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败家福晋》 第一章、转世投胎 ?在黑暗狭窄的空间里,被无处不在的液体浸泡着,肚子上还有一根长长的带子——傅盈玥伸手扯了两下,柔软却极有韧性。 傅盈玥已经可以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她——转世投胎了! 活活被大卡车碾死的惨状明明还历历在目。 她动了动自己的小手,有点僵……果然很不适应。 ——大概是做鬼做久了吧,上辈子死后,傅盈玥以灵魂的形态存在了很长一段时间。 人间既被称作“阳间”,顾名思义,显然不适合阴魂存活。 人类的灵魂是极脆弱的,傅盈玥曾看到有个倒霉鬼,仅仅只是被太阳照了一下下,便灰飞烟灭了。 因此,一旦成为鬼魂,便只能躲藏在阴暗的角落,不见天日。 可即使躲避得了阳光,鬼魂长久逗留阳间,还是会一点点虚弱下去。 傅盈玥曾经见过那些眷恋尘世,不愿离开的鬼魂,魂体会渐渐淡化虚无,直至湮灭。 她可以理解那些人不愿忘却今生、转世投胎的人,因为她也不愿意。 被抹去所有的记忆,去转世变成另一个人,这跟彻底消亡还有什么区别?因此总有许多鬼魂,想尽办法规避鬼使的引渡。 像这样“冥顽不化”的鬼魂,大多都被鬼使强行勾魂索拿去了,也有少量因为抓捕不及时,便湮灭在了人间。 至于传闻中化作厉鬼为祸人间的,傅盈玥做鬼的日子里,反正是没瞧见过,也不曾听其他鬼说过——灵气枯竭的时代,鬼魂在阳间存活不了太久,想化作厉鬼都是妄想了,真悲催。 而傅盈玥能够躲避鬼使的勾魂索拿,主要原因有俩:一是因为她修炼过阴阳诀,魂魄比其他鬼强壮些,跑起来自然也快些,二是因为她有一个能够藏身的小世界。 傅盈玥自小修炼的阴阳诀——别看这名听着大气,其实没有丝毫杀伤力。只是一部调和人体阴阳、修炼精气神的功法,顶多能让人健康一些、长寿一些罢了。 ——傅盈玥活着的时候一直都是这么以为的,直到她死后,才明白这部功法的特殊之处。 别的鬼魂都是透明得如雾一样,下半身更是稀薄,稀薄到到根本都没有脚。 而傅盈玥的魂体,却格外凝实,双脚也可以稳稳落在地上。当然了,再凝实,也终究是鬼魂,被太阳照到,她顶多多抗几秒,几秒后还是得灰灰~~ 至于为什么……傅盈玥如何不明白!阴阳诀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反虚三重境界……其中的炼神神魂,修炼的是人的神魂、即灵魂。 她活着的时候,修炼阴阳诀二十余载,便在不知不觉中,把自己灵魂强化凝实到了如此模样。 别以为死人不怕死,反倒正因为体验过死亡,所以傅盈玥更加畏惧形神俱灭。 所以,傅盈玥死后反倒比生前更加用功修炼了。灵魂不需要睡觉,因此她一天至少能修炼二十个小时!几乎终日待在自己的小世界中。 说到自己的小世界,那是生前的一番奇遇了。 那是傅盈玥刚满二十岁的时候偶然得到的一颗的珠子。 傅盈玥修至阴阳诀第二重的炼气化神境界的时候,意外发现自己的“感知”有些不同了,她能够感受到的“灵气”的存在,譬如早年教她修炼阴阳诀的曾叔公体内便浑然一股灵气——虽然曾叔公至死都只是炼精化气的境界而已。 而那颗珠子则是傅盈玥在古玩街上偶然发现的……一颗黯淡无光的黑珍珠。 因为保存不善,外表坑坑洼洼,跟毁了容似的。但就是这样一颗珠子,傅盈玥隔着一丈便能感觉到它里头蕴藏的光华是何等灼目! 明明曾叔公的灵气,她非得近身方才能“感知”到! 傅盈玥以低廉的价格将这颗珠子买到了手,她曾试过滴血认主,可惜丝毫渗不进去。空守着宝山却无法拿下,这着实叫傅盈玥急得心如猫爪,日夜难安。 她只得将这颗珠子终日贴身佩戴,再慢慢想法子。 可没想到佩戴的日子渐渐久,珠子便发生了变化,先是珠子的表面的坑坑洼洼都被抚平,再然后是黯淡的珠子渐渐有了珍珠的光润……像是被磨破加抛光了似的。 到最后,傅盈玥便可以进入珠子内广阔而荒芜的空间——这颗珠子足足被她贴身温养了两年,终于认主了! 珠子内部足足有十里方圆,虽然一片荒凉,但这里头有土地、有河流、还有太阳,俨然是一个独立运行的小世界!! 唯一的可惜的,这个小世界里没有任何生命。 接下的事情便顺理成章了,傅盈玥很是嗨皮地往这个小世界栽树种花、添砖加瓦,把老爸老妈给她留下的遗产都挥霍了个干净,才总算完成了这个小世界的初步建设。直到她死前,卡里就剩下一个零头了——在旁人的眼里,傅盈玥妥妥是个败家女。 可傅盈玥却庆幸自己败家,否则遗产岂非要便宜了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亲戚?对于那些远亲,傅盈玥唯一有好感的就只有曾叔公一个人而已,而曾叔公在她二十一岁的时候就去世了,享年,一百零八岁。 想想还真是蛮嫉妒的,她挂掉的时候才二十八,这命运寿数的悬殊差别,还真是没处说理去。 不过,既有了这个小世界,哪怕只能以灵魂的形势存在,傅盈玥也还过得不错。外头的太阳对她这个稍微强壮点的灵魂是毁灭性的,然而小世界的里小太阳却对她毫无伤害,可以自由地活在阳光下,对于一个灵魂而言,是何等奢侈。 虽然不能吃不能喝,但她可以欣赏自己一手缔造的鸟语花香,若是无聊,还可以去外头找其他鬼魂聊天解闷。 傅盈玥原本以为,自己会一直这样存在下去,直到她腻歪的一天。傅盈玥做鬼的日子里常想,若她有曾叔公那样的寿元,活到一百多才去世,或许她也会淡然和今生告别,去喝下一碗孟婆汤。 没想到她还没腻歪,只是靠在小世界地下灵脉上打个盹儿,再睁开眼便转世投胎了! ——灵魂虽然不需要睡觉,但久了,也会觉得疲惫。 傅盈玥若觉得累了,便会去地下室依偎在小世界灵脉上睡一会儿。灵脉周遭修炼阴阳诀,堪称事半功倍,她死后也一直都靠灵脉温养灵魂、修神养神的。 发现小世界的灵脉,实在是意外之喜。 她二十五岁那年,偶然发现了一株有灵气流转的银杏树,那是一株已经有千年寿命的老树,而且奇怪的从来不开花结果。要知道,银杏百年便结果,千年还不结果的银杏树也着实是奇葩。 旁人不晓得,傅盈玥却看得出来,这颗银杏树是个灵根,奈何这个世界灵气渐趋枯竭,银杏树苦苦支持存活已然是艰难了,哪里还有余力开花结果? 傅盈玥便将这株银杏树移栽到了自己的小世界中。偌大的根系,自然少不得挖开一个偌大的坑。 傅盈玥花了三天时间挖坑,结果挖到了小山一般的玉石,深埋底下,不知绵延到何处。明显,她挖到小世界的灵脉了。 没办法,只好另寻其他地方栽树了。至于这个大坑,傅盈玥也没埋上,而是直接修建了个地下室,在上头盖了个小木屋,就此为窝了。 第二章、穿越清朝 ?想想自己的前世,其实也蛮精彩的。唯一遗憾的就是……那株银杏仙树还未曾被小世界的灵气温养好,直到她死去,都没来得及吃到果子。 死后成鬼,就更吃不到了。原以为,这要成为永远的遗憾了,没想到她转世了。 带着记忆转世。 上辈子没吃到的灵果,这辈子……有口福喽!(ˉ﹃ˉ) 了解了状况的傅盈玥要做第一件事情就是重新修炼。做鬼的日子里,傅盈玥没有肉身,自然无法修炼精、气,只能修神魂。 因此她如今的状况是神魂强大,肉身与寻常胎儿一样孱弱。 好不容易重获肉身,傅盈玥自然倍加珍惜,便愈发卖力地修炼,除了睡觉,傅盈玥几乎所有时间都在修炼阴阳诀。——好吧,反正在娘胎里也没有别的事情可干~~ 炼精、练气二道上,有先天后天之分。人降生后,凡胎肉体少不得会受到后天气息干扰,体内便混杂了后天精、气,因此少不得要先炼化后天之精与后天之气。光这个步骤没个三年五载是不成的。 可母体中的胎儿是最纯净的,体内的流转的尽数是无垢的先天之精与先天之气。 如此一来,便免了这道炼化、转化的预备步骤,可以直接开始修炼。 所以说,打娘胎里开始修炼,的确是相当开挂的。o(n_n)o 想到此,傅盈玥便安安心心待在这个狭窄的空间里宅着了,一直宅到完成了第一重境界。 炼精化气,就是将先天之精全都升级为先天之气。 炼气化神,则是以先天之气温养神魂。前世的傅盈玥修炼了近二十年才堪堪达到这个境界,如今只是在娘胎里几个月光景,便是第二重了,真真是做火箭一般的速度! 一则是因为此生肉身的确天资不错,二则是娘胎里没有后天气息的干扰,自然事半功倍。三则……前世的傅盈玥已经将神魂温养得很不错了,不敢说炼神大成,起码也有小成的境界了,因此神魂反而能反过来温养肉身! 如此多重buff加成之下,修炼得不快才怪。美滋滋~~ 一个周天的阴阳诀运转完毕,只觉得浑身通泰,整个人如浸泡在灵气充裕的温泉中,每一个毛孔都敞开了。 傅盈玥暗道,今日修炼似乎比往日都要更顺畅圆融些……想来此刻应该是十五之夜吧?每到月圆之夜,也正是天地间灵气最充裕的时候,自然修炼起来也就事半功倍。 傅盈玥心想,既然已经完成了第一重的基础,炼气化神的第二重就没必要继续窝在母体中宅着了。 何况这空间愈发狭窄了,狭窄到只能头朝下,连翻身都极为困难。这可比蜗居还憋屈啊! 傅盈玥虽然不晓得自己几个月了,但是自己的肉身已经发育完全,完全可以降生了。 想到此,傅盈玥动了起来。 月上柳梢,花灯满目。一处公侯之家的后花园里,丫头仆妇端茶捧肴,脚下如云。鎏金饰彩的戏台上正唱着一出热闹精彩的《麒麟阁》,秦琼手里拿着枪、马鞭,身上挟双锏,腰插令旗,大战杨林,端的是威武!台下的一众看得是津津有味,笑语不断。 坐在底下正中的,是这家的老太太和一位身怀六甲的太太。 桂花酒虽然甜美,但有孕之人不宜饮酒,这位孕中略显丰腴太太便捻了手边珐琅高足盘中一枚小巧玲珑的桂花如意糕,正要送入口中,然而肚子传来的一阵抽疼,让她脸色一白,手一抖,桂花如意糕落在了地上,“啊——” 这一声痛叫,引一片慌乱,连台上的秦琼都乱了步子。 “小婶子这是要生了!!”太太身边那位年轻媳妇急忙一把搀扶住。 原本仪容一丝不苟的老太太眉心一沉,“日前太医来诊脉,不是说要九月里才生吗?怎的竟提前半个多月发动了?” 肚子传来的一阵阵抽疼,让这位太太姣好的面庞渐渐苍白、渗出了冷汗,只觉得肚子里一个咕噜,下身竟一片水意黏腻,“我……我要生了!” 老太太见儿媳妇连羊水都破了,立刻道:“亮哥儿家的,扶好你婶子,立刻去产房!” 太太也对扶着自己的年轻侄媳妇“亮哥儿家的”报以一笑,“劳烦郡主了。” 老太太想,生产的屋子是月前就备下了,每日都要烘晒,一应物什也是早早备好,连老参都备了一支呢。早已是有备无患。 老太太是见过世面的,又安抚了两个孙子,主持一应事宜,儿媳妇都是第三胎了,一直稳妥,哪怕提前半个月生产,也不妨碍。只可惜好端端的中秋家宴是搅和了。 “回禀老太太,太太产道已开,都能瞧见小公子的头了!” 老太太有些惊讶的样子:“这么快?”儿媳妇抬进产房还不到一个时辰呢! 老太太身边的嬷嬷忙屈膝蹲了个万福贺喜:“恭喜老太太,咱们太太一回生、二回熟,这第三回啊,小公子自己都等不及要出来见祖母了呢!” 这话把老太太逗得笑了个合不拢嘴。 这老太太前头两个孙子都已经不小了,大的已经十三、小的已经满六岁开始读书了。 小的那个还圆嘟嘟一团孩子气,蹦跳着问:“玛嬷、玛嬷,弟弟要出来了吗?” 老太太笑着抚摸着小孙子的脑袋瓜子,“你呀,跟个皮猴似的。什么时候能跟灵哥儿似的沉稳便好了。” 皮猴抬头看了看少年颀长、宛若玉树的哥哥“灵哥儿”,撅了撅嘴巴,不高兴了。 老太太忙笑着哄着:“不过玛嬷还是最喜欢隆哥儿了。” 叫做“隆哥儿”的皮猴立刻咧嘴笑了,扑进了祖母怀里,“隆儿也最喜欢玛嬷了!” 做哥哥的“灵哥儿”露出了无语的表情,他这个弟弟,嘴巴是最甜的了,前儿还跟母亲撒娇说,最喜欢额娘了呢! 可背地里二弟却是个极为顽皮的主儿,每每叫他头疼。唉,但愿额娘这回给他生个妹妹,若再来一个弟弟,他可要受不了了。灵哥儿心中默默祈祷。 仿佛老天爷听到了他的祈求一般,产房内传出了哇哇的啼哭声。 接生嬷嬷抱着个红彤彤的孩子出来,满脸笑容地贺喜:“恭喜老太太,是个小格格!” 老太太先是一愣,儿媳妇孕中嗜酸得紧,她还以为又是孙子呢! 新生的小婴儿傅盈玥也呆滞了,“小格格”?!尼玛合着她不是转世投胎,竟然是穿越到清朝了?! 寻常刚降生的婴儿视力极为模糊,但傅盈玥在娘胎里一直修炼呢,如今目光炯炯,看得那叫一个清晰! 没错,瞧这一个个的打扮,明显都是清朝才独有的旗服!为首的那个老太太,观之六十许了,发间满是银丝,梳着一个极为齐整的旗头——这种发型傅盈玥前世经常在电视剧上看到,不过老太太这个旗头没有清朝晚期的大拉翅那么夸张,脑袋上似乎是个架子形状的发架,中间横着一根赤金的扁方,上头满是金玉珠翠,这可妥妥的都是真金白玉,绝非电视上那些廉价道具。 见自己这个刚出生的小孙女竟如此滴溜溜望着她,老太太忍不住笑了,便觉得这孩子跟自己有缘。罢了罢了,前头已经有两个嫡孙儿了,便对两个孙儿道:“灵哥儿、隆哥儿,快来瞧瞧妹妹。” 旁边嬷嬷忙笑呵呵道:“恭喜老太太,咱们满人家的姑奶奶,也那是金贵得紧呢!” 老太太被嬷嬷一句“金贵”给点醒了,可不是么!满人家的姑娘,哪家不是精细养着,养大了可都是要参选的,保不齐便一朝飞上枝头做凤凰了呢!今年前半年,宫中添了两位阿哥,其中一位还是中宫嫡出呢!!寻常人不敢肖想这个,可老太太可不是寻常人物!这位老太太早年可是养出过一只金凤凰呢! 此刻再看这个红彤彤的孩子,老太太便想起了当年自己的女儿了,若她的女儿还活着……唉…… 第三章、婴儿难为 ?傅盈玥的目光掠过扶着老太太的那位年轻温婉的女子,不禁去打量那少年和小男孩。 夜色之下,月光融融。少年一席银青水纹锦缎长袍,头戴银蓝瓜皮帽,脑后是一条乌溜黑的麻花辫,腰间系着玉带,格外显得身量颀长,少年不过十三四岁的模样,长得白白净净,五官尚且有些稚嫩柔和,但一双剑眉与一双星眸生得极好,端的是俊朗!秒杀一众种小鲜肉啊有木有!养眼,实在是太养眼了!傅盈玥笑得眯起了眼睛。 见新生的妹妹对着自己笑,灵哥儿欢喜坏了,他不禁觉得这个红彤彤的孩子格外可人。 欣赏完了少年哥哥,傅盈玥又去打量那个小男孩哥哥——观之不过五六岁的样子,白白嫩嫩,婴儿肥的脸上挂着郁色,穿着个喜庆的大红缂丝五子登科的坎肩,脑袋上的帽子半歪,一颗南红玛瑙的帽准嫣然一抹,衬得他小脸蛋格外可人。 倒是可爱得紧,卖相也很不错嘛,长大了也肯定是个小帅哥儿~~ 傅盈玥心中正如此称赞,那婴儿肥的“隆哥儿”垫着脚瞅着祖母怀中的傅盈玥,顿时露出了不屑之色,他撇嘴甩出了一记暴击:“真特么丑!” 凸!傅盈玥额头暴起一根青筋!! 我叉叉你个叉叉!! 她刚刚心里才暗夸这小屁孩可爱,没想到这小屁孩如此不给她面子!你等着!等老娘长大点,揍不死你丫的!! 仿佛了回应了傅盈玥的腹诽,“灵哥儿”立刻一巴掌揍在了“隆哥儿”的脑门儿上,“啪”的一声,端的是清脆响亮。 灵哥儿怒斥道:“不许胡说!小孩子刚生下都是红红的,你刚出生的时候还不如妹妹呢!” 隆哥儿顿时委屈得泪眼汪汪,可怜兮兮看着自己玛嬷。 可惜老太太这会儿子想起自己那可怜的芳年早逝的女儿,神游天外了。 隆哥儿更加委屈了,他吸了吸鼻子:“大哥!我哪儿那么丑……” 灵哥儿看着被祖母抱在怀里的妹妹,岂会不知,二弟这是小孩子吃味了,不由唇角一翘,能瞅见二弟吃瘪,他心里还有点小得意呢,便笑眯眯道:“妹妹多可爱呀,有了妹妹,二弟以后要懂事些了。” 隆哥儿嘴巴撅得更高了,都能挂酱油瓶了。 傅盈玥心里给这个腹黑哥哥逛打call。 接生嬷嬷道:“小格格可真乖,只哭了没几声就安静了,将来必定是个娴静温婉的姑娘。” 傅盈玥心里呵呵了,她只是觉得新生的婴儿不嚎哭两声不正常,否则她才不想哭呢。 灵哥儿立刻笑呵呵道:“可不是么,我记得二弟出生的时候,足足哭了大半个时辰呢,嗓门也大得出奇。”说着,灵哥儿再度笑眯眯摸了摸弟弟的脑袋:“二弟以后要学学妹妹,乖一些才好。” 嗓门大得出奇的隆哥儿虎眼瞪着自己哥哥,有些恨恨。 老太太呵呵附和道:“隆哥儿的确打小就闹腾。” 隆哥儿委屈得不行,泪眼婆娑,几乎要哭出来了。这个妹妹,像是故意来克他似的。 ——娃子,你的悲催日子还在后头呢!傅盈玥心中默默道。哎呀不行了,太困了,她要先睡一觉了。 修炼阴阳诀虽然能让她的身体通泰无垢,可她本质上还是个婴儿啊。 而且阴阳诀本身就不是什么厉害的功法,否则她上辈子也不会被生生撞死了。这功法既不能刀枪不入,也不能以一敌百,充其量也就能明六识、健身骨。 傅盈玥一觉睡到翌日天蒙蒙亮,便被守夜的白胖乳母给抱了起来,强行喂了一嘴奶水。麻蛋,虽然她不拒绝喝奶,但你就不能提前打声招呼?! 强行喂饱之后,傅盈玥满眼幽怨,便听见个侍女道:“太太醒了,要看小格格。” 乳母连忙抱着她进了产房中。 产房里的味道可不太好闻,不透气不说,还一股子酸臭味,哪怕熏着香,傅盈玥的狗鼻子还是闻了出来。 她眼珠滴溜溜打量着—— 虽说衣着发型都是清朝,不过具体是清朝哪个时期就不得而知了,反正不是晚清(庆幸中~)。对于自己为什么转世投胎竟然投到了数百年前的清朝,傅盈玥心里依然有点懵逼。 不过这个人家貌似很是富贵,一屋子的仆妇下人不说,一应的衣裳、褥被全都是上好的丝绸,甚至连糊窗的都是雾蒙蒙明透的软烟罗。 最里头的花梨木千工拔步床上,美妇人头上勒着云锦抹额,抹额上还嵌着一颗硕大的珍珠,才刚刚生产完的妇人,却是一脸气色红润,反倒衬得抹额上的珍珠都黯然失色了。 在母体中,母女一体相连,傅盈玥修炼之时,少不得母体也分润了不少滋养。 傅盈玥睁着大眼睛仔细打量着自己这辈子的母亲,一张略显丰润的鹅蛋脸,肌肤细腻得找不到一个毛孔,两弯修得如盈盈钩月一般的柳眉底下是一双剪水般的明眸,鼻子很精致、嘴唇的形状也极好,妇人身材略有些丰腴,却并不胖,反倒是周身浑然一股子熟透了的风韵——这就是所谓的熟、妇吧! 熟、妇美人娘笑着将她抱在怀中,拿着一方软绸为她擦拭嘴角的奶渍,端的是温柔。 傅盈玥想到自己已经有两个哥哥,那个大的“灵哥儿”貌似已经十三四岁的模样,自己这个亲妈最少应该有三十了,没想到却是一丝皱纹也找不出来,皮肤也好到堪称无暇,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而且还这么美腻、这么风情万种,这辈子的老爹娶到这个老婆,当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诶?怎么没见到自己的便宜老爹?? 正想着自己的便宜爹,美人娘开口了:“你妹妹降生的喜讯可报给你阿玛了?”侍立于床头的,便是被唤作“灵哥儿”的少年、傅盈玥的长兄。 灵哥儿道:“额娘放心,今儿一大早,家书便以六百里快急送去云南了。” 美人娘点了点头,不由唏嘘叹了口气:“这一仗打了大半年了,也不晓得战况如何了。” 灵哥儿满是自豪地道:“自三年前阿玛平复金川之役,便再没人敢质疑阿玛的本事。西南土司之乱,比起大小金川之乱,根本算不得什么,额娘放心便是。” 美人娘也与有荣焉地点了点头:“你阿玛备受皇恩,早年未满三十便官居一品,朝堂内外不知多少人说他是靠着裙带。直到金川一战告捷,方才堵上了那些不消停的嘴巴,此番若是再度凯旋,想来也足矣让他们心服口服了。” 外戚?合着这家族竟然还是皇亲国戚?而且自己的便宜老爹还这么能打仗?傅盈玥暗想,这般赫赫人家,肯定是历史上有名的。 等等!大小金川叛乱?! 傅盈玥突然心中一亮。 第四章、世家大族 ?傅盈玥记得,平定大小金川是乾隆的重大政绩之一!也就是说现在是乾隆年间! 只可惜她并不记得平定大小金川的主将到底是谁,否则立刻就能晓得自己便宜老爹是哪位了。 唔……乾隆朝有名武将,她只记得有个阿桂将军,然后还有那个传说是乾隆私生子的福康安了。 关于乾隆,电视剧上的演绎的,往往是各种各样喜闻乐见的花边风流史。乐子不少,干货基本木有。傅盈玥搜肠刮肚想了半晌,也没想出个所以然了,反倒是把自己的小脑袋累困了。 新生小婴儿就是容易犯困啊…… 见她打哈欠,美人娘笑着轻拍着她,分外温柔。 母亲的手有节律地轻轻拍打着,傅盈玥愈发困意席卷。傅盈玥合眼心想,自己日夜都被乳母仆妇轮流盯着,纵然她想进神珠小世界都不成了。唉~ 转念一想,自己这个小身子,此刻连爬都爬不动,进去了又能干啥?左不过是瞅瞅而已。既然如此,她用神念照样能瞅。 傅盈玥神识瞄了瞄与自己神魂相连的小世界,见里头一派盎然,那株银杏仙树更繁茂了许多,想必开花结果指日可待,便安心了。 耳畔美人娘已经压低了声音,问:“隆儿哪儿去了?” 灵哥儿撇撇嘴,少年英朗的脸上露出几分戏谑:“正使小性子呢,额娘不必理会。” 美人娘哑然一笑,低低道:“这孩子……是被老太太给惯坏了。”——当年她生完隆哥儿伤了身子,需要静养,便没有反对老太太抱去养。 灵哥儿哼了哼秀气的鼻子,抱怨道:“二弟都六岁了,我这个年纪的时候早搬去前院了。” 美人娘喃喃道:“等你阿玛回来,该提提这事儿了。”男孩子总要立起来才成,隆儿虽非长子,将来不必支撑家业,但也不能过于溺爱。 转眼,傅盈玥已经出生三日了。 对于洗三礼,傅盈玥很是抗拒,被人剥光不说,还得一通折腾。她一大早就被折腾醒了,强行喂了一波奶之后,拾掇了之后,便被个中年婆妇给接了过去。 那位瞧着四十许的婆妇便是京中有名的收生姥姥,专门给大户人家的公子小姐主持洗三礼,其人长得白白胖胖,很是喜庆。 收生姥姥抱着她在正厅先是叩拜了一串,拜的是碧霞元君、琼霄娘娘、云霄娘娘、豆疹娘娘等十三位神像,每位都要磕三个头。 傅盈玥心道:收生姥姥赚这份钱也真真是不容易,都成了磕头虫了。 拜过这十三位娘娘之后,再进内室产房,美人娘的床头供奉了炕公、炕母,三跪三拜。一通吉祥祝祷,这位收生姥姥嘴皮子是极为利索的,吉祥话不要钱似的往外洒。还带着节奏,傅盈玥听得精神炯炯,说唱艺术啊有木有。 回到正厅,接下来的添盆是重头戏。 今日洗三来的人着实不少,似乎都是这个家族里头的人,有七位都围着老太太,俱是衣着华丽的妇人,有的年纪瞧着跟老太太差不离,有的只略比自己美人娘大几岁的样子。想来都是这个家族的近亲,嘴里一个说着吉祥话,艳羡不已。 能不艳羡吗?她这位美人娘前头生了两个嫡子,如今又来了一个嫡女,凑个儿女双全,着实羡煞了旁人了。 这么多人,傅盈玥却只得自己祖母老太太、两个哥哥……还有那个自己出生那日便见过一眼的年轻女子,眉眼间还有几分少女的青涩。老太太唤她“亮哥儿家的”,别人却尊称她郡主。光凭“郡主”这个身份,倒是叫傅盈玥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见这孩子目光炯炯瞅着自己,四郡主嫣然一笑,柔柔道:“真是个精神的妹妹。” 傅盈玥心中暗道,好生和气的郡主,一点都没有郡主娘娘的架子。 老太太笑呵呵道:“亮哥儿媳妇是最喜欢孩子的了,赶明也生一个。” 四郡主嗖的脸颊赤红,“老太太惯会取笑我!”——心中却不免黯然,她嫁进来,都四年了,却一直没有喜讯。 一时间满堂发笑。 其中一个三十来岁、身穿绛紫妆缎的圆脸妇人笑呵呵道:“郡主可是长房长孙媳妇,老太太自然寄予厚望。” 不过圆脸妇人很快就把话题又转移到了傅盈玥这个小婴儿身上:“瞧着孩子,眼睛鼻子省得真是像极了老太太呢!” 傅盈玥暗自腹诽,她这位祖母,瞧着已经有六十上下了,眼角满是皱纹,亏得她能看出自己像!其实傅盈玥更希望自己像美人娘些。 老太太却很喜欢听这样的话,笑得合不拢嘴:“老八家的,数你嘴巴嘴甜!” 这个被叫做“老八家的”的妇人一脸孝顺样儿,“儿媳妇就是瞧着小侄女眉眼间颇有三分贵气,最是像极了您呢。” 傅盈玥暗道,原来这位圆脸妇人,是自己伯母啊。而且是八伯母,也就是说前头还有七位?这世家大族,还真是人丁兴旺啊。 这时候,旁边一个身穿紫青云缎团福旗服的老妇忍不住露出鄙夷之色,她眉眼间带着几分傲色,“咱们这些妯娌,任谁也比不过八弟妹嘴巴会恭维人!” 这话说得着实刺人。 八伯母的脸色瞬间一青,然而对上这位老嫂子,貌似也有些底气不足的样子,她瞅了一眼老太太,立刻挺起腰板数落道:“这大喜的日子,二嫂这是做脸给谁瞧呢!” 果然,老太太脸色有些不愉。 傅盈玥心道,原来这位傲气老妇是自己二伯母。诶?不对啊,这位的“二伯母”年纪,瞧着比老太太也年轻不了几岁啊! 满脸皱纹的二伯母见老太太不高兴了,老脸一紧,立刻反驳道:“八弟妹还真是惯会拉大旗扯虎皮!咱们俩的口角,犯不着往老太太身上扯!你不满我也就罢了,何必在老太太耳边嘀咕我的坏话!” 八伯母心中暗恨,大哥大嫂早已不在人世,二嫂便成整日摆出一副长嫂的架势,真是不知所谓!这位八伯母轻轻一呻,“我只是实话是说罢了!妯娌们都知二嫂孀居难为,不愿意与二嫂斗嘴。只是大喜日子,二嫂还是这般横挑鼻子竖挑眼儿的,这脾气,愣是比四嫂都大呢!” 八伯母口中的“四嫂”是个穿着打扮十分贵气的妇人,观之四十许,脸带淡淡微笑,眉宇骄矜,此刻被八伯母一语拉了出来,只得淡淡道:“好了,二嫂、八弟妹,你们都少说两句吧。” 二伯母刚吃了八伯母一肚子气,哪里肯干休?便哼哼道:“你们不过是瞧着我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寡老婆子,便全都来欺负我罢了!” 四伯母不禁蹙眉,她这个从中说和的,竟也被数落了进去!不免很是不快,“二嫂何必装可怜?!二爷固然战死沙场,惋惜得紧,但也追封了一等伯,何其荣烈?而我们四爷虽占了个嫡长,可论军功,可远远比不得,实在愧袭祖宗爵位。” 这位四伯母话里是称赞二伯母,但更是再炫耀自己嫡长的身份。这几位伯母里头,八伯母最会恭维老太太、二伯母嘴皮子傲气,可骨子里最傲气却是这位四伯母。 傅盈玥暗叹,世家大族啊……果然内部也并不和谐,妯娌争锋,只怕是积年已久了。 ——这么多“伯母”,老太太是累死也生不出恁多儿子来,那位自明嫡长的四伯母,只怕她丈夫、那位袭爵的四爷,应该也不是老太太亲生的儿子。其余的,就更不用多说了。 老太太听着这些老调,不免露出几分烦色道:“好了,别误了洗三的吉时!” 四伯母忙笑着道:“老太太,媳妇没什么好东西,今儿只带了一对和田白玉梳子添盆。” 傅盈玥忙瞪大了眼珠去瞅,好家伙,这和田白玉虽不是羊脂玉级别的,但瞧着质地细腻滋、色泽白皙通透,也绝对是上品了。 梳子上头雕了月下丹桂的图样,端的是栩栩精美,正合了傅盈玥生在中秋之夜的意图。更精妙的是梳子是半月形的,一对合在一起就是浑圆形,宛若一轮明月,便静静躺在深蓝色的绸布上,宛若悬挂夜空,当真皎洁得很。 老太太微微颔首,“老四家的,你有心了。” 第五章、月娘 ?女人这一多,叽叽喳喳起来,便能听到不少有用的东西。 听这群伯母聊着,傅盈玥听到不少有用的消息。二伯母马佳氏是一等伯夫人、四伯母瓜尔佳氏似乎品阶更在二伯母之上,那位口齿伶俐的八伯母是郭尔罗特氏,虽是小姓,但也是上三旗的。 郭尔罗特氏的丈夫虽是庶出,却老太太亲自抚养长大的,因此待她比其他儿媳妇更亲厚三分。 叮里咚咙的添盆之后,那铜盆里俨然已经是如小山一般堆满了金玉珠宝,端的是耀眼。老太太添了一柄金累丝嵌红宝如意,然后是四伯母的玉梳子,二伯母的南红玛瑙手串……八伯母不甘示弱地添了一尊小金佛。而那位长孙媳妇的郡主则笑着添了一只金子打的小猴子……她这辈子属猴。 傅盈玥暗暗流口水,这些都是给她的吗?才出生三天,就成小富婆了?小日子不要太美妙哦~~傅盈玥心中得意的小人已经在跳舞了。 她正美滋滋的,她就被收生姥姥给剥光了。Σ(⊙▽⊙”a 收生姥姥用桂枝沾水在她身上淋着,嘴里念叨着吉祥话,把她从头到脚淋了遍。傅盈玥少不得象征性地哭两嗓子。 傅盈玥以为这样洗一洗就完事,实际上……她太天真了! 这才刚刚开始而已。 收生姥姥又拿艾叶球儿点着,以生姜片作托,在她脑门上炙着,虽说这样并不烫人,但她光溜溜的被人参观,耻度很大有木有啊! 炙完之后,又那一把桃木梳子,给她象征性地梳梳头,嘴上还唠唠叨叨:“三梳子,两拢子,长大戴个红顶子;左描眉,右打鬓找个女婿冠四方;刷刷牙,漱漱口,跟人说话免丢丑。” 梳完之后便是鸡蛋滚脸蛋,一边滚一边唱念:“鸡蛋滚滚脸,脸似鸡蛋皮儿,柳红似白的,真正是爱人儿……” 傅盈玥脸色发黑,见又整了个颗大葱要往她身上打,额头隐隐爆青筋:没完没了是吧?摔! 这场洗三,在傅盈玥的愤愤中度过了。事后她总结了整个流程:磕头、添盆、淋水、炙艾、梳头、葱打、秤砣压、锁头三比划、金银腋下塞……最后还拿镜子照了照她屁屁!! 所谓“用宝镜,照照腚,白天拉屎黑下净”。 净你个屁!!谁拉屎是干净的?! 再然后被如何折腾她就不晓得了,因为傅盈玥睡着了,尼玛才出生三天,谁撑得住? 好在洗三过后,傅盈玥总算获得了安生。之后的满月礼,她是在呼呼大睡中度过的,满月礼没人叨扰他睡觉,一应都有美人娘操持,美人娘很是关照她这个新生婴儿。 满月宴后,傅盈玥才睡醒,便见美人娘拾掇着礼单。美人娘指着那金灿灿那嵌着珍珠的项圈道:“大公主出手就是阔绰,这金累丝项圈还是当年皇后娘娘给她的嫁妆呢。” 说着,美人娘露出可惜之色:“只是这上头的东珠太过尊贵,月娘是上不得身了。”于是便叫底下人仔细收了起来。 傅盈玥不禁暗叹这个家族的煊赫,一个小格格过满月,竟然劳动一位似乎是嫡出的公主出席!而且公主还送了如此贵重的礼物。 等等……嫡出的公主?傅盈玥脑中一闪,应该就是乾隆的长女,固伦和敬公主吧? 只是,这位和敬公主不是嫁去蒙古了吗?怎么如今在京中? 听着美人娘唠唠叨叨,傅盈玥才晓得,原来大公主和额驸一直都是住在京中的,很少去科尔沁!卧槽,这额驸岂非跟上门女婿似的了? 美人娘笑眯眯道:“月娘将来必定是有大福气的,这东珠今日用不得,等长大了说不准就能用上了呢。” 月娘这个名字,是美人娘和祖母老太太一块合计着给她取的乳名,只因她生在中秋之夜。 傅盈玥很想抗拒,可惜她连话都不会说呢,只能郁闷地接受了。 还有她现在总算知道自己美人娘姓什么了,前儿听见老太太唤美人娘“纳喇氏”。 啧啧,这可是个满洲八大姓啊!至于美人娘的名讳,便不得而知了,老太太不会直呼儿媳妇名字,旁人就更不必说了。两个哥哥的全名亦不得而知,美人娘和祖母老太太都是唤灵哥儿、隆哥儿,底下则直接叫大公子、二公子,没人叫全名。 至于自己的祖母,她连老太太姓什么都不晓得。 贴身伺候纳喇氏的婆子陶嬷嬷笑呵呵道:“大公主给的东西,自然都是顶尖儿的。还有那只金蟾……口里衔着的合浦明珠,虽不及东珠尊贵,却硕大圆润,老奴活了半辈子,还没瞅见那么大的走盘珠呢!” 陶嬷嬷说得艳羡,美人娘却眼皮都不动一下,美人娘淡淡道:“老太太出手,向来阔绰,你又不是今日才知道。” 陶嬷嬷讪讪一笑,老脸有些囧红:“是老奴眼皮子浅了。” 美人娘轻轻一呻,幽幽道:“老太太可是红带子,贯来气势不减。” 这话是恭维,可语气有些微妙。 傅盈玥暗想,看样子老太太和自己美人娘这对婆媳……并不和谐。也对,自古婆媳难相处。 诶?等等,红带子?老太太是红带子? 黄带子是爱新觉罗氏,红带子似乎就是觉罗氏吧?算是皇族宗亲了。傅盈玥眯了眯眼,现在她总算晓得自己祖母姓什么了,好家伙,原来姓觉罗!!比自己美人娘的纳喇氏更腻害! 因为美人娘才刚出了月子,基本上也没有外人叨扰。大哥灵哥儿基本每天都会来请安看望,回回都要抱一抱傅盈玥,尤其随着傅盈玥脸上的胎红褪去,露出白净的底子,灵哥儿就愈发喜欢这个妹妹了,他忽然用红润润的嘴唇亲了亲傅盈玥的脸蛋。把傅盈玥闹了个大红脸,o(*////▽////*)q 灵哥儿明灿一笑,道:“月娘眉眼都随了额娘,一看就是个美人坯子。” 听了这话,傅盈玥美滋滋眯了眼。上辈子她的长相略平淡了些,虽然修炼阴阳诀,似的肌肤白皙光润,但五官上实在是无法所有进益了。而这辈子,她若能有美人娘七分美貌,便知足了。 而二哥隆哥儿则恰恰相反,瞅着傅盈玥总是一副耷拉着小脸的模样,甚至拒绝承认褪红显白的傅盈玥可爱,嘴里嘟囔着:“没有絮妹妹好看!” 她这个小屁孩二哥,又冒出来讨人嫌了!不过……絮妹妹是谁?傅盈玥心里冒出一个问号。 第六章、絮格格 ?“没有絮妹妹好看!” 美人娘纳喇氏忙斥道:“什么‘妹妹’,那是你的晚辈!” 额……这个辈分问题,貌似她们这房辈分都挺大的。之前的洗三上,傅盈玥就见过跟自己祖母年纪相若的伯母,还有好几个比自己额娘年纪还大的堂嫂,以及已经嫁做人妇的侄女、满地乱跑的侄孙女…… 她光亲伯母就有七位,堂伯母之类的也有不少呢! 只是不晓得这位絮丫头是哪房的。 心里正想着絮丫头,她便来了。 由老太太跟前得力的大嬷嬷秦宁家的引路,四个嬷嬷并四个侍女簇拥着,一个三块豆腐高的小丫头在下人仆妇的帮助下,艰难地翻过了高高的门槛,气喘吁吁进来了。 秦嬷嬷做了个福,解释道:“之前满月宴上一见之后,絮格格便惦记着咱们大格格,今儿一来府上,便非要来瞧瞧。” 之前满月宴上,这小萝莉见过她?可惜她从头呼呼睡到尾,似乎错过了不少精彩。 只见那小丫头,瞧着不过三四岁的模样,一身质地极好的粉色云锦小旗服,衣襟上绣了宫殿楼阁、玉兔捣药,脖子上是个十分华丽的金累丝龙凤项圈,项圈还嵌了红宝石与东珠映着她的小脸蛋红扑扑喜人。年幼的她头发稀疏,只得在脑袋上挽了个可爱的总角,总角上缀着一朵宝石珠花,一晃一晃的,显然有些戴不住。 傅盈玥暗道,且不说头上的宝石珠花何等精贵,小丫头脖子上那项圈瞧着跟大公主送她的那枚颇有些相似。且看她这一身华贵衣着与金贵的饰品,再看左右簇拥的八个仆妇,便晓得这絮丫头不是等闲出身。 隆哥儿立刻笑着上前,絮丫头歪着小脑袋,奶声奶气唤道:“隆哥哥!” 美人娘纳喇氏揉了揉发胀的额头,忙温声细气道:“絮格格该管隆儿叫舅舅才是。” 傅盈玥一愣,舅舅?也就是说,这絮侄女不是富察家的格格喽?丫头的母亲,应该是他们几个的堂姐或表姐?而且美人娘对这小丫头的称呼似乎个太过客气了些,分明只是侄孙女的辈分,竟还尊称“絮格格”。 絮格格嘟了嘟水润的小嘴,低低道:“隆哥哥!” 好固执的小丫头,傅盈玥暗暗道。 灵哥儿见状,忙笑着上前道:“絮儿是来看月娘的吗?” 絮格格甜笑着点头,脆生生道:“看月妹妹。” 被个小萝莉占了便宜,傅盈玥有些无语,丫头,你该叫我姨才对! 灵哥儿干巴巴笑了笑,忙上去从乳母怀中抱过傅盈玥,走到小萝莉絮格格跟前,便蹲下身子,好方便这个三块豆腐絮格格观看傅盈玥。 萝莉絮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瞅着傅盈玥,眼珠瞅着傅盈玥那嫩生生的小脸蛋,忍不住手痒,便伸出小小短短的手指戳了戳。 傅盈玥黑线了,戳毛戳!手痒戳你自己啊! 见傅盈玥似乎被戳得有些毛了,灵哥儿急忙把妹妹抱开了。 这下子,萝莉絮有些不高兴了,小嘴撅了起来,“灵舅舅坏!” 好吧,管灵哥儿叫舅舅,却管隆哥儿叫哥哥,这辈分……好生销魂。 隆哥儿忙嘟囔道:“大哥你那么紧张作甚?再叫絮妹妹玩一会儿嘛!” 傅盈玥额头暴起一根青筋,麻蛋,这个兔崽子,当她是玩具吗?还再玩一会儿!!玩你奶奶个嘴儿! 灵哥儿咳嗽了两声,忙把傅盈玥塞回乳母怀中,笑着对絮格格道:“絮儿怎么一个人过来了?” 絮萝莉歪着脑袋,不说话,头上的宝石珠花也歪得几乎要坠下来了。 旁边的秦嬷嬷忙对纳喇氏道:“大公主在陪老太太说些体己话,说晚些再见您。” 等等……大公主和这个絮格格是什么关系?似乎是…… 尼玛!这小萝莉是固伦和敬公主的女儿!!!!也就是皇帝的嫡亲外孙女!! 怪不得如此大的阵仗,怪不得连美人娘都客客气气的!! 而且萝莉絮格格是他们兄妹几个的外甥女!也就是说絮格格的额娘、大公主和敬是他们几个的表姐!! 再进一步推导,他们跟公主是表姐弟、表姐妹,大公主的母亲、乾隆元后孝贤皇后就是他们几个的姑妈!!就是傅盈玥那个没见过面的便宜老爹的亲姐姐!! 震惊之余,傅盈玥总算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合着大公主来是看望自己亲外祖母的啊! 怪不得连那么傲气的二伯母在老太太跟前都有礼得很,原来老太太是孝贤皇后的母亲,国母之母啊!! 这个身份,够霸气! 而自己老爹,便是孝贤皇后胞弟富察傅恒! 卧槽,好牛叉的身份! 也无怪乎傅盈玥一开始没想到,提到傅恒,便想到是大学士傅恒,而大学士明显是文官。可美人娘和大哥口中的便宜老爹却是骁勇善战的武将。 合着自己老爹傅恒是个文武双全的能人啊! 之前还担心自己老爹会是福康安,如今看来,福康安是她弟,还没出生呢。 那个白净秀气的少年大哥灵哥儿应该叫福灵安,爱使小性子的小屁孩二哥隆哥儿应该叫福隆安。 傅恒貌似有四个儿子的说,都叫福x安。如今才生出来俩…… 傅盈玥瞄了一眼自己的美人娘,加油吧~~ 哄孩子着实不是一件简单事儿,不过纳喇氏也算颇有经验之人,马上笑着转移话题,软语哄着,夸她总角上的珠花漂亮,小丫头都是臭美的,絮格格也不例外。 哄笑了之后,纳喇氏又叫陶嬷嬷去小厨房端了小巧软和的点心给絮格格。 絮格格有了吃的,小嘴巴被堵上,自然也就安生了。 纳喇氏又道:“月娘大约也饿了,乳母抱下去喂奶吧。”省得被絮格格缠着又叫成妹妹了。 乳母刘妈妈连忙屈膝做一个万福,便退下了。 傅盈玥郁闷地撅起了嘴巴,她不要吃奶,她留下来瞅瞅大公主是什么模样!此刻她真的很后悔满月礼上光呼呼大睡了。错过了好多精彩有木有啊! 白胖的刘妈妈抱着她进了婴儿房,便开始宽衣解带,露出发面馒头般大的粮仓……这杯罩,傅盈玥心里不免有些发憷,若不是乳母喂奶的时候都自己托着,这么大一只,肯定能把她给闷死! 吃饱之后,刘妈妈帮她拍了个嗝儿出来,便开始哄她睡觉了。 傅盈玥眼皮渐渐打架,正在这时候,伺候纳喇氏的侍女雪芝快步跑了进来,道:“大公主要见咱们大格格。” 傅盈玥瞬间困意全消,眼珠锃亮。 第七章、低调奢华的和敬公主 ?乍听大公主要见自己,傅盈玥还以为是和敬驾临了,没想到,并不是。 而是大公主派了身边的大嬷嬷过来传话,叫她去老太太那儿。 傅盈玥放眼一瞄,自己房中在里头吃奶的时候,美人娘纳喇氏竟已经换了一身庄重些的行头,旗头上也特意用了一整套的点翠头面,整个人看上去明艳又端庄。 合着是早就静候着传唤了? 是啊,人家可是固伦公主,身份上可是甩了美人娘这位一等公夫人好几条街呢。美人娘自然受不起固伦公主亲自登门拜见。 傅盈玥想了一会儿才明白,方才老太太身边的秦嬷嬷带着絮格格来的时候,便说了,大公主在和老太太说体己话,待会儿再见美人娘纳喇氏。 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不过固伦和敬公主还是给了纳喇氏这个舅母面子,没说传唤她,而是说想见傅盈玥这个刚满月的小奶娃,身为母亲的纳喇氏自然要抱着孩子去。 一路抵达老太太居住的颐福堂,傅盈玥才想明白这里头弯弯绕绕。心中暗赞,这位大公主,倒是个八面玲珑的。 老太太是觉罗氏,又是孝贤皇后之母,她住的地方自然是富察府中一等一的好地方。一个面阔五间的上房,两侧皆出抱厦,臭屁二哥如今便住在西侧这三间抱厦中。 房前庭院宽敞,秋日花木凋零,除了几盆金菊、两缸金贵之外,唯独堂前一座一右两株古树苍郁挺拔,正是一松一柏,是益寿延年的好意头。 傅盈玥尚未来得及仔细打量,便被抱进了屋里。 她少不得瞪大了眼睛瞅着,但很可惜才刚瞧见了一抹浅蓝色的衣角,便嗖的矮了下去。原来是纳喇氏已经抱着她跪了下去。 大公主虽然身份贵重,却也不能看着自己亲舅妈真的跪瓷实了,忙对自己的大嬷嬷道:“快扶着!” 那位大嬷嬷原就早预备好了,公主一开口,立马稳稳拖住了抱着孩子的纳喇氏,生生将她给馋了起来。 这位大公主早已嫁做人妇,但年岁上才二十出头而已,眉似柳叶,眼若杏子,五官十分细致温柔,倒是丝毫不见嫡长公主的架子,一脸笑意盈盈。 这点倒是和傅盈玥想象中有些出入,她还以为这位大公主是何等威武大气的人物,没想到却宛若寻常人家年轻夫人似的。身上衣着也并不张扬,天水蓝的旗服,上头绣了杏林春燕纹,很是清新悦目,旗髻上只簪了一对玉簪并一双玉燕钗而已,耳上是一对珍珠耳坠。 不过细一看那料子无疑是顶尖的云锦,绣纹也掺了金线,头上的玉簪那是成色最顶尖的白玉,也就是羊脂玉,那玉燕钗也是质地极好的碧玉,那耳上的珍珠也非寻常珍珠,而是东珠。 傅盈玥暗暗道,这就叫低调奢华有内涵啊…… 絮格格已经一头扑进了大公主怀中,“额娘,灵舅舅坏!” 这丫头,还没忘了告状呢! 大公主塞芙蓉的脸上露出几分尴尬之色,忙笑着对纳喇氏赔罪:“絮儿被我与额驸给惯坏了,舅母莫要置气。” 纳喇氏笑容端庄得体,“大公主这是说得哪里话,小儿家戏耍之言而已。” 老太太笑着朝絮格格招手:“絮儿乖,来我这边儿。” 絮格格甜笑着扑了过去,“外曾祖母~~” 大公主莞尔,对老太太觉罗氏道:“说到灵哥儿,他也不小了。不知外祖母有何打算?” 觉罗氏抚了抚花白的鬓边,微笑着道:“若能配个宗室格格,那自然是最好的,只是一时半会儿,我也想不到有什么合适的人选。”——连大房长孙明亮都能尚和硕格格,何况灵哥儿了,只是眼下各家亲王府中,似乎没有年纪相若的嫡出郡主。 大公主“唔”了一声,脑子里也不禁思索各家王府了。 纳喇氏眼下流光一闪,笑呵呵道:“说到宗室格格,愉郡王府上的六格格和七格格都年岁相当。” 一听愉郡王府,觉罗氏脸上的微笑便不见了踪影。 愉郡王也算是宗室近支,大公主自然清楚底细,便脱口道:“我记得七格格是侧福晋王氏所出。”而且才刚满十岁,年纪略小了点。 纳喇氏笑着点头:“是,六格格敏仪是嫡福晋所出,很是端秀大方。”说着,纳喇氏眼睛转向老太太:“敏仪格格,老太太去年也是见过的,还夸她模样标致呢。” 大公主笑着说:“敏仪我倒是许久未见了,不过愉郡王福晋的确是个容貌才学出挑的,她亲生的女儿,想必也不会差。” 觉罗氏脸色有些黑,她那不过是场面客气话罢了,“敏仪格格虽好,但年纪比灵哥儿还要大两岁,不妥!” 觉罗氏如此反对,叫大公主一愣,旋即便明白了,愉郡王福晋……也姓纳喇氏,是侍郎永绶之女。算来还是她舅母纳喇氏的亲堂姐呢! 老太太如此不客气,纳喇氏脸色也不太好看了。 大公主忙笑着说和:“这事儿急不得,是我提得突兀了。” 老太太眉毛一挑,道:“的确急不得,灵哥儿才十三,婚事不急,过两年再说吧。” 纳喇氏脸色黑了个透彻,过两年再说?敏仪可都十五了,宗室格格最晚十六七岁便该赐婚抚蒙了,若不能在这之前把婚事请皇上赐了,便等同是黄了!老太太这是要行拖字计,生生把敏仪的终身给拖没了呀! 纳喇氏是独女,没有亲姐妹,自幼与侍郎永绶府的几个堂姐妹颇为亲近,而她这几个堂姐妹也都出落得漂亮又有才学,个顶个都嫁得不错,不是做了福晋,便是当了娘娘。 二堂姐嫡出的格格,将来册封,至少多罗格格,容貌才学也都不差,怎么就不能配给灵哥儿?!纳喇氏心中愤懑,老太太这是故意找茬呢! 纳喇氏深吸了一口气,这事儿虽紧迫,却也着实急不得,得细细筹谋才是。旋即纳喇氏莞尔一笑,“灵哥儿的婚事,是得睁大了眼睛瞧瞧。敏仪虽是我堂侄女,但宗室格格里说不准还有更好的呢。”——还有更好的才怪!纳喇氏心中如是怒骂。 老太太如何听不出自己儿媳妇话里带讽?便眼皮一耷拉,权当没听见,今儿外孙女来了,她怎么也不能在和敬跟前跟媳妇大吵大闹。 傅盈玥这个吃瓜婴儿不禁暗叹,好一场婆媳明争暗斗啊…… 看样子,以后有的是好戏看喽。 和敬心中叹息,她何尝不知外祖母和舅母面和心不和?她尴尬一笑,便急忙转移话题,“我日前进宫请安,听汗阿玛说,舅舅一战告捷,只怕不日便要凯旋了。” 听得这话,觉罗氏与纳喇氏俱是大喜,一时其乐融融,方才的阴霾貌似已经一扫而空了。 第八章、傅恒 ?傅盈玥已经能坐起来的时候,才终于见到了自己传说中的便宜爹,大将军富察傅恒。 傅恒与已故孝贤皇后足足有近十岁的年龄差距,如今不过才三十出头。 中等偏上的身高,算不上高大威武,面部的轮廓也偏柔和些,怎么看不想个大将军,倒更像个文人书生。明明刚刚从战场归来,身上却丝毫感觉不到那种军旅杀伐征战之气,反倒像个刚刚下朝回来的翰林言臣。 成熟、儒雅的帅大叔。这是便宜爹给她的第一印象。 哦不,上辈子傅盈玥可是个年已二十八剩女,傅恒这样的年纪,她完全应该叫帅大哥,而非帅大叔。 想想人家,三十出头,就已经有仨包子,最大的那只就已经到了该娶媳妇的年纪。想想自己,二十八,却孑然一身。 古代结婚就是早啊,莫说二十八岁,年方二八结婚都算晚婚了!! 傅盈玥暗暗叹了口气,谁叫她上辈子长相平淡,性子也宅了些,因为修炼阴阳诀又得到了小世界,不免眼光也高了些,生生就把自己单成了剩女。 “月娘?” 耳畔突然传来颇有磁性的声音。 傅盈玥本能扭过头去,便对上了自家便宜老爹那带笑的眼,额……她现在居然已经习惯了这个乳名了!别人一叫,便本能做出反应了!郁闷~~ 傅恒也露出了讶异之色:“才刚满四个月,居然能听懂人话了?” 傅盈玥恨不得翻白眼,她的实际年龄比这位便宜爹也小不了多少,岂会听不懂人话?要不是怕太异端,她现在说话都不成问题了呢!整天装小哑巴也是很累人滴! 美人娘纳喇氏咯咯笑了,笑得眉眼弯弯,带着妩媚风情,“可不是么,月娘可聪明了。” 一边说着,纳喇氏替傅恒脱了外袍,又捧了一盏参茶给他,“这孩子原该在九月里才落地,没想到中秋家宴正吃着点心,便狠狠踹了我一脚!”纳喇氏笑容明艳,嘴里满是嗔怪,端的是风情万种,旖旎动人。 这纳喇氏本就是姿色卓绝的美人,又因怀胎时受到阴阳诀的间接滋润,肌肤细腻得宛若美玉,白里透红,就像是熟透了的水蜜桃。 但凡是个男人,如何受得了这种风情? 何况傅恒出征在外,一去大半年,而军中不能有女人,傅恒也素了大半年了……正当壮年的男人,着实是憋了个够呛。 傅恒心中一热,忙执着纳喇氏的手,来回抚摸着道:“真是辛苦你了,沅芷。” 沅芷?赞!她现在终于知道自己美人娘的全名了——纳喇沅芷,不得不说,相当有文化内涵呢。沅有芷兮澧有兰,思公子兮未敢言。 傅盈玥正喜滋滋心里暗暗称赞着,却突然发现自己这对久别重逢的便宜爹妈的已经耳鬓厮磨,擦出了火花。 纳喇氏嗔怪地瞪了自己丈夫一眼:“别闹~”嘴上说别闹,手却丝毫没有动弹,任由傅恒一个劲儿地抚摸着。 傅恒眯了眯眼,一手揽上妻子的腰肢:“一别九个月,沅芷难道不想为夫?”说着,嘴巴便凑了过去…… 纳喇氏脸皮嗖的涨红了,又羞又恼,“青天白日的,你……唔!” 傅盈玥心中有一万只可爱的羊驼飞奔而过,卧槽,不带这么干滴!当着她这个小婴儿的面开车,乃们还要不要碧莲! 可惜她什么阻止不了,眼睁睁看着傅恒一边亲香,一边抱着纳喇氏便转战里头床榻,向她生动展示了一场成年人教育片,精彩程度堪比岛国大师。 摔!虽然你们是合法夫妻,但也不能这么教坏孩子啊!! 污污污污—— 这开得一定是火车,开了这么久都还没到站。傅盈玥脑袋有些晕晕的,便宜爹发车发得太突然了,她实在是猝不及防。 傅盈玥反应过来之后,秉承着非礼勿视的好孩子观念,立刻转头埋进了被窝里。但是尼玛,那声音也很大好伐?不但叫声大,床榻也吱呀呀跟着响,二重交响乐啊有木有!她捂着耳朵都隔绝不了!真恨不得跑去空间躲清静!! 傅盈玥终于相信自己便宜老爹不是文弱书生了,体力啥的真的充沛得没话说。 “真讨厌,才回来就这么折腾我!”脸色潮红的纳喇氏一边给丈夫系扣子,一边嗔怪。 “好夫人,为夫只是太想念你了——”傅恒像是吃饱了猫,一脸食髓知味。 傅盈玥:呵呵哒,嘴跟抹了蜜似的!男人,都一个德行,亏她对自己老爹第一印象还不错呢,结果转眼就跟美人娘酣战床榻了。 嗯,大将军打仗一流,床战也是一流啊! 纳喇氏一边为丈夫穿衣,一边道:“你才刚回来,可有考校灵儿的骑射、隆儿的功课?” 傅恒半合着眼,有些懒洋洋的,“灵哥儿还不错,我不在的日子,没偷懒。至于隆哥儿……”傅恒不由蹙了蹙眉,“背书倒是不错,可字写得还是一塌糊涂。” 纳喇氏也露出愁容:“隆儿早慧,记东西极快,只可惜性子有些惫懒。老太太宠着,连先生也不敢管束得太严厉。” 傅恒听了这话,嗖的睁开了眼睛,脸色也变得严厉起来,“这怎么能成?!隆哥儿身子骨不及灵哥儿,额娘说他吃不了弓马骑射的苦,叫他从文,他便是这样从文的?!” 傅恒一巴掌拍在了床头,便翻身下榻,抄起床头的外袍便往身上披,“这个小兔崽子!我可得好管管他!” 傅盈玥终于高兴了,嗯,赶紧去管教那小兔崽子吧!老娘也有点受不了福隆安了,臭嘴巴整天损她,欠揍! 纳喇氏吓了一跳,她是最清楚丈夫脾气的,平日里看着温和好说话,可对于子嗣的管教上,素来是最严厉的,哪怕是灵哥儿那样刻苦习武的,都挨打过,何况隆哥儿素来惫懒调皮!纳喇氏不过是想让丈夫发话,叫小儿子搬去前院,好独立些,性子慢慢磨砺便是,哪想到傅恒如此雷厉风行? 纳喇氏急忙一把拉住了傅恒:“这会儿子天都要黑了,老太太怕是歇下了!” 傅恒皱眉。 纳喇氏温声细语道:“这事儿也不急于一时,就算真要管教,以后徐徐图之便是。何况你这样闯去颐福堂,也着实失礼。” 如此好声好气劝慰着,这才傅恒给拦住了。 第九章、初闻瘦马 ?纳喇氏便趁机道:“我觉得,隆哥儿的问题不大,不如先叫他搬去前院,叮嘱先生严厉些便是。”——纳喇氏虽不及觉罗氏那样溺爱孩子,但身为母亲,哪有不心疼的道理,自然是要大事化小的。 傅恒板着脸道:“搬去前院那是必然的!明儿就叫人收拾!不过张先生——”傅恒声音有些冷沉,“学问是好,可惜不是严师。我会给他另择去处,隆儿明日起便去族学读书!” 纳喇氏一惊:“去族学?!”——纳喇氏的族学,那可是傅恒当年亲自一手整顿出来的,还聘请了好几位大儒执掌,读书做学问的确一点不差。 可唯独一点不好,就是规矩太严苛。天不亮便要闻鸡起舞,还不许带书童伺候,学不好便要挨戒尺。 纳喇氏心中暗暗发苦,谁说从文轻松些,若入了族学,比起习武骑射的灵哥儿也不见得轻松多少! 隆哥儿打生下来便娇弱些,打小被她和老太太娇养着到六岁。如今她哪里舍得送去族学吃苦?说到底,隆儿又不是长子,何必吃这些苦?读几本书便是,以富察家的门第,将来还愁仕途不成? 纳喇氏忙从中转圜道:“族学在老宅那边,马车也要走小半个时辰呢。如此一来,隆哥儿岂不是天不亮就要起来?” 傅恒淡淡道:“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纳喇氏心中有些暗悔,此刻也只得暂且拖延一二,道:“早起些的确没什么大不了,可是隆哥儿体弱,如今正是隆冬腊月,万一染了风寒可怎么是好?何况年底了,族学也快年休了。不如等来年天暖……” 傅恒微微沉吟:“等来年开了学,便叫隆儿去读书吧!” 纳喇氏早已是悔恨不已,早知如此,叫老太太娇惯着些又何妨? 傅盈玥算是见识到了,原来自己便宜老爹竟是个严父、虎爹,而且是个相当有权威的主儿,完全是说一不二。连美人娘都和老太太都拦不住! 在福隆安的哭爹喊娘中,被强行搬出了颐福堂抱厦,去了前院居住。而接下来,待到过了年,他便要去族学受折腾了。 傅盈玥心情很是舒畅得过了在大清朝的第一个年。 翻年正是乾隆十八年。 年前小半个月,傅恒都是在纳喇氏院中歇息的,直到来年初十的晚上,才终于破了第一个例。因为纳喇氏的月信到了。 “太太,公爷在前头歇下了,是容姨娘去伺候的。”纳喇氏的贴身侍女雪芝上前低声道。 傅盈玥此刻才晓得,合着自己便宜爹还有小妾啊……旋即她就觉得自己蠢透了,傅恒可是一等公、大将军,岂会只有一个老婆? 只不过自她降生,这几个月里,府上姨娘的存在感似乎蛮低的样子。哦,是了,傅恒才回来没多久。大约是纳喇氏厌见那些姨娘,从未叫她们来请安伺候,因此傅盈玥至今还一个都没见过呢。 纳喇氏点了点头,似乎很是淡定的样子:“知道了,退下吧。” 雪芝不敢多言,屈膝做了个万福,便飞快退出了内室。 纳喇氏招手唤了陶嬷嬷近前,淡淡吩咐道:“去把药熬好,叫容氏喝下去。” “太太放心,老奴这就去办。” 傅盈玥瞪大了眼珠子,那所谓药,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是什么东西! 怪不得、怪不得,她只有两个嫡出的哥哥,却没有庶出的兄弟姐妹!原来都是自己这位看似温柔的美人娘的手笔啊! 纳喇氏如此明目张胆叫身边嬷嬷直接去给侍妾赐药……真的没问题吗?傅盈玥不禁泛起了忧虑。 侍女雪蕙微笑着上前为纳喇氏捶腿,“太太仁厚,那容氏是什么东西,哪里值得太太如此费心?当初直接一碗烈药下去,永绝后患便是。” 纳喇氏眼皮一撇:“我自有我的打算!” 雪蕙一听,连忙垂首,再不敢多嘴了。 旋即纳喇氏便睡下了。 傅盈玥被乳母喂了奶,又吃了小半碗鸡蛋羹,也躺下睡了。正迷迷糊糊着,便听乳母刘妈妈嘀咕:“这容姨娘到底是什么来历?” 雪蕙压低了声音道:“三年前,苏州织造进京述职,献给公爷四个瘦马,容氏正是其中之一。” 瘦马?!傅盈玥瞪大了眼睛,困意全无。 雪蕙继续道:“咱们公爷原是瞧不上这些玩意儿的,可苏州织造的面子又不能不给,便只留了一个。老太太为此都不大高兴,太太发话说,那个容氏可以留下,甚至开脸做姨娘也使得,不过有一点,瘦马不干不净,是断断不许有孕的。” 傅盈玥暗自了然,原来是这么回事。 刘妈妈咂舌:“瘦马不都是清倌儿么……” 雪蕙一脸嘲讽:“清倌儿又如何?从不干不净的地方出来的东西,又能干净到哪儿去?!” 接下的几天,傅盈玥总能从底下人的嘴巴里听到几句对这位瘦马容姨娘的鄙夷之言,以雪蕙这样的大丫头为首,甚至连底下扫地的粗使丫头也全都言语不善得紧。 多亏她们嘴碎,傅盈玥总算知道自己老爹有几个老婆了,美人娘纳喇氏是大老婆,除此之外还有四房妾室,沈姨娘和江姨娘似乎都是老人、老黄历了,不怎么被提及,容氏是新宠,还有一个秋姨娘,叫做秋韵,是老太太觉罗氏身边出来的人,虽年轻娇嫩,但不及容氏得宠。 好吧,其实所谓的容姨娘得宠,也不过是在纳喇氏来例假、或者身子不爽利的时候才会被叫去前头伺候过夜而已。 总之,富察府中的状况是:夫妻恩爱、妾室恭顺。 二月里,天气初暖,纳喇氏正抱着小儿子福隆安心疼不已,福隆安族学读书不过才一个月,便瘦了一圈。族学一去便是一整天,午饭要在族学里用,虽说也荤素皆备,但对于锦衣玉食的福隆安而言,实在是吃不惯。 福隆安愤愤瞪着傅盈玥:“妹妹胖了好多。”——他却瘦了这么多,福隆安觉得很不公平。 麻蛋,这小子一来就找她的茬!福隆安入了族学,几乎每日都是天不亮就走,天黑了才能回来,一个月只有一天的假期,可就这么一天假期,都不忘找她的茬! 纳喇氏笑着道:“月娘的确是胃口愈发好了,真是叫我省心不少。”——她这个女儿,真真是个贴心小棉袄,从不哭闹,隆哥儿襁褓之时候与之一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傅盈玥郁闷地咬着乳牙。做鬼的日子里,什么也吃不到,降生后很长一段时间只能吃奶,如今好不容易能吃点辅食了,她如何能不敞开肚皮补偿自己? 第十章、公府宅斗(上) ?傅恒的侍妾容氏,当真是个绝色美人,而且年才十七岁。 傅盈玥初见容氏是在三月里,纳喇氏抱着她在国公府后花园里赏看春日桃花。花园里的风景当真是美极了,桃花开得跟粉霞似的,然而花面不及人面娇。 容氏是个非常纤瘦的美人,纤纤柳腰简直不堪盈盈一握,巴掌大的瓜子脸娇怯不胜。 “给夫人请安。”容氏恭恭敬敬行了个万福。 纳喇氏淡淡“嗯”了一声,“听说你开春病了些日子,如今可是大好了?” 容氏语气细细的,很是谦恭的样子,“劳夫人挂心,是婢妾的不是。婢妾如今已无大碍了。” 纳喇氏满意地点了点头,“我不方便的日子里,素来老爷多是叫你伺候。你这一病,倒是便宜了旁人了。容氏,你觉得呢?” 纳喇氏口里旁人,便是从老太太指派去伺候傅恒的秋韵、秋姨娘。 容氏眼中有些凄然,在这偌大的公侯府邸,她完全看不到自己的出路,连个孩子都不许怀,争一时之宠,又有何用? 傅盈玥托着自己肉嘟嘟的腮帮子,心想,富察家后院的宅斗完全high不起来啊,一个个的,全都被美人娘纳喇氏压得死死的,甚至连老太太赏赐的秋韵姨娘,也未敢造次。这叫一心吃瓜的傅盈玥很是失望,这些个美妾的战斗力,实在不咋滴啊! 主要原因还是傅恒的态度,只要傅恒不宠妾灭妻,小妾自然就蹦跶不起来。 “怎么不说话了?”纳喇氏挑眉看着容氏,微露不悦之色。 容氏神色一紧,连忙屈膝道:“夫人,婢妾……”容氏咬着发白的嘴唇,不知该如何说下去了。 见容氏神色惶恐,纳喇氏淡淡一笑,“你怕什么,只要你们安安分分,我没有容不下的。” 容氏心中凄然,安安分分?在夫人眼中,连怀孕这种事情只怕都是不安分的举动吧?而她,是连这样“不安分”的机会都不会有的。 纳喇氏微笑道:“我知道你是个乖巧的懂事,所以几个侍妾里头,我最看重就是你了。你只管好好伺候公爷,我不会亏待了你。” 容氏面露苦色,夫人怕是看出她这段时间是装病了。她只是苏州织造送的礼物,公爷便只当她是可有可无的消遣,老太太更是厌恶她的出身,所以才指了身边的侍女秋韵,开了脸,便是为了分她的宠。如此形势之下,她若不躲避锋芒,只怕……连身家性命都要保不住了。 “放心,”纳喇氏笑容深邃,“只要你听话,我会护着的。” 容氏满脸为难:“夫人……我——” 纳喇氏又道:“而且——你不是还想给你弟弟赎身吗?” 容氏心中一震,夫人竟然连这个都知道?她们容家在苏杭原是颇有家资的绸缎商人,只可惜得罪了官面上的大人物,便一夕之间,家破人亡。她被充入乐籍,弟弟被戏班子买去。容氏知道自己姿色不俗,原也是打算若被卖给哪个富贵人家为妾,得了宠,攒些银子,给弟弟赎身……哪里料到苏州织造竟转手将她献给了朝中罪当煊赫的忠勇公。 公府大院中,在她之前竟不过只有两个侍妾,而有生养的,竟只有夫人纳喇氏!容氏更打听道,前头资历最深的沈姨娘,在夫人刚刚生下大公子福灵安的时候,曾怀过一胎,但莫名其妙便小产了,后头的江姨娘虽然熬到生产,却产下一个死婴!得知这些之后,容氏如何能不恐惧? 那江姨娘早先也挑唆她把夫人赐的药抠着嗓子吐出来,容氏却不敢。那药可不是夫人背地里赏赐的,可是连公爷和老夫人都准允的!她有包天的胆子也不敢啊! 没有孩子便没有终身的依靠,可为了求个终身依靠,把命搭进去,便得不偿失了。 但在容氏心中,比什么劳什子终身依靠更重要的自然是自己那唯一的弟弟。 容氏更惊讶于,夫人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纳喇氏微微一笑:“当初苏州织造送了四个人,我唯独留下了你。府中内院添人,我岂会不查清楚底细?” 这温和的话语,让容氏打了个冷战,“夫、夫人……” 纳喇氏莞尔一笑,赞道:“你那弟弟小小年纪便是福庆班的头牌,可真是争气,只怕没个千儿八百两银子,班主是不会放手的。” 容氏咬了咬贝齿,这些她如何不知?她一咬牙,夫人既然点出此事,必定觉得她有用处,便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求夫人施以援手!” 纳喇氏笑了,“我可以帮你,但不会白白帮你……” …… 吃饱了一只大瓜的傅盈玥被纳喇氏抱着回到了澧兰堂。 澧兰堂跟老太太的颐福堂一样,都是面阔五间的大屋子,如今她就住在澧兰堂的倒座抱厦中。跟正堂相连,只隔着一道墙,所以说……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便能听到从正堂传来的那种声音。 倒不是声音太大,而是傅盈玥的耳力太过灵敏了。 这也算是修炼阴阳诀的坏处了,阴阳诀是一部养生功法,养得她的六识也比寻常人灵敏许多,视力妥妥飞行员级别,耳力也极聪。 只有在美人娘来大姨妈的那几天,她才能睡个好觉。 她倒是想干脆躲进小世界,可床头有守夜丫头和乳母,眼珠子时时刻刻盯着她呢!唉,用得着这么敬业吗?乃们就不会偷点懒? 纳喇氏的宅斗手段很有水准的,一下子就摁住了容氏的命脉,让她乖乖争宠,压制老太太那边的秋姨娘。 老太太那头自是不满,“容氏举止狐媚,咱们这样人家就不该留这种人。” “只是侍妾而已,要那么端庄做什么?何况老爷持身方正,又岂会被勾了魂去?老太太不必担心。”纳喇氏言笑晏晏道。 老太太被儿媳妇一语堵了回去,生生噎得无话可说。 老太太那样的身份,毕竟不能亲自下场对付儿子的一个不入流小妾,只得按下不提,回头便狠狠数落的秋姨娘一通,嫌弃她是个废物,连男人都不会伺候。 那秋姨娘虽然也是姿色卓绝的,但毕竟不及精心培养出来的瘦马楚楚动人。 秋姨娘挨了老太太训斥,少不得更恨极了容氏,便愈发争锋相对了。 连傅盈玥这个小婴儿都能听到不少二妾相争的喜闻乐见之宅斗~~ 第十一章、公府宅斗(下) ?在美人娘纳喇氏的操纵下,富察氏公府后院端的是热闹。 这样的热闹一直持续到傅盈玥满周岁。 乾隆十八年八月十五,是中秋节,同样也是她的抓周之日。 对于到底要抓点什么东西,傅盈玥很犯愁。美人娘纳喇氏一直碎碎念教她去抓小银剪刀,那是精于针线、擅长女红的意思。 但素——她才不想苦哈哈学刺绣呢! 至于点心、吃食也是不能抓的,不管男孩女孩,“吃货”都不是好听的名声,至于四书、笔墨之类,虽然是多才的意思,但古代可是提倡“女子无才便是德”。 印章、宝剑之流就更是男孩子才该抓的东西,环伺一圈之后,傅盈玥终于一把抄起了那盒香喷喷的胭脂。 如是男孩子抓胭脂,便是好色轻浮之徒,若是女孩子,便是精于打扮,德言工容里占个容字,其意头虽比不得抓针线,但也还不错。 “格格生得粉雕玉琢,又抓了胭脂,长大必定是个美人坯子。”立刻便有一大堆好听的话不要钱似的涌了出来。 大公主和敬也出席了傅盈玥的抓周,笑着与老太太道:“絮儿当年也是抓了胭脂呢!” 亮大奶奶、郡主娘娘笑着附和道:“可见月娘和絮儿有缘。” 盈玥暗道,有缘个屁,香喷喷的东西,小孩子岂会不喜欢? 抓周礼就这么乐呵呵过去了。 傅盈玥周岁后的第五日,一派祥和的公府内院,终于出了一件大事。 准确说,是一件喜事。 秋姨娘怀孕了。 而且都已经三个月了。 对此,纳喇氏恨得咬牙切齿,“三个月!居然在我眼皮子底下瞒了三个月!!不愧是老太太亲手调教出来的!” 见纳喇氏一脸杀气,傅盈玥连忙缩了缩脖子,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傅盈玥是知道的,容姨娘、秋姨娘这两个侍妾,一明一暗,纳喇氏都是下了药的。可没想到,秋姨娘竟然还是有本事怀上,也难怪纳喇氏如此震怒。 陶嬷嬷也露出焦心之色:“太太,这事儿可麻烦了!老太太已经叫人把秋姨娘挪去颐福堂耳房住着。” 傅盈玥暗道,老太太这是要亲自出手护着秋姨娘啊! 见状,她伸出肉嘟嘟的小手,扯了扯纳喇氏的衣袖,软软道:“额娘~” 纳喇氏看着女儿软嘟嘟的小脸,立刻笑容温柔,宛若春风,“月娘乖,额娘没事。” 傅盈玥暗道,没事才怪。 纳喇氏抬头看着窗外,幽幽道:“灵哥儿婚事正好借此定下来。” 傅盈玥被自己老娘这话给说得有点懵,但旋即便明白了。凭那秋姨娘一介家生子如何有本事把身孕瞒住三个月?还不是老太太的手笔?老太太如今又大张旗鼓抬举一个姨娘,还将其挪进颐福堂亲自照料,说白了,是打了儿媳妇的脸。这事儿,老太太多少有些理亏的。 借着老太太理亏,可不是正好把大哥福灵安与敏仪格格的婚事定下来吗? 福灵安已经十四岁了,年初被虎爹傅恒扔去了西山大营历练,平日里难得能回府一趟。福灵安的婚事,觉罗氏老太太有些中意自己娘家一个侄孙女,但很可惜,那丫头是万万比不得敏仪格格的出身才貌的,唯一的优势的便是年纪比福灵安小一岁。傅恒虽是孝子,但也万万不可能同意老太太的这个主张,反倒是更倾向与妻子纳喇氏的建议。 对此老太太很不高兴,所以福灵安的婚事便拖延了下来。 拖延到如今,纳喇氏算是找到了突破口。 至于这对婆媳是如何谈判的,傅盈玥不得而知,她只知道自己美人娘一大早就去了老太太的颐福堂请安,午后才回来。美人娘脸色颇带几分志得意满之色,可见是成了。 然后,不消半个月,赐婚的旨意便降临了公府。由皇帝亲自下旨,将愉郡王弘庆之女册为县主品级多罗格格,选承恩公大学士傅恒长子福灵安为多罗额驸,另外,赐多罗额驸御前三等侍卫之职。 对此,老太太觉罗氏表露出一副十分高兴的样子,对傅恒道:“秋韵怀了身子,灵哥儿又得了赐婚。可真真是双喜临门,总算不枉费我这般操心。” 傅恒揉了揉眉心,“额娘您老人家若是能少操点心就好了。” 儿子如此不给面子,老太太顿时老脸有些挂不住,“我都这把年纪了,还不是为了富察家开枝散叶?!你阿玛足足有九个儿子,你都三十多了,膝下却只有灵哥儿隆哥儿和月娘一个丫头,委实单薄了些。” 傅恒蹙着眉头,有些无奈:“是,叫额娘费心了。” 纳喇氏忽的莞尔一笑,“有老太太这般劳心劳力操持,老爷的子嗣肯定会愈发丰盈的。” 老太太诧讶异地看了自己儿媳妇一眼,“你能这么想就再好不过了,任谁生了孩子,你都是嫡母。” 傅恒瞄了瞄自己妻子,眼中也有些诧异,“夫人最近倒是有些瘦了。” 纳喇氏惆怅地叹了口气,露出疲惫之色:“最近也不知怎么的,吃什么都食不甘味。” 老太太听了这话,立刻道:“既然身子不舒服,该立刻去请大夫才是。”说着,便很是贴心地吩咐自己身边的秦嬷嬷:“还不快去!” 纳喇氏忙道:“只是胃口不好,没什么大不了。” 纳喇氏虽口上推辞,可觉罗氏一心要做贴心婆婆,自是一力坚持,加上傅恒的赞同,京中的医术国手、妙手堂的赵大夫立刻便被请了来。 这位赵大夫年逾古稀,已故老父曾是宫里的太医,医术之卓绝,自是不消多说。一直以来,公府里寻常病笃,不方便请太医,便请这位老大夫来。 赵大夫一诊脉,立刻便笑呵呵贺寿作揖:“夫人大喜,这是滑脉!” 纳喇氏又有喜了! 一时间,把傅恒给惊喜坏了,又是打赏大夫又催促开安胎药的,像是头一回当爹似的。甚至连跟纳喇氏不对盘的老太太觉罗氏也难掩欣喜之色,“都是生了三回的人了,怎么连月事迟了这种事情都浑忘了。” 纳喇氏赧笑道:“原也不过迟了三五日,之前月事也一直都不太准的。何况我生完灵哥儿七年后才有了隆儿,隆儿之后,更是隔了六年才有月娘,哪里想到才不过一年,竟又有了。” 傅盈玥呵呵哒了,她这位美人娘,端的是戏精上身,这段日子,纳喇氏借口各种理由,没有让傅恒近身,倒是叫住在倒座抱厦里的她,难得获得了多日的好眠。如今想来,美人娘肯定早知道自己怀孕了,就等着今日传旨赐婚大喜之日爆出来呢! 傅盈玥掐指一算,这一胎,应该就是福康安吧? 她现在可以肯定,福康安绝对是傅恒的儿子!没跑儿。 她清楚得记得一个多月前的那个晚上,她被迫听了半宿好戏呢,大将军当真是身强体健,射门技术高超啊! 第十二章、纳喇氏的手段 ?纳喇氏这一有孕,秋姨娘的肚子迅速贬值中…… 待到秋姨娘怀孕七个月的时候,老太太便将秋姨娘从颐福堂挪了出去,毕竟老太太可不想秋姨娘在她跟前临盆,孕妇生产难免血污,老太太可忌讳得很。 老太太大约着是觉得,怀胎都七个月了,胎儿已经发育得差不离,即使被下了手脚,顶多来个难产,到时候保小也就是了。反正秋韵是死是活在老太太眼里根本不打紧。 秋姨娘前脚挪出去,后脚老太太便跟纳喇氏商量,“我瞧你这一胎怀得辛苦,不如叫月娘搬去我那儿吧!” 啊?老太太要养她? 傅盈玥心里其实是不愿意的。要是老太太早点提这事儿,为了夜里不听床战大戏,兴许她会去颐福堂,可现在纳喇氏怀孕了,老爹傅恒老实得跟和尚似的,她才不乐意挪动的。 可惜这事儿,由不得傅盈玥做主。 纳喇氏一脸感激地道:“老太太肯照顾月娘,我自然高兴得紧。” 纳尼?! 傅盈玥桑心了,美人娘居然一点都没有不舍?! “额娘~”傅盈玥用幽怨地小眼神看着纳喇氏,“额娘有了弟弟,就不要我了吗?”——撒这种娇,傅盈玥也不禁觉得老脸有点臊红。 纳喇氏不由心疼了,连忙哄着道:“额娘怎么会不要你,只是玛嬷年纪大了,月娘替额娘去好好照顾玛嬷可好?” 纳喇氏哄孩子的技术还真真是一流的,若傅盈玥不是个穿的,只怕都要被糊弄过去了。 觉罗氏也忙拍着傅盈玥的肩膀,很是和蔼地道:“月娘乖,你额娘怀着弟弟,实在辛苦,你没瞧她人都憔悴了许多吗?” 这话倒是不虚,纳喇氏这一胎怀的可不是她,自然会辛苦,毕竟都三十多岁了。 想到此,傅盈玥也不闹脾气了,便点了点小脑袋。 觉罗氏欣慰地笑了,她那满是皱纹脸上满是关切之色,“你之前怀月娘的时候,也不曾这般辛苦,可是赵大夫开的安胎药不好?不如还是叫太医来瞧瞧吧。” 纳喇氏笑着道:“多谢老太太关怀,只是怀孩子哪儿有不辛苦的。” 纳喇氏虽婉言推辞,但觉罗氏着实关心纳喇氏……肚子里的孙子,隔天还是请了太医来。不过太医也没看出什么花儿来,只说是寻常孕中反应,叫多休息,切务劳心,留下的安胎药的方子与之前赵大夫开的也没太大差别。 吃着新的安胎药,纳喇氏反倒是愈发寝食难安,气色也愈发难看了。 彼时,傅盈玥已经搬去了老太太颐福堂的碧纱橱中,之前贴身的乳母、丫头也一应带了去。她正坐在碧纱橱的小榻上百无聊赖地玩着七巧板,觉罗氏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这么下去,哪怕是纳喇氏受得住,她肚子里的孩子也经受不起啊!” 在老太太的忧心中,傅盈玥在颐福堂碧纱橱的第七日,终于出事了。 伺候秋姨娘的丫头宝珠跑来告密,说秋姨娘枕头底下藏了人偶,夜夜都在扎针,似乎在诅咒太太纳喇氏!宝珠本就是纳喇氏赏赐了去伺候秋姨娘的,她的话可信度不低! 老太太惊着了,立刻先扣下了宝珠,叫人不许声张,然后叫身边亲信秦嬷嬷带着几个竟敢婆妇前去搜查秋姨娘的住处。 果不其然,搜出了插满了绣花针的人偶,人偶上还写着纳喇氏的生辰八字! 这下子,可把老太太给气坏了!秋韵是她亲手调教出来的人,没想到竟做出这种诅咒她嫡孙的事情!老太太如何能忍? 可这种事情,一旦揭露出来,打得是老太太自己的嘴巴! 老太太立刻叫人禁足了秋姨娘,烧毁了那诅咒人偶,消灭干净了痕迹,才对来请安的儿媳妇纳喇氏道:“你身子愈发憔悴,怎么吃安胎药都不见好,我思量着,兴许是被什么给冲了,便叫秦嬷嬷去了金平道观算了八字,才晓得是秋韵的八字不好,与你相克。” 听了这话,纳喇氏露出惊诧之色:“怎么会?秋韵伺候老爷都快三年了,我之前不也一直好端端的吗?” 老太太便道:“不管怎么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明日便叫人送秋韵去西郊的庄子上,等生了之后,孩子抱回来便是。”——意思是秋韵不会回来了。 纳喇氏点了点头:“一切都听老太太的。” 这一切傅盈玥都听得真真,老太太烧人偶灭痕迹的事儿也瞒过她,兴许是老太太觉得她一个才一岁多点的奶娃娃,连话说都不利索,也根本没必要刻意避着。 这事儿表面上看是秋姨娘犯了糊涂、大逆不道。可她总觉得,这事儿没那么简单。 后院之事,傅恒一般是不插手的,秋韵的处置,老太太只简单地通知了傅恒一声,说是她和纳喇氏一起决定的,傅恒便连问都没问一句,便允了。 其实,对于秋姨娘肚子这个孩子,傅恒一直都是漠不关心的,如今莫说是发落去庄子上待产,哪怕是孩子没了,只怕傅恒都不会有太大反应。 事实不管如何,傅盈玥觉得,自己既然是纳喇氏的女儿,老太太背地里那些动作,她还是瞅着机会跟纳喇氏说了,她小声道:“额娘,玛嬷……烧了、布偶。” “嘘……”纳喇氏立刻对她比了个噤声的姿势,一副严肃的模样,“这事儿月娘谁都不许说。” 果然……纳喇氏并非平日里表现得那样毫不知情。 傅盈玥小脸蛋上露出惶恐之色,讷讷点了点小脑袋。 “乖~”纳喇氏笑着抚了抚她的额头,“月娘什么都不必多想,额娘自会替你们扫清一切。” 傅盈玥心中暗暗打了个冷战,秋姨娘这一胎,只怕要保不住了!老太太觉罗氏打的盘算,要落空喽。 纳喇氏便笑着拍着她午睡,傅盈玥心里有事儿,哪里睡得着,只得佯装酣睡。 好在纳喇氏断断不会疑心自己的贴心小棉袄会装睡,她咬牙切齿,声音冷厉得如刀子一般:“我忍了与旁人分享丈夫,但决容不下有人与我的孩子分享父亲!!” 这声音虽小,但一字字宛若欲将人凌迟一般。 傅盈玥心中百味杂陈,她是纳喇氏的女儿,是断然没有立场去指责纳喇氏的。若没有纳喇氏的狠心,她也不会成为集万千疼爱于一身的忠勇公府独女。 甚至,若有需要,她会选择成为纳喇氏的帮凶。 不过,很明显,纳喇氏并不希望自己的儿女掺和进来。 第十三章、家丑不可外扬 ?果然,就在秋姨娘被送去田庄没几日,便不慎落水,一尸两命。 秋姨娘母子的死,叫老太太觉罗氏瞬时醒悟了过来。 历经一辈子后院争斗老太太也觉不是蠢笨之辈,她此刻终于明白,自己竟做了儿媳妇的帮凶了!! 老太太登时怒不可遏,执着来请安的纳喇氏鼻子破口大骂:“你干得好事!!” 纳喇氏嫣然一笑,脂粉薄施的脸蛋全无之前那副憔悴之态,“老太太这是说什么,我可听不懂。” 傅盈玥在碧纱橱里听着,随时准备冲出来劝架。 老太太恨得牙根痒痒,秋韵肚子的孩子可都八个月了!好端端一个大孙子,就这么没了!! “少跟我装糊涂!”老太太脸色泛青,她满以为纳喇氏再心狠手辣,顶多要了秋韵的命,没想到连她肚子里的孩子都不放过!这一瞬间,老太太突然想起了当年江氏产下的那个死胎……只怕也是她这个好儿媳妇的手笔!! 一想到自己没了的大孙子,老太太愈发怒不可遏:“你也是为人母亲的女人,难道就不怕遭报应?!就不怕报应自己的孩子身上?!” 纳喇氏那温柔的脸突然变了颜色:“我的孩子,也是您的孙儿孙女,老太太这是要诅咒自己孙子孙女吗?!” 觉罗氏为之一噎,旋即怒斥道:“秋韵肚子里的孩子,虽比不得隆哥儿、灵哥儿,但也是我的亲孙子!你都有了三个亲生儿女,肚子里还怀着第四个,怎么就容不下旁人生养?!”觉罗氏满腔愤懑,是她老糊涂,之前被儿媳妇和善的模样给欺骗了! 纳喇氏轻轻一呻,“老太太喜欢孙子,我不是已经给您生了两个了吗?您怎的就非要庶出孙子呢?!” 觉罗氏恨恨剜了纳喇氏一眼:“你这番妒言,真应该叫恒儿听听!!当年老太爷膝下九子、七个庶出,我说半句不是了吗?” 纳喇氏冷笑着反唇相讥:“所以,你受过的苦,我也必须得承受一遍吗?!” 觉罗氏被一语挑破心事,登时老脸紫青,她一巴掌拍在案几:“反了!!这是你做儿媳妇该说的话吗?!”说着,老太太扬声道:“来人!去请公爷过来!” 纳喇氏脸色岿然不动,她很自信,自己做得干干净净,老太太没有证据。 约莫两刻钟后,傅恒顶着一脸无奈来到了颐福堂。 “秋韵一尸两命,死得蹊跷,这事儿必须详查!”当着自己儿子面,没有真凭实据的老太太也不敢直接说是纳喇氏干的,但她言语里却若有所指:“好端端的一个孩子,断断不能这么白白没了!” 傅恒只得上前安慰:“额娘,是秋韵福薄,您别伤心了,儿子会叫人厚葬的。” 老太太脸色骤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傅恒有些头疼:“额娘,秋韵之前做过什么事情,您是知道的。”傅恒虽不信什么巫蛊诅咒之术,但秋韵既然做出这种事情,可见早已恨沅芷欲死,单凭这份杀意,秋韵就不能留。 老太太脸色一变。 傅恒别有深意地道:“家丑不可外扬。” 老太太有些不乐意,“恒儿!额娘知道你顾惜家族颜面,可是如今回想,早年沈氏无故小产、江氏诞下的更是个死胎,如今连秋韵也一尸两命,你觉得是有人蓄意而为吗?” 老太太这话几乎是等同指着纳喇氏鼻子说,就是你丫干的! 纳喇氏脸色微微一变,她不怕老太太,可这样的挑拨之言,若是老爷信了……一时,纳喇氏脸色有些发白了。 傅恒揉了揉眉心,“额娘,沅芷有孕,听不得这些。” 老太太愣住了,“你难道一丝一毫都不怀疑?!” 傅恒幽幽说了老调重弹的话:“家和……万事兴。” 这话叫纳喇氏心跳慢了半拍,老爷没说信她!!!! 傅盈玥算是看明白了,傅恒既然能做到文臣武将的巅峰,又岂会是个蠢货?这些内院的事儿,只怕他早已心知肚明,只不过一直睁一只闭一只眼罢了! 自打她出生,看得真真的,傅恒对纳喇氏的感情是真的,所以……便从不在乎其他姬妾肚子的孩子??做男人的,真能冷漠到如此地步? 是了,毕竟男人不需要经受十月怀胎之苦,自然不像女人那样心软。而且,孩子既然被称作是爱情的结晶,那若没有爱情……这个孩子自然也就得不到父亲的怜爱。 “好了,此事到此为止。”傅恒也有些烦了,他整日忙着朝堂的事,没想到后院也不消停。也是秋韵不好,明明夫人不许她怀,她倒是胆子大。 傅恒又不缺子嗣,岂会稀罕一个家生婢女肚子里生出来的庶子? 秋韵的事落幕之后,傅盈玥一直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老太太被她老娘气了够呛,焉知不会把火气撒到她头上? 甚至纳喇氏也有此忧虑,甚至提出:“儿媳已经不孕吐了,不如叫月娘……” 觉罗氏立刻瞪了纳喇氏一眼:“怎么,还怕我亏待了亲孙女不成?!你放心,我没你那么狠心!” 纳喇氏被噎了回去,真真是风水轮流转。 不过觉罗氏的确没有亏待傅盈玥,反而给她的一应待遇上还提高了一个档次,似乎是故意置气,好叫纳喇氏看看她如何疼爱孙女。 不过老太太总爱在她耳边碎碎念、说美人娘的坏话,实在有点hold不住。 老太太的话翻来覆去也无非就是那个意思,“月娘可要乖乖的,千万别学你额娘!身为女子,贤良淑德是最要紧,妒忌是女子德行之大亏……巴拉巴拉……” 傅盈玥一脸生无可恋,她才不要听这些封建糟粕! 她好想回澧兰堂…… 但很可惜,纳喇氏再确认了婆婆没有在物质上亏待女儿之后,便安心养胎了。 老太太也渐渐接受了秋韵的死,其实老太太根本不心疼这丫头的死活,顶多有点心疼秋韵肚子里的孩子罢了。如今见那个瘦马终日伺候着傅恒,不禁又起了给傅恒安排通房丫头的念头。 这可把老太太身边几个姿色出众的丫头给吓坏了。 老太太身边几个丫头可都晓得秋韵的惨状,如何肯步她后尘? 老太太身边的大丫头都是春字辈儿的,其中春鹃年芳十六,是容色最好的,老太太打量着,愈发满意,便叫人拿了一对成色极好的金钗赏赐春鹃,叫她好生打扮。 春鹃面色如土,一咬牙,心中有了定计。 第十四章、银杏仙果 ?三日后的早晨,纳喇氏来颐福堂给老太太请安,一脸笑容盈盈,亲自伺候老太太洗漱更衣,老太太则一脸不咸不淡:“怀着身子,来得这么早做什么!” 纳喇氏笑得一脸恭维:“还是额娘慧眼如炬,儿媳妇的确是有事儿求您呢。” 老太太哼了一声,不管什么事儿,你求我我也不会答应的! 纳喇氏自顾自道:“儿媳身边的陶嬷嬷,她小儿子陶宁如今也十八了,该娶媳妇了。” 老太太愣了愣:“这种事儿,你自己做主便是!”——那陶嬷嬷是纳喇氏的陪嫁,更是纳喇氏的乳母,陶宁更是纳喇氏私产庄子上的管事,怎么都没必要请示她。 纳喇氏笑着道:“这点微末小事,原也没必要惊动您,只是陶宁这小子眼光高,竟看重了老太太您身边的大丫头春鹃,哭着求着我来做媒呢!” 老太太老脸嗖得黑沉了下来!纳喇氏是怎么知道这事儿的!自己的跟前难道出了奸细不成?可这事儿,只有自己心腹的几个嬷嬷和大丫头知道,这些人素来是最忠心可靠的,怎么会被纳喇氏给收买了?! 老太太立刻便要拒绝这门婚事,可却想不出拒绝的借口,那个陶宁是个管事,人长得也俊俏,配春鹃怎么都是绰绰有余的!!她若找不出像样的借口拒绝,纳喇氏只怕便要在恒儿耳边吹风了!!到时候若连恒儿都开口求,她就更没法拒绝了! 老太太心下一动,便唤了春鹃过来:“太太打算把你许给陶宁,我忖着,这终身大事,总要你情我愿才好,强扭的瓜不甜!”——老太太别有深意地道。 春鹃一听,几乎喜极而泣,连忙跪下磕头:“禀老太太,奴婢愿意!” 老太太瞬间脸黑如锅底,“你知道你说的是什么吗?!”——给恒儿做姨娘,难道还不如嫁给陶宁那小子?! 碧纱橱里的傅盈玥暗道,给她老爹傅恒当姨娘,那也得有命才成!! 纳喇氏咯咯笑了:“如此你情我愿,可真真是良缘啊!”纳喇氏看着跪在底下的春鹃,满脸都是欣赏之色。纳喇氏飞快褪下皓腕上的赤金绞丝镯子,赏给了春鹃:“这镯子,就当是给你添妆了!” 老太太气了个前合后仰,事到如今,她岂会不明白?春鹃二话不说便依了,肯定是这小蹄子自己跑去跟纳喇氏告了密啊!! “好好好!!”老太太怒极反笑,“你可真是个好儿媳妇!” 纳喇氏立刻收敛了笑容,低低道:“老太太,您是最该颐养天年的了,又是何必呢。”说着,纳喇氏伤心一叹,露出无奈之色。 “哼!”老太太重重一哼,“你也该顾惜自己的名声才是,府上只有嫡子嫡女,连半个庶出的都不见,你也不怕旁人说三道四?!” 纳喇氏微微蹙眉,心下突然有些不安。 傅盈玥暗叹,这婆媳斗法,看样子是没完没了了。 不过以美人娘纳喇氏的战斗力,应该没问题……吧。 傅盈玥周岁后,总算摆脱了被人日夜盯着的窘状。主要是因为她一力要求,不许婆妇丫头守夜在内室,一律给赶出去外室。 她这样的“怪脾气”叫老太太担心了好一阵子,生怕她夜里翻身会从床上摔下来,愣是叫人在地上铺了厚厚褥子,以防万一。 傅盈玥当然不会从床上摔下来,老太太渐渐便放心了。 这个秋天,老太太身边的大丫头春鹃火速许给了陶嬷嬷的儿子陶宁,很快就完婚,也算是一桩喜事,可惜老太太耷拉着老脸,自始至终都很不高兴。纳喇氏来请安,也没给好脸色。不过纳喇氏肚子渐大,老太太顾忌孙子,也不至于真把纳喇氏怎么样了。 还有一桩喜事,便是傅盈玥小世界里的银杏仙树终于结果了!一颗颗雪白的果子在繁密翠绿的枝叶间半掩半藏,似犹抱琵琶美人儿。 傅盈玥站在树下,瞪大了自己的牛眼,仔仔细细数着。 一颗、两颗…… 总共是十二枚白玉般的果子! 心中暗道,正合地支之数,也不只是不是巧合。 她艰难地架上梯子,小心翼翼爬上去,摘下那颗长得最低的。 傅盈玥手里攥着那枚白皙如玉的果子,个头比寻常白果足足大了一圈,约莫有李子般大,轻轻嗅了一口,透着清爽的果香。傅盈玥不禁流出了哈喇子,幸好她现在已经长了好几颗牙了,否则只能闻不能吃,那可就悲催了! 她眯着眼睛,毫不客气一口咬下去,咔擦一声,甚是爽脆,小嘴里顿时果香弥漫,这口感可比寻常白果好吃多了!咔擦咔擦,跟小老鼠似的,三两下,就把这颗银杏仙果祭了五脏庙。 旋即,只觉得一股灵气在腹中四散,涌入经脉之中,傅盈玥暗叹,果然不愧是灵根!她吃吃了一颗,便顶数月之修为! 她想着,美人娘纳喇氏月份愈发大了,这一胎如此辛苦…… 可这银杏仙果口感与白果相差甚远,只怕不好搪塞过去。 纳喇氏身边的陶嬷嬷最擅长烹调药膳,纳喇氏几次怀胎,都是陶嬷嬷一手照料调养的。 傅盈玥听说陶嬷嬷这几日在炖白果乌鸡汤,便趁机溜进了纳喇氏的小厨房中,手里举着一直白皙如玉的果子,奶声奶气道:“嬷嬷,果果掉了!” 陶嬷嬷一愣,忙笑着接了过来,“老奴真的老糊涂,竟然没发现少了一颗。” 那么一大把白果,陶嬷嬷哪里能细数有几颗?何况又是傅盈玥递上来的东西,陶嬷嬷自然不疑有他,洗了洗便丢进了紫砂炖锅中。 银杏仙果经过炖煮之后,灵气会散出,融入汤中,而果子的味道便与寻常白果差不了太多了。这点,傅盈玥是特意在小世界里炖过,证实了的,所以才放心地大胆地珠目混鱼了。 而纳喇氏吃着白果乌鸡汤,觉得味道甚好,称赞不已。这白果乌鸡汤本就是孕中滋补的好东西,陶嬷嬷欣喜之下,便隔三差五炖给纳喇氏吃。 这加了银杏仙果的白果乌鸡汤很快就让纳喇氏的身子强健起来,气色也红润得跟怀着傅盈玥时候差不离了。 傅盈玥终于安心了。 乾隆十九年的春天,纳喇氏大腹便便,临盆在即之际,西北准格尔起了战乱,傅恒又得出征了。 唉,纳喇氏生她的时候,傅恒出去打仗了,纳喇氏这回生产,傅恒更是见不着了。 而且傅恒这一走,连福灵安的婚事也不得不耽搁了,高堂不在,如何拜堂? 不过傅盈玥倒是觉得,晚些成婚好,早婚早育的危害可是一辈子的事儿。纳喇氏生大哥福灵安的时候才十七岁,结果便险些丢了命。 愉郡王福晋纳喇氏甚是遗憾,只能满心盼着傅恒早日凯旋了。 纳喇氏笑着安慰堂姐:“好事不怕晚,二姐莫急。” 愉郡王福晋叹着气道:“不是我心急,我是怕……你那位婆婆心急!” 纳喇氏如今不知二堂姐话里的意思?堂姐这是怕老太太急着抱曾孙,会给福灵安安排通房丫头啊! “二姐放心!”纳喇氏脸色肃然,“未娶妻便先有庶子,这等不像样的事情,我断断不会容许!”——其实纳喇氏心里明白,老太太还不至于如此糊涂。二堂姐这是关心则乱。 听了这话,愉郡王福晋总算放心了,心口大石落下,愉郡王福晋这才注意到堂妹气色红润,不禁满是艳羡:“旁人怀孩子都辛苦得很,你倒是有福气,身子骨瞧着愈发好了!” 纳喇氏笑了笑:“你是不晓得,前段日子,我也是吃不下喝不下的,也是最近才胃口渐长的。” 第十五章、福康安(加更) ?春暖花开的时节,纳喇氏终于发动了,折腾了半日,生下了一个哇哇大哭的皮小子。 这个张牙舞爪的小家伙成功吸引了全家人的目光,因为他的降生,正在侍卫大哥福灵安被乾隆特许回家、嘴贱二哥福隆安也得了半日假。 在军中磨炼、又在宫里当了半年侍卫的福灵安又蹿高了一截子,脸上的轮廓也渐渐有了棱角,不过还是肤白如玉,细腻得不知胜过多少女子。这个哥哥,眉眼像极了美人娘,当真是盛世美颜,养眼得紧啊! 福灵安一把将矮矮敦敦的傅盈玥抱了起来,指着那个哇哇大哭的孩子,笑语道:“这是月娘的弟弟。” 新生的婴儿实在没什么好看头,红彤彤像煮熟了似的,而且这小子——太吵了!傅盈玥忍不住用手捂住了耳朵,丫的,还没哭够呢! 福灵安见妹妹又是捂耳朵、又是皱眉头的,一只包子脸都皱巴巴的了,便觉得可爱的紧,有些忍俊不禁,打趣道:“三弟这嚎哭的劲儿,倒是像极了二弟。” 福隆安黑了小脸:“大哥!!” 傅盈玥在大哥怀里蹭了两下,眼睛眯成月牙儿,毫不客气补刀:“像二哥!” 福隆安满脸黑云滚滚,忍不住控诉:“你们俩合起伙来欺负我!!”然后便可怜兮兮看向老太太觉罗氏:“玛嬷——” 觉罗氏老太太摆了摆手,笑呵呵道:“好了好了,大喜的日子,不许吵架!” 福隆安撅了撅嘴,妹妹弟弟一个接着一个降生,他是愈发跟捡来的孩子似的了!福隆安便恨恨道,“三弟这脸蛋红得跟猴屁股似的,嗯!妹妹出生的时候也是猴屁股脸!” 傅盈玥额头暴起青筋,你丫才是猴屁股呢!! 见傅盈玥生气了,福隆安心中别提多得意了,他美滋滋咧嘴笑了,忽然觉得新生的三弟格外可人。 西北战事胶着,傅恒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了。少不得老太太觉罗氏一手操持洗三、满月一干事宜。 有了这个孩子,觉罗氏老太太与纳喇氏婆媳仿佛和睦了许多,起码在傅盈玥眼中是这样的。 老太太估摸着也没想到三十多岁的儿媳妇,竟然还能接二连三怀孕,又生了一女一子,甚至连太医都说,产后的纳喇氏身子骨恢复得极好,就像是二十来岁的妇人一般。这话的意思,莫不是纳喇氏还能再生养不成? 老太太心中一呻,就算纳喇氏能再生养,她一个人还能再生几个? 纳喇氏出了月子,天儿已大暖。 “太太大喜!皇上下旨,给三公子赐了大名儿,唤作福康安!” 这样的消息传来,莫说纳喇氏吃了一惊,连养在老太太膝下的傅盈玥也吃了一惊,乾隆闲着没事儿干给小舅子的儿子赐名了?!就算是为了褒奖自家老爹西北征战的辛苦——也没必要加恩一个小奶娃吧? 纳喇氏也有些疑惑,便问到了老太太这儿,“圣上这是——何意?” 老太太暗忖了片刻,道:“前儿和敬不是说,这孩子生得有些像七阿哥……”这话,怕是顺嘴也说到了皇上耳边儿。 纳喇氏恍然大悟,“皇上是念旧情的人。” 老太太笑着点头,笑容里有些怅然失落。 傅盈玥暗道,念旧情这个观点,倒是不虚。要不是乾隆对发妻旧情深厚,也不会在孝贤皇后死后,对其唯一胞弟屡次加官进爵、委以重任了。当然了,也是自家老爹却是有能耐。 光凭这些,傅盈玥有理由相信乾隆对孝贤皇后是真心。 不过貌似乾隆对别人也蛮真心的,譬如那位和孝贤皇后同一时期的慧贤皇贵妃高氏,生生由包衣旗被抬到了上三旗,高氏他爹更坐火箭般升到了一部尚书之煊赫。 当然了,比起对富察家的加恩之厚,高家还是逊色了不少,而且在慧贤皇贵妃死后,乾隆便没有继续加恩了。估摸着这位多情的皇帝陛下也觉得,把一个包衣家族抬举到这份儿上稍微有点过头了。 不管怎么说,这个刚满月的奶娃娃,便有了正式的大名,便是大名鼎鼎的福康安! 唉,看着那一箱箱的赏赐,绸缎珠玉不计其数,端的是琳琅满目。 啧啧!对别人的儿子这么好,怪不得福康安会被谣传成乾隆私生子。 得了皇帝赏赐,自然少不得要入宫谢恩,但纳喇氏作为外命妇,自然不能跑到皇帝跟前谢恩。便只得由做御前侍卫的福灵安代弟磕头谢恩,而觉罗氏和纳喇氏婆媳则随后抱着福康安前去慈宁宫向太后谢恩。 别看只是一个小小谢恩,老太太和纳喇氏一大早天不亮便起床梳妆打扮、按品着装,这一去,愣是傍晚才回来。 颐福堂中,大丫头春莺跪坐在脚踏上为老太太揉着膝盖。 老太太一脸疲色,虽疲惫,老眼中却满是欢喜之色,“康哥儿生得像他姑姑,这份福泽这辈子便受用无穷了。” 襁褓中那个呼呼大睡的小子的确是够福泽深厚,生贝勒死郡王,大清朝外姓第一人! 不过……貌似他的福泽还不止如此!傅盈玥盯着这个睡得正香的小子,眼睛都不眨一下:没错,她没看错,也没感觉错!这小子……特么滴有灵根!! 这个时代的灵气,虽然比二三百年后浓郁不少,但灵根的诞生仍然不是易事!堪称是万里无一!可这万里无一的好事,就落在这小子头上了! 傅盈玥托着下巴想了一会儿,难道是额娘孕中多吃了几枚银杏仙果的缘故? 不管怎么说,灵根难得,等福康安略大些,便教他修炼阴阳诀吧。 傅盈玥依稀记得,历史上的福康安好像是死得还蛮早的——起码是死在了乾隆前头!要是不修炼阴阳诀延年益寿,只怕便要跟历史所载那样,英年早逝了! 对了,大名!这小兔崽子才刚满月就有正式的大名了,自己都快两周岁了,还是只有“月娘”这个乳名呢! 先前月子里,纳喇氏一直都管福康安叫“三宝”的——不知的还以为这厮是郑和呢!原本三宝的大名,是要等傅恒回来再说的,哪里想到被皇帝截胡了! 皇帝这举动,平白给后人风流编排的空间,说神马傅恒在前线打仗,乾隆绿了人家老婆。o(╯□╰)o 乾隆这个人,怎么说,太感情外露了。喜欢一个人就恨不得把你捧上天,全家都跟着鸡犬升天,但厌恶一个人的时候,就恨不得将你踩进泥土里,譬如继后的结局…… 细细一咀嚼,乾隆的性子还真是像极了雍正啊,只不过雍正踩的是兄弟、捧的还是兄弟,而乾隆那丰沛的感情似乎全都用在后妃上了,而且丰沛的感情还能同时用在好几个女人身上!孝贤皇后与慧贤皇贵妃是同一时期的,一个是爱妻、一个是爱妾,都几乎捧上了天。 如今宫中最能生养纯贵妃与嘉贵妃也是几乎同时得宠,二人出身也都很微妙,一个汉女、一个包衣,竟都封为贵妃!简直是前所未有的。 第十六章、富察盈月 ?“额娘!”傅盈玥扯开了小嗓子,端的是奶声奶气,萌得很。——真不是她卖萌,她一出声,就是这么个萌萌的小奶腔。 纳喇氏虽然疲惫,但看到女儿如此甜甜可人的样子,不禁笑逐颜开:“月娘一整天没见到额娘,是不是想额娘了?” 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傅盈玥板着小脸,一副严肃认真的模样,“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说!” 她愈是认真,纳喇氏就愈是忍不住笑了,连旁边的觉罗氏老太太也满脸笑纹。 没办法,一个呆萌可爱的小女娃,一副严肃认真的小脸,的的确确是萌爆了! 这就是天然萌,没办法啊!唉~ “为什么弟弟都有大名了,我却没有?!”傅盈玥有些气呼呼的,腮帮子鼓起来,像受了气的河豚。 纳喇氏心都要化了,一把将女儿抱在了怀里,“乖乖,叫月娘不好听吗?” 我才没那么好糊弄呢!傅盈玥气恼地道:“这是乳名!不是大名!”——她这辈子总不能就叫富察月娘吧?太low了!! 傅盈玥越是生气,纳喇氏愈是忍不住笑场,“哦哦,乖哦,月娘不生气!” 想让我不生气,给我取大名啊!就叫富察盈玥好了!!傅盈玥恨不得把这句话给吼出来,但她也知道,这样的话太妖孽了些。 觉罗氏老太太笑呵呵道:“月娘是生在中秋之夜,不如大名就叫‘秋月’可好?” 傅盈玥小脸蛋瞬间黑黢黢的,秋月你奶奶个嘴儿,这分明是个丫鬟的名字!!傅盈玥撅起嘴巴,强烈抗议! 觉罗氏哪里会给嫡亲孙女真的娶这样不入流的名字,不过是逗逗这个人小鬼大的小丫头罢了。老太太又笑呵呵揶揄:“富察家这一辈的丫头从的容字辈,月娘不如便叫‘月容’可好,将来长大了花容月貌。” 花容月貌个鬼啊,傅盈玥只恨不得翻白眼。 纳喇氏见状,也起了逗弄心思,掩唇道:“这两个名字都极好,不过还是‘秋月’更应景儿些,嗯!盈盈秋月,这名字果然极好!” 被自己额娘如此戏弄,傅盈玥原该是极生气的,然而“秋月盈盈”四字着实戳中了要点!傅盈玥小脑袋一歪,“盈……盈月?” 纳喇氏一怔,不由灿然一笑,“盈月倒是蛮好听的。” 觉罗氏老太太也收敛了戏谑,露出几分赞同之色,“等恒儿回来,便与康哥儿一并载入族谱吧。” 傅盈玥暗自点头,虽说少了个偏旁,但先这么将就着吧,以后有机会再把那个斜玉字旁添上去。只是这西北战事胶着,没个一年半载,傅恒怕是回不来的。 自穿越后,傅盈玥时常想,自己姓傅,而富察氏的汉化简称也是傅氏……自己阿玛傅恒在外头可没人称呼他富察大人、富察将军、而是直接称呼傅大将军。 莫非自己本就是富察家后人? 想到此,傅盈玥不禁摇头,自己前世是汉族,怎么都扯不到满族的富察家头上吧? 但素,清朝灭亡后,满人的姓氏都一律简化了,不少都融入了汉族中,倒是分不清满汉了。说不准…… 傅盈玥心中哑然失笑,她纠结这个干什么?前世的自己,早就是一杯黄土了。 富察家人丁兴旺,光他祖父李荣保便足足有九个儿子,便分出了九房。其中行四的嫡长子的傅文袭了承恩公的爵位,自己阿玛傅恒则凭借大小金川一战之功封了一等忠勇公,反倒是比没有封号的四伯高出一筹来。且四伯父傅文,除了爵位,便只任了个虚职,论本事,是远远比不得傅恒的。 富察家子嗣昌隆,反倒是女儿稀罕些。她阿玛傅恒只有她一个女儿,祖父李荣保有九个儿子,女儿却只有俩,嫡长女自然就是孝贤皇后,次女虽是庶出,但作为承恩公之女,也许配了个宗室子弟、如今已经是都统夫人、一品诰命。 傅盈玥没有亲姊妹,甚至堂姊妹也不多,与她年纪相若的便只有承恩公四伯傅文的女儿,比她大两岁。然后便是八伯父傅谦之女,比二哥福隆安大两岁,是个温柔可人的小姑娘。 除此之外,倒是还有几个庶出的堂姐妹,倒是不值一提。平日多来拜访的,便是这四伯与八伯父家的两位小姐姐了。 八伯父长女唤作吟容,四伯父的小女儿宝容——四伯母瓜尔佳氏快四十岁的时候得了这么个小女儿,自然是心肝宝贝。 以傅盈玥的心理年龄,怎么可能跟小丫头玩到一起?尤其宝容,正是牙牙学语的年纪,她又不是幼儿园老师! 倒是八伯父家的吟容堂姐很不错,因是长女,所以心性已如少女般成熟。只不过她总用一副哄孩子的般的架势哄着她,叫傅盈玥有点招架不住。 但比起大公主的女儿咏絮格格,这两位小姐姐也就算不得什么麻烦了。咏絮是个很调皮的小丫头。傅盈玥如今又养在祖母觉罗氏屋里,大公主时常带着咏絮来看望外祖母,大公主少不得要跟老太太叙家常,咏絮便缠上了傅盈玥了。 唉,谁叫二哥福隆安去族学念书了么,咏絮找不到她的“隆哥哥”,便认准了“月妹妹”了。 “妹妹乖,我帮你扎小辫子!嘻嘻!” 傅盈玥一脸生无可恋。 咏絮这般大小女孩,可不正是最喜欢玩洋娃娃的年岁? 而傅盈玥悲催地充当了她的洋娃娃这个角色。 真想快点长大…… 咏絮笨拙地拿着精美的螺钿黄杨木小梳子,给傅盈玥脑门上扎了一个冲天的小辫子,然后打开那个精美的八宝如意盒,里头金灿灿珠闪闪,全都是价值不菲的首饰。便抓起一只蝴蝶小发簪,往她脑袋上招呼。 “嘶——”傅盈玥泪眼汪汪,麻蛋,又扎到头皮了!虽说那小簪子是钝头的,不至于扎破头皮,但是被捅一下,也是很疼的! 麻蛋,不能任由这小丫头继续摆布了,否则早晚得被她给玩死! 傅盈玥二话不说,便从榻上爬了起来,刺溜滑了下去,踩在脚踏上,再一跳,便落地了。真庆幸老太太颐福堂的榻都不高,而否则凭她这豆丁身材,想下都下不去。 咏絮小丫头被她这一系列麻利的动作给惊了一下,因为咏絮上下床榻还得乳母抱呢,哪里想到比她小三岁的月妹妹竟然能自己下榻?! 第十七章、悲催的童年 ?傅盈玥脚上本来就穿着一双软底珍珠绣鞋,落地之后,不做丝毫停顿,便一溜烟跑出了碧纱橱。碧纱橱外便是颐福堂的正厅了,觉罗氏老太太、美人娘纳喇氏以及来访的大公主和敬,三代正一起吃茶聊天,便见矮矮墩墩的小盈月跟小炮弹似的窜了出来! 三位见过世面的贵人齐齐愣住了。 傅盈玥忙急刹车,笨拙地正了身子,蹲了个似模似样的万福礼。方才一大早,公主来的时候,乳母便抱着她出来磕过头了,之后便抱回内室,被絮格格缠上了。 行了礼之后,碧纱橱里便响起了絮格格的声音:“月妹妹,等等我——” 等你?鬼才等你! 傅盈玥二话不说,便朝正堂大门奔去。 堂上的三位倒也都不慌不急,因为那里有门槛拦着呢。 越是显贵人家,门槛便越高。老太太颐福堂的门槛,大概有傅盈玥的肩膀那么高。所以,堂上三位认为,傅盈玥即使使出吃奶的劲儿,也爬不出去。 但是,傅盈玥早有准备了。她一把抄走了老太太藏在小屏风后的尿壶。 正在三位贵妇疑惑傅盈玥想干啥的时候,傅盈玥已经抱着尿壶跑到了门槛跟前。 只见那小豆丁般大的孩子,把尿壶搁在了门槛跟前,然后小脚踩着尿壶,小短腿一伸,便跨到了门槛上! 这动作,可把纳喇氏给吓坏了,她嗖地站了起来,疾呼:“月娘!!” 傅盈玥微微一顿,但还是没有犹豫,脚一蹬,刺溜一翻身。 她成功脱逃了,门槛后头的尿壶也被她小脚一蹬,咕噜噜翻了出去。 纳喇氏吓得心跳都慢了半拍,但见女儿一骨碌爬了起来,自己给自己拍了拍灰尘,看上去并没有摔伤,这才松了一口气,立刻斥责伺候傅盈玥的乳母和侍女,“都还愣着做什么,快跟上去!”大公主还在呢,纳喇氏当然不能离开,只得催促乳母侍女。 “月妹妹!”絮格格跑了出来,但很可惜,止步在门槛内,越不过去了。絮格格皱了皱眉,指着伺候自己的嬷嬷,颇有气势地吩咐道:“你,抱我出去!” 嬷嬷不敢应,忙回头看了看大公主。 大公主掩唇道:“去吧。” 嬷嬷这才抱起了絮格格,给拎出了门槛。絮格格是不喜欢被人抱的,一出门槛,便要求自己走。反正月妹妹比她小,没她跑得快,她自己追得上。 傅盈玥往后一瞧,暗自一惊,卧槽,这么快就追出来了?还有乳母刘妈妈和两个侍女也追了过来。 傅盈玥只顾着往后看,倒是忽略了前面,于是一头撞上了一个人! “哎哟!月妹妹?” 听见这样温柔细细的嗓音,傅盈玥一喜,可不正是八伯父傅谦家的小堂姐富察吟容,她立刻伸出短短的手臂,道:“姐姐,抱我、跑!” 富察吟容稚气未褪的小脸蛋露出疑惑之色,忙一把抱起傅盈玥,“要去哪儿?” 傅盈玥指着后花园方向:“那边!” 傅盈玥对自己后花园还是十分熟悉的,她来充当指挥,这边那边指挥者,兜兜转转,便把后头的咏絮小丫头给甩掉了。不过乳母刘妈妈,和两个贴身丫头倒是都跟了过来。 富察吟容虽然已经九岁了,但还是个孩子,抱着傅盈玥跑了这一路,已然累得气喘吁吁,额头沁出了一层汗珠子,“月娘,那是大公主膝下的絮格格吧?你干嘛要躲着她?” 傅盈玥叹了口气,巴拉开自己的头发,露出被戳红了头皮给富察吟容瞧。 富察吟容想,莫不是絮格格给弄伤的?便笑着哄着:“絮格格一定是不小心,月娘别生气好吗?” 傅盈玥腹诽,我不生气,只要那小丫头远着我点就成。 颐福堂中。 追丢了“月妹妹”的絮格格只得折返,她“哇”地一声哭了,扑进和敬公主怀里,“额娘!月妹妹被人抢走了!” 堂上三位都被这稚言给吓了一跳。 絮格格的身边的嬷嬷急忙道:“回公主,老奴瞧着,似乎是八房的格格。” 纳喇氏忙道:“可是吟容那丫头?” 嬷嬷忙点头,“正是。” 纳喇氏微微一笑,便道:“公主只管放心便是,吟容那孩子,最是稳重,不会胡来的。”纳喇氏暗道,只怕是月娘受不了絮格格,才叫吟容抱着躲开的吧? 公主当然放心,在富察家忠勇公府,还有人能抢走这位唯一的嫡出格格不成? 可絮格格却一点都不放心,哭唧唧道:“额娘帮我把月妹妹抢回来。” 公主露出无奈之色:“什么抢不抢的,那是月娘的姐姐。”然后又板着脸训斥道:“而且,月娘是你姨姨,不许叫妹妹!” 絮格格高高撅起了小嘴巴。 大公主揉了揉眉心,看样子得好好教教絮儿了,这孩子愈发顽皮了!而且以后来忠勇公府,还是不带絮儿了吧…… 自此,傅盈玥的幼年时期算是逃脱了小丫头魔爪了。 乾隆二十年,傅恒大军师克伊犁,并俘获达瓦齐,六月,准噶尔之乱被平息。 班师回朝,便已经八月了,而傅盈玥,即将满三周岁。 傅恒这一去,便是一年多。走得时候,妻子还身怀六甲,回来的时候,小儿子福康安已经会踉跄走路了。 又得了个儿子,傅恒自然欢喜,可他却先抱起了傅盈玥,“月娘可还认得我?” 傅盈玥恨不得翻个白眼,她又不是三岁小孩子,岂会记性那么差? 不过却露出了甜甜的笑,甜甜唤道:“阿玛!” 纳喇氏灿然一笑,立刻哄着小儿子福康安:“康哥儿,快叫阿玛!” 福康安抬头看着陌生的傅恒,立刻嘴巴一瘪,扭头便钻进了纳喇氏怀中,甩给自己亲爹一个后脑勺。 傅恒眉头皱了起来。 纳喇氏忙解释道:“康哥儿这是头一次见你,自然会有些生疏。” 傅恒总不好跟一个奶娃娃一般见识,便转而道:“昨日庆功宴,皇上开口,欲授我一等公爵位。” 纳喇氏一怔:“可是老爷本就是一等公了呀。” 傅恒幽幽道:“所以才不合规矩。我在金川一役后,叨封公爵已为过分。如何敢领受双公之爵?故而昨日,我已经执意谢绝。夫人,不会见怪吧?” 纳喇氏笑得豁达:“老爷这是说得哪里话。咱们富察家已然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过犹不及的道理妾身怎会不懂?”——虽说双公爵位,日后可分别传给灵哥儿和隆哥儿。但是以富察家如今的煊赫,隆哥儿即使不至公侯高爵,也差不到哪儿去。 第十八章、乾隆真会玩 ?傅恒释然一笑,“皇上见我极力推辞,便未加勉强,转而加恩康儿,不消几日,便会降下旨意,赐他三等侍卫之职了。” 纳喇氏呆住了,“可康哥儿才刚满周岁啊!”一岁的御前侍卫?这可是前所未有之事! 傅恒道:“不止如此,皇上还想让康儿养在宫中。” 纳喇氏急了:“老爷,这可不合规矩!” 傅恒也微微有些发胀,皇上的性情,的确是让人头疼,“我瞧着,圣恩难却,只怕是没有转圜余地了。”傅恒忍不住再度打量这个小儿子,倒是生得白白嫩嫩,眉眼间的确颇有几分肖似长姐,跟幼年早夭的七阿哥永琮,的确是有那么三四分像。 “皇上思念故皇后和两位早夭的阿哥,为人夫、为人父之心,我也委实不好拒绝。”傅恒叹着气道,“康儿养于宫中,便是充作皇子一般,于富察家,自是莫大的恩典。” 纳喇氏不免有些怨念:“皇上膝下有那么多阿哥……”难道还缺儿子不成?!当然了,这句腹诽纳喇氏是如何也不敢说出口的。 “何况宫中险恶,当年七阿哥骤然夭亡,都透着不寻常。老爷,我着实担心康哥儿。”纳喇氏含泪道。 傅恒忙安慰道:“你放心,皇上的意思,是让康儿去寿康宫,由太后亲自抚养。” 纳喇氏一噎,太后膝下的确无人敢造次,一时纳喇氏竟想不出别的理由了。旋即,纳喇氏不禁黯然,就算她有一千一万个理由,难不成还敢抗旨吗? “我明白了。”纳喇氏语调衰颓无力。 傅恒沉默了片刻,道:“额娘年迈,月娘又正当年幼调皮。不如我去跟额娘说,还是抱回来,由你亲自教养吧。” 纳喇氏勉强扯出个笑容,若能换来康哥儿不去宫里,她宁可月娘继续养在老太太膝下。老太太虽与她有些较劲,却也断断不会阻碍她们母女亲近。可康哥儿一旦进了宫,母子再想见面,只怕不易啊! 傅恒笑着道:“除了天家血脉,何曾有过外姓养在宫里?夫人,这可是天大的恩典。” 傅盈玥心中暗道,是啊,福康安算是开了先例了。乾隆也真够会折腾的,把小舅子的儿子抱去宫里养,怪不得,福康安会被怀疑非傅恒亲生了! 她忍不住多瞅了一眼福康安,嫩嫩的小脸蛋上满是懵懂。 才一岁多,就被加封为三等侍卫,呵呵哒,乾隆真会玩,难不成这小豆丁还真能侍卫御前吗? 也就是个名号罢了。 反正,自此之后,福康安的前途,便无忧了。 生贝勒、死郡王啊!啧啧!要知道,乾隆对亲儿子,都不见得有这么好!乾隆那么多阿哥,也不是人人都能封郡王的!最终却给福康安追封了多罗郡王,还配享太庙! 这般滔天加恩,只怕连傅恒自己都没想到吧? 不消多日,懵懂的福康安便被打包送进了宫。 唉,她还真有点不舍得呢。 这个弟弟是傅盈玥亲眼看着降生的,她虽养在老太太膝下,却也没少来澧兰堂。福康安尚在襁褓,还不到咏絮那个调皮捣蛋的年纪,傅盈玥自然很喜欢这个萌萌哒的奶娃,时常偷偷给他吃一些银杏仙果的果泥,因此福康安体内浑然一股先天灵气流转,养得也是白白嫩嫩,可人极了。 她养得这般可人,却被乾隆给连锅端走了。 临走前,傅盈玥把一块鹅卵石大的玉挂在了福康安的脖子上。这可是灵玉——神珠小世界的灵脉碎片!! 这还是傅盈玥前世的时候,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敲下来的一小块,略加打磨,穿了小孔,原本一直自己贴身佩戴,如今倒是便宜福康安了。 