程度,眼下,对方派出了一支强力的军团出来,说明已经将专注攻城了。 “走,回去!” 厮杀的城墙上,远远的有声音从侧面过来,兰斯洛特后退两步,一甩披风,大步走下城墙。 传令的骑兵先一步飞奔而去,不久之后,一支数千人的骑兵,戴上了铁盔,披上了铁甲,就连战马也都披上了护具。 一个个骑士端着粗大的骑枪,他们胸前的铁甲挂着白色的长布,上面是红色的十字。 透过全覆式铁盔上的缝隙,这些泛着金属气息的骑士齐齐望着对面骑马过来的将军。 圣光骑士——珀西瓦尔! 披着亮色银甲的战马之上,身穿亮银覆式铠甲的珀西瓦尔单手按在胸口,朝面前的骑士们行了一个尊贵的骑士礼。 “圣光与你们同在,我的骑士们!” “圣光,将伴随我们前行!” 三千具装骑兵同样在马背上向珀西瓦尔行礼,随后纷纷调转战马分到两侧,珀西瓦尔骑着骏马来到前方,率先走过了这条冷清的街道。 哈拉比托斯西城门。 看着缓缓打开的城门,珀西瓦尔抬头看了一眼城墙上,帝王就站在那里俯瞰着他。 “愿圣光伴你前行,珀西瓦尔骑士!” 片刻,城门完全打开! …… 城墙之上布达雷斯看到正带兵从攻城塔杀过来塞力斯将领,他心中、双肩上的压力顿时松了不少。 他想要喊话,话到嘴边又吞回去,他才想起一般的塞力斯人听不懂他的话。 而那边的体态彪肥的许褚根本没有看布达雷斯一眼,带着郭汜给他的两千西凉兵中,余下的一千两百多人朝城墙上萨克普鲁特士兵最多的地方推进。 那边的萨克普鲁特士兵也在各层百夫长指挥下组成阵型,拥挤的城墙上面,两方轰然撞在一起。 “讨死——” 看到对方不仅没有后退,竟然还胆敢反击,许褚猛的跨出一步,彪肥的身躯直接将最近的一个萨克普鲁特士兵撞飞出去。 双臂抬起、挥开! 虎头刀拖着风声怒吼将刺来的几柄长枪斩断,再次跨步,拉近距离的瞬间,厚重的刀锋再挥,直接将对面一名萨克普鲁特士兵肩膀连带脖子一起削了出去。 半截尸体倒下、断开的手臂握着断矛飞上天空。 许褚一把捏住侧面一名萨克普鲁特士兵的脖子,怒吼一声:“别挡道!” 下一秒,许褚跨步,左手扬开,手中的萨克普鲁特士兵轰的一下掷飞出去。 “哈哈哈——” “不够!不够!还有谁来与我厮杀!” 许褚杀性起来,一手抓住铁甲,直接扯了下来,另只手挥刀呯的挡住偷袭而来的枪头,刀锋往下一压,轰的将刺来的长枪斩断,刀锋落地的瞬间,爆出一道肉眼可见的刀气,推裂墙砖哗啦啦往前延伸。 “什么?!” 沿途被触及的萨克普鲁特士兵还未反应过来,瞬间四分五裂,一时间各种残肢、碎肉漫天飞舞。 裂痕蔓延五丈,随后这段城墙传出轰隆隆的声响,下一刻,拥挤的萨克普鲁特军阵歪歪倒倒,脚下的城墙发出断裂的呻吟。 就见向内的一面,约莫三丈的长度,迅速向城内倾斜,然后轰的一声彻底断裂开,露出砖石下方风化的泥沙。 那一瞬间靠近那边墙垛的萨克普鲁特士兵,两百多人手舞足蹈的跟着塌陷的墙面轰然坠向城内,重重摔在城墙脚下,掀起厚厚的烟尘。 …… 天光过了晌午,微微倾斜。 沸腾的厮杀持续的从那边传来,正对哈拉比托斯正南门的大夏军阵之中,苏辰被城墙垮塌的声响,惊的从虎皮大椅上站起来。 当听到是靠城内的一堵城墙垮塌,便有些失望的重新坐回去。 “时日尚早,去问问淮阴侯,接下来怎么打?今日白天是否能拿下哈拉比托斯。” 传令兵飞奔而去,然而,不多时,忽然又跑了回来。 “陛下,淮阴侯在调动青州军,西面发现蛮夷的一支骑兵,正朝你这里全速奔袭。” 苏辰皱起眉头。 唰的一下站起身,一扬披风,走到车辇站定,向西眺望过去,暂时什么也看不到。 不过前方左翼待命的青州军,此时已经带军转向离开。 “孤注一掷?” “还是另有打算?” 苏辰目光微眯,脑中不断盘算萨克普鲁特这一出的举动,猜测对方派出这么一支骑兵的用意。 就在他想着时西面广袤的原野上,伴随战号的声音,密密麻麻的骑兵推进如海潮朝东面迎来的塞力斯军队展开了攻势。 烈日当空,奔袭的骑兵阵列里,珀西瓦尔举起一柄银色的长剑,映着烈日,绽放刺眼眸的白色光芒,照耀身后推进的骑兵。 “圣光——” 珀西瓦尔声音响彻天空。 “伴随我前行!” (本章完) 第六百零四章 魔神一般的大夏皇帝 哈拉比托斯攻防惨烈的时候,西南平原之上,陡然泛起一抹明亮圣洁的光芒充斥城上城下双方士兵的余光。 那柔和的光芒之下,是层层叠叠的骑兵犹如海潮汹涌,在泛着圣光的长剑指引下奔涌前行。 “圣光指引着我们前进,” 珀西瓦尔歇斯底里的声音盖过了一切,翻腾的马蹄卷起骇浪,直扑对面严阵以待的塞力斯军阵。 “西方蛮夷的骑兵来了!” 乐进、徐晃各率一营青州兵,不过四千人,面对具装骑兵,人数着实少了许多。 但对于精锐来说,足够了! “诸儿郎,此役不亡,我们大醉一场!”徐晃翻身上马,拔出插在地上的宣花巨斧。 乐进则下马,手提长枪,身披唐朝的鳞甲,他将铁面扣在面门,静静的看着冲击而来的蛮夷骑兵。 “公明,叫诸儿郎等会儿阵型紧密一点,还是照老规矩来,还有……要死也要多拉几个垫背的。” “哈哈,要死,哪有那么容易,准备!”徐晃一横大斧,身后的阵列,一面面盾牌‘轰’立了起来,枪林探出的同时,除了弓弩手,还有手握惊天雷的士兵,吹燃了火折子。 乐进在面具里,咧嘴笑了笑:“那就让蛮夷先死。” 言罢,他声音猛地吼了一声:“准备!” 前方大地延绵的轰隆隆声响,仿若山崩了一般紧接着无数歇斯底里的声音都喊起来:“御!” 青州军弓弩手在人群间挽弓朝天空抛射,黑压压的箭雨飞上天空,手握长矛的士卒用脚抵住地面,肩头死死撑着前面的同袍紧密的靠在一起,张开嘴连连怒吼。 盾牌之后,手握惊天雷的士兵冲出阵线、狂奔、扬臂,燃烧引线的铁球成片的抛了出去。 铁蹄翻腾的圣光军团骑兵,此时速度已到达了巅峰飞来的箭矢大多落在奔行而过的大地上,也有射在他们身上,都被全覆式的铁甲挡了下来。 柔和的圣光里,他们有着无与伦比的勇气。 下一刻,密密麻麻黑色的铁球落在他们前方地面,燃烧着的什么东西,冒着青烟迅速缩进了铁球当中。 “这是什么东西?” 纵马狂奔的圣光军团前方的骑兵们,脑中这样想着。 就在最前面一名骑兵冲了过去,第二名骑兵的战马前肢刚刚跨过冒烟的铁球,然后……是轰的巨响,爆炸火焰直接在战马腹部升腾而起,连人带马轰的侧翻倒地。 顷刻间,无数的爆炸在席卷而来前排骑兵中间疯狂闪烁火焰、黑烟,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延绵无尽。 轰轰轰—— 火光、黑烟、冲击波扑面而来,珀西瓦尔神色坚毅,没有丝毫犹豫和惊慌,他策马冲入弥漫的爆炸,高举的长剑再次发出璀璨的光芒。 秘术:圣光指引! 灰黑色的屏障、烟尘、涌起的冲击波,仿佛被光芒触及迅速朝四面八方退散。 暴露出来的视野之中,刚才接连的爆炸留下了不少战马的尸体,冲在最前面的骑兵,大多被轰击在地上哀嚎。 “世道变了!”青州军里,名叫崔源的老兵望着前方呢喃,最近他已经从一个士卒,提到了什长。 但依旧带着士兵顶在最前线。 望着前仆后继,踩着同伴尸体而来的蛮夷骑兵,他呢喃过后,便是高亢的嘶吼:“顶盾,架矛。” 前方,萨克普鲁特军团骑兵冲破弥漫的硝烟,接触阵线的二十丈,速度再次加快,发起了冲锋。 海潮拍岸! 喊杀声如潮汐卷动,长矛如林刺了过去,挂出一片片血肉,人的怒吼声、惨叫声、金铁交击的一片片金鸣炸响,在人潮中剧烈沸腾。 弓弩手切换连弩一支支驽矢飞过人的头顶落去后方,带出血花的同时,长矛如林的锋线上,青州军士卒疯狂的朝撞击盾阵的萨克普鲁特骑兵抽刺。 无数的枪头、铁矛顶在马铠、人的甲胄上,角力般发出金属刮擦声,有的顺着刮擦落下,刺进没有覆盖甲叶的大腿,马背上的铁骑惨叫着弓身捂腿,随后更多的长矛刺进他颈脖。 冲击的圣光迫开前阵的盾兵,珀西瓦尔带着骑兵杀入阵列的同时,乐进跃枪掷出,一名跟随珀西瓦尔身边冲锋的骑士,直接被洞穿了腹部,他抓着钻入腹腔的枪柄奋力一拔,扔飞出去,随即拖着一截肠子,仍在马背上挥舞骑士长剑。 那边,盾牌飞来,将这凶悍的骑士砸下马背,乐进跃上半空,接住半空落下的铁枪,抡开就是一砸。 珀西瓦尔纵马拉开距离,抡出呼啸声的枪头,直接砸在他后面一名萨克普鲁特骑兵的马头上,将其连人带马砸的向前倾倒。 “拦下他!” 乐进随后又是一枪扫在奔袭来的萨克普鲁特骑兵马腿上,打翻对方的同时,嘶声呐喊。 但周围能听到的不多,但依旧疯狂的与对面骑兵推挤、劈砍,灿烂的天光里,到处都是鲜血翻涌。 这支突如其来的骑兵,由圣光开道,抵挡的锋线瞬间被推开,长驱直入的萨克普鲁特骑兵,并没有切割包围青州军,而是继续往前狂奔,由西向东奔大半个原野。 冲锋的阵型两侧,还有挽弓的轻装骑兵冲出了青州军阵列,他们代替冲击骑兵,在马背上挽弓射箭,与身穿铁甲的骑兵一起奔驰,朝远方的塞力斯皇帝而去。 “典韦,你不是羡慕许褚吗?你也去吧。” 苏辰站在车辇上,面对突然从城中杀出的萨克普鲁特骑兵,并没有多大的情绪,这样的场面,当年他经历许多次。 何况,韩信也早有预料,专门预留了马超的飞羌骑,但眼下,苏辰想让典韦跟飞羌一起去。 “喏!” 身着铁甲的巨汉露出狞笑,犹如魔神般转身,朝远处的几个甲士吼去一声:“牵我坐骑过来!” …… 远方,犹如薄膜撑开的圣光护卫着身后的骑兵推进。 战马飞奔,挽弓的萨克普鲁特骑兵抬手斜斜向上,朝着前方越来越近的第二支军阵抛射羽箭。 此时有人在喊:“小心!” 射箭的骑士还未反应过来,眸底映出一道粗长的黑影,带着风声横扫而来。 弦音颤响,箭矢脱手射偏,奔行的战马上方,射箭的骑士炮弹般飞了出去,自他手中飞出去的铁箭呯的一声钉庞然大物浓密的毛发上,随后弹开落下。 原野之上,厚重的象足轰的踩在地面,发出沉闷的震响。 两千挽弓的飞羌骑在马超率领下从左侧飞奔而来。 而萨克普鲁特骑兵,在一侧弓骑的掩护下仍旧朝前方继续发起冲锋,此时,他们看到的是一头巨大的猛兽,浑身浓密的长毛,挥舞着粗壮的象鼻,来回横扫。 他们从未见过这种巨大无比的怪物,心中泛起恐惧的同时,又被柔和的圣光压了下去。 顷刻,只剩两千的冲击骑兵,如同雨点般冲向对面巨大的怪兽。 长毛巨象迈着四肢,庞大的身躯在这一瞬间,高高扬起鼻子发出高亢的嘶鸣。 恐怖的象鼻就像一根殿柱横扫,冲击而来的萨克普鲁特骑兵,连同战马一起被掀的侧倒,重重摔在地上。 烟尘弥漫飞舞。 侥幸未死的一名骑兵挣扎爬起,下一秒,就被踏来的象足踩了下去,挤出浓稠的血浆。 更多的骑兵绕开恐怖的巨象,从象足四周继续朝前奔行。 “娘的,冲我来啊!” 骑在象脖上的典韦颇为不舍的站起来,眼看这些蛮骑绕行而去,他摸出腰间的数支小戟,朝下方的蛮骑掷了过去。 随后,反手拔出背后的两柄铁戟,碰撞了一下,浓密的虬须怒张,脚猛的在覆有毛茸茸的象头,巨大的身形直接跃了起来。 下方,盾数道翻转的小戟,在几名萨克普鲁特骑兵身上溅起血花,下一刻,跃下的身形踩其中一人,连同对方的战马,一起落地。 大股大股的鲜血自典韦脚下如小溪般流出来。 “别走,我还没杀够!” 典韦伸手直接抓过从旁边奔行的萨克普鲁特骑兵的战马,握住对方战马一条后肢,直接提了过来,上方的骑兵被甩飞出去的同时,典韦将战马提在手中与大戟一起挥舞,重重砸在身边奔行而过的萨克普鲁特骑兵身上。 他那巨大的体型,覆着狰狞的黑甲,一手提着残破的战马尸体,一手握着大戟,屹立血泊之中,犹如一尊魔神让人胆寒。 “马儿!让你的人拦住他们——” 典韦的声音如同雷霆般炸开,手中半截战马尸体,与大戟左右挥舞猛砸,乒乒乓乓砸在人堆,一個个奔行的萨克普鲁特骑兵就像破布娃娃般打飞、打倒在地上。 原本密集的冲击阵列,都在典韦和巨象的横扫下,打的不得不再次散开。 有绘着光芒的旗帜移动过来,一名穿着亮银铠甲,披红十字长袍的百夫长冲杀过来。 混乱、呐喊、被打飞的人群里凶狠的朝典韦斩出一剑,锋利的剑尖在巨大身形后甲摆划出火星。 典韦偏头,丢了马尸砸翻一骑的同时,一把将其拽下马背。 步履踩在对方胸口,抓着这名百夫长手臂一扯。 “吼!” 犹如巨兽咆哮,血淋淋的手臂连同肩膀一起从那百夫长身上活生生扯了下来。 咆哮声中,看到这一幕的萨克普鲁特骑兵,惊慌四散,不敢再靠近这边。 然而,此时的原野侧面,驰援而来的飞羌骑,在马超带领下迂回一个弧度,轰然拦腰撞向绕过巨象的骑兵,一杆杆挺出的长矛刺在这些骑兵侧面,在铁甲、马具上留下一道道划痕。 也有长矛直接撞破了马具,奔行的战马悲鸣长嘶人立而起,随后侧倒下来。 更多的飞羌在冲锋中,连人带马撞进这支萨克普鲁特骑兵集群里,顿时一片人仰马翻。 之所以这么疯狂和不要命,是怕蛮夷这支骑兵距离中军太近,影响到天子。 做为军中精锐兵卒,要是让这支蛮夷骑兵靠近天子,那就是他们的失职。 “随我冲杀!” 马超手中那杆虎头湛金枪接连扫飞两人,他目光盯在最前方那名领头的蛮夷将领身上,一骑绝尘般,从侧后方赶超过去。 似乎知道马超杀过来,珀西瓦尔手中的长剑,向后侧挥开,相隔数丈,那柔和的光芒,像是化作锋利的剑锋,瞬间化作实质。 噹! 剑气劈在枪杆,马超身下的战马缓了一缓速度时,珀西瓦尔带着紧跟身后的骑兵继续朝前方的塞力斯旗帜冲去。 战场的厮杀延伸古哦来,传递讯息的斥候不断往来冲往中阵。 黑底白龙的大夏旗帜,猎猎飞舞。 炎热的气温里,苏辰屹立车辇,丝毫不为焦急的军情所动。 “萨克普鲁特倒是舍得拿出血本,这支骑兵和这支骑兵的将领真是给了我惊喜。 真是挺不错的骑兵,可惜没有机会看见明日的太阳了。” 轰隆隆的马蹄声,已经开始朝这边迫近,往返的斥候更加频繁,有人焦急的在喊:“陛下,还请移驾!” “呵呵,朕不走。”沐着阳光,苏辰站在原地,根本没挪脚的打算:“没有朕打不垮的敌人,继续杀!” 虎卫营在苏辰的话语出口不久,迅速改变阵型,延绵成片矗立在祖柩车西侧。 对面,铁蹄如雷,几乎撼动大地。 神机营此时也动了起来在虎卫营甲士后面,架起了长铳 延绵铺开的塞力斯军阵,进入珀西瓦尔的视野,铁桶一般的头盔里,他咧嘴喘出粗气。 他知道这次可能回不去了,但只要能完成,他的战略,那一切就值得。 珀西瓦尔促马飞奔,再次加速,他手中的圣剑高高举过头顶:“圣光,伴我前行!” 早已等待虎卫营甲士探出了一柄柄长戟,当珀西瓦尔的话语响起时,两千神机营士兵手中是‘哗哗’一片动静。 柳升带领近卫站在后面,望着不过寥寥数百人的蛮夷骑兵,他抬起手。 “射死他们!” 冲在骑兵最前面的珀西瓦尔,几乎也在发出嘶吼,手中的长剑绽放的圣光更加强盛,为跟随他的人,鼓舞无畏的勇气。 下一刻,六七百名萨克普鲁特冲击骑兵,在付出数十人被火铳打翻的瞬间,直接撞向了前方连横一排的铁盾、长戟。 刹那! 一道道马背上的身影被挂在了长戟上,奔行的战马收不住速度,轰的撞在一面面铁盾上,盾后的虎卫营甲士饶是身强力壮,加之修习功法,也被这样的冲击力,撞的向后平移。 就在撞击、混乱的一刻,珀西瓦尔踩在马背一跃而起,划过下方相互冲突的锋线,直直扑向祖柩车! “护驾!”吴子勋拔刀大喊。 李朝浮吓得脸色发白,望着高高飞来的蛮夷,以及蛮夷手中绽放的光芒,下意识的蹲在了地上。 绣衣司的高手从四周角落冲出,裴旻一身黑袍凌空飞来,腰间的剑鞘,白光一闪,古朴的长剑仿若带着电光一般,唰的飞出。 “塞力斯皇帝——” 天光下,高高飞跃数丈而来的珀西瓦尔嘶声怒吼,他手中的长剑,圣光越来越亮,恍如大日一般,朝下方车辇的塞力斯皇帝怒斩而下。 苏辰一掀披风,就在圣光斩下的瞬间,是数十道人的影子凭空而出,齐齐伸手,将斩落的圣剑凭空抓住。 呯! 光芒照耀着珀西瓦尔脸庞,他双目惊骇的看着绽放圣光的宝剑,在光芒里断成数节,朝四面八方飞射出去。 “不……” 他呢喃一声,飞来的一把剑,穿透他右臂的瞬间,一只手大手冲开渐渐褪去的圣光,抓在了他铁盔,硬生生将人举半空。 苏辰手背上的青筋、血管鼓胀起来,手指猛的一捏。 珀西瓦尔瞬间感觉剧痛袭遍全身,来不及嘶叫,脑袋连带铁盔都在这瞬间缩紧,粘稠的脑浆、血水从指缝间飙射四溅开来,挣扎的四肢便无力的垂下来。 苏辰提着摇摇晃晃的尸体,凶戾的眼神扫过周围。 “继续攻城,让西凉军上——” (本章完) 第六百零五章 焦灼 “杀——” “萨摩人,给老子退后!” 密密麻麻的身影蔓延地面,汹涌的人海朝着前方的城墙奔涌而去,天空上是城墙那边萨克普鲁特人射来的箭矢,控弦狼骑、蒙古轻骑不断奔行城墙下方,给予敢露头的蛮夷弓箭手一通激射。 来自大唐时期的秦王破阵的战鼓声还在持续。 在接到天子令的西凉军,此时已经攀上了云梯,萨摩人自觉的退到两侧,下意识的将盾牌顶头顶,为这支塞力斯军队抵挡落下的羽箭。 西凉军士卒口含刀背,手脚麻利的攀爬云梯,他们都是极有经验的老兵,攀爬中不时摇摆身子,尽可能的躲开射来的箭矢和投枪。 接近墙垛的一刻,西凉士卒不忘翻出腰上悬挂的连弩,单手持着朝探出半个身子的蛮夷士兵就是一顿爆射。 短矛、标枪飞来,接连不断的驽矢也射上城头。 “蛮夷——” 郭汜偏头躲开投来的短矛,接近墙垛,他取下口中的环首刀,脚下猛地一蹬,呐喊声里一跃而起,手中刀锋照着最近一个萨克普鲁特士兵斩了下去。 那士兵抬盾挡了一下,刀锋斩在他盾牌上的瞬间,连人带盾直接劈飞了出去。 “西凉儿郎!” 郭汜落到城头,捡起地上一面盾牌,顶住几支刺来的长矛,‘呯呯’的声响里,他手中盾牌拍开,雷霆般的呐喊紧随而至。 “——夺城!” 下一秒,越来越多的身影攀爬云梯跃上墙头,持刀提盾的西凉士兵将半个身子都隐在盾后,跃下墙垛的一瞬间,跟着郭汜撞入对面萨克普鲁特士兵的枪阵当中。 盾牌噼噼啪啪的扇开,将对面一柄柄长矛撞偏、拍飞。 长矛如林,在抵抗的萨克普鲁特士兵手中被盾牌挤压的东倒西歪,面对状若疯虎的这支塞力斯军队,对面的萨克普鲁特士兵完全被气势上碾压,对方撞进来的一刻,借着盾牌将他们疯狂向后推挤。 这样疯狂不断冲锋,而且还极有战场技巧的军队,他们还是头一次遇到,然而,就在这片刻间,推着盾牌挤进枪阵的西凉兵,根本没给西方士兵反应的机会。 这瞬间的挤压中,盾牌推挤,左手举刀疯狂往前劈砍,一片片刀光斩过去,鲜血爆裂飞洒,全是心惊肉跳的声响。 之后,后方更多的西凉兵从城墙下在几个城墙段站稳了脚跟。 “稳住阵型,拿上盾牌护卫后面的人上来——”郭汜从锋线上退下来,他声音不断呐喊,给周围的士兵下命令:“…….所有人紧靠一起,跟我挪动,向许将军那边靠近。” 许褚此时在城墙的左段,跟随他身后的西凉兵,几乎已经脱节,他挥着虎头刀在人群边走边砍,等到回过神来,自己已经在重重人潮当中,身边只有几個亲卫。 四周是合围涌来的萨克普鲁特士兵,投矛纷纷朝他掷去同时也有组成的枪阵刺出。 被包围的许褚提着虎头刀扫过一圈,将刺来的十几支长矛遮掩下来,肥硕的身姿敏捷的转了半圈,顺势一刀轰的斩在人堆。 “蛮夷讨死!” 秘术:虎痴! 恐怖的刀气瞬间在人群里斩出三道沟壑,温热的鲜血将刀气变得肉眼可见。 然而,萨克普鲁特士兵虽然惊惧,但并不退缩,面对这样恐怖的塞力斯将领,他们反而更加不要命的冲上去。 喊杀的呐喊更加狂热,兵器交击疯狂交击,让这段城墙上的所有人都仿若置身在地狱的错觉。 一道道呐喊的萨克普鲁特士兵冲杀上来,而中间的许褚持着虎头刀,与身边几名亲卫,相互掩护,在这段城墙上的人潮当中,屹立不倒。 …… 城墙上惨烈的厮杀还在持续,萨摩皇宫里的萨克普鲁特,站在大殿外面,灼热的天光照在他脸上,是一片沉寂。 南面城墙的兵戈、人的呐喊声站在这里都能清晰可闻。 “塞力斯人的军队已经打了一个上午,居然还没有疲软!”萨克普鲁特望着南面,心里发出一声感叹:“这场仗,不能再拖下去了,看对方的架势,想要在今天破城。” 一旁的兰斯洛特,点了点头:“这样才是最好的,陛下!借助城墙上拖住他们,马其顿军团和征服者第二军团,才有时间赶到这里。” 萨克普鲁特没有说话,而是偏过头,看向另一边,先知摩西带着几个侍从走来,同时也给这位皇帝带来的噩耗,和一个好消息。 “陛下,珀西瓦尔和他的圣光骑兵军团阵亡了。” 萨克普鲁特还是沉默的站在那里,那支骑兵的消亡,是预料之中的,就是用来的试探塞力斯皇帝身边的防御。 眼下看来,根本没办法从对方皇帝身上下手了。 “还有一个消息?” “雷霆骑士贝德维尔已经准备好了。” 听到老人的话,萨克普鲁特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容,他再次望向南面隐约传来的厮杀。 他抬起手挥了挥:“让贝德维尔去城墙,试试他从那个塞力斯老人身上得来的力量!” 几乎同一时刻。 惨烈的城墙争夺战原野上,摆开的军阵之中,一路扑杀过来的萨克普鲁特骑兵的尸骸正被清理,然后拉走。 厮杀呐喊的声音穿透天光从城墙那边传来,苏辰坐回虎皮大椅上,擦着手掌上的鲜血。 也就在此时几个斥候从后方纵马飞奔而来,他们几人身上都染着血迹,有人背上还插着两支箭。 到了这边,他们匆匆下马,来到祖柩车前。 “陛下,东南方向、西南方向五十里,发现萨克普鲁特军队,两边估摸有六万人,正朝我们后方杀来。” “两支?” 苏辰皱起眉头,他先让这几个斥候下去包扎伤口,眸子划过眼眶,冷冷瞥了一眼西南和东南两个方向。 “萨克普鲁特看来是打定主意,要将我们钉在这里。” 一直没机会上战场的安禄山搓着手过来:“陛下,这支蛮夷让我去吧,也好让陛下看看,我这个忠臣还是有能力的。” 他特意强调‘忠臣’既有诙谐在这里,同时还暗示苏辰他不仅可以做忠臣,能力也不弱。 就在这时,还有斥候朝这边飞奔而来。 “陛下!” 那斥候翻身跳马,急急忙忙冲来:“之前溃败的蛮夷又杀过来,温侯得知消息,已经先率骑兵过去厮杀。” 溃败? 迦太基军队?! 苏辰顿时皱起眉头,果然这些纵横西方的名将名帅,哪里那么容易被击败撤走。 眼下吕布被牵制、后面还有两支萨克普鲁特军队,到时候除了安禄山,还要派出项羽的巨鹿烈,这样还不足以将对方击退,可自己这里,还在攻城,根本抽不出更多的兵力。 唯有让速不台那边分出一半蒙古轻骑,支援三路。 苏辰细想的刹那,他乃至原野上所有人的视野之中,陡然有一道闪电从天空落下,划过一道蜿蜒扭曲的电蛇,轰的落在了城头上。 之后,才是轰隆隆的巨大雷声。 城墙上顿时一片惊呼呐喊,也有西凉军士兵的惨叫,苏辰看着青白的电光将城头笼罩,心里不免引起更大的困惑。 哪里来的雷? “难道……麻烦了。”苏辰这声呢喃,语气有些凝重。 果然,不久,前方有斥候传回消息,是一个萨克普鲁特将领,与国师张角一样,能驾驭天雷。 此时城墙上,原本站稳墙头的西凉军、萨摩人被打的节节败退。 “鸣金收兵!” 对方有天雷助阵,苏辰不得不让城墙上的将士撤下来。 不止这边收到消息,萨摩皇宫里的萨克普鲁特,随后也接到了从城墙那边,传回的贝德维尔击退塞力斯军队消息。 对于这份讯息,萨克普鲁特并不觉得惊讶,毕竟这是先知摩西准备了许久,眼下终于有了成效,此刻他脸上泛起了笑容。 “呵呵,三面皆是敌人,塞力斯军队就算再庞大,也难以招架合围,这就是我为何要在哈拉比托斯牵制塞力斯皇帝的原因,现在就看他还能如何继续打下去!哈哈!” 有侍从过来给大笑的萨克普鲁特倒上小杯葡萄酒,这位皇帝举起杯盏朝着南面敬了一下:“感谢天父!” …… 天光渐暗,厮杀的城头陷入沉默的忙碌里,处理尸体、清理血污的萨克普鲁特士兵,偶尔也会望向城外,远方的黑夜,是塞力斯人军营延绵的火光。 城外三十里。 一堆堆篝火在延绵二十多里的巨大营地里燃烧着,浑身是血的士兵坐在篝火边,与身边没上城墙的同袍讲述,白天攻城的惨烈。 营地里,苏辰拖着披风,带着典韦和许褚从前营,一直走到后营,这里满地都是伤残的士兵,有些因为药物紧缺,已经没有了声息。 看着满地的伤员和尸体,苏辰沉默的离开,他并没有回到帅帐与韩信说话,而是派吴子勋过去,跟对方说,暂时按兵不动。 南面的两支西方蛮夷军团,交给他处理。 不久,苏辰来到祖柩车前,夜色里,他进到车厢,点燃了一炷香,插在香炉,目光划过一张张灵位,最后停留在最上方的那尊灵牌上。 “始皇陛下,我想向你借兵。” (本章完) 第六百零六章 复活的军团 焚香袅袅,拂过一尊尊灵位。 带着甲胄摩擦的声音里,苏辰朝最上方拱起手,随后缓缓躬身叩拜而下。 一旁原本假寐的李天罡听到他刚才那句话,整个人都愣住,皇帝们有秘术,他是知道的,但是哪些秘术,就不清楚了。 眼下苏辰开口借兵,还是向始皇帝借兵,他反应过来,那不就是……李天罡倒吸了一口凉气,哪里还有做为出家人的冷静。 “陛下……”他开口劝阻,“放始皇阴军……这恐有违天……” “什么天,这方的天有何顾忌!” 没等李道士说完,供桌最上方的那尊灵位剧烈皇帝,威严的声音响起时,弥漫的青烟迅速变作黑烟,在半空凝聚人的轮廓。 那黑烟中的身影,看向下方的苏辰。 “长生,寡人一直在等你,可是想好了?” “两位陛下!”李道士慌忙过来,对上黑雾里猛地偏来的目光,原本长篇大论,顿时化作简单的一句:“要不再仔细斟酌一番?” 供桌前,苏辰直起身,摇了摇头。 “朕等得起,可西征将士等不起。” 他便将萨克普鲁特皇帝的分兵计谋说了出来:“对方以少量兵力,坚守哈拉比托斯,我之前以为,他想振作一番,借此城阻挡我军脚步。可今日一战才察觉此人还是有谋略,依托坚城吸引我军攻城,后方来援之兵,不得不迫使我军分兵,可一旦分兵,攻城就变得薄弱,不攻,调头去增援其他三路,恐怕对方会杀出城前后夹击我军。” 苏辰深吸了一口气:“固然引诱他出城,半路设伏,但不排除对方也会这么打算。” 说到这里,苏辰双手捏紧,轻声道了一句:“李道长,还是不要劝了。”随后,目光望向供桌上方漂浮的始皇帝身影。 苏辰再次拱起手,笑了起来,“始皇陛下,可不要嫌弃后世子孙,能力低微,无法做到力挽狂澜。而且……谁叫我还是一个皇帝呢,总要为将士多考虑,能少死一些人,就少死一些人。” 他笑着说完,恭恭敬敬的跪在蒲团,伏身磕头。 黑雾中的始皇帝,笑了起来:“哈哈,正因为你乃后世子孙,寡人才助你,换做他人,才懒得管。” 话语落下,祖柩车外,漫天星辰的夜空之上,夜云飘来,轰的一声雷响,将这片原野万物震得打了一个激灵。 青白的电光化作一道蜿蜒的电蛇,照亮黑暗。 营地之中的士兵抬起头,惊慌的站起身,营中的将领也都被这道雷惊到了。 项羽掀开帐帘大步而出,一同出来的龙且望着夜空:“项王,这雷好生奇怪。” 他们不远的其他帐篷里,董卓、李傕、郭汜、安禄山、夏侯惇、夏侯渊、乐进、徐晃等将也都站在外面。 “刚才还闷热无比,怎么突然打雷,要下雨了?” “不对,有古怪!” 就在他们交头接耳低声说着这声怪雷时,李朝浮匆匆过来,小声在众人一侧说道:“陛下来了。” 众人闻声回头,就见苏辰领着典韦、许褚大步而来,不过他们第一时间便感觉到,过来的苏辰,与往日有些不同。 大伙都眼毒的人,仅仅从走姿上便能看出不同。 “陛下!”乐进是最早来的一批人,他下意识的先开口唤了一声。 那边,绕过帅帐龙行虎步而来的苏辰,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目光威凛,举手投足间,充满了威仪。 他只是看了一眼乐进,便大步走向辕门。 “搭土台,朕要用。” “喏!” 安禄山最先反应过来,急急忙忙叫上亲卫,唤了他麾下的义子们,又唤了后营的工匠,拿上铲子冲到辕门外,疯狂铲土堆积,匠人抬着木桩奋力夯实。 夜虫沉寂,似乎惧怕着什么。 而密密麻麻的火把光里,苏辰只是负着双手,静静的看着工匠和士兵们忙碌。 跟随后面的诸将眼神更加疑惑,夏侯渊察觉到族兄曹操从营中出来,站到他旁边,不由轻声询问怎么回事。 “始皇帝。”曹操声音凝重的回一句。 夜风拂在屹立的身躯上,披风猎猎飞舞,无人看到的视野之中,苏辰望着土台渐渐在工匠手中累起。 他目光里,仿佛有水纹在扩散,荡漾出一圈圈涟漪。 苏辰双目阖上,黑暗潮水掩盖视野,恍然间,远远看到了黑色庄严的秦王宫。 自己威严肃穆,受着下方黑压压的人群叩拜。 “自今日始,三皇五帝,朕取其中皇帝为尊号,表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即千古一帝!” 恍若回到了当初。 轰! 雷声再次震响,苏辰缓缓睁开眼,在典、许两人目光里,转身走向已经成型的方形祭台。 “陛下,仓促完工了。” 安禄山领着几个亲兵过来邀功,然而苏辰径直从他面前走上了泥土夯实的台阶。 刹那间,安禄山仿佛看到了,大夏天子身旁多了一個人,他赶忙揉了揉眼睛,顿时看清,那是黑袍冕冠的身影。 与苏辰并肩沐浴在电闪雷鸣之下,一步步走上土台。 闪烁的电光里,两道身影又陡然糅合在一起。 轰—— 巨大的雷声在夜云之中炸开,青白电光冲出云隙,天地都在瞬间照亮。 屹立在台上的高大身形,被电光照出的人影投在台上,不再是穿着甲胄的模样,而是黑袍冕冠的人影。 苏辰缓缓睁开眼,眸底倒映着夜空闪烁的雷电,慢慢张开双唇,与往日不同的嗓音出口。 威严的话语随即在这方原野、夜空响彻。 “大秦……你们的皇帝回来了!” 一瞬间,阴云翻涌聚集,电蛇狂舞,弥漫在土台上方。 黑色深邃的原野在这一刻,在周围无数士兵的目光里,仿佛无限延伸,没有任何尽头。 原野上,狂风大作,站在台上的身影,声音变得更加雄壮,然后咆哮而出! “起来,大秦的将士!” 轰轰轰轰—— 无数电蛇在雷声里,密布落在原野上,化作一道道流光没入了地下。 始皇帝最后一声也紧跟而至。 “拿起你们的兵戈,再次为朕而战——” 原野之上,雷声戛然而止。 下一秒,在场所有人都感到脚下传来轰隆隆的地鸣声,闻讯出来的阿达尔,他带着浑身是伤的布达雷斯来到这边,被大地突然摇晃,差点摔在地上。 而周围的众将,稳住身形的同时,屏气凝神的望向前方摇晃的地面。 “地龙翻身了?” “不是,是秦军……” 项羽望着那边,骄傲如他,都忍不住微微抖了一下,那是曾经跟随秦王嬴政打天下的那支军队。 周围,夏侯渊、徐晃等人齐齐看向他,下一刻,吹来耳边的风里,他们隐隐约约听到了无数人的声音在呐喊、嘶吼。 “风!” “风!” 顷刻间,所有人视野之中,那远方的原野,摇晃的地面,渐渐升起了无数道黑色的人影、战车的轮廓。 黑暗里的身形高大威猛,矗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夏侯渊让亲兵裹上油布,点燃了火箭射向那边,火光划过长长的弧度,推开黑暗。 微弱的火光之中,是黑压压一片泥土的身影持着长戈,驾驭战车的身形,延绵没有尽头的出现在所有人视线里。 随着火光过去,黑暗再次笼罩的一刻,一道人影双眸先亮起了幽光,随后更多的身影亮起一对对萤火的双眼迅速蔓延原野。 秦皇兵俑! 高台之上苏辰拔出腰间的大夏龙雀,“朕的百战之军,大秦悍卒!开战——” 咚~~ 咚咚~~咚~~ 不知哪儿传来的战鼓声,浸在黑暗里的一道道身影迈开了双脚,踩着鼓点的节奏,徐徐走动起来。 这片原野,在这一刻仿佛都被震动的摇摇欲坠。 (本章完) 第六百零七章 百万秦俑 轰! 轰! 轰! 整齐的脚步声,延绵黑夜之中的原野,无数高大的人影缓缓攒动,变化阵型,微弱的火光里,呈数条长龙,向东、西南、正南三个方向开拔。 “这是秦皇陵的兵马俑?!” “不是秦皇陵,这方世道哪里来的秦皇陵……不过当年,项某曾偶闻嬴政生前曾与阴府互市,以陶俑为躯,让曾经战死的秦军士卒魂魄,得以栖息兵俑之内。” 高台后方,项羽是那个时代的人,见过活生生的秦始皇,对于那个年代的传闻,多少有过耳闻。 不过,那个时候的项羽,将这些消息当做民间以讹传讹的乡野奇谈罢了。 其余人多少也有一些、或看过古籍,始皇帝自登基起始,便已开始修筑皇陵,前后动用七十多万人,其中工匠更是数不胜数,一直到他驾崩入陵,那下面的兵俑数量恐怕已是百万计了。 也就说摆在他们面前的,有百万之多的兵俑。 “发生何事了?” 阿达尔用着蹩脚的华夏之言,来到项羽等人身旁,刚才他隔的较远,视线又不好,只感受到了大地震动,还有许多脚步声,其余便不知情了。 “那边的军队……” 然而,没人理他。 项羽、龙且、夏侯渊、夏侯惇、安禄山等将只是望着那前方土台上屹立的身影。 他们清楚,此刻的苏辰,其实就是始皇帝。 …… 高台之上,风声渐息,飞舞的发丝渐渐垂下,苏辰缓缓睁开眼,浸在黑暗中的军队已经开拔远去。 “陛下,多谢了。” 苏辰偏过脸,始皇帝笑呵呵的站在一旁,摆了摆手:“寡人,才要谢你。” “谢我?” “谢你……又让我……”始皇帝望着远去的一道道身影,他笑着说道:“让我重新再见到他们。” 言罢,他收回视线,看向苏辰。 “长生,抓紧去安排今夜的战事,寡人的这些老秦人,只能维持在这個黑夜,到了天明的一刻,他们又会化为尘土。” 皇帝们的秘术越厉害,束缚越大。 像汉光武帝刘秀的大陨石术,用上一次,就要等上一两年,需有陨石从天外经过才行。 而嬴政的这个秘术,自然也厉害的紧,要是没有约束,哪里还需要士兵,直接让秦俑上就行了。 “时间紧迫,我便下去安排!” 苏辰向旁边的秦始皇拱了拱手,后者带着淡淡的笑容,挥着手渐渐化作烟雾消散在高台之上。 待到烟雾散尽,苏辰垂下手,转身大步走下高台,不远的诸将立即围了上来,不等他们询问,苏辰先一步开口。 “暂且不要追问,时间紧迫!” 说着,苏辰抬起手,朝项羽、夏侯渊吩咐道:“项王、夏侯将军劳烦率各自麾下骑兵,配合始皇帝的兵俑,顺道告知马将军他们,不要惊慌。” 说着,他目光又看向安禄山:“你立即通知东面的温侯,好让他有心理准备。” 语速飞快将这些吩咐下去,苏辰便上了战马被点名的三人也当即跨上亲兵前来的坐骑,当即返回各自军营。 项羽带巨鹿烈,夏侯渊则领了青州军里的豹骑,而安禄山则只带几个擅长马术的义子,以最快的速度,赶往吕布所在的东面。 “真不公平,凭甚始皇帝能带兵过来。”朱元璋叹了一声。 “老朱,你能跟人家比?”赵匡胤豪迈的在朱元璋胸口轻锤了一下,随后插着腰,“千古一帝啊……咱们再怎么当开国皇帝,他都是老大。” “这次那些蛮夷要遭殃了。”赵构有些幸灾乐祸的说道:“秦军强悍之风,朕当年在书上都感觉到浓烈杀意,何况还是死了这么久的秦军。” “西方蛮夷能斩根最好。”汉武帝也来了,他望着远方的黑夜,冷哼:“就跟当年的大宛一样,最好屠干净。” 在场的皇帝们,除了几个昏聩的,哪一个不是双手沾满了鲜血和人命,对于屠城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更何况杀的还是跟自己没关系的西方蛮人。 不久,巨鹿烈、青州军豹骑已经出辕门,时间紧迫,便没有过来见礼。 夜风呜咽之中,豹骑一人双马,足有两千骑,奔行起来,占据了偌大的原野。 夏侯渊一身戎装,策马狂奔,他朝这边在马背上拱起手的苏辰,还了一礼。 “陛下,长途奔袭,渊就此告别!” 夜空下,项羽一身鱼鳞白银铠,他带着只有九百多骑的巨鹿烈,远远的朝苏辰点了一下头。 旋即,纵马迂回一个弧形,奔行到巨鹿烈的前方,黑色的大氅在风里扬开,他目光之中蕴着金戈铁马的杀戮,声音雄浑。 “随我护卫秦军——” 项羽吼出这声,便觉得哪里怪怪的。 随后,浩浩荡荡的骑兵集群分作两拨,向着南面,和西南面狂奔起来。 …… 夜色蔓延,位于哈拉比托斯东面一百二十里的丘陵附近。 白天的战场只剩一片鲜血染出的斑驳。 夜深之后,一身金锁兽面吞头连环铠的吕布,并未睡下,侍从端来宵夜,他手中的筷子,都被手指不自觉的掰断。 攻城之前,他带控弦狼骑封锁哈拉比托斯东门附近,在得知之前被打崩的迦太基军团居然杀过来。 他只派了一个传令兵去告知苏辰,自个儿便带了四千狼骑过来拦截。 或许是只是单纯的骑兵作战,面对迦太基各色兵种协同,显得有些吃力,哪怕他带头冲锋几次,将对方前面几个阵列冲散,也无法将对方像上次一样击溃。 收兵立营之后,他将地图铺开,看了一个上半夜,都没想出破敌的办法。 “要是张辽和高顺在这里,就好了。” 吕布将断成两截的一对筷子丢到桌上,这个时候,便不由想到两个老兄弟,有他们在,帮忙打配合,破这两万多人的迦太基军团,那是易如反掌。 就在他感叹一声时,帐外陡然响起脚步声。 “温侯!” 吕布听到这声音愣了一下,目光之中,一个胖乎乎的身影将帐帘掀开,笑得跟弥勒佛似得走了进来。 “安禄山?陛下让你来助我?” “我倒是想。” 安禄山披星戴月的快马赶路,一进来,就把吕布桌上的宵夜,直接端到嘴边呼噜噜几声,连吃带喝给下了肚皮。 随即他把碗放下,看到吕布隐隐发怒的表情,连忙招手:“温侯,跟我出帐,带你看好东西!” “哼,某家看你带了什么好东西,要是让我不满意,今晚你就躺着回陛下那里。” 吕布按着桌子起身,一掀披风,大步跟上安禄山来到帐外。 外面只有寥寥几个骑兵,还都是安禄山的义子,一个个长的膀大腰圆,憨厚可爱。 “就是这个?” “不是不是。”安禄山大抵是怕吕布误会,赶忙解释:“还在营外,这会儿应该马上就到了。” 说话间,地面陡然微微颤抖起来。 吕布原本还想呵斥这个安禄山,感受到脚下的震感,他收住快到嘴边的话,吹了一声口哨。 不远的草棚里,飞烟红云马径直奔行过来,停在主人身边。 吕布翻身上马向旁边的胖子伸手一抓! 安禄山只感后颈收紧,下一秒,就被提拎在半空,被吕布带到了军营外面,随后呯的一下将他丢到了地上。 “起雾了……” 吕布不管揉着屁股爬起来的胖子,他眉头紧皱,目光望向四周,那是薄薄的水雾遮掩数十、上百里。 “这就是伱说的东西?可是让某家趁雾色夜袭蛮……” 话语说到一半,吕布一勒缰绳,调转马头,眸子陡然缩紧,就见蔓延的雾气之中,是无数身影在行进。 “这是……” 安禄山拍着灰尘,走到吕布身边,小声道:“是秦始皇的兵俑。” “什么?!” 吕布愣住的同时,眸底也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视野之中,看似缓慢飘荡的雾气,很快将他,以及身后的军营包裹了进去,周围顿时白茫茫一片。 随后,就是无数行进的脚步声、战车的车轮碾动的声音,源源不断的朝东面延伸。 几乎同一时刻。 距离夏国狼骑营地二十里立下军营的迦太基军团,此时已有许多侦骑正往回赶。 汉拔尼知道对面的塞力斯骑兵厉害,为防止被夜袭,派出了大量斥候,放在外面。 眼下忽然起了浓密的大雾,放在外面的斥候,纷纷往回赶,将这道消息尽快告知军团长。 此时的汉拔尼跟吕布一样,也没有睡下,不断推演着地图,想着如何引开对面的骑兵,然后绕后,袭击塞力斯皇帝。 不知不觉间,放在手边的宵夜,都渐渐凉了。 也就在这时,外面的侦骑已经冲进军营,为他带来外面起雾的消息。 汉拔尼听完汇报,没有任何担忧,甚至高兴的拍响了桌面,站起了起来。 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这场大雾来的太是时候了,正愁怎么摆脱对方的骑兵,眼下不就是最好的机会吗? 此时,大雾距离这里尚有五里,他急忙吩咐下去,让军中两万四千人全副武装,到外面集合。 军营躁动了一会儿,旋即陷入安静,大营之中,一个个迦太基士兵,全副武装的走出营地,在原野上无声的列阵。 一团团火光亮了起来。 昏黄的颜色里,汉拔尼骑上他的战马,来到军队前方,签下了数道命令,先让士兵灭了手中火把,以免火光让对面的塞力斯骑兵发现。 随后,就是让众人压低脚步声。 然而就在他发下一道道命令时,身下的战马或许是感受到某些不寻常的气息,不安的晃着脑袋。 汉拔尼停下命令,俯下身摩挲它颈项上的鬃毛。 可无论如何安抚,身下这匹战马难以安静下来,反而望着前方慢吞吞席卷而来的浓雾,变得更加不安。 汉拔尼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目光有些疑惑的望去前方,身后列阵的迦太基士兵也都望了过去。 白茫茫的雾气在夜风里晃动。 “有伏兵?” “还是那个塞力斯将军也想到利用这场大雾?” 就在汉拔尼疑惑的呢喃,他抬起手,让一个侦骑上前,射出一支火箭。 燃烧的箭矢划过夜色,随后冲向了浓雾。 下一秒,汉拔尼的眸子瞬间缩紧,呈出的画面,让这边所有人头皮发麻,浑身都颤抖起来。 那雾气之中,显出的是一排排整齐而序的身影,左右前后蔓延整片遍野,一拨拨、一群群,列阵以待,举着林立的长戈。 那是一尊尊色彩斑斓的雕塑,然而,此刻的汉拔尼不会蠢到,真将它们当做是普普通通的雕塑。 吱~~ 吱~~ 一辆两匹泥塑的战马拉着大车来到雾气边沿,上面是两个持戈的武士,正中则是一个将军的雕塑,那彩色之间,是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抬起手中的剑锋,猛地一挥。 “杀!” 浓郁的秦腔响彻。 瞬间,浸在茫茫雾气里的无数兵俑,双目泛起绿火,手中一杆杆长戈‘哗’的一声放下来,踏出一步的瞬间,同样是无数脚掌落下,齐齐发出‘轰’的沉闷巨响。 然后,保持一个个阵列,从那战车身旁,朝前方席卷而去。 汉拔尼坐在马背上看的目瞪口呆,身后他的迦太基军团士兵,更是惊慌一片。 不可思议的看着无数雕塑朝他们冲杀而来。 …… 南方。 亚历山大冲出营地,望着外面茫茫雾气,当即让手下士兵依托营地的栅栏防御。 然而,那雾气之中,冲来的,都不是血肉之躯。 看着一尊高大的雕塑,疯狂奔来,轰的一声直接在辕门上撞的粉碎,化作尘土飞扬的瞬间,亚历山大连同麾下的将领,倒吸了一口凉气。 视野之中,这样的雕塑犹如蚁群,密密麻麻从这场雾气里冲来,犹如雨点般撞在栅栏、辕门。 某一刻,辕门、栅栏承受不住,发出‘咔’的断裂声。 雕塑的战车、奔涌的雕塑疯狂涌了进去。 …… 西南。 灾祸之席加拉哈德亡命奔逃在原野上,他身后的营地,完全陷入一片诡异的战争里。 仿如冲毁一切的洪流,整座营地,顷刻间就被塞的满满当当。 他麾下的征服者第二军团,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淹没在无穷无尽的雕塑里。 他趁乱劈开了几个雕塑杀出营地,可还没等他跑远,大地再次颤抖。 加拉哈德回头看上一眼,那是无数泥塑的双脚踩踏大地,紧追不舍的朝他追杀而来。 “这倒是什么鬼东西!” 他在马背上,几乎带着哭腔喊了出来。 (本章完) 第六百零八章 一夜三军没 马蹄声穿透黑暗,原野之上,加拉哈德策马狂奔,眸子里一片惊恐,不时回头望向身后。 脚步声、车轮转动碾压的声响延绵不绝。 数十名雕塑,持着长戈拐了一个急弯,抓地甩出一个漂移,继续朝他狂奔追杀,旁边还有雕塑的战马,拉着一辆战车,战车上的士兵,则横着兵器,燃着绿火的双目死死盯着他。 从军营出来,长达二十里的路程,不知疲惫的一直追杀他。 中途哈拉加德还将其击碎,然而,不过几息的时间,这些兵俑再次凝土聚集成型。 真是杀也杀不死,摆脱又无法摆脱。 他思绪飘了一下,正转回头的刹那,身下狂奔的战马蹄到凸出地面的石头,本就疲惫至极,这一踢上去,奔行的硕大马身轰然往前一坠,又是砰的撞击声响。 黑色的战马在地上悲鸣滑行,马背上的哈拉加德则先一步跳离了马背。 下一秒,身后轰隆隆的脚步声紧跟而至。 哈拉加德急忙转身回头,眸子里倒映数十个雕塑涌了上来,瞬间将他淹没下去。 夜空之下,不停的响着砸地、殴打、撕扯的声音……直到惨叫的人声戛然而止。 夏侯渊率几名亲卫循着兵俑追上来,地上已经只剩一滩烂肉了。 “还以为能抓活的,真是一个俘虏都不留。”他兜转战马,让亲卫从那堆烂肉里取了对方兵器,“走,回去,争取能救下几個,套一点情报。” 返回的方向,是征服者第二军团营地,早在半个时辰前,就已被密密麻麻的兵俑挤破,营地里能活着的人不多了。 与此同时,距离这边八十二里的正南方,属于马其顿军团的营地,两军互相配合,并行北上,然而,眼下与第二军团一样,陷入尸山血海。 “去通知马孟起,让他派几队人过去,将南门堵住。” 纵马飞奔原野的项羽,手中破城戟挥开,指着这座营地的南面,“快,蛮夷主将可能从那边突围!” 令骑飞奔而去。 项羽垂下手中长兵,目光重新落到火焰滔天的蛮夷军营,而他右侧的原野上,还有轰轰的沉重脚步声蔓延而来,随后,照着前方高大的兵俑,继续往里面挤。 “这些秦军兵俑恐怕活着的时候,与现在有过之无不及。” 项羽望了一阵,倒悬破城戟,跟在这些兵俑一侧调狂奔,查漏补缺的指挥麾下的巨鹿烈追杀逃出营地的蛮夷士兵。 南面,令骑飞奔而来。 “告诉令明封死南面,不叫一个蛮夷逃脱!” 头戴狮子盔身穿银甲白披风的马超,同样也对令人骇然的厮杀,一阵失神。 没想到有一天,他能看到始皇帝的兵马俑从土里钻出来,跟他们一起打仗。 “关、张两位将军跟着李靖,可惜看不到这样的场面。” 他低声说了一句,远在马其顿军团南面,名叫庞德的将领朝手心里吐了一口唾沫。 捏紧了腻滑的刀柄,兴奋的朝不远的马岱吼了一声:“伯瞻,一起啊!” 巨大的军营之中,不断有着火惨叫的马其顿士兵冲了出来,一起冲出辕门的,还有亚历山大,以及他麾下的将军们。 面对打不死的雕塑,不管是秘术,还是军阵,都起不到任何作用,眼下只能想办法突围,与这帮怪物拉开距离,再做打算。 然而,外面是大量的塞力斯骑兵,将他们死死困在辕门附近,疯狂的射箭压制。 饶是身经百战的亚历山大,也无法组织溃兵,去突破阵线,他好几次冲出去,都被一拨接着一拨的箭雨给射回来。 手臂还被流矢射中。 “亚历山大……我们走不了了!” 托勒密、塞琉古曾经也是当过帝王的人,对于眼下的局势,他们自然能看得懂,两人提着长剑站在亚历山大身后,“就这样了吧。” “很高兴,能在这里能与你再次并肩作战,亚历山大!”塞琉古那张满是胡子的脸上,挤出笑容。 “托勒密你们!” 亚历山大闭上眼睛,随后点点头,跟着哈哈大笑,与两人一起,转过身,看向营中的火海。 以及……压着长戈的一个个高大的兵俑,眸中泛起绿火,从火海中冲过来,朝着对面三人,以及逃窜的马其顿溃兵席卷而去。 地面都在迈开的无数双脚下剧烈颤抖起来。 “哈哈哈!” 看着洪流席卷般冲击而来的兵俑,亚历山大单手举起剑大笑着与托勒密、塞琉古迈开双脚,迎着冲来的兵俑挥开了兵器。 剑锋斩碎一个兵俑的手臂,下一秒,三人就被涌来的无数兵俑吞没下去,长戈、剑捅、手拽,三人的笑声戛然而止的同时,他们的身躯被撕扯成几段,抛洒在半空。 封锁原野的庞德、马岱,抹着脸上的血水,骑着马来到辕门,睁大眼眶看着被分尸的三人,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若是换做是他们,就算能撑一阵,也白费力气。 恐怕最后的下场,也跟这三个蛮夷将军一样,落得一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里面恐怕没有活人了。” 马岱骑在马背上,视线越过辕门处还在疯狂寻找敌人厮杀的秦王兵俑。 视野之中,驾驭战车上的石俑挥舞长戈,在奔逃的人群中带起长长的血线,也将一顶顶着火的帐篷,撕扯上了半空。 混乱、拥挤的营地已经被完全推倒,更多的石俑持着兵器从四面八方涌了进去,或追逐逃到原野上的马其顿士兵,一旦追上,它们伸出泥塑的大手,抓住对方的颈脖,举起,砸在地上。 偶尔,也有争抢一个马其顿溃兵的两个兵俑,一个拖拽一个往下拉扯硬生生撕裂成两段,又嫌弃的丢在地上,继续追杀下一个目标。 脚步声如雷霆过境,响彻黑夜,不知疲惫的兵俑甚至追逐到了很远的方向,遇上大河拦在前方,浩浩荡荡的石俑,成千上万万的直接跳进河流,在水底走动,或给后面的搭起过河的‘桥梁’。 场面完全是处于失控的状态,或者说项羽、马超两人根本插不了手,这些兵俑根本不像死物,更像是有人寄居在里面。 不久,马超带着马岱从那边过来,正瞭望原野的项羽回过神来,偏头看向一前一后过来的兄弟俩,“孟起,不去追了?” “感觉……用不上我们。” 白马上,马超将虎头湛金枪插曲地上,他抬起头,盔缨在风里抚着,目光深邃的望着漫山遍野都是厮杀的兵俑,意味深长的说道:“陛下只需用这些兵俑就好,根本不需要我等出力打仗了。” 一旁,马岱点点头,不过他没听出兄长话里的另一层意思,颇为兴奋的附和道:“有这些秦王兵俑打前阵,咱们也能轻松许多,说不得年前就能回去。” 那边,听着兄弟俩说话,项羽笑了起来,他虽然在政治上不及刘邦,但对于其他人,还是合格的。 “孟起这是话里有话……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等再无用武之地,兵俑不过秘术而已,其实我来时,忘记告诉你,天亮之后,这些兵俑就会消散,估摸跟光武帝刘秀的秘术一样,需要很长的恢复时间。” “原来如此,是超多虑了。” 马超听完讲述,才知道是自己想得太多,旋即,跟着笑起来,朝项羽拱手道谢一番,表情这才自然许多:“那咱们这次,就做监军,看着这些蛮夷被屠杀殆尽!” “兄长,你变化的好快。” “朝堂上站久了,你也会。” 听着马超与马岱两人一问一答,项羽颇为羡慕他俩的兄弟情,正好迎上马超看来的目光,项羽也跟着笑了笑,“那就一起当监军,走吧,马监军,咱们看看周围,还有没有漏网之鱼!” “项监军请!”马超在马背上伸手一摊。 “请!” 两人都被对方的神态,给逗的大笑出来,只剩马岱看着他们并行战马远去,他看到过来的庞德:“庞监军,请。” “滚!”庞德笑骂一句。 …… 哈拉比托斯东面。 厮杀声正烈,吕布带着控弦狼骑,飞马狂奔在汪洋一般的兵俑侧面,招手让后方的安禄山跟上来,瞅准了迦太基混乱的军阵一侧。 他眸底泛起凶戾,口中喝道:“一个不留!” 飞烟红云马一声嘶鸣咆哮,驮着上方的主人踩着轰轰的蹄音加快了速度,身后的四千狼骑呼啸前行,安禄山按着头上的铁盔,也在尽量跟上。 与他们并行的,是成千上万秦俑,浩浩荡荡奔驰原野,如潮水般蔓延前方的迦太基军团。 以曾经秦军悍勇、恐怖的气势,直接撞了上去—— 忙着组织、安抚军阵的汉拔尼,望着前方再次轰然掀起的破阵声,饶是沉稳如他,也忍不住了骂了一声。 然而,在阵型前方的迦太基军团士兵,可不在乎汉拔尼骂不骂,他们面对的是一群没有生命的雕塑,压力和恐惧可想而知。 他们视野前方,面容凝固的泥塑没有任何表情,紧闭的嘴唇只是微微张开,越来越多的兵俑也都微微张开嘴。 然后,齐齐发出一声,如同石磨碾动的声浪。 “风!” 凶猛撞击而去的刹那,当先过去的,是一道道弦音綳响,如蝗的弩矢黑压压的擦过前方兵俑头、肩,形成一张铺开的黑色毯子。 “抵御!” 后阵的汉拔尼看得最为清楚,他睁大眼睛嘶吼,可声音根本无法与士兵做到瞬间协同。 下一秒,飞来的一支弩矢呯的钉在一个迦太基士兵胸口,挤压断裂,石屑纷飞开来的同时,更多的弩矢怒潮般延绵展开里许之地紧跟而来,四周耳中听到的,全是呯呯呯弩矢钉在延绵摆开的军阵里。 呯呯呯—— 到处都是泥塑的驽矢折断的声音,这些驽矢也有射进人的身体里,再断成两截。 这一瞬间,人群如同割麦般瞬间倒下一片,成百上千的身体满地哀嚎,大多数都是被驽矢打出了伤势。 然而下一刻,已成冲势的秦王兵俑,如怒涛般拍了进来! 轰! 啪! 巨浪扑礁般的浪潮拍去还能站着的迦太基士兵,满地哀嚎的伤员,则瞬间被一只只石质的大脚踩的喷出鲜血。 四肢、血肉都在接踵而至的脚掌下,踩的粉碎,化作一滩肉泥。 这些高速冲锋而来的兵俑,也在撞击下化为裂开,洒落一地,后面的石俑紧跟而至,扑上来,继续往人堆里冲锋,撞碎,继续冲上,又碎裂散去,仿若打桩机一般,疯狂朝里面延伸。 洒落一地的碎片,被不断冲来的石俑踩踏上面,待奔来的兵俑离开,又渐渐凝聚,迅速化作原来的模样。 也有脑袋恢复错的,两个兵俑便打了一架,将泥塑的头颅掰下来,按到自己颈项上,随后捡起地上的兵器,张开嘴发出“啊!”的低吼,跟着‘洪流’继续往前杀。 半个时辰不到。 屹立兵俑‘人海’的迦太基军团,从两万多人,只剩几百人,还在苦苦支撑。 他们给予的反击,除了枪阵,就是锤兵,能直接将这些兵俑的四肢、身躯、脑袋砸碎。 然而,这些石俑仿佛源源不断般涌来,挥锤的士兵累的精疲力竭,甚至还有人被活生生的累死。 几百人的防线,也在随后不久轰然崩塌,盾牌后的迦太基士兵瞬间被巨大的冲击力推飞出去,砸进人堆,旁边同伴扑过去,想要救援,刀锋劈砍泥塑的身躯,溅起的是无数尘埃。 “吁!” 吕布在一侧不远勒马停下,他望着已经冲开蛮夷最后阵列的兵俑,“看来,用不到某家了。” 他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这些蛮夷,怎的也不多坚守一会儿。” “温侯!” 安禄山骑着战马从后面追上来,他捂着歪斜的头盔,在马背上直起上身,顺着吕布的视线,朝那边看了一眼。 粗糙的肥脸顿时露出笑容。 “打过这么多仗,就属这次最轻松,还不用死伤儿郎们。” 他这话换来的,是前面的吕布回头瞪来的眼神。 “不要将某家与你相提并……”吕布正要说出下半句,身旁一个亲卫忽然开口:“温侯,你看,一个兵俑化作泥沙了。” 吕布一勒战马,转了一个方向,顺着那亲卫指着的地方,只来得及看到只剩两只脚站在原地的兵俑。 顷刻。 越来越多的兵俑在狂奔、嘶吼、厮杀里渐渐化作泥沙,在天空飞洒飘扬。 东方的天际,破晓了。 (本章完) 第六百零九章 四面楚歌 清晨的阳光迫开云隙,第一缕金色的晨阳推着青冥色的边缘迅速延伸而来。 狼藉的迦太基营地西面原野,厮杀的声浪渐渐消弭下去,成千上万的萨克普鲁特军队士兵横七竖八躺在地上向四面八方蔓延。 偶尔还会有一两支土质的羽箭在人的视线中飞过去,奔涌光幕里的那支石俑军队渐渐停下,化为风沙飞舞。 也有挥出最后一戈,将对面的迦太基士兵砍杀,下一秒,双脚化为尘土,往上一寸寸的消散,随风飞扬在晨阳里。 吕布望着这一幕,他将画戟猛地插到地上,翻身下马走出数步,缓缓抬起双手,朝这些渐渐消失的秦王兵俑拱起手。 “温侯小心!” 安禄山捂着歪斜的铁盔,跌跌撞撞的冲过来,看着对面一辆战车朝这边过来,他下意识的伸手去抓吕布的胳膊。 相隔两丈,那秦制的战车停下,那上面的兵俑,似乎有着智慧和情绪,看着行礼的吕布,他持着长戈也缓缓抬手行了一礼。 “与子同袍……” 嘶哑的声线出口,马车连同拱手的兵俑便一点点化为尘埃,在众人视野里飘散而去。 “与子同仇!” 吕布望着漫天降下的尘埃,再次重重拱了一下手,旋即一掀披风,转身上到飞烟红云马上,一拔画戟,声音嘶吼:“搜寻蛮夷将领,倘若人活着,便抓来送到陛下御前,若是死了,砍下首级,彰显大秦将士功绩,余者就地处决,身不入土!” 散布各处的控弦狼骑听到主将的嘶吼,以及号角的传令,便化作数十上百支小队,在战场四处奔行搜索。 天光暖兮,安禄山呼出一口气,他刚才以为那个坐战车的兵俑会杀过来,好在并没有发生。 “温侯,下次可别这么犯险,你可是陛下左膀右臂,出了意外,那可让人痛心不已。” “某家安危,自会省得。” 吕布提着画戟促马缓缓而行,看着四周奔行的狼骑在马背上,不时朝地上的一个个蛮夷士兵戳上一矛。 “温侯,别这般不近人情。” 安禄山那肥脸满是堆笑,也骑上战马跟在一侧:“虽然我在温侯之后,其实你我经历都极为相像……” “闭嘴!” 吕布微微侧脸,眸子冰冷的斜了他一眼。 “某家虽不是好人,但还不至于寡不廉耻。若我生在你那时,岂会与你一样造反,那般盛世在我汉末之人眼中,可遇不可求,却被你这帮胡人糟践。” 或许觉得自己话说重了,毕竟不看僧面看佛面,吕布偏回脸,语气稍缓和。 “造反,真就那么让人痴迷?” “初始,的确让人痴迷。”安禄山被说了一顿,脸色也不好看,不过吕布语气缓和后,他也收了难看的表情,又换上笑眯眯的神色。 “可称帝之后,才发现,这当皇帝就是比以前使唤的人多了,兵也多了,权利大了,人人对你恭恭敬敬,但也就仅限于此……”安禄山仰起肥脸,“要我说啊,还是当初在边界上的时候痛快,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去哪儿就哪儿,要不是李隆基下面那帮人逼得急,说不得,我还不至于反……” “别给你自己脸上贴金,当某家没听过旁人讲。” 两人骑着马一前一后的说话,视野中的原野上,控弦狼骑四下奔波,有人骑着战马飞快奔来,手中高举一颗人头,兴奋的朝吕布这边呐喊着什么。 大抵听得出,是这支军团的将领已经死了,被那个骑兵发现,并砍下了脑袋,送到这边向吕布邀功。 此时,与之一起朝这边奔行的,还有另外一名骑兵。 对方穿着简单的皮甲乃是军中斥候。 就在邀功的狼骑,将汉拔尼的人头递上来,准备交给吕布时,那斥候紧跟而至。 “温侯!” 那斥候翻身下马急跑两步,在吕布五步之外躬身拱手:“温侯,韩帅来令!” 韩信是主帅,留名青史的。 吕布那身孤傲,还是能暂且放到一边,他皱起眉头:“是何令?” “韩帅令温侯整军立即进逼敌军东门!” “可还有其他军令?” “没有!” 吕布挥手让那斥候离开,一勒缰绳,将马头调转至西面,安禄山也跟着过来,他低声说道:“淮阴侯欲再来一次四面楚歌?” “应该是了。” 让他西进,逼对方东门,其余几路估计也是这样。毕竟之前西凉军攻打城墙,少见的没有攻下。 可见西方蛮夷的守军还是极为顽强,对于战事颇为老练。 再选择强攻,变得显得不明智了。 此时的哈拉比托斯南面,连横二十多里的简易军营里,兵马进出,士兵在校场操练,后营的匠人们,呯呯的敲击着铁锤,升腾烟雾的炉子里,火焰都飙到了最高温度。 中间最大的帅帐内,韩信埋头书写军令,写好一封,便有令骑自觉上来领走。 到得最后一封交给令骑带走,他才注意到帐内一侧,苏辰正坐在那已经许久了。 他脸上不由露出惊讶。 “陛下何时来的?” 苏辰正欲开口,吴子勋有些愤愤不平的先一步接上话:“陛下来了一個时辰,淮阴侯心无旁骛自然不知。” “多嘴!” 苏辰略抬了一下手,拇指扣着食指隔空轻弹了一下,旁边的吴子勋捂着大腿,瞬间脸都憋红了,咬着牙关不敢发出半声痛呼。 “到外面等着。” 赶走一瘸一拐的近侍,苏辰从椅上起身,上前与韩信见礼,便说起对方刚才一连发出的数道命令。 “刚才朕在一旁听了许久,淮阴侯这是要再来一次四面楚歌?” “哈哈,鄙人懒惰,不过此计,还是好计。”韩信此时不过中年,重掌军权,持假节钺,又回到意气风发的时候,他手指在地图上哈拉比托斯重重叩了两声。 接上刚才的话,继续说道:“用在当下再合适不过!” “好计是好计,那为何让项王也领一路……” 韩信抿着嘴唇,嘴角微微勾着,像是憋着什么。 “唔……项王对此计……熟悉,有一路熟悉的人,事半功倍……吧。” 他最后这个‘吧’字,语气极为牵强。 大抵还是觉得之前项羽对他之前兵围亥下,只言他当时只仗着兵多才赢到最后。 韩信这次让项羽领一路,就是想让对方看看,自己是不是只仗着兵多。 “那……淮阴侯要做好被项王锤一顿的准备。”苏辰也不阻拦,只是笑吟吟的告诉对方,可能出现的后果。 呃~ 韩信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天地早就换了,这个时候的项羽虽说不会烂杀,但揍他一顿,还是没有任何阻挠的。 “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就在他口中提及的项羽,也在不久返回的途中,收到了韩信的将令,接过信函,都还没看完,就直接扔到了地上,脑门上的青筋都鼓了起来。 “韩信那家伙,是要让项某重温一次亥下之败?” 马超也在不远,他从亲兵手里接过那张将令,一一看完,忍不住笑了出来,马岱、庞德凑上来看了一眼,两人腮帮子顿时憋的鼓起,想笑不敢笑。 这事儿不亚于之前那燕京兵部尚书秦什么的老头,请吕布赴宴设美人计。 唯一庆幸的是,项羽来这边后,当初的脾气好了不少。 “这次四面楚歌,项某总算不是被围的那个了,罢了,就看韩信那家伙,怎么做,顺道也看看我当年怎么败的。” 项羽有些羞恼的说了一句。 到的将近傍晚回到哈拉比托斯南部,西征军营寨,在其余将领还未来之前,他先将正在研究哈拉比托斯城池的韩信拖到大帐后面,好好‘交流’一番,才一脸舒爽的离开。 等到苏辰以及其他人过来,便看到韩信浑身难受似得坐在帅位,只是从脸上看不出什么来。 不过苏辰大抵猜到了怎么回事,看了一眼右侧席位上的项羽,后者正与龙且有说有笑,偶尔瞥去韩信的眼神,也颇为得意。 不久,军议开始,韩信忍着身子骨的疼痛,将接下来围困哈拉比托斯的计划,一一布置下去。 “此计,与当年在下的亥下之围一样,但并非靠兵多取胜,最重要一项,以攻心为主。” 韩信点明了其中要理,也挑衅般的瞥了一眼项羽。 似乎在告知对方,当年败你的,并非完全靠人堆出来的,还有强悍的心理战。 “在下当年请兵三万,北举燕、赵,东击齐,南绝楚粮道,经营各路战场扩充地盘,收拢兵卒,达三十万之众,而并非一开始便有三十万!” “今大夏之兵,足够,不需在下经营各路兵马,省事不少。眼下哈拉比托斯已断外援,城中粮秣与我军相同,基本已经告罄。” “……欲胜此战,当量其心,恐其胆,催其急!” 一说到自己拿出来的谋略,韩信之前被项羽打压的威风,再次浮现,意气风发的走在长案后,一点点的将自己的想法说给在座的众人听。 “粮秣已尽,不仅是我军之急,也是敌军之急;守城兵少,纵然人人精锐,心中也有彷徨;留其一生地,必不会死战,故而在下先攻其心,迫使敌军上下不可心齐。” 说到这里,韩信站定,身姿挺拔,威严的扫过在座所有人。 “众将听令!” 轰! 帐内所有人,包括项羽也跟着站了起来,那边的苏辰跟着起身,他虽说是皇帝,但之前他曾有言,他亦可为将,听从韩信调遣。 不久,帐中一道道命令下达。 最先变化的,就是对于消息的封锁,蒙古那边的速不台接到命令,第一时间让麾下的轻骑,有意无意的让萨克普鲁特的斥候通行,虽然也会拦截,但力度明显小了许多。 攻心第一步,就是要让噩耗,进入哈拉比托斯。 果然,路途一通畅,得到消息的斥候吓得脸色发白,不敢与塞力斯骑兵纠缠,以最快的速度,将三支军团的消息送到了萨摩皇宫。 萨克普鲁特并没有显出太大的情绪波动,之前外面的消息被塞力斯骑兵封锁后,他让先知摩西预知过,可惜所有人的预知都像是被蒙上了一层黑雾,看不到预示的内容。 但间接的也说明,外面的三支军队,可能凶多吉少。 “输赢不过常态,被打败也是很正常……” 他话还没说完,外面又有斥候慌里慌张的跑进大殿,将手中的战报递给门口的侍卫,殿中骑士、军团长心里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目光纷纷紧盯着战报,送到萨克普鲁特手中。 “不用紧张,消息再坏,能坏得过三支军队被打败,我们被困在哈拉比托斯?” 随即他将战报展开,仅看了一眼上面的内容,脸上表情就愣住了,喉结都在上下滚了滚。 一旁的摩西,走上前,在萨克普鲁特旁边看战败上的内容。 脸色也瞬间变化起来。 自计划将塞力斯钉在哈拉比托斯,利用三个军团北上,与这边形成一个大包围战略,原本一切都很顺利,可没想到一个晚上,三支军团就被击溃。 这还不是仅仅击溃那么简单。 汉拔尼死在乱军之中,脑袋此刻挂在塞力斯军营外面的旗杆上;马其顿军团的亚历山大,连同他的得力将领,全部战死; 当听到征服者第二军团的哈拉加德,灾祸之席,也被塞力斯杀死,身上的佩剑被当做战利品献给了塞力斯皇帝 裁决骑士兰斯洛特直接“啊!”的一声悲戚大吼出来,随即砰的一声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哈拉加德是他的儿子。 “塞力斯人的军队,不可能一夜之间击溃三支军团,就算他们用骑兵,也不可能办到。”智慧骑士高文,对于塞力斯军队的结构,做过一些了解,对于战马长途奔袭能力,也颇为熟悉。 “就算能一夜能赶到三支军团军营外,他们也没有任何体力再进行夜袭。” 此时的上方王座前,萨克普鲁特只是轻声说了一句。 “袭击三支军团的,是一群雕塑……” 王殿内,一众军团长和骑士们瞬间就被这句话给惹得炸开了锅,瞪大了眼眶,不可思议的看着上方的铁血皇帝。 “我从不会放弃,更不会轻言失败。” 到了这个时候,萨克普鲁特不可能露出胆怯的想法和情绪,他收敛了惊讶,转身坐回到王座上。 “三支军团没了,但我们还在,立即派出信使,回到欧非罗,还有其余行省,立即组织军队,赶来驰援!” 这位铁血皇帝,打了许多仗,明白一个道理。 旋即,他的手掌呯的砸在黄金扶手:“……不能再让战火,在萨克普鲁特帝国燃烧!” 然而,噩耗紧跟而至。 塞力斯军队围城不攻。 (本章完) 第六百一十章 让项羽感同身受的溃败 萨克普鲁特来到这方世道,过得最糟糕的一天。 先是三支军团战败的消息,紧跟着是拥有传奇色彩的亚历山大、汉拔尼战死,以及十二骑士之一的加拉哈德。 而更加令他烦躁的,还是围城的塞力斯军队,并没有展开攻城,而是就那么围着,大有一种与他比拼粮草,比拼士兵意志的打算。 黄昏时分,冒着可能被冷箭袭击的风险,他带着众人走上城头,从城头眺望过去,是一面面塞力斯的旗帜,矗立在延绵的军阵之中。 “埃及军团的凯撒牵制了隆城的塞力斯军队,这里的塞力斯人不可能有多余的粮草……何况,他们还有许多战马需要饲养……他们的皇帝一定在施展诡计。” 智慧骑士高文盯着外面延绵如一条黑线的军队,心情仿若爬山一般,他们从山脚爬到山巅,结果不到两日直接从山巅摔到山脚。 这下,真正被困在哈拉比托斯。 “我也知道他们在施展诡计,可是……现在你们有办法吗?或者,能识破他们将要施展的诡计。” 萨克普鲁特此时的语气带着明显的怒气,但他忘了,以哈拉比托斯为锚点,想要在这里钉死塞力斯军队前进的脚步。 “兰斯洛特!”他不再看高文,而是将目光看向人群里不显眼的老者,裁决骑士兰斯洛特,后者沉默的走过来。 “陛下,你有何吩咐?” “你的儿子加哈拉德战死,我也很悲痛,但是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萨克普鲁特拍了拍老者的肩头。 “将怒火倾泻在塞力斯人身上吧,我们有雷霆骑士贝德维尔,他已经掌握了那个塞力斯老人的雷电,只要敌人爬上城墙,会让他们尝到失去亲人的痛苦。” 兰斯洛特抿着嘴唇,单膝跪地,一手捂胸,低下他花白的头颅。 “我会守卫你,我的王。” 萨克普鲁特露出满意的笑容,他这番动作,就是怕手下这帮骑士生出其他心思,同样作秀给几个军团长看的。 “好了,你们下去好好管束各军团的士兵,让他们不用担心,敌人的军队会在我们手中瓦解,胜利的曙光终究照在我们身上,戴着花环和荣誉回到欧非罗,受到平民的欢呼!” 这位铁血的皇帝,说着温和的话,拖着华丽的披风,走在城头,与守卫城墙的士兵说话,检查他们的兵器和甲胄。 而城外的原野,浩瀚的士兵军阵之中,龙旗屹立的位置,各种空荡荡的车辆从来回走动,扬起大量烟尘。 从远处望过来,大有一种东方军队有着无数粮食用之不完的错觉。 祖柩车前苏辰看着一支支空荡荡的辕车过去,他带着典韦、许褚等将领骑马巡视各个军阵,他发现各军的旗帜比往日多了两倍都不止。 四下还有不少令骑戴着韩信的命令正在各军阵之间飞奔,苏辰随意叫住一个斥候,将命令取来翻看,多是一些调动兵马,却不攻城的命令。 “……淮阴侯这是先布下疑兵阵,扰乱萨克普鲁特的视线?”苏辰也是打过仗的对于这些做法,第一反应,自然就是故布疑兵,让对方生出无数猜疑,以至于想法变得混乱,处处多虑。 打发走了那名令骑,望着远方的城墙,好一阵随后抬起手打了一個响指。 “去问问淮阴侯,还需要多久,朕迫不及待的想要看这场戏了。” 不久,令骑奔行而出。 哈拉比托斯南门原野,位于青州军里的韩信,在收到苏辰的询问时,日头已经落山。 “陛下既然想看,那就开始吧。” 韩信披挂走出帅帐,四周火把林立,照着早已等候的一个个令骑,见到主帅披挂出帐,他们当即牵着马匹靠近过来。 “去告知温侯,马将军,还有……项王,先动一动,给城内的蛮夷来上上眼药,可别让他们太过轻松。” “对了,俘虏的那几个蛮夷,掌书那边也要准备好,将词都交给萨摩人,让他们去传唱。” 言语之中,接到命令的令骑飞马而出。 到得夜幕完全降临,四千控弦狼骑、一千巨鹿烈、两千飞羌骑奔行东南西三个城门外,一支支箭矢点燃火把,在战马奔行中,纷纷指向城头。 城墙上同样火光照耀,守城的萨克普鲁特士兵感受到战马奔腾的震动,已经在城墙上布防起来。 大抵觉得,塞力斯人可能要趁夜色攻城。 率先进入视野的,一片片火光,那片火光随后伴随弓弦颤动的声响,升上夜空,化作一片火海。 城上的萨克普鲁特士兵呐喊、奔走,防御步盾架起一面面铁盾,下一秒,就被覆盖而来的火箭覆盖。 歇斯底里的呐喊里,城头上的士兵不断召集待命的队伍赶来增援,全力以赴抵御塞力斯人可能会登城的进攻。 然而,等到几拨箭雨一过,马蹄声也在黑暗里远去,令得城墙上的萨克普鲁特士兵一阵困惑。 赶上城墙的雷霆骑士贝德维尔和裁决骑士兰斯洛特也是感觉蓄力的一拳打空,只得悻悻返回城下。 然而,就在他们离开不久,马蹄声再次震动城墙外。 大量的火光再次黑暗里亮了起来,朝三面城墙上一通乱射后,就纵马远离城头,一来二去,让城墙奔波的士兵,疲惫不已,索性悉数驻扎在城墙上,以防不测。 可接下来的时间,直到天亮都对方都没再来骚扰。 又到了夜色降临,重新归队的士兵刚一下城墙,塞力斯军队的骑兵又一次出现,与昨晚一样,射了一通火箭便离开。 兰斯洛特这次直接驻扎城南,叮嘱士兵不要惊慌,可就在后半夜,不光塞力斯的骑兵再次杀过来,还有战鼓在寂静的黑夜,疯狂敲响。 不光城上的士兵,就连刚刚失去儿子的兰斯洛特也神经紧绷。 可惜与之前一样,鼓声伴随塞力斯骑兵一通火箭后,便消失不见。 到得第三天早上,兰斯洛特拖着疲惫的身躯与换防的一个军团长交代过后,骑马返回城中宅邸。 城墙上的萨克普鲁特士兵,就没时间休息了。 三天的骚扰下来,许多人站在墙垛后面,脑袋都在一点一啄,也有一部分士兵,看到外面密密麻麻飘扬的塞力斯旗帜,心里就有些发毛。 “听说外面的马其顿军团、迦太基军团,还有征服者第二军团都已经覆灭了,只剩埃及军团还在南面,根本无法增援我们……” “我们的粮食,也快没了。” “放屁,今天我还吃了肉。” “那是城中萨摩人……” “呕!” …… “你们说,我们会不会全部战死在这里?” “塞力斯人应该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哈拉比托斯还是很坚固。” “天父在上,今天我看到塞力斯军阵那边,源源不断的运粮车……而我们只有萨摩人……可以……吃……呕……” “从他们的旗帜看,他们还有很多军队正征调过来,每天都有新的变化,这两天……我都在数他们的旗……而且阵型也都不一样。” “他们的人越来越多,到底是我们远征,还是他们远征?” “我不想死……” 信息闭塞的哈拉比托斯城内,接连三日被惊吓的萨克普鲁特特士兵,原本守城的心思,渐渐滋生别样的情绪。 他们不时望向远方的塞力斯军队,有时也会看向周围、城内,甚至的同伴的表情。 奇怪、不详的气息开始逐渐在城内酝酿起来。 夕阳渐落,前三日的骚扰并没有如约而来,反而是传来哈拉比托斯北面的塞力斯军队撤走了。 意味着,从北门突围,将毫无阻碍。 萨克普鲁特军中士兵听到这个消息,自然欣喜不已,等着皇帝下达撤退的命令。 可此时的萨摩皇宫里,混乱如集市口,充斥各种各样的声音。 “陛下立即下令,全军撤出去吧!”“不能再打了!”“不能撤,塞力斯故意放一条路,就是瓦解我们的斗志!” 萨克普鲁特坐靠王座里,手指揉着太阳穴,对于下面的争吵,他已经没有心思去理会了。 塞力斯军队的举动,越来越诡异,大量的换防,大量的旗帜、大量的粮队,一度让他都生出,塞力斯人正在不断增强军队的感觉。 可能在某一刻,他们就会发起全面进攻。 此刻,对方还将北方放开,这让原本抱有必死一战的军队,生出了不愿意死战的想法。 从眼前这些军团长身上,便能看得出下面的士兵,大概也是这样的态度。 “够了!” 耳中‘嗡嗡’的争吵声,终于让这位皇帝动怒了,他一拍王座,巨大的声响,掩盖了王殿内争吵的各种话语。 萨克普鲁特从王位上起身,“不能撤,塞力斯人不可能好心给我们一条生路,他们就是想要让我们离开哈拉比托斯,只要离开城池,他们的骑兵就能在原野上随意的猎杀我们,将我们的头颅插在木桩上!” 酝酿起来的情绪,带着他的话语,渐渐响彻王殿,然而,没等他说出后面的话。 另一个消息从外面传来:外面响起了欧非罗民谣。 王殿里的各军将领,以及萨克普鲁特随之一愣。 民谣? 塞力斯军队在城外为他们唱欧非罗的民谣,这是什么意思,他们都闲的无聊吗? 还是觉得唱出来,可以讥讽他们? 整个王殿里,只有智慧骑士高文,以及那位先知摩西露出了严肃的表情。 尤其是高文,他脸上的表情僵硬,并不算瘦弱的身体,却是止不住的微微颤抖。 “陛下……”高文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他们是在瓦解士兵们的斗志。” 经他这么一点醒,兰斯洛特等骑士,还有一帮军团长顿时大惊失色,而萨克普鲁特,也陡然想明白了这句话,他头痛欲裂的扶着王座扶手,整个人忽然都摇摇欲坠,像是要摔倒一般。 他看向敞开的大殿,咬着牙关,缓缓抬起手。 “坚守……不能离开这里……” 外面的风越发大了,高原上的夜风,同样带来了温馨,却暗藏不降的歌谣。 城墙上的萨克普鲁特士兵,本就被拖的疲惫不堪,接连几日在看到、听到塞力斯人不断增兵、运送大量粮食的信息后,心里早已动摇起来。 眼下听到欧非罗广为流传的歌谣,许多人靠坐墙垛,偷偷抹着泪水,大抵是想到自己可能战死在这里,家中的妻儿,以及年迈的母亲该怎么生活。 思绪就是这样越往这边想,便越不想死在这里。 “离家的时候,我的妻子才怀孕四个月,现在孩子已经快要出生了吧,名字我都想好了……可没机会告诉她。” “……我想我的母亲了。” “我也是。我的母亲就很喜欢这首歌……想不到居然在这里能听到。” 充斥各种思绪的城墙上,许许多多的士兵窃窃私语、交头接耳,说着一些家乡的话,偶尔也会瞥去周围人,观察他们、会互相露出理解的眼神。 做为底层的士兵,他们并不知道,这种情绪正渐渐的在城内放大。 而此刻,西面的原野上,西凉军坐在地上的地上,擦拭刀锋,董卓拖着那身肥膘,扛着锯齿刀走在军队各层,为士卒打气,为那日没有攻下城墙而懊恼。 不远,项羽端坐马背上,闭着眼睛听着前方黑暗里,萨摩人唱出的欧非罗歌谣。 “太熟悉了……” 项羽在马背上笑了笑,随后睁开双眼,笑着对身旁的龙且说道:“下一步,该是‘自刎乌江’的戏了吧?” “这次项王,不是局中人了。”龙且打趣的补上一句。 几天时间,韩信每日大量调动军队、空车,以及大量的旗帜来迷惑城上的蛮夷士兵,最后一步,在城中蛮夷士兵心里不断叠加的情绪上,落下最后的筹码。 别看这些似乎轻松,光是调动军队,配合无间的将这出戏演好演完,那是需要一位统帅极为稠密的调动能力,将所有事都无缝衔接。 城中,萨克普鲁特轰的一声推到了长桌。 他咬碎牙齿般,愤怒大吼:“塞力斯阴险可恶!” 怒吼了半天,却说不出一句可用来骂人的话。 (本章完) 第六百一十一章 火花爆碎,闪烁夜空 消息频繁的从前方传来。 苏辰从哈拉比托斯三门探查的情况来分析,守军的顽抗意志可以说降到了最低点。 就差临门一脚了。 “不管萨克普鲁特接下来怎么应对,军心已不可用,北门那条生路,就是压死他最后的一根稻草。” 夜色深邃,苏辰坐在虎皮大椅上,双肘压着膝盖,撑着下巴望着远方的城墙。 他身后的供桌青烟袅袅,旁人无法看见的画面里,苏辰周围站着一道道人影,众多皇帝都是苏辰最强智囊团。 尽管放手给韩信施为,但对方每一步,这边其实都有推演和讨论。 “该逼迫城中蛮夷,彻底击垮他们的军心。” 李世民握紧手掌,狠狠在空气里挥了一拳,眼看四面楚歌之计,一步步在他们推演下完成,到了收尾的时候,谁不想看最后是怎样的一个结果。 “还是等淮阴侯来下令吧,朕可是全权交托给他。”苏辰这次没有听众皇帝的。 他就那么坐着,想着一些事,随后让吴子勋通过暗号,招来绣衣司统领裴旻。 一旦出征在外,裴旻便隐去身形,藏匿暗处,成为苏辰第二道防线,听到吴子勋吹出难听的鸟鸣。 裴旻从附近阴影提着古剑走了出来,一如既往那身绣着牡丹的黑袍,外罩的白衣在夜风里微微鼓动。 不久,他来到祖柩车前,持剑拱手躬身:“裴旻拜见陛下。” “裴统领,朕有一事需要你去办。” “请陛下吩咐。” 苏辰点点头,从椅上起来,拒绝吴子勋上来搀扶,径直走下车辇,在裴旻身旁站定。 “之前攻城,蛮夷当中有会雷电者,此人用雷之前,与我大夏国师张角,颇有相似之处,朕怀疑他们将国师一并带来了,就囚禁在城中军营。待天明攻城,你带几个好手,趁混乱潜入城中,搭救国师!” 裴旻抬手往前一拱:“是!” “到时城中兵荒马乱,裴统领可要保重。”苏辰在他肩头拍了拍:“若是找到国师,发现他身有伤势,当先安置他,再来汇报朕。” 说到这里见裴旻再次行了一礼,便转身离开。 “裴统领!”苏辰将他叫住,那边裴旻停下脚步,回过身来:“陛下可是还有其他事需要吩咐裴某去做?” “不……只是想叮嘱裴统领万事小心。” 听到这话,裴旻愣了愣,忽地笑了一下,持剑拱了拱手,便转身大步离去,途中不断有绣衣司的高手聚集到他身边。 在挑选了几人之后,余者遗憾的退回阴影里,继续留守皇帝身边,充作暗卫。 不久,天色在东方渐渐亮了起来。 天云漫卷,晨光升上云端时,战鼓声‘咚!咚!’的敲响。 阳光从云的间隙投下人间,气温拔高,变得炎热起来,封锁哈拉比托斯南门的青州军领着萨摩仆从军开始集结,攻城的器械,也在民夫的号子声里,缓缓推到了军阵一侧,等候接下来的命令。 风吹过这片原野。 穿两档甲,系红披风的韩信立在战车上,红色的盔缨在风里微微抚动,他望着前方的城墙轮廓,脸上没有任何情绪,双眸里也不知蕴起了什么。 “你们说,对面的蛮夷皇帝,有没有想明白,我的这出‘四面楚歌’?要是看不明白……否则这计策终究少了一些乐趣。” 韩信单手压着剑首,忽然朝周围的亲卫开口说了一句,周围的亲兵们,都没有开口接话,沉默的按着兵器,望着城墙那边。 “但愿那个蛮夷皇帝能明白,当然他不明白,他身边还是有能力的人,应该能看明白。” 韩信轻声又说了一句。 说话间,按在剑首的手掌,缓缓握住了剑柄,汉剑慢慢拔了出来。 “传令,攻城!” …… 萨摩皇宫。 塞力斯军队一连几日的骚扰,以及攻心之计,让整个萨克普鲁特军队都沉入惶惶不安的情绪里。 到得此刻,包括萨克普鲁特在内的所有人,都已经知道塞力斯人的阴谋诡计,但那又如何,根本没办法破解。 除非将士兵的嘴堵住,或者将城外的塞力斯人全部杀了。 如今城中士兵已经没有多少战意,萨克普鲁特对这场战事的走向,没人抱有太大的希望。 甚至生出能守一天算一天的荒谬想法。 王殿之中,智慧骑士高文听着众人讨论,他已不再参与进去,之前几次献策,提出不同的建议,然而都被萨克普鲁特一一否决,此时他的心态,更多倾向于看戏。 “天父在上,还是请您护佑我们的军队,能打赢这场战争。” 虽然不参与,但高文还是希望己方能赢,然而他表情里,双目蕴着的,多是担忧的神色。 王殿之中,四名军团长,外加几個骑士都聚集在殿内,争论有关撤走还是,继续坚守城池。 “陛下,不能再等了。”半人马第五军团的统领,看向坐在王座陷入沉默的萨克普鲁特大帝,语气颇为着急的劝他:“昨日塞力斯人用欧非罗著名的民谣,唤起了士兵们思念家人的情绪,他们已经没有继续作战的意志了。” 其余三个军团长也跟着开口:“……再不走,就没有机会撤离这里。” “你们以为,从北面的那扇门出去,就能回到温暖的欧非罗?回到我们的国家?” 萨克普鲁特终于抬起目光,看向对面四个军团长:“塞力斯人故意将那里敞开,就是让你们无法决心与他们作战。” 他拳头握紧,狠狠盯着这群不成器的军团长。 “而你们居然还想从那道门出去,掉进塞力斯人给你们挖的陷阱!” 就在萨克普鲁特的话语出口的瞬间,隐隐有战鼓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王殿里的众人,在刹那间感觉气氛凝固下来,来自远方的鼓声,正是塞力斯人的战鼓,已经不是第一次听见了,是交战的信号。 “开战了?!” 所有的思绪、念头几乎同一时间想到了一个可能,与此同时,城墙上的萨克普鲁特士兵,神经绷紧到了极致,有人压抑了许久的情绪,到得鼓声传来,发出“啊——”的惊恐大喊。 城墙上人影跑动,军官嘶喊,所有人的视野之中,是蔓延而来的黑线,以及无数推动的攻城器械。 咚咚—— 咚咚咚咚—— 战鼓声有节奏的敲响这片天地,一身肃杀威严的淮阴侯韩信缓缓举起了汉剑。 中军黑底白龙旗下,一身山纹甲的苏辰,同样也扬起了夏王剑,与远方那柄高举的汉剑,在阳光里齐齐挥斩而下。 苏辰、韩信的话语,几乎同时开口。 “——进攻。” 命令下达,背着旗帜的令骑疯狂奔行。 将攻城的命令以最快的速度传达,片刻,战争的号角在各军阵列吹响,无数的脚步踏着轰轰轰的恐怖声响淹没了原野和城墙上所有的声音,大地都在被震撼。 青州军率先在哈拉比托斯南面展开进攻。 “先登营!” 乐进戴上面具,背负铁枪,手持环首刀,奔行人潮之中,他高举刀锋呐喊:“先登城者,封侯!” 城上的箭雨顷刻间覆盖而下。 奔行的人潮,负责防御的步盾齐齐翻起盾牌顶在头顶连成一片。箭矢噼里啪啦钉在盾牌,随后弹开,也有穿过缝隙落在人的脚掌,或肩头,带起几声痛呼。 箭雨一过,这边奔行的青州军弓手也在人群里朝城头射箭。 “准备!” 阳光照在斑驳血垢的城墙,蔓延扩散城墙脚下的两营青州兵随着乐进的呐喊,齐齐翻下盾牌,提着云梯的士卒拉开收缩的云梯,数人合力将云梯推向城头。 铁钩那一端,直接扣在了墙垛上。 士兵含刀攀爬,犹如蚁群爬满城墙,疯狂朝上涌去。而城头上的萨克普鲁特士兵,作战意志早已不如之前。 在箭雨射过之后,弓手只是随意朝下方抛射,持长矛、持盾持刀的其余士兵,连阵列都排的稀松。 “杀!” 厮杀的呐喊,开始响起城头时,便是有青州军士兵已经爬上了墙垛,做为第一个爬上来的,他兴奋的嘶吼着,挥舞手中的刀锋呯呯砍在盾牌上。 顷刻,便被刺来的长矛捅在腹部,被两个萨克普鲁特士兵推下了城墙,带着“啊!”的惨叫,化作一条直线,从云梯侧面坠到墙脚。 那青州兵落地的瞬间,延绵开的城墙上,更多同伴的身体扑向了盾牌,扑向枪林,浑身是血的疯狂的朝附近的蛮夷士兵砍杀。 箭矢来往城墙,滚木、礌石如雨点般被萨克普鲁特士兵抬起,然后从城墙上扔下去。 却无法阻止从不同位置登上城头的青州兵,炽烈汹涌的呼喊、厮杀声,夹杂在这片灿烂天光里,瞬间将攻城战的强度拔到最高。 几乎同一时刻,哈拉比托斯的西面城墙,许许多多的身影如蚁群攀爬,他们上空,是密密麻麻的箭矢,遮天蔽日的覆盖上了城头。 负伤奔跑的萨克普鲁特士兵大喊:“躲起来!” 箭雨转瞬即至,噼噼啪啪的打在周围,有的扎进血肉尸体倒下,更多还是钉在盾牌上、城墙上。 马超的飞羌骑持弓在城墙外五丈距离奔行挽弓,箭矢不时冷不丁的飞上城头,压制城上的弓手。 下方的西凉军悍勇无双,此时已经站上城头,结成数支小队,疯狂的朝前推进。 郭汜疯狂劈砍,他甲胄上一片猩红。 “西凉儿郎,夺下城墙,杀!” “杀!” 站上城墙的数十名西凉士兵,气势如虹! 东面,厮杀声蔓延城头,一批五千人的蒙古骑兵充当步卒,攀登云梯疯狂的冲刷城墙。 延绵十余里的城墙外,密密麻麻如蝼蚁般数量的蒙古疯狂的顺着云梯攀爬上城头,后方还有更多的竖起来的梯子正在靠近过来。 箭矢、点燃的火箭来回互射,粗大的擂木被守城的士卒推下去,数道攀爬的身影惨叫从半空坠地,摔的不成人形。 然而,蒙古轻骑的攻势如海潮,对东门整段城墙发起剧烈的进攻,以其中还有巨鹿烈在内,由他们为攻坚主力。 其疯狂的程度足以让城上的守城的萨克普鲁特士兵感到心惊胆颤。 …… 韩信不断翻看汇聚而来的战况,同时也在观察着城墙上萨克普鲁特军队反击的力度。 “还差些许……再给他们加一把火!”他抬起手掌,“传我将令,杀将者拜将,拿下城墙者封侯!” 三面的攻城还在持续。 南面城墙上,典韦终于拿到登上城墙的机会,他负着双戟,偌大的身躯,直接攀上云梯,仅仅数息就已冲到墙垛边缘。 上方有长矛刺下来,被他伸手抓住,臂膀向外一扯,将那萨克普鲁特士兵甩了出来,落下城墙的一瞬,粗大的手掌一把捏住墙垛的边缘,喉咙里是‘嗬’的短促一声。 他脚下发力,啪的一声踩断了一截木梯,整个人唰的跃上墙垛,有盾牌推了过来,典韦抬手就是一拳轰在上面。 那举着盾牌的士兵,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巨大的力量向后推挤到了地上,布满刀痕的铁盾,瞬间凹陷,那士卒炮弹般砸在人堆,响起一片骨骼碎裂、血肉爆裂的声响。 “啊啊啊!”典韦拔出背后双戟,犹如一尊嗜血的魔神,兴奋的呐喊。 周围有萨克普鲁特士兵冲杀来,典韦直接冲撞上去,右手中的大戟‘呯’的砍断刺来的长矛,他那巨大的身躯直接撞飞对方,照着前方仓促奔来的枪林,一头撞了进去。 双戟疯狂挥舞,在人堆里挂起一片片血肉,鲜血、碎肉、凄厉的惨叫伴随推进飞旋的洒开。 到得这一刻,周围的萨克普鲁特士兵们的神经终于彻底崩断了,歇斯底里的大叫了起来,发疯一样,往内城区的阶梯冲过去。 沿途有挡路的,部分士兵挥起刀直接朝对方砍过去。 陡然的变化其实都在大夏这边预料之中,站上城头的青州兵并没有去拦截这些化作溃兵的蛮夷。 而是更加刻意的做出凶狠的冲杀,将混乱在城墙上扩散的更远。 砍杀的萨克普鲁特士兵无序的在城墙上四处乱跑,朝最近的同伴挥刀,军官整队部下,随后也被不知是谁刺了一刀。 一时间,欧非罗语,在城墙上传开。 “守不住塞力斯人的进攻,我们离开这里,从北门逃走!” “不要死在这里!” 各种各样的声音在混乱中响起,先是这一方,随后更多墙段的萨克普鲁特士兵恐惧的呐喊,如同啸营在城头扩散。 随后雪崩一般的人海从城头冲击而下。 这些早就忍受不了的萨克普鲁特士兵拼命挤下城墙,无序、混乱的在城中四周蔓延冲击,东、西两个方向的萨克普鲁特军团士兵此时也在往北面的城门而去。 四万多人,连同城中强征的萨摩人,形成滔天巨浪! …… 收到消息的萨克普鲁特,颤抖的张大嘴,艰难的发出一句:“这是怎么做到的?” “陛下,走啊!” 兰斯洛特冲进王殿,朝王座上的身影大喊。 (本章完) 第六百一十二章 兵锋骇浪 惊慌的呐喊,响彻街道。 从三面城墙冲下的萨克普鲁特士兵,沿着城中破败狼藉的街巷,慌乱的奔逃,争先恐后的朝北门冲去。 攻城战不过两个时辰,城墙上的战线便开始垮塌,塞力斯军队攻势烈度之高,是他们前所未见。 根本不惧死亡,顶着冰冷的刀剑弓弩,直接硬生生地推上城墙,本就思亲、思乡情绪折磨的萨克普鲁特士兵,终于扛不住,崩断了神经。 对他们而言,后面还有行省,还有大城,根本无所谓坚守萨摩人的城池。 崩溃的情绪是会传染的,一旦有人的信念崩碎,转身逃离战场,这种情绪很快传遍周围的同袍。 一时间冲下城墙的萨克普鲁特士兵哪里还顾得上皇宫里的帝王,呼喊阻挠他们离开的军官,当头就是一刀。 混乱之中,所有人在街上狂奔,有士兵甚至将手中沉重的手中大盾扔掉,不时回头看上一眼,层层叠叠全是人在奔行的身影,形成更大溃兵洪流前仆后继。 稍有跑慢的,就被后面的推搡拉扯,转眼就被吞没,随后又被携裹进去,城墙之上,攻城的塞力斯军队从三面城墙蔓延而下。 冲在最前面的士卒杀散挡路的萨克普鲁特士兵,冲至城门,一刀劈在吊索,溅起火星。 不久,吊桥落下,城门被推开,徘徊外面的两千蒙古轻骑挥舞着弯刀,发出野蛮的呼嗬,高速冲向城门。 …… 巨大的混乱还在蔓延,驻扎这里的军队被派了出来,随后也被卷入乱兵的洪流里。 偶尔,有逆流而来的几道身影,穿着萨克普鲁特军队的衣甲,慌慌张张跑进来,此时的军营已经没有多少士兵的身影了。 但仍有几处驻守着士兵看守。 萨克普鲁特的军营是仿造罗马时期的营地修建,士兵营区、指挥大帐、后勤划分的细致,但同样有一个极大的弊端。 一览无遗。 领头的一个士兵用着余光观察了一会儿,朝两侧跟随的同伴使了一个眼色,转身走向营地角落,有五個士兵看守的帐篷。 这五名萨克普鲁特士兵,身材高大,穿着单薄的半身甲,肌肉虬结,各持一柄斧枪。 其中一人看到过来的几个寻常士兵,露出警惕的眼神,用着欧非罗语询问的刹那。 过来的几个士兵当中,为首的身影伸手握在了剑柄。 “锵!” 剑身出鞘,寒光瞬间划过众人眸底。 正欲开口询问的守卫向后一仰,脑袋顿时向后倒垂,颈项噗的喷出一道血箭。 裴旻脚步不停,身子往前一弓,滑出两步,适才划出的剑锋在他手中挽了一个剑花,顺手抹在了第二个守卫脖子上。 身后跟随的三个‘士兵’默契的拔刀、拔剑,冲向剩下的看守。 刀剑劈砍,斧枪呼啸横挥间,裴旻仅偏头避开扫来的斧锋,看也不看那蛮夷守卫,掀开前面的帘子大步走了进去。 帐篷呈圆形,里面没有什么陈设,只有一张褪色的破旧毛毯铺在正中的位置,毛毯上面,则是一个发髻花白,垂散在肩头的老人,衣袍破旧的盘腿坐在那里。 “国师!” 裴旻一抖剑锋,甩去上面的血珠,他走到毛毯外面,朝中间的老人,拱起手:“绣衣司裴旻,前来解救国师脱困!” 说完,拱着的手中,古剑嗡的一声挥开,就听系着老人双臂的两条铁链,呯呯两声里,直接断裂,垂在了地上。 毛毯正中的老人,此时也缓缓睁开眼。 他眉心阴阳纹舒展,苍老的面容渐渐有了些许微笑:“老朽总算是把你们盼来了,陛下也来了?” “来了,就在城外等候国师!” 裴旻将古剑归鞘,随手撕下附近垂下的帐篷布料,披着老人肩头。 “国师,身体可无恙?” “身子骨倒也无恙。”张角撑着膝盖起身,目光望向断开的铁链尽头,那里镶嵌着一颗红色的石头。 他被困在这里,全是拜这东西所赐。 “我们走吧,裴统领。” “外面兵荒马乱,我护送国师先行回陛下那里。”裴旻对于汉末之雄的张角,还是颇为恭敬的,他率先走到前面揭开帐帘。 “不!” 张角越过他,走出大帐,右手微曲成爪,顿时弹跳起电弧,拍在几步之外与绣衣司高手厮杀的一个守卫后背。 青白的电光一闪,那守卫瞬间僵直、抖动,顷刻间就被电的浑身焦黑。 “我还有一件事要做!” “何事?”裴旻连忙追上去。 张角没有回答他的话,举步前行,朝军营外走去,途中有萨克普鲁特士兵冲过来,都被他带有电光的巴掌给扇飞出去。 …… 哈拉比托斯北面,一拨拨溃逃的败兵在荒野蔓延奔行。 夹杂其中的,还有一支还算整齐的军队,眼下却不敢亮出旗帜,只是不停往前赶路。 身后着火的巨大城市,有着大量的塞力斯语发出的喊杀声追在后面。 让这支队伍心惊胆颤的同时,丝毫不敢停下来。 而做为皇帝的近卫军团,仓惶而行的士兵们一个个低垂脑袋,脸上也有许多污迹,经过这次巨大的混乱,他们身上已经没有多少精气神了。 稍有一点风吹草动,都会睁大警惕的双目,向四周或者后方张望。 被拱卫在中心的便是萨克普鲁特,帝国的皇帝,他正骑在一匹高大的战马上,脸上是一片阴沉。 他被兰斯洛特仓惶带出皇宫,连铠甲都没来得及换上,只穿着一件紫色的长袍,头上象征帝王的王冠,不知掉到了何处,此时的模样看上去颇为狼狈。 “现在后方什么情况?可有消息传回?” “派出去的斥候还没有消息。” 骑马伴随一旁的是裁决骑士兰斯洛特,他模样倒还好,并没有显得狼狈不堪。 “陛下,现在应该停下,将溃散的士兵都召集起来,重整队伍。” “不行,塞力斯人的骑兵肯定追击在后面,一旦停下,肯定会被再次冲散。” 萨克普鲁特摆手拒绝了兰斯洛特的提议,此时他想要询问高文的意见,可目对方在人群里,似乎没有说话的意思。 他大抵明白,高文这是在生他的气,可这样的关头,对方竟然将私人情绪带进来,便让萨克普鲁特心里有些蕴起怒火。 公私不分! 旋即,也不再看对方,他将视线看去先知摩西,老人身旁还有一个穿着全身铠甲,带有铁面铁盔的骑士,看不清楚对方的相貌,但是萨克普鲁特知道这是谁。 ——雷霆骑士贝德维尔! 那边,同样骑马的先知摩西,微微睁了睁眼睛,轻声道:“还是让士兵们休整一会儿,这么多乱兵,塞力斯人需要清除许久,等到找到我们,我们已经休整的差不多,说不定已经离开这里了。” 见摩西也同意兰斯洛特的提议,萨克普鲁特只得点了点头,叹了一口气。 …… 此时,在下马休整的东面五里外,一支骑兵正飞奔而来,奔驰的战马上方,是银甲大氅的项羽,他持着破城戟,奔行间,垂散的头发都在向后飞舞。 在他身后,是为数五百的巨鹿烈,这支精锐的骑兵密密麻麻的起伏推进,翻腾的铁蹄践踏大地,响起一片震耳欲聋的马蹄声。 项羽的目光之中,杀气浓烈! 前方,从城中的败亡逃出的萨克普鲁特士兵,看到飞驰而来的塞力斯骑兵,变得更加混乱,但还是下意识的主动避让这支骑兵。 也有倒霉来不及跑开的萨克普鲁特士兵,直接被集群的战马撞飞,卷入铁蹄下,被踩的尸骨碎裂,洒落一地。 巨鹿烈过去的方向,有派出的萨克普鲁特军斥候,当发现这支骑兵朝他们杀过来,脸上带着惊恐的冲向皇帝所在的近卫军团方向。 “敌袭!塞力斯人的骑兵朝这里杀过来了!” 高亢惊恐的声音响彻。 远方,正休整的军阵之中,疲惫休整的士卒在听到号令,以及隐隐传来的呐喊,方才慌忙的拾起兵器站起身。 大部分人脸上是带着惊恐的表情,嘈杂、嘶喊的声音仓促的响起,百夫长发出抵抗的命令,有人上前结阵,也有后撤跑的身影。 “看到他们了!”有人大喊。 “结阵,快结阵,他们来了!” 前方,冲击而来的塞力斯骑兵,带着轰隆隆的铁蹄声,大地都在颤抖。 一支黑色的骑兵,撕开了阳光,朝这边直接发起了冲锋,大氅在风里招展,马背上威猛的身躯,提着长戟,速度再次加快。 “带陛下离开,这里由我来抵挡!” 上前结阵一支阵列,当中的萨克普鲁特士兵颤抖在捏着长矛,看到带着千军万马气势而来的塞力斯骑兵,有人想要逃跑离阵,被名叫兰马洛克的骑士砍翻,他提着一柄斧站上前,面对凶如野兽的塞力斯军队,他兴奋起来。 “再厉害的野兽,也会倒下。” 兰马洛克掂了掂手里的大斧,视野之中,铁骑如潮水席卷而来。 他没有任何多余的话,迈开双脚,在原野上奔行起来,朝对面的塞力斯将领就迎了上去。 明媚的天光下,咆哮的乌骓马冲在最前方,马背上的项羽看到迎上来的身影,没有交战的兴奋,而是一声暴喝。 “——蛮夷,谁给你的勇气,敢近我身!” 破城戟轰然而起,自项羽挥开的双臂,带着呼啸怒吼,犹如龙吟一般,朝前怒斩而下—— …… 原野之上,来不及休整的萨克普鲁特与兰斯洛特等骑士,领着仅有的五千多人狼狈奔逃。 他一脸疲惫,双眼布满血丝。 自出城以来,一路骑马奔逃,体力已是到了极限,正如他之前所料,塞力斯人让开北面,肯定在这里埋伏了军队。 就是不知道光辉骑士兰马洛克能不能拖延那支塞力斯骑兵。 好在后撤之中,没有塞力斯人的军队追杀上来,不久,又有跑散的军队回归队伍。 这才让萨克普鲁特心里安稳了许多。 今日这样的战败,是他从来没有过的,一直以来,凭借这些能征惯战的骑士和将军横扫西方,哪怕是最激烈的一场战争,也没有像这一刻让他感到难受。 “没关系,我的土地还在,子民也都还在,回去后,我还能组织起庞大的军队,与塞力斯决战!” 马背上,萨克普鲁特咬牙切齿的想着,随后,他在马背上看向四周地势,周围亦有林木、丘陵。 ‘吁’ 他勒马停下,忽然开口笑了起来,向露出疑惑的兰斯洛特、高文,以及贝德维尔等人说道:“你们看这里,塞力斯人要是将刚才的伏兵,设在这里,我们根本没有机会带着这么多士兵逃出来。” 萨克普鲁特在马背上,持剑指着周遭的地势,大笑说道。 “塞力斯皇帝,到底还是年轻了,他或许能出阴险的诡计,但如此好的战局却不好好把握!” 兰斯洛特等人也跟着这位皇帝,扫过四周,确实如他所说,若是将之前的塞力斯骑兵放在这里,那他们根本没有多少机会能逃脱。 “陛下,还是少说为妙。”高文在众人里,忍不住开口。 “哈哈,我们已经走到这里,塞力斯骑兵就算想要追上来,恐怕也迟了。” 萨克普鲁特的话语刚一落下,便有一阵风扑在他脸上,以及鸟儿叽叽喳喳的喧闹啼鸣。 他脸上带着笑容,下意识的望向前方的林子,一片片飞鸟冲出林野盘旋上空。 下一秒,雷霆般的蹄音响彻。 一支骑兵跃马冲出林野,挺着长矛,挥舞环首刀朝这边冲杀而来。 阳光照过大地。 火红的战马、画戟、束发金冠的身形纵马飞驰最前方,威凛的目光蕴着汹涌的战意,挂戟翻出宝弓,一支箭矢扣上弓弦,马背的起伏中。 吕布嘴角微微咧开:“着!” 秘术:辕门射戟! 弦音嘭的一声! “陛下,小心!”兰斯洛特纵马上前,将笑容僵硬在脸上的萨克普鲁特挡在身后,他拔出长剑。 秘术:公正裁决! 转瞬即至的箭矢,瞬间变的无力,软绵绵的从半空坠到地上。 箭矢落地的一瞬间,轰隆隆的马蹄飞快的逼近,挥舞开的长兵,自吕布手中猛的斩出。 兰斯洛特直接跳马向后飘出,然后便是噗的一声,兰斯洛特那匹坐骑,活生生被劈开,朝左右飞射出去。 下一刻,黑压压一片的骑兵,犹如长龙硬生生贯入拥堵而来的士兵当中,兵器与兵器,呯呯呯——的碰撞发出声响,兵器捅进血肉、擦在甲胄上,爆出的鲜血和火花不断闪烁溅开。 穿着百花袍、兽面铠的身影风驰电掣杀进人堆,一杆画戟搅动,将一片枪林打的东倒西歪。 “尔等草芥,也敢挡我——” 暴吼,马蹄重重的踏下,踩过一具惨叫的身体,猩红的披风哗的一下展开,双臂猛的发力,那杆画戟呯的巨响,将一名身着铁甲的骑士击飞出去。 就在这时,轰的一声雷声,一道闪电打在方天画戟。 火花四溅。 吕布持着画戟,从马背上倒飞下来,双脚落地的瞬间,地面都凹陷下去。 他前方,一个穿着全身甲,好似密不透风的铁罐头一样的骑士,持着一杆奇长的长矛,浑身上下,有着电弧闪烁。 某一刻。 对方举起长矛,有着吕布听不懂的话语在喊:“天父助我!” 天云之上,雷声滚滚而来。 (本章完) 第六百一十三章 断却帝王梦 天雷滚滚,闪烁电光蔓延云层。 轰啪! 蜿蜒的电蛇冲破云隙,比阳光更加明亮,迅速划过下方冲杀一团的两支军队,落向那高举骑士长矛的贝德维尔身上。 吕布皱起眉头,画戟插向地面。 军团秘术:风林火山! “不动如山!” 一阵短促的轻喝自吕布唇齿间挤出,一道波纹从他脚下瞬间扩散。 杀入慌乱的萨克普鲁特近卫军里的控弦狼骑仿佛被镀上了一层土黄色的甲壳,而这些狼骑仿佛知道主将的命令,一个个勒停战马,挂弓挂矛,反手将后背的盾牌举在手中,挡在身侧的刹那! 那边,贝德维尔手中引导雷电的长矛,拉扯着蜿蜒的电蛇,直直砸向地面。 轰! 天雷击地的巨响,无数电弧以贝德维尔为中心扩散成圆,冲向四面八方。 从地上爬起来的兰斯洛特来不及捡地上遗落的骑士剑,冲向还在马背上的萨克普鲁特,一把将其扑下战马。 电弧不分敌我的瞬间席卷而来。 唏律律! 挡在两人侧面的那匹帝王坐骑,发出一声悲鸣,偌大的身躯人立而起,青白电光里,能看到闪烁的战马骨架。 而四周的萨克普鲁特士兵一片片的被电弧击倒;控弦狼骑身下的战马也悉数被波及,疯狂抽搐倒下,上方的狼骑持着盾牌,身上有着一层土黄色的薄膜,堪堪将这计雷电挡下,摇摇欲坠的闪烁着。 此时的吕布挡在飞烟红云马身前,他是极爱马之人,宁可自己受伤,也不会让爱马受到丝毫波及。 电弧潮水般扑在身上。 吕布单手拄戟,披风向后鼓荡,整个人都被电弧包裹,在他身上疯狂弹跳。 呃…… 电击的痛楚,使得身躯颤抖不止,吕布几乎咬紧了牙关,凭借恐怖的身体强度,将这波天雷溅的电弧尽数扛下。 哼! 贝德维尔在罐头一般的铁盔里冷哼,目光冷漠的看了一眼被僵直颤抖的塞力斯将领,手中握紧长矛,再次向下一压,引导的天雷再次加大。 铺天盖地的电弧这次有方向的,全部朝吕布蜿蜒游走而去。 “啊啊!” 倒映在吕布眸底的是地上、半空全部都是电弧闪烁的画面,犹如翻卷的巨浪向他扑来。 “某家千军万马都扛过来了……岂能在尔等蛮夷面前不堪一击!” 电弧在一片片甲叶间滋滋作响,吕布浑身冒起白烟,须眉、发髻挺立,渐渐枯黄,皮肤也出现干裂蜕皮。 说完‘不堪一击’最后四个字,他身上轰的一声,升起火焰,定在地面的双履艰难的迈开,一脚跨出,向前重重一踏。 砰! 火浪自他脚下地面推了出来,吕布全是升腾火焰的气息,硬生生顶住铺天盖地的电弧,一步步向前推进,脚下踩出的脚印都沾染电弧和燃烧的火花,随着他向前延伸。 而那边的贝德维尔眼中露出惊讶。 雷电之力可不比其他东西,哪怕是强壮如牛,也会被打的僵硬颤抖,寻常人这個时候恐怕都已经化作灰烬了。 然而,对面的塞力斯人居然顶着天雷一步步朝他过来。 要是塞力斯军队里一个个将领,都是这样那这场仗的胜负已经没有任何悬念了。 不过贝德维尔不知道的是,他面前这个顶着天雷的将领,整个东方大夏,也是屈指可数。 其余人或许能抗上一会儿,但像吕布这样顶着雷电,也就项羽、关羽、李元霸三人能做到。 贝德维尔收敛了情绪压下的长矛缓缓抬起,举过头顶。 “尊敬的塞力斯将领你的力量超乎我的预料,但现在,我不会让你继续前进了。” 天空之上,阴云遮蔽阳光,一道道闪烁的电光在层层叠叠的云朵里划出闪电的形状。 顷刻间,狂风大作,云层间电闪雷鸣,数道蜿蜒分叉的电蛇从四周汇聚,陡然交织起来,形成一股更大的雷电。 “所以,请在这片土地沉睡吧!” 贝德维尔举着长矛的手臂,都在打颤,这样的力量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驾驭范围。 他是雷霆骑士,掌握了电弧,但真正意义上,他并不具备这样引导天雷的力量。 而且这股力量原本也不属于他。 一旦完全运作起来,已经超出他的力量范围,只能勉强掌控。 不过在周围人看来,此刻的贝德维尔仿若降临人间的神灵,尤其萨克普鲁特,他让先知摩西一手打造出对方,就是为了契合他印象中的神灵宙斯。 眼下看来,已经大部分符合他心目中的模样了。 萨克普鲁特有些激动,推开兰斯洛特,站在马尸后面,“杀了这个塞力斯人!” 在他目光所及的南面,刚呐喊出声,余光之中,便有两道骑马的身影正从屋哈拉比托斯方向快速冲来。 那边的原野上自然有萨克普鲁特士兵,饶是被天雷波及,但比较远的缘故,并没有受多大的伤害。 冲来的两骑迅速前行,这边数十名士兵已经挺着长矛,或挽弓朝对方两人迎了上去。 最先上去的十几人被数道剑光劈砍倒地,飞来的箭矢也被最前面披头散发的老人挥袖扫开。 持剑纵马的裴旻抬头望去天际,眸子之中,青白的电光已化作萤黄从天而降。 他大吼:“国师!” 唏律律! 电光照亮天地,奔行最前面的战马发出嘶鸣,上方穿着破旧道袍,披头散发的老人一踏皮鞍跃上半空。 “蛮夷,尔敢亵渎天雷!” 声浪滚滚,响彻的同时,周围所有人也都看到了飞到半空的塞力斯老者,。 “是他?!”萨克普鲁特脸上露出惊慌。 摩西捏紧了手杖,不断后退:“他被救出来了!”旋即,他朝萨克普鲁特大吼:“陛下,快离开这里!” 吕布行进的前方,贝德维尔双目通红,浑身颤抖的举着长矛,凶猛的往前一挥。 落下的萤黄天雷,轰的一声,瞬间降下。 吕布双手持戟挡在头顶的刹那,径直落下的雷电陡然在半空转折,飞向南面。 贝德维尔愣了一下,吕布也愣住了。 飞去的雷电悄无声息被老者伸出的手握。 张角挥臂一扫,原本气势磅礴的雷电,瞬间消失在众人视野里,也有铮铮之言在昏黑天色响彻。 “尔等玷污天雷,令此方不靖,妖孽重生,乃寻死之道。贫道张角,代天威以罚此间污秽!” 斑白发髻飞舞,袍袂猎猎抚响,张角单手擎天抓握。 “——雷公助我!” 张角睁开双眼,垂散的发丝向后飞舞。 轰! 