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女》 第一章 生不逢时 玉妹三岁,蹲在两间破瓦房前,乱草草的头发,满是污垢的小脸,却眨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怯生生的看一眼从门前经过的人,就又低下头玩弄着手里那几粒透玲的小石子。 她的鼻涕总是用油亮的黑袖子糊涂着半个脸,小而薄的嘴唇,透着一股子倔劲。穿着件破棉袄腋下露出猪油一样的破棉絮,脚上踢拉着大人们穿着才合适的破布鞋,她就像小狗一样存在着,没人把她放在眼里,甚至连想多看她一眼的人也没有。 谁也不知道她母亲是个啥样子。都知道他爹,叫冯长水,瘦高挑的个子,留着长发,满脸胡子,是个手抓酒瓶,整天摇晃着走路的酒鬼,使蛮劲喝,往死里喝。 到底是为了啥要这样作贱自己,没人敢去问,也懒得有人去管这些扯谈事。 那是两年前,冯长水回来了,一手握着个酒瓶,腋下夹着个一岁大的玉妹,走到破屋前,顺手把玉妹往地上一扔,再也没抱起过。 冯长水在口袋里摸索半天找不到开门的钥匙,就四下里找到地上的石头,咬着牙,砸开锈迹斑斑的铁锁,一脚踢开门。 就知道贪婪的伸着嘴招惹瓶子里的酒,好好领着女孩过日子有啥不好?为了女孩也要好好活着,冯长水撅起嘴唇,视酒如仇敌,仰起脖子,咚咚灌上几口,还像是吃东西一样,在嘴里恶狠狠的嚼嚼。 冯长水摇头晃脑的瞪着血红的眼睛,痴痴的看你半天,再咬牙切齿的骂道:“滚你娘那蛋,再——,再——,再看,眼给你扣喽。”就又颠三倒四的晃着身子,高一脚低一脚走了。 玉妹是生不逢时,还不如说投错了胎,出生在这种人手里这辈子就注定命贱,就注定活受罪。她那该死的娘去了哪儿?村子里人互相看着疑惑的脸,找不到确切答案。 冯长水扶着墙走到家门口,朦朦胧胧看着玉妹,认准了,就艰难的折腾半天,使劲从怀里拽出半截锅盔,或者半只烧鸡,一荷叶炒菜,朝玉妹面前一丢,跌跌撞撞回到屋里便砸在床上,倒头大睡,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三天的早上,任凭玉妹自生自灭。 他们这一家就这样活着。 有人说冯长水心里有个大大的结,这一辈子都无法解开。听人说,冯长水有个非常漂亮的媳妇,跟自己要好的哥们跑路了,也有人说他媳妇死去了,为冯长水而死。 冯长水从此想不开,就这样衰败下去……。 到底是咋回事,谁也不知道任何蛛丝马迹。 突然,冯长水喝酒少了,走起路来也像个人样,他在村东头搭起来个草棚,围上栅栏,安上个破木门。 不知从哪里扛回来一台砂轮机,扯上水管,架上电线,布置了一张简易的玉石雕刻台。又吭哧吭哧背回来一大堆玉石废料。 还花了整整一天时间,很精心的拧了根牛皮鞭子,大伙都用异样的目光,远远的看着冯长水这个疯子,又要生啥幺蛾子? 冯长水领着玉妹来到棚子里,沮丧着脸,用鞭子指了一下雕刻台,让玉妹坐上去试试,然后再让玉妹下来,在凳子下边垫上两层砖,又抬一下下巴,示意再上去试试,然后点一下头,开始让玉妹学雕刻。 那年玉妹五岁。 玉妹胆怯的看看冯长水,又回头看看这些破玩意儿,却不知如何下手,冯长水就举起皮鞭狠狠的抽打在玉妹的身上,顿时血淋淋的伤痕就出现在那瘦弱的小身子骨上,疼的玉妹嚎啕大哭,越是哭,皮鞭越是紧节奏落下来,玉妹就吓的闭住气不哭。 玉妹傻傻的站在一边,看冯长水拿起一块玉料在砂轮上进行粗磨,磨去棱角,磨掉尖角,粗雕的雏形轮廓已经显现,冯长水握着半截铅笔在玉料上勾勒出线条,画成小马驹,再对到砂轮上,拧开水管,轻重,斜歪,旋转,熟练的地打磨着。 一袋烟的功夫,一个雕件就成了,小巧玲珑煞是可爱,玉妹简直看傻了,也忘记了疼痛,抬起袖子擦干净晶莹的泪珠,径直禁不住走上去,结果小玉马脸上露出了喜悦。 玉妹自己着手摆弄时,却是笨手笨脚,心里着急的额头上渗出晶莹的汗珠,那双小手不听话的一个劲颤抖。这时那根皮鞭就会毫不留情,狠狠地抽打在自己的身上。。 她畏缩的小身躯,咬着嘴唇,在皮鞭下一刻也不停下来,坚强的,义无反顾的紧紧握着手中的铅笔头,画着涂着,再画着再涂着,直到画的自己满意,才回过头乞求的看着冯长水那严厉的目光,冯长水凶巴巴,抬一下下巴。 玉妹就小心谨慎的动手打磨起来,一个猪不猪,兔不兔的玉件在玉妹的手里滚烫着,怎么看也不像一匹马,吓得玉妹拼着呼吸,双手抱着头,使劲的蜷缩成一团,那可恶的皮鞭就再次啾啾落下。 第二章 热血岁月 那皮鞭抽在玉妹的身上钻心疼,倔强的玉妹就在粗磨的玉料上涂了再画,一遍又一遍。 一旁的饭已经凉成一团面坨,玉妹也不去吃上一口。 直到凌晨三点多,她才疲惫的爬在雕刻台上睡着,还做了个梦,梦见母亲慈祥的把自己揽在怀里,为自己擦去伤心的眼泪……。 早上,冯长水走进来,拿起玉料上画的马儿,才咽下口水,又轻轻的放下,没有惊动熟睡的玉妹,铁青着脸走了出去。 中午,冯长水再次提着皮鞭进来时,玉妹已经把玉马磨制的有模有样,和冯长水的玉马放在一起,更多了几分灵气,冯长水将要举起的皮鞭再也抬不起来了。 玉妹就这样反复的雕刻着一个又一个同样的玉马,不管是速度,和品相做的都很到位。 那马儿的轮廓也就牢牢印记在脑海里,她就试着省去这道多余的画活,直接雕刻,拿定主意开始打磨,直到一件不伦不类的玉件再也没法打磨完美的时候,冯长水火冒三丈,暴跳如雷,抬起巴掌扇在玉妹的脸上,一道血迹从嘴角缓缓流了出来,又揪着玉妹的头发,拉翻凳子,玉妹重重摔在地上,那残酷的皮鞭无数次落下。 冯长水喘着粗气,抽打完,还不解气,再上去恶狠狠的踢了三脚。玉妹艰难的爬起来,从废玉料堆中仔细挑选一块,跌跌撞撞扶起凳子,坐上去开始粗磨。 冯长水丢下皮鞭,有气无力的走出去,蹲在地头用坚强的十个手指牢牢的揪着自己的长发低下头,极其痛苦的哭着,压抑着,浑身抽搐着,显得是那么无助;那么的无奈。 晚上,月牙挂在天空,野外一片死寂,玉妹一个人坐在棚子外边,呜呜的哭着:“娘——,你在哪里?娘——,你为何躲着不见女儿——,呜呜……。” 玉妹也终于明白雕刻玉件画活的重要。