灵玉的外观,像是和田籽玉一般,温顺细腻,光泽柔和。 福康安就要进宫了,以后怕是没法给他银杏仙果吃了。这块灵玉的效用与仙果也差不离,还有改善体质的功效。 福康安走了,最忧伤的自然是纳喇氏了。 幸好,老太太很快就同意让她搬回澧兰堂居住,纳喇氏心情才稍稍好转了些。 傅恒征战归来,也总算能得享些安宁,长子在宫里做侍卫、次子族学读书、三子也进了宫。傅恒能亲近的孩子,便只有傅盈玥了,自然愈发可劲儿疼。 对于傅盈玥的这辈子的名字,傅恒发话了:“盈月这个名字听着倒是温柔姣净,不过这两个字略寻常了些。还有那个月字,不少女儿家都有。” 说着,傅恒略略沉思了片刻,便道:“皇上的阿哥们是从斜玉字辈儿,不若也给月娘添个谢玉字旁,就当添添贵气吧。” 纳喇氏与老太太俱欣然点头。老太太笑呵呵道:“玥乃祥瑞之兆,甚好。” 傅盈玥也笑迷了眼,怎么就这般顺遂,简直像心有灵犀一般,她真是爱死这辈子的老爹了! 么么哒!傅盈玥噘嘴就亲了傅恒下巴一口,倒是把傅恒给亲得有点懵,旋即傅恒便哈哈大笑,“看样子月娘也喜欢这个名字!” 自此,她便是富察盈玥了。 富察盈玥摸了摸自己软哒哒的小嘴唇,她真有点后悔亲了傅恒,他老爹下巴满是胡渣子,口感很是糟糕:太扎人了! 定了她的闺名,颐福堂中又乐呵呵商量着福灵安的婚事,福灵安便从宫里回来了。 老太太打量着自己大孙子那有些发白发青的脸,忍不住问:“怎么了?是出什么事儿了吗?” 纳喇氏忽的脸色一紧,“是不是你三弟出事儿了?”——小儿子在宫里,纳喇氏自然少不得嘱咐当御前侍卫的大儿子多加照顾。灵哥儿这般脸色从宫里回来,纳喇氏少不得往小儿子身上多想。 福灵安张了张嘴巴,他看着自己阿玛傅恒,又忙把话给咽了回去,支吾道:“这个……” 傅恒脸色一板:“有什么话直说!别支支吾吾!” 福灵安自小在严父手底下长大,不由浑身一紧,半点也不敢隐瞒了,“儿子听别的侍卫嘴碎,说三弟……他……喊皇上……汗阿玛。”福灵安磕磕绊绊说完后,小心翼翼地看了自己老子一眼。 傅恒:……啊? 傅恒貌似石化了。 老太太与纳喇氏脸色俱是有些微妙的,不知是喜是祸。 老太太当即问:“是谁教康哥儿的?!”小小奶娃,断不会无缘无故这么喊! 福灵安小声地碎念道:“慈宁宫这等地方,还会有旁人敢胡乱教三弟这些吗?” 也就是说,不是太后教的、就是乾隆教的。 一家子人心里都是这么想的。 傅盈玥抓了盘中的一块萨其马吃着,呵呵哒,肯定是乾隆干的好事!太后不像是这种闲得蛋疼的人! 现在,她都要怀疑福康安是不是傅恒亲儿子了!明明福康安还没叫傅恒一声阿玛呢!却先叫了乾隆阿玛!! 傅盈玥忍不住瞄了自己阿玛一眼,也不知傅恒心中此刻是何等感想。是不是有一种儿子被别人拐走了感觉?? 纳喇氏满脸尴尬之色:“皇上……实在是太性情中人了。”——可再性情中人,也不能让我儿子管你叫爹吧?这叫什么事儿啊! 傅恒沉默良久,才道:“此事……不要声张。想来宫里也不会声张的。” 福灵安忙点了点头狗头,跟只乖宝宝似的。 哦?老爹挺淡定啊,盈玥暗道。 第十九章、牛叉的禁卫军家族 ?第二天,富察盈玥才晓得,她阿玛根本一点也不淡定。 傅恒以入秋天凉、旧疾发作为由,请了假,说要好好修养一段日子。请假的折子,直接让大儿子福灵安一大早带着进宫递上去了。 病个毛啊,明明昨晚很嗨皮地跟纳喇氏滚了半夜床单,害得她只得去神珠小世界睡觉。 傅恒这是明晃晃表达不满啊! 也是,这个小儿子,傅恒还没怎么亲近呢,却被乾隆给拎走养熟了,当爹的心里,当然很不爽。 于是傅恒开启了晚上陪老婆、白天逗闺女的日子。 闺女当然就是富察盈玥。 傅恒逗闺女的方式很特殊,就是历数自己往年功勋、历数富察家世代先祖功勋。 富察盈玥很认真地竖着耳朵聆听,好给自己补补功课。 如今,福灵安是三等侍卫、福康安也是。而她老爹傅恒年轻的时候,也是御前侍卫,祖父李荣保也当过御前侍卫。 富察盈玥不禁感叹:祖孙三代侍卫啊!简直是世袭一般了。 傅恒正讲自己早年当侍卫的日子,小堂姐富察吟容正好来澧兰堂给纳喇氏请安。 富察吟容见九叔傅恒在,慌忙行了个礼,“既然叔父在教导玥儿,吟容便不打扰了。”——对于这位严厉的叔父,富察吟容有些战战兢兢的。 不过傅恒虽然严厉,但也只是针对子侄罢了。一个家族想要长久兴旺,这些个男孩子是必须刻苦的,但对于晚辈丫头们,便无须如此了。 傅恒微微一笑:“吟容丫头既然来了,便一块听吧。” 富察吟容神色一紧,忙屈膝道:“是!” 傅恒又继续开始讲课了。 “咱们富察家自你们曾祖那一代起,便深得君王信赖,自你们大伯祖父开始,便是禁卫之首,领侍卫内大臣的官职从你们大伯祖到三伯祖,再到我,几乎从无间断……” 富察盈玥:真够牛叉的!自己老爹身上兼着领侍卫内大臣的职位,她自然晓得,却没想到富察家竟在两代之内,出了三位领侍卫内大臣!!真不是一般牛叉! 领侍卫内大臣可是御前侍卫的头头,负责的是皇帝的禁卫安全!能当这个官儿的,必定是皇帝最信任的心腹!!深得康雍乾三代帝王信任,富察家还真不是一般牛叉了! 还有富察家那些屡见不鲜的御前侍卫,这简直是禁卫军家族嘛!! 基本上,富察家子弟的官场第一步,往往都是御前侍卫起步,去耍皇帝好感,而后或外放为武将、或军中征战立下功勋,待到累积够了资历或军功,到了中老年的时候,便混到了武将的巅峰,都统啦、总兵啦、将军啦,甚至军机大臣、领侍卫内大臣! 征战沙场的更是了不得,傅恒已然是一等公、二伯傅清征战一生战死沙场,也得了一等伯爵的追封。 富察家能够兴旺百年,不是没有理由的,着实有不少优秀的子弟。 富察氏一族自曾祖父米思翰开始发迹,曾官至户部尚书,位列议政大臣,更审时度势,力主撤藩,赢得康熙帝重用。虽然随后很快就病逝,但给后代子孙打下了相当好的基础。 曾祖父膝下四子,马斯喀、马齐、马武、李荣保,她祖父李荣保是最小的一个。四兄弟却一致决定让最小的李荣保袭爵,马斯喀、马武从武当了御前侍卫,马齐是读书苗子,便入了官学。 四兄弟里,以二老太爷马齐这个从文的最有本事,后被授予工部员外郎的职位,累迁至巡抚、御史、尚书、大学士、军机大臣,加太子太保。——做到了文臣的巅峰。死后还被乾隆追封为敦惠伯。 大老太爷马斯喀则以侍卫起步,后兼佐领,升护军参领、武备院卿、镶黄旗满洲副都统,最终做到了内务府总管兼领侍卫内大臣,被康熙视作亲信、心腹。这便是富察家第一位领侍卫内大臣! 三老太爷马武也不逊色,起初担任侍卫、兼管佐领,然后一路升任二等侍卫、一等侍卫,又转任镶白旗汉军副都统,最终从去世的哥哥手上接过了内务府总管和领侍卫内大臣的班儿。一直混到雍正年间,甚至十三爷加封****,雍正也是让他当的册封使!不过给怡亲王册封之后,三老太爷便寿终正寝了。 最后便是她亲祖父,老太爷李荣保。嘛……祖辈四兄弟里头,最没用的应该就是他家老太爷李荣保了吧。 李荣保没啥像样的功勋,一生的履历很简单:袭世职,兼管牛录,官至察哈尔总管。 仅此而已。 李荣保名气最大,主要是因为他有个女儿是孝贤皇后,有个儿子,叫傅恒。 嗯,李荣保最大本事,就是会生娃。正因为富察家出了个孝贤皇后,皇后之父李荣保、祖父米思翰便推恩加封为承恩公,富察家自此一飞冲天,成为顶级勋贵家族。 不过细算起来,当初雍正爷选富察氏为宝亲王福晋,主要是因为富察氏是大学士马齐和领侍卫内大臣马武的侄女。 当然了,也不能说李荣保是个废物点心,主要是因为他三个哥哥都太能干,把他反衬得平庸了些。若真是庸碌废物,又岂能官至正三品察哈尔总管? 不过李荣保会生、能生这点,还真不是虚的,九个儿子、两个女儿,而且生出的都是精英! 孝贤皇后和傅恒自是不消多说,她大伯父广成虽然早逝,却也官至都统,大伯父的儿子明亮也是颇为骁勇,明亮大哥还娶了履亲王府的郡主为妻,是实打实的和硕格格额驸。 二伯父傅清一生军功赫赫,战死沙场,死后追封一等伯。二伯父的长子明仁袭了一等子爵世职,其人颇有其父之风,大小金川之战他也曾随傅恒出战,立下军功,如今已经是四品副参领。次子明义也是年少聪慧。 四伯父傅文是祖父李荣保的嫡长子,袭了承恩公的爵位,因没什么能耐,只担了个四品典仪的闲职,反倒是其子明瑞在咸安宫官学读书,颇有才名。 至于三五六七这四位伯父,相对平庸了些,有的外任地方官,有的担了个闲职,都不值一提。 八伯父傅谦任职盛京总管,跟李荣保的察哈尔总管差不离,都是正三品。因远在盛京为官,所以八伯母带着一双儿女寄住忠勇公府中,如今就住在西边跨院。 听阿玛傅恒侃侃而谈一整天,富察盈玥才总算晓得富察家到底有多牛叉了! 翌日,傅恒本来打算继续讲的,只可惜纳喇氏要带她去参加赏菊宴了。 第二十章、赏菊宴 ?富察家一门二公二伯,二公指的便是承恩公傅文、忠勇公傅恒,二伯指的是敦惠伯马齐、襄烈伯傅清,不过这二位老伯爷都已经不再人世,爵位传到下一代便都只是子爵了。因此,准确说富察家如今是二公二子,四位爵爷。 今日举办赏菊宴的便是承恩公府。 承恩公傅文如今所居住的承恩公府是李荣保留下的祖宅,傅恒的忠勇公府是后来乾隆赏赐的。 此番正是傅恒之妻、承恩公夫人瓜尔佳氏要办赏菊宴,邀请自家亲眷前去一聚。帖子原是递到老太太觉罗氏那儿的,老太太对两个儿媳妇道:“怕是喧闹得紧,我就不去了。你们年轻喜欢热闹,带着吟容丫头和月娘去玩吧。” 也就只有老太太才敢这般不给承恩公府面子。 承恩公府位于崇宁街,和忠勇公府相距有些远,因此光做马车便要走小半个时辰。 马车里,八伯母郭尔罗特氏笑道:“往年的赏菊宴,四嫂素来要等到九月底菊花盛开才办,今年倒是着急了些。” 纳喇氏嘴角挑起谑然的笑,“所以啊,老太太才不想去。” 富察盈玥瞅了一眼神色懵懂的吟容小姐姐,暗道,她这位四伯母无非是听说她阿玛傅恒染病、且闭门谢客,这才要急着打探一下啊。 不过这些跟她无关,这些长辈妯娌之间的暗里较劲,随她们去吧。她只管去吃点心便是。 承恩公府的酥点一绝,那可是京中闻名的。她回回去,都能吃个肚子滚圆。 四伯母瓜尔佳氏是个八面玲珑的贵妇,一年四季各种宴席花式展开,端的是长袖善舞。 赏菊宴是游乐兴致的宴会,设在午后,地点是承恩公府的后花园。因此宴上以茶水点心为主,并无正餐。 铺着一色秋香贡缎的五六个长案上,摆设着极为精美的点心,除了应景的菊花酥之外,还有佛手酥、海棠酥、兰花酥、荷花酥,各花入各眼,端的是好看又好吃。 其中以兰花酥最雅致,洁白如玉的汝窑瓷盘上,是用红糖汁儿勾勒出的兰叶,上头点缀五六朵微微焦黄的兰花酥,兰花酥的蕊心上还格外点缀了琥珀色的果酱,一口咬下去,酥香甜脆、略带酸口,好吃得不要不要的~~ 不过还是荷花酥最漂亮,水云纹绿地儿珐琅高足盘上,一朵朵嫣然舒展,如盛开在绿水碧波之上,端的是喜人。荷花酥的花瓣酥层清晰,内娇粉外雪白,枣泥为馅儿,蕊心上还特意点缀上蜜饯樱桃,点点嫣红。 每一块荷花酥都像是艺术品似的,叫人不忍下嘴。 不过富察盈玥的不忍只有几秒钟而已,几秒过后,她就毫不客气地抓了一只荷花酥,吃得欢实,吃得满嘴渣渣。 纳喇氏面带得体的微笑,很是优雅地称赞着承恩公府后花园的风景、称赞点心精致、称赞菊花酒香醇,反正决口不提傅恒到底咋了。 承恩公夫人瓜尔佳氏急在心里,面上却不露分毫。瓜尔佳氏当然不会认为忠勇公是真的病了,之前的庆功宴上,人还中气十足的,没道理一转眼就倒了。 可若是身子无碍,忠勇公又怎会无端端声称旧疾复发、不见外客? 瓜尔佳氏怎么也想不通,所以才着急。承恩公、忠勇公两府虽然有些较劲儿,可终究都姓富察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瓜尔佳氏虽妒忌九房的煊赫,但着实不希望九房出什么大事儿。 见纳喇氏如泥鳅一般,瓜尔佳氏暗自有些恼,只得低下身段,好言道:“弟妹,可是我从前有什么不周的地方,惹你与我这般生分?” 纳喇氏微微一笑,她这四嫂素来骄矜骨傲,得她一二句软话,纳喇氏心里别提多得意了,嘴上却忙道:“四嫂说得这是哪里话。老爷着实只是偶感小恙,实在不值一提。劳烦嫂子费心,是我的不是。” 见纳喇氏说得还算诚恳,瓜尔佳氏这才松了一口气。 “月娘,陪我玩,别只顾着吃!”瓜尔佳氏的小女儿宝容气鼓鼓道。 富察盈玥郁闷了,虽然宝容萝莉很可爱,但她不想哄孩子。 瓜尔佳氏笑吟吟道:“宝儿听说月娘要来,可欢喜了。这丫头跟四娘五娘都合不来,倒是跟月娘这个堂妹亲近得很。” 四娘五娘这一大一小两个女娃全都安安静静侍立在瓜尔佳氏身后,温顺极了。四娘与吟容年纪相若,却至今没有取名,五娘就更不用多说了。 ——这两丫头都是承恩公傅文庶出之女。 瓜尔佳氏素性高傲,如何瞧得起庶出丫头?她瞧不起,宝容自然耳濡目染也瞧不上。 李荣保一脉九房,子嗣最昌隆的,莫过袭爵的四房,除了长子奎林、次子明瑞、六娘宝容是嫡出,其余的四子五女都是庶出。这些庶出的子女,除了三子和二娘夭折之外,其余全都健健康康。 因此,瓜尔佳氏在京中可是出了名儿的贤惠人儿。据富察盈玥所知,四伯父的庶长女早已出阁,虽说嫁得还算门当户对,只可惜是远嫁去了浙江,以后怕是很少有机会回来了。可见四伯母心里是何等不待见。 贤惠?呵呵哒。 正在这时候,一个年轻的媳妇子急匆匆上前,“太太,不好了,周姨娘不小心摔倒,动了胎气了。” 这位周姨娘正是傅文这几年最宠爱的侍妾,前头已经生了五娘,如今已经是第二胎了。此刻听到生母动了胎气,五娘的小脸蛋刷的白了。 瓜尔佳氏脸色一变,“好端端的,怎么会动了胎气?” 那媳妇子道:“似乎是跟冯姨娘斗了几句嘴,气着了。” 听了这话,四娘脸色煞白,眼里也急出了泪花,她忙屈膝道:“太太,姨娘她不是有心的。”这位冯姨娘,无疑就是四娘的生母了。 瓜尔佳氏冷哼一声,忍不住讥笑:“安分?!哼!”旋即,如变脸一般露出笑脸对纳喇氏道:“家中不宁,叫弟妹见笑了。恕我要离席片刻。” 纳喇氏微笑着道:“四嫂当真是贤良人。” 八伯母郭尔罗特氏也忍不住道:“不过就是两个侍妾争风吃醋,哪里犯得着劳动四嫂亲自去照看?” 瓜尔佳氏正色道:“事关我们老爷血脉,我不得不谨慎些。”说着,又一次告了罪,挂着满脸关心和担忧离席了。 郭尔罗特氏被她四嫂最后这句话给恶心着了,忍不住哼哼道:“还真是……贤良人啊!” 纳喇氏轻轻一呻,若真贤良,就不该把家丑扬与人听。如今倒是好,弄得人尽皆知四嫂贤惠,反倒是两个侍妾都得落下不安分的名声儿了,甚至连四娘五娘都吓了够呛。 富察盈玥暗道,这位四伯母的确是有些虚伪,“额娘,我要更衣。”——就是嘘嘘的意思。酥点虽然好吃,却有些干,所以就喝了不少奶茶,所以现在需要放水了。 第二十一章、流言乍起 ?纳喇氏对承恩公府也算熟门熟路了,绕过假山,沿着抄手游廊走到尽头,便是专门给宾客女眷的“更衣间”了。 也是不巧,才解决完排泄问题,一出来便听见墙角有两个贵妇正在嘴碎。其中一个是承恩公夫人瓜尔佳氏的同族堂妹,是个二等男夫人,另一个似乎是个佐领夫人。 “你那位堂姐倒是好性子,换了是我,才不会惯着那些贱蹄子呢!”这位佐领夫人倒是个脾气火辣的主儿。 二等男夫人小瓜尔佳氏笑着道:“咱们这些外表光鲜的女人,哪怕心里再委屈再泛酸,也只得忍着。反正,左不过都是庶出的,规矩在哪儿摆着,越不过咱们去。” “你倒是好心性。可我怎么听说……”佐领夫人压低了声音道:“富察家另一个公府上那位——却是个极厉害的主儿!前年生生把有孕的侍妾撵了出去,后来一尸两命都没了!” 二等男夫人若有深意地笑着道:“我只听说是不小心落水。” 佐领夫人嗤了一声,哂道:“这世上哪儿来的那么多不小心?纵然这个是不小心,难道人人都是不小心?恁多年了,竟没有一个庶出子女,端的是厉害,我都自愧不如呢。” “嘘——”二等男夫人忙比了个噤声的姿势,“你是哪儿听来这些闲言碎语的?” 佐领夫人道:“这样的话私底下早就传遍了!” 听到这里,纳喇氏脸色瞬间青了,她倒是不怕两个妇人嘴碎,可若是私底下早就传遍了——可就不是小事儿了! 哪怕是无凭无据,光凭“子女无系旁出”这一点,就足够叫人置喙了! 富察盈玥暗暗叹了口气,不过是来赏个菊花,没想到竟听到这么大条的事儿。 回到赏菊宴上,郭尔罗特氏也一脸急容,她忙压低了声音道:“我方才带吟容去侧间儿补妆,结果听见——” 居然连八伯母也听见有人嘴碎?这么会这么巧?富察盈玥暗自有些觉得不对劲。 纳喇氏脸色一黑,便揪了一个婆妇过来,道:“转告你们太太,我身子不爽利,要先回去了!” 郭尔罗特氏见状,忙道:“我陪弟妹一块儿吧!” 这次赴宴,当真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回到了忠勇公府后院澧兰堂,纳喇氏黑沉着脸,郭尔罗特氏急得来回踱步,“闹出这种闲言碎语,可怎么是好?弟妹,趁着事情还没闹大,得赶紧把事情压下去才是。” 这个道理纳喇氏如何不懂?便道:“八嫂说得是。”便对陶嬷嬷道:“老爷可在前头书房?若无什么大事,请他过来一下,就说我有要事相商。” 丫头雪蕙急忙道:“夫人有所不知,方才四阿哥和六阿哥奉旨前来探病,这会子老爷正在前头招待两位阿哥呢。” 富察盈玥来了兴致,来了皇子了?而且一来就是俩? 乾隆还真是心急,立刻就派儿子还“探视”了? 据富察盈玥所知,乾隆的大阿哥永璜已经去世,元后所出的二阿哥永琏年幼夭折,三阿哥永璋遭到厌弃,又是积年病弱,因此甚少出门。故而,四阿哥永珹却形同长子,非同等闲。 且四阿哥的生母金佳氏是宫中位份的最高的嘉贵妃,便更加贵重了。 不过六阿哥永瑢也不差,其生母是纯贵妃苏氏。不过六阿哥一母同胞的兄长正是遭了皇帝厌弃的三阿哥永璋,因此六阿哥与纯贵妃在宫里的地位有些尴尬。 且纯贵妃苏氏是汉女——不是汉军旗女子,而是确确实实的汉女! 清朝之初,的确明令不许汉女入宫,可到了乾隆这一带,基本上就是个屁了。虽然汉女不能参加选秀,但皇帝还是可以通过其他途径的嘛……比如南巡什么的。 而四阿哥生母嘉贵妃隶属满洲正黄旗——是由包衣旗抬旗的。 提到乾隆给嫔妃家族抬旗,往往只想到那位芳年早逝的慧贤皇贵妃高氏。 实际上并不止高氏抬旗成了高佳氏,这位金氏也抬了旗的,虽然晚了许多年,再加上是因为颇有生养之功,才没有像高氏当年抬旗那样掀起轩然大波。 这位嘉贵妃,着实是个生育能人,乾隆刚登基的时候,她还只是嘉嫔,没过几年便生了四阿哥永珹,晋了嘉妃,乾隆十一年生八阿哥永璇,晋贵妃,乾隆十三年生九阿哥、乾隆十一年生十一阿哥永瑆。其中除了九阿哥夭折之外,其余三个阿哥都保住了,都很是健康, 不过貌似,这位贵妃娘娘身子骨不大健康,据说是频繁生产,伤了根源。 脑子里过了一遍这两位阿哥的履历,傅盈玥倒是安心,反正这俩都没能继承皇位。——能继承皇位的那位现在还没出生呢! 纳喇氏也只得按下心神,等傅恒处理完正事再说。 对于皇子阿哥这类生物,富察盈玥还是蛮好奇的,便借口出去玩,便玩着玩着就溜到了傅恒的书房外。 书房的支摘窗关得并不严实,富察盈玥踩着花盆正好能瞅见里头。 除了阿玛傅恒之外,没想到大哥福灵安也在,想必是大哥引路,把两位阿哥给带来的。四阿哥永珹已经是个俊朗少年,谈吐很是优雅,聊的都是风雅的琴棋书画之类的内容,丝毫不提及傅恒的病情。——也对,傅恒有木有病,看那脸色便知,又何必多饶舌询问? 六阿哥永瑢这个半大孩子明显只是陪衬,六阿哥虽说已经满十二岁,但学识上终究还有些稚嫩,不怎么能插得上话,便有些百无聊赖,一边喝着茶,一边乱瞄,结果就瞄到支摘窗的缝隙里,有一双可爱的大眼睛,水汪汪的。 六阿哥觉得有趣得紧,便借口更衣,溜了出来。 而堂姐富察吟容也来寻她,一把将富察盈玥给抱了起来,气呼呼戳了戳她的小脸蛋,“月娘又调皮了!” 富察盈玥嘻嘻一笑,朝她吐了吐舌头。她在公府里随便乱窜,素来不会有人拦着,傅恒也由着她,没见书房外守门的下人小厮也没半个来阻拦吗? 此刻,六阿哥永瑢也从房内走了出来,他三步并作两步近前,眯了眯眼,指着富察吟容怀里的富察盈玥,道:“方才是你在偷看吧?” 富察盈玥小脸微囧。 富察吟容俏脸也有些尴尬。 六阿哥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瞧你这小丫头的年岁,应该是忠勇公的女儿吧?”然后他又瞅了瞅抱着小丫头的那个大丫头,瞧衣着,绝非侍女之流,可忠勇公只有一个女儿…… 六阿哥眼珠里闪着好奇:“那你又是谁?” 富察吟容也晓得四阿哥和六阿哥登门了,眼前这位身着团龙服制、腰系黄带子,明显是位阿哥,而四阿哥已经成年,这位必定是六阿哥了。富察吟容忙屈膝一礼,道:“六阿哥万福,奴才是盛京总管富察傅谦的长女。如今与目母亲、弟弟寄住在承恩公府。” 六阿哥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又瞧着这大丫头标致有礼,便笑着问:“原来是富察家八房之女……那你叫什么名字呀?” 这陡然的一问,叫富察吟容瞬间脸皮微涨,神色微恼。 六阿哥神色有些尴尬了,女儿家的名字哪里是能随便问?他的话委实唐突。 富察吟容再度屈膝一礼,“若六阿哥没有别的吩咐,奴才告辞了。”说罢,她抱紧了怀里的富察盈玥,脚下如云,跑得极为麻溜。 六阿哥一呆,喃喃自语:“抱着那么胖的小丫头,还能跑这么快?” 这话富察吟容没听见,可耳力的过人的富察盈玥却听了个真真,她小脸黑黢黢的,胖你妹的!!! 一路跑去后花园,富察吟容已然累得气喘吁吁,她将富察盈玥搁在了亭中的石凳上,拿帕子擦着满头的汗水。 富察盈玥看着小堂姐累坏了模样,更加郁闷了,“吟容姐姐,我很重吗?” 富察吟容立刻笑了,“是啊,月娘长大了,姐姐都快抱不动了你呢。” 这话原不过是调笑打趣,却惹得富察盈玥一脸生无可恋。 第二十二章、神魂念力 ?吟容送盈玥回了澧兰堂,便告辞回西跨院去了。 此刻,傅恒也已送走了两位例行探视的皇子,来了澧兰堂。 乳母刘妈妈抱着富察盈玥在里屋喂饭,富察盈玥刚被六阿哥数落胖丫头,便使小性子,一口也不吃,可委实急坏了乳母。 乳母只得苦着脸去找纳喇氏:“太太,格格连素日里最爱吃的虾肉水饺都一口不吃了。” 纳喇氏微微一思量,又伸手摸了摸盈玥鼓鼓的小肚子,旋即笑了,“怕是在承恩公吃多了点心。罢了,带月娘去抱厦睡下吧。” 刘妈妈松了一口气,忙带着富察盈玥退下了。 身在抱厦,富察盈玥佯装睡觉,实则竖着耳朵听得仔细着呢。 纳喇氏满是委屈地将承恩公所听所闻一一详述,“我原以为四嫂是顾全大局的,没想到却暗地里散布这种流言蜚语!”——哪儿就那么巧便叫她和八嫂都听见了,若说这事儿跟瓜尔佳氏无关,纳喇氏是怎么都不信的。 傅恒不由冷哼:“大局?她自然是顾全大局,可这事儿……难道会影响大局吗?” 纳喇氏一愣,可不是么,她一介妇孺,落下善妒的名声,顶多是不怎么好听罢了,根本不会影响到富察氏子弟的前途。纳喇氏不禁暗恨地咬了咬牙,自己若落下善妒之名,反而会反衬她瓜尔佳氏贤良淑德呢!! 瓜尔佳氏做事也太不地道了,踩着自己的名声,成全她的贤良!! 纳喇氏气呼呼道:“四嫂对我有什么不满,大可直截了当地说!她这样背后阴人,也太过分了!” 傅恒忙安慰自己夫人:“这事儿既然还没闹大,那就还有挽回的余地,我会叫人查查是哪几个京中妇人在暗地里嚼舌根,介时暗自叫人支会敲打一下她们的丈夫便是了。至于四哥那边——” 傅恒声音一顿,声色骤然冷厉了三分:“我会亲自去跟他谈谈!”——他这个四哥,平日里花天酒地不着调也就罢了,如今居然连自己的女人都管不住! 傅恒冷哼了一声,“相信他还是能管住承恩公府上下的嘴巴的!” 见丈夫肯为自己出面,纳喇氏便安心了,脸上犹自带上愁绪,低低道:“若不是怕连累月娘的名声,我才不在乎那些难听话。” 为人母亲若有失贤良,自然会被人质疑女儿的教养。 这才是纳喇氏最忧心之处。 “夫人放心,月娘如今还小,风声消弭之去,过些年之后,自然不会有人记得这事儿。”傅恒很是冷静地道。 纳喇氏点了点头,幸好月娘还小…… 听到此处,富察盈玥不免不了有些动容。不过接下来,便听见窸窸窣窣脱衣服的声音,盈玥嫩脸一囧,急忙闪身进了小世界中。 小世界中此刻也是夜晚,当空高悬这一轮满月。可今儿才是月初…… 每当到了夜晚,那轮小太阳便会渐渐收敛灼热、散去赤红,成了一轮玉盘。 太阳是它,月亮还是它。 还真是不可思议呢。 而且小世界里的月亮没有阴晴圆缺的变化,夜夜都是满月如盘。 月色溶溶,小世界里的夜晚比外头要暖和些,虽然这里也有一年四季的变化,但冬天不会太冷,夏天也不会太热,着实是个四季如春的宝地。 盈玥摘了一枚银杏仙果,今年果子也已经熟透了,还是十二颗。看样子数量上应该不会变了。 便拿着果子,便去了地下室,打算修炼一会儿,再出去睡觉。 因为小世界光照充足,她特意安装了一整套的太阳能发电装备。打开灯,顺着阶梯小心翼翼而下,对于小孩子而言,台阶有点高了~~ 地下室的面积不大,不过才三十几平米,温润明透的灵脉露出冰山一角,地下室里充裕的灵气,让她浑身舒泰极了。 两三口吃下果子,便盘坐在柔软蒲团上开始修炼了。 一个时辰后,一个周天运转完毕,她才听见外头有沙沙之声。 下雨了吗? 费力地爬台阶,出了地下室,便看待明透的玻璃窗外,细雨纷纷。 小世界独立运转,但因只有十里方圆,所以水汽不足以凝结太多,因此也不会下暴雨,从来都是这样的绵绵细雨,沙沙声不绝于耳,如春蚕食桑。 雨中蕴含充沛的灵气,每次降雨过后,对于小世界里的花草树木都是一次难得的滋润。 此生的她已经三周岁了,但因为身子太小,一直没有去小世界太远的地带,素来都是在小木屋周遭徘徊。 不知不觉,雨渐渐小了,高空云破月来,格外澹澹明亮。 月光之下,她看着远处的山峦——说是山峦,其实地势起伏柔和,应该算是丘陵吧。 小世界里,四周高,中间低平,呈现盆地的地貌。四周的山上,她都栽植了不少树木,其中不少都是珍贵的小叶紫檀、花梨木之类,因买的都是小幼苗,价格也不算太昂贵,倒是当初种树,可把她给累坏了。 小叶紫檀要百年方能成材,只怪她当初头脑一热,还为此懊恼得紧呢。 后才才惊喜地发现,小世界里的花草树木长得都比外界快了好几倍,她略估算了一下,大约只需二十年,就能堪比百年檀木了。 掐指一算,那片小叶紫檀林,是她在死前五年种上的,死后一年,今生三年,竟已经快十年了。 日子过得真快啊~ 回过神来,一撇时间,卧槽,竟然都十点多了! 喝点热牛奶,便睡觉吧。 富察盈玥瞅了一眼温奶器上的奶壶,小手伸了过去,过来~过来,我要喝你~ 富察盈玥纯粹是起了幼稚的玩儿心,小孩子当久了,心智感觉有点下降。 这时候,突然那奶壶蹭地意动了一下,平滑到了富察盈玥小手上!! 纳尼?! 富察盈玥瞪大了眼珠子,手一哆嗦,便撤了回来。她眼睛没花吧?奶壶成精了?自己会动?! 不对不对,刚才是她希望奶壶过来的,然后奶壶就真的过来了! 莫非—— 富察盈玥眼珠锃亮,再无半分困意! 难道她修炼有成,已经具备了隔空移动物体的能力? 想到此,富察盈玥忍不住再试了一次,定下心神,盯着那奶壶,下意识地去操纵它。 果然,奶壶竟飞了起来,稳稳落在了桌子的边缘处! “嗷嗷!”富察盈玥兴奋地蹦了起来! 她的神魂念力也升级了,从前只能用来感知一下灵气、感知小世界状况,这样的感知随着她修为精进,的确也愈发精进了。 如今是厚积薄发,竟能操纵物体了。 富察盈玥兴致勃勃地开始试验,结果发现她的念力还很有限,大概只能操纵得动一斤左右的物体,而且操纵时间一长,会觉得格外疲乏。而且操纵物体移动的速度也很有限。 唉,可惜了,若是能快速移动,那还可以考虑操纵飞刀,想想小李飞刀,啧啧,那可是很腻害的! 不过既然念力会随着修为精进而增益,富察盈玥倒是不急,以后好好修炼,早晚具备杀伤力! 富察盈玥打了个哈欠,都十二点了,赶紧出去碎觉吧! 第二十三章、淑嘉皇贵妃丧 ?因为傅恒的出手,对纳喇氏不利的流言蜚语很快就被压制了下去。 而纳喇氏自己也没闲着,她暗中调查了,流言固然是从承恩公府散布出去的,但是当初秋姨娘是落水一尸两命的事儿,她是封了口的,还有当年江氏沈氏旧事细节,瓜尔佳氏怎会知道? 这一查,竟查到了傅恒的失宠侍妾江淑景头上。 纳喇氏暗恼不已,她素只江氏对自己怀恨已久,只是蚍蜉撼树,才没有太大动静罢了。江氏曾经还蛊惑过容氏吐掉赐药呢! 只不过容氏要害捏在自己手里,才不敢妄为罢了! 如今…… 纳喇氏脸色冷峻,如今才刚压下流言,自然不宜除掉江氏,况且忠勇公府侍妾本来就少,若再少一个,着实平白给人非议的借口了!江氏活着,占着个侍妾位置,对她才更有用。 “公爷近来身子不爽利,吩咐江氏抄写百卷佛经,抄不完不许出门!”纳喇氏冷冷吩咐道。纳喇氏心想,日后自己有的是法子慢慢磋磨这个不安分的贱人! 富察盈玥暗自啧啧,百卷佛经,怕是要抄到明年喽~~ 入了冬,宫里出了大事,缠绵病榻已久的嘉贵妃金佳氏香消玉殒。 乾隆下旨,追封贵妃金佳氏为皇贵妃,赐谥淑嘉皇贵妃。 既成了副后之尊,这丧礼便非同小可了,连养病已经的傅恒也“痊愈”了。毕竟傅恒是领侍卫内大臣,宫中有大丧,需侍卫披白送葬,少不得他从中主持运筹。 皇贵妃去世,虽然不必向皇后崩逝那样需服丧百日,但年前,福灵安的婚事是办不了了。 纳喇氏不免絮叨:“今年也不知伤了什么阴鸷,宫中大丧,履亲王府的老太妃也是打年初就病倒了,如今天寒,也不晓得能不能熬过去。唉,倒是四郡主当真有孝心,已经赶去侍疾了。”——大房长媳亮大嫂子正是履亲王府的郡主,自幼养在定太妃膝下。 老太妃病了,甚至连乾隆都亲自去探视了,无他,这位定太妃可是圣祖康熙爷硕果仅存的最后一位嫔妃了!如今已经九十五岁高龄了! 富察盈玥想,估摸着这位应该是清朝历史上最长寿太妃了。这等年岁,就算去了,也是喜丧。毕竟连她儿子履亲王允裪都七十多岁了。 八伯母正在一旁打量着络子,听到这话,也不免叹息:“老太妃这么大年纪,连个孙子都没有,只怕去了,也合不上眼睛啊!” 没错,自打乾隆十五年,四郡主一母同胞的弟弟世子弘昆夭折后,履亲王就彻底绝嗣了。 盈玥这位郡主嫂子,并非履亲王嫡出,她的生母是侧福晋方佳氏。这位方佳侧福晋是履亲王最宠爱的妾室,前后生育了三子三女,但活下来的就只有四郡主——想也知道,这样的夭折率,明显不正常。 这位履亲王嫡福晋,她的堂姑母,也着实是个厉害人物啊! 没错,履亲王福晋,正是已故伯祖父、大学士马齐之女,福晋如今也已经是古稀之龄了,岁数比她祖母觉罗氏还大。 履亲王福晋早年也曾经生过二子,但都夭折了。而后其他庶出的孩子,即使降生了,也难道夭折命数。 郭尔罗特氏暗道,这位老福晋姑奶奶,端的是眼里揉不得沙子,当年世子弘昆可是养在老太妃膝下,都生生病逝了。何必呢?膝下无子,大可抱养一个,大不了留子去母。只是这话她不敢说出口,她眼前这位弟媳妇纳喇氏同样也是如此心性的人,只不过纳喇氏在灭杀庶子的同是,还保全三个嫡子,才是真正厉害呢。 郭尔罗特氏心里是极羡慕这位弟妹,一个女人想到做到这一切,少不了有男人撑腰。这次流言消弭得如此之快,明显是九爷出手了。 这样护着妻子,她那个死鬼丈夫便是连一半都比不上!盛京才传来消息,吟容又多了个庶弟。 “嫂子何故叹气?”纳喇氏见郭尔罗特氏面子惆怅,不由问了一句。 郭尔罗特氏忙笑着道:“只是有些担心在盛京的老爷和明琦。”明琦便是郭尔罗特氏所出的嫡长子,两年前便随父去了盛京。 纳喇氏暗道,只怕是更担心八爷在盛京的那个宠妾吧?那可不是个家生子,而是八爷去了盛京之后,纳的贵妾,这个小蹄子倒是有本事的,不消两年,便生了儿子。 纳喇氏不愿明说戳了郭尔罗特氏痛处,便道:“明琦可不是灵哥儿,都是有媳妇的人了,有人知冷知热,你就放心吧。” 纳喇氏笑了笑,幸好她三年前就给儿子办了婚事,当时还觉得过早了些。如今看来,倒是她选对了。否则在盛京被傅谦安排着娶了不知根底的媳妇可怎么是好。 妯娌正说着话,福灵安便从宫里回来了。既回来,少不得提及宫中的丧礼,“十一阿哥小小年纪丧母,生生哭晕过去,醒来之人,整个人都呆呆木木的,连话都不会说了。” 纳喇氏一想到十一阿哥才三岁,和自己女儿差不多大,不免心生怜悯,“真是可怜见的。” 福灵安又道:“幸好太后怜爱,已经把人挪去慈宁宫照拂了。三弟也住在慈宁宫,十一阿哥有了伴儿,想必会好些的。” 纳喇氏微微颔首,又露出惶惑之色:“皇上没有反对吗?” 福灵安微微沉默了片刻,皇上子嗣众多,太后也是个喜爱孙子的,但是在此之前,没有哪一个皇子被太后抚养过,倒是四公主一直承欢太后膝下。还有大公主、和婉公主早年都曾在太后膝下承欢过。 皇上的意思,谁都明白。太后辈分贵重,若由她抚养皇子,无疑会格外加重其分量,乃至影响到储位。 皇上看似孝顺,但在储位这种事情上,是断断不容许被太后所左右的。 福灵安道:“十一阿哥年幼可怜,皇上也难免多心疼几分。可是皇后娘娘临盆在即、纯贵妃身子也不太好……”而其余嫔妃,位份都不及淑嘉皇贵妃生前,总不好叫十一阿哥以贵做贱吧? 纳喇氏微微露出疑惑之色:“纯贵妃虽对外宣称身子骨不太好,可照顾一个已经三岁的皇子,她应该是很乐意的。而且纯贵妃生前与嘉贵妃也算亲厚。” 福灵安点了点头:“纯贵妃的确似乎有意抚养,可晚了一步,太后怜爱,先开了口。皇上也不好拒绝。”顿了顿,福灵安又道:“反正十一阿哥眼看着就满四岁了,太后养个一二年,便要搬去阿哥所居住了。” 纳喇氏颔首,“皇子满六岁,便要去阿哥所独住,这是祖制。”有祖制在那儿横着,太后也不能违拗的。所以,皇上才没有反对。 第二十四章、男主闪亮登场 ?寿康宫。 正殿住得自然是圣母皇太后钮祜禄氏,东配殿住着纯贵妃所出的四公主,西配殿住着忠勇公幼子、三等侍卫福康安,而后殿早在多年前就被改建成了小佛堂。 十一阿哥永瑆便只好委屈一下,跟福康安小盆友做一下舍友了。 着实是这寿康宫狭窄了些。乾隆刚刚登基的时候,钮祜禄氏太后被迎入慈宁宫,但太后住了没几日,便搬去了旁边的寿康宫,表示自己时时不忘她是先帝的贵妃。 一转眼,太后在寿康宫也足足住了二十年。也从无人因太后谦居寿康,而心存半分怠慢。 元后所出的固伦和敬公主、养女和婉公主都先后养在寿康宫偏殿,由太后教养。十一阿哥是第一位由钮祜禄太后亲自抚养的阿哥,想必……也是最后一个。 四公主已经十岁了,到了懂事年纪。她在太后跟前跪了安,便主动牵着十一阿哥的小手,送他去西侧配殿。 西配殿面阔三间,给两个小孩子住还是绰绰有余的。 四公主看着十一阿哥憔悴的小脸蛋,语气不禁更温柔三分,她轻声道:“十一弟以后就要跟康表弟住一块儿了,汗阿玛视他若己出,十一弟便也要当他是亲兄弟,懂吗?” 十一阿哥抬头看了看自己的四姐,虽非一母所出,但这位四姐对他一直极好,便乖巧地点了点头,惜字如金地吐出一个字:“懂!” 四公主暗道,十一弟自丧母之后便如此沉默寡言,从前的他可是再活泼不过了。也难怪太后看着心疼。 “你放心,康表弟很乖的。”四公主又笑着安慰十一阿哥。 十一阿哥这个还不到四岁的孩子,那可人的小脸蛋却陡然抽搐了一下,眼睛也隐隐翻白眼了。 这明显不是孩子应有的表情。 因为这个幼小的身体里,住着的可是个七十多岁的老鬼了。 作为大清朝有史以来数得上号的长寿皇子,永瑆以七十二岁高龄寿终正寝。没想到老眼一闭,再睁开眼的时候,却回到了额娘死去的那天,也正是他一生中最晦暗的一天。 汗阿玛是多情之人,果不其然又追谥额娘为皇贵妃了。 这样的厚爱,于他们兄弟三人而言却是极为危险的。 作为已故皇贵妃之子,不知要成为多少人眼中钉、肉中刺! 从前额娘在的时候,拼尽全力方才能护得他们兄弟三人周全。如今,额娘不在了……额娘临终前,倒是有托付纯贵妃照拂。 可纯贵妃的力量终究有限,身子骨还不太好…… 再过几年,纯贵妃也会去世。 所以,永瑆才决定寻求太后的庇护。 如今看来,是他成功了。 他看着这座华丽寿康宫殿宇,乾隆四十二年太后病逝之后,寿康宫便被封禁了。此刻落在他眼中,已然十分陌生了。 西配殿中,临窗的罗汉榻上铺着上好的贡缎条褥,上头盘腿坐着一个胖乎乎的孩子,那孩子怀里抱着个填漆八方如意攒盒,盒子里是各式各样的甜点,那胖小子正吃得带劲。 永瑆打量着眼前这个胖娃,心道:福安康小时候原来是这么可爱啊!还真有些怀念呢——这小子如今还不复成年后那嚣张不可一世的模样,一门心思竟全在盒中的点心上,正兀自吃得欢实,肉嘟嘟的腮帮子都鼓了起来,活像个贪吃的松鼠。福康安这幅样子,让心情沉闷了许久的永瑆都忍俊不禁了。 四公主笑着上前,“康哥儿,以后你们俩住在一块,可不许打架。” 福康安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四公主,又看了看四公主手里牵着的十一阿哥,露出懵懂之色。 四公主道:“怎么,你不认得他了吗?这是是我十一弟永瑆。” 福康安半歪着脑袋,鹦鹉学舌道:“十一弟?” 十一阿哥额头暴起青筋,臭小子,爷比你大!!! 四公主噗嗤笑了,急忙纠正道:“是我十一弟,你要叫他十一哥才是。” “哦!”福康安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然后从攒盒里抓出一块芙蓉糕递了过去,“四姐姐,吃——” 四公主忙推了一把,“我不爱吃这个,康哥儿吃吧。” 福康安听了这话,二话不说把芙蓉糕就塞进了嘴里,一点都不带犹豫的。姐姐说了,不能吃独食,有好吃的要跟人分享。他分享了,是四姐姐不要的。 永瑆看在眼里,不禁暗道,福康安小时候这么贪吃??他倒是不记得了。 “糕糕,给~”福康安肉嘟嘟的小手上抓着一块翠绿的点心,送到了十一阿哥面前。 永瑆一愣,薄荷软糕?这几日倒是有些心力交瘁、精神不振,吃块薄荷糕也好。便接了过来。 谁知,这一接才坏了事儿。 福康安那肉嘟嘟的小脸都瘪了,水润的大眼睛泪汪汪的,好似受到了极大的委屈。 这样的表情,把永瑆给弄懵了,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好似他抢了福康安的点心似的?! 四公主尴尬地笑了笑,忙低声对十一阿哥道:“康哥儿最宝贝自己盒里的点心了,刚才不过是跟你客气一下。”……并不是真心要跟你分享。 永瑆黑线了,他上辈子怎么不知道福康安还有这臭毛病?!谁给惯的?! 神珠小世界里,正在炖酸菜鱼的富察盈玥狠狠打了个喷嚏! 盈玥揉了揉自己的鼻子,天冷了啊~ 她的小世界里可以说是一应俱全,自打发现了念力,盈玥便开始充分利用了起来。她这小身板也没法下水,那就用念力捉鱼好了,还出奇地好用呢!念力无形,那条大黑鱼傻傻的便被她给擒上了岸。 至于炖鱼用的酸菜,也是她亲自腌制的。腌制起来十分简单,大白菜洗净从中间切开,抹上些盐,浸泡在水里,密封保存,一个月后就能吃了。 一个月前,正好是小世界木屋后头大白菜成熟的时候。 这些虽然都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但口感之鲜美,莫说是后世那些养殖出来的鱼,就连忠勇公府上的食材也略逊色三分。神珠小世界中灵气充裕,万物受到滋养,口感和营养自然格外好些。 锅里咕嘟嘟冒着热气,盈玥闻着,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公府小厨房的手艺虽然绝佳,但盈玥还是少不了隔三差五跑进神珠小世界打打牙祭。 盈玥脚踩凳子,眼珠子滴溜溜盯着锅里的鱼,满嘴都是哈喇子。 最后,见汤汁已经奶白如玉,便知到火候够了。 小手一拧,熄了火。 可惜了,天然气已经所剩不多,以后怕是只能用电磁炉炖鱼了。虽说用电方便,还能防干烧,但炖鱼炖汤什么的,还是明火炖出来的味道更好些。 盈玥身子骨还太小,肠胃弱了点,因此不敢放太多辣椒,这一锅酸菜鱼只是微微辣口味儿的。 舀了一小勺,吹了吹热气,送进嘴里,嗯!鲜美!盈玥美滋滋眯着眼睛享受美食,最后吃了个肚子滚圆,幸福地打着饱隔儿。 第二十五章、石蛋是神马蛋 ?人生在世,有什么比吃得肚子滚圆更美好的事情? 减肥神马的,滚边儿去吧。 盈玥躺在席梦思大床上,摩挲着自己饱鼓鼓的小肚子,眼睛一扫靠墙的那一排玻璃酸菜坛子,一脸志得意满。 二十斤容量的玻璃坛子,整整十二只,一字排开,俱是明净透彻、可见内容物,白菜、萝卜、大蒜、豆角、黄瓜、茄子……还有鸡蛋和鸭蛋,干净澄澈,偶尔冒出一两个泡泡。一眼望去,蔚然可观,嗯,很丰硕的成果。 真是多亏了有念力辅助,清洗坛子就不需要搬动,直接操控清水在坛子里流转一圈便是了。 看着这些成果,盈玥突然脸色一僵,坏了,这么多腌菜,撑死她也吃不完啊! 菜都腌好了,她才想到这个关键性的问题!她简直被自己给蠢哭了! 上辈子的时候,她腌制的东西也是十二坛子,可那时候她往往大半都送给亲朋好友。盈玥是喜欢捣鼓美食、品尝美食的,也从不吝啬与人分享美食。 可现在的她,可没法把这些东西送人啊!她一个三岁多点的小女娃,她可是住在额娘纳喇氏眼皮子底下啊!凭空变出这些东西,额娘不把她当妖怪才怪! 嘤嘤~好想哭~ “唉,不看了,去地下室修炼吧。”桑心的盈玥刺溜从床上滑了下去。 照旧盘腿坐在灵脉前的蒲团上,秉心静神。 她这个地下室很空旷,除了那露出冰山一角的灵脉之外,就没有几样的东西了。旁边一张长案,案上放着一只坑坑洼洼的硕大石蛋,有恐龙蛋那么大。 这只石蛋……是她死前不久出去旅游的时候,在一个干枯的河床上的捡到的。当时这颗石蛋的样子,比现在更糟糕,表面满是风化留下的痕迹,斑驳得没有一处是好的,颜色也灰扑扑的,像鱼眼珠子似的。 当时她就感觉到这个石蛋有些特别,里头似乎有生灵的气息,又似乎没有。都温养了快五年了,若不是肉眼可见一年年石蛋外表有所好转,她都要怀疑这蛋是个实心儿的了! 盈玥托着下巴喃喃自语:“也不晓得会孵出什么来。该不会是恐龙吧?”然后盈玥就呵呵笑了,怎么可能?恐龙蛋早特么就是化石了。 这种事情急不得的,譬如外头那株银杏仙树,在小世界里温养了多年,才能开花结果。这颗蛋若真是什么灵种,在灵气渐渐的枯竭的时代,只怕损耗不少,一时半会儿是养不会来了。 “对了,要不要再滴血认主一次?”盈玥眼睛里满是期待,捡到石蛋的时候,她也曾试过滴血,可惜血一点沁不进去。 不过如今的石蛋,给她的感觉再也不是从前那若有若无悬死般的气息了,蛋中的气息虽然微弱,但可以清晰地感受到。 盈玥有些心痒,这蛋只怕不是寻常之物…… 她低头看着自己嫩生生的手指头,咬牙拔下头上的金钗,狠狠扎了下去! “嗷~!!疼屎老娘了!”看着那一刻红果般的血珠子,盈玥急忙一把涂抹在石蛋上,恨恨道:“若是还不能认主,老娘就把你丢出去!”吸收了好几年灵气了,可不能白吃她的饭! 随着“丢出去”仨字落音,只见那石蛋上的血嗖的被吸了进去,转瞬石蛋表面一片汉白石色,毫无血迹。 盈玥眨了眨眼,要不是指尖上的痛还未褪去,她都要怀疑自己刚才没滴血了! “成功了?”盈玥忙戳了戳那石蛋,“诶诶诶,你到底是神马蛋啊?” 石蛋:“……” “怎么不说话?听不懂人类的语言?”盈玥笑嘻嘻自娱自乐。 石蛋微微一颤,一缕声音飘入盈玥脑海:“谢……谢……” 盈玥愣住了,她纯粹只是闲的蛋疼唠叨一下而已,可没指望一颗蛋能回应自己! 但她没想到,居然真的回应了!而且这颗蛋不是发出声音,而是以精神传音的方式传达!!虽然这声音有点虚弱。 接下来,无论盈玥再问什么,石蛋都没有回应了,似乎已经陷入了沉睡中。 大概是太累了,还得再温养几年。 盈玥已经心满意足了,忙把石蛋朝着灵脉又挪了挪,依偎了上去,好方便石蛋多吸收些灵气,早日破壳。 此刻这颗斑驳的石蛋在她眼中早已是闪闪发亮大宝贝了。 折腾了半宿,直接导致第二天一脸困怏怏。 乾隆二十一年春天,十七岁的福灵安终于迎娶了十九岁表姐的敏仪格格,这门婚事耽搁了数年,如今总算尘埃落定了。 对于盈玥而言,这位县主嫂子倒是极好的,虽是王府之女,却温婉柔和,端庄大方,学识也极佳,几乎无可挑剔。 纳喇氏知道自己这个侄女有些才学,便叫她为盈玥启蒙。说是启蒙,不过是逗孩子般,每日认几个字罢了。 这样的春日,倒也惬意得紧。 如此,纳喇氏也只管等着县主有孕,她好抱孙子了。 只可惜,孙子还没等到,纳喇氏自己却火烧眉毛了。 三月里,随着天气暖煦,流言蜚语也如热流般再度涌出。 倒也不是什么新鲜流言了,说的还是忠勇公夫人纳喇氏善妒,府上子女无系旁出,别的侍妾就算侥幸怀孕,也断断生不下来。 这样的陈词滥调,却以汹涌之势,传遍了整个四九城。纳喇氏转瞬间,便成了京中闻名的妒妇! 纳喇氏急得在澧兰堂来回踱步,“老爷还没回来吗?!” 如此足足催问了三回,底下方才来禀报道:“太太,老爷下朝回府了,只不过……只不过被老太太先叫了去。” 纳喇氏皱眉,也对,这次的流言不必年前那次,闹得如此汹涌,老太太即使不常出门,只怕也耳闻了。 这时候,大丫头雪芝飞快走了进来:“太太,老太太请您即刻去一趟颐福堂。” “知道了!” 这样的事情,纳喇氏当然不会把女儿带上去。盈玥是偷偷跟在后头溜到了老太太房外。 没办法,这流言第二次被掀起,而且比上一次更厉害了。盈玥如何能不担心?而且她隐隐觉得有些不太对劲,阿玛傅恒不是明明都敲打过散布流言的那些贵妇的丈夫,也亲自去跟四伯谈过了。 承恩公府应该不敢不给她阿玛面子吧? 这次的流言,又是谁、为了什么理由散布的呢? 盈玥突然有点头大了。 一直以来,自己这位额娘吊打一干妾室不说,pk老太太也是丝毫不落下风的。如今怕是遇到难题了。 这时候,里头传出了老太太觉罗氏斩钉截铁的声音:“事到如今,要消弭流言蜚语只有一个法子!纳喇氏,由你亲自主持,给恒儿纳一房贵妾!” 从理性角度看,老太太的主意的确是最好最有效的,你们不是说忠勇公夫人善妒不能容人吗?如今人家主动给丈夫纳贵妾! 可从感性的角度,唉……额娘的性子,又怎么可能主动给丈夫纳妾?何况还是贵妾!! 第二十六章、纳妾(上) ?澧兰堂。 从老太太处回来,纳喇氏的脸色就一直都是白里透青的,“老爷不觉得,这次的流言蜚语来得太巧了些吗?!” 前脚流言传遍四九城,后脚老太太就提出了纳贵妾的主意……傅恒眉心紧簇,他如何不知沅芷话中所指? 傅恒揉了揉眉心,道:“额娘素来都是以家族为重,她很在乎家族的名声。” 纳喇氏别过头去,冷哼道:“只要我按照老太太的吩咐去办,善妒之名便会消弭无形!那自然就不会损害家族名声!”——这就是老太太觉罗氏的好算计! 傅恒叹了口气,“沅芷,我知道你不愿。这次的流言,我会再想想办法的。” 纳喇氏眼圈一红,声音不禁有些哽咽:“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办法?老太太就是算准了我不能不顾名声,所以才——”纳喇氏贝齿紧咬,可若让她给丈夫纳贵妾……那简直是自己拿刀子往自己心窝里捅! 傅恒便道:“要不随便从乡野里挑个老实的丫头充数,大不了办得热闹隆重些便是!” 纳喇氏咬牙切齿道:“老爷也知道这是充数,旁人又不是瞎子,岂能搪塞过去?”——若真随便挑个乡野丫头,纳进来当摆设,只怕还是无法消弭流言蜚语!反倒给人落以口实! 可若真要挑选年轻漂亮的小家碧玉,纳喇氏心里却是怎么都不肯了。一时间,心口纠结得有些发痛。老太太这回,可真是捏准了她的命脉了。 傅恒沉吟片刻,“若要挑好的,我倒是突然想起个人来。” 纳喇氏酸溜溜问:“谁?” 傅恒看着妻子酸气四溢的脸,有些无奈,便道:“夫人可还记得我帐下的先锋李云峥?” 纳喇氏点头,这个李云峥的祖父李顺是老太爷米思翰护院家丁,早年虽老太爷外出征战,曾替老太爷挡了一箭而死。老太爷便发话,给李顺的儿孙脱了奴籍。不过即使脱了奴籍,李家子孙也一直跟随富察家为护从,这个李云峥算是其中的佼佼者,得傅恒提拔,又跟着征战多年,官儿也一路做到了从五品参领。 “只可惜,去年准格尔之战,不幸负了重伤,熬了几日,就这么没了。临死前,李云峥托付我照拂他的妻儿和妹妹。我原想着,等孝期过了,给他妹妹做媒许个好去处便是了,可没想到……李云峥这个妹妹居然是个石女!” 傅恒露出了头疼的神色,谁家娶妻不是为了延续后嗣的?一个不能生养的石女,除非是已经有了子嗣的鳏夫,或者为妾,否则谁愿意娶? 而李云峥这个妹妹也是有气性的,她年轻漂亮的一姑娘,如何肯给个糟老头子做填房? 纳喇氏眉心颦蹙,道:“可是,我若给你纳了个石女做妾,老太太那里怕是过不了关。”老太太的目的,可远大着呢,图的是给傅恒开枝散叶!岂会容许石女进门? 傅恒笑着道:“你放心,李氏是石女这种事情,又岂会对外宣扬?除了她家里人,没有外人知晓。” 纳喇氏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又忙问:“我听着这个李氏是有些脾性的,她肯给你做妾室吗?” 傅恒淡然一笑,“其实李云峥最初的意思,本来就是想让他妹妹给我做妾的。只是我婉拒了,李云峥才退而求其次,让我给她妹妹许个好人家。” 说罢,傅恒摇了摇头,“本来我还以为这个李云峥颇有些盘算,没想到……她这妹妹竟然是石女!是我误会了,他不过是想给亲妹妹安排一个安稳富贵的去处罢了。” 纳喇氏笑道:“说来说去,同意的只是李云峥而已,又不是她妹妹!” 傅恒一愣,“这李氏自小是由她哥哥养大的,若是她哥哥的意思,李氏不会不同意的。” 纳喇氏暗道,纵然嘴上同意,心里谁知道是怎么想的?纳喇氏沉吟片刻,便道:“寻个好日子,我亲自去问问。” 傅恒笑了:“这点小事,犯不着你亲自出马,遣个身边人去问问便是了。” 纳喇氏哼了一声,酸溜溜道:“老太太让我主动给你纳贵妾,我又岂能不亲自去?!” 纳喇氏便安排了县主敏仪照看盈玥,命人套了车马,便出城去了。那李宅并不在四九城,而在城北的镇子上,需颇费些脚程。 敏仪便一边照看年幼的小姑,一边儿缝着一双袖珍软底小鞋子,鞋面上绣满了如意云纹,一边绣,一边抿嘴带笑。 盈玥看得有些好奇,那鞋子的尺寸似乎是给新生儿穿的,可是富察家最近,倒也没听说有谁家添丁或者即将临盆啊。忽的,她眼睛一亮,难道是敏仪县主有孕了? 便滴溜溜跑了过去,揪了揪敏仪的衣袖:“嫂嫂,这个小鞋子是给谁的呀?” 敏仪灿然一笑,道:“是给你亮大嫂子的!” “诶?!”盈玥瞪大了眼珠子,明亮大哥媳妇、那位郡主嫂子怀孕了? 敏仪笑嘻嘻道:“这些年,明亮大哥总是在外奔波,夫妻聚少离多。虽说上头没有公婆催促,可大房一脉单传,总是没有身孕,郡主都快忧思成疾了!幸好如今总算是有了!” 对于这位已故大伯父广成的独子明亮,盈玥只在去年年底的时候见过一次而已,可见他有多忙碌。倒是这位温柔和气的郡主嫂子倒是时常登门,对她也是喜欢得紧。 怪不得四郡主最近好久没来了,合着是怀了身孕,要养胎啊! “那我们去看她吧!”盈玥兴致勃勃道。 敏仪欣然点头,“等我绣完这最后几针收尾。” 明亮大堂哥的府邸和忠勇公府都只隔着一条街,就坐落在护城河边儿上,是个杨柳依依的风景佳处。 因为准格尔之战损耗兵卒无数,如今亮大哥奉旨负责操练那些新兵蛋子,自然不在府中。 盈玥如今也是头一次登门,这府邸虽不及公府奢华,倒也精美宽敞,尤其庭院不止得极好,花木葱茏,假山流水,颇有古韵。据说这是四郡主嫁进来之后,一手改建的,可见是个雅人。 只可惜偌大的府邸,素日只住着亮大堂哥和郡主夫妻二人。 “怎么突然就来了,害得我好生失礼!”四郡主刚忙从软榻上下来。 敏仪县主忙上前搀扶,娇嗔道:“四姑姑可莫怪我不请自来,是盈玥吵着说要来的。” 第二十七章、纳妾(下) ?敏仪县主是愉郡王弘庆之女,祖父是圣祖第十五子。 四郡主则是履亲王的幼女,其父履亲王正是圣祖第十二子。 如此一来,敏仪当然要管四郡主叫姑姑了。 这对姑侄,如今却做了堂妯娌…… 盈玥有点无语。 四郡主瞅着脸蛋又圆了些的盈玥,不禁莞尔,忙叫人端了甜酪来与她吃,“有些日子没见,玥儿这是想我了吗?” 盈玥作为一个小孩子,自然也只能装小孩儿,她扬起脸蛋甜甜道:“想~!” “玥儿真乖!婶母她老人家近来身子可好?” 她……老人家?额……盈玥是一点没觉得自家美人娘哪里老了,倒是四郡主近来养胎,怕是连最近的流言蜚语都不曾听到吧? 盈玥歪着头道:“额娘出门看人去了。” “哦?”四郡主兴致勃勃问,“看人?看谁呀?” 盈玥正色,奶声奶气道:“去看阿玛的小妾!” “诶?!”四郡主有些懵了,九叔的妾室不是只有三个,如今都在公府上呀?难不成……四郡主脸色一僵,九叔在外头养了外室了不成?! “咳咳!”敏仪忍不住咳嗽了两声,上前拉着四郡主的衣袖,侧身低语,把最近的事情与四郡主一一说了。 四郡主脸色这才好转了几分,“我就说嘛,九叔不是那种人。” 敏仪叹息“公公婆婆恩爱半辈子,如今不还是得纳贵妾入门了?” 四郡主急瞪了敏仪一眼,“长辈的事儿,你可别掺和!” 敏仪忙点头,“姑姑放心,婆婆和太婆婆之间的事儿,我哪里敢掺和?”——不过敏仪心里,多少对这位太婆婆有些不满的,当初就因为这位老太太插手,害得她险些不能嫁给灵表弟! 敏仪却也晓得,身为晚辈,不该多言,便问及履亲王府太妃的病情。 四郡主哀叹连连,“玛嬷是年纪大了……也是我的身孕来得不是时候,玛嬷她老人家如何都不肯让我继续服侍汤药了。” 敏仪笑着道:“太妃老祖宗这是心疼姑姑呢。”便将自己绣好的小鞋子递了过去,“我的针线比不得姑姑的好,还望不嫌弃。” 敏仪出身愉郡王府,母亲颇有才学,因此平日里琴棋诗书学得反倒比针赀女红多些,针线上自然远远不及四郡主。 四郡主将那豆绿缎料的小鞋子搁在手里细细观摩,不禁笑意氤氲,“心意最难得。这颜色和纹饰用得都极好,不管男孩子女孩子都能用。” 敏仪忙嗔道:“什么‘男孩女孩都能用’,我这可是给小侄儿绣的。姑姑要相信自己能一举得男才是。” 盈玥囧了,你姑姑肚子里的,却是你的侄儿……这辈分还真是销魂! 不过比起清初动辄姑侄共侍一夫的事儿,这都算好的了,毕竟四郡主和敏仪不是亲姑侄、明亮和福灵安也不是亲兄弟,都是堂的。 四郡主嗔了敏仪一眼,“这种事情,哪里是我说了算的?!”说着,不禁沉沉叹了口气,大房一脉单传,她何尝不盼着是个儿子? 敏仪见四郡主颇有忧虑之色,急忙转移话题,拿起那针赀捧盒中绣了一半的小肚兜,道:“还是姑姑的绣工了得,瞧着上面的狮子,鬃毛都缕缕分明。” 盈玥忙定睛一看,原来是个双狮滚绣球的小肚兜,瞧着尺寸也是给新生儿穿的。 四郡主莞尔一笑:“也是我惫懒,换了从前,一个小肚兜不过三五日便该绣完了。如今都绣了七八天了,才绣了一半。” 敏仪忙关切道:“姑姑才刚有了身孕,这些活计交给底下人便是了,可别累着。” 四郡主笑着道:“不过是动动针线而已,哪里就会累着了?” 敏仪打量着那绣样的纹理,“这苏绣的手艺可真真是尽得方福晋真传了。”——方福晋便是履亲王侧福晋方佳氏。 四郡主打量着敏仪堂妹那烂漫的笑颜,唉……别看只是县主品级,可敏仪嫡出,自幼受愉郡王与纳喇氏福晋千万疼爱呵护,跟她是大大不同的。她的生母,只是侧福晋…… 盈玥暗自打量着两位嫂子,郡主更娴静沉稳些,县主虽也是温柔的性子,却多了几分活泼爽朗。 都是年轻女子,却都已经嫁做人妇,开始考虑下一代的问题了。 四郡主端详着敏仪,忽的道:“你与灵哥儿的婚事着实耽误了好几年,如今成了婚,你也得抓紧了才是!” 敏仪的脸嗖的涨红了,忍不住嗔了四郡主一眼,“姑姑!” 四郡主抿嘴一笑:“你可别不好意思!这可是头等要紧的大事!”四郡主拍了拍敏仪的手背,“趁着灵哥儿如今在京中做侍卫,你可得抓紧了!” 四郡主一副格外严肃的模样,“富察家的子弟,就算不参军,也少不得去外地做武将。一旦外放,可是不能带家眷的!” 听了这话,敏仪不禁咬了咬嘴唇。 四郡主叹着气道:“我就是生生被这个给耽误了!你可别步我的后尘!” 敏仪一想到四姑姑与明亮大堂哥婚后七年才有了身孕,一颗心不由自主便有些焦急了。若福灵安有朝一日外放为官,她自是无法陪同,可就白白便宜了旁人了! “我跟你说……”四郡主压低了声音,“你们如今新婚燕尔,你记着,一定要放个枕头在屁股底下——” 盈玥一脸囧色,我丫一个单身狗都听了些啥?!我丫根本就不该来好伐?! 还有你们俩小媳妇也真是的,当着小孩子的面说这个,不怕教坏孩子啊!!乃们的良心不会痛吗? 郁闷死了,她悲催的婴幼儿时期到底什么时候能结束啊! 四郡主和敏仪这对姑侄倒是聊得愈发畅快了,一直到傍晚,敏仪这才带着盈玥回到了忠勇公府。出城相看那李家姑娘的纳喇氏,此刻也已回来了。 纳喇氏对心腹陶嬷嬷道:“李云岫不错,容色清丽,虽不及那容氏千娇百媚,但也是一等一的佳人了。”嘴上称赞着,纳喇氏的脸色不免有些黯然了。就算李云岫不能生养,可亲自给丈夫纳妾这种事情,她还是第一次做,心里少不得百味杂陈。 陶嬷嬷急忙安慰道:“那李氏既然不会生养,便是最好的人选。她自己不也说了吗,自小受到兄长耳濡目染,很是钦佩公爷,愿意为妾,侍奉公爷和夫人。” 纳喇氏苦笑了笑:“也好,我予她一世安荣,她全我贤德之名,也算是公平交易了。”说着,纳喇氏愈发苦涩,“什么贤德之名,我又何尝在乎过?只是……” 陶嬷嬷叹着气道:“老奴知道夫人不在意,可是咱们大格格得有一为贤德的母亲,才不会被人质疑教养。夫人为了格格,真是委屈了。” 站在房门外的盈玥鼻子酸得发涩。 第二十八章、六……阿哥 ?自此之后,李云岫便成为了忠勇公府的侍妾,她的年纪比公府大公子福灵安还小一岁,的确是容貌清丽,眉宇间颇有几分武将之女的坚毅,不似容姨娘那菟丝子般的性子。不过脾性,亦是极和顺的。 自李云岫进门,京中的流言便不攻自破。但凡有来客,忠勇公夫人纳喇氏时常会将李云岫引荐,这李云岫到底是官宦之女,见了大场面,也不卑不亢,礼数周全得紧。 纳喇氏给她一应待遇都极好,也算全了当初与之安荣的承诺。 而李云岫入府四载,一向深居简出,也不怎么得宠,她性情安静,从不招惹十分,不但纳喇氏对她愈发满意,连老太太也对她寄予厚望。 只可惜,李云岫一直没有身孕。 老太太想着自己儿子的年纪,似乎也有些死心的样子了,倒是更盼着长孙媳妇敏仪能给她添个曾孙。 乾隆二十五年的春天,选秀即将来临。 当然了,盈玥才八岁而已,还远不到参选的年纪,倒是小堂姐富察吟容已经是聘婷少女,正当及笄,花骨朵一样的年纪,也即将被外人给采摘走了,唉,还真有点舍不得呢。 纳喇氏一边翻看着账册,一边叹着气道:“郡主倒是开了怀了,四年前生了一个大胖小子,两年前有生了次子,如今都怀上第三胎了。反倒是敏仪……” 纳喇氏忍不住摇了摇头,“也是你大哥这几年总在外头,又是跟着定边将军剿匪,又是跑去准格尔打仗,都是二十多岁了,还没有一儿半女!你阿玛这个年纪,你大哥都会满地跑了。” 盈玥一边理着丝线,一边安慰母亲:“大哥如今不是回来吗?还被皇上拔擢为头等侍卫,想必皇上的意思是要留他在京中几年了。” ——大哥已经是正三品头等侍卫了,若要外调,也起码是三品的武官,若不外调,下一步便要升散秩大臣了。只是不晓得乾隆和傅恒想让福灵安走那条路……盈玥低头思量着,若是皇帝的意思,怕是偏向于留京,阿玛傅恒就……这几年大哥两度外出征战,都是阿玛的意思,阿玛必定是想让大哥外调为武将的。 纳喇氏点了点头:“但愿吧。但愿这回灵哥儿安安稳稳在京中多待几年,敏仪可不年轻了,女人适于生育的光景就那几年,可不能再耽误下去了!” 盈玥暗暗吐了吐舌头,不年轻啥?敏仪大嫂如今也不过才二十三岁而已,在后世这个年纪,结婚的都不多见,可敏仪却已经有了四年婚龄了。 “额娘别着急,您瞧瞧郡主嫂子,不也进门七年都没有身孕吗?如今还不是一个接着一个的生!”盈玥笑嘻嘻道。要知道这四年里头,还有郡主嫂子还足足给老太妃守了一年的孝呢! 纳喇氏不禁莞尔:“是啊,郡主这是开了怀了,大房这人丁总算是眼见着要兴旺起来了。大哥大嫂九泉之下,也可安息了。” 正说着这位接二两三爆仔的郡主嫂子,郡主便驾临了。 如今刚怀了三胎,虽说尚未显怀,脸蛋却圆润了几分,四郡主笑吟吟道:“倒也没什么了不得的事儿,只是阿玛春来乍寒,有些不太舒坦,我正想着明日回去瞧瞧,想让月娘陪我一道去。” 纳喇氏如何不明白四郡主的意图?自打老太妃去世后,履亲王的身子也愈发不济了,自然也就愈发无暇周全照顾四郡主的生母方佳氏侧福晋。 如今履亲王府上是嫡福晋富察氏一人势大。四郡主若是频繁回去,难免惹这位当家嫡福晋不悦,可若是带上富察家的晚辈格格,富察福晋自然会给几分薄面。 纳喇氏笑着摸了摸盈玥额头,“你们这几个丫头里头,老福晋最是疼你,你就陪你嫂子去请个安,好好陪陪她老人家说说话。” “是,额娘。”盈玥乖巧地应了,她这已经不是一次陪嫂子回娘家了。从四郡主生下第一胎大胖小子,带孩子回履亲王,那时候就把她、宝容和吟容都给揪去了,唯独他合了这位老福晋的眼缘。 究其原因,盈玥思量了好久才得出了答案——因为姊妹中她长得最圆润喜气……吟容是纤瘦的,宝容虽然不瘦,但生了一张小巧的瓜子脸,唯独她一张圆嘟嘟的鸭蛋脸,简直都要朝大饼脸方向发展了!摔! 而她这幅喜气的样子,一直很得老人家喜欢。再摔! “不叫上吟容姐吗?”盈玥问道。 纳喇氏嗔了她一眼:“吟容参选在即,如今正忙着学规矩礼仪呢,可不能陪着你胡闹!” 盈玥吐了吐舌头,又忙问:“额娘,吟容姐会嫁给谁呢?” 纳喇氏眼睛瞥向紫禁城的方向,她幽幽叹了口气,“还能嫁给谁呢……”然后又瞪了盈玥一眼,“小孩子,问那么多做什么!” 盈玥郁闷了,她都八岁了,还把她当小孩儿?她是真的很想知道吟容会被赐婚给谁!去年,八伯父调回京中任三品参将,八伯母已经带着吟容搬出了忠勇公府,如今住在隔壁街的一处府邸中,她与吟容依旧时常来往,只是最近因要学规矩,已经有数月未见了。 四郡主见状,忙朝她比了个“六”的手势。 盈玥眼珠一圆,脱口道:“六阿哥?!!” 纳喇氏淡淡道:“郡主给她说这些做什么?” 盈玥突然感慨了,嫁给皇子啊……她真不晓得是好还是不好。不过,这位六阿哥,她与吟容在数年前倒是见过一次,彼时六阿哥尚且年幼,只是个半大孩子,不过模样倒是不错,脾气似乎也不坏。就是嘴巴贱了点,说她是胖丫头……摔! 可是……“额娘,我怎么听说,纯贵妃娘娘的身子骨……”宫里这位贵妃娘娘啊,只怕熬不了太久了。 四郡主低声道:“如今虽还未选秀,只怕一参选,立刻就会被赐婚,所以六婚事想必也会尽快办完。” 盈玥一愣,“这样仓促……”也怪不得吟容数月未曾出门,如此紧着学习规矩礼仪了,只怕学的不只是秀女的规矩礼仪,还有未来皇家福晋的规矩礼仪。 “而且……这不成了冲喜了吗?!”盈玥有些犯嘀咕,若是没把纯贵妃的病冲好,岂非是吟容姐的不是了?纯贵妃缠绵病榻两年了,这架势哪里是冲喜冲得好的? 纳喇氏瞪了盈玥一眼:“什么冲喜不冲喜的?六阿哥已经出继慎靖郡王府,就算要冲喜,也轮不到吟容给纯贵妃冲喜啊!” “哦……”盈玥尴尬地笑了,她差点忘了,去年冬天,乾隆下旨,将六阿哥永瑢出继慎靖郡王允禧为孙。这位慎靖郡王圣祖爷第二十一子,乾隆皇帝与这个叔叔自幼一起长大,很是亲厚,所以直接过继了亲儿子给他承袭香火,也算是相当够意思了。 四郡主灿然一笑,“你丫,小脑袋瓜子胡思乱想些什么!” 盈玥揉了揉脑袋,最近她的确是有点用脑过度了,死了无数脑细胞,才总算把《少年包公案之佛寺密室下》写完。 果然写小说不是那么容易事情,哪怕她看了上千集柯南,哪怕她抄袭抄得很溜,可剧情的安排,案件的推进,气氛的营造,都是很费脑子的。 第二十九章、清客 ?盈玥六岁的时候,便在母亲纳喇氏安排下,请了一位落第举人为西席,教导她读书。只不过去年冬天,先生丧母,回老家丁忧去了。纳喇氏一时半会儿还未曾找到合适的新先生,盈玥闲得无聊,就萌生了写小说的念头。 当然了,主要原因还是缺钱花。 别看富察家富贵煊赫,但她一个小格格,月例银子实在没几个,不够花呀!何况她还有偌大一个小世界要添置日常用品! 何况她的性子,从上辈子就是个喜爱大手大脚买买买的,月例银子往往才到手没几日就挥霍完了。 没钱花的日子,是很苦逼的! 为了有钱花,那就只好想办法赚钱了。 闺阁的女孩子,若想赚钱,顶多整点绣品。可盈玥根本没好好学女红,她绣出来的东西,连狗爬都不如,自己都不忍直视,岂会有人愿意花钱买? 结果想了半天,只好码字赚钱了。这个行当跟后世一样,门槛低、成本低,只要写得有意思,就能赚到钱。文笔上也不需要太好,这又不是出版诗集八股文神马的,白话一点也没关系。 因此盈玥文化水准,完全可以入门的。只不过要写得又意思,能抓住人心,就需要好好选择一下题材了。 在这个时代,写书可是有很多忌讳的,牵扯到朝廷、政治、内宫的自然不能写,媚俗色情的……额,她脸皮还没那么厚,写情情爱爱吧,她又没经验,所以只好些断案小说了,啥包公案、施公案的,都是这个时代非常流行的话本! 盈玥索性拉大旗扯虎皮,便往包拯身上杜撰了。 写断案小说,或许她不在行,但抄总行吧? 哈哈,老娘好歹是看过上千集死神小学生的人,精通各种离奇的杀人手法! 少年包公案之佛寺密室,就是这么抄出来的。 密室杀人,在这个时代,可是相当新鲜的词儿呢!门窗俱从内反锁的厢房中,一老者被利刃刺穿心口而死……鲜血从房门缝隙中淌出,一方丈、二僧人与三香客破门而入,却发现房中出了鲜血流干的老者,别无他人。 …… 好吧,其实密室是咋整出来的很简单,古代的房屋门窗构造简单且不严密,房门底下都是有缝隙的,只需要用细线、用个小机关,把钥匙通过缝隙送回房内、送回死者的衣袖内。 真正让盈玥费脑细胞的是指证凶手需要的相关证据……以及杀人动机还有剧情的安排…… 文芳斋老板催了五次稿,盈玥才总算是把佛寺密室的下部给写完了。 下部其实也正是揭秘部分,前半部的则正好卡在密室揭秘前。嗯,看过前半部的人,绝对会被她卡得寝食难安。 文芳斋老板正是寝食难安的人之一。 不过吊了这么久的胃口,也是时候祭出下部了。 盈玥眯着眼睛笑了,“二哥回来了吗?若是回来了,叫他过来一下。”——福隆安现在已经是个十四岁的翩翩少年了,如今在咸安宫官学读书。 她才八岁,怎么也不可能写出这种缜密离奇的断案,所以只只要借用一下福隆安的大旗了。赖得虎爹傅恒的严苛,福隆安在咸安宫官学中倒也颇有几分才学,再加上狐朋狗友的吹捧,便成了才子一般的人物! 才子,哼!只怕是连个秀才都考不出来! 盈玥召唤,福隆安屁颠屁颠跑了来,“月娘,我听说你写完了?快快快!先给我瞅瞅!!” 盈玥冲他翻了个白眼,将手稿甩给了福隆安:“赶紧送去文芳斋吧!” “不急不急,我先给你斧正一下,省得你又写了白字!”福隆安笑嘻嘻、贱兮兮道! 盈玥黑了脸,去年写上半部的时候,福隆安也是以“斧正”为名,挑出个好几个“白字”。没办法,习惯了简体字,很容易缺胳膊少腿儿。结果被福隆安很是嘲笑了一通。 结果后来福隆安想要后半部,想要知道谁是凶手、密室是如何构造出来的——嘿嘿!盈玥就狠狠拖了他好几个月,可把福隆安给憋坏了。 哼!她这次可是仔细检查了好几遍,断断不会有“白字儿”了! 福隆安笑嘻嘻看着,看了两页便哈哈笑道:“果然!果然!那个书生便是少年包拯,我猜得果然不错!” 笑过之后,福隆安继续往下看,越看脸色越是凝肃,忍不住拍案而起,“原来是这么回事!只用一根小小丝线,就能把钥匙送到死者袖子里!月娘,这真的能做到吗?你该不会不是信口开河吧?”福隆安一脸怀疑之色。 盈玥脸黑如锅底,咬牙切齿道:“你放心,我叫清寒趴着当死尸,特意尝试过了!没问题!” 当了一次死尸的清寒脸蛋上露出幽怨之色,格格小小年纪,当真是异想天开! 福隆安这才安心了,继续低头看文,“让我瞅瞅,凶手是谁……卧槽!!居然是方丈大师?!”福隆安嗖的站了起来,满目愕然。 盈玥得意地笑了,她就是要选这个最慈眉善目的老方丈做凶手,就是要挑选一个你们人人都不会怀疑的人当凶手!这样才有戏剧性! 盈玥淡定地端起茶盏抿了一口,道:“好了,既然看完了,就赶紧送去文芳斋吧。” 福灵安将文稿折起来,塞进自己怀中,转身欲去,但又戛然止步,“对了,月娘,你说你怎么会选了‘清客’二字做笔名?你一个毛丫头,跟这俩字实在是南辕北辙啊!” 盈玥额头一凸,毛丫头你妹的!这个福隆安,还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清客,其实便是富贵人家养的绑线凑趣的文人,清贵之客的意思。 可盈玥的“清客”,可不是这个意思啊……福隆安这个古人又怎么可能懂? “行了,哪儿来那么多废话,赶紧去!”盈玥一脸不耐烦! 福隆安瘪了瘪嘴,“哼,你在大哥面前便不会如此!”——见了大哥,这死丫头完全是个乖巧甜妹子!偏生在他面前张牙舞爪的!真是太不乖了! 第三十章、福隆安与四贝勒 ?文芳斋。 刘掌柜一见福隆安公子驾临,立刻摇着尾巴便上去相迎,“福二爷您可来了,小的我也是盼星星、盼月亮盼着您呢!您楼上雅间坐!来人啊!上好茶!” 得到祖宗级别的待遇,福隆安胸膛高挺,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 他翘着二郎腿,喝着刘掌柜亲手奉上的好茶,还挑挑拣拣:“老刘啊,你这茶水实在不怎么样啊!” 刘掌柜笑嘿嘿道:“那是因为福二公子平日里喝得都是贡茶,文芳斋的茶自然是比不得的。” 福隆安得意地笑了,便掏出那卷文稿,丢给了刘掌柜:“还是那句话,若是对外头透露了本公子的身份,便没有下一部了。” 刘掌柜忙道:“这点规矩,小的自然省得。”如今时下,写话本可不是什么美名,诗文八股什么的,才是正经事儿。 刘掌柜二话不说,飞快阅读原稿,少不得亦是拍案叫绝,“妙!妙!妙啊!” 叫刘掌柜如此称赞,福隆安突然想起了自己看上部的时候,她也是拍案叫局,连呼“妙哉”,结果……月娘那死丫头冒出:“你是猫啊!喵喵叫个毛?!” “你是猫啊!喵什么喵?!”福隆安忍不住拿出这番话奚落起这位刘掌柜来。 刘掌柜先是一愣,旋即笑了:“福二公子当真是趣人!怪不得这话本如此有趣!”早先刘掌柜还纳罕,这位福二公子的笔迹,怎的竟稚嫩如小童? 这话把福隆安给郁闷着了,这话本是那死丫头写的,听刘掌柜这话,竟是觉得他跟那死丫头性情相似?开什么玩笑! 福隆安正郁闷中,有人来禀报了,“掌柜的,四贝勒来了!” 福隆安一震,四贝勒怎么会突然跑到文芳斋来了?正想着赶紧躲开,不想这位贝勒爷已经大步流星走了进来,“刘昱!!下部怎么还没出来,爷等仨月了!” “诶?福隆安,你小子怎么在这儿?你不是在咸安宫官学读书吗?”四贝勒永珹斜眼睨了福隆安一眼。 福隆安忙上前打了个千儿请安,“给四贝勒请安。贝勒爷忘了,今儿是旬休的日子。” 四贝勒这才恍然大悟,他“哦”了一声,笑着道:“你小子该不会也是来追佛寺密室的下部书稿吧?” 福隆安讪笑着点了点头,只要不露馅就好。 刘掌柜忙殷勤地将书稿捧了上去,“贝勒爷您来得正好,书稿刚刚到了,您先请过目!” 四贝勒大喜,对福隆安道:“珊林,一起先睹为快吧!”——珊林便是福隆安的表字。 福隆安笑着道:“这稿子,奴才刚才刚刚看完了。” 四贝勒“嗬”了一声,“你小子,来得比我都及时呢!”便二话不说,坐在上位椅子上,开始翻看了。 又是一位读者,拍案叫绝,“妙哉!当真是环环相扣,不可思议!!” “珊林啊,怎么这文稿的字迹,竟是如此稚嫩?”四贝勒露出疑惑之色,“莫非……” 福隆安神色一紧。坏了,早知道他重新抄写一遍就好了!不对,他的笔迹四贝勒认得出来!幸好他没重新抄写一遍,否则便露馅了! 四贝勒拍着大腿道:“这个清客,肯定是用左手写的!” “哈?!”福隆安脖子都歪了半边。 刘掌柜不禁拊掌叫绝:“四贝勒所言甚是!有如此奇思妙想、如此缜密之思,断不可能是个年幼之辈。只有可能是用左手所书,才说得过去!” 四贝勒如文中的少年包拯,又如名侦探附体,正色道:“这就是真相!” 福隆安无语凝噎了。这位四贝勒,平日里挺正经的一个人儿,怎么突然画风就变了? 四贝勒吩咐道:“赶紧誊抄出一份来,我明儿要带进宫去!” 福隆安忙问:“四贝勒这是要带给谁?” 四贝勒露出无奈之色:“还能给谁?我那十一弟呗,他说自己活了一辈子,都没瞧过这本书,真逗!他才几岁?没看过的书多了去了!说话动不动老气横秋的!”嘴上虽是抱怨,但四贝勒对这个幼弟,却是满脸的宠溺。四贝勒早已成婚分府,膝下尚未有一儿半女,对待这个幼弟,倒是有几分长兄如父了。 福隆安笑着恭维:“十一阿哥少年老成,这是好事。” 四贝勒摆了摆手:“得嘞,别违心乱夸了!我这十一弟虽身在宫里,却早已臭名远扬了!”一想到这点,四贝勒不免又头疼得紧。他这两个弟弟,真真是没一个叫他省心! 福隆安低下头,不说话了。这位十一阿哥的大名,他早从大哥三弟口中得知了不少,譬如从丧母之后,性子便格外怪癖,私房银子全都锁在大箱子里,钥匙自己贴身拿着,谁都不许碰一下!每逢年节,别的阿哥少不得恩赏一下身边下人,唯独这位阿哥,一毛不拔! 太后和皇上怜他丧母,都不忍苛责,以至于这怪癖性子,愈演愈烈,都成了宫里的笑话了。 福隆安只得急忙转移话题,“十一阿哥小小年纪,没想到还能看懂这种缜密的断案话本,果然是年少多才。”——年少多才这点,倒不是恭维。这位十一阿哥自打入读,便是尚书房的佼佼者,连继后的十二阿哥都生生逊色了不少。皇上感其年少聪慧,苦其怪癖恶习,也是头疼得很。 既说到宫里的事儿,福隆安少不得又问及纯贵妃娘娘的病情。 四贝勒叹着气道:“我前儿进宫,倒是特意去请过安了,只不过贵妃卧病在床,没见着。三哥、六弟、四妹心里都有数,都难受得紧。”——三阿哥、六阿哥和四公主都是纯贵妃所出。 福隆安沉默了下去。 四贝勒忍不住仔细瞅了瞅福隆安那年少俊美的脸庞,“对了,汗阿玛想让你补个御前侍卫。” 福隆安忙拱手:“这点奴才早有心里准备,过几年大哥外调之后,奴才就该补上了。” 四贝勒摆了摆手:“不用等福灵安外调,你很快就得入宫当侍卫了!” “啊?!”福隆安一脸懵逼。 四贝勒摸着下巴笑了,“放心,是大大的好事儿!若不是纯贵妃娘娘身子骨不好,也不会……嘿嘿!” 福隆安无语了,嘿嘿个毛啊!这个四贝勒,怎么愈发不着调了? “贝勒爷,您要的稿子誊好了。”刘掌柜恭恭敬敬奉上。五六个刀笔小厮一同赶工,不消两个时辰,文稿便誊抄出了一份。 “得嘞,我回府了。明儿还要去履亲王府探病呢。” 福隆安暗道,履亲王也老喽,倒是这位四贝勒倒是够忙碌的,又是进宫给十一阿哥送稿子,又要去给履亲王探病,却不干一件正经差使。这位阿哥啊,是被大阿哥和三阿哥的事儿给吓着了,又失了生母,所以万事不争,只图做了富贵风雅人了。 第三十一章、履亲王府 ?翌日,履亲王府。 四郡主原只是想带着盈玥回去省亲,没想到一大早去忠勇公府上接人,却遇见了承恩公夫人瓜尔佳氏和宝容母女俩…… 四郡主如何不知,这位四婶母是个不愿意放过任何一个广交勋贵的机会。四郡主所有些厌烦,但总不能拂了长辈的面子。 履亲王福晋已经年逾七十,年岁比盈玥的祖母还大,但按照辈分,她得称呼一声堂姑母。 这位福晋虽然年老,腰板却十分英朗,精神矍铄,她老眼淡淡扫过四郡主,道:“难为你有心了,这两日你阿玛身子骨已经好多了。” 四郡主侍立在在旁,完全是一副紧绷着弦儿的样子,“必定是多亏了额娘悉心照料,真是辛苦您了。” 履亲王福晋和四郡主在一块儿,乍敲上去,不像母女,反倒更像是祖孙! 履亲王福晋一脸不耐烦,她摆了摆手:“行了,去前院给你阿玛磕头请安吧,别杵在这儿碍眼!” “是!”四郡主顿时松了一口气,连忙再三屈膝,这才退下了。 四郡主前脚刚走,履亲王福晋的脸色立刻和缓了起来,她笑着打量承恩公夫人瓜尔佳氏和盈玥、宝容两丫头,笑着道:“自打老太妃去世,府上可是在沉闷得紧。难得今日热闹了几分。” 瓜尔佳氏见老福晋语气和蔼,也松了一口气,笑着道:“早就想来给您请安了,只是知道您忙,不敢贸然叨扰。” “本就是一家人,何必说这样见外的话。”履亲王福晋笑呵呵招呼盈玥和宝容上前,“这些个孩子,长得真快儿,一不留神都成大姑娘了。” 盈玥笑嘻嘻道:“福晋,月娘还小。吟容姐姐才是大姑娘了,都要嫁人了呢!” 履亲王福晋微微颔首,“傅谦的丫头,算是有着落了,接下来就该轮到你们俩了!” 宝容立刻红了脸,“福晋,宝容才十岁呢!” 盈玥暗道,可不是么,她和宝容还是俩萝莉呢! 履亲王福晋笑呵呵对瓜尔佳氏道:“你瞧这丫头,都害羞了呢。” 瓜尔佳氏也笑眯眯道:“您跟她说这个,她能不害羞吗?不过您说得对,这些孩子啊,一不留神就长大了,的确得早点考量,省得到了节骨眼上抓瞎!” 履亲王福晋微微颔首:“你素来是个精打细算的,莫不是心里已经有了盘算了?” 瓜尔佳氏尴尬一笑,“我能有什么盘算?我就这一个亲生的女儿,不过是盼着她能嫁个显贵的好去处罢了。”说着,瓜尔佳氏又叹了口气,“郭尔罗特氏倒是好福气,养大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出阁之日指日可待。可真真叫人羡慕得紧。” 盈玥暗道,羡慕?怕是嫉妒更多些吧? 这位四伯母除了她们九房,何曾瞧得起其他庶支的?!可偏偏就是庶支八房的格格,要被许配给六贝勒做嫡福晋了!这事儿虽然没有对外宣扬,但是私底下已经有不少人心里有数了。 盈玥可不想听这些,也不想让宝容听这些算计,便笑嘻嘻对履亲王福晋道:“福晋,外头好香啊,可是什么花开了?” 履亲王福晋道:“这个世界自然是花园里的撒金碧桃开了……”说着,履亲王福晋冷冷一撇,“那可是早年,我们王爷特意叫人从外地移栽的,特特送给方佳氏的生辰礼!” 盈玥急忙闭上了嘴巴,是她问到老虎屁股上了。方佳氏便是履亲王最宠爱的侧福晋,这位嫡福晋可是膈应了一辈子呢! 瓜尔佳氏听了这话,立刻露出同仇敌忾之色,“这也太不合规矩了,把一个妾室宠上天了。当年太妃在世的时候,怎的也不管管?!” 履亲王福晋冷哼道:“方佳氏肚子争气,太妃也没少惯着!” 瓜尔佳氏立刻唏嘘道:“福晋这些年还真是不容易。” 履亲王福晋淡淡道:“没什么,都过去了。”说着,又露出了笑容,“罢了,你们两个丫头必定是拘不住的,自己出去玩吧。” 盈玥与宝容互视了一眼,便屈膝一礼,退下了。 来到后花园的无人之处,宝容才心有余悸地道:“这位福晋姑母,有时候慈祥得很,有时候却吓人得很!你没看她刚才的样子,简直要吃人!” 盈玥笑了笑,“就算要吃人,也不至于吃了你我!” 宝容吐了吐舌头,忽的见远处桃林如画,宝容又兴奋起来,“月娘你快看,这些撒金碧桃可比我们家后院红叶碧桃那些好看多了!” 说着,便拉着盈玥的手,扑进了花林中,自顾自地攀折花枝,折了满怀。 盈玥见她还要再折,忙道:“好了,你折那么多做什么?!” 宝容吐了吐舌头,“有什么关系?反正福晋也不会介意的。” 盈玥暗道,当然不会介意,你就算全都折光了,履亲王福晋也只会称赞光得好看! 正在这时候,背后传来怒气冲冲的声音:“哪家没规矩的丫头!竟祸害起我的桃林了!” 只见是一个四十来岁的妇人,虽然是徐娘年岁,却风韵犹存,此刻她气得脸带赤红,眼珠子狠狠剜着满怀桃枝的宝容。 这等问罪的架势,少不得把宝容生生给吓得愣住了。 妇人见宝容不出声,愈发怒不可遏,“问你话呢!你是谁家的?这般放肆!!” 盈玥见状不妙,忙上前一步,屈膝一礼道:“给方福晋请安,福晋可还认得我?” 这位中年美妇无疑就是履亲王侧福晋方佳氏了,方佳氏扫了一眼盈玥,“哦,是忠勇公府的格格啊!” 盈玥莞尔一笑,又指着宝容道:“这是承恩公府的六姐姐。” 一听是出身承恩公府的格格,方佳氏少不得收敛了几分张扬,却依旧有些不忿,“承恩公府的格格怎么会这样冒失无礼?” 盈玥笑吟吟道:“我们姐妹今日是受四郡主相邀,陪她回王府省亲的,方福晋想必是要去前头王爷那儿与郡主嫂嫂相会,可切勿耽搁了。” 盈玥祭出她们俩是四郡主请来的,方佳福晋就算不给富察家面子,总要给她女儿面子吧? 方佳氏想到自己数月未见的女儿,便一甩袖子,扬长而去了。 第三十二章、不可爱的永瑆 ?宝容这才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这位侧福晋,好大的脾气!我不过是折了几支桃花,就被她口诛笔伐了!”说着,宝容撇撇嘴,“这般小气,怪不得福晋不喜欢她!” 盈玥心中呵呵了,就算方佳氏不小气,履亲王福晋也依旧不会喜欢她! 没有女人会对情敌宽容的。 宝容突然一股脑把怀里的桃枝塞进盈玥怀里,“月娘,你先帮我拿着,我要去更衣。” 更衣就是如厕的文雅说法。 盈玥郁闷了,你不会让你丫头给你抱着啊…… 她和宝容出来花园溜达,各自都带了两个丫头,她带的素日里贴身伺候的清影和清寒。所以,宝容前脚一走,盈玥后脚就把桃花塞给清影拿着了。 她掸了掸身上沾染的花瓣,见前头湖水澄净,便上前蹲下身子,洗了洗小手。 明如镜的湖水中倒影着她的脸庞,这张青嫩的小脸蛋,有四分像自己的生母纳喇氏、二分像傅恒,还有四分……竟似前世那张容颜。 相由心生吗? 真的很神奇啊。 “宝容怎么还没回来,该不会掉茅坑里了吧?”盈玥挑眉道。 清影清寒齐齐无语凝噎,她们这位格格,总是每每语出惊人。 清影屈膝道:“若格格不放心,奴婢这就去找找看。” 盈玥嗯了一声道:“清寒也去吧。” 清寒一愣,“可是,格格您……”她连都去找人了,格格自己一个人…… 盈玥淡淡道:“怕什么,这里可是履亲王府的后花园,难道我还会被人给拐走了?” 格格这是又语出惊人了!两个大丫头面面相觑之后,只得屈膝一礼,去找那位宝容格格了。 清影和清寒这俩丫头真是无时无刻不盯着她呀,前者是祖母觉罗氏指派来的,后者是自己老娘身边调任的!她若有什么“不轨”的举动,自己老娘和老太太立马就知道了!她背地里写话本赚钱的事儿,也是废了老鼻子大劲儿,又重赏了银子,才堵住了这两个丫头的嘴巴! 盈玥知道,老太太和额娘这是怕她闯了祸,可是被盯着的感觉,还是不好受。 清影、清寒都不在,盈玥只觉得浑身都舒坦了。她嘻嘻一笑,见四下无人,手指头一勾,地上一枚鹅卵石立刻飞了起来,咻的一声朝湖面上掠过,刷刷刷打出三个水漂! “耶!完美!”盈玥得意地崩了起来,然后又飞第二颗鹅卵石,可这下子飞的角度高了,打了一个水漂之后,便偏斜高飞,扎进了湖对面的花丛中。 “嗷!!!”对面花丛里传出了杀猪般的痛叫。 盈玥吸了一口冷气,坏事了,也不晓得打中了哪个悲催的,她可是以极快的速度操控鹅卵石,这么一击打过去,肯定是一大包! 盈玥二话不说,猫着身子转身便要逃离案发现场。 谁知,湖对面那位已经从花丛里窜了出来,原来是个七八岁的小男孩,一身藏蓝色袍子,头戴一色瓜皮帽,这样的老气颜色,着实与他年纪不相符。 这男孩生得倒是面如白玉、星眸粉唇,十分俊俏,此刻那张俊俏的小脸上已然一片愤怒之色。他一手捂着自己高肿的额头,一边对着湖对面一个正在逃跑的丫头,怒吼一声:“那个死丫头,你给我站住!” 盈玥浑身一僵。她两辈子加起来,也没干过什么亏心事儿,此刻自是心虚得很,脚也迈不动了。 那男孩儿气冲冲绕着湖边跑了过来,气呼呼道:“是不是你扔石头砸我的?!” 盈玥见只是个丁点大的男孩子,便松了一口气,嘿嘿笑道:“我只是在打水漂,哪里想到湖对面花丛里竟然藏着人?” 男孩儿气得鼻子半歪:“爷才没藏着呢,我那是花丛中的石子路经过,结果就被飞来的石头砸中了脑门!”——真是天降横祸! 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还“爷”呢!盈玥心中暗自撇撇嘴,“谁叫你长得那么矮,被花枝挡得严严实实。” 永瑆气炸了,“合着还是我的错儿了?”——没错,这位就是宫里那位传说中最抠门的皇子,十一阿哥永瑆。今儿他跟着四哥一块出宫,来履亲王府探病,没想到脑袋上生生被打出一个大包来! 盈玥讪讪笑了:“你看这种事儿,我又不是故意的,我跟你道歉还不成吗?”盈玥拿出一副哄小孩的架势哄着,还特意从自己荷包里取出一块萨其马递给他,“喏,这个给你吃。” 永瑆脸黑了,他才不爱吃这种甜得腻人的点心呢!这是哪家的臭丫头,居然拿这种玩意来哄爷?! 盈玥见他没反应,便柔声细气道:“怎么不吃?这个叫萨其马,很甜很好吃的!” 永瑆暗恨,今儿他是偷偷溜出宫的,所以特意往不显眼打扮,所以这个不知哪儿来死丫头居然把爷当成连萨其马都不认得的穷小子了? “爷不爱吃!!”永瑆恨恨道,“你到底是谁家丫头?!” 盈玥暗自无语,这是谁家小孩儿,脾气这么坏,怎么哄都哄不好!便收起萨其马,板着小脸道:“怎么,你还要去我家告状不成?!真够小心眼儿的!” 小心眼儿?永瑆气得都要吐血了,便指着自己额头上大包,恨恨道:“你把爷的脑袋砸成这样,当爷是好欺负的不成?!” 盈玥暗道,若真叫这小屁孩顶着个大包回去告状,也着实麻烦得紧。便眯着眼睛一笑,“这个呀,好办!”说着,她就把自己的小手覆在那个大包上。 永瑆见状,急忙闪开,满是防备地看着眼前这小丫头:“你、你要干什么?!” “别动!”她一手抓住这小屁孩的胳膊,暗自运转灵力到手心,开始揉搓着那个大包。 “嗷——”永瑆再一次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你等着,爷不过放过你的!!” 一边抓着这个挣扎不休的小子,一边用灵力揉开大包,着实是挺累的。完工后,盈玥耳膜都要穿孔了,“行了,大包没了!” 永瑆眼里挂着泪花,他愣了愣,忙伸手去摸,居然真的平了?他忙低头瞅着湖水中倒影的自己,果然那额头上只剩下淡淡的红痕! 永瑆愣住了,忍不住瞅了一眼盈玥:“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盈玥吹了吹自己手心,“揉开了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永瑆眯了眯星眸,“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啊!恁大一个包,岂是揉个三两下就能给揉没的?!何况,你揉搓的手法也很粗劣!不把这包揉得更严重就不错了!” “额?!”盈玥一呆,她还以为小孩好糊弄,随便扯个理由便是,没想到这小孩子懂得还不少嘛!她撇撇嘴,这小孩,真是不太不可爱了! 第三十三章、小星子 ?“是是是,你不是三岁小孩,应该是个七八岁的小孩吧。”盈玥笑眯眯扫了一眼眼前这些精明的小屁孩。 某小屁孩黑了脸,可他却无法反驳,他的确只有八岁! 盈玥笑眯眯道:“乖哦,别生气了哦,姐姐给你揉开,不就不疼了么!” 这般哦哦哦哄孩子的语气,把永瑆气了鼻孔冒烟,“你才几岁,你有我大吗?” 盈玥一噎,旋即正色道:“我都八岁了!” 永瑆淡淡道:“我也八岁!” 盈玥急忙道:“我是八月十五生日。” 永瑆冷眼睥睨:“真不好意思,我二月初七生日!小丫头,叫声哥哥来听听!”想当爷的姐姐,下辈子吧! 盈玥瞬时被气得几欲吐血,哥哥你妹的!她两辈子加起来都三十多岁了,岂会管一个八岁小屁孩叫哥哥?! “美得你冒泡!”盈玥气呼呼道。 “冒泡?”永瑆一头雾水,这是什么诡异的词儿?他眼下一转,也晓得何为重点,便道:“不想叫也行,你给爷从实招来,你到底是如何做到的?”说着,永瑆再度指了指自己额头那个消去的包留下的淡淡红痕。 盈玥撇撇嘴,这个认死理的小屁孩,还非要刨根问底了,便清咳了一声,开始编瞎话:“那是因为我内力深厚,用内力帮你疏通了血脉。” 永瑆一脸懵逼:“内力?那是什么东西?” 盈玥“切”一声,鄙夷道:“这就是你孤陋寡闻了!” 永瑆额头暴起一根青筋,他素来没少被人恭维博学多才,这还是两世头一次被讽刺孤陋寡闻呢!气得永瑆暗暗咬牙切齿,这死丫头! 盈玥得意地道:“所谓的内力,其实内劲!内劲你知道不?” “爷知道!!”永瑆毫不犹豫打断了盈玥侃侃而谈,冷哼道,“所谓的内劲,乃内家拳专长,而形意拳独善,故有形意劲,因其运转隐于丹田而不显于外,故名内劲。” 盈玥听得有点懵逼,这说得是些神马…… 永瑆又冷哼一声,“但是内劲只能作用于自身,使得力劲持久、绵绵不绝,也的确能使伤势恢复得更快些。但也只能作用于自身,根本不能为他人疗伤!” 盈玥撇撇嘴:“你怎么知道不能?” 永瑆冷笑:“若是内劲武者有这等本事,还要那些太医作甚?!” 盈玥被噎住了,这小屁孩,懂得未免太多了点吧,可话都说到了这个分上,这个牛皮她也只能继续吹下去了,她正色道:“那是因为他们道行太浅!” 永瑆一脸鄙夷:“你一个小女孩,难道还能比那些数十年内劲修为的武者道行更深?” 盈玥立刻道:“若不是比他们道行更深,否我怎么可能三两下就把你头上大包给揉开了?” 永瑆噎住了,他头上的包被三两下揉没了,的确是事实啊! “所以说啊,还是你太孤陋寡闻了!”盈玥得意地道。 永瑆宛若遭到一击暴击,脸蛋隐隐涨红。 “行了,反正你的包也消了,到此为止!”盈玥真不想跟着小屁孩纠缠下去了,转身便要离开。 永瑆急忙道:“诶!你叫什么名字?!” 盈玥回头冲他翻了个白眼:“怎么?还要跑我家告状去不成?你头上的包可都消了,等你回家,便一丝痕迹都不留了!你怎么告状?” 永瑆黑了小脸,鬼才要告状!永瑆眼睛滴溜一转,昂然道:“怎么?你怕了不成?!” 盈玥无语了,这小屁孩居然用上激将法了,便道:“你若要问别的名字,也得先报上自己名号!这是江湖规矩!” 永瑆暗自嗤笑,还“江湖规矩”,这是哪家傻丫头,暗忖一会儿,便道:“我……我叫小星子!” “小星子?”盈玥忍不住捂嘴笑了,“我就觉得你穿着有些奇怪,原来是个小太监啊!”可不是么,一身藏蓝,曾经有来忠勇公府传旨的太监,穿的就是藏蓝色的袍子,不过人家是有品级的太监,穿的是藏蓝蟒袍,这小子一身藏蓝袍子,只绣了云纹滚边而已。 永瑆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太监!你才是太监!你祖宗十八代都是太监!!永瑆是此刻是真的后悔穿得如此低调了!他这辈子再也不穿藏蓝了!!! 永瑆强遏制住怒火,“你管我是什么,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盈玥笑嘻嘻道:“我生在中秋夜,所以叫月娘。” 永瑆又追问:“姓氏呢?” 盈玥白了这小太监一眼,“你不也没告诉我你的姓氏?” 永瑆心里呵呵了,爷姓爱新觉罗,说出来你信吗? 罢了,看着小丫头穿着打扮不俗,只消回头打听一下今日有那几家的格格来过履亲王府便是! 顿时,这小太监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哼!走着瞧吧!”然后,他一甩袖子,扬长而去。 盈玥撇撇嘴,暗自嘀咕:一个被阉了的心里不正常的小子,姑奶奶我不跟你一般见识! 才走出没多远的永瑆突然觉得鼻子痒得很,一个大大喷嚏便打了出来! 片刻后,宝容这丫头终于回来了。 盈玥淡淡道:“这么久才回来,该不会真的掉茅坑里了吧?” 宝容立刻嗔了她一眼,“月娘,你好的不学,光学坏的!愈发跟隆二哥似的,嘴巴真损!” 盈玥郁闷,谁像福隆安那臭小子了?! 宝容又笑着道:“那边的花圃里,养了好几只仙鹤呢,可好看了,月娘,你也去瞧瞧吧!” 合着是去看鸟了个呀……诶?怎么突然有点污污的? 回去的路上,盈玥趁机钻进了四郡主的马车里,问她:“嫂嫂,你可知道王府里有个叫小星子的小太监吗?”——别以为太监是宫里的特产,王府也可以使唤一定数量的太监。 四郡主思忖了一会儿,“这种事情我倒不是很清楚,怎么了?” 盈玥笑嘿嘿道:“也没什么,跟个小太监斗了几句嘴。” 四郡主嗔笑道:“只怕是你欺负了人家吧?”王府的小太监,哪里敢跟忠勇公府嫡出的格格斗嘴? 盈玥讪讪笑了:“我又不是故意的……” 四郡主无奈地摇了摇头:“罢了罢了,只是个小太监,不打紧的。” 盈玥嘿嘿笑了,“对了,我还听说四贝勒也来探视王爷了?” 四郡主微微颔首:“四贝勒自分府之后,一直跟我们履亲王府走得很近。方才四贝勒还跟我打听,带了哪家房格格呢。” 这位四贝勒,她倒是有过一面之缘,那年阿玛装病,四贝勒携六阿哥前来探视,彼时六阿哥还未曾出继呢。 四郡主幽幽叹了口气,“阿玛这是绝嗣了,若有朝一日去了,我也只能依靠四贝勒了。” 盈玥一时糊涂了,依靠四贝勒?这是哪儿跟哪儿啊。 第三十四章、大清过客 ?阿哥所。 永瑆负手而立,在书房来回踱步,他喃喃自语:“承恩公之女富察宝容、忠勇公嫡长女……”永瑆忽的神色一黯,眼中满是惆怅,“富察竞容啊,那天她居然也去了履亲王府。” “也就是说那个月娘,其实是富察宝容?”永瑆蹙了蹙眉,“修龄那小子的福晋小时候长这样?怎么一点都不像呢?不过性子……这股子活泼劲儿倒是蛮像的。” “可是也不对啊,就算是小时候,容貌差距也不该如此之大啊。”永瑆不禁一头雾水,他脑海中回忆着那个张牙舞爪的月娘小丫头,“而且富察宝容也不是八月十五生辰啊。”——修龄跟福晋恩爱了一辈子,年年生日都要大操大办,他不至于记错了! “不对,绝对不是富察宝容!”永瑆拿着折扇敲了敲自己的手心,“她的模样,怎么好像有点像……”有点像富察竞容! 永瑆又摇了摇头,他很确定,傅恒只有一嫡一庶两个女儿,嫡女是富察竞容,七年后,会被汗阿玛许配给她做嫡福晋,而庶女,现在还没出生呢! “那这月娘到底是谁?!”永瑆是怎么也想不通了。 永瑆揉着太阳穴,“先是冒出‘清客’这个变数,又来一个古怪丫头月娘……”永瑆忍不住再一次翻开那书稿,京中市面上的书,若是那些不入流诲淫诲盗话本,兴许他不曾看过,但这些断案话本,他素来喜欢,断断没有漏看的可能性! 可突兀的便冒出这么一本少年包公案来! 更让他在意的是“清客”二字,旁人或许觉得不过是清贵门客之意,但是永瑆却总忍不住多想,他喃喃道:“该不会是大清过客吧?” “难道……会是跟我一样的人?” 永瑆心中愈发不安,只可惜他如今身在宫中,能做的事情,委实有限。 “爷,福三公子有事求见。” 永瑆忙收了思绪,忙将少年包公案给收了起来,“让他进来吧。”福康安如今也六岁了,与皇子们一般,在尚书房读书,不过并未入住阿哥所,仍旧养在太后膝下。 福康安一身绛紫色袍子,先端端正正打了个千儿,“给十一阿哥请安。” 永瑆笑了,“如今倒是学会客气了,怎么不叫十一哥了?” 福康安那张还有些婴儿肥的小脸上透着囧色,“我……我那时候还小,被你们哄几句,便胡乱称呼。”——管阿哥们叫哥哥、公主叫姐姐也就罢了,那好歹是他的表哥表姐们,可管皇上叫阿玛可就太……福康安小脸有点涨红了。 永瑆哈哈笑了,你现在也没大到哪儿去。他哪里能想到,将来那个嚣张不可一世的福康安,小时候竟会是这般囧囧可爱的模样。 他这个未来小舅子啊……想到自己将来要娶福康安他姐,永瑆又不免有些头疼起来。虽然后院争斗,是被人从中挑拨造成的,可富察竞容的性子,委实是善妒又精于算计…… 福康安道:“过几日便是和敬姐姐额驸的三十岁整寿,你去吗?” “既是整寿,自然是要去的。”永瑆点头道。 “那你准备送什么寿礼?” 永瑆微微一笑,轻描淡写道:“写一副中堂便是了。” 福康安:真是抠门得没边儿了,这还是你亲姐夫呢! “你呢?”永瑆睨了福康安一眼。 福康安瓮声瓮气道:“不知道,大哥说会帮我准备。反正不是金玉珠宝、就是古玩字画。”反正都是值钱的东西。 永瑆挑了挑眉:小子,你这是嘲笑你姐夫我吗?!这小子,从小就是个胆肥儿的! 福康安忙叫随从小太监把一盒点心送了上来,道:“这是荣福居的点心,大哥一早带进宫的,我知道十一阿哥不爱吃甜,这盒都是咸口的。” 永瑆微笑着点了点头,算你小子孝心。 “奴才还得给其他阿哥也送一份去,先告辞了。” 永瑆正信手捻了一枚牛舌饼吃着,见福康安要走,忽的问:“这些点心都是福灵安买的?” 福康安笑嘿嘿道:“大哥哪里懂这些?点心糕饼素来都是姐姐亲自挑选,让大哥带进来的。” 永瑆突然一愣,富察竞容?她竟有这份细心和贴心?尤其最近一两年,福灵安时常带些精致的点心果饼,无不精致可口,福康安上上下下送个遍,着实得了不少人缘。 “怎么了?牛舌饼不好吃吗?”福康安见十一阿哥脸色古怪,忍不住问了一口。 永瑆摇了摇头,“没有,很可口。”只是突然想起了往事了,那还是富察竞容刚刚嫁给她的时候,他说自己不爱吃甜点,自此之后桌子上再没见过一只点心。 他只是不爱吃甜口点心而已…… 可如今的富察竞容,和他记忆中的脾性,似乎有些不太相符啊。他也完全不记得,富察竞容有叫福康安到处送点心。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永瑆隐隐觉得事情的发展脱离了原定的轨道。 福康安笑嘻嘻道:“京中大大小小的糕点铺子,我姐姐全都吃遍了,她最知道哪家的好吃、哪家精致!她选的,肯定是最好的!” 看着福康安那副得意的样子,永瑆却不禁一惊,富察竞容素来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性子,怎么在福康安嘴里,竟是个满京城溜达的疯丫头?! 永瑆一头雾水。 福康安流着口水道:“我姐姐还说,榴花胡同翠竹楼的龙须面,那叫一个劲道好吃!” 永瑆眉头都皱出花儿来了,榴花胡同住的可都是些闲杂平民,富察竞容素来自恃身份,断断不可能去那种地方去吃一碗面!! “我说,福康安,你说的姐姐,到底是你哪个姐姐啊?”应该是哪个堂姐吧? 福康安愣了片刻,脱口道:“哪个姐姐?我只有这么一个亲姐姐啊!” 永瑆扶着自己发胀的脑袋,亲姐姐富察竞容?她怎么可能去下九流的小面馆里吃龙须面?!而且还逛遍了京中所有的点心铺子?!尼玛,这还是他那位面上高贵典雅,背地里算计不断的好福晋吗?! “你姐姐……改日为我引见一下。”这些年他一直有意无意的避着富察竞容,如今倒是想见见自己未来福晋了!永瑆眯着眼睛想。 福康安立刻一脸防备之色:“你要干嘛?!我告诉你,就算你是皇阿哥,也不许对我姐姐有非分之想!” 永瑆黑了脸,你一个小屁孩,知道啥是非分之想吗?! 第三十五章、姐控的福康安、邪恶的永瑆 ?永瑆想,自己这辈子要不要娶富察竞容,还两说呢! 想着自己这位福晋的性子,永瑆就不免有些头疼。面上贤良淑德,背地里却打压姬妾、残害庶子,无所不用其极。他为了保全庶出幼子,甚至不得已行出继之策。可即便如此,还是夭了两个孩子。 富察竞容这般秉性,还真真像极了她的母亲纳喇氏!永瑆就不明白了,傅恒怎么会一生纵容这样的妻子? 永瑆实在想不通,他和富察竞容前头已经生了三个嫡子,任谁也动摇不来世子的地位,他也不曾有宠妾灭妻的半点苗头!李佳氏她们也并非有所不恭!富察竞容怎么就一个都不容下呢?! 唉…… 前世被气狠了的时候,永瑆也曾扬言要休妻,但也只是嘴上说说罢了。只消想想岳父与大舅兄生前对他的襄助帮扶,哪怕福晋再不好,他也只能捏着鼻子忍了。再不济也得看在三个孩子的份儿上。更何况,富察家的格格,也不是他想娶就娶、想休就休的。 今生也是如此,富察家的格格依旧不是他想娶就娶、想不娶就不娶的! 他重活一世,这个富察竞容,他到底要不要娶回来?永瑆心里还有些拿不准。 他母族金佳氏虽然抬旗,但是不给他扯后腿就不错了,所以永瑆也一直觉得自己需要一个煊赫的妻子襄助。但后来才明白,什么妻族母族全都是扯淡,十五弟的嫡福晋喜塔腊氏的门第委实一般,指了这样福晋,让他糊涂地以为自己或许还有希望。 结果,一切都是虚妄。 妻族母族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汗阿玛的决心。 当然了,主要还是因为大舅兄英年早逝,连岳父也未得天年。彼时福康安尚且年幼,福隆安那小子则只知风花雪月,富察家出现了严重的断层,其他几房又不可全然托信……他也只得继续自污蛰伏,这一蛰伏便到了嘉庆一朝。 他这个十五弟,虽然才能平庸,但为人还算厚道,他就这样渐渐老去,过完了这一辈子。 他临死的时候,终究还是有些不甘的,如今既然神佛给他重来一世的机会,他还要重走旧路,继续娶富察竞容为妻,继续为后宅琐事心力交瘁? 可若不娶……若是提前筹谋,的确是可以做到的。 但他若不娶富察竞容……以汗阿玛对忠勇公一脉的恩遇信重,忠勇公嫡出的女儿即便不嫁给他,也势必要嫁给皇子的。而除了他之外,年纪合适的皇子,便只有十二弟了。 一想到自己福晋要在自己的刻意谋划下嫁给自己弟弟,这种感觉是何等微妙?妻子便弟媳,永瑆只消一想,便觉得头顶上绿绿的。 而且,若不娶富察竞容,自己那三个懂事又孝顺的三个嫡子,谁给他生?! 头疼欲裂啊!! 等等!富察竞容现在应该才八岁吧,那性子应该还未如长大后那般狠毒吧?若是提前好好调……教一下…… 永瑆眯着眼睛,眼里露出邪恶的笑意。 福康安圆嘟嘟的小脸蛋一青,“你你你……你要对我姐姐做什么?!你要是该对他不轨,我不会放过你的!!” 永瑆看着福康安那张气得已经鼓若蛤蟆的脸蛋,一时无语凝噎,这个臭小子,上辈子他娶富察竞容的时候,这小子可是高兴得紧,整天追在他屁股后头姐夫姐夫叫个没完。怎么这辈子成了这个模样?难道小时候的福康安就这德性? 若永瑆活到现代社会,脑子里一定会冒出一个字——“姐控”。 永瑆摆了摆手,“你的小脑袋瓜子里整天乱想些什么?!你姐姐也是我的表妹,我只不过是想认识一下罢了!” 福康安的目光仍旧有些怀疑,“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永瑆露出一脸纯洁又阳光的笑容。 福康安这才点了点小脑袋:“那好吧。”旋即他又一扬脖子,娃娃脸上满是严肃之色:“你要是敢欺负我姐姐,我就跟你没完!” 永瑆黑线了,福康安这小子……明明从前夫妻失和的时候,福康安都是站在他这边,去劝富察竞容来给他赔罪。怎么如今……如此护短他姐姐了? 永瑆揉了揉太阳穴,忙安慰自己,从前福康安劝富察竞容,那是因为富察竞容有错……也就是说福康安这小子,虽然张扬跋扈,但还是个明事理的。 转眼便到了和敬额驸色腾布巴勒珠尔的三十岁寿辰,寿辰虽无意大办,但来的宾客没有一个是等闲人物。光阿哥,据说就足足来了五位之多。 盈玥罢了这手指头,问咏絮格格:“除了四阿哥、六阿哥还有谁?”这两位阿哥均已分府,自然是肯定会来的。 咏絮如今已经是豆蔻年纪,她嘻嘻一笑,“还有八舅舅、十一舅舅和十二舅舅。” 这三位年幼的阿哥,盈玥只见过八阿哥永璇。那还是前年随额娘、祖母一同进宫,给太后磕头请安的时候,偶然见过一面。当时,八阿哥刚刚开始学骑马,不慎从马背上摔落,摔断了腿,一只脚落下了轻微残疾,走路有些跛,因此性子有些阴沉,当时她也只是行了个礼,请了安,半句话也不曾说过。 至于十一阿哥和十二阿哥,前者是跟四阿哥、八阿哥一母同胞的弟弟,也就是那位早逝的淑嘉皇贵妃所出幼子。至于十二阿哥,更是牛叉,人家是继后辉发那拉氏老蚌怀珠所生。这二位,她还不曾见过呢!(乃确定?) 咏絮如今已经是个半大少女,总算不再像小时候那样那她当娃娃玩了。当年的惨痛记忆,当真是不堪回首啊!她哪里想到,当初那个猫狗都嫌的臭丫头,长大些之后,竟如此鲜亮活泼的可人模样。 咏絮比她大三岁,已经过了十一岁生日,虚岁都十二了。在这个时代都是该考虑婚事的年纪了。 她一席鲜艳的海棠红四季花篮旗服,衬得身量纤细,小蛮腰也是盈盈一握。只可惜,身材尚未发育,是个飞机场,不过想到大公主的那婀娜的身材,这小丫头的发育前途还是蛮光明的。 咏絮天生一张小巧玲珑的鸭蛋脸,小脸蛋粉白粉白的,小嘴唇也红嘟嘟的水润得紧。端的是一个漂亮又惹眼的小姑娘。 咏絮托着腮帮,笑得眉眼弯弯,“月娘,今儿绵德表哥和绵恩表哥也都会来呢!” 现在咏絮倒是不会叫她妹妹了,直接叫“月娘”。罢了,反正她不想被人叫老了,月娘就月娘吧。 别看她有正式的大名,但是自家亲眷,都是唤她“月娘”,的确是更亲切些。 第三十七章、福晋换了魂(下) ?绵德见状,忙微笑道:“十一叔,忠勇公的这位格格的闺名,倒是与叔叔们的一般,是从了斜玉字辈儿的,唤作盈玥。” 永瑆内心陷入了深深的震惊中,富察盈玥?!月娘?! 那个把他脑门上砸出一个大包的野丫头?就是他福晋富察竞容?! 不!!绝对不是一个人!! 永瑆内心深处咆哮!!富察竞容虽然比她早死了二十年,但她还不至于连自己福晋的模样都忘了!哪怕是幼时容颜,他也是见过的! 永瑆脑海浮现这月娘那张圆嘟嘟的小脸,的确是有五六分像……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富察竞容提前了半个月出生,成了富察盈玥,而且连相貌上也有所偏差,性情上更是大相径庭! 哪怕是小时候性情没有定型,但也不至于差太远!富察竞容虽然算计深沉,但表面上绝对是端庄娴雅的,可那个月娘……根本就是个无礼的野丫头!! 那么问题来了,这个富察盈玥到底是谁?! 孤魂野鬼吗?! 永瑆眼里浮现冷意,突然出现了这个么大一个变数,若不调查清楚,只怕他要寝食难安了。 这时候,一个小太监快步跑来禀报,原来是额驸的寿宴已经开了。永瑆只得按下心思不提,与咏絮、绵德一道飞快赶回了公主府正殿芳年殿。 