一道粗大的电蛇照亮昏黑,冲破云层坠下,张角须髯飘飞,抬手一把抓住落下的闪电。 犹如通天彻地的神剑握在手中。 然后,凌空怒斩而下。 一瞬间,时间都仿佛在一刻变慢,耀眼的电光照亮每一个人的脸庞、双目,在场所有人视线里,斩向那边的贝德维尔。 吕布转身飞扑而出,那贝德维尔在铁盔内睁大双眼,双脚仿佛生根一般,无法挪动。 恐怖的电光瞬间充斥他的视野。 “不!” 铁盔内,他张大嘴,发出一声怒吼。 下一刻,整个人被电光吞没。 然后,血光四溅! 盔甲被崩的四分五裂,向周围飞射而出,血肉犹如浆糊斑斑点点的洒落四周地面,或人的身上。 其中一团直接扑在萨克普鲁特脸上。 电光从人们视野褪去的刹那,兰斯洛特牵着一匹马冲来,将呆若木鸡的皇帝抽上马背。 “陛下,走啊!” 他大吼一声,挥剑在马臀上劈了一下,那匹战马吃痛奔行起来时,兰斯洛特也向周围还没死的近卫军士兵吼道:“保护陛下离开!” 说着,他也寻了一匹战马翻身而上跟在后面狂奔,此时能跟上的近卫军士兵已经不多了。 仅有三百多人,这还是相较远,没被之前雷电波及的,见到萨克普鲁特骑马冲来,他们立即迎上去,护着皇帝朝西奔逃。 “温侯,快随我追!” 电光消退,裴旻恢复视野,便看到远方逃走的身影,虽然他职责是护卫天子,但眼下人都已经在这里了,敌方皇帝也距离不算太远,总得也追击一二,万一将对方斩杀呢? 他纵马冲到吕布那边,可吕布仅仅偏头看了一眼,被近卫军骑兵护卫离开三十多丈的蛮夷皇帝。 吕布动也没动,拖着一身狼狈,提着画戟,来到飞烟红云马前,抚摸它的的鬃毛,轻声安抚。 见裴旻已经越过他了,便开口说了一句:“不用了。” “什么?” 裴旻做为暗卫他驻守虎卫营之外,并不是很清楚战场上的布置,听到吕布说出这三个字,他一勒缰绳,疑惑的看向吕布。 就在他目光重新回到逃遁的萨克普鲁军队时,一道黑色的线从西面的天地尽头蔓延而来。 “那是……” “你以为,只有某家和项王设伏?”吕布抚着战马的头颅,亲昵的在它口鼻上蹭了蹭。 就话语落下的同时。 逃遁的萨克普鲁特自然也看到了前方的情况,滚滚而来的黑线,是无数奔行的骑兵,踏着裂地一般的轰鸣,朝他直冲而来。 马背上,他脑袋里嗡嗡的乱响,身形都在这一刻虚弱的摇晃,浑浊的双眼布满血丝,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然而并没有愤怒的话语出口,只是红着眼睛木然,随后,渐渐泛起浓烈的杀意。 “战吧,还有什么好怕的!” 此时阳光重新照出阴云,萨克普鲁特抬头看了看洒下来的阳光,他让掌旗官,重新将他的三头龙旗帜打出来。 “让所有人跟着这面旗帜前进,不管前面有多少敌人在等着我们,想要杀了我们,我们的战马和剑锋,依旧会激昂的冲破重重困扰,斩断一切!” 萨克普鲁拔出腰间的湖中剑,他身后仅有的三百多名骑兵仿佛被一股魔力感染,重振气势,眼中露出了嗜血的神色。 “冲破塞力斯人的拦截!” “杀!” 三百多名骑兵用着欧非罗的话语齐齐大吼,这种绝境之下爆发出来的战意,倒是有千军万马的气势。 旋即,化作海潮,汹涌的迎上去。 而对面。 三千飞羌骑,两千蒙古轻骑横呈一条线,无数马蹄踏着尘土、草屑,卷着漫天尘埃冲杀过来。 起起伏伏的骑兵集群前方,马超、速不台纵马飞奔,在他们中间靠前一点,是飞速旋转的六个车轮,硕大的车厢在凹凸不平的地面左右摇晃。 苏辰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持着大夏龙雀屹立在车辇上,犹如疯狂奔驰的战车,将后面的骑兵甩出一大截。 他征战了将近十二年,打下了燕国,征服了另外五国,屠戮了东海倭蛮,又将将西域纳入版图,他手中的鹰,飞翔数千里的路。 征战西方,是他心中夙愿。 “杀!” 他的声音轻轻的说了一句,视野之中,迎击而来的萨克普鲁特三百近卫骑兵渐渐在目光里清晰。 大夏龙雀横在了身侧,他轻柔的声音,瞬间拔高。 “杀——” …… “塞力斯人!”萨克普鲁特策马狂奔,他举着湖中剑,英俊的脸庞显出歇斯底里的狰狞。 “来啊!” 苏辰一生勇武,同样不会退却! …… 露出云角的阳光照下来,硕大的马车与迎上来的战马交错。 两人手中的兵器带着卷动风雷的声音,轰的一声撞在一起。 下一秒。 双方狂奔的骑兵相互撞在一起,第一排的骑兵均被对面被刺来的长矛扎死、刺穿。 后面还有更多的双方骑兵疯狂的冲上来,战马交错、相撞,血肉与血肉碰撞,硬生生的撞死。 成千上万的刀光、长矛挥舞对砍,鲜血、残肢爆裂飞溅,抱着断臂凄厉的惨叫在整个交战的锋线上延伸开来,漫山遍野的人海卷到一起。 交错间,双方都在不要命的狂舞兵器猛砸,全是兵兵乓乓的声响。 嘶喊、拼杀的声音围绕周围,冲进萨克普鲁特近卫军骑兵当中的祖柩车,在一帮皇帝兴奋的呐喊声里,甩出一个漂亮的飘逸。 李天罡抱着供桌,撞在车厢一侧的同时,甩动的车厢将一名近卫军骑兵连人带马撞飞出去。 苏辰顺手一剑斩下扑来的蛮夷骑兵,他望了一眼错开杀进蒙古轻骑阵列的萨克普鲁特,一抖缰绳,驾驭祖柩车再次朝对方冲过去。 嗡嗡嗡一片的厮杀声中,人在血浪中翻滚、挥舞弯刀、长矛的骑兵犹如一堵墙壁推来,萨克普鲁特劈砍、捅刺,将数个蒙古轻骑杀死,可更多的骑兵不要命的冲来拦截。 兰斯洛特见无法突破东面,他带着几个骑兵冲到皇帝身边。 “陛下,走另一边!” 萨克普鲁特没有回答,跟在兰斯洛特身后,由对方带着二十名近卫军骑兵在前方开道。 某一刻,持双刀的怯薛军狂热的冲击而来,足有一百多骑,他们对于其余近卫军骑兵并不理会,径直冲向萨克普鲁特这边。 就在萨克普鲁特一剑斩下两个怯薛,身后便响起一声“萨克普鲁特!” 他回过头,带着‘哐哐’声响,飞快转动轮子的祖柩车,出现在他不远的方向。 上方驾车的苏辰,一身武功运转到了极致,冲来拦截的近卫军骑兵都被武神罡气迫开。 “我来拖延他,陛下你快走!” 兰斯洛特持着剑冲上去的一刻,一道快马已经先一步越他而出。 “陛下,快走啊——”兰斯洛特看到背影,吓得大喊出来。 “这是我的战斗!” 萨克普鲁特纵马狂奔里大吼,视野的那头,疯狂冲来的祖柩车转瞬即至,他急忙挥剑迎了上去。 这是最高者之间的较量,若是逃了,他哪还有做为皇帝的颜面。 对面,飞驰而至的祖柩车,拉车的九匹战马高亢嘶鸣,一身山纹甲的苏辰握着手中的大夏龙雀,挥开了恐怖的力道。 “啊啊啊!” 萨克普鲁特长大嘴,逼近对方战车的刹那,唰的挥剑斩了过去。 那边,龙雀飞舞,同样怒斩而出! 噗—— 猩红的液体飞溅,马背上的皇帝拖着血线炮弹般倒飞出去。 (本章完) 第六百一十四章 被抛弃的帝王 “陛下——” 明媚的天光此刻仿若染红一般掩盖了附近所有人的视野,近卫军骑兵、兰斯洛特的呼喊都在瞬间响了起来。 萨克普鲁特胸膛涌血,炮弹一般划过他的目光,重重砸在几步外冲来的近卫骑兵身上。 兰斯洛特舍弃了与他厮杀的一个塞力斯将领,转身冲向倒地的皇帝,将其搀扶起来,看到撕裂开的衣襟内,血肉分离,胸腔的骨骼,几乎都被劈开。 他立即从腰间悬挂的小袋,取出药粉倒上,偏头朝周围大叫:“摩西!” 这时,交错过去的硕大的马车在厮杀的人潮里急驰,转了一个急弯,又杀了回来。 “萨克普鲁特!” 披风飞扬,苏辰一手握着缰绳,一手持着大夏龙雀,剑锋随着喊出的咆哮,猛地斩出几剑,阻拦的三个近卫骑兵直接被劈翻落马。 马车越过尸体时,又有一个近卫骑兵拼命的冲过来,在苏辰挥剑的同时也将手中兵器斩了出来。 这名肩头披裹兽皮,穿着半身甲的近卫骑兵大声嘶喊,手中的长剑已经飞上半空。 天光偏斜,已有昏色。 苏辰单手持剑勒着缰绳转向,几滴鲜血扑到他脸上,待到马车与对方战马交错一半,斩出一剑的手臂,陡然调转,反手又是一剑斩在那还未落马的骑兵后背。 奔行的战马上方,那近卫骑兵后背中剑,向前一扑,从马颈右边坠了下去。 此时的战场上飞羌骑与蒙古轻骑已经占到了绝对优势,与三百名近卫骑兵猛烈的碰撞、对冲。 昏暗的厮杀之中,不断有萨克普鲁特骑兵挡在苏辰面前,用着欧非罗语言大喊大叫。 “陛下!” 马超从人堆里杀出来他一身银甲白袍都杀的全是鲜血。 “孟起,萨克普鲁特皇帝在那边!”苏辰缓了一下战车速度,指着前方已经被拖到人堆里的萨克普鲁特,暴喝:“就在前方,去取了他首级——” 将近傍晚的风温热绵柔。 歇斯底里的嘶喊、刀兵碰撞的声音、混乱嘈杂的持续,后方还有溃败的萨克普鲁特溃兵来东岸这里,见到这边的厮杀,当即绕行而走。 而项羽的骑兵,此时也从后面杀到,照着萨克普鲁特近卫骑兵后背,直接撞了进去。 仅仅三百多人的萨克普鲁特骑兵,一個时辰的厮杀,只剩五六十人,眼下后方又有敌人的增援赶来,他们奔行的间距也被缩小,只得纷纷朝兰斯洛特那边涌过去。 “摩西,快想办法,计划不能付之东流……” 兰斯洛特拖着重伤昏迷的萨克普鲁特,将他放上马背,一侧的老人望着四周涌来的骑兵集群,沉默了片刻,他将手中那柄破旧的手杖缓缓举起。 “不要让他用手杖!”远方,那是张角的声音,他在项羽的骑兵后面,快步奔行。 吕布纵马飞奔而来,项羽杀散两个蛮夷骑兵也朝这边冲来。 速不台、马超也冲开二十人的包围,朝那边的老人,以及马背上横放的萨克普鲁特挽上了弓箭。 弦惊的一刻。 摩西手中的木杖轰的插向地面,那手杖瞬间破裂,化作一抹蓝色的光晕,将他们包裹起来。 周围,突进骑兵,纷纷挽弓射箭,吕布、马超、项羽挥出各自兵器,凶狠的砸在那蓝色的光芒之上。 打出的所有力量,仿佛在这一刻都陷入泥潭,那蓝色的光晕只是晃了晃,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马超后退两步,虎头湛金枪一撇,随后又挥舞起来,“再来!” 长兵带着剧烈的破风声砸过去,随即将他反弹的向后仰了一仰,连带身下的战马也止不住后退几步。 项羽、吕布也同样遇到这样的情况,脸上露出了惊诧。 “萨克普鲁特……”马蹄兜转,苏辰持着大夏龙雀,屹立在车辇上,有些不甘的看着那蓝色的光晕。 刚才的那一剑,肯定将对方伤的极重,但会不会死,就不清楚了。 一侧,一名衣甲残破的近卫骑兵冲上来,被旁边的几个飞羌骑射翻在地。 苏辰看也不看这些强弩之末的近卫骑兵反扑,而是死死盯着那不属于这个世道的蓝色光晕。 “啊啊啊啊——” 他不甘心的怒吼出来:“就差一点,就差一点!!” 下一秒。 蓝色的光晕就在所有人围攻下,陡然坍缩,包裹里面的几人,和几匹战马,化作一抹微小的蓝色光点,然后消失不见。 苏辰看着那边空荡荡的地面,和一滩萨克普鲁特留下的血迹,说出今日最后一句话:“杀!将所有人的蛮人都杀了,一个溃兵也不放过!” 愤怒、不甘的话语,几乎咆哮出来,随后令骑的号角声在昏暗的光芒下吹响起来。 刚刚沉寂的战场再次掀起厮杀,仅剩的十几个近卫骑兵瞬间被屠杀干净,脑袋被砍下来,吊在了附近大树上。 速不台看了一眼那边神色狰狞恐怖的天子,缄默的抬起手,周围的蒙古骑兵,纷纷调转方向,呈小队扩散出去。 昏暗的天色里,大大小小的火把亮了起来,到处都是人与战马奔行、呐喊的轮廓,也有各种火箭升上天空,疯狂搜索、寻找藏在黑夜里的萨克普鲁特溃兵,然后将对方一一斩杀。 原本万人的奔逃,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悉数在夜色的原野上,被杀的一干二净。 随着这边胜利的奠定,阿达尔也兴奋的跑过来,朝屹立车辇上一动不动的苏辰行礼,仿佛很熟悉一般,走过去想要继续交谈。 那边望着西面的苏辰,猛地转身。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直接将阿达尔扇飞出去,这把附近的萨摩士兵吓得不轻,都不敢上前搀扶自家的皇帝。 “尊敬的赛力……塞力斯皇帝……”阿达尔脸颊一侧通红,清晰的印着五指印,他嘴角挂着血渍,战战兢兢地从地上挣扎爬起,随后自觉的跪到地上。 “朕布置了这么久,耗费了多少士兵、粮秣,才有今日一战而尽全功的局面!” 苏辰目光蕴着怒火,披戴身上的甲胄,此刻一片片甲叶都在上下抖动,哗啦啦作响。 “而你的军队,一直以来都作战不力,登一个城墙都勉强,这原野追杀,你们本该更早过来,为何到现在才来!!!” 他走下车辇,阿达尔抬起脸,就被蹬来的一脚,踹出两丈。 “是不是惦记你的萨摩皇宫?先进去看看,萨克普鲁特皇帝有没有在里面乱来?!” 那边,一个萨摩皇帝亲卫想要上来,走出两步,就被飞来的一戟插中胸口。 典韦和许褚走了过来,典韦背负双戟站在苏辰后面,许褚则上前拖起已死的萨摩士兵丢到远处。 阿达尔看着被拖走的士兵尸体,吓得脸色发白。 布达雷斯带着萨摩军队匆匆赶来,见到这一幕,翻身下马,用着他那蹩脚的华夏语,连连摆手:“天皇帝,自己人!自己人!” 苏辰也不想怒骂,而这些萨摩人还看着,总要给一些面子。 毕竟之后,还需要他们继续厮杀。 半晌,他才重新开口。 “温侯,明日一早,立即向南出发,击溃围困丞相的最后一支萨克普鲁特军团。” 说着,苏辰转身走上祖柩车,披风一掀:“打完之后,休整半月,联络北面的武安侯和李靖,一起西进欧非罗!” “喏!” …… 同样的天空,不同的夜色下,繁星密布铺出一条银色的长河。 位于安纳利亚行省西北方的欧非罗门户重镇浓马,这里还处于静谧的夜色之中。 不知名的野鸟在林间中发出诡异的声调,随后一抹蓝色的光晕,在它眸底明亮起来,顿时被惊的飞向了别处。 蓝色的光晕亮到最盛,随后又迅速消弭下去。 林野外面,是浓马的高墙,上方的士兵自然也看到了这道光芒,当即一拨拨士兵冲出城门前往林子里。 “陛下?” “先知?” 还未进到里面,便看到先知摩西与几个骑士走了出来,一同出来的,还有跟在后面的兰斯洛特,他牵着一匹战马,马背上是浑身血迹的萨克普鲁特。 “立即通知浓马行宫里的医师准备!” 兰斯洛特声音凝重的吩咐。 不久,整个浓马行宫慌乱起来,这里留守的人,是第一次见到铁血一般的萨克普鲁特皇帝,会受这么严重的伤势,可想而知,外面的战事打的有多么惨烈。 到了后半夜,救治的工作才堪堪停下来。 躺在寝宫的萨克普鲁特,因为伤势过重,失血太多,中途反复醒来、昏迷、醒来、昏迷,直到天色渐渐发亮,伤情才稳定不少。 窗外的清晨静谧安逸。 鸟儿在树枝上扑腾、婉转啼鸣,托着药箱的侍女垂首静静的走过铺着红毯的殿廊。 那半掩着的门扇里,一直守着的宫廷医师不时偷偷观察,天鹅绒大床上醒来的皇帝。 “外面怎么样了?先知摩西,还有兰斯洛特呢?” 风挤进窗隙,照着室内的烛火微微摇曳的同时,还有萨克普鲁特虚弱的话语。 羊毛、羽绒铺垫的床榻上,他半阖着眼睛观察了四周,目光最后落到医师身上,向他询问身边最亲近的几人为何没有在这里。 “他们去哪里了?难道我受了伤,他们准备离开我?” 他声音嘶哑,努力的偏了偏头,想要撑起身子。 可胸口传来的剧痛,让他稍微动弹一下,就疼的咬紧牙关。 他低下视线,被褥下的胸口缠裹了厚厚一层绷带,哪怕已经止血,伤势平缓了一些,鲜血依旧将绷带染红。 “呵呵……伤的真重……” 萨克普鲁特从来没想到有一天,他会伤的如此之重,一直以来,他都觉得自己天命之选,来到这方世道,该是所向无敌才对。 “去叫兰斯洛特过来,还有高文……如果他也回来的话,就让他一起过来,到我的床前。” 萨克普鲁特缓了一口气便吩咐医师去通知外面的侍者,然而,没还等诚惶诚恐的医师去开门。 寝宫的大门已经被人推开。 兰斯洛特一身黑色、威武的铠甲,走了进来,他身后还有四个身材高大的侍卫。 “兰斯洛特,你终于来了,告诉我……现在那边的战……” 床上的萨克普鲁特虚弱的说话,出口的话语才到一半,过来的兰斯洛特只是平静的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势,便朝进来的侍卫示意了一下。 那四人沉默的走到床前,然后……径直将这张重大数百斤的大床搬了起来。 “你……做什么?!” 萨克普鲁特顿时被惊了一下,他疑惑的看着自己连同天鹅绒大床一起被抬起来,然后被抬向那边敞开的门扇。 “雄鹰折翅,就没有继续飞翔的必要,他已经体会到天空坠下的恐惧,就在难飞起来。 而这个新兴的帝国,不能葬送在一个折翼的雄鹰手中,陛下……很抱歉,我最后这样恭敬的称呼你。” 兰斯洛特跟着被抬出的大床走着,他面无表情的对床上露出惊骇的萨克普鲁特轻声说道:“陛下,你往后的功绩,将超越现在,你的威望将无人能及,伱的名字将传播天与地,以及天父的耳中。” “你要做什么?!”萨克普鲁特想到了一个可能:他们要谋反! 然而,他受伤太重无法挣扎下来,偶尔看到有巡逻的士兵过去,朝他们呼救,那些宫廷士兵却是充耳不闻,加快脚步从萨克普鲁特的视线里离开。 过得不多时,他被抬着来到城堡最后,也是他常来的大教堂。 这里的前厅供奉的是天父,一个看不清面容的神灵,以老人的身姿示人,巨大的雕塑两侧,还有供人通行的通道。 里面是宽敞的大厅,更像是另一座王殿。 最上方的位置,是一张巨石雕琢的王座,两侧则放着一块岩石,上面插着一把剑,另一边安置了水盘另一把剑插水中央。 原本他曾经坐的王座,此时却端坐一个石像。 “那是……” 萨克普鲁特躺在床上,努力看向石像,眸子瞬间缩紧,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身影。 亚瑟王! (本章完) 第六百一十五章 亚瑟王 身形高大的石像静谧的端坐王位之上,雕琢着王冠、铠甲,相貌轮廓更是五官清晰,那空洞的眼神正直勾勾的盯着被放下来的萨克普鲁特。 ——亚瑟·潘德拉贡! 这是大不列颠最富有传奇色彩的伟大国王,哪怕只是雕刻的石像,也有着让人难以直视的威严。 轰! 王座前方两边的火盆被人点燃,熊熊烈焰之中,萨克普鲁特睁大眼睛,看着先知摩西举着火把转身走向王座。 “摩西……你……你们到底做什么?!” “令人尊敬的陛下,我在做自己应该做的事。”老人面容带着微笑,在石阶上停了停,浑浊的眼睛看着王座上的石像,“看……这位伟大的君主,很快就要在我们面前重生,继续他伟大的事业。” 萨克普鲁特脸上是难掩的惊怒,他想要挣扎起来,却被旁边的兰斯洛特按回到床上。 “陛下,你最好别乱动。” “放肆!” 萨克普鲁特原本失血苍白的脸庞,顿时泛起激动、羞恼的红潮,“你们让他重生,又把我放在何处?!” 兰斯洛特笑笑没有回答,上方的老人轻笑着,转身继续走向石像。 “你还是陛下……不过这次,你差点伤到了你的这具躯体,那可是好不容易蕴养出的帝王之气。” “你……伱们到底要做什么?!” 一会儿要复活亚瑟王一会儿又说他还是陛下,这把萨克普鲁特顿时感到一阵疑惑。 此时,站在石像前的老人,一身灰色陈旧的衣袍,他从宽袖里掏出一枚晶莹剔透的红色水晶。 那圆滚滚的水晶摊在他掌心上,随即缓缓递到石像的头部下方。 “陛下,你从沉睡中复苏,继续你的伟业,重握权柄!” 随着老人的话语回荡这座阴森的王殿,天鹅绒的红绸大床上,萨克普鲁特看着对方手中的水晶球绽放出淡淡的红光。 光芒氤氲,仿佛水汽一般弥漫升到石像口鼻下方,渐渐渗入进去。 原本寂静的大殿,陡然响起一声轻叹。 萨克普鲁特整个人都呆住了,这声音曾经无数次在梦里出现,之后便有了他这番伟大的功绩。 如今,这道声音不再局限在梦里,而是真真实实的出现在他耳边。 怎能不让他感到惊骇。 “伟大的……亚瑟……” 萨克普鲁特不管怎么说,也是经过许多大风大浪的,很快压下心中惊悚的情绪,朝着上方的石像问道:“我不是天父甄选的天命之人吗?这是你告诉我的,为什么他们要复活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萨克普鲁特……” 那石像陡然发出‘咔’的一声,原本保持不动的高大身躯,陡然动了一下,就在萨克普鲁特视线之中,拖着无数落下的石屑站了起来。 高大的石像通体灰黑、雕琢出的五官空洞而无神,每一步踩出的沉重声响,都敲击在萨克普鲁特心头。 “我很高兴,你能这样问我。一直以来,我都渴望站在你面前,和你说话。” 咚! 咚! 迈开的脚带着许多石屑,走到萨克普鲁特躺着的大床前,亚瑟王的雕塑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因为,这意味着,我将取代你,重新站在人世间,高举王权。而你……” 雕塑响着一连串噼啪声俯身下来,偌大的脸庞几乎抵在萨克普鲁特一个鼻尖的距离。 “……而你,差点毁掉了这幅躯体,趁你还没有昏聩,只好提前接手了。” “亚瑟!” 萨克普鲁特轻唤了一声,随后双目通红的朝他大吼:“你欺骗我,你是魔鬼,你说我是天命之人……” “天命?”亚瑟王的雕塑轻笑一声,看着歇斯底里的萨克普鲁特,用着嘲弄的语气说道:“能来这方世道的人,哪一个不是天命之人?马其顿的亚历山大,埃及的凯撒,迦太基的汉拔尼……他们都有着自己的天命,而你的天命……就是为我的重生铺路。” “不……”萨克普鲁特双眼失神的看着面前高大且诡异的雕像。 “接受现实吧,孩子,你的宿命就到这里了。” 亚瑟王此时的语气又像是一个慈爱的父亲,恐怖的石头大手轻轻拂过萨克普鲁特的头发。 “真是一具好身躯。” 他轻声呢喃一句,随后直起身:“梅林,开始吧。” 梅林? 萨克普鲁特睁大眼睛,循着亚瑟王雕塑的目光看去,视线竟然落到先知摩西身上。 就见老人依旧带着微笑,从王座那边走了过来。 “尊敬的陛下,请允许我再一次自我介绍。吾名梅林·安布罗修斯,是亚瑟王的挚友兼导师,很抱歉欺骗了你。” 梅林……大魔导师…… 萨克普鲁特几乎绝望的看着他们,之前的帝王气势顿时荡然无存。 不……我不想死…… 我好不容易活成想要的模样……为什么最后变成这样…… “亚瑟……梅林……再给我一次机会……” 老人摇了摇头,眼睛里不带一丝感情的朝兰斯洛特示意,后者走到床头,将萨克普鲁特的头、颈固定。 “放开我!兰斯洛特……你忘记了,你在我面前宣过誓言!” “很抱歉,我宣誓的时候,想的是亚瑟,而不是你。”兰斯洛特的双手将挣扎的萨克普鲁特的脑袋箍的更紧了。 此时的老人,也就是梅林,再次祭出他手中的水晶球,托举在亚瑟王的雕塑和萨克普鲁特中间。 下一秒。 就见高大的雕塑浑身冒起红色的光芒,眼眶、口鼻之中,有一缕气息被剥离出来,飞旋着通过水晶球的牵引,一点点的深入萨克普鲁特的口鼻。 而后者两眼翻白,被固定的头部以下,身躯、四肢都止不住的抽搐抖动。 吱嘎吱嘎—— 整张大床都在摇晃,上面的萨克普鲁特双眼翻白,眼角滑下一颗豆大的泪珠,浸在柔软的枕头上。 顷刻,飘进他身体的气息完全消弭,抽搐的身躯,也在瞬间停止不动。 兰斯洛特放开手,退到名叫梅林的老人身旁,两人都安静的看着床上的身影,心里默默祈祷。 “兰斯洛特,我最信赖和忠诚的骑士……” 这时,床上的身影缓缓睁开眼,坐起身的刹那,胸口缠裹的绷带,陡然断裂,露出猩红外翻的伤痕。 然而,伤口在下一個刹那,飞速愈合起来。 上面的萨克普鲁特面色肃然,平淡的双眼无时无刻不透着骇人的神色。 “还有多少兄弟骑士?” 此时的身影,准确的说,已经是那位传奇国王——亚瑟·潘德拉贡。 “只剩我……高文……鲍斯……特里斯坦……以及凯。” “损失了七人。” 亚瑟接过梅林递来的披风,他罩在身上,走向最高处的王座,手指还在湖中剑上轻轻拂过。 “不过没关系,只要我在,他们就还会重生。” 他抓住剑柄,猛地从水盘里将湖中剑拔出,朝大殿内一挥,大殿两侧的一盏盏烛台瞬间亮了起来。 烛光与阴影之间,渐渐显出了七道原本已经逝去的人的轮廓。 “很快,你们再次投入我的麾下,跟随我的脚步和剑锋,征服这片土地,再次重现帝国的光辉!” 王座前方屹立的伟岸身影,望着那边光影之间的人形轻声说道。 不久之后,这位传奇君主在兰斯洛特和梅林的陪同下,开始接手欧非罗,接管所有的军队。 但眼下,首先要做的,就是维稳。 之前,萨克普鲁特在萨摩人的哈拉比托斯遭受前所未有的战败,整整二十万人回到米兰特尔和安纳利亚不到三万。 这样的惨败,可谓前所未有,此时正以极快的速度在欧非罗传播,令得越来越多的平民以及贵族们感到吃惊。 随即,又是惶惶不安的情绪在整个萨克普鲁特帝国蔓延,毕竟如此惨败,东方塞力斯人的军队,必然会趁势杀过来,到时候他们该如何自处? 抵抗,还是投降。 这两个选择已经在许多人心里酝酿许久。 消息往南传播,位于萨摩高原中部的隆城,埃及军团的凯撒,在听到前方的惨败,当机立断从隆城撤军,即便这样,也在途中后撤的途中,遭到吕布等人的追击,他差点被对方破阵,一戟斩下马背。 等撤到帕丁亚行省边界,清点人数,只剩一万人不到,整个军队的士气更显颓靡不振。 “呵呵……二十万人……” 夜色里,凯撒盯着摇晃的火焰笑起来,随后,笑声变得有些癫狂。 “二十三万军队……我一个人围困塞力斯人的城池这么久…….你们却将二十三万军队葬送在敌人手里…..哈哈……” 战争刚起的时候,凯撒觉得塞力斯人远征,若是还能打赢,那就是一个笑话。 然而,真正交手的这段时间里,才渐渐清晰的认识,自己与塞力斯人,或者说与塞力斯的那些将军们,有着多大的差距。 可是,二十三万的军队说没就没了,任谁心里都感到不甘。 “东方塞力斯人……真的很能打啊!” 他望着篝火,折断了一根枯枝。 …… 同样的夜色延伸东北方向,漫天的星斗随着时间,慢慢隐去夜空。 快要天亮了。 延绵篝火的军帐之中,还有火辣辣的疼痛偶尔传来,意识里,不时还会响起他的呐喊,以及前方的金戈铁马画面。 “萨克普鲁特!” 战车与战马交错,剑光与剑光交织。 剑锋劈开金属的铠甲,鲜血溅在了他的脸上时,意识回拢随后才从睡梦里缓缓醒转过来。 苏辰眼皮微抖,能感觉到一丝光芒照在脸上,身子也感到一阵疲乏、酸痛。 但他根本不想起来。 战事已经结束七天了,但每日要做的,就是四处搜集、征调粮食和草药,苏辰这七天根本没有好好的休息,更没有与众将商议接下来的战事。 每日都发出命令,借阿达尔这位萨摩皇帝的名号,向四周的萨摩城邦,征调医师和各种治伤的草药,全力医治军中的伤员。 “陛下,你醒了?” 意识刚刚苏醒,吴子勋的就已经递来了湿热的毛巾。 苏辰‘嗯’了一声,接过毛巾擦了擦脸,便起身下了简陋的床榻,此时外面天色青冥,还未完全大亮。 昏黄灯火映着他影子投在帐篷上,在这片刻之间,苏辰的话语打破安静。 “朕这几日都忙,没有去伤兵营,那边情况怎么样?征调来的伤药,可都按需分配下去了?” 按需分配,是指伤势的轻重为标准。 “回陛下,一切都有条不紊,刚刚还有战报过来,温侯他们已经解了隆城的围困,丞相带着越州军,还有生奴人正赶来这边。” 吴子勋拿着打湿的毛布蹲在木盆旁边清洗。 下了木榻的苏辰,取过旁边的衣物披上,闻言点了点头:“如此,朕也就彻底放心了。” “陛下,你是不知道,军中士卒可是人人称赞你。” 看到天子似乎有些沉闷,吴子勋连忙岔开话头,说一些好听的:“那日陛下一剑将蛮夷的皇帝斩下马背,这可是连草原那些蛮子都惊叹。” 苏辰笑了笑,随意的摆了一下手。 “朕一身武功传承祖上,要是连一个蛮夷都打不赢,说出去才是笑话。不过话说回来你有没有觉得,朕太过冒险了?” “自然冒……没……没有。”吴子勋原想说‘自然冒险’,反应过来后,又急忙摇摇头,陪着笑脸说道:“陛下英明神武,那些个蛮夷哪里是陛下的对手,六国外加东海蛮夷,都不知多少人亡于陛下的剑锋之下。” 苏辰笑骂一句:“马屁精!” 旋即,他走向挂有甲胄的架子,“好了,给朕披甲。” 吴子勋放下手里的事情,上前为苏辰褪去外衣,随后将上面的甲胄部件一个个的为他捆绑系好,待到披风也系在肩颈苏辰转过身,扬开披风,大步走向帐帘。 “传朕旨意,召集众将议事。” 大帐之外,随着天色逐渐亮起来,一堆堆篝火在营地间熄灭,袅绕余烟。 延绵二十多里的军营后方外营,人影进出,来来往往的推着辕车,大量的粮食和草药,不断的从四面八方借着萨摩人的商贾运送过来。 不久,洒落各营的诸军将领,走出营帐翻身上马,朝中军大帐过来。 (本章完) 第六百一十六章 狂潮再次席卷 阳光倾泻大地,鲜血殷红在大地凝固,形成巨大的暗红色斑痕。 周围,还有许多塞力斯士卒,带着萨摩人跨过一具具残破的尸体,脚下踩过的土壤都留下深深的脚印,暗红的血水都从泥土中被挤出,溢到周围。 残破的三头龙旗帜斜斜插在地上。 走动的人群拉着辕车,捡起地上的兵器、铠甲丢进车斗拉走。 更远的方向,偶尔有从尸体之中发现尚有气息的萨克普鲁特士兵,随后便有人走了过去。 过来的西凉士卒,甲胄沾染鲜血、碎肉,看到一息尚存的萨克普鲁特士兵,直接拔出腰间的环首刀,一刀将那士兵颈脖砍断,随手抓住发髻,将人头提起,丢给旁边的萨摩人,又指了指远处,正渐渐成型的京观。 那名萨摩人不懂言语,抱着敌人的脑袋憨厚的笑了着,随即,提着脑袋转身飞奔,惹得那名西凉兵笑骂一句:“蠢货蛮夷!”然后,继续搜刮下一具尸体。 对于周围的尸山血海、无法瞑目看过来的一双双眼睛,见惯生死的西凉兵、青州兵全然不在意的。 只顾着搜刮尸体上的干粮,还有一些兵器、甲胄、伤药,毕竟这些东西才是眼下最宝贵的。 也有一些萨摩人偷偷从尸体摸上一些值钱的东西揣入怀中,地上残破的汉军旗帜都被收拢起来,或许修补缝制后还能继续用。 远方,他们身后是巨大的军营,在战事结束的第二天,便在哈拉比托斯西部立下营寨。 偌大的军营之中,热闹非凡,大量战死、重伤的战马此时正被割开喉咙放血,倒在地上正微微的抽搐。 一般来说,不到万不得已,士兵是不会吃战马,哪怕是驽马,在千里之外的异国他乡,都是极为珍贵。 然而,这些战马大多都重伤,不仅无法站起来,甚至活不了几日。 加上现在军粮紧缺,唯有杀了它们吃肉,便是最后的用途。 …… 苏辰领着吴子勋、典韦、许褚巡视军营一圈,沉默的望着营中过往的士卒,多数人低着头,啃着手里刚刚分到的马肉。 有些还没有煮熟,肉和骨头上还能看到鲜血。 但眼下,谁还管得了那些,许久没见荤腥的众人,直接就将分到马肉一口塞进嘴里。 也有士兵慢条斯理的撕下马肉,慢慢品尝,看着手中的同伴的骨灰坛,吃着吃着偷偷哭了出来。 这一切,苏辰都看在眼里,心情也有些不好受,他低声说了一句:“去伤兵营。” 打完仗下来的几日,他都没有时间,眼下刚转去伤兵营,便听到一顶顶帐篷间,有着各种痛苦的呻吟和哀嚎。 血腥气、草药味弥漫,直扑口鼻。 伤兵营里,到处能看到随军郎中,也有从各处萨摩人城邦征调来的医师,在一顶顶帐篷内忙碌在各个病榻前,不停的医治伤兵。 此时看来,仍显得不够用。 苏辰过来时,一名随军郎中举着血淋淋的手出来,看到天子正站在外面,吓得赶忙就要行礼,被苏辰伸手搀住,摇头示意他继续去忙。 “朕只是过来看看,你该做就去做什么,别耽搁救治朕的士卒。” 打发走了那唯唯诺诺的郎中,苏辰径直走到帐口。 这里的伤兵大多四肢还算完好,伤药充足之下,倒有不少士卒恢复了往日精神。 正低声交谈说笑。 “这场仗真他娘的过瘾,老子砍了三个!” “本来我也是杀了三个,狗日的让一个西戎人给抢先了!” “放屁,明明是你抢人家的,我都看到了!” “真要说起来,陛下亲自上阵,那萨克普鲁特皇帝就被一剑劈下马了。” “废话,你们是不知道,咱们陛下可是武功盖世,除了军中那几個厉害的将军,哪个是陛下的对手?” 粗俗的话语持续之中,帐口左侧的一个裹着脑袋的青州兵,看到进来的身影,顿时愣了一下,下意识的喊了一句“陛下!” 帐内二十多个伤兵,纷纷偏头看过来,一个个急忙就要起身行礼。 “都别动好好躺着!” 走进帐口的苏辰压抑着声音,朝着他们按了一下手:“你们是朕的功臣,都是朕麾下最好的士兵,好好给朕养伤等养好了,想去战场继续捞富贵就去,不想捞了,等回到大夏,朕养你们一辈子!” “陛下,你这话说的咱们没手没脚一样,陛下放心,等伤好了,咱们继续砍蛮夷。” 帐口那个伤兵性子粗野,见天子和颜悦色,他胆子也大起来,嘿笑了几声:“陛下,我可是跟着你的老兵,我是从长岺侯段进麾下转到西凉军的。 这些年反正也没成家,两年前双亲已过世,托陛下的福,双亲没病没灾走的,身边也没什么牵挂,等伤好了,继续给陛下卖命!” 他旁边,包扎手臂吊在胸前的士卒也跟着道:“我也是,不过我参军晚了一点,我是跟着方天令,就是以前是总捕的那位。” 这边说话的声音传开,伤兵营里几乎都知道陛下亲自来了这里探望大伙,还能动的,一瘸一拐,或被同伴搀扶着出了帐篷,拥挤到这边,管理伤兵营的文吏也匆匆过来。 一时间,嘈杂的声音嗡嗡嗡的躁动。 典韦见人越来越多,他与许褚为防不测,分别矗立两头,将人堵住。 此时,营帐里的苏辰跟笑起来:“好,那朕就等你们养好伤,打蛮夷之事,还得靠伱们!” 又说了一会儿话,苏辰这才从里面出来,随后召见了人群里张望的营地属官,询问了伤药是否够,大概还需要多少后,心里方才踏实了一些。 不久,回到中军这边,将领集结的号角,已经吹了三圈。 几匹眼熟的战马已经停在帅帐五十步外的马厮里,一掀帐帘进去,便看到韩信、吕布、项羽、马超,董卓、李傕等将,已经在帐内说笑。 “陛下忙完了?” 吕布懒得心情大好,加上吹号聚将,应该是要有所动作了,随手拱了拱,便在一侧坐了下来:“对了,丞相还在回来的路上,陛下也该知道,丞相不善骑马,他那四轮车又慢。” “所以,我们就先回来了。”马超赶紧补上一句。 一旁的董卓,则拿着水袋一口接着一口的喝,天气越来越热,他身形肥胖臃肿,这样的天气,让他极度难受,便喝着水,让李傕拿着一把蒲扇给他扇风驱热。 “无事,就让丞相在后面慢慢走就行了。”苏辰走过中间,越过韩信时,不忘在他肩头拍了拍,“这场仗,淮阴侯调兵遣将,用攻心之策,一举打破萨克普鲁特士兵的士气,可谓居功至伟。待回到大夏,朕就摘了你的淮阴侯,另给大赏!” 说着,苏辰在首位坐下,两侧众将方才坐下来,发出轰的一声整齐声响。 他目光扫过两侧一张张面孔,旋即按了按手,站着的众人齐齐拱手,大声应了一声,方才落座。 旁边的吴子勋捧着大夏龙雀,小心的跟着在首位侧旁,挺直了脊梁。 安静了片刻,苏辰随后开口说起了正事。 “萨克普鲁特挨了朕一剑,就算用秘术逃了出去,但不死也重伤。 这段时间,他们那边必然呈出一些混乱,正是我们进攻的最好时机。 往西就是他们的安纳利亚行省,不管接下来他们要怎么做,有没有什么准备,朕都要将战火烧到他们国境之内,将西域之痛,让他们也好好尝尝。” 外面,有亲兵进来,端来两盘烤熟的马肉,吴子勋便在帐内分割肉食,不仅苏辰还没用早饭,众将也都饿着肚子呢。 大伙便边吃边继续商议。 “陛下,臣仔细看过蛮夷那什么行省的地图,那边多山,骑兵怕是不好打仗,不妨让我西凉军打头阵。” 这几场仗里,西凉军打的都是攻城战,很多时候都放不开李傕的飞熊军更是没用武之地。 做为西凉军的主将,董卓抹了一下肥唇上的油腻,眯着眼睛气势迫人的说道:“论步战,我西凉军一向英勇无敌,军中儿郎也都是羌人,擅长山地奔袭,骑兵也是同理,所以安纳利亚就由我西凉军为主攻。” 说着,郭汜、李傕停下扇子,齐齐起身,在董卓身后朝苏辰拱手:“还请陛下成全!” 董卓的提议确实稳妥,如今的西凉军里,羌人占大多数,不仅擅长搏杀,还能山中如履平地。 “既然太师请缨,朕自然允诺。” 苏辰自然不会拒绝,正要答应下来,另一边的项羽咀嚼如干柴多筋的马肉,忽然说了一声:“陛下,那位诸葛丞相说,打西面之时,最好让越州军为主力。” 越州军自然是苏辰在西征之前,从越州征调的各郡士卒,他们也从小生活在山中,但在军阵搏杀上,终归不如身经百战的西凉军。 董卓此时眸子呈出杀意,冷哼一声:“陛下,诸葛亮这是认为,我西凉军不如越州那帮矮子?我西凉军南征北战,就算东海之上,也敢厮杀,何曾有过举足不前,临战胆怯!” 说着,臃肿肥胖的身形拖着甲胄的摩擦声,嚯的一下站起来。 “安纳利亚不过蛮夷一隅之地,索性就全权交给我西凉军,直接杀过去,将萨克普鲁特的人头砍下来,卓双手送到陛下面前。” 天气太热,人便易怒,董卓显然觉得自己被诸葛亮看不起,顿时动了肝火。 “太师这可不像你。”马超皱起眉头,毕竟他属于季汉那边的。 “我倒是觉得太师说得不错,趁热打铁,当年我就是这么打的!”安禄山在后面举起手,生怕别人不知道是他,还略站起来,探了探脑袋。 肃杀的帐篷里,烤肉的香味弥漫鼻中,在座大多都军人,没有太多讲究,吃肉说话两边都没耽误。 此时,夏侯渊和夏侯惇处理完城内的事务,带着乐进、徐晃进来大帐,分到肉食后,一边咀嚼,一边继续听军议已经说到哪里了。 “好了,都别吵,刚打完仗,伤了不少士卒,加上天气炎热,大伙心里的火气还不小呢。” 苏辰向后靠了靠椅背,眸子扫了一眼眼前这帮凶人。 “朕心里已有主意。” 沉吟了一阵,他放下筷子。 “丞相做事向来慎重,定然在防守隆城时,对越州军有了一定了解方才向朕推举。而太师的西凉军,是跟随朕从北打到南,又从东伐到西,能征惯战,岂能放到旁边不用!” 李傕、郭汜抹过嘴上的油腻,听到天子夸赞,不由相视一笑。 这是他们最拿得出手的东西了。 苏辰的目光扫过他们,脸上也有笑容,抬了抬手,笑声才渐渐停下,他话语继续:“那就让越州军充作斥候、先锋,他们不善硬仗,那就做一些小事,主攻还是让朕的西凉军来!” 说着,手掌在桌上按实。 苏辰的目光变得严肃,随后话语低沉下来:“萨克普鲁特已经大伤元气,而我们虽然也有伤亡,但还能打,不将战火推到他们国内,这场仗就算我们输了。再次派人联系北面的武安君,让他们两支军队,配合这边,一路西进,杀到欧非罗!” 军议定下。 苏辰走出大帐,去往张角的帐篷,那边还有一些事需要处理。 天光昏暗下来,又升在黎明,当萨克普鲁特在战场被击败的消息还在持续传播的时候。 休整十日的西征军数支骑兵,开始集结,到得七月底,整装完毕,涌向萨摩高原西面边界。 朝安纳利亚全境展开扫荡,将战火全线推了过去。 与此同时,被断去联系的世家大族的商队,也在半月后,重新打通了哈赛走廊,与隆城这边的驻军取得联络,待听到萨克普鲁特二十三万军队被击败。 原本曾经对那位大夏天子的埋汰,渐渐转变成引以为傲的情绪。 毕竟本国天子,亲率大军西征蛮夷之地大破敌人,放在何时何地,都让身为本国子民都感到极为骄傲的。 就在燃烧的铁蹄施虐安纳利亚的同时,原本沉寂的北方,战火也同时燃烧起来。 十万人的萨克普鲁特地方军,被杀被俘。 之后,数万人被坑杀。 (本章完) 第六百一十七章 被遗忘的舰队 萨克普鲁特北方行省米兰特尔,暴风郡。 残阳染红了天空,彤红的光幕下,一支支征战归来的队伍,回拢原野,在惊人的号角声里,整队、清点人数,然后归入营中。 远方,带着‘哐哐’铁片抖动声响的虎骑营,由远而近的过来这处战场,为首的将领,身形魁梧,面若重枣,美髯长须,正望着西北方向的残城。 沿途之中,好几座城外的村落已经毁于大火,被杀死的萨克普鲁特士兵铺满他的视野,到处都是烧焦的、砍死的尸体。 让人触目心惊。 行过斑驳巨大血毯的战场,远处是许多走动的身影,张翼的幽燕军正挖出一个长达五里,深一丈五左右的大坑。 穿着黑色甲胄的秦军士卒,此时正将面前的一小撮俘虏砍杀殆尽,提着一颗颗死不瞑目的头颅随手丢进坑里。 “武安君……果然名副其实。”饶是关羽这样的沙场悍将,看得生出一丝寒意。 “不杀了,留着吃咱们的粮食啊?二哥,你这心就是太仁义,别学兄长!” 一旁,并马而行的是豹头环眼的张飞,提着丈八蛇矛指着远处嚷嚷,那嗓门大的后面的张苞和关平都听的嘴角抽了抽。 原本关羽只带关平一个人从李靖那边赶过来,看是否需要增援,结果无事可做的二弟张飞,硬是拉着张苞跟上来,将益州军的事务全丢给周仓。 在击破一支试图阻挠的萨克普鲁特军队后,便长驱直入,杀到名叫暴风郡的蛮夷城池南面旷野。 得知战事已经结束,就连最后的收尾,都已经做完,只剩残破的蛮夷城池,孤零零的矗立在黄昏里。 整座城池已经没有任何援兵了。 一开始李靖和白起入米兰特尔行省,商议兵分两路,一南一北向西推进,李靖向来稳扎稳打,推进缓慢。 而北路的白起,有霍去病为先锋,再加上赵云,两人一路高歌猛进,像是提前预知了目标一般,穿插过两支拦截的萨克普鲁特地方军,直接围上了暴风郡。 白起率秦军和幽燕军增援过来,贾诩献上计策,进行围点打援,不断吸引周遭的城邦派出军队过来增援。 这些地方军队,大多都是当地领主、贵族骑士阶层拉农夫入伍,组成的杂牌军,几乎在半路上就被霍去病和赵云收割了一波。 最后抵达暴风郡外面的旷野,仅剩五万七千余人。 没有任何对峙、僵持,秦军、幽燕军从两个方向,直接发起猛攻,将这五万七千余人的萨克普鲁特地方军切割成两个部分,再由羽林骑和白马义从奔袭骚扰,拉开战线。 因为对塞力斯军队缺少了解的情况下,开战一個下午,五万人在三十多里的战线上,被硬生生打的溃散。 大量的士兵(农夫)被秦军、幽燕军步卒、弓手屠杀,其余跟随贵族溃逃的士兵还没等他们被重新整队,就被追上来的幽燕和羽林骑成建制的杀崩。 关羽、张飞率两千虎骑营赶来时,整个战场上的厮杀已经结束一个时辰了。 “三弟说的虽然不错,可这些俘虏,留着说不得还能有用,这样杀了未免有些可惜。” 赤兔马晃着颈下的铜铃,叮叮当当的清脆声响里,马背上的关羽抚髯叹了一口气。 便不再去纠结俘虏如何处理的问题,毕竟又不是他抓的。 便由着赤兔驮着他,朝前方过去,踩着地上粘稠的血毯,浩浩荡荡的两千虎骑营到达前方有幽燕军驻扎的地方,关羽方才睁开那双丹凤眼,挖出的土坑,更具气势。 那一小撮俘虏,还未杀完,他们跪在坑边小声哭泣,也有说着听不懂的言语,像是在向附近的秦军士兵求饶。 空气里全是浓郁的血腥气。 两千虎骑停下来,关羽翻身下马,领着二弟张飞大步走向前方军中近卫围拢的位置,那边白起正坐在折凳上露天处理军务。 那面容越来越像狐狸一样的贾诩,此时也在一旁,在白起手中展开的地图上比划,大抵在商议接下来的战事。 听到亲兵的汇报两人齐齐抬起目光,随后都笑着相迎过来。 “关、张两位将军,怎么来了?哈哈,刚打完仗,就在此间处理一些事,过来坐吧,可别嫌简陋。” 白起脸上泛着微笑,在周围士卒眼中,与战场上的主帅,完全是两个人。 “关、张两位将军!”贾诩跟在白起旁边,朝过来的两人也打拱了拱手,算是见礼了。 “太尉!” 关羽、张飞也拱手还礼,随后便跟白起两人一起走进这个连栅栏都没有的建易露天营地。 距离不远,就是还在挖掘的土坑,哭泣、哀嚎的声音绵绵不绝的传过来。 “武安君,我奉李靖的军令,过来增援,也将一封从南面来的命令捎给你。” 关羽在折凳上坐下,便说起此次过来的目的。 “陛下来消息了?”白起将一张写好的命令,递给贾诩,后者朝关张笑了一下,转身去了别处。 这边,白起转过目光看向关羽和张飞:“是何消息?” “韩信大破萨克普鲁特主力,陛下更是差点阵斩那蛮夷皇帝。”不等关羽说话,张飞那性子急的受不了两人一问一答,索性抢先开口,一股脑的将南面萨摩高原的战事讲出来,顺道催促二哥,将陛下送来的信函,交给对方翻阅。 “对了,我家子龙,还有霍骠骑呢?”张飞将信函毛毛躁躁的塞到白起怀里,张望了一下四周,没看到熟悉的两个身影。 白起迅速看完信上内容,他原本只看的懂小篆,行军的这段时间,也跟着贾诩学了不少隶书。 眼下倒也不那么费劲儿去猜测字体的意思。 “哈哈,如此,可趁势而攻,拿下蛮夷腹地!”白起是谁,仅从只言片语便能看出接下来该如何打了。 这时,隐隐有战马的嘶鸣和轰鸣的马蹄声传来。 白起将信函收起揣去内甲,笑着朝西北面说道:“赵将军和霍骠骑这不回来了吗!” 关羽、张飞,以及外面的张苞和关平偏头望向西北方向,两支合并在一起的骑兵,浩浩荡荡的奔行而来。 待前军在一百丈外驻马停下,赵云和霍去病两人意气风发的骑马先一步来到这边。 两人远远的便看到关张四人,尤其赵云,他翻身下马,将龙胆枪往地上一插,张开双臂就迎了上去。 毫不含蓄的张飞,哈哈大笑冲上去,一把将赵云抱在怀里,重重拍了拍对方后背:“子龙,俺可想死你了!” “三哥,云也想你们!” 赵云笑着,随后看向关羽,重重拱了一下手。 “三位,你们可别忘了我!”霍去病坐在马背上,朝前倾着上身,笑眯眯的说道。 下一秒,就被张飞从马背上拉下来,一把将其抱住:“冠军侯,俺岂能忘了你!” 关平拿肘悄悄捅了捅张苞,低声道:“三叔真热情。” “……呃……我也这么觉得。”张苞看着那边热情过头的父亲,尴尬的脸都红了。 “你们季汉之将,当真让人羡慕!” 白起在旁看了一阵,还没西征时,便有所耳闻,如今再看,确实让他眼羡不已。 军中杀伐之地,还能有如此稚子一般的兄弟情义,可谓珍奇。 “武安君可是也想俺一抱?”张飞放下霍去病,朝白起张开双臂,后者连忙摆手:“不用不用,咱们已经见过礼了,再抱就显得故作姿态哈哈!” 霍去病憋红了脸,咳嗽了几声,他虽有武功,但蛮力可比不上张飞,被对方一抱,差点被憋死。 “你们……咳咳……怎么来了?” “自然是奉命过来的,伱们打的太快,又在北面,我们收到陛下的信函,就被李靖派过来传讯。” 霍去病和赵云在听完萨摩高原的战事后,脸上顿时泛起喜色,长久以来都是单边联系,如今终于可以一边联系,一边齐头并进朝蛮夷用兵了。 “既然如此,那就尽快将这里的事处理了。” 白起擅长久战,更擅长屠戮敌人有生力量,“立即将所有俘虏坑杀,攻下这座蛮夷残城,掠夺补给,继续西进!” 命令下达。 带着屠戮命令的号角声,在原野上吹响,远处看管俘虏的幽燕军,将一批批带过来,在长坑边沿跪下,这些被抓来的士兵大多都是农夫,此刻被绳子串连着捆缚住双手,身上多少带有各种伤势,身上的疼痛让他们卷伏起来,痛苦的哀嚎、哭泣,处境颇为凄惨。 他们第一次上战场,就被俘虏,胆子早就被吓破了。 就算眼下手里还有兵器,也生不出反抗的心思。 不久,骑马的令骑,沿着长坑奔行,挥舞手里的令旗,放声嘶喊:“武安君有令,一个不留!” 一个幽燕军士兵,看着背对他跪在地上的蛮夷士兵,笑着说了一句:“下辈子投个好胎吧!” 说完,抬起一脚,蹬在对方后背,将人蹬下长坑,左右延伸开,一个个幽燕军士兵,做出了同样的动作,将跪在地上的俘虏,一一蹬下或踹进深坑里。 另一边的秦军拿着木锹、铁铲上来,将堆积的泥土,重新铲向坑里,洒在这些捆缚的萨克普鲁特士兵身上。 坑里的士兵浑身发抖,发出大声的求饶,可惜上面没人听得懂,就算有懂含义的,也懒得理会。 “咱们两军交战,只能怪你们命不好!”一个秦军士兵看着深坑里渐渐消失在泥土下的一张张大嘴的脸庞说道。 瑰丽的黄昏下,哀嚎惨叫延绵不绝,一丈五的深坑很快被一众士兵填满,然后他们丢下手中工具,站到上面重重踏着步子,将泥土踩的严实。 而距离这边还有来不及挖出坑先,三千多个萨克普鲁特士兵俘虏,以及贵族骑士被绳子牵连着站成一排。 被对面的幽燕军士兵用连弩一一射翻在地。 不久,这些地上被堆积起来,倒上火油丢去火把,瞬间大火席卷,黑烟升上天空。 周围的空气里焦臭与血腥气息混杂出让人作呕的奇怪味道。 四周的士兵望着被杀死、烧焦的萨克普鲁特士兵,他们脸上没有任何怜悯的表情。 这样的杀戮,他们早已司空见惯,何况还是对方先杀到西州(西域)乱杀一气,否则他们也不会千里迢迢跟随天子远征西方,将未来出现的战事先一步扼杀在摇篮里。 “只要不是我大夏百姓死就好。”周围许多士兵心中大多都这样想。 临时的行营里,白起目送关羽、张飞带着他的手书离开后,他转过身往回走。 “传令全军,今日休整,明日一早攻城,拿下暴风郡,后日向西发兵,不要给敌人有丝毫喘息的机会。 同样,也不要给他们养精蓄锐的机会!” 白起坐回折凳上,看着面前的赵云、霍去病,以及过来的张翼。 “然后,与陛下、李靖一起,彻底将这西方世道斩断!”他轻声吩咐了一句。 令骑奔过壮丽的黄昏,吹响号角。 …… 同样的天空,不同的夜色下。 极西之地的天色,还未到黑夜,炙热的日头还挂在天空正中的位置。 海浪、热浪一起扑卷过来,让人口干舌燥。 成群的海鸟在远方围绕着桅杆飞舞,满是椰子的椰树下,一个个裸着上身的士兵们,正拿着椰子解渴。 视野之中,随着波涛起伏大小战船延绵无尽的铺开在海面上,一张张船帆在海风中鼓舞。 不久,一支长龙似的的队伍整齐的从岛屿中心过来。 日光倾泻。 红色的盔缨在风里抚动。 一身简装衣袍的周瑜面容被阳光晒的有些黝黑,不像当初那般白皙英俊,他身旁的甘宁,则更黑,腰间挎着两把刀,朝海岸边坐在沙滩上悠闲喝着椰汁的士兵们挥手。 “走了!准备起航!” 周瑜径直走上属于他的旗舰,站在船楼上,眺望连接天地的海平线。 白鸟扇着翅膀从视线中飞过去,面容显得肃穆,随着鼓楼上的鼓声敲响,一艘艘战船升起一张张白色的船帆。 他转过身,衣袍猎猎飞舞。 “江东水军众儿郎,我们去下一座岛,那边有郑督公舰队的消息。” 声音在风里飘远,一个个褐发白皮肤的奴隶麻木的被士兵推进进舱内,随后坐下来握住了浆杆。 全副武装的士卒双脚呈外八稳稳站在船板上严肃的望着他,此刻没有人笑出来。 青龙战船上,甘宁拔出一把刀,他一脚踏在船舷栅栏上。 “西方蛮夷不过如此,下座岛屿,尔等尽情劫掠!” 白鸟惊飞盘旋升高,视线俯瞰而下,波涛起伏的海面,水光粼粼,密密麻麻的战船、商船在高亢的声音里,吹响号角,扬帆起航,一圈圈海浪在船下层层叠叠推开,发出咆哮。 出航半年之久,在经过充满寒冰的海域之后,遭遇一场风暴,让舰队在海上失散。 如今,他们已经接连攻下几座岛屿,终于听到一丝关于东方巨舰的消息了。 (本章完) 第六百一十八章 两位帝王间的自信 白云如絮,漂过蔚蓝的天际,翻涌的碧波之上,延绵排开的二十多艘大船,满是棕榈的海滩之上,一群红发蛮夷聚拢在一起,眺望远方那群不速之客里,一艘巨大到难以想象的战船。 这是他们从未见过的大船。 这座玛伦迪的海岛附近的港口,此时有十二艘风帆战船闻讯而动,一字排开在来路不明的舰队前方。 这些战船呈流线型,船身狭窄,有两座桅杆,前甲板的桅杆拉扯两面主要风帆外,还有数面小帆顺着绳索链接船首的撞角。 相比之下,对面来路不明的舰队皆是大船身,贸易货船多过战船。 德雷斯·弗雷泽望着对面的舰队一阵,并没有贸然发起进攻,而是先一步派出使者过去询问对方的来历。 毕竟这些舰队一看不是好惹的。 而且他属于萨克普鲁特帝国的北方舰队之一,数年前攻下玛伦迪之后,被大帝封为该地总督,北方第二舰队驻守在这座有一万平方千米的大岛上。 四面环海,气候宜人,还有许多红发土著可供奴役,周围还有几个小岛,偶尔他还会坐船过去度假。 这几年来,除了海贸上吃拿卡要,当地的苏穆特人也是他最大的进账,每年会贩卖一批成年的苏穆特女人到欧非罗甚至更远的地中海一带。 海岛上的这些女人,有着不同于陆地女性的风情。 “信使怎么还没有回来?” 德雷斯·弗雷泽站在他的座舰上,望着远方成片的舰队,低声呢喃。 然而,他并不知道的是,派出的使者,此时正跪在一个靠坐大椅,头戴凤翅宝冠,身着连襟蟒纹袍的身影前。 那袍子大襟宽袖,下长到脚,左右两边各缀一摆,周身都绣以蟒纹,可见非一般人能穿戴。 “艾尔莎,你说这些人,跟你家有仇?” 遮阳伞下,郑和翘着兰花指,微微侧脸,眸子划过眼角,看向正捏着双拳,咬牙切齿的红发女将,以及她兄长巴里。 两人都死死盯着下跪的玛伦迪岛使者。 艾尔莎点点头,她没有挪开视线,只是用华夏语低声说了一句:“是的,尊敬的督公,他们就是当初霸占我们的家园,我和兄长才不得不乘船离开,在海上漂泊了两年,才被维纳特海盗拉法尔一路追杀,直到迷路来到东方飞云港。” 她们兄妹俩的遭遇,早在几年前,大伙都听过,但远在重洋之外,众人也不过安慰几句。 如今舰队已经开到了艾尔莎的家乡了,面对麾下的仇人,郑和总是要念香火情的。 他这样的身残之人,也最念这种情。 “既然如此,那就不跟他们谈了。” 郑和抿嘴轻笑,下摆间的双脚陡然挪了一下,变成内八字,左右的东厂番子,二话不说就将跪地上的蛮夷使者拿下,不顾对方挣扎叫喊,拖下船楼,一刀结果,还让船舷的弓手,将下方送蛮夷使者来的小船,连同船上的蛮夷一起射成刺猬。 “咱家对待自己人,从来不吝啬,艾尔莎跟随陛下多年,就算功劳不大,也有万分苦劳。” 郑和闭着眼睛听着下方蛮夷惨死的叫声,抖了抖袍摆从椅上起身,“今日呐,咱家就代陛下行赏,好让你和你的兄长衣锦还乡,在乡亲们面前长脸,也同时天子长脸。” 他负着双手走到前方栅栏,略抬起手掌。 掌旗的两个番子便在左右两个角落朝两侧的船只挥舞旗语,片刻间左右两支舰队最前方的舰船收到命令动了起来,往前航行中慢慢转舵横陈海面。 “艾尔莎,你跟你兄长也下去准备吧。”郑和笑眯眯的说道:“记得穿得威风莫要堕了我大夏威严。” “喏!” 艾尔莎、巴里兴奋的抬手一拱,行了一個挑不出毛病的华夏礼节,便转身下了船楼,再下船舷,乘上停靠的小舟,返回属于各自的战船‘艾尔莎号’以及巴里的‘珍珠号’。 …… 一身蝴蝶领总督服的德雷斯·弗雷泽正皱眉呢喃间,隐约听到远方有惨叫声顺着海风传来。 不等他疑惑。 视野远方的舰队,陡然动作起来,有十艘舰船从左右往这边航行,然后横陈在他目光里。 “这么远,就算射箭也够不着……他们想干什么?” 就在德雷斯·弗雷泽最后一个字落下,视线里的十艘不明战船上,忽然各亮起三道火光,随后是‘轰隆隆’的几声炸响,着实把他惊了一下。 然后,所有人便看到三十发黑色的东西,从远方抛射而来,其中一枚距离德雷斯·弗雷泽座下舰船只有两丈,便是轰的一声巨响,水花溅起五丈,无数水珠扑上来,淋了德雷斯·弗雷泽一身。 下一刻。 左右排开的风帆战船之中,有七艘被炸的船身荡漾,甲板都被洞穿窟窿,落进下层船舱,里面的船员围拢过去的刹那,上面燃烧的引线,也在这一刻燃尽。 火光和爆炸瞬间冲天而起,一艘艘战船摇晃、粉碎、解体。 德雷斯·弗雷泽瞪大眼眶,愣了几息,迟钝的反应过来,立即让麾下船员打出旗语,让幸存的战船靠岸。 这样的火力,是他们从未见过的,贸然杀过去,肯定全军覆没。 自然要采取最保守的打法,再仔细观察对面舰队的底细,等摸清楚了,再反击不迟。 德雷斯·弗雷泽做总督之前,也是统军上将,就在幸存的五艘战船航行、调转方向时,他拔出腰间的刀柄。 秘术:全速航行! 随着他本身秘术激发,原本缓缓调头的五艘风帆战船忽然间加速起来,船帆也在瞬间鼓胀。 远方的东方舰队之中,两艘战船冲过了前方横陈的炮船,艾尔莎穿着漂亮、修身的鳞甲,持着弯刀站在桅杆上。 “别让他们跑了!” “艾尔莎,你看那边,已经有人追过去了!” 一名红发船员,冲到栏杆那边,指着右侧的海面上,三艘青龙战船早已从右翼的舰队里分离出来。 这三艘战船就在艾尔莎与其他人视线里,泛起了一层薄雾。 “是吕将军!”那名船员大喊。 对方口中的吕将军,自然就是吕蒙,他来到此方世道,做为水军将领最先晋升,不仅在个人身上能有所体现,秘术也能作用于他麾下的舰船。 就在蛮夷那五艘战船动作时,他便察觉到对方可能要逃走的可能,便跟着动了起来。 就在德雷斯·弗雷泽用出秘术,吕蒙也同时用了出来。 五艘风帆战船急速朝西南面航行,想要借助秘术与对面的庞大舰队拉开距离,然后绕行玛伦迪,在西海岸停靠港口。 然而,德雷斯·弗雷泽不久后便发现,他们被薄薄的水雾笼罩,遮挡了前行的方向,只有两艘战船快一步突破出去,剩下的,包括他在内,都被雾气笼罩。 “不用管,继续航行!” 就在他话语刚一落下,他身下这艘座舰轰的一声,像是被从后面撞了一下。 德雷斯·弗雷泽猛地回头,视线透过薄薄的水雾,看到一艘比他座舰大一号的东方舰船撞在他的船尾,那船首之上,一个持着汉剑,披戴甲胄的东方人,正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然后,缓缓咧开嘴角,露出瘆人的微笑。 同一时刻,杀过来的艾尔莎,看到两艘玛伦迪战船逃了出来,立即让舵手转向,毕竟她并不知道,对方将领在那艘战船上面。 何况这些人都是迫害过她家乡的士兵,没道理放过的。 她咬牙切齿眺望的方向那两艘战船前方的海平线上,陡然出现了十来个黑点。 难道是对方增援的舰队? 毕竟对方朝那边逃离,很有可能附近岛屿的北方舰队战船收到消息赶过来。 “休走了蛮夷!” 远远的,有熟悉的声音,从远方的船只上传来。 陡然响起的华夏语,穿过海风和大浪,让溃逃的两只风帆战船上的萨克普鲁特士兵吓得脸色发白。 视线之中,一人单脚踏在船首,腰间挎着一刀,手中扬着一刀,身披彩绸做的斜身袍子。 “尔等,可识得甘兴霸否!” 后方的十三艘战舰之中,周瑜站在船楼上,手指按上额头,颇有些无奈和尴尬。 随后,还是下达了命令。 “把那两艘蛮夷战船俘虏,至于船上的人,一个不留!” 十三艘战船,跟在甘宁的那艘江东号的虎牙船后面,风驰电掣的展开、迂回,形成一个u形,将想要调动转向的两艘风帆战船包围。 一发发弩炮射了出去,狠狠砸在对面挂在船体的盾牌上,粗大的驽矢钉在铁皮盾牌上,嘭的爆开,连带盾后的人一起倒飞出去,撞进人堆,甲板上的萨克普鲁特士兵瞬间人仰马翻。 紧跟而来的更多驽矢,直接在人堆里穿透过去—— 不久,玛伦迪外围海面上的萨克普鲁特十二战船悉数被灭,浩浩荡荡而来的数艘货船冲向海岸。 舱门打开的一瞬间。 有声音高亢嘹亮。 “轮到我们了!” 战马冲出舱门,跃下浅水,搅动海水飞驰起来。 奔驰的马背上,披风招展,红缨铁盔下,须髯翻飞的张辽,挂上黄龙钩镰刀,挽着弓箭不停朝四周涌来的萨克普鲁特士兵射去。 世人只知他旧主兼好友吕布箭术无双,却少有知晓,他弓术亦了得。 弓弦接连震响,一道、两道、四道……直到二十人被射翻,马侧悬挂的箭筒才被射空,旋即插弓取刀,冲上海滩的刹那,抬手一刀将面前一名戴着横鬃铁盔的百夫长砍下头颅。 “并州儿郎,让水军同袍看看,我等陆战是何等勇猛!” 五百轻骑、一千并州军步卒、弓手踏水而来,顶着盾牌,提着刀锋在高顺带领下,直接撞上海岸的防线。 在海上漂泊了半年之久,哪怕中途有过停靠陆地,也是短暂的停留。 幻想着南面的战事,不少同袍可能已经拿下了许多功劳,他们心里便一直憋着一股气。 眼下,终于可以厮杀了。 踏着海水,撞上对面一面面盾牌的刹那,早就憋着气的并州军士兵犹如洪流般,直接将布防的阵线冲垮,一面面盾牌只是短暂的将他们脚步停滞了一下,随后齐齐被撞翻,萨克普鲁特士兵顿时被这巨大的力量挤的东倒西歪。 更多的战船冲向海岸。 艾尔莎拉着绳索,降下甲板,她望着梦中的故乡。 朝身边的红发同胞呐喊:“苏穆特人,在外漂泊多年,我们终于可以回家了!” 她手中刀锋一扬。 “赶走萨克普鲁特人,夺回我们的家园!” 这些年跟随苏辰抵御西戎入侵,再到征讨东海倭寇,曾经的十几名同胞,只剩九人尚存。 除去兄长身边还有四人,她身边哪怕只有五个苏穆特人,也展现出了率军征战的气势。 随船的飞云港船员和舰队士兵也被这朝夕相处的女将激的热血沸腾,纷纷拿上兵器,降下船只。 跟随并州军一起冲上海岸线、冲过一地萨克普鲁特士兵的尸体,不断用苏穆特人的话语大声呐喊,呼吁周围红发的同胞不要惊慌,一起加入驱赶萨克普鲁特人的战斗。 “刚才那声音……” “是艾尔莎!” “她还活着?!” “还以为她已经葬身大海了。” “苏穆特人,拿起你们身边能拿起的一切,艾尔莎回来了,还带回了许多军队,跟她一起驱赶萨克普鲁特人!” “驱赶萨克普鲁特!!” 一时间的混乱和惊慌之后,奔逃中的苏穆特人里,有人对艾尔莎还有印象,或者说知道这个女人。 当即,也跟着加入呼吁的队伍,招呼能看到的苏穆特人拿起武器。 东部海岸一路延伸到岛上的数个小镇,到处都是萨克普鲁特人的尸体,也包括在这里家属,都被欺压许久的苏穆特人用棍棒打死,尸体被堆积起来焚烧。 整座一万平方千米的岛屿上,黑烟升腾,喊杀的呐喊、厮杀的惨叫,奋起抵抗的原住民,以及来自东方的军队都在此刻,将杀戮蔓延全岛。 不久,这座位于欧非罗西北海绵的最大岛屿落入郑和手中,他与周瑜利用苏穆特人对萨克普鲁特人的仇恨,鼓动这些原住民帮助麾下军队,修缮船体,搭建更大的港口。 以及测绘附近的海域地图,和欧非罗西面的各条航线。 这对于生长在这里的原住民来说,如同家常便饭。 来自东方的庞大舰队,夺下北方玛伦迪岛屿的消息自然是关不住的。 距离这边最近的一座岛上的哨所,在得知消息后,立即乘船逃离,将这恐怖信息,迅速传向欧非罗西海岸——马丁。 这里曾是萨克普鲁特大帝崛起之地,在登基称帝后,这座海滨小城在数年内一跃成为远离战争和饥荒的贸易重镇。 哪怕知道来自东方的怪物将大帝的二十三万人战败,都没有让这里陷入不安、恐慌的情绪当中。 然而,从西面大海上传来,东方舰队占据玛伦迪岛屿,切断北方海贸航线的噩耗。 这座重镇终于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不知所措。 …… 八月十一,天气进入更加炎热的阶段。 “……安纳利亚行省东境的帕卡郡被塞力斯人攻破,举城被屠。第三日上午,又对三百里外的西里西亚地区展开扫荡。 同日,米兰特尔行省的塞力斯军队,分兵两路冲破米兰特尔中部的飞马城,当地三名领主率六万人发起抵抗,两日后,全军覆没,飞马城也被塞力斯人攻破,之后……被屠城。” “陛下,还有新消息,是从马丁那边传来,说海上出现一支庞大的东方舰队,北方第二舰队已经覆没玛伦迪岛被对方占领。” 夜色安谧,飞虫扇着羽翅扑腾在墙壁火把上,托着餐具的侍女垂首静静的走过铺着红毯的殿廊。 萨克普鲁特披着红色的披风,坐在王座上,单手托腮,安静的倾听一封封战报。 他脸上表情显得颇为怪异,另只手一下一下的敲击黄金扶手。 读着战报的侍从偷偷瞥了一眼,最近传闻里,陛下的容貌似乎有些变化,眼下悄悄打量,确实与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陛下?”侍从轻轻唤了一声。 王座上的帝王眨了一下眼睛,脸上泛起笑容,从容不迫的挥了挥手,让他这名侍从退下,至于对方偷偷打量他的举动,也并不放在心上。 待人离开之后。 他才缓缓起身,顺着红毯望向大殿之外:“几个方向进攻,从一开始就已经打定了要消灭这个帝国,真是好气魄,很值得全力以赴的对手,伱说对吧,梅林?” “确实如此。”大殿一侧矗立的灯火间,梅林从侧殿踩着红毯走来。 “这样的敌人,真是让人舒心。” 萨克普鲁特,或者说是那位传奇君王亚瑟,带着平易近人的微笑,“那就全力和对方较量一次。” 脸上,是自信的笑容。 …… 远方的天空之下,已是后半夜了。 苏辰站在帐口,望着漫天星辰,说出了几乎相同的话。 “所以,有所改变了吗?朕倒是想跟那位传奇君王掰掰手腕。” 张角沉默的跟在身后。 (本章完) 第六百一十九章 你我皆传奇 军营喧哗随着夜色安静下来,只剩篝火升腾的火星斑斑点点的飞舞夜空。 士卒巡逻而过,朝着走过火光边沿的两道身影,行了一礼,在苏辰点头示意里,持着长戈巡视下一处。 苏辰负着双手,裙甲微摆,战靴踩着松软的泥土,走过火光范围,“国师,确定掐算无误?” “贫道不用掐算之法,而是这里!” 张角跟在后面,随即也没入黑暗里,他手指点了点脑袋:“全凭那蛮夷皇帝所作所为。” “国师,可否说的详细?” 两人散步一般往辕门过去,营门之外,两排是高举火把的虎卫营甲士,祖柩车也停在两人前面几步。 “国师,上马。”许褚牵来一匹战马。 苏辰走上祖柩车时,张角也上了递来缰绳的马匹,与周围的甲士一起跟随祖柩车沿着踩出的道路前行。 马背上,张角便说起刚才苏辰所问的话。 “蛮夷那修行中人,所用奇巧之物,困于贫道,借贫道修为,转嫁他麾下之人,从中可窥,其人与蛮夷皇帝并非一心。” “哦?”苏辰皱起眉头。 “呵呵……若是一心,就该如贫道这般,为陛下,众华夏之文武长生,而走遍山川大河,异域他邦。” 张角轻抚过下颔长须,对于那蛮夷修行之人,他颇有些瞧不上。 他微微侧脸,目光朝苏辰看了一眼,笑了笑:“呵呵……既非一条心,那必然心中还有其他念头。贫道留在他那里,有过几次交谈,那人话里话外都常提起一个亚瑟的君王。” 张角神色肃穆,眸里却带着笑意。 “从一国的角度去甄别,贫道心中便了然了,此时的蛮夷皇帝,对他而言,只是可以利用的器物罢了。” 苏辰坐在虎皮大椅上,指头一下一下的敲击扶手,随即也跟着点点头,大抵肯定了张角的这番猜测。 这也意味着,他之前那一剑将萨克普鲁特斩下战马,实际上反而给了那个传奇君王亚瑟,一个提前出来的机会。 “陛下,不用忧虑。”大概看出苏辰心中顾虑,那边的张角在马背上摆了摆手:“其实,更该庆幸陛下那一剑,若非如此,让那背后的亚瑟,有更多的时间休养生息,反而对我们来说,并不是一个好事。” 行进的火龙映着车辇上端坐的身影,苏辰的脸庞在火光里明明灭灭,他靠在椅背,整個人都陷入阴影里。 “国师说的对。” 苏辰嘶哑低沉的应了一声,虎皮大椅上的身影动了动,慢慢从阴影里出来走到外面的车辇上,望着远方一座西方城池——苏曼达。 夜风吹在脸上,苏辰面无表情的望着城墙上移动的火光,那是城上巡逻士卒举着火把在走。 “不知他会想出什么策略来应对,呵呵,他是一位拥有太多传奇色彩的君王,但朕又岂会被他比下去,朕的华夏列祖列宗,哪一个不是传奇!” 赵匡义、赵构的灵位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随后被宋太祖赵匡胤飞起一基座将他俩给踹下供桌。 行驶的马车、行进的虎卫营沿着脚下的道路,很快进入前方那座名叫苏曼达的城池。 城中已经被清理了一遍,不过这次并没有展开屠杀,只是将大部分城中百姓驱赶回自己的房舍里不得外出。 沿着崎岖、布满粪便的街道前往城主府。 这里火光通明,映红了这座府邸上方的夜空,大量的士卒提着酒水、肉食在这充满西方风情的庭院里的席位间过往。 阶梯状的烛台立在大殿两侧,正中是圆形的吊顶垫着十多根蜡烛。 宽敞的大厅,席位分别在左右,由上到下排列,以董卓、吕布、项羽、马超、韩信、夏侯渊、速不台为首。 接着是安禄山、夏侯惇、徐晃、乐进、李傕、郭汜、庞德、马岱等华夏兵将,中间则是阿奴虎和一众征召的越州将领。 最后的末尾席位,才是阿达尔、布达雷斯、李朝浮。 外围则还有一两家来自中原的世家派出的商贾,原本他们是没有资格进来的,但这次道路重新打通,这批人先一步到来,给军队送来第一批粮秣,哪怕很少,也算雪中送炭了。 嗡嗡的说话声,劝酒声里,百余名萨克普鲁特女子,她们都是这座府邸原主人的歌姬和舞姬,身上的衣着发饰都基本完好,并没有受到任何虐待和侮辱。 其中有几个衣着奢华,年轻貌美的女子是该城领主的姬妾,不过眼下早已没了往日做为贵族的神气。 一边扭动腰肢,一边流着眼泪,为周围东方塞力斯军队中的将领献上优美的舞蹈。 偶尔柔美的动作里,身形肥硕的安禄山跌跌撞撞的过去,借着观摩,不断在她们身上揩油。 引得四周将领发出粗野的哄笑。 对于这样的行为,其实诸葛亮之前在撒提拉,没少在信里给苏辰规劝,希望他能严明军纪,不要让华夏这些将军们,变得与野兽一样。 但这种事,苏辰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在回信里,只写了一句话:“野兽才有攻击力。” 得到几次回信,都是相同话语,诸葛亮也就放弃了在这件事的纠缠,毕竟他也很清楚,苏辰这一路杀过来,大部分靠的就是兵将们那一口恶气。 何况一路向西攻城略地,士兵伤亡、思乡之情,通常都会决定一支队伍能否继续前进的标准。 眼下大胜,可长时间的作战,让人精神疲惫,心里压抑……等等一系列的问题,最终都有可能导致整支军队被瓦解掉。 所以让军队发泄压力,往往也是解决办法之一。 这就是苏辰为何时不时让士兵屠城,或俘虏城中蛮夷百姓,归他们玩乐。 反正都是西方蛮夷之辈,有时清理一片人口,减少往后在这里统治的压力,更方便大夏百姓迁居此处。 随着时间推移,夜虫嘶鸣声里,领主府内载歌载舞,喝酒吃肉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舞蹈已毕,这些褐发美貌的萨克普鲁特女人被驱赶到一旁。 不久,两个身体魁梧的士兵,被自家将军叫出来,脱去上衣,露出精壮的上身,在众人喝彩声里,就在中间角力搏斗。 众将当中的郭汜连喝了几碗酒水,带着酒意在萨克普鲁特女人堆里,挑了一人,强行拉去附近的房舍。 坐在右侧第二位的董卓只是看了一眼,并没有阻拦的意思,反正郭汜就那马贼性子,一辈子都改不了的。 “稚然,那边女人,你也去挑一个,省得等会儿,被其他将军带走。” 董卓生怕坐在后面的李傕没占到便宜,“你看郭阿多那厮,多积极,你也去啊,随便挑。” “女人有甚的意思,傕留在此处陪太师喝酒。” 大抵来此方天地比郭汜长,李傕比当年要改变了许多,人总是这样,只有经历过了,才会有醒悟。 李傕端起大碗与旁边同样有感悟的庞德轻碰了一下,随即一口干了余光里瞥到大厅门外进来的身影,他连忙放下碗,朝前倾了倾,在董卓耳边轻说:“太师,陛下来了。” 这边,董卓刚将酒碗放到嘴唇,听到李傕的这句,连忙将酒碗放下,肥硕彪壮的身躯唰的一下起来,径直走到中间,豪迈的拱起手:“臣董卓,拜见陛下!” “哈哈,太师反应真够快的,朕刚进来,就被你察觉!” 苏辰身着厚重的甲胄,领着典韦、许褚,还有吴子勋、张角大步进来,他边走边将披风解下,交给吴子勋,从退到两旁的角斗军汉中间,径直走向为他空着的首位。 “……与萨克普鲁特大胜,但是粮秣紧张,朕没有给诸位将军庆功,这次一路杀到安纳利亚行省东部,劫掠了不少辎重,还有后方商队援助,这才有余粮在这里摆宴。诸位可要好好吃喝,不要浪费了。” 带着笑意的话语说着,苏辰双手随意的放在两侧黄金扶手上,高大的身子微微后靠,就像俯瞰世间的君王。 他看着满殿的将领,脸上笑容就没断过,仿佛回到了才从定安起兵,身边不过寥寥几人,如今放眼东西两个世界,他已经站在最顶端了。 “哈拉比托斯城外那场战斗,是我们进入西方以来最大的一次胜利,萨克普鲁特差点死在朕的剑下,最大的功劳,要数淮阴侯韩信。如今萨克普鲁特帝国的安纳利亚行省东部地区,也在我们脚下了,北方的米兰特尔有一半被武安君和李帅打下来。” 此时城主府内大厅,只有苏辰威严的话语,下方数百人望着金阶之上那道身影,静静的听着。 “可我们一路西进,也伤亡了不少将士,朕感到心痛,但朕不后悔,朕要将我华夏后人能打的仗全部在这里打完,往后我们的后人,方才能长久的享受太平世道!” 话到这里,顿了顿,苏辰的声音明显拔高。 “而那些半道战死的将士,朕会将他们带回大夏,将他们的忠骨埋在家乡的土壤,更不会让追随朕的将士埋没在草间,让人遗忘。 他们的名字,绝对会刻在写着华夏功臣四个大字的丰碑之上! 至于还活着的我们更不能因为他们的战死而却步,那样更对不起他们的牺牲!” 首位上,苏辰闭了闭眼,吸了口气。 “诸位,我们要带着战死的兄弟那一份,将剩下的路走完,屠尽最后一个蛮夷士兵,好让战死的英灵得以安息!” 说到这,苏辰重重拍了一下扶手,“如果中途放弃了,不仅丢了华夏之人的脸面,也丢了战死同袍脸面,更对不起他们的家人!” 苏辰脸色威严,缓缓站了起来,高大的身躯一身戎装屹立在众人前方,给人一种难以逾越的压迫感。 “今晚是盛宴,但盛宴过后,是我大夏军队更大的盛宴!” “郭汜——” 身披狰狞威严甲胄的天子陡然大喝。 侧门的一处房门呯的推开,郭汜整理着甲胄,急匆匆的冲了出来,来到中间拱起手:“末将在!” 虽然众人知道他在干嘛,但从他身上的甲胄布满刀砍矛刺的痕迹,此刻没人起哄嘲笑。 苏辰没有理会他在里面做什么,只是发下一句简短的命令。 “明日一早,西凉军继续开拔,遇山开道、遇水搭桥,朕要在半月内打到欧非罗边界!” “喏!” 郭汜重重拱手大声应允的同时,苏辰看向马超,后者自觉的起身,拱手:“陛下还请吩咐” “飞羌骑锋锐,一路披荆斩棘,不输温侯的骑兵了,西凉军推进,马将军率兵北上,打通米兰特尔,让我等主力能与李帅、武安君取得更快的联系!” “超遵陛下圣旨!” 苏辰目光再转,声音暴喝:“安禄山!” 圆滚滚的大胖子从席位上醉醺醺出来,那双细眼露出寒光:“臣在!” “朕将生奴军调拨给你,阿奴虎为你副将,飞羌骑北上时,你穿插西北,劫掠欧非罗南方边境!” “陛下放心,这可是我老本行,绝对完成陛下旨意!” “温侯!” “臣在!” “率控弦狼骑,护西凉军左翼,提防南方的帕丁亚行省,那里还有一支埃及军团。” “喏!” “命令已下,诸位继续饮酒作乐!” 在场众人齐齐拱手:“喏——” ….. 宴会之前先将命令发布下来,这样的事从未出现过的,最末尾的阿达尔等人,乃至那两家商队领事却一个个屏住了呼吸。 那首位屹立的大夏皇帝,此时真正露出了吞并整个西方的獠牙。 “诸位,这西方一战,再次名流青史,你我皆是传奇!” 嘈杂喧嚣声里,苏辰端起酒水,朝众人举了起来。 对于华夏众人来说,尤其死过一次的人,金银财宝、官职爵位,不过是过眼云烟,而名流青史,尤其当初在史书上恶名昭著的将领,如今是重新来过的最好时机。 董卓、安禄山眼睛都红了,哪怕是项羽从默不作声,也端起了酒水。 放眼整个大厅,所有人齐齐举着酒碗,朝着上方的天子大喝。 “饮胜!” 看着满堂身影,苏辰双目也有温热的湿痕,一旁的张角抿着嘴唇,端起酒水转过身:“陛下!” 苏辰看向他。 老人呵呵笑了一声,抬起酒水:“饮胜!” 旋即,仰头一口喝尽! (本章完) 第六百二十章 死亡的价值 浓马城。 城外延绵成片的军营,点燃的篝火照亮黑夜,城墙上的萨克普鲁特士兵打十二分精神,巡视着周遭一切。 最近各方噩耗频频,米兰特尔被塞力斯人的第二军团推了一半,东南方向接壤的安纳利亚行省东部已经被对方主力占据。 而距离这里两千多里的马丁城,也传来西海上的重要岛屿被忽然出现的塞力斯舰队侵占。 各种坏消息从三个方向不断传来,让欧非罗的萨克普鲁特士兵战战兢兢,而另一个让他们感到困惑的是,自从哈拉比托斯那场战争失败,被救回来的大帝好像变了一个人。 从言语举止,到服饰都在改变,甚至有人发觉就连样貌也一天天的发生变化。 最近,听说帝王还要改名字,皇室的几个成员过去劝阻,都被丢到牢狱里关押起来。 一时间,整個欧非罗,除了外敌环伺,内部也弥漫起血腥的气息, 这样的关头,没人敢开小差,那简直就是不要命了。 此时的浓马城内,矗立着几支军队,也是最近军团改制,之前没有参与,或提前返回的军团,均被选入改建的名单。 新立的军营之中,篝火照着附近走动的身影,围在火边的萨克普鲁特士兵望着火焰与旁人低声交谈。 也有在营帐里的士兵,拿着磨刀石,打磨着剑锋,偶尔听到有战马奔行过去的马蹄声,便下意识的握着短剑冲出帐篷。 随后被外面巡视的百夫长给推了回去。 “只是送消息的令骑,别紧张,塞力斯人还打不过来。” 那百夫长语气颇重,他将那名士兵推回帐里,又朝四周看过来的部下挥了挥手,带着亲兵继续巡视。 这段时间不断有战况传来,不光士兵情绪紧张,城中的平民也感到了来自东方的杀气,许多人甚至悄悄准备了包袱,白天的时候,找各种借口逃离了这座欧非罗东面门户。 …… 此时的裁决军团营地进来的几名骑兵在前方方形的大帐前驻马停下。 领头的骑兵,让部下牵着战马在外面等待,独自一人朝着那最大的方形大帐过去。 萨克普鲁特的军团许多地方仿古罗马,方形大帐四周空旷没有帘墙,靠近便一览无余。 此时,已经进入战时状态,周围巡逻的士兵比往日更加频繁和警惕。 那骑兵过去时,还有不少带着命令的传令兵进出,守卫大帐的军团近卫兵,哪怕知道过来的骑兵是同袍,也要上前搜身检查,随后才会放行让对方进去。 “王子殿下,兰斯洛特骑士长正在商议军情,你进去的时候,请安静一些。” 门口矗立的军团近卫长,面容严肃的向过来的年轻骑兵说道。 火光照在那骑兵脸上,是俊秀的脸庞,一头微卷的褐发,淡蓝色的双眸,身材挺拔,他朝那近卫长点了点头,随即走进布满灯火的军帐。 帐内还有站岗的士兵,以及警惕望来的目光,随后朝进来的骑兵恭敬的轻唤一声:“拜见王子殿下!” 这名骑兵正是萨克普鲁特曾经那副身躯的儿子——奥斯迪。 当年萨克普鲁特过来这方世道,还是普通士兵,而这个孩子也才四岁。 一转眼,已经是十七岁,随着萨克普鲁特称帝,对方的身份自然也成了王子。 这些年萨克普鲁特陆续还有几个孩子降生,对待奥斯迪,已经没有当初那般喜爱了。 而最近,奥斯迪更加明显的感觉到像换了一个人的父皇,对他,以及皇室明显疏远。 这次他还被父皇派出皇宫,到裁决军团报到,让他跟随兰斯洛特做一些事。 奥斯迪做为王子,想法上自然是觉得父皇这是在培养他,让他尽早的与各军将领熟悉。 军中的事务,他曾经出入过父皇的几支军队,那时候手脚都止不住的发抖,而现在,奥斯迪颇为意气风发的走了进去。 那边的灯火下,裁决骑士兰斯洛特正与被誉为“多愁善感”骑士的特里斯坦商议军队改制,加强边界的事。 “马丁那边,对方舰队肯定会登陆,完全布防海岸线不是一个成熟的想法,最终还是要靠加固马丁城一带,对方舰队虽然庞大,但在陆地上打仗的军队,应该不会很多……陛下的意思……” 灯火通明,人的影子倒映在地图上,兰斯洛特正说着,听到脚步声,微微偏头看了一眼。 奥斯迪微笑的朝这位父皇最信任的骑士长行了一礼,然后礼貌且小心的走到一侧坐下。 ‘多愁善感’骑士特里斯坦看到英俊的王子,他那如同美丽女子的面容,也勾勒出明媚的微笑,向对方行了礼节。 兰斯洛特见王子已经落座,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接上刚才的话,继续说下去。 “塞力斯人三面出击,我们的军队虽然还有,但不足以和他们面对面的硬碰,陛下的意思与其殊死抵抗,不如让他们陷入战争的泥潭,两年、四年……” 声音里,奥斯迪俊朗的脸庞呈出严肃,身板也挺的笔直,集中精神安静的倾听兰斯洛特的每一句话。 当听到要让塞力斯人陷入战争泥潭时,他忍不住开口插上一句:“拖垮他们吗?可那要怎么样才能让塞力斯人陷入战争泥潭?” “这正是我后面要讲的,王子殿下。这也是你的父亲,叮嘱我要做的事。”兰斯洛转过脸,奥斯迪一听是父皇的吩咐,马上闭上嘴,继续听着对方的下文。 “陛下审时度势,西面大海有他们的舰队,而我们其实并不擅长海战,而东北面的米兰特尔行省,自迦太基军团覆灭,那里已经没有可以主持大局的军团长可以力挽狂澜。 东南面的安纳利亚同样是这样的局面,哈拉比托斯那一场战役,我们损失了许多军团长,所以……不能与塞力斯人正面对决,至少眼下不行。 而塞力斯那位皇帝,恐怕也是这样的想法,所以才会长驱直入,杀到安纳利亚东境。” 奥斯迪皱起眉头,还是忍不住开口打断,他面色严肃:“尊敬的兰斯洛特骑士长,你有着丰富的战争经验,但我还是不明白,我们要如何让对方陷入泥潭。” “王子殿下!”特里斯坦这位美男,拿起杯盏摇晃着里面的葡萄酒,笑眯眯说道:“泥潭可以是军队,也可以是平民!” “什么?” 奥斯迪疑惑的看着对方,随后反应过来,眼眶瞪大:“父皇想让平民去送死?” 他连忙看向兰斯洛特,想要得到对方肯定的答复。 兰斯洛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手按住地图上的标识:“如果要再战,几个军团跟不够,但如果两个行省的平民在塞力斯军队行进的道路上,组成无数的铜墙铁壁,塞力斯人的军队再强悍,也会被拖的精疲力尽,这个时候,我们保持旺盛精力的军团,就可以对他们发动袭击。” “平民也怕死,他们不可能送死一样冲上去跟军队搏斗。” 奥斯迪王子从后方来到浓马城也有一段时间,对于塞力斯军队的强悍,他自然有所耳闻,让手无寸铁的平民去跟军队硬抗,他心里有些抵触。 “王子殿下,这是你父皇的命令,希望你不要违抗!”兰斯洛特压低嗓音,低喝:“做为萨克普鲁特的公民,国家有难,他们有职责保卫这个国家。” 旁边的特里斯坦扯了扯兰斯洛特的袖口,示意他对王子殿下多一点礼节。 奥斯迪捏紧拳头,正要站起来与对方争执,但想到是父皇的决定,他又泄气的坐回去。 毕竟,他如何争执,这道命令也会送达出去。 帐内安静了一阵,兰斯洛特缓和语气,继续说道: “王子殿下,就算我们不发动平民参与,塞力斯人也不会放过他们。 你最近在这里一段时间,也知道塞力斯人屠杀萨摩人,以及上上个月,他们在帕拉丁、安纳利亚的两支骑兵做的事。 现在米兰特尔和安纳利亚东部地区,平民被他们驱赶和屠杀,与其毫无反抗的死去,不如拿起武器和塞力斯人战斗。 只有这样他们的死亡才有价值,不然塞力斯人继续西进,或者打进欧非罗,会有更多的平民死于他们的屠刀。” 兰斯洛特的目光停留在奥斯迪的脸上:“战争从来没有任何怜悯,我的王子殿下,而且陛下已经在各地发动舆论攻势,调动平民的战意。” “另外,陛下也派出人,去了塞力斯人的后方,鼓动萨摩人、和塞力斯人的后勤商人。” 兰斯洛特的解释很全面,奥斯迪自然也听得明白,但像他这种习惯平和生活,又在皇宫里长大,面对中规中矩的战争,还能保持高昂的心态,但这种残忍而诡异的策略。 却是听得那叫一个心惊肉跳。 他在右侧皱着眉头,继续问道:“安纳利亚有中部、西部有三百多万贵族、平民、奴隶,总不能让他们直接冲过去吧?寻常的宣传,或许有一点效果,但是如果被军队杀破了胆子,恐怕还是会溃逃离开。” “没关系,只要能拖一拖,我们的目的就达到了!”兰斯洛特脸上泛起笑容,走过来在跟着起身的奥斯迪肩头拍了拍:“王子殿下也长大了,不再是小孩子了,看事也看得很清楚,你的父亲会以你为傲!” 这位英俊的王子听到这番话,反倒有些腼腆的笑了笑,“我还有很多需要学习,所以父皇让我来这里。骑士长,请问有需要让我去办的吗?我的精力还很旺盛!” “安纳利亚中部地区需要王子殿下去一趟,到那里宣扬塞力斯人的恐怖,组织平民拿起武器抵抗,并训练他们!” 奥斯迪点点头,高兴的领了这道命令,转身离开了这座大帐。 特里斯坦看着俊朗的身影离开,脸上笑容渐渐收敛,看向一旁的兰斯洛特。 “我觉得王子殿下刚才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平民没有长时间的训练,都无法成为合格的士兵,到了战场上,很容易崩溃,还有……” 这位多愁善感的骑士,犹豫了一下,“……没有足够的意志支撑平民不会应战的。” 兰斯洛特此时却沉默的看着空荡荡的帐口,好一阵,他才转过身,将目光重新投到地图。 “所以……奥斯迪王子就是引发平民拿起武器的根源!” “什么?!” 帐内,特里斯坦几乎尖叫出来! …… 军营之外的浓马城各条街道,同样灯火延绵,坐落正中的是高耸的城墙环绕的巨大城堡,那里是是皇帝居所。 宽大的城堡为基础,能看到十多座塔楼屹立,帝国的禁卫军团拱卫着城中每一个地方,再往内还有王殿骑士团。 曾经战死的几道身影,又出现在了这座大殿里。 “将塞力斯人拉入无止境的厮杀,让他们陷入苦战,一刻不能停歇,而这些所有的事,需要的条件……我已经准备好了。” 王殿之上,几道身影的视线之中,萨克普鲁特拖着洁白的披风缓缓走动,偶尔他转过来的脸庞,隐隐有些变化,与当初的相貌变得有些不同了。 “王子殿下?”高文轻声问道。 上方高大的身躯停下脚步,改名为亚瑟的皇帝,带着笑容点了点头。 “只有死了的王子,才是最好的王子……借他的牺牲,在平民中掀起对塞力斯人仇恨的狂潮。” 大殿里,亚瑟轻声说道。 …… 与此同时,安纳利亚行省的这几日,西凉军与控弦狼骑疯狂推进,同时被派出来的安禄山,领着两万生奴军,与阿奴虎徒步三百多里。 与北上的飞羌骑分离出来后,往西北的欧非罗地界过去,途中还下起了一场暴雨。 地面变得泥泞不堪,只得距离边界线,还有七百里的原野上驻扎。 帐篷都在漫天风雨里歪斜,安禄山那圆滚滚的身子裹在毛毯里,小眼眯着一条缝隙的吸了吸鼻涕。 外面的电闪雷鸣,让他感到一阵心慌。 “这贼老天,好不容易领到差事出门,却遇上大雨……不过,怎么感觉要发生什么大事?希望别有什么东西送上门来。” 他抚了抚头顶快要歪斜掉下来的铁盔,再次吸了吸鼻涕。 (本章完) 第六百二十一章 安禄山 距离欧非罗边界七百余里,大雨一连下了两日,同样浸在雨里的营地当中的生奴人大多数躲在帐篷和林子里,用着生奴话骂上一两句鬼天气。 安禄山蹲在帐里胡思乱想一通,脑袋都想的疼痛,索性裹着毛毯从帐篷出来,连打了几个喷嚏,他微微抬起头,阴沉沉的天云雨丝悬着天际,好似没有断开过。 “将军!” 这时一个会华夏语的生奴兵骑着一匹快马从外面回来,急匆匆的冲到安禄山面前停下。 马蹄甩开的泥点子顿时溅了安禄山半身。 后者虎着一张脸,低头看着毛毯以下斑斑点点的泥点,整个人都快处于爆发的边缘。 而那生奴兵大大咧咧,并没有察觉,学着华夏兵将的拜见礼,单膝跪进泥水,拱手道:“将军,阿奴虎大人派我来传讯,两百二十里外,发现约莫五百人的骑兵队伍。” 原本准备发火的安禄山,怒容一变,泛起喜色。 “那什么蛮夷的骑兵?” “应该是的,其中有两百人披戴铁甲,像是某个贵族!” “走的哪個方向?” “看方位,应该是要去东面那条大道。” “哈哈,一定是给安纳什么行省送情报的,也可能是某个大贵族,老子正愁被大雨堵着不能赶到欧非罗边界,这下好了,给我先送一个功劳!” 安禄山听完眼睛顿时都亮了,兴奋的将毛毯一丢,回帐取了他那把人形铁棒,也是天外陨石打造,另外还有一个名字:独脚铜人! 一出大帐,安禄山将独脚铜人呯的扛到肩头,向四周的营帐大吼:“留下一些看营,其余跟我走,与阿奴虎汇合,把那伙骑兵给劫了!” 与此同时。 东南面,距离躁动的军营,还有两百余里,这里有一条从欧非罗浓马城往南延伸的官道,也是两个行省南北贸易路线之一。 生奴将领阿奴虎此时正埋伏在路旁的林子里,早在一个时辰前,便有前方探路的斥候,将消息带了回来。 既然是西方蛮夷那就没有放过的道理。 他抹了抹脸上的水渍,一边擦着刀口,一边注视着外面雨幕里的大道。 “阿奴虎!”一个族人背着弓箭从右侧弓着身飞快过来,“猎物来了!” 做为副将,阿奴虎只带了一百多人在主力前方先行,防范西方蛮夷的伏击。 眼下,对方有五百名骑兵,一百对五百,阿奴虎也不带犹豫的。 他将浓密胡须上的雨水抹去,刀锋一拄,低吼:“让族人们都准备,只要经过这里,直接拦腰撞上去缠住,别让他们的战马跑起来!” 说话间,原本单调的‘踏踏’马蹄声,此刻化作轰隆隆的铁蹄声,一袭五百人的骑兵队伍正在外面的大道尽头奔驰而来。 一众骑兵披戴萨克普鲁特独有的铁甲和皮甲,正中还有穿着全覆式甲胄的身影,看装扮应该还是一个大贵族。 此时五百骑兵在雨幕中奔驰,虽然速度并不是很快,但带起了气势,落下的雨水都被他们迫开。 这一行骑兵当中穿全覆式铠甲的身影,正是前日从裁决军团营地领了命令出来的奥斯迪,萨克普鲁特的长子,帝国的王储。 这五百人是他麾下最精锐的近卫骑兵,穿戴铁甲的则是他所辖领地的贵族骑士,皮甲则是骑士们的扈从。 由于需要到安纳利亚行省宣扬塞力斯军队的残暴,号召平民起来反抗,奥斯迪轻装简行,只带了手里这点人迅速南下。 大抵还是希望能快点到达最近的蒙多哥城,给那边的平民带去一丝希望。 此时,五百骑兵转过前方一个泥泞的弯道,雨中狂奔时,陡然有呼啸的声响,从林子里唰的射了出来,一个奔行在奥斯迪左侧的骑士扈从,连一声都没吭,直接翻身落马。 为首的奥斯迪脸色一变,本能的一拉缰绳,就在战马人立而起嘶鸣的瞬间,更多的羽箭穿过带雨的枝叶,嗖嗖的往外射出。 “塞力斯人在这里埋伏!”一名骑士冲上来,提起一面贴有家徽的三角盾牌挡在奥斯迪左侧。 箭矢乒乒乓乓打在盾牌的同时,周围骑兵也被这拨平射的箭雨钉的人仰马翻,泥泞的路面,瞬间被鲜血染的通红。 不过对于穿着铁甲的骑士来说,这样的箭矢对他们伤害较小,除了少数几个战马被射倒,其余人迅速动作起来,冲到奥斯迪四周护卫,最先冲来的那名骑士,此刻从地上爬起,拉着奥斯迪的战马,“王子殿下,快走!” 下一秒,林野震动,一拨犹如野蛮人的身影,持着斧头、长矛、猎刀踩着积水、泥泞轰然冲出。 最前方的野蛮人身材高大,上身披着塞力斯人独有的铠甲,对方冲出林子的刹那,一跃而起,披风、甲叶在雨中‘哗’的拂响。 厚重的金背刀带着磅礴的刀劲渗入雨线,嗡的一声一名拦截的骑士扈从,身躯上顿时飚射而出的鲜血喷在空中,手中的骑士剑也断成两截飞上天空。 喷洒而出的鲜血,犹如血云一般在四周弥漫开,转眼间,阿奴虎带着怒吼,落下地面,身躯一弓,双脚再次发力跃了起来。 他跳过面前的战马,半空猛地再次劈出一刀,与第二名持盾持剑的骑士半空硬拼了两下。 阿奴虎随后被对方一个盾牌顶了回去。 他们杀出林野太过突然,此时护卫奥斯迪的骑士们反应过来,当即有两人纵马冲开雨幕,朝刚刚落地的阿奴虎挥出长剑,以及连枷。 顷刻间,一把飞斧呯的旋转飞来,砍在出剑的骑士头上,周围的一百个生奴兵也加入战团。 阿奴虎与剩下一个骑士对拼两刀,对方仗着战马居高临下不断逼迫,急着想要将他斩杀。 就在那骑士颇有章法的刺出一剑,阿奴虎一把握住对方的剑身,不顾割破手指的疼痛,陡然拉近距离,朝着对方战马,就是一记刚猛肩顶。 沉重的战马唏律律一声嘶鸣,带着那骑士坠倒落地。 而那边的奥斯迪挥舞骑士剑,带起剑光将靠近他的生奴兵劈飞出去,片头便看到,阿奴虎走到坠倒的骑士身边,一刀将对方脑袋连同铁盔一起砍了下来。 顷刻,那个塞力斯将领战车一般朝他冲了过来,两侧厮杀的骑士来不及回转遮拦对方,眼睁睁看着这个塞力斯人冲进护卫的圈子。 奥斯迪终究年轻,换做老练的骑士,这个时候应该是本能的蹬马跃起,舍弃战马,避开这一记冲撞。 热血一冲头,奥斯迪照着冲来的一剑,直接劈向对方。 “呃啊啊!”阿奴虎也是一刀斩了过去,带起火星跳跃,斩在对方剑口,恐怖的力道对冲。 两人身上的甲胄,都发出吱嘎的金属摩擦声。 奥斯迪身下的皇室战马,属于身娇肉贵,经受不住这样的力量对冲,四肢一软,直接侧倒了下去。 失去下身支撑,奥斯迪顿时被对方的力量斩飞在三丈外的泥泞之中,有骑士冲过去时,他艰难地爬起来,华贵的铠甲沾了不少泥水,站直之后,身体晃了几下,好半晌,重新捏起宝剑,朝阿奴虎大吼:“塞力斯人!” “虽然不明白你嚷嚷什么,但是看你这样,我很痛快,这么多护卫,肯定是达官贵人了,陛下那里,我阿奴虎也能扬眉吐气一回!” 在苏辰的麾下,各种猛将名将多如繁星,甚至看似文弱,实则武力不俗的文臣也有不少。 他做为在燕京之战反水,跟随苏辰的生奴将领,伴随对方从大将军到夏王,再到天子。 越来越不那么显眼了。 如果再不立下一些功劳,说不定很快,就会被埋没,再没有出头的机会,这次让一个肥胖的家伙做主将,就看得出来。 他阿奴虎已经没有多少地位可言了。 见对面的蛮夷贵人这般大吼,他没来由的更加兴奋,咧嘴露出狞笑:“哈哈哈哈……叫吧叫吧,叫破喉咙也没人来帮你了!” 大雨之中,那边的奥斯迪同样听不懂对方的话,不过对方的笑容,让他更加恼怒。 他虽然贵为萨克普鲁特帝国王子,但有更好的老师,一手剑法,出自剑士营的大剑士,有着剑圣之称的名家教导他。 双手握住骑士剑的瞬间,奥斯迪双眼蕴起战意,身形顿时化作一股残影,脚下的积水哗的一声飞溅开,他整个人呈一条直线,冲过厮杀战团中间,直接冲向对面的赛力斯将领。 看到这幅画面,阿奴虎收敛笑容,不敢大意,同样双手握住刀柄,照着迎上冲来的身影轰的斩出一刀。 呯! 斩去的刀锋,被刷的一剑弹开,奥斯迪周围仿佛带着一层看不见的气膜,跨步,转身,手中原本斩出的骑士剑,抡出半圈,在他跨出第二步的刹那,一剑斩向阿奴虎。 雨幕都在此刻被劈成两半。 真正的一交手,仅靠一点战场经验和搏杀技巧的阿奴虎,顿时落到下风。 原本的攻势,不得不回防,横刀往上一抬,呯的架住对方剑锋,双肩的披膊都哗的一声震响。 下一刻,奥斯迪的手中骑士剑一剑接着一剑不断进攻,每一剑都带着宫廷中的贵族美感。 所有的剑势,都在他手里形成一条直线,落下的雨水仿佛被迫停,然后,跟随剑势形成一道道扇形水浪组成的流光,轰击在阿奴虎身上、刀上,将其击的连连后退,高大的身躯不停震动。 “啊啊啊!” 阿奴虎此刻双臂、上身都有些发麻,在对方不知第几下挥来的流光里,陡然一吼,顶着一拨拨的流光,正面硬冲上去。 奥斯迪脸上满是雨水,望着猛冲而来的身影,回了一步,双臂再抬。 骑士剑‘嗡’的一声再次斩出。 噹的一声金属脆响,金背大刀断成两截直冲雨幕,仿佛被大雨压着回落,呯呯两声摔在地上。 阿奴虎空着两只手踩着泥泞硬生生的被斩的滑行两丈,地面都被拖出两道深痕出来。 奥斯迪一甩剑上的雨水,淋着雨水斜垂剑身一步步走来,旁边有生奴兵冲来,被他一剑斩杀。 边走,他边朝那边周围的骑士怒吼。 “萨克普鲁特的勇士,你们看见了吗!” 雨中,奥斯迪举起骑士剑指向前方的阿奴虎,“塞力斯人也是可以被打败的,没有传闻中的凶猛无敌,立刻解决你们手中的敌人,带上他们的头颅,我们立即前往蒙多哥告诉那边的平民,一起抵抗侵略者!” “阿——奴——” 就在奥斯迪持剑指着对面的塞力斯将领,他声音高亢有力说出的最后一个‘者’字的瞬间。 一道凶狠的声音陡然响彻在前方道路的雨幕之中。 前面两个字响彻的刹那,已经有如雷般的马蹄声,从远处道路飞速逼近。 这边的奥斯迪停下话语,偏头望过去,雨幕之中,一支两百人左右的骑兵,穿过腾腾水汽而来。 为首那道身影,异常膘肥,却在下一个瞬间喊出最后一个“虎”字时,敏捷的从马背上,冲天而起。 直接在半空之上的连天大雨里爆发出来,然后,轰的落地,溅起无数水花,整个人拖着重兵朝这边狂奔。 那边与一个生奴兵厮杀的骑士急忙转身,就在这一瞬,独脚铜人挥舞而起,连人带马拖着血线向后仰翻。 膘肥的身影没有丝毫停顿,踩过荡漾鲜血的积水,直冲对面铠甲华丽的奥斯迪。 后者舍了刚才的塞力斯将领,举剑做出格挡的姿! 下一刻,冲来的膘肥身影逼近,独脚铜人轰的横扫,雨水都被迫开成一到巨大扇形。 没有金属的碰撞声,而是一声轰的巨大声响。 重兵砸在剑身,瞬间压着贴到奥斯迪胸口,他整个人根本没反应过来,炮弹一般飞出五丈之外,砸在一个骑士扈从身上,响起骨骼皮肉断裂的声响。 突然的变故,将周围的骑士惊的不知所措。 而那边的阿奴虎看到来人,也松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到了积水里。 所有人视野之中,是身形膘肥的塞力斯人,穿着被撑成圆筒一样的甲胄,手中提着一把奇怪的重兵,轰的一声拄在泥泞的地面。 带起水花乱溅。 ——安史之乱,安禄山。 “阿奴虎,他们交给我了。” 大雨之中,安禄山没有往日的嬉笑憨厚,而是瘆人的狰狞。 (本章完) 第六百二十二章 以乱世为泥潭,制华夏于死地 战死的马匹、人的残肢、尸体、哀嚎,遍布积水之中,奔行而来的马队,在安禄山一句:“曳落河儿郎,给我杀!” 这支一百人左右的骑兵,如同河流从安禄山左右两侧分流,扬刀纵马冲向与生奴兵战到一起的萨克普鲁特贵族骑士。 厮杀沸腾的一刻 安禄山拖着独脚铜人踩过积水信步而行,,漫天落下的雨线打在他紧绷的甲胄上,他身形臃肿肥硕,完全看不出刚才他跃上半空,随后落地狂奔展现出的凶悍。 然而,武艺出众的奥斯迪王子,几乎在对方一击之下,直接打飞,连带两个骑士都被砸的筋骨尽碎。 这样的刚猛,他们只有在守护骑士鲍斯身上看到过。 此时,安禄山拖行独脚铜人,一步步走向五丈外的奥斯迪,神色狰狞而兴奋,不时还将手中这把重兵在地上拍打几下。 视野前方,奥斯迪找到了他的骑士剑,剑身拄地撑着摇晃起身,他低头看了一眼,胸甲已经凹了进去,他胸骨也受了严重的伤势。 两侧有骑士和骑士扈从赶来,随后又被弋落河骑兵冲散,或被生奴人甩出套索圈住颈项,或手臂,拉扯倒地。 “阿奴虎,死不了的话,带人将这些蛮夷兵将收拾了。”大雨之中安禄山嗓音粗野凶狠,一个从地上挣扎爬起的骑士,扯断了颈项上的套索,发出“啊!”的一声怒吼合身撞过来。 安禄山那身形如同一座肉山,走动之中仍由那骑士轰的撞在身上,片刻间,犹如鸡蛋砸在石头上面,那名贵族骑士铠甲都撞的变形,人都在铠甲里扭曲。 “切~小伎俩,要不是跟许褚学过这招制敌,真就被你撞到了。” 安禄山只看了一眼,抬手拍了拍被撞的侧身,继续朝对面的奥斯迪走了过去。 此时,那边的奥斯迪咬紧了牙关,他才十七岁,对于战场大多数都是听吟游诗人的传颂,觉得战场上骑着战马,挥舞兵器,迎着昭日,然后将敌人打的落花流水,最后受到无数人的鲜花和掌声。 那样浪漫和豪情的画面,甚至无数次在他梦里出现过。 然而此刻,所有的滤镜都在这场大雨里的遭遇战打破了,他牙关一松,张嘴“啊!”的大喊,双手举着长剑迎向走来的塞力斯将领。 火花迸碎,猛烈的金铁交击声疯狂的在大雨之中响个不停。 安禄山后退两步,已经豁出去的奥斯迪拼一股劲儿,不断挥剑前进,剑锋劈在对方古怪的重兵上,无数火花密集的弹跳。 “小蛮夷,也敢如此猖狂!” 被接连逼迫,安禄山也恼了,陡然怒喝一声,就在对方一剑斩下的瞬间,忽然抬脚,啪的蹬在奥斯迪大腿上,将他蹬的下盘不稳,踉踉跄跄的走了两步。 奥斯迪的手中剑势一缓,知道情况不妙,赶紧向后挪步。 然而,安禄山几乎已经贴到他面前,陡然伸手扯住对方耳朵,往左侧一拽,奥斯迪顿时痛呼大叫,也跟着朝左偏斜。 “啊!”他忍着剧痛低吼一声,将手中的骑士由下往上猛地捅过去。 对面,安禄山那般肥硕的身姿居然像大摆锤一样,左右摇摆粗大的腰肢,竟躲开了奥斯迪接连两次的捅刺。 这……怎么可能?! 奥斯迪顿时愣了一下,但随即被安禄山抓住发髻,那张圆滚滚的脑袋向后一仰。 顷刻,一记猛烈的头槌直接撞在奥斯迪面门上! 漫天血舞。 奥斯迪那张英俊的脸庞,仿若被开了罐,血水飞溅,人也踉踉跄跄地朝后方退。 没等他倒下,对面的大手伸来,一把抓住他的领甲。 “老子封侯拜相,靠你了!” 安禄山狞笑,右手的独脚铜人缓缓抬起,举上半空。 被拎着的奥斯迪双眼半阖,迷糊的看着面前狞笑的塞力斯将领,满是鲜血的嘴唇不停蠕动,声若蚊声,像是在骂人,又像是在求饶。 眸底,举起的独脚铜人轰然落下,迅速在他视野里无限放大。 砰! 染血的覆式铁盔掉落积水,殷红的颜色随着积水荡漾的水圈在泥泞的路面扩散开。 …… 这则消息连同染血的铁盔、一柄镶嵌宝石的骑士剑从欧非罗与安纳利亚行省边界传回时,已经是八月二十一。 韩信随率的青州军、越州军主力跟在西凉军后面,推进到了安纳利亚行省中部。 苏辰在军中接到消息和安禄山送来的战利品,起初他也以为是欧非罗那边某个贵族领命南下安纳利亚。 可后面,忽然发现这把佩剑上面有独特的铭文,像是欧非罗文字。 便让吴子勋拿下去翻译,得到的回复是,那剑身上的铭文,是人名,是这把剑的主人的名讳。 奥斯迪.萨克普鲁特。 结合之前从俘虏、阿达尔口中的情报,针对萨克普鲁特帝国皇室成员,多少有些了解。 “呵呵……杀了一個王子,还是储君,朕不知道笑,还是该骂安禄山太过莽撞?!” 看着手中这把剑身宽敞的骑士长剑,苏辰笑的有些勉强。 要是砍的是萨克普鲁特本人,估计也不会这么勉强的笑,说不得要普天同庆一番。 可砍的是一个颇有声誉的王子,既不能左右战局,又不能当做一场战役的胜利。 顶多就是激励一番士气。 可带来的坏影响,就是让萨克普鲁特帝国上下一心,疯狂攀升怒火。 “哀兵……很麻烦了。” “一个太子带几百人穿州过境,这件事本身就有很大的疑虑。”帐内,韩信直接点破了最关键的地方。 “这就是摆明了当做棋子,借我们的手来杀。” “这个蛮夷皇帝心真够狠的,自己儿子也舍得!”庞德拍响大腿,怒气冲冲的骂了一句:“虎毒不食子,这家伙连畜生都不如!” “要是在战场上真刀真枪的杀了也好,倒也没什么感叹。”马超皱着眉头,那张俊朗的面容,也带着怒气,“但将我们当做他的刀,这就着实让人心里不舒坦。” 其实他们还不知道,萨克普鲁特已经不是被苏辰一剑斩下的马那位皇帝了。 如今对方是亚瑟,对于这个被杀的王子,根本就没有任何感情可言,当做棋子也是合情合理。 但对方这样的做法,显然无的放矢,平白让一个储君来送死。 “陛下,已死的奥斯迪,在民间颇有贤名,在贵族当中也是人缘极好。”韩信是知道内情的,眼下他思索片刻,陡然眯起眼睛,语气变得凝重。 “那个亚瑟王,想要将我们拉入泥潭!” “什么亚瑟王?什么泥潭?” 项羽刚从外面回来,他带着龙且步入大帐,便听到韩信这番话。 马超、庞德、夏侯渊等人也都望过来。 “事情是这样的,你们还记得朕斩了那萨克普鲁特皇帝吗?按理说,他应该伤重不治才对,但从情报上来看,他显然还活蹦乱跳。” 苏辰语气缓慢,将对方还活着的猜测,以及国师张角的分析,一五一十的全盘托出。 “……这下,诸位可明白了?我们接下来要面对的,不是萨克普鲁特,而是借尸还魂的亚瑟王!他派出萨克普鲁特储君奥斯迪出来送死,就显得不那么突兀了。” 苏辰站起身,望着帐帘外的阳光。 “接下来的仗,才是最为困难的,最考验军队的时候了。” 帘外的军营,巡逻的士卒来去,灰扑扑的地面、灼热金色的阳光,尘埃在人的脚下升腾弥漫。 苏辰用着感慨的语气在帐内说了一句,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神色变得刚毅而肃然。 “木已成舟,既然对方让我们做了一次刀,杀了萨克普鲁特储君,那就大肆宣扬,将奥斯迪的佩剑挂在军队最显眼的地方,行进的时候,让所有萨克普鲁特人看到!” “既然是敌人,那就要彻彻底底的做一个合格的敌人,屠族灭种!” 苏辰的命令下达时,北方的浓马城,已经确认了王子奥斯迪殿下在前往安纳利亚中部北方城市蒙多哥途中被塞力斯人袭击身亡。 宣扬的攻势随即展开。 皇室这边将奥斯迪塑造成民间平民需要的样子,王子带着少量的骑兵,轻装简行,赶往安纳利亚是为了帮助和疏散那边的平民百姓,专门开辟一条道路,让平民能够在战争到来之前逃亡欧非罗避难。 然而,在途中被卑鄙的入侵者塞力斯军队伏击,所行的骑兵,只有寥寥几人逃亡回来,哭诉王子殿下遇难的消息。 这样亦真亦假的消息一开始便在浓马城掀起轩然大波,上到贵族,下到平民对这个为平民奔走的王子遭到的伏击而感到心痛。 如此的年轻,又如此的充满爱民的情怀,将来可能是一位贤明的君王。 可最后葬身在敌人的伏击里,断送了平民的念头。 这样不断宣扬之中,从浓马到其余城池,再到米兰特尔西部、安纳利亚行省北部,无数人悲愤的情绪正在发酵。 通过布政官的讲述国家与人民的关系,许许多多的萨克普鲁特人终于渐渐的意识到,抵抗入侵者,并不是军队的义务,也是他们平民百姓的义务。 这一变化,最先体现在往西推进的西凉军和控弦狼骑身上。 八月底这天,名叫幽月城的地方,原本之前战败的一支萨克普鲁特军团,此时竟疯狂反扑。 西凉军装备精良,远非这些地方贵族军队能比,各种弓弩先一波齐射,随后控弦狼骑、蒙古轻骑展开对这支反扑的军团的切割战术。 饶是如此,这支军团依旧不退,甚至还组织了一千多人的敢死营,带头冲击西凉军本阵。 可对西凉军来说,这样攻击如同瘙痒一般,没有太多的实际伤害。 不过,从对方冲击的意志,却是让人感到心惊肉跳。 很明显,这些萨克普鲁特士兵,已经不惧怕死亡了。 不到半日的功夫,这支反攻的萨克普鲁特军团,战到最后一人,尸体从本阵一路铺砌到西凉军前军阵列前方。 没有一个人临阵逃亡,七千六百多人全部战死在了这里。 然而,就在董卓以为解决了这支军团之后,便可顺理成章的攻下幽月城,进而辐射安纳利亚行省北部。 如潮水一般的幽月城平民冲出城池,他们手中拿着镰刀、棍棒疯狂朝原野上的西凉军冲击而来,其中甚至还有不少热血的贵族,骑马舞剑,或挺着骑枪在前面冲锋。 