要掌握构图的技巧,根据所画空间的大小,找到最高点,最低点,最右点,最左点,一个物体的大小比例,画面上的位置以及前后关系都要精准找到。 找到中点,使用垂直线和水平线,对比测量。她渐渐地摸索出了画活的要领,她不仅限于画马,看到小鸡,小狗,小猪,树木花草,她都会很认真的画在地上,画在纸上,这种技巧冯长水根本没有教她,为了少忍受皮鞭的抽打,玉妹的雕刻技艺在一天天进步,有时候也使冯长水暗自感到吃惊,却从来不笑脸称赞玉妹的优秀。 冯长水只是急于把自己的所有手艺尽快传授给玉妹。 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晚上,他几乎很难入睡,深夜有人看到他仍然徘徊在玉雕棚周围,时而蹲下,时而弯腰,显得非常痛苦而着急的样子。 白天他依然严格的盯着玉妹,把皮鞭甩的啲啊,啲啊响,吓得玉妹大气不敢出,必须完成一件件雕刻任务。 “今天二十个雕件,要一个不少的给我雕完,”冯长水站在那儿,一副冷冰冰的表情:“做不完,或者做不好,你知道皮鞭的滋味。” 然后,冯长水就沿着大路出村了。 村子里的小豆子就偷偷的溜过来,踮起脚,扒着栅栏探出头往里看,睁大眼好奇的盯着看。 玉妹在砂轮的噪音里没有丝毫的发觉,只顾埋头认真的磨制着手里的活,她想早点磨完出去玩耍。 已经中午了,玉妹仍然没有停止手里的活。 小豆子转过身看看天空中的太阳,挠着头发,眼珠子转了一圈,一溜烟似的跑回家了。 小豆子冲进门口,猛地收住脚步,怯生生的走过来,用桐树叶子叠成个包包,递在雕刻台上,玉妹吓一跳,转过身看到小豆子又像放箭一样跑掉了。 玉妹揭开桐树叶子,两块热乎乎的油烙馍香喷喷,黄霜霜看着都让人流口水。 玉妹看着小豆子的背影甜甜的笑笑,也没洗手,垫着树叶啃了一口,开心的又开始磨制起来。 没有小伙伴们找过自己,小豆子的到来使她又惊又喜,想着小豆子那傻乎乎的样子,玉妹心里多了一份喜悦。。 玉妹心里一惊,急忙丢下手里的玉料,急忙追出去,却四处不见小豆子的身影,她越显得着急的起来,看看雕刻台,再往外瞅瞅,犹豫不决,最后她还是无奈地走到雕刻台,开始磨制玉件,她担心小豆子再来会遇到自己的父亲,父亲的暴脾气会打死小豆子,她要想尽一切办法告诉小豆子不要来这里找自己玩耍。 她心事重重,根本没心思打磨,一不小心手指被砂轮片切住,鲜红的血瞬间染红了水槽里的水。 第三章 困惑不解 玉妹捏着自己的手指,诧异的四下里寻找着,当手被伤到时,感觉自己的胳膊被人猛地挪开,她擦去血迹,只是被擦破一点皮。 她看了看还没磨完的毛胚子,心存疑虑的磨制着。 玉妹越是担心小豆子再来,越是没心思手里活,她克制住自己,先抓紧把活干好再有时间去找小豆子,对,就这么办……。 晚上,冯长水回来了,蹲下身子,小心放下背上的雕刻机,走到雕刻台前,趁着灯光仔细看着玉妹的雕件,有两件做的很是粗糙,冯长水却没有吱声。 玉妹偷偷的抬起头,父亲却很不自在的躲躲闪闪,可还是看到父亲的脸上几道鲜红的手印和红肿的嘴唇,玉妹就打心里难过和心疼,父亲被人欺负了。 玉妹却没敢问,眼里无声无息的流着眼泪,她很想去摸摸父亲的脸,她抬起的手又缓缓的落下,不敢,她一点的胆量都没有,父亲那诡异而暴躁的脾气她捉摸不透,只是低着头流着眼泪心里难过。 冯长水把女儿揽在怀里仰着脸,伸手抚摸的玉妹的头良久。 然后,猛然想起,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一只香喷喷的烤鸡撂在雕刻台上,悄悄的走了出去。 玉妹却怎样也吃不下去,满腹的委屈,她恨,从牙根里恨,谁敢这么大胆欺负自己这位伟岸的父亲,如果见到这个再敢欺负自己父亲的人,她要挖掉他的眼睛,拼了命的挖,咬,咬断这个人胳膊。这股力量玉妹完全用在了雕刻上,她紧握着玉料发泄着,只有磨去废玉料的棱角,切割多余的玉块才能缓解心中的郁结一样努力着。 冯长水又在砂轮机旁安装了雕刻机,水槽上吊着的水桶,水桶下边钻个孔,接上个细水管,用一个夹子夹着控制水的大小……。 玉妹认真的看着,包括以后故障修理都要自己动手。 半年工夫,冯长水看着玉妹圆雕的技艺暗自点头。 那根皮鞭挂在潮湿的墙上渐渐地发霉了。 冯长水也很少来监督玉妹,远远的他能听得到雕刻棚里传来砂轮哧啦哧啦的响声。 调皮的小豆子就刁钻的偷机会来看玉妹雕刻,给玉妹带来好吃的,给玉妹打下手,递玉料,水槽加水,收拾水槽内的残渣……。刚开始玉妹那颗悬着的心,也渐渐地放松下来。 每当冯长水沮丧着脸走进来,小豆子就像老鼠见猫一样,躲过冯长水的视线,从雕刻棚边上的小洞里钻出去溜掉了。 谁敢来扰乱玉妹学雕刻的心智,拿冯长水的脾气不活劈了他,也打得他半死不快活。冯长水压根就不求别人帮忙,也别奢想有给自己添乱的念头。 没有不透风的墙,对于玉妹,小豆子最讨厌就是每次给她带来自己不舍得吃得好东西,她总是吃着干着自己的活,兔拉屎一样,不一次性大口大口吃完,吃着干着,即便是提醒她,玉妹还是大大咧咧,不放在心上,甚至到最后几口硬是给忘记在雕刻台上。 冯长水就耐着性子在棚子外边留意捉贼。 一天,玉妹惊恐的看到自己的父亲拧着小豆子的耳朵,连扯带提,就像掂起一堆破棉絮一样,小豆子双手紧紧的极其痛苦的抱着冯长水揪耳朵的手,他们往村子里疾步走去。 玉妹扎开双手吓傻了,发生了,终于发生了。玉妹不由得看看墙上发霉的皮鞭,禁不住打了一个冷颤,急忙俯下身颤抖着双手开始打磨起玉器。 “管好你家小豆子,再敢去那个棚里找我家玉妹,我打断他的腿,”冯长水像扔死狗一样,把小豆子扔在地上,面红耳赤的对着张碾子嚷着:“没有下次,我告诉你张碾子,没有下次。” “他们,他们只是孩子。”张碾子急忙放下肩上的担子,拄着扁担不知如何是好,和颜悦色:“他,他欺负你家玉妹了?” “再顶嘴,我大耳巴子扇你,你让他欺负一下试试,我剁了他的双手,”冯长水瞪着血红的眼睛,直逼张碾子:“嫩的一指甲能掐出水,能懂个啥?不好好做人,丁点大的娃一肚子坏心思,真是啥老啥小。” “你欺人太甚,”张碾子见冯长水的话里敲打自己,就来气了。 “你活的老光彩,自己的老婆都看不住,还来奚落我?” “去你娘——。”冯长水一个拳头打过去,张碾子的鼻子顿时被打得顺鼻子流血。 