公主与额驸婚后多年,总共育有二子三女,长子鄂勒哲特穆尔额尔克巴拜已是翩翩少年,幼子则尚在襁褓,此刻正在乳母怀中酣熟着,长女自然是咏絮,次女因先天不足而早夭,小女儿咏兰才三岁,粉团团甚是喜人。 伴着丝竹管弦之声,宴上觥筹交错。 盈玥与吟容并作一袭,她握着吟容的手,道:“我还以为你今儿不来了呢!” 吟容眼睛不由自主地往阿哥们的席位上瞄了一眼,旋即红着脸道:“是……额娘叫我来的。” 盈玥也瞄了一眼几位阿哥,在场的有四阿哥永珹、六阿哥永瑢和八阿哥永璇和一个脸色苍白的病弱男孩……想来便是继后所出的十二阿哥了。四个并排的皇子席,却独独空了一个…… 缺了十一阿哥,还有咏絮怎么还没回来? 这位六阿哥,盈玥小时候是见过的,如今也有十六七岁了,生得倒是一副好相貌,正与四阿哥聊得开怀,可那眼珠子却不经意地好几次往这边瞥过来。 不过像也知道,六阿哥也在偷看吟容。 六阿哥对自己未来的妻子,怎么可能不好奇呢?不过六阿哥脸皮厚,不像吟容似的,偷瞄了几眼便红到了耳根子。 盈玥暗道,她这位八伯母倒是用心良苦得紧。 再看吟容此刻的模样,一张小脸蛋宛若朝霞,倒是愈发娇俏可人了。 吟容急忙转移话题:“月娘,絮格格怎么不见了人影?还有定王府的阿哥,怎么只有一位?” 盈玥夹了只龙井虾仁丢进嘴里,咀嚼着道:“估摸着也该回来了吧?” 这虾仁当真不错,鲜美不腻,龙井的茶香亦融入其中,可见厨子手艺甚好。盈玥点了点头,端起一旁的金瑰酒,小小地抿了一口。在家里,额娘是断断不许她饮酒的,也就在外头,盈玥才能稍微饱点口福。 这金瑰酒是宫里赏赐下来的贡酒,等闲人是喝不到的。琥珀般浓稠的液体,浅浅的金红色的液体,当真香醇可口,而且酒精度不高,正适合女儿家饮用。 吟容低声道:“你少喝点,仔细喝醉了,婶母要训你的。” 金瑰酒的红意在盈玥雪白的脸颊上晕散开来,她笑嘻嘻道:“放心,我就是解解馋,不会喝多的。” 吟容啐了一口,“我当然放心,因为我会盯着你的!绝不让你再喝了!” 盈玥郁闷了,吟容这性子,真真是越来越像老妈子了。 正郁闷着,吟容突然低语道:“来了来了!是定亲王和絮格格,还有那个……是十一阿哥吧?”定安亲王永璜多年前便已经去世,爵位自然是由嫡长子承袭,因此别看绵德小小年纪,已经是亲王之尊了。 盈玥揉了揉自己微微发热的脸颊,这金瑰酒虽好,就是太容易上头了。 她抬了抬眼,只见三个身影已经走到了大公主与额驸跟前,咏絮和绵德她自然一眼认得,但是站在绵德和咏絮二人中间、身穿靛青蟒服的那个小子——盈玥嗖的瞪大了眼珠子! 妈耶!!这不是在履亲王那天,被他用鹅卵石砸肿了脑门的那个小太监吗?! 吟容喃喃道:“原来这就是十一阿哥啊,模样跟四阿哥的确很相似呢。” 盈玥机械地转动了脖子的角度,瞅了瞅面带微笑的四贝勒永珹,顿时,她想哭了,怎么那天她没看出来跟四贝勒长得相似呢?! 尼玛,一个好端端的阿哥,穿太监干什么? 故意扮猪吃虎,很好玩吗?! 盈玥心里那叫一个郁闷。 然后便叫十一阿哥几步走到了六阿哥永瑢身旁,笑着对八阿哥永璇道:“八哥,我有话要跟六哥谈,咱俩能换换位子吗?” 八阿哥的性子估计是所有阿哥里最阴沉的了,整个宴席上都没怎么见笑脸。哪怕是自己的亲弟弟来了,他也只是点了点,起身去了十二阿哥身旁坐下。 十一阿哥一落座,立刻那手肘撞了一下六阿哥永瑢,他压低了声音道:“六哥,这席上,那位是未来六嫂啊?” 六阿哥哪怕是男子,也免不了脸皮微胀。 永瑆只消顺着六阿哥目光所扫之处看去,正瞅见有俩人脸蛋红扑扑的。其实永瑆当然能认得出自己六嫂是哪位,只不过他在此之前还“从未见过”六嫂富察氏呢,自然要询问一下六哥才是。 而坐在六嫂身旁那个笑脸红嘟嘟的丫头……果然是哪天那个砸了爷脑门的月娘死丫头!! 永瑆眯了眯星眸,泄露出丝丝冷芒。 盈玥被看得浑身一个激灵,尼玛,她原本还盼着宴席上人多,兴许不会被发现呢!哪里想到,居然这么快就被瞄准了!! 盈玥见状,也只得挺起身板,这时候绝对不能怂!阿哥又怎么了?她好歹是公府之女,一个没分府的阿哥而已,还能吃了她不成?! 永瑆嘴角一扬,不错嘛,果然很有胆色! 第三十六章、福晋换了魂(上) ?绵德和绵恩都是皇孙,俱是大阿哥永璜的遗子,两兄弟相差不足一个月。——绵德是嫡出,绵恩是侧福晋所出。 这两个小表哥,与咏絮是从小玩到大的。毕竟同辈人中,与之年纪相若的,就只有这二位而已。 如果不出意外,将来咏絮会嫁给他们俩中的一个。盈玥默默想着。 这几年,她倒是时常来公主府请安,倒是见过这两位皇孙几次。这两位皇孙,都很是让着宠着咏絮这个表妹,不过绵德更健谈嘴甜,绵恩则相对安静少言些。 正念叨这这两位皇孙,二人便来了。 绵德一席浅绛色云锦长袍,笑声朗朗进了亭中,“我还以为我是来的最早的,没想到还是晚了富察格格一步!” 盈玥忙屈膝见了个福,微笑道:“不过是想着,有些日子没见絮格格,故而想着早些年,好说会儿悄悄话。” 绵德笑道:“如此,倒是我打扰富察格格跟絮妹妹说悄悄话了!” 咏絮立刻吐了吐舌头:“哪里有什么悄悄话,不过是闲聊罢了!” 绵德笑容款款打量着咏絮身上的衣着,眼中满是赞誉之色:“絮妹妹这身衣裳是新作的吧?颜色新鲜好看,绣纹也精美,很是配你。” 盈玥默默道,这哪里像是十几岁的半大男孩?嘴巴这样甜,还愁娶不到好媳妇?别看咏絮现在小,不谙男女情爱,等长大些,早晚得让这小子给勾搭去了! 而且大公主和额驸只怕还乐见如此呢!自家亲外甥,总比外人知根知底。 哪有小女孩不爱美的?咏絮笑得眼睛都弯了,“表哥真是眼尖,这身衣裳是前日绣娘才刚制好的,我是头一次上身呢。” 绵德和咏絮自顾自聊得愈发欢乐,绵德身后的绵恩阿哥却转身走人了,这二位愣是没察觉。 盈玥暗暗叹了口气,咏絮是个粗线条的丫头,可没道理绵德会把自己亲弟弟给忘了。 盈玥便笑着道:“我去瞧瞧吟容姐姐来了没。” 咏絮点了点头:“再过两日,吟容便要参选了,只怕是数月都不得见了。你且去吧。” 微微一笑,朝绵德辞了一礼,便翩然去了。 绵恩一路走到了小湖畔,正低头,踢着脚边的石子,分明是个神情郁郁的大男孩。 盈玥笑着道:“二阿哥怎么悄无声息就溜了?”——绵德是定安亲王永璜的次子、皇帝的孙子,也可称之为阿哥。在清朝,不止皇子被称为阿哥,皇孙以及其他王府诸子也可以尊称阿哥。 绵恩先是一惊,急忙后头一撇,这才松了一口气,“富察格格,是你啊。”然后,他顿了顿,才回答道:“反正我也插不上嘴,何必在那儿杵着?” 盈玥忙道:“絮格格是有些粗心大意,但她不是有意忽略你的。” 绵恩笑了笑,“我知道咏絮性子单纯,从来不会刻意针对谁。”说罢,他又自言自语嘀咕,“所以才太好哄了……” 盈玥:“额……”真是一针见血啊,咏絮自幼在父母宠爱下长大,的确傻白甜了些。 活了两辈子,盈玥最清楚,嘴巴太甜的男人靠不住啊!在她眼里,满口甜话的绵德,反倒还不如绵恩这个沉密寡言的小子靠谱。 盈玥便笑着道:“小女孩家家,都喜欢被人哄着。二阿哥既然觉得她好哄,也去哄她几句便是。” 绵恩撇撇嘴:“满口花花,我才学不来呢!” 盈玥:…… 绵恩又瞅了他一眼,“还说咏絮是小女孩家家,你咏絮年纪还小呢!” 盈玥便道:“我是年纪小,可我辈分大,自然应该被咏絮更稳重些才是。” 绵恩有些无语,他正色教育盈玥:“稳重便是老气横秋!小孩子就要有小孩子样子。” 盈玥黑线了,死娃子,有你这么说话吗?亏得老娘还特意来安慰你!你小子,有朝一日娶不着媳妇,也都是被你的嘴给祸害的! “格格,八房大格格已经来了,此刻已经去给公主额驸请安了。” 得嘞,她还是多去陪陪吟容吧。 ———————— 咏絮此刻已然被哄得乐不可支,咯咯笑得如银铃一般。 乍然一声冷哼传来,正是十一阿哥永瑆:“你们俩不好好待在公主额驸身边,瞎胡闹什么呢!” 咏絮见是十一阿哥,不满地撅了撅嘴巴,“十一舅舅,我哪儿有胡闹!” 绵德忙拱手一礼,“十一叔,您这么早就来了。” 十一阿哥板着尚且稚嫩的小脸,颇有做叔叔的架势,他冷眼睨了绵德一眼:“没你来得早!” 被冷冷一怼,绵德脸色有些尴尬,他这位十一叔怎么总是针对他? “绵恩呢?他怎么没跟你在一块?”永瑆冷冷问。 咏絮这才一愣,“是了,绵恩表哥哪儿去了?刚才不是还在吗?” 绵德笑了笑,“絮妹妹又不是不晓得他的性子,动不动便甩脸子不见了人影,我也是在拿他没办法。” 永瑆冷脸“呵”了一声,分明是嘲笑的口吻。年少失父,做兄长的,不好好跟弟弟齐心过日子,整日算计个没完没了,绵德这小子,从小就一肚子心眼儿!不是个好玩意儿! 不过,他今日的目的不在绵德,以后有的是时间修理。反正大姐姐和姐夫疼爱女儿,不舍得咏絮早早嫁人,时间还充裕得很呢! 便抬头问咏絮:“富察家的格格呢?怎么没跟你在一块儿?” 咏絮一愣:“十一舅舅怎么知道我们在一块儿的?” 永瑆白了这个缺根筋的外甥女一眼,“我方才去给大姐姐和大姐夫请安了!” 咏絮这才明白,原来是阿玛额娘告诉他的,咏絮笑道:“月娘去陪她堂姐吟容了。” 永瑆顿时身子一震,“什么?!”月娘??难道是那日在履亲王府见的那个月娘?她也是富察家格格?!不对啊,他跟大姐姐问的分明是忠勇公府的格格!! 咏絮有些懵:“怎么了?月娘就是去陪吟容了啊。” “等等!”永瑆忙抬手揉了揉自己沉痛的眉心,“我问的是忠勇公府的那位格格!”——富察竞容的乳名,分明是叫霜娘啊! 咏絮更懵逼了:“十一舅舅,你今儿怎么了?忠勇公府的格格就是月娘啊!没别人了!”傅恒舅公就月娘一个女儿啊! 永瑆满脸震撼,这是怎么回事?!!! 忠勇公嫡女富察氏,是九月初一出生,而宋人方回有一首诗,诗名正是《九月初一》,因此忠勇公便从诗中“山容竞爽穿疏树,菊意高骞迓早霜”,截选“竞容”二字为名,又定下霜娘小字。 他记得真真,上辈子咏絮一直都是管富察竞容叫霜娘啊! 怎么居然成了“月娘”? “她……她怎么会叫月娘?!”永瑆一脸不可思议。 咏絮道:“月娘是八月十五出生的,叫月娘有什么不可以吗?!” 永瑆愕然失色,八月十五出生?富察竞容竟然提前了半个月出生?! 等等,若富察竞容不是九月初一出生,那她还会叫富察竞容吗? 一瞬间,永瑆脑中冒出那个活泼爽利的声音:“我是中秋之夜出生的,所以叫月娘!” 永瑆急忙问:“那她的闺名叫什么?” 咏絮愈发觉得这位小舅舅古怪得紧,便道:“你想知道,去问福康安啊!那小子不是成天跟你在一起吗?” 永瑆黑了脸,咏絮这小妮子,愈发不可爱了! 第三十八章、馋猫 ?这一场宴席,对于盈玥而言,实在是漫长了些,她自始至终板着腰身,提着一根弦儿,连精致可口的珍馐都没胃口吃了。 可结果呢,结果十一阿哥吃饱喝足,然后跟六阿哥勾肩搭背,拍拍屁股就走人了! 走了?! 尼玛什么意思? 老娘还等着你放大招呢! 宴席上用眼神挑衅,结果你居然遁了!! 摔! 福康安趁机滴溜溜跑了过来,揪着她的袖子道:“姐姐、姐姐!你要小心了,十一阿哥要对你不轨!” 纳尼?! 盈玥的脖子都歪了半边,你个小康子,你知道什么是“不轨”吗? 不过福康安的意思,她大致明白。福康安整日待在宫里,少不得与皇子阿哥们朝夕相处,很容易就看出十一阿哥想要对付她的意图了。 盈玥忍不住腹诽,不就是砸了你脑门一下么!又不是故意的!而且事后都给你揉好了!你还要咋样? 这些皇子阿哥,难道都是这么睚眦必报的主儿吗? 可四阿哥的秉性不是挺温和的吗?怎么一母同胞的俩弟弟都是问题儿童?! 八阿哥永璇也就罢了,顶多性子阴沉了点,却也没见过他真的为难过谁。 十一阿哥才叫大条,紫禁城头号抠门阿哥,给亲姐夫的寿礼,特么滴就是一副手写的中堂!统共才八个字!你丫的好歹整个成双成对的对联,也比个孤零零的中堂好看点吧?!抠门到这个程度也算是前无古人了! 好在额驸性情最是宽和,倒是笑呵呵收了礼物,还称赞十一阿哥写得字愈发精进了。 这位皇子阿哥,抠门也就罢了,报复心居然还这么强!宴席上眼神一通威胁,虽然事后没有发作,但谁晓得他肚子里闷了什么坏水?! 真不是个好玩意儿。 跟六阿哥勾肩搭背走出殿门的永瑆突然觉得鼻子有点痒,“阿嚏!”一个大大的喷嚏打了出来。 六阿哥笑道:“如今天都暖了,十一弟怎么反倒是着凉了?” 永瑆揉了揉发红的鼻子,心道,肯定是有人背后说爷的坏话了! 十二阿哥自幼体弱,哪怕已经春日里,还穿着乌拉貂皮的厚斗篷,饶是如此,冷风吹来,脸色还是有些白里透青。 四贝勒看了有些不忍,“十二弟身体不好,如今天儿又还没暖透,其实你不来也无妨的。” 十二阿哥低声道:“皇额娘让我来的……” 永瑆淡淡道:“十二弟素来孝顺,四哥又不是今日才知道。” 四贝勒叹了口气,皇后娘娘老蚌怀珠,生了十二弟和十三弟,但十三弟不足三岁便殇了,皇后自然只能将一切寄托在十二弟身上。可十二弟的身子骨,也只不过比早夭的十三弟稍微好点罢了,哪里禁得起这么大的寄托? 身在中宫之位,岂会没有储位之念? 莫说是中宫,惦记着储位的可不在少数,自打大哥、三哥一败涂地,五弟也愈发崭露头角了。而他,想想英年早逝的大哥,想想病得一把骨头的三哥,四贝勒摇了摇头,何必呢? 额娘去世后,四贝勒便明白,自己绝对不能露头,否则在宫里八弟和十一弟难保安身。可饶是他一再低调,八弟还是不慎坠马,一只脚是永远也好不了了…… 额娘临终前,把两个弟弟托付他照顾,可八弟瘸了一只脚,十一弟又养成了如此秉性……想想,真是愧对额娘。 四贝勒喟叹不已,良久无言。 盈玥本想跟咏絮道了别,便带福康安回忠勇公府,没想到咏絮却拉着她的手,隐到角落里,“月娘,十一舅舅今日好生古怪……”便嘀嘀咕咕把宴前在亭中发生的事情,与盈玥一一细说了。 盈玥也听得愈发觉得有点不对劲了,若说听到“月娘”十一阿哥会惊讶倒是不稀奇,可十一阿哥接下来的反应也未免有些古怪,话里话外的,似乎觉得她不应该叫月娘、不应该叫富察盈玥似的! 可是任她想破了头皮也想不通这是怎么回事! 心道,也只能走着瞧了。 盈玥不是个纠结的人,想不通便暂且搁置。 “你放心,我日后会小心的。”反正十一阿哥一个宫里的阿哥,碰面的机会也不会太多,倒也没必要对一个八岁小屁孩日夜提心吊胆。 便打包带走了福康安,回公府去了。 纳喇氏可真真盼儿子盼了许久了,一看到福康安,就扑上去给抱紧了怀里,“我的康儿瘦了!” 盈玥有点郁闷,什么康儿,不晓得的人还以为这是杨康呢。 而且,瘦个毛啊,福康安在宫里吃得好喝的好,长得白白胖胖,活像只刚出炉的包子,贼可爱了。 这几年福康安能回公府的日子加起来没也几日,除了阿玛额娘生辰,福康安可是连过年都呆在宫里,可真真是想坏了纳喇氏了。 纳喇氏好不容易见着了,忍不住又抱又亲的,倒是叫福康安不好意思了,小脸蛋都通红了。 在得知福康安只被允许在公府住一宿,明儿就得回宫之后,纳喇氏忍不住掉泪。 福康安忙道:“额娘别哭,我在宫里挺好的。” 纳喇氏拭了泪珠,“宫中可不比家里,哪怕皇上再喜欢你,可你终究不是皇子……” 纳喇氏又开始了碎碎念。每次福康安回来,纳喇氏都少不得念叨一遍,让福康安在宫里要小心谨慎,不能得罪任何一位阿哥,因为谁都不晓得,哪个是未来的太子。还要叮嘱福康安好生孝顺太后云云…… 盈玥听得都能背过来了。 福康安小脸上也有点郁闷之色,“额娘,我懂!我都懂!我不是小孩子了!” 嫩生生的小奶腔,软嘟嘟的小脸蛋,口口强调自己不是小孩子……根本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入了夜,福康安跟个猫似的垫着脚,悄无声息溜进了盈玥的抱厦,趴在她床头,道:“姐姐、姐姐!给我个果子呗,我好久没吃了……吸溜!” 盈玥当然没睡,这个小馋猫是什么秉性她还会不晓得嘛?银杏仙果早给他留着呢,便从枕头底下摸出一个圆滚滚之物,递了过去。 福康安飞快接了过来,喜得呲牙咧嘴,然后就咔擦咔擦开吃了。 “别只顾着吃,我教你的阴阳诀,你这段日子,有好好修炼吗?” 福康安吃得腮帮子鼓鼓的,或像只松鼠,他飞快咽下去果肉,道:“按照姐姐的说,我睡前都会运转一周天,浑身都热乎乎的,可舒服了。” 盈玥点了点头,炼精化气,气息流转经脉,最终汇入丹田,的确会浑身暖洋洋的。如今天还有些冷,福康安自然会乖乖每日修炼一个周天,可到了夏天……这小子就该犯懒了。 “好了,你赶紧回房睡觉吧。”这个夜猫子。 第三十九章、破壳、人鱼宝宝?! ?撵走了福康安这只小夜猫,盈玥便闪进神珠小世界,拿起电陶炉上保温着的牛奶,小口喝着。 睡前喝一杯牛奶,这是盈玥上辈子就有习惯了。 为了成全她挑剔的口味,甚至她还在小世界里养了好几头奶牛呢!如今已经繁衍到了第三代。 绝对的纯天然无污染,三代优化,口感也是棒极了。 细腻柔软的口感,宛若丝绸一般,奶香也异常浓郁,一口下肚,暖洋洋的,那叫一个舒坦。 一边喝着温热的牛奶,顺手捻了一枚盘中的点心吃着。 这些精致的点心,盈玥是做不出来的,都是从外面带进来的,就是为了睡前当夜宵,就着牛奶吃,否则光喝牛奶,还是有些单调了。 点心是额娘小厨房的手艺,柔软的芙蓉糕,色如芙蓉娇艳,一口咬下去,松、软、甜、香,搭配牛奶当真是绝配! 就着牛奶,半盘芙蓉糕很快祭了盈玥的五脏庙。 盈玥打了个奶香四溢的嗝儿,然后手一挥,没吃完的芙蓉糕便飞进了冰箱里。 啪嗒,冰箱门隔空关上了。 然后奶壶也飞了起来,轻轻落在洗碗槽里,水龙头自动一转,哗啦啦流水,冲干净了奶壶。最后奶壶飞回碗柜中,静静反扣沥水。 盈玥眯着眼睛笑了,虽然还是不能操控太重的东西,但是神念力的精准度已经有了很大提高。 她现在只消动动念头,便能完成一切工作。 精神念力,实在是太好用了! 盈玥几步走到多宝架前,将上头那只玉盒小心翼翼取了下来。这东西太稀罕,她可不敢用精神念力操纵,万一摔了,可要心疼死了。 小心地打开玉盒,里头静静躺着两枚洁白如玉的果子。 “唉,银杏仙果只剩下最后两颗了。今年的果子,得等到九月底才能成熟,还有半年呢!”——哪怕年年结果,还是觉得银杏仙果不够吃啊! 银杏仙果摘下来之后,灵力就会飞速散去,不消几日就会变成寻常果子了。只有在玉质的盒子中,才能保持灵气不散。这盒子原本是用来装东珠的,愣是被她赖皮撒娇才从纳喇氏手中讨了来。 纳喇氏倒不是不舍得,主要是怕她给摔了,因此刚给她的时候,少不得叫人仔细盯着,还前后好几次检查,后来发现保存完好,便安心了。 将玉盒送回原位,盈玥拍拍小肚子,慢吞吞朝地下室走去。在地下室修炼上一个周天,便该睡觉了…… 近来那颗石蛋被温养得已经毫无瑕疵,外表浑圆光滑,曾经那坑坑洼洼的斑驳仿佛是不存在一般。 盈玥隐隐觉得,石蛋破壳的日子不远了。 长案上,那颗硕大的石蛋,雪白如玉,隐隐散发着浅浅的光晕,柔和得宛若月光。 盈玥伸手抚摸着石蛋,触手光滑,细腻得如羊脂玉一般。 她渐渐将神念渗透,只觉得蛋中生机蓬勃,哪里还是刚捡到时候那般半死不活的感觉? “碰到我算你走运。”盈玥眯着眼睛笑道。记得那是个干枯的河床,这颗石蛋大半身子已经被黄沙掩埋,可以说是奄奄一息。 正回想着当初,便感觉到手心传来轻微的震动,然后是轻微一声“咔擦”。 盈玥面露惊喜,之间一道小小的曲折的裂纹已然清晰地出现在了蛋壳上!! 石蛋中的生灵,终于要破壳了!! 咔擦咔擦,又是两声清响。 三条形状有些奇特的裂纹纵横在蛋壳上。 盈玥瞅着那裂纹,不禁一愣,这纹路……竟生生组合出了一个近似正六边形!! 这是巧合吗? 仿佛是为了回应她的疑问,又是连续两声咔擦咔擦,裂纹又裂出了三个正六边形。 然后里头有一只胖嘟嘟的小手举了起来,啪嗒,六边形的三块蛋壳落了下来,沾着透明的液体,落在了长案上。 此刻盈玥前部的注意力都被蛋壳里这个小家伙给吸引住了! 一个湿漉漉的小脑袋冒了出来,眸子尚未打开,但两排垂下的湿哒哒的睫毛却是根根分明,乌黑而纤长。睫毛是黑色的,然而脑袋上湿哒哒软趴趴的头发却是银白如雪的颜色!! 软软肉肉的小手揉了揉眼睛,下一刻,一双湛蓝如海的眸子渐渐张开,宛若开启了一片湛蓝的海底。 是个银蓝眸发的小婴儿?! 盈玥惊讶住了。 然而更惊讶的还在后头呢! “阿狗!!”小嘴里突然吐出这么个轻快的音节。 盈玥黑线了,“你丫的才是狗呢!!” 蛋壳里的婴儿摇了摇小脑袋,然后朝着盈玥伸出了自己湿漉漉的小手。 这个动作应该不难理解,盈玥忙把自己的手也伸了过去,打算握住那只小手。 然后肉呼呼的小手却先一步握住了她的食指,然后拽到了自己跟前。 “你要干嘛?”盈玥一脸狐疑。 然后,蛋壳里的小婴儿张开的粉嘟嘟的小嘴,将她的手指含住了,然后狠狠咬了下去!! “嗷!!!”盈玥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尼玛居然咬我!!这个刚出生的小婴儿尼玛居然有牙齿,而且还相当锋利!! 现在,她可以肯定,这绝不是人类!! 蛋壳里的小崽子笑了,舔了舔嘴唇上的血,眯着眼睛点了点头,“味道,还不错。” 盈玥一愣:“你丫的会说人话?!” 小崽子歪着小脑袋道:“本来不会人类的语言,但现在会了。” 盈玥一愣,她低头看了看自己那被咬破的手指,因为吸了她的血,所以就学会人话了?!麻蛋!这绝对不是人类能有的技能!! 盈玥肃着小脸问:“你到底是什么物种?!” 嘻嘻一笑,只见这小崽子慢慢升腾而起,他从蛋壳中飞了出来,就那样悬浮在半空! 上本身是个光溜溜、湿溜溜的银发蓝眸小胖娃,下半身——尼玛居然是鱼尾巴!!银色的鱼鳞反射点点光泽,一片挨着一片,紧密无暇,很是漂亮,末梢尾鳍微微翘起,俏皮地打着转儿。还滴答着水珠,一滴滴晕开在长案上。 “人鱼?!”盈玥滚圆的眼珠子盯着那只鱼尾巴,脱口而出。丫的,居然是个人鱼宝宝? 第四十章、鸱吻阿玖 ?胖娃皱着湿哒哒的眉毛,怒道:“主人!!我才不是人鱼那种低级生物!”——骄傲的他,拒绝承认自己和人鱼是一个物种。 盈玥一愣,“那你是什么?” 长着鱼尾巴的小胖娃板着肉嘟嘟的小脸,一副无比严肃而自傲地样子,他拍着自己胸脯道:“我是鸱吻!!” “鸱吻?”这个有点耳熟啊…… 旋即,盈玥脑中一闪,“鸱吻?龙九子!” 龙生九子,曰囚牛、睚眦、嘲风、蒲牢、狻猊、赑屃、狴犴、负屃……以及——鸱吻!! 盈玥点了点头,“我就觉得那蛋个头够大,还怀疑是龙蛋呢。”嗯,不过当时怀疑是恐龙蛋罢了。 没想到竟是传说中的稀罕物种——龙子鸱吻! 鸱吻胖娃得意地笑了,笑得满脸傲娇:“怎么说呢,能把我捡回来,可见主人你还是比较有眼光的。” 盈玥嘴角抽抽,这只鸱吻还真够臭屁的,便问:“那你叫什么名字?” 鸱吻胖娃撇撇嘴:“谁刚出生的时候是有名字的?主人你了傻了呀?!” 盈玥一张脸嗖得黑了,你这是跟主人说话的口气吗?! 发觉盈玥一脸杀人的表情,鸱吻胖娃立刻萌萌哒地笑了,然后萌萌哒地撒娇:“既然主人温养了我这么多年、让我顺利破壳,那主人就形同我的生身父母,主人给我取个名字吧!” 盈玥脸色这才好看了些,这才像是人说的话,她微微一笑,便道:“既然你是龙神第九子,便叫小九好了!” 这下子轮到鸱吻胖娃黑了小脸,他呲着锋利的小虎牙,一副随时准备咬人的架势,“主人!!!” 盈玥嘿嘿笑了,那小虎牙的锋利程度,她是不想再试试了,便道:“我说的九,是琼玖的玖!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乃是美玉之意,可还配得上你吧?” 鸱吻胖娃听得眼睛都发亮了,眼眸的海蓝色隐隐透着蓝宝石般的光泽,那白皙的小脸蛋也隐隐泛红,可见是欢喜极了! 鸱吻飞快点头:“这个好!谢谢主人!主人以后叫我阿玖就好了!” 好吧,自此之后,这个鸱吻小胖娃就叫阿玖了。 “那么阿玖,你的性别是……”盈玥的目光瞄着阿玖下半身的尾巴,要鉴别一条鱼的性别,似乎难度大了点。 阿玖正高兴着,小脸蛋也笑得萌萌哒的,“性别呀,这个还没考虑好呢!” 纳尼?! 没考虑好?! “也就是说,你可以自己决定自己的性别?!”这是何等奇葩的物种啊! 阿玖眨了眨湛蓝的大眼睛,脆生生道:“是哒!” 盈玥捂脸,简直无法想象。 “主人~”阿玖一甩尾巴,绕着她飞了一圈,“这里虽然灵气充裕,但是在太干燥了,我要一个有水的地方。” 盈玥瞄了一眼阿玖的尾巴,她记得鸱吻的别名是叫鱼龙来着…… 鱼龙,半鱼半龙吗? 虽然不像鱼那样需要终日待在水里,但阿玖的状况,应该类似两栖动物吧? 暗暗点了点头,便领着这只两栖动物走出了地下室,出了小木屋。 中天明月高悬,月光照耀之处,一跳潺潺小河从木屋前流淌而过。阿玖欢喜地一头扎进了河里,欢快地摇曳着鱼尾游来游去。 果然跟条鱼似的。 盈玥打了个哈欠,都过了午夜了,实在是困了,“阿玖,你自己玩吧,我要回屋睡觉了。” “主人主人!”阿玖嗖的从河里飞了过来,尾巴甩了两下,扑棱了盈玥一脸凉凉的河水。 盈玥黑了脸:“不许往上我身上扑棱水!!” 阿玖郁闷地抱着自己的鱼尾巴,“人家又不是故意的……” 盈玥掏出怀里的锦帕,狠狠蹭干净脸,然后就听见“咕噜噜”的一串叫声。盈玥忙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自己明明吃得很饱啊…… 阿玖弱弱道:“是我的肚子在叫。” 盈玥忙瞅了瞅阿玖那光溜溜白净的小肚皮,咕噜噜~ “我饿了……”阿玖可怜兮兮道。 盈玥忍不住笑了,道:“跟我进来吧,我给你热牛奶喝。”小婴儿嘛,自然是要吃奶的。 阿玖气鼓鼓赐了呲牙道:“我不吃奶!” “额……”瞅着阿玖嘴巴里那两排光洁整齐的牙齿,好吧,牙齿长到这个程度,的确是没必要吃奶了,“那你吃什么?”——鱼是吃什么的,她还能列出几样清单,可龙是吃什么的…… 阿玖转头瞅了一眼那刚刚长了花骨朵的银杏仙树,舔了舔嘴唇:“这个灵根好像味道不错……” 亏你眼尖,一眼就看出这是灵根,盈玥黑着脸:“不许打它的主意!我的小世界里就这么一个灵根!” “知道啦!” 几步进了小木屋,盈玥打开冰箱,道:“这里还有半盘芙蓉糕……嗷!!” 盈玥发出了一声惨叫,因为阿玖奔着多宝架便飞了过去,径直打开了玉盒的盖子,两只小手将仅剩的两颗银杏仙果都给抓了起来,丢进了小嘴里。 咔吧咔吧! 盈玥冲上前去的时候,阿玖已经一脸满足地咽了下去! 盈玥欲哭无泪,“我可就剩这两颗了!” 阿玖淡定地摆了摆手:“外头那个灵根还会再结灵果的,主人你那么心疼干什么!” 偷吃了她的灵果还振振有词!!气得盈玥朝着阿玖光洁的脑门便弹了一记。 “嗷!”阿玖疼得抱头大叫,湛蓝眼睛里满是水润。 “再敢偷吃,我就剁了你的鱼尾,炖一锅酸菜鱼!!”盈玥恶狠狠道。 阿玖飞快抱住自己的尾巴,一脸恐慌,他虽然不晓得酸菜鱼是什么,但鸱吻失去尾巴,便跟死差不离了!呜呜,这个主人好阔怕~~ 吓唬了一通,盈玥语气才稍微和缓了些,“你想吃这果子,以后每年都会给你匀几颗,但不许偷吃!” “知道了……”阿玖弱弱道。 盈玥心疼地把空盒子盖好放回原位,忍不住碎碎念,“那株银杏仙树,一年才结十二个果子呀。”她每年都要给福康安留几颗,还经常投进纳喇氏的滋补汤里一两颗,再加上自己嘴馋,往往等不到新果子成熟,去年的便吃完了。 现在,又多了一张嘴! 第四十一章、吃货主仆 ?在灵气充裕的神珠小世界酣睡一宿,果然神清气爽。 只听得外面扑棱棱拍水的声音,便知是那条昨夜破壳的鸱吻阿玖了。 走出小木屋,便看到阿玖半身沉在溪水中,上半身在趴在岸边一块光滑的汉白石上,手里正把玩着一块块六边形的蛋壳。 阿玖的蛋壳碎裂之后,是十几块大小不均的六边形,阿玖正捧着其中最大的那一块,突然一口咬了下去! 咯嘣!那小白牙嚼吧嚼吧,三两下便吞咽了下去。 在盈玥惊愕的目光中,阿玖像吃饼干似的,一口一口就把偌大一块饼干……啊不,蛋壳分分钟下肚。 盈玥脑子里冒出个词儿,缺钙? “蛋壳好吃吗?”盈玥走上前问阿玖。 阿玖咻地从水中飞了出来,砸吧了两下,道:“味道很是寡淡,不怎么好吃。” “那你为什么要吃蛋壳?”若是饿了,她冰箱里还有零嘴儿呢。 阿玖叹着气道:“不吃不行啊,最大的那块是我们鸱吻的本名传承功法。” 盈玥呆住了,这又是什么奇葩的操作,“吃了,就能学会了?” 阿玖托着自己肉嘟嘟的下巴,“光吃下去还不行,还得花点时间慢慢消化。” 盈玥又指着剩余的那些蛋壳,“那么这些呢?” 阿玖伸手抓了两块蛋壳起来,“我们鸱吻一族,都会把功法铭刻在后代的蛋壳上。除了最要紧的本命功法之外,其余的嘛——贪多嚼不烂……挑适合自己学一两样既可,我还没选好呢。” 看着这一块块莹润如羊脂玉的蛋壳,她只觉得其中有一股子灵气环绕,除此之外便什么都感觉不到了,看样子这蛋壳中的功法,只有阿玖自己能学? 阿玖又咧嘴笑了笑,“不过不急,反正我还小,先学好最要紧的传承功法,其余的可以等成年后再决定。” 盈玥问:“那你要多久才能成年?” 阿玖忍不住叹了口气,他环视了一下盈玥的这个小世界,“主人的这片芥子世界,虽然灵气还算充裕,可灵根稀缺,漫山遍野都是俗物,光靠这些,想成年,没个二三百年是不成的。” 听阿玖这话,鸱吻成年,不是年龄决定的,而是由修为决定的。盈玥耸了耸肩膀,“我也想多整点灵根啊,可这玩意儿太稀罕了。” 说着,盈玥感应到外面有人走近了自己的抱厦寝室,急忙道阿玖道:“饿了的话可以去冰箱里找吃的,山里有野果,水里的鱼都可以随便吃,但是不许祸害我的银杏仙树!” 阿玖点头:“虽然只是低级灵根,但也我知道杀鸡取卵不可取。” 如此,盈玥便安心地闪身出去了。 原来是清影和清寒见她还不起床,这才进来叫起了。澧兰堂正堂那边纳喇氏已经在催促了。 便忙叫二人伺候着更衣洗漱,便去了额娘屋里。 纳喇氏给她披上一件厚实斗篷,道:“好了,这就去老太太颐福堂吧。” 忠勇公府上上下下的早膳,素来都是在老太太的颐福堂用的,一大家子倒也热闹,今儿多了个福康安,自然更加热闹。 只可惜,用过早膳之后,福康安就得回宫了。 颐福堂正堂已经支开了一张大圆桌,上头铺了秋香色的缎子。老太太年纪大了,不喜冷食,所以一年四时,满桌子都是热菜,不见冷盘,还有汤是必备的。 今日的菜色比往日更丰盛些,八盘热炒、八盘蒸菜和四盘炖菜。 汤是龙井竹荪汤,粥是莲子粥,主食饽饽是莲花卷和四喜饺。老太太早膳是不爱吃荤的,那四喜饺明显是准备给福康安的。 一落座,老太太便先夹看一只饺子搁在福康安碗里,“来,这是康哥儿最爱吃的四喜饺。” 所谓四喜饺,便是一只饺子里有四种馅料,分别是虾肉、火腿、香菇、蛋黄,四种馅料泾渭分明,做起来十分费时费事。可见是老太太提前吩咐准备下的。 “多谢玛嬷。”福康安谢了之后,却并未立刻动嘴,因为长辈还没开始用呢,他自然不能先动。 因老太太喜爱小辈儿,故而盈玥和福康安一左一右坐在老太太身侧,再次才是福灵安和福隆安哥俩,敏仪嫂子自然是与大哥福灵安挨着做,而当家主人的傅恒则正坐在老太太对面正位,其身旁是纳喇氏。 老太太道:“从今儿起隆哥儿补了三等侍卫,正好用了早膳,你们哥俩一块儿陪康哥儿进宫。” 福灵安、福隆安哥俩急忙应了声“是”。 老太太微微颔首,这才重新拿起筷子,“都用吧,别等菜凉了。” 待到老太太动筷子,一家子上上下下这才开始用膳了。既然开始用膳,便是半句话也不再往往蹦了,只偶尔有筷子不慎碰触碗碟的声音。 老太太见到了小孙子,今儿胃口也格外好,素日里早膳不用荤的她,竟也吃了两只四喜饺,从前最爱吃的莲花卷还是照旧吃了三只,龙井竹笋汤喝了小半碗,菜则只吃自己手边的那几道素菜。 相比之下,盈玥的口味就是杂食性的,每日早膳坐在老太太身边,想吃口肉都费劲,少不得早膳都吃的清淡些。今日跟着福康安享福了,那盘香烹狍脊离她甚近,便与福康安你一筷子、我一筷子的,给吃了个干干净净。 用过早膳,福康安跪别父母、祖母,便与两个哥哥一通去了。而傅恒,今日虽非大朝日,但也得去衙门当差,也辞别了老太太。 家里的男人走干净了,老太太不禁唏嘘叹了口气。 作为孙媳妇的敏仪忙亲手捧了热茶给老太太。 老太太接过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她老眼打量着孙媳妇:“今儿早膳你近得有些少,可是饭菜不和胃口?” 敏仪神色一紧,急忙道:“怎么会呢?老太太这里的厨子,手艺可是最好的。” 老太太打量着敏仪那纤细的身量,语重心长地道:“你可得多吃些才是,总是这样纤瘦可怎么是好?” 敏仪咬着嘴唇垂下了头,眼里依稀有些泛红。 盈玥暗道:老太太这可不是再关心敏仪,是在说她太瘦了,碍着生养了。这两年,老太太话里话外明显是对敏仪有所不满了。 老太太转脸笑着打量盈玥圆嘟嘟的小脸蛋,“月娘方才吃得倒是香极了,你和康哥儿都喜欢吃狍脊,赶明儿还叫厨子做这道菜给你吃。” 盈玥忙甜甜一笑:“多谢玛嬷!”然后又软语撒娇:“还有那个四喜饺!”——四喜饺是福康安最爱吃的,她也没好意思多吃,基本上都让给福康安了,只吃了两三个解解馋。 老太太哈哈笑了:“好好好!再加一个四喜饺!” 第四十二章、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说说笑笑,老太太便问纳喇氏:“给月娘的新先生可定下了?” 纳喇氏莞尔一笑,道:“老爷相中了通县一个姓林的举人,据说秉性温和,学问也不错。不过这位林举人要带着女儿一起来,如今正在京中安顿,过两日便要正式来授课了。” 老太太微微颔首:“恒儿选中的人,必定不会差。” 盈玥暗道,疯玩了好几个月,好日子是又要到头了。不过幸好,富察家格格们学业并不严苛,读书不过是为了识些字罢了。 她入读两年,除了三百千之外,只学了女则、女训这几本糟粕,但愿这些新先生能教些像样点的学问。 老太太又叮嘱道:“可别忘了知会四房一声。” 纳喇氏忙点头应了。 为什么要知会四房呢?因为四房的五娘顺容、六娘宝容都是自幼与盈玥一块读书的。虽说族学在四房承恩公府中,但族学是祖宗男孩子读书的地方,女儿家家自是不便宜的。 老太太喜欢儿孙晚辈,但无奈祖宗子孙都要去族学念书,故而只能退而求其次,让几个可人的丫头来忠勇公府读书了。承恩公夫人也是老太太的儿媳妇,自然不介意让女儿承欢,以彰显自己的孝顺。 纳喇氏微笑着说:“前儿二嫂开口,说伯府上只有灵秀一个丫头,孤单得很,想让灵秀过来一块念书。” 灵秀是二房明仁大哥的长女,论辈分,该管盈玥叫姑姑。然而盈玥这个侄女,年纪才比她小一岁。 老太太虽然不喜这个守寡的二媳妇,但对于二房这灵秀这个可人的丫头,还是蛮喜欢的,便点了点头,“也好。”旋即,又一皱眉头,“怎么?二房如今还没撤下襄烈伯的匾额?” 盈玥心想:二伯父傅清是追谥的襄烈伯,如今爵位由明仁大哥承袭,爵位是一等子,因此二房的匾额早该换做一等子爵府了。 纳喇氏忙道:“二爷丧满三年的时候,我倒是跟二嫂提了一回,可二嫂……”纳喇氏露出几分怒容来,“却说我欺负她孤儿寡母!” 纳喇氏叹了口气:“二嫂的性子老太太知道的,我哪里还敢再提?左右二嫂到底还是个襄烈伯夫人,要留着那襄烈伯府的匾额也未为不可。” 老太太露出不悦之色,“如今二房当家是仁哥儿这个一等子!怎么也由得她胡闹?!我看她是年纪越大,越糊涂了!” 纳喇氏不禁腹诽,还说别人糊涂,您老人家难道不就不糊涂?若非当年纳了李云岫这个不会生养的石女,只怕她便落得善妒狠毒之名了!一家子人再有不合之处,怎么也不该将家丑外扬! 一想起当初的事儿,纳喇氏心里就不痛快得紧。 这几年,老太太眼瞧着这个贵妾李氏肚子竟如此不中用,虽有再纳之心,可傅恒一力拒绝,老太太总不能为这点事儿再度故技重施吧?只得将心思转移到了孙子房中,更盼着抱曾孙了。 “罢了,还是改日叫恒儿去跟仁哥儿好好谈谈吧,否则被弹劾了,旁人会说我们富察家居功自傲、不知收敛。”老太太半是自语道。 纳喇氏安心了,她是不想去跟老糊涂虫二嫂谈这种话题了,二嫂素来最看重脸面,如何肯撤下一等伯的匾额?仁哥儿又孝顺,也不敢太过违拗。还是老爷出面最合适。 老太太理了理满是银丝的鬓角,这才注意到侍立自己身侧已经良久无声的孙媳妇敏仪,最近敏仪愈发跟个锯了嘴儿的葫芦,一提灵哥儿的子嗣,便只低着头不说话……老太太皱了皱,心下有些不满。 老太太忽的幽幽叹了口气,“恒儿如灵哥儿这般年纪的时候,都有两房侍妾了。” 敏仪脸色嗖的一白,老太太这还是第一次明着提这事儿呢!!敏仪急忙转头看向自己的婆婆纳喇氏。 进门四年一无所出,哪怕其中大半日子灵哥儿征战在外,但满打满算,夫妻在一块儿的日子也起码有一年了,可敏仪还是没有身孕。纳喇氏叹了口气,她还能找出什么借口忙敏仪推诿? 见自己亲婆婆、堂姨母都不帮自己了,敏仪心下更加慌乱不安了。 老太太微微一笑,很是和蔼地对敏仪道:“你是愉郡王的格格,我给你这个面子。灵哥儿就算不纳妾,房里也得添个人了,这个人,可以由你来定。”——老太太的意思,是让敏仪选个陪嫁丫头。 敏仪急了:“老太太……” 老太太旋即老脸一板,“哪怕是公主,也断无不许丈夫纳妾的道理,何况如今不过是添个房里人!”说着,老太太瞥了儿媳妇纳喇氏一眼,“纳喇氏,你说呢?” 纳喇氏脸色有些尴尬,她都不拦着了,老太太还非要把她给揪出来不可!纳喇氏只得和稀泥:“这事儿急不得,要不您再让敏仪在考虑几日?”——到底是自己堂姐的亲生女儿,纳喇氏总得护着一二。 老太太爽快地点了点头:“好!那就给敏仪几日,等她选好了哪个丫头做房里人,便带来给我磕头就行了。” 纳喇氏脸色一僵,她说的考虑几日,可不是考虑这个!! 老太太一旦固执起来,还真是半点也通融不得啊!纳喇氏无奈地看了敏仪一眼,表示自己已经尽力了。 敏仪低头哽咽着道:“老太太,孙媳妇……明白了。”——如今还给她自己做主的机会,若是她拒绝,只怕老太太直接就要赐人,那样只会更糟糕。 盈玥心中暗叹,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呢? 回到澧兰堂,纳喇氏执着敏仪的手说了好一会子话,左不过就是“女人都有这一天”、“挑个安分守己的”“大不了赐药”云云。 盈玥这个大哥一门心思都在政务上,不是个花心之辈,身边虽有过漂亮侍女,却无一染指,这些年与嫂子敏仪朝夕相对,算得上十分恩爱了。可愈是恩爱,纳房里人这种事情,对敏仪的伤害就愈大。 可纳喇氏有一句话说对了,生在古代世家大族,女人就早晚都有这一天。尊贵如固伦和敬公主,其额驸色腾布巴勒珠尔也有一位试婚格格呢! 罢了罢了,这种事情,她也管不了,有那个闲心思,还不如操心一下子自己的正事儿呢。 第四十三章、仔细坏了牙齿 ?盈玥借口练字,把嬷嬷丫头们都撵了出去。实则是端着点心进了神珠小世界。 阿玖这只鸱吻是杂食性的,口味跟人类小孩子差不多,喜欢吃甜食。 盈玥将那盘窝丝糖搁在水边,道:“你安安静静在这儿吃,不许进屋打扰我。” 唉,上一本少年包公案佛寺密室赚到的银子已经花得见底儿了,再不开新书,她就没钱挥霍了。穷啊! 好在第二部的文稿她早就写好了——在电脑里呢。 手写毛笔字实在是太慢了,文稿又少不得一遍遍修改修缮,果然还是电脑这种高科技产物最好使了。只可惜没有网络啊…… 少年包公案的第二部是个连环杀人案,篇幅较长,哪怕一再精练,也有三万余字——这字数,搁在现代网文界,特么滴都远远不够上架字数!但搁在古代,可是相当长的篇章了。 盈玥苦着脸磨好了墨、铺开了宣纸,开始誊抄。 她的毛笔字速度实在不忍直视,一个小时只能写二三百字,粗粗估计一下,她至少要拿出一百个小时、五十个时辰来。 只得将连环杀人案分成上中下三部分,花了三天时间誊抄完上篇,便叫二哥福隆安趁着新鲜热乎送去了文芳斋。老价格,千字十两银子,万字就是一百两,还有后续的利润分成,要根据销量来决定多寡。 麻蛋,手都要累断了,她得歇息几天,出去买买买,来弥补一下自己。 可惜,盈玥还没来得及出去挥霍一下刚到手的银子,新先生便到了。 这位先生才三十出头,姓林名桉,是个举人,有一女香儿,年才六岁。这林香儿而是乖巧的小淑女,纳喇氏瞧了欣喜,便叫她给盈玥当伴读丫头了。 如此便更热闹了,二房的长孙女灵秀、四房的顺容宝容、再加上林香儿和盈玥,这位林先生便有了五个女学生了。这多出来的三个学生可不是白教的,林桉是忠勇公府出钱聘请的西席,灵秀、顺容、宝容也都有长辈分别奉了一份束脩给林先生,加起来的数额,也算相当丰厚了。 这位林先生相貌堂堂,比之前头那位迂腐的老学究果然好多了,简单的问了一下她们的学业进度,便直接开始教导她们《论语》了。晨起先是早读,跟着先生一起通读半个时辰,然后先生再加以讲解。 林先生讲课很是通俗易懂,娓娓道来,又不失生动,底下几个丫头全都听得津津有味。 林先生道:“论语是圣人言论,几位格格虽不必如男子一般熟记深谙、字字深究,但至少也要通读晓义,若能背默,自然是再好不过。” 盈玥别的不敢自傲,她的记性还是相当不错的。林先生每日只教一篇,翌日检查功课,旁人才知通读,盈玥便能背诵了。 林先生见她背诵如流,不禁赞道:“格格好记性!” 赞过之后,又问了她几句释义,盈玥亦对答如流。 林先生微微露出惊异之色:“格格从前可读过论语?!” “额……”盈玥尴尬了,上辈子念书的时候倒是有学过几句,可惜早就浑忘了个差不离,只知道有朋自远方来而已,但她的表现似乎有点过头了?暗暗扫了扫宝容、顺容等人眼中惊色,便忙点了点头,“略读过些许。” 林先生这才松了一口气:“怪不得。”便笑着道:“既然格格已经读过论语,不放多费心心思在临帖上。格格的字……着实稚嫩了些。” 盈玥老脸一红,毛笔字她上辈子小时候倒是学过一年半载,只可惜后来便丢下了,这辈子可以说是从头开始学的。而在写字上,貌似她没有多大天分…… 她也只能努力做到横平竖直而已,筋骨什么的,自是木有滴。真是白瞎了公府提供的那些高级字帖了。清朝奉行的是董体字,盈玥与宝容等人平日里临的帖字也是董体。 林先生却道:“女儿家家,还是学簪花小楷最好。” 为此,盈玥还跑去额娘纳喇氏哪里将她珍藏的卫夫人簪花字帖给讨了来好生研习。一边临帖,一边似模似样誊抄中篇的连环杀人案。 格格们的课程其实蛮轻松的,中午还足足有一个时辰的午休时间,随着天气愈热,便又额外增加了半个时辰的午睡时间。 而盈玥可不是好孩子,才不会乖乖睡午觉呢,草草用了午膳,便跟纳喇氏磨人撒娇,得以出去溜达了。 纳喇氏也不是第一日才晓得自己小女儿天性活泛,叮嘱了几句,便叫她去了。 如今吟容姐已经入选留宫,盈玥便问了几个同学是否要同去。 灵秀恹恹打了个哈欠,稚声道:“月姑姑,人家要午睡!” 林桉先生的小女儿林香儿也把小脑袋摇成了个碧浪鼓,“爹爹吩咐了,不许乱走动。” 林先生不过是怕自己的女儿冲撞了贵人,才有此叮嘱罢了。 盈玥:好吧,乃们都是乖宝宝。 顺容是庶出,素来不敢有自己的主张,她忙瞅了一眼妹妹宝容。 宝容也是个拘不住的性子,便笑嘻嘻道:“那感情好,反正我也不困。” 顺容一喜,也忙点头了。 既然是三个小姑娘一同外出,盈玥不好往那些胡同小馆子里钻,便选了京中有名的茶楼,选了雅间,叫了几样点心,就着茶水吃。 盈玥一口气叫了八盘点心,顺容急了,忙低声道:“益清楼的点心可贵着呢!” 盈玥拍了拍自己丰裕的荷包,豪气地道:“放心吧!我请客!”——盈玥向来不把钱当回事,是个花钱如流水的主儿。 宝容笑嘻嘻道:“我都不敢这般挥霍呢,月娘这是跟谁讨了零用钱?” 盈玥总不能说是自己赚的钱的吧?便笑着道:“二哥给的。”——也算是吧,福隆安给她跑腿儿,银子的确是从手上传回来的,不过呢他这个二哥可不是随便指使得动,足足得分润他两成跑腿费呢! 别看公府富贵煊赫,给公子格格们的月钱实在有限得很。大哥福灵安已经领俸禄,自是不愁了,二哥福隆安才刚刚上任,距离发俸禄的日子还远着呢! 上有阿玛额娘疼爱,盈玥一个月的月钱也不过才十两银子而已,而京中这些顶级的消费场所,没个四五两银子是不够的,若是邀个二三好友,一个月的月钱就没了。 顺容是公府庶出之女,月钱更是少得可怜,宝容起码还能跟四伯母撒娇额外讨个零用钱。顺容还得接济她那已经失宠的生母周姨娘,手里头自然更是紧巴,如今见盈玥请客,也是松了一口气。 盈玥如何不知顺容的经济状况,岂会跟她aa? 盈玥又扬声吩咐那小二:“窝丝糖和蟹粉酥都给我再打包一份儿,我要带回去。” 宝容眼珠子骨碌一转,“我记得灵秀最爱吃蟹粉酥,可这窝丝糖……是给谁的?” 盈玥笑嘿嘿道:“是我自己留着晚上吃的。”——其实是阿玖吃过一次窝丝糖之后便每日吵着要吃。这回既然来了益清楼,便给他带一份回去好了。 宝容嗔了她一眼:“晚上还要吃这么甜的东西,仔细坏牙齿!” 盈玥心中默默道,不错,仔细坏牙齿,阿玖! 第四十四章、姊妹 ?益清楼是京中一等一的雅地儿,不止是点心茶水一流,还精于各种宫廷珍馐,因为这里的厨子据说曾经是宫里的御厨,只因年纪大了,从宫里退了下来。如今做了益清楼的大厨,教出了好几个手艺精湛的徒弟掌刀。 宫里的点心,大哥福灵安也曾经给她捎带过几回,味道也不见得比益清楼好。当然了,也是因为这里的点心都新鲜热乎。 纵然如此,也可见这益清楼的手艺是何等卓绝。 “也不知道吟容姐在宫里如何了。”盈玥喃喃道,吟容参选,顺利过了殿选,如今留宫学规矩呢。 宝容掩唇笑了,“吟容姐可是要做皇子福晋的,谁敢怠慢?” 盈玥叹了口气:“这个我自然晓得,可是……昨儿二哥回来跟我说纯贵妃的病情,又加重了。” 宝容露出狐疑之色:“隆二哥才刚当上侍卫没几日,他怎么这般清楚贵妃病况的?” 盈玥道:“是前儿皇上去探视贵妃,二哥随行,所以见过贵妃。” 宝容更加狐疑了:“侍卫是不能进后妃宫苑的,皇上怎么……” 宝容这么一说,盈玥才晓得乾隆的举动是何等不正常!是啊,侍卫毕竟是外男,岂能如后妃寝宫?哪怕是皇帝带进去的,也委实不合礼数! 盈玥眼下一转,难道说……乾隆这是想…… 纯贵妃所出的四公主与二哥年岁相当!! 可即使如此,纯贵妃病重,眼下能把六阿哥和吟容姐婚事办完就不错了,四公主的婚事只怕要等三年后了,好在四公主和二哥年纪都不大…… 但是这事儿若是叫四伯母知道,心里不知何等泛酸了。吟容要许配一个出继皇子做嫡福晋,四伯母就没少酸言妒语,若二哥被选为和硕额驸,这位四伯母还指不定是何等模样的。 盈玥忙道:“的确有些不合规矩,想是皇上太过担忧纯贵妃娘娘的病情吧。”忙含混了一句,又对宝容、顺容道:“这事儿咱们人前人后都别嘀咕了,免得惹了麻烦。” 宝容忙点了点头,胡乱议论宫中,被人听见了的确不好。 顺容眼底一闪,忙垂眸不语,若真如她所料,她那位嫡母不知要酸妒成什么样子了……一想到这里,顺容便忍不住嘴角翘了起来。 就这样一个小小的翘嘴角,被盈玥眼睛捕捉了个分明。罢了,只要宝容不乱说,顺容才不会好心地提前告诉四伯母瓜尔佳氏一声呢。 承恩公府的四娘安容也是参选的秀女,只可惜第二轮便落选了,如今已经回到公府绣嫁妆了。 顺容的生母周姨娘当年动了胎气,早产诞下了承恩公的第五子,可惜病怏怏的,才满周岁就夭折了。失了孩子之后,周姨娘便失宠了。顺容的日子便愈发不好过了。 盈玥打量着顺容的一身衣着,委实朴素了些,二等潞绸的云纹旗服,外罩一个月白松江布的坎肩。比起穿金戴银的宝容,这二人坐在一块儿,哪里像亲姐妹?倒像是门第相差甚远的两家姑娘。 盈玥道:“我听说安容姐正在议亲,不知四伯母看重哪家的公子了?” 宝容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我也不晓得。” 盈玥暗道,宝容自小跟着安容、顺容并不怎么亲近,连她们婚事都不怎么关心,问她是问错人了。 顺容这才低声道:“嫡额娘的意思,相中了山东布政使大人庶出的三公子了。” 盈玥一愣,山东?又是要远嫁了?唉,不过比起四伯父的庶长女晴容,嫁得算是近的了。山东毕竟毗邻直隶省,以后还是有机会回来看看的。 宝容淡淡“哦”了一声,“那还不错嘛,算得上门当户对了。” 顺容脸上有一闪而逝的晦暗。 盈玥暗道,承恩公虽然爵位高,但四伯父毕竟当了个没有实权的闲职,与实权在握山东布政使相比也算半斤八两了。宝容说门当户对,倒也不假。 宝容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又笑嘻嘻道:“吟容姐的婚事怕是要仓促些,可即使仓促,那也是嫁过去做嫡福晋,到时候肯定气派热闹得紧!” 安容即将远嫁,宝容却是如此态度,只怕顺容心里更不舒坦了。盈玥暗道,她自然明白,宝容从来没有欺压过庶出的姊妹,可单这漠视,就够叫顺容心冷的了。 盈玥忙道:“时辰也不早了,咱们还是回去吧。” 回到忠勇公府,时辰还来得及,盈玥便将蟹粉酥交给宝容转交灵秀,自己想回一趟澧兰堂。顺容见状,忙微笑着道:“我刚绣了个荷包,正想献给婶母,正好与月娘妹妹结伴。” 盈玥:其实她想顺便把窝丝糖丢给小世界里的阿玖…… 既然顺容要同行,只好等晚上了。 便欣然点头。 澧兰堂中,嫂子敏仪也在,眼圈红红的正掉着泪。敏仪选了自己一个陪嫁的丫头给开了脸,如今已经是福灵安房里人,敏仪心里正难受着呢。 见小姑与四房的顺容一并来了,这才刚满擦去泪痕,便道了一声“失礼”,下去重新洗脸整理妆容了。 纳喇氏不喜欢吃甜点,盈玥回来的路上便叫清寒跑腿买了马记的酱牛肉。 纳喇氏瞅了一眼,却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只吩咐陶嬷嬷:“先搁在小厨房。我这会儿子胃里有些翻腾,约莫是晌午吃多了,等晚膳热一热再用吧。” 见状,顺容忙将一枚精致的荷包递了上去,“近来天热,难免胃口不佳。顺容特意绣了这个香囊,里头塞了些薄荷冰片,还望婶母不嫌弃。” 纳喇氏接过来绣了一口,顿时容色舒缓不少,“你这丫头是个细心的,这位很是清爽!”纳喇氏又仔细打量着上头的绣纹,“这牡丹绣得也极好!” 便忍不住嗔了盈玥一眼,“你这丫头何时能有顺容一半绣工,我就心满意足了。” 盈玥吐了吐舌头,女红这种事情上,她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根本不上心。 顺容神色一紧,急忙道:“尺有所长、寸有所短。月娘妹妹聪慧过人,林先生几乎每日都要称赞呢。” 盈玥暗道顺容何等小心,额娘纳喇氏不过随口说笑一句罢了,她又岂会介怀这点?唉,如此可见顺容在承恩公府的日子如何了。 第四十五章、头顶金乌 ?纳喇氏见顺容如此嘴甜,不禁愈发满意,她打量着模样标致的顺容,问道:“五娘今年是十一还是十二了?” 顺容忙甜甜道:“婶母好记性,我刚过了十一岁生日,虚岁十二了。” 纳喇氏微微颔首,“不小了,等安容嫁了,便该是你了。”说着,不免有些唏嘘,“安容是个好模样的,我还以为这回选秀能有些造化呢,没想到第二轮就落选了,连殿选的门都没进去。可见是素日里的规矩礼仪上学得还不够好。” 盈玥暗道,堂堂承恩公府岂会欠缺的规矩礼仪?还不是四伯母瓜尔佳氏在教习嬷嬷上根本没有费心,几个庶出格格都是等到快参选了,瓜尔佳氏才随便选了宫里出来的嬷嬷来教习,临阵磨枪,等到了上阵那一刻,如何能临危不乱? 相比之下,八房足足提前三年便聘请了宫中退役的一位老姑姑,日夜悉心教导,吟容才顺顺利利通过殿选留宫。 纳喇氏又问顺容:“你的教习嬷嬷可聘了?” 顺容垂首低低道:“还不曾。” 纳喇氏啧啧摇头,“待三年后再选秀,可就轮到你和宝容了。” 顺容又道:“宝容妹妹的教习嬷嬷,嫡额娘已经相中了一位宫中积年的老嬷嬷。” 纳喇氏笑了,她这个嫂子的满肚子盘算,她如何看不出来?纳喇氏一想到当年的流言蜚语,便满肚子不痛快,如今若是能给瓜尔佳氏添堵,她自是不介意的! 纳喇氏便道:“可巧,宫里舒妃娘娘身边退下来一位掌事嬷嬷,娘娘仁厚,托我给安排个好主家呢。”——宫里舒妃姓纳喇氏,也是侍郎永绶之女,乃是纳喇氏的小堂妹、敏仪格格的亲姨母。 顺容一喜,脸色又不免一黯,“只怕嫡额娘不会同意……” 纳喇氏莞尔一笑:“你放心,就以忠勇公的名义聘请过来,我会跟你嫡额娘说,月娘还小,先借过去教养你几年。”——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她这位贤惠嫂子若是不答允,便是不贤惠了! 顺容大喜,少不得千恩万谢,激动得小脸都红了。 盈玥暗道,顺容也是个有心思的,不过她为自己的将来筹谋,又无心害谁,便罢了。至于额娘,纯粹是想给四伯母不痛快呢,所以才一拍即合。 下午主要的练字,盈玥也只管一心一意临着卫夫人的簪花小楷。 倒是顺容,自打教习嬷嬷定下来之后,对她愈发亲近,甚至带着几分恭维,这样的架势,反倒叫盈玥觉得心里有些微妙了。堂姐妹之间,非要如此不可吗?唉! 同时不禁庆幸自己嫡出,不必面临顺容这样低微艰难的处境。 傍晚下了课,盈玥见时辰尚在,便绕了个弯往澧兰堂去,途径池塘边,便看见李姨娘正依偎在栏杆上喂鱼,脸带淡淡的微笑,似乎心情不错的样子。 倒是有些日子没瞅见李姨娘了,瞧着她脸蛋渐丰,倒是长胖了些。 “姨娘好兴致!”盈玥笑着上前打招呼。 李云岫却手一抖,险些把整个鱼食罐子丢池塘里,她见是盈玥,不由松了口气,温温吞吞道:“原来是大格格呀!格格这是下学了吗?” 盈玥点了点头,李姨娘的反应未免大了点?难道刚才走神了,被我吓了一跳?盈玥心下虽然有些狐疑,却也没有多想,“听说前些日子姨娘身子不爽利,如今瞧着是大好了。” 李云岫羞赧一笑:“原也没什么,不过春日里有些染了风寒。如今天气暖透,自是大好了。” 是啊,都三月底了。 李云岫又忙关心地问及主母纳喇氏的身子。 盈玥道:“母亲只是因为天热胃口不佳罢了。” 李云岫点了点头:“太太素来畏热些,又兼家务辛苦,瞧着人都瘦了呢。” 絮叨了几句,便告辞了。 晚膳纳喇氏进得依旧不香,傅恒在前头书房处理政务,今晚是不会过来了,纳喇氏便早早歇下了。 盈玥倒是精神头十足,进小世界誊抄连环杀人案,特意用簪花小楷一笔一笔写就,自然就格外慢些,如此足足写了一个多钟头,才忽然想到外头没有扑棱水的声音…… “阿玖呢?”盈玥搁下毛笔,有些狐疑。 便走出木屋,瞅着外头明月初上,月光之下,一片朗朗,那清澈的小溪潺潺流动,唯独不见阿玖的人影儿。 盈玥四下张望,只见对岸牛困羊歇,欣荣的小世界一派安静。 就在静谧中,前方的小湖中传来一声重响,是重物从高空落水的声音!只见那湖水飞溅,荡漾而起,生生淹没了盈玥栽植在湖畔的芹菜、芋头等喜水蔬菜! “这是什么掉下来了?!”盈玥瞪圆了眼珠子,然后就瞧见阿玖甩着尾巴从湖面上冒出了小脑袋瓜子。 阿玖吐了泡泡,“哎哟!渴死我了!” 盈玥快步上前,“你丫的折腾什么呢?刚才跑哪儿去了?” 阿玖摇曳着尾巴游到岸边,他抬头指了指头顶的那轮明月,“我飞上去看了看。” 盈玥呆滞了,飞上去看了看……月亮or太阳?! 阿玖一头把自己沉浸水里,几秒钟后复又露出脑袋,一脸舒爽,“幸好夜里没那么热,否则非把我烤成干儿不可!” 盈玥一脸愕然:“你真的飞到那轮……月亮上去了?” 阿玖摇了摇小脑袋:“我只是凑近了,仔细瞧瞧罢了。” 说实在的,虽然盈玥对于这轮白天是太阳、晚上是月亮的高空悬浮物也很好奇,但她却从未动过上去看看的念头,哪怕是上辈子也没有动过!毕竟太阳还是月亮什么的,在她的潜意识里,那高度……明显是不可企及的。如今看来,小世界里这轮日月的高度,只怕并没有外面世界那么遥不可及。 “那你看出什么门道来了吗?”盈玥好奇地问。 阿玖点了点头:“我猜得果然不错,那是金乌。” 盈玥:“……太阳,不就是金乌吗?” 阿玖摇头:“主人,我的意思是金乌神鸟。” 纳尼?! “传说中的上古神鸟三足金乌?!这种生物居然还存在?而且就活在我头顶上?!”万一这金乌鸟一不高兴,大发神威,把老娘烤成肉干了怎么办?她得到这个小世界的时候,一片荒芜,难道就是被头顶那只鸟烤干的?!盈玥这一惊讶,脑洞瞬间大开。 第四十六章、阴阳造化功 ?阿玖笑眯眯道:“放心吧主人,早死了!那只是一具金乌遗骸。” 盈玥拍了拍胸口,心有余悸地道:“你早说啊……” 阿玖歪着脑袋:“而且明显是被铸炼的金乌遗骸。” “铸炼?” 阿玖点头:“没错,哪怕是金乌的遗骸,也的确能够发光发热不错,但却无法昼为阳、夜为月!肯定是哪个大能以金乌遗骸为原料,加以铸炼,使之每六个时辰收敛光热,休息六个时辰后,则再度周而复始。” 盈玥好奇地问:“那到底是哪个大能这般厉害?” 阿玖白了盈玥一眼,“这种事情我怎么知道!” 盈玥:……-_-|| 阿玖耸了耸肩膀,“我只看出来,这轮金乌是以这方小世界的灵气为食,灵气愈充裕,金乌个头也愈大,所散发的日月精华便愈多。那金乌明显太小了,可见这片小世界曾经是极其广袤。” 盈玥暗自惊讶,小世界如今便有方圆十里的规模,已经相当不小了!从前竟然比这还要大很多?! 阿玖目光炯炯瞅着自己的主人,道:“主人,你曾经跟我说过,你是意外得到一颗黑珍珠,滴血认主不成,但随身佩戴温养之后,却莫名其妙认主了?” 盈玥点了点头,“算是……认主了吧。反正这个小世界是和我的灵魂绑定了。”所以说她前世死后,小世界还是跟了过来。想到此,盈玥不禁觉得庆幸。 阿玖点了点头,“像玥神珠这样的上古传承灵物,没想到竟然认你为主,而且还是灵魂认主,真是不可思议!” 盈玥黑线了,你这是啥意思?瞧不起你主人我?! 感觉到盈玥那满身的冷气,阿玖忙嘿嘿笑了,露出萌萌哒的表情,甜甜道:“主人其实也很厉害啦,小小年纪,神魂念力就如此精妙,还已经达到炼神还虚的境界,只差一步就能合道了呢!” 被如此夸了一通,盈玥心里有点发虚,上辈子的事儿她还没来记得跟阿玖说呢,她可不是八岁就有如此境界,加上上辈子的年纪,都三十大好几了呢~! 一想到这里,盈玥就老脸发胀。 “等等!合道是什么意思?”盈玥这才抓到了关键点。 阿玖愣住了,“我观主人你气息,修炼的应该是自上古一脉传承的阴阳造化功,这虽不是什么顶尖功法,但起码能修炼到天仙境界。主人岂会不知合道境界?” 阴阳造化功?天仙境界?! 盈玥懵逼了,忙道:“我修炼的这门功法唤作阴阳诀,只有炼精化气、炼气化神和炼神还虚三重境界啊!” 阿玖也呆滞了,急忙问盈玥这阴阳诀的具体内容。 盈玥丝毫未曾隐瞒,忙一五一十跟阿玖说了。 阿玖听了之后才恍然大悟,“原来阴阳造化功在传承中竟然遗失了大半,只剩下前头的基础部分了!” 阴阳诀是阴阳造化功的基础部分?! 其实盈玥也犯愁过,她已经是第三重炼神反虚的境界,一旦练成之后,下一步该怎么办呢? 阿玖道:“主人可知,何为合道?” 盈玥爽快地承认:“不知。” 阿玖叹息道:“所谓合道,又称作‘得道’。” 盈玥一愣,“得道?得道成仙?”瞬间,她的心跳碰碰加速了!作为一个人类,而且还是个机缘巧合修炼到某部仙法的人类,怎么会不妄想一下得道成仙,享受无尽寿元呢?!长生不死的诱惑,是所有生物都无法拒绝的!! 阿玖点了点头,认可了盈玥的猜测,他心里有突然有点小小不爽,他眼珠一转,笑嘻嘻道:“那主人再猜一猜,得道成仙,成的是什么仙呢?” 盈玥低眉思索,方才阿玖说阴阳造化功可以修炼到天仙境界……但是她还不敢妄想返虚之后,得道便能成就天仙。那既然不可能是天仙,那么…… “地仙?”盈玥试探性地道。 阿玖立刻翻了个白眼给她欣赏,毫不客气地道:“美得你冒泡!” 盈玥额头凸起一根青筋,这条臭鱼!老娘早晚要把你给炖了!!要知道,美得你冒泡这个词儿还是她昨天说过的,那时阿玖围绕着开花的银杏仙树,流着哈喇子提出了结果后灵果的分配方案:你一半我一半! 盈玥便毫不客气说:“美得你冒泡!”她还有额娘和弟弟都需要银杏仙果呢!尤其是额娘……那么大年纪了,眼看着就奔四十了,居然又……唉!少不得银杏仙果又得偷偷往她补汤里加一两颗了。 最终盈玥的出来最终方案,银杏仙果最多只能给阿玖三颗!! 为此阿玖愤愤了很久呢。 阿玖愤愤道:“你以为地仙是那么好成就的?!合道成就的只是人仙而已!” “人仙……”盈玥早已顾不得跟这条臭鱼生气,喃喃念叨着这个词儿,“人仙,到底是人还是仙呢?” 阿玖淡淡甩了甩尾巴,“半人半仙喽!” 盈玥黑线了,“半仙?!”尼玛怎么听着像是天桥底下那些坑蒙拐骗的家伙?! 阿玖撇嘴,毫不客气祭出一击暴击:“主人,你别忘了,你只是初入返虚境界而已!距离合道成就半仙,还差得远呢!” 凸!!盈玥终于忍不住了,她毫不客气撸起了袖子!麻蛋,这个死阿玖,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啊!! 阿玖见盈玥动真格儿的,急忙讪笑道:“主人你难道不想知道完整的阴阳造化功了吗?!” 盈玥一愣,不得不说,阿玖这话算是切中了她的命脉了。她的修为,虽然距离返虚大成还有些日子,但预计也不过就是五六年光景…… 盈玥哼了哼鼻子:“有话又快说,有屁快放!!” 阿玖幽幽叹了口气,看向盈玥的目光有些复杂,“我也没想到,主人如此福泽深厚,不但能得到上古大能的神珠芥子世界,而且还……”阿玖翻开了自己那堆蛋壳,从中拿出了那块最小的六边形壳。 他神色严肃地道:“我们鸱吻一族收集了很多上古功法,其中便有阴阳造化功。” 盈玥大喜,旋即又有些犯愁,“你的蛋壳,我应该没法吃吧?”这玩意儿可特别硬!阿玖时常丢着玩,也未见有丝毫损伤,可见其硬度不逊色花岗岩。自己这牙口……盈玥有点牙疼。 第四十七章、法财侣地(第一更) ?“你的蛋壳,我应该没法吃吧?” 阿玖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就算主人把这块壳敲成了碎末吃了,也没法消化掉里头铭刻的阴阳造化功!” 盈玥怒了:“那你拿出来显摆个啥?!”这个死阿玖,生下来就带buff,一堆传承功法可以随便嚼吧!可她呢!一部阴阳造化功,只得前三重而已! 阿玖湛蓝的眼眸中带着怨怼之色,“主人先别急着生气嘛!我的传承功法,主人虽然没法吃,但还可以用血脉灌顶之法。” 血脉灌顶?盈玥一脸懵逼,这又是什么玩意儿。 阿玖瞅了瞅自己白嫩嫩的小手指头,露出了心疼的神色,他一咬牙一跺脚……啊不跺尾,用自己尖锐的小虎牙一口咬了上去! 下一秒,那白嫩嫩的指头肚上便冒出了一颗淡金色的液体珠子,泛着淡淡的光泽。 盈玥呆滞住了,阿玖的血液是淡金色?! 下一刻,那就将那一滴淡金血液滴在了那片铭刻着阴阳造化功的蛋壳上,淡金血液一碰触蛋壳,旋即便嗖的融入了进去,不见了踪影。 刹那之后,蛋壳发生了微妙的变化,那汉白玉色的蛋壳渐渐变得透明,透着淡淡的金色光晕。 阿玖急促的声音响起,“别耽误时间,赶紧覆在眉心!能灌顶多少,便看主人的资质和悟性了!” 盈玥来不及细问,二话不说接过那半透明的淡金色蛋壳,赶忙扣在了自己额头上。下一刻,只觉得巨量的信息,如排山倒海般涌入了自己大脑,盈玥浑身一僵,宛若宕机了的电脑。 仿佛只是短暂的一瞬间,又仿佛是过了许久,盈玥回过了神儿来,只见眼前蛋壳上的淡淡金色光晕已经缓缓褪去,也不复透明,恢复了原本的汉白玉色……哦不,颜色看上去反倒比原本的模样更黯淡些,有些泛黄发暗。 阿玖一把将自己蛋壳夺了回来,抱在怀中,露出几分肉疼的神色,“这血脉灌顶之法,需以我们鸱吻的半神之血为引,方能醍醐灌顶,而且灌顶一次之后,蛋壳受损很大,必须重新温养,再彻底温养好之前,无法再进行灌顶。” 解释了一通,之后阿玖这才:“主人,你到底学到了几重功法?” 盈玥一愣,“这阴阳造化功,不是只有六重吗?” 阿玖点了点头:“是啊,所以我问的当然是后三重,你学了多少?” 盈玥揉了揉自己有些发胀的脑袋,“后三重,全都记住了啊。” “嘎?!”阿玖鱼眼一僵,尾巴都不再摆动了,“全……全部?!学会了?!” “只是囫囵吞枣灌到了脑子里而已,想要彻底学会,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不过这功法真的是相当详尽,铭刻这门功法之人,似乎生怕后人学不会,还附带了各种解说图,每一重都有深入浅出的讲解,着实是用心良苦了。不过如此一来,内容难免有些庞大,想要彻底吃透,绝非一朝一夕。 不过反正已经深刻记在脑子里了,以后慢慢消化便是。 修道之人,最讲究的便是“法财侣地”,而这功法,便是最要紧的“法”,而“财”指的并非俗世的金钱财宝,而是修炼所用的灵根,这点盈玥虽然只有一株银杏仙树,但也算得上具备了“财”,至于“侣”,并非是指伴侣,而是有个相同的修仙之人互相扶持、互相研习,自然助益良多,这“侣”嘛……小阿玖勉强算了。 至于“地”,便是洞天福地,这世上还有比神珠小世界更好的洞天福地吗? 如此法财侣地俱全,盈玥的修仙前途可谓是一片光明啊! 此刻,阿玖的死鱼眼里满是羡慕嫉妒恨,“主人的资质悟性竟如此之好!” 盈玥得意地嘿嘿笑了。 阿玖叹了口气:“这样也好,每片蛋壳最多只能用三次血脉灌顶,之后便会破碎。原本我还担心,这三次不足以让主人你完全记住呢。” 盈玥暗道,也就是说……复制黏贴只能用三次?! 阿玖舔了舔自己的手指,那咬破的小伤口瞬间便弥合复原,不复丝毫痕迹,“我血也是很珍贵的。” 旋即,阿玖打了哈欠,露出疲惫的神色,“好了,我要好好睡一觉,主人不要打扰我。”说罢,阿玖便飞回了溪水中,将整个身体沉浸了下去,就那样静静躺在水底,银色的小短发如海藻般顺着水流微微荡漾,宛若沉睡的小美人鱼,当真是恬静可人。 盈玥想,那样子这一滴血对于阿玖而言损耗也不小啊……便默默将阿玖的那枚发黄的黯淡蛋壳收了起来,送去地下室灵脉跟前温养着。 顺容的女红真的没话说,她绣了一枚四季花篮的小香囊送给盈玥,香囊透着淡淡的兰香,气味也极好。盈玥很喜欢,便收了下来。 顺容也不禁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盈玥突然想到自己已经许久没去翠竹楼吃龙须面了,不禁有些嘴馋,便换了一身袍褂男装,扣上瓜皮帽,便出府去了。 二哥福隆安在宫里当差,最近没时间,盈玥只好自己将连环杀人案的中篇送去文芳斋,自称是福隆安的小厮。 送完稿子之后,盈玥便转到去了榴花胡同吃龙须面了。 因她这般跳脱性子,阿玛傅恒难免担忧她的完全问题,所以给他配备了几个家丁护院随行。 此刻翠竹楼中熙熙攘攘,生意十分热闹。 只见一个粉面红唇的小公子很是欢快走了进来,这一身的绫罗绸缎,少不得叫众多吃客有些惊异。毕竟来翠竹楼吃饭的都是平头百姓,何曾见过这样衣着富贵的人物? 不过再看这位小公子身后跟随的两个大汉,吃面的众人忙不由底下了脑袋,再胡乱打量了。 盈玥也有些无奈,他身后这两个,俱是身高丈二、魁梧不凡,这也就罢了,其中一个还瞎了一只眼,另一个脖子上横贯一道深邃的疤痕!俱是一脸横肉,浑身都散发着“老子不好惹”的气息。 盈玥叹了口气,老爹都给她选的护从,都是从战场上手上退役的老兵,身后二位都是经历过不少厮杀场面的,随便一个出来,赤手空拳都能撂倒十个大汉! 更何况这二位也不是赤手空拳,腰间俱挂着大刀,满是老茧的手握在刀柄上,杀气肆意的眼横扫四方,似乎随时准备拔刀砍人! 唉,她只是出来吃碗面而已,老爹犯得着如此吗?这可是京城,天子脚下啊! 便对那战战兢兢的跑堂小子道:“去楼上,给我安排个清净地儿!” “诶……好、好嘞!”素来口齿伶俐的跑堂声音已经有些哆嗦了。 第四十八章、抠门阿哥的傻帽爹(第二更) ?盈玥一落座,左右的桌子上的人就全都转移到了别处,都是被她身后这二位退役老兵给吓跑的。 盈玥心里真有点过意不去,都只是来吃面的而已…… 不过倒也的确落了个清净,“龙须面小碗,加一个荷包蛋,对了,我不吃香菜。” “诶!好嘞!” 面馆的好处就是上菜极快,不消片刻功夫,一碗热腾腾的龙须面便被端了上来。 一只粗瓷碗,虽说是小碗,其实一点都不小,翠竹楼就是实惠啊。 细如发丝的龙须面满满一大碗,上头一只荷包蛋白嫩嫩卧着,翠绿的葱花切得细碎洒了一小层,端的是绿油油喜人。 盈玥深吸了一口气,这个味道,香! 食指大动的盈玥便开动了。 素日在家里,或是与顺容宝容出去吃差点,少不得要斯斯文文,不能失了饭桌礼仪,但吃面就不用讲究那么多了,在这里吃面的人,谁不是呼呼啦啦大口吃?若是太斯文,吃得反而不香了。 盈玥正刺溜刺溜吃得带劲,一个幽幽的声音响起:“有些日子没来吧?” 盈玥一边大口吃面一边点头,嘴上含混不清地道:“是啊,最近总和宝容顺容一起,我总不好带她们来这儿……额?!!” 盈玥突然僵住了,她看着走到自己跟前的人,一脸愕然。 哗啦一声,一柄湘妃竹骨的折扇展开,扇面上几笔淡墨勾勒一丛竹石,甚是雅致。 折扇的主人有着一双细腻的小巧的手……是的,很小巧! 因为手的主人,是个才八岁的小屁孩。 没错,这个小屁孩不是别人,就是跟盈玥有砸脑袋之仇的十一阿哥永瑆!! 盈玥嘴里还叼着半截面,结结巴巴道:“十一、一……” 永瑆看着盈玥此刻的仪态,不禁皱眉,他淡淡道:“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再说话!!” 若不是亲眼瞧见,永瑆简直不敢相信,忠勇公府嫡出的格格居然是这等不像样的模样!一身男孩子装束,坐在这种下九流的地方,刺溜刺溜大口吃面,腮帮子都鼓鼓的,一副蠢萌样儿。 盈玥忙刺溜一声把面吸嘴里,随便嚼了两下便咽了下去,身在这种地方,她总不好将十一阿哥的身份宣之于口,便起身合手一礼,讪讪道:“十一公子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盈玥不免有些头疼,这个抠门阿哥,该不会是特意来找她报仇的吧? 自和敬额驸寿宴之后,十一阿哥便没出现过,盈玥还以为那件事已经过去了呢,没想到就这么突然的、没有一点点防备,十一阿哥就出现了! 永瑆冷哼了一声,“这种地方?看样子你也知道这里不是好地方啊!”说着,永瑆的声音骤然拔高了好几度,他怒斥道:“那你还来这种地方!!” 盈玥心中有些恼怒,这种地方怎么了?人家翠竹楼老老实实经营自己的买卖!干净、实惠,味道还好,招你惹你了! 盈玥怒祭口头禅:“关你屁事!!” 永瑆白净的小脸蛋一滞,眼中那是惊愕,这个富察盈玥,居然、居然口吐脏话?!永瑆呆滞了片刻,才斥道:“言语如此粗俗!像什么样子!” 盈玥翻了白眼,“没错,来这里吃面的都是粗俗之人,十一公子这等高雅人,还是赶紧离开吧!省得被我们传染了粗俗病!” “你——”听到这样逐客令,永瑆气得脸都涨红了,他是晓得这个富察盈玥脾性糟糕,却没想到富察盈玥知晓自己身份之后,还敢如此放肆!! 永瑆恼怒之下,心道,你让我走我就走?便怒哼了一声,刷一声合上扇子,便坐了下来,唤了小二上前,吩咐道:“来一碗龙须面。” “这位小公子是要大碗小碗?” 永瑆瞄了一眼盈玥跟前的粗瓷大碗,道:“大碗。” 盈玥呵呵哒了,撑不死你小屁孩!! 永瑆又那扇子指着盈玥,补了一句:“记在她账上。” 纳尼?!盈玥眼珠瞪得滴流圆,你丫的居然抠门到了这个境界?!连几文钱的面钱竟也吝啬支付?!堂堂一个皇子阿哥,也算是抠门到了极点了! 盈玥冷笑:“好啊,没问题!只要你能吃完,我就替你付钱!” 永瑆淡淡一呻,再度摇曳起他的扇子,“爷还不会连区区一碗面都吃不了!” 小二看了这位骄傲的小公子,眼中满是同情之色,他道:“您稍等,马上就来。” 片刻后,小二捧着硕大的海碗上了楼,那海碗瞧着有永瑆的脸那么大!小二轻轻搁在这位小公子面前,很客气地道:“您——请慢用。” 永瑆看着眼前的这碗面……小脸一僵,这分明是一盆面啊! 盈玥眯着眼睛笑得得意,“十一公子,请用吧!还是那句话,只要你吃得完,就由我掏腰包!” 永瑆脸色隐隐泛青。 盈玥拿起筷子,继续开吃,边吃边幸灾乐祸道:“哎呀,为了区区十文钱,把自己撑破肚皮——啧啧!多不值得!” 永瑆突然愣住了,他急忙问:“你说什么?!” 盈玥狐疑地道:“我说把自己肚皮撑破可就不值得了!” 永瑆急忙道:“不是这句!前一句!” 盈玥一脸古怪之色,“前一句……为了区区十文钱。” 永瑆愕然,他指着眼前的龙须面道:“你说这盆面才十文钱?!”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盈玥眨了眨眼睛。 永瑆脸色隐隐透着铁青,“也就是说,一斤面粉应该至多不过二十文!” 小二忙道:“鄙店用的精粉面,进价十五文一斤。” 永瑆脸色更难看了,他气得咬牙切齿,“这群蠹虫!竟如此——!!” 盈玥心中暗暗一转,说的应该是内务府吧?内务府的采买,惯来虚报价格,从中不知刮了多少层油水,养了不知多少硕鼠。她伯祖父也是当过内务府总管的,本来他阿玛也可以接着任职,但阿玛厌恶其中的贪腐,又动不得那些内务府家族,便推辞了。 盈玥叹了口气,道:“这种事情,你生气也没用。反正……贪的又不是你的银子。”——是你爹的银子,盈玥心中默默补充了一句。 永瑆不禁怒瞪了盈玥一眼。 盈玥缩了缩脖子,夹起碗里荷包蛋,正要吃,永瑆突然开口问:“这个荷包蛋多少钱?” 盈玥来这里吃了无数次了,自然清楚,脱口道:“荷包蛋四文钱加一个!” 永瑆脸黑如锅底,那叫一个难看。 盈玥心生好奇,便问:“你们家的鸡蛋多少钱一个呀?” 永瑆咬牙切齿道:“四两银子!” “噗!”盈玥忍不住笑喷了,“这不是把你爹当傻帽糊弄么!” 第四十九章、清客请客(第三更) ?“这不是把你爹当傻帽糊弄么!” 紫禁城里,傻帽爹乾隆陛下重重打了个一个喷嚏。 说完这句话,盈玥只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嘴巴,她急忙道:“就算你回去打小报告,我也不会承认的!” 永瑆淡淡哼了一声,脸上有些说不出的纠结意味,“其实,你说得虽然不好听,但却是实话。” 哈?也就是说你也承认你爹是傻帽?! 永瑆苦涩着脸道:“我也是傻帽。” 哈?傻帽爷俩?!盈玥忍不住捂嘴偷笑。 永瑆长长叹了口气,“我是知道,那是一群蠹虫,却从未想过,他们竟胆大妄为到如此地步!!”永瑆气得又一次咬牙切齿,一个鸡蛋四两银子啊!!这翠竹楼才不过区区四文钱一只!!!一千倍的价格!! “他们也不怕撑死!!”永瑆气得手都有些哆嗦了! 盈玥幽幽瞅着永瑆那一大海碗面,“你还是先担心一下你会不会撑死吧。” 永瑆恼羞成怒:“我又没贪污过!我怎么会撑死!” 盈玥叹了口气,“我说得是你这碗面,会把你的小肚皮撑死。” 永瑆:“……” 盈玥见他还不动筷子,只得催促:“快吃吧,再不吃面都要坨了!” 永瑆哼了一声,一把将筷子摔在桌子上,“爷气都气饱了!不吃了!” “哦~”盈玥眯着眼睛笑了,飞快把自己碗里的龙须面吃了干净,然后拍了拍肚子,叫了小二上前结账。 小二疑惑地瞅着另一个气冲冲的小公子跟前的那一大海碗面,居然……一筷子都没动,“这……面钱一块结了吗?” 盈玥淡淡道:“我跟他不熟——” 永瑆毫不客气道:“她付钱!” 盈玥立刻道:“我说了,你能吃完我就付钱!” 永瑆冷哼一声,“爷可没答应你这点!” “你——”麻蛋,这是抠门到不讲理的地步啊!!盈玥气结。 永瑆冷冷道:“反正爷不会掏一个铜子儿!” 这下子可苦了小二了,“哎哟,我说二位小公子,瞧您二位满身绫罗,都是非富即贵的,何苦为了一碗面为难小的呢!” 盈玥见这小二一副可怜巴巴样儿,也委实不忍,罢了罢了,何必为了跟十一阿哥置气,叫这小二为难呢?便挥了挥手:“青杏,付钱吧!” 青杏是盈玥的乳母刘妈妈的女儿,平日里出来,盈玥倒是更喜欢带上这个丫头。青杏可比清影清寒好了,素来只听她一个人的话。 青杏才刚满十岁,一喜豆青色软罗衣裳,脸蛋也还青嫩得很,她打开荷包,点了十九个铜钱,搁在了桌子上。 小二大喜:“好嘞!一大碗龙须面十文钱,一小碗龙须面五文钱、荷包蛋四文钱!统共十九文!” 报了一下价格,小二又笑着道:“可要添面汤?免费的!” 盈玥摸着鼓鼓的肚皮摇头,“不用了。”——早吃撑了。 盈玥看着十一阿哥那碗快坨满了的面,便对身后俩魁梧退伍兵道,“你们俩谁不嫌弃,把那碗面吃了吧,浪费了也是可惜。” 独眼的牛大摇头,午膳已经吃过了他,实在吃不完那么一大海碗面,“铁四,你吃吧,你胃口大。” 铁四点头,上前端走面,便去角落里呼啦啦开吃了。 见他吃得如此之香,十一阿哥的肚子突然“咕噜”了一下。 盈玥扭头过,装作没听见。 永瑆却对那小二道:“再来一碗小碗的,加一个荷包蛋!”——为了出来堵截富察盈玥,他可是连午膳都没用呢! 盈玥黑着脸道:“我可不请客!” 永瑆掀了掀眉毛:“清客!” “我都说了不请客了!” 永瑆淡淡道:“你听仔细了,是‘清客’!你自己的笔名自己忘了吗?!” 盈玥愕然,十一阿哥怎么知道这事儿的! 下一刻,永瑆从自己的马蹄袖里掏出一沓宣纸,扔在了桌子上,那宣纸上赫然是幼圆稚嫩的小字,一笔笔写就,墨迹新鲜、整齐干净。 这是盈玥刚刚送去文芳斋的原稿!竟到了十一阿哥手里! 十一阿哥眼睛斜睨着上头的字迹,道:“这笔迹,分明是初学卫夫人簪花小楷的模样。若是以此文稿与你近日字迹相较,不知会得出什么样的结论呢?” 盈玥心下虽有些惊讶,但也并非无计可施,她狡黠地一笑:“我只是抄录二哥的话本罢了,难不成还会有人认为我这个年纪的丫头,竟能书写出这等诡谲缜密的断案话本不成吗?!” ——当初分润二哥两成利润,可不是白分的,当初可是约定好了,若是一旦露馅,二哥可是要负责背锅的! 虽说写话本有些不务正业,但对男子而言,也并非什么难听的名声,兴许还会被赞一句奇思妙想呢。 永瑆隽永的眉心不由蹙了起来,原以为抓到了这只鬼魂野鬼的把柄,没成想却被如此轻易化解了。 盈玥眼角微微翘着,昭示了她的心情不错,她笑着将那一沓原稿收了起来,微笑着道:“如果十一公子只是想吃一碗加荷包蛋的龙须面,我请客便是了!就算是答谢十一公子送还我的抄录稿。” 永瑆小俊脸微微泛黑,他的目的才不是区区一碗面呢! “十一公子请用吧。”盈玥指着那碗新端上来热腾腾的小碗龙须面,很是客气地道。 她吩咐青杏立刻就付了这九文钱,然后起身道:“十一公子慢用吧,我还有事,恕不奉陪了。” “站住!!”永瑆气急之下一声怒吼。 盈玥脚步微微一顿,回首道:“十一公子这又是何必呢?就算你真的闹到我阿玛额娘跟前,难道他们还会信你,而不信我这个亲生骨肉吗?”——对于这点,盈玥还是很有自信的。 如此自信的语气,叫永瑆心中本就升腾的一怒火一瞬间爆了开来,“你这个孤魂野鬼,占了人家躯壳,还敢如此嚣张!!” 盈玥瞳仁骤然一缩,孤魂野鬼这四个字无疑是戳中了她内心深处最大的秘密! 盈玥的小脸蛋一瞬间冷了下来,此刻已经过了晌午饭点儿,楼上已经无人,唯有矗立的牛大、铁四分外显眼,二人脸色岿然不动,素来不会多问多想。倒是青杏那丫头,小脸蛋上已然露出了懵逼的神色。 盈玥挥了挥手道:“你们都到楼下候着,我有话要跟十一阿哥好好谈谈。” “是。” 第五十章、孤魂野鬼的较量(第四更) ?永瑆想,自己一定是被这臭丫头给气疯了,居然这么快就摊牌了!他还原本打算好好“调教”一下这个富察盈玥,捏着她的把柄,让她学乖点。若富察盈玥能比富察竞容稍微贤惠点,他还是乐意继续娶忠勇公嫡女的。 可哪里想到,这个臭丫头端的是嚣张放肆!永瑆两辈子都没受过这种气呢,如何能忍了? 见盈玥屏退了左右,永瑆冷笑了:“怎么?你这孤魂野鬼,也会害怕?” 盈玥直接“呵呵”冷笑了二声,“我是孤魂野鬼,那十一阿哥你又是哪儿来的孤魂野鬼?!” 永瑆瞬时一惊,仿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说什么?” 盈玥毫不客气道:“背地里调查我的底细,还抓着我的把柄,想以此要挟!这等城府算计,难道是一个八岁小孩子该有的吗?!十一阿哥都算计都如此地步了,还要装傻充愣吗?!” 永瑆气坏了,当即脱口咆哮:“爷本来就是十一皇子!一直都是!!爷跟你这个鸠占鹊巢的家伙才不一样!!” 盈玥一愣,一直都是十一皇子,她暗暗咀嚼着这句话,不由摸了摸下巴,“原来如此,你是重生的。” 永瑆一滞,还没彻底查清这个孤魂野鬼的来由,却先被这只野鬼给抖清自己的来历!永瑆不禁暗暗咬牙切齿,满腔愤懑。 打量着永瑆的表情,盈玥便晓得自己是猜对了,怪不得……怪的额驸寿宴那日,咏絮说十一阿哥对她的名讳感到很是惊讶。 自己既然是堂堂忠勇公府的格格,那么重生的十一阿哥必定对“曾经的她”很了解,起码名讳生辰该是清楚的。而她清楚记得,自己投胎的时候,实在是住够了那狭窄的空间,所以提前了半个月出生…… 所以,十一阿哥发现她改变了出生日期和名字,所以才感到惊讶。 盈玥心中的埋藏已久的疑惑,终于获得了解答。 盈玥淡淡道:“我才不是鸠占鹊巢,我投胎的时候,这个身子没有主人!”——她怎么能算是鸠占鹊巢呢?这个“巢”还没有主人呢! 永瑆一愣,他倒是没有考虑到这点…… 盈玥扫了永瑆一眼,正色道:“不过这些荒谬的话,是不会有人相信的。我想,十一阿哥不会拿这些无稽之言出去嚷嚷,同样,十一阿哥是重生的这种话鬼话,我也不会对任何人宣之于口!” 永瑆脸色黝黑,这算什么?威胁,还是交易?! “如何?”盈玥挑眉问他。 永瑆气结,如何?不如何!! 盈玥莞尔:“十一阿哥既然是活了两辈子的人,想必也不会幼稚地因为被人无心砸了脑门,便要寻衅报复吧?” “你——”这话生生把永瑆气了个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这个野鬼嘴巴里说出来的话,怎么就那么气人! “更何况,跟我结仇,对十一阿哥应该没有什么好处吧?”盈玥目光冷静地道。 永瑆沉默了。 盈玥眯了眯眼睛,“还是说,十一阿哥这般举动,其实是有别的我不知道的目的?!” 永瑆暗道,这个鬼魂野鬼,倒是个精明之辈!只怕不好糊弄! “你不说,我也能猜出一二!”盈玥淡淡挑眉。 永瑆眼底一凝,面上声色未变,“哦?那你说说看呐!” 盈玥微微一笑,“你既然重生的,那肯定知道日后登临九五的是谁了。” 永瑆愕然,这个孤魂野鬼也知道?她也是从未来而来的鬼魂?! 盈玥欣赏着永瑆此刻的惊愕,继续道:“十一阿哥想必是觉得自己不逊色那位——”毕竟嘉庆是个比较平庸的皇帝。 “所以,既然重活一世,十一阿哥肯定是想……” “住口!!!”永瑆陡然咆哮,制止了盈玥尚未说话的话。永瑆脸色赤红中透着阵阵铁青,这个胆大妄为的鬼魂野鬼,居然敢把这种话说出来!!!永瑆气得暗自咬牙。 盈玥撇嘴哼了一声,“说实话,十一阿哥想怎样,其实跟我无关!只是十一阿哥的算计之心未免太重了些,抓我的把柄,想威胁我,继而掌控富察家!哼,你还真敢想!”盈玥忍不住撇了撇嘴,真是蜜汁自信! 永瑆瞬间懵住了,“什么?掌控富察家?”永瑆脸色突然有些古怪。 盈玥道:“难道不是吗?” 永瑆隐隐翻着白眼,在这只野鬼眼中,爷就是个野心勃勃到不顾一切的主儿?!莫说整个富察家,光忠勇公傅恒,那可是实权掌握禁卫军的一等公!只要汗阿玛或者一日,他就断断不敢有半分掌控念头,否则那就是自寻死路!! 这个野鬼,看着聪明,怎么在政局大局上,竟如此稀里糊涂?! 永瑆有些无语了。 盈玥见十一阿哥又不说话了,“除了这个,你难道还有别的目的不成?!” 永瑆一噎,他总不能承认自己的目的是想调教好这个野鬼,然后娶她吧?这点,他打死都能承认!! 盈玥哼了一声,“我不管你在算计什么,反正你所算计的,都不会得逞!” 永瑆:爷的确要考虑一下,要不要娶这个野鬼了! “对了,你的面又坨了!”盈玥惊呼道。 永瑆:“……”为什么爷总是猜不到这个野鬼下一句会说什么?! “坏了!”盈玥一拍脑门,“光顾着跟你浪费时间了!这下子,上课时间肯定要迟了!” 永瑆翻了个白眼。 “告辞了,你爱咋滴咋滴!”盈玥拍了拍衣袖,然后一路小跑,转瞬便没了影儿。 永瑆看着这幅毛毛躁躁的样子,不由额头皱得跟小老头似的,这般咋咋呼呼……成何体统!!永瑆恨恨甩了甩袖子,今日的一切都脱离了他的预计轨迹,该说的没说,不该说的倒是说了一堆! 永瑆眉头皱得跟小老头似的,这个孤魂野鬼看样子有得叫他头疼了。以后该如何,看样子得重新筹谋了。 对了——永瑆脑中突然一闪,嘴上喃喃道:“我记得福长安那小子和永琰同岁,出生的月份也差不离,也就是说现在……” 永瑆扬着唇角笑了,那就先看一出好戏吧。 第五十一章、春宴(第五更) ?盈玥马不停蹄赶回公府,结果……还是迟了!她被林先生喷了一通之后,站着听了一个下午的课,还被罚了二十张大字! 生生熬夜到半宿才抄完!o(╥﹏╥)o 怎一个悲催了得! 都怪这个十一阿哥!!!这个该死的重生男,想夺嫡就去夺呗!居然跑来找老娘的麻烦!!可恶至极! 盈玥心中腹诽不休,宫里的永瑆喷嚏打个不停。 顺容从荷包里取出一块薄荷糖,柔声关切道:“瞧你神色倦怠,怕是昨夜临大字没睡好吧?吃块薄荷糖提提神吧。” 不得不顺容的细心程度,的确是宝容所不能比的,至于灵秀和林香儿都还是懵懂的小女娃,更不消多说了。也就只有她这么快注意到盈玥有些睡眠不足。 盈玥忙道了声谢,飞快把薄荷糖塞进嘴里,顿时清凉润喉、口齿生津,只觉得头脑也清明了许多,“这薄荷糖哪里买的,味道不错嘛!” 顺容柔声细气道:“是我姨娘做的。” 盈玥一愣,顺容的生母周姨娘? 宝容淡淡道:“周姨娘一家子本就干的后厨上的活计,所以耳濡目染,周姨娘厨艺也很不错。” 宝容的话原不过只是陈述事实,然而当着这么多人面儿,把顺容生母周氏是府上家生子的身份宣之于口,不啻是打了顺容一个耳光。 盈玥暗想,宝容最近对待顺容的态度,似乎更加挑剔了些……果然还是因为额娘聘了舒妃宫里的退役嬷嬷,去教导顺容礼仪这件事情,让瓜尔佳氏不满了。宝容也就因此对顺容有所不满了…… 纵然顺容是个能忍气吞声的性子,此刻脸色也有些发青了。 宝容却浑然无视了她,笑嘻嘻对盈玥道:“月娘,你昨天晌午跑哪儿玩儿了?竟然迟到了,可把先生给气坏了呢!” 盈玥讪笑道:“是我浑玩得忘了时间了。”昨儿林先生的确挺生气的,在林先生眼中,她算是个聪明的好学生了,然而这个好学生却跑出去玩,还误了时辰,所以才格外生气。 宝容笑道:“谁叫你出去玩也不叫上我!若是有我从旁提醒着时辰,你也不会迟了!” 盈玥不过是想着那教习嬷嬷的事儿,毕竟自己额娘给了四伯母不痛快,怕宝容心里有芥蒂,所以才没开口相邀。不过宝容这幅样子,仿佛并没有迁怪她的样子。 盈玥支吾了片刻,便道:“我这不是担心,因为我额娘跟四伯母……” 宝容听了这话,也露出了无奈之色,“我也总搞不懂,额娘干嘛总跟九婶母置气!”旋即,宝容又笑了笑,“她们不过是怄气几日罢了,过两天就好了。月娘,长辈的事儿,咱们的做晚辈的何必掺和进去呢?” 这话在理,但是宝容的话里是有所指啊。晚辈不该掺和长辈的事儿,然而顺容却蓄意讨好她额娘,还从她额娘这里得了个经验丰富的宫中退役老嬷嬷教导规矩礼仪…… 果然宝容是觉得顺容无事生非吗? 下午承恩公府办春宴,四伯母瓜尔佳氏差身边嬷嬷前来告知了林先生一声,这下午的课程也就免了。 格格们的学业就是这么松快,家中来客,或是有什么宴席,或是需要去拜访谁,只消长辈跟先生打个招呼便是。 不知是顺容宝容下午不必读书了,盈玥和灵秀也在受邀之列,可得半日清闲了。 想着自己昨日迟到叫林先生很是生气,盈玥有心找补,便微笑着道:“先生,左不过只是个自家的春宴,不如我带香儿一块去吧。” 林香儿小巧白净还透着婴儿肥的脸上露出渴盼之色,这个年纪的小女孩哪里会不爱玩儿?自打林先生在忠勇公府执教,林香儿还不曾出去见过外人呢。 盈玥想着只是承恩公府的家宴,先生兴许会答允的,所以才斗胆提了。 林先生略一思忖,神色和缓了许多,“格格的好意我心领了。” 林香儿粉嫩的笑脸顺眼焉了下去,一双清眸也黯淡无光了。 盈玥叹了口气,怎么林先生对自己女儿管束得如此严?盈玥便道:“承恩公府又不是外人,我带着香儿,会负责照顾好她的,先生还信不过我吗?” 林先生忙道:“我并非信不过格格,只是香儿……承恩公府这等煊赫的地方,不是香儿该去的地方。” 盈玥皱了皱眉,她大约是懂了林先生的意思。林先生这是怕香儿看多了富贵,会沉溺其中……是了,林先生只是个举人,香儿也只是个举人的女儿,这样的身份,终日与富贵显赫之人交际,只怕会受到轻慢。 再则,香儿可不是美人坯子,别看如今才六七岁的年纪,日后长大了肯定姿色出众。一个身份不高却姿色出众的丫头,若与煊赫之家经常来往……虽说现在想这个还早了些,但早做准备总没有坏处。 盈玥想到了这两重,便不勉强了,只笑着承诺香儿,会给她带些精致可口的酥点回来,便告辞了。 见格格们都走了,林先生看着神情怏怏的小女儿,神色有些叹怜,“我的意思,香儿可懂?” 林香儿稚声怯怯道:“爹爹的意思,香儿不太懂。不过香儿知道,爹爹是为了香儿好,香儿会听爹爹的话。” 林先生笑着点了点头,他这个女儿,素来最乖巧听话。林先生暗自叹了口气,“香儿要明白,你跟那几位格格是不同的,莫说那两位公府嫡出格格,哪怕是顺容格格,咱们也是远远比不得的。” 林香儿轻轻点了点小脑袋,“香儿一直都明白。”虽然两位公府格格都很和气,她也明白,自己的身份,也顶多比格格们身边的丫头略好些罢了。 林先生叹着气道:“人生在世,最要紧的便是安守本分,才能平安长远。”——香儿这丫头是个美人坯子,长大若有心肖想荣华,给那些煊赫公子哥儿为妾,又何来平安长远?他与发妻唯这一个女儿,如何能不为她的将来费心? 香儿如今虽小,也得防微杜渐才是。 第五十二章、顺容的图谋(第一更) ?承恩公府的春宴端的是热闹,但纳喇氏身子不爽利,便叫儿媳妇敏仪带着盈玥一同去了。 承恩公府瓜尔佳氏笑呵呵道:“弟妹身子不爽利,还要劳心为顺容那丫头的操心,真是叫我过意不去!” 嘴上说着过意不去,只怕心里是意难平吧? 敏仪也不好说什么,便笑着转移话题,“四伯母头上这支翠翘可真是别致,翠色艳丽,光泽夺目,不知是哪家铺子的手艺呀?” 瓜尔佳氏挑了挑眉梢,“还能是哪家的?我惯来只从金雀楼定点翠首饰。” 京中最出名的首饰楼,天工坊的玉、金雀楼的翠、满堂阁的花丝镶嵌,都是四九城最顶尖的手艺。每年纳喇氏也会专门抽出时间,选定花样款式,命其打造首饰。 也就是古代版的高定了。 作为承恩公夫人的瓜尔佳氏自然也是不甘落后于人的。 瓜尔佳氏眼珠精明地上下打量了敏仪一通,“县主和灵哥儿成婚也都四年多了,怎的还不见喜讯?叫我这个做伯母的都有些替你们着急了呢!”说着,瓜尔佳氏咯咯笑了。 敏仪脸上的笑容微微有些发僵了,却只得强撑镇定道:“想来是缘分未到吧。” 瓜尔佳氏笑容愈盛了三分:“那你可得抓紧着些,可别叫旁人拔了头筹,先得了这份缘分。” 敏仪的俏脸瞬时青了。 盈玥也暗自有些不满,长辈之间的较劲也就罢了,竟还把战火烧到了晚辈的敏仪嫂子头上,简直是仗着辈分欺负人嘛!敏仪好歹是郡王府出身的格格,瓜尔佳氏竟也这般明朝暗讽的!未免太过分了些。 盈玥不忿,便洋溢着笑脸道:“四伯母,怎么没瞧见顺容姐姐?今日这样热闹,也让她出来一块玩嘛!” 这下轮到瓜尔佳氏脸色僵硬了,瓜尔佳氏板着脸道:“你额娘才赏赐了教习嬷嬷给她,顺容正在房里学规矩呢!” 盈玥笑嘻嘻道:“学规矩也不急于一时嘛!” 瓜尔佳氏淡淡一哼,“那是她自己求来的,就该紧着好好学规矩,才不辜负你额娘一片心意!”说到最后,瓜尔佳氏已然咬牙切齿了。 盈玥继续笑得灿烂,“可是……”她看着远处已经朝着这边走来的宝容,不由脑袋一歪,“宝容姐也未曾这样紧着学规矩啊,难道她也辜负了伯母您的心意了?” “你——”瓜尔佳氏脸色泛着青意,她哪里想到盈玥这个小丫头片子口齿竟然如此伶俐! 敏仪见状,忙微笑着道:“月娘还小,难免口无遮拦些,还望四伯母见谅。” “哼!”瓜尔佳氏鼻孔出气地哼了一声,“我倒是瞧着月娘这孩子聪明又伶俐,敏仪啊,你可真有福气!不光有婆婆疼爱,连小姑子也护着!” 敏仪一怔,这才想到,盈玥说这番气四伯母的话,原来是为了帮她护她啊,不由心中一暖。 盈玥笑着道:“因为嫂子疼我,我自然也要疼嫂子。”说罢,便朝着已经走近了的宝容打了声招呼。 宝容笑着拉着盈玥的手,“我换了身衣裳,未成想竟晚来迎客了!” 盈玥不禁细细打量宝容的装扮,一席鲜亮的茜红色绣玉兰海棠折枝旗服,外罩如意云缎小坎肩,脚踩二寸高的花盆底鞋,整个人出落得像是个大姑娘一般了。 宝容已经开始学规矩礼仪也有小半年了,如今脚踩二寸花盆底,已然行走如云,仪态不俗了。 盈玥笑着道:“这春宴上多了一朵鲜艳夺目的花骨朵了!” 宝容先是一愣,然后才明白盈玥这是在款赞自己,而且还赞得如此别出心裁,不禁心里美滋滋的,“月娘的嘴巴是最甜的了,额娘您说是吧?”宝容笑容参看看着自己的额娘瓜尔佳氏。 瓜尔佳氏方才虽然有些不快,但如今当着女儿的面,总要给些面子,便淡淡嗯了一声,“你们几个丫头玩吧,我去补个妆容。”便翩然去了。 宝容见瓜尔佳氏走了,这才好奇地问:“我方才远远瞧见额娘脸色不太好,是不是你们斗嘴了?” 敏仪支吾道:“这个嘛……” 盈玥倒也不隐瞒,笑着道:“都怪我嘴碎,问了顺容怎么没现身。” 宝容立刻瞪了盈玥一眼,笑嗔道:“你忘了,额娘正生五姐姐的气呢,今日好端端的春宴,提她做什么?” 盈玥道:“咱们素日里一块读书,我总不能连问都不问一句吧?没想到四伯母竟如此生气。”说着,又笑着道:“还好你来了,四伯母不给旁人面子,总要给你面子的!” 宝容嗔了盈玥一眼:“我知你与九婶一般,都心软,觉得五姐姐连个像样的教习嬷嬷都没有,瞧着可怜。可她的性子,实在不是个安生的主儿!”越说,宝容话里愈是难掩嫌恶。 盈玥讪笑:“说什么不安分有些过了,顺容姐为自己的将来考虑,也无可厚非。” 宝容撇嘴,“什么为了自己的将来考虑,额娘又不曾短了她什么!前头几个姐姐嫁得都门当户对,额娘给的嫁妆也都还算丰厚,这还不够吗?偏她蝇营狗苟,图谋不小呢!” 盈玥不禁沉默了,宝容这话虽然是站在瓜尔佳氏的角度看问题,但也没错,四伯母瓜尔佳氏是个爱惜贤名之人,给庶女的嫁妆的确还算丰厚,婚配的人家也的确都门当户对,唯独……都是远嫁。 其实转念一想,远嫁也未必不好。四伯母不喜欢庶女,这几个庶女只怕也畏惧烦恨四伯母,远嫁之后,彼此不再相见想恶,未必不是好事。就是以后相见生母,亦是难了。 唉…… 盈玥心中叹了口气,她真庆幸自己没有庶出的姊妹,若真有,只怕她还未必比得上宝容呢! 盈玥便笑着道:“她有图谋,想上进,你就随她去吧!好歹是公府之女,哪怕不是嫡出,凭顺容的容貌,许配个宗室子弟总还使得的。” 宝容冷哼了一声,“只怕她的图谋不止是嫁个闲散宗室!” 盈玥不禁蹙眉,不止嫁闲散宗室?可若想许配个贝勒王爷什么的,顺容只怕只能做侧福晋了…… 宝容摆了摆手道:“算了算了,管她像嫁谁,都跟我无关!随她去了,反正她嫁得好了,对我又没有坏处,我何必做恶人!” 盈玥笑了,宝容虽有些脾气,但胸襟还是不错的。顺容若真有本事混个福晋当当,对宝容难道还有半点坏处吗?反正顺容是庶出,决计不可能比宝容嫁得更好。 第五十三章、小败家女(第二更) ?翌日晌午,满堂阁送来了新式首饰的图样,请忠勇公府当家太太甄选今年的首饰,也好尽快打造出来。 这花丝镶嵌,是所有首饰中最繁杂的工艺,需先将金子融化,拔成细丝,编结成各种复杂的形状,然后镶嵌各种宝石。而满堂阁的花丝镶嵌,其花丝细如发丝,其镶嵌精准微妙,比起宫中造办处的手艺,亦不见得逊色,一直为京中贵妇所青睐。 又要定制高级首饰了,盈玥早就凑了过来,眼珠子都冒着精芒。 纳喇氏只莞尔一笑,让女儿坐在自己身边的绣墩上,母女俩一通挑选,纳喇氏道:“去年的那支嵌红宝的蜻蜓簪甚好,其翅轻盈,行走时候颤如振翅,堪称是栩栩如生。” 满堂阁的张婆子笑得一脸恭维,“夫人是最懂行的人了,给夫人打造首饰,满堂阁如何敢不尽心竭力?这蜻蜓簪若要制得出众,除了手艺要紧,更是赖得是夫人的那两颗鸽血红宝石成色一流,堪称是画龙点睛。” 满堂阁手艺虽好,但镶嵌所用的珠宝却未必是最好的,身为忠勇公夫人的纳喇氏可是有不少顶级的私藏。 张婆子又道:“在夫人之后,也有好几家太太来我们满堂阁,要求复制夫人那只蜻蜓簪,只可惜红宝石的成色不够,比之夫人那支,着实逊色了些。” 纳喇氏微微露出得意之色,这蜻蜓簪她那四嫂瓜尔佳氏也羡妒得很,只可惜瓜尔佳氏可没那么好的鸽子血宝石用来镶嵌,便只得放弃了。 盈玥暗道,这张婆子的嘴巴简直抹了蜜似的,拍起马屁,那叫一个叫人舒坦! 盈玥笑嘻嘻指着那只蝴蝶钗,道:“额娘,那今年就再打一对蝴蝶的吧!” 纳喇氏瞅了瞅那图样,道:“蝴蝶虽然也好看,不过不及蜻蜓轻盈,瞧着有些笨拙。” 张婆子忙笑呵呵道:“夫人说得是,去年那只蜻蜓簪堪称是绝无仅有,这蝴蝶钗的确不及蜻蜓轻盈精妙,不过这蝴蝶的双须也非同一般,行走即颤,须上缀着珍珠,更是夺目。” 纳喇氏微微沉吟,“这珍珠应该只是寻常南珠吧?” “是。”婆子点头。 纳喇氏笑道:“我哪里有上好的东珠,待会儿带上,用来打造一对蝴蝶钗。” 张婆子大喜,连忙点头,“夫人的东西,必定是最好的。” 纳喇氏又一口气选了十几样首饰,张婆子笑得愈发合不拢嘴,如此大一笔生意,又要转一大笔钱喽! 最后,纳喇氏合上花样册子,脸带柔色:“另外,再打一只金锁。” 张婆子略一忖便道:“不知夫人想要什么样式的?凤穿牡丹还是双狮绣球?”——凤穿牡丹无疑是给女孩子的,双狮绣球自然是给男孩的,张婆子这么问,其实是问性别。 纳喇氏抚了抚鬓角,笑意更浓更柔了几分,“眼下尚且不知是男是女……不如就打个流云百福的吧!” 张婆子爽快地应了,“夫人蕙质兰心,小人明白了。” 张婆子走后,盈玥抬头看着纳喇氏那眉梢的喜意,“额娘,可告诉阿玛了?” 纳喇氏眉目一转,尽是柔情,“眼下你阿玛正忙着正事,等他稍微清闲些,再告诉他吧。” 盈玥暗道,自家老娘眼看着就奔四十了,居然又有了身孕! 纳喇氏含笑握住盈玥的小手,“月娘这一回想要个弟弟还是妹妹呀?” 她已经有弟弟了,若有得选,自然还是来个妹妹比较好。 盈玥吐着舌头道:“这种事情哪里是我想要什么就有什么的!” 纳喇氏嗔了盈玥一眼,“真是越大越不可爱了!” 盈玥咧嘴笑了,“额娘,我要出去买点东西,你快些午睡吧!” 纳喇氏又嗔了她一眼,“你这丫头,月例银子向来是月初几日便花完了,如今可都是月底了!是不是……你大哥又给你银子花了?!” 盈玥:“额……”这还真不是,那是自己赚的钱好伐? 见她不说话,纳喇氏便以为是默认了,嘴里满是嗔怪,“回头我可得好好说说他!” 盈玥讪讪笑了,大哥福灵安的确经常给她零用钱,动辄就是几十两上百两——大哥虽未分家立业,但如今都是头等侍卫了,俸禄丰厚,还时常能得到宫里赏赐,钱自是不缺的。 便叫上青杏,带上阿玛标配的护从,正要出府,却在离仪门不远处碰见了大哥。 福灵安身上正穿着御前侍卫的服制,腰配螭纹刀,脚踩白底朝靴,显然是刚刚从宫里回来。 福灵安打量着兴致高昂的盈玥,用脚趾头也猜得出,妹妹这又是要出去挥霍了。福灵安露出无奈之色,“钱还够使吗?” 盈玥笑嘻嘻道:“够的!”才刚领了稿费,她还不至于这么快就花完。 福灵安微微一愣,旋即嗤地笑了:“我明白了,是不是二弟给你银子花了?他日前刚刚领了俸银。” 盈玥只恨不得翻白眼,福隆安那厮会给她钱才怪!福隆安自己都大手大脚钱不够花好伐?多亏她分润了两成稿费,才不至于捉襟见肘。 福灵安暗想,二弟如今不过才三等侍卫,俸禄也不多,而且二弟也是个爱乱花钱的性子,就算给妹妹零用钱,只怕也没几个。想到此,福灵安便从马蹄袖中掏出一张银票,托起盈玥柔软的小手,轻轻搁在她的手心,“喏,这是最后一次了,省着点花。” 看着那张折叠起来的四四方方的小小的一张纸,盈玥眼珠子锃亮,又立刻眯成一条缝,甜甜撒娇:“多谢大哥,大哥最好了!”——至于那什么“最后一次”,大哥都说了几百回了好伐? 福灵安无奈地摇了摇头,叮嘱道:“早点回来。” “嗯!我会带你最爱吃的栗子凉糕回来的——”盈玥扬声喊罢,便爬上了马车。大哥早先在军中征战几年,饥一顿饱一顿,也没吃什么像样的饭,因此伤了肠胃,因此栗子这种不易消化的东西,哪怕大哥爱吃,也不敢多用了。不过这栗子凉糕,里头加了桂花,又以蜂蜜代替白糖,有养胃之效,也好消化多了。 马车骨碌碌远去,福灵安自语道:“这丫头……”嘴角不自觉地微微翘起。“幸好是生在公侯富贵之家,否则寻常门第,还真养不起这个小败家女。” 第五十四章、抠门阿哥又来了(第三更) ?又是一百两银子! 钱,不论在什么时代,都是贼可爱的东西! 盈玥坐在马车里看着这张可爱的银票,眼睛都笑成了月牙儿,不愧是大哥,给个零用钱便是一百两!这等豪爽,真得叫二哥多学学才是! 不过呢,若真告诉二哥,只怕二哥该泛酸,说什么大哥从没给过他一文钱零用了。 一通采买之后,盈玥的侍女侍从个个怀里都抱满了各式锦盒包裹,几乎不堪负重。 便选择先在如意楼歇歇脚、吃吃茶。 盈玥捧着一盏新春的明前龙井润喉,笑眯眯打量着那堆积如山的满桌子血拼成果。大哥最爱吃的栗子凉糕、二哥最喜欢的开口笑、额娘最爱的马记酱牛肉,还有阿玛素日爱吃的杏仁茶,一样不落全都买了。 还有七八样酥糖、果脯,打算分给宝容顺容灵秀香儿几个丫头当零嘴儿。 成双的景泰蓝锦盒,是买给阿玖用来存放蛋壳的。 一大坛子绍兴酒——留着小世界厨房当料酒用的。 一对惟妙惟肖的牙雕侍女——纯粹是瞧着精美绝伦,买回来自己把玩的。 整套的雕漆茶具,也是打算搁在小世界,闲来吃茶用,原先那套茶具已经旧了,也不够时兴。 样式新颖的京绣手帕买了一沓、好看的鼻烟壶挑了四只…… 怎么说呢,不管在什么时代,买买买都是件令人欢心的事儿。 只可惜她的荷包又干瘪了不少。 “格格,咱们差不多该回去了。”青杏在她耳边小声提醒道。 盈玥从那沓京绣手帕抽出一条绣了竹石的,擦了擦嘴角,正打算起身离去,雅间的门却大力咚咚响了两下。 “谁啊?”盈玥皱眉,如意楼的小二是最懂规矩的,不会这样猛敲房门! “我!——你十一爷!!” 外头传来的熟悉的声音,叫盈玥黑了小脸,卧槽,这些个没分府的阿哥不是每日都要读书骑射,怎么十一阿哥这么清闲?动不动就跑出宫外了? 等等,现在时辰是…… 盈玥忙从怀里掏出西洋怀表,已经是下午四点了。怪不得,她心里嘀咕了一句,阿哥虽然天不亮就要起床读书,但是下午的课程一般只到三点而已,如果皇帝不传召检查功课,三点就可以下课了,当然了——先生会留下各种各样的功课,一般是背诵。这位十一阿哥是出了名的好记性,功课不必上心,第二日照样能对答如流。委实让旁人羡慕嫉妒恨。 至于盈玥为什么知道得如此清楚——还不是因为福康安住在宫里,充作皇子养着,也是这般终日读书骑射的。 见半晌无声,外头的那位大爷有些恼了,“开门!!” 盈玥郁闷了,“又没上锁,你自己进来不就是了。” 外头那位约莫是被噎着了,在这茶楼里,雅间又不是客房,当然不会锁门。 下一刻,只听得“哐啷”一声,十一阿哥黑着小俊脸走了进来。 盈玥:心好累。却只得起身见了个万福礼,“那日翠竹楼,我自问已经言尽,不知十一阿哥还有什么指教?” 永瑆扫了一眼左右的侍女侍从,淡淡道:“先叫他们退下。” 盈玥心中狐疑,若是屏退左右,可真真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了!盈玥本能地想要回绝,但转念又哑然失笑,她现在才八岁、十一阿哥也是相同年岁,还需要计较什么男女大防吗?何况她本就对古代这些糟粕玩意儿是嗤之以鼻的。 便叫青杏等人去外头守着。 永瑆倒是毫不客气上前就坐在了椅子上,径自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还顺手拿起盘中的精致点心吃着,浑然一副主人作态。 盈玥嘴角抽了抽,她阴着嗓子哼道:“这几样点心,不知可合十一阿哥胃口?” 永瑆咽下口里的点心,道:“还算精致,不过太甜了,爷不喜欢。”嘴上说着不喜欢,却丝毫没有停下,还继续吃着点心呢! 盈玥翻了个白眼,不喜欢就别吃,没人勉强你!!她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十一阿哥难道今天也只是为了蹭吃蹭喝的?!” 永瑆脸嗖的黑了,什么叫“也”是为了“蹭吃蹭喝”?!上回的龙须面,爷一口都没吃呢! 盈玥嘴角一扬,笑着道:“当然了,我是不介意的,反正……”她瞄了一眼桌上的四式精美点心,“反正这些都是我吃剩的!” 永瑆僵住了,口里的点心咽也不是、吐也不是!生生一张白净的脸,憋得跟便秘了似的! 盈玥窃笑不已,该!叫你抠门,连这点小便宜都要占!! “富、察、盈、玥!!”永瑆咬牙切齿、一字一顿,仿佛恨不得把她当点心嚼碎了一般。 “哦,十一阿哥还有什么指教吗?”盈玥扬了扬眉梢。 哐啷!永瑆狠狠将手里的茶盏撩在了桌子上,“没什么,爷今儿来不过是跟你道喜罢了!” “诶?道喜?!道什么喜?”盈玥一脸懵逼。 永瑆掀了掀眉毛,“恭喜你要添弟弟妹妹了!” 盈玥眨了眨眼,“十一阿哥记性不错嘛,连这点小事也记得如此清楚。”——一想到最晚明年春天便要降生的弟弟,盈玥顿时心情极好,嘴角都带了酒窝。 她这幅甜笑的模样,叫永瑆神色一怔,“你……很开心?” 盈玥狐疑地看了十一阿哥一眼,道:“难道我不应该开心吗?” 永瑆沉默了片刻,这个富察盈玥和富察竞容相比,难不成品性反倒是良善?活了这么多年岁的永瑆,自然明白看人不能只看表面,富察竞容素日里温柔和善,可骨子里何其心狠手辣?