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娶小夫君》 狗屎运 第一章,当断不断 正午郊外。 几名黑衣蒙面人被火辣辣的太阳晒得汗流浃背,莫名脾气高涨,心情一旦不爽了,那就有无辜者遭殃了。 拿人钱财,替人办事。自古以来就是这样的规矩,能忍则忍,不忍就滚蛋。 千里迢迢弄个王八羔子,可见事前所未有的事呢,情节过于滑稽。 无比艰辛。不知是走了多久,也总算是寻着一处阴凉地歇脚,他们左顾右盼,恨不得马上就能返程逍遥。 他们身处的叫不出名的小镇与不属于本国的地段接壤,而他们自驾的马车上的囚笼是被加厚的布料所盖,一时半会是绝对不会去揭开的。 而后,等成功将这个烫手山芋扔出去了,当他们再次回家了便能肆无忌惮的快活了。 岂不美哉? “小二,烫壶热酒,上些荤菜,老子不吃素。” 为首的男子嫌闷,果断的扯下面具,猛地吐出一口老痰。他是很平常的模样,放在人群中丝毫不显眼。 他们四兄弟选了最里桌,留下一个跑腿的奴役在外面看着马车。 “来了来了,客官几个慢用。” 小二动作麻利的端来饭菜,隔夜放井盖藏鲜的野味,重新加热了同样好吃。 难得在店里能接到贵客,小二的好心情完全胜过掌柜。上个月一文钱都没有给他发,这个月应该能有了吧,唉,生活所迫,不得不忙。 “客官几个是打算往哪边去?”小二龇起个大门牙,好奇的连连瞥了瞥外面猪棚遮强光的马车。“那个人脚好像脚磨破了,要不要帮他抹药?” 蹲在马车附近的奴役困得要死,日夜颠倒的赶路,人都要没命了。 “有你屁事,滚滚滚,一边玩去。”为首的男子没好气的呵斥,桌上的山珍野味被他糟蹋了一半,另一半让他倒入狗食相之混合。 人要吃饭,狗也是。 “大哥,我们赶紧赶路吧。”老二不放心的说。 “急什么?我还没吃饱。” 老大鄙视的瞪了他一眼,自家人的懦弱最寒心了。 “老二,沉稳些,这单胜过过去的种种。以后咱们几个就会永保富贵了,就再也不会遭到那些王八羔子的白眼了。” “可是大哥,我总觉得……” “够了,老子说什么就是什么。” 老二难得胃口不好,他左思右想,怎么也想不出他是不是中了邪?对面坐着的老三老四就不理会那么多,依旧还在专心致志的干杯喝酒。 的确,此地僻静得怪异,几个时辰下来,除了小二神神叨叨外,就不剩下谁了。 所以他们几个出来的时候,奴役还在打盹儿。 “没出息的玩意儿,给老子起来。”老三挥动了铁鞭子,奴役被他吓得一激灵,差点没将牢笼给撞到。 “蠢东西。”老四提着盒子,不知轻重的随便丢进牢笼。 “算了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以后再去好好算账。” 天黑路滑,他们一行人走的很小心翼翼,加上越往内走,雾气就越深。 方才还无所畏惧的老三倒莫名发抖,背后瘆得慌,是不是闹鬼?他走到老大身旁道,“大哥,要不我们不管了,我们马上撤。” “糊涂东西。”老二先发制人,“你的狗胆呢?就如此不堪一击?” “我这不是为了我们兄弟几个的性命担忧吗,反正没有谁跟着我们,我们已经尽心尽力了,还要怎么样?” 人生地不熟,别说会有野兽了,万一有个什么意外,他们几个命丧黄泉了,钱财还值个屁用。 老三就是不舒服,全身无力,走不动,说来说去,就没一个听他的。 他简直要疯了。 “畜生,你笑个屁。”他一脚踢到奴役屁股上。 奴役自然也要跟牢笼里的人一起去接受他们的惩罚。 只不过…… 毫无防备的黑夜,琴弦微凉。四人紧握长剑,表情凝固。 “大哥,我们求饶,我们快点离开吧。”老三横竖还在坚持自己的想法,倔脾气死活拽不走。 不过他方才还在怒气冲冲的教训奴役,谁知下一秒,他就被奴役凭空捏造的飞镖给狠厉穿过五脏六腑。 “……” 竹竿子一般的奴役,油头蓬面,不修边幅,额头还有丑陋的印记。 自打跟着四兄弟起,他除了被欺辱就是被饿到晕厥,醒了还得自己想办法追赶到队伍……他基本每时每刻都在享受属于他的‘习惯’。 就他这么一个没有任何内力的下等人,他为什么就能轻易伤害到老三? “有毒,有毒。” 没时间了,没死的三人加快速度围一个圈。 高大厚实的老三早就停止了呼吸,缩水得厉害,花式吊在半空中任由飞禽走兽生吞活剥。 黑压压一片,叫声悚然。 不,没有迷路,不是林子,不是空旷的平原吗? 其他人吓得屁滚尿流,这里究竟是什么鬼地方? 老二控制不住手不利索的蒙住眼,如临深渊的蹲在岩石角落。老四皮糙肉厚,倒也万分畏惧暗箭难防。他人傻了,老大喊他他也无动于衷。 早知道,老四向来没心没肺,遇到危险首当其冲的就是他了。 “老四,醒醒,你醒来。”老大赤身裸\体挂在树上,好不容易有了知觉,他一个劲的晃动树枝,就想让老二老四将他救下来。 可是,他一直在说话,相隔不远的二人就是听不见他的声音。 这是为什么?他们多年来走南闯北,从未遇到过此等邪乎怪事。 “谢氏镖局四兄弟,听信。” “是。” “姑且不念你们曾经的过失,此前你们有功有过,过大于功,现有个能让你们戴罪赎罪的机会。” “谢氏镖局四兄弟愿意不惜一切代价,以命换命,心甘情愿报答恩人的救命之恩!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他们四兄弟愿意肝脑涂地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只要主公一声令下,甭管是让他们豁出命了,就是让他们去抢夺江山,他们也不会眨一下眼。 …… “啊啊啊,死人了,全部都是死人,救命啊救命。” 采摘野果经过,前些日子还惬意的小二踩到濒临要成白骨的手背。他火眼金睛,立马就想起了那日几个气势汹汹的黑衣男子。 “杀人了,死了人,人死了。” “是谁杀了他们……谁杀的。” “掌柜的,快去击鼓鸣冤,为那几位身首异处的人报官府。” 疯疯癫癫,语无伦次。风水师与出山道士彼此争先恐后,踏破了周边,设坛作法,不知得了多少好处,反正有些人是醒来了什么都忘了。 本就是粗糙人,睡醒了,该干活的位置是一处都得整干净。 狗屎运 第二章,未必善序 朝朝暮暮固然重要,可人活着,也并不是光为了眼前的快乐! 毕竟谁也保证不了以后的。 程捎金半夜失眠,待她一觉睡醒,窗外已是日上三竿,太阳毒辣,精心呵护的花草全部被晒死了。 作为一名离家出走的姑娘,包袱盘缠不太够,天天偷懒也不是办法。 靠谁不如靠自己。 一番豪放不羁言语落下,不晓得哪个位置传来的叽叽喳喳,真是够倒胃口的。 “好吵。” 程捎金一身男子打扮,简单地洗漱完毕,她一刻都生怕会怠慢地推开门。 楼上安静得很,她还独自观察过,貌似就她一个人天不怕地不怕地敢暂住在这个黑心的客栈里。 刚住进来的时候,喝杯水都还不依不饶地顺走她的手镯。反正不值钱,于是她就没去教训掌柜的。 哼,让她动手的人还没出现呢,她才不要变成个泼妇。至少这笔账,她程捎金早晚都要讨回来的。 “程、程公子。”小二脸苍白得像鬼一样,哆嗦地愣在原地。 潮湿地段,霉味浓厚。破旧不堪的楼上,最内的小房里堆满了死绝的蟑螂老鼠。 程捎金的鼻子非常灵敏,她就偏偏晓得脏乱差会极其影响了生意。 看看,连她那个便宜手镯都要想法设法地拿走,又是有多缺钱啊? “小二,外面发生什么事了?这般吵吵闹闹的,本公子还如何歇息?” “对不起对不起,惊扰程公子了。”小二诚恳地赔礼道歉,他摆手解释道,“没什么没什么,就为了几枚铜钱,几位大娘胡搅蛮缠的,不碍事。” “当真?”程捎金不太相信。 她虽说是没真正见识过大风大浪的厉害,显然她更是赶鸭子上架,不得不独自一个人在外抛头露面。但她不是傻子,待字闺中如何?她想知道的就不可能不会知道。 所以呢,她那天生暴性子来得快收得也快,前一秒还在怀疑小二的真假,后一秒便慢条斯理地摇着捡来的大蒲扇下楼。 闷热气候,她还好有所准备,没有让自己陷入困苦的困境,小二也立马前来给她端茶倒水。 “喝什么热的呀,有没有解暑些的水果。”程捎金分外嫌弃地推开滚烫的杯子。 “你们家生意不好的原因还是需要更改的呀。小二你自己也是,不用管掌柜怎么说,你自己总要盘算的呀,要随时随地以客人的需求为首要。就好比现在,我渴了,还热得很。你快去满足我的要求,钱不是问题,适当的小费也不成问题。” “好好好,有有有,会有的。” 小二转动不太聪明的脑瓜,又粗略地整理了下大厅,就急忙背上竹筐跑出去。 放眼望去,程捎金就是如今整个客栈的财神爷。她要是走了,估计小二连个说话的伴都没有。 她并不觉得有何不妥。要不然呢? 客栈外不是有块田地,又大又圆的西瓜都快被晒死了。不是程捎金说小二不机灵了,就算是看在她慷慨赴义的份上,她连个西瓜都不配吃了是吧? 搞笑得很。 罢了,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她一见小二走远,对着目标就是两脚。 很好,既然掌柜将她的手镯偷走,就不要怪她程捎金踹门了。坏了就坏了呗,反正就是要出这口恶气。 “哟,门得罪了您了?” 同样摇着扇子的小书生出现。 程捎金立即警惕起来,她翘起二郎腿,态度恶劣道,“关你屁事,老子说一就是一。你哪来的小屁孩,给老子一边玩去。” “我,你一个小姑娘,凶什么凶?”世风日下,小书生委屈巴巴。 他是上京赶考的,途中被歹徒抢走了身上最值钱的传家宝,还被打了一顿。沿路让坏人骗去挑石头,他累得死去活来的。 得上天眷顾,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鞋磨破了才找到这里,谁想到他还没讨口饭吃,居然被一个小女子给吼了?他实属心里难受。 “放屁,老子劝你好好说话。”程捎金刻意地清了清嗓子,装成一副不好惹的面目。 荒废的村子鲜少有生面孔,她程捎金才在这里站稳脚跟,后面就出来一个白白净净的小书生?合理吗? 不行,不能掉以轻心,万一是那帮人派来的奸细,她可就寸步难行了。程捎金啊程捎金,收起你那天真的一套,你别忘了,开弓没有回头箭的。 好在小书生还算守规矩,没让他进来他就果真站在门槛外晾着。 “你也是同我一样的过路人,为何就只许你对我不友好?你未必高人一等啊,小姑娘,你看在我快饿死渴死的份上,你就大发慈悲让我……” “闭嘴,少废话,啰里啰嗦。” “在下不曾得罪过姑娘,请姑娘不要难为我。” “再多说一个字,别怪我的拳头不认人。”程捎金一计犀利眼神瞪去,吓得小书生冒出冷汗。 