张碾子擦了一把,看了手背,举起扁担向冯长水轮了过来。 张碾子兄弟多,在这里虽然不是一霸,可是到了危机关头还是很团结的聚在一起。闻声冯长水和碾子打架,就蜂拥而来拉着冯长水被碾子举起扁担恶狠狠的抽了下去。 “嘴贱,揭人家的短,该打——,打的轻。” “说娃们的事,就说娃们的事,往别处拉扯啥?” 冯长水的头上流着鲜血,冯长水也不蹦跶了,碾子兄弟们就放开手。 冯长水哪能咽下这口气,冲上去抓住扁担一使劲硬是把碾子给挑翻在地,然后挥起扁担四下轮的呼呼生风。别人看这局势也只是躲闪,冯长水就逼近碾子,碾子见状撒腿就蹿。 冯长水的脾气,能放过他?太阳从西边出,撵到天边也不会放过他张碾子。 “不好好管教自己的娃,还敢这样猖狂,我今天就教教你怎样做人,看我,看我怎样收拾你这个无赖。” 玉妹看到父亲几乎疯狂的样子,哭喊着追了过来。她怎么也不明白自己的父亲,为何会这样子凶,为何不会像其他父亲那样宽容,那样慈爱。 冯长水举着扁担拼命的追打张碾子,玉妹拼命的追着父亲。玉妹大声哭喊着,她怕父亲惹出大祸而死去,丢下孤独的自己,她歇斯底里的大声喊着:“爸爸——,我——,我怕——,失去您啊——,昂昂——,爸爸。”。 冯长水怒火万丈,哪里还能听得进去玉妹苦苦的哀求声。 “今天,不把你,不把你碾子打死,我就不叫冯长水,”冯长水喘着粗气,瞪着血红的眼。 第四章 流水无情 玉妹招惹的天祸,心里愧疚到了冰点。 外人欺负自己的父亲不说,自己还给父亲添乱,这真是天大的罪过,小豆子不偷偷摸摸来找自己玩耍,去哪里会有这门子歪事。 哼,再也不理他了。前后夹击的心理矛盾,导致她雕刻起玉件心不在焉,有几次玉料竟然脱手而飞,她的心里既恼恨又害怕。 冯长水压在心里的怒火,就像火山爆发一样,再次气呼呼的蹿过去拿下皮鞭,却已经僵硬成一条死蛇一样,弯曲着倔强的没有一点柔韧度,却无法抽打下去。 冯长水极其无奈的丢下皮鞭,蹲在地上,抬起有力的手掌对自己的脸上左右抽打起来,玉妹急忙扑过去紧紧的抱着冯长水的双手,流着眼泪乞求着父亲,跪在地上。 “爹——,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惹您生气了,呜呜——,呜呜——。” 父女两人在雕刻棚里抱头大哭。 晚上,冯长水从床底下扒出一个红漆木箱子,表情凝重而严肃,捧在手里默默无声的递给玉妹。 玉妹一脸狐疑的看看箱子又看看自己的父亲,冯长水对着箱子点一下头,示意玉妹打开,满满一箱子雕刻玉器的书籍,玉妹惊喜万分,一本本迫不及待的翻阅着,她太高兴了,山水图案,飞鸟走兽图案,人物图案,楼阁图案……,应有尽有,似乎整间屋子都放射着光芒。 对于玉妹来说这书就是无价之宝,她太需要了,有了这些就可以淋漓尽致的发挥自己的雕刻技艺,能雕刻出无数的好作品。 冯长水拿来一个破烂的竹篮子,把玉妹雕刻的玉件一件一件摆放在里面,用红绒布盖上,让玉妹上集市了试试手气,能不能换几个钱贴补家用,玉妹第一次出门,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就像出笼的小鸟,脚步也轻盈了很多,一蹦一跳的走着。 “记着,牢牢的记在心里,去集市上打听嘎啦弯街,哪里虽然偏僻,却是赶集人要经过的路口,”冯长水一脸肃穆:“千万别去西大街,那里有几家玉器商行,都是商界大佬,霸道的很,惹不得,玉妹啊——,你千万给我记在心里去。” 玉妹在偏僻的嘎啦弯街的小巷里找了个位置,铺开红绒布,玉妹欢快的一件件很有秩序的摆好玉件,然后笑着看看街上寥寥无几的行人。从早上到中午,只有过来看的人,却都没意思购买。 玉妹的心情也渐渐沉重起来,难道自己的雕刻没有人认可,自己雕的不好?越是这样想,心里越是急躁,脸上热辣辣,沮丧着脸不时的看看行人,感觉到无比的羞涩,出来丢人现眼,就这手艺还在这里显摆,爹爹净出我的洋相。 到中午怕是连一碗饭的钱也卖不到了。 “我说这位小姑娘,这里摆摊能饿掉大牙,”一位穿着讲究的老爷爷,摇着扇子走过来,指一下前街的方向:“去闹市去,你这手艺一会就被抢光。” “老爷爷,您来看看,有喜欢的挑一件。” “不错,这线条,质地都是上胜物件,”那位爷爷说着就拉起裤腿,蹲在小摊前:“还真是好手艺。” 玉妹听到夸赞,忍不住抿着嘴笑。 “山料,都是白玉,把玩着挺不错。” “是啊——,看着这物件,这钱就在兜里跳,”那位大爷笑着挑逗着玉妹:“不过,看着玉件的线条有一点点不老道,小姑娘,你雕刻的吧?” “……”玉妹只是笑而不答。 “不简单,真是不简单,我无论如何也要挑几块,鼓励鼓励小姑娘,玩了一辈子玉了,”大爷十分高兴的挑着,嘴里依然唠叨着:“我和这小姑娘有缘分啊——,这圆雕,一般人可是雕不出这么好的效果,我大部分玩的都是圆雕,韵味十足,有内涵,有嚼头。” “大爷,您不会是俺爹所说的,称得起大家了,能有这份眼里劲?” “嗯——,称不起大家,玩的时间长而已。” “爷爷——,这件您看看。”玉妹挑出自己喜欢的那只玉马,双手捧上去。 “对——,这件更好,你看这水头,线条,圆润度,我喜欢。” “好了,手里都占满了,”那位大爷一共挑选了十一件,笑着:“多少钱?说个数,我不还价,啊——。” “遇到贵人爷爷了,很难求。那就一百块钱吧,那个送给您了。”玉妹也很豪爽的报价。 “不,今天就冲着这可爱的小丫头,我付二百块钱,这一百块钱给你奖励,”大叔站起身,慈祥的看着玉妹:“要努力啊——,以后绝对的玉雕大师,我没看走眼,不信走着瞧。” 玉妹看着那人的背影高兴的喊着:“谢谢爷爷——,下次来给您带更好的物件。” “好咧——,这话我爱听。啊!哈哈哈。” 傍晚时分,物件又卖了六件,看看天色已晚,玉妹收拾着地摊就准备回家。 “慢着——,慌啥?”一只大脚踩在红绒布上。 玉妹抬头不由大吃一惊,吓得险些坐在地上,一个彪形大汉,凶煞神一样,瞪着圆圆的大眼,直逼玉妹,那样子令人窒息。 彪形大汉身后还跟着两个随班。 玉妹被这突如其来的震慑力吓得想大哭,不过转念一想,低下头,仍然收拾起玉件,放进破竹篮子里。。 “哼——,慢着?谁家的黄毛丫头,竟敢在这里摆摊卖东西?交税了吗?” 