而这个富察盈玥,面上张狂放肆,难不成骨子里却是个柔善的?! 永瑆忍不住多瞄了盈玥几眼,这幅笑容倒不像是假的…… “我对最多只知道大致历史走向,细节不是很清楚。我额娘这一胎……应该是个弟弟吧?”盈玥好奇地问。 “什么??”永瑆明润的星眸一瞬间呆滞住了,“你说什么?!” 盈玥更加狐疑了,“我是问你,我额娘肚子里是个弟弟对吧?” 永瑆惊住了,他嗖地站了起来,“你额娘纳喇氏?她只生了你和福灵安、福隆安和福康安三兄弟啊!” 这下轮到盈玥惊呆了,可她额娘的的确确有了身孕了啊!这点上,额娘不会骗她的! 永瑆又急忙问:“听你话里的意思,是你额娘现在有孕了?她现在可都快四十了!” 盈玥皱眉,“怎么,按照十一阿哥的意思,我额娘应该没有身孕才对?!” 永瑆扶着沉痛的额头,怎么连这件事情也不一样了?!虽说这不算什么大事,但是…… 盈玥突然一个激灵,“你说我要有弟弟妹妹了,但指的却不是我额娘的身孕!那你指的是谁?!”——盈玥突然想到了了不得的一点!! 第五十五章、石女?呵呵(第四更) ?原本还头疼的永瑆忍不住乐了,他嘴角一翘,“你倒是很聪明嘛!没错,你是要有弟弟妹妹了,但不是一母所出!” 十一阿哥如此痛快认可盈玥的猜测,盈玥反倒是不信了,“这怎么可能!我阿玛四个妾室,其中两个已经年老,容姨娘的出身决定了不许生养,而李姨娘又是石女!难不成你的意思是,我阿玛在外头有人了?!” 永瑆轻轻一呻,“忠勇公的为人,自然断断不会豢养外室!有孕的,自然是他侍妾。” 盈玥伴着小脸:“你指的是谁?!” 永瑆眼梢一挑,浑然一股戏谑之态,“你猜猜看!” “你——”这幅如猫逗耗子的表情,可真真是气煞了盈玥。 不过既然范围已经缩小到了阿玛的妾室,沈氏、江氏年老,只怕想生也生出来的,如此一来便只有容氏和李氏……容氏素来安分,何况他亲弟弟容隐的身家性命都还握在额娘手里,容氏没那个胆子。 排除了一切不可能之后,剩下的一个再不可能,也只可能是她了! 李姨娘,李云岫。 “李姨娘?”盈玥脸上犹自还有些不敢置信,“可她不是石女吗?” 永瑆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他着实没想到这个小丫头居然这么快就猜到了! 永瑆轻轻一呻,“石女?呵呵!” 盈玥深吸了一口气,“多谢十一阿哥相告,我先告辞了!”——不管十一阿哥所言是真是假,她都必须赶紧回家告诉额娘!! 永瑆眉梢一扬,道:“你打算怎么做?” 盈玥毫不犹豫地道:“这还用说么,自然是要告诉我额娘!” 永瑆星眸一眯,“你的母亲性情,想必你是清楚的。你若告诉她此事,李姨娘肚子里的孩子,必定要保不住!你这么做,便等同间接害死了自己弟弟妹妹!你难道一点都不带犹豫吗?”——永瑆这话,无疑实在试探盈玥的秉性。 盈玥忍不住“嗤”地冷笑了,她冷冷看着十一阿哥那张稚嫩中透着盘算的小脸,毫不客气道:“莫说只是间接害死,哪怕是需要我直接动手,我也不会有丝毫犹豫!” 永瑆脸色一震,这个富察盈玥秉性非善并不算什么令人惊讶的事情,然而她却毫不掩饰自己的秉性非善…… 盈玥看着十一阿哥惊讶的表情,忍不住讥笑了:“怎么?这种事情有什么好惊讶的!十一阿哥生于宫闱,这种事情难道还见得少了不成?!” 永瑆不由一噎,忍不住道:“可是这李氏,并不会威胁到你们母女的地位,你放过李氏和她的孩子,又有何妨?!” “哟!”盈玥笑了,“真没想到,十一阿哥居然如此心善!” 永瑆如何听不出这话浓浓的讽刺,忍不住脸色漆黑了,“我纵然算不得什么仁善之辈,却也不会加害于我安危利益无损之人!富察格格,无论善恶,总要存些底线才是!!” 这样的教训口吻,叫盈玥满肚子不爽,“底线?我当然有底线!那就是,谁都不能伤害我额娘!” 永瑆皱眉,有些不解这话,“那李氏虽然是贵妾,但身份上与你母亲仍然是天壤之别,如何能伤害到?!” 盈玥冷着小脸道:“她能!只要十一阿哥方才所说的都是真的,只要她腹中当真有了身孕!那她就伤害到了我额娘!!” 永瑆的眉头皱得更厉害。 盈玥沉声道:“因为我额娘的底线,就是断断不容许别的女人为自己的丈夫生儿育女!她可以允许有人与她分享丈夫,但断断不能容许别的女儿的孩子与她的孩子分享父爱!” 永瑆一脸厌恶,傅恒的夫人的确就是这种秉性! 盈玥皱眉,十一阿哥那张毫不掩饰厌恶的脸,着实叫她膈应了!她真恨不得那张脸上狠狠来一拳头!但她忍住了,不为别的,就为十一阿哥告诉她李氏有孕这件事,自己就欠了十一阿哥一个人情! 恩将仇报的事儿,她做不来。 永瑆眯了眯星眸,“听富察格格话里的意思,是认为你母亲的所作所为是对的了?”——若这富察盈玥果真与其母一般秉性,那这样的福晋,他就谢敬不敏了。 盈玥道:“这种事情,根本就无法分辨对与错!而我既然是额娘的女儿,那么,不论她对与错,我都应该站在她那边!!” 永瑆眉心微蹙,“也就是……护短喽?”如果只是护短,还勉强可以接受。 盈玥点了点头,她承认自己骨子里就是个护短之人。 永瑆长长舒了一口气,“你为何不去劝劝你母亲?不管怎么说,杀孽太多,终归不是好事。” 盈玥露出烦躁之色,“与其劝额娘,我还不如去劝劝李氏,让她自己把孩子打掉呢!” “什么?!”永瑆瞪大了眼眸,盈玥话又一次出乎了他的意料。 盈玥淡淡道:“这其中内情,十一阿哥只怕不晓得。当年我额娘深陷流言,才不得已选了据说是石女的李氏入门。也就是说,这本就是一宗交易!我额娘给那李氏一世平安荣华,李氏则挽回我额娘的名声!” 永瑆点了点头,“这个,我大约能猜测得到。” 盈玥继续道:“所以,李氏私自怀有身孕,便是违背了当初的交易,是背信弃义!” 永瑆一噎,若非要这么说,他的确无可反驳。 “李氏既然毁诺在先,便怪不得我额娘心狠手辣了!”盈玥眼中毫无怜悯,只有厌恨。这个李云岫,说什么是石女,只怕是一开始就盘算图谋忠勇公府的富贵了!只可惜阿玛本无意纳贵妾,额娘又手段厉害,李氏又如何能进门在额娘眼皮子底下怀孕生产?! 借着流言时势,自称是石女。 谁会想到有人会自称是石女呢?! 而李氏入门四年,从无喜讯,也叫人彻底相信了这点。 如今想来,李氏只怕早有图谋,先避免怀孕,在公府站稳了脚跟,叫额娘纳喇氏都信了她是个老实安分之人,然后再怀孕。 很高明的算计! 第五十六章、龙凤双生(五更完) ?盈玥揉了揉发胀的眉心,李氏如今应该还未显怀,所以才一直瞒着身孕。为了隐瞒身孕,甚至之前额娘身子不爽利的时候,李氏还曾被叫去前院侍奉阿玛。 有孕之人是不宜行房的,可这个李氏竟为了瞒住身孕,连这个都不避开! 如此也可见李氏盘算之深,隐忍之厚了! “对了,李姨娘的身孕,现在有几个月了?”盈玥忙问了一句。 永瑆略一思忖,便道:“我记得,这李氏是十月底临盆。” 盈玥脸色一僵,也就是说李姨娘如今便已经有三个多月的身孕了!好家伙,居然独自瞒了三个多月!!若不是十一阿哥告之此事,只怕李氏会瞒到自己肚子遮掩不住的时候! 盈玥暗自咬了咬牙,“那她是如何保住肚子里的孩子的?”——身孕这种事情顶多瞒四个月,一旦显怀,是断断藏不住的。而一旦显露,额娘必定除之而后快!那么这个李氏,又是如何在额娘的手段下,平安生下孩子呢? 永瑆微微一笑,“靠的自然是你那位好祖母喽!” 果然……又是玛嬷吗?当初区区一个秋韵怀孕,玛嬷都能把她给接进颐福堂保胎,若不是额娘技高一筹,把秋韵挪出去,只怕忠勇公府早就添了庶子了。 而玛嬷既然在这上头吃了一次亏,那么再保李云岫,就断断不会失手。 永瑆道:“要知道,这李姨娘怀的可是双胎,一下子两个孙辈,你们家老太太如何能不死命护着?” “什么?!”盈玥惊呆了,“双胎?李姨娘怀的还是双胎?!” 永瑆一愣,“我刚才不是告诉你了吗,你要有弟弟妹妹了!” 这下子,盈玥终于听懂了这句话的意思!麻蛋,李姨娘肚子里的不是弟弟或者妹妹,而是弟弟和妹妹!! 盈玥忍不住爆了粗口:“卧槽,龙凤胎?!她难道是穿越的不成?!”——龙凤胎这种福利,难道不是穿越者的标配吗?! 永瑆眉头皱得跟小老头似的:“穿……穿越??”穿越什么?对于这个新鲜词汇,永瑆纵然渊博,也实在理解无能。 “也就是跟我似的!”盈玥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永瑆呵呵了,一脸看白痴的表情。 盈玥出离愤怒了,“你这是什么表情!!”麻蛋,十一阿哥的表情,每每都能让人气到炸裂啊! 不过,李姨娘应该不是穿越的。若穿越人士像李云岫似的上杆子给人当小妾当小三,这么丢穿越人士的脸,就不必额娘动手了,她亲自出手,送这位老乡回老家去!! 李姨娘在忠勇公府四载,的确一丁点都没有穿越者的半分苗头。 “那么,她会不会是重生的呢……嗯,应该也不是。”若是重生的,熟知历史过往,那么不可避免的就会做出改变。而李云岫的人生至今为止,似乎并未改变——若真改变了,十一阿哥早就该去调查了。 “也就是说,她纯粹是运气好喽?”运气好到一怀就是双黄蛋! 永瑆撇撇嘴:“运气好才怪!那李氏虽然生下的龙凤胎,但月子里就死了!” 盈玥愕然:“死了?谁死了?李氏死了,还是她的孩子死了?!” 永瑆挑眉:“既然龙凤胎都顺利生下来了,你觉得你们家老太太会容许你额娘伤害这双孩子性命吗?!” 盈玥轻轻点头,“额娘杀了李氏。” 永瑆不禁叹了口气,“所以福长安才跟福安康斗了一辈子啊……” “福长安?龙凤胎的那个男孩是叫福长安么……”盈玥喃喃自语,福家第四子,竟然是庶子,竟然是李姨娘所出。 “不对啊!我阿玛不是只有四个儿子吗?李姨娘肚子里有一个福长安了,那么我额娘肚子里是谁?!”盈玥眼珠滚圆。 永瑆也有些苦恼,“我不知道。” 盈玥摩挲自己软嘟嘟的下巴,“有两个可能,一个是因为我的到来,发生了一些微妙的改变,所以额娘才意外又怀了这一胎。”——她心里是比较倾向于这种猜测的,因为她给额娘吃过银杏仙果,所以额娘的体质比原本强了不少。 “第二个可能就是……额娘本来就怀过这一胎,只不过因为李姨娘的身孕,她有无法除去,愤怒悲痛之下,最后这个孩子没有保住……”说着,盈玥的声音不禁黯淡了下去,这种可能性也并不小! 永瑆沉默了片刻,他不得不承认富察盈玥的猜测很有道理,“以你母亲的心性,若无法除去龙凤胎,而因此失了孩子,也并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盈玥冷哼,“若真如此,李姨娘肚子里的孩子,就非除掉不可了!他们娘仨的命,在我心里,还比不得我额娘一根手指头!!”——孩子在额娘心目中的分量是何等重要?!若真失了最后这一胎……又要眼睁睁看着别的女人平安诞育,只怕要成为额娘心中一辈子的痛恨了。 所以,额娘才会那样连名声都不顾,直接月子里就要了李云岫的命! 盈玥深吸了一口气,鼻子突然有点酸,“多谢十一阿哥告诉我这么多。”说着,她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张叠得四四方方纸,递了过去。 永瑆一脸狐疑地接了过来,“什么东西?”他打开了,然后小脸蛋嗖的漆黑如锅底! 居然是——一百两银票?!!! 永瑆出离愤怒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盈玥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答谢喽。” 永瑆气得鼻子半歪,“拿一百两银子答谢爷?!” 盈玥点了点小脑袋,一脸理所当然:“十一阿哥不是最喜欢银子了吗?!” 永瑆气得鼻孔冒烟了,可偏偏他又无法反驳!!他那贪财吝啬的形象,可不就是他自己一手缔造出来的吗?! 盈玥叹着气道:“十一阿哥可都是活了两辈子的人了,怎么就是看不透呢,钱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额,不过她不一样,她既能带来也能带去!么么哒,亲爱的神珠小世界,老娘爱死你了! “不过呢,你喜欢钱,对我而言反倒是省事了,直接给你钱就好了。”盈玥笑嘻嘻道。 但十一阿哥的脸色愈发黑沉得滴水了,盈玥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叹着气道:“一百两不少了,你们这些阿哥没分府的时候,月例才二十两而已,一百两就是你们大半年的例银了!” 永瑆气得咬牙切齿:“爷不是这个意思!!” 盈玥耸了耸肩膀,“不管你是什么意思,我只有这么多钱了!你想多要,我也给不出了!”唉,这是大哥今儿才刚刚给她的零用钱,她还焐热呢!想想,还有点小心疼呢! 永瑆冷笑了,“你确定你给不出更多钱了?!” 第五十七章、无福生育(第一更) ?永瑆冷笑了,“你确定你给不出更多钱了?!” 什么意思?! 盈玥愣神了片刻,才忽然想到自己正在码字赚钱呢,不由黑线了:“你该不会是想让我赚了话本钱,给你吧?” 永瑆挑了挑眉,你们既然觉得爷贪财吝啬,爷就合了你们心意好了!! “这么重要的消息,应该不止值区区一百两银子吧?” 盈玥心中爆了粗口,卧槽这个守财奴,果然又暴露秉性了! “那你要多少?”盈玥忍着怒气问。 永瑆眯着眼睛笑得甚是得意,“这个可是关乎你母亲底线的大事,至少也得一千两银子吧?” “你这是狮子大开口!”盈玥气呼呼吼道,一千两银子,她得码多少字才能还得起?!这可是都是他的血汗钱啊! 永瑆淡淡道:“这不算多吧,多写点话本,只消一年半载就能攒够了。”——永瑆瞥了一眼那满桌子的新买的物什,这个富察盈玥太能花钱了,简直就是个败家娘们,若不好好管管,以后肯定更不像样了。 盈玥气坏了,就算她一年半载能攒的出来的,可前提得是她不花钱!!让她不花钱,还不如死了痛快!! 可是,这个消息的价值……开价一千两,真的很贵吗?这个消息可是关乎额娘心头痛处的大事,若不晓得这个消息,很有额娘额娘肚子里的弟弟或者妹妹会保不住……也就是说,这个消息很有可能是救了自己弟弟或妹妹一命。 一条命,一千两,贵吗? 其实一点都不贵。 而且,她还希望日后能继续从十一阿哥这里得到消息呢,若是连一千两都不给,日后想从他嘴里得到具体消息,只怕就难了。 她虽然知晓大致的历史走向,但对于详尽细节,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唉…… “可以用其他东西抵吗?”盈玥问。 永瑆笑着道:“你的那些珠宝首饰,可都是登记在册,若是被你额娘发现了,可不好解释。” 盈玥白了十一阿哥一眼,她想拿出来抵钱的自然不是那些明面上东西!而是小世界里的东西,便道:“不是首饰,而是……紫檀木。” “什么?!”永瑆委实愣住了,“紫檀木?” 盈玥点头,她在小世界丘陵上种植的小叶紫檀,长得好的,已经有腰粗了,可以成材了。——因为她的修为愈发进益,所以小世界灵气也愈发充裕,植物生长的速度,又比以往更快了些。而且每次降雨之后,万木如抽条般长一截子,连紫檀、花梨这些高级树木也不例外,唯独银杏仙树的生长依旧缓慢。 永瑆一脸古怪之色,“你怎么会有紫檀木?” “这是我的事儿。”盈玥淡淡道,“你只管说,你要还是不要便是了。” 永瑆满腹怀疑,嘴上道:“如今海外的檀木是越来越少了,你若真有好檀,该留着将来给自己打些上好的床榻桌椅做嫁妆才是。” 盈玥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嫁妆个屁!嘴上只得道:“我的檀木多着呢!拿几根出来抵钱,算不得什么。” 紫檀木如今市价如何她心里也是有数的,去年年底额娘从木行里购了一架紫檀木的宝座,便足足花了四百两银子。如今市面上的紫檀料的确是越来越紧俏,价格也越来越高了。 永瑆更加狐疑了,不但有紫檀木料,而且还很多? “你若真的愿意出手,不管有多少,爷全都按市面上行情再给你加一成价格!”永瑆正色道。 盈玥心中呵呵哒,你丫的晓得我的小世界里又多少紫檀吗?那都是一片紫檀山林了好伐?! 当初种得着实有点密集了,实在是该好好砍伐一批了。 只不过,没想到十一阿哥竟然有消化紫檀木的门路?是了,淑嘉皇贵妃……肯定是淑嘉皇贵妃给她的儿子们留下了不少私产。 盈玥点了点头,“那么什么时候交易?” 永瑆忙道:“这个先不急,在京中实在多有不便,等过些日子,天热了,去了圆明园避暑,咱们在京郊找个闲人勿扰的地方。” 想得还挺周到,不过也好,她正好多点时间,多砍些树。 约定好了之后,永瑆又哼哼道:“你那个连环杀人案怎么还没出下篇?爷都等了好久了!你可别偷懒啊!” 盈玥:“……”这个读者的催更态度也太大爷了点吧? “对了,凶手是不是那个娇滴滴的小娘子?”永瑆眯着眼睛打量着盈玥。 盈玥:“谢绝剧透!敬请期待下篇。” 永瑆:“……”-_-|| 盈玥心里忍不住骂了一句“卧槽”,这连环杀人案的的破解难度丝毫不逊色佛寺密室那部,而且连环杀人的地点,那艘画舫上,也形同密室一般,而且船上人又多,若说十一阿哥是蒙对的,几乎是不可能的。 好吧,看样子她不得不承认,十一阿哥这个活了两辈子的皇子,的确是很聪明的。只可惜……太特么抠门了! 十一阿哥揣走了她的银票,拍拍屁股就走人了,茶水点心钱也都是她一个人支付的! 这么抠门,老娘诅咒将来娶不到老婆!!盈玥心中恶狠狠骂道。 才刚走出如意楼的十一阿哥突然觉得鼻子痒极了,“啊、啊——嚏!!” 回到公府,已经见了暮色,不过盈玥并未径直去澧兰堂,而是绕着弯,从李姨娘居住的小院附近逗了一圈,果不其然就在两株千叶桃花树下碰见了李姨娘,如今桃花已经谢了,但桃花树下有汉白玉石桌石凳,李姨娘正坐在石凳上歇脚。 李云岫见到盈玥,忙微笑着起身,“格格这是从哪儿来呀?” 盈玥眯着眼睛盯着李云岫,一步步走近了,“数日未见,李姨娘又见丰腴了。” 李云岫神色有些尴尬,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最近胃口甚好,吃得多了些,所以就……”她讪笑了笑。 盈玥也灿然一笑:“能吃是福,姨娘是有福之人!”说着,盈玥眼珠子暗暗朝李云岫的肚子上瞄,可惜什么也看不出来,古人穿得太多了,一层又一层,莫说是三个月,四个月也未必能看得出来! “对了……”盈玥压低了声音,“我曾听额娘私底下说,姨娘你是石女。石女是什么意思呀?”盈玥露出一脸萌萌哒好奇的表情。 李云岫脸上依旧带着笑容,浑然没有丝毫被戳中痛处的样子,“这个嘛……格格还小,不必关心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盈玥眨了眨纯真的大眼睛,“可是人家就是好奇嘛!姨娘你就告诉我嘛!” 小孩子就是可以任性撒娇!不过装出这幅样子,盈玥还是有点亚历山大的,老脸也隐隐有些泛红了。 李云岫暗自头疼,只得坦然道:“石女就是……不能生养的女人。” 盈玥露出迷茫的眼神,“不能生养?可姨娘看上去很健康呀,怎么会不能生养呢?我可是还盼着姨娘给我生个弟弟妹妹呢。” 李云岫脸色一紧,急忙道:“妾身如何有这等福气?而且这样话,以后格格还是不要说了,否则夫人听了只怕会不高兴的。” “哦!”盈玥点了点头,又笑嘻嘻道:“我最近瞧着姨娘人渐丰腴、胃口大开,还以为姨娘是有喜了呢!” 李云岫顿时心跳慢了半拍,她强装镇定道:“格格玩笑了,我是没有这个福气的。” 盈玥又点了点头小脑袋,“那真是可惜了呢……”既然李云岫口口声声说自己没有生育的福气,那就成全她好了……盈玥那明灿眸子瞬间染了一层冰霜。 第五十八章、阿玖的战斗力(第二更) ?阿玛傅恒又在前头歇息下了,额娘的身孕虽未声张,可傅恒不是第一次做父亲了,也隐隐感觉出来了,所以很久都没近纳喇氏的身了。今夜,是容姨娘去服侍。 纳喇氏喝了一盏燕窝,正准备睡下了。 盈玥却悄然近前,道:“额娘,我今天又碰见李姨娘了。她似乎长胖了些。” 纳喇氏淡淡一呻,“怪不得最近容氏侍奉得更多些。” 是啊,老爹傅恒喜欢纤细的女子,而容姨娘是个身如弱柳的,从前李姨娘也蛮纤细的,但是这几个月来,胖了不少了呢。 盈玥道:“她最近吃得太多了,前儿又一回,我看见她在墙角吐呢,肯定是吃撑了!”她一脸的煞有介事。 纳喇氏忍不住“噗嗤”笑了,“她好歹是正经的贵妾,哪怕一天吃八顿,也由她!” 盈玥郁闷了,额娘这是孕傻了吗?女人突然长胖了,还吐,这代表什么意思,难道还不够明显吗? 盈玥只得继续引导,她笑着道:“额娘如今是双身子,才应该多吃几顿才对。”说着,便忙吩咐陶嬷嬷叫拿些精致的宵夜点心来。 纳喇氏一脸欣慰,女儿就是比儿子贴心。 突然,纳喇氏脑子一闪,心头骤然发凉。她怔怔看着陶嬷嬷碰上来的芙蓉糕,脸上的笑容已然无影无踪,她急忙问:“月娘,你说你瞅见李氏在瞧见呕吐了?” 额娘智商归位,真是可喜可贺! 盈玥笑眯眯飞快点头,“是啊,她突然犯了恶心,便偷偷跑去墙角,干呕了半晌,什么都没吐出来。她还叫身边丫头在旁盯着,应该怕被人瞅见她那副吐得狼狈的样子。” 纳喇氏脸色更冷了三分,若真的只是寻常犯恶心,没必要这样警惕防备!! “月娘,你回房睡觉吧。” 只要额娘智商归位,剩下的就不必她多嘴了,额娘肯定会查清楚,然后将一切消灭在萌芽状态。 她乖巧应了一声,便回了抱厦。 盈玥前脚刚走,陶嬷嬷便忍不住道:“这不可能吧?李姨娘不是石女吗?” 纳喇氏脸色有些发白,她扶着额头道:“当初也不过只是她自己声称自己是石女!并无大夫诊断人证!” 陶嬷嬷道:“可这种事情谁会拿来乱说的?李氏就不怕进不了门,反而坏了自己名声?” 纳喇氏摆了摆手:“就算真的进不了公府为妾,她是石女的事儿,我与公爷也断断不会对外人声张!” 陶嬷嬷点了点头,“这话倒也是。可是——李姨娘进门多年,一直都没有身孕啊。” 纳喇氏眼底一片冷厉,“多年没有身孕也不稀奇,一则是老爷并不十分宠爱她,二则她根基浅薄,也断断不敢早早有孕!这个李氏,这些年来,侍奉老太太也是十分勤勉啊!”——从前她以为李氏是石女,因此李氏对老太太殷勤,她也并不以为意!如今看来,这个李氏是早有筹谋!! “李氏在娘家与嫂子不睦,因此进门的时候,连个陪嫁丫头都没有,她身边的侍女,都是我赏赐的人!不多花几年时间,如何能收买拉拢得住?!”纳喇氏脸色愈发难看,李氏身边的侍女都是她随便指派的,当初也只是随便吩咐她们好生服侍,没想到竟帮着李氏一起瞒天过海! 陶嬷嬷略一思忖,便道:“夫人,李氏身边有大小四个丫头服侍,其中两个小的是买进来的,大丫头红翡、绿翠都是家生子,绿翠是老子娘是老太太庄子上的人,倒是那红翡……她两个哥哥在富察家粮庄上做事。” 纳喇氏扬了扬唇角笑了,“那就从红翡身上下手吧。” 陶嬷嬷点头,“夫人放心,这点小事就交给老奴吧,您千万别费心,老奴一定不动声色查个清清楚楚。” 纳喇氏轻轻点了点头,“你办事,我放心。” 盈玥心中其实也存了侥幸,万一是十一阿哥撒谎呢,万一历史早已改变呢?虽然这样的可能微乎其微。 她在抱厦中感应到额娘已经入睡,便端起床头半月桌上的一盘窝丝糖进了神珠小世界。 澹澹月光普照下,澄澈的溪水底,阿玖静静躺着,还是丝毫没有睡醒的样子。 “只是损失了一滴血而已,这可都是睡了十天了。”盈玥叹了口气,端着窝丝糖正要回小木屋睡下,却听“哗啦”一声。 便见阿玖的小脑袋已经从水里冒了出来,眼睛还合着,纤长的睫毛成排垂着,微微翘起,小鼻子却吸了两下,小嘴里流出了哈喇子:“窝丝糖?我好像闻见了窝丝糖的气味。” 盈玥:“……”这条馋鱼!! 吃饱了窝丝糖的阿玖像一条废鱼似的躺在河边的大石头上,尾巴浸在水里,尾鳍在水里打着转儿,玩弄着水花,肉嘟嘟的上半身沐浴着月光,他抚摸着自己饱鼓鼓的小肚子,一脸满足。 “吃饱了吗?”盈玥笑眯眯问。 “饱了!”阿玖甜甜道。 “饱了就帮我干活吧!”盈玥从小木屋里的储藏室里拖出了伐木锯。 没办法,谁叫她欠了十一阿哥九百两银子呢? 幸好小世界里搁着她前世用过的电锯,虽然分量重了点,但她总不能拿斧头去砍伐那些硬度极高的紫檀树吧? 阿玖眨了眨大眼睛:“主人,你要干嘛?” 盈玥无奈地叹了口气:“我欠了别人一大笔钱,砍几颗紫檀树还债。” “紫檀树?”阿玖再度眨眨眼。 盈玥指着那山丘上,道:“那一大片都是。” 阿玖歪着脑袋,“只不过都是些凡俗杂木,很值钱吗?” 盈玥点头:“在凡俗之人眼中,很值钱。” 阿玖捧着那已经舔干净了盘子,眼睛亮晶晶问:“能买多少盘窝丝糖?!” 盈玥:……吃货鱼! “好好帮我干活,等我买了紫檀木,给你买十盘窝丝糖!”盈玥笑眯眯引诱到,窝丝糖才值几个钱?阿玖虽小,好歹是个劳动力,起码能打打下手吧? “好!!”阿玖扬着小奶腔,痛快地答应了,然后一甩鱼尾巴,流着哈喇子就朝那满是紫檀林的山丘上飞去了。 盈玥笑着了,干劲倒是十足,“你急什么,光你一个人也砍不……额?!!” 盈玥瞬间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只见阿玖飞上山丘,尾鳍一甩,便是一道无形利刃横扫而过,三株腰粗的字紫檀木轰然倒塌!! 卧槽!!她一直把阿玖当个吉祥物般存在,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大的战斗力!! 第五十九章、借刀杀人(第三更) ?等到盈玥冲上山丘的时候,地上已经横七扭八倒了十几株大大小小的紫檀树。 “停!快停下!”盈玥急忙叫停。 阿玖抱着自己鱼尾巴,扭头道:“才这点,够吗?” 太够了!盈玥扶着额头,她真是小觑了阿玖,没想到阿玖的尾巴竟然如此厉害,“那个,阿玖,你的尾巴……”明明看上去是个非常柔软的尾鳍,没想到竟然如此锋利。 阿玖笑嘻嘻道:“这个呀,本命功法,神龙摆尾喽!” 神龙……摆尾…… 很大气的说,实在跟阿玖这幅萌萌哒的乖宝宝模样不相符啊。 “主人,你什么时候拿这些树去换窝丝糖呀?”阿玖满嘴涎水问道。 盈玥无语凝噎,“是换钱,然后拿钱买窝丝糖!” “都差不多啦!”阿玖笑嘻嘻道。 盈玥叹了口气,“起码要半个月后。” 阿玖瞬间恹了,像一条脱水的鱼。 盈玥道:“我哪儿想到你这么能干?原本打算咱连联手,一天锯倒一株紫檀树就成了。”没想到阿玖只是甩了几下尾巴,就倒了这么多紫檀树。 “好了,接下来,剔一下枝叶就可以了……” 阿玖却恹恹的,不相干了,盈玥便也由他去,自己花了两个晚上的时间把这些紫檀树给剔除了杂乱枝叶。 盈玥完工之后,陶嬷嬷的调查工作也完工了。 纳喇氏气了够呛,“居然已经都三个月多月的身孕了!” 陶嬷嬷道:“夫人,看样子得尽快下手了,否则一旦显怀,老太太必定会插手的!” 纳喇氏深吸了一口气,这个李氏当初假充是石女,可谓是算计不小!!幸亏她如今自作聪明,怀了身孕不去寻求老太太庇护,反而自己想方设法隐瞒…… 纳喇氏略略平复了几分心神,“既然如此,事不宜迟,你立刻去把李氏叫来。” 陶嬷嬷脸色一紧,“夫人,您该不会是想……” 纳喇氏瞪了陶嬷嬷一眼,嗔道:“在嬷嬷眼中,我有那么蠢,会自己亲自动手吗?” 陶嬷嬷讪讪笑了,“不知夫人打算如何料理了李氏的肚子呢?” 纳喇氏冷哼一笑,“只要她的身孕没有暴露,我有的是法子借刀杀人!” 陶嬷嬷一脸疑惑。 纳喇氏道:“李家明明有当家太太,可这李云峥临死前却还得为这个亲妹妹的婚事费心费力。嬷嬷可知道为什么?” 陶嬷嬷忙道:“可是这位李家太太不贤、苛待小姑?” 纳喇氏哂笑:“不错!当年若不是老爷应了李云峥为他妹妹的婚事费心,只怕那李乔氏便要把李云岫许配个七老八十上的上司当小妾了!” ——这个李乔氏蠢笨张狂,只因早年在婆婆手底下受过委屈,婆婆死后,便把一腔怒意发泄到了这个小姑子头上!李云峥常年在外征战鞭长莫及!所以这妯娌之间的关系,已经如仇敌一般了。 纳喇氏原本还对饱受长嫂欺压的李云岫心存几分同情呢,没想到这个贱蹄子……纳喇氏咬了咬牙,当初老爷已经言明会为李云岫婚事做主,李云岫完全可以许配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做正房夫人!可这贱人却谎称是石女,利用了她当年继续纳一房贵妾挽回名声的心思,就这样轻而易举进了门! 纳喇氏想到这些年自己对李云岫的厚待,不禁愈发气得牙根痒痒。 陶嬷嬷顿时明白了,“李氏进了咱们公府为贵妾,享受荣华富贵,只怕她那个嫂子早就妒恨极了,若是那李乔氏知道小姑还有了身孕,眼看着便要母凭子贵,只怕就更……” 约莫半个时辰后,满心忐忑的李姨娘来到了澧兰堂,这李氏也不是蠢笨之辈,只是生在那样的人家,眼皮子终究浅薄了些罢了。 此刻李氏忍不住想到数日前大格格那些稚言玩笑话,若是大格格也把那些话说与夫人听,夫人素来多疑,是不是已经怀疑她…… “云岫给夫人请安。”李云岫战战兢兢行了一礼。 纳喇氏一脸和善的微笑,笑着唤了李云岫近前,“若我没记错,你进门也有四年了。” “是。”李云岫面色有些惶惑,她不明白,夫人为何突然问这个了。 纳喇氏笑着说:“我刚听到消息,你那侄儿已经过了童子试,可真是争气啊!” 李云岫姣好的面庞上闪过一丝阴霾,“夫人过奖了,只是个童子试而已,连个秀才都不是呢。” 纳喇氏笑呵呵道:“你这话就过谦了,你侄儿才十五就过了童子试,可见真真是个读书苗子!” 李云岫脸色更僵了,她那嫂子溺爱孩子,嫌弃从武辛苦,非要鼎力助之读书。她原本笃定,武将之子从文,必定得养废了!没想到一晃眼才过了四年,竟真的考过童子试!下一步,便是考取秀才功名了! “我今儿才突然想到,你入府四载,还不曾回娘家瞧一眼呢。值此喜讯,我便给你这份体面,你且回李府去省亲一日吧。”纳喇氏微笑款款道。 李云岫一愣,旋即忙推辞道:“多谢夫人恩典,只是婢妾……” 纳喇氏露出了一副我都懂的表情,“我知道,你与你那嫂子关系不是很好。不过,你此番回去又不是去看她的。你若是怕被她欺负,我便叫雪蕙陪你回去,给你撑个腰,那李乔氏必定不敢放肆!” “这……”李云岫犹豫了,她想着自己的肚子,还是不愿折腾。 纳喇氏依旧面含微笑,“你进门四年,一直乖巧懂事,我也该叫你风风光光会娘家一趟才是。” 风风光光这四个字,终究是触动了李云岫心底痒痒处。她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华衣美服,再想想自己嫂子,侄儿过了童子试,也顶多裁几尺松江布,做身新衣罢了,还比不上她一只袖子值钱! “多谢夫人恩典!”李云岫还是敌不过这样的诱惑,富贵之日,衣锦还乡,让素日最恨自己的人看到自己风光的模样,该是何等快意? 纳喇氏眯着眼睛笑了,又对雪蕙道:“李姨娘这身衣裳略有些旧了,你去把我那件织金芍药的斗篷拿来,赏给李姨娘,好叫她体体面面回一趟娘家。” 李云岫眼中满是亮光,夫人那件织金芍药斗篷她见过一次,大片缕金的芍药,在太阳底下金光熠熠,端的是华贵无匹!这织金是何等昂贵,一寸织金一寸金,换了从前的她,只怕连看一眼的机会都没有!可是如今,这件崭新的织金芍药斗篷便是她了!李云岫不由心脏砰砰跳了。 李云岫忙道:“如此贵重,婢妾如何敢承受?” 纳喇氏莞尔一笑,“不过是件衣裳罢了,比起你对我助益,根本不算什么。” 李云岫一怔,垂首道:“其实婢妾什么都没做……” 纳喇氏若有深意地道:“你是知道我的性子的,我是断断容不得别的女人有所生养,可偏偏当年的形势,又不得不纳一房贵妾来挽回我的名声。你的存在,便是对我最大的助益。” 李云岫脸蛋微僵,夫人若知道她有了身孕,必定容不得她平安分娩……待到从娘家回来,就去老太太那儿寻求庇护吧。 李云岫的盘算很好,只可惜,晚了…… 第六十章、喜讯、悲讯(第四更) ?李云岫前脚离开公府,后脚纳喇氏便声称身子不适,命人去妙手堂请了大夫过来,将自己有了身孕之事正式公布了出来。 傅恒是早已心中有数,可老太太乍闻此讯,着实是欢喜坏了,老太太着实没想到儿媳妇眼看着就四十了,竟然还能有孕。 “真是祖宗保佑!”老太太连念了三遍阿弥陀佛,笑得一张脸都成了菊花。 此刻心情最复杂的当属敏仪了,她不知拜了多少送子观音,结果自己没怀上,婆婆反而有喜了! 敏仪强挤出个笑容,笑得甚是苦涩。 澧兰堂中一片欢笑的时候,一个婆子慌忙进来禀报:“大公主驾到,如今已经到了二门,正朝澧兰堂过来!” 老太太觉罗氏露出疑惑之色,外孙女最重礼仪,每次驾临都会叫人提前通禀,短短不会径直而入,而且是直接朝着澧兰堂过来。 傅恒蹙眉:“看样子是出了什么急事了。”便忙叫人中门敞开,快步出澧兰堂相迎。 大公主果然快步匆匆,额头上都冒出了一层细汗,她见到傅恒,立刻三步并作两步近前,道:“舅舅,不好了!魏清泰被汗阿玛下狱了!” 傅恒脸色一沉。 盈玥一脸懵逼,忍不住嘀咕:“魏清泰是谁啊?” 大公主道:“月娘不晓得,这魏清泰是内务府五品的内管领。” “哦……”一个五品内管领而已,大公主犯得着如此焦急吗? 大公主又叹着气道:“他还是令妃的父亲。” “嘎?!”盈玥脖子歪了半边。虽然自打穿越后,她就明白,乾隆一朝最终的宫斗胜利者是令妃魏氏,将来的皇位继承人嘉庆也是令妃的儿子。 没想到这位正当得宠的令妃娘娘的亲爹居然被乾隆下旨下狱了?这是犯了什么事儿了?乾隆那么宠爱令妃,若魏清泰犯只是小罪小过,不至于下狱,可见是是犯了大事儿了。 只不过……就算魏氏父女倒霉,大公主也没必要如此焦急吧? 大公主急得来回踱步,“我今早刚刚进宫请安,本想求个情,没想到却挨了汗阿玛一通训斥!汗阿玛叫我不许插手此事!我一打听,才听说,连令妃都禁足在了延禧宫!” 纳喇氏一脸不可思议:“令妃如今怀着龙胎,都给禁足了?” 盈玥暗暗巴拉手指头,令妃前头已经生了七公主、九公主和十四阿哥,十四阿哥永璐年初的时候殇了,不过幸好令妃又怀上了第四胎,这一胎肯定就是嘉庆了。只要生下一个健康的阿哥,令妃封贵妃之日便不远了。 可就在这样前途一片光明的时候,魏清泰下狱了,令妃被禁足了。 这是中了谁的算计吗? ……嗯,反正这些宫斗跟富察家也没什么关系吧?大公主也没必要为令妃的前途忧虑吧? 盈玥歪着脑袋:“那您别理会就是了,反正这把火又烧不到您头上。”——令妃虽然是富察皇后身边出来的人,可元后故去多年,令妃犯下再大过错,也牵累不到和敬这个元后之女身上。 大公主叹了口气,“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可是……” 傅恒微微沉吟,便道:“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令妃受公主与富察家扶持一步步封嫔列妃,走到今日荣位,可还是什么都没查出来。” 诶?大公主和富察家居然扶持令妃? 是了,否则她一个包衣出身的嫔妃,如何能在数年之内就爬到四妃这个位置? 可是……什么叫“什么都没查出来”?阿玛这话是什么意思? 大公主咬着嘴唇,低声道:“这也不能怪令妃无用,着实是当年七弟没得蹊跷,半点线索也没留下。” 盈玥一怔,原来大公主是想让令妃在宫里查清当年七阿哥夭折的缘由啊! 早在盈月出生之前,这位嫡亲姑姑、孝贤皇后富察氏便已经不在人世了,她年轻的时候先后生育了和敬公主和端慧太子永琏,然而永琏九岁便夭折。在永琏夭折三年后,已经三十五年的孝贤皇后又得一子,便是大公主口中七弟、悼敏皇子永琮,这个孩子更是短命,只活了二十个月,未满周岁而殇。 明明那么多庶出的皇子全都健健康康,可元后嫡出的两位皇子却都没能保住。大公主会疑心七阿哥是死于非命,也不是没有缘由的。 然而大公主已经出嫁,想要继续查宫里的人,自然少不了,需要有一个宫里的帮手。 令妃魏氏这个故皇后身边旧人,便是最好的帮手。 “这件事情,公主先别急,容我先查查是怎么回事,再做决定。”傅恒安抚了大公主这个大侄女一通,亲自送她出了忠勇公府。 前脚送走了大公主,后脚纳喇氏身边的雪蕙慌慌张张跑回澧兰堂,“太太,不好了!李姨娘跟李乔氏起了冲突,两个人动起了手,李乔氏不慎将推到了姨娘,姨娘肚子撞到了桌角上,当场下身便见了大红了!” 纳喇氏故作惊讶地发出惊呼:“什么?你这是什么意思?!” 雪蕙满脸戚戚焉地道:“姨娘她有了身孕,只怕自己都不晓得,便小产了。” 傅恒皱眉,“这怎么可能?!”——李氏不是石女吗?怎么会有孕?! 纳喇氏也是一脸惶惑,“这种事情可不能乱说!” 雪蕙急忙道:“奴婢不敢胡言乱语,奴婢见姨娘出血,当即便请了大夫去,大夫亲口说姨娘是小产了!而且……姨娘失血过多,以后怕是不能生养了。” 纳喇氏眼底滑过一丝快意,到底是雪蕙办事伶俐…… 听了这话,老太太觉罗氏眼前一黑,险些晕厥过去。 “老太太!”纳喇氏急忙搀扶着觉罗氏,嘴上却立刻申斥雪蕙道:“我不是叫你好生照看着姨娘吗?你是怎么伺候的!” 雪蕙连忙磕头:“并非奴婢不当心,是李家太太赏了奴婢去偏间吃茶,奴婢听见的声音的时候,姨娘已经不省人事了!” 觉罗氏老太太脸色白里透青,她忍不住以怀疑的目光打量着儿媳妇纳喇氏:“我听说,是你突然开恩,叫李氏回娘家。” 纳喇氏也没奢望老太太会信任他,此刻遭受怀疑,立刻适时地露出了委屈之色,“老太太,是李家长子过了童子试,所以我才准许李氏回家探望庆贺的。” 老太太冷哼了一声,正想抽回被纳喇氏扶着的手臂,但一想到纳喇氏已经老蚌怀珠,便恨恨道:“不用你扶着,我还没老到站不稳了!” 纳喇氏低眉顺眼道了一声“是”,便默然退开了。老太太不信不打紧,反正事情是李乔氏做下的,怎么也牵扯不到她头上。 傅恒深吸了一口气,便道:“额娘,我送您回去歇息吧。” 第六十一章、六福晋吟容(第五更) ?李云岫是翌日才被抬回忠勇公府的,一回来便大吼大叫说是夫人纳喇氏害死了她的孩子。 傅恒二话不说便下令幽禁了李云岫,不许任何人探视,亦不许下人嘴碎议论。 因此,李云岫小产之事便这样被强力压了下,翻不起一丁点风浪。 纳喇氏抚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狠狠瞪了李氏所居住的云夏轩,啐了一口,“又是个不安分的贱蹄子!若不是发现得早……”此刻,纳喇氏心中有些后怕了,本以为是纳了个不会生养的石女,没想到是个如此处心积虑之辈! 陶嬷嬷悄然近前,低声道:“夫人,老奴还查到,这几个月李氏一直喝十三太保保胎,那药……正是江姨娘弄进来的。” “这个江氏!”纳喇氏脸色黑了几分,这个江淑景这么多年一直小动作不断! 陶嬷嬷低声道:“要不要给她点教训?” 纳喇氏冷笑道:“既然她如此关心李氏,就让他去云夏轩陪李氏作伴吧!” “是,老奴明白了。” 府中资历最是年久的姨娘沈氏看着隔壁小院的江姨娘被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妇给押走了,任凭江姨娘如何哭嚎都无济于事。 沈姨娘叹了口气,她喃喃自语:“这又是何必呢……江妹妹,我知你不甘,可再不甘,做这些又有何益呢?一次次,最后还不是彻底惹恼了太太?” 旁边的丫头撇嘴道:“就算那李姨娘生下小公子,将来还能给江姨娘养老送终不成?!顶多也就是给太太添堵罢了!” 沈姨娘笑了:“她可不就是想看到太太不痛快吗?可她就不想想,太太真不痛快了,能有她的好?她下半辈子只怕要陪着李氏幽禁到死了。” 沈姨娘笑过之后,那已见苍老的脸上露出苦色,她忍不住想起自己那个福薄的孩子,在她肚子里才两个月就没了……她难道就不恨?可恨有什么用?她全家都是公府的奴才,她若任性而为,跑去报复太太,不止自己落不得善终,连家人也会被连累,所以……她做不到江姨娘那般。 “罢了,我这辈子也不过如此了。左右,也短不了我一口吃的。” …… 盈玥猫在房门外头偷听阿玛额娘的谈话,纳喇氏满是惊讶的语气:“魏清泰当真只是因为贪了些银子?!” 傅恒点了点头:“除了这个,魏清泰并无别的罪过。” 纳喇氏皱眉,“只是贪污而已,皇上犯不着如此雷霆震怒吧?” “此番由魏家首当其冲,不少内务府家族也都跟着下狱的下狱、砍头的砍头,上三旗包衣已然风声鹤唳了。连和亲王都吃了挂落,被皇上削了职位,闭门思过。” 纳喇氏道:“和亲王这个内务府总管不过是挂个虚名……” 傅恒点头:“是啊,和亲王只是虚有其位都遭了连累,可见皇上此番是要真的要下狠手整顿内务府了。” 纳喇氏一脸惶惑,“怎么皇上突然要整顿内务府了?这事儿来得也太突然了些,提前一点苗头都没有。” 傅恒轻轻敲击着案几,“这样也好,内务府藏污纳垢,贪污之风横行,早该整顿了!哼!” 傅恒也瞧不上内务府那一堆烂污毯子,皇上有心雷厉风行整治,反倒是好事。 纳喇氏低声询问:“那令妃……咱们还有出手帮她吗?” 傅恒立刻摇头:“魏清泰是死是活咱们都不必理会,反正令妃怀着龙胎,顶多也就是禁足一下,也不会伤筋动骨。” 盈玥暗暗咂摸,魏清泰只是贪污而已……她突然想起了在翠竹楼那日与十一阿哥的谈话,翠竹楼一个荷包蛋四文钱,内务府的鸡蛋四两银子一只。 贪污的确看似不是十分大的罪过,可若是把四文钱的鸡蛋卖给皇帝四两银子——这分明是把皇帝当傻子!皇帝如何能忍? 十一阿哥……这事儿肯定是他挑出来的! 除了他,不会有别人! 乾隆虽然还未下旨处置魏清泰,但魏家已然是岌岌可危,令妃肚子里的十五阿哥,还能当太子,继承大统吗? 这一切富察家都已经决定作壁上观了,内务府以魏氏为首的几大家族纷纷倒台,一片哀鸣。在这片哀鸣中,宫里不知有多少位娘娘拍手称快。 有人倒霉,便有人得意。 值此之际,富察家却迎来君恩,乾隆下旨将参将傅谦之女富察吟容许配六贝勒永瑢为嫡福晋,婚事已经在紧锣密鼓筹备中了。 得闻此讯,纳喇氏携女盈玥前去参将府贺喜。盈玥见额娘与八伯母郭尔罗特氏详谈甚换,便自行去了吟容的闺阁。 如今圣旨才刚下达,宫里的嬷嬷便已经来了,幸而盈玥只是个半大格格,若是男子……哪怕是自家兄弟再想进吟容的闺房,也难了。 吟容今日梳了一个端庄华美的架子头,满头华丽的金玉珠翠,倒是与她平日里那副清淡雅致的装束相距甚远了。 那一头的首饰似乎也压得她有些不堪负重,脸蛋上微露苦恼之色。 盈玥上前执着她的手,行了个拉手礼,“吟容姐当真是大喜了,我听说钦天监连日子都选好了呢!” 吟容脸颊瞬间绯红,“怎的连你也来打趣我!” 盈玥嘻嘻笑了。 吟容叹着气道:“幸好如今只是嫁去贝勒府,不是嫁进宫中阿哥所,否则这礼仪必定更加繁琐。”饶是如此,如今已经有四个宫里嬷嬷日夜盯着,教导她大婚的规矩礼仪,真是一刻也不得轻松。 吟容又低声道:“多亏你来了,我才能歇息片刻。” 盈玥暗自咋舌,嫁进皇家也真不容易啊,吟容的规矩礼仪已经学得够好的了,还是如此烦累,可见这规矩是何等繁琐。 好在她六年后才需要参加选秀。 盈玥又问:“吟容留宫的日子可曾见到纯贵妃了?” 吟容轻轻点了点头:“只见过一次,不过纯贵妃她……病得实在不轻。”说着,吟容不禁叹了口气,露出几分担忧之色,若纯贵妃有个万一……这婚事可就…… “放心吧,没事的。”此时此刻,盈玥也只得如此安慰了。 吟容强撑着笑了笑,“纯贵妃也是心急之人。”她真不想现在就嫁给六阿哥,就算能赶得及给纯贵妃奉这碗媳妇茶,可纯贵妃也撑不了多久了,倒时候一成婚便有丧事……唉…… 盈玥倒觉得未必是坏事,纯贵妃一旦去世,六阿哥哪怕出继了,出于人子之心,也是必定要守孝三年的。吟容的年纪实在不是适合孕育之龄,而三年后便十八了,相对身子骨也差不多长全了。 盈玥压低了声音道:“这‘与更三年丧’可是一份功勋呢。” 吟容立刻嗔了盈玥一眼,“浑说什么呢!这话若是让外人听见如何是好?” 盈玥嘿嘿笑了。 第六十二章、怼啊怼 ?吟容婚事很是急促,四月十七便是“亲迎”之日。 那是个极热闹的日子,十里红妆送嫁,漫天锣鼓喧嚣,虽仓促,却不失隆重。 六阿哥大喜,据说连宫里的卧病纯贵妃精神都见好了些,因此六阿哥今日方才能喜气盈盈来迎亲。 哆哆哆,三支羽箭正中轿子。 盈玥脚下踩着高凳,趴在墙头看热闹。 “六哥心情似乎蛮不错的……”底下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卧槽!是十一阿哥!盈玥一惊,身子一晃,脚踩到了凳子的边缘,一瞬间便失去了平衡。 哐!!倒栽葱般摔了下来。 但她没有摔在地上,一屁股坐在了一个柔软的躯体上, 一声闷哼,一声暴怒:“你——找死啊!!” 盈玥条件反射窜了起来,低头瞅了一眼被自己一屁股坐倒的十一阿哥,不免有些心虚,“谁叫你突然冒出来的?要不是你吓了我一跳,我也不会掉下来。” 永瑆一身锦缎华服此刻已经满是泥污,他一脸痛楚的表情,手扶着自己险些被坐断了的腰,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合着还是爷的错儿了?!” 盈玥一脸讪讪。 永瑆强撑着爬了起来,眼睛扫了盈玥一眼,“你也太重了些!”——肠子都要被她坐出来了!! 凸!盈玥额头暴起一根青筋,重?重你奶奶个儿嘴儿!这些个皇子阿哥,嘴巴一个比一个损! “我说,你怎么会跑到参将府来?”盈玥强压下怒火问。 永瑆似乎痛楚已经缓解了,直起了腰身,他拍打着身上的尘土,淡淡道:“今日是我六哥大喜之日,我为什么不能来?” 盈玥无语了,“我的意思是,你不应该在六贝勒府吗?” 永瑆斜眼睨了盈玥一眼,“爷高兴,你管得着吗?!” 盈玥被这话噎了一肚子火,是,我管不着!就算你想上天,姑奶奶也懒得管!! 见盈玥吃瘪,永瑆心中的恼火瞬间散尽,如喝了一盏冰水一般清凉舒爽,他道:“我不过就是来瞧瞧,六哥迎亲的模样。”——结果到竟看到参将府的墙头上趴着富察盈玥!!所以就进来瞧瞧了,没想到……十一阿哥摸了摸肚子,还是有点疼啊…… 感觉到疼痛,永瑆又觉得不爽了,他冷眼扫了盈玥一眼:“你一个公府格格,趴在墙头偷看,简直像个野小子!!太没规矩了!” 盈玥掐牙怒怼:“姑奶奶高兴,你管得着吗?!” 永瑆瞪圆了星眸,这话……有点耳熟啊! “格格!”青杏从拐角探出小脑袋,“迎亲的轿子已经走远了,咱们要启程去贝勒府了!夫人正催促呢!” “知道啦!”盈玥一溜小跑儿奔去。 永瑆看着那个欢快的背影,皱了皱眉头,忍不住嘀咕:“这哪里像是大家闺秀!”——富察竞容便不会如此! 永瑆如此想着,又一怔,是啊,富察竞容从来不会这般情绪外露,她的算计永远藏在肚子里。这个富察盈玥虽然不见得良善,起码不虚伪、不做作。 想到此,永瑆嘴角抽了抽,爷这是怎么了?居然还欣赏起这个毛丫头来了? 这个毛丫头,害起庶出弟妹来,可是一点都不心慈手软。而且害了人之后,居然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永瑆又一次皱了皱眉。 六贝勒府,就是从前的慎靖郡王府。 太福晋祖氏,是慎靖郡王允禧的遗孀,如今亲自出面主持六贝勒的婚事——毕竟六贝勒已经出继,算起来便是祖氏太福晋的孙子娶孙媳妇。 慎靖郡王一脉多少年都没有这样大喜之日了,祖氏太福晋一脸喜气盈盈,只觉得这后半辈子是有盼头了。祖氏福晋不过才人到中年,看上去哪里像是祖母,反倒像个要做婆婆的母亲。 祖氏太福晋作为高堂,负责在后院设宴接待一众亲贵女客,大福晋伊拉里氏、三福晋博尔济吉特氏、四福晋伊尔根觉罗氏、五福晋西林觉罗氏这四位皇家福晋全都到齐了。 大福晋是遗孀,虽然是诸皇子长嫂,却很少说话,三福晋是六贝勒亲兄之妻,本应是最重要的贵客,然而却属五福晋西林觉罗氏最瞩目,不但穿着最华丽耀眼,连祖氏太福晋也客客气气拉着她说,说了好一通亲热话。 无他,皇帝诸子,二阿哥端慧太子早夭、大阿哥永璜也已经不在人世,三阿哥又遭了皇帝厌弃、还是那样病弱的身子骨,而四阿哥素来闲云野鹤,甚少关注政务,倒是五阿哥近年来颇得皇帝看重,身份自然水涨船高。 五福晋西林觉罗氏是大学士鄂尔泰的孙女、四川总督鄂弼之女,这出身以是远胜大福晋、三福晋,唯有四福晋伊尔根觉罗氏能与之媲美。 盈玥耳后传来一声冷笑,“瞧她那副自傲的模样,只怕是把自己当太子妃了!” “嗯?”盈玥回头瞄了一眼,果然又是十一阿哥这个阴魂不散的臭小子。 “我说,那好歹是你嫂子……”你能不能嘴巴积点德? 永瑆撇嘴,一脸不屑,“不就是个总督之女吗?四嫂还是怡贤亲王的嫡亲外孙女呢!” 怡贤亲王可不就是那位十三爷么!这位十三爷子女不少,但嫡出的女儿只有一位,这唯一的嫡女选了富僧额为额驸,郡主与额驸的独女便是这位四福晋。 如今的第二代怡亲王正是四福晋的亲舅舅。 因此,四福晋和五福晋虽然家族相当,但四福晋人家母族牛叉啊! 不过四贝勒更牛叉,娶了这样厉害背景的福晋,居然不去夺嫡? “不过他也得意不了几年了,哼!”永瑆冷笑道。 诶?盈玥一愣,得意不了几年?是了,乾隆的第五子,好像也是英年早逝,也就是说这位自傲的五福晋很快就要做未亡人了…… “我说,这里可是后院,专门招待女客的……”盈玥弱弱提醒十一阿哥。 永瑆皱眉道:“前头在拼酒呢,无聊得紧!” 盈玥恍然大悟:“是了,你还是个小孩子,喝不得酒。”自然也就觉得无趣了。 永瑆额头暴起,“臭丫头,闭嘴!” 盈玥愤然道:“可是你挑起话茬子的,还好意思叫我闭嘴?!” “你——!” 第六十三章、卖木头比码字赚钱(第二更) ?六贝勒大婚后,天已炎热,乾隆奉皇太后启程前往圆明园夏宫避暑,嫔妃皇子公主随行。——不过那位素日得宠的令妃魏氏却依旧被禁足在了紫禁城延禧宫,不得随行。 不过对于令妃之父魏清泰的处置上,乾隆终究还是手下留情了,只削职抄家而已,比起那些重则掉脑袋、轻则流放的内务府家族而来,这算是极轻的处置了。也因此,不知多少人恨极了魏家,此次内务府大清洗,明明是由魏家而起,可最终魏家只是被薄惩一番,反倒是诸多家族被连累惨了。 不过这一切都跟盈玥无关,富察家在郊外也有避暑庄子,是皇帝早年所赏赐的皇庄,傅恒少不得重新加以修缮,将一切违制违礼之处全都重修,因此今年在总算修缮完工,一大家子终于可以到庄子上度夏了。 此庄子名为延春园,取延续春日之意,内中多水多树,哪怕是夏日,也是阴凉阵阵,即使不用冰,也清凉怡人。是一等一的避暑佳处。 而且延春园紧挨着慎园——慎园便是从前慎靖郡王的避暑园林,如今自然归属嗣孙六贝勒永瑢所有。 只可惜六贝勒和六福晋没能来,因为纯贵妃的病况又一次恶化了,小夫妻俩都进宫侍疾去了。 延春园中,纳喇氏正饶有兴味地打量着几件私库里寻摸出来的珍宝,“月娘来帮额娘挑挑,是这五彩琉璃炕屏好,还是这对太平有象好?” 太平有象就是个大象驮着个瓶子,是象牙雕琢出来的。 盈玥毫不犹豫指了指这对太平有象的象牙摆件。 纳喇氏微微颔首,“对,这个意头更好些。” 盈玥好奇地问:“额娘这是要给谁送礼啊?” 纳喇氏笑靥如花,“还能给谁,过两日便是忻嫔娘娘的生辰了。” “诶?”盈玥懵逼了,额娘跟忻嫔也不熟啊,怎么今年突然要给忻嫔送礼了? 纳喇氏附耳道:“是你两个哥哥给报的信儿,前儿皇上打趣说,要把六公主许给你三弟呢!” 这位忻嫔娘娘便是六公主的生母。 盈玥托着下巴暗忖,福康安也要娶公主了?不对啊,既然谣传说福康安是乾隆私生子,那么福康安肯定是没娶成!否则哪里还有会那样无稽的流言? 纳喇氏唏嘘着道:“忻嫔娘娘这些年一直还算得宠,先后生了六公主和八公主。只可惜忻嫔素来身子娇弱,两位公主的身子也有些单薄……”说着,纳喇氏露出担忧之色。 盈玥暗道,难不成说,这位六公主会夭折? “额娘,我要出去透透气。”其实今天便是很十一阿哥约定的交货日子了,她得提前点去,先布置好了才成。 纳喇氏剜了她一眼,“外头日头那么毒,出去做什么?” 盈玥笑嘻嘻道:“我就是想看看延春园周遭,熟悉一下环境。”少不得又是跟额娘一通撒娇,方才能出门。 乘坐一辆不显眼的青色马车,朝着西面山麓而去,沿着蜿蜒小路,进了一个小峡谷,此处流水潺潺,清凉阵阵,倒是个纳凉的好地方。 盈玥看着眼前潺潺的河水,便吩咐随从去周遭巡逻,又叫青杏几个丫头去小峡谷外守着。 如此,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她微微一笑,手一挥,河岸边便多了一排紫檀木。 盈玥拍拍手,便只等十一阿哥来收货了。 没想到足足等到四点了,日头都西斜了,十一阿哥还没人影。 盈玥黑线了,她该不会是被放鸽子了吧? 这时候青杏快步走了过来,“格格,十一阿哥身边的太监刘昶来了。” 盈玥有些狐疑,“验证过身份了吗?” 青杏点了点头,她瞅着河边那些多出来的紫红色新木,露出了讶异的表情,“格格,这些是……” 盈玥含糊地道:“这些是从上游顺着流水运送下来的,是要交给十一阿哥的东西。” 青杏懵懂地“哦”了一声,便去引刘太监过来。 这刘昶年约三十,本是淑嘉皇贵妃身边伺候的旧人,自打皇贵妃病逝,便是十一阿哥身边大太监了。 刘昶一身松江布常服,上前打了个千儿,“格格万福,十一阿哥命奴才前来收验檀木。” “十一阿哥自己怎么不来?”盈玥狐疑地问。 刘昶道:“格格有所不知,今儿皇上突然驾临尚书房,考校诸位阿哥的功课,我们十一爷今儿是出不了圆明园了。” 盈玥哦了一声,指着那些檀木道:“那你去验一下货,估个价吧。” “嗻!” 那刘昶也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还带了四五个粗汉,明显是负责搬运的苦力,几个人上前,先是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通,似乎是检验真伪,然后拿出尺来一根根量清楚檀木的详细尺寸,每量一根,便记录下来,并且估出价格。 有人嘀咕:“每一根都有腰粗,而且居然没有一根是空檀,实在是太难得了……” 另一个道:“纹理细腻,颜色深厚,木质也是极佳!” 一边私下议论,一边记录,如此足足耗费了两刻钟。 那刘昶将最后的结果报了上来,“十一爷说这些檀木比照市价上浮一成,再减去九百两便是这个价了……”刘昶比了七。 盈玥满意地点了点头,眼睛里金光闪闪,卖檀木可比码字赚钱多了! 刘昶掏出银票,点了七张,付给盈玥,然后道:“我们十一爷还有话让奴才问一下格格。” 盈玥看着这一沓银票,心情端的是极好,笑眯眯道:“你问吧。” 刘昶道:“十一爷问,您的少年包公案什么时候出下一部啊?我们爷说这部连环杀人案,看得不过瘾。” 盈玥微微黑线,她日前才交付了稿子,完结了这部连环杀人案,十一阿哥这么快就催稿了?! 她码个文容易么!就不能让她好好歇息几天?! 刘昶道:“我们爷还说了,格格可别因为手里头有了钱,便不写了!以您那花钱的架势,这点银子绝对撑不了俩月!” 盈玥黑了小脸,她又那么能花钱么!这可是七百里,再加上大哥经常给她零用钱,她起码三个月内是不会缺钱了! 什么时候写下一部,看老娘的心情……和荷包吧! 第六十四章、舒妃(第三更) ?延春园避暑的日子是惬意的,纳喇氏的身孕也渐渐稳固,到七月里,纳喇氏养好了胎,决意进园子去探视一下她的堂妹舒妃。 舒妃是愉郡王福晋的亲妹妹、敏仪的亲小姨,此番自然少不得敏仪陪伴同去。 对于盈玥而言,这还是第一次参观这座万园之园。 她与大嫂一左一右搀扶着纳喇氏,自圆明园西宫门处下车,向守门侍卫递了入宫令牌、核实了身份,便被舒妃纳喇氏身边的徐太监一路引着入内。 一入西宫门,先是一片笔直平坦的大道,走了一射之地,是一方古木葱郁的花园,自西花园的汉白玉桥而过,再沿着溪畔一路往北。 此行蜿蜒,其间宫苑错落、亭台楼阁无数,端的是飞檐斗拱,华美无匹。 走了约莫两刻钟,只见古树掩映之中,是一座极其巍峨的重檐歇山顶殿宇,黄澄澄的琉璃瓦在太阳底下金彩熠熠,见见走进了,才见这宫殿的琉璃门上书“安佑宫”三个大字。 盈玥暗道,原来这里就是皇家祖祠安佑宫之所在。 徐太监笑着道:“夫人、县主、格格,前头便是娘娘的汇芳书院了。” 舒妃纳喇氏,性喜诗书,因此皇帝便将这汇芳书院指舒妃单独居住。 这汇芳书院位于安佑宫之北,西、南、东三面都有水池,流水潺潺,花木竞芳,着实是个华丽有雅致的宫苑。 一进汇芳书院,徐太监便径直引着三人去了东南侧的敞厅,敞厅外檐悬着一方匾额,额上是雍正御书“问津”,这里便是舒妃的书房问津阁了。 说是书房,其实问津阁是个面阔三间大屋子,夏日在此待客、小憩亦是极好的。 进了问津阁正堂,盈玥只瞥见上头花梨木宝座上坐着一三十许紫丁香色宫装的女子,尚未来得及打量容颜,便已陪着额娘纳喇氏与嫂子敏仪一同屈膝跪拜了下去。 纳喇氏清声道:“奴才忠勇公夫人纳喇氏,携媳敏仪与小女盈玥叩见舒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上座的舒妃已然起身上前,亲手搀扶起了纳喇氏,“堂姐有了身孕,何必如此多礼。” 这声音温柔款款,如一泓清流,听着叫人格外舒服。 舒妃指了指旁边早已备好的椅子与绣墩,道:“快入座吧。” 纳喇氏却并未立刻坐下,而是等舒妃回了上头宝座,才示意了儿媳与女儿一眼,这才入座了。 给纳喇氏的是个铺了秋香色云缎垫子的扶手椅,而敏仪与盈玥待遇则是一方小巧玲珑的青花瓷缠枝莲绣墩。 进了宫还能有座,着实是个相当高的待遇了。 舒妃吩咐徐太监:“忠勇公夫人有了身孕,不宜饮茶,就来一盏玫瑰茶吧。” “嗻!” 纳喇氏莞尔一笑,“奴才胎相早已稳固,其实喝什么都不碍事了。”但是对于舒妃的贴心,纳喇氏还是十分高兴的。 舒妃温温一笑,道:“也是正好日前妙峰山的玫瑰刚刚进献入宫,正是新鲜呢。” 京西妙峰山的玫瑰自是一流,素来被列为贡品。 盈玥捧着一盏馥郁的玫瑰花茶,暗暗打量这位堂姨妈,舒妃年纪才刚三十出头,但保养得宜,观之不过二十五六岁的模样,其肤细腻、宛若凝脂,一双颦眉细柔微垂,透着几分沉静,眉宇之间气度隽永,一举一动透着书卷气息。其一身衣着颜色清淡雅致,观之倒是不像皇妃娘娘,倒像是书香门第人家的年轻夫人。 纳喇氏饮了玫瑰花茶,也细细端详舒妃的气色,她释然笑道:“前儿听说娘娘招了暑气,如今瞧着可是大好了?” 舒妃莞尔:“本来也不妨事,不过天气热,人难免倦怠些。”说罢,舒妃打量着自家亲侄女敏仪,笑着打趣道:“敏仪丫头瞧着倒是丰润了些,可见是婆家对你极好。” 这样的打趣,叫敏仪脸颊一红,她忙起身道:“多谢娘娘记挂,一切都好。” 舒妃的目光不经意地往敏仪肚子上一撇,不禁轻轻叹了口气,“你是有福的,若若不是嫁到你姨妈家,指不定添了多少房姬妾了。” 敏仪脸上一黯。 纳喇氏脸色也有些尴尬,“好端端的,娘娘提这个做什么?” 舒妃笑了:“你倒是不着急抱孙子。” 纳喇氏心中暗道,这种事情,她怎么可能不着急?可着急有什么用?她总不能学着急婆婆,也给自己儿子塞人吧?可是敏仪入门四年多,却一无喜讯,着实让人有些头疼。 旋即舒妃有打量着纳喇氏的肚子道:“我差点忘了,你如今可又怀上了。”舒妃不免神色一黯,“堂姐真是好福气。” 纳喇氏忙道:“其实娘娘还年轻,还能再有生养的。” 盈玥晓得,舒妃所出的十阿哥襁褓中便殇了,自那之后,舒妃便再未有过身孕。 舒妃轻轻叹了口气,娟秀柔和的面庞上透着颓然,“我这个年纪……怕是这个福气了。” 纳喇氏急了,忙道:“娘娘这是说得哪里话?若换了在先帝朝或者圣祖时,这般年岁的确是承宠无望,可皇上不同,皇后娘娘三十多岁的时候还能连生两位阿哥,还有宫里那位禁足的年纪,年纪不也比您大好几岁吗?照样怀了龙胎。” 盈玥腹诽,是啊,乾隆朝嫔妃的生育年龄也不仅限于年轻的时候,三十几岁生养的比比皆是! 貌似……乾隆是喜欢熟、妇? 妈耶,她好像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诶! 一想到延禧宫那位,舒妃不由眼皮一跳,她十阿哥生下来的时候明明身子骨很健康,却骤然得了急症,转瞬便夭折了,舒妃心里不是没有怀疑过,首当其冲的便是那位继后娘娘,还有令妃……这个看似活菩萨的魏氏。 舒妃幽幽一叹,目光转而打量起纳喇氏身旁绣墩上的盈玥,“一转眼,这个孩子也长大了,记得上回见的时候,还不会走路呢。那时候,本宫的十阿哥也还在……” 盈玥是懵逼,反正她是不记得自己有见过这位舒妃娘娘,听舒妃话里的意思,应该是自己周岁以前的事儿了。反正那时候她吃了睡睡了吃的……估摸着舒妃瞅见的是襁褓中酣睡的她吧。 纳喇氏掩唇笑了,“娘娘好记性,那会子月娘才八个月大,怎么逗弄都不醒,睡得跟个小懒猪似的。” 盈玥囧了,果然是这么回事…… 舒妃忍不住“噗嗤”笑了。 敏仪也忍俊不禁,急忙掩唇。 盈玥从小都很讨长辈们的喜欢,但是她一点也不喜欢长辈们……因为这些中老年妇女总爱说她的黑历史!o(╯□╰)o 第六十五章、刨根问底的永瑆(第四更) ?舒妃笑着道:“当初还打趣说,要把月娘许给本宫的十阿哥呢……”说着,舒妃的神色再度黯然了。 纳喇氏也敛了笑容,语重心长地道:“娘娘趁着年轻,得自己的将来长远打算啊!纵然没有阿哥,哪怕是个公主也好。” 舒妃陷入沉思中。 片刻后,舒妃对着盈玥莞尔一笑,和颜悦色道:“外头池中的睡莲开得甚好,月娘只管出去玩吧,记得别走太远。” 盈玥暗道,这些妇女只怕是要些少儿不宜的话题了,便盈盈起身,蹲了万福,“多谢娘娘。”便带着自己的贴身侍女清影、清寒退出了问津阁。 舒妃的汇芳书院是一座极其宽敞的宫苑,院外四面俱是池水,如今夏热炎炎,灼人的日头底下,满池睡莲正当盛开,一朵朵,小巧玲珑、袅袅婷婷。 浅蓝紫色的睡莲,静静浮在如镜的池水上,水下是翩然游弋的锦鲤,浑然是一派宁静优雅。 这睡莲开得美极了,如梦似幻的颜色,优雅舒展的花瓣,盈盈黄色的花蕊,散发的沁人心脾的清香。 盈玥暗道,也不晓得这睡莲是什么品种,开得这样悦目。 她心下一动,趴在了栏杆上,手悄然伸了过去—— “那是舒妃最喜爱的净华莲,只许看、不许摘的。”清澈却又透着稚嫩的嗓音在她身后响起。 盈玥愕然看着倒映在池水中的那个一席竹青团龙密纹长袍的男孩子,不是十一阿哥又是谁?! 但素……盈玥黑线了,她没想摘花,她正想用精神念力从池底淤泥中撬走一截莲藕,好移栽到小世界的湖水中!没想到十一阿哥突然冒了出来! 盈玥只得回身,端端正正屈膝一礼,落落大方道:“给十一阿哥请安。” 永瑆挑了挑双眉,“今天倒是懂规矩了。” 这样的嘲讽语气,叫盈玥额头一凸,她总觉得自己跟这个小屁孩八字犯冲,回回见面,十一阿哥便非得挤兑她一下不可! 盈玥圆润可爱的小脸上挂着端庄得体的微笑,她温声款款道:“皇家宫苑,岂敢失礼。” 永瑆暗道,这个小丫头端庄规矩起来,竟浑似大家闺秀了!呵呵! 永瑆淡淡道:“我先进去请个安,待会儿有话跟你说。” “是,十一阿哥慢走。”盈玥再度屈膝,温柔地应了一声。她正好也有话要问十一阿哥。其实月前交货的时候,本就想问一问内务府那起子事儿,没想到十一阿哥居然随便打发个太监去接货了。……盈玥暗道,莫不是十一阿哥太吝啬,不愿意从自己兜里掏出钱,所以才叫刘太监去付钱? 永瑆暗道:这幅乖巧有礼的样子,真叫爷不习惯。他揉了揉鼻子,爷怎么觉得鼻子有点痒啊…… 盈玥见日头毒辣,也不耽误时间,再度趴在了栏杆上,手伸到了水底下,几秒钟功夫便将自己想要的净华莲的一小截根茎弄到了手,丢进了小世界中。 然后擦擦手,去旁边的小亭子中乘凉静候。 十一阿哥倒是蛮快的,不过一刻钟功夫便从问津阁出来,径直走进了亭中。 盈玥少不得再度起身,给他行了一礼。 永瑆毫不客气上前坐下,直接便问:“你那些檀木到底是从哪儿弄来的?” 盈玥温婉一笑,“十一阿哥不需要知道这些琐事。”——意思是,你闲的蛋疼啊,管老娘是从哪儿弄来的? 永瑆沉默了,果然还是觉得很别扭,他瞥了一眼守在亭子外的那两个富察盈玥侍女,淡淡吩咐:“随便找个借口,派遣那两个丫头去干点什么。”否则有她们盯着,就算富察盈玥不觉得难受,爷听着都浑身不舒服了! “是!”盈玥灿然一笑,便走出亭子吩咐清影和清寒:“十一阿哥要喝茶,你们俩去茶房端一壶来。” “是,格格。” 永瑆满脸不爽,爷让你随便找个借口,你居然拿爷当借口! 清影清寒走了,十一阿哥随从太监守候在颇远的地方,终于不必担心被人听见了,盈玥眯着笑了,便忙坐在了美人靠上歇歇脚。 今儿她可是穿了一寸高的花盆底鞋,搀着额娘一路从西宫门走到舒妃的汇芳书院,着实是累坏了。 永瑆见盈玥正用小拳头锤着脚踝,挑眉问:“累着脚了?” 盈玥叹了口气:“可不是么!我这才是一寸的花盆底鞋,就这么累!我真不敢想象,穿上三寸的该是什么样子!” 永瑆呵呵了,什么样子?富察竞容从八岁开始穿得都是三寸的花盆底鞋,而且还行走如云,从来不会叫苦叫累。你倒是皮娇肉贵,才一寸就叫苦。 永瑆抿着嘴角发笑,话说,这个富察盈玥小手倒是肉嘟嘟的,白嫩嫩中透着粉意,很是可爱。 等等!永瑆突然一个激灵,爷怎么会觉得这个没规矩的臭丫头可爱? 一定是昏了头了。 盈玥道:“对了,我也正有话想问你呢。内务府最近大换血的事儿……是不是你挑出来的?” 永瑆挑眉,面露得意之色,“你既然已经知道了,还问爷做什么?” 果然是他干的好事。 “没什么,只是想核实一下而已。”盈玥面无表情地道。 然后又问:“月前那日,真的是皇上突然考校功课,所以你才去不了,派了身边太监去交接?” 永瑆露出古怪之色,“这是当然了,否则爷岂会爽约?”——这种事情,他没有爽约的必要吧? “哦……”盈玥不咸不淡应了一声。 “你这是什么表情,不信爷?!”永瑆有些恼了。 盈玥立刻灿然笑了:“没有啦,十一阿哥多心了。” “是吗?”永瑆狐疑地扫了盈玥一眼,这个丫头肚子里不晓得在想些什么。 永瑆沉吟片刻,便问:“你那些檀木——”永瑆脸色微微有些凝重,“刘昶回来禀报说,你那些檀木是崭新的,从颜色上看,应该是砍伐之后不超过一个月。” 盈玥一愣,突然心中泛起不妙来。 永瑆脸色愈发凝重:“紫檀木源自南洋,海上颠簸运来,再运送到北京,至少也需要三个月的时间!” 盈玥抚额,她倒是忽略了这点了!她的木料太新鲜了!新鲜到让人生疑! “怎么不说话?” 盈玥强行挤出个嘿嘿笑容来,“那个,这个嘛,我这些木料都是特意涂了一层桐油,到了京城之后,有特意刮去,所以看上去很新鲜。” “是吗?”永瑆挑眉,显然是对这种说辞不信。 盈玥暗道:不信拉倒!你再厉害,还能把老娘的紫檀木产地找出来不成?! “还有——”永瑆眯了眯星眸,“刘昶还说,你只有一辆马车,而且车辙很浅,断无可能是用那辆马车运去小峡谷的!” 盈玥笑眯眯道:“我是提前通过河水把木料送去小小峡谷的。” 永瑆毫不客气戳破她的谎言:“那河水平缓微浅,而紫檀木异常沉重,那样的河流,根本流不动紫檀木!” 盈玥有恃无恐地“哦”了一声,“那就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你!!”永瑆被这番明晃晃的晃眼给气得涨红了脸。 盈玥也有些无奈,十一阿哥怎么就是喜欢刨根问底呢?她叹了口气,“十一阿哥,我的木料从哪儿来、又是如何运送,这跟你有关系吗?” 永瑆为之一噎。 第六十六章、绝对不嫁皇子(第五更) ?炎炎夏日,蝉鸣声不绝于耳,无端的便叫人容易心生烦躁。 永瑆的心情亦是愈发烦躁了,他愈是详查,愈是发现这个富察盈玥身上的谜团愈发多了。 而且这富察盈玥知晓了他的底细,便愈发有恃无恐。永瑆暗自一忖,看样子寻常询问是问不出个究竟来了,心下一动,便冷了小脸,讽刺道:“你们母女倒是手脚够麻利的,不过几日光景,李氏腹中一双儿女便没了!” 盈玥还以笑脸:“这是还是多亏了十一阿哥告密,否则我与额娘想破了脑袋,也断断不会怀疑一个石女的!所以,十一阿哥,是你和我还有我额娘,一起害了李氏!”——你丫不就是一帮凶么! 永瑆脸色一僵,他不但没激怒富察盈玥,反倒被狠狠嘲笑了一通。 “所以,请不要指责我心狠手辣,因为你也是一样的人!”盈玥毫不客道,“你若骂我,便等同秃子骂和尚一样可笑!” 盈玥最后这句话,才真真激怒了永瑆,永瑆骤然拍案而起,“你——放肆!” 盈玥一脸百无聊赖地拿小指头扣着耳朵,这就受不了了?老娘我还没说你婊子骂妓女呢!双标狗一只……乱吠个啥。 她真是越来越讨厌这个重生的小老头了。 幸好这时候,清影和清寒端着茶水来了,十一阿哥只得忍下怒火,坐回了位子上,他板着脸对盈玥侍女道:“去远一点的地方候着,不叫你们,不许近前!” 好嘛,居然吩咐起她的侍女来了,还一副大爷口吻。 清影清寒自然不敢得罪十一皇子,赶忙屈膝一礼,飞快退到远处,退到了十一阿哥的太监们跟前儿。 刘昶和气地对着清影清寒笑了笑,“两位姑娘别担心,十一爷只是不喜欢奴才们近身伺候罢了。” 亭中,盈玥端起茶盏小口喝着,甚是惬意。 永瑆都不得不佩服这丫头的好定力,面对爷的怒火,居然毫不变色! “对了,这次内务府大清洗,按理说是魏家首当其中,怎么到最后却轻飘飘放过,只是革职抄家而已?”盈玥少不得有些疑惑,难道真的只是乾隆顾念旧情? 永瑆眼底突然一片阴霾,“原本魏清泰最起码也得发配宁古塔的,没想到……令妃突然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盈玥好奇地问。 永瑆冷哼:“她突然莫名其妙见了红,险些小产!” 盈玥眼珠一转,是有人想趁机拿下令妃肚子里的嘉庆?不过听十一阿哥这口气,应该不是他干的,那么……难道是,“皇后?” 永瑆眯了眯眼,“不排出这个可能,但是——你觉得这更可能是令妃自己吗?!” 盈玥恍然大悟:“你是说——苦肉计?!” “哼!”永瑆鼻孔出气地哼了一声,这一次,他只差一点点就能彻底整垮魏氏一族了! 只要魏氏一族没有被发配,只要留在京中,只要令妃能够复宠,那个魏氏一族就还有机会死灰复燃!! 可恶!永瑆恨恨拍了拍桌子。 盈玥托着腮帮子道:“那毕竟是她亲爹,她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亲生父亲一把年纪,还要发配宁古塔,给披甲人为奴吧?”魏清泰年纪应该不小了,若真的发配宁古塔,只怕就活不了几年了。 永瑆一愣,“你是觉得令妃只是出于孝心?” 盈玥耸肩:“除了这个,令妃还要别的理由这么做吗?” 永瑆沉默了,的确,魏家再重要,也是比不上令妃肚子里的龙胎要紧的,若为了救魏家,弄巧成拙,丢了这一胎,的确是不值当。 永瑆纤细的食指轻轻摩挲着翠玉扳指,他半是自语地道:“若魏家族人一旦发配宁古塔,再想接回来就难了。还不如在下旨发配之前让汗阿玛改变主意,来得容易些。而且,令妃也绝不希望自己儿子的外祖父是个宁古塔罪奴!”——若魏清泰成了宁古塔罪奴,十五弟这辈子算是断绝储位之望了。 “所以令妃如今看似冒险,实则是最划算的选择!”永瑆目光冷沉如水。 盈玥叹了口气,“你们这些宫里人,算计起来还真是一套一套的!”——一不小心就得被绕进去! 永瑆黑了小脸,“我们宫里人?!你早晚也得是宫里人!” 盈玥被这番话给惊住了,小脸上一片呆滞,“什、什么?!” “咳咳!”永瑆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忙咳嗽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他一直想套出富察盈玥底细,结果却是自己底细越露越多!永瑆不禁觉得头疼,难道富察盈玥是她命里的克星不成? 盈玥忙细细咀嚼十一阿哥这句话的意思,宫里人的意思,是进宫当嫔妃?不过她是皇帝晚辈,十一阿哥应该不是这个意思,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她会嫁进宫,给皇帝当儿媳妇! 纳尼?!她也会跟吟容似的,当皇子福晋?! 和她年纪相若的皇子……眼前就有一只。 盈玥欲哭无泪地瞄了十一阿哥,小脸蛋愈发颓丧了,她急忙搜肠刮肚去想,还有哪个阿哥与她年纪相仿佛,继后的十二阿哥貌似也与她同岁,但十二阿哥是个病秧子,至于十三阿哥、十四阿哥都已经夭折,十五阿哥还在令妃肚子里,更是不消多说! 若往前看,舒妃的十阿哥襁褓中便夭折了,九阿哥是十一阿哥一母同胞的哥哥,也是襁褓夭折,八阿哥是个小瘸腿儿,而且年纪也比她大太多,绝无可能。再前头的阿哥,不是早逝、就是早有娶老婆了,不必多想。 盈玥想到这些,瞬间焉了,她趴在了美人靠上,恹恹吐槽:“为什么舒妃的十阿哥夭折了……”要是没夭折,她还可选择嫁给十阿哥,凭自己额娘和舒妃的堂姐妹关系和自幼的交情,她一准能嫁给十阿哥。 永瑆瞬间明白了盈玥的意思,一张脸有些发绿,果然这个死丫头根本一点不考虑要嫁给他!你丫一身臭毛病,居然敢嫌弃爷! 旋即,盈玥又嘿嘿笑了,“我担心个毛啊,吟容姐已经是六福晋了,富察家不会出第二个皇子福晋了。” 永瑆嘴角抽搐了两下,你难道是忘了,六哥早已出继慎靖郡王允禧为嗣孙? 何况一个家族出两位皇子福晋,也不是没有过的事儿!圣祖朝的三福晋和九福晋便是嫡亲堂姐妹!以富察家如今的煊赫,难不成还比不过圣祖朝的董鄂氏家族?! 永瑆挑眉:“你难道就没想想,这辈子要嫁个什么样的人?” 盈玥不假思索,脱口道:“反正我绝对不嫁皇子!” 永瑆:……脸好痛。 第六十七章、皇家秘辛价值几何 ?“如果能不嫁人多好!”盈玥幽幽叹气,完全没有看到十一阿哥那便秘般的小脸蛋。 她是个宁缺毋滥的性子,在现代,她宁可单到二十八,也绝不肯将就。 何况如今身在古代,这可是个男人可是可以合法找小三的时代!! 这里的男人全都是渣男,妥妥的,一个都没跑儿!! 面对这样一群封建男人,如果有选择,她宁愿出家去当道姑! 可惜她没有选择,阿玛额娘虽然疼她宠她,绝对不会允许她不嫁人! “女人为什么非要嫁人不可?自己过一辈子不挺好的吗?”盈玥粉嫩嫩的小脸上满是忧桑。 永瑆:这到底是个哪儿来的诡异女人?!写出那样的断案话本,还可以算是思维缜密、心性奇特了些,可这种“不嫁人”的想法,也未免太离经叛道了吧? 但凡是个女人,哪有不嫁人的? “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盈玥托着腮帮子道,“我也知道,等我长大些,肯定也得遵从父母之命嫁人。我只求阿玛额娘给我选个门第上稍微低点的男人。” 永瑆一脸不解:“这是为何?”哪有人特特去挑家世门第比自己第的男人嫁? 盈玥扬了扬眉梢:“嫁个门第不如我的,将来我阿玛哥哥也能撑腰啊!”——她娘家后台也算是相当强硬了,日后想欺负她,也得掂量一下。 反正她只差一步就能合道了,合道成就人仙境界,寿数便与凡人迥然不同,少说也能活千八百年。如此一来,找个凑合点、自己能管得住的男人,将就着过个四五十年,把丈夫熬死了,她就解脱了! 这就是盈玥好盘算! 永瑆:“……”果然,这个女人从来没想过要嫁给爷! “你是忠勇公嫡出的女儿,你的婚事,可不是你的父母说了算的。十有八九,要由汗阿玛的赐婚。”永瑆淡淡道。 盈玥一惊,由乾隆赐婚?她差点忽略了,旗人家的女儿都是要参加选秀的,其中的佼佼者,会被赐婚给皇子皇孙、近支宗室! 盈玥头疼了,若是阿玛额娘做主她的婚事,她撒个娇卖个萌,还可以从中干预一二!可若是皇帝赐婚,她要如何才能左右啊! 正在她犯愁的时候,十一阿哥身边大太监刘昶弓着腰快步走到了亭子跟前,甩下马蹄袖打了个千儿,道:“主子,十二阿哥来了。” 永瑆一愣,抬眼一瞧,果然见十二阿哥永璂带着两个皇后身边的嬷嬷并四五个小太监,正朝着汇芳书院宫苑殿门而去。 不过十二阿哥好像是察觉了池畔亭中有人,仔细一打量,见是十一阿哥,忙遥遥拱手一礼。 十一阿哥只得起身还礼。盈玥更是早早起身,遥遥蹲了一个规整的万福礼,并目送十二阿哥入了汇芳书院。 这十二阿哥是继后之子,年纪与十一阿哥同岁,不过月份上略小些。 只不过,十二阿哥一个皇子,跑到舒妃的宫苑做什么?虽说十二阿哥还小,不必太过拘泥男女之别,但贸然造访……而且十二阿哥带的两个嬷嬷,手里都捧着礼盒…… “十二阿哥来汇芳书院做什么?”盈玥忍不住问了十一阿哥。 永瑆淡淡一哼,“还能来做什么?外命妇入宫,都要经过中宫允准!皇后正是知道你额娘在舒妃这儿,所以才叫十二弟带着礼物前来!” 皇后给额娘送礼?? 盈玥眨了眨眼,这样的交好是否有些刻意了? “可是,皇后娘娘也没必要让十二阿哥大热天跑这一趟吧?遣个身边嬷嬷便是了。”盈玥道。 永瑆鼻孔出气地哼了一声,“所以,皇后是用心良苦啊!” 十一阿哥这阴阳怪气的,分明是在讥讽皇后。盈玥耸了耸肩膀,十一阿哥看样子还真是不喜欢皇后啊。 对于这位继后娘娘,盈玥只知道她是在南巡途中,莫名其妙惹恼了乾隆,然后就莫名其妙被废黜了!啊不,没有废黜,不过被幽禁至死,死后还是以皇贵妃之礼入葬,可谓是极尽羞辱。 堂堂皇后,遭此苛难,理由居然是剪了头发……盈玥就想不明白,好端端的皇后剪头发作甚,就算真一时气愤剪了,也犯不着遭受如此对待。 反正继后的倒台,是扑朔迷离。 传闻也有说是乾隆迷恋一个汉女,皇后誓死阻拦,才险些被废。 这个传闻,很扯淡!丫的纯贵妃就是汉女,也没见皇后喊打喊杀的! “皇后……到底是怎么被废黜的?”虽然没有正式废后,但死后以皇贵妃之礼入葬,而且不得入皇陵,葬入妃陵,这等待遇,与废黜也没什么区别了。 永瑆挑了挑眉:“你不晓得?你不也是从未来……而来的吗?” 盈玥耸了耸肩膀,讪笑道:“我的未来,有点远。而且这些皇家秘辛,我一平头百姓从何知晓内情?” 永瑆暗暗道,平头百姓?这个富察盈玥前世只是平民女子?不……平民女子有这般胆量?平民女子能写出这等缜密凶险的断案话本?可是,富察盈玥字迹的确是初学,这点倒像是平民,而且她还说,她的未来有点远…… 永瑆眯了眯眼睛,究竟有多远?这个女人身上的秘密真是越来越多了。 盈玥嘿嘿笑着,面带讨好之色:“你是皇子,又是重生的,你肯定知道继后废黜的内幕吧?”——虽然她不晓得这位十一阿哥是活到多少岁,但这幅健健康康的样子,应该不可能死在继后前头吧? 永瑆斜眼瞅着盈玥这幅谄媚样,露出几分嫌弃之色,然后那嫌弃的眼神中却带着几许不易察觉的得意,“不错,爷是知道。但是——爷凭什么告诉你?” 盈玥黑了小脸,“你直截了当开价吧,要多少钱才肯说!” 永瑆一噎,一张小俊脸生生给憋红了,合着你以为爷是想敲诈你钱财啊!! “一千两够吗?”反正她小世界里的紫檀木多得是,随便卖几个棵钱就来了。 “闭嘴!”永瑆压声斥道。 盈玥暗骂,麻蛋,这厮胃口越来越大了,一千两都买不了一个消息! 忽的瞥见,十二阿哥已经从汇芳书院的殿门走了出来,便急忙端正了身子,屈膝行礼。 第六十八章、十二阿哥 ?“十二阿哥万福。”盈玥面带温柔的微笑,屈膝盈盈一礼,端的是大家闺秀的风范。 十二阿哥也是个十分温和有礼的皇子,他稚嫩苍白的小脸上带着些许微笑,微微颔首,“十一哥和富察格格聊得似乎很是尽兴。” 永瑆冷着脸道:“闲着无聊打发时间罢了。” 面对十一阿哥冷淡疏离的口吻,十二阿哥也丝毫不见生气:“皇额娘听说忠勇公夫人进宫了,所以特意让我送些阿胶来,是山东巡抚刚刚进献的,成色极好,最适合养胎保胎。” 永瑆轻轻一呻,“皇额娘好生大方,只不过这炎炎夏日,忠勇公夫人还怀着身孕,顶着毒日头去镂月开云殿谢恩,未免太劳累了些。” 面对永瑆不善之言,十二阿哥脸上微微有些不快,只是十二阿哥素知自己这位十一哥因丧母之故,脾性乖戾,也不好说什么,便解释道:“皇额娘自然也考虑到了这点,所以已经发话,叫忠勇公夫人不必前去谢恩了。” “哦?”永瑆挑了挑眉。 见状,盈玥赶忙朝着镂月开云殿的方向蹲身,遥遥一礼,“皇后娘娘体恤,是额娘的福分。” 刚刚遭受十一阿哥阴阳怪气的十二阿哥见盈玥如此温柔知礼,眉宇不禁舒展了不少,心中不禁暗道,果然是公府之家的贵女,端的是温婉娴雅。(乃确定?) 十二阿哥看着盈玥红扑扑的好气色,不免有些羡慕,他掩唇咳嗽了两声,“记得上一回见格格,是在大姐夫的寿宴上,我还记得格格有些喝醉了呢。”喝得小脸蛋都红扑扑的,甚是可爱。十二阿哥想到自己脸上常年不见血色,自然愈发羡慕。 盈玥脸色微囧,细声柔气道:“当日一时不查,多喝了几盏金瑰酒,便上头了,叫十二阿哥见笑了。” 如此柔柔缓缓的语气,加之声音如何清澈婉转,永瑆听在耳中,愈发觉得不爽!这个死丫头,就从来没对他用这般语气说话过!! 十二阿哥忙问:“格格很喜欢就金瑰酒吗?” 盈玥囧着脸,点了点头,“不过酒量不佳,不敢多饮。” 十二阿哥灿然一笑,道:“我也很喜欢金瑰酒,但皇额娘不许我多喝。” 是啊,十二阿哥如此单薄憔悴,这样的身子,的确需要细细养着才是。天下父母之心,想来都是如此的,“皇后娘娘也是为了十二阿哥的身体健康考虑。” “嗯。”十二阿哥轻轻点了点头,复又笑着问:“忠勇公夫人又有喜了,不知格格想要个弟弟还是妹妹?” 这种事情她哪里说了算?只不过面对十二阿哥这样一个病娇正太,盈玥自然颇有耐心,微微一忖,便道:“我倒是想要个妹妹,只不过额娘孕中嗜酸,只怕又是个弟弟呢。” 十二阿哥忍不住笑了,“皇额娘当初有孕的时候,我也想要个妹妹的,结果是个弟弟。”一想到自己一母同胞的十三弟,不满周岁便夭折,十二阿哥又不免喟然一叹。 永瑆见十二阿哥与盈玥越聊越开,愈发不爽了,便道:“十二弟既然已经完成了皇额娘的差遣,怎的还不回镂月开云馆复命?” 十二阿哥一愣,这才明白十一哥这是逐客,心下有些不快,便坦言道:“皇额娘说了,让我不必急着回去。” 皇后这番嘱咐,是什么意思,活了两辈子的永瑆岂会猜不透继后的盘算?刹那间,脸色绿得甚是难看。 盈玥也有些狐疑,不必急着回去,是什么意思? 十二阿哥笑着对盈玥道:“这个时节福海上十里风荷,开得正好。舒妃娘娘的睡莲虽然也极好,但终究是小了点、少了点,格格可要去福海边儿上逛逛?” “这……”盈玥想到舒妃让自己别走太远,便问十二阿哥:“福海有多远?” 十二阿哥道:“不远,从那边抄小路,穿过那片小花园,过一座小桥,再往南走一刻钟便到了。” 盈玥囧了,这还叫不远?额……不过以圆明园的规模来看,这个距离的确不算远。既然不算远,就不算违背舒妃娘娘的吩咐。 便欣然点了点头,“那就劳烦十二阿哥了。” 然后,在十一阿哥愤怒的目光中,十二阿哥和盈玥并行渐行渐远。 看着这成双成对的背影,十一阿哥出离愤怒了,他一把拽下自己脑袋上那碍事的瓜皮帽,狠狠摔在了地上,狠狠踩着跺着!仿佛他踩跺的不是帽子,而是某人。 这孔雀蓝色的帽子,怎么瞧着有点发绿呢? 走出没多远,十二阿哥便嘻嘻笑了,“富察格格,你看见没,十一哥的脸色真难看!” 看着这个笑容洋溢的半大男孩,盈玥无语了,合着十二阿哥这是故意想气一气十一阿哥呀!不过也好,她也不爽十一阿哥很久了。 十二阿哥小脸一红,忙解释道:“我不是想针对十一哥,只是实在不喜欢他的脾性,想跟怄点气罢了。” 盈玥知道,十二阿哥的秉性不坏,只是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多少都会调皮些罢了。 “对了,十二阿哥不会误了午后课程吗?”盈玥忙问道。 十二阿哥脸色微微有些黯然,“今日午后是骑射课,而我……皇额娘央了汗阿玛,让我晚几年学骑射。” 盈玥暗道,越是身体不好,越是该多锻炼才是,否则身子骨永远这样娇弱。只不过她只是外人,有些话是不太好开口的,便沉默以对。 “格格怎么不说话了?”十二阿哥有些疑惑。 “额……奴才怕有些话会不太合宜,不知该不该说。”这一口“奴才”让盈玥心里别扭极了,所以她才极力避免这个自称。 十二阿哥笑了笑,苍白脸蛋甚是和气,“格格是元后娘娘的亲侄女,算来还是我的表妹呢,不必这样见外的。” 盈玥:她这个表妹,身量却比十二阿哥还要高二寸…… 见十二阿哥是个如此温和的病弱少年,盈玥心里倒是有几分当他是弟弟,便释然一笑,便道:“奴才听说,有些人家的孩子打小身子虚弱,父母长辈便会教孩子多习武锻炼,如此不消几年下来,身子骨便好多了。”——她没直说,而是举了个例子。 十二阿哥虽然才八岁,但宫里孩子哪儿不是人精儿?十二阿哥立刻便明白了盈玥的意思,他点了点头。 盈玥又忙补充道:“不过习武的确很辛苦,皇后娘娘心疼阿哥。” 十二阿哥轻轻叹了口气,小嘴唇粉中带白,粉白得有些透明,“我明白皇额娘的一番慈心,只是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盈玥腹诽,才八岁,就说自己不是小孩子?不过在古代,十四五岁甚至十二三就结婚,八岁的确不算小了。 第六十九章、继后 ?“其实,每每见哥哥们纵马骑射,我也羡慕得紧。”十二阿哥眸中闪动着亮色。 盈玥不禁莞尔,这个年纪的男孩子自然都会喜欢高头大马的,便忙道:“十二阿哥就算要学习骑射,也得缓缓图之、循序渐进才是。”若是十二阿哥头脑一热冲上去学,累坏了身子,这个后果她可承担不起,还是周全点,多提醒一下的好。 十二阿哥不禁多看了盈玥两眼,“多谢格格提醒,我记住了。” 盈玥心道,同样是一个爹生的娃,脾性差距怎的如此之大?十二阿哥虽然看上去病娇了点,脾性却真实没得说,嗯,是好孩纸! 相比之下,十一阿哥永瑆便是个熊孩纸了! 后方亭中,脚踩孔雀绿帽子的熊孩子永瑆鼻子一痒,打了一个大大喷嚏! “对了,格格方才和十一哥在聊什么呢?”十二阿哥好奇地问。 盈玥自然不能和盘托出,便含糊地道:“奴才跟十一阿哥问了一下皇后娘娘。” 十二阿哥一愣,“我皇额娘?”旋即,十二阿哥轻轻一笑,“十一哥最不喜欢皇额娘,他肯定不会告诉你的。” 还真被十二阿哥这个病娇娃给说中了,盈玥讪笑了笑。 十二阿哥灿然笑道:“不过你可以问我呀,我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想知道你娘是怎么被废黜的,你能告诉我吗?盈玥有些无语。 只是十二阿哥都这么说了,她也只得随便问点了,微微一忖,便道:“奴才只不过是随口跟十一阿哥闲聊罢了,原是想问,皇上和皇后娘娘可还恩爱?” 十二阿哥一愣,他沉默了少卿,才道:“我小的时候,汗阿玛经常来,后来十三弟没了,汗阿玛便渐渐少来了。” 十三阿哥的夭折,是帝后关系冷淡的转折点吗? 的确继后封后之后,与乾隆有一段恩爱的日子,就在这段日子,继后连生了两位阿哥,那时候继后便已经三十多岁了。——果然乾隆这厮还是喜欢熟、妇是吗?! 妈耶,验证了了不得的事儿哟! 女人三十来岁,的确是风韵十足,但过了四十,便是豆腐渣了,继后失宠,也不稀奇。 打死十二阿哥也想不到,生得一张可爱脸蛋的富察盈玥脑子里会是这种污污的东西 盈玥嘴上忙安慰道:“皇上日理万机,难免会冷落娘娘些。素日里还得阿哥多陪陪娘娘。” 十二阿哥正色点了点。 忽的盈玥感受到身后某个方向似乎有人注视,她急忙回首一扫,只瞧见一片花木盎然,并无半个人影。盈玥暗自狐疑,是自己多心了吗?她还以为是被十一阿哥尾随呢! “怎么了?”十二阿哥也疑惑地朝后方瞅了瞅,发现除了随从的小太监们,便无旁人了。 盈玥低声道:“我总觉得好像有人,该不会是十一阿哥……” 十二阿哥噗嗤笑了,笑得眼睛都成了月牙儿:“你放心吧,十一哥虽然脾气坏了些,但还不至于如此行径。” 盈玥讪讪笑了,实在是十一阿哥太熊孩子,难免就爱把他往坏处想。 十二阿哥道:“快走吧,前面就是福海了。” 盈玥点了点头,加快了脚步。 二人身影迤逦远去,藏在假山后的一位穿着凤穿牡丹织锦缎旗服、满头金玉的中年妇人才露出了身影,她徐徐吐出一口气,“她倒是够警惕的。” 搀扶着中年妇人的是个四十岁上下的嬷嬷,那嬷嬷笑得眼角满是皱纹:“进了宫,怎能不紧着弦儿?”说罢,那嬷嬷又道:“主子娘娘可还觉得满意?” 没错,这位华衣美服的中年妇人,便是十二阿哥的生母、皇后辉发那拉氏。(注:) 继后已经年逾四十,再多的脂粉终究难掩眼角眉梢的皱纹,不过五官生得都十分精致,可见年轻的时候姿容不俗。不过仪容有些过于板正端肃,令人不敢亲近。 那张颇具威仪的脸上露出不易察觉的些微笑意,“不愧是忠勇公府嫡出的格格,小小年纪,礼仪咸备,言语处置上……也很周全。” 那嬷嬷笑了:“能得主子娘娘这般赞誉的,这位富察格格还是头一个呢!” 继后微微抿唇,“而且身量不错,很健康。” 嬷嬷嘿嘿笑了,“娘娘就是眼尖,老奴倒是没太注意这个。不过瞧着忠勇公夫人这般能生养,她的女儿必定不差。” 这主仆的口吻,分明是给十二阿哥挑老婆啊!! 这话若是叫盈玥听见,估计要吐血了,她才八岁啊!八岁啊啊啊啊!要不要这么禽兽! 嬷嬷眼珠一转,道:“娘娘既然觉得不错,不妨改日邀忠勇公夫人入宫,也好仔细瞧瞧这位富察格格。” 继后微笑着摇头:“永璂年纪还小,大可不必如此刻意。本宫今日只嘱咐永璂多玩一会儿,不必急着回去,便是想让永璂结识一下富察家这位格格,而非刻意结交。总角之宴、言笑晏晏,青梅竹马的情分才是最恰到好处的。” 嬷嬷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还是娘娘思虑周全。水到渠成,总比刻意安排好。” 旋即嬷嬷又赞道:“咱们十二阿哥脾性宽和,富察格格瞧着也很有教养,两人处得很是不错呢。” 继后面露骄傲之色,“那是!本宫的十二阿哥最是好脾性,比起那个性情怪癖的丧母子,不知强了多少倍!” 嬷嬷又忙请示:“娘娘,接下来可要奴才安排人继续盯着?” 继后摆了摆手,“那丫头警醒得很,还是算了吧。” “是。” “对了……”继后微微一顿,“这会子已经到了骑射课的时辰了,十一阿哥去了校场了吗?” 嬷嬷笑道:“只怕是要迟了。” 继后淡淡道:“迟了又如何?凭皇上对他的疼爱,骑射师傅顶多申斥两句罢了!” 正在饱受骑射师傅唾沫洗礼的永瑆一脸郁闷之色,全都是那个死丫头害的! 而永瑆口中的“死丫头”正与十二阿哥一通走在福海岸边,看着十里风荷,端的是心旷神怡。 这福海,被称之为“海”果然不是夸大其词,一眼望不到边的湖泊,曲曲折折的荷叶荡漾无边,带着清幽莲香的风自湖面上吹来,吹动着盈玥鬓边的金步摇,金闪闪婆娑。 十二阿哥被风吹得咳嗽了两声,盈玥见状,忙从荷包里取出一块薄荷糖,关切道:“十二阿哥若是不嫌弃,便吃一块吧。” 十二阿哥见是碧绿的薄荷糖,忙接了过来,含在嘴里,清凉甜丝丝的味道浸润着口舌和干燥的喉咙,直叫他心头都熨帖了许多。转瞬便纾解了喉咙的干痒,人也舒坦多了。 盈玥暗道,这薄荷糖所用的薄荷可是种在小世界河边的柠檬香水薄荷,其味道不但有薄荷的清凉,还有一股子柠檬香味,用来做薄荷糖味道甚好。 第七十章、元后与继后 ?盈玥没敢在福海边儿呆太久,便辞了十二阿哥,回了汇芳书院。不过那一荷包薄荷糖却被十二阿哥讨要去了,说吃着喉咙舒服。 回到忠勇公的避暑园子延春园的时候,已经是暮色时分。 大丫头雪芝跪坐在一旁,为纳喇氏揉着发胀的小腿儿,陶嬷嬷则奉上了一盏银耳莲子羹。 纳喇氏用了之后,才开口问盈玥:“清寒跟我说,你在汇芳书院外头亭中跟十一阿哥聊了好一会儿,然后便跟十二阿哥去了福海边了?” 盈玥腹诽,这个告密的死丫头! 她只得点头道:“是十二阿哥相邀,又说福海不过几步路,女儿是在没有借口拒绝,便去了一小会儿。”真的只是一小会儿而已啊! 纳喇氏皱了皱眉头:“以后不要与十二阿哥太过亲近。” 盈玥一愣,今日她跟十一阿哥也聊了好一会儿,怎的额娘没说不许她亲近十一阿哥?? 纳喇氏叹了口气,打发了几个丫头,只留下陶嬷嬷这个心腹,才道:“大公主一直疑心元后娘娘的死和继后有关。” 盈玥一惊,孝贤皇后的死和继后有关?! “这……怎么可能?”盈玥一脸惊诧。 纳喇氏蹙着眉心,轻轻摇头:“其实我也觉得不大可能,毕竟元后娘娘去世的时候,宫中家世门第最高的是舒妃娘娘,继后虽然也是上三旗,但辉发那拉氏并非满洲八大著姓家族,继后也只是资历深厚些罢了。何况当年娴妃并不十分得宠,膝下又无子嗣,元后去了之后,皇上未必会选她为入主中宫。” 盈玥一愣,什么劳什子辉发那拉氏?乾隆继后不是乌拉那拉氏吗? 额……看样子她被电视剧给坑了啊!说什么乾隆继后是雍正皇后乌拉那拉氏的侄女……原来是胡诌啊! “那个,辉发那拉氏,不也是那拉吗?”盈玥弱弱道。说到那拉氏(又唤作纳喇氏、纳兰氏),若是没有前缀,便是叶赫那拉氏的简称,除此之外,她还知道有个乌拉那拉氏,也是满洲著姓八大世家之一。 纳喇氏只得耐心给她解释,“我们那拉氏,在前明的时候,便有叶赫那拉、哈达那拉、乌拉那拉、辉发那拉这四族,其中只有乌拉那拉和哈达那拉是同族同源分支,而我们叶赫那拉以及继后一族的辉发那拉,则各自为族,并非同源。” 盈玥脑子里转了一圈,起码明白了一点,继后这个那拉,跟她额娘这个那拉没有半点亲缘关系! 而额娘这个那拉是八大姓,舒妃纳喇氏自然也是,因此论门第是高于继后辉发那拉氏的。 要不是舒妃资历浅了些,中宫宝座归谁,只怕就不好说了呢! 所以,辉发那拉氏即使害死了孝贤皇后,她也未必会是得益者,既然如此,辉发那拉氏如何敢冒着如此大的风险,去谋害元后呢? “而且——”纳喇氏压低了声音,“当年娴妃能够入住中宫,还是多亏了你姑母孝贤皇后的遗言呢!” 盈玥神色一震。 纳喇氏继续道:“孝贤皇后临死前,说娴妃素性端庄,可堪继任!”说着,纳喇氏露出几分怨怼之色来,“元后也不知是怎么的,当初无端端竟帮起娴妃来了!她当年若是多说舒妃娘娘几句好话,这中宫宝座只怕也轮不到她娴妃!” 盈玥呆愕良久。若真如此,只怕她这位已故的姑母与继后的关系似乎还不错的样子!否则便不会临死前还力保娴妃登上继后之位了! 纳喇氏叹了口气,“罢了罢了,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再多怨怼,也是无益。我只盼着舒妃娘娘能再诞育一儿半女,后半生能有个依靠就好了。” “皇后终究是皇后,以后见了十二阿哥,也切不可失礼于人。” “是,女儿明白了。”不就是敬而远之吗? 刚决定敬而远之,不过三日功夫,皇后便派遣了身边大太监李荣安登临忠勇公延春园了。 这位太监原该叫一声李公公,不过宫里姓李的太监委实不少,因此宫里宫外都称呼这位李公公为荣公公。 盈玥吐槽:没有容嬷嬷,却有荣公公吗? 这位荣公公年约五十许,面白无须,脸上带笑,一副十分和气的样子,“娘娘命奴才送些江宁新进献的朝霞绸,给忠勇公夫人与格格裁制夏衣之用。” 朝霞绸颜色鲜丽夺目,望之如云霞,却轻薄如纱、薄而不透,因此十分珍贵,江宁每年进献不过数十匹。 纳喇氏心中有些疑虑,自辉发那拉氏入住中宫,与元后母族富察氏并不亲厚,往年只有年节的大日子,或者老太太寿辰,继后才会跟在皇上后头例行赏赐。怎么今年夏天却突然屡次厚赏? 纳喇氏忙谢恩道:“皇后娘娘厚爱,奴才实在不该当。” 荣公公笑道:“奴才此来除了送赏,主子娘娘还特意交代了奴才一件事。” 纳喇氏正色道:“公公请讲。”纳喇暗忖,莫非是皇后有求于人,所以才如此拉拢? 荣公公笑呵呵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是十二阿哥日前吃着富察格格送赠的薄荷糖,觉得极好,回头吩咐宫里的御厨,制出的薄荷糖味道却有所不及。所以主子娘娘差遣奴才来,想讨要这薄荷糖的方子。” 纳喇氏释然笑了,忙对盈玥道:“还不快去写个方子过来!” 盈玥囧了,这方子倒是简单,他前世的父亲有慢性咽炎,所以盈玥从一个老中医那儿得了这个方子,便时常给前世老爹做薄荷糖吃。老爹去世,但这个习惯却一直保持了下来。 无非就是白砂糖加薄荷,再配合几味润喉草药。都不是什么稀罕东西。 但是—— 盈玥的薄荷糖中所用的薄荷,是柠檬香水薄荷! 而这种薄荷是从西方传入的,别名又叫香蜂草。 而清朝这个时代,是没有香蜂草薄荷的! 这下子可就大条了。 盈玥思来想去,也只得再配方里加了少许柠檬调和,这样一来成品的味道应该就差不多。 写好之后,便将方子客客气气呈递给了这位荣公公。 第七十一章、皇贵妃都不值钱了 ?七月底,宫中传来纯贵妃的丧讯。 乾隆下旨,追谥贵妃为纯惠皇贵妃,并命皇后辉发那拉氏回宫主持皇贵妃丧礼。 吟容才成婚后,衣不解带侍疾了好几个月,这位纯惠皇贵妃也算是含笑而终了。 在乾隆一朝,似乎皇贵妃并不怎么值钱。如今才是乾隆二十五年,便已经先后有了四位皇贵妃了: 哲悯皇贵妃富察氏、慧贤皇贵妃高佳氏、淑嘉皇贵妃金佳氏以及纯惠皇贵妃苏氏。 ——虽然无一例外都是追谥。 哲悯皇贵妃富察氏大阿哥永璜生母,在乾隆登基前便逝世了——她富察家旁支庶出的格格,是元后富察氏的族妹,算是元后陪嫁了。 慧贤皇贵妃高佳氏是乾隆早年最宠爱的嫔妃,乾隆一登基,便将包衣旗的高氏抬成了满洲上三旗的高佳氏,并封高佳氏为仅次于中宫皇后的贵妃,自此开启了包衣封贵妃的先例。 至于淑嘉皇贵妃,便是抠门十一阿哥的生母,如今又多了这位纯惠皇贵妃。 怎么说呢,乾隆对自己的女人似乎蛮不错的,动辄便是贵妃乃至皇贵妃的尊位。所以盈玥才想不通,乾隆为何会对继后不废而废呢?要知道,乾隆这厮是很在乎自己名声的,他怎么会给自己留下这样的刻薄污名?? 想不通啊想不通。 不过盈玥不是个纠结的人,想不通便撇开不想了。 紫禁城中的丧礼尚未结束,已故纯惠皇贵妃的长子三阿哥永璋也一病不起了,就在皇贵妃尾七后没多久,三阿哥这个儿子也跟着他母亲去了地下。 唉,母子俩一前一后,九泉作伴儿了。 三阿哥的身子骨这几年的确也不太好,但毕竟是那样年纪轻轻,所有人都觉得,他会养好身子的。哪里想到,竟也没了。 更悲剧的是,三阿哥没有儿子。也就是绝嗣了。 在古人眼中,比死更可悲的是死后连点香火都没有。 三阿哥早些年,庶福晋完颜氏曾经给他生过一个儿子,然后那孩子先天不足,很快就夭折了,在那之后,三阿哥府上妻妾再无一人生养。 这下子可得哭坏六贝勒和四公主了,这对兄妹,先丧母后丧兄,二人可都是未成年人啊!别看六贝勒已经娶媳妇了,可他也才十七岁啊! 乾隆下旨追谥三阿哥永璋为循郡王,丧礼也是极尽哀荣。 从前三阿哥再有万般不好,随着他的逝去,也都烟消云散了。 只是苦了三福晋,年纪轻轻便成了未亡人,而且还是个无子无盼的未亡人。 提起三福晋博尔济吉特氏,刚出了热孝的六福晋吟容也是唏嘘不已,“虽说同时未亡人,可大嫂好歹还有儿子,三嫂她……后半辈子该怎么办呀!” 当年乾隆给三阿哥永璋指婚了蒙古格格,就如圣祖十阿哥那边,等同是断绝了储位之望。因此三阿哥对三福晋很是冷淡,以至于三福晋一直未有所出。 盈玥便笑嘻嘻道:“吟容姐日后多生几个儿子,过继一个给三福晋不就是了!” 听这话,吟容登时红了脸,她与六贝勒成婚后,除了大婚之夜,便没合房几次。如今贝勒爷要为生母守孝三年,她自然也只能陪着,这三年是无望了…… 盈玥心想,六贝勒是循郡王的亲弟弟,将来若子嗣繁盛,肯定不介意出继一子,为兄长承袭香火的。 “将来的事情,谁说得准呢?”吟容唏嘘一叹,“也不知怎的,皇上的诸位阿哥,膝下都很是单薄。也就已故的安定亲王有两个儿子,后头的循郡王、四贝勒、五贝勒年纪都不小了,却连个子嗣都没有。” 盈玥暗道,四贝勒永珹的确是府上一无所出,可五贝勒……的侧室和妾室都生过儿子,可惜全都夭折了。 皇家这一辈,子嗣上似乎都格外艰难些…… 盈玥笑着道:“吟容姐嫁为人妇之后,原来整日心里惦记的都是子嗣了呀!” 吟容再度涨红了脸,到底是小媳妇,不经闹,她立时啐道:“你这死丫头!嘴皮子愈发混不吝了!再这么下去,仔细嫁不出去!” 盈玥的确是一脸混不吝,“我才不着急呢!嘻嘻!” 正说笑着,六贝勒身边的小太监前来禀报:“福晋,贝勒爷留在宫里陪着四公主用午膳,要晚些才能回来。” 吟容点了点头:“知道了。” 循郡王没了,六贝勒就剩下四公主这一个妹妹了…… “既如此,月娘留下陪我一块用膳吧。” 守孝中的午膳,一片绿油油清爽。 偶尔吃顿素倒是蛮不错的,尤其在冬天,绿菜那可比肉还贵呢!贝勒府的厨子手艺也很好,可如果天天吃素……想想就让人绝望啊。 盈玥一边用膳,一边忍不住那眼珠子瞟吟容的腰肢,的确又细了。 盈玥低声道:“吟容姐,你见天都吃这些吗?”——神马素烧茄子、素东坡肉、素拌什锦、素炸丸子、八宝斋菜、罗汉斋包……真真是一点荤腥都不见,连炒菜的油都是素油。 吟容苦笑:“要不还能怎样?” 盈玥道:“就算不能动荤腥,可燕窝总还算素菜吧?” 吟容忙“嘘”了一声,“燕窝虽然是素的,可说到底是夺了金丝燕窝,多少有杀生之嫌。我身在孝中,终日礼佛祈福,还是不用为好。” 盈玥:……好吧,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 “只是吟容姐也别太亏待了自己,就算不吃燕窝,平日里多吃点蜂蜜、牛乳和甜食。”这些也算是比较有营养的素食了。 吟容笑着道:“知道了!” 才刚说了甜食,六贝勒便叫身边內监从宫里捎回来一盒宫中的八珍糕。 这可是养胃的上品糕点。 那內监跪在地上笑眯眯道:“贝勒说,福晋进来不思饮食,所以特意叫奴才将这盒点心趁热捎回来。” 吟容不禁心中一甜,两腮泛起酡红。 盈玥暗笑,真没看出来,这个六贝勒还挺会疼人的,也不枉费吟容一进门就陪她伺候婆婆,陪她守孝吃苦了。 第七十二章、十五阿哥降生 ?寒冬时节,北风呼啸。 延禧宫那位禁足的令妃娘娘却发动了,于乾隆二十五年十一月十三黄昏,平安诞下一子,是为十五阿哥。 然而丧子的悲痛,让乾隆无暇理会这个刚降生儿子,不过乾隆已经下旨解除了令妃魏氏的禁足。不过这位令妃娘娘还在做月子,一时半会儿是不会露面了。 听到这个消息,继后估计是气坏了。 令妃一举得子,母子平安,打了一个漂亮的翻身仗呢。 十五阿哥洗三之日,正好是冬至。 在清朝,冬至可是个大日子,宫里宫外都少不得热热闹闹。 因此十五阿哥的洗三礼,也跟着热闹了一下。 忠勇公夫人纳喇氏代婆母觉罗氏接了皇后的冬至赐礼,心道,皇后今年的大节赐礼,可比往年贵重了不少,有吉林将军年终岁贡的貂皮、鹿尾,盛京打牲衙门贡的上等东珠、人参、蜂蜜、松子,还有番邦朝鲜进献的鹿皮与腰刀,林林总总、大盒摞小盒,摆满了长案。 纳喇氏暗自咋舌,赶忙道:“皇后娘娘如此厚赐,实在受之有愧。”这样的分量,实在不轻,只怕皇后给母族承恩公府的,也不过如此了吧? 盈玥暗道,反正东西都是各地进贡给皇帝的,皇帝赏赐宗室、诸子、大臣一部分,其余的素来都是由皇后分配的,皇后今年的分配方案,显然是与往年不同了。 即使分给富察家的多,也不需要皇后自掏腰包,自然皇后就能大方得起来。 皇后示好富察家,似乎是在魏家出事之后…… 往年令妃可是有协理六宫之权,即使如此,皇后也富察家也送来都是冷冷淡淡。 如今没有令妃“协理”,皇后反倒是厚待富察家了。 纳喇氏有些摸不着头脑,又兼临盆之日将近,知道不该费神,便索性直接问老太太觉罗氏了。 “皇后连番示好,难道只是令妃失宠,心情愉悦的缘故?”纳喇氏有些不信。 老太太半合着眼睛,徐徐道:“令妃能一步步爬上妃位,靠的是大公主和咱们富察家,可先前令妃遇难,咱们并未施以援手,还让大公主不必相助。所以——” 纳喇氏笑了:“所以皇后这是投桃报李,想让咱们继续疏远令妃?” 老太太撇嘴:“不只是投桃报李,还有挑拨离间之嫌!” 纳喇氏一愣,瞬间便明白了,先前富察家没有帮令妃,如今却得继后如此厚待,令妃心中必定是生了隔阂了。 “这……”纳喇氏微微沉吟,“虽说令妃如今已经失宠,可她毕竟生了十五阿哥,保不齐日后……” 老太太不屑地哼了一声,“她都三十四岁了!一介包衣奴才,人老珠黄,还能复宠不成?!” 纳喇氏忍不住腹诽,三十四又怎么了?淑嘉皇贵妃生育十一阿哥也是这般年岁,继后也是这般年岁连生了两个阿哥,焉知令妃不能复宠,焉知她不能再生育? 至于包衣又如何?当年的慧贤皇贵妃难道不是包衣?淑嘉皇贵妃不也是包衣出身?纯惠皇贵妃更是连包衣都不如的汉女呢!只要皇上宠爱,出身根本不算什么! 老太太打量着儿媳妇的肚子:“好了,你身子重,这些事上不必费神。” 纳喇氏点了点头,眼下,最要紧的是她肚子里这个孩子。 就算出身不要紧、年纪不打紧,可令妃的母族魏家毕竟是触怒了龙颜,被削职赋闲。想要翻身,并不容易。 纳喇氏怀着身孕,自然无法进宫谢恩,自然只得老太太觉罗氏亲自出马。 纳喇氏原本有心想让老太太捎上敏仪,好叫儿媳侄女进宫露露脸,只可惜老太太对于这个一直没有生养的孙媳妇很是不满,直接便拒绝了,她道:“家中事务还需她操持,这次只是进宫谢恩,我带上月娘丫头便是了。” 其实盈玥真不想进宫的,宫里规矩辣么大,还是这么冷的天儿,何必去遭这个罪? 可惜老太太发话,她也只得麻溜打扮好自己,穿上庄重的旗服、踩着花盆底鞋。 花盆底鞋最大的好处就是冬日行走在积雪上,不必担心濡湿鞋子。 最大的坏处就是,本来就不稳当的鞋子,走在雪上,一不小心就得摔个狗啃泥。 富察家忠勇公府的马车自西宫门停下,剩下的路就得用脚走过去了,想想那距离,就足够让人蛋疼了。而且盈玥还得搀着老太太…… 继后辉发那拉氏并不住在坤宁宫,准确地说,坤宁宫自康熙朝就成了喇嘛祭祀场所,根本不住人。也就只有皇帝大婚的时候,才回去住上三天。 继后是住在翊坤宫的。 这倒是件好事,因为翊坤宫和太后的寿康宫都在紫禁城西边,无疑节省了不少路途。 