非得让她使出杀手锏才老实?她还纳闷着思索,她行走江湖以来,她的女儿身还没有被拆穿过,小书生莫不是火眼金睛? 不对,定是她长得太漂亮了,小书生只是碰巧夸奖?算了,太假了。 小二回来的时候,程捎金已经盛满了锅巴粥,她没有管可怜兮兮的小书生,自个都泥菩萨过河了,还管得着谁? “客官您是吃饭还是住店?”小二匆匆忙忙地放下西瓜,讨好似地把腌菜给程捎金端来。 程捎金一旦稍微满意了,小二合不拢嘴自然是为了得那几个铜板,虽说程捎金不是那种大富大贵家出生的小孩,可她好歹也通晓人情世故,对于小二这种人,就不能使劲惯着。 先礼后兵。 将他治得服服帖帖心服口服了,她程捎金就算没有钱,小二也会觉得她有钱。 她要的就是这效果,啧,不错。 “我,我可以吃碗粥吗?”小书生朝小二指着程捎金祈求道。 呵呵,搞半天原来是乞丐? 程捎金嘲讽地笑了笑,吃饱喝足后便起身来到小书生身边。 倒是个讨人稀罕的好苗子,可惜她程捎金不喜欢。她个头并不比小书生低多少,踮踮脚,她毫不在意地靠到他耳边。“我要是你的话,我就应该少耍贫嘴,多求人,没钱也得装成很有钱的模样,如此就不怕会被人看轻。” “你……”小书生羞涩得脸红耳赤,渐渐低下头,久久没有动静。 世人诸多易受名利所蛊惑,贪婪洞窟难填补,人心难测,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亦真亦假。 要没被打磨个几成,她还真不敢单枪匹马地空手接白刃。 她受过的苦楚够她回味无尽了,而这个小书生,他到底是何来历?如果他真是有目的性的,那该除掉他吗? 狗屎运 第三章,天生护短 “噢,那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小书生似懂非懂,有样学样地摆出了谱。 很显然,他是半点皮毛都学不会。露馅得彻底,小二亦是顺理成章地下了逐客令。 昔日光景不复的客栈不是收容所,哪里有这闲工夫去跟要饭的闹。 “够笨的。”程捎金忍不住嘲讽。 白白嫩嫩的小书生,长得还可以,就是脑瓜子不够灵光,还总爱自作聪明。 “来几个人。”擅长察言观色的小二随之敲锣引来了耕牛的壮士。 小书生犟,怎么着都赶不走,打不得说不得。客栈不能出手的,就只好委托别人代劳了。 “没钱充什么大头。” 有人吐口水吐到他面前,他眉头舒展,半点不去憎恨谁。 “出来混的,不能不守规矩。有钱您是大爷,没钱就烦请您有多远滚多远,不要碍眼。”另外一人帮腔。 你一言他一语的,小书生硬生生的吞吞吐吐连半句话都说不完整,图心虚的他宁愿去当个哑巴才好。 起初,他以为程捎金或许能帮他呢,呵呵,也是,萍水相逢的关系,他并不奢望有人对他有关心。 他是他,她是她,她不是他,不会有人将心比心的,没有感同身受。 针只有扎在自己身上,谁才会痛,靠描述是体会不到的。 同一时间,正当程捎金打算要不要开口说话时,不知从哪个方向飘来的白衣女子。她们素净典雅,她们气质温和,表面相安无事,实际她们直接扯过小书生的衣袖,对着他的头就是狠狠的一掌。 “公子千万不要去得罪她们。”小二眼疾手快地制止了程捎金。 “为何?”她非常不理解,刚还不可一世地帮手们,转眼便逃之夭夭,无语了,胆小如鼠。 小二躲躲藏藏地使眼色,来了客人,他就得去招待。 “程公子若想平安度日,切记,不要多管闲事。”小二郑重地劝道。 “……” 程捎金方才是吃了两碗粥,胃里积食,不舒坦了,她就想起来走走。 她一路说顺风顺水顺心,也不见得是永远的好运开航,擦破皮流点血是常有的事。 程捎金不属于是娇贵之躯,所以她对自己的信心全仰仗她的天性使然。 说不让她得罪,她就偏要得罪。 抬眸望去,任人宰割的小羔羊被那些女子推来推去,她不由得咬紧嘴唇,青天白日,岂能随意欺负百姓? 多年前,她目睹过一场让她夜夜噩梦无法言喻的惨祸。 现在,她再次被勾起那段挥之不去的回忆,好讽刺,世间居然就有这么多的恶人? 嗯,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已经长大了,她不再是没有招架之力的小孩,她甚至可以主动地站出来了。对吧,程捎金。 “你们算什么东西?也敢打老子的人。”程捎金居高临下的指着最为过分的一位女子。 擒贼先擒王,谁是这个王,谁就是无耻至极的王八蛋,哈哈,她被自个逗乐了。“你姑奶奶我还在这里,你确定不给我面子?” “区区跳梁小丑,还妄想做英雄?也得看你够不够格。”推搡小书生的女子盘腿悬空,满眼的轻蔑堆积如山,对于这个黄毛丫头程捎金,她压根就没有放在心上。 “你放屁,你若是再不住手,别管老子送你们上西天了。” 程捎金嘴角虽噙着笑,表面是平平静静的看着她们,实际上她早就想将她们千刀万剐了。 大爷的,还是头回让她不舒坦。 散架的桌椅是她的武器,她一伸腿,别的不去想。她就一人,对手好几个,她先专注丢东西,剩下的,不用废话,就狠狠的往死里打就行了。 起码在身高方面,她是占优势的,她那无比骄傲的比例,这几个婆娘横竖比不过她。 “好一对痴男怨女。” 程捎金的头发忽然被浮尘打散落,她麻了,傻愣在她想象中她以一敌百的姿势里无法自拔。 谁,是谁?到底是哪个活腻了的蠢货要破坏她的形象? 大爷的,有病了。 程捎金逮住谁就先掐脖子,没空去管理碍事的长发,她只好悄无声息地替小书生解开狗链。 “谢谢你。”小书生已然奄奄一息,若再接着折磨,估计便会一命呜呼。 “少废话,赶紧换个地方要饭吧。”真倒霉,遇到一些奇葩。 店里大大小小被砸得七零八落,屋子没掀开都是网开一面了。 小二也死活不上前,就是看到程捎金连着被摔在冰凉的地板上好几次,他都装作没发生一样,好歹也是他的贵人,他倒宁愿自私些。 而程捎金是名正言顺的半吊子出身,不是自幼就习武,不到万不得已,她是绝不会拿出她的绝技示人的。 啊,疼死了,胳膊肘要废了。谁不长眼,非得一直打她旧伤口。 “你仗着有几分姿色,就能保证你救下的男人就一定会以身相许吗?”声音刺耳的兰花指女子贱兮兮的凑来捏住程捎金的脸庞,她笑道,“我们可是要来索命的,你就如此放肆的阻拦我们,你未必不怕我们把你丢进悬崖?” 啊呸。 中场休息一下,谁输谁赢还没有出结果呢,真是大言不惭。 “这个客栈是我程捎金独揽包下来的,我说要什么做,那就得听我的。”她别开脸,咬破手指头,将鲜血抹在女子的额头上。 “啊啊啊啊啊啊啊!” “主子救命,主子救我。” 女子瞬时惨叫不已,衣服都着了火,身上更是无缘无故的冰火两重天。其他人见状,纷纷赶过来帮忙。 “哈哈哈,还敢跟我斗?”程捎金逗乐了,双手抱在胸前耀武扬威。 于事无补的,没有一个时辰,他们是没有法子去解开的。 要不然,就只有牺牲了一人了,无所谓了。 “想我程捎金行走江湖以来,还从未遇到过像你们这般勇气可嘉的人,不是要打我吗?来呀,打。” 往头上打啊,看谁的本事硬。 “你叫什么名字?”她突然走到小书生面前,伸手扶他起来。 “我?”小书生莫名惊讶。 “废话。”无语啊,傻蛋,程捎金真想暴打他一顿。 小书生隐隐不安,虽然程捎金暂时让那伙人急得团团转,目前是不会把他们怎么样,但也不是长久之计。 小书生不知道怎么告诉程捎金,程捎金别的方面马马虎虎,至少人不坏。 他在考虑他要不要说。 “无语,不说算了,老子走了。” 程捎金最烦婆婆妈妈的人了,反正在这也耽搁了不少时间了,走了也好。 狗屎运 第四章,桃花情债 “哎,你走这么快干嘛。” “你不等我喘口气再说吗?” “你等等我。” 小书生硬生生的追着程捎金跑了一路,他本就饿的头晕眼花,方才又临时遭遇噩梦,无疑雪上加霜。“实在不行了,不行了。” 他七倒八歪的摔至路边,匆匆目送程捎金模糊不清的背影,这小姑娘,就不能停下来等等他吗? 好险,幸亏这旁边还有棵树挡着,要不然他就得跌入坑内了。四下无人,鸟都不拉屎的地方,谁能来搭理他? 既然都不给他留条活路,他下次准保遇到流星了高低要诚心诚意的许个愿,要长命百岁。 “命苦啊。”他不禁抬头吐酸水。 出门在外不容易,早晓得会发生这种情况,就该多雇几个身手敏捷的人出来的。 他周家总归是不缺那些东西的。 作为最有机会当官的男丁,他要是祖上冒青烟了,回家就是大爷了。 想想就挺向往的。 他思考的入神,黑灯瞎火的,程捎金悄无声息的走到他身后,他都没有半点反应。 程捎金一下子就无语了,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显得分外妖娆。她本来是打算吓吓他的,出手的时候好像是联想到了别的什么事情,女人心,海底针,阴晴不定。 她忽然就从包袱里拽出水壶和馒头,冷不丁咳嗽了声,看到小书生又惊又喜的笑容那刻,她蛮横的将所有东西塞在他怀里。 “赶紧吃,吃了好出去。”她说。 小书生早就感觉不到饿了,可他还是听了话,非常乖巧的坐着吃东西。 不一会儿,馒头吃完了水也喝完了。他挠挠头,不好意思的盯着鞋子道,“多谢了,小姑娘。” 小个屁。 程捎金瞬间不乐意了。 “老子问你名字,你姓什么叫什么,家住在何方?他们为什么要针对你,还要对你下死手?” 啊?用得着如此激动吗?小书生被程捎金吓得冷汗淋漓。 两者相比之下,程捎金好似是更胜一筹的。外界大鱼小虾纷纷对那几位罗刹女娘避而不谈,却唯独低估了只是想找个住处休养生息的小姑娘。怎么说呢,小书生从心里敬佩她的,她是个大好人。 “周、周千醉。”他老老实实回复。 名字爹娘给的,好不好听都没关系。何况直呼其名的少,再天外有天,他周家在他家乡还是有头有脸的。 “你确定吗?”程捎金仔细盯着他,名字挺好听的,就是与真人不符合。 哪里有文人墨客的样子?周千醉还说他是进京赶考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去玩的呢,真的是。 程捎金不希望自己是被人骗了,所以她就比一般人要格外谨慎些。 等天亮了,她还会一直走,她要找到她的妹妹,那就得努力寻找。 “你没听说我过我家?”瞒不住了,索性就全盘托出算了。 程捎金拾来柴又生了火,暖和了,周千醉讨好似的给她烤了地瓜,他道,“我爹年轻时犯了错,风流成性,得罪了不少人。欠下的桃花债还没还完,父债子还,我走到哪,就总有不同的女人跟着我,让我替我爹去死。” “……”有病啊。 周府以南,从南到北,祖上从未出过像样的大官职。 