玉妹缓缓的站起身,捋顺头发,轻蔑的瞟一眼这帮人。 第五章 因祸得福 那虎背熊腰的大汉叫宋贵德,满脸胡腮,干的是公差,脑子简单,心不奸诈,只要不惹他不舒服,也挺平常的一个人。 看把玉妹吓傻的瞬间,得意的眯起眼睛笑了起来,又看玉妹傲气凛然的样子,也跟着绷紧脸,一本正经的歪着头看着玉妹,自己挺神奇的样子。 “谁让你来摆小摊?” “我想摆,还能咋地?” “税缴没?” “睡觉不睡觉和摆摊有啥关系?不睡觉是夜鳖虎(蝙蝠),”玉妹站的笔直,挺起胸,不可侵犯的样子,说:“你就是晚上闹瞌睡的小烦人精?” “哈哈哈……,还伶牙俐齿你这个小丫头。” “走吧,走吧,看样子也是靠手艺吃饭的穷苦人,到下一个摊位看看。”后边一位身材偏瘦的中年人,走上前和大胡子说:“看她穿着的样子就像没卖到钱。” “卖到钱了,咋滴?你们还能抢钱不成?”玉妹一说出口就后悔了。 “你这丫头,顶嘴不是?” 说着就围上来一帮人看热闹。 这宋贵德一见人多起来,就犯人来疯,越是人多他越的脾气越大,这种时候不逞能,人少了谁看自己很武力? “挣到钱就得给老子缴税,谁也不行。”宋贵德搂起袖子,脸红脖子粗,瞪着眼环视一下周围,马上感觉自己伟大了不少,不威不男子的样子。 身后那两随从一见宋贵德起了性子,也跟着帮忙抢起了玉妹的摊位,放在篮子里,提在手里拉起玉妹要带走。 玉妹顿时急的眼泪也流出来了。 “你们也是,不就是小孩子买点东西。” “太不值过,大动干戈,不嫌丢人?” “多可怜的一个小姑娘。” 大伙你一言他一句,为玉妹打抱不平。 越是这样,宋贵德越是来劲,就那么一点权利,不发挥好被别人小看,绝不能妥协。 “带走——。”手一挥,在前面大摇大摆的走向税收所,俩随从扯着玉妹的胳膊紧跟其后。 眼看着太阳已经偏西,这集市距离家还有七八华里,还得翻两架山,晚上赶不回家,半路上遇到狼咋办? 磨磨蹭蹭大半天了,天色越来越晚,玉妹急的满头大汗。 “你家住哪里?去,通知她父母来接人。”宋贵德把硕大的身子往凳子一压,使劲搬起粗腿,翘起二郎腿。 “俺家在楸树凹,家里只有俺爹,没有母亲。”玉妹低着头,扣着手指头回答。 “楸树凹在哪里?”宋贵德莫名其妙的探着头,看看他们问:“咋没听说过?” “嗨——,离着还有将近十几华里的路程。” “你一个人来赶集?” “嗯,就俺一个人。” “晚上咋办?咦——,今天咋又这么倒霉,抓回来一个累赘,”宋贵德放下腿,坐在凳子上双手按着膝盖,对着玉妹问:“你今天没有卖到钱?” “没有,就是没卖到钱,唵——,唵——,”摸着眼泪哭着说:“你们太欺负人,欺负俺小孩子家,要不我这玉你拿一件。” “不哭,不哭,我也没那雅兴,也不懂玉呀石器的。啃个烧鸡,嚼块猪头肉还差不多。这真是繁琐人,没罚到款又要倒贴进去了,嗨——,”宋贵德恶狠狠的瞪一眼身边那俩随从:“你俩办事就他娘的缺根筋,我不问明白,你俩也不会问明白?真是窝囊蛋。”“要不,你俩把她领回家,明天一大早给放了。” “这,这可不行,我要是领回家,老婆不把我耳朵揪掉,也揪的提溜着。” “我也不行……。” “得得,我领回家去,”宋贵德一脸的不耐烦。 玉妹也没办法,天色已晚,自己一个人也根本没胆量回家,就是害怕父亲在家里担心。只能跟着宋贵德走,看着这人也不是很坏。 刚推门进去,玉妹一阵惊喜,这不是买自己玉件的大爷吗? “爹——,”宋贵德看到开门的老头就打招呼。 “爷爷——,你咋也来这里?” “吆——,这是卖玉件的小姑娘,快回来,快回来……。” “你俩认识?” “不只是认识,我的好朋友——,哈哈哈……。”看把老头高兴的,合不拢嘴,急忙接过来竹篮子,拉着玉妹就往屋里去。 “快,把饭端上来,饿了吧——,抓紧吃饭,抓紧吃饭。” 宋贵德一脸懵逼,挠着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老头叫宋仁礼,这里的大官,爱玉如命,大半辈子的嗜好。 然后,转过身劈头盖脑的对着宋贵德就骂: “你也干点正事,整天瞎搞,这么小个孩子摆个地摊,卖点东西,一天能挣几个钱,你也把她抓起来要钱?你这叫搜刮民膏。” “我,我……。” “滚——,爬去吃饭。” 看着一桌子丰盛的饭菜,玉妹惊呆了,根本没见过这种场面,她看看宋仁礼,再看看满桌子的菜肴,不知如何是好。宋仁礼急忙拿起筷子夹了块肉递过去,笑着说:“吃吧——,吃饱,这些都很好吃,不要客气,咱俩以后就是好朋友了。” 玉妹第一次听说小姑娘可以和老头子交朋友,赶到稀奇,也感到亲切,肚子也确实饿了,就大口大口吃起来,吃的满嘴流油。。 宋仁礼心里异常开心。 冯长水在家里左等右等不见玉妹回来,就分外着急,索性往集市的路上寻找。 第六章 百思不解 冯长水举起手里的雕件,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整整十一年没有用心去雕刻过一件像样的的玉器了,看着今天给玉妹雕刻的浮雕样品《黛玉葬花图》花了一整天时间,肚子里饿的咕咕叫,心里却暗自高兴。 这雕工不减当年之作,线条的流畅,俏色的运用,背景的巧妙布局和人物的忧愁神态,嗯——,每一笔处理的都非常老到,真是没想到,这一上手还能做出如此佳作,绝对称得起一件精品之作。 冯长水小心翼翼的把《黛玉葬花图》作品放在简陋的桌子上,走出几步转过身,拉开距离欣赏着,脸上终于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仿佛自己又回到年轻时候,这件样品能让玉妹学到好多东西,也给孩子一个大大的惊喜。 突然,他先是一楞,紧忙看看天空,天色已经暗淡下来,他焦急的揉搓着双手:“玉妹咋还没回来?” 冯长水不敢怠慢,他急忙取下墙上挂着的灯笼,顺手摇了两下,还好有点煤油,麻利的用火柴点燃,打着灯笼,沿着山路,焦急万分,黑灯瞎火,低一脚高一脚,往前赶路,他希望抬头就能发现玉妹突然站在面前,没有,一个人影也没有,四周漆黑一片。 “玉妹——,玉妹——。”冯长水大声呼喊着:“玉妹——。” 真不该让玉妹到集市上卖玉件,毕竟是不懂事的小孩子,现在已经吃过晚饭,仍不见她的踪影,要是出点意外,那天还不塌陷,冯长水的心如刀绞,越想越担心。