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夸我恶贯满盈》 第一章 什么叫P社战犯啊? 积郁阴霾的天色,灌铅般沉重的云层。湿黏细碎的雨滴砸在玻璃上,缓慢地向下蠕爬。 清晨六点,苏树彻夜未眠。 通宵了足足一整夜,眉眼昏倦的黑发青年,终于打通了游戏的完美结局。 然而,眼前屏幕上所浮现出的文字,却让他一阵无语凝噎。 「你们全都活下来了,但这一切值得吗?」 苏树:? 望着屏幕上这句阴阳怪气。 端坐在电脑面前的黑发青年,只感觉脑子里一股邪火在不断往外溢。 《诡秘纪元:血月》。 这是一款刚发售不久、难度堪称变态的模拟生存经营类游戏。 作为执政官的玩家,需要带领残余的幸存者们,在遭受血月灾厄的中世纪城镇里抵御邪祟侵袭和各种瘟病疾疫,努力维持族群的生存,最终坚持到救援的到来。 在这其中,玩家可以制定各种政策,安排居民们去工作、生产、升级角色、招募战团探索地窟,以收集各种生存资源。 同时,作为执政官的玩家自己,也是一个能够操纵的单位,运用微操好的话,战斗力颇为可观——相当于送了个初始的五星角色。 只是......在这样危险的世界观中。 居民们动不动就会被怪物袭击、遭受精神污染,进而或是受伤死亡,或是畸变兽化,极其容易减员。 游戏的开局难度还不可调整,非常硬核。 时不时就会有诡异入侵、各种邪神信徒四处流窜、瘟疫污染遍地肆虐。 而贵族老爷们不仅不事生产,关照不好还会滋生抱怨,大幅动摇民心。 所以说,想要打出全员存活的完美结局,没有攻略的指引,几乎堪称天方夜谭。 但……不巧的是—— 谁让苏树,是个热衷于爱与和平的p社玩家呢? 身为强迫症的全收集白金党,感兴趣的游戏难度越高,他反而越喜欢挑战极限。 于是,历经一整夜的通宵爆肝。 苏树各种研究数值、政策树、战斗体系、以及诸般事件的触发条件,不择手段地建立稳固秩序,把废物的贵族老爷们吊上了路灯,展开了被上层斥为暴君的专制统治—— 他井井有条地安排着每一条政令,身体力行地亲身前往地窟探索、讨伐邪祟,污染度高了就硬磕理智药压下去。 他几乎榨干了执政官的每一分性能,好似燃尽般地殚精竭虑、在失控的边缘悬于一线,令麾下的城镇居民们,最终坚持到了教廷的救援。 最后,在结算画面。 苏树成功收获了制作组的阴阳怪气。 「城镇安然无恙,人们全都活了下来……但你无疑打破了某种底线。」 「居民们都在唾骂你,道德在你的治理之下荡然无存。」 「这一切值得吗?」 苏树的手段包括但不限于:将贵族们吊上路灯进行公审、建立暴君专制统治、雇佣童工、动用崇拜与信仰稳定民心、把邪祟抓去装罐发电、用怪物肉充当临时口粮、要求居民们在兽潮下坚持工作...... 或许是制作组也觉得,他有点太极端了。 于是,这被系统判定为了「越界」。 苏树:“......啧。” 身为p社玩家,他的道德底线的确非常灵活没错。 但,你这判定特么有病吧?! 都他妈灾厄末世了,还和我来强调贵族特权、强调八小时工作制?! 我掀起革命、抓紧生产、积极自救,避免了人相互食的惨剧,尽力让所有居民都吃上了饱饭,疾疫得到了治愈,带领大家携手共进,争取到了生存的希冀! 你有什么资格叩问我的道德? 「这一切,值得吗?」 凝望着这句话的黑发青年,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绪,对目前游戏业界的病态感到了愈发的悲哀。 因为......总是如此。 在现如今的世代里,游戏,很多时候已经并不单纯仅仅只是一款「游戏」了。 更像是演变成了一种文化输出的工具。 为了彰显自己的“正确”,所以必须把美少女给做成大妈,必须往自家好端端的游戏里添加一个黑人。 老父亲被当面虐杀,脑袋被当成高尔夫球鞭尸,玩家所操纵的主角,还必须得在结局里强行选择原谅不共戴天的杀父仇人...... 去你妈的! 你玩法很出彩、美术很精致,各种令人眼花缭乱的设定更是堪称考究......没错,这些很好、都很好。 但,身为一个纯粹的玩家,不想要被私货给喂屎,只想要安安稳稳地沉下心来,享受一份游玩的乐趣,有那么困难吗? 身为资深鉴赏家的苏树打开了蒸汽平台的界面,噼里啪啦给《诡秘纪元》写了一篇攻击性很强的长评,据理力争地驳斥了制作组站在道德制高点的拷问非常可笑。 但,沉默了片刻后。 苏树把内容全删掉了。 只在差评区,留下了简单的两个字: 「值得。」 差评,是表明态度。 而,「值得」两个字,则是苏树对制作组所抛出的问题,掷地有声的回答。 这一切值得吗? 值得!很他妈的值得! 因为我倾注了感情、竭尽了全力。 因为我无论身为玩家、还是身为执政者,都无愧于自己的内心。 点下「开始游戏」的按钮后,这便是一趟属于玩家自己的旅程。 所以,制作组无权为我授勋! 新发售的《诡秘纪元》因为出色的质量,讨论度颇为火热。 许多好不容易打通了一次结局的玩家,都在评论区留下了好评,夸赞其精良的制作。 其中据说采用了最前沿的ai技术,npc不仅活灵活现,甚至还能够根据玩家的行为与对话,进行实时的交互演算。 苏树浏览了片刻,顿时发觉,自己似乎正在给出唯一一个差评。 但,他很清楚。 大家过几天,就会理解「值得」这两个字,究竟是在表达什么含义。 此时此刻,大概还没有其他玩家打出全员存活的结局。 像苏树这样愿意爆肝、还有时间与心力去钻研游戏系统的p社战犯,终归是少数中的少数。 绝大部分玩家,其实恨不得攻略作业能喂到嘴里,已经染上了电子阳痿,或者干脆找视频云一遍,就当自己玩过了。 毕竟,玩游戏? ......啊?游戏不是用来买的吗? 每逢打折季就是:g胖!闭嘴!快拿走我的钱! 但,欸......买了就是放着,就是不玩。 买了游戏就等于拥有了它,已经很开心满足了,为什么还要亲自玩? 没关系,买了不玩也很厉害了! 苏树自己的库存里,都一堆从来没点开过的3a大作,在冷宫里幽怨地等待着他的宠幸。 没空玩,这其实并非玩家的过错。 初高中生们忙着学业,身为未成年还会被限制时长。 而在996享受福报的社畜们,能摸鱼启动一下●神,上手游收个菜已经是生理极限了。 毕竟,上单对线的激烈程度再高,也比不上和生活对线的强度...... 娱乐至死、娱乐至死。 让人感慨的是,游戏作为一项最简单、最质朴的娱乐活动,在这个时代也仿佛变成了一种罪恶的奢侈。 苏树轻轻叹了口气,鼠标点击下确认,将简短的差评发送上传。 他顺便特地留意了一眼,这个新兴制作组的名称: 是叫......「门之钥工作室」? 很好,我记住你了。 差评归差评。 《诡秘纪元》作为该工作室所出品的第一款游戏,就有这般精致的质量,平心而论,其实值得鼓励。 所以说。 苏树准备接下来制作一期视频,好好地为对方自来水地宣传一番,并指出文案处理上的弊病——这般生硬的道德叩问,如果能将其删改掉,那就堪称大善了。 只是,在那之前。 还是先补个觉吧,魂儿都要飘走了...... 苏树瞥了一眼书桌上放置的小镜子,他的黑眼圈浓郁得已经快要超越国宝。 镜面之中,倒映着青年疲乏昏倦的面庞。 细碎的黑发散出几缕搭在额头,清冷的眼眸与深邃幽黑的瞳孔,不说话还挺忧郁系。 简单来说就是:这厮长得还行,有种该死的代入感。 不过,众所周知。 熬夜修仙,容易秃头。 苏树抬起发胶手,缓缓抹过自己那有如雨宫莲般的黑色碎发。 望着自己掌心中脱落的几缕发丝。 他扯了扯嘴角。 妈的,再熬夜要在脑门儿上结金丹了! 苏树麻溜儿起身,准备滚去补觉。 未曾料到,正在此时...... 「叮咚——!」 并非觉醒了系统。 屏幕上所弹出的新邮件提示,又将他给按回了工学椅上。 「您有一封来自‘门之钥’的新邮件。」 哈? 直接点开—— 「尊敬的玩家‘苏小春’:」 「衷心感谢您对《诡秘纪元:血月》的倾心评价,作为全球首位达成白金奖杯的玩家,我们诚挚地希冀邀请您,能够参与门之钥工作室下一款次时代产品的有偿测试。」 「详细内容请点击此处链接。」 邮件下边,还挂着门之钥工作室的联系方式和官方logo: 层层叠加的门扉之内,一只向外窥视的无瞳之眼隐没于雾中。 望着这份拍马杀来的邮件。 苏树不由得微微眯起了眸子。 这么正式,不像是钓鱼的。 但,距离他堪堪上传差评,有没有过去半分钟? 甚至,现在还是清晨六点欸...... 你们业界社畜卷成这样的么? 天天高强度自搜是吧。 随邮件还附上了一份宣传网址,苏树点进链接扫了几眼说明,顿时升浮起了讶然的兴致,就连睡意都消褪了。 「想明白生命的意义吗?想真正地......描绘属于自己的故事吗?」 「快来体验《门之钥:世界》吧,创造属于你自己的专属游戏!」 「门后埋藏着有趣的一切,而你就是那枚熠熠生辉的钥匙。」 “你是不是还要冰冷、抖动啊......” 吐槽了这么一句。 浏览着网页,苏树很快弄明白了对方在邀请他测试一个什么样的新产品。 简单地说,继ai聊天、ai绘画、ai写小说后—— 秃顶程序员们,终于将罪恶的手伸向了游戏业界,妄图用ai大模型来高效率地产出游戏,并且已经开发出了一个雏形版本! 《门之钥:世界》,便是一款集成了巨量资源,可以自动生成游戏的ai系统。 文档内甚至宣传,《诡秘纪元》,就是用ai自动生成的! 哈?这不是人工智障而是人工智能了么?如今ai的势头,已经发展得这么迅猛了么? 苏树顺手百度了一下门之钥工作室,发现其背后貌似有企鹅爸爸的大量注资。 怪不得这么卷! 原来背后,都是三十五岁就秃头的程序员老哥在天天享受福报啊...... 所以说,其实并不是制作组在嘲讽我,而是ai在冲我阴阳怪气? 苏树有些乐了。 啧......那不得好好给调戏回来? 别说有偿了。 就算要氪金买号,作为战犯级玩家的苏树,也绝不会放过这样珍稀的机会。 怀着万般的好奇。 他点进了「开始预约」。 * 洛斯里克王国,亚楠镇。 湿咸的海风吹拂着这座南方的边陲小城,久违的明媚日光穿透了灰颓的云翳,自天穹披拂而下,稍稍驱散了这片灾厄之地积郁的阴霾。 身着织金长袍的教廷圣女伫立在城镇的广场中央,金发金眸,浑身仿佛散发着一阵柔和而圣洁的氤氲光芒。 她的身旁两侧,佩戴圣徽的圣职者正在焦灼地来去匆匆、救助灾民。 随着对受灾地的勘察、净化、布置结界。 一副图文详茂的报告,很快被递交到圣女的手上。 “这次血月降临,污染已经尽数消弭。” “亚楠镇的所有居民,总计一千七百四十二人,包括老幼妇孺,全都存活下来了......” “这不合理。” “你是说,出现了一位黑发黑眸的东陆人,带领着你们生产、劳作、战斗,维持着整座城镇的秩序?” “你们为什么要听他的?” “因为他有一种奇异的、感染人心的领导力?各种行政熟稔于心,并且战斗力异常强悍,亲身率队与邪祟厮杀?” “听上去,至少是黄金级的职业者,在教廷足以担当圣殿骑士......” “他人呢?” “一个人前往了地窟的深处?” 听到这个回答的教廷圣女,沉默了片刻。 “浑身生长出畸变的肢体,眸泛血芒,那是快要失控的前兆......他明白自己已经活不了多久了。” “以他的实力,当然能够在血月灾厄中安然逃走,但他选择留了下来......” “你们能够活下来,全都多亏了他,但却没有任何人感激他。” “呵......因为作为外乡人的他,审判了你们庸碌的领主、安排你们过重劳作、强迫你们吃怪物肉、严苛冷漠得令人反感么?” “......他手段暴虐,简直恶贯满盈?” “教廷一路南下救援,”圣女清冷的话声,在海风之中徐徐荡漾了开来,“其他城镇,幸存者十不存一。” 话音落尽。 只剩下沉默。 死寂般的气氛仿佛墨迹滴入清水,在广场之上飞快地晕染、蔓延—— 诚惶诚恐的居民们,表情有些怔神。 “他的残暴是故意的。” “他必须让你们畏惧他,若维持不了绝对的威严与秩序,这里的人至少会死上七成。” “迈步赴死的暴君,不需要无用的怜悯。” 日光在沉默中静谧着。 广场上招来问询的镇民们,有如失魂落魄般地离去了。 伫立在亚楠顶端的塔楼上,真理教廷最杰出的新圣女俯瞰着脚下的这座城镇,于心中演算起了诸般数据。 然而......愈演算,愈令她感受到了哑然与震撼。 “血月之下,庇护凡人是一种奢望。” “污染、畸变、瘟疫、邪祟......” “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低垂着眼睑的圣女慢慢放下了手上的呈报,鎏金色的眸子,眺望向了城镇边陲那一片无垠的渊洋。 海岸线上的波涛,轻柔地抚着礁石。那些泛起的浪花,在无言中寸寸涣散了开来。 “一位,恶贯满盈的救世主。” “你拯救了所有人,但甚至无人知晓你的名字。” 她轻声开口,仿佛在向着大海发问。 “这一切,值得吗?” 第二章 谢谢你夸我恶贯满盈 渝山市的清晨。 在苏树的印象里,总是这般雾蒙蒙、湿漉漉的天气。 铁艺栅格窗外氤氲般沉浮的灰色雾气,本地一如既往的阴晦天色。 仅仅相隔咫尺的街道,建筑的轮廓也被浓郁的水雾涂刷成模糊的一片,像是印象派画家的挥墨。 细致瞥去,有一种与世隔绝的观感。 收回了投向窗外的目光,黑发青年放下手中的冰美式,打开作者后台,非常熟练地敲出了一张请假条: 「下周休刊,外出取材几天。」 苏树轻轻点击上传。 叮咚~! 您特别关注的作者「苏小春」更新了! 无数读者当即打开了「终点漫画app」,发现又是一张请假条后,顿时大呼上当,忍不住在评论区直抒胸臆。 “苏小春,你没有心!” “小春,我的精神病人......” “看来精神病院的医生护士发力了,又把小春抓走了。” “下章死谁?下章死谁?下章死谁?” “求求你了,春,再更新一话吧!我读瘾犯了,浑身像是有麻衣在爬......” “外出取材?摸鱼打游戏!” 这个月的请假条额度宣告用尽。 然而,望着自己下一话的新建文件夹,苏树可谓是气定神闲。 总所周知,只要拖到最后一天,往往就会发生奇迹。 自己的手已经很成熟了,会自动通宵把下一话给画出来! 再说......打游戏的事情,能叫摸吗?这是收集灵感嗷。 苏树,24岁,未婚。 他的名字时常被人吐槽,念起来好似凭空高出了一个辈分。 不抽烟也不酗酒,晚上十一点准时上床,睡前还会喝一杯热牛奶,一觉睡到天亮,偶尔被迫熬夜画画打游戏,除了脱发以外,医生也夸他非常健康。 在如今的业界,是被誉为「世上第二自由」的邪道漫画家。 其作品常被称作精神病的发癫呓语。 什么「主角开场第一章就被分尸」、「刚刚深交的好友下一话就惨死」、「亲朋好友几近团灭」、「老婆是贯穿剧情的幕后黑手但还是好想当她的狗」之类的......全部都是经典操作。 往往读者们对他笔下的某个角色倾注爱意后,苏树就会给ta发上一份新鲜又热辣的大号便当——死无全尸的那种。 一言以概之。 这个逼尤其擅长......「发刀」。 剜读者心,掏粉丝肺。 如说谎者的诚恳告白,暗恋者的彼此错过,执念者费尽心机后的半文不值,挚友间别无选择的厮杀至死。 如烟花在绚烂里消散,蝴蝶在破茧后跌坠,昙花于黯淡的暮色中盛放,却于黎明到来前凋谢枯萎。 苏树画着漫画,描绘着一个个令人唏嘘的离别与故事。 他用笔尖勾勒出美丽之物,再一寸寸地揉碎给人们看。 其风格独特的作品颇受追捧,每放出新的一话,都会引起网络上一阵极其热烈的讨论。 毕竟,每当看到自己厨的角色那惨烈的死状,读者都会非常迫切地希望亲自登门拜访以聊表自己的微薄支持,并向作者赠送出饱含爱意的金属制品。 吃我刀片啊你这家伙! 苏树和精神病人的区别可能只在于:他还没有抽空去做个鉴定。 怎么说呢。 这厮的脑回路确实沾点大病。 就比如—— 苏树在社交软件上的昵称,全部用的都是「苏小春」,自称是一名「小学三年级在读的黑发萝莉美少女」。 没错,他这家伙在网上假扮成小学女生卖萌...... 单纯是因为觉得这样很有趣。 苏树同时还在b站时常上传视频,是个颇有名气的游戏(摸鱼)区up主。 读者们当然心里都清楚,这么丧心病狂的作者怎么可能是个萝莉美少女,还不如信自己是秦始皇。 但,围观小春妹妹发癫还挺有意思。 于是,大伙儿也乐得配合精神病人玩过家家的角色扮演,在评论区狠狠拷打树子,让他快点更新。 只能说互联网的确蛮抽象的。 嘛,画漫画是苏树的主业没错。 但,摸鱼打游戏才是生活! 苏树抿了一口提神续命的冰美式,奶奶的,一杯咖啡半杯冰块,几口就给炫干净了,谁买谁纯属大冤种。 发送出了后台请假条后,《门之钥:世界》的专用设备也终于预加载完毕。 望着自己桌面旁放置的游戏头盔,密密麻麻的数据线与主机链接在了一起,科幻感极其强烈,令苏树不由得有些咂舌。 现实,往往比科幻更加魔幻。因为科幻至少会讲逻辑,而现实从来不讲逻辑。 这般世界,仿佛存在着一双属于玩家的大手,在操纵着好似系统控制台般的作弊器。 每当《地球ol》这个游戏快要玩不下去的时候,就会强行启动金手指,进行一波版本升级、技术爆炸。 这几年来的国际形势,其实原本颇为剑拔弩张。 然而,自从常温超导材料被以摸奖的离谱方式发掘出来后,世界上的科技便可谓日新月异。 争端与冲突在庞大的利益下被暂时消弭,人类重新迈入了一个和平发展的黄金时期,时不时就会有划时代的发明创造一个接一个地冒出来。 很多游戏公司都开始斥巨资押注穿戴式设备,以追求全拟真的游玩体验。 网上自媒体则天天渲染人类社会即将迈步进入元宇宙,获得崭新的第二人生,这下真的是次时代●神大作了。 门之钥工作室所发给苏树的,据说便是开发中的初号机,目前尚未上市,所以有钱也买不到。 预约的过程还签署了成堆的协议,要求使用的体验过程尽数保密、不得向外泄露,这导致他连发视频都不行。 唉,拿到了最前沿的游戏主机却不能去到处炫耀,就好像十连抽五金却忘记保存截图一样,简直有如锦衣夜行! 你怎么知道我是全球首位拿到《诡秘纪元》白金奖杯,还被官方邀请测试新世代主机的头号玩家? 啊?没人问我啊......那没事了。 顺带一提,尽管门之钥工作室再三承诺,该设备绝对没有任何安全风险问题。但,对方还是给他购置了一份高额的人寿保险...... 苏树对此倒不是很慌,只能说大公司的流程的确非常周全,连后事都考虑到了。 哎呀,没逝的。 毕竟,p社玩家还会怕枪毙吗? 挑子弹都要选最大的那颗! 说不定,这就是一个穿越到厕纸轻小说的异世界里,转生成龙傲天装逼打脸开后宫的大好机会呢? 倚靠在躺椅上,黑发青年缓缓戴上了游戏头盔。 一股倦意顿时飞速袭来,无边的黑暗笼罩了苏树的视野。 太过兴奋的他,并没有注意到—— 因为配件太多,而被忽略的那根主电源线,正安静地躺在包装箱内,从未被插上...... * 时针静谧地走动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树的眼前,终于慢慢亮起来了系统的标题: 《门之钥:世界》 「有趣之门,为你敞开。」 他的视野中,一扇弥漫着薄雾的银色门扉缓缓打开,浮现出了门后一串绚烂如群星般的泡影,好似银河旋转、宇宙生灭。 “开场特效很华丽嘛,真不错。” 逐渐恢复意识的苏树,望着这幅场景,不由得满意地点了点头,继而好奇地四处张望了起来。 他正伫立在一片璀璨的星海中。 眼前,则是一团有如肥皂泡堆叠般绚烂的辉光球体。 特效的确非常精美。 那种置身宇宙、漫步银河的科幻感一下就来了。 绚烂的泡影光球,很快微微闪烁了起来,一道字幕旋即在苏树眼前浮现、撑开。 「您好,尊敬的玩家‘苏小春’。我是您专属的游戏ai助手系统,门之钥。您可以称呼我为小门同学。」 字幕停顿了片刻,旋即打出了一枚俏皮的颜文字: 「?????」 嚯,还真挺智能的,可爱捏。 「您可以使用文字或语音与我自由交流,为了确认您的游戏喜好,我需要先对您进行简单的画像分析:」 “嗯,怎么个分析法?” 「请您回答我的几个问题即可。」 苏树沉吟了片刻,“有标准答案吗?” 「没有,您可以随意按照心情回答,根据分析结果,我将为您设定最适宜您的游戏风格。」 “明白了,请问吧。” 「第一个问题:」 「假若一辆疾驰的电车正在轨道上行驶,车的前方绑着五个人,另一条分支轨道上则绑着一个人。您的手里现在有一个操纵杆,请问您选择......」 系统的话,还没有说完。 电车难题实在太过典中典了,以至于苏树直接不假思索地答道。 “我选择蓝色药丸! “把问我这个问题的家伙绑到轨道上去,再给它两巴掌,看它还发不发癫。” 「......」 话音落尽。 系统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它隔了好几秒,才艰难地刷新了字幕。 「第二个问题:」 「假设现在有两方势力激烈交战。一方实力强大,但却弊病困积;一方稍显颓势,但却潜力更优。」 「他们的交战已经涉及你的领区,绝无置身事外的可能。作为能够影响战局的第三方,为了谋求最终的胜利,请问您是打算中立观望,还是选择哪一边附庸加入?」 “哈?中立?附庸?” 附庸得来的胜利,能算胜利么? 都特么打到家门口了,谁愿意当狗谁去当好了!直接觉醒! “那当然是同时对两方宣战!”苏树斩钉截铁,“他们都将拜倒在我的脚下!” 「......」 绚烂的泡影剧烈地闪烁了起来,似是在极速运转算力,进行消化。 「最后一个问题:」 「您相信世界上有神的存在吗?」 “神?” 听到这个问题的苏树,不由得愣了一下。 “祂有几个师?几k舰队? “能亮血条吗?” 「......」 这一次。 系统沉默了很久、很久。 泡影内的绚烂光芒,明灭不定地闪烁着。 苏树的回答,似乎给ai助手的服务器都给干宕机了。 它隔了好一会儿,才终于仿佛嗫嚅般地回答道。 「鉴定结果输出中......」 「结果已出具,鉴定为:恶贯满盈的反派」 “......哈?” 恶贯满盈的反派? 怎会如此?! 纯属污蔑、构陷、fakenews! 这种定位,听上去就很人性扭曲还道德沦丧啊,像是发涩图却故意不说出处的那种带恶人。 而自己,从小就是个根正苗红的小镇做题家才对,甚至还被读者们热情地称作为爱的战士! 苏树觉得自己必须据理力争。 “小门啊,你这分析有问题吧?” 「抱歉,请问有什么问题?」 “明明我本人充满了理性、真诚与信誉。” 说把领主吊路灯就吊路灯,绝不姑息。 “我还非常热衷于爱与和平。” 灭绝令、奴隶制、异端净化、人口控制,这些政策平常都很少在使用。 “我甚至很喜欢和人讲道理。” 如果讲不过那就磨灭对方的肉体。 “大家都说我是个很温柔的人。” 虽然我笔下的主角开局没妈、挚友惨死、便当批发,但我是个温柔的作者! “怎么就成恶贯满盈的反派了呢?” 对此,系统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因为,您本人无疑具备着清晰的目标、坚定的意志、卓越的执行力、不可告人的秘密、杰出的人格魅力以及颠覆世界的决心。」 「毋庸置疑,您简直是个天生的大反派。」 苏树:“......啊?” 现在,轮到他的cpu被干烧了。 苏树非常仔细想了想,顿时恍然地发觉——我超,它说得好有道理! 虽然我漠视人权、践踏法律、种族灭绝、巨像洗地,但我是好男孩......不对,我好像真的像个大反派? 身为p社玩家的他,为了达到胜利的目的,往往不惜于使用任何手段。 如果在游戏里的所作所为,能够被法庭审判。 那么苏树将直接触犯一级谋杀、战争煽动、国土侵略......乃至于诸般反人类的极恶罪行。 枪毙两小时都算是便宜他了。 恶贯满盈之称,的确名副其实。 要不然,玩家们怎么会被称作第四天灾呢? 但,众所周知—— 只要我还没输,那我就不是战犯! “反派是吧。”苏树不由得寻思着,“如果我赢了,那我不就是主角了么?” 某种程度上而言,很多反派,实际上只是缺少了光环的眷顾。 诸般作品之中,令人印象深刻的反派角色们,其意志、执行力和人格魅力,有时往往更甚于主角。 只是可惜,最后要么输给了嘴炮、要么输给了运气、要么输给了编剧的智力...... 噫!悟!苏树悟了! 说一个人是大反派,其实是狠狠夸人的话啊! “......谢谢你夸我恶贯满盈嗷。” 「不用谢,这是您应得的赞誉。」 第三章 系统已经钦定了,你来当反派 「依照您的鉴定评价,我将为您生成挑战度尽可能高、角色定位尽可能恶贯满盈的游戏内容,您认同这个结果吗?」 苏树此时不得不承认,小门同学是真的有东西——这般分析,的确非常精准。 反派的定位,往往意味着身居高位、阻力重重、举世皆敌。 正因如此,越有挑战性的优质游戏,反而越能让苏树沉浸其中,欲罢不能。 “没有意见。” 「开始启动游戏生成程序,请载入您想要重制的游戏作为参考......」 “参考?” 苏树阅读了片刻说明,旋即恍然。 正如ai聊天,需要你与之交流,或是询问问题、或是让它模仿你的纸片人老婆叫主人。 使用ai绘图,亦需要你输入标签,指定美少女的大长腿,究竟要穿黑丝还是白丝。 顺带一提,苏树是坚定不移的黑丝党。 而,身为集成(缝合)了天文数据与游戏资源的ai系统,《门之钥:世界》,自然也需要一个地基才能搭建上层建筑。 载入一款游戏作为参考后,ai系统便会依照该游戏的剧情、人物与世界观,将其二次重制为精美得几可乱真的虚拟现实! 佛曰:一花一世界。 门之钥所达成的创举,正如将一朵美丽而精巧的花,雕琢成一个栩栩如生的世界。 这相当于让你的纸片人老婆,从此能够活生生地伫立在你的面前! 我超,爹! 读完说明的苏树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这玩意儿要签那么大一堆的保密协议,还不允许对外直播了。 因为,自从ai开始渗透进各行各业的领域后,处于灰色地带的版权问题......便变得非常难以界定。 玩家自己载入游戏去重制成虚拟实境,可以说只是学习资料,用来自娱自乐,24小时即刻删除。 门之钥官方,若拿别人家的游戏当素材去喂ai,那就要吃律师函警告了,企鹅爸爸的南山必胜客也够呛的。 所以......苏树明白了——他们转而想要卖设备盈利? 我们不生产游戏,我们只是你纸片人老婆的搬运工! 「须知:因目前处于开发测试阶段,服务器算力有限,您同时只能生成一款游戏。如未成功通关,将无法生成下一款。」 “这样啊......” 能够用虚拟实境的方式,去切身参与到一款游戏之中,这般诱惑力对玩家来说,的确堪称是致命的。 因为这意味着,那些令人意难平的游戏结局,那些想要拯救却最终遗憾的落幕。 全都可以去亲手篡改、挽回遗憾。 不再是结局束锢玩家。 而是玩家,自己来书写自己的结局。 苏树不由想起了《门之钥:世界》的标语: 「想明白生命的意义吗?想真正地......描绘属于自己的故事吗?」 的确令人......心潮澎湃! 从系统菜单内,苏树打开了自己在蒸汽平台上的游戏库存。 密密麻麻的白金奖杯和成就勋章,记叙着他作为玩家每一趟波澜壮阔的旅程。 游戏总在开始之前,便已经书写好了故事的落幕。 尽管目前日益繁荣的游戏业界,总是会为玩家制作出许多眼花缭乱的分支剧情,给出坏结局、好结局甚至所谓的真结局的区分。 但,归根结底…… 玩家也只不过是在这些结局之中,选择出一个自己更能够接受的、令人怅然若失的落幕罢了。 故事就此画上了结尾的句号,但意难平的遗憾却永远无法消弭。 更毋论,很多时候还会被私货给喂屎,被设计师和策划教你打游戏。 不原谅你的杀父仇人,那就别玩! 不按照我的方式玩游戏,那就滚! 她立绘这么好看,很想抽对吧? 作为颜值的补偿,我们将她的伤害给削弱成了玩具! 这简直太酷啦! 策划的妈似乎有点太多了.jpg 即便抛弃掉这些场外要素,只论剧情的走向与故事的结局。 作为战犯级玩家的苏树,也实在有太多太多的意难平,太多太多想要亲身参与进去、亲手挽回的遗憾了。 然而,同时只能加载一款游戏,未通关不能生成新游戏么...... 如果卡关了,那岂不是尬住了? 有损自己战犯级玩家的颜面啊。 “咳......所以,还是先测试一下小门的性能比较好吧?” 测试性能?从心之人! “依照这个思路的话。 “用来当素材的游戏,通关流程必须要短,游戏性也要足够简单,最好还要能够强烈地凸显前后的画质对比......” 摩挲着自己的下巴。 苏树不由得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流程短、玩法简单、还要凸显画质,令得虚拟实境的价值得到切实的展现。 全然符合这些条件的作品,这,这不已经明摆着说是...... 他饶有兴致地瞥了一眼自己的库存。 nek●para、美少女万●镜、少女●轴、多娜●娜...... 这些打开频率颇高的游戏,全都是第一人称射击类型的经典大作! “嘶......” 苏树的眼前顿时冒出了许多白花花、沉甸甸的人心,令他不由得嘶了一口气。 这......不太好吧? 伤身体什么的倒是其次,主要是测试设备好像链接着门之钥的服务器,自己这里载入了什么游戏,对面都全看得到。 在条款里也清晰地阐明了,该主机会收集用户游玩的数据。 所以,这几乎等同于把浏览器记录和硬盘收藏敞开给人家看...... ——那种事情不要啊! 咳咳......想必自己是出于专业性而收到了测试邀请,苏树觉得,自己还是拿出点儿身为p社玩家应有的素质好了。 那就是:高效。 表演一波速通平推! 这样想着,他逐渐浮现出了一个更加刺激的念头。 先载入一款小品级的恐怖游戏,进行重制! 小品级,令得通关流程不会太长,而恐怖游戏若想要玩家身临其境,往往最为考验画质! 浏览着自己的库存,苏树很快检索到了符合条件的目标: 《怪谈都市:末班电车》! 这是一款容量很小,游玩方式极其简单,画风则堪称精神污染的恐怖游戏。 玩家只需要操纵着倒霉的上班族,按住前进键,在充满鬼怪的午夜末班电车上持续行进,坚持走到尽头,则视作通关。 为了避免玩家按住前进键后闭眼摆烂,这个过程中,会有各种渗人的鬼怪不停地来骚扰上班族,让屏幕上跳出理智校准。 如果不小心校准失误的话,上班族则会逐渐跌落理智,浮现出惊恐的表情,被鬼怪们给当成开胃小甜点。 属于是字面意思上的「开胃」。 比如里面的裂口女怪谈什么的,会夸张地撕裂自己的身躯,露出血盆大口,继而把上班族一口咬掉半个脑袋。 理智校准的引入,令玩家必须聚精会神地将注意力集中在屏幕上,各种变着法的惊吓桥段,着实吓坏了不少玩家。 因为天生自带撞鬼体质,走到什么旮沓都容易闯到鬼,所以,该系列游戏又被戏称为《倒霉社畜的一百种死法》。 这也告诫了玩家们一个深刻的道理: 远离让你加班到凌晨的傻逼公司,会变得不幸。 抓住了恐怖游戏吓人的精髓,这令得成本低廉的《怪谈都市》系列,在玩家群体中颇受好评,有着一帮坚实的拥簇,迄今已经推出了七部续作。 那么,现在就只剩下了唯一一个问题—— 玩恐怖游戏,自己会不会害怕? 苏树认真地思考了片刻。 「鬼」是什么? 以学术的角度来讲,鬼是一种不讲道理的灵体生物,往往能通过各种违反物理规律的方式,与现实进行交互。 随意穿透墙体、身躯轻若无物、自带降温气场和电子干扰、处于看得见摸不着的量子叠加态、更毋论还有各种奇特的灵异能力......其存在可谓狂踹牛顿棺材板。 这,简直超方便的有没有! 身为精擅于资源开发的p社玩家,不能把鬼怪这种纯天然无公害的优质能源抓去装罐发电,总让苏树感到非常遗憾...... 「您载入了《怪谈都市:末班电车》」 「素材分析中、场景建模中、角色塑造中......虚拟实境已生成完毕!」 「由于您获得了恶贯满盈的评价,为保障您的游戏体验,请抽取您的角色词条:」 “......词条?” 苏树浏览了片刻说明,尽职尽责的系统,非常贴心地为他准备了反派大礼包。 那正是从各种大量作品里所抽取出来的、与反派角色有关的特质。 抽取到的词条,将会赋予他的角色初始人设,令他符合反派的定位。 依照苏树的简单理解,也就是游戏开局天赋一样的东西。 只不过注定是恶贯满盈的那种。 “哈?在恐怖游戏里面当反派,那我岂不是比鬼还要更加吓人么......” 这样腹诽吐槽着。 想看看这ai能给自己整个什么大活儿,苏树迫不及待地点击下了抽取。 眼前的界面上,开始闪烁起各种看上去就非常混沌且邪恶的字眼: 暗裔、使徒、绿皮、心素、巫妖王、人类恶、限制器、坐忘道、高维恶魔、漆黑意志、磁场颠佬、混沌神选、旧日眷顾者、终末之轮回...... 「词条已抽取完毕!」 「一、普通的上班族:你是一名看似普通的社畜上班族,背地里其实拥有异常变态的第二人格。你残忍、冷血且神经质,更具备着强烈得难以遏制的恋手癖。」 “呸......纯属诬陷!” 望着词条的说明,苏树不得不据理力争道。 “我明明是无比坚定的腿控好吧!” 「二、平静的生活:你追求着平静的生活,不执著于胜负,亦不纠结于烦恼,温良谦逊的外壳是你日常的完美伪装。谁敢打破你的平静,你便会让他付出代价。在激烈的冲突之中,你的成长速度会大幅提升,并更容易达成获得技艺上的突破。」 “什么败者食尘,你的下一个词条该不会是......” 「三、杀手猫猫:你觉醒了名为杀手猫猫的、奇异的精神力量,具备着将所接触之物无声轰炸成灰烬的能力。其形式,还将随着你对该能力的逐步开发,从而产生更深入的变化。」 “......啊?” 望着自己抽取出来的词条。 苏树的脑袋上冒出来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这...... ——这特么还是恐怖游戏吗? 第四章 恐怖游戏:指让鬼感到很恐怖的游戏 众所周知。 一切的恐惧,全都来自于火力不足。 把杰洛特扔进《寂静岭》,分分钟给你变成《巫师4》。 在女术士身上久经沙场的猎魔人,只会嫌弃女鬼经受不住他的银剑。 六根清净贫铀弹,南无加特林菩萨。一息三千六百转,大慈大悲渡怨魂。 来!这柄链锯剑握在手上,什么妖魔鬼怪都给你超度咯! 望着加载好的《怪谈都市:末班列车》,那般鲜血淋漓坠淌的标题。 苏树瞥了一眼自己抽取到的、纯属反派的角色词条,不由得扯了扯嘴角。 身为超能力者的变态上班族,在满是鬼怪的列车上苏醒了过来。 这......这谁该怕谁啊? 咱都能召唤替身了,这下还能算是恐怖游戏吗? 懂了,苏树懂了。 恐怖游戏——指鬼怪看见我,感到非常恐怖的游戏! 破案了,原来你是《鬼泣》啊! 《怪谈都市》系列的风格,一向是拿鬼怪没什么办法的,毕竟若是能用力殴打怪谈,那恐怖的氛围就要大幅度破功了。 正如《逃生》往往比《生化危机》更恐怖的原因,就恐怖在玩家无法反抗。 即便操纵着羸弱的主角满额理智地完美通关,《怪谈都市》结尾的cg剧情也会暗示玩家,其实主角只不过只是陷入了一个更大的噩梦而已...... 这般绝望,往往会带来更深层次的恐惧回响,同时还能给续作留下伏笔。 不过嘛......苏树很明白,毕竟是ai高清重置版,画风会跑偏也是没办法的事。 人工智障不是白叫的。 ai系统的优秀之处,正在于整合数据和高效模仿。 但,即便是现如今用天文算力堆出来的ai大模型,距离具备推理、感情和逻辑判断力的强人工智能,也还差得很远。 让ai去续写《皇帝的新衣》,它能给你续写成《皇帝的新垣结衣》。 此时此刻,《怪谈都市》硬是让ai给重制成了翻版《鬼泣》,苏树觉着是时候让怪谈们明白,什么叫作真正的恐怖游戏了。 这种设定,好像还蛮带感的? 「《怪谈都市:末班电车》开始加载。」 「门之钥正在注视着你......」 眼前的界面上,游戏加载的进度条逐渐盈满。 漫天绚烂的泡影缓缓褪去,苏树的视野重归一片黑暗,继而慢慢浮现出了游戏的剧情简介: 「这是一个静谧的冬夜。」 「凌晨十二点,终于享受完加班福报的你,拖曳着疲惫的身躯,准备搭乘电车回家。」 「走进空旷的末班车厢,由于精神十分困倦,你随意挑了一个边角的位置,倚靠在座位上,渐渐陷入了小憩。」 「在恍惚的睡梦之中,你陡然感受到了一股渗人的寒意,继而被刺激得睁开了眼睛。」 「不知何时。」 「整个车厢,已经密密麻麻地站满了人。」 「望着他们麻木的神情、灰败的皮肤和空洞淌血的眼眶......」 「你感到了头皮一阵发麻。」 「这些乘客......真的是‘人’吗?」 「你隐约想起了同事曾经提到过,最近流行开来的、一则渗人的都市怪谈。」 「如果搭乘到最后一趟末班电车,千万不能坐过站。」 「那将会载着乘客,前往亡者的国度。」 「从未有活人,能够逃出去......」 ...... 眼前幽邃的无尽黑暗,有如晕染的水墨般逐渐化开。 苏树扶着头部,缓缓睁开了眼睛。 视野恢复的此时此刻。 涂满了整节车厢的猩红血字,霎时映入了他的眼帘: 「别让它们发现你看得见!」 「别让它们发现你看得见!!」 「别让它们发现你看得见!!!」 狂乱发散的字迹,显得极其扭曲,仿佛是人在无比惊恐的状态下,以鲜血书写而出,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苏树慢慢抬起了视线。 车厢内播报站点的屏幕,闪烁着斑驳的噪点与雪花。 头顶晦暗而昏沉的灯光,夹杂着嘶嘶的电流音。 电车窗外的城市剪影,笼罩在幽邃的夜幕之下,仿佛一只蛰伏着的噬人巨兽。 灰颓的视野之中,那些稠红欲滴的血字,几乎是唯一称得上鲜艳的色彩。 渗人而刺骨的寒意,仿佛浸染着这个密闭空间的每一寸角落。 密密麻麻的、摩肩接踵的“乘客们”,正伫立在电车车厢之内,沉默无言。 死寂的气氛,显得诡异而渗人。 倒霉的上班族,作为或许是唯一的活人,在载满亡者的电车之上清醒了过来。 的确和原版的《怪谈都市》,几乎是如出一辙的开场。 怀里抱着脑袋嬉笑的小女孩、 漆黑长发几乎铺满面容的丰满女性、 脸庞与五官光滑一片,空洞眼眶正在不住淌血的扭曲怪影...... 望着这一节挤满了各种魑魅魍魉的电车车厢。 苏树有些颤抖地长大了嘴巴。 他继而万分激动地将两只手掌抬到了眼前,反复翻覆观察起来。 指甲修剪得极其工整,指节亦显得清修而匀称,甚至能看见掌心的纹路走向,以及血管所泛起的淡雅青筋。 简直......挑不出任何的瑕疵! “我超,这建模!这画质!” 苏树端坐直身体,双手触摸上自己的面庞,用力按压了几下。 旋即直接啪地一声,用力打了自己一巴掌。 【生命值-2】 有些火辣辣的疼。 不是做梦! “我超!这触感!这疼痛反馈!” 身为玩家,而激动得浑身颤抖的他,不由得四下张望了起来,当即用指尖抹了一下车玻璃上几近凝固的血字,放到舌头上品尝了一下。 ......呕! “我超!这反胃的铁腥味!简直就是纯得不能再纯的人血! “视觉、触觉、嗅觉、味觉...... “现在的虚拟现实技术,已经迭代得这么夸张了吗?” 晦暗的光线下,空气里漂浮着淡淡的尘霾。 略显急促的呼吸之间,可以感受到胸膛的起伏与心脏的跳动。 阴冷的温度刺激得汗毛有些倒竖起来,能够清晰地体会到寒意在肌肤表面的流淌。 每一帧、每一秒、每一分! 简直都是疯狂燃烧的经费! 苏树回过头,望向了自己背面那玻璃中的倒影。 他正梳着一丝不苟的油头,穿着一身制式的上班族正装,好奇地审视打量着这趟电车中的一切。 这栩栩如生的光影! 若不是还能呼出角色面板,苏树会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穿越了。 名称:普通的上班族 理智:100/100 属性:力量e、敏捷f、耐久e、幸运a f代表了正常成年人的平均水准,有规律的作息与锻炼,使得你的力量与耐久显著强于常人。 不知为何,你这家伙的运气似乎出乎意料地不错。那,为什么会倒霉地坐上这一趟满载鬼怪的末班电车? 普通的上班族:e 你是一名看似普通的社畜上班族,温良谦逊的外表下却潜藏着变态而冷酷的第二人格。 你具备着难以遏制的恋手癖。每当指甲生长变长的时候,都是在提醒着你,你的恶意或许需要进行适度的“修剪”了...... 平静的生活:e 你觉得自己的生活一直以来还算平静......如果你没有在这趟末班电车上睡过站的话。 看着满车厢的“乘客”们,如果它们不招惹你的话,你其实也懒得去招惹它们。 只可惜,追求平静生活的希冀,往往总是事与愿违。 杀手猫猫·第一形态:c 你可以消耗理智值,主动召唤出悬浮在身侧的杀手猫猫。 杀手猫猫将赋予你强大的力量与敏锐的感知力,还能将所触碰之物悄然无声地轰炸成一滩灰烬。 你似乎还未开发出该技能的真正潜力。 ...... 浏览完了自己的角色面板。 苏树憋着一口老槽,不知道向谁吐。 视野中,霎时弹出了任务的提示框。 「叮咚——!」 「主线任务已触发:」 「行走到电车的最前端,在列车到达下一站点前,努力存活十五分钟(0/1)」 ......存活十五分钟? 看到这个字眼的霎时。 苏树顿时感到了一阵令人发毛的被注视感,缓缓朝自己汇聚而来。 醒过来后,又是扇自己巴掌,又是到处摸来摸去的。 他诸般古怪的动静与喧闹,亦引起了在场鬼怪们的一阵侧目。 亡者们的视线,相继慢慢偏转了过来,直勾勾地望向了这位误入鬼域的上班族。 空洞淌血的眼眶,像是两枚幽邃汲人的黑洞。 嘶哑、含糊的呓语声,旋即在车厢内缓缓飘荡了开来。 “是人类......” “他看得见......” “他看不见?” “他看得见我们吗?” “他如果看得见我们,我们就可以吃掉他了......” 嘶、嘶溜—— 伴随着一阵吞咽唾沫的古怪声响。 鬼怪们夸张裂开的口腔,不住滴坠下了青灰色的涎水,散发出了一阵血腥难闻的气味。 听闻着它们令人震悚的话语。 感受着它们饥渴难耐的眼神。 苏树松了松自己上班族的领带,可谓神情自若、气定神闲...... 因为,身为《怪谈都市》全系列通关、早已经熟知剧情的白金玩家,这般展开又如何能够吓得到他? 但,不得不说。 这建模是真棒啊! 麻木的神情、腐烂的眼眶、恶心的气味、淌血的粘稠感...... 如果不知晓这是重置版的游戏,苏树简直会觉得自己是真的撞到鬼了。 「千万别让它们发现你看得见」的字迹,和鬼怪们的嘶哑呓语,其实是《怪谈都市》系列一贯的开场提示。 旨在告诫玩家所扮演的倒霉上班族,要小心翼翼地假装看不见鬼怪,因为一旦暴露出看得见的异样,便会沦为鬼怪们的腹中之餐。 满车厢都是鬼。 只有他一个,鲜嫩可口的大活人。 鬼怪们的哈喇子都憋不住了。 但,它们未敢轻举妄动。 只因为...... 姣好的身材展露出了丰腴的曲线,修长的大腿裹着透肉的黑丝。 下半边脸戴着口罩的、眉眼妩媚的ol装美人恍若无物般地穿过了“人”群,主动款款地走了上来,语气颇为关切地向苏树搭起了话。 “这位先生,我注意到您的气色好像有些奇怪......” 口罩美人话声万般娇柔地说着, “是有哪儿感到不舒服吗? “要不要在下一站下车,让我送您去一趟医院?” “......” 并未回答她的关切。 苏树只是低垂着眼睑,保持着无言的缄默。 因为,凌晨午夜的末班电车上,哪里会有这么好心的美人。 简直比三体还科幻。 所以,她的身份其实当然是...... 几乎是脸贴着脸的距离下,搭讪的美人猝不及防地摘下了口罩,露出了她那裂开到嘴角根儿的血腥巨口。 稠浓的鲜血缓缓顺着嘴角滴落坠淌,裂口女的神情兴奋得有些颤抖的潮红。 交错的啮齿不断颤抖地咬合着,捏在背后的尖刀闪烁着摄人的寒光。 “您觉得,我漂亮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并不重要。 因为,《怪谈都市》系列里面的鬼怪从来都不讲武德——无论回答漂亮还是不漂亮,都会被她用手上的尖刀划开脸颊,继而折磨、杀死。 “你看得见我吗......” “你看得见我吗?!” “你是不是看得见我?!” 裂口女激动而带颤音的话声有如连珠炮般,不断吐出、发问、恐吓。 只要察觉到苏树看得见,她就能够触碰到他,继而独自吃掉享用这道美味的餐点了! 很快。 在裂口女愈发兴奋的神色中,苏树慢慢抬起了视线。 “不必了,”黑发的上班族微笑着回答道,“我感觉前所未有的好。” “你果然看得见我!” 裂口女发出了狂喜的厮笑声。 其他的鬼怪则露出了嫉妒、羡慕之中夹杂着畏缩的表情。 这一节车厢内,裂口女是最强的怪谈,没有其他鬼胆敢和她抢食吃。 察觉到「被看得见」的瞬间。 呲...... 一条细密的血线毫无征兆地绽裂于女人眉心,并竖向扩散,很快绵延至头皮与下颌,形成了一道暗红色的闭环。 嘶啦—— 像是有某种皮革般的韧物,被撕扯开般的清厉之声。 被分割为四瓣的脸部皮肤缓缓剥裂,肌肤如花朵般盛开,新鲜粉嫩的肌肉纤维暴露在外,展露出了其下仿佛寄生兽般鲜血淋漓的倾盆巨口。 “让我听到你的惨叫声,甜心——!” 然而......想象中的惨叫声,并未响起。 在鬼怪们,几近凝滞的视线中。 苏树抬起双掌,径直握住了裂口女那双滑嫩的小手,有些感慨地轻抚了起来。 “你知道吗,裂口女小姐。 “你的手,长得还挺好看的呢。” 裂口女的这双手,指节修长、匀称,泛着一股死尸般的青灰色,还自带降温的冰凉效果,简直是夏日必备小空调。 更令得苏树不由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滴答、滴答—— 自那血盆巨口流淌的、湿黏滑腻的涎水,不住滴坠到了上班族的手背之上。 这般近的距离下,只需要一口咬下,对方便可以将他的脑袋直接啃掉一大半。 然而......浑身剧烈颤抖着的裂口女,却再难以动作哪怕分毫。 黑发的上班族摩挲着对方冰凉的小手,温和地微笑着。 “所以,虽然人长得丑了点。 “但,这只美妙的手掌,我便勉为其难地收下好了。” 长,长的丑?! 还没来得及涌出愤怒。 粉色的「杀手猫猫」,便带着匀称的肌肉线条与漠然冷峻的神色,霎时浮现在了上班族的身后。 “回地狱里整整容吧。”苏树微笑着说,“这次超度,不收费哦。” “你......” 在裂口女愕然、凝滞、最后转换为万般惊恐的表情之中。 咔、咔嚓...... 她的身躯,逐渐寸寸开裂,从罅隙中透射出了炽烈的辉光。 轰——! 一场焰火绚烂的爆炸,在死寂的车厢之内,悄然无声地绽放了开来。 磨牙吮血的裂口女,刹那间被「杀手猫猫」的能力轰炸得灰飞烟灭,连苦痛的呜咽声也未能留下。 而那只冰凉的断手,也随着主人的逝去,消散成了一团氤氲的烟雾。 “哈?居然留不下来么......” 苏树非常遗憾地摇了摇头,慢慢伫立起身,直视向了整节车厢的妖魔鬼怪。 啪嗒。 掸干净了手上所沾黏的恶心口水,黑发的上班族理了理自己凌乱的领带,再抹过了自己梳理整齐的油头。 脸上和煦的、让人如沐春风般的笑容。 只令鬼怪们感到,如坠冰窟。 “hello,还有哪位想来恰个v吗?” “......” 落针可闻般的死寂中。 