不想刻意承认,周老爷能称之为爷都是花了不少代价买来的。 刚开始是没有像样的人在身边打点,他自幼在山野窄村生长,若不是天生一副好皮囊,岂能连连跳级。 周千醉是稍微长大些的时候,偶然调皮听茶馆内的伙计说起,他那个容颜未老的老爹,就是全靠女人才得已发家致富。他消化不了这口气,所以死也要出去奔个好前程。 信誓旦旦时的豪言壮志,不假思索的背起行囊,马车仆人之类的弃之不顾。 不得不说,周千醉去做做白日梦勉强还能可以,心要大一点,留在家里当个土鳖少爷不伤大雅。 程捎金瞧着他是个好孩子,身上没有沾染半分嚣张跋扈的势头,他为何就一定要出来白白送死呢? 年少无知,临时抱佛脚,觉得挑灯夜读了几回便能飞黄腾达衣锦还乡。 痴人一枚,还不赶紧醒悟…… “噢!”程捎金听累了,耳朵快起茧了。 周千醉狼狈成这般都能赏心悦目,可见他那个万花丛中过的老爹则是多么的惊为天人呐?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哈哈哈,挺有趣的。 “小姑娘,你是在嘲笑我吗?”周千醉奄奄的缩回烤火的手。 程捎金还是男子打扮,并排坐在一起,偷偷看她的时候,周千醉多少没有掺杂男女情意。 他再不济都不能学老爹那数不清的韵事,丢死人了。只不过是她刚笑了,不清楚她是不是在鄙视在他身上所发生的所有。 乌云密布,晨露滴在发梢浑身难受。前几日还酷热至极,刹那一瞬,还下起了麻麻细雨,程捎金经不住寒气,拽上周千醉便往土地庙里去。 她哪里猜得到,秋还没过,寒风腊月便提上日程了。 无语了,她还糟心得很,若不是有了这档子事,她现在应该躺在客栈的床上,而不是还要带个累赘。 “周千醉,你少猜疑我。”她一本正经的警告,“我不欠人人情,我有错在先,不该先前对你态度强硬,害你被欺负。” “啊,没有啊,不是。我。” “别吞吞吐吐的。”周千醉拘束的不成样,她更看不惯,横竖就打过他颤抖的手。 然后再将擦拭干净的果子递给他,搁了久了,颜色不中看了,无碍,总归是能吃的。 程捎金说,“我行得端坐的直,不管怎么样,我可以负责把你送回家。” 瘦的竹竿般,可千万别又被欺负了。 “我要去考取功名的。”周千醉不悦的撇撇嘴。 难道程捎金宁愿送让他回去种田收租,都不愿相信他会有榜上有名的那天吗? “别傻了,好吗?” “我不试试怎么知道自己能不能成功?”周千醉依旧还在固执己见。 在他心里,他就是以为程捎金看不起他。程捎金一个姑娘家家的,她尚且都有胆识独自闯荡江湖,那他周千醉为什么就不能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随你,反正我们萍水相逢,我是好言相劝过你,你想干嘛与我无关。”程捎金转过头,庙里还算能藏身。 枯萎的果子填填肚子,铺垫稻草休息一下,天亮了她就离开。周千醉既然不想回家,她就不跟他并行了。 人各有志,富贵在天。 有心就好,或许正如他的骄傲放纵,即便能力不成样,结局偏袒他都未可知晓。 希望如他愿吧,不为别的,就为他经历这些皮肉之苦所伤的弥补。 狗屎运 第五章,迷妹上线 果真如她所想。 她被生生冻醒起来,那位正人君子周千醉便没有任何踪迹了。 “也好,省的还麻烦人。”她拍掉头发上的稻草渣子,笑容灿烂,其实是该苦不堪言的,她几乎没有准备厚实的衣裤。 天寒地冻,差点没被隔在这个世外之地,玄乎得很。现下没有称手的兵器,实际上呢她左右也拿不动。 早年间跟着老师傅学的皮毛倒能在关键时刻助她脱难,否则她就断断不会顺利救出周千醉了,泥菩萨过河了,哪里轮得到她去逞强装英雄? “算了,必然先走为妙。”等雪停了,估计她会饿死了。 踌躇满志,内心毫无波澜。胸有成竹的出门,一个不留神,生锈的门栓狠狠砸向头,额头出了血,她也猝不及防的摔了个狗吃屎。 啊啊啊啊啊啊。 疼死了。 要命了。 能不能不要这么倒霉? 她招谁惹谁了? “万里寻她千百度,得来全不费工夫,你就是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 “主子,就是她,就是她伤害了大姐。” “主子,先不要冲动。” “……” 程捎金这辈子大概从未真正见过,她猛然抬头,面前白衣女子们效忠的狗头元帅,居然不像个人? 淡雅如雾,略带华美。身姿英挺,星眸剑眉。普天闪耀的光芒,随之叫嚣疯狂的撑破他蓝紫色的锦袍。 格格不入是真的。 想入非非是假的。 左右两边轮番上阵,程捎金被那些白衣女子们念叨的是十分头疼。 她以为漂亮的男子顶多会给她解释的机会,殊不知,他健步如飞的探影直逼退欲打算跑为上计的程捎金。 不牢固的墙角内,他的手一把掐住程捎金的脖子,且他很快就读懂了程捎金的计谋,那不上不下的力度更是迫使他手臂的青筋暴起。 嗯,许久了,命运掌握在他手里的滋味,他许久没有感受到了。 这不,不是他心仪的娇滴滴女娃,他越加不会惜香怜玉。 “主子,要不要用她引出……” 白衣女子们不忍直视,还是那个拿佛尘的女子第一时间站在他旁边,她道,“她毕竟是无辜的,主子要不要考虑以后再来找她算账?” “以后?秋离,你不恨她?”男子心不在焉道,一双尖锐寡冷的桃花眼微微上挑,不怒而威,无人匹敌。 他凑近些,目的纯粹,护犊子他是出了名的。 “你们是我最重要的朋友,她这般对你不客气,便是对我不客气。” 秋离理应是最恨透程捎金的那个人。那时没有主子的施舍,秋离就得赶去投胎了。 秋离又是打小就跟在主子身边伺候,她莫名其妙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主子大发雷霆,故此为她报仇雪恨。 “主子不妨先松手,这姑娘与周千醉不清不白,她为他强出头,周千醉肯定会再出现的。”秋离分析道。 “才不是,主子烦请速速解决掉这个蠢货,还秋离姐公道。”另一位女子闷闷不乐的出声。 荒郊野外,扔个来历不明的姑娘,谁会多嘴? 男子不愿放过任何一个跟周家有关联的人,偏偏程捎金命硬,还不服输的瞪他。 索性先绑着,秋离的话不足让他有触动,他横竖有自己的盘算。 “秋霜,你以后莫要让主子对你产生反感。” 囚笼外,秋离边观察程捎金的动静,边对另外的人说话。 刚刚主子没杀了程捎金,秋霜失落的吃不下饭。 秋霜狡辩,“可是我见她跟周千醉就没别的意思啊,姐,你是不是看错了?” “不会的,换作寻常姑娘,定不会豁出命去保护周千醉。” 那倒未必。 两个没嫁人的女子,好意思光明正大的议论这些情情爱爱…… 程捎金忍了一路,马上要气到吐血了呀,要死就痛快点,说个狗屁啊,胡乱编造她,有大病。 “看什么看?”秋霜时不时还恐吓她,专程拿石头丢她。 旧伤未愈,再添新伤。她心想着,反正得先保命,逞口舌之快保不了她。 没想到秋离未报复,倒难为秋霜了。秋霜总借秋离为借口,主子一不在场,秋霜一伙人便开始打开囚笼,生拉硬拽程捎金出来。 “不是会用些歪门邪道吗,不是会咬破手指头吗?” “我们倒要看看,你究竟有多少本事?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丑丫头。” “你们闪开,我来试试我这新得手的银针,要便宜她了。” 如果是普通的银针,胡乱扎在程捎金身上,她顶多就受个疼痛而已!就怕秋霜让她沦为废人。 据她所知,秋霜是睚眦必报,十足蛇蝎心肠,没憋好屁。 而那个假好人秋离却一心扑在主子那,可怜她了,她主子明显看不上她,岂能尽如人意? 秋离姐姐,你赶紧过来帮忙呀。 “臭丫头,你往哪瞅?主子是秋离的,你算什么东西?”秋霜扯了几根头发下来,咬牙切齿地扇了程捎金两耳光。 …… 好,很好啊,虎落平阳被犬欺。程捎金当然反击不了,因为目前为止没有办法,咬破手指头的法子事不过三,已经没有第四次了。哎,都怪出来的时候,她没出息的全用完了。 人在最脆弱的关头,哪里有力气去打架。 “噢,原来如此。那不好意思了,我起初以为他是你的。”程捎金扭捏的捂着脸垂下头。 脸火辣辣的疼,胳膊疼腿也疼。 哪哪哪都好疼。 秋霜个没轻重的下人,让她试试看看,让她猖狂个屁。 “你莫不是得了失心疯。”秋霜语无伦次的指着程捎金,全然不顾他们一派的端庄优雅之举。 演戏做全套,即便是演给别人的也无妨,实则他们个个都特难对付。 程捎金不以为然,她笑呵呵道,“我冒昧问一下,你们主子是不是叫什么沈……” “住口!”秋霜健步如飞,怒抓程捎金将她硬生生推倒。 “想必你是皮痒了,我们对你过于宽容了,让你一时分不清你自己的身份了对吗?” 多简单?秋霜过于简单了,委实没用,莽夫之勇,怪不得比不上秋离。 克制再克制后,程捎金倒自觉说,“行,废话不多说,你带我过去,我有话要对你家主子说。” 她是不咸不淡,秋霜是恶人做到底了,想为秋离出头,也不思量自个的斤两,够格吗? “你最好不要妄想耍花招。”秋霜分外关切地冲她甩脸色。“给我安分点。” “少废话。”多说无益,程捎金懒得费口舌。 一步三回头,遍野桃树连着郊外亭湖,远望谈笑风生的男女,秋霜怔了一怔,何时停止了对程捎金的教训都没有征兆。 这就看不懂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好复杂。 程捎金步伐偏慢,惹得秋离完全没有耐心了,恨不得她淹死了才好。 “你能不能走快一点。”秋霜大吼。 “我全身酸痛,要不你背我。” “杀了你。” “……”杀不了的,放心。程捎金红肿热痛的手心都快被自己掐出洞来了。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她转眼笑得深不可测,“沈朝夏的魅力不减当年,你也是爱慕多年了,难为你了。” 没什么难为不难为的。 秋霜陷入沉默,待她清醒过来,她才明白,刚刚她没有否认,还点头了。 臭丫头,还敢套话?秋霜彻底爆发了,什么玩意儿也敢耍花招? 狗屎运 第六章,难缠苟且 里安县。 飞絮飘雪,北风萧萧,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也罢,横竖是止步不前,反反复复安慰着自个,或许来到这个村会有什么特殊惊喜,幸运的话便不会让她过于歉疚。 她为的是自保,为何要独揽一切罪名?人多就了不起啊,世间的公道又不是没有。这次,她还就不让了能如何?念她循规循距多年来,竟然还被恶徒送到官府…… 越想越气,太黑暗了,人心难测,以后她可得少接触那些陌生人,避免飞来横祸,防不胜防。 “程捎金,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衙门堂内,新上任的时大人是吹胡子瞪眼。他才刚接手没多久,想不到光天化日之下就多了诸多命案,上面若是彻查下来,他可就没有戴高帽子的机会了。 不行,他必须得弄个清楚,早点解决,免得夜长梦多。 为此,他干脆将所有当事人都暂扣在这里,不找出铁板铮铮的实证,他是万万不可听信一面之词。 程捎金,碧玉年华,戚州人。 戚州偏离国都,盛产茶子,不拘小节。并且素闻戚州的风水宝地是举国一致出名的,过往不知出了多少英雄豪杰,文武兼备。 在时大人年少轻狂时,他特别喜爱游山玩水,若不是今日这般折腾,他几乎要把戚州的记忆磨灭了。 故此,他扭过身子,吩咐师爷记录好关键词,莫不要砸了招牌。 “大人这是哪里话?死者秋霜是他们主子的次妹,他们主子就是一直找我茬的沈朝夏,他差点要了我的小命。”程捎金苦不堪言的半趴在地面,她是没脸见人了,幸亏是福大命大外加造化大。 没被他们虐待死就好,哪知命运多舛。明明是秋霜自己狗急跳墙,反而在临行中丑人多作怪,让她出尽了坏主意,一肚子坏水。 程捎金最痛恨见不得光的勾当了。你说你爱慕谁只管去敞开心扉,何必拿她程捎金做挡箭牌,还害她当场被沈朝夏踹了两脚,导致她现在肚子还疼得厉害。 虎落平阳被犬欺,她坚信着她总不至于身首异处。 所以就算是沈秋霜因为意外死了,与她程捎金有何关系?她还想告他们乱用私刑呢?真的是。 “你不是还好好的?活蹦乱跳。”沈朝夏静静地看着时大人。 时大人是父母官,在他管辖范围之内发生了这档子事,他自然要还百姓一个公道。 由此,沈朝夏不算恼羞成怒,他徐徐道,“我家次妹沈秋霜一心向善,从未有过害人之心。时大人,您是不会懂我这当兄长的心的,他们虽说是我的随从,可我是真真正正将他们当成是我最亲的家人的。我们这次是打算离开旧地,重新去学点手艺,好养活一家老小,怎知在半路救了个男扮女装的外地姑娘,奈何她欺人太甚,看不惯我次妹,就用她的匕首结束我妹妹的性命。时大人,公道何在?我妹妹的无辜性命,谁来偿还?望大人明鉴,好让我妹妹在九泉之下安息,来世好投个好人家。” “你胡说八道,你信口开河,你不得好死。”程捎金瞬间急了,不顾肚子疼痛绷直了身子,她转眼向时大人说,“您要秉公执法,不要冤枉我。” 没错,匕首是有,谁出门不带几把防身的武器?此情此景,她的包袱被几个当差的爷翻来覆去,师爷则是一直在写着什么。 时大人不似其他没骨气的人,沈朝夏隐晦的给他抛高枝,却几度被当场拒绝。 “那沈朝夏的意思是,你们同行二十余人,全都突然临时有事?然后都恰好到场的时候,就眼睁睁见到程捎金杀了沈秋霜?”时大人反问。 阴雨绵绵,围观群众却越来越多。他自接手以来,还从未有过热情高涨的时刻,拦不住的乡里乡亲,唾沫星子指指点点,来回来去。 “是的,时大人。请您明鉴,有人证有物证,望大人莫要再为程捎金留情面。”秋离掩面而泣的微微抬起头道,她最是伤心不过了。 程捎金多心狠手辣,秋离有意留她小命,她倒好,单手就用匕首杀了秋霜。秋霜死的冤枉,死的不明不白。 白瞎了程捎金的不俗容颜!她莞尔一笑,程捎金皱眉得无处话凄凉,呵呵,自找苦吃,让你逞能。 “贱人。”程捎金低声咒骂。 大爷的,一个个都不是好东西。 当初就不该留在是非之地,让那变态的沈朝夏没完没了的加害于她。 程捎金自知是寡不敌众,她输在她就一个人,而他们则还联合外面的吃瓜群众上演了苦情戏。 不去说书浪费了才华。 程捎金鄙视的投了个眼神给猪狗不如的沈朝夏,长得是人模人样,敢做不敢当,算什么男人? 想让她为你挡刀,门都没有。 “望时大人不要被这个程捎金的花言巧语所迷惑,趁着所有百姓都在这里,您尽管惩治这个忘恩负义的杀人犯,让她下地狱为我次妹赎罪。” 沈朝夏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咬破手指抒写的状告纸已接近完整,按照高矮胖瘦排序的手下的几位女子磕头磕得额头都红肿了。你一言他一语的,说得好有道理。 时大人原是觉得程捎金一脸正气,看着不像是能做出杀人放火的勾当的。 “大人,该下了结了。”一旁的主事按时催促,“有人该等急了。” 不过是些人心不足蛇吞象之猫狗苟且之事,犯不着一直耽误时间。 时大人听着是头晕眼花,主事说他是过于仁慈,总把恶人归纳成是被陷害的无辜者。 “大人,莫要再继续僵持不下了,再晚程捎金的同伙就该来了。” “……” 雷电交加,大雨倾盆。 为首让立即斩首示众的壮汉因过于偏激,丢剩菜鸡蛋惊扰了犯人,被时大人不客气的请回,且三个月内不允许踏入门槛一步。 百口莫辩,哀莫大于心死。 她好像是明白了,如果有人硬要你死,你左右是逃不过的。 正如她起初误会周千醉是那边的走狗,她还带头用言语刺伤他自尊,她可真该死啊。 所以这就是报应吧,她无力反驳,早晓得会落这个下场,她岂不去玉石俱焚?让她受气,让她受名声扫地,让她还多了一条子虚乌有的罪名……她好冤。 后续呢,是免不得的牢狱之灾,判刑之事需缓。她忽然发现自己变成哑巴了,任由差爷不知轻重的对她戴上手铐脚铐,她哭笑不得。 做人哪有不受气的,只不过是她一路顺风顺水惯了,她半点不懂,其实折子戏上好多都是骗人的。 经过沈朝夏面前时,他那得意忘形的嘴脸好不丑陋。 程捎金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反正都死路了,犯不着去讲死理了。 “你是有遗言要对我说吗?”沈朝夏及时憋住了他那超乎凶狠的动作,要不然程捎金的脖子上就可能会多好几条疤痕。 “我想问问你,你就断定了我是杀人凶手对吗?你难道不想知道,我程捎金为什么要帮助周千醉了是吧,不过也是,你是纯属没脑子,听风就是雨的。再者周千醉曾深情款款的对我说过,他家的那些难以启齿的秘密,同时还有……” “还有什么?” 有什么?有你大爷啊,遭天谴的沈朝夏,你才该下地域,蠢货。 沈朝夏,这笔账,她就先记着,你莫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狗屎运 第七章,露水红颜 “想不到坐牢就是陪着老鼠精。”黑无天日,伸手不见五指。若非鼠辈,怎会下三滥手段? 彼时,耳边传来的吱吱声此起彼伏,而背后又有个铁鼎打造起的毒蛇谷。中间隔了分界线,一面是流水潺潺,一面是布满垂死挣扎的气息。 和她想象中的大相径庭,她认为一般会很安详很普通。如果不是屈打成招,那么不应该是等待秋后问斩便能先平安一段时日? 算了,她实在是受不了浓浓的荤腥味,她无法想象架在火炉上的悲剧,不,她可不能被如此对待。 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因被贱人陷害送进了牢房。她姑娘家家的,日后还怎么嫁人? 呸呸呸,得了吧,程捎金,还是先考虑现在该如何是好吧,还嫁人?若是遇到一个跟沈朝夏一般的变态,那可就太悲惨了。 待牢狱大哥酒气哄哄离开,程捎金强撑着的潇洒一下子就颓废得没有边际了。一连几日,与沈朝夏交手得实在疲倦,人也消瘦厉害。 最可笑至极的是,还有不知是哪里派来的狗腿子给她捎来下毒的饭菜。倒是多亏了她的聪明绝顶,她怎么可能会吃牢里的大鱼大肉?她又没买通过里面,谁会认识她? 烦死了烦死了。 沈秋霜活着对她百般折磨,死了还要拉上她当垫背的。 休想,休想。 “为什么就非得让我遭遇不测?” “我若死了,就算公平公正了吗?” “但愿周千醉不要被他们看到了。” 他们人多势众,便能将黑的说成白的。因为他们中有一半的祖籍在这个地方,所以百姓会偏向他们,故意让她当场出丑,她说不出来龙去脉,稍微一辩解,她就会被骂得狗血淋头。 沈朝夏那个蠢货,他早晚得上西天。不不不,他会下十八层地狱的。 气死了,肚子还不争气的叫唤了起来。啊啊啊,饿就饿吧,饿几顿还不至于会死人。 所以程捎金,你得活着,不能认命。 …… 幽香桂满炉,房顶居上,正眉梢上点有红梅印的死侍,一手握长柄,一手施以典籍失传的探心咒。 是夜,是梦,是婪,更是昙花一现。 “以后,我就是你的人了,老爷。” 摇摇欲坠的床榻之上,尤物尚可的香簪丫头使出全身招数对待世间难遇的男人。去面对昏昏欲睡只想快点休息的周老爷时,她更无半点嫌弃之意。 南箬周府,半生荣华,红喜夹层。半生已过,后辈能胜出者,寥寥无几,濒临消失。 恰逢足够傲娇的周老爷不甘心,他膝下的孩子,唯一继承他的优势,长得和他相似的唯有周千醉了。 可惜周千醉什么都没有,空有其表。整日神神叨叨,磨磨唧唧,还倔脾气,说走就走,任性妄为。 早就让他不要乱跑,他非不听。嘴上说的好听,还说去考取什么功名?呵呵,不是老子小瞧了儿子,实在是天方夜谭,痴人说梦。 不成才就是不成才,老老实实在家坐享其成岂不快活?又不需要他去牺牲自己,这下好了,踪迹全无了,不知道是生是死。 没出息的孩子,难得去搭理。 “你啊,笑起来就像天上的仙女,让我魂牵梦绕,无巧不成书,偏偏还生了病。”保养的极好的周老爷不断夸赞。 香簪是清风楼的头牌,是周老爷这段日子以来的心头肉。 要说都得怪那个不成才的孽子,要不然一把年纪了怎么会突发奇想的去借酒浇愁,似愁更愁。 香簪与周千醉是旧识,欣喜之余的她大概是想到了一些事情。所以她不敢自作聪明,挣扎着鼓起了勇气,她小心翼翼的说道,“老爷您不是说有许多年没有出过家乡了,您若是方便,我可以陪着你去外面游历一番。” “……”是吗?周老爷若有所思的翻了个身,一声不吭,也停止了接下来的动作。 人人羡慕他的快活,羡慕他的好皮囊,殊不知,他看重的往往就不是他真正所拥有的。 香簪屏气凝神,手脚无处安放,被子没有盖好,冻得她心里直犯怵。 错了错了,对不起对不起。 香簪怕她的话让周老爷生气,她最害怕老爷对她不管不问了。 “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她哽咽道,泪眼模糊,我见犹怜,捂着脸避开了周老爷心疼的视线。 “我有责怪你吗?” 那倒没有,香簪诚实的摇头。 “既然没有,你便没有理由给我道歉,还哭成泪人,你究竟在想些什么?”周老爷面如死灰的起身。 