整座城八万多人,冲出城门扑上原野,仿佛一片汪洋的朝西凉军冲来,饶是悍勇的控弦狼骑,也不得不在吕布的命令里,与这些平民拉开距离。 做为西凉军,大夏天子麾下最强的军团,哪有面对平民撤走的道理,当即以军阵的姿态,对冲击而来的萨克普鲁特人展开有序的杀戮。 可人实在太多了,八万平民没有丝毫阵型的冲上来,被第一轮枪林刺翻,就有上千人,等第二轮枪林探出,疯狂的萨克普鲁特人已经撞上了盾牌,发疯一般朝前推挤。 刀光、长矛、弓弩,鲜血、碎肉在锋线上爆裂四溅。 短短一瞬间,许许多多人死在了这里。 郭汜率着步卒,他亲自提刀持盾,领着一支小队反冲进癫狂的人群里,硬生生在人堆里站稳脚跟。 董卓担心他有失,立即让李傕将飞熊军带了出来,从侧面杀入战场。 同时,吕布领着控弦狼骑、蒙古轻骑也出现在了战场后方,进行疯狂的屠杀。 八万多人,一直杀到夜色降临,才将原野清之一空,上万人的军阵也累的瘫坐地上,参战的两支骑兵也都累的倒地不起,战马更是侧卧地上抽筋。 虽然胜了,可却是西凉军有史以来最为狼狈的一战。 但董卓也不是善良的人,在经历昨日一战,他对西凉军上下发了遇人便杀的命令。 此后的推进,一路上的萨克普鲁特村落,不管反抗与不反抗,几乎全部摧毁,再将良田和房舍一并烧了。 与此同时,其余方向,因为王子奥斯迪的死不断发酵,越来越多的萨克普鲁特人拿起了武器。 从各个地方赶赴各支西征军推进的路线,用武器、用血肉去阻挡对方前进的步伐。 …… 另一个方向。 哈拉比托斯城,一支从欧非罗的小队,混进了城里,其中会华夏话语的人,找到了一支世家商队的领头人。 (本章完) 第六百二十三章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残缺的城墙矗立天光下,往日停留这里的峥嵘已经去了。 随着战火推到了萨克普鲁特境内,逃难各处的萨摩人,也跟着陆陆续续返回这座破旧的都城。 毕竟这里始终是他们的根,何况阿达尔也是萨摩人的皇帝,塞力斯人现在仍旧是盟友,暂时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不过一切都要重新来过了。 巨大的城池内,回来的萨摩平民推倒烧焦的房舍,从四处寻来的岩石、木头在原来的基础上,进行搭建。 忙碌和嘈杂里,也有从其他萨摩城池过来的商贩,贩卖一些日常所需之物。 兜售的吆喝声里,唯有天真懵懂的孩童,与小伙伴欢快的在街头追逐打闹,他们奔跑过一栋还算完好的土坯房舍里。 夜幕渐渐降下,此时有从西北欧非罗过来的商人,正跟一个东方商人说着话。 “从遥远的东方杀到这里,很多东西都是不方便的,我想做为商人的你们,应该很有体会。” 一个摩特纳尔的男人坐在名叫席甘霖的东方商人面前,他有着典型的地中海面孔,略褐黄的头发,鼻尖微勾,眼皮耷拉,仿佛无时无刻都显出一股阴冷的神色。 而他对面的席甘霖,是中原后起的席氏大族,或者他们改了原来的族姓,才避开了当年大夏天子屠杀中原世家的那场浩劫。 大量的良田后来被分发了出去,为了维护宗族不倒,便将所有精力和人脉都用在了开拓商路上。 自东海倭寇被剿灭,席家也在麟郡做起了海贸,买卖算得上红火,在西征之前,席家集巨资在吴州也有了一座小港口,专门中转自家的货物,贩向南洋一带。 西征开始后,席家意识到这是一个开辟通往极西之地的新贸易路线,做为席家五代子孙,席甘霖自告奋勇,带上十个席家子弟,联合族里的车队组成五百多人的贸易队伍,拉着中原的货物,一路进入西域,随后跟着西征军后队通过天峰山,进入哈赛。 这一路上经商、测绘,边走边做买卖,是这次过来最大的收获。 中途虽然遭遇萨克普鲁特军队切断与大夏天子主力的联系,但他们跟着诸葛丞相倒也有惊无险。 直到现在进入萨摩人的都城哈拉比托斯,便决定在此处设立一個贸易点,连接隆城、哈赛然后派出人手返回西域,再到中原,让席家赶紧多派人手和物资。 要知道,现在天子手中兵马粮秣紧缺,正是卖一个大价钱的时候,就算天子暂时没钱,也可以用土地来抵扣粮食的价钱。 席甘霖二十有八,胆子已经大到了没变,他提出以粮食供给军队,并让皇帝以土地支付的时候,把跟他来的十个族中年轻人吓得不轻。 大夏皇帝是谁?! 杀人不眨眼的主儿,屠过世家大族,屠过纵横海上的倭寇,更是一路打到这极西之地。 要是惹恼了对方,自己一行人被杀不说,中原的席家说不得也会落的一个灭族的下场。 然而,一事未平,紧跟着又来一个令他们所有人颤抖的事。 萨克普鲁特帝国一个商人找上门来。 正是眼下名叫摩特纳尔的男人,对方一开口,便说起了商队西行的困难,随后隐约暗示西征军一直以来面临的窘境。 “萨摩人的高原粮食一直都很紧缺,贵国军队恐怕得不到更好的补给,做为商人你们应该能看到其中的商机。” 席甘霖不动声色,只是品着自己从中原带来的清茶,至于对方,他都赖得让人沏茶。 “这是我夏国商人的事,不劳你们费心。” “呵呵,你们从遥远的东方过来跟着军队做生意,除了比平常人更加有勇气外,肯定非常大的利益。” 席甘霖吹了吹漂浮的茶梗:“阁下当地想说什么?” “我有一笔更大的买卖,不知是否愿意与我合伙?” “什么买卖?”席甘霖问了一句,不过随后抬起手打断对方,“让我猜猜,一般天大的富贵,肯定需要做天一般的难事。你们……” 他目光停留在摩特纳尔那张阴恻恻的脸上,片刻后,笑了笑:“给你们提供后方的消息,或者为你们做内应,斩断我大夏军队的后勤,对吗?” 摩特纳尔微笑着没有说话。 “确实很难啊,你要知道,我家陛下的耳目众多,想要办成这样的事,非常困难……得加价!” “伱需要什么,大帝都会允诺。” “金银太重了粮食我也够用,不如……给几块土地?” “几块?” 席甘霖眼中露出贪色,竖起一根手指:“对,我要哈赛周围的土地,那里挨近东方的西州,很适合东西贸易。” 对面,摩特纳尔盯着面前的东方商人好一阵,他很满意对方眼中露出的贪婪,这是一个商人的本性,骗不了他。 “中亚高原很大,等打退了塞力斯皇帝的军队,我们的重新拿回这里,大帝会很仁慈的将属于你的奖赏送到你面前。”、 席甘霖心潮澎湃的点点头,朝对方拱了拱手:“那就拜托阁下,在你家大帝面前,多为我说上几句赞美之言。” 摩特纳尔起身还了一礼,便走向庭院的侧门,走了几步忽然又停下来,转身看向席甘霖,“席,我忽然想问,你为何没有犹豫?” “哈哈,做大事,岂能犹豫,我东方有句话叫富贵险中求!”席甘霖走了过来,“何况……我席家曾是书香门第,在东方的中原,也算是名门望族,可惜被大夏天子打压,沦为了商贾之家,苟延残喘!你说,有这样的机会,我为何要犹豫!” “东方的事,我不知道,但我从你的眼神里,看到了虚伪和贪婪。” 摩特纳尔跟着笑起来,带着一个侍卫便悄然从侧门溜了出去。 待那边的门扇重新关上,一个席家族人来到席甘霖旁边。 “兄长,咱们这样做,会不会太冒险……而且,几十万人啊……把他们全部葬送在这里……我心里怕……” “怕就别做事,现在就可以回中原!” 席甘霖笑脸冷下来,不过他没有将这个族兄弟赶走,而是继续说道:“你以为为兄真的傻到跟这蛮夷做买卖?天子的耳目,可是到处都是,说不得对方进城的时候就被盯上了。” 那年轻人脸色发白:“那兄长还接见他,还答应他。” “不答应他,我怎么富贵险中求?”席甘霖回去拿起茶杯喝了一口,随后将杯中茶叶连带茶水一起扑进草丛。 “只不过这富贵,我可是向咱们陛下那里求,呵呵!” 随即,朝刚才摩特纳尔离开的沉闷呸了一口。 “凭你们,也能跟我做买卖,切……” 席甘霖放下茶杯,大步踏上屋檐,走去了屋内。 …… 夜里里,萨克普鲁特商人离开的街道上,一双眼睛正注视着这一切,黑暗中的身影随即一闪而过,跃上房顶,踩着这些房舍独有的平顶,几个腾挪便消失不见在夜幕之中。 位于萨摩皇宫外面一条街道,行政官员所在办公的领主府。 坐镇后方的诸葛亮,已经处理完最近的一批粮秣运送,粮食到得眼下,已经很吃紧了。 从撒提拉紧急运出的粮食,在隆城消耗一部分,再到现在哈拉比托斯,半月里已经快要见底了。 “眼下只能靠前线将士以战养战,解决一半剩下的也只能再维系半个月左右。”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诸葛亮自身本事再打,也变不出粮食,为今之计,要么一路攻进欧非罗,活捉对方皇帝。 要么,就只剩从米兰特尔那边,从秦军和唐军那里分一点,以解燃眉之急,这也是为何他让人送信函到前线,让苏辰尽快打通米兰特尔与安纳利亚的通道。 灯火摇曳,诸葛亮放下毛笔,摇着羽扇带来一丝凉风时,外面已有脚步声靠近门扇。 “丞相,卑职有重要消息禀报!” “请进!” 诸葛亮应了一声,外面的侍卫将门打开,禀报的那人一身锦绣衣袍,腰间挎着绣春刀。 来人是绣衣司的探子。 进门之后,便朝诸葛亮拱手,将自己监视到的情况悉数汇报出来。 “不是萨摩人?” “不像。” 诸葛亮沉默了片刻,正要开口吩咐,外面再次响起脚步声,过来的是他麾下办事的文吏。 “丞相!”来人站在门外拱手:“席家有书信送过来。” 诸葛亮停下鹤扇,与那绣衣司探子对视了一眼,不动神色的让文吏将信函送进来。 他将信纸展开,上面是一竖竖苍蝇大小的字迹。 上书:“……草民席甘霖,叩丞相阶前,今有西方蛮夷伪装商人,蛊惑草民祸乱我大夏军队后方,以致大军战败,数十万人身死。 事情重大,草民故假意应下,但思来想去,终究不妥,还请丞相定夺。” 内容却是跟绣衣司探子说的完全一致,而且还将功劳一并送给诸葛亮。 “当真是做买卖的,胆大心细。” 诸葛亮看完信上内容,摇着鹤扇,在灯火间走动,绣衣司探子和那文吏,安静的看着他。 片刻之后,走动的身影停下。 “破局之策来了!”诸葛亮笑着,朝那文吏吩咐:“速去招席甘霖过来见我!” 夜深人静。 席家的马车,在不久之后,悄然驶过凌乱狼藉的街道,在领主府侧面的巷里停下。 席家这位二十七八的年轻人,诚惶诚恐的走进侧门,随后进入大夏丞相的书房。 烛火照着两人的影子贴在窗棂,有着窃窃私语声在两人间传递。 到得下半夜,席甘霖才从书房出来,小心翼翼的坐上马车而去。 如今前线的局势,不得不让人小心谨慎的对待,尤其萨克普鲁特帝国发动平民攻势,让两个方向的进攻受阻。 眼下各军还面临粮食不足的困境。 尤其北方的米兰特尔行省,从一开始的势如破竹,在伴随平民攻势拉扯起来,秦军和唐军的进攻,变得极为缓慢。 每日都有许多人不要命的围攻,也有偷偷潜行,籍着熟悉的地形,趁着夜色针对军营纵火。 八月底到九月初。 又有一处偏营被两个萨克普鲁特人深夜放火烧了起来,同时,外面潜伏的米兰特尔行省地方军队,人数并不多,却趁着火光和夜色,发疯一般杀过来。 火光照亮黑夜。 燃烧的护栅倒塌,带着火苗坠进护营沟,冲杀而来的一道道身影如雨点般冲击辕门重重军阵。 鲜血与喊杀声,朝四面八方疯狂传开。 李元霸犹如一尊洪荒巨兽,“啊啊!”的连连怒吼,他双手舞锤站在辕门军阵的最前线,一拨拨冲来的萨克普鲁特人,又一拨拨的扫飞。 而原野之上,身形壮硕高大,挥舞一杆长槊的秦琼以及尉迟恭,带兵从另一个营地赶来增援,所向睥睨的拦腰截断这支伏兵。 远方,益州军在张飞的率领下从山麓间冲出来,绕行后方,从后面阻断萨克普鲁特人的后路,一个个虎步营士卒凶戾的嚎叫着,挥舞沉重的陌刀,将面前惊慌的敌人、战马砍翻在地。 李靖带着关羽以及两千人的唐军驻守附近一处高坡,挥舞青龙刀、长槊将冲上山坡的萨克普鲁特人打的翻下这处高坡。 他们甲胄内的单衣被汗水贴在肌肤上,颇为难受,然而依旧不停的杀退一拨拨冲来的蛮夷平民。 更远的方向,萨克普鲁特人犹如潮水般,还在不断涌来。 黑夜的西南方向,一支骑兵持着火把正迅速赶来,飘扬的牙旗,一个‘马’字正迎风猎猎飞舞。 …… 安纳利亚与欧非罗南方边界。 潮水般的敌人不断冲击原野上的营地,安禄山领着五千生奴军独挡一面,沉重的兵器在他手里好似无物的挥舞,将一个个冲来的人砸趴地上。 “太多了……太多了……快扛不住了!” 他一边厮杀,一边嘀嘀咕咕。 …… “扎原地不动,谁也不许后退!”董卓嘶声呐喊。 黎明刚亮,还没来得及拔营,杀到安纳利亚行省中西部地区的西凉军再次面对犹如海潮扑卷的萨克普鲁特平民袭击。 数以万计的平民,蜂拥而来。 …… 安纳利亚行省中部,晨光正徐徐升起。 偌大的帐篷里,大夏天子看完手中刚刚送来的情报,捏着信函走出了帐帘,外面是密密麻麻的士卒正在集结。 他面容肃穆,翻身上马,微凉的风中,他举起一只手。 阳光照下来,苏辰声音嘶吼如雷。 “破局之道已显,该还给萨克普鲁特人了。” 天云漫卷,成千上万的士兵发出野蛮的嘶吼,拍响手中的兵器和盾牌。 狼烟渐起。 真正的大战要来了。 (本章完) 第六百二十四章 血流成河,尸如山岳 当萨克普鲁特帝国发动平民攻势,用来建立包围欧非罗东、东南边界的防线的时候。 苏辰这边已经开始着手诸葛亮送来的计策,跟随主力的萨摩军队在阿达尔和布达雷斯率领下,穿着夏国的甲胄和衣袍,举起大夏的王旗,开始向北方的欧非罗门户,浓马边界推进。 自然吸引了萨克普鲁特帝国的斥候,他们知道东方塞力斯军队的厉害,不敢靠的太近,只是远远看到了旗帜和正行进的庞大队伍。 以及来自萨摩高原,更加准确的消息。 告诉他们,后方调防的动静。 亚瑟、梅林、高文、兰斯洛特等人经过分析,很快辨别出,这支行进的军队是吸引他们的萨摩人,而不是塞力斯主力。 “塞力斯皇帝用萨摩人想要吸引我们的注意,而他的军队,就能轻而易举的绕行,直接杀进欧非罗。” “这样的信息很重要,也很准确,看来赛力斯那个商人确实想要反对他们的皇帝了。” 亚瑟听着好友兼导师的梅林分析,脑海里也有自己的判断,从返回浓马的摩特纳尔口中知道,此时的塞力斯军队后方,兵力空虚。 主力都在安纳利亚和米兰特尔,正被他发起的平民攻势缠的精疲力尽,推进速度缓慢。 只要继续下去,不用半年,塞力斯军队根本不能再继续打仗了,而他手中养精蓄锐的几支重组的军团,将所向披靡。 如果运气好,能一战将塞力斯皇帝的脑袋砍下来。 这是他最初制定的战略,也是最稳妥的打法。 但眼下,有了更好的机会,截断塞力斯后路,反过来利用对方的战术,一举杀到塞力斯军队主力面前。 稳妥与冒险,让他陷入选择的困境。 前一个需要花费许多时间,后一个虽然有一定风险,但不仅缩短了塞力斯人溃败的时间,得到的回报也是出奇的大。 亚瑟有些纠结的看向梅林和兰斯洛特,这是他来到这边,第一次有了犹豫。 梅林在过往的岁月,一直都是他的左膀右臂,为他出谋划策,在困境里指引他前行。 这次也不例外。 “我敬爱的王,风险固然是有,但塞力斯人的弱点已经暴露了,当他们还在用萨摩人吸引我们的战术,沾沾自喜的时候我们的军团已经悄无声息杀到了他们面前,你能想象塞力斯人在那时候,会是什么表情?” “惊慌和恐惧会写在他们脸上。”亚瑟在王座上点了点头,“那就按照你的意思去办,我的导师。不过,为了不让塞力斯人察觉还是要让他们感觉我们已经中计了。” “会的,陛下!” 梅林躬身抬手按在胸前,行了一礼,之后,他返回属于他的城堡塔楼内,再次用上了秘术,这是从那个逃脱的塞力斯老人身上吸取到的力量,可以让普通人发狂而痴迷的一种秘术。 他走上塔楼顶端,站在布下的法阵正中,举起了手中一支崭新的木杖,不久之后,遥远的安纳利亚行省、米兰特尔行省,游荡的平民像是无意识的尸体,露出狂热的表情,快速奔行起来,他们大量聚集,成群结队。 而在这之前,还有一段安稳平和的时光。 九月初二,安纳利亚行省中部,距离北面的孟多哥还有五百多里,苏辰负着双手走在吉马的小城城墙上。 典韦、许褚跟在他后面,远方的城门、集市、街道上已经看不到活人了,形形色色的尸体铺满了长街,大量的平民发疯的攻击军队,换来的,便是他们的身躯最后会腐烂在街头。 “……这些人已经不正常了,朕怀疑那边的亚瑟王身边有一個类似国师的人,不计伤亡的情况,发动这样的攻势,确实太有效了。” 风扑脸上、身上,伴随话语落下,他身后的披风猎猎拂响,苏辰停下脚步,随后双手握拳按在墙垛上,看着下方街道正被越州军士卒拖走的尸体。 “越是有效,他们越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那个君王不是很厉害吗?难道察觉不出?”许褚声音低沉的问道。、 “呵呵,仲康,你不了解西方那群家伙,他们很自负……而且,他们一直以来都觉得自己是猎人,我们是猎物。” 入秋的风,带着滚热吹过城头。 “不过到时候,谁是猎物是猎手,就由不得他们了。”一缕发丝在风里抚过额头,苏辰收回视线,转身继续走动:“有句常话,真正的猎手,会以猎物的方式出现。” “我们现在就是把自己装扮成猎物。” 光芒照下来,苏辰微微眯起眼帘,旋即,走下城墙。 九月初五,青州军、越州军为主力转道向北的同时,战火正以燎原之势继续在安纳利亚凶猛燃烧,以这里为中心疯狂的朝西面、北面蹿去。 一直以来做为先锋的蒙古轻骑领着苏辰既是敌人,就要做到彻底为敌的命令,疯狂屠杀能看到的一切。 一座座萨克普鲁特人的村子、乡镇,在骑兵的海洋中被一次次冲刷,成千上万的人被屠杀死去,脑袋做为威慑插在了木桩上。 行进的军队每经过一个有萨克普鲁特人的地方,尸身堆积如山,鲜血汇聚成河,将村落和乡镇染成一片刺眼的红色。 不久,战火推到安纳利亚中部北方的蒙多哥。 没有多余的话语和命令。 蒙古骑兵直接环绕城池,在马背上奔行射箭,压制城头的萨克普鲁特弓箭手。 青州军在乐进、徐晃带领下,攀上城墙,夏侯惇与两名越州军将领协力合作进攻城门。 战况持续两日,蒙多哥东面城门被攻破,围城的五万蒙古轻骑蔓延而入。 激烈的城防,随后转为巷战。 青州军、越州军紧跟着加入其中,房舍被点燃,黑烟冲天而起。 嘶声呐喊的巷战进行到深夜,青州军、越州军布防一条条街巷,有条不紊的徐徐推进,每一处都仔细清查。 匿藏或反抗的萨克普鲁特士兵以及几乎都被杀死,尸体丢到街上,让收尸的同袍节省一些力气。 而领主府的方向,在整座城三分之二都落入苏辰手中,那里的抵抗还在持续。 越州军士兵数次进攻无果后,夏侯渊直接下令,舍弃这座奢华的庭院,在苏辰的御驾入城的一刻。 让士卒换上火箭,在府邸周围堆满了木柴,随后一片片火箭组成的火海瞬间将这座宅邸覆盖。 一时间大火猛烈燃烧,原本顽抗的萨克普鲁士兵全身着火从里面冲出来,疯狂的在地上打滚儿,发出凄厉的叫喊。 战火照亮黑夜,汹涌的人海在各条街道蔓延,一座座房舍中的萨克普鲁特人冲上大街,反抗或跪地求饶。 然而冲过来的越州军士兵,不敢确定他们是否投降,直接推倒在地上,举起一柄铁矛将他肚子刺穿,枪尖都从后面突出钉到地上,随后拔刀干脆利落的又补上一刀。 接连的攻城、厮杀,让从没有打过这样战事的越州军士兵疲惫不堪,但心里也明白,如果不这样做,他们很有可能离不开西方之地。 夜晚,整个蒙多哥城都在熊熊大火中燃烧,席卷的兵锋疯狂肆虐这里的每一处地方,直到所有的反抗被剿灭清楚。 与此同时,伪装成塞力斯军队的萨摩人,此刻在阿达尔和布达雷斯的带领,下,赶往北面的欧非罗边界,与这边的安禄山、阿奴虎会师。 就在蒙多哥被苏辰夺下的第二天,超过十万人的萨克普鲁特平民从四面八方赶来,阿达尔、安禄山与后方的联系也随之被切断。 对两支军队都造成了不小的震动。 不过,阿达尔随后给安禄山带来了苏辰的命令,这位从造反到当皇帝的胡人,便彻底放下心了。 到得下午,就在超过十万人的萨克普鲁特人准备围攻,安禄山与阿达尔率两支军队一起朝东面突围,这里是阿达尔来时走过的路径。 尾随追杀的狂热平民,依旧不计代价的用血肉与军队的弓弩对拼,直到将对方逼进附近一座山谷。 随后,第一拨四万多人冲杀了进去! …… 就在十万平民追赶突围的塞力斯军队时,浓马城中总数为十万的九支军团已经从西南方向出欧非罗地界,穿过两地边界后,直扑驻扎蒙多哥的塞力斯人主力。 “我不想见到任何一个活着的塞力斯人。”一道身影骑在马背上,风卷过他的发丝,那是一张令人熟悉的脸庞。 光辉骑士——兰马洛克! 他持一柄骑枪,如此发下了命令。 与他一起的,还有九名骑士,那是之前一个个战死的圆桌骑士,又重新站在了塞力斯军队面前。 然而,他话语刚落,视野尽头的天地之间,一条黑线缓缓推进而来。 “他们……不好!” 兰马洛克眸子一缩,“梅林的计划早就被他们看破……不对,是他们早就在这里等我们了!那袭击伪装塞力斯人的萨摩……” …… 他话语间,远在欧非罗边界东南方向的山谷,已经是一片哀嚎和叫骂。 无数翻滚的石头从山崖上翻滚落下,也有着火的木头,拖着长长的焰光砸进人堆,或点燃附近的林野。 一时间,大量的浓烟和火光充斥谷内。 而之前退入谷内的安禄山、阿奴虎、阿达尔和布达雷斯,此刻正站在山崖上,看着谷内仓惶逃命,向后方和前方拼命奔逃的身影。 谷内一应东西,都是阿达尔和布达雷斯在来时的路上,早就准备好,存放在这里的。 “塞力斯人都能预知未来吗?”阿达尔看着下方的人间炼狱,他将脸偏开。 “不,但料事如神,还是有那么几个人。” 安禄山以前不明白火烧藤甲军是怎样的场面,如今在诸葛亮的谋划下,亲手呈现出来,那是从未有过的感觉,比当年攻破长安当皇帝,还要来的舒坦。 毕竟数万人在自己点燃的火焰里被烧被呛死,简直让他直呼过瘾。 犹如幼年时候,祸害一窝蚂蚁那般。 “接下来,解决谷外剩下的蛮夷!” 安禄山扛起独脚铜人,招呼阿达尔、阿奴虎三人转身离开这里,不久后,带着山谷前方驻扎的军队,绕行山谷入口,从后面杀进汹涌澎湃的萨克普鲁特平民队伍。 远在南面的蒙多哥城外。 原野上的战事,已经爆发起来,甫一开战,双方就投入五万兵力,战场横跨八十多里,从山间到平原,到处都是交战的一个个营队。 平原和山脚下的平缓地方,双方的斥候也在不断交手,青州军的虎豹骑奔行原野,迂回撞上同样偷袭而来的一支光辉军团轻装骑兵。 等候的越州军阵列,化为十二个营队,缓缓推进锋线,增援各处的青州军,与萨克普鲁特军队厮杀。 双方都没有互相试探,一开打就是恐怖的攻势。 韩信坐镇中阵,有条不紊的处理各方向的战况,比对对方的战斗力时,也有一道道命令下达。 青州军的虎骑重骑,在号角声里动了起来,做为箭头,冲向平原上一处交战的萨克普鲁特军队侧面。 豹骑紧跟在后跟随虎骑破了第一道防御后,朝对方军阵射箭。 就在光辉军团展开反击,夏侯惇领着重骑先一步,从对方阵列里撤出,在没有尽全功下,遗憾的退走。 可那边的兰马洛克哪里轻易放他们离开,随即派出一支成建制的军团骑兵追杀。 到的黄昏时分,埋伏林野的徐晃和乐进各率两个营,约四千多人从左右的林子里杀。 追袭的三千光辉军团骑兵顿时一片人仰马翻。 大量的箭雨在人群里溅起一片片血花,前方原本败逃的夏侯惇领着重骑折返回来,朝减下速度,呈出混乱的光辉军团骑兵展开疯狂反扑。 一仗斩首一千两百级,割下的头颅随后被叠成京观,矗立在原野上,一来二去的厮杀,两边军队的火气随着夜色降下,彻底点燃了。 与此同时,安禄山、阿达尔从东北方向杀过来。 安纳利亚行省中西部的控弦狼骑,此刻也在北上途中。 …… “居然还活着?”苏辰看着手中从韩信那边送来的战报,得知原本战死的骑士又出现了,他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那就让他再死一次。” (本章完) 第六百二十五章 蛮人蛮军,飞虎大将卧原野 血凝固了灰尘,形成巨大的斑驳,火箭点燃了林野,掀起一片火海。 横跨八十里的战场,一拨拨一支支兵马与萨克普鲁特军团士兵犬牙交错。 山间、平原上士兵对冲,乐进一身铁甲从人堆里跃出,抡起手中一铁枪,另只手里扔飞一颗头颅。 那是眼前这支军团一名千夫长的脑袋。 嘭的一声! 砸在一个冲来的萨克普鲁特士兵脸上,印出血糊糊的印子,将对方打的向后仰倒。 “先登营儿郎,斩将——”乐进的声音从铁面后面如雷霆般响起。 他铁枪挥去的方向,是哦光辉骑士军团的旗帜所在,声音落下,乐进带着身后的先登营士兵奋力推进。 同时,对面的光辉军团士兵也给予强力的还击。 火箭钉在地面,黑烟缭绕。 大地轰鸣声里,一道道青州军虎豹的身影冲破这片烟瘴,约莫两千的蒙古轻骑伴随左右绕过交织厮杀的锋线,再次向光辉军团本阵发起进攻。 在交战的半日里,两边连试探都省去,一接触就是高强度的厮杀。 随着时间推移,延绵八十多里的各处小规模战事越来越密集。 或许是之前吃过一次亏,光辉骑士兰马洛克深受塞力斯骑兵的影响,这段时间的军团重组,他麾下的光辉五军团和第六军团,布置了大量轻装骑兵和将近一千人的重骑兵。 但对方的轻装骑兵,擅长骑射,交锋之后,便迅速拉开距离,奔行射箭……反反复复,再次让兰马洛克感到苦恼。 加上之前,三千名骑兵被引诱、围歼,伤亡一千多人,败逃回来的,基本难有士气再跟对方在战场上厮杀。 与塞力斯人战斗,实在太难了。 蒙多哥南面原野,黑底白龙纹的旗帜从南面过来。 阳光划过云隙。 无数穿着步履的脚掌踩着干燥的大地,扬起一片尘埃。 厚重甲胄的军队,头戴铁盔的巨汉骑在长毛巨象上举着一支大戟呼喊,随后成百上千的声音都在周围跟着呐喊起来。 虎卫营、神机营士兵分作数层朝前推进,密不透风的拱卫中间那辆庞大的马车。 层层叠叠的身影,攒动的人头前方、左右,还有不少侦查的游骑奔行。 夹杂这些甲士周围,隐隐约约还能看到穿着锦绣衣袍的密探,他们或许不适合军阵对决,但藏匿军阵暗处,对于想要冲击天子御驾的敌人来说,冷不丁就会被他们用暗器杀死。 浩浩荡荡的五万兵马由南往北过来,惊起无数浮尘。 高举的龙旗四周还有强劲且有节奏的战鼓声,披着白色披风,覆盖式的山纹甲的苏辰,屹立在车辇上,双手拄着大夏龙雀,抬了抬脸,目光望向远方的战场。 武骑散侍在他旁边不断汇报战场上传来的各方消息。 苏辰微微皱起眉头。 “青州军太久没打硬仗了,半日的功夫,居然还没传来击溃一两支蛮夷兵马的消息,去问问淮阴侯,这场仗还要打多久!” 青州军也算他麾下老牌劲旅,军中诸将也都是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按照往日常理,这个时候已经有捷报传来。 “这一次看来,萨克普鲁特军队与往日不同。” 苏辰望着远方,心里琢磨对面的光辉军团兰马洛克接下来可能要做什么。 片刻,派出去的令骑已经返回。 “启禀陛下,淮阴侯那边传回消息,他说陛下尽管放心,敌人数量与我们相差不多,想要破敌不难,难的是,要如何多吃一些对方兵马。” 随后,那令骑汇报了从韩信那里得来的战场消息,复述了各条锋线上,青州军哪个营,哪支队伍与敌人交战多少次,增援的越州军士兵,还有多少人,蒙古轻骑现在在什么位置,斩获如何等等…… 许褚在马背上,‘呵忒’了一声,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呔,蛮夷打的还颇有章法!” 声音到这里弱了下来,望着首位上的苏辰,屹立车辇的苏辰笑了笑。 “对方跟我们交手死过一回,多少会小心谨慎,颇有章法也是应该的。” 或站或漂在祖柩车附近的一众皇帝纷纷点头同意。 “那边不止光辉军团,还有另外两个军团,每支军团又有两营,想要尽数歼灭,没有那么快。” 苏辰沉默了一阵,旋即抬起手:“传令给速不台,让他想办法穿插光辉军团后方,给他们制造压力和恐慌;令夏侯渊所部青州军,让徐晃想办法斩将,尽量咬住对方,别让他们乱蹿!” “另外,传令给越州军主将汤伯虎,别藏着掖着,该把所有兵力压上去,就别留一個人在军阵里。 告诉他朕要求很简单,为死战不退的青州军分摊压力!” 战事紧迫,没人胆耽搁,令骑带着命令赶往韩信那边,再由对方斟酌是否需要用上,才会将这道命令下达给越州军主将汤伯虎。 “回去告诉陛下战场交给韩信,就不要随意再下命令!” 韩信压着剑首,在中阵指挥,发出一道命令后,偏头看向带来天子御令的令骑。 看了对方一眼,意识到自己所处位置,顿时笑着说道:“不用那么着急,蛮夷用兵,尽在我掌握之中。” 那令骑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便拱手离开,返回苏辰这边,如实将淮阴侯韩信所说之言尽数回复。 典韦、许褚听得直皱眉头。 倒是项羽哈哈大笑,“所以知道为何当年我不用他了吧?如此说话,也就只有刘邦那厮能忍。” 车厢里,刘邦探出脑袋:“朕后面可没忍!” 汉高祖最近越来越没有皇帝的架子了,有点像当初没起义前那般无拘无束。 那边,已经到而立之年的苏辰,却没有了年轻时候的鲁莽气,眼下只是笑了笑,朝众人摆了一下手:“朕对淮阴侯那脾气心里是有底的,自然不会轻易生气。” 话语顿了顿,苏辰招来吴子勋:“温侯和安禄山的骑兵,现在走到哪儿了?” “回陛下,最近传来的消息,温侯的骑兵距离这边尚有三百多里,现在的话,估摸只有一百多里左右。至于安禄山和阿奴虎,在敌人后背,暂时无消息,不过应该跟阿达尔皇帝在一起,与萨克普鲁特平民交战。” “派人给温侯传讯,让他不用过来,直接杀入战场左翼!” 苏辰走下车辇,几步后,站定下来,他微微侧脸,抬手:“安禄山那边就不用管了。” 军队的指挥权交给了韩信,他能做的,就只能是尽量为对方提供兵马和将领。 眼下能派出的将领已经不多了,仅剩项羽和龙且还能领兵。 看来要给淮阴侯送一点将领过去。苏辰望着前方想着,随后在众人目光里返回车厢,朝诵经的李天罡摊开掌心。 后者睁了睁眼,一言不发的起身,走到旁边小柜,‘叮叮当当’翻找一通,从里面拿出两枚一直没用的令牌,恭敬的放到天子手中。 苏辰握着一个刻有‘李’字一个‘杨’字的金色令牌,闭上眼睛将两万功勋值分别注入里面,随后转身出来车厢,招吴子勋到跟前,将它们放到吴子勋手里。 “带给淮阴侯,不可假手他人。” “喏!” 看着翻身上马远去的吴子勋。 苏辰方才收回视线,一旁的项羽有些好奇,给的是谁的令牌,车厢外面飘着的李存勖干咳两声。 “自然是我家那兄弟,十三太保之一,飞虎大将——李存孝!” 赵匡义也连忙在贡桌上附和一句:“朕给的杨业也很厉害!” “呵呵,那就有好戏看了。”项羽对于如此多的能人出现,已经不惊讶了,反而希望越多越好。 英雄相聚,他才觉得这方世道不那么寂寞。 至于会不会将整个西方世道打的支离破碎,就不是他考虑的事。 “这次陛下,是要把这片天地都打烂掉。” 苏辰将大夏龙雀在车辇上拄响:“烂掉也无所谓,我大夏子民会重新建一个新世道。” 不久,朱温升上车顶,越来越高,他将整个战场的变化尽收眼底,随后返回车内,赵构一边听他讲述,一边在纸上勾勒地形和蛮夷兵马所在位置。 曹操、李世民、铁木真、赵匡胤、朱元璋等一批能文能武的开国皇帝坐了一圈,对着地图比划、研究,几人反复推演,随后争吵、动起手来。 到的后面,一个个鼻青脸肿的又重新坐回去,将推演的结果,标注在地图上,注明了派多少兵马合适,从哪个方向进攻。 就连箭头都画好了。 苏辰拿到后,直接送到韩信那里,做为一军主帅,这样的参谋团送来的战略战术,就算不用,也有极高的参考价值。 位于整个战场南面,青州军、越州军组成的中阵,‘韩’字大旗下,韩信颇为烦恼的看着一众皇帝送来的战略示意图。 要知道,他是极为自信的一个人,让他用别人的东西,自然是不会的,为了不得罪,韩信只是假装点头,在接过两枚令牌后,便打发走了吴子勋。 至于那张战略图,随手扔给了亲兵。 “继续照我之前的计划打!” 长达八十里的前方锋线,厮杀持续了三个多时辰。 喊杀声如潮汐卷动,长矛如林刺来,挂出一片片血肉,人的怒吼声、惨叫声、金铁交击的一片片锤铁的刺耳声,在人潮中剧烈沸腾。 光辉军团的标枪飞过人的头顶落去后方,带出血花的同时,长矛如林的锋线上,青州军士兵疯狂的朝对面抽刺。 光辉军团重步卒冲上来。 回答对面的,是无数的枪头、铁矛钉在对方盾牌、胸铠上面,两边都在使劲,角力般发出金属刮擦声,矛头顺着刮擦落下,刺进没有覆盖甲叶的大腿。 那光辉军团重步发出惨叫,随即被另一柄刺来的长矛插进张开的嘴里。 夏侯惇纵马飞奔,带着亲兵奔行在间隔数里的三个战团间。 他在马背上一枪捅穿扑上来的敌人,枪头挑着对方胸腔,将整个人挑飞,甩出三丈之外。 “去通知徐晃,让他率豹骑返回,增援右翼乐进那边蛮夷又增兵了。” 他穿过厮杀的战团侧面,嘶吼声里,传令兵骑马飞奔,四周的青州军士兵仍旧在疯狂的在锋线厮杀。 金色灿烂的天光里,到处都是鲜血翻涌的地狱。 八十多里的原野、山麓间,双方步卒、骑兵陆续投放,已经超过了十万人,如此长的锋线上,每一里都能看到人和马飞奔的身影。 战场的左翼两侧,增援而来的越州军一个营,迅速替换了这边的一营青州军,在这支青州军休整的时间里,他们要奋力挡住对面的蛮夷军团。 然而不久,他们脚下这片原野上,大地忽然震响。 一支九百多人的覆甲骑兵陡然出现在了这支越州军的东北方向,距离不过两里左右。 在对方轻装骑兵的弓箭掩护下,像是找到了薄弱之处,朝着这边刚刚换防的越州军发起冲锋。 “萨克普鲁特帝国的光辉!” “永恒!” 密密麻麻奔驰的战马之上,极力到嘶哑的呐喊从光辉重骑兵口中发出。 两里之地,转瞬即至,如同雨点般冲向这支两千人的越州军枪林铁盾之中。 无数长矛刺在冲击而来的骑兵铁甲、战马细甲之上,枪锋刺破了甲胄,马匹悲鸣长嘶人立而起,有的直接在冲锋中,连人带马撞进密集的人群,顿时一片人仰马翻,不少人被坠倒翻滚的战马压在了下面,骨骼皮肉都在瞬间破裂。 两千人的越州军阵列,随即就被撕开一道口子。 浩浩荡荡的光辉军团骑兵撕破阵线,随即撞入人堆,疯狂朝前突进,想要在战马速度耗尽时,将对方阵列切成两半。 奔袭中也有许多光辉军团重骑兵中箭、或被长矛刺翻坠马,滚在地上。 也有侥幸没死的越州军士兵从战马的尸体下面挣扎爬出来,拔出腰间刀刃,摇摇晃晃走动。 他满脸都是血迹,张着嘴,看到弥漫的烟尘里,到处都是骑兵横冲乱撞,恐怖的撞击里,许多同袍被撞翻、踩踏。 也有战马悲鸣倒下,溅开的猩红充斥了他的视野。 “来援兵啊!”这名越州军士兵悲愤大喊。 顷刻,一个光辉轻装骑兵在混乱的阵列外面,挽起弓箭,朝他背后瞄准。 就在拇指松开,箭矢射出的刹那。 一道黑影飞过无数厮杀的身影上方,直接一箭将那轻装骑兵射翻,厮杀声沸腾的战场上,原本不起眼的一幕,落在附近的敌我双方士兵余光之中,一道人影明光闪闪,骑一匹战马横穿过交织的锋线。 手中一杆奇怪的长兵,随意挥舞便有数名光辉军团士兵被打离了马背,炮弹一般向四周飞了出去。 眨眼间,连人带马又消失在刚才的战团之中,然而战场的厮杀频繁,并没有太多人注意到这个忽然出现的人是谁。 传递讯息的双方不断往来阵间与原野之上,光辉军团的兰马洛克的旗帜,此时正距离战场十里左右。 下午的阳光里,温度仍旧闷热,飘荡的旗帜下面,他坐在马背上看着接踵而来的消息。 “塞力斯人又给了我一个惊喜,他们比之前的打法,更加谨慎、沉稳。可惜,这一次的我,会比之前更加难……” 最后的话语还未说完,一旁的亲卫忽然抬手,急呼:“军团长,有一骑朝这边冲来!” “又想玩从前那套斩首的战术?” 兰马洛克顺着亲兵手指的方向,那是一个穿着双肩各有兽头明光铠的身影,一杆禹王槊垂在地上,随着战马狂奔,尖锐的槊尖翻起一道道泥尘。 望着前方摆开阵势,护卫旗帜的蛮夷近卫军越来越清晰,策马冲击而来的骑士,嘴角咧开淡淡的笑容,手中瞬间握紧了槊身。 …… 兰马洛克推开亲兵的阻拦,同样拿起了他把骑枪,他是圆桌骑士中,三个最有力量的骑士之一。 他曾一次性击败过数十人的战绩,枪术更在当时是被认为不可超越。 “一个从未见过的塞力斯将领!” 兰马洛克提着重枪促马走出亲兵的拱卫来到前面,随后奔行起来。 他身后、四周的亲兵、铁骑也汹涌的随着他狂奔,涌向对面一人一马,独自冲来的塞力斯人。 …… 远处,穿虎头明光铠的身影,迎着怒潮一般的蛮夷骑兵,陡然发出巨大亢奋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骑迎上冲锋而来的八百骑兵,随后发出野兽一般的嘶吼,犁着地面的禹王槊猛地抬起,带起一声虎吼,朝前方砸向对面。 虎声咆哮的同时,兰马洛克率八百骑兵如潮水席卷过来! 一个照面,刺来的骑枪被打偏的瞬间,一人一马犹如虎入羊群,化作一道光芒直接冲入骑兵集群。 血肉、残肢、战马悲鸣、断裂的兵器,都在这一刹那间,迅速朝左右两侧撕裂出去。 一个个光辉骑兵自对方身后掉下马背。 后面的兰马洛克,看得直吸了一口气。 (本章完) 第六百二十六章 一世之勇,三十里狂飙 厮杀声撕裂天空。 对冲的锋线之中,惨叫、呐喊、迅速在人群中蔓延,李存孝一身兽头明光铠与一道道光辉军团近卫骑兵交错而过,手上那杆禹王长槊疯狂打砸,一势未完,立即转为挑、扫、打……正面、和两侧的光辉军团骑兵像茅草一般被打的四下乱飞。 “哈哈,畅快!义父,你可看到存孝之威,重见天日,哈哈哈——” 马背上,是惊人的豪迈大笑,以及更加惊人的力道,挥舞的禹王槊每一下都带起虎啸龙吟之声。 与长槊轻轻一挨,人的身体便如炮弹般飞离了马背。 “尔等西方蛮夷,尝我手中大槊!”李存孝陡然纵马飞跃,半空之上,禹王槊左右开弓,将前面两个光辉军团骑兵打落下马。 回落的视线之中,隐约看到了位于这批骑兵后方的身影。 “这个塞力斯将领……居然比之前遇到的还要勇猛!”相隔数十丈,兰马洛克都能感觉到对方看来的目光蕴含的杀意,顿时指挥身边剩下的亲兵一起上去,跟前面的骑兵将对方围杀, 命令,又有数十骑奔行起来,刚在十多丈外铺开阵列,这群骑兵便是感受到了山雨欲来的气息,前方那单人独骑翻腾着铁蹄轰鸣,直接杀穿了八百骑兵,径直朝他们冲来。 呵呵……哈哈哈!、 李存孝在战场上犹如吕布一般骄狂,他在马背上狂奔的一刻,身形几乎弓了起来,禹王槊挥舞间,声音咆哮:“区区西蛮也敢阻我前路——” 他身下战马猛的一踏地面,溅起尘土的瞬间,李存孝周身顿时泛起一道黑影,下一刻,迅速朝左右挪移,瞬间化作十八道穿戴铁甲的骑兵身影。 秘术:十八骑闯长安。 对面,三名手持骑枪的光辉骑兵发出嘶吼,迎了上来,他们也都是军中佼佼者,有着非比常人的力量,然而就在刺向对面塞力斯将领的一刻。 唏律律! 狂奔的战马陡然偏转方向,李存孝一勒缰绳,坐骑忽然间人立而起,他在马背上猛地抬起禹王槊,披风扬起,长槊轰然划出一道巨大的扇形。 金铁的擦刮声、枪杆被劈碎的咔嚓声接连响起,三道血箭飙射,齐齐刺枪过来的三名光辉军团骑兵直接被拦腰打的变形,整个身躯都歪折。 兰马洛克派出的亲兵冲了上来,李存孝再次砸飞两人时,他身后的马蹄声连成一片,十八名铁骑从他左右两边第一时间撞向人群。 一片金铁交击,血肉碎裂的声响之中,身披兽头明光铠的身影拖着血腥气,再次杀穿阻截在十八骑配合下,飞马杀出阵线,长槊横挥,将最后一人砸飞出去声音犹如猛虎咆哮,响彻天地。 “当年被五马分尸的李存孝,又杀回来了!” 披风猎猎招展,卷动在昏黄的日暮里,李存孝痛快的放声呐喊,眉宇间带着一股摄人心魄的威严和杀气。 不远的前方,兰马洛克感到一阵心悸,有种喘不上气的难受,他死过一次,很明白再输,就算亚瑟王还能复活,他也没有脸面再来这方世道。 “塞力斯……” 他咬牙低吼,此时身边已经只剩两个麾下,当即双脚一点马腹,挺着骑枪纵马狂奔起来。 前方十五丈,疾驰的马蹄声同样由远而近,李存孝看着冲过来的蛮夷将领,连速度都不减,直接迎了上去。 双臂猛的朝那边一挥,长槊一侧长钉挂着不知谁的残臂,顿时飞了出去砸向冲来的蛮夷骑士。 兰马洛克挥手打开,另只手中的骑枪轰然刺出。 一声金鸣交击的声响起刹那,骑枪被禹王槊挑偏,两马交错一個马头的瞬间,李存孝挥开的长槊陡然回落。 兰马洛克也及时抬枪。 这一记斜斩砸在对方骑枪上,火星都跳了出来,兰马洛克身上重叠的甲片都发出咣的一声震响。 他麾下的战马,被震的止住蹄子,跌跌撞撞的向一侧歪了歪。 旋即,两马交错过去。 李存孝纵马飞奔交错过对方,他微微皱起眉,没想到这蛮夷将领居然能接他一槊,还能坐着。 此时,他没空理会,看也不看后面的兰马洛克,反手一槊砸死对方想要偷袭的亲兵,一夹马腹直接冲向前方的军团旗帜。 “战事要紧,夺旗再斩将——” 纵马越过地上尸体,禹王长槊怒砸而出。 成人手臂粗细的旗杆,被槊头触及,瞬间迸裂断开,拖出‘噼啪’一声,高耸的军团大旗,应声倒了下来。 而后方的兰马洛克,上半身几乎趴在马背上,骑枪被他右手握着,垂在地上,左手捂着右肩,大量的鲜血正从被撕开的肩甲里流出。 刚才接住对方兵器,可交错的刹那,对方兵器斜出的一根长钉,直接将他肩甲撕开,划破了皮肉。 李存孝勒马扫过周围,那十八骑正紧跟过来,随后消失在了他身后。望着空荡荡的四周,以及远处畏惧不敢过来的蛮夷骑兵,他心潮澎湃,脸上泛起轻蔑的笑容,目光睥睨四周。 “蛮夷兵将,不过尔尔——” 一摆长槊,勒转马头,往更西面扬长而去。 “回来!” 兰马洛克趴在马背上望着单人独马的塞力斯将领径直离开,他脸色涨得通红,尤其对方临走时看自己的眼神,简直就是羞辱他。 他直起身子,不顾四周的近卫骑兵和亲兵,提着骑枪追了上去。 “战魂的光辉,将照耀我,天父的荣誉不容亵渎,将送我前往光明的战途,带着充满荣誉的勋章凯旋……” 他在马背上念念叨叨,身上也泛起了白色的光芒,血迹斑斑的肩甲内,划开的伤口开始愈合。 然而就在这时,轰隆隆的铁蹄声,自南方传来。 兰马洛克听到动静,停下口中的声音,目光随后望了过去,一支数十骑的马队奔行在黄昏的原野上。 红色的骑士犹如一抹火烧的云朵正急速飞驰,顶束发金冠随着起伏剧烈的摇曳,百花战袍拂在风里烈烈作响,而对方那一身吞金兽头连环铠,尤为瞩目。 “是他!” 兰马洛克眸子缩紧,之前他曾听说过这位塞力斯将领,不过没交过手,之前杀他的吗,是一个骑黑马,好像叫项羽的塞力斯人。 现在,不重要了,他只管追前方的那个人就好。 ‘那边是征服者第二军团……杰兰特!’ ‘只要将前面那家伙赶过去,与杰兰特前后夹击,就能一雪前耻!’ 他这样想着的时候,正飞马奔行,赶往最近战场的吕布,却不这样想,飞烟红云马奔驰之中,他自然也看到了远方一前一后两道骑马的身影。 “前面那是我华夏之将?怎的被一个蛮夷追杀?!” 此时的李存孝独自在前,又无兵将跟随,落在吕布视线里,就是兵败被追杀的画面。 “狼骑!随我救人!” 不管是不是被追杀,他都要杀过去的,起伏的战马背上,吕布挂戟翻弓,挽上一支羽箭。 渐渐拉近距离的瞬间,照着八十丈之外的兰马洛克就是一箭过去。 箭矢离弦猛的射出,空气里都响起一声爆鸣。 还在追赶的兰马洛克,视线一直停留在前方的背影上,破空疾响的声音过来,他本能的抬枪去挡,箭头呯的钉在他圆锥状的骑枪上,擦着枪身弹跳起火花时,箭矢偏转上斜。 兰马洛克顿时就感觉下颔一阵剧痛。 他视线微微下移,羽箭没入他下巴,由下往上直接插进了头颅当中,他微微蠕了蠕嘴,从马背上滑落下来,摔在了地上。 奔袭而来的骑队,吕布‘吁’了一声,驻马停下,他看了一眼地上死的不能再死的蛮夷将领,朝左右抬了下手。 “把脑袋砍下来。” 目光随后望向前方,刚才那个华夏之将,已经跑的只剩小黑点了。 “到底是谁,好像没见过,怎的被蛮夷追杀,难道……” 吕布心里泛起不好的预感,转身就朝主战场那边赶去,“跟我走,去陛下那里!” 跟随的狼骑纷纷翻出弓弩,在吕布身后策马狂奔起来。 …… 而此时位于西面战场的杰兰特,还在指挥麾下军团与一支两千人的塞力斯军队鏖战,倒不是对方两千人有多凶悍,而是附近徘徊的塞力斯骑兵,让他烦不胜烦。 东面那边传来异常时,他派出斥候过去查看。 还没等他继续关注战场,调兵遣将发下命令,派出去的斥候急匆匆的回来,脸上爬满了惊慌。 “塞力斯人的援兵杀过来了?”杰兰特最不喜欢斥候这种慌张的模样,有些不耐烦的开口询问。 “不……不是……只有一个骑兵……正朝这里冲过来!” 那斥候镇定了一下情绪,方才一口气将话说完。 “一个人?” 踏踏踏踏…… 杰兰特愣了一下,随后便听到单调的马蹄声,他抬起脸,视线落向东面的远处,隐约间便看到一缕烟尘斜斜飘飞在半空,一个孤零零的骑兵,速度不减的朝这边五百多人的军阵冲来。 “呵……不要命的塞力斯人,成全他!”不管为何对方只有一人一马,对于眼下周围有军团近卫兵的杰兰特来说,一个人过来跟自杀没有任何区别。 五百人都懒得动弹,只是简单的转向,架盾架矛,然而下一刻,那名独骑依旧没有减缓速度,照着这边人堆,持一杆奇怪的长兵,直接杀过来! “杀了他!” 杰兰特在马背上抬起手中的骑士长剑,指向东面。 一人一骑能有多厉害?他之前被杀,还是轻敌所致,被对方反埋伏,最后死在一个用斧头的塞力斯人手里。 但这次可不同,他身边有五百士兵保护,对方胆敢冲进来,那就关门打狗好了。 他思绪简单的在脑海里闪过,视野之中的黑点,此刻已经放大,一头扎进了密不透风的东面一百多人的阵列当中,然后……他便惊骇的看到,披兽头明光铠的身影疯狂挥舞长槊,一个个士兵仿佛猴子一般被打上半空。 而对方一人一马,犹如一辆战车横推而来。 “哈哈,痛快,这样才杀的过瘾!” 李存孝身陷密密麻麻的人群,手中长槊抡的如同扇叶,扫过一颗颗奔涌的人的头顶,呯呯的狂响,砸在前方军阵竖起的盾牌、铁盔,铁皮、木屑、头颅都在瞬间破开四溅。 他跃马狂奔,手中禹王槊贯穿了更后面的两个兵卒,一起串在了槊柄上,抡起来就往左右的人堆里砸。 踏踏踏. 他身下这匹马斑驳红白两声,犹如火焰在燃烧,迈开的马蹄踩踏人的尸体,将旁边一个冲来的征服者军团士兵撞飞的刹那,高亢嘶鸣,一跃而起,上方的李存孝单手挥槊的同时,另只手拔出腰间横刀,马蹄落地的一瞬,刀光轰然怒斩。 刀身映着通红的残阳绽放一抹冷芒,随着战马下俯落地,斜斜向下劈在军阵刺出的枪林,数支枪头断裂崩飞的刹那,有声音响彻。 “我乃李存孝——” 刀锋呯的斩裂盾步头盔,不似人的力道握着刀身直直拉着血线,一斩到底,提盾的步兵连带手中的盾牌化作两半,左右分裂开来,血肉、内脏瞬间掀上天空。 战马亢鸣,四肢平稳落地,歪斜了马躯,李存孝借着劈出的一刀,右手中的禹王槊带着惯性抡圆扫开,将枪阵打的一片人仰马翻。 缺口打开的刹那,他身形陡然化作十八道,齐齐冲向那边的军团旗帜,以及下方持剑持盾的杰兰特! “来啊!” 杰兰特一脸惊色,但一向骁勇的他,岂能退走,看着那边杀红眼的塞力斯将领,指挥周围士兵杀过去的同时,他也纵马持剑冲了过去—— …… 横跨八十里,最东面的战场。 加雷思拖着战锤纵横睥睨,迎接他的,是一员白发苍苍的老将,拖着一柄紫金刀而来。 苍髯怒张,刀锋带起一道流光斩下,气浪翻滚。 …… 中部战场,速不台麾下的怯薛军已经结阵,在做最后的准备。 韩信促马来到了前方战线,与他并行的祖柩车上,苏辰拄剑屹立。 “温侯的骑兵已经过来了,怯薛军也差不多了,项王你也……” 他抬起手,看向那边翻身上马的项羽。 “准备吧,日落之前,结束这场战事!” (本章完) 第六百二十七章 金戈顿地,铮铮有声 蒙多哥北面。 天边呈出的昏黄正在降下,原野、山间是激烈的厮杀,到处都是夏国兵马、萨克普鲁特人,以及萨克普鲁特帝国仆从军。 歇斯底里的喊杀震彻人的耳膜,杰兰特身负数创,捂着流血的腹部纵马狂奔,他身后还有护卫的亲卫骑兵,只有一百多骑了,跟着他同样朝东北方向奔逃。 在他后方,是一人一马,手持禹王槊,浑身是血的追赶。 正在交战的征服者第二军团,此刻因为后阵被突破,军团长被杀的逃遁,前方的锋线,已经没人有信心继续打下去,不少士兵放弃了对面的塞力斯人的军队,在原野上溃逃起来。 那边逃遁的杰兰特根本没有再战的勇气,身后追赶的塞力斯将领,仿佛就是一头怪物,拥有神力不说,武艺精湛的发指,他打又打不过,还在后面疯狂的追杀。 唯有冲向中路战场,去联络兰马洛克,与对方联手,或许才能将这个塞力斯将领打败或者杀死。 他纵马狂奔十多里,想着如何与兰马洛克联手时,余光之中,他似乎看到了前面杂草间躺着一具无头尸体。 战场上,尸体随处可见,但披的铠甲,却是眼熟的。 兰马洛克! 战马接近的一刻,杰兰特的视线落在那具尸体上,真切的看清对方衣着,顿时吸了一口凉气。 顿时想到追杀他的那个塞力斯将领,从东面过来。 那么,兰马洛克又死在这里,那东面的中部战场…… 一想到这里,寒毛都在铠甲内一根根竖起,下一刻,杰兰特陡然一扯缰绳,调转马头,朝北面狂奔而去。 几乎在同时,中路战场上,失去指挥以及军团旗帜的三万光辉两个军团,被对面这边的青州军和越州军联手硬生生的打往后退,接连失去数个要点。 光辉第五军团的骑兵长法斯特,率领重骑兵想要挽救局势,冲破越州军第一道防线,直奔韩信和苏辰所在的中阵。 随后被柳升指挥的神机营士卒,以惊天雷和火铳,一轮就打的这支重骑阵型涣散。 虎卫营统领之一的许褚亲自领两百甲士上前,换下大戟,拿出陌刀结阵,将失去密集阵型的重骑兵一一砍翻! 尾随在后的三千轻装骑兵想要救援,被侧门穿插过来的项羽,率一千多巨鹿烈拦腰斩断,那叫法斯特的统领,只带几十骑仓惶后撤。 而整個中部战场,最有威胁的这支骑兵,失去兰马洛克的指挥,按耐不住冲动,折在这里。 剩下的局势,吕布的控弦狼骑再无阻碍,他与速不台的怯薛军配合默契,犹如两股洪流形成环行,将整个战场环抱进去。 吕布从南面赶来增援,一路狂奔,战马其实已经处于疲惫状态,吕布已经不是当初那么要强好面子,与这些虚的东西相比,他更爱惜自己亲手练出来的骑兵,以及这些战马。 整个战场上,他率控弦狼骑并没有担当主力,只是牵制压制出现逃遁溃散的蛮夷士兵的反扑。 而做为主力的怯薛军,不再压制厮杀的冲动。 “大草原的勇士!” “翱翔的雄鹰——” “奔行的苍狼!” 速不台已不再年轻,他骑在马背上,挥舞弯刀,带着三千怯薛军在原野上狂奔,苍老的嗓音仿若回到年轻时候,纵横在蒙古大草原上。 苍鹰俯瞰大地两股烟尘环行奔突,将中间渐渐后撤的光辉军团怀抱进去。 半个时辰。 分割、包围,配合推进的青州、越州两军撕破对方阵列。 霎时,漫山遍野都是奔逃的身影。 …… 西面的日头从昏黄化作彤红。 萨克普鲁特帝国三头龙大旗下,增援南方战线的兰斯洛特,率着他的裁决军团已经过了欧非罗的边界线,正前往蒙多哥。 亚瑟的计策,高文、梅林的协助,利用萨克普鲁特百姓拖垮塞力斯军队,故意制造烟雾,让兰马洛克、杰兰特、以及加雷思率九支军团突袭塞力斯皇帝的主力。 他则驻扎在边界一带,等待最新的消息。 然而,时间刚过正午,便有消息过来,一开始只是说塞力斯人识破了亚瑟的计策,对方的主力已有准备。 既然有准备,撤走显然是不可能的了,塞力斯人的骑兵肯定会沿途追杀,一旦被缠上就难以摆脱。 同样是损失,倒不是正面与对方打上一场。 兰斯洛特也相信死过一次的三人,一定会谨慎对待,三人也没让他失望,从后面传来的消息里,三人与塞力斯军队打的不相上下。 只要维持这样的状态,拖上几日,塞力斯军队伤员日益增多,又没有兵源补充下,很难持久作战。 如此看来,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可到得下午黄昏,最新的消息传到他手中,兰斯洛特的长须都在微微发抖。 延伸八十里的战场,漫山遍野的厮杀,却被一人一马杀的逃走。 “兰马洛克!” 念叨这个名字,兰斯洛特又在马背上大骂一句,亚瑟为他准备的十万军队,竟然被一个人和一匹马逼的地下军队,独自一人逃走! 中部战场是这场战争最为关键的地方,一旦这里战败,东西两面就会被切断,被塞力斯军队一点点的蚕食。 到时候,欧非罗浓马城将要直面塞力斯人的军队了。 又行进了一阵,兰斯洛特在马背上朝嘴里灌了一口水,原本好脾气的他,免不了又开始碎碎念的骂着兰马洛克。 “兰马洛克他是光辉骑士,往日的眼光、战略,还有他那身英勇无敌的战技呢? 九支军团,十万士兵……怎么能将战场经营成这个样子!” 兰斯洛克握紧了缰绳,目光里蕴着怒意,望向南面。 他清楚对面的塞力斯军队是怎样的存在,但他不清楚那些统领军队的华夏将领,当年是何等的叱咤风云。 就在他接近蒙多哥还有一百二十里路程左右,侦骑一个接着一个的从南面赶来。 “军团长,中部战场失利!” “东部战场,加雷思正在溃逃!” “西面的杰兰特军团长,正朝这边赶来!” 一个对接着一个的消息,如同雪花纷飞落到兰斯洛特面前,行进的军队停了下来,他整个坐在马背上,脸上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他不惊讶塞力斯军队的战斗力,惊讶的是兰马洛克三人竟然拿败的这么快! “兰马洛克人在哪里?” “被……被杀了!”一个侦骑犹豫的回答。 “啊!” 兰斯洛特气得大吼出来,他差点从马背栽下,幸好有亲兵冲过来将他扶稳,然而兰斯洛特一把这个亲兵推开。 他拔出随身佩戴的骑士长剑。 “回去,立即过去组织溃兵,一定要在扎下防御,去告诉加雷思和杰兰特,不许向北面移动,立即组织军队重新打回去!” 一个个传令骑兵,携带他的命令,飞奔起来。 而这边的裁决军团,也接到命令,迅速在这片原野上扎下防御的阵列。 西面的天光渐渐显出暗色。 “萨克普鲁特的勇士!”兰斯洛特调转方向,纵马小跑在阵列前方,他手中的佩剑,与伸来的一柄柄长矛发出碰撞的‘叮当’声。 “抵御塞力斯人!” 他身后是裁决两个军团的士兵,密密麻麻的延伸成两个大阵,他们紧握兵器高亢的嘶吼:“战!” 不久,兰斯洛特便看到了第一波逃来的光辉军团溃兵,他让麾下骑兵上去嘶喊,让惊慌的士兵安稳下来,重新组织整队。 有些士兵停下了脚步,迷茫的望着前方的裁决军团,也有一部分像是崩断了神经,歇斯底里的继续朝这边冲击过来。 一同过来的,还有更多的前线战报。 “东面发现塞力斯军队,他们正迂回过来,直插这边战场,加雷思军团长已经找不到了,不知道他在哪里。” 随着斥候开口,此时的东面。 许许多多狂奔的青州兵,丢弃了沉重的盾牌和影响奔行的长矛,只提了环首刀,大张着嘴,奋力的呼吸。 他们一边跑着,一边挥刀砍死前面跑得慢的溃兵,清出一条路后,继续往西北方向追撵。 人群中,一员老将,横刀跃马,一手提着敌将脑袋,一手拖行紫金刀,苍髯上还有血渍滴落。 他骑在马背上纵马狂奔,娴熟的指挥三个营的青州军和越州军继续往前推进。 “敌人尚未歼灭,诸儿郎不可止步。”苍髯怒张,他声音回荡山脚,“我等名留青史,就在今日!” 老将身上陡然闪烁一道光芒。 秘术:老当益壮! “杀!” 周围,已奔袭十多里的两军士卒刹那间,陡然兴奋起来,原本疲惫缓下来的速度,再次加快。 …… “禀报军团长……塞力斯人的三支骑兵正以高速突进,朝我们这边过来!”、 …… 中部战场。 吕布、速不台、项羽领着各自的骑兵,在中路化作三支利箭狂奔,周围除了光辉军团的溃兵,还有许多青州兵、越州兵在奔跑。 …… “不好,杰兰特军团长刚刚派人过来,他被追杀,一个塞力斯将领,追了他七十多里,快要到到达这边。” …… 西部战场,这边的青州军士兵和越州军士兵本就经受过督政骑的熏陶,即便没有指挥,也能作战杀敌。 他们撕开面前的蛮夷军团,便听到自家一个将领,独自一人追杀蛮夷的主将,当即顾不上打扫战场,一窝蜂的朝北扑了过去。 …… 兰斯洛特听着汇报,整个人都陷入宕机的状态,然而不等他回过神来,东北面,还有斥候慌慌张张的骑马冲到他面前。 “东北方向,发现一支军队,好像是萨摩人和塞力斯人!” 那斥候指着的方向,正是之前安禄山和阿奴虎,以及阿达尔、布达雷斯的兵马,他们在山谷一把火扫了数万狂热的萨克普鲁特人后,随后又在山谷外解决了剩下的狂热平民。 这才有时间回赶,途中便知道了整个战场已经调动起来,自家军队正在反攻,包围萨克普鲁特军队。 “建功立业,封侯的时机到了!”安禄山领着他一百多名义子组成的弋落河骑兵,而他身后的萨摩人、生奴兵紧跟奔行起来,踩出巨大的震动。 …… 天光变得暗沉。 三头龙旗帜、裁决旗帜在风里猎猎作响。 周围还有带着情报不断返回的侦骑,兰斯洛特微微张着嘴,失神的望着远方,仿佛已经看到了无数的尘埃朝他合围。 陡然一失神,整个人都在摇晃,他失声的呢喃。 “我们创造了无数奇迹,却无法撼动对面……” “兰斯洛特!” 杰兰特一身狼藉,他领着几十个亲卫从西面骑马朝这边飞奔,脸上还带着些许惊慌的神色。 “快帮我拦住后面追赶的塞力斯人!” 这边,兰斯洛特面无表情的偏过头,视线越过飞马而来的杰兰特,落在后面一道浑身染血,手持古怪长兵的骑士身上。 他没有动手的意思,而是抬起手。 “立即撤出战场!” 做为军团长,他要做的,是保住整支军队顺利回到浓马城,而并不是凭他手里两个军团,去跟塞力斯硬撼。 “兰斯洛特,你做什么?!” 对方下令撤兵的话语,杰兰特听到了,看着原本保持防御的阵列正缓缓攒动,开始调转方向,他一激动,冲到对方面前。 “你临战退缩……” 话还没说完,兰斯洛特淡然的看了他一眼,随后抬手。 啪! 一巴掌扇在杰兰特脸上,将其铁盔都扇飞出去,对方整个人都摔下马背。 兰斯洛特看也不看他一眼,回头大喝:“撤退!” 变化阵型的军队,有条不紊的撤离,然而后方已经响起了如雷霆的震响。 三支塞力斯骑兵甩开身后的步卒,以及光辉军团的溃兵,犹如潮水般涌来,右侧控弦狼骑里,吕布骑着飞烟红云马,拖行方天画戟:“蛮夷,可识得大夏吕布,吕奉先!” 中路,速不台在奔行中,挽弓就是唰唰几箭飞速射出,前方后撤的裁决军团几个士兵来不及提盾格挡,悉数被射中面门。 身下的褐色战马一跃而起,跃过下方的尸首,他身后的怯薛军从后背拔出了双刀,一往无前的杀向前方成建制的蛮夷军团。 右侧,与怯薛军一起杀到的,还有披着大氅,穿银甲的项羽,带着一千巨鹿烈,以龙且为副将,从右面迂回,狠狠撞向正在后撤的军队。 他张开嘴,破城戟挥开,重瞳杀意凛然,声音咆哮起来:“杀——” “杀!” 与他一起咆哮的,还有一个孤零零的身影,他单人独马直接越过了左侧的吕布,迅速穿插抵抗的士兵当中,他声音在空气里响彻:“此贼将之首,我拿定了!” 身负数创的杰兰特在混乱中,感受到了凌厉的杀意。 他在马背上侧身回头,浑身染着鲜血的塞力斯将领,纵马杀过尸山血海,布满血丝的眼睛正盯着他。 然后,犹如战场的亡魂,瞬间拉近! “把头留下!!” 虎吼般的声音刹那间盖过了周围的厮杀声,李存孝从马背上跃起,划过数人头顶,朝着那边的杰兰特,当头就是一槊砸了下去! “啊!”杰兰特挥出剑锋。 禹王长槊触及剑身,呯的一声压着剑身直接贴到杰兰特头上,下一刻,整颗脑袋向下一陷,颈脖折断,被硬生生砸进了胸腔。 尸体从马背上坠下来。 周围,骑兵杀进来的混乱里,吕布、项羽从左右穿插杀了进来,便看到翻身下马,持着长槊站在尸体面前的身影。 “你是……李存孝?”项羽随手一戟打死从面前跑过的蛮夷士兵,他望着那道犹如魔神一般站在一堆尸体间的身影,想起苏辰曾经提过一嘴:‘王不过项将不过李’的说法。 那边,披头散发的李存孝并未回答,沉默的将长槊插进地上,从腰间拔出唐横刀,捏着刀柄摇摇晃晃的俯下身,一刀将杰兰特的脑袋砍下来,提在手中。 随后,他才直起身,目光划过汹涌呐喊与鲜血蔓延的沙场,越过奔逃的溃败和遍地的尸骸。 李存孝嘴角咧开,喉结滚动了一下,艰难的挤出‘荷荷’的嘶哑笑声, 然后,“哈哈哈!”的狂笑,将手中的人头扔上天空。 (本章完) 第六百二十八章 负重而行,战火烧至 夜晚降下,蒙多哥北方平原亮起一支支火把。 昏黄的火光在人手中照着地面和周遭几步内的一切,到处都是猩红的鲜血,垂死的战马吐着血沫。 延伸向四周,是密密麻麻的尸体,偶尔能看到两具尸体纠缠一起,握着兵器插入对方体内就那么死去。 过来的青州兵将其中一人拖出来,将尸体身上的刀拔出,将无法瞑目的眼睛阖上。 夜色里,还有成群的乌鸦飞下枝头,啄食地上的碎肉。 附近一具尸体稍动了动,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这名光辉军团士兵瞎了一只眼,胸口也被劈了一刀。 他仅剩的独眼望向四周,映入眸子里,是持着火把的几人走了过来。 这名光辉军团士兵急忙转身,脚步蹒跚的跨过地上残破的尸体,走出几步,脚下一滑,重重摔在一滩血水当中。 随后有脚步声走了过来,士兵努力偏过头,嘴里叽里咕噜的嚷着什么,像是在求饶。 走来的身影高大,披两档甲,散乱的头发下面,脸庞沾染鲜血,举起手中沾着碎肉、毛发的环首刀。 噗! 这名士兵没来得及叫出最后一声,脑袋就被一刀砍了下来,血箭瞬间从断颈喷射而出。 落在地上的头颅被割下耳朵后,‘呯’的踢飞出去,这名青州兵士兵朝尸体上吐了一口唾沫,将耳朵揣进腰间的带囊,举着火把继续巡视。 收敛甲胄的越州兵则不停的忙活,战事虽然结束,但明日说不得要快速进兵,只能连夜清理战场,脱下蛮夷士兵的甲胄,送到工匠营那边熔了,用来打造箭头、或各式兵器。 沿着这处平原往北,血迹和尸体少了许多,苏辰换乘了战马,与典韦、柳升领着神机营走上十五里左右,便看到有五百多人在此处林子边缘休整,除了控弦狼骑,不乏巨鹿烈、怯薛军的骑兵。 奔袭裁决军团的战事已经停了下来,受伤的,或战马受伤的骑兵,就都被吕布、速不台、项羽留在这里处理伤势。 升起的篝火间,众人烤着干粮,就着水袋里的清水下肚,有人看到了过来的队伍,见到苏辰时,伤势较轻的士卒纷纷起身。 “不用行礼。” 苏辰看了一眼满身血迹,脸上斑驳污秽的士卒,又看了看他们手里烘烤的干粮,抿紧了嘴唇。 军中缺粮,许多人都知道。就连他这个皇帝,每日都只吃两顿,还都是干粮和稀粥。 唯有在战前,才会分发一些马羊牛的肉干,这些大多数都是受伤不能再用的战马,和掠夺来的家畜。 这一路过来,附近所有村庄、城镇能吃的,都已经掠走充为粮食,由夏侯惇这位后营大总管统一分配。 “你们家将军呢?” 苏辰平复一下心绪,唯有等到真正击垮亚瑟王,拿下这方世界,粮秣才能彻底解决。 或许是看到天子盯着他们手中烤黑的干粮,众人连忙将撇到身后,其中一人赶忙接上话。 “启禀陛下,我是温侯麾下骑兵,战马受了一些伤势,无法再战,便让我等与伤兵一起在这里等候后方主力。” 苏辰点点头,说了一句:“都继续休息。”话音落下,他转身离开,回到对方前方,他招来柳升。 “叫兄弟们将干粮匀一半出来。不能让他们打了最恶的仗,还吃不饱饭。” 说着,苏辰也将腰间属于自己那份干粮也一并交到柳升手里,周围神机营士卒、虎卫营甲士看到天子都拿了,他们也纷纷从腰间的带囊里,取出干粮馍馍,数了几张出来,一一交上去。 有人甚至拿了大半,只给自己留了一两张饼子。 被柳升瞪了一眼,那甲士却笑呵呵的说:“咱当天子近卫,很少打仗,力气都还留着,饿的不厉害。前面那些兄弟,打的狠,吃的多,咱们都是同袍,还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挨饿不成?!” 这番话,那边的骑兵众人自然是听到了,行伍之人,大多粗野豪迈,也不拒绝,便将这些饼子全部接过来,分发到其他伤兵手中。 “谢了虎卫营、神机营的兄弟!” “哈哈哈!客气甚,等回去了,在燕京请我们喝酒!” 两边士卒热热闹闹的说笑几句,队伍便继续往北过去,夜色里,远方不时还有厮杀声传来。 不过声音规模并不大,应该是吕布三人带着骑兵,还在追杀溃散的裁决军团士兵。 又走了差不多五里左右,队伍在一处山坡前停下,苏辰取下头上的凤翅盔夹着腋下,下马后拖着披风走上旁边的山坡,居高临下眺望北方。 身下的坐骑仍由其在附近垂头啃食嫩草,就连典韦那只巨象也悠闲的在火把光里,用长鼻卷着树梢上的叶子松进嘴里咀嚼。 典韦一身狰狞的黑色铁甲,负着两把铁戟,站在苏辰身后,而神机营由柳升领着在山坡下方布防。 不久,一匹黑色的战马从北面的夜色里飞奔而来。 “陛下,怎么来此处尚有一些草芥没清扫干净。”乌骓冲上山坡,项羽将那柄破城戟呯的插进地面,翻身下马走了过来。 随后,还将腰间的水袋解下拧开在嘴里灌了一口。 项羽还不忘在殿外解释的胳膊上拍了两下时,一旁的苏辰便向他询问战况。 “项王,前方怎么样了?” “都在韩信掌握之中,吕布,还有那个速不台还在追杀,对方主将,我与他交过一次手,可惜让他跑了。” 项羽又灌了一口水,目光望着北面,神色看得出有些不高兴,毕竟从他手里逃走,属实让人难以接受。 “那主将很古怪?” “古怪,对方一用秘术,进攻就会受挫,好像无法攻击他一般。” 不久,吕布听闻天子来了前线,领着几名控弦狼骑回来,下马上了山坡,才发现他身旁还跟着一人,披着双头兽面的明光铠,没有铁盔,头发散乱垂在双肩,双眉如剑倒插两鬓,整个神态竟与吕布有些相似。。 “拜见陛下!”吕布领着那将走来见礼,随后在对方后背拍了拍,让其上前两步,“这就是李存孝,一人追杀两个蛮夷主将,颇为某家当年之风!” 苏辰的目光落在面前这個面相英武的将领身上,很早之前他常听闻王不过项将不过李,项羽他已经见过了,还站在旁边,现在李存孝也终于来了。 虽然没了当年那种看到各种名将名臣出现的激动,苏辰还是给予每一个人最大的尊重。 想着,便朝对面的李存孝拱起手。 “飞虎大将军,一来朕就让你一人一马杀到敌阵,待战事结束,朕向你端酒赔罪。” 对面的将领并未见过苏辰,此刻也仔细打量一番,方才缓缓抬起手:“让陛下见笑了,臣……是自己意气用事。” 苏辰和颜悦色的李存孝见礼说了一会儿话,简单的将这边的事跟对方说上一番,便向项羽和吕布询问起前方的战事。 “速不台的怯薛骑兵已经与蒙古轻骑汇合,正与杨业还有从北面赶来的安禄山、阿奴虎,以及那个萨摩皇帝扫荡裁决军团的右翼。” 说到这里,吕布重重拄了一下画戟:“就是可惜让那蛮夷主将跑了。” 李存孝眯起眼睛,嘴角泛起一道冷笑:“不管他死不死,这场仗反正我们是打赢了。剩下的,直接杀到他们城池便可,当年我领十八骑直接杀到长安,何曾惧过对方兵多将广?一群乌合之众罢了!” “说的好,我华夏男儿,自当一腔热血。”项羽背负双手,披风在微风里抚动,西楚霸王自有一股豪迈:“蛮夷这一败,士气恐怕再难拉起来,正是进兵的最好时机。” 豪迈的声音里,苏辰点头同意:“……确实是最好的时机。” 当年项羽也确实这般打仗的,击破一路后,又立即转道,奔赴其他战场,不停以快打慢,打的那叫一个让人眼花缭乱。 “不过还是先让将士们歇息两日,整顿一下兵马,再行出兵之事。” 苏辰望向原野,斑斑点点的火光还在远方游走,厮杀、惨叫穿透夜色还在从远方各个方向传来。 整个蒙多哥北部平原、丘陵的战事已经落下帷幕,之前的裁决军团在下午还没来得及投入战场,就被自家的溃兵和行进如风的三支大夏骑兵击破。 漫山遍野往北逃遁时,也有消息往北面的浓马地界传递,驻扎边界的圣光军团、圣战军团,共计四个军团,五万两千多人在后半夜接到了消息。 对于这些来自东方的军队,早就有深刻的印象,战力强悍,骑兵来去如风,作战的目标非常明确。 经过之前的较量,他们此刻也有着强烈的自信,能打败这支军队。 但当消息过来,圣光骑士珀西瓦尔和圣战骑士加荷里斯多少有些惊讶,短暂的愣神后,两人互相联系,随即出兵前往增援,待过了边界,进入蒙多哥境内不到五里。 凌晨的青冥颜色之中,能看到许多奔逃的身影渐渐出现在视野。 随后,越来越多,从一两个独行奔跑的溃兵,渐渐变成三三两两的小队,随后便看到成建制的裁决军团士兵从南面溃败下来。 他身上的铠甲、盾牌斑驳各种刀劈斧砍的划痕,模样极为狼狈,可见他们之前经历过怎样的恶仗。 “立即将这些溃兵集结。派人去寻兰斯洛特!” 珀西瓦尔亲自来到前线巡视一圈,越来越多的溃兵开始出现后,几乎将所有的斥候和传令兵都派了出去。 左翼的圣战骑士加荷里斯也同样发出这道命令。 “老将军,那边,蛮夷——” 一道嘹亮的声音在东南方向响彻,这边正接收溃兵的加荷里斯,猛地的偏头望向东南面,视野前方是一片片火把,照亮黑暗从远方急行而来。 一员提着紫金刀,另只手里提着一颗头颅的苍髯老将,在马背上抬起了刀锋,那还在滴落鲜血的头颅被他扔到地上。 “杀!” 随着他话语落下,老将舞刀拍马,领着就近的一支蒙古轻骑,直接冲向那边的蛮夷军团。 安禄山、阿奴虎、阿达尔、布达雷斯领着各自军队跟在老将身后,也朝圣战军团发起了冲锋。 这又是一场洪流般的对撞。 …… 夜色已深,巡视了前线的队伍,重新返回蒙多哥北面原野,这里已经立下了简陋的营寨。 沸腾一夜的各军士兵,还处于战胜的喜悦里,但随着夜色深邃,疲惫席卷而来,不少人放下了手里的兵器,挨近篝火坐下,随后倒头就睡了过去。 “让虎卫营和神机营接替营地里的防务。” 苏辰看着倒了一地的士兵,回头给典韦下了命令,旋即,带着吴子勋走回中军。 还没进入帅帐,响亮的鼾声已经从帐内传了出来。 苏辰揭开帐帘,矗立案桌的油灯光芒里,军中诸将大多或坐、或趴在折凳,或躺在冰冷的地上睡了过去。 韩信撑着下巴,手里还捏着最近的一封情报,却疲惫的闭着眼睛,脑袋一点一啄。 乐进脱去了甲胄,胳膊、胸口缠裹了绷带,靠着一旁拄着斧头的徐晃呼呼大睡,而徐晃坐在折凳上,脑袋依着斧柄,显然也睡了过去。 另一边的对面,龙且侧躺地上,甲胄当做枕头垫在头下,睡梦里,不时梦呓两声:“杀!杀!” 旁边的夏侯渊抱着弓被惊的猛地坐起来,偏头看了看四周,又昏昏沉沉的躺回去。 夏侯惇从外面进来,看到苏辰在,又看了看帐内昏睡的众人,他想要开口,被苏辰抬手打断 “让大伙好好睡吧,朕来守夜。” 苏辰朝典韦招了招手,“典将军,你把守好营帐,别让其他人进来打扰。” 说着,留下典韦立在帐口,苏辰便带着吴子勋去往外面,那边已经立起了十几处柴堆。 战死的士卒已经被运来,随后一一搬到上面并排躺了一圈。 这已经是常态了,但仍有许多还没睡的士兵过来为死去的同袍送行,沉默的围了一个大圈。 苏辰站在远处,不敢靠近,并不是他怕死人而是心里感到愧疚,自己带着他们出来,却没办法将所有人完整的带回去。 “朕愧对你们,但……” 苏辰望着那边渐渐燃烧起来的一座座柴堆,轻声说道,“但不愧对大夏。这一仗,现在不打,往后就是我们的子孙打,历来开国之军强悍,若是不继续打,过上十几年,让西方做大,而我们享受惯了和平,还有多少士兵能打仗?” 他深吸了一口气 “朕唯一能为你们做的,就是带你们骨灰回去,埋葬在家乡的土地,将你们的名字刻上丰碑,让世人铭记,也让我们的子子孙孙都有田地可种,有房舍可居,不会挨饿,不会受冻,朕只能保证这一点……” 视线之中弄,熊熊火焰照亮了夜色。 摇曳的火光四周,不管是青州军士卒还是来自越州的士兵,此时都表情肃穆而坚定。 也有人看着看着,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叫着火中逝去的人的名字。 火光照亮脸庞,苏辰揉了一下眼角,抹去湿痕,轻轻吸了一下鼻子,便转身准备回去,却看到夏侯惇、夏侯渊、韩信、龙且、乐进、徐晃等人不知何时,已在后面站了一排。 “不好好休息,跑出来做甚。” 苏辰朝他们笑了一下,对面的众将看着苏辰眼角的湿痕,只是跟着笑了笑。 夏侯渊说道:“陛下为英灵送行,我等领军之将岂能不来。” “陛下,伱哭了?”乐进咧开嘴角,乐呵呵的问道。 “文谦,你真是不会说话!”徐晃抚着须髯,插进话来。 苏辰干咳两声,正了正脸色。 “胡说,朕只是被砂砾吹进眼睛里了,不信你过来看!” 乐进径直走了过来,苏辰一把将他推开,笑着说了一句:“你还真看啊!” 顿时,周围众将哄笑起来,便拱卫着苏辰一起走回军营。 之后,战场逐一打扫完毕,休整了两日的西征军数支骑兵,开始清扫蒙多哥至浓马的边境。 直逼对面的欧非罗门户——浓马。 战火终于烧进萨克普鲁特帝国真正的核心。 …… 天色渐渐亮,狂奔两百里的快骑,披星戴月的冲进浓马城,前方战败的消息根本阻拦不了。 这天上午,浓马城混乱起来。 亚瑟捏着这份战报,沉默的坐在王座上。 今日才刚刚改名,就送来这么一个‘惊喜’的礼物,让他有些措不及防。 (本章完) 第六百二十九章 远方的风 九月,浓马城。 前方战败的消息,已经扩散,此时的城中呈出一片恐慌的状态,街道上人来人往,每个人脚步匆匆,显得心事重重。 清晨刚刚来临,城中大大小小的贵族、剩下的各军团长,早早聚集在王殿之上,上方的帝王还没说话,下方的众人吵吵嚷嚷,仿若市集一般的喧闹。 说着接下来该如何抵御,对方可能今日就已经进入浓马地界。 塞力斯军队已经不能常理来看待了。 正常情况下,如此庞大的军队,饶是连胜几场,士气也根本撑不到现在,可塞力斯人,不管损失多少人,几乎没有粮食,依旧保持高昂的士气往这边推进。 仿佛就不存在战争后遗症一般。 “陛下,我不信塞力斯人的军队,不需要休整,从萨摩高原西进,又从安纳利亚行省中部的蒙多哥往北过来,上千里的路途,还打了一场大仗,只要是人就会疲惫!” 王殿里除了圆桌骑士们,还有许多做为副将的军团长,其中不乏作战经验丰富的将领开口。 “圣光、圣战四支军团,还驻扎边界,兰斯洛特也是沉稳的将军,不可能败的如此之快,或许这又是塞力斯人故意放出的消息。” 鉴于东方的那支军团里,也有许多谋士,并不排除前线战败的消息,可能是对方伪造的。 要知道,兰斯洛特领军,不仅得到所有军团长以及圆桌骑士们的认可,亚瑟自己也是很信任的。 只有这样稳重的老将带领军队,他才放心,只要稳扎稳打,依靠地势和粮食,以及外围萨克普鲁特百姓的骚扰,终归比塞力斯军队有极大的优势。 之后再一步步布下反制措施,蓄积力量,利用圆桌骑士们迥异的秘术,专破一路,尤其是安纳利亚行省的塞力斯军队,只要击溃了这支,其余两路,自会退走。 萨克普鲁特帝国就会迎来真正胜利的曙光。 这位军团副将说完话,智慧骑士高文走了出来,他微微蹙眉:“战争之上,没有任何侥幸,塞力斯人再神通广大,有百般计谋,也不可能绕开圣光圣战两支军团,将假战报送到浓马城。” 亚瑟王微微颔首,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高文的话,很少出现偏差!”雷霆骑士,贝德维尔戴着半截铁面,他走到高文身旁:“浓马城必须尽早做出防御的准备,塞力斯军队进兵很快,如果前线真的战败,他们此刻肯定已经朝这边杀来。” “我也相信高文!” 有着女性柔美的特里斯坦含着一朵玫瑰,站在两人中间朝上方的亚瑟王微微躬身。 被反驳的军团副将见有骑士反驳,只得退回去,不敢跟他们争论,毕竟帝王最信任的人还是这帮骑士。 这已经是各支军团中所有将领的共识,吵吵嚷嚷的王殿之上,守护骑士鲍斯一直都属于一言不发的人,他拄着一柄方形大锤,手持方形铁盾,铁塔一般矗立在王座下方右侧。 上面的亚瑟此刻已经放下了战报,递给上前的梅林,做为一个充满传奇色彩的开拓者、大不列颠的创造者,不可能因为一两场的战败,而被击垮。 亚瑟从王座上起身,抬了抬手,下方‘嗡嗡’的说话声,渐渐消弭下去。 大殿内变得安静时,亚瑟缓缓开口,说起了正事。 “几场战争的胜负,从来不是影响最后胜利的关键,虽然前线吃紧,兰斯洛特或许真的战败,十万军队损失殆尽,但塞力斯人就没有死一个人?” 他声音雄壮,回荡王殿里,两侧燃烧的灯火都被震的摇曳。 “几千几万的人冲上去,只要塞力斯人死一人,他们的进攻就会弱上一分,而我们还有多少军队,多少平民,数十万,几百万,乃至上千万,足够将他们拖垮,要是不够,南面地中海,还有八百万人!” 话语说到一半,一匹快马从外面而来,疯狂冲进了城堡,最新的战报也此刻送到了王殿之中,逞到亚瑟的面前。 这是更详细的战报。 亚瑟看着上面的字迹,刚才的豪迈,甚至他脸上本该有的表情,都在这一瞬间剥离的干干净净。 整个人面无表情的拿着战报,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高昂的战意。 “亚瑟?”梅林走到他旁边轻唤了一声。 王殿内的一众军团副将面面相觑,他们怎么会看不出亚瑟王现在的神态,有多么诡异。 “前线肯定失败了就是不知道塞力斯人打到哪儿了。” “塞力斯人主力推过来还好,要是米兰特尔的塞力斯人和西海上的塞力斯人一起进攻过来,这才是最危险的时候。” “兰斯洛特还有另外几位骑士,不知能否逃脱塞力斯军队的刀锋。” 王殿里一片七嘴八舌的声音。 留守浓马的圆桌骑士,此时也都屏气凝神的望着上方的亚瑟王。 下一刻,屹立王座前的帝王,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果然不出我所料,前线军队还是失败了,不过这样也好,这让我看清楚了自己麾下士兵到底怎么样。” 只有梅林能看到的视线里,亚瑟豪迈的说笑里,捏着战报的手指,关节都用力的发白。 “真的战败了……那塞力斯人不是已经杀过来了?” 王殿之中,各军团的副将顿时鸦雀无声,诡异而死寂的气氛瞬间弥漫开。 王座前的帝王,缓缓迈开脚步,“杰兰特战死了……加雷思、兰斯洛特逃了出来,接应他们的圣光、圣战四支军团,与一支塞力斯军队恶战一场,损失了一些士兵,但还是安稳退出。” 声音温和的缓慢,大殿里安静的能听到呼吸声,一张张脸上全是不相信的神色。 已经有许多人联想到,在不久之后,塞力斯人兵临城下的画面,和平多年的欧非罗将要面临战火的冲刷,这不是他们想要看到的。 “陛下……那战报上有没有提起,塞力斯人打到哪里了?” 亚瑟随手将战报抛到地上,转身走向王座:“打哪里无关紧要,问题是,你们能否守住浓马,不过在我看来,你们是守不住的。” 亚瑟王坐回龙椅,双手重重的按在黄金扶手上,“塞力斯人已经快来了,那就在浓马好好与他打上一场,而你们,也不需要惊慌,履行自己的职责就好。” 在座的军团副将们,看到上方的帝王神色自若,心里多少也松了口气,帝王都不急,他们自然也就不急了。 “我一向觉得自己是天父垂怜,是这方世道的救世主,成为最伟大的皇帝,没想到,对面的塞力斯皇帝才是!” 亚瑟神色安静双眸毫无情绪上的波动,但对于常伴亚瑟身边的圆桌骑士,还是魔导师梅林,都很清楚,此刻的亚瑟心情是最糟糕的时候。 王位上,亚瑟摩挲了一下扶手上的雕刻,随后,他发下命令。 “以守护军团为中心,以浓马为中心,发动浓马两百万平民守城!” 殿内,不管是圆桌骑士,还是军团副将,一個个脸色沉重,抬手握拳按肩,欣然允诺! …… 命令很快从皇宫传达出来,各支军团在城外迅速调动,这样的举动,自然也坐实了前线战败的消息。 浓马城是欧非罗东面门户,街道宽敞,铺砌许多青石,两侧的林立的商铺,消息传开后,街上行人匆匆,每个人脸上都能看到惊恐的表情。 城中的酒馆,生意比往日更加火爆,守护浓马的命令自皇宫传出后,酒馆内便聚集了许多游侠。 这些民间游侠聚集在一起,自然说着塞力斯军队杀过来的事,当中不乏热血之人,便在酒馆内发布信息,邀请一些人组队,想办法到城外偷袭塞力斯人的斥候,为这个国家献出自己一份力量。 当然也有一部分贵族从皇宫出来后,因为知道塞力斯人的战绩,比当初的萨克普鲁特军队横推欧非罗和地中海还要来得恐怖,便打起了趁夜色,带着家眷和钱财逃离浓马城。 然而,这一方面早就被亚瑟和梅林考虑到了,想要逃离的贵族一出城,随后就被埋伏的军队杀死在过道,然后将尸体和马车一起带走。 主持这一切的,便是智慧骑士高文,用他的话说:“保卫浓马城之前,先将有异心,和贪生怕死的人杀掉,不能让这些人在之后的战斗影响军队的士气。” 就在执法的军队清理逃亡和消极的贵族,清查他们家中粮食和金银时,浓马城的气氛已经紧张到了极致。 哪怕下了征兵令,仍有许多平民拖家带口的冲向城门,甚至也有行政官署里的官员,也偷偷换上平民简陋的服饰混到当中,冲击城门,趁着混乱,与惊恐的平民一起出城。 另一边,十万军队再次战败的消息,也在欧非罗腹地以及西面扩散,而在就在这消息传开的第三天。 还有更震惊无数人的消息,从东面的米兰特尔传来。 ——米兰特尔西部,发生恐怖的瘟疫,大量的平民感染死亡,原本这些平民阻击那边的两支塞力斯军队,此时大多数已经死了,没死的也跟死差不了多少。 米兰特尔以西,一座座村镇几乎看不到活人了。 有人估计,恐怕有一百多万人死于这场突如其来的瘟疫当中。这浓马这边的许多人惊的不行,仿佛一瓢冷水,直接倒进沸腾的滚油当中。 就连亚瑟、梅林等人听闻,也被震惊。 虽然是炎炎夏日,但这场瘟疫来的实在太过巧合…… 回来的兰斯洛特、加雷思,以及珀西瓦尔和加荷里斯也都说不出话来,尤其伤重的兰斯洛特,听到后直接两眼一翻,陷入昏迷。 而此时正在浓马南方边界的偌大军营之中,苏辰抬起脸,看向军中的将领,将手中刚来的情报传下去。 “一百多万人,几天内……哈哈!” 苏辰话语间有着压不住的笑意,“朕已经猜到是谁做的了。” 看过战报的吕布、项羽、安禄山、夏侯渊等将也都笑而不语,目光纷纷望向,带回消息的马超三人。 一路上风餐露宿,三人都有些疲惫,庞德索性直接点破:“是贾太尉!” “娘的……一百多万人,说弄死就弄死,还得是贾诩。” 夏侯惇不由感叹一声,毕竟是同时代,更是曾经的同僚,对贾诩自然非常熟悉。 “不过,还有一人,没有他支持,太尉估计也没机会出手。” 苏辰心情很好,他口中说的这人,对面的众将不用去猜也知道是谁。 武安君,白起! “好了,既然米兰特尔已经打通,武安君等人的兵马也都过来,该是过去跟他们汇合一处!” 苏辰从案桌后面起身的同时,帐内众将也纷纷从折凳上站起来,收敛了刚才的嬉笑怒骂,严肃的看向对面的天子。 齐齐拱手,声音响彻大帐。 “喏!” 苏辰点点头,转身正要离开,忽然停住脚步,他偏头看向众人。 “对了,郑督公,还有周都督的消息,可有过来?” 掌管情报的吴子勋当先摇头,吕布、项羽等将被这一提醒,方才想起,他们还有一路兵马,是从海上进攻的。 只是相隔太远,至今了无音讯。 “不会全葬送海里了吧?” 马岱刚说完,就被乐进从后面蹬了一下膝盖窝,差点跪到地上,乐进喷了一口:“不会说话,就别说。” 徐晃在一旁笑道:“说的好像你很会说话一般,前几日,为战死将士送行,你对陛下说什么来着?” “他说什么了?”马岱揉了揉膝盖窝,也不恼,好奇的询问徐晃,后者摇头不语,径直出了帐篷。 见他不说,马岱又问向乐进本人。 “你说什么了?” “跟你无关。”乐进黑着一张脸也走了出去。 “他到底说了些什么?” 马岱望着三三两两离开的众将,没人搭理他。 “到底说了什么?!” 他声音久久徘徊在帐内,直到被马超拽着,一起出了大帐回自己的帐篷歇息。 …… 与此同时,十万人战败蒙多哥北面的消息传入欧非罗腹地时,遥远的西海之上,数百艘战船经过两场鏖战,撕开了欧非罗西海群岛防线。 黑烟伴随燃烧的一艘萨克普鲁特帝国战船沉入海底。 响亮的炮声也渐渐消弭在海潮席卷里,游弋的战船之中,有十多艘船只脱离出来。 周瑜走上甲板,眺望东面,隐隐能看到远方的海岸线了。 “伯符,瑜已经找到了新的目标,呵呵……你看我带着水军杀到何处了。” 海风扑面,这位穿着亮银色的甲胄,披着半身红色战袍,单手压着腰间剑首,眉宇间有着说不出的意气风发。 也夹杂些许淡淡的寂寞。 “若是能与伱并肩扬帆西方蛮夷之地,不知会有多惬意。” (本章完) 第六百三十章 自西而来,一夜破城 繁星密布铺出一条银色的长河。 “西方的夜空,这样看,多少有些不同。” 甘宁坐在桅杆上,仰头望着夜空漫天的繁星,偶尔有海鸥发出啼鸣,从外面飞过来,落到他肩头。 “你说对吧?” 甘宁掰了一点肉干摊在手心,看着跳到手腕啄食的海鸥,朝下方的一道走过的身影问道。 “哼,我之见,不过一般。” 下方那人走到船首,旁边的火把照亮了吕蒙的脸庞,他眺望远方的海岸线,朝桅杆上的甘宁回了一句,一甩披风,走向船舷,纵身一跳,落到海面一艘小船,去往相隔半里的另一艘战船时,吕蒙的话语也传了过去。 “时辰差不多了,别让蛮夷等急了。” 桅杆上的甘宁从夜空收回视线,将手中的海鸥放到肩头,便扶着桅杆站了起来。 他抬起手时,甲板上的水军士兵,迅速动作起来,搬运木桶、推动铁炮、床弩。 自这艘虎牙战船左右横铺开,是共计十五艘战船,每艘战船之中都有并州军将士做着抢滩的准备。 远方,最右侧的一艘青龙战船上,迎着海风飘荡的盔缨下,周瑜眨了眨眼帘,轻声吩咐:“登上蛮夷之地!” 顷刻,一盏点亮的灯笼升上桅杆最顶端。 …… “开船!”艾尔莎穿着修身的皮甲站在船楼,从远方升起的灯笼偏开视线,扎起的红色马尾在后脑勺甩了一甩,神采奕奕的拔出腰间的战刀。 下方甲板上,有一半的水军士兵,是她家乡玛伦迪岛应征上船的。 都是岛民,对船只和附近海域行驶,极有帮助,何况这些年来萨克普鲁特帝国对玛伦迪岛的欺压,已经让岛民恨之入骨。 如今听到这支庞大的舰队,要配合东面的主力攻打萨克普鲁特西海岸贸易港口——马丁城。 不用艾尔莎灌输什么大道理,一个个男人自发过来应征。 在这群熟悉附近海域的玛伦迪人指引下,接连撕破西海群岛的萨克普鲁特舰队防线。 “我们会亲手推翻萨克普鲁特帝国的暴政,让他们也尝尝,失去亲人的滋味。” 艾尔莎抿紧嘴唇,眼中饱含泪水,又蕴着浓浓的仇恨。 那日她荣归故里,可惜家中双亲已经不在了。 就在几年前她与兄长巴里逃离了玛伦迪岛后的一个月,父母就在镇上的传统节日里,被突然闯入的萨克普鲁特军队杀害。 那天还有几十人在混乱里被死去。 “该清算的时候了!” 艾尔莎拉着绳子,优雅的从桅杆上降下的同时,一侧名叫珍珠号的战船,已经开动起来。 上面是她的兄长巴里这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双手提着战斧,死死盯着远方的海岸线,嘴里却是哼着母亲常唱给两兄妹听的歌谣。 不久,海面上渐渐泛起了一层水雾。 一艘艘战船推着海浪,分开一道道水纹,在海浪声里悄然航行起来。 …… 漫天繁星之下。 远方的海岸线上,延岸置放着许多防止战船上士兵登陆的尖刺和拒马,附近有第五马丁军团驻扎。 共计三千六百五十二人。而马丁城那边,还有第二马丁骑兵军团,第一马丁军团,以及第三工程部队,第四辅助部队。 眼下,西海岸线已经严密布控,西海群岛舰队战败的消息,以及从最东面浓马传来的前线战败消息,不得不让马丁城这边摆出最严谨的防守姿态。 随着西海群岛战事过去两日,海面上依旧风平浪静,严谨了几日后,早已习惯平和、散漫的马丁城又回到往日的繁华。 城中的贵族、商人继续做着贸易,有时还会开设酒宴,邀请领主赛义·卡萨诺瓦一起庆贺。 能留守马丁城的人,自然是萨克普鲁特大帝的嫡系,或者最为信任的人。 繁星闪烁在夜空,马丁城南方大街,一名贵族的庄园内,有着优雅悦耳的乐器演奏。 更多的还有人喧嚣的热闹,外面无数鹅卵石铺砌的路径两侧有着士兵站岗,十多名穿着长绸裁缝的礼服的贵族,带着美貌的女伴参加宴会,很快就被门口等候的管家,热情的邀请进到四周都是廊柱的花园。 这里到处都是鸟语花香,中间还有涌着泉水的水池,几個美艳的女子只穿着薄薄的长袍坐在水池边,嬉笑泼水。 几张长桌前,站着几个贵族说笑,偶尔谈及到东面的战事,脸上多有些担忧的神色。 “让人担忧啊!” “上一次是二十三万,在萨摩人的高原战败,因为地理和气候,士兵不适应,还说的过去,可是在蒙多哥北面,战死十万士兵,这就难以理解,陛下的将军们到底在做什么。” “不要多话今日领主也来了。” 说话间,已经有侍从过来,在各个交谈的贵族圈子小声提醒,随后整齐的退到一侧。 就见一个大腹便便,身材却颇为高大的身影,与一个老人走了过来。 老头应该是这处庄园别墅的主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在前面领路。 “领主大人,最近西海岸的港口可否暂时不要关闭,我还有一艘从地中海过来的船,还没靠岸。” “这很难办啊,西海群岛舰队,被塞力斯人战败,这群凶恶的东方塞力斯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杀过来。” 赛义·卡萨诺瓦是当年萨克普鲁特起兵时的随从官,随着帝国的疆域越来越大,做为近侍,他跟随萨克普鲁特一路征讨,有着莫大的信任和苦劳。 帝国建立之后,萨克普鲁特对这个心腹极为信任,便赐为马丁城的贵族,之后又过了一年,一跃变成了领主。 专门为萨克普鲁特镇守后方,同时也经营皇室的贸易船队。 赛义·卡萨诺瓦对于其他贵族,自然就要高人一等,就算地方军团的将军们,见到他,都要行礼。 马丁城严防的那几日,赛义·卡萨诺瓦还算用心的,布置好了许多防务,但海上没有任何动静后,又慢慢松懈下来。 加上最近都在赴各种宴会,他大多精力都消耗在这上面了。 “按照要求,明日就要封港,但普林家也是老牌贵族,为马丁城做过很多贡献,那就再等几日吧。” 进入柱廊花园,赛义·卡萨诺瓦接过侍从递来的酒杯,一边接受贵族们的恭维,一边与身旁的老人允诺下来。 “最好,叫你的船加快速度,塞力斯人很凶残的,说不定过几日就要打过来。” 名叫普林的贵族,连连点头,恭维的说了一句:“塞力斯人再凶恶,碰到领主大人也会吃瘪,我去过海边,那里布满了各种防御工事,如此严密,看得出领主大人当年跟随陛下学了不少打仗的经验。” 赛义·卡萨诺瓦对于拍马屁并没有多少兴趣,毕竟他也是这么过来的。 但是一旦提到他曾经跟随萨克普鲁特四处征战,心里就有说不出的自豪,免不了哈哈大笑起来。 他对这个老贵族说法,极为满意:“我跟随陛下远征各处,常常听闻陛下与将军们用兵,在一旁看也看会了,海岸那些布防,不过是我随口下的命令。” 话语落下,周围贵族纷纷赞扬恭维。 星月挂在夜空,同一片天空下。 西面的海岸线上,巡逻的士兵已经疲乏,望着坐落远处的军营摇曳的篝火,这一行五十人的队伍,放慢了脚步,拖着时间,等候换岗。 这片西海岸每次巡逻,都有五支巡逻队,每队五十人,巡逻范围大抵在五里范围内。 这支放慢脚步的巡逻队,索性就在沙滩附近停下歇脚,随意聊一些关于女人的话题用来打发时间。 “海面起雾了!” 谈兴正浓的这群士兵当中,一个面对大海的士兵忽然开口。 但他这句话并没有引来关注,海上起雾偶尔会有的,没什么好稀奇。 然而,那名士兵后面一句:“雾里还有亮光……”的话语出口,雾气里掀起海水的哗哗声。 说笑的其余士兵连忙起身望向海面,白茫茫的雾气之中,不同于水浪的声响,越来越频繁和清晰。 那雾气不断变化,呈出神秘、诡异的气氛。 “小心!” 领队的士兵,是经验丰富的老兵,面对眼下的情景,自然而然的让部下拿起武器,迅速组织阵型。 就在众人凝神闭气盯着弥漫晃动的浓雾时,陡然一声“啊!”的凄厉惨叫从海岸线右侧传来,惊的他们差点原地蹦跶。 目光随后也跟着望向发出惨叫的方向。 下一刻,他们正前方的浓雾忽然破开,十艘小船并列冲开浓雾,飞快驶向岸边,这边的第五马丁军团士兵正要挽弓,冲来的小船上,已有身影站起,挽弓朝就是一箭,唰的了过来。 噗! 箭矢精准的钉在那挽弓的军团士兵额头的同时,十艘小船冲上海滩,那射箭的身影丢了弓箭,接连拔出腰间两把刀,挥开:“杀!” 十艘小船上,来自东方的士卒拿起兵器翻身跳船,提着盾牌朝海岸上的巡逻士兵直接冲了过去。 刀光、惨叫,随后疯狂的在长达十五里的海岸线上响了起来。 一支支一队队并州军士兵,行动有素的跳下乘坐的小船,迅速加入前面的战团,将蛮夷士兵解决掉后,开始清理海滩上的尖刺和拒马。 不多时,点燃的火把在夜色里挥舞,白茫茫的雾气里,数十上百艘大船穿过迷雾,冲向浅水区域。 巨大的长门由上往下垂落,露出硕大的船舱,一匹匹战马奔行而出的同时,武装到牙齿的陷阵营士兵,也纷纷走了出来,在空旷的海滩上集结。 “并州军儿郎!” 林立的火把光里,一骑纵马跑过延绵的军阵,他声音响亮:“我等已站上蛮夷的土地,而他们还在与陛下的主力交战,该轮到我们展现华夏之军的威武,化作利刃,在蛮夷后背狠狠扎上一刀!” “杀!” 火光之中,无数站立的身影看不清容貌表情,但的这个时候,只要没出现水土不服的士兵,几乎兴奋的嘶吼着,拍打兵器。 “杀!” 战马之上,张辽须髯随风轻抚,手中那柄黄龙钩镰刀抬起,朝远方隐隐火光过来的方向指去。 下一秒。 无数身影迈开脚步,形成洪流冲向闻讯赶来的第五马丁军团,一炷香不到,硬生生将对方击溃。 听完战报的周瑜,站在甲板上握紧拳头,风吹过来时,他猛的举起手中令旗:“兵贵神速,连夜拿下蛮夷城池!” 兵锋骇浪,继续蔓延而去。 距离不过五十里,紧靠入海口的马丁城,此时还处于安静的状态,当第一批快马携带情报入城时,城中那贵族庄园里的宴会,正进行到一半。 赛义·卡萨诺瓦坐在最首位,他很享受这样的待遇。 至于塞力斯人的进攻,他从小心翼翼渐渐变成了随手布置,就能将对方阻挡在海上,那是颇为强力的自信。 一旁陪席的老贵族,此时也完成了他的目的,让自己那艘满载而归的船只靠岸回来,说不得又是一笔极大的进账。 就在他盘算着到时候送一些什么东西给这位领主大人做为谢礼时,外面陡然响起喧哗,随后一个仆人从外面飞快跑来这座花园,引来四周作乐的贵族注意。 “出什么事了?”赛义·卡萨诺瓦还算有些理智,他让那仆人赶紧说话。 “塞……塞力斯人进攻了!” “什么?!” 赛义·卡萨诺瓦推开身旁的美貌侍女,起身的同时,四周的贵族们也都站了起来,一张张脸庞惨白如纸。 也就在此刻,夜空之中,已有沸腾的厮杀声,从远方隐隐穿透而来。 不等他们跑出花园,城池的上空被火焰映出了红色。 外面的街道上,一座座房舍被点燃,火光里,人声凄厉的发出惨叫,街道延伸,是一双双脚步蔓延过碎石铺砌的街道,来自东方的军队已经杀入城中。 随后马蹄雨点般踏下来,极快的翻腾从奔行的士卒旁边冲过去,拐角遇到一拨守城的士兵,二话不说直接发起冲锋。 黄龙钩镰刀在人群中挥舞,将对方集结的阵型打的东倒西歪,沉重的刀锋斩落,直接将人劈成两半。 陡然的厮杀、混乱,让街道两侧的房舍纷纷亮起了灯火,屋里的马丁城平民推开窗户往外看了一眼,便有箭矢飞了过去,随即就是一声惨叫响起。 街道上,横尸遍地,张辽提着重兵,领着一队骑兵继续飞驰,杀向城中的官衙。 不久,有士卒传来消息。 “张将军,高将军发现了好东西,让你过去看看。” 那士兵随后在前领路,带着张辽以及一行并州铁骑,来到一座被陷阵营把守的庄园外面。 火光与黑暗之间,是独属于西方世道的奢华建筑。 (本章完) 第六百三十一章 完成最后的部署 马丁城做为欧非罗重要港口之一,不仅拥有北端极好的口岸,以及渔业资源,更多的还是萨克普鲁特大帝的龙兴之地。 这里的防务,不可谓不重,尤其是玛伦迪岛被夺走后,这里专门驻扎了数支军团以防海上的进攻。 除开军队,马丁城从一座海滨小城到贸易大城,有着一百多年的历史,如今敞开了一切,彻底的暴露在来自东方的塞力斯人面前。 点燃的战火,映红了夜空,到处都是厮杀的声浪,席卷全城。 奢华的庄园,密密麻麻的岩石雕刻的石柱呈圆形展开,形成一个巨大的露天花园。 张辽径直纵马飞奔而入,随后拖着披风,手持黄龙钩镰刀大步踏上斑驳缺口的石阶。 周围是把守的陷阵营士卒,见到主将过来,纷纷行礼。 “你家将军呢?” “就在那里面!” 站在台阶上的一个士卒指了指前方挂着薄纱帘子的地方,张辽点点头,将手中的长兵交给士卒,只领两个亲兵过去。 片刻走下台阶,五丈距离之后又台上另一座石头阶, 他一身两档甲,红色披风,站在异域雕刻建筑面前,忍不住抚了抚这些时而凹陷,时而光滑的石柱。 “西方世道的倒是喜欢这些东西。” 他是第一次进入萨克普鲁特帝国的城市,对于来到这里的一切,还处于新鲜的状态。 而且这样的异域风格,在东方是看不到的。 不过,他也发现西方世道的平民也好,还是贵族也好,似乎都对雕塑情有独钟。 与大夏相比,少了花草鸟兽的图案。 “不同的土地,孕育不同的人种和文化。” 从玛伦迪岛再到西方小城,让曾经威震逍遥津,吓得小儿不敢啼哭的张辽有了一种东西方碰撞的感觉。 一旁的亲兵看着自家将军一身东方的甲胄,站在一片西方的建筑当中,心里也有一股无法表达的感觉。 前方,吵吵嚷嚷的声音传入耳中,打断了张辽的心绪,他将指尖从冰凉的岩柱收回,说了句:“进去看看。” 旋即,转身撩开抚动的薄纱大步走进岩柱环绕的花园。 门口站岗的陷阵营士卒见主将进来,手里的长兵猛地一顿,随即也挺直了背脊,高喧一声:“张将军到!” 花园当中说话声、哭泣声戛然而止,纷纷看向入口这里。 便见到一个身姿高大的塞力斯将领拖着披风大步走下弧形的石头阶。 张辽也在同时打量周围的建筑,以及四周的萨克普鲁特人。 视野之中,到处都是白色的岩石雕琢出的廊柱环绕成圆,几张不知木质的长桌摆在花园当中,上面摆满了各种东方没有的点心和肉食。 最中间是一個圆形的浅水池,围绕一圈的石阶延伸到池底,池中心还有泉水翻涌而起。 不过清澈的泉水此刻已被血水染了一大半,两具贵族护卫尸体趴在池边,鲜血还在不断流进去。 而数十个身着绸袍的贵族以及他们的女眷,被陷阵营士卒羁押在一起。 对面,则是取下铁盔的高顺,正坐在一张椅上,让亲兵为他包扎手臂上的伤口。 这是之前趁夜夺城时,被冷箭所伤,到的眼下,他才有时间让士卒来处理。 “这里有何好看的,萨克普鲁特的贵族?” 张辽走到桌边,拿起上桌上的一瓶酒晃了晃,随后倒进酒杯,过去递给高顺。 这是在船上时,下过南洋的郑督公教他们喝葡萄酒的方式。 “这些人还是尽早杀了。”张辽拉过一张椅子,坐在高顺旁边,看着对面一个身形臃肿,却高大的胖子。 “文远,不想利用一下他们?” 高顺见手臂已经包扎好,一口将递来的酒水饮尽,“并州军和陷阵营毕竟人少,就算加上甘宁、吕蒙他们,也不过四万兵马,想要给这蛮夷之国添上些许动乱,恐怕还不够。” 那边,看着两人说话的赛义·卡萨诺瓦,心里颇为着急,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性命已经被对方捏着了,万一要杀他,那曾经自己吃的苦,不就白吃了? 他这个领主才当几年。 “两位尊敬的塞力斯将军!” 赛义·卡萨诺瓦刚刚开口,想要上前就旁边一个陷阵营士卒抬起刀锋,压在他颈项。 冰冷传来,赛义·卡萨诺瓦垂下视线,看了一眼森寒的刀身,顿时打了一个冷颤。 肥硕的身子都在微微发抖,不过,他双目始终盯着前面的张辽、高顺二人。 那边的张辽两人大抵也知道对方有话要说,可身边却没人听得懂,思虑了片刻,张辽索性让人去城外看看,周瑜等人是否已经上岸朝这边过来,若是来了,便将人先引到这边。 以他角度来说,若是可以利用这些蛮人,倒是能省不少事。 传令兵接过抛来的一支鸡腿,笑呵呵的一边啃着,一边迈开脚飞快跑了出去,随后上马去往城外。 “还有时间,都过来用餐!” 张辽是疼惜士兵的人,从船上到眼下攻入蛮夷城池,许多人肚子都还饿着,便招呼周围的陷阵营士卒到蛮人的餐桌上拿食物。 这座庄园花园内的陷阵营士兵,一个个上前将长桌上的糕点、烤肉、瓜果取之一空。 不管好不好吃,入不入口,拿着就在附近大口大口咀嚼吞咽。 而那些被集中蹲在地上的贵族和女眷哪怕没人看顾,他们也没人敢起身逃离。 而赛义·卡萨诺瓦和这座庄园的主人普林只能焦急的看着那两个塞力斯将领说话。 过了许久,差不多一个时辰左右,之前离去的传令兵已经回来,一同过来的,还有一身襦铠的周瑜,旁边还有甘宁、吕蒙,以及女将艾尔莎。 张辽笑着将手中刚倒上的葡萄酒递给过来的周瑜。 “前面那两人,身份该是不低,刚刚高顺提醒我,不如利用他们一番,所以便等公瑾过来,拿定主意。” 周瑜多谋,张辽是知道的,两人一文一武相扶相持,没必要争一个谁统领谁。 “张将军客气了。” 周瑜接下酒杯,并没入口,而是转身示意艾尔莎上前:“你是这里的人,萨克普鲁特的言语,你应该熟悉吧?” “回都督,我很熟悉,”艾尔莎半身鳞甲都染着鲜血,一头红色头发下面,她姣好的面容,死死盯着对面的两个马丁城贵族。 红唇轻启,用着萨克普鲁特语言问道:“你们要说什么,趁现在还没杀你们,尽量拿出筹码赎回你们的性命!” 赛义·卡萨诺瓦看着面前的塞力斯女将,尤其对方一头红发不难看出这是玛伦迪岛上的人。 他的宅邸里,就收藏着一个玛伦迪女性。 但眼前的这个红发女将,他知道不可能与家里的玛伦迪女子相比,语气便有些可怜兮兮的说道:“我想用我所有的财富,换取我的性命。” 一旁的老头也附和的点头:“我也愿意,这座庄园,都可以送给你们。” 艾尔莎冷笑着,将这番话转述给周瑜、张辽等人听,顿时引得张辽等人哈哈大笑。 甘宁咧开嘴角,狞笑起来:“艾尔莎,你告诉他俩,杀了他们,财物也都是我们的。” “这两个蛮夷蠢材!”吕蒙轻笑一声。 周瑜把着剑柄,在艾尔莎翻译转述,将那两个蛮夷吓得脸色发白时,他沉吟了片刻,“艾尔莎,伱告诉他们,叫停城中所有反抗,下令收编城外的蛮夷军队,随我们一起袭击周边城池。” 艾尔莎有些惊讶,不过还是照着翻译过去。 那边的赛义·卡萨诺瓦听着翻译的话语,被惊了一下,他连忙摆手:“不行,我会被萨克普鲁特大帝吊死在……” 不等他话说完,艾尔莎陡然一个健步冲过去,拉着他的衣襟瞬间,健硕的女子之身仿佛力大无穷,直接将这个两百多斤的大胖子‘轰’的一下摔倒在地。 赛义·卡萨诺瓦挣扎抬起脸,映入他眼帘的就是一只鞋底。 ‘啪!’ 战靴的鞋印硬生生印在他脸上,艾尔莎拔出刀,刀尖瞬间抵在赛义·卡萨诺瓦的喉咙上。 “再说一个不字,我现在就先杀了你!” 赛义·卡萨诺瓦是贪生怕死的,他从来没掩饰过,他对自己性命的重视远非寻常人能比。 此时被刀尖抵着喉咙,从来没有感觉过死亡会如此之近,裤裆都瞬间打湿一片。 焦黄的液体顺着袍下流了出来,在地上聚集一大滩。 他浑身抖的跟筛子一样,仰着脖子,吞咽口水,结结巴巴的开口:“我……我同意你们的吩咐。” “你最好是真的同意,不然你辛苦养肥的肉体,可能会腐烂在某个泥坑里。” 艾尔莎慢慢将刀尖收回,插回刀鞘:“别想着利用军队反扑,那样你会死的更惨!” 周瑜在一旁,又补充了一句:“还有,让他们将城中的粮食全部交出来。” 粮秣是重中之重,马丁城是重要的贸易港口城市,这里不仅囤积了南来北往的商品,还有许多交易用的粮食,从普遍的稻米,到鱼、家畜、果蔬应有尽有。 面对眼前的选择,赛义·卡萨诺瓦和老贵族普林根本不敢拒绝。 为了保命,基本什么都会答应下来,而那边被羁押的贵族,自然也听到了艾尔莎刚才的话语,他们也争先恐后的愿意将家里的粮食、财物,甚至奴隶献给塞力斯人。 “看来识时务者为俊杰,哪里都行得通。” 周瑜笑了笑,一旁的张辽在他肩头轻轻拍了拍,“公瑾就辛苦一晚,抓紧将粮食调拨过来,我并州军儿郎,可是好久没有大快朵颐一顿了。” “这是自然。” 之前在海上迷失方向,补给也陷入困难,为了节约粮食,并州军缩减餐食,供应给需要驾船的一众水军士卒。 眼下终于杀到陆地,攻下城池,张辽首要解决的,就是兄弟们的肚皮。 这边,周瑜、吕蒙、甘宁等水军将领自然明白并州军的辛苦,纷纷拍响胸口应诺下来。 到得下半夜,厮杀的呐喊在城中贵族呼吁下平息,大量的战俘被集中关押,由城中的贵族们派出人,去里面策反。 不久,又有许多黑色皮肤的奴隶开始运送粮食装入各式车辆,拉往城外临时驻扎的塞力斯军营当中。 进进出出的车队里,还有大量果蔬、肉脯,到得此刻,并州军营寨里彷如过年一般热闹。 许多士卒围着篝火说说笑笑,闻着沸腾的铁锅里飘出的肉香和米香,一个个将外面的皮甲脱下,准备胡吃海塞一番。 夜色之中,道路上马蹄声不断,一个个马丁城的官员骑着马匹,被塞力斯骑兵护送下,去往增援而来的马丁城各支军团当中。 东方渐渐泛起鱼肚白,金色慵懒的阳光洒在动荡一夜的港口城市。 海鸟拍动白色的翅膀围绕成群停靠的大小船只发出啼鸣。 远方,马丁城外,长龙似的的队伍在原野重新聚集起来,列阵城外。 