魑魅魍魉们浑身颤抖着,偏开了淌血的目光,发出了自欺欺鬼的层叠呓语声。 “他看不见我......” “他看不见我,他看不见我,他看不见我......” “他千万不要看见我......!” 原本以为,是可口的食物。 结果,闯进来了一个了不得的怪物...... 令鬼怪们为之感到恐惧胆寒的、这位普通的上班族。 特么的,到底谁才是鬼?! 随着“叮咚”一声。 苏树旋即望见,自己的眼前弹出了一道任务提示: 「你消灭了裂口女。」 「你触发了隐藏任务:」 「消灭电车上所有的鬼怪(1/78)」 “诶嘿?” 望见任务内容。 精擅于发动大清洗的p社玩家,非常阳光地、灿烂地笑了起来。 “......我承认,这的确是个恐怖游戏。” 第五章 怪谈之中的怪谈 面对苏树诚恳的交友邀请。 车厢内的鬼怪们,全都颤抖地偏开了淌血的视线,假装从来都没有看到过这位上班族。 然而......自欺欺鬼、一叶障目,是毫无意义的。 「只要被看见,便能够触碰」。 凡所视,便可及。 身为《怪谈都市》系列的全通关玩家,苏树明白,这正是鬼怪们一直以来所遵循的杀人规律。 所以,玩家才需要“演戏”,保持理智镇定,操纵上班族假装看不到它们。 而鬼怪们自己,好像也无法违背这般规律? 于是,苏树沉吟了片刻,决定使用钓鱼执法,径直走到鬼怪们的面前,开始尝试和它们进行搭讪。 “你觉得,我长得帅吗?” 非常帅,属于是可口的小鲜肉。 字面意思的鲜肉。 眼眶腐烂的女鬼小姐姐不由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继而嘶溜了一声,没能忍住自己滴坠的口水。 “谢谢夸奖。”苏树礼貌地笑了起来。 轰——! 她被骤地炸成了一团灰烬。 鬼怪们:“......” 果然有用! 苏树浮现出了无比兴奋的神情。 只要让鬼怪们露出破绽,让它们意识到——自己能看到它们。 那,身怀杀手猫猫的变态上班族,便可以借着触碰的契机将其轻松消灭! “这位老哥,我看你浑身都是水,想必是一只大水鬼吧?” 轰——! “这位小妹妹,抱着自己的脑袋在一个人玩耍吗,真是可爱捏。要不要大哥哥陪你一起玩呀?” 轰——! “装作我看不见也是没用的哦,这位头发很长的贞子太太,嚯,你身材保养得很棒呢,血淋淋的美甲也蛮好看的欸。” 轰——! “哈!我看得见你!” 黑发的上班族,阳光又开朗地笑了起来。 听着苏树的钓鱼式搭讪,鬼怪们则震悚地瞪大了双眼。 只要露出些许破绽,可以被触碰到的它们,便会被「杀手猫猫」瞬间轰炸成一堆飘零的灰烬。 企图反抗,然而对方只要摸到就是秒杀——直接不装了,我开转了!只是小开不算开,这特么还怎么玩儿! 苏树每次只挑一只鬼专门进行搭讪骚扰,根本不理会其余存在,这样一来,其他鬼怪就算想要联合起来攻击他,在触发杀人规律前,也完全无法触碰到他...... 好,好他妈狡诈的人类! 怎么会有这种变态的家伙啊! 不再是人类假装看不见鬼,而是鬼必须假装没有被那个人类所看见! 因为,在意识到「能被看见」的那一瞬间。 上班族的那只手,便会带着渗人的微笑,搭到它们的身躯之上。 轰——! 很快...... 一连串瑰丽、绚烂且无声的焰火,在死寂而静谧的电车车厢内,接连不断绽放了开来。 每一次绚烂的轰炸。 都代表着对一只亡魂的超度。 鬼怪们,开始慌张中夹杂着冷静地逃窜四散。 因为,它们一旦暴露出惊恐的表情,便相当于变相承认了,「自己能够被那个家伙所看见」。 然而,很可惜。 这里,是密闭的电车空间...... 在到达下一个站点之前,因为场地的束缚,它们根本就逃不出去! 所以—— 炸弹要来咯! 都得死!一个都别想跑!大清洗! 轰!轰!轰! 一破!卧龙出山! 无双!万军取首! 苏树已经超越神了! 和煦微笑着的黑发上班族,闲庭信步地走在满是鬼怪的电车车厢之内。 他的身后,漂浮着表情淡漠冷峻的「猫猫杀手」。 不断有一只只因搭讪而破防的鬼怪,流露出了惊恐的神色,继而被刹那轰炸成了一团绚烂的焰光。 它们反复尝试了反抗,施展出了各种形式的鬼怪能力。 然而那粉色猫猫头的力道和敏捷高得出奇,各种攻击被它轻松便格挡住了,上班族一边轰炸一边感慨着什么替身真好用,闲庭信步地像是个杀神。 能瞬间击溃常人心智的恐惧光环,施加在这家伙的身上亦如泥牛入海……他为什么还在笑啊! 逃窜和躲藏,完全难以阻止这位变态杀鬼魔的疯狂屠戮。 本来熙熙攘攘、摩肩接踵的电车车厢,在短短的十几分钟内,开始飞速地变得空旷、死寂、一片落针可闻—— ...... “这些家伙,是不是有点太弱了啊?” 摩挲着自己的下颌,苏树觉得游戏的画风似乎跑偏得太厉害了。 感觉已经变成无双割草了。 虽然秉持了原作一贯的轻松简单,但果然ai生成的内容还是有局限性的。 上次值不值得的阴阳怪气就不提了。 说实在的,哪家恐怖游戏,会发布把怪全杀光的隐藏任务啊? 这还能叫恐怖游戏吗? ...... 这他妈是什么恐怖游戏吗?! 几只漏网之鱼的鬼怪们,瑟瑟发抖地钻到了座椅的下面,空洞淌血的眼眶,彼此惊恐而颤抖地对视着。 “没有看到我......没有看到我......” 哒。哒。哒。 上班族皮鞋的鞋底,与电车的地板,微微摩擦出了细碎的脚步声。 在鬼怪们屏息凝神的惊惧之中。 苏树慢慢走了过去。 径直走向了电车最前端的驾驶室。 “他走远了......” “他走远了!” “太好了!他没有发现我们!” 藏在座椅下的鬼怪们,激动得浑身颤抖,几乎快要泣出稠红的血泪。 谁把他放进来的! 到底谁才是鬼啊! 遇见那些容貌姣好的女鬼,这家伙还会依依不舍地把玩对方的小手......我呸。 这比鬼要变态的玩意儿终于走远了! 电车要到站了,姑爷爷您快出去祸害外边儿吧! 然而......只是那么一转眼的功夫—— 在鬼怪们骤然凝滞的呼吸中,上班族的脚步,蓦地停顿了下来。 「您已消灭鬼怪:75/78」 望着任务提示的数目,苏树慢慢灿烂地笑了起来。 “......啧。” 众所周知,p社玩家都是非常理性的完美主义者。 只是因为地图颜色不好看,他们就会发动席卷全世界的战争。 作为专注于扫荡三光的全收集党,苏树当然也绝对不会漏过哪怕一丁点儿的资源。 更毋论,还有了系统的贴心提示。 他实际上处于玩家的高维视角,去审视着游戏里的一切。 躲起来,有用么? “嗯哼~嗯哼哼~? “害羞的小可爱们,在哪里和我玩躲猫猫呢?” 哼着愉悦轻快的小曲。 上班族那所荡漾开的清朗话声,在鬼怪们听来简直有如亚空间恶魔的低语。 哒。 哒、哒、哒—— 那双打理得很好的漆面手工皮鞋,踩踏着地面斑驳的血色字迹,开始慢慢回退,继而停驻在了躲藏的座椅之前。 “他看不见我们......” “他看不见我们!他看不见我们!他看不见我们!” 藏在座椅下的鬼怪们,惊恐地、下意识地嘶吼了起来。 很快...... 一张微笑着的、令人如沐春风、却令鬼如坠冰窟的俊朗面容,慢慢垂下,浮现在了几只鬼怪的眼前。 一丝不苟的油头,散出了几缕。 “嘘......” 以食指抵住了自己的嘴唇。 黑发的上班族,轻声微笑着说。 “乖宝宝们。 “你们......就不能控制一下,不要发出声音吗? “因为—— “这让躲猫猫,变得很无聊。” “你......” “你不要过来啊啊啊啊啊!!!!” 轰——! 无声绽放开的绚烂焰火,在上班族的掌心之中消散殆尽。 望着最后几只鬼怪,于眼前被彻底轰炸湮灭成灰烬。 苏树瞥了一眼悬浮身侧、面无表情的杀手猫猫,摇了摇头,感到了十分叹惋。 太浪费了! 可惜,这只是个游戏。 现实里要是有鬼,那该多好! 因为,鬼怪们「视之既可触碰」的特性,非常有意思,极其值得探究——说不定可以用来研发量子计算机什么的。 各种各样的杀人规则和奇异能力,更可以有效地增进社会生产力。 这么炸了实在是暴殄天物。 但,谁让自己心地这么善良呢...... 超度起鬼来,手法都这么地干净利落,毫无痛苦。 微笑着的黑发上班族伫立起身,缓缓环视了周围一圈。 目之所及,空旷的车厢内已是一片寂静、落针可闻......只剩下了遍地涂抹着的扭曲血字。 「别让它们知道你看得见!」 很好。 现在绝对没有鬼会知道,自己能看见它们了。 因为,这趟电车内的所有鬼怪,都已经被苏树杀光了。 真是温馨又感人的提示啊...... 「你已经消灭了车厢内所有鬼怪。」 「恭喜你完成了隐藏成就:《我不知道我是谁、我在哪,我只知道我要大开杀戒!》」 面板上的隐藏任务打了个勾,宣告完成,旋即悄然隐去。 苏树瞥了一眼自己跌落到49/100的理智值,兀地扶住了额头,继而感受到了一阵强烈的眩晕感。 他不由得抓住了扶手,慢慢在座位上坐了下来,开始进行深呼吸。 “嘶......哈...... “这种感觉......莫非是掉san的副作用要来了吗? “神经反馈真棒啊,幻觉的表现也太写实了吧。” 黑发的上班族,慢慢抬起了视线。 揉着肿胀的眉心,苏树打量起了整节变得陌生的电车。 他的视野,正逐渐变得模糊而恍惚。 眼中所视所见的一切,都仿佛在摇曳、晃荡。 耳畔边沿,好似荡漾起了含糊不清、令人不适的细碎呓语声。 消灭鬼怪,实际并没有看上去那般轻松写意。 因为,使用「杀手猫猫」的能力,每十秒差不多便会消耗掉一点理智值。 在《怪谈都市》的原版游戏里,理智降低,会让上班族的精神受到污染。 继而令得原本寻常的景物们,在视野中呈现出各种血腥而污秽的外观。 墙壁会变得布满黑红的血迹,天色会变得阴沉晦暗,各种设施亦将呈现出一片老旧而腐败的状态。 能够看见的诸般畸诡之物,也会变得越来越多。 一旦理智过低,就好似从平静而祥和的表世界,陡然穿越到了血腥而污秽的里世界。 即便完美地进行了所有的理智检定,但待在鬼怪堆里,上班族的理智便会慢慢跌落——这其实是催促玩家前进探索的手段。 假若理智归零,上班族便会彻底陷入疯狂,不再能够伪装得若无其事,继而被鬼怪们给撕扯成碎片。 也就相当于宣告游戏结束。 此时此刻,苏树的理智只剩下了49点,宣告跌破了50的阈值。 强烈的精神污染,因而逐渐显现。 他视野之中的整节列车,都开始缓缓发生起了错乱的变化。 座椅、扶手、壁面、繁复的印刷广告、闪烁着噪点的电子屏幕...... 视线所及,整个车厢的一切物质,都好似开始畸变、异化,变成了鲜活的血肉、蠕动的内脏、以及各种畸诡的器官。 “这特效,炫酷得简直绝了......” 苏树一边啧啧称奇着这幻觉的栩栩如生,一边抚摸着自己身下,那已然变成了一片血肉菌毯的座椅。 不再具备金属的坚硬。 绵软的触感自掌心传来,湿黏滑腻得异常恶心。 幻觉,甚至连触感都为之改变了! 不,从形式上讲是幻觉没错,但美术素材,说不定是真的发生了变化。 这般令人震悚的畸变就发生在眼前,然而因为心里清楚这是游戏,反而只让苏树感到了震撼与激动。 这居然是无缝加载的场景切换! 作为玩家,能亲自体验到这般最前沿的技术,唯有荣幸可言。 所谓的......恐惧之心。 早已被接连涌出的兴奋,给抛掷于了脑后。 “叮咚~? “通往......滋滋......如月站的......滋滋......到了,请乘客们注意......滋滋......下车......” 伴随着一阵嘶哑顿挫的报送声。 电车徐徐降速,停驻在了新的站点之前。 密封的气闭门嗤地一声,缓缓打开,通往了昏暗而空旷的站台: 吱呀、吱呀—— 老旧的日光灯管,在车站的吊顶微微晃荡。 晦暗阴沉的光线中,仿佛隐没着渗人的鬼魅。 氤氲般的薄雾,于车站内弥散飘荡。 看不真切的几抹人影,在雾气中怪异地扭动着。 电车之外。 正是《怪谈都市》系列,下一部作品的场景:「如月车站」。 依照主线任务的提示,只要走出电车,简短的游戏流程便将宣告结束、通关。 令人不适的眩晕感,渐渐消褪。 然而......端坐在已然转换为血腥泥潭的电车车厢内,苏树却并没有选择下车。 因为—— “既然是虚拟现实的话,我应该可以随意走动探索吧?” 摩挲着下巴,这般沉吟着。 苏树一边呢喃自语,一边缓缓将目光,投射向了电车的「驾驶室」。 什么叫做全收集的白金玩家啊? 《怪谈都市》系列的原作中,往往操纵着倒霉的上班族走完了布满鬼怪的路程,便将宣告该章节通关。 作为小品级的恐怖系列作,仅仅为了博人一乐,在闲暇时打发时间,体会一下直冒冷汗的感觉。 因此,也从来没有设置过什么所谓的支线任务、或是隐藏剧情。 然而,在《怪谈都市》的讨论区里,曾经有好事的玩家,动手解包过游戏数据。 《末班电车》这一部作品,其实存在着驾驶室的场景代码,还有一位异常神秘的、npc的立绘剪影,据说是关底boss之类的角色。 却没有在游戏内实际装配。 一款游戏有废案素材,其实是蛮常见的现象——项目组管理混乱的话,废案甚至可以比本体都大。 然而,不信邪的玩家们尝试了各种方法去卡bug,就如同魂斗罗的水下八关怪谈那般,想要卡进末班电车的驾驶室中。 但,却从来没有任何玩家成功过。 据说,进入驾驶室之后,便能解锁《怪谈都市》系列的真结局,让上班族从满是鬼怪的世界中......获得解脱。 或许是觉得这样的讨论很有趣,很符合恐怖游戏灵异的氛围。 因而,制作组也并未出来澄清过什么谣言,反而仍由这般添油加醋的怪谈不断发酵。 这般由《怪谈都市》本身所衍生出的新怪谈,已经成为了一个系列玩家之间津津乐道的梗,引发了许多二创。 比如,驾驶室里面是一枚无限旋转鸡块、驾驶室里面是一名白毛红瞳的吸血鬼萝莉、驾驶室里面是一间新的驾驶室,诸如此类...... 如今,这款游戏被重制成虚拟现实。 其角色、场景及世界观,可以说全都承袭原作。 这是否意味着......「驾驶室」,此时此刻能够进去探索了? 苏树缓缓抬起视线,凝望向了电车驾驶室的方向。 通往驾驶室的血肉门扉之上,玻璃正蠕动着一片稠红的、狰狞的血丝,宛若某种畸诡的巢穴。 这让他,不由得想起了门之钥的宣传标语: 「门后埋藏着有趣的一切,而你就是那枚熠熠生辉的钥匙。」 第六章 这么好看,那不就是我老婆吗?(感谢韶布锦的盟主) 理智缓慢地跌落着。 精神污染亦在逐渐加重着。 笼罩在幻觉之中的电车车厢,勉强呈现着车厢原本的模样——却已然如同迈入到了里世界那般,充斥着各种令人作呕的烂疮与腐肉。 座椅、扶手、广告、墙壁、电子屏......视线所及,整个车厢的一切物质都在畸变、异化,缠绕上了鲜活的血肉、蠕动的内脏和扭曲的器官。 苏树凝望着犹如淌血利齿般的门扉慢慢啮合交错,宛若巨兽食道般的电车晃荡了一下,继而静谧地驶向了下一处站点。 黑发的上班族安静伫立在了这辆血腥污秽的电车之内,安静伫立在了通往驾驶室的门前。 他并未选择下车。 因此,那条关于「存活十五分钟,在新站点下车」的主线任务亦被悄然划去,只剩下了简单、且充满了恶意的三个字: 「活下去。」 望着任务栏陡然改变的内容,苏树不由得笑了一声。 “嚯......莫非还真有boss要打么?” 因为理智跌落50的阈值,而令他陷入了这般精神污染、满眼血腥的幻觉。 眼前通往驾驶室的门扉玻璃之上,亦蠕爬着呈辐射状般的细密血丝,彻底遮挡住了门后的视野。 令人,不由得对其中的内容感到了愈发好奇。 苏树伸出手,径直按向了缠满脏器的滑腻门把。 顿时发出了一阵“咔哒咔哒”的声响。 提示框继而在眼前弹出。 「这扇门被锁住了。」 「你或许需要钥匙。」 ......钥匙? 这大概是某种解密的暗示。 苏树明白,在电车上搜寻一番,大概就能找到通往驾驶室的钥匙。 本来满是鬼怪的车厢里,想要找到一枚钥匙,难度还是蛮高的。 不巧的是,鬼都已经被他杀光了...... 而且,咱如今可是替身使者啊! 解谜?解个锤子! “杀手猫猫!出动!” 肌肉线条匀称的粉色大猫猫,顷刻浮现在了上班族的身后,伸手与主人的手掌重叠在一起,按向了通往驾驶室的把手。 轰——! 整面门扉,霎时寸寸蔓延出皲裂的纹路,继而被轰炸成了一滩齑粉。 良心啊,居然没有设置空气墙。 不愧是高自由度的虚拟实境么。 上班族披散开的几缕额发,被灼热的风息微微拂动。 门后所浮现出的场景,居然并非电车的驾驶室,亦不存在任何的仪器、或是操纵面板。 苏树抬起手,松了松自己的领带,浮现出了饶有兴致的表情。 因为,眼前竟出现了一条犹如怪巢入口般,不住蠕动的血肉甬道,仿佛通往了某种幽邃的深处。 他沉吟了几秒钟。 继而毫无迟疑地迈开脚步,径直踏入了其中。 明显违背逻辑的空间连接,是仍旧受到了幻觉的影响么? 这条充斥着血肉的道路,将会通往何处? 其中又存在着什么凶险? 如果苏树是真正陷入险境的上班族,或许需要郑重考虑、对危险敬而远之。 但,此时此刻,身为玩家,更身为系统钦定的反派,他并不需要去斟酌考虑这些问题。 因为,试错正是玩游戏的方便之处。 犹如神灵般拨动时间、倒转因果。 或是按下「~」键启动控制台,直接觉醒! 操纵着游戏进程的无形之手,正是名为第四天灾的无上伟力。 系统已经将痛觉反馈限制在了30%以下,就算死了,也最多是重开一次罢了。 死亡,对于玩家来说也不过只是一种值得体验的「乐趣」。 轰炸开了驾驶室的门,苏树迈步走进了这条血肉甬道之中,地面踩踏起来感觉有种湿湿黏黏的粘稠感。 那些不住蠕动的壁面上,皲裂的血肉中生长出来一只又一只布满血丝的眼睛,用令人惊悚的目光盯住了这位不速之客。 随着他逐渐深入。 苏树很快察觉到,这条畸诡的血肉甬道,正在变得愈发狭窄。 行走了约莫两、三分钟。 甬道的末端,一阵炽烈的光芒,蓦然映照进了他的视野。 黑发的上班族微微抬起手,挡住了这阵过甚的强光。 随着苏树一步踏出。 逼隘的场景,陡然间变得无比开阔。 * ......这里,是什么地方? 眼眶之中,荡漾着明媚澄澈的月光。 鼻腔边沿,飘散着淡雅宜人的清香。 苏树慢慢抬起了讶然的视线。 身后的甬道,已然消失不见。 眼前,竟是一座静谧而冷清的、仿佛笼罩在绚烂花海之中的废弃都市。 他正伫立在一条绿意盎然的街道上,周围的一切建筑,都攀爬着细密青翠的藤蔓,长着各色缤纷、绚烂而繁复的花朵。 一轮清冷而明媚的巨大圆月,高悬于繁星璀璨的天穹之上,映照着这座夜色之下有些寂寞寥落、气氛却仿佛天堂般空灵澄澈的城市。 于这座无人的废都内。 苏树身前不远处的圆形广场上,一颗繁茂生长的巨树遮天蔽日,深深扎根进了地面之中。 舒展开的茂盛枝叶,远远地望去,在清冷的月光下熠熠生辉,就仿佛是大簇翠绿色的碧云。 广场遍地,都生长着洁白而纯净的鸢尾花。 轻柔的风息微微抚过,霎时发出了一阵沙沙的、令人心旷神怡的声响。 目之所及。 皆是一片宁静、祥和与美好。 仿佛,这是一处遗世而独立的伊甸园。 【理智-1】 【理智-1】 【理智-1】 理智跌落的提示不断跳出。 揉捏着自己肿胀昏沉的眉心。 苏树的心中,不由得涌现出了无尽的好奇。 末班电车的驾驶室之中,怎么会有这般风景宜人的秘境? 这般恢弘而壮丽的场景......难道说,真的是要挑战什么隐藏boss么? 然而,《怪谈都市》原本只是一个小品级的恐怖游戏,从来不以激烈的动作战斗而著称。 只是被ai......莫名给重制成画风跑偏的鬼怪消消乐罢了。 所以说,这究竟是什么状况? 目光在困惑之中徐徐降下,苏树的视线霎时有些凝滞。 因为...... 在那颗遮天蔽日的翠绿巨树下,正躺着一位闭目小憩的银发少女。 她的睡颜恬静而安详,莹白的裙摆犹如月光般澄澈,好似是这座安宁而闲适的国度之中,比满地的鸢尾花更显得纯洁的美丽之物。 翠绿巨树细密而繁多般的根须,交织成了她酣眠的摇篮。 银发少女裸露在裙摆之外的小腿弧线,则显得优雅而舒缓。 这幅静谧又和谐的画面,令苏树不由得有些咂舌。 ......哈?没看错吧? 银发萝莉的传闻居然是真的?! 末班电车的驾驶室,为何会通往这样一座风景宜人的废都? 整个恢弘美丽的场景中,又为何会沉眠着这样一位银发的美少女? 苏树当然不是萝莉控。 但......这般奇异的景象,不由得显著勾起了他的好奇心,更让他心中下意识涌起了一阵“正在揭露某种秘闻”的兴奋。 这便是《怪谈都市》系列,埋藏了多年的秘密么? 制作组在游戏的世界观里,藏了一位银发萝莉美少女? 她莫非就是主导一切的幕后黑手?怪谈都市系列最终的邪恶反派? 嗯......想起了那些灰飞烟灭的鬼怪,苏树顿时意识到,貌似自己的行为才更像个变态反派来着。 这样有些唏嘘地感慨着。 瞥了一眼面板上那快速跌坠的理智值,意识到要抓紧时间的黑发上班族理了理领结,带着些许的警惕心,径直开始迈步前行。 然而,这座笼罩在清冷月色下的废都,并没有任何的鬼怪或敌人冒出来侵扰,仿佛处于某种安稳的领域中。 一切都显得那么地宁静、和谐且让人舒适。 这令得苏树,很快便走到了那一颗遮天蔽日的翠绿巨树之下。 这样近的距离,顿时更能觉察到这位银发少女的完美无瑕。 她身着纯洁得有如月色般的连衣裙,脑后披散开的银色长发好似光滑的锦缎。她正安详地闭阖着双目,吹弹可破的肌肤有如温润的软玉。 精致如雕琢般的容颜,像是某种臻至的艺术品。 尤其是......她的那双手。 指节匀称、肌肤白皙而细腻,仿佛葱玉般洁净无瑕。 瞥见这双手的瞬间。 上班族的内心像是有着某种欲望......在缓缓绽放、勃发,继而形成了一个难以遏制的念头—— 「想要握住她的手。」 感受着自己心中踊跃的冲动。 苏树不由得微微嘶了口冷气。 什么情况......真就恋手癖呗?! 之前轰炸女鬼小姐姐们的时候,算是他在代入人设玩梗。 然而,此时此刻...... 苏树顿时察觉到,自己怎么,貌似好像真的被词条给影响了性癖么? 不......只不过是对方的手真的长得特别好看罢了,自己明明是个无比坚定的腿控才对! 话虽如此。 深呼吸了一下后,苏树还是选择遵从了自己的内心,缓缓抬起手,伸向了银发少女那纤细的五指。 虽说......这样似乎有些不太礼貌。 但,这毕竟是虚拟的游戏里,所以握个手也没什么关系吧? 自己没有直接叫老婆,已经算是很克制了。 现实里,苏树是个轻度社恐的二次元没错。 但,在互联网上便会染上社交牛逼症,精通着蚌典急孝赢麻的君子六艺,还喜欢扮演成小学女生卖萌。 现实我唯唯诺诺,不敢和女生答话。 游戏我重拳出击,脑婆脑婆恰个v! 人哪有不发癫的?硬撑罢了! 平常和生活对线压力已经很大了,疯癫的一面总得有地方宣泄。 而且,因为是自己作为主角而体验的游戏,所以,长得好看的妹子当然都是我老婆啊! 这般不切实际的媚宅幻想,也是构成玩家体验的重要一环。 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对纸片人发癫,并不会打扰到别人。 不打扰到别人,是苏树的基本礼貌。 作为玩家沉浸于自己的幻想之中,没有什么冒犯他人的地方,他便也从来不会在意那些无聊的指责。 电子游戏作为一项最无害、成本最低廉的奶头乐,可谓是划时代的发明。 然而,只是玩个游戏还要时常被口诛笔伐,被大书特书,媚宅是一种错误。 差不多得了,玩家招谁惹谁了。 话虽如此,精擅于网上冲浪的苏树非常明白——互联网的本质便是二极管......不够极端,往往便不够有力。 争吵和怒骂,会将原本处于灰色的人们推向黑白分明的两个极端。 所以,他喜欢自己玩单机。 眼不见心不烦。 相较于这座空灵而静谧的都市。 这位身披白裙、在沉眠休憩的银发少女是更加夺目的美丽。 清冷的月光自穹顶披拂而下,映照出剔透肌肤的一片莹白,更衬托出了她好似非人般的无瑕感。 既然是人型的npc,说明存在着可供交流的可能性。 那么,能否把对方唤醒呢? 对,只是想要唤醒她罢了,绝对不是自己有恋手癖! 这样临时的借口,被用来当做了努力说服自己的理由。 苏树伸出的手,很快握住了对方白皙纤细的手掌。 肌肤入手的触感,柔软异常。 摩挲着银发少女的手掌,指尖传来的触感有如抚摸着一团温润而冰凉的璞玉,令人欲罢不能。 不是......为什么会这么好摸啊? 苏树严重怀疑词条影响了自己的xp。 不,自己这貌似还不算最变态的,若是换作网友们,说不定想要在裙子上画一副清明上河图什么的。 “麻,我不会真有恋手癖吧......” 感慨赞叹着这般建模的精致与完美,抚摸着银发少女这双堪称珍品的手掌。 苏树眨了眨眼,忽然对上了一双猩红馥郁得犹如鲜血般的眼眸。 “......” 少女睁开的绯红色眸子,目不转睛地凝望着他,恬静的面庞上看不见任何表情,无瑕的容颜精致绝伦得好似蜡像。 是白毛红瞳萝莉美少女! 好耶! 她睁眼的时机有些猝不及防,导致黑发的上班族仍旧握着对方的小手,依依不舍地摩挲着。 这般僭越而暧昧的行径,被当场抓了个正着。 然而,苏树并无一丝尴尬与凝滞,反而非常顺畅地、犹如老夫老妻般温柔微笑开口道。 “嗨,老婆,你醒了啊。” 大伙儿可能要问了。 神经病,凡是个美少女都是你老婆吗?! 对于这个问题,苏树只能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这么好看,那不就是我老婆吗! 第七章 「月枝」(7K) 面对这般清冷的白毛红瞳美少女。 作为十二魔器全cg收集玩家,与纸片人谈恋爱的情场高手,苏树可谓很懂。 对方沉眠在这般遗世独立的废都里,想必应该带有某种不谙世事的人设。 苏树当然不会迟钝地蠢到,在《怪谈都市》这般恐怖游戏里,以为对方真的是个纯粹的美少女。 别说美少女了。 甚至,她很有可能根本就不是人。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毕竟,她实在长得太好看了! 而且小手真的很好摸! 虽然强度也比较重要,但归根结底低说,谁又不是一个遵循xp的立绘党呢? 都是下半身驱动在抽卡罢了。 既然她这般与世隔绝,想必平时大概率少有与人接触。 那么,若是浮现出尴尬、做错了事的神情,反而显得心虚而理亏。 这就落了下乘。 摸了就摸了,摸了怎么了?叫老婆就要理直气壮地叫! 只要自己不心虚尴尬,反而会让人觉得,这种事情好像很自然合理。 毕竟,游戏里的美少女不就是让玩家攻略的么......打直球就对了! 狠狠地破她防御。 望着眼前陌生的黑发青年。 银发少女的神情,仍旧显得有些恍惚而凝滞。 绯色的通透眼眸里,继而慢慢流露出了几分讶然与困惑。 细碎的黑色额发微微晃荡着,稍稍遮蔽着上班族那犹如古井幽潭般深邃的墨色眸子。 眼前的黑发青年浅淡地微笑着,神情中看不出来任何的恶意,反而伴有一种令人安心的柔和感。 银发少女终于难以置信地确认了。 这居然是...... 一位,人类。 为什么,居然能够如此靠近自己,却没有畸变失控? 而且...... “「老婆」?” 听着对方古怪的称呼。 银发少女不由得歪了歪脑袋。 “老婆,是什么东西?” 从她唇中流淌出的话声,清冷得像是虚渺的风,听不出任何的起伏与感情。 嚯...... 还是禁欲系的三无美少女? 不得不说,白毛、红瞳、三无......这般人设简直狂戳苏树的好球区。 “老婆,是一种表达亲昵的称呼,这位不知名的小姐。” 听到对方可以顺畅沟通,苏树脸上挂着温和的微笑,非常耐心地解释了起来。 “我偶然误入此处,看到你一个人在树下休憩,非常担心你受冷着凉,于是想要握住你的手,为你稍稍取暖。” 没毛病。毕竟她的小手真的很冰。 不愧是我,这么变态的念头都能阐述得这么清新脱俗! 想要......握住自己的手? 银发少女的表情略有些动容。 她低垂下了绯红的眼眸,凝望向了自己白皙的掌心。 手......应该是指,人类种族普遍生长的上肢器官么? 这里是最深的梦渊,是精神的维度。 一切活动的念头,都无法对身为梦之主的她进行遮掩。 而,眼前这位黑发青年在发言时,身上并未流淌出象征着谎话的、那般龃龉肮脏的颜色。 这代表着,这番话...... ——居然是真心的。 无论言语,还是念头。 都澄澈得毫无杂质。 居然有人类想要......握住自己的手? 你......你不会精神崩溃的么? “我不叫「老婆」。” 凝视着眼前的黑发青年,银发少女愈发困惑地慢慢地开口道。 “我的名字是,「月枝」。” ......月枝? 月上枝梢。 听到这个名字的苏树,不由得抬起了视线,瞥向了眼前这颗遮天蔽日的翠绿巨树。 这座废都的上空,亦高悬着一枚巨大的、清冷而莹润的月轮。 那些澄澈皎洁的月光透过枝叶间的罅隙,披拂点缀在了银发少女的纱裙之上。 将她衬托得很好看。 而且,这里的月亮也又大又圆,相得益彰。 所以,不得不说。 “月枝......” 苏树念叨了一遍,继而由衷赞叹道。 “真是个优雅的好名字。” “优雅......” 自称为月枝的银发少女,表情显得有些怔神。 自己的名字......很优雅么? 明明自古以来,梦渊之外,那些人类的评价全都是: 这个称呼,乃禁忌中的禁忌——仅仅只是颂念出声,便有可能招致破灭的灾厄、招致不幸的噩梦、招致不可名状的畸诡注视。 而,眼前的这位黑发青年。 「优雅」......他甚至居然,是真心实意地这般认为。 “潜入到深层梦渊的人类,从前不是没有过......你为什么不害怕我呢?” 她不解地问了起来。 所谓现实,不过是意志的表象。 灵感愈充裕之人,便能在梦之深渊中下潜得愈深。 那些以驱散鬼神为业的职务,如佛徒、圣职者、咒术师、驱魔人们...... 其散溢的灵性偶尔在梦渊下潜到了这座都市、而窥见自己的第一瞬间,精神便会陷入失控的癫狂。 迄今为止。 眼前这位黑发的上班族,还是第一位,胆敢走上来与自己交流的人类。 除此之外,更让银发少女,感到尤为困惑的事是—— 自己的语言......他居然能够听得懂,理解得很顺畅,而没有畸变堕化成鬼物。 “梦渊......原来,这里是梦境么?” 听闻到对方的问题。 其中所蕴含的信息量,令苏树不由若有所思地低吟了一句。 果然,是梦啊...... 所以,从末班电车到这座废都,彼此之间的场景切换,才会如此地不讲逻辑。 假若是梦的话,一切便能说得通了。 其实,苏树早就明白,《怪谈都市》系列隐晦的剧情,一直都在暗示—— 上班族自从搭乘上末班电车,不小心睡过站起,便跌入了虚妄的鬼域。 他好不容易战战兢兢地走下电车,便会进入满是鬼怪的如月车站。 他竭力地逃出了如月车站,原本繁华的都市也永远笼罩在一片阴晦的天色下,空荡荡的街道上,游荡着诸般渗人的魑魅魍魉。 回家的旅途是如此漫长。 路上看不见活人、看不见明天、看不见一丝一毫的阳光。 除了鲜血的颜色依旧稠红欲滴,笼罩在雾中的一切景观,都呈现着一片灰蒙蒙的色彩。 像是一个永无止尽的噩梦。 这般令人绝望的恐惧氛围,为《怪谈都市》系列塑造了良好的口碑。 但,玩家们也不得不感慨,这位无名的上班族是真的天杀血妈地倒霉——至今都特么出了七部续作了,成天撞鬼,居然还坚持着没有精神崩溃。 大伙儿都期盼着,制作组能够给上班族一个圆满的好结局。 这也是为什么,有这么多的玩家试图探寻驾驶室秘密的原因。 好家伙,原来是制作组把这么治愈人心的美丽场景,和这么好看的白毛红瞳美少女给悄悄地藏起来了! 奶奶的,好东西不和大家分享是吧。 但,苏树也能够理解。 这片静谧而美丽的梦境废都,和《怪谈都市》的画风根本格格不入,一点都不恐怖,没有利用上也是情理之中。 至于......害怕这个问题。 只令得他有些感到诧异。 啊?难道真的有人,会害怕白毛红瞳的萝莉美少女么? 害怕什么? 害怕被榨干?还是害怕营养吃不消? 对方看上去也不像雌小鬼性格啊。 苏树不由得饶有兴致地反问道。 “你长得这么可爱,我为什么要害怕你?” ......可爱。 银发少女的神情,兀地凝滞了一瞬。 那素雅而精致的面容上,继而不由得浮现出了些许醉人的酡红色。 啧啧。 经典脸红! 这防御未免也太低过头了吧! 简直就像是......从来没听过有人夸奖她那般,既惹人怜爱、又令人唏嘘。 啊啊,不得不说,这种人设真的很戳人呢。 望着她怔神抚摸着自己精致的面容,苏树不免感到了颇为感慨。 也是。 看她,似乎被困在了这座清冷的梦境里,平常也很难见到什么生人吧。 而,话又说回来。 既然出现在了《怪谈都市》系列里,便说明——她应该也是怪谈中的一员么? 自己是不是应该......消灭她才对? 这样近的距离下,苏树若直接发动杀手猫猫的能力,便能够将对方瞬间轰炸成一滩齑粉。 但,他瞥了一眼任务栏,上面并没有刷新出新的隐藏任务什么的,仍旧是那充满恶意的三个字:「活下去」。 那我就是自由的。 说实在的,苏树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辈,正如角色面板里的描述——要不是鬼怪们非要吃自己,他其实也懒得大开杀戒。 其实还是有好怪谈的嘛。 像是眼前的月枝小姐,就表现得很是善意,还会关切地问自己害不害怕。 所以,怪谈又如何!大家都喜欢的莲华老婆,本质不也是个地缚灵么? 这么可爱的怪谈,当然是我老婆! “没错,你的确很可爱哦,月枝小姐。”于是他微笑道,“可以对自己的魅力多有一些信心。” 苏树觉得自己像是化身成了恋爱游戏里的温柔亚撒西男主,正在鼓励社恐家里蹲美少女要懂得自信,三言两语就攻破了女主的低防御,引得对方娇羞了起来。 银发少女面庞上所晕染开的醉人酡红,似是熟透的蛇果般,惹人想要采撷。 可爱捏! 啊,现实当然没有这么科幻,所以这就是游戏幻想的魅力啊! 小门,你做得好!你做得好啊! 苏树不得不承认,《门之钥:世界》简直是划时代的产品。 让社恐的死宅二次元也能化身恋爱糕手,和美少女尽情各种互动! 月枝纤细白皙的手腕有些颤抖,因为她的确受到了震动。 不停在吸纳整座都市恶念的银发少女,当然懂得一些简单的人类词汇。 自己......很「可爱」么? 内心像是有着某种不理解的羞赧感正在悦动,她缓缓低垂下了目光。 对方,一直在言行一致握着她的手,不住温柔地摩挲着。 一股奇异的、令人心颤的温度,不断自交接的肌肤传递了过来。 是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温暖。 莫名地。 并不具备人性的、从来没有过多干涉世俗的银发少女,忽然不想看着这位人类死去了。 她其实无意去伤害他们,然而仅仅只是存在本身所散发的污染,便会使得人类的精神逐渐恶堕。 月枝清冷的话声,不由染上了几分疏远与叹惋。 “你......人类—— “你不应该再待在这里,你的精神,会承受不住梦渊的污染。” 闻言的苏树,不由瞥了一眼自己的理智值。 的确。 自从进入这片风景宜人的梦境开始,他的理智值便在快速地跌落着,如今已经只剩下了可怜的十几点。 理智归零,意味着游戏失败。 他即便重开一次,又要再走一遍屠杀鬼怪的流程,而眼前的这位银发少女,想必亦会失去所有的记忆。 如此一来,实在没有什么反复回档的必要。 验证了门之钥ai的性能,后面还有很多游戏在等着苏树去载入、去体验。 只可惜......还没有摸够呢。 “所以,我们该道别了么......月枝小姐?” 苏树有些唏嘘地摇了摇头,不仅没有摸够小手,他还什么情报都没问出来呢。 这理智未免也跌得太快了。 看起来,制作组真的很不想让人探索他们的私藏。 如今,苏树只知道《怪谈都市》的世界观里,居然藏着这么一位白毛红瞳的萝莉美少女,非常可爱,堪称自己老婆。 对方究竟是什么存在? 对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所谓的深层梦渊,究竟是什么设定?和那些游荡的鬼怪又有什么关系? 《怪谈都市》这部恐怖游戏里,居然还藏着这么多有趣的秘闻,和这般静谧而治愈的恢弘场景,而玩家们全都一概不知,实在令苏树感到了万分好奇。 但,不得不说。 遗憾与神秘,有时也是一种魅力呢。 “我会帮助你上浮,继而清醒过来。” 银发少女的话声,轻渺得像是风一样,在这座寂静的废都之中,悠悠地飘荡了开来。 “你是不小心跌进来的吧? “谨记住,不要再潜入这么深了......” 低垂下了眼睑,望着黑发青年那双握住自己的手掌。 感受着肌肤传来的温度,少女短暂沉默了片刻,神情有些落寞地着重强调道。 “——很危险。” 就像人类,永远无法抗拒自己指甲的生长。 亦没有任何凡物的精神,可以抵御神的侵蚀。 尤其......在这般过近的接触之下。 他的精神这么久都没有崩溃,简直堪称是个奇迹。 镇压着这片由人类的恶意所堆积而成的梦境,银发少女自诞生起便默默承受着一切,懵懂得从未有过任何怨愤。 悲哀吗?孤寂吗? 不如说,她连「悲哀」和「孤寂」的概念都不会有......早就已经习惯了。 然而。 在月枝有些怔神的表情中,响起了黑发青年那温和的嗓声。 “但,我如果还想要再来陪你说说话呢,月枝小姐。” 反复游玩《末班电车》,是一个重逢的方式——然而,那代表着每一次的重逢都将是初次的相遇。 重开游戏,玩家感慨的记忆自会保留,诸般npc的交互却会被刷新。 念及此处,苏树不由有些遗憾。 但,他很快便想到了转机—— 将末班电车这一章节通关以后,他或许还可以载入《怪谈都市》续作的章节! 《怪谈都市》系列的剧情是连贯的。 这段与月枝相遇的记忆,或许便会得到保留? 所以,苏树其实只需要一个能稳定来到这里的方法! 话音落尽。 整座都市,寂静了很久。 清冷的月光有些不住晃荡了起来,彰显着银发少女那并不宁静的心绪。 还想......再见到自己? 明明所有人,都该避之不及才对。 身为人类的你,为什么会有这种危险的想法。 “因为,你看起来很寂寞呢......月枝小姐。” 似乎看懂对方表情的、黑发的上班族轻轻地笑了笑。 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感——但她实在长得太好看了。 我承认:我下贱,我馋她身子.jpg 但,谁又不是一个xp党呢? 殊知,强度的美只是一时的,而立绘的美才是永恒的! 强度终究会落后于更迭的版本,但你老婆永远是你老婆! “所以,我可以偶尔来探望你吗?月枝小姐。” 黑发青年微笑着说, “能够有人说说话、聊聊天,是排解寂寞的良好方式呢。” 关于《怪谈都市》系列的那些秘闻,苏树可以说是非常感兴趣。 对于身为漫画家的他,有趣的故事和世界观设定,也是一种素材的积累。 外出取材,不是白说的!自己真的有在狠狠取材好吧。 更毋论,这独家的秘闻,还能发在论坛里和玩家们装大手子。 于是。 苏树非常想要,更加深入地了解眼前的这位「月枝」小姐。 没错,不只是单纯想摸她的小手噢。 “我并不清楚你遭受了什么样的状况,为何会令自己在这里沉眠。 “这片梦境的确非常美丽,但,外面的世界同样很美......与你一样美丽。 “所以,不妨从这里走出去试一试? “去看一看,在梦之外的诸般风景。“ 理智飞速地跌落着。 黑发的上班族则温和地微笑着。 凝望着他诚恳而澄澈的灵魂,银发少女的神情显得有些恍惚。 从梦中......清醒过来吗? 那种事情,只会招致灾厄。 但,他只是想来这里,和自己说说话的话...... 明明心里清楚,不该如此对待这位误入梦境的人类,若和自己接触过多,只会让他堕落为癫狂的异物。 但,月枝没能遏制住那种心中莫名涌出的冲动。 名为「寂寞」......吗? 在苏树有些讶然的目光里。 一枚剔透如杜鹃血般的月石戒指,从银发少女那娇艳的唇瓣中被缓缓吐出,继而带着些许残留的温热感,被对方放置在了他的掌心之中。 她从舌头里,吐了一枚戒指出来。 这......这也太涩了吧?! “佩......佩戴上它,于凌晨的夜晚,对着盈满的月色,呼唤我的名字。” 银发少女偏开了目光,有些赧然地缓述着。 “然后,通往梦之深渊的门扉,便会张开。” 伴随着她清冷的话声。 身后巨树的根须,不住蠕爬了起来、开始汇聚、集中。 继而犹如一枚缠绕的茧般,缓缓将上班族包裹于其中。 彼此的紧握手掌,终于分开。 苏树其实早就松开了手,然而他恍然地发觉,反而是从对方的指尖,传来了有些依依不舍的力道。 “名字......” 银发少女低垂着视线,纤细的指尖挽着自己的裙摆,似是有些紧张地轻声道。 “我想要知道......你的名字。” 无名的上班族,在游戏里其实并没有名字,只有一张总是泛着疲惫与困倦的面容。 但,扮演上班族的玩家,此时此刻,正是自己。 苏树想着。 自己是否应该更加代入一些呢? 她名为「月枝」,月上枝梢。 真巧。 在这座寂静的废都之中,清冷的月光,披拂着这一颗遮天蔽日的翠绿巨树。 月与树。 真是令人心旷神怡的风景啊。 那么...... “「树」。” 望着眼前的银发少女,苏树微笑着答道,“你可以叫我,「树」。” 理智消耗殆尽的前一秒。 黑发上班族的身影,涣散在了根须交缠的茧中。 …… ………… ……………… 一轮巨大的、表面布满崎岖坑洼的绯红月亮,高悬于晦暗的天穹之上。 猩红如血般的月光,静谧地映照着这座毫无生气的、破败的死城。 这座被畸变血肉所包裹缠绕的、遍布残垣断壁的废弃都市。 周边一切建筑的表面,都蠕爬着细密而狰狞的稠红血丝。 广场正中。 一颗粗壮的血色巨树遮天蔽日,深深扎根进了地面之下,结出的果实形状好似一枚枚嚎哭的颅骨。 那些树皮上斑驳的纹路,仿佛缠绕着一根根扭曲的血管,正在不断地收缩、蠕动、泵送血浆。 端坐于血肉根须所交织而成的藤椅之上,银发的少女低垂着视线,怔神凝望着自己的掌心。 似乎还残留着那个人的温度。 目之所及。 遍地都是腐烂的血肉、蠕动的内脏与污秽的器官。 仿佛,这是一处极度错乱而血腥的地狱。 寻常的电车,在上班族的眼中化作了血肉泥沼。 那风景宜人的静谧梦境,实际究竟该是什么东西? 令得那位黑发青年,清醒上浮后。 月枝才恍然发觉,自己好像忽略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她眼中的世界,与陷入精神污染的上班族,其实是一样的—— 满城污秽而扭曲的血肉,在她眼中看来,反而是盎然勃发的绿意与花朵。 身后的繁茂的翠树遮天蔽日,投射下的清冷月光令人惬意而舒适。 因为与生俱来的诅咒,正常的景观,在她眼中将是丑陋而污秽的血肉。 诸般血腥堕秽之物,则恰好相反。 因此,她甘愿束锢于这片最深层的恶梦中,甘愿沉眠在这样一座血腥的死城里。 那么...... 她眼中的、一位俊朗的人类。 其本质究竟该是,何等畸诡之物? “无知是一种幸福。” “清醒是一种错觉。” “毕竟这个世界,早就已经疯了......” 银发少女轻声细语地呢喃着,意味不明的话语。 哪边才是梦境?哪边才是现实? 什么是人?什么是鬼? 这些问题的答案,重要吗? 恶世已空,人间如狱。 人类千年的恶意堆积出了这座地狱。 月亮总在告诫着她,人类往往比恶鬼更加可怖。 ......真的如此吗? 本来她是从未感受到过,什么叫做「寂寞」的。 但,自从那个奇怪的人类离开后,月枝仿佛觉得身体里似是蓦然缺少了什么,有待被填充、盈满—— 「可爱」。 抿了抿自己的嘴唇。 慢慢捻起了自己的裙摆。 于这座仿佛地狱般的恶梦中,银发少女迟疑了片刻,缓缓飞舞旋转了一圈,身姿有如鸢尾花般纯洁而优雅。 地面腐烂扭曲的血肉,陡然皲裂开了无数张嘴巴,跟着发出了层叠嘶哑的赞颂声。 “可爱!可爱!可爱——!” 少女的嘴角,不自觉地浮现起了一抹羞赧的弧度。 旋即,又有些落寞地逐渐抚平。 ......他真的还会再来吗? 端坐在遮天蔽日的血树之下,银发少女抬头望着夜空中的漫天繁星,绯色的眼眸一眨一眨。 她望着星星,而星星也望着她。 因为。 每一颗星星,都是一只觊觎人间的眼睛。 莫名地。 她慢慢重复起了那个古怪的称呼。 “老婆...... “他为什么要叫我「老婆」?” 身后的血色巨树,不住蠕动了起来。 死城的上空,那枚狰狞而巨大的绯月,蓦然淌坠出了淋漓的鲜血,缓缓绽开了一枚竖瞳,似乎眺望向了遥远的彼方。 「月枝」。 代表着。血月的肢体,月神的触须。 银发少女的裙摆之下,慢慢蔓延出了一只湿黏的触手,从身后蠕动的血色巨树之中,缓缓抽出了一本沾满血污的破旧词典。 她低垂下视线,纤细白皙的指尖小心翼翼地翻动着书页,有些生涩地在上面查找了起来。 「老婆:」 「指丈夫对妻子的爱称。」 “爱称......” 破败的死城,高悬着狰狞的绯月。 端坐在猩红如血的月光之下。 银发的少女轻声呢喃着这个词汇。 “「爱」......是什么意思?” 第八章 下次还填非常简单(5K) 「恭喜!您已成功通关《怪谈都市:末班电车》!」 「门之钥正在注视着你......」 「你解锁了结局:《月与树之约》」 「清冷的圆月与翠绿的巨树,误入秘境的上班族与不谙世事的银发少女,心旷心怡的美丽之下是一场暧昧温情的梦中邂逅,希望你能遵守你的约定,带她挣脱束锢的梦境。」 「开始结算通关评分:」 「基础任务·活下去——60分」 「活下去不一定是寄托的祝福,有时亦像是一种诅咒。」 「隐藏任务·大清洗——10分」 「我不知道我是谁,我在哪,我只知道我要大开杀戒!上了这份名单的,早都该突突了!」 「几乎无伤——5分」 「你的这波操作拉满了,真的把厕所都拉满了!但为什么是几乎无伤?如果你没有打自己那一巴掌的话......」 「差“一点”就疯了——10分」 「你成功地在残余理智为1时浮出了噩梦,哥们儿主打的就是一个极限。」 「恋爱糕手——10分」 「身怀恋手癖的变态上班族无所畏惧,即便是怪谈只要好看也攻略给你看。你成功地与月枝建立了相见的约定,坚定的腿控正在表示地位岌岌可危。」 「您的评分合计为:95分!」 「恶贯满盈评价为:a!」 「您是否要上传该评分记录到《怪谈都市:末班电车》?」 「该记录只能上传一次。根据评分,您将能够获得等阶不同的结算奖励......」 望着身前的结算界面。 又抬头瞥了一眼那堆绚烂闪烁的肥皂泡大光球。 回归到登录场景的苏树挠了挠头,不由得有些乐了。 “这结算评分的吐槽......怎么味儿这么抽象啊,小门你也孙吧黄牌是吧。” 「经过语义画像分析,这被确认是最能使您感到舒适与放松的交流风格,毕竟哥们儿主打的就是一个贴心。」 眼前的对话框停顿了一下,旋即打出了一枚卖萌的颜文字: 「?????」 “小门可爱捏。”苏树啧啧称奇。 「谢谢夸奖,但大家都哥们儿,和哥们儿还客气什么。」 啧,这年头的ai对话还真挺有意思的,苏树都有点舍不得调戏它了。 本来他一开始还打算让对面改个称呼,叫个主人什么的。 想了想,这亮瞎狗眼的大光球还是算了吧,苏树实在没这xp——而对方也甚至连个洞都没有。 “所以说,小门你能改变一下形象吗?比如变成一名黑丝女仆装的金发萝莉什么的......能让我在视觉上也感到更加舒适。” 他礼貌且清晰地表达了自己的述求。 「......」 小门同学沉默了片刻,继而微幅闪烁了起来,礼貌且清晰地表达了拒绝。 