甩开香簪的双手,他显然是怒了,“我最讨厌这一套,以后别来了,省得麻烦,最不喜欢你们这种小丫头了,一点儿都不懂趣味。” “老爷,香簪知错了!求您不要不理香簪,老爷,您不要离开。好不好?” 香簪哭的是梨花带雨,周老爷无动于衷。 他早已穿戴完毕,而香簪哪里会有心思去考虑别的。 衣不蔽体,冻的脸通红! 她坐在冰凉的地板上,极致渴望原谅的目光一直放在周老爷身上,若换在他年轻时候,他和香簪必定是老死不相往来,因为他绝对不会心慈手软。 被他看上的女人,他付出的真心何尝不是真心。只不过是没有办法一辈子只能爱上同一个人而已。 他不是神仙,不是鬼怪。他周秉忠是个普普通通的凡夫俗子。 但愿安稳平安些,他大概都不会被那个孽子气的没处说理。 想他周秉忠忍辱负重半生,他儿子周千醉竟然还异想天开的去考官? 傻子就是傻子。 “老爷?”香簪撒娇般的嘟起了嘴,悄悄在背后搓手,她身子骨经不住寒霜袭侵,可那分明还没到冬天啊? 突然间就感觉好冷了,好怪异。 但是难得能和周老爷一起共白头,确确实实是她的梦想。 “不要出声。”周秉忠警惕的瞟了眼上面,接着,他轻手轻脚的把自己的厚袄子给香簪披上。 香簪激动万分。 周老爷心里还是有她的,她没有看错人,就算是身份有天差万别,她相信她在周秉忠心里是有位置的。 故人归来,怕就不是等闲之辈。 此刻敲锣声没有如约响起,周秉忠更没法顾得上心花怒放的花痴香簪,他道,“我有本账目需要重新算算,你先歇息,不要等我。” “啊,很晚了,老爷。”香簪担忧,她才有了暖和劲,一冒头跳下床,不管三七二十一抱住周秉忠。 “我不,老爷,我害怕,我不敢一个人在这里睡觉。” “……” 不,不对,沉迷温柔乡的周秉忠狠狠推开了难舍难分的香簪。 他严肃的围绕四周,没有半分闲暇去思索其他的鸡毛蒜皮。 “你先出去,我身体不舒服。”他没有给香簪开口的机会,关了门,灯全数熄灭。 故人叨扰,目的何在? “无事不登三宝殿,何时现身?” 周秉忠端坐书桌前面,笑意诚恳,不知来客的口味,他便摆了几道糕点,水果是新鲜的,茶水亦是他亲手泡开的。 不到时节飘了雪,他怎会料事如神?尝试无果,掐指一算居然还猜出了……来了位棘手的死侍。 穿梭记忆深刻中的新岁,热气腾腾,袖口藏着掖着的烤红薯,极其遇到了会一蹦三尺高的炮竹……他隔壁的姐姐,还有姐姐专门给他画的图。 那副图上的腊梅红印,和拿刀抵在他脖子上的死侍的一模一样。 原来如此,甚好甚好。 他悟了。骤雨过后,天光大亮,死侍半天没有动手,倒有些难为人家了。 狗屎运 第八章,红梅傲雪 边疆战乱,烽火狼烟,上下动荡。逃荒沿途,又受众匪首的抢夺,被迫亲眷离散,相隔阴阳。 一夕之间,好像所有棘手的祸事都永远难以去摆脱。任由谁也一样,并非是胆怯灾星。 “你这蠢货愣头愣脑的干嘛?找死吗?还不懂事,赶紧给郡主磕头。” “……” 少年时,他肌瘦孤僻。承蒙有人看得起他,施舍他一口饭吃,让他躲在粮草队伍里面,随行回来。 他谁都不认识,去哪都是徒劳无功,所以他就没有急着逃跑。 既来之,则安之。 而且,这里所有人毕恭毕敬尊称的游新郡主比他大个四五岁左右,她是这座城池最具有话语权的人。 开平城,开平王的嫡亲女儿,游新郡主。 “磕头啊,你丫有病。”下人态度恶劣的催促,若不是碍于郡主的情面,可能早就上手教训一顿了。 姑且都是念在他不懂人情世故的份上,谁也没有去真正苛待他。若不然,他对外面被打得血肉模糊的那个老乡是有印象的。 下一个,会不会就此轮到他了? 他学会慢慢适应地方,下意识的攥紧拳头。他个子其实并不占优势,站着和奴才跪着远瞧是差不多的。 富丽堂皇,胜过京都。奢华颓靡,山清水秀。 昂首之处,珠光宝气,满面红云,淡眉如秋水,玉肌伴轻风。 游新郡主堪为绝色佳人,年纪轻轻便能出落得那般亭亭玉立。 “你们退下,万不可怠慢了他。”游新郡主火速厉声制止。 她花了些时间走下高台,亲自将尚未给她行礼的周秉忠扶起。 她友善安慰道,“莫怕,姐姐这里很安全,你尽管放心。” 狼窝里怎么会安全?笑话。 “今日若不是我心血来潮,想必你已经曝尸荒野了。”游新郡主不自觉的苦笑了声,石沉大海的回应委实会让她无地自容。 周秉忠脾气拧巴,死活不肯磕头。但他面相倒生得极其招人稀罕,让游新郡主甚是欣喜。 她没有计较礼节,纵观前后,她的态度让所有人都大惊失色。 “你们退下。” 游新无语了,她脸上有花吗?个个朝着她紧盯,不怕她发火吗? “是,郡主。”下人们异口同声。 郡主几时宽容大度过?是被脏东西附体了吗?不正常,要不去禀告了九王爷? “别拘谨了,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单独两人时,游新郡主亲和问向茫然不安的周秉忠。 九王爷常年忙于奔波,从来也没有时间在她身边陪伴,教她学习。 不说习惯,至少她能体谅她亲爹的辛苦。自力更生,丰衣足食。 不缺人照顾,她管自己还算正常。 游新走神发呆,周秉忠便不老实的移到贡品的桌前。 全是他没有吃过的东西,他好饿,他恨不得马上吃完。 “游,游新郡主……” 郡主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周秉忠赶紧缩回拿香梨的手。 跪不是,坐不是,站不住脚。他只得弯腰下去,他不知道游新会不会送他去喂毒蛇。 据他所知,游新最痛恨没有规矩的人,自大狂妄,不守本分。 ………… “今日起,你便在我身边伺候。” “衣食住行样样不会缺斤少两,你尽管放心。” “还有,你还是需要跟着先生好好学规矩。事不过三,你总不可能一辈子只在我面前过活。” 游新尽量妥善着安排,周秉忠和那些人不同路,她思考着,然后就大张旗鼓的接来居住在里安县的远方表弟。 表弟生性纯良,武艺高强,她好意要为他另谋出路,不埋没他的绝学,恐怕表姑母是求之不得。 他来了,便不用担心周秉忠会孤独了。 “郡主姐姐对我的好,我何德何能,我无以为报。”周秉忠穿着体面的衣服,被玄淮安领过来谢恩,他硬着头皮磕了个响头。 那潇洒不羁的玄淮安便是郡主的表弟。 他一来,就各种拿捏住周秉忠。 周秉忠不畏强权,学不来礼仪,玄淮南一来,就被他逼着不得不改。果真啊,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而游新顿时惊讶的还以为是在做梦,别的不提,她的表弟真本事还是有的。 周秉忠出去后,玄淮安费解道,“表姐为何费心思示好?” 天底下从未有过谁是被游新放在心上的,过去大大小小也遇到了许多逃荒的落魄少爷,也从不见游新大发慈悲啊? 玄淮安自然不傻,游新绝非活菩萨。 “有吗?淮安。你多虑了吧。”游新闷闷的笑道,“我让你来,就是为了你的前途广阔,你却在兴师问罪,你多让你表姐的心寒啊。” “不是,表姐,可是你完全将他送到别处就行了呀,你大费周章的为了什么?” “不知道。”游新深吸一口气,慢慢端起茶盏。 九王爷不在城,她终日繁忙,好不容易有个称心如意的朋友,她未免希望能给自己带来一丝光亮。 “表姐,要不我先带他回去锻炼锻炼?待过几年了,我就给你带来,随你处置?你看如何?” 这…… 不妥。游新几乎没有掩饰,立马就拒绝了。念在玄淮安对她一片忠诚,她没有责怪他。 “下不为例,我说过的,你只负责将你的独门所学教给他,其他的不劳你费心。你也不要自作主张,我除了是你的表姐,亦是能掌握你生死的人,你记住了没有?” “记住了,郡主。” 玄淮安的确算得上是周秉忠的贵人,那日起,他便一直都陪伴在周秉忠身边! 周秉忠无法出城,玄淮安就没有回家乡。 如今想来,周秉忠倒有几分想念他的朋友了。 脑海浮现的画面慢慢远处,他处惊不变的睁开眼睛。 岁月无情,上一秒他还是个毛头小子,下一秒,他任由死侍划破他的衣裳。刀光血影,容貌姣好的他,自诩自己是天底下最俊美的男子,殊不知死侍却划破了他的脸。 “你让游新过来。”他怒道。 半生已过,游新为何就是不肯放过他? “你说话,她到底想要干什么?” 死侍波澜不惊,任由他鸣不平。 是,没错,周秉忠没曾忘记过游新对他的恩情。可一码归一码,游新在这几十年里欺人太甚,他真心逃离,却屡次失败。他累了,过去他是不想去撕破脸皮,去毁游新的名誉。 她早就不是当年的黄花大姑娘,她也年老体弱了,她为什么就非得钻牛角尖? 周秉忠有时不愿意和蠢人打交道就是这个理,越爱他的人他越不爱。 “告诉我她在哪里,我去见她。” 山水不相逢,无非是不愿。 “……” 周秉忠自认清高,多年来从未向游新妥协过。 他想了想,万一那个逆子被游新抓住,他没法坐视不理。 傲雪寒梅,惊天动地,渺小以尔尔,管它多少个时日。 叹道,缘分已尽,何来亏欠? 狗屎运 第九章,点石成金 窝里斗扯上她作甚?她顶多是路过。凭什么要一群人拿她当小白兔? 就不认错。为什么要认错,人又不是她杀的。没有证据,人多欺少,算公平吗? 天无绝人之路,她信,只要她坚持住不妥协,事情肯定会有转机的一日。 是啊,屈打不招了几天,她算是盼到了,但是她在外的名声倒被传得沸沸扬扬。 洗不清了,以后还怎么嫁人?好烦。 “先给我停下,你你你,咳咳咳,我,我怎么会在这里?咳咳。” 在牢里被各种刑罚折腾了好几日的程捎金被神神叨叨的念符咒强制惊醒,她一度还以为自己是下了地狱。 “放心吧,你现在没事了。”周千醉一派胡子拉碴的赶来相救。 程捎金暂时不能走路,重心不稳,虚弱无比,周千醉便不远万里雇来几个专人随行照顾。 想来也是很奇怪,这小丫头的命真是算大的。本来沈朝夏就是个蛇蝎心肠,他从来不会主动放过别人。表面看似惊艳,实际是个败类。 能从沈朝夏手下活命,哎,也罢,造化造化。 “你先好好躺下,我去端碗药。”他一说完便咬牙的跳下车。 先前茶肆熬好的药这会儿早冷了,得再寻个地方热热才行。 “有劳。”程捎金忽然眼眶湿润,心一横,便没有选择去责怪谁。 她动弹为难,尴尬的躺在粮草车里修养,她那臭烘烘的衣服是厨娘给换的。厨娘帮她擦身,帮她换药。被她弄脏的地方全是鲜血,红的恶心。 她别无他法,不断安慰着自己,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可能周千醉没有及时赶来,她必定就会死在秋离的手下了,秋离恨透她了,在牢里买通的关系就是为了让她死绝。 “他们人呢?”扶稳些,程捎金还能勉强背靠在枕头上喝了水。 她尚且心有余悸,老是觉得沈朝夏还在跟踪。 