日光倾泻。 天空下,红色的盔缨在风里抚动。 周瑜走上城墙,站在墙垛后面,看着原野上黑压压一片军阵,白鸟扇着翅膀从视线中飞过去,他面容肃穆。 “各军儿郎,蛮夷第一座城已经在我们手中,接下来还有第二座、第三座……诸位可要拿出我等华夏威风!” “风!” “风!” 视野之中,无数身影高举兵器,呐喊的同时,周瑜转过身,披风哗的一下在风里卷动、展开。 原野上,一辆辆运载粮食的马车、驴车驶出营地,一个个黑色肤质的奴隶麻木的在旁边看护。 阳光照下来,张辽翻身上马,抬起黄龙钩镰刀,指向东面,刀身迎着朝阳,闪出冰冷的森寒。 “开拔!” 他们将再次展开快袭,杀向距离这边两百多里的另一座城池。 …… 这样的氛围里,欧非罗最东面,写着‘秦’字的旗帜、‘唐’字的旗帜,已经抵达了浓马城往东七百多里的原野上。 而南方,一面绘制龙纹的大旗,以及两面‘夏’‘苏’的旗帜也出现在了天边。 视线所及的尽头,浩浩烟尘蔓延而来。 三军会师了。 (本章完) 第六百三十二章 相聚起秋波 九月最后的两日,浓马城以东的方向,萨克普鲁特帝国的斥候,来往奔波,见证了从南、从东而来的塞力斯军队在原野汇合。 庞大的祖柩车上,苏辰一身戎装,披风、盔缨在风里猎猎飞舞。 大夏龙雀悬在腰间,周围甲士走动,惊起一片浮尘,苏辰望着前方、左右,是黑压压的军队没有尽头般由南向北延伸,更远的方向,还有无数蒙古轻骑奔涌前行。 草原上的骑士们发出亢奋而凶戾的呼嗬。 “将近一年,南北两路终于汇合了。” 苏辰似乎对左右的典韦、许褚在说,“这样的时刻,朕在行军途中,不知梦到了多少回。” “你们可有梦到?” 典韦、许褚摇了摇头,他俩属于倒头就睡的人,哪里有那么多的梦。 “没梦到不重要了,现在该给萨克普鲁特帝国最后一击,走吧,过去与武安君、李帅他们汇合,想必也是久等了。” ‘夏’‘苏’‘吕’‘项’‘韩’等等王旗、牙旗,拱卫着最大的那面龙旗朝前方过去。 除去留给诸葛亮和姜维守着后方的兵马、以及伤兵,苏辰手中尚有八万,前前后后铺开,一眼望不到头。 不久之后。 苏辰便见到了在两支兵马的诸军将领。 李靖、白起为首,关羽、张飞、霍去病、赵云、尉迟恭、秦琼、侯君集等等一批将领,都已经在此等待了。 “诸位,许久不见!” 苏辰走下祖柩车,笑着迎了上去,对面一众将领齐齐拱手躬身:“拜见,陛下!” “不用多礼,都快些起来。” 苏辰收拾了一番心情,上前一一将他们双手托起,每一个人他都好好端详一番。 落到李元霸身上,苏辰半开玩笑的说了一句:“一年,怎么感觉元霸长胖不少?” “啊?有吗?” 李元霸低下头看了看确实有些微微鼓起的肚皮,又捏了捏胳膊,随后抬起脸嘟囔道:“多半是躲在山谷里半年,养了不少膘。不过无妨,待杀他几个回合,这肚皮就下去了。” “行军打仗之人,养一身膘好啊。”苏辰拍了拍胳膊,随后指了指后面的车厢:“你二哥已经等许久了,快去过去叙旧吧。” 李元霸将双锤一丢,拍响脑门:“这茬我差点忘了。” 说完,拔腿就冲向祖柩车,轰的一下钻进车厢,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李道士就被扔了出来。 随后车厢一阵摇晃,便听到李元霸像个孩子一般,嚎哭一嗓子:“二哥,我想死你了!” “你咒为兄呢?!”车厢里,隐隐响起李世民怒喝。 这边,关羽、张飞单独出来,又向苏辰行礼,便跟李元霸一样,去了祖柩车那边,两人不等李元霸在里面说完话,两人合力将对方拖了出来。 “兄长!”关羽、张飞背对车厢门,恭恭敬敬的朝供桌上的刘备灵位,捧香躬身三拜。 从青烟化出身形的刘备,激动的拉着关、张手腕,脸上笑容就没断过。 接着又是夏侯渊、夏侯惇等魏国将领,随后武安君白起、李靖等人也都围了过来。 苏辰索性让甲士扩展成圆,往外行五十丈,留出一个空旷地带,让各朝将领好好跟自家天子说话。 夏侯兄弟、徐晃、乐进恭谨的叩拜曹操,后者数着跪下的人,可惜张辽在海上音讯全无,张郃、牛盖、李典留在了燕京驻防。 不远,唐军也是一大堆人,恭恭敬敬的朝李世民行礼,唯独侯君集颇为尴尬的看着李世民,他行礼不是,不行也不是,李世民也瞪着他,两人就那么僵持了一会儿。 李世民叹了一口气,单独与侯君集到其他地方走走。 另一边,安禄山与唐明皇李隆基大眼瞪小眼,一個不拜,一个尴尬的不知所措。 李存孝、李存勖坐在车辇上,相互递着酒水,后者将李存孝死后的事,当做闲聊讲给他听。 “可惜太师在南面防御凯撒的埃及军团没来得及上来,不然也该拜拜朕的。”刘协感叹的说上一句。 一旁的刘邦蹲在车顶,双手插在袖里,项羽望过来时,他赶忙将脸偏开,不与对方对视,那边韩信也望过来。 刘邦索性将脸捂上。 苏辰将这一幕幕画面看在眼里,心里自然是欢喜的,他身后,铁枪义节军孟驼与越州军众将也都过来,他们虽然不明白那些天子嫡系要么跪在地上又哭又笑,要么孤零零一个人边走边说。 但这个时候,就属于他们拜见大夏天子最好的时机。 “好了,你们这一年也是辛苦朕都看在眼里。” 苏辰受了他们的大礼,抬手招呼众人起来后,看向西面,“看啊,蛮夷最后之地,就在我们面前了,曾几何时,你们与朕还是敌人,如今却一起站在了西方世道最大的帝国门前了。” 孟驼在内的本土将领们,心里或多或少有着唏嘘 这一年多的西征,给了他们极大的改观,征讨域外蛮夷的豪情壮举,开疆扩土的名留青史,将往昔州郡之战相比的如同一粒小小的尘埃。 而当年那些皇帝们,在这一刻仿若跳梁小丑一般可笑。 毕竟,他们的眼界已经不一样了。 …… 三支兵马相继汇聚而来,阳光西斜之中,长达数十里的军营,已经在士兵、工匠手中立了起来。 天子龙旗升上中军最高的旗杆,帅帐内已是一片喧嚣。 相隔一年有余,分开的众人重新聚在了一起,相熟的有聊不完的话,有间隙的也难免互相‘问候’两声。 比如张飞瞥到庞德,便问了一句:“这次西征没抬棺椁?” 气得庞德骂上两句,结果反被张飞三言两语气得脸都绿了,索性跟马岱换了一个位置,不坐在张飞身后。 不过这样的事,大伙也就一乐,并不放在心上,今日聚宴,可是极为难得,开席之前,吕布就多喝了两碗:“今日破例此宴过后,咱们就戒酒!” 大帐内,熟悉吕布过往的华夏众将,齐齐开口:“酒色竟伤我如此!” “……”吕布端着空碗,无语的看着众人,嘴都差点气歪,跟庞德一样,换位置去了。 一阵说笑里,苏辰从案桌后面起身,他端起瓷碗,有酒渍洒出来。 下方满座的一个个将领,也跟着站起来,就听到天子的声音说道:“朕原本想要敬诸位,但……朕改了主意,朕要先敬战死途中的将士——” 说完,苏辰将酒水在身前倒下。 之前还有说笑的声音,此时也都安静下来。 帐内的李靖、白起、秦琼、关羽、赵云等十多名将领,面容肃穆,跟着天子将手中酒水缓缓倾洒过道上。 片刻后才有亲卫进来,为众人重新满上酒。 苏辰这才重新举起瓷碗。 声音清朗而中正。 “一年以来,我们从西州一路杀过来,虽然分成三路,但朕无时无刻不在想念,如今诸位一切平安,相聚帐中,朕这一年多的牵挂,总算是安稳落地了。” 众人端着酒水渐渐笑了起来,他们都是沙场宿将,对于儿女情长并不看重,但重活之后,反而对这样的情谊,极为珍惜。 项羽看着手中酒水,脸上笑容不断,“那就请陛下,满饮一碗!” “好!”其余众将齐齐叫好,将酝酿了一段慷慨激昂话语的苏辰弄的不知说什么才好了。 “好,那朕就满饮!” 苏辰仰头举碗,一口将碗中酒水喝的一干二净,还将碗底亮出来,让众人看。 “哈哈,岂能让陛下独饮!”马超适时出来,他第二个将酒水饮尽。 帐内诸将在这一年里,可谓同生共死,袍泽情义早已超越了往日间隙。 见马超喝了酒水,其他人岂能落后,纷纷朝苏辰敬了一下,便抬起碗,大口大口喝尽。 “爽,就是太少了,该换大碗来!”张飞拎着手里的瓷碗,“陛下,可不要小家子气,俺知道,你肯定收藏了不少好酒,今日不妨一起拿出来吧。” “翼德!” 关羽微微侧脸,这才将张飞刚起的兴致给压了下去。 “酒自然还有,朕手里还有很多。”苏辰可不想扫了大伙的兴,旋即,吩咐吴子勋让人去后营搬二十坛,这些大多数是攻破城池后,从皇宫、豪宅内搜刮得来,全部倒进坛子里封存。 以便将来胜利了,也好有酒水拿出来,宴请诸将。 不多时,一个个虎背熊腰的甲士搬来了酒坛,张飞急匆匆走了出来,宝贝似得的从一个甲士怀里接过,将对方打发后,猴急的揭开上面的封口,深深闻了闻。 “蛮夷之酒,果然还是那尿性,酸不拉几!”张飞换了一坛,脸上顿时泛起喜色,想到众人里也有许多人好酒,赶忙将这坛酒水搂着怀里,朝周围瞪了瞪。 “俺就拿这坛了。这一年,可是把俺憋坏了,你们可不许跟我抢!” “谁跟伱抢——”吕布哼了一声。 热闹的气氛之中,苏辰让人将酒水分下去同时,各式肉食、果蔬也都摆上诸将面前的小桌上。 一边吃,苏辰一边说起之后的战事。 “西征一年多,虽然打到了欧非罗,但后面的仗事关一个帝国的存亡,对方肯定会严防死守,必然一场恶仗!” “自古以来,打仗就是你死我活,项某眼里,没有好仗恶仗之分。”项羽是痛快人,虽然麾下兵马少,但放开去打,他丝毫不将这些蛮夷放在眼里。 剩下的诸将虽然没有项羽那般狂,但也差不了多少,尤其霍去病,半句话也没说,可眉宇间展露出来的狂气,是其他人难企及的。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夏侯渊抹了胡须上的酒渍,眼神也颇为吓人。 “既然打到现在,岂会让蛮夷有翻身的可能,陛下只管看好,我等华夏之将,如何将此方蛮夷按死。” 关羽点头抚须。 “一帮草芥,若要将这里打成白地,贾太尉一人足矣。” 说到贾诩,苏辰这才想起来,对方好像一开始就没出现。 他目光落向白起,后者放下酒碗,笑道:“太尉领兵在后,说要布置一番,以免有贼军从后偷袭,之前蛮夷北方之地,万民发疯袭击我军,让人防不胜防,好在太尉想出一计,将腐烂尸首投蛮夷之民各井水之中,方才止住了对方疯狂。” 就在白起说那边如何摆脱萨克普鲁特人不要命进攻时,张飞却在下面,拿手捅了捅他前面的夏侯渊。 朝着对方小声说道:“丈人,怎么也算亲戚,之后功劳你可要让着点,让俺和俺二哥也能捞一些蛮夷杀杀。” 不说还好,一说起这层关系,夏侯渊脸都黑了。 “张翼德,你少在我面前提此事,要拿功劳,凭本事!” “我本事你又不是不知道,再不济,你问吕布,俺喝了酒,他可敢跟俺大战三百回合?” 对面,吕布捏起了拳头。 “三……吕布,俺老张说话直肠子,你可别往心里去,往日那般称呼你,那是咱们各为其主,不对,你自个儿就是主……哈哈!” 半癫半真的话,仿佛一句戏言,帐内众将被逗的不由笑起来,庞德索性趁机起哄。 “张将军,你可是在向温侯服软?” “呸呸,俺软?家里婆娘都是抢来的!” 张飞这话引的旁边夏侯渊差点跟他动起手来,惹得众人又笑了一阵,关羽也跟着开口,才将张飞再次压了下去。 不过,他仍旧不忘伸长脖子,朝一众将领嚷了声:“俺这是让你们高兴,跟你们逗笑呢。” 张飞那粗大的嗓门,此时却有些许哽咽。 “只要大伙高兴,怎么笑话俺老张都行!” 夏侯渊那张脸终于不紧绷了,端了酒水喝上一口,嘀咕:“这才像一个将军模样。” 絮絮叨叨的各种说笑,将帐内气氛越来越浓。 这个夜晚,相隔一年有余的人,尽情在帐内畅所欲言,放声高歌,甚至还有安禄山拿手的胡旋舞,将这场宴会推到了高潮。 载歌载舞那叫一个热闹。 连带帅帐外的士卒也跟着节拍,在篝火光芒里,说笑吵闹。 …… 远方的浓马城,早已知道塞力斯军队已经汇聚,在城外原野驻扎,城上城下的士兵、平民神经都是紧绷的。 陡然听到外面隐隐传来的喧哗,守城的将领安静听了一阵。 “他们……好像在开宴会?” 这名萨克普鲁特将领骂了一句:“混蛋。” (本章完) 第六百三十三章 有道理 秋阳刚刚从云隙绽放,神经紧绷一夜的浓马城,街道上一片人音混杂。 大大小小的车辆来往,被人推着、驽马拉着,在人的驱使下,将守城的器物、巩固城防的石头、泥土不断的运往直面塞力斯人的东面城墙。 巍峨的城墙蜿蜒处理刚升起的秋日下,暴晒而脱落的墙皮,斑驳着城墙的古老。 上方的城头,已经是一片肃杀的战争气息,萨克普鲁特军队士兵们犹如蚁群不断上下,呵斥、叫骂,一刻不停的加固城防,曾经属于欧非罗王国的大型弓弩也从封存的武库里拉了出来,正在城头更换弩弦,校正角度。 这些大弩类似床弩的一种,名为蜂尾弩,内城墙后面,还有正在组装的蝎尾砲,利用杠杆原理制作而成的投石机,是萨克普鲁特来到这方世道,唯一打造的攻城器具。 此时,已经被用来防守城墙,最大的作用,就是打击城墙下面聚集的塞力斯军队,打乱他们攻城的节奏。 东城门外,亚瑟王将六支军团安置在城墙左右两角,用来协力城墙的防守,不过,他最大的担心,塞力斯人不会直接攻城,而是想办法先解决掉这六支军团。 “一支塞力斯军队,已经袭击了马丁城,正朝伦萨逼近,而他们的主力就在城外,我们唯一能胜利的,就是将塞力斯皇帝的主力止步城墙,等待凯撒的增援。” 亚瑟以当年的谋略去分析,得到的答案,终究是困守浓马城,等到埃及军团从南面穿插过来,袭击塞力斯军队背后。 不过这样的计划,他其实没有多少信心,就算凯撒是他之后极为出名的军事统帅,可对面的塞力斯人,也都不是省油的灯。 几千年的岁月,对方的将帅都是硬生生打出来的,还有各种前人总结的兵书兵法供他们学习。 他能想到的,对方自然也会想到,甚至还将各种应对都一一修补好,或者将计就计露出破绽,让他们上当。 亚瑟接手萨克普鲁特帝国,在时间上已经晚了,想要力挽狂澜的机会,实在太过渺茫。 此时,不仅他没有多少信心,浓马城中的平民、贵族也都人心惶惶。 大多数人躲在家中,或参与城防,他们面色惶然的挖着泥土,倒进车斗;或者运送兵器、妇女坐在街檐下将一把把草药磨成粉末,大一点的孩童被集中起来,用绳索拉着从房舍里拆下来的巨石。 上到贵族,下到平民、奴隶都在这一刻,地位都变得相差不多了,尽管心里惶然不安,可他们也无可奈何。 从不断的传闻印象里,塞力斯军队实力恐怖,喜欢屠城,可以想象,一旦浓马被攻破,他们许多人的命运,可能就在城门被破后彻底结束。 人心惶惶的无数平民在城中疯狂的做着事,行动不便的老人或者妇女则在家中,跪在天父的神像前祷告。 祈求塞力斯人军中遭受瘟疫。 “真是报应!”经历过欧非罗之变的老人坐在家中,听着外面街道的匆忙和混乱,摇着头叹着气。 回退几年前,萨克普鲁特帝国最强盛的时期,不断对外征讨,浓马城上下对于别的国家遭受萨克普鲁特军队的进攻,兴致勃勃的谈论,如今这样的事,终于落到了他们头上。 就在城中一片忙碌的时候,城外上百里之外的原野,同样也是一片忙碌。 横跨数十里的军营除了加强栅栏的固防外,夏侯惇率领一部分青州军,以及两万越州军四处砍伐树木,再有随军的工匠和青壮劳力拉回后营,刨去树皮拉着铁锯,将这些树干切割成想要的木材。 匠人们带着学徒拖着一车车的木板,拉往空旷的地方,为已经露出雏形的抛石机做着最后的加固、调试。 远方十多丈的攻城塔已经完成了一半。 铁匠营那边黑烟升腾,搭建起来的火炉,正熊熊燃烧,铁匠们挥舞铁锤,不停敲打残缺的兵刃,或将缴获的盔甲、兵器丢入火中融化。 延绵四十八里的辎重后营,这一刻,铁炮、大黄弩、抛石车等各种攻城物件正在无数工匠、劳力的努力下成型,然后推往囤积地摆放,等待夏侯惇的验收。 擦去汗水的匠人抬起头,视野的远方,是无数旌旗猎猎飞舞,那边是天子御帐所在,处于将近二十万军队重重拱卫里。 那边同样繁忙,秦琼提着长槊,缓步而行,腰间的战刀不时与裙甲碰撞,发出轻微的声响。 将来的大战,可能是西征最大、最激烈的一次,他脑海里便不由想到一手练出来的军队。 “希望他们能多活几个人!” 曾经的大唐猛将,因为旧伤,或者不愿太过崭露头角,让天子猜忌,而褪去了光芒。 如今重活一次没有了当初的顾忌,他心里始终想要的,是放开手,大战一场。 “将军,放心,兄弟们可不是西凉军那帮悍匪,不畏生死的杀上去,咱们可是惯用武器的!” 或许是看到秦琼脸色有着担忧,一旁的亲卫笑着宽慰说道:“真轮到我们了,死就死了,往后这片西方之地,终归是便宜咱们儿孙辈,说不得往后还能在族谱上单开一页。” “哈哈,你们呐!”秦琼看着这帮跟随多年的亲卫,脸上也有了笑容。 不久之后,尉迟恭从他不远骑马飞驰而过,在唐军营地的校场,是一群群等待操练的士卒。 他那张黑脸沉了下来,犹如当初那般严肃的教导士卒进攻、躲避、结阵,反反复复。 秋风猎猎,旌旗延绵。 距离唐营的右侧,高高的秦字大旗在风里飘荡,白起少见的没有在营中研究战阵,而是聚集了秦军将士,坐在校场上,与他们轻声说着话,不时还有笑声爆发出来。 便见到了正从营帐里出来的霍去病,对方刚要上马,白起便过去将他叫住。 “去病骑兵无双,用兵也是天马行空。正好我有一想法与你说说。” 霍去病放下缰绳,跟上白起:“为何是我?” “旁人没你胆大心细!” 霍去病最吃这一套,当即附耳过去,就听白起在他耳边嘀嘀咕咕几句,前者连连点头:“我这就去询问陛下,毕竟攻城这事,有吕布、马超、赵云的三支骑兵足够骚扰城头敌人。” 片刻后,霍去病翻身上马领着几个亲兵奔出了秦营。 原野上,好几道烟尘过去,看装作都是控弦狼骑、飞羌骑的斥候,大抵是去外面刺探军情,打探城墙的防务。 他去中军时,苏辰恰好不在,询问了才知晓,苏辰此时正在辎重后营巡视,随即骑马赶了过去。 后营之中,夏侯惇、夏侯渊陪着苏辰巡视了半圈,周围是正在组装和调试的床弩、铁炮。 苏辰拖着白色的披风,不时在这个床弩上摸摸,不时拿起铁弹在手里掂量。 “朕重视这些,但不可因为赶时间,而轻了质量,到时候攻城,反被这些器具所伤,让咱们士兵埋怨可不好。” “陛下,放心,臣都一一检查过了。” 夏侯惇领军作战或许差强人意,但在辎重后勤上,他可是驾轻就熟,从农业到工匠器具,几乎都通晓。 有他保证,苏辰也是放心的。 “夏侯将军做事,朕自然放心,既然差不多了,就让儿郎们搬到前营那边安置,不过,攻城塔还要加快速度,至少在后日攻城的时候,朕要看到两座完好的。” 夏侯惇重重拱起手:“喏!” “陛下,霍骠骑来了。” 典韦压着嗓子,在一旁轻声提醒。他做为汉末之人,对于霍去病是崇拜至极的,开口闭口都是带着骠骑二字。 “哦?” 苏辰有些诧异霍去病怎么会过来这边,按照对方的性子,真要有事求见,大多会在大帐那边等他回去。 顺着典韦指着的方向,苏辰便看到霍去病在后营辕门下了马,独自一人大步朝这边走来。 边走还边拱手说话。 “陛下可是让去病好找。” “霍骠骑是有急事?” 苏辰抬手还礼,周围的夏侯惇、夏侯渊、典韦、许褚都安静下来,大抵是想听听这位霍骠骑有什么急事要见苏辰。 那边,过来的霍去病站定脚步,他话语酝酿了一下,便开口说道:“去病离秦营时,武安君叫住我说了一些想法,去病觉得可行,便来见陛下讨这个差事。” 大战在即,一切都议定好了。 这样的关头,临时改变一些计划,确实让人犯难,但一個武安君白起,一个冠军侯霍去病。 这两人都觉得能行,苏辰自然是愿意听听看的。 “冠军侯请说。” “去病领羽林骑,翻山越岭绕袭蛮夷后背,断他们粮道,将眼前这座城变成彻底的孤城!” 骑兵翻山越岭? 这胆子真够大的,要知道浓马城能成为欧非罗的东面门户,正是因为这座城矗立在欧非罗南北两座山脉中间,就像两只巨人的手掌,托举的一枚明珠。 让霍去病翻越山脉,袭击对方后面,风险极大,谁知道对方会不会在半山腰安置有哨点和兵马驻防。 一旦被发现,极大的可能就是羽林骑被围困山里,随后被对方剿灭。 霍去病见苏辰皱眉不说话,他眉宇舒张,手掌挥开:“陛下何必如此深思熟虑,此计能成,可缩短攻城时日,亦可少死伤士卒,若不成,不过羽林骑和臣身死异地罢了,反正臣已经死过一次了,再死又何妨,能在此间与众华夏之将相聚,去病赚够本了,哈哈!” “冠军侯不可!” “此计虽妙,但没必要冒此风险。” 夏侯渊等人也开口相劝,眼前的人可是他们立志追求的目标,岂是旁人能比。 “都别劝,我打定的主意,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霍去病确实是这样的性子,狂傲不羁,想到什么,就敢去做什么,他抬手将还想再劝说的汉末众将打断,脸上露出不屑的笑容:“怕什么,我打仗时,这些蛮夷之辈还在树上摘果子呢!” 众人见劝不了,目光只好落到拿主意的苏辰身上。 好半晌,苏辰方才点头,将这条计划应诺下来。 “朕知冠军侯脾性,既然劝不了,不如让冠军侯放手去做!” “多谢陛下成全!” 霍去病高兴的吹了一声口哨,停在辕门的枣红马奔行进来,不等马匹停下,他伸手一搂马脖,脚下一蹬,斜着身子翻上马鞍坐稳,双脚随即一点马腹,纵马飞奔而去。 “陛下为何不再劝劝。”夏侯渊有些不放心。 “何必劝呢,诸位忘记你们是如何来此间,为何来此间?” 苏辰反问一句将身后四人问的哑口无言,俱沉默下来。 “诸位能来这里,不就是当年心中不甘而亡故,如果到了这里,还有不甘那活的岂不是憋屈?” 说完,苏辰领着四人回走,刚返回中军那边,就看到张飞骑着马急躁躁的赶来。 “张翼德,难道你也有什么鬼迷心窍的计策?”夏侯渊语气不客气的问道。 “丈人,你这是做什么?俺老张今日可没喝酒,不跟你闲扯!” 张飞少见的没回怼过去,而是上来就朝苏辰拱手:“陛下,臣有事相求!” 这…… 苏辰嘴角抽了一下,刚刚相求的是霍去病,带骑兵翻山越岭,这下张飞又要来相求,莫非也要翻山越来不成。 “张将军,你说。” 苏辰做好对方可能别出心裁的想法,就那么等着张飞开口。 “我想向陛下讨一个会蛮夷之言的书记!” 别管这位铜铃大眼、豹头环眼的黑汉凶恶,其实他骨子里还是尊重文人的,并没有直接说小吏,而是称呼其职位。 “哦?张将军,这是要做什么?” 不仅苏辰疑惑,夏侯兄弟,以及典韦、许褚也竖起耳朵,显然对张飞这一举动感到好奇。 “嘿,不是准备要开战了嘛,好歹也要给对方,写一封檄文不是?” 张飞拍响巴掌,扯开嗓门:“武斗之前,俺先把这些蛮夷士气打压一番,顺带也让他们看看俺老张文气!” 典韦、许褚、夏侯兄弟,甚至苏辰陡然想到什么,齐齐点头。 “有道理!” 同时,苏辰也松了一口气,随即,豪爽的大手一挥:“准了!立即笔墨嘶伺候!” …… 夜色渐渐笼罩天空。 浓马城内,一封书信从城墙传入城中,随后快马送到了皇宫,落到亚瑟手里。 上面书封是用欧非罗语简单写了几个:狗皇帝亲启。 灯火静谧,随后在‘砰’的一声里,火焰都被震的摇曳。 亚瑟王脸色通红的看着拆开的信纸,里面的内容,气得他将王座的黄金扶手都拍断一只。 “塞力斯皇帝……居然骂人!” (本章完) 第六百三十四章 为了享受太平世道 “可恶的塞力斯人!” 砰的一声巨响。 亚瑟王一巴掌将王座的黄金扶手拍断掉在地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几声响。 他嗓音低沉,牙关紧咬,光影之间,原本属于萨克普鲁特的相貌,已经基本换成了他当初的容貌。 整体谈不上有多英俊,但棕褐色微卷的头发下,整张脸型棱角分明,鼻梁挺拔,充满英雄气概。 王殿之中,此时杀气弥漫。 那张被他丢在地上的书信,上面用着欧非罗语言写的,沿用的是大夏那边的话。 大体是这样写的。 “蛮夷小儿,自诩英明神武,实则耀武扬威的跳梁小丑,我大夏之将猛将如云,尔等却寥寥十二骑,属实寒碜。 倘若无人可用,不妨来求我大夏天子,借你些许兵将凑数,省得丢人现眼。 然,吾亦知尔等脾性,不敢厚颜前来乞讨,故此大战之时,我大夏当临阵指点,让你这蛮夷皇帝知晓,战阵一道,小儿滚开!” 短短十多言,翻译成欧非罗语言,占据了一整张信纸,一言一语不带一个脏字,却又处处把亚瑟,以及麾下的十二圆桌骑士贬的一无是处。 饶是气量颇大,做为同样是皇帝的亚瑟,气得差点当场破口大骂出来。 他握紧拳头,在王座前来回走动,看着地上的书信,假借来回走动,狠狠在上面踩了数脚。 见皇帝发脾气,有想着讨好的近侍过来搀扶,都被他一把推开。 “……塞力斯人并不将我这个皇帝放在眼中,作为我的臣子、我册封的骑士,你们该如何做? 塞力斯人就在城外……他们用嘲笑的语言侮辱你们的帝王……想要瓦解你们的斗志……而我的骑士们,一败再败!” 脚步沉重,有力的走在王座前的地板上,周围近侍没人敢上前打扰已经处于爆发状态的帝王。 下方的兰斯洛特、梅林等人,也都没有开口,他们确实英勇善战,但仅仅是在没有东方塞力斯人的情况下。 那信上的内容,有一句话说的没错,他们能征善战的将军实在太多了。 哪怕处于劣势,也有许多将领可以调配,利用将领和少量兵力,撕开他们的防御或者包围。 完全就是不对等的战争。 见下面众人没人说话,亚瑟王紧闭的双唇微微嚅了嚅。 “梅林,我的挚友,我的导师,我想到时候该是轮到我的真身来作战了。” 简短的一句话从他唇间喷了出来,梅林猛地的抬起脸,他整个人都在瞬间抖了一下。 “是,我的陛下。” 梅林叹了一口气随后朝前方屹立王座前的帝王躬身行礼,之前抓捕的另一个东方修行之人,终于还是要用上了。 毕竟,这样的祭品实在太少,不到万不得已,他是舍不得将其用掉的。 接下来,梅林领了王令下去准备,一旦等到城墙守不住,他便带着那個独特的俘虏来皇宫。 “都去准备吧。” 亚瑟也有些疲倦的挥了挥手,他一手促成了这个幅员辽阔的帝国,帮助萨克普鲁特成为这个国家的帝王。 就是在等待有一天,做好万全之策,他带着荣耀的光辉,降临这具躯体。 然而,没想到,萨克普鲁特养成了好高骛远的性格,还没将萨摩人完全吞并,就打起了天峰岭以东的大夏地盘。 更让人想不到的是,对面的皇帝,没有任何迟疑,仅仅花费了一点时间,就举国西征,要与萨克普鲁特帝国决定西方世道的归属。 一切已经没有任何侥幸可言了。 面对塞力斯庞大的军队推过来,萨克普鲁特更是差点被阵斩,更差点浪费了他准备许久的躯壳。 亚瑟不敢再等了,再等下去,萨克普鲁特会死,这个庞大的国度也会消弭,他将再无机会降临。 可如今降临了这方世界,接手了这个被打的破败的国家,面对越打越勇的狂热东方军队,他也感到无比棘手。 现在,对方更是直接怼在了面前,还写了书信戏谑他。 对有着无数荣耀和传奇的亚瑟王来说,就是赤裸裸的羞辱。 相比他浓马城中的萨克普鲁特平民,才是感到神仙打架,小鬼遭殃,他们原本是欧非罗的子民,萨克普鲁特起兵打下了这里,他们变成了萨克普鲁特帝国子民,现在……东方塞力斯人也打过来了。 这次,他们不仅没有躲藏的地方,还要跟随军队一起登上城墙,一起抵抗。 热火朝天的城墙上,无数平民搬运着守城用的一切,这是第三天早晨了,还没开战,已经有许多人累得精疲力尽。 有人支撑不住,摇晃的倒在地上,怀里抱的石头砰的落在台阶,砸在后面人的脚背,引来一阵痛呼。 倒地的人并没有得到可怜,而是挥来的一记皮鞭,监督的士兵奋力抽打,然后将这个平民从地上拎起来,在其屁股上踹出一脚。 “抱起来,继续上城墙!” 周围应招而来的浓马平民们麻木的看着,尽管他们心里感到愤怒,但也无可奈何。 之前有人试图反抗监工,因为太过激烈,被对方拔剑砍死,脑袋被割下来,悬在工匠营门口的木桩上。 那个平民艰难的迈开脚步,监工的士兵盯着他,手握着剑柄,缓缓拔出剑身,只要对方再迟缓一点,就立即砍下这个平民脑袋。 就在平民弯腰,士兵拔剑的刹那。 隐隐有鼓声划过清晨蔚蓝从城外的远方传上城墙。下一刻,城墙上,便有士兵用着欧非罗的语言,放声呐喊。 “战争来临!” 一个传令的士兵,在城墙上飞奔,扯开他的大嗓门,边跑边指着城外:“塞力斯人的军队,马上进攻浓马,所有人戒备!” 城墙上一道道目光偏转,望向城外的原野,不管他们心里如何想,战争脚步一刻不停的蔓延而来。 咚! 咚! 咚咚咚…… 清晨的秋日阳光里,距离城墙数十里之外,鼓声变得密集而振奋。 横跨数十里的军营已经呈现出战争该有的状态。 工匠营里叮叮当当的响个不停,匠人带着学徒,疯狂的修补甲胄和兵器,随后装车,送到前方。 两日之中遛马、熬马的各支骑兵,牵着战马出现在军营外面的原野上列阵,蒙古轻骑、控弦狼骑、飞羌骑、白马义从、巨鹿烈,分裂原野两侧,形成巨人的手臂。 而喧哗嘈杂的各军营地,气氛一片肃杀,原本来往后营的世家商队,此刻也避其锋芒躲在更后方,不见踪影。 不久,一支支长龙似得的队伍,从各个军营开拔,犹如洪流进入原野,摆出十多个阵列。 苏辰站在祖柩车上,一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片,全是人的身影。 不久,战车驶到了前方,在无数交织的视线里,苏辰缓缓从鞘里拔出大夏龙雀,走下车辇,吴子勋拿着披风过来给他系上之后,翻身上了战马奔行起来。 “各军儿郎!” 大夏龙雀举在空中,战马上方,苏辰的声音传开。 “我们在高原上,打败了二十三万蛮夷,又在蒙多哥城外击败了他们的十万军队,这些战争都被我们用刀剑打赢了。 如今,他们龟缩在一座坚城之中,继续顽抗。 而我们,岂能因为一座城池,停下征伐的脚步。”苏辰在三军面前勒停战马。 风里,抬起的手掌中,大夏龙雀朝浓马城方向斩下:“攻破他们引以为傲的城池,他们繁华之地,将向我们敞开怀抱!” “吹号角起战鼓,华夏无敌!” 呜呜—— 战争的号角吹响,飘去远方。 似乎听到了号角声,一支蜿蜒前行的马队里,一个安静坐在马背上的少年将军,慢慢睁开眼睛,回头看了一眼军营的方向,眸子里蕴着某种情绪,仿佛闪电般划了过去。 随后,他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地图,又望向眼前高耸的山林,刚才的沉寂从他脸上褪去。 换上的是意气风发。 霍去病一抖缰绳,从一个个羽林骑身旁奔行而过,红色的盔缨飞舞着,他策马一跃,率先冲入附近的林子。 声音从里面高亢的传出。 “入山!” 远方,战争的号角停歇,战鼓又起。 士兵云集、开拔的同时,还有无数铁甲碰撞的声响,张翼指挥着幽燕军缓缓推进,偶尔回头,却是看向远处白马义从里的赵云。 “赵将军,你我这次终归没有什么可遗憾的了。”张翼笑着轻声呢喃。 益州军内,张飞一脸严肃,虎须怒张,他手里还有一尊灵位,上书:季汉昭烈帝刘备。 一旁,关羽偏过头来,看到他手中的灵位,脸上顿时愣了一下:“你怎的把兄长带上?” 张飞将灵位放入胸甲内,望着城墙冷哼一声:“你我兄弟三人,有难同当,有福同享,今次更不同往日,自然要将兄长带上,二哥就不要多话了。” 关羽沉默了一阵,抚着下颔的美髯,应了一声:“好!” “哈哈,这就对了。”张飞大笑一声,看了一眼统领虎步营的儿子张苞,他畅快的大笑一声,纵马飞奔出了益州军阵列,奔驰在原野上:“大哥,弟带伱一起攻城,再让你亲眼看到,俺如何一矛将蛮夷皇帝捅死!” 他放声说话,犹如一匹脱缰的野马,跑到了各支骑兵前面去了。 “这个环眼贼,又得意忘形了。” 右侧的控弦狼骑阵列里,吕布骑在飞烟红云马上缓缓而行,他一身兽面吞头连环铠映,还用金冠束了发髻,一对红翎由上而下,垂到后背。 他在马背上扬戟一横,高大的身躯有着北方男人独有的豪迈:“狼骑儿郎,咱们可别让环眼贼得意忘形,夺了咱们威风,走,某家先带你们去看看蛮夷的坚城是何等模样!” “愿为温侯先锋!” 四千控弦狼骑声音此起彼伏,就在吕布策马奔行起来,他们纷纷抖动缰绳,促马狂奔。 那一瞬间,整大地仿佛都被动摇起来。 十月金秋,风吹黄了万物,枯黄发硬的干草,随后被一只只马蹄轰鸣的踏过,这些着甲的骑兵飞驰起来,犹如千军万马一般壮观。 “吕布?” “不是他还能有谁。” 位于左侧的骑军阵列,龙且问了一句,项羽笑着肯定了对方,他骑着乌骓马慢悠悠的在走,丝毫不在意被带动起来的战争气氛。 “项王,末将有一句话一直藏在心里想问!”龙且收回视线,偏头看向旁边优哉游哉的骑在马背上的项羽。 “就一直藏着,别问。”这边,项羽似乎知道他要问什么,直截了当的将对方的话打回去。 龙且笑了一下,但还是开口问道:“此役过后,天下可算太平了,项王当有何打算?” “此役过后,天下可算太平,你当有何打算?” 问出同样问题的,还有中军阵列里的贾诩,他闭着眼睛询问一起站在战车里的韩信。 相同的天空,不同的位置。 项羽、韩信都沉默了许久。 随后不同的声音,说出了同样的话。 “或许,是好好享受太平。” …… 对于这一战,无数人都在屏息以待,包括南面正在试图北上的埃及军团凯撒。 然而,他无论如何都无法突破西凉军董卓的封锁与阻击。 当初称雄西凉,入京之后变得昏聩的董卓,早已脱胎换骨,用他的话说,当年的董卓已经死了,尸体还街上点天灯呢。 现在的董卓,完完全全拿出了当年称雄西凉,打的羌人臣服的大汉将军。 利用安纳利亚行省多山的地势,和麾下西凉军中的羌人,不断在山中游走、阻击,与凯撒比拼勇气和毅力。 同时,也对远隔千里的浓马那边,不断派出斥候打探,等待那边何时开战。 十月十二这天。 浓马城外战鼓、号角声延绵不绝,无数猎猎飞舞的旗帜出现在了城上士兵的视野尽头。 沉寂数日的大夏军队,带着推平一切的气势,从天地尽头,由一条黑线慢慢化作漫山遍野的庞大军阵。 弥漫的无数烟尘之中,将近二十万大军朝着城头挥出了西征以来,最为猛烈的一刀。 战争开始了! (本章完) 第六百三十五章 器械对攻,撼裂城墙 “塞力斯人来了!” “各城段准备!” “兰斯洛特骑士长来了!” “高文骑士也来了!” 望着浩浩荡荡惊起的烟尘,城墙上的萨克普鲁特士兵陡然听到远处的呐喊,士气顿时一振。 守城的将领挺直了脊背,望着代表帝王上城墙的几名骑士,他们拔出战刀,放声呐喊:“士兵回到属于你们的位置,准备迎战!” 各段的城墙上,征召的青壮劳力拿着分发的木棍撤向后面的墙垛,盾兵、弓手迅速上前,在最前方的墙垛组成第一道方向,轻装长矛手则在他们身后蹲下来,预防接下来敌人攀登城墙的进攻。 此时在墙上守城的,是浓马城第三军团、第五辅助部队、第七步兵部队、第八弓弩部队。 其余军团则做为支援部队留守城中,随时支援东面城墙。 兰斯洛特与高文登上城墙,巡视城墙上的军队士气,检查士兵铠甲、兵器,随后目光望向城外。 “高文,你觉得我们会赢得这场胜利吗?” “……” 一旁的高文抿着嘴唇,没有说话,视野那头,浓马城东部平原,大夏龙旗、天子大旗正从前方蔓延而来。 晨光升上云间,展开双翅的巨鹰划过头顶的阳光,发出一声高亢的啼鸣,冰冷的目光倒映着城头的一切,随后折返回去。 下方的平原上,犹如海潮一般的军阵正在徐徐推进。 无数穿着皮质长靴的脚掌迈过干燥的大地,一粒粒尘埃惊起,弥漫半空。 高举的各支军队牙旗附近,放着战鼓的车辆上,光着上身,头裹红巾的军汉举着木槌奋力敲击。 咚咚咚…… 军阵之中各层将校或徒步,或骑在马背上紧握兵器,指着城墙,发出一声声鼓舞士气的怒吼。 成千上万的呐喊随之而起,朝四面蔓延化作巨大的声浪,青州军、幽燕军。唐军、秦军、益州军每支军队分作五个方阵,间隔两里的距离,铺天盖地的朝前推进。 萨摩军队弓步合并,护卫在秦军、唐军在左右两翼。 层层叠叠的身影,攒动的人头前方、左右,布置着着生奴兵,以及小规模军阵的越州军。 生奴人擅长打猎,抛石、投矛对于防范骑兵,有一定的作用,也可以作为被偷袭时的缓冲地带。 之后才是越州军,虽然大部分越州军士兵留给诸葛亮,仍有一部分,约一万左右的兵力随苏辰来到浓马作战,他们组织的阵列,位于生奴人的后面,成为第二道缓冲。 以便给中阵的青州军、益州军提供足够的反应空间。 再往里面,便是天子御辇,以及拱卫的虎卫营、神机营,虽然这两支近卫兵马人数上并不多,但胜在一个身高体壮全身披甲,另一个手持最先进的火器为仪仗,想要突破他们,杀向大夏皇帝,除非天上直接冲向祖柩车。 浩浩荡荡近二十万兵马,以较为集中的阵列铺开在这片金色的早晨之中。 黑底白龙纹的大夏旗帜下面,苏辰一身黑色山纹甲,他骑在马背上,抬了抬鹰隼般的目光,眺望远方高耸的城墙。 “两日的时间,对面应该已经做足了守城准备。” 开战之前,该鼓舞士气的话语都已经说了,但对于一国天子,临近战场的心态,还是不同的,难免会对接下来的攻城,心底进行盘算。 典韦坐在他那头巨象上,嗓音粗粝:“陛下担心多余了,咱们能打的军队差不多都在这里,还有并州军和周瑜的舰队在他们后方,如果这样都打不赢,哈哈,那咱们还是趁早回去算了!” “没错,一座城池罢了,还能比登天难?”许褚望着远方的城墙,彪悍的笑起来:“这已经是蛮夷最后能打的兵马了,若是陛下还是不放心,我和老典等会儿一起参与攻城!” 远方,有喊止步的声音响起,唐军齐齐止步,长矛顿去地上,发出轰的齐响。 秦琼戴上凤翅铁盔:“派人最后再检查一次投石车,元霸,你也做准备,直接推平蛮夷这座城池。” 打着哈欠的李元霸,眼睛还有些朦胧,倒不是他没有战意,而是昨晚太过兴奋,拿着瓮津擂鼓锤挥了大半夜。 “我要等城墙,不砸门了!” 这位人形攻城锤,颇为不满秦琼和李靖给他布置的差事,他翻身下马,从亲卫那里拿了重兵,在地上砸了一下:“让我上城墙!” “让他上城墙吧。”秦琼还想再说,李靖从后面骑马上来,他是来观察军容,以及对面城墙的,听到两人争执,见李元霸执拗,不想拂了他士气,不等秦琼开口,他便将话接了过去。 “当真?哈哈,如此太好了!” 犹如巨人般的李元霸,兴奋的这对大铁锤呯呯碰出火星,回头朝周围笑着看过来的唐军士兵吼道:“到时候,你们可要紧跟我身后,哈哈……带你们推平蛮夷的城墙!” 说话间,传令骑兵已经奔行在唐军各支阵列打出旗语。 延绵的方阵中,中阵发号施令的韩信让身旁的令骑吹响了战号,前阵的唐军阵列的李靖,在听到号角声时,举起了手,然后握拳! 唐军一向以武器多为主要进攻手段,身上的甲胄虽说都是皮甲,但丝毫不影响他们做为大夏主力的顶流支柱。 主将李靖的命令下来,攻城的第一和第二两个营,约四千士卒拍打胸膛,发出凶戾的吼叫。 “必胜!” “必胜!” 秦琼跃马而出,他目光凶戾,拔出腰间的刀锋指向城墙,身后的‘唐’字旗在风里猎猎飞舞。 “投石车,准备!” “盾兵,护卫前行!” 一二营的唐军士兵各分出五十名盾步,同时后方的阵列间隙,一辆辆抛石车在士卒推动下缓缓上前。 车辕碾过崎岖的路面,微微摇晃里,拉着石弹的车辆也紧跟其后。 唐军阵内的鼓车上,赤着膀子的军汉,到得这一刻,更加卖力的挥动手臂,鼓槌一下又一下的敲击,鼓面嘭的震荡,音节雄浑、激昂。 探测距离的轻骑已经在前方奔行起来,在目测距离之后,在奔行的马背上,俯身伸手,将一面小令旗插在了地上。 推进而来的五十辆抛石车,随即在地上令旗三步之内停下,搬运石弹的劳力穿梭过上前的人群,将一枚枚沉甸甸的石弹放入勺器。 行使命令的小校,举起了手臂,呐喊:“——准备!” 绞盘在壮硕的士兵手中转动起来。 …… 远方,城墙上的兰斯洛特与高文奔走呼吁,守城的军团士兵,在各军团长命令下,奔赴各自的位置。 “下方!” “让下方的雷霆军团贝德维尔守好墙脚!” “注意,敌人有动静了!” 观察塞力斯军队动向的几名斥候,在城下飞奔呐喊,同时也朝城墙左右的雷霆军团、圣光军团冲去。 圣光骑士珀西瓦尔跪坐在自己的战马面前,做着最后的祷告,他麾下的圣光军团之前被战败退回浓马后,为了赎罪,他再次担任了最危险的差事,与雷霆骑士贝德维尔坚守墙脚。 圣战骑士加荷里斯已经战死了,被塞力斯军队中一個老头斩下了首级,他在乱军里清楚的看到加荷里斯的头颅被对方提在手中。 他原本想要抢回加荷里斯的脑袋,可惜与那名塞力斯老将战斗,发现自己竟然连一个老人都无法战胜。 回到浓马城,面对亚瑟王,还有其他骑士,他感到无地自容。 与其羞耻的活着,不如接下必死的任务,用死亡和勇气来证明自己,做为骑士的荣誉。 “愿天父垂怜,赐我无边的勇气和荣耀,我将以必死之躯,洗涮往日的耻辱。” 相对圣光军团这边的静谧,剑拔弩张的战争气息之中,位于城墙左侧的雷霆军团,显得格外喧哗。 嘈杂的备战喊叫声里,披着皮甲的战马喷着粗气,上方的贝德维尔正发下一道道命令,让军阵集结待命,只要塞力斯军队向城墙发起进攻,他便率领军团扑过去。 然而,就在他将最后一道命令交给传令骑兵,陡然间感觉到气氛的微妙,前方正集结的士卒忽然抬起头。 空气中,有不一样的声音从远方传来。 贝德维尔还来不及分辨怎么回事,他顺着士兵望去的方向,视野的尽头,还没看到任何物体,便有着砰的一声突兀的传来。 下一刻,又是砰砰砰……一连串声响。 他的瞳仁猛地缩紧,视线之中,是密密麻麻的黑影升上天空,然后从天空划过长长的弧形。 越来越大,越来越多,待到近时,周围的士兵嘶喊奔跑起来,那是数十上百的石弹从他们前方的天际飞了过来。 轰—— 当第一枚石弹轰在城墙上,掀起无数人的呐喊,以及几声凄厉的惨叫瞬间,更多的石弹,暴雨一般倾泻而来。 轰轰轰轰轰! 一枚枚石弹砸在延绵的城墙,无数砸出的残屑疯狂溅射,恐怖的撞击声响几乎在一刻淹没了整段城池,让贝德维尔感觉城墙都在摇晃起来。 石弹飞过来,盾牌连带盾牌后的步卒、弓手、长矛兵直接被推飞出去,犁出一道血色的路径。 “填补空缺!”守卫此处的百夫长挥舞刀锋呐喊。 后备的士兵冲上来,在他们冲上来的左右,一枚枚石弹此刻被淋上了火油,拖着尾焰,犹如流星雨一般飞来。 轰的巨响,直接砸在平整的城门上方,墙垛碎裂、石弹碎裂,溅飞出去的碎片夹杂着火焰落在四周守城士兵身上。 “啊!!” 有人被引燃了皮甲,一边拍打火苗,一边发出惨叫,随后被后面的同袍拖出人群,数名士兵上前帮忙灭火。 天空之上,另一枚石弹拖着火焰飞来,直接砸进人堆。 “还击,通知城内的蝎尾砲部队,让他们还击,压制塞力斯人的抛石车!” 兰斯洛特在城墙上嘶喊,得到命令的令骑已经冲下了城墙。 靠近内城区的蝎尾砲早已经准备妥当,这些是萨克普鲁特当年研制的,也是他唯一受到古罗马蝎子砲的启发,而让工匠们依照他的想法,制造而成。 当初征战四方,带走了许多,浓马城里依旧还有上百架。 它们依托内城墙延绵摆开,准备好的石弹被搬上抛石底座,上面连着特制的绳索,犹如蝎子的尾巴垂在后面。 “投石,快啊!” 行使命令的百夫长骑着战马在一驾驾蝎尾砲前方呼喊下令,搅动绞盘的士兵将绞盘转到了极致。 松开的一瞬间。 杠杆猛地向上一翘,紧绷的绳索拉着勺底,轰的一声,将托放的石弹高高抛起,飞过城墙的一瞬,朝着原野上的塞力斯人抛石车阵列砸了过去。 “御!” 原野上,守卫的抛石车的唐军百人队,在看到城墙那边飞出密密麻麻的东西时,他们迅速推着盾车上前,放下后方的支架,死死撑进土里。 这些盾车上的盾牌,俱用铁皮包裹,一般刀剑难伤,但抵御投石攻击,还是第一次。 就在士兵后撤立盾组成守卫抛石车的第二道防线的刹那,飞来的投石轰的砸在他们前方不远的地面,石弹砸地又弹起翻滚了几步,下一刻,更多的石弹雨落一般朝这边落下来。 架在前方的一辆辆盾车,承受石弹撞击,车身都在剧烈摇晃,没有牢固好的盾牌直接被砸飞出去。 也有盾车的支架承受不住断裂开,整个车身轰的一声散架。 一百多枚石弹砸在盾车位置,但仍有二十多枚落到了抛石车这边,持盾的唐军士兵豪不畏死的冲上去,提着盾牌挡在前面。 石弹砸砸盾牌上,那士兵喷出一口鲜血,当场被砸死。 “不要听,继续砸!” 看到这一幕的将校,红着眼睛,在马背上嘶吼。 而远处,位于整个大夏军阵两侧的骑兵正在做最后的调整,韩信的命令已经过来,送到吕布、赵云、马超、项羽手中。 明确的指出,牵制对方城墙下的两支军队,给攻城的唐军争取空间,以及蒙古轻骑足够的时间骚扰城头。 四面牙旗下,吕布、项羽、赵云、马超将命令交给旁人,他们几乎在同时抬手,用着相同的话语。 “大夏儿郎,教蛮夷领略华夏之威武!” 一直枕戈待旦的一万余名骑兵在大军两侧轰然动了起来。 (本章完) 第六百三十六章 来自东方帝国的狂暴攻势 石弹来往城墙之间,两边都在给予对方最大的伤亡。 然而,对于城内的萨克普鲁特帝国蝎尾砲来说,他们的射程因为城墙的阻挡无法挪动射程。 两轮互相砲击之后,唐军这边已经察觉到对方这个弱点,当即朝右边移动抛石车阵线。 虽然城墙上有萨克普鲁特士兵监视,但城内的蝎尾砲却无法做出这样的挪动,唯有右边的蝎尾砲通过转向,跟随对方,给予还击。 这样一来,有作用的蝎尾砲,仅有八十门,大大减少了唐军士兵的压力。 就在重新落脚调整角度时,唐军抛石车阵线一侧,打着‘吕’‘赵’旗帜的两支骑兵踩着轰隆隆的马蹄声飞奔过去。 “温侯,和赵将军的骑兵动了!” “快看那边,那项将军和马将军的骑兵也跑起来了!” “这下该让那边的蛮夷见识咱们骑兵的厉害。” “抓紧调整,小心等会儿蛮夷的石弹飞过来!” 一名小校看到远处第五架抛石车三个士兵望着奔驰而过的骑兵絮絮叨叨,他急忙朝三人大吼:“当心军法从事!” 三人被这一吼,吓得哆嗦两下,赶紧继续调校面前的抛石车绞盘、杠杆…… 唳—— 天空之上,苍鹰划过天际,望着下方暂时停歇的石弹,原野之上是两道烟尘左右分离,朝着远方的城墙脚下两侧而去。 扇动的翅膀停顿,随后滑翔一阵,调转方向的巨鹰俯冲向黑底白龙纹的旗帜,那巨象上的粗野大汉抬起胳膊,飞来的苍鹰探出锋利的双爪扣在典韦手臂上。 典韦从腰间皮囊掏出一块肉干塞到张开的鹰喙里,朝一侧战马背上的苏辰说道:“陛下,那两支蛮夷军团依托城墙,怕是只有硬碰硬才能拔掉。” “硬来没有好处,温侯和项王虽然是强悍之人,他也会审时度势,爱惜羽毛,不会让麾下儿郎去送死。” 战马上方,苏辰抚了抚马脖子上的鬃毛,望着远方蜿蜒高耸的城墙上来回走动,犹如蚂蚁一般的人影。 “城墙上有他们弓手掩护,他们只需依靠背后的城墙,前方设置的战壕和拒马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苏辰收回手,笑了笑。 “那边的蛮夷估计也在想朕会首先拔掉这两颗钉子,但……朕只需要牵制这两支兵马,让他们不敢出防御工事就成了,何必靡费士卒性命?” 果然,正如苏辰所言,冲向浓马东面城墙两侧的四支骑兵,并没有发起冲锋的架势。 而是每支骑兵化作两股,迅速列阵奔袭,绕着对方布置下来的壕沟,在马背上对着躲在拒马后面的蛮夷士兵展开射击。 依托城墙的圣光、雷霆两支军团,有序的进行防御,他们针对塞力斯军队的骑兵进攻,演练的不下二十次。 这两日当中还在阵线上挖出了纵横交织的沟壑,以及尖锐的拒马,然而,眼下对方并没有如约冲锋过来。 这让准备大战一场的圣光骑士珀西瓦尔有些失望,不过他为了激起塞力斯骑兵冲阵,派出许多散兵,冲到最外围的陷马壑,朝着奔袭而过的控弦狼骑,以及白马义从射出箭矢或投掷石块。 控弦狼骑加上白马义从总计七千多骑,分成前后两个大阵,每阵又是两个队列,战马与战马之间稀松,射来的箭矢和石块,并未起到多大的杀伤,但石块投掷,却有着很强的挑衅。 “不用理会,放箭射死这些不要命的蛮夷!” 不管是吕布,还是赵云,做为沙场宿将,岂能不知道对方派出零散的士兵的作用。 两人一前一后将命令传达出去。 随后,号角声响起,奔行中的控弦狼骑和马白义从,靠近对方陷马壑的骑兵便翻起盾牌,挡下飞来的箭矢和石头。 而靠里面的狼骑和白马义从,则挽弓指向那些散兵,给予还击。 陷马壑里,探出半截身子的圣光军团散兵,瞬间就被射来的羽箭扎的跟刺猬一样。 不时有人发出惨叫倒了下去,原本还想继续挑衅的散兵们,吓得缩紧沟壑,或者沿着沟壑逃向圣光军团本阵。 另一边,有着强悍雷霆之力的贝德维尔,一脚踩断地上的羽箭,他看着奔驰外围的塞力斯骑兵,尤其当中的一個穿着大氅,披银甲的塞力斯人,想到在哈拉比托斯外面一战,顿时大声呐喊:“——荣誉!” “呼哈!” 雷霆军团上万人发出短暂的高亢音节,军阵之外,绕行骑射的项羽顺着声音望去一眼,挂戟翻出大弓,一箭射出的同时。 贝德维尔绷紧了身体,就在一支箭矢射来,被他挥剑斩断的瞬间,整个人轰的一下从地面狂奔而起,一踏前方拒马,跃上半空高举的剑锋之上,闪烁青白的电弧。 麾下的雷霆军团一万士兵,有三千人也在同时动了起来,挺着长矛冲出阵列和防御工事,拦在第一支塞力斯骑兵前方。 按照往日的训练,他们速度极快的摆出阵列,第一排士兵立下盾牌,肩头抵在盾牌后面,大腿绷紧、发力蹬地。 第二排、第三排的士兵架起了长矛,两侧三百人则开始助跑,手中短矛朝着冲来的骑兵投射而出,第二批预备投矛手,也紧跟着举起了投矛,跟着跑动,仰起了身子,投出。 形成连贯的两拨投掷袭击。 龙且的声音大喊:“项王继续前行!” 话语落下的一瞬间,天空上的身影带着雷霆之力斩下来,龙且纵马冲刺而上,手中那杆大枪轰然掷出,与对方手中的长剑撞在一起。 青白的电光炸开,刺入人眼帘的同时,三百柄投矛飞密集的划过天空。 项羽的声音响彻:“伏马!” 后方跑动的一道道巨鹿烈骑兵伏去马背,随后一脚蹬着蹬绳,侧身悬在战马侧门。 这是从蒙古轻骑那里交流学来的,用来躲避箭矢极有效果,毕竟战马中上几箭,并不一定会死。 只要人还活着,对后面的战事,终究有利。 一千巨鹿烈呈长队,前面约莫五百骑伏马侧身,飞来的投矛只在奔行的战马当中溅起少许血花。 十来匹战马被射中倒地,也有倒霉的骑兵被投矛穿透落马。 后面剩余的巨鹿烈,以及马超的飞羌骑越过地上的几匹伤马和尸体,跟随最前方的项羽直接杀入交战线。 便是轰轰的声响,飞来的投矛被项羽一戟打的半空爆碎,那个会雷电的蛮夷将领被龙且牵制。 他索性冲锋进前方阻拦的三千雷霆军团之中,挥舞开的破城戟带出轰隆隆的轰鸣,一面面盾牌都在他冲锋的途径上掀飞半空。 …… “机会来了!”苏辰观望着战场,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典韦手臂上的巨鹰展开双翅,发出一声啼鸣,冲上天际。 唳—— 大夏旌旗之下,老神在在的贾诩听到这声鹰鸣,缓缓睁开双眼,他嘴角含笑点头。 身旁的韩信在战车上走出一步,‘锵’的一声拔剑,举过头顶。 “传令唐军,进攻城墙!” 带着节奏的战鼓声轰然敲响,这支由杨玉环秘技传授修改的《秦王破阵曲》战鼓,高亢激昂。 两营四千唐军整齐划一,朝着前方推进,他们背负盾牌长矛,腰悬连弩,手中一柄轻巧,带有弧度的横刀。 合力抬着云梯的士卒则由其他同袍举盾掩护,随后渐渐加快速度。 …… “攻城塔,一起杀过去!” 韩信手中令旗再挥,令骑携带命令飞奔。 他们手中打出各种旗语,青州、并州两军各派出五百人,顶着盾牌护两座座十余丈高木塔前行。 塔下基座四四方方,有六个木轮,需要一百多人才能将其推动,塔身两侧挂满了盾牌,用来防止火箭射击。 缓慢的移动之中,李元霸得到李靖授意,带着一百步卒、弓手爬上攻城塔后面的木梯进入最上方的木厢内。 而另一座,徐晃、张飞各带自己的亲兵也都攀爬到上面。 “传令速不台。让蒙古轻骑骚扰压制!” “传令石砲,不要停歇,调整角度,避开云梯登墙点,全力打压城墙!” 又是两道命令下达。 攻城塔、推进城墙的两营唐军后方,大量的蒙古轻骑已经纵马追赶上来,这些来自草原上的汉子,或许不擅长攻城,但对着城墙上展开骑射,他们比谁都得心应手。 浩浩荡荡的蒙古轻骑从唐军、攻城塔两侧杀向城墙,距离一箭之地,在城墙上:“小心塞力斯人的骑射!”的欧非罗呼喊声里。 成千上万的蒙古轻骑,分作数股环绕交织,往来城墙之外,密密麻麻的箭矢带着‘嗡嗡’的嘈杂飞上墙头。 “防御,全力防御!”各段城墙的百夫长奋力呐喊的同时,黑云一般的箭雨瞬间覆盖而来。 下一刻。 城墙四周全是噼噼啪啪的打击声,那是落下的箭雨钉在盾牌上、城墙岩石上,更多还是没有盾牌掩护的长矛手以及后排的应征平民,不少人被箭矢射中哀嚎连连。 这样密集的骑射之下,城墙上的军团弓手根本不可能还击,一冒头就会被秒掉。 强硬的压制一过,蒙古轻骑持着草原猎弓在距离城墙十多丈的位置来回奔行挽弓,箭矢时不时飞上城头。 这是为了节约箭囊中的箭矢数量,同时这样的凌乱的游射,也会给对面城墙上的蛮夷弓手极大的威胁压力。 毕竟谁知道,下一秒会不会有流矢射过来。 环绕而行的骑射还在继续。 推进而来的四千唐军,此时的速度,已经爆发出来。 推向城墙的一刻,护卫抬云梯的士兵将手中盾牌与其余同袍连接成一片,掩护下方弓身而行的步卒、云梯,以及夹杂当中的弓箭手。 踏出的脚步声越来越响,当穿过蒙古轻骑的防线,他们轰然爆发出来犹如浪潮一般推向城墙。 被保护的弓手此时冲出盾牌范围,照着早已瞄好的城头蛮夷就是一箭射出。 坠落的身影带着惨叫落下城头的一瞬间,二十架云梯抵达城墙脚下,上方还击的箭矢雨落一般啪啪打在盾牌弹落地上。 稍停的刹那,盾牌翻开,提着云梯的士兵,将折叠的木梯立了起来,呯的一声挂靠墙垛,数十人抱着云梯,身子齐齐往下一坠,巨大的拉扯力道,将云梯上的铁钩直接陷入砖石当中固定。 “唐军儿郎,夺城!” 两营校尉在不同的城墙段,下发出相同的嘶喊,口中含刀的唐军士兵犹如蚁群沿云梯攀爬而上! 与此同时,撤换阵地,重新调焦的抛石车也在此时发力。 “砸死他们!”校尉翻身下马,拔刀亲自砍了下去。 嘭—— 绳索被砍断,扭到极致的木勺猛的弹了起来,恐怖的力量将整座抛石基座都震的抖动。 不规则的石弹飞过天空,划出长长的轨迹,伴随下方游射的骑兵,攀登城墙的唐军士卒的呐喊。 轰的一声巨响,石弹重重砸在正涌向登墙点的萨克普鲁特士兵人群当中。 数人被直接砸中,碎肉、鲜血瞬间朝四周飞溅,弥漫的血雾里,能看到地上一滩支离破碎的尸体。 城内的萨克普鲁特士兵也在推着蝎尾砲调整角度还击,然后,有越过城墙的石弹朝这边飞来,操作这架蝎尾砲的士兵顿时大叫着飞快跑开,顷刻,便是轰的巨响,整架蝎尾砲被砸的散架,碎片散落一地。 城外,登城战已经开始,骑兵骚扰、牵制也已展开。 甫一开战,苏辰就是全力一击! “告诉韩信,不要保留力量,全力攻打!” 令骑飞奔而出。 不久,吹响的号角声里,抛石车阵列上,一柄柄刀锋不停的斩下,绳索断裂,随后又拉扯、系好,安置石弹,再次挥刀砍断绳索。 一颗颗磨盘大小的石弹飞出去,接连不断的冲上天空,穿过逐渐升高的秋阳,朝着远方满是人群奔走的城墙落了下去。 轰轰—— 轰轰轰—— 四千人分在二十架云梯攀爬,犹如蚁群冲击城墙,上方的长矛疯狂的朝下面抽刺,被躲开、被盾牌挡下,云梯上的唐军士卒口中含刀,抬起手上的连弩就是一通乱射。 城墙上更多的萨克普鲁特士卒正不停的涌过来,征召的浓马平民面带惊慌、恐惧,握着木棍聚在一起,听天由命。 持弓的军团弓手躲在墙垛、盾牌后面,听着石弹的撞击、箭矢飞来的金属碰撞声,他们大口大口的喘气,神经已经绷紧到了极致,挽弓的手指已经血淋淋一片。 一个军团弓手绷紧的神经断开,“啊!”的大叫一声,挽上一支箭矢,猛的起身,就要朝城下射去。 下一秒,眸底有着磨盘大小的阴影瞬间放大。 轰! 身前的墙垛直接被石弹砸中,凸起的墙垛瞬间崩裂砸断,溅起的石片犹如人劈砍而来的刀锋,划开了这名弓手的脖子,砸倒墙垛的石弹余力不息的弹跳而起。 跃过正倒下的尸体,撞进奔向这边的一队抬着礌石的平民当中,瞬间一片人仰马翻。 一个个满身是血的在地上扭动,发出痛苦的呻吟,地上还有断裂、碾碎的残肢形成了恐怖的殷红。 无数的嘈杂、慌乱声里向后延伸,越过这段城墙,那是巨大恢弘的城池。 整齐层叠的楼舍里,街巷早已无人,躲在家中的平民,男人抱着妻儿缩在角落静静的听着墙段上传来歇斯底里的厮杀声。 随后,巨大轰鸣就在他们街道不远响了起来,怀中的孩子好奇的跑去窗边,透过缝隙,对面一栋两层的土楼上,一颗石弹嵌在了里面。 房舍里的平民拖着妻儿老小惊恐的冲上街道…… 天空,还有不少石弹越过了厮杀激烈的城墙,朝着城中落了下来,靠近城墙的街道、蝎尾砲的阵地,顿时掀起一片片混乱。 面对来自东方帝国的疯狂攻势。 矗立百余年的浓马城,仿佛在这一刻摇摇欲坠。 (本章完) 第六百三十七章 公平公正的裁决 “再给蛮夷一个火烧石!” 亢奋的话语响起,一个唐军士兵挥刀砍断了绳索,被淋了火油的石弹,拖着焰光轰的飞上天空。 划过冲上天际的烽烟,带着呼啸声砸向掀起惊慌的城池之中。 而它越过去的下方,是密密麻麻的身影攀上城墙,握住口中含着的横刀,翻出后背的小盾,跃入前方的枪林。 “啊啊啊啊——” 癫狂而歇斯底里的嘶喊自跳入枪阵的唐军士兵口中响起,盾牌抵着刺来的长矛,手中横刀疯狂挥舞,鲜血溅入眼眶,碎肉扑在脸上。 紧跟着第二个、第三个唐军士兵携盾牌或连弩驰援过来,面前的枪阵勉强维持了一阵,就被一连十发的驽矢,打的前排混乱。 杀入人群的唐军士兵身中数矛,大腿、肩头,甚至一只耳朵都被捅的只剩半边悬在脑侧,而他乱舞刀光,仍旧疯狂地推动面前的枪阵。 这支浓马第三军团十几名士兵被对面几個塞力斯士卒疯狂程度吓到了,一时间被挤压得后退。 然后增援的士兵赶来,才止住退势,再次向对面的塞力斯人压过去。 这边推进想要站稳脚跟的士兵,自然不想被杀退回去,保持现有的三人小队死死为后面的云梯正爬上来的同袍争取时间。 一个浓马军团百夫长冲过来,他身形比对面守着云梯的塞力斯人高大,自持英勇善战,直接扑了过去。 那边,缺了半边耳朵的唐军士兵,半张脸都是血,他本能的抬盾,砍来的刀光,呯的一声砸在盾牌的瞬间,这名唐军士兵一刀从盾牌下捅了过去,将那浓马军团百夫长直接捅穿。 “我杀了一个当官儿的!” 半只耳朵的唐军士兵兴奋的大吼,随后一支羽箭飞来,擦过盾牌的边缘,歪了一下,钉在他肩膀上。 “后退,幺狗子,你后退,躲到我们身后!” 见同伴中箭,剩余两人,一人收了连弩,提上小盾牌护在肩头中箭的士卒前面,另一人挥舞长矛将逼近的两个浓马士兵压回去,然后回头朝持盾的同袍大吼。 “给他包扎,快!” “没时间,你一个人撑不了!” 那持盾的士卒不退,只是护着中箭的同伴退到墙垛那边,就在又多了五个浓马士兵杀过来,他们身后的墙垛,又有唐军士兵爬了上来,手中连弩朝着那个五个浓马士卒就是一通连射。 “又上来一个,咱们快站稳脚跟了!” “杀!” 刚上来的唐军士兵没有二话,大吼一声加入前方三人的队伍。 从这一隅的城墙争夺延绵城墙左右两个方向,由近至远,四千唐军士兵攻势如海潮,一开战就展现出疯狂的程度。 火箭从下方一拨拨游骑射上来,射在人身上点燃了衣甲,射在旗杆、旗帜上,火焰卷起黑烟冲上天际。 仿若地狱一般的景象里,还未增援城头的浓马第五辅助部队的士兵和征召的城中青壮也是疯狂的城墙内侧的台阶搬运物资。 偶尔有石弹和流矢飞过来,便有几道身影带着血线从阶梯上滚落,或坠下城墙。 饶是守城的力量几乎全部发动,仍旧有种守不住的错觉。 来自东方帝国的塞力斯人,对于攻城、野战都有极其丰富的经验,甫一开战,就对整个东面长达十多里的城墙发起了猛烈的攻势。 石弹、箭雨,悍不畏死的士兵,以及他们浑身上下都是武器和上好的甲胄,这种碾压式的进攻,让每一段城墙的浓马军团士兵都感到心惊胆寒。 然而,这还只是他们派出两个营的兵力,要是将剩余的军队一起派上来,增加数十架云梯,那样的画面,任谁都不敢去想。 不过,这是士兵和征召的青壮劳力心中所想。 做为守城的几个军团将领,包括高文、兰斯洛特在内,是有另外的看法,眼下看似危急,实则城墙还是安全的,真正让他们焦虑的是,对只派出两个营的兵力,又打的如此剧烈,恐怕是在试探他们守城的意志,以及后勤补给。 不管其中哪一个出现问题,都会暴露出他们的弱点,而对面的塞力斯皇帝,只需要针对弱点展开一系列的攻势,将弱点越拉越大,城墙恐怕就守不住了。 “兰斯洛特,让下面的人,必须保证守城的辎重,还要让士兵保持高昂的士气,哪怕是假象也好。” 智慧骑士高文在观望了一阵,连忙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往日他不满萨克普鲁特,但眼下亚瑟王已经取而代之,就没必要再藏着掖着了。 他刚说完话,城外飞奔蒙古轻骑的一支马队,朝城墙又是一波箭矢射去,将这段城墙刚刚冒头的想要还击的弓箭手又压的缩回头。 一支流矢从一面盾牌擦了过去,射向不远的高文,幸好兰斯洛特就在旁边,他猛地的伸手,一把将快射中高文的那支羽箭捏住。 然后,啪的一声在他手中折断。 “太危险了,你先下去。” 兰斯洛特低声开口,高文还想反驳,距离他俩不远的一段城墙,防御的枪林露出疲态,原本压制的登墙点,顿时爆发出一片金铁交击的厮杀声。 冲上来的唐军士兵疯狂的涌上来,迅速将这支长矛手队伍防御的口子撕开,短短几息,带起了惊人的伤亡。 四十人的枪阵,片刻不到就被杀了十一人。 先前的一波石弹较量,就已经先将浓马城守军一部分士兵的士气压了下去,连带战意也降了不少。 眼下,塞力斯人登城厮杀的惊人战斗力,更是让他们心惊胆战。 不过,守城的将领,以及这些士兵都是兰斯洛特亲自挑选的,也有从前线溃败中抽调出来的老兵,面对这样的进攻,虽然士气被压制,但还不至于弃城逃走。 可想要将站上城墙的唐军士卒打回去,他们的战斗力往往是不够的,几乎是付出五比一的代价,才将对方逼退,缩小范围。 天光从云端划到了正中,城墙上的争夺变得更加激烈,换了一批的蒙古轻骑再次将火箭从下方射上城墙。 燃烧的尸体、木盾,卷起一股股黑烟,在城墙上四处弥漫。 “塞力斯人,我跟你们拼了!” 有守城的士兵挨上数刀,扑向对面一个刚刚上来的唐军士卒,两人搂在一起,从城墙上坠了下去。 “枪阵上前,不许后退!” 城墙上还有一道道命令不停的传达,一队队预备的辅助部队士兵也开始登上城墙,奔行在各城墙段给予支援。 得到补给和支援的第三军团弓手,终于能再次射箭,一个络腮大胡的弓手探出半个身子,一箭射向下方盘踞云梯四周的人潮里,传来一声痛呼的同时,他也被射来的流矢击中咽喉,很快变成了一具尸体。 距离不远的登墙点,口含刀锋的唐军士兵爬上墙垛,紧跟前方守护登墙点的同袍,扑向涌上来的浓马士兵。 原野上的唐军战阵之中,秦琼、尉迟恭有些着急,已经打了快有三个时辰,虽然登上了城墙,但守军的抵抗意识,明显没有崩溃的迹象,依旧牢牢把握着墙头的防御。 “去问问药师,咱俩什么时候上?” “老秦,别急,元霸还没过去呢!” 尉迟恭心里也急,但此刻他比秦琼,稍有些耐性,他俩的目光之中,攻城塔已经快要接近城墙了。 毕竟这两个大家伙,比原来的还要高大许多,里面满载士兵,重量更是不同往日。 咚! 咚! 战鼓陡然再起,两人回头看向自家阵列中李靖所处的位置,鼓车俨然敲响,意味着要让唐军开发加大进攻力度了。 此时的城墙上,礌石搬运过来,没有登墙点的墙段,士兵抱着礌石向云梯那边、以及下方狠狠扔下去。 还有火油、热水、箭矢也参杂其中。 帮忙搬运的劳力,在一道道命令里,不断穿插城墙,随后就被流矢射中,倒在血泊之中。 第三军团眼下已经被打残了,第五辅助部队源源不断的填补。 右侧五里左右的墙段,甚至差一点被塞力斯人完全夺取,幸好兰斯洛特带着他的亲卫,以及裁决军团的一百多名士兵赶过去,才将结出五十人阵列的塞力斯人打散。 与此同时,大量受伤的士兵和青壮劳力,也在被人拖走,拉下城墙送进伤兵营。 又是炎热的金秋时节,许多人伤口得不到及时医治,不到一个时辰,就招了许多苍蝇蚊虫。 伤口迅速感染,到得两个时辰,体弱者伤势逐渐恶化。 城中征调的医师,教会牧师,都忙的焦头烂额,一度出现草药紧缺的局面。 十二骑士中的特里斯坦带着麾下的士兵,也在其中帮忙,从开战到现在,他几乎没有离开过伤兵营。 往日高贵、靓丽的外面,变得狼狈不堪,脸上、发丝全是伤兵的鲜血。 不久,外面有士兵急匆匆进到伤兵营,找到主持这里的特里斯坦,士兵带来了兰斯洛特的命令,要求伤兵营立即向后撤。 “为什么?” “骑士长大人说,塞力斯人的石弹又在调整,可能会打到这里!” 之前的设想里,伤兵营紧靠内城墙,是为了方便更快的运送伤兵,却想不到塞力斯人的抛石车灵活多变,抛射的角度很大,力道也强劲。 而他们的蝎尾砲处于城内的缘故,无法很好的调整角度和方向,以至于打到现在蝎尾砲的威力完全没有发挥出来,让对方的石弹,对城墙和城内形成了有效的压制打击。 特里斯坦并不是很情愿就这么简单的一道命令,就往外转移伤员,重新选址还没确定,而且很多人可能在转移里导致伤口迸裂恶化而死。 就在他打发那名士兵离开时,城墙那边沸腾的厮杀里隐约听到了城外的战鼓声。 随后,城墙上更是掀起一片片呐喊。 “出什么事了?” 特里斯坦冲出伤兵营帐,便看到外面的士兵慌忙奔走,他拉过一个士兵询问,后者肩颈包扎着绷带,似乎刚从城墙上被带下来,原本是躺在担架上的,结果塞力斯人的战鼓声一响起,抬他的两个士兵将他放下,转身就往城墙上跑。 “回特里斯坦骑士大人,好像是塞力斯人什么东西推上来了。”那伤兵如此说了一句。 …… 城墙上,兰斯洛特一剑,一盾将扑来的塞力斯士兵打飞,他站在墙垛后面,目光之中,两个十丈的庞然大物,在一声接着一声的呼嗬里,朝这边推进而来。 “塞力斯人的……攻城塔!” 他望着墙外的原野,呢喃的一刻。 原野上,巨大的攻城木楼,此时正在原野左右两边被秦军阵列掩护着,朝前推进。 “呼哈!” “呼哈!” 缓缓移动的两座攻城塔下的一百多人,推着这个庞然大物,呼喊着强有力的节奏口号。 望着渐渐靠近城墙的攻城塔,兰斯洛特有预感,一旦让这两个大家伙过来,城墙上的防御绝对会受到前所有的压力。 “高文!” 他脱离这边的战斗,迅速返回来时的地方,原本呵走的智慧骑士,仍带着人坚守那里,代替他给各军团长发送命令。 “你立即去皇宫,告诉陛下,一定要想办法打烂塞力斯人的攻城塔!” “恐怕来不及!” 高文早已看到了那两个大家伙正缓缓靠近,然而,对于兰斯洛特而言,他终究要试一试的。 “你只管去,我在这里争取时间!” 说着,他拍了拍高文的肩膀,“一切都拜托你了,高文。” 高文转身就走。 快到下城墙的阶梯口,兰斯洛特忽然将他叫住:“告诉我的儿子,加拉哈德,我这个父亲一直都以他为荣!” 那边的高文明显愣了一下,犹豫了半息,还是点点头,说了句:“我要你活着兰斯洛特。” 随即,迅速下了城墙,翻身上了战马,朝皇宫的方向奔行而去。 “我也这样想的。” 兰斯洛特看着骑马远去的背影笑了一下,片刻后,他收拾心情,将左手上的盾牌丢到了脚边,一步步走向面对敌人的墙垛后面。 他手中的那把代表公正的骑士剑缓缓举起。 就在双手握住剑柄一刻,有着光芒从他身上绽放出来。 这是他引以为傲的本事,虽然不像斗魂骑士、雷霆骑士那样拥有可观的战斗力,但特殊情况下,有着力挽狂澜的效果。 那就是均匀劣势和优势,让双方重新回到公平公正的局面。 只不过以他的身躯,可能只能做到一半。 …… 秘术:公正裁决! …… 双手紧握的骑士长剑,陡然下压,指向城外。 原野上,两座巨大的攻城塔,正带着六个轮子吱嘎声响,缓缓行进在崎岖的路面。 推着攻城塔的一百多号人,忽然感觉到了一股阻力。 原本还能推动的巨塔,瞬间停了下来,无论他们怎么用力,甚至四周护卫的秦军士卒也赶来帮忙。 也根本无法撼动塔身的推进。 “怎么回事?!” 中军阵列后方,位于韩信的战车还要靠后的位置,苏辰骑在马上,他武功高强,目力自然极好。 陡然看到两座攻城塔停了下来,他脸上露出了疑惑,“去问问,怎么回事?” 攻城的紧要关头,重要的攻城器具要是出了问题,那今日的攻城,就算是白费了。 (本章完) 第六百三十八章 猪瘟,你要做什么! 城墙上,犹如两方蚁群密密麻麻的搏杀。 守城的萨克普鲁特军团士兵,望着距离城墙还有十五丈左右的两座攻城塔,几乎陷入绝望。 他们抵御投石、箭雨,以及直面塞力斯军队,已经到达了极限,而另一边,登上城头的唐军士卒,士气变得高昂,一旦攻城塔贴近,放下上面的木桥。 城墙与地面可以说连接到了一起,后方枕戈待旦的各支军队,就能源源不断的上来,那么攻城就变得极为容易。 然而,还没让他们高兴一阵,原本推进过来的两座攻城塔,陡然停下,这种情况几乎从来没发生过。 更不可能是后方主帅下达的命令,攻城关头,除非不要脑袋了,才会在打到一半停下。 “怎么回事?” “不知道,怎么停下了!” “不要管,继续坚守,让下面的同袍上来!” 城墙上的唐军士卒多少有点受到影响,不过影响并不大,在疑惑和嘟囔几句,继续结着阵型,坚守登墙点。 与此同时,吴子勋携着天子的口谕,亲自纵马飞奔上到了前线,他先询问了李靖、秦琼等将,包括尉迟恭在内,对此也都毫不知情。 当即四人冲向右边最近的攻城塔,冒着可能飞来的流矢,询问那边还在奋力推动的士兵。 秦琼一勒缰绳,抬起马槊指着一动不动的塔楼暴喝出声。 “为何停下!” 那边,负责攻城塔的一个校尉赶紧过来,他此刻也满头大汗,靴子蹬的全是泥巴。 他半跪地上拱起手:“启禀秦将军,我们也不知情,刚才还好好的,忽然就推不动了,就好像抵在看不见的墙上,无论我们这些兄弟怎么使劲儿,都没挪动分毫。” “有这等事?”李靖皱起眉头。 秦琼冷哼一声,将马槊猛地插在地上,翻身下马,径直走了过去:“就算有墙,也要给它推平了!” 他挥手让一个青壮劳力退到旁边,大抵是想要亲自推一推,然后,刚一接触攻城塔,秦琼脸色顿时一变。 “有古怪!” 秦琼收回手,他起头朝最上面的塔厢吼了一声:“元霸,你下来!” 好一阵,里面才有李元霸闷闷的声音传出。 “出不来!有东西挡住了!” 李靖的眉头更皱了,他也下了战马,忽然拔出腰间的长剑,不等尉迟恭和吴子勋询问,一剑呯的砍在塔座的木轮上。 响起的是金铁交击的声音。 “吴常侍,你速去告知陛下,城头有蛮夷之将,用了古怪的秘术。” 军情紧急,吴子勋可不敢耽搁,他也不多问,一转马头,带着李靖的原话,奔向中阵那边。 中途有韩信派来的令骑,他便一边跑,一边将李靖的话转述给那个令骑听,让其带到韩信那边。 而这边的苏辰,还在等着吴子勋回来的同时,也在思索怎么回事。 不多时,随着典韦一句:“回来了。” 就见吴子勋捂着头上的皮盔,纵马飞奔过来,快到五十步,才勒马缓下速度。 “陛下!” 他就在马背上拱了拱手将李靖的原话转达。 果然与苏辰自己琢磨的差不多,而能行使这样秘术的,之前就碰到过,这么一分析的话大概率猜到是谁了。 裁决骑士兰斯洛特! …… 微微倾斜的天色之中,战马奔行混乱的街道。 奔跑声、呼喊声、哭泣声都在传来,智慧骑士高文经这条街道往西面直接过去,在身边扈从骑士的拱卫下,不时看向街道边聚集的人群。 女人抱着孩子蹲在墙边低声抽泣,不远的地上,躺着她的丈夫,半边身子都被砸没了,一颗染血的石弹,还有残留着些许火气正落在破开的墙壁内。 应该是之前塞力斯人的抛石车转移阵线,调整角度后,打入城中的石弹,落在平民家中。 这样的东西,落到平民集居的地方,打死人不要太容易。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能落到这边的石弹数量并不多,但也有十几个人被当场砸死,家眷的哭泣声还是引来许多人的恻隐。 但面对这样的环境,以及兵凶战危,想要宽慰的人,此刻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不管城中平民如何悲戚、惊恐,还有许多征兵队在城里挨家挨户的征召平民中的青壮,然后发上一個牌子,就让他们往正有战事的城墙那边过去。 做为欧非罗面相东面的门户重镇,城中二十多万平民,便在这样的紧张、恐惧的氛围里惶惶不安。 不过,征兵队偶尔也会遇上硬茬子,就在高文过了这片街道,往城中心过去,便看到好几支征兵队,与贵族的护卫队发生争执和冲突。 征兵的人是奉了命令,挨家挨户的征调,包括贵族家中,但这些贵族,底蕴颇厚,家中豢养的奴隶和护卫,自然是不想交到军队手中。 但好在此次面临塞力斯人大举攻城,城墙也摇摇欲坠,要是换做其他国家来攻打,说不得他们在逼急之后,内应外合,将城池献给敌人,然后继续在城里当富翁。 眼下关系到切身利益这些贵族就算不想将自己豢养的奴隶和护卫交出去,也免不了,还是凑了一些人,让征兵队带走交差。 甚至还大度的说,不让他们还了。 高文远远听到这些贵族的话语,心里蕴起了怒意,要知道攻城的塞力斯军队,动用的士兵高达二十万。 这还不只是全部,要是不征调城中平民、奴隶、囚犯,推上城墙用来消耗塞力斯人,想要赢得这场胜利几乎不可能。 “等结束了这场战争,第一件事,就要先杀了这帮贵族。” 高文从那边一栋栋豪宅庭院收回目光,骑着战马很快穿过这里,穿过充满尖叫和混乱的城池。 不久,他进入浓马皇宫。 庄严又奢华的庭院里,到处能看到充满希腊风格的雕塑和小建筑。 不过眼下,没了往日的休闲,能看到许多士兵在这里把守,还有几个城中官员,正在外面等待亚瑟王的召见。 那几个官员看到高文骑马过来,纷纷行礼。 高文下了马背,带着骑士的高贵,微微点了下头向他们示意一番,随后走上严丝合缝的石阶,那边把守殿门的近卫军团士兵将大门推开,让他进去。 大殿之中,没有任何声响。 明亮的灯火间,亚瑟王孤零零的坐在王座上,高文踩着脚下的红地毯,走上前。 “拜见吾王!” 他行了一个标准的骑士礼,而那边的亚瑟王依旧坐在王座上,闭着眼睛没有说话。 高文抿了抿嘴,他低着头将城墙上,城墙下的情况,详细的汇报给对方听。 战争就是争分夺秒。 在他回来之前,已经有战况送到皇宫,但高文要比令骑快了一步,眼下亚瑟还并不清楚,塞力斯军队的攻城塔。 “……塞力斯人登上城头,不断摸索我们的弱点,我给了兰斯洛特最大的权利……刚刚你说什么?” 似乎现在回过神来的亚瑟,抬起目光,看向躬身行礼的智慧骑士。 “攻城塔?真是一个陌生的词汇,在我们的年代,这样的东西,恐怕就不存在世间,我们逝去后的年月里,有太多太多的东西冒出来……兰斯洛特为此感到惊慌,是正常人该有的情绪。” 王殿里并没有其他人,高文进来后,殿门又重新关上亚瑟起身走到悬挂的地图前,望着上面标注的城墙段有着大大小小的箭头画着,想来高文没有到达这里之前,亚瑟已经做过几次推演了。 “所以,你告诉我,兰斯洛特打算怎么解决塞力斯人的攻城塔?” “吾王,兰斯洛特可能已经用了秘术,暂时遏制塞力斯人的进攻,但……你知道的,他无法长时间保持那样的状态。”高文语气有些担忧,尤其离开前,兰斯洛特的神态,以及话语,就像临终前的告别。 亚瑟眉头紧蹙,随后询问了兰斯洛特的状况。 “……那么告诉我,他想怎么做?” 高文赶忙上前:“攻城塔必须毁掉。” 毁掉…… 这无疑给这位亚瑟王出了一个难题。 毁掉攻城塔,只能出城,步卒出去无疑是去送死……哪怕派出骑兵,也难以奏效。 塞力斯人的骑兵,几乎占据了原野。 “吾王!!” 见亚瑟皱眉犹豫不决的神色,高文急轻呼一声,“兰斯洛特骑士长一直跟随你征战……” 他话语还没说完,视野前方的帝王已经抬起了手,亚瑟身材挺拔,褪去萨克普鲁特的容貌后,自成了另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 “不用你提醒,我也知道兰斯洛特对有多重要,高文,我的手中只剩最后一支骑兵了。” 高文缄默的看着他,那边王座前的帝王笑了一下。 “但是,一支骑兵就该用在他该用的地方,才体现他的价值,凯!” 亚瑟王忽然开口唤了一声。 下一刻,高文仿若眼花一般,便看到亚瑟王的身旁空气扭曲,一道身影缓缓走了出来。 那是十二圆桌骑士之一,一直擅长隐匿,也是亚瑟的管家类的人物,很少在众人面前露脸, “带上最后的骑兵,摧毁塞力斯人的攻城塔,时间很急迫,也只有你能完成,我最信任的伙计。” 那人棕褐色的头发,面容阴柔白皙,身上是一件开敞的长袍,能看到内里还有一副细甲。 名叫凯的年轻人,半跪在亚瑟面前,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随后转身离开,他腰间悬着一把雕琢缕空玫瑰的刺剑。 王殿外,骑兵集结的号角吹响。 此时的城墙上,攻城塔不能动了,但唐军这边不能停歇,韩信被打乱了布置,重新斟酌了一番,与贾诩推演了片刻,旋即,发出命令,让秦琼、尉迟恭带军上去,武安君的秦军暂时不动。 而唐军开始动真格的了。 对面的浓马城,此时城上城下都在疯狂运作,城外的圣光、雷霆两支军团被牵制住,完全指望不上了。 只能从城内征召贵族、官员的护卫,以及身强力壮的奴隶,到得这样的关头,征召的命令变的强硬,不再像之前那般面对贵族敷衍了事,但凡有贵族或官员不同意,立即就会有士兵上门,先将主人殴打一顿,再征召奴隶和护卫,连带抵抗的贵族、官员家中一些子嗣都被征召在内。 一系列强硬的命令落到实处,守城的压力,骤然轻松了一些。 一队队被征召的奴隶和护卫们,他们当中大部分身强力壮,有些还是武艺高强的游侠。 但面对战争,心情多少是忐忑不安的。 就在集中去往东面城墙时,一支约莫两千人的铁骑,从相隔的一条街道呼啸而过,去往的方向,同样也是东城墙。 …… 城外,天光坠下,依旧明媚的刺眼。 唐军第三第四两营的兵力在尉迟恭和秦琼率领下,开始推向城墙,他们越过的两座攻城塔,依旧矗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苏辰眯着眼帘,翻身下了战马,大步走向身后的祖柩车。 “李道长,拿香来!” 一踏上车辇,苏辰甩手将披风洒开,进到车厢内部,面对一众灵位,便是捧香三拜。 车内顿时一片风声大作。 眨眼睛,原本还空荡荡的车厢,瞬间挤满了一道道人的轮廓。 “长生,打到哪儿了?” “哎哟,外面这声音,已经在攻城了?” 曹操、朱元璋先后开口,李世民却是到了外面,回来时他说道:“秦琼和尉迟恭也上了?元霸呢?怎的不见他去攻城门!” “被困在攻城塔里了。” 苏辰将刚才发生的事,详细的告诉众皇帝听,询问他们有没有反制对方秘术的方法。 这询问,同样也把一帮皇帝给问住了。 他们大多都是雄才大略之人,再不济也是守天下的君主,所用秘术也跟天下和军队有关。 当然,汉光武帝是特殊的个例。 这话是他自己在跟一帮皇帝说笑时,自己说的。 “大伙的秘术,都是上台面的东西,哪里有专门反制别人秘术的。” 苏辰抿着嘴,坐向虎皮大椅,思索接下来该如何破敌时,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低低的笑了出来。 那笑声粗野,怎么也藏不住。 “伱这个猪瘟,笑什么?!” 自从知道自己一手缔造的大唐结束在大盗天子朱温手里,他就没给对方一个好脸色看。 “世民兄,先不动怒。”朱元璋连忙拉回一脸怒容的李世民,他看向供桌上的灵位,问道:“这个时候出声,你怕是有破解之道?” 朱温的灵位摇晃两下,从上面蹦下来。 苏辰也看过去,就见朱温的灵牌像是叉着腰,微微后仰,有着颇为得意的话语传出。 “那是自然。别忘了,我当皇帝前,是干嘛的!” (本章完) 第六百三十九章 大盗皇帝 后梁太祖朱温皇帝何许人? 宋州砀山县午沟里人士,自幼不事生产,令家人不喜,后更是聚众呼啸山林,以英雄豪杰自居实则被当地砀山县称为砀山大盗。 性子乖戾好色,荤素不忌,常做伦理外之事。 然而,就这么一个人,却会审时度势,从一介大盗,变成义军首领,又一跃成为官身到得后来一步步取唐而代之,建立大梁,定都开封。 从外表看,这是一个盗贼起家,一步一个脚印,走上皇帝宝座。 如果深究里面的盘根细节,不难发现,朱温此人初期极擅长左右逢源,但放在苏辰这个有秘术的世道,恐怕就不一样了。 “后梁太祖既然这個时候开口,自然有所依仗。” 苏辰思虑一番,在朱温‘选我’‘选我’的急切动作里,朝李天罡点了点头。 李道士侍奉这里许多年了,当然明白天子这个点头的含义。 也不多言,从再次取出一炷降真香点燃交给苏辰。 “华夏列祖列宗在上!” 苏辰一身甲胄叶片的金属摩擦声里,举起双臂,捧着飘着袅袅青烟的降真香,朝供桌一尊尊灵位拜了三拜。 “今日华夏子孙再遇难事,需借助华夏列祖列宗帮衬。” 说完,他将降真香插到香炉,后退一步,跪在了蒲团上。而那朱温的灵牌,一蹦一跳的让李天罡帮忙将他放回供桌,老神在在的享受起香火的熏陶。 这边,苏辰闭上双眼,脑海中顿时泛起三团黑雾。 不过在选之前,苏辰已经悄然开启了光武帝刘秀的秘术之一:天子气运。 随着心中所念。 三团黑雾晃了晃,退二留一,只剩一团在苏辰脑海中化开,刹那间,耳中便听到一声粗犷的大笑声。 供桌前,一个身形壮硕黝黑的老头,穿紫色圆领宽袖袍,双手叉着粗壮的腰身,挺着鼓起的大肚皮,正张嘴大笑,脸上一圈浓密的斑白虎须,都在微微抖动。 正是刚刚解锁的后梁太祖朱温。 他笑了片刻,就见周围一个个皇帝看着他,尤其李世民、武则天、李治、李隆基虎视眈眈,他们自然早就知道朱温将大唐结束。 哪怕是武则天改朝换代,但她始终是李唐皇家的两代人媳妇不是?自然也不喜欢朱温。 “都在呢。” 朱温讪讪笑了笑,虽然解锁之后,有了身躯可以四下活动,可架不住李唐人多势众。 他赶紧俯身在苏辰耳边,低声言语:“等会儿,你就用朕的秘术,将那蛮夷之法给啃了。” 苏辰闭上眼,意识放到朱温所说的秘术上,一段讯息迅速闪过脑海。 ——窃国。 大盗之气,始于微末,势于披靡,夺天子江山,窃山河地灵,加身鳞袍,化龙九天。 “这秘术……” 果然适合反叛作乱之人,就是不知道用在兰斯洛特的秘术上,效果是否消减许多。 “长生,试试看吧!” 赵匡胤在一旁打断苏辰的思绪,苏辰回过神,随后起身走到外面的车辇,望着远方两座高耸的攻城塔,缓缓摊开双手。 香炉里插着的降真香,袅袅青烟忽地摇晃飘飞。 苏辰再次睁开眼,手掌渐渐握紧。 目光锁定两座攻城塔的瞬间,顿时感觉到了两座巨塔与城墙那边形成一道联系,甚至还将城墙上搏杀的战场也包裹着。 给苏辰的感觉,就像将自己这方强势的进攻,与对面的劣势进行了平均,让进攻变得不相伯仲。 “那就试试!” 苏辰双拳握紧的下一个刹那。 车厢内的后梁太祖朱温化作虚影屹立在苏辰后背,张开双臂顿时隔空抓向远方的城墙。 像是在跟什么争斗、较劲一般,朱温的虚影不停的使劲抓扯,只有众皇帝和苏辰能看到的画面里。 一道道气息汇集成千丝万缕,顺着朱温的抓握,或者说苏辰的抓握,朝着这边飞速汇聚过来。 此时,城墙上的兰斯洛特身形猛地一震,他眼中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怎么可能……塞力斯军队里,竟然有人能撕扯我的秘术!” 看不见的天枰再次倾斜。 “呃!” 兰斯洛特咬紧牙关,手中名为公正的骑士长剑翻转,剑身向下凶狠的插进墙砖,稳住被动摇的局势。 他施展的秘术,隐隐感觉到正在流逝,一旦被破,萨克普鲁特帝国将再次陷入劣势里。 而对面的攻城塔,将靠上城墙。 “回来啊!” 他咬着牙关牙缝里挤出低沉的嘶吼。握着剑柄的手都在此刻发抖起来,然后双臂、肩膀,到得整个身躯都在与对方争夺‘天枰’发抖不止。 身旁的亲卫不明情况,想要过来搀扶,手指还未触碰到兰斯洛特的肩头,那亲卫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直接弹飞出去,重重砸在后方的墙垛上。 “你们不要过来!” 兰斯洛特睁大着眼睛,血丝一点点的延伸,逐渐密布他眸子。 “骑士长,陛下的近卫骑兵!” 这时靠近内城墙阶梯那边,有士兵的声音在呐喊,接跟着更多的士兵兴奋的跟着在喊:“陛下的近卫骑兵出动了!” “打开城门!” “陛下万岁!” 厮杀的浪潮里,兴奋的呼喊终于传到兰斯洛特耳中,他紧绷的脸上,神色微微一愣。 他想要阻止骑兵出城,可眼下他根本腾不出手来,一旦松开,他将再难有机会用‘公正’秘术平衡战场了。 急促的一连串马蹄声形成轰鸣经过下方的城门,兰斯洛特咬牙着牙,向旁边的亲卫低吼:“别开城门,别让他们出去!” 一名亲卫连滚带爬的冲向靠城内的墙垛,朝下面正奔行的骑兵放声大吼:“骑士长有令不许开城门,骑兵不能出去!” 然而,他的声音被铁骑的轰鸣盖过,也被城头上的呐喊守城门的士兵叫声掩盖。 不过,为首的年轻将军,似乎听到了这声,他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城墙上面。 随后,垂下视线,抬起腰间的刺剑:“打开城门!” 他眼里闪着坚定的光芒,伸出一只手在白色的战马头上抚了抚,轻声道:“跟随亚瑟王的荣光,跟随他的指引……” 声音嘀嘀咕咕的在他嘴边说着,随着吱吱嘎嘎的沉重响动,坚守城门的士兵搅动转盘,巨大的城门缓缓打开。 下一刻,马蹄踏出城门! 第六百四十章 关马双击 “吾王,我先去了。” 名叫凯的骑士,回头看向一个个神色沉寂的骑兵,他手中刺剑挥开,纵马飞奔起来,他身后是名为近卫骑兵部队的一众穿戴奢华铁甲的骑兵。 一骑、十骑、百骑……千骑,犹如开闸的洪流跟在凯的身后,铁盔上方飘荡的红色长翎随着奔行,摇曳在风里。 这些骑兵都是骑术精湛之人,飞快的奔驰之中,一手烫金花纹铁盾,一手骑士长剑,与原野上纵横飞驰而来的蒙古轻骑相比,就是贵族与乞丐。 同时,他们也视蒙古轻骑射来的箭矢如若无物,偶尔也不过顺手抬起方形的铁盾,轻描淡写的将飞来的羽箭拦下。 “跟随我!” 凯在前方策马狂奔,有蒙古轻骑拦截过来,瞬间就被他手中的玫瑰刺剑,极快的刺下马背,随后一指最近的一座巨大建筑。 “目标,那两座攻城塔!” 他声音嘶吼而出,身后奔涌的铁骑,此刻像是受到什么刺激,战马速度,人的体魄、精神都在这一瞬间拔升到巅峰。 两千近卫骑兵部队一旦奔驰起来,带起巨量的烟尘,冲出城门的那一刻,他们早就做好了战死在原野上的准备。 城墙左右,牵制、鏖战圣光、雷霆两个军团的吕布、项羽自然也看到了这支骑兵从他俩中间杀了出去。 吕布此时被圣光骑士珀西瓦尔缠着无暇脱身,他急忙派出令骑给马超传令,后者接到命令,立即率还在手中的一千飞羌骑脱离圣光军团的纠缠,朝蛮夷骑兵追了上去。 …… “居然还能派出骑兵,真是下了血本。” 苏辰目光沉了下来,他这边刚刚将对方的秘术压制不到片刻,想不到又安排了后手,派出这么一支精锐且数量众多的骑兵。 “生奴兵和越州军恐怕挡不住,让秦军和青州军上去,将这支骑兵围杀!” 远方,冲出城门的萨克普鲁特近卫骑兵,带着烟尘已经甩开了蒙古轻骑的骚扰,要知道他们身下的战马都是百里挑一,整个皇室近卫骑兵常年只保持在两千之数,就是因为对战马严格挑剔。 处于军阵右前方的生奴兵里,阿奴虎已经听到消息,骑马赶到阵前,视野里萨克普鲁特的骑兵呈一条直线冲向这边,似乎想要直扑中军。 阿奴虎眼中露出了凝重,对于铁甲骑兵他没统领过,但也看到过。 近的有青州军的虎豹骑,远的,便是西凉军的飞熊军,这种铁甲骑兵一旦形成冲势,零散的军阵,根本阻挡不了。 就算是重兵结阵,也需要大量的人命去填。 眼下他只有族人组成的生奴军,总数有两万,分到左右两翼以及后阵,他这边就只有五千之数,而且俱不擅长结阵作战。 “投矛、射箭!” 阿奴虎职责所在,他骑在马背上,来到阵列一侧,听发下了第一道命令,身材高大的生奴兵们,本就三三两两的散乱在右翼这边,命令传来时,他们拿出背后的短矛开始助跑,或者挽弓,等待骑兵靠近,然后射出箭矢。 投矛、箭矢飞过天空。 马蹄声震动着地面,少数的雪花溅起,奔行而来的骑兵怒潮般撞了过来,不少生奴人,面对这样的压迫,呼吸都变得不顺畅,视线也都微微模糊,震动的马蹄声在耳中都变成嗡嗡嗡的一片耳鸣。 当即转身就跑。 而处于他们后面的三個越州军阵列,约莫六千人此时已经奉韩信的命令,结着阵列替换了奔跑回来的生奴人。 下一秒,排山倒海般朝这边席卷而来。 “不许后退,挡住!”三个越州军校尉,在阵列里高呼。 话语落下的一瞬间,铁骑怒潮般碰撞而来。 ‘轰’的一声,一个铁盔长翎,全覆铠甲的近卫骑兵撞进了中间的越州军阵列,高速冲锋的战马披着铁甲直接撞碎抵挡的盾牌,刺来的长矛也在这些骑士格挡的盾牌下一一断裂。 紧接着,更多的撞击‘轰轰轰’的响彻。 亚瑟王的近卫骑兵部队贯穿了第一道防御。人的血肉之躯,在这种恐怖的撞击力面前,直接粉碎开来,骨骼一寸寸的断裂。 前排大片越州军士兵直接被摧枯拉朽的冲倒一片,翻腾的铁蹄不断地在人身上踩踏。 许多人的嘶喊、惨叫都在瞬间响起,然后又戛然而止,恐怖的冲势和碾压,同时也有冲锋的战马在冲撞里扑倒。 扑倒中又摔的腿骨裂开,马背上的近卫骑兵也被甩飞在空中,重重摔在人堆,被一柄柄长矛透过甲胄的缝隙,直接对方钉死在地上。 恐怖的冲势下,两千名重骑摧枯拉朽的杀穿中间的越州军阵列,丝毫没有停歇的继续往前冲杀,待到贯穿最后一排。 名叫凯的骑士,陡然一转方向,跟随身后的一众骑兵也在同时转向,绕开了合围过来的另外两支越州军阵列,以及想要投掷短矛的生奴兵。 “那边!” 凯举起刺剑,指着已经不远的两座攻城塔中的其中一个。 然而,迎接他们的,是悍然出动的秦军,仅仅第一阵列两千人,持大盾、长戈拦在了他们前方,密密麻麻的长戈探到了阵列外面。 面对林立长戈,冲锋的铁骑没有一丝犹豫,照直发起第二轮冲锋。 武安君屹立战车上,他深吸了一口气,拔出腰间的青铜短剑,嘶吼:“风!” “风!” 两千人的阵列齐齐大吼。 一千九百六十四名近卫骑兵,前排继续冲锋,中间乃至后面的一段,忽然转向。 下一个瞬间,驽阵陡然出现秦军阵列里,前排约莫两百骑兵还未冲至近前,就被大量射翻。 余下的一百来骑硬生生撞入密集的秦军长戈之上,血肉、钢铁挤压碰撞,一个个生命活生生的在瞬间撞死,沉重的马身带着余力不息的力道压着尸体在人堆里翻滚。 侥幸没死的骑士随后被长戈勾住,惨叫着在地上滑行,旁边尖锐的短剑刺进他铁盔下的颈脖,大股鲜血涌了出来。 厮杀与混乱交织的一刻,转向的另外一千多名近卫骑兵灵活多变,齐齐冲向最近的那座攻城塔,那塔厢里,是徐晃和乐进。 两人通过敞开的塔厢,看着骑兵集群就这么撞上来,不由瞪大了眼睛。 “这帮蛮夷……有所依仗,否则就是送死!” 徐晃的话语刚一落下,下方冲击而来的近卫骑兵部队,杀散了护卫攻城塔的几十个秦军和一百多个青壮劳力。 后面的骑士更换了长剑,取而代之的,是一柄柄甩动的连枷,布满尖刺的铁球在铁链甩动下,伴随战马越过塔基,轰的砸上面。 一个个骑兵飞驰而过,手中连枷不停轰砸。 庞大的塔身受挫,疯狂抖动起来,被砸的位置开始裂开,随着连枷挥击,一下一下的往外飞溅。 可见这些骑士出手的力量有多大。 位于中军的韩信,皱起眉头,他没料到,蛮夷这支骑兵居然灵活多变,更做的出壮士断腕的战术。 他微微阖眼,正要发下命令,身旁的贾诩忽然开口:“援兵过去了。” 顺着贾诩看去的方向,是从右侧城墙那边角落赶来的飞羌骑,马超单手提着虎头湛金枪,风驰电掣。 那边,挥砸过攻城塔的十几名皇室近卫骑兵直接舍了身后的主力,径直朝驰援而来的塞力斯骑兵拦了上去。 随后,一杆大枪穿进了他们中间,搅起了风雷。 只见冲上去的十多名皇室近卫骑兵周围想起一片金铁碰撞的声响。 那杆虎头湛金枪轰的将人从马背上打的直飞地面的同时,犹如龙蛇起舞,夹杂其中的还有一道道剑光四起。 被迫开的劲风向四处席卷。 一时间,血光、血肉、铠甲疯狂在马背上被撕裂开。 仅仅两个呼吸马超纵马杀出十三名阻拦的近卫骑兵,留下一地残缺的尸骸,以及无主的战马。 他一手提枪,一手持剑,纵马狂飙原野。 “尔等蛮夷——” 疯狂迈开的马蹄刨起一层层泥土,白色的战马风驰电掣般朝更多迎上来的皇室近卫骑兵。 手中的长枪、宝剑随着他的声音响彻,再次起舞。 “——也敢造次!” 前方,率领剩下近卫骑兵的凯,略缓了一下速度,他偏头看了一眼,眸底顿时流露出凝重。 “再去十个勇士,阻挡他,其他人不要停,去毁掉下一座!”他握着刺剑,大声喊话。 一千多名精锐铁骑挥舞连枷砸击的攻城塔,不需要彻底摧毁,只要将下方支撑的木柱砸裂一两根,这种攻城器具就算废了,至少一两日是无法使用,需要拆掉一部分,然后更换支撑的柱子。 “能拖一天是一天。” 一夹马腹,凯再次纵马奔行起来,他身后的队伍里,当即分出十人,单手舞动连枷,冲向对面率领骑兵赶来的塞力斯将领。 天空下,狮子盔缨须飘荡,一人一骑拖着长长的尘烟,冲在最前面。 望着着并排杀来的蛮夷骑兵,马超丝毫没有犹豫,照着最中间的一骑,直接迎了上去。 秘术:神威天将军! 天光里,单枪匹马的身影,凶残的贯入十人阵列,筋骨敲碎、皮肉撕裂的声音疯狂响彻。 后面的飞羌骑紧跟而上,蔓延过这十具尸体、马匹,也不射箭游猎,提环首刀,直接拦腰扑向对面的骑兵。 “不要理会这个塞力斯人” 凯回头不时在马背上回头,看到后队的骑兵被拦腰切断,而那塞力斯将领犹如鬼怪一般,死死的追杀在他们后面。 他跟随亚瑟经历过许多大风大浪,可没来由的,看到身后的塞力斯人,心底会泛起一股寒意。 此时,前方第二座攻城塔已经近在咫尺了,他不可能为了一个塞力斯人而放弃自己的目的。 杀上去,杀上去……砸毁塞力斯人的攻城器具…… 脑海里执念一遍一遍的翻涌,在他口中呢喃。 下一刻,身后传来破风疾响,还有麾下骑士的惨叫,一支利箭推开一圈气浪,直接穿透一个骑士。 箭头撕开铁甲,呯的溅起火花,又从那骑士胸膛钻出,射向凯。 后者凭借过人的身手,在马背上侧翻,躲开箭矢,还没等他回正身躯,破空疾响再次袭来。 不过这次飞来的不是箭矢,而是一只漆黑的飞虎爪,瞬间扣住了他没有覆甲的大腿。 爪身的另一头,马超不知何时已经追上来,只慢了凯半个马身的距离。 “下来!” 马超单臂缠着铁链使劲一拽。 勾爪拉扯着凯的大腿,带起大片血肉。 “呃啊……” 做为十二骑士,凯不仅身躯强壮的可怕,同样也有过人的秘术。 “吾王,我……不能再侍奉你左右了。” 他呢喃着,看着再次甩动铁爪的塞力斯将领,他感受着左腿上的剧痛,向身后、左右的麾下骑士们低吼:“用身躯,去撞那座攻城塔!” 声音落下的一刻,整个人唰的从马背上飞射而出,手中那柄缕空玫瑰雕刻的刺剑,亮起光芒。 仿若化作一道流星,冲向前方二十丈的攻城巨塔。 “拦住他!”李元霸被困在塔厢内,急的大吼。 顷刻间,声若铜钟的话语响彻:“毁塔,先过关某这关!” 一道金甲绿袍身影,拖着青龙刀策马狂奔,亦如一道流星,从益州军阵列冲了出来 马背上,关羽猛地抬起双臂,拖行的刀锋‘嗡’的擦过空气,青龙蜿蜒的刀身呼啸扬开。 战马亢鸣落地的刹那,刀吟也在瞬间化出一声高亢龙吟。 仿若流星的光芒里,凯推着玫瑰刺剑,下意识的偏头,扬开的刀锋带着斩断一切的恐怖威势,在他眸底放大。 秘术:威震华夏! 这是无法抵御的一刀,威势震慑一切。 噗! 刀锋斩落,冲向攻城塔的身躯,瞬间断成两截,掀上半空。 …… 城墙之上,拄剑而立的兰斯洛特,看着这一幕,脸色陡然发红,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血雾弥漫。 他双手松开了剑柄,身躯向后倒下。 第六百四十一章 双管齐下 烟尘飘在彤红的天际,长驱直入,冲击攻城塔的一千多名近卫骑兵部队,被赶来的秦军、青州军围住,长矛、长戈疯狂捅刺。 一声声战马悲鸣里,再是武艺精湛的骑士们,带着鲜血坠下马背。 距离他们不远,第二座攻城塔前,是断成两截的身躯,此时展现出了生命的顽强,只剩上半身的凯,双手抓着地面,艰难的爬行。 即便弥留之际,他仍死死望着近在咫尺的塔身。 不久,一白一红两匹战马在两侧停下来,看着地上蛆虫一般蠕动前进的半截身躯。 马超取过弓箭,照着爬行的半截身影,就是‘嗖’的一箭。 凯睁大眼眶,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只有一只手距离的塔身,手指在半空抓握两下,跟着头颅一起垂在了地上。 红霞犹如潮汐席卷过西云。 天色渐渐趋于夜晚。 检查攻城塔的工匠,看着遭受攻击的第一座攻城塔,皱眉叹气,随后朝旁边等着消息的令骑摇了摇头。 “不行,打不了仗,必须拆下来,用新的柱子来支撑,强行用,恐怕还没到城墙,就承受不住垮塌。” “这些蛮人,总算像男人一样了。” 那令骑不知是夸奖还是嘲笑的说了一句,便将这个匠人的话,带回到中军韩信那边。 稍后,位于后面的苏辰也知道攻城塔受损无法再战的消息。 “不是还有一座吗?反正那边的秘术已经开始失效,再坚持一会儿,夜晚降临之前,至少占据半个城墙……” 吴子勋插话进来,随后就被典韦一巴掌扇开:“你懂个屁。” 苏辰其实也有吴子勋这个想法,虽然有些冒险,但不失一個好时机。 就在犹豫要不要下令继续攻城,已经有撤兵的号角声响了起来。 传递消息的令骑,不多时便奔马而来,跳下马背后,来到苏辰面前半跪拱手:“启禀陛下,淮阴侯韩帅下令暂缓进攻,让城墙上的兵马,有序撤下来。” “嗯!” 苏辰握着马鞭,在右腿上轻轻敲了敲,沉吟片刻,便打发走了令骑,他朝身旁的典韦等人笑了笑:“既然淮阴侯下令了,朕最好还是不要插手,看他如何拿下浓马。” 虽然并未攻下城墙,但今日还算有些收获,至少关云长砍了对方一个重要人物,至于城头上那个兰斯洛特,估摸也不好过了。 …… 城墙上如同沸油的厮杀正在渐渐消退。 兰斯洛特被人搀扶着,靠在城墙另一边的墙垛下坐着,周围全是喊杀之声,他此刻的神志,有些模糊,又感觉极为清醒。 隐约间,他听到塞力斯人的战鼓声,猛地睁大双眼,以为对方又要加强攻城的力度,当即撑着墙垛就要站起来。 “骑士长!” 嘈杂的声音里,一个满身是血的士兵朝这边奔跑,“退了!塞力斯人被我们打败了!” 四周的血腥的、烧焦的气味弥漫,亲兵抢去搀扶兰斯洛特,都被他挥手推开。 他尽量集中精神,凝聚目光看向周围,摇摇晃晃的走到前面的墙垛,浩瀚的军阵正在视野里后撤,城墙上的塞力斯人也正一个接着一个,相互掩护着顺着云梯滑下墙头。 之后,越来越多的人的声音在欢呼。 “守住了,塞力斯人被打退了!” “天父保佑我们战胜塞力斯人,一直战胜下去。” 一时间,士气振奋高昂,幸存的士兵们、青壮劳力挥舞着手里能拿的一切东西,甚至有人在血泊里载歌载舞。 天父? 呵呵…… 兰斯洛特一脸死灰,嘴角带着嘲笑一般的笑容,呢喃一声。 在这片城头上,只有他还念着率军杀出城的两千零一骑,可惜那些英雄,他们再也没机会回来了。 …… 天色露出昏黄。 原野上,已经开始打扫狼藉的战场,一个个生奴兵、蒙古轻骑迈着脚步,拉着驽马,以及驽马后面的车斗。 滚动的车轮碾过殷红的土壤,挤出暗色的液体,吱嘎的木轴转动的声音里,黑压压一片老鸦从地上惊飞,或盘旋天空,或落在附近的树枝上,眨着通红的眼珠子,发出渗人的啼鸣。 哇哇—— 过去的步履惊起一只乌鸦,拉着辕车的生奴兵将地上残缺的尸体与同伴抬起来,轻轻放进车斗。 他表情肃穆偶尔憋不住时,偷偷擦一下眼角的湿痕。 抵御对方两千骑兵冲击,生奴军处于第一缓冲位置,虽然他们没有阵型,撤退也早但仍有上百人被骑兵追上,用剑砍杀。 黄昏的光芒扫荡原野,代表萨克普鲁特帝国的旗帜,由那支骑兵完整的带出来,如今却破破烂烂的歪斜插在地上,上面到处都是箭矢、刀锋撕裂的破口。 傍晚的微风吹来,便破破烂烂的在风里轻扬。 而旗帜前后延伸展开。 是两千皇室近卫骑兵的尸体顺着鲜血铺砌的路径横陈开去,许多尸体已经被剥了铠甲,捡走了兵器。 而有些尸体却是与战死的越州军士兵,或者秦军士卒纠缠一起。 至死都还咬着对方脖子,有的龇牙咧嘴瞪着苍穹,紧握半截刀,鲜血在腹腔凝固。 随后有人过来,将两具尸体分开,轻轻为同袍的尸体,抚闭怒睁的眼帘。 “……与子同袍,幸甚。” 武安君收回手,呢喃的声音里,他看着阖眼的尸体被两个生奴兵抬上车斗,“风会带着你们的英魂,飞回家乡。” 两千骑兵的尸体还有小半没来得及装车拉走,不远的林子边缘成群的乌鸦等得不耐烦,又从树上飞下来,啄食地上的碎肉。 不久,两千骑兵的尸体被带走。 “这些狗草的蛮人,还要用我们来收尸,真该丢回去,扔到他们城门口堆起来,臭死他们!” “别抱怨了,听说是太尉吩咐的。” “太尉?就是那个……”两个士兵一个赶着驽马,一个在旁边扶着车斗,嘀嘀咕咕的说话,开口的那个士兵,看了看左右,压低声音:“就是那个心黑心狠的贾狐狸?” “那是陛下叫的,你敢叫,小心回营就把你吊起来打死。” “嘿嘿,我一个小卒,让当朝太尉亲手打死,说不得能在青史留上一笔。” “美得你!” 说话声穿过这片尸体遍地的战场,西云吐露的昏黄,燃尽了最后一抹余晖。 横呈数十里的军营之中,篝火已经一堆堆的点燃,围绕篝火的士兵安静的盯着沸起来的米粥,有人过来,将肉干削成丁丢进去,飘起了肉香。 这些都是今日那两千蛮夷骑兵的战马,反正别人的,不吃白不吃。 “他娘的蛮夷,你们是不知道,今日在城墙上,我一个人砍翻三个,不知道哪里飞来的冷箭屁股就是一痛,再偏半存就射断我老秦家的香火。” “你算的什么,老子挨了两刀,对面还想杀过来,幸好平日我操练的勤,反应也快,反手就是一刀把那蛮夷手砍断,又在他肚皮开了一个窟窿,然后一绞,拖着老长一截的肠子,热腾腾的,还冒白气呢。” “哎,你们有没有发现,这次攻城,蛮夷比之前要厉害许多,蛮夷皇帝这是把所有精锐都调到城墙上了吧?” “哼,我们唐军打的就是精锐!” 不同于往日,军营中并没有出现失败的颓丧,反而是一片嘈杂,一个个说着攻城时哪些地方不足,为何没有站稳脚跟的见解。 而四面通风的伤兵营帐里,一片破口大骂声。 大抵是觉得这些蛮夷让自己受伤,就是他们的不对,下次要把场子找回来。 片刻,有军中医官带着几个随军大夫过来,刚才还骂人的士卒,顿时发出杀猪般的哀嚎和惨叫。 周围,还有许多士卒端着装有血水的铜盆来去、或拿着针线、药草的随军大夫不断来往在一众伤员之间。 战争哪里没有伤亡的,何况还有天大的财富做为回报,从新兵到老兵,他们早已将生死看得很淡了。 风拂过原野,天地陷入黑色。 热闹嘈杂的军营正中的营地里,帐布在风里鼓胀起伏,张飞气咻咻的挥舞拳头,叫叫嚷嚷的跟在二兄关羽身后。 “二哥,伱是不知道,被关在那塔内有多憋屈,还跟李元霸那小子挤在一起,简直是受罪。” “这算的什么。”关羽走在他前面,一手抚着美髯,一手压着腰间的环首刀柄,“正好关一关,你那暴躁的脾气。” “越是关,俺脾气越是不好!” 张飞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路上唠唠叨叨,“估计我那丈人,不知道笑的有多痛快,还有其他人,估摸也在笑话俺。” “无事,大伙都在看那伙蛮夷骑兵,何况,徐晃和乐进也被关在另一座塔里。” “你当然无事,又让二兄砍了一颗敌将脑袋。” 张飞‘切’了一声,双手环抱胸口,跟着关羽随后走向前方最大的帐篷。 那边是天子御帐,以及韩信的帅帐并列,左右全是虎卫营和神机营的士卒,前后左右设立了十多个关卡和屯所。 黑夜中,篝火左右一堆堆的展开来,仿佛都看不见尽头。 中间最大的帐篷,并没有太多的装饰,苏辰并没有脱下身上的甲胄,就那么坐在首位,看着浓马的地图。 下方则是早早过来的一帮将领,要么坐在折凳上与同僚说话,要么三三两两立在悬挂的地图前,手指在地图上指点。 不久,关羽和张飞也入了大帐,众将便自觉的回到折凳上坐下来。 帐内随即开始总结今日攻城失败的缘由,以及商讨明日或者后面几日进攻的细枝末节。 萨摩皇帝阿达尔和布达雷斯则努力的在翻译团里的话语声中抓住要点记在心里。 “从今日一战来看,敌人的防守可圈可点,也比往日遇到的萨克普鲁特军队要强上许多,但唐军攻城力度也不弱,战斗力甚至在对方之上,要不是对方那名蛮夷之将,用古怪的秘术,说不得今晚我们已经住进浓马城的宫殿里了。” 火焰噼噼啪啪在火盆里燃烧。 随着苏辰的话语持续在说,丈量地图的士卒收起了皮尺,在地图上标注了标记,随后退出了大帐。 李靖微微蹙眉:“陛下,明日或者后日,该如何做?” “继续进攻!” 苏辰看着地图上的城关,指头在上面重重敲了敲:“那就跟他们打车轮战,朕要将这座浓马城,打的矮上一截!” “陛下,大可不必如此!” 