「抱歉,因目前处于内测阶段,暂未开放形象拟态等相关功能。」 “暂未开放么......” 苏树摩挲着下巴,沉吟道, “也就是说,公测了就可以咯?” 「......」 「所以您要上传评分吗?根据评分,您将能够获得等阶不同的结算奖励......」 小门的对话框好似岔开话题般地又重复强调了一遍,催促苏树决定是否要上传评分记录。 95分......么? 按照常理讲,满分应该是100分才对。 虽说,对于苏树这般战犯级玩家来说,满分往往只代表着堪堪及格。 因为他还会给游戏打上各种堪称魔怔的高难度mod和美少女mod,来继续挑战自我的极限。 这只是这款游戏的官方难度极限,却不是我的极限。 一想到自己那巴掌,打掉了自己的完美评价,苏树就不由感到有些遗憾。 确实,掉血破掉了无伤,没毛病。 但能见到这般划时代的游戏技术,作为玩家,谁都容易会激动过头。 虽然稍微有些全收集强迫症的芥蒂,但苏树也懒得再重复一遍刷个白金了。 因为他现在只想赶紧加载《怪谈都市:如月车站》! 如果证明续作剧情可以进行继承,npc的记忆能够得到保留。 他便等于获得了和月枝更长的沟通时间,能够充分地对其展开深入攻略,探寻对方身上的各种秘密(比如狠狠摸她的小手)。 于是苏树想了想,直接开口问道。 “上传评分后,我是否还能够重新游玩这一作《末班电车》?” 「可以,但上传后评分不可更改。」 “那我是否可以继续载入《怪谈都市》的续作?” 「您可以自由地往一款游戏之中,尝试继续载入其他游戏,系统会根据其契合度判断是否可行。」 「如果是同一世界观的续作,几乎一定会成功,载入后将会延展出更大的场景、更多的人物与更丰富的剧情。」 「如果是不同世界观,但风格与类型相近的高契合度游戏,系统便会自动缝合两款游戏的诸般设定,并生成更新后的虚拟实景供您赏玩。」 “好家伙,还能这样缝?” 苏树不免感到有些咂舌,但他想了想,缝合貌似本来就是ai的基础功能。 换言之,如今的各种ai系统,本来就是究极缝合的产物。 作为漫画家的苏树,深谙于此。 比如ai绘画的领域,就因为各种缝合画风而被口诛笔伐、非议颇多。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ai实际上并不具备创造力的心智。 它所生成产出的一切,都是以它那如天文数字般的数据库为基础,而进行的学习模仿。 但,真的能缝显然会很乐,这对苏树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 “那么,请为我载入《怪谈都市》系列的续作,《如月车站》。” 按照小门的操作指引,苏树迫不及待地将《如月车站》拖曳了向《末班电车》的图标。 由于两款游戏的数据量都很小,进度条一阵飞快盈满,他的眼前顿时跳出了一个「判断为同一世界观,契合度:100%」的可行性提示。 然而...... 「您的银之匙数目不足。」 跳出的红框霎时终止了他的操作。 “嗯......「银之匙」?” 苏树一愣,旋即检索了一下小门那冗长的用户使用手册,很快便找到了答案。 简单来说,「银之匙」,就是在《门之钥:世界》中所流通的货币。 包括载入游戏、生成虚拟实境在内,各种功能其实全都要消耗银之匙。 不过,由于发给苏树的是内测版,所以第一次生成机会是免费的。 这些内容,全都在用户须知里非常详细地阐明了。 然而,很遗憾—— 苏树压根儿就没读那一大长串儿的用户须知!直接拉到底下快进跳过了! 他当然不是什么skip党,毕竟,这年头的很多手游也不允许跳过那无聊枯燥的日常剧情。 但,正经玩家谁看用户须知啊? 你看吗? “所以说......” 望着眼前的对话框,苏树想了想,立马恍然地懂了。 “——是要氪金充钱吗?” 原来,内购在这儿等着自己呢! 但,不得不说。 体验过了《门之钥:世界》的质量,就像勾栏里的头牌花魁举着画扇对你掩面而笑,话声柔弱动听,眉眼妩媚动人...... 这金当然是值得狠狠氪的,就权当让爷开心的打赏了。 测试设备使用费回收计划是吧? 小门!住口!快拿走我的钱! 只是...... 苏树把系统菜单浏览了个遍,却翻来覆去也没找到任何的充值入口。 学米●游是吧,氪金也埋得这么深? “我要充钱,让我充钱!” 他直接开口就是苟策划最喜欢的单刀直入,彰显出了氪金人的素质。 俗话说得好:死宅一面墙,帝都一套房。 身为颇有名气的精神病系漫画家,苏树的收入显然还不错,每个月都能从终点漫画拿到一笔颇为可观的分成,属于新时代的颓废系躺平青年。 而且户口本上就他这么一页,所以更是一人吃饱全家不愁。 最主要的是......他根本没什么地方花。 单反穷三代,钓鱼毁一生。 苏树不摄影,不玩车表,不谈恋爱,不抽烟喝酒,也不是喜欢赛博迷路的钓鱼佬。 至于赌与毒什么更是重量级,苏树与它们不共戴天。 平时最大的花销也就是......玩游戏,还有买买手办什么的了。 各种布料很少的老婆们,堆满了他书房的一面玻璃墙。 是在欣赏、取材嘛......漫画家的事,能叫二次元么? 能用氪金获得快乐,苏树在适度的等级里,还是很乐于接受的。 我给你钱!你给我发老婆!我们都获得了幸福,这很公平。 但策划要恶心玩家的话,那就别怪消费者狠狠地攻击他的户口本了。 事实上,相比于诸般或是烧钱或是要命的爱好,电子游戏,可以说已经是现代最廉价且高效的一项娱乐活动了。 然而,小门的回答只给了苏树一道迎头痛击。 「内测期间,尚未开放充值功能。」 “草......” 苏树人都惊了,这年头的厂商恨不得做游戏先做充值入口,就算什么功能都没有,但钱必须能充得进去。 毕竟这才是盈利核心。 你这工作室真的开得下去么?企鹅爸爸不赶紧拍马杀过来,啪啪给你家设计师两巴掌,顺便教你做游戏? 乐了的苏树,不由饶有兴趣地问道。 “那我怎么才能获得银之匙呢?” 「通关结算一款游戏,便能获得数目不等的银之匙。」 很好,真是个完美的回答。 通关游戏就能获得银之匙,但没有银之匙我就启动不了游戏。 这下卡住了。 啧......人傻了,苏树一拍脑门儿——自己这里正好有《怪谈都市》的结算呢,怪不得小门一直在催。 “那,结算?” 他倒要看看这波能爆出多少金币。 「已为《怪谈都市:末班电车》上传a级评分,加成50%额外奖励:」 「您获得了10+5枚银之匙、‘普通上班族’的角色卡一张。」 嚯,看上去还挺丰厚。 但,苏树也不知道15枚银之匙究竟价值几何......还有,那张角色卡又是个什么玩意儿? 苏树反复浏览了自己的系统菜单,15枚银之匙倒是瞥见了标注在个人界面的右上角,非常令人赏心悦目。 可那张所谓的角色卡......却到处都没翻到。 他正准备问小门呢。 眼前,又顿时弹出来了一道新的提示框。 「衷心感谢您使用《门之钥:世界》的倾心服务,劳请您为《怪谈都市:末班电车》该作进行难度评级,以供参考:」 各种选项有:前方地狱、手残慎入、稀松平常、我都困了......等等官方模版。 但提示栏显示,他其实也可以自由输入意见。 于是,苏树沉吟了片刻,径直填入了四个大字: 「非常简单!」 上点儿压力吧,小门。 你说会给我生成挑战度高的内容,结果恐怖游戏就这? 面朝着眼前的绚烂泡影,恶贯满盈的p社玩家微笑着道。 “下次还填非常简单。” * 冰冷、抖动...... 并非卧室绵软宜人的枕芯,而是某种坚硬冰冷的表面。 脑后令人不适的触感,让上班族努力地想要睁开眼皮,一片恍惚朦胧的光影随之挤进了瞳孔。 头,头好痛...... 神经像是被插入的钢钎狠狠搅动过一阵,连带着思绪同样一片混沌。 耳畔传来了有些焦灼的呼唤声。 “先生、先生......? “请醒一醒,已经到终点站了。” 身着制服的电车站务员伸出手,有些关切地拍了拍上班族的肩膀。 “您是身体有哪儿不舒服吗? “要不要送您去医务室?” 揉着昏沉肿胀的眉心。 黑发的上班族缓缓睁开了自己的眼眸。 映入视野的,是一节空旷无人的电车车厢,与身前女站务员那张关切的面庞。 她带着制式的工作口罩,姣好的眉眼流露出了几分忧心。 眼前这幅场景,让上班族迅速地苦笑着反应了过来。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表,已经凌晨一点了——自己在电车上足足睡了一个小时。 啊啊...... 不小心睡过站了啊,这下得搭计程车回家了。 “抱歉,最近一直加班到很晚。” 慢慢从倚靠的金属座椅上支起了身,年轻的上班族挤出了歉意的笑容,偏过目光,从座位上拿起了自己的公文包。 眼角的余光,霎时瞥到了手上抓住了一颗不住蠕动的心脏。 ?! 这是......什么东西?! 手上的心脏咚地一声坠落于地,重新变回了皮革质地的公文包,仿佛瞬间的一切只是错觉。 “......?” “没关系,您还是不舒服吗?” 望着对方恍惚的神情,女乘务员颇为关切地问询了一句,旋即得到了略显顿挫的回答。 “没......我没事。” 注视着自己的公文包,看了好几秒钟,上班族用力晃了晃脑袋,将其慢慢捡了起来。 “是睡得人有些晕了吧,谢......谢谢您能叫醒我。” 揉着昏沉肿胀的眉心,夹着自己的公文包,年轻的上班族拖曳着疲惫的脚步,缓缓走下了电车,慢慢朝着出口行去。 手机屏幕陡然亮起,弹出了几条热点的消息推送。 【震惊!多吃以下几种食物可以有效预防核辐射!】 【必买!吃腰补腰的传言竟是假的?这款锌保健品为您再续鏖战之力!】 【离谱!迄今已有42名乘客在电车昏睡猝死,严重怀疑加班主义盛行......】 【......】 目送着上班族愈行愈远。 伫立在他身后的女站务员,不动声色地舔过了脂艳的红唇。 电车玻璃的倒影之中,倒映出了她那张嘴角撕裂的狰狞面庞。 “你为什么活下来了...... “你凭什么能活下来? “你究竟是什么人?” 嘶哑呢喃着低声的自言自语,女站务员口罩下的面庞,慢慢浮现出了一枚饶有兴致的笑容。 粘稠的血浆开始从女人撕裂的嘴角两侧渗出,不断滴落坠垂在地面。 年轻的上班族慢慢走出了车站的台阶,夜晚的微风卷携着清冷的月光,令拂面的他感到了几分凉爽。 “呵......天天晚上都能看到这么漂亮的月亮,好像也不错呢。” 这样自嘲地笑了笑,上班族抬起头,直视向了天穹上那一轮清冷的圆月。 皎洁的月光,总是令人舒适而惬意。 街道上,也能看见不夜的霓虹中行走着堪堪开展夜生活的人们,有说有笑。 好似肉包皮骨的畸形怪婴,在街角的垃圾桶内来回翻滚着。 一团肮脏的血肉器官,在路边吃力地蠕爬,留下了一滩湿黏的痕迹。 路灯生长出的几只眼睛,沉默地盯着上班族的背影。 没有五官的黑影人撑着伞,在街道上无言行走着。 被剥去皮肤的无头巨人,在高楼大厦间缓慢地穿梭,每前进一步,都挥洒下了一阵淋漓的血雨。 街道上的每个人类,头顶都仿佛生长着一条虚幻的血肉脐带,正在不断蠕动、泵送着什么,一路向着无穷的高处延伸,连接到了天穹那一颗巨大的月亮之上。 裂开的月亮正在向下淌血,布满血丝的竖瞳,直直与抬头仰望的上班族对视。 怪谈都市。 人间如狱。 街道上的行人们有说有笑,仿佛没有人看见任何畸诡的东西。 这般温馨又繁华的夜景,只令人感到了一阵安心。 上班族望着喜乐的行人们,觉得自己的加班似乎也变得有了几分奋斗努力的意义,他微笑着扯了扯领带,慢慢迈开了脚步。 浑然未觉地,走入了这座地狱之中。 第九章 月与树,还有思念(3K) 倚靠在绵软舒适的躺椅上。 苏树抬起手,将游戏头盔从脑袋上缓缓摘下时,窗外已是一片将熄的暮色。 夜色渐近。 落日垂坠前的最后一抹余晖,泼洒在繁华都市的尽头,为远方起伏的山峦线镀上了一层绚烂的薄光。 毕竟是堪称赛博魔幻地形的渝山市,依山傍水而建,各种离谱的建筑一路绵延、高低交错,比如从十三楼走出去,外边儿居然特么是大马路。 车辆的鸣笛声、小孩放学的嬉笑声、广场舞大妈们热烈的喇叭声...... 各种喧闹的动静从小区楼下传荡了进来,令思绪飞速地从幻想中抽离,感受到了名为现实的鲜活感。 将头盔轻轻置放在桌面上,黑发青年慢慢支起了上半身,顿时不自觉地有些微幅地喘息了起来。 “嘶......呼......什么情况—— “怎么这么累呢......? “感觉身体被掏空了一样...... “我不会年纪轻轻就已经肾虚了吧?” 在游戏里,或许是因为亢奋的心情,还没如何觉得疲惫。 但如今蓦然一下线,苏树才恍然地发觉,自己浑身居然已经被汗液浸湿,感到四肢都一阵虚浮、提不起什么气力,好像整个人被拧成毛巾反复榨干了十八次。 上身的衬衫,更传来了一片令人不适的沾黏感。 等,等等...... 呃,这好像不是汗水? 似是陡然察觉到了什么。 苏树眸子微微虚起,缓缓抬起双掌,望向了自己的手掌—— 手心五指之上,正沾黏着一些材质不明、呈透明色的湿黏稠状液体,还泛着一股颇为好闻的清幽靡香。 苏树:?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尝试性握了一下五指,手上古怪的黏液顿时也拉出了几缕晶莹的稠丝,虽然味道并不难闻,但总归让人有些尴尬。 这幅画面......呃,玩游戏的时候,我的身体到底在干什么了? 打......打个郊县? 什么碇真嗣.jpg 莫非是戴游戏头盔的副作用?手册上写了会变得黏糊糊的么? 带着稍显茫然的心情,苏树用纸巾将手仔细擦干净,坐了起来,走到淋浴间猛冲了一阵,顺便重新换了身清爽的衣物。 坐回电脑桌前,拧开一罐冰爽的肥宅快乐水猛灌了一口,他才终于感觉自己重新活过来了。 “嘶......舒服了舒服了。” 还得是可口可乐,不会真有人喜欢喝百事洁厕灵吧? “草,居然都已经六点了?!” 启动相依为伴的电脑主机,瞥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的时刻。 疲乏昏倦而显得有些恍惚的思绪,继而终于注意到了窗外黯淡的暮色。 苏树的头上,顿时冒出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他分明是中午十二点登录的游戏,即便加上游玩的过程,体感上也就过去了那么不到半小时。 月枝小姐小手的温润触感,仿佛犹在指尖残留有美妙的余韵。 虚拟实景这玩意儿,居然这么杀时间的么? 苏树本来还打算继续启动怪谈都市的续作,但小门提示他的理智值已经消耗殆尽——在满额之前,他被限制了进入新游戏。 理智值,是在《门之钥:世界》里通用的一项属性。 依照苏树的简单理解,也就是相当于手游每日体力一样的东西,用来防止玩家过度沉迷。 他也能明白,适度娱乐适度休憩嘛。 赛博乐子人若能待在幻想里享受人生,谁又会喜欢狗屎的《地球ol》呢? 这般还在测试阶段的神经连接技术,真闹出人命那就不好了。 只可惜,居然每六分钟才能恢复一点理智! 苏树在《末班电车》里,已经把理智给彻底榨干了——这意味着他需要等待足足十个小时,才能再见到月枝老婆的面! 急急急,浑身像是有麻衣在爬。 被全新体验给吊足了胃口的p社玩家,不免得有些坐立难安。 在意识到已至傍晚的一瞬间,身躯也仿佛涌出了一阵空虚的饥饿感,渴求食物的腹鸣声咕噜咕噜地响了起来。 行吧。 干饭人,干饭魂,干饭都是人上人。 新时代干饭人,绝不出门觅食嗷。 表演一波死宅如何在钢铁丛林生存。 苏树熟练地打开外卖软件,点了一碗新鲜热辣的豌杂面。 外卖小哥拍马杀到十二楼,这或许是这世界上最着急催他吃饭的一群好人了。 一边嗦着热气腾腾的面条,苏树一边寻思着,自己该干点什么打发这心痒难耐的等待时间。 他的作息平时非常规律——除了偶尔熬夜赶稿和打游戏。 也没有什么多余的应酬,毕竟除了那么一位在孤儿院一起扶持长大的青梅竹马以外,树子连个能串门儿的亲戚都没有。 寻常最多也就是和群友们聊天吹水,发发令人赏心悦目的●图。 名为苏树的青年,深居简出,其人生在外人看来很是寡淡,但他本人其实非常钟意于这样的状态。 低效的社交不如高效的独处。 女人只会影响我打游戏的速度。 毕竟,现实里再漂亮的美人,又如何能够比得上玩家的纸片人老婆团呢? 赢! 体验了门之钥的新主机,他暂时已经没心情去打开其他游戏了,或许这就叫做来自小门的降维打击。 杀人还要诛心,可恶啊! 那么......画稿子? 脑子里满是月枝小手的黑发青年,心里不由得浮现出了久违的念头。 没错,他居然手痒得想画画了——但想画的却并不是稿子。 总所周知,写作业的时候,就连寻常的一支笔都仿佛变得充满了无穷的魅力。 摸鱼的快乐是无限的。 每当在摸鱼的时候,灵感便总是仿佛格外地充裕。 所以,身为杰出的创作者才应该多摸鱼,摸好鱼,在惬意的闲暇里,才能酝酿出有如美酒般香醇的奇妙灵感。 苏树愿称其为摸鱼之道,属于实打实的切身经验之谈。 启动了自己尘封了好几天的豪华数位板,黑发青年轻轻摩挲着下巴,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了一抹微妙的弧度。 ......该画些什么呢? 他的思绪里,顿时浮现出了那一双馥郁的有如鲜血般的绯红色眼眸。 指尖捏住了触感笔,被誉为世上第二自由的漫画家,开始慢慢勾勒自己心中的那一副曼妙的画景—— 静谧的废都中,天穹高悬着一轮清冷圆润的莹月。 翠绿的、遮天蔽日的巨树之下,满地纯净的莺尾花,正在风中微微摇曳,仿佛发出了一阵沙沙的、令人惬意的声响。 披着长裙,身姿犹如神灵雕琢般的银发少女,正端坐在藤蔓交织而成的秋千之上,眨着绯红的眼眸,抬着视线,望着夜空中那一轮清冷的圆月。 她的指尖捻着一朵洁白的花,白皙的藕臂有如玉里泛金,带有几分羞赧酡红的精致面容,微微偏转开了目光,似乎正在心系着某个远方的名字。 时钟的指针,在令人沉浸的入神之中清脆地跳动着。 直至落日坠垂,夕霞迟暮。 绚烂的黄昏逐渐黯淡,幽邃的夜色笼罩了城市的夜空。 五个小时,仿佛转瞬即逝。 苏树凝望着屏幕画幅之中,那一位抬眼眺望月轮的、栩栩如生的银发美少女,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直到勾勒完了上色的最后一步,神经仿佛才涌现出了后知后觉的疲累。 但,心里却涌起了一股充实的满足。 什么嘛......自己摸鱼的技艺原来还是没有生疏的嘛。 点击保存,他将这幅颇为得意的作品上传到了微博后台,望着待取的画作标题,不由得陷入了几分短暂的沉吟。 《月枝》......么? 思索了片刻,苏树将敲入的字尽数回退,继而微笑着打上了全新的标题: 《月与树,还有思念》。 月与树,都在画中。 而思念,则在彼此的心里。 这就是喜欢纸片人的好处了。 当你在思念着对方时,你可以清楚地明白,对方也一定在思念着你。 她总是守望在虚妄的数据中,轻声颂念着你告诉她的那个名字。 苏树瞥了一眼窗外的月轮。 夜幕的天色晦暗而灰颓,看不见哪怕一颗星星。 因而月光,显得有些孤寂寥落。 堆积的云翳而遮蔽住了曾经明烁的星光,这是发展所带来的一点微不足道的代价,毕竟渝山终归是个重工业的都市。 但,或许是快要邻近中秋时日的原因,今晚的月亮居然格外的圆润,月光亦显得明媚、皎洁而澄澈。 与来自那彼方的思念,可谓相得益彰。 黑发青年笑了一下,轻轻点击上传微博,继而关掉了电脑屏幕。 他打了个摇摇晃晃的哈欠,枕上了自家卧室绵软的枕芯。 慢慢跌入了与月色相伴的、那个美妙沁人的梦中。 第十章 天灾秘境·怪谈都市(6K5) 深夜。十一点零七分。 渝山市。中心城区。 一轮巨大得过分、天体表面布满各种崎岖坑洞的绯红月亮,高悬于这座都市那晦暗灰颓的天穹之上。 猩红如血的月光,悄然映照着这座山城雾都那在夜幕之下,繁华绚烂的霓虹。 以肩头的系带绑住了披拂在身的长摆风衣,身形丰腴高挑的紫发女人伫立在名为「洪崖路」的地铁站点前,指尖捻着一根烟雾虚渺的香烟。 她呼出一口氤氲般的薄雾,仰起视线,饶有兴致地眺望向了天穹之上那一轮猩红的血月。 女人的身前,身披反光工作服的施工队飞速地用警戒线将整座地铁站入口围拢了起来,同时还有大队武警协助着开始疏散人群。 “地铁的电路坏了,这个站点今晚得停运检修,最后一趟末班车搭不了,大家回家就请去坐公交车吧。” 听着这般疏散的话语,人们顿时了然地开始离去。 也有小部分人走远了一些后,颇为在意地望向了警察们戒备严密的全副武装。 “修个地铁......这么大阵仗吗?” 闻讯焦灼赶来的地铁站负责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十五分钟之前接到了上级打来的电话,告知了「洪崖路」站今晚得停运检修。 但......站点分明运转得好好的,根本没有所谓的线路故障。 而且,若是修缮地铁的话,为什么会派来这么一大堆全副武装的部队? “那只是对外必要的公众解释而已,劳请您理解。” 紫发女人夹着指尖的香烟,温和微笑着开口。 悦耳的话声仿佛天生便带着一股令人亲切的舒适感,让人情不自禁地便想要相信她的言语。 伫立在这般高挑丰腴的美人面前,站点负责人明显显得有些促狭,不知道往哪儿放的目光,不由得瞥见了那饱满胸口前所悬吊的一枚证件。 标志性的大头证件照正在温婉微笑着,勾起的嘴角不失妩媚的万千风韵,头像下方则标注着她如今的名称、职务以及工作单位。 “郑灵夜。” “渝山市天灾对策局副局长。” “隶属于自然灾害应急防治管理部。” 下意识地将上面的内容逐一颂念出声,站点的负责人不由得感到了愈发的困惑。 哈......天灾? 是指洪水地震什么的么? 我们渝山最近雨是下得多了点儿,但到处好好的,哪儿来的什么天灾?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疑惑。 名为郑灵夜的紫发女人,嘴角慢慢浮现出了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 “负责人先生。” 她温和笑着开口问道, “冒昧请问您看到的月亮,现在是什么颜色的?” 闻言的男人,不由下意识地抬起头,瞥了一眼头顶那一轮清冷的圆月。 “最近中秋快到了,当然是冷白色啊,难道月亮还能有其他颜色吗?郑局长......” 听到他回答的紫发女人,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 “所以,我们将要处理的事务与您无关,劳请做个好梦吧......” 话声落尽。 满面困惑的站点负责人,莫名眼皮开始打战,一股强烈的嗜睡欲涌上了心头,令得他飞速陷入了沉眠。 身后一名静候着的检修人员,适时地搂住了男人软瘫倒下的身躯,将他安静携远,放到了担架上。 待到周围百米的无关人员,都被彻底疏散殆尽。 背着手的郑灵夜瞥了一眼天穹上那一轮好似愈发庞大的狰狞血月,慢慢微笑着降下了目光,瞥向了地铁站点的入口。 在她的视野之中。 原本通体由不锈钢搭建、充满了现代感的地铁站口,竟莫名弥漫着一阵清冷的灰色薄雾。 车站其中的场景,更仿佛有如使用了好几十年那般,显得一片陈旧、腐朽—— 老旧的日光灯在吊顶微微晃荡、发出着嘶嘶的电流噪声。 粉刷着的墙壁皲裂着斑驳的石灰痕迹,绽开的瘊痕像是人的眼睛。 地面铺陈的报纸被涂满了各种扭曲狂乱的血色字迹,「千万不要让它们知道你看得见!」 整体氛围阴森而渗人,不像是地铁站的行人走道,倒更像承装尸体的太平间。 仅仅相隔咫尺。 这条薄雾弥漫的通道。 像是通往着另一处诡异未知的世界。 “血月浮现,预兆着天灾降临。 “今夜,终于捕捉到了这处天灾秘境的入口之一。 “最近频繁出现的十几例地铁乘客猝死案,应该也能够锁定源头了。 “时间有限,不能再让秘境的影响和作用范围再继续扩大了。 “大家,敬请抓紧。” 紫发女人将香烟掐灭在夜幕之下,微笑的话声消弭落尽。 等候在入口处,穿着维修工装掩饰身份的对策局干员们互相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指尖浮现出了各自的角色卡。 「初学的武道家」、「下位的怪兽猎人」、「低等改造的赛博义体」、「刚觉醒的灵能力者」...... “听郑局的话,速战速决吧,加完这趟班,大家就能回去睡觉咯......” 霎时间。 随着角色卡被陡然激活。 如同溶蜡般流淌的各种绚烂色彩,蔓延席卷上了众人的身躯,径直将他们的形体与着装,彻底地改造成了有如游戏里才会出现的各种角色。 一位头上系着发巾,双臂的肌肉线条结实而饱满,掌心中酝酿着一阵阵淡蓝色的波动。 一位戴着头盔,披拂着厚重的兽麟铠甲,背后则背着一柄几乎和人一样高的修长太刀。 一位两只手臂都被替换成了金属的机械义肢,面庞上则浮现出了一条条清晰的改造线。 亦有一位什么装束都没改变,只是身侧的物体,都似乎慢慢地漂浮了起来...... 在郑灵夜的示意之下。 武警们从戒备森严的武装车上,缓缓搬运下来了一个厚重的方体黑箱,将其慢慢抬到了地铁入口的面前。 片刻后。 箱体中央缓缓睁开了一只畸诡的、布满血丝的巨大眼球,扭动了几下,继而似是察觉到什么似的,就那样死死盯向了弥漫着薄雾的「洪崖路」站入口。 “想吃......想吃......想吃——” 箱体裂开出的一道嘴巴嘶哑地喧闹了起来,坠淌出了粘稠的涎水。 一名显得有些拘谨的、戴着眼睛的雀斑少女抱着笔记本快步跑了过来,将黑箱上一根有如血管般狰狞的数据线,连接上了自己的电脑。 狂乱涌动的数据流,继而开始飞速进行起了信息检索。 “来自该天灾秘境的愿力波动,检索到了契合度高达99%的目标!” “本次降临的天灾秘境,应该来自于电子游戏《怪谈都市》系列!” “已经通知人去联系游戏的开发团队,看看能不能找到更详细的世界观设定。” “从半个月以内的报案数据来看,该秘境应该不止一个入口,其规模与危险度,初步判断为月级秘境!” “根据《怪谈都市》的原设定,其中必然充斥着大量的灵异鬼怪类敌人。” “建议组建具备擅长驱魔、镇邪、或是其他高强度灵体攻击能力的眷者队伍,进入秘境攻略!” 雀斑少女一大片连珠炮般的话语飞速念完,天灾对策局本来摩拳擦掌的诸位干员们,顿时一片倒嘶冷气,浮现出了难办的面色。 “草,月级秘境!” “我的「怪兽猎人」角色卡如今还是门级啊!这直接就差了两个等阶!” “鬼怪?有没有女鬼?雪女?八尺夫人?长得好看一点的那种?” “别提了,《怪谈都市》系列我是玩通关过的,里面的鬼怪个顶个的抽象畸形,看了晚上不做噩梦就不错了。” “嘶,那还是免了......” “我现在角色体系是走念气武道的,除了捡点愿力结晶以外,这种灵异类的秘境里面,好像也不会产出什么会适合我的天赋吧。” “我也最讨厌鬼了。” “这要是不小心死了,起码得在病床上当半个月的植物人啊,被灌流食灌得生不如死......” 听着诸位干员的打退堂鼓,领头紫发女人神情不变,嘴角仍旧挂着似有若无的微妙笑意。 因为,抱怨归抱怨。 天灾对策局里面,全部都是有编制的公务员。 还想不想领工资了? 所以......这班该加还是得加的。 “郑局,真派我们几个上?我们四个现在还都是门阶啊。” 披着兽麟盔铠的太刀侠啧了一声,倒不是说怂了,如果是杀怪兽之类的秘境,他会比较擅长一些。 “去把衣阶的老张也叫过来呗,我记得他在《午夜杀机》里受箓了龙虎山天师的天赋,用雷法驱鬼应该很方便吧。” “就你们四个。”郑灵夜微笑着说。 “郑局,我们四个门阶,去攻略月阶秘境?” 武道家也跟着摇起了头, “意见倒没有意见,组织的命令就是铁律,但这不是纯纯送人头么?” 想象,会汇聚成名为「愿望」的力量。 小说、漫画、影视、艺术、游戏......人类的诸般想象与共识,塑造出了诸般精彩纷呈的文化产物。 不知从何起始,瑰丽的幻想开始侵蚀现实,出现的规律有如陡然降临的天灾,继而在现实之中形成了名为「天灾秘境」的、好似roguelike游戏副本般的亚空间。 每个国家越流行什么样的作品与文化,便越容易浮现出相对应作品内容的「天灾秘境」。 天灾秘境到底是何时起初次降临,迄今为止已难以考据。 自从人类社会诸般瑰丽的幻想,形式与内容变得愈发丰富。 天灾秘境对于现实的侵蚀,亦在变得愈来愈频繁。 电子游戏作为受众最多的文化产品,往往也同时具备着成体系的世界观设定,非常方便建立共识。 来自游戏的内容,便开始逐渐挤占了秘境中的主流。 幸运的是,绝大部分的秘境是无害、昙花一现的;甚至有的秘境,存在很大的、可供开发的利益。 但,相应的。 部分危险的秘境,若迟迟不处理,没有将其迅速消灭。 其中的世界观与异界生物,便会逐渐反向入侵现实,篡改现实的历史与人们的认知,并为现实赋予相对应的设定。 其中,鬼怪类敌人的秘境,可谓是最棘手的一种。 危险性倒是其次。 主要是......如果多次攻略失败,处理得不够干净,便容易让秘境的影响逐渐扩大,令现实中慢慢诞生出鬼怪与诸般灵异现象。 不像是魔兽或是可怖的怪物,鬼怪是一种普通民众很难有心躲避的凶险。 渝山这边的天灾对策局,老干员们在几年前的魔界裂隙事件死伤颇多,如今的人手的确比较紧张。 但,让门阶眷者组队去攻略月阶秘境,成功率可能只有不到半成吧。 还是这种充斥着鬼怪类的秘境...... 紫发美人微笑地背着手,对策局的证件在饱满的胸口下方微微晃荡着。 “第一次出勤,当然是有新手福利的。我会召唤幻灵给你们护航。” 她话声温柔地说着。 “灵异鬼怪类的敌人么......” 郑灵夜沉吟了片刻,继而轻轻打了个响指。 “既然是猎魔斩鬼的话,请他助战一定没问题吧?” 白皙的指尖,顿时冒出了一枚雕刻着狼头图案的精致金币,散发着一阵薄光般的氤氲。 「苍银之狼的银币」 「月阶幻遗物」 「产自:《猎魔人》系列」 「效果:随机赋予使用者三条猎魔人相关的天赋,并令其经历相当于吞食剧毒的青草试炼(死亡率99%)。」 「关联幻灵:苍银之狼·杰洛德、银狼之女·希尔、魅影术士·叶娜法」 看到这枚月阶的幻遗物。 干员们顿时沸腾得犹如炸开了锅。 “我超,是猎魔人的银币!” “局里还有这种好东西,这波是要召唤苍银之狼杰洛德?” “召唤月阶幻灵,消耗可不小啊,郑局这下大出血了。 “但,那可是猎魔人啊!猎魔斩鬼的能力堪称专精,我们四个的话,光是在他屁股后边跟着捡愿力结晶就够了吧?” “稳了,这波攻略已经稳了!” 望着顿时振奋起来、摩拳擦掌的干员们。 紫发美人微笑着摇了摇头,指尖慢慢将那枚银币一寸寸地捻碎。 飞洒的银色流沙,在地面慢慢汇聚成了一名银发银鬓,左眼眼角带着一条纵向狰狞疤痕的中年男人。 他浑身披拂着细密的链甲,魁梧坚实的臂膀仿佛能够撑起天空,一枚精巧的狼头吊坠悬于胸口,身后背负着斩兽的铁剑与斩鬼的银剑,苍银色的发丝在脑后梳理成了整齐的发髻。 被誉为苍银之狼、著名的《猎魔人》系列游戏主角,慢慢在这座现代都市的夜幕之下,睁开了他琥珀色的竖瞳。 其眉眼间,并未一丝猎魔人的肃杀与凶戾,反而左手抚胸,朝着自己的召唤者点头行礼,温和地微笑了起来。 “苍银之狼·杰洛德应招而来,美丽的小姐。” * 一片腐朽、破败、仿佛毫无人气的车站甬道内。 如氤氲般清冷的薄雾,陡然涌动了起来,被一团爆裂炽烈的焰光焚烧殆尽。 望着猎魔人持握着熠熠生辉的银剑,有如砍瓜切菜般将一只只畸形的鬼怪削成零碎的肉块,再一道火焰符印将其吹散为了飘零的飞灰。 对策局的四名新人干员们,一边用自己的角色卡吸纳那些散溢的愿力,一边跟在猎魔人身后狂喊六六六。 “杰哥,你是我的神!” “那儿还有一只怪,我帮您引过来!” “眷者和幻灵的实力差距也太大了吧,几乎难以逾越啊,还是召唤幻灵来攻略秘境最方便了。” “郑局说,这次的出勤属于是新手福利,下次秘境就要自己上了,有本事自己去爆幻遗物。” “欸......可惜——” 听闻到干员们的议论讨论。 随手撑起了一道庇护法印,银发的帅大叔猎魔人,饶有兴致地偏过了自己的目光,瞥向了眼前这些年轻人。 被召唤到现世的幻灵会被赋予现代的常识,语言上也不会有任何障碍——他当然听得懂他们在谈论什么。 “幻灵很强没错,但终究只是幻灵。” 杰洛德嘴角勾起,摇了摇头,用不大却清晰的话声缓道。 “我们只是被思想招来的幻影。 “诞生于思想的我们,守护不了人类的所有灾厄,失去愿力的支撑便会消散。 “如果下次召唤不出来了呢? “如果我回应不了你们的诉求了呢? “如果你们遇到的不是我这样一个又英俊又乐于助人的帅大叔,而是某位阴暗又邪恶的巫师呢? “小家伙们,不要妄自菲薄。” 听闻着苍银之狼的话语。 自己正在被知名游戏,《猎魔人》系列的主角所教导。 神经一意识到这样的事,将会令得任何玩家都能感到一阵激昂的振奋。 “明......明白了!杰洛德先生!” “妈的!我要变强,现在就升到渊阶核阶神阶,一拳把天灾打爆!” 望着这群亢奋的年轻人。 杰洛德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城堡里那些活泼的小家伙。 彼此都有自己的故事,却因为思想而有了交汇在了一切的缘分。 他抚摸着自己修剪打理得很好的胡须,颇为不羁地微笑道。 “继续叫我杰哥。” 严密的阵型(单方面的屠杀)下。 整座站台外围的鬼怪,被飞快地清扫殆尽。 伫立于空旷的候车站台。 对策局一行人的面色,也随着深入秘境,而逐渐变得越来越肃穆。 “鬼怪们的实力,正在逐渐变强,消灭起来开始已经变得吃力了。” 苍银之狼虚着琥珀色的竖瞳,开始往自己变钝的银剑上涂抹锋锐的魔药。 那位漂亮的召唤者,给他下达了保护新人们的嘱托。 即便不考虑作为幻灵的强制性,单纯出于考虑那位小姐的魅力,银狼也会认真地执行这个命令。 新人们被他的庇护法印保护得很好,但也大都开始有些轻微负伤,身形变得虚幻了少许。 “那趟末班电车,是《怪谈都市》系列的核心,最强的鬼怪全都在聚集上面。” 氤氲般弥散的薄雾中。 可以看见一辆摇摇晃晃的电车,亮着昏黄的车灯,自不远处的轨道上,朝着站台这边缓缓驶来。 “我会率先突入车厢,你们跟随在我的身后,不要被丢下了,狭隘的空间里注意优先护住自己。” 这样细致地叮嘱着。 被誉为苍银之狼的猎魔人屏息凝神,静默地持握着银剑,伫立着在站台的边缘,等待着自己下一场最终的鏖战。 然而......在众人万分讶然,乃至于凝滞的目光里—— 那辆凶险的电车缓缓驶入站台之中,晃荡地停靠住了,吱呀作响的老旧车门,在站台慢慢启阖了开来。 ......没有任何鬼怪。 空空荡荡的电车车厢,霎时映入了所有人的眼帘。 「别让他们知道你看得见!」 「别让他们知道你看得见!!」 「别让他们知道你看得见!!!」 地面上那些斑驳、扭曲的血字。 已被人踩踏出了一连串极为清晰的、来自于皮鞋的足迹。 有人从车尾。 一路走到了车头。 没有留下一丝云彩。 “车厢......已经被人清扫殆尽了。” 从那不急不缓的脚步,可以看出那位来访者的轻松写意。 甚至,整辆车厢内,连一丝一毫连打斗的痕迹都没有。 望着这一幕。 苍银之狼深深皱着眉,旋即启动了属于猎魔人的灵视感官。 霎时,他苦痛地闷哼了一声,抬手蓦然捂住了自己的眼眶。 从那指尖的缝隙间,缓缓渗下了稠红色的黑血。 转瞬的刹那间。 杰洛德仿佛望见了整辆电车化作了一滩畸变的血肉泥沼,在那靠近驾驶室的前端,蠕动着一团模糊的、浑身长满了触手与眼球的异物。 仅仅直视,便受到了精神冲击,这是他绝无可能抗衡的异魔。 “你......!别看!快走!” 电车的门扉,哐当一声,尽数闭合。 带着略有些茫然的表情。 众人顺着猎魔人的视线,缓缓朝前望去。 不知从何时起。 一位银发的、身形娇柔的少女,已然端坐在了靠近驾驶室的座位上,微微晃荡着自己白皙洁净的纤足。 她如瀑般的长发仿佛某种最上等的锦缎,葱郁如玉般的指尖持握着一本染血的破旧词典,正背对着这边,望着电车窗外的城市剪影怔神发呆。 似乎察觉到了自己的本质,又不小心触伤了来访者的精神。 名为月枝的少女,缓缓偏转过来了绯红的眼眸,带着略显歉意的话声,轻声开口道。 “我很想他...... “这种灼热感,名为「思念」吗? “月亮告诉我,他在你们的世界里。 “所以—— “我想请你们,帮我找一个人。” 第十一章 「?????」(6K) 晨曦的微光透过了卧室窗栅的罅隙,映照在了黑发青年那酣眠的面庞上。 但,面对这般清晨太阳温柔轻抚的催起床,苏树完全无所畏惧。 因为,他日常带着眼罩睡觉。 堪称赖床的硬核狠人。 早上八点。 属于是社畜们起床的死线,漫画家深眠的凌晨。 读高中时,苏树每天六点便勤勉地从床上爬起来,抽空偷偷练习绘画技巧。 然而到了大学,每过一个学期,起床的时间线便会往后推迟那么半个小时。 如果我还是高中生,那我可以说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还精通语数外,但我现在是一个只会干饭的大学生.jpg 如今更已经毕业成为了灵活就业者,作为一名优秀的新时代躺平青年,树子平常都睡到十一点才会自然清醒。 已经习惯了把午餐当早餐吃、把晚餐当午餐吃、最后再美美地补上一顿夜宵,上床安然闭眼。 这样美妙得冒泡儿的单身生活,本来能够一直持续到苏树寿终正寝——如果没有那个女人打扰的话。 咔哒。 墙上悬挂的粉色猫猫摆钟,指针堪堪跳到八点一刻。 咚!咚咚!咚咚咚! 犹如擂鼓般的敲门声,极其准时地拍马杀到,尽显一片来势汹汹。 “草!今天是周日!” 本来还在梦里摸着月枝的小手呢。 听到沉重敲门声的苏树,下意识擦了擦嘴角的哈喇子,摘下眼罩,如一只弹涂鱼般猛地翻身而起。 “别催了别催了,姑奶奶,我起来还不行吗?” 揉了揉自己来不及梳洗的碎发,睡眼惺忪的黑发青年踏上了一双可爱的粉色猫耳拖鞋,径直走到了玄关,把门把往下咔哒一按。 屋门的外侧,一只白皙的手腕顿时径直伸了进来,纤细的指尖勾着一袋热气腾腾的豆浆油条。 清悦的话声从少女的唇中淌出。 “诺,小春~你今天的早餐,给咱务必好好吃完哦。” “好嘞好嘞,我的芥姐。” 顶着黑眼圈的树子一边连声答应着,一边熟练地接过了对面投喂的早饭。 尚有些惺忪的视线,本能地自下而上欣赏起了芥美少女今日的精心打扮。 首先是棕色的漆皮鞋面。 然后是裹着纤薄黑丝的、小腿那优雅而舒缓的弧线。 往上是连裤袜若隐若现的透肉光泽。 直至长度恰到好处的裙摆,抵挡住了所有试图窥探绝对领域的不端视线。 鎏金色的长发披散脑后,毛茸茸的猫耳朵尤为显眼。 金毛、猫耳、抵住大腿根儿的百褶裙摆、黑色连裤袜以及方口小皮鞋。 平胸。 汇聚了以上显著特征、身高高达一米五的金发猫耳美少女,直接抱着一枚快递箱轻车熟路地走进了屋内。 她用指尖勾下了自己的小皮鞋,裹着纤薄黑丝的足尖在半空中蜷缩了几下,继而极其自然地踏进了玄关摆放的一双情侣款猫耳拖鞋里。 扫了一眼树子这熟悉又凌乱的狗窝。 金发少女靛青色的竖瞳,似是猫咪一样眯成了柔软的细线,面庞之上,顿时浮现出了好似回到家一样的放松表情。 把估计又是什么小饰品的快递放在了桌上,她异常熟练地从冰箱里抽出了一听肥宅快乐水,继而软趴到了堆满抱枕的客厅沙发上,颇为惬意地灌了一口可乐。 “嘶......哈——” 芥美少女发出了舒爽的嘶鸣。 “果然,还是小春你的这里待起来比较舒服。” 苏树就这样望着她——望着她的两只猫耳朵都快乐得有些蜷缩了起来,毛茸茸的尾巴在臀后摇来摇去。 芥美少女那双靛青色的竖瞳回过目光,瞥向了一直站着不动的树子,有些无辜地一眨一眨,裹着黑丝的足尖在沙发上一晃一晃。 “小春......你坐啊。 “给你买的早餐不吃吗?” 嗯...... 就一张沙发,你一米五那么一趴就给占完了,所以我坐哪儿? 苏树心说这里是我家欸芥姐,你怎么表现得比我还自然啊。 喝我的快乐水还要抢我的沙发,什么坏女人,当初就不该在福利院给你辅导功课好吧。 这位强行插入他生活,挤占他沙发的金发猫耳坏女人——正是苏树从小到大的福利院邻居、十二年同窗同学、公司同事、青梅竹马兼头号黑粉。 没错,他们甚至是「同事」...... 苏树真是命犯桃花,招她惹她了。 当初握笔画个圆手腕都哆嗦的姑娘,一路咬牙也非要跟着当起了漫画家。 而且如今混得比苏树还要好得多,是个不折不扣的小富婆——因为她的更新量足足是苏树的三倍。 什么,你说零的三倍也是零? 好家伙,你在暗示什么?抓起来!鉴定为辱树! 谁经常下周休刊我能不知道吗? 更新被芥美少女狠狠爆杀了三倍,以至于苏树时常表示怀疑,对方私底下到底有没有长着几只触手。 啧......让自己好好检查一下? 芥美少女其名,同样很有意思——她姓芥,单名一个夏字,芥夏。 和苏树,这名儿听着像「叔叔」,凭空大了个辈分的空耳一样。 「芥夏」,听着也很像是「这下」的谐音,还是津门方言版。 芥夏?这下不得不看了! 此獠,目前活跃在漫画业界的笔名叫做「独眼猫」,正在火热连载一部人气颇高的作品:《咒术狂战》。 其个人风格以「诡离怪奇的世界观」以及「在死斗中穿插日常的快节奏」而著称,尤其擅长......嗯,不用说你们估计也能猜出来了——发便当。 但,毕竟芥夏也不是什么恶魔嘛。 她笔下花式画死过的各种角色......数目差不多也就是苏树的十多倍吧。 什么「主角团根本就没有日常全是杀杀杀」、「以为在诅咒我的老婆其实是我在诅咒她」、「贯穿剧情的大反派结果是我妈」之类的......全部都是经典操作。 很难说不是跟某人学的。 明明堪称丧心病狂,逮着人气高的角色一个个地挥笔杀过去。 但,因为剧情流畅不拖沓,打斗刻画明快有力,于是居然反而受到了读者们的格外欢迎。 并且......明明剧情全是刀子而没什么糖,然而粉丝们苦中作乐,斯德哥尔摩泛滥成群,舔刀口居然也能舔出甜味儿来了! 所以,不得不承认的一点是。 苏树自己和芥夏的读者群体,某种程度上还挺重合的——多少都沾点m...... 两人在创作理念上的具体区别在于,芥夏这厮很清楚自己在发刀,丫的就是故意的。 但苏树并不这么觉得——他认为自己是在发糖。 那些施加在笔下角色身上的生离死别与诸苦诸难,正是自己对角色爱的体现。 有了幻灭,才能衬托出来幻灭前那绚烂的泡影,究竟是何等的美好——此乃苦中回甜是也。 所以,苏树也被群情激奋的读者们,热情地称作为了「爱的战士」。 正所谓,沆瀣一气、狼狈为奸、臭味相投......说的就是这两个逼了。 除了身高一米五以外,芥夏可谓形象极好,腰细腿长颜值高,甚至还是数目稀少的菲林族人。 曾经古时与染兽相关的各种血脉,在如今的现代已大多退化得只剩下了兽耳和尾巴的萌点,如若表达在女性性状上,也就是俗称的兽耳娘。 自从小时候福利院收养起,孤苦伶仃的两人便相依为命、一齐长大,同窗十二载,其间羁绊之深、相熟之切,不必多言。 甚至芥夏如今画漫画的原因,那也是因为苏树热衷于此。 无论怎么看,这对青梅竹马,情投意合都太正常了。 那么—— 为什么还不滚去结婚呢? 为什么树子还自诩单身呢? 因为......咳,他喜欢纸片人(笑)。 毕竟,男人在绘画创作上难以逾越的第一冲动永远是......期待自己能够画出一幅精美的、让群友们发出惊叹的●图。 这当然是开玩笑的。 主要原因是,对于芥夏这姑娘......苏树实在是太熟了。 比自己的五姑娘还熟的那种。 虽然嘴上芥姐芥姐的叫着,这一米五的个子,苏树看她就像是看自己的妹妹一样,真不好意思——他拉不下那个脸。 而且,女人只会影响自己画画的速度......呃,貌似对方更新的速度比他快多了。 你让我坐下吃饭,我坐你腿上吗? 肆意欣赏着少女那裹着黑丝、弧线优雅的足弓下饭,苏树拉了张小凳子,坐在客厅茶几前,开始炫自己一周会面一次的豆浆油条。 芥夏每周末的早晨,都会来督促他吃早餐,找他陪逛街、打游戏,美名其曰调整作息,睡得太久太沉容易神经衰弱。 只是...... “我不是给你配了钥匙吗,芥姐?” 苏树把油条泡进了甜豆浆里,眯着眸子,一口美美地炫掉了泡软的部分。 “你自己开门进来就行了啊,也不必非得敲门。” “那不行,我就要小春你亲手给我开门。” 嘿,这好像是某种郑重的仪式似的。 苏树瞥了一眼她这周的精心打扮,似乎有点懂了——透肉黑丝搭配小格裙,靛青色的眸子戴了美瞳,脸上还化了假装素颜的淡妆。 他可明白,芥夏这姑娘在屋里是从来不修边幅的,毛糙得像是一只炸毛的布偶猫,只有每周来探监自己的时候,会变成乖巧可爱的猫系美少女。 必须让自己看到第一眼是吧。 “可,你不就住在我对面吗?这样成天串门儿不嫌麻烦吗。” 苏树起床甚至连脸都没有洗。 “觉得我这儿舒服的话,你想来天天都可以来啊——你甚至可以直接住......” “——同居?” 芥姑娘的目光变得犀利了起来, “小春你这是在向我表白么?” 苏树抿了一口豆浆,瞥了一眼眸子里闪着光的芥美少女,慢慢悠悠地道。 “......你也可以这样认为。” “切,没诚意。” 芥夏撇了撇涂着淡色口红的粉唇。 “小春你那作息就算了吧,打游戏也影响我会心痒的,本姑娘和你能一样么——我每天日更很忙的。” 苏树听到「日更」这个词就觉得一阵头皮发麻,漫画日更这样的事,真的是人类能够所做到的奇迹么? “你那么勤快干什么了,芥姑娘,也没见你要添置什么大件啊,你上个月稿费发了不少吧。” 都是在终点漫画app上混的,芥夏的《咒术狂战》最近霸占了畅销榜第一,苏树从自己的收入能够推出她的收入,起码是自己的好几倍...... 不知道富婆大腿的黑丝好不好蹭,只希望不要太滑。 面对苏树的疑问。 芥夏只是不假思索地答道。 “挣钱买房娶你啊。” “噗——!” 苏树差点喷出去的豆浆,被好不容易憋住了,呛了他自己一身。 “你想想,现在我们都还在租住,虽然收入还不错,但到时候挑婚房,不得买个稍微大点儿的,装你书房那一面墙的手办和那么多游戏机? “还有将来孩子的奶粉钱、学费、补习班、择校费...... “这都是各种必要的支出。 “你这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的,还不是得靠本小姐来支撑经济基础,我可太了解小春你了,到时候摸鱼好好玩儿就行了......” 头顶的猫耳微微耸拉着。 芥夏扳着白皙纤细的指尖,带着稍显得有些赧红羞赧的面色,一项项地在那儿细数各种未来的开支。 别念了别念了芥姐,头大了。 好家伙,别太科幻。 三体人来了都要惊呼不可战胜,立马调转智子和水滴。 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是吧?这八字都还没一撇呢。 被芥夏这么一说,苏树不禁感觉自己像是化身成了那种狂吃软饭的小白脸,虽然论颜值也的确有这个资本,但怎么总是令人有些......