没出息啊,她捂着红肿的脸,自嘲却并不顺利。“对了,你打算去哪里?”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不管别的,逃命第一。 “你最想去哪里?”周千醉不禁挑眉,自从程捎金上了一回当,连见人骂人见鬼骂鬼的脾气都收敛了。 自打脱离苦海她一醒来后,就从来没有讲过她要去复仇的事情。 不是他瞧不起程捎金,他自己都是躲着走的。 程捎金一人在外,哪里懂得黑不溜秋的勾当。 说来说去,都怪自己。若不是她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她如何会被沈朝夏亲自盯上…… “我哪里会知道。”程捎金无语,嗓子都疼得要命,周千醉还在旁边笑话。 厨娘给她喂了几口解毒的粥,她硬是咽不下去,大概吞刀片也得往后靠吧。 周千醉捂着非常严实走在外面,前后张望。过了一会儿,他不利索道,“老人家说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我们干脆去开平城?” “你确定吗?岂不是自投罗网了。” 程捎金叹了一口气,她未必清楚地形,她路痴得很。 “是啊,去哪都很悬,那我再想想。” “嗯。”她没直面拒绝。 可要是不去开平城,还能去哪里呢?天大地大,她的容身之处早就没了。 出门的时候还是万贯家财,此时此刻,她甚至是一穷二白,更买不起包子。 “对了,我忘记问你了,惹上沈朝夏并非没有办法解决。程捎金,你家中可有能人?能在京都站住脚跟的。” 狗屁呢,要真有这人,程捎金早就自己去出气了。 “你看我,我像是可以随便接触到那些能人的姑娘?” 痴人说梦,有钱不代表有势。她程家中途走了狗屎运,实则啥人都不识。 “咋,你不会还想着要去赶考吧?”程捎金翻了个身,嘶,人快要没了。 “周千醉,你想套话犯不着转个弯,我也说了,你是赢不了的,水深了,你改变不了。” 走了两天两夜,扫兴不悦的周千醉租了渔夫的仓库。 临水风大,潮湿地段最是闹心了,安顿完上上下下,他敲门进房。 “你不生气了呀?”程捎金按耐不住,等伺候她的小丫头一走,她就自顾自地下床,自己倒水,自己吃饭。 好手好脚的,不必麻烦别人了。 “我要是生气,你应该喂了狼。” “屁呢,老子对付你还是绰绰有余,莫要趁人之危。”程捎金冷哼,等她养好身子,她再也不会偷懒了,什么只会皮毛只会害了自己。 而周千醉匆匆洗了把脸过来,本来是想问程捎金腿还疼不疼,结果一来就看到她不怕死的下床开窗,趴在边上兴致盎然。 窗外的船只数不胜数,孩童欢笑,全是光脚丫在岸边嬉闹追逐。 夕阳西下,孤独的客人不曾悲观。 空气中的腥味渐浓,周千醉二话没说关了窗,使劲催促程捎金坐在躺椅休息。 “是是是,你最是厉害了。” “知道就好。”程捎金下意识的挺直了背。 正经不过三秒,她马上又开始怀疑人生。思来想去,心里就是不踏实。 “可我逃狱了,我的清白怎么办?周千醉。”会影响以后嫁人吗? “那回去斩首?”周千醉起身,“行吧,既然你活着不舒坦,就启程,我们去击鼓鸣冤。让沈朝夏把我们碎尸万段,让秋离拿你去泡酒。” “……” 别了吧,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这辈子都不愿见到沈朝夏了。 “哦,明白了。” 好死不如赖活着呗,人死了就没了,她却要执着于清白,殊不知是愚蠢。 清者自清,她自己记住了就行了。 “你别想那么多,好好养着,目前还不适合出去。”周千醉劝了许久。 程捎金看似不柔弱,遇到难题了,比谁都要担忧。 装的再公子,也不是真公子。 夜半三更,年迈的渔夫藏在黑灯瞎火的茅房,小心翼翼地观察几位衣着华丽的壮年男人。 海渔村头一次来这么多的贵客,村子里的人乐坏了。不用跑那么远去卖鱼,稳赚不赔的生意谁不稀罕? 就是很奇怪,他们到底是从哪个地方来的?怎么全是听不太懂的口音…… 渔夫揉捏眼睛,凑近些打算再看,哪里还有人? 他跑出去,在几人捡石子的原地转悠,不知道是不是他眼花了。 普通的石子齐刷刷的成了金子。 他顾不上惊讶,脱上衣跪在尖锐的地面俯身细细捡着,生怕会被其他人发现。 “发财了发财了,我张老翁要有福了。” “阿爹,你干啥呢?”张老翁的幺女张雪雁被吵醒。 其实张雪雁上头还有五个姐姐两个哥哥,因为阿娘病重,阿爹才不得已将哥哥送到别人家看脸色。 哥哥入赘了,家里才重新揭开锅,换了好点的船只出海。 “雪雁,你你你,你别睡了。你帮阿爹去叫你哥哥回家,就说我不行了。” 张老翁翻遍整个屋子,到头来都没找到装金子的东西。 “太晚了,我改天去吧。”张雪雁再次进入梦乡。 “你这孩子,你不想哥哥回来吗?听话雪雁,哥哥回来了就不用走了。” 咦?雪雁睁大眼,“阿爹,真的吗?” 张老翁老泪纵横,赶紧把刚咬了好几遍的金子放在张雪雁手心。 张雪雁吓傻了,没等张老翁解释,她激动的披上衣服就往外跑。“阿嚏阿嚏!” 太好了太好了,哥哥再也不用受委屈了,哥哥要回来了,再也没有人敢对他们怎么样了。 狗屎运 第十章,妖孽出没 去一趟是难上加难,无所谓,反正她会抄近道,自然不会畏惧走坟头过道。 之前没被嫂嫂赶野狗似的赶出去的时候,就属她去得最勤,每次都要住个半月有余方能愉悦。 鼻涕横飞,晒得黝黑,还自称是方圆十里小仙女。她万分想念哥哥们,也很希望两位哥哥能马上回来干活。 爹娘年龄大了,身体又不好,若是哥哥不能回来,恐怕他们百年后也不能瞑目的。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人人皆知不容易,却很少有解决的方法。 但如今好了,阿爹手上有钱了,存在那么多金子,他们马上就可以搬出去了,再也不怕刮风冷子了。 她要去卖冰糖葫芦,要挑选合身的衣衫,她更要穿漂亮的裙子,日后,就再也不用守着死鱼儿暗自垂泪了。 翻山越岭,披荆斩棘,她估摸方向刚挨着过完坑坑洼洼。月亮有缺口,她心里老是有种怪异的感觉。说不清是什么,总是慌得很。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闭着眼躲躲闪闪的熬过蟒蛇林,一举迈大步伐跃近岩石圈。忽地夜雨袭来,无处藏身,纵观整个周围,只剩悬空迸发对立的中间有条刚好能过身的碎瓦路。 跑掉了一只鞋,另一只脚踩在地上要疼死了。 张雪雁此时顾不得其他了,她根本不敢朝有动静的草丛瞅。 直到声音喊嘶哑了,她才无可奈何地蹲在边上放声尖叫。 走夜路数次以来,头回遇到鬼。 “救命!救命!” 一团子火噼里啪啦不去别处,尽像个跟屁虫,她逃哪里,火就在哪。 沿途还烧毁了花草树木,若是火势蔓延,会不会将她烧死? 啊啊啊,救命救命。 张雪雁害怕极了,飞奔得急,没招来虎狼同行,倒无意摔在了半夜打猎的猎户怀里。 她不认识笑得猥琐的他,只想着快点离开才行。 “你来自哪家的娃娃?”猎户欲打算去抓住她的胳膊。 她力气不是对手,能躲则躲开。但猎户显然看出她的窘迫,僵持前后,他的嘴差点没凑到张雪雁脸上,张雪雁吓得六神无主,魂都吓丢了。 “我,我,我。” 张雪雁自己的手指要被自己给扣破皮了。而后,她颤颤地瞥了眼下方,想也没想直接往里跳了。 猎户长得如此不尽人意,她不愿意和不好看的人有接触。上天若是舍得垂怜,想必会重新派个十全十美之人过来接住她。 她不是小孩子了,她目前正是适婚年龄,可惜尚未有任何人上门提亲。 她一再坚持,是那些人没有眼光,她哪里比不上渔霸家的丑丫头? 连目中无人的丑丫头都能得偿所愿,她张雪雁为什么不能? 老天爷,山神爷爷,观音菩萨,雪雁不想死,雪雁想好好活着。您们要是当真灵验,求求天降福星,让雪雁免受厄运。 雪雁愿意用下辈子交换,只为今生能比那个丑丫头好。 为什么没有人过来? 为什么没有神仙呢? 为什么没有人出现? “啊啊啊啊啊,金姐姐,是我,是我,我是雪雁。” 无巧不成书,独独是逃路遇到个没心没肺的傻孩子。 那一声吆喝,程捎金真想把挂在树上的张雪雁揍一顿。 她差点就能走了,骗取信任,她说她肚子疼要去方便方便,结果,张雪雁就偏出现在她即将得逞的笑容里。 她假装淡定,呼吸吐气,转头不急不躁道,“我就说有个人受伤了,你还不信,倔强的像头驴。你还盯着我干嘛?还不把小丫头弄下来,死了咋办,幸亏本姑娘能掐会算。” 孤坟山野,钩藤膨大。的确不会有人轻易来,这倒也是事实。 周千醉没有反驳,他简直困死了,不过程捎金的吩咐,他必定是照办不误的。 加上他们本就住在张雪雁家里,抬头不见低头见。要是袖手旁观了,岂不是太没良心…… “周大哥,谢谢你。”张雪雁前脚才站稳了脚跟,前脚便拽住要去和程捎金说话的周千醉。 周千醉体力不太行,偷偷摸摸跟着程捎金一路,又爬那么高的树去救人,他此刻好好的只想睡上一觉。 “区区小事一桩而已,雪雁不用客气。”他和蔼地笑了笑。 “周大哥,你陪我去找我哥哥吧,我胆小,我害怕,我怕再次会被歹徒欺负。周大哥,都怪我生得显眼,我若是稍微不好看些,大概不会遇到糟心的事儿了。” 天呐,果然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好奇心害死猫,程捎金快吐了,她行走江湖以来,第一次遇到比她更为自恋的丫头。 连她自个都没有夸奖自己呢,张雪雁哪里来的勇气? “周大哥,你就答应吧。”程捎金凑热闹,有模学样,“依了雪雁,行不?” 周千醉莫名反胃。 一个程捎金足够他头疼,另外还来个无时无刻不在嗲声嗲气的张雪雁。 过分依赖他了,他摆脱不了。 程捎金又不听话,任性而为,身体还没好全,就知道要乱跑。这次若不是他提前猜测到了,可能程捎金就得无影无踪了。 是他连累的,他认罪认罚。只希望沈朝夏莫要不依不饶了,再怎么说,程捎金总是无辜的。 她是仗义执言,路见不平,那些个没有尽头的东西与她无关的。 “周千醉,想不到你挺讨人喜欢的,啧啧啧,美色诱惑,也就只有你配了。”程捎金故意不理他的劝告,走到天亮了,张雪雁半躺呼噜震天,她自己却丝毫没有睡意。 周千醉盯得紧,成为无聊且特别窒息的绝望,该如何是好? “一直都是这样。”他如实告知。“外貌大多半遗传家父,性格比较像家母。” “哦,是吗?”程捎金若有所思。 有父母陪伴着,为什么还要逃离?多幸福不好么?她想不通。 “你放心,总有一天,我会还你公道的。”周千醉叹了口气, “嗯。”是吗?