老太太进宫虽然是给继后谢恩,但少不得得先去寿康宫,给太后磕头请安。 老太太这个辈分,哪怕在太后跟前也是得脸的人物。——毕竟是亲家嘛! 其实老太太的主要目的是想瞅瞅养在太后膝下的大孙子福康安,顺便问一下,今年过年,大孙子能不能回富察家过。 进殿中,盈玥老老实实跟在祖母身后磕了头。 太后一脸和善地叫身边嬷嬷上去搀扶了觉罗氏,亲热地道:“格格有些日子没来了。” ——毕竟老太太是宗室格格嘛。 不过这般称呼老太太,也就只有太后了。 老太太叹着气道:“老了,身子骨不中用了。”自叹之后,老太太又抬头看了太后一眼,笑呵呵道:“倒是太后娘娘您气色愈发红润,可见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添了孙子,当然是喜事了。 太后顿时眉开眼笑,忙叫人把福康安从尚书房唤了回来,来见见他亲祖母。 盈玥也也有些日子没见小康子了,这小子在寿康宫吃得好喝得好,比上回见又胖了一圈呢! 福康安一进来,便上去先给太后磕了头,然后在给祖母磕头。 老太太欢喜极了,忙上前把孙子扶了起来,“好好好,瞧太后把你养得,胖乎乎的!” 福康安一张圆嘟嘟的笑脸瞬间郁闷了。老人家都喜欢自家包子白白胖胖,可包子福康安可不喜欢被人说“胖”。 福康安忙转移话题:“玛嬷,额娘怀着弟弟,最近可还辛苦?” 老太太眼中微微不喜,便道:“这不正是怕你额娘辛苦,我还得劳动这把老骨头替她进宫谢恩么!” 太后笑着道:“格格倒是心疼媳妇!” 老太太也忙道:“当年太后才是真真疼儿媳妇呢!” 盈玥:这就叫商业互吹…… 太后喃喃道:“如今的皇后虽然也端庄得体,可终究不及孝贤啊。” 盈玥:毕竟是死人,活人怎么可能比得过? 第七十三章、初见令妃 ?寿康宫中,俩老太太倒是聊得愈发亲热,这两位加起来快一百五十岁了,二人那可是打雍正爷藩邸的时候就认识了,算是老交情了。 盈玥与福康安姐弟互看一眼,均露出无奈之色:这些老人家啊,一聊起旧事,就追忆个没完没了了,他们这些小辈儿是本句话也插不进去的。 不过盈玥也不想插话,老老实实当布景板就很好。 只消等太后聊累了,她再跟着祖母去给继后磕头谢恩,便可打道回府了。 “福康安这孩子,哀家当他是亲孙儿一般,过了小年就让他富察家住几日吧。” 意思很明白,回去住几天,然后回宫过年。 盈玥无语地看了福康安包子一眼:……就差没改姓爱新觉罗了。 某包子:唉……等有了弟弟,阿玛就更不当我是亲儿子了。 老太太赶忙谢了恩,继续跟太后老太太絮叨往事。 今儿不巧,聊了才半个时辰,一个老嬷嬷便进来禀报:“太后娘娘,令妃带十五阿哥前来请安了。” 盈玥一愣,她进宫次数也不算少了,没想到竟能见到传说中的令妃魏氏! 太后忙道:“这么冷的天,可别冻着永琰,赶紧叫她进来吧。” 片刻后,只见一个身穿蟹壳青暗云纹斗篷的女子,怀抱大红缂丝襁褓,低眉顺眼走了进来。她衣着素雅,旗髻上只簪了绒花,除此之外再无金玉点缀,唯独耳上佩了合乎品级的三等东珠耳环,素净的全然不像是个妃子。 ——清朝的东珠,代表的是身份和等级,按照明文规矩,只有皇后才可以着一等东珠耳饰,皇贵妃可着二等,贵妃、妃用三等、嫔用四等,嫔以下只可享用最末的五等东珠。 盈玥原以为一个快三十五的女人,必定已经容颜衰退,没想到令妃那张脸却出乎了她的意料:容颜如玉,找不出一丝皱纹,观之不过二十五六的模样,起眉眼生得精致如画,美而不妖,反而举止端秀,气度温婉。 盈玥的注意力在全在这个令妃娘娘身上,可太后眼睛却只盯着令妃怀中的襁褓,“快抱过来给哀家瞧瞧!” “是,太后。”令妃温柔应了一声,小步细碎上前,然后微微屈下膝盖,让怀中孩子的与太后的视线处于一个高度。 太后伸手掀开襁褓,只见里头是个熟睡的孩子,小脸蛋白嫩嫩,喘息均匀,还透着奶香。 太后笑了:“瞧着孩子,睡得真香。”然后对令妃道:“永琰又胖了些,可见你照料得不错。” 令妃忙道:“都是乳母服侍好。” 盈玥暗暗瞅着,这就是未来嘉庆?长得皮薄馅大,卖相极好,甚是可口……啊不,可人。只不过十一阿哥这个重生货来了,嘉庆只怕未必是嘉庆喽。 这般可人的小孙子,太后岂会不喜欢,又细细询问了令妃十五阿哥今儿吃了几次奶、便溺几次、睡了几个时辰云云,问得那叫一个详细。 令妃对十五阿哥的吃喝拉撒张口答来,无不详尽,甚是熟稔的样子。 太后微微颔首,忽的露出几分怜色:“可得好好照顾着,可别跟永璐似的。”——永璐便是十四阿哥,是令妃第一个儿子,只可惜襁褓中便夭折了。 听了这话,令妃眼圈湿润了,她急忙拿绢子拭去眼角晶莹的泪水,“是臣妾没照顾好永璐。”说着,忙屈膝谢罪。 太后摆了摆手:“这倒不能怪你,那孩子……唉!”太后何尝看不出来,永璐夭折,透着不寻常?只是她年纪大了,实在没那个精力详查,便叫皇后调查了一下,可皇后不过是敷衍罢了。皇后巴不得令妃的儿子都死光了呢。 太后看了一眼在一旁不插话的老太太觉罗氏,便笑道:“格格有些年没见过令妃了吧?” 令妃忙微笑着道:“太夫人精神如旧。” 令妃虽然出身包衣,但毕竟是皇帝妃子,哪怕是老太太也得见个万福礼:“令妃娘娘金安。老身年纪大了,少进宫中,上回见的时候,娘娘还在元后身边呢。” 盈玥暗道一句卧槽,我的亲奶奶啊,在太后跟前,你就不给令妃点面子吗?什么叫“娘娘还在元后身边”?这宫里宫外,人尽皆知,令妃曾经是孝贤皇后身边的宫女! 令妃那张脸上却丝毫找不出半点不满,反而愈发柔和温婉了,她眼中带着几分怅然:“是啊,若元后娘娘还在,永璐就不会……”说到一半,令妃急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露出惶恐之色,她急忙向太后赔罪:“臣妾失言了!” 盈玥:上得一手好眼药啊! 太后摆了摆手:“你说得也是实话,孝贤在的时候,嫔妃所出之子何曾夭折过?” 盈玥:是啊,那时候别生的儿子都好端端的,反倒孝贤自己的儿子都夭折了。 令妃温柔的目光忽的打量起盈玥来了,盈玥见状,忙垂下头,装鹌鹑状。令妃立刻笑靥如花道:“这就是太夫人的孙女吧?真是个美人坯子。” 老太太不咸不淡道:“娘娘过奖了,只是个小毛丫头罢了。” 令妃依旧含笑亲切:“太夫人过谦了,小格格娴静如水、气度卓然,不愧是富察教养出来的格格,就是不一般。” 盈玥:呵呵。这位令妃娘娘,无论穿着打扮、还是言语举止,都像极了一朵柔善小白花。可她的一言一语,都是带着特殊的目的,在太后面前上继后的眼药,就不消多说,捧老太太那也是不遗余力。 只可惜见惯了世面的老太太并不上当,她微笑着道:“对了,娘娘怎的没顺便带两位公主来?”令妃还有两个女儿,七公主和九公主。 太后声色疏淡地道:“天儿这么冷,两个丫头好生呆在延禧宫便是。” 令妃这两个女儿生得日子都不太好,九公主是七月十四戍时出生,只差一个时辰就是七月十五鬼节。七公主则正好就是七月十五出生…… 太后这种封建时代老太太怎么可能不厌恶忌讳? 老太太觉罗氏故意提起令妃的女儿,便是不接受令妃的示好,鲜明表达态度。 只要进了宫,每一个人嘴里的每一句话,盈玥都得好生琢磨一下,才能明白深意。 “是,臣妾谨记太后教诲。”令妃忙恭顺应声,又忽的发出笑语:“太后,永琰醒了!” 一瞬间,太后的注意力被转移到了这个睁开了大眼睛的小孙子身上,立时笑了,方才的不愉快也散去了。 太后逗了会儿孙子便累了,老太太忙带着孙女跪安。 令妃见状忙道:“我也该带永琰去给皇后娘娘请个才是,不如同去吧。” 老太太眯了眯眼,道:“多谢令妃娘娘好意,只不过十五阿哥怕是累了,不如改日吧。” 一个终日被抱在怀里的奶娃娃,哪儿有什么累不累的,不过就是老太太的推脱之词罢了。 老太太出身高贵,如何瞧不得包衣出身的令妃? 最近继后频频示好富察家,令妃只怕是急了。 只可惜老太太的心性,宁可选择亲近继后。继后能入住中宫,可是老太太的亲生女儿临终前力保的,老太太是如何都不相信女儿与外孙悼敏皇子的死跟继后有关。 令妃微露尴尬之色,只得道:“我只是有些担心太夫人罢了。” 太后笑着打趣道:“这有什么好担心的,如今的皇后虽不是格格的女儿,但还能吃了格格不成?” 老太太笑呵呵道:“太后说笑了,皇后娘娘也是十分端庄贤德之人。”说罢,便带着盈玥,离开了寿康宫。 令妃凝望着那一对祖孙远去的背影,眼中一片阴霾。 第七十四章、后妃(1/4) ?继后是聪明人,为表对富察家这位辈分尊贵的太夫人的尊重,还特意请来了舒妃纳喇氏作陪。 翊坤宫殿中相谈甚欢。 继后笑语道:“说来,皇上最近少去延禧宫,倒是时常去舒妃妹妹那儿。” 令妃失宠,倒是便宜了舒妃小姨妈了。 舒妃脸上一红,忙道:“娘娘取笑臣妾呢。” 继后抿嘴笑了,“其实舒妃的年纪比令妃还年轻呢,若能在生个阿哥,本宫的十二阿哥便有伴儿了。” 舒妃忙低下头,便自谦道:“娘娘说笑了,臣妾哪儿有这般福气。” 继后抚了抚鬓角:“其实十阿哥那孩子原本挺健壮,没想到竟一场风寒便没了。本宫当年有心详查,竟也查不出端倪,真真是叫人不安得紧。” 说到这种话题,连老太太不插嘴了。盈玥更是只管做个小哑巴,默默吃瓜,皇后的意思,分明是说舒妃的十阿哥是被旁人给害死的,而这个旁人……分明直指令妃。 舒妃神色黯然,垂眸不语。舒妃心中何尝没有怀疑过令妃,只是她对继后的怀疑也不见得少,因此此刻并不受继后挑拨。 继后忙笑了:“都怪本宫不好,好端端的,竟提起妹妹的伤心事了。” 舒妃温婉一笑:“不妨事,都是往事了。” 继后笑着道:“也就是你心宽,若换了是本宫……”说着,继后眯了眯眼,没有继续说下去,却转而道:“早先皇上发了那么大的雷霆怒火,令妃怀着身孕都被禁足了。本宫原本还以为,要为十五阿哥另择养母呢,没想到——” 继后眼中难掩失落之色,“唉,这宫中位高无子的嫔妃有好几个呢,哪个不比令妃出身体面?” 盈玥:位高无子的嫔妃,舒妃就是其中之一,而且是出身最好的一个!继后这话已经不是暗示,而是明示了。 舒妃微微一笑,柔声道:“娘娘现在说这些做什么?皇上看在公主阿哥的份儿上,不仅宽宥了令妃,连魏氏一族从宽处置了。” 是啊,魏氏一族只是被削了职位,还继续留在京中享福呢,保不齐哪一日便会卷土重来。 继后点头:“是啊,可见膝下有孩子是多么要紧。不管犯了多大的错,皇上慈父怜爱,也会爱屋及乌,怜及生母。” 盈玥心中呵呵哒了,若有孩子便是免死金牌,继后便不会落得不废而废的下场了。 舒妃神色不免有些黯然,“是臣妾福薄。” 老太太忙安慰:“舒妃娘娘还年轻,以后日子还长远着呢。” 舒妃这才勉强笑了笑,“承老太太吉言了。” 继后又忽的道:“本宫听闻,太夫人在寿康宫遇见了令妃?可真是巧啊。” 老太太含笑道:“是巧得很,令妃原本还想陪老身一同前来给皇后娘娘请安呢!” 听了这话,继后眼里一冷,“是吗?令妃从前伺候过元后,如今想伺候太夫人,可见是很忠心呢。”这话看似赞誉,实则是讽刺令妃的出身。 说罢,继后敛了面上的冷意,复又笑容款款,“说来这会儿子永璂也该下学回来了。”便指了身边的荣太监吩咐道:“快去尚书房接应一下。” “嗻!” 舒妃见状,忙起身道:“既然十二阿哥快回来了,那臣妾就……” 继后笑着道:“永璂才八岁,不过是个孩子,你是他的母妃,犯不着这样避讳着。” 继后都这么说了,舒妃只得坐回了绣墩上。 只可惜,很快荣太监便跑回来禀报说:“主子娘娘,皇上驾临尚书房,正在考校阿哥们的功课,只怕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了。” 继后不免露出失望之色,这一考校,非得天黑才能回来了,而那时候,宫门早已落钥。而老太太这个外命妇,自然必须赶在宫门落钥之前出宫才行。 因此这次入宫,盈玥与十二阿哥倒是失之交臂了。 继后笑着道:“永璂这孩子,最近嚷嚷要骑马,实在是叫本宫头疼。” 舒妃柔柔细语道:“十二阿哥这是知道上进了,皇后娘娘便只管等着享福便是。” 盈玥:果然是被她的话给影响到了吗? 不过十二阿哥这名字可真够那叫人无语的,永璂,看到这俩字,很容易念成永基,可实际上那字念“琪”,没错!跟五阿哥的名字读起来是一毛一样的! 皇后也不怕叫混了。 盈玥忍不住恶意揣度,乾隆当初给十二阿哥取名字的时候,肯定是信手拈来,没怎么上心。 斜玉旁的字那么多,干嘛非要选同音的? 皇后正色问李荣安:“今日考校功课,永璂答得如何?” 李荣安躬身道:“回主子娘娘,皇上考校十二阿哥论语为政篇,咱们阿哥背得极熟。” 继后露出满意之色,又问:“那释义呢?” 皇帝考校诸子,素来问的可不只是背诵,还得通晓其意,能说出个一二三四五来才成。 李荣安脸色有些僵:“这个……阿哥多考虑了一会儿,让十一阿哥给抢答了。” 盈玥:其实不能算抢答吧?十一阿哥和十二阿哥同岁,功课也是同步的,皇帝问的应该是同一个问题。 继后果然脸色一沉,僵硬地道:“十一阿哥素来如此,本宫早已见怪不怪。” 盈玥腹诽:若真见怪不怪,也不会脸色这么不佳了。十二阿哥毕竟是个孩子,不及那个穿越小老头也是正常的。 老太太忙道:“十二阿哥才八岁,能够背诵论语如流,已经很难得了。” 舒妃也忙点头附和,“十二阿哥学业上已经是上佳了。” 继后的脸色这才和缓了些。 殿中絮叨了一会儿,老太太便起身告辞了,盈玥忙上去搀扶着,这一日当真是累坏了她的脚了。 小年过后,皇帝便封了笔,接下来的日子便是朝臣们的年假了。忙碌了一年的傅恒,也总算能得闲之日,连福康安包子也可以回富察家暂住。 陪伴了有孕的妻子几日,傅恒便饶有兴味地对盈玥道:“如今香山的梅花初开,阿玛带你去赏梅可好?” 纳喇氏挺着肚子嗔了一眼:“这寒冬腊月的,看什么梅花,仔细着了凉!” 傅恒笑呵呵道:“香山的梅花是长在朝阳山谷里,不算冷,给月娘穿上新制的里貂皮斗篷,冻不着。” 盈玥不禁眼睛亮锃锃的。 第七十五章、姑父大人(2/4) ?傅恒特意选了个晴好无风的好日子,便带着盈玥往香山而去。 记得秋日,她还曾来此赏看红叶,彼时阿玛忙于朝政,是二哥福隆安陪她去的。 下了马车,吱呀一声踩在了厚厚的积雪上,盈玥一吐气,便是一条白练。 这个时代可没有温室效应,北京的冬天可是实打实的冷!盈玥穿着厚厚的里貂皮贡缎斗篷,正红色大斗篷兜头兜脑将她包裹在里头,手上抱捧着热腾腾的袖炉,饶是如此,小脸蛋还是被冻得通红了。 虽然冻脸,但瞧着山谷中白雪皑皑之上,千点万点红梅含苞吐露,端的是壮观! “真漂亮……”盈玥眼中带着迷醉,这样的壮观的景象,小世界里便不会有。小世界里的冬日下的是冷雨,连雪都没有,更遑论这雪中寒梅了。 福隆安翻身下了马,脚踩鹿皮靴,吱呀吱呀走到她身后,“冰雪林中著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尘。这等景致,大哥竟也不出来瞧瞧!” 盈玥笑道:“敏仪嫂嫂这几日反胃恶心,多半是喜,大哥巴不得日夜陪着呢。”说着,盈玥又道:“二哥方才吟的是王冕的《白梅》,可这香山山谷中盛开的可都是红梅,着实不应景!” 福隆安登时恼了,怒瞪盈玥:“诗词重意,意境合乎便是!你管它是白梅还是红梅!!” 盈玥撇撇嘴,又恼羞成怒了…… 傅恒板着脸道:“不许欺负你妹妹!” 福隆安郁闷了,阿玛从小道大便一味偏袒月娘。 虎头虎脑的福康安亦点了点小脑袋,“就是,不许欺负姐姐!” “连你也——”福隆安气得跳脚,他从小到大没少疼三弟,可三弟也是一味偏袒月娘!这一瞬间,福隆安一颗心,拔凉拔凉滴! “我去喝杯酒暖暖身子。”也暖暖心o(╥﹏╥)o 早有下人在旁边亭中煮起了梅花酒,盈玥晓得阿玛傅恒断断不会让她饮酒,便甜笑道:“阿玛,我去折梅花了,你们慢慢喝吧。” 傅恒微笑着颔首,叮嘱道:“别走太远,若是觉得冷就赶紧回来。” 盈玥甜甜点头,便带着丫头青杏、青梅,深一脚浅一脚,便往梅林深处去了。 这是个很藏风的山谷,比别处格外能暖些,因此这里的梅花开得总是最早。 不过这会儿子大半梅枝尚且含苞,因此来赏梅的人似乎没有外人了…… 刚这么想着,梅林中的小径上便走来一个身穿绛紫团福字缕金纹斗篷的中年男子,此人身上衣料很是不俗,盈玥一眼看出那斗篷面料是织锦缎,而且斗篷的风毛出得极好,风毛纤长丰密且油光水滑,分明是极北之地的雪狐。 这华衣中年男子腰间还佩着一方成色极佳的羊脂美玉的玉佩,他头戴黑貂滚边的暖帽,暖帽上的帽准亦是羊脂玉。一双手保养得不错,丝毫不见皴裂,食指上赫然带着一枚绿意浓厚却不失通透的翡翠扳指——好家伙,这成色,搁在后世绝对是帝王绿级别! 这人非富即贵啊!啊不,绝对是又富又贵! 盈玥歪着脑袋打量着眼前这位“贵人”。 中年“贵人”也打量了盈玥两眼,旋即开口:“你是——傅恒的女儿?” “诶?”盈玥眨了眨水润的大眼睛,“这位……尊驾认识我阿玛?” 中年贵人哈哈笑了,“认识,真……真的认识。” 盈玥面露好奇之色:“那您是——” 中年贵人笑道:“我是你姑父!” “诶?!”盈玥眼珠一圆,“姑父?!” 话说她有好几位姑父呢!履亲王便是她的姑父之一,不过是堂姑父,若是亲姑父,也有两位,一个是她那位庶出姑姑的丈夫,因他们一直居于盛京,至今为止,盈玥还不曾见过这位副都统姑父呢。最后一位……便是已故嫡亲姑姑的丈夫——乾隆皇帝陛下了。 盈玥只觉得事情有点大条了,眼前这位中年姑父的年纪,明显不可能是七十多岁的履亲王!难道是乾隆?! 妈耶!不会这么巧吧?? 大冷的天,皇帝不好好呆在宫里烤火,跑出来受冻?! 等等!今年可都是乾隆二十五年了,乾隆又是二十五岁登基,也就是说乾隆今年应该正好五十岁了!而眼前这位“姑父”,看上去只有四十许的模样,看上去也很是温和亲切,倒是看不出皇帝的派头来。 倒是那位庶出姑姑家的姑父的确四十出头了。 盈玥暗暗松了一口气,旋即甜甜笑了,屈膝见了一个礼:“姑父万福,月娘提前给您拜了年了。” 这位“姑父”一愣,这丫头刚才思量了半天,这是猜出来了,还是没猜出来? 盈玥又甜笑道:“姑父这是刚从盛京回来吗?” 某姑父愣住了。 盈玥继续道:“我听玛嬷说,在盛京的都统姑父今年要回京过年,没想到您这么快就回来了!” 该姑父愣过之后,忍不住哈哈大笑,“你这丫头真是聪明极了!”原来这丫头把他当成萨喇善那小子了呢!哈哈! 盈玥灿然笑了,不是乾隆就好,她从斗篷里伸出了一双白嫩嫩小手,一脸财迷:“姑父,我都给您拜年了,压岁钱呢?” 某姑父呆住了,他这还是头一次被人讨要压岁钱呢!更囧的是,他出来根本没带钱!他咳嗽了两声,只得摘下了腰间的那方雕鹤鹿同春的羊脂玉佩。 盈玥顿时露出了苦瓜脸,她想要的是真金白银啊!之前跟十一阿哥卖紫檀木赚的七百里银子早就花完了,而第三部的少年包公案她还在纠结中,连个毛都没纠结出来,自然也就木有稿费!她还正打算过年多收点压岁钱呢! 没想到这位姑父居然给她一块玉佩。 见盈玥不乐意,姑父也有些气恼,板着发寒的脸道:“怎么?不喜欢?!” 盈玥哀声叹了口气,“这玉佩是很好,可是长辈所赐,我又不能拿去换钱花!我现在一点零用钱都没有了,就指着过年多收点压岁钱呢!” 姑父转怒为笑,噗嗤笑道:“你一个闺阁格格,吃穿都有供给,花钱的地方也不会太多,月例钱难道不够用?” 盈玥忍不住吐槽:“那点钱哪里够花?要不是大哥时常给我点零花钱,我早穷死了!” 看着这个哭穷的丫头,姑父大人忍不住再度哈哈笑了,“你倒是很能花钱。” 盈玥嘻嘻笑了:“介个……女人嘛,总是喜欢买衣裳首饰、胭脂水粉的,自然花钱格外多些。” 姑父大人笑得合不拢嘴,还“女人”,不过是个小丫头,说话倒是老气! 姑父大人道:“这般活泼讨喜,怪不得傅恒视你为掌上明珠!” 第七十六章、肉麻姑父(3/4) ?“不过……”姑父大人伸出大手揉了揉盈玥的小额头,露出几分无奈之色,“姑父出门没有带银钱的习惯,这压岁钱改日再给你补上可好?” 盈玥打量着这位姑父,好吧,她家老爹傅恒出门也没有带钱的习惯……古代这些权贵男人似乎都没有带钱的习惯。 她点了点头小脑袋,忙绽放出一个萌萌哒的笑脸:“好呀,姑父可别忘了!” 姑父粲然一笑,“我家里也有两个跟你差不多年岁的儿子,却没一个让我省心的,还是春和有福气啊!”——春和便是傅恒的表字。 盈玥笑嘻嘻问:“姑父没有女儿吗?” 姑父大人笑道:“有,不过大已经嫁人了,小的……”姑父大人叹了口气,“是个泪包。” “哦。”盈玥对于远居盛京的姑姑与姑父并不太了解,主要是因为玛嬷觉罗氏不喜欢这个庶女,因此在忠勇公府也甚少被提及。她只知道这位姑父子女丰盈,光嫡出子女便有六个之多,庶子庶女就更不用多说了。一家子,那叫一个人丁兴旺。 姑父叹了口气,泪包女儿刚刚丧母,整天哭哭唧唧的,看了着实不忍。而那俩八岁的儿子,大点那个掉钱眼里了,小的那个病怏怏却成天喊着要骑马!唉,心累。 姑父打量这个活泼可人的侄女,笑道:“对了,你叫月娘?” 盈玥点头:“我是生在中秋夜,所以乳名叫月娘。” 姑父颔首,打量着她红扑扑可人的小脸蛋,笑着道:“你这般活泼可人,倒是有些像我那大女儿幼时的样子。”——只可惜,自打孝贤去世后,和敬再也不复活泼烂漫,仿佛一下子就长大了。 姑父唏嘘地叹了口气,忽的不禁心中一动,便道:“月娘不如便嫁给我儿子好了。” 盈玥翻了个白眼,“姑父,我不当童养媳!” 姑父听了这话,几乎笑岔了气,“我的意思是,等你长大了,给姑父做儿媳妇可好?” 长大了也没门儿!近亲结婚这种事情,绝对没得商量! 可是这位姑父对她如此和气,还许诺要给她个压岁红包,盈玥也不好一口拒绝,便羞涩地道:“伦家还小,不懂介个啦!” 姑父大人再一次哈哈大笑,“我倒是瞧着你人小鬼大,机灵得很!”说着,便仍旧将那块鹤鹿同春的羊脂玉佩塞在了盈玥手上,“收着吧,权当是姑父给你的见面礼了。” 盈玥二话不说,笑眯眯收下了,既然是见面礼,和过年压岁钱不冲突,她岂有不收的道理? 不过这块玉佩着实大了个些,比她那肉嘟嘟的小手还要大一圈。准确说这是一块玉牌,很厚实,颇有分量。恁大一块羊脂玉的玉牌,绝对堪称是价值连城了。 她依稀记得,后世的顶级羊脂玉,那都是一克好几万!这块玉牌,妥妥的百万起步!! 虽然羊脂玉她也曾经见过,甚至自己的首饰匣中还要一对羊脂玉的压鬓簪和一双羊脂玉的葫芦耳环,不过很是小巧玲珑,成色也不及这块羊脂玉的好。 看样子这位都统姑父很壕嘛! 大腿绝对要抱紧了呀!! 盈玥露出了财迷般的笑容,她忙关切道:“姑父,姑母这些年身子骨可还好?” 姑父大人一愣,你姑母……他眉宇间不禁泛起了惆怅,“她……不太好。”人都没了,自然是不太好的。 盈玥眼珠一转,这位庶出姑母身子不太好吗?也是,她这位姑母足足给姑父生了六个孩子,只怕是亏损了身子啊,便轻声问:“是生产落下的病根吗?” 姑父大人点了点头,是啊,生永琮的时候难产,伤了身子,原本是可以慢慢养好的,可没想到永琮福薄,襁褓中便夭折了,孝贤承受不住,也随之去了…… 想到这些陈年往事,姑父大人眼圈红了,眼中隐隐泛着水意。 盈玥看在眼里,暗想,从前也曾从旁人口水听说他们夫妻恩爱,如今看来果真不虚。这位盛京的姑父虽然也有庶出子女,但心中挚爱的应该只有这位姑母了。 在这个时代,这样的男人,已经可以被视为好男人典范了。 盈玥见他伤身落寞,愧然道:“是我不好,大过年喜庆日子,不该问这个的。姑父也只管放心,只好好好调养,姑母的身子一定会好起来的。” 姑父大人却笑不出来,人都没了,还怎么能好起来?此刻,他的确是有些羡慕萨喇善那小子了。 姑父大人脸型容长,细长眉毛,五官端正而精致,看上去有些儒雅,他叹道:“月娘,你姑姑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子,这世上再无人能及得上她了。” 盈玥捂着腮帮子,“嘶”了一声,“姑父!这些话你去跟姑母说呀!你肉麻死我了!” 姑父大人那惆怅的脸瞬间僵住了,又是尴尬又是怅惘,他何尝不想亲口对孝贤说…… 盈玥腹诽,我今天不是来赏梅的吗?却听到这等肉麻的话!明明都是老夫老妻了。 盈玥指了指身后山坡上的亭子,道:“我阿玛在亭子里饮酒赏梅呢,姑父您若想一诉衷肠,不如去找我阿玛吧。”——她这只单身汪,实在不想听别人恩恩爱爱的腻歪事儿! 姑父大人郁闷了,他竟然被个小丫头给嫌弃了? 罢了,也对,这些话的确是不该对这个丫头说,便忙叮嘱道:“我跟你说这些话,不要告诉旁人,哪怕是你阿玛也不成。” 盈玥淡淡道:“您放心吧,我闲着没事跟阿玛转告那些肉麻话做什么?”老娘又不是闲的蛋疼。 好一记暴击!姑父大人脸色白里透红、红里透青,板着脸道:“你这丫头,没大没小!我该去春和谈谈,让他好好管管你!” 说罢,姑父大人拂袖而去。 盈玥抚摸着那块价值百万的羊脂玉牌,嘿嘿笑了。 虽然姑父肉麻了点,为人还是相当大方滴! 盈玥急忙叫青杏和青梅搭手,飞快剪了一大捧梅花花枝,好回去插在额娘纳喇氏房中。额娘有孕,雪天路又滑,自然哪儿都不能去,香山的梅花也赏不了,她只要多折些回去了。 第七十七章、皇帝的压岁钱(4/4) ?盈玥抱着一大捧梅花回到山坡上的亭中,已经是半个时辰后的事儿。 “阿玛!”她甜甜叫了一声,快步跑进亭中,却发现阿玛、二哥、三弟全都站在那儿,目送一辆低调的青色马车远去。 盈玥暗道,看样子是那位姑父已经离开了。 傅恒脸上犹自带着几分惊异,二哥福隆安更是一副紧绷着弦儿的模样,倒是三弟福康安小崽子笑嘻嘻的,一如往常。 盈玥眨了眨眼,“那是谁呀?” 傅恒掸了掸膝盖上的灰尘,道:“一个亲戚。” “什么亲戚啊?”盈玥大眼睛盯着自己阿玛,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 傅恒伸手摸了摸她冰凉的额头,微笑道:“脸都冻冰了,回去吧。” “哦。”这会子起风了,的确蛮冷的。 盈玥与福康安坐在后头那辆宽敞的马车里,原本一副乖宝宝模样的福康安立刻眉飞色舞,“姐姐,可真是不巧,你来晚了一步!我告诉你……”福康安压低了声音,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然后凑到了盈玥耳边。 “刚才那位亲戚,是咱们姑父!”福康安如是道。 盈玥神情淡淡,我特么早知道了! 但为了不打击到福康安宝宝那幼小的心灵,她只得佯作惊讶之色,“是吗?!” 福康安笑着重重点头,“姑父很喜欢我呢!嘻嘻!” 嗯,福康安宝宝生得皮包馅大、白嫩暄软,当然很讨长辈们的喜欢,盈玥笑着捏了捏他的脸蛋,虽然凉凉的,但软弹具备,手感依旧极好,“姐姐也很喜欢康哥儿。” 回到忠勇公府澧兰堂,盈玥寻了一对好看的粉彩花斛,把这一大捧梅花花枝略加修剪,如数插了进去。 虽说这插花的手艺很是稀松平常,纳喇氏却很喜欢。 翌日一大清早,盈玥正要往颐福堂去给玛嬷请安,却见大哥福灵安穿着侍卫服黄马褂,不禁纳罕,大哥不是休了年假了吗?怎么又穿上“工作服”了? “大哥,你要去哪儿呀?”盈玥急忙喊住了他。 福灵安面带急色道:“皇上召见,我得赶紧奉诏入宫。”然后从袖子里扯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塞给盈玥,“省着点花,够你用到年夜了!” 盈玥立刻灿然笑了,“谢谢大哥!”正愁没钱花,大哥就又给零用钱了!五十两虽然不多,但很快就过年了,过年便有压岁钱了! 福灵安笑着摇了摇头,疾步而去。 不过,话说乾隆为毛年底了还要召见大哥入宫?这做御前侍卫也不容易啊,不管什么日子,皇帝一唤,就得立马去。年也不让人好好过! 盈玥心中稍微腹诽了一下,然后便叫人套了马车,把刚到手的五十两银子便给花了大半,晌午回来的时候,带了一大马车乱七八糟的年货。 回来之后,她就有点后悔了,这些东西她好像也不是很需要……真想剁手啊! 正在盈玥的郁闷的时候,便听底下说大哥福灵安已经从宫里回来了,这会儿子正在傅恒的书房汇报工作呢。盈玥便第一时间扑了过去。 只见书房中父子二人神色都有些兴奋,尤其是福灵安,兴奋地脸都有些发红了。 “大哥这是有什么喜事吗?”难道是大嫂的身孕已经确定了? 福灵安指着桌子上那两盘金灿灿的元宝道:“月娘,这是皇上赏赐的,给我、二弟、三弟还有你的压岁钱!” 盈玥面露惊喜之色,乾隆给他们几个赏赐压岁钱?!于是,急忙跑上前,抓起一个金元宝在手里,不住地摩挲,“皇上怎么今年突然赏我们压岁钱了?” 姑父大人的压岁钱还没给,皇帝大人却先赏下来了! 盈玥掂了掂分量,陈沉甸甸的,一只金元宝足足有五两重,而这里一共有……二十只金元宝呢!也就是一百两金子,他们兄弟姊妹四个平分,也就是一人二十五两,折合成白银就是…… 盈玥瞬间黑线了,“二百五十两银子?” 皇帝这是骂他们二百五?!! 麻蛋!皇帝就能这么欺负人?! 咳咳,应该只是巧合吧。 皇帝应该不会闲的蛋疼去骂小舅子的子女。 傅恒也顺手拿起一只元宝翻过来一瞧,“而且这些金元宝上没有内廷造办处的印记。” 盈玥有些懵逼,“没有,会怎样?” 福灵安急忙道:“皇上说了,赏赐压岁钱,是让我们几个拿来花的。” 傅恒微微颔首,“原来如此。” 原来哪个如此啊?盈玥愈发听不懂了。 傅恒笑着摸了摸女儿的小脑袋瓜子,“你素来听聪明,怎么如今却不懂了?” 盈玥一愣,“是了,御赐的东西,素来都得好生保管,有的人家甚至还得日夜烧香供奉,以示忠心呢!”若皇帝赏赐是刻着内廷造办处印记的金元宝,那就花不得了! 如此看来,乾隆还蛮有心的。 盈玥笑眯眯道:“看样子我是沾了大哥的光了。” 福灵安赧颜道:“只怕不见得,皇上往年也不曾赏赐过什么压岁钱啊。何况我都成家立业了,又不是小孩子。这压岁钱,只怕沾了三弟的光。” 盈玥点了点头,也是,福康安这个福泽深厚的开挂逼崽,乾隆分明是把他当儿子养着,过年了,当爹的当然要给儿子压岁钱了。 这一瞬,傅恒的脸色有些微妙,便板着脸道:“我不好越过皇上去,今年便给你们每人二十两金锞子的压岁钱吧!” 欧耶!! 盈玥兴奋得都要蹦起来了,往年老爹给的压岁钱都是两枚五两重的金锞子,今年托乾隆陛下的福,竟然翻倍了! 看着小女儿兴奋得已经通红的脸蛋,傅恒眉宇间的皱纹一瞬间舒展了,罢了罢了,他至少还有这个贴心小棉袄。傅恒若是知道,自家小棉袄也被乾隆给惦记上了,不知会是何等感受。 不管怎么说,过了这年,盈玥的荷包那叫一个丰满!! 有钱的滋味,实在是太棒了! 兜里有钱花,盈玥便更懒得写话本了,生生把宫里那位抠门十一爷给气坏了。 爷催了不知多少次稿,都催到明年了,居然还没见到一个字!! 盈玥对于十一阿哥的催稿从来是不当一回事的,这个读者太差劲,光嘴上催稿,一点打赏都不给!o(╯□╰)o 哼!懂不懂规矩啊!(傲娇脸) 第七十八章、书法家永瑆(1/4) ?唯一郁闷的是,她好像被那位姑父大人给晃点了! 尼玛说好了要给她压岁钱的,年都过了,还没给她!! 不过盈玥很快就没有闲工夫抱怨了,因为她额娘纳喇氏发动了。 正月初九的大日子,寒风呼啸的夜里,纳喇氏折腾了半夜,终于在产房诞下了最后一只包子。 又是个带把的小子。 虽然是老蚌怀珠所生,但这小子哇哇哭得响亮,一看就是个根骨健壮的孩子。 只可惜,木有灵根。 看样子灵根的诞生果然没那么简单,额娘怀这小子的时候,盈玥也偷偷往额娘的补汤里加了好几回银杏仙果,可惜福康安那样的灵根体质,终究没能复制。 其实福康安的灵根并不算高级,阴阳造化功的基础篇三重境界,能修炼到几重,全看他的造化和悟性。 可以的肯定是,福康安灵根粗劣,合道是无望了。好好修炼,倒是能做个长寿健壮的凡人。 “阿玖,我又多了个弟弟。”盈玥抚摸着阿玖湿漉漉的银色短发,叹气不已,她一直都很想要个萌萌哒、软软哒的妹妹来着。 忽的,盈玥眼珠一亮,“阿玖,你将来做女孩子好不好?你这么漂亮,不当女孩子太可惜了!” 阿玖吐了个泡泡,很干脆地道:“不——好!” 麻蛋! 长得这般可人,难道你还想当蓝孩纸? 她这个四弟,最终被取名福长安,四个“福x安”算是集齐了。 嗯,老妈,您老人家辛苦了。 四子一女五个娃,这搁在后世,完全是母猪级别的生育能力。 然而在这个时代,寻常平头百姓夫妻生他四五个娃都是寻常事儿。 不过在富贵煊赫之家,正妻能一口气生下四子一女,那绝对是相当遭人妒忌的。 其中妒忌最深的,莫过品级上与纳喇氏相当的承恩公夫人瓜尔佳氏了,瓜尔佳氏只消瞅瞅自己府中一串庶子庶女,便足够叫她嫉妒欲狂了。 福长安满月之后,已经是二月春风似剪刀。 即使出了个月子,纳喇氏还是有些虚弱,她房中的炭盆还继续暖烘烘烧着,一进澧兰堂寝室,便觉热浪铺面。 福长安这个白嫩小崽子还在婴儿床上酣睡,纳喇氏躺在暖炕上,头上勒着银红昭君套,手上捧着一盏东阿阿胶正吃着。 阿胶闻着有清香,吃起来口感实在不咋滴,又酸又苦,故而纳喇氏眉头都皱了起来。不过这东西,对于治产后亏损是最有效的,纳喇氏也只当是吃药一般来吃。 盈玥赶忙冲了一盏热腾腾的蜜水递了过去,“额娘喝口蜜水,压一压。” 纳喇氏喝了蜜水,脸色这才舒缓了些,“这阿胶也太难吃了些,还是燕窝爽口。” 这些阿胶可是皇后所赐,质地成色都是一流的。额娘虽嘴上嫌弃难吃,却一日一盏,从不能曾落下。 纳喇氏又问:“我不是让你拿些阿胶去给你嫂子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盈玥笑道:“我瞧着嫂子直打哈欠,所以便没多搅扰。” 纳喇氏微微颔首,“敏仪初次有孕,自然更容易倦怠些。” 敏仪嫂子确诊有孕之后,可把大哥福灵安给欢喜坏了,成婚五年了,总算要有属于自己的孩子了,的确是大喜。 纳喇氏又道:“过几日便是絮格格的十二岁生辰,你嫂子怕是不能陪你去了。” 盈玥笑着道:“不妨事,倒时候我和宝容她们结伴去便是了。”咏絮虽然出身尊贵,但毕竟只是个尚未出阁格格,生辰不会大办,顶多也就是请个戏班子,热闹一下便是了。 往年咏絮生辰,嫂子敏仪都会陪她一起去,今年有孕犯懒,自然是要好好安胎的。 “你大哥那两个妾室可还安分吗?”纳喇氏问。 盈玥笑嘻嘻道:“我瞧着都挺恭顺的。”大哥的两个妾室,一个早先敏仪嫂子身边侍女,姿色只能算平头正脸些,还有年初的时候,因嫂子确诊有孕,老太太又指派了身边一个二等丫头开了脸。两个侍妾都是赐药的,老太太盼着抱曾孙,也是默许的了。 这就是嫁到自己姨妈家的好处了,额娘疼敏仪跟闺女似的。 而且额娘与愉郡王福晋纳喇氏只是堂姊妹,敏仪嫂子与大哥血缘不算太近,生孩子应该也不会有太大问题。 纳喇氏打了个哈欠,指着桌上那本账册道:“这账目今儿刚刚呈上来的,我瞧着最后的数目没有太大出入,想来应该没多大问题。月娘你帮我核一下吧。” “诶!”盈玥爽快地应了,额娘刚有孕的时候,这些账目素来都是叫嫂子核准,如今嫂子有孕,额娘便使唤起她来了。 她好歹上辈子年过大学,虽然高数一塌糊涂,但这点子加加减减的数学题还难不倒她。 月前她陪着额娘挑灯核对账目,她便发现了两处错漏,和一处伪账,这着实叫纳喇氏有些惊喜。自那之后,纳喇氏便将这些费神琐碎的账目交给女儿核实,美其名曰教导她管家。 回到自己房中,盈玥正想去神珠小世界,好安安静静核对账本,没想到青杏突然进来,“格格,这是百工坊刚刚送来的紫檀填漆首饰盒。” 青杏轻轻将那个八方捧盒放在盈玥跟前的桌上。 盈玥露出无奈之色,“知道了,你退下吧。” 百工坊便是十一阿哥的私产,据说是淑嘉皇贵妃留下的遗产,主要经营家具。去年那次紫檀木交易,太监刘昶带的便是百工坊的人。 自那之后,十一阿哥联络她,便是通过百工坊。 她根本没有定制过紫檀木填漆首饰盒,所以说……又是十一阿哥来信了。 前两回都是催稿的,这回估计十有八九也是。 盈玥打开盒子,翻开里衬绸布,果然从里头翻出了一张纸条,上头是一行浑厚庄重的隶书,字字蚕头燕尾,典雅优容。盈玥处窥书法门槛,因此深知这字是何等卓绝。 绝对是书法家级别的字儿! 虽然十一阿哥人品不咋滴,但字写得真是没话说! 不过想想这位抠门皇子好歹是活了两辈子,虽然她不晓得十一阿哥重生前的一世活了多少岁,但看永瑆的样子也不像是个短寿的,至少也能活个五六十岁吧? 也就是说永瑆练字起码有一个甲子的功底,如此一来,字写得好,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 第七十九章、贪财丫头和守财奴(2/4) ?只不过,十一阿哥传信的内容……有点废话。 十一阿哥叫她三日后早点去公主府,也没说为什么,然后又数落她的字写得难看,跟狗爬似的。 盈玥黑着脸把这张纸条分分钟烧成了灰灰。 麻蛋,绝对是闲得蛋疼来找她的茬儿了! 不过这个盒子倒是蛮漂亮的,盈玥便将准备送给咏絮的生辰礼物的那对金累丝蝶恋花簪子给装了进去。 春日里,繁花初开,正是好时节。 盈玥一大清早便起床,梳洗打扮,约上承恩公府的宝容、顺容,便一并往公主府去了。 今日天气晴暖,公主府的后花园早已唱起了昆曲,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倒是那个小寿星还没露面,叫盈玥很是无语。只得先上前去给定亲王绵德以及其弟绵恩见了个万福。 绵德面带笑容道:“絮表妹还在自己屋里换衣裳呢,听说都换了三套了,还不满意。” 盈玥暗道,咏絮这是到了臭美的年纪了。 绵德这个表哥倒是做得相当称职,在后花园宴席上,为咏絮招待来客,应酬上下。 倒是绵恩还是一如既往的沉默寡言。 绵恩今年又长高了不少,其身形蜂腰猿臂,个头甚至比哥哥都要高出半个脑袋来,这块头,已经堪比成年男子,哪里像是个十四岁的少年? 这么多皇孙中,最得皇帝喜爱的,却不是皇长孙绵德,而是这位皇次孙。无他,绵恩年少勇武,骑射拔擢,小的时候,便因骑**准,得过皇帝赏赐黄马褂。 不但如此,绵恩读书也不逊色,虽然不及十一、十二两位叔叔,但起码比他哥哥绵德出众。 面对这么一个文才武功都在自己之上弟弟,也难怪定亲王绵德心里不痛快了。 “二弟!”绵德板着脸道,“你杵在这里做什么?你若不愿搭把手,便去别处玩去,别在这儿碍事。” 瞧瞧,这是当哥哥的该说的话吗? 绵恩脸色嗖的冷了下去,一句话不说,直接拂袖而去。 盈玥不禁暗叹,这娃子啊,你哥哥那是故意要挤兑你离开宴席呢!好待会儿咏絮来的时候,顺便给你上点眼药。 盈玥猜得不错,当咏絮穿得花枝招展来到宴会现场的时候,先上前笑盈盈谢过绵德,“不过一个小生日,真是劳烦表哥费心了。” 绵德笑容亲切无比,“絮表妹还跟我说这种话,实在是太见外了!” 咏絮掩唇一笑,忽的道:“诶?二表哥哪儿去了?我听底下说,他是跟你一块来的。” 绵德不由叹了口气,露出无奈之色:“二弟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方才我叫他搭把手,他直接甩袖子走人了!怕是觉得忙活这些,有失身份吧。” 盈玥小脸一黑,真特么阴险。 果然,咏絮也蹙了蹙眉头,便道:“算了,本来我的生日也不该叫二表哥费心的。” 绵德道:“还是你心宽,方才可把我给气坏了!” 咏絮欣然笑了,“表哥别放在心上,二表哥其实秉性不坏,只是不喜欢嘈杂罢了。” 绵德眼中泛起一丝阴霾,“是吗?原来絮表妹这样了解二弟。” 咏絮却还浑然不觉,自顾自笑嘻嘻道:“咱们可是从小一块长大的。何况都是自家近亲,自然要多包容些。” 盈玥暗喜,看样子咏絮并不讨厌绵恩。这样的话…… 对了,十一阿哥今天没来吗?? 盈玥悄然离席,四处兜兜转转,本想寻一寻,没想到却碰见了一个亲戚! “姑父?您没回盛京吗?”盈玥脱口道。 不是别人,就是去年腊月在香山梅谷遇见的那位都统姑父。她好像听说,正月姑父就回盛京了,怎么此刻竟会出现在公主府?! 盈玥一脸诧异。 诧异之后,她立刻道:“姑父,您答应给我压岁钱,结果最后也没给我!” 姑父大人今日穿了一身深青色蟒缎袍褂,一如既往的带着那枚帝王绿级别的翡翠扳指,手里正拿着一把湘妃竹骨折扇,身后跟着四五个低眉顺眼的随从。 “姑父,您怎么不说话呀?”盈玥歪着脑袋道。 姑父大人纯粹是被盈玥突然冒出来的话给弄懵了,没回盛京?这是还当朕是萨喇善那小子啊……至于压岁钱,朕明明都给了! 姑父大人顿时觉得有趣,忍不住笑了,便扫了一眼身后的随从:“王进保。” 那个被叫做“王进保”的随从如心有灵犀般,从自己袖中掏出了一张银票,恭恭敬敬双手递了过来。 盈玥一看竟然是五百两面额的银票,顿时笑得嘴巴都合不拢了,连忙做再三做福,“多谢姑父!姑父真是豪爽!您给我的压岁钱,比皇上给得都多呢!” 那个叫王进保的方脸白面随从忍不住笑了,却未敢笑出声儿,急忙捂住了嘴。 姑父大人“哈哈”笑了,“是吗,连皇上都给你压岁钱了?” 盈玥晓得春光灿烂:“可不是么!虽然说只是沾了我弟弟的光。” 姑父暗道,这丫头合着是以为朕是看在福康安份儿上呢。 盈玥嘴甜地道:“皇上赏了我们兄妹四个一百两金子,也就是每人二十五两。您这一给就是五百两银子呢!我还是头一次受到这么大额的压岁钱呢!”——过年的玛嬷、阿玛、额娘给的金锞子,银票嘛,大哥给的最多也就是一百两面额。 盈玥财迷地笑了,飞快把银票塞进了自己荷包里,“不过皇上赏二十五两金子,换算成银子便是二百五……”盈玥早想吐槽了,可是又不好跟家里人说,今儿见到这位大方又和气的姑父,便忍不住一吐为快了。 “咳咳!”姑父大人剧烈咳嗽了两声,“我想,皇上应该不是有意的。” 盈玥灿然笑道:“我想也是,皇上日理万机,哪儿有闲工夫骂我们?退一万步说,就算真的是骂我们几个,那我也巴不得被多骂几次二百五。”——拿二百五十两银子骂,怎么都是不亏的。 姑父大人看着盈玥这个小财迷,露出了哭笑不得的神色,便道:“月丫头啊,你还真是个贪财的丫头!” 盈玥厚脸皮地嘻嘻笑了,“贪财总比守财奴好吧?” 姑父大人面色黑囧,“守财奴,你说的该不会是……” 第八十章、挫折教育(3/4) ?姑父大人面色黑囧,“守财奴,你说的该不会是……” “咳咳!”姑父大人佯装咳嗽了两声,“十一阿哥还小,等长大些,会变好的。” 盈玥耸了耸肩膀,“但愿吧。”其实她也希望那个守财奴阿哥能有有所改善。但素,那家伙可是重生的,一辈子的守财奴心态,只怕早已根深蒂固。 这样的守财奴病,祸害最深的,反正不是她。 “有这么个儿子,皇上其实也挺不容易。”盈玥叹着气道。 “可不是么。”姑父大人如是感叹,明明是最聪明的一个儿子,却偏偏有那样不忍直视的瑕疵,委实令人心痛又心累。 前头已经有两个儿子不过是被他严厉申斥而已,就给朕来个接踵郁郁而终!他在教育儿子上,哪里还敢严厉矫正? 他已经骂死了两个儿子,不能再来第三个了! “月丫头啊,那你说,皇上该怎么管教十一阿哥比较好呢?”姑父大人很是虚心地求教。 盈玥一愣,“这个……多揍几顿,估摸着就好了吧。” 姑父大人瞬间黑了脸。 盈玥笑着道:“我是说真的,俗话说得好,棍棒底下出孝子嘛!” 姑父大人摆了摆手:“大阿哥和三阿哥就因为当年一通严斥,便先后抑郁而终。这两个阿哥不过是被骂了几句,便没了,若是直接动打……”他可不想再死儿子了。 盈玥暗想,话说大阿哥和三阿哥的心灵未免也太脆弱了点吧?当年旧事,她自然也知道,无非就是元后,她那位亲姑姑丧礼上,大阿哥和三阿哥估摸着是觉得自己储位有望,因此得意忘形、灵前失仪。 那是又是正是乾隆最悲痛之时,故而气急之下,对这两个儿子劈头盖脸一通怒骂,还叫他俩都死了心,说断断不会立这么俩不忠不孝之子为太子! 结果,这俩娃便遭到了幽禁。 不过这幽禁也没多久,自打大阿哥永璜受不了打击挂了之后,乾隆就已经放过了三阿哥。可这娃也只是多活了几年,就在去年,紧跟在他亲妈纯惠皇贵妃之后,也跟着挂了。 挂了两个成年儿子的乾隆,估摸着是死儿子死怕了。对于其他儿子,只怕是连重话也不敢多说了。 盈玥托着腮帮子道:“我突然觉得皇上的儿子,好像都蛮脆弱的。” 姑父大人脸色微囧,却带你了点头,“我也这个觉得。” 盈玥叹着气道:“是挫折教育不到位啊。” “挫折教育?”姑父大人露出疑惑之色。 盈玥笑着道:“挫折教育嘛,就是……比如您想想圣祖爷的八阿哥,那都被训成啥样了?人家都还活蹦乱跳、上蹿下跳,还一直活到先帝朝,把先帝爷气了好几年才死的!” 姑父大人:……这个例子举得实在是有点……不过的确是有些道理的。 盈玥道:“俗话说得好,温室里养不出万年松、庭院里跑不出千里马,愈是百般呵护养大的娃,长大后愈是经受不起风浪!”——不得不说在养儿子的功底上,康熙爷算是一把好手了,把一串儿子提溜着折腾了好几遍,可愈是折腾,这些儿子倒是一个比一个能干、一个比一个耐折腾了! 姑父大人脸色不由一震,“你这话说得倒是颇有几分振聋发聩。只不过……我怎么没听说有这样的俗话呢?”姑父大人露出疑惑之色。 “咳咳!”盈玥忙咳嗽了两声,“姑父,您就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了。” 姑父大人笑了,“朕……咳,真没想到,你一个小小丫头,懂得还不少。” 盈玥急忙找补:“那个我阿玛教导大哥二哥便是极为严厉,也没见我大哥受不了,反而愈发上进了。我二哥更是前脚被骂、转脸便笑嘻嘻。”——怎么说呢,大哥那是奋发向上型的,二哥是混不要脸的型的。至于三弟福康安,人家不归老爹管,早已抱紧了宫里那位干爹的大腿。 因此这些年,活得最松快的,反而养在宫里的福康安了。 姑父大人沉默良久,一副所有所思的模样,“或许,是皇上从一开始便错了。” 盈玥道:“皇上是慈父,可教育子嗣,需要的是严父。” 姑父大人赞同地点了点头。 盈玥又笑嘻嘻道:“俗话说,严父慈母嘛!这样一张一弛的搭配才合适嘛!” 姑父忍俊不禁,“你这丫头,当真是个活宝。” 说罢,姑父大人忽的问:“月丫头,你瞧着绵德和绵恩这两个皇孙,哪个更好些?” 盈玥一愣,怎么突然转移话题了?便道:“若论文才武功,当然是绵恩阿哥更优秀。” 姑父大人道:“这个是自然,可我问的是,你觉得他俩谁的品性比较好?”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绵恩人品好,绵德那小子满肚子坏水! 可背地里说人坏话,总有些不太好,盈玥便含混道:“我跟两位皇孙又不熟……” 姑父大人笑了,“你不必有所顾忌,只管直说便好。” 被看穿了……盈玥小脸蛋微微一囧,“那姑父可别告诉旁人。” 姑父大人笑眯眯点头。 盈玥低声道:“我觉得绵恩阿哥人品更好些。” “哦?”姑父大人露出了意外的神色,“可是绵德素日里性情温润、亲和待人,素得上下交口称赞。而绵恩便沉默寡言多了。” 盈玥暗道,十几岁的男孩,待人接物如此游刃有余,赢得上下称赞,才不对劲好伐? 便笑着道:“我额娘说了,嘴皮子太利索的男人,都不是好男人!” 姑父大人呆住了,旋即他咳嗽了两声,勉强故作镇定道:“这个嘛,嗯,春和的确少言实干之人。”——这丫头的话虽然看似偏颇,但也并非没有道理,沉默寡言的绵恩的确反而比善于言谈交际的绵德更优秀。 姑父大人心中的天平不禁微微倾斜了几分。 “对了,姑父您怎么会在公主府?”盈玥露出疑惑之色,“您怎么没回盛京?” 姑父大人忙道:“我……那个,找和敬有点事情要谈。”——谈的自然是咏絮丫头的婚事。 盈玥见姑父不欲深言,便笑着道:“公主府我还算熟悉,姑父可需要我引路?” 姑父大人笑哈哈摆了摆手,“不必了,我认得路。”和敬的公主府,便是他亲手操刀设计建造的,自然是再熟悉的不过了。 “哦,那姑父慢走。” 第八十一章、禽兽不如皇长孙(4/4) ?送走了大款姑父,盈玥踹好了五百两银票,转头正要回宴上,走了一半,便迎头瞧见一脸气冲冲的十一阿哥永瑆! “你跑哪儿去了?!”永瑆满口都是枪药的味道,“爷找了你半天了!不好好待在宴席上,到处溜达做什么?!”——和敬姐姐的公主府后花园那么大,害了爷找了半天! 盈玥黑线了,当即反怼了回去,“我乐意出来溜达,你管得着吗?!” 这话把永瑆给噎了个够呛,“你——” “我不想跟你吵架。”盈玥摆了摆手,“我正想跟你打听的事儿。” “哼!”永瑆立刻甩脸。 盈玥神色警惕,“我那位姑父——” 永瑆神色一紧,富察盈玥这是想打听汗阿玛的事儿?! “就是盛京副都统萨喇善,他回京了吗?”盈玥问道。 永瑆松了一口气,原来问的是这个“姑父”啊,吓了爷一跳,永瑆略一思忖便道:“萨喇善是驻守盛京巡防八旗的副都统,没有旨意是不能擅自离开盛京的。他之前过年才刚回京一次,正月初七便回去了,如今是断断不可能又回京的!” 盈玥脸色嗖的白了,也就是说刚才那位姑父,断断不是萨喇善!! 那么问题来了,姑父是谁呢? 盈玥忍不住瞅了瞅永瑆的脸蛋五官,再想想那位姑父的脸,然后二者比较。 这一比较,她脸更白了,白里透着虚青。 “怎么了?”永瑆一脸疑惑之色。 “我可能遇见皇上了。”盈玥弱弱道。 “啊?!”永瑆一脸惊愕,“汗阿玛来公主府了?!我怎么不知道?” 盈玥一脸衰样,叹着气道:“皇上是微服来的。” 永瑆露出疑惑之色:“既然是微服,那你如何晓得那是汗阿玛?” 盈玥道:“我猜的。” 永瑆一头黑线,“猜的?!”你能给爷靠谱点吗?!汗阿玛这样的身份,是可以随便指个人便猜测的吗? 盈玥道:“皇上身边是不是有个太监,叫王进保?” 永瑆神色一僵,“王公公?你瞧见王公公了?他可是养心殿首领太监,正五品的宫殿监。” 盈玥的脸色更衰了,“看样子,是没跑了。” 永瑆突然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神色,“怎么?你难道在汗阿玛面前失礼了?” 盈玥叹着气道:“礼数上倒是还凑合,不过,我好像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譬如说教皇帝揍儿子这种话……盈玥忍不住瞄了一眼皇帝这个抠门儿子,不晓得乾隆陛下回去之后,会不会真的揍十一阿哥一顿。 感觉到盈玥那古怪的目光,永瑆一脸防备:“难看我做什么?” “没什么。”盈玥眼观鼻鼻观心,反正她不会对永瑆承认自己对皇帝说过那些话的,皇帝想来也不会告诉儿子。 便道:“皇上问我,绵德、绵恩两位皇孙,哪个更好。” 永瑆一愣,他急忙问“那你是怎么回到的?!” 盈玥坦然道:“我回答,当然绵恩阿哥更人品才能更优秀。” 永瑆欣然笑了,“那你可是帮了爷大忙了!” “诶?”盈玥一头雾水,我帮你什么了? 永瑆叹着气,“你也知道,咏絮将来会嫁给谁吗?” 盈玥道:“如无意外,便是这两位皇孙中的一个了。” 永瑆正色点头,“不错,再过几年,咏絮会嫁给绵德为嫡福晋。” 这可真是个坏消息。 永瑆神色突然一片灰暗,“婚后没多久,绵德便开始偏宠侍妾,对咏絮日渐冷淡。第三个年头,咏絮怀有身孕之际,被绵德的一个侍妾推到,因此小产……” 盈玥越听越是惊愕,她是知道绵德满肚子坏水,但却没想到他竟敢如此对打大公主的女儿! 永瑆小脸冷峻,“绵德倒是不傻,立刻处死了那个侍妾,算是给了大姐姐一个交代。可交代之后,他并没有去安慰咏絮,仍旧继续投入其他姬妾的怀抱。咏絮因此心灰意冷,没过多久,便郁郁而终了。” “他、他怎么敢?!”盈玥又是愤怒又是震惊,“咏絮是固伦公主的女儿,是皇上的外孙女啊!!” 永瑆冷哼,“这有什么?绵德虽偏宠侍妾,只要他不宠妾灭妻,连大公主也说不得什么!” 盈玥一震,所以绵德才要处死那个侍妾,以此证明他没有宠爱侍妾越过正妻! “最后,他只消在咏絮丧礼上,表现地哀恸一些,那么汗阿玛也只会怜惜他丧妻,而不会觉得咏絮之死,是他的过错!!”永瑆一张脸已如寒潭一般。 “绵德反而因为丧妻可怜,汗阿玛三年后又给她赐婚了一个出身高贵的继福晋!”永瑆恨得咬牙切齿,“这个畜生!” 盈玥亦气得够呛,“猪狗不如的畜生!他就算对咏絮没有夫妻之情,但好歹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兄妹!他不但没有善待咏絮,连咏絮死了都要加以利用!简直猪狗不如!!” 绵德欲娶咏絮之心,盈玥早已看在眼里。绵德有那样一个优秀的弟弟的,难免担心自己定亲王的爵位不稳,所以才想娶大公主之女,以稳定自己的地位! 这份心思虽然不光明,却也无可厚非——只要她日后善待咏絮。 可没想到这个小畜生,只把咏絮当成有利用价值的东西罢了!婚前百般呵护骗到手,婚后便丢在一旁,宠爱侍妾来冷落打击咏絮!这个人面兽心的畜生! 可偏偏这个时代的礼法,又是极其偏袒男人的!只要绵德把握要度,不宠妾灭妻,便是大公主这个岳母也说不得什么! 可见此人算计之深、城府之厚!! 永瑆看着盈玥那张气得涨红的笑脸,这还是第一次他和富察盈玥同仇敌忾呢。 永瑆轻轻一呻,道:“不过这个小畜生也落得好下场,他因收受贿赂、卖官鬻爵事发,定亲王的爵位被削,转由绵恩承继。” 盈玥忙问:“是你的手笔?” 永瑆冷然一笑,“是,但不全是,是和敬姐姐查出来的把柄,由我暗中操作揭发。”说罢,永瑆冷冷一哼,“婚前,他曾在大姐姐面前百般承诺,会爱重善待咏絮,可婚后不过数年咏絮便郁郁而终。大姐姐心中岂会不恨?他一个小崽子,当真以为和敬大公主是好欺负的不成?!” “活该!”盈玥恨恨道。和敬公主虽是女流,却是乾隆唯一嫡出的女儿,更是大清有史以来虽抚蒙却留京的公主!! 第八十二章、盈玥计(1/5) ?芳年殿是公主府的正殿。 大公主正与大福晋伊拉里氏笑谈欢语,甚是亲近。 伊拉里氏笑容可掬,“这日子过得真快,一晃眼,孩子们都长大了!” 大公主笑语盈盈:“可不是么!咏絮也大了,自己有主意了,今年的生辰非得按照自己意思来,我这个做额娘都干预不得了。” 大福晋是个圆润富态的妇人:“那是咏絮孝顺,不忍心叫你操劳。”说着,她不禁嗔怪,“不像我那个臭小子,整天烦我,最近总在我耳边唠叨,说要娶他的絮妹妹呢。” 大公主抿着唇角:“絮儿还小呢!” 伊拉里氏笑呵呵道:“我也是这么跟他说的,咏絮还是个孩子呢。德儿却央我先把婚事定下来,免得这么好的表妹,让别人抢了去!” 大公主暗道,只怕不只是绵德有此心,大福晋更是早就旁敲侧击地想定下婚事了。 伊拉里氏见大公主不说话,忙道:“公主您也是亲看着绵德长大的,这孩子品性您还信不过吗?” 大公主忙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绵德自然很好,只是……这婚姻大事,总得让我好好考虑一下吧?”大公主眼带笑意端详着大福晋。 伊拉里氏心中暗恨:又是这种敷衍的话!面上却笑呵呵点头,一副无比赞同的模样:“是是是,我若是有这么个贴心乖女儿,也必然舍不得。” 大公主欣然笑了,伊拉里氏这个做婆婆的,倒是蛮豁达和气的。 这时候,一位深绛衣裳的嬷嬷快步进前,语气略有些急促:“公主、福晋,皇上来了!” 大福晋伊拉里氏手一抖,险些把手中的茶盏给摔了,“皇上驾到了?!” 大公主倒是泰然得很,面对皇帝的骤然驾临,能够岿然不动,也就只有大公主了。无他,因为皇帝时常会微服驾临,大公主早已习惯了。 大公主忙笑着起身迎驾,“和敬给汗阿玛请安。” 伊拉里氏赶忙上前行大礼,“儿媳给汗阿玛请安,汗阿玛万福金安!” 乾隆一脸的笑容突然一滞,“伊拉里氏,你也在?” 伊拉里氏小心翼翼道:“是,有些日子没见大公主了,所以特来请安。” ————我是分割线———— “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便是断断不能让咏絮重蹈覆辙!”永瑆一脸肃然。 “那还用说!”盈玥气呼呼道,“哪怕嫁猪嫁狗,也决不能嫁那个畜生!” “不过……”盈玥想到咏絮的年纪,稍稍松了口气,“不过咏絮还小,大公主应该不舍得早早把她嫁了,时间上应该还很充裕。” 永瑆轻轻一哼,“你这么想便大错特错了!就算咏絮如今才十二,也可以先求汗阿玛赐婚,等及笄之后再正式下嫁!” 盈玥一惊,若真赐了婚,便是圣意难违! 永瑆一脸厌恶之色:“我那位大嫂伊拉里氏盘算极深,一直在大姐姐面前央求,想要把婚事先定下!” 盈玥急了:“不能订婚!尤其是这种皇家婚事,订下了,便反悔不得了!” 永瑆微微一笑:“所以说还真是多亏了你在汗阿玛面前说了绵恩好话。” 盈玥面露苦涩:“皇上能否把我的话当一回事还不好说呢!” “我倒是觉得,汗阿玛既然主动问了你,自然不会无视你的回答。”永瑆微笑着道。 呵呵,你倒是对我有信心。 可盈玥对自己一点信心也没有。 “如今绵德可有什么把柄吗?”盈玥忙问。 永瑆露出无奈之色,“绵德现在还在读书,不曾领差使,哪里有什么把柄?” 盈玥郁闷了,“既然没有把柄,他又是亲王之尊,只怕大公主心里还是倾向于他的。再加上大福晋从旁央求哄着,说不准大公主会同意早早定亲。”若大公主亲自去求乾隆赐婚……那可就不妙了。 永瑆微微蹙眉,这点的确很不妙……他总不能指着富察盈玥那几句不痛不痒的美言,便左右了咏絮的婚事吧? “对了!”盈玥突然灵光一闪,“皇长孙如今有侍妾吗?” 永瑆一愣,便道:“只有两个房里人。” 盈玥嘿嘿笑了,笑得甚是邪恶,“这两个房里人应该是不许怀孕的吧?” 永瑆点了点头,“绵德既然想娶大姐姐的女儿,未娶妻之前,自然不能先有庶子。” “那么……”盈玥挑了挑眉,“你能把手伸进皇长孙的后院,帮助那两个房里人把避子的汤药偷换掉吗?” 永瑆一脸愕然,“就算我能做到,可这有什么用吗?” 你脑子瓦特了吗? “绵德口口声声喜欢咏絮,却让房里人先怀孕了,咏絮心中该怎么想?”盈玥挑眉,“她会觉得绵德对她并不真心!” “这……”永瑆揉了揉眉心,“好吧,就算咏絮会因此吃味。可是绵德只消说是个意外,再命房里人打掉孩子便是了。” 盈玥冷笑道:“那便是心狠手辣,对亲骨肉都不放过!” 永瑆愕然,被富察盈玥这么一说,庶子留不预留,便全是过错了?他微微沉吟,难道女人心里都这么想? 便道:“那么,若动手打掉庶子的,是大嫂伊拉里氏呢?” 盈玥一笑:“不错,这个可能性最高。但是,即使如此,咏絮对绵德也必然有了疙瘩,而这个时候,便是最容易被人趁虚而入的!” 说着,盈玥又问:“对了,绵恩阿哥也有房里人吗?” 永瑆摇头:“侧福晋怕他被女色所迷,移了心性,所以没有给他安排房里人。” 盈玥笑了,“果然我没有看错,绵恩人品不错。”——十四岁的小屁孩,要毛通房!! 永瑆忍不住腹诽了,没有房里人,就是人品不错?这是什么诡异的逻辑?!不过……若是绵德房里人有了身孕,而弟弟的绵恩连个房里人都没有,想对比之下,处男绵恩的确便有了趁虚而入的机会。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永瑆点了点头,虽然这丫头想法有点古怪,但还是有成功的可能性。就算不成,起码也能制造一条裂缝,让大嫂的赐婚图谋短期内无法成功。 只要拖延了时间,便有无数施展的可能了。 “既然如此,我就先试试看吧。”永瑆眯着星眸道。 第八十三章、现代司法观念(2/5) ?“对了,你的少年包公案第三部这么还没写出来?难道是江郎才尽了?”永瑆突然一脸嘲讽地道。 盈玥额头凸起一根青筋,“你才江郎才尽了呢!我第三部早就写完了!” 永瑆一愣:“写完了??怎么可能?文芳斋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盈玥突然有些泄气,“这第三部写得有点那啥,只怕是不能刊印成书了。” “啊?”永瑆一脸理解不能,“那啥?到底是啥??” 盈玥叹了口气,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沓子手抄稿,其实是从小世界小木屋的书房里拿出来的,“你看了就知道了。” 永瑆二话不说,快步走进旁边的水榭中,坐在了美人靠上,飞快开始翻阅。 其实第三部照旧延续了前两部的风格,不过开篇是从一起冤案而起,那是一起屈打成招的冤案。被冤枉的老汉之子,为解父冤,千里迢迢跑去求包拯。 起初包拯也没有查到能够证明老汉清白的证据,但是他指出了这案情证据链上的不足之处,也就是说凭借现有的认证物证,不足以完全证明老汉是凶手,顶多只能说明他有重大嫌疑而已。 主审此案的本地县令便因为这重大嫌疑,对老汉用刑,老汉挨不过才招认了。 其实这样的审案手法,在古代是最普遍常见的。 但包拯却喊出来“疑罪从无”这个另类至极的词儿。 永瑆亦被震住了,他喃喃自语:“疑罪从无?若不能证明有罪,即是无罪。因为一旦冤屈一个好人,百姓将不再相信朝廷的公正。若朝廷在百姓眼中不再公正,那便是国将不国!” 盈玥见他竟然念了出来,不禁叹了口气,“这已经算是妄议朝政了吧?这本书一旦刊印,后果连我二哥都扛不住。所以我就不坑他了。” 疑罪从无,是现代司法观念。 在古代是行不通的。 只怕还会招来统治阶层的不满。 文字狱几乎贯穿了整个清朝,哪怕名声比较仁厚的乾隆皇帝,在他统治之下,文字狱也从未受到宽宥。 虽然作为满人阶层,几乎不会被牵扯到文字狱中,但前提得是自己别作死。 “但包拯的话并未被县令全然采纳,只是改判流放而已。”永瑆喃喃道,“接下来的部分,应该是包拯重新查案,然后翻案了吧?” 盈玥点了点头,“这个县令还算有良知,所以‘疑罪从轻’了。”——在疑罪从无观念普及之前,很长一段时间遵循的一直都是“疑罪从轻”。现代尚且如此,何况是数百年前的清朝了。 这个县令能轻判,可见他不想冤杀好人,已经是个难得的好官了。 盈玥想到这部万余字的“洗冤疑案”,自此之后不得见天日,心中还是稍微有些遗憾。 因此,哪怕只有十一阿哥这么一个读者,也是好的。 永瑆默默看完了全篇,这个案件本身及不上佛寺密室缜密、亦比不得连环杀人案诡谲。但永瑆却不由深思大清律的诸多弊端…… 永瑆目光复杂地看了盈玥一眼,“我一早就觉得你……明明字迹拙劣,看上去浑然是一个不通文墨的平民女子,但却写得出这样缜密复杂的断案话本,尤其是这一篇,许多言辞,堪称是超乎寻常的真知灼见。” 被如此猛夸,盈玥不禁飘飘然,“我前世虽是平民,但可不是什么不通文墨之辈。只不过是不怎么会写毛笔字罢了,我念的书,不见得比你们这些皇子阿哥少!”老娘好得也是念过大学的,九年义务教育加三年高中,再加四年高等教育,怎么也不至于逊色这些古人吧? 永瑆脸色一黑,“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盈玥额头暴起一根青筋,胖你奶奶个嘴儿!虽说十一阿哥是借喻数落她自高自大,可胖这个词儿,对于现代的女人而言,都是会戳痛心头痛处的! 对于一个美食爱好者而言,减肥是件何其艰难的事情? 九岁的盈玥,还透着婴儿肥,白白嫩嫩的小脸肉嘟嘟的。 盈玥咬牙切齿一把将自己的稿子夺了过来。 永瑆急了:“我才刚草草看了一遍,还不曾细读呢!” 盈玥凉凉道:“也不看看都什么时辰了!再不去宴上,咏絮只怕要派人来找了!” 永瑆一愣,抬头方知此刻已经逼近晌午了!咏絮的生辰宴马上就要开席了! “那你把稿子给我,爷回去慢慢看!”永瑆伸手便要去夺。 盈玥二话不说揣进了自己袖子里,冷哼道:“我可信不过十一阿哥的人品!万一你拿着这稿子跑去揭发,后果我们富察家可承受不起!” 永瑆一张白嫩的小脸瞬间铁青了,“你……你当爷是什么人?!”前世的他虽然与富察竞容早已没有什么夫妻情分,但岳父与舅兄对他扶持良多,他这么可能恩将仇报?! 盈玥撇撇嘴,“反正不是什么好人!” 永瑆小脸黑云滚滚,“富、察、盈、玥!!” 盈玥懒得理会十一阿哥那愈发难看的脸色,一甩袖子,扬长而去。 公主府后花园戏楼前,早已宾客如云。 咏絮笑着执着盈玥的手,嗔怪道:“月娘,你跑去哪儿了?” 盈玥露出赧笑道:“我肚子有些不太舒服……” 咏絮拉着她的手一并去主人席位上并坐了下来,她噘嘴道:“我听绵德表哥说,你一大早就来了,却半晌没了人影,可急坏我了!” 盈玥一扫宴席现场,定亲王绵德与其弟绵恩同坐一席,兄弟俩彼此相厌,互不搭理,真是极为尴尬的场景。 盈玥笑着道:“绵恩阿哥不也半晌没人影吗?也没见你着急。” 咏絮撇撇嘴,嗔道:“这个二表哥,脾气实在冷僻古怪,咱们不理他。” 盈玥眼底浮现一丝冷笑,果然绵德又再咏絮面前说绵恩的坏话了,便笑着道:“两位皇孙都送了你什么生日礼物呀,也跟我说道说道。” 咏絮顿时眉飞色舞,“绵德表哥送了我一整套点翠的头面,可好看了,等散了席,去去房里瞧吧!” “好啊!”一整套的点翠头面,的确是好大的手笔。而且这女儿家家,哪个不喜欢珠宝首饰?绵德也算是投其所好了。 第八十四章、人心隔肚皮(3/5) ?咏絮又道:“至于二表哥,送了一只红翡翠镯子,似乎是伊尔根觉罗福晋的嫁妆,颜色鲜丽,质地通透,着实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 伊尔根觉罗福晋便是绵恩的生母、已故安定亲王永璜的侧福晋。 其实这对兄弟的龃龉,是从上一代就埋下祸根了。当年永璜于元后灵前失仪,因此失宠于乾隆,故而后来指婚的嫡福晋,也只是寻常门第,父兄官职稀松平常,连伊拉里氏这个姓也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下五旗小族。 但后来,随着乾隆的态度缓和,似乎也觉得给儿子指了这个不体面的福晋不太合适,因此又指婚了著姓大族之家嫡出的伊尔根觉罗氏为侧福晋。 这位侧福晋的父亲,如今已经官至正三品右翼前锋参领,简直不知甩了嫡福晋伊拉里氏几条街! 侧室门第反而高于正室,如此一来,二人之间能和睦了才怪。嫡福晋与侧福晋不睦,她俩的孩子自然也针锋相对。 说白了,罪魁祸首是乾隆! “是吗?”盈玥露出惊喜之色,“这位绵恩阿哥,人瞧着冷淡,对你还是很够意思的嘛!” 咏絮嘻嘻笑了,“我也知道,二表哥人不坏,只是性情冷淡了些罢了。” 盈玥暗暗一笑,虽然绵德没少从中挑拨,但咏絮素来心宽,不至于为那点小事而迁怒怨怪。这下子绵德可失算了。 盈玥压低了声音道:“我怎么瞧着,两位皇孙之间的关系……似乎有些龃龉的样子。” 咏絮眼珠一转,忙低声道:“月娘,你也看出来了?” 盈玥心中窃笑,咏絮虽然天真烂漫,但也不傻,不会连这点都看不出来,便忙点头,“是啊,好像定亲王总在你面前抱怨二皇孙。” 咏絮点了点头:“是啊,今天似乎是因为二表哥不肯帮着绵德表哥操持我的生辰宴,绵德表哥很是生气呢。” 盈玥露出了诧异的神色,“二皇孙不肯帮定亲王?这是何从说起?我分明瞧见,是定亲王数落二阿哥不肯主动搭把手,所以把他训了一通,二阿哥才气冲冲离开了。” 咏絮呆住了,“什么?这……这和绵德表哥说得不一样啊!” 盈玥忙笑了笑,道:“估计是定亲王气坏了,所以才口不择言的。” 咏絮垂下两排睫毛,眼底隐隐有些晦暗,“绵德表哥他……总在我面前数落二表哥,难道……” 盈玥忙道:“今儿是你生辰,别想太多了。” 咏絮脸上再也不复方才的烂漫笑容,嘴里喃喃道:“他们是亲兄弟啊……我一直以为他们只是闹脾气……” 唉,丫头啊,成年人的世界哪里有那么简单。 咏絮端起了手边的那盏金瑰酒,仰头一饮而尽,但喝得太快,生生呛着了,连番咳嗽不止。盈玥忙拍打着她的后背,“你那么急做什么,慢点喝!” 绵德已然离席,飞快近前,贴心地递上了一方鹅黄四合如意纹的巾子。 咏絮抬头看了他一眼,勉强一笑道:“多谢大表哥。” 绵德脸上带着亲近的笑容:“你总是这样急性子。” 后头的绵恩忍不住道:“咏絮小小年纪,喝那么多酒做什么。” 绵德脸色嗖的一愣,“二弟!今儿是咏絮生辰,正是最开心的日子,多喝酒几杯有什么打紧。”说着,又温声细语对咏絮道:“不过要慢慢喝,可别再呛着了。” 咏絮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多谢两位表哥关心。” 绵德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了半边,因为咏絮谢的不只是他一个人。 绵恩微微露出错愕之色,片刻后才回过神来,忙还以微笑,“咱们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难免会多唠叨几句,表妹不嫌烦就好。” 咏絮忙笑着道:“怎么会呢。” 绵德眼底一片冷然,“二弟素来少言,没想到也挺能言善道的。” 绵恩撇撇嘴,讽刺道:“比不上大哥你会说话!” “你——”绵德一脸愠怒,马蹄袖下拳头已然攥得指节发白。 盈玥凑在咏絮耳边嘀咕,“不是说,二皇孙脾气冷淡怪癖,我怎么瞧着定亲王的脾气也有些大呢。” 咏絮叹了口气,“是啊,大表哥对二表哥很少和颜悦色。” 盈玥一愣,咏絮对绵德的称呼变了?从绵德表哥,变成了大表哥,与对绵恩的称呼已经别无二致了。 这可是个不错的转变。 不管咏絮对绵恩是否会有好感,反正绝对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嫁给绵德,掉进虎狼窝。绵恩虽然品性上没什么太大问题,但定亲王府兄弟相争,只怕这辈子是消停不了了,若有选择,咏絮还不如嫁个著姓大族的公子哥,起码公主府能拿捏得住。 不过这些她说了不算,她要做的只是从中挑拨离间罢了。 生辰宴散了之后,盈玥陪着咏絮一起回到她的闺阁。 咏絮如今是一人独自住在大公主芳年殿东侧的一处院落,面阔三间的大屋子甚是宽敞。盈玥一想到自己还住在额娘纳喇氏澧兰堂的倒座抱厦中,便不免有些羡慕。 如今额娘有生了四弟,或许她可是试着开口,自己搬出去独住。毕竟忠勇公府还有不少空的院落。 “这就是那只红翡翠镯子?”盈玥轻轻拿起那只镯子,眼中满是赞叹,盈盈一片嫣红,色若胭脂般鲜丽,真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啊! “如今好翠是越来越少了,你可得好好收着,将来做嫁妆。”盈玥笑着将镯子放回了锦盒中。 咏絮红着脸嗔了她一眼,“月娘,你的嘴巴是愈发坏了!什么嫁不嫁的,我才不想嫁人呢!” 盈玥忍不住噗嗤笑了,咏絮这个年纪,正当情窦初开的豆蔻年华,红着小脸蛋的样子也分外可人。 盈玥托着下巴道:“我瞧大公主的样子,似乎有意将你许给两位皇孙中的一个……” 咏絮脸色有些黯然,“可是大表哥和二表哥……我实在没想过。” 盈玥叹道:“这是终身大事,以后你可得好好想想了。” 咏絮托着白皙的脸颊,吐出一口气,“虽然我和两位表哥是自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可我如今才明白,其实我并不了解大表哥。他虽然对我很是关心,但对旁人……” 盈玥笑着道:“其实对别人如何不是最要紧的,要紧的是对你好就行了。” 咏絮脸颊再度一红,“大表哥对我的确极好,大福晋也很是热络。” 盈玥暗自腹诽,能不热络吗?大福晋眼巴巴想把你骗回去当儿媳妇,好巩固他们母子的地位呢! 盈玥别有深意地道:“只要是真心对你好就成。” 咏絮一愣:“真心……对我好?难道大表哥对我还会是假意吗?” 没错,絮丫头,你算是抓到重点了。 盈玥撇嘴:“我怎么知道,我又不会读心术,又不能替你挖出他的心来瞧瞧!” 咏絮立刻嗔怪地瞪了盈玥一眼,“越说越浑话了!”嗔怪之后,咏絮又陷入了惆怅,“的确,我也不会读心术,也无从分辨真心还是假意。” 只要你明白人心隔肚皮就好! 盈玥暗暗一笑,便道:“不打紧,反正日子还长远着,你慢慢留心看着。千万别早早定下婚事。” 咏絮正色点头,红着脸道:“我才不要早早嫁人呢!” 第八十五章、姊妹阴霾(4/5) ?乾隆二十六年四月,一场绵绵细雨过后,百花争艳。 盈玥与宝容、顺容结伴,前去六贝勒府探望堂姐吟容。自太福晋祖氏房中请安出来,吟容便带着她们几个在后花园一边散步,一边赏花。 吟容孝中茹素,因此身形脸蛋清见了不少,端的是燕瘦纤纤,加之一身月白素服,大有一股袅袅出尘的谪仙气度。 吟容玉面含愁,“皇上最近不知怎的,竟大发雷霆,申斥了贝勒爷一通,说他整日萎靡不振、宛若废物,还给他指派了礼部差使。如今是不得闲了。” 盈玥微笑着道:“领个差使也好,六贝勒忙碌起来,便无暇伤感了。” 吟容略一忖,微微点头:“最近差使辛苦,贝勒爷的胃口也渐长了。不像从前似的,三餐食不下咽。” 四月芳菲时节,大片大朵鲜丽的芍药花次第而开,如彤云一般。 宝容看得几乎移不开眼,“贝勒府的芍药开得真好,像晚霞似的。” 吟容微微一笑,葱白似的纤纤玉指轻轻拂过那艳丽纤薄的花瓣,语气清淡道:“太福晋喜欢芍药,所以便早年栽植了很多。” 盈玥扫一眼那蜂蝶嬉戏的芍药花丛,道:“可是堂姐并不喜欢芍药。”吟容性情隽永沉静,不喜奢华艳丽,素来喜欢兰竹之类的花木。 吟容莞尔道:“不过是各花入各眼罢了。太福晋的芍药养得极好,很合乎皇家气派。” 宝容笑吟吟道:“我额娘也喜欢芍药,不过承恩公府的芍药品类没有这里多,开得也不及这里鲜艳。” 吟容置之一笑,又道:“对了,过几日便是十二弟的生辰了。我带着孝,自是不便宜去,不过这寿礼却是免不得的。你们帮我参谋一下,该送点什么好。” 宝容笑道:“十二阿哥是中宫嫡出,寿礼自然也要格外贵重些才好。金玉珍宝、古玩字画什么的都挺好。” 吟容娟眉颦蹙,微微摇头。 盈玥忽然灵机一动,“要不送一套马鞍吧。” 吟容一愣,“这是为何?” 盈玥灿然笑道:“十二阿哥刚刚被皇上获准,可以学骑射了。仓促之下,只怕底下预备的马鞍未必是最好的。” 吟容心下一动,“这个主意倒是不错,只不过骑射上的东西我不懂,待我回头跟贝勒爷商量一下。” 一直安安静静的顺容突然笑着开口了:“还是月娘最机敏聪慧,福晋找月娘商量这个算是找对了人了!” 吟容不由莞尔。 盈玥却微微蹙眉了,顺容虽是夸赞她,但隐隐也有讽刺宝容之意。盈玥赶忙看了宝容一眼。好在宝容面色如旧,并未上心,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自打顺从从额娘那里得了个教养嬷嬷,言语之间对她就多有恭维巴结。她实在是听着别扭,又难免担心宝容会心里不舒坦。 盈玥微露囧色,道:“那里就算是机敏聪慧了,五姐过誉了。” 顺容娇柔一笑,近前便一把挽住了她的胳膊,笑着道:“福晋快看,月娘这是害臊了呢!咯咯!” 吟容捉狎地笑了,宝容却忍不住撇了撇嘴。 盈玥愈发觉得尴尬,明明宝容才是顺容的亲妹妹,顺容却特特与她这般亲昵,着实有些令人头疼。 吟容柔声细语道:“五娘倒是比从前活泼了不少。”——虽是堂姐妹,但顺容自幼与吟容并不相熟,因此今日来了,也一直都客客气气尊称一声“福晋”。 顺容立刻笑意盈盈道:“如今在忠勇公府读书,素日里与姐妹们相伴,天长日久说说闹闹,自然话就多了。福晋不嫌我多嘴多舌就好。” 吟容笑着道:“怎么会呢?我巴不得你们一个个都活泼爱笑。”说着,又含笑带嗔地道:“都是自家姐妹,别一口一个福晋,我听着都觉得生分。” 顺容一喜,连忙道:“是,堂姐。” 宝容忍不住又撇了撇嘴。 吟容道:“我身上带着孝,素日里不好外出,你们闲来无事,便常来走动。” 盈玥、宝容、顺容忙欣然应了。 六福晋吟容见起了风,便带着三个丫头去了正堂小坐,吃了热茶,便笑言说要考校三人的功课,便叫底下端了文房四宝过来。 盈玥虽在书房上天赋不高,但好在练得多,写出来字早不是初学时那稚嫩的样子,起码周正端方,透着些许娟秀之意。 吟容不禁微微颔首,“看样子月娘这些日子没偷懒。” 盈玥不禁大喜,她的字,十一阿哥回回见了都要狠狠数落一次,非把她踩进泥潭里不可。如今骤然得了吟容夸赞,别提心里有多美了。 “顺容的字写得也很秀气。”吟容端详着顺容写得那张诗经伐木篇,微露赞许之色。 顺容忙自谦道:“我比不得月娘聪慧,只得再写字上多下些功夫了。” 吟容颔首,眼睛扫过宝容的字,忍不住摇了摇头,“六娘的字还是一如既往,最近是不是惫懒了?” 宝容忙道:“堂姐,可不是我偷懒,最近额娘又给我请了个琴艺大家,整日拨弦弹奏,我的手现在还疼着呢。” 顺容眼中闪过一丝讥诮,脸上却是温柔的微笑,她柔声道:“嫡额娘对六妹可算是望女成凤了。”又满是钦佩地看着吟容,“我曾听姨娘说,堂姐自幼工于四艺,尤善古琴,只可惜一直无缘聆听。” 盈玥微微蹙眉,顺容之前的举动,顶多算是卖娇讨喜,这番话,便是刻意对比了。四伯母瓜尔佳氏缘何会聘请大家教授宝容琴艺,还是不是想要栽培宝容,有朝一日超越吟容吗? 果然吟容脸上滑过一丝不快之色,她淡淡道:“我身在孝期,已经很久不曾碰触琴弦了,技艺只怕早已退步。倒是六娘,可得好好学琴,才不辜负你额娘一番苦心。” 宝容小脸蛋有些僵硬了,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额娘的确私底下没少在她耳边督促,让她上进,别被六福晋给比了下去。 盈玥见状,赶忙笑着道:“其实宝容并不想学琴,只是不好违拗四伯母。堂姐是知道的,她的性子最是贪玩惫懒的了。” 宝容忙还以微笑,算是谢盈玥解了她的僵局。 长辈妯娌之间,八伯母和四伯母也是面和心不和,自打吟容嫁予皇家,四伯母更是酸意难掩。而后纯惠皇贵妃与循郡王先后亡故,四伯母又不免得意,嘴上说便说,吟容一进门便要跟着守孝,实在可怜。那副嘴脸,着实有些难看。 因此吟容姐对这位伯母自然是有些意见的。 就算如此,吟容姐也不至于迁怒到宝容头上,便微微一笑,柔声对宝容道:“那真是难为你了。” 宝容低声道:“那毕竟是我额娘,她让我学,我便只管尽心学便是了。不管有没有天分,多学点东西,总是没有坏处的。” 吟容微微颔首,“这话说得在理。”这位四伯母虽不是好相与之辈,但对亲生女儿,的确是没得说。 顺容眼里忽的一片阴霾遮蔽。 第八十六章、宫花(5/5) ?正在书房姊妹闲谈笑语,太福晋祖氏派了身边嬷嬷带了些精致的宫花来了。 那嬷嬷笑容可掬:“太福晋说府内丧期未过,不好穿红着绿、过于鲜艳。所以叫老奴把这些宫里新赏下的宫花转赐予几位格格。” 说着便将那剔红芍药大捧盒轻轻搁在了六福晋吟容身侧的桌子上。 吟容扫了一眼,见一片鲜艳夺目、缕金闪闪,忙带着笑道:“太福晋有心了,我这几个妹妹,可不正是喜欢花儿朵儿的年纪么!” 便身边陪嫁侍女送了嬷嬷出门。 那捧盒中整齐摆放着六只宫花,俱是织金缎料,且栩栩如生,几乎能以假乱真。 这样的宫花在盈玥眼中已然不是什么新奇东西了,今年年春皇后更是赏赐了两盒下来,不过样式上有所不同罢了。 吟容笑着道:“喜欢哪个,自己拿吧!” 顺容见状,二话不说上前便拿起了那支紫红色的台阁芍药,这支恰恰是这盒宫花中最华贵鲜艳的一朵,她拿起来之后,却立刻递给了宝容,“嫡额娘最喜欢芍药,又素爱紫色,六妹想必是想选这支吧。” 盈玥皱眉,又提四伯母!顺容这是没事找事儿 一时间,宝容是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小脸有些恼羞,当即怒道:“五姐这般孝顺,不如自己带回去,亲自送给额娘吧!” 听了这话,顺容露出委屈之色,“妹妹,我……”说着,眼里便带了泪花,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盈玥揉了揉太阳穴,顺容这番作态,未免太过了些,便上前,微笑着道:“这支芍药极好,姐姐们不如让我给吧。” 听了这话,宝容不禁松了一口气。 顺容也露出了解脱般的神色,飞快把那支紫芍药宫花塞进了盈玥手中,眼中带着感激之色。 盈玥却有些受不了戏精上身般的顺容,微微移开目光。 吟容露出赞许之色,指着那支玉兰道:“这支黄玉兰甚是清雅,也拿着吧。” 盈玥拿了这两支之后,顺容忙对宝容谦让道:“妹妹先挑吧。” 宝容恼恨地瞪了顺容一眼,二话不说上前拿走了绿菊和玉板白牡丹这两支宫花,最后剩下的碧桃与杜鹃宫花,便是顺容的了。 宝容的脾气还是太硬了些了,方才顺容让她先挑,她就应该谦让一下才是。 这下倒好,顺容谦让和气,生生反衬得宝容没规矩了。 约莫丑时,吟容要为已故纯惠皇贵妃与循郡王抄经,盈玥三人便告辞了。 宝容气呼呼大步走在前头,片刻功夫便把盈玥顺容给落在了后头。 见状,盈玥忙快步追上去,低声对她道:“你若真喜欢这支芍药,我跟你换便是了。” 宝容腮帮子气鼓了起来,“她的碰过的东西,我才不要呢!”说罢,她快步走出贝勒府府门,登上了承恩公府的大马车。 片刻后,顺容才出来,顺容柔声道:“六妹素来如此,叫你为难了。” 盈玥挑眉,“她直脾气,怎么叫人为难?反倒是五姐你……”盈玥睨了顺容一眼,“五姐为自己的前途筹谋,无可厚非,但有些事情、有些话还是不要太刻意了。” 顺容小脸蛋一僵,勉强笑道:“月娘说什么呢,我听不懂。” 盈玥长长吐出一口气,“五姐好自为之吧,告辞。”说罢,便登上了自家的马车。 顺容忍不住跺了跺脚,有些气恼的样子。 翌日,忠勇公府。 宝容磨磨蹭蹭近前,支支吾吾道:“昨天……我不是故意对你发火儿的。” 盈玥忍不住笑了,“我知道。”从小到大,宝容是什么脾性,她还不清楚吗? 宝容松了一口气,“我当着吟容堂姐的面儿又不能发作,委实是气闷憋坏了。” 盈玥暗暗扫了一眼这个她们素日读书的润仪斋,顺容今天没来…… 见盈玥打量着顺容往日的空位子,宝容道:“昨儿在贝勒府的事儿,没等我开口,我身边丫头就先禀了额娘。额娘也是气坏了,昨晚寻了个借口,罚周姨娘跪了半宿佛堂,今一早便病了。五姐伺候周姨娘,所以才来不了了。” 盈玥不禁微微摇头,“顺堂姐她这是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简单点说就是得不偿失。 听了这等形容,宝容忍不住“噗嗤”笑了,“被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她特蠢!” 盈玥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你还好意思说人家蠢?那你这个蠢人算计了一通的小丫头,岂非更蠢? 盈玥叹了口气,“我就不明白了,顺堂姐昨儿为何要在吟容姐面前那般……” 宝容撇撇嘴,“谁知道她肚子在打什么盘算!” 盈玥沉吟片刻,或许……顺容的目的并非是为了与宝容争一时之长短。自打额娘将宫中退役的周嬷嬷送去承恩公府教养顺容礼仪,顺容的确学得十分认真。可见她的确有“长进”之心,既然如此,为何要贸贸然去触四伯母的逆鳞? 要知道,周姨娘身为妾室,一辈子都是要在四伯母手底下讨生活的。顺容激怒四伯母,或许四伯母不方便明晃晃苛待庶女,但要修理周姨娘实在太简单了。 顺容不是傻子,她不会做出得不偿失之事。 唯一的解释的就是,她这么做,得到的会比失去的更多。 盈玥眯了眯眼,“吟容姐如今身份今非昔比,六贝勒虽然出继,但毕竟是皇上的亲骨肉。吟容姐也与其他皇子福晋,没什么区别。” 宝容愣了愣:“是啊,怎么了?” 盈玥幽幽道:“一位皇子福晋,拥有的可不只是尊荣的身份。” 宝容继续呆愣:“那还有什么?” 有什么?人脉喽!皇子福晋的人脉,和一个参领府格格的人脉,那是天差地别!别看吟容如今守孝,不能与其他皇子、宗室多加走动。但她总有出孝的一天,而且吟容姐出孝,也差不多就是顺容参选的时候! “日后顺容参选,若想指婚的好去处……若是吟容姐肯帮她……”盈玥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意思已经相当明了了。一位皇家福晋,对于秀女的婚事,她虽然没有决定权,但若她肯去皇后、乃太后明前稍稍说一两句好话,这作用就非同小可。 宝容顿时露出一脸厌恶之色,“原来她就是为了这个才——” 盈玥轻轻一笑,“为了这个达成这个目的,周姨娘当然愿意吃点苦头。”说着,盈玥微微摇头,“其实,顺堂姐即使不这么刻意讨好,日后婚事上去央求吟容姐,吟容姐十有八九也会稍稍帮她一二的。”只不过,帮多少、帮到什么程度,便要看交情深浅了。 第八十七章、细思恐极的五福晋 ?过了两日,顺容便再度现身,来忠勇公府学堂读书了。 她倒是聪明,在灵秀丫头问及此事的时候,便只说是生母染病,自己伺候几日,决口不提周姨娘是被四伯母罚出来的病。 笑言哄了灵秀,又与林香儿打了声招呼,顺容这才小心翼翼开口,“月娘,我之前给你绣的那个香囊已经有些旧了,若不嫌弃,就收下这个吧。” 这样小心翼翼陪着笑,又当着灵秀与香儿面,盈玥自然不好不收。接过来一瞧,那月白色素缎料子的香囊上,绣着极其精美的丹桂蟾宫,一针一线,堪称无暇。 “这是……”顺容的女红虽然不错,但还绣不出这样复杂的样式,而且上头的苏绣手艺十分老道,颜色过渡、搭配上,也十分熟稔,绝非顺容这样年纪的半大女孩能绣出来的。 顺容莞尔笑道:“这是我姨娘绣的。” 原来如此,顺容的生母周姨娘啊…… 旁边的宝容忍不住撇嘴道:“周姨娘这几日不是病了吗?居然撑着病体给月娘绣荷包啊!” 顺容忙解释道:“这个香囊是数日前就绣好的,只是收尾的地方姨娘一直不满意,特意改了几遍,才叫我转送的。” 的确,这个香囊的月桂树上,的确有修缮过的针孔痕迹。 宝容一脸厌嫌,嘴里嘀咕道:“不就是是个荷包么,有什么大不了的!” 声音虽小,顺容也没法装作没听见,便低声弱弱道:“的确没什么大不了,也不是珍贵的东西,还望月娘妹妹不嫌弃。” 这种话顺容拿来自谦当然没什么问题,可宝容的举止落在旁人眼里,可就有些刻薄了。 盈玥忙咳嗽了两声,暗示宝容别说了。 顺容见状,又小心翼翼道:“我也有些日子没去给婶母请安了,不知……” 盈玥暗道,额娘巴不得对顺容这个侄女表现得更亲近些,好气一气四伯母呢,便道:“额娘这几日也正念叨五姐,五姐若愿意,随时可以去请安。” 宝容顿时气得腮帮子都鼓起来了。 目送顺容离开后,盈玥无奈地道:“我总不能拦着不许她去给额娘请安吧?” 宝容气呼呼道:“那我也要去!” 盈玥是生怕宝容这脾性又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便忙起身道:“那我陪你吧。”反正时辰还早。 澧兰堂中,纳喇氏正拍着小长安午睡。见盈玥带人来请安,便叫乳母把孩子抱去内室安睡。 纳喇氏打量了顺容与宝容,笑道:“今儿倒是难得,你们姐妹俩竟然一块过来了。” 顺容看了一眼宝容,难掩恼恨之色。 盈玥:呦呵,看样子宝容这置气般的举动,似乎坏了顺容的好事了。 可是,顺容有什么话要对额娘说,是不能让宝容听见? 最近……十二阿哥快过生日了,还有——对了,还有五贝勒的第三子马上就要办满月了。额娘昨日才刚收到请柬。 纳喇氏端详着顺容的脸颊,别有深意地笑了,“你的心意我省得。” 顺容不禁一愣。 宝容更是一脸懵逼。 盈玥:顺容肚子里打什么盘算,额娘只消看一眼就明白了,而且话里的意思应该是答允了。答允了,五贝勒三子满月之日,会带顺容去。 这样的场合,想也知道四伯母决不能带顺容去。而顺容近来又在为自己的“前途”筹谋,五贝勒三子满月这等皇族贵戚齐聚的场合,顺容当然不愿错过。 而额娘呢,巴不得就此给四伯母添堵,所以再度一拍即合。 ……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啊! 她又不好拆额娘的台,只得缄默不言。 吃了茶,逗弄了一下小长安,便继续回去读书了。 乾隆诸子,除去已故的不提,活着这几个年长皇子,四五六都封了贝勒,看似是同一水平线,然而六贝勒出继,自然已经没有夺嫡资格了。至于四贝勒,素来是闲散性子,他虽领了个理藩院的差使,但去理藩院的次数还不及去履亲王府多! 而五贝勒近年来深得皇帝喜爱,愈发炙手可热,俨然是储位最有力的人选。 因此此番满月的虽然不是五贝勒的嫡子,显然也是要往隆重办的。 说到五贝勒这个儿子,虽非嫡子,其生母却是侧福晋索绰罗氏,乃是左都御史观保之女。左副都御使,这可是正三品的大员,而且权高清贵!这索绰罗氏又是嫡出! 这出身……比吟容姐都不逊色了,给皇子做嫡福晋都够格了好伐?! 因此当年皇帝指了这等出身的侧福晋,简直是毫不掩饰自己欲立此子为储君的意图! 五福晋西林觉罗氏的出身,只比这位索绰罗侧福晋略高一筹罢了。 而这位索绰罗氏侧福晋进门后又相当得宠,如此一来这妻妾关系就……十分和谐了——才怪! 别看五贝勒已经有了第三个儿子,可前头俩全都夭折了!长子也是索绰罗氏侧福晋所出,出生三日就挂了,次子是一个侍妾所出,降生后,就没见过第二天的太阳! 真是细思恐极啊! 在盈玥的恐极重中,五贝勒第三子的满月之日到来了。 一大早,灵秀、顺容照旧来忠勇公府读书,因学生严重缺员,所以林先生也不打算教新内容,只吩咐两个女学生练字而已。 但很快,顺容连字都不能练习了,因为忠勇公夫人纳喇氏遣了身边陶嬷嬷来,说要带顺容格格一块去五贝勒府赴宴。 这下子灵秀丫头更觉得寂寞了,忍不住嘀咕:“怎么连五姑姑也要去?” 顺容忙安慰了灵秀几句,便飞快跟着陶嬷嬷去了。 林先生忍不住皱眉,“五格格实在是……”小小年纪,工于心计。 顺容正当豆蔻年纪,脸庞虽然还有些稚嫩,但绝对是一张美人坯子脸,加之今日特意傅粉打扮,因此格外透着几分娇艳,娇艳中带着些青涩。 顺容被纳喇氏安排和盈玥坐在了同一辆马车里,两相互看之后,顺容忙低声道:“多谢月娘妹妹。” 盈玥一愣:“你谢我做什么?”要带顺容赴宴的是额娘,又不是她。 顺容低声道:“多谢你帮我保密,否则要是被嫡额娘知道,我今日怕是出不了承恩公府门了。” 盈玥淡淡道:“我只是不想拆额娘的台罢了。” 顺容一脸怅然,“妹妹……最近对我冷淡了许多,是觉得我太工于心计吗?” 盈玥照旧一脸云淡风轻,“你要如何筹谋,都是你自由,我管不着。” 顺容黯然地叹了口气。 第八十八章、王子修龄 ?“我知道,妹妹心性纯直,必定不喜欢我这样性子的人。”顺容端坐在马车里,嘴里喃喃自嘲。 盈玥沉默以对。 顺容声音忽然有些哽咽,“可不管怎么样,妹妹与婶母都帮了我很多,不管出于何等缘由,我都感激不尽。日后若有机会,无论是妹妹还是婶母,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请尽管开口,我必定竭尽全力。” 盈玥无语,额娘也并非真心是想帮顺容,纯粹是要对四伯母出出气罢了。 仅仅如此,犯得着如此感激涕零吗? 不过她也无从分辨顺容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便道:“既然顺堂姐这么说了,那就多嘴几句。周姨娘是你生母,这辈子都要活在四伯母手底下,你要做什么事情,都别忘了考虑一下后果。” 顺容含泪道:“我自然晓得嫡额娘秉性绝非表面那般贤德,可是——我不想远嫁异地,与姨娘两地分隔。姨娘也不希望如此。” 盈玥轻轻叹了口气,她当然晓得,顺容若落选,四伯母必定恨不得立刻把她嫁出十万八千里外,便道:“若你只是为了这个目的,也无可厚非。” 顺容这才露出释然的表情,“妹妹能理解我的苦楚就好。” 理解归理解,只不过她实在不喜欢顺容的秉性,以后还是能远则远之吧。 五贝勒府坐落在宣武门内太平湖西侧,风景甚佳,府邸以多罗贝勒的品级建造,在此基础上可谓是极尽巍峨华丽,比之定亲王府亦不逊色。 四月中旬,有正当牡丹盛开,贝勒府后花园湖畔东南侧,大片牡丹开得如锦似绣,姚黄魏紫争妍斗艳,端的是富贵鲜丽、贵气无匹。 据说这些牡丹都是今春特意从菏泽运来的,一路上枯死大半,剩余的小半也足足栽出了一整片牡丹花海。 而五贝勒三子的满月宴席,就设在湖畔的水阁中,被牡丹花圃三面簇拥,端的是众星拱月,花香陶陶。 盈玥无暇赏花,先忙找到了宝容,给她解释道:“是额娘突然要带顺容来……” 宝容一脸触霉头的样子,她撇嘴道:“原来那天是那个意思——” 说罢,宝容便挽住了盈玥手,“算了,不管这些了。反正已经去给五福晋请过安了,咱们去花圃逛逛吧。”宝容已然是一张嘻嘻笑脸。 好吧,看样子这牡丹花圃的诱惑更大些。 她忙瞅了瞅四伯母,承恩公夫人瓜尔佳氏似乎便没有这么好的心胸了,气得脸都绿了。而额娘纳喇氏唇角微翘,甚是得意的样子。 盈玥默默屈膝蹲了个万福,便同宝容一通去游园了。 反正众目睽睽之下,四伯母再生气,也不可能当着外人的面掐起来。 见状,纳喇氏急忙扬声叮嘱:“还有半个时辰就要开宴了,别跑太远!” “知道啦,额娘!” 这片牡丹花圃着实吸引了不少人,盈玥与宝容沿着花间迤逦小径前行,一路上已经碰见了好几家贵妇格格们了。 有五福晋西林觉罗氏的娘家晚辈,还有侧福晋索绰罗氏的母族亲眷,穿着都着意华贵,不肯输人。 宝容笑着指着溪畔那丛姚黄牡丹,道:“五福晋头上便簪了一朵姚黄,当真是夺目。” 盈玥扫了一眼,这姚黄的颜色……已经很接近明黄了。 便点头:“是很漂亮。”便遥遥指着墙角那株白牡丹,道:“那不是你最喜欢的玉板白么!” 宝容几步上前,仔细打量,蹙眉道:“这株玉板白养得似乎不够精心,只开了两朵呢。” 盈玥回首扫了一眼那大片大红大紫的牡丹,这一株玉板白,竟是唯一的白牡丹了。是了,五福晋似乎更钟爱富丽堂皇的颜色,因此这株素雅的玉板白自然受到了冷落。 牡丹可是极矜贵的花木,非得精心养护,才能开得灿烂。 正有些失神,宝容突然扯了扯她的衣袖,道:“那不是十一阿哥么……” 盈玥恍然回神,果然见十一阿哥一席秋香色团龙缎长袍,正快步朝这边而来,这样快的脚步,明显不是赏花,似乎是来找人的……难道是来找他的??盈玥忙扫了一眼四周,好吧,果然除了她和宝容,这里没有别人了。 便忙与宝容一通屈膝见了个礼,“十一阿哥万福。” 永瑆戛然止步,他瞅了瞅盈玥身旁的宝容,“承恩公府的六格格也在。” 果然是来找她的……催稿吗??盈玥脑子里突然冒出了这个有趣的猜测。 宝容笑眼弯弯道:“离开宴还早着,又瞧着这里的牡丹开得甚好,便和月娘一块来赏花了。”说着,宝容又歪着脑袋问:“十一阿哥也是来赏牡丹的吗?” 永瑆“唔”了一声,“……水阁喧闹,便出来躲个清净。” 忽的盈玥突然瞥见十一阿哥手背上赫然两道崭新的划痕,虽然不严重,但已经沁出了血珠子。 宝容这会子也察觉了这点,不由惊呼:“十一阿哥,你的手背——” 永瑆一愣,忙抬起手瞧了一眼,“哦,大概是花枝划伤的吧。不碍事,只是划破点皮罢了。”肯定是走得太急,自己都没察觉。 宝容有点无语,赏个花还能给花给摧伤了,可见走得多么急促,她忍不住嘀咕道:“那您也太不小心了。” 永瑆暗道,没想到她们姊妹竟然在一块,是他失策了,只打听了富察盈玥行踪。这下子是不方便说什么了。 永瑆从袖中掏出一块素锦汗巾子,草草把手包了起来。 这时候,后头传来少年清润有有些急促的喊声:“十一爷,您走慢点儿!” 那是个约莫十一二岁的少年,身量瘦长,脸庞微圆,浓眉大眼,长得很是可爱。 永瑆忙对盈玥和宝容介绍道:“这是我的伴读修龄,是豫亲王第十五子。” 原来是豫王府出身!盈玥暗忖:这位豫亲王也真真是个生育能人,儿子数量迄今为止已经有十八个之多,播种能力已然超过了乾隆陛下。十五子修龄,是侧福晋所出,前头第十一子霆龄是嫡出,已经被册为世子。初此之外,其余的全都是庶妾所出。因此修龄的身份,只略逊色嫡兄一筹而已。 不过,将来这豫亲王的铁帽子爵位显然是他那世子嫡兄的,修龄将来的爵位很有限。因此才要进宫给皇子当伴读啊…… 与宝容互视一眼,彼此心知肚明,忙屈膝问安。 永瑆忙对修龄简单介绍了一下盈玥和宝容的身份。 修龄大眼一闪,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原来十一爷是来寻两位格格的,怪不得走得那么快。” 永瑆黑着小脸,心中暗恼: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卖了!! 宝容一脸诧异地看了盈玥一眼,“十一阿哥找我们姐妹做什么?” 永瑆:“额……”做什么呢?爷该怎么编呢? 第八十九章、小两口 ?“咳咳!”永瑆咳嗽了两声,“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福康安有东西让我转交。” 盈玥暗道,这应该是胡诌的借口吧?? 宝容顿生好奇:“是什么东西呀?!” 永瑆无语了,修龄福晋的好奇心未免太重了些,便板着脸道:“福康安写了信,让我转交富察格格。” 宝容这下子更好奇了,忙问盈玥:“月娘,我能看看吗?” 盈玥囧了:应该根本没有那所谓的信吧? 永瑆面露恼色:“六格格!!” 修龄见状,忙咳嗽了两声,上前道:“这位格格,前面花圃尽头有个小亭子,要不你去坐会儿?” 宝容小脸瞬间难看了,啥意思,逐客? 修龄也觉得自己话稍微有些不得体,便忙补充道:“格格对贝勒府不熟,若不嫌弃,我为你引路可好?” 宝容小脸蛋这才和缓了几分,便对盈玥道:“月娘,那我去前头等你,你要快一点。” 盈玥含笑点头,目送宝容和修龄背影远去,这才睨了十一阿哥一眼:“根本没有什么信吧?”若有,早叫大哥二哥送回来了,哪里还需要十一阿哥转交? 永瑆笑了,“富察宝容好奇心实在太重了。幸好修龄机灵。” “嗯……那么十一阿哥找我到底有何要事?”盈玥问道。 永瑆沉吟片刻,道:“其实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儿。我就是想问问你……” 盈玥笑着道:“少年包公案的新一部话本,我已经送去文芳斋了,过几日十一阿哥就能看到成书了。” 听了这话,永瑆一脸不高兴:“你怎么不先拿来给我瞧瞧?!” 盈玥眼皮耷拉,腹诽不已:……你丫这要求也忒过了点吧?!凭啥还没出版,就得先给你免费看?上一部那是没法出版,才便宜了你的! 盈玥撇嘴道:“一册书也值不了几两银子,十一阿哥若是心疼钱,可以让四贝勒买了送给你。” 永瑆被这话气得鼻子都歪了半边,白皙的小脸蛋也微微涨红了,爷不是心疼银子!! “富察盈玥!!你说话就不能稍微顺耳点吗?!”不出三句话,便非要气一气爷! 盈玥无语了,老娘说得够委婉的了!我还没说你抠门、守财奴呢!就气成这样…… 盈玥无奈地叹了口气:“十一阿哥若是没有别的事儿,我要去找宝容了。” 永瑆气呼呼道:“你去做什么?人家小两口……额!!”永瑆急忙戛然止住了自己的话,气急之下,竟又透露了不该透露的事儿! 盈玥一脸惊讶,“小两口?你的意思是,宝容将来会嫁给修龄?!” 永瑆郁闷地点了点头。 盈玥一脸诧异,“这、这不太可能把?修龄并非世子,以我四伯母的性子,怎么肯?!”修龄就算再上进,就算有十一阿哥的提携,将来的爵位顶天了也就是个奉恩辅国公或者镇国公,宝容嫁给他,也就顶多是个国公夫人。 四伯母可是一心想让女儿胜过六福晋吟容一筹的!如何肯在女儿的婚事上落了下风?! 永瑆没有解释,只道:“这事儿你不必管,到时候自会水到渠成。” 盈玥一脸不可置信,水到渠成?!真会如此顺利? 其实对于修龄这个只有一面的少年,盈玥倒是觉得那孩子看上去还不错,阳光可爱,等长大些必定是个翩翩少年郎,而且举止也有礼,教养很不错。 盈玥狐疑地瞅了十一阿哥一眼,罢了,反正宝容还小,大可静观其变。 前方花圃尽头凉亭中,宝容百无聊赖地拿帕子扫了扫石凳,侧身坐了下来。 修龄笑着打量着宝容的小巧玲珑的瓜子脸,道:“其实我们以前见过的,你不记得了吗?” 宝容一愣,忙打量修龄,水润的眼中却泛起了疑惑之色。 修龄笑着道:“那时候你还小。”修龄比了个桌子的高度,“那时候你只有这么高。” “那时候,我也还没有被选为十一阿哥伴读。”修龄叹着气道,“那天是我十一哥成婚的日子,很是热闹。” 宝容道:“那天啊,我倒是有些印象。”豫亲王世子成婚,那自然是隆重无比。她虽额娘前去贺喜,一直寸步不离额娘身旁。 宝容低眉努力回忆,豁然想起了那位容貌堪称国色的张氏侧福晋,侧福晋身边有两个男孩。 宝容拊掌笑了:“我想起来了,那天是张福晋带着你和一个胖乎乎的小孩。” 修龄嘿嘿笑了:“那是我弟弟英龄,年纪比你还小一岁呢。” 宝容忽的看到修龄的左手竟然包着层层纱布,被马蹄袖遮盖住了大半,此刻方才察觉,忍不住问:“你的手——” 修龄露出看苦笑:“被尚书房师傅打的。” 宝容“哦”了一声,斜眼一睨:“是你不好好读书,被先生打手心了?” 修龄无奈地摇了摇头:“不好好读书的不是我,是十一阿哥。” 宝容一愣,露出了同情的神色,是了,阿哥都是金尊玉贵,尚书房师傅打不得,因此阿哥犯了错,打的便是伴读。 然后宝容那同情的神色一闪而逝,露出几分幸灾乐祸之意:“那还真够倒霉的。” 修龄:……承恩公六格格小时候明明很乖巧可爱的,怎么如今变坏了? 修龄很郁闷,他常年呆在宫中伴读,平日里甚少有机会出宫,如今陪同十一阿哥来五贝勒府,机缘巧合碰见旧识,没想到却被嘲讽了。 宝容歪着脑袋道:“十一阿哥读书不是很好吗?他怎么会被先生罚了?” 修龄叹了口气:“十一阿哥是年少聪慧,但大概是因为过于聪慧,所以读书其实并不用功,师傅讲课的时候经常走神。” 宝容露出惊讶的神色:“原来十一阿哥是这种人!” 修龄露出了无奈的神色:“是啊,不过从前师傅发现十一阿哥走神,顶多提问他一下,十一阿哥素来对答如流,师傅便不会罚。可如今——” 宝容更加好奇了:“如今怎么了?” 修龄叹息连连:“如今皇上是望子成龙,对阿哥们的学业管束得更加严厉了。学得不好,阿哥们挨骂、我们这些伴读就要替阿哥挨打。”他看着自己包得跟粽子似的左手,不禁一脸苦涩。 宝容水润秋眸瞅着修龄那只手,虽然包严严实实,但依然能看出来这只手已经肿了。 第九十章、十一阿哥萝莉控?! ?时至晌午,终于开宴了。 承恩公夫人瓜尔佳氏叫人去马车里取了金疮药,塞给宝容,叮嘱道:“我瞧见十一阿哥手好像受伤了,你找个机会,把这盒生肌玉红膏私底下送给他。” 宝容一愣,脱口道:“额娘,十一阿哥只是被枝桠划伤了手背而已。”——哪里就犯得着用这么好的伤药了?这生肌玉红膏是西南土司特制之物,十分稀罕。 瓜尔佳氏一愣:“你怎么知道的?” 宝容支吾了两声,才道:“方才去花圃玩,遇见十一阿哥了,我亲眼瞧见的,他手背只是被划了两道红痕,根本不打紧。” 瓜尔佳氏不由一笑,“那还真是有缘。”便忙问:“在十一阿哥面前,你没有失礼吧?” 宝容忙摇头:“当然没有。” 瓜尔佳氏又压低了声音问:“那你跟他说了些什么?” 宝容歪着脑袋,“也没说几句,就告辞了。”准确说是被迫告辞的……想到这点,宝容就对这位十一阿哥很不满!福康安也是她堂弟啊,一封信而已,还不许她瞧了!哼! 瓜尔佳氏皱眉:“你这丫头,好不容易碰见十一阿哥,怎么不多说两句?” 宝容露出无奈之色,“额娘,我这不是瞧着快开宴了吗,不敢误了时辰。” 瓜尔佳氏啐道:“不过是五贝勒一个庶子满月,误了就误了!五福晋也不会介意的!你那么上心做什么!” 宝容:…… 瓜尔佳氏又道:“你也不小了,该明白轻重缓急!以后切不可怠慢十一阿哥!” “我知道了。”宝容郁闷地道。 瓜尔佳氏笑眯眯点了点头,抚摸着宝容的额头,“我的乖女儿这般花容月貌,怎可辜负?” 盈玥饮了两杯梨花白,便觉得脸颊发热,连忙从席上遁了出来,去湖边吹风醒酒。然后便瞧见,宝容竟然也鬼鬼祟祟溜了出来,不禁暗笑,忙追了过去,正想叫住她。 却瞅见前头宝容竟是直奔着假山旁边的十一阿哥去的。 盈玥不由一愣,宝容找十一阿哥做什么? 可惜离得太远,听不清,只瞧见宝容把一只小盒子递给了十一阿哥。 假山旁边这二位,还不曾发现他们举动早已在盈玥注视之下。 永瑆打开了那只小药盒,“生肌红脂膏?” 宝容忙赔笑着:“是啊是啊,麻烦您了。” 永瑆嘴角翘了起来,“你还真是有心啊。” 盈玥只瞧见,二人脸上都带着笑,尤其是宝容,笑得那叫一个灿烂。看样子,详谈甚欢? 额……怎么觉得很有奸情的样子?? 盈玥托腮沉思,特特跑到这样偏僻的地方,把一只小盒子交给十一阿哥……这是私会加私相授受啊!! 虽说二人年纪尚小,但在这个男女大防的古代,如此避人耳目私下会面,实在是…… 难道说……十一阿哥这家伙——是个萝莉控?! 妈耶!! 宝容才十一岁啊!! 在盈玥的惊恐中,宝容萝莉甜甜笑着,脚步轻快地朝这边过来了。十一阿哥也已经将小盒子揣进了袖中,转头朝另一个方向去了。 盈玥凉凉的声音轻飘飘响起:“我都看见了!” 宝容瞬间一个激灵,她愕然扭过头来,见是盈玥,这才拍着胸口松了一口气,“月娘,原来是你啊,吓死我了!” 呵呵,若是没干什么不该干的事儿,你吓个毛啊! 盈玥抽了抽嘴角。 宝容顿时讪讪笑了,一脸的做贼心虚,“那啥,月娘,你……你都瞧见了?” 盈玥点头。 宝容立刻窜了过来,一把抓住盈玥手:“月娘,你可千万不能告诉我额娘!” 盈玥挑眉:“可以,但你得告诉我,你到底跟十一阿哥说些什么,送给他的那只小盒又是什么东西?” 宝容呆呆眨了眨眼,“你……原来没听见啊!” 盈玥:我刚才说得清楚吧,我只是瞧见了而已。 宝容忙看了看这里和假山之前的距离,不禁释然地笑了,“没听见啊,嘿嘿!” 嘿嘿你个鬼啊!赶紧给老娘从实招来! “既然你没听见,那我就不告诉你了,嘻嘻!” 汝妹!盈玥竖起了一根中指,“你就不怕我告诉四伯母?” 宝容笑嘻嘻道:“就是额娘额娘让我来找十一阿哥的!” 嗯??