感到害羞呢? 啊,自己脸红了么—— 居然被狠狠破防的是我,芥姑娘真是此间高手。 苏树擦拭干净身上那些白浊之物,掩饰般地咳嗽了两声,决定重铸苏小春荣光,我辈义不容辞。 “下周休刊?明天狠狠更新!连续一个月周更给你看!” 他振案而起,有如佛陀般真言吐绽。 被美少女包养什么的还是算了吧,虽然这一直是苏树嘴上的人生理想来着。 闻言的芥夏,不由得眯起了有如猫咪般柔软的眸子,巧笑嫣然。 “明天更新......那今天呢?” “今天你也给我发请假条,一起出门玩儿个痛快,不是说好了么?” “好耶......!等小春你洗漱噢,我回去准备出门啦!” 她还得补防晒霜什么的。 芥美少女踏着猫耳拖鞋,一阵哒哒跑向了自己在对门儿的家,格子裙摆一阵飞扬摇曳,大腿透肉的颜色在纤薄的织物下若隐若现。 扶住了门把,她回过头嬉笑道。 “哦对,门口有个小春你的快递,我顺手给你拾进来了。” 望着啪嗒闭阖的门扉,苏树嗯哼了一声,歪了歪头,视线旋即转向了桌面上那个贴着单的包装盒。 自己的快递? 最近没网购什么东西啊。 他还以为又是芥夏带来的什么小礼物,毕竟这家里的粉色猫猫挂钟、粉色猫猫抱枕、以及粉色猫猫情侣拖鞋......全都是这么来的。 “发件方:「门之钥工作室」?” 苏树拿起了那个包装盒瞥了一眼,不由有些恍然。 这是又给自己寄了个什么? 他走到书房找了把美工刀,哗啦将包装划开,里面是个挺沉的、通体呈现出漆黑的小盒子。 他打开盒盖。 其中竟然放置着......一张卡片。 苏树捻起了那张纤薄的卡片,背面刻着层层叠加的门扉,一枚窥视的无瞳之眼隐没于雾中。 他慢慢将其翻转过来,眼前顿时浮现出了一道身着正装的身影——黑发的上班族正微笑地伫立在都市的霓虹中,抬手松着自己的领带。 上班族的身后,杀手猫猫的形体若隐若现。 瞥见这幅图画的瞬间。 恍惚地。 苏树的视野中,仿佛浮现出了似是系统提示般的一道面板。 「普通的上班族」 「门阶角色卡」 「属性:力量e、敏捷f、耐久e、幸运a、成长s」 「天赋:平静的生活、杀手猫猫·第一形态、月枝之誓」 「掌握着超凡能力而不自知的普通上班族,一但遇到险境,便会激发他心中那残忍、暴虐而嗜杀的第二人格。」 「当前同步率:1%」 “这是......角色卡?” 苏树到处在游戏菜单里面,都没有找到的那张奖励的角色卡。 此时此刻,被寄送到了他的手中。 指尖捻着这张古怪的卡片。 苏树表情略显怔神,旋即似有所感地垂下了视线。 不知从何时起。 他右手的无名指上,已然佩戴上了一枚殷红如血,形若月石般的戒指。 “这,这是......” 伴随着某种令人熟悉的、仿佛能够操纵什么的感觉在心头涌起。 苏树心念一动,旋即讶然地望见身侧顿时浮现出了一道通体呈现粉色,浑身肌肉线条匀称而有力的身影。 正是......「杀手猫猫」。 似是一只真正活泼好动的猫咪般。 杀手猫猫到处张望着,抬起了自己的小手,带着万般的好奇......摸向了书桌上放置的那一块数位板。 “我超!住......住手!” 苏树嘶着气想要阻止,然而惊骇讶然之下,反应却已经......显得有些太迟了。 轰——! 他于是眼睁睁地望着,自己的数位板,被杀手猫猫轰炸成了一团飘零的灰烬。 苏树:? 这些没见过的玩具,好像......形状很有趣的样子? 粉色大猫猫眨着好奇打量的竖瞳,将自己的视线,缓缓游移上了苏树的那一台豪华的电脑主机。 “我超......! “回去!回去!杀手猫猫!给我回去!” 一阵猛嘶气的苏树,骤地松开了指尖那张上班族的角色卡。 然而,卡片却并没有跌坠落地,反而直接化作了黑色的流光,蓦然溶没进了他的掌心之中。 杀手猫猫的形体,霎时亦跟着消失的角色卡涣散殆尽。 只留下了房间里面,满面凌乱无语的黑发青年。 苏树:...... 伫立在自己的书房内。 望着自己被炸得灰飞烟灭的数位板。 这......不是错觉。 苏树沉默了很久,旋即瞥见了旁侧那一支孤苦伶仃的触感笔。 嘶—— 他深呼吸了几下,镇定地坐上工学椅,打开了电脑,启动了作者后台。 然后轻车熟路地打出了一张请假条: 「明天休刊。」 「数位板被猫咬坏了。」 ......真的! 这是真的!信我! 望着评论区弹出来的「懂的都懂」、「我信了我信了」、「小春养的猫可爱吗,让我康康」之类的读者留言。 苏树喘了口气,继而将目光,缓缓游移到了那台......门之钥的游戏头盔上。 抬起、佩戴、登录、启动—— 巨大的银色门扉在眼前缓缓洞开,呈现出了门后那湮灭的宇宙与炽烈的群星。 《门之钥:世界》 「有趣之门,为你敞开。」 伫立在繁星璀璨的银河之中,苏树抬起视线,虚着眸子,望向了眼前这一堆绚烂的泡影光球,一字一句道。 “那张角色卡是什么情况?” 话音落尽。 眼前缓缓浮现出了系统的对话框。 「您忘记了吗?您承诺参加的测试,是“有偿测试”哦。」 「角色卡......就是您的“报酬”。」 苏树沉默了片刻,皱起了眉。 “那么,你到底又是个什么东西?” 泡影沉默了一会儿,继而微幅闪烁了起来,礼貌且不失优雅地回答道。 「我是门之钥,您专属的ai游戏助手系统,您可以称呼我为小门同学。」 停顿了片刻后。 系统打出了一枚显得很可爱、俏皮的颜文字: 「?????」 第十二章 优质解答:我不知道(4K) 「?????」 望着眼前浮现的对话框中,那一枚可爱卖萌的颜文字。 简单的字符却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摄人心魄的魔力,令苏树陷入了有如凝滞般的沉默。 “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对于他的问题。 对方似乎非常清晰地进行了回答,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回答。 而面对苏树的审视。 眼前绚烂的泡影光球,如若无事般地闪烁了起来,字幕的语气一如既往的礼貌、尊敬且平和。 「您的理智值已经恢复到了满额,请问您现在要开始载入新的游戏吗?」 只是,此时此刻。 这些话语,在苏树看来却仿佛充满了某种腹黑的意味。 黑发青年深深地皱起了眉。 “小门......我姑且继续叫你小门好了——你根本没有正面地回答我的问题。” 字幕顿了顿。 继而开始缓缓刷新。 「问题,总是回答不完的。」 「亦如人的思想,总是永无止尽。」 「席卷一切的第四天灾,应该有自己的方式去推进故事。」 「一切答案,尽在门中。」 “在这儿和我装谜语人是吧?小心公测了我把你的形象给捏成猫娘老猞猁——不,我现在就要把设备给寄回去。” 「您舍得吗?」 望着这简单的四个字。 苏树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啧......” 没错......可恶,他舍不得。 「杀手猫猫」出现那的一瞬。 作为以想象力谋生的创作者,苏树的神经便已然意识到——自己似乎收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玩意儿。 于游戏中创建的角色,居然会变成在现实里面所具备的超凡能力? 拜托,这样的设定实在已经俗套得烂大街了,丢给苏树他都懒得去画。 然而,此时此刻真的落到了自己的头上,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又有谁特么能够拒绝一只粉色的「杀手猫猫」呢? 拥有替身什么的,实在超酷好吧! 甚至,能够获得超凡力量这般原因,对苏树来说也是其次的——主要还是因为......小门它的技术活儿真的很棒! 苏树一想到防火女、一想到人偶小姐和大师姐、一想到自家的月之魔女、一想到让円琳娜抱憾终身、一想到游戏库存里面的可爱惹人的老婆团、一想到那些沉甸甸、白花花的人心,就...... ——抱歉,我dna动了。 坏了,这下不得不狠狠地载入了呢。 「您的誓约,还尚未完成。」 「您的旅途,才刚刚启程。」 「请问您要开始载入新游戏吗?」 绚烂的泡影微微闪烁着,仿佛璀璨的群星在狡黠地眨着自己的眼睛。 “呵......你让我启动我就启动,那我岂不是显得很没有骨气。” 伫立在这片璀璨的银河内。 苏树深深看了一眼身前的绚烂泡影,直接选择就地下线! 《门之钥:世界》,退出! 「门之钥正在注视着你......」 那一扇巨大的、雕镂着宇宙与星空的银色门扉,在苏树的眼前缓缓闭阖。 绚烂的群星,继而重新归于一片无言的静谧。 深沉而幽邃的黑暗中,恍惚的意识重新捕捉到了身躯的存在感。 黑发青年抬起手,将游戏头盔慢慢从脑袋摘下,缓缓长吁出了一口气。 「有偿测试」......么? 在心里琢磨着这意味深长的四个字。 顺应着心中那般奇异的指引,苏树慢慢尝试摊开了右手的五指。 那枚溶没于身躯的角色卡。 在他的掌心之中,顿时悄然地升浮而起,就那样微微旋转了起来: 背面——层层叠加的门扉之内,一只向外窥视的无瞳之眼隐没于雾中。 正面——与他面貌相仿的黑发上班族伫立在繁华都市的霓虹里,清秀的脸庞上挂着浅淡温和的笑意。 这张卡片。 就好似自己双手的延伸。 一种犹如「血脉相连」般的奇妙感觉,莫名地在苏树的心中涌现了出来。 随着心念微微一动,上班族的角色卡被蓦然激活。 那枚殷红如血的月石戒指,顿时又浮现在了苏树右手的无名指上,仿佛时刻在提醒着他,与那彼方清冷的月亮,有着一项未尽的誓约。 粉色的「杀手猫猫」,带着满面的好奇浮现在了他的身侧,目光不住朝那面摆满老婆的手办墙打量了起来。 然而......这一次苏树已经有了充足的心理准备,在脑海里反复地强调了起来,让它不要轻举妄动。 “给你买猫粮吃!买毛线团玩!买猫薄荷吸!还介绍一只漂亮的小母猫!” 这还闹事,那就把你丢出家门!这个家没有你杀手猫猫的位置! 或许是这般四重贿赂的承诺,真的起到了拔群的效果。 粉色的大猫猫眨着好奇的竖瞳,安然地悬浮在了苏树的背后,终于没有手贱地摸来摸去,把树子的老婆们给炸成一团灰烬。 “呼......” 苏树算是长吁出了一口气,虚起了眸子,继而望见掌心的角色卡旁,慢慢浮现出了一道像是游戏中才会出现的界面。 「普通上班族的角色卡」 「当前同步率:1%」 「你获得了‘普通的上班族’1%的属性加成。」 「同步率的提高,还将为你解锁来自于该角色的更多特性。」 或许是因为,这所谓的同步率低得如此可怜的原因。 苏树能隐约感受到,杀手猫猫并没有像是末班电车内的上班族那般如臂指使,随心所欲——反而操纵命令起来,有一种迟钝而吃力的阻涩感。 他缓缓捏了捏掌心。 指关节顿时发出了一阵咔嚓的脆响。 仅仅只是1%的话...... 苏树仿佛察觉到,自己的气力,似乎真的增大了那么一丁点? 嚯...... 这是灵气复苏?是异能觉醒?是超凡降临?还是什么主神游戏? 有点儿意思。 苏树自己就是个画漫画的精神病人,作为执掌银河系的第四天灾,什么大场面没见过? 恐虐座前耍过枪!纳垢花园喝过汤!天堂之战我在场!逐鹿星河我为王! 他的神经,自然要比一般人跳脱得多。 即便窥见了真正的超凡,苏树也不至于失态地如何吃惊震撼,只是感觉自己似是在踏入一扇新世界的大门,逐渐窥见了其孔中一隅。 世界观。 有了新的突破。 那么,自己究竟应该如何提升这所谓的同步率呢? 未曾料到。 心里堪堪冒出这般念头。 明明并未佩戴上游戏头盔,启动属于门之钥的主机。 苏树的视野之中,却蓦然浮现出了属于门之钥ai系统的对话字幕: 「同步率,即字面意思——只要您成为该角色即可。」 “你是......小门?” 望着在视野里浮现的对话框,苏树愣了一下,旋即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并不惊讶。 物理学......不存在了。 那又如何? 苏树又不是物理学家,而是被誉为精神病患者的漫画作者。 他已经把今天惊讶的额度用光了。 “我明明没有戴上主机,怎么......” 「这话说得,您甚至连电源都从来没有插上过。」 “......我草?” 苏树嘶着气地翻找起了曾经装游戏头盔的那只包装箱,果然发现那根像模像样的主电源线,正安安静静地躺在其中,表现得非常乖巧。 “那你特么还一个劲地搁那儿发光!搞得我以为已经接好了!” 「只是走个形式而已,这不重要。」 “啧......所以那些「重要的事」,你一概都以谜语回应是吧? “为什么,你能够直接在我的眼前显示字幕? “莫非,我也是个生活在游戏里面的虚拟角色? “这个世界,其实是个黑客帝国?缸中之脑?赛博空间?” 面对他诸般大胆的猜测。 苏树眼前的字幕停顿了一会儿,旋即缓缓刷新出了一句温柔的话: 「因为,我在注视着您。」 “......” 噫——! 不知道为什么。 一阵感到肉麻的苏树,莫名就懒得和它纠结这些得不到解答的问题了。 “呵......ai的嘴骗人的鬼。” 这样掩饰般地嗤笑了一声,他飞速岔回话题,将关注点重新放到了同步率上。 “你说要提高同步率,就要「成为该角色」,这是什么意思?” 苏树低垂下视线,审视起了那张上班族的卡面。 伫立在都市的夜幕霓虹中,黑发的上班族抬手松着自己的领结,仿佛正在解开某种束缚。 不得不说,这立绘真的蛮帅。 “上班族,和我长得一模一样。 “不如说——他本来就是一个我亲手创造出来的角色。 “我自己,又该怎么成为我自己?” 「他是你,但你却不是他。」 「身怀着强烈恋手癖、残忍暴虐又神经质的这位普通上班族,不过是属于苏树的‘一部分’。」 「想要提高其同步率,换言之,也即是——重现该角色的经历,感受该角色的体验,结缘该角色的羁绊。」 “你的那些坏话,我姑且就当做没看见。至于这些个什么:重现经历、感受体验、结缘羁绊......” 苏树轻声念叨着这几项内容,不由得猛地一阵恍然大悟。 “我懂了!你是告诫我,要我积极地去和纸片人谈恋爱!” 「......?」 小门,陷入了难言的沉默。 根本难不倒他! 难道他真的是个天才? “嗯?莫非你不是这个意思么?” 小门静谧地停顿了片刻,眼前的字幕似是有些嗫嚅般地刷新道: 「......我的意思是,您可以去找个厂上一上班,加一加凌晨的夜班,下班抽空再顺手消灭几只鬼怪什么的。」 进厂什么的,姑且再论。 主要是。 “在现实里,哪儿有鬼怪让我......” 苏树的话,还没有说完。 却兀地自己顿住了。 哪儿会有鬼......么? 如今的现实里,连替身使者居然都能出现了,难道莫非还找不到几只游荡的孤魂野鬼? 我超!新能源研发有着落了?! 只是...... “——好麻烦,感觉不如去摸月枝的小手。” 苏树有如一只咸鱼般软瘫在了躺椅上,指挥着杀手猫猫开始揉捏按摩起自己的肩膀。 「......有一说一,确实。」 月枝的......小手。 想到银发少女如葱玉般的指尖。 内心像是有着某种冲动,似是又开始缓缓地升浮、勃发—— 「恋手癖」。 亦是上班族的人设。 原来......自己是真的被角色给潜移默化地影响了么,那其实并非错觉? 还是说,自己在主动地在进行代入呢? 苏树低垂下目光,望向了自己的无名指上,所佩戴的那一枚殷红的月石之戒。 他的视线,不由有些凝滞。 在《末班电车》的游玩里,他已经知晓了如何沟通月枝的仪式:对着盈满的月色,轻声呼唤她的名字。 通往「梦」的门扉,便会敞开。 所以说,《门之钥:世界》,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作为多年的战犯级玩家,苏树当然无比地笃定,《怪谈都市》系列,真的只是个单纯的恐怖游戏没错。 毕竟他都已经反复通关过好几遍了。 那么,自己在那所谓“虚拟实景”内的游玩体验。 也真的只是个单纯的游戏......吗? 既然替身能够出现,这般完全的超自然幻想,能够成为自己的力量。 那么...... 是否亦能够将游戏中的角色,呼唤到自己现实的身边? 苏树为自己脑海里冒出来的念头,而感到了一阵令人眩晕般的强烈兴奋。 渝山市,如今是八月。 中秋将至,月色盈满。 而这几乎便意味着,只需要等待到今夜的凌晨十二点...... ——他的猜想,便能得到一个证实的机会。 只不过,在那之前。 「?????」 望着小门发出来的卖萌颜文字,苏树沉吟了片刻,旋即问出了另一个他非常在意的问题。 “那么,我究竟在哪儿能够找到鬼怪呢?” 手也要摸,鬼也要杀,这样才称得上是健全的玩家! 就当顺手维护社会治安好了。 问出这个问题的苏树,很快获得了堪称满分的优质解答: 「我不知道。」 “......不愧是你。” 第十三章 「树」(4K) 吱吱、吱吱吱—— 正午炽烈的日光透过枝叶间的罅隙,趴在行道树上的蝉跟玩命儿似地叫。 头顶泼洒下的温度与照度不仅堪称明媚,而且非常要人老命。 渝山市夏天的太阳一贯以毒辣而著称,街道的沥青路被烧灼得足以煎蛋。 以至于八月的艳阳天出门儿在大街上遛弯,而渝山的盆地湿度又重,一种高情商的说法是——这是在享受不要钱的免费桑拿。 戴着小圆片儿墨镜的芥美少女堪堪兴高采烈地迈出门,结果才出小区没走两步,就仿佛见光死的吸血鬼般,被太阳融化成了一团软趴趴的史莱姆。 “啊,我死了!” 两只元气满满的猫耳朵顿时耸拉了下去,头顶一阵猛冒蒸汽,尾巴也没精气神地一阵下垂,此时此刻的芥姑娘只想飞速滚回空调房里蜷缩起来。 “......我一定是有什么大病吧小春,这种天气出门纯属找罪。” 摇晃着苏树的手臂。 她已经开始有些后悔了。 这种大热天非要组一手约会逛街,不如蜷缩在树子的狗窝里打游戏,还可以把腿架在他身上让他给按摩揉一揉。 她是怀了秀恩爱的想法,自家这颗平常阴暗得不见光的树子,不得抓到外边儿给晾晒晾晒? 说实话。 苏树对「有大病」这个词。的确感到深以为然,要不然大家怎么都喜欢当快乐肥宅呢? “走路是不可能走路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打车得了。” 没点认路的功底,真别在渝山步行,地图上相隔百米的距离,说不定得走上汗流浃背的两个小时。 挽着芥美少女的胳膊,免得她真像软泥怪一样垮塌下去,苏树路边招了辆老司机的出租,直奔最近最大的商场。 没错......他下线的重要原因,是答应要陪芥姑娘逛街。 嗯,小门? 谁啊?无关心。 上次一启动《怪谈都市》,体感上分明没有多久,结果下线,就跟断片儿似的一下子给跳跃到了傍晚。 本来苏树还一直纳闷儿呢,现在他明白了——原来是被小门给榨干了,你居然玩真的。 所以,他选择抛弃谜语ai,关心关心现实好友。 搀扶着芥姑娘走下出租,迈进冷气灌满的购物中心,点了杯冰块拉满的柠檬茶猛嗦了一口。 猫耳坏女人浑身激灵了一下,才终于跟活过来似的惬意长吁出一口气。 “呼......活过来了——” 苏树神情自若地嗦着自己的冰美式,这种不加糖的恐怖饮料曾被芥夏尝过一次就喷了出来,继而锐评为泔水。 “你真的很喜欢喝苦的欸,小春。” 芥姑娘不安分地摇晃着尾巴,白皙的手腕把自己的柠檬茶给递了过来,舔了舔自己脂艳的嘴唇。 “这是人能喝的吗?给你喝我的,超甜,和我一样甜——” 望着递过来的这杯饮料,上边儿那根沾着唇印和晶莹口水的吸管。 苏树心里啧了一声,也不怎么避讳,径直那么嗦了一口,然后立马被芥姑娘把杯子给抢了回去。 她将吸管给用力咬进了自己的唇里,靛青色的眸子巧笑嫣然地眯了起来。 “说一口就一口哦。” 好家伙,这样子间接接吻? 有本事你真亲啊,有贼心没贼胆的偷腥猫。 听着她说自己很阴暗,得拎出来好好晒晒太阳,苏树是表示非常不服气的,于是特地好好洗了把脸。 所以,这连屁股都还没坐热乎呢,就被附近的小姐姐们给疯狂指指点点。 想恰个v? 猫猫坏女人的竖瞳微微眯起,一眼给凑上来的莺莺燕燕全都瞪了回去。 唉......没办法。 所以,树子平时才选择能不出门就不出门,就算出门也尽量蓬头垢面。 因为他收拾好了出门,就属于是在扰乱治安了。 “走着?给芥姑娘挑几条裙子。” “再歇会儿......” 驱散了不自量力的女人们,芥夏精致的小脸蛋儿回话得有些不好意思。 “怎么了?”苏树问。 “就是,脚底黏糊糊的,有点不舒服......” 她细弱如蝇蚊般地嘤咛着,面庞飞浮蔓延出了几分酡红色, “早知道不穿小皮鞋了。” 苏树瞥了一眼芥姑娘桌下的长腿,顿时秒懂了。 芥夏蹬了蹬自己的厚底内增高的那双小皮鞋。 渝山今天的四十二度实在杀伤力强得过分,导致她出门还没走两步,淋漓的汗水就全给浸湿了。 “这个锅小皮鞋表示不背,这大热天的人家都光腿,你非要穿黑丝。” 芥姑娘还是早上串门儿时的打扮。 上身一件jk水手学院风衬衫,可爱风的一枚蝴蝶结系在领口,下身典致的灰色小格裙,堪堪抵住了丰腴的大腿根儿,不得不说,小腿的弧线更是令人赏心悦目。 都二十多岁毕业的人了,还天天扮得这么少女捏,一百分! 而且......众所周知—— 猫的汗腺,集中在脚底。 合乎粥礼是吧。 美少女泡在小皮鞋里闷了一天究竟滋味如何,作为粥吧十四级黄牌老哥的苏树表示有话要说。 “我之所以穿,不还是因为小春你喜欢看吗?” 嘶...... 苏树嘶了一口冷气。 你说得对,好像完全没办法反驳。 坏了,xp怎么被摸得这么清楚啊。 “过分了,芥姐,你不会偷偷翻过我的浏览器记录和网盘吧。” 名侦探树子,从简短的一句话便直接判断出了案件的真相。 “咕——?!” 芥夏掩饰尴尬般地咳嗽了一声,赧红着脸,继而有些心虚地偏过了目光。 “翻了就翻了,怎么了! “我关心关心你的心理健康......” 她这样说着,本来一开始话声还挺理直气壮地高昂,结果后面就变成了细弱如缠丝般的嘤咛。 “没什么,就是我私人空间的密码是「sushu520」,下次你如果看见什么很喜欢的资源,可以顺手帮我添加进去。” 话音落尽。 芥姑娘顿时涨红了脸,本来就不高的一米五,脑袋顿时都快埋到桌子底下去了。 啧,小样儿。 芥子,就你这防御还和我来拼杀。 被非要出门逛街晒太阳的芥姑娘挽着手臂,一米八的苏树完全高出了她一个头,属于是最萌身高差。 这么一位没长兽耳、没有角、脖子上看不见鳞片,头上没盯着光环,身后也没有尾巴的黑发青年,就显得很吸睛。 纯血的人类种,在这个时代属于算是比较少见的珍稀动物了,时不时就有各种打量的目光,从行人们那边投射过来。 苏树已经习惯了这般审视,大家的视线其实只是好奇,并不带有什么攻击性,毕竟五十六个种族是一家的宣传,早就自古便深入人心。 头顶着各种鹿茸、龙角、兽耳乃至于光环的行人们,在购物中心内闲适且安然地逛着街。 有的人脖颈上镶嵌着几片显眼的蛇麟,俗话叫蛇人,学名则是斐迪亚族。 还有的小姐姐则长着一对漆黑的角,身后一条尖尾巴摇曳晃荡着,清凉的露脐装可以隐约看见腹部的粉色纹路......这是德蒙里分支的魅魔。 苏树并不知道这些区别是怎么诞生的,自从他记事起,这个世界便是如此。 来自远古的血脉已然被稀释得足够淡薄,除了那些返祖者以外,大家最多也就是有这么一丁点非人的特征,最显眼的也就是耳朵和尾巴罢了。 虽然有歧视的言论层出不穷,但各个种族之间,也并没有什么生殖隔离,子女会随机呈现出父亲母亲其中之一的性状。 大家本质上都是人类,只不过苏树比较「纯粹」而已。 陪着兴高采烈的芥姑娘挑了几件漂亮裙子,美美炫了一顿双人晚餐。 黯淡的天色下,苏树提着大包小包拎进了那间粉红色的少女卧室,轻车熟路地将其放到了书桌上。 “今天玩得开心吗?” “开心。” 芥姑娘慵懒地趴上了自家绵软的床铺,臀后透过裙摆的猫尾巴摇曳得一晃一晃,勾人心弦,靛青色的眸子巧笑嫣然, “小春拎累了吗,陪我躺会儿?” “我回去洗澡了。” 苏树使用了经典的洗澡大法。 逛了一天,人都快瘫了,芥姑娘你还要图我的美色?没这个道理嗷。 “切。”芥夏发出了一阵嘘声。 “明天说好要更新的好吧,晚上回去熬夜加班了。” 苏树在商场的电器店顺手买了块新的数位板,还得回去好好调校调校,不然不顺手。 “你明天不是请假了吗?被猫咬坏了这种借口都能想得出来......嘻嘻——” 芥夏掩着嘴唇笑了起来,她当然知道苏树没有在养猫,但......要说养猫的话,自己也是一只被他从小养到大的猫咪,好像也没什么毛病。 “在暗示我挤占你的时间?拖慢了你更新的进度,嗯哼?” “随口编的而已,说了要鸽,结果没鸽,这不亦是一种惊喜吗?” 苏树很懂得读者心理学,大家都以为你不会更新的时候,你更了,读者就会有一种热泪盈眶的惊喜。 “好啦好啦,不打扰你了,去吧去吧。” 芥姑娘把自己在被子里裹成了一道春卷,留不下这根木头也没什么办法。 “小春,你昨天摸鱼画的那张月枝小姐,还挺好看的,我还给你在微博上点赞了,今晚也要加油哦~” “啧......被你看见了啊......” 转过身准备离开的苏树,笑着应了一句。 旋即...... 一股强烈的、汹涌的违和感,继而在心头飞速升浮了起来。 “等等——芥夏你说什么?” 他似是没有听清般的转过身,重复了一遍,微微皱起了自己的眉头。 “你刚才说......我画了什么?” 「月枝」。 没听错的话,芥夏念出了这个名字。 不......关键是——为什么?为什么芥夏会知道「月枝」的名字? 截止目前,应该只有自己一个人......通过门之钥所生成的虚拟实景,探索到过驾驶室背后的秘密才对。 暂且不论那究竟是什么。 这应该是一个......独属于自己的秘密。 “欸,你画的不是月枝小姐么?” 芥夏歪了歪头。 “你昨天摸鱼,玩了榜首的那款《怪谈都市》新作对不对?制作的确很精良,就是流程太短了......最多只是个半成品。 “而且,才远远看见月枝小姐一眼,游戏就被强行结束了。 “仅仅一晚上,就画好了那么好看的同人图,该说不愧是小春你么!” 苏树深深皱起了自己的眉头。 因为每天私信太多,而彻底选择屏蔽社交软件提示的他,从兜里翻出了手机,打开了自己的微博。 在那条《月与树,还有思念》的画作,其评论区中—— 充斥着对于他画技的赞美,以及对于「月枝小姐」同人图产出速度的惊叹。 “才一个晚上就画好了月枝小姐这么精美的同人图!小春老师的画技简直让我心肌梗塞无法呼吸......” 黑发青年的呼吸,似是跟着停滞了那么一瞬。 他的眸子微微眯了起来,快步走回了自己的书房,迅速登录了已经两天都没打开过的蒸汽平台。 一道标题鲜血淋漓的首页大横幅,继而飞速跳入了他的视野—— 「热门游戏-no.1」 「人气极速上升中!」 「《怪谈都市:末班电车》」 「售价:免费」 「制作方:树」 「出品方:门之钥工作室」 「简介:这是一款酣畅淋漓的恐怖游戏,你将扮演一位具备超凡能力的普通上班族,竭力消灭这趟末班电车上所有的鬼怪,继而努力探寻到这座怪谈都市的背后,所隐藏着的诸般奇妙秘密。」 「难度:非常简单!」 苏树沉默地望着屏幕上的画幅。 望着画幅之中—— 那位黑发的上班族,伫立在都市的霓虹之下,浅淡而温和地微笑着。 他正抬起手,微微松着自己的领带,仿佛正在解除某种束缚。 第十四章 游戏之外的游戏(6K) 端坐在绵软的工学椅上,手握鼠标。 苏树望着屏幕的目光几近凝滞。 《怪谈都市:末班电车》。 原本自己用《门之钥:世界》所重制生成的游戏,此时此刻,赫然占据着蒸汽平台的热度榜榜首。 甚至一打开商店首页,便是这么一张扑面而来的宣传大画幅。 恐怖惊悚风的、稠红鲜血淋漓坠淌的游戏大标题,显得极其吸引眼球。 面容模糊不清的黑发上班族,仿佛正在隔着屏幕,朝着自己温和地微笑着。 操纵着具备超能力的社畜上班族,消灭电车上的鬼怪,探寻怪谈都市的世界背后,所隐藏诸般的秘密? 浏览了一遍游戏的简介,苏树手腕有些僵滞地点进了该游戏的详情页,顿时发觉其评论区,已然被密密麻麻的数十万条好评所占领—— 「我超!这光影!这画质!」 「我超!这建模!这打斗反馈!」 「这技术力真是没谁了,不会是请了真人动捕吧?而且鬼的ai都显得好聪明啊,打不过它们甚至还会躲起来......」 「杀手猫猫?普通上班族?制作组这梗玩得,这不是在捏他的bo良ki影么?」 「谁特么填的非常简单?!太恶意了吧,我三个小时直接死了七十多次!终于完成了一次清空车厢的任务。」 「这掉理智的畸变特效写实得过于恶心了,大晚上的玩起来好渗人......」 「怪谈都市系列的同人作?还是说取得了授权?居然能把小品级的独立游戏重制成这样......」 「制作方的‘树’是谁?门之钥出品的?我记得这个工作室,居然这么快就发布新游戏了么?而且《诡秘纪元:血月》怎么突然下架了?」 这些,算是比较正常的游戏讨论。 而那些零星的差评,则基本都是在玩梗,或者是吐槽游玩时长太短,最多只能算个小型demo。 但,评论者也都在催促大家赶紧去玩,看个屁的差评——毕竟这个游戏根本就不要钱,是免费的。 除此之外,评论区还充斥着极其大量的发癫内容: 「月枝!让我多看几眼啊!月枝!」 「月枝小姐,我是你的狗!」 「月枝是能成为我母亲的女性啊!」 「白毛红瞳!永远的神!」 「月枝......嘿嘿,月枝——」 苏树愈浏览着游戏密密麻麻的评论,心中困惑便积累得愈深。 他打开同性交友网站一搜,顿时发现热搜榜的榜首上,也全是关于这部《怪谈都市:末班电车》重置版的讨论。 与互联网只隔绝了短短半天多,自己怎么像是被世界热点给抛弃了一样? 浏览着诸般信息。 苏树很快跟上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跟上了令他有些头皮发麻的真相—— 简单地说,在今天凌晨的零点零分。 作为世界游戏中心的蒸汽平台,被悄然上传了一款免费游戏,并瞬间便挤占了全球热度榜的榜首。 玩家们只要一打开游戏商店,便能看到《怪谈都市》的宣传图直接跳脸。 短短的半天过去。 已经登临了下载榜一、热度榜一、讨论榜一......全部都是榜一。 像是一颗不讲道理的网络流量核弹,骤然地轰炸爆发了开来。 虽说有不讲道理的宣传手段。 但,另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是——这款同人作的质量,真的简直棒得过分! 玩家们只要下载不到500m的容量,便能开始游玩这么一款画质极其超清、光影效果堪比现实、战斗打击感更是令人兴奋的......恐怖游戏。 不,这真的是个恐怖游戏吗? 虽然简介上写着,这是个不折不扣的恐怖游戏。 但,玩家们都在疯狂地吐槽。 其本质上完全是个高难度的类魂即时战斗动作游戏,或者说,是专属于手残党的“恐怖游戏”? p站上,已经出现了很多游玩视频。 过了简短的开场cg后,玩家们便可以以第三人称的视角,操纵着能够释放替身的普通上班族,在苏醒过来的电车车厢内,从鬼怪们的包围圈一路杀出重围。 当然......也选择可以不杀。 如果苟着进行理智检定,一路存活十五分钟,也算达成通关条件,但第四天灾们都有了替身能力,谁还会憋着? 我不知道我是谁,我在哪,我只知道我要大开杀戒! 玩过怪谈都市原作的玩家们,更早就觉得憋屈够了,现在看看谁才是你爹! 所以,面对裂口女的开场调戏。 大家基本选择按下f键,直接开炸,然后死于一片围殴乱斗之中。 车厢内地形狭窄,敌人又多,一旦理智检定不小心失误,便会同时吸引到好几只鬼怪的仇恨。 面对上班族的屠杀,鬼怪们则当然会选择反击,各种灵异手段防不胜防。 玩家虽说可以用各种功能键和鼠标协同起来,指挥杀手猫猫进行出击、防御、轰炸,消耗理智值直接将鬼怪们秒杀。 但这位身躯脆弱的、看不清面容的上班族,只要被擦到几下基本亦是重伤,又没有回复手段,所以战斗难度堪称极限。 苏树看着一位手残博主连续死了几十次,气得把手柄都给直接摔了。 最后,还是有细致的玩家无意发现。 这作游戏的设置里,居然可以支持连接麦克风! 其中还添加了智能的ai交互! 只要理智检定时比较小心,保持镇定,不触发鬼怪们的杀人规律。 再继而一个个亲口念出鬼怪们所对应的外貌特征,便不容易吸引到复数的仇恨,直接进入轻松愉悦的单挑环节! 借助着这样的逃课方法,已经有越来越多的玩家,达成了大清洗的隐藏成就。 更有怪谈都市系列的老玩家,在理智值跌落阈值后,选择主动地停留在电车之上,想要探寻驾驶室的秘密。 若走入那条血肉甬道中,玩家们便会进入一段无法再操纵上班族的剧情cg。 屏幕上的画面,亦将出现那么一座仿佛遗世独立般的美妙梦境。 淡雅的微风、清冷的圆月、寂寥的废都、翠绿的巨树、还有那满地盛放的、纯白的鸢尾花...... 所有这些美丽的一切。 都仿佛在那一位于藤椅上休憩的、银发少女无瑕的睡颜下显得黯然失色。 不得不说。 这幅画面,即便隔着屏幕,也再一次地让苏树感受到了摄人心魄般的触动。 更毋论,那些第一次窥见这幅画面的玩家,已经被震撼得语无伦次。 苏树望着屏幕的剧情cg里,那位看不清面容的上班族迈开脚步,缓缓前进。 继而在一大片「换我来!换我来!」、「老婆你怎么睡在这里?」、「啊我死了!」之类的弹幕中......轻轻握住了那位银发少女的手掌。 肌肤与温度彼此接触。 画面正中。 那位银发的少女,慢慢睁开了那一双令人心颤的、殷红如血般的绯色眼眸。 在这样令人震颤的一幕。 整个游戏......戛然而止。 视频继而在一片「......啊?」、「岂可休!」、「可恶!怎么没了?!」、「后续呢!我后续呢?!」的弹幕中,缓缓陷入了幽邃的黑暗。 最后,于屏幕的正中。 浮现出了两句简短的结束语: 「感谢游玩。」 「月枝亦在思念着你。」 望着后面这句简单的话。 坐在屏幕前的苏树,心中像是被什么给微微一触,恍惚地有些怔神。 「我下面呢?」 「没了,这就没了?!」 「月枝?月枝是我老婆的名字吗?」 「后续!后续!后续!」 「短!为什么这么短啊!」 视频里飘过的弹幕急得不行,录制游玩视频的博主亦是一脸怅然若失、意犹未尽,所有玩家和观众都在捶胸顿足,怎么突然偏偏是这个时候,游戏就结束了! 「奶奶的,我后续呢?!」 「好好好,这么断章是吧?」 「把完整作放出来啊!制作组!不要逼我跪下来求你!」 望着这些飘过的弹幕。 坐在屏幕前的黑发青年慢慢低垂下视线,凝视向了自己的掌心。 随着他心念一动。 一枚殷红如血般的月石戒指,开始缓缓地从苏树右手无名指上浮现而出,清晰地提醒着他,有着一个未尽的誓约。 后续? ......想看后续? 极其神秘的《怪谈都市》重置版。 千百万人都在翘首以盼的下一幕。 只有苏树自己......知道「后续」。 「月枝亦在思念着你。」 望着这句话。 仿佛有一股奇妙的、莫名的感觉,自苏树的心底油然而生。 无数玩家都在期待的故事。 正是由自己,所亲手书写下的剧情。 是一个独属于月枝与树的......誓约与秘密。 捻着那一枚触感温润的月石指轮。 黑发青年慢慢轻声开口道。 “......小门。” 这声呼唤,令眼前继而浮现出了熟悉亲切的字幕。 「我在。」 “所以,”苏树朝屏幕示意,“你是否应该解释一下,这是什么?” 「经分析,这是最近火热的恐怖游戏《怪谈都市:末班电车》的录制视频,您正在当一个云玩家。」 “......” 苏树被它整无语了,很难说不是故意的腹黑。 “我讨厌不聪明的谜语ai,你应该知道我究竟在问什么。” 字幕神秘地停顿了一下,继而缓缓地、一字一句地刷新道。 「生成的《怪谈都市:末班电车》,已经被您测试通关了。」 “所以呢?” 「所以,完成了测试的游戏,当然需要进行“发布”。」 发布。 “啧......” 咀嚼着这个词。 苏树陷入了难言的沉默。 好他妈有道理,他居然没办法反驳! 自己游玩的游戏内容,被真的做成了一个游戏上传,还引发了这般几乎是轰动般的热烈讨论。 苏树当然明白,小门的手段根本不是任何常理所能够解释的——直接不讲道理地挤占了蒸汽平台的榜首,难道你是g胖他爹?! 如今,「月枝」这个名字,与银发红瞳美少女的形象,已经几乎可以说响彻了大半个互联网。 短短的半天之内,就有上千幅精美的同人图被创作出来,而苏树的那一张《月与树,还有思念》亦是其中之一! 所以,芥夏她才会知晓「月枝」的存在!不,不如说,现在整个游戏圈都知道《怪谈都市》里藏着这么一位美少女了! 但是...... “——这对你又有什么意义呢?” 苏树实在想不明白,虽然知道对方肯定不会回答自己,但是他还是忍不住想问。 是的,这又有什么意义可言?这自称为ai的玩意儿,目的到底是什么? 自己好像被纠缠上了什么很了不得的玩意儿,但是,只是游戏经历被发布成了一个真正的游戏,其目的究竟是...... 世界上不存在没有代价的馈赠,一切来自于命运的礼物,都在暗中早已被标注好了价格。 苏树隐约能感受到,自己眼中的平淡日常,似乎蕴含着某种截然不同的风景。 对于他的问题。 对话框后的小门,仿佛在微笑着,温柔、平和且尊敬地答道。 「一切答案,尽在门中。」 门中......么? 黑发青年颂念着这个词。 《怪谈都市》的驾驶室门中,藏着名为「月枝」的银发红瞳美少女。 瞥了一眼窗外黯淡将熄的暮色,月亮的轮廓在晦暗的云翳后若隐若现。 摩挲着指尖的那枚戒指。 这个由他亲手探索出来的秘密,苏树今晚想要验证一下答案。 * 薄暮的日光投射进窗栅,为装帧典雅的店铺镀上了一层余晖。 对策局大楼对面的街角咖啡馆里,面容妩媚的紫发女人,慢慢用勺子搅拌着自己的那一杯冰美式。 苦涩入喉,比较醒神。 与这般被警察们称作为「局长」的美人面对面地坐在一起,许言的神色明显显得有些紧张。 “不必拘谨,许先生。” 带着温和亲切的微笑,郑灵夜话声清悦地开口道。 “特地请您过来,只是想要询问几个简单的问题。” “呃......”许言试探着问道,“我应该没犯法吧?” “您当然没犯法,”紫发女人笑眯眯地道,“不然,我们就不会坐在咖啡馆里交谈了......” 许言如释重负般地长吁出了一口气。 那就好、那就好。 被全副武装的特警们,给敲开家门的时候,他都快紧张死了——还以为是在群里发●图被找上门了。 “所以,请问局长您想要问什么......我一定积极配合。” “听说您是怪谈工作室的组长?著名的独立游戏制作人?代表作则是很火热的那款恐怖游戏:《怪谈都市》系列。” “对对。” 他连忙点了点头,坐立不安间,似是想到了些什么,带着有些不确定的语气问道。 “做恐怖游戏,犯法吗?” “不犯法。” “那是有玩家被吓出心脏病了?” 许言猛地嘶了口气,有些嗫嚅般道。 “这应该不关我们制作组的事......” “也不是,真的只是问几个简单的、在网上不方便聊的问题。” 郑灵夜微笑着打了个响指,身边伫立的干员,顿时飞快地递过来一叠文件。 她抽出了一张视频截图的照片: 端坐在翠绿藤椅上的银发少女,正有些迷茫地睁开了绯红的眼眸,令人心颤地直视向了照片之外。 “请问您认识她吗?” “当然认识。” 许言看了一眼,用力地点了点托。 “「月枝」啊,今天的热搜上都各种传疯了——大家都说我们悄悄在游戏里藏银发红瞳美少女!” 许言说到这个,就不由得感到一阵兴奋——他今天凌晨四点,在睡梦里直接被工作室画师的夺命连环call给吵醒了。 “老许!我们家的游戏同人,登上蒸汽的热度榜第一了!” “我超!你说什么?!” 许言连滚带爬地翻起来,神经眩晕了好一阵,才理解到究竟发生了什么。 有人把他们的《怪谈都市》,给几乎是颠覆性地重制了一遍!还登上了蒸汽平台的大横幅推荐! 他当即下载了那个游戏,赶紧自己去玩了一遍——的确是和《末班电车》章节,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内容。 但,主角的设定,从倒霉的上班族变成了明显在玩梗的变态恋手癖上班族。 而且,那令人望洋兴叹的技术力...... 妈的,要知道,他们的原作可是个横版像素风的小品级独立游戏! 你直接给重制成了究极3a大作?! 这光影!这建模!这打击感! 居然还把容量压缩到了500m?! 这简直用3a都不足以进行评价,只能说是臻至的艺术品,因为就连那些最著名的开发商,都不一定有这种技术力,而且还内嵌了业界最先进的ai交互...... 许言很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经费!经费!简直是烧着玩的经费! 闻言的郑灵夜,微笑点了点头。 “那,看来您也知道那款游戏的事了,请问您认识门之钥工作室的人么?” “不认识。” 许言也纳闷呢,他当然也知道这家新兴的工作室出了《诡秘纪元:血月》这种大热作品,技术力堪称惊人。 为什么,居然闲到来做自家这种小游戏的同人? 难道他们这种技术大手,是自家游戏的狂热粉丝?! 想到这种事,许言就有一种仿佛飘起来的愉悦感。 “门之钥重制了贵工作室的游戏,还没有取得任何授权,您不生气吗?” “呃......他们没收费,而且法律上只有剽窃了素材才能够构成侵权。 “说实在的,虽然世界观、设定什么的,可以看得出我们的影子,但,以类型可以说,已经完全不是一款游戏了。 “仅仅只是同名的话,虽然也能去向平台申诉,但......” 许言话音顿了顿,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迟疑了片刻,还是实诚地补充道。 “这样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大热度,不要白不要。” 没错。 自从那款重制作品发布后,他们的怪谈都市系列,今天的销量也一路狂飙! 玩家们都在催促他们怪谈工作室,赶紧给驾驶室真的加上一个白毛红瞳萝莉,妈的,看都把人给逼得自己出同人作了。 “所以,您也应该很清楚,我究竟想问什么了,和玩家们一样——” 郑灵夜清悦而缥缈的话声,仿佛带有某种奇异的魔力,令人情不自禁地,便想要诚实地回答她的问题。 “请问「月枝」,真的是《怪谈都市》系列原作里会出现的角色吗?” “不是。” 许言下意识地便摇了摇头。 “我们可是恐怖游戏啊,怎么会画这种美少女在里面呢,而且老徐他也没这作画水平啊......但,「月枝」的设定——” “「月枝」的设定怎么了?” “该怎么说呢......” 许言想了想,斟酌着组织了一下语言,慢慢拿过来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掀开了屏幕。 “《怪谈都市》系列,毕竟是恐怖游戏嘛。 “虽然是小品级,但我们很注重恐怖氛围的营造,因此,从一开始,就想要设定一个令人绝望的故事。 “事实上,虽然剧情表达得很支离破碎、还很阴晦——但,我们其实真的有一套完整而自洽的世界观设定。” 许言这样说着,慢慢把自己的笔记本屏幕给旋转了过来,让郑灵夜浏览游戏的各种初始设定文件。 “人心中的恶意,会诞生各种鬼神。 “而鬼神们的怨念,亦会缠绕附着于人之身上,施以诸般诅咒。 “那些灵感过高的倒霉孩子,便容易窥见鬼神的存在,继而被鬼神所伤噬。 “上班族是不可能有好结局的,因为他被当做了向鬼神祭祀的贡品,被设计陷入了一个永无止尽、充满各种鬼怪的噩梦中,用以摧残他的精神。 “我们在《怪谈都市》里,设置了名为「梦渊」的存在,在设定里,那是人类数千年的负面情绪,所堆积形成的一片空间——也就相当于所有鬼神的根源。” “呃......我们的确有「月枝」这么个预案,但她当然不可能是什么......银发红瞳的美少女。” “而是......” 许言的话声,不由顿了一下,继而有些唏嘘般地叹道。 “——「代表着血月的邪神」。” 郑灵夜白皙的指尖,缓缓翻到了怪谈都市系列设定集的尾页。 《梦渊死城》 一座猩红的、仿佛由扭曲血肉与污秽内脏所缠绕的死城,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狰狞崎岖的血月,高悬于晦暗无光的天穹。 在那颗遮天蔽日的血树之下。 一团身躯之上生长着无数根触手、触手之上镶嵌着无数枚眼睛的畸形怪胎,正端坐于血管交织而成的藤椅上,静谧无言地注视着夜空。 「月枝」。 代表着,血月的肢体,月神的触须。 “原来如此。” 望着这般状貌畸诡的邪神。 郑灵夜的嘴角,慢慢浮现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有人想要......召唤你么。 “「月枝」小姐......” 第十五章 我有在好好遵守约定(7K5) 端坐在会议室内,绛唇勾着似有若无的微妙笑意。 侧着幽紫色的眼眸,郑灵夜无言注视着落地窗外夕霞的余晖。 陷入酣眠的独立游戏开发者,已然被送上了开往家中的低调便车。 “《怪谈都市》的相关设定集,已经拷贝下来在数据库留档了,郑局。” 身形匀称的青年走过来,将一份打印好的文件呈递给了自家局长。 “就这样放许言走了吗?” 作为对策局新晋的干员,李见秋正是那位堪堪被招纳进来不久的太刀侠。 如今是门阶的「下位怪兽猎人」。 被《怪兽猎人》系列的秘境所眷顾着的他,能够逐渐在秘境探索中获得猎人相关的技艺、资质与天赋。 比如说见切斩、登龙破、怪猎系列的诸般武器装备、以及猎人们足以翻山越岭、百尺跃崖的身体素质。 若在秘境之中获取到了珍稀的幻遗物,今后还有机会召唤出诸位著名猎人的幻灵助阵攻略。 甚至煌黑龙、灭尽龙、啼世龙......那些天威惶惶的古龙。 所以,他如今也是一位在天策局内,被颇为寄予厚望的新人。 每天都被要求练习太刀剑术,至少打八个小时的怪猎,必须记住怪兽们的出招动作,力求做到将其特性烙印于心,方便在秘境之中学以致用。 他的疑惑,也是在座的诸位干员们,一并的疑惑。 这次《怪谈都市》的秘境,明显非同寻常。 明明已经将其中的鬼怪都彻底地清扫殆尽了,这片秘境却还在「门」后继续维持着、甚至不断扩大。 其中的那位......「月枝」,甚至还想要委托对策局,帮她找人! 如今清晓了月枝的真实形态,是一团狂乱扭曲的、呈现千手百眼之貌的血肉。 那场在电车之上的会面,此时想来只令李见秋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怪不得就连大名鼎鼎的猎魔人苍银之狼,一个照面便被其夺心摄魄,毁掉了一只眼的视力。 对方放他们安然离开了秘境。 但,这绝不可能是月阶秘境,所能够出现的敌人强度——危险等阶的判断无疑出现了差错。 就这样让许言走了吗? “许言并不比我们知道更多。” 慢慢抿了一口苦涩的冰美式,紫发的美人偏转回了视线,朝着守候在旁的干员们微笑道。 “醒过来后,他会忘记这次交谈相关的记忆——许言的确只是个单纯的制作人罢了,应该和这次的秘境事件无关。 “我已经想明白是什么情况了。” 不亏是郑局长!轻易就想明白了我们不明白的事! 迎着干员们困惑的眼神,郑灵夜示意了一下。 端着笔记本的雀斑少女,在会议室银幕点开了蒸汽平台的界面,让在座各位看见了榜首的那个游戏。 《怪谈都市:末班电车》。 同一个名字,却是与原作截然不同的超水平重制版3a大作。 “电信已经去联系了蒸汽平台在国内的运营商,向他们问询情况,但对方说,他们根本无法将这个游戏从榜首撤销。 “想要直接从后台删除数据、封禁游戏详情页,也根本没用......他们居然被提示权限不足! “除非把数据机房全都给关了,直接下架平台程序,但那是不可能的,因为蒸汽的机房主要分布在境外...... “这个游戏,像是一只飘荡在网络上空的赛博幽灵。 “甚至,我们去溯源查询了那家「门之钥工作室」的ip地址。 “其结果居然显示......” 雀斑少女的话声顿了一下,继而带着有些欲言又止的表情,将查询结果给放到了银幕上—— 「ip来源:银河系」 “草,开什么星际玩笑,爱来自银河系是吧。” 在座的对策局干员们都嘶起气来,你怎么不说你ip来自于宇宙之外呢? “有点离谱......” “这不是技术手段能达成的效果。” “是眷者么?” 一片热烈的讨论声继而在会议室内荡漾了开来,望见这一幕,在座的诸位也都差不多明白了——邪乎到家必有鬼。 这般超自然现象。 只能是秘境眷者的手笔。 注视着屏幕里的黑发上班族,抬手松着自己的领带,仿佛正在温和微笑地注视着屏幕之外。 郑灵夜深深注视着上班族那张笼罩在阴影之下的面容,回以了礼貌的微笑,话声清悦地缓缓开口道。 “这款位居热度榜首的《怪谈都市》游戏,和这次在渝山所降临的相关天灾秘境,无疑是人为的产物。 “是......挑衅啊——” 紫发美人莫名轻声笑道。 “有人把自己攻略《怪谈都市》秘境的经过,直接给做成了这一款游戏,在今天的凌晨,将其上传、占据了蒸汽平台的热门榜首。 “借助着互联网的飞速传播,借助着人们那无比热烈的讨论与想象。 “关于《怪谈都市》的共识被建立起来,愿力亦开始飞速汇聚—— “继而,导致了天灾秘境的降临。 “这样熟悉的手笔。 “无疑是混沌教团的杰作。” 紫发美人话音落尽。 听闻到「混沌教团」这个组织名称的干员们,脸上则不由得浮现出了恶寒又复杂的表情。 “妈的,又是这群神经病......” 被对策局招纳的诸位干员,当然已经清晓天灾秘境诞生的缘由。 人类的想象与共识,会汇聚成名为「愿望」的力量。 令得诸般瑰丽的幻想,犹如陡然降临的天灾般侵蚀现实,形成重叠的亚空间。 所谓的「混沌教团」。 也即是信仰天灾本身的一群狂人。 和各国的天灾对策局,普遍对秘境所秉持着「攻略、控制以及开发」的思想不同。 混沌教团的成员,自从发现了秘境、幻灵与愿力的存在,便认为从人类的欲望之中,必将会诞生出一种更高等的生命。 超脱于「人」。 也即是所谓的......「神」。 毕竟,诸般游戏、文学、影视...... 从内容上说,都不过只是诞生于幻想的故事。 其实和各种传说、史诗、神话,亦并无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人类本就生活在一个虚构的社会中,只要相信的人多了,虚构之物便也自然变成了现实。 甚至所谓「社会」、「公司」乃至于「家庭」之类的诸般概念,也是人们逐步建立起来的共识。 既然游戏的世界,通过幻想的共识,能够入侵现实,成为现实的一部分。 那么...... 「神」,当然也可以。 因为,「欲望」是比「愿望」,还要更加强烈得多的感情。 对于破坏与杀戮的宣泄、对于智慧与知识的谋求、对于存续与生命的热爱、对于享乐与欢愉的渴望...... 混沌教团的成员们无比笃信,从这四种人类最基本的欲望之中,将会诞生出四位名为「混沌」的神灵。 他们则一直妄图将这混沌的四神,呼唤降临至如今的现实之中。 其教义表明: 欲望表达得越强烈。 他们所信奉之神,便越会垂青赐福于他们这群信徒。 正因如此。 混沌教团成员们的行事风格,往往全都极端得过分。 如癫狂暴虐的杀人魔、煽动阴谋的野心家、希冀长生的研究狂、追求欢愉的恶堕者...... 其组织构成,可谓汇聚了诸般恶贯满盈之徒,其中亦不乏隐没身份、暗自运作于教团的名流上层。 甚至同样有着数目繁多的秘境眷者。 毕竟,除了「愿望」以外。 这世上的人类所最不缺少、也最炽烈的情感,便是「欲望」。 “混沌教团直接促使了三年前的魔界裂隙事件,如今居然还敢到渝山市这边出没......他们究竟想要干什么?!” 资深干员们显得群情激奋,有的直接甚至渝山方言都飚出来了。 “曰他妈仙人板板!老子这把飞剑不给他们削成宝批龙,老子就不姓李!” 许多新人干员们,并不清楚曾经魔界裂隙事件是什么。 只知道在那一次的秘境攻略中,渝山市天策局的人......死亡了超过七成。 如今的副局长郑灵夜,正是从那次秘境中......所归来的唯一生还者。 “已经很明显了...... “诸位请看如今月枝小姐的热度。 “比如说,我随手点开的这个短视频下,那超过一百多万个赞的评论区。” 紫发美人示意在场众人看向会议室的屏幕,似笑非笑地缓念道: “「月枝好可爱」、「月枝是我老婆」、「好想要摸月枝的小手」......” 她这样缓缓地念诵着。 意识到了某件事的、在场干员们的神情,亦从一开始的若有所思,逐渐变得难看、肃穆了起来—— “没错,大家都想到了吧。 “我猜测,是混沌教团的成员,在那《怪谈都市》的秘境之中,无意间发现了月枝的存在,并与其产生了沟通。 “于是,通过汇聚人们的愿望。” 郑灵夜抬起目光,似笑非笑地望向了游戏的宣传画幅中,那位看不清面容的普通上班族。 仿佛在,隔着屏幕与之对视。 “他妄图在现实......召唤这位扭曲狂乱的邪神,召唤「月枝」的降世。” * 沉寂无言的氛围里。 严密而有序的巡逻任务,在会议室内被逐一派发了下去。 “郑局,怎么就我们几个不出勤?” 望着接到任务的资深干员们脚步匆匆、神情肃穆。 李见秋属于是坐立难安,满溢着立马想要握着太刀杀出去的一腔热血。 滑步!见切!登龙!猫车! 一气呵成! 只能说太刀侠是这样的。 紫发美人缓缓抿了一口苦涩的咖啡,微笑望着面前还坐着的四位新人。 青涩、热情、充满朝气。 让人想起了曾经的自己。 “因为,这次有可能是混沌教团方面的大动作,渝山市这边,已经联系了帝都的天策总部。 “帝都,会派一位渊阶过来。” 我超,渊! 听到「渊」这个字眼。 尚处于门阶的新人干员们,面庞上不由得流出了向往憧憬的神色。 「眷者」。 意为被天灾秘境所眷顾之人。 而——门、衣、月、渊、核、神。 则是目前的世界各国,对于眷者的实力境界,所通用的一个等阶划分。 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个等阶的名称,究竟是如何来的,又到底是谁划定的。 但......秘境眷者之间,往往都流传着一条众所周知的秘闻: 「眷者境界的前五阶,分别都对应着一位神的名讳。」 「这几个境界等级,是故意地被流传开的——传颂越广、敬畏越深,祂们的力量也就越强大。」 渊阶的眷者,往往身怀的愿力已然如渊如海,并至少掌握着三条以上的a级天赋。 除此之外,因为积年累月的秘境探索,他们往往都留有压箱底的幻遗物,能够召唤出的助战幻灵,基本都是热门作品中的知名强者。 可谓一个人,便能镇压一座城市。 就像如今的郑灵夜,亦是渊级。 “你们的潜力都很好,但此时此刻,还仅仅只是潜力而已——这不是你们能参与的事件。 “这次的巡逻,危险性对你们四位新人来说,好像有些太高了...... “所以,今晚的血月之夜,大家还是安心地去各自的秘境探索好了。 “自己好好安排吧,别死了哦。” 在座新人干员们......相视一愣,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草,我是不是出现幻听了。” “郑局居然这么地关心我们?!甚至今天居然都不加班!泪水,已经情不自禁地射出来了......” “你们,似乎好像弄错了什么。” 闻言的郑灵夜,轻轻摇了摇头,温和地笑道。 “是「自己」安排时间,没说自由安排时间哦。” 新人们:“......?” 紫发美人拍了拍手,旁边侍候的文员顿时递过来了几份文件。 上面的内容,居然是针对着每个人的情况与对应的秘境,密密麻麻地布置了一份任务表: 「习得气功波以及斗气强化」 「彻底觉醒完整灵能力,掌握初级的精神干扰」 「提升枪法与义体改造率、尝试安装斯安威斯坦」 「捕获一只泥鱼龙锻造装备、练习太刀以外的武器」 “自己好好安排,一个月后呈交组会报告,我会亲自检验大家的实力进展,没达标的扣工资、扣年假。” “半年内,争取进阶到「衣」。” 在秘境里不小心死掉,灵魂受损,会直接在床上瘫痪成触感微弱的植物人,只能灌流食,可以说比死了还难受。 这样的高强度,不由得让新人们响起了一片此起彼伏的嘶气声。 在眷者界被称作「织命者」的美人副局长,倚靠在会议室主位的躺椅上,支起了自己纤细白皙的十指,令人如沐春风般地微笑着。 披拂在肩头的长摆风衣,背后雕缕着有如蛛网般束锢缠绕的丝状图案。 “如今的渝山天策局,青黄不接、有些断层,大家平常或许是太怠惰了。 “今后的局势,只会越来越紧张。 “看起来,该是时候稍稍给你们上点压力了。 “莫非仍旧以为,这个世界是一片和平繁荣、安居乐业的光景么。” 郑灵夜摇了摇头,轻轻打了个响指,会议室的大屏幕继而也跟着发生了变换。 “这是最近三年以来,在世界各地降临的超大型天灾秘境,属于高度机密: “比如这张,是在自由联邦出现的寂静浣熊市,白天表世界有丧尸游荡,晚上里世界有三角头拖刀。 “又比如这张,在首尔出现的这颗高耸入云的黑色巨树,恶魔之树,你们都认出来了吧? “这是亚马逊热带雨林里,出现的一头黑蚀龙,它身上所携带的病毒,直接让林内的动物全都开始狂化,是不是很熟悉? “这是在樱岛沿海区域,陡然涌现出的血色海水,接触了海水的人,全都发生了不同程度的身体畸变,该天灾至今还没有得到完美妥善的解决......” 郑灵夜稍显清冷的话声,回荡在了在座者的耳畔边沿。 望着那些既视感强烈的场景图片。 与会新人干员们的心中,不免一阵头皮发麻,翻覆起了惊涛骇浪。 《生化危机》与《寂静岭》的都市、《鬼泣》的魔界之树、《怪兽猎人》的狂龙病毒、《血源诅咒》的血源瘟疫...... 这......这颗星球,真的还适宜人类好好地生存下去吗? “唯有眷者,才能踏入秘境没错,但随着天灾的扩大——越来越多原本的普通民众,也会被逐渐席卷其中......” “国内的天策局。用牺牲铸成了民众安宁的基石,每一次的超大型秘境,我们都将倾尽一切地进行攻略, “不要把来之不易的和平,当成一种理所当然。” 郑灵夜打了个响指,慢慢闭阖了会议室的屏幕,幽紫色的眸子眼睑低垂。 沉闷的寂静,在室内晕染蔓延。 “为,为什么......不把那些要素过于危险的作品......尽数封禁呢,郑局。” 李见秋的确从这些画面中,领略到了局势的严重性。 如果幻想对于现实的侵蚀,已经严重到了如此的程度——那为什么不将那些世界观过于危险的作品,全都管制起来,禁止在市面上进行流通? 如果不够流行。 自然也不会出现这诸般的天灾秘境。 闻言的紫发美人,嘴角不由浮现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大家平时,会在群里面发●图么? “这可也是不被提倡的行为。” 话音落尽。 “咳......咳咳——!” “郑局您问这个做......” 会议室内,顿时响起了一片此起彼伏的、有些猝不及防的咳嗽声。 话没有问完。 在座的聪明人,也都似是意识到了什么。浮现出了若有所悟的表情。 好像,有点懂了...... “被否认,亦是一种肯定。 “被禁止之物,往往流传甚广。 “可以堵住人们的嘴、遮住人们的眼睛。使其口不能言、目不能视。 郑灵夜微笑着、一字一句道。 “但永远,无法封闭人的心。 “唯有思想,是管控不住的。 “情绪总要有地方宣泄、愿望总要有目标寄托。 “如果以轻松玩乐的心态,去欣赏游戏艺术的权利也被剥夺。 “人们便会......开始想象「神」。” 话音落尽。 干员们陷入了难言的沉默。 没错,至少正常人在玩游戏时都会明白——那只是个游戏、是个虚妄的梦。 如果什么都变得危险。 那么危险这个词,便也几乎将失去了原有的意义。 不想让天灾秘境降临,除非剥夺人们自由的思想,让人变得不再是人。 不然失去了游戏,也会有影视,失去了影视,也会有文字。 即便失去了文字的传阅,人们也会在心中,想象着属于自己的「神」。 “所以,与其将其彻底地禁止,不如进行正确的引导。” 郑灵夜微笑着道。 “大家,应该都玩过《人类40k》系列的游戏吧?” 《人类40k》系列,正是一款讲述人类种族,在凶险的宇宙中抗衡各种怪物、抵御亚空间风暴、挣扎求生的太空歌剧。 主要是展现人类光辉的牺牲品性,与坚韧不拔抗争于混沌腐蚀的精神。 其中的反派,便是混沌四神。 在天策干员们了解到混沌教团的存在时,还以为这帮疯子,全都是这款游戏的狂热粉丝,居然信仰起了游戏里的设定。 “其实,真相正好相反哦。” 望着干员们略显茫然的表情。 紫发的美人,缓缓道出了一个惊人的秘辛。 “这其实,是一个各国协同起来开发制作的产物——我们将混沌教团的教义,给制作成了游戏《人类40k》系列。 “于是,玩家们便会觉得,所谓的混沌四神,只不过是个游戏中的神。 “人们越在网上玩梗,将四神视作游戏里的概念,便越将削弱混沌的影响。 “毕竟,谁会认为游戏里的神,能够顺着网线来影响自己的思维呢? “所以,不仅不应该进行打压,反而应该对其大力宣扬、提倡,将其概念给娱乐化、无害化、玩笑化—— “所谓的「神」。 郑灵夜支着十指,微笑着道。 “就这样,被人类给降维了。” * 望着干员们震撼无语、目瞪口呆的表情。 郑灵夜笑着摇了摇头,觉得今天似乎对小家伙们,说得有些过头了。 但,每次对着新人,都会有着这么一番世界观上的解惑与教育。 这将赋予他们前进的动力。 她抿了一口苦涩的冰美式,温和地笑着道。 “幻想,正在入侵我们的现实没错。 “但又有谁能够笃定......我们的世界,不是由他人所书写下的某个故事? “弱小不是生存的障碍,傲慢才是。 “所以,我们天策局总是对大家强调,请尊重你的幻灵,将他们视作活生生的生命,即便是遵循愿望而应召的游戏角色,也有他们自己的人生。 “去努力吧。 “做得好的孩子,有奖励。” 新人干员们神色复杂、若有所思地离去了。 空旷的会议室,很快寂静了下来。 紫发的美人端着自己的冰美式,细致地品尝着那般苦涩的滋味。 其实,她以前并不喜欢苦的东西。 但......这种沁人的苦涩。 能够提醒着她,自己还活着。 这个世界的确正在迎来颠覆性的发展,各国都在抓紧探索开发着诸般秘境。 天灾对策联合议会更在今年通过了《秘境086号法案》,由各国一起协同出资,消耗了有如天文数字般存储的愿力,为全世界构造出了一个新的愿望: 「人类研发出了常温超导材料。」 望着笔记本屏幕上,每天新闻日新月异的科技报道。 郑灵夜眼睑低垂。 为什么,为什么非得这么紧迫呢? 因为,如今全世界的天灾对策局,所有渊阶以上的秘境眷者,全都清晓着那个堪称绝密的预言: 「2042年,七月之末。」 「亚空间风暴将从天而降。」 会议室,从来都是不许抽烟的。 但名为郑灵夜的女人,便是这座渝山市的规则。 点燃了一根香烟,深深吸了一口。 “如果亚空间的混沌之神,正在从幻想之中觊觎现实......” 紫发美人呼出了一口氤氲般的薄雾,缓缓交叠起了裹着紫丝裤袜的长腿。 她偏过了目光,望向了窗外落日的那最后一抹余晖。 “——那么能拯救世界的人类之主,此时此刻又在哪里?” * 凌晨十二点。 伫立在天台楼顶的黑发青年,抬起了自己佩戴着那枚誓约之戒的右手,望向了天穹上那一轮清冷的圆月。 中秋将至。 月色盈满。 于是,依照着她曾经的嘱托,苏树带着温和的微笑,对着那盈满的月色,轻声地呼唤颂念起了她的名字。 「月枝」。 月上枝梢。 这虚渺的话音,落尽的那一瞬。 来自于系统的提示框,缓缓在苏树眼前浮现。 「愿力已盈满。」 「门之钥正在注视着你......」 「检测到幻遗物:月枝之誓」 「您是否要消耗1枚银之匙,将该幻灵:月枝,召唤至现实?」 「确认/取消」 载入......现实—— 脚下的这颗行星。 在此时此刻的苏树眼中,似乎被当做为了一场游戏。 对着天穹那清冷的月光。 伫立在天台楼顶的黑发青年,嘴角微微咧开,灿烂而兴奋地笑了起来。 恶贯满盈的第四天灾。 或许正在操纵颠覆整个世界。 “确认。” 「正在为您召唤幻灵......」 浮现的菜单中,所持有的15枚银之匙,跳动了一下,缓缓变为了14的数目。 幽邃的夜空里,仿佛有一扇只有他能目睹到的银色门扉,正在徐徐敞开—— 月光白皑皎洁。 在那视野的远端。 位于渝山市中心公园那繁茂的林区,一颗翠绿的、有如遮天蔽日般庞大的巨树,正在自地面飞速地生长蔓延而起。 那些交缠的根须。 织就为了微微晃荡的摇篮。 一名身形柔弱、银发的少女,端坐于这藤蔓交织而成的秋千之上,有些茫然地眨着绯红的眼眸,望着眼前这蓦然间改换的都市霓虹。 为什么......不是血肉? 她披散开的长发仿佛最上等的锦缎,微微晃荡的白皙纤足不染尘埃。 恍惚地。 似是察觉到了什么。 月枝慢慢抬起了视线,绯色的目光似乎跨越了数千米的距离。 眺望向了远方的天台,眺望向了自己这些时日里,总在思念的那道身影。 这种灼热感...... 是,名为「思念」吧? 月枝已经从词典里,学到了很多。 带着稍有些酡红的面色,她显得茫然、困惑而羞赧地,歪了歪脑袋。 “「树君」?” 然后望见与自己对视着的、那位俊朗的黑发青年,伫立在天台上,就那样远隔千米,用唇语笑着回答道。 “梦之外的风景,感觉如何? “对了,月枝小姐。” 他温柔地说。 “我有在好好遵守约定。” 第十六章 我比较喜欢,听「老婆」(6K) 清冷皎洁的月轮,高悬于天穹之上。 整座都市绚烂繁华的霓虹,仿佛正在映衬着这场重逢。 绯红与墨色的眼眸,彼此远隔千米地对视着。 跨越了虚妄与现实的目光,在这交接的一瞬,传递着曾于梦中的约定。 酣眠于死城的、被诅咒的少女。 第一次在现实里,慢慢睁开了她绯红色的通透眼眸。 “「树君」?” 凝望着那高处的人影。 她虚渺的话音,恍惚得有些怔神。 “月枝小姐。” 伫立在天台楼顶的黑发青年,以唇语温柔地回答着。 “你看,我有好好在遵守约定。”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 苏树其实并不能看清她的脸庞,更毋论听到她的话音。 但在那心有灵犀般的想象中,便仿佛能够窥见银发少女那精致的、浮染出些许酣醉般酡红的面容。 他能察觉到那般注视感。 而她会念出自己名字,是一定的吧? 苏树甚至能够在心中想象得到,月枝那于困惑之中夹杂着怔神的话声。 啊啊......那不解的、会歪脑袋的模样,也实在显得尤为的可爱。 他遵守了承诺。 却并非与她重逢于幻想。 而是这般近乎于虚妄的美丽,被奇妙的因缘给投射到了现实。 居然真的让得以月枝,窥见了梦境之外的风景。 世界,在这一刻好似被颠覆。 惊叹着小门的奇异能力。 一阵独属于玩家的喜乐,仿佛也自思绪之中油然而生。 就像你的纸片人老婆,陡然在现实中面敲上了你的家门。 苏树的心中,不由涌现出了一种幻想陡然变为现实的强烈兴奋感。 随着满地缤纷绚烂的花朵,与那颗遮天蔽日的翠绿巨树,在远方的中央公园生长蔓延开来。 他的眼前,继而缓缓浮现出了一扇荡漾着迷幻色彩的银色门扉。 「门」。 「一切答案,尽在门中」......么? 心中莫名便回响起了,小门那句意味深长的回答。 早已久候的黑发青年,慢慢抬起手,缓缓推开了眼前的门扉。 继而径直迈步走进了,门后那场早已既定的重逢之中。 * 眼眶之中,荡漾着明媚澄澈的月光。 鼻腔边沿,飘散着淡雅宜人的清香。 苏树缓缓抬起了自己的视线。 身后的银色门扉,已然消失不见。 有如似曾相识那般。 他整个人,伫立在了一大片纯净而洁白的鸢尾花丛间。 时日,已至中秋。 玉轮圆润,月光盈满。 夜晚那宜人的清风微微地拂过,顿时带起了莹白的花朵们一阵沙沙的响动,诸般风景,只令人感到心旷神怡。 在这座于凌晨已被封闭、清场的公园之内。 一颗枝叶繁茂、好似遮天蔽日般的翠绿巨树,蓦然生长在了林区广场的中央。 这静谧而惬意的氛围。 尤其适合......「重逢」。 苏树身前的不远处。 端坐于藤蔓交织而成的摇篮之上。 银发少女一双白皙无瑕的曼妙纤足,正在半空中微微晃荡着。 她披拂着纯白色的裙纱,精致的面容有如天工雕铸,剔透的肌肤似是最为温润的软玉——以及那般困惑、怔神之中夹杂着几分羞赧的面色。 浮出酡红,尤为动人。 “树君......? “我这是在,做梦吗?” 银发少女略显恍惚迷茫的话声,在夜晚的微风中徐徐荡漾了开来。 她还尚未理解,这究竟是什么状况。 因为,月枝此时此刻还是第一次,被作为「幻灵」而召唤现世。 在死城内一如既往端坐的她,于恍惚的月色中,听闻到了那个熟悉的嗓声。 “月枝小姐。” 要不要去看一看,梦之外的风景? 他居然......真的履行了约定,呼唤邀请她,去他那边做客。 面对这样的请柬。 她颤抖地垂下了眼眸。 继而迟疑了很久、很久...... 这是召唤。 但是......会带来不幸吧? 她的存在本身,便会散发出常人所无法承受的污染,继而导致周边所存在的一切,都将化作一片扭曲而畸诡的血肉。 可......她明明都已经鼓起勇气,从这场梦境中上浮到了那辆电车中,去向着那些异界的旅客,想要问询那个人的下落。 即便是这般灾厄不详的自己,也有行走于梦境之外的资格吗? “你很可爱哦,月枝小姐。” “可以对自己的魅力,多有一些信心。” 「可爱」。 他温和的话声似是响彻在耳边。 月枝抿紧了嘴唇,继而向着那道邀请,轻轻地点了点头。 于是。 「愿望」,就此被缔结。 有关于现代社会的诸般常识,在被召唤而现世的那一瞬刹那,便被尽数灌注进了她的思绪之中。 然而......其内容太丰富、也太驳杂。 令得从未接触过任何人际,连话语的含义都要翻看词典确认的她,一时间有些难以消化。 但这些,全都没关系...... 因为,那个人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 月枝有些怔神地凝望着。 凝望着在血月之下所思念的那位黑发青年,那样慢慢地走了上来,轻轻握住了自己的手。 一如于梦中睁眼的那个瞬间。 无比奇异的温度,从彼此接触的肌肤传递了过来,有些令人感到心颤。 手......握手—— 怎么觉得,树君的手好烫? 月枝赧红着脸,垂下了视线,紧抿着绛唇,颤抖着、一言不发。 明明只要像之前那般,与他正常沟通就好了。 然而此时此刻,人真的站在了自己的面前,反而令她什么都说不出来。 名为月枝的少女,有些紧张而羞赧地觉察到。 自己似乎有些......有些喜欢上这种奇妙的温度了...... 身为纸片人恋爱的攻略大师。 苏树的确察觉到了她的异常。 怎么感觉......就这么两天不见,对方的防御变得更低了? 啊啊......被陡然召唤到了这样陌生的场景里,会感到紧张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在这样的时刻,苏树仿佛理解到了恋手癖的美妙之处。 因为,月枝的小手真的很好摸! 银发少女的手,一片冰凉的温润。 与曾经的那片梦境之中,呈现着如出一辙的触感。 就像她那遗世独立的气场。 少女的手一如想象中那般冰冷。 于是,苏树轻轻扣住了她的掌心。 “月枝小姐,你的手总是很冰呢。” “!” 这般不安分的小动作,让月枝的身躯有如触电那般颤抖了一下。 绯色的瞳孔中涌出一丝遮掩不住的慌乱,连同精致的面颊也一并飞浮起大片醺意般的酡红。 他在看她。 而她却不敢去看他。 其实沉眠于死城的银发少女,从来都是不懂得什么叫做「羞赧」的。 只是莫名地,神经感到了一阵灼热般的悸动。 明明终日都在牵挂思念,在笨拙地查询着词典,反复回味着那场邂逅之中,来自于他每一句话语的含义。 然而......他终于站在了自己面前。 却——不好意思去看了。 “树君......” 银发少女细弱如缠丝般的嘤咛之间,仿佛带着某种震颤的弦音。 “所以,这里究竟是——” “请看着我。” 苏树掷地有声的清朗话音,蓦然让月枝一阵愣神。 那双馥郁得有如鲜血般的通透眼眸,继而终于慢慢有些迟疑地抬起,注视向了身前来赴约的那个人。 然后,月枝陡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好近...... 黑发青年清秀的面容近在眼前,轻羽般的睫毛好似历历可数。 他微笑着,幽邃的眸子于月光的倒映下仿佛在熠熠生辉。 明明是清冷的月芒,披拂在身却犹如艳阳那般烧灼。 原本冰凉的手心,亦不自觉涌出一丝发烫的暖意。 紧握紧贴的肌肤,传递着彼此的思念与温度。 于是,月枝感受到了—— 树的手,好暖和...... 不想松开。 不想松开...... 只想要把他包裹、缠绕、撕碎,继而吸收容纳进自己的身躯之中,这辈子都不想松开—— 潮涌出的念头,占据了脑海。 ——糟糕。 月枝有些焦灼地想要撇开对方的手,因为这般狂乱嗜血的诅咒,是属于血月的本能,并不完全受她的控制。 身后那颗翠绿的、遮天蔽日的巨树,蓦然间兀地晃荡、震颤了起来—— “快走。” 她想要吐出这样的词汇,而用力推开眼前的黑发青年,张了张口,却没有念出任何话语。 因为...... 什么都没有发生。 没有撕裂、没有捕食、没有狂乱扭曲而堕落的一切。 一只麻雀垂落在了她的肩头,叽叽喳喳,好奇地望向了她绯红色的美丽瞳孔。 这般无智的生命,接近了她。 却没有畸变恶化为一团血肉。 银发少女有些恍惚地望着,望着头顶遮天蔽日的巨树摇曳晃荡了起来,纷飞洒落下了漫天翠绿飘零的碧叶,仿佛在为他们的重逢而感到欣喜。 美丽...... 她此时此刻所看到的一切,都很美丽,没有任何污秽的东西。 来自血月的诅咒。 仿佛在某种更强力、更伟岸、更不可抵御的规则前,尽数溃败。 彼此紧扣的十指,传来了令人烧灼的温度。 凝滞在彼此的对视里。 银发少女绯红色的瞳孔中,倒映出了黑发青年那张温和微笑的面庞。 而这一次...... ——她的心,跳动要更快了一些。 “我在做梦吗?树君。” “不是做梦,月枝小姐。” 黑发青年笑着回道, “欢迎来到现实。” * 凌晨零点十五分,中秋月明。 牵着银发少女的小手,苏树带着月枝在渝山临江的街道上遛弯儿散步。 给公园看门的大爷道了声歉,说了声不小心迷路待晚了,他就被放出来了。 本来还打算用小情侣约会滞留的借口呢。 结果苏树牵着月枝的手,颇有炫耀这么好看的美少女的意思,却发觉老大爷似乎根本就看不见她...... 苏树顿时转过弯来了。 貌似......只有自己能看见月枝? 就和替身一样,被自己所呼唤出来的游戏角色,寻常人是看不见的么? 苏树召唤出了杀手猫猫,在老大爷的眼前晃悠了一下,果然如此。 所以说......在外人看来,自己就是在牵着一团空气? 啧,这下真和二次元谈恋爱了! 苏树并没有感到如何可惜,反而觉得这样挺方便的——不然以月枝她的颜值,可得引起一阵妨碍治安的围观。 以《怪谈都市》如今的热度,第二天的热搜,起码要被「渝山市的月枝小姐满级cosy」给占据大半天。 看不见好,就看不见才好! 说明大家没这眼福捏。 所有人都在想摸的、月枝的小手,现在正在被自己给紧握着。 不禁有种独占美丽之物的朴素快乐,在心头升浮起来。 他牵着的月枝小手,温润细腻,触感是如此真实不虚,这怎么能是假的呢? 我觉得真,那便够了。 于现实的相逢,似是一场只有自己能窥见她的约会。 什么樱岛麻衣。 好像还挺浪漫的。 行走在江畔的岸边。 渝山的江水,倒映着整座都市晃荡的霓虹。 银发少女绯红色的眸子,则倒映着满江的波光潋滟。 江畔何人初见月? 江月何年初照人? 她的瞳孔,似是在闪闪发亮。 “这就是......有人生活的城市......” 月枝对着这幅江畔夜景怔神呢喃着,虚渺的话音有些轻柔得过分,像是在害怕会惊走什么东西。 啧,瞧这没见过世面的土妹子。 望着她,见到什么都一副眸子闪闪发光的模样,确实可爱捏。 “所以说,属于我的世界,其实是树君这边世界的一个......游戏。” 少女慢慢偏转过来了绯色的目光,有些生涩地念着那些刚学会的词汇。 “树君,亲自跑到游戏里面......把我给,拐了出来。” 嘿,这怎么能说是拐呢? 玩家的事,能叫拐吗?这叫......我老婆与我天生有缘! 苏树回想了一下自己挑《怪谈都市》这款游戏当时的念头,他不怕鬼,所以一开始,只是想要摸鱼速通一下而已...... 他微笑答道。 “明明只是月枝小姐太可爱了。” 话音落尽。 银发的少女,又带着羞赧的脸色,颤抖地垂下了自己的视线。 害,这防御夸一下就快破掉了。 确实低得可爱。 苏树顺着她的视线慢慢下垂,顿时有些后知后觉地发现——对方貌似一直都在赤足行走。 对哦,她根本不穿鞋...... 洁白裙摆下的小腿弧线优雅而舒缓,即便是以赤脚踩踏在地上行走,白皙的纤足亦是不染尘埃,淡雅的青筋若隐若现。 或许,这就是游戏角色的余裕么? “月枝小姐,这样一路走起来,不穿鞋,不觉得不舒服吗?” 面对苏树的问题。 少女愣了一下,在脑海里迅速搜索着关于「鞋」的定义。 人类的足部护具。 她根本不需要这种东西。 毋论只是土石的坚硬,即便将她给分割肢解,也对她不可能有任何损伤......这世上少有能伤害她的凡物。 但......被树君邀请到了这样美丽的城市,就像是在他家来做客一样,自己是不是应该,穿双鞋才对? 只不过—— “......我,我没穿过鞋。” 银发少女垂下了视线,有些嗫嚅般地回答着,莫名感到了一阵局促的自卑感。 啧,这么一双长腿,不穿白丝简直暴殄天物好吧? 在家里宅久了只能说是这样的,什么究极死宅美少女,果然真实世界里不可能有这样的人设,比自己还不逞多让。 “我猜也是......所以,走,买!” 苏树拉着她,直奔夜市而去。 别,别去人太多的地方...... 自己的捕食本能,会被动地污染人们的精神—— 月枝想要扯住黑发青年的手,然而却愕然地发现,自己仿佛真的变成了一位柔弱的少女般,根本违抗不了苏树的力道。 这...... 这......好奇怪—— 自己被束锢在了这幅羸弱的形态下。 所以,树君眼中的自己,一直都是这幅模样么? 原来如此。 这样的一副躯壳,在人类的审美看来,似乎是一种异常珍稀的......美丽之物么? 所以,自己应该要告诉树君他真相么? 几只湿黏的、镶嵌着畸诡眼球的触手,自银发少女的裙摆之下缓缓蔓延了出来,想要去拉扯住苏树的身躯。 然而......却又怯懦地缩了回去。 因为,恐惧—— 头一次地,月枝的思绪之中,涌现出了难言的恐惧。 恐惧着......会被厌恶。 明明无比清晓,这种行为是卑劣的,对方显然将自己看做了一副形似于人类女性的皮囊,所以才会对自己这般亲切。 但是......不舍。 某种害怕会失去的不安感,飞速地在心间蔓延了开来。 如果了解到了自己的真实形态,他会害怕恶心得呕吐出来吧? 望着自己,逐渐被苏树拉扯得距离人群越来越近。 月枝颤抖地闭阖上了双眼,被任由苏树拉着一直走。 周边喧闹而嘈杂的话声,令得她愈发感到不安。 人类的地方,她嗜血的诅咒会变得愈发强烈,如果睁开眼,即便是正常的景物,在她的视野里,也必然将呈现出扭曲污秽的外观。 这姑娘...... 你社恐你就说呀,别憋着。 瞥了一眼这社恐得浑身颤抖、把眼睛都给闭上的月姑娘。 苏树想了想,决定还是不带她去人多的地方了。 牵着月枝的小手,他进了一趟二十四小时营业的无人便利店,迅速结账、出门。 周边喧闹的人声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江水的流湍。 找了一张长椅,拉着她坐下。 紧张的黑暗里,某种香甜而馥郁的,从来没有体验过的美妙气味,萦绕到了月枝的思绪之中。 总是沉眠在梦中的银发少女,慢慢睁开了绯色的眼眸。 一支香草味的雪糕,被持握在了黑发青年的手里,递到了她的面前。 一如既往地。 什么也没有发生。 本该被视作一团扭曲血肉的异物,却在他的手中,变成了绚烂的美丽之物。 “这是......什么?” “一只雪糕而已,在那座美梦里没有这个吧,月枝小姐,尝一尝?” 月枝迟疑了片刻,旋即慢慢伸出纤细的小舌,舔袛了一下那绵软软的奶油。 霎时间。 美妙得沁人心神的甜蜜滋味,瞬息涌入了她的神经。 将苦涩排开、把寂寞驱赶,令得那一双馥郁如血的绯色眼眸,都情不自禁地眯成了一轮弯月。 不懂得什么叫甜蜜的神经。 将那般滋味,深深烙印、铭刻—— 月枝下意识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一只温暖的手伸了过来,把她嘴角的奶油给抹掉了。 “慢慢吃,没人抢。” 望着眼前温和微笑的黑发青年。 月枝......陷入了凝滞般的沉默,她静谧地端坐在这月色下,从眼眶之中,慢慢坠淌下了有些怔神的泪水。 “怎么哭了,月枝小姐......” 苏树嘶了口冷气,顿时觉得有点麻,自己好像干出了什么非常了不得的坏事一样,应该没有欺负她吧? “你一开始......” 银发少女恍惚地说, “不是称呼我为月枝小姐的,树。” “那......我又该称呼什么?” 绯红色的波光潋滟中。 一只沾着黏液的触手,慢慢攀附上了黑发青年的面庞,触感有些湿黏滑腻。 他抬起指尖,轻轻将其捏住了,放在掌心温柔地揉按。 苏树,并不感到意外。 只是惊叹于——她真的对自己表露出了这般真相,其实不说也没关系的。 因为,是自己选择走了上去,而握住了她的手。 沉眠在梦里面的小怪物,真的看上去很寂寞呢。 自己选的女孩。 又如何会讨厌她呢。 或许,这样招惹她沉眠的休憩......自己真是一个恶贯满盈的家伙也说不定。 名为月枝的银发少女,这次没有偏开羞赧的视线。 她缓缓将面庞凑了上来,抵住了苏树的额头。 一字一句地,细弱如缠丝般地嘤咛着。 “我比较喜欢......听「老婆」。” 第十七章 P社玩家的月枝偶像计划(5K) 面对游戏里的邂逅,苏树可以毫无芥蒂地开口叫老婆,因为他所代入的身份,正是无所顾忌的玩家。 然而此时此刻,虚妄的幻想变成了现实,于梦中深眠的、不谙世事的银发少女杀到了他的面前,直接开口就是重量级的打直球。 “我比较喜欢......听「老婆」。” 在耳畔厮磨的话声细弱如嘤咛。 江畔边沿,月枝纤薄的嘴唇微微紧抿着,有些赧红地偏开了目光,指尖搅动的衣角,亦如少女此时颤动的心弦。 从裙摆之下所伸出的那只湿黏触手,微微紧贴着黑发青年的脸颊,上面的吸盘不安分地蠕动着,触感有些奇异的滑腻。 所留下的异物,一如苏树前天傍晚醒来,在双手指间所沾黏的液体。 其非人的本质,已是昭然若揭。 凝望着少女那精致的面容。 苏树的脑子里,不由得冒出了一个大胆的念头。 坏了,更喜欢了! 怪不得恋手癖的作用,如此强烈得难以遏止——原来是因为月枝小姐她浑身都长着很多手......触手应该也算手吧? 摸起来湿黏滑腻、有些软乎乎的,还挺舒服的...... 涌现出这般念头的下一刻。 苏树的视野中,窥见自己有关于上班族角色卡的同步率,居然霎时开始缓缓跳动了起来...... 1%......2%......3%—— 一股莫名的、奇异的力量,徐徐在身躯之中蔓延开来。 仅仅是几个呼吸之间。 苏树便感觉,自己仿佛凭空增加了些许的气力,因为熬夜而困倦的精神,也好似变得清明了几分。 草,上班族你别太离谱! 表现出恋手的倾向,就会增加同步? 别逼我啊,我其实真的是个无比坚定的腿控啊喂! 明明是自己撩的小怪物。 披着上班族的马甲,苏树可谓脸皮厚如城墙,然而此时此刻,以真身站在了月枝的面前......他反而显得羞涩了。 可能这就是网恋奔现吧? 直接叫老婆......会不会太过分了点? 其实也就欺负她听不懂,当初才会那么称呼的,满足一下身为玩家的放肆感。 坏了。 原来被狠狠破防的,其实是自己啊。 真诚是一柄最锋锐的刀。 面对月枝羞赧而真诚的目光。 仿佛感觉自己在被刀锋剖开心房的树子,有些唏嘘抬起手掌,揉了揉少女温润如软玉般的脸蛋。 顺便把那只被对方舔了一口的雪糕,给一下子咬掉了一大块。 “月枝小姐,你还不吃的话,那就要被我给吃掉了......” 他尝试转移话题。 「被我吃掉。」 好像说的不是吃掉这只雪糕,而是吃掉面前这只看起来比雪糕要更莹白动人、显得我见犹怜的银发少女。 只不过,苏树心里很清楚。 真要吃......看这滑腻腻的触手,应该是自己被她吃掉才对吧? 为什么月枝,会沉眠在那么一座无人的梦境之中? 有关于《怪谈都市》的真相,又到底是什么情况? 自己所切身参与的虚拟实景游戏,究竟是真实还是虚妄?明明是幻想的角色,又为什么能被召唤进现实? 成天当谜语人的小门不肯回答,那就只有自己亲自来探索剧情了。 月枝的身世。 就是一个很好切入的点。 “为我讲一讲你的世界如何,月枝小姐。” 端坐在长椅上的黑发青年自然而熟练地岔开了话题,眺望向了眼前这一腔奔流的江水。 月色,白皑皎洁。 江岸的路灯静谧地散发着柔和的光,都市的霓虹在江水的涟漪里熠熠生辉。 很适合约会。 望着雪糕,被陡然咬掉了一大块。 明明是前所未有体验过的甜蜜,是想要舔袛的食物,月枝却并不感到芥蒂。 雪糕很好吃。 所以树应该多吃。 而且,她现在关心的不是这个。 “树,叫老婆......” 她伸手晃了晃黑发青年的手臂,充满憧憬的绯红色眸子一眨一眨,软硬泡沫得就想再听那么一声。 苏树不由嘶了口冷气,感到有些招架不住——现在轮到他不好意思了。 “......你真的喜欢很喜欢这个称呼呢。”他决定还是实诚一些好,“月枝小姐。我得向你道歉,之前是我冒犯了。” “为什么要道歉?” “因为,我其实不该叫你老婆,这是一种用于夫妻之间的亲昵称呼,而我们不是夫妻。” “为什么?因为我是纸片人,所以领不了结婚证么?” 草,你学得怎么这么快? 都快进到领证了! 苏树有些讶然于她的聪慧,但在之前的交谈里,自己应该没有谈及过任何领结婚证之类的知识。 刑,很刑。 如果月枝能被常人所看见,这样拉着她去民政局领证,下一步怕不是会被请去和警察叔叔喝茶吧...... fbi!开门! 警察叔叔我是无辜的!她虽然长得像是个银发红瞳萝莉,但真的不归人类管! 幸好幻想角色没法儿被看见,不然苏树已经得开始想象该怎么辩解了。 “关于这个世界的很多知识,在被树召唤的时候,灌进了我的记忆体里。” 月枝轻声说。 并非「大脑」。 而是「记忆体」。 因为,如今的这幅外貌,不过是她模仿出来的拟态。 准确地说,月枝的这幅躯壳之中,并不存在任何人类相关的器官...... 只要想,她可以生长出各种奇妙的血肉组织,哪怕顷刻从萝莉的身形、生长为窈窕有致的丰腴美人,也不在话下。 通过她的用词,苏树已经猜测到了这一点,只是...... 召唤,还会附带知识? 小门居然这么方便的么? 他顿时懂了,对方究竟是如何知道的结婚领证,但...... “那,你为什么会对「老婆」这个称呼这么执着呢?” 苏树不免感到了罪恶感。 “你现在应该明白了吧——其实我不该这么称呼你,月枝小姐。” 面对这个问题。 绯红色的瞳孔低垂了下去,月枝思索了片刻,又抬起头来,一字一句地道。 “因为,词典上告诉我说,这是来自于树的「爱称」。” 话音落尽。 苏树的心里仿佛被微微一触。 他咧开嘴,掩饰情绪般地笑了一下,因为,其实他也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 凝望着月枝那双绯红色的眼眸,苏树的心中,继而不由得感到了一阵难以形容的......怜惜。 啊啊......是这样啊—— 苏树有些明白,自己当初为什么下意识那么称呼她了...... 除了玩家的发癫以外,还有心中不自觉涌出的,「怜惜」。 作为被恨所凝聚成怪物。 名为月枝的少女,却想要被爱。 抚摸着她温润如玉的手掌,无论怎么将其紧握,都显得那么冰凉。 那么...... 苏树扣住了月枝的掌心,就像于梦中邂逅的那个瞬间,他非常顺畅地、犹如老夫老妻般温柔开口道。 “我想要听听你的故事,老婆。” * 月光在坠垂。 江水在流湍。 时针在忘我地跳动着。 只有苏树能窥见的美丽之物,轻缓地阐述着属于她的曾经过往。 其实并没有任何曲折而离奇的故事,不过是一如既往地,一个绝望得看不见任何希望的世界而已。 妒忌、暴虐、贪婪、饕餮...... 人类所流露的恶意堆积形成了畸诡的鬼神,而鬼神则反过来诅咒人类。 名为月枝的少女,便是鬼神们的神灵,是人类数千年积蓄的恶意,所诞生出的一个无比庞大的诅咒。 因而,她仅仅是存在本身,自然而然所散发的污染,便会让周边的一切事物,全都畸变为扭曲的血肉。 所以,她才沉眠在了那座最深沉的梦渊里,通过各种浅层的梦境,将游离于人间的鬼怪运往梦中,镇压着诸般妖魔。 天上的每一颗星星,都是一颗觊觎着人间的眼睛。 而月色,压制着所有的星光。 所谓,「月枝」。 也即,血月的肢体,月神的触须。 她正是由血月所延展出的肢体之一,相当于邪神,用来感知世界的触觉。 听闻到了这个答案的苏树,并不感到讶然,反而心中莫名涌现出了一股似曾相识的既视感。 因为,血月...... ——又是「血月」! 血月悬空,这般元素几乎在如今的许多游戏中,都会登场出现——作为一种灾厄不详的象征。 就比如,苏树自己之前玩的那款,令他预约上门之钥世界的《诡秘纪元》。 血月灾厄,会令人畸变为邪祟。 所以,「月枝」是血月的一部分? 苏树似是从彼此之间,感到了某种隐约的联系。 自从他通关之后,那款《诡秘纪元》就被下架了,门之钥工作室的官方回复是在回炉重制、研发新作。 苏树今天,其实还特地去查询了门之钥工作室的成分,但却一无所获——什么企鹅爸爸的大量注资,纯属流言,并未得到实证。 甚至其地址,都是完全虚构的地点,那他们究竟是怎么发的快递? 自那张角色卡被寄到苏树的手中,他的脑子里,仿佛便被注入了名为门之钥的系统——随时随地都能在视野里,窥见游戏面板和对话框一样的东西。 是拿自己,在做实验素材么...... 怪不得奶奶的,这么高尖端的次时代主机都没有任何真人指导!原来只是挂羊头卖狗肉! 得亏还有点良心,给自己买了那么一份人寿险...... 「所谓重制生成的游戏,其对面很有可能都连通着真实的世界。」 如今的苏树当然不会迟钝到,连这一点都意识不到。 ......莫非,一个个游戏的对面,全都连通着一个个异界么? 还是说,只有自己选择在门之钥载入的那些游戏,才会演化为真实的世界? 既然如此...... 苏树非常想要解决月枝在《怪谈都市》里,所面临的问题——她其实不必令自己沉眠在梦中。 “树你是说,我其实可以从梦渊清醒上浮,自由地行走在我的世界之中?” 听闻到苏树的建议。 月枝浮现出了略显犹豫的表情。 “但......这样很危险。 “......我不知道被树召唤而来的现实中,我为什么能稳定维持着这样的形态——明明只要靠近生物,他们就会被我污染成一团扭曲的血肉。” “我大概猜到了,是为什么。” 这样微笑答着。 苏树瞥了一眼视频平台上的热度榜。 门之钥的手段太过惊人了,几乎是不讲道理地令《怪谈都市》锁死在榜一。 有关月枝的热度可谓居高不下,每时每刻,都有无数条发癫的评论被产出。 「月枝我老婆!」 「我先来的!让我先摸!」 「月枝小姐,我想当你的狗!」 瞥着这些发癫创作,苏树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这不是你们老婆而是我老婆,我现在正牵着她的小手呢。 他似乎明白了,为什么自己游玩《怪谈都市》的流程,会被小门给上传到平台之上,还引发了如此热烈的影响。 “我猜测......这其实是你的设定,月枝小姐。” “「设定」?” 月枝歪了歪可爱的脑袋。 “既然来自人们的恶意,能够为你赋予诅咒。” 苏树顿了顿,微妙笑道, “那么来自人们的善念,自然也能为你重塑美好。 “你看,现实里发癫的诸位,都在欢迎你、喜欢你、热爱你...... “所以,这消弭了你的污染。” 望着手机屏幕上,那些热情淌过的弹幕。 月枝的神情,显得有些怔神。 “大家在,喜欢我......?” 她用力晃了晃脑袋。 “但......不,我不需要大家的喜欢。” “为什么?”苏树忍不住问道。 “因为。” 月枝扯了扯黑发青年的衣袖,小声一字一句地嗫嚅道。 “我只需要树的喜欢就够了。” 啊......什么科幻忠犬系的傻姑娘。 “嗯,我当然喜欢,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可以重回《怪谈都市》的世界,而你也不想一直被束锢于梦中吧?” 依照小门的说明。 苏树可以加载怪谈都市系列的作品,而在游戏中继续提升上班族的实力。 他现实里的本人,也会因为同步,而获得属性的上涨。 《怪谈都市》的世界,相当于是他的一处后花园。 “那......”月枝有些恍惚地道,“那我该怎么做?” “消弭你诅咒的方式,非常简单——既然你是鬼神之神,那么,应该对那些所谓的鬼怪们,有着统御的权利吧?” 月枝眨着眸子想了想,“......我的确可以指挥那些比较弱小的鬼神。” “这不就更好办了。” 善于经营的p社玩家猛一拍手,驾轻就熟地提出了建议,灿然笑道。 “——雇佣鬼神们,让它们去骚扰人类,为你大肆地进行宣传!建立信仰!以改善你在人们心中的形象! “我觉得这幅美少女的外貌,就非常不错,比如,你可以练习一下唱歌跳舞什么的,让鬼神们将你的演唱会,给烙印进人类的梦中! “你的梦渊里,不是镇压着很多强大的鬼神么? “把那些强大的鬼神们装罐发电、肢解消灭、换成资源,用来给弱小的鬼神们发工资! “鬼神不是人,一天可以足足工作24个小时,根本就不需要休憩!不需要劳务合同!甚至还不必有任何的道德顾虑! “同时建立绩效和末位淘汰机制,宣传指标高的,我们有奖励!宣传不卖力的,我们有惩罚!