现在他才感到没有了玉妹就挖掏空了自己的所有心思一样,失落无奈悲凉。 这女娃太不听话,一再吩咐她早点回来,早点回来,嗨——,会不会遇到坏人? 冯长水边走边嘴里嘟囔着。当他走到石崖坡已经累的大汗淋漓,他擦了一把头上的汗。 他刚要喊叫玉妹,就在这时从左边的树林里呼声窜出一个黑影直扑过来,可惜右边则是黑洞洞的悬崖峭壁,冯长水急忙躲闪,一个踉跄没能站稳,直接跌入悬崖,就那么一个瞬间,煤油灯歪倒在草丛中,孤零零的灯苗一闪一闪,一切都是那么的平静,这里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夜很静,很静……。 第二天,玉妹挎着篮子,跳跃着雀步,像一只快活的小鸟一样回来了。 她心里别提该多高兴了,因为她可以在集市上明目张胆的卖玉件了,还是在正大街上卖,那生意该有多好啊,宋大爷还送给自己一个摊位,爹爹听了一定会夸赞自己,能给爹爹买好吃的,好衣服。玉妹笑得更开心了,竟然哼起了不着调的小曲。 她下来山,翻过一道岭,向家里跑去,爹爹肯定焦急的在家里等待自己。 玉妹跑到玉雕坊,从门边上拿出钥匙打开房门,看到桌子上放着的玉件,她弯下腰仔细的看着,满脸的惊讶,太美了,美轮美奂,爹爹的手艺如此之精湛……。 可是四下里找不到父亲,玉妹害怕起来,她跑回家里,推开门,空荡荡的,她怔住了,又跑到村子里询问乡亲们,都是莫名其妙的摇摇头,就又干自己手里的活了。 玉妹彻底慌了,她四处奔跑着,喊着,直到无奈的蹲下身哭喊着。 乡亲们陆陆续续赶来,问起原因才都感觉事情闹大了,村子里的李大爷就召集几个青壮年沿着往集市的方向找去,小豆子也惊恐的跟上来,怯生生的看看大人们,在看看玉妹,也紧紧的跟在后边。 玉妹胆怯的哭哭啼啼的跟在后边,边走边喊着:爹——,你在哪里?爹——,昂——,昂——。 “这里有个马灯。” “玉妹——,赶紧过来看看,是你家的马灯不是?” “是俺家的——,昂——,昂——,”玉妹急忙擦干净眼泪,仔细辨认着说:“就是俺家的马灯。”。 “下去,快下去看看,悬崖下看看。” “爹——,爹爹——,”玉妹探头一看深深的悬崖,歇斯底里的大声哭喊着。 第四章 落花有意 乡亲们急忙攀爬着绕过山坡,下到沟底,沟底有条清澈的小河和茂密的树林。 他们分别在悬崖下的树林里寻找着,只找到了冯长水的一只鞋子和看到乱石垅上的血迹,他们很仔细的在周围寻找着,互相喊着,乱糟糟的一片。 玉妹没有了眼泪,只是怔怔的坐在路边,看着沟底,她心里很清楚,从这里掉下去的人,活着的希望很渺茫。 他们在沟底寻找了几遍,直到天黑,没有见到冯长水,那怕尸体也好,没有发现。 “可能被野畜吃了。” “会不会是花豹子?” “有可能。” “咋会连骨头也不见?” “花豹子的力气大,谁知道叼到哪去了,这么大的山林。” 他们垂头丧气的上来了,脸上还带着恐惧后的陌生,把唯一的遗留一只鞋子放在玉妹跟前,他们看看呆在那里纹丝不动的玉妹,都很无奈的摇摇头,无比惋惜,又悄悄的走开。 小豆子很小心的去拉玉妹,玉妹却死活不起来,小豆子怎么拉也拉不动,玉妹就在这里等,等到父亲上来。 谁拉也不起来,倔强的坐在那里,目光一直盯着悬崖下,她不相信父亲就这样的没有了。 “走吧,天黑了,有野畜出来伤害人。”小豆子着急的带着几乎是哭腔劝说着。 玉妹在小豆子的使劲拉扯下,才缓缓的站起身,推推搡搡的向村子里走去。 小豆子生怕她像冰糕一样融化了,胆怯的拉着玉妹,又松开手,再谨慎的伸出来拉着。 玉妹的魂儿丢了,就像木头一样麻木,没有一点知觉,机械的一步一步走着,父亲的音容依然在脑海里闪现,她恋恋不舍的回头张望着,希望能看到父亲从悬崖下走上来。 玉雕坊里玉妹静静地坐在父亲亲手制作的凳子上,浑身没有一点的力气,她看着门外,一直这样坐着,简陋的桌子上放着一碗饭已经凝结成了一坨。 已经是第二天了,她不知道以后该怎样活下去,脑子里一片空白,两天一夜了她没有一点睡意,在等,等着父亲突然出现在面前。 村子里的人在碾子家门前,零散的或站着,或蹲着,你一言他一语的在商量着冯长水的后事: “那怕是一只鞋子也要举行个葬礼把他安葬了,毕竟是个人。” “以后也能给玉妹留下个念想,不管他以前有多可恶。” “哎——,人啊,还是多做善事的好。” “年纪轻轻就这样没了,以前不张牙舞爪的那会出这事?” “说那干啥?人各有各的性子,都到这时候了,还揭人家的短处?”碾子听不下去,歪着头极其不满意的说:“谁会不犯点错。” “那玉妹以后咋办?还只是个不懂事的女娃。” “先把长水的后事安置了,再说吧。” 村东头老木匠张叔从自家的棚上哐哐咚咚翻下来四块厚实的木板,扛到?上,憋住气一言不发,拿起刨子哧溜——,哧溜——,刨出一朵朵木花,瞄眼,打墨,锛,刨……。 直到天黑,一个人把一口上好的棺材做好了,中午饭也没顾得上吃上一口,他心中有气,更贴切的说有恨,当年自家闺女张娟为冯长水殉情,他咽不下这口气。 那把锛他磨了再磨,始终放在床头,总是惦记着寻找机会把冯长水给活劈了。直到冯长水外出打工,张木匠扮成出去找木匠活的当,四处寻找过,也算这小子命大,直到冯长水落魄的样子,带着玉妹回到村子里,张木匠的心也渐渐柔软下来。 “报应,真是报应,活该,要是和俺家娟娟婚配,去哪里会过成这种寒酸样子,”张木匠越想越生气:“呸——,老天长眼。” 想起娟娟曾经和冯长水相处那些日子,看着一对欢快幸福的一对恋人,张木匠就露出喜悦的微笑,不去计较太多,毕竟是自家娟娟真心喜爱的人,人都没了,搭上几块木板又能值多少钱,就是委屈了玉妹,太可怜了。 张木匠坐在?上的石凳上,想着想着就感到无比的伤心。 自从冯长水回来,自己的门上就经常挂些酒肉,他知道是冯长水这个没良心给挂上去,没吃那肉,扔了,给狗吃了,酒也给狗喝了,把酒倒在肉上,这个祸害,我能吃他的肉?做梦去吧。 从那时才知道,狗也会醉,醉的走路和人一个样,摇摇晃晃,站立不稳。想着,流着眼泪:“我这辈欠你这混小子的,咋办?我不给你埋葬,还能有谁?” 张木匠擦去眼泪,就朝着人多的碾子家走去。 张木匠抬起袖子,沾干净眼泪,眨眨眼,看一下脚底下的路,走了过去。 “张叔,棺材做好了?” “做好了。”张木匠点点头,看看四周的人,然后对着碾子说:“玉妹,我来养活,我心细,能照顾好。” 小豆子急忙从人群中冲上来,拉着碾子的手,大声说:“爹——,咱家养玉妹,我和玉妹都说好了,俺家养活。” “大人的事,瞎参合个啥?滚一边去,”碾子甩开小豆子的手,严厉的瞪一眼,看看大伙接着说:“就按张叔说的,张叔一个孤寡老人,年纪也大了,有玉妹以后也能互相照顾照顾。” 乡亲们也都很满意的点点头。 “也好,这样大伙也都省事了。” “玉妹是个好姑娘,慢慢长大了,会细心的照顾张叔。” 小豆子再次冲上来,摇着碾子的胳膊,却被碾子一脚给蹬了个趔趄,险些翻倒在地,小豆子这才绷着脸,扣着指头,沮丧的站一边去了。 棺材做好了,只有一只鞋子,张木匠不甘心,看看四周,咽了两下口液,欲言又止。 “张叔——,您还要说啥?尽管说好了。” “我是想,想着大伙是不是再上山找找,那怕是能找到几根骨头入殓也好啊——。”张木匠摊开双手,祈求的目光环视着乡亲们。 “张叔说的也是,那咱大伙就放下手中的活,再寻找几天。” “是啊——,心尽到,也就啥也不惦记了。” “那明天早上,大伙带上干粮,就分头找吧。”。 天色一晚,大伙也都纷纷回家吃饭了。 张木匠直接来到玉雕坊,看到玉妹,老泪纵横,上去拉着玉妹的手,百感交集。 第五章 执迷难悟 乡亲们有的手持木棒,有的手握桑叉,也有两手空空。 他们三三两两分头上山寻找,大伙都没报啥希望,松松垮垮,也不像在悬崖下的时候那样紧张。 小豆子跑的像兔子一样飞快,拉着玉妹就往山上拽。 “走,快走,和大人们一块去找你爹去。” “小豆子,我感觉,感觉,我爹还活着,”小豆子转过身,犹豫了一下,继续往前跑,还说:“不可能活着,那么深的悬崖,摔下去能活着?” “我就是感觉爹还活着……,”玉妹两眼泪花花的,挺坚决的看着小豆子,希望他也能和自己的感觉一致,带着哭腔:“肯定——,还活着——,嗯——咛——。” “活着,活着,好好,好啦——,”小豆子见玉妹急的想哭,就急忙迎合着:“开始走吧?今天肯定能找到,能找到,再不走就赶不上村子里的大人们了。” “昨晚张大爷让我去他家,俺没去,晚上就睡在玉雕坊了,”玉妹双手扣在一起挡在身前扭捏着:“我昨晚听到爹爹喊叫我的名字,我出去找了,一个身影急急匆匆的走开了,我没能撵上。” “那还不把你吓得半死?”小豆子前边走着,还边看着脚下的路,边回过头答复着玉妹的话:“那是你爹的鬼魂回来了。” “不是的,当时睡着了,把我喊醒的,”玉妹又倔强的站那里不动,非要小豆子相信不可的样子,伸出手背:“给,你看,我就怕是做梦,还拿起描笔在手背上画了印记。” 小豆子拉起玉妹的手一看,万分惊讶:“真的啊——,快走去给我爹讲,快走,说你爹还活着。” 两个天真的孩子,奔跑在山间的小道上。 今天他们没有再去悬崖下找,那里没有人影,他们就聚在一起商量着,围绕着悬崖的周边找。 小豆子穿着粗气,跑到碾子跟前,把玉妹的话给原原本本说了,然后,等着碾子他们给出结果。“就你话痨子,滚一边去,真要是看到他冯长水能不回家,还让玉妹在后边撵?”碾子提着拿根扁担,挥了一下手,喊着: “你,他,你们六个人去西边找,我,张叔和剩下的去东边找,咱们到北边脊骨岭上汇合,开始行动吧,大伙分散开,都找仔细点。” 玉妹和小豆子跟在碾子他们身后,玉妹焦急而仔细的在每个树梢子里瞅着。 直到下午太阳偏西,他们来到脊骨岭上的时候,那波人已经懒散的坐在那里等候了。大伙都很沮丧。玉妹看到这个结果,两行眼泪霎时有涌了出来。 张木匠拉着玉妹,噙着眼泪却说不出话。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让人纳闷。 张木匠还细心的蹲下身子,问了玉妹,听了玉妹的话,看着四周,皱起眉头思索着,然后却无奈的低下头看着地上的石块,那意思也是否定了玉妹的说法,却没有说出来,他不想去伤害本就伤痕累累的小小心灵。 那天晚上,玉妹很听话的跟着张木匠回到木匠的家,吃过晚饭却不行了,玉妹执意要回玉雕坊,说啥也不行,张木匠怎样也哄不下。 “我要回去,等我爹回来,呜呜……。” 张木匠没办法只好带着玉妹回到玉雕坊,临近玉雕坊时一股冷风呼声吹过,张木匠不由得打了个冷颤,一种说不清楚的恐惧感,使他的头发捎不经意的自竖。 他急忙握紧玉妹的小手,把玉妹拦在怀里,四周黑洞洞一片,刚才还模模糊糊能看到路,现在却漆黑一片,玉妹到没啥感觉,挣脱开张大爷,推开玉雕坊的门,点燃灯,抬头看看张大爷的苍白的脸,轻飘飘,有气无力的说:“大爷那您回去睡吧,我也想睡了。” “玉妹,咱还是回去睡吧,你一个人睡这里我咋放心?”张木匠说这话还惊恐的四下里张望着:“走吧,跟我回去吧,这离村庄又远,一个人睡这里不行,况且就一个小床也仅仅只能玉妹睡得下。” 张木匠没敢说出可怕,他害怕吓着玉妹,此时他心里也异常紧张,总感觉一股不祥的阴气在逼迫着自己。 玉妹倒没啥,她只想等爹爹回来,奇迹般的出现在眼前,那种渴望发自内心,谁也无法说服她。 张木匠心里又慌,就草草的给玉妹盖上被子,带上门惊慌失措的离开了。 张木匠走到村口,这种压抑的感觉就缓缓的平静下来,心里又惦记起玉妹。也许是心理作用在作怪?他甚至开始怀疑起自己,索性调转方向又走了回去。 距离玉雕坊有二十几步时,这种恐惧的惊吓再次迎面袭来,迫使他不禁倒退几步,平生第一次遇到这种现象,对于鬼神来说,他压根就不信这个邪,他的胆子正村子里谁不知道? 他壮着胆子环视了四周,使劲咳了两声,听起来倒像喊了两嗓子,他就握紧拳头挺起胸朝玉雕坊走去。 可是不管自己怎样鼓起勇气,那种压迫感就像冷风一样渗透肌肤,钻进骨髓,他禁不住大叫一声,急忙跑开,一路狂奔,跌跌撞撞推开家门,浑身没有丁点的力气,倒在床上,蒙起被子浑身发抖起来,整整一夜他没能合上眼睛。 难道这世上真的有鬼魂,这莫不是冯长水的魂魄在作怪,越想越害怕,可是转念一想,我又没有做对不起你冯长水的事情,你这是想干啥? “吃——,吃——,长,水啊——,你死的,气——,气——,蹊跷我知道,你也不能这样恐吓我啊——,我也没有办过,过亏心事,”张木匠在被窝里抖擞着,结结巴巴:“我,我,不是惦记玉妹这女娃太可怜,我心疼啊——。” 