盈玥皱得眉头都成了一个“川”字,四伯母让宝容拿着那只小盒来找十一阿哥?这又是怎么回事? 盈玥突然闻到了一股子淡淡的药香味,忍不住忙嗅了两下,“这个味道是……生肌红脂膏?!”那可是治疗外伤的上等良药!忠勇公府也有,所以盈玥认得这个味道! 四伯母让宝容送伤药给十一阿哥? 是了,十一阿哥手背划伤了。 但素,那只是破了皮而已,用得着浪费那么珍贵的生肌红脂膏吗?! 好吧,这个不是重点。 重点是四伯母的为什么要这么做! 盈玥思忖了一会儿,眼珠瞄了宝容一眼,这丫头生得端的是漂亮,瓜子脸、水杏眼、小琼鼻,委实是个萌萌哒的萝莉小美人儿,又是承恩公府唯一嫡出的格格。 四伯母又对吟容姐嫁给六贝勒这件事无比羡慕嫉妒恨。 如此一来,四伯母的意图,就相当明显了。 “你知道,四伯母为什么要让你送生肌红脂膏给十一阿哥吗?”盈玥睨了宝容一眼。 宝容一愣,揣度道:“这个……十一阿哥是天潢贵胄的皇子,额娘应该是想结个善缘吧。” 这丫头这个年纪,果然还是单纯些,加之又是自己生母,自然不会多想。 盈玥淡淡道:“我索性就直说了,四伯母应该是——希望你成为十一福晋!” 宝容顿时眼珠子都要瞪出来,忍不住脱口吼道:“什么?!额娘想让我嫁给十一那个吝鬼……唔!!” 盈玥眼明手快地捂住了宝容的嘴巴,瞪她:“你小声点,万一让别人听见怎么办?” 宝容忙飞快点了点小脑袋,眼睛慌得像小鹿似的。 宝容一脸心有余悸,她飞快打量了一下四周,才道:“这则么可能?我的年纪比十一阿哥还大两岁呢!” 盈玥淡淡道:“我嫂子也比我大哥大两岁。” 宝容一脸哭丧表情:“可是十一阿哥很刻薄很吝啬的!我听修龄说,逢年过节,十一阿哥连一个铜钱都不会打赏下人,经常是他自掏腰包替十一阿哥打赏!” 盈玥眼角一挑:“是么!给十一阿哥当伴读还真够倒霉催的!”不赚钱,还得赔钱!真够亏本的! 宝容都要哭出来了:“修龄只是他的伴读,就这么苦了,若是嫁给他当福晋,那日子还有法过吗?” 盈玥暗笑,宝容虽小,却是个明白人啊…… 可惜四伯母糊涂,眼睛只看到了皇子福晋的尊荣与体面。 加更规则(必读、免费) ?老读者都知道,丝丝上架以第一个的更新力度是很萌,啊不,很猛滴。o(n_n)o 先报告一下丝丝的存稿:11万+!!! 这些都可以变成加更!只要乃们肯砸月票! 丝丝保底更新是六千(别人普遍四千),加更规则就不闹啥子多少月票加一更了,丝丝目的一直都是新书月票榜,只要大家把丝丝送进前十就加更。 八九十名:更八千 第七名:更一万(视情况可降低条件,总之大家砸月票就是了) 至于第七名往上……反正不可能上去,所以就不赘述了~汗 至于新书月票榜在哪里,只有电脑端能看到,女频首页-排行-原厂风云榜-当月新书 嗯,找不到没关系,丝丝会定期跟各位小主禀报滴。 另外今天一万二爆更是无条件的。 祝各位小主万福金安。么么哒~ ps:本加更规则只适用于上架首月,下个月,乃们即使砸月票,丝丝也不会加更了。所以,请砸票吧~ 《穿越之败家福晋》加更规则(必读、免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一章、伴读难为(求月票啊!) ?盈忙安慰宝容,“你先别急着哭,这事儿只不过是四伯母一厢情愿罢了。皇子的婚事,可不是照着她的意图来的。” 听了这话,宝容这才松了一口气,她叹着气道:“我算是明白了,额娘那是眼红吟容姐呢,怪不得最近总逼我学琴又填词的!” 宝容忍不住哼哼道:“皇子阿哥身份是够尊贵,但也不能不顾腥的臭的就往上扑啊!额娘太过分了!” 抱怨了一通,宝容这才回了宴会上。 而盈在湖边多吹了一会风儿,醒了酒意,才打算回去。 不料却听得身后有脚步声传来,紧接着便是那个熟悉又讨厌的声音:“爷就觉得这边似乎有人偷窥,原来是你!” 盈黑线了,转身正要怼他,却发现来的并不只有十一阿哥的,还有豫王府的修龄阿哥,少不得把喉咙里的怼言掩了回去,屈膝一礼,“十一阿哥的疑心未免太重了些,奴才只是在此吹风醒酒罢了!” 话刚落音,一阵习习微风拂面而来,带着馥郁的花香,而这花香中夹杂了一股子熟悉的药味…… 盈一愣,生肌红脂膏的味道?忙扫了一眼周遭,目光便定在了修龄的左手上,赫然是一圈厚厚的纱布,被马蹄袖盖住了大半,若不仔细瞧,还真发现不了呢! 修龄感觉到这位忠勇公府格格的目光聚焦他手上,忙尴尬地解释道:“前儿被尚书房师傅打了手心,还没消肿呢。” 所以十一阿哥把宝容赠送的伤药转增给了修龄? 不对,宝容刚才的那心虚的反应……若她真是把伤药赠与十一阿哥,那么宝容为何会下意识地央求她不要告诉四伯母呢? 唯一的解释就是,生肌红脂膏是宝容请求十一阿哥转增修龄的。 盈暗自了然,叹息着道:“当伴读还真不容易。” 修龄听了这话,感动不已,“可不是么!我这个月已经第三次被尚书房师傅打手心了!再来两回,手都要废了!”说着,修龄几乎都要哭出来了。 永却恼了,他跺脚道:“这能怪我吗?我哪里晓得汗阿玛最近是怎么了?总是针对我!爷也被劈头盖脸骂了好几回了!不就是偶尔开个小差吗?”永越说越气、越说越是满腹委屈,几乎都要跳脚了。 盈暗忖,难道说……乾隆真的听信了她的话,开始对十一阿哥这个抠门儿子严苛约束了?虽说这是好事,但修龄真真是无妄之灾,太可怜了。 便忙关切道:“虽说打的是左手,但也得好好养着才是,千万别碰水,万一落下病根可就不妙了。” 修龄感动得热泪盈眶,富察家这两位格格都是好人啊…… “多谢格格关怀,我会小心的。”修龄眸中满是感念。 一旁永鼻子都冒酸气了,这是什么意思?当这爷的面,这么关心修龄这小子!! 永气呼呼道:“只不过是打了几下手心,有什么大不了的!尚书房师傅心里有数,不会打残的了!” 听到这种话,盈虽不是受过之人,却忍不住火冒三丈,“十一阿哥!你还有点良心吗?!修龄阿哥这是替你受的罚!你不思改进,还满口刻薄!跟你当伴读,真是八辈子血霉了!” “你”永一张白皙的小脸瞬间成了朝天椒,端的是愤懑,几乎要遏制不住酸怒了。 修龄见状,急忙道:“十一阿哥息怒,富察格格不是有意气您的。” 永怒瞪修龄一眼,“你跟她又不熟,你是怎么知道她不是有意的?!” 盈淡淡道:“没错,我就是有意气你!” 盈这般爽快承认,反倒是气煞了永,永一张脸红里透青、青里透绿,连那眼珠都绿了,他咬牙切齿:“富察盈!” 修龄急了,这富察家的格格怎的嘴巴一个比一个厉害?方才他还有些恼承恩公六格格对他的幸灾乐祸了,如今跟这位忠勇公大格格相比,实在不算什么了。 他急忙道:“富察格格,您就少说两句吧!十一爷好歹是皇子阿哥啊!”就算是富察家,这么跟皇子阿哥结仇,也是相当不妥的。 盈撇撇嘴,她心中虽然不服气,却也看得出修龄是好意。何况她与十一阿哥斗气,只怕十一阿哥回头要把气发泄在修龄头上。 便淡淡道:“我不说便是了。告辞。”她屈膝一礼,便转身离去。 “站住!”永骤然一声吼,他强压下怒火,“我有件事情要告诉你!” 盈只得止步,“还请赐教。” 永指着身后远处那片小竹林,“我方才借口身子不适,辞了五嫂,本打算回宫的。没想到在那边看到五哥与你那个堂姐在一块儿!” 盈一愣,她堂姐,“顺容??” 永淡淡“嗯”了一声,“要怎么办,你随意。” 盈算是明白了,顺容想要五贝勒府,合着目的不是接近交际权贵,而是要接近五贝勒呀! “那就随便她好了。”盈耸了耸肩膀,一脸淡定。顺容想勾搭五贝勒,便随她去!顺容无非俱是眼瞧着五贝勒储位在望,想要博一个未来皇妃的地位! 而五贝勒,想来也不会拒绝承恩公府的格格。她那四伯傅文,想必同样也不介意拿一个庶出的女儿来赌一赌。反正失败了,也只是损失一个庶女罢了! 因此,只要没人阻拦,这勾搭成奸的可能性还真的是相当高! 永一脸愕然,“你……你不是跟她关系不错嘛?”永是知道的,富察盈与承恩公府的五格格、六格格自幼一起读书,今日又与五格格同乘一辆马车而来。 盈笑得别有深意:“正因为关系不错,我才不能破坏顺容姐的好事啊!” 永一脸讶异:“你、你应该知道五哥用不了几年就会……” 就会挂掉。盈心中默默道,可那又如何?顺容眼热权贵,自己若去阻拦,人家不但不会念她的好,反而会因此恨上她。 盈淡淡道:“那是她自己的选择。”就算有朝一日做了寡、妇,也怨不得她。 话说,乾隆五阿哥到底是怎么没的?反正不是跟某只鸟私奔了。 可惜修龄杵在一旁,她也不方便问。 第九十二章、川剧变脸五福晋(二更) ?“那生肌红脂膏,记得早晚都要擦一遍,可别辜负了宝容的心意。”盈玥笑眯眯对修龄道。 少年一张稚气未褪的脸蛋瞬间红了,他本能地把自己刚刚擦过伤药的手缩到了身后,简直是不打自招。 盈玥暗道,果然,宝容是请十一阿哥转交伤药给修龄。 难道这真是命中注定的姻缘? 莞尔一笑,便道:“我离席已经小半个时辰,在不回去,只怕都要散宴了。” 见修龄脸红,永瑆心中的酸怒竟一下子散尽了,气也顺了,眼睛也不绿了,神色也柔和了,他道:“修龄这小子,倒是很有福气。” 盈玥腹诽,还说人家是小子,都忘了你比人家还小呢! 不过修龄今年也不过才十一二岁的年纪,宝容也才刚满十一周岁,这搁在后世,妥妥的都是早恋。 可在古代,这已经是需要考虑婚事的年纪了。 盈玥回到水阁宴上,果然顺容还没回来呢。 纳喇氏端着酒盅抿了一口,低声问:“你没瞧见顺丫头吗?” 盈玥淡淡道:“在竹林那边,好像跟五贝勒在一块呢。” 纳喇氏顿时一惊,惊讶之余,她忍不住嘴角翘了起来,“是吗?你这个堂姐,还真有够争气的!” 的确很争气,再过两年,顺容参选,若是真的如愿以偿当了五贝勒的侧福晋,四伯母不知会气成什么样。 纳喇氏又叮嘱:“这件事不要告诉外人。” 放心,她又不是八婆。 五福晋端坐上席,华贵的面上已经露出几分焦躁之色,她对身侧侍女道:“五爷不是去更衣吗?怎么这么久都不回来?” 侍女也是一脸惶恐:“奴才不知。” 这时候,一个小太监低头弓腰快步近前,打了个千,便道:“福晋,爷他……”那小太监压低了声音,嘀咕了一通。 盈玥素日耳力过人,但水阁中咿咿呀呀还唱着昆曲,觥筹交错嘈杂中,实在是听不清。 可她瞧见五福晋听了禀报,瞬间一张端庄的脸都有些扭曲了,右手捏得白玉杯盏咯咯作响,额头也隐隐暴起了青筋,可见是愤怒到了极点。 该不会……顺容私会五贝勒,被五福晋发现了? 是了,这里可是贝勒府,五福晋作为府中的女主人,顺容想在她眼皮子底下作妖,早晚有露馅的一天。只不过没想到竟然这么快。 五福晋强行挤出一个发冷的笑容,对四伯母瓜尔佳氏问道:“承恩公夫人的爱女哪儿去了?” 瓜尔佳氏一愣,忙拉着身旁的女儿一同起身,道:“这是小女宝容。” 宝容也忙屈膝一礼。 五福晋冷笑:“我说的可不是这位格格,而是那位年纪稍大些漂亮小格格!” 瓜尔佳氏这才明白五福晋指的是顺容!她忙扫了一眼身后角落席位,顺容自己算计着跟了忠勇公夫人来了五贝勒府,但瓜尔佳氏并不待见,随便把她塞到了角落里。 果然,那里是空的。 瓜尔佳氏暗道,这个贱丫头,只怕是闯祸了!她心中恼恨不已,便忙道:“五福晋有所不知,这丫头规矩没学好,因此并未待她来。可没想到这丫头主意大,竟然求了她婶母带她来!”说着,瓜尔佳氏露出气愤之色! 这下子矛头直指纳喇氏! 纳喇氏脸色一青,少不得连忙起身,“福晋,我只是瞧着那丫头可怜,这么大年纪了,还不曾去过什么大场合。” 五福晋一脸恼恨,“是吗?忠勇公夫人竟这般疼爱侄女!” 纳喇氏又急忙道:“可是来了之后,我便将那丫头送到亲额娘那儿了。她不在我眼皮子底下,没想到竟一时贪玩,跑出去了。”这话,又把责任再度送还给了瓜尔佳氏!没错,那是你女儿,就算做错了事儿,也是你自己没管教好! 瓜尔佳氏恼怒地瞪了纳喇氏一眼,忍不住要反驳,但纳喇氏丝毫不给这个妯娌机会,她急忙对五福晋道:“可是这丫头闯什么祸了?还请福晋宽宥,带回去之后,定叫她亲额娘好生管教。” 纳喇氏一口一个“亲额娘”,刺得瓜尔佳氏脸青一阵白一阵难看。 五福晋忍不住冷笑:“忠勇公夫人严重了,哪里有闯什么祸?只不过是迷了路,冲撞了我们五爷罢了。” 听了这话,瓜尔佳氏脸色一片铁青,这个贱丫头竟然做出这种不知廉耻之事!!! 纳喇氏见状,也急忙露出一脸惊愕,“这孩子素来乖巧,今儿怎么这般冒冒失失的?可见是自小没见过什么场面,一来便失措了。也是我不好,该替四嫂多照看着她些才是。” 盈玥暗道,这分明是暗指四伯母瓜尔佳氏苛待庶女,以至于堂堂公府格格养了这么大,竟如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一般。 瓜尔佳氏眼珠子都要冒火了,“不敢劳烦弟妹费心!我自己的女儿,我自会加倍管教!”这话,瓜尔佳氏说得咬牙切齿! 说着,瓜尔佳氏朝五福晋屈膝一礼,道:“我们府上的格格失礼,待会儿回来,任由福晋处置!” 五福晋冷笑:“承恩公夫人这话言重了,连我们爷都未置气,我又怎敢处置?好歹这是承恩公府的格格,不是什么阿猫阿狗!” 话音刚落,底下便有禀报说,五贝勒爷回来了。 五福晋顿时收敛了脸上的寒色,露出端庄得体的微笑,笑着起身迎接五贝勒,满口殷切关怀,还亲自给斟酒奉上,“爷可回来了,方才孩儿都醒了,怕是想念阿玛呢!” 盈玥暗骂一句卧槽,这变脸速度,堪比川剧啊! 不过顺容却过了一刻钟才悄然回来,她的位置不显眼,又是从侧门而入。只不过方才五福晋才当着这么多宾客的面指桑骂槐了一通,因此顺容虽然极力低调,还是被不少人给瞧见了。 瓜尔佳氏更是一直就盯着呢,见顺容回来,立刻便狠狠剜了一眼,压低声音道:“我回去再收拾你!” 顺容顿时花容失色,小脸都白了。 宝容撇撇嘴,也露出了嫌恶的神色,红嘟嘟的小嘴嘀咕道:“五姐姐还真有本事……”却害得额娘被五福晋冷嘲热讽,丢了这么大的脸!宝容心中不免厌恶极了这个庶姐。 此刻,顺容就算再傻,也明白自己已经暴露了!她满脸惊慌,明明那竹林很是偏僻,怎么还是被发现了? 盈玥暗道,五贝勒府前头两位阿哥全都悄无声息地夭折了,若说和五福晋无关,她是如何都不信的。可见这位五福晋对后院掌控非同一般,因此顺容想要瞒过五福晋耳目,绝非易事。 第九十三章、两只乌眼鸡(三更) ?五贝勒府满月之后,盈玥满以为顺容必定会遭到四伯母的幽禁,可没想到满月后第二日顺容竟如常来忠勇公府读书!! 盈玥忍不住纳罕,以四伯母的手段,竟然会放过顺容? 宝容在她耳后愤愤道:“额娘本来要关她去佛堂的,没想到阿玛竟然插手了!说五姐只是无心之失,可把额娘给气坏了!” 原来如此,原来顺容早把此事透露给四伯父了,而四伯父何尝不盼着延续后族荣耀? 这就是顺容的意图啊! 真是一环扣一环。 而且自此之后顺容将自己的价值展现给了四伯父,日后四伯母再想为难周姨娘与顺容母女,只怕就不容易了! 好算计! 宝容气得脸蛋都紫涨了,“真是气死我了!她做出这样不知廉耻的事情,阿玛居然还护着她!真不晓得阿玛心里是怎么想的!” 呵呵哒,你阿玛不止想做国舅,还想当国丈呢!只可惜五贝勒已经有了嫡福晋,堂堂公府嫡女又不能去给一个贝勒当侧福晋,但庶女就不同了…… 她这位四伯父,吊儿郎当没什么本事,小算盘却打得叮当响! “咳咳!”盈玥瞥见顺容盈盈步入书堂,急忙咳嗽了两声,暗示宝容。 “月娘,你嗓子不舒服吗?”宝容忙问。 盈玥:…… 这时候,宛若葱白的纤纤玉指捏着一枚薄荷糖递了过来,“吃块薄荷糖压一压吧。”顺容的声音温柔中透着关切之意。 宝容小脸瞬时如寒潭一般。 “谢谢。”盈玥尴尬地接了过来,飞快塞进嘴里。顺容的薄荷糖味道更清凉些,这个炎热的时令吃着的确正合适。 顺容又柔声问宝容:“六妹吃吗?” 宝容恨恨道:“还是五姐自己留着慢慢享用吧!”说罢,宝容小脸一甩,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上。 顺容嫣然一笑,还真的从荷包里捏了一枚薄荷糖出来,塞进自己的樱桃小嘴里,笑得愈发俏丽妩媚。 灵秀眨了眨水润的眼眸,稚气声声问:“玥姑姑,两位姑姑又闹别扭了吗?” 盈玥:这个“又”字用得好呀! 便低声道:“不妨事的。” 顺容耳朵倒是极为灵敏,她嫣然笑道:“放心吧,没事的,我会让着六妹的。”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更叫宝容气不打一处。 盈玥见状,急忙问灵秀:“过几日我便要随额娘去郊外的延春园避暑庄子上住,灵秀也要同去吗?”二房并无避暑园子,因此去年夏天,灵秀是寄住在延春园的。 灵秀呲着小奶牙:“只要玥姑姑不嫌我烦就成。” 盈玥笑了,她倒是极喜欢灵秀这丫头,她们虽是姑侄,盈玥却当她是小妹妹一般。如此娇软萌萌的软妹,谁不喜欢。这二年,顺容心思愈发重了、盘算愈发深了,自己都得小心提防着,省得被利用了,至于宝容,整日被气成了乌眼鸡,盈玥从旁没少安慰,都快成居委会大妈了。 相比之下,还是灵秀宝宝可爱。 顺容含笑道:“真羡慕灵秀,年年夏天都能跟月娘在一块儿。” 宝容气歪了鼻子,“五姐若是羡慕,大可跟去一块住!” 顺容笑容更加灿烂了,“若是六妹能替我求得嫡额娘准允,我自然是求之不得的。” 盈玥郁闷地叹了口气,忙对宝容道:“别闹~!”你受够了顺容,难道我就没受够? 宝容满含怨气道:“反正九婶那么喜欢顺容,当她是亲生女儿一般!” 盈玥幽幽一叹,额娘带顺容去五贝勒府赴宴,后来还闹出那样丢脸四伯母脸的事情,身为人女的宝容自然心里会有些埋怨的。 宝容不过怨怼之词,可落在顺容耳中,便觉得有挑拨离间的意思了。顺容脸皮一紧,脸上的笑容顿时无影无踪,她板着脸道:“九婶母只有月娘妹妹这么一个掌上明珠!六妹妹这话是什么意思?!” 盈玥暗自咂摸,顺容心思多,想得也有点多了啊…… 宝容先是一阵懵逼,然后才想到顺容居然敢对她大吼大叫,登时便恼了,她立刻怒怼:“你吼什么吼!这里可是书斋,岂可喧哗?!” 这两只乌眼鸡啊…… 盈玥忙咳嗽了两声道:“先生差不多该来了,你们别吵了!” 宝容轻哼了一声,这才偃旗息鼓,顺容也只得寒着俏脸去自己位子上坐下来,心中不免更恨极了宝容的嘴巴。 晌午歇息的时候,顺容趁机带了自己绣的一方团扇去澧兰堂献给纳喇氏。而宝容则非要拉着盈玥去东院去看望身子渐重的大嫂敏仪。 盈玥拗不过,只得陪她去了。 嫂子临盆的日子已经愈发近了,因此近来甚少出门,之前五贝勒三子满月,她就没去。 午后阳光正暖,敏仪便歪在临窗美人榻上假寐,小腹隆起了一个圆润的弧度,微微起伏。她身上盖着一方织锦鸳鸯的小薄被,头上旗髻微微有些松散。 敏仪笑着道:“娇客登门,是我失礼了。” 宝容笑着吐舌头,“我哪里算是娇客?倒是大堂嫂真是愈发雍容娇艳了。” 敏仪红了脸,啐道:“宝丫头什么时候学会嘴巴花花了?” 宝容嘻嘻笑了。 敏仪孕中丰腴慵懒,又是刚刚小憩过,因此两腮一片娇红,的确是艳丽无匹。 就是有些女人,愈是怀孕,愈是娇艳不可方物。 敏仪打量着这两个小娇客,不由心情甚好,忙叫人端了可口点心与时令鲜果,边吃边聊得开怀。 正说笑着,敏仪的陪嫁侍女周四海家的突然跑了进来,“格格,不好了——”那周四海家的一看房中还有盈玥与宝容两位格格,立刻便止了声,不说话了。 敏仪皱眉,她这个陪嫁侍女,是自小伺候她的,性子素来沉静稳重,若没有十万火急的事情,断断不会如此,便忙问:“出什么事了?你只管说便是。” 周四海家的抿了抿唇,低声道:“格格,西厢房里那个……这个月不曾换洗。” 宝容听得小脸上满是懵逼之色。 盈玥暗道,宝容这个年纪,还不晓得换洗是什么意思嗯? 清朝可没有姨妈巾,都是自己用软布缝几个类似小内内的玩意儿,不过是加厚夹棉,然后换着洗着捣腾着用。 没换洗的意思,就是没来大姨妈。 没来大姨妈是什么意思,傻子都明白! 所以敏仪的刷地煞白了。 据盈玥所知,西厢房里那个,是祖母觉罗氏赏赐的,唤作春鸳,人称春姨娘。其实她并不姓春,而是因为老太太身边得脸的几个丫头都是春字辈的。 妻妾同时有孕,这叫盈玥不禁想起了额娘当初怀福康安的时候,阿玛的侍妾秋韵也怀了身子。 第九十四章、你是禽畜吗?上(四更) ?大哥福灵安的两个侍妾一直都是赐药的,最近嫂子胎相稳固了,老太太就发话给停了。 其实哪怕是停了,大哥也很少去叫侍妾侍奉。但没想到,这位春姨娘竟然这么快就有孕了。 得知此事之后,纳喇氏叹着气道:“你嫂子怕是意难平,今年避暑,她身子重,我原本想着让她舟车劳顿了。如今看来,还是把她带上吧。” 盈玥暗道,额娘这是怕嫂子会动手加害春姨娘肚子里的孩子啊。 涉及到自己亲孙子,额娘的举动,倒是叫她想起了当年的老太太了。 额娘可以容许自己亲侄女给儿子侍妾赐药避孕,但绝对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敏仪加害自己亲孙。 一晃已经是炎炎夏日。 延春园清凉如旧,就在这园中,敏仪终于迎来了临盆。 这可是忠勇公府第一个孙辈,不止是老太太,连额娘都盼着抱孙子呢。 只可惜事与愿违,敏仪折腾大半日,生下了一个小格格。 额娘纳喇氏都难掩失望之色,成婚五年,结果只盼来一个孙女。虽说富察家这几辈格格比较稀少,可再稀少,在古人眼中,只有儿孙才是血脉传承。只有在在儿孙充裕基础上,再来一两个小格格,那才算是喜事。 老太太老脸皱巴巴难看,她瞥了一眼那个哇哇大哭的孩子,一脸厌烦地道:“这孩子,不如叫招娣得了!” 盈玥急了,忙撒娇:“玛嬷,这个名字可不好听!”好歹是忠勇公府的嫡长孙女,哪能叫这么个名字?其实本质上,她这位祖母,跟寻常人家重男轻女的老太太没什么区别。 纳喇氏微微一忖:“要不……叫萱娘吧。” 萱草,又称之为宜男草,说白了跟招娣是一个意思,但起码好听点。且萱草,又叫忘忧草,因此有平安喜乐之意。 可怜敏仪拼死拼活生下这个孩子,此刻早已累晕过去,若她晓得自己女儿取了这样的名字,不知该何等难受。 翌日,盈玥起了个清早,便往哥嫂院中而去,正要遇见大哥穿着侍卫服出来,正准备去宫里当差呢。 盈玥忙问:“大嫂醒了吗?” 福灵安叹了口气,“敏仪她有些……你多陪她说会儿话吧。” 敏仪产后,连额娘都不曾来安慰她。大哥虽怜爱妻子,但忙于政务,实在抽不出太多时间来。 盈玥点了点头,快步进了产房中。 产房的血污已经被清理干净,但还是一股子酸臭味儿。毕竟月子里不能见风,这等闷热季节,一天不知要出多少遍汗。 小小的萱娘静静睡在婴儿床上,红红彤彤的小脸尚且看不清五官。可她睡得无比恬静,仿佛俗世一切纷扰都干扰不到她身上。 敏仪眼圈有些红红的,见盈玥近前,她急忙拭去眼角的水意,“底下丫头都告诉我了。多谢你了,月娘。” 盈玥一愣,才晓得敏仪指的是萱娘取名的事儿,若不是她出口对老太太撒娇,只怕萱娘就该叫招娣了。 盈玥柔声道:“这些年嫂子一直疼我,我自然要帮衬嫂子。” 听了这话,敏仪眼睛再度濡湿了。 盈玥顿时急了,忙道:“嫂子,月子里是不能见泪的,你若是伤了身子,哥哥该心疼了。” 敏仪忙将泪水逼了回去,语气有些哽咽:“你哥哥虽未怨怪我一言半语,可我知道,他一直盼着能有个儿子。” 她忙笑着安慰:“俗话说,先开花后结果,嫂子养好了身子,再给萱娘生个弟弟便是了。” 敏仪强撑着笑了笑:“但愿这孩子真是一株宜男草才好。” 半年后,也就是乾隆二十七年的开春,萱娘真给自己找来一个弟弟。东院西厢房的春姨娘足月临盆,诞下了一个健康的男婴。 大哥福灵安,有了庶长子。 她这个大哥虽然并不怎么喜欢春姨娘,但这孩子毕竟是他的亲骨肉,血脉之情,是如何都抹杀不了的。加之又是第一个儿子,难免多疼几分,如此一来,春姨娘身份便跟着水涨船高。 尤其是老太太,欢欣之下,对春姨娘大加赏赐。 如此厚赐之下,春姨娘便有些飘飘然了。 二月初的午后,额娘在澧兰堂午睡,盈玥便带着弟弟小长安去花园遛弯。 小长安学会了走路之后,便没个消停了。 盈玥紧紧握着弟弟的小手,在湖边漫步。 “姐姐、姐姐!那里的鸭子好漂亮!”小长安指着湖上恬静梳理着羽毛的一对“鸭子”道。 盈玥噗嗤笑出声儿,忙道:“那是鸳鸯!” 小长安白嫩小脸上满是懵懂,“鸳、鸳鸯?” 盈玥点头,喃喃自语:“今年的春天暖得格外早啊……” “姐姐,那是什么!”小长安指着葱绿花木见的几只纤长优雅的鸟问道。 盈玥道:“那是仙鹤,日前履亲王府送的。” 话音刚落,便见养着仙鹤的花圃跟前出现了两个身影,一个身穿豆绿坎肩,哪怕是看背影,也晓得这打扮是忠勇公府侍女的衣着,这丫头正小心谨慎的扶着一个身着鲜艳的银红潞绸旗服身量丰腴的女子,那银红的颜色红得堪比正红,那衣裳上还绣了大朵的牡丹。 乍一看,还以为是哪家的正房夫人呢! 盈玥暗道,这不就是大哥的侍妾春鸳吗? 怕是听说新来了仙鹤,所以才特特出来瞧。只可惜这仙鹤还怕生,人一靠近,便扑棱着翅膀飞走了,一点面子都不给。 春鸳顿时露出恼怒之色,“什么仙鹤,一点灵气都没有。” 扶着春鸳的丫头急忙道:“姨娘别生气,到底是禽畜嘛。”又谄笑着道:“要不奴婢扶您去湖边看看鸳鸯吧,成双成对的,像极了您和大公子呢。” 那春鸳一脸得意,嘴上却道:“你这丫头,说这种话,也不觉得害臊!” 盈玥心中暗骂一句卧槽,鸳鸯喻指夫妻,这个春鸳,胆子还不小呢! 小长安扯了扯盈玥袖子,奶声奶气道:“姐姐,仙鹤是禽畜,鸳鸯难道不是吗?” “额……当然也是。” 小长安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好了,咱们且去东院……额!”只见小长安突然趔趔趄趄跑上前去,跑到了春姨娘身旁。 小长安仰着小脸蛋打量着春姨娘,眼睛里满是好奇之色,他稚嫩的小嗓子突然冒出一句让春姨娘无比恼羞的话:“你是禽畜吗?” 第九十五章、你是禽畜吗?下(五更) ?“你是禽畜吗?” 小长安奶声奶气的话回荡在盈玥耳中,她登时就懵逼了。 不过盈玥是看着这个弟弟渐渐学会走路、学会说话的,对于小长安的脑回路还是能稍稍揣度一二的。再联系一下小长安方才问她的的话:鸳鸯难道不是禽畜吗? 便明白了小长安小脑袋瓜子里到底想了些什么了。 只可惜,春姨娘不懂小长安的脑回路,登时便恼羞成怒了,春姨娘面青阵阵,只觉得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侮辱,她气得哆哆嗦嗦,宛若得了羊癫疯。 旋即,只听春姨娘歇斯底里般怒吼:“你胡说什么!!!” 这炸雷般的声音,是小长安从未遇见过的。 他吓得小脸一白,不由自主退后一步,而他走路还不稳当,一个趔趄,一边一屁股倒坐在了地上,下一秒,便“哇”地一声涕泗大哭。 盈玥见状,急忙快步上前,一把将小长安抱了起来,急忙哄着“哦哦哦,小长安别怕,不哭哦!” 春姨娘见状,恼怒虽未消,却不免有些惧怕。毕竟这可是公爷的老来子,其金贵程度,自己十个也比不得四公子一根手指头。但转念一想,是四公子辱骂她在先,她也顶多怒吼了一句,连碰都没碰四公子一根手指头,哪怕是闹到老太太跟前,她也是有理的,便也不怕了。 春姨娘立刻挺直了腰板,一脸责怪地道:“大格格,我虽然出身卑微,但好歹给为大公子生了慧哥儿。哪怕是四公子,也不该这般谩骂于我!” 呦呵,这还要兴师问罪了? 这下子气坏了盈玥身后的丫头青杏,青杏掐腰怒道:“小公子年幼不懂事,就算说了什么不得体的话,姨娘再生气,也不该将他推倒啊!!” 听了这话,春姨娘愣住了,“你、你说什么?!” 青杏怒道:“你还想狡辩吗!我和格格都看见了,你朝着小公子伸手,然后小公子便摔倒在地!” 额……青杏说得倒是实话。春姨娘的确伸手指着小长安怒吼了一句,但是……青杏的角度,似乎没看到春姨娘的手的具体位置。又小长安摔倒,所以才脑补认为是春姨娘推了小长安。 盈玥不禁暗赞,脑补得好啊! 春姨娘一脸呆愕,她急忙对盈玥道:“大格格,您是看见的了,我没有推四公子!” 盈玥心中呵呵哒了,我是看见了,但是我凭什么要帮你作证?便淡淡道:“我方才在看鸳鸯,然后便见小长安倒在地上哭得厉害。” 说罢,她也不理会春姨娘的恼怒与惊愕,抱着小长安转身,对青杏道:“去额娘那,你再好生禀报一遍。” 这下子春姨娘急了,“大格格,您不能这样儿!” “哼!”盈玥根本不理会春姨娘,抱紧了弟弟,反而加快了脚步,折返了澧兰堂。 回到纳喇氏跟前,小长安虽然已经不哭了,但眼圈红红的、满脸泪痕。 护犊的纳喇氏看到小儿子这幅样子,登时火冒三丈。再听青杏一通添油加醋描述,便更加不可遏了,“她算个什么东西!!一个下贱坯子,居然敢欺负到我儿子头上!!简直是活腻歪了!” 本来纳喇氏就对春鸳最近的张扬举止有所不满了,只因看在孙子份儿上,才给她几分脸面,没想到这小贱蹄子居然蹬鼻子上脸了!! 纳喇氏扬声道:“立刻把春鸳给我绑过来!” 陶嬷嬷忙近前道:“春姨娘此刻正在堂外候见。” 纳喇氏冷笑:“她居然还敢自己上门?!叫她进来!” 片刻后,便见春鸳哭哭啼啼跑了进来,噗通一声跪在了纳喇氏脚下:“夫人容禀,婢妾纵有天大胆子,也不敢对四公子有半分冒犯啊!”说着,她砰砰磕头不止。 春鸳的举止,让纳喇氏怒意稍稍缓解了几分。 青杏忙道:“夫人,奴婢不敢撒谎,奴婢是亲眼看见,春姨娘朝四公子伸手推去,然后四公子便摔倒了!” 春姨娘急忙解释道:“婢妾虽然伸了手,但连四公子的衣襟都没碰到过!是四公子年幼没站稳,才一个趔趄摔倒了的。” 纳喇氏眯着眼睛,显然是不信,“好端端的站在那儿,若无人碰触,怎么会趔趄摔倒?”她儿子虽小,虽然走路会偶尔摔着,但还不至于站着不动就摔倒了。 春姨娘不禁一噎。 盈玥忙道:“额娘,女儿听见春姨娘对着小长安怒吼,骂小长安胡说八道!” 纳喇氏脸色一冷,怒视春姨娘:“哦?我儿子到底胡说八道了什么?你倒是说来听听!” 正在此时,一个丫头进来禀报:“夫人,老太太派了身边的秦嬷嬷过来,问问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纳喇氏脸色有些不佳,老太太怎么会这么快知道?明显是这个春鸳跑去求救了! 盈玥暗道,怪不得贴身伺候春鸳的那丫头不见了,合着跑去颐福堂请人了呀! 只可惜春姨娘算个什么东西,哪里请得动老太太?不过老太太派遣身边大嬷嬷秦氏来问个究竟,也算是看重了。 紧接着,连嫂子敏仪也赶了过来,“额娘,我听说春姨娘似乎冲撞了四弟,四弟没事儿吧?” 纳喇氏冷冷道:“不碍事,只不过我的儿子,不能白白叫人欺负了!” 春姨娘身子一抖,急忙磕头道:“夫人容禀,婢妾怎敢欺负四公子?是四公子不知听了谁的教唆,突然冒出来,指着婢妾的鼻子,骂婢妾……是禽畜!”说着,春姨娘呜咽哭了起来,端的是梨花带雨,委屈无比,“所以婢妾一时生气,才对四公子吼了一句,让他不要胡说,没想到竟叫四公子受了惊吓,一个趔趄就摔倒了!” 春姨娘说完之后,哭得愈发厉害了,“四公子金尊玉贵,婢妾吃了雄心豹子胆也不敢冒犯他一根汗毛啊!婢妾实在是冤枉啊!!” 纳喇氏微微皱眉,忙看了自己儿子一眼,小长安急忙缩了缩脖子,红红的大眼睛里满是委屈之色。纳喇氏看了,实在不忍盘问什么,便问盈玥:“月娘,当真是如此吗?” 第九十六章、怒与喜(六更求月票啊) ?“月娘,当真是如此吗?” 盈玥露出怨愤之色:“春姨娘说得大体属实,可说教唆什么的,便着实是污蔑了!” “哦?”纳喇氏露出疑惑之色,“你且细细说来。”若真是小长安指着春鸳鼻子骂禽畜,而春姨娘又着实不曾推过小长安,那她也着实不好责罚了。 盈玥道:“额娘,小长安才几岁,怎会故意骂人?而是他听见春姨娘主仆议论仙鹤是禽畜,他便问我,那鸳鸯是不是也是禽畜?我说是。然后小长安便跑去问春姨娘是不是禽畜了。” 纳喇氏被绕糊涂了:“这是什么跟什么呀!春姨娘跟鸳鸯有什么关系?” 跪在底下的春姨娘已然脸色煞白。 盈玥瞄了一眼春姨娘,淡淡道:“是女儿没说明白,春姨娘主仆还嘀咕说湖里鸳鸯成双成对,当真是像极了春姨娘和大哥。所以小长安才误会了。” 这下子,的确是解释清楚了。 敏仪的脸色却嗖的铁青了,她那带着尖锐护甲的食指怒指着跪在地上春姨娘,怒吼:“贱婢尔敢!!!” 春姨娘急忙解释道:“县主容禀,那话不是婢妾说的,是翠雀那不懂事的丫头乱说的!” 盈玥忙点头:“没错没错,是那个丫头说的。只不过春姨娘听了之后也没反驳,反而很高兴的样子。” 这样的解释还不如不解释!敏仪气坏了,胸口一阵剧烈起伏,“我看在你是老太太身边出来的人,才格外宽容你几分,不想你是愈发不知尊卑!!” 春姨娘急忙看了秦嬷嬷一眼,秦嬷嬷却眼观鼻鼻观心,默默退后了一步,半句话也没说。 敏仪气得大口喘气,脸色白一阵青一阵,旋即她身子一晃,竟软倒了下来。 盈玥愕然,也幸而她反应速度还算快,急忙一个箭步上前,扶住了敏仪。 纳喇氏吓了一跳,她见侄女竟被气晕了过去,急忙对敏仪的陪嫁侍女道:“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去妙手堂请赵大夫过来看诊!”又飞快将小长安交给陶嬷嬷照看。 又对盈玥道:“你先照看着你嫂子,这架势,看样子我得亲自陪秦嬷嬷去颐福堂禀报个清楚了。” 仗势“欺凌”老太太最疼爱的小孙子,还把长媳太太县主敏仪给气晕了过去。春姨娘哪怕是生了带把的儿子,只怕也轻饶不得了。 春姨娘果然脸色一片煞白,恨不得也晕过去。 虽说春姨娘先无礼于小长安,又不安妾室之德。可她毕竟是老太太身边出来的人,若要惩处,少不得要请示老太太。 不过这事儿不必她费心,她只管照料嫂子便是。 妙手堂的赵大夫不消半个时辰便赶了过来,彼时敏仪还未苏醒,沉沉睡在榻上,脸色微微有些苍白。 盈玥忙道:“这是被底下奴才给气着了,现在还没醒呢。” 赵大夫点头,忙上前坐在了床头的绣墩上,并从药箱子中取出脉枕与纱布递了过来。 盈玥忙将敏仪的手从锦被中轻轻扶了出来,垫在了素缎脉枕上,将纱布轻轻搁在她的皓腕上。这可不是赵大夫偷懒不干活。敏仪县主的手那是谁都能随便碰的吗?哪怕赵大夫的年纪都能当敏仪祖父了,也不成。 赵大夫一手捋着花白的长须,一手轻轻落下,开始屏神诊脉。 片刻后,赵大夫唤了旁边丫头问:“县主格格这个月的月信可来了?” 侍女略一回想,便道:“已经迟了五六日了。” 旋即赵大夫笑了,“恭喜恭喜,县主格格这是有喜了!” 盈玥露出了惊喜的神色,急忙道:“赶紧去颐福堂禀报玛嬷和额娘!再派个小厮传信去宫里,告诉哥哥这个喜讯!” 一通麻利吩咐过后,盈玥忍不住露出怨怪之色:“嫂子月信都迟了多日了,怎的不早点请大夫?” 那丫头忙道:“大格格有所不知,县主自打生了萱格格,月信就一直不太准,才迟了五六日,便请大夫,县主怕惊扰长辈。” 盈玥莞尔一笑,她也并非要真心责怪什么,又问赵大夫:“我嫂子的脉象可还平稳?她可是被气晕过去,有没有动胎气?” 赵大夫道:“县主格格的脉象的确有些虚浮上火的迹象,不过并无大碍。我开一副安胎药,请县主吃了半月,也就无碍了。” 盈玥笑着点头:“有劳大夫了。” 赵大夫拱手一礼,便去旁边书房写药方子了。 紧接着,玛嬷和额娘竟驾临了。 尤其是老太太,一脸的惊喜之色,“可是真的?敏仪又有身子了?” 盈玥忙屈膝一礼,道:“是,赵大夫已经确诊了。” 赵大夫将写好的药方子递了上来,道:“县主格格已经有一个半月的身孕了,虽然稍微动了点胎气,但只需吃上半个月的药,安心养胎,切勿置气,便可保母子平安。” 老太太听了这话,连连点头,忽的老脸又有些微妙。 额娘纳喇氏叫人拿了诊金给赵大夫,命人客客气气送出了府门。 老太太端坐在正堂的扶手椅上,面色沉吟中带着犹豫。 盈玥满问:“关于春姨娘,不知玛嬷和额娘打算如何处置?” 纳喇氏撇撇嘴,道:“你玛嬷说,春姨娘冒犯你弟弟,有对你嫂子不敬,是该小惩大诫。打算把她禁足几个月,好好抄经思过。” 就这样轻描淡写放过了? 盈玥低语道:“可是嫂子都被她气得动了胎气了……” 老太太叹了口气,“春鸳这丫头,在我身边的时候,最是乖巧柔顺,怎的如今做出这等不安分的举动?难不成,是我老了,真的越来越不会调教丫头了?” 盈玥忙笑着道:“怎么会呢?玛嬷最是宽仁恤下,府里的丫头个顶个巴不得去伺候您呢!” 听了这话,老太太的老脸笑成了一朵菊花,“就属你这丫头嘴巴嘴甜!” 盈玥嘻嘻笑了,又道:“春姨娘是您赏赐的人,哥哥又素来孝顺,少不得多厚待她几分。再加上玛嬷疼爱,春姨娘便有些忘本是了分寸了。是她经不起您的抬举,若有错,也不干您的事儿。” 听了这话,老太太若有所思,“春鸳生了慧哥儿之后,的确是愈发不知进退了。” 盈玥忙问:“那玛嬷打算如何惩戒她?” 老太太还是有些犹豫,“是该重罚,只是……” 这时候,一个丫头快步进来禀报:“老太太、太太、格格,大公子从宫里回来了。” 第九十七章、狡辩与发落(一更) ?“老太太、太太、格格,大公子从宫里回来了。” 老太太露出几分怨怪之色:“他可是宫里的头等侍卫,宫里差使才是最要紧的!” 盈玥忙笑着道:“哥哥和玛嬷一样,一听说嫂子有孕,全都等不得了!” 话音刚落,只见福灵安一身侍卫服制,快步走了进来,却见堂中端坐着祖母和母亲,少不得连忙上前请安。 纳喇氏笑着道:“你就算欢喜,也不急于一时啊。” 福灵安脸上却并未有太多惊喜,反而眉宇间带着三分怒容,兀自强忍着,“玛嬷、额娘,我是听说敏仪被春鸳气得动了胎气,所以才不放心的。” 盈玥暗道,她只是叫外头小厮去禀报哥哥嫂子有孕之事,没想到小厮竟然把前因后果全都报上了。不过也对,这可是哥哥嫂嫂院中的小厮,以敏仪嫂子的持家本事,收拢里外丫头小厮效忠,并不难。 自己忠心的主母受了欺负,岂能不禀报主子? 纳喇氏侧身看向觉罗氏:“敏仪好不容易又有了身子,一切都要以子嗣血脉为重啊。”这是暗示老太太,若不严惩春鸳,只怕说不过去。 老太太满是沟壑的脸上带着为难之色:“是春鸳不好,该重责。只不过……她到底是慧哥儿的母亲。” 福灵安剑眉拧成死结儿,寒着俊脸微微弯身:“玛嬷口误了,春鸳只不过是生了慧哥儿而已,敏仪才是慧哥儿的母亲!” 福灵安这话说得有些刻薄,但在古代,还真就是这个道理。不论是哪家的侍妾,都没有资格做自己儿女的母亲,只能被称呼一声“姨娘。” 福灵安这话说得虽然在理,可却着实呛了老太太,老太太登时脸色有些不好看了。 盈玥见状,忙柔声宽慰:“玛嬷别生气,哥哥和您一样,都是盼着九房嫡系有继。您不一直伴着抱嫡曾孙儿吗?” 老太太苍老的脸上露出疲乏之色,她摆了摆手:“那就叫春鸳去佛堂呆着,今年就不要出来了。” 这一禁足便是大半年啊,也的确算是重惩了。 但是……对于春姨娘而言,并不伤筋动骨。 明年她照样可以出来,照样有机会翻身。 这样的处置,福灵安的明显不赞同。 福灵安略和缓了脸色,道:“玛嬷,春鸳已经有了不安分之心,只怕不宜继续留在府中了。您若有心怜悯,不如叫她去庄子上住着吧,一应吃穿用度还是照旧。” 福灵安话说得温和,可内容一点都不温和。 简直可以说把事情做绝了! 田庄那种地方,哪里比得上公府富贵荣华?只不过是个勉强这遮风避日的地方罢了!而且一旦被发落出去,便等同打入冷宫,只怕是不会有机会再回来了。 甚至,敏仪若想泄愤,完全可以趁机让春鸳死在庄子上。 下一刻,便见堂门被骤然推开了,原来是春鸳竟然闯了进来! 是了,方才玛嬷和额娘仓促而来,只怕还未来得及将春鸳关押。春鸳便偷偷跟了过来。只怕方才一直都在外头偷听呢。 福灵安不由皱了皱眉头。 “大公子——”春鸳疾呼,已然快步跑近前,噗通一声跪在了福灵安脚下,她仰头凝望,眸中泪珠打转儿,端的是可怜楚楚。 春鸳哭诉道:“婢妾岂敢对县主有不敬之心?是底下丫头胡乱玩笑,婢妾一时没想那么多,不成想竟因此气着县主了!婢妾当真只是无心之失啊!” 说着,春鸳两行泪水盈盈淌下,端的是饱含无限委屈,“婢妾只想永远陪伴伺候大公子身边,断无其他不该有的念想!求大公子明鉴啊!” 这话说得万分凄婉,端的是可怜无比。 福灵安皱着眉头,眼中有些嫌恶。 纳喇氏最是看不得这等卖弄可怜的妖娆行径,不由眉头一拧,难掩恶色。 老太太却露出了不忍之色,“那什么鸳鸯成双的话,毕竟也不是春鸳说的。若要把过错记在她头上,也着实有些说不过去。” 春鸳顿时如蒙大赦,急忙对着老太太连磕了三个头,“是是是!都是婢妾没管教好身边丫头,婢妾知错了,以后一定好生约束。” 这一转眼,过错便被推卸到了丫头翠雀头上了。 这个春姨娘闯进来的时机,还真是拿捏得十分到位啊! 忽的,盈玥耳畔捕捉到一缕急促的呼吸声,那是从东侧落地罩后传来的。而东侧正是敏仪的寝室。 盈玥不动声色瞄了一眼,果然瞄到了一抹绣着朱瑾的裙袂。 果然嫂子已经醒了,而且在落地罩后头听了只怕有一会儿了。这会子听到春鸳这等狡辩之词,怕是气坏了。 老太太开口道:“灵哥儿,我知道敏仪是被春鸳给气着了,不如就把春鸳给禁足到敏仪临盆,让春鸳好好给敏仪抄经祈福。你觉得如何?” 福灵安脸色一黑,他冷冷道:“玛嬷!若说胡氏没有不安分之心,我是断然不信的!”——胡氏便是春鸳的姓氏。福灵安此刻以“胡氏”呼之,可见是厌恶极了。 春鸳俏脸一滞,眼中不敢相信昔日枕边人会这般冷面无情:“大公子……” 福灵安黑沉着脸,完全不理会春鸳,他继续对老太太道:“自打慧哥儿落地,胡氏便日渐骄纵,对敏仪的不恭,早已不是一次两次了!孙儿一直心知肚明,只是一直念及慧哥儿尚幼……如今看来,胡氏是留不得了!” 福灵安的声音掷地有力,字字尖锐,分明是毫不留情了。 春鸳娇俏的脸蛋上满是伤怀,她身躯摇曳,泣泪簌簌:“大公子当真要如此绝情?说到底,妾身只不过是言语无状了些,您当真丝毫不念旧情吗?丝毫宽容不得妾身吗?” 面对的春鸳哭诉,福隆安没有一丝动容,他板着脸怒斥:“宽容?因你是祖母赏赐之人,我才再三宽容!是你愈发不知尊卑分寸!富察家的规矩,断断不能乱了妻妾嫡庶尊卑!” “大公子,婢妾冤枉,婢妾对县主绝无……” “闭嘴!!”福灵安早已受够了春鸳的聒噪,直接冷冷两个字打断了她的狡辩。 福灵安上前一步,走到老太太身边,道:“玛嬷,孙儿是不愿意再留这样的人身边伺候了。要怎么处置,您看着办。” 盈玥腹诽,真没看出来,大哥发威的时候居然如斯厉害!口口声声说叫老太太看着办,可哪里是真叫老太太做主? 春鸳急了,“老太太救救婢妾啊!慧哥儿还小,不能没有生母啊!” 老太太又翻了犹豫,毕竟慧哥儿那是她第一个曾孙,又生得如此可人。 福灵安黑着脸道:“哪怕是为了慧哥儿,也断然不能将胡氏留下!胡氏这般秉性,只会教坏了慧哥儿!” 听了这话,老太太颜色一板,她何尝看不出春鸳心大了?只不过念着往日伺候的情分、念着慧哥儿,才有心从轻处置的。可若真叫春鸳养大了慧哥儿,日后敏仪生了嫡子,只怕便要上演兄弟阋墙了! 老太太瞬时肃容道:“把胡氏先押去柴房关押,明日一早,便发落去庄子上闭门思过!” 春鸳一脸愕然,她如何能想到,一直还维护她的老太太竟然一瞬间就翻了个脸,她忍不住哭嚎:“不!不要!!” 然而,没有人会理会她的凄厉嚎叫了,两个膀大腰圆的媳妇子上前,堵住了春鸳的嘴,生生给拖了出去。 终于,安静了。 盈玥算是看出来了,大哥厌恶春姨娘只怕不是一日两日了。只是若没有说得过去的理由,身为孙辈,自然不能发落了老太太赏赐之人。长辈所赐,哪怕是个猫儿狗儿也得善待,何况是生育了富察家第一个曾孙的侍妾? 福灵安早就受够了春鸳的不安分,如今既然有名正言顺的理由,自然绝不可能让步。 也是春鸳糊涂,她以为生了儿子,便敢于正室较劲。殊不知,福灵安与敏仪,那可是青梅竹马的情分,岂是她一个家生奴才能冒犯的? 第九十八章、爷好冤枉(二更) ?帘子后头的敏仪松了一口气,她虽知道丈夫心向自己,但也难免担心,丈夫会看在孩子份儿上,狠不下心处置春鸳。 如今看着春鸳被哭嚎着拖了下去,敏仪总算是安心了。 扎在心口的这跟钉子终于拔除了。 恭送走了长辈,福灵安走进了内室,敏仪早已躺会了榻上,一副刚刚苏醒的模样。一个丫头正跪在脚踏上,服侍敏仪吃药。 福灵安见状,眉宇舒展,伸手道:“药给我,你退下吧。” “是。” 福灵安捧着微烫的珐琅卧足碗,侧身坐在床头,轻轻吹着那苦药汁子,轻声道:“你安心,胡氏明天就会被送去庄子上。慧哥儿落地后,这些日子,叫你受委屈了。” 敏仪不禁眼圈一红,她虽晓得,自从春姨娘产后,福灵安就没碰过。但每每看到丈夫如斯疼爱春姨娘的孩子,敏仪心中终究不是滋味。再加上,春姨娘终日炫耀子嗣,嘴上说着感谢萱格格找来了弟弟,却是在讽刺她生不出儿子。 一点一滴,都刺在敏仪心头最痛之处。可是她只能忍,谁叫她没儿子?春姨娘言语不恭,但她若因为这点小毛病便发作,凭空便落以“嫉妒”口实! 想到往日,敏仪不禁潸然落泪。 “好了,别哭了。”福灵安飞快从袖中取出汗巾子,忙为敏仪擦着泪,“胡氏已经被发落,以后再不给你添堵了。” 说罢,一勺温而不烫的药汁便送到了敏仪嘴边,“趁热喝。” 敏仪皱着眉头咽下了苦药汁子。 福灵安吹着热气,道:“既然有了身孕,何苦跑去掺和,倒是把自己给气伤了。” 福灵安这话看似寻常,可话里意思,分明是早就晓得敏仪有孕了。 敏仪神色有些忽闪,支吾道:“说什么呢,我的月事本来就不太准……” 福灵安嘴角不禁一翘,又一勺苦药汁塞了过去,道:“别跟我搪塞了,你的月事顶多迟个两三日,这个月可都晚了六天了。”说着,福灵安又问:“对了,你是真晕还是假晕?” 听了这话,敏仪眼珠一瞪,立刻甩了脸子,扭头便躺下,拿后脑勺对着福灵安。 福灵安露出无奈之色:“都多大的人了,萱娘都会叫额娘了,你倒是使起小性子来了。” 敏仪气呼呼哼了一声,“不错!我年纪大得很,比你还大两岁呢,早就人老珠黄了!” 福灵安头疼不已,回回闹脾气,都要年纪来说事儿,非说他嫌弃老了,“好了,别闹,再生气,也得把药喝了,我的好夫人、好娘子、好县主、好表姐?” 福灵安如何哄,敏仪都丝毫不见转脸。 福灵安皱眉,只得祭出杀招:“是你逼我的!”便把药碗往床头月牙桌上一撩,袖子卷起,一双手朝着敏仪咯吱窝便伸了过去~ “啊!咯咯!别咯吱我!哈哈哈~”敏仪最是怕痒,福灵安“上下其手”,生生挠她泪都飚出来了,“我喝!我喝还不成吗?!” 敏仪一个咕噜爬了起来,急忙拿起药碗,咕嘟嘟一口喝干。 福灵安拿起桌上盘中的蜜饯塞敏仪嘴里,一副看小孩的眼神,“萱娘生病的时候,都没你难哄!” “唔!”敏仪原想对骂,只可惜嘴巴被蜜饯给塞满了。 福灵安宠溺地笑了。 寝室外,强行被喂了一嘴狗粮的盈玥,心里都快骂娘了。她不放心,还特意折回来瞧瞧,结果在寝室外头听到了这么一出! 啧啧,她现在才知道,自己大哥居然这么肉麻!明明人前的时候,这对小夫妻都很正经的说…… 翌日,如意楼,竹字号雅间。 十一阿哥很大爷地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手里正拿着一块牛舌饼着,他斜眼睨了刚刚走进来的盈玥一眼,“怎么这么晚才来?!” 盈玥哼哼道:“你以为我的假是那么好请的呀!”昨天傍晚,十一阿哥又叫百工坊送来了一只剔彩捧盒,盒子的里衬里藏了一张小纸条:明日寅半如意楼。 其实她真不乐意来见十一阿哥,但又盼着从十一阿哥嘴里买点有用的信息,便对额娘撒娇说肚子不舒服,才央得半日休息。 “到底有什么事?”盈玥气呼呼问道。 永瑆咽下嘴里点心,捧起茶盏饮了两口,才道:“主要有两件事,一:三日后,你约咏絮一块去香山进香。” “为什么?”盈玥一脸狐疑。 永瑆唇角一抿,“让你们去看一场好戏。” “嗯?”盈玥更摸不着头脑了,去香山寺看好戏?还得约咏絮一块去? “去了你就知道了。”永瑆一脸志得意满之色,“也不枉费爷筹谋了这么久。” 说完之后,永瑆不等盈玥发问,便又道:“第二,瑾林有一个姓胡的侍妾,你最好尽快把她整出公府。” 纳尼?? 盈玥一脸愕然:“胡氏?!” 永瑆正色颔首:“不错,就是瑾林庶长子的生母,那个女人是个不安于室之辈。” 盈玥露出既古怪之色,“胡春鸳的确不安妾室之德,可是……可是她今早就被押送去郊外庄子上了。” “什么?!”永瑆一脸惊讶之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你又做了什么?” 盈玥摸了摸下巴,“这个嘛,怎么说呢,我也不是那种闲着没事跑去挤兑哥哥小妾的人,实在是不巧碰上了……”说着,便将此事大致地与十一阿哥说了一遍。 永瑆听完之后,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嘴角,这个富察盈玥……若是早知那胡氏已经被发落庄子上,他何必多这个嘴? 盈玥好奇地问:“那你为什么要让我想法子驱逐胡氏呢??是不是胡氏——她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她心中泛起了一个心中发凉的猜测。 永瑆沉默之后,便道:“这件事告诉你也无妨。县主第二胎六个月的时候小产了,便是慧哥儿生母胡氏所害。县主小产大出血伤了身子,自那之后便再也不能生养。瑾林事后,虽然处死了胡氏,但……后果已经不可挽回了。” 在福灵安死后,县主不愿加害丈夫唯一血脉,但更不愿让仇人之子承袭忠勇公爵位,便一力推辞,让福隆安袭爵了。后来慧哥儿也英年早逝,福灵安生生绝了后嗣。永瑆实在不愿再看到这样的结局。 永瑆忍不住仔细打量了盈玥一眼,“误打误撞,倒是叫你办成了一件好事呢。” 盈玥嘻嘻笑了,她是知道胡氏不安妾室之德,但哪里能想到胡氏居然如此胆大包天,竟敢加害主母嫡子! 对了…… “我大嫂这一胎,怀的是个男孩吗?”盈玥忙问。 永瑆忍不住唏嘘:“当年县主落下的,是个成了形男胎。” 盈玥不禁松了一口气,又笑着道:“虽然十一阿哥这回给的消息有点多余,但还是谢谢你了。” 永瑆脸色一黑,你这句话才真真是有点多余呢!! “去结了账,你可以走人了!”永瑆怒冲冲道。 盈玥:果然个抠门阿哥,点了一桌子点心叫老娘来——结账啊! 盈玥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不管怎么说,十一阿哥是有心想回护大哥血脉,光凭这份心意,她就得替大哥承情,绝对不能跟这个守财奴一般见识。 “知道了,您慢慢吃吧!”盈玥心中恶狠狠诅咒,噎不死你个抠门佬! 永瑆露出讶异之色,这个脾性恶劣的富察盈玥居然没跟他对骂?! “咳咳!那个啥——”永瑆急忙又道,“过几天就是我的生日了……” 盈玥一愣,是了,十一阿哥生日好像是二月…… “初九吗?”盈玥好奇地问。 十一阿哥俊俏的笑脸瞬时寒了个透彻,他瞬间咆哮如雷:“是初七!!!” 盈玥只觉得耳膜都生疼了,尼玛十一阿哥今天这是吃了枪药了啊! “喂!你别蹬鼻子上脸!”盈玥也终于忍无可忍了,“我看在你有心帮我大哥的份儿上,才多容你几分的!” 永瑆冷哼,“你要准备一份厚礼给爷!” 还“厚礼”,我看你的小脸是厚得没边儿了!你过生日,关老娘屁事! “凭什么?!”盈玥怒吼。 永瑆理直气壮地道:“就凭你去年生日,爷也送了你礼物!!” 永瑆不说这事儿还好,一说盈玥更是气不打一处,“你还有脸说!你自己忘了自己送的是什么东西了吗?!”她去年生日,原本自家姐妹一块和乐乐过得挺好,结果散了之后,咏絮悄悄避着人把一个卷轴送给了她,说是她十一舅舅送的生日礼物。 永瑆脱口道:“一幅中堂怎么了?怎么,嫌不够贵重?!”这个死丫头,你晓得爷日后的字值多少钱吗?无知的蠢丫头! 盈玥黑着脸摆手:“贵重与否并不打紧,香儿还只送了我一双寻常料子的鞋子呢,但那是她亲手缝的!我看中的是心意!!” 永瑆一听“心意”二字,脸上突然冒出一丝丝红意,“那副中堂,也是爷一笔一划写就的。”他可是写了十几遍,挑了最好的送给这死丫头呢。 盈玥呵呵冷笑了二声,“一笔一划写就?是写一笔就骂我一遍吧!” 永瑆一愣:“你什么意思?!” “还不承认?!”盈玥气得跺脚,“你难道忘了你写了啥吗?” 永瑆有些搞不懂盈玥为什么这般生气,“功在不舍啊,怎么了?我这是勉力你用功读书呢!” 盈玥恼羞成怒:“你以为我是文盲啊!功在不舍前一句是驽马十驾!你都指着我鼻子骂我是‘驽马’了,还指望我承你心意,回你一份重礼?!我告诉你,门都没有!” 撂下这番话,盈玥摔门而去。 永瑆:o(╥﹏╥)o爷好冤枉啊…… 第九十九章、君既无心我便休(三更) ?驽马十驾,功在不舍,意思是智力低下的人只要刻苦用功,就能追上资质高的人。 去你妹的智力低下!! 去年好端端的生日,气得她半宿都没睡着觉! 她强忍着没去找十一阿哥麻烦,没想到十一阿哥今年快过生日的时候突然旧事重提了! 真真是把盈玥气了个够呛。 只不过就算再生气,她还是约了咏絮三日后去香山寺踏青拜佛。 十一阿哥让她的看的好戏,肯定是个咏絮的有关,或者根本就是给咏絮看的。 莫非…… 盈玥心中有了大致的猜测,对于咏絮的终身幸福,十一阿哥还是挺上心的。 去年她的出的那个馊主意,莫非是有了成果了? 可是她没听到定亲王有什么不好的传言呀…… 二月春风似剪刀,路边的垂杨婆娑着枝条,曼舞盈盈。 今儿是个好天气,春风细细,带着昨夜春雨的潮湿,又夹杂了春日玉兰的清香,分外好闻。 咏絮出落得愈发亭亭玉立了,她托着细嫩的小脸,问道:“月娘怎么突然邀我出来玩了?” 盈玥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想吃香山寺的素斋了。” 咏絮捂嘴轻笑,“我说呢,你这个馋猫竟会无事献殷勤!” 盈玥黑线了,你才是馋猫,你全家都是馋猫! 咏絮歪着脑袋道:“今儿可还是十一舅舅的生日呢,我原本还打算进宫去呢。” 今儿是二月初七啊。 盈玥冷笑:“好端端的,去给他过什么劳什子生日!你难道忘了你去年生日,他送了什么了吗?” 咏絮撅了撅嘴:“还能是什么,十一舅舅送礼,从来只送自己亲笔字画。”咏絮无奈地叹了口气,“虽说他的字写得很好,但这也太抠门了。比起两位表哥送的礼,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 盈玥点头不止,“没错没错!这种人,理他作甚?不就是过个小生日么!让你大哥代送一份礼物便是了!” 咏絮的大哥名叫博尔济吉特?鄂勒哲特穆尔额尔克巴拜,意思是幸运的钢铁。 这个相当长相当奇葩的名字,就是其外祖父乾隆陛下给取的! 这奇葩的品味,的确和乾隆跟搭调。 难道就是因为乾隆太奇葩,才生出十一阿哥这种奇葩到抠门的儿子来?? 咏絮嘻嘻笑了:“月娘还在为去年八月十五的那副中堂生气吧?” 她能不气么!去你奶奶个驽马! 咏絮道:“我想十一舅舅应该不是故意的,光看‘功在不舍’这四个字,其实意思挺好的。” 盈玥摆了摆手:“好了好了,不提那个守财奴了,一提我就生气。今儿这么好的日子,咱们是出来游玩的,可别辜负了。” 咏絮“哦”了一声,不复多言。 香山寺依山而建,错落有致,间以古木奇树,的确是春游的好地方。在这里踏青赏景,累了便去寺中吃一顿可口的素斋,想想便觉得惬意。 今年春暖得格外早些,连桃花都含苞待放,依稀都能闻到香甜气息了。 忽的,咏絮露出疑惑之色,“那是定亲王府的马车。” 盈玥忙顺着她目光看去,果然有一辆华丽大气的朱轮车停在了香山寺的侧门外。只不过那马车上并无定亲王府标致。 “你没看错吧,那真是定亲王的马车?”盈玥忙追问。 咏絮点头:“大表哥的马车,我还不至于认错了。只不过……他的马车怎么会停在侧门?” 是啊,但凡有头有脸的人,马车都是停在香山寺正门的。而且这里只有这么一辆去了标致的马车,明显是有意隐藏身份。 盈玥问:“要不要进寺中问问?若真是定亲王,也该去打个招呼才是。” “自然是要的。”咏絮笑着点头。 寺中香火鼎盛,咏絮便叫丫头去唤了香山寺的知客和尚。所谓的“知客”是负责接待香客的僧人。凡是大型寺庙,里头除了主持方丈之位,下头还有座元、首座、西堂、都监、院监、知客、纠察之类的管事和尚,大概相当于部门经理吧。 这位知客和尚生得圆脸方额头、慈眉善目,卖相很是不错。毕竟这是负责“公关接待”的和尚,长相都得挑顺眼点的。。 那知客和尚道:“定小王爷的确带了一位女客前来进香。” 咏絮一愣:“女客??” “正是。” 咏絮的脸色有些微妙了。 盈玥见状,忙笑着对知客和尚道:“大师,这位格格是和敬公主的大格格,算起来正是定亲王的表妹。既然定亲王驾临,我们自当前去请安问好才是。” 知客和尚一听是大公主之女,顿时神色热切不少,连忙合手道:“那贫僧这就为两位施主引路。” 咏絮勉强笑了笑:“那就有劳了。” 知客和尚一路引了她们抵达了地藏王菩萨殿。 咏絮一脸古怪之色,“地藏王殿可是超度逝者的,大表哥带着一个女子来这里……” 盈玥没有回答,忙从袖中掏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肉疼地递给知客和尚道:“这是香油钱。” 知客和尚大喜,不动声色收了银钱,“阿弥陀佛,佛祖保佑两位格格心想事成。”再三谢过,和尚这才离开了。 京中富贵云集之地,哪怕是僧侣也是食人间烟火的。 盈玥看了咏絮一眼,“要进去吗?” 咏絮的神色有些犹豫,她心下虽然好奇,但又觉得不该刺探表哥的隐私…… 正犹豫着,便见门吱呀一声开了。 盈玥暗道一声不妙,急忙拉着咏絮便顺势登上台阶,那敞开的殿门便正好将她与咏絮遮挡在了门后。 然后便听见一个女子低低抽噎的声音,女子声音甚是凄婉幽幽:“我的孩子……爷,那是咱们的孩子啊……” 门口咏絮小脸瞬间青了,她怒极之下,忍不住想要跑出去问个究竟,却被盈玥一把握紧了手腕,盈玥对她摇头,低语道:“别冲动。” 定亲王绵德安慰声随之响起:“别哭了,这不也是没办法么?不是额娘狠心,是这孩子来得不是时候。” 那女子只一味嘤嘤嘤小声哭着,端的是凄楚不胜。 绵德叹着气道:“我和咏絮的婚事还没定下,若就先添了庶子,大公主和咏絮必定不满。” 女子用满是怨怪地语气道:“絮格格还在矫情个什么劲儿!爷可是亲王之尊啊。” 听了这话,咏絮气得肺都要炸了,她张嘴便要骂。盈玥却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她的嘴巴。 紧接着,又是绵德烦恨的声音:“若不是看在她是大公主之女的份儿上,我才不想娶那个放纵无礼的毛丫头!” 咏絮惊住了,素日里待她温柔款款的表哥绵德,竟然…… 盈玥心道,十一阿哥还真是给她们上演了一出好戏呢。 咏絮瞬时眼圈红了,金豆子吧嗒吧嗒掉了下来,沾湿了盈玥的手背。 盈玥忙松了捂住咏絮嘴巴的手,道:“看样子,定亲王已经走远了。” 咏絮死死咬着嘴唇,不肯让自己发出哭声。 盈玥叹了口气,“那个女子,似乎是定亲王的房里人,应该是不慎有孕,太福晋发话给打掉了。” 咏絮恨恨凝视着远方的飞檐斗拱,“月娘,我是不是特别蠢。” “额……这个,没有啦。”虽然她一直觉得咏絮蠢萌了点,但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刺激她了。 咏絮狠狠用袖子蹭掉眼泪,“我现在才知道,大表哥看中只是我这个公主之女的身份!他心中对我根本就没有一丝一毫的喜爱!!” 盈玥叹了口气:“你现在知道,也还不晚。” 咏絮咬牙切齿:“他不是嫌弃我放纵无礼吗?反正男未婚女未嫁,一拍两散便是!!” 盈玥笑着点了点头,咏絮有这份君既无心我便休的骨气,她就放心了。 第一百章、绵恩(一更) ?春来乍暖还寒,前儿还是艳阳天,这两日便冷雨霏霏,害得额娘都染了风寒。 也是不巧,连大公主也病了。老太太心下担忧外孙女,可又腿脚不好,无法亲自去探视,儿媳妇病了、孙媳妇要养胎,便只得叫盈玥这个小丫头代为探视了。 公主府芳年殿外,冷风嗖嗖,吹得盈玥小脸都通红了。 而定亲王绵德也站在殿外月台上。 盈玥少不得忙行了一个万福礼:“王爷金安。” 绵德忙抬手虚扶,面色甚是温和,“格格是来探视姑母的吧?只可惜姑母已经卧床,不能见人了。” 盈玥一愣,不由露出担忧之色:“这么严重?”她还以为只是偶感小恙呢。 但是,下一刻绵德就被打脸了。 殿门吱呀一声开了,走出了是公主身边的张嬷嬷,张嬷嬷躬身道:“富察格格,大公主请您进殿一叙。” 盈玥眨了眨,瞅着定亲王绵德那张脸,显然已经发青了。他 不能见绵德这个亲侄儿,却见了盈玥这个母族表妹,这待遇差距……简直是赤果果侮辱这位皇长孙亲王殿下。 盈玥顿时心中了然:显然是咏絮把那日在香山寺的事情告诉了大公主,大公主是何等疼爱女儿,如何能忍受绵德的欺辱?自然就不会给他面子了。 盈玥微笑着解释:“大公主卧床,必定仪容不整,自然不方便见定亲王。”——毕竟定亲王是男子,而她只是个格格。 定亲王绵德的脸色这才稍微和缓了一些,“还望格格转达我对姑母心意,待姑母身子略好些,绵德再来探视。” 盈玥忙点头,屈膝一礼,恭送了定亲王,便随张嬷嬷进殿了。 内室中,薰着大公主素日最爱的藏春香,陶陶然馥郁。盈玥幽幽吸了一口,只见大公主正斜坐在临窗的罗汉榻上,腿上盖着狐皮,气色的确有些不佳的样子,不过显然没有“卧床不起”那么严重。而咏絮小丫头正坐在床头嗑着瓜子,小脸冷冰冰。 盈玥忙请了个安,大公主便笑着叫人搬个绣墩给她坐。 她便紧挨着咏絮侧身坐下,先转达了一下祖母觉罗氏的关怀之意。 大公主道:“其实也没什么大碍,就是着了凉,身子有些倦懒罢了。叫外祖母担心了。” 毕竟老太太只有孝贤皇后一个女儿,也只有大公主这么一个外孙女。 张嬷嬷近前,忙附耳对大公主嘀咕了几句。 大公主柔和的脸颊顿时冷了几分:“总算是走了!” 咏絮狠狠将嘴里的瓜子皮啐进了痰盂里,“额娘都说了不见了,他还赖在外头磨了半晌,真是烦人!” 大公主淡淡道:“毕竟是自家亲戚,总不好直接撕破脸。” 咏絮撇撇嘴:“撕破脸又怎么了?他心思那样龌龊,还得顾全他的脸面不成吗?!” 记得咏絮从前可是人前人后唤“大表哥”云云的,如今看清了人心,便只以一个“他”呼之了。 大公主掩唇干咳了两声,道:“等过两日我身子好利索了,便进宫去求你外祖父给绵德赐婚吧。他也年纪不小了,该定下了。” 盈玥微微惶惑:“可是,不是明年才选秀么……” 大公主微笑着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去年选秀便有好几个不错的,只因年纪太小,所以留了牌子,只待三年后再选。我倒是觉得不必了。” 盈玥了然地点了点头,“皇上会同意吗?” 大公主道:“皇上本来就更青眼绵恩,这孩子论才学骑射,都是拔尖的。只不过是我这些年为他亲王之位所迷,又被伊拉里氏蜜语所惑,才所有青眼罢了。” 盈玥瞅了咏絮一脸:“大公主的意思,是想把咏絮许给……”绵恩? 咏絮涨红了脸:“额娘,你给他敲定婚事便罢了,可别把婚事这么快就定下了呀!” 大公主看着女儿羞红了脸的样子,忍不住噗嗤笑了,“其实我倒是觉得,绵恩这孩子虽然不善言辞,但为人还是很靠得住的。月前他曾私底下告诉你绵德的房里人有喜,当时我还不信,训了他一顿呢。如今想来……”大公主不禁面露歉疚之色。 “这孩子有些日子没来,约莫是在跟我置气吧……”大公主叹了口气。 咏絮一愣,不由急了:“额娘,这事儿您怎么没跟我说呢!” 大公主赧颜抚了抚额头:“这又什么光彩的事儿,告诉你做什么?何况我当时一心以为是绵恩在搬弄是非……”大公主脸色多少有些尴尬,身为长辈她又拉不下脸去给侄儿赔罪,便叮嘱道:“你下回见了绵恩,替我跟他致歉一二。” 咏絮忙点头:“二表哥不是小气的人,您放心就是了。”说着,咏絮面皮又一涨,道:“二表哥再好,您也不能急着把婚事定下,我又不是嫁不出去!” 大公主噗嗤笑了,“知道了知道了,你这孩子,越大越有主意了。” 盈玥暗自打量着咏絮娇红滴血的小脸蛋,当真是可人。 正说笑着,一个侍女快步走了进来,屈膝禀报:“公主,十一阿哥与二皇孙来了。” 大公主脸色一怔,“绵恩也来了?” 侍女点头:“是,似乎是一块儿从宫里过来的。” 大公主不禁释然一笑,连忙整了整衣裳,端坐如仪,才吩咐道:“快叫他们进来吧。” 盈玥少不得忙起身,静静侍立一旁。 片刻后,便见一席浅青色竹石纹长袍的十一阿哥大步走了进来,腰间悬着的玉佩、带钩碰撞发出清响,一身清贵衣着生生衬得这个抠门佬颇有几分小小君子风范!他拱手朝大公主一礼,眉宇温润道:“大姐姐好。” 后头紧跟着的绵恩着一身杏色流云纹袍子,腰间系着玉带,衬得他身形格外颀长,他亦揖礼:“绵恩给大姑姑请安了。”然后又对站在床头的咏絮一礼:“表妹好。” 咏絮赶忙屈膝还了一礼,她笑嘻嘻道:“额娘方才还在嘀咕二表哥有些日子没来了,这人真是不禁念叨。”说着,咏絮不禁想到,额娘想把她许配绵恩,不由俏脸一红,宛若彤云。 绵恩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他月前才被大公主训了一顿,他本来今儿是不想来的,偏生被十一叔给强拉了来。如今看来,大公主是已经证实他所言非虚了? 盈玥也忙朝着皇子皇孙分别见了一礼,却不多嘴,勉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只可惜,永瑆却不肯放过她,他一双星眸眯得狭长清冷,那清冷的目光逡巡着上下扫了盈玥一通,阴测测道:“哟!这不是富察格格么!你也在啊!” 盈玥僵硬地扯着嘴角,勉强笑着说:“回十一爷,是玛嬷惦记大公主的身子,所以叫奴才来瞧瞧。”话说前几天,十一阿哥还跟她索要贵重生日礼物呢,结果她当然没送。所以今天十一阿哥满嘴阴阳怪气。 第一〇一章、永瑆与腌菜(上) ?感觉到十一阿哥目光愈发不善,盈玥便急忙找了个借口告辞了。 可没想到才走出大公主府没多远,马车便停下了。 “怎么了?”盈玥打开车门问道。 “格格……”车夫指着墙头那横亘在小巷见那辆蓝色大马车,露出愤懑之色,“也不知谁这么缺德,竟然横在路中央了!” 然后—— 那“缺德”的家伙就从那辆马车里下来了。 若青白玉色的古香缎料上,绣一丛竹石,浑然是诗书簪礼之风,温润清雅得紧。穿在一个抠门佬身上,实在是可惜了。 不是别人,就是方才在公主府芳年殿阴阳怪气的十一阿哥。 卧槽,你还有完没完,不就是没送你生日礼物吗?居然跑来堵老娘的去路!你一个阿哥,能不能不要这么贪财啊! 盈玥头疼地揉了揉眉心,便扶着青杏的手,下了马车,几步上前,道:“十一阿哥,这天都快黑了,我可还要回家呢!” 永瑆黑着俊俏小脸,咬牙道:“礼物!!” 盈玥头疼不已。 没办法,若这么僵持下去,她就不用回家了,对上这位千古第一抠门阿哥,她也真的是没辙了,便忙从身上摸索了一通,却头疼地发现自己身上的都是女子配饰,没法送给十一阿哥当生日礼物。 最终她从荷包里掏出了一张银票,道:“这个行么?” 永瑆一张脸嗖地黑如锅底,他咬牙恨恨道:“你说呢?!” 盈玥郁闷了,你丫不是很喜欢银子吗?怎么这回就不行了? 哦,明白了,是嫌少啊…… 永瑆板着脸道:“生辰礼,心意最重要!你就那一张破纸表达心意?!” 一张破纸不行,难道你还想想要十张百张?她可着实拿不出来。 “心意?”盈玥撇嘴哼哼,“你要亲手做的东西?” 永瑆的脸色瞬间和缓了,“咳咳,那也得看你做的好不好。” 盈玥一愣,这样居然真的行?便道:“我做的东西,那自然是相当好吃的!” 永瑆一愣:“吃食?是点心?” “差不多吧……”空间小木屋里腌了好多坛咸菜呢,反正她也吃不完,不如拿一坛给十一阿哥当生日礼物吧。 便问:“你吃辣吗?” 永瑆呆呆点头“还行吧。”辣的点心?有点微妙额。 “那你稍等。”盈玥转头便钻进了自己的马车里,少卿,便抱着一只透明的硕大坛子走了出来。 哐一声,直接搁在了十一阿哥脚下,“这是我亲手腌的辣白菜,你带回去慢慢吃吧。”~够你吃半年的了。 永瑆呆若木鸡。 盈玥见十一阿哥没反应,忙正色道:“这个真的是我腌的,真的挺好吃的。” “咳咳!”十一阿哥这才回过神儿来,露出了惊诧的神色,“你、你居然拿玻璃坛子腌菜?!”这简直是暴殄天物啊! 盈玥心道,在清朝,玻璃还是非常昂贵的东西呢,她额娘的澧兰堂镶的玻璃窗,就花了上千两银子呢,简直堪比金子打的。 盈玥摆了摆手,“拿去吧,坛子也不用退还了。”反正她小世界里坛子还有十几只呢。 永瑆被盈玥的“豪气”给惊住了,“这玻璃素来都是平的,你是哪儿弄来这种坛子玻璃?!” 盈玥白了他一眼,你丫真啰嗦,“你到底要不要啊,不要我可搬回去了。” “要!”永瑆毫不犹豫道,他忙唤了太监刘昶过来,叮嘱道:“小心点搬运,可别磕着碰着!” 嘱咐完之后,永瑆又正色对盈玥道:“你放心,这么贵重的东西,爷不会昧了。回头爷会叫人捣腾出来,过两日便把这玻璃坛子还给你。” 盈玥:额……其实真的不用的。这个玻璃坛子才几十块钱而已…… 不过真没想到啊,素来爱占便宜的十一阿哥,今天居然不占人便宜了?他是脑子抽筋了吗? 怀着狐疑,盈玥屈膝一礼,“十一阿哥若没有别的事儿,我就……” 永瑆展颜一笑,温和细语道:“天色有些晚了,不如爷送你回忠勇公府吧。” 看着十一阿哥这幅温润嘴脸,盈玥突然打了一个激灵,俗话说得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十一阿哥这个守财奴的目的,肯定是后者没跑啊! 盈玥忙微笑道:“多谢十一阿哥好意,只不过宫门落钥的时辰也快到了,十一阿哥还是快点回宫吧。” 永瑆忙回头看了一眼夕阳,不禁点头:“也是,那你自己小心点。” “嗯,好哒。”盈玥甜甜应了,目送十一阿哥的马车远去。 然后她嘴里爆出一句“卧槽”,嘀咕道:“终于打发掉这个守财奴了。” 回程的路上,永瑆端坐在马车里,看着透明玻璃坛中红彤彤喜人的辣白菜,不禁露出了些微笑容,虽说这个富察盈玥花钱如流水了点,但为人轻看黄白之物,性情豪爽大方。而且只要不跟她吵架,这丫头还是很有礼貌的。 永瑆满意地点了点头,觉得自己调教未来福晋的计划终于走上了正轨。 盈玥回到公府,嫂子敏仪身边的丫头便来了,“县主胃口不佳,想问问格格,您去年腌的酸豆角还有吗?” 盈玥的一手腌菜手艺,绝对是一流,小世界的蔬菜口感上佳,空气和水都一流的,腌制出来的酸菜很是受到孕妇的喜爱。 盈玥二话不说,忙叫青杏去小厨房拿了一小坛子。她每年腌菜表面上用的是公府小厨房的蔬菜,其实在腌了以后便悄然换了。额娘怀小长安的时候,脆腌黄瓜终日不离嘴,嫂子则偏爱酸豆角。倒是阿玛和哥哥们不大喜欢这些酸溜溜的东西,只吃咸鸡蛋和咸鸭蛋。 纳喇氏笑呵呵道:“敏仪这样嗜酸,看样子我要抱孙子喽!” 什么酸儿辣女是一点科学道理都木有的,敏仪嫂子怀第一胎的时候不也总爱吃酸豆角吗?后来生了萱娘。 过了几日,天气再度回暖,敏仪也胎相稳固,已经能四处走动了。 敏仪见左右没有外人,便忍不住对盈玥道:“其实我更想吃辣白菜,却少不得忍耐一二。” 盈玥:你就算想吃也没了,都给十一阿哥了。 敏仪又笑着道:“不过,今年的酸豆角腌得也很入味,拿肉末爆炒,酸溜溜的,很是下味。我都觉得自己这两日胖了呢。” 第一〇二章、永瑆与腌菜(下) ?寿康宫。 永瑆一进偏殿,便瞅见福康安在角落里大口吃着点心。走近了方才瞧清楚,这小子居然在吃月饼! “二月就吃上月饼了?”永瑆不由发笑。 福康安娃娃脸上透着红囧,“吃月饼怎么了?谁规定只有中秋节才能吃月饼?” 永瑆瞥了一眼福康安小胖手上的那半只月饼,不由一愣,“怎么里头包的好戏是蛋黄?” 福康安点头,上去一口便把这半块蛋黄月饼给塞进了嘴里,似乎生怕被十一阿哥给抢了,“是啊,这是我姐姐做的咸鸡蛋黄馅儿月饼。”福康安一脸傲娇。 永瑆愣住了,月饼还能是咸的?而且还是咸鸡蛋黄馅儿? 他见福康安吃得如此香甜,不禁觉得有些饿了,“还有吗?给我一个尝尝。” 福康安瞪大了眼珠子,飞快上前一把抱紧了桌子上那只硕大的填漆攒盒,虎着脸道:“不给!这是姐姐专门给我做的!” 永瑆眯了眯眼,“你这小子——” 福康安鼻孔出气哼哼了两声,跟小猪似的,语气也酸溜溜的:“前儿我姐不是送了你好多辣白菜么!” 永瑆:这个臭小子……一身毛病,全都是富察盈玥给惯的! 永瑆冷哼道:“你姐姐难道没教你,不许吃独食吗?” 福康安低声哼哼道:“昨儿不是给你带了你最爱吃的牛舌饼吗,干嘛还要抢我的月饼?” 永瑆淡淡道:“牛舌饼爷早吃腻歪了!你小子,有这么好吃的咸味月饼,居然不给爷尝尝!” 福康安翻着白眼嘀咕道:“你没吃过,怎么晓得好吃?” 永瑆哼道:“你小子嘴巴最刁钻,你都吃得那么香,不好吃才怪!” 福康安无语了。 永瑆摊开手伸了过去:“给我一个尝尝!” 福康安包子脸瞬间憋了,心疼得不行,“那可说好了,只给你一个。” 永瑆淡淡嗯了一声,“你快点,别磨叽。” 福康安委屈地吸了吸鼻子,肉疼地打开了自己装点心的捧盒,从里头取出一只小巧玲珑的月饼,磨磨唧唧递了过去。 永瑆打量着这只月饼,看上去与寻常月饼并无两样,皮烤得也微微有点焦了。他送到嘴边先嗅了一下,不禁点头,闻着倒是还不错。 然后他张嘴轻轻咬了一小口,下一秒,永瑆眼睛都亮了,微酥的表皮,流油的蛋黄,被牙齿嚼碎混合,便成了一种咸香无比的美味! 永瑆二话不说,三两口就把这只月饼下了肚,他微微颔首,“味道还不错嘛。” 福康安再度抱紧了自己的盒子,包子脸上满是防备:“说好了只给一个的!你别肖想了!” 福康安这幅模样,永瑆实在瞧不上,“瞧你那德性!”福康安算是被富察盈玥给养成吃货了! 永瑆忍不住舔了舔自己的牙齿缝,不禁口齿生津,话说这咸蛋黄馅儿的月饼还真是好吃啊。没想到这个富察盈玥竟然有这般好厨艺。 还有那辣白菜,当真是酸辣可口,爽脆得很。 阿哥们读书,天不亮就要起床,早膳往往都没有胃口。切一小盘辣白菜就着,端的是下饭。 福康安带着几分讨好之色,道:“十一爷,您匀点辣白菜给我呗。” 永瑆一愣:“你喜欢吃,回去跟你姐姐要不就是了。” 福康安顿时鼓起了腮帮子:“姐姐不许我吃辣!我、我……吃多了辣总拉稀……”福康安生生渐渐弱了下去,圆嘟嘟的小脸透着囧红色。 没办法福康安这小子太贪吃了,经常吃撑了积食。若积的只是寻常清淡食物,饿一顿就是了,可若吃了一肚子辣食,第二天保准拉稀拉倒虚脱!盈玥哪里还敢给他吃辣? 永瑆不厚道地笑了:“哈哈,是吗?那我还真不能给你了。” 福康安气红了眼,如一只愤怒的小兽:“我都把月饼分给你了,你、你——” 永瑆笑眯眯伸手摸了摸福康安的脑袋:“乖,肠胃虚弱就不要吃辛辣之物了。” 福康安赤红着眼睛,愤愤瞪着永瑆,“别把我当小孩子!!” 永瑆忙笑着安抚:“好了好了,我带了两盒八珍糕,你留着一盒吃,另一盒叫你大哥或者二哥带回去送给你姐姐吧,算是回礼。” 福康安这才稍稍消了气,宫中的八珍糕香甜可口,是健脾养胃的食疗点心。里头有人参、山药、茯苓等八味中药,不寒不热、平和温补,皇上常年都吃八珍糕养胃益脾。 傍晚的时候,盈玥就收到了二哥福隆安带回来的八珍糕,“十一阿哥送了三弟两盒,三弟让我捎给你一盒。” 盈玥一愣,福康安这个爱吃独食的小崽子,居然有这份孝心?? 正想细问,福隆安却二话不说跑得没影儿了。 卧槽,这是啥意思? 盈玥打开盒子,顿时脸一僵,因为这一盒点心,原本正好可以放十二块,可现在只剩下十块了。 卧槽!福隆安你是三岁小孩子吗?! 回来的路上居然忍不住偷吃了两块! 你让老娘说你什么好!!隆三岁!! 盈玥拿起一块八珍糕,愤愤咬着,却发现丝绸里衬下面一处鼓鼓的,好像塞了什么东西。忙叼着八珍糕,将里衬翻腾开,竟发现了一张小纸条,上头写了一行优雅的董体字:八珍糕温和健脾,睡前享用最宜。 很贴心嘛。 只不过-_-||,这字迹分明是十一阿哥的字儿啊! 十一阿哥若是送给福康安的,直接告诉便是,没必要留小纸条吧? 也就是说……这盒八珍糕是十一阿哥专门送给她的? 盈玥眨了眨眼睛,十一阿哥这是哪根筋不对了? 日前送他那坛子辣白菜,不消两日,十一阿哥便叫身边太监给偷偷将玻璃坛子送了回来,还特意洗干净沥干控干了。 再隔两日,又送来了这盒养胃的糕点……他又在耍什么花招? 盈玥咀嚼了两下,将嘴里八珍糕咽下,算了,反正不至于下毒毒死她。 正想把那张纸条丢了,却发现小纸条的反面居然也有字儿! 上头写着:辣白菜酸辣爽口,甚好。咸蛋黄月饼亦佳,下次多备些。 卧槽,你丫的是福康安宝宝附身了吗? 盈玥眼中满是愕然,若不是她认得十一阿哥字,都要怀疑这是福康安写的了! 那么贫民的辣白菜,十一阿哥居然貌似很喜欢? 哦对了,她差点忘了,十一阿哥的生母淑嘉皇贵妃金佳氏祖上是朝鲜贵族,后来降了后金,被编入了包衣旗。因此,十一阿哥身上还是有那么一咪咪泡菜国基因的。 所以才喜欢泡菜? 但是,咸月饼这种东西,在北方人眼中不应该是异端吗? 难道说——十一阿哥其实是个隐藏得很深的吃货? 第一〇三章、小姨妈有喜(第四更) ?盈玥一直很喜欢捣鼓美食,因此对于十一阿哥这点小要求,他还是乐意满足的。 讨吃的,总比坑她的钱好吧? 两害相衡趋其轻嘛! 反正她经常做美食捎给福康安,如今不过是多备一份罢了。 “月娘,拾掇一下,跟额娘进宫请安去!”纳喇氏一脸笑靥如花,“阿弥陀佛,真是菩萨保佑!” 盈玥好奇地打量着纳喇氏那笑成花的脸,“额娘,是有什么喜事吗?” 纳喇氏笑眯眯道:“舒妃娘娘有喜了!而且已经四个月的身孕了!” “啊?!”盈玥一脸愕然,她这位小姨妈可是三十好几的人了,居然怀孕了,而且已经是稳稳当当四个月的身孕了!这消息,太令人震惊了。 纳喇氏笑得合不拢嘴:“娘娘真是太小心了,都四个月才告诉我!” 此番前去圆明园夏宫探视的,不止有额娘,还有舒妃的两个亲姐姐,也就是愉郡王福晋以及平郡王太福晋。 不得说侍郎永绶这三个女儿,可都相当有造化。长女早年许配贝子福秀为福晋,原本造化不过就是被贝子福晋,可没想到福秀之兄平郡王福彭一脉绝嗣,便以福秀之嫡长子庆恒袭了平郡王这个爵位。因此盈玥这位大姨妈,可是****府的太福晋呢! 次女许配给愉恪郡王允禑之子弘庆为嫡福晋,后来弘庆承袭愉郡王爵位,这位二姨妈便成了郡王嫡福晋了。其女敏仪,许配给了大哥福灵安,算是亲上加亲。 而永绶的小女儿,更是了不得,直接被选入宫,初封便是贵人,然后不消半年便晋了舒嫔,之后多年恩宠优渥,又晋舒妃,还在乾隆十六年的时候便诞育了十阿哥。虽然十阿哥夭折,但舒妃仍然是宫中出身数一数二的高位嫔妃。 如今宫里没有贵妃,因此舒妃的位份,仅次于中宫皇后,与令妃、愉妃、颖妃并列四妃之位。原本令妃生了十五阿哥,是大有晋位贵妃之望,只可惜母族败落,皇帝待她也不复往日宠爱了。 汇芳书院正殿中,几位福晋齐聚一堂,平郡王太福晋还带了自己儿媳妇,愉郡王福晋也是如此,因此这殿中便足足来了四位福晋! 因此按理说,额娘纳喇氏的身份是最低的一个,不过两家王府的晚辈福晋还不敢托大坐在承恩公夫人之上,因此额娘坐的绣墩位置仅次于太福晋和愉郡王福晋,在平郡王福晋与愉郡王世子福晋之上。 这二位老福晋,都是舒妃一母同胞的亲姐姐,尤其是平郡王太福晋足足大了舒妃十五岁,又因孀居之故,看上去倒更像是舒妃的母亲。 太福晋皱纹斑驳的脸上难掩激动,她执着舒妃的手,满是感喟:“总算是有了!只盼着着位阿哥,这样娘娘终身也算是有了依靠了。” 舒妃也眼圈也有些泛红,“都是多亏了堂姐给我的药膳方子。” 纳喇氏忙道:“这个奴才也不敢居功,是娘娘福泽深厚。” 盈玥暗道,原来那日舒妃打发她出去玩,跟额娘谈了半天,谈只是料理身子的事儿啊。 纳喇氏一族,在乾隆一朝,其实并不显赫。可舒妃的几个姐姐全都太厉害了,俩福晋加一承恩公夫人!前两位够贵气,后者更是禁卫军家族的国公夫人,堪称权势煊赫。 也无怪乎舒妃如此小心,足足保胎到四个月,才将身孕爆了出来。而且是特特等到随驾来到圆明园,才爆出。 毕竟不是所有嫔妃都有幸能够伴驾的,园子里嫔妃相对少些,自然需要防备的人也就少了。 春日里,汇芳书院外,池中睡莲尚且不到盛开的时令,但清圆的叶子静静浮在水面,也甚是可爱。盈玥手里拿着一盘鱼食,轻轻洒下,池中的名贵锦鲤便争相攒动,掀起阵阵涟漪。 “没想到舒妃娘娘竟然有喜了!”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盈玥手一抖,险些把整盒鱼食丢尽池中! “十一阿哥?您怎么来了?”盈玥刚满把鱼食交给身后侍女,忙朝他屈膝一礼。 永瑆一身海蓝色水纹常服,淡淡睨了盈玥一眼,道:“下了骑射课,正准备回阿哥所,没想到瞧见你在这儿。” 盈玥一愣,“汇芳书院是回阿哥所的必经之路??”眼珠暗暗打量十一阿哥的衣着,海蓝色的贡缎上用银线绣水纹滚边,除此之外,便再无别的纹饰,端的是清润儒雅、简洁大方。盈玥心中亦不得不承认,十一阿哥的衣品不错——就是人品糟糕了点。 永瑆淡淡“嗯”了一声,他指了指西南方向,“我们这些没分府的皇子,都是住在圆明园西园。” 盈玥“哦”了一声,眼珠子骨碌一转,忙问:“听阿哥的意思,莫非是舒妃娘娘原本并没有……”并没有再怀第二胎? 永瑆唏嘘叹了口气:“许多事情都改变了啊,因为令妃失宠,汗阿玛这两年多有眷顾舒妃,我原以为舒妃的娘娘的年纪已经不小了,没想到……”永瑆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得有些头疼。 舒妃若生的只是个公主便罢了,若是阿哥…… 永瑆又忍不住笑了,若是个阿哥,皇后该着急了。 “你笑什么?”盈玥看着永瑆那诡异的笑,忍不住起了鸡皮疙瘩。 永瑆淡淡道:“没什么,舒妃娘娘若一举得子,只怕皇后要不安稳了!” 盈玥面皮一紧,是啊,她这位小姨妈的出身,实在是无可挑剔!著姓大族之女、纳兰容若的侄孙女,还有两个福晋姐姐,更与富察家九房关系不错! 这样的后台,可是连皇后都不及的! 盈玥扯着嘴角笑了笑:“十二阿哥也不小了,足足差了十岁。皇后娘娘没必要提防吧?” 永瑆哼了一声,“你难道忘了汗阿玛的寿元了?” 盈玥腹诽,她怎么可能忘?作为古往今来最长寿皇帝的乾隆,丫的可是足足当了六十年皇帝,还当了好几年太上皇!要知道乾隆登基的时候就已经二十五岁了! “可皇后不知道这点啊!”盈玥嘀咕道。 永瑆不由一怔,是啊,皇后不晓得汗阿玛的寿元,说不定她自诩十二弟年长足足十岁,根本不会兴起加害的念头。对于皇子而言,十岁的年龄差距,已经是相当不小了,况且舒妃腹中的龙胎是男是女尚未可知。 而且汗阿玛已经年逾五十,只怕大多数人都会认为,汗阿玛无缘看到舒妃这个孩子长大成人。 舒妃娘娘失了一子,这一胎备加防备,皇后想要动手也难。在这样的情况下,皇后选择不冒险、走稳妥路线,反而更有可能。 永瑆笑了:“如此说来,舒妃娘娘这一胎怀的正是时候。” 盈玥点头,是啊,而且舒妃的年纪虽然大点,但毕竟还不满三十五呢,只要好好保胎,应该不会有大碍。 第一〇四章、弟弟觊觎我媳妇,肿么办? ?盈玥托腮:“舒妃娘娘这一胎,会是十六阿哥吗?对了,十六阿哥原本是谁生的来着?” 永瑆狐疑地瞥了盈玥一眼,“你连这个都不晓得?” 盈玥尴尬地点了点头,她怎么可能清清楚楚知道乾隆每一个儿子的生母是谁?她顶多只知道五阿哥生母是愉妃、十五阿哥永琰生母是令妃,还有十二阿哥是继后生的。 永瑆沉默片刻便道,“十六弟,原本也是令妃所出。” 盈玥惊呆了:“令妃都那个年纪了,居然还能再生?” 永瑆撇嘴笑了:“这有什么?连十七弟也是令妃生的呢!” 卧槽,丫的属母猪的啊!而且还是高龄母猪! 盈玥只知道令妃生了十五阿哥,没想到居然……十四十五十六十七全都是她生的!尼玛这是独霸乾隆后期所有子嗣啊!你牛! “只不过……”永瑆眯了眯眼睛,“十六弟襁褓中便夭折了。” 盈玥心中咯噔一下。 永瑆睨了她一眼,道:“眼下是男是女尚未可知,你现在担忧未免太早了些。” 盈玥脸色这才稍微好转了些,“舒妃娘娘这些年真的很不容易,但愿她得一个健康的儿子,这样终身也就有了依靠了。” 永瑆挑了挑眉,不置一词。 片刻后,镂月开云殿的首领太监来了,说是皇后听闻承恩公夫人母女进了园子,所以特意请去吃茶。 这二年来,继后辉发那拉氏的确对待元后母族愈发亲近,今日请去吃茶,纳喇氏也并不意外。 反倒是十一阿哥永瑆脸色有点发绿,便主动上前道:“我也正想顺道去给皇额娘请个安,便同夫人一起去吧。” 盈玥一脸狐疑,十一阿哥掺和什么?他不是最厌恶继后了吗?怎么自己上杆子去请安。 皇后的镂月开云殿距离舒妃的汇芳书院有些远,足足走了小半个时辰才道,累得盈玥脚心酸麻,勉强方能保持仪态。 永瑆瞥了一眼,之后忍不住低声啐道:“谁叫你非穿三寸的……!” 这声音极低,但盈玥耳力极聪,便听了个真真,不禁咬牙切齿,她也不想穿这么高的花盆底鞋啊!是额娘言词要求的,说她都十岁了,不是小丫头了,穿一寸的花盆底鞋不够端庄! 端庄你妹! 做一个清朝人真累! 满族女子要整天穿花盆底鞋,汉族女子更倒霉,特么滴得裹脚! 不过她还是宁愿当满族女子,虽然累了点,但裹脚,那可是生生把一双脚拗断,简直跟残废没什么区别了!!古人,真特么变态! 镂月开云殿作为中宫寝殿,那自然是一等一的华丽巍峨,面阔九间的正殿被九根腰粗大红柱子擎起,殿前的月台都是汉白玉铺设的,檐下是泥金的苏式彩绘龙凤和玺画,窗户是步步锦的支摘窗。光从外头看,就不知比汇芳书院华丽了多少倍。 只不过还是舒妃的汇芳书院叫人看着舒服雅致,起码不会有压力感。 “奴才纳喇氏携小女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纳喇氏携着盈玥一并走进正殿中,端端正正跪下请安。 盈玥则跪在额娘身后,她看着地上的方砖满地,一块块拼接得几乎看不出缝隙,砖石光洁如镜,一丝灰尘都找不出来。 “永瑆给皇额娘请安了!”十一阿哥飞快上前打了个千儿。 皇后辉发那拉氏的脸上的笑容微微有些僵,她现叫纳喇氏平身,才对永瑆道:“十一阿哥怎么也来了?” 永瑆笑着道:“回皇额娘的话,儿子新得了一匹好马,正想叫十二弟一同前去品鉴。” 皇后脸色更僵了,“这回就算了吧,晌午的日头有些大。” 永瑆立刻道:“如今才是春日,还不至于中了暑,何况十二弟的身子也没那么娇弱吧?” 皇后嗖的黑了脸。 盈玥心想,十一阿哥这是故意跑来给皇后添堵的吧? 皇后深吸了一口气,身为皇后,作为所有皇子的嫡母,她自然也必须是一位“慈母”。 皇后扫了一眼一旁娴静侍立的富察盈玥,突然有了主意,“富察家世代军旅,想必富察格格也学过骑射,不如也同去瞧瞧吧。” 盈玥一愣,说实在,她的确宁愿出去溜达,也不愿待在皇后眼皮子底下。可是…… 盈玥小心翼翼道:“皇后娘娘,这样合适吗?” 皇后扬唇一笑,看向永瑆:“难道十一阿哥会觉得不合适吗?” 永瑆巴不得如此呢,便笑着道:“皇额娘既有吩咐,儿子遵旨便是。” 这一口一个“儿子”,不晓得还以为十一阿哥是皇后生的呢!! 皇后便吩咐了首领太监,去把十二阿哥从偏殿叫了过来。皇子们虽然住处在西园,但西园距离读书的尚书房有点远,因此十二阿哥一直都是在皇后的偏殿午睡小憩。 此刻被唤了出来,十二阿哥眼睛还有些惺忪呢,一见殿中尽是熟人,他顿时来了精神,先上前给皇后请了个安,再与十一阿哥问了好,便笑容灿烂对纳喇氏道:“夫人有些日子没进宫了,前儿皇额娘还嘴里还念叨呢。” 纳喇氏忙屈膝一礼,笑呵呵道:“真是有劳主子娘娘和十二阿哥惦记,奴才惶恐。” 皇后笑着道:“你十一哥新得了一匹好马,正要邀你去赏看。正好富察家格格喜欢骑射,便一同去吧。” 十二阿哥看了盈玥一眼,不由咧嘴笑了:“好啊好啊。”高兴地就差没欢呼雀跃了。 盈玥心道,十二阿哥的性子的确与孩子无异,相比之下十一阿哥的抠门本性就太叫人糟心了。一个是阳光蓝孩纸,一个是龟毛熊孩子。 盈玥微笑着道:“十二阿哥瞧着气色比往年好多了。”白皙的小脸上透着红晕,身量也长高了些,不过嘛,没有她高。毕竟这个年岁,女孩子到了发育期,而男孩子的发育期还早着呢。 因此盈玥看他眼神,其实是跟看自己弟弟福康安差不多的。 十二阿哥笑着道:“自打学了骑射,的确觉得身子骨好多了。” 永瑆看着二人详谈甚换的样子,脸色那叫一个难看,便黑着脸催促道:“十二弟别啰嗦了,赶紧走吧!” ——我弟弟觊觎我媳妇,肿么办?o(╥﹏╥)o 第一〇五章、初见‘乾隆\’(一更) ?十二阿哥是个活泼爽朗的蓝孩纸,一路上兴致高昂,有说有笑的。 “富察格格,四月二十五是我的生辰。” “这个,奴才知道的。”去年十二阿哥生辰,吟容姐还跟叫她出主意呢,结果在她的建议下,送了一套上好的小号马鞍。 十二阿哥笑着问:“那你会来吗?” 永瑆脸色一僵:你要是赶来,爷不会放过你的! 盈玥尴尬地道:“阿哥过生日,奴才来不合适。” 十二阿哥顿时焉了,活像是没了窝丝糖的小阿玖。 永瑆嘴角微微翘起,脚步不禁轻快了三分。 盈玥又忙安慰:“奴才准备一份礼物,介时让絮格格转送,还望十二阿哥不嫌弃。” 十二阿哥瞬间转喜。 永瑆的笑脸瞬间如便秘一般难看。 “别看我学骑射比哥哥们晚,我的准头可是一点都不差!” 哥哥永瑆一脸不爽,只恨不得掐死这个多嘴的臭弟弟。 气恼之下,永瑆便加快了脚步,“你们俩走快点!别叽叽歪歪!” 这一加快脚步,可把十二阿哥的小身板给累坏了,“十一哥,你、你慢点儿……”十二阿哥已经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等到了到了校场,十二阿哥已经喘气如牛,小脸潮红,累得完全不想动弹,自然也没力气叽叽歪歪了。 永瑆嗤地笑了,“看样子十二弟小身子骨还是娇弱了点啊!”——骑射光有准头有什么用?那点子老鼠崽儿力气,连福康安一半都不如! 十二阿哥气恼地瞪了永瑆一眼。 盈玥也累坏了,尼玛她可是穿着三存高的花盆底鞋啊!累得她一手扶着斑驳的梧桐树树干,两只脚换着歇脚。 嘶——绝对是磨出水泡了!丫的,只要跟十一阿哥牵扯上,就断断没有好事! 永瑆见盈玥不停地换脚,忍不住噗嗤笑了:“你这是在学丹顶鹤吗?” 若不是十二阿哥还在跟前,盈玥真想丢他一对白眼球!你丫才是丹顶鹤,你全家都是!她咬了咬牙,直接别过头去,来了个无视。 这样的态度,让永瑆更加郁闷了,他嘀咕道:“谁叫你刚才不开口,你若说累脚,我可以慢点走的。” 呵呵,马后炮。盈玥换了一脚单腿站立,选择继续无视这厮。 两度被无视,永瑆脸上有点挂不住。 而十二阿哥也终于喘匀了气,他疑惑地道:“富察格格该不会脚底磨出水泡了吧?” 盈玥忍不住看了十二阿哥一眼,没想到被他看出来了,便点了点头。 十二阿哥立刻又瞪了永瑆一眼,“十一哥,我都叫你走慢点了,你倒是好,越走越快!你难道忘了,富察格格穿的可是花盆底鞋!走这么快,哪里受得了?” 永瑆一噎,一脸窘迫之色,半晌他才瓮声道:“我……她自己不开口,我哪里知道……”然而这样的辩解很是微弱,明显底气不足。 盈玥轻描淡写道:“没关系,我是今年才开始穿三寸高花盆底鞋的,经常磨出水泡,早习惯了。” 想要学好花盆底鞋,那家格格不得磨出好几遍水泡来? 十二阿哥一脸讶异:“原来穿花盆底鞋这么辛苦啊?” 盈玥叹了口气:“等多磨出几回水泡,脚底的皮磨粗糙,也就好了。” 十二阿哥一脸同情之色,便道:“要不还是叫人准备几个肩舆吧。” 盈玥道:“十二阿哥给自己叫一顶肩舆吧,这里可是圆明园夏宫,万没有外人做肩舆的道理。奴才自己可以慢慢走回去。” 十二阿哥咬了咬嘴唇,兀自要强地道:“那我也自己走回去!”富察格格脚底都磨出水泡了,都不做肩舆,他一个男子,岂能如此娇贵? 永瑆一脸不爽,可他又心虚得紧,自然不好说什么。 于是三人又慢吞吞往镂月开云殿而去。 那新得的马,自然是连瞧都没瞧一眼,平白受了一番累一番苦。 真特么亏本。 路走到一半,却见明黄色的华盖迎面而来,盈玥不由一愣。 十一阿哥二话不说,揪着她的袖子将她生生从路中央拽到了一旁。 盈玥这才回过神来,御驾出行,任凭是谁,都得退避一侧跪迎,否则便是御前失仪。 毕竟她这是头一次见“乾隆皇帝”——之前那两回一直都以为是姑父萨喇善呢!o(╥﹏╥)o 忍着脚底传来的生疼,端端正正跪在路边,两位阿哥也不能免俗,早已打千儿单膝并列跪在盈玥前排位置。 皇帝出行,哪怕实在园子里头,那也是阵仗不小,先是俩太监举明黄九龙华盖开路,然后是两个宫女提着香炉熏路,然后是一双曲柄九龙伞遮阴,被九龙伞遮阴的自然是皇帝的龙辇。不过龙辇此刻是空的,皇帝信步而行,龙辇紧随。 一双明黄色的靴子很快就走到了他们跟前,停了下来,“都起来吧。” 这个声音,果然就是那位姑父大人啊!盈玥原本还心存幻想呢,现在认命了。 好在两位阿哥都在她前头,盈玥起身后努力想要降低的自己的存在感,却悲催地发现,穿了三寸花盆底鞋的她,比身前的十二阿哥足足高了一个脑袋、比十一阿哥也高了小半个脑袋,是怎么掩藏也藏不住的! 因此皇帝陛下立刻就瞅见了她,笑道:“这不是月娘吗?” 盈玥欲哭无泪,赶忙屈膝一礼:“皇上万福金安。”她连脑袋都不敢抬一下,只恨不得把一张脸埋进胸口。 皇帝陛下道:“抬起头来。” 盈玥抬起了一张弱弱的小脸蛋,看着乾隆那张熟悉的脸,那脸色倒是温和,还带着些微笑容呢,这幅和气的模样,跟之前那位姑父大人毫无二致。只不过,此刻他穿了龙袍,莫名的,便叫人觉得气势万丈了。 皇帝笑着打量着盈玥那张好似做错事情的孩子般的脸,道:“朕只听皇后说承恩公夫人进宫了,没想到你也跟着来了。” 盈玥强行挤出个弱弱的笑容:“是啊,皇上。” 乾隆负手而立笑眯眯走近前几步,问:“朕给你的压岁钱,花完了吗?” “额?”盈玥脖子险些歪倒,没错,今年大年初一,乾隆也照旧赏赐了压碎前给富察家四福外加她,一人五十两黄金,也就是说,还是二百五……o(╯□╰)o 盈玥低低弱弱道:“回皇上,花完了。”早特么花完了好吧?现在都四月了。 永瑆黑线了,这可是汗阿玛赏的金锞子,虽然汗阿玛说了,这是赏给忠勇公府诸子女的零用钱,也敢花得如流水一般! 乾隆却哈哈笑了,“你倒是坦率得很。” 盈玥忙道:“奴才不敢欺君。” 第一〇六章、马屁精盈玥(二更) ?“初次见你的时候,朕问的那个问题,你考虑好了吗?”乾隆突然别有深意地扫了一眼自己两个儿子:十一阿哥永瑆、十二阿哥永璂。 只可惜,这二位阿哥都是懵逼的。 盈玥也愣了一会儿,初次见面,香山梅谷的那个冬天…… 两年前的那句话陡然便从她脑海深处冒了出来——月娘不如便嫁给我儿子好了。 卧槽,原来不是玩笑话? 当初被她一句不想当童养媳,又卖萌装不懂跟含混过去了! 没想到乾隆居然没忘了这件事儿! 乾隆顿时收敛了笑容:“怎么?你该不会是忘了吧?” 盈玥浑身一紧,皇帝说过的话,那是能随便忘了吗?轻则失礼,重责便是藐视君王!这个罪名她可担负不起,便急忙道:“不敢!奴才怎么会忘了。” 乾隆瞬间又恢复了笑眯眯的和气模样,“那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卧槽,这种问题让她怎么回答啊? 明显乾隆儿子的合适人选,就是她身边这两位了,一个抠门到家、一个是小病秧子。她不是歧视十二阿哥身子虚弱,关键这娃还是个粉嫩正太啊!活了两辈子怪阿姨实在下不去这个手啊! 盈玥实在憋不出话来,生生把一张小脸都给憋红了。 这红透了脸的样子,落在乾隆陛下眼里,便以为是小女孩害羞了。 乾隆哈哈笑了,“罢了,是朕心急了!”然后便十一阿哥和十二阿哥问:“你们两兄弟这是去哪儿了?怎么跟月娘在一块儿?” 永瑆心道,汗阿玛啊,您总算还想起旁边还站着俩儿子。 十二阿哥扬起小脸蛋道:“回汗阿玛的话,十一阿哥说他新得了好马,让儿子去品鉴一二,正好富察格格也喜欢骑射,皇额娘便叫同去了。” 乾隆问:“是金简前日送进来的那匹汗血宝马?” 金简便是已故淑惠皇贵妃的兄弟,十一阿哥的亲舅舅。 永瑆回话:“是,汗阿玛。” 乾隆捋着胡须微微颔首,“满人是马上得天下,你的骑射功夫,比起你五哥还是逊色了不少,该多用功才是。” 永瑆只得垂首肃立,一副乖儿子模样,“是,儿子谨记汗阿玛的教诲。”您老人家怎么不教诲一下十二弟?十二弟的骑射比我可差劲多了呢……永瑆心中如是腹诽。 乾隆又转脸打量着十二阿哥永璂。 十二阿哥浑身一紧,赶忙也垂首肃立,一副聆听教诲的模样。 然而,乾隆言语温和地道:“你多用心在读书上便是,骑射量力而为,不必勉强。” 十二阿哥白净的脸蛋刹那间黯淡了不少,那低头恹恹道:“是,汗阿玛。” 盈玥暗道,乾隆方才分明说满人马上得天下,可见他十分看重儿子的骑射,却叫十二阿哥在骑射上量力而为、不必勉强。果然,乾隆对这个嫡子根本不抱储位之念。 乾隆又将目光转向了盈玥。 盈玥只觉得头皮麻烦,大佬,您还想干啥? “既进了园子,怎么来给朕请个安?”乾隆板着脸问道。 盈玥无语了,我是个格格啊!不是大哥二哥三弟四弟!!一个外臣之女跑去前朝正殿给皇帝请安?哪个朝代都木有这样的规矩吧? 盈玥却不能这么直说,便脸不红心不跳地怕马匹:“皇上日理万机,奴才岂敢叨扰?何况皇上贵为天子,自有天命庇佑,必定永享安泰。” 乾隆听得甚是满意,“你这话说得还算有几分道理。” 盈玥:你的脸皮相当有几分厚度!不过呢,现在总算晓得十一阿哥的厚脸皮是遗传了谁了。 吃了一记马屁的乾隆陛下,拍拍屁股走人了。 他们仨还得跪安,目送皇帝远去,才能起身。 见皇帝一回,跪来跪去的,真他妈累。 此刻盈玥不禁有些心疼自家老爹了,老爹可是领侍卫内大臣兼军机大臣,几乎天天都要在皇帝跟前晃荡。 十二阿哥笑着道:“寻常人见了汗阿玛,都是战战兢兢。富察格格一开始虽有些紧张,但不消几句话便应答如流了,真是叫我刮目相看。” 旁边永瑆不屑地哼了一声,“何止是对答如流?简直马屁不断!”这个富察盈玥,一点骨气都没有,简直是个马屁精! 盈玥额头暴起一根青筋。 十二阿哥被自己的口水给呛着了,他连连咳嗽了好几声,抱怨道:“十一哥,你嘴巴就不能积点德?” 永瑆眉毛一挑,拿眼角睨了盈玥一眼:“汗阿玛到底问你什么问题了?” 十二阿哥也露出好奇之色:“是啊是啊,汗阿玛到底问了你什么难题?看刚才把你给急得,脸都通红了!” “咳咳!”盈玥尴尬地咳嗽了两声,什么问题?你们老子问我,要不要给他当儿媳妇!可与她年纪相若的阿哥,就是眼前这二位!一个是正太,另一个是披着正太皮的重生小老头。 这种问题,她实在没法张嘴,便拉大旗扯虎皮,“未得皇上允准,奴才可不敢告诉外人。” 永瑆哼了一声,“你的意思是,爷和十二弟都是外人喽?” 盈玥不禁心生恼怒,麻蛋,十一阿哥这是吃准了身在宫中,众目睽睽她不能失礼啊!气急之下,盈玥忍不住脱口怒怼:“您不是外人,难道还是内人不成?!” 永瑆瞬间小脸涨红,生生红到了耳根子,却怒斥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额……差点忘了,内人在古代就是老婆的意思。 而十一阿哥虽然还小,但性别无疑是男。 “咳咳!”盈玥也尴尬极了,“那个,我没别的意思。” 肿么感觉越描越黑啊…… 她又赶忙转移话题:“这事儿我连阿玛额娘都不曾告诉呢。” 永瑆摸着下巴眯着眼睛,“是吗?你这么说,爷倒是更加好奇了。”富察盈玥是元后侄女,见过汗阿玛并不稀奇,稀奇的是汗阿玛竟然私底下问了她似乎很特殊的问题。 永瑆心中的好奇心一下子被挑动了起来。 盈玥郁闷了,脑子里却突然想起了十一阿哥曾经脱口对她说出的话,十一阿哥说,她早晚也是宫里人。再加上乾隆想让她做儿媳妇…… 卧槽,难道原本历史轨道上的那个“她”,将来会嫁给十一阿哥或者十二阿哥?! 妈耶,这可怎么办呀! 第一〇七章、名字特长的钢铁大侄子(三更) ?回家之后,盈玥便开始忧心忡忡了。 若她真的会被赐婚给皇子,那无论十一阿哥,还是十二阿哥都不是好的选择。 十一阿哥就不必多说了,贪财吝啬,脾气那那么坏,简直浑身都是缺点。 至于十二阿哥,虽然性格不错,但一想到继后的结局,盈玥实在没勇气去趟这场宫斗的浑水。 啊,心累啊。 “月娘,快换一身骑射装,咱们一块打猎去!”咏絮蹦蹦跳跳上门了。 盈玥扫了一眼这个活泼爽朗的小姑娘,她自己却是满身颓丧,“怎么心情这么好呀?” 咏絮嘻嘻笑了,“你还不知道啊,郭罗玛法昨儿刚刚下旨,将总督鄂弼的孙女西林觉罗氏指婚给定亲王为嫡福晋了!” 盈玥一愣,绵德被赐婚了?也就是和咏絮和绵德的婚事彻底黄了! 嗯,黄得妙哉! 果然是大公主有面子,皇孙都能随便挑随便嫌弃。 “等等,总督鄂弼,我记得不就是……” 咏絮点头:“没错,就是五福晋的阿玛。” 盈玥瞪大了眼睛,也就是说未来的定亲王福晋是五福晋的亲侄女?! “皇上竟然指了这样一门婚事,也是大公主的意思吗?”盈玥忙问。 咏絮摇头:“额娘才懒得管她娶谁呢!是郭罗玛法思虑了几日,给指的婚。” 盈玥唏嘘:“皇上还真是看重五贝勒啊。”把五贝勒妻子的侄女,许给皇长孙,这不是明摆着让皇长孙跟着他五叔好好效力吗? 咏絮一脸浑不在意,“管他呢,咱们去打猎吧!” 盈玥心想,虽然她对自己未来的婚姻蛮绝望,但一味绝望也无济于事,日子还得过下去,便问:“就我们俩吗?” “还有我哥!” 哦,名字特长的那个大侄子啊。 “若是嫌弃人少,再把四房的宝容叫上吧。” “顺容呢?” 咏絮撇撇嘴,“她就算了,一股子谄媚样儿,我见了就够了。” 的确,顺容对她都蛮巴结的,更何况咏絮了。 “而且——她根本不会骑马吧?”咏絮一脸蔑视。 额,的确是。四房的伯父是个庸碌的主儿,膝下诸子都是从文的,因此承恩公府上连匹像样的好马都没有。也就是宝容痴缠撒娇,才求得四伯母准允,学了骑马。 便点头,去换了一身的精练的骑射装束,从阿玛的马棚里牵走了一只雪白色的铁蹄马。 别看铁蹄马这个名字大气,其实一种相对比较矮小的马,最适合她这个年纪的半大女孩驾驭。不过铁蹄马的确是难得的良驹,其蹄质坚硬,在乱石遍布的崎岖山路上也如履平地,而且奔走平稳,骑在马背上格外舒服些,耐力也十分了得。 当年成吉思汗纵横天下,其近卫军所乘的便是这铁蹄马。 因此直到今日,铁蹄马仍旧是蒙古三大名马之一,被蒙古王公作为贡品进献皇帝。 而宝容骑的也是一匹铁蹄马,是去年她送的,如今已经谙熟。 宝容笑嘻嘻道:“原本额娘见你派人来邀我出去打猎,还不同意呢,后来一听说大公主府的公子格格相邀,立刻就让我出来了。”宝容露出了无语的神色。 宝容又道:“我额娘说,月娘这丫头还是很惦念姐妹的,只可惜对长辈太没礼貌了些!”说罢,宝容捂嘴嘿嘿笑个不停。 一旁的咏絮听了,也笑得合不拢嘴。 盈玥黑线了,便气呼呼道:“你们再笑,我就不去了!” 这两个死丫头,居然敢嘲笑起她来了,尤其咏絮,别忘了你是老娘的晚辈!真是没大没小。 三人中咏絮辈分最小,年纪却最大。 只可惜一点没看出哪里成熟来,完全就是个只知玩闹的毛丫头。 狩猎的山林,是大公主的私人林地,简直是个小型的木兰围场。据说是怕额驸太过思念草原,就特意圈了这么大一块林地,平日里公主额驸也时常来此狩猎游玩。不过如今最常来的却是额驸与公主的子女了。 到了地方才发现,不止他的钢铁大侄子鄂勒哲特穆尔额尔克巴拜在场,这里还多了一个人——二皇孙绵恩。 咏絮也露出惊讶之色,“怎么二表哥也来了。” 钢铁大侄子笑眯眯道:“只准你邀一堆格格来,就不许我请个人来呀?” 盈玥:哪里一堆了?咏絮只请了她和宝容好伐?! 不过钢铁大侄子的目的,简直就是和尚头上的虱子——呵呵,你这是担心你亲妹子、皇帝陛下的外孙女嫁不出吗? 绵恩这时候也开口了,他露出几分伤心的神色:“絮表妹不希望我来吗?” 咏絮瞬间把小脑袋摇成了个拨浪鼓:“才没有呢!我只是怪哥哥居然不提前告诉我一声……”说着,咏絮慌忙理了理自己被风吹得凌乱的刘海儿,娇声抱怨道:“我都没好好打扮一下。” 钢铁大侄子一脸嫌弃:“你长什么样,绵恩还不清楚吗?再打扮也掩不住你那张毛丫头脸!” 盈玥忍不住噗嗤笑了,怎么说,钢铁大侄子跟咏絮简直是从小到大的冤家!见了面,不怼几句,简直都不正常! 果然咏絮恼了,她涨红了小脸吼道:“哥!!你闭嘴!!” 钢铁大侄子立刻对绵恩道:“二表哥你瞧见了吧,这分明就是个小泼妇!” 绵恩笑着只摆手道:“表弟,你就少说两句吧。絮表妹回回发火,必定都是被你气出来的。” 钢铁大侄子别有深意地笑了,“还是二表哥好心眼,总维护她。” 听了这话,咏絮一张俏脸瞬时红若晚霞。 得嘞,原来是撒狗粮的。 盈玥一双单身汪眼瞄了瞄宝容,“咱们比赛,看谁先跑到对面山坡那个歇脚的亭子。” “好啊。”宝容欣然允诺,斗志昂扬。 钢铁大侄子突然道:“月姨,你先别急,那个亭子不能……额!”钢铁大侄子吃了一鼻子灰。 盈玥与宝容早已绝尘而去,留下潇洒的背影。 钢铁大侄子郁闷极了。 咏絮露出疑惑之色:“揽物亭那边怎么了?” 绵恩笑着道:“我今日跟皇玛法请假,说想来大姑姑的围场狩猎。结果皇玛法来了兴致,所以……” 第一〇八章、皇皇皇上?!(四更) ?咏絮水眸中跳跃着喜色,“什么?郭罗玛法驾临了?你们怎么不早说!”说罢,咏絮翻身上了马背,“我也要去!” 然后,钢铁大侄子又吃了一鼻子灰。 “咳咳!” 大公主的小围场,倒更像是个大型森林公园,临水之处,必有桥榭,登高之处必有亭台。 这揽物亭,便是建在围场最高的山丘上,端的是一览无余。 盈玥与宝容一路策马扬鞭,不相上下,便一口气跑到了揽物亭所在了那座山丘脚下。 盈玥却陡然拉紧了了马缰绳,停了下来。 宝容见状,也赶忙停下飞驰的铁蹄马,回首问她:“月娘?怎么了?” 