以此进行优胜劣汰! “如此一来,它们肯定趋之若鹜地去潜入人类的梦中,为你改善形象。 “我愿将其称之为: “「月枝偶像计划」!” ......月枝偶像计划? 不愧是树,轻易就拿出了让自己摆脱诅咒的方法。 完全听不懂,但感觉很厉害的样子! “到了后期,如果运作得比较成熟,我甚至可以协助你,在《怪谈都市》的世界里开个代理公司。 “利用鬼神们的奇异能力,研发各种黑科技、推出各种便民服务。 “比如,你那般可以将任意事物转换为血肉的污染。 “这用在粮食生产上,是一项非常开发有潜力的能力,直接把肉价打下来,做到人人有肉吃! “甚至,还可以极其方便地进行垃圾处理、废物回收...... “我可以作为你的代理经纪人,与那边的人类们协商,共同把鬼神的存在,变成社会生产力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乃至于将你塑造成善良、圣洁而美丽的丰饶女神。” 苏树简直轻车熟路、滔滔不绝,一项又一项的建议被提了出来。 污染?恶意?负面情绪具备着诞生鬼神的力量? 有着这么方便的世界设定不去进行开发,简直堪称是暴殄天物! 听闻着苏树的话语。 银发少女绯红的眼眸,晃荡着迷茫的漩涡,头顶上,则好似已经开始冒出成片的星星了。 树,树他...... ——究竟是干什么的? 第十八章 你可以称呼我为,第四天灾(1W) 短短的三言两句之间。 苏树已经为月枝勾勒出了一份清晰的上市公司运营计划书。 旨在于《怪谈都市》的世界里,以打造偶像产业为着力点,大力发展鬼怪自由经济学,深入探索研究开发诸般灵异力量所具备的生产力潜能。 简单地说。 其名为:《如何优雅地把鬼怪们给压榨成油花儿,还让它们对此感激涕零》。 毕竟,苏树也不是什么恶魔嘛。 他自觉这可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 原来到处游荡的鬼怪们,可谓都是无业游民。 高情商地讲:灵活就业者。 我即将给你们提供了如此稳定的工作岗位,不必过上吃了上顿没下顿、到处找人祸害的苦日子。 你们还不得好好地谢谢我? 双赢!赢麻了! 这可谓是一个同时涉及工业、生物业、服务业、高科技行业、乃至于偶像文化产业的新兴大热门领域。 前景广阔啊。 “所以,月枝小姐你应该要找到和其他邪神间的差异化赛道,发掘自身能力所擅长的垂直领域,在各个行业交互中能够进行快速响应,通过对势能积累的简单复用和点线结合形成聚焦性打法,找到蓝海行业的精细化爆点,最终实现更加高效的价值转化......” 听着黑发青年侃侃而谈、一副无比自信的模样,月枝不由得一路跟着不住点起了自己的小脑袋。 接下来苏树又是一大堆稀奇古怪的词汇,什么绩效考核、kpi、末尾淘汰、24小时工作制、把鬼怪肢解去喂给新鬼怪、努力画饼但是永远不兑现什么的...... 说得银发少女已经满头星星了。 月枝:? 每......每一个字都听得懂,但是连在一起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但,她隐约能够感受到。 这些奇妙而晦涩的言语之中,真的潜藏着一个颠覆性的奇迹,能够将她从堕秽的邪神,转换为人人都敬爱的丰饶女神。 “听不懂也没关系,之后有空了,我会去你的世界亲自为你把关。” 望着月枝檀口微张的小表情。 苏树意识到,他似乎有些太快进了,给了邪神少女一点小小的天灾震撼。 ......约会里说这些,是不是有点直男得太过分了? 不是——正常人谁约会,会和对象谈怎么把一堆妖魔鬼怪给装罐发电啊! 他讪笑了一声,抬起手,揉了揉月枝的小脑袋。 顺滑的银发在掌中细腻如丝绸,少女乖巧地垂下了螓首,给他寻找到了一个更惬意的抚摸姿势,绯红色的眸子眯成了好似猫咪一样柔软的细线。 树的手,好暖和。 喜欢......喜欢摸摸头。 将那只温柔抚摸的手,慢慢贴住了自己的面颊,嗅闻着上面淡淡的......那属于黑发青年所散发出的好闻味道。 将这股气味深深铭刻在记忆体中的银发少女,情不自禁地问道。 “树......树究竟是做什么的?” 面对这个问题。 苏树想了想,非常恬不知耻地答道。 “搞艺术的。” 在现实中用刀片绘图。 在游戏里为世界涂色。 德艺双馨的老艺术家了属于是,完全没毛病。 “......噢!” 月枝愣了几秒钟,旋即恍然大悟地噢了一声,也不知道她到底听没听懂。 如懂? 她其实是去搜寻了一下那些被灌注的现代常识——「艺术家」,好像是属于那种什么都会、什么都懂的奇怪职业。 树真是个厉害的人啊...... 喜欢。 其实和厉不厉害并没有关系,只是看到他的面容,就觉得有一种奇妙的安心。 她仔细地去查询过,词典上说喜欢是一种荷尔蒙的释放,是神经情不自禁升浮起的一种化学反应。 然而,名为月枝的少女并没有荷尔蒙,也没有神经。 但就是......「喜欢」。 这场遗世独立的约会,已然在月光的见证下持续了一个小时。 不知不觉,已经快凌晨一点了。 苏树瞥了一眼这家里蹲土姑娘的头顶,上面的字幕显示无情着,召唤时间还剩下:23小时03分钟17秒。 消耗一枚银之匙,仅仅只有一天的持续时限......这意味着,他即便用光自己获得的银之匙,也只能将月枝驻留在现实短短的十五天。 这连生个孩子都不够啊喂! 小门,你真是个奸商...... 「?????」 望着眼前浮现出的卖萌表情,苏树叹了口气,也差不多能够理解。 幻灵......幻灵—— 这个称呼的意思是想要表达,月枝终归是由自己幻想出的魂灵么? 如果大白天地带她上街,在外人看来,自己就像是个精神分裂自说自话吧。 苏树并不清楚,是怎样的奇迹在维持着这般幻想——但他已然明白,若想要让这般奇迹存续得更久,他便得继续探索门之钥的秘密。 只剩下,不到一天的约会么...... 那,带这土姑娘去做点什么呢? 这么晚了,好像也没什么地方可以去,那就只有......带回家? 苏树总觉得这个念头有些微妙的邪恶感,自己真成诱拐小姑娘的坏叔叔了。 黑发青年偏过视线,肆意欣赏向身边这只家里蹲邪神的精致侧颜,银发少女正眺望着满腔江水波光潋滟的倒影,绯红色的眸子仿佛正在月下熠熠生辉。 嗯......她总在欣赏江景呢。 不如说,她有玩过水吗? “想玩吗?”苏树笑着问道。 “玩......什么?” 月枝歪了歪脑袋,继而又问道, “什么是——「玩」?” 啧,虽然被灌注了诸般常识,但终归没有亲自体验过么。 看来,傻姑娘也没那么聪明。 那,她为什么又能精准地呛出结婚领证的话? 月姑娘,你平常都在看些什么啊喂。 所以。 沉眠的时候,她又在做些什么梦呢? 苏树拉住了月枝的手,直接朝着通往江岸浅滩的阶梯一路走了过去。 这么晚了,入口都被锁住了,翻过去终究显得不太雅观,所以...... “杀手猫猫!启动!” 他打了个响指,粉色的大猫猫顷刻浮现在了身侧,像是轰炸开驾驶室门扉那般,悄然无声将通往江水的门锁尽数地轰炸了开来。 沉溺于与美少女约会的p社玩家,歉意地向市政部门拜了拜手,明天亲自来给你换副新的不锈钢嗷。 苏树脱下了鞋袜,将裤腿挽起,牵着月枝走向了渝山这条横跨市区的江水。 周遭灯光的照度恍然地黯淡了下来,只剩下月色,远方的那座跨江大桥,像是一条金碧辉煌的霓虹。 少女白皙洁净的纤足,踩着江岸浅滩的小石子,慢慢踏入了冰凉的江水里。 哗啦—— 她珠圆玉润的脚趾,骤地蜷缩了一下,浑身猛地颤得一个激灵,拉扯住了黑发青年的手。 “水......好凉,树......” “抱歉,不喜欢么?” 苏树拉着她要上岸。 “不,我只是......第一次,碰到水。” 伫立在这岸边轻缓流淌的江水中。 月枝慢慢蹲了下来,漂浮在水面上的裙摆像是一株盛开的鸢尾花。 她将双掌并拢,小心翼翼地在手心中,捧起起了一汪波光潋滟的江水。 “冰冰凉凉的。” 月枝怔神的话音轻渺得过分。 “好舒服......” “在那座梦渊里,平时居然连水都见不到吗?” “只有黏糊糊的血。” 听到这个回答的黑发青年,莫名地就想要发出一阵叹息,但他忍住了。 苏树想了想,然后...... 哗啦—— 一捧冰凉的江水蓦然溅上了少女的手臂,将她纯白色的裙纱有些浸湿。 几枚莹润的露珠,顺着锁骨曼妙的线条慢慢坠滑。 “欸......” 打了个激灵的银发少女晃了晃自己的脑袋,绯红色的眸子慢慢偏转了过来,有些怔神望向握住她手掌的黑发青年。 “水很好看么?”苏树问。 “好看。”月枝下意识地答道。 “这只是渝山的江,在很远的地方,还有蔚蓝色的大海,更清澈、更好看。” 苏树用简单的、她方便理解的话语,描绘着那般属于这个世界的美丽。 这么寻常的东西。 对她而言,便是前所未见的美了。 不该是这样的。 因为,不必如此容易就得到满足。 “所以,没有体验过的事,我可以慢慢地一件件教你,月枝小姐。” 他微笑凝视着她那绯红色的眸子。 “什么都可以教的。” 话音落尽。 却没有没有任何回应。 苏树微笑地望着眼前表情怔神的银发少女,将她那有些冰凉的小手,慢慢按到了自己的面庞上。 然而......猝不及防地—— 几只自裙摆之下所蔓延出的湿黏触手,骤地勾缠住了黑发青年的腰间,将他的上半身拉扯了下来。 哗啦—— 江岸的浅滩,霎时水花潋滟。 银色如丝绸般的湿漉发丝,半边披散在水面上披散了开来,半边沾黏在了少女那白皙的脖颈之间。 这样面贴着面、身贴着身的距离下。 苏树能无比清晰感受到,银发少女那身躯的柔软。 白皙的双臂交错在自己的脑后,精致的脸颊凑近在自己面前,带着芬芳清香的吐息,如海浪般一阵阵扑到了面庞上,细弱的触感好似轻羽搔抚。 “说了......” 月枝赧然地偏开了目光,面庞飞浮起大片微妙的酡红色,有如酣醉般吃力地嗫嚅道。 “——要,叫老婆。” 苏树:“......” 他张了张口,却未能发声。 因为,迟钝的神经尚未适应过来,土妹子的进攻性怎么突然这么强了。 “树说,什么都会慢慢教我,这是真的吗?” 苏树顿了一下,“......嗯。” 自己才说出来的话,无论如何都不能否认呢。 “那,教一教月枝,对「老婆」,现在应该做什么?” 黑发青年陷入了沉默。 注视着这样皎洁月光之下,水花潋滟之中的银发少女。 凝滞的目光难以偏移,迟钝的神经无法回答。 因为,在这种时候......说什么话都显得有些多余吧。 于是他低垂下眼睑,轻轻吻了吻月枝湿漉漉的额头。 “我会好好教的。” 夜幕幽寂,清冷的月亮高悬于空,渝山的晚上难得看到几颗星星,因而月色显得孤寂寥落。 但月枝,并不感觉寂寞了。 原本,沉眠于死城的少女,其实一直都是不懂得什么叫作「寂寞」的。 自从将树送离自己的梦境后,她曾仿佛觉得身体里似是蓦然缺少了什么,有待被填充、盈满—— 现在。 她感到,自己正在被温柔填满。 * 涟漪在江岸的边沿荡漾着。 来自月枝的触手,拉扯力比想象中要强得多,苏树花费了很一会儿,才把她从江水里慢慢抱起来。 被浸湿的裙摆沾黏在手臂上。绯红色的目光柔软得令人过分,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有些遗憾又有些羞赧。 苏树想着,自己是不是不应该选择亲额头才对呢? 然而,她太可爱了,所以总觉得有一种对于美的亵渎。 算了,回家再亲好了。 在外边儿有些怪害羞的。 “晚上,人类是不是该睡觉了?”月枝轻声问着。 “是的......”苏树一愣。 “这种时候,是不是该回家?” “呃,没错。” “那,月枝没有家,所以想和树一起回家。” 警察叔叔、大刘老师,你们听听,这可真不是我拐回家的嗷。 “好,一起回家吧。” 苏树把月枝慢慢地放了下来,低垂下了视线,望着自己一身湿漉漉的衣衫,不由笑了一下。 啧,手机估计也给进水了,这下得走路回去了。 小门能不能再给开个传送门啊? “欸......抱歉,把树给打湿了......” 察觉到了他的视线。 月枝抬起手,伸出了一根纤细白皙的食指。 她的动作,仿佛具备着某种奇异的魔力。 苏树浑身衣物那些湿黏的水分,飞速地开始从布料内渗透了出来,继而被集中到了她的指尖之上。 包括少女那身湿漉漉的、紧紧贴住身体曲线的裙纱,也那样霎时重新变得洁净、干燥......令苏树不由得感到了颇为遗憾。 “操纵水的能力?” 这么方便的家里蹲邪神美少女,好像什么都会一样,不得不让黑发青年由衷发出了赞叹。 “月枝小姐很厉害呢......” “叫老婆,树。” 真是怮不过她。 “好好,老婆真厉害。” 他抬起手,捏了捏月枝如粉雕玉琢般的绵软脸蛋。 被这般看上去身形娇小的银发少女各种要求叫老婆,苏树莫名地有种......被萝莉富婆包养吃软饭的奇妙感。 “因为,血......也是水。” 原来如此。 操纵血肉,本就是她的能力来着。 真方便啊,看看懒惰的杀手猫猫,只会搞破坏。 重新穿上自己的鞋袜,苏树从兜里掏出了手机,按下唤醒,果然......屏幕一片漆黑,宣告罢工。 虽然水分已经被控干了,然而烧坏的电路毕竟不会复原。 “我......我弄坏了树的东西么?” 月枝顿时浮现出了手足无措的表情,那样强行将树给拉扯进水里......果然,自己会被讨厌的吧? 啧,已经用你的可爱进行偿还了,月枝小姐。 后面要用什么继续进行偿还,苏树表示不好说。 “没关系,不是什么贵重的物品。” 估计修也修不好了。 为了表示这一点,树子直接抡起手腕,反手就用这台陪伴了自己两年的智能机给打了个华丽的水漂。 啪、啪、啪—— 无辜的手机在涟漪中跳跃着,渐行渐远,最后终于沉底,期待有朝一日在钓鱼佬的手中重见天日。 我超!十三个水花!这么炫酷? 好兄弟,算你完成了一项光荣的历史使命。 手机:早知道烂在厂里了。 苏树拍了拍手,迎着月枝憧憬而称奇的目光,朝她笑着伸出了手。 “走,我们回家。” * 从江畔归来。 已是凌晨一点十分。 牵着月枝的手,苏树与她一路朝着自家小区行去。 几公里的路途,说远并不远,熟悉道路的他,最多一个小时也就回去了,权当和美少女夜景闲适散步。 要先给月枝做顿夜宵么?她应该还没有品尝过人类的正餐...... 啊啊,无论给土妹子投喂什么,都仿佛能看见她浮现出品尝到爆衣美食般的酡红色。 真是好养活啊...... 这般愉悦地想象着月枝届时会露出的表情,苏树的嘴角不由得勾起了一抹微笑。 天穹的月轮隐约变得愈发妖艳,慢慢蔓延出了一丝猩红的色彩。 无人的街道上,两旁的路灯散发着昏沉而寂静的薄光。 苏树眨了眨眸子。 莫名地。 他仿佛感受到,某种鲜活的生动感正在从自己耳畔边被推离。 这条街道上...... ——是不是有些安静得过分? 明明是江畔边岸平日堪称繁华的道路,即便是夜晚也颇为热闹。 却居然......在散步的这几分钟内,一辆经过的车都没有。 苏树的目光,缓缓扫视过了街道两侧的便利店和开着的酒吧。 却,依旧见不到哪怕一个行人。 恍惚地,眼角的余光似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 苏树慢慢抬起头,幽邃的夜空中,一架机翼闪烁着红光的航班飞驶掠过,在云层间留下了一条浅淡的白线。 他猛地停顿下了脚步。 与此同时。 月枝也蓦然捏紧了他的手。 “树......”银发少女歪了歪脑袋,“我闻到了,很危险的味道。” “嗯,我也感受到了。” ......没有声音。 苏树皱紧了眉头。 一架航班,刚刚从自己的头顶飞掠了过去,却居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人声、虫鸣声、江水流淌声...... 仿佛周遭一切的环境音都被刹那间推远,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和逐渐变得沉重的呼吸。 是......鬼怪么? 既然月枝出现在了现实,那么,莫非《怪谈都市》的诸般鬼怪,也随之入侵到了现实之中么? 心中清晓月枝比自己要强得多,然而在这般诡异的时分,苏树仍旧下意识强调道。 “捏紧我的手,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离开我身边。” “嗯......” 话音......堪堪落尽。 空旷而寂静的街道上,陡然响起了清脆的脚步声。 哒。 哒。哒。哒—— 高跟鞋踩在地面上的脆响,由远至近地开始传来,每一次响声之间的间隔,几乎都分秒不差。 完美地体现出了脚步声的主人,那高贵而典雅、稳重而端庄的、近乎于一丝不苟的仪态。 苏树慢慢虚起了眸子。 他的正前方。 一名紫发的、身姿窈窕的美人,似是掀开了世界的薄纱般,就那样从原本空无一人的道路上,慢慢地走了出来。 她胸口白衬的圆润弧度,被撑得有些饱满得过分。 裹着紫丝裤袜的丰腴大腿,迈动间尽显端庄与优雅。 漆黑的风衣,以肩头绑带束锢披拂于身,衣摆在身后微微晃荡。 长靴的高跟踩踏在地面,发出了清脆的声响,仿佛有如踩踏在人的心房。 “终于找到了。 “蛰伏气息的手段,不得不说的确很精彩。 “但......很抱歉,混沌教团的余孽,渝山并不是让你肆意撒野的地方。” 带着似笑非笑的神色。 清冷的话声,从紫发美人的唇中缓缓吐出,在寂静的街道上荡漾了看来。 随着她的言语。 一名披着红色皮革大衣,腰间别着黑白秘银双枪,身后背着一柄漆黑狰狞大剑的银发帅大叔,同样从她的背后慢慢走了出来。 原本皱着眉的苏树,一看见这位银发大叔的形象。 他的神情,不由得陷入了一阵愕然的凝滞。 “但......但丁?!” 《鬼泣》里的但丁?! 莫非是cosy? 不,这还原度,未免也太高了! 就是本人?就是本人! 望见但丁走出来的一瞬间。 苏树纷乱如麻的思绪,顿时冒出了一个惊人的念头—— 和月枝一样。 游戏中的角色......被召唤到了现实。 “嚯......看来我在现实里,还挺受大家欢迎的么。” 听闻到苏树讶然的话声。 身为恶魔猎人的银发大叔只是耸了耸肩,调笑的语气有一种颇为自豪的感觉。 “所以,眷者,特地把我召唤出来,这位就是这次要处理的恶魔么?” 但丁瞥了一眼苏树身侧身形纤细的银发少女,不由嘶了一口气,目光顿时转向了自家的眷者。 “嗯。”紫发美人点头。 但丁的指尖,微微旋转起了自己的秘银手枪,有些唏嘘地摇了摇头。 “不好意思,我不喜欢对女人下杀手,还是看上去这么可爱的小姑娘......至少外表是。” “呵......” 听闻到恶魔猎人话语的紫发美人,只是摇了摇头,微笑道。 “她说不定,比你要强哦,但丁。” “嘿,这话我可不爱听了,眷者。 “即便如此......那我也可以,选择直接击杀她的眷者。” 但丁抬起手,将黑洞洞的枪口,径直对准了黑发青年的面庞。 月枝绯红色的眸子虚了起来,抬手挡在了苏树的面前。 “所以,这位看不清脸的小哥。” 举着枪的但丁,幽幽叹了口气。 “你还是直接把你的幻灵撤销吧,免得被爆头的场面太难看。” 面对着恶魔猎人的枪口。 苏树皱了皱眉,面色并无一丝紧张,只是慢慢按下了月枝的手臂,开口向对方询问道。 “你们是什么人?” 听闻到这个问题的紫发美人,不由得愣了一下,饶有兴趣地反问道。 “你不认识我?” 她好像很诧异。 “嗯,你的意思是,我应该认识你才是对的。” 苏树仔细审视向了这位紫发的高挑美人,继而注意到,对方饱满的胸口正悬吊着一枚晃荡的证件。 「郑灵夜」 「渝山市天灾对策局副局长」 「隶属自然灾害应急防治管理部」 “天灾对策局、自然灾害部......” 苏树又瞥了一眼郑灵夜身侧的但丁,沉吟了片刻,顿时明白了。 “原来如此,你是官方的人。” 听闻到他的话音。 郑灵夜虚起了幽紫色的眸子,对方恍然的模样和她想象中有些不太一样。 居然不是混沌教团的人? “所以,你们也有角色卡?”苏树直接开口问道,“你们也能够进入游戏?” “嗯......” 听到这般专属于新手眷者的发言,郑灵夜实在看不出他是演技,何况假扮成新手也没有什么意义。 “居然是自然觉醒的眷者么......” 她摩挲着自己的下颌,本来觉得在掌握之中的局势,有些莫名走偏了。 “我们当然都有角色卡,就和你一样。” 思索了片刻,郑灵夜微笑着开口道。 “受到眷顾之后,总有人觉得自己就是天选之子。但,世界上,和你一样的人其实并不在少数。” 原来如此。 苏树听懂了。 并不仅仅只有自己一个人,在使用《门之钥:世界》? 自己只是被选中的小白鼠之一? “所以,你们想做什么?” “这话,应该由我问你才对,这位看不清脸的先生。” 郑灵夜怀抱着手,纤细的指尖摩挲着自己的下颌,注视着苏树身侧的银发少女。 穿透人心的目光,仿佛蜘蛛正在审视着自己的猎物。 “你在召唤《怪谈都市》里的邪神,你的目的是什么? “你又是通过什么手段,将那一作游戏锁定到平台首页的?” 苏树的瞳孔微缩了一下。 对方不仅看不清自己的脸,而且也并不清晓小门的存在! 为什么? 是小门的作用么? 门之钥,是独属于自己的系统? 但......他们却依旧能够进入游戏,还能召唤游戏角色到现实中? “我应该没有做任何违法的事。”苏树并没有正面回答对方的问题。 “那你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 嘁......好棘手的女人。 “所以,你要我做什么?”苏树笑了一声,“抓捕我这位遵纪守法的好市民么?郑局长。” “准确地说——没错。驱散你的幻灵,跟我到天策局走一趟吧。” 郑灵夜微笑着说。 “你这样的新人眷者,若排除了混沌教团的嫌疑后,我们是非常乐意于吸纳的。在天策局,你可以获得各种福利,接收到各种有关于眷者的官方指导......” “那,月枝她......”苏树没有继续说下去。 “抱歉,对她的召唤应该被列为禁止事项。” “为什么?” “原因,你应该比我要更清楚,这位不知名的「树」先生。” 郑灵夜微笑着说。 “她是来自于《怪谈都市》的邪神,不是么?” 月枝的手掌慢慢捏得变紧了一下。 苏树扣住了银发少女的手心,摇了摇头,回以了微笑的反问。 “那又如何?” “只是外形被愿望改变了,但其本质一如既往——就像人永远无法克制自己指甲的生长。” 作为灵感无比充沛的渊阶眷者。 郑灵夜一眼就明白了,月枝究竟处于一个什么状态之中。 “她太危险了,她的能力如果不小心失控,足以颠覆一座城市。 “天策局绝不能冒这个风险,你难道不清楚这一点么?” 苏树陷入了无言的沉默。 凝望着黑发青年那凝滞的表情。 月枝慢慢低垂下了绯红色的眸子。 嗯......果然是这样啊。 自己一开始,就不应该醒来。 不该遗留为树遗留下誓约,也不应该浮出自己的梦渊。 给树带来麻烦了。 “没关系的,我只是被树的愿望,所召唤而来的幻影。” 银发少女有些赧然地微笑了起来。 “今晚,树能陪我说这么久的话,我已经很开心满足了。 “就像是一个美妙的、令人沉浸的梦呢。 “但,梦是会醒的。” 梦终究是会醒的。 月枝并不感到遗憾。 有了能够做的美梦,她今后的沉眠,也不会再感到寂寞了吧? “所以,到了道别的......” “——我早就知道了。” 黑发青年那荡漾开清朗的话声,令得在场的其余三人神情一怔。 “她是邪神、她很危险、她的本体其实是一团扭曲的血肉...... “——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恶贯满盈的第四天灾。 什么时候会妥协于所谓的桎梏。 苏树的手,轻柔地抚上了月枝的面庞,揉按着她那如软玉般的肌肤。 “梦是会醒的没错,但大家每天都会做梦,希冀做那么一个虚妄的美梦。 “她是我选的女孩,所以,我会好好地教导她一切。 “和其他任何人,同不同意。” 他微笑着、一字一句地说。 “全都无关。” “嘿......” 但丁忍不住厮笑了起来,他总觉得这小子非常顺眼,但,身为幻灵守护人类的职责才是第一位。 “抱歉了,小家伙。” “嗯,对于这个世界,我也感到抱歉。”苏树笑着道,“但,抱歉是最没用的话。” “眷者?”但丁瞥向了自家眷者。 郑灵夜低垂下了幽紫色的眸子。 “嗯,你说得对。 “所以,抱歉。 “要活的,但丁先生。” 刹那间。 嘭! 猎魔的秘银双枪,枪口猛地喷吐出了一阵炽烈的火舌。 闪烁着尾焰的弹幕,如流水般覆盖了黑发青年的全身要害。 但丁并不认为这般枪火的倾泻便能拿下这位眷者,不然的话,自己为什么连他的面容也看不穿。 慢放...... 子弹好似在变慢。 高度凝滞的精神之下,一切仿佛都在在苏树眼中被慢放......慢放到,几乎不堪运动。 “杀手猫猫!” 身侧所浮现出的杀手猫猫,挥舞起了猛烈如风般的拳头,精密地将每一颗贯穿而来的子弹击落于地。 叮!叮!叮叮叮—— “嗯......果然是替身啊,和游戏里的那位上班族一模一样的能力。 “杀手猫猫的轰炸么,「树」先生,很强的潜力,但终归差距过远了。” 郑灵夜支起了十指,彼此交错,然后......骤地紧握。 瞬息之间。 她的周身,仿佛蔓延出了无数有如蛛网般的纹路图案,朝着这整条街道覆盖而去。 渊阶的眷者。 其自身,便是秘境的携带者。 领域如深渊展开,便将令秘境瞬息覆盖现实,创造出属于他们的、天生的有力的作战地形。 因此。 渊阶与下方的等阶,实力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概念。 属于郑灵夜的秘境,展开的一瞬。 月枝闭阖上了双眸,同样握住了自己白皙的手掌。 刹那之间。 头顶清冷皎洁的月光,仿佛瞬息转为了稠红如血般的颜色。 绯色的月亮开始淌坠下淋漓的鲜血,天穹上的血月缓缓绽开了它的竖瞳。 街道道路之上。 一颗遮天蔽日的血色巨树、猛地拔地而起,飞速生长蔓延开来,交缠如血管般的藤蔓,缓缓将苏树与月枝笼罩于其中,形成了一枚巨大的茧。 “要杀了他们吗......树。” 对方是好人。 是守护城市的好人。 望着眼前眼睑低垂的银发少女,苏树叹了口气,他知道月枝在想什么。 啊啊......很遗憾,但自己与月枝她,才是要被讨伐的反派呢。 “抱歉,是我的错,月枝小姐,擅自把你呼唤到这么麻烦的现实。” “......不,我很开心哦。” 望着这幅顷刻之间,仿佛改天换地般生长出来的血色巨树。 剧烈的,有如精神污染般的眩晕感,迅速自但丁的思绪之中蔓延而起。 视野中的一切。 都仿佛在畸变成扭曲的血肉、污秽的器官与各种内脏...... 但丁笑了一下,果然,眷者说得没错,这姑娘真的很棘手。 但......他们早已经事先知晓了有关于敌人的情报。 于是,郑灵夜所召唤出的、同为渊阶的幻灵但丁,正是针对于「邪神」这种敌人,所具备特攻的恶魔猎人。 但丁长吁出了一口气,抽出了自己背后的魔剑,浑身被血色的盔铠缓缓缠绕、覆盖。 无比炽烈的血气,开始从狰狞呼吸的魔剑剑身,不断喷薄而出...... “他们好像......不攻击我们,眷者。” 血树将两人包裹缠绕进了茧中。 却没有任何进一步的动作。 见此情形,郑灵夜沉吟了片刻。 “暂时别伤性命,但,也不能放他离开,为我创造一个入侵的机会。” “明白了。” 撕拉——! 竭尽全力的劈砍! 如同破灭空间般的血色刀光,自魔人化的但丁手中被挥斩而出,刹那间,便撕裂开了那血茧厚重而被动的防御。 血树根须在不断生长、不断交缠,在织就为更细密的防御层。 然而......地面所蔓延的蛛网纹路,已经悄然无声地延展进了那枚血茧的裂隙之中,缠绕上了苏树的身躯。 “不好意思。” 紫发美人微笑了起来。 “就让我窥探一下,你的大脑里究竟藏着什么吧。” 织命之网,触及于身。 郑灵夜的意识,继而开始顺着蛛网深入苏树的灵性,窥探他的精神。 下一瞬间。 她看见了—— 看见了,一道端坐于绚烂群星之中的模糊身影。 星海仿佛在祂眼中旋转,银河仿佛在祂掌下生灭。 祂随意的指挥,便将差遣无数伟岸的舰队,祂随意颁布的灭绝令,便能彻底蒸发一颗行星。 祂超然、祂无情、祂淡漠、祂高效、祂俯瞰着宇宙之中的芸芸众生。 祂洞彻着无数禁忌的秘密、执掌着无数荡扫银河的科技,统御过无数而古老又辉煌的帝国。 基因编辑、血肉苦弱、心胜于物、虚境引擎,祂更掌握着无数令人胆颤心惊的伟力...... 祂端坐于高耸的黄金王座之上,模糊不清的面容,仿佛镶嵌着成千上万只畸诡的眼睛——那仿佛是无数不可名状的存在,从宇宙之外所投射而下的视线。 仿佛被魔力的漩涡,所拉扯沦陷。 紫发美人的神情,刹那陷入了彻底的凝滞。 但丁攻击的动作停顿了下来,有些诧异地瞥向了自家的眷者。 “眷者......你......” 擦拭干净了口鼻七窍缓缓渗出的鲜血,郑灵夜慢慢抬起了颤抖的视线, “你究竟是谁?” 一阵绵延的刺痛感,自脑海之中飞速抽离。 听到了这个问题的苏树,按住了月枝的手,终止了她的动作。 他缓缓偏过视线,望向了血茧之外,那位来自天策局的郑局长。 “你在......窥探我的精神?” 一阵明悟,从苏树心头升腾而起。 自己的精神,被这位局长入侵了。 那么......她看见的难道是,小门? 紫发的美人,怔神了很久,幽紫色的瞳孔,仿佛闪烁着无数奇异的浮光。 “你究竟是谁?” 郑灵夜第一次神色肃穆地、再度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一遍。 面对这个问题。 苏树沉默了片刻。 望着对方那肃穆的表情,他顿时神秘莫测地笑了起来,轻声答道。 “你可以叫我,「第四天灾」。” “第四......天灾?” 郑灵夜呢喃了一遍这个称呼。 “你是被《群星》所眷顾的眷者? “但,这怎么可能,即便是全人类的愿力堆砌起来,也绝对无法诞生这般等级的秘境......” 并没有回答她的困惑。 苏树只是抚摸着自己女孩的面庞。 解放了自己真实形态的银发少女,浑身的血肉正在寸寸开裂、膨胀,畸诡的躯壳,蔓延出了一只只的触手与狰狞的眼球。 他柔和地望着月枝。 “没关系的,都一样。” 苏树低声说。 “梦是会醒的,老婆,但大家每天都会做梦。” “所以,我还会梦到你吗,树。” 嘶哑含糊的话声,再不复少女的清冷,而是顿挫得令人恶寒。 害怕这幅姿态被讨厌吧,所以她的声音在颤抖着。 于是,苏树垂下眸子,慢慢亲吻了她柔软的嘴唇。 “会的,我保证。” 极其难看地笑了一下。 月枝千手百眼的畸诡之貌,慢慢瞥向了自己周边那一片扭曲的血肉。 以及远方的江畔对岸,晃荡在江水之中的、波光潋滟的都市霓虹。 “世界原来如此可爱啊。” 名为月枝的少女低声感慨着。 “谢谢你的美梦,树。” 世界如此可爱。 湿黏的血肉与触手,缓缓将黑发青年包裹缠绕、一如曾经于梦中上浮那般,将他送往到了属于他的家中。 她其实,隔着那么远,记住了他家的位置。 秘境在坍塌。 郑灵夜神情凝滞地望着遮天蔽日的血树不住震颤着、开始枯萎、消散。 几公里外。 躺在天台上的黑发青年,带着浑身湿黏的液体,缓缓睁开了自己的眸子。 他撑着手,面无表情地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伫立在天台的楼顶,眺望向了这座依旧平和而安宁的渝山市。 苏树总是觉得自己睡不醒。 或是原来只是因为,原来的世界让自己无聊得懒得清醒。 “是的,世界原来如此可爱。” 他在风中,轻声呢喃着。 第十九章 恶人的救世主(6K) 明明是凌晨两点的深夜。 苏树却从未感到如此地清醒。 仿佛眼中的整个世界,在短短的几天之内已然变得截然不同。 目光从指尖捻着的那张角色卡缓缓转回,他继而直视向了屏幕上已经被整齐归类好的一份文档。 作为大纲都在脑子里的邪道漫画家,苏树的创作从来都遵循着随心所欲的秉性——大纲这种东西,往往只会限制他的病情发挥。 但,最近几天遇到的事,各种线索堪称纷乱如麻,一份适当的导图,能够帮助他理清思维。 他一边思考着,一边浏览着文档上的诸般内容。 「一、眷者?」 从那位名为郑灵夜的女人口中,所冒出来的词汇——眷者,是被眷顾之人的意思么? 她在对话之中,将自己称作为新人眷者。这么说来,这是一种用以指代具备幻想能力的、超凡者的总称? 似乎所有的眷者,都持有角色卡,还能从幻想作品之中召唤幻灵角色——这并不是独属于自己的能力。 有意思。 关公战秦琼、死神vs火影、高达对阵霸天虎、红墙大帝扫荡三体星人...... 苏树已经能够想象得到,在这个世界上的每时每刻,都正在发生各种幻想角色之间的超凡大战。 而自己......居然浑然未觉。 就拿渝山来说。 这么危险的世界里,不该早就如某座樱岛架空都市一般,天天发生各种煤气爆炸了么? 比如七位眷者与幻灵所厮杀出的最终赢家,就能获得许愿的机会,什么诸天版圣愿战争。 然而,苏树从天台苏醒过来,直视远眺向江畔的对岸。 在他们发生争斗的那条道路,路过的车辆平和地行驶着,夜市灯光繁荣,一片祥和美好之景。 仿佛之前所发生的一切,仅仅只是虚妄的幻觉——他其实待在天台上不小心睡着了,与月枝的邂逅约会不过只是一场隽永的梦。 就和公园的看门老大爷,看不见月枝与那遮天蔽日的翠绿巨树一样。 或许亦是因为......眷者间彼此的争斗往往并不发生于现实,而是处于一片与现实重叠的亚空间中么? 「亚空间」。 作为各种白金奖杯信手拈来的战犯级玩家,重度死宅二次元,苏树当然十分清晓诸般设定。 什么秘境虚境、灵界星界、主神空间、星之内海...... 类似的设定,在许多的作品之中都有涉猎,其中比较脍炙人口的便是《人类40k》系列的亚空间。 那是一片与现实相悖的灵魂维度,往往并非由物质决定精神,而是由精神决定物质。 依照苏树的简单理解,也就是在现实之中开辟出了独立的游戏副本,没有被选为玩家的人,便无法目睹其存在。 这样想着。 他顿时点进了各个热门的讨论区里,开始在搜索框内,输入了经过深思熟虑后的关键词: 「灵异事件」、「见鬼了」、「我进了xx游戏」...... 如果眷者,是自然觉醒的话。 那么,即便网络信息管控得极其严格,也必然会有人,在网上炫耀自己误入幻想的经历。 很快。 过滤了各种一眼顶真的无聊灵异故事,苏树虚着眸子,在百度贴吧的最新发帖中,检索到了一条五分钟前帖子。 《说起来可能有点渗人,但,你们看见过那种很奇怪的门吗?》 奇怪的......「门」? 由于被小门给附身了,导致苏树如今,对于这个字眼格外敏感。 他心里莫名一动,直接点了进去。 发帖人是个叫做「我是超人强越超人越强」的老哥,从这个id就能看出来,不出所料,成分经典孙吧黄牌。 但,他的帖子里却没有任何玩抽象烂梗的成分,反而在缓缓叙述着一个有点渗人的故事。 超人强:「前排提醒,泻药,人刚从厂子里下夜班,真人真事。」 超人强:「怎么说呢,大概是半个月之前开始的吧——我发现,自己经常能够看见一扇门。」 超人强:「就那种、很像深山野林里边,那种废弃的阴森老宅恐怖游戏会出现的、一扇腐朽破烂的木门。」 超人强老哥旋即配了一张网上搜索的老宅图片。 昏沉薄暮下,腐烂破旧的木门半阖半开,阴森的老屋内一片昏黑,仿佛马上就要有一只女鬼从里面钻出来吓人。 看见这张图,苏树不由皱了皱眉,因为这玩意儿明显是...... 「这特么不是那张经典女鬼gif么?点开就跳出来吓人,骗我点开是吧?」 「经验+3」 「这种手段我小学都玩腻了。」 「发鬼图?多发点!」 下边吧友的回复,直接戳穿了他的无聊伎俩。 超人强:「不是,真不是钓鱼!因为这张图实在太应景了。」 超人强:「没有所谓的老宅,我就经常看见这么一扇,风格很阴森渗人的破烂木门。」 超人强:「有时候门镶嵌在一片空荡荡的墙上、有时候门出现在路边一栋房子上,有时候我在逛商场,发现厕所尽头的隔间也是这么一扇木门。」 超人强:「你们能理解吗?一扇风格突兀的破木门,突然出现在了现代的商场厕所里面,我魂儿都吓飞了。」 超人强:「现在,这扇门出现在了我的家门口......」 好像有点意思了。 这条发帖下面,吧友们的好奇心都不由得被勾了起来,楼内跟帖已经冒出了好十几层,让楼主发图。 超人强:「我试过拍照,没用,照片里显示的还是我家的门。」 「幻觉?」 「要穿越了是吧,建议找火子哥交流一下病情。」 「那你进去啊。」 让他进去的回答,数目最多。 而这,或许也是这位楼主老哥的真实想法——都出现在家门口了,现在凌晨两点多,不进去难道今晚睡外面? 超人强:「......我进去了,五分钟后没回来发帖,记得帮我报警。」 发完这条信息后,楼主就停止了继续更新。 苏树瞥了一眼时刻,该老哥的最新回复出现在两分钟之前,也就是说,还有三分钟没更新回复的话......相当于出现了某种意外。 漫长的一百八十秒,慢慢在夜色中流逝着。 三分钟到了。 苏树点击鼠标,刷新了一下帖子,顿时有些怔神地望着,一条404提示在屏幕上弹了出来: 「该帖已被删除。」 “......嚯?” 一般人可能会觉得,这只是某种无聊的恶作剧。 放在以往,苏树也会这么认为。 但他现在隐约有预感,并非如此。 门。 一扇通往恐怖游戏的......「门」? 原来如此。 苏树已经猜到了真相。 这个世界里,到处都觉醒了能够通过「门」进入幻想副本的眷者,并且还能从中获取到其超凡力量、以及幻想角色的羁绊么? 甚至,随便晚上刷一下贴,就能看见一条亲身说法。 这说明眷者的出现,想必已经颇有历史渊源,以至于规模已经庞大到,足以组建出成体系的官方组织。 这样想着。 苏树不由得将注意力,移到了那下一项关键词之上: 「二、天灾对策局?」 这个组织名称,就很有意思。 天灾对策、天灾对策——要对策的并非各种凶徒,而是「天灾」? 苏树当然能猜到,天灾这个词绝对指的不是类似于洪水地震那般的自然灾害,这无疑是一个误导常人的幌子。 他思索了片刻,好像有些理解了。 如果诸般幻想角色,能够被召唤到现实之中。 那自己这般,妄图召唤邪神谈恋爱的究极危险分子,对于现实世界来说,简直就堪称陡然降临的天灾啊...... 苏树顿时想起了,自己回答向郑灵夜的那个称呼......「第四天灾」么? 真是相得益彰。 似是有一道崭新的世界之门,在眼前徐徐敞开。 通过各种蛛丝马迹,以及刻意去思考追寻,苏树几乎慢慢觉察到了,在现实之中超凡运作的状况。 但,《门之钥:世界》,似乎是属于自己的、独一无二的系统。 因为,天策局虽然追查到了月枝被召唤,却对《怪谈都市》游戏的出现,表示出了极大的兴趣。 如果他们能够查询到门之钥工作室的状况,这款复刻了自己游玩经历的游戏,绝对不可能如此堂而皇之地挂在平台榜首,还引发了这般热烈讨论。 苏树当然能够感受出来——郑灵夜很强、非常强,不仅能够召唤出恶魔猎人助战,似乎还掌握着极其畸诡的、操纵人心的能力。 但,即便是这位渝山对策局的副局长,也拿小门没有任何的办法。甚至郑灵夜妄图窥探自己的脑海,也被小门直接给灼伤了精神...... 苏树理解到了一件事:小门无疑是自己的强力外挂。 这样想着的他,眼前旋即冒出来了一枚熟悉的颜文字: 「?????」 啧,苏树看见这个腹黑的表情有些绷不住——那么小门同学,开挂的代价是什么呢? 失去亲妈么? 然而自己根本没有亲妈,属于是已经处于了无敌的境界! 苏树在心中这样默问着,旋即得到了那个非常熟悉的回答。 「一切答案,尽在门中。」 “门中是吧,迟早用我的大钥匙给你狠狠地钻个孔嗷。” 苏树朝着小门的对话框比了个中指,但反正他现在也没得选,外挂虽说谜语人了一点,那也得将就用不是? 别尬黑,小开不算开。 苏树揉按着自己的眉心,现在他所思考的、一个最关键的问题是:究竟要不要跟官方合作? 他能够察觉到,郑灵夜并没有狠下杀手,只是保护城市的立场问题——对方并不了解月枝的状况,会觉得危险也是情理之中。 彼此应该能够进行顺畅的沟通,想必也不会出现什么自己被抓去切片、或是非要打压之类的傻逼反目情节。 自己的安全应该可以得到保障。 但是......凭什么? 苏树笑了起来。 有德报德有怨报怨,我从来都没招惹你,你却跑过来把我的女孩给赶回了家,而她甚至没有还手。 虽然苏树理解对方的立场,但并不代表宽谅。 除非郑灵夜给月枝郑重赔礼道歉。 但,这暂时是不可能的。 身为p社玩家的苏树很明白......输了的才是战犯,至于赢了,那就是永远健康的帝皇。 他从来都不自诩为什么道德高尚的好人,相反,自己是一个以玩弄人心取乐的、恶贯满盈的漫画作者。 小门的定位,的确非常精准。 苏树在这世上不存在什么羁绊,孑然一身,因而这个世界上难有任何束锢他的东西。 所以,想要一个尊重的态度,来进行彼此之间的谈判的话。 双方至少得站在同一等阶上,才有谈判的资本。 得知了天策局和眷者的存在。 苏树却并没有贸然地在网上,去搜索「天灾对策局」以及「郑灵夜」的任何信息。 大数据时代,想要开盒一个人实在是太简单了——这样的搜索行为,很有可能导致自己被迅速定位。 自己的面庞虽说被小门遮掩住了,但苏树很清楚,对于官方而言,要找到自己最多也就两三天的事。 毕竟......身高、体型以及声音。 还有最重要的那个称呼:「树」。 这个昵称,如今还堂而皇之地挂在《怪谈都市》重置版的制作方上,虽然是苏树自己说出去的名字,但很难说腹黑的小门不是故意的。 理想状况下。 他最多还有三天,郑灵夜绝对就会带着天策局杀上门。 三天之内...... 具备和那位郑局长,谈判的资本。 这......有可能吗? 苏树缓缓将视线,投射向了桌面上摆放的游戏头盔。 上班族的替身潜力,在《怪谈都市》系列里,或许还能够继续进行深入的开发——但这不够,远远不够。 加载重制的游戏,会赋予自己一张对应的角色卡...... 他低垂下了视线,瞥向了自己无名指上,那枚光芒黯淡的指轮。 戒指上那枚殷红如血般的月石,已然绽开了一条清晰的裂纹。 「幻遗物:月神之血(已损毁)」 “呵......这笔账我记下了。” 幻灵,只是愿望招来的幻影。 月枝在消散前,告知了他本体并不会有什么大碍,只是她因为精神损耗,将会陷入一段短时间的沉眠。 啊啊......等她醒过了来后,去好好地探望一下她吧。 此时此刻,苏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解决。 他缓缓佩戴上了设备。 一片深沉的黑暗里,巨大的银色门扉在眼前徐徐敞开,浮现出了门的背后,那绚烂如银河般的瑰丽泡影。 “如果我要获得更强力的角色卡,我应该选择载入什么游戏?” 苏树不假思索地向小门发问,然后获得了明确的回答。 「游戏所消耗的星之匙数目越多,通关奖励亦越丰厚,您所扮演的角色,其随机天赋的潜力也上限越高。」 「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其难度,亦更惊人。」 小门对话框所浮现出的字句,仿佛带着某种诡秘的意味。 「如果您选择中途放弃,未达成主线任务,您的星之匙将不会返还。」 “......呵。” 小门你看不起谁呢? 梭哈是一种智慧,allin!给我直接拉满! 从来都不会选择认输的p社玩家,慢慢笑了起来: “在库存之中,为我挑选满足我现在银之匙数目的,难度最高的游戏。” 「您确定吗?」 “确定。” 话音落尽。 一道令得所有玩家们胆颤心惊的游戏清单,在苏树面前缓缓展开: 《空虚骑士》,8枚银之匙。 《蔑视》,6枚银之匙。 《恶魔五月哭》,9枚银之匙。 《怪兽猎人:世界》,9枚银之匙。 《屠神者》,12枚银之匙。 《影逝之狼》,7枚银之匙。 《上古之魂》,9枚银之匙。 《血月诅咒》,10枚银之匙。 《黑暗之环》,14枚银之匙。 我超。 望着这些无比熟悉的游戏名,苏树的嘴角不由得扯动了起来。 这副名单上,几乎全都是以超高难度而著称的激烈动作游戏。 尤其是最下方、由跌上神坛老贼所开发推出的魂系f4。 里面的老婆很漂亮没错,但在折磨玩家这方面更是不逞多让。 每一个都有独门绝技,每一个都有过人本领,敌人的斗志和耐性更是技惊四座,隐藏boss的极限难度更是给了玩家们无穷的意外惊喜口牙——! 游戏里面的痛觉虽被削弱了,但终归还是会承受死亡的苦楚。 苏树每一款都拿下了白金奖杯,但实打实地去扮演其中的主角,真刀真枪地去拼杀,他不好说自己究竟能拿下什么样的战绩。 「所以,您要选吗?」 面对小门似笑非笑的问询。 “呵......”苏树嗤笑了一声,“给我加载《黑暗之环》!” 没什么原因。 主要是这款才被推出来一年多的、以凯尔特神话为背景的大热门魂系游戏,银之匙的消耗最多,说明其难度最高、通关奖励也最为丰厚。 并且刚好把他14枚银之匙给花光,一点不剩。 很难说不是小门留的箩卜坑。 如果能够掌握到其中属于不死人主角的诸般武器、技能和战力,苏树认为要与恶魔猎人进行拼杀,问题不大。 「已确定载入《黑暗之环》,消耗14枚银之匙。」 「素材分析中、场景建模中、角色塑造中......虚拟实境已生成完毕!」 「由于您获得了恶贯满盈的评价,为符合您的游戏风格,请抽取您的角色词条:」 “抽!抽他妈的!你说好给我狠狠爆点金币的好吧!” 「正在为您抽取角色词条......」 「词条已抽取完毕!」 「一、漆黑意志:如同深渊般幽邃的漆黑意志,代表着你那不可动摇的觉悟与决心。身为不死者的你只要一丝理智尚存,便可以从死亡的深渊之中再一次爬起来、恢复重生。纵化大浪中,无喜亦无惧。你对于精神侧的干扰具备近乎于免疫的抗性。」 苏树:? 我超,■■意志! 真就上来就是重量级? 这把不会要和大总统对线吧? 不是,我玩魂系受苦,你给我刷个漆黑意志是什么意思,让我可以多死几次么? 这样想着的苏树,很快见到第二条天赋在面板上刷新了出来。 「二、究极生物:汇聚了诸王诸兽之血而诞生的你,每一天的成长都在朝着究极生物的领域稳步迈进。你的各项基础属性,将随着你的成长而不断提高。你每遭受到什么样的伤害而濒死,便会提升对于该类型伤害的抗性。」 苏树:?? 这位更是个寄......jo级生物。 不得不说,这天赋......的确很强,一看就知道强到变态。 但,杀不死的究极生物,可以选择不杀。 自己最后怕不是会解锁一个,「被抛进宇宙最后放弃思考」的结局吧? 「三、恶人的救世主:沉沦于深渊,仰望着天堂,你是恶人们的救世主。汝即为恶,何须释言?如果追求平静的生活也是一种恶,那恶便是你的正义。你的心性、意志与觉悟令得恶人们为之折服——与你初次相见的人,天生便容易被你的人格魅力所吸引。对于“混沌”或“恶”属性阵营的人物,你更将获得极高的好感度加成。」 “......啊?” 漆黑意志、究极生物、还有恶人的救世主。 这些词缀叠加起来,令苏树的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个骑着马、半身不遂、月下兄贵版金发吸血鬼的形象。 