张木匠渐渐地平静下来,仍然蒙着头,在山上走了一天的路,也着实困了,时候不大吼吼的响起鼾声,睡着了。 看见没?没有,啥也没看到,摸到没?没有,就是有一种强大的异常诡异的压迫感,令人窒息。。 自从经历了那天晚上,张木匠走路时每想起这事,嘴里不由的就咕哝两句,真有鬼混,亲身遇到,不可置疑。 玉妹呢?那天晚上会发生啥事? 第六章 迷雾重重 张木匠猛睁开眼看着窗户天已大亮。 一大早脸也没顾得上洗一把,就弯腰驼背的往玉雕坊赶。 就是这操心命,和自己是八根竹竿探不着的事,心贱,看不得可怜人落难。 他惦记玉妹,一个才刚刚十岁的小女娃孤独的住在玉雕坊,况且,昨晚玉雕坊阴气又那么重。 活了大半辈子,也记不起给村子里死去的人做过几口棺材了,说起鬼怪,还真没遇到过,压根就不信那个邪,昨晚却发生了,活灵活现的发生在自己身上,看到了吗?没有,听到了吗?也没有。 就是有种渗人的恐惧感压抑的自己喘不过气来,似梦非梦,让人窒息,现在想起还心有余悸。 这不是活见鬼是啥?又不是平白无故,就在冯长水找不到才发生这事,这不是冯长水的灵魂在作祟那还能是啥?年轻人总是死的凶,阴魂就是狂,自己一片好心也被无辜招惹。 大白天,我看你冯长水的阴魂能把我怎样? 张木匠来到玉雕坊,大老远就听到玉雕坊里传出来,滋啦滋啦的雕刻机声响,他小心翼翼的走过去,探头看到玉妹坐在雕刻机旁,不停地擦着眼泪,还在砂轮上打磨着玉石。 张木匠就安静的坐下来,心里很不是滋味,看着玉妹小小的背影,心里一阵难过,这个该死的冯长水你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在这个时候出意外,女娃还小,就失去了依靠的亲人,女娃的心理打击该有多大啊? 多么争气的小女孩,就这种时候了,还不忘记她父亲的教诲,依然在苦练自己的手艺。 太阳已经上了树梢,张木匠便起身走到玉妹跟前,关掉雕刻机,拉着玉妹的手。 “走吧,娃——,该吃饭了,回家去,爷爷给做饭吃,”张木匠尽力克制自己的悲伤情绪,望着房顶长吸一口气,口张了几张,低下头看着小玉妹:“走——,回家去——。” “爷爷——,我爹啥时候能,能找到嗯——,咛——,”那泪水就再也控制不住的哭了起来。 “先回家,回家吃了饭,咱爷俩再上山去找你爹,啊——。” 张木匠哄着玉妹吃过饭,一边刷碗,一边思忖着:这白天倒也没啥事,去玉雕坊也没啥异样,可那天晚上咋就让人费解呢?不管怎样,还是带着玉妹上山再找找冯长水再说,也能缓解一下玉妹悲伤的心情,我咋会这么憨呢?去找她爹那不是在加深她的痛苦吗? 不行,我得想办法让玉妹尽快走出阴影,不能让她生活在这种悲观的情绪中。那应该咋办呢?张木匠左思右想,绞尽脑汁,也没有想出贴切的办法。 玉妹坐在凳子上,等了好大一会儿,抬头看看张大爷,见他没再提起去寻找爹爹的意思,就心事重重的回到了玉雕坊,她也知道找不到了,村子里的乡亲们都去找了,也没能找到,恐怕爹爹已经被野兽吃了,吃的连一根骨头也没剩。 玉妹就拿出父亲的雕件,摆放在雕刻机上,再精挑细选一块玉料,开始打磨,切割,绘画……。 张木匠看玉妹专心的干活,心里也就宽松了许多,一天三顿饭,按时让女娃吃到嘴,毕竟是孩子家,时间长了也就淡忘了。 其实,张木匠想错了,玉妹有颗倔强的心,这种亲人离别的伤痛她可以忍受,离别的原因她不能忍受,都是自己贪图多卖几个钱,而耽误回家的时间,被那个死胖子的纠缠所致。 心里唯一的记恨,就是杀死那个收税的死胖子宋贵德,坚决不会放过他,不是他拦着那晚回不来,早点回到家里,爹爹去哪里会出事,直到现在找不到?宋仁礼那个老人不坏,对自己很好,他们还是一家人,这个好赖人还是要分清楚。 就杀他宋贵德,用刀子使劲往他那大肚子上捅,拼命的捅。 不管怎样先把父亲的雕件完成再说,不能辜负父亲的愿望。 玉妹的这种可怕想法深深的刻在心里,她紧紧的握着拳头,刀子已经准备好了,早已在砂轮上磨的锋利无比。 已经是第五天了,玉妹把自己雕刻的玉件和父亲的雕件放在一起,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微笑,要是父亲在世能看到该有多好啊?玉妹无奈的摇摇头,走到门口,看着远处的山峦,她开始了自己的第一步计划。 “爷爷——,我想去集市上卖些玉件,”玉妹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微笑着:“换点钱给爷爷割肉吃。” “多懂事的姑娘,现在就知道孝敬爷爷了?”张木匠看到玉妹这些时心情好转,也就放心了许多:“好吧,去集市上看看也散散心,记住早点回来。” 木匠爷爷说最后这句话的时候,脸色特别严肃,可他哪里知道玉妹小小的年纪会有这种可怕想法,压根都没想到。 玉妹来到集市上,像上次一样在嘎啦街找了个不起眼的地方摆起小摊,铺开红绒布,一件一件摆好玉件,静等着宋贵德的到来,等他再次来收税,她准备好了要缴税的钱,就在破竹篮子里放着,还有那把锋利的刀。 “又来卖玉啊?”小正规来了,嬉皮笑脸,走上来:“你的玉真好看,是你雕刻?” “嗯。”玉妹爱理不理的应了一声,把脸转向一边,那脸上的表情显得非常坚定和无畏。 小正规看着尴尬,嘻嘻笑笑,就转过身一溜烟似跑掉了。 玉妹盼着宋贵德能出现,可是一直等到中午,却不见宋贵德的人影,她开始着急起来,心想,那天是在下午遇到这个该杀的畜生的,应该是等别人卖到钱以后再来收税,对,应该是这样,我等,真要是等到下午,还不来的话,我就去税所找他去。 “吆——,玉妹——,我不是给你交代了吗?再来卖玉啊——,就去我的茶店去卖,咱的茶馆,没忘吧?”宋仁礼急忙弯着腰小跑过来,异常殷勤的样子。“走——,我帮你,去咱的茶馆卖,今天啊——,我还要挑几件。” 玉妹灵机一动,笑笑说:“没忘,咋会忘记呢?叫德济茶馆。” “哈哈哈……,对啊——,走,走,中午啊——,爷爷请客,咱去饭店吃饭。” 也好,这样和宋贵德接触的机会就多了,那是他家,自己的家总是要回去的吧,那样下手不就更方便了吗?走,去那里摆摊更好。 