盈玥脸色有些微妙,“揽物亭上,有人。” 宝容急忙放眼望去,“诶?居然真的有人!”她脑袋一歪,“会是谁呢?” 盈玥抽了抽嘴角,宝容的实力看不清,可她的六识随着修为进益,也愈发精进了,因此她看清了,亭子外头,分明有一对明黄色的华盖! 虽说在清朝,这明黄华盖并不只有皇帝能享用,太后、皇后亦可。 只不过,皇后和太后怎么可能出宫,来到大公主的私人围场? 用脚趾头想想知道,是乾隆驾到了! 宝容笑嘻嘻道:“咱们上去瞧瞧吧!” 盈玥急忙制止:“大公主的围场,保不齐是什么贵人呢。万一冲撞了可不妙。” 听盈玥神色语气如此严肃,宝容也只得敛了好奇心,“那好吧……” 正在这时候,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袭石榴红骑射装束的咏絮策马而来,端的是鲜衣怒马,英姿动人。 “吁——”咏絮勒马停在了盈玥跟前,“你们两个停在这里?不是说要以揽物亭为终点吗?” 宝容嘟嘴道:“那亭子上有人,月娘说别冲撞了贵人,干脆不过去了。” 咏絮嘻嘻笑了:“是我郭罗玛法来了。” 宝容一愣,絮格格的郭罗玛法?下一秒,宝容瞪圆了眼珠子,“皇皇皇上?!” 咏絮点头:“不过不打紧,我带你们上去请个安吧。” 宝容顿时眼睛亮了:“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皇上呢!” 盈玥无语了,皇帝有什么好瞧?照样一只鼻子两只眼,宝容这小妮子好奇心太重了。 唉,这下子,想躲都没法躲了。真是流年不利,出来打猎,居然还能碰见乾隆陛下。 山丘上的路是西斜而上的,因此坡度比较缓和,驾着马小跑,很快就登上了丘顶。 这下子终于看清了揽物亭中的人,有四五十号侍卫围守,太监若干,其中便有那个养心殿首领太监王进保,还有皇子两只——五贝勒和十一阿哥。 真悲催,越不想遇上谁,就越碰见谁,乾隆出宫,竟然还把十一阿哥给带上了。 五贝勒是皇帝如今最寄予厚望的儿子,带出来狩猎不稀奇,可十一阿哥还是个小屁孩呢! 三人下马,咏絮走前,盈玥和宝容紧随,便走到了揽物亭前。 “咏絮给郭罗玛法请安!”咏絮笑嘻嘻道。 盈玥与宝容也赶忙跟在后头行了跪拜大礼。 乾隆目光扫过盈玥,捋着胡须笑呵呵道:“原来是春和家的丫头。”然后又扫见盈玥身旁的宝容,“这个丫头是……” 宝容激动地小脸都通红了,她忙道:“回皇上的话,奴才是承恩公傅文第六女。” 乾隆“哦”了一声,赞道:“没想到傅文也能生出这么标致的女儿。” 什么叫“傅文”也能生出这么标致的女儿?这是瞧不上四伯父的长相还是人品?额……应该是人品吧,四伯父长得其实蛮不错的。 宝容这丫头光顾着激动了,也没听出乾隆陛下话里的深意,“多谢皇上夸奖!” 盈玥:……你真以为皇帝在夸你呢…… 乾隆“哈哈”笑了,便扬声对在场一众晚辈道:“今日狩猎,虽不比木兰,仍需尽力!所获最多者,朕可酌情允其一个心愿!” 听了这话,咏絮眼睛锃亮了:“郭罗玛法此话当真?” “君无戏言。” 这下子咏絮来劲儿了。 盈玥忍不住腹诽,你可是大公主的掌上明珠,难道还缺什么不成?更何况咏絮的骑射,难道还能胜过五贝勒、二皇孙等人不成? 罢了罢了,由着她疯玩去吧。 何况是皇帝发了话,哪怕赢了不了,也得积极参与啊。 跪了安,盈玥也上了马背,策马而去,打算找个清净的地方,随便打个酱油便是了。 不过宝容似乎并不想打酱油,策马没多远,宝容便指着西侧山谷:“月娘,哪里好像有一只鹿——” 盈玥无语地道:“莫说五贝勒和二皇孙的骑射功夫,哪怕十一阿哥咱们也肯定赢不了啊,还费那个劲儿做什么?” 宝容嗔了她一眼:“我知道赢不了啊!可猎几样猎物,也能在皇上面前露露脸啊!嘻嘻!” 你这只爱显摆的小孔雀! 盈玥耸了耸肩:“那自己去吧。”反正大公主的林子里有的只是些温顺食草动物,宝容随从的几个家丁完全足够护她周全。 宝容白了她一眼:“你这是懒筋又犯了!”然后宝容傲娇地哼了一声,扬鞭而去。 宝容和咏絮都是青春四溢的小姑娘,相比之下,她真的是老了。 盈玥骑在马背上,慢吞吞沿着林间小路哒哒哒前行,直到走到溪畔,便停了下来。叫护院铁四将马刷在桥头河水,并负责瞭望,自己则进了旁边的水榭中。 有这么一个森林公园当真不错,骑骑马、歇歇脚,赏看一下风景,倒也惬意。 她正惬意着,只听“吁”的一声,一匹雪白无暇的乌珠穆沁马便停在了水榭前。那是一匹半大的即将成年的骏马,马背上坐着的赫然是身穿皮甲、肩披蔚蓝斗篷的十一阿哥,斗篷以金线绣了漫天星月,在太阳底下,端的是金光熠熠。 每一次见面,十一阿哥的衣着都是无可挑剔,只可惜,性子每每叫人无语凝噎。 永瑆抿着嘴角一翘,打趣道:“你倒是惫懒!” 盈玥正坐在水榭的美人靠上,托着腮帮子,笑道:“十一阿哥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此地平坦开阔,顶多能猎几只兔子。”若想多猎点,就得往猎场深处。 永瑆翻身下了马,将马鞭子丢给随行的太监,大步进了水榭中,“爷懒得与他们相争。” 第一〇九章、冷心皮厚的永瑆 ?永瑆倒也不客气,兀自走到盈玥跟前,一屁股坐在了她身旁。 盈玥却觉得有点别扭,赶忙扭动屁股,挪开个一人宽的缝隙。 永瑆挑眉:“怎么?这是知道男女大防了?” 盈玥无语,十岁还远不算是个男人吧?只不过是她跟十一阿哥秉性不合,拉开点距离,省得待会儿怼起来被喷一脸唾沫。 见她不言语,永瑆微微一笑,便道:“你猜猜,这回狩猎,谁能获胜?” 盈玥“唔”了一声,“多半会是五贝勒。” 永瑆挑了挑眉:“我猜是絮丫头会赢。” “诶?!”盈玥眸子一圆,咏絮那两把刀,能猎只兔子就算不错了!凭她怎么可能赢得了五贝勒? 永瑆笑了:“我方才瞧见,咏絮和绵恩在一块儿。” “那又怎么了?”盈玥还是没get到关键点。 永瑆道:“别看绵恩年纪不大,他的骑射功夫跟五哥其实不相上下,可惜五哥腿上有点毛病,往年木兰,五哥总能拔得头筹,是因为绵恩无心相争。” 也就说,只要二皇孙认真点,五贝勒只有输的份儿。 原来如此,绵恩喜欢咏絮,所以绵恩猎到的,就是咏絮的猎物。 所以咏絮会赢。 盈玥嘴角抽搐,“这不是作弊吗?” 永瑆笑了:“汗阿玛巴不得他作弊呢!” 是了,这叫两小无猜、情投意合。而五贝勒,若是输给侄子必定觉得丢脸,可若是侄女,他总不好跟咏絮这个小丫头怄气。 盈玥忽的一愣,“你说五贝勒腿上有点毛病?我怎么没看出来?” 永瑆嗯了一声,“行走无碍,若是太过劳累,就会复发。” 盈玥心想,五贝勒英年早逝,难道是跟腿上毛病有关?她皱了皱眉头:“既然腿不能受累,他为何回回都要在木兰秋弥拔头筹?” 永瑆忍不住“嗤”地笑了,毫不客气地、直截了当说:“因为汗阿玛喜欢文武双全的儿子!因为他想当太子!” 盈玥听了这话不禁沉默了,“我记得怡贤亲王,也是因腿疾恶化而逝。” 永瑆:“嗯,不错,五哥得的也是那个毛病。他还年轻,其实只要静心调养,别太劳累,是可以慢慢养好,得享天年的。” 只可惜,五贝勒仗着年轻,又有野心,如何肯静心调养? 永瑆又道:“只不过一门心思往那上头奔,谁若劝他,便是他仇人。” 盈玥不禁苦笑,等到腿疾恶化,便是后悔莫及。 人要作死,谁也拦不住。 就如顺容,一心非要嫁给五贝勒。从某种程度上来看,顺容的秉性和五贝勒还真是般配呢。 “对了!”永瑆突然笑了,“你猜我看见谁了?” 盈玥一愣,黑线道:“我哪里猜得到你看见了谁!” 永瑆眼睛一眯,“你那个宝容堂姐,行事大大咧咧,一点也不谨慎,被人钻了空子混做侍女跟了来。” 盈玥瞬间一个激灵,她嗖的站了起来,“顺容?顺容偷偷跟来了?!” 永瑆点头,“是啊,我来的路上还碰见了,她穿着一身丫头的装束,还跟我询问五哥的所在。” 盈玥急忙道:“你告诉她了?” 永瑆笑眯眯翘着二郎腿道:“爷素来热心仁厚,当然是叫了个太监给她引路,送佛送到西。” 盈玥:我看你冷心皮厚。 但是没过多一会儿,号称“送佛送到西”的十一阿哥便瞧见自己的太监领着一个身穿浅水绿衣裳的漂亮丫头朝这边过来了。 永瑆:…… 盈玥不厚道地笑了,这打脸来得也忒快了点吧? “噗嗤!五贝勒在打猎呢,顺容多少有点……”碍事吧?盈玥心中默默补充上这三个字。 顺容莲步轻移走进了水榭中,朝着十一阿哥深深一个万福,她脸带娇羞,柔声道:“多谢十一阿哥方才施以援手,奴才感激不尽。” 永瑆咳嗽了两声来掩饰尴尬:“顺容格格,你怎么没跟我五哥在一起?” 顺容红着脸,娇滴滴道:“五贝勒正在狩猎,怎可叨扰?奴才只要能见贝勒爷一面,便心满意足了。” 盈玥:顺容不对劲,满脸都是奸情。 那太监忙上去给自己爷打了个千儿道:“爷,五爷托付您,帮忙照料一下五格格。” 永瑆一脸黑云滚滚,仿佛全世界都欠他钱。 盈玥差点笑抽,五贝勒居然托付弟弟帮她照顾小蜜?这一波操作,真是666! 顺容见状,羞红了脸道:“不敢劳烦十一阿哥,我和月娘妹妹一块作伴歇息就好,十一阿哥不必费心,只管去打猎便是。” 永瑆更加不悦了,他原本在这歇息得挺好,这个顺容一跑来,居然要撵爷走人?你特么算老几?! “咳咳!”盈玥忙咳嗽了两声,低声对顺容道:“五姐,十一阿哥没打算打猎,他只想偷懒。” 虽然这话是替永瑆解释,但永瑆脸色更黑沉了,你才想偷懒呢!爷只是懒得跟他们争罢了! 顺容尴尬极了,她忙屈膝道:“是奴才失礼了,还望十一阿哥莫怪。”说着,顺容的目光忍不住在盈玥与十一阿哥之间来回逡巡,莫非…… 永瑆摆了摆手:“要不你去找你妹妹吧。”——爷实在受不了这种女人。 听了这话,顺容更加狐疑十一阿哥与盈玥的关系了。 盈玥摸了摸鼻子,道:“五姐应该不太方便去找六姐。”若是让宝容知道,顺容混成她的丫头偷偷跟了来,肯定要发飙。 顺容一脸戚戚然,“月娘说得是,六妹一直不太喜欢我。今早我跟她央求,想跟她一起来,六妹怎么都不肯。我才只好扮作侍女跟了来。” 说着,顺容唉声叹了口气,幽怨地道:“妹妹只口口声声说絮格格不曾邀我,可是明明月前咏兰格格生日,絮格格还邀我去听戏呢。” 盈玥心中呵呵哒了,这一手搬弄是非,实在玩得很溜嘛! 你还好意思说咏兰生日那天!明明兰侄女才是主角,顺容却围着咏絮巴结个没完没了,从旗髻夸衣裳、从妆容到指甲上的蔻丹,拍了一堆马屁,起初咏絮听着还蛮高兴,可马屁多了,会叫人反胃的。 因此不消几回,咏絮反而更与脾性爽直的宝容更投契。 盈玥道:“哦,这个五姐有所不知,六姐没骗你,这回絮格格的确只邀了我和宝容。” 顺容脸色一僵,小脸难看极了。 永瑆窃笑:这个台拆得好、拆得妙! 盈玥没心没肺地笑了:“五姐别介意,毕竟这回是狩猎,而你并不擅长骑射。” 顺容这才勉强扯出个笑容来,“实在是最近忙着学这个那个,实在抽不出时间骑马。” 说着,顺容又艳羡地道:“何况承恩公府实在没有像样的好马,我又比不得宝容妹妹有福气,有那样一匹上好的铁蹄马。” 盈玥:这是嫌弃只送了宝容,没送她? 呵呵哒,老娘自己的东西,爱送谁送谁,你管得着吗? 盈玥挑眉,“五姐不是自己都说了没时间骑马吗?!” 顺容俏脸再度僵住了,被自己的话打脸,是何其丢脸? 永瑆呵呵了:五哥居然看上这么主儿?她总算明白富察盈玥为什么厌恶她了! 第一一〇章、您这是欺君之罪! ?永瑆睨了顺容一眼,傅文的这个庶女啊,不但心眼多,还忒小!也就只有五哥才看得上了! “五哥也真是的,顺容格格好不容易来了,五哥也不好好陪陪你。”永瑆笑着打趣道。 顺容俏脸嗖的涨红了,“毕竟还是打猎比较重要。” 永瑆眯了眯眼,他总觉得顺容见了五哥之后,两个之间说了什么私密话。 盈玥托腮,等一下,打猎比较重要? 忽的她脑中一亮,“对了,方才皇上还说,狩猎最多者,可以酌情满足一个心愿。”她目不转睛盯着顺容的脸。 果然,顺容的脸蛋更红了,红得都要滴血了。 盈玥笑眯眯继续道:“若是五贝勒拔得头筹,不知他会跟皇上求什么呢?” 顺容羞涩不已,“这个……我怎么知道?” 盈玥:反正我是猜到了。 永瑆:“呵呵。”——爷也猜到了。 怪不得顺容被五贝勒赶了过来,却还是如此羞答答甜蜜的模样。 盈玥:只可惜五贝勒没法拔得头筹了。 永瑆:嘿嘿,可惜赢的会是咏絮。 这一瞬,盈玥的脑电波频率出奇地竟和永瑆奇妙地吻合了。 盈玥摸了摸下巴,要不要告诉顺容一声,好增添点乐趣?她不怀好意地笑了,笑着瞄了永瑆一眼。 也是瞧了,永瑆也正瞄向了盈玥,两个人的眼神对撞,心里的坏主意竟再一次雷同了。 这般四目相对,落在顺容眼中,便愈发觉得二人颇有“奸情”了。 顺容心中发出了得意的冷笑,嫡额娘可是一心盼着想让六妹嫁给十一阿哥呢,可没想到九房的月娘竟然和十一阿哥看对了眼。哼,以忠勇公府的权势和君恩,又岂是承恩公府能比的?她这位嫡额娘的愿望看样子只要落空了,真是期待看到嫡额娘嫉妒地发狂的模样。 顺容娇柔一笑,道:“月娘和十一阿哥似乎相熟已久。” 盈玥一愣,“不算熟,只是认识而已。” “是吗?”顺容掩唇咯咯笑了,“没关系,我一当月娘是亲妹妹一般,一定会替你保密的。” 盈玥黑线了,保密个毛啊!她又没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她真是越来越不喜欢顺容了,便对十一阿哥道:“我方才听阿哥说,絮格格跟二皇孙在一块儿?” 永瑆别有深意地笑了:“是啊,咏絮这丫头,最鬼灵精了。缠着绵恩帮她狩猎,只怕大有可能拔得头筹呢。” 听了这话,顺容脸色陡然变了,她又气又恼:“这、这太不公平了!絮格格怎么能这样?” 永瑆轻轻一呻,冷冷淡淡说:“汗阿玛又没说不许人帮忙。” 顺容恼怒得俏脸都红了,她死死咬着嘴唇,眼中满是恨意。 盈玥没心肝地笑了:“五姐你又何必生气,絮格格想赢,就让她赢呗,没什么大不了的。” 顺容咬牙切齿,“这怎么能行?!五贝勒他……” 盈玥鼓作惊讶之色:“五贝勒怎么了?” 顺容只得咽下喉咙里的话,咬着银牙道:“没、没什么。”然后,她一把抓住盈玥的手腕,“月娘,你陪我去絮格格那儿吧,我想劝劝她。” 盈玥暗道,老娘可没这份闲心,便道:“五姐,我哪里知道咏絮钻那儿打猎去了。而且这时辰也不早了,只怕不消半个时辰太阳就该落山了。” 顺容看了一眼天边的晚霞,愈发急在心头。 盈玥便顺手拿起搁在一旁的鹿角弓,道:“我也得去猎一两样,也省得空手而归,惹人笑话。” 半个时辰后,猎到一只野雉的盈玥骑在马背上,哒哒往皇帝陛下驻跸的揽物亭而去。十一阿哥也收获颇丰,区区半个时辰光景,竟猎到了一只成年梅花鹿外加两只肥兔子,作为一个未成年皇子,这样的收成已经相当不错了。 不过却比不上咏絮的收成,公主府的一对随从正在为她搬运猎物,其中竟然还有一只成年水牛,端的是黝黑庞大,需四人之力才能给抬得动。这东西可皮糙肉厚得很,只怕以咏絮挽力和精准度完全不足以啃下这样一只血厚高防的猎物! 可这只大水牛却被一箭贯穿脖颈,根本没用第二下,就给秒了。 呵呵,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这是绵恩猎到的,记在了咏絮名下罢了。 盈玥正要上前打招呼,却瞧见顺容冲了过去,“絮格格,您这是欺君之罪!” 硕大的一顶帽子便盖在了咏絮头上,咏絮当场便懵了,片刻之后,她才回过神来,“顺容?!你怎么会在这里?!” 小丫头有些恼了,她掐腰怒斥:“我可没邀你前来,我额娘的猎场,岂是你可以随便乱闯的!” 一通呵斥之下,顺容没有丝毫胆怯,她屈膝一礼道:“回絮格格的话,我是陪同五妹一起来的。” 这时候,后头传来了一声娇斥:“你胡说八道!我才没有带你来!”原来是宝容,这丫头忙活了大半日,也是收获不菲,马背上栓了好几只野鸡和果子狸,虽然个头都不大,但以宝容的年纪,猎到这些东西,已经是非常难得了。 宝容气坏了,她飞快翻身下马快步便冲将了过来,“絮格格,你看她这身衣裳就知道!她是混充做我的丫头,偷偷跟了来!”宝容气得脸都涨红了。 咏絮忍不住睨了顺容的那身衣裳,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这样的目光叫顺容倍觉羞辱,“我、我……” 咏絮冷哼:“我好歹要给承恩公府几分脸面,所以就不罚你什么了。”说罢,咏絮扬声道:“来人,将她给我轰出围场!!” 顺容惊呆了:“不!絮格格,您不能这么做……” 只可惜,咏絮的随从可不管这一套,上前便架住了顺容,不顾她哭嚎,便生生往外拖拽。 然而这个时候,五贝勒也狩猎归来了,远远便瞧见一个绿衣的女子被粗暴硬拽,便赶忙策马近前,见竟是顺容,五贝勒登时冷了脸,扬声斥责道:“你们这是做什么!这可是承恩公府的格格!” 咏絮见五贝勒竟然帮着顺容斥责她的侍从,不由更加不快:“五舅舅,顺容擅闯西苑围场,我看在公府面子上,只是将她驱逐出去,已经够客气的了!” 五贝勒面色微微有些尴尬,顺容自然早就跟他说过,是她那嫡妹不肯带她前来,她不得已方才扮作侍女。 第一一一章、狐假虎威 ?顺容一袭浅水绿衣裳,腰肢被束得盈盈不堪一握,端的是不胜可怜。 五贝勒微笑着道:“既然人都来了,又何必撵出去?顺容格格又没存什么坏心,只不过是想出来透透气罢了。” 咏絮黑着脸撇嘴,一副不屑的样子,“人心隔肚皮,五舅舅怎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 五贝勒脸色悄然一红,竟被外甥女堵得无话可说了。 顺容见状,便扬声道:“贝勒爷!絮格格想要驱我出去,并非是因为我擅闯猎场,而是因为我都瞧见了,絮格格把二皇孙列到的猎物全都记在了自己名下!” 五贝勒一怔,他忍不住看了绵恩一眼,怪不得绵恩和咏絮在一块儿……他又扫了一眼这里的大堆猎物,不禁暗自喟叹:看样子,这回狩猎他是赢不了了。 咏絮冷笑:“怎么?五舅舅莫不是要去郭罗玛法面前告状不成?” “你丫头,嘴巴愈发刁钻了。”嗔笑之后,五贝勒又温言道:“这样吧,絮儿若是想赢,我让你便是,只要你别为难顺容格格就成。”这言语间,格外带了几分宠溺之色。 五贝勒如此好言礼让,咏絮自然也不敢绷着小脸了,却少不得有些狐疑,她笑问:“五舅舅怎么好端端帮起她来了?” 五贝勒叹了口气,露出了怜香惜玉的神色:“我只是瞧着她可怜罢了,好歹是个公府格格,想出来透透气,都只能扮作是嫡妹的丫鬟。可见她素日,没少受欺负。” 听了这话,宝容气得小脸都青了半边,五贝勒这话,竟好似她欺负了顺容一般! 五贝勒扫了宝容一眼,正色道:“六格格,顺容格格好歹是你亲姐姐,你不帮她便罢了,何必反过来拆她的台。” 宝容本就气坏了,此刻面对五贝勒这样颠倒黑白的指责,登时便忍不住想要反驳。 盈玥暗道不妙,宝容脾气太直太冲,若是跟五贝勒顶嘴吵架,哪怕是有理也变成无礼了!五贝勒可是皇子,与他争执,旁人会说承恩公府六格格枉顾尊卑、以下犯上。 便忙上前,屈膝一礼,微笑着道:“五贝勒恕罪,六姐姐说话只是太过爽直了些。何况五姐穿的的确是丫头的衣裳,就算六姐姐不说,咏絮也能看出来的。” 五贝勒微微蹙眉,“忠勇公府的格格就是能言善道!” 盈玥微微一笑:“贝勒过奖,实话实说罢了。”她脸上带着微笑,心中却是恼怒的,你给自己小情人撑腰,但也不能这般欺负宝容啊! 十一阿哥忙咳嗽了一声:“五哥,时辰也不早了,赶紧去向汗阿玛复命吧。” 五贝勒点了点头。 盈玥暗松了一口气,可算是打发掉了。 揽物亭。 这次狩猎,自然是咏絮拔得魁首。乾隆如何看不出里头的猫腻?乾隆笑呵呵捋着胡须,“说罢,絮丫头想要什么?” 咏絮笑嘻嘻道:“郭罗玛法,选秀太繁琐太累人了,您干脆赏我个免选呗!” 是了,哪怕是公主的女儿,到了年纪也是要参加选秀的。 不过,选秀的目的,就是把自己女儿送到皇帝太后跟前亮亮相,以求赐婚个好去处。而咏絮早已是宫中贵人眼中的熟人了,因此咏絮选不选秀根本无关紧要,反正早晚皇帝会给赐婚的。 乾隆笑着道:“这可是祖制,你倒是胆子大!”嘴上虽然训斥,但语气却并未有半分斥责之意。 咏絮简直,急忙又是一通撒娇,磨得乾隆甚是无奈,只得允了。 “多谢郭罗玛法!嘻嘻!” 狩猎结束,众人恭送皇帝御驾起行,便也各回各家了。 但是,盈玥却没找到顺容的身影。 疑惑之下,便问了宝容。 宝容气呼呼道:“五贝勒要亲自送她回去呢!哼,狐假虎威!” 盈玥暗道,五贝勒亲自送顺容回承恩公府,这样的阵仗,这是明晃晃要替顺容撑腰。四伯母就算想为难,也断断不能拿今日擅自离府这个过错来为难了。 顺容此刻正坐在五贝勒的马车里,娇柔的小脸上透着愧疚懊恼之色,“都怪奴才不好,一时没忍住,冲撞了絮格格。若不是贝勒爷出手搭救,只怕……”说着,顺容眼中泪水盈盈,端的是可怜。 五贝勒叹了口气:“我早该料到,咏絮的性子素来争强好胜。”五贝勒感受到腿上传来的阵阵抽疼,不禁皱起了眉头,早知如此,他又何必如此费力? 顺容是细心的,她感觉到五贝勒表情异样,急忙关切地问:“贝勒爷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五贝勒摆了摆手道:“只不过是腿上有点小毛病,不碍事的。” 听了这话,顺容稍稍松了一口气,她柔声道:“贝勒爷既然不舒服,还是快点回府吧,奴才可以自己回去的。” 五贝勒叹了口气:“你妹妹早就先一步走了,你要如何回去?难道要自己走回去?” 顺容一愣,旋即泪光点点,“六妹她,竟然都不等等我……”顺容露出了一副无比伤心的神色,“看样子,六妹是真的生气了。” 五贝勒摇头:“她哪里是生气,根本就是恨上你了。” 顺容咬唇底下头:“不管怎么说,都是我不好。贝勒爷不要怪六妹,她只是被嫡额娘惯坏了而已。其实她本性不坏的。” 五贝勒柔声道:“也就只有你,心地这般柔善。” 顺容脸上浮起一片娇羞红晕。 片刻后,顺容又道:“絮格格也太过分了些,她用那样不光彩的手段赢了这场狩猎,这对贝勒爷太不公平了!” 五贝勒叹了口气,“汗阿玛宠着她,这件事就算闹到御前也是无济于事。我原想着,这次拔得头筹,便能早点求汗阿玛将你赐予我做侧福晋了,没想到……” 顺容脸颊娇红不已。 五贝勒复又一笑:“是我心急了,其实等你选秀之后,再指婚,才更名正言顺些。只当是好事多磨了。” 顺容红着脸“嗯”了一声,“贝勒爷的心意,奴才明白的。只是絮格格她——怎么皇上也……” 五贝勒揉了揉眉心,“咏絮有几分本事,汗阿玛还不清楚吗?可汗阿玛看到那些猎物,却丝毫没有质疑半句。只怕……汗阿玛很快就会给咏絮给绵恩赐婚了。” 顺容一愣:“说来也奇怪,奴才还以为絮格格会嫁给定亲王呢,没想到竟是西林觉罗家的格格被赐婚给定亲王。”——也就是五福晋的侄女,这样一来,五福晋的势力就加庞大,想到此,顺容不禁为自己的未来头疼。这位五福晋手腕厉害,又多了一个亲王福晋侄女,只怕要更加不可一世了。幸好五爷并不怎么喜欢五福晋…… 五贝勒嗤地笑了:“还不是因为大姐姐太过宠溺女儿?绵德不过就是稍微花心了点,大姐姐就推了这门婚事,宁可选了无半分爵位的绵恩!” 五贝勒心中冷笑——真是愚蠢!汗阿玛活着,大姐姐才会是万千恩宠于一身的固伦公主,但汗阿玛百年之后呢?她竟丝毫不考虑长远!只一味溺爱咏絮。 顺容露出了惊讶的神色,她叹着气道:“絮格格的确是被大公主溺爱极了,那性子也只有二皇孙才受得了。定亲王没娶她,或许是好事。” 五贝勒笑着点头:“不错,真多亏大姐姐瞧不上绵德,否则怎么能便宜了我?” 顺容暗道,定亲王即将迎娶西林觉罗格格,看样子是五贝勒的缘故。 顺容微笑着道:“定亲王日后一定会好生孝顺五爷这个叔叔的。”有了定亲王府这个助益,五贝勒的储位之望无疑更大了。 五贝勒露出几分志得意满之色:“绵德的确还算懂事,也不枉费我帮她娶了西林觉罗家嫡出的长孙女。” 第一一二章、不知廉耻的丫头(四更完) ?西苑狩猎之后,日子仿佛又恢复了平静。 盈玥过着古井无波的日子,每日读书练字,偶尔骑骑马、逗逗小长安,倒也自得其乐。 这一日咏絮带着咏兰丫头来给老太太觉罗氏这个曾外祖母请安,老太太上了年纪,这两年身子骨愈发不济了。 请了安,咏絮拉着她到角落里问:“那个顺容最近如何了?” 盈玥一怔,“还是跟往常一样读书学规矩啊。” “是吗?”咏絮嘴角噙着冷笑,“这样悠闲自在的日子,不会太久了。” 盈玥忙问:“这话从何说起?” 咏絮压低了声音道:“五福晋可不是省油的灯,她这般狐媚痴缠,五福晋岂能容得下?” “你把狩猎那日的事儿告诉五福晋了?” 咏絮嗤笑:“哪里还需要我去告之?那天傍晚,五哥可是用的贝勒仪驾亲自送她回承恩公府!五福晋又不是瞎子聋子,岂会不知?!” 是啊,这么明晃晃的举动,简直是戳五福晋的心窝子啊。 咏絮问:“对了,承恩公夫人瓜尔佳氏也不省油灯,怎么居然没为难她?” 盈玥耸了耸肩膀,“四伯母巴不得生吞活剥了她,可惜有四伯父撑腰。”所以顺容才愈发有恃无恐啊! 咏絮略一忖,便明白了,旋即她露出几分鄙夷之色:“好歹是堂堂的承恩公,如今如此……谄媚。” 盈玥有些尴尬,她这位四伯父的确是钻营了些。不过傅文在承恩公府的威信那是说一不二的,纵然瓜尔佳氏是母老虎,也不敢跟公老虎斗啊。只怕是气坏了。 因此额娘最近高兴极了。 “四伯母这一关好过,可五福晋……”盈玥摇了摇头,五贝勒的第三子不慎染风寒夭折,要知道侧福晋那可是千防万防,小阿哥身边一应伺候的奴才全都是侧福晋一手安排,可饶是如此,孩子还是夭了,而且是正当死亡,查不出丝毫嫡福晋的手脚。 这位五福晋不但心狠手辣,手段也同样高超。 顺容那点子不入流的小把戏,对付宝容还成,若跟五福晋斗上……呵呵。 正说着话,青杏慌慌张张跑了进来:“格格,承恩公府的五格格出事了!” “什么?” 青杏道:“您忘了,今儿是四福晋办赏花宴,原也是递了请帖的,只因老太太身子不适,夫人要侍疾,便推了。承恩公夫人竟独独带了顺容格格去,没成想,顺容格格竟不慎落水。” 盈玥心中一震,顺容不是不小心的人,听着倒像是被算计的,可今日是四福晋的生辰,那是在四贝勒府,又不是五福晋的地盘,怎么还会出事了? 盈玥忙问:“她现在怎么样了?” 青杏低声道:“如今天儿已大暖,顺容格格又会水,当然没什么打紧。只不过她衣衫不整上岸,据说被四贝勒和八阿哥给瞧见了……”青杏的声音低了下去。 盈玥愕然,满人家的格格虽不像汉家女子那般大防至深,只不过顺容衣衫不整的样子被别的男子瞧见,这名声上,怕是大有妨碍了。可四贝勒可是个成年皇子、八阿哥也已经十六岁了。 盈玥忍不住看着咏絮:“难不成是五福晋……” 咏絮耸肩:“这我哪儿知道?” 盈玥揉了揉太阳穴,她心下多少有些恼怒,虽然她也不喜欢顺容,可顺容若是名节有伤,连带损伤的是富察家的名声,是富察家格格们的闺誉! 若是加上有心人的刻意引导,还指不定被传得多难听呢! “我得去瞧瞧。”盈玥黑着脸道。 翌日一大早,盈玥便随额娘纳喇氏一同去了承恩公府。 承恩公夫人没给什么好脸色,只冷冷道:“一个不知廉耻的丫头,还有什么好瞧的!” 纳喇氏淡淡道:“四嫂,顺容是你的女儿,她若不知廉耻,那也是你教出来的。” “你——”瓜尔佳氏瞬间恼了,“九弟妹这是来找茬的吗?!” 纳喇氏微笑着道:“四嫂误会了,我的意思说,若顺容名节受到指摘,你觉得,宝容丫头会不受到影响吗?她们俩可都是你的女儿。”——不管是否亲生,嫡母天生就应该教养好所有的女儿。 瓜尔佳氏脸色微微一变。 纳喇氏狐疑地瞅了瓜尔佳氏一眼,幽幽道:“说来也奇怪,四嫂昨儿没带自己亲生的心肝儿,却独独带了顺容去……” 是啊,这点盈玥也觉得不对劲。 瓜尔佳氏瞬间火冒三丈,“我有什么办法?!是老爷吩咐我的!宝容这丫头更是于我甩脸子,说什么顺容去,她就不去!气煞我也!” 纳喇氏:“额……四嫂请息怒。”这回是她小人之心了,瓜尔佳氏素日悍妒,但断断不会做出有损家族名声的事情。 盈玥:原来如此。 瓜尔佳氏气得鼻子都歪了半边:“一个个,全都来给我添堵!宝容这丫头也真是的,脾气真么大,也不知随了谁。” 纳喇氏:还能随了谁? 盈玥:你呗。 纳喇氏叹着气道:“此事事关富察家格格们的名声,还是尽快解决得好。” 瓜尔佳氏一脸恨意:“还能怎么解决?她的身子,可是被两个阿哥同时瞧见了!若只有一位瞧见还好说!” 纳喇氏叹了口气,“顺容不是不小心的人,此事大有被算计的样子。” 瓜尔佳氏冷哼:“就算是被算计,那也是她平日行事不检点,才招来怨妒!否则怎么没人算计宝容的名声?!”——这话虽然刻薄了点,却也是实话。 盈玥暗道,看样子四伯母也认为此事和五福晋脱不了关系啊。 只可惜,光她们这么认为有什么用?她们根本没有丝毫真凭实据。 纳喇氏沉吟片刻,便道:“不如先让我见见顺容丫头吧。” 瓜尔佳氏总算没有反对,便叫了身边一个嬷嬷引路,带着她们母女去了顺容的小院儿。 顺容是庶出,所住的绣楼并不大,不过还算精致。 显而易见,自打出了这事儿,瓜尔佳氏便将她禁足了,绣楼外把守者瓜尔佳氏身边的仆妇。若无引路,任谁也别想进去。 绣楼中,一片死寂,连个贴身伺候的丫头都没有。 顺容一见纳喇氏驾临,宛若看到救星,快步便跑了过来,当即泪涌如注:“婶母救我!”说着,便噗通跪在了地上。 纳喇氏叹着气,忙扶她起身,“你先别急,先跟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顺容泪眼汪汪起身,道:“婶母,并非我不小心落水,而是有人从背后推了我一把!” 纳喇氏问:“那你可看清那人的长相了?” 顺容摇头,呜咽道:“等我回过神儿来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纳喇氏叹了口气:“若非是被人蓄意算计,哪里就那么巧,你一上岸便碰见了四贝勒和八阿哥?” 顺容咬了咬,眼中满是滔天恨意,“此事手段狠毒,是要置我于万劫不复之地啊!” 纳喇氏叹了口气,“如今的形势,你唯一的选择就嫁给四贝勒或者八阿哥了。”——前提得是这两位阿哥愿意娶你为侧福晋才成。 第一一三章、少年善保(一更) ?“如今的形势,你唯一的选择就嫁给四贝勒或者八阿哥了。”——前提得是这两位阿哥愿意娶你为侧福晋才成。 顺容愕然:“不!婶母,您知道我的心意的,五贝勒也说了,她会娶我为侧福晋的!” 纳喇氏摇了摇头,眼中满是怜悯:“但凡是男人,哪个会不在乎头顶上帽子的颜色?” 顺容怔怔然。 “我且问你,自此出了这件事,五贝勒可曾来看望过你?” 顺容垂眸摇头。 “他可曾派人来探视过你?” 顺容一脸黯然。 “那可曾送来一言半语的安慰?” 顺容一脸绝望。 绝望的眼中是浓浓的不甘,“婶母,肯定是五福晋算计了我!除了她,不会有别人!” 纳喇氏淡淡问:“那你可有证据?” 顺容哑口无言。 纳喇氏摇头道:“无凭无据的话,只怕连五贝勒都不会相信。” 顺容死死咬着牙齿,“难道我只能白白吃了这个大一个亏?!” 纳喇氏有些无语:“那你还要怎样?” 顺容急忙抓住了纳喇氏的手:“婶母,你帮帮我,帮我嫁给五贝勒!只要我嫁过去,有的是时间慢慢跟她斗!” 纳喇氏叹着气道:“现在明摆着,五贝勒都不搭理你了,我哪有办法让他娶你?” 顺容不禁咬牙切齿:“之前狩猎那日,若不是絮格格弄虚作假,五贝勒早就求了赐婚了!我岂会沦落到今日境地!” 这架势,显然是连咏絮也一起恨毒了。 纳喇氏道:“你现在说这些也是无益了。” 顺容眼中仇恨与悔恨交杂,交杂中不知所措的迷茫,“我、我……我该怎么办?嫁给四贝勒或者八阿哥?不,我不要给四贝勒做侧福晋,八阿哥虽然没有嫡福晋,可他是个瘸子啊!” 盈玥无语了,你倒是敢想!八阿哥就算一只脚不太好,也断断不可能娶庶女为嫡福晋的! 纳喇氏心中也无语极了,她素知这个侄女心大,没想到居然大到如此地步!本来她还打算看在往日这丫头还算孝顺的份儿上,打算用自己的人脉,求四贝勒或者八阿哥纳了她做侧福晋呢!如今看来,是大可不必了! “你先别急,五贝勒如今正忙吏部差事,兴许是抽不出身来。”纳喇氏软语轻声安慰,但眼里却是一片冷漠。 盈玥:呵呵,看样子额娘是不打算管顺容的烂摊子了。 盈玥也忙附和:“是啊,之前在小围场,五贝勒对五姐不是挺好的吗?他心里是有五姐的,这会儿子兴许正在想法子呢。” 听了这话,顺容大喜,她握紧了盈玥说:“月娘,你说得对,五贝勒不会不管我的!” 没错,你就在这等着消磨着吧,老娘是不管了。 与额娘纳喇氏对视一眼,又安慰了顺容几句,母女俩便拍拍屁股走人了。 马车如履平地行驶着,纳喇氏忍不住啐了一口,“往日是我高看她了!都到了境地,居然还是如此拎不清!” 盈玥叹了口气,“她这辈子算是完了。”顺容名节有伤,如无意外,明年选秀,必定第一轮就落选,到时候四伯母肯定会随便选个人家,把她远嫁千里,自此老死不相往来。 再过几年,事情淡了,宝容嫁人的时候,也不会损伤名节了。 闹腾了这好几年,最后的结局,只怕还不如安容、晴容等人呢。 五福晋就是厉害,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断其根基! 顺容那点子伎俩,会败落也不稀奇。 只不过,这一天来得太快太突然了。 忽的,马车竟骤然停了,盈玥猝不及防,身子险些扑倒。纳喇氏也弄得十分狼狈,不由呵斥道:“作死的东西,怎么驾车的!” 马夫急忙解释道:“夫人容禀,并非小的不当心,小的才刚转进巷子,别瞧见前头路中躺了个人!这才赶紧停下车子。” 盈玥露出好奇之色,该不会是死人了吧?便连忙走出马车看了究竟。 便见前头不过三尺的地方,便横躺了一个身穿粗布衣裳的人,看身量,应该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再仔细一瞧面容,倒是白白净净,浓眉高鼻梁,长得倒是不俗。怎么看都不像是碰瓷的。那少年额头上赫然是一大块通红的伤痕,还流着血,分明是刚刚受伤的样子。 盈玥瞪了车夫一眼:“是不是你撞着人家了?” 车夫一脸冤屈:“格格,真没有啊!您看这车上,也没沾血啊!” 盈玥仔细扫了一遍,不禁点了点头,也就是说这个少年,是被什么人打晕在这个巷子里? 是了,这个小巷的确嫌少有人来,因想着抄近路回府,才走了这个人迹罕至的小巷。 盈玥蹲下身子,摸了摸那少年的鼻息,还好,有气。又摸了摸他的袖子,空荡荡的,没有钱包。这是被打劫了?? 那也真够倒霉催的。 “额娘,这么个大活人总不能不管他,不如叫人送他去医馆吧。”盈玥道。看在这少年长得如此俊美的份儿上,她就发发善心好了。 纳喇氏点了点头,便吩咐一个随从道:“送他去妙手坊吧,医药钱给垫付上。” 地上的少年半昏半醒,朦朦胧胧,倒也听了这差不离,只是他脑袋被打伤,眼前还有些模糊,倒是看不清到底是谁救了自己,模模糊糊便被送去了妙手坊。 妙手坊可是京中数一数二的医馆,少年脑袋上这点伤实在不算什么,止了血、包了伤口,又灌了药,不消两三个时辰便醒来过来。 少年一摸自己袖中,便登时想起了自己在小巷子被地痞无赖打劫……这可是典当了额娘生前一只金簪才换来的银子,弟弟还病着,等着吃药救命呢! 少年不禁咬牙切齿,难道还是得当了阿玛留下的那副《秋风纨扇图》吗?这幅画若真当了,日后他纵然有百万白银,也赎不回来了!因为那副画,会被十一阿哥给买走! 赵大夫捋着花白的胡须道:“你放心吧,药钱有人替你垫付了十两。你这点小伤,绝对绰绰有余。” 听了这话,少年恍惚想起了些微片段,“大夫,是谁救了我?” 赵大夫笑呵呵道:“你运气好,恰巧忠勇公府的夫人和格格路过,便好心将你送了来。” 少年一愣:忠勇公府的格格?不就是十一阿哥未来的福晋吗? 忽的,他心头一闪,忙起身拱手:“大夫,我弟弟还病着,可否——”既然垫付的钱还有余头,还不如用来救弟弟,反正他只是外伤,不吃药也能慢慢好了。 赵大夫心存悬壶之心,自然不会不允,便点了点头。 少年大喜过望,太好了,能救弟弟,阿玛生前最心爱的《秋风纨扇图》也不必典当了。 “在下善保,姓钮祜禄氏,多谢赵大夫妙手仁心!” 第一一四章、永瑆的脑洞(二更) ?盈玥不晓得,自己随意的一咪咪善心,便不经意干扰了十一阿哥计划。 十一阿哥素来喜欢古玩字画,上辈子无缘大位,一门心思便都在这上头了。可他重生了,上辈子最喜欢的那些字画,大半都还没搜罗到手呢!尤其有一副唐伯虎的《秋风纨扇图》,是他最喜欢的。 十一阿哥不屑巧取豪夺,便只得等着这画原主人日子困窘,前去典当,然后等过了典当期限,他买下来便是。 算着日子,也该差不多了。 然后,事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你说什么?有人发善心给他弟弟出了药钱?”永瑆听着刘昶的禀报,不禁有些恼了,“谁干的!” 刘昶小心翼翼道:“是……是富察格格。” 永瑆:这死丫头故意的吧? 不对,这个富察盈玥对于历史既往,只知道大概,她怎么可能晓得细节? 所以说——她根本就是碰巧了? 永瑆黑了脸,虽然不是蓄意而为,但这丫头还是坏了爷的好事啊!! 永瑆深吸了一口气,“你亲自登门去钮祜禄家,花重金,试试不能不能买下来。”永瑆深知,那副画是常保遗物,除非活不下去了,那小子只怕不舍得卖掉。但心里还是存了几分侥幸。 翠竹楼。 盈玥死鱼眼瞪着眼前杵着的那个碍事的家伙,“你干嘛?还要我请你吃面啊!” 永瑆一脸愤然,这个死丫头,坏了爷的好事,你丫赔爷的秋风纨扇图!爷把价钱都出到三倍了,钮祜禄善保这家伙,还是不肯卖!! “你瞪我干嘛?”盈玥气呼呼回瞪过去。 永瑆深吸了一口气,“爷有正事找你!”那副画是没指望了,钮祜禄善保现在虽然穷的叮当响,可他好歹是咸安宫官学的学生,爷总不能强抢吧?唉,只能放弃了。还是专注一下正事吧。 “你那个堂姐怎么样了?”永瑆突然问。 盈玥大口吃着面,笑道:“还在等着五贝勒解救她呢!”真别说,还真有点痴情呢。 永瑆冷笑:“既然如此,可得成全她这般情义才是!” 盈玥一愣,这十一阿哥是哪根筋不对了?好端端的,怎么想起要撮合顺容和五贝勒了? “可是现在,五贝勒应该不乐意娶顺容为侧福晋了。” 永瑆笑了:“那是自然,侧福晋可是要上皇家玉牒的,五哥当然不愿丢这个脸。” “那怎么撮合?”盈玥一脸狐疑。 永瑆淡淡道:“那还不简单,让你那堂姐给五哥当庶福晋不就是了!” 盈玥愕然:“你、你开什么玩笑?”顺容纵然是庶出、纵然伤了名节,还不至于沦落到给五贝勒做庶福晋!庶福晋可侧福晋的差别可远了去了,庶福晋说白了其实就是侍妾格格! “不可能的,就算顺容肯,我四伯父也绝对不肯!”盈玥道。 永瑆哼了一声:“你只管帮我送一封信给顺容既可,剩下的不用你操心。” 盈玥翻了白眼,“我凭啥帮你跑腿儿?” 永瑆怒吼道:“因为你欠爷的!” 盈玥一愣,旋即反吼道:“你神经病啊!”老娘跟你从来都是钱货两清,欠个毛啊!! 被吼了一嗓子的永瑆那叫一个憋屈,“好,我可以我的全部盘算!” “哦。”这个她倒是蛮好奇的。 永瑆咬牙切齿道:“西林觉罗家那个女人,居然敢算计我四哥和八哥,我断断不会放过她!” 对了,顺容的身子是被四贝勒和八阿哥给瞧见了。可就说这两位阿哥也被算计了。这二位,可都是十一阿哥的亲哥哥。 盈玥道:“对了,日前我陪额娘去看顺容,额娘还建议她嫁给四贝勒或者八阿哥呢。” 永瑆一脸厌恶:“她那是痴心妄想!” 盈玥笑了:“你肯定想不到,顺容还不愿意呢。她嫌弃四贝勒有嫡福晋了,嫌弃八阿哥虽然没嫡福晋,但是一只脚……” 永瑆如一只点燃了火药桶,瞬间便炸了,“她算个什么东西!给我八哥提鞋都不配!” 永瑆气极反笑:“好好好!本来算计顺容,我还有点过意不去,如今看来,合该让她早早去五贝勒府,让我那位好五嫂好生磋磨!!然后再叫这两个女人守一辈子活寡!!” 盈玥打了个冷战,这个十一阿哥端的不是个好惹的主儿。 “那你说说看,你到底有什么法子,能让四伯父把女儿许给五贝勒当小妾。”盈玥倒是不信了。 永瑆哼了一声,“傅文不是不舍得,只不过是怕丢面子吧!只要全了她的面子,送女儿当小妾有什么大不了的!” 盈玥一愣,还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永瑆淡淡道:“很见到,让富察顺容‘死’掉,再给她换个身份,便可进门了!” 盈玥愕然,诈死啊!尼玛十一阿哥真是个古人吗?这分明是现代人的脑洞啊! 永瑆哼道:“皇子纳个妾而已,不需要惊动任何人。而一个小妾也不需要露面便能进了五哥的后门!” “万一,顺容不肯呢?”盈玥弱弱道。 永瑆冷笑:“她会肯的!她还盼着五哥能当太子、当皇帝,她好飞上枝头做贵妃呢!这一时的委屈和隐忍算得了什么?” 盈玥:你还真了解顺容。 盈玥摇了摇头:“就算顺容肯,我也不会帮这个忙。我不会帮着她去给别人为妾!” 永瑆一愣:“你不是很讨要她吗?” 盈玥正色道:“是,她自甘轻贱那是她自己的事儿,我不会阻拦,但也不会上杆子帮她犯贱!” 永瑆怔怔良久,“我……明白了。”永瑆默默收回了信,道:“也罢,这件事还是让五哥亲自施展得好,只要他肯亲自登门,莫说你那堂姐,连承恩公也会被说服的。” “对了,还有一件事,爷听说……你救了一个少年。”永瑆支支吾吾道。 盈玥“哦”了一声,“就是那天从承恩公府出来,路上遇见的。”说着,他打量着十一阿哥那略微有些古怪的脸色,有些狐疑,“怎么了?有什么不妥吗?” 永瑆沉默片刻,才道:“你知道他是谁吗?” 盈玥一愣:“不知道啊。” 永瑆:果然……这个乱发善心的女人,坏了爷的好事! 第一一五章、欠了永瑆一个老婆 ?“他姓钮祜禄氏,叫善保。”永瑆故作轻描淡写,暗自打量盈玥的反应。 盈玥“哦”了一声,神色有些古怪,“你查他干什么?” 永瑆:果然不晓得…… 永瑆深吸了一口气道:“这善保手上有一副唐伯虎的画,若不是你出手付了医药钱,他必定要典当那副画。” 盈玥终于明白了,忍不住露出鄙夷之色,“合着是你想谋夺人家的画啊!” 永瑆恼了:“什么叫‘谋夺’?!爷是光明正当等着呢!结果被你坏事呢!” 盈玥撇嘴:“呵呵,难道我救人还有错了?!” 永瑆一噎,噎得他无话可说,是啊,救人难道还有错? 永瑆撇嘴:“你知道你救的是谁么?!”你可救了个千古第一巨贪! 盈玥一愣:“你不是说了么,叫善保,姓钮祜禄氏。” 永瑆:-_-||好累。 盈玥耸耸肩:“再说了,他是谁关我什么事?!”不过听十一阿哥的语气,这个叫善保的俊俏的少年,难道将来会变成一个大恶人不成? 盈玥心下稍稍一紧,但旋即便恢复如常了,她淡淡道:“不管她将来会变成什么样,也与现在无关!” 永瑆怔住了,忍不住喃喃念叨着这句话,“不管将来怎样……与现在无关?”忽的,永瑆只觉得脑海中灵光一闪,是啊,钮祜禄善保会变成将来那种模样,其中也有是不少意外和巧合导致。 没有人天生就是巨贪,现在的善保只不过是个在咸安宫官学读书的清贫少年。他没有犯下任何罪孽,不该受到指摘与敌对。 而且这小子的确颇有才能,若是爷现在出手助他,或许将来……会多出一个清廉而有才干的左膀右臂。 想到此,永瑆心头灼热起来。 永瑆叹道:“其实他年少之时,也挺可怜。他阿玛原本是个副都统,家境殷实。他三岁那年,他额娘生他弟弟难产而死,三岁丧母啊……” 盈玥心道,是了,十一阿哥也是三岁丧母,“没娘的孩子是跟草啊……”她不禁也有些同情。 永瑆微微颔首:“后来他阿玛娶了继室,那继室起初还算善待他们兄弟,但是他九岁的时候阿玛也去世了。他那个继母便拿走了家中所有的财产,回了娘家。” 盈玥有些愤怒,家产按理说该属于善保兄弟,怎也轮不到那个继母独占!显而易见,那个继母肯定娘家后台够硬! 永瑆又继续道:“幸亏有几个忠心的老仆护佑,否则善保兄弟只怕都要被赶出家门了。就这样,这对兄弟饥一顿饱一顿长大,再后来,善保在族人提携下,进了咸安宫官学,也算是前途有望了。” 盈玥叹着气道:“既然人家日子都过得这么悲催了,你就别老惦记人家的画了。” 永瑆:怎么爷成了坏人了! 盈玥摸着下巴道:“没想到,他居然是官学生。正好我好几个堂兄都在咸安宫官学读书呢,回头叫堂兄们照料一二。” 永瑆斜睨了盈玥一眼:“你怎么大发善心了?” 盈玥微恼,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她就不能发一下善心?盈玥便道:“因为我瞧着他长得满俊俏的!” 永瑆一张小脸瞬间绿了,他咬牙切齿道:“富察盈玥!你勾搭十二弟还不够,还要勾搭钮祜禄善保!” 盈玥怒了:“勾搭你奶奶个嘴儿!十二阿哥还是小男孩呢!这个善保也没多大!老娘还不至于老牛吃嫩草!” 永瑆一愣,“对了,你多大年纪了?”——该不会也跟爷似的活了七老八十吧?这样的话,这个富察盈玥前世肯定嫁人了,弄不好膝下儿孙无数呢!想到这里,永瑆心里突然有点塞塞的。 盈玥还没消气,岂会告诉永瑆自己的实际心里年龄,便怼道:“我凭啥告诉你?” 永瑆忙道:“你若告诉我,我也可以告诉。” 盈玥撇嘴:“我对你活了多少岁一点也不感兴趣!” 永瑆急了:“那你对什么感兴趣?” 盈玥眯了眯眼:“我对继后如何被废,很是感兴趣。” 永瑆:…… 他深吸了一口气,道:“我只能告诉你,那年南巡,继后是被你二哥押送回京的。” 盈玥一呆,二哥……二哥将来会是和硕额驸,由他替皇帝办这种內闱差使倒也合适,只不过十一阿哥这意思…… “难道继后被废,和富察家有关?”盈玥急忙问。 十一阿哥点头。 盈玥陷入了震惊中,富察家参与继后被废事件中??难道说,孝贤皇后的死真的和继后有关?悼敏皇子当真是被继后害死的?! “那么——”盈玥急忙想要再细问,十一阿哥立刻抬起了手。 他道:“你的前世的年龄还没那么值钱,足以换到继后废黜事件的所有内幕!” 盈玥撇撇嘴。 永瑆淡淡道:“好了,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前世到底活了多少岁?” 哪个女人愿意把年龄这样的秘密告诉旁人,便支吾道:“没多大年纪就死了。” 永瑆一愣:“没多大年纪是多少?你上辈子成婚了吗?”永瑆很是随意地又加入了一个问题,而这个问题,才是他最想问的。 盈玥一脸恹恹的:“没。”单身汪很无奈啊。 永瑆窃喜,富察盈玥没嫁过人!! 面上却不动声色地“哦”了一声,“我观你性子烂漫,的确不像有太大年纪的样子。” 盈玥呵呵笑了,“我看你满肚子阴谋诡计,只怕上辈子是人老成精了。” 永瑆一噎,这个富察盈玥,总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对了,你未来福晋是谁呀?”盈玥托着腮帮子,好奇地问。麻蛋,可千别是她呀! 永瑆:你啊!但是爷绝对不会告诉你的! “富察竞容。”永瑆说出了这个名字。 盈玥一愣:“还是我们富察家的格格?只不过容字辈的格格,没这个人吧?” 永瑆感叹不已:“是啊,没了。”富察竞容没了,来了个富察盈玥。 盈玥更懵逼了,“怎么会没了?” 永瑆深深看了盈玥一眼:“因为你的出现,富察竞容没了。” 盈玥呆住了,她这个蝴蝶翅膀,把十一阿哥未来老婆给扇没了?!卧槽,她不知不觉中,干了很大条的事情啊! 永瑆稚嫩的脸分外严肃:“所以说,你得负责!” 盈玥一脸苦恼,“怪不得,你刚才说我欠你的……”原来欠了人家一个老婆。这可咋还呐! 第一一六章、亡国的征兆(第四更) ?“要不你娶宝容好了!”盈玥灵机一闪,冒出了这么个主意,“宝容可是承恩公府嫡出的格格,怎么都配得上你吧!” 听了这话,永瑆一张小脸都绿了。 盈玥也忍不住朝自己的脑门上来了一巴掌,她愧疚不已:“我怎么能这么干呢!我和宝容可是一块长大的姐妹,我怎么能这么害她!” 虽然十一阿哥皇子的身份是够尊贵,那那抠门的性子,谁嫁给她都没好日子过!她怎么能这么坑宝容萝莉?!良心简直被汪吃了! 永瑆的脸更绿了,绿得都发黑了!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嫁给爷是进了火坑不成?这个该死的富察盈玥!爷不会放过你!这辈分都不会放过!!永瑆咬牙切齿。 “爷不是告诉你了吗?富察宝容是修龄将来的福晋!!”永瑆怒吼道。 盈玥一愣,不说她还差点忘了这茬了,“可是修龄非嫡非长,将来的爵位应该不会太高。宝容怎么可能是福晋?”难道是豫王府将来出了什么变故? 永瑆烦躁极了,便气吼吼道:“修龄那个贪花好色的世子兄长得了脏病,活不了几年了!!” 盈玥惊住了,豫亲王世子得了那啥啥病?!话说,豫王府这位世子爷的确是相当好色之辈,经常留恋烟花之地……会染上花柳病似乎也不稀奇…… 而豫亲王只有世子这一个嫡子,除此之外,便只有修龄和他弟弟英龄是侧福晋所出。若是世子病逝,修龄便是毫无争议的世子人选! 原来如此! “可是……宝容明年就要参选了。”听十一阿哥话里的意思,豫亲王世子要几年后才会病逝。若是宝容被赐婚,那么赐婚的对象肯定不可能是无爵无位的修龄。 永瑆怒视盈玥一眼:“你管那么多做什么!她明年选秀,不会被赐婚的!” 盈玥一怔,宝容今年十二,明年选秀也才十三,不被指婚的可能性的确也不消。 清朝选秀是十三到十七岁,因此很多秀女要经历两次选秀,若是初选年纪太小,很有可能是留牌子三年后再选。 盈玥微微点头:“晚点嫁人也好。”四伯母虽然势力了些,但的确蛮疼爱宝容的,不舍得唯一的女儿早嫁,也不稀奇。 永瑆恨恨咬牙,爷居然又白白告诉了富察盈玥这么多未来机密!! “爷告诉你富察宝容的将来,你也得告诉爷一些你的秘密,才算公平!”永瑆咬牙切齿道,对于这个富察盈玥,爷知道得实在是太少了!永瑆心里一直憋着一股念头:他要把富察盈玥的根底弄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盈玥:……这个十一阿哥,就连这种事情,也是够抠门的,一点亏都不肯吃。 “好吧,你想知道什么,就问吧。”盈玥淡淡道。 对于盈玥的态度,永瑆稍稍觉得满意了些,他略一思忖,便问道:“你说你的未来,有点远,那么——”永瑆眯了眯眼,“到底有多远呢?!” 盈玥:“额!”这是要直接刨她的老底啊! 唉,算了算了,她都知道十一阿哥的老底了,告诉他自己的老底,似乎并不吃亏。反正十一阿哥也不可能对外人宣扬此事。 盈玥摸了摸下巴,“那个,你先别急,我慢慢计算一下,到底有多少年。” 她清楚得记得,自己是死于公元二零一八年的春天…… 而今年是乾隆二十七年的春天,按照公元纪年法就是……她忙合上眼睛,用神识扫了一眼神珠小世界小木屋二楼电脑旁边的那只机械手表。 穿越来之后,她特意修正了上面的时间,现在机械表上显示的是——1762年。 盈玥睁开眼睛,忙用手指头沾了点水,开始计算:2018-1762=…… “二百五十六年后。”盈玥如是淡淡道。做鬼的那段日子,她就没算在内了。 永瑆愕然良久,明明这样的话听起来是何等的无稽之谈,然而,他看着桌子上的阿拉伯数字演算,以及富察盈玥那张认真的脸,却莫名地相信了。 “二百……五十六年?”永瑆喉咙有些发干。 “是啊,我现在十岁,也就是说我穿越了二百六六年的时间。”盈玥耸耸肩,露出无奈之色,“你别问我为什么会穿越,我自己还不清楚呢!” 永瑆沉默良久,才再度张开了发干的嘴:“那么,那个时候……大清还在吗?” 盈玥飞快扫了一眼四周,反问:“你说呢?” 永瑆沉默以对。 盈玥压低了声音道:“你如果活得够长寿,应该已经能够看到征兆了吧?” 永瑆眸中滑过一道难掩的悲怆,“我的确活得太久了,道光三年,才寿终正寝。” 盈玥心中暗骂一句“卧槽”,历经乾隆、嘉庆、道光三代皇帝,尼玛你是三朝元老啊! 其实清朝在乾隆晚年就开始走下坡路了,靠着康乾盛世留下的底蕴,才勉强维持表面平和到嘉庆、道光两朝,然而暗地里早已是内忧外患,在道光后期,鸦片战争来袭,曾经横扫天下的八旗铁骑不堪一击,幸好永瑆没活到那个时候,否则绝对得气死。 永瑆一脸痛色,“十五弟虽无大才,但汗阿玛给他留了和珅这个祭品,已经足够他守城维持局面。可旻宁那小兔崽子——就差远了!!”永瑆面露恨恨之色。 旻宁是谁?道光么? 对于这个皇帝,盈玥并不了解,反倒是他儿子咸丰、慈禧老公,盈玥倒是蛮了解的。道光再怎么不像样,总不会比咸丰更混账吧? 永瑆气得脸色青了,“他简直就是个脑子混沌的蠢货!空有勤勉之心,却半点本事,吏治腐败、军纪涣散、八旗糜烂!连八旗禁卫都通通都成了废物一般!” 八旗禁卫可以说是清朝最精锐的军队了,在乾隆一朝,征战准格尔、平底西南,都极其骁勇,而且善用火炮,其战斗力的确不俗。只可惜,在乾隆朝之后,战斗力便直线下滑。清军在鸦片战争中那样不堪一击,绝非只是因为火枪利器之差! 第一一七章、沉重的未来 ?“你们富察家是世代禁卫军家族!如今八旗禁卫何等骁勇,想必你也略知一二!可到了道光那小子手里,只怕连如今的三成军力都没有!”永瑆满是恨恨之色,“一旦战事来袭,这样的八旗禁卫如何能拱卫四方?!” 盈玥默默道:的确不能,道光后期八旗禁卫若有现在的战斗力,怎么可能输了鸦片战争——要知道第一次鸦片战争英国派出的军队不过区区四千人罢了! 如果鸦片战争发生在乾隆朝,如果是她老爹傅恒带兵,按照老爹一贯的套路,素来会把火炮用得很溜。先用火炮占据高点,来一通远程骚扰,打乱敌方阵仗,然后骑兵一马当先打个措手不及,紧接着重兵碾压。这样的套路,即使用在火枪排射的英军,也是有一定用处的,不过那样的火力,骑兵冲上去肯定损伤极重。老爹肯定会放弃骑兵突袭,改让重兵持盾抗上去,骑兵策应。 这样的结局,嗯,能赢,不过会是惨胜。 盈玥不禁哑然失笑,只可惜没有那么多如果。 即使是老爹傅恒,如果到了道光后期,带领着那么一堆废物点心禁卫,也绝对赢不了,哪怕是神,也没法带着一群猪打赢这样一场敌我军备差距悬殊的战争! 幸好永瑆没活到鸦片战争。 “你猜对了,在道光后期,的确是内忧外患。那时候的八旗禁卫,打南疆土著还能赢,打英国人,可就输得一败涂地了。”盈玥叹着气道。 永瑆瞬间大惊失色,“你说什么?英国人?区区一个岛屿小国——” 盈玥苦笑了笑:“你可真别小看那个年代的英国,人家可是号称‘日不落帝国’。” 永瑆神色怅然而痛心,“我早该猜到的,英吉利那帮洋毛子成立东印度公司,用了百年时间蚕食了整个印度,从中攫取了足够财帛养军备军,这群野心勃勃之辈,早晚会染指大清这片膏腴之地!” 盈玥露出了惊讶之色,十一阿哥知道得还不少嘛!在这个闭关锁国的蒙昧时代,这绝对算得上是真正意义上的博学了!! 从前她只觉得十一阿哥擅长心机、抠门无比,没想到竟有如此见地! 若是他当了皇帝,未来或许会真的不一样了。 虽然嘉庆是个勤勉爱民的皇帝,可他太平庸、见识也太短浅了。 永瑆深深凝视着盈玥:“我既身为皇子,为了大清的存续,我责无旁贷。你……愿意帮我吗?”——此时此刻,唯一知晓未来帝国衰落的,除了他自己,竟只有眼前这个富察盈玥了。 盈玥愣住了,她脑海中瞬间便响起了小阿玖的声音:“主人,千万不能答应啊!你可是踏上求道问仙的人!是断断不能违拗天意而行的!否则天道反噬,就足够让你灰飞烟灭的了!” 盈玥震住了,的确造化阴阳功开篇便是“承天意之造化,分阴阳之钟秀”。 小阿玖声音无比急促:“主人可千万不能冲动!上古之时,我们龙族是何等强盛,就是因为逆天意而行,才会灭绝的!” 天意、天意……既是造化,也是枷锁啊。 天意,到底又是个什么东西呢? 小阿玖道:“天意是无形的法则,也是最无情的东西。它不允许修道求仙之人干预朝代更替、历史运转。” 等等!不允许修道求仙之人干预,也就是说……十一阿哥永瑆这个凡俗的重生之人可以干预?! 小阿玖一愣:“这个倒是可以,俗话说得好,无心为恶,虽恶不罚!更何况他只是凡人,想要扭转帝国败落,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就算他真的当了皇帝,能够贤名治世,延续盛世,但凡人寿数有限,他百年之后,历史的惯性还是会回到原本的轨道。清朝还是会注定灭亡。” 听了这番话,盈玥心里也有些戚戚然。 十一阿哥的确是有心想要扭转大清命数,却不知他所做的,根本改不了不了结果,顶多稍微影响一下过程。 这是何等悲怆。 盈玥不忍心告诉他,他做的将是无用功。 “抱歉,我帮不了你。”盈玥叹着气道。 永瑆脸一僵,神色有些难以置信:“为什么?!” “因为,我不能改变历史。”盈玥面容有些苦涩。 “为什么?!”永瑆仍旧不能理解。 盈玥有些头疼,十一阿哥是个刨根问底的执着人,而她恰恰无法明言,便道:“我只是知道大概的历史罢了,我根本没什么本事帮你。”这也是实话,她是文科生好伐?理科一塌糊涂,连个肥皂都不会造!更遑论枪炮火器了! 她这样的人士穿越了,简直就是个混吃等死的废物。吃吃喝喝、种种田、斗斗宅啥的还行,别的就抓瞎了。 人呐,贵在有自知之明。 永瑆露出了古怪之色,“我就是想让你告诉我你所知道历史罢了,你一个女人,当然不会有什么本事。” 盈玥的额头暴起了一根青筋,麻蛋,她那不过就是谦虚一下!!十一阿哥这个该死的家伙,居然敢歧视她!等老娘的合道了,一定要分分钟修理得你生活不能自理!! 盈玥冷哼讥笑:“你现在知道那么多历史有什么用?等你有本事当了皇帝再说吧!”否则什么大清存续,可不是你有资格操心的事儿! 永瑆正色颔首:“好,那我们就说定了。”他伸出了自己修长的手,“按照西洋礼仪,握个手吧!” 盈玥一愣,懵然把自己的手也伸了过去,两手相握,达成了此生协议。 盈玥不晓得,这一握手,永瑆一生都不曾松手。 当然了,这是后话。 盈玥突然叹了口气,“你那么抠门,你若当了皇帝,真的会比嘉庆好吗?”她可别做了历史的罪人啊! 永瑆那张带着微笑的脸瞬间石化僵硬,他咬牙切齿道:“你放心,正因为我抠门,所以谁也别想贪我一文钱!!” 盈玥:“额……”-_-||她有一种感觉,永瑆若当了皇帝,吏治一定棒棒哒! 要知道嘉庆可不是雍正,雍正铁面严苛,能雷厉风行狠手整顿康熙留下的烂摊子,嘉庆就只会吃和珅的老底。 第一一八章、周氏格格 ?别看天意残酷,可这玩意儿毕竟不是人,就像是一台高速运转的超级计算机。 它是有漏洞的。 盈玥作为求仙问道之人,不能干预历史,但可以告诉别人历史走向,让别人去干预啊!! 盈玥笑眯眯美美哒躺在银杏仙树下的躺椅上,手里拿着一根又粗又大的水果,咔擦咔擦啃着。 这是羊角蜜,是一种甜瓜,长得像是一根粗大的黄瓜。 这让她深刻怀疑黄瓜和甜瓜有奸情。 不过这奸情产物的确蛮好吃,比甜瓜哽脆,甜度也是丝毫不逊色,而且够大够粗!一根就能满足你。 “阿玖,你跑哪儿去了!快来吃瓜啦!”盈玥扯着嗓子喊道。 “来咧——”只见前方小河里,小阿玖奋力推着一个硕大的白色不明物,甩着尾巴,逆流而上! “卧槽,那是神马东西?”盈玥急忙定睛细看,随着小阿玖推着那东西渐渐近了,她也终于看清了那是什么玩意。 那是个巨大的贝壳,颜色如汉白玉,边缘弯弯曲曲,倒是很好看。 小阿玖将巨大贝壳推到了河岸上,然后一甩尾巴钻进了敞开的贝壳中,他笑嘻嘻道:“主人,你看我找到了好东西!” 这大贝壳约莫有三米长,盛水量相当可观,堪比一个正规鱼缸,阿玖躺在里头,鱼尾摇曳,端的是惬意。 盈玥仔细打量着,不由一拍脑门:“这不是砗磲么!” 砗磲是海洋中最大的双壳贝类,被称之为“贝王”,贝内雪白光润、贝外泛黄,将其尾端最为精华,可以切下来车珠子,还是佛教七宝之一呢! “你从哪儿弄来这么大一砗磲?”盈玥好奇地问。 阿玖指着小河的尽头,“那边不是有个大圆湖么,湖底淤泥底下,密密麻麻全都是这贝壳呢!” 盈玥一愣,她得到这个小世界的时候,是一片荒芜,没想到在最低洼处大圆湖深处,竟然埋藏着无数砗磲贝?如此可见,这个小世界在前一任主人手中,曾经无比辉煌。 随着前任主人陨落,小世界便萎缩荒芜,养在大圆湖中的砗磲也渐渐都死去。只不过砗磲贝壳很特殊,越是时间久远,品质就越好。 仔细看,这砗磲内色泽温润,堪比白玉,这可是千万年时间凝练才能形成玉化砗磲! 她记得,后世的时候海洋砗磲已经被禁止开采,因此砗磲的价格也水涨船高,一吨的价格已经涨到五十万。 大圆湖是小世界最大的湖泊,因地势低洼,水进去便出不来,因此那是个咸水湖。其规模足足有两公里方圆,沾了小世界五分之一的面积! 而这大圆湖淤泥底下,全都是这种品质的大砗磲! 这该有多少吨啊?! 盈玥不禁流口水了,哪怕是在清朝,砗磲也是很值钱的! 以后缺钱了,就不用费劲白咧砍紫檀树了,虽然有小阿玖帮忙,但剔除树枝也是很费劲的!还是砗磲省事,挖出来就能卖了! 这几日,盈玥正嗨皮地指挥着小阿玖挖砗磲,承恩公府便传来了噩耗。 公府的五格格顺容,染了疟疾,一病不起。 盈玥冷笑了,没想到居然这么快!疟疾,可是严重的传染病,得了这个病便可以杜绝旁人的探视!可以尽情施展了! 无论四伯父还是顺容,都巴不得早早进门呢! 给四贝勒、八阿哥做侧福晋都不肯顺容,如今竟要舍弃富察家格格的身份,去给五贝勒巴巴当小妾了!! 过了没几日,丧讯传来,五格格顺容没了。 纳喇氏闻讯,眼圈有些湿润,“这丫头,年纪轻轻的,怎的这样福薄?” 盈玥心中非常不爽,这场戏演得倒真像那么回事!连额娘都被蒙骗了,盈玥实在装不出哀容,便道:“额娘,我总觉得怪怪的,顺容姐前几日还活蹦乱跳的,怎么竟会染上疟疾?如今京中可没有疟疾传播!” 纳喇氏微微蹙眉,“可承恩公府那边已经在办丧礼了,难道还会有假?” 呵呵,还真就是有假! 假死脱身这么高明的计策,古人施展起来,也同样很溜啊! 承恩公府这边发了丧,五贝勒府却纳了一房小妾,对于这次纳妾五贝勒没有声张,只是一顶小轿子从后门抬了进去。 这次纳妾来得突兀,连五福晋西林觉罗氏都觉得有些不太对劲,爷想娶的承恩公府之女突然没了,这种时候爷竟然纳了一方名不见经传的侍妾格格!这太不寻常了! 对于这房侍妾,五福晋西林觉罗氏只被告知,是个汉军旗女子,姓周氏,早已没有父兄,是个孤女。如此一来,五福晋就算想查,也无从查起。更何况,事情来得突然,五福晋也没时间去查这周氏格格的来历。 翌日,新格格敬茶,五福晋瞧见新人真容,端的是又惊又怒! 惊的是死去的顺容竟然复活!但五福晋是聪明人,略一想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旋即,便怒火中烧!堂堂公府格格,居然不要脸到如此地步,宁可假死换个身份,宁可以侍妾之身进了贝勒府的后院!! 顺容今日着一身娇艳的桃粉旗装,妆容亦是千娇百媚,“福晋想必觉得妾身眼熟。承恩公府的周姨娘是妾身的姑母,所以妾身自幼长得便与表妹肖似。” 好一个“肖似”!! 五福晋气得脸都涨红了:“你竟——”竟如此恬不知耻! 顺容嫣然一笑,“福晋想必知道,五贝勒很是钟爱表妹,奈何表妹红颜薄命,竟香消玉殒了。值此之际,贝勒爷又遇到了妾身,说是上天注定的缘分,所以才要急着迎妾身进门。” “你——贱人闭嘴!!”五福晋忍不住发出了怒吼! 顺容却丝毫不恼怒,她笑容愈发灿烂:“福晋想必是受惊了,没关系,以后咱们的日子还长远着呢!”顺容的话渐渐冷厉,眼中难掩恨毒。 说罢,顺容屈膝一礼,“福晋请息怒,妾身这就告退。” 见顺容拂袖而去,五福晋更气得几乎喘不过气来,“贱人,给我走着瞧!!”连侧福晋索绰罗氏都被她压得死死的,她就不信,一个侍妾还能翻出她的五指山! 第一一九章、学规矩 ?顺容日后会如何,已经与盈玥无关。 她只管照常过自己的日子,哦,对了,当初送去教导顺容规矩礼仪的嬷嬷已经回到了忠勇公府,开始专门教导盈玥了。 她的日子变得苦逼多了。林先生的课要照常上,每日早晚却各加了半个时辰的规矩礼仪课! 嬷嬷严厉要求她每日都必须穿三寸高的花盆底鞋,每日晨起的时间整整早了一个钟头,起床后头必须自己梳,而且不允许梳那种最简单的小两把头,必须是端庄的架子头!梳得又一丁点不匀整,嬷嬷必定会给她强行拆散,然后重新梳!! 盈玥已经十岁了,除了襁褓中剪过胎发,这十年里头发几乎没有动过,顶多是修一修参差的发梢和刘海儿罢了。因此长度相当可观,已经到了腰间了!妥妥的长发及腰。 这么长的头发,梳成架子头那是相当费事的! 架子头顾名意义,就是用一个架子安在头上,然后用头发缠绕,一不小心便歪了,歪了就得重来!太松了不行、太紧了难受,脑后还得梳出一个燕尾髻——妈耶,她的眼睛有没长在后脑勺上,缠架子头她还能对着镜子小心校准,脑后燕尾髻就完全得凭感觉了! 而盈玥的感觉,从来都是不怎么靠谱的! 最后没办法,只得用神识意念去感知。 闭着眼睛一边感知,一边梳就燕尾髻,实在是叫人心里觉得怪怪的。 只不过效果还蛮不错的。 周嬷嬷也很满意,她笑着点头:“格格很聪明,闭上眼睛,的确更容易集中注意力好好梳燕尾髻。” 能得周嬷嬷一句称赞,还真是相当不容易的事情。 架子头梳好之后,便是点缀各种簪钗首饰了,这方面盈玥还是比较擅长的。只不过素爱轻盈的首饰,打扮得也素来偏于清淡素雅,可架子头生生比小两把头大了一倍,三两件轻盈简单的首饰,可就不怎么搭配了。 没办法,只得重新安排,多往上招呼了。 头上首饰一多,就很容易杂乱不整。 因此哪怕盈玥的审美在线,也少不得好好掂量着往脑袋上招呼。 比如说今日,盈玥索性给自己头上来了一整套的点翠,一双点翠如意压鬓簪左右对称,一双点翠蝴蝶钗也是左右对称,外加一支金累丝点翠凤穿芍药步摇,插在右边,垂下两排米珠穗子,珠光盈盈映着小脸粉白如玉。 很好很搭配。 整套的头面,可以说是提前就搭配好了的一整套首饰,因此是最挑不出毛病来的。 周嬷嬷微微点头,早晨梳头这一关算是过了。 然后穿着三存高的花盆底鞋去澧兰堂给额娘请安、再陪额娘去颐福堂给老太太请安,一家子用过早膳,还是照旧去读书。 一天的学业完成之后,晚上还得加半个时辰的礼仪规矩课。 晚上课程可比梳头累人,要加强练习各种基础动作,穿着三寸高的花盆底鞋,不但要走得稳当,还得端庄优雅,步履盈盈。 盈玥穿花盆底鞋走路,已经有一定底子了,但还远远不够,以她年纪走得稳稳当当已经算不错了,但周嬷嬷明显是以秀女的标准来严格要求她的。 盈玥那点子家族氛围熏陶出来的基础,是远远不够的。 如何走、如何坐、如何起,如何穿着三寸花盆底鞋优雅,全都要加强训练。 还好有宝容和她一样苦逼,读书相见的时候,还可以一起吐吐槽、发泄一下。 她是羡慕咏絮,可以不用选秀,就直接指婚。 唉,谁叫人家是皇帝的嫡亲外孙女呢。 眼看着十二阿哥生辰即将到来,盈玥索性托付咏絮将定制好的生日礼物转送。 “让我看看到底是什么新奇玩意儿!”咏絮的好奇心向来是很重的,一双眼珠子都要发光了。 盈玥端庄优雅地坐在自己小院东次间的罗汉榻上,仪态娴雅——没办法,周嬷嬷还在旁边盯着呢。因此哪怕是坐着,她也得挺直了腰板,哪怕后头有靠背,也不能倚靠上去! “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一套填漆的八骏马罢了。”就是在十一阿哥的百工坊定制的,八只憨态可掬的紫檀木小马。 跟普通木马玩具不同的是这八只马的眼睛都特别的大,特别萌,表情也非常丰富。盈玥亲手操刀设计,参考了后世那丰富的颜表情,因此八只小马或笑或哭或傲娇或鄙视,反正形象都非常鲜明。 这样的东西,比不得珠宝古玩珍贵,可咏絮却是头一次见到这么有趣的东西,“月娘,这是都是你想出来的吗?都太有趣了,你看这只小马,居然是双眼皮的!哈哈!还是粉色的小马,肯定是母马!嘴唇都是粉色的,一副特臭美的样子!” 盈玥:嗯,跟你一样臭美! 咏絮又是哈哈大笑,又是大声嚷嚷,叫周嬷嬷忍不住蹙眉。只不过周嬷嬷也晓得眼前这位格格是什么身份,心中再不满,也不敢多说半句。 “烦劳絮格格帮我交转十二阿哥。”盈玥微笑着柔声道。 咏絮托腮打量着盈玥:“月娘你今天是怎么了?浑身都怪怪的,说话也怪怪的。” 盈玥:o(╯□╰)o她只得暗暗瞄了旁边的周嬷嬷一眼,老娘我正在学规矩呢,岂敢不规矩?! 咏絮还算伶俐,瞬间就明白了,“哦,原来如此!行了,那我就不打扰了你!” 盈玥:o(╥﹏╥)o……求你打扰我一会儿吧!你来了,我才能坐下待客啊! 只可惜咏絮未能理解盈玥的表情,起身便告辞了,盈玥只得含泪将她送出了自己的小院。 她是月前才搬出澧兰堂的,要不是因为要学规矩,额娘只怕还不舍得呢。纳喇氏选了距离澧兰堂最近的一处小院,因临水而居,所以取名潺湲阁。 有了自己小地盘,也算是唯一的欣慰了,以后每天夜里终于不用听那些少儿不宜的声音了…… 唉,老爹傅恒都四十多岁了,居然还那么精神抖擞、夜战骁勇。这些年她在小世界木屋里都睡习惯了! 第一二〇章、偷马贼咏絮 ?四月二十五是十二阿哥的生辰,因他是中宫之子,哪怕尚幼,继后也为他办了热闹隆重的生辰宴,所有的皇子都到齐了,哪怕是大公主也携丈夫子女前来。 更难得是,连永瑆这个性子孤拐的兄长,一整日里对十二阿哥也是笑眼眯眯、和颜悦色。不过生日礼物嘛,是不用指望会是什么新奇贵重之物了。 永瑆送了他十二弟一本手抄论语,倒是字字端方。 送这样的礼物,众人早已是见怪不怪了。 永瑆交付了礼物,便偷偷溜达大公主一家子的席位处,拿胳膊肘撞了咏絮一下:“那套剔彩小木马,先给我过过眼。” 咏絮嘴里正含着一枚蜜饯,眼珠子瞪得大大的,仿佛在说:你怎么知道的?! 永瑆也不客气,瞄见咏絮贴身侍女手上捧着个剔红八骏图的四方捧盒,便索性一把拿过来,直接就给打开了,里头果然是一只只可爱无比的剔彩填漆小马。 永瑆心中暗笑:果然富察盈玥当十二弟是小孩般哄着呢! 于是笑着盖上了盒盖,低声道:“不错,挺有趣的东西。” 咏絮眼珠子晶莹发亮:“是啊是啊!月娘真是的,她怎么就不送我这么好玩有趣的东西!”说着,咏絮撅起了小嘴儿,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永瑆:你也还是个没长大的小毛丫头啊…… 这套填漆剔彩小马,算不得贵重,却是十二阿哥最喜欢的。继后也只是叫人稍微检查一下了,见无异样,便放心了,心中不免对这位忠勇公府格格的蕙质兰心赞叹不已。 进了五月,乾隆便带着后妃子女前往圆明园夏宫,避喧听政,凡是在北郊有避暑庄子的朝臣也都拖家带口跟着去了。 过了端午,和敬大公主举办赏莲宴,邀请亲眷前去淑景园品酒游园。 这个时节的莲花自然是睡莲,正值初开,因此赏莲品酒宴是设在睡莲池畔的水榭中。 真幸亏有这么位喜爱举办各种花式宴席的公主表姐,盈玥总算能从繁重的礼仪规矩中暂且解脱,得半日清闲。 敏仪嫂子身子重了,自然不方便去,因此是额娘带她一同前去。 淑景园中,光湖泊就占了一半的面积,湖上十里莲叶荡漾,已经擎起了不少花骨朵。 盈玥手持锡壶,坐在湖边的长廊中,吹着小风、喝着小酒,那叫一个惬意。 “你不去看新开的睡莲,却跑来看花骨朵了!”身后传来一声戏谑。 盈玥忙起身行了一礼,“大公主今日邀的女眷,怎的十一阿哥……”你这是赏花宴,你跑来凑什么热闹? 永瑆抖了抖眉毛:“正因为睡莲池畔多是女眷,我才不好凑过去。想着这个时候湖上莲花未开,应该最清净,没想到居然碰见了你。”——才怪,爷是早就猜得你会跑到这种清净地儿来。 盈玥忍不住笑了,举了举手上的锡壶,“要不要喝一杯?” “什么酒?” “荷花蕊。”今日是赏莲品酒,为了应景,大公主预备了御酒荷花蕊。 “还凑合。”永瑆一副爷勉强将就一下的表情。 盈玥:……这个臭屁的抠门小老头! 便叫青梅跑去再取了一只琉璃酒盅,这酒盅形似含苞的莲花,还附带一个荷叶形的绿玉髓托盘,恰似一朵开在莲叶上莲花——大公主当真是雅人——非常有钱的雅人。 而这荷花蕊的颜色,是淡淡的金色,如莲花花蕊一色,浓厚如浆的酒随着锡壶精巧的嘴儿轻轻注入花苞形的酒盅,绿叶红花淡金蕊,端的是风雅! 永瑆拿起酒盅,轻轻抿了一口,旋即便道:“这是窖藏了至少十五年的荷花蕊。” ——这个抠门佬长了一条狗舌头。 永瑆忽然笑道:“之前你送给十二弟的礼物很有趣,用来哄他这样的小孩最合适了。那七只小马形态各异,憨态可掬,十二弟很喜欢。” 盈玥懵逼了:“七只??”为毛少了一只? 永瑆露出狐疑之色:“是啊,怎么了?” 盈玥嘴角抽搐了几下:“我送的是八只小马,正好凑足八骏。” 永瑆:那一只只可爱的小马崽,居然是八骏??! 盈玥面露古怪之色:“我交给咏絮的时候,盒子里还是八只呢。” 永瑆:“咏絮交给十二弟的时候,便是七只了。” 盈玥黑线了:所以,是谁贪污了那只,就是和尚头顶上的虱子了。 “噗嗤!”永瑆忍不住笑喷了出来,“怪不得,我方才瞧见咏絮正在把玩一只粉色的小马,原来——” 盈玥黑线了,你丫的好歹是公主的女儿!要不要这么丢脸?一只填漆剔彩小马,居然也要贪污?!没出息! 诶?丢的是那只粉色小马?是了,那天咏絮一眼就看到了这只,爱不释手呢。 所以,咏絮就真的没有释手!-_-|| 盈玥扶额,露出无奈之色。 旋即,只听见身后花木深处,传来咏絮的娇嗔声:“你别拉拉扯扯!” 听到这个声音,盈玥急忙站了起来,她下意识便怀疑,是不是定亲王绵德不肯接受现实,跑来纠缠咏絮了? 然而紧接着响起却是一个气呼呼的男孩子的声音:“你还不承认!咱们这就去找富察格格对质!” 盈玥露出古怪之色,找我对质什么?而且这个声音,怎么有点熟?她疑惑地看了永瑆一眼。 永瑆嘴角高高翘着,“似乎是十二弟。” 盈玥:……呵呵哒,叫你贪污,现在被抓现行了吧?只不过十二阿哥怎么知道咏絮贪污了一只? 很快花丛里就传出了答案:“我就觉得奇怪,明明盒子上是八骏图,里头怎么会是七只?!东西是你转交的,肯定是你私自扣下了一只!你还我!” 盈玥点头,很聪明的娃! 咏絮急了:“我、我才没有!” 永瑆瞄了盈玥一眼,“你打算怎么办?要躲开吗?” 盈玥无奈地叹了口气,“我还是过去解释一下吧。”便搁下酒盅,走出长廊,沿着弯弯曲曲的石子路,找到了正在路中脸红脖子粗的甥舅二人。 第一二一章、兄弟相残又如何 ?“十二阿哥金安。”盈玥盈盈一礼。 十二阿哥露出惊喜之色:“富察格格,你来得正是时候!你快说,你送我的那套填漆剔彩小马,是不是有八只?!” 咏絮露出了可怜巴巴的神色,分明是在哀求她不要拆穿。 盈玥无奈,有胆子贪污,你倒是没胆子承认了! 盈玥忙道:“回十二阿哥的话,奴才定制的这套小马,的确是有八只。” 十二阿哥立刻怒瞪咏絮:“果然是你偷了一只!” 咏絮撅起了嘴巴,一脸埋怨地看着盈玥。 十二阿哥又气呼呼道:“赶紧还给我,要不然我就去找大姐姐告状!” 咏絮急了,她急得连连跺脚。 见状,盈玥便道:“十二阿哥先别急,奴才话还没说完呢。这套小马的确是有八只的,可是那日托付咏絮转交,咏絮看上其中的一只,非要奴才送给她。” 她露出无奈之色:“奴才实在拗不过,只得分了她一只。所以送到您手上,便成了七只了。” 听了这话,咏絮如小鸡啄米般点头不止:“没错没错,就是这么回事!” 盈玥:这么回事你妹的!你当初直接开口要,我又不会不给!你偏要自己偷偷留下一只!害得老娘得替你圆谎! 十二阿哥听了这话,露出了委屈之色:“为什么要把预备送给我的八骏,分给咏絮一只?!” 盈玥一脸讪讪,她没分给咏絮好伐?! 咏絮立刻掐腰道:“东西没送十二舅舅之前,就是月娘的!月娘爱送谁送谁!” 盈玥黑线了:你丫给我闭嘴! 十二阿哥怒瞪了咏絮一眼,便愤然拂袖而去。 盈玥摇了摇头,嗔道:“你干的好事!” 明明做错了事,居然还把人家给气跑了?这种情况下,你撒个娇卖个萌,事情就过去了!非要理不直气壮地跟十二阿哥怼! 咏絮厚脸皮嘻嘻笑了,“月娘,这回真不是我任性!我只是觉得,那只粉色的漂亮小马,送给十二舅舅不合适!” 盈玥挑眉:“哪里不合适了?”不就是只小萌马吗? 咏絮飞快从袖子里掏出那只小马,道:“你看看这只小母马,一副娇滴滴样儿,嘴巴上还涂着你最喜欢的桃花口脂的颜色!你觉得有点像你吗?” 盈玥:像我个鬼啊!我分明是参考你那副臭美设计出来的! 咏絮正色道:“若是送给十二舅舅,他会不会误会,你是喜欢他,所以才送了这么一只小母马?” 盈玥:“额……”你这是什么诡异的脑回路?而且,十二阿哥才十岁啊!! 这时候,永瑆踱步过来,淡淡瞄了一眼那只小马,道:“爷倒是瞧着,那只神色骄傲又臭美的小马,很是神似絮丫头你。所以,你才跟这只小马看对眼儿了。” 听了这话,咏絮先是一愣,她瞅了瞅小马,又下意识想要掏出镜子照照自己,但是动作没做完便僵住了,下一秒,咏絮怒吼:“我才不臭美呢!!” 盈玥:你的反应可不止慢了半拍儿。 她的嘴角已经忍不住翘了起来。 咏絮气得直瞪眼,“我不理你了,我要去找二表哥!”说罢,咏絮气呼呼跑掉了。 盈玥幽幽道:“真是风水轮流转啊……”刚才咏絮把十二阿哥气走了,现在他又被十一阿哥给气跑了。 永瑆摇头叹息:“这丫头,也就只有绵恩受得了了。” 说到咏絮的婚事,盈玥不免有些犹疑,“我原本担心,定亲王会纠缠咏絮呢。” 永瑆轻哼了一声,“你以为绵德自己乐意围着絮丫头转呐!还不是听从母命?何况,汗阿玛已经指了婚,事已成定局,若他还继续纠缠咏絮,便是对汗阿玛的旨意有所不满!他岂敢?” 盈玥恍然大悟,“若能两不干预,就再好不过了。” 永瑆却突然叹了口气,“咏絮是大姐姐的掌上明珠,有大姐姐的盯着,自然无碍。可绵恩……我倒是有些担心他。” 盈玥一愣,心中不由发凉,“还不至于兄弟相残吧?” 永瑆脸上泛起冷笑,“兄弟相残又如何?在皇家,这不是最常见的事儿吗?!”——若非他是一等一抠门的阿哥,只怕某个兄长对他便不会这般和气了。 盈玥怔怔然。 永瑆这才觉得自己话说得过了头,便忙又道:“不过绵恩也不是傻子,他早有防备。何况绵恩跟我们一样,都住在阿哥所读书,汗阿玛眼皮子底下,绵德纵然想动手,也顶多施点绊子,没什么大不了。” 盈玥唏嘘:“可是二皇孙总要成婚出宫……到时候,是不是要回定亲王府?”——毕竟绵恩之父安定亲王永璜已经不在人世,按理说是不是该分家分出去?可绵恩自幼是养在宫里的,日后归处便不好说了。 永瑆微微一忖,便道:“绵恩这些年读书骑射都十分上进,图不过是成年后能得个爵位,令赐新府,免得寄人篱下。原本此事并无多大把握,可是他现在要娶的是咏絮。就算汗阿玛忽略了,大姐姐也不会让自己的女儿跟着绵恩寄人篱下的。” 听了这话,盈玥倒是安心不少,若是咏絮成婚后跟着绵恩住在定亲王府,还不知要有多少算计和是非。 永瑆又道:“绵恩好歹是亲王之子,最低也得是奉恩镇国公或者辅国公,以汗阿玛对他的喜爱,说不准能直接封个固山贝子呢。” 这就看出差距来了,嫡长子可以直接袭爵,其余诸子爵位便很有限了。绵恩好歹是皇孙,尚且不过如此,何况别家王府了。 清朝吸取了前明宗室庞大开支的教训,历代皇帝对于爵位的分封都有点“抠门”。而且清朝的爵位,除了八大铁帽子之外,都是要世袭累降,而且是一人袭爵,其余诸子更要降n级授爵——而且还得通过“考封”,也就是如果是个废物点心,这辈子也就是个光头宗室了。 以绵恩的本事,通过“考封”倒是不难,只不过想要爵位晋级,才是难如登天。除非皇帝额外加恩,或者是他自己立下不世功勋。 第一二二章、芳辰贺礼是谁赠 ?“想什么呢!”永瑆的声音凉凉飘进了盈玥耳中。 盈玥秒速回神,绵恩的将来如何,哪里需要她操心? “今年中秋,你想要什么礼物?”永瑆语气如常,却半垂着眼睑,眼底的神色尽数掩藏,掩藏着那一缕不自然。 盈玥愣住,中秋节也恰恰也是她的生辰,十一阿哥这是要送她生辰礼?便道:“还早着呢。”满打满算,还有三个多月呢。 永瑆淡淡“嗯”了一声,“是早着呢,不过说说也无妨吧。” “额……”盈玥一头雾水,她搞不清十一阿哥这是怎么了,便支吾道:“你随便写点什么就成了,只怕别是骂我的话。” ——反正以眼前这主儿的抠门的程度,也不大可能送别的东西了。只要别是“功在不舍”那种拐弯骂人的字儿就成。 听了这话,永瑆脸色一黑,“我都说了,我没骂你!!” “得嘞得嘞!”盈玥赶忙摆手,“那算了,不劳您破费了。”她今年只想好好过个生日,不想闹心了。 “你——”永瑆涨红了脸,爷好心好意想送你点什么,你居然还敢嫌弃?! 等过完这个生日,她就满十岁了,一晃眼,来到大清朝居然已经十年了。 盈玥心中有些感叹,便起身道:“若没有的事,趁时间还早,我想去天工坊转转。”天工坊的玉雕,是京中一绝的手艺。 永瑆露出疑惑之色:“你去那儿做什么?” 盈玥兴致勃勃道:“去天工坊还能做什么?自然是去瞧瞧,有没有什么新鲜样式的玉簪玉钗了!”——女人去天工坊,当然是去买首饰的! 永瑆看着盈玥那发光的眸子,不禁生笑,大约女人都喜欢金玉首饰吧,便笑着说:“这你派个丫头仆妇去便是了,何必亲自去那种人来人往的地方。” 盈玥:……-_-||你以为这是买大白菜啊?!这位抠门的阿哥思维也真真是非常奇特了,难道古代男人的脑回路都这么奇葩? 盈玥只得耐着性子道:“女人挑选首饰,就跟男人挑老婆差不多,得亲自选个看对眼的才成!” “咳咳!”永瑆瞬间发出了剧烈的咳嗽声,白嫩的小脸上泛起了可疑的红晕。 天工坊,取“巧夺天工”之意,可见雕工何等卓绝。 盈玥在天工坊挑了两个时辰的首饰,最后只选了一对青白玉月牙儿耳环,透着浅浅青意的温润质地,光泽澹澹,如一双钩月垂在耳上,甚是合人心意。 带上这对新买的耳环,盈玥心满意足,打道回府了。 青杏笑着道:“其实方才那支碧玺芍药花簪也很是漂亮,格格看了好久呢,最后怎的没买下来?” 盈玥道:“那芍药花簪美则美矣,但看久了多少觉得有些俗艳。” 青杏笑嘻嘻道:“所以格格觉得这对月牙儿耳环清新别致。” 转眼便到了八月十五,忠勇公府后花园十分热闹,四房的宝容、二房的灵秀,还有公主府的咏絮咏兰姊妹俩,甚至连出嫁为六贝勒福晋的吟容姐也亲自来了。 盈玥一介小小晚辈格格的生日宴,竟足足摆了四桌宴席。 盈玥不喜欢听昆曲,便叫了两个杂耍班子轮流上阵,又是杂技又是猴戏的,可比听曲子有趣多了,台底下一众大姑娘小媳妇,一边享用珍馐,一边说说笑笑。 这才是过生日该有的氛围。 咏絮突然附耳道:“十一舅舅也托我给你带了生日礼物,我直接搁在你内室桌上了。” 盈玥不禁好奇:“是什么礼物?该不会又是一副中堂吧?” 咏絮摇头,她比了个四四方方不大的形状,“这么大一个锦盒,不晓得是什么东西。” 盈玥不禁狐疑,这样的尺寸应该不是中堂……心下不禁泛起好奇,到底今年送了她什么东西? 唔——算了,对于十一阿哥这种抠门佬,还期待个毛啊! 正看着猴戏,突然有人拍了她肩膀一下,“谁啊!”盈玥条件反射吓了一跳,回头怒瞪那人一眼,不是别人,是和嘉公主的准额驸、她的好二哥,正贼兮兮贱笑着。 “二哥,你干嘛呢!”盈玥不禁狐疑,“你怎么回来了?”——你丫你御前侍卫,不好好待在宫里,侍卫御前,居然跑回来了。每年的生日礼物,大哥二哥都要等到中秋夜宴才交给她,现在时辰还早呢! 福隆安笑眯眯,低声道:“碰见了十二阿哥,让我转送你一份生日礼。” 盈玥一喜:“在哪儿呢?”今年四月,她送了十二阿哥一套八骏小萌马,却因咏絮这个死丫头贪污了一只,难免有些尴尬。不过十二阿哥并没有生她的气,这不,还叫二哥带来了生日礼物呢。 “我叫人搁你屋里了,回头再看吧。”福隆安抬头瞥了一眼戏台子,“又是猴戏?幼稚!” 说罢,福隆安拍拍屁股走人了。 盈玥:幼稚你奶奶个嘴儿!你丫有多远滚多远! 旁边的六福晋吟容抿嘴笑了:“你们兄妹俩还是这般爱斗嘴!” 过生日兴奋的,应该就是拆礼物了,一只只锦盒上都贴了名帖,里头的装几乎都是珠宝首饰,也就是香儿手头紧巴,送了一方亲手绣的双面绣玉兔捣药锦帕。 啧啧,收获颇丰呢。 最后剩下的便是十一阿哥和十二阿哥的礼物了。 嗯……盈玥皱起了眉头,麻蛋,怎么两只锦盒都没有贴上名帖,而且丫的都是四方形状,外包装差不离! 到底哪个是十一阿哥送,哪个又是十二阿哥的送的?? 算了,先拆开瞧瞧吧。 盈玥分别掂量一下,便打开了那只分量颇沉的。 “砚台?!”只见里头雪缎里衬上赫然是一方沉甸甸厚重的砚台,盈玥双手捧了出来,仔细感受了一下质地,喃喃道:“这应该是端砚。”——石质坚硬、润滑细腻,而且……她忙哈了一口气吹在砚心上,果然水汽良久不干。 盈玥点了点头,这是货真价实的上等端砚。 再仔细端详,这方端砚的右上角卧着一只栩栩如生的……癞蛤蟆。 卧槽,这是又被骂了? 额不,古人眼中,癞蛤蟆可是吉祥物,叫做蟾蜍,是招财进宝的神兽呢! 所以说,用脚趾头想想也明白,这肯定十一阿哥送的。 一方端砚价值不菲,于十一阿哥这个抠门佬来说,已经是相当难得了。蛤蟆还是蟾蜍,她就不去纠结了。 盈玥忙小心翼翼把端砚搁回了锦盒中,叫青梅送去了书房,以后留着写字,也是极好的。 “再看看十二阿哥送了什么……”比起沉重端砚,这只锦盒便格外轻易。 盈玥满含期待拆开了,旋即,一抹明透的翠色映入眼中。 原来是一只碧玉雕琢的竹节簪! 翠色欲滴,是成色顶尖的碧玉,而且雕工极好,一节复一节,还竹节上还浮雕了三两片竹叶,连叶子的脉络都雕得清晰而分明!叶子上嵌了晶莹剔透的水滴状水晶,看上去宛若一节含露嫩珠,端的是巧夺天工。 盈玥小心地拿在手里,欢喜不胜,没想到十二阿哥小小年纪,品味当真不错,竟选了如此雅致的竹节簪作为赠礼! 此物精美清雅,甚是合她心意。 第一二三章、永瑆的报复手段 ?乾隆二十七年的秋冬之交,吟容姐终于出了孝。 纯惠皇贵妃实在二十五年的夏天去世的,孝期是二十七个月,也就是两年零三个月,直至今秋末,正好到期。 真是可喜可贺! 一出孝,乾隆便正是下旨册封已故纯惠皇贵妃所出的四公主为和硕和嘉公主,并指婚给忠勇公傅恒次子福隆安。 得到赐婚恩旨的富察家立刻加班加点开始修建额驸府。 和嘉公主的公主府是打两年前便选好地址,已经修建得差不离了。可富察家一日不得圣旨,便不能动工——虽说一应石材木材早已备好,连太湖石都预备了好十车呢。 修建公主府那是内务府的差事的,说白了,就是皇帝赏赐自己女儿的房产,未来额驸不但没有所有权,连居住权都木有,未经公主传召,甚至都不能擅入! 照规矩,准额驸的家族需自行修建一座额驸府,规格与和硕公主相同。 富察家早已在公主府的旁边,将一应民宅全都买了下来,并且早已拆除完毕。额驸府的修建事宜,可以说万事俱备,只欠圣旨了。 迄今为止,光采买一应材料,富察家就花了不下二十万两白银,还有接下来的正式修建,至少也得花了十几万两。 娶的公主当真是不容易啊,一般的家族特么滴根本就娶不起!! 纳喇氏这个即将做公主婆婆的人也不禁唏嘘,“幸好就这一回。” 为什么就这一回呢?因为忻嫔所出的六公主早就夭折了,原定要指婚给福康安的计划,泡汤了。 福康安果然做不了额驸,他还得继续被后人谣传成乾隆私生子。 可怜的娃~ “生了生了!”陶嬷嬷满是欢喜地跑进澧兰堂,“今儿一大早,舒妃娘娘生了一位阿哥!” 纳喇氏大喜,“阿弥陀佛!娘娘后半辈子算是有依靠了!” 原来舒妃是昨天夜里就发动了,折腾了一宿,天蒙蒙亮时候孩子才呱呱坠地,是个带把的小子,按照排序,该是十六阿哥了。 这个孩子原本该是令妃所出,却因令妃失宠,生生便宜了舒妃小姨妈。 也真真是不容易,三十多岁的女人,在这个时代,完全可以算是老蚌怀珠了。 “舒妃娘娘没事吧?小阿哥可还健康?”纳喇氏急忙问。 陶嬷嬷道:“母子平安,一切都好!舒妃娘娘早有准备,昨日夜里一发动,便叫人直接封了自己宫苑,直到小阿哥落地,才叫报喜。” 纳喇氏微微颔首:“宫里那样的地方,多防备些,总没有坏处。” 宫中人心诡谲,谁都不能相信。 十六阿哥降生后的第七日,嫂子敏仪也发动了,因是第二胎,又年轻体健,故而才两个时辰,便生下了一个大胖小子。 萱娘终于有弟弟了,富察家九房终于有嫡孙了,这当真是天大的喜事。 阿玛傅恒给这个嫡孙取名瑞麟,前头的庶长子慧哥儿也跟着叫慧做麟,也就是说九房孙辈算是定下了“麟”字辈儿了,取“麒麟儿”之意,很是大气。 有了儿子的敏仪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就在这样一片喜气洋洋中,咏絮突然跑来告诉了盈玥一件皇家爆料—— “月娘,你肯定想不到!原来你那个堂姐顺容竟是被五福晋给害死的!” 盈玥脖子歪了半边:“哈?”顺容还活得好好的呢,就在五贝勒后院,当小妾当得美滋滋不亦乐乎呢! 咏絮压低了声音道:“昨儿我和额娘进宫给太后请安,却见四福晋押着一个丫头进宫告状了!说数月前,便是那个丫头将顺容推落下水的,而那丫头居然招供,是五福晋以她家人性命威胁,她才不得不听命。还说五福晋心存嫉妒,不愿看到承恩公府的格格嫁入五贝勒府做侧福晋,才要败坏她的名声。” 原来指的是这件事啊,顺容虽然对外宣称是染病暴毙,但是不少人都说她受不了流言蜚语,郁愤而终的。 因为顺容的死,四福晋这个东道主也因此饱受了不少非议。有人非议四福晋不贤不仁,还说若是四福晋若是让四贝勒纳了顺容做侧福晋,顺容便不会郁愤而死了。 不过最近流言已经渐渐淡了,没想到四福晋却突然来了这么一出! 咏絮道:“太后很是震怒,已经让皇后负责审问五福晋了。” 盈玥:呵呵,五贝勒如今是太子最有望的人选,皇后绝对会把这件事闹大!让五福晋做实了狠毒不贤的罪名。 盈玥猜得不错,皇后巴不得五贝勒后院不宁。只可惜,乾隆不愿皇家丑闻外露,出手压下了此事。 事后,她只听说五福晋病了,据说是脸上起了疹子,不能见人,而且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了。 也就是说,五福晋要被禁足很长一段日子了。 这样一来,也算是给四福晋一个交代了。 此事看似是四福晋引起,可是盈玥总觉得……这里头有十一阿哥的手笔。 十一阿哥恼恨五福晋胆大包天,居然敢算计到自己亲兄弟头上,有心给五福晋一个教训。盈玥原本以为,顺容改名换姓入门,便是给五福晋的教训了。 没想到不止如此。 这下子,最高兴的该是顺容了。五福晋倒霉了,五贝勒府后院大权落在了侧福晋索绰罗氏手上,而顺容这个受到五福晋陷害过的周格格,理所当然将会得到五贝勒的加倍怜爱。 敌人倒霉、自己如意,可不就是全天下最大的美事吗? 盈玥整日被周嬷嬷盯着,因此根本找不到机会去问十一阿哥。 直到年底,周嬷嬷放假回家过年,她才总算找到机会。 永瑆倒是坦然,他坦然地吃着如意楼昂贵的茶水和点心——都是盈玥买单,并且坦然地道:“不错,给五哥送个小妾,算不得什么教训!爷便是要毁掉她一手经营的伪善贤德面孔!” 永瑆冷笑连连:“这下子,我那好五哥总算明白自己嫡福晋是个什么玩意儿了!只可惜,便宜了你那个犯贱的堂姐……” 盈玥:若没有你出的好主意,顺容连犯贱机会都木有呢!你还好意思大开嘲讽技能!什么玩意儿啊! 第一二四章、小三合法的操蛋时代 ?五福晋西林觉罗氏,最在意的便是她皇子福晋的尊荣与体面,以及她在丈夫面前的贤德端庄的形象。 只可惜,一夕之间,毁于十一阿哥之手。 谁说只有女人擅长宫斗宅斗?十一阿哥比女人还能勾心斗角呢! 忽的,盈玥突然察觉,十一阿哥的目光屡屡朝着自己旗髻右鬓扫去,弄得她都有些不自然了,便伸手摸了摸右鬓角,正好摸到那截含露碧玉竹节簪子。 永瑆忙板正了脸色道:“这只簪子与你很配。” 盈玥“哦”了一声,原来是在打量这只簪子啊,的确这簪子色泽浓翠欲滴,的确挺惹眼的,便笑着道:“我也觉得这簪子蛮不错的。” 永瑆脸上嗖的泛起了可疑的红晕,他连忙咳嗽了两声,道:“那个,我听人说,十二弟也托付福隆安给你捎了生辰礼,不知他送的是什么?” 盈玥:“额……”就是我头上这支竹节簪子啊……虽说今日偷得半日闲,但少不得还得在周嬷嬷严格要求下,梳就一个庄重的架子头。 这支竹节簪最大的好处,就是很好搭配,配上一对梅英采胜簪,添上一只金累丝松鹤挑心,正好凑出岁寒三友。这套搭配,连素来挑剔的周嬷嬷也赞许不已呢。 “送的是件首饰,还可以啦。”盈玥含混地道。 永瑆不禁微微蹙眉,十二弟也送了首饰?? 正在这时候,雅间的门被咚咚敲响了。 永瑆蹙眉,露出不悦之色,正想开口呵斥,外头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月娘,是不是你呀!我看到如意楼外停着忠勇公府的马车!” 盈玥一喜,这是宝容的声音,便道:“是我,快进来吧。” 永瑆一张脸拉得老长,好似全世界都欠他钱似的。 吱呀一声,宝容脚踩花盆底鞋,哒哒进来了,那张俏丽的瓜子脸上露出惊愕之色:“十一阿哥?!月娘,你们怎么在一块?孤男寡女的……”宝容皱了皱眉头。 盈玥暗叫不妙,差点忘了,十一阿哥这个大爷也在呢,便也露出为难之色:“碰巧遇见了,十一阿哥让我请他吃茶用点心,所以……”她瞄了一眼桌上的点心残渣,如是道。 这也是实话啦。 宝容小脸露出无语之色,她压低了声音道:“那你可真倒霉。” 永瑆一张脸嗖的黑黢黢的:爷全都听见了!! 宝容赶忙正色屈膝一礼:“十一阿哥万福。” “哼!”永瑆鼻孔出气地哼了一声,别过脑袋,一副不爽的样子。 宝容也很不爽:“十一阿哥,俗话说,男女七岁不同席,您可都十岁了!您可月娘共处一室,可不太好!幸好今儿瞧见的人只是我,若换了外人,嚷嚷了出去,可有伤月娘的名节!” 盈玥嘴角抽搐两下,十岁而已,都是小屁孩的年纪啊! 只不过……她心下微微一沉,其实搁在古代这个环境下,宝容的话其实是很有道理的。看样子,以后他还是不要和十一阿哥私下会面了,要是让旁人撞见,的确不太妙。 盈玥深吸了一口气,对宝容道:“我以后会注意的。” 宝容忙握住她的手:“女儿家家的名节是最要紧的,你可忘了五姐是怎么毁掉的。”说到此,宝容不禁唏嘘,“虽说是她自己心大惹出来的事儿,但可见,身为女子,该处处小心谨慎才是。” 盈玥看了一眼旁边神色不爽的十一阿哥,不由点头道:“以后不会如此了。”这话其实是说给十一阿哥的听,以后就算真有什么事,也不要私下会面了。 十一阿哥脸嗖的黑了。 宝容不由舒展了眉头,“你年纪小,许多事情都不上心,实在是太让我操心了。” 盈玥:……别把我当小孩好伐? 宝容又道:“若没别的事儿,我送你回家吧。” 盈玥瞄了一眼十一阿哥,屈膝一礼道:“那我就先告辞了。” 永瑆一脸不满之色。 盈玥忙道:“青萝,快去底下结了账。” 永瑆心中咆哮:爷在意的不是这个!!! 宝容听了这话,不禁露出厌恶之色,这个十一阿哥,居然好意思让月娘请她吃这么多昂贵的点心!!抠门到家了! 宝容也行了一礼:“奴才告辞了,十一阿哥慢慢享用吧。”便拉着盈玥,扬长而去。 回去的路上,姐妹俩坐在同一辆马车里,宝容气呼呼哼了一声:“月娘,你也太好欺负了!十一阿哥让你请他吃点心,你就请?如意楼的点心那么贵,只怕得花掉你一个月的月钱吧?就算灵大哥和隆二哥常给你零用钱,你也不该浪费在十一阿哥身上!多亏啊!” 盈玥:我是有事儿想问十一阿哥,当然要自己买单,否则凭什么让十一阿哥乖乖回答问题?? 而且之前生日,十一阿哥送她的端砚价值不菲,对于这个抠门佬来说,实在是不容易,请他一顿点心,也没什么。 嘴上却只得应了:“我知道了,以后不请便是了。” 宝容哀声叹了口气:“这点钱倒是不算什么,我是怕你重蹈五姐的覆辙……” 话说,自打顺容“死”后,宝容嘴里总念叨着她,对顺容的态度似乎颇为怜悯的样子。 盈玥低声道:“你是很讨厌顺容吗?” 宝容幽幽叹了口气,“她毕竟是我姐姐,之前被五福晋陷害,伤了名节,人也去了。我心里……终究有些……” 盈玥:顺容在五贝勒后院里正得宠呢!可这话,她没法说出口! 只得化作一声无言的叹息,“别想那么多了,最近五福晋不是染病不能见人了,只怕是陷害五姐名声的事儿暴露了,所以被五贝勒给禁足了。” 宝容微微一愣,旋即点了点头:“我就觉得奇怪,之前人好端端的,怎么会脸上突然起了疹子?原来……”宝容叹着气道:“虽说是五姐勾引五贝勒,有错在先。可五福晋害了五姐性命,也太过了些。” 是吗?虽说五福晋狠毒,但五福晋对付顺容的手段上,盈玥倒不觉得有什么过分的。 在后世,手撕小三这种事情,从来都是一边倒支持。 可在清朝,小三合法——真是个操蛋的时代! 第一二五章、荣亲王 ?回到忠勇公府,纳喇氏笑着命人上茶招待宝容,“六娘瞧着比往日稳重了不少。” 盈玥心道,是啊,似乎是顺容的事情,给了宝容很大的冲击。 宝容端坐在粉彩瓷绣墩上,素手纤纤托着茶盏,“来年便要选秀了,自然应该稳重些。” 纳喇氏微微颔首,从前她一直觉得宝容有些任性,加之与瓜尔佳氏关系不睦,便不怎么喜欢宝容这丫头,如今想想,这孩子起码比顺容那个野心勃勃不知几斤几两的丫头强多了。 纳喇氏打量着宝容的眼下的乌青,“六娘瞧着精神不太好,可是最近累着了?” 宝容摇了摇头,踟蹰着道:“日前,一位嫁到索绰罗御史府的姨母得子,我陪额娘前去贺喜。依稀瞧见个索绰罗侧福晋身边有个人……背影很是肖似五姐,所以最近有些心神不宁。” 盈玥一愣,难道是顺容陪着索绰罗侧福晋回娘家了?这个顺容,她的身份明明不能见光,她倒是好,居然这般按捺不住!盈玥微微蹙眉。 纳喇氏心下微微一沉,觉得事情有些诡异,当初顺容没的也太突兀了些…… 嘴上便道:“顺容是她自己咎由自取,你不必放在心上。只管专心学好规矩便是。” 宝容点头道了一声“是”,略寒暄几句,便告辞了。 盈玥便亲自从宝容出了仪门,临走前,宝容执着盈玥的手,压低了声音道:“我是真的瞧着那个人身影像极了五姐,我还依稀听见索绰罗侧福晋唤她‘周妹妹’。之前五贝勒不是纳了一个姓周的侍妾吗?这实在太奇怪了,五姐前脚没了,五贝勒紧接着便纳妾,这实在太……”宝容蹙起了眉头。 盈玥叹了一口气:“别多想了。” 宝容却露出愤愤之色:“五贝勒不是很喜欢五姐吗?居然如此见异思迁!据说这个周格格,如今正当得宠呢!” “男儿凉薄,古来如是。你若是为这个生气,就太不值当了。” 宝容咬了咬嘴唇,“所以我才不想嫁入皇家,你看看这些皇子阿哥,有那个是好的?可偏偏额娘却想让我嫁给——” 宝容立刻把话咽了回去,她咬牙切齿道:“我才不要!” 盈玥:哪怕貌似稳重了许多,骨子里还是那个宝容啊。 盈玥微笑着:“不必担心,十一阿哥比你还小两岁呢。明年是断断不可能指婚的,何况你不是说了,来年选秀,不过是走个过场,留牌子三年后再选。三年多的时间,会有很多变数的。” 宝容叹了口气,“现在也只能这么想了。” 但愿如十一阿哥说,这三年内,修龄的世子哥哥会去世,修龄将会成为豫王府的世子……****府世袭罔替的爵位,想来会让四伯母动心的。毕竟,哪怕是皇子阿哥,也不可能人人都封亲王,更遑论铁帽子亲王了。 乾隆二十七年的冬天渐渐来了又去了,再度春暖花开的时候,选秀的日子也来临了。 二十八年的阳春三月,忠勇公府的女子书堂,又少了一个人,只剩下她和灵秀丫头了,以及伴读香儿。 委实寂寥了不少。 虽晓得,这场选秀,于宝容而言,不会出什么问题,可心里还是不免为这个才十三岁的丫头担心。 秀女留宫学规矩,是祖制,少则一月,多则两三月,只看上头的心意。其实这就是个相亲的过程,只不过是皇家单方面相看秀女。在此期间,会有专门的嬷嬷关注秀女的德容言功,一一记录,上报皇后与太后知晓。 家世门第高的秀女,还会得到皇后乃至太后的传召,这些秀女中的佼佼者,将会被指婚给皇子或者近支宗室,当然了,还会留下容貌出挑的,给皇帝充实后宫,延绵子嗣。 想想那位乾隆陛下,都已经是个五十多岁的糟老头子,居然还要糟蹋这些十几岁花骨朵一般的小姑娘,也不怕遭报应。 转眼又过了一个月,选秀尚未落幕,二哥福隆安与和嘉公主新婚燕尔之际,圆明园夏宫却出了事儿,乾隆陛下遭报应了,九州清晏殿失火了! 回禄之灾席卷帝阙,彼时正入园请安的五贝勒第一时间冲进了火海,将乾隆从九州清晏殿背了出来。皇帝只是吸点烟灰,并无大碍。 算是有惊无险。 听闻此事的傅恒,第一句话便是:“经此一役,五贝勒入主东宫,指日可待。” 是啊,五贝勒那可是冒死将皇父从大火中背了出来,可算是救了皇帝的命,如此孝顺的儿子,不立他为太子立谁? 虽说乾隆不会直接立储,只怕五贝勒封王之日已经不远了。 盈玥猜得不错,不消几日,乾隆便正是下旨,封皇五子永琪为和硕荣亲王。——不止是破格加封亲王,而且连封号都是如此贵重。 盈玥很想跟十一阿哥打听一下消息,不过想到宝容的话,便罢了。 这可是男女大防的古代,她也是时候该跟皇子阿哥保持距离了。 就算想打听消息,也可以去找吟容姐嘛!六贝勒虽然出继了,但毕竟也是皇帝的亲生儿子。 六贝勒给皇帝上折子,落款从来都是“子臣永瑢”,谁也不敢说这不合规矩。 毕竟人家丧母又丧兄的,乾隆对这个儿子很是怜爱。 见闺阁堂妹前来,吟容忙笑着叫拿了八宝甜酪来招待她,“贝勒爷一大早就去荣王府探病了。” 盈玥一愣:“五……荣亲王被烧伤了吗?” 吟容笑着说:“其实也没什么大碍,就是手臂上稍微撩到了点火苗,小伤而已。只不过,皇上都派了太医常驻荣王府,六爷少不得也得去应应景儿。” 盈玥道:“这下子,五爷可是炙手可热了。” 吟容道:“是啊,钦天监已经再择选吉日了,用不了多久,就该正式行亲王册封礼了。”吟容不免唏嘘,“四贝勒都还是贝勒呢……” 皇子的爵位的加封,按理说该按照长幼来,可如今四贝勒还只是贝勒,五爷却要封亲王了,叫四贝勒这个做哥哥脸面何存呢? 吟容复又笑了:“不过四贝勒素来心胸宽广,倒是不曾介意什么。毕竟……四贝勒就快要出继了。” 盈玥一惊:“出继?!四贝勒要出继?出继给谁?!” 第一二六章、手贱的叔叔 ?吟容飞快扫了一眼四周,急忙压低声音“嘘”了一声,“皇上已然选定五爷,四贝勒这个兄长,是势必要出继了。而眼下,断了子嗣传承的是哪家王府,你还不晓得嘛?” 盈玥脑中一闪,“履亲王府?” 她那位堂姑父老王爷允裪,已经病入膏肓了,只消等老王爷一驾鹤,乾隆应该就会正式下旨,让四贝勒出继了。 盈玥不禁唏嘘:“六贝勒出继,四贝勒也出继,皇上……”这是嫌弃儿子太多吗? 不,皇帝这是给荣亲王铺路呢! 有嫡立嫡、无嫡立长! 一旦四贝勒出继,荣王便是皇帝长子了! 想到此,不免替四贝勒永珹觉得悲凉。 吟容拍了拍她的手背,道:“你也不必替四贝勒难过,这些年四贝勒一直跟履亲王府走得很近,是早有此心了。其实,出继了也好,自此远离是非,做个富贵清闲人。” 富贵闲人,的确是四贝勒一直以来的夙愿。 出继了也好,这样一来履亲王一脉不必断绝,四郡主嫂子日后也有能有个依靠了。 很快,选秀落下了帷幕,宝容果然没有被指婚,只留了牌子,只待三年后再选。 而三年后,她也要参选了……想到此,盈玥心中难免有些落寞,选秀、指婚,这样的命数也终究会落到她头上。 乾隆二十八年七月,履亲王允裪薨,谥曰“懿“,是为履懿亲王。 同年十一月,四贝勒永珹奉旨十一月奉旨出继和硕履懿亲王为嗣孙,品级还是贝勒。毕竟是“嗣孙”不是“嗣子”,照规矩要降爵二级,依旧是贝勒,自然也没问题。 可是—— 想想刚刚册封的荣亲王,同是皇子,这待遇差别,真是没处说理去。 入嗣旁支这种事情,其实是降格,自然不能贺喜,因此四贝勒只是搬个家,自此住进从前的履亲王府而已——不过一应规格上需要稍加修改,降为多罗贝勒级别的府邸。 不过,就在出继的翌年,也就是乾隆二十九年,一直膝下空虚的四贝勒永珹终于有儿子了,这一年永珹二十五岁,这个当爹的年纪搁在后世很正常,但在古代,已经是相当晚的了。 不过晚来,总比不来好。 唯一的可惜的是,为四贝勒生了长子的,不是四福晋伊尔根觉罗氏,而是两年前乾隆指婚的侧福晋完颜氏,乃内务府大臣之女。 这个完颜氏容貌出众、还颇有文采,因此入门后甚得四贝勒喜爱,不足两年,便诞下了庶长子。 这个孩子的降生,不止是四贝勒的喜事,更是履亲王一脉的大喜事。 原本四郡主还担心,四贝勒可都二十五了,还没有儿子,若是断了履亲王一脉后嗣该如何是好? 没想到才出继没多久,侧福晋便有了身孕,然后便一举得子。 因此四贝勒长子满月,四郡主满心欢喜地带着盈玥、宝容一同回娘家贺喜。 只可惜履亲王去世未满三年,这满月礼也不好大办,来的都是自家亲眷。 总算有了儿子的四贝勒笑得嘴都快咧到耳跟了,他亲自出仪门迎接四郡主,拱手道:“四姑姑。”——人家四郡主是履亲王的女儿,四贝勒如今是履亲王的孙子。这辈分,没问题。 可问题是,四郡主的年纪比四贝勒也大不了几岁啊,看上去分明像是姐弟啊! 四贝勒笑着看着盈玥:“这是忠勇公府大格格吧?有些日子没见了,瞧着倒是长高了些。” 盈玥忙屈膝做万福,“给四贝勒请安。”——这二年,她甚少出门,跟着周嬷嬷学规矩,闷得都快长蘑菇了。 四贝勒的长子,已经被乾隆赐名绵惠,还是照着皇孙的字辈取名。 绵惠的眉眼生得像极了四贝勒,正在生母完颜氏怀中酣睡,端的是白净可人。那小脸蛋白里透红,真想戳一下! 然后,一根修长的手便伸了过去,戳了一下。 戳绵惠的可不是盈玥! 而是绵惠他的亲叔叔——十一阿哥永瑆! 记得上回见十一阿哥,还是在今春咏絮的生辰宴上呢,但只是匆匆一瞥,请了个安而已,话都没说到三句。在宝容的提醒下,盈玥没有再私下见过十一阿哥。 只见十一阿哥已经笑眯了眼,似乎觉得自己大侄子戳起来手感不错,那只贼兮兮修长如玉的手又伸过去,还想再戳。 侧福晋完颜氏敢怒不敢言。 但四贝勒这个疼娃的亲爹敢怒敢言,更敢于动手!只见他他突然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啪”的一声,一巴掌甩在了十一阿哥的手背上。 永瑆吃痛之下“嗷”了一声,急忙摩挲着那被打红了手背。 四贝勒怒斥道:“你戳什么戳!