程捎金安静的目视正在许诺的人。 夜露月白,霜降山头。气氛微妙,她选择没有去讨论虚不虚假。 其实她没有责怪任何人,做人做事,首要的是不能太矫情,要学会放下,方可安乐。 周千醉,看来得重新给你说道说道了。她耸耸肩,风吹乱的发梢一触碰到周千醉,周千醉像被狗咬了一样马上弹开,脸红耳赤,要死不活。 有病吧,真要命,是没见到小姑娘吗?枉费你那通天气派,敢情还是个徒劳土包子。 “滚过来。” 程捎金恨铁不成钢,“老子给你脸的时候,你就不能给我玩你那套婆婆妈妈,唧唧歪歪,烦不烦?又没非礼你,你跑个锤子。” “对,对不起,我唐突了。” 周千醉为难的走过来,比起刚正不阿的程捎金,他倒认为柔弱生病的程捎金更让人心疼。 是他出现幻觉了吗? 不不不,应该不可能吧,他抚平所有,面不改色道,“程捎金。” “干嘛?”没大没小,没准还比你大呢,一天到晚就直呼其名。 “啊啊啊,金姐姐,金姐姐。” “金姐姐,有妖孽,金姐姐。” “你别动,我去。”周千醉挡在程捎金面前,张雪雁蓬头散发满身是血,程捎金也说不出话来了。 她是想去扶张雪雁一把的,但是周千醉封住了她的穴位,她啥也不会做。 就很奇怪得很,周千醉原来懂那么多……的确是不像小书生。 狗屎运 第十一章,惹祸招灾 混江湖的哪里会怕鬼?既没做亏心事,自然便不会畏惧仇家上门来寻痛快。 而那小书生是个例外,都笃定了是父债子还了,他回天乏术。打不过就只能东躲西藏了,总不至于一辈子不出门游山玩水吧。 程捎金无疑更是同情他的,但她那性子和别人不同,她没表现出很多的情绪去让周千醉知晓。 周千醉看似柔柔弱弱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还经常口头上不饶人,为人并非十恶不赦,抛开他父亲,他总归不是坏人吧。 昨晚周千醉英雄救美般的撇开她们两个,独自去引开什么“妖孽”,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影儿。 你说走就走吧,偏偏就闹这出,给她整出无尽的烦恼,头要炸了。 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 臭人,周千醉,下次你如再点穴,你就彻彻底底的完蛋了。 程捎金虽无人身危险,便是那处境僵持不定,有心无力,无可奈何地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冷眼相待张雪雁悲惨的家长里短,鸡毛蒜皮。 如果可以选择,她希望她一辈子都不要为所谓的小事而操心。 正如逢凶化吉,却不是靠正人君子的道去化解,拿不出手的,倒让她死里逃生。如此了,她算是只能当个过街老鼠了吧! 说没关系,那就没关系呗,死不了就行了,天天闷在心里不怕走火入魔么? “金姐姐金姐姐,你能动了没有?” “金姐姐,你快些好起来啊。”张雪雁不停推她胳膊,妄想她能站起来。可惜啊,暂时不能得偿所愿。 据程捎金观察到,这里是云山的小镇上,为张雪雁亲二嫂的娘家。 张雪雁一路背着程捎金过三关斩六将,挫折肆意横生,费劲千辛万苦才在途中遇到了自家哥哥呆头呆脑地挑着小菜吆喝。 哥哥是真心对她好的,二嫂见了她,不是阴阳怪气便是拿馊饭打发。张雪雁必然忍不住,安顿好程捎金了,她就要为二哥出口恶气。凭什么啊?二哥何错之有? “赶紧让你那个晦气的妹妹滚,还带个诡异的姑娘,谁晓得是人是妖。” 穷亲戚来准没好事,她二嫂简直是脸色不要太好看。当着张老二的面尚且都能不留余地,更别说在张雪雁那装腔作势了。 张雪雁本就不谙世事,她一心光想着要去帮可怜的二哥出口恶气,她最看不惯二嫂的刻薄尖酸,凭什么?二哥是白白卖给她的吗? 晌午,她二哥因为多做了一碗菜,她二嫂便大发雷霆,硬让她二哥跪在门口学狗叫。 左领右舍见怪不怪,纷纷绕路,宁可去装聋作哑。然张雪雁无法控制,她躲在猪棚旁边哭泣。都是这般待遇,连二哥的孩子都不拿他当长辈,就别说其他人了。 “二哥太惨了,臭二嫂。” 张雪雁没那胆子去冲撞二嫂,握起拳头再三犹豫,终究还是溜进程捎金的床前低声咒骂,拿不会说话的东西发混账脾气。 程捎金蒙了,其实手脚有知觉了的,处处麻得很,就自然想多休息休息。 刚趁着他们没空,她就去解决了下很急的问题。如今是一身轻了,她自然想闭目养神,不问世事。 让小姑子屈身在猪舍的隔壁,也是前所未闻了,算了,不要再去多管闲事了。等精神够了,她反正是要离开的。 “金姐姐,我二哥好无辜,怎么办?他听不进去我的话,我让他走,他就是不走。”张雪雁无处去撒野,窝囊不堪,哭得不能呼吸。 窗外的二嫂盛气凌人,二哥卑躬屈膝,为什么总是二哥卑微?二哥也是人,他就非得没日没夜做苦工来贴补家用? 不行,她咽不下这口恶气。 她二嫂早些年因为生孩子出了点意外,身子骨还是没调养过来。到目前为止,都得靠二哥去山上采药,越是危险的地方,药就生长的越茂盛。 张雪雁不仅知道是什么药,而且她还亲自去采摘过,对于这个二嫂的通病,她最是最明白了。 她迅速收拾好自己,主动包揽了去山上采药的艰巨任务。 隔天,她二哥畏畏缩缩地给她递馒头时,她二嫂立即就冲来把馒头踩在脚底,当场就扇了她二哥一巴掌。 她二哥早就习以为常了,故此没去顶撞从未拿他当人看的妻子。 当长工都不过这般没人性了,他哪里是家里的当家人?唉,天生的苦命使然,这辈子算是被废了。 他道,“小妹去为你采药,你作甚不给她吃食,你要饿死她,白烟,你瞅瞅你,你可是嫂子。” “嫂子咋了,嫂子就得做牛做马吗?好你个没良心的,你要造反吗?自从你来我家,我们供你吃供你喝,你现在还为了个黄毛丫头,你还要让我伺候你们不成?” 白烟边跳脚边把旁边的杂物往他身上扔。对于张老二的质问,白烟要气死了。 张老二说不过她,只能作罢。好在张雪雁懂事,还向白烟服软。 “张老二,你还不赶紧去把屋子收拾一下,尽养些怪人,迟早会出事。我说不收,你偏不听。”白烟瞪了张雪雁一眼,又卷起袖子自言自语。 好似她还没完全解气,指使完这个又马上让张老二去隔壁家修房梁。 她是无事做,孩子不用管,自家不用自己操心。 就是躺在她家的程捎金让她好奇,且张雪雁还一惊一乍,张雪雁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哪里去认识像程捎金一样的人,不对,恐怕这就是个骗局。 白烟眼珠子转了转,二话没说撒腿就跑,管她是人是妖,她一概不收留。把她解决了,下一个就是那个张雪雁了,谁都甭想在她家蹭吃蹭喝。 “来者何人?” “是是是,我,我家之前是卖酒的,我是白老头的女儿。”白烟头使劲磕在地上,舌头都不利索了。“我叫白烟。” 井底之蛙,分明是没有经验。她指着外面的方向,尽量不说污言秽语,“神仙救命,神仙快点去我家,将那个狐狸精抓起来,莫让她继续诱惑我家二郎了。” “你方才不是说,是你妹妹捡来一个昏迷不醒的姑娘?” 神仙皱眉视之,“假如你敢有一句假话……” “神仙请您随我去我家看看。”白烟做贼似的东张西望,她说,“绝对没有假话,神仙请您放一百个心。” 云山雾罩,集镇风华。 小百姓没啥远大的志向,一辈子生长在小地方见不着什么大人物,普通的日子无非男欢女爱吃喝拉撒睡,宽裕些呗那还图个乐。 白烟想讨个活袋子,自然就只能托关系找到善缘庙的玄神仙。 玄神仙能掐能算,定不能亏了她的好处。 …… 一番交谈,彼此达到共识。得意的干笑后,她道,“那狐狸精模样数一数二,若是长久陪着您,您就当解闷了。” “老规矩,一间门面。” “好好好,好好好。”白烟激动不已,摸不清方向。“我这就去准备,我马上送来。神仙,您稍等。” 天下果然会掉馅饼,她白烟要发财了,哈哈哈,真是太好了。 狗屎运 第十二章,天坠情海 睡觉是种受罪呐,住在猪旁边臭死了,要废了。试问哪家的待客之道是这般没有天理? “奇怪,小丫头张雪雁干嘛去了?”她不是要带二哥回老家么,怎么还拖拖拉拉,没完没了,太啰嗦了。 “张雪雁,出来,你姐姐我马上要走了。” “张雪雁?雪雁,雁儿。” 程捎金寻找半天人影都没有,连二哥二嫂也没得踪迹,怪异。 此时的她已打算离开了,想着要和其他人告个别啥的,毕竟躺了几天,还吃了些大米喝了一点水。 纵观这个不大不小的屋子,明明有稍微好点的客房待客,独独就自私的不许人住,也不晓得有多看不起她的小姑子。 程捎金无语得很,好歹她还容身了几日,功过相抵得了,天底下本就没有绝对公平的事情。 她是想给点银子的,不巧又恰恰是穷得很,大概要先赊账了,毕竟包袱里值钱的几乎是没有的。以后再说吧,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等她发达了,她肯定不会忘记的。 不过她还得去找找周千醉,提起他来,程捎金就不舒坦,倘若不是周千醉从中作梗,她的身子骨便不会熬到现在才恢复。 这个仇,她记下了。 她蛮横的折叠了下被子,该往哪个方向走?是靠近水流的?还是?赶上她特别路盲,一般的时候完全得靠心情。 “就是她,去抓住她。” 有个熟悉的声音传来,程捎金保持微笑的转过头。 没错,她认识泼妇骂街的女人,那可是张雪雁的亲二嫂,是说话很难听的白烟。而且白烟旁边还跟个眉目清秀的道人。 看在张雪雁的份上,她就没有去干什么。 奈何那道人直勾勾盯着她,严肃关头突然发笑,那笑声瘆人,令程捎金头皮发麻,她心里极其不是滋味。 眼下环境并非是安静的,人来人往,以小贩居多。 其实程捎金不想理睬乱七八糟的人,主要是她不能再动手了,如果再次报官,她就算完了。 她如今出门在外,都很注意她自己的人身安全。甭管是穿着,还是要扮男装,她都比平时更仔细。 “二嫂,你有什么事么?”程捎金小心翼翼的问了句。“雪雁呢?她去哪里了?” 她就是多余问的,谁曾想那白烟压根就是只披着狗皮的狼,她生怕程捎金不见了,哪里去管张雪雁还是别的啥子。 “神仙,你还愣着干嘛,去抓人啊。” 当白烟的大嗓门一冒出来,想法天真的程捎金再也不想周旋了。 蠢货,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可惜啊,等她渐渐开始恢复意识的时候她就没有退路了。醒来后,她早被捆绑在庙里的井盖上了。 动弹不得,碰到鬼了。她要去打死白烟的心都有。 最近状态不好,出门不顺,就该待在固定的地方修身养性的。 