这时,坐在众人阴影中的贾诩,忽然在角落开口:“不可让蛮夷抱必死之心,狗急跳墙。” 其实,苏辰一直在等韩信或者贾诩开口,毕竟今日是他们选择收兵的,该是向众将说明原由了。 “所以今日收兵罢战,就是为了给蛮夷缓口气的时间?”夏侯惇虽说被誉为常败将军,但行军打仗多年,还是知道趁热打铁的道理。 他看着角落里往昔的同僚,语气有些生硬,态度上也又不爽对方。 “咱们将士拼死拼活,好不容易压制对方,忽然收兵,让对方有了喘息之机,还有何颜面说不给对方狗急跳墙?!” 贾诩不与他争口舌之利,只是微微笑了笑,便看向前方的韩信,后者虽未看贾诩,但也能感觉到对方的目光。 随即,便起身向众人说明了收兵原由。 “战事当一紧一缓,今日虽然有一鼓作气攻下城墙的机会,但夜色已显,对方久居城内,又有百姓为后盾,趁夜色将我们赶下城墙,那样才会士气大挫!” 韩信负着双手,微微抬着脸,望着那边一侧悬挂的地图。 “对方派出死士奔袭攻城塔,信以为,对方既有破坏、拖延我等攻城之意,也有激起哀兵的打算。城墙上的蛮夷,若成了哀兵,没了退路,满腔悲愤和怒火,将会让攻城更加艰难。” 苏辰没有接话,帐内的众将,包裹项羽、吕布等人也都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韩信随即继续说下去。 “人只要还有后路,有活着的希望,就不会拼死一战。” 话语落下,贾诩的声音接了上来。 “让将士们休息几日,也让……那两千蛮夷的尸体酝酿一番,然后送他们回家。” 摇曳的火光里,贾诩抚着下颔长须,笑容在灯火阴影间明明灭灭。 苏辰嘴角抽了抽。 好家伙,这是在米兰特尔放瘟疫,放出瘾来了。 …… 星月铺出长长的银河,银灰色的月光,照着下方延绵的山麓。 一支牵着战马的队伍,蜿蜒山间,头顶红色盔缨,穿着两档甲的少年将军拉着缰绳,走过崎岖的地面,跨过凸出泥土的树根,他抬起头,望向交叉的树枝的空隙,外面的夜空是漫天的星斗。 这是异乡的天空,多少有些不一样的感觉。 远方有斥候回来。 那斥候兴奋的跟着引路的亲卫,来到霍去病站立的岩石下方。 “将军,看到一条路,是人常走的路,应该能下山了。” “让众人在休息会儿,半个时辰后,我们下山!” 霍去病收回目光,垂下头轻声了一句,便在爬满青苔的巨岩上坐下歇息。 不久之后,月色渐渐隐去云后,深幽的山麓里,一道道轻微的脚步声、落叶、枯草踩响的‘咔咔’声,开始在林中蔓延。 天空渐渐发亮,浓马城南面的山脉之中,就在金色的晨光落下云间的一刻,一支突如其来的骑兵,奔驰在了田野、村庄的范围。 来自大汉的羽林骑,纵马飞奔,举起了手中的汉剑,这天上午,骑兵狂突,纵横八百里。 第六百四十二章 亚瑟的宏愿 街道的梧桐,被秋风吹出的泛黄。 拂过的微风里,手掌一般的梧桐叶摇晃着,脱离树枝飘到街上,静静的落在地面。 天气依旧温热。 延绵的城墙上,一桶桶水扑在墙砖,士兵、劳力拿着破旧的抹布,跪在地上使劲擦去昨日的血垢。 巡逻的士兵偶尔停下来,望向远方,隐隐约约能看到塞力斯人的斥候、轻骑从原野上过去。 同样也有自家的侦骑浑身是血的从那边回来,在城外的圣光、雷霆军团的轻骑护送下进入城门。 侦骑脸色颓丧,喝了一口清水后,骑马穿过街道。 此时的城中街巷间,已经没有了往昔的热闹,堆积街边屋檐下的货物落上了灰尘。 偶尔有孩童天真的声音,也很快被家中大人呵斥,经历过投石砸在街上的平民,尽管眼下还没战事,依旧心惊胆战的躲在家中,或者缩在楼上,只是露出一双眼睛麻木的望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侦骑从视线里过去。 随后顺着宽敞的碎石铺砌的大道,进入远方高耸雄壮的皇宫。 “兰斯洛特怎么样了?” 雕像、喷泉花园之间,高大的身影带着几名侍从龙行虎步过去,身旁跟着智慧骑士高文、导师梅林,以及几个侍从。 兰斯洛特昨日被送回来时,他知道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便没有一直过去,而是到了今日早晨,将城头的防务、城中平民的征召、物资配给处理完毕,方才领着高文和梅林过去探望伤情。 “他被送回来的比较及时,这个时候应该还在昏睡。”梅林低低的说了一句,“可惜,凯没有机会回来了。” “等击退了塞力斯人,我会将死去的骑士重新召集到身边!” 这位亚瑟王最传奇的能力,就是无限带回死去的骑士,不过麾下不断的战死同样让他感到恼火。 一直到今日,他心情并不好。 “梅林,我的导师、挚友,你认为塞力斯人从昨日收兵之后,到今日却没有任何动静,他们在做什么?” “塞力斯人计划多变,但是他们唯一目的,就是攻克浓马城。”梅林知道亚瑟这段时间心中比较烦躁,尽量用知心的语气,开导他。 “吾王,我们只需要守好城墙,让塞力斯人无法越过这里,与西部的另一支塞力斯军队汇合,时间就会替我们战胜一切敌人。” 亚瑟王点点头,迈开的步履间,长袍最底的边缘随着他脚步摇晃轻摆。 一路上过去兰斯洛特休养伤病的地方,除了说起守城,也会问起有关另一个修行者俘虏的事。 “那人吃得好,睡得着,倒不像一個俘虏。”这件事一直都是梅林亲手操办,尤其是东方大夏的国师,在那日逃脱之后,他便事事亲自动手,每日都住在关押俘虏的隔壁。 “呵呵,做为祭品,那就让他吃好睡好。” 亚瑟笑了起来,走进前方的建筑,里面铺着红毯,一张长桌,八张椅子,还有餐柜、壁炉紧靠左右两侧的墙壁。 乍一看,并不像是位高权重的骑士长住的地方。 反倒与普通平民的家中陈设相差不多,显得实用而温馨。 此时,大厅内的侍从,见到亚瑟王进来,纷纷退到两侧,低下头颅,余光里看着几人的鞋子,从面前过去,进入右侧的卧房时,他们才敢站起来。 精致典雅的卧房内,兰斯洛特从侍从口中,已经知道皇帝过来探望他,饶是动弹不得,仍想要起来行礼。 他试了几次,连手臂都没办法抬起,索性让旁边的侍从帮忙,将他搀坐在床头。 “我尊敬的裁决骑士,这个时候,可不要逞能!” 不等兰斯洛特坐起来,威严而熟悉的声音先一步传来。就见亚瑟走进房中梅林、高文跟在左右一起进来。 站在后面右侧的高文进来后,还朝床上的兰斯洛特露出微笑,显然看到老友没有战死城墙,心里多少是高兴的。 “拜见吾王!” 兰斯洛特虚弱的开口,在侍从搀扶里就要坐起上身,却被过来的亚瑟按回去。 “身体不好,就好好躺着休养。” 高文朝床头站着的侍从挥了挥手,让对方赶紧出去。就在侍从离开,关上房门的时候,亚瑟转过身,坐到了床沿,抬起手在兰斯洛特的被褥上轻轻拍了两下。 “城墙上的时候,你不用那样做,你是我的骑士长,我的手臂,你如果在这个关头战死对我来说,是巨大的损失,以及心中的悲痛。” “可是……我不那么做……”兰斯洛特有些激动,他蠕动嘴唇,语气有些着急:“塞力斯人的攻城塔……就会靠近城墙……城墙与地面连成一片,浓马城很快就会失守!” “我知道你的担忧,没说你做的不对!” 亚瑟收回手,叹了一口气:“所以,我派了凯,领两千骑兵杀出城门,击毁塞力斯人的攻城塔。” 说到那个死去的骑士,兰斯洛特和亚瑟相继沉默下来。 明知道会死,还义无反顾的出城,这样的勇气和担当已经超出了大部分人,包括十二骑士在内的其他人。 …… 奔行的侦骑被拦了下来,守护骑士鲍斯听到对方的诉说,脸色一变,拖着一身沉重的甲胄,飞奔向后花园。 …… 卧室静谧,明亮的烛光在远处的壁柜上摇曳。 坐在床边的人,继续说着。 “兰斯洛特,你是我最得力的骑士,你不是我的工具,所有人都不是,我需要伱们都完完整整的。” 金丝绒的大床发出呻吟,亚瑟望着敞开的窗户,动了动:“但是战争必然会有牺牲,凯的离去,我心里也很痛苦,但做为皇帝,我不能表现出来,唯有等打退了塞力斯人,再将凯还有加雷思他们复活。” 他手臂突然抬了起来,猛的用力反手拍在床的边缘,便是嘭的一声响,高大的身形缓缓站了起来。 “我们一起跨过大海、走过冰冷的湖泊、纵马驰骋过荒芜的沙漠,与无数的野蛮人、罗马人战斗,我们最终都胜利了,时间埋没了我们,有了一个重来的机会,我要在这里重新谱写我们的传奇……让你们每一个人成为这些土地上的王,而我就是你们的皇帝——” 话语落下的同时,外面响起了沉重的脚步声,一道魁梧的身影砰的一声将房门推开。 屋内的亚瑟、梅林、高文,以及床上的兰斯洛特也都侧过脸看向门口。 那边,守护骑士鲍斯脸色凝重。 “吾王……塞力斯人那边有些奇怪……两千具尸体,被他们堆积起来,既不掩埋,也不焚烧。” 与此同时,浓马城西部平原,带着烽火信号的侦骑,以最快的速度飞奔浓马城。 第六百四十三章 霍骠骑火烧平原,攻心为上 那些尸体是谁的,在场所有人心里知道。 一群敢赴死的骑士,是萨克普鲁特帝国的英雄,但是他们直到战死都没有得到英雄该有的下场。 “他们的遗体……被塞力斯人堆积起来?” 鲍斯点点头,将斥候的原话转述道:“两千遗体,堆积如山一样高,按照塞力斯人以往的做法,他们似乎是在向我们示威!” “他们一贯的作风?” 亚瑟初到这里,对于塞力斯军队,算不上特别熟悉,但麾下的十二骑士与对方从萨摩高原到欧非罗浓马,大大小小数十场战事。 对此,亚瑟还是相信的。 “是的,塞力斯人一直喜欢将敌人的脑袋砍下来堆积成一座小山,名为‘京观’。” 高文在旁边解释了一句,梅林也点了点头:“确实跟他们说的一样。不过这次塞力斯人没有砍下死者的脑袋,而是直接将尸体堆积,应该是他们另一种威慑的方式。” 或许在他们的那个年代,或许在蒙古西征欧洲之前,他们并不知道有些赤裸裸的‘恶意’是可以培养出来的。 当然,眼下的亚瑟自然愤怒,可愤怒并不能让城外的塞力斯人败走,之后的时间,他与兰斯洛特聊了一些当年打退罗马的往事,夹杂其中还有一些趣事。 勉励对方尽快将身子养好,继续在他身边做事。 接下来的两天,亚瑟每日奔波城墙,与平民之间,就像当初一样,用打退罗马人的事迹那样,激励城中的人,加上两日前,塞力斯人确实从城墙上退走,一时间,二十几万人口的浓马城,顿时一片士气高昂。 守城的器具不够,百姓拆毁房屋,将建房的石料、木料都搬上城头,有青壮的人家,还将自己的儿子和丈夫亲手送到城头,希望他们能保家卫国。 亚瑟这两日的忙碌,成效已经非常明显,他也很满意这样的结果。 只是让他感到唯一不满意的,便是无法检验自己的成果,城外的塞力斯军队,依旧沉寂着。 让他从锐气尽显,慢慢降到了心中泛起不安。 十月二十五这天距离塞力斯人第一次攻城过去了三日,亚瑟如同往常巡视一番东城墙,听城外的圣光、雷霆两支军团派来的斥候汇报消息。 反馈的信息里,让亚瑟皱紧了眉头,三天了,塞力斯军队还是没有动静,就连在外面巡逻的骑兵,也少了一部分。 这一点很重要,做为军团斥候,敌人每日的巡逻、巡逻队的数量,都有记载的。 今日少了明日多了,都会及时反馈上去,让将领甄别、定夺。 “吾王,浓马城两边都是陡峭的山脉,它们成为了浓马的两条臂膀,但也要提防塞力斯人,从山上翻越到我们后方。” 在事情越发诡异、安静之下,梅林小声提醒亚瑟,浓马城所处的地势。 这座宏伟的巨城与别的城市不同,它是由西向东,穿过两条山脉中间形成的一种亦关亦城的状态。 “导师说的,我已经知道。”亚瑟笑了笑,豪迈的拍着墙垛,“昨日派了两队士兵,驻扎山巅,只要发现塞力斯人的踪迹,立即升起烽烟。” 他笑容颇为自信、阳光。 “塞力斯人发现进攻浓马讨不到便宜,会损失许多军队,肯定会寻找其他路径……这三日,他们没有任何动静,恐怕心里就是这样的想法。” 然而,战争就是争分夺秒的。 在他想出这样的防范之前,早已有人已经翻过了崎岖的山势,下到了欧非罗平原。 此时,正是十月的收获季节,欧非罗大片的田野间,到处都是忙碌的农夫,收割独属于欧非罗气候的农作物。 这是他们过冬的粮食,也是冬季常见的一种谷物,有一个特别的名字:潮麦,吸收了七八九三月的充足水分后,在十月结出颗粒饱满、有甘味的麦粒,无论用来制作面包,还是直接食用,营养还是饱腹度都很不错。 然而,这一天里,许许多多的麦田燃起了烽烟,火焰顺着风势,疯狂的在田里燃烧。 原本今日出门的农夫,带着家中妻儿,拿着镰刀还没出村口,就看到了一片火海。 黑色的烟柱随着燃烧的火焰升上天空。 平原上无数相连的田地、葡萄园,都在恐怖的火势里烧的‘噼里啪啦’作响。 金黄的麦穗、结着紫色、白色葡萄的藤蔓,都被火焰包裹空中弥漫着烧焦的气味。 几乎所有的村落里全是人的脚步和呼喊声。 慌忙的人群飞快的迈着脚步冲向田埂,有人痛苦的抱头,有人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也有叫着回到村里提上木桶,在沟渠打水,去剿灭自家田地里的庄稼。 一时间,各种各样的呼喊声响彻在浓马城的西部平原上。 负责驻守村落的士兵,似乎已经得到更加可怕的消息,他们穿着简单的士兵服饰,提着简陋的长矛在人群里奔走。 用着欧非罗语在人堆里呐喊。 “是塞力斯人的骑兵……他们从南面的大山过来,这里的火也是他们点燃的!” “不要聚集,塞力斯人的骑兵很快发现我们,快疏散离开,返回村里,不要出门!” “快走啊,塞力斯人马上就要来了!” 然而,这些驻守村子的士兵,无论怎么喊,在混杂的人群面前,声音很快就被掩盖下去变得断断续续。 田地被烧,冬天的粮食大幅度减产,放在任何一个国家,都能震惊全国,甚至许多人的脑袋都会保不住。 然而,眼下是战时,还有保住脑袋的机会,大火烧起来后不久,各地村镇的士兵已经被当地领主集结起来,组织扑火、巡逻,追寻放火者的下落。 随后传回的消息,是派出人的悉数被歼灭,脑袋被对方丢回到镇外的道路上。 引来镇内许多平民出来观看士兵和领主大人收敛头颅的场景,也有在人头堆里寻找亲人的。 然而不久,一股五百人的骑兵,穿戴他们从未见过的铠甲呼啸而来。 示警的号角声才刚刚响起,还在围观的平民、收敛头颅,正发火的胖领主,以及麾下忙碌的士兵,纷纷回头。 杀来的骑兵带起推平一切的威势,洪流般的冲上道路的人堆里。 盾牌、连弩、长矛、战马奔袭而来。 路边聚集的数百人,包括其中一百人的士兵还未回过神来,举被一波射来的驽矢带起一片血花。 下一刻,五百骑兵等人迅速拉近,为首的红缨、两档甲的少年将军,披风哗的一下在马背上掀开,手中一柄汉剑顺势斩了下去。 冲锋的战马将一名乡镇士兵撞飞的同时,斩下的剑锋狠狠劈在那个胖乎乎的蛮夷领主肩颈,血光溅起,胖乎乎的头颅掀飞出去,飞出一丈的距离,才滚落在地。 周围,有反应过来的士兵挥矛。 霍去病在战马奔驰之中,又是一剑抽了过去。 “杀上一波,然后撤离!” 霍去病纵马跨过地上的尸体,没有丝毫的停顿,挥剑穿插慌乱奔逃的人群里。 他身后的五百羽林骑动作老练,追在人群后方疯狂砍杀,几個想要反抗的士兵转眼间被卷入厮杀里,随后化作地上的尸体,被铁蹄践踏。 这支骑兵如同一支利刃疯狂朝前延伸,混乱的人群已经跑散,便有一部分羽林骑收了长矛和环首刀,换上还未使用的连弩。 照着惊慌逃窜的人就是一通射击,不到半炷香的功夫,漫山遍野都是人的尸体。 奔袭的羽林骑随后重新集结,如洪流一般杀入前方的乡镇。 刀锋翻飞,一个个乡镇里的萨克普鲁特平民被冲进街道的骑兵劈翻在地,粘稠的血浆肆意在街道上蔓延。 也有不少平民躲在家中,而此时杀进小镇的羽林骑,在马背上点燃了火把,纷纷掷向附近房舍的窗口。 或者,直接下马冲杀进那些紧闭的房屋,砍杀一通后,染着半身鲜血重新走出上马,继续跟随洪流往前推进,将这里杀穿,斩了这座小镇最高的官员后,提着对方的脑袋,去往下一个地方故技重施。 两天的时间,对于霍去病这样的将领来说,足够纵横浓马西部平原四百平方公里。 成千上万的平民被屠杀、被驱赶,眼睁睁的看着辛苦劳作的麦田被大火烧毁。 而那支陡然杀至的塞力斯骑兵,却并没有就此结束,疯狂的袭击一拨拨增援而来的各地驻军。 二十五这天下午,派出的令骑,终于赶到了浓马城。 正在城墙上巡视,与高文、梅林说着浓马南北山脉布防,提防塞力斯人翻越的话。 正在说话中。 有人从下方城墙上来,被守护骑士鲍斯阻拦,随后亚瑟隐约听到了令骑与鲍斯的对话。 他整个人愣住了,随后令骑过来报告。 亚瑟顿时陷入沉默,久久的说不出话来。 “这不可能……” 亚瑟先是呢喃的摆了一下手,随后又低低的说了一句“他们怎么……做到的?” 梅林、高文两人更是惊骇的微微张着嘴,难以合上。 不久,两人陪着皇帝下了东城墙,骑马飞快来到西城这边,此时天色渐渐暗下来,登上城墙向西瞭望。 远方的黑色里,隐约能看到有淡淡红光在天边闪烁。 那是西面的大火正朝这边延烧过来。 第六百四十四章 西部之乱 从大不列颠的土地,来到这方天地的亚瑟王,此刻神色凝重的立在墙头,一只手握拳压在墙垛。 一个时辰前,他已经派出一万七千多人赶去灭火,想要尽量保住靠近浓马城外的田地,然而火势已经朝这边迅速蔓延而来。 高高的天空下,红光布满城西外的原野,灰烬在视野中飞舞,呛人的烟雾在原野随风流动。 潮麦烧糊的气味飘上城头。 “塞力斯人!!”亚瑟一拳重重砸在墙垛,巨大的岩石堆砌的墙垛轰然迸裂,然后断裂,坠去了城下。 对方在他布置在先,翻越山岭而入浓马西部平原,已经着实打了做为帝王的颜面,没想到对方接下来做的更绝,直接放火烧将要收成的粮食。 这是他们那个年代,从未有过的战术,简直恶心、无耻之极。 今年秋季的粮食收不上来,整座浓马城上上下下估计都要饿肚子,弄不好,城内还会出现大面积的饥荒,出现人吃人的现象。 出城的任务,除了协助附近贵族领主,号召平民灭火外,他还有另外一个目的,搜寻那支塞力斯骑兵。 对方来去如风,到处设置陷阱,然后伏击,这样的战术,早在加拉哈德出城时,已经有斥候将这些情报传达给了亚瑟,再落到他手中。 这些粮食本就是定为守城的军粮,对方翻越山岭第一件事就烧粮,可见对方领军之将比之前遇到的塞力斯将领只强不弱。 但不管对方有多厉害,加拉哈德属于领了皇帝的死命令,必须要探查、击退,甚至歼灭那支塞力斯骑兵。 加上父亲兰斯洛特在城墙上受伤严重,和他之前增援哈拉比托斯途中被塞力斯人所杀。 新仇旧怨没有什么好说的。 一旦找到那支塞力斯骑兵,直接扑上去,重兵围困,将他们围杀,就算围杀不了,也能借助浓马以西各地军队,和平民四下出击,累也能累死这些人。 就在加哈拉德率领两支军团,奔赴西面的同一时刻。 由西向东,自翻越山岭,烧杀掠夺的羽林骑两千人,正化为两股,奔行在十里之外的原野上。 火光之中,一道道骑马的身影形成洪流,不断在夜色与火光交织的阴影中穿梭而过。 两千余人自下山之后,一直放火、杀人,只要能制造混乱便绝不畏首畏尾。 两天的时间里。 来回纵横浓马西部平原上百里地,每一次都是以最快速度一边行军,一边放火。 随后吸引平民、村镇驻防的士兵扎堆出现,然而在对方猝不及防之下,以惊人的速度连杀带突,最后在村、镇之中,放上一把火,便扬长而去。 两百多里的烧杀路上,骑兵洪流经过的地方,到处都是燃烧的烽火,以及升夜空的黑烟。 镇守附近的萨克普鲁特小股部队闻讯出动,因为大多驻扎村落、小镇数量并不庞大,其中还有不少当地贵族的队伍。 一个队伍接着一個队伍的集结、出镇巡逻、搜索,每个队伍不过一百人,多一点的能达到四百多人。 依旧没有形成军队的规模,各自为阵的情况下走出镇子不到几里,就被猛扑过来的骑兵冲的七零八落,被杀的漫山都是尸体。 溃逃四散的贵族队伍、村镇士兵,在混乱几乎找不到自家领头的,等找到了,已经是一具被砍下脑袋的尸体。 不过他们该庆幸的是,这是一支孤军,并不会恋战,冲破他们阵列,打碎他们的士气后,主要的任务,还是沿途放火烧田、烧村落。 不然,以羽林骑那位传奇少年将军曾经的做为,上百个村落都能给他们一锅端了。 毕竟,这事也不是第一次。 另一边,由东向西穿行的两支浓马城军团,此时已经接收到来自西面不断递来的战报。 一次次溃败的战报如雪片般落到加哈拉德手中,每次有新的情报过来,敌人的距离都在变动,与他率领的军队越来越接近。 “这支塞力斯人骑兵……疯了吧?”他看着手中已经厚厚叠起来二十几张战报。 这快节奏的战斗方式,不仅考验将领的率军能力,还要考验对地形、方向的掌控。 而且高强度、高频率的厮杀,是非常考验士兵、战马的体力。 根本就不是常人能做到。 所以,加拉哈德才说对方可能是一个疯子,麾下的士兵也都是疯子。 从他手中的战报来看,对方一刻不停的朝东突进,驱散想要救火的平民,杀败任何一支试图与他们较量的队伍。 就在他指挥两支军团又行进五里,天色依旧被大火照的彤红,火光之中,能看到许多溃散奔逃的平民和士兵。 这些溃逃的身影没有理会开拔而来的自家军队,而是跑上了附近山林绕开。 虽然对方很强,但不管加哈拉德这边是谁领军,都不会容忍敌人在自己后方地盘肆意烧杀。 下半夜,热浪在夜色里翻滚。 滔天火海之中,加哈拉德在从几个逃兵口中知道了敌人的确切位置后,正要带着主力迎上去,然而,片刻不到,一支骑兵出现在他前方的道路间。 大火照耀下,这支塞力斯人骑兵只有一千人。 相隔两里左右,这些骑兵静静的坐在马背上,摆开阵列,不断的检查身上的兵器和甲胄。 随后,一一拔出环首刀,左手提起骑兵用的小圆盾。 连续两日厮杀奔袭,但此刻没有人喊累,而是一个个的沉默地呼吸,死死盯着前方同样只能看到轮廓的萨克普鲁特正规军。 为首的少年将军一手提剑,一手握着缰绳,促着战马来回走动,眼神轻蔑的看着对面,桀骜的抬起汉剑指了指,脸上露出笑容,像是在与身后的骑兵说笑。 而另一边,一万七千人的萨克普鲁特两支军团,从士兵到百夫长、千夫长、掌旗官,谨慎的地注视着前方只有一千人的骑兵队伍。 灾祸之席加哈拉德位于阵后,做为十二骑士之一,哪怕在黑夜里,也能清楚的看到对面的情况。 “战报里说,他们有两千骑兵,这里的数量远远不够,小心他们会像狼一样从黑暗里杀出来。” 战马上加哈拉德低声说了一句,随后给两支军团的军团长下达命令,让他们先将阵列摆开。 “多注意那个塞力斯将领,针对他发动突击!” 他伸手指了指远方,依稀指的是塞力斯军队前方,那个骑马的将军。 命令下达后,一万七千人迅速分开、结阵,随后压着脚步,徐徐朝推进,这边的少年将军,看着这些推进过来的萨克普鲁特军队,只是歪了歪头。 然后,抬起手,一转马头,朝后面奔行而去,一千骑兵默默地变阵,调转方向,迅速消失不见。 “被耍了?” 加拉哈德微微张开口,以为塞力斯人迎上来,是要跟他,以及麾下的两支军团来一场对决。 没想到,对方一句话也没留下,转身就走。 当即,军团中的几十骑被派出军阵迅速跟上,他们被下了命令,只能远远吊在后面,监视对方踪迹。 拐过前面的道路,转弯的路口的山坡上,追行监视的浓马军团四十名轻骑,察觉到什么,迅速伏去马背,然而,大片的驽矢从山坡上横射下来。 这些轻骑装备一般,身上的皮甲难以像铁甲那般有效的防御箭矢、驽矢,一瞬间,几十名浓马军团轻骑,连人带马一片片的倒下。 每一个人,每一匹马身上,至少插着十几支驽矢。 消息传回加哈拉德手里,他整张脸都气得涨红,如今萨克普鲁特军队严重缺少骑兵,能配置几十名轻骑已经是最大的极限。 眼下,还没开战就全部被歼灭,让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然而,他带兵追上去,对面的塞力斯骑兵依旧像之前那样,远远的摆开阵列,待到加哈拉德麾下军团也摆开阵列,对方再次收兵,调转方向离开。 这样来来回回不下七次,两支军队被拖的疲惫不堪,行进的队形渐渐变得歪歪斜斜。 黑暗里,霍去病站在远方的山坡上,回头看了眼跟随自己拉扯的一千骑兵,此刻已经另外一支羽休整的羽林骑交换,集结冲锋队列,缓缓来到自家将军身后驻马站定。 霍去病缓缓抬起汉剑,指着被田野上的大火照耀的万余人队伍。 “蛮夷皇帝手里的军队应该不多了吧?” 这位纵横草原、大漠的少年将军嘴角勾起轻佻的微笑:“还派这么蠢的将领出来,真是不心疼士兵。” 他一勒缰绳,枣红马抬起前肢,扬起蹄子。 马匹高亢的嘶鸣声里,霍去病一挥长剑:“那就让蛮夷皇帝感受,什么叫心疼!” 一个个沉默的骑兵之间,是响起无数拔刀的声响。 “杀!” 霍去病跃马而出,冲下山坡的同时,身后的一千骑兵如同洪流般翻涌起来,密密麻麻的铁蹄踩踏松软的地面,带起无数泥屑、草皮、细石,在黑夜里抬起了雷霆之声。 远方,行进道路间的两支浓马城军团,尤其穿戴铁甲的步兵,已经接近力竭的地步。 正传令、激励的哈拉加德陡然勒住战马,他循着传来的轰鸣声望了过去,然后,张开嘴,歇斯底里的呐喊。 “御敌!” 远方,洪流卷入火光范围,铁骑如潮,朝他们席卷而来! …… 夜色之中,也有人影骑着战马奔行,穿过前方的树林。 翻越了前方的丘陵,朝着火光蔓延的方向再次行进,不久,隐隐有厮杀、惨叫的声音穿透黑夜、火光传来。 那人拨开树林的遮挡,朝外望了一眼,满眼都是火光。愣了片刻后,转身纵马飞快离开。 冲出林子边缘,他从腰间掏出在战船上用的传讯筒,一拉绳索,里面的火石激发,拖着火光冲上天际。 噼啪! 一团耀眼的烟花在夜空散开。 往西二十里,一支为数不到一千的兵马正在这里驻扎,他们由西面往东,孤军深入,一边尽量绕行人烟密集的村镇,一边往东打探,有关东方大夏军队的事。 “高顺……话说你字什么?” 睡了上半夜的甘宁从草铺上爬起来,随意将衣甲披上,便与火堆旁拄刀而坐的身影说话。 可惜对方,向来少言语,哪怕两人结伴孤军深入欧非罗七百多里,也没说过二十句话。 一路上,这位高冷的并州军将领,说的最多的就是:“有敌情。”“小心。”“走这条道。” 以及“闭嘴!”等话。 此时,高顺将目光从篝火上移开,瞥了一眼打着哈欠的甘宁,冷冷的挤出一句:“闭嘴!” “话说,这打探的事,让我和吕蒙来便可,你跟着来做甚!” 高顺没理会走过来的甘宁,他既然向张辽、周瑜、郑和请命过来,自然有他的原因,当然,也只有张辽明白。 他想知道温侯吕布的近况。 正说着话,远处忽然有人过来,在甘宁耳边嘀咕了几句,起身坐去草铺的高顺又站回来。 “发现敌情了?” “不是……东面的良田着火了,烧的很大,还有两支军队在交战。” 到得这个关头,两人都没去想是谁的军队,反正是跟萨克普鲁特帝国军队交战,那就有必要去增援。 或许作壁上观也不错。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的带上各自麾下兵卒,将火扑灭,迅速钻出林野。 …… 火光蔓延,照亮天际。 道路间到处都是散乱的阵列,一支支一队队羽林骑,穿插在这些散乱的步兵阵列,将他们一一分割。 哪怕只有一千骑,到得此时,却如千军万马将一万七千人的两支军团打的散乱。 不断的朝着刚刚结阵的浓马一支队伍侧翼发起冲锋,长矛、驽矢在飞驰中架疯狂抽刺,或者射出。 一个个士兵被贯穿,轰然撞在后方的同伴身上,头顶红色盔缨的少年将军来回冲刺,长剑挥舞间,带起一片片鲜血。 飞驰中,他身下的战马直接将扑来的一人撞飞,那人半空吐血,翻滚着砸进人堆,地上的尘粒都震的扬起来。 (本章完) 第六百四十五章 蒙古的传统攻城法! 震动的尘埃弥漫,又降下来。 霍去病拖着红色的披风杀过人群,调转方向挥剑又斩飞从后面扑来的蛮夷士兵。 他周围,密密麻麻的马蹄声轰鸣震响大地,麾下的一千羽林骑完成了穿插切割。 就在霍去病喊出:“出阵,反迂回,再杀一次”的话语时,原本混乱的浓马城两支军团中,忽然一支为数五千的士兵从仓惶奔逃的浓马士兵里,朝正在调整方向的羽林骑发起冲锋。 长矛、长弓在奔行的人群中忽然发力。 一支支投枪也从后面的士兵手中掷出,划过一段轨迹,钉向没有冲势的羽林骑侧翼。 血花溅起的一刹那这支步卒最前面的士兵持着盾牌硬生生撞了上去。 投枪贯穿十多名羽林骑,身躯顿时坠落下马背,无主的战马随即也被盾牌轰然撞上,顿时受惊立起了前肢。 黑压压的羽箭、林立的长矛接踵而至。 战马悲鸣、马背上的一个个羽林骑发出中矛、中箭的惨呼,短短片刻便有数十人受伤、死亡。 “盲目自大的塞力斯人,这招是跟你们学的!”位于后阵的加拉哈德咧嘴笑了起来,自从失败多次,他从没有像今日笑的开心。 毕竟吃过许多次塞力斯的诡计,眼下终于算是吐了一口恶气,在对方来回拉扯他时,其实早已有警觉,暗地里组织了五千人,给他们做足了可能遭遇伏击的心理准备,以及反伏击的计划。 果然,与他所料一样,对方走走停停,就是为后面的伏击做准备,加哈拉德自然也要对方成功伏击。 终于在对方以为奠定胜利的时候,他的獠牙便在此刻露了出来。 “前部立即奔行,随意任何方向!” 遇到对方忽然的这一手,霍去病先是愣了一下,脑中对对方的‘废物’印象,转变成‘可堪一用’,旋即,纵马奔行起来,他在马背以上抬手打出手语的时候。 作为忽然杀出的五千浓马士兵已经贴近羽林骑侧翼,他们冲进阵线拉扯对方,不让战马奔行起来。 随后,更多的人疯狂的冲进这支一千人的骑兵当中,这一瞬间战马中矛中箭坠倒翻滚、马背上的骑士血肉爆裂。 加哈拉德并不是完全的无用,复活后,他吸取了所有骑士往日一系列的失败,一直都在暗中想办法改掉自己这边作战的弊端。 以少马的情况下,如何用步兵克制骑兵,除了寻常的短剑、弓箭外,这一次出门,他特意带上了五百柄加长的铁矛。 粗大的矛杆能有效的支撑刺出时,长柄不会弯曲、弹开。 矛头更是让铁匠打造成菱形,一旦刺入战马和人的身躯,能带起大片的血肉,让鲜血疯狂喷涌。 很快,这种重矛的作用起效了,靠近外侧的塞力斯骑兵一个个在林立的枪林里坠下马背,不等他们在地上翻滚爬起,就被后面赶来的步盾和寻常长矛乱刀、乱矛捅刺劈砍。 这边羽林骑付出已经超过百人伤亡的代价,中间和后队的骑兵终于渐渐跑动起来。 霍去病年少轻狂,武力不低,看到后面的马队还被纠缠,索性从亲卫手里抢来盾牌,领着亲兵反杀回去。 照着最近一個重矛手,劈头盖脸就是唰唰几剑,将人砍的血肉模糊。 远处山坡背后,处于观战的另外一千骑兵,眼下也坐不住了,纷纷骑上疲惫的战马,拔出环首刀,潮水一般冲下山坡。 此时,穿着全覆氏铠甲的加哈拉德,并不上去表现骑士之勇,而是不断下达命令,让混乱的士兵稳住局面,让他们看到塞力斯人骑兵已经被围住了。 只要见到这样的场景,比任何激励的话语都要管用。 “派人过去,将那边冲过来的骑兵拦住,只要围杀了这边,再腾出手,杀了他们!” 掀起的混乱厮杀中,陡然有短促的号角声响起,西面的前队刚从混乱中稳住了阵脚,又轰的爆散开,一窝蜂的冲向原野和远处的山林。 “怎么回事?!” 眼见局势将在手里反转,加哈拉德还没来得及得意,便听到了这声恐怖的溃败浪潮,他连忙派出令骑去前方查看。 才离开没多久的令骑,不到片刻,急匆匆的往回奔。 “加哈拉德骑士大人……是塞力斯人的援兵,从西面过来!” 因为是黑夜的缘故,哪怕有田野上四处都是大火,可终究不清楚那边到底来了多少人。 过去的令骑只是看到许多逃兵,以及影影绰绰的一片人影朝这边杀过来。 这些身影一手持盾,一手挥舞刀锋,砍瓜切菜般在人群里疯狂推进,娴熟的让这名令骑头皮发麻,慌忙间,来不及看仔细,就忙着回来交差。 “援兵?” 加拉哈德瞬间联想到杀上西部海岸,袭击了马丁城的那拨塞力斯人舰队。 难道是他们朝这边杀过来了? 他目光不由望向西面,火光、黑夜交织之中,已经能看到许多身影在逃奔的士兵溃潮里冲过来。 隐约里,似乎有身影挽弓搭箭。 加拉哈德皱起眉头的瞬间,空气里顿时响起‘咻’的一声,一支羽箭破空疾响,径直朝他飞来。 噹! 他挥开骑士剑,直接将箭矢斩偏,下一秒,视野里混乱拥挤的人潮里,麾下一个百夫长悍然逆流而上,跨步跃了起来。 厮杀的沸腾声里,就听刚才射箭的身影短促的发出一声暴喝,那嗓音崩如雷声,钢刀呯的斩飞了那名百夫长的短剑,金铁溅开的火花都飞溅出来。 那一瞬间,那身影收刀,跨步,再次斩出一刀。 身形轰然暴涨,发起巨大的虚影轮廓,手中的环首刀也仿佛变大十多倍,在人群中带着气浪斩了下去。 轰! 恐怖的巨响瞬间掩盖了周围的混乱嘈杂,人群左右分离击飞出去,被正面劈中的人,身躯直接爆碎,血肉洒了一地。 巨大的轮廓瞬间收缩,回到那身影当中,不远,持双刀的锦衣身影不由露出惊讶:“高顺,想不到你这么厉害?” 哼! 高顺浑身散发白气,只用一声冷哼回答了甘宁的话,走动间微微偏了偏身形,随意的躲开刺来的两柄长矛。 他铁盔的视野之右边,已经看到了被围困的骑兵,便抬起手,环首刀指了过去:“陷阵营,上!” 话语落下,前方拼死抵抗的浓马城士兵之中传出便轰的巨响,爆裂溅开的盾牌碎片掀上半空,一个个全身裹在铁甲里的陷阵营士卒爆发出恐怖的力量,直接冲开了面前的人堆。 疯狂朝前突进,四周长矛、短剑乒乒乓乓击打在他们铁甲、盾牌上,发出金铁擦刮的声响从没停下来过。 而甘宁也毫不示弱,领着麾下一百多名锦衣亲兵挥舞轻型的刀兵,配合着陷阵营,在左侧发起猛烈的攻势。 他挥舞双刀穿梭人群,左右疯狂横挥,带起一圈圈血肉的涟漪,不停的扩散。 遇到稍厉害的蛮夷将领,刀锋不带停歇的,抡起呼啸声直接斩了下去,锋利的刀刃轻易的划开冲上来的军团百夫长胸口。 精制的胸铠在这瞬间迸裂炸开,身体朝前扑飞,随后被紧接着递出的双刀在半空连续劈砍,直到对方身躯断成数截。 “不要纠缠……高顺,你过去通知那边的羽林骑!”甘宁腋下夹着一口刀,空出的手,抹去脸上的血水,朝已经杀进锋线里面的高顺放声大喊。 回答甘宁的,是陷阵营更加恐怖的推进速度。 远处,马背上的加哈拉德着急的原地兜转战马,不停的大吼大叫,他一手抓着缰绳勒动方向,另一只手挥着长剑,气急败坏的叫人上去阻止对方靠近被围困的塞力斯骑兵。 他涨红了脸:“塞力斯人能有这样的军队,我们也可以!” 不久,刚刚稳住军心的溃兵,上去不到一刻钟,就被两百人的陷阵营打的丢盔弃甲,亡命的逃窜回来。 督战队上去连续砍翻几个人,都阻挡不了溃兵的脚步。 而另一边,霍去病冲到麾下骑兵当中,领着他们也在朝陷阵营的方向突围。 他原本就是处变不惊的状态,面对这样的情况,反而异常的冷静,麾下羽林骑此时伤亡惨重,但见到主将这样的状态,自然也不会惊慌无措。 “跟我来!” 霍去病低吼,随即催动战马,他在前开路,后面的骑兵则紧跟在后,一片片战马踩踏的声音重新起来,随后越来越大,在指挥围杀的两个军团长,此时面对已经带起速度,朝他们杀过来的塞力斯骑兵,脸色都白了。 对方不想着突围,竟还想着冲阵杀他俩。 然而,就在阻挡前方骑兵冲过来时,自己后方掀起了乱潮,其中一个名叫甘瑟尔的军团长,回过头。 他后面的阵列里,不知道何时,已经有上百多个塞力斯人步卒杀过来,然后,是十多声盾牌被掀翻的声响。 为首一道身影,徒步持刀,穿过人群,红色的盔缨和白色的披风被奔跑带起的风,吹拂的向后摇摆。 后面,则是十人、百人的陷阵营士兵轰挤开人墙朝这边冲了过来,剧烈翻腾的冲撞,光是脚下的石子,都在脚掌巨力的挤压下飙飞出去。 而直面这支精锐中精锐的陷阵营,可想而知,普通的浓马城士兵仿佛被千军万马碾过去,防御摧枯拉朽的被砍翻,无数尸体在他们脚下踏了过去。 “又是塞力斯人……欧非罗什么时候这么多塞力斯人”名叫甘瑟尔的军团长吞咽口水,意志有些动摇了。 陷阵营摧枯拉朽的杀过来,正在冲锋的霍去病自然也都看在眼里,他一剑劈开两人的合杀,继续纵马往前突。 “跟上!” “杀!”仅存的六百多骑此时士气大振,嘶吼着紧跟霍去病身后,奋力促动战马朝陷阵营的方向靠近过去。 此时,甘瑟尔麾下士兵不是很多,毕竟之前有不少士气崩溃逃走。 后阵不到一千人,眼下被陷阵营破开一道口子,等不到士兵填补缺口,那两百人的队伍,直接杀到他的将军卫队后面。 这位军团长是萨克普鲁特帝国建立之后,皇室中有人推荐上来的,当然,同样跟随十二骑士南征,征服过数个部落。 “撤走” 这一刻,他只来得及发出撤退的大喊。 声音传开下一秒就被奔来的上百道脚步声掩盖,高顺提刀奔行,手中的圆盾唰的掷了过去。 远方摇曳的火光里,圆盾划破空气,砰的一声砸在奔逃的战马上方,旋转的盾牌边沿击中对方后颈皮肉的瞬间,奔行的战马背上,握着缰绳奔逃的甘瑟尔只剩身躯还在端坐马背。 脑袋此时已经在地上翻滚。 随后,滚到走来的步履边上,高顺弯腰捡起,挥臂举上头顶,披风都在这瞬间洒开。 “——敌将授首!” 一盏茶后的时间,陷阵营配合羽林骑,与甘宁的一百多名锦衣亲兵,将剩余的六千多人的浓马城军团,硬生生的杀崩溃。 加哈拉德听到那边高亢的呐喊,塞力斯人的军队仿佛打了鸡血一样,开始朝他这边猛推。 片刻后,甘瑟尔的死讯传来,这位灾祸之席叹了一口气,转身带着亲兵迅速离开。 原本就在原野上奔逃的溃兵,他们便看见那位尊贵的骑士大人,纵马冲到了他们前面。 而在他们后方,是更加惨烈的屠杀,霍去病有了步卒支援,率领剩下的骑兵,疯狂出击。 直到天色呈出青冥的颜色,方才收兵,带上受伤的士卒,收敛战死的同袍遗骸,跟随甘宁、高顺迅速朝西而去。 …… 浓马城。 这一夜,注定是无数人的不眠之夜,城西平原上的大火,到现在还没有扑灭,不少人已经想到了冬日该是何种模样的光景了。 而就在无数目光都放在城西平原大火上时,另一边的东部原野上,成百上千的萨克普鲁特平民相互间系着绳索,推着装有腐烂肿胀尸体的两轮手扶车,来到二十多架抛石车前。 四周百步之外,是数百名西蒙古轻骑,他们脸上戴着浸有药水的面巾,捂着口鼻,就连战马也戴上了嘴笼。 速不台抬起手,动了动手指。 令骑点头,随后射出一支火箭,落在抛石车前方。 昏黑的天色里,成百上千的萨克普鲁特平民忍着作呕的臭味,将这些腐烂的尸体,放到了早已校正好的抛石车上。 然后,砰砰砰的二十多声弹射声响里,尸体拖着恶臭的汁水飞上夜空,落向远方的城墙,以及城墙后方的街道。 第六百四十六章 瘟毒之兆 天色将亮,躁动一夜的浓马城,还没有静下来的意思,城外驻扎的圣光、雷霆两支军团,早在两个时辰前,就已各派一队士兵入城,随后赶赴西部平原,帮忙扑灭火势。 青冥的天色麻麻亮,位于浓马东部城墙两侧的军营静悄悄的,士兵们没有多少睡意,或多或少他们都听说了西部平原的事。 加上最近塞力斯军队没有任何动静,让他们感到不安,索性围拢篝火说着一些话。 远方的空气里,有砰的声响穿透夜色朝这边传来。 箭楼上值岗的弓箭手下意识的往外看了看天,隐约看到什么东西从浓马城正对的方向飞了过来。 “什么东西?” 箭楼上的士兵疑惑的呢喃,便看到那模模糊糊的黑影划过天空,飞向城墙那边。 敌袭? 这个念头刚一闪过脑海,视野之中,几团黑影迅速朝他这边飞来,士兵本能的下蹲躲避,飞来的黑影擦着箭楼上方,直接飞进了营里。 随即,口鼻间,闻到的是一股腐烂的恶臭。 还没等他回过神,营地里顿时一片喧哗,就见之前那边烤火的几个士兵捂着口鼻逃离火堆。 紧跟着其他地方,许多士兵捂着口鼻钻了出来。 圣光骑士珀西瓦尔闻讯赶来,此时他并未穿戴甲胄,询问附近逃开的士兵发生何事时,他也走到了那边出事的地方。 一股恶臭瞬间扑进嗅觉,顿时胃里一阵翻涌。 他目光望向被砸塌的帐篷,里面的士兵早已跑了出来,而压在帐篷上的东西,是一具肿胀发黑,流着粘稠浓液的尸体。 身躯肿胀溃烂,毛发被体液浸湿,脸部更如同充气一般肿胀,舌头都伸到唇边,两眼发白几乎被挤的快要凸出来,还有密密麻麻的蛆虫在口鼻、眼眶、耳朵里钻进钻出,鼓胀的皮肉下面也能蠕动的小包。 从贴身的衣物能看出,这些是之前骑马出城袭击塞力斯人攻城塔的近卫骑兵。 “将尸体拖走!” 珀西瓦尔极力压着巨大的恶心感,他不清楚塞力斯人将这些尸体用抛石车丢过来是什么意思,不过他能想到的,可能是对方存着羞辱他们的念头。 “该死的塞力斯人!” 他咬牙一拳砸在掌心,随后招来值夜的士兵到面前询问一番,在得知也有这样的尸体抛向城内,珀西瓦尔皱起眉,心底渐渐泛起一股不安。 可他又说不出来,不安的情绪从哪里来。 “派人去问问雷霆军团那边情况,是否也遭遇了这件事。” 城墙最右方的犄角,雷霆军团驻扎的营地里,贝德维尔一脸阴沉的看着地上被拖过来,摆在他几步距离的三具腐尸。 尸体散发的恶臭挤满了空旷的大营,让人感到窒息,许多士兵忍受不了这种反胃恶心的腐烂臭味,纷纷跑到营角,扶着栅栏弯腰呕吐。 他们能闻惯血腥气,但这种腐烂的恶臭却不同的,尤其看到腐烂肿胀的画面,完全不是正常人能忍受。 “塞力斯人想干什么?” 贝德维尔忍着恶心,挥手下了跟珀西瓦尔相同的命令,派出人手去询问另一边的圣光军团。 就在两边斥候在凌晨的昏黑里奔行时,有着冰凉的水渍从夜空掉下来。 奔行的骑兵下意识的摸了摸头发和后颈,抬起头望向夜空,又是十多道黑影从他们头顶飞过去,然后落向数十丈外的城墙上,那边顿时引起一片惊呼呐喊。 一支支火把在飞奔的士兵手中,照亮城墙四周。 围拢过来的士兵看着被抛飞砸来的尸体,一个個面面相觑而其他城段,不时还有尸体飞来,与惊慌大叫的士兵亲密接触;有些径直越过这段城墙,飞进城池,落在某栋房屋顶部或砸在街边、巷子…… 尸体重重落地的刹那间,暗红血垢混杂油脂的液体形成喷射状,溅的到处都是。 听到动静的平民,或巡视过来的士兵,看到这一幕,纷纷干呕出声。 这些曾经庄严威武的近卫骑兵,此刻都变成惨不忍睹的腐尸,令人不忍直视。 “将这些尸体立即带去城下,找一个空地掩埋。” 守城的将领在查探了事情之后,一边下达处理尸体的命令,一边让人立即去皇宫通报。 令骑飞奔亮起无数灯火的街头,穿过聚集平民、士兵的街道,冲向皇宫,然而他扑了一空。 皇帝并没有在宫里。 此时的亚瑟以及一干重要的大臣,都在西部城墙上,关注灭火的事,对于现在来说,扑灭大火,保住城外的麦田是眼下最重要的事。 “吾王,加拉哈德带着两支军团已经离开了很长时间,沿途也没有消息传回。” 智慧骑士高文看着已经静立许久的帝王,轻声的提醒。 那边,亚瑟王并没有急着回答,他望着西面的大火,以及大火中来来往往的士兵、平民灭火的身影。 好一阵他才开口。 “加拉哈德已经有进步了。而且他的父亲兰斯洛特守城受伤,为了不让兰斯洛特觉得我放弃他了,所以有必要让他知道他的儿子继续得到重用,同时也让他明白,我对他们父子的圣恩,并没有减退。” 亚瑟王长出了一口气,“一支翻山越岭的骑兵,数量不会很多,加拉哈德带两支军团,一万七千人应该是够了。” “吾王,不担心?” 亚瑟微微仰起脸,神色肃然:“我选择相信他!” 城外,蔓延的火海,嘈杂的人声,奔走的身影间,一名斥候骑马穿梭交织的人潮,仿若一叶扁舟逆流而行。 这边说话到一半,那骑马而来的斥候,在城门口下马,随后迅速上了城墙,将城外打探到的消息送来。 天色还未亮起,噩耗摆在了亚瑟王面前。 加哈拉德战败,正在东撤。 刚刚亚瑟王肃然的话语,瞬间化作巴掌,结结实实打在他脸上。 将他整个人都‘打’的懵了一下,高文、梅林也跟着愣在原地,一时间还未反应过来。 梅林拄着手杖,上前一步追问那斥候。 “一万七千人,他怎么做到被对方少量骑兵打败?” 老人不敢质问加哈拉德不是有进步了吗,如何会打败仗,只能追问汇报的斥候。 后者只是查探消息,战场上的具体情况,根本不知道。 “不要难为他。” 亚瑟打断了梅林的话,随即朝了斥候挥下手:“你退下。” 待斥候行礼离开,城墙上跟来的军团长们七嘴八舌的议论起加拉哈德战败的事。 “塞力斯人的骑兵,听说有两千。” “翻山越岭,又奔波几日,疲惫之下,不可能击败哈拉加德骑士大人的一万七千士兵。” “可能由其他因素导致。” 看得出这些军团长们神经一直处于紧绷的状态,收成的粮食被付之一炬,东部战场,塞力斯人兵力雄厚,却按兵不动,每一个人心里都七上八下。 就在你一言我一语地猜测加拉哈德如何被击败的时候,远方又有西部平原那边的斥候飞奔回来。 带来了加拉哈德快回城的消息。 城墙上众人鸦雀无声,向着外面的亚瑟王,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沉默了稍许,他轻声说了一句:“他回来,让他上城墙过来见我。” 一时间,四周异常安静。 谁都清楚,这位高大的帝王此时已经处于爆发的边缘。 不久,狼狈的加拉哈德率仅剩的四千多人返回浓马西城,四千多人都还是他在奔逃途中集结的溃兵,而没找到的,估计已经葬身塞力斯人的屠刀之下。 一进城门,便有专门等候他的士兵,知道亚瑟王就在城墙要见他,加拉哈德不由打了一个寒颤。 这个时候,他是没颜面去见皇帝的。 他摇晃着身子,沉重的铠甲摩擦的金属声里,一步步走上石阶,便看到十几个军团长站在那边,哈拉加德在这群人望来的视线里,走到前方站在墙垛后面的背影,半跪行了骑士礼。 哈拉加德低下脸:“拜见,吾王。” “告诉我,你被塞力斯人怎么样打败的。” 哈拉加德脸色沉重,犹豫了片刻,便在开始说起,与对方的遭遇,以及自己如何反扑,眼看快要围杀那支塞力斯骑兵将领,忽然另有一支塞力斯人从西面增援。 “加哈拉德,你要学习你的父亲,他是公正公平的人,从来不会把过错,推到别人身上……” 亚瑟慢慢转过身,看向半跪地上的身影,正欲继续说下去,此时有城中的令骑来到城下,匆匆上楼汇报了不久前塞力斯人将尸体抛到城里的事。 “尸体?” 亚瑟表情严肃,沉默了一阵,“塞力斯人不过是在羞辱我们,不要中他们的阴谋!” 这事之前就有猜想。 眼下对方将尸体丢过来,也印证了亚瑟的猜测,便随意说了一句:“将尸体掩埋。”便打发走了那名令骑。 谈兴被打断,亚瑟也没了继续说下去的欲望。 叫加哈拉德起来后,便一起返回皇宫。 …… 天色渐渐放亮,云隙露出的晨阳映着天际飘过的云朵,泛着暖玉一般的颜色。 东部原野上,连横数十里的西征军营地,依旧有条不紊的处理各种事。 蒙古轻骑早在太阳升起时,与前几日一样,早早的奔出行营,前往各处搜索、掠夺口粮。 汇合了秦军、唐军,粮食得到暂缓,但始终是不够的。 毕竟谁也不清楚,这场仗还会打多久,为了万无一失,苏辰给速不台下了另一道命令,那就是每日派出蒙古轻骑四下出击,搜刮能搜刮一切可吃的食物。 在蒙古轻骑走后不久,中军营帐内,苏辰舒展了一遍筋骨,在用过早膳后,走出营帐。 阳光照在脸上,耳中是军营内繁忙的脚步声,远方高耸的攻城塔,工匠们正攀爬上面,挥舞木槌呯呯的敲打。 喊着号子的几队士卒从前方的阳光里整齐的跑过去;校场上,一队队一列列士兵光着上身,跟随高台上的将校,挥动长矛,或刀盾。 苏辰走过一排草人,拉弓的士卒纷纷停下来躬身行礼。 “继续练!” 苏辰朝他们笑了笑,在典韦、许褚拱卫下,回到祖柩车这边,给供桌上的列祖列宗上了一炷香,并拜了三拜。 跟一群皇帝吹了会儿,外面便有侍卫来报:“启禀陛下,太尉已在帅帐等候。” “诸位陛下,我就先过去一趟,回来再跟你们唠!” 苏辰朝曹操、李世民、朱元璋等一帮皇帝挥了挥手,便撩开车帘走了出去,这次贾诩过来,应该是说昨日将尸体投进蛮夷城池的事。 一进到帅帐,便看到那老狐狸,正与韩信在那边说话。 两人见到进来的苏辰,便起身拱手见礼。 “拜见陛下。” “坐下说话。”苏辰笑着走去首位,那边的韩信也识趣的将这里的座位让出来,让天子落座。 三人落座,苏辰便问起贾诩的来意。 “臣来见陛下,当是汇报昨晚的事。两千余具腐尸,已经悉数投到蛮夷城内。” 贾诩面容祥和,双目微眯,很难看出他用计阴损歹毒。 “……另外,那一千两百名萨克普鲁特平民俘虏,今日四更天的时候,一并射杀,尸骨烧毁弃于坑道掩埋。” “我们的人,中途没有谁摘下面巾吧?” 苏辰倒了温水,“如果有,立即将其处置,若不忍杀掉,就流放他地。” “臣做事,陛下无需担忧。” 随着天色大亮,十月的天气越渐渐拔高,浓马西部原野的大火也终于熄灭了,保住的麦田并不多,勉强够军队吃上几日。 但浓马里外的平民大抵是没有吃的了。 然而,就在众人发愁的时候,城中有人出现浑身发热、恶心呕吐、头晕目眩的症状。 炎热天气本就是容易患病的时节,原本有些头痛脑热也属正常。 平民得了风寒,能挨过的去,就挨过去,挨不过的,大多已是在家中等死,然后丢进土坑埋了事。 毕竟人哪有不生病的,没有多少人放在心上。 可接下来的几天,从最先患病的平民,然后军队里也有士兵开始出现这样的症状。 等亚瑟、梅林察觉到这一变化的时候,出现症状的人已经达到了上万人,传播的速度之快,让人咋舌。 远在东部原野,立在营帐外,眺望西面浓马城的贾诩,在阳光里站立许久,他目光淡然而安定,感受上方阳光的温度。 心里似乎已经盘算到什么。 “应该,已经开始了,给陛下说一声,后撤一百里。” 天光流转,燥热的风浪携带着不可触摸的大恐怖,开始酝酿着,在那高耸的城墙后面悄然蔓延起来。 第六百四十七章 浓马?鬼蜮! 浓马城东部原野,城墙巡逻的士兵视线之中,远方连横数十里的黑线,此时竟缓缓拔营后撤。 “快,快将消息带去皇宫!” 守城的军团长阿莫夫兴奋的差遣麾下亲兵下了城墙,把塞力斯军队拔营的消息带给皇帝。 好几天了,一直沉寂的塞力斯军队终于动了,这一动竟是后撤。 难道是没有粮秣支撑? 塞力斯军队数量庞大,后勤被袭击过一次,埃及军团、马其顿军团烧了不少,浓马城的几乎所有领兵的将领都知道这一点。 此时对方撤兵,最大的可能,就是粮食不够支撑他们继续鏖战。 然而,他心里念叨的西征军,此刻确实在拆除栅栏,收起帐篷,十多座营地在天子苏辰、主帅韩信命令下,有条不紊的忙碌。 栅栏拆成一根根木桩,装上车斗,由驽马拉走。 帐篷则由每营管理后勤的一队士兵,一个个收起支架,将帐篷叠好打包,整齐的重叠六轮大车里。 工匠营里匠人们来来去去,背上背篓,将吃饭的工具一应丢进篓中,然后推到土坯堆出的炉子。 青壮劳力则拿着木铲、木锹不停的铲土,将如厕的茅坑填埋。 二十几万军队的生态系统是庞大繁杂的,吃穿住行都要面面俱到,刚杀入西方世道,这一切大多都是苏辰来做,几乎所有的精力都要放在上面。 淮阴侯韩信接过主帅的位置,苏辰便清闲了许多,由典韦、许褚陪在左右,在中军营地巡视一圈,顺道看看锅碗瓢盆里的残渣,便知道最近将士们的口粮都是哪些,上面有没有人克扣之类的。 “陛下,贾太尉说那边开始发病,他怎么确认的?”吴子勋大苏辰两岁,已满三十了,跟随苏辰这么些年,看过的经历过的不知多少,但仍有许多东西让他感觉怎么也学不完。 苏辰摸了摸锅底,随后闻了闻指尖残留的食物残渣,还行,没有霉味。 垂下手后,他才笑着回答:“有些东西说给你听,你也不一定懂。那东西传播很快这几日里面的蛆虫也该化作飞蝇了……” 说到这,苏辰停下脚步,望向西面。 “朕就举一个简单的例子你一听就懂。” 典韦、许褚也挪了挪脚步,靠近一些竖起耳朵,便听到苏辰反问一句。 “吴常侍……你闻过屁味吧……” 吴子勋脸色古怪,还是点了点头:“这个……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排浊气之理。” “气……其实是微小的……人肉眼无法看见的颗粒……也是实物。”苏辰憋着笑,一边转身回走,一边说道:“你闻到的时候,其实……与吃屎……没有太大区别……” 吴子勋瞬间愣在原地。 噗! 恰在这时,经过他身边的典韦身后,顿时传出一声闷响,一股臭气弥漫而来的瞬间,吴子勋脸色发绿,想到刚刚天子说的那句呼吸都停了下来,他急忙抬手捂住口鼻,冲到旁边弯腰朝下。 “呕!” 吴子勋肠胃抽搐,一股恶心冲上来,整個人干呕不止。 “所以,你说那些闻到尸臭,沾染尸水的人,他们吸进了多少瘟病?一两口或许还不至于致病,但长时间接触……呵呵……” 苏辰没有回头,在吴子勋干呕的声音里,抬手挥了一下:“早在米兰特尔,贾太尉便有过一次经验,这头老狐狸定然是将发病的时间,都记载下来,便有如此推算,懂否?!” “懂……呕……” 就连许褚也忍不住反胃的干呕一声。 连横的军营逐步拆除,大量的骑兵、步卒也开始在原野集结整队,带着大量辎重徐徐后撤的同时,浓马城里,又是另外一个景象了。 踏踏踏踏……马蹄翻腾在街道上。 通往皇宫的笔直官道,战马飞驰,踩过崎岖不平的路面,带着塞力斯军队后撤讯息的令骑,此时他的视线正落在四周的街景。 宽敞的街道两侧,有着许多没精打采的男女老少,他们大多衣着简陋,蓬头垢面,脸上灰白的或站或坐在檐下,双眼半阖无神,哪怕一动不动,整个人都在微微摇晃。 干燥的空气里,四周到处都是飞舞的绿头蝇虫,扇动羽翅,带起一片嗡嗡嗡的嘈杂。 偶尔有走动的平民,走着走着忽然靠着墙壁坐了下去,脑袋一歪,便一动不动了。 大量飞蝇落在他身上,也不驱赶,仍由这些绿脑袋的飞虫来回爬动。 “才两天没下城墙,城里怎么变成这样?!” 那令骑看着街上惊悚的一幕,不由加快了马速,逃似的奔向皇宫,与他擦肩而过的,是从皇宫出来的马车。 梅林撩开车帘,看了一眼从旁边飞驰而过的骑兵,目光随即也放到了街上一个个生病的平民身上。 不仅平民,最近他还知道城内的军队里,也有不少士兵出现了发热、昏厥、抽搐这样的症状。 得病的士兵当中,有好几个在今日早上死在了伤兵营里。 “停下!” 梅林忽然叫住驾车的士兵,随后走下马车,他并不担心自己被染上这种怪病,但驾车的士兵却不同。 “你就在车上等我。” 梅林拄着手杖,走向右侧的街边,白土堆垒的方形土房外面,一个小男孩蹲在墙边,脸色发白,浑浑噩噩。 老人伸手碰了碰孩子,后者这才动了一下眼皮。 “你父母呢?” 男孩微微转了一下脸,虚弱的看向留着一条缝隙的房门。 梅林直起身,过去将房门推开,他想近距离的接触这种病人,观察症状。 推门而入。 这座房舍内陈设简单,常见的四脚桌,东西两边各一张大小床,那边大床上,并排两人躺着,梅林还未靠近,就听到嗡嗡的蝇虫飞舞声。 正是外面孩子的父母,妇人披头散发脸颊枯瘦,大睁着眼睛,张嘴像是在呐喊;旁边的丈夫两只手死死握着拳头,腿有踢蹬的痕迹,想来死前有过不甘的挣扎。 蝇虫在他们脸上、身上四下爬动。 梅林挥手赶走尸体上的苍蝇,走到床边微微前倾上身,检查起两具尸体,头、四肢、躯干都来回翻看了一两遍。 这种症状,在他当初有生之年里,是没有见过的。 “塞力斯人做的……” 梅林脸色渐渐变得沉重,很难想象塞力斯人不仅军事上一直出类拔萃,就连这种病,他们也懂得如何驱使。 “放任这种病在城中蔓延,不用他们攻城,恐怕自己就已经从内部垮了。” 必须告诉陛下,发动城中的医师带人采集草药……带着这个念头,老人退出这栋房舍,回到门口,靠在墙边的男孩侧躺在了地上,已经没有声息了。 不久,巡视了几条街的老人,乘坐马车回到皇宫。 此时的亚瑟还在因为塞力斯人拔营后撤而感到高兴时,老人带来的消息,犹如晴天霹雳在他头顶轰隆的响彻。 “这种疫病是塞力斯人传播的?” 他笑容渐渐收敛,拳头都握紧起来,联想到刚才塞力斯人撤兵的消息,总算明白,对方不是因为缺少粮食,而是害怕疫病传染到城外。 亚瑟连同圆桌骑士们,都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更不知道瘟疫这种称呼,就在他们商议出如何应对这种局面的第二天,城中的疫病好似发酵一般,以最快的速度在浓马城里传播。 巡逻街道的队伍发来无数消息送到执政官那里,随后又全部递送到了皇宫。 “城中出现大量染病的平民,许多人死在街上、房内。” 第二天的下午,亚瑟捏紧那张承载巨大信息的消息,咬牙切齿的闭上眼睛。 事态的严重速度,超乎他的想象。 当下,他顾不了再商讨完全的应对方法,立即让人传令给城内的医师研究这种疫病,然后针对性的熬制汤药。 随后,抽调浓马城内预备的浓马第八辅助部队,寻找病死的平民尸体,将尸体统一集中焚毁,染病的平民则全部带到城北,划出的地方安置,不许里面任何人出来,也允许任何人进去。 到的夜晚降临,城北已经清空了一片地,浓马城第八辅助部队的士兵在那里搭建了简陋的棚屋,搜寻病者的士兵,则将人全部带到这里,将他们丢进去后便开始封锁。 到了深夜,大量的尸体已经被集中在城中西北角的另一处空地,密密麻麻的尸体堆积三座小山。 足有三千七百多人。 随后堆上大量枯枝,再淋上火油点燃,三座巨大的篝火,瞬间照亮了浓马城西北的夜空。 在后半夜,几乎整座浓马城都能闻到呛人的烟味、尸体烧焦的臭气。 第三天。 第八辅助部队出现了染病的士兵。 第四天。 染病的士兵越来越多,城中染病的平民,更是疯狂递增,城北安置病人的营地,这两日都在不断送出尸体。 到的第五日,西北角落的焚烧场,浓烟和烈焰几乎没有断绝过。 …… 天干地燥。 灼热的风拂过原野,吹过浓马的城头,之前那座同仇敌忾、士气高昂的城市。 如今里外死寂沉沉一片。 一具具衣衫褴褛的尸首倒在街头,或在伤兵营里加速腐烂,蝇虫爬满冒着脓水的血肉。 偶尔还有有蹒跚、摇晃的身影提着兵器摇摇晃晃的走过来,惊起一大片密密麻麻的黑影飞舞在空中。 周围全是嗡嗡嗡嗡嗡……的声响,一场恐怖的瘟疫正在席卷这里,整个浓马城短短数天时间,几乎成了一座死城。 随后向城西蔓延,道路上、山野间随处可见倒下爬满蛆虫的尸体,带着热浪的风向四处传播尸臭的气味飘过满目疮痍的农田,巨大的黑色斑驳,又有无数麦子烧焦的灰烬,一起随风在天空舞动。 一座座村落、小镇在疫病的肆虐下,每天都有成百上千的人和家畜死去。 刺眼的天光下。 大量想要逃避疾病传播的平民,拥挤着朝西部城门过去,哭喊声与扰攘的混乱使得死寂的城池,陡然变得混乱喧嚣。 呼吸衰竭的老人陡然倒下了、浑身发热打着寒颤的孩子蹲在死去的母亲身旁嚎啕大哭。 呆坐路旁抱着襁褓的妇人目光呆滞,轻声哼着歌谣哄着襁褓里已无声息的婴童,襁褓里面那露出来的小小脸蛋,长满了密密麻麻的水泡。 皇宫内,寻常相比,近卫军团几乎少了一半。 梅林咳嗽着,在亚瑟的首肯下,换上洁白的长袍,袍上挂满了日、月、星辰、奇珍异兽的铜饰。 老人拄着手杖,缓缓在修筑的祭祀台,点上几根蜡烛,站在石台上用人血画出的符号里,口中默默有词,与天父沟通。 亚瑟望着祭祀台上,梅林默默的咏唱祭祀祷文,他不知道天父能不能给予帮助。 他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塞力斯人这次做的……他们要赶尽杀绝!” 亚瑟有心无力的骂上几声,这次对方几乎打在了他的盲区,疫病这种东西,按照他们当时的年代,以及地理环境,很少发生的。 就算有,地广人稀之下,很快就过去了。 如果这次天父没有启示,那么他就只能拖到入冬,可是到了冬天还有一个可怕的事,在等着他。 ——饥荒! 如果途中塞力斯人开始攻城,那战争、死亡也紧跟而来。 亚瑟心力交瘁的看了会儿祭祀台上的梅林,随后他招来智慧骑士高文,希望他能给予自己一点安慰。 “吾王,疫病和战争不会夺走每一个人的性命,但饥荒会。” 高文在疫病发生后,已经有了他的分析,既然治不了瘟疫,阻止不了战争,那就尽可能的想办法,让士兵和平民能有一口吃的。 以免到最后,城中没有士兵和平民可以用了。 “哪里还有粮食?” “贵族手里!” 亚瑟沉默下来,不管西方还是东方,贵族一直都是特权阶级,家中肯定储备大量的粮食和钱财,但是同样的,贵族阶层,奠定整个国家之柱的中部。 如果拿城中的贵族…… 亚瑟已经无法更多的思考了,这样的局面,比当年那会儿要复杂许多。 “高文,伱带着士兵,去通知浓马城内每一个贵族,无论他们身份高还是低,想办法拿出粮食,谁要是不拿粮食给士兵和平民食用,我要开始杀人了。” 高文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往日他是不建议使用暴力的手段,但此刻不得不这样做。 “我遵从你的旨意,吾王。” …… 苍鹰张开巨大的翅膀,俯瞰过下方干燥的大地,在云端发出一声长鸣。 翱翔的身姿绕着城池飞过一圈,随后落向城池东面的原野上,两百余骑正奔驰在荒草间,随后在一处缓坡停下。 远远观望了一阵。 苏辰收回视线,笑着对左右跟随的韩信、李靖说道:“差不多可以了吧?” “如果粮草充足,还可以熬一熬。” 韩信望着城上已经明显不足的巡逻队,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不过可惜不能等那么久。” “瘟疫不会认人,我们的士兵也要小心。”李靖谨慎的开口。 “先用抛石车打几次,给浓马城的蛮夷们上上眼药,施加压力!” 苏辰已经拿定主意,便如此说道。 第六百四十八章 最后的喧嚣 十月中旬,浓马城一片荒芜,房舍与街道间是病死、饿死的平民,尸体腐烂的臭味、西北角飘来的焦糊,充斥每一个角落。 兰斯洛特受伤还未全愈,但已经能下地走动了,他坐着四轮的马车,驶过城中几条街道。 摇晃的车厢里,他撩开帘子看向外面,腐烂的臭味与烧焦的糊味混杂在一起,外面的道路边,尸体腐烂,染病的平民枯瘦如柴,不过一具活着的尸体罢了。 还活着的人,基本已经都在这里了。 兰斯洛特才十来天没有出门,外面的景象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面目呆滞,坐在车里一动不动,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 做为亚瑟王手下最有地位的骑士,他不仅只是身份高贵,最重要的,他明白什么是取舍。 “为什么不放弃浓马城?” 眼前的坚城已经不再适合防御,反而成为了囚禁他们的牢笼,不过兰斯洛特呢喃完这句话,又放弃了去劝说亚瑟王的打算。 印象里,亚瑟王是骄傲的,吃了这么大的亏,怎么可能就此放弃。 但是眼前这座已经被祸害的城市,无法再继续它的使命了。 这天上午,他准备打道回府,返回皇宫继续休养,马车距离东部城墙还有两百多丈,隐约的轰隆声透过车厢传了进来。 兰斯洛特猛地揭开帘子,打开侧面的门,迅速走下马车,回头望向东面的城墙。 数道拖着火焰的东西,划过长空,轰然砸在了城头,溅起的火星高高的在城头掀了起来。 塞力斯人进攻了…… 他微微张着嘴,满目的火光冲天而起。 …… 呼! 呼! 哈! 一声声口号,在有节奏的战鼓声里呼喊。 青壮劳力们推着四轮抛石车,碾过崎岖的地面向前推进,视野左右延伸,是一百二十架抛石车在成百上千的人推动里前行,在他们前方已有数架抛石车装上了沉甸甸的石弹。 火油浇灌下去,淋在石头上。 火折子点燃石弹的瞬间,有人挥刀砍断了紧绷的绳索,砰的声响里,燃烧的石弹冲天而起。 “后面的,速速就位,蛮夷在城外的两支兵马,也不可放过” 尉迟恭纵马飞奔,朝推着抛石车过来的青壮劳力大声呼喊。 浩浩荡荡推进的抛石车分作两批,横跨锋线上,除了正中的三十架,其余相距十五里,陈列锋线左右。 不久,各队的小校带着将领,奔行呐喊:“准备!” 抛石车开始频繁重复。 淋火油,点燃。 当战马越过最后一辆抛石车,各队小校勒马回旋。 “放!” 一柄柄刀光斩下,砰砰砰……的震动声瞬间响彻周围,一道道拖着火光的石弹冲上天际。 石弹飞起的一刻,等待的劳力奔走起来,将车斗里装载的石头迅速搬起,放进一个凹陷的木勺里。 石弹不轻,压着木勺向下沉了沉,随后绞盘的声音接连响起,骑马奔行的各队小校的呐喊也紧跟响起来。 拉绳,绷紧,木勺弯曲向后。 刀锋再斩,石弹砰的飞上天空。 最先飞出去的火油石弹,穿过阳光,带着呼啸声、火焰的倒伏声,朝远方延伸过去。 斑驳血迹的高大城墙迅速放大,有石头拖着火焰撞在了巨墙上,在轰鸣声里碎裂四溅,然后带着火星从高高的城墙顶端落下,轰的一声,重重砸在墙下的泥土上。 而更多的火油石弹飞过了下方呐喊、奔行的守城身影,落在与城墙相交的边街道上。 直接砸在一栋房舍上,半截在墙里,半截露在外面。 火焰沿着墙壁迅速燃烧,升起浓郁的黑烟席卷上天空。 在它的左右两侧,更多的石弹带着火焰飞过城墙,飞到城内,仿若火雨流星一般落在一栋栋密集的房舍当中。 覆盖表面的火油震飞,连带火焰也向四周飞溅,碎裂的石屑噼里啪啦打在周围建筑上,人的身上。 还能动弹的平民,挣扎着起身摇晃的往西部城墙过去,染病的平民神情呆滞麻木的看着,随后燃烧的房舍倒塌下来,将他掩埋了下去。 警讯的号角声已经在城中吹响。 亚瑟走上城堡的露台,向东瞭望,映入眼帘的,是不断飞进城里的火焰。 混乱、惊呼,人声奔走。 上方呼啸的声音挟着火光不断落下,靠近城墙的街道,火焰伴随巨大的砸响,点燃一栋栋房屋,疯狂朝四周蔓延。 没来得及逃离的人淹没在那片熊熊的火焰里,也有被点燃身上衣物的人凄厉惨叫的在街上翻滚。 相对城中,矗立东城墙两侧的圣光、雷霆军团营地,也遭受了大量的火油石弹袭击。 从他们挖出的陷马沟,一直到士兵居住的帐篷营地,陷入火焰的漩涡,大量士兵惊呼惨叫。 上万人的营地,陷入一片火海。 这样的袭击,持续了整整一个上午,日头升上正中间时,火油石弹才停歇下来。 军营基本已经毁了珀西瓦尔、贝德维尔两人分别指挥麾下士兵清理营地,修缮栅栏。 殊不知,这是苏辰,以及他身后那帮皇帝故意这般做的。 就是要让萨克普鲁特帝国军队喘息片刻,继续耗费力气修缮营地,等到下午日昳时分。 重新凿来的石弹再次运送过来,工匠营内新搓的一车车绳子也及时补上。 未时刚过。 城墙那边,还在清理、修缮的圣光、雷霆两支军团,再次遭受石弹的倾泻,原本还在忙碌的圣光或雷霆军团士兵,当即丢了手里的东西,慌不择路的四处乱跑。 塞力斯人根本不讲规矩,没有骑士风范,居然没有丝毫预兆的进行第二拨进攻。 聚集许多士兵的营地,当场就有十多人被石弹砸中,身躯直接被砸的稀碎,落的满地都是。 而塞力斯人并不派出军队,只是用石弹不断轰击他们军营和城墙,以及城内的建筑。 这样的饱和打击,一直持续两日。 东部城墙都被打的迸裂,城头上更是到处都是石弹的残屑,往里面过去,挨近城墙的一栋栋房舍,早已千疮百孔,还有许多房屋被大火烧没了。 从天空俯瞰而下,那一大片焦黑的痕迹,犹如巨大的伤疤。 …… 自从疫病在城中爆发数万人病死,整个城池仿若鬼蜮一般压抑的让人难受。 亚瑟从之前的豪迈豁达,到此时阴沉暴戾的坐在王座上,下方的圆桌骑士,军团长们,连大气都不敢出。 好一阵,这座恢弘的王殿里,亚瑟闭上眼睛轻叹了一声:“都下去做好自己的本分吧。” 他目光随后落在老人身上。 后者会意的低下头,待到议会散去,梅林领着侍卫去往城堡的地牢之中,这里阴暗潮湿,到处散落着稻草。 饶是凹凸不平的墙壁,插着许多支火把照亮,这里依旧显得昏黑难行。 恶臭、血腥的气味围绕在身旁,早已熟悉这里的牢头拿着一串长长的铜钥匙,领着老人,将一個牢房打开。 这是一座单间,四面围墙,墙面上雕刻着各种怪异的符号,昏黑里,一道发髻花白散乱的老头靠着墙壁坐着。 听到开门声才略偏了一下脸,看到进来的梅林,散乱的发丝下,苍老的脸颊露出一丝笑。 “需要用到贫道了?” 梅林没有说话,他对东方的修士有些忌惮,之前的大夏国师张角是如此,眼前这个叫张洞之的东方老者,也是如此。 之前,将对方抓回来,就发生过狱卒被对方蛊惑的事情,差点将牢房墙壁上的符文毁坏,让对方逃脱。 梅林只是点了下头,便朝身后的侍卫示意了一个眼神。 进来的两个侍卫,拿出绣着符文的布袋,过去套在东方老人的头上,方才放心的揭开对方的脚链和手链。 两人抬起张洞之的双臂,将对方架出牢房,随后离开地牢,沿着城堡内一条秘密的通道,来到之前萨克普鲁特进入过的岩石大殿。 这里充满了诡异的石雕,摇曳的火把光,照在上面,映出摇晃的石影投在墙壁上张牙舞爪。 不久,侍卫将架着的老人放到正中间,将其打的跪下来。 饶是如此,张洞之依旧咬牙硬受,仅仅只是半跪在那里。两个侍卫还想打,被梅林制止。 “就让他这样吧。” 老人挥手,两个侍卫躬身后退出这座古怪的大殿。周围安静下来,梅林拄着手杖,缓缓点在张洞之四周的地板,像是画着符文。 亚瑟王回到寝殿,换下来帝袍,取下了头顶象征皇权的金色王冠,他在侍女的服侍下,洗漱了越发强壮的身躯,重新戴上一顶桂冠。 然后,去往岩石大殿。 …… 天光延伸,白云如絮。 西征军营地,奔马进出辕门,象征天子的御帐之中,苏辰靠着椅背,双手压着扶手,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左侧悬挂的地图。 典韦、许褚的目光里,吴子勋正拿着淮阴侯送来的消息,读给苏辰听。 这是每日都会送来的,不是不信任对方,而是方便苏辰监察全军的状态,淮阴侯虽厉害,但终究是一个人,多一个,或多一群人从旁协助,便能很好的看到整支军队哪里有不足的地方。 吴常侍的声音停罢。 这边,苏辰睁开双眼,从椅子上直起身,看向下方:“军中可有发现染上瘟疫的士卒?” 大帐之中,两侧坐满了军中将领,如吕布、项羽、关羽、张飞、张翼、赵云、马超、秦琼、李元霸等人,新加入进来的李存孝、杨业则坐在后排,前者桀骜不驯的性子,初到军中也是什么人都不怕,直到被项羽收拾了一通,才算服帖。 未开战前他们是不需要到帅帐去的,但今日众人却齐聚天子御帐,都是来询问什么时候攻城。 休整的这段时日,每次除了练兵,就是四处搜刮粮食,蒙古轻骑最远的距离,差不多快跑到安纳利亚和米兰特尔行省的边界了。 一来众将怕再耽搁下去,粮秣供应不上,伤了军中士气;二则,出来西征已快两年之久,多少有些思念家里了。 尤其是吕布和项羽,有家眷在这里,将近两年的时间,刚出生的孩子,估计都能下地乱爬乱跑了。 “陛下,军中无任何染上瘟疫,实乃速不台的防范做的很好。”秦琼见前面几人不说话,他便先开口接住天子的询问。 当年蒙古西征,这样的攻城方式,用了不知多少回,对于瘟疫,自然是有一套防范,不然还没攻破敌人城池,自己这边就交代在瘟疫里了。 “嗯。” 苏辰轻应了一声,吕布等将的表情、神态,他都明白怎么一回事。 “朕知道你们心里急迫,但真要论起来,朕身为天子,远离朝堂中枢,只留太子监国,比你们更加着急才对。 但要明白,仗已经打到这份上了,慢一天和快一天,又有何区别,既然要打,那就趁此机会,将蛮夷之地里里外外梳理一遍,省得将来,留给咱们儿孙辈们一个大麻烦。” 将近十来天的瘟疫肆虐,浓马城内的萨克普鲁特人的韧性,也实在让苏辰惊叹了一把。 但也仅仅只是惊叹罢了,对方越是这样,苏辰越是坚定要将这里,彻底的清扫。 安静了片刻,关羽旁边豹头环眼的张飞着急出声。 “可蛮夷都快死光了,到时候我们打的也不过瘾!陛下,手刃敌人,才算是给咱们战死的将士报仇!” 苏辰点着手指尖,陷入沉默。 “陛下!” 这时,帐外忽然传来张角的声音,不等喧他入帐,张角穿着一身从李天罡那借来的道袍走了进来,一同进来的,还有李朝浮,后者进到天子御帐,便小心翼翼的拱手,向在座的所有将领作揖。 “国师匆匆忙忙,这是有着急的事?” 攻城伐地上,张角算不得一把好手,所以一直不曾参与军议,更多时候,是跟李天罡谈论道之一途,如何弘扬道法之类。 李天罡回答张角的只有一句:“有何弘扬,他们爱学不学,别耽搁贫道修行才是。” 这次,张角少见的来到天子御帐,可见他确实有急事。 “贫道,刚才感知西面的蛮夷城里,有张洞之的气息,似乎有些微弱,还有一些危险。” 张洞之? 苏辰知道这个人,被人称为老神仙的修行中人,当年的四大宗师之上,唯一修仙的老人。 曾经攻下梁国后,还带着一帮将领去拜访过对方,可惜老神仙与张角已经来了西方世道寻找长生。 再后来,就是对方收的弟子李朝浮,从西方世道逃回来,向苏辰求援。 “国师,不妨细说。”苏辰让吴子勋搬了凳子过去。 张角并不落座,他说:“贫道无法细说,只是隐约感觉到一场大恐怖笼罩在浓马城上方。若不及时阻止,恐怕城中会有新变化!” 众人都不是蠢人,原本已经遍地瘟疫的浓马城,一旦有张角口中的新变化,恐怕是对西征军不利的。 “国师,你可要算准了!”夏侯渊嚯的一下站起来,他颇为激动的将脚边的折凳撞翻在地。 张角叹口气,便继续开口:“这非掐指算命,而是观天时,感受到的,非人言能说清。” 跟着进来的李朝浮,忽然跪在地上,向首位上的天子磕头。 “陛下,请您救救我师父!” 帐帘摇曳,洒金来的光芒印在眸子里,苏辰沉默了好一阵,他在椅子上,慢慢的睁开眼。 “未免生出新变故……那就不等了。” 苏辰站起身,接过吴子勋递来的披风,一转罩在高大的身躯上,边走边系,“派人通知淮阴侯,朕要攻城了,让他主持军议!” 语气飞快说完,苏辰脚步停在帐口,他抬起头升上云间的阳光。 “该是最后的喧嚣了。” 第六百四十九章 猛将突击营 浓马城即将有新的变化,苏辰不敢赌,如果按照现在的状态熬下去,浓马城可以算是不攻自破了。 但张角所言的新变化,自然不可能是萨克普鲁特帝国,毕竟对方已经跌到谷底,还能再差多少? 这股变化极有可能落到西征军头上。 天光划过正午,秋阳正烈。 战鼓声赫然在各营敲响。 一队队控弦狼骑、飞羌骑、白马义从奔出辕门,巡视原野,清扫蛮夷耳目。 渐渐喧嚣的军营后方,是连接一片的帐篷,辕车正不断汇集过来,然后驮载辎重离开。 军中匠人紧锣密鼓准备一些战事需要的东西,或挥着铁锤修补甲胄兵器,这是进入战前的姿态,显然接下来的不久,就有大动作要掀起。 天子御帐去往中军帅帐的途中,一队队巡逻、值岗的士卒,拄着长兵,向过道骑马奔行而来的天子,躬身行礼。 马蹄声延伸五十丈外的帅帐,苏辰口中‘吁’了一声,停稳马匹,翻身下了马背。 他将鞭子丢给紧跟下马的吴子勋,朝中间圆顶方形的帅帐走了过去,那里透着明亮的灯火。 周围还有巡逻、警戒的士卒,见到大步而来的身影,一众士卒轰的拄响枪柄,挺直了背脊。 以最高的礼节,迎接天子步入帅帐。 一匹匹战马停下,吕布、项羽、关羽、张飞、赵云、马超、秦琼、李元霸、李存孝、徐晃、夏侯渊等等一批军中大将成列两队,紧跟天子身后,带着甲胄摩擦的声响,走进帐中。 “拜见大夏天子!” 帐中还有萨摩皇帝阿达尔,以及军事最高长官布达雷斯,再往前,是坐了两排的越州将领,也有如中原征召的铁枪义节军统领孟驼。 首位那边,韩信起身拱手,一侧的贾诩也起身行礼。 “臣等拜见陛下!” 不同的敬语中,苏辰点了点头,领着一大帮军中悍将从中间过道走到案桌一侧,随手在半空虚按让他们坐下,随后解下披风扔给吴子勋。 朝韩信说了一句:“你是主帅,不用让位。” 便让典韦搬来的另一张椅子,在旁边坐下来,一路进来的众人,则分列两侧的席位,在天子落座时,他们才跟着坐下,带起‘轰’的整齐微响。 “朕传讯给淮阴侯时,已经说明过原因了,相信淮阴侯已经给诸位说过。” 苏辰这句话是对越州、中原,还有萨摩皇帝他们说的。 待孟驼和阿达尔点头应道:“韩帅已经讲过。”后,苏辰才重新开口,直接进入正题。 “浓马城摇摇欲坠,原本朕是想继续拖下去,熬下去,让城内的蛮夷不战自溃,毕竟城里到处都是瘟疫,让咱们的士兵染上了终究不好。 这可比兵凶战危,还要来的危险,一旦一人染病,随时都会传染全军,最后落的身亡异乡。 做为大夏天子,朕是不想冒这个风险,但又因为是皇帝,不得不选择在这个时候派兵攻城!” 营帐内烛火摇曳,天子的话在帐内威严的响着,在座的将领,性子大多粗野豪爽,但对于瘟疫,多少有些忌惮的。 “陛下……” 有人想要开口,刚呼出尊称,就被苏辰抬手打断。 “先听朕说完,你们当中有许多人,催促朕出兵打仗,朕能理解,但这次攻城并非是你们催促而成。” 苏辰深吸了一口气,便将国师张角的话,转述出来,毕竟韩信,还有越州、中原等一批人,并不知道这里面隐藏的出兵原因。 “会发生什么变化,是否影响我军推进,尚不可知,但朕不敢拿西征军所有人性命去等这个未知的结果。朕不是蛮夷皇帝,从来不会坐以待毙。” 苏辰语气顿了顿,目光扫过下方众人:“诸位将军,可有什么想要说的,趁现在赶紧说。” 上方刚一说完,一向老成持重的李靖,便先开了口,他拱了拱手:“陛下,出兵其实还在次要,重要的是,该如何不让咱们的士卒不染上瘟疫。” “李帅之言,朕是有想过的。” 苏辰靠在椅背,捏着手指:“朕过来时,就已派了令骑,让速不台在外面再寻一些草药,这事儿他们熟门熟路知道如何防疫。开战之前,便先让士兵将汤药喝下,以壮体魄!” 说完这句话苏辰目光看向韩信,示意对方可以开始军议,在座众将也都挺直脊背,停下窃窃私语,静静的听着韩信的布置。 “刚才陛下已经言明,此战非打不可。但在我看来,并不一定非在打字上面。 浓马虽破,蛮夷之兵人心惶惶,士气涣散,看似一击破之,实则城内瘟疫横行,对于士兵而言,是九死一生的局面。” 韩信向来有自己的主张,他耐心让苏辰将话说完,而不中途打断,已经是来到此方世道,最大的变化。 “上万士兵杀过去只要中间有一人染上瘟疫,很快军中就会快速传播。 这些都是我们亲手操练出来的兵卒,诸位也都是爱兵如子之人,到时眼睁睁看着士兵痛苦而死,还是就地处决?不管哪一条,诸位将军恐怕都于心不忍。” 这番话下来,众人当中,就算是性子急躁的张飞,也都变得沉默,当年他鞭打士兵泄怒火,但不代表他会随意让士卒去送死。 “那你说怎么办?!”张飞沉默了一阵,便扯开他那大嗓门,吼了一嗓子。 换做往日,此刻关羽早已开口呵斥自己这三弟了,但眼下,他只是微微仰了一下脸,轻抚美髯,任由张飞在帐内质问。 吕布经历过麾下将领背叛,经历过白门楼上的吊颈,来到此间世道后,学着董卓尽量改变自己。 自然听得出韩信刚才那番话背后,还有一层意思,只是对方故意吊着他们,没有说出来。 他眯起眼睛:“淮阴侯,你大可直说无妨!让咱们这些将领怎么做!” “韩信,你别绕来绕去。”项羽也不喜这种吊人胃口的做法,“直接说,怎么做就行,至于答不答应,那就看咱们诸将领心情。” 帐中,一向以勇猛著称的典韦、李玄霸等人,凶狠挂在了脸上,就连李存孝也跟着激动起来。 韩信端坐首位,面带微笑的看着帐内众人的表情,似乎早有预料,也似乎早就在他算计之内,见大伙情绪起来,他便没有再遮遮掩掩。 “既然诸位急切想知道那我便说了。” 他余光瞥了一眼那边没有任何反应的苏辰,随即朗声开口:“城内瘟疫横行,属实不适合大兵团作战,攻城更加不可,哪怕攻下城池,也不能入内。陛下圣意送来,我便与太尉就此事商议过几轮。” “思来想去,只有一法可用,大军佯攻城墙,呈出决战之势,吸引城内蛮夷齐聚城头。” 韩信竖起手指:“然后,从诸将里,挑选出一批猛将,从霍骠骑走过的山麓,直接从悬崖断壁,降到这浓马城内直捣黄龙!” 顶着兵仙的头衔,必然要顾全大局,不可能意气用事瞎打,一旦出兵就没有那么简单的回头。 “青州军、秦军负责右侧佯攻,幽燕军、益州军负责左翼佯攻,中路则有陛下的亲卫、越州军、蒙古轻骑等数支兵马为主力。 只做声势,不真打,可要千万切记!” 韩信身子微微前倾,目光盯着帐内所有人:“然后,便抽调一批将领。” 之所以要让将领去,乃是这些华夏之将,身强体壮,血勇之气,岂能是瘟病能伤。 加之城中防御几乎被吸引到东面城墙,以应付西征军攻城,城内必然没有多少士兵可用。 而且……瘟疫又夺去了一批蛮夷和蛮夷百姓的生命,那里面说不得走上几条街,都不一定能碰上几个人。 “原来是这样打算!” 张飞嚯的一下站起来,嗓门如雷的笑了两声,“那可要把俺算上,步战我可在行,到时候破了皇宫,俺把那蛮夷给陛下掳来,当猪狗使唤!” 关羽微微睁眼:“关某与三弟想法一样。” 这边两人自发报名,帐内其余人顿时一片热闹,同样有些急性子的秦琼,猛的起身拱手,震的披膊上甲叶都响动起来。 “陛下,还有我!” 吕布、赵云、项羽也跟着起身。 “诸位将军,你们有兵马需要统领,不如让给杨某如何?”靠近最后一排的身影站起来。 他发髻雪白,脸上皱纹暗沉,但身姿挺拔,不似老人,此刻起身拱手,双目之中有着激动的神色。 “陛下,选老臣吧。” 杨业来这边的半個月里,当知晓建功立业,便可让曾经身边的人也跟着来这里,他有七个儿子,还有一个老妻。 无论如何,他都要争取这次拿功绩的机会。 “我也愿往!” 李存孝在杨业旁边起身,他眸底有着睥睨一切的神色,“当年我十八骑也闯过长安,何况与众将军一起!” 苏辰没有急着开口,他知道帐内还有其他将领也想要参与进来。 果然,早先站起来的吕布、项羽、赵云拱起手,赵云这位常胜将军,开口说道:“陛下,既然是佯攻,那骑兵便无勇武之地,蛮夷身受疫病毒害,更无直破中军之能,与其在军中呆坐,不如随众将军杀入城内!” 项羽豪迈的笑起来,在赵云肩头拍了一下。 “项某将骑兵交于龙且,赵将军,你与吕布就算了,安心在军中等着。” 龙且愣了一下,指了指自己,原本他还想去的,却被项羽直接安排了差事,顿时泄气的坐回原位。 “还有我!还有我!” 李元霸赶忙冲出来,他那恐怖的体格和力量,将吕布、项羽、赵云三人都挤到了一旁。 他拍了拍胸口,那声音犹如大鼓捶响。 “反正不攻城,我跟大伙一起,有我在,他蛮夷皇宫再结实,看能挡下几锤!” 关羽也走上来,他倒是没有要求一起杀入城中,而是随口一句:“我看顾翼德,省得他乱来。” 啧啧……这就是智慧。 不得不说苏辰对于这句话,还真不好拒绝。 “君侯麾下还有兵马要带领……伱与张将军都去了,军中……”苏辰还没说完,关羽微微侧脸抚须:“兵马由平儿、苞儿,还有周仓统领即可,往后这些担子始终都要放到他们肩上。” 到得此时、马超、乐进,甚至徐晃也凑了上来,外带安禄山也在人群里朝苏辰挤眉弄眼,抬起手指不时指了指他自己。 看着满满当当的军帐,韩信有些犯难了,他虽然想法颇多,也有自由一套,可面对这么多能人猛将,又不好得罪,只能看向苏辰。 “陛下,此事……还是您来拿主意。” 事情被丢过来,殊不知苏辰此刻也犯难。 而对面,项羽、吕布、马超、关羽、张飞、赵云、李存孝、李元霸、杨业、秦琼……等等一大批人杵在苏辰面前,正直勾勾的看过来。 “去!” 苏辰咬牙挥手:“都去!” 这些将领不怕瘟疫,城内蛮夷军队一旦注意力都在城墙上,一举攻破皇宫,直面那位亚瑟王和他的圆桌骑士,人少了还不一定能对付对方。 闹这么大的动静,谁知道那位亚瑟王有没有什么特别的能力。 “陛下!” 这时,张角从外面进来,“贫道跟随一起去,而陛下也要去。” “朕也要去?” 不仅苏辰愣住,周围将领也都愣了一下,毕竟是皇帝啊,那是整个西征军的中枢,哪有将皇帝放到前面的。 “张角,你是不是老糊涂了!”夏侯渊要统领军队,自然是不能跟着去的,心里正窝着火,语气便有些不善的呵斥。 “呵呵!” 张角也不生气,他摇摇头:“贫道去,是可观那气息所在,带诸位前往;而陛下去,乃是贫道感应天道,若无陛下,恐怕不能破局!” 帐内,在场所有人目光都落在了天子身上。 苏辰坐在椅子沉默着,心里自然是想着张角最后这句话,非他不能破局,意思是说……要王对王? 毕竟是后世之人,信息面广,能联想许多。 “只有我能斩杀亚瑟王不成?” 苏辰微微蹙眉,这样想着。 片刻,他点了一下头,从椅子上站起身,与望来的一道道目光交织。 “好!就这么办!” 苏辰微微咧开嘴角,露出白森森的牙齿:“朕,也很久没有松松筋骨了!” 周围,参与此次行动的诸将,跟着狞笑起来。 …… 昏黄挂在了西面天云,庞大的军营渐渐变得安静,一个个士兵站在帐篷旁,看着统帅军队的将领们,单枪匹马的聚集校场。 第六百五十章 悬崖峭壁前,何为猛将兮 夜色里,军中营地安静。 军中许多将领,整理衣甲,提着兵器,单枪匹马的赶赴校场的事,已经在士卒中间传遍,到得此时许多士卒并未钻进帐篷,而是站在营帐外,望着校场的方向。 “不知真假,听说咱西征军许多将领聚集校场,连亲兵都不带。” “不知陛下差遣众将军要干甚!” “反正不是轻松的差事。” 嘀嘀咕咕的话语在士兵中间此起彼伏时,已有骑马的将领从附近帐篷呼啸而过。 这片嘈杂里,也有将领的帐篷内,油灯摇曳,微弱的灯火映着纹路狰狞的山纹铁甲,恐怖的身躯动了动,硕大的甲胄胸口正中的兽头仿若活过来一般。 “终于用得上你们了!” 帐内,李元霸走过灯火,将兵器架上一对异常沉重的陨铁巨锤取在手中,轻轻碰了碰,激起数道火星乱飞。 曾经的稚嫩已经从他脸上褪去,那关在别院郁郁而终的少年人。已经死在了回忆里。 重活多年后,已然成为黝黑、壮硕的冲锋陷阵之将。 从前不曾触及的生活,现在成为了常态,他在这里结交了许多好友,甚至陛下还要为他说一门亲事。 最疼爱他的二哥也在身边。 “哈哈!” 李元霸掀开帐帘,埋头走了出来,那对瓮津擂鼓锤轰的扛在了肩上。 这样的生活,让他心满意足,无论天子苏辰要他做什么,他都会不遗余力。 “尔等,好生虚张声势,等着好消息!” 向帐外的亲兵吼了一声,扛着大铁锤威风凛凛的走向校场。 距离十丈外,秦琼的营帐里,名叫尉迟恭的黑汉,为他披戴好甲胄,随后解下自己腰间的铁鞭,交给秦琼。 “我还得统兵,去不了。叔宝,你拿上我这根铁鞭,最好让它沾沾蛮夷皇帝的血。” “哈哈!” 秦琼爽朗大笑,可见此刻他心情有多好,抓过老兄弟递来的兵器,与自己的陨铁锏一左一右系在腰间。 随即,他点头意气风发的应了一声。 “好,我就当你与我一起!” 说着,秦叔宝拍了拍那根铁鞭,又在尉迟恭肩头拍了一下,便大步走出帐篷,碰上正踏出‘六亲不认步伐’的李元霸,两人联袂前往校场。 营中篝火渐渐增多。 火光之中,一个个将领从各自的营地骑马奔行至中军,吕布、赵云、项羽、关羽、赵云、马超、乐进、徐晃……等等一帮将领,相互拱手招呼一声,面带笑容的走进校场。 旌旗猎猎,点将台上,苏辰换上了他那身陨铁打造的山纹甲,腋下夹着铁盔,右手压着龙雀剑首,看到众将聚集而来,脸上同样泛起了笑容。 这样的阵容,就算前面是千军万马,也休想能有人挡下这些纵横千年的历史猛将们。 众人先后走了过来,在高台前没有身份高低的依次站定,齐齐拱手,朗声大喝:“参见陛下!” 早有准备的吴子勋领着十几名士卒提了酒水和陶碗过来,分发下去后,为他们一一斟满。 苏辰双手捧着陶碗,动作中,酒水荡漾,从碗边洒出些许,他声音传开,回荡校场上。 “朕!将与诸将同去,到时,也望与诸位同归!” “与陛下同去!” 站成一排的诸将,如吕布、项羽、徐晃、杨业、李存孝、李元霸、秦琼、乐进、关羽、张飞……等一众将领,高高举起酒碗。 “与陛下同归!” “两年西征,也到最后胜负的时候了,我大夏能否日月所照,皆在此役,愿华夏列祖列宗保佑,饮胜!” 苏辰高举酒碗,声音豪迈高亢,仰头一口将碗中酒水一饮而尽。 “陛下豪气!” 张飞看着手中酒水,早就馋了,哈哈大笑说上一句迫不及待的便将酒水喝尽。 左右其余诸人,眼中自然一片豪迈,早些来到此间世道的将领,对这里渐渐也生出了感情,彼此之间,哪怕曾经有间隙,已经烟消云散,偶尔虽然拌拌嘴,吵上两句,但终究是自己人了。 “韩信!” 项羽喝完这碗酒,又让吴子勋给他满上,然后看向高台下方一侧的淮阴侯,项羽将酒碗举起,笑着示意。 那边,韩信抿着嘴唇,也让人取来酒水,相隔十来步,朝项羽敬了敬:“项王,信祝您旗开得胜!也祝在场诸位安然归来!” 言罢,也是一口气喝完。 “等天下太平了,项某再找你讨教兵法!”项羽笑着说完,随手将陶碗‘呯’得一声摔在地上。 周围顿时响起一片噼里啪啦的摔碗声。 马超抹过嘴上酒渍,笑着看向站在张飞另一侧的赵云:“妹夫,到时候,看看谁的枪、剑厉害,谁杀的人多!” “好,云也想看看西凉马家出剑法,到底有多快!” 两人都擅长长枪和长剑,赵云不仅两样精通,弓术一途也不弱,而马超同样如此,两人平日和气,其实私底下,多少有比比高低的想法。 最尾端,杨业拄着那口紫金刀,看着周围,苍老的脸上不免一番豪气;旁边的李存孝心里澎湃,这里许多人是曾经活跃在青史上的,能如此活生生的出现在面前,还与对方一并杀蛮夷,一时间激动的有些说不出话。 “两位,到时候,你们大可跟在我们后面!” 这时,一个胖乎乎的身影凑上来跟杨业和李存孝说道,毕竟看这两人新来,怕被冷落,便上前为天子笼络一番。 李存孝、杨业两人礼貌的拱手,自报家门。 “好说,好说,在下安禄山……” 李、杨两人,脸色顿时一变,便将脸转开,刚来不久,对于安禄山这个人,他们还是敬而远之的。 高台上,苏辰与贾诩、韩信、李靖说了会儿话,将军中事务拜托给了三人,“外面有速不台策应,哪怕蛮夷背水一战,蒙古轻骑亦能赶来增援,化险为夷。” 再三叮嘱一番,又叫来侯君集、哥舒翰。 这两人也都是极为出众的,跟随唐军从的北道,一直没有太多出彩,可唐军乃至益州军、秦军后方安稳,全是二人功劳。 “陛下,放心去便是,我二人定与那位独目夏侯好生看顾后营!” 絮絮叨叨的各种道别,诸将也都对接管自己兵马的人一阵嘱咐,方才纷纷上了战马。 苏辰走下高台,接过吴子勋递来的缰绳,踩着马镫翻身而上。 “许褚留下,典韦随朕一起!” 说完,一夹马腹,奔行起来,他声音暴喝:“走!” “走走!” 众将挥着马鞭,紧跟天子身后,一起冲出辕门,外面等候的张角也上了战马,在李朝浮、李天罡的挥手道别里,随着这群猛将往西南而去。 …… 浓马城,皇宫。 那隐匿在城堡后方,一座岩石宫殿里,四根石柱燃着熊熊烈焰,照着巨大的岩石王座上端坐的亚瑟王石像。 顺着台阶而下,诡异的符文成圆形,围绕中间头戴麻袋的老人。 梅林手中的拐杖落下最后一笔,额头、露出的颈项全是汗水,他将手杖在最后一笔落下,重重的点在符文上。 下一秒,围绕一圈的符文顿时绽出淡红色的莹莹之光。 而在巨岩王座一侧,头戴桂冠,身披绸袍的亚瑟王走了过来,在自己的石像前方站定。 梅林沉默的上前,将张洞之头上的麻袋取下,丢到了符阵外面。 “会很快的,你忍一忍就过去了!” “呵呵……” 张洞之发髻散乱,没有看他,而是虚弱的盯着石阶之上的那位高大的蛮夷皇帝,轻声回道:“怕?呵呵……修行中人,心中有大道,岂会惧死。” 话音落下。 一旁的梅林,抬起手杖,在张洞之手脚上的铁链点了点,束缚这位东方修士的特制铁链应声断裂,呯呯两声,落在了地上,随后也被梅林挥手,隔空扫到了符文阵外。 “吾王,一切就绪!” 梅林最后看了一眼这位东方修士,退到符文外面,朝石阶上的亚瑟王微微躬身。 亚瑟没有回答,只是站在巨岩王座前,朝符文阵里的老人缓缓伸出手,隔空一抓。 张洞之瞬间被提到半空,四肢像是被无形的手抓住,朝左右拉伸。 一股难以言明的磅礴力量,排山倒海般席卷而来。 …… 夜色深邃,已是后半夜了。 星月渐渐隐去了云后,浓马城左侧的山岭间,漆黑一片,位于山巅的浓马军团一处哨所,顿时有数道骨骼断裂的声音响在黑暗里。 围坐火光的士兵听到些许动静,还没起身来得及查看,几支羽箭几乎同时从黑暗里飞来,分别将火堆旁的四個士兵射杀。 片刻,赵云、马超、吕布、杨业走出黑暗,随后,苏辰以及关羽、项羽、张飞、李元霸等人也都过来,在检查了这里,确定没有漏网之鱼,马超朝下方的林子吹了一声口哨。 众人便翻过此处,在林间窸窸窣窣的穿行,来到面向浓马城的断崖附近。 不到一刻钟,安禄山、李存孝、徐晃、乐进等第二批将领从半山腰绕行过来,他们也将藏匿山中的浓马城暗哨清除。 “这么高……跳下去不得摔死!”安禄山武艺虽有,但没到吕布等人这种猛将的层次,他蹲在崖边向下看了一眼,双腿顿时就有些发软。 “跟在我们身后!” 李存孝瞥了他一眼,将之前在校场上的话,原封不动的还给对方。 这边,苏辰与吕布、项羽、关羽等人也在商议,如何奔袭的计划。 “项某倒是有一个想法!” 项羽抬起目光,望向断崖外的浓马城,从这里望过去,城中街道虽然渺小,但在他们这种武功境界里,那叫看的一个清楚。 他指了指断崖,又抬手指向远方,隐约能看到的城堡轮廓。 “趁夜色直接跳下去,再用最快的速度,冲过这些街道,直捣黄龙!” “途中碰到蛮夷士兵怎么办?”赵云皱起眉头,“这样不就打草惊蛇了吗?” “直接杀了,不就没人看到了?”项羽笑的狰狞。 “好想法!”吕布目光严肃的点点头:“项王之意,正如某家所想。” 两人就如同在说笑一般,但周围其余人却笑不出来,相隔如此之远,确实如项羽所说那样,降到下面,然后直奔皇宫。 见众人都不说话,苏辰索性一锤定音:“就这么办,动作越快越好。” 说着,苏辰参考城中街道的布置,竖起手指在坚硬的岩石上,刻出了两道行进的路线。 就在一行人互相组队,商议如何快速行进蛮夷皇宫时,浓马城东面原野,响起了战鼓和号角声。 韩信、李靖他们开始依计划行事了。 战鼓和号角响彻不到两刻钟,浓马城东部城墙紧跟敲响了警钟。 咚! 咚! 青铜钟声回响这片凌晨的黑夜里,安静的城池不到片刻,便呈出一片混乱,苏辰等人躲藏悬崖断壁上,也能清晰的感受到,城中的紧张气氛。 一支支打着火把的蛮夷士兵交织过街道,迅速朝城墙支援,也有部分骑马的令骑疯狂的传递消息。 浓马城内的兵力其实已经不足了,到得此刻,已经开始抽调皇宫里的士兵前往。 行政官署的官吏们,则举着火把敲着还有人住的房屋,将里面的男女老少都叫起来,去城头帮忙守城。 若有不去的大多都一刀砍死,随后其余人便吓得听令出门。 就在城中一片混乱,大量的人口和士兵赶往东城墙时,等待时机的苏辰等人,已经做好了下悬崖的准备。 “某家先来!” 青冥的凌晨夜色里,吕布迎着山风,站在崖边纵身一跳,直扑漫过山腰的云气,下一刻,反手一戟,呯的插在峭壁上,缓了一下速度的同时,紧跟一脚蹬在山壁,卸去下坠的力道,半空折身飞扑地面。 便是砰的一声落地,双脚都将地面踩出半尺深的坑洞。 他刚一落地,不远也紧跟响起重物落地的声响,便是项羽第二个安然跳了下来。 随即,马超、关羽、赵云、张飞、徐晃、秦琼,也紧跟而下。 “我……我……” 轮到安禄山时,他有些恐高的打着寒颤,话语还没说完,肥硕的屁股上,便被人踹了一脚,直接飞出了悬崖。 李玄霸哼了一声:“磨磨蹭蹭!” 他纵身跳了下去,先是将手中铁锤扔下一个,空出的手,伸过去将半空手脚乱舞的安禄山抓住的下一个瞬间。 轰! 铁锤落地的同时,李元霸也跟着半蹲落地,举起的右手上,安禄山悬在半空,两眼翻白,口吐白沫,才把还在崖上最后的话补上、 “太……太高……了。” 半空之上,张角飘然而下,一甩拂尘,朝苏辰点头。 “事不宜迟,速行!” 第六百五十一章 杀入皇宫 黎明前最昏暗的时刻。 靠近悬崖的一栋小屋,苏辰坐在那木梁上,听着关羽他们各自挑选人手,乐进、杨业谨小慎微,靠着窗户注意着外面的动静。 偶尔有一队士兵从外面奔行过去,两人微微低了一下头,避免被这些蛮夷士兵发现。 毕竟,此时整个蛮夷城内,一旦发现街上有人,无论男女还是老少,都会被征召到城墙上,或在城墙下做一些事。 跑过街道的那队士兵当中,有人感觉到有目光望来,偏头望向那边,微开的窗棂,又不见人影。 或许是良心发现,明感觉到里面有人偷窥,却不愿意告诉前方的同伴,省得这些平民被抓走,丢到城墙上。 “没发现?” “哼,那蛮夷看了一眼就走了。” 杨业缓缓将窗缝合上,与乐进说了一句后,便看向那边的众人,队伍已经分派完毕。 吕布与项羽各带一队。 其中关羽、张飞、赵云、乐进、李存孝、杨业跟着吕布,其余剩下的如徐晃、李元霸、秦琼这批人则与项羽为一队。 苏辰和张角则选择了吕布那支队伍,在项羽他们正面突袭时,他跟随吕布从侧面直接杀进城堡,寻找亚瑟王。 议定之后,趁天色还未大亮,推开这栋房舍的门,步入昏黑的街道,到得此刻,才是最为艰难的一段路程。 眼下浓马城外西征军主力云集,声势浩大,石弹疯狂的倾泻过来,大有一举破城的威势。 城内的浓马军团因为瘟疫的缘故,兵源已经不足,便在城中大范围的征召平民参战。 虽然平民也死伤无数,但仍旧有人从房舍里被士兵拉出来,街道上偶尔还是能看到嚎叫的士兵和哭喊、麻木的萨克普鲁特平民。 征召的队伍不断的城中蔓延。 同时,也有稳住贵族,专门派出的辅助部队,在城中巡逻,抓捕一些试图逃离城市的贵族子弟。 这当中,自然也有趁着机会杀戮、劫掠的士兵,辅助部队的军纪向来并不是很严格,大多都是当年萨克普鲁特征讨的国家投降的军队改编。 如果不是东方的塞力斯军队数量庞大,也不会将这些没什么军纪的军团召到浓马城。 远方,飞上城头的火光在昏黑的凌晨夜色里清晰可见,不时响起轰轰的撞击声以及飞溅的火花。 被送上城墙的平民一片片的惊慌喊叫着,随后被飞来的石弹砸的粉碎,残缺的尸体还被沾上的火油燃烧起来,四周的士兵和平民被飞溅而来的石屑、火星打在皮肉上,发出一阵阵的惨叫。 偶尔,也有心智被吓破的平民,挤开身边的人,就往城墙下冲随后被追上来的督战队按在地上一顿殴打,甚至被一刀砍下脑袋,这样的画面在这片火弹雨里,到处可见。 城上、城内人声嘈杂的时候,分作两支的队伍已经在这座城池的昏暗巷子里里穿插,偶尔驻足躲避过去的巡逻队,等到脚步声走远,方才继续前行。 吕布、项羽等人都是一人抵万军的存在,自然不惧怕这些士兵可一旦暴露行踪,那这次突袭蛮夷皇宫的计划,便彻底失败。 结局就是,让麾下的儿郎冒着瘟疫的风险,继续攻城。 就算攻下来,也不知会不会有人感染瘟疫,传染到全军,到时候,就算攻下这座浓马城,也就没有多少意义了。 两拨人在一处大道的交叉口开始分开,按照之前在断崖上看到的地形,从脚下这条宽敞的官道直接过去,就是通往蛮夷皇帝居住的城堡了。 到了这边,途中的巡逻兵马越发密集、频繁,这也是正常的,靠近皇帝所在的地方,若是兵马稀少,那才叫让人担忧。 前行之中,也有避之不及的事,苏辰跟着吕布这支队伍顺着这条大道穿行到城堡侧面,便遇上一支从皇宫里派出来的巡逻士兵。 对方正好处在必经之路上,似乎在偷懒,就在那边歇息说笑,让苏辰等人潜伏了有两刻,也不见他们有离开的打算。 时间越来越急迫天色已经逐渐亮了起来。 再不进入城堡,天色一亮,当真是无处遁形了。 “结果他们!” “俺去!”张飞提着蛇矛就要出巷,肩头随后被人按住,李存孝将他那柄禹王槊靠在墙上,缓缓走出阴影。 “让我来” ‘来’字落下的一瞬间,身形如同炮弹般从张飞、乐进身旁掠了过去。 此时,那边围在一起十个皇宫士兵,用着欧非罗在那里说话,表情严肃,却没多少警觉,偶尔还会笑出两声。 然而,下一秒,呼啸声转瞬即至。 其中有人反应快,偏头望去的刹那,一道人影冲出昏暗,奔行过碎石铺砌的小路,一个正背对那边的士兵看到同伴的表情,只来得及说出一个“怎……”的言语,整個人瞬间在偏头的士兵眼中,在其余八人视线里皮肉、血光飞溅,直接被撕成两半,向左右飞了出去。 鲜血、碎肉淋在他们脸上,根本来不及喊出半声,就听黑暗里,一阵噼里啪啦的骨骼碎裂声响。 等到声音停息,苏辰与吕布领着其他人走出,李存孝就站在五丈外,脚边全是横七竖八的残缺尸体。 “手脚利落,放在汉末那会儿,恐怕不比吕布那厮差!” 关羽看了一眼撕碎的蛮夷士兵,没有回答三弟的话。他不知道该如何评判,毕竟从其他人口中知道,这位飞虎大将李存孝,年幼时就能徒手打死过山中猛虎。 一生之中,少有败绩。 “走吧!”关羽低低的说了一声,随手将靠在墙上的禹王槊抛了过去,那边李存孝伸手稳稳接住,便朝过来的苏辰拱了一下手。 吕布赞赏的拍拍他肩膀:“杀的痛快!” 几句之后,众人将这队蛮夷士兵尸体丢到旁边的河里,便跟随苏辰一起走进河边的小林子,沿着往北,寻找登上城堡的机会。 此时,东城墙那边的攻城已经越来越密。 城堡中的骑士们也都赶来王殿集结,只是亚瑟王和梅林还没过来。 兰斯洛特身体还很虚弱,但亚瑟和梅林没来,他就是这里身份最高的人,便吩咐众人各自带着亲卫把守城堡,不管城上如何,亚瑟没有过来,或者没有命令传来,都不要随意离开。 “塞力斯人,这次……真要趁浓马城虚弱无力而采取攻城?” 王殿内,灯火摇曳。 兰斯洛特抬头望着殿门外面,黑夜无光,只有远方城头隐约传来重物密集撞击的声响。 “我感觉有问题!” 智慧骑士高文,并没有离开王殿,而是过来,与他站到一起,“塞力斯人不怕他带来的疫病?” 城堡外面,吊桥正被皇宫士兵缓缓拉动,往上收起。 …… 东城墙外,贝德维尔让全军戒备,可他观望了许久,别看外面火雨流星疯狂的倾泻过来,可他并未感受到塞力斯人的战意。 “不对……” 天色将亮。 贝德维尔索性跃上箭塔,将弓手推到一边,他眯起眼帘,望向东面云集的塞力斯军队阵线时,他体内的雷电,忽然悸动起来。 仿佛感受到某一个人已经到了城中。 要知道,他的这身雷霆之力,来自于东方夏国的一个老人。 ‘好像是……他……’ 贝德维尔猛地回过头,看向城墙,下一刻,浑身泛起电弧,就在旁边跌倒的弓手眼中,瞬间化作一道雷电冲破箭塔,飞向城头,在一片守城士兵惊呼之中,又跃过了城墙。 半空之上,他如一道落下的雷电,瞬间劈向城堡。 就在贝德维尔冲上夜空,跃过城墙的同时,位于东城墙北面角落驻扎的的圣光军团里,圣光骑士珀西瓦尔骑在马背上,犹如圣骑士一般,威风凛凛。 他看到电光升起,微微蹙眉。 等到看清是贝德维尔,随后见对方冲向皇宫,心里顿时警铃大作要知道贝德维尔强悍,但无比忠诚,亚瑟让他驻守城外,就绝对不会随意离开。 这个关头忽然抛弃军团,冲进城里,那必然是出事了。 他脑中闪过一个念头。 珀西瓦尔一勒战马,调转方向,目光扫过营中士兵。 “你们听从我扈从的安排,敌人不来,你们不许出去,敌人攻过来,靠栅栏,射箭将他们逼退!” 留下这句,他纵马冲出辕门狂奔起来,身后的营中,地面也陡然炸开,亲卫都是骑兵,自然也随他纵马狂奔。 “开城门,让我进去!” 冲到城门前方,珀西瓦尔朝上面叫了一句,原本是不能开门的,但刚才雷光闪过城头,隐约看到一个人影。 那守城的一名军团长大抵猜到可能城中有大事要发生,眼下也顾不了那么多,赶紧让士兵将城门打开,放圣光骑士入城。 圣骑呼啸,奔行在街道上。 就在同一时刻。 雷光飞过城市上方长长的距离;城堡的吊桥快要完全收起来;加哈拉德穿着铠甲立在城头上,他按着骑士剑,注视着外面的黑夜。 夜风拂过他垂在额头的发丝,想起了之前在西部原野的一战,让他没有脸面去看望重伤的父亲兰斯洛特。 这一次,父亲代替亚瑟王召开了议会,委任他把守这里,虽然知道父亲的好意,但终究觉得守城是鲍斯那样的人才做的。 “我原本该带着军团纵横在平原、河流、山野之间……唉!” 加哈拉德吐出一口气,吊桥快要收起来了,他的任务变得更加简单。 他转身离开城墙,就在走完最后一个石阶,脚跟刚一接触地面,耳中陡然听到呼啸声。 他回过头,看向紧闭的城门,以及搅动轮机的士兵,皱眉疑惑的瞬间,便是爆炸般的轰鸣声。 原本正转动轮机的三个士兵,瞬间被把手反方向飞速转动,给甩飞出去,外面已经收起的吊桥,发出轰的巨响,重新落在了护城河上。 “怎么回事?!” “外面有情况!” 此时,城墙上的士兵也喊出声来:“塞力斯人!” 话语喊出,随后颈脖中箭,捂着脖子从城头坠下护城河,砸在水面,溅起无数水花。 皇宫外围的城墙上,士兵惊慌跑动,视野之中,一个披着大氅,穿着银甲的高大身影缓缓走上吊桥,无视射来的箭矢,径直走到紧闭的城门口。 项羽伸手将插在墙壁上的一柄长兵拔出的瞬间,地面震动,他身后的昏暗之中,更加恐怖的身影,提着双锤犹如一头洪荒巨兽,带着碾碎一切的威势,冲上吊桥。 宽厚结实的桥板都在对方跑动的脚下,上下颠簸晃动。 然后,那道身影朝着城门猛冲而去。 踏着桥板剧烈晃动间,李元霸手中双锤左右借着冲势向后摆动,那是他最为野蛮的攻击姿态。 “啊啊!” 城墙上的皇宫士兵、将领,哪怕隔着城门的加拉哈德,都能感受到一股灼热的气浪穿透厚厚的城门扑在脸上,泛起灼烧的痛感。 “难道外面还有人能打碎城门?!” 加拉哈德咬紧牙关,明显能感觉到狂奔而来的脚步声,已经逼近城门。 短暂的宁静过后,是‘轰’的一声巨响。 城门外,挥开的铁锤擦着空气,带起了一道火光,重重砸在城门上,另一柄瓮津擂鼓锤也紧跟而至。 城门响起咔的一声同时,巨大的门板向里凹陷震动,抵住城门的三十个皇宫士兵齐齐被震的向后飞出一丈还远。 加哈拉德眼皮狂跳,不等他冲上前去顶住城门。 外面,李元霸一脚蹬了过去,凹陷、歪斜的城门顿时发出断裂的声音,向里面倾倒下去,将下方躺了一地的三十个皇宫士兵压在了门板下面,那恐怖的重量,毫无阻碍的与地面贴齐。 