玉妹跟着宋仁礼一前一后,穿过几个小巷,来到大街上,进了德济茶馆。在门口的柜台对面,一个四五尺长的黑漆木边框的玻璃柜子放在那里,里面铺着红绒布,看上去非常精致考究。 “看看——,满意吧——,”宋仁礼喜笑颜开,看着玉妹非常开心活泼的样子,玩着头看看玉妹:“上边摆放玉件,那下边的柜子里存放玉件啊——,玉器之类。”。 玉妹伸手触摸着,脸上不禁露出了笑容。 “姑娘啊——,我给你讲实话,来我这里的人啊——都是些非富即贵的人,”宋仁礼弯下腰,对在玉妹的耳边轻声而神秘的说:“在我的撮合下,你猜?还怕做不好你的玉石生意?” 第七章 出乎意料 玉妹把玉件摆好,刀子藏在篮子底部,用红绒布盖好,静等着宋贵德回家,看着她人小却非常有心计,和她爹的性子一样,遇仇必报。 她装的很严谨,宋仁礼竟然没有发现。总的来毕竟是小孩子,那种拉来距离的陌生感倒是宋仁礼感到意外,不过存在陌生感那也有情可原,这么多天没见面,宋仁礼也没放在心上,只顾招呼前来品茶的茶客。 来的茶客一见宋仁礼也都非常殷勤的点头哈腰,做着谦卑的动作,很有礼法,一看就是社会上的上流人物。 玉妹只是一心一意的期盼着宋贵德的出现,只要他斗胆敢靠近,这必然要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让他死个痛快,那颗小小的心思在剧烈的翻腾着,燃烧着。 进来的茶客反倒对玉妹的玉雕柜台感起兴趣,纷纷围拢过来,也都表现出惊喜万分,急不可耐的回过头期待宋仁礼解释。 “嗨——,别小看这小姑娘,你们仔细瞧,那雕工?不得了啊,”宋仁礼边端着盖碗茶,小心的拨着茶沫,边一本正经的夸赞:“那线条,雕力弱了一点点,可琢气和神韵却是惊奇的饱满,尤其是线条的驾驭能力,以气势通意境啊。” 他们对玉妹的雕刻手艺赞不绝口,还纷纷慷慨购买。 玉妹没心思顾及这些,可是作为手艺人,谁不想让人夸赞和肯定?更何况是一个小女孩,又是这些有头有脸的达官贵人,纯是董玉的行家,玉妹心里就美滋滋起来。 “宋兄真是高见啊——,不但能使同僚们赏心悦目,还能得到如此精美的玉件。” “哈哈哈……,宋兄不愧是知名玉石藏家。” “煞费苦心啊——,雅兴,雅兴。” 可恨的是这些人竟敢不讨价,一袋烟的功夫玉件没了,全部卖光了。 还卖了三千多块钱,这是喜啊?还是忧?玉妹看着这么多钱,心里五味杂陈。 宋仁礼则是高兴的拱起手,替玉妹一一答谢起来。 玉妹见这局势倒一句话也应付不下来,只是红着脸无言以对。 宋仁礼一边热情的和这些茶友们打着招呼,一边还兴致勃勃的把精致的茶点端一盘,放在柜台上给玉妹吃,惹得玉妹垂涎欲滴,她忍不住捏上一块噙在嘴里,轻轻一咬,似腻成爽,外酥内柔,甜美可口,一块一块吃了起来。 玉件卖完了,茶点也吃了,这应该走啊。 玉妹焦急的等待着,眼看着已经是下午,也算宋贵德的狗命大,今天他竟然没有露面,连一个影子也没有看到。 走吧,不能被他们看出破绽,今天杀不了你宋贵德,还有下次。 玉妹就拎起篮子和宋仁礼告别,宋仁礼拉着她的小手,抚摸着她的头,很亲切的一直把她送到门口,玉妹就掏出钱。 “傻丫头,呵呵呵……,这都是你自己挣的钱啊?你的辛苦钱,慢慢攒起来,以后花着不做难,回到家里交给大人保管。”宋仁礼慈祥的劝说着:“快回去吧,下次早点过来,我这里还有客人要招呼。” 玉妹看着宋仁礼,眼里含的泪花差点掉下来,还是坚强的忍住。 “回吧!回吧!”宋仁礼挥着手心疼而爱怜的样子,示意玉妹早点回家。 玉妹走着想着父亲,今天没能给父亲报仇,心里极其惭愧。 可是宋仁礼对自己像亲人一样,自己却要杀死他的儿子,这到底合乎情理吗?她不知道,她想找人请教,哪能找谁呢?她思忖了半天,找张大爷?不行,他肯定要拦阻,甚至会把自己锁进屋里。 那找谁?最后确定找小豆子,他不会说出去,绝对不会说出去,小豆子在这方面懂不懂?要是误导自己咋办? 可自己的心思,现在倒像动摇了,玉妹的心里开始忐忑不安。 当玉妹走到村子南坡的悬崖上时,看到沟底,就想起父亲,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此时,她非常想念他的父亲,揪心的想念,想到满身是血的父亲,被野畜撕咬的画面,她歇斯底里的哭喊着……。 只哭的有气无力,才心情舒坦了许多,又恋恋不舍的看着悬崖下,走开,回家。 张木匠早等候在玉雕坊前,在那里急的团团转,见玉妹回来,急忙迎上去。 “我的孙女耶——,可把爷爷给急疯了,中午咋吃饭了?饿了吧?”张木匠看看玉妹的泪脸,急忙走进玉雕坊端出饭,让玉妹吃:“快吃吧,饿坏了吧?” “我吃过了,爷爷——,你吃吧。” “真吃过了?” “呵呵……,吃过了,吃的……,吃的捞面,可香了。”玉妹怕张大爷有啥猜测,就吞吞吐吐的急忙改口说:“吃了,真吃了。” 张大爷就把脸迈一边,握着筷子,颤抖着手,使劲的往嘴里扒着,吃着,眼泪就忍不住流下来,看到可怜的玉妹,心里那委屈劲根本无法控制,索性放下碗,怕敢让玉妹看到,背着手走进附近的地里,蹲下身子欲想大声痛快的哭一场,却又怕玉妹听到,只是憋屈的张着大嘴,仰望着苍天。 “我,我日死你祖奶奶,你,你冯长水,把孩子养大,你个狗日的东西,再去死不行吗?撇下娃孤苦伶仃——,啊哈——,啊哈——,我的天啊,我受不了——,呜呜……。” 张木匠哭罢,无力的瘫坐在地上,喘着粗气,好久好久……。 他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到玉雕坊,看到玉妹坐在雕刻台上,开始画着玉石,心情又宽慰了许多,只要女娃有事做,那就会好些,不至于她过度伤心,玉妹是个有心计的女娃,有道是行行出状元,只要她这样用心去做,以后也不至于再受疾苦。 张木匠拍拍玉妹的肩膀,啥话也没说,端起碗,背着手,回家去了。。 那晚吃过晚饭,玉妹依然固执的要回玉雕坊去睡,张木匠就早早的做好饭,看着玉妹的背影,也就放心的走回家。 晚上,玉妹又做了两个玉件,正当她要睡时,突然,听到门外窸窸窣窣的声响,她不由的紧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