这下好了吧,还怎么出去? 现实就对她一个人残酷了。 她最不喜欢多言,太过浪费感情了。所以等道人一来,她便清了清嗓子,故作镇定,却背后苦苦挣扎。 “喂,你这狗道人,找老子要钱没有,要命也不会给,你是混哪条道的?没经过老子的允许,你绑我干嘛?你要对我做什么?事先声明,我可是个黄花大闺女,你不能乱来,不然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你最好想清楚,我会夜夜来找你麻烦。” “是吗?”道人半信半疑,“好一个黄花大闺女!” 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国色天香…… 不不不,比不过比不过,在道人眼中,竟然找不到更匹配的词去形容程捎金。 程捎金,她为何不老实一点? “废话,赶紧放开我,老子饶你不死,识时务者为俊杰。” 出门在外,能相信的只有自己。这回她算彻底领悟了,不管什么样的亲戚,都不能轻易上当,不能共情谁,否则只有自己吃亏,还没有人相救。 理智上她是不该怀疑任何人了,她没理由把几者联系在一起。 算了,这次就当自己倒霉,下不为例。 “认清形势,你只能乖乖听话了。”他拍了拍程捎金的头,“你以后就是我的人。” 臭不要脸的东西,什么鬼?程捎金一刻都绷不住了,她曾是哪里得罪过谁吗?按理说这里和沈朝夏隔得千里万里,道人应该和他不相识,自然没道理去为难她才对。这怎么回事? 道人好似很欣赏她。 砍柴烧火,打了一盆热水,他准备给程捎金擦脸。 “呸,滚开。”程捎金抗拒的要命,她快烦死了,青天白日还遇到这个变态。 都是出家人了,还勾搭小姑娘,简直就是不可理喻。 她瞪大眼睛,越唱反调,道人就越兴奋。她受不了了,要死了,她甘愿一心赴死。 “长得漂漂亮亮的,怎么不乖?”道人顺势附在她耳边,无视程捎金的强烈不满,他说,“白烟将你卖给我了,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人了。”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白烟算个锤子,还敢拿她程捎金换钱,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不给她点颜色看看,她就不是程捎金。 “我想知道,你给她多少好处?”程捎金冷冷的发问。 “你想知道?除非你让我亲一口,亲了我给你细说,成交不?” 成交个锤子,她要气死了。“亲你大爷,给老子滚,你丫的找死啊你,滚滚滚,臭道人。” 赤裸裸的调戏,真的让她恶心坏了。她硬是不会让臭道人碰着她的。呵呵,有这闲功夫不如去干别的,何苦还要来捉弄她?是觉得她一介弱女子好欺负么? 可不,作为善缘庙大名鼎鼎的玄神仙,狗屁,他算哪门子的神仙?是云山镇没有别人了么? 程捎金非常鄙视他的一切行为举止,任由她左看右看都丝毫看不出玄神仙究竟有何特殊才能? 既能保全名声,还能得民心所向,又能装神弄鬼。他玄神仙恐怕就是个得道骗子。 被丢进黑漆漆的房间待了一天一夜。大清早,玄神仙给她端来斋饭,他乐道,“你到底是何方妖孽啊,我这边都封锁了你的消息,居然还有傻小子拿全部身家找我赎人。说,你是谁?” “你不是能掐能算?”程捎金懒得起身,躺在草席上身子要散架。 玄神仙给她解了绑,故意看她怎么逃,她不是傻子,不是瞎子。她早就感觉到,附近随处可见的埋伏,她若是先行一步,这会儿已经又被绑起来了。 何苦要折磨自己?只要静待时机,不怕没办法远离。 “白烟跟你谈拢的条件,我出双倍,如何?”她又不死心的说。 玄神仙横竖不松口,她要愁死了。 “你到底要干嘛?”程捎金急吼吼的端起杯子,没胃口吃饭,没心情去想别的。 她应该是猜得到的,目前为止能来找她的人大致就是周千醉了,周千醉没事就行。 就是这个玄神仙不好对付,油盐不进,是个棘手的问题。 他整个眼神盯着程捎金,就差没扑过来了。 他笑,“我曾经想要的特别多,不过你来了,我完全可以不用要了。” “程捎金,假如我不杀你,你能对我言听计从吗?” 呵呵呵,傻了吧唧,算什么男人?算什么东西? 程捎金是真的郁闷的说不出话了。 狗屎运 第十三章,泼天富贵 忍住怒气,忍字头上一把刀。忍,去他大爷的忍辱负重。 妖孽没动静,可人儿倒是白白送上门,话说他是不是有病?玩什么英雄救美?自身难保,他就是个蠢货。程捎金简直要气死了,她本能上是很抗拒飞蛾扑火的局面的,反正左右都改变不了事实。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但如今已经没谁愿意来帮她了,过去任何东西不缺,朋友一大堆,就算她没开口,都会有几个为她付出的人。 只是此刻是为零的,打着灯笼都找不到一个地。 纵使悲凉,小书生倒不怕死了。程捎金不免内心五味杂陈。 经过程捎金的不断谈条件,玄神仙总算是破例让她自由出行庙里。只是他将他的毒药混合在白水里,故意让程捎金自愿喝了下去。 “若是你赏个脸喝了这杯,那位拼命想赎回你的少爷,我保证他没有半点性命之忧。” “当真?”程捎金耍赖空隙来了劲头,“快给我把他放了,我们和你无冤无仇,你无权干涉我们。” 呵呵,玄神仙不依不饶了。当头一棒,他一把揪住程捎金的头发,过于尖锐的指甲快扣出血来。 迫使她的目光锁定自己跟前,玄神仙仍是笑意盈盈,温和的语气却是充斥到整个气氛。“你把刚刚说的,再给我重复一遍,我方才没有听清楚,不懂你的意思。” 进退两难,算什么回事? 她好疼,头皮疼,浑身没劲。“没,我没说什么,你听错了。” 程捎金心虚的躲开目光,本能还是在服软,毕竟玄神仙这个不知是何品种的东西,她是没本领一举击垮,要不然也没办法咯。 周千醉早不来晚不来,这个时间跑来岂不是找死,烦死了。程捎金欲哭无泪,闷在心里要发霉了。 “的的确确。”程捎金诚恳的说。 “噢?是吗?是真的吗?” 玄神仙挨近,在她脸庞旁仔细观赏。“我对你一片痴情,你可千万不能骗我。” “……” 骗你就骗你了,你算老几?深情个锤子,你大爷的狗屁神仙……程捎金及时吞咽掉恶毒的话语,她一介弱女子,哪里是笑里藏刀玄神仙的对手? “不会的,我聪明得很,哪里会自讨苦吃,你想多了。”程捎金后槽牙濒临咬碎,为什么尽让她遇到奇奇怪怪的东西?她招谁惹谁了?为何不能安安心心过日子?她不想吗?不,她终归是想的。 谁都不想过颠沛流离的生活,何况她一无所有,还途中身败名裂,若是被逮住了,岂不是死路一条了?谁会为她出头?谁会帮她报仇雪恨?谁会一直在? 玄神仙见她久久沉默,态度赶忙改变过来。他威胁道,“喝,还是不喝?我让你自己选择,好吗?” 程捎金心里就是慌得很,没喝之前就跳的非常厉害,后一秒,她就看到玄神仙拿出一个跟她一模一样的小泥人,玄神仙手上的银针碰到哪个部位,她就立马哪里刺痛。 她被狠狠虐得身心疲惫,躺在地上打滚,破罐子破摔得了。 “你个臭道人要干嘛,你赶紧给老子住手,你今日倘若害苦我,改日我定让你付出天大的代价,你停手,我要死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 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死了。 玄神仙是不是有病?玄神仙你丫王八羔子,你不得好死,你无人送终,你无人相爱,你下地狱吧。 历经一个时辰的磨练后,程捎金嘴唇发白,胳膊发紫,脸上铁青,她如果有个三长两短,她做鬼也不会放过玄神仙。 “你哪里有不舒服呢?”玄神仙进而做出一副慈祥的面孔询问。 “程捎金,你就亲我一下,我马上能放了你,这样都不划算吗?我觉得挺好的啊,又没要求入洞房,你还装什么呢?” 见程捎金奄奄一息没说话,他立马就不快意了,还生怕自己手脚轻了去便宜程捎金。 “程捎金,想不到你这么顽强不屈,啧啧啧,佩服,在下甘拜下风。” 他就是时不时冷嘲热讽一番,以此证明他的实力格外雄厚。反正善缘庙归他负责,他说一,没人敢说二,他说往东,有谁敢往西? 他自然洋洋自得,自豪不可一世。 “你的痴情莫不是就是以折磨我为趣?”程捎金已经来了火气。“畜生不如,你去死吧。” “哈哈哈哈哈哈。” 玄神仙忍俊不禁的挑眉,他贪婪成性,始终不停去嗅闻着程捎金的发梢,给她赞美,“好香啊,你真美,我这片心已经被你伤透了。” 好一会儿,他才不容客气地推翻程捎金倔强的面容。 手腕力量不够,程捎金连他的胳膊肘都摸不着。说无辜也是无辜的。 她摇摇坠坠的撑在地面,裙摆脏得彻底,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有下人伺候她沐浴更衣。 “喂,玄神仙。”她冲着玄神仙大喊。“你快给我站住,别去伤害他,你过来,我有事要说。” 给她住的地方就猪狗不如,作甚还修个辉煌奢华?程捎金极度不平衡,她望着蛇蝎心肠的玄神仙,故作姿态,想来她的容貌还是上乘的,何故去浪费? 所以她就泪眼婆娑,拼了命地扭扭捏捏,举着手帕挤眉弄眼。她以为会迷死玄神仙,结果她一出招,玄神仙还以为她疯了一样。 “程捎金,你不会这么快就爱上我了吧,哈哈哈,你的眼光不错,我很看好,来,亲一口,我就让你去见见那个小少爷。” “你放屁。”程捎金没及时悬崖勒马,逮住他臭美的瞬间,捡起绳子跳到他身上勒住他脖子。 “看你还嚣张,让你折磨我。” “老虎不发威,你当姐姐是病猫。” “玄神仙,你大爷的,还不快快给姐姐道歉。” 垂死挣扎的蚂蚱威风锣鼓,疼是不容置疑的,打不赢也是不容怀疑的。 她认栽,发丝凌乱的玄神仙围着她走来走去,拂尘扫在她脸上,她失神地一言不发。 如果不是因为中途被守门的小弟扰乱,她应该会和玄神仙同归于尽的。 她从未被如此侮辱对待过,就算是当初沈朝夏让她背锅,让她差点命丧大牢,都起码没有去一刀一刀剐她皮肉。半死不活的,她能指望谁? “你想离开我吗?”玄神仙又来了,他就是喜欢看程捎金看不惯又打不过他的样子。 小丫头片子,出来混也不打听打听他玄神仙的名号,拥有惊天容颜还想着做个普通人? 他嘲讽地摇头,站在程捎金面前,时刻盯着她白皙的脸颊观察。 能让周少爷用泼天富贵来交换的姑娘,她也不过如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