缝隙之间,大量血水被挤了出来。 “诸位,杀入蛮夷皇城!” 项羽终于兴奋起来,这让他想到当年攻入秦王宫时的画面,破城戟一挥,身后已有七八道身影冲过来,越过他,与狂奔的李元霸直接杀入城堡外围的城墙之中。 城墙上下来的士兵,原本守卫城门的士兵,也都蜂拥而来。 “休要挡我!” 李元霸挤开他前面正要拔剑的马超,那一双铁锤劈头盖脸的砸进前方集结的枪林。 叮叮叮叮—— 一片片火星跳跃,无数枪头、枪柄断裂飞射出去,犹如铁球般的大锤挤压过一柄柄长矛,荡起一圈气浪,扫除一个半圆,十多个皇宫士兵直接飞了起来。 秦琼紧跟其后,一鞭一锏左右开弓,照着人堆里疯狂挥打。他身旁,胖乎乎的安禄山拖着一口大刀,也奔行杀人。 交锋的瞬间,恐怕的杀戮一直压着数百人推进,让加哈拉德以及一众守护城门的士兵,寒毛都竖了起来。 视线之中,一具具破碎的尸体掀飞,集结的数百人仿若遭受万马奔腾一般冲撞,被摧枯拉朽的撕开、击溃。 第六百五十二章 楼去人空,昙花一现 浓马皇宫外围的城墙,厮杀声、惨叫声此起彼伏。 东倒西歪的阵列,不时有人被打飞出去,迎面发起冲锋的,并非塞力斯人寻常士卒,而是一群恐怖到极点的人。 歪斜倾倒压向下方士兵的刹那,杀入城门的一道道身影踏着门板飞跃、冲撞,雨落一般砸入结阵的皇宫士兵阵列里。 箭矢飞过攒动的头顶,是呯的声响,李元霸看了一眼被钉出白痕的甲胄,顿时暴怒的挥开瓮津擂鼓锤,左右横扫,将挡路的皇城士兵如同猴子一般被扫飞左右。 灾祸之席加哈拉德挽弓疾射,接连射出的羽箭并未给对方造成什么伤害,全是呯呯两声,溅起几朵火花。 见到那恐怖的身形如同洪荒巨兽朝他冲过来,加哈拉德下意识的后退,挥手让周围的士兵迎上去:“拦住他!” 士兵涌动。 几个持长矛的的皇宫士兵冲上去,呯呯几声,长矛断裂,几人仿佛被战马冲撞一般,轰的被撞飞,砸在附近涌动的人群里。 李元霸杀过人堆,浑身上下挂满鲜血和碎肉,抬手就一锤,将旁边杀过来的士兵脑袋砸的脑浆飞溅。 加哈拉德身边的亲卫发疯似得往对方冲过去,瞬间被笼罩一对巨大的铁锤横扫范围。 头、颈、手、胸……响起无数骨碎的声音。 “哈哈,尔等蛮夷也敢在我面前称英雄,我二哥说了,杀蛮夷,不用留情!”恐怖的身躯穿着狰狞的铁甲,硬生生地扫飞加拉哈德的亲兵防御,带着满身血腥从人堆里砸出一条路出来。 乐进拖着长兵从他背后狂奔而至,就在李元霸横扫两锤的间隙,他低伏上身,穿过挥开的铁锤,弓身、跨步前冲。 萨克普鲁特聚集的士兵里,弓箭也刷刷的往他射来,均被乐进左右跑动躲开,偶尔有躲避不及的羽箭,手中铁枪呯的将其打偏,步履落下的瞬间,纵身跃了起来。 前方结阵的长矛朝上刺来的同时,乐进在半空扬开右臂,手中铁矛卷起罡风直接钉进枪林当中,刺穿一人,钉在地上的刹那,剧烈的罡风贴地扩散。 整个枪阵顿时倒下一片,他身形落下,步履蹬裂地面,拔出腰间的环首刀,直扑凌乱的人群刀锋飞舞,斩出道道血光的同时,拔出地上的铁枪,单手横扫、挥砸。 手臂、长矛、头颅疯狂在他四周掀飞起来,铁面露出的双目此时泛起血丝,整个人都进入了亢奋的状态。 在他周围,喷涌的鲜血形成漩涡,一道威猛的身影,手持宣花大斧,不知何时已经杀到他身边。 “往前推!” 徐晃单手拖着巨斧,自人群里踩着稳重的步子前行,加哈拉德亲兵中的百夫长,朝他冲来。 走动的威猛身躯,才在这瞬间爆发出恐怖的力量。 拖行地上的巨斧在徐晃简单的动作里,迅捷无比,沉重的斧头带起撕裂空气的呼啸声,将对方握刀的手臂,连同肩膀直接劈斩出去。 秦琼紧跟而来他本就是猛将出身,这样的陷阵之战,让他如鱼得水,配合着李元霸这个人形猛兽,以及徐晃、乐进的左右开弓,他在第一时间就撕开人群,从另一侧直取加拉哈德。 浓马皇宫的士兵能守卫皇宫城墙,也是士兵当中的佼佼者,然而与面前的敌人交锋,如同三岁稚童去撼成年壮汉。 交手的第一时间,大量的士兵就在对方迅猛的突进里成片的倒下,而其中最精锐的,便是哈拉加德的亲兵部队。 然而,百余人,仅仅与一個照面,就被三个塞力斯人杀的七零八落。 加哈拉德提着骑士剑,看到斜旁杀出的塞力斯将领,对方一对短兵,左右开弓,将靠近他的士兵,敲的头颅、面门稀碎。 “啊啊!” 加哈拉德发出嘶吼,为自己鼓起勇气时,天空之上,一道闪电轰的劈了下来,从他头顶划过,冲向几乎杀到近前的秦琼身上。 呯! 电光闪烁、褪去,一同退去的,是双手夹着铁鞭、铁锏的秦琼,他保持格挡的姿势,向后滑出两丈的距离。 而视野对面,那电光褪去里,是名叫贝德维尔的圆桌骑士,他第一时间从城外往回赶,入皇宫时看到陷入危险的哈拉加德,这才降下来助战。 做为亚瑟王麾下有名的骑士,如今又有一身雷霆的力量,根本不会惧怕这些塞力斯人。 那个被他击退的塞力斯将领,晃了晃脑袋,提着一对短兵再次冲上来。 贝德维尔被他一鞭抽在长剑上,向后退了几步手中的剑锋陡然一抬,指向对面。 一抹电光无声的蜿蜒射出,而旁边的加哈拉德绕行奔走,寻找机会,将这个塞力斯将领杀死。 电蛇飞射,秦琼陡然扑至,他手中铁鞭防下加哈拉德的一剑,将前一推,将对方推的身形不稳,踉跄后退的同时,另只手中的铁锏忽然掷出! 秘术:撒手锏! 贝德维尔仓促间飞快地后退,骑士长剑横在胸口,飞来的铁锏钉在上面,坚硬的剑身都被这股忽然而来的可怕巨力,压的向内弯曲,贴在贝德维尔的胸口瞬间,他整个人炮弹一般飞了出去。 秦琼紧跟后面疾冲而至,跃上半空,接过弹飞回落的铁锏。 下方,堪堪站定的贝德维尔手中长剑格挡,半空之上,铁鞭铁锏带着剧烈的破风之声挥斩落下。 轰! 噼啪! 两柄兵器触及的下一个刹那,贝德维尔浑身绽放电光,他喷出一口鲜血,向后方翻滚,半空落下的秦琼也滚落地上,地面的细石都被挤压的飞射出去,砸在附近守城士兵身上,打的那士兵直接身亡。 此时的秦琼浑身上下冒着白烟,虎须一根根的竖了起来,身子着电般时不时抽搐抖动几下。 “上啊!”加哈拉德狼狈的挥着长剑,朝四周混乱的士兵大喊大叫,在他后方,一道披着大氅着银甲的身影提着破城戟,从城门那边缓缓走来,迈开的脚步渐渐加速。 就在那边贝德维尔再次冲向秦琼,带起激烈的战斗时,那边嘶喊的加哈拉德的声音忽然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无数惨叫,贝德维尔本能的回头,视野之中,加哈拉德冲向比他还要高大的身影,随后被对方挂着半空,不断的朝这边飞退而来,周围的士兵还未触及,就被对方带起的气浪,推翻在地。 “不要耽搁时间,打碎这座蛮夷之城!” 大氅翻卷,垂散的发丝往前的奔行里向后飞舞,项羽陡然的一声暴喝响彻整个城门附近的庭院。 而他手中破城戟挂着的加哈拉德,腹甲连同肚子都被粗大的破城戟撑出一个恐怖的豁口,狂奔的推行之中,他肚内的脏器、血肉,不停的掉落、倾洒,挂在体外飘荡。 周围的仅存的亲兵已经不多了,他们看到加哈拉德死去,发疯的朝项羽冲过去。 回答他们的,是挂着加哈拉德尸体的破城戟横挥扫开,恐怖的呼啸声顷刻间,化作猛虎一般的咆哮。 仅存的十来个亲兵,手臂握着兵器一起被硬生生的砸断,运气不佳的三人,直接被拦腰扫成两段,还有一人上半身仅剩一点皮肉和下半身连着,倒在地上还未完全死透,用手扒拉旁边的下半身,想要接到腹腔的断口位置。 项羽披头散发,此刻的模样,才是真正回到楚汉争霸时,那位西楚霸王的状态。 片刻功夫,十几人刚一近身就被他打的死的死,伤的伤,侥幸还活着的,跟死了也没什么区别。 稍稍停顿的步履落下,项羽一抖破城戟,上面挂着的尸体被甩飞出去,落地的步履一曲,脚掌蹬地的刹那,地面轰然开裂,他身形轰的一下消失在原地,直扑前面另一个蛮夷将领。 贝德维尔有着雷霆般的反应,朝突袭而来的塞力斯将领悍然挥剑,然而剑才挥到一半,对面那道身影已经贴了上来,贝德维尔想要后退,对方一只手按在了他脸上。 轰啪! 雷声与电光并起。 混乱中,被碾压杀戮的一众守城士兵,此刻神经本紧绷,听到动静,和电光闪烁,他们下意识的回头看了过去。 一个身形高大的塞力斯将领,按着贝德维尔的面门,笔直的往前推了过去,然后,轰的一声,重重砸在内庭院的城门上。 电光正在溃散,被压在城门上的身躯抽搐着。 贝德维尔的脑袋夹在城门与粗糙的大手中间,面容都挤压的变形。 他艰难的斜过眼睛,对面的塞力斯人没有任何表情,只是不断的加大挤压的力道。 “蛮夷,可还想做雷公?” 项羽对这蛮夷笑着,手掌渐渐朝城门挤压,对方的脑袋一点点的在视线里变的扁平,血水冲破了五官,眼球都爆了出来,挂在脸颊上。 “下辈子,别做蛮夷了!” 大手一松,项羽看也不看头颅扁平的贝德维尔,他回头朝已经杀散人群的众人大喝一声:“元霸,交给你了!” 他敲了敲皇宫第二道城门。 …… 此时,城堡内部,一片混乱。 外城的城门被攻破的消息,不停的传达过来,兰斯洛特坐镇王殿,可他想调兵遣将,手里已经没有士兵可用了。 而十二骑士在王殿的,除了他,就剩下高文、特里斯坦以及鲍斯,他的儿子都已经被他派到了外城。 想必此时已经跟那伙突袭皇宫的塞力斯人打上了。 不久,内城城门被攻击的消息传来,一同传来的,还有加哈拉德和贝德维尔的死讯。 内城城墙上的士兵,自然将这一幕看在眼里。 兰斯洛特像是丢了魂,浑浑噩噩的听着传令兵汇报的内容,话语响在他耳边,是‘嗡嗡嗡……’的一片嘈杂嗡鸣。 高文也是一脸骇然。 “贝德维尔也死了?来袭击皇宫的人,难道还是塞力斯人的将军?” “不可能吧……他们军队在外面攻……” 特里斯坦刚说到这里,外面又有传令兵冲进来,事态危急,士兵们已经没有那么多礼节了。 “内城城门被攻破了?”高文赶紧追问。 “不是……是南面城墙,忽然来一伙塞力斯人,他们直接上了城墙,然后,跳下来,朝王殿这边来了!” 传令兵的话语刚落,王殿南面,也就是右侧的方向,瞬间爆发出守卫的惨叫和激烈的兵器碰撞声。 “特里斯坦,去看看!” 兰斯洛特已经不能理事了,高文接过权柄,朝这位貌似女儿身的美貌骑士吩咐,后者打了一个寒颤,但终究还是没有违抗,拔出骑士剑走出王殿。 他后脚刚落地 一道身影,从王殿侧面的石柱那边,极快冲杀过来,两边距离眨眼的功夫拉近,特里斯坦只来得及做出格挡的姿态,便被对方劈出的一刀,斩的向后飞出一丈。 倒飞在半空,特里斯坦也看清楚了眼前人的面貌,那是一张枣红色的脸,卧蚕眉,双目微阖如有电光。 他不知该如形容这个长相奇异的塞力斯人。 而且,也没时间去想了。 特里斯坦手中的长剑断成了两节,而前方破风声呼啸紧跟而至。 他将断剑掷了过去,身体陡然间变得柔软、仿若一道烟尘,尽管如此极快的反应,眸底倒映的,是那把蜿蜒龙身的刀锋,怒斩而下,直接撕破了烟尘。 特里斯坦带着血光向后飞了出去,砸在一根石柱上,缓缓滑下来,坐到地面。 他左肩的铠甲铁片已经被这一刀劈得稀烂,血肉模糊间,能见森森白骨,伤痕更是延伸到了胸口,仔细一看,甚至能见到肋骨后面跳动的心脏。 声音惊动王殿附近的守卫,他们冲向那边穿着金甲绿袍的塞力斯人的同时,守卫王殿南面的士兵,发疯似得正逃离过来。 在这些溃散的士兵身后,是一道道手持不同兵器,穿戴不同甲胄,形象各异的东方面孔。 吕布、张飞、赵云、马超、李存孝、杨业沿着王殿的檐下、石柱周围汹涌而来。 他们目光凶戾,全身上下,甲胄、刀锋,都带着浓郁的鲜血,正随他们前行飞快滴落在地上。 杀气四溢。 这两年的征伐,终于要到结束的时候了。 郁积心中的戾气与杀意,在这一刻终于完完全全的爆发开出来。 第六百五十三章 见真章 “蛮夷王殿在此处!” 声若铜钟的话语响彻殿外,关羽拄刀立于充满希腊风格的殿宇前,那双凤目看了一眼只剩一口气的蛮夷将领,便将目光看向左侧敞开的殿门。 四面,守卫王殿的士兵潮水般蔓延而来。 关羽身后,吕布、马超、赵云、张飞、李存孝、杨业、安禄山杀散一拨阻击的蛮国士兵,也随后赶来。 “此处关某拦着,你们速入王殿,杀蛮夷皇帝!”关羽抚须转身,面向殿外成百上千的王殿侍卫,他手中青龙刀‘嗡’的一声抬起,斜垂地面。 “二哥,招架不住,呼俺一声!” 拦住追兵有关羽在,众人自然是放心的,一帮没什么本事的普通兵将,哪怕人数再多,也不是早已超脱的关羽对手。 吕布轻道了一句:“关羽……谢了。” 他便提着画戟,从对方身后跑了过去,转身与马超、张飞、赵云、李存孝等人进了王殿。 随后,便听到身后一阵剧烈的厮杀声,那是沉重锋利的青龙刀划破血肉的声响。 此时王殿深处,兰斯洛特呆坐石阶,一声不吭。智慧骑士高文紧张的拔出骑士长剑,听着外面的动静。 袭击皇宫的敌人似乎已经冲破了防线,各种惨叫呼喊疯狂的在外面起伏。 他赶紧让王殿内的侍卫去堵住缺口,随后便是飞奔的脚步声一直在朝里面蔓延而来。 做为王殿的守护骑士鲍斯并没有过去迎敌,一声不响的转身从王殿离开,顺手取下挂在墙上的守护者之锤,和一面方形的大盾,径直去往城堡后面的岩石大殿。 “鲍斯!” 高文发现身边少了一个,急忙朝离去的背影大喊。 “我的职责,是守卫吾王。”守护骑士鲍斯一身沉重的铠甲,提着大盾,单手持着方形长锤,他将重兵扛到肩头,脚步稳重的离开。 “至于你们,要么战死,要么跪地求饶!” 他离开不过十几息的时间,被派去堵住王殿大门的五十名侍卫,仿若山崩一般,轰然溃散。 连接外殿的第二道大门,拥堵的人群被硬生生砸开,疯狂交锋带着金属撕裂、血肉撕裂的声音,以恐怖的速度蔓延而来,转眼就到冲过了外殿第二道大门。 守卫第二道王殿大门的二十名侍卫,都是武艺高强的大剑士,放在军中,几乎都是百夫长级别的实力。 然而,他们的防御直接被摧枯拉朽的推翻,仿若千军万马从他们前方推过来,高文只看到他们的身躯拖着鲜血,成扇形向后飞过来,滚落在冰凉明亮的王殿地板上,有的余力不息,滑出两三丈远。 嗖! 一支羽箭破空疾响,飞过下方一地尸体,带着剧烈的破风声冲向高文,他举剑格挡,遮掩面门,手中长剑‘呯’的一声,应声断成两截。 冲破第二道门的一众华夏武将,步入大厅之中,吕布在最前面信步而行,手中握着刚刚射过一箭的宝弓。 高文望着这群甲胄各异,相貌各异的塞力斯人,身躯不由的颤栗,他虽说是骑士,可武艺并不出众。 到得眼下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 他一咬牙关,冲下台阶,捡起地上不知谁的刀冲刺中,一跃而起,挥刀砍向站最前面的塞力斯人胸口,下一秒,他就如炮弹一般倒飞半空,重重摔在地上向后滑行,撞到兰斯洛特脚下的石阶才停下来。 吕布收回拳头,将宝弓插回后腰的弓囊,反手拔起地上的方天画戟。 “哼,还不如外面那些蛮夷将领,这般人物也能高居庙堂?” “可能靠的是谋略!” 赵云与马超走上前,张飞正将一个侍卫脑袋拧下来,提在手中也跟着上来,他虎目落到对面的台阶,扯开嗓门吼道:“那厮,可下来一战!” 他声若雷霆。 几个重伤的王殿侍卫挣扎爬起,便被这一声,直接震的七窍流血,彻底倒了下去。 石阶之上的兰斯洛特一身寻常的长袍,似乎并未被张飞那声嘶吼影响,双眼呆滞,嘴唇不停的蠕动,叨叨绕绕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这人心已经死了!” 吕布仅看了一眼,便猜出了大概,也就不理会这个蛮夷,而是走到受伤的高文面前,抓住对方领甲,将其提了起来。 “你家皇帝在哪儿?” 话语中,殿外响起几道雷鸣,青白的电光闪烁几下后,苏辰与闪烁电弧的张角从外殿走了进来。 像是刚刚帮关羽了结了一批围杀过来的蛮夷士兵。 一进来,便听到吕布的问话。 “温侯,你忘了,这蛮夷不一定能听懂咱们的话。”苏辰用手绢抹去龙雀剑上的血渍,他身旁的张角会意的点了点头,老人在这方世道待过一些时日,很清楚这帮蛮夷当中,除了那個叫梅林的人会一点华夏之言,其他人根本听不懂他们说什么。 “温侯,让贫道来吧。” “那交给你!” 吕布手一松,将高文丢到地上,后者抬起脸来,心里早已准备好了赴死,而对方不管问什么,也想好不回答。 走来的东方老者并没有问话,而是慈和的伸出手,按住他头顶。 这画面落在周围所有人眼里,蛮人跪在地上,仙风道骨的老人伸手按在其头上。 犹如传说中的仙人抚顶。 下一刻,电光噼啪照亮王殿。 电光过后,原本跪在地上的智慧骑士浑身抽搐,脸颊乌黑,头发乱糟糟的竖起来,口中全是白沫。 “尔等战败已成定局,这里一切将纳入华夏,而你们,不过垂死挣扎罢了。” 张角并没有一开口就询问,而是先给对方一记电击,然后说起眼前局势,最后,他才开口问道:“我们会给予你们的王,最痛快的死亡,不会有折磨。” 高文咧嘴笑起来。 “呵呵……塞力斯人……你们这么想见吾王,那我指引伱们过去,不过……呵呵,你们可能会死在那里。” 说玩,高文抬起手,指了指之前鲍斯离开的那道门:“从这里过去,就会到城堡的最深处,那里有一座神殿,吾王就在那里等着你们。” “这么没骨气?”张飞悻悻的说了一句,便与赵云、马超跟着吕布转身走向远处的那道王殿侧门,一路上喋喋不休:“还想着鞭挞此人一番,能撬开他的嘴,想不到这么痛快就说了,真是无趣。” “环眼贼,少说两句。” “三姓家奴,你逞什么威风,等这里结束,回去好好跟你大战三百回合!” “某家还怕你!” “哼,到时我先喝个痛快。” “那就改日等你酒醒再战!” “酒醒了,那还打个甚!” 几人消失在门后,斗嘴的话语声还不断传过来。苏辰朝张角点点头,也准备离开,就在此时石阶上呆坐的兰斯洛特缓缓站了起来。 忽然,抬手就是一剑,划在高文的喉咙上。 后者捂着鲜血不停涌出的颈脖,睁大眼眶,看着正抬起剑锋的兰斯洛特,高文根本没想到对方竟然出手杀他。 “兰斯洛特……你……” “你这种人,早就该死了,萨克普鲁特时代,你就不该自视清高,而是拿出你的谋略防御塞力斯人,我们也不会沦落到今天这样的地步,我的儿子加哈拉德也不会第二次战死,我更不会经历第二次丧子之痛!” 兰斯洛特呆滞的眼神变得凶戾,不等高文说话,又是剑过去,高文的脑袋连同捂着颈脖的手掌全被砍了下来。 “该轮到你了,东方的皇帝!” 兰斯洛特将滴血的长剑指向苏辰,“你不该来到这里,更不应该犯险,独自面对我!” 他目光随后看向张角。 “你的魔法,我并不惧……” 后面还有一个‘怕’字没出口,他整个人都被已经被打飞出去,轰的撞在纯金的王座上脑袋都磕出血,染红了王座的扶手。 苏辰握着拳头,缓缓抬脚走上石阶,每一步他身上肉眼可见的形成一层罡气。 到了兰斯洛特面前时,苏辰周身缭绕一层金色的罡风,不断的围绕他旋转。 “这就是亚瑟王的王座?真是奢侈啊。” 苏辰的手指拂过纯金的扶手,捻了捻指尖上的血迹,笑着说了一句,旁边的兰斯洛特此时才反应过来,他惊骇的看着眼前的东方皇帝,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厉害的武艺,恐怕比他麾下的将领都要强悍几分。 “不要惊讶,不是每个皇帝都如朕这般。” 苏辰弹去指尖的血液,话语之中,随手将兰斯洛特的头发抓住,然后……呯的一下磕在了王座上面。 数百斤重的纯金王座都在这一声碰撞里,向后退了退。 “好好当一个死人,活在神话故事里,此间世道,没你们的份了。” 松开对方的脑袋,任由尸体滑下王座,歪倒在一旁,苏辰拍了拍手,转身走下石阶,随后双手负在身后,与张角一起走向侧殿大门。 与此同时。 冲过侧殿甬道的吕布等人,以极快的速度杀散零零散散的侍卫,一刻不停的按着路线,来到城堡深处的后庭院。 远远便看到矗立在西北面悬崖下方的岩石大殿。 “早知道对方躲在这里,咱们来的时候,就应该走另一座山下来,不是更方便?”安禄山在几人里探头探脑的说着。 没人附和他。 吕布望着前方的大殿,反而缓下了速度,“此蛮夷皇帝专门在那边等候,必有埋伏,与其被人请君入瓮,不如……” 马超、赵云点头同意,也注意到吕布刚慢下来的脚步,又再次加快,便心领神会的左右移开。 众人看着越来越快的吕布,身上的寒毛都在这一刻竖了起来。 周围、远方,还有王殿侍卫的身影在飞奔,有人边跑边喊,也有拿着兵器朝这边杀过来。 拖着画戟狂奔的吕布并未理会。 沉重的画戟蔓延过碎石铺砌的地面,拖出一道道火星,拉出长长的痕迹,狂奔的脚步里,右脚刚一落地,身躯陡然泛起火焰一般的气息。 “都给某家滚出来!” 距离王殿尚有五丈,吕布的脚步轰然踏起,跃上半空,拖行的方天画戟在半空抡开、高举—— 带着火焰轰然怒斩而去。 …… 秋风绵柔,大量的士兵冲向王殿大门,冰冷的刀光横扫,一片片的身影拦腰断裂,堆出厚厚的一层尸体,自蔓延王殿大门前,蔓延到石阶下方。 恐惧的士兵望着那面若重枣,抚须挥刀的塞力斯人,难以形容对方身上蕴着何等恐怖的力量。 …… 皇宫内城第二道城门轰然倒塌,持双锤的李元霸悍然杀入第二道防线,皇宫内城的守军面对这样的一群恐怖刺客,几经崩溃了。 在他们前方,刺客来时的方向,圣光骑士珀西瓦尔骑着战马来到进入倒塌的城门,看着遍地的尸体,直到视野内出现贝德维尔和加哈拉德的头颅被钉在皇宫内城城门两侧时,一股寒意自后背蔓延头皮。 城门之中,一个拄着长兵,披着大氅的塞力斯将领,坐在几具尸体上,面容染着鲜血的看过来,咧嘴笑着。 …… “呃啊啊啊——” 吕布双臂鼓胀,披膊哗啦啦抖动作响,绽放的火焰光芒里,他双目之中仿佛并不是蛮夷的岩石神殿,而是……他曾经的过往。 此间吕布重活,锋芒毕露,斩去过往。 后庭院内,望着跃起的身影,原本围上来的城堡侍卫难以忍受这种恐怖的压力,丢掉兵器,发出惊恐的叫喊,抱着脑袋蹲了下去。 “开!”吕布的声音,在半空响了起来。 大殿之中,闻讯而动的梅林快步出来,便看到了从半空带着轰鸣落下的身影,以及火焰呼啸的长兵。 他急忙一顿手中木杖,加固岩石神殿的瞬间,吕布从半空降下,画戟也紧跟斩了下来。 就在神殿被老人加固的同时,呼啸怒斩而下的画戟,触及地面,下一秒,地面轰然裂开一道巨大的裂缝,迅速朝大殿蔓延过去,缝隙之中,更是泛起长长的火浪,肉眼可见的切入对面的神殿。 然后,便是轰的一声巨响。 仿佛触物即崩。 庞大的神殿顷刻间动摇,带着咵咵的声响迸裂分开,各种雕塑、石柱、岩石碎块噼里啪啦朝四周崩飞,滚落到不同的方向。 吕布双臂鼓胀,披膊蹦飞,再次用力向下一压,裂痕变得更加巨大。 只听前方那座神殿发出轰隆隆的断裂声响,象征亚瑟王的徽记掉落坠下,整座大殿分成了两半朝左右两边轰的倾倒了下去。 烟尘四起,弥漫周围。 蹲身抱头的皇宫侍卫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反应过来后,一个个发出恐惧的尖叫,起身扭头就跑,再也不敢在这里待下去了。 第六百五十四章 逝去的魔法师 横跨神殿前门上面的是巨大的岩石梁柱,只听轰的断裂的声响,整个梁柱先分成了两半朝左右两边蹦飞。 裂纹飞速向里面蔓延。 神殿整体上的结构仿若搭积木一般简单粗粝,梁柱断裂蹦飞的一刻,巨大的力量也推着神殿两侧做为墙壁的岩石,跟着轰隆隆的倾倒下来。 烟尘弥漫,遮住了所有人视野。 “这下不用担心埋伏了。”安禄山喃喃的说了一句,就被马超推了一下,就听他低声说了句:“过去!” 赵云手中龙胆枪一翻,斜在身后,另只手压着剑柄,与马超、李存孝、杨业往前面过去。 呼—— 最前方的身影缓缓起身,吕布站在烟尘里轻呼出一口浊气,他身上袅绕的火焰气息,渐渐收回体内,听到身后传来几人的脚步声。 他微微侧脸:“蛮夷皇帝还没死,某家能感觉到。” “那就过去补上一刀!”安禄山此时回过神,他武艺或许不精,但跟着吕布等人一起嘎嘎乱杀,心里那种感觉也是颇为自豪的。 吕布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下头,提着通体漆黑的方天画戟,便朝已成废墟的神殿靠近。 自信如他,根本没有将蛮夷皇帝放在眼里,就算苏辰有过提醒,对方是拥有传奇色彩的帝王,能来到这方世道,定有特殊之处。 轰! 前行的脚步陡然停下,吕布猛地挥戟,一块半间屋子大小的岩石被他一戟扫开,又是轰的一声,砸在远处的地面翻滚出数丈距离。 “呵呵……一个老匹夫。” 就在岩石被吕布打飞时,马超已经看清了那边弥漫的烟尘里,一个老头狼狈的站在那边,手中握着只剩半截的木杖,但对方身上有股,跟张角类似的东西。 不用猜,也知道刚才的岩石便是对方掷过来的。 吕布看着狼狈走出烟尘的蛮夷老头,口中轻切了一声,朝身后的马超、赵云,还有李存孝、杨业轻声道:“交给你们了。” 马超看向赵云:“妹夫,你来?” “志不在此!” 赵云也懒得跟一个蛮夷老头耗时间,摇了摇头,便跟吕布径直过去。 “你们……看看你们干的事!” 梅林发丝凌乱垂在双肩、胸口,本就不多的头发,此刻能清晰的看到头皮,他少见的面露怒容咬牙切齿的用着蹩脚的华夏之言。 “最关键的时候……你们……却做了什么?!” 对面有三人走来,然后无视他的从旁边离开,这让他老脸刷的一下通红,手里那半截木杖陡然一抬,脚边一块石磨大小的岩石碎片轰的飞向那三人后背。 半空之中一只金属虎爪精准无比扣在那块岩石碎片上,铁链哗的一声绷紧,岩石碎片随后改变方向,飞向另一边的塞力斯人,被对方随手一抓一拍,丢在了地上。 梅林脸上露出惊骇,就见那边的塞力斯将领轻甩虎爪,一步步朝他走来。 白鬃狮子盔下,马超泛起笑容,腰挎汉剑,一手虎头湛金枪,一手虎爪,铁链垂在地上拖行,接连响起金属碰撞声。 “老匹夫……可要小心一点下次,这抓钩可要落在你头上。” 马超晃着虎爪,朝对方信步而行,“既然我妹夫还有温侯他们对你没兴趣,我身后这個胖子本事也不大,更不可能将你留给我家陛下,那么……只好由我送伱上路。” 听到‘我身后这个胖子本事也不大’跟在马超后面的安禄山,嘴角不由抽了抽。 他没有跟着吕布他们过去,而是留在这里,万一那蛮夷老头还有什么后手,他也好从旁策应。 没想到还遭受了一次心灵暴击。 “马将军,我还是有本事的。” 马超瞥了他一眼,口鼻间只是冷哼了一声,下一秒,走动的脚步,在落下左脚的瞬间,步履下的巨大岩石铺砌的地板轰的爆裂。 正前行的马超,瞬间化作一抹残影。 视野那头,梅林的神经在刹那间绷紧到极点,他在当年被传奇赋予了魔法师的称号,自然有着不容小觎的实力。 前方,马超手提那柄沉重的大枪,发足狂奔。他手中的半截木杖陡然向下一顿。 大枪挥舞,卷着呼啸声朝他刺来,随后抵在无声的抵在无形的东西上面,却荡起肉眼可见的涟漪。 枪头顿时歪了歪,马超脚下一拧,原本刺出的虎头湛金枪,猛地朝右侧横挥,陨铁打造的枪头再次带起长长的涟漪,并没有对里面的蛮夷老头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然而,对面的梅林持着木杖抵挡,心里却难受至极,虽然用他所谓的魔法将这个塞力斯将领的进攻挡下,可他依旧需要法力去维持,力量推来,法力弥补防御,他身形都为之一滞。 “有点意思!” 马超手中虎头湛金枪一抖,原本退后几步,此时直扑上去。 大枪挥舞开,梅林周身上下,那看不见的东西,被打得涟漪密布,疯狂荡漾。 枪势如龙舞! 马超陡然一跃而起,双手持枪,往下一坠的瞬间,虎头湛金枪的枪杆都此刻弯曲,带着一道道残影怒砸而下。 秘术:神威天将军! 梅林顿感心里一阵胆怯发慌,他捏紧木杖,咬着牙关死死盯着落下的重重枪影,眼中有一种‘我不信你能劈开汽车’的倔强。 他睁大眼眶,白须间,是不屈的怒吼:“塞力斯人,来啊!” 顷刻,身影落下来,长枪轰然而下。 枪头轰然砸在无形的魔法盾上面,荡起一圈涟漪的同时,马超似乎学着吕布的动作,双臂鼓胀,借着落下的力量,以及自身的力量,在这一瞬间疯狂涌了过去。 被砸开的涟漪,轰然下沉,仿若浪花一般被溅了起来。 梅林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一幕时,他视线里,是满目的裂纹,迅速在空气里扩散。 下一秒,是‘咔’的一声,无数泛着光芒的碎片,犹如蝴蝶纷飞般,朝四周飘然消失。 “不可能!”梅林白须抚动,发出大喝。 他额头上青筋鼓胀,看到那杆漆黑的大枪猛砸过来,他木杖一架,不知使了什么术法,陡然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朝着马超压了过去。 “我要你跪下!” 他高举半截木杖,往下一按,原本保持压枪动作的马超,忽然感觉双肩一沉,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按在他肩上,使劲将他按到地面。 “呵呵!” 马超半个身子都歪斜了,却直勾勾的盯着对面的蛮夷老头:“老匹夫……我马超从来只跪天地父母,你这蛮夷何德何能受得起我一跪!” 马超咬牙挤出这一声的同时,被压歪斜的那边身躯渐渐又重新抬回来,贴身的绑腿、裙甲发出‘咵’的崩断声。 “你何德何能!” 身躯站直的瞬间,马超身后陡然响起一声虎吼,只有梅林能看到的视线里,马超身后,陡然泛起一只白色大虎。 “——让我下跪!” 马超脚下一蹬,一跃而起。 那巨大的虎王虚影同样跃上了天空。 梅林抬起头,两道身影重叠,遮蔽了晨阳。 半空之上,虎头湛金枪挥开,带起无数金戈铁马的兵器碰撞声。 半空之上,巨大的虎掌露出锋利的利爪。 然后,齐齐盖了下来。 恐怖的气浪、不似人的力量猛地随这一击落下,形成磅礴的轰鸣。 站在正中的梅林,想要瞬移离开,他发现自己仿佛被锁定了一样,双脚更是无法挪动。 恐怖的气浪下沉,周围的岩石硬生生的破裂,而他的身躯也跟着向下沉了过去,膝盖发出骨骼错位的声响,胫骨传来撕心裂肺的痛楚。 然后,是轰的一声巨大声响,地面都在这一刻,动摇几下。 而那边的废墟之上,交错的岩石、残骸瞬间被化为粉末,烟尘在轰的巨响里,升上天空。 待到回降到地面,从天空俯瞰而下,下方地面赫然出现一只巨大的虎掌印。 正中的位置,梅林衣衫褴褛的趴在那里,原就不多的头发,此时只剩寥寥几根还生在头皮上。 他全身是血,从毛孔里泌了出来,渗透衣袍,整个人看上去就是一个血人趴在那。 砰。 马超落到地上,斜垂着虎头湛金枪,走向虎掌印里的蛮夷老头。 啪啪! 这时,有掌声响起,马超停下脚步回头,后方的安禄山转过身,随即跪在地上。 “拜见陛下!” 苏辰从王殿那条甬道走到这边,远远便看到了马超晋升后一击的威势,难免为对方高兴的鼓掌。 “臣马超,见过陛下!”马超拱了拱手,随后也朝苏辰身后的张角拱手:“见过国师!” “道贺之言,待事情过去再说。” 张角向苏辰请示一番,便朝梅林走去,后者并未死,不过离死也不远了,他双腿断成三截,被张角挥手用法力拖过来时,犹如一滩烂泥躺在地上,进出的气已是不多了。 “告诉我,这里会发生什么?” 梅林脸上全是血水,极度虚弱的偏过头,看到询问的张角,挤出的笑容,却是得意的。 “塞力斯人……反正你们也快知道了……我告诉你……吾王将真正降临这里,而我们……还会再次复活……永远统治这片土地……我……会奴役你们的百姓……生生世世……呵呵……” 笑声到这里断线了,梅林的笑容僵硬在脸上,直直的望着苍穹。 “复活?如果贫道不在,倒是可能,可惜……你们这次没机会了。” 张角忽然抬手,原本晴朗的天际,忽然飘来一朵乌云,轰的雷声里,一道闪电落下。 云层之下,陡然响起一声凄厉的惨叫。 好似一团烟雾,又好似一张老人的脸,在雷光里挣扎几下,消失的无影无踪。 “陛下,我们进去!” “安禄山!” 苏辰点点头,跟着张角走出几步,回头朝他招招手,后者屁颠屁颠的连忙上前,就听苏辰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是是是……安禄山一定想办法!” 这个猥琐的大胖子嘿嘿笑了几声,惹得马超、张角有些好奇,两人看着落在后面搓着手,一会儿笑,一会儿露出阴狠表情的安禄山,回头问道:“陛下,你跟他说了什么?” “总要留一招黑手。” 苏辰笑着说了一声,此时前方废墟尽头,忽然传来轰的巨响,山体都震了一下,悬崖上面的乱石,哗哗的往下掉。 “看来温侯他们遇到麻烦了!” 苏辰此时顾不上皇帝的威仪,加快脚步奔行起来,跃上半空,踩去残存的石柱,在断口借力一踩,纵身飞过这片废墟。 马超、张角紧跟在后,随即,他们便看到了断崖下,还有一处四四方方的洞口,显然原本的洞穴被人工开凿精雕过。 也就说神殿就是为了遮掩或者妆点这个洞口专门建筑的,三人过去时,只有赵云在这里,他拄着龙胆枪,半跪在地上,而他前面是枪头和他双脚划出的沟壑。 洞口处,一个穿着狰狞厚重铠甲的骑士,全身上下漆黑无比,头戴遮面的全覆式铁盔,手中一柄方形战锤垂在地上,左手则是一面方形大盾,足有半个人那么高。 盾牌上还有几处划痕,显然是刚才赵云留下的。 “亚瑟王手下还有这么厉害的骑士?之前怎么不派出来?” 这是苏辰第一次见到赵云被击退,而对面的圆桌骑士似乎并没有受到任何伤势。 “陛下,这个蛮将很古怪。” 赵云缓缓起身,掉落地上的铁盔没有去捡的意思,望着对方只是说道:“此人会变……臣不知该如何形容……” “妹夫莫急,我去试试!” 马超对于自己的本事,向来自信,见到赵云吃瘪,做为大舅哥,他自然要为妹夫讨回来。 余光瞥到苏辰点头首肯。 他咧嘴笑了一下,就在赵云“小心”的提醒里,轰然冲出。 “守护,既是我的使命!” 望着冲来的塞力斯人,那洞口的重甲骑士沉闷的话语里,战锤敲响盾牌,盾牌随后轰的砸在地上。 秘术:熊之守护! 猛虎暴鸣,枪头点在盾牌的一瞬间,一股狂暴的力量朝马超压了过来。 第六百五十五章 帝之守卫 “温侯他们人在何处?” 通往山体内部的洞口外,苏辰瞥了一眼那边两人的对冲,便问起一旁的赵云:“可是入了山洞?” 一旁,赵云将披膊重新系紧,点头:“我牵制这个蛮夷将领,让温侯与那位李将军从侧旁进到里面,想必此时已经与蛮夷皇帝见面了。” 就在话语声里,那边陡然爆出一声熊的嘶吼。 苏辰偏过目光,洞口处土石飞溅,罡风乱卷,硕大的铁盾抵住马超刺出的枪头,将其撞退回去。 两人中间的空气,刹那间被推出肉眼可见的波纹。名叫鲍斯的守护骑士,身后熊吼消失,陡然泛起一阵野猪的低吼。 “是一个棘手的蛮夷。” 苏辰算是明白赵云为何说对方不好对付,居然能来回切换各种本事,这让他想到后世游戏、影视、乃至西方神话里的一个东西。 德鲁伊…… 那边,鲍斯身上陡然发出一声高亢的野猪嘶鸣,他推着塔盾如战车般朝马超碾压过去。 这种借助野兽魂魄组成的秘术,关键时候,在不同地方,面对不同的人,有着万金油的感觉。 而且,稍不留意被对方擦着碰着,恐怕是让人忍受的伤害。 面对这样的情况,马超也大开大合,打的极为凶猛,对方推过来的瞬间,侧滑移位,手中那杆大枪便从旁边连拨带砸,鲍斯立即止步,转身转盾,将马超的每一击都精准的拦下。 此时两边都不相让,硬碰硬的疯狂交锋,带着残影的枪头疯狂猛砸盾面,顿时荡起一圈圈爆鸣的气浪。 狂暴的攻势里,鲍斯几乎半个身子都在盾后面,伺机而动,等到马超一枪用老,他便是轰的一锤砸出。 他全力一锤盾旁挥过去马超也在刹那间拔剑,剑锋极快的与战锤碰撞,两人中间顿时气浪飞滚,脚下站立的整片岩石承受不住的裂开,无数碎块自两人为中心溅射出去。 也就在这时鲍斯的脸也在盾牌后面闪了一闪,魁梧的身躯陡然微弓。 秘术:野牛之守护! 他推盾牌,身躯陡然爆发一股极快的速度,推着盾牌撞向马超,而马超下意识的弓步顶肩,利用陨铁甲胄的坚固,直接与对方盾牌硬撞了一记。 砰! 马超保持顶撞的姿态被硬生生推的向后滑动,随后脚步不稳,踉跄的向后迈脚,又退了好几步。 此时,赵云上前伸手按在马超背后,才将他退势拦下。 “这厮……太古怪了。” 马超并未受到什么伤害,按实力来说,其实他在对面蛮夷之上可就是无法突破对方,每每到关键之时,对方立即变化打法,让他又要重新寻找对方弱点。 “让我去。” 赵云看着对面,随后轻说了一句:“陛下,你们速进洞里增援温侯他俩,这里由云来降了这蛮夷!” “何须,赵将军来,让我来吧!” 一直跟随苏辰出来的典韦,基本没有出手的机会,听到对方是守卫蛮夷皇帝的侍卫将军,手便有些痒了。 “也好,朕看好典韦!” 俗话说一力降十会,典韦那身恐怖的力量,也就李元霸能比肩,当然过了这么多年,李元霸的力量肯定更加惊人。 只不过,亚瑟王手底下,可没有李元霸这样的人物。 “呵呵,陛下看好我那便好!” 典韦狞笑着从苏辰身后走上前,取过交叉伏在背后的两支大戟,随即呯呯两声,碰撞两下。 看到走出的身形高大无比,鲍斯立着盾牌,眼中露出的凝重。 下一秒。 典韦那恐怖的身形,亦如战车般冲了上去,对面的鲍斯挥锤砸击塔盾,同样不惧的迎向对面的塞力斯人。 一步之距,两人轰的撞在一起,大戟擦挂铁盾,铁盾反推过去,战锤挥开,铁戟迎上。 一道道火星迅速在两人手中兵器上不停的飞溅。 “走!” 典韦一脚蹬开铁盾,右手上的铁戟挂住塔盾的边缘又拉回来,他大吼一声让苏辰等人从旁边过去的同时,也打出更加猛烈的攻势。 两個呼吸间,鲍斯的余光里看到塞力斯皇帝以及另外几人从旁边大摇大摆的过去,他心里急躁,想要拦截,可面前的塞力斯巨汉,根本不给他挪步的机会。 “啊啊啊——” 典韦状若疯魔,越打越狂暴,纯粹的巨力之下,鲍斯来回切换野牛、战熊之力,顶住对方发狂一般的攻击。 偶尔,他也有机会挥出一锤砸向对方,但面对磅礴巨力,他这一点反击,显得微不足道。 “蛮夷,受死!” 典韦不断爆发,发髻都在疯狂挥动的双臂,带起的震动里散乱披在肩头,他手中陨铁打造的双戟,在对方铁盾、战锤上划出一道道战痕。 恐怖的力量,激起的气浪波及四周,两人脚边的碎石都被吹飞起来,砸在洞口的山壁啪啪作响。 鲍斯眼下就像龟缩在壳里的乌龟,除了挡下绵绵不绝的狂暴攻击!他的战锤几乎成了累赘一般握在右手上。 不过庆幸的是,他的塔盾,以及他的秘术能力,总能将对方的攻击惊险的挡下。 呯呯呯…… 打铁一般的声音疯狂响彻洞口,两人身边激起的罡风,卷着一颗颗石子飞向附近山壁,打出一个个窟窿,或粉碎磨灭,化为烟尘弥漫朝四周弥漫。 典韦仿若不知疲倦,带起残影的双臂,将面前的塔盾呯呯的击打里,打出一个个戟枝勾的深痕。 打到现在,典韦双目通红,额头青筋鼓胀,表情狰狞可怖,身形也在同时暴涨。 秘术:古之恶来! 双戟暴雨打蕉叶般的攻势里,鲍斯双臂不停震动,他那面塔盾到得此时,中间部分被对方铁戟挖走了一大片。 无数大大小小的铁屑,散落在两人周围。 “啊!” 典韦陡然一声怒吼,挥开的一戟后扬,猛地的朝前一刺,瞬间将在对方大盾中间,捅出一个窟窿。 他力量极大,速度也快的惊人,将铁盾捅出一个窟窿时,鲍斯睁大了眼睛愣愣地站在了原地,他完全没想到能防下一切的盾牌,竟被对方打破。 这个惊骇的念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随后轰的巨响之中,方才被捅开一个大洞,被对面的塞力斯巨汉,一戟探进来勾住,然后将盾牌从他手里撩飞。 “啊啊!” 巨大的嘶吼里,典韦像是发泄怒气一般,双戟勾住抛起来的铁盾,只听他怒吼一声,左右发力。 被勾住的塔盾在瞬间发出金属撕裂的扭曲声,就在鲍斯面前撕裂成两半。 “不!” 他望着相伴多年的盾牌悲伤的吼出声来,下一刻,他身形如豹,轰然冲向典韦,挥开的战锤这一击轰的砸在巨汉的腹部。 然而在下一刻,鲍斯的身影被打得飞退而出,他步伐踉跄向后,脚步连点,还未等他站稳,对面的典韦踏着轰隆的脚步声,直接撞了过来。 鲍斯挥开战锤迎上去,典韦忍着腹部被击打的微痛,几步之间,迅速地与对方拉近距离。 飞出一戟的瞬间,他挥出的手掌猛张,一把将砸来的战锤硬生生的捏住。鲍斯向后猛地退,双臂也在用力拉扯,随后一柄大戟飞来,他急忙偏头躲开。 所有的事,几乎都在一个呼吸间发生。 典韦抓住战锤夺了过来,同时鲍斯颈项间,绽出鲜血,一道血箭呲的喷涌而出,溅在旁边洞口的山壁上。 要知道典韦不仅仅力量恐怖无比,武艺出众的同时,还有一手飞戟的绝活。 大多数人与他厮杀,往往会被对方狂暴的攻势和外貌身材迷惑,本能的认为典韦是一个傻大粗,一旦有这样的想法产生,典韦一戟陡然飞来,是根本躲不开的。 鲍斯便是如此,一开始就被对方狂暴的进攻迷惑,以为面前这个塞力斯人是以力量为主,哪里知道,对方竟然还会掷暗器,虽然这个暗器属实有些大,但仍是让人防不胜防。 颈项被锋利的大戟撕开,如此大量的鲜血喷射,显然割破了颈项里的动脉。 顷刻,鲍斯所有的力量仿佛都被抽走,他愣愣的站在原地,紧握着战锤,眼神有些飘忽的看向被他鲜血染红的山壁。 典韦走过来,他又回过神,双手握住锤柄,飘忽、无神的双眼,又再次凝聚警惕。 “我……我不会退……塞力斯人……我不会让你……过去……” 鲍斯声音渐渐虚弱,他守着洞口寸步不离,典韦一戟砸过来,他也仅仅勉强抬锤挡了一下,随后就被砸的向洞内飞出一丈多的距离,重重摔在地上。 “不……不退……” 鲍斯侧卧在地上,颈项里流出的鲜血变少了,这意味他全身的血液,快到干涸的地步。 “我……我要守护……吾王……不退……” 他挣扎着抓过遗落地上的战锤,撑着身子艰难的起身,过来的巨汉又是一戟,轰的劈在他头上。 人重重轰飞出去,铁盔凹陷,也脱离了鲍斯的头颅,落去洞道深处。滚落地上的鲍斯,露出一张忠厚的脸庞,此时他脸上完全没有了血色,白的吓人。 “真是耐揍,血都快流光了……竟然还不死。” 典韦缓缓上前,他并不担心天子那边,毕竟吕布、赵云、马超等人都在,还有张角也在一侧。 “咦?还想起来与我厮杀?” 有些昏黑的洞道内,典韦看着那蛮夷竟又挣扎而起,身形摇摇晃晃的站在对面。 典韦脸上的狞笑,忽然渐渐收敛。 看着对方如此宁死不退的姿态,他脑海里忽然浮现了许多年前,宛城的那个夜晚。 自己当初可不就像这个蛮夷一样,守着城门,身中数创,哪怕挨了致命伤,依旧牢牢把守城门,死战不退。 到得最后力竭战死。 不知怎的,典韦从这个蛮夷身上,看到了自己曾经的影子,原本抬起的大戟,也垂了下来。 他过去捡起刚刚掷出的另一支大戟,来到摇晃不肯倒下的鲍斯面前,静静的看了一会儿。 只轻轻地说了一句:“好样的。” 典韦笑着朝对方赞赏一句,便提着一对大戟,从旁边走了过去。 而站在原地的鲍斯,跌跌撞撞的迈开脚步,然后轰的一声朝山壁倒了下去,磕碰着,翻转身子,便靠坐在山壁下面。 他越发模糊的视线,看着渐渐远去的塞力斯人,使劲嚅了嚅嘴唇,不知道说了什么。 隐约间,又像在说。 “吾王……我……尽力了……” 双眼一阖,披散发丝头颅无力的向下一垂,便没了生命的气息,手中紧握的锤柄也松了开,战锤滑落,咣当落在尸体的脚边。 …… 山体的深处,是空旷的巨大山洞,里面经过数年的人工开凿,有着各种精美的雕刻。 安置的两个火盆,火焰形成漩涡,掀起闷热的同时,也照亮从外面进来的一个个身影。 吕布、李存孝来到这里仅有一刻钟左右。 但两人仿佛感觉穿过了时间的长河,走过了许久许久的路,眼下,他们站在空旷的大殿里,看到的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不知生死的躺在中间的祭台上。 而正对面的巨大石阶延伸上去,是一个三丈高的石像坐在同样是岩石雕琢的王座上面。 王座的两侧,还有两个小台,上面分别插着两把宝剑。 “温侯,那个人……就是蛮夷皇帝?” 李存孝拄下禹王槊,抬手指向那王座上的石像,吕布顺着他的指引,顿时也看到了一个人正坐在石像的怀中。 某一刻。 那巨大石像怀里坐着的身影动了动,缓缓抬起脸,他的目光也落在闯入这里的塞力斯人身上。 原本这些事,都不需要他亲自处理的,然而事情并非如他所料的那样,自己最得力的圆桌骑士都在对方那群人手里一一陨落了。 他不明白,对面也是来到此间世道,为何就有无比强大的力量,那些塞力斯人天生就那么团结? 天生就那么英勇无敌? 不过这样也好。 自己已经有很多很多年,没有真正出过手了,就让他们看一次,匹敌神灵的力量,是何种的威势。 第六百五十六章 成为神的亚瑟王 “很多很多年前,我曾寄养在凯的家里,那是一个懵懂无知的年龄,却在那时候,拔出了插在石中的宝剑……” 火焰摇曳,那昏黄的光芒里,那石像怀里的身影缓缓走了下来,进入火光照耀的范围,对方裸露着强壮的上身,腰间悬着剑鞘。 他徐徐的话语里,手指拂过面前一柄插在岩石里的宝剑。 “……它有一个不起眼的名字,叫石中剑,它让我继承了我父亲尤瑟王的王位,古大不列颠,卡美洛王国的新国王,我恪守骑士精神,善良、正直、仁爱、忠诚、有礼……可惜它还是离我而去。” 亚瑟握住剑柄,猛地一把将插在岩石中的宝剑拔起,洞窟顿时一阵摇晃,吕布、李存孝脸色不由露出一丝凝重。 吕布不想听对方啰里啰嗦,从腰后的弓囊翻出红漆木身、金色雕纹的宝弓,挽上箭矢,便‘嗖’的一声朝对方射了过去。 羽箭飞来,随后无声的被亚瑟握在半空,他瞥了一眼吕布两人,随手将羽箭丢到地上,一手提着石中剑,走向另外一柄宝剑。 其剑锷由黄金所铸、剑柄上镶有绿宝石。 “此剑……是湖之夫人命名,有一个好听的名字:断钢。它是由精灵在天佑之岛打造而成,被称为王者之剑。对了,差点忘记,兰斯洛特不仅是裁决骑士,也叫湖上骑士……” “那个听到儿子被杀,就失魂落魄的家伙?你麾下之人,不过如此。” 吕布不知为何,明明对方说的一句都听不懂,可话语进入耳中,在脑海里自动变成,能明白的意思。 所以,他说出这句话试探对方是否也能听懂。 亚瑟王把玩着剑柄,以及触摸剑柄上的绿宝石,脸上竟泛起笑容,这個笑容带着能听懂吕布所说的意思。 “确实不过如此……但是,那是我故意让兰斯洛特,让你们蹂躏、践踏,让你们结束他湖上骑士的骄傲。” “温侯,莫要与这蛮夷皇帝啰嗦。” 李存孝在一旁也能听懂他们的谈话,虽然不知为何对方故意设计,将麾下得力的将领弄成这样,但对于李存孝来说,皇帝暗算臣子的事,在华夏里就不算事。 或防止拥兵自重或被小人进谗言,让天子猜忌等等,皇帝也会施展一些不光彩的手段,巩固帝位。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亚瑟王做的这些,并非与军事、朝政有关,而是一段让人难以启齿的秘密。 他的王后桂妮维亚,曾经与兰斯洛特有过一段偷情史。 为了维持圣明之君的形象,亚瑟王一直睁只眼,闭只眼,从未向任何人透露过。 眼下,他也不打算将这里面隐藏的关系,说给对面两个塞力斯将领听。 “聒噪!” 陡然的暴喝打断了石殿内的安静,李存孝脸上泛起狰狞,手中斜垂的禹王槊一震,荡起‘嗡’轻响的刹那间。 长槊陡然一挥,搅动火盆中的火焰疯狂摇曳,他脚下地面裂开,轰的冲向对面石头阶上的蛮夷皇帝。 呯—— 金鸣交击,荡开的气劲迫的两侧火盆差点倾倒,那石阶上的亚瑟王挥出石中剑,拍开刺来的禹王槊,两边兵器接触的一瞬间火星都跳了起来,紧接着便是无数火星疯狂溅开。 呯呯呯呯……的兵器碰撞声响在两人中间。 长槊挥开,石中剑收势,亚瑟王忽然抬起左手,朝着李存孝一指。 秘术:圣王姿态! 他嘴唇轻启,陡然一声发出:“退下!” 这位传奇君王全身上下忽然泛起一阵圣洁的白光,让李存孝一阵眼花,同时而来的,还有对方身上一股难以言喻的压迫感席卷而来。 摇曳的光芒范围,一个屹立石阶之上,一个倒飞出去,还未落地,就被吕布抬手抵住后背从半空拦下来。 “让某家来!” 吕布将李存孝放下,他目光落向对面时,亚瑟王似乎并不在意刚才的打斗,而是站在湖中剑的旁边,笑容更甚。 继续着,他刚才的话。 “……当石中剑离我而去,梅林又带给了我新的圣剑,我拿着它带领我的骑士们,打败了压迫我们的罗马,打败了撒克逊人……而我,也被誉为永恒之王。” 就在‘王’字落下的瞬间,吕布一撇画戟,整个人犹如炮弹般冲向对方,而那边的亚瑟王从清水里,‘哗’的一声拔出名为断钢的湖中剑,带着飞溅的水珠,斩出一扇形的流光。 呯! 兵器交击在半空轰然炸开,位于石阶两侧的岩石火盆,都被推飞、倾倒,里面的碳火带着星星点点的火花升腾弥漫。 那边交锋里,亚瑟王双手持剑,每一剑都带着排山倒海般的威势,一片片剑光,被吕布挡下,或飞向四周山壁、岩柱,划出一道道深痕。 光芒明灭间,来自远古大不列颠君王威压,与两把圣剑的气劲,带起潮汐般的剑光充斥整个大殿。 散落地上的篝火,都被压迫的熄灭,石殿内的光线,陡然转暗了些许。 呯! 又是一声金属撞击的声响,火星四溅,照亮的片刻里,李存孝便看到方天画戟从吕布手中飞上半空。 吕布陡然挥拳,打对面亚瑟王左手的湖中剑身上,将其剑势打的消散。 随后脚下一蹬,瞬间逼近,与对方撞在一起。 失去兵器最明智的做法,就是贴近对方,扼制对方接下来的攻势,撞上去的刹那,吕布挥拳如铁锤,在亚瑟王的身上一阵猛打猛砸。 推着对方,从石阶上倒飞出去。 位于祭坛两侧的殿柱,分为四根,每支雕刻精致的纹络,倒飞而来的亚瑟王轰然撞了上去。 整根柱子,轰的一下,拦腰断碎,残屑烟尘乱飞。 下一秒,弥漫的烟尘‘哗’的翻涌破开,吕布紧随而来,就在亚瑟王撞第三根柱子时,吕布落地再次跃起,半空接过翻转落下的方天画戟。 那边,在第三根岩柱停下的亚瑟王,缓缓地从半空落地,他擦了擦被吕布捶打过的胸膛,带着笑容,看着跃上半空,挥戟斩下的塞力斯将领。 随意的抬起一只臂膀,手中的石中剑横在了身前。 便是“呯”的一声巨响。 空气中,吕布挥戟斩下的身形都在半空顿了一下,震荡出的巨大波纹,拂过他身上甲胄,一片片甲叶都竖了起来。 下一秒,亚瑟王左手中的湖中剑挥开,荡起一片碧绿色的波纹,没人能够理解这是什么样的力量。 挥出的碧绿剑光照在吕布身上,他那魁梧威猛的身形呯的落在了地上,随即余力不息的被推着往后方猛退。 然而,就在弦惊的刹那。 李存孝陡然出现在了亚瑟王身侧,后者此时也已经做出了反应,禹王槊横扫而来时,身影消失在了原地。 下一刻,亚瑟王出现在倒塌的岩柱旁边,双手持剑拖出一抹残影,扑向李存孝! 秘术:战争姿态! 甫一开战,亚瑟王用出了他的第二个秘术,双目绽出嗜血的光芒,挥动两柄圣剑照着李存孝,暴雨般的劈砍。 禹王槊狂舞,两把圣剑飞舞,罡风呼啸席卷朝四周铺开,没有丝毫惧意的李存孝也只能边打边退,随后一脚蹬在祭坛的边缘,他整个身形刷的冲向大殿的穹顶。 “塞力斯人,给你们两个一次机会,成为我永恒之王的骑士,我赐予你们永生和永恒的尊贵!” “聒噪!” 亚瑟王抬起脸时,半空之上的李存孝陡然暴喝,推着禹王槊划开黑暗,在明明灭灭的残余火光里,仿若切割出一道裂痕! 不知道是不是亚瑟王刚才那句话,不仅激怒了李存孝,同时也激怒了重新站定的吕布。 短短片刻间,李存孝半空刺出长槊,被亚瑟王抬剑打偏的瞬间,吕布的身影从后方冲破光芒与阴影的交界。 亚瑟王明显感觉到了背后传来的忿怒,和仿佛要斩尽一切的杀气,他转过身,挥剑斩出。 对面,长翎摇晃,虓虎暴怒,带着排山倒海的怒意冲了上来。 画戟发出剧烈的虎啸,震响大殿。 湖中剑、石中剑劈下的一瞬间,刺向亚瑟王面门的画戟,在下一刻,陡然向下一降,呯的捅向亚瑟王的胸口,后者急忙向侧一跃,双剑架住刺来的画戟,不停的向后飞退。 “尔等蛮夷,也配做某家君上?” 吕布蕴着怒火,周身泛起火焰的气息,将亚瑟王挑了起来,推着对方疯狂朝王座那边过去。 轰! 被架在半空的亚瑟王,背脊重重撞进石像怀里,他双手用力,搅动双剑想要将这个塞力斯人的兵器绞碎。 就在金属响起扭曲的声音。 吕布双目如同喷出火焰一般,双脚瞪碎了平整的地面,推出的画戟,凶猛的往前刺了几寸。 噗! 血光自戟尖绽放出来。 “李存孝!”吕布大吼,那边听到声音的李存孝此时也早已杀到这边,看到画戟刺入这个蛮夷皇帝的胸口,但刺入的深度并不多。 他几步间,身影冲至吕布身后,握住吕布手中方天画戟的尾端,用尽全身力气,向前一推。 石像怀里,原本握着双剑的亚瑟王猛地睁大眼眶,看着画戟的整个戟尖没入他胸口,身躯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你们……你们……” 他不可置信的望向面前的两个塞力斯人,抽动的身躯渐渐停止,肤色也在吕布两人眼中化为灰白。 这时,两人身后响起了脚步声,李存孝回过头,便看到苏辰带着马超、赵云、张角快步而来。 “陛下,还有诸位,你们可来迟了,蛮夷皇帝命陨于此!”他笑着指了指身后被画戟穿透,钉在石像怀里的亚瑟王。 死了? 苏辰顺着李存孝指去的石像,以及石像怀里被钉着的身影,他顿时愣住了,张角不是说只有他能解决吗? 怎么还没等他过来,亚瑟王就被杀了? “这个……陛下不能这般看贫道,我也只是略有察觉,又不一定那么准……”张角颇有些尴尬的笑了笑,看到那边祭坛上趴着的张洞之,急忙找了一个借口:“贫道去看看张道友。” 说完,便快步走去祭坛,将祭坛上的老人搀扶坐起,探了探对方气息,紧绷的表情才有些放松。 “还好还好,有一息尚存就死不了,可惜这身修为了……” 马超、赵云就没那么多想法,看到蛮夷皇帝被吕布和李存孝联手杀死,就是有些可惜,没让他们也跟着动手。 “还有秦将军他们,都没机会跟蛮夷皇帝交上手。” “不对!” 马超的话语响起的同时,吕布的声音也跟着在王座前响了起来:“他没有血流出……” 众人惊诧的瞬间,这座狼藉的大殿里,忽然响起亚瑟王的笑声。 “呵呵……伱们是我这一生里,见过最厉害的人了。” “保护陛下!” 马超、赵云上前护在苏辰前方的同时,原本站在王座前的吕布炮弹一般被什么东西打飞,他半空折转,落下后硬生生的滑行两丈才停下。 苏辰眯起眼帘张角搀着张洞之也望了过去。 众人视野之中,那石像里的亚瑟王还挂在画戟上,摇曳的火焰光芒之中,低垂的发丝下面,嘴唇缓缓蠕动,沾染鲜血的牙齿张合,一字一顿的挤出。 “塞力斯人,今天你谁也走不出浓马城,你们所有人都将尸骨无存!” 那强壮的身躯缓缓抬手,将插在胸口的方天画戟一点一点的拔了出来,“知道我为何不会流血……不会死亡吗?” 亚瑟王握着方天画戟,降到地上,他将兵器如同垃圾一般扔到脚边。 “梅林曾经说过,配戴王者之剑的剑鞘者将永不流血、永不凋零!” 话语落下,他身形忽然在众人视线里,由灰白渐渐变得暗沉,皮肉裂开溃烂,一块块的血肉‘吧嗒吧嗒’的掉落。 亚瑟王背后,坐在王座上代表王权、战争的石像,也在同时发出‘咵’的轻响。 “现在,你们成功激怒我了,你们也将有幸,见证一个新神的诞生。” 威严、浑厚的声音自石像传出,回荡在大殿里久久不息。 第六百五十七章 众斗 轰隆隆—— 雷声响彻天际,冲入王殿的项羽等人帮助关羽杀散殿前的王殿侍卫后,陡然停下脚步,他们感受到脚下传来的震感。 “怎么回事?” “好像不是蛮夷王殿传来……在后面?!” 秦琼抬起铁鞭,指了指王殿入口,“关君侯,随我们一起进去!” 跟随项羽这边的众人,心里多少明白事态可能变得比他们想象的严峻许多,当即不再拖拉,关羽倒悬青龙,迅速跑进王殿。 就在外面混乱与嘈杂交织的同时,那山壁下的石窟大殿内,苏辰表情从微愣,然后渐渐变得惊讶。 前面左右的马超、赵云,以及更前面靠近石阶的吕布、李存孝也露出惊骇的表情。 视野之中,那端坐王座的石像伴随外面滚滚雷声,慢慢有了动作,那威严的声音再次响彻。 “塞力斯人……还有塞力斯的皇帝,你们做好直面我的觉悟了吗?” “蛮夷的话真是多啊。” 站在石阶前的吕布从惊讶回过神来,他向来就不是那么轻易服输的人,双眸蕴着暴虐和战意正望过去,手中漆黑的方天画戟猛的燃烧起来,像是活物一般微微抖动,连同他的手臂也被一起带动的抖起来。 “先让某家试试你变得这么大块头,有多大能耐!” 在“耐”字落下,身形唰的化出了残影。 “呵呵……长久的岁月里,很高兴能遇上你们这群不怕死的塞力斯人,你们的勇气会让我牢牢记住。” 对面,那个穿着兽面吞头甲胄,头顶向后垂着两根红色长翎的塞力斯将领,亚瑟王说话之中,就在那王座上抬起了岩石组成的手臂,巨大的手掌空气中带起‘噼啪’爆鸣,朝前方的吕布横扫过去。 亚瑟王现在的身躯足有三丈有余,与人相比,端坐在王座上也是巨大无比。 挥舞开的手掌刹那间仿佛撕裂空气和火光,举手投足间那恐怖的威压和冲飞的气浪巨浪般朝四周冲击。 岩石巨掌横扫而过,大殿内的火焰‘呼’的亮起来又迅速转暗,拖着残影冲来的吕布,也在光芒里闪了闪,跨上石阶,巨手扫来的瞬间,他身形爆发出嗡——的声响。 秘术:无双飞将! 方天画戟上的火焰达到最猛烈的时候,他身形也在这瞬间,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矫健。 “啊!”的一声怒吼里,画戟带着火焰挥出一轮火焰,轰的劈开扫来的岩石巨掌,石屑轰然飞溅。 吕布一脚踏在其中一根手指,暴涨的身形冲天而起,几乎贴到了大殿的穹顶。 随后,落下,踩着横挥的那条岩石手臂,拖着披风飞快奔行、跃起,手中画戟怒斩而出。 斩出的半月里,是刀光、焰光映过大殿下方所有人的视野,吕布的身影瞬间与亚瑟王的岩石头颅拉近。 “呵呵,笑话!” 亚瑟王轻声哼笑另一只原本搭在膝盖上的大手,轰然抬起,带起附近气流猛烈呼啸,随后朝劈出画戟的吕布抓过去,卷起一阵风声呼啸。 带着焰光的画戟砸在对方右手的小拇指上,岩石崩裂飞溅巨大的震荡,直接将吕布震的向后踩出两步,对面,岩石的巨掌也随之余力不息的推过来,手指仿若弹一只蚂蚁般,轻描淡写的弹在吕布格挡的画戟上。 这是已经超越生物范畴的恐怖力量,弹在画戟的瞬间,附近飞溅的岩石都在这一刻被气浪瓦解、挤压成尘粒,飞溅开又弥漫升腾天空。 轰! 吕布炮弹般被打飞过来,苏辰纵身飞跃,一把将吕布接住,他的声音也怒吼而出:“一起上!” 天子发下了命令,在场的诸将,也不在顾忌李存孝第一个冲了上去,马超解下腰间虎爪朝那边的石像抛去,勾住对方膝盖的瞬间,他右手持虎头湛金枪猛扑而上。 赵云一枪一剑杀了过去。 张飞推着丈八蛇矛,扯开大嗓门,哇哇吼叫,踏上了石阶。 杨业一抚白须,拖着紫金刀从旁冲至。 一时间,四人疯狂交织在亚瑟王的王座前,围绕他那恐怖巨大的石像身躯挥出兵器。 “一群蝼蚁,感受神灵的愤怒!” 面对的自称已成神灵的亚瑟王,自然也毫不示弱,坚硬的岩石被攻击的同时,双手猛的抬起,然后轰的击在一起,巨大的震荡,直接将周围袭击他的塞力斯将领震飞出去。 轰—— 又是巨大的双掌合击声响。 这一瞬间,张飞怒吼连连,用着自己的秘术,朝对方大吼,随之而来的,便是他喷出一口鲜血,被巨大的震荡震落石阶。 另一边,赵云半空折身,落地的刹那,手中龙胆掷出,仿若一根牙签插在对方肩头。 李存孝也在回退里猛地一槊扎在地面,划破长长的岩石地砖,稍一停下,提着禹王槊再次贴近过去。 跃起,半空挥槊,被震飞半空的马超,一把抓住他的槊柄前端,拉扯之下,两人落地,马超弓身奔行,右手握着腰间剑柄,朝着迎面按来的岩石巨掌,刷的一剑。 抓来的巨手明显顿了一下,剑气带着虎吼呯的切断对方的小拇指,震荡激射的岩石碎片自他剑锋下溅向四周,削去半截的小拇指,整齐平整的滚落在地上,发出轰的声响。 几乎同时一时刻,马超削断亚瑟王的一根小拇指,让亚瑟王的身躯震了一下,扫开的巨掌,还是触到了马超。 他的身体结结实实被打飞出去,轰的一声,砸到下方左侧的岩柱上,又是轰的一声巨响,第一根岩柱本拦腰砸断,马超余力不息的飞过烟尘,砸在第二根岩柱上面。 他身上的银甲,硬生生被砸的凹陷,跌跌撞撞爬起来时,披膊脱落,裙甲也在刚才的撞击里,毁去一半。 马超披头散发的摸了摸扭曲凹陷的甲胄,走出几步,口鼻间忽然喷涌鲜血,摇晃几下,无力的跌坐在岩柱下面。 “我会让残忍的让你们死去!” 面无表情的石像,此刻蕴着狂暴的怒火,长久的岁月里,他从未受过伤,然而今天,竟然被塞力斯人切下了一根手指。 “我会让你们知道,冒犯一个伟大的君王,是何等的愚……” 山洞的入口,狂暴的身影带着沉闷的脚步声蔓延而来,就在亚瑟王后面的一个‘蠢’字还未出口。 冲来的身影,跨入火焰照耀的范围,踏出的步履,都在坚硬的岩石地砖印出鞋底的印子,激起剧烈的呼啸声,吹的地上燃烧的火焰倒伏。 然后,魁梧的身躯朝王座上的亚瑟王石像轰的撞了上去,打断他的话语。 典韦的身形,在撞击里疯狂暴涨,全身肌肉鼓胀虬结到了极致。 “啊啊啊!在我家天子面前,蛮夷也敢称君王!” 他如巨人般,挥出一拳,带起了呼啸的风声,直接砸在抬起的巨大岩石手臂上。 轰—— 巨大的声响将整座岩石大殿都卷了进去,他拳头触及的岩石手臂,一寸寸的裂开,漫天碎片乱飞。 亚瑟王也在同时砸下手臂,想要将这只烦人的虫子压死在王座的扶手上,呯的一声,典韦双手撑住对方手臂,咬牙怒吼声里,竟硬生生的止住了对方的力量。 “快上!”张角搀着张洞之,在凌厉的罡风里下了祭坛,催促马超、赵云等人趁这個机会将对方杀了。 马超扯下另一边的披膊,一抖虎头湛金枪,冲了上去。 赵云紧跟而上…… 杨业抹过白须上的血渍冲了上去…… 张飞怒吼连连…… 李存孝一挺禹王槊,再次冲上去。 吕布撑着画戟,死死盯着对方,他推开苏辰的搀扶,“啊!”的怒吼,加入战团。 转眼间,石阶上的王座前爆发惊人的缠斗,典韦的拳风爆鸣呼啸,周围一地的岩石碎屑都被气浪吹飞,赵云的龙胆枪快的刺出一片片枪影。 马超的大枪大开大合,呼啸横扫;杨业手中刀光闪烁,石屑飞溅;张飞挑起地上的岩石断指,跨步一甩,砸向亚瑟王的面门。 断指砸在脸上,原本没有任何表情的石像,此刻露出了扭曲的狰狞,原本还能招架这群塞力斯人围攻的亚瑟王,仿佛被羞辱了一般。 坐在王座上的庞大岩石身躯,一股无形的气势向外推展,一戟破开他肩头岩石的吕布,瞬间被吹飞出去。 “冒犯一位伟大得君王,以及神灵,是何等愚蠢的行为,我要折磨你们的灵魂,直到永远——” 轰! 亚瑟王那尊岩石身躯轰然从王座上站了起来,原本恢弘、雄伟的大殿,慢慢摇晃起来,越来越剧烈,大量的灰尘、岩石碎块都在此时簌簌的往下掉落。 “陛下,快出去!” 张角意识到不对,搀着虚弱昏厥的张洞之,拉着苏辰就往外走。 “愚蠢的塞力斯人,亲自感受凡人与神灵的差距吧!” 石像里,雄浑的嗓音此刻咆哮起来。 话语之中,苏辰被张角带着,疯狂冲向大殿,苏辰也不断回头,看向那边的吕布、马超等人,视线里,他们依旧持着各自的兵器冲向,那三丈之高的身影。 远方,冲出王殿的项羽、关羽、徐晃、李元霸、秦琼等华夏诸将,被天空传来的响声吸引,王殿四周,乃至各处庭院逃窜的城堡侍卫,也都停下脚步。 他们几乎同时望向声音的方向,便看到从前一直高耸的悬崖断壁,正在视野中剧烈的抖动。 “出事了……”徐晃呢喃一声。 大量的岩石脱离山体,不断坠下,带起一片轰隆隆的声响,渐渐的,大半座山开始崩塌。 天空下,山体有着剧烈的断裂声。 此时,就算有人感到眼睛酸涩,也不敢闭上眼帘,或者垂下视线,随后便看到山体大半个轮廓开始倾斜。 “山塌了!” 项羽注视着山体的倾斜,他手中提着圣光骑士珀西瓦尔的头颅,都落在他脚边滚动而没有察觉。 轰—— 天际雷声、电蛇交织,遮蔽了明媚的晨阳,阴沉沉的天空下,密密麻麻的岩石坠落下来。 那漫天的烟尘里,隐约看到一个巨大无比的身躯。 “塞力斯人,你们和伱们的军队将在我的脚下颤抖!” 那弥漫的烟尘里,是亚瑟王怒啸的声音,回荡在这片灰蒙蒙的烟尘里,又响彻在天际的雷声下。 “过去!” 关羽提起青龙刀,他第一时间迈开脚步,冲向那巨大无比的身影,周围的其余众人回过神,也没有丝毫犹豫,跟在他身后狂奔起来。 不多时,他们便看到苏辰、张角站在一处空旷的位置,没有任何伤势,关羽一拄青龙偃月刀,一双丹凤眼扫过四周。 “陛下,关某三弟呢?” “张将军还在里面!”张角表情凝重的看着那边耸立尘埃里的巨影,他现在终于明白,何为变数了。 这样庞大的身躯和力量,根本没有任何人是对手。 “翼德!” 关羽听到张飞在山洞内,眼下那边已经塌方,除了那巨影外,根本看不到其他人的身影。 就在这时,那矗立烟尘中的巨影,忽然摊开了手掌,四周塌陷的废墟,碎岩残石从地上悬浮而起,尘粒、石片、岩块……..都一一迅速飞向对方,翻滚聚集起来。 那尘埃里的亚瑟王身躯,在无数岩石拼凑里,越来越大,那无数岩体转动摩擦的声响,令人头皮发麻。 聚集无数岩石的身躯,再次拔高暴涨,恐怖的身躯已经越过了山峰,那巨大的阴影几乎遮盖了下方半个浓马城。 城中的平民、城墙上的士兵看到这一幕,吓得跌坐到了地上,就连城外虚张声势佯攻城墙的韩信、尉迟恭、侯君集也目瞪口呆的望着超越山峦的身影。 此时此刻,原野上枕戈待旦的西征军将近二十万人,停下了豪迈狂热的气氛,黑压压的人群静悄悄的看着那高耸入云的巨人。 与此同时,天空的雷声接连炸响,雨帘哗啦啦的落下,垂直落下的雨线陡然摇曳,正沉浸在神灵俯瞰人间的那种气氛里的亚瑟王,忽然感到下方双腿传来痛楚。 下方,漫天水汽哗的溅开—— 掩埋的废墟之中,数道身影破开尘埃,数把兵器与云间落下的闪电一起,划过众人视线。 也兜起风雷! 第六百五十八章 石俑对石俑 “蛮夷,休要猖狂,我等还未死矣——” 阴沉的天空下,冲出废墟的几道身影当中,豹头环眼的张飞,声音高亢的响彻天际。 人影跃上半空,那杆丈八蛇矛,带着长长的冷芒,呯的扎进了巨人的小腿,岩石崩裂飞溅,扑在他脸上。 持画戟的身影在那里,踩着前者的后背,在张飞口中骂出:“三姓家奴,打死他!”的虎吼声里 吕布紧握画戟,冲天而起,胸腔起伏,陡然发出一段笑声:“哈哈哈,环眼贼,你瞧好了!” 步履蹬上巨大的膝盖,随后便是“啊——”的怒吼。 方天画戟,带着浓郁的火焰气息,照着膝上的半月板猛地斩下—— 秘术:无双飞将! 带着火焰的画戟破入对方岩石组成的膝盖刹那,吕布双臂猛的一搅,陷入岩石中的的戟耳顿时发出猛烈的爆炸声。 他“啊——”的凶猛怒吼,原本高耸入云的巨人也在这瞬间被陡然爆发出来的巨力震的摇了摇。 亚瑟王暴怒的嘶吼,堪比山峰的巨手掀了起来,手掌翻转落下,抓向吕布的的同时,有魁梧的身影带着呼啸而来,从侧下方凶猛的直扑抓下来的巨手,恐怖的体魄在这一刻发挥到极致。 典韦双臂鼓胀,肌肉绷紧,紧贴着粗壮的身躯。 他视线里,吕布、张飞两人的面孔在眸底一闪而过,然后,轰的一声,结结实实撞在了亚瑟王的左手大拇指。 轰! 烟尘四起,碎石蹦飞,按下来的巨大手掌顿时一滞,上方的巨人身躯发出亚瑟王的怒吼,下一秒,又是接连几声‘砰砰砰’的巨大撞击,撞过去的典韦,破开对方拇指后,余力不息的撞向另外四根手指。 按下的岩石巨掌上面,五根手指歪歪扭扭的在掌上摇晃。 亚瑟王的身躯,此刻已经比山峦还高,他的手指也都有种小山般的压迫感,典韦能合身一撞,伤他五根手指,这样的实力已经非同寻常了。 贯穿过后,典韦向下俯冲,轰的砸在另一边塌陷半边的山麓里,几颗歪扭的大树成了缓冲的作用,被他落下来的身躯压的断裂。 “啊!” 到了生死相搏的关头,典韦从一堆断树里爬起,不顾身上的伤势,双手合抱半截古树,高高举过头顶,轰的朝庞大身影的面门砸过去。 断树飞上天空的同时,他翻出背后的双戟,在山麓间发足狂奔,冲到断崖,脚下发力,轰的冲上天际 远方,那边是‘呯呯’的兵器一连串擦挂声,吕布踩着巨人的膝盖,画戟与歪斜的手指交错而过,纵身一跃踩在上面,借力一扭身体半空折转,又在对方中指上借力,画戟瞬间脱手,钉在巨人的手腕。 巨手吃痛挪开吕布脚下失衡跌落的瞬间,下方,一只虎爪飞来。 马超踩着张飞的肩头,跃上膝盖,整个人呈向上俯冲姿态,在亚瑟王的大腿上狂奔,他将虎爪丢向正落下的吕布,铁钩唰的勾住对方手中画戟枝丫,铁链绷紧的刹那,吕布顺着铁链晃荡半圈,达到最顶点,挣脱虎爪,落到亚瑟王左腿的膝盖上。 他手中画戟再次捅入岩石的膝盖,亚瑟王吃痛吼叫,远远冲击而来的典韦,撞上亚瑟王的肩头,一对大戟砍瓜切菜般,在对方肩头掀起无数岩石残屑。 与此同时巨人的后背,赵云已经劈过数剑,刺出数十枪,回落间,剑锋顺势插进亚瑟王的后背,落下时,带起无数石屑灰尘,撕出长长的裂痕。 赵云脚步呯的落地,他身后又有身影跃上半空,李存孝呲目欲裂,在半空翻转,手中禹王槊轰的插进巨人的膝盖窝,啪的一声,长槊嵌入岩石,他整个人握着槊柄,挂在禹王槊下面。 “一群虫子!!” 身形太过巨大,也有一个弊端,无法精确的给予这些烦人的塞力斯将领打击,他轰的迈开双脚大地都在这瞬间剧烈震动。 上面挂着的、站着的吕布等人,身形歪斜,也被对方忽然的动作,震的掉落地面。 “谁让你动的!” 就在众人坠落的时候,一道手持双锤的威猛身影已经冲了过来,烟尘都在他身后升起一条长龙。 下一秒,李元霸直扑对面抬起的岩石脚掌,面对与一座宫殿相当的大脚,李元霸此刻就像蝼蚁一般渺小。 然而,凶性起来,李元霸双眼里,只有狂热的战意,像一个疯子一样,直接冲向踏下来的巨大脚底。 他抬起手臂,擂鼓瓮金锤卷起风雷声,轰的砸了过去。 砰! 金铁震响,踏下来的巨大脚掌猛地崩出无数磨盘、半间屋子大小的岩石,李元霸向后退了退,右脚向后一蹬,止住身体的退势,挥出一锤的右臂,止不住的微微颤抖。 他抖动了一下右肩,手指一根根松开,又握紧,然后脚下猛地一蹬,地面震的在响动。 擂鼓瓮金锤挥出嗡鸣! “收回去!” 他张大嘴,怒吼一声的同时,擂鼓瓮金锤穿过空气,硕大的铁锤,直面重新抬起的岩石巨脚。 恐怖的一锤之下,那岩石巨脚的大拇指都在瞬间崩裂,而李元霸的身体也在半空中翻飞,朝另一边空地飞了过去,连人带锤摔在地上,平整的岩砖都被砸的‘咵’一声碎裂开。 巨脚带起的剧烈风势卷过这片废墟,更多的华夏身影已经冲了上来,他们虽然惊讶西方世道居然能弄出这么一個玩意儿,但面对这些,他们心里根本不惧。 在他们心里,不过体格大一点、力道大一点,没什么出彩的。 项羽接住落下来的张飞,将他丢给后面的关羽,提着破城戟跳上亚瑟王另一只迈开的巨脚脚背。 他没有太多花哨,如履平地般在对方脚背上,将破城戟大开大合的挥舞。 几乎在同时,关羽将张飞安置到一旁,双目蕴着杀意,提着青龙刀跃上天空,朝着亚瑟王的膝盖劈出两道刀气。 除了大量岩石蹦飞外,并不能阻止对方任何动作。 秦琼感到棘手的握着一鞭一锏,他偏头望向其他人,徐晃、乐进、杨业,四人此时正护在苏辰四周。 “朕不用你们护,都杀过去!” 苏辰开口的同时,那边,巨大的笑声自石像发出。 “呵呵…..” 几乎高耸入云的亚瑟王石像,陡然发出沙哑的笑声。 “……你们以为破坏我的身躯就能阻止我,就能让我感到愤怒?那只是无能的怒火……不会出现在我身上!” 传遍四野八荒的声音落下,原本被众人砍出的无数缺口,此时又有许多岩石碎块飞来,填补上了这些伤痕。 那俯瞰人间的巨大头颅微微低垂,没有丝毫情感的石眼,犹如日月般打量下方塞力斯人的表情,竟然露出满意的笑容。 “……不过,你们也让我感到惊喜,一群蝼蚁顽强的战斗,超出了我的想象,可惜……如果你们再顽强,也无法将我击败……因为……” 秦琼、徐晃、乐进、杨业四人冲了上去,被亚瑟王一踏巨大的脚掌,激起了气浪卷着尘埃,将他们四人齐齐击飞出去。 四人身上的甲胄都在瞬间被震的脱落,洒落四周。 “呵呵,我是亚瑟·潘德拉贡,古不列颠的伟大君王;反抗残暴统治的圣明之君;圣剑的持有者;也是永恒之王!” 他身上的岩石密密麻麻的凸了出来,然后雨点一般落向大地。 一块块岩石随后亮起光芒,亚瑟王的石像,抬起犹如巨龙一般的手臂,指向地面。 他声音咆哮:“杀了他们!” 地上发亮的岩石,瞬间化作石像士兵,潮水一般向苏辰这边涌了过来。 “这厮……还能放出这么多小喽啰!”吕布拄着画戟起身,他身上那件连环铠布满了岩石划痕,披风沾染了灰尘,看上去颇为狼狈。 马超擦去嘴角的血迹,随后又朝地上吐了一口血水:“来就是了,尸山血海,谁没见过!” “哈哈!”张飞一瘸一拐的拄着蛇矛走来,与他们并肩站到一起:“血肉是杀,石头也是杀,有甚的两样!” 关羽微阖凤目,抚须点头,手中青龙刀‘嗡’的一声斜斜垂在地面,激起尘埃。 “战蛮夷而亡,好过做无头之魂,关某当马革裹尸,死得其所!” 他手腕一转,刀口顿时朝前,露出冷芒映着天上闪烁的电光,唰的闪出一条直线。 “关某去也!” “二哥,等俺!” 张飞一挺蛇矛,紧随在后,两人狂奔而起,直接撞入海潮般的石像士兵当中,数道冷芒在人潮里闪烁起伏。 “二哥、三哥,云也来陪你们!” 青釭剑、龙胆枪嗡鸣响了起来,赵云跨步一弓,浑身泛起白色的雾气,身形爆发出诡异的速度,直接在众人眼中模糊起来。 一闪没入黑压压的石像士兵里,剑光起舞、龙胆卷起呼啸。 同时。 吕布拖着画戟奔行起来,然后抬起、后扬,做出投掷的动作。 随画戟轰的脱手掷出,他脚下奔行过的砖石猛地炸开,有石像士兵扑来,被疾冲而出的身体直接撞的碎裂,随后追上飞去前方的画戟,猛地伸手一抓,握住长柄的同时,呼啸扫开。 “痛快!” 项羽一扫地上的碎石,打在前方石像士兵的头上,直接将一颗颗岩石组成的脑袋,砸成粉末。 只听项羽“杀——”的怒吼,直接杀入涌来的人潮当中。 下一刻。 杨业冲了上去左右劈砍;徐晃提着巨斧在石像堆里旋转起来;乐进灵敏穿梭,一刀一枪不断突进;李元霸从昏厥中醒来,看到这一幕,凶性再起,与冲来的典韦,拦在苏辰前方,组成难以逾越的墙壁。 马超冲了上去! 秦琼也紧跟而上! 半空之上,电蛇闪烁,轰然落下,砸在逼近典韦、李元霸的石像士兵当中,无数粉末、碎块飞溅而起。 “西方无道,欲以金伐木,以至苍生涂炭。黄天之下,圣人重显……” 煌煌之声响彻天际,苏辰偏过头,张角不知何时漂在了半空,他双手微抬,蕴起了电弧。 随后,他双眼陡然怒睁:“……东方玄木,泽普万民,天下大同,雷公助我——” 双手挥出,阴沉的天际黑云涌动翻转,密密麻麻有电蛇在云里闪烁,然后,无数雷声重叠,一道道电蛇破云而出,落下地面。 恐怖的雷电落在石像堆里,落在亚瑟王的庞大身躯上,使无数岩石四溅飞落。 然而,等到雷霆暂歇,亚瑟王身上蹦飞的岩石再次汇聚,他一掌拍在地面,激荡的气浪,犹如海啸般席卷而出。 密密麻麻的石像士兵被吹飞、击的溃烂,可一落地,又再度重合,爬起来继续杀向苏辰。 “张道友……快撒豆成兵!”张洞之虚弱的坐在地上,眼看快杀过来的石像士兵,他用最大的声音提醒张角。 降下地面的张角,心里其实也是这般想的,可是他哪里来那么豆子,仅有的一袋,最多两百多颗。 随即,都被他洒了出去,落地的瞬间,一颗颗豆子轰的升起白烟,化作肌肉虬结,头裹黄巾的力士。 他们持着大刀,没有任何声音的冲向锋线,配合典韦、李元霸将第一拨石像士兵挡了下来。 “还是朕来吧!” 就在张角驱使法力,他肩头陡然被人拍了拍,就见苏辰笑着说道:“朕的将士都在搏命,朕岂能站在后面!” 到得一句:“朕又不是胆小如鼠之辈!”苏辰忽然将手伸向后腰,从披风下面拿出一尊灵位。 “朕出来时,料想之前国师说的话,以免万一,特地带了始皇陛下的灵位。” 果然,张角便看清那灵位上雕琢的始皇帝三字。 “陛下,你这是……” “蛮夷有石像……”苏辰握着灵位,眼神渐渐变得凌厉,充满了杀气,清朗的声线,渐渐的威严雄浑。 “寡人岂会没有!” 锵! 大夏龙雀自苏辰手中出鞘,他身后赫然泛起了那位一统六国的始皇帝虚影,也做出了同样的动作。 “起来!” 象征征服的剑身,插入地面,披风哗的一下扬起,苏辰以及他身后玄袍冕冠的虚影,声音咆哮。 “——朕的大秦将士,征讨外夷!” 大地一寸寸破开,剧烈摇晃起来。 第六百五十九章 祖龙 大地晃动,带着‘咵咵’的声响,一寸寸的裂开延伸远方。 那高耸入云的亚瑟王顿时愣住,他明显感觉到了有什么不同的东西,在那个塞力斯皇帝身上出现。 下一刻,呼啸天际的风声里,隐隐约约是无数人的声音在呐喊、嘶吼,从那延绵无际的裂缝中发出。 “风!” “风!” 顷刻间,所有人视野更加剧烈的摇晃,原本平整的城堡庭院,随着地面的摇晃,大量建筑倒塌,弥漫的烟尘之中,却无数道黑色的人影、战车的轮廓,从地下升了起来。 弥漫的尘埃里,是密密麻麻高大的身形,他们矗立在地面一动不动,尽然有序的排列。 那边与石像士兵作战的项羽等人,看到这一幕,总算松了一口气。 秦始皇的兵马俑杀过来,必然能抗住蛮夷皇帝的石像大军,而他们压力骤减,可以腾出手,继续攻击蛮夷皇帝。 那边的亚瑟王感受到了威胁,他微微俯身,朝大地吹出一口气,顿时化作剧烈的风势,将那些尘埃卷上天空。 灰尘散去,露出的是一片片整齐列队的泥塑身影,他们持着长戈,驾驭战车的身形,黑压压的出现在城堡的庭院,严阵以待。 那边,苏辰手中的大夏龙雀缓缓抬起,举在电闪雷鸣的天际下,电蛇的光芒映在剑身上,他以及他背后雄壮的声音,响彻在这天地之间。 “大秦将士,开战——” 雄浑的声音扩散,闪烁电光的阴沉天空下,无数陶俑士兵‘轰’的整齐举起了长戈,发出金铁交鸣的撞击声,背负秦驽的兵马俑踏着整齐的步伐,开始上前。 然后坐地,蹬弩拉弦。 “退开!” 拦在前方的典韦和李元霸左右跃出的瞬间,空气里,便是一片‘嗖’的破空疾响。 潮水一般涌来的石像士兵,前排瞬间被射的拦腰折断。 “奉始皇令,开战!”驾驭马车的兵俑拔剑嘶吼,战车滚动,奔涌起来的瞬间,一阵阵一列列的兵马俑形成翻滚的浪潮,成千上万的陶俑大军朝着石像士兵狂奔而去。 那边的吕布等人听到呐喊声席卷而来,他们开始向四周突围。 天空之下,无数兵俑阵列带着踏碎大地般的震动,从苏辰两侧分流而过,他面容不怒而威,他身后的始皇帝虚影同样不怒而威。 风吹来,苏辰望着席卷过去的兵俑,披风在风里猎猎作响。 下一秒,两边涌动的海潮硬生生的撞了过去。 “杀——” 一道道奔行的陶俑,推出了冲锋阵型,每一个都狂暴起来,仿佛回到了一统六国的豪迈当中。 翻腾的沉重脚步声连在一起,掩盖了周遭所有的一切,然后—— 海潮般与对面石像士兵拍在一起。 轰! 一个个陶俑延挺着长戈撞上刺来的长矛,齐齐撞在了交锋线上发出延绵的撞击声。 轰轰轰轰! 长矛刺进兵俑的身躯,长戈抵飞了石像的头颅,兵器相互间折断身形碰撞岩石、陶土四处横飞。 两边对撞、战斗的身躯,随后就在下一秒,一個接着一个,一片接着一片的化为碎块,洒落一地,整个战场上全是噼里啪啦石头崩断的声响。 两边都是没有生命的士兵在狂奔,高速的冲撞下,断手断脚,掉下脑袋都变得极为寻常。 然而,兵马俑又非寻常石像,他们体内是有当年禁锢的魂魄,战场厮杀,对于他们如同回到家一般轻松。 怒潮蔓延。 冲击的第一拨,亚瑟王的石像士兵就被硬生生的压制住了冲势,大量的石像士兵爆裂散落地上。 他们抵挡的锋线仅仅存在了十息,便被秦军兵马俑摧枯拉朽的砍翻。 亚瑟王将平白得来的力量,再次洒落到地面,碎裂洒落的石像士兵,重新爬了起来。 它们此时已经处于兵马俑群落当中,捡起兵器,或挥舞拳头朝四周的兵俑打去,然而在高速冲锋下的始皇兵俑面前,这些石像士兵只是海潮中溅起浪花,再次被冲垮散落。 金铁交击,岩石的撞击,各种大小不一的碎块掀上了天空,没有任何阵型的石像士兵,几乎成建制的被推翻、踏平。 怒潮再次蔓延,朝着亚瑟王身下的双脚过去。 踏着灰尘的兵俑越来越多,犹如一潭清水里,倒入了滚油,推挤整个战场,将石像士兵的空间压缩到最小的程度。 许多石像士兵来不及战斗,就在保持阵列高速冲来的兵马俑撕裂,化为一地碎块。 位于后方的苏辰,他双手交叠,按着剑首,将大夏龙雀插在地里,披风抚动间他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兵俑的推进,而他身后的始皇帝,却是兴奋无比,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体会到这种征伐的快乐了。 大量的香火之力扩散出去。 原本战斗中陨落的兵俑,此刻跟石像士兵一样,在地上的重新组合起来,这些兵俑从地上摸到了自己的脑袋,安插到颈脖;也有兵俑恢复了身躯,随即接上了手臂、大腿,有人寻到洒落一地的坐骑,将它重新拼凑好,翻身骑上去。 这样的一幕,华夏众将自然是看过的,并不觉得惊艳了,可亚瑟王是第一次见,毕竟他自诩神灵,自己有这样的力量复活石像士兵,可对方竟然也有同样的力量。 凡人怎么可能有这样的能力。 除非…… 亚瑟王想到一种可能,他几乎暴怒的踏脚,大吼:“偷窃神灵的力量,必将遭受惩罚!” 他俯瞰大地的视野之中,对方的陶俑军队蔓延而来,犹如蚁群攀爬上了他的脚背,疯狂挥舞兵器劈砍捅刺。 亚瑟王抬起脚掌,轰的踩下去,便是一片残骸。 然而就在此时,涌动的兵俑海潮之中,一抹红色冲过密密麻麻的兵俑,跃上半空,画戟呼啸落斩出,亚瑟王的右侧大腿,岩石撕裂了出去。 原本还想踏脚踩下去的亚瑟王,身躯不稳,摇晃起来。 “一群蝼蚁,滚开!” 亚瑟王那庞大无比的身躯猛地一震,磅礴的气浪,瞬间冲向地面,以及半空。 方天画戟顿时在吕布手中弯曲,上面的火焰都在瞬间被吹灭,吕布在半空炮弹般飞了出去。 下一秒,疾驰的身影冲上半空,披风卷拂,手中一杆破城戟轰的掷出,钉在亚瑟王的膝盖上的同时,项羽在半空将倒飞的吕布接住。 后者忽然一个转身,将旁边飞驰而过的骑马兵俑拉下来,翻身上去促动陶俑战马奔驰起来,甲叶的摩擦声里,吕布冲向亚瑟王的脚边,俯身一探,将落下插在地面的画戟握在手中。 他一勒缰绳,陶俑战马人立而起。 马鸣长嘶—— 马背上破烂几个洞的披风洒开卷动,吕布双臂抡圆,画戟带着呼啸斩出,亚瑟王的脚背侧面,瞬间接连发出爆裂的声音,无数碎块溅飞的同时,他在马背上豪迈大笑。 “哈哈哈——” 促马狂奔里,吕布手中画戟斜垂地面,微微摆动,菁然轻鸣一声。 “某家有战马,如虎添翼!” 四周,无数的兵俑汹涌的攀爬亚瑟王的双脚、小腿,也有许多失去骑兵的马俑静立在原地。 片刻间,一个个身影冲向这些马俑,面容重枣,长髯青袍的将领,从浪潮中冲出,厚重的刀锋带着嗡鸣,将亚瑟王的脚踝都差点砍断。 长髯在风里微摆,勒马又是一记挥斩,刀口从左侧脚踝划到右侧,岩石的碎片洒落了一地。。 身后,也有战马奔涌过来,声音犹如雷霆炸开:“二哥,休要停下,杀敌啊!” 豹头环眼、虎须怒张的张飞从关羽身边纵马飞奔过去,如蛇信般的矛头凶猛的插进亚瑟王的脚后跟,矛头几乎全部没入进去的瞬间,他手腕陡然一扭。 丈八蛇矛直接在对方脚跟里,拧出大量的碎片,一道道裂纹瞬间蔓延到了小腿。 “啊啊啊,再吃俺一矛!” 张飞肌肉虬结的双臂发力,将蛇矛往上一挑,直接破开厚厚的岩石,拉出一条笔直的深痕。 “痛快!痛快!再来啊——”张飞兴奋的大叫。 “蝼蚁!蝼蚁!” 随着越来越多的兵俑爬上他小腿,一刻不停的蔓延上来而那些塞力斯将领,拿到战马之后,如鱼得水的在他脚边变着花样攻击。 对于自诩神灵的亚瑟王来说,或许伤害不大,可侮辱性极强。 到了这个时候,他双臂上的岩石开始脱落,露出的,却是手持两把圣剑的双手,这两把剑正是湖中剑和石中剑,此刻在对方手中,犹如通天神剑一般让人望而生惧。 风吹平原,摇曳的雨线扑在所有人身上。 苏辰浑身冒着白气,落下的雨点,都被他身上武神罡气蒸发。 他望着那边巨大的身影,将两把圣剑放的巨大无比,一旦用在麾下将领身上,多少都会死人的。 朕让他们来到这边,是为了弥补遗憾,不是让他们来送命的。 雨线划过眼帘,苏辰想到之前张角说的话,蛮夷皇帝可能需要他亲手了结。 从一开始,华夏诸将疯狂的进攻,却没给对方造成任何伤势,就算有,也被对方很快修复。 “既然如此,那就让朕来吧。” 苏辰抬起脸,望着天空上,正低下头,俯瞰大地的亚瑟王笑了笑,“始皇陛下,你觉得后世子孙可说的对?” “呵呵,我大秦人,从不丢弃同伴。”秦始皇与他同样看向天际上那颗巨大的头颅:“下到士卒,上到朕这个皇帝。无一例外!” …… 天空之上,一道道雷电从阴云里落在他身上,只是打碎些许岩石,升腾几缕黑烟。 他握紧双剑,正要斩向地面,只要一剑落下,不管是湖中剑,还是石中剑,它们任何一柄,带上他此时无匹的力量,足以将下方一切生灵解决。 就在他聚集力量,抬起湖中剑斩下的同时,亚瑟王忽然发出“嗯?”的轻哼。 他明显感觉到了一丝不祥的气息。 下方几乎塌陷的王殿外面,原本站在那里的塞力斯皇帝,身上弥漫起一股让他感到战栗的东西。 亚瑟王晃了晃他那颗石头脑袋,将这股想法甩了出去,露出笑容:“塞力斯人,不要做无畏的挣扎,死亡是你们最终的归属!” 话语落下的瞬间,他疑惑的声音再次发出:“嗯??怎么回事?” 一瞬。 原本昏沉的天际,忽然更加阴沉,闪烁的电光照亮大地时,他眼中那渺小的塞力斯皇帝忽然缓缓走动起来。 朝着他这边,朝着那群兵俑走了过去。 不管亚瑟王绽出的威压有多大,对方好似感觉不到,每一步都稳稳落在地上。 此时,风夹带的雨点变大,噼里啪啦的打在周围山峦、断壁、废墟之上,四周的人,也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暴雨,打的视线模糊。 亚瑟王好像也被这雨水干扰,视野也变得模糊起来。 他目不转睛的盯着下方走动的塞力斯皇帝,右臂高举,发出愤怒的吼叫,手中巨大无比的湖中剑直冲云霄。 下方,苏辰还在走动,不过每走一步,他身上的甲胄一件件的掉在地上,没走一步,脚下的泥土响起‘滋滋’声,升起白烟。 他将手中的大夏龙雀抛出去,插在附近的同时,迈开的脚步下面,大地飞速的裂开,泥土都激起,朝四周飞速飙射而出。 “亚瑟……很小的时候,朕就听过你的故事……不过现在……朕最想做的事……就是弑神。” 苏辰身后,秦始皇的身影显出轮廓,与他重合。 低下的头猛地抬起,望向亚瑟王。 原本黑色的双目变成了莹黄,露出凶恶。 顷刻间,风吹着暴雨,瞬间席卷了周遭,将所有人,包括亚瑟王的视线都遮蔽了进去。 他力量庞大,也只能隐约看到暴雨之中,塞力斯皇帝的轮廓,渐渐变得不同了。 身形在拉长…… 雨幕里,还有什么东西破体而出不断延伸,模糊的视线里,亦有触须般东西在半空舞动。 刹那间,一道闪电打下,照亮雨幕。 一道蜿蜒扭动的长影冲天而起,划过云间,显出张牙舞爪的龙影。 “吼!” 天际之上,高亢的龙吟响彻。 第六百六十章 亚瑟王的绝唱 一道道电光闪烁云间,呈出安静的城墙上,士兵从静止,然后飞奔起来。 塞力斯人攻城到的此刻已经不那么重要了,那矗立大地,与山岳一般高的巨影给他们既震撼,又是无比的惊恐。 一道道身影慌乱的奔逃,什么守城、什么保护城中平民、守卫家园,此时在他们心里都是放屁。 面对这样的庞然大物,谁心里不发慌? 原本就是惊弓之鸟的浓马城军团士兵,彻底惊恐的喊叫,乱跑起来。 声音嘈杂之中,守将连连呵斥,亲自带兵阻止,也没将城上的士兵拦下来,更别提士气了。 对于忽然出现这么恐怖的巨大人影,以及大山都在摇晃,不仅对城中的士兵还是平民来讲,是不可置信的惊恐,城外统领西征军的韩信、贾诩把这辈子都算上,也没见过这样的场面。 望着超越山峦的身影,他们目力极好,能看到那巨影周围,有数个黑点不断攀跃,那巨影也在同时挥手、踏脚,两边都在互相对攻,不时能听到岩石崩裂飞溅的巨响。 若非这次只是佯攻浓马城,要是真的全家杀入城内,先不说瘟疫,仅仅那巨影溅起来的乱石蹦飞,砸在自家士卒身上,恐怕有不少人枉死在这里。 眼下,不用担心天空坠落的巨石,让等候城外的韩信、尉迟恭、侯君集、关平等人松了一口气。 “太尉,接下来,咱们还是按计划在此等候?” 韩信到得此时,心里有些发慌,这已经不关乎用兵了,而是在想退到安全范围,以免那巨影转向,越过城池,朝他们发起攻击,到那时,恐怕不知要伤亡多少人才能撤走。 提前防范,总比后知后觉要强。 他话语过去,那边的贾诩并没有动静,而是直愣愣的看着远方闪烁的雷雨云。 “太尉?” 韩信再次唤了一声,下一秒,电闪雷鸣的天空下顿时响起一声高亢的吼叫,那声音仿若牛鸣,又似虎吼。 震的所有人耳膜生疼,回荡在原野上久久不息。 不少人还以为又有什么不祥的怪事发生,一个个吓得脸色苍白差点握不住兵器。 “龙影。” 贾诩忽然说了一句,韩信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云层的同时,原野列阵的西征军各支兵马此刻也抬头正望着那里, 闪烁电光的云层之中,无数睁大的眸底,倒映出云层内一道粗壮的长身。 许多人惊呼起来。 “龙!” “快看,是龙!” 轰! 雷声大作,瓢泼大雨之中,闪电照出漆黑的鳞片,抚动的鬃毛沿着脊背蜿蜒而下。 高亢的龙吟响彻的同时,那修长蜿蜒的龙身,后半截还在隐匿在云雾里,如同鱼儿在水中游弋,朝着那比山岳还要高大的巨影蜿蜒而去。 晃动的长身,甩出噼啪的雷电。 电光照着一片片黑色的龙鳞,划过众人视线里待到亚瑟王反应过来,抬手一剑劈向云端,那云雾之中的长影仰起了头颅。 显出鹿角、狮鬃。 莹黄的龙目看着在视线里放大的圣剑,咆哮一声,那修长的黑鳞龙影在下一个刹那,消失在斩下的剑锋范围。 黑龙游弋,快如闪电。 然后,便有‘砰’的撞击声传来,亚瑟王庞大的身躯遭到重击,轰的向后飞退,跌跌撞撞的后退几步里,他手中的圣剑都被震的掉落。 “蛇一样的东西,塞力斯皇帝,你变的什么?!” 他挥手抓向腹部,想要将那漆黑的东西抓住,然而,还未触及对方,黑龙迅速绕过亚瑟王的腰间,密实的鳞片刮蹭着对方身上的岩石,电弧弹跳、碎石疯狂崩落。 亚瑟王转身,另只手陡然挥拳。 堪比山峰的拳头,打在一团云雾当中,没有任何声响。 可他能明显感觉到,弥漫他腰间的云雾当中,那东西仍然存在,随即,他便听到像是水声被荡开的声响。 翻涌的云雾刹那间破开,一道二十多丈的黑影唰的冲了出来,迅速蹿到了亚瑟王后背。 然后直冲而上。 呯! 锋利的五爪,重重扣在亚瑟王的背后岩石当中,黑龙的身影由下往上攀附了上去。 狮鬃舞动,硕大的脑袋仰起鹿角,望着夜空的阴云,片刻,亚瑟王反手从后背抓来,黑龙那对如同灯笼的深眼,竖瞳莹黄,绽出光亮,随后冰冷的看向亚瑟王的侧脸。 慢慢张开长吻,在亚瑟王的后背仰天长吟。 “吼昂!” 一半的身子还藏在云雾当中,而上半截高高竖起,被无数降下的闪电照亮。 轰轰轰轰—— 一道道雷电围绕一龙一人落下来,恐怖的雷电在此时与之前完全不同了,落下的电蛇直接贯穿亚瑟王那庞大的身躯,击碎覆盖在他身上的岩石。 一时间,密密麻麻的闪电笼罩下来。 无数岩石裂开、蹦飞,亚瑟王些许惊慌的吼叫声里,他原本比山岳还高的身躯,肉眼可见的缩小。 “怎么会……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抬起双手,看着一点点复原、回缩的的手掌,以及不断往下移动的视野,心里那份高傲,终于在这一刻被彻底打破。 “不!” “不,你们回来!” 他双手去抓、去搂离开体表的岩石,然而,他正不断缩小的体型,根本抓不住,就算抓住往身上按回去,也无力的脱落,坠到地上。 大量的岩石伴随暴雨倾泻而下。 轰轰的砸在这座城堡的庭院深处,下方的吕布、项羽等十来人,此时也在躲避,避免被这些岩石砸到。 冲上天空的灰尘,被大雨迫回大地。 弥漫的烟尘只持续了一会儿,便渐渐降在地上的积水当中,远远躲开的吕布等人,重新走了回来,便看到亚瑟王恢复到了岩石王座上那尊石像大小。 仅剩三丈高了。 “呵呵……这下看你还如何神气!”张飞提着丈八蛇矛,兴奋的搓了搓手背,就要第一個过去,随后就被关羽按住肩头。 “三弟休要鲁莽,此乃陛下之功,当由陛下来做!” 那边跪在积水中的亚瑟王身后黑暗里,巨大的黑影忽然消散,一道壮硕的人影走了出来。 苏辰穿着长裤,裸着上身,他发髻披散肩头,肌肉虬结的胸膛挂着雨水,浑身上下冒着腾腾白气,正一步步走向背对他的亚瑟王。 刚才化作黑龙,就是始皇帝最后一个秘术:祖龙。 可以短暂的时间里,变作翱翔九天的黑龙,龙的力量,会根据施展秘术之人的身体来定夺。 如果是普通人,那化作的黑龙,根本不足以击败亚瑟王。 但苏辰修习苏家祖上留下来的武神罡气,这种硬碰硬的武功,将身躯蕴养的恐怖无匹,否则也不能激发肉眼可见的罡气御敌。 罡气越显,说明这套武功的层次就越高。 “亚瑟……很高兴能在这样的场合,与你相见。” 苏辰的话语响起,那边的亚瑟王猛地转过头,连忙从积水里站起来,他化为石像亦有三丈之余,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个塞力斯皇帝走来。 “我还没有失败,塞力斯皇帝,我们之间的战斗,并未结束!” “是啊,还没结束,不过……离结束不远了!” 苏辰慢慢抬起手挥开,指向亚瑟王! “诸将,杀了他!” 原本还想多说两句,拖延时间恢复的亚瑟王,他快要冲出口的话语顿时戛然而止。 距离他五六丈,刚才坠下的巨岩,陡然响起断裂声,轰的裂成两半,随即一道拖刀的身影从断开的岩石中间狂奔而至。 三丈之躯的亚瑟王,抬手拍向空气,恐怖的力量将挥来的刀锋震荡开时,从来的身影脚步挪动,转身,挥刀,斩下—— 刀气无声渗过空气。 瞬间劈在亚瑟王的腰侧,亚瑟王几乎也在同时,向左侧挪开一步,移动力,一只手臂抬了起来,握拳轰的砸向挥刀的塞力斯将领,随即,一柄弯曲的长矛横空刺来,贯穿了他的拳头。 “蛮夷小儿,别以为变成石头,俺拿你无法!” 张飞脚步欺近,双臂扭着丈八蛇矛,直接将那岩石雕琢的拳头绞的碎裂,碎屑满天飞溅里,吕布、马超、赵云、李元霸、秦琼、李存孝、项羽等人前仆后继而来。 亚瑟王想要转身去抓苏辰,可十多把兵器已经将他围住,接连几声呯呯交击,他身上的岩石不断碎裂爆开。 找准时机,苏辰从后方逼近,一脚蹬在亚瑟王的后背,将他那三丈之躯,蹬的踉跄往前两步。 摇摇歪斜的一瞬,项羽脚下爆发,空气中都炸出爆鸣,顷刻,那是媲美音速的速度,转眼冲至亚瑟王面前,一拳轰在对方胸膛,左手中的破城戟,悍然挥开,捅进亚瑟王的腹部。 秘术:霸王举鼎! 闪电的光芒照下来,项羽死死握着戟柄,他双臂发力,披膊都在这瞬间‘哗’的左右蹦飞出去。 “啊啊啊!” 项羽握着沉重的大戟,双脚蹬地,手臂带着令人难以置信的力道,向上挑起亚瑟王的三丈石像身躯。 后者同时发出全力,压着对方的破城戟,想要将这股力量压制下去。 “战场之上,项某从未输于人!” 就在亚瑟王挣扎的同时,项羽双臂猛地翻转,戟锋在亚瑟王腹部里一绞,怒吼的声音里,渐渐将亚瑟王举离了地面! “一起上!” 亚瑟王摆动沉重无比的石像身躯,他双脚离地的瞬间,像是失去了所有力量一样,再也无法维持之前无匹的神力。 也在此时,方天画戟、青龙偃月、丈八蛇矛、龙胆亮银枪、擂鼓瓮金锤、紫金刀、虎头湛金枪在吕布、关羽、张飞、李元霸、赵云等人,几乎同时劈斩挥砸而去。 威震华夏! 喝断当阳! 老当益壮! 无双飞将! …… 十来把兵器挥动,疯狂而有序的强攻半空之上的亚瑟王,聚集起来的招式、力道,已经完全超越了人的范畴。 他们身影围绕亚瑟王劈斩、挥砸、挑刺,仿佛永远停不下来。 苏辰此时也跃上半空,从天空降下,直接落在亚瑟王的上方,对着对方的面门、颈脖、胸口、腰际展开狂风骤雨般的攻击。 “你们……不可能杀死我!” 亚瑟王被穿透腹部顶在半空,尽量躲开挥来的各种兵器,他身躯翻腾,也在不断的说话,但在挥手拍开直劈面门的青龙偃月刀后,又被两柄兵器打到额头和肩膀。 尽管如此狼狈,无法还击之下,亚瑟王依旧生龙活虎,没有被斩杀的可能。 某一刻,他被项羽轰然砸在地面,亚瑟王被这力道甩的翻滚出去,不等这边众将杀过去,他已经站起身。 “我说了……你们无法真正的杀死我!” 亚瑟王摊开双手,一旦双脚接触到大地,失去的神力又再次回到身体里。 不远,一道胖乎乎的身影悄然摸过来,就在亚瑟王微笑的看向前面吃惊的塞力斯人时。 他身后,安禄山伸出没有兵器的手。 亚瑟王察觉到什么,转身回头,他腰间插着的湖中剑剑鞘,顿时被一个猥琐的塞力斯胖子拿到了手中,然后,扯了下来。 “不!!!” 他当即冲向那个该死的塞力斯人,然而,四周的吕布等人紧跟而上,就那么一把抓住了亚瑟王的肩头、手臂、大腿…… “留一个地方给俺!” 张飞挤进人群,也抱住亚瑟王抬起的手腕,被团团抱住的亚瑟王,根本迈步出半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属于自己的剑鞘,被对方带走,一眨眼便逃到了十多丈外。 “不……还给我!” 亚瑟王大吼一声,他身躯顿时一紧,顷刻间,就被众人向后拉拽。 “肮脏的塞力斯人……我不会放过你们……” 凶狠的话到嘴边的下一刻直接断了,他身躯被绷紧,只听哗啦啦的几声,四肢、身躯、颈脖都在众人手中,硬生生的掰断,扯了下来。 大量的石屑、碎片漫天飞舞,洒向四周。 只剩一颗硕大的石像脑袋,咚的一声落到了地上。 苏辰将他抓住,提了起来,露出狰狞的笑容。 “诸位,这位‘神灵’死了。” 第六百六十一章 余波 瓢泼的大雨随着闪烁电光、雷声的乌云散去。 一缕晨光推开了这片昏暗的颜色,迅速从东方蔓延而来,将狼藉的城市、废墟一般的城堡包裹了进去。 光芒里,犹如乱世林野的大地,突兀进入人视线,惊恐一夜的皇宫侍卫,胆战心惊的走出废墟缝隙、未倒塌的建筑中走出。 映入他们眼帘的林立的岩石,堆积如山的矗立在皇宫后院各个地方。 视野之中,还有十多道东方的塞力斯人身影,说说笑笑,发出刺耳的声音。 汇集废墟的士兵越来越多,但他们没有一人敢上前,与这群塞力斯人拼杀了。 昨晚发生的一切,对方与通天彻地的巨影战斗,早已超出了人的范畴。 这个时候还上去,纯粹与送死没有任何区别。 不少人放下了兵器,脱下身上的铠甲,离开了这座曾经象征萨克普鲁特巅峰时期的浓马皇宫。 也有人明白,城外还有许多塞力斯军队,就算现在离开,他们又能逃到哪里去? “外面的粮食都被烧毁了,疫病还在蔓延,陛下还有他的骑士们,都已经被杀。” “投降吧。” 这样的话,频繁出现在他们当中,不久之后,众人放下兵器,聚集起来,然后,跪在了城堡附近一处空地上,希望远方的那群塞力斯人能看到,接受他们的投降。 废墟之中。 苏辰抓着手中硕大的石头脑袋,微微仰起脸,阳光照在脸上是暖洋洋的感觉。 一夜的厮杀,已经让他们所有人精疲力尽了。 但战胜一个只存在传奇当中的皇帝,还将从未见过的岩石身躯敲的稀碎,足以让兴奋取代了疲惫。 “陛下,让我也提提!”李元霸对谁都不客气,但对苏辰,他是将其当做兄长来看待。 毕竟二哥李世民就是这么教他的。 “拿去。” 苏辰笑着将抓出五指印的石头脑袋抛给李元霸,后者双手一伸,将脑袋接住,拿在手里摸来摸去,一会儿掏掏其鼻孔,一会儿拨弄石像人脸的眼皮。 “眼睛怎么睁不开,明明还活着的时候,这厮可是瞪了我好几眼!” “让俺也看看!” 张飞挤过来,看着这硕大的脑袋,拿手拍打几下:“这么大,拿回去摆在家里,到是不错。” “谁家摆这东西,晦气!”秦琼不客气的呸了一口。 项羽和吕布也过来,将亚瑟王的石像头颅把玩,颇为惊叹对方是怎么变成石头。 “变成这玩意儿,无法吃任何东西吧?女人怕是也不能碰,有何意义?” 吕布将其托在手中,掂了几下。 “让我也摸摸。” 马超狼狈的整理甲胄,随后提着虎头湛金枪挤过来,赵云受了一点伤,拄着龙胆站在不远。 杨业、李存孝、徐晃、乐进也凑上来。 一堆人围着亚瑟王的脑袋把玩一阵,原本静谧的石头脑袋,忽然发出一丝痛苦的呻吟。 似乎感觉到自己被塞力斯人当做小玩意一样把玩,睁开石制的眼帘,看着周围好奇的塞力斯人。 “塞力斯人……你们……不能亵渎一个伟大的君王。” 亚瑟王咧开嘴角发出虚弱的声音,双眼有些呆滞,有些怒意,硕大的面门,被人东摸西摸,落下许多污垢。 “这蛮夷皇帝竟还活着!” 一听到仅剩脑袋的亚瑟王居然开口说话,这下四周的众将们更加兴奋,张飞从吕布手里抢过来举在面前:“蛮夷小儿,之前不是耀武扬威吗?怎么现在就剩一颗脑袋了?还有什么威风可要趁现在使出来!” “塞力斯人……你们不要羞辱我……我是亚瑟王……媲美神灵……” 岩石的嘴唇张合,他话还未说完,就被秦琼伸手用铁鞭敲了一下脑门,“屁的神灵!” 亚瑟王努力想要维持自己做为古不列颠君王的威严,可四周的塞力斯人不断拿手触摸、嘲笑,将他脑袋当做球一样抛来抛去。 他想要恢复一点神力,然后重组身躯,可发现他仅仅只能维持这颗脑袋正常的说话,再也无法做其他的事了。 “为什么……”石像脑袋被张飞一脚踢上天空,头颅翻转里,亚瑟王的目光透过石雕的双眼,望着蔚蓝的苍穹,他嘴大张开,歇斯底里地大喊:“为什么,我可是伟大的君王,受天父指引……为什么会落到这個地步!” 他无法想明白,有梅林,有圆桌骑士,如此巅峰,竟然会败成这样。 石像头颅落下来,咚的一声,砸在地上,此时,苏辰的声音传了过来。 “被人打败不能接受?” 亚瑟王摇摇晃晃的滚动头颅,石雕的眼睛便看到,对方走到面前蹲下。 他望着拥有这个三十出头的年轻皇帝:“你真的幸运,年轻的塞力斯皇帝!” “幸运?不……我从来就没有幸运过。” 苏辰索性就着地上的灰尘,坐在积水里,坐在亚瑟王的石雕头颅旁边。 “是你来的太迟,要是跟我一样的时间,或许,这个世道就是你的了。但是,这个世间也是没有后悔的药。” 然后,气氛陡然凝固,只听‘嘭’的声响,亚瑟王的脑袋带着一片石屑,飞了出几丈远,砸在一块从山壁垮塌的岩石上,石屑都在四下纷飞。 亚瑟王砸在上面,反弹回落到地上,圆滚滚的脑袋翻滚回正,就那么看着刚才随手打他一巴掌的塞力斯皇帝。 对方明明语气温和,好似双方要交流一番的感觉,可塞力斯皇帝却突然出手,将他打飞,此刻亚瑟王都还处于懵逼的状态里。 “虐待一个伟大的君王,一定很满足你的恶趣味吧?” 回应亚瑟王的戏谑,走过来的苏辰,脸上没有任何情绪的变化,只是抬起目光望向远方空地上跪着的一群人。 “刚刚那一巴掌,是为踏入西方而牺牲的将士所打。” 苏辰脚步重新迈开,走到对方面前,双眸犹如之前,亚瑟王居高临下一般,反过来紧紧盯着对方。 然后,将其抓起来,又是一巴掌扇了上去。 “这是为我大夏西州枉死在你麾下蛮兵手中百姓所打!” 岩石凹陷,随后又恢复如初,亚瑟王被打的眼睛乱转,嘴上依旧在说:“你懂什么?!” “呵呵,我懂的……可比伱多,亚瑟!” 苏辰嘴角勾起笑容时,伸手抓住石雕的耳朵,将一只石头耳朵硬生生掰了下来,带着碎裂的粉末,砰的在手中捏爆。 这是军中收集战功的方式。 苏辰这样做法,就是宣告这个敌国的皇帝,已经成为他的战利品。 “呃啊啊……” 从未遭受过这样待遇的亚瑟王,除了感觉传来的痛楚,就是活生生的侮辱,他只剩一颗脑袋,又根本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发出无能的怒吼。 “朕不懂你们所谓的伟大君王意志,但是朕只懂一点,有仇必报,血债血偿。” 苏辰将抓住亚瑟王的头顶,拉到他面前。 “你杀我西州百姓,朕就要你十倍、百倍偿还,朕不管你是什么君王,哪怕是神,朕也要为死去的百姓讨回一个公道!” “你居然那么在意蝼蚁的生命,真是一个年轻的皇帝。” “所以,你的蝼蚁,并不为你拼命,亚瑟。” 阳光照射下来,人的影子重叠,投在地上斜斜拉长,安禄山从远处屁颠屁颠的跑了回来,不时朝这边所有人挥舞他手中的剑鞘。 苏辰看了一眼,“将这脑袋收好,石头脑袋还能动,当拿回大夏,让所有人观赏。” 说着随手一抛,将亚瑟王的石头脑袋丢给了李元霸,这位凶悍的西府赵王可不惯着他,亚瑟王想要说话,就被狠狠打上一记嘴巴子。 那边,安禄山兴奋的跑来,将手中镶嵌数颗宝石的剑鞘,用双手逞了上去。 “陛下,安禄山不辱使命,以奇兵胜之。” “少给自己脸上贴金!”项羽在他后脑勺轻拍了一下,但还是笑了起来:“不过,做的好。” 吕布、马超等将也都上去,在安禄山肩头拍了拍,就算对安禄山有不少敌意的秦琼,此刻也冲他点了点头。 