的确是恶贯满盈的反派。 不仅自带恶人们的高好感加成,而且只要被杀死、就能无限变强...... 望着自己刷出来的三条天赋,苏树觉得这把确实已经稳了。 “那必须是我了,这该怎么输啊?” 「《黑暗之环:起源》开始加载」 望着逐渐盈满的游戏进度条,苏树感觉有什么地方好像不太对劲。 “等等......你为什么要带「起源」两个字? “起源?圣树战争?日蚀之夜? “你他妈的,不会把我给扔进游戏背景里的神话时代吧?!” 并未得到任何回答。 苏树的眼前蓦然一黑,只剩下一条简短的字幕,缓缓刷新浮现在了视野之中。 「门之钥正在注视着你......」 第二十章 刚出生,是究极生物,但是父慈子孝(5K) 「你出生了,是究极生物。」 「你诞生于一座刻满繁复咒纹的祭坛之上,周身仿佛羊水般的液体传来了一阵有如母亲怀抱般的温暖。」 「然而,迎接你诞生的却并非父母温柔的呵护,而是层叠嘶哑的吟颂与猩红稠浓的鲜血......」 飘忽的烛火晃荡着黯淡的光。 诡秘的纹路雕镂于祭坛之上。 神情肃穆、眼神中带着狂热的巫师团,将中央的祭坛围成了一个正圆。齐齐抬起手,以秘银的匕首毫无犹豫地剜穿了自己的心脏。 殷红的鲜血坠淌而下,一路顺着法阵的纹理,流淌向了祭坛的血池之中。 甘愿作祭品的上百位殉道者们,就此齐声吟颂道。 “万物皆朽,唯吾不灭!” “伟大之圣王!究极之存在!” “以德斯雷斯不朽之名!呼唤阿瓦隆的永世救主于此降临!” “觐见吧——!” 层叠的话声,在陵墓中磅礴回响。 巫师们的身形晃晃悠悠,有如被收割走灵魂的麦野般逐一倒下。 原本古奥森严的诸王陵寝之内,此时此刻已是一片狼藉不堪。 祭坛的周边,堆砌满了各种庞然巨兽等幻想种的尸体。 所有封存着先王遗体的灵柩,皆被尽数破开,其中的尸首空空如也。 戴罪之人、幻想之兽、已逝之王。 整座阿瓦隆数千年来的历史,也从未有过这般堪称夸张的仪式祭品。 由永恒黄金王朝的诸王诸兽之血,共同锻造出的究极生物。 散发着辉光的祭坛法阵,猩红的血芒炽烈盈满。 一枚银发婴孩的胚胎,在血池之中从无到有、开始逐渐凝聚成型...... 披拂着幽邃面纱的魔女眼睑低垂地注视着这一幕,慢慢闭阖上了自己幽蓝色的眸子。 “伏提庚,你希冀的容器诞生了。” 她清冷淡漠的话音飘荡在陵寝内。 身后的阴影之中,一位身形巍峨如山岳般的银发老人缓缓走出,微笑着地注视向了血池内的婴孩。 “很好,终于成功了么。” “当然会成功。诸般幻想种之血,以及十八位阿瓦隆先王的尸首......你居然连自己父亲的遗体都愿意拿来献祭,这世上还有什么你做不成功的事。” 魔女的话声之中,荡漾着一股昭然若揭的厌恶感。 对于这般言语,银发老人却根本不为所动,反而回以了意味深长的嗤笑。 “那,我的好侄女摩根勒菲哟,你又为什么愿意来协助我呢? “缺少了你这位大魔女的助力,这件锋利的武器可锻造不出来。” 话音落尽。 摩根勒菲神情一阵黯然,抿紧了嘴唇,陷入了无言的缄默。 银发老人摇了摇头,直视向了属于那一尊属于自己父亲的、空空如也的灵柩。 先王的遗体。 被他用作了献祭的素材。 魔女说得没错,但伏提庚不在乎。 在这座阿瓦隆之国的永恒黄金王朝,他本就是恶贯满盈的卑劣之王,手上早已屠戮性命无数,只是献祭自己父亲的遗体又算得了什么? “死去的、埋在棺材里的东西,不过只是一滩灰尘罢了。” 伏提庚的语气轻描淡写。 “即便是亡者的尸首,也应该为这个国家的存续而献出自己的一份作用。” “所以......”魔女的话声有些难言的颤抖,“——就连你的儿子,也是你的一件工具?” 闻言的银发老人,只是低垂下了眼睑,目光直视向了祭坛上的婴孩。 他缓缓迈步走近,伸出双手,将流淌着自己血脉的子嗣,从稠浓的血池之中慢慢抱了起来。 对视着婴孩那双铁灰色的、微微绽开的眼眸。 伏提庚伸出指甲,缓缓在婴孩的手臂上,割裂开了一道淋漓的血痕。 遭受了这般伤势。 银发婴孩却无一丝的皱眉与哭嚎。 仿佛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一般,他只是眨着好奇的眸子,打量着这位自己在血缘关系上的父亲。 就连那道被割裂开的伤口,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弥合,霎时便恢复了属于婴孩的温润肌肤。 不老不死、不畏惧一切伤害、近乎于无尽的寿命、以及无限进化的潜力。 这,就是究极生物! 望着这一幕。 银发老人不禁满意地微笑了起来。 被称作卑劣之王的伏提庚·德斯雷斯,话声之中仿佛同时荡漾着淡漠与喜悦。 “他是我的儿子没错,但也是一只比我还要恐怖得多的怪物,更是一件无比好用的容器。” ......草! 草草草草草! 望着眼前的这位身形伟岸如山岳般的便宜老父亲,苏树心中已然翻起了惊涛骇浪。 苏树不是不觉得痛——他特么是根本不敢动! 于是只能睁着眼睛憋着疼,和对方就这么对视着。 这他妈是......「伏提庚」?! 最近年内新发售的大热游戏《黑暗之环》,正是一款取材自诸般神话背景,同时以折磨玩家为乐的超高难度魂系作品。 玩家将在一片名为「阿瓦隆」的岛屿之上,于纷乱的世界里扮演一名传火的不死人,引导初火之力,击败各种棘手的强敌,同时逐步发觉这个世界隐藏的真相。 地图上存在着各种国度势力,比如影之女王斯卡哈所统御的影之国、月之女王赫卡忒所统御的月之国、女武神玛丽莲娜所统御的猩红国度、以及黄金之王尤瑟所统御的永恒黄金王朝...... 然而,这些都是游戏故事里的神代设定,属于几百年前的大背景板。 在不死人从棺材里爬起来的彼时,这整座阿瓦隆之岛,早已陷入一片倾颓的乱世,各种势力互相攻伐,可谓动荡不堪、民不聊生。 无论何时何地,玩家只要抬起头,都能窥见阿瓦隆那晦暗的天穹之上,高悬着一枚边缘燃烧着绚烂焰环的黑色太阳。 这或许也是该游戏,之所以会被取名为《黑暗之环》的原因。 而,眼前的这一位。 正是在《黑暗之环》最新发售的大型dlc:「永夜螺旋帝国·伦蒂尼姆」之中,位于关卡最深处的究极隐藏boss。 亦是使得整个阿瓦隆从黄金时代,堕落为黑暗时代的罪魁祸首。 取材自亚瑟王传说中的卑王同名,篡夺黄金之国的卑劣王者,被称作噬光之魔龙的究极反派:伏提庚·德斯雷斯。 德斯雷斯,也即「不死者」之意。 正是由原初的黄金之王,所流传下的姓氏,不朽的血脉传承于德斯雷斯之名。 须知在原作游戏里,伏提庚一共他妈的有足足七个阶段! 每将他杀死一次,这个逼就会立刻满血复活,然后变得更强,解锁新的招式。 最后还会直接化作一条巍峨的白龙,噬光的吐息仿佛能够吞没天空。 因此,伏提庚也被人们称作为折磨之王,不死之称的确名副其实。 望着在游戏里折磨了自己不下上百次的伏提庚,此时此刻把自己给亲手抱了起来,苏树人已经有点麻了。 我超,小门在搞什么? 自己他妈不是该作为传火打工的不死人,从灰烬坟墓的棺材里爬起来么? 然后还能领取一只可爱的防火女老婆,一路与她踏上相伴的旅途...... 怎么突然就变成伏提庚的儿子了? 等等...... 所以《黑暗之环:起源》,起源两个字就是这个意思么? 这是正剧故事开始之前,所发生的时代背景? 自己被加载进了《黑暗之环》故事背景中的神话时代,还成为了恶贯满盈的卑王之子? 苏树并没怎么仔细看过《黑暗之环》的故事背景,不如说,他除了有关于漂亮老婆们的剧情,其他一概都是直接快进。 环学什么的,让环学家们去好好研究就行了,他只想欣赏防火女老婆。 原作里,没听说卑王有个儿子啊? 不管有没有,也不得不说——这般身份,的确很符合恶贯满盈反派的定位。 相当于放在现实的华夏里,宣称自己是樱岛天皇之子。 走出去会被人丢鸡蛋打死那种。 不仅如此。 而且,我爹还打算杀了我欸! 对方口中的「容器」,究竟代表着什么意思,苏树当然听得很懂。 这是想要......夺舍自己? “伏提庚,你这样在你儿子的面前,直接将他描述为怪物与容器,身为父亲,你都不会觉得愧疚么?” 面对魔女的问题。 银发老人只是沉默了几秒钟,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 “前提是,他能听得懂的话。” ......我听不懂,根本听不懂好吧! 苏树此时还能怎么办呢,他只是一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究极生物。 他也不能偏开目光,于是只能无辜地眨着大眼睛,望着自己的魔龙老父亲。 好狠的老逼登。 等我发育起来了,你就给我等着狠狠爆金币吧! 抱着满意的好儿子,伏提庚偏转回了视线,微笑着直视向了自己的好侄女。 月之魔女的名讳,亦来自于凯尔特神话中那位著名的妖妃:摩根勒菲。 在游戏设定里,魔女摩根则与亚瑟王传说一致,是伏提庚的兄长——那位黄金之王尤瑟与月之女王赫卡忒所诞下的女儿。 或许是得益于究极生物的体质,即便是才看看诞生的婴孩,苏树的视力也有些好得过分。 于是便能望见摩根那妖艳妩媚的面容,笼罩在一片幽邃的面纱之下,只露出了弧度圆润的下颌线,以及那幽蓝色的唇彩。 身上的装束,亦堪称符合魔女风格的赧然大胆。 两片蝶翼般的裙料,堪堪遮掩住她胸口沉甸甸的饱满,紧贴身躯的布料勾勒出了小腹一片温润的腻白肌肤,锁骨的弧线小巧玲珑,美得令人惊心动魄。 更毋论,她丰腴的大腿上还穿着勒肉的吊带袜! 我超! 黑丝勒肉,神仙难救! 这下不得不七星娱乐。 按理来说,此时自己加载的《黑暗之环》,应该是承袭了原游戏的世界观以及人物才对。 那么,为什么这么好看的人物,居然没有出现在原作游戏里? 老贼你特么设定了不卖是吧。 苏树脑子里胡思乱想着,听着伏提庚和摩根,终于直接快进到了取名环节。 “既然是你所制造出来的杰作。”伏提庚意味深长地道,“那么,你亲自要给他取个名字么,摩根?” 什么,你们居然还要现取? 老东西,我真的是你的好儿子吗? 望着苏树打量而来的视线,银发婴孩那铁灰色的眸子之中,似乎噙着属于孩童独有的好奇。 已然了解到这名孩子未来命运的银发魔女,眸光有些颤抖地不忍。 “我不擅长这种事。” “不擅长?”伏提庚微笑问道,“还是说,因为你自己也被你的父亲斥作为了不详的怪物么?” “明明是黄金之王的血脉,却觉醒了变异的影之魔力,你真的让尤瑟感到很失望呢,我的好侄女。” “我前来协助你,不是听你在这里冷嘲热讽的,我的好「伯父」。” 魔女淡漠的话声,着重咬定了结尾的那个称呼。 “你为什么不自己取名呢?” 摩根偏过目光,幽蓝色的视线仿佛透过了薄纱,锐利地刺向了伏提庚的眼眸。 “你在害怕么? “你在舍不得么? “因为如果为他取了名字,就与你有了羁绊了,你担心自己会心软么? “我还以为你是谁。”魔女嗤笑道,“伏提庚·德斯雷斯也不过如此。” 话音落尽。 只剩下沉默。 凌乱的诸王陵寝内。 尸山堆砌,遍地淌血。 伫立于阴影中的银发老人,为了达到目的,连父亲的遗骨也可以毫无犹豫进行献祭的卑劣之王,沉默了很久。 他慢慢地笑了起来。 “没错,我害怕自己会舍不得啊。” 魔女的表情,有些愣神。 “父亲曾对我说,当我有了孩子以后,就会明白什么叫牵挂。 “我曾对此,嗤之以鼻。” 银发老人抬起指尖,轻轻揉按着怀里婴孩的面颊。 浑浊的铁灰色与清澈的铁灰色,两双如出一辙的眼眸彼此对视着。 “嗯,现在。 “我好像有点明白了。 “想要停下来脚步,想要将一切美好之物都留给他。 “但是......很抱歉,摩根。” 银发老人缓缓低垂下了眼睑。 “你也明白吧——除了我以外,没有任何人能拯救阿瓦隆。 “所以,我绝不能失败,在将无上意志击溃之前,我决不能死去。 “我得活下去,因为我就是阿瓦隆。 “这永恒的黄金王朝,早就堕落了,猩红腐败正在蔓延,人们沉溺于长生的诅咒,无上意志正在收割我们的岛屿——我必须种下圣树,令得律法笼罩大地。 “他作为我的容器而诞生,是他的命运,我很抱歉,但......别无选择。” 银发老人遗憾而唏嘘的话声,虚渺在了这座先王的陵墓中。 以一人之力,对抗天意。 除了不详的魔女以外,没有任何人清晓他的孤独处境。 “真是对不起啊,我的儿子。” 伏提庚对着怀里的婴孩叹息着。 “取名,么? “嗯......如果你能长大的话,别像为父的人生这般无趣。 “所以说,我希望你能平静而幸福地生活下去。 “那么,我想到了。 “你名为:「阿尔文」。” 伏提庚微笑着说。 “「阿尔文·德斯雷斯」。 “意为:「受欢迎的人」。” 身为魔龙之子。 却希冀着,能受人欢迎么。 哈......何等讽刺。 苏树几乎有些想大笑出声,他张了张口,却只发出了一阵高昂响亮的啼哭。 老人的神色,顿时变得有些凝滞。 这名字,取差了么? 魔女连忙将婴孩抢着抱了过来,依偎在了自己绵软饱满的胸口之前,轻轻开始哄着摇晃。 这老东西,明明是自己的杰作,应该由自己来照料才对吧? 但......该怎么照顾小孩子啊? 她那贫瘠的育儿知识里,慢慢冒出了一个念头—— 喂奶......么? 魔女的神色,顿时变得有些精彩。 或许是因为被取了名的缘故。 苏树终于瞥见,自己的眼前刷新出了久违的主线任务栏。 他有些好奇——魂系游戏里,真的会有什么所谓的主线任务吗? 《黑暗之环》,可以供玩家自由地在大地图上游荡,也就是所谓的开放世界。 接下来,我必须要介绍一款开放世界游戏.jpg 这年头,做游戏不做开放世界,就好像玩游戏不玩●神一样,思想觉悟有待提高。 对于开放世界类型,哪怕通过bug、邪道,只要你能走到那里,即便只是开局一条兜裆布,你也可以直接去挑战关底的薪王之魂。 所以,大家一概都是默认攻略掉了最后的剧情boss,便将直接宣告通关。 所以说......主线到底是什么? 「主线任务已触发:」 「成为阿瓦隆之王(0/1)」 无比简单的几个字,在苏树的眼前缓缓浮现。 令他神情骤然凝滞,一下子连哭声也给顿住了。 成,成为阿瓦隆之王?! 尽管遭受千夫所指、万人唾骂—— 但,在如今《黑暗之环》的神话时代里,阿瓦隆之王的名号,正归属于篡夺了黄金王座,名为伏提庚·潘德拉贡的魔龙。 妈的。 这个任务的意思是明摆着,要自己亮出父慈子孝的对爹武器,抽出霜之哀伤、拔出信号斧?! 苏树终于知道,这玩意儿为什么会被归为最难度堪称地狱的一档了。、 任务很直白,直白到过分。 只要杀掉伏提庚。 他便是新的阿瓦隆之王。 而伏提庚,随时都有可能夺舍他这个乖儿子,绝对不会轻易给他这个机会。 有意思。 很有挑战。 苏树饶有兴致地偏过目光,与自己的卑王老父亲彼此对视起来。 最弱的究极生物,与最强的魔龙。 「我便将要杀掉你了,我的父亲。」 再见了,父亲。还有……我的懦弱。 似乎看懂了他的眼神。 银发老人闭阖上了眸子,微笑着说。 “在那之前。 “先学会活下来吧,阿尔文。” 第二十一章 拔出圣剑的人,会是你(8K,求追读) “伏提庚,你在干什么玩笑?阿尔文才两岁大!你就要让他去讨伐魔兽?!” “两岁又如何,我的儿子可是比我更令人生畏的究极生物。而且,他也接受了我亲手教导的武艺训练。” 停顿在王城饲育魔兽的地窟前。 身形魁梧的银发老人微笑着,铁灰色的浑浊瞳孔中,浸透着无言的淡漠。 伏提庚的身侧。 身高近乎一米四,样貌已然出落得堪称俊美的银发少年,眼睑低垂地伫立着。 少年的上身仅披着单薄素雅的白衬,柔顺的银发披散在铁灰色的眸前,匀称挺拔的身躯似是一柄出鞘的利剑。 幽邃沁人的瞳孔之内,仿佛有着一株洁白的羽花正在缓缓盛开,那正是流淌着德斯雷斯之血的象征。 仅仅......才两岁。 曾经牙牙学语的银发婴孩,便出落成长为了这般气质摄人心魄的红颜美少年。 少年那温润的肌肤似是最上等的软玉,精致的面容挑不出任何一丝瑕疵。 只是那样简单地伫立着,浑身所散发的气场便仿佛一面搅动心神的魔力漩涡。 惊人,实在太过惊人了! 魔女对于究极生物的成长,的确感到了刷新世界观般的讶然。 阿尔文·德斯雷斯。 既是完美的究极生物,亦是一只毋庸置疑的、非人的怪物。 但,怪物又如何? 她自己,也是受人唾弃的魔女。 这两年以来的朝夕相处,已经让摩根勒菲,将眼前俊美的银发少年视作了自己亲生的子嗣。 虽无任何血脉上的直接联系。 但阿尔文他,不仅是由自己所创造出来的无瑕杰作,而且还是由自己亲手教导带大的可爱孩子。 更毋论......那日夜授乳的情谊。 她的确不知道该怎么照顾小孩,伏提庚说简单喂血就可以了,但摩根却不忍。 所以,她尝试着顺应母亲的本能。 效果很好,孩子长得很棒。 只是,明明是还未有婚嫁的大龄少妇魔女,却已经开始哺育......魔女每想到那日夜的厮磨便不由得有些羞赧。 可惜可叹,阿尔文如今已经断奶了,真遗憾。 出于这般乳浓于血的养育情谊,名为摩根勒菲的月之魔女无法接受伏提庚的所做作为——在她看来,让两岁的孩子去讨伐凶险的魔兽,完全与送死无异。 “你已经成长为了独当一面的少年,阿尔文,而这座阿瓦隆,绝不会留给你更多的时间。” 银发老人拍了拍自家儿子的肩膀,温和地微笑道。 “那么,你自己的意见呢?” 沉默了片刻。 少年话声淡然平稳。 “没有意见。” 魔女抿紧了削薄的嘴唇。 “好!好!为父曾四岁便大口啜饮阿瓦隆的龙种之血,你今后将要彰显的功绩想来必在为父之上!” 闻言的苏树,有些哑然失笑。 功绩,是指让老爹你狠狠爆金币么? 魔女的神情,亦是复杂万分。 功绩,是指让你夺舍转生、继而被这座阿瓦隆的更多人,给各种口诛笔伐、千夫所指么? 伏提庚只是温和笑道。 “去吧。” 少年低垂下了铁灰色的眼眸,毫无犹豫地踱步走入了地窟之中。 他身前的不远处,由精铁打造的囚笼之内,正关押着一群通体呈现森然骸骨状的狼种魔兽。 那七八双飘摇着诡绿幽火的空洞眼眸,正死死注视着银发少年精致的面庞,觊觎着他浑身上下那鲜嫩可口的血肉。 骸骨之狼。 亡灵种。 正是《黑暗之环》前期的幽林沼泽地图中,时常能够见到的精英小怪。 以群居方式出没。 三两只围攻起来,能把玩家操纵的新手不死人咬得找不到妈、满地打滚,属于是前期纯纯的野爹。 所以也被玩家们称之为逼三狼。 只是逼三狼其实都算好的了,毕竟这里特么的......有一群。 苏树目光慢慢扫过囚笼。 一二三四五六七......七只,算上自己都够开一局狼人杀了。 除了自己以外全是狼的那种。 作为亡灵种,骸骨之狼虽被圣光、火焰、净化等相关属性给显著克制。 然而苏树这次开局,他妈的可是魔龙伏提庚之子,浑身上下幽暗的影属性魔力满得溢出,只能说是笑嘻了。 用来斩杀亡灵,事倍功半。 缺乏了属性上的特攻,那就只有以暴制暴进行物理摧毁——然而骸骨之狼的浑身根本没有什么要害,断根骨头对它们来说相当于削掉了指甲片儿。 唯一的关键是......眼眶中的晶核。 阴暗潮湿的地窟之内,感受不到任何一丝风的吹拂。 苏树长吁出了一口气,捏了捏空荡荡的掌心,抬起目光,对视向了那些觊觎自己的、狼群眼眶中飘荡的幽绿鬼火。 摧毁晶核,它们就会死。 但,手上没有好用的家伙什啊。 用指甲去剜?用牙齿去咬? 虽然问题也不大,但是不是有点太不雅观了,有损美少年的气质。 没有防具也就算了,身为究极生物不需要任何防御,那么...... “我有武器么,父亲。” 少年的话音堪堪落尽。 嗤——! 一柄剑继而被高高抛来,贯入了地窟那泥泞的土地里。 苏树笑了一下,缓缓抬手,将粗糙的剑柄紧紧握于掌中。 正是他被伏提庚教导剑术,时常会使用的那一柄训练级......木剑。 虽说以魔力灌注其中,哪怕脆弱的木剑也将削铁如泥,然而武器本身的质量太脆弱的话,耐久也会招架不住。 新手木剑是吧,至少发把村好剑呗。 妈的,该说不愧是究极boss么? 伏提庚老逼登,你的心是真狠啊。 阿尔文才两岁,就被父亲推进地窟,什么魂系地狱开局。 没错。 距离苏树加载进《黑暗之环》,迄今已经过去了足足两年。 大型游戏和小品级果然没法一概而论,苏树此时非常庆幸,当初第一次选择了十几分钟就能通关的《怪谈都市》。 自婴儿出生起开始载入,这直接就相当于重开一轮人生了。 得亏着苏树拥有成年人的思绪,并且并非魂穿而是建新号,这才不至于被搞得分不清自己是谁。 在这作《黑暗之环》里,他接受了阿尔文·德斯雷斯之名。 但苏树当然明白——无论自己是谁,自己的本质还是「苏树」。 并且,他再三向小门问询确认过,无论在一款游戏里渡过多长时间,现实都只会经过六个小时。 就好似做了一场久远的梦。 我超!那这种牛逼功能,用来画漫画赶稿岂不是无敌了?! 可惜,苏树可不是那种会在游戏里赶稿的勤奋份子,那是芥姑娘的领域。 小门的贴心,让他终于放下了心来,选择经历起了名为阿尔文的少年人生。 甚至......在两年之前,他还只是个只会咿咿呀呀的婴儿来着。 究极生物的体格确窜得比韭菜还快,仅仅几百天,他就出落成了这么一位长得很帅、很有代入感的红颜美少年。 八岁窜成两米八,想必不在话下。 倒时候拿出身份证,人们都得惊呼这他妈八岁。 但,苏树能够隐约感受到,这是自己能够引导的生长。 换言之——只要他想,一直这样停留在少年形态开大车,那也是可以的。 他的身中,汇聚了历代先王的血脉,以及阿瓦隆诸般幻想种的基因。 需要如何生长,身躯便会顺应那般念头,进行对应的进化。 乃至于生出鳞片、长出利爪、甚至背后铺陈开来一对狰狞的龙翼。 这,就是完美的究极生物! 只是,在现实里当纯血人类当惯了,苏树还是没有选择长出些什么奇形怪状的身体组织。 甚至这幅少年的体型,也是他有意进行压制的结果。 长得太高了的话,他害怕伏提庚觉得孩子成熟了,直接忍不住动手了。 而且,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 众所周知——魔女都是正太控,懂的都懂。 苏树偏过目光,直视向了自家美眸含忧的银发魔女,浅淡地笑了一下,示意她不必担心。 身为乳母,他如今与摩根的关系,自然要比伏提庚这位便宜老爹深厚得多。 经过这两年以来的朝夕相处。 苏树早已经将自己这位魔女堂姐的状况,差不多给摸得透彻了。 一言以概之:美、强、惨。 作为黄金之王尤瑟尊贵的公主,却觉醒了诅咒的权能——身边的万事万物,都会因她不自觉散溢出的魔力而憔悴枯萎。 黄金之王的公主,是诅咒魔女。 这堪称是永恒黄金王朝建立以来最大的耻辱,是贤者预言之中即将招来灾厄的象征,与那般不详的猩红腐败如出一辙。 正因如此。 她被尤瑟放逐出了王国,从此不承认有她这个女儿。 如今黄金王座被伏提庚篡位,摩根回来不过是想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同时给予她那位父亲狠烈的报复。 不得不说,打扮的确很“魔女”。 掩面纱、露脐装、吊带袜......这般堪称走在潮流前沿的审美,可谓狠狠暴击在了苏树的xp之上! 好设定!吊带黑丝是好文明! 虽然说并不怎么方便开口询问魔女的年龄,但从便宜老爹伏提庚的年纪来看,作为他侄女的摩根,怎么着也有个四十多岁了...... 这不就纯纯的大龄纯情美少妇吗? 这样一想,顿时觉得更棒了! 就要大车!就要大车! 抱歉,尚未谋面的防火女老婆,我本来想要等待你的......但魔女她给的实在太多了,而且非常懂人心。 这也是苏树在这么一个没有电脑、没有网络的奇幻王朝里,能这么慢慢熬过两年的重要原因。 他自从一岁起,便会被伏提庚每天高强度的剑术训练,给抽得皮开肉绽。 虽说痛感被削弱了,但也浑身犹如伤口撒盐般剧烈烧灼。 魔女便会将奄奄一息的少年,从训练场抱回,为他挽下鲜血淋漓的衣物。 出于漆黑意志的特性。 只要一丝理智尚存,苏树便绝不会死亡,他的理智只要未曾归零,再惨烈的伤势亦能恢复如初。 于是,他被伏提庚以近乎残忍的方式锻打着。 “阿尔文。” 银发老人微笑的话声,自少年身后悠悠飘荡传来。 伏提庚抬起了手,指向了地窟之中的那群魔兽。 “它们。 “是你接下来一周的全部食物。” 嘶...... 凝望着被缓缓启开的囚牢,苏树微微嘶了一口冷气,他现在知道,为什么偏偏是七只骸狼了。 一天......吃一只? 飘荡的幽瞳觊觎着血肉,厮磨的利齿滴坠着涎水。 缓缓踱步的骸骨狼群,将形单影只的银发少年包围于其中。 隔绝的结界凝聚成型,干扰的话声被尽数屏蔽,唯有其中一方彻底死亡,生还者才能从中离开。 窥见这一幕。 伏提庚低垂下了眼眸,看也不看最终的结果,直接转身便准备离去。 “你要走?”魔女猛地偏过了美眸。 “不是有你在这里么,摩根。” “你的儿子,你连看也不看?!” “不必看,你想要帮助他就帮助吧。但如果连这种程度都活不下来,那他便不配具备着德斯雷斯的器量——我只当锻造出了一件废品。” “阿尔文终归只是个两岁的孩子!你不担心他甘愿求死么?伏提庚!谁又能忍耐你整天这般无休止的折磨!” 闻言的银发老人顿住脚步,慢慢偏转回了淡漠的视线。 望着神情焦灼而忧心的魔女,噬光的魔龙意味深长地微笑了起来。 “他绝不会求死。” 摩根的面容有些怔神。 ......为什么? 魔女张了张口,却没有问出来,只是眼眸中晃荡的光,已经出卖了她的困惑。 “羁绊亦是一种桎梏,摩根。” 银发老人轻轻点了点自己的胸口,微笑着开口道。 “阿尔文绝不会求死......因为你。” 因为......「我」? 意识到了某件残忍之事的魔女,幽蓝色的瞳孔因为惊惧而微微放缩。 “你以为,这么危险的一件武器,我为什么会把阿尔文特地交给你照料? “心疼么?怜悯么? “你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变得过分亲昵了不是么? “摩根哟,我的好侄女。 “你或许已经是阿尔文,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的唯一动力了。” 胆寒。 摩根感受到了难言的胆寒,卑劣的王者无愧于其称。 银发老人的背影渐行渐远,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 啪嗒。 泥泞的地面溅起斑驳污秽的血水,手上的剑身传来不堪重负的呻吟。 将流淌的影之魔力尽数灌注于剑身,抬手一劈,便切割开了扑咬而来的骸狼头颅,将其晶核一刀两断。 然而...... 脆弱的木剑,终于承受不住魔力的摧残,而咔嚓崩裂为了一滩碎片。 丢掉了手上的剑柄。 浑身浴血的银发少年,喘着粗重的呼吸,将染血的沾黏白衬慢慢解下,弃于地面,切肤之痛于浑身好似烧灼般燎燃。 面对围攻。 伤势恢复的速度,远远比不上伤口被制造的速度。 望着苏树手上的木剑终于崩裂。 摩根浮现出了忧心的表情,抬起手,准备强行干涉其中。 虽然是伏提庚所布设下的结界,但那位卑王在魔法上的造诣,如何能够比得上诅咒的魔女。 “不必,摩根女士。” 似乎早已预料到,摩根会做出怎样的行动。 少年有些嘶哑的话声,悠悠荡荡地从结界内飘荡了出来。 只是隔绝了外部的干扰,摩根仍能听见他的声音。 魔女犹豫了片刻,终于选择放下了白皙的手掌。 察觉到了苏树失去了武器。 仅剩的、两头聪慧的畜生们彼此对视了一眼,缓缓以围攻之势踱步行来。 哒! 明明是骨质的身躯,却惊人地矫健,位于左右两侧的骸狼同时猛地跳窜发动了扑咬,张开的利齿闪烁着摄人的寒光。 躲避不开了。 缺少了武器,也难以反攻。 但,没有剑,也无所谓。 因为我还有......我的双手—— 一脚猛地蹬出,将一只扑来的骸狼直接对着脸用力踹飞。 苏树抬起左手,以小臂径直迎向了另一只骸狼尖锐的撕咬。 利齿啮合。 咔哒——! 骨头仿佛发出了不堪重负的脆响。 手臂上的肌肤,在亡灵种那具备腐蚀性的涎水之下,不断地撕裂溃烂开来,露出了淋漓的血肉与森森的白骨。 咔嚓。 银发少年直接撕扯下了自己左手的臂骨,将尖锐的那一端,径直刺入了幽火飘荡的眼眶之中。 噗嗤——! 晶核咔哒一声,爆裂碎开。 咬住手臂的骨狼动作缓缓僵滞,由亡骸所组成的身躯,无力地坠垂到了地上。 望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左臂。 断肢要重生起来比较麻烦,往往需要至少半个小时。 苏树停顿了片刻,笑了一下。 在摩根惊惧万分的目光中,银发少年抬起手,将那根尖锐的骨锥,猛地刺入了自己的心脏。 “阿尔文?!” 扑通。 他晃晃悠悠地跪倒在了地面上,视野之中,继而浮现出了唯有自己才能看见的醒目提示。 「死。」 「你因心脏穿孔而被击杀,你的心脏强度+20%,对锐物抗性上升。」 「你要消耗理智重生吗?」 「确认,理智-6。」 在魔女震撼的视线里。 本已颓倒在地的银发少年,缓缓从地面支撑站起,交缠的血肉刹那间在断臂弥漫成型,组成了他一只全新的左手。 伤势恢复起来,太慢了。 直接用......复活刷新。 苏树用力咳嗽了几下,微笑着拔出了胸口的骨刺,本该致命的伤口弥合如初。 不,对于究极生物而言,根本就没有致命要害这般概念。 你能复活?! 你也是亡灵?!你什么亡灵?! 在骸骨之狼那几乎于颤栗的视线里,银发少年缓缓走上前,径直捅穿了它的眼眶。 噗嗤——! “德斯雷斯之血,永生不死的诅咒,伏提庚所追寻的完美容器。” 望着这惊人的一幕。 魔女有些恍惚地呢喃着。 “这就是......究极生物。” “啧......七个打一个被反杀七个,你们会不会打团啊?” 下身衣物残破不堪的银发少年,长吁出了一口气,端坐在了这滩森然的骸骨堆里。 不得不说,穿心的确很疼,疼得让人都快昏厥过去了——而这甚至还是被削弱过后的痛觉。 “让你上强度,你居然玩真的......” 少年仿佛自言自语般呢喃着。 苏树已经开始感到麻木,自己为什么要选这么一作游戏折磨自己了。 其实,他是不必承受这般折磨的。 「您要退出《黑暗之环》吗?」 随着苏树脑子里冒出累觉不爱的念头,选择退出游戏的系统提示,继而也极其贴心地浮现在了他的视野之中。 少年抬起手,对着小门比了个中指。 “以后不要在我眼前,浮现出这种侮辱p社玩家的内容。” 「好的,已为您隐藏该提示,但您随时都可以选择退出。」 「?????」 是的。 他的确,随时都可以选择退出。 「但,内测阶段,未通关之前,您无法载入下一款新游戏。」 奶奶的,感情在这儿等着我是吧? 苏树察觉到了难度。 因为,「退出游戏」的那个选项,总在心里晃荡着。 比无光的绝望,往往更能击溃人们心防的事情是——那个解脱的选项就在眼前,随时随地......都能选。 妈的,看不起p社战犯是吧?自己选的游戏,跪着也要给他通关了。 再说,我家魔女这么好看,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银发少年叹了口气,已经被饿了一天的究极生物,发出了不争气的腹鸣声。 望着眼前骸骨之狼堆叠的尸体,苏树实在不知道怎么下口。 伏提庚啊伏提庚,你特么是真的牛逼,这是你儿子七天的伙食是吧? 他妈的,排骨上也没肉啊! 银发少年抬起手,猛地用力扳开折断了一根大骨头,感情这是要自己靠吸食骨髓过活? 其实,究极生物饿个十天半个月的,也饿不死。 但,地窟的深处还关着许多魔兽。 苏树能够猜到,接下来必然还有接连的鏖战,他必须迅速补充体力。 复活很好用,但理智就那么100点,如果耗尽了,他也就相当于复活币用光了。 理智值在游戏里面,似乎并不会自发恢复,苏树还没弄明白这机制是什么。 他把骸狼的骨头棒子放到牙口里一咬,将其尽数磨碎,狼吞虎咽地咀嚼起来,味道居然还不错,就是有点硌牙...... “别吃这个了,阿尔文。” 结界已经涣散,心疼的魔女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伏提庚这老东西也真是舍得折腾自己的儿子。 “只可惜,我现在有这个能吃,摩根女士。” 苏树对着自家魔女笑了一下,轻轻摇了摇头。 虽然在身份上同时是老师、养母以及堂姐。 但,摩根却从来不让他使用这些称呼,而是强调直呼其名即可。 确实,又是师父又是堂姐又是养母的,关系属于是乱完了。 毕竟整个《黑暗之环》系列,据说也总是充斥着各种家庭伦理剧。 在原作游戏里,身为不死人的玩家所能够挑战的很多敌人......都特么是一个家族里的远亲近戚。 隐藏boss的儿子是精英boss,可能这就是所谓的环二代吧。 相比于被伏提庚给天天拷打,能有骨头棒子啃真算不错了。 听到这句话的魔女,也不由得垂下了幽蓝的美眸。 “伏提庚监控着地窟入口,他不让我给你携带食物进来......” “没关系,其实啃骨头,还真的挺有营养的。” 苏树准备给自家魔女好好科普一下营养学,却只看见对方的面色,莫名有些微妙地酡红了起来。 摩根白皙的手掌,微微抚上了少年那百看不厌的面颊,将那些沾染的血迹,以指尖给轻轻抹去。 “阿尔文,你长大得很快呢......” “嗯。” “小时候,还是我在给你喂奶。” “嗯......” “你父亲他,不让我带食物进来,好像也没什么关系。” “嗯?” “想喝吗?已经很久都没......” 没有吃的。 那便让自己......来喂好了。 魔女垂下了幽蓝色的美眸,细弱如缠丝般的话声有些轻得过分,似是有如嘤咛般地吐字,不仔细听的话,都快听不出来她在说什么。 但......苏树的听力无疑很好,他当然听得很清楚。 阿尔文毕竟才两岁,尽管天资聪慧得过分,学习什么都很快。但,毕竟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呢。 魔女这样想着。 在一片赧然的酡红中。 苏树感觉得到,自己的视野像是被什么给埋住了。 搂住了少年的脑袋,摩根轻轻抚着他的柔顺的发丝,似是在如母亲般温柔地夸赞着他的努力。 啊啊......摩根果然是能成为我母亲的女性啊。 这般在心里感慨着。 其实,苏树很懂,已经懂麻了。 但,他不能表现得自己很懂,因为伏提庚会察觉到不对劲。 所以,得将恋爱攻略的熟稔与生活经验,转换为少年后天的聪慧。 现在的阿尔文,是不该懂的吧? 即便已经阅读过了许多典籍,身躯已经成长为了少年,但对于温柔的怀抱,两岁的孩子也是无法抗拒的。 这样说服着自己。 于是,在魔女的怀抱里。 少年仿佛又重新变成了婴儿。 * 七天之后。 浑身浴血的银发少年,缓缓从遍布着魔兽尸体的地窟中迈步走出。 累么? 有摩根每天陪伴,倒也不怎么累。 不仅回味了魔女的美妙,也生啖品尝完了诸般魔兽血肉的滋味。 这营养,补充得比煎饼果子还饱啊。 “知道我为什么要让你,把诸般魔兽们当做食物么,阿尔文?” 清洗完了染血的身躯,端坐于王庭华贵的宴席之上。 银发老人微笑坐在宴席的主位,对于儿子的轻松归来,仿佛并不感到意外。 面对这个问题。 苏树沉吟了片刻,缓缓回答道。 “让我学会活下去。” “没错,活下去——诸般魔兽的习性,你在生死的搏杀之中,应该都已经铭记得很清楚了。 “即便把你一个人丢入荒野,想必如今的你亦能安然生存。 “所以,你该要离开伦蒂尼姆了。” 摩根的身躯颤抖了一下。 “离开伦蒂尼姆?你说什么?阿尔文要去哪儿?” “月之国的首都。” 伏提庚微笑着说。 “尤瑟没有死,虽然被我重创,但是还在苟延残喘般地活着。 “据探查的消息,他已经逃到了赫卡忒统御的月之国,妄图在那里重新组建讨伐我的骑士团,夺回伦蒂尼姆的王座。 “呵,他以黄金的心脏,所创造出来的那只怪物,希冀能够获得先王意志的承认,拔出阿瓦隆的圣剑。 “很美的梦,但却不可能实现。” 伏提庚的话声中带着嗤笑,轻描淡写地便宣判了自己那位兄长的死刑。 好家伙。 这边父慈子孝,那边兄友弟恭。 “所以,我应该做些什么?” 苏树有些好奇,明明是被伏提庚惦记的容器,他居然舍得把自己放出去么。 “记住,你来自于失落的黄金家族,作为旁系流失在外的德斯雷斯之血,将要前往月之国,参与选王的仪式。 “你的血脉,比他的心脏更纯粹。 “所以,阿尔文。 “拔出圣剑的人,会是你。” —————————— 目前追读已经4000+了,感觉这个数字属实不太吉利嗷,这趋势上活动有望。所以叔叔接下来每天都会更新至少6k,希望大家能够踊跃追读一下,不胜感激。 第二十二章 落叶带来讯息,也带来宿敌(7K,求追读) 夜空无云,繁星璀璨。 幽寂的深林之间,俊美的银发少年端坐于噼啪作响的篝火之前,安静地翻阅着自黄金王城内带出的诸般史料典籍。 明烁的火光,不住扑闪在了少年面庞之上,将他铁灰色的眸子衬得熠熠生辉。 本就俊美出尘的颜容,令得身侧旅途相伴的魔女,不禁看得有些痴迷。 坚韧的意志、聪慧好学的心性、谦逊温良的品质、以及这遗世独立般的气质。 啊啊......阿尔文,真不愧是由自己亲手捏出来、哺育养大的好孩子。 怎么,偏偏就是伏提庚这条残虐魔龙的儿子呢? 联想到阿尔文未来将要面临的命运,其注定崎岖的光景不由令得摩根感到一阵黯然,忍不住发出了幽幽的叹息声。 “摩根女士,您在叹气什么。” 少年放下了手中的书籍,沁人而柔和的眸子慢慢偏转了过来,话声谦逊温良。 “是这趟旅途中,阿尔文有哪里惹您不开心了么?” 苏树当然知道对方在叹息什么,但他必须明知故问。 生而知之的成人灵魂若暴露出来了,他脸皮倒是够厚的,毕竟一开始授乳什么的又没问过他的意见。 但......只怕魔女莫不是要羞赧得钻进地里了。 尽管苏树明白,即便他道明真相,以摩根的心性,大概也不会介意这些事。 因为,彼此的感情是真挚的。 只是,现在还处于黄金王朝的地界之中,苏树时刻都提防着伏提庚的监视。 老东西说得没错。 若没有摩根的照料,他说不定坚持不下来这诸般折磨。 卑王的心思,堪称是纯粹而彻底的阳谋——过于亲密的羁绊,亦是一种束锢。 就像是有了稳定的家庭关系、有了几十年的房贷车贷,牛马才会甘愿去当任劳任怨的牛马,因为身上背负着不仅自己,还有家人。 心有了牵挂。 自诩无敌之人,亦会多出软肋。 即便不为角色卡提升实力而考虑,仅仅是为了从小照料自己的魔女,苏树也注定会好好走完这趟属于自己的旅途。 “不......没事。” 面对少年的关切。 魔女幽蓝色的美眸微微低垂,削薄的嘴唇抿紧了几分。 其实她掩面的薄纱,对于究极生物已经起不到遮掩的效果了,反而这样带着面纱,有一种若隐若现的朦胧美感。 让人想要伸手掀开,用指尖去亵渎她的肌肤。 “只是心里有些感慨,仿佛没过多少时日,你便居然长得这么大了......” 摩根当然不忍心直接告诉自家崽,你爹把你制造出来,就是为了夺舍你的。 苏树只对此不置可否,笑答道。 “毕竟我身躯中流淌着纯正的德斯雷斯之血,更寄托着来自于父亲的厚望,成长得快是应该的。” “......”魔女的表情更复杂了。 没错......厚望。 苏树的语气理所当然,因为这便是阿尔文被老东西给从小cpu出来的、应当表现出来的认知。 伏提庚虽在阿瓦隆的声名堪称恶贯满盈,但在教育孩子上亦是不遗余力——除了武艺上的训练以外,还会给予诸般温柔的甜枣。 打得遍体鳞伤后会丢下补药(尽管因为究极生物的体质恢复得太快,而屁用没有),剑术教习的过程里,亦会耐心地拆解每一个招式。 有了进步,则会温柔地抚摸少年的脑袋,毫不吝啬话语与物质的激励。 平常更是想要什么山珍海味、奇珍异宝、乃至于侍寝女仆......只要张口,伏提庚便会为他尽数安排。 虽然最后一项,魔女肯定不会同意就是了。 毕竟是在她怀里长大的。 苏树不得不承认,即便是扮演出来的假象,伏提庚也堪称扮演出了一位无比称职的父亲,最多有些过分得严厉罢了。 而这严厉,甚至也是有理由的。 因为......伏提庚乃是叛君之王。 噬光的魔龙发动叛乱,篡夺了永恒黄金王朝的王座,距今已近十载。 重伤逃遁的当代黄金王尤瑟,嘴里说着要夺回王位,结果足足十年过去了,却屁都没有放一个。 伏提庚手上染血性命无数,魔龙之称正是打出来的泱泱凶名。 如今占据了黄金王朝的党羽,皆是向魔龙宣誓效忠的叛军。 但,伏提庚其实根本就不需要手下。 据传他化身巍峨白龙,曾一道噬灭吐息歼军十万,王城伦蒂尼姆旁的山峰,如今还留着那么一道直径百米的巨大豁口。 好家伙,你这是无想的一炮? 所以,如今他堪称是无冕的阿瓦隆之王,这座岛屿当之无愧的最强者。 本来身为叛王之子,苏树从小怎么着理应也能捞一个舒适的二世祖当当,每天过着勾栏听曲儿的快乐生活。 但,他却被老东西天天拷打。 因为,伏提庚从小便告诫他,身为魔龙之子,他有一位命中注定的宿敌。 也就是贤者预言中的那位亚瑟王,尤瑟王所培育出来的怪物:亚瑟·德斯雷斯。 贤者预言中的亚瑟王,将会拔出圣剑,讨伐魔龙,荡扫乾坤,重还阿瓦隆一个清世太平。 而伏提庚自诩年事已高,已然垂垂老矣,这般对抗亚瑟王的重任,于是便落到了自家儿子的肩膀上。 好家伙,要不是知道老东西一开始就打算夺舍自己,苏树说不定还真会被他给说得心潮澎湃。 这样的情况下,心性不成熟的少年很容易对父亲的权威形成依赖与顺从,这是很合乎情理的。 伏提庚既然在装作严厉的慈父。 苏树便也在尽量扮演着一名带孝子。 “作为父亲的子嗣出生,我无法选择,只能接受。而要达成父亲的殷切期盼,我还有很多要学习的事。” 银发少年清朗的话声令得魔女神情颇为复杂,而她却又不好表现出来。 “所以,摩根女士......希望这趟旅途,您能多指导我。”苏树笑着说。 “我......我当然会的。” 望着自家魔女落寞的神情,他心里摇了摇头,想着还是转移话题比较好。 “阿尔文正好读完了阿瓦隆的历史,其中令我有诸事不解,摩根女士。” 阿瓦隆的历史。 通过浏览王城的诸般典籍,苏树最近在恶补着《黑暗之环》的架空背景故事。 感觉,自己也要变成一个不折不扣的环学家了。 众所周知,《黑暗之环》是一款缝合了诸般神话体系的魂系游戏。 老贼据说请来了马丁老爷子执笔背景,所以世界观充斥着浓厚的奇幻风格,其中的许多名字与称呼也带有神话隐喻。 比如阿瓦隆、伦蒂尼姆等地名。 阿瓦隆正是凯尔特神话的圣地理想乡,而伦蒂尼姆则是雾都伦敦的古称。 又比如伏提庚、亚瑟、摩根、斯卡哈、赫卡忒等姓名。 基本都出自于凯尔特、爱尔兰乃至于希腊神话中的诸般典故。 再比如黄金圣树的设定,则明显参照了北欧神话中的世界之树。 甚至阿瓦隆中交易的货币「卢恩」,这个称呼的出处也同样如此。 简单地说,这是一个究极缝合怪。 但莫名缝得很融洽、很润。 想到这里。 苏树不由得抬起了视线,望向了王城方向,那一颗生长在城中的、伟岸得遮天蔽日的黄金圣树。 树......又是树。 这不由得让苏树想起了月枝的树。 那颗遮天蔽日的黄金圣树,灿烂夺目的枝叶在天穹之上蔓延了开来——无论伫立在这座岛屿的任何地方,只要抬头,便能窥见其璀璨夺目。 在夜晚,则更是显眼。 然而,此时此刻。 这颗圣树的状态明显有些萎靡,一半的枝叶都枯萎腐朽、飘零凋落,再不复以往的灿烂光辉。 半朽的黄金树。 亦昭示着这座阿瓦隆正在经历的、有如诸神黄昏般衰退的命运。 “落叶,带来讯息......” 银发少年轻声颂念出了《黑暗之环》的开场辞。 而这,也是整座阿瓦隆的永恒黄金王朝,曾经的历史起源。 典籍内记载着古老的诸事: 阿瓦隆,是自浑茫的海中升浮起的一片广袤岛屿,这片理想之乡,充斥着甘甜而美妙的一切。 漫长的时光中,生机开始孕育。 上古时代,人类与灵长百族出现,那时候一切都还彼此安好,一片勃勃生机,万物竞发之景。 直到古龙与巨人相继诞生,为了争夺阿瓦隆的统治权,两方最强大的种族开始互相攻伐,天崩地摧。 纷乱焦灼的一日,天空中有炽烈的辉光猛然降下,那是黄金树的种子。 黄金圣树在地上繁茂生长,带来了黄金律法,亦带来了不朽的生机。 圣树挑选了人类种族作为其意志的代行者,也孕育出了最初的永恒黄金女王·玛丽卡。 她统一了整座广袤无垠的阿瓦隆,并为自己冠上了「德斯雷斯」的不朽姓氏。 直至陨落之夜,这位永恒的女王被呈上的子女的毒酒所谋害,但她不死的特性终将令她重生恢复。 于是,她的孩子们残忍地将母亲进行了分食,各自继承了一部分不朽的权柄,同时也带来了诅咒的原罪。 「阿瓦隆注定因诅咒而颠覆,而你们的尸骨也会被你们的子嗣摧毁。」 留下了这样诅咒的预言,女王的头颅微笑着闭阖上了双眸,被他的长子给吞入了腹中。 从此,统一的阿瓦隆王朝分崩离析,变为独立的诸国,自诩正统的长子继承了黄金之名,开辟了永恒黄金王朝。 而其余半神兄弟姐妹则建立了阴影、明月以及如繁星点缀的诸般国度。 动乱的诸国时代再度来临,但在黄金圣树的庇佑之下,永恒黄金王朝一家独大,压制着其余诸国的光辉。 简单地说,也就是一超多强的格局。 数千年以来的阿瓦隆,仍处于生机勃勃的神话时代,岛屿上的一切,都在繁茂地生长着,满溢着绚烂的植被与充沛的灵气。 德斯雷斯之血更开始播洒于大地,由于大家实在都太能生了,导致无论什么种族,都多少沾了点不朽的血脉,寿命冗长,动不动就能活个三四百年。 这也被称作为「黄金时代」。 只是......诅咒似乎正在逐渐应验。 随着时日变迁,人们的平均寿命逐渐变得越来越短,从以前的三四百年,慢慢变成了如今的七八十年。 更自百年前起,黄金圣树出现了枯萎凋零的迹象,开始飘零下纷飞的落叶。 阿瓦隆的各地,亦浮现出了灾厄。 不详的血月高悬于空,名为猩红腐败的诅咒开始从人们的体内蔓延爆发,将其理智沦为野兽、肉体则转变为各种扭曲的怪物,自发地感染周边的一切。 活得越久的生灵。 体内便越容易爆发猩红腐败。 这般规律,使得寿命冗长的半神们人人自危,伏提庚则在这动荡的此时骤地发动了叛乱,夺据了永恒黄金王朝。 尤其是。 伏提庚明明身为活了许久的龙种,却从未有任何爆发猩红腐败的迹象。 反而在他夺得王座后,圣树枯萎之相愈发明显。 所以,人们都逐渐笃定,正是魔龙篡夺了圣树的辉光,伏提庚妄图独占黄金圣树的律法,为自己永续久远的寿命。 “所以,父亲的意图真是如此么?” 苏树不解的地方正在于此——如果伏提庚篡夺王座真是为了延寿的话,那还要自己这幅究极生物的容器干什么? 连先王的遗骨都献祭了,够狠的,感觉纯粹属于多此一举。 或者只是为了——给自己载入游戏,安排一个合情合理的反派身份么? 不过,苏树猜得到,在原作的故事背景里,伏提庚最后应该成功了才对。 因为,阿瓦隆已经看不见黄金圣树的存在了,永恒黄金王朝就此变成了永夜螺旋帝国,从神话的黄金时代,迈入了召唤不死人传火的黑暗时代。 不得不说,老东西,你这幕后黑手究极boss就是大手笔啊,直接把游戏的画风都给改变了。 然而......对于这个问题。 来自魔女轻声的回答,只令得苏树有些怔神。 “你父亲他,并非是要摧毁圣树,而是妄图种下一颗崭新的圣树。” 摩根美眸低垂着。 “因为,自界外坠落而来的黄金树之种,对于这座阿瓦隆来说,从一开始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骗局。” “......骗局?” 苏树呢喃重复了一遍这个词。 ......哈? 感觉,信息量是不是有点大? 伏提庚打算重新种一颗新的黄金树? 那正传里的黑暗时代又是什么情况? 银发少年抬起了打量的视线,在扑闪的火光中,望向了这座生机勃勃的岛屿。 深林之内。 树木葱郁,花朵绚烂。 举目皆是数人合抱才能将其丈量的巍峨巨木,枝叶繁茂,主干笔直粗壮,翠绿的树冠几乎将月色遮蔽。 时常还能够听到清悦的鸟鸣,以及各种小动物窸窣窜动的声响。 而在《黑暗之环》正传的游戏地图里,即便是森林地形,那些能看见的树木建模,几乎也全都是光秃秃的朽枝、没有任何生机可言。 唯一能看见的动物,是地下城水沟里到处流窜的蟑螂和老鼠。 到处都弥漫着焦灼的气息,地上亦流淌着熔岩的辉光。 堪称一片毫无希望的倾颓末世。 苏树隐约想了起来,出生之时,伏提庚好像是说过:要种树什么的。 除此之外。 还有一个.......让他非常在意的词。 「无上意志」又是什么玩意儿? 他张了张口,却不方便问询,那不是暴露自己在婴儿时期就听得懂了么。 只恨自己,没有好好去看过环学家们的剧情分析。 “我没听明白,摩根女士。”苏树旁敲侧击道,“父亲他是要想重植圣树,修补黄金律法么?” “......嗯。” “那父亲又何必发动叛乱?骂他的人一路能从影之国排到月之国,唾沫足够淹没王城城门。他这不是要干大好事么?” 再讲下去,就要聊到你的身世了。 摩根神情复杂地摇了摇头,偏转开了自己幽蓝色的眸子。 “现在和你说这些复杂的事,有些太早了,阿尔文。” 前方是大人的世界? 草......更好奇了! 我家魔女哟,你怎么也是谜语人啊。 苏树很清楚,看上去气质清冷、生人勿近的自家魔女,其实就像是某只猫娘老猞猁一样。 外貌表现得再冷漠的猫咪,小腹都是柔软的。 但,又不能把摩根吊起来狠狠拷打,苏树有很多方式让她求饶,但要论真刀真枪地实战拼起来,他才两岁,肯定输。 而且,关于这个问题。 苏树知道自己软硬泡沫,魔女也一定不会说。 啧...... 如果不是伏提庚,让黄金时代的阿瓦隆陷入了黑暗动乱。 那他妈是谁干的? 还有高手? 银发少年沉吟了片刻,决定先掠过这个在意的问题。 反正......来日方长,日后再说。 如今已经行至了黄金之国的边界,距离前往月之国的首都,还剩下半个月左右的路程。 这地图是特么真大啊。 明明是被称作「岛屿」的阿瓦隆,苏树曾伫立在王城的顶端,以究极生物的目力却根本看不见这片大地的边界。 与游戏里相比何止放大了千万倍。 其实魔女是可以直接开传送魔法的,但苏树如今扮演的是一名流落在外、身怀德斯雷斯旁系血脉的少年旅者。 在林间进行赶路与休憩,可以增加他沾染风尘的真实感。 幽林中的薪火,噼里啪啦地燃烧着。 将散乱的典籍收回行囊,少年指尖捻转着串鱼的木枝,动作熟稔地为表皮焦脆的烤鱼撒上了在林间采摘的香辛料。 毕竟白金了《黑暗之环》,其中的草药素材他都已经很熟悉了,假装看了一遍图册,便能分辨出诸般植作。 而在魔女与伏提庚看来,这简直就是过目不忘的聪慧了。 至于......钓鱼。 究极生物根本就不需要钓啊,直接在湖里用削尖的木棍一戳一个准,钓鱼佬见了都得暴风哭泣,怒斥这根本没有灵魂。 “应该好了,摩根女士。” 少年将滴坠着惹人油脂、香气直令人食指大动的烤鱼递给了自家魔女。 摩根望着手上这熠熠生辉的美食,仿佛觉得烤鱼的浑身好像在散发着金光。 咕...... 她慢慢地吞咽了一口唾沫。 阿尔文才两岁,怎么什么都会啊? 学什么都是一遍都会,看什么都是一遍就记住,如今就连做饭,也达到了自己可望而不可即的水准! 就......显得自己很笨。 那,有什么能回报的吗? “只吃烤鱼,会口渴的吧。”魔女轻声地呢喃起来。 “嗯,应该不会吧?我特地挑选了湖里肥美的品种。” “我说会就会。” “嗯......嗯?这里有水壶。” “水......水不够解渴。” 银发少年的头顶冒出了一个大大的问号,这么找茬,摩根难道你要劈我的瓜? “所以......”魔女的脸色有些微妙地酡红了起来,细弱地嗫嚅着,暴露出了她的真实意图,“——要,要喝吗?” 不是,你上瘾了喂?! 苏树下意识环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这里甚至还是野外小树林...... 呃。 属于情侣僵尸们,经常会互相啃食脑髓的那种地方。 好像还蛮合理的。 虽然,魔女的滋味真的很不错。 但,自己也不能老被当成小孩子吧? 必须让摩根认识到这一点。 眼见苏树盯着她不说话,魔女的面庞也慢慢地埋了下去,酣醉般的酡红色几乎快要蔓延上光洁的脖颈。 她掩饰般地咬了一小口烤鱼,假装什么也没说过似的,慢慢偏开了目光。 然而咀嚼着那滑嫩又滋味无穷的鱼肉,面色却又慢慢飞浮起了一抹有如熟透般的红晕,不知道在想什么。 苏树摇了摇头,他寻思自己也没加药啊? 视线都快埋到自己的人心里面去了,魔女垂下螓首,想要用看脚尖的方式度过尴尬,却发现自己做不到。 没办法,太大了。 “一路照料,您辛苦了,摩根女士。 “所以,我有件礼物想送给您。” 少年温和的话声自身前传来,令得摩根的表情为之一怔。 欸? 自己照料了什么? 明明是被照料才对? 这样想着。 一缕馥郁中夹杂着苦涩的清香,慢慢飘荡进了魔女的神经。 她抬起视线。 眼前的银发少年微笑着,仿佛是从手中变出了一株黑色玫瑰般,将这荆棘的花给捻在了指尖。 荆棘带刺的黑色玫瑰。 就像是生人勿近的羞赧魔女。 皆抗拒着接近,亦皆带着醉人的馥郁幽香。 “去取食材的时候,顺手为您采了一株。”银发少年微笑着说,“因为发现,和您的气质很相衬呢。” “要我为您佩戴上吗?” 没有回答。 因为,魔女讶然得已经说不出话。 于是,少年白净的指尖就那样慢慢向前伸出,似是想要抚开她的面纱。 面对苏树的僭越之举。 摩根的大脑蓦然间一片空白。 下意识地想要阻止他。 手臂却仿佛灌满了沉重的水银,阻滞得难以抬起。 或者说,内心反而在期待着对方的行动吗? 随着掩面的黑色薄纱被微微掀开。 魔女那精致绝伦的容颜,第一次毫无遮掩地呈现在了少年的眼前。 惊艳。 眉眼妖艳如盛放的空谷幽兰,拘谨之中亦带着几分羞赧。 那点缀于幽兰之间的些许醉人酡红,更让月色下的美人姿容犹如梦幻。 沉静的湖泊,如同那样颜色的眸子,成熟、旺盛、柔和。却又似蛇蝎,禁忌、诱惑、致命。 略微扬起的白皙脖颈,延至锁骨的优雅弧线,一路再舒缓至饱满的山峦起伏。 从未如此近过。 苏树把荆棘折断,将这株幽邃如夜的黑色玫瑰,妆点在了魔女如瀑的银发间。 “我终于明白,您为什么总是要遮掩面容了,摩根女士。” 欣赏着自家的魔女。 少年由衷地赞叹道。 “因为——实在美丽得夺心摄魄。” 没有回应。 难以抵御的轻柔魔力其身后传来,抚上了少年的背,将他推拥到了某种过分柔软又饱满的怀抱里。 魔女的话声,有些赧然的颤抖,在耳鬓厮磨。 “你从哪儿学的,阿尔文......” 苏树沉吟了片刻。 “吟游诗人在诗集说,要向钟意的美人献花。” “钟......钟意!咳......下次不许了!” “为什么?” 摩根紧抿着嘴唇,想着自己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然而...... 幽静的深林里。 咚! 撞到树木的重响,兀地自周边传来。 鸟雀惊散。 枝叶晃荡了一下,纷飞洒落。 魔女的身影,蓦然消散融化在了阴影之中。 “谁这么讨厌!” 摩根有些咬牙切齿,被阿尔文撩拨得,她都忘记设置避人的结界了。 苏树偏过目光,有些怔神地望着,一道踉踉跄跄的人影,带着恍惚的眼神,慢慢向着篝火靠了过来。 “好......好香——” 身着简装的金发少年,口角坠淌着湿黏的涎水,迷离的眼神,径直凝滞在了架于篝火的烤鱼之上。 然而,其肌肤实在过于细腻、没有喉结、手臂的肌肉线条也过分柔软。 这般女扮男装的装束,毫不费力地便被苏树勘破。 凝望着那张和摩根有些相似的面容,苏树的心里,不由得翻起了惊涛骇浪。 啊......啊哈? 因为,这张脸—— 无疑象征着来自黄金王尤瑟的基因,一脉相承的德斯雷斯之血。 《黑暗之环》本体里,玩家所攻略面临的最终剧情boss,镇守着残败阿瓦隆王庭的漆黑狂猎之王: 「亚托莉雅·德斯雷斯」,青春版。 落叶,带来讯息...... ——也,带来宿敌? 第二十三章 杀人,不如诛心(8K,求追读) 夜色空廖,万籁俱寂。 深林间的篝火,噼里啪啦地燃烧着。 明明已经打算和自家魔女温存入眠,却因为这陡然闯进来的不速之客,苏树不得不再度开始制作闪光的掺药料理。 于是。 在将第九条烤鱼炫光、吃完了一头小型野猪、桨果与干粮若干、以及一整锅的蘑菇炖汤后—— 腰间佩剑,身着粗衣简装,面容清秀的金发少女,终于仪态端正地放下了碗,擦了擦嘴,发出了一道惬意的腹鸣声。 “嗝儿~ “啊,简直像是活过来了一样......” 她双掌啪地合十,带着因吃饱而显得红润的满足表情,无比郑重道谢起来。行着以手抚胸垂首的骑士礼,一套操作就差砰砰磕头了。 “感激您的招待,阿尔文前辈!我这辈子都没有吃过这么美味的食物!哪怕现在就马上死掉,我的人生也没有任何遗憾了吧......” 啧,前辈......? 自己特么才两岁就被叫前辈了,多出的这一块辈分是谁补的啊。 而且,道谢要●●●●不是常识么? “不,只是一些粗食,这话还是有些夸张了,亚托利斯。” 凝望着篝火架上那一只见底的大锅,苏树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微笑着。 我哭死,她真的好能吃! 不止一锅蘑菇汤给炫干净了,连肉骨头都尽数嚼碎,直接吞进了腹中。 感觉怎么似曾相识呢? 望着自己空空如也的行囊,佐餐的干粮此时已尽数不见踪影。 因为眼前的金发少女,在短短的一个小时内,便干完了三个成年壮汉能吃半个月的食物份量。 好家伙,阿瓦隆破灭的真相找到了,黑暗动乱不会就是你吃出来的吧。 孩子吃饭的姿势实在太香了,所以苏树也没好意思阻止她,于是直接当断头饭一样狠狠进行着供应。 毕竟,眼前这位陡然闯入的金发少女,是折磨了自己好多次的boss,兼黑环里超高人气的老婆之一呢。 她自称为亚托利斯,报出了一个偏男性的名字。 不过,苏树心里当然门清儿,这是假名。 对方正在女扮男装,或者更准确地讲,她其实也并没有在“扮”。 仅仅只是穿了一身男装罢了,并未特地进行易容,也未施展任何遮掩的幻术。 只是,由于面容和身材还发育得比较贫瘠,话声也偏向于中性——所以她这么一开口,不注意的话,还真容易将其认作是一名美少年。 高情商的说法:还在发育。 低情商的说法:平。 苏树注视着少女那浅绿色的眼眸,目光微微下垂,不经意地扫过其身形。 嗯,望川能跑马。 没有裹胸的痕迹,平坦得很自然。 不,不对——为什么......这么平啊? 苏树很好奇,所以吃的那些营养究竟都消化到哪儿去了。 从这张与摩根有几分相仿的面容就能明白,这位突然闯进来狠狠干饭的命中宿敌,同样身怀着黄金之王尤瑟的血脉。 苏树看得出来,很强,她很强。 终日在伏提庚身边耳濡目染,他早已清楚,对方是以黄金之心脏所制造出来的龙种级怪物。 虽然比不上究极生物献祭爹妈的含金量,但那只纤细手臂中所蕴含的伟力,想必亦能够轻易一击粉碎巨岩。 所以,她的真名其实应该是: 「亚托莉雅·德斯雷斯」 苏树感到诧异的原因正在于:他见过亚托莉雅在黑环正传里的形象...... ——那时候,她还很大。 也并非金发,而是魔性的银发。 披拂着漆黑盔铠的狂猎之王,身骑梦魇之马,手持狰狞魔枪,镇守着阿瓦隆破败不堪的王庭。 她伫立在漆黑的王座之前,是这倾颓末世中的最后一位阿瓦隆之王。 玩家扮演的不死人若将她击败,便能前往位于阿瓦隆最深处的圣树残骸根须,在那里用一路旅途中收集到的各种敌人魂魄,点燃火焰,迎接终局。 所以,大家都说不死人是996传火的打工人,就连死了都得起来搬砖擦屁股。 当然,这火其实也可以选择不传。 根据玩家的所作所为,以及开的各种支线任务,相应地会解锁传火、篡火、自立为新王等等,好几种不同的结局。 如果再初生一点,那甚至连一路相伴的防火女老婆也可以杀了,直接踩着她的脸,就地化身灭世颠佬,在破灭中燃烧焚尽整座阿瓦隆。 但......这实在是太初生了,于是大家都会对选择这个结局的、还发出视频的玩家使用比初生更强而有力的攻击词汇。 作为镇守关底的剧情最终boss,亚托莉雅在游戏里沉默寡言,少有台词,看见不死人走进王庭,根本不废话,直接就是一记魔枪突脸。 对线难度很高,各种aoe全场的暴击手段,打起来堪称苦痛折磨。 但,在玩家之间。 亚托莉雅的人气,却出奇地高。 也没什么别的原因。 主要就是因为......她实在是太大了! 披拂的紧身盔铠勾勒出了她高挑有致的身体曲线,漆黑之王端坐于梦魇之马,解放第三阶段后的胸口布料束锢着脂玉般白花花的南半球绝景。 不仅身高两米,人心还呼之欲出。 长得好看,那不就是我老婆吗?玩家们的心思都很朴实无华且实诚。 所以,亚托莉雅的人气居高不下,诸般关于这位阿瓦隆最后之王的故事背景,也被环学家们逐渐拼凑了起来。 黑环的正传里,她阻止伏提庚灭世失败,黄金时代堕落为了黑暗时代。 她妄图在倾颓的末世中坚持守国,却被麾下的骑士们所背叛,于是同样死于了叛乱的魔咒中。 游戏里,她的亡魂被火焰重新唤醒,驻守于残旧破败的阿瓦隆王庭,即便身为死者,意志也未曾有过任何动摇。 被不死人击败后,她会叹息一声,杵立着魔枪,以半跪的姿势消逝溃散风中。 这样的美强惨形象,更令她的人气上了一层楼,各种二创层出不穷。 只是,苏树现在好奇的是。 看起来,这么开朗又阳光的金发少女,怎么就黑化了,变成了后边很那懂人心的漆黑狂猎之王呢? 这妹子到底有多天然呆,听听她的话就知道了。 “我该如何报答您的恩情,用这枚黄金卢恩偿还可以吗?就当是我购买食物的费用。” 亚托莉雅从怀里掏出了一枚闪烁着璀璨光泽的黄金卢恩,精致的金币正面雕缕着初代黄金之王的头像。 草,黄金卢恩啊! 在阿瓦隆诸国的奴隶市场里,都够买一只元气满满的亚龙人女仆了! 真是败家女儿。 苏树想了想自己身为卑王二世祖,却天天被伏提庚狠狠拷打,心中不禁感慨穷养儿富养女,儿和女果然不能一概而论。 “只是在林间里随手采的食物,酬谢什么就不必了。而且,亚托莉雅......” 苏树对她的天然呆,很斟酌着用词。 “你的长辈莫非没有叮嘱过你,在外面不要对陌生人显露钱财么。” “欸,阿尔文前辈是陌生人吗?” “......我们,”苏树顿了顿,“应该才认识不到一个小时吧。” “啊?居然才不到一个小时?可您做的饭实在太好吃了...... “而且,还长得这么好看,身上更有一种令我熟悉亲切的感觉,所以,阿尔文前辈应该不算是陌生人吧?” 亚托莉雅面色红润地揉着鼓胀的肚子,仿佛理所应当般地回答着。 蚌,什么究极自来熟。 苏树心说你遇到的得亏是我,是恶贯满盈的伏提庚之子,换作其他人,说不定直接给你在烤鱼里狠狠下药了。 然后就是咕杀女骑士的熟悉展开。 在魔女的教导里,的确有着诸般魔药配置方法,比如什么爱情灵药之类的。 苏树出门也顺手采摘了一些素材,以备不时之需。 所以......为什么他没有下药呢? 因为,既然有幸邂逅了,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他要的不是人,而是「心」。 杀人,不如诛心。 伏提庚连自己老爹的遗体都能用来献祭,苏树可不相信,他会放过阿尔文这么好用的儿子。 如今面临着父慈子孝的局面,苏树当然不会去真像伏提庚所说的那样,去针对亚托莉雅、打压亚托莉雅。 相反。 他会好好地培养亚托莉雅,有意无意地教导亚托莉雅,让亚托莉雅对自己产生难以割舍的依赖感——甚至......爱。 在原作的背景故事里。 亚托莉雅拔出了阿瓦隆圣剑,组建了圣树骑士团,直接杀回了黄金王城,讨伐向了残虐无道的卑王伏提庚。 所以......亚托莉雅哟。 如此强大的命中宿敌——无疑是一柄用来牵制伏提庚的、非常好用的武器。 尤其是......亲切么? 银发少年不动声色地垂下了眼眸,嘴角浮现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苏树好像明白——自己为什么在野外烤个鱼,也会被这位宿敌给撞上了。 ......德斯雷斯之血啊。 聚合者必分离,分离者必聚合。 自从永恒女王被子嗣分食,代表着黄金不朽的德斯雷斯血脉,也在阿瓦隆开枝散叶。 伏提庚曾说过,德斯雷斯的血脉之间,彼此会互相吸引。 就好似替身使者一样的属性。 而身为黄金龙种的亚托莉雅,与身为究极生物的阿尔文...... 或许是这座岛屿之内,流淌着德斯雷斯之血最高浓度的两人。 原来如此,所以...... “不知道为什么,您的身上好像有一股令人舒适的吸引力呢。” 从小到大,从来没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同龄人。 尽管被压抑了身为女性的情感,但,苏树浑身所散发出来的气息,让她感受到了难言的亲切。 亚托莉雅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着,少女浅绿色的眸子在火光的扑闪里熠熠生辉。 “在森林里不小心迷路的我,隔着很远就嗅闻到了香味,迷迷糊糊地就一路晃过来了。 “唐突打扰到您的休憩了吧,实在不好意思......” 想要用黄金卢恩当做酬报也不被接受,少女的话声中不由染上了歉意。 究极生物,是比黄金龙种的血脉浓度更高的存在。 于是,她会情不自禁地,感受到有如长辈般的亲切。 而,在苏树的神经里,所尽数流淌的冲动,此时此刻全都是...... ——杀了她。 从一个小时之前见面的彼时,就已经开始满溢出的那些念头。 好想...... 好想要欺负她、击败她、侮辱她...... 甚至是......拆开她、吃掉她! 体内的德斯雷斯之血,正在涌现出磅礴的冲动,面对这般可口的珍馐,正在催促着苏树,立刻去进行补全...... 银发的少年,不动声色地按住了自己微颤的剑柄。 虽然很不好意思,但......他能这么快地辨认出来亚托莉雅的身份,很大程度上也是出于这样的原因。 明明能够随心控制的究极生物之躯,面对魔女都可以坐怀不乱的意志,与眼前的金发少女相处,却......起反应了。 要不要这么离谱,我才两岁啊! 努力压制着心中那汹涌如浪潮般的冲动,银发少年维持着温和的微笑。 “没关系,不要在城外随便拿钱出来,会被那些心怀歹意的家伙给盯上的,亚托利斯。” 也不要随便吃陌生人的烤鱼,会被恶贯满盈的伏提庚之子给惦记。 可惜,后面这句已经晚了。 “欸,凯哥好像是有这么说过,打劫吗?我一路上曾遇到过几个强盗......” “然后呢?”苏树有些好奇,这些强盗都变成泥土里的养分了么。 “我一拳打断了一颗树,”亚托莉雅想了想,“然后他们都跑了。” 嚯......换我我也跑。 只是,打树都不舍得打人,真是善良得过分的小姑娘啊。 经过一番简短的交谈。 苏树已经弄明白了,亚托莉雅究竟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明明是龙种,却居然是路痴。 其理由令人忍俊不禁。 她在森林里采猎过深,结果回头,找不到往返的路了。 饿极了的金发少女,于是刨了几只看上去很鲜艳可口的蘑菇入口。 “真的很美味,阿尔文前辈,我还留了几只呢,您要尝尝么。” 苏树看着她怀里的迷幻伞菇就不禁一阵汗颜,特么的专挑剧毒品种下口,这能不好吃吗? 亚托莉雅,你还是菌子人啊! 虽然毒不死黄金龙种,但这些蘑菇,也足以让她的眼前开始冒出打架小人了。 与自家兄长走失,继而一路在深林里晃荡到了日落。 少女终于被升腾的炊烟与馥郁的香气,给吸引到了这里。 不......苏树在心里微笑着说。 你是被我吸引过来的,亚托莉雅。 “丢掉,剧毒。”他言简意赅。 “啊!”少女的掌心猛地晃荡了一下,蘑菇都从手中滚落,“我已经吃下了很多只......” “对你而言,应该没有什么大碍吧,如果感到不舒服,可以跟我说——我会一点简单的草药知识。” 苏树慢慢将餐后的锅碗都收拾整齐,瞥了一眼少女,似乎有意无意地言道。 “不过,我看得出来,亚托利斯......你很强,今后小心注意就好。” 很强......么? 这种直觉,同样也在亚托莉雅的心中荡漾着。 她的心里,不仅升浮起了好奇。 “阿尔文前辈,有缘偶遇,还未请教您的年龄。” 苏树顿了顿,慢慢悠悠地答道。 “十二。” “我十一岁......果然,您是前辈,而阿尔文前辈一个人便敢在林间赶路,其实说不定要比我更强吧。” 阿瓦隆的黄金时代,到处都生活着幻想种的族群。 众多人类国度里生活的平民,虽然寿命已经恢复成了常人水准,但也基本都体格健壮、身形匀称,是神代之民。 巨龙、兽人、精灵、魅魔、梦魇......诸般幻想种与人类的混血也屡见不鲜。 但,其中最强的当然还是: 名为「德斯雷斯」的不朽之血脉。 不过,即便身怀德斯雷斯之血,也不是什么人都敢自诩为德斯雷斯之人。 因为这个姓氏......是黄金族裔的姓氏。 唯有王族后嗣,才能使用。 而平民,往往是没有姓的,只有名。 对方是流失在外的德斯雷斯之血? “您是打算前往月之国,参加即将开幕的选王之仪?” 面对少女的问题,苏树只是回以了温和的微笑,铁灰色的眸子,在火光中对视向了她那薄绿的瞳孔。 “你也不一样么,亚托利斯。” 嗯......明白了。 心中有所明悟的亚托莉雅,不由得升浮了挑战的想法。 “是战意,在蠢蠢欲动么?既然是相遇缘分,便当做消化的饭后运动好了。” 银发少年垂下手心,一柄铁剑的剑柄已然落到了他的掌中。 苏树心中清明,他比此时此刻的亚托莉雅要更强。 因为,他这场人生的对手根本不是亚托莉雅,而是......伏提庚。 名称:阿尔文·德斯雷斯 理智:81/100 属性:力量c、敏捷c、耐久b、幸运e、成长s f代表了正常成年人的平均水准,即便年龄才两岁,你的力量、敏捷与耐久已然堪称一只可怖的怪物,而这甚至远远不是你成长的极限。 只是......你的运气似乎有些出奇地差,毕竟身为伏提庚之子,会遭到怎样的针对也都不奇怪吧? 魔力属性(影):c 使用魔力对自己的武器和肉体进行强化的天赋。由于其属性,使得你能够轻松地操纵阴影。 白昼时使用该技能将增加消耗,若在夜晚展开作战对你而言则是如鱼得水。 借助流动的阴影为媒介而作出的诸般攻击,其侵蚀之势不仅悄无声息亦是无孔不入。 漆黑意志:? 只要一丝理智尚存,你便会从死亡的深渊中不断地爬起来,但你的意志真的足够坚定么? 不,你很清楚,现在的你,仍旧存在极限,因为你还未有贯彻死亡的决心。 吾心吾行澄澈如镜,所行所为皆出本心。你似乎还没有找到独属于你的、那一条漆黑的道路。 究极生物:a 幼年期的究极生物已然展露出祂峥嵘的头角,随着你的年龄逐渐增长,你的各项属性仍将不断地继续提升。 在愈惨烈的厮杀中,便能够愈发地激活你这具身躯的潜力。 恶人的救世主:c 你俊美的容颜赋予了人们对你的天然好感,然而这只是表面的、肤浅的。 当你真正展现出恶人救世主之名那一刻,即便是天空,也将匍匐在你的脚底。 ...... 自己比亚托莉雅更强,苏树无比笃定这一点。 银发少年握紧了手中精铁之剑,如果非要找一个宿敌,现在的亚托莉雅,显然还不够资格。 “只是切磋的话,真剑似乎显得有些太过锋锐了。” 这样轻声说着。 幽邃的阴影,仿佛在剑身弥漫而出。 苏树抬起手,随手挥剑,锋锐的阴影刹那便挑断了一节树枝。 精巧控制的魔力转瞬间掠过,将其形状削成了两把粗糙的训练木剑。 接住眼前前辈所抛掷出的木剑。 其对魔力的精妙操纵,令得亚托莉雅一阵瞳孔微缩。 好......好强—— 她浅绿色的眸子里,燃起了战意。 强才好,强才对! 与强者争斗才有收获! 在兄长与父亲手下训练多年的自己,也一定不会辜负了他们的教导! 梆——! 幽林之中,枝叶乱散,木剑的剑刃彼此碰撞相交,发出撞击的坚音。 苏树谎报了自己的年龄,彼此有着足足九年的成长差距,亚托莉雅的筋力,实际上比两岁的他要显得更高。 然而...... 在亚托莉雅,有些怔神的目光中。 咔哒——! 她手中挥出的那柄木剑,被苏树径直捏在了掌中,继而五指用力一搅,便将其彻底按碎。 另一柄木剑的剑尖,轻轻抵扼住了金发少女的咽喉。 “承让了。” 银发少年垂下剑柄,轻轻抖掉了接剑那只手,掌心之中淋漓的血迹,伤口顷刻恢复如初。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 胜负已分。 “用手接剑......” 亚托莉雅呢喃地问道, “这,只是切磋何必负伤,您为什么不用剑去格挡?” “那,你又为什么不挡我的剑呢,亚托莉雅,我可是冲着你的要害去的。” “我的剑先到,所以我以为......” “——以为我会回剑防御?” 亚托莉雅没有说话,但这般意味已是昭然若渴。 “没有必要,进攻是最好的防守。” 伫立在阴影之间的银发少年,轻声温和地回答道。 “你的剑先斩断了我的手掌,我的剑便会贯穿你的咽喉。” 少女的神情有些怔住。 太凶戾了...... 她从小到大,简直从未见过这般凶戾的剑术。 但,不得不说。 高明得过分。 舍弃了所有的防御,而以伤换死。 ......所以,他赢得干净利落。 “你很强,但心态太软弱了,所以赢不了我。” 苏树不知道亚托莉雅究竟经历了怎样的剑术训练,的确很精湛——但训练,终归只是训练而已。 苏树此时角色面板上的理智值,只剩下了81点,从来都没有恢复过。 是的。 在那堪称折磨的训练里,他其实已经被伏提庚给杀死过足足两次了。 理智耗尽,便会迎来真实的死亡。 所以他这一年里......是在乞活求生。 “受教了。” 亚托莉雅若有所思垂下了眸子,沉吟了片刻,斩下了一截树枝,削出了一把新的木剑。 “还要来?” “能与强者战斗是我荣幸,想请前辈指教。” 火光晃荡。 林间鸟雀惊鸣。 双手持剑摆出了端正的中段架势,金发少女浑身弥漫出的磅礴气势,犹如风压般吹拂得枝叶不住摇曳。 然而苏树伫立在这气场之中屹然不动,单手握剑高举,以侧身迎向了她,看上去浑身仿佛全是破绽。 她像是要拿出全力,可那又如何了? 这还不够,远远不够—— 畏惧的剑便意味着心有负担,远没有毫无顾忌的杀伐之剑酣畅轻快。 规则、常理。 对于第四天灾来说,是行不通的。 梆!梆!梆—— 地上断裂的木剑,变得越来越多。 然而苏树手上仍旧是那一柄,自始至终都是那一柄。 金发少女长吁出了一口粗气,精疲力尽瘫坐了下来,依靠到了一颗树下。 苏树脱下了满是血痕的上衣,他每一次以伤换死,其实都能给予亚托莉雅重创,但他全都恰到好处地点到为止。 “抱......抱歉,您这般照顾我。” “没关系,和你交手,亚托利斯,我也很开心。” 赤着上身,体型匀称的银发少年,缓缓趟进了幽寂的湖水之中,清洗起了身上的沾染那些血痕。 沐浴月色,波光潋滟。 不远处的林间树下,面色赧红的金发少女,缓缓偏转开了自己的视线。 亚托莉雅知道,在对方眼里自己是男性,所以洗浴并没有避讳她的意思。 只是...... 这般窥视,不太好吧。 又强大、又温柔、做饭的手艺如此美味、而且还长得那么好看...... 阿尔文前辈,真厉害啊。 “我似乎......还差得远。” 亚托莉雅有些赧然地再注视了几眼,那些淌着水珠的肌肉线条,似是某种美妙的韵律在心间响彻着。 直到阿尔文前辈,慢慢偏转过来了他好看的眸子。 银发少年湿漉漉的额发搭垂在了他的眸前,幽邃的铁灰色瞳孔仿佛一面搅动的漩涡般汲人心神。 “不一起洗么,亚托利斯,你应该也出了很多汗水吧。” “啊!我......我就不用了!” 心头浮现出了偷窥的羞赧卑劣感,少女偏转开了不礼貌的视线,收拾了一阵篝火,连忙有些焦灼地跑远了。 “我!我去给您采点草药......” 苏树摇了摇头,别又路痴了就是。 “阿尔文,你......居然叫她一起洗,却都不叫我。” 伴随着稍显幽怨的话声。 有些冰凉的触感,自身后抚上了少年的脊背。 月光莹润。 苏树抬起右手,按住了蔓延到脖颈上的那只......属于魔女纤细的手掌。 “因为,我不这样讲的话,就没办法把她赶跑,而获得与您独处的空间。” 银发少年慢慢偏转回了湿漉漉的眸子,望向了自己身后同样湿漉漉的魔女。 淌在湖水里,她的裙纱尽数濡湿,露水顺着温润的腻白颤颤巍巍地一路滑坠,面纱也失去了遮掩的效果。 苏树抬起手,为她摘下冠冕,对视向了摩根那双幽蓝色的眸子。 “这样不太好吧,摩根女士,我在洗浴。” “这有什么......小时候,我也会给你洗澡呢。” “嗯......我知道。” 魔女的绛唇慢慢凑了上来,在少年的耳鬓轻声厮磨:“要不要杀掉她。” “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阿尔文。 “选王之仪,她是你唯一的阻碍。” 该说,不愧是魔女么。 没有说出名字,但双方都知道是谁。 对于这个问题,苏树笑着摇了摇头。 “不,我会好好地教导她。” 摩根的表情,有些怔神。 “既然你认出来了,她就是你的宿敌亚托莉雅,你为什么还......” “我的记忆一向很好,您知道的。” 苏树温和地笑着,轻声说。 “——好到......能记住出生时的事。 “尽管当时,也许不理解。 “却不妨碍,我记住那些话。” 魔女抿紧嘴唇,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她终于叹息了一声,闭阖上了眸子。 “那可是伏提庚,噬光的魔龙,伏提庚,阿尔文......抱歉,我很后悔把你创造到这个世上来。” “不,我很感激您,摩根女士,您赋予了我生命,亦养育我长大,父亲说得对——您或许是我在这世上,唯一会牵挂的东西了。” “你......应该听不到我们的对话。” “我猜得到父亲会对您说什么。” 他真的,聪明得过分。 越察觉到这样的事,摩根便越感到难言的愧疚。 沐浴在潋滟的月光与幽寂的湖水中,银发的少年,慢慢凑近了自己的面庞,抵住了魔女的额头。 “摩根女士,您清楚。 “与我一样,父亲只不过也把你,当做一件好用的工具罢了。” 摩根沉默。 “但是......没关系。” 苏树温和地、如同月光般温柔地说。 “因为——我需要你。” 魔女削薄的嘴唇微微颤抖了起来,那只被湖水浸湿的、冰凉的手心被少年紧紧握住,抚在了他的胸口之上。 终于。 他吻了吻她湿漉漉的嘴唇,而她像是融化在了他的怀里。 “阿尔文......好好活下去。” “嗯,我会的。” 月光轻柔莹润。 深林湖泊间,飘坠的落叶带来讯息。 端坐在一颗避远的树下,金发少女面色微微酡红,心情莫名有些灼热得难耐,明明,自己可以光明正大地看的...... 阿尔文前辈,现在应该在认真沐浴吧? 好慢啊...... 抱着浑身浸湿的魔女,与她洗浴完毕的银发少年慢慢从湖水中趟出,铁灰色的眸子,瞥向了金发少女避去的方位。 “杀人,不如诛心。” 他微笑着说。 “亚托莉雅会成为我手中,最好用的一柄剑。” —————————— 浅浅8k,这章写得比较晚,抱歉。 叔叔的功力应该没有降低嗷,求月票,求追读,求推荐。 明天继续。叔门。 第二十四章 无上意志(5K) 究极生物,其实并不需要睡眠。 苏树在地窟内与诸般魔兽厮杀了七天七夜,而闲暇里与魔女日夜依偎,从来没有阖上过眼皮。 然而,现在的队伍里,多出了一只亚托莉雅。 幽邃的夜色中,不宜进行赶路,苏树便与她约好,翌日再去寻她那位走散的兄长。 林间支起的营篷内,金发少女已经沉入了安稳的酣眠,嘴角旁侧,略微淌坠着一丝晶莹的涎水。 口中还在不时地嘟囔着,“阿尔文前辈......好好吃......”之类的呓语。 啧......你这做梦究竟是在吃什么?是在吃我么? 也不知道亚托莉雅在做怎样旖旎的美梦,而且她这神经也是真的大条......显得毫无戒心。 才认识三个小时,就放下了警惕么,亚托莉雅哟,万一我是个很坏很坏的人,你该怎么办呢? 睡成这样,被扒光卖掉了怕是都醒不过来。 苏树有些失笑地摇了摇头,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在少女美梦之外的不远处。 端坐于林间巨木的枝干上,此时此刻的幽夜,正是属于少年与自家魔女的温存时间。 枕着魔女大腿那绵软的膝枕,苏树能够感受到——自己正在逐渐深入摩根的心防。 今夜将她的面纱抚开,他本来都已经做好了会被疏远的准备。 放在以外,依照苏树对魔女性子的了解:摩根大概会羞赧、会躲避、会逃走、会不敢正面回应。 因为她从小到大,一直都被疏离,不能习惯过于亲昵的互动,也很正常。 但,没关系。 因为苏树,会锲而不舍、持之以恒地一层层剥开她的心。 然而,夜晚的月色中...... 魔女拥了过来,一切自然而然,如此水到渠成。 「我需要你」这四个字,是毫无保留的真诚宣泄,苏树本来以为,自己能够将其说出口的时机,会更晚一些。 在潋滟的湖水中。 魔女那只有些冰凉的手心,主动贴拢了少年的脊背——魔女居然在吃醋,缥缈的话声中透着幽怨。 关系进展,变得快了。 其缘由......苏树唏嘘地意识到,貌似是由亚托莉雅的闯入,而送出的助攻。 他看得出来——摩根并不喜欢亚托莉雅,很不喜欢。 因为......对方正是她的「妹妹」。 尤瑟王年事已高。 永恒黄金王朝的下一任王座,本该由身为嫡女的摩根所继任。 明明将担任尊贵的阿瓦隆女王,然而她却因为觉醒了诅咒的魔力属性,而被尤瑟驱逐出境。 甚至如今尤瑟也被伏提庚赶成了一只丧家之犬,却也从未想要去认摩根这位女儿。 相反。 尤瑟王用自己黄金的心脏,在贤者梅林的协助下,制造出了亚托莉雅这样一只怪物,妄图将国家夺还。 这令得魔女愤怒而妒恨,来自父亲的蔑视与背弃给予了她重击——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是究极生物会诞生的直接原因。 好!好好好!你宁愿制造出人造的武器、人造的完美之王,宁愿将王国的正统宣称给这么一只非人的怪物,也不愿意留一份情面给你的嫡女。 那我便去协助伏提庚!制造出一件比亚托莉雅还要完美的武器!将你的作品用力折断、踩在脚下! 抱着这样的想法,摩根前往了伏提庚的城堡。 而她现在......已经开始后悔了。 即便被斥作为不详的魔女,但她终究不是尤瑟,终究不是那位冷血无情、有如无心般的黄金之王。 “我说过的,没关系。” 轻轻捏住了自家魔女的掌心,将其贴紧了自己的面颊。 银发少年闭阖着眸子,似是在享受这般亲昵的温存,话声平缓柔和。 “只是,我还是想要请问您—— “「无上意志」究竟是什么?” 作为解锁了《黑环》全成就勋章,游戏时长超过三百个小时的白金玩家。 苏树从来都没有在游戏之中,见到过「无上意志」这个词汇。 他有点懵,哪儿冒出来的设定? 苏树一年间翻阅遍了王城的典籍,也没有寻得任何答案。 有意思,难道自己玩了个假《黑暗之环》? 他感叹于自己时常skip,所以现在补课起来麻烦得很,毕竟除了老婆贴贴以外的剧情,苏树全都不看。 黑环还是做了跳过功能的,不至于逼得非剧情党玩家在那欣赏流水线。 作为一款魂系游戏。 就如同老贼之前作品《上古之魂》、《影逝之狼》与《血月诅咒》的风格般——黑环的剧情,同样支离破碎又晦涩无比。 杯中窥影的故事,往往伏设在一条条游戏支线中,潜藏在一个个武器与道具的文字描述里。 与npc的对话动不动就是什么:传火、苦难、这片大地满目疮痍...... 高情商地讲:碎片化叙事。 低情商地讲:谜语人滚出去! 所以,除了那位专研设定的环学家以外,大家一般对于黑环的谜语人剧情,都是直接狂扣空格,快进跳过。 我不知道我是谁,我在哪,我只知道我要大开杀戒! 以及,和我的防火女老婆贴贴! 所以,「无上意志」,这样一个信息量极大的词汇,才会令得苏树感到颇为在意。 这玩意儿听起来就很了不得啊。 苏树的印象尤为深刻——因为伏提庚曾强调过,他想要击败无上意志? 要知道,魔龙伏提庚特么自己就是黑环里迄今最强的隐藏boss,七个阶段的复活机制折磨玩家无数。 即便是如今的黄金时代,他亦是当之无愧的天下无敌。 所以说...... 天下无敌,天上来敌? 还有高手! 面对苏树的这个问题。 摩根只是幽幽地叹了口气,幽蓝色的美眸里,流露出了难言的无奈与苦涩。 本来在调情时被亚托莉雅打扰,阿尔文还喂给她饭吃、还陪她练剑、甚至邀请她洗浴! 这诸般互动,早已令于暗中窥视的魔女一阵咬唇。 这大晚上的,好不容易把自家阿尔文给占了回来,在湖水里使劲品尝他,如今还搂在怀里睡觉。 而自己那讨厌的妹妹只能在梦里进行回味,想到这里,摩根便颇有一种莉目前犯的愉悦感。 结果,现在要回答这种棘手的问题,真是让人躲不过去呢...... “我,我并不知道真假与否,但......这是一个伏提庚亲口告诉我的秘密。” 既然瞒也瞒不住了,魔女咬唇了一阵,还是决定松口。 “你应该,早已阅读完了永恒黄金王朝的开国传说吧,阿尔文。” “嗯。”苏树轻轻点头。 摩根的视线,慢慢眺望向了王城的方向,眺望向了那一颗遮天蔽日的黄金圣树。 “黄金树的种子,最初来自于界外的流星,自天际划过的璀璨光芒,为这座阿瓦隆带来了黄金律法,也带来了德斯雷斯不朽的赐福。 “黄金树的光辉披拂而下,令得这片大地的万物生灵都欣欣向荣,名为不朽的神之恩泽,沐浴于整座阿瓦隆岛......” 摩根的轻声细语,像是带有某种尘封的古朴感,述说着于典籍之中所记载的诸般古事。 “所以,这有什么问题吗? “阿瓦隆上的所有人,应该都清楚这个传说。 “人们往往会为了拔高自己的种族起源,而塑造出有如神明般伟岸的形象。” 苏树知道,很多种族,都会有自家的创世传说。 比如华夏的盘古开天地,北欧的世界树与九界、印度神话的梵天创世、以及最著名的......有关于那只白鸽耶和华创世的典故。 其实这些神话传说,很大程度上是为了给自家文化的源流贴金,彰显出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正统性。 对此,魔女只是轻声问道。 “阿尔文,如此聪慧的你,有曾思考过——阿瓦隆之外究竟是什么吗?” 听到这个问题。 苏树不由愣了一下。 阿瓦隆之外? 阿瓦隆的地图,实在是太大了。 两岁的他,还从未有机会走到过这座岛屿的边界。 至于游戏里,则是设置着空气墙,卡出去直接会跌落到虚空里,浮现出一个「菜」字。 不过,在那些吟游诗人的诗歌吟颂中,这是一处被赐福的天佑之岛,在阿瓦隆之外,则是一片荡漾着迷雾的无尽渊洋。 “是,大海......么?” “不,我不是指这座岛屿,阿尔文,而是这个世界。” ......世界。 苏树皱了皱眉,试探性的答道。 “世界之外,仍是世界?” “无法确定,但在这座遗世独立的阿瓦隆之外,或许的确还存在着一方我们尚未探知到的世界。” 魔女摇了摇头,话声虚渺。 “伏提庚告诉我说——黄金树的传说并非传说,而是史实。 “黄金树的种子,真的来自于我们的世界之外。 “对于抛下黄金树种子的那位存在,我们无从了解其形象、面貌,于是只能隐晦地将其称之为「无上意志」。 “黄金树,也并非赐福,而是养料。 “所谓的永恒黄金女王,不过是无上意志所挑选出的一具傀儡罢了。 “无上意志将黄金树之种自天外投下,使得阿瓦隆逐渐生机繁荣,达到了鼎盛的黄金时代。 “然而,馈赠往往伴随着代价。 “——如今......代价已然显现。” 苏树听得眉头愈发紧皱,原来阿瓦隆的头顶,居然笼罩着这么好似神意般的存在。 那怎么在黑环的正传里,感受不到一点无上意志的存在感呢? 而且......「代价」。 “——代价是......「猩红腐败」?” 苏树敏锐地察觉到了彼此的联系。 “没错,猩红腐败。” 魔女叹息了一声。 “那些正常死亡的人们,灵魂会回归阿瓦隆的大地,反哺向这座岛屿,使得阿瓦隆愈发繁荣昌盛。 “这无疑是一种良好的循环。 “然而......诸般死于猩红腐败者,其灵魂会被黄金树的根须尽数吸收——它正在汲取这整座阿瓦隆的养分,通过与血月的联系,将其传输到天外。 “阿瓦隆,正在枯槁。 “所以,黄金树也随之半朽。 “在将这座岛屿彻底汲干养分之后,黄金树便也会彻底枯萎吧,因为它已经完成了收割的使命。 “这样的处境,有没有让你想到相似的什么情景?阿尔文。” 面对这个问题。 苏树沉默了片刻,继而慢慢吐出了一个词。 “圈养。” “嗯......圈养。” 魔女低垂下了幽蓝色的美眸。 “我们看似繁荣的阿瓦隆,不过是处于无上意志圈养之中的一座牢笼。” 这样的真相,的确无比惊人。 银发少年抬眸望向了远方的那颗黄金圣树,伏提庚的说法虽还未知真假,然而苏树却已经有些相信了。 因为,逻辑通了。 伏提庚妄图栽培一颗新的圣树。 那并非属于「无上意志」的圣树,而是属于「阿瓦隆」自己的圣树。 他妄图用自己的律法,重塑庇佑这片大地,令之摆脱无上意志的操纵。 伏提庚成功了? 不......依照黑环正传的故事线来看,他无疑失败了。 中途不知道究竟出现了什么变故,阿瓦隆因而堕入了黑暗时代。 伏提庚栽培圣树失败,亚托莉雅守护黄金时代失败,无上意志在正传的故事里更是不见踪影...... 在黑环的神代,到底发生了什么? “既然如此,父亲为什么不将真相公之于众。” 苏树在叙事间发现了华点。 “阿瓦隆内,应该没有任何人,会喜欢自己被当作圈养的家畜吧。 “如果将真相公开,大家共谋此事,说不定能寻找到一个解决的方法。” “事实上......尤瑟早就知道真相,不然伏提庚如何会发动叛乱。” 银发少年瞳孔微缩。 在魔女的缓述之中,苏树得知了那个沉默而残忍的囚笼困境。 如今的黄金时代,流淌着半神之血的神民们,活得越久,体内便越容易爆发出猩红腐败,堕落为狂乱的血肉。 这是从一开始,便由黄金律法播洒下的、潜藏在赐福中的诅咒。 如今无上意志的收割已经开始,但这是一个极其漫长的过程,至少还会持续好几百年。 阿瓦隆,最终将会迎来万物衰退,但生活在岛上的人们,至少可以迎接平静的死亡。 尤瑟接受了这个结局。 因为,作为极度理智的黄金之王,尤瑟极其深刻地理解到——无上意志是不可能被战胜的。 无上意志,等于是阿瓦隆的父亲。 祂随手所投下的黄金树之种,便赋予了整座阿瓦隆璀璨的神代,如今到了收获的季节,又如何反抗这般伟岸存在? 被圈养的牛马,能反抗农场主么? 可以尝试,但必然将会面对更快到来的屠刀。 即便能够反抗,其惨重代价也不如选择接受——被好吃好喝地供着、安详等待屠宰不好么? 所以,尤瑟接受了。 但,伏提庚并不接受。 身为父亲的无上意志,如今要整座阿瓦隆去死,身为子嗣的伏提庚,决定弑父求存。 为了不让黄金树的根须,继续汲取岛屿上人们的灵魂。 有一个堪称暴虐的解决方法。 那就是......「杀」。 “发动战争么......” 苏树一声叹息,低垂下了眼睑。 没错,只要死于战争之中......成为了死人,当然不会再爆发猩红腐败。 相当于在丧尸病毒感染人群之前,直接把人们都给突突了。 堪称残忍,却......高效。 “伏提庚重塑圣树,需要阿瓦隆神民们的鲜血铸造国土炼成阵,他正在将这整座岛屿,变成一座讨伐天意的战场。” 魔女的话声如风般虚渺。 “所以,他发动了篡位的叛乱,在这诸国之间,掀起了纷乱的战争。” 苏树已经彻底理解了,为什么伏提庚没有公布无上意志圈养的真相。 的确......说了也没用,没有意义,只会引起恐慌。 倘若有一间铁屋,是绝无窗户而万难破毁的,里面有许多熟睡的人们,不久都要闷死了,然而是从昏睡入死灭,并不感到就死的悲哀。 现在你大嚷起来,惊起了较为清醒的几个人,使这不幸的少数者来受无可挽救的临终的苦楚,你倒以为对得起他们么? 然而......既然有几个人起来,假若能唤醒更多的人,你不能说决没有毁坏这铁屋的希望。 ......名为「希望」之物啊。 得知了真相的苏树,讶然地发现。 自己心里,居然十分认同伏提庚的做法。 或许有其父必有其子,他和伏提庚一样,都不是什么会向天意妥协的人。 只是......情理与立场上认同,但苏树必须立刻开始挣扎,因为——他自己特么就是那个祭品。 尤瑟是装睡的人,伏提庚是清醒的人,苏树无意去评判双方的对错,他只希望能与摩根好好活下去。 伏提庚想用大部分人的死亡,而为小部分人挣得存续的生机,令阿瓦隆迎来自由的未来。 只要阿瓦隆的种群,能够获得延续就好,至于是谁活下来,他无所谓。 然而。 谁又愿意当那「大部分人」? 尽管是为了阿瓦隆的延续,但不可能每个人又会有那般慷慨牺牲的决意,大家都不是什么圣人,后来人的事就交给后来人处理吧。 “你是伏提庚的容器,阿尔文,在他重塑圣树后,便会将你当做祭品,与新圣树结合,继而获得久远的生命。 “而他自己,则将会化作笼罩阿瓦隆的新律法,升华为阿瓦隆的天意。” 这般轻声说着。 摩根回想起了自己曾经听到这般秘闻时的愕然与惊骇。 但,当时冷静下来后,她极其果断地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那便是:协助伏提庚。 她毕竟可是魔女,屈服于天意什么的可不符合她的作风。 可惜,摩根如今已经后悔了......为阿尔文的命运而后悔。 她认为,这无疑是自己的过错。 “所以,至少在栽植出新圣树之前,你还不需要担心伏提庚的夺舍。” “这个过程......需要多久?” “不知道,但伏提庚已经谋划了足足十年,你不剩下多少时间了,阿尔文。” 魔女苦涩地摇了摇头,轻柔抚着少年的面颊,而感到了愈发的愧疚感。 “没关系......我不过是父亲打造出来的一件好用容器么。” 在摩根有些怔神的表情里,银发少年慢慢微笑了起来。 “只要我比父亲还强。 “那,父亲便是我的一件容器。” 银发少年的视线,瞥向了在营帐里酣眠的亚托莉雅。 选王之仪,旨在选拔出能够讨伐伏提庚的黄金之王...... 有趣的事情,要发生了。 那一位将率领圣树骑士团,讨伐向魔龙伏提庚的黄金之王。 其名当为「阿尔文·德斯雷斯」。 把我放出来,即将成为你最应该感到后悔的一件事,伏提庚。 老东西,给我爆金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