安禄山仿佛得到认同一般,竟露出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容。 这边,剑鞘逞到了苏辰手中,他完全看不出这个剑鞘有何不同,为什么亚瑟王佩戴它,就无法被杀死。 当然,苏辰也不可能将剑鞘交给亚瑟王,让他展示一番,毕竟对方如果触碰这玩意儿,会不会再次得到神力,万一重新变成三丈高的石像,那才是前功尽弃。 苏辰站在原地把玩了一阵,随即望向张角,以及被张角搀扶的张洞之,后者被吸取了所有修为,现在只是一个看起来风仙道骨的老人了。 “这剑鞘,可是国师寻找的‘长生’?” 苏辰将手里的东西递过去,张角连忙接过来,仔细端详片刻,与张洞之对视一眼,“陛下,贫道不知,但长生的契机,说不得就在这上面。” “那就交给国师,还有张老神仙!” “陛下过奖了,老朽只是一介凡人。” 张洞之靠着张角,虚弱的拱手还礼。苏辰只是笑了笑,从俩人身旁走过,越过那边戏耍亚瑟王脑袋的李元霸、秦琼,走上不远一块岩石,站在上面。 晨光、苍鹰、远方陆陆续续的聚集的萨克普鲁特人,都在朝这边过来,交汇的光影中,站在岩石上的苏辰,感受着西方世道化为废墟匍匐在他脚下的感觉。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竟然就这么站在了大地万灵之上。 心里多少是感慨万千的。 针对西方的战事,终于结束了。 他轻声呢喃,心底的思绪此刻不受控制的翻涌起来,当年藏拙的侯府小王爷,从一场刺杀展露了獠牙。 再后来,为了不被抄家灭族,聚集八百士兵,带着仅有的武将董卓,起兵反抗朝廷的镇压。 这一路走来,自己攻入燕京,杀了北宫野,报了祝公道的仇,也坐上了夏王之位。 六国不太平,又一一将他们挨个打了一遍,忽然回过头发现东方那片天地,已经在自己脚下了。 征东海倭寇,讨西域,伐西方蛮国,一个个国家,一座座城池,都在金戈铁马下臣服。 “在下祝公道,拜见三公子。” “我叫房雪君,你就是苏辰?” 提着裙摆,气咻咻的女子三步跨作两步来到苏辰面前,叉着腰活脱脱的女汉子。 “为什么听到琴音调头就走,我弹的不好听?” 记忆流转。 “为兄去一趟京城,家里就托你多照顾了。”茫茫雪天,苏雍走上马车,朝苏辰挥手作别。 “摆侯抄家……我对不起苏家列祖列宗!”老人一身粗布麻衣,望着远去的苏府大门,老泪横流。 飘着白云遮去了晨阳,光影之间,苏辰仿佛又看到了往昔的自己,立在军营之中,高举一颗人头。 “吾辈造反,灭亡燕国!” …… 记忆中那些人和物不断的翻涌,出现又化为星点在脑海里散去。 天空,苍鹰发出啼鸣,落在了典韦手臂上。 巨汉从它爪上取下纸条,递到了苏辰面前,苏辰闭了闭眼睛,回到了现实,他将纸条展开看完上面内容。 “走吧,回军营!” 至于城中的那些士兵,他没有精力再去收编,就那么与吕布、项羽他们,与这片跪下的萨克普鲁特人旁边走了过去。 飞上天空的苍鹰回到了城外的军队,风吹过来,巨大的黑底白龙旗帜下,韩信知道那边的胜利,便不再急着攻城。 “收兵,静候陛下和诸位将领归营!” 号角吹响,延绵的军队开始改变阵势,渐渐收拢左右两翼,前军、中军有序的在后撤。 不久,苏辰带着亚瑟王的头颅回到了军营。 这里有许多将领并没有参与对亚瑟王的战斗,颇为遗憾的看着口鼻能动,会说话的敌国皇帝,竟是这般模样,一个个好奇的在帅帐里观赏。 苏辰甚至还下令,造了一个简单的木台,将亚瑟王的脑袋放在上面,让各军将士分批次的过来围观。 至于攻城,目前还是金秋的尾巴上,瘟疫不散,诸人是不敢拿士兵的性命去豪赌。 就那么干等着,也让不少将领显得不耐烦,不免将瘟疫这事怪盗贾诩头上,话里话外怪他太毒,没考虑周全。 “用得着时候,我是太尉。用不到的时候,说我是毒士……” 贾诩双手笼在宽袖里,脸上有着些许郁闷的表情。 第六百六十二章 久战之后,宁息静谧自相伴 “太尉!能者多劳,哪有人背后不被人说的。” 苏辰走进帐内,放下帘子隔绝了外面喧闹嘈杂,他在一脸郁闷的贾诩肩头拍了拍,笑着走去首位坐下。 吴子勋点上油灯,轻手轻脚放到长案一角,自觉的退出帅帐,赶紧溜去看那个能说话眨眼睛的石雕头颅。 外面到处都是军中士卒,不乏大战过后依旧精力旺盛的将领,如张飞扯着嗓门给围在他四周的将士,说起这颗脑袋的来历,引得周围众人一片惊呼。 这边吵吵闹闹,一片惊叹里。 帅帐内的文士,在苏辰落座后,也跟着笑了笑,他拱手施礼,便问起苏辰接下来的打算。 首座上的天子闻言,表情愣了愣,随即看向贾诩笑了笑。 “太尉可有什么想法?朕先听着,可以拿来做为参考。” 苏辰倒也不隐瞒他现在没什么想法了,毕竟亚瑟王的脑袋就在外面让人围观,‘长生’的秘密,也丢给了国师张角和张洞之拿去研究。 西州百姓的仇也报得差不多,等将来回到大夏,自己也能给归附的百姓一个交待。 “朕让太尉见笑了。” 苏辰忽地笑了一下,“朕一时间,没想到接下来要如何做,毕竟攻下浓马城,已是囊中之物,萨克普鲁特没了皇帝,仅剩南面一个埃及军团,估计也撑不了多久。” “老臣不笑陛下,毕竟此乃人之常情。臣有时施计,计成之后,达成目的,也会怅然若失,不知该做什么。” 贾诩也跟着笑起来,他这一番笑其实是给天子一个台阶。“不过陛下一时不知该如何做,不妨先整顿军队,然后派一支兵马南下驰援董太师那里,顺势劫掠一番,为军中筹备些许粮草。” 天子没有了目标,做为臣子,贾诩就要担起开导的责任,亦如他当初指点曹丕一样。 “剩下之事,便交由淮阴侯,他是一军主帅,如何做,心里自有明镜,陛下何须担忧,西征军寸步不前?” “不过拿下萨克普鲁特全境,陛下之后要考量的,是萨摩皇帝该如何处置,以及对这西方世道的治理。” 苏辰皱起眉头:“太尉觉得阿达尔该如何处置?” “陛下以及诸将军觉得老臣擅长祸害他人,其实不然。老臣觉得阿达尔反而不能杀,一定要留下。” 贾诩一向考虑周全,说这番话定有他的道理,苏辰点点头,伸手一摊:“太尉是想,以夷制夷?” “陛下圣明。” “少来这套,赶紧说你的理由!” “呃……萨克普鲁特人肯定是杀不完,萨摩人也有百万之民,倘若耗费精力在此处,陛下恐怕再过几年,都难以抽身离开。” 贾诩微笑着伸出三根指头。 “一、阿达尔深知我大夏兵马强盛,自然不敢为敌,由他做为陛下的傀儡,代行天职,不用担心反叛。 其二、西方之大,与大夏相差不多,此地蛮族遍地,语言不通,若以大夏那一套,颇费人力财力。不如先让阿达尔稳住局面,再以大夏儒学入驻,渐渐推行,让西方蛮夷后代学我华夏之言,几年乃至十年、二十年,再派大夏官员治理,不用费心费神矣。” 贾诩收起第三根手指,声音变得低沉。 “最后……陛下当召阿达尔及其家眷入大夏,再派各皇子前往这边经营历练,每三年一個轮转。” “朕也不想那么多,就先按太尉说的来做。” 苏辰也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胜利基本已在手中,最大的敌人亚瑟王也被打的只剩一个脑袋,他现在只想好好睡上一觉,等熬到冬季,浓马瘟疫消退,便大举西进。 “太尉,好好与众将军庆贺,他们呐,都是军伍汉子心眼直,说话有时候不好听,但不会有什么坏心眼。” 苏辰请了贾诩离座,两人边说边走出帅帐。 此时天色已黑尽。 夜晚的风带着凉意拂过原野、军营。 延绵篝火斑斑点点的展开,火光摇曳映着人的影子走过去,或结伴指着简陋木台上放着的亚瑟王说笑。 原本亚瑟是不想搭理这群塞力斯士兵,可被他们这么围观,指指点点,高傲如他,怎能忍得下这口气。 不时呵斥这些没眼见的士兵,然而,换来的,周围士卒丢来的石头,砸在他脸上,打的砰砰作响。 “还在咱们面前扬武扬威……你都只剩一颗脑袋了!” “打他,要不是这家伙挑起战事,咱们现在估计还在家里抱婆娘,逗孩子,也不用死那么多兄弟!” “谁给我几颗石子,我还没砸过!” “给你,我这好几个!” 一帮士卒可不会跟这蛮夷皇帝客气,拿了石头呯呯的砸过去。 喧哗声响起时,混在人堆里的吴子勋,看到帅帐那边典韦、许褚护着天子和太尉出来。 他赶紧清了清嗓子:“陛下到!” 众人目光看向帅帐那边掷石子的士兵纷纷将石子负到身后,不着痕迹的丢到地上,悄悄拍去手上的灰尘。 “不用看着朕,大胜之夜,你们怎么高兴,就怎么玩,朕啊!” 苏辰的手指点了点眼皮,笑着道:“睁只眼,闭只眼,看到也当没看到!” 周围将士顿时一片哗然,刚才丢石子的士卒,连忙去捡刚才丢在身后的石头,结果已经被其他人抢了一空,对着亚瑟的头颅就是一顿投砸。 木台上的亚瑟王虽是石雕,可依旧有痛觉,他闭上眼睛,感受着一颗颗石子砸在脸上,他朝已经走远的苏辰大喊:“塞力斯皇帝,不能让这些低贱肮脏的士卒侮辱一个伟大的君王!” “伟大?” 苏辰回头看向被石子投掷的亚瑟,随即笑起来:“在朕眼里,这些士兵才是伟大的,没有他们就没有朕的今日!” 说罢,便不再理会木头上那颗大喊大叫的石头脑袋。 这边,天子和太尉一走,周围这帮士卒算是彻底放开了,拿石头砸西方蛮夷皇帝不过瘾,有人甚至脱去了身上的甲胄,赤膊上阵,在蛮夷皇帝的脑袋面前,叫嚷有没有同样想角力的同袍,一起过来摔跤。 结果,引来了几个蒙古轻骑,他们迅速脱了皮袄,缠在腰间,周围其余士卒退开一个空地出来,看着摔跤的几人,发出阵阵喝彩声。 同样在观战的还有张飞,左右看了看,发现二哥没在这里,便有些手痒的想要进去与那几个蒙古轻骑搭搭手,但碍于身份,又不好意思进去,省得往后旁人说他仗着高于常人的蛮力,欺负下面士兵。 “摔得不错,可惜蛮力、技巧也太过简陋,让人看的无趣。” 张飞有些酸溜溜的说了一句,就在侧旁的秦琼、尉迟恭抱着双臂回了一句:“张将军,你不是擅画画吗?此时此景,那可是少有的,就拿蛮夷皇帝的头颅,还有周围将士一起作画如何?” 这时,夏侯渊走上来,在三人旁边站定,看着那边摔跤的场面,附和一句:“他画的仕女不错,画这个估计不擅长!” “岳丈!”张飞偏过头,隔着秦琼和尉迟恭,朝夏侯渊挤出一声:“你可就小看俺了!” 他撩起袖口:“来来,拿笔墨纸张来,好让你们见识,何为作画!” 与此同时,另一边,苏辰带着典韦、许褚,与贾诩走出中军,对面就是空旷的马场,成群的马棚安置着许多战马,巡逻的士兵一拨接着一拨。 最显眼的,便是吕布的飞烟红云马,这马此时竟还在马场里晃晃悠悠的溜达,待近了些许,才看到马背上还有人。 “那是温侯?” 贾诩小声问了一声,苏辰点了一下头,几人视野里,吕布一身寻常的武人袍服,此时趴在马背上疲惫的睡了过去。 吴子勋想要上前,将对方唤醒,被苏辰抬手拦下来,“……还是不要打扰他,就让他在马背上歇息吧,温侯或许睡在马背上,才能感觉踏实。” 杀入浓马城堡,与变成山岭巨人的亚瑟王苦战,吕布可以说出力最多的一个,回营洗漱后,苏辰便没有见到他的人,想不到竟在马背上睡着了。 “传令下去,别让人过去打扰。” 苏辰转身离开,继续去其他营地查看,检查士兵状态的同时,也询问各营主将如何。 听到基本已经入睡,苏辰只是笑了笑,随后与贾诩一起在营中走动。 “世家的商队也都差不多该从丞相那边过来前线了,传令下去,让他们过来的时候,多带好酒好肉,手里没有就给朕去周围抢。 朕也该是为诸将大摆筵席,军中将士至少也要分到一杯酒,一口肉!至于萨克普鲁特女人,待入城以后,他们可以随意!” 微凉的晚风抚动披风,冷漠的眸子里,大夏的龙旗立在夜色里猎猎飞舞。 从天空俯瞰而下,军营之中,繁密的篝火,映着士卒一张张兴奋的脸庞,篝火摇曳间,各营中的大帐里是沉稳的鼾声。 马岱轻轻的为木榻上熟睡的族兄马超,盖上毯子,庞德将地上卸下的甲胄,一一挂上架子,那柄虎头大枪也被他擦拭的锃亮,放回到兵器架上。 两人这才缓缓退出这里。 火星飘过夜色,益州军营当中,关羽半裸胳膊,拿着《我的华夏》坐在灯盏下翻看,关平沾着药酒,为父亲露出的臂膀擦拭伤口,周仓拄着青龙偃月刀,亦如当年,目光威严守卫一侧。 紧挨的营帐,张苞拎着一坛酒,高兴的掀开父亲的帐篷,看到里面空荡荡的没人,眼中露出疑惑。 “我父呢?” 而此时他口中的父亲,正含着毛笔头,满嘴墨汁,站在画架前,眼睛来回瞄着亚瑟王的头颅,后者只要眼睛稍微一斜,必然引来张飞一声怒吼:“偏什么偏,没见着俺在作画?” “你……”亚瑟王紧咬牙关,可也奈何不得对方,到得后面,只憋出一句:“塞力斯人,伱可要将我画的威严庄重!” 秦琼白了他一眼,拿着铁锏敲了敲木台边沿:“屁话,你都一颗脑袋了,还能画的多威严?!” 这话引得周围人笑声响彻。 风吹过一顶顶营帐,唐军营地里,李元霸一只脚垂在大号的木榻外面呼呼大睡,每一道鼾声,不远的油灯都被他吸的摇晃倒伏。 光影间,李世民穿过围帐进来,看到桌边摆着的两碗满满的酒水,眼中不再像往日的严厉,而是独属于兄长的温柔。 他飘过去,将李元霸垂在外面的脚放回榻上,便坐在床边,静静的看着这个憨厚的弟弟。 帐口,李存孝提着禹王槊过来,探头朝里面看了一眼,见李元霸已睡着,只得骑上战马,去了益州军营地,他精力旺盛,到得此刻也是激动的睡不着,来到这边,找到赵云。 后者坐在帐内,将龙胆枪平放双膝,感受枪身传来的战意。 脚步声过来,赵云睁开眼,看到帐口的李存孝,便笑着起身,提上龙胆枪,与对方来到帐外的空地,又是一场精彩的比斗。 也有将领安静的坐在帐内,借着昏黄的油灯,须髯苍白的杨业,写下了他的儿子们、儿媳们以及老妻的名字。 看着纸张一个个名字他指尖轻轻抚过去,泪水又落了下来。 远处,安禄山光着上身,露着鼓鼓的肚皮,鼾声起伏,睡了一会儿,又睁开眼睛,迷糊的打量周围,看有没有李猪儿出现,随后才安心的闭上眼。 一边发梦,一边磨牙梦呓。 “嘿嘿……大功……嘿嘿……长生……谢谢陛下……谢谢你这个李猪儿……送我来这……嘿嘿……” 星夜流转。 苏辰巡视一遍各处军营回到中军,为各位列祖列宗上香,汇报了战事之后,他走出车厢,望着夜色下这一片祥和的黑暗。 心中是无比的自豪。 华夏诸将,在这里得以重新来过,宣泄他们心中的不甘。 回到帐内,苏辰带着疲惫睡下,浓马的战事已经结束,但脑海里,仍想着远在安纳利亚的西凉军。 “太师差不多该和凯撒的埃及军团分出胜负了吧?” …… 南方,安纳利亚行省。 蒙多哥更南的方向,凯撒的埃及军团终于体会到啃硬骨头的感觉,纵然他领军作战的经验丰富,但从未像现在这样,被对面的塞力斯军队,打的这么狼狈。 三万余人,硬是啃不下对面只有九千之数的西凉军。 而对方指挥军队的主将,更是难缠,甚至展露出的凶狠,比他还要来得恐怖。 “亚瑟王那边,不知道能否撑住。” 军营之中,凯撒心中不安的坐在帐篷里,看眼前被他画满进攻各种进攻路线的地图。 紧握的拳头,显得无力。 第六百六十三章 西凉! 望着桌上那幅画满了进攻与迂回路线的地图,上面是敌我两军,在这近两月里厮杀过的地方。 一时间的失神,让帐内的近卫唤了凯撒两声,他都未做回应。 “父亲!” 摇曳的火光从外面照进来,铜制的银鹭旗立在帐口,一个面容俊朗又些许老态的中年男人,穿着贴身的肌肉胸甲,压着罗马短剑,大步走进帐内。 屋大维身材高大,罗马帝国的缔造者,单从身材上就能看出常年行伍的痕迹,他脸上布满风吹雨打的老茧,所以看上去有些老态,但浑身上下,可是透露着驱使千军万马碾压一切的气势。 “塞力斯人的军队,还在与安东尼交战,数量一直保持在两千左右,没有任何援兵调动的迹象。” 这边,凯撒回过神,他移开目光,望向帐外的夜色:“以少量军队将我们拖延到现在,这支塞力斯军队从上到下都足以称得上是对手。” “父亲,我们无法救援安东尼!” “是救不了,他们剩下的军队,就像毒蛇潜伏在黑暗里觊觎着我们的动作。” 父子俩你一语,我一句,待到后面,又都沉默下来,他们手中能动用的军中将领已经不多了,而安东尼是最好的将领,没有之一。 良久,凯撒深吸了一口气还是做出了决策。 “屋大维,你率两千罗马勇士出动,引出他们的伏兵!” “父亲?!” 凯撒摆了摆手:“不救援安东尼,我们很快就无人可用了,孩子。” 不久,两千罗马士兵冲出位于山麓间的埃及军团驻地,往北奔行起来。 烟尘蔓延的北面七十六里,另一支约莫四千人的罗马士兵,早在凌晨时分,他们便发起了与塞力斯人的争夺战。 从早晨一直杀到下午由东向西的山峦之间,全是各支队伍穿梭、厮杀的身影。 热浪形成漩涡带起旋转的火焰,延烧大半座山林。 斑斑点点的火星升腾,厮杀的声浪在四面八方响彻,最近的两座大山都被厮杀声携裹,带着火焰的箭矢不断来往两边军阵。 林子、火焰的光影之中,中箭、中刀的身影不断倒下,被点燃皮甲的罗马青年军,惊慌嘶喊的从林子里冲出来。 随后就被督战的士兵砍翻在地。 距离十五丈外,稍平缓的山脚地势,五百人的罗马骑兵队奔行救援,才穿插不到一刻钟,一支为数五百人的西凉骑兵,跃出山坳,呼啸而来。 “骑兵!” 附近的罗马军团士兵呐喊,而呐喊的声音里,奔行的罗马骑兵仿佛是故意引诱这支塞力斯人的骑队,随后调转方向,露出遮掩的枪阵,朝塞力斯人的骑兵队迎上去。 呼啸夜色的塞力斯骑兵当中,为首的将校,只是抬了抬手。 奔行的骑兵阵列,箭雨冲上夜空,又倾泻而下铁蹄撞破防御,踏着地上尸体,冲向山峦侧面而去。 顺着骑兵、火光蔓延开,周围到处都能见斑斑点点的火光,火光之中,是东西两个帝国士兵的厮杀,犬牙交错的密布在两座大山四周。 树林在夜色里燃烧,山风呼啸,火焰更盛。 举着火把、扛着兵器的队伍,接到命令,如长龙一般蔓延穿插在低矮的山岭间。 一面‘西凉’二字的巨大的旗帜,矗立在蜿蜒的数条长龙后面的黑暗里,迎着山风猎猎抚响。 远方嘈杂、沸腾的厮杀声传来,董卓骑着一匹黑色战马上,他神色肃穆,目光凶恶的注视远方战场的情况。 浓密的胡须里,他嘴角隐隐挂着一丝冷笑。 “真当董某与你们耗在这里,是能力不济?” 西凉军自接到天子诏令,从安纳利亚西部抽调回来,一头扑向北上的埃及军团开始,董卓就打着压制对方北上的意图。 对面或许也明白西凉军的战略目的,在北上途中不断变化行进路线,或多股,或孤军突破,在安纳利亚中部、蒙多哥城市南部地区不断尝试,都被西凉军一一拦截。 经过几次交手,董卓心里很清楚,对面的蛮夷将领在玩战略上,比他强太多。 但论战术、统兵之能,他能在贫瘠、险恶的西凉混成一方大吏,岂会落后他人? “去信问问郭阿多,跟对面的蛮夷之将,可需要援手!” “喏!” 传令兵领了命令,翻身上马,飞速冲入夜色之中,远在犬牙交错的第一战场后方,郭汜拖着披风,正在一处山坡走动,他嘴里叼着草根,环首刀随手在地上划拉。 偶尔吩咐几句,打发走令骑。 “想引出我的伏兵……这些蛮夷的动作可否做的隐蔽一些,莫要让我察觉。当真无一点让人感到惊喜。” 郭汜和李傕或许武力不是很高,但他们都是从底层拼杀出来的西凉悍将,领兵打仗有独特的一套,一点风吹草动,也能及时察觉。 对面的蛮夷军团,陡然增兵,快速从侧翼增援上来,这让郭汜皱了皱眉头,两边都交战数十次,底细几乎都清楚,很快便判断出对方打的是什么主意。 引出设伏的李傕,从而打乱西凉军的布置。 不多时,从后方赶来的令骑带来了董卓的询问,郭汜吐出口中的草根,朝那令骑挥手:“回去告诉董公,此等蛮夷,若非战事需要,我岂会拖到现在!” 话里或有夸张,但语气中的豪迈还是有的。 郭汜翻身上马,观望战场,眼睛眯了一阵:“他们想要引出伏兵,倒不如随了他们的意思,反正北面的蛮夷之城已经打完,这边的蛮夷就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传令!” 周围火把光里,郭汜在马背上抬起手,竖起一根手指:“再增两路小队,挤压锋线。给李稚然传达我的意思,适时插入战场,给予敌人援兵一记重击。” 随着郭汜的命令下达,静候的令骑携带命令飞驰而下,远远地,还有火箭升上夜空。 不到片刻,位于第一座大山的西凉军前军本阵,紧锣密鼓的动作起来,两支为数三百人的队伍,穿插战场,以最快的速度朝正中的锋线两侧挤压上去。 与此同时。 在战场右侧静候战机的李傕,听完令骑转达的命令,皱眉细想了一番,随即策马奔出了几步,然后拔刀。 “飞熊军,上马!” 他身后原野,一匹匹覆盖马具的战马躁动刨蹄,一个个穿戴重甲的士兵翻身而上,便发出‘轰’的齐响。 闷雷一般的铁蹄响起的一刻,往南的方向,快速增援的两千罗马士兵正穿插林野,跃出南方地形,步入安东尼正鏖战的旷野南部地区。 屋大维骑在马背上,一边跟随军队奔行,一边翻看手中战报。 “原以为与这方世道的英雄交手,结果哪里是交手,根本就是一边倒的屠杀。”屋大维相比来时,此刻已没有多少豪言壮志了,仅仅与西凉军这一战,把他磨的没有脾气。 黑暗中,陡然有不同寻常的声音传来,他将目光望向队伍的一侧,派遣出去的侦骑正疯狂回逃。 屋大维眼皮狂跳,还没等他发出警戒的命令。 黑暗之中,是轰隆隆的铁蹄践地之声蔓延而来。 借着身边的火光一道道身影在马背上起伏,金属的反光形成翻涌的洪流,映入所有人的视野。 有声音高亢在喊:“西凉!” “塞力斯人……” 屋大维呢喃的一声的同时,西凉飞熊军吹起了冲锋的号角。 钢铁洪流狂奔起来,照着停下的两千罗马军阵,拦腰撞了上去! 在这片刻间,火光、血光、残肢碎肉、惨叫混杂一起撕裂黑夜。 第六百六十四章留一手 撞击形成的刹那,人的血肉在钢铁上稀碎,刺出的刀枪在冲锋的铁板上折断。 铁蹄裂地的轰鸣之中,仓促迎战的罗马士兵犹如麦子一茬一茬地倒下,屋大维挥舞短剑,来自他的秘术迅速在军中扩散。 这支两千人的队伍,此时从仓惶、惊惧迅速恢复过来,一名罗马将领稳定心神,集结一拨士兵迎向杀来的重骑。 铁骑呼啸,前排的重骑已在人潮减速,后方的铁骑踏着尸骨从间隙翻涌而上,冲锋的铁骑之后,李傕挺着一杆大枪跃马而出。 枪头破开风声。 迎上来的罗马将领拖着直线倒飞出去,铁制的半身肌肉铠上,枪孔洞穿了他身体,鲜血在倒飞中四洒,落在周围士兵脸上、铁盔上,然后余力不息,轰的一瞬砸进人堆。 挥出一枪的李傕没有丝毫停顿,披风猎猎飞舞,盔缨在战马奔行中向后倒伏,沾染血的枪尖抬起,粘稠的鲜血顺着枪头滑落枪杆。 “撞!”他声音雄壮。 一个个高速冲锋的铁骑从他身后蔓延而来。洪流的前方,掌旗官扛着凯撒的旗帜飞快的奔跑,屋大维的卫队骑兵正离开队伍,迂回原野。 飞熊军杀来时,整个埃及军团的两千罗马队伍再次呈出混乱。 两档甲拖着披风的西凉将领,风驰电掣般杀过这边的罗马人,如雷的马蹄声在大地上炸开,伴随迎上来的将军卫队的呐喊声中,奔行而来的飞熊军夹紧马腹,弓背收腹,夹紧腋下的枪柄。 剧烈起伏的马背上,李傕张大嘴,看着那边奔行而来的蛮夷骑兵,他呵呵的笑了一声。 哈哈哈! 他手中大枪陡然飞掷而出。 对面,两百将军卫队冲来的一瞬,领队的百夫长还在马背上嘶吼呐喊,破空声呼啸而来,他敏锐的举起盾牌,黑影飞来,硕大的枪头抵在盾牌的刹那—— 是嘭的巨响,百夫长手臂受力,猛地一抖,肉眼可见手臂在这瞬间折断,他脸上保留不可置信的表情之中,身体瞬间飞离马背,手中残盾也落在地上,才看清盾面裂开了一个豁口。 四周的将军卫队涌上来,一柄柄短矛投出。 唏律律 战马长嘶,纵马冲在前线的李傕极速转向,躲开扎下来的投矛。 李傕一勒缰绳,马躯陡然人立而起,前肢翻踢中,他侧过身,拔出腰间的环首刀横挥斩下,一个罗马士兵手中兵器被劈断,脑袋连同皮盔一起歪斜断裂。 下一秒,一千西凉重骑尽数蔓延上来。 轰轰轰呯呯呯 一道道高速冲锋的战马带起一片撞击的声响,战马冲上盾牌、枪林。也有中箭、中投矛的士兵与战马坠地翻滚,滑行着撞翻几名罗马士兵,不断朝前方将军卫队挤压过去。 恐怖的撞击力,硬生生将地上奔行、逃窜的罗马士兵卷在铁蹄下,将军卫队的骑兵撞击之中互相撕扯裂开。 有的举盾罗马士兵则连带盾牌一起在撞击中粉碎,尸体卷在一只只狂奔的铁蹄下,眨眼间化作肉糜。 也结阵的罗马士卒保持枪阵顶住了冲击,锋利的长矛刺进战马胸腔,仍旧被战马的惯性硬生生撞的东倒西歪,战马沉重的身体倒下压在某个倒霉的罗马士兵身上,口鼻间全是被重物挤压的鲜血溢出。 冲锋的重骑碾过罗马士兵的尸体,在黑夜之中不断扩散,第一时间冲开人潮的骑兵疯狂的最里面突进。 李傕冲在第一线,带着数十名亲卫骑兵奋勇劈砍,挥舞开的大枪直接将一名卫队骑兵的脸打碎。 刚猛、速度到了极致的力量,不时将迎面冲来的士卒、骑兵打飞、劈死,血线在人的身体中洒出一道道弧度。 “哈哈哈哈哈哈” 李傕纵马在前发出大笑,披风招展,他纵马飞奔过这片尸山血海中,速度丝毫没有停顿的朝蛮夷将旗冲了过去,呈出狂野的姿态。 “西凉——” 铁蹄狂奔,迎上来的卫队骑兵直接被他打的落马,更多的卫队骑兵冲上来,顷刻间被携巨大冲势的飞熊军撞的粉碎。 纵横西凉,到了这个世道又纵横南北、中原的西凉军,在这里如鱼得水,面对数量众多的敌人,他们以最小的伤亡,硬生生将对方钉在这里将近两月之久。 李傕冲进人堆,从一具尸体上拔出他那把铁枪,冲向名叫屋大维的蛮夷将领。 …… “胜负已分了!” 犬牙交错的锋线后方,郭汜擦过刀锋上的血渍,将手帕一丢,翻身上马,撕下布条将他右手中的刀柄连同手掌一起系紧。 他还咬牙使劲拉扯。 “不用与这帮蛮夷僵持,转道南面,继续围点打援!” 战马跃入锋线,刀锋劈在对面罗马士兵胸口的一瞬,郭汜领着三十多名亲卫率先杀入锋线,敢死营的西凉士兵约莫五百人,紧跟在郭汜身后,劈波斩浪的杀入前方罗马军队的大旗所在。 安东尼手握一柄长矛,另只手提着圆盾,他看着东方塞力斯人将领率领少量军队就杀了过来。 他惊骇之色无以复加,身边更多的士兵涌了过去,然后被撞、打、劈的左右分开,杀的浑身是血的郭汜,在战马被乱箭射死,他直接徒步冲向安东尼。 “西凉军教尔等蛮夷怎么打仗!” 郭汜发足狂奔,重重踩地跃起,手中刀锋化出呼啸划过天空。 安东尼嘶吼着用兵与对方搏斗,巨大的声响,剧烈金铁交鸣震响耳膜,安东尼被震的从马背上向后飞了出去,落地的瞬间他低头看手,虎口崩裂开,鲜血淋漓。 “啊——” 他的一声痛呼中,对面塞力斯将领,郭汜咆哮的声音响彻:“学会了吗!”斩飞两人,刀锋顺势朝安东尼劈了过去。 黑夜的火光之中,血光绽放开来。 冲刺的战马嘶鸣咆哮,随后人立而起,手中斩出的刀锋上鲜血顺着锋刃滴落地面。 “敌将已死,众军将士击溃此处敌人!” 声音洪亮,他面前的安东尼,身形歪斜摇晃,手中的长兵也刷的落地。 安东尼鼓大眼眶,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不久之后,这边两营西凉悍勇之士,击溃面前的蛮夷,迅速潜入夜色,也抵达这里,看着下半夜时分抵达飞熊军的战船。 但凡有军队驰援而来,这边没有什么任何言语,郭汜率军直接冲过去。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 驰援而来的埃及军团士兵被硬生生的杀崩溃,拖着血浪和尸体,朝夜色中的四面八方溃逃而去。 第六百六十五章 埃及军团的结束 阳光从天的缝隙照下来,晨阳推着青冥的颜色拂过大地,黑色的烽火飘向天空,一双双脚正迈开飞快的穿过地上的尸体向南奔行。 “快快!” “别让蛮夷跑了!” 对于西凉军来说,围困安东尼、击溃来援的屋大维的目的已经达成,剪去对方主帅左膀右臂,正是趁机大肆进攻的时机。 正面击溃屋大维的两千罗马士兵,郭汜、李傕所率兵马没有任何预警的往南奔袭而去。 往南的平原、山地间偶尔能看到溃逃下来的埃及军团士兵,远在更南面,在天亮的时候,驰援的两千罗马士兵战败的消息已经传回埃及军团主营。 这已经是目前最快的传讯手段了。 整顿军队,准备北上增援屋大维和安东尼的凯撒,听到消息,整个人都愣了一下,他眼神有些呆滞,好半晌才回过神,然而,身子却在马背上摇晃两下,咚的一声栽下了战马。 将军卫队的士兵们迅速上前抢救,一面将老人带回主营,一面集结军队,布防主营北面提防塞力斯人的军队南下。 “屋大维……安东尼……的消息,传回来了吗?有没有他们的噩耗?” 四四方方,没有任何围帐的帐篷内,凯撒躺在铺有毛毯的木床上醒来,刚才他听到屋大维和安东尼俩人的军队被击破,怒火攻心,顿时被气的昏厥过去。 毕竟他年龄已经很大了,哪怕重活一次,依旧保持老年的状态。 “塞力斯人忽然发动进攻,或许是北面的浓马城已经分出胜负了。” 在听到没有屋大维和安东尼的消息,凯撒反而痛苦的闭上眼睛,没有消息说明人可能已经死了,而不是在逃回来的途中。 “呵呵……传说中的亚瑟王并没有带来他的传奇,真是可惜啊,梦才刚刚开始,就要结束了。” 晨阳升到云间,辰时至巳时之间,随着溃兵南遁的越来越多,带回的消息越来越清晰。 当得知屋大维和安东尼已经战死,凯撒在浑浑噩噩里吐出一口鲜血,他连呢喃的声音都没有,就那么瞪着眼眶,看着帐篷的穹顶,手掌抬在半空抓握几下,便死在了木床上。 尚不知情的埃及军团,有一万人仓促集结主营北面,防范已在十里外的塞力斯军队。 当凯撒归天的噩耗传来的同一时刻,一万埃及军团北面,郭汜率领五千主力,左中右三路摆开,往南横扫而来。 李傕率卸去铁甲的飞熊军充作轻骑在侧旁掠阵,沿途追杀蛮夷溃兵。 “驱赶他们,别让他们聚集!” “小心,蛮夷主力在前方集结!” “消息传给郭将军!” 这五千八百余人南下后便没有丝毫的停顿。 从后半夜凌晨击破蛮夷军队后,直接追杀超过三十多里地,一路上保持最快速度的强行军,这对于西凉军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 从最早的董太师,到后来军队跟随夏侯渊长途跋涉进攻魏国,这样的长途强行军,早已习惯。 不过,对面的埃及军团则难以适应这样的强度,除了少部分往南逃到埃及军团主营外,其余士兵大多数在原野、山间被杀。 尸体延绵大地,能逃走的寥寥无几。 若非西凉军保持速度要直冲埃及军团主营,否则还有逃走的,都能算他们这次打了败仗! 不足十里,集结主营北面的一万埃及军团士兵,此时已经知道了凯撒的死讯,一时间军心动荡,士气颓靡。 他们做为凯撒身边的军队,对凯撒的情感自然是最深的,也是纪律最好的,到得此时,除了悲痛外,他们并没有溃散逃走。 来袭的塞力斯军队此时距离不到十里,一旦逃离,很快就会被对方追杀,到时候成建制的埃及军团,就溃逃途中待宰的羔羊。 就在西凉军南下推进的道路上,成建制的罗马士兵迅速整队,哪怕眼下他们士气和军心并不稳定,但仍旧试图结阵,挡下塞力斯人的进攻。 对于埃及军团的士兵来说,这样的战术策略并没有错。 甚至还有可能赢得一些转机。 当第三拨侦骑带着消息返回,得知追杀下来的塞力斯军队,不过五六千人。 这让军队中的百夫长们吐出一口气,心里多少放松下来。 连七千人都不到,如此明显的优势在我! 几个百夫长互相通气,布置各自的战术任务后,对面的西凉军已经到达五里,能看到浩浩荡荡的推进的人潮。 这拨塞力斯人一共才几千人,只要强攻一波,杀死杀伤他们少部分人,自然摧枯拉朽的杀崩对面,还有何惧怕之意? 这样想着时,三路西凉军五千人已在坡上列阵,然后检查起盾牌、刀兵。 郭汜打磨了刀锋之后,将磨刀石一丢,“起来!准备厮杀!” 一拨拨士兵轰的起身,提起刀盾或长矛、弓箭,迈着脚步整齐的推进,步伐沉稳,踩起一片轰轰的声音。 这边,一万埃及军团士兵分为五列,每列两千人,长矛下压组成枪林的同时,投矛手、掷石兵跃阵而出,稀稀拉拉的短矛和石头飞上天空,落向下坡的塞力斯军队。 呜—— 苍凉的号角吹响,西凉二字的旗帜下,推进的步伐越来越快。 “西凉!” “冲啊——” 沉稳推进的脚步声陡然间在大地上炸开,如同惊雷轰的响彻。 冲锋的身影张开嘴,歇斯底里的呐喊,五千人分三个阵列的西凉军士卒犹如怒吼的海潮,发足狂奔,没有丝毫犹豫的冲向一万埃及军团阵列怀抱! 不到六七千人,正面对冲一万严阵以待的军队,这让大部分埃及军团内的百夫长放下心来,甚至看到了胜利的希望。 下一刻,是轰然巨响,洪流席卷,拍礁而起。 人潮在锋线厮杀、推挤,不到一盏茶,五支埃及军团士兵阵列,共计一万人被硬生生的冲的崩溃。 撕开的缺口,逃兵与尸体疯狂向后蔓延,西凉军以疯狂砍杀的姿态凿穿了面前的蛮夷军队。 提着染血的钢刀,他们越过一具具尸体,继续朝着对面的主营推进过去。 一万人崩溃四散。 五千余人,连同骑兵冲进了这片营地,不久之后,郭汜提着凯撒的头颅,走了出来,丢给亲兵。 “传讯给太师,蛮夷之军已除!” …… 快马由南向北狂奔,连续两日的披星戴月,送入浓马城东面的巨大军营之中,苏辰正与贾诩、韩信,以及后面过来的诸葛亮、姜维商议接下来,如何攻略萨克普鲁特全境。 说话间,从外面回来的吴子勋掀开帐帘进来,将刚刚收到的战报递送到苏辰手中。 苏辰展开纸张,上面的字迹狂野有力,是太师董卓的笔墨,当看完字迹里面的内容,眼里露出了笑意。 “太师用兵厉害。” 他紧抿着双唇,笑着称赞一句,便将份情报交给韩信等人,高大豪迈的背影从长案后站起来。 “时候差不多了。” 苏辰深吸一口气,让人准备笔墨:“准备笔墨,携朕的手谕,送到周瑜、张辽、霍去病手中,收拢欧非罗全境!” 第六百六十六章 朕要给太子上一课 秋叶飘落,在微风悠悠翻转,又静静的落在土壤上。 时间进入十月末,天气渐渐转凉。 延绵的城墙上早已看不到西方士兵巡逻、站岗的身影,破旧的三头龙旗帜风吹雨打下,毫无生气的垂着。 城墙下方,许多时日不曾有过车马进出的城门,此时一支几十人的队伍进入城门。 他们穿着塞力斯人的衣甲袍子,持着长兵坐在马背上,脸上带着面巾,望着破烂不堪的街道上,视野之中偶尔能看到流浪狗窜入黑暗,或有一两道人的轮廓在破败的房舍角落朝这边队伍投来偷窥的视线。 “这就是萨克普鲁特人的浓马城,看不到多少人了。” “还有一些不愿离开的,估计这座城里,应该尚有几千人残存。” 马蹄声在荒凉的街道上‘踏踏’作响,满地枯黄的叶子随风起舞,从人的、马的面前飞舞而去。 经历瘟疫的浓马城,哪怕进入秋凉,瘟病消停,街道上难见人的身影走动,不过在众人巡视当中,还是能看到远方偶尔有几个眼神麻木望来的浓马百姓。 躲躲闪闪的畏缩视线里,入城的塞力斯人,分作几股缓缓行进街道上,各队巡视了几条街,方才重新集结,清点完人数,傍晚时分来到东城的城门下点燃篝火。 就这里歇息两日,众人身体没有出现发烧、呕吐、眩晕等症状,才派出斥候前往远方大营。 先行而去的斥候,带着兴奋的笑容,朝着周围奔行而来的骑兵同袍挥手,“我没病!哈哈,城里逛了半日,没染上病!” 到的辕门时,还将衣甲脱下,露出精壮的上身,让军中医官过来检查,确实没有任何症状后,才放这名斥候进到营中。 营地周围是热烈喧嚣的氛围,到处可见以队列慢跑的士兵,校场上哼哈的口号。 空气里除了汗的酸臭外,还有草药苦涩的气味。 各军营之中,均有一个或两个熬制汤药的铁锅,这是从后方赶来的诸葛丞相说服天子,在十月里落下的第一道实令。 气候变化,喝预制的汤药,严防风寒,以及残存的瘟病。 中军营寨,飘摇的黑底白龙旗下的大帐之中,从浓马回来的斥候,此时已经入帐,望着长案后面,穿戴黑色袍服的天子站起高大的身躯,朝这边走来。 他连忙低下头:“启禀陛下,卑职等三十余人,无一染病,还请陛下再遣士卒过去查探真伪。” “会有人跟随你到那边检查,下去领赏吧,告诉其余人,回来的时候,都去领自己那份。” 阳光穿过帐帘缝隙,光尘飞舞。 苏辰挥了挥手,打发了斥候离开,然后抬起手,就有近侍上前,将早已准备好的毛笔递到手中,另一边的近侍则托着案板,让面前的天子在上面的手谕落下笔墨。 “确诊没有任何瘟疫复发,便可遣军入城,先让萨摩人进去,蒙古轻骑在后。” 笔墨飞快游走,随后放下。托着案板的近侍离开转身出帐,将这封手谕交给下面的令骑。 “这些士兵自发前去,拿身家性命试瘟疫,也就陛下军队能做到了。”有微微的风吹过来,一道身形挺拔,摇着鹤扇的身影走到苏辰身边。 正是浓马之战结束后,从后方萨摩高原过来的诸葛亮。他摇了会儿鹤扇,撩起帐帘,邀请苏辰跟他一块儿在军营走走。 “陛下,接下来可有何打算?” “打算?那日朕与文和讨论过此事,自然是拿下萨克普鲁特帝国全境,治理一番。” “呵呵!”诸葛亮摇了两下鹤扇,笑道:“陛下,臣所问,乃是大夏之内。环宇之内,已无敌手,往南而去,虽诸蛮国林立,然,皆是鹰犬,不值一战,陛下若有心收服,只需遣一员大将便即可。” 苏辰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丞相想的周到,朕只想回去后再做打算,既然丞相现在就问起,那朕就思虑一番。” 诸葛亮身形挺拔,苏辰身形高大威猛,两人一前一后在典韦、许褚护卫下走过中军,巡逻、值岗的士兵,见到陛下和丞相,纷纷退让。 “朕想结束这里之后,趁还未回夏国的机会,给太子上一课。” 两人走过一排拒马,苏辰说着话,视线之中,一身银甲白袍的赵云提枪下马,在中军辕门外,与等候的姜维见礼。 苏辰顿了顿话语,这个想法,也是临时起意,但说到这里后,已经在脑海里开始逐步完善。 他望着辕门外见礼的两道身影,笑着说道:“太子温和,将来守成没问题,但太过温和就是大忌,皇帝岂能太过温和,这会让下面的臣子蹬鼻子上脸,到处拉帮结派。” 转身,苏辰叫上诸葛亮,双手也负到身后,“朕想让留在大夏越州的秦桧调回燕京。” “秦桧?陛下让此人辅助太子,恐怕……”诸葛亮停下羽扇,微微蹙眉。 诸葛亮来这里的日子也算短了,秦桧来到这里,自然对其为人了解过,完全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佞臣、卖国之贼。 当听到天子让秦桧回燕京,他难免产生疑虑,不过还未等他说完,话语就停了停,蹙起的眉头也舒展开。 诸葛亮摇了摇鹤扇,笑道:“陛下这一堂课,不怕击倒太子?” 两人脚步走回大帐,苏辰抬起脸看向天空,深吸了一口气。 “所以皇帝不是那么好当的。朕留了好些人,连岳武穆都留在大夏,如果谌儿也表现不出一个帝王的姿态,那他就是不合格的。” 帝王家通常都是如此,哪怕苏辰是从另外的世道过来,有着不同于这里的人的认知,但在培养皇帝上,依旧按照残酷的规则来做。 毕竟皇帝之位,永远都是血腥残酷的。 阖家欢乐的教育,只会让苏辰后面的子嗣死于非命。不过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在张角无法破解长生之道上。 “对了,国师那边还没消息吗?” “臣去过一次,国师依旧紧闭大帐,不让人打扰。” 苏辰沉默的点点头,与诸葛亮返回帅帐时,外面一个高大的身影矗立,项羽听到脚步声,转过身来,他连忙让龙且将书信交到苏辰手里。 周围有不少士兵在的,项羽声音放缓,“陛下,西线送来的情报,周瑜他们已经出兵东进了。” “入城吧。” 苏辰翻看手中书信,这样说道。 十月二十,外营不拔的情况下,阿达尔的萨摩军队、速不台的蒙古骑兵,约莫一万人入浓马城。 城中几乎已经没有任何兵卒了,唯一还残存的百姓,在听到塞力斯人的军队入城后,出奇的没有逃离,而是坐在街边,或站在自家窗口,就那么看着东方军队从面前走过。 又经过两日,城中军队没有疫病出现,天子苏辰这才亲率大夏主力入驻浓马城,原本荒凉的城池,一时间热闹起来,仿若回到当初的繁华。 十月二十七,夜晚。 又有书信从西面送来城内一栋府邸,皇宫毁掉后,苏辰只能选择城中贵族的庭院住下,别说,这些西方的贵族在享受方面,还是不差的,就是有随地大小便的恶劣行径,空气里能闻到屎尿味。 “备车,去城墙!” “陛下,夜深了,什么事这么……”吴子勋过来劝说,屁股上被蹬了一脚,苏辰整理了一下袍服,笑骂道:“什么夜不夜的,朕说上城墙,就别啰里啰嗦。你当皇帝,还是我当皇帝?” 这话把吴子勋吓得可不轻,扇了自己一巴掌后,立即将门扇拉开,匆匆跑去叫人。 不久,马车停在了西城墙下,苏辰坐下车辇,双脚飞快的踩着石阶,来到城墙上,单手压着墙垛,向外张望。 他已经很久没见到张辽、周瑜、甘宁他们了。 下方城墙下,点燃的几支火把光里,周瑜骑在战马上拱起了手,泛起如沐春风的微笑。 “陛下,西面蛮夷诸城,我等已取之!” 墙垛后面,苏辰按着冰冷的墙砖,慢慢咧开嘴角,先是‘呵呵’的轻笑,然后‘哈哈’的大笑起来。 下面,周瑜、甘宁、吕蒙、霍去病、艾尔莎等人也都跟着发出笑声。 笑声回荡在夜空,响彻城墙上下。 片刻,城门缓缓打开了。 苏辰望着周瑜等人入城,他笑着笑着,微微仰起脸,望向夜空,轻轻叹了一声。 “都快忘了,大夏的夜色是什么样了。” 第六百六十七章 冬季攻势 整个西方之地在最近的两年时间里,一直处于战火、瘟疫、饥饿之中。 曾经的繁荣在蔓延的战火、狰狞的铁蹄下化为乌有,田地荒芜长满杂草,一栋栋房舍被大火吞没,变成残垣败壁洒落在风雨之中。 这片土地上曾经生活的百姓,也在战火中绝大多数的流离他乡或者迁途里慢慢死去。 直到萨克普鲁特帝王的头颅被砍下来,一切都尘埃落定了。 秋风吹黄了原野和山麓,在布满马蹄印、车轮印、人的脚印的道路上,是许许多多驴车、驼队从远方过来,带着木轮的呻吟、驼铃声经过这片破烂的道路和原野,前往那边破败的城池。 浓马城终于又热闹了起来。 进入深秋之后,有许多大夏西州来的商旅带来了大量的食物和酒水,犹如久旱逢甘露,原本思乡心切的西征军上下,总算恢复了一下。 这些商贩同样也从东面带来消息,还有更多的西域商人带着货物过来。 同时,西州夜兰国伊塔丝女王另带了一批辎重从西域北道启程,大抵会在这个秋末踏足这座浓马城。 浓马城。 渐冷的秋风里,是静悄悄的街道,以及巡视的东方士兵,躲在四处的浓马城百姓经过十几个夜晚,渐渐熟悉了这些有序的脚步声,反而让他们觉得心里感到安宁。 之后,在会欧非罗语的萨摩翻译的喊话下,不少浓马百姓选择走出阴影,归降来自东方的帝王。 可惜城中许多贵族带着属于自己的财富,在疫病刚兴起时离开了浓马城,无法见证这一幕了。 或许在下一个春天的烂泥里,能从淤泥当中看到他们身上几缕奢华的布帛丝线。 城中的浓马百姓,人数并不多,在遭受了征兵和瘟疫的施虐,还活着的人终于可以深秋的阳光下走动了。 做为投降,并分得一些食物的浓马城百姓,试图萨摩人翻译的劝说下,走出浓马西面城墙,四处寻找洒落各个地方的欧非罗子民,将东方军队带来的善意,告诉他们,一起前往浓马城请求投降。 欧非罗整片大陆,已经完全处于战火之中,欧非罗西部海岸线的百姓,此刻都在往东迁移,中部的欧非罗军队和城池,正被一伙东方骑兵牵制。 对于逃难的百姓而言,尤其是在君王已死的情况下,对方带着善意愿意接受他们投降,或许是保命最好的机会。 然而就是这样的局势里,一部分位于欧非罗中部至东部,靠近浓马的百姓大多数朝浓马城迁移。 另一部分的人在做出艰难的选择,留下来,他们就要协助城中士兵守城,与西部海岸杀来的东方军队战斗。 若是选择逃离,则逃进北方或南方的山脉里,熬过一个冬天,等到春天到来,他们再回到城中。 分化欧非罗人的抵抗行动里。 萨摩皇帝阿达尔是最为积极的,萨摩帝国在萨克普鲁特帝国的进攻,早已瓦解。只剩几个城邦勉强维持帝国的颜面。 想要恢复祖先荣光,只有紧跟东方君王的脚步,号召残存下来的欧非罗人,放下敌视,将战争的始末告知这些愚昧的百姓,让他们知道是萨克普鲁特先招惹的塞力斯人,才有出现了这样的战争。 半个月多里,大量的萨摩人,或西征军中的掌书等文吏,频繁奔行在欧非罗全境。 以浓马城为中心,向东北方向的米兰特尔行省、属国;向东南安纳利亚行省宣传,原本抵抗的力量在得知萨克普鲁特已经被斩首的消息,抵抗变得无力起来。 带着劝降任务的萨摩人,趁此机会,将劝说发挥到最大的程度,不过也有许多萨摩人被萨克普鲁特游侠、老兵针对,落单的萨摩人被他们袭击,尸身、人头丢到塞力斯人的府邸门口,或者挂到集市从而警告城中平民,试图引起更大的恐慌,让塞力斯人无法在这里形成有效的统治。 十一月十三,天气越发寒冷,伊塔丝的两万骆驼骑兵抵达浓马城东部草原,夜兰国的骆驼女骑兵是擅长沙漠和戈壁作战的,差不多一个多月的时间,他们出了西州北方商道,以最快的速度下了高原,直奔米兰特尔行省。 中途不断有消息从西面传来,令得统军的将领拜娜妮心急如焚,不过好在还是让她赶到了目的地,并收到了东方皇帝的接见。 大夏皇帝邀请她上城墙。 “目前局势,对我们来说是有利的,唯一不利的是这老天,居然这么早下雪了。” 苏辰站在城墙上,望着阴沉的天云,轻声说了一句,浓马城此时也作为军事中心展开,维持城池外面军队通讯中心。 刚到十三这天,尚未亮起的夜色,下了入初冬的第一场大雪。 还是西征军许多人不曾见过的暴风雪,飞舞的雪花,密集的让人睁不开眼,唯一受得住这样寒冷的,就属生奴兵了,他们看到这样的大雪,反而雪地里行动自如,精神抖擞。 “陛下,还有敌人吗?”拜娜妮哈出一口热气在双手上,她从西域过来,穿着还是比较单薄,此时大雪纷飞,饶是武艺出众的人,长时间低温的话,还是颇为难受。 白皑皑的积雪覆盖视野所能看到的一切。 苏辰咧嘴笑了笑,丝丝白气从嘴角飘出:“应该没有了吧。跟朕说说朕的儿子有没有做出什么成绩来?国内有没有跳梁小丑?” 说着话,他招了招手,让拜娜妮跟上,在城头上缓缓而行,偶尔听到苏谌发出的政令,不免哈哈大笑起来。 城西外,连横的军营之中,纵横沙场的控弦狼骑、白马义从、飞羌骑都被困在营地里不得出,一匹匹战马挤在一起取暖,也有士兵忙着给它们搭上煤炉。 确保通风和保暖的条件后,忙碌的士卒们这才一起返回中营,与相熟的人打着招呼,坐在篝火前,闻着来自西州烤羊,口水都流了出来。 欧非罗中部平原。 风雪呼啸,同样走在城墙上的,还一名来自萨克普鲁特皇室的亲王,他望着漫天风雪,听着塞力斯人如何摧枯拉朽般从东一直杀到西边。 每一个细节都没有放过。 “天寒地冻的,这些塞力斯人不会坚持太久,他们军中应该没有冬装。” 这位修剪出三撮胡须的萨克普鲁特亲王,仿佛洞穿了风雪中的敌人,嘴角不由慢慢咧开。 “正如我之前预料塞力斯人会四处蛊惑我们的子民一样,我仿佛看到了这些塞力斯人畏畏缩缩的躲在他们湿冷的帐篷里,庞大的军队消耗之下,他们有很多人正在饿肚子。” 他轻声说道。“让游侠们去给他们制造一些麻烦吧!” 白气飘荡,升上他脸庞,与雪花混杂一起,飞向夜色深处。 第六百六十八章 时代变了…… …… 血凝固在积雪里。 猩红的颜色在白茫茫的天地间,形成一块巨大的斑驳,一支支被捆缚双手的俘虏,被押送着跪到雪地里。 随后,被抽刀上前的萨摩士兵,一刀接着一刀砍下脑袋。 典韦一身铁铠远远扫了一眼,迈开的步履,将地上一颗弹过来的头颅踢飞,砸在营中一根木柱上,砸出血糊糊的印子,头骨连着皮毛都瞬间飞溅开来。 “去告诉那边的萨摩人,莫要打扰陛下。”巨汉声音如雷。 他转过身的方位,是穿着棉甲的神机营士卒,他们挎着火器由指挥使柳升领着,跟在苏辰后面。 左右两侧落后半步的是诸葛亮、贾诩、郭嘉三人。 再后一点,便是一辆被推行的三轮车,车斗内放着亚瑟王那颗硕大的石头脑袋。 他眼珠不时扫视周围,以及远方刑场上被砍下脑袋的一具具尸体。 这些都是入欧非罗东部、中部地区后,俘虏的萨克普鲁特士兵,也是亚瑟的麾下。 交战的半月里,萨克普鲁成建制的军队被击溃,在萨摩皇帝阿达尔的宣传下,大量的萨克普鲁特士兵最终选择了投降。 随着时间推移,大规模战事越来越少,能反抗的萨克普鲁特军队在霍去病、周瑜和韩信两边推挤下,已经没有多少了。 其中的萨摩军队,在深受东方塞力斯人的影响,他们克服了对萨克普鲁特军队的恐惧,对于战争的打法,和面对敌人的时期,远远超过了当初的萨摩帝国军队。 杀入欧非罗大部分战事,都是萨摩军队与萨克普鲁特帝国交战,只有对方出现骑兵,这边的东方军队,才会派出同样数量的骑兵进入战场。 当那位想要借助寒冬和刺客行事的萨克普鲁特皇室亲王,下达命令的时候。 苏辰与诸葛亮三人来到欧非罗中部地区,同时大量翻译的萨摩学者、军中掌书文吏,书写招降的文书,在这里疯狂散播给萨克普鲁特帝国的平民,还有那些服从这个帝国的野蛮人。 告诉他们只要投降,打开城门,将来他们都会成为新的国度公民,有田地,有房屋,能享受公民应有的权利…… 一切都有条不紊的持续,大规模厮杀结束后,小规模的战斗、暗杀还会持续一段日子。 苏辰根本不惧,趁着接连两日大雪停下,他带着诸葛亮等人出军营,到原野上晒晒太阳。 典韦、许褚、安禄山、柳升、吴子勋都跟在他身后。 没有丝毫温度的阳光透云隙照拂大地,众人视野之中,远方的道路、积雪的山脚、田野,能看到许多形形色色的萨克普鲁特平民,他们选择臣服之后,阿达尔并没有难为他们,而是给予信任,让他们到道路、田间扫除积雪。 偶尔,也能看到穿着萨克普鲁特帝国服饰的士卒或百夫长选择加入萨摩人的军队。 帝国已经没有路可以走了,最伟大的君王,都被他们砍下了脑袋,做为普通人,有人选择了继续战斗,有人选择为了自己和家里的亲人。 “……不需要再等了,如果连局势都看不清楚,这种人也就没有投降的价值,朕也没有太多时间浪费在这里。” 阳光羲和,苏辰拖着披风,双手负在身后,看着远方熙熙攘攘的人群来去,“仁慈已经给过他们,不愿意投降的,就送去见他们的萨克普鲁特。” 昨日傍晚,周瑜遣来信使,欧非罗西部最后一座城市塞法滨已被他和甘宁攻下,距离欧非罗中部地区,一步之遥了。 风雪拂过面庞。 “萨摩人至死奉天子的号召!” 蓬松的褐色长发在寒风里抚动,跟随而来的阿达尔,摘下王冠,朝前方负手的背影,低头回应。 “我会将欧非罗,甚至萨克普鲁特帝国全境都交到陛下的手中。” 他是萨摩将领,现在是萨摩帝王,萨克普鲁特人入侵的仇恨仿佛在血管里流淌,然后将他整个人都燃烧起来。 苏辰回头看了看他,没有说话,良久之后,便笑着点了一下头。 “对了,朕已经派出一匹快马,将跟随拜娜妮返回西州……”苏辰的眼中自然另有含义,诸葛亮、贾诩、郭嘉都是何许人,大抵明白是皇帝要做什么。 “秦桧八面玲珑,让他来做,倒是不错,就怕太子那边。”郭嘉在燕京待的最久,对于太子淳厚的性格,心里是一门清,这才多少岁,一上来就给他安排上大事件,说不得皇后都得被这事惊出一身毛病。 “那边尚有许多大将,朕会一一知会。” 就在苏辰将萨摩皇帝打发离开,后者还没走出十步,西北方向陡然掀起一道混乱,远远的,有人发出“啊!”的一声惨叫。 走动的金丝战靴踩进积雪随后停下,说话的苏辰,偏头循着声音的方向看了过去。 跟随的众人也朝那边投去目光。 远方原本扫除积雪的萨克普鲁特百姓掀起混乱,人群惊慌奔行,叫喊、哭声混杂的一起的同时,上千道身影冲开奔走的百姓,朝着苏辰这边杀过来。 苏辰神色平淡,就连周围的众人也是一脸淡然,一边说话,一边继续晒着冬日朝前缓行。 驻扎附近的一支两百人的蒙古轻骑,此时已经跟那支突袭的萨克普鲁特军队厮杀上了。 蒙古轻骑游射,那支军队衣甲各异,身手异常敏锐,拿着盾牌护着侧面射来的箭矢,这些人武艺出众,蒙古轻骑射出的箭矢并未对他们造成伤害。 队伍蔓延过田野、道路,凡是挡路的萨克普鲁特百姓几乎都被他们一刀劈开,留下一地尸体,在蒙古轻骑的箭矢瞄准下,发足狂奔。 萨摩人的步卒队伍,从四周赶来,剧烈的厮杀顿时爆发出来,这支由游侠、老兵、剑士营精锐组成的队伍。展开的突袭相当激烈。 萨摩士兵顶着盾牌迎向这群疯子同时,一道道身影凶猛的撞上盾牌,厮杀的呐喊瞬间从响彻,激烈的碰撞,大地仿佛都被摇撼。 阿达尔饶是经历过几场战事,但看到猛虎一般的萨克普鲁特敢死营,不要命的冲翻了他的士兵,才保持的帝王威仪此刻变得软弱无力。 忍不住朝苏辰那边靠了靠。 “陛下……他们冲过来了。” 苏辰身形高大,那张英武的侧脸在冬日的光芒里显得冷漠,轻描淡写的挥了一下手。 “当皇帝要有皇帝的气度,慌慌张张像什么样子。”苏辰停下脚步,在萨摩皇帝肩头拍了拍:“你不是朕的儿子,别想着事事都需要朕来解决,往后朕如何放心,将西方交给你打理?” 阿达尔愣了一下,随后脸色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他呼吸都变得急促,慢慢屈膝跪在了苏辰面前。 车斗上,被推行的亚瑟王脑袋,也正看着这一幕。 “东方皇帝,不管你使出多么强大的军事,还是其他伎俩,你都不会成功将这个世界拿到手中,你看!他们会不停的反对你,谋刺你,你在这里的一天,你可能会莫名死在床榻上。” 石像头颅用着极为不爽的语气说着,同样也颇为兴奋塞力斯皇帝被这群刺客弄的灰头土脸。 虽然他知道奈何不了塞力斯皇帝。 沸腾的厮杀声冲上云霄,汹涌的人潮蔓延而来,说着话的苏辰将阿达尔搀扶起来,还将地上遗落的王冠为其戴上。 “时代变了,亚瑟!” 西北面,二十丈不到,率先冲过来的几个剑士、老兵、游侠举起刀锋、铁矛嘶吼:“杀掉塞力斯皇帝!” 苏辰为阿达尔戴上王冠的一刻。 是上前的神机营士卒站成两排,在柳升举起的手势里,前排蹲下,与后排齐齐端起了火铳。 砰砰砰! 硝烟升腾,火光疯狂闪烁,最先冲来的十多名萨克普鲁特敢死营士兵纷纷倒下,第二支神机营士卒迅速上前,接替开过火铳的同袍。 砰砰砰!! 一个个持着兵器狂奔的身影前仆后继的倒在冲锋的路上,鲜血形成小溪汇聚成片,渲染出触目惊心的红色。 “亚瑟王,你的思想仍旧停留远古,你就算成为神,也是一个不通变化的旧神,迟早也会被淘汰。” 苏辰看着层层叠叠的尸体,以及最后一点萨克普鲁特敢死营士兵,他抬起手:“朕不想见到任何一个活着的敌人。” 一轮大清洗随之而来。 与此同时,派出的几名令骑,带上大夏天子的命令,与西域夜兰国的驼队踏上返回东方的旅途。 穿过雪原、翻越高山、湖泊、沙漠……到达西州,转道向东,披星戴月奔行在西戎大草原已经是第二年五月的事了。 第六百六十九章 秦桧、李儒 “驾!” “再快一点!” “前面过去就是延塘关了!” 由西向东穿行草原,微黄的草屑随翻腾的马蹄掀上半空,烟尘弥漫间,是一伙五人的马队,正往东纵马狂奔。 往东是雄伟关隘,依靠关隘铺砌修建的一条直道,在这两年里一段一段向南面齐州北面关隘铺砌。 看似耗时费力,可这条穿过西戎东部、中部草原,连接燕齐两州的岩石官道一旦建成,就算是风雪天气,也不用担心冻土,或雨水浸泡的泥泞路面,让车马难以行进。 五人纵马飞奔,沿着还在修建的道路往东,一望无际的草原、丘陵,成群的牛羊,在蒙古部落的牧童驱赶下,哞哞乱叫。 马队分出一人,飞马奔向那边的牧童,从怀里摸出没吃完的半个饼子,抛了过去:“小孩,前面可是延塘关了?!” 那骑在一头老牛背上的牧童将饼子接住咬了一口,随后抬起系有彩带的木棍指向东南方向,用着熟练的华夏之言,脆生生的说道:“你们走错方向了,稍往南一点,才是延塘关。” 还没等他话说完,问话的那男人已经纵马狂奔而去,与前面的四人冲开挡路的牛羊,直奔东南方向。 “啊啊啊!”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牛羊被冲散,那牧童气得在马背上哇哇乱叫一通,手里拿着的饼子都变得不香了。 “早知道不给你们指路!” 喧嚣牛羊嘶叫、牧童的恼怒抓狂声里,五个骑马的身影已经跑远了,不时啪的抽响鞭子,发出“驾!”的暴喝声,朝着延塘关方向加速起来。 冲上前方一座草丘,展开在五个大汉视线里的,蜿蜒的城墙连接两座长长的山峦。 大片大片绿盈的田野,坐落城墙外,交织的碎石小路间,偶尔还能看到高耸的粮仓。 笔直的官道延伸的城门,‘雷’‘齐’两面旗帜插在城楼猎猎飞舞,商队、行人长龙一般,正接受士卒检验腰牌进关。 五人是奉了密令回来,不敢声张,便只拿了西戎都护府的牌子给守门将士查看。 待从延塘关离开,继续向东出城,官道、田野间是交织横流的河水,水色清澈无比,偶尔还能看到水车缓缓转动,成群的鸭鹅拍着翅膀在水面扑腾嘶鸣。 大量过路的商队偶尔会在这里停歇,在附近专门的水井处给水袋灌满清水。 往东到隆阳郡尚有上百里路,更别说到燕京了,到得眼下快要进入雨水丰盛的时节,天南地北的商贩、三山五岳的行人都不敢耽搁太久。 那五个汉子也在补充了水袋后,再次匆匆上路。 过隆阳进燕京地界,已是五月下旬,刚下过一场大雨,燕京地界的道路变得泥泞,道路两边能见的是新开垦的田地,呈出绿油油的一片生机。 五人缓下马的速度,视野的尽头,能见到蒙蒙细雨里村落的轮廓,土制、或木质的房屋挨的很近,炊烟缭绕升上天空,偶尔能听到孩童欢快的叫声。 他们记得两年前离开燕京西征时,这里还没有良田和村落。 田地里,农人收拾了农具,回头看过从道路骑马缓行,并朝他望来的五人,农人笑着朝他们五个挥了挥手,随后扛起锄头,走上田埂,喝了口水,与其他田里的乡亲打着招呼,结伴朝村口走去。 从夏王打入燕京到登基的这些年里,除了募兵以外,这里数以百万计的百姓并没有遭受任何天灾人祸,不断在这片土地上繁衍。 燕京周围数十、上百里之外的地方,已经被大量的工坊、牲口皮货贩卖区域覆盖。 百姓所需良田,只能不断往外开垦。 从天空俯瞰而下,犹如一枚枚龙鳞从东西南三个方向展开,至于北面,那边寒冷并不适合粮食栽种,而且原本的规划里,就是兵器甲胄打造的工坊。 一栋栋匠作院落组成一个巨大方形,每一间房舍都出奇的整齐一致,紧靠工坊的西北面,还有些房屋显得特别,是负责贸易区域安全、税赋的衙门,以及专门处理牲口粪便的公人住处。 相对西方世道被打的破烂,这里一片祥和繁盛。 商贸、农作并没有因为外面的事而停歇过,不仅仅听说自家军队在西面打出一场场胜利,朝中更有太子监国,以及能吏辅助。 大夏天子威望矗在这里,没人敢懈怠的。 下午,天空又飘起毛毛细雨。 入城之后的五人并没有去皇宫,而是牵着马匹,来到了监察御史的府邸外面,并给门房老头送上了拜帖,和一枚玉佩。 不久,门房老头将五人迎了进去。 马车正从城外回来,人声熙攘、挑着货担、摊位前吆喝的小贩、购物的百姓不时从滚动的车辕旁边挤过去。 “到地方了,李大人。” 马车停在御史府侧门,车夫‘吁’了一声,朝身后的车厢低声说道。 片刻,车帘掀开,李儒微微低头出来,大步走下马车,很快被门口的秦府仆人迎了进去,一路来到侧厢的书房。 “秦御史,真是消息灵通,在下刚刚回京便被你知晓。” 推开房门,檀香、书香扑鼻而来,李儒笑呵呵的朝书案那边拱了拱手。 烛台立在书案,豆大的火苗照出秦桧的面庞,他拿着手中一张信函,正愁眉苦脸。 “文优兄,在下可笑不出来。” 听到李儒进来说笑,这位南宋奸相抬起头,脸色有些发青,他勉强露出一丝笑容,晃晃手里的信纸。 “陛下遣人从西方送来的。” 李儒向来就是心思敏感的人,听到是陛下手笔,他眉头不自觉的挑了一下,要知道西方世道那边的消息很少,两年半来只有四道消息送回。 眼下却秘密送了手谕到秦桧这里,显然另有用意。 “陛下在信上说了什么?”李儒托了托袍摆,在一侧落座。 “呵呵……唉!”秦桧苦笑两声,随即就是一声哀叹:“陛下让臣锻炼太子,给太子出难题,让他经历一些风雨。” “风雨?” 李儒皱了皱眉,“那御史叫我来是做……”说到这里,李儒陡然一巴掌拍在桌面。 “你想造反!” 这话把秦桧吓得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他连忙摆手:“是陛下,非我秦桧……再说这方面,还是文优熟悉,在下就当当佞臣。” 李儒瞪过去一眼,向后靠了靠,他仰起脸吐出一口气。 “儒改过自新多年,在齐州政绩显赫,焉能跟你同流合污。” “可这是陛下吩咐的,到时候自会我们开罪。”暖黄的灯火照在秦桧的脸上,他挤出笑容,“桧思来想去,没有旁人可托,唯有你我能做此事,再则锻炼太子,这江山往后才稳妥。” “……文优,你说在下说的可对?”他笑着轻声说道。 “也罢。” 李儒拿了信纸看了好一阵,终究还是将事接到手中,“就是你我联手,可别做的太过火,太子年幼,可经不住摧残呢!” “这我省得。” 听到秦桧笑眯眯的回复,李儒这才拱了拱手,起身告辞离开。 ……. 屋檐下,秦桧双手负在身后,目送李儒的背影消失在前方月牙门外,他眯起眼帘。 “还是陛下懂我,背叛是有瘾的。” 秦桧抚须笑起来,转身走回书房的同时,脑中已经开始酝酿这场风暴。 第六百七十章 奉旨谋逆 蜻蜓抖动羽翅,长尾点在荷塘,荡起圈圈涟漪,推动附近的在水面荷叶微微摇晃。 燕京皇宫,中庭。 眼下已是元兴八年六月,远方的树林隐隐有蝉鸣响起。 又一个初夏快来了。 风声拂过屋檐,带起一片铃铛声。 后宫寝殿的陈设没有多少改变,房雪君坐在卧房里轻轻抚动琴弦,苏辰不在的这两年里,她稳坐后宫,全力维持太子苏谌在朝堂上的话语权。 也学着与李白、狄仁杰这些大臣们合作,尽量打理北方基业,同样教导好膝下唯一的儿子苏谌。 当独自面对这些事后,她才明白夫君这些年一路走来,有多么的不易。再回头看向自己的过往,那个提剑奔赴战场的房雪君,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太子可下朝过来请安?” 房雪君轻摇慢行,低声询问身边的两个膀大腰圆的宫女,这两个女子其实是她师门的师姐师妹,跟随她这些年在宫里,常以宫女身份示人。 她们早已与宫中侍卫成亲,只不过成婚生子后,体格越发彪壮起来。 伴行皇后身侧的两个带剑宫女之一,轻声回道:“回禀皇后,太子已下朝,不过在前庭那边求教狄丞相。” 廊道上不时有巡逻的侍卫走过去,又走回来,这些侍卫相比皇城士兵,身姿雄壮高大,都是身体完好从军中退役下来的士卒。 哪怕有宗师级别的江湖高手闯进来,遇上这些百战退役的士卒,估摸也讨不到好。 不过皇宫大内,也不是谁能轻易进来的,当今天下能做到的,也就只有南方那位拳圣,可惜对方从倭岛回来后,就销声匿迹。 房雪君沿着长廊,带着两个宫女去往中庭书苑那边,目光偶尔投向不远的池塘凉亭,望着明媚的初夏阳光,她有些神游天外。 两年了……夫君那边还没打完仗吗? 身后两个宫女装作没见着,毕竟皇后已经不是一次两次这样出神了。 两人护卫皇后走过这边拐角,还未进前庭正厅,便隐隐听到苏谌与狄仁杰的谈话,似乎正在商议一些事情。 房雪君走到门前,里面持续的话语变得清晰。 “南方水域遍布,到入夏季节,必然雨水充沛,河流暴涨,为君者当早作打算。太子当谨记在心。” 接着便有到变声期的少年沙哑话语响起。 “太子太师也曾提及此事,前些日子,我便想着亲自去一趟南方,父皇征召越州、吴州两地军士,两年未曾有音讯传回南边。我亲过去,一来视察水域防范洪涝;二则,可宽两地士卒家眷之心,让他们知晓朝廷并非不闻不问。” “说是那么说,但太子离开燕京,恐怕不妥。” “不碍事,这两年,我到中原鹿阳也有三回,吴越二地不过多走半月的路程。” 房雪君虽说妇道人家,对于政治不太关心,但也听得出儿子对于天下的治理,还是颇有见地。 自夫君领西征军离开之后,朝廷上下将所有力气都放在治理各州民生上面。 去年一年的时间,更将精力着重放在归顺的西域,修缮被西方蛮人破坏的城池,救治战乱中受伤的西域百姓,朝廷更拿出钱来,从各地收罗家畜补偿给那边的牧民。 直到夜兰国恢复元气派出军队支援西征军后,太子的目光方才投向南方。 透过雕花栅格的窗棂,穿着朝服,头戴长冠的狄仁杰坐在厅堂侧座,面带微笑的看着首座上,今年已十岁的少年人。 苏谌服饰整齐,大人一般端坐上座侃侃而谈,与两年前在苏辰面前时的神态,已经完全不同了。 待到事情商谈差不多,苏谌送着狄仁杰到外面,直到对方离去,他紧绷脸色顿时一松,双肩垮下来,疲惫的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 “去给母后请安,然后回东宫补觉……” 苏谌招呼近侍刚准备离开,身后响起轻轻的脚步,一声“皇儿!”把他吓了一跳。 连忙回过头看去,母后房雪君笑吟吟的站在他身后,伸手一抓,直接苏谌拉到面前,双手掐了掐儿子的脸蛋。 “……又长个头了。” 苏谌下朝后换的一身青色袍服,戴着冠帽,目光锐利,眼下被母后揉捏脸蛋,刚才小大人的模样,瞬间回到稚童,说出口的话语被揉的含糊不清。 “母后……别揉了……” 房雪君顺手帮他理了理一处皱起来的领子,“好了,你不用到后苑给母后请安,等会儿回东宫好生睡一个回笼觉。” 已经比母亲肩膀稍高的苏谌,抬起下巴笑的阳光。 “还是母后懂我,呜啊~~”他伸了一个懒腰,“每日天不亮就要起床……好想回一趟容州,在定安苏府上好好玩上几日。” “那要等你父皇回来才行。”房雪君又拉了拉他布锦,“.…..刚才听说你要亲自到南方去?需要为娘跟你一起吗?!” “有李统领跟着就好!” 少年说出自己的想法:“狄卿所说,跟太子太师所言相差不多,他们都是绝顶聪慧之人,定然有所预兆。我人小言轻,当听从他们。 亲自到南方也是我的主意,吴越两州归附已有四年有余,那边遗留贵族尚有,不常沐朝廷之恩,民间百姓怕会被有心人蛊惑……对了,母后可有西征军的消息?那边已经很久没有消息过来了。” 少年语气诚恳,一连说了心中所想,随后颇为得意的看向母后的脸色。 妇人摸了摸他的头:“还没有消息过来,不过你父皇带了那么多兵将,料想也不会太难。” “至于太子想亲自去南方,那敢想敢做,不过在去之前,你可要回一趟定安城,见一见你大母,听说她身子骨不好,卧病在床。” “大母病了?”苏谌小脸愣了一下,他又和母亲说了几句转身离开,走到半道陡然加速,飞奔起来。 “我先下去准备,过两日,孩儿就回定安城。” 房雪君并没有出言阻止,她知道苏谌对苏府上的亲人是很看重的,尤其是阿爷和大母,每年回定安都被萧婥带着到处游玩,想要什么就买什么。 老妇人不仅仅是溺爱,每做一件事,都会给这位年幼的太子讲一些通俗易懂的道理。 苏谌对这位大母非常敬爱。 六月中旬,苏谌将宫中事务交托给狄仁杰,便拉上荀彧和李白一同前往定安城。 长龙似得的队伍,穿过隆阳抵达容州云瑱郡,刺史汤怀元、云瑱侯吴会之赶来相迎。 太子苏谌让人传话,让吴侯和汤刺史带少数侍卫过来随驾护卫。 得到命令的吴会之和汤怀元不仅没有被少年驱使而感到恼怒,反而大喜的带上侍卫跟在后面,脊梁都挺的笔直。 这是一种御人的手法。 …… 六月二十一,太子的队伍进入定安城,相对燕京的富庶华贵,这里做为龙兴之地就显得朴素静谧。 大量的农田围绕村寨开垦出来,城池在两年里略有扩建,城门内外到处都是服饰各异,操着各地方言口音的商旅行人滔滔不绝。 太子御驾过来时,繁杂的城门已经被清理了一遍,熙熙攘攘攒动的身影挤在城门两侧,望着浩浩荡荡的长龙入城。 队伍之中,微微摇晃的马车内,帘子微撩些许,苏谌看着熟悉的街头,一面面酒肆、茶肆的旗幡在街上摇曳,行人百姓都在街道两侧驻足观望,或低头窃窃私语。 远去长街,坐落城北第一列的建筑数次改建扩大,曾经的侯府已颇具王侯的规格,但没人敢有微词。 那门上的‘苏府’二字,还是当今皇帝亲手写下,然后让人雕刻,并亲手挂上去的。 不久,御驾停在了苏府外面,大伯、二伯带着家眷早已等候多时。 苏谌到了苏府,与宫中的神态有着些许不同,大抵是苏辰曾经教导过,到了家里不可将外面的威严落在自家人身上。 一下马车,少年便先向苏雍、苏烈行礼,目光扫过左右,语气不免有些着急:“大伯、二伯,大母怎样了?” “拜见太子殿下!”苏雍、苏烈相继拱手拜下,被问及萧婥的事,脸色沉下来,随即请了苏谌入府。 大夏太子入定安苏府的动静,全城自然都知晓,不少人还专门从城南城西跑来看热闹。 十六七岁的北宫舒也在人群里穿梭,形骸放浪的吹上一声口哨,伙同几个浪荡子调戏良家妇人,被维持秩序的衙役追着跑了几条街。 “那太子的队伍好生威风。”北宫舒靠着树干,大口喘气,笑着对旁边精疲力尽的同伴说道。 几个浪荡子、泼皮嬉皮笑脸的围着他。 “你家不是跟苏府有旧吗?姜舒,你将来要是攀上高枝发达了,可别忘了咱们!” “哈哈,有何不可!” 北宫舒正说话间,忽然有人持剑而来,不等他反应过来,那人已经推开剑锋,压在他颈项上。 “跟我走一趟。” …… 定安城内一栋酒楼之上,一身深衣,脚踏黑纹履的李儒抚须望着城北的方向,手中酒杯缓缓抬起放到嘴边抿上一口。 奉旨谋逆…… 他叹了一声:“真他娘的爽。” 一刻钟不到,他要的人被带进了雅间。 第六百七十一章 蛊惑 正值六月节气,朵朵云气下,熙熙攘攘的人群顶着燥热的阳光,看着入城的队伍。 北宫舒提心吊胆的跟着前面身穿青衫白袍外绣梅花的剑客走过两条街道,途中他想借着周围人多溜走,还没离开两步,他便发现四周热闹的人群里,相同打扮的身影盯着他。 这些人是密探! 想到这里,北宫舒心脏突突狂跳,看着前面领路的背影,咬紧牙关,喉结随吞咽口水的动作上下滚动。 免不了战战兢兢地询问一声。 “这位壮士……到底哪位大人要见草民。” 前方持剑的身影微微侧脸:“不许问,去了便知。” 斜来的眼神令北宫舒心脏咯噔猛跳,他脸上泛起讨好的谄笑,“是……是是,小的不问便是。” 他话是应得低三下气,可眸子偷瞄左右,寻找脱身的机会。 拐过前面街口,转身的刹那,北宫舒忽然折身挤向旁边的一堆人,想借拐角的盲区和周围拥挤的人潮避开密探,然后冲向前面的一个巷子。 他是在定安城长大,十一二岁后便在城里跟一帮泼皮无赖厮混,三天两头不是被人追着打,就是调戏良家妇女,或偷盗财物,对城中街道熟悉的很。 转身! 挤进人群,北宫舒嘴角勾起微笑的瞬间,一道身影背光挡在他面前,抬手推在他肩头,整个人跌跌撞撞的又回到原来的位置。 那是另一个密探,他将北宫舒推回去,丢下一句:“请不要让我等难做。”便退回身后些许推搡混乱的人群里。 走不掉了…… 北宫舒此时心里终于开始慌了,只得希望那些跟自己耍的好的泼皮,能将这事告诉他母亲姜婉。 跟着前面带路的密探,穿过熙熙攘攘看热闹的人群,不久,进到门外挂着蓝色旗幡的酒楼。 踏进酒楼门槛的一刻,喧嚣的声浪渐渐落在了外面,走上二楼,这里安静的出奇。 那领路的密探站到一旁,示意北宫舒去楼梯对面的雅间。 他敲了三下门,随后便听到里面有着温润的中年男子声音唤了一句:“进来。” 北宫舒吞了吞口水,推开房门低着头小心翼翼走了进去,他低垂的视线只看到对方袍摆下一双黑纹步履。 “草民姜舒拜见这位贵人。” 在不知道对方姓名和官位之前,自然是捡越贵气和好听的称谓称呼对方。 然而,对面的中年男子,却是说了一句让他汗毛倒竖的话:“姓北宫就姓北宫,有什么可藏的。” 北宫舒心都瞬间提到嗓子眼,双手紧张的捏住衣角,关节都捏的发白。 他缓缓抬起脸,便看到一个面容消瘦,模样阴沉,下颔一缕半尺须的中年男子正皮笑肉不笑的看着自己。 北宫舒赶紧低下头。 “草民……姓姜……不姓什么北宫……” “前朝遗皇贵胄……何必相瞒。” 这道话语传到北宫舒耳中的同时,对方陡然走到他身前,握住他双臂:“陛下,让臣好找啊。” 北宫舒眼中闪过惊骇,急忙后退,转身想要逃出雅间,房门随即被外面的密探‘呯’的一声碰上。 “这位大人,你寻我到底所为何事?” “陛下莫慌,在下李文,乃前朝臣子,这些年来,一直在寻找陛下母子踪迹……” “我不姓北宫,我姓姜,这位大人,你莫要乱称呼。” 北宫舒看着对方彬彬有礼朝他拱手行礼,他连忙挥手,根本不吃对方这一套,“我家祖辈都住在定安……” “那你母亲为何与前朝太后的名字一模一样?要知放在前朝和今朝,都是重罪!” 李儒垂下手,一把将北宫舒挥动的手臂牢牢握住:“何况,你与先帝如此相像……岂能有假,陛下……你可想知道,你父皇是怎么死的吗?” 原本还想抗拒的北宫舒忽然停下来,表情愣住。 要知道他从小最在意的,就是父亲……别人家孩子都有父亲,唯独他和妹妹苏瑛没有,而且连提都不能提。 他知道北宫这个姓会带来很多麻烦,所以自己也不抗拒母亲姜婉让他们兄妹跟母姓。 但他在意的是,父亲北宫野是怎么死的。 毕竟这一直以来都是童年里的一根刺,询问母亲姜婉,反被呵斥一顿,以至于后来变得叛逆,经常不落家,在外面厮混,其中自然有保护自己的目的。 到得眼下被面前自称前朝旧臣的李文叫破,要说心里不慌那是假的。 更让他恐惧的是,对方一直在寻找他和母亲,其目的显然不那么简单。 见装不下去了,北宫舒战战兢兢地看着对方:“这位大人,你想要做什么,你直说……姜舒若有能帮得上忙,一定不会推辞。” 那边,李儒捻着须尖,对这些话没有丝毫表态,只是笑吟吟的看着面前的少年。 “陛下,这一点,你却比不上你父皇,先帝雄才大略,手腕强悍,朝堂之上一言九鼎,让人仰慕。” 听到对方温和的言语侃侃而谈,少年人没来由的一阵心慌。 太危险了…… 这个人太危险了! 北宫舒脸色发白,背靠着门扇,几乎低吼出来:“你到底要说什么?!” 他面前的中年男子并没有直接回答,微微颔首继续说下去:“先帝励精图治、任贤革新,一举将燕国身上的蛀虫一一清除,然而蛀虫极多,势力庞大,八侯造反,当中定安侯苏丛芳,其子苏辰兵力极强,不服先帝削爵,率军北上……唉!” 李儒停下脚步,仰起脸叹了一声。 “燕京被攻破,先帝于宫中被俘,最后被逆贼苏辰杀害。” 听到这里,北宫舒反应过来,连忙插口:“可是我母亲说,我父皇是死于荒神教刺客之手!” “那是你母后在保护你,才不敢告诉你真相!”李儒打断他的话,袍袖拂开:“不那样说,陛下也有可能被害。太后委身于贼,接受先帝被邪教所害,一切都是为陛下您啊!” “你的意思,我父皇……” 北宫舒靠着门扇,一点点的滑到地上坐下,“我父皇他……是被当今陛下杀害。” 他并不笨,很早就有猜测,只是不敢确定罢了。 而且从小就知道娘亲和当今天子走的近,甚至幼时的记忆里,隐隐约约还有关于夏王出入母后寝宫的画面。 想到这里,他手掌握成了拳头,并不算高大的身躯隐隐发抖。眼下,他已经有大半相信面前的中年男子是当初父皇的旧臣了。 敢直呼当今皇帝为反贼的已经不多。 “那又如何……我父皇的大燕已经亡了。” 北宫舒松开拳头,有着微微胡青的嘴唇张开,发出哽咽的声音:“我和我娘亲如今只是这定安城里的百姓,燕国已经亡了。” “陛下是被迫退位!我等大燕臣子绝不承认!” 李儒上前一步,神色严肃而认真,“只要陛下和太后尚在人间一日,这大燕就没有亡。” 他双手一拱,躬身拜了下去:“大燕旧臣和感念故国的万千百姓都翘首以盼陛下收复大燕!” 少年人渐渐抬起脸,眼睛湿红的看向李儒。 “陛下,这定安是大夏龙兴之地,未必不是您的龙兴之地,龙池终究是蕴养真龙的。” 李儒一句一顿:“正好大夏太子也在定安城,臣愿助陛下复国!” 咚咚—— 坐在地上靠着门扇的北宫舒心脏狂跳不止,显然李儒的话刺激到了。 他喘着粗气慢慢站起身。 “李……李先生……您可有十足的把握?” “此间大将皆是我大燕旧臣,臣来时与他们通过气了,而且燕京朝堂之上,更有位高权重的大臣相助。” 李儒眼中有着凶厉,他一步步靠近少年,手掌在对方面前曲指握成拳头。 “大夏皇帝带着精锐兵马远在西方,如今燕地能战之兵不多,但老臣手中却有一支,只待陛下一声号令,只等苏谌出城,半路伏击将其拿下,然后夺下定安!” 李儒犹如魔鬼一般,在少年耳边轻说:“如同苏辰那般,率军北上,收复燕京,一举定乾坤!” 北宫舒吞了吞口水,明显心动了。 第六百七十二章 我要学苏辰 蝉鸣一阵接着一阵响彻树梢,温热的夏风吹来的方向,池塘盛开的荷花在蜻蜓飞舞追逐里微微摇曳。 附近花圃间,蜜蜂、蝴蝶袅绕,铺砌的鹅卵小径上,一老一少缓缓的散步。 苏谌正搀着萧婥走在苏府后院。 这个月份还不是最热的时候,抱病在床的老妇人竟然精神奕奕的下地和孙儿在花园里散步,可把苏丛芳以及苏雍、苏烈看得面面相觑。 “之前郎中不是说不能下地吗?” “还说身子骨虚弱……这走路比我的还沉稳。”苏烈跟着嘀咕一句。 恼人的蝉鸣中,他们视野那头的一老一少年,不时发出笑声。 “大母,你可把阿爷和大伯、二伯他们骗的不轻。”苏谌笑容阳光,比在宫里的时候开朗许多,他在朝中学着主持朝政两年,明明温和开朗的性子,在各种各样的政事、揣测、违心变得郁闷。 这些本该是父皇的事,可都落到他肩头,让他喘不过气。 “呵呵,大母是跟你父皇学的!”萧婥摸着孙儿的小脑袋,看到苏谌就仿佛看到了苏辰小时候古灵精怪的模样,这些日子郁郁的心情,顿时就好了。 贴身的婢女端着凉凉的红果饮从后堂弄房过来。 “谌儿尝尝大母为你调的红果饮,可是井水拔凉过,解暑解渴。”走进凉亭,萧婥招呼苏谌坐下,取了红彤彤的汤水,小心的放在少年面前,“快尝尝大母的手艺如何。” 远处的苏丛芳父子三人看了会儿,也不过去打扰,有苏谌陪伴,他们心里也踏实了。 随后回到前院招呼随太子御驾过来的太子太师荀彧、绣衣司副统领李白。 …… 凉亭檐角洒下一片阴凉,远处的长廊、墙边的林木、一大片池塘,池塘中蜻蜓点出的波纹在都阳光中泛着光芒。 “大母,为什么他们都说你病了?但是我看到你,身子骨好得很啊。”苏谌放下汤碗,舔了舔嘴皮,这个天气能喝上这种饥渴的凉饮,确实很舒坦。 天气炎热,池塘上的过道、亭台不见人,唯有亭子边侍候的婢女,还有远处巡逻执勤的府内侍卫。 蝉鸣声中,隐约听见争吵的声音从廊道那头的隔壁院落传来。 “大母这病啊,是想你父皇想的……”萧婥笑眯眯的看着面前的小人儿,“好在啊,你还知道疼大母,从燕京跑回来。” “你看,你这一来,大母的病就好了。” 苏谌微微皱了一下眉,然后小声说道:“大母是装病。” “哈哈!”萧婥顿时爽朗笑出声,“谌儿上过几天朝,眼光还变得独到了,能看穿大母在装病,不错不错,跟你父皇小时候一样厉害,就是你这性子,比你父皇小时候文静太多了。” “这样不好吗?母后说我的性子很适合当太子!”苏谌有些不服气,微微仰起小脸,正色道:“荀太师也这样说过。” “好,当然好啦。” 萧婥伸手拂过少年额角的一缕发丝,“但是性子不能太温和,你将来也是要当皇帝的,手段温和了会让别人生出不臣的心思。 有时候,你可要学你的父皇,该心狠的时候,千万不要有丝毫的手软,更不要犹豫。 当年若是你父皇犹豫分毫,那日抄家就再无苏侯之名,更无这大夏基业。” 蝉鸣恼人,苏谌一身白衣白袍,撑着下巴安静的听着大母唠唠叨叨,又讲起父皇年轻时候的丰功伟业。 这些他都听了不知道多少遍,大母也仿佛讲不腻一样。 与此同时。 坐落城西偏南的方向,位于一片小院宅邸的坊街,姜宅之中,三十余岁的妇人坐在卧房檐下,一针一线在鞋底上穿刺。 听到有声音传过来,她抬起已有皱纹的脸庞,朝那边过去,长长的廊道延伸,过来的身影颠三倒四,像是喝过酒一样。 令得姜婉的心情沉了下来。 这些年由萧婥暗地里帮衬,日子过的阔绰许多,宅邸也在前两年翻新扩建。 除开两个孩子住的南北院子,她居住的后院最为宽敞,院中挖有一处小池塘,水边立了亭台,堆起了假山和小竹林。 闲暇时,到亭中小坐,或竹林抚琴。 但眼小,看到儿子醉醺醺的回来,今日她哪还有纳鞋底的心情,将针线和鞋底放回篮子里,起身朝长廊里跌跌撞撞走来的少年唤了一声。 她语气严肃而生硬。 “舒儿!你这成何体统!” 那边,扶着一根廊柱的北宫舒,泛着酒红色的脸颊贴在木柱上,听到母亲的呵斥,略看过去一眼,咧嘴笑起来。 “母后,孩儿这样子,难道不是你想看到的吗?浪荡子……泼皮无赖……呵呵……” “舒儿,你今日到底怎么了?可是遇上什么事?”毕竟是自己亲生骨肉,姜婉严厉了些许,神色又缓和下来,连忙叫了屋里的丫鬟,一起过去搀扶北宫舒。 两人一左一右刚伸手,就被北宫舒挥手推开。 “朕不需要人扶!” 一个‘朕’字把姜婉吓了一跳,本能的看向侍女,好在那侍女撞在另一根木柱上,抱着肩头正痛的龇牙咧嘴,应该没听清楚北宫舒的话。 少年眼睛通红,扫过被推到对面栅栏的母亲,他呼吸粗重:“娘……你是我亲娘……哪有亲娘希望自己儿子是街边泼皮无赖,整日无所事事!” “舒儿,我们回房说!” 姜婉心里肯定有人跟他说了什么,连忙起身过去搀着醉酒的北宫舒就往卧房里去。 至于那侍女,早被她支到别处待着。 一进卧房,姜婉将儿子扶到圆桌边坐下,随后过去将门扇关上,转过身来,她看向北宫舒的眼神,愈发严厉。 “舒儿,老实告诉为娘,你今日在外面遇上了何人?!” “娘……你别再骗我了!”北宫舒一边说着,一边拿了桌上的茶壶倒上一杯茶水,灌入口中:“我父皇……其实是被苏辰那反贼杀的,这么多年,你跟他一直合起来骗我。” 话到了这份儿上,肯定已经没有继续瞒下去的必要了。 姜婉很早的时候,其实有过这方面的准备,眼下被儿子这么一问,她心里惊了一下,随即很快恢复镇定。 “既然你知道了,娘也没什么好瞒你的,但你要明白,娘是在保护你……那个时候,你可能会死。” “但为什么到了定安城,娘不将此事告知我?” 北宫舒深吸了一口气,手掌死死捏住杯盏:“其实孩儿也不怪娘……你为了保住我性命,孩儿心里明白。只是为什么,到了这边,明明已经保住性命了,还将孩儿养成街上混混。” 他目光看向背对房门的母亲:“告诉我……这是为何?” “那是为娘担心你知道了,心里压着仇恨,会想着去报仇!”姜婉抿了抿嘴唇,迈着莲步缓缓过去坐下来,握住儿子的手,声音温和:“娘害怕失去儿子,你妹妹苏瑛会失去兄长。” “什么妹妹,那是你跟反贼的孽种,不是我妹妹!” 原本压下去的脾气,在听到苏瑛的名字后,北宫舒一下甩开母亲的手,从凳子上站起来,摇晃着后退几步。 “娘……孩儿想搬出去住。你不要劝说,说了也没用,孩儿不会听的。” 房门吱嘎一声被他拉开。 姜婉连忙冲上去:“你要去哪儿?!” 北宫舒跨过门槛,微微侧脸。 “拿回本该属于我的东西!”他将冲上来的妇人推开,大步走向前院,他语气强硬而坚定。 “母亲便好生在家等消息。其余之事,我自有主张!” “回来!” 姜婉也跟着从出门,裙摆过长,急匆匆几步便踩到裙摆摔在地上,在其他房间练习琴棋书画的苏瑛闻讯出来,小姑娘已经七八岁了,出落的越发水灵,看到母亲摔在地上,兄长大步远去,急忙冲来到姜婉身边搀她。 “娘亲,快起来,兄长推的你吗?” “不是。” 姜婉摔的头昏眼花,一脸的细密汗珠,她此时说话的力气都不够,眼睁睁的看着儿子的背影远去。 眼下苏辰不在,她想要将这事传上去都没办法。 传给苏府? 姜婉很快就否决这个想法,虽然看在苏瑛的面子上,苏家的老妇人或许能留一些情面,保住她和苏瑛,但北宫舒肯定是死定了。 这可是谋逆大罪! 姜婉思来想去,却没有丝毫办法,只能呆呆的坐在地上,任由苏瑛搀扶推搡她,将小脸挣的通红。 一连几日,北宫舒确实没有再回来住过,连劝说的机会都没有给她,就在姜婉猜测北宫舒去哪儿,后面会做什么时,苏家那位太子殿下在六月二十九这天辞别苏府上下,乘上车架出定安北门,返回燕京。 同时,几道长长的烟尘划过东南面的天际。 马队在官道飞驰,蹄声如雷霆,后方则是长龙似的步卒队伍,持着刀枪穿过弥漫的烟尘沉默奔行。 整支队伍,没有任何旗帜。 而在这条官道某段山坡之上,张佑、徐庆虎望着下方队伍,两人身后,十五六的少年骑着一匹马歪歪扭扭的上前,与他一道上前的,还有名叫李文的儒士。 第六百七十三章 战乱 “据传来的消息,太子的御驾距离已不足二十里。” “……兵马三千,宫中侍卫五百,仪仗两百余人。” 年近五十的张佑望着西面神色肃然,一旁的是徐庆虎,年龄也是四十过半了。 两人也是有从龙之功,但能力有限,一直留在定安,驻防定安城,这里不仅是龙兴之地,苏家上下也都交到两人手里。 能常驻这边,可见天子对他们的信任。 能说服这两人参与谋反,北宫舒根本就不信,眼下跟随李文来到这边,亲眼见到两人调兵遣将,以及听到刚才那番对话。 他脑子都转不过弯。 “李先生,你可是用了什么仙术,让这两位将军也跟着随我们起事?” 北宫舒没有冒昧的上前与二将攀交,一来对方可能正在商议战事;二则他毕竟年龄十六七岁,虽说混迹街头,性子有些早熟,但这样的场面,要说不紧张那是假的。 面对两个征战沙场的将领,气势上容易被压制,反让对方看轻。 少年说了句,便在马背上挺了挺胸口,让自己看上去端正沉稳,一旁另一匹温顺的马匹上方,李文看他神色,微微拱起手。 “陛下要知,世人皆以利往,当初他二人有从龙之功,却上不得朝堂位居人臣,只能在这定安城安此下半生,如此功劳谁又心甘情愿?” 北宫舒听到被称呼‘陛下’二字,整个人都酥麻了,他装做老成的附和道: “如此功臣埋没在这里,那苏贼确实做的过分,不过若没他如此做,我又岂能招来他二人效力!” 前方,张佑、徐庆虎斜眼瞥向身后,嘴角勾起一丝不屑。 “不用理会,做咱们的就行。” 话语落下,张佑缓缓抬起铁盔戴去头上,他发髻早已花白,当年没能跟随苏辰北上,心里多少是有遗憾,然而最大的遗憾,还是没能去往西方世道,跟那边的军队一较长短。 到得眼下,还要执行这样的皇命,注定要牺牲一批士卒来锻炼太子的成长。 做为领军之将,他和老兄弟徐庆虎心里自然有微词,可无法拒绝天子的命令。 “出发吧……宫闱之事,总是会死掉一批无辜的人。” 张佑叹了一口气,将铁盔戴好,朝一旁的徐庆虎低声感叹一声,随即提枪跃马冲下了山坡,五十名亲卫紧跟在后。 也有令骑冲到前方,吹响腰间号角。 下方山脚行进的军队,听到了聚集的号角声,纷纷回头望了过去。 奔行的战马上,一身戎装的将领拔刀高举,声如雷霆:“诸君向西!” 原野上,一片精气狼烟。 元兴八年六月,一场战事陡然爆发,犹如盛夏惊雷震响四方。 太子返回燕京的队伍在北上途中,被一支五千人的军队袭击,乱军之中,太子生死未卜。 这是让所有人感到措手不及的消息,几乎都是先愣一下,然后嚯的起身,冲向外面,将身边能用的人脉都用上,疯狂打探消息。 最先得到消息并反应过来的是定安城太守孙叔武,他已六十来岁,第一时间通知了苏府。 苏雍、苏烈直接炸毛了,这种事哪能让人沉着冷静,兄弟俩先瞒过苏丛芳和萧婥,由苏烈、十三带人跟着孙叔武调动城中兵马。 此时各种消息在外面乱飞。 听到消息的云瑱侯吴会之当即点了仅有的一万人马在云瑱郡外聚集,和他差不多年纪大的刺史汤怀元颤颤巍巍过来劝说,被他一巴掌打了回去。 “滚开,谁要阻拦本侯,我与他誓不两立!” 事发不到一日的功夫,尚未传来太子遇难的消息,那就是还有挽救的可能,眼下不止云瑱,四周的长川、青山各县,都在聚集兵马,少则几百,多则一两千,简单整备完毕就匆匆上路,途中加速行军。 不久之后,定安城同样出兵,赶往出事地方,直接与叛军杀到一起。 从定安到燕京,再到天下大同的数年里,张佑、徐庆虎麾下的兵马在这里是唯一打过仗的军队。 周围各县的兵马不过一地之兵,难与他俩争锋。 苏烈、苏雍带着兵马赶赴出事的地方,首先看到的,是护送太子御驾士的兵正下奔逃。 从溃兵口中知道,领军之人是张佑、徐庆虎时,苏雍、苏烈整个人都呆了。 完全想不通二人为何忽然反叛,袭击太子苏谌,然而没等他们靠近战场,一伙叛军从东北面杀了过来。 没有战场经验的两人,只能放权给下面的兵将,且战且退。 与此同时,北面的云瑱侯吴会之亲率一万兵马抵达战场北面,稳定心中的忐忑不安,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接杀入战场。 此时正值夏天,阳光正烈,定安以北的平原一带已有数天未曾下过雨水。 天干物燥。 着急救人的云瑱郡兵马抄捷径切入战场,被徐庆虎利用地势放火烧林,火势延烧挡在前方的同时。 设伏的兵马从后面杀出,大量的箭矢飞蝗般从两边密林射来,知晓中伏的云瑱侯被身边亲卫拼死救出,人差点就被浓烟呛死。 其余增援而来的各县兵马,也在途中被张佑所部袭击,巨大的混乱已经在酝酿了。 战事突发,消息难以压制,许多百姓在知晓战事爆发后,开始陆续逃难,或躲到城中。 多年不曾经历战事,北方百姓,尤其定安城四周,在安置家眷后的汉子们,积极帮城中兵马加固城墙,或赶制兵器甲胄。 从城墙上向城内望过去,一条条街道上,十余万的百姓犹如蚁群铺满了能看到的任何地方, 城楼上,花白的长髯在风里微微抚动,古稀之年的孙叔武看着万众一心的百姓,不免叹了一声。 “陛下之夏,万民拥戴。” “民能自发守城,可谓盛世。”一旁的太守府长史看的眼中有泪:“人人如此,何愁叛军不灭。” 孙叔武抿紧嘴唇,忽然一巴掌拍在墙垛上,他转过身,偏过花白的头颅望向城外、 “张佑、徐庆虎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做出这样的事。他们不要九族了?!”老人看着城外仓促离开的商贩,原本的繁华,短短半日不到就变得风声鹤唳。 “陛下回国,不知多少人脑袋保不住!” 城外的战事一直都在持续,各县兵马被打散、重组、再被打散,继续组织兵马,然后一连几日,战火和混乱不断扩大,远在西北面的延塘关守将雷铜、齐幼虎已经出兵南下救援。 隆阳郡的李典,也率兵南下。 就在所有人都觉得定安城可能被叛军攻破,也在所有人都在寻找太子消息时,陡然一支残兵,从山中杀出来,犹如烈火中锻出的钢刀,接连将数支叛军队伍打的节节败退。 这支军队还打出一个响亮的名字:背嵬。 第六百七十四章 纰漏 长川县以南,定安城以北。 天边呈出昏黄的颜色,巨大的混乱散落到这片平原的各处。 叛军与各县郡兵以各营小队的方式遭遇、厮杀、增援、溃散,山麓、林野、平原、山坳,都能听到震彻人耳膜的喊杀声。 苏谌衣袍染血,抱着马脖趴在战马上稳住身形,他喘着粗气缓缓挺直脊背,望向前方。 十三四岁的年纪,要说没有惊慌,那是不可能的。 队伍被袭击的那一刻,他整个人都吓得六神无主,只听外面李白和荀彧组织兵将御敌,好几次苏谌想要站起来,腿软的摔倒几次。 到得后面,袭击者的队伍朝马车扑来,李白将荀彧丢进马车,他护着车厢,让军士调转方向朝西奔行,躲开叛军的袭击。 到得这个时候,苏谌才有一点勇气撩开车帘,视野之中,到处都是冲击的身影,以及骑兵挺着长矛或挥舞刀剑追杀在后面。 这就是父皇常跟他说的战场。 以往话里的残酷,终于化为实质的摆在苏谌面前,刀锋、长矛、惨叫、血腥味无时无刻不在刺激他的脑海。 几次险象环生逃脱之后,苏谌被荀彧抱下马车,在一处山村落脚,山中并不富裕,看到村里破落的画面,恢复些许的苏谌让军士不得打扰村民,自己也不要村人供给的精细食物。 除了在一家人借宿外,只吃士兵所带的粗粮 不久,绣衣司副统领李白带回了战场的消息,知道叛军数量庞大,打着拥护北宫舒,复燕国的名义作乱。 如果是父皇,他会怎么做? 某一刻,他想到父皇西征临行前,给他一枚令牌,叮嘱只要出宫就带上,倘若遇到御驾队伍都无法解决的事,可将这枚令牌向西而供,会有绝世奇才寻来帮衬。 想到这里,苏谌当机立断,将怀里藏着的令牌拿到屋外,让人去村里借了香烛点燃。 在他和李白、荀彧的目光,一道高大威严的身躯从黑暗里走来。 思绪回拢,视野被阳光占据,那晚的身影刹那间与前方指挥兵马的身影重合在了一起。 对抗的锋线轰然朝前推移,身披铁甲的背嵬营士卒齐齐挥开陌刀,稳步朝前推进。 指挥的将领半尺须髯,身着叠甲胸铠中有护心镜、兽头披膊、腰围吞金兽带,一袭红披风猎猎飞舞。 苏谌深吸一口气,在荀彧的鼓励下,缓缓促马上前几步,朗声道:“岳将军,若有可能,还请招降他们!” 岳飞勒马回头,看着少年在马背上坚毅的表情,赞赏的点点头。 他偏回头看向杀过尸山血海的五百陌刀军士,忍不住缓缓抬起手,嘹亮的声音响彻四周。 “叫此处叛军投降,皆是华夏之人,何故自相残杀。” 奔行的令骑挥舞旗帜,看到令旗的军中小校用着嘶哑的声音在队伍里大喊。 不少背嵬士兵听到军令,后排的士卒拄着陌刀,跟着将校的话语,放声呐喊。 “我等华夏同胞,何苦自相残杀,尔等被人蒙蔽,坏天下安稳,无论胜败必受乡人亲人唾弃!” 这支残兵本是宫中侍卫、御辇士兵,经过一场惨败,被岳飞重新组织起来,并发放了陌刀。 对于兵阵,岳飞自有一套训练方法,短短几日,就让五百士兵脱胎换骨,最大的变化就是敢于迎着骑兵,挥出陌刀。 “……尔等被人蒙蔽,坏天下安稳……”的话语响彻的时候,被陌刀打的狼狈后退的叛军士卒在这一刻,士气顿时受挫。 其实许多人还糊里糊涂,脑袋一热就被上面鼓动过来。 一开始连连胜利,还不觉得什么,眼下遇到硬茬子,脑袋开始冷静下来。 是啊,好端端的,他们杀谁? 天子还在西方征战,自己跟同袍做什么乱,把这天下弄乱了,陛下回来,他们只有被杀的命不说,妻儿亲族恐怕也会被连累。 想的越多,顾虑就越多。 原本还能拿稳兵器的叛军士兵,顿时一个个将兵器丢到地上,“不打了!”“谁打,谁他们是混蛋!” “都把兵器扔了,咱们打什么,大夏好好的日子不过,复什么燕国?!” “北宫舒是个什么玩意儿,老子听都没听过,活求鬼的跟他复国!” 一道道声音里,叛军中领队的将官并没有去阻止他们,就连这些中下层将校一个个回过味来,丢下兵器,招呼四周士卒。 士气瞬间瓦解。 节节败退的三千叛军士兵丢下兵器,直接坐到了地上,按着军中规矩,盘起双腿,双手放在膝上。 五百背嵬军士兵也没有赶尽杀绝,在看到对方投降坐到地上,便回到岳飞身边等候命令,战场随后被寻常的士兵接管。 岳飞诧异的看着这些坐姿的叛军士兵,对他们投降的豁达感到匪夷所思。 三十九岁的岳飞,从乡间少年,单人独马参军,从一军主帅到被赐死大理寺,这一生的坎坷起伏,并没有完全的画上句号。 风呼啸,他端坐马背闭上眼睛,静静地等待着。过得一阵,前方山呼海啸的呐喊响了起来。 “太子!太子!” “我等受人蒙蔽,并不知太子” 岳飞睁开了眼睛,便见本狼狈的少年,已在李白护卫下,立于叛军士兵前面,语气平和的在说话。 他素来是严肃的性情,能从那少年人身上清楚感受到那股诚恳之意。 这样的太子教出来怕是不易。 偏过头,岳飞看向落在后面的荀彧,那位从前只在历史书籍上才见过的名臣,活生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何尝不是活生生的出现在他之后的人面前。 秦桧 听说他们说,你也来了。 看着那边,跪下一片的降军,岳飞抬起脸望去彤红的云层,双眼大大的睁着,想起了催命一般,不断发来的金牌。 喉结滚动了一下。 岳飞艰难的挤出‘荷荷…..’嘶哑的笑声, 霞光照在脸上,飞过视线的鸟雀里,他能感受到兵戈停息后,仍旧汹涌澎湃的心绪。 温热的掌心握紧手中的枪柄,却仍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 燕京,皇城外。 刚刚上了马车出皇城门的秦桧,在车厢里‘阿嚏’一声,车辇上的车夫回头看了一眼浮动的车帘。 “大人,可是染了些许风寒?” “无事!” 秦桧捂着口鼻挥了一袍袖,随后揉了揉,皱起眉头:“好端端的,打什么喷嚏,难道谁在念我?” 这股感觉自皇城出来,便非常强烈。 下意识的望向西南方向的容州,那边的戏码应该演完了吧?自己到处卖力的表演,总算将这事的知晓范围控制在张佑、徐庆虎身上,毕竟这两人已经老了。 退伍的时日也不远了,就当散发一袭余热,牺牲下名节。 “就是为什么,有不好的感觉。” 秦桧放下帘子,断开车厢与街道的画面,他捻着长须,仔细思虑哪里出了纰漏。 第六百七十五章 李儒造了什么孽 夜光晦暗,城中偶尔响起几声犬吠。 城南的城门忽然打开,挟持令牌的骑士飞奔入宫,不久皇城喧嚣起来,也有报讯之人来到御史中丞府上。 大红灯笼高挂的府门前,穿着宫装的差人匆匆下马,朝府门值守的侍卫亮了宫中令牌,随即拿出信函,交给侍卫,让他们转交已经入睡的秦御史。 送信的宫人骑马离开,侍卫拿着信函飞奔府内,在巡逻同伴的视线里,一路来到中庭,再将信交给闻讯赶来的府内管事,后者拿了信,赶紧去往后院,在自家老爷寝房外面低声呼唤。 “老爷……宫里来信了,好像是城外传来的战报。” 寝房之中,正安睡的身影隐约听到‘战报’二字,便猛的睁开眼睛,一下就从床榻上坐了起来。 旁边有美妾帮忙穿衣,都被秦桧一把推开:“不用!” 他嘴边的胡须都在这时紧张的抖动,顺手拿起一件单衣披上,双脚下到床外套上鞋子,随即打开门扇,向老管事伸出手。 “信在何处?” 管事的连忙将信呈到秦桧手里,床榻上的小妾穿好裙袍,掀开围帐,乖巧懂事的下床,点亮蜡烛请秦桧进屋再看,随后又取了袍服,换下对方身上的单衣,做完一切安静的坐回床边。 烛火摇曳,响起纸张展开的轻微声响。 秦桧借着烛光,看完上面内容,都是一些叛军败退,或投降的内容,起初他脸上并未没什么异色,完全都在预料和掌握之中,可看到上面写着的一个熟悉的名字的刹那。 他脸色顿时一变,眼睛直直盯着那名字,喉结滚动,艰难的挤出一声:“岳飞……” 他嚯的站起身,拳头捏紧。 “陛下在西方,他如何出现在太子身边?” 小妾见他脸色有异,上前温柔的询问,被秦桧挥手打断:“出去。” 等候的管事以为也让他离开,刚转身却又被秦桧叫住。 “立即派人传书容州的绣衣司李统领,向他打探一下,那岳飞是怎么回事!” 秦桧微微抬起脸,目视前方,他抖了抖披在身上的厚实衣袍,语气颇为镇定的说了一句:“另外,准备几辆马车,到飞云港外的庄子暂住几日。” 老管事低垂着头,余光悄悄看了一眼秦桧,他从未见过遇事冷静沉稳的御史中丞,说硬气的话,却做最怂的事。 老管事随后应道:“老奴这就去准备。” “去吧。” 秦桧打发走了管事,待对方消失在走廊尽头,他袖中的双手死死扣住袖口,随后转身一巴掌用力拍在圆桌上,震的桌面摆放的茶杯稀里哗啦乱做一团。 他当年做过什么事,心里非常清楚。 岳飞如何会被害,绝大多数都是他一手推波助澜,放在原来的世道,人已经死了,羽翼也被他剪的差不多,根本不担心被报复。 眼下,人跟他一样,活到这方世道了,记忆还是死前的那一刻,那怨气得多大? 秦桧能来,乃是因为他觉得自己本该还有一番作为。 而岳飞的不甘,那是实打实是他一手弄出来的,等对方跟随太子回朝,见到他本人也在朝中…… 秦桧脑海里仿佛已经看到那个场面,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消息过来之前,先去飞云港,若是事情不对,出海去倭奴岛,反正那边还缺人……坐岛经商虽然苦闷,但能保住命!” 在屋里走走停停,过得许久,秦桧拿起毛笔留书一封,让下人送到狄府上,告知狄仁杰,他想去倭奴岛,便提前到飞云港适应海边气候去了。 待天色蒙蒙发亮,秦桧立即叫上几个美妾,带上衣物细软,乘马车赶紧出城。 此时的皇后寝宫,房雪君一夜没睡,脸上多是笑容。 “谌儿的太子位总算坐稳了。” 师姐李望秋在昨日听到消息后,便过来道贺,顺道也在皇后寝宫里住下,她在房雪君对面,微笑着抿了一口杏花酿,饶是三十多岁的妇人,宛如少女那般撑着下巴,笑的甜美。 “太子临危不惧,这点倒像陛下,有了军中威望,陛下才会打心里的认同。” “只是……伤亡不少将士。”房雪君笑容收敛,她微微将目光从师姐的笑容上偏开。 李望秋或许是江湖人出身缘故,对于生死比较看淡。 她喝了一口酒:“往后师妹另外拿一部分钱财,慰劳伤亡的士卒家眷就是。” 烛火浮动。 听完师姐没心没肺的话,房雪君捋了捋头发,有着细纹的双眼阖了阖。 “等陛下回来,还是规劝他,这样的事不可再行……尤其皇室之中,恐后人效仿,弄巧成拙。若是让将士们知晓,不知要寒了多少热血沸腾的心。” 李望秋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她沉默的坐在那里,不敢再乱说下去。 有关容州有叛军袭击太子御辇,随后又被太子调兵遣将的消息,开始不断的朝各个地方发酵时,容州的叛军已经全部投降。 清点人数和伤亡,除了第一波偷袭伤亡了六百多人,其余时候多是压着御辇的兵卒在打,导致太子御辇队伍付出了将近四百人战死,三千多人受伤。 几日里,各县兵马也略有损失,就在众人以为事态失控,叛军可能抓到太子要挟朝廷时,太子竟组织了溃兵,选用良将势如破竹重新杀了回来,仅仅三日功夫,打的叛军节节败退。 在第第六日下午,肆虐定安北部一万余人的叛军,除去伤亡的,基本全部投降。 叛将张佑、徐庆虎,谋士李文,以及那位想要复国的前朝皇帝北宫舒都被丢入囚车,送往燕京听候发落! 苏谌以太子名义,接受叛军,不追究他们从叛之责的宽厚之举,也让不少人竖起了大拇指,赞赏有加。 苏府这边,一直在外面打探消息的十三,喜极而泣的飞奔回府,边跑边大喊:“太子平乱,容州复宁!” 陪伴婆婆在佛堂祈福的殷素寰,听到消息,她悄声在萧婥耳边低语几句。 “好!” 老妇人睁开双眼,朝莲台上的佛像恭敬的躬身行礼,才在大儿媳的搀扶下缓缓起身:“这才像苏家的子嗣,像辰儿!” 她笑容满面的被搀扶着走出佛堂,另只手温柔的按了按胸口,里面是一枚严丝合缝的玉佩。 “兄长……你听到了吗,妹妹再无心忧之事了,可以放下所有担子了。” 不久,苏雍、苏烈两人也从外面回来,在父亲苏丛芳还有十三,以及苏家旁亲面前,大赞太子年少有为,同时也说起那姓岳的将领,凭借几百人就扭转了劣势,用兵之厉害,简直闻所未闻。 就在容州欢天喜地重回和平的时候,姜婉已经知道儿子的事了,她孤零零的坐在厅房,面容焦脆,呆呆的出神。 寂静里,油灯偶尔爆出轻微的响声。 将她惊醒过来,看到怯生生站在一旁的女儿苏瑛,姜婉挤出一丝笑,拉住女儿的手放到丫鬟手中。 “娘要出去一趟,你好生在家,练练娘教你的字。” 北宫舒没有路走了,她要去一趟苏府,希望老人家能开口帮忙求情,虽然对方明显不可能答应,但她还是想试一试。 然而,她还未走进苏府,就被门外的侍卫赶走,似乎特意留在这里的十三朝她摇了摇头。 “姜氏,还请回吧,我家老夫人有令在先,不见你!” 听到这话的姜婉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她捂着口鼻,边哭边往回走,引得大街上正庆祝叛军被平复的百姓好奇的望哭泣的妇人。 在他们眼中,大抵以为是苏府里某个小妾或者丫鬟被赶出府,在街上伤心大哭。 回到家里,她走上阁楼,从一口箱子里,拿出黑巾包裹多年的灵位,她擦着上面灰尘,眼泪吧嗒吧嗒落下来,打在北宫野三字上面。 “我没有保住他……对不起……” 姜婉说完,搂着灵位愧疚的哭出声。 …… 与此同时,远在长川县外,三辆囚车被长龙似得的军队押送着,缓缓向东北方向而行。 沿途的百姓捡起地上的石子,或是吃剩的瓜果扔过去砸在囚车上。 不知谁的臭鸡蛋在木柱上爆开,溅了徐庆虎一脸,他抹了一下,将恶臭的蛋清蛋黄甩到外面。 “我和老张可是把老脸都牺牲了,家里人可不要乱来。” 位于中间的囚笼里,名叫李文的儒士重新粘贴了一下快要掉下来的长髯,“我都陪你们坐囚车,可是会骗你?” “到时候,会不会真被砍头抄家?”最后面的张佑小声问道。 “陛下是讲信用的。” 李文朝他俩笑了笑,只是想到那叫岳飞的将领,对方一脸正气严肃的表情,他心里就有些发憷。 要是没等到陛下回朝,对方就鼓励太子,把自己和张佑俩人给砍头,以警示天下心怀鬼胎之人怎么办? 要是自己三人喊冤,将实情告之。 那就陷天子于不义,到时候……他李儒就真的再死一次了。 唔……不会的,朝里有秦桧斡旋,还不至于一到京师就被拉去砍头。 然而,他不知道是,口中的秦桧早就溜去飞云港,到大海上捕鱼去了。 当李儒三人知道消息时,已经是七月初八。 “那天就不该答应……” 潮湿黑暗的燕京大牢里,李儒穿着斑驳血迹、污垢的囚衣,披头散发的坐在草蒲上,盯着牢笼外的过道,希望某个人快点出现。 就在举朝上下商议如何处置三人时,一道从西面传来的消息,也跟着呈上了朝堂。 西征军回来了,先行的骑兵已经抵达西州北部天山。 第六百七十六章 他是皇帝啊 天山北麓,七月的季节,某一段山路飞起了小雪。 这座由东向西延绵的山脉,往日安静的山道间已然变得热闹,偶尔有过往的商旅,被骑马的斥候通传,靠在路边等候。 告诫他们有军队经过,莫要乱跑冲撞了西征将士。 天山北麓两侧,山岩、峭壁下,等候的商旅搓着手,哈出一口口白气,在这片严寒里朝着西面的蜿蜒山道伸头张望。 那是西征归来的第一波将士,将要从这里返回大夏西州。 雪花落在人头顶、肩头,挂着雪花的睫毛轻眨里,有人轻呼了声:“来了。来了!” 微弱的话语,此刻充满人的胸膛。 不到片刻,一支十人的大夏骑兵在山道尽头出现,踩着轰隆隆的马蹄声又从他们视线中过去,沿着脚下的山道一路向东。 商队的领头,连忙解下腰间的羊皮酒袋,单手拿着伸到外面。 “这是中原随州特产美酒!” 呼啸而来十名骑兵里,一个脸颊泛红,布有薄茧的骑兵什长,接过商贩领队递来的羊皮袋,也不犹豫,拧开木塞,便往嘴里灌了一口。 黝黑起茧的脸上湿红了眼睛,他在马背上朝商贩领队等人拱手,用起随州的方言:“家乡酒,爽!” 随后一抖缰绳,催促身边几个麾下骑兵:“继续侦行,为大军开道!” 话语落下,他将羊皮袋盖好木塞,丢还给那商贩领队,便促马奔行起来,很快消失在众人视线里。 “好!好!” 寒风吹拂,山道边的商队贩子们,目送这支十人的骑兵飞驰过去,想起他们西征蛮夷之国的壮举,纷纷叫好。 随后片刻不到,众人回过头就看到一面残破斑驳血痕的‘益’字旗,在风雪里飘展。 一同过来的,是漆黑的‘长龙’,渐渐有了整齐的脚步在山间回响,如林的旌旗遮蔽蜿蜒的山道,入眼的便是一万出征,八千而归的益州军,那满身的杀气,铺天盖地般的席卷过来。 令道路边等候的商贩们,身子骨止不住的战栗起来。 先行的是虎骑营,身下的战马已经卸去了具装,换上棉布抵御天山的寒冷,这支骑兵身材俱高大,披戴铁甲,甲胄不少地方已然残缺,斑驳一道道刀砍枪刺的痕迹。 斜垂在他们手中的大刀,森寒的刀面刀口,残留着暗红色血垢,只有长时间的厮杀,来不及清理刀身,才形成难以擦拭的血垢。 “好厉害的骑兵!” 那商贩头领半辈子走南闯北,眼光自然独到,这样的甲胄和兵器,外行人眼里只觉得狼狈,可在他眼中那是百战精锐的象征。 “哪里精锐……都被砍成这样。”一个伙计掏着鼻孔嘟囔着。 就在他话语里,骑兵过去,又是益州军的虎步营将士,再往后面是益州军寻常兵卒,尽管他们行进的速度并不快,可行走间双腿紧绷落脚有力,随时爆发出冲锋的姿态,只有经过无数战事,才有的本能。 众人还在惊叹这支兵马时,视野尽头,一道火红颜色的战马紧跟队伍后面,缓缓而行。 那马背上,是半身锦衣绿袍的关羽,一手抚须,一手握着缰绳,与并行的张辽正有说有笑。 后面则是持刀的周仓,指挥兵马的关平、张苞。 “行了一路,关某还未问起文远为何不统军,却跟着益州军先行?” “辽可不想再跟郑督公他们南下什么地中海,那边的蛮夷就让高顺领军便好。” 做为北方人,张辽虽说在南方待了许多年,还在那里完成了一项名留青史的军事成就。 但长时间坐海船,与河流上的船只是完全不同的感受。 “文远就放心高顺一人领军?东吴可还有吕蒙、甘宁。”关羽笑呵呵的说道,毕竟八百打十万,这些东吴将领当时也在场的。 “哈哈,云长小看高顺了!” 张辽在马背上笑了起来,抬手随意挥了一下:“江东鼠辈纵然人多,高顺岂会惧怕他们,再则……辽也有意让高顺统领并州全军,方才不让他屈才。” 说到这里,张辽话语顿了顿,看向一旁抚须合眼的关羽。 “倒是云长这般轻松与我闲聊,这益州军是不准备统领?” “交给小辈了。” 关羽性子坦荡,才不在意张辽这句故意的反问,他缓缓睁开凤目,风雪正从视野里飞舞过去。 “小辈儿正值虎狼年纪……总该让他们学会独当一面了,如今已无强敌,倘若还有敌人,可能就要被小辈们按在地上打。” 关平促马上来,笑的有些勉强:“父亲,这天下怕是没仗可打了。” 前面,张辽、周仓轻笑出来。 说话间,话题从让权给小辈,谈到最近天子送到大夏国内的命令,这让关羽和张辽大为皱眉。 以苏辰的成长来说,不应该为了锻炼太子,而白白浪费士卒性命才对。 “云长,你说……有没有可能,陛下还另有打算?” 张辽偏头看向关羽,后者轻轻拂过夹杂雪花的长须,片刻,关羽略点了点头。 “或许,陛下真正的想法……是找一个更加合理的借口除掉北宫舒。” “前朝皇帝没人知道下落,想要他死……还不容易?”张辽显然不同意关羽的说法。 “如果拿前朝皇帝的命,来敲打朝堂文武,以及民间那些心怀鬼胎之辈,效果自然又是不同的。” 关羽叹了一口气。 “这前朝皇帝,记得还是一个少年人,这会儿恐怕死了,或被押送到了燕京。” 他见张辽微微抿唇没有说话。 “文远,是为这场闹剧而牺牲的士卒沉闷不乐?” “嗯。” 张辽坐在马背上,看着风雪里偏头看来的关羽,“云长可觉得但凡人一旦坐上皇帝位置,就会渐渐褪去原来的样子。” 只有在关羽面前,张辽才能如此放松的说话,这与吕布高顺面前,是完全不同的。 风雪呜咽的跑过两人马匹前。 威震华夏的汉寿亭侯哈哈笑了起来,身下的赤兔马抬起头,朝后看了一眼,又继续前行。 关羽笑道:“文远,这世道变化最大,莫过于皇帝。别忘了……苏辰,现在是皇帝了、” “是啊。” 张辽愣了一下,回味过来,用着叹息的语气,跟着重复了一声:“是啊,他是皇帝了。” …… 一支西征军入天山北麓的消息早已传遍西州各地,令这个夏国最大的州,风气大盛。 有不少西州南面国家的人,都聚在了西州北面的夜兰国,等候这支西征军入城,美丽的舞姬、肥美的羊羔、动人的琵琶、甘甜的葡萄酒,都为这支兵马准备好了。 最先传来的,还是有关于西面的各种传闻。 西方之地,少有人知晓,如今军队凯旋,自然免不了各种夹带神话色彩的传言。 着军队的回来,原先全开拼凑的各种消息,完整的信息终于摆在这世道所有人面前。 西方世道,那是让他们难以想象的广袤,有着无数的良田和山川河流。 甚至还有陆中大海;金色的沙漠中还有一个个屹立山丘间的陵墓;也有围绕地中海而建的海滨城市,还有许许多多的野蛮部落。 在那里,一座城池也可以称为一国。 听到这条消息的百姓,都不由咋舌。不过却被来自大夏的商贩嗤之以鼻:“哼,五十笑一百步。” 就在益州军开始下天山的同时。 远去千里之地,黑底白狼纹的帝旗此时已在向东的路上。 第六百七十七章 回朝 黑夜火光照在大帐。 苏辰闭上眼睛缓解一下干涩和疲劳,立着烛台的案桌上,是堆积的奏折,不过大多数都是用西方的纸张替代,等待他批阅。 外面偶尔有兴奋的喧哗传进来,此时主力已经踏上回程的路,将士们激动、欣喜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你留下一支舰队,和一支陆地军队,不担心他们另立为王?” 大帐的角落,是一个方形的石墩,上方摆放着硕大的石头,仔细一看,烛火间能见石头上有人的五官。 “朕从来都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苏辰签好一张奏折,放到脚边的竹筐,明日自有人抬出去。 手重新拿起毛笔,笑着继续说道:“你会对你的圆桌骑士产生怀疑吗?” “不会!” 亚瑟犹豫了一下,“除了兰斯洛特……他勾引了我的妻子,他背叛了我对他的信任。” 或许意识到被苏辰带偏了话头,亚瑟王的目光重新落到对方身上。 “东方的皇帝,每日都要处理这么多政务?” “这就不是你该关心的,亚瑟!”苏辰舒展了一下懒腰,将最后几张批阅完,放下毛笔走到亚瑟旁边,抬手在他头顶拍了拍。 “往后,你就好好当朕的战利品、观赏之物。” 亚瑟王没有回答,只是沉默的看着苏辰。 其实他很希望苏辰当时直接一拳或一掌将他拍碎,这样一来,他的灵魂就再次沉入冥海,而不是像现在被困在石像头颅里无法离开。 “这就是你不杀我的原因?彰显你征战西方,俘虏他们的皇帝的功绩?” “有这个原因。” 苏辰嘴角勾起,微微俯身:“但更重要的,是朕要让大夏万千臣民看你这样的神奇之物,不能朕这个皇帝看了,将士看了,百姓们只耳闻过吧?你这么一个稀奇玩意儿,必须要大家一起欣赏,我大夏百姓最喜欢看热闹。” 走出大帐,站在帐口,苏辰一身甲胄,望着月下游走的丝丝云气,离开西方之际,后续的事,他都已经安排好了。 从元兴六年出征西域开始,三十多万军队分成两拨从西域南北两个方向,一路高歌猛进,杀入萨摩高原,摧枯拉朽的击败正在围萨摩帝国国都德萨克普鲁特军队。 一直到在萨摩北部高原击溃萨克普鲁特本人。 第二年,更打破浓马城,将托身这方世道的传奇君王亚瑟击败,十二圆桌骑士全部葬身在了这里。 浓马一破,东西两边的西征军直接让欧非罗陷入背腹受敌的局面。 接连数月的前后夹击,大量的城池落入苏辰手中,这次的西征,终于在第三年六月画上了句号。 这两年半里,从西域到萨摩高原,东方大夏燕京到西方欧非罗。 从东海之滨西至玛伦迪群岛,战火每一天都在燃烧,大量的萨克普鲁特帝国的人,从士兵到百姓,再到奴隶都在刀锋下死去。 因为一度缺粮,草原上的蒙古骑兵一度收集这些尸体,割去大腿上的肉,晾成肉干,到了没有任何食物的时候,才会拿出放进嘴里咀嚼下肚。 就算攻下欧非罗全境,停下针对萨克普鲁特平民的屠杀后,苏辰军中依旧缺粮,毕竟兵马实在太多了,从西面海岸到东部浓马城,都是西征军的身影。 诸葛亮饶是聪慧过人,在这样的情况下,也很束手无策,很难展开手脚做事。 好在后来西州那边重新派遣商队,打通了商道,开始往这边给军队运粮。 要知道,当初被西方蛮人入侵,西域商队损失惨重,时隔两年,西域商队联合大夏国内有实力的商队,一起进入天山北麓开通了这条最难走,但是距离西方最近的商道。 如今,欧非罗已经拿下,粮食的危机也得以缓解,庞大的军队已经不适合继续停留在这里了。 但整个西方的南面,位于地中海附近的土地,还没有收复。 返程之前,苏辰留下并州军,以高顺为统帅南下攻打,不过萨摩帝国的军队,才是主力。 又让速不台抽调五千草原骑兵从旁配合,以机动优势沿途袭击南方的蛮人部落和城邦。 离开欧非罗,到达北方行省米兰特尔中部地区,还未扎营就已有消息从南方传来。 ——那边一座座村子、城池被杀的血流成河!! 原本知道萨克普鲁特帝国覆灭的城邦、部落产生了自立的想法,听到击败萨克普鲁特帝国的军队南下,他们当中竟有人认为,能将对方击败。 之后的两三个月里,参与抵抗的部落和城邦,几乎被推平,大量的人口被砍杀在城里或部落中,然后一把火烧的干净。 在高顺的并州军为后盾的基础里,尝到独自战斗胜利的萨摩军队,经过几场厮杀后,在地中海东北面的依米提地区站稳了脚跟。 那位萨摩皇帝阿达尔意气风发的再度制定了进攻埃及行省的计划。 他这次收降了不少蛮族轻骑,以及他在欧非罗组成七万军队,在婉拒高顺的作战提议后,阿达尔学着他在西征军学来的战术,稳扎稳打,步步为营,朝紧挨地中海东南的埃及行省进军。 一开始打的还算顺利,胜利了好几场,斩首将近上万敌军。 可进入埃及行省四百多里后,埃及行省的军队忽然改变了打法,从伏击到地中海骑兵借着地利不断穿插偷袭。 俘虏组成的萨摩军队,看看上涨的士气,瞬间被打回了低谷。 要不是有高顺的并州军在后方压阵,估计七万多人外加蛮族骑兵,估计早就作鸟兽散。 高顺的并州军并没有过多的掺和,大抵之前阿达尔的拒绝,让高顺不会第一时间出手相助。 只是抓紧时间大量伐木,打造弩砲和弓弩。 并州大营在后方连日夜赶制弩矢,修缮兵器甲胄,有时也会运送一批箭矢和兵器给萨摩军队,让他们拿去继续跟埃及行省的军队对拼。 而五千蒙古骑兵最多旁射上几箭,对于萨摩皇帝的傲慢和愚蠢,他们懒得过问,等到对方吃够亏后,才准备真正的援手。 处于海上的郑和因为领了测绘的皇命,一边观战,一边沿途派出航海士们搭乘小船,将附近的海岸线、岛屿、岛礁,一个不落的记录在到海图上。 将来这些,可都是大夏的国土, 至于能否管理那么大的疆域,郑和才不会去担心,人死都能复活,还有什么不能做到的? 地中海的战斗传到米兰特尔,苏辰看着高顺在信里讲述的一切,表情没有变化,只是淡淡骂了一句:“烂泥扶不上墙!” 苏辰铺开纸张,特地给阿达尔写了一份手谕,字行间都是敲打的意思。大抵是如果拿不下埃及行省,他这个皇帝就别做了。 苏辰就吃定阿达尔的军事能力不足,根本拿埃及行省没办法,最后不得不厚着脸皮去求高顺。 写完这封手谕,苏辰将御笔一丢,便不再过问。 西方的世道已拿下,他就要回去了,回家了! 之后的几日,苏辰站在祖柩车上,望着外面一座座荒废的村落和城池,觉得这场战事结束后,这片土地也会很少很少有人了。 等过上两三年,大量的大夏或西州的人搬过来,这里会重新绽放出热闹。 “就是这些地名,到时候得重新改一改。” 黑底白龙纹的大夏龙旗迎风卷动,庞大的军队数量,犹如一条蜿蜒大地的黑色巨蟒。 卷起的烟尘之中,由西向东,过米兰特尔,进入天山外面的商道。 那里已经有夜兰国的女兵修筑了岗哨,十里一哨,二十里一岗,当象征天子的龙旗出现在视野里的时候,传讯的烽火卷起黑烟,在白皑皑的雪山上冲向天际。 将近九月,大夏天子的主力正式进入天山北麓,不久,将转道南下,进入夜兰国。 九月中旬收到这则消息的燕京,顿时陷入一片沸腾。 第六百七十八章 诸位,回家了 九月中旬的西州天山北麓,尽是茫茫的苍白,延绵的军队裹着御寒的棉衣,扛着长兵、旌旗,踩着浅浅的脚印朝着小山的缓坡行进。 半山积雪的大雪山从视野间向后而去,斥候的快马在山道间飞奔,借夜兰国的岗哨喝上一口热水,继续传递前方的消息。 十七这天,大军下了天山,夜兰国伊塔丝女王带着一众女臣,和拜娜妮在天山脚下摆出盛大的仪仗。 行进的军队,多达二十余万,不可能全部都能下山,韩信统领的主力尚在有一大半还在山中行进。 眼下,苏辰让夏侯渊接掌前军四万余人,接受夜兰国的粮食、饮水的补给,然后前往夜兰国城外的军营进行休整。 距离上次亲自领军经过西州,伊塔丝过来见驾已经是将近三年的事了。 这仗一打,三年的时光就这么过去了。 经过西方蛮族入侵,西域变迁,伊塔丝女王面容已显了老态,将近三年的时间里,配合夏国重建西域治理地方的重任落在她身上。 不再像当年头脑那么简单。 在凯旋的夏国天子面前,她穿着简单,头上也没有夜兰国繁琐的发饰,只是将长发简约的挽了发髻,插上玉簪固定。 她下车朝骑马而来的苏辰就要跪下,后者抬了抬手:“不用行跪礼,这三年,你们在西域做的不错。” “伊塔丝不敢居功。”美貌的夜兰国女王躬身低头,“若不是大夏天兵杀尽西方蛮人,西域怕是没有几个活人了。伊塔丝费尽心血,又算得什么。” 大抵是跟大夏的官员接触久了,话语多有夏国特色。 当然,听在耳朵里,还是让人舒服的。 苏辰随即叫上伊塔丝换乘了一辆宽敞的马车,一起返回夜兰国。伊塔丝落落大方,与天子同乘并没有显得战战兢兢。 她在途中说了一些关于西州重建的战事,并将这些年的情况做了简单的汇报。 “今日不谈,往后你来燕京,好好跟朕说。”山脚的地势依旧很高,苏辰端坐夜兰国的马车,从高处俯瞰下方的平原,戈壁的枯黄与绿洲的丰水绿荫交织错落,延绵到远方落日的大山那边。 “朕刚回来,不想听政事,西域有西州都护府,今年那边当值的将领是谁?” “宇文将军。” 话音刚落,跟随仪仗两侧的队伍里,宇文成都骑着战马,在人堆里朝苏辰拱手行礼,身旁还有几个夜兰国的女官,神色间与他颇为契合。 这宇文成都来到此间倒是如鱼得水了。 苏辰这么说或许有些夸大,但夜兰国女子为尊,对男女之事颇为主动,以宇文成都的那性格……又岂会白白浪费。 苏辰随即朝他招手,后者急忙促马挤开身旁的女官,来到马车左侧,在马背上方再次躬身行礼。 “宇文成都,拜见陛下。” 苏辰坐在椅上笑道:“宇文将军……在这里可还习惯?” “还行,异域风情尤为舒坦,就是陛下西征不带我,可是觉得我统兵之能不及其他将军?” “放肆,你什么语气跟陛下如此说话?!”秦叔宝在右侧的队伍里冲出来,他年轻时候就是火爆脾气,只是后来体弱多病卧床之后,性情才变得温和。 眼下身体无恙,年轻力壮,火气自然又回到巅峰时候,对前隋的宇文家,他是第一个不爽。 “我和陛下说话,与你何干?论武艺,我比你强不知多少……” 宇文成都也不是吃素的,他性格时好时坏,好的时候,配上他那威武俊朗的身材样貌,简直就是天降神将。 坏的时候,乖张跋扈,但不得不说还是体恤下属的好将军。 此时宇文成都刚才的话才说到一半,一个小山似得的身形出现在秦琼、尉迟恭一行人身后,硕大的阴影将秦琼和尉迟恭连带马匹都遮掩下去。 背对阳光的李玄霸目光仿若有电,他双手提着擂鼓瓮金锤,瓮声瓮气的看向宇文成都。 “刚才你说你武艺强?” 宇文成都瞥了一眼那壮硕的不像话的身躯,冷不丁的打了一个寒颤,抬手用力摆了一下。 “我岂会说那般话,玄霸,你可是听错了。” 周围众将跟着笑起来,但声音终究小一些,不像军中那么肆无忌惮。 毕竟这里还有不少夜兰国人看着,让人看了笑话,终究丢的是夏国朝堂的脸面。 一个时辰之后,快要到夜兰城,宇文成都护送到这里,便带着都护府的兵马先行南归,返回那边的驻地。 苏辰下了马车,看向已经不同面貌的夜兰城,城墙上飘荡着夏国的黑底白龙旗,城楼下方,则是益州兵马整齐列队,分成两侧站立。 先行回来的关羽张辽张飞,则城门相迎,齐齐下马拱手:“臣等恭迎陛下!” 苏辰点了点头,上前拱手还礼。 “三位将军在前开路辛苦。” 说着,与众人一起入夜兰城,兵马则陆续入驻由关羽三人先行建好的军营休整,等到韩信诸葛亮等人后续兵马过来,已经是九月末尾,待重新踏上归途,已经是十月份的事。 过詹密国、铁勒国进入蒙古草原,速不台专门过来请示苏辰,让麾下骑兵先回各自部落。 华夏之学的熏陶,以及将近三年的西方同仇敌忾的征战,蒙古骑兵基本已经赢得苏辰的信任,不再是当年的西戎人了。 只是出来十几万人,能归家的只有十万出头……有四万多人只剩骨灰装进坛子里被族人带回来。 大军回来的消息,此刻传遍了北方、中原,茫茫草原上,都能到处看到并州、中原鹿州、北方各州的人在草原上翘首以盼。 就连雷铜也领兵在其中,一边维持秩序,一边望着御辇的到来。 视野之中,御辇没来,先来的是雄壮健硕的黑色大马踏着步子越众而出,上方是带着笑容的天子。 “雷铜!” 那边,雷铜一掀披风单膝跪了下来,拱手齐声:“拜见陛下!” “起来。”苏辰也下了马背,托起他双手,说了几句勉励的话,雷铜就被张飞从后面一下抱住。 “哈哈,老雷,俺可是想死你了!” 从苏辰那学来的口吻,张飞一开口就把雷铜吓的直哆嗦。 队伍又行了一阵,关隘的轮廓已经在眼前了,齐幼虎领着城中军民在外恭迎,还专门准备了米浆喜迎王师。 多年前的齐保国盲从北宫野开关放西戎人进来,这样的罪孽同样连累齐家上下被流放云瑱充当劳役。 几年过去了,他们也都回来。 只不过没收了家业后,眼下只是普通百姓,站在人堆里,望着骑马而来的苏辰,他们当中或许有人怀恨在心,有人战战兢兢不敢抬头,有人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 在赫赫武功的大夏天子面前,不过沧海里的一小滴浪花。 入延塘关。随后就是李典的隆阳郡,返回燕京的途中,李典在旁将那日定安叛乱原原本本的讲述给苏辰听。 苏辰默不作声,望着车外的风景。 耳中是将士们兴奋的喧哗。 …… 燕京,尘烟如长龙腾舞天际,城门楼里一个个骑兵奔行而出。 狄仁杰、荀彧、李白领着文武拱卫太子和皇后出城,房雪君不顾太子搀扶,站在车辇,眺望着隐约能见到的龙旗,眼中已有些湿润。 不久,先行而来的一支骑兵传达皇帝的命令,他们出征时甲胄锃亮鲜明,如今全部暗沉无光,布满刀剑劈砍的痕迹。 旗手握着龙旗在风里抚动,其余骑兵,纵马绕行在文武前方空地,放声大吼:“西征军凯旋,陛下凯旋,众同袍英灵……凯旋!” 听到这话的文武众官,纷纷躬身,就见先来的是数支步卒队伍,他们护送马车改造的灵柩,里面是整齐堆放的骨灰坛。 狄仁杰上前,看着将士们一副副斑驳刀痕的甲胄,又看向车里重叠的骨灰坛,顿时紧抿了双唇,他花白的头抬起深吸了一口气。 “杀敌勇否!” “勇!”周围护送灵柩的兵将和骑兵齐声怒吼。 后方跟着过来的兵马在听到这声嘶吼,缓缓停了下来。苏辰站在祖柩车上,远远的朝那边的一道道身影,拱起手。 狄仁杰抬手相拱,无言的与苏辰对揖。 旋即,他转身让人取来酒水。 一辆辆辕车拉着酒缸而来,狄仁杰面对这支百战之士,托举酒碗,声音高亢:“西方蛮人杀我大夏西州,屠戮百姓,诸君远征凯旋,当饮大夏美酒,以庆凯旋。” 他将酒水缓缓倾倒在一个个灵柩前。 声音响彻。 “诸位兄弟,回家了!” 第六百七十九章最后的深秋 西征军归来,前军入燕京,后军尚在西戎草原。 不过眼下燕京内外,或者整个燕州都在这天处于分外的热闹氛围里。 大街小巷到处都是人的影子,卖吃食的小贩,看着蒸笼里、锅里的食物不停的减少,脸笑的都快恢复不了原状。 四周街边仍有许多人从城里其他方向拥挤而来,本就秋老虎的天气,眼下更热了。 密密麻麻的身影拥挤,一颗颗脑袋翘首以盼,盯着南城门方向。 “什么时候进城?” “应该是快了,文武百官还有皇后太子也在城外,陛下回来肯定要说上几句。” “听说咱们也牺牲了好些将士。”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唉,就是不知谁家要挂白幡了。” “不过,能把西方蛮夷的皇帝砍了,也算没白死。” “也就这样想了。” 北方之都军事、政治的中心,但并没有达到极限,广袤的土地依旧是城池扩建的基础、 未来的十几年,恐怕将会超过中原鹿阳、吴州盛康的巨城。 在历经诸葛亮、荀彧,以及眼下狄仁杰的开垦下,北地燕州的底蕴在苏辰离开的这将近三年里,商贸和人口已经隐隐赶超两座巨城。 繁盛的贸易带动了北地的商户,大量的商铺、食肆、酒肆、城外的作坊都以惊人的速度扩展膨胀。 到得西征军凯旋的消息提早三日传开,今日天还没亮几乎全城的人都动了起来。 新任京兆尹赵素堂将府衙一千名差役、捕快全部派到街头维持秩序,甚至还向刑部那边调了一批人手过来帮衬。 这才将城南的街道,勉强维持不乱。 不过,一两千人的衙役、捕快在人山人海面前,仍是不够用的。 一国之都,从来不缺大门大户人家、达官贵人,家中亲人早早就遣了仆人在城南的街道两侧酒楼茶肆包了雅间。 随后主家邀上几位交好的雅客,煮一壶酒水,或泡上一壶茶饼,便与好友聊上几句道听途说的西方稀罕事。 …… 与嘈杂的城中街道相比,南边的城门之外,一支支军队惊起沉浮,沿着隆阳郡那边的官道汇聚过来。 抵达城门的兵马,此时纷纷给战死的英灵让道,让手捧骨灰坛的同袍先行,先入城,再出东门至丰碑林交由家眷,然后将其名讳一一雕刻碑林里供奉。 城中百姓先是喧哗:“入城了!!” 紧跟着掀起的声浪又安静下去,无数的身影,无数的视线落在甲胄斑驳刀痕的士兵怀中的骨灰坛上。 上一次天子征讨东海倭寇凯旋,也是让阵亡将士的尸骨先行。 这次捧着骨灰坛的队伍很长,呈三列从南门进来,过了几条街都还未看到队伍的尾巴。 安静之中,顿时响起了嗡嗡嗡的嘈杂。 “这是死了多少将士?” “最少五、六万?” “胡说,陛下手中五支精锐之师,不过十万余人,要是亡了五六万,那西方贼兵,得有多厉害?” “或许陛下是将西戎人、生奴人、西凉那边的羌人、南方的越兵也都算进去了。” “各族都死了一些,那就凑得出这个数目,不然全是精兵,这仗就没法打了。” 过得一阵,带着灵柩的队伍沉默的走完,嘀嘀咕咕的嘈杂声里,街边的一众百姓便听城门那边的街道传来整齐且沉重的脚步声。 阳光倾泻下来。 无数视线交织,黑色的潮水涌进了城池,在街道上荡开。 那是呈三列如长龙般的队伍,重重的脚步里,甲叶在皮袄下面发出碰撞的声响。 并州、益州、青州、幽燕、唐军、秦军,穿着不同的甲胄,手提盾牌,腰间悬挂环首刀,士兵神色肃穆的直视前方,从百姓视线里径直走向皇城。 经历西方不间断的厮杀,每个士兵身上都有是杀气腾腾,压得看热闹的百姓呼吸都不顺畅。 也有不怕的,一个少女在人群朝快要走到面前的士卒挥手:“兄长!明日告假回家,娘给你做了好些好吃的!” 队伍里,目不斜视的年轻士卒,还是忍不住斜了一下眸子,看到朝他喊话的少女,嘴角忍不住勾了勾。 进城的兵马,不到一营的数量,其余将士则回到军营休整,甚至还给一些情况特殊的士兵快速批假,例如久别的小夫妻。 其他人则在前面的回来后,才会陆陆续续的批假,让士兵轮换回家省亲。 不久,马车入了皇城,苏辰忽然叫住驾车的士卒,让车架停了停,在旁边皇后疑惑的视线里,苏辰走了出去,让吴子勋给后面跟着的众将士传话。 “三日后再开朝议,都回去好好休整。” “朕也要好好歇息几日。”苏辰回头也朝准备跟着他入宫的苏谌说道:“谌儿也不用跟来。” 苏谌看了眼母亲,彬彬有礼的拱手,他本想将这次抓到叛乱者一事告知父皇,想得到父亲的称赞,顺便还想那位岳将军推荐到父皇面前。 可惜父皇征战近三年,必然是劳累了。 “是父皇,孩儿先告退。”饶是人小,但有岳飞、荀彧这样的人物在旁教导,算上之前的遇袭,苏谌明显成熟许多,像一个小大人。 后面的一众将领,自然明白苏辰也是人,需要跟枕边人耳厮鬓摩一番。 一个个笑了笑,便拱手告辞,纷纷结伴散去,有的索性径直去了酒楼,更多的还是回到各自府邸。 城中项府静谧宜人,阳光燥热划过窗棂,透过缝隙照在房内。 烦人的蝉鸣声里,虞姬哼着南方小调,为摇床里一个两岁小童扇着蒲扇。 外面陡然响起丫鬟的一声:“夫人,将军回来了。” 摇晃蒲扇的手一抖,虞姬缓缓站了起来,扇子也不自觉的掉到脚边,她反应过来,略提裙摆快步走出寝房。 她站在檐下痴痴的看着前方。 那进入后院的月牙门口,熟悉的身躯扎着发髻,提着破城戟,牵着乌骓马正咧嘴朝她笑着。 虞姬抬起手背擦了擦滑过脸颊的泪珠,跟着男人笑起来,用略带哽咽的声音轻说:“大王……你又把乌骓骑进后院了。” 亦如当初那般温柔。 …… 烟波楼里气氛古怪,几个莺莺燕燕的女子吓得脸色发白,随后被赶出了房间。 “女人还是家里的好,外面的少沾,来来,先喝酒!” 张飞拉着郭嘉,叫上李白冲进了最近的一家酒楼,赶走两人叫来的妓子,转头让老鸨送来十坛好酒。 苦的李白、郭嘉只能被面前的黑汉不停灌酒。 “哪有来青楼,光喝酒的!” 老鸨心里埋怨了一句,但也不敢说出来。 …… 长街之上,赵云与关羽分别返回府邸,他是清净干爽的人,家里没有多少奴仆,府内也没有多少奢华的摆件,唯有后院妻子那里,才有上好的木料打的梳妆台。 推开寝房的门扇,一道身影迎面扑了过来,环住赵云的颈项,整个人都吊在他身上。 又是好一番缠斗! …… 吕府上,吕布让发妻为他卸去了甲胄,高兴的抱起儿子,叫上坐在护栏上晃着双脚的吕玲绮,然后牵上严氏的手。 “走,为夫带你们到街上走走,看西征军进城!” 吕玲绮在护栏上做了一个鬼脸:“我们跟着母亲都已经看……”还没说完,忽地跳到地上,挽着母亲的手臂,将严氏推到父亲身边:“女儿在家里带弟弟,娘,你跟父亲出门逛逛吧。” “鬼机灵!” 战场杀伐之将,此刻笑的温柔,还在吕玲绮脑门上轻敲了一下。不过随后,一家人还是整整齐齐的走出府门,乘着马车到燕京最繁华的西市逛街,听说到了晚上,那边还有灯会可看。 …… 皇宫后苑。 李望秋捏着手帕,在师妹的皇后寝宫外面来来回回走了不知多少遍,她跟苏辰要说感情多深,那不一定,但想男人是肯定的。 寝宫里的声音有点小,不知道在干嘛。 所以她更急了。 走廊上偶尔吹起几缕凉风,挤进微微关上的窗棂缝隙,房内是静谧的烛火轻轻摇晃。 脱去繁琐凤袍的房雪君,从宫女手里接过温水,将水盆温柔的放在床边,她睫毛一眨一眨的看着躺在龙床上闭目养神的男人。 随后拧干毛巾为他擦拭脸庞、颈项、双手,又温柔的将靴子脱下,为苏辰洗脚。 这些本该是宫女来做的,但房雪君不让她们来。 做完这一切,还拿了一把小剪为熟睡的丈夫修剪乱糟糟的胡须。 偶尔,柔弱白皙的手停了停,房雪君愣愣的看了会儿,随后轻轻在胡须里几根白须拔了下来。 她修整好丈夫的胡须和发髻,手中已经有不少白发和白须,不知为何,房雪君鼻子有些发酸。 “陛下,什么事都一定要亲力亲为吗?都要你一个人做完吗?在外面打仗一定很苦……” 看着被丢在地上的天子宝甲,手指摸着上面刀剑劈砍的痕迹,双唇微抖,泪水哒的一声掉在甲叶。 龙床上,苏辰躺在那儿,早已疲惫的熟睡过去。 知……知…… 窗外,枯黄的柏树叶正脱离树枝飘然落下,这是最后的深秋了。 第六百八十章 享受李二的待遇 寝宫一排密集的油灯照着垂下的围帐。 苏辰睡的浑浑噩噩,阖着眼帘的黑暗里,兵戈的气息袅绕脑海,隐约还能感受到汹涌澎湃的喊杀声席卷而来。 无尽的黑暗在视野里仿若潮水般褪去,无数挥舞刀锋的西方骑士,骑着战马,高亢呐喊。 “朕连你家皇帝都打的只剩脑袋,还惧怕尔等?” 知晓这是梦里,苏辰立于茫茫荒野,面对潮水般的西方骑兵,手持大夏龙雀一挥:“朕的儿郎何在?!” “我等在!” 那是震响天云的嘶喊,黑压压的箭矢飞上天空,高原上的寒风呜咽,带着轰鸣的铁蹄自后方而来。 一支支一队队大夏兵将骑着战马在飞奔,面对前方的敌人涌上来,他们挥舞长矛、刀锋从苏辰左右分流而去。 “陛下安待!” “……看我等冲阵,扫平蛮夷!” 轰! 黑沉的天际,陡然一声惊雷炸响,对冲的两支庞大的骑兵群落,瞬间在消失不见。 苏辰垂着大夏龙雀,循着雷声抬起脸。 黑暗的云层卷动,忽然散开,一只巨手破云而下,直接抓了过来。 ‘嗡!’ 龙雀自苏辰手中横挥,他咬牙低吼:“来啊!” 声音高亢,身形暴涨,紧握手中这口大剑猛地抵向按下来的巨手,整个人连同宝剑都在这一刻,变得渺小,恍若蝼蚁一般持剑顶住巨手的掌心,手掌上的纹路仿佛一条条交织的沟渠那般显眼。 大夏龙雀顶上去,响起金铁交鸣的刹那,剑身都在瞬间弯曲,在苏辰眼中一点点的迸裂。 呯! 那是大夏龙雀断裂的声响,苏辰弃了手中半截剑身,双手连同右肩都顶上了那巨手,高大威猛的身躯暴涨,疯狂运转武神罡气,筋骨皮肉都发出噼啪的声响,依旧抵挡不了巨掌压下,脚下的地面都被挤出深坑。 这个梦……也太真实了。 苏辰竟然明显感到了力竭和肌肉在恐怖压力下产生的疼痛。 就这时,脑海里忽然响起始皇帝的声音,由远而近直冲苏辰耳膜。 “醒来!” 下一刻,李世民、朱元璋、刘彻等皇帝的话语紧跟响起。 “长生,醒来!” 寝殿静谧,风从外面挤进来,吹拂围帐响起微微的沙沙声,帐内的身影,此刻猛地坐了起来。 苏辰张开嘴,喘出一口粗气。 他抬起手,手臂都还在微微颤抖,仿佛那梦里的一切,都真实发生过。 苏辰在龙床上坐了片刻,思绪回拢,他看向四周,皇后房雪君没有在这里,也没有宫女宦官。 “来人!”苏辰声音低沉,双脚放下龙床。 霎时,寝殿侧面一个小间,两个宫女匆匆出来,来到床边服侍,其中一个稍高的宫女脸上有着欣喜:“陛下,您可算醒了,奴婢这就去告知皇后。” “慢着。”苏辰微微蹙眉,什么叫可算醒了,他叫住那个宫女:“朕睡了多久?” “回陛下,已有三日,皇后每日都会过来守着,有时淑妃她们也会过来。” 睡了三日? 苏辰套上鞋子起身,床边上那稍矮的宫女连忙取了一件单衣为他披上。走动片刻,苏辰还是朝站在门口的宫女吩咐:“不用去叫皇后,去告知外面值守的宦官,喧国师张角到御书房。” 那宫女领了命令,迅速退到外面。这边,苏辰让另一个宫女为他更衣,穿戴好宽松的袍服出了寝殿,外面没有典韦和许褚值守。 毕竟众人在西方苦战近三年,就算体质不同于来时的世道,可终究也有疲乏的时候。 回宫之后,苏辰便让二人都回去休息。 眼下大半夜,没必要再将两人唤来跟随左右。走过廊檐、宫门,来到中宫的御书房不久,刚上天上补充银耳红枣羹,外面已经响起张角的声音。 “臣张角前来觐见陛下!” “国师,快请进来。” 外面两个小黄门将书房门扇推开,一个浓髯长须,披散的发丝,额有红纹阴阳的身影跨过门槛,缓缓进来,朝首位书案后面的苏辰拱手:“拜见陛下。” “不用多礼。” 苏辰抬手招了招,已有宦官抬了椅子过来,放在左侧,请了张角坐下。 后者落座,也接过宫女递来的羹汤放到手边小桌上,便问道:“陛下深夜唤老臣入宫,可是想要询问长生不老的进展?” 苏辰摇了摇头,他叫张角过来,其实想将之前他做的梦告诉对方。 “朕让你过来,是因为国师修行中人,应该能看出一丝端倪。” 说着,他声音缓慢而有力,将后面的内容,一五一十讲给张角听,一直讲到始皇帝等英灵将他唤醒,才从那颇为真实的梦境里脱困。 “唔……” 书房灯火通明,张角闭目安静的倾听,缓慢抚着长须,过得一阵,他才睁开眼,沉吟:“陛下,此梦恐怕与这方天道有关。” “天道?”苏辰皱起眉头。 “就是我们常说的老天爷。” 张角顺口解释了一句,依着自己的猜测说下去:“西方世道那亚瑟王应该是此间天道为中和陛下这样的人,安排的天命之人,可惜……反被陛下击败。此梦说不得乃是警告陛下。” “天道还有意识和思想?” “臣不知,但天道看不见,摸不着,乃是规矩。陛下打破了规矩,他该是要恼羞成怒了。” “能杀我?” “它无法做到直接下手,天道无形无相,或许是陛下梦中的手,也有可能飞过天空的鸟雀。” 张角面容严肃,起身负手来回走在灯火之中,“但它此时在借梦夺陛下之气,长此以往,必然有性命之忧。” “神神鬼鬼,真以为能吓倒朕?” 苏辰这句话不是对张角说的,而是隔着书房穹顶,朝夜空说话。随即,重新看向张角:“国师可有办法。挡住那种梦境?” “哈哈,此事易也。只需两员猛将把守殿门,沙场征战之将,气血旺盛,寻常阴邪触之魂飞魄散。同样一切之法,也会徘徊不敢进前。” 守门? 苏辰瞬间就想到了秦琼和尉迟恭为李二守寝宫殿门的故事。 啧啧,我也能享受到唐太宗的待遇了。 有了张角的解惑,苏辰之前悬着的心也就轻轻的落地了,又说一阵后,外面天色渐渐放亮。 张角离开书房后,苏辰让人备了马车,随即离开皇城,前往城中大狱,李儒三人该是在牢里憋闷的想自尽了吧。 还有一个北宫舒…… 第六百八十一章 刑 刑部大牢不同于京兆尹的府衙牢狱。 里面基本关押的都是朝廷钦犯,之前在容州闹得很大的四个反贼都关押此处。 那可是造反啊,还是袭击了太子御驾,这可就不得了了。 以至于,一被带进牢房,这里的牢头就直接说了句:“别动刑了,给他们吃好喝好,活不到过年那会儿了。” 今日天色不错,那牢头与人换班出来,刚仰脸朝日头吐了一口牢里的浊气,随后便听到脚步声迅速过来,还没反应就被按到了墙边,看守外面的狱卒看了一眼来人,想举起的水火棍又放了回去,立马挺直脊背,目不斜视。 片刻,一辆车厢雕花,挂有绸缎的马车驶来,缓缓在街边停靠。 那老头先是看清按自己的人,一身绣衣,握绣春刀,当即就明白怎么回事,随后又瞥了一眼那边停靠的马车。 便识趣的闭上眼睛,恭谨的低下头。 待到从马车那边走来的身影经过,牢头连忙恭敬的唤了声:“拜见陛下。” “你是这里的牢头?”苏辰停下脚步,不等对方回答,抬手招了招:“去把来俊臣找来。” “遵旨。” 牢头喜出望外,平日他可是没机会接近刑部侍郎,这下可是奉旨过去请对方。 好在刑部的衙门距离这边并不远 这边,绣衣司的侍卫先一步进入刑部大牢,苏辰并不在意的跟在后面。 大牢他不是第一次进来,里面那种潮湿、腐臭的气味早就有准备,昏暗的视线里,几支火把插在远处的走廊墙壁上摇晃。 此时当值的狱卒纷纷过来跪拜见驾。 “起来,都忙自己的事,留一个人领朕去见反贼李文。” 众人低呼一声,纷纷散去,留下一个在这座大牢坐了十五年的老人,大抵见惯了生死,老人除了对皇帝尊敬外,并不感到惧怕,也没有其他人那种战战兢兢。 途中路过的刑房,还有持续的拷打,刚回来的两个狱卒,卯足了劲儿,拿鞭子抽打刑架上一个络腮大汉。 “这人是个武官,去年倒卖兵器,以为做的滴水不漏,今年年初的时候,被狄大人查了,就丢到大狱里,眼下还有些罪证没有收集,待收集了,估计开春就砍头。” 苏辰走过刑房外的栅栏,隔着木柱看了一会儿。 “嗯,一切按律法便可。” 不久,跟着那个老狱卒来到靠里的一间石墙牢房外面。 叮呤咣啷的打开了铁锁,老狱卒便推开门,一股难言的臭气顿时飘了出来,令得苏辰微微蹙眉。 他没想到来俊臣居然没给李儒他们换一个环境好点的牢房。 此时,牢房里面,听到动静的李儒,张佑、徐庆虎此时站了起来,看到从门口走进的身影,顿时躬身拱手。 “拜见陛下!” 牢房的门,随后被外面的绣衣司侍卫关上。 苏辰抬起双手:“朕也见过三人,感激你们为朕做的牺牲!”说完,拱起双手,朝三人躬下身。 这把徐庆虎和张佑吓得急忙上前托住苏辰。 “陛下使不得,您是天子,是皇帝,要臣做何事都应该的。” 苏辰被他们搀扶起身,咧嘴笑了一下:“两位将军,可还记得你二人是如何加入我定安军的?” 话语落下,张佑反应够快,哈哈笑起来:“被吕将军和张将军打的大败,我俩为了活命,便投陛下了。” 徐庆虎抓了一下乱糟糟的头发,跟着附和:“说起来还是当初那领军的刺史所逼。” “二位将军,跟了朕,却未曾上过前线,未曾建功立业,只在后方守着,心里可有怨言?” 要说没有,怎么可能。 但两人又如何敢在苏辰面前说出来,张佑反应快,继续笑道:“我和老徐那点武艺,跟着诸位将军冲锋陷阵,怕是要闹笑话,反而丢了陛下识人之明的声誉。” 他叹了一口气。 “守在后方也好,风不吹,雨不淋。天热了有人摇扇子,天冷了有人暖被窝,反正这定安城,我兄弟俩可是给陛下守到今日了。” 最后这句,其实就是在反问苏辰。 我两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为陛下守着定安这座龙兴之地,又为陛下演了这么一出败坏名声的戏,该如何安置我兄弟俩。 “两位劳苦功高,朕心里都清楚。” 苏辰抿着嘴唇看着两个已近五十的老将军,转过身迈开脚步,在牢房里走动起来,踩着铺垫的稻草沙沙作响。 “……来俊臣应该跟文优商议过了吧?” 苏辰不可能千里之外,把事情做出安排,掌管刑狱的来俊臣,以及满脑子都是歪点子的李儒凑到一起,不可能没有作为。 果然,一直在旁边倾听的李儒笑眯眯的开口:“陛下,来侍郎已经与臣商议过了,到时将我三人调包即可。” 张佑、徐庆虎互相看了看,有些不解的看向李儒。后者朝他俩拱起手:“有死囚会代替二位将军去死,不过以后,张佑、徐庆虎两个名字不可对外再用了。” 声音在牢房里飘着,两个人眼色暗了一下,闭上眼睛沉默了一阵,缓缓点下头。 “二位将军,往后就是列侯,爵位延三代。你们返回定安也好,还是另寻其他州郡都可,反正好生安享晚年,缺什么,朕就给什么!” 这是苏辰给予他们最大的厚待。 张佑、徐庆虎一把年纪了,带兵打仗又不如朝中那帮骄兵悍将,连初出茅庐的一个岳飞,就把他俩打的举兵器投降。 这大夏里面,简直不给他们这样的武将留晋升的空间,实在太恐怖了…… 能有这样的封赏,还算不亏,好歹是列侯,再不起眼也是封侯了嘛。 两人琢磨了片刻,双手跪到地上,向苏辰磕头,表示接受了这个条件。 “陛下。” 李儒走到天子身侧,微微倾身,轻声道:“那北宫舒如何处置?” “你如何想的?”苏辰侧脸看向他。 这边,李儒眯起眼帘,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吐出两字:“鸩杀。” “此事,朕再考虑。” 北宫舒的结局,苏辰心里早就想好了,这样的燕国余孽,留着终究是祸害,这次是自己故意引起,倘若是其他心怀叵测的人怂恿他造反呢? 但要杀了他……姜婉那边,终究要伤心了。 “让谌儿来杀吧……” 苏辰打开房门,来俊臣不知何时已经在门外跪迎着,估摸又是他显示忠心的手段,苏辰并不吃这一套,脚尖在他手臂轻踹了一下。 “起来,跟朕出大牢。” 一路上,身形高大的天子走在前面,身子高高瘦瘦的来俊臣跟在后面,听着苏辰的话语在问。 “李儒他们的替身,你可要找好了!” 要说其他事,来俊臣可能没信心,但要在形事上,他可是手拿把掐的事。 “回陛下,已经找好了。刑狱这块,俊臣可熟悉着呢。” “刑场上也不要出差错,别让其他人起疑。” 到了外面,苏辰走上马车撩开帘子,露出嘴部的位置,“那个北宫舒,朕要留给太子,你明白朕的意思吗?” 来俊臣起初并未听懂,眼珠子在眶里滴溜溜地转了转,脸上顿时泛起笑容。 “臣明白陛下的意思。这就着人准备。” 苏辰点点头,随后放下车帘,便不再理会外面的来俊臣,驾车的士卒一抖缰绳,拉车的马匹拖着车厢缓缓驶离了这条刑部街道,往皇城方向而去。 不久,丰碑外面架设了刑台的消息不胫而走。 第六百八十二章 不得闲 大夏天子回朝不到几日,就将容州定安城造反的四个主谋斩首示众。 十月中旬的天气一会儿雨,一会儿晴空万里,好在十七这天万里碧蓝,白云如絮。 燕京东郊往北十五里,远远的就能在山腰开凿的石道上,看到矗立丘陵的巨大丰碑。 这座高耸的建筑立在这里已经有好多年了,风吹雨打,平整的四面,雕刻的一个个人名爬上了些许苔藓。 它的下方,乃至四周,是密密麻麻的石碑,有半人高,上面同样刻着战死的英灵的名字。 这些年随着大夏天子南征北战,这里的石碑越来越多,将两个山头都填满,形成了令人震撼的碑林。 原本人迹罕至的碑林,今日身影重叠、人头攒动,还有城中百姓,或周围乡镇的百姓赶来围观。 远远的,便看能看到架在碑林外面的一处木台, 正是最近流传的行刑台。 那木台四周,还有许多守卫的士卒,持着兵器目不斜视把守这里。 混杂的人群之中,大多数声音都是百姓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毕竟敢在武功赫赫的大夏造反,他们也想看看是什么样的家伙那么有胆子。 而且,听说陛下也会来。 乌泱泱的人群张望,翘首以盼的时候,听到不一样的声音传来,不少人下意识的望过去,视线之中,四辆囚车缓缓驶来。 里面是四道穿着囚服的身影。 与囚车一起过来的、还有飞奔的战马,为首的身影一身戎装,身后红披风猎猎飞舞。 刑台那边的数百整齐站立的士卒,拄响手中长兵,齐齐半跪地上,齐声大呼:“拜见吾皇!” 头上已有不少黑发的王朗,面带春风,与狄仁杰、李白等一大批文武上前相迎,齐齐拱手:“臣等拜见陛下。” “诸倾不用多礼,今日你们便在台下等候。” 苏辰挥了挥手让他们在台下站定,旋即领着典韦、许褚龙行虎步的绕过囚车,走上刑台的一瞬。 周围士卒敲响兵器,金铁交击的响动,一时间震响这天空。 苏辰面色威严,他一步步走上高台,声音也在同时响彻。 “朕携西征将士,以报西州百姓之仇,也为我大夏百姓子嗣后代开疆扩土,彰显大夏武功,可就有些人,以为朕不在,这大夏就能让他们得逞!” 风在山林间呜咽呼啸。 燃着火焰的两口青铜锭,黑烟升腾,火焰猛烈摇晃,映着刑台之上,身形威猛高大的大夏天子。 “朕连西方伟大君王都打败了,甚至拿到了他们引以为傲的神灵的脑袋。” 苏辰抬起手,便有士兵拉着马车,将亚瑟王的石头脑袋驮了出来,让在场的百姓和士兵看得清楚。 见到石头脑袋上,五官竟能活动,偶尔还有古怪的语言发出,顿时让人山人海掀起一片嘈杂的哗然。 “就算是西方蛮人的神灵,都在朕的手中成了一个珍奇玩物。而这些作乱造反的人,又算得什么?!” 苏辰走到刑台前方,伸开双臂,披风哗的在风里掀开,猎猎作响。 “朕从来都不是心慈手软的人,从朕起兵反抗燕国暴政开始,直接、间接死在朕手上的人,有上百万之多,何差他们四个,但造反作乱是大罪,人犯了错,就得受罚,但朕不连累家眷,只杀首恶!” 苏辰的声音低沉,被精纯的内力携裹,清晰的飘在众人耳边:“同时,朕也要告诉天下人,谁想毁了百姓的安居乐业,谁就得死,没有任何侥幸,哪怕逃到天涯海角,朕手下将军、探子都比尔等熟悉路!” 言罢,苏辰示意王朗上台宣读四人罪证给所有人听,待最后一字落下,四个披头散发的囚犯被士兵从囚车里拖出来,一一押上了刑台,敲打后背,使其并排跪下。 阳光照着一张张狂热的面孔,对于想要撕裂好不容易一统的大夏江山,他们竭尽嘶吼咆哮,无数的手臂轰然举过头顶。 “杀!” “杀!” 杀气仿佛凝聚成了实物,林野间栖息的鸟雀此刻都被惊的飞上天空,黑压压的到处惊慌乱飞。 “时辰已到,行刑!” 四把刀兵唰的出鞘,带出一片森寒,跪在地上四人紧张的瑟瑟发抖,他们被来俊臣特殊的捆绑手法,只能锤头,脖子无法抬起来,也就无法让人看清他们真实的脸孔。 四个行刑的士卒提着厚重的法刀,走到发抖的四人身后站定,然后缓缓抬起刀口。 “大夏之地,不留逆臣!”高台上,苏辰转身走向大椅,落座抬手:“送他们上路!” 四人瑟瑟发抖,努力的想要抬起头,行刑的士兵顶举起刀锋,齐齐落下。 咚咚四声,四颗顶着凌乱头发的脑袋掉在地上滚动,血箭喷了一地。 不久之后,又是祭祀丰碑,每次征战归来,苏辰都要带领文武祭拜入陵的英魂,也祭祀过去的征伐中,所有死去的将士。 祭祀礼结束后,周围无数百姓这才三三两两的散去,驻扎这边的军队与满朝文武也先后离开。 待到人差不多都走了,只剩苏辰领着典韦、许褚,来到丰碑陵不远的山岗,这里已经有两人牵着马匹在这里等候多时了。 “陛下,我兄弟二人就要离开了。” 张佑、徐庆虎二人穿着寻常百姓的服饰,两人出身军伍,年龄也偏高,乍一看,与农家地里的老农一般无二。 “往后可能再没有机会拜见陛下了。” 徐庆虎忽然流下眼泪,双手一拱跪了下来,一旁的张佑也跟着跪下,两人齐齐伏地磕了三下。 他俩声音哽咽:“陛下,保重!” “朕不会忘记二位老将军!” 苏辰将地上两人搀扶起来,看着他俩的表情,情绪也有些许复杂,“你们……一路多加珍重。” “陛下,快些回宫吧,我俩就此拜别!” 张佑、徐庆虎再次拱手一拜,便上马调转方向,挥开鞭子抽出啪的一声,纵马飞奔而去,到得半坡上又驻马停下,望着大夏天子,忽然翻身下马,又是躬身一拜。 “陛下,老臣去也!” 两人身影沐着秋末的阳光,在山梁奔行,渐渐消失在林野后方。 “我们也回去。” 苏辰一勒缰绳,朝典、许两人低声问了一句:“李儒呢?” “他?” 典韦皱起眉头,求助的看向许褚,后者瞪大眼睛:“看我做甚,这些事可都是你管!” 三人骑马回到山下,吴子勋领着神机营等候,从他那里才知道李儒跑去飞云港了。 “怎么,他想跟秦桧出海?” 返回燕京的路上,苏辰握着缰绳,在马背上笑了一下。 “回陛下,不是。”吴子勋小声道:“李刺史去飞云港的时候,神色蕴着怒气,嘴里还不停咒骂秦大人,说要过去把他宰了。听说跟李刺史去的,还有那个姓岳的将军。” 苏辰愣了一下,表情随后又很快恢复正常。 心里大概清楚秦桧这次怕要凶多吉少了。 山风拂过行进的队列,旌旗猎猎,苏辰扫过远方田野,农人正放下农具准备归家,凉风吹过颈脖时,扛上锄头,站在路旁看着渐渐从远方过来的队伍从他面前过去。 不久,一双儿女在村口迎接他,看着两孩子欢快的在他身前跑前跑后,不时乖巧的和村里其他人打招呼。 令得农人跟在后面笑的开心。 …… 其实开心的还有苏辰,秦琼、尉迟恭两人如约过来宫里,按照张角交代的,两人全身披挂,手持兵器,威风凛凛的把守天子寝殿的大门。 秦琼恢复当年那脾气,直接让苏辰放心的睡。 “此方的老天爷又怎的?他敢下到凡尘,臣和黑炭就敢斩了他。陛下,放心就寝,外面有我和敬德,保证你睡到大天亮。” 秦琼也不是瞎吹,他跟尉迟恭还真有这方面的经验,当年李世民杀戮太多,每日夜晚难以入眠,总感觉有鬼。 最后让秦琼、尉迟恭守在寝殿外面,以武将那身神鬼难近的杀气,才安安稳稳的睡了好觉。 自此民间便将秦琼、尉迟恭当做门神,替换了神荼、郁垒。 不过苏辰记得关张马赵,或者关张赵黄,也有被民间拿来当门神,不过关羽那身傲气,苏辰想也不用想,肯定请不动的。 除非睡觉的是刘备。 果然,苏辰眼睛一闭一睁,已经到了第二日清晨,自从回燕京,他就没睡的这么舒坦过。 ‘看来还真是此间的老天爷从中作梗。’ 至于反制,苏辰没想过,也没办法,那种东西缥缈无踪,无迹可寻的。 只要将长生之法从那剑鞘上找到,什么天道,什么天命之人,到时候,他与华夏诸位祖宗才是真的天命之人。 穿戴好衣袍,洗漱了脸庞、牙齿,苏辰走出寝殿,让秦琼和尉迟恭回去休息,便带了典韦、许褚前往前宫,吴子勋听到消息,急忙过来迎驾。 “将那北宫舒交给太子了吗?” “陛下还未醒的时候,有传消息的宫人,过来禀报过了,人已送到东宫。” 苏辰点点头,看向渐起的秋日从东面天云照来,忽地又笑了一下。 “看太子怎么做吧。走,陪朕去城外将作坊逛逛。” 第六百八十三章 不能再战 遍山金黄,山风过去荡起一片片涟漪,哗哗作响。 距离晌午还早,出了北门的苏辰带着典、许,以及一干绣衣司侍卫轻装简行。 经过荀彧规划的卸货区,那边有不少从生奴雪原和飞云港北面的雪林回来的商队。 不久,这些卸了货物的商队们,陆续与买货的商家结了现钱,寄存了牲口,带着商队的伙计走进燕京,自然要在这花花世界花销一番。 熙熙攘攘的各条街道,到处都是南来北往的人,带着皮帽,裹着皮袄散发馊味的蒙古人、带着胡姬到处寻找表演的西州胡商、也有喝醉醺醺的生奴人光着上身在脚边睡着,随后被巡街的几个捕快合力拖走,引来一片哄笑。 街边的商贩揭开了蒸笼,拿着蒲扇将香味扇到街上;檐下开门做买卖的商铺、招呼过往行人的酒肆伙计的吆喝声充斥着这片市井。 街上酒肆、食肆的旗幡林立,里面喧哗此起彼伏,时常能听到南方的口音。 北方都城,如今看到南方的文人、游侠、豪绅已属常见。 大夏定国以来,各国改州,各州改郡,朝堂政令之下,已经连成了整体,各地清剿匪患也有余力。 道路通畅后,不仅商贩多了起来,相隔千里之外的南方,有钱人家也会乘坐海船、或马车游览大夏千山万水。 北方国都燕京自然是必来的地方。 或来碰运气,或在这里置办一套宅子,到了入秋之后,从吴州搭海船北上,经中原,抵达北方飞云港,最后向西乘马车三日到达燕京,那时候差不多已到十二月中旬,正是赏北方之雪的最佳时节。 随着西征军的回来,知道西面还有广袤的土地,那边还有大夏天子扶持的傀儡朝廷在治理地方,民间流传里说是将来可能要派官员过去治理,甚至还会征集需要土地的百姓迁移到那边。 部分寒门子弟读书有成,但大夏这边许多地方都已饱和,下放到衙门锻炼都不一定有升迁的机会。 不如到西方去碰碰运气。 如此一来,秋末冬初的季节,来北方之都谋取前程的各家子弟多如牛毛,许多客栈都被包下来,身上没多少钱的,则租借民家,因此还传出不少读书人与闺中少女结缘的佳话。 事实上,这样跑来并没有多大的作用,毕竟选士是苏辰亲手定下的五科科举。 “又一拨南方过来的。” 苏辰骑着战马,马蹄踩着地上的灰尘,目光的右侧方,几个南方口音和中原口音的文人雅客正在将作坊外面闲逛。 不过想要进去,被外面巡逻的坊兵拦下来,正在那争执呢。 吴子勋最近睡眠不好,从西方长途跋涉回来,以为能睡好,结果怎么也睡不沉,迷迷糊糊到四更天就醒了。 听到天子的感慨,他脸上多少有些疲态,望着那边争吵的一群人,笑着说道:“回来的时候,听李统领说起过这事,今年到燕京的人很多,到处找关系,想要混一官半职。” “这些人该是听到西方还有大片打下来的土地,往后想要到那里去,最近的还有西州各郡国也可以为官。” 苏辰笑着将其中原因揭开,不过他倒也不为这些人烦劳,“以后这些都是太子去操心的,十三四岁了,也该有些手段。” “说起来,陛下为何要将那北宫舒交给太子……不如直接丢到刑台上一刀砍了。”典韦走在一侧,忽然开口。 “你居然看不出来?” 苏辰摸着晃动的马鬃,他笑了笑:“朕的这个太子啊,性子温和,有些谦厚了,虽然将来要当治国明君,但明君那是对治下守法的百姓,懂进退的文武,当明君也要会杀人,手上沾了血,人就不一样了。” “陛下会不会有些急了。”吴子勋想说太子才这么小,但想到父亲在寄来的书信里提到过,不要让他多掺和皇室的事,就没继续说下去。 马背上的苏辰没有回答他,在外人看来,自己正年轻力壮,手下功臣多如天山繁星,大夏更是蒸蒸日上,一天一个样,怎么会那么急着培养太子。 但只有苏辰,和身后的那帮祖宗知道,打下西方之后,更是杀掉针对自己的天命之人。 惹怒这方的天道,自己恐怕是扛不住的。 果然,这几天的表现来看,天道已经在行动了,虽然被秦琼和尉迟恭挡下一次,但如果天道执行其他的清除程序呢? 长生就是他唯一的筹码。 苏辰就是不服输的性子,只要有一个筹码,他都要扛一扛,祖宗们是灵魂扛不了,那就他来! “陛下,那边有个人……” 骑褐色战马,穿着皮甲外罩青衫,提虎头刀的许褚从后面上前,此时队伍已经快过了争吵的人堆。 那边坊兵和南方几个文人争执的位置,一个站在坊兵身后的人也跟着在叫嚣,拄着一支拐杖,弹跳着朝行进而来的队伍挪动。 就在许褚提醒,苏辰偏头望过去的刹那,那人忽然抬起手,手中一枚飞刀唰的掷出。 天光之中,飞戟呯的一声,将那飞刀砸开。 然而,那边拄拐的身影,紧跟冲了上来,手中的拐杖直接戳向黑色战马上方的大夏天子。 噹! 还未靠近,这人连同拐杖一起就被肉眼可见的武神罡气挡在了半空,随即坠在地上。 那边争吵的人群也不吵了,除了坊兵留下,南方来的文人雅客转身就灰溜溜的跑了,生怕这把火烧到自己身上。 队伍里,吴子勋在马背上大喊大叫,挥手:“把他拿下——” 涌上来的绣衣司侍卫手中一片片刀光出鞘。 苏辰此时才看清,那刺客穿着普通,身下只有一条腿,丝毫不惧围上来的侍卫,他坐在地上将拐杖挥的极有章法。 不过,还是被绣衣司的侍卫前后夹击,打掉拐杖生擒,拖到了天子面前。 “你是何人,竟敢大胆行刺!”吴子勋上前喝骂,却被苏辰抬手打断,就在前者疑惑的表情里,苏辰跳下马背,走到一众侍卫前面挥了挥手,让他们散开。 最后,才看向那士兵,对方脸上还有两次箭矢的擦伤,不过已经是旧伤了。 “这位壮士……你是退下来的老兵,哪支兵马的?” 被苏辰说中,那刺客抬起脸,坦然的笑起来,语气甚至还颇为得意。 “陛下……我是唐军的士兵,这条腿是跟着您征伐倭寇没的。” 那老兵目光桀骜,左右看了看两侧的侍卫,似乎并不将这些人放在眼里。 苏辰微微蹙眉:“既然是朕的老兵,为何要行刺朕?可是让你后半身无钱可用,无粮可食?” “哼,有屋住,有钱花,在坊间每日训训这些坊兵,日子过的惬意!” “那就是孑然一身,无儿无女,心里不平?” “我有妻有子,不曾孤独。” 不只苏辰,连典韦和许褚都愣住了,这老兵除了少半截腿,可谓什么都不缺,怎么还会行刺。 “陛下!”地上的老兵被丢还了拐杖,他撑着缓缓站起来,看着对面的苏辰,“我刺陛下,不为自己,乃为将来还未战死的士卒。” 说到这里。 老兵忽然丢掉拐杖,单腿屈膝,与另外那条半截腿并跪地上,哭了出来。 “陛下……不要再打仗了。” 原本还想发火的苏辰,抬起的手缓缓放下,被这老兵这句话弄的眉头更皱。 “打仗非儿戏,朕岂会乱开战!” “陛下,我是粗人,托陛下的福,在军中才识得几个大字。”老兵哭声收不住,一边哭,一边擦着眼泪鼻涕。 “……可是陛下……不能再打了,好多兄弟都没了啊……我的亲弟弟就死在我怀里……” 他说到这里,哭声更加悲伤。 四周绣衣司侍卫握紧了刀柄,生怕对方情绪过激再做什么事出来,最后把命丢了。 所有人视线之中,苏辰沉默了片刻,“你的意思,朕征讨那些蛮夷,统一国家都错了?” 那人摇了摇头。 “陛下没有错,尚在定安时陛下不坐以待毙,才成为燕国夏王,又以雷霆扫穴之势统六国让百姓不再饱受战乱之苦,不受地域所限……扫荡草原,击东海之倭,也都高瞻远瞩……可是……” 老兵抬起脸:“陛下!您可去过丰碑林?!” “前几日才去过。” “那陛下在里面走过吗?可亲眼看到一块块石碑不断立起来,这些年……立了好多功勋石碑……上面刻的都是我大夏儿郎啊……” 老兵跪行在地上,朝苏辰爬过去,被侍卫抓住肩头按住,他便在地上磕头:“陛下,不能再打仗了……求求你……” “谁指使你今日用这样的方法来死谏!” “陛下,卑职不受他人指使……” 不等对方说完,苏辰的声音盖过他。 “你一介兵卒哪能想那么多,多半家小被人拿捏,只得听从幕后之人,不过念你为了家人,也算有情有义,朕不愿为难,把此人丢出去!” “陛下……我没有,就是我一个人来杀你的”老兵吼了出来。 吴子勋上前就是一巴掌拍在老兵头上,将他按住,恨铁不成的吼他。 “谁不知道是你……你怎么那么倔呢,陛下在救你,在救你啊!” 声音响彻响在耳旁,那老兵这才反应过来,顿时一阵沉默,他望着面前的大夏天子,他是看着苏辰从王爵一步步称帝的。 “陛下……我……我……”这名老兵宽厚的肩膀微微抖动,声音哽咽低泣。 苏辰拂开周围的刀剑,伸手按在他肩膀,“朕知道你是为那些战死将士感到心痛,也为将来从伍的将士担心……” “朕的心也是肉长的……” 深吸了一口气,苏辰才继续说道:“该打的仗,都已经打完了,不会再有大仗了,朕向你保证。” 低泣的声音渐渐没有了,那老兵抿着嘴重重点点头,声音嘶哑:“陛下,您可以杀我的头了。” “哈哈,为何要杀你,像你这样士兵,朕还想多多益善!” 在侍卫目光里,一场刺杀就这么在苏辰的笑声里消弭了。 苏辰让众人将他松开,亲自上去替这个老兵拍去身上的灰尘。 “刻上丰碑的士兵,是他们为大夏后代子孙开拓出更多的土地和江河,那里有肥沃的农田、茂密的林野、山丘,等到那里站满了我大夏子民,就再也不会任何战事了。” 苏辰握着他的手,拿了拐杖为他拄上:“朕不能杀你,也不会杀你,朕要让你好好活着,与儿孙们一起看大夏将来更繁华的盛世。” 声音越过众人耳朵,随风卷向天空。 白云如狗跑过升上云端的阳光。 光芒冲向繁杂的街道,行人熙熙攘攘,各种笑语、谩骂混杂一起。 扯皮推搡的两拨人被衙役抓住递送到了官府;人来人往的酒楼外,穿着暴露的胡姬,扭着纤细的腰身,面纱裸露的双眼不时朝周围看客抛去媚眼,胡商捧着铜盆在这片漫漫胡音里向围观的男人们索要铜子,偶尔有阔绰的打赏丢进铜盆,那胡姬扭动的腰肢更欢了。 老农带着没有见过世面的小孙子进城,提着几包好的果干,馋的小人儿绕着阿爷来回跑,出了城门,生奴人操着娴熟的华夏语与收皮毛的买家争的面红耳赤;远远的,还有嫁娶的人家吹吹打打,在太阳落山时,摆上了宴席。 丰富多彩的万千生命里,有人在这渐渐安定的世道离开,也有新的生命降临,继续展开无数的新故事。 偌大的苏府里,老妇人坐在躺椅上,拿着一对玉佩阖在一起,放在夕阳下对照着看。 爬满皱纹的眼角不自觉的泛起水光。 “兄长……你外甥有出息,你没白帮他。” 秋末的凉风抚动庭院的老树,仅剩不多的枯叶,蝴蝶纷飞般落了下来,洒在老妇人周围。 府邸阆苑转折,苏烈在庭院一颗树下,扎着马步,窈窕的身影端着参汤过来,放在不远的石桌上。 花红真坐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丈夫,多年来,她的性子已经改变了,到得此时,她看着丈夫的背影柔声说道:“夫君,你纳妾要一个孩子吧。” 正扎马步的苏烈微微侧脸,沉默的点了点头。 长风万里。 披头散发的北宫舒被丢到了东宫,端着毒酒的宦官走到了一旁。 苏谌看着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北宫舒,身子都颤抖起来,目光望向旁边的李白、荀彧、郭嘉。 三人也紧张的看着这位少年太子。 直到苏谌闭上眼睛,抬手朝那边的几个宦官按了两下,荀彧三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惊恐的北宫舒,被强行灌下了毒药,痛苦的嘶喊渐渐消失,苏谌才睁开眼,脸色惨白的被郭嘉搀扶着离开了。 距离东宫不远的西北角,偶尔响起雷声,那里紧挨着皇家园林,独栋的三层阁楼里,张角与张洞之悉心研究石中剑的剑鞘。 雷声之中,不时有电光被引进窗棂,落在剑鞘,激起数十道电弧。 不远,被放在特制的圆桌上的亚瑟王头颅,心惊胆战的看着这一幕。 大海之上,破浪而行的大船完成了在地中海的事务,补充了补给,捎上并州军往南航行。 风浪之中,有关于西面大海,还有一片巨大的陆地,让郑和眼睛露出了精光。 “儿郎们,咱家觉得时候尚早,明个儿改航,咱们往西边再探探,这可是大功一件呢。” 高顺拄着刀,无奈的叹口气。 “真是抽空都念着开疆扩土……” …… 苏辰转道东郊,走上丰碑对面的丘陵观望台,彤红的夕阳霞光里,目光所及都是黑压压一片,密密麻麻的石碑矗立在两座丘陵,从山脚沿着道路围着丘陵绕道顶端。 “怀着这样的心情一看……那老兵说的对,不能再打了。”苏辰望着霞光里碑林,袍袂猎猎飞起。 “让百姓还有文武百官都喘口气吧!” 他转过望向远方的巨大城池,“朕也该好好休息了。” 冬月二十,各地快马飞奔,携带朝廷刚下的旨意奔赴各郡各县。 改元兴九年,为中兴元年。 第六百八十四章 叫祖宗 (本书完) 这又是一个秋天,满山的叶子金黄一片。 山峦如聚。 浑河北岸漳州的一处镇子里赶着集市,熙熙攘攘的长街,名叫崔源的老人牵着两个小孙子,一人买了一串糖葫芦和泥人,用油纸包包好后,从怀里小心翼翼的摸出十枚铜子递给小贩。 两个眼馋其他泥人的小孙子随后被他拉着走了。 出了小镇,是一片林子,枯黄的叶子在地上铺了一层,转去的小路上,不时有路过的人跟老人打招呼。 崔源或许是有些耳背,被叫了好几次,直到左边的小孙子拉他的手提醒,才反应过来,连忙回应刚才的相熟的村人。 跟在身边的小孩,仰起小脸微笑:“阿爷,你在跟我们讲讲你杀西方蛮夷的事嘛。” 另一个孩童在前面蹦蹦跳跳,听到要讲故事,也跑到老人身边,拉着老人的手指央求。 “阿爷,我也要听。” “好,那阿爷就继续讲。” 崔源笑了笑,便给最疼爱的两个小孙子接着讲起年轻那会儿,参与西征的故事。 “那时候啊,阿爷还是一个棒小伙,跟牛一样壮……” “……那个蛮夷皇帝变得有山那么高,每走一步,大地都在晃!” “现在那蛮夷皇帝的脑壳,都还在当今陛下的大殿里当摆设放着。” 一个小孙子奶声奶气的问:“阿爷见过吗?” “当然看过!”崔源须发皆白,笑起来都在抖动,“当时陛下就把蛮夷皇帝脑袋送到军营,让大伙瞧,哎哟,居然是石头做的……” 叨叨絮絮的话语一直持续到进了庄子,此时庄子里一片慌张,到处都是搜寻的身影,见到老人带着两个小孙子回来。 一个个顿时高兴的跑回大院里,告知主家。 接到通传的主家,是崔源的大儿子,如今也是四十几岁的人了,带着两大家冲了出来,先将两个提着油纸包的孩童抱走,接着就对崔源一阵埋怨。 二儿子也在一旁帮腔,数落父亲的不是。 毕竟一个体弱多病的老人家,带着两个幼童走十几里跑城里去,家里人还不知道,换谁都急。 战场上退下来的老兵,崔源根本不在意这些,哈哈大笑几声,就在两个儿子的数落里,走进宅院。 “你们爹今年就七十了,活成了老不死,走十几里算得甚!” 老人进了院子,右厢那边有专门的佛堂,他推开前面的房门,蹒跚的走进屋子,在香案上翻出两炷香点燃插进香炉,双手合十,佝偻的腰朝前弯下。 他的前面,供台上是一个硕大的灵位,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着二十多人的名字,这些人名都是他曾经的同袍。 “好日子,你们真是一天都享受不到,不过没关系,老崔帮你们享受了,我可生了两个儿子,三个女儿,如今各个活的还算不错,衣食无忧,全赖天下安宁康泰。 对了,朝廷当真不忘我们这些老卒,每月的养老例钱,都多的吃不完” “不过这例钱可能领不了多久了,最近几日,有些吃不下,睡不沉,感觉大限要到了,到时候啊,你们可要来接我走,咱们到下面三五成群,呼啸山林。” 他笑眯眯的这样说道。 最后一点霞光将天空的云朵烧出火一般的颜色。 老头望向门外,有着解脱的叹息,坐到门槛上,仿佛西征回来还不过是昨天的事。 结果一眨眼,过去四十几年了。 年号都不知换了几轮。 如今已经是太臻七年,大夏东海倭岛往西至欧非罗,西海岸众群岛,南至地中海埃及行省,不过如今已改名西海州。 曾经控制西方世道的萨摩帝国,早在十五年前,随着阿达尔皇帝的死去,整个国家不到五日,就土崩瓦解,迅速被大夏全盘接手。 期间萨摩皇室里自然有人不甘心将皇权拱手交出去,但随后就被驻扎那边的岳飞和戚继光一路一海互相配合清剿。 不到两个月就将这场动乱平定,阿达尔五个作乱的子孙也死在乱军之中。 这一战让那些从当年大夏西征军时代活到现在的老人,再次回忆起了当年的恐怖。 年轻人也终于明白了父辈口中的大夏军队在战场有多么的凶悍。 时光荏苒,当初跟随大夏天子西征的那些凶悍的军队在时间的流逝里,也出现了一代不如一代的局面。 随着当初的那一批将领老去,然后离世,许多番号都被撤销,就连天子最精锐的西凉、幽燕、并州、益州、秦、唐。以及其他有番号,不同朝代的兵马陆陆续续的没有了当初的名号,留给他们的只是那些将领们的后代。 比如,项羽的儿女继承了父亲的巨鹿烈,但随着他们也跟着老去,后面的子孙上来,战斗力在这些年里疯狂锐减。 最后不得不被天子撤消了巨鹿烈这三字。 似乎在天子眼里,这些人不配这个名号。 大夏帝王如今将近八十高龄了,这样的岁数放在何时何地都高寿。 但也有并不好的地方,他熬死了一批一批的人,身边的亲人先后都去了,母亲萧婥在西征回来的第二年开春,在后院躺着摇椅上晒着春日永远闭上眼睛,去时手里还握着她与萧文弼的玉佩。 不到半年,父亲苏丛芳也跟着离世。 二哥苏烈是六十五就走了,断过一条胳膊,血气亏损,走的最早,好在他跟二嫂花红真还有一个男孩。 最后走的是大哥苏雍,大嫂殷素寰七十一岁离世后,他又打理了苏府五年,死的时候,身边围着许多亲人,当时苏辰也从燕京赶回来守在床边,看着他安详的闭上眼睛。 时间从未为任何人停留过一刻。 深秋过去后,时节进入了冬月,宫宇间已经飘起了鹅毛大雪,这在北方很常见的雪景。 “倒杯水给朕!” 长灯下,躺在摇椅上的苏辰须发犹如银丝,眸子炯炯有神的看着翻阅的书籍,烛火下,他脸上的老态并不像将近八十,不知情的人猜测最多五十出头, 好一会儿见没人过来,又唤了声:“子勋!” 外面有人推开殿门,风雪夹杂宦官的身形吹了进来:“陛下,吴大人半个月前告老还乡,回云瑱郡养老。” 苏辰撑着摇椅的扶手平稳的站起来,修炼武神罡气的缘故,到了这样的年纪,身形也并未走样,依旧挺拔健壮,方才八十年龄范围里,几乎没有人能比得上。 “走了?朕怎么就忘记了。” 苏辰伸手揭开灯罩,拨弄一下灯芯,屋中明亮起来,他挥手:“下去吧,朕不需要你们服侍了。” 打发走了宦官,苏辰一步一步稳稳走到书案,就在传来关门的声音同时,他忽然感到一阵心惊肉跳,整个人仿佛喘不过气。 然后,扑到书案上,双手无序乱抓,哗的一声,绣着鳞爪的宽袖将墨砚、笔架、奏折统统扫飞出去,漫天飞舞一段距离,又噼里啪啦摔在地上。 听到动静的宦官和侍卫冲进来,就见须发全白的皇帝面色惨白,满脸冷汗。 这把门口的侍卫和宦官吓得不轻,急忙上前查看,门外的侍卫更是直接冲到几丈外的一间房,将里面的御医拖了出来,直接带往御书房。 皇帝年龄大了,御医白天寸步不离,到了晚上,也几乎住在距离皇帝不远的房间,随时等候召见。 御医进来,查看了苏辰症状,连忙施针,稳住病情。 片刻后,被扎着银针的帝王,在侍卫的怀里缓缓睁开眼睛,第一句话便在说: “……传太子……还有东宫一干人过来,丞相太尉也都过来,到朕的寝宫。” 十多匹快马驰出皇城,带着皇帝的诏令飞奔各条街道,原本熄灭的灯火在一家家亮了起来,随后乘着马车朝皇宫汇集过去。 皇帝病倒,然后发出召见太子和文武的诏令,这种事只有一个可能。 五十二三的苏谌走在宫宇廊檐之间,心里说不出的复杂,他做了几十年的太子,心里多少有怨言,可父皇的名望,他永远追不上的。 如今听到这道诏令,他心里发慌,一种空落落的感觉。 母后在前年就走了,父皇再离去,他人生就只剩归途了。 然而,他走进太宁宫的寝殿,这里是母后曾经居住的后殿,一进来便能看到一扇一丈多高的屏风,上面绘着一个英姿飒爽的江湖女子挥舞宝剑冲入战场的画幅。 这是母后离世后,父皇让画师和雕刻师联手打造,永不会褪色和模糊的石雕屏风。 一旁的床榻上,原本不显老的父亲,忽然间老的不像样子,有气无力的躺在床上。 苏谌领着几位大臣走近床边,他低声唤了句:“父皇,孩儿来了。” “你们来了?” 床榻上,苏辰疲惫的睁开眼帘,浑浊的目光扫过众人,以及面前红着眼眶,流下眼泪的太子。 “谌儿,你恨父皇让你当了那么多年太子吗?” 同样已老的苏谌摇了摇花白的头颅。 “不会,孩儿永远是你的孩子,为人子便不怨父母。” “呵呵,还把荀太师那一套挂在嘴边。” 苏辰虚弱的笑了几声,引来一阵剧烈的咳嗽,苏谌急忙坐到旁边为父皇抚胸顺气。 好一阵,咳嗽停歇下来,苏辰缓和了一下,握住儿子的手。 “……委屈你了。” “让你有一个好杀的父皇,很多地方都是杀出来的,手段强硬了这么多年,该让你施行怀柔了,西方那边的百姓,你要看紧一点。” 苏辰抬了抬满是银发的头颅。 “……朕老了,在世的时间所剩无几了,这大夏的江山,万千百姓就要交托你手上。还有定安城里的苏瑛,父皇亏欠她许多……她母亲还活着,你也要照顾好她。” 苏辰紧紧握住儿子的手,眼中满是不舍:“你要做一个好皇帝,接下来的大夏就靠你了,武神罡气你若要学就好生学,不喜欢,就传给下一辈喜好武功的子嗣,别断了。” 众人守在床前,苏辰絮絮叨叨的说着话,中途还昏睡了一会儿,等醒来已经是四更天了,外面的雪越来越大。 就在响起嘹亮的鸡鸣一刻,昏睡之中的苏辰,忽然睁开眼睛虚弱的笑起来,脸上白须都在笑声里抖动。 “哈哈哈……朕生外方,来此世,有父有母,有祖宗庇佑,斩荆劈棘,横扫寰宇,哈哈……做了一辈子皇帝……值当!值当!” 浑浊的目光望着摇曳的帐顶,氤氲沉浮,恍惚间,看到了他还是孩童从床上跳起来,好奇的东张西望。 看到,光着脚丫站在地图前,看着上面六国之名。 被父亲追着满院的乱跑;被母亲救下,被兄长劝说……画面如梦幻泡影,一闪而过,又化作凉亭之中,抚琴的女子,后来成为了他的妻子,为他生儿育女,窈窕身影一点点的朝他走来,到了面前已是老态龙钟模样。 苏辰望着穹顶,眼角止不住的落下泪珠。 风雪呜咽的跑过外面的宫檐长廊,挤进来的风抚动着灯火摇曳,闪烁在苏辰的眸底,他紧握了一下苏谌的手。 落下的眼泪缓缓掉在木枕上。 以及最后的声音。 “大夏,交给你了,将路走好。” 大夏开国之君乘龙升天的消息,在之后的数日以最快的速度疯狂传向各州,依旧干净整洁的苏府上,最先得到消息的是十三。 他已八十二岁的高龄,听到苏辰归天的消息犹如晴天霹雳,直接昏死了过去,等醒来,披麻戴孝面向北面嚎啕大哭,家眷来劝时,已经气绝身亡。 姜府上,行将朽木的老妇人坐在神龛前,面对两尊灵位拨弄佛珠祈福,听到女儿苏瑛忽然在外面哭哭啼啼。 她心里陡然一酸,手里的那串珠子拿捏不住,掉在了地上。 “娘,父亲走了。”苏瑛拉开佛堂的门扇,蹲在母亲的身前哭了出来。 姜婉抿着嘴,点点头,伸手按在女儿头上。 “别哭,这世间谁又不走呢。” 西州夜兰国伊塔丝女王已故去,接任她的是拜娜妮,她听到消息已经是半个月后了,这已经是最快的速度,同样将近八十的年龄,死活都要让人送她到燕京,就算赶不上,也要为天子上一炷香。 同样赶回来的还有艾尔莎,她一辈子都没有嫁人,就算如今六十多岁依旧在海上飘荡,不过她已经是海军统帅了。 接到消息时,她正从北方航道进入飞云港,等她哭喊着赶来燕京,大夏天子的大行队伍已经出北城门。 追赶上后,艾尔莎跟在棺椁后面,哭的死去活来,在外人眼里,她不过是蛮族女将。 只有天子待她和兄长、族人如华夏之人, 然而,这样的人,终于还是不在了。 不久之后,棺椁入北方雪山之陵,一支雪原部落的生奴人,自愿在这片茫茫雪山里守陵。 苏谌也在之后在一众文武的拥护下登基称帝,追先帝为大夏长生武皇帝,庙号太祖。 谥已故皇后为武慈皇太后,将几个兄弟姊妹重新封号。 昭告各州,大赦天下! 全书完! 是不可能的! …… 咳咳! 封这么密实,想憋死朕不成! 延绵的雪山之下,漆黑的墓室之中,微弱的灯火已经出现缺氧的淡蓝,正摇摇晃晃快要熄灭。 放置在水银池里的黑色阴沉棺椁,响起咚咚的敲击声回荡在空旷安静的墓室里。 砰! 不多时,严密扣实的棺板掀飞,紧接着是椁盖,昏暗的室内,一道身影坐了起来。 “封的这么严实……” 下了棺椁,苍老的身影在昏暗里摇摇晃晃走出几步,渐渐稳住身子了,脚步才变得正常。 走过的光芒间,原本银白的须发,渐渐重新乌黑光泽,浑浊的双目也渐起神采。 墓室乃天然溶洞改建,颇为宽敞,里面雕刻有许多故去的将军石像,在黑暗里仿佛活着一样,注视着走过长明灯的皇帝。 片刻之后,苏辰举着火把,他的容貌已化作三十有余,最为巅峰的状态。 此刻,他站在一尊不属于麾下将军的巨人石像旁边,面对墙壁,忽然朝石像说了一句。 “亚瑟开门。” 石像上的脑袋缓缓转过来,“说好的五千年,之后放我自由!” 话语间,石壁缓缓打开一道缺口。 清新的空气冲进口鼻,却没有外面冰冷的风雪,反而是暖暖的气息。 习惯了刺眼的光芒,苏辰闭了闭眼帘重新睁开,那是几座大山环绕的山谷,植被青绿,林野飞鸟成群。 下方平地,是开垦的一亩亩良田,远处还有一座张灯结彩的庄子,庄子正中有高台,上方有莹莹发亮之物。 还未靠近,就有各种乐器胡乱拼凑的声乐热闹传来,偌大的坝子里,几十桌摆在那。 正拉着二胡的嬴政从台上偏过脸来,随后指着站在村口的苏辰,少见的笑容满面。 “知道你今天下葬,特地给你摆的接风宴!” 而在始皇帝左右,周瑜、诸葛亮跟着抚琴,还有李世民也在拿萧跟着伴奏,张飞想着吼上一嗓子,结果吕布按了下去。项羽举着千斤大鼎在手里跟玩似得抛来抛去…… 李玄霸哇呀呀乱叫,为那不知什么原因打起来的秦琼、关羽助威,两人都没理他。 曹操端着酒杯,与朱温那厮坐到了角落窃窃私语,看到苏辰时,也会抬手打声招呼。 还有画画的,做木工的,说是热闹非凡,又觉得一片乌烟瘴气。 苏辰双手怀抱。 “诸位,就不等我再开席?好歹今天我下葬啊!” 哈哈! 众人纷纷偏头看过来,齐声一吼。 “叫祖宗!” 不要急着删书,以及完结感言 春风上个月真的倒霉透顶,先摔断最难恢复的股骨颈,全麻、拉伸,开刀,打钛合金钉子进行内固定。 刚做完手术才二十天,急性胆囊炎又犯了,原因是喝骨头汤、乌鱼、鲫鱼,让胆结石在胆管里暴涨,只能切除胆囊。 两次全麻手术,虽然都不算大手术,但也伤元气。 整个人暴瘦,右腿也因为躺两个月,肌肉逐渐萎缩,现在天天躺着做康复训练,尽量让仅剩的肌肉保持现状。 而且,现在全麻过后的精神非常不好,不过现在已经有所改变了,从几分钟就会打瞌睡,到后来两个小时才会睡一觉。 现在算不错,白天偶尔才会瞌睡,其他时候精神面前撑得住。 就是唯一不方便,目前只能坐靠,这样写作很麻烦,加上,现在烟戒了,有点不习惯。 唉,必须戒烟了。 一来,配合骨头恢复。二来,是肺部长了两个节节,还有老年病肺气肿,继续抽烟的话,以后会呼吸困难。 以上种种。 导致书的投资失败不说,后面写的剧情,不尽人意,很难集中精神构思细节。 目前就这么结束这本书,春风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 但是没有办法,实在是没有精力了。 为了生计,抽空还要准备新书给编辑看看。 准备了两本题材,到时候会从中间挑一本……然后开始构思。 就是不知有没有搞头。 如果有,好好构思大纲,以及主题和立意,正儿八经的写好它, 就先说到这里,明天送上番外。 番外独立春风宇宙,不和其他书联动。 大概就这样,华夏列祖列宗的主线故事,就到这里,接下来,将是开展祖宗们的神奇体验。 《我的华夏列祖列宗》不要急着删书,以及完结感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百八十五章 江海存我意,长生帝王庙 “哎呀妈呀,大伙有福了!” 清脆的女声夹杂电子音的嘈杂变得有些刺耳,旅行大巴的中间过道上,这名导游戴着耳麦,用着并不标准的口音,说着标准的制式台词。 “你们真是挑准好时候,简直来对了,这北方的冬月天,那叫飞雪连天,白霜覆地,那延绵的山雪,白皑皑的一片,美不胜收……” 从海港城市驶出的大巴,正往西飞驰在黑色的草石路上,距离目的地北安市还有五十多公里,车上那导游就跟巴拉巴拉小魔仙似得,巴拉巴拉说个没完。 车上的游客大多都是散客,从南方坐船北上来看雪景的,等下了游轮自发的上了旅行专线的大巴车。 至于那导游,大伙懒得听她口若悬河,毕竟车里的人一部分是去北安市打工,也有旅游的乘客一般做了旅游攻略,并不会去找这种野导游。 比如坐在大巴车倒数第二排,一个身材高大,梳着略微偏分的短发男人,内里加绒的白色衬衣,下身是宽松的黑色休闲西裤,向着车窗外的脸上戴着墨镜。 墨镜下方则是高挺的鼻梁,棱角分明的下巴,再加上些许的胡渣,从一上车不仅让车上导游一路上盯着看,车里的其他女性乘客也不时往后面瞟上一眼。 “导游,你有一个地方讲错了。” 位于大巴车中间座位,一个扎着马尾,戴着鸭舌帽的女子忽然举了举手,“北安市不仅又叫北燕城等几个古名,往后推还有燕京的称呼,两千九百多年前就存在了,而且燕皇宫就在北安市北燕区二十七公里的平湖!” 女子身旁一个中年男人,穿着夹克,头戴皮帽,帽沿四周围了狐狸毛。 他听着身旁女子讲解,嘴角含笑的点点头,随后轻声开口,让对方不要再说了。 “野导游只管说好听的,糊弄人,你跟她讲这些,回头就忘了。” “也是,差点忘记了!” 女子眨了眨眼帘,看到那导游被她说的哑口无言,脑门青筋鼓胀,连忙闭上嘴坐回座位。 有些尴尬的待了片刻,她微微朝中年男人倾过去,用着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 “教授,你确定你从古书上找到了长生帝的墓葬?” 那中年男人将皮帽往下拉扯,阴影遮住小半张脸,食指在唇间轻‘嘘’了一声,四周座位上还有六七人看过来,看模样跟女子和中年人都是一起的。 “雨涵,这些话可不要在车里说。” 中年男子拍了拍被叫雨涵的女子手背,“我们就在北燕区下车。” 两人交谈声音极小,就算距离两三步的其他同伴也不一定能听清。车后座倒数第二排的男人微微偏了下脸,墨镜后的眸子看了一眼前面的几人。 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意,随即又看向车外冬月的风景。 像这样的人,他遇见了不知多少回,最终都在北风山岭铩羽而归,那边茫茫大雪,难以分辨山峦,更别说寻找墓葬,入山能出来,都算祖宗在地下把人脉都用尽了。 ‘多少年了,这些山,这些林子还是那个样子。’ 延绵起伏的山峦覆着白皑皑的积雪倒映在墨镜上,男人每次经过这里都会不由感叹天地的亘古不变之力。 大巴车驶过的某个地方,他记得很多很多年前,是有岗哨、瓮城的,如今可能只在荒草间、泥土深处能找到几块当年的残砖。 而曾经最为熟悉的燕京—— 大巴车驶入车站,他没有任何行李的走出车站,望向眼前极具现代化的大城市。 宽敞的马路,各种交通工具过往来去,喇叭声、轰鸣声、人声、电器切割声,都这一刻化作生活气息的繁杂冲入所有人的感官。 ‘时间差不多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有着自己能听到的呢喃:‘三千年……该和这方天地彻底融合,不用再藏着了。’ 拦了一辆出租车,来到北燕区某条街,还没下车,男人望着某间店铺皱起眉头。 熟悉的丧葬店已经改成了服装店。 “师傅,这里以前那家丧葬店呢?” 出租车司机年龄有五十,他瞥了一眼那边店铺,笑道:“这里哪里来的丧葬……噢,想起来了,都关二十多多年了,大兄弟是来寻亲戚?” 二十多年了? 时间真快,还以为才几年呢。 男人只是朝司机师傅笑了笑,“那师傅带我去附近的丧葬店,我买几柱香。” “行,你把安全带系好。” 出租车司机也没推脱,重新发动车子,驶过几条街后,那男人才买到香烛,整整一捆香,足够上几十上百座坟了。 将这捆香烛放进买的旅行袋里,便提在手中离开北燕区,他没有搭车,就那么徒步走在柏油路上,欣赏沿途的山林风景。 往北是北风山岭,在大夏朝时期,那里就几乎寥无人烟,放到现在也没有什么人居住,所以越往北走,路上的行人车辆就越少。 偶尔,也会有车辆经过,不过这会儿却是有几辆越野从后面的公路疾驰而来。 “教授,长生帝王庙真的存在吗?” 倪雨涵的女子靠着车窗,翻看手中一本泛黄古册,“他好多事迹都让人觉得太不可思议,什么天降陨石,一拳打碎城墙……这里哪里是人啊。” “哈哈,那些自然是假的,但是他确确实实是夏朝的开国之君,你想想,传说中的君王被我们发现……不止考古界,整个世界恐怕都会成名人了。” “那我祝教授心想事……咦,那不是跟我们同一辆大巴车的男人吗?”女子刚把书放下,便看到正走在上坡段的背影,待到她说出最后一个“成”字,正好看到了男人的侧脸,认出了对方。 “提着行李袋,又是徒步,会不会住在附近村子里的人?” 女子叫住司机缓一缓速度,按下车窗朝路边行走的男子问道:“老乡,你是附近的人吗?这天太冷了,我们可以捎你一段。” 男子依旧戴着墨镜,看不到双目蕴着什么神色,只是嘴角勾起笑容,朝他们摆了摆手,用着纯正的北方口音:“不用了。” “有车不坐,真是一个怪人!” “那叫谨慎。我还真担心他上来呢。”教授按上电动车窗,让司机赶紧加速追上前面的车,“咱们要做的事,可别让外人知道,要是举报上去,就麻烦了。” “教授,你不是说这次探墓拿到通行令了吗?”倪雨涵顿时愣住。她是眼前这位教授的学生,不仅在考古学业有成,对历史也有一定的了解。 最重要的,她身材相貌在众多女学生里可谓颜值担当,这位教授将她叫来,自然是想给她提供写毕业论文的材料。 这一路过来,这倪雨涵似乎还没领会教授着重‘毕业’的暗示。 “大夏长生帝王墓,一直都是传说,到目前为止,我也只在古籍里找到有关长生帝王庙的只言片语,凭这些怎么可能拿到通行令?” 教授姓傅古通,现年四十五,历史学、考古学教授,主持过几十次大小古墓的抢救挖掘。 在考古界不敢说泰山北斗,也是一位大拿,在国际上也有一点知名度。 这次跟他来的,除了女学生倪雨涵,还有考古队里的八个熟手,以及另外四辆越野车里下来的十六个穿着雪地装的壮汉,都是倪雨涵不认识的人。 “大夏长生武皇帝,传奇一般的人物,死到临头,还不是藏在这片山中。” 七辆越野停在大雪山脚下,傅古通哈出一口白气,摘下头上皮帽,仰起花白的脑袋,看着巍峨的雪山。 “起兵造反,吞并六国,跨海击倭奴,纵横草原、西州,长征世界之西,每一次都是如此恢弘的壮举。要是能找到他安眠之地,不知有多少珍宝现世。” “傅教授!” 忽然一道别扭的华夏语在队伍里响起,倪雨涵回头看去,一个身材高大,摘下雪帽的男人,露出褐色的头发,以及典型的中亚人种面孔,她正惊讶怎么会有外国人加入进来,随后就听对方低声提醒:“记住我要的东西。” “我知道。但前提是我们能找到他的墓。” 傅古通点点头,不等倪雨涵询问怎么回事,他便让那个外国人留下两人看守车辆,做好准备后,领着众人入山。 剩下的两人清理了一块雪地,从车上拿了生火的工具,升起了篝火,顺道烤上在北燕区买的土鸡。 吱吱!! 那是鞋子踩过积雪的声音,一道身影从后方走了过来,靠近雪山还飘着雪花,但过来的人,身上没有丝毫雪花积攒。 听到脚步声的两个看守急忙起身,便看到来的身影提着一个行李袋,直接越过了车队,朝雪林子走。 “你是谁!” 这两人都是那中亚人雇的本地人,街头斗狠行凶还是敢的,面对突然出现的人,心里自然警惕。 “我啊?” 那人并没有停下脚,只是抬起目光,从墨镜后面望向雪山,英武俊朗的侧脸有着淡淡的笑意。 “我叫苏辰……” 第六百八十六章 与苏辰聊古 深山雪林,响起一连串吱嘎的积雪挤压声,晃动耳朵的傻狍子惊慌的从积雪上穿过雪林,随后又调头回来,朝那边东张西望。 一支穿着雪绒防寒服的探险队穿过雪林而来,负责方位的是傅古通带来的八个考古队成员其中一个瘦高个。 依照古籍里找到的线索,拼凑出的大概方向,一行人紧跟在那高个儿朝半山腰前行。 负责开路的则是中亚面孔的外国人以及他带来的十四人,每人都背着一个小背包,戴着防寒手套的手中,则是铁棍或刀具,防御冬季可能出现的狼群。 倪雨涵拄着登山杖,踩着厚厚的积雪跟在队伍里,原本走在旁边的教授此刻正跟那中亚人在远处边走边说着什么。 女子二十三岁,就是读书读的太多,甚至都不知道傅古通的潜规则,以为只是简单的让她来收集论文资料。 见到那外国人,以及对方带来的十多人,在跟着十多里山路后,倪雨涵终于察觉到不对劲儿了。 如果只是探墓,找外国人来做什么? 这么大的阵仗,还专门选在冬季大雪封山的时候过来…… 倪雨涵握紧了登山杖的握柄,脑中串联的一个个猜测迅速汇集起来,拼出了一个可能性。 “教授是为了避人耳目,他要盗大夏长生武帝的墓葬,交给那个外国人带去国外?” 想法产生的瞬间,倪雨涵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要是真的,她就成了盗墓组织一员。 如果不同流合污,那她可能就走不出这片雪林了,想到这些,迈开的双腿都在雪地走动中微微颤抖起来。 “雨涵,你身体不舒服吗?” 陡然响起傅古通的声音,对方在十几步外朝这边看来,倪雨涵连忙泛起笑容,语气装作轻松的回答。 “树枝上的雪掉进后颈窝了。” “哈哈,运气不错!” 傅古通看着女子笑了笑,随后继续与那中亚人说话,指着手中的图纸,就在这时中亚人腰间的通讯器发出嘈杂的电流声。 那人接通询问了几声,眉头皱起来,看向傅古通。 “傅教授,山下留守的两个人说有一个提着行李袋的男人跟在我们身后进山了。” 提着行李袋? 身旁的中亚人或许并没有什么感觉,但傅古通却是有一种熟悉感,好像哪里见过。 不过,他没在这方面多停留,山脚距离这里还有十多里,而且是雪地山路,不是几分钟半个小时一个小时就能追上来。 “派几个人警惕后方,我们抓紧时间寻找。” 他的话传到前面,倪雨涵敏锐的察觉到队伍明显的加快速度,她急忙去问教授,得知有人跟踪他们,心里不由发慌。 自己这边在盗墓,那跟踪的人会不会是警察? 胡思乱想之际,落在后面警戒的人忽然传来讯息,说那个跟踪的人被他们抓到了。 傅古通皱起眉头,没想到跟踪的人这么弱? 那中亚人大概也跟他一样的想法,跟踪的人刚刚报上来,在这边就被抓了,眼下众人暂时休整,等后面的人追上来。 差不多十五分钟左右,几个黑壮的中亚人、北燕本地人从下方追上来,跟他们一起的还有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 倪雨涵第一眼就认出了对方,白衬衣、休闲西裤,就算现在外套了一件呢子大衣,可脸上那墨镜还是太过惹眼。 “就是他,大巴车上的那个人。” 傅古通脸上的狐疑一闪而过,忽然呵呵笑了起来,“小兄弟,这是孤身一人入雪山,对这里熟悉?” 其实他这话里有话的,只要心里有鬼的人,会被惊一下。 然而,他面前这位看起来三十左右的男人正是苏辰,听到傅古通的话,嘴角只是微微咧开,泛起一道笑容。 “上山来祭祖,你说我熟不熟悉?” 他手中的行李袋拉开,众人这才看到里面全是香烛,顿时面面相觑。 一群国内外纠集的盗墓团伙,寻找传闻中的长生武帝的墓葬,原本紧张神秘的氛围,陡然间被祭祖两个词给破坏的干干净净。 来祭祖说明,附近有村子。 他们这么多人别说开凿盗洞,在附近走上一圈,说不定已经有人悄悄报警了。 “你是附近哪个村的?” 傅古通还想试探,毕竟之前他来过北风岭,除了距离山脚十二公里的一个村落,便没见过其他的。 “说了你们也不知道,何必多问,倒是你们这么多人上北风岭,真是不要命了。” 苏辰拉好行李袋,提着便从傅古通身边越过去,后者快步跟上对方:“既然小兄弟熟悉这里,可否询问一个地方?我们到那边准备进行一场雪地狩猎的定制活动。” “雪原生奴人的传统被你们保存的很好。” 苏辰调侃他那句话的同时,做为高材生的倪雨涵眼睛忽然一亮,生奴人在历史里面自然有浓重的一笔,但很少有人知道生奴人竟然会有这么一个定制狩猎的营生。 苏辰既然说出来,说明对于这方面很熟悉。 “你怎么知道生奴人的传统营生?” 听到倪雨涵的疑问,苏辰并没有在意只是挥了下手:“我是本地人,这里当年还流传一支生奴人部落在这里为那个皇帝守陵,自然会有关于生奴人的秘闻。” “你这么说那位大夏开国皇帝就埋葬在这山里?” 一直以来都有这样的传说,但真正找到当地人询问,很少有人能正面回答,或者说愿意回答。 但不知道为什么从面前这个戴墨镜的男子口中听到,有种莫名的确信追寻的那个皇帝墓葬就在这里。 “我可没说那皇帝就埋在这里。” 苏辰矢口否认,那边的队伍跟着傅古通也在往前走,仿佛两边的方向都是一致的。 “你要祭的坟很多吗?距离这里还有多远?” 倪雨涵凑过来,热情的与面前这个要去祭祖的男人来劲关系,脸上却是悄悄挤眉弄眼,像是在示意苏辰报警。 见苏辰还没反应,女子连忙转过话题:“对了,你那么懂生奴人……我想问问,大夏朝廷里是不是有一个从龙功臣阿奴虎?他也好似生奴人吧?” “嗯,他是。” “现在网络上吹他很厉害,毕竟名字很威风。” “带兵一般,武力的话也……一般。” 说起过往的人,苏辰微微有些出神,脑子里自然而然浮现阿奴虎投降他,之后参与大大小小五十多次战事。 能活到西征回来,说明他有足够的武力。 本来只是倪雨涵随口一问,以此与苏辰拉近关系,示意偷偷报警,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数家珍一般将那个生奴将领里里外外都说了一遍,把倪雨涵听得一愣一愣。 很多东西,课本都没有记载。 他是怎么知道的?! 不仅倪雨涵惊愕,那边的傅古通也露出惊讶的表情。 第六百八十七章 巨洞 积雪沉甸甸的压在枝头,下方轻微的踩雪声传来,以及缓缓的男子话语响起时,簌簌的往下掉。 “……北方生奴人不仅出了一个阿奴虎,还出了一个那颜朵,他是大夏长生武皇帝扶持上去的,很有头脑的家伙,掌握生奴部落后,那位天子才能安心向南经营。” “生奴人啊……原来属于大夏之前的燕国,所以大夏那位天子一 徐杰带着人浩浩荡荡的杀到滨湖区去,几十号人如猛虎之师,我却在出了滨湖区之后就让庄武脱离了车队,并没有继续跟着徐杰他们,而是开车去了大熊他们驻扎的镇上,除了大熊,爆眼也再一次带着人到了滨江。 被卓凌风吻住之后,邱莹想反抗,可是根本反抗不了,也不知道在闹什么,声音只能从喉咙里面发出来。 但不知不觉间,我看到了远处的地方,好像存在着另一个城镇,有些激动的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直接踩上了冰面,如果冰面裂开的瞬间我会飞起来的。 唐强口中所说的风起,是一名黑社会老大,能在天海市这样的地方当老大,又有羽化集团撑腰,想必风起的实力要比李玉强上几十倍,怪不得李梦情会离开李玉。 她不甘心就这样把自己的城拱手送给阿日斯兰那个大魔头,想要拿回来唯一的方法就只能靠慕锦尘。 看着他说出这么多肉麻的情话,夏言心里的气顿时就消失的一干二净,心里美滋滋的。 如果她能借着这个机会即拿回自己的城,又得到慕锦尘的心,那就再好不过了。 “你要是不答应,我永远都不下来!”宁泷开始耍无赖,再次将邢少尊抱紧抱紧再抱紧,然后整个头枕在了他的肩上,抱死系统开启。 果然我无法和鬼祖继续说下去了,他的思想太过于偏激,虽然他所说的一些东西,从理性的角度来说是正确的,但却无法认同。 看着从天际驶来的,金光璀璨的金色战车,云浩的心里,燃起了对沈碧的思念。 “算你妹算……老子还没和你洞房花烛,我不同意……”林星辰知道沈珈蓝是绝望了,她也想不到,这么多高手,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不过相比三十六柄梦魇飞刀的进化,南柯睿肯定会选择轮回府的颠覆征战中去,对他来说任何外物都不是真的,他需要的是要让轮回府彻底的成为历史,再也无法卷土重来。 “在你心里,我李才就那么不堪吗?”李才故意表现出一副痛苦的样子,一副被南柯睿上了自尊心的表情,幽怨的反问南柯睿一句道。 不过,他们哪里知道,之前杀“张师弟”之人,并非云浩,乃是别人乔装而成。 “靠,竟然还能这样?!”然后一连排的子弹又射向了叶素缦刚才藏身的位置。 一旁的尉迟宝琳因为与程处默搭了一句话,没有反应过来,慢了半拍,等他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口令已经下达,尉迟宝琳仓促之下射了一箭,这一箭脱离了正常水平,只有三杠。 亚瑟保持着出拳的姿势,脚下丝毫不动,身形甚至连晃都没晃上一下,拳头上更是没有丝毫损伤的痕迹。 但是,当遇到东方雨平这样的傻大胆,万山居的魔神崽子们,一时间居然不知所措了,只是站在那里看笑话,看东方雨平一次又一次的被反弹到天界的各个角落。 第六百八十八章 被神话的大夏龙雀 黑暗里,是飞速下坠的感觉。 冰凉刺骨的风由下往上的扑在脸上,倪雨涵张大嘴几乎来不及尖叫的往下坠,偶尔身边还有人的身体碰在坚硬的岩石上的闷响。 我也会摔死…… 短暂的思绪里,女子忽然感觉腰被人揽上,整个人忽然轻飘飘的,等到她反应过来,双脚已经平稳的踩在平整的地面。 顷刻间,有人 最奇怪的是,暗室的北向有一张檀木供桌。供桌上摆的既不是造像也不是牌位,而是一颗怪异的骷髅。 对于jyp娱乐公司来说,能够让自己公司的艺人露脸,博人气,好不容易逮住一个参加青龙奖的机会。又怎么肯放过? 邝图的事迹经过属下的传颂,让他成为万马镇众人心目中的大英雄。 “不用,不用,我只是随口说说,谁让你准备的饭菜这么香甜可口呢啦”我心里清楚这明显是准备好侍候师父的,让我捡了个漏,当然咱也不捡了便宜卖着乖,还要适当的夸上几口才对。 “我自行接诏,你们二人远离此处。”莫问冲阿九和老五说道,言罢飘身下落,老五负了阿九斜身飞走。 我打量四周虽然一片凶相,河面上蒸腾起层层薄雾向四周弥漫开来!我知道这里的一切对我都不利,但我绝没有逃离的心。 导演此刻也是嘴巴大张,他敢说,自己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舞蹈。 它到底是厉鬼,还是僵尸,我一时还真是判断不出,不过,回想过来,我其实也并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因为,它口口声声的叫我恩人吗? “天枢子,此等赏赐实在破例,你当好生珍惜,于凡间多行除恶福民之举,多收天地阴阳之气,早日金身证道,早得永生自由。”老天官微笑点头。 “不需如此,我若不礼让同门,天狼毫定然归我所有。”莫问看摇头说道。 “我不知道要不要告诉舒云嘉。”楚心之想了半天,也没能得出一个确切的结论。 卡恩斯极速后退,看着不可一世的血神,眸中有些震惊,那散开的光芒有着可怕的腐蚀之力,他看向手臂上的黑色痕迹,神色也变得郑重起来。 一语落罢,楼棉还没有从那一句话中回味过来,下一秒,男人的唇便已经附在了她的唇上。 更何况,现在古玥还没有恢复,就连赵大牛都不认识,其实,不记得也好,最起码,能保持那一分纯真。 这些昆仑人现在对罗用也都比较熟悉了,有从当地人那里听闻了不少罗棺材板儿的丰功伟绩,对这年轻人有些钦佩又有些敬畏。 “怎么?你怕了”。谢兵抬头看向赤九,眸中的桀骜令赤九暗骂一声,还不得不陪着笑脸说不。 两人从铭水居出来的时侯,日光正当头。外面依旧有大把的游客,桃花的馨香时时传过来,微风撩的衣袂翩然起舞。 带给若水的直观感受就是,一眨眼,自己就从脚踩木板到脚踏实地,一下子就从室内到了郊区。 “什么意思?”司马元显已然处在要爆发的边缘,目光冷寒地盯着她,恨不能在她身上盯出个洞来。 于洋听后轻轻点了点头,提起手中长剑,脚步一跃向其冲去,宁玉望后立刻凝结出数道冰墙挡在身前,于洋望后猛的用力,一剑斩下,三道冰墙瞬间倒塌。 可耳听的有蹑手蹑足的声音,远远望去,却有身影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的一点一点靠近,仿佛想要偷窥什么一样,一点不像家里的人行为光明正大。 第六百八十九章 听说你们找朕 怎么回事……难道我眼花了? 倪雨涵闭眼睁眼,又看向刚才那手持铁锏的石像,石眼并没有转动过的迹象。 然而,进来的其他人此刻跟她一样,都在刚才感受到了被人注视。 傅古通、班赛本能的领着众人相互紧靠,一步一步走在众多石像中间,面对一张张不同相貌、表情的石头面孔,他们心里有种发毛的感觉。 发现来者是援军后,围在传送门附近的阿克蒙德战士们发出了热烈的欢呼。整整五百名皇家步战骑士,光是通过传送门就要不少时间。在他们之后,则是隶属于阿伽门农的两百名血腥护卫。 这个发现也让孙言心中落实了下来,不过还是有些担忧,贾岩虽然安然无恙的脱困,但是体内的能量剩余的貌似并不太多,如果要继续去跟敌人交手,恐怕根本起不到什么太大的作用了。 杨帆的才华,杨帆的实力,他根本就比不上,在他面前,他自惭形秽。 但,让云徒们佩服的是,这四人即便是死了,仍旧像是钉在原地。再加上天色黯淡,除非走进,几乎没人发现他们的情况。 他们知道清单的内容,也能据此推断出凯撒的实力。在日不落之都,除了三位老牌传奇,没有人能得到这样一份清单,而在绝域战场这种地方,只有真正的强者才会得到尊重。 屋外悄悄偷听的两个男人听到这儿都满脸黑线,觉得那灵青青真不会教孩子,难怪桑玦后来心志大乱,差点儿被邪恶所控。 那人想说句什么,看清牟喜利强壮的躯体,便不敢吭声,让过他后,继续向着外面跑去。 如果现在这个枪手突然间跟着别人跑了,那岂不是一举回到解放前了么?留下来他自己应该怎么对付贾岩?难道真的是要被彻底吊打,然后被干掉? 这个时候,空气突然出现了一股腐臭味,仿佛不远处有一堆烂了很多天的肉。 “恩,进去。”杨帆微笑着点了点头,虽然还不能肯定,但不得不说,丁无锋说的那两个词给他带来了一个全新的视角,也的确合理的解释了玄蛇的异样。 这是任务令牌,有这个可以跟别人发布任务,当然是需要报酬的,谁也不傻,没报酬还帮你做任务。 而且林薇薇虽然猜到了是阵法之灵在搞鬼,但是他并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不是在阵法之中? 一座不大的城池,一处阴暗的破旧弃屋内,两个垂死的老人,目光浑浊涣散。 苍云将自己如何得到乾坤社稷图讲述一遍,只待自己伤好之后便回下界,寻找刘冬,看他是不是真正的传承者,能够修复乾坤社稷图。 “哎等等”我压低嗓音,几个纵跃,来到她身旁,跟上她的脚步。 “这是……光明元素!”安宇变拳为掌,掌刀之上紫光游蛇,并伴随着霹雳啪啦的声响。 崩碎而出的巨大深坑中,炎刀鬼踉跄的直起身子,看向天空的眼神,肃然而凝重,殷红的血迹,沿着裂纹满布的长刀,缓缓滴落而下。 “打,打的是指挥使大人!踹,踹了好几脚,肋骨都断了好几根!”那掌柜的哆哆嗦嗦道。 但是在懂行的眼里,这几张照片的含义就很深刻了,并且照片本身就自带一些基础信息,稍稍试用下技术手段,想要分辨一张照片是否经过ps,是否是原始照片,并不是很难。 “看来,你不算蠢。”自顾自的吃着菜,白衣青年没有抬头看萧阳,就像他说的,一个九阶灵王,不值得他重视。 进了沈厚的大帐,沈厚还挺客气,也不嫌弃大家催他。笑呵呵地招呼大家坐下,还要招呼大家吃喝。这些人现在哪里能吃得下,大军马上就要缺粮了,已经火烧屁股了,再不加紧攻破洛阳,自己就先要完蛋了。 冯坤,两人的同学,现在是一所高校的美术老师,是和两人来往最多的同学了。 他再是不愿对身边人遮掩更多身上秘密,也清醒地意识到重生之体的不可泄露。 关中二月春犹浅,红梅尚露胭脂脸,行商走贾比肩立,遍插酒幡街衢连。 沈枫知道这些恶魔为何这么恨人类,因为上一次大天督来到死亡深渊之后,几乎让得死亡深渊里面的恶魔绝灭了,大天督一路杀到了三十四层深渊,最终与深渊主宰大战一场,留了一条魂魄在三十四层深渊,逃出了死亡世界。 “我手里抱着的是什么?你们真的是不知道还是眼瞎看不见?”洛宇倾冷冷的说着。 一道道的灵力,源源不断的向着金色灵力巨型手掌内部不断的汇聚着。 “帮那男人生了孩子了,还是龙凤胎,那男人怎么能不要孩子?”萧鹏不解。 他们停车的地方,原来正是赛车场的维修区,这个维修区有两个入口,一个是跟赛道联接,比赛时候使用,另外一个就是萧鹏直接从家里直达这里。 “别人不知道,但是咱们兄弟都是一身的好武艺,害怕没有露脸的机会?”上官门不以为意,想当然的说。 第六百九十章 朕回来了 “武帝爷爷饶命!” “我们是附近乡民,饶我们一命。” 跪在地上的北燕区土著不停求饶,额头呯呯磕地,不过七八下,脑门就全是鲜血。 “陛下……饶过我们,求求念在我们祖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一人开口,另一人也停下来,鲜血正划过他鼻梁,着急开口:“我们俩祖上是给陛下守陵的生奴部落 其实我是吓着了,一个厉鬼一道符,有什么可怕的?他至于这么生气动怒,好像谁欠了他多少钱一样。 而木华黎留给自己子孙的话就是,时代不可冒犯孛儿只斤家的子孙。蒙古人虽然残忍弑杀,对待其他异族人毫无人性,但是他们也不是没有身上闪光的一面。蒙古人极其注重誓言。 而且最重要的是,账簿的最后一页,自那道菜之后便再也没有记录过任何东西,是一片空白。 气血也渐渐的平稳下来,神力流淌全身,精气神通畅,慢慢的处于了稳定。 自然上次陨星意外暴动之后,三大神殿在那里布置了更多的手段,暗中一只苍蝇都别想瞒过他们的监测。 她的确是有些饿,但是心里有事,担心着孩子,于是她没吃多少就再吃不下。 进来之初林佳佳还想着理由等待被问话,可等了许久都没有人理她,坚持不住的她将头搁到了桌上;不知道过了多久,林佳佳感觉自己都进入了梦乡,耳边却响起了串熟悉沉稳的脚步声。 此刻,我们不需要太多的言语,彼此都能明白对方的心意,我却后悔为什么我当初要喝下那碗孟婆汤,为什么不早日让她解脱,为什么就没有选择跳下忘川去陪伴她。 何兴得令前去,傅世瑾扶着牙关紧咬、脚步虚浮的许悠谷欠出病房。 胤祥本来是骑马的,但想着要和念声解释刚才的事情,所以跟着念声就上了马车。 叶向晨身体周围闪过那些碎片,他伸手去触碰,接着他竟然感觉到自己在经历一个奇怪的场景。 我刚刚一看,这金鼠妖王,就知道他身上拥有那么一丝远古洪荒吞天鼠的血脉,虽然只有那么一丝远古洪荒吞天鼠的血脉。 董鄂妙伊很是兴庆,若是怀孕生孩子的时候八福晋还来,她怕是会受不了。 二转轮回,举重若轻,为什么此刻在心中的印记,竟是如此的刻骨铭心? 裴廷清放开裴姝怡,下床拿过手机走去内室接通,连续打了几个电话,裴廷清安排好后,把手机关掉了,他走出病房告诉唐宋如果真有什么大事,再通知他,随后让唐宋出去买了晚餐送来。 “什么意思你还能比我不清楚吗,何必跟我也开始卖弄手段。”一说完这话,我便有些后悔,本是记恨他越发与我生疏,所以说出这种话想要刺激他,说出口才意识到,也有可能此话一出,我们之间会更生疏。 三三两两的保持着十米以内的范围,等到了前面如墨一般的视野之中,张良蓦地紧张了起来,他敏锐的感觉到,在前方的黑暗之中,有着不好的东西在看着他们。 不过徐云华并没有说话,只是斜着身子躺在一张竹垫美人榻上,轻轻的煽动着一把诗词画扇,好像在想着什么心思,竟像已经忘了我的存在一般。我坐立难安,却只得等着这位王妃,将来的皇后发完呆再给我下指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