没看见我儿子正在睡觉呢!” 下一秒,完颜氏侧福晋怀中的绵惠睁开了眼睛,那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泪水,“哇”的一声,孩子哭了起来。 完颜氏急忙轻拍这孩子,柔声哄着。 四贝勒怒火四溢:“看你干的好事!” 永瑆无语地看着自己亲哥哥这个脑缺的,“四哥,绵惠那是被你吵醒了好不好?”我刚才戳的时候还睡得酣熟,你一吼,才生生把绵惠给吼醒了。 四贝勒板着脸道:“胡说八道!分明就是被你戳醒的!” 盈玥囧了,果然是头一次当爹……很菜鸟的说。 完颜氏也是第一次当母亲,怀里的孩子越哭嗓门越大,急得完颜氏都要哭了。 四郡主见状,无奈地叹了口气,上前道:“孩子给我吧。” 完颜氏怔怔看了四郡主一眼,稍微犹豫了一下,才把绵惠送进了四郡主怀着。 人家四郡主都是四个孩子的母亲了,哄孩子这种技能上,都快满级了。绵惠一到四郡主怀中,四郡主便很快调整了一个最舒适的角度,然后轻轻颠着,哼着儿歌,很快,绵惠的哭声便笑了,渐渐又睡着了。 四贝勒这才松了一口气。 四郡主低声对完颜氏道:“哄孩子的时候,要把脑袋稍微抬高一点,要扶着孩子的腰……”柔声款款,一条条对完颜氏叙述养孩子的宝贵经验。 完颜氏竖耳听着,满是感激之色。 而四贝勒,见儿子睡了,便二话不说揪着十一阿哥的后脑,把人给拎了出去,举止那叫一个粗鲁。 盈玥和宝容看在眼里,彼此对视一眼,忍不住都笑了。 第一二七章、腹黑的永瑆 ?走出婴儿房,便看见四贝勒正在狠狠数落十一阿哥:“以后不许戳我儿子!你也老大不小了,格格都有俩了,喜欢孩子,自己生一个呗玩去呗!” 盈玥一怔,十一阿哥才十二岁,居然已经有侍妾格格了? 永瑆目光看到走出来的盈玥和宝容,立刻正色对四贝勒道:“我才不喜欢那两个比我都大的女人呢!” 听了这话,宝容眼睛瞬间锃亮,就跟那电灯泡似的,她兴奋不已,激动地抓住了盈玥手,“月娘……” 盈玥先是一愣,十一阿哥不喜欢比他大的女人,而宝容也比十一阿哥大,所以说……宝容解脱了。盈玥低声道:“恭喜。” “嘻嘻!”宝容握着她的手,笑得眉眼飞舞。 二人牵着手,渐渐远去。 永瑆一脸懵逼,为什么富察盈玥没反应,反倒是富察宝容反应那么大??这和预期的不一样啊!! 四贝勒不悦了:“我在训话呢,你居然走神了!你个小兔崽子,你哥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喂大——” 永瑆露出了恶心的神色:“四哥!你注意一下言辞好不好?!”这话说得,好像他是吃屎尿长大的一般! “你们两个都给我注意点嗓门!”四郡主从室内怒冲冲出来,对着兄弟俩怒斥,“绵惠才刚睡着,你们吼什么?!” 四贝勒讪讪然,“四姑姑莫生气,我去别处教育十一弟。” 说罢,揪着十一阿哥,便去了后花园湖畔。 四贝勒一边踱步,嘴上叹气不已:“文芳斋刚刚出了第六部的少年包公案,还说这是最后一部了,清客不会再写了。”四贝勒揉了揉太阳穴,“怎么会六部就止了呢?好歹凑足七部啊!” 永瑆心中暗道:可不就是正好七部了么,加上那部“洗冤疑案”。这二年,富察盈玥要学规矩,时间愈发紧巴,自然也就没时间写这些话本了。 永瑆心里,也稍稍觉得遗憾。 “对了,八弟怎么还没来?”四贝勒这才想起,自己还有一个弟弟没现身呢。 永瑆耸肩:“八哥已经娶了福晋、分了府,按理说应该比我来得更早些才对……” 正嘀咕着,四贝勒贴身的小太监飞快来报:“爷,八爷和八福晋到了。” 四贝勒哈哈笑了:“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便对永瑆道:“走吧,咱们也去前头吧。” 永瑆目光扫过湖对面抄手游廊中的两个并行的倩影,心下一动,便道:“四哥先去吧,我先去更衣。”——更衣便是如厕的文雅说法。 以此为借口支开了四贝勒,永瑆又摸着下巴,看着远处似乎正在说笑的姐妹俩,喃喃道:“得先把富察宝容这个碍事的给支开才成……” “对了!修龄那小子来了没?” 太监刘昶忙躬身回话:“回也的话,已经来了,此刻正在前头呢。” 永瑆贼兮兮笑了:“打发个不起眼的小丫头,叫修龄去花园西北角的水阁,就说是承恩公府的六格格相邀。再安排个小太监,自称是修龄身边人,把富察宝容给引过去。” 刘昶嘴角抽搐,“爷,这是不是不太好?” 永瑆瞬间冷了脸,“哪儿来那么多废话!” 刘昶一哆嗦,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嘴巴,连忙打千儿道:“嗻!奴才这就去办!” 很快,盈玥就郁闷了,宝容这死丫头,还总教育他不要与外男私会,可她自己去跑去跟修龄幽会了! 去你丫的! 只不过,方才那个小太监瞧着眼生得紧,真的是豫王府的太监?? 盈玥忽然觉得心下有些不安,宝容可别是中了谁的算计……一跺脚,盈玥便转身想要追去瞧瞧,结果才刚走出游廊,路就被挡住了。 “十一……阿哥?”盈玥疑惑地看着眼前这位大爷。 永瑆淡淡道:“你去做什么?别坏了人家的好事!” 盈玥皱眉,这话里的意思,十一阿哥竟是知道修龄和宝容私会??她心下狐疑,便道:“你怎么知道的?” “咳咳!”永瑆忙咳嗽了两声,“你别忘了,修龄是爷的伴读,他去了哪儿,爷岂会不晓得。” 盈玥“哦”了一声,总觉得十一阿哥神色有些心虚的样子。只不过十一阿哥都这么说了,看样子宝容真的只是去和修龄私会而已,她忙道:“不会被人捉住吧?” 永瑆淡淡道:“你放心吧,爷都安排好了。” 盈玥瞪大了眼:“你安排好了??”毛意思,人家幽会,是你安排的?! “咳咳!”腹黑的永瑆尴尬地咳嗽了两声,“你操那么多闲心做什么?” 盈玥叹了口气,“女子的名节伤不起,我这不是担心宝容被人算计么……”诶,等等,她现在的情况,也是跟十一阿哥同处一处,若是被人瞅见…… 盈玥忙屈膝福了一福:“既然十一阿哥已经安排过了,那我就安心了。告辞。”赶紧离他远点吧,如今她已经十二岁了,虚岁十三,这在古代已经是可以议亲的年岁了,少不得要多谨慎些。 “等等!”永瑆不禁恼了,这光天化日的,犯得着如此吗?爷又不是洪水猛兽! “十一阿哥还有什么别的吩咐吗?”盈玥露出无奈之色。 永瑆深吸一口气,道:“话本为什么不写了?” “诶?”盈玥呆滞了几秒,索性坦言道:“其实,少年包公案话本……我全都是抄袭的。”——终究不是自己的东西,卖得再好,也一点成就感都没有。而且,他小世界里用来码字的电脑已经彻底歇菜了,“清客”也该封笔了。 “抄袭?!” 盈玥讪讪点头:“那个,在我们那个时候,断案话本很多,我自己也比较喜欢。所以刊印的六部,所以案件都是抄出来的。只有洗冤疑案是我自己写出来。” 永瑆却笑了:“爷就说嘛,你一个小丫头,怎么可能写得出这种缜密离奇的断案话本!” 盈玥额头暴起一根青筋,丫的敢瞧不起老娘?! 永瑆笑眯眯欣赏着盈玥这幅几近暴怒的小脸,心思愈发好了,“最后这部鬼犬灭门案,的确是非比寻常的离奇,的确堪为压轴之作。抄得不错。” 那还用说,这可是抄袭了推理大神道尔笔下的魔犬。 第一二八章、五福晋捉奸 ?抄袭终究不道德,以后缺钱花,大可卖紫檀、卖砗磲。 这时候,太监刘昶慌慌张张跑来:“爷,不好了!五福晋去了西北角水阁,正在那边闹腾着,修龄阿哥怕是拦不住了!” 永瑆脸色一寒,“五嫂怎么回去那种偏僻的地方?!” 刘昶急得直冒冷汗:“奴才也不晓得这是怎么回事!只怕是有人故意引五福晋去的!爷,现在当午之急是赶紧堵住五福晋的嘴,否则若是嚷嚷开来,可就不妙了!” 永瑆咬牙切齿对盈玥道:“你在这等着,爷去处理!” 盈玥本能地抬脚想要跟去,但也晓得,这样更加不妥,她若是跟十一阿哥一块去了,反而会叫五福晋指摘她与十一阿哥关系亲密,那才叫乱上加乱呢。 只不过,宝容出事,她不能不去。 因此,便急忙选了另外一条路,朝着西北角水阁而去!只要她不是跟十一阿哥一块去的,不就成了? 她毕竟穿着花盆底鞋,哪怕一路急匆匆而去,走到一半,却瞅见一个熟悉的纤细身影从水阁后面饶了出来,转眼便钻进了花木深处,不见了踪影。 盈玥瞳仁微微一眯,怪不得五福晋会突然跑到这种偏僻的地方…… 她快步走到在水阁外,便听见里头十一阿哥与五福晋对峙的声音:“五嫂!如今世子病重,修龄十有八九要承袭豫王府爵位!你若是闹大了,便是与豫王府撕破脸,还望五嫂三思!” 五福晋冷哼道:“是他们不知廉耻,私下幽会!修龄在兄长病重之际,居然还有心思跟承恩公府的格格勾勾搭搭,我看着豫王府未来的世子之位,他也不配承袭了!!” 永瑆脸色一沉,此事是他一手安排,若害得修龄因此失去即将到手的世子爵位…… 修龄咬牙上前一步:“我与福晋并无旧怨,福晋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五福晋冷眼道:“你是与我没有旧怨,可承恩公府可就两说了!修龄阿哥,你若怪就只怪你自己勾搭的是承恩公府的格格!” 修龄蹙眉,实在无从理解,她急忙看了宝容一眼。 宝容小脸泛白,眼里透着怒火:“五福晋所谓的旧怨,无非就是我五姐昔年之事。可是五姐已经被你活活逼死了,难道还不够吗?!” 五福晋打量着宝容的怒容,不禁嗤笑:“你当真以为你那个野心勃勃的好姐姐,会这么轻易死了不成?!” 宝容一个激灵,她的脑海中再度想起了在索绰罗氏府上看到那个熟悉的背影了,“五姐……她……” 五福晋冷笑连连:“你姐姐不知廉耻,你也好不到哪儿去!” 宝容脸色涨红了,“我、我……”她话语堵在喉咙,却无从辩驳,她的确是跟修龄私会,被捉了个现行。 五福晋灿然一笑,“来人呐,还不快去把三福晋、四福晋、八福晋全都请过来,看看承恩公府的格格是何等教养!” 这时候,水阁的门吱呀一声开来,盈玥微笑着走了进来,“宝容姐,我找了好久,原来你在这儿啊!” 宝容看到盈玥,眼圈一红,几乎要哭出来,她快步上前,握住了盈玥的手,声音都哽咽了:“月娘,我……” 盈玥忙给她一个安心的微笑,“放心,我这不是来了么。” 说罢,她抬头看着旁边气势凌人的五福晋伊尔根觉罗氏,忙纤纤细步走上前,屈膝行了一礼:“五福晋万福金安。”又朝着十一阿哥遥遥一礼,“十一阿哥金安。” 行了礼之后,盈玥莞尔一笑:“这是怎么了?福晋好像不大高兴的样子,可是我这位姐姐哪里冒犯福晋了?盈玥在此替她赔罪了。”说着,便再度屈膝一礼。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盈玥如此多礼,五福晋也略略收敛气势,笑着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忠勇公的大格格。你这位宝容好姐姐,跟豫王府的阿哥私下幽会,大格格可千万别学她。” 盈玥嫩脸上毫无慌乱之色,她定定抬眼道:“福晋是不是哪里误会了?” 五福晋不由冷哼:“误会?!他们一男一女独处一室,被我人捉了个现行!我进来的时候,两个人还手拉着手,亲昵无比!岂是‘误会’二字所能狡辩的?!” 宝容脸颊嗖的涨红了。 盈玥微微沉吟:“五福晋素来大忙人,怎么会跑到这种偏僻地方来?” 五福晋不由沉默了片刻,“这跟跟你无关!” 盈玥微笑点头道:“是跟我无关,只不过……若是有人故意引福晋来此,那福晋可就平白做了旁人手中的刀子了。” 五福晋脸色微微一变,她自然是追着那个鬼鬼祟祟的小贱人来此,没想到人追丢了,却发现水阁里有人幽会,而且还是承恩公的格格!五福晋想到与承恩公素日旧怨,便没有客气。如今想来…… “而且,福晋不妨想想,您若真把事情闹大了,固然承恩公府与豫王府颜面无光。可是福晋您除了出出气,还能得到什么好处?”盈玥目光凝视这五福晋变换的面色,不疾不徐道。 五福晋咬牙冷哼,兀自强撑着,“大格格倒是好口才!” 永瑆眼珠一转,忙近前一步,低声道:“五嫂逞一时之气,结果也只会让五哥更加厌恶疏远您。如此两败俱伤,五嫂又是何必呢?” 这番话才真真是戳中了五福晋的要害,五福晋脸色不禁一白,莫非是那个小贱人故意引她来此?可是,承恩公府也是那小贱人的母族啊! 五福晋深吸一口气,眼里已经没有了方才的凛冽,她拿绢子拭了拭唇角,眼底微微一沉,这件事若真闹大了,反倒会叫五爷觉得又是她在算计承恩公府的名声……她有理也变成没理! “今儿,我什么都没看到!”说罢,五福晋拂袖而去。 宝容紧着一根弦一瞬间松了下来,直接软到在了一旁的椅子上,满脸都是死里逃生的余悸。 修龄也总算松了一口气,“好在,总算是说服五福晋了。” 盈玥暗笑,五福晋如今急于重新挽回丈夫的心,自然不愿意为一时之气冒险,所以才会这般轻易说服。 第一二十九章、背锅侠顺容 ?永瑆忍不住凝视这盈玥:“富察格格,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虽然他也猜测五福晋应该是被什么人故意引来的,但也只是猜测的而已,富察盈玥能说出那样的话,可见不只是猜测,弄不好她是已经知道是谁暗中引导。 盈玥看了宝容一眼,道:“我刚才……看到了顺容。” “什么?!”宝容如见了鬼一般嗖的站了起来,“这怎么可能?!” 修龄脸色沉凝:“方才五福晋也提到了你五姐,话里的意思,似乎是在说你五姐根本没死。” 宝容又是震惊,又隐隐觉得有几分理所当然,“可是、可是——若五姐没死?那她去了哪儿?” 盈玥淡淡道:“应该是去了荣亲王府上吧,那位周格格应该就是顺容!” 宝容惊愕良久,良久之后,她回过神来,便忍不住怒骂:“她居然诈死,跑去荣王府上当了一个见不得光的侍妾格格?!她、她怎么能这般自甘下贱?!” 盈玥轻轻一哼,“这算什么,她还特意引五福晋来‘捉奸’呢!” 听了这话,宝容的脸色煞白。今日的事情对宝容的震惊太大,不但她五姐没死,而且还想要算计她的名声! 宝容愤怒的眼中带着泪意,“她、她居然算计起我来了!她当初被五福晋算计名节,如今竟用同样不堪的手段来算计我!” 宝容心中凄怆,“我们好歹是亲姐妹,以前纵然有不合之处,可我们都是富察家的女儿,她怎么能……” 修龄满腹怒火:“顺容格格也太狠毒了些!竟然找人假冒宝容身边侍女,邀我来此,又叫人冒出我身边太监,叫容格格与我相会,还引五福晋来此!” 盈玥凉凉睨了十一阿哥一眼,全都是害你得! 永瑆满脸都是大写的尴尬:这个还真不是富察顺容干的…… “咳咳!好了,事情竟然已经过去了,就别在这儿耽误了,赶紧去宴席上吧。”永瑆急忙道。 盈玥点了点头,忙上去握住了宝容的手,“你也真是的,千叮咛万嘱咐叫我谨慎行事、爱惜名声,你自己却这般不谨慎——”盈玥摇头叹息,露出几分嗔怨之色。。 宝容瓜子小脸上透着囧色,她支支吾吾道:“我……我也没想到竟然掉进了旁人的算计中。”她忍不住抬头偷偷瞄了修龄一眼。 修龄叹道:“格格素来心思纯直,才给有心人可乘之机。我也是一时不查,误入算计中。看样子,以后我们都得更叫小心防备才是。” 宝容忙点了点头。 “好了好了,走吧。”盈玥忙扯着宝容,飞快离开了水阁这个是非之地。 修龄见宝容走了,不由眉头一紧,沉声道:“这里可是四贝勒的府邸、从前的履亲王府。顺容格格如今只不过是荣王府的一个侍妾,她真有这般本事收买太监侍女,家传消息??”修龄怀疑的目光扫向十一阿哥。 “咳咳!”永瑆咳嗽两声,打断修龄的揣度,“别多想了,赶紧去前头吧。” 修龄眯着眼睛死死盯着十一阿哥那副不自然的模样,“十一爷,您今儿也有点古怪啊……” 永瑆:修龄这个死小子,可不像富察宝容那么好糊弄! 便支吾小声道:“爷……刚才和富察盈玥在一块呢。” 修龄瞬间囧了,他尴尬地笑了笑,“额……是这样么……呵呵。” 永瑆:呵呵你奶奶个嘴儿。 回到宴席上,便见五福晋正拉着四福晋的手,妯娌那叫一个亲近,五福晋一脸的同情之色:“四嫂,咱们都是可怜人,这把年纪了,连自己的孩子都没有。想想便觉得凄凉,你说这以后的日子该怎么办呀!” 四福晋脸上虽然挂着应有的得体的笑容,但那笑容很是僵硬,分明是强撑出来的,“孩子,以后总会有的。” 五福晋唏嘘:“总会有?可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女人年轻的光景也就那十年八年的,一晃眼可就过去了。” 四福晋一脸忧伤,贝勒爷与她也还算恩爱,可她这么多年,连身孕都不曾怀过,何况是生养了。反倒是完颜氏进门没多久便有了身子,还一举得男,想到此,四福晋不禁心里酸酸的。 这时候,十一阿哥突然走了上来,拱手道:“四嫂若是觉得膝下空虚,可以抱养绵惠。” 四福晋一愣,“十一弟……”她成婚这么多年都没有孩子,日后只怕……听十一阿哥这么说,四福晋也不免有些心动了,绵惠那孩子的确白净可人。 四福晋又露出为难之色:“完颜氏只怕不肯。”——完颜氏才给四爷生了长子,她若哭闹央求,只怕四爷也会心软的。 永瑆立刻拍着胸脯道:“若四嫂不嫌弃,我可以去跟四哥谈谈。” 四福晋心头一喜,若是十一阿哥出面周旋,说不准还真有几分希望! 五福晋看在眼里,凉凉道:“哎哟,十一阿哥这小叔子还真是有心呐!” 永瑆微笑道:“若五嫂也觉得膝下寂寞,弟弟也可以去跟五哥谈谈。索绰罗侧福晋可不是又有喜了么。” 五福晋脸一黑,哼了一声,“不牢十一弟操心,我还年轻,不着急!”——谁要养那个贱人的儿子了!! 不远处的盈玥和宝容都听了个真真,卧槽,十一阿哥这是哪根筋不对了,帮四福晋抱养侧福晋的孩子??他闲得蛋疼居然管起哥哥的后院事儿了! 盈玥摸了摸下巴,这不太对劲吧,莫非……四贝勒的后院日后又发生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事儿不成?所以十一阿哥才不得不从中干预? 这个重生的挂逼佬…… 散了满月宴席,永瑆果不其然跑去四贝勒书房,直截了当地说出了自己的建议。 四贝勒一脸惊讶:“这是你四嫂的意思?” 永瑆忙道:“不,是我主动先提出的,四嫂也很乐意。” 四贝勒皱了皱眉:“绵惠才刚满月,完颜氏如何舍得?” 永瑆淡淡道:“不舍得也得抱走!” 四贝勒黑了脸,斥道:“完颜氏哪里得罪你了?!” 永瑆叹了口气道:“四哥,弟弟我是为你的子嗣健全考虑!你别看四嫂如今还算贤惠,可她一直没有孩子,叫她总眼巴巴看着别人生,她心里早就不是滋味了。” 四贝勒脸色微囧,“我跟你四嫂挺恩爱的,可她就是一直没有身孕!这怎么也都怪不得到我头上吧?” 永瑆道:“我是责怪四哥你,我的意思是……天长日久,四嫂看着别人膝下欢笑,自己却孤零零的,你就不怕她学了五嫂那边作态?” 四贝勒一个激灵,五弟得子可比他还早,可三个儿子却全都夭折了!四贝勒忧惧之下,不禁怒吼:“你四嫂不是那种人!” 永瑆叹着气道:“人是会变的,四哥若不希望她变成五嫂那样,还是把绵惠给她抚养吧。” 四贝勒还是有些犹豫:“可完颜氏……” 永瑆便道:“若四嫂一直没有孩子,未来世子便是绵惠,若养在四嫂膝下,便更名正言顺。四哥只需许诺完颜氏,生的下一个孩子,许她自己抚养便是。” 四贝勒微微沉吟,“若论学识,完颜氏自然比不得你四嫂,绵惠给她教养,也不错。”四贝勒不禁点头:“也罢,我会尽快说服完颜氏。” 永瑆松了一口气,这个四哥这个侧福晋可是易孕能生的主儿,足足一口气给四哥生了四个儿子,可惜,只有绵惠养大了,其余三个全都襁褓夭折。想也知道,这种事情必定是四嫂的手笔。 四嫂一辈子都没有生养过,眼睁睁看着完颜氏一个接一个的生,再加上五嫂挑唆,便动了害人的心思。这一世,他实在不想看着四嫂重蹈覆辙了。 后来四哥知晓那么多孩子是被自己的发妻所害……一对恩爱夫妻最终生生成了怨侣。 第一三〇章、贱为媵妾 ?“啪!!” 那一声极为清脆响亮的耳光。 荣王侧福晋索绰罗氏神色慌乱解释道:“六格格,这是我们爷的爱妾周格格,长得只是跟你已故的姐姐有些相似罢了。” 宝容憋着一口气,愣是尾随了索绰罗侧福晋,结果还真叫她堵到了这位“周格格”! “周格格”捂着自己紫涨的半边脸,眼中满是毒恨之色。 宝容冷笑:“侧福晋急什么!我五姐虽是庶出,但好歹是承恩公府的格格,怎么会自甘下贱,与人为妾呢?!” 这句话可比耳光都要响亮,顺容脸上不禁火辣辣生疼。 索绰罗侧福晋松了一口气,只要这件事不戳穿就成,便道:“那你为什么突然跑出来打周妹妹一个耳光?” “为什么?!”宝容不禁冷哼,“周格格自己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 顺容不禁怒瞪宝容:“六格格可不要含血喷人!”她心中不禁暗恨,怎么嫡福晋竟然没有戳穿宝容与修龄私会之事?! 宝容恨得咬牙切齿:“你还想装傻充愣!月娘可全都看见了!” 盈玥只恨不得捂脸,这个宝容,自己跑出去跟顺容撕破脸,还要把她给扯进去。 顺容一惊,看向盈玥的目光中竟也染了三分恨意。 面对顺容怒火充斥的眼睛,盈玥毫无惧色,板着小脸上前,正色昂然:“我只是实话实说转告五福晋罢了,可没有冤枉你半句,周、格、格!” 老娘理直气壮,你能咋滴? “你——”顺容不禁一噎,“富察格格竟丝毫不念往日情分吗?” 听了这话,盈玥又气又笑:“周格格糊涂了不成?你我素昧平生,谈什么往日情分?与我有旧的顺容格格早就已经死了!!” 顺容喉咙一堵,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盈玥淡淡道:“周格格如今以媵妾身份执帚侍奉荣亲王左右,但愿格格觉得物有所值,日后不要后悔才好。” 顺容梗着脖子道:“我如今有五爷垂怜,这样的好日子做梦都求不来,岂会后悔?!” “那就好。”盈玥笑了。 这时候,五福晋快步走了过来,“这是怎么了?!”五福晋眼尖地看到了顺容脸颊上的红痕,不禁笑了:“哟,这小脸这是怎么了?” 顺容咬牙道:“多谢福晋关心,只是被树枝划了一下而已。” 五福晋扫了一眼四周低矮的花木,不禁笑了。 然而,宝容却屈膝一礼,道:“回五福晋的话,是我跟周格格言语上有些冲突,一时生气,就扇了她一个耳光!” 盈玥:你还真耿直!佩服! 顺容的脸瞬间青了半边。 五福晋露出惊讶之色:“宝容格格可不是不讲理的人。”说着,五福晋嗖的冷了脸,“周氏,必定是你冒犯了宝容格格!” 盈玥:……这就是上杆子给人当小妾的后果!人家大老婆找到机会就得修理你一回! 顺容怒火上来:“福晋岂能不分青红皂白,便定了我的罪?!” 五福晋冷哼:“哦,那你倒是说说,宝容格格到底为什么打你?” 顺容一噎,她总不能自己承认自己故意引嫡福晋去捉奸吧?她满脸憋屈地道:“只是言语上的冲突罢了。” 五福晋冷哼:“所以,还是你言语不知分寸,不明尊卑,冒犯了宝容格格!” 顺容怒火中烧:“福晋,‘冒犯’这两个字素来是指身份低微之人冲撞高贵之人!妾身如今虽算不得多尊贵,好歹是五爷的庶福晋……” “住口!!”五福晋一声呵斥打断了顺容的话,“你还知道你只是个小小庶福晋!连个宗室玉牒还没上过,也敢开口论高贵?!人家宝容格格可是承恩公府嫡出的格格!自然比你高贵多了!” 这话对于顺容而言不啻是巨大的羞辱,那张俏脸生生涨得紫红滴血了。 索绰罗侧福晋简直,忙劝道:“福晋息怒,如今是在四爷府上,何必闹大了?不过是几句口角罢了。” 听了这话,五福晋瞬间敛了怒火,露出了笑容:“还是索绰罗妹妹这话说得中听些。”说着,五福晋便训斥顺容:“周氏,你常侍奉索绰罗妹妹身边,也得好好跟着学学才是!” “我——”顺容满脸屈辱之色。 五福晋眼中满是解气,便道:“既然如此,你去向宝容格格奉茶赔礼,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什么?!”顺容瞪大眼珠子,“是她动手打了我!” 五福晋冷冷讥讽道:“那是因为你说错了话,该打!!” 索绰罗侧福晋急忙道:“福晋,周妹妹已经挨了一个耳光,不如就这么算了吧。”说着,索绰罗侧福晋看向宝容:“宝容格格,你好歹要念血脉之情啊,何必闹得这样撕破脸?” 宝容微微一忖,哼了一声道:“算了,我也不想喝她的赔礼茶。”说着,宝容朝五福晋屈膝一礼:“辜负五福晋的好意了。”——她才不愿意顺遂了五福晋心意呢。 五福晋莞尔一笑:“宝容格格胸襟宽广,自然再好不过,说到底也是我没管教好府上的媵妾,叫宝容格格受委屈了。” 盈玥幽幽自语:“既为人媵妾,就得处处受正室管教约束,耳提面命,不得有违,古来如此。自己选的路,可千万别后悔。”这话,她是说个顺容听的。好端端一个公府格格,竟沦落到如此地步。 五福晋笑靥如花,满脸欢喜:“富察大格格这话说得对极了,身为妾室,就得守妾身的本分,否则我可不会手软的。” 索绰罗氏微微蹙眉,这一口一个妾室的,她虽为侧福晋,但说白了,不过是贵妾罢了,便上前道:“福晋,妾身有些累了,可否先行回府歇息?” 五福晋笑着睨了索绰罗氏的微微隆起的肚子一眼:“是我差点忘了,妹妹还怀着身孕呢。”说罢,她微微颔首,“那就叫周格格伺候你一块回去吧。” “伺候”这两个字深深刺痛了顺容,她眼中毒恨宛若深潭,幽暗不见底。 回去的路上,宝容坐在马车里,一脸垂丧,哪里还有方才那乌眼鸡般的斗志? 宝容唉声叹气道:“这件事告诉额娘,她一定不相信。” 盈玥幽幽道:“顺容假死脱身,以周氏的身份进了五爷后院,四伯母身为当家主母,只怕未必一无所知。” 宝容呆住了,“额娘……” 若是四伯母知道顺容居然敢算计她唯一的嫡亲女儿,恼怒之下,还指不定做出什么事呢。顺容如今身在荣王府后院,四伯母的手自然伸不过去,只不过……顺容的生母周姨娘可还活在四伯母手底下呢。四伯母有的是手段磋磨周姨娘。 第一三一章、和嘉公主 ?这个冬天,豫王府的世子终于病逝,修龄被乾隆下旨,立为新世子。 听到这个消息,盈玥松了一口气,十一阿哥所说不虚,宝容的婚事那样子是妥了。 便忍不住找机会打趣宝容:“这下子可好了,修龄阿哥成了世子了,日后承袭的可是铁帽子豫亲王的爵位,四伯母想必看得上眼了。” 宝容闹了大红脸,“月娘,你的嘴巴真是愈发坏了!哼,我不跟你说话了!”说着,便将滴血的小脸蛋甩了过去,丢给盈玥一个后脑勺。 正在这时候灵秀丫头和香儿也结伴而来,灵秀眨着大眼睛,疑惑道:“两位姑姑这是怎么了?吵架了吗?” 盈玥捂嘴呵呵笑了,“不妨事,你宝容姑姑只是害羞罢了。” 宝容急忙瞪了盈玥一眼:“别说了!” 盈玥晓得,宝容与修龄的私情,尚且不能告诉旁人,便别有深意一笑,不再多言了。 宝容这才松了一口气,又道:“月娘,昨儿周姨娘马车上摔下来,摔断了腿呢。” 盈玥一愣,四伯母的报复也来得太快了些。 顺容啊顺容,你算计宝容,瓜尔佳氏便连本带利算计在周姨娘身上,这又是何苦来哉呢? 眼看着又快过年了,宝容来到忠勇公府陪着盈玥一块打络子做福包,“月娘,你知道么,顺容有喜了。” 盈玥一愣:“这么快?!”顺容才十五岁啊!!尼玛居然怀孕了? 宝容道:“满打满算,她为妾都两年多了,又一直得宠,怀孕了也不稀奇。若他一举得子,只怕荣亲王会上折子请封她为侧福晋。” 虽说顺容如今的身份只是汉军旗周氏,可是如今皇孙没几个,若真生子,母凭子贵封为侧福晋,也是十拿九稳的事儿。 “五福晋不会眼睁睁看着她生下孩子。”盈玥不疾不徐道,想在五福晋眼皮子底下平安诞育,绝非易事。 宝容哼了一声,“就算生不下来,那也是她自找的!” 盈玥笑了:“既然如此,咱们不理会便是。” 姐妹俩正议论着顺容的肚子,青梅快步跑了进来,“格格,荣王府上出事了,侧福晋突然小产了!” 盈玥一惊,索绰罗氏小产?不是顺容小产吗?她眉心紧簇:“我记得,索绰罗侧福晋的身孕都快六个月了吧?” 青梅点头:“是,据说落下了一个成了形男胎,这会子太医都被请去了。” 宝容一脸不忍之色:“好端端的怎么会小产?” 青梅道:“现在外头已经传遍了,说侧福晋一大早去给嫡福晋请安,喝了一盏茶,便开始腹痛不止,紧接着见红小产了!” “什么?”盈玥一脸不信,“五福晋岂会那么蠢,当面下毒?” 青梅脸色懵懂,闷声道:“反正外头都是这么传的。” 盈玥蹙眉:“这风声传得未免太快了些吧?” 宝容低眉沉吟:“这事儿,该不会是顺容……” 盈玥看了宝容一眼,她也是这么认为的,顺容一直跟索绰罗侧福晋走得很近,二人原本统一战线对付五福晋,索绰罗侧福晋对顺容也一直很是维护,想来对顺容不怎么设防…… 索绰罗侧福晋前头两个孩子都被害死,这一胎必定万分小心,五福晋想下手也不见得有机会。 因此很有可能是顺容下毒嫁祸五福晋。 宝容一脸厌恶:“若真是如此,她真是愈发心机歹毒了。” 盈玥幽幽叹息,“她这般工于心计,最后的结果也只会是竹篮打水。”荣亲王活不了几年了。就算在她荣王府后院斗赢了,那也是输。 过了没多久,五福晋就“病了”,对外宣称是染了风寒,一病不起。 果然又是借“病”禁足么? 五福晋毕竟是荣亲王的发妻,荣亲王还想依靠妻族的势力成就大事呢,因此他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休妻的。不过,两度犯病幽禁,五福晋也真真是颜面无存了。 就在五福晋幽禁、侧福晋小产伤身,顺容却坐稳了胎,于乾隆三十年夏天足月临盆,只可惜生的是个女儿。 素来只有母凭子贵,还没有母凭女贵之说呢。 所以立侧的目的,自然是落空了。 这一日,盈玥与敏仪同去和嘉公主府拜访——和嘉公主在出孝之后没多久,乾隆二十八年春天就正式下嫁二哥福隆安,如今婚后已经两年有余,夫妻十分恩爱。 此次前来,是因为公主有喜,额娘不放心,便叫敏仪这个经验还算丰富的长嫂前去传授和嘉公主养胎保胎的经验。 和嘉公主这个二嫂住在自己的公主府里,不必跟敏仪似的终日侍奉婆婆身边,整日与福隆安腻歪着,过得那叫一个滋润,敏仪都忍不住羡慕得紧。 只可惜,到了公主府却被告之公主不在府上,与额驸结伴去看望荣亲王了。 是了,深秋之后,荣亲王便病倒了,据说来势汹汹。 內监与嬷嬷客气地招待盈玥与敏仪进殿用茶等候。 和嘉公主与福隆安回来的时候,都快晌午了。 和嘉公主现年已经二十岁整,肌肤如玉、眉眼如画。如今月份还小,腰身尚且纤纤,丝毫看不出是个已经三个月身孕的孕妇。 原本纯惠皇贵妃病重之际,怕耽误女儿了青春,便有意叫四公主紧赶着下嫁的,只不过被十一阿哥从中劝阻了。十一阿哥说,六哥娶妻已经十分仓促,若是叫四姐也仓促成婚,这一双儿女岂非都太委屈了?如此一来才生生拖延到十八岁才下嫁。 当初盈玥还腹诽十一阿哥多管闲事呢。后来,十一阿哥对她解释,说和嘉公主仓促下嫁之后,很快便有了身孕,但就在她有孕的时候,纯惠皇贵妃病逝,和嘉公主悲痛之下,失了第一个孩子。 为了避免失子,晚点下嫁,便是唯一的法子。 其实晚结婚也好,若真年纪轻轻就成婚有孕,还小产失了孩子,才是又伤身又伤心呢。 盈玥忙问:“荣亲王病得很重吗?” 和嘉公主娟秀的娥眉蹙着,叹息不已,“太医说,是犯了腿疾,而且来势汹汹。”和嘉公主揉了揉眉心,有些头疼的样子。 福隆安露出不解之色:“我从前是听说荣王腿上的确有点小毛病,怎么突然演变得这般严重?” 盈玥:难道说,荣亲王这回是好不了了? 和嘉公主姣好的脸颊上带着愁容:“可偏生,五哥与五嫂置气,都不肯叫她服侍汤药,如今伺候的在侧只是个侍妾格格。” 福隆安一脸便秘样儿:“就是那个周格格。”旁人不认得,他可绝对不会认错。 盈玥“哦”了一声,顺容现在倒是够得宠的,只可惜眼看着就要当未亡人了。 和嘉公主好奇地看了福隆安一眼:“额驸是不是认识那个周氏?” 这种家丑,福隆安如何肯外露,便忙笑眯眯道:“怎么会呢,我只是瞧着她长得实在肖似四房的顺容妹妹,才多看了几眼。” 和嘉公主恍然大悟:“就是数年前,那个消香玉陨的五格格?” 福隆安尴尬点了点头。 和嘉公主柔声叹道:“五哥倒是长情之人。” 福隆安却是满腹厌恶,心中暗骂:长情个屁!脸色却带着笑容:“公主今儿累了,不如回房躺会儿吧,我来招待大嫂和妹妹便是。” 和嘉公主脸上泛起红晕,柔柔点了点头,扶着发酸的腰肢道:“嫂子和妹妹可要留下来用午膳呀。” 敏仪与盈玥赶忙应了。 盈玥:二哥自打成婚后,对公主老婆说话特别温柔细心,完全不像从前那个满嘴怼人的嘴贱福隆安了。如今公主有孕,福隆安更千万个呵护,端的是暖男一枚(貌似吧……)。 第一三二章、再遇善保 ?过了午,福隆安亲自从敏仪与盈玥至公主府仪门。 福隆安忙叮嘱道:“顺容的事儿,可千万别让公主知道!这事儿实在太恶心人!”福隆安一副嫌弃至极的模样,“要不是当时公主在旁边,我都恨不得上去揍人了!” 盈玥:果然还是从前那个二哥,只不过在公主老婆面前,要保持温润君子的良好形象罢了。 敏仪忙咳嗽了两声:“二弟且回去吧,我们不会多嘴,你自己也别说漏了。” 福隆安这才晓得自己方才言语粗俗了些,忙拱手道:“大嫂见笑了。” 荣王什么时候死,其实盈玥并不关心,因为她自己都要火烧眉毛了。因为明年,她就要参加选秀了!! 唉,这日子过得真快啊! 福隆安见盈玥眉宇间蹙着愁容,便低声道:“你放心,你的婚事……皇上的圣意左不过就是十一阿哥或者十二阿哥。” 盈玥差点哭出来,我就是为这个犯愁啊! “二哥,你这个御前侍卫当得,真是愈发吊儿郎当了。” 福隆安嘿嘿笑了:“你放心,我今儿应卯了。” 嗯,只是应个卯,然后就跑回来陪公主老婆了。你这差事当得……得亏大老板是你岳父,要不然早炒了你了。 公主有孕,乾隆陛下对福隆安的行为肯定是睁一只眼闭只眼。 福隆安正嘿嘿笑着,脸色陡然变了,“谁?!”他执着盈玥马车方向,“来人,把那个鬼鬼祟祟的家伙拿下!!” 盈玥急忙回头去瞧,她竟然没有察觉? 只见公主府的侍卫四面合围,竟真的从她马车后头揪出一个白净俊俏的少年!那少年十六七岁的模样,生得端的面如冠玉,他穿一袭青色长袍,那袍子洗得都发白了,可见少年家境清贫。 福隆安气呼呼挽起袖子上前,“看着长相就知道,肯定不是个好东西!” 福隆安的长相绝对算的是京中数得上号的英俊美男子了,虽然那德行不咋滴。如今碰见一个比自己还英俊的小白脸,看在眼里,自然更加不对眼。 盈玥:她倒是瞧着这个少年眉宇清朗,不像坏东西。 那少年急忙道:“额驸爷误会了,我不是坏人,我只是——” 福隆安眯了眯眼,语气发冷:“你小子,居然认识爷?!” 少年面皮一紧,目光不由转向盈玥:“富察格格,是我!我是钮祜禄善保!” 盈玥一愣,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啊…… 敏仪露出疑惑之色:“月娘,你认识他?” 盈玥忙仔细瞧着那少年的俊秀的面庞,忽的脑中一闪,“哦!是你啊!”就是那个三年前,晕倒在小巷子里,当时她瞧着此人生得俊俏,颜控的她才伸手救了一把。 少年松了一口气。 福隆安更加不爽了:“月娘,你怎么会认识这种小白脸?!” 少年善保嘴角抽搐,忙道:“额驸爷,在下不是小白脸,在下是咸安宫官学的学生。三年前被人打劫,晕在巷中,被富察格格……和纳喇夫人所救。”善保又急忙加上了忠勇公夫人纳喇氏,省得被误会。 盈玥飞快点头:“二哥,的确就是这么回事。” 福隆安哼了一声:“那你鬼鬼祟祟干什么?” 善保无奈地道:“在下一直想向富察格格致谢,只不过……忠勇公府的格格哪里是在下想见就见的?今日路过此地,看到格格的马车,所以才……在下冒昧了。”善保忙拱手赔罪。 盈玥笑眯眯摆手:“没事没事。”人长得这么帅气,自然是可以被原谅滴! 福隆安嫌弃得摆了摆手:“行了,既然已经谢过了,还不快滚!” 善保叹了口气,这位额驸爷脾气诶,还真是一点没变。他忙从袖中掏出一卷古旧的画卷,呈递到盈玥跟前:“这是谢礼,还请格格收下。” 盈玥一愣:“这……好像是一幅画?” 善保点头:“这是家父遗物。” 盈玥忽然脑中一闪,脱口道:“该不会就是十一阿哥一直很想要的那副《秋风纨扇图》吧?” 善保一愣:“格格也知道这件事?” 盈玥再度点头:“怎么?难道十一阿哥还没放弃?” 善保露出苦色:“十一爷素来心志坚定,所以可否请格格收下此物。日后善保发迹,愿以千金赎回此画。” 盈玥还没说什么,隆二爷已经翻了个白眼:“就你这穷小子,还想发迹?做你的春秋大梦吧!” 盈玥黑线了,二话不说便踹了福隆安腿肚子一脚:“你少说两句吧!” 麻蛋,二哥绝对是妒忌人家比自己长得帅,才满口嘲讽技能大开!人家好歹姓钮祜禄氏,还是咸安宫官学学生,日后发迹的可能性其实并不低! “嘶!”福隆安不禁痛叫:“月娘!你踢我干什么,难道你看上这小白脸了?” “小白脸”善保囧了:他可没胆子跟十一爷抢老婆。 敏仪瞬间变色:“二弟!你胡说什么!”这种话岂是可以宣之于口的? 善保忙拱手一礼:“额驸爷请放心,在下已经认定了一位必须要娶的汉军旗女子。绝不敢对富察格格有半分觊觎之心。” 听这话说得言之凿凿,福隆安微微点头:“算你小子识趣,知道癞蛤蟆吃不到天鹅肉。” 盈玥一脸黑云滚滚,你妹的,有完没完,“二哥!!闭嘴!” 被喷了一脸的福隆安郁闷极了,死丫头,好心当成驴肝肺! 善保擦了一把冷汗,这位额驸爷嘴巴实在厉害,惹不起,忙拱手道:“既然如此,最多五年,在下会携千金前来赎回此画,就此告辞。” 盈玥急忙道:“千金就不必了,十两银子就行了。” 善保一愣。 盈玥道:“我当初救你,只花了十两银子而已。我不占你便宜,等你发迹到可以保护这幅画不被旁人夺走,便拿十两银子赎回既可。” 善保心道,果然这位富察格格并不是曾经的十一福晋……身份所限,他足足打探了三年,才明白这位富察格格的底细,她不是十一福晋富察竞容。 “多谢格格,再下明白了。” 第一三三章、砸人用和田籽玉 ?见少年善保远去,福隆安忍不住撇嘴,“月娘,你可是马上就要选秀的人了,别跟这种来历不明的小白脸来往!” 盈玥囧了:到现在为止,她也只见了这个叫善保的少年两次而已啊! 这时候,只听得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然后“吁——”的一声,一匹雪白无暇的乌珠穆沁马的便停在了公主府门前、停在盈玥跟前。 卧槽,这是谁这么没规矩?!敢在和嘉公主府门外纵马急停?! 盈玥还没来得及抬头看看是谁,一只修长精致的手便伸了过来,一把夺走了盈玥手上的画轴,“给我瞧瞧!” 卧槽,是十一阿哥的声音! 盈玥急忙抬头,只见马背上的永瑆已然“哗啦”一声打开了画卷! 下一秒,永瑆黑了脸:“居然真的是那副《秋风纨扇图》!!” 永瑆恨恨咬牙切齿:“钮祜禄善保!!”这幅凶神恶煞的模样,似乎恨不得生吞活剥了人家。 永瑆一咬牙,马鞭子狠狠摔在了乌珠穆沁马的遒劲的臀部。 下一秒,白马疾驰而去,方向正是少年善保离去的方向! 卧槽! “把画还我!!”麻蛋,这个强盗,居然赶在公主府门外,光天化日之下抢她的画轴!简直是无法无天! 永瑆连头都不回,转眼间,马已经奔出了一射之地,眼看着就要跑得没影儿了! 盈玥怒上心头,抬手,念力运转,一块婴儿拳头大秋梨黄皮的石头如小炮弹般直射而去! 嗵的一声,精准地正砸在了那乌珠穆沁马的后腿腿弯处!! 不管是人是兽,重击砸到腿弯,就别想站稳了! 果然,黑马发出了“吁”的惨叫声,一个趔趄,原本高速飞奔的马直扑而倒,马背上的永瑆也受到惯性,眼看着便要被直甩出去! 永瑆暗叫一声不妙,二话不说便翻身下马,落地后,连翻了三个滚,然后——碰的一声,那脑门直接撞在了墙上!撞得他眼冒金星,鲜血满头。 福隆安愕然失色,急忙冲了上去,一把扶起了十一阿哥,哆哆嗦嗦先摸了一把鼻息,这才松了一口气,急忙大吼道:“赶紧把十一阿哥抬进去!” 敏仪也是吓坏了,脸上早已没有半分血色,“月娘!你疯了不成,你居然敢打皇子!” 盈玥急忙道:“我没打他,我打是马!”没想到打重了,十一阿哥没有成功降落,还把撞得满头是血。 敏仪气呼呼跺脚:“你闯大祸了!” 盈玥也知道自己冲动了点,但是尼玛当街抢她的画,这是赤果果的挑衅,她实在没忍住啊! “是他先抢我的画的……” 敏仪气得不行:“抢就抢呗,大不了回头让你大哥给讨回来便是!你怎么竟——” 盈玥支吾道:“十一阿哥那么贪财吝啬,又那么喜欢古董字画,东西到了他手里,哪里还能要回来?”而且这是善保的画,过几年人家还要赎回去呢! 敏仪只觉得头疼欲裂,“走吧,先进去瞧瞧吧。” 盈玥赶忙先跑到案发地点,捡起自己画,揣进袖中,诶?那块砸马腿弯的石头呢?怎么没了?算了,不管了。 再度回到和嘉公主府正殿,只见和嘉一脸心疼,正拿着伤药给十一阿哥止血,“怎么这么大一到口子?你这是怎么受伤的?” 站在旁边的福隆安浑身紧绷,完了完了,这后果,月娘可怎么承担得起啊! 站在内室帘子外头的敏仪也是浑身一僵。 盈玥头疼不已,麻蛋,这下子可不比八岁那年,她没法狡辩了。 永瑆正疼得呲牙咧嘴,他恨恨道:“我正骑着马,突然冒出来一只凶神恶煞的母狗,惊了马,害得我从马背摔了下来!” 福隆安松了一口气。 敏仪拍着胸口,如蒙大赦。 盈玥额头暴起青筋:尼玛你骂谁呢!你才是母狗,你全家都是!! 和嘉见血已经止住,连忙用纱布开始一圈圈缠绕,一边缠,一边叹气道:“你也不小心点,肯定你骑马太快,要不然也会摔得这么重!” 和嘉公主如老妈子般不断碎碎念:“你都十三了,来年选秀就该指婚娶福晋了,还这么冒冒失失的……若是嘉母妃底下有知,还指不定怎么心疼呢!唉……” 永瑆一脸不满:怎么感觉好像还是他的错儿了? “四姐姐,你别缠了!再缠下去,我就带不了瓜皮帽了!”永瑆抱怨道。 和嘉立刻瞪了十一阿哥一眼:“还带什么帽子?!等伤好了再说!”然后又飞快缠了n圈,生生把十一阿哥的脑袋成了木乃伊状。不晓得的人还以为,他满头都是伤呢! 永瑆一脸郁闷之色。 十一阿哥这幅样子,半夜出门,都能装鬼吓人了。 盈玥捂嘴,哎呀妈,突然好想笑啊! 永瑆看到帘子外正捂着嘴欲笑难掩的富察盈玥,鼻子瞬间气歪了,他从袖子里掏出那块黄皮石头,碰的一声,甩在了旁边的如意炕几上,道:“富察格格,这是你丢的东西吧?!这么贵重,可要收好了!” 盈玥:额?那块石头,居然被十一阿哥给捡起来了?丫的刚才撞到墙上,居然还有心思捡石头。 福隆安正站在罗汉榻旁边,瞅着那块婴儿拳头大的秋梨黄皮的石头,露出愕然之色:“这块……难道是——” 盈玥踱步走到二哥跟前,忙点头:“没错,就是那块。”就是砸翻了十一阿哥坐下白马的那块石头。她当时意念一动,顺手从小世界河边,小阿玖的砗磲贝壳里随便取的。 小阿玖整天闲着没事,就在河里上下游荡,河水上游,因是从山上冲刷而下,因此上游有很多这种漂亮的小石头。阿玖收集了很多,拿着打水漂玩。 福隆安明白了盈玥的意思,他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指的是,这块是和田籽玉。” 盈玥呆萌“哦”了一声,“原来这石头是和田籽玉。” 下一秒,惊呼:“什么?和田籽玉?怎么可能!” 盈玥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和田籽玉的价值她岂会不知?!在清朝,和田的玉被列为贡品,寻常人连看都看不到呢!虽说这块石头的颜色,的确像是还没去皮的和田玉,但是……尼玛小世界河流上游,水底密密麻麻全都是啊!不知能装多少麻袋! 第一三四章、贿赂永瑆 ?原来老娘如此土豪! 盈玥震惊之后,灵魂都要飘起来了。 虽说先前小阿玖发现大圆湖的湖底有无数砗磲,可砗磲的价值素来是用吨计算,盈玥虽然欣喜,但还不至于为此飘飘然。 可和田籽玉的价值,便不可同日而语了。这东西,在后世,都是论克算钱的啊! 永瑆冷眼瞅着盈玥那一脸的欢欣,忍不住讥笑道:“怎么?堂堂忠勇公府的格格,居然连和田玉都不认得吗?” 盈玥:她是认得和田玉,可这些带黄皮和田籽玉就……虽然她也知道和田籽玉通常外表有一层皮色。可是当你眼前有好几麻袋这种东西,谁敢相信这些是比黄金还贵重的和田美玉?! 默默瞅了一眼十一阿哥那被包扎得像个大白粽子似的脑袋,那雪白的纱布还依稀沁着血……而造成这一切的,恰恰是自己。 虽说十一阿哥这番言语很是阴阳怪气,可毕竟刚才十一阿哥在和嘉公主面前包庇了她…… 盈玥忙挤出个笑容,“我自然没有十一阿哥见多识广。阿哥若不嫌弃,这块籽玉便送给您把玩好了。” 刚刚给弟弟包好了脑袋的和嘉公主不禁一愣,她这个小姑子都是够大方的。这样好的和田籽玉料,哪怕是她这个公主也没几块。 旁边福隆安暗自点头,妹妹虽然冲动了些,但还不笨,知道要立刻安抚十一阿哥,好堵住他的嘴巴。 永瑆打量着盈玥那副讨好的笑容,心下却觉得不爽得紧,便冷哼道:“爷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还会稀罕你一块破石头?!” 和嘉一脸惊讶,今儿十一弟这是怎么了?这还是她那个贪财吝啬的弟弟吗?!难道是脑袋被撞,神智都迷糊了?! 福隆安暗叫不妙,十一阿哥这是不肯善了啊!他暗暗瞄了一眼自己公主老婆,难道是因为和嘉在侧,十一阿哥才不好意思昧下?福隆安眼珠子骨碌一转,便对和嘉道:“公主,十一阿哥的衣裳弄脏了。” 和嘉忙扫了一眼,便对永瑆道:“我这里有几身你姐夫去年的衣裳,虽说会大些,你略将就下,换上吧。” 永瑆点头:“有劳四姐姐。” 和嘉叮嘱了福隆安帮她照顾十一阿哥,便带着侍女下去翻找衣裳了。 总算支走了和嘉,福隆安急忙道:“十一阿哥有心为妹妹周旋,妹妹心中感激,所以才想以此物相赠,既是致谢,又是赔罪。还请十一阿哥笑纳。”说着,便直接将那块和田籽玉塞进了十一阿哥的手里。 和田籽玉温润地躺在永瑆手心,永瑆挑眉看了一眼福隆安:“是吗?富察格格当真是如姐夫所说这般意思?” 盈玥见状,急忙小鸡啄米般点头,“是,还请十一阿哥笑纳。” 永瑆眸子微垂,淡淡扫了一眼这块秋梨黄的和田籽玉料,黄皮几乎包裹了整块玉料的,但仍旧能够透出羊脂玉那温润的质地。永瑆活了两辈子,岂会看不出这玉料是顶级的和田籽玉,哪怕实在内廷,这样的好东西,也不多见。 永瑆打量了籽玉一通,却未有丝毫留恋之色,他轻轻将籽玉有搁回了桌子上,“方才的事情,我与富察格格都略冲动了些,过错算是一半一半。方才,我既然没有在和嘉姐姐面前说破,以后自然也不会对旁人说破,姐夫只管放心便是!” 福隆安见十一阿哥神情不似作假,不禁松了一口气,便笑呵呵道:“年轻人嘛,难免都冲动些,不打紧、不打紧!” 永瑆修长手指指着那玉料,“富察格格还愣着做什么,自己的东西,自己收回去吧。” 盈玥:“额……”其实她真不心疼这块石头,她空间河流上游,遍地都是呢。 她实在没想到连一碗面钱都要赖着她付钱的十一阿哥,面对这样一块价值连城和田籽玉,竟然丝毫不心动。 真不晓得他脑子里在想什么。只得踱步过去,小手慢慢伸了过去,拿起那块沉甸甸的玉料,收回了袖中。 永瑆凉凉道:“只不过,还请富察格格以后不要乱丢东西了。” 盈玥讪讪笑了:“是是,那是自然。” 另一头,和嘉寻了一身福隆安还不曾上身的云锦袍子,乳母鄂嬷嬷飞快近身,附耳道:“公主,外头的侍卫禀报说……” 一通嘀咕之后,和嘉露出惊愕之色,她方才便觉得十一弟的伤来得古怪了些。没想到居然是被月娘…… 和嘉微微蹙眉:“十一弟也真是,居然跑去抢盈玥的画!” 鄂嬷嬷急忙找补:“十一阿哥应该只是调皮,不是有心的。” 和嘉吐出一口气,“罢了罢了,十一弟看样子也是知道错了,才没有在我面前告状。”也幸亏这皮小子没告状,否则一边是娘家弟弟,一边是婆家妹妹,她夹在中间,可要难做人了。 鄂嬷嬷笑着道:“十一阿哥虽然顽皮了些,不过并非不懂事。他既然有心遮掩,公主您就当不知道便是了。” 和嘉点了点头,忽的觉得事情有些微妙,“十一弟的性子,可不是好欺负的。今儿怎么竟然会袒护盈玥……莫非……”十一弟的年纪,正当情窦初开,而盈玥这丫头眉宇虽然还有些青涩,但着实是个美人坯子。 不由地,和嘉嘴角微微翘起,“若真能成就好事,还真是一场造化呢。” 鄂嬷嬷看着和嘉公主从小长大,立刻便明白了公主的意思,“若能亲上加亲,自然再好不过,只不过……”鄂嬷嬷叹了口气,“皇后娘娘这些年对富察家很是优渥,只怕也是有此心的。” 和嘉微微蹙眉,是啊,富察家如今可是朝中一等一的勋贵,堪比圣祖爷时的的“佟半朝”,而富察家九支,当属九房居鳌头,而九房唯独这么一个嫡出的格格!十一弟想娶,只怕也未必容易。 十二弟可是中宫嫡出…… “此事,也只能看汗阿玛心意如何了。”和嘉幽幽道。 和嘉没有多言语,带了衣裳回公主府正殿,叫人伺候十一阿哥换上干净的衣裳,道:“你伤了额头,不宜骑马。我会叫人禀了汗阿玛,今儿就只管在我这儿歇下吧。” 第一三五章、公主额驸撒狗粮 ?和嘉挽留了十一阿哥在公主府留宿养伤,盈玥见状,看了嫂子敏仪一眼,彼此会心,正想一同告辞。和嘉又突然开口:“大嫂和妹妹有些日子没来,不若也留下,明日再回公府吧。” 敏仪怎么可能留下,她可放心自己的宝贝小儿子,便忙道:“多谢公主好意,只是瑞哥儿还小,晚上若是见不到我,只怕要哭闹。” 听了这话,和嘉露出抱歉的笑容,“是我一时忘了,瑞哥儿这个年纪,的确离不得你。”说着,和嘉微微又道:“既然如此,就烦请嫂子转告额娘,月娘我便留下做伴儿了,等明儿再叫额驸亲自送回去。” 敏仪忙点头称“是”。 盈玥一囧,能不能别替她做主啊!她又不是三岁小孩子。 看着嫂子敏仪翩然离去,盈玥更加郁闷了。 和嘉含笑对福隆安道:“妹妹今晚便宿在西边的荣露轩吧,额驸先带妹妹过去略拾掇一下,晚膳时候咱们再一块用。” 福隆安忙点头,便领着盈玥退出了正殿。 支走了额驸,和嘉眯着眼睛笑着打量着永瑆,别有深意地道:“十一弟这是长大了啊。” 永瑆一脸雾水。 和嘉压低了声音补充了一句:“知道怜香惜玉了。” 瞬间,永瑆的脸嗖的如烧开的水,都要冒气了,他涨着脸道:“四姐姐说什么呢!我、我才没有!” 看着他这幅狡辩的模样,和嘉心中便更加笃定了,她咯咯笑了:“我可都是过来人了,你这点小心思,还想瞒过我?方才的事儿,可是发生在我府门,我岂会不清楚?” 永瑆支吾道:“我、我只是觉得,这件事终归是我挑起的,若是闹大了,我未必能得到多大好处,反而还跟富察家交恶,实在是不值当。” “是吗?”和嘉柳眉一挑。 永瑆急忙点头:“当然了!” 和嘉不禁叹了口气:“看样子是我误会了。” 永瑆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没错没错!” 和嘉摇了摇头,露出遗憾之色:“既然如此,那就只管眼睁睁让十二弟娶到月娘吧。” 永瑆瞬间愕然,瞪圆了双眸。 和嘉暗暗扫了一眼永瑆那副惊诧的样子,不禁暗笑,她幽幽道:“我原本还以为,你对月娘有意,还打算帮你一二呢。既然你没那份心思,那就算了。” 永瑆急了:“四姐姐,十二弟可是个病秧子,你就不怕月娘将来做了未亡人?!你不是挺喜欢月娘的吗?” 和嘉立刻嗔了永瑆一眼:“十二弟只是体质稍微弱些罢了,哪里就一定会英年早逝!你这话过了些!” 永瑆一噎,他说的才不过头呢!十二弟的确是年纪轻轻就没了!可是现在,他没法解释! 永瑆急忙压下心头的烦躁,道:“汗阿玛既然属意五哥,便不能给十二弟指婚家世门第太高的福晋。” 和嘉一愣,她倒是忽略了这茬子,汗阿玛既然属意荣王,那十二弟便绝无迎娶富察氏女的可能性。那十一弟便是唯一的人选了。 “话虽如此,可汗阿玛毕竟没有真的立储。十二弟这几年身子骨已经好了许多,汗阿玛未必没有厚望之心。” 听了这番话,原本笃定的永瑆心头一瞬间不安了,的确,原本十二弟愣是成年后才学的骑射,可如今十二弟只是比他略晚两年罢了!十二弟的身子骨也的确比他记忆中好了不少…… 十二弟可是最名正言顺的嫡皇子!! 事情已经改变了很多,难保十二弟不会成为储位的有力竞争者!! 而且明年五哥就会病逝,到时候,难道汗阿玛不会生出立嫡的想法!! 一瞬间,永瑆头大如斗!令妃失宠,倒是时候叫继后握紧了手中的六宫大权,若继后极力争取,到底谁能娶道富察家嫡出的格格,只怕便不好说了! 可恶!! 永瑆心中恨恨叫骂,到底是谁撺掇十二弟非学骑射不可的?!生生让局势又生出了许多不安定因素!! “阿嚏!”荣露轩中,盈玥鼻子一阵搔痒,一个大大的喷嚏顺势涌出。 福隆安眉头一紧:“如今天冷了,你可得小心点,别着了凉!” 盈玥揉了揉鼻子,“我才没着凉,就是突然想打喷嚏了。”麻蛋,肯定是有人背后说他坏话。 福隆安叹了口气:“我看公主的样子,应该知道了。” 盈玥心中一紧,“是啊,毕竟是发生在公主府门外的事儿,想要瞒住她,是不可能的。” 福隆安道:“不过公主无心戳破,你放心就是了。”说罢,福隆安叫了两个丫头,叮嘱道:“把这里稍微拾掇一下,烧上两个炭盆烘热寝室,被子褥子换上一套厚实些,塞上两个热烫的汤婆子。再熬上一碗浓浓的姜汤。”说罢,便对盈玥:“睡前喝下去。” 盈玥郁闷了,最讨厌喝姜汤了!她苦着脸点了点头。 和嘉公主府的正殿曰嘉佑殿,乃上天降福庇佑之意,这殿名还是乾隆陛下赐的呢。只不过读起来像是……加油殿……o(╯□╰)o。 幸好古代没加油这个词儿。 今日和嘉公主留了娘家弟弟和婆家妹妹,因此晚膳准备得格外丰盛些。和嘉公主素爱吃海鲜,只不过海鲜大多性凉,不宜多用,唯独虾肉性温,孕妇多吃些也无妨。 因此桌上有一道烹调地极好的龙井虾仁、一碟虾仁三丁,还一笼烧肉烧麦。 盈玥心道:只可惜都是去了皮的,和嘉公主应该带皮吃,多补补钙。 福隆安笑眯眯不停歇地往公主老婆的碗里夹虾仁,嘴上道:“喜欢就多吃些。” 和嘉两腮一红,“有劳额驸。” 盈玥:她为毛要留下来吃狗粮??(# ̄~ ̄#) 脑袋包得跟木乃伊似的永瑆也很郁闷,为什么爷要留下来?不能骑马,他可以用借和嘉姐姐的马车回宫啊!话说,那个龙井虾仁看上去挺好吃的呀,永瑆默默伸了筷子过去。 福隆安却陡然冒出一句:“十一阿哥头上有伤,还是别吃这种发物了。” 永瑆手一僵,他怎么感觉福隆安不是在关心他,而是不舍得让他吃和嘉姐姐最爱的虾仁?? 第一三六章、赏月~表白 ?和嘉公主虽在孕中,胃口却不错。再加上福隆安总给她夹菜,和嘉一不注意,便吃得有点多,便赧笑道:“今夜月色正好,不如额驸陪我出去花园溜溜弯吧。” 福隆安急忙吩咐侍女:“去把公主那件银狐斗篷拿来。”他关切地公主老婆道:“如今天凉,夜里就是阴冷潮湿,可别冻着了。” 和嘉脸上一红,忙点头:“还是额驸细心。” 然后,这对小夫妻便手挽手,出去遛弯消食,顺便赏月。 这小日子过得,不要太美妙哦。 和嘉和福隆安走了,嘉佑殿便只剩下盈玥和永瑆,四只大眼相顾,良久无言。 盈玥默默起身,道:“十一阿哥头上有伤,不如早点歇息吧。”说着,便要告辞。 永瑆淡淡道:“爷很精神,不想睡得那么早!” 盈玥:“额……您明早不得早早回尚书房读书呢……”所以说,你还是早点去睡觉吧。 永瑆挑眉:“不妨事,汗阿玛已经叫太监传话回来,给我放了三天假,让我好好将养。” 盈玥:“……”那你听你老爹的话,好好将养去啊! 永瑆目光扫视着那自殿外洒进来的一缕月华,幽幽道:“我记得,今儿是十六。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实在不当辜负。” 盈玥:“要不,您去跟和嘉公主一块赏月?” 永瑆脸色嗖的冷了下来,他凉凉反问:“你觉得合适吗?!” 盈玥恨不得捂脸,当然不合适!和嘉公主和二哥人家小两口出去赏月,跑去当电灯泡,实在太不道德了!十一阿哥倒是蛮有公德心的。 “怎么?富察格格不喜欢赏月吗?”永瑆眯着眼睛,神色有些阴测测的,“还是不想瞧见我?!” 这个抠门佬,实在是不好惹的主儿,盈玥只得挤出个笑容:“怎么会呢?” 永瑆瞬间笑了,他满意地点了点头:“那就好。走吧,去公主府湖畔水榭,那里赏月,是最好不过的了。” 盈玥也来过和嘉公主府多次了,只是终究不及十一阿哥熟门熟路,便只好鸵鸟地跟在十一阿哥后头,走了两刻钟,才抵达了十一阿哥口中的赏月好地方。 的确是个赏月佳处啊。 今夜明月星稀,而且平静无风。漆黑的夜空,明月如银盘一般高悬,如平静般的湖面上倒影着一轮银盘,上天上月与水中的月,一样的姣净无暇。 如此美景,盈玥心中却没有一丁点诗情画意。 她打了个哆嗦,“啊——阿嚏!”一个大大的喷嚏打了出来。 永瑆一愣,打量着她那张冻得有些发红的笑脸,突然神色有些赧赧,便对身后太监刘昶道:“去跟和嘉姐姐借一件厚实的短斗篷。”——富察盈玥的身量可没法穿和嘉姐姐的长斗篷。 盈玥急忙摆手:“不用麻烦了,我回去喝一碗姜汤就好了。” 永瑆却是一脸的不容置疑,他对刘昶道:“立刻去!再去拿手炉和小火炉来,在这里煮一壶酒。” “嗻!” 盈玥:…… 片刻功夫,刘昶带着两个小太监动作麻利地将十一阿哥吩咐的东西全都带来了。水榭的石桌上,热烘烘烧着小火炉,一壶醇厚馥郁的金瑰酒薰薰醉人。 一件里貂皮的月白素锦绣梅花的短斗篷被披在了盈玥肩上,手中则多了一只小巧玲珑却滚热的平金喜鹊手炉,一杯热酒下肚,立刻浑身都暖洋洋的了。 刘昶备了两个小手炉,然而永瑆只瞥了一眼,便搁在了一旁,道:“爷不冷。”便顺手执起金樽,抿了一口酒。 永瑆看着湖中倒映的明月,口中念道:“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盈玥不由一愣,这是晏几道的临江仙: 记得小蘋初见,两重心字罗衣。琵琶弦上说相思。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很显而易见,这是一首诉说情思的词。一个少年,月色之下,与你饮酒,还念出这样一句词…… 盈玥虽然没谈过恋爱,虽然情商低,可她不是傻子! 她不语,低头饮尽金樽中的金瑰酒。 永瑆淡淡道:“别喝得太急。” 盈玥脑袋埋得更低了,她突然想起,今天十一阿哥对她的包庇,那块价值不菲的和田籽玉,十一阿哥也没有贪留……这已经可以算是表白了! 让她别喝得太急,永瑆自己却仰头一饮而尽,“爷素来不喜欢拐弯抹角。索性就跟你直截了当地说了。” ——再拖延下去,只会生出更多变数!这件事不能再犹豫了!再犹豫,他的福晋就要变成十二弟的福晋了! 晚膳前,和嘉姐姐那一席话……你就眼睁睁看着十二弟取到月娘吧! 那一刻,他心中掀起的是浓浓的愤怒与酸意! 忠勇公嫡长女,本就该是他的福晋!!他凭什么要让给旁人?! 既然明白自己不情愿看到那样的局面,永瑆不是忸怩的人,索性趁着这次机会,把话挑明了! 永瑆眸中闪着星光,“汗阿玛对忠勇公府很是眷顾,有意选你为皇子福晋。” 盈玥垂头丧气,这点她早就知道了,从前还可借着年幼搪塞过去,可现在她已经十三岁了,明年选秀的时候十四岁,乾隆陛下势必会为她指婚。 永瑆问:“富察盈玥,你想嫁给十二弟吗?” 盈玥瞪圆了眸子,“开什么玩笑?” 永瑆冷静的眸中闪过一丝欢喜,几乎都要掩饰不住了,是啊,富察盈玥一直拿十二弟当小孩子看,怎么可能会愿意嫁给那个病秧子?! 永瑆强行遏制住雀跃,用冷静无比的口吻道:“看样子你还算明透!我这十二弟可是个短命之人,你若嫁给她,用不了几年,便要做寡、妇了!” 做寡妇么…… 盈玥眨了眨眼:“是么。” 永瑆看着她眼中的轻快,不由蹙眉:“你什么意思?” 盈玥微笑着道:“其实做寡、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不介意。”——若要嫁给一个她不喜欢的男人,这个男人早点死,对她而言,其实是好事。……虽然这种念头对十二阿哥有点过意不去。 听了这话,永瑆险些吐出一口老血!但凡是女人,有哪个是不介意当寡、妇的!可偏偏这个富察盈玥就不介意!!! 第一三七章、彪悍的妹妹 ?盈玥本来是不愿意嫁给十二阿哥,但是现在一听十二阿哥似乎挺短命的,她突然有些心动了! 其实十二阿哥还蛮不错的,那孩子温文有礼,性情随和。虽说对一个未成年正太下手,稍微有点过意不去…… “对了,十二阿哥活了多少岁?”盈玥急忙追问。 永瑆恨恨道:“二十四岁,无嗣而终!!” 盈玥愕然,才二十四就挂了?这还是相当短命呢!想想若自己明年选秀,被指婚给十二阿哥,只需等个十年,便是自由身,还真是妙哉呢! “无嗣而终?”盈玥摸着下巴喃喃自语,“那也太可怜了点儿。”若是她嫁给十二阿哥,一定给会正太安排几个好生养的侍妾,瞄准最佳日期哄正太去射门,一定不会让他绝嗣的。 至于她,生孩子这种痛苦的事情,她才不干呢! 她是不可能为不喜欢的男人生儿育女的。 “十二弟命中注定无嗣而终,难道你还要嫁这样的人?!”永瑆眼珠尽是愤怒的火焰。 盈玥眼带思量:“我觉得,我可以试一下……” “你——”这一瞬间,愤怒如燎原之火席卷而来,彻底湮灭了永瑆最后一丝冷静。愤懑、压抑、苦涩、酸楚,一瞬间交杂在一起,淹没了心头理智。 永瑆一瞬间爆发了出来,他狠狠将手中精美无比的金樽摔在了地上! 哐啷,金樽生生被磕掉了一只螭耳,打了几个滚,噗通一声掉进了如镜的湖水中,湖面上翻起涟漪阵阵。 永瑆怒极反笑:“好!好!既然如此!那就看看谁有本事!爷就不信了,爷会连区区一个永璂都斗不过!”撂下这句狠话,永瑆狠狠拂袖而去。 盈玥努嘴,能不能别叫十二阿哥的名讳?很容易误听成荣亲王的。 唉…… 其实她如何看不出十一阿哥的意图? 十一阿哥方才故意吟诵诉说情思的词句,可以算是表白了。 但是,她跟十一阿哥分明一直针锋相对! 所以,十一阿哥不可能喜欢她。 这样一来,十一阿哥的目的便可想而知了。 富察家,禁卫军家族啊! 富察家的势力,太容易让人动心了。 十一阿哥是重生者,既然他想夺嫡,自然要想法设法得到富察家的支持,而得到富察家支持的最好的办法,便是娶富察家的女儿。 联姻,是亘古不变的最好结盟方式! 而她,很不幸,身为忠勇公傅恒唯一的女儿,是最佳人选、也是唯一人选。 因此在她明确表达拒绝之意后,十一阿哥才会恼羞成怒。 唉,头疼。 十一阿哥跟十二阿哥斗?她对那个正太实在没什么信心…… 不过继后的战斗力还是很可观的,因此胜负还是未知之数。 但是……十一阿哥是重生者啊,他必定知道继后的把柄、了解继后的为人,十一阿哥跟继后对上,只怕赢面更高些。 而且十一阿哥丧母,乾隆对他的怜惜和喜爱明显更胜过中宫嫡出的十二阿哥! 若她坐山观虎斗,结局很有可能是让十一阿哥顺遂了心意。 既然如此,看样子她是不能坐等了。 盈玥摸着下巴,心中有了定计。 翌日,盈玥一早醒来,(╯□╰)o 郁闷,居然感冒了! 全都是十一阿哥害得! 便问侍女青杏:“十一阿哥走了吗?” 青杏点头:“天刚蒙蒙亮就走了,说是不想耽误了尚书房的课。公主怎么劝也劝不下来。” 盈玥暗道一声,那就好。 昨晚闹得那么僵,她暂时可不想跟十一阿哥打照面了。 边忙起床,梳妆更衣罢,便去嘉佑殿去向和嘉公主辞别跪安。 和嘉公主看向盈玥的目光,欲言又止,十一弟突然那样执意要回宫,片刻都不容易耽搁,必定是和月娘之间发生了什么。 和嘉知道自己不方便直接问,便用眼神暗示性地看了额驸福隆安一眼。 福隆安点头:“公主只管好好休息,我亲自送妹妹回府,会跟她好好谈谈的。” 和嘉微笑释然。 马车骨碌碌朝着忠勇公府平稳行驶而去,福隆安既为和硕额驸,享用马车也是与公主同一级别的朱轮车,因此车中十分宽敞,足以横放一张坐榻,坐榻上又铺了厚实的银青蟒缎条褥,软和得像是坐在了沙发上。 福隆安幽幽道:“现在可以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了吗?” 盈玥拧了拧鼻子,道:“没什么,就是昨晚,十一阿哥对我表达了一下想娶我的意图而已。” “咳咳!”福隆安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了,他素来知道自己妹妹言语无忌,可着实没想到连这种令所有女子都会害羞得无法言语的话题,自己妹妹却能这么淡然说出口! 盈玥拿着一块绢帕狠狠擤着鼻子,瓮声道:“而我很明确表达,我想嫁给十二阿哥,所以就闹翻了。” “咳咳咳咳!!”福隆安一阵猛烈咳嗽,好似感冒了的人是他一般。 “我说月娘啊,你实在是太……”福隆安简直都找不出词汇来形容自己这个彪悍的妹妹了。 盈玥揉了揉通红的鼻尖,“二哥,这种事情,难道是可以虚与委蛇的吗?自然是要说明白的。” 福隆安无语凝噎:“可是月娘,十一阿哥既然对你有意,你为什么不……” 盈玥挑眉打断了福隆安的话:“对我有意?还是对富察家的权势有意?!二哥,你都是成家立业的人了,能不能不要那么幼稚!” 福隆安黑线了,他承认月娘说得话很有道理,但是被十三岁的妹妹嘲笑幼稚,福隆安很生气:“没大没小!!” 盈玥耸了耸肩膀:“昨天十一阿哥没有揭穿我,为我那般遮掩。仅此而已,二哥便以为他是喜欢我吗?” 福隆安沉默了,“昨天的事情,十一阿哥也有错。而且为了这点小事,跟富察家结仇,不值得。” “是啊,十一阿哥看似张扬不好相与,实则是个冷静权衡利弊之人。这样的人,心机太深,还是敬而远之地好。”盈玥冷静地道。 福隆安不禁叹了口气,“可是和嘉与十一阿哥姐弟感情十分要好,大有为你们撮合的意思。” 盈玥叹着气道:“我知道和嘉公主是好心,但也只能辜负她的好心了。” 福隆安揉了揉眉心,“就算你不喜欢十一阿哥,也没必要当着他面说你想嫁给十二阿哥啊,这不是故意气他么。” 盈玥耸了耸肩膀:“我只是觉得这种事情说明白点比较好。” 福隆安问:“那十一阿哥放弃了吗?” 盈玥摇头:“他的目的是富察家的权势,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福隆安蹙眉。 第一三八章、咏絮新婚 ?第一三八章、咏絮新婚 “月娘,十二阿哥身子骨虚弱,你就不怕将来万一……”福隆安实在不愿意妹妹嫁给一个病秧子,万一将来年纪轻轻就守了寡,后半辈子可怎么度过啊! 盈玥忙绽放一个笑容:“没问题的!十二阿哥的身子骨比从前已经好了许多,以后也肯定会越老越好的。而且十二阿哥身子骨弱些,为了保养身子,将来的妾身肯定不会太多。” 听了这话,福隆安心头微微一动,“是啊,十一阿哥已经有两个格格了,可十二阿哥房里尚且空虚,皇后娘娘明显是怕他被女色伤了身子。” 盈玥笑眯眯道:“是啊是啊,而且十二阿哥秉性温和,为人宽仁,性子比十一阿哥强多了!” 福隆安抚摸着下巴上胡茬子,“十一阿哥的确是太过贪吝了些,你若嫁给她……”这以后的日子,也是很不妙啊。 “所以,二哥,你会帮我的吧?”盈玥笑着挖了一个坑,恭请二哥跳。 福隆安睨了盈玥一眼:“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盈玥直截了当地说:“我想见皇上。” 福隆安一时摸不着头脑:“想见皇上,倒不是很难。月前,公主刚刚诊出有孕,皇上便微服来探视过呢。” 盈玥笑着道:“所以,下回皇上驾临公主府的时候,还请二哥第一时间告诉我!” 福隆安一脸不解:“可是你见了皇上,又能如何?” 盈玥笑得别有深意:“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福隆安黑线,死丫头,居然还吊起我的胃口来了!! 乾隆三十年冬,十八岁的皇孙绵恩被赐固山贝子爵位,乾隆陛下将昔年贝勒永珹的府邸转赐予绵恩,如此便直接省了建府步骤,只需将贝勒府稍加修缮,更换一些逾制之处,便开府了。 自四贝勒出继履亲王为嗣孙之后,原本的贝勒府便一直空着,据说这次,也是四贝勒永珹主动上折子,希望把自己曾经的府邸转赐侄儿绵恩。 对此,叔侄和睦,乾隆陛下自然是欣然允诺,(n_n)o 分府之后,咏絮与绵恩的婚期也定了下来,毕竟咏絮都十六了,大公主再不舍得,总不能留女儿一辈子吧? 乾隆三十年十一月底,固伦和敬公主与辅国公色腾布巴勒珠尔长女博尔济吉特氏正是婚配贝子绵恩。 咏絮这皮丫头也嫁人了啊,那个拿她当洋娃娃玩的咏絮居然已经为人妻,不久的将来也会为人母了。 接下来便是她和宝容了。 从前的四贝勒府,如今的绵恩贝子府,盈玥早年曾随母亲受邀来此数次,如今也算是熟门熟路。 府邸基本保持了原本的格局,尤其后花园,几乎没有动过,只不过咏絮喜欢活物,因此后花园里养了许多梅花鹿、丹顶鹤。不过如今正值寒冬,什么鹿呀、鹤呀全都猫着了,自是没得看了。 绵恩才十八,便已经被祖父乾隆授予监管火器营之职,新婚燕尔没休息几日便走马上任了。 盈玥前来探望新婚的咏絮,便见这丫头身披白狐斗篷,正歪在暖榻上,怀里抱着个汤婆子,懒洋洋的,像只冬眠的北极熊。 盈玥腹诽着走上前,坐在一旁的绣墩上,接过侍女奉上的杏仁奶茶,忍不住啐她一口:“我瞧你成了婚,倒是比闺阁时候更怠懒了!” 咏絮笑眯眯的:“从前额娘总管着我,现在好了,没人管了。” 盈玥:“……”这丫头,简直被绵恩给惯成废物了。 便哼了一声,“仔细你婆婆来训你!”——绵恩的生母老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也被接到了贝子府享福。这还要多赖得和敬大公主从中周旋,毕竟大公主考虑到自己女儿年纪尚小,管理一个贝子府只怕力有未逮,而伊尔根觉罗侧福晋可是世家大族教养出来的,年纪也还不到四十,正是经验丰富、年富力强的年岁。 咏絮嘻嘻笑了:“才不会呢。快年底了,她老人家正忙着呢,才没空管我。” 盈玥:…… 咏絮扯着她袖子嘀咕道:“月娘,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怕冷了,一到冬天,便浑身提不起劲儿。” 盈玥:没错,你丫就是属北极熊的。 绵恩能这么快封爵赐府,还能亲自奉养母亲,都得感谢岳母和敬公主。这对娘俩心中感念,自然对咏絮格外好。 看样子,咏絮以后日子,她可以彻底放心了。 盈玥伸手捏了捏咏絮软嘟嘟的脸颊,戏谑道:“瞧你,都被绵恩贝子给养胖了。” 咏絮立刻嗔了她一眼:“讨厌,我才没有胖!” 盈玥莞尔:“对了,我来的时候,依稀闻到梅香了,可是后花园的梅花开了?” 咏絮歪头想了一会儿:“后花园的确是有几株早梅,只不过都是白梅,没什么好看的。”说着,咏絮托腮道:“待到来年,我得叫人刨了,种上一片朱砂梅,那才好看呢。” 盈玥忍不住道:“那可是四福晋最喜欢的绿蕊白梅,你竟要给刨了!”——当初四贝勒出继有些急促,因此那几株绿蕊白梅没来得及移栽。 咏絮笑着道:“大不了倒时候,我叫人给送去四舅母便是了。” 盈玥点了点头,“既然明年就要移栽过去了,今年更是要多瞧瞧了。”说着,便要扯咏絮起身。 咏絮懒得直摇头:“我才不要去呢!昨儿下了一夜雪,可冷着呢!” “你多穿件衣裳不就好了!整天窝在屋里,你都要长毛了!”说着,便强行把咏絮从暖榻上拉了出去。 外头还吹着冷风,嗖嗖的,那叫一个透心凉。 咏絮冷得打了个哆嗦,缩头缩脑的,再加上穿得厚实,外头又包裹着一件垂至脚踝的雪貂斗篷。乍看上去就像是一只雪球,落在白雪皑皑的雪地上,简直都要分不出来了! 盈玥看了忍不住发笑,“瞧你裹得像个球似的!” 咏絮气得呲牙咧嘴:“要不你非拉我出来,我用得着穿这么多么!你又不知道我怕冷!” 是啊,咏絮的确有些畏寒,话说,你爹可是蒙古汉子,怎么一点也没遗传到蒙古人的耐冻属性呢?? 盈玥笑道:“怕冷就走快些,运动起来,身子就热了。”便拉着咏絮手,一路快步往后花园而去。 院墙边儿上,假山嶙峋,五六株枝干遒劲的绿蕊白梅正当初开,一股子沁人心脾的冷冽袭来,直叫人心旷神怡。 梅树旁边有一栋梅亭,依假山而建,甚是精美。 早已下人在梅亭中烧上了红泥小火炉,煮上了一壶梅花酒。咏絮早已跑进亭子里烤火,手里捧着玉钟,喝着热乎乎的酒暖身。 绿蕊白梅的清幽沁人融入了酒里,闻着便叫人愈醉。盈玥提着裙袂,笑着走进梅亭,“你倒是着急,这么快就喝上了!” 咏絮捧着白玉酒盅,笑得眼睛都眯成了月牙儿:“用梨花白煮绿蕊白梅,这个味道倒是甚好。” 盈玥笑着端起一盏,轻轻一抿,热酒入喉,梨香与梅香交汇,当真是清香可口。盈玥微微颔首,“的确别有一番味道。” 咏絮笑眯眯道:“那这几株绿蕊白梅就不刨了,以后留着煮梅花酒也是极好的。” 盈玥:……你果然是个吃货。 第一三九章、御前认罪 ?第一三九章、御前认罪 这时候,一个小太监急匆匆跑到了跟前,打千儿道:“福晋,贝子爷回来了!” 咏絮正品着梅花酒,一脸惬意轻松:“回来就回来呗,正好让他也过来喝一杯。” 盈玥却面露疑惑之色:“这会子时辰尚早……”年底衙门又素来忙碌…… 小太监道:“皇上也来了!” 咏絮露出惊讶之色:“郭罗玛法驾到了?可告诉老侧福晋了?” 小太监飞快点头。 咏絮二话不说放下酒盅,拢了拢斗篷,飞快道:“赶紧前头引路!” 盈玥心下一喜,本来还打算等二哥消息呢,没想到今儿来看望咏絮,乾隆陛下便来了! 便赶忙跟着咏絮,一同接驾去。 不过没想到,人还没走出后花园,便见乾隆陛下与绵恩正朝这边走来,祖孙说笑惬意,伊尔根觉罗氏老侧福晋陪同在侧,甚少插话。 “咏絮给郭罗玛法请安!” “皇上万福金安。” 二人盈盈行礼。 乾隆陛下瞅了一眼眼前这个蹲跪下去的雪球状物,不由噗嗤笑了:“絮丫头穿得也太臃肿了些吧?” 咏絮郁闷地撅了撅鼻子,起身上前两步:“郭罗玛法,是月娘非要拉我出来赏梅,天这么冷,我自然多穿几件衣服了!” 乾隆陛下这才注意到一旁身着雪青色丹桂缠枝斗篷的盈玥,盈玥今儿穿的素净,雪青的颜色与雪色相差无几,斗篷的风毛是极北雪狐毛,白绒绒扑在鸭蛋圆的小脸上,分外显得温柔娇软。 乾隆仔细打量了她已经张开了的眉眼,“月娘也长大了啊。” 咏絮笑嘻嘻道:“可不是呢,月娘都十三了,汗阿玛明年可要给她指个好婚事才成。” 盈玥郁闷了:你丫的能不能不提这个? 绵恩笑看着自己表妹福晋,明明脱了衣裳,是那样腰身纤纤,居然能把自己裹成球状!绵恩忙握住咏絮的手,还好是温热的,他笑着道:“怎么身上有一股梅花酒的味道。” 咏絮低声啐了句“狗鼻子”,然后笑着道:“我跟月娘正在梅亭煮酒赏梅呢。” 绵恩笑着点头:“原来如此。” 咏絮笑着道:“用梨花白煮绿蕊白梅,味道出奇得契合,郭罗玛法要不要也尝尝?” 乾隆陛下微微颔首:“难得你这丫头有这份雅兴,朕自是不该辜负。” 咏絮小脸微涨,今日赏梅,可是月娘的主意…… 盈玥腹诽,咏絮就是个惫懒丫头,跟“雅”字绝对是不沾边的。 梅亭小巧,一下子多了乾隆陛下和绵恩两个大男人外加伊尔根觉罗氏老侧福晋,便多少有些拥挤,因此太监侍从只得侍立外头。 咏絮兴致勃勃亲自动手煮酒斟酒,圆滚滚辗转腾挪,那叫一个麻利勤快。 盈玥她怎么感觉,梅亭拥挤的主要责任在咏絮啊……o(n_n)o 咏絮便奉了热酒给乾隆陛下,眼睛里满是期待。 乾隆闻着那梅香,不由微微颔首,旋即一口饮尽,不由称赞:“的确别有一番味道!” 咏絮笑迷了眼,连忙再度添满了酒盅,笑吟吟递向了老侧福晋。 老侧福晋怔怔看着那温热的酒盅,恍惚了片刻,才赶忙伸手接了过来,儿子成婚的时候,她没那个福气喝上儿媳妇的敬茶,没想到今儿却得了一杯敬酒。 咏絮嫩声催促:“额娘快尝尝,凉了可就不好喝了。” 盈玥看在眼里,心知肚明。老侧福晋出身再高贵,终究只是安定亲王的侧室,算不得正经婆婆。咏絮与绵恩成婚,接他过来主持内务,已经是极大的尊重了。 因此即使没有晨昏定省,老侧福晋也不敢有半句怨言。 品着这杯酒,老侧福晋心里别提多熨帖了,她笑容灿烂称赞道:“这梅花酒煮得甚好,咏絮这孩子当真是心灵手巧。” 咏絮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脸都通红了,“额娘过奖了。何况拿梨花白煮白梅其实是月娘的主意。” 老侧福晋笑着打量了娴静侍立一旁的盈玥一眼,道:“富察格格自然也是蕙质兰心,不知将来谁有福气娶回家。” 咏絮笑嘻嘻道:“这就要问郭罗玛法了!”咏絮好奇的眼睛亮晶晶看着乾隆陛下。 乾隆笑着打趣道:“你这丫头倒是替人家心急了!”说着,乾隆摆手道:“这件事急也没用,朕还没考虑好呢!” 盈玥微微松了一口气,若是乾隆陛下已经拿定主意,那她就不用折腾,等圣旨就是了。只要乾隆还没下定主意,她还有机会。 乾隆笑着看了盈玥一眼:“朕记得你从前像咏絮一般活泼,怎的年岁渐大,却愈发跟个闷葫芦似的了。” 盈玥扯了扯嘴角:“奴才只是不知该说什么好。” 伊尔根觉罗老侧福晋道:“小时候自然是活泼些的好,富察格格大了,的确是愈发娴静温婉了。” 听了这话,咏絮嘟嘴了:“额娘这是嫌弃我话多么?” 伊尔根觉罗老侧福晋笑呵呵道:“怎么会呢?自打咏絮嫁给绵恩,我就觉得像多个女儿,别提多美了。” 咏絮立刻咧嘴笑了,两排小白牙整整齐齐露了出来。 笑不露齿这种事情,跟咏絮素来没有一毛钱关系。 盈玥暗自打量着乾隆陛下似乎心情甚好,今日……是个难得的机会,便屈膝道:“其实,奴才是犯下大错,才不敢多言的。” 听了这话,乾隆搁下手里的玉钟,露出疑惑之色:“哦?你一个闺阁丫头,还能犯下什么大过错不成?”乾隆自然有些不信。 盈玥咬牙,便退出窄小的梅亭,端端正正跪在了外头的青石路上,道:“皇上想必也知道,日前十一阿哥坠马磕伤了额头。” 乾隆神色一凛,伊尔根觉罗侧福晋见状也不敢说笑了,忙起身立在一侧。 咏絮露出不安之色:“十一舅舅摔伤,关月娘什么事?!” 盈玥垂下头道:“皇上,其实十一阿哥并不是不小心摔伤的,是奴才用石头击中了马腿弯,十一阿哥才被从马背上甩了下来,撞伤了额头。” 咏絮大惊失色:“月娘,这种话可不能乱说!” 乾隆脸色一沉,“是吗?那你倒是说说看,你为什么要打伤永瑆的马?” 第一四零章、尽人事听天命(修) ?盈玥暗自松了一口气,幸好乾隆不是不分青红皂白的人,便忙解释道:“那日奴才前去和嘉公主府探视,午后出府门,正遇上十一阿哥策马而来,十一阿哥突然出手抢走了奴才手上的一幅画。奴才一时气愤,才顺手抓了一块石头扔了出去,没想到竟打中了马腿弯要害,惊了马,害得十一阿哥摔下了马背。” 听了这番解释,乾隆脸色一黑:“是什么样的画,竟会叫永瑆光天化日之下抢夺?!” 盈玥忙道:“回皇上,是唐寅的《秋风纨扇图》。” 乾隆神色一变,永瑆的确素来最喜欢唐寅的画,但是这孩子竟然当街抢夺富察家格格的画…… 盈玥忙解释道:“皇上,十一阿哥应该只是想借去观摩,他一把抽走画轴的时候,的确说了一句,让奴才给他瞧瞧的。” 乾隆脸色再度黑了,这跟抢有什么分别?! 咏絮见自己皇外祖父脸色不妙,急忙目色示意绵恩。 绵恩忙躬身道:“汗玛法,十一叔只是年少冲动些,才导致这样的误会。十一叔既然事后没有告状,可见是已经与富察格格和解,既然如此……”既然如此,您老人家就睁一只眼闭只眼吧。 乾隆重重哼了一声,“富察丫头,既然已经跟永瑆和解,今日为何要向朕认罪?” 盈玥垂下头,低声道:“皇上一直厚爱富察家,奴才近日来心中忐忑不已,觉得不该瞒着您,所以特意认罪。”说着,她忙磕了头,“还请皇上降罪。” 乾隆脸色和缓了不少,“你这丫头倒是有几分忠纯之心。”说着,乾隆摆了摆手,“罢了罢了,不过是小孩子间玩闹,你们既然都已经握手言和,朕又何必不近人情!好了,起来吧。” 听了这话,咏絮松了一口气,忙快步走出亭子,亲自去扶起了盈玥,嘴上嘟囔道:“月娘你干嘛那么老实,这事儿你不说,谁会知道?!” 乾隆哼了一声,“如此可见,月娘心思纯直,不如你心眼多!” 咏絮吐了吐舌头,“是十一舅舅太野蛮了,就算真的想看月娘的画,就不能好好说?非要动手抢!太过分了!” 乾隆眉心微微一沉,永瑆这孩子,性子上的确是有些欠缺约束。只盼着他娶了福晋,能有所改善。 “咳咳!”绵恩忙咳嗽了两声,示意咏絮适可而止,他忙道:“十一叔只是年少冲动,他没有恶意的,还请富察格格不要介怀。” 盈玥忙屈膝道:“奴才不敢。” 恭送了乾隆陛下之后,少不得又被咏絮一番嗔怪。盈玥只得道:“这件事憋在心里,我也实在是有些难受。免不得整日提心吊胆,万一这件事从旁人的嘴里传到圣上耳中,那才是糟糕透了呢。” 咏絮托腮沉吟:“这话倒也有几分道理。此事说来,到底是十一舅舅惹事,月娘又是无心之失,郭罗玛法虽然护短,但也并非不讲理。” 盈玥笑着道:“我也觉得皇上不至于太过苛责,顶多骂我一顿罢了。” 翌日。 福隆安趁着旬休,回忠勇公府向祖母、母亲请安,和嘉公主也陪同一起回来。 公主有孕,老太太和额娘都欢喜得不行,公主肚子里的可是富察氏与爱新觉罗氏的血脉,自然金贵得不得了。 一对妇人扎堆,福隆安觉得无聊,便遁了出来。 “合着你见皇上,就是为了俯首认罪?”福隆安有些无语,“纵然皇上没有责怪,可这对你有何益?” 盈玥与二哥福隆安漫步后花园湖畔,她叹着气道:“事关选秀指婚大事,我能左右的也很有限。阴的、暗的、不光彩的手段,自是万万不能沾。我也只好用阳谋,让皇上知道,我与十一阿哥不睦。” 福隆安微微沉吟,“你是想让皇上觉得,你和十一阿哥不合适?” 盈玥点头:“我也不晓得这能左右几分,我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说着,盈玥不免有些苦笑,她毕竟还没有合道,只是凡人一个,若不是仗着富察家的君恩圣宠,她也没胆量在皇帝面前认罪。 说着,盈玥目光期待地看着福隆安:“二哥,你能帮我试探一下阿玛的偏向吗?” 福隆安立刻把脑袋摇成了个拨浪鼓,“阿玛素来疼你,这种事情,你自己去旁敲侧击便是了!” 盈玥鼓了腮帮子,唉,罢了罢了,二哥在阿玛面前,从来都是老鼠见了猫。让他试探,若是漏了底儿,可就得不偿失了。 福隆安思忖道:“和敬姐姐一直厌恶继后,阿玛又素来最疼和敬姐姐。” 盈玥叹了口气,这个她自然知道。虽然她不晓得为什么富察家会卷入南巡废后事件中,但可想而知,这里头和敬公主必定扮演了极其重要的角色。 阿玛可以先放一放,还是先攻略一些和敬大公主吧,否则这位大表姐从中阻拦,可就不妙了。 正思量着该如何攻略,额娘纳喇氏身边的陶嬷嬷便寻了来:“二爷,公主累了,太太和老太太让您陪公主回玉棠院歇息。” 玉棠院便是二哥婚前居住的院落,如今二哥住在华丽巍峨的额驸府中,这院子还保持了往日模样,便是留带他时常回来小住之用。 玉棠院位于忠勇公府西跨院的北面,当年还曾着意修缮扩建过,本来预备着给他娶媳妇用,也是很宽敞的。没想到,二哥的媳妇是公主,来头太大,自然不是一个小小玉棠院能安放得下的。 回了主屋,额娘纳喇氏又指名叫她陪侍着和嘉公主同去,和嘉笑着道:“劳烦妹妹了。” 玉棠院中多植玉兰、海棠,故得此名,春日的时候,二乔玉兰与西府海棠次第而开,端的是馥香陶陶。 只可惜如今是冬日,一片光秃秃的。 盈玥亲自扶了和嘉入内室,和嘉歪在临窗的美人榻上,却毫无倦意,她握着盈玥的手道:“其实我不累,主要是想跟妹妹说几句悄悄话。” 悄悄话的意思,就是让福隆安回避。 福隆安俊脸上带着几分郁闷,便道:“我去书房瞅瞅。” 和嘉嫣然一笑,冲额驸颔首。 第一四一章、不要肥死的永瑆 ?“月娘,我昨儿进宫给太后请安,恰巧碰见十一弟。”和嘉幽幽开口,“十一弟神色很不开心,我追问良久,他才肯和盘托出。” 盈玥坐在床头的花梨木绣墩上,低头默默充当一个合格的听众。 “数日前,汗阿玛曾经驾临绵恩的贝子府,回宫后,便突然召见了十一弟……” 盈玥心里咯噔一下,乾隆的动作倒是蛮快的,不知十一阿哥是如何应对的。 ————分割线———— 数日前的傍晚,养心殿。 明灿的琉璃宫灯已经点上,殿中一派通明。乾隆正埋案批阅积压的奏折,王进保弓腰如虾米近前,“皇上,十一阿哥来了。” 乾隆“唔”了一声,这才搁下了手中的狼毫,轻轻搁在一旁的青白玉笔山上,正襟危坐,道:“叫他进来吧。” “嗻!” 都是傍晚了,汗阿玛却陡然召见,永瑆心中不免有些打鼓,他麻溜进殿,麻溜磕头请安,“儿子给汗阿玛请安。” 乾隆接过宫女敬奉上的一盏狮峰龙井,轻轻吹了吹热气,语气平淡如常:“嗯,起来吧。” 乾隆瞄了一眼儿子的脑门,问:“额头上的伤势如何了?” 永瑆松了一口气,原来只是问伤势,便忙道:“多谢汗阿玛关心,都已经结痂了。太医说,已经无碍了。” 乾隆点了点头:“那么,你是否有话要对朕说?” 永瑆瞬间懵了,汗阿玛召见,却问他是否有话要说?永瑆急忙回想着最近几日,他受了伤,却不曾懈怠功课,无论汉学、骑射,还是满语蒙语课都不曾出过纰漏…… 永瑆小心翼翼道:“儿子惶惑,还请汗阿玛明示。” 乾隆哼了一声,“比起富察家那丫头,你可就太不老实了!” 永瑆心中咯噔一下,汗阿玛突然拿富察盈玥来与他比较……这叫永瑆立刻就想到了自己额头上的伤势。难道说……和嘉姐姐绝对不可能告密啊!而且这两日,和嘉也没有进宫过啊! 永瑆虽不晓得汗阿玛是从何得知,但在此事上他着实撒谎蒙骗了汗阿玛!说严重了,这就是欺君之罪!他忙跪了下来,“儿子有错,请汗阿玛恕罪!” 乾隆鼻子半歪:“你倒是长本事了,连你舅舅的女儿都欺负起来了!” 永瑆暗道果然,只得更加埋低了脑袋,一副俯首认错的乖宝宝模样,“儿子一时冲动,实在不是有心的,还请汗阿玛降罪。” 乾隆自然不至于为了小孩子们这点事降罪,他哼了一声:“朕只觉得奇怪,凭你这性子,怎么肯吃这么大一个亏?是不是珊林(福隆安)拿什么好东西堵住了你嘴巴?!” ——对于自己这个儿子的贪吝性子,乾隆实在觉得丢人。好在珊林那孩子如今是她女婿,总归是自家人,好歹没有丢脸到外人面前。 永瑆急忙道:“姐夫的确拿了块和田籽玉补偿儿子,但儿子若收了,岂非成了敲诈了?” 乾隆露出惊异之色:“你居然没收?!” 永瑆连忙点头:“此事毕竟是儿子鲁莽在先。” 乾隆露出古怪之色,有占便宜的机会,永瑆居然没占着个便宜??他这个儿子,莫不真是长大了,懂事了?? 不对劲!乾隆一脸不信之色,“你是个什么脾性,朕还会不晓得?!你给朕从实招来!”乾隆板着脸训斥道。 永瑆眼珠子轱辘一转,急忙憋气,生生把一张白净的俊脸给憋红了,露出一副情窦初开少年的害羞模样,“儿子、儿子只是觉得,那日举止着实太过唐突,富察格格好歹是忠勇公舅舅的女儿……” 永瑆磕磕绊绊说着,越说脸越红,生生红到了耳根子。 这幅模样,叫乾隆一怔。乾隆也是过来人了,儿子这般反应,他岂会不明白? 呦呵,这小兔崽子,居然已经有了君子之思了?! 怪不得,这个从不肯吃亏的兔崽子竟肯如此遮掩!! 永瑆急忙羞怯怯道:“汗阿玛,富察格格不是有心的,她纯属误伤,是儿子御马不够娴熟,才会坠马的。您、您别怪她……” 乾隆一时哭笑不得,这小子,居然还是个情种? 乾隆却鼓作严肃,板着脸道:“你是什么时候对那丫头有这份心思的?!” 永瑆露出惊慌失措的神色,说话都结巴了:“汗阿玛——您、您、您……说什么呢,儿子才、才没有!” 乾隆心底发笑,心事都写在脸上了,还不承认! “一晃眼,你也长大了,居然也懂得怜香惜玉了。”乾隆突然笑了,戏谑不已。 永瑆忙鹌鹑地垂下了头,支支吾吾半晌,愣是什么也没说出来。 “朕省得了,你跪安吧。”乾隆心想,月娘这丫头自小活泼聪敏,若将她许给永瑆,兴许真的能把这孩子的怪癖性子给扭过来。 退出养心殿的永瑆,脸上却不复方才殿中时候情窦初开的模样,而是一脸阴冷。这件事情到底是谁跑去跟汗阿玛告密的?! 永瑆回到阿哥所便立刻着人调查此事,查出来的结果,却把他气了个前合后仰。原来,居然是富察盈玥她自己!怪不得,汗阿玛会说他不如富察盈玥老实! 哼,老实个屁! 素来重视形象的永瑆,忍不住爆了粗口! 你就这般不愿嫁给爷?爷哪里配不上你了?那个病怏怏的老十二到底哪里好了?!你之前不是还嫌弃他是不成熟的小孩子吗?怎么如今不嫌弃,竟要主动谋划着要嫁给老十二了! 虽然心中觉得,富察盈玥不可能喜欢老十二,可永瑆心里的酸水就是冒个不停! 好啊,你不想嫁,爷还非娶不成了!! 待娶回来,爷有一辈子时间好好收拾你!! “恶狠狠”拿定了主意,永瑆便瞅着和嘉公主进宫请安的日子,主动去了太后的寿康宫。并自请亲自送和嘉姐姐出宫门。 “还请四姐姐转告月娘,那件事情她不用担惊受怕了,我已经在汗阿玛面前求情,汗阿玛不会责怪她了。”永瑆一副温润如玉的贴心宝宝模样。 ———— 玉棠院,听到和嘉公主转述十一阿哥那番话,盈玥心中忍不住爆了一句“卧槽”! 她原本计划得挺顺利,也顺利地让乾隆觉得她和十一阿哥不睦!没想到十一阿哥居然在乾隆面前扮演了一回情圣!! 你丫的还要不要肥死?! 第一四二章、药罐子和抠门佬 ?“看样子,十有八九,明年选秀,汗阿玛就会为你和十一弟指婚了。”和嘉笑容甜蜜,好似自己初成婚时候的模样。 盈玥:十有八九?呵呵,乃们当继后是摆设不成? 她低头装鹌鹑,“我与十一阿哥并不相熟。” 和嘉莞尔,“我成婚前,与额驸也不熟稔。如今不也如斯琴瑟?” 盈玥腹诽:这能一样吗?二哥虽然嘴贱人贱,可起码不是个抠门佬啊! 二哥福隆安是宫中侍卫,但能入内宫的机会显然不多,婚前和嘉又一直在守孝,二人也只是匆匆几瞥罢了,话都没说几句。 和嘉又低声道:“十一弟的性子是有些不足之处,不过想来成家立业之后,男子都会长进的。你安心便是。” 安心才怪!盈玥心中叫骂,面上依旧是个鹌鹑。 和嘉便只当她是害羞,微微一笑,道:“我今儿来,不过是通个风报个信儿罢了。好叫你们有个心理准备。” 嗯?你们? 也就是说,方才在颐福堂,和嘉也把这番话对老太太和额娘说了? 卧槽,公主大人,你大着肚子,能不能不要这么媒婆?! 头疼,若是连祖母和额娘都被和嘉说动了,那才是相当不妙呢! “我且歇会儿,月娘先回颐福堂吧。” 头大如斗的盈玥忙辞安,疾步往老太太的颐福堂而去。 倒也是巧,竟连阿玛傅恒也正好从衙门回来,一大家子齐聚一堂,好生热闹。 盈玥只得麻溜上前,一个个请安问好,从老太太到阿玛额娘,再到大哥大嫂。 纳喇氏笑着叫她到身边绣墩上坐下,笑眯眯道:“十一阿哥与和嘉公主素来亲厚,此番竟说动和嘉来保这个媒,也算是有心了。” 盈玥:有心?是有心机才对吧? 老太太端着仪态,道:“十一阿哥再有心,终究不及十二阿哥是中宫嫡出。” 盈玥略松了一口气,还好老太太思想封建,一直重嫡。十一阿哥生母虽是皇贵妃之尊,也说白了,金佳氏原不过是包衣旗出身。老太太心里多少有些看不起。 纳喇氏脸色有些不悦:“十二阿哥再尊贵,那身子骨终究……”说着纳喇氏急忙压声道:“我自是盼着十二阿哥长命百岁的,可就怕有个万一。那月娘可怎么活下去呀!” 要不怎么管失去丈夫的女人叫未亡人呢? 傅恒脸色一沉,他唯独就月娘这么一个宝贝女儿,自是断断不能叫女儿年纪轻轻便守了寡。便点了点头:“旁的都是次要的,身子若是不好,便是再金尊玉贵也不成。” 盈玥见状不妙,忙道:“哪里就那么严重了,其实十二阿哥只是比寻常人略体弱些罢了,近年来不也已经好多了吗?” 听了这话,老太太和缓了脸色:“月娘这话说得是,十二阿哥幼时是有些先天不足,但岁数渐长,身子骨已经强多了,日后自然会越来越好的。我瞧着,十二阿哥眉宇贵气,绝非早夭之相。” 纳喇氏恼了,你一句“绝非早夭之相”,难道就要那我女儿去赌吗?! 傅恒沉吟,“可我数日前见过十二阿哥,似乎又染了风寒。” 老太太道:“不过就是风寒而已,天冷了,哪怕是成年人都容易着凉,何况是个半大孩子!这算不得什么。” 纳喇氏脸色更加不悦:“老太太这话说得轻巧,若偶尔风寒侵体也就罢了,可着年年冬天都得病一回的主儿,我可不敢把女儿嫁过去!” 年年冬天犯感冒,这在现代,其实没什么大不了,各种西药、吊瓶轮番上,不消几日便好转。可古代医疗条件不足,保不齐什么时候便死在这上头。 老太太杵着老脸,怒道:“满嘴晦气话!丁点小病,杞人忧天!” 纳喇氏恨恨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月娘可是我的心肝肉,我断断不能拿她的终身幸福冒险!” 老太太气地嘴都歪了,她握着紫檀龙头拐杖狠狠敲着地板,发出碰碰的声响,“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就月娘这一个孙女,岂会不疼她?!入主东宫的机会近在眼前,难道要平白让给别家格格?!” 傅恒脸色一板,急忙道:“额娘,什么‘入住东宫’?这话可说不得!” 老太太哼了一声,“别以为我老了,糊涂了。荣亲王此番病得不轻,就算能熬过来,这腿上的毛病也是要缠绵一辈子了。后头的四阿哥、六阿哥早已出继,八阿哥一只脚不良于行,也是无望了。后头的十五阿哥、十六阿哥尚且年幼,唯独十一阿哥和十二阿哥即将长成,难道富察家要放着堂堂中宫嫡子不嫁,去嫁一个包衣嫔妃之子?!” 傅恒头疼不已:“额娘,淑嘉皇贵妃已经抬了满洲上三旗,这等大不敬的话,您切不可再提!” 老太太咕哝着道:“就算不提出身,十一阿哥那性子,人尽皆知,哪里是个良配?” 纳喇氏哼哼道:“那也总比个药罐子强吧?” 老太太怒道:“你竟敢诋毁中宫皇子!!” 傅恒急忙制止:“都少说两句吧!皇子都是金尊玉贵,哪里轮得到咱们挑挑拣拣?!到时候等皇上的旨意便是!” 傅恒一句话推给了皇帝姐夫,才总算堵住了妻子和老娘的嘴巴。 一旁的福灵安与敏仪夫妻从头到尾老老实实一句话也没敢插,做了一回合格的布景板。 回到澧兰堂,纳喇氏怒不可遏,“气死我了,那个名利薰心的老虔婆,十二阿哥不得皇上喜爱,就算是嫡子又如何?” 敏仪忙劝慰道:“额娘消消气,阿玛说得对,这事儿说到底,还是得皇上做主。您急也没用。” 纳喇氏冷哼:“这个老家伙,以为我看不出他这是在敷衍?!皇上选月娘为皇子福晋,岂会不问问他这个未来岳父的意思?!” 敏仪缩了缩脖子,婆婆这真是气坏了,连公公也一并骂进去了。 “那个老家伙去哪儿了?”纳喇氏怒冲冲问,出了颐福堂,人就没影儿了! “似乎是和大哥一块回前院了,大约是要商量一下吧。”盈玥道,她到现在为止,也没看出阿玛是站那边儿的。大将军,就是深藏不露啊。 第一四三章、荣王薨 ?纳喇氏突然狐疑地睨了盈玥一眼,“说来,月娘你方才怎的帮腔老太太,为十二阿哥说好话了?” 盈玥一囧,便正色道:“额娘,您别生气。我也只是实话实说,十二阿哥身子骨真的比从前好了很多了。” 纳喇氏哼了一声:“你才见了十二阿哥几回?哪里知道他是真好还是假好?” 盈玥忙低头,她不能提十二阿哥说太多好话,否则额娘必定疑心,便叹了口气道:“额娘,十二阿哥体弱,十一阿哥又是那样的性子,其实女儿觉得,这两位皇子,虽然尊贵,但都不是良配。” 说罢,盈玥可怜兮兮道:“额娘,难道我就一定要嫁皇子?就不能选个品性上佳的寻常宗室婚配?” 听了这话,纳喇氏心疼地叹了口气,握着她软软的小手道:“我何尝不知,这两位与你年岁相若的皇子都不完美,可这世上哪儿来十全十美的夫婿?你可是孝贤皇后唯一嫡亲的侄女,皇上岂会把你随便指个宗室?” 盈玥瞬间焉了,虽然她心里也有数,但还是不死心地问了。 纳喇氏忙笑着道:“十一阿哥的性子……的确稍微有些缺点。将来只怕也不可能把私产交与你打理,光靠那点子俸禄,自然不够维持家用。” 可不是么,虽说皇子哪怕分了府,内务府也会定时送去各种吃穿供给,可一旦分了府,京中权贵圈子的交际,全都得靠银子累起来,哪怕是亲王的俸禄都不够使唤,何况十一阿哥什么时候能封爵还是未知之数呢。 纳喇氏笑眯眯道:“不过,你只管放心。额娘这些年早给你赞了一笔丰厚嫁妆,还有老太太,别看她生了一双势利眼,私底下也给你备了一份厚厚的嫁资呢。到时候,还有富察家其他各房添妆,这些加起来,足够你一辈子穿金戴银、龙肝凤髓,都享用不尽了。” 额娘的意思是就说,十一阿哥抠他的门儿去,你用不着花他的钱,也能吃香的喝辣的。 嗯,有钱,就是任性。 纳喇氏压低了声音道:“咱们九房,可不是面子光鲜的四房!这些年在我手底下,不知翻了几个翻!咱们家绝对供得出一个体面额驸和一个体面皇子福晋!” 盈玥:……我还能说什么?额娘早就打好算盘了! 敏仪笑着道:“额娘这已经是最坏的打算了,可我瞧着,十一阿哥很是热衷这门婚事。日后娶进门,必定不敢慢待了妹妹。” 盈玥:呵呵。 面上却露出羞怯之色,“额娘、嫂子,如今还不曾选秀赐婚呢。圣意在谁,还不好说呢。” 纳喇氏淡淡道:“有什么不好说的?这些年皇上对皇后和十二阿哥一直都是淡淡的。” 盈玥沉默片刻道,“可皇后娘娘,并非等闲之辈。” 纳喇氏沉吟,“说得也是,这些年皇后一直示好富察家,图的不过就是你了。她到底是皇后,皇上也不好太不给她面子。” 纳喇氏幽幽叹了口气:“说这个做什么?皇后若真有那个本事求得皇上赐婚,咱们认命遵旨备嫁便是。” 敏仪笑了:“额娘忘了,宫里还有个令妃娘娘,是断断不肯让皇后称心如意的。咱们就只管等着看好戏吧!” 纳喇氏微微颔首,又对盈玥道:“这眼看着就年底了,月娘读书课程就停了,只管好好跟着周嬷嬷学好了规矩礼仪。选秀前,就不要出门了。” 盈玥眼珠一圆,这怎么能行,她想去见大公主呢! 心下不禁郁闷了,难道她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在郁闷中,终于到了乾隆三十一年。 正月里,天寒地冻,值此之际,六贝勒府上传来六福晋有孕的好消息。额娘纳喇氏一大早便带着大嫂敏仪去贺喜了。 这可是吟容嫁过去第六个年头,总算是一朝有喜,八伯母郭尔罗特氏只怕是欢喜坏了。 吟容十五岁嫁给六贝勒,如今年逾二十,正是最适合生养的年岁。盈玥虽被拘在家中不能前去探望,但心里还是比较放心的。 乾隆三十一年的春天,是个多事之秋。喜是坏事扎堆儿了。 先是六福晋吟容有孕之喜,不消一月,四贝勒府上的侧福晋完颜氏又诞下一子。早先还担心血脉无以为继的四贝勒这下子总算是安心了。前头嫡福晋已经抱养了完颜氏所出长子,因此这个孩子会被抚养在生母膝下,一时间,妻妾相安无事,四贝勒算是享了齐人之福了。 可没想到四贝勒次子落地后没几日,荣王府那边便不好了。 明明都春暖了,熬过了漫漫寒冬的荣亲王,却病逝在这个温暖的春日。 这个最得皇帝厚望的皇子,这个越过了四贝勒,先一步封王的皇子,也先一步去向阎王爷报道了。 皇五子和硕荣亲王永琪,生母愉妃珂里叶特氏,幼聪慧学,骑**湛,精满蒙汉语、熟谙天文、地理、历算,因其博学多才、文武并济,深得乾隆所喜,寄予厚望,属意其继承大统。 然,王患附骨疮,不得溃,昨冬病中受封,今三月薨逝,年二十四。 无嗣而终。 啊不,就在荣王的丧礼上,格格周氏悲痛晕厥,被诊出已经有了快四个月的身孕了。 瞒得真是密不透风啊。 先前荣王病势日重,府上妻妾个个惊慌失措,忙作一团,哪里还有闲心思争锋吃醋?倒是给这位周格格机会,生生瞒住了身孕四个月! 一直瞒到荣王逝世,选在了一个最合适的场合,引出了自己的身孕。 原本一个小小皇子侍妾的身孕,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然而荣王都凉了,周氏腹中的可是荣王的遗腹子,很有可能是唯一血脉了! 因此周格格的身孕竟惊动了乾隆陛下,当时据说那位温婉柔善的令妃娘娘也在场,一边掉着泪一边称赞周格格数月来衣不解带侍奉之功。 乾隆便下了一道手谕,加封这个怀有荣王最后血脉的周氏格格为荣王侧福晋,命她好生安胎。 这个消息,还是宝容特特来告诉她的呢。 宝容皱着眉头:“顺容与令妃娘娘并不认识,怎的令妃突然帮她说起好话来了?” 顺容没进过宫,与令妃可以说素昧平生。难道令妃此举纯粹就是像向乾隆陛下展现一下自己的菩萨心肠? 哦,值得一提的是,这位令妃娘娘又复宠了。就在去年秋天,年近四十的令妃魏氏又又又一次怀上了龙胎!!如今已经临盆在即。其父魏清泰虽然没有被起复,但是其兄因只是“一时糊涂”、“不惹揭发老父”,因此今年正月就被再度委任内务府广储司五品郎中,掌内府库藏。——这可是个相当有油水的差事。 想必此事,皇后娘娘早已咬碎了银牙,恨不得生吞活剥了令妃。 不过盈玥已经无心去理会这些了,因为,选秀的日子已经到来了。 第一四四章、选秀(上) ?乾隆三十一年,三月十七,黄道吉日。 盈玥一席浅水蓝色八吉祥绣纹对襟旗服,僵硬的手臂轻轻挑开沉重的车帘子,望了一眼外头灰蒙蒙中透着曙光的天际。 她现在身处的位置是顺贞门外,坐在一辆青色的普通制式的马车内。 尼玛坐得尾椎骨都疼嘶嘶的!! 至于为什么…… 这还得细细说来。 本朝选秀的规矩十分冗杂,首先在开选之前,各旗的佐领、参领先要核实参选秀女名单,然后上报皇帝陛下知晓。 由钦天监择选吉日,选秀就可以正式展开了。 大清开国至今,旗人繁衍百年,人数早就已经翻了好几番,满八旗、汉八旗、蒙八旗,整整二十四个旗的秀女,显然不可能一日甄选结束。因此三月十七这天,甄选的是满蒙汉正黄旗和镶黄旗的秀女。而富察氏正是隶属满洲上三旗正黄旗 为免选秀之日车马混乱,因此在在三月十六的下午,六旗秀女便陆陆续续乘坐统一规格制式的马车,赶到了顺贞门外,在本旗参领、领催引导下,开始排车。 两排马车,整整齐齐,一辆挨着一辆,靠边一字长龙,足足排出了好几里地!放眼望去,只有一盏盏大红的灯笼挂在车头上,千盏万盏,足足照了一整个夜晚。 按照规矩,秀女们必须坐在马车上等候,不许下车,吃喝拉撒一应都得在马车里解决。 这滋味,只有切身体会过的人才知道是何等销魂。 为了避免排泄,正月十六日早晨,盈玥就不许吃饭了,午后灌下一碗参汤,便赶到了顺贞门。 所以秀女,大约都是这个待遇。条件好的可以喝一参汤扛着,条件不好,就吃点干巴巴的饼垫一垫,绝对是不能多吃的。因为这里可不会给秀女准备茅厕! ——就算有茅厕,可排泄这种事情,不可避免的肯定会染上异味,而“体有异味”这条缺陷,第一轮就会被淘汰! 所以——腹鸣如鼓,也都忍着吧。 不过盈玥当然不会忍。 排好车之后,她就闪进了小世界,饱餐一顿,祭奠了自己咕咕乱叫的五脏庙。 这秀女排车,都是按照家世门第的高低来排列的,若是与宫中那个嫔妃是亲戚,也可以往前调动位置。而盈玥无论是家世门第,还是论亲戚关系,无疑都是最硬的。 她是忠勇公傅恒之女,老爹的官职、爵位,仅次于宗室亲贵,而宗室之女是不需要参选的。 毫无疑问的,十六日午后她抵达之后,没多久,便被正黄旗的参领客客气气请到了顺贞门的最前头,打开车门便能看到那纵横俱九排门钉的顺贞门正大门。 顺贞门是紫禁城的北门,朱红的宫墙上三座琉璃门,正中那个大是正门,左右两侧小一号是偏门。而这两排整整齐齐的秀女车,就排在右侧偏门外。 等过了宫禁时辰,便会开启右侧偏门,因秀女入宫参选。 盈玥昨晚是在小世界睡了一觉,因怕睡过头,因此一直都是浅眠,大约睡到凌晨三点便醒了,于是索性起了,好生拾掇梳洗,便出来了。 然后就一直在马车里坐到了现在。 她才坐了一个时辰,尾椎骨都疼了,真同情那些饿着肚子坐了一个晚上的秀女。按照规定,参选秀女的马车尺寸也有严格的规定,里头很是狭窄,躺下自是不用奢望,顶多只能歪着小憩一会儿。 真幸亏有小世界,否则一天一夜饿困交加,体质弱的只怕都要昏厥过去了。 刚这么想着,外头传来一阵慌乱的声音,是从后方远处传来的。 盈玥忙挑开帘子朝后看,原来是不知那家娇滴滴的格格昏迷在了马车里,禀了参领,勾了名字,记做落选,火急火燎被送回家去了。 呵呵,连顺贞门都没进,便落选了,还真是悲催的主儿。 别说,这样的秀女还不止一个呢! 天大亮的时候,又有两个汉军镶黄旗的秀女,也晕倒落选了。 盈玥都忍不住怀疑,发明了排车选秀规矩的人,肯定故意用这个法子筛选体质孱弱的秀女。 一天一夜不吃不喝、不怎么睡觉,还能穿着三寸高花盆底鞋去参选,这身体素质,想来也不会太差劲了。 这时候,盈玥旁边马车也挑开了一点点帘子,宝容露出了一张颓丧的脸,她指了指嘴巴,小声道:“月娘,你有吃的吗?” 盈玥默然从袖子里掏出一块奶疙瘩,丢了过去。 宝容稳稳接住,瞅了一眼,流着哈喇子便塞进了嘴里。 奶疙瘩,就是东方版的奶酪,又叫奶豆腐,是蒙古人发明的,满族因与蒙古世代联姻,所以奶疙瘩在满人圈里是很普遍的点心。这东西好吃又抗饿,还能稍稍解渴,拿这个当口粮最合适了。 这时候,宝容后头的马车里露出一张可怜兮兮的巴掌小脸,“两位姐姐,能给我一块吗?我饿得好难受。” 都怪宝容,吃得那么带劲,后头马车里的人都闻见奶香味了。 那秀女观之不过十四五岁的模样,杏眼湿漉漉的,小嘴粉嘟嘟,端的是又可爱又可怜,她又急忙取下挂在自己衣襟上的绿牌子,指着牌子上的字,道:“我姓纳喇氏,阿玛是宫中舒妃娘娘的堂弟。” 盈玥一愣,小姨妈的侄女??是了,那绿头牌上赫然写着江浙参政道纳喇赫图之女。参政道只是从三品的官儿,位于布政使之下,在京中权贵云集之地,算不得太高的官职。若非与宫中嫔妃是亲戚,怎么可能排在宝容后头? 只是这个堂侄女,到底堂了多远,她就不得而知了。 见她可怜,便扫了一眼四周,忙丢了一块奶疙瘩,精准地丢进了这个纳喇秀女的车窗中。 这位纳喇氏格格比宝容文雅多了,她忙道了谢,落下帘子,才开吃。 正在这时候,顺贞门的偏门打开了,里头走出五六个太监,为首是一个穿着蟒服、品级不低的宦官,那人与参领交谈了几句,便扯着嗓子,扬声道:“请众秀女下车!满洲正黄旗、满洲镶黄旗先行入内!!” 第一四五章、选秀(中) ?乾隆三十一年三月十七辰时初刻,深深浅浅蓝色旗服的秀女们纷纷下了马车。 按照规定,秀女只能着蓝、斜对襟样式,配三寸蓝色花盆底鞋,发型上,小两把头、一字头、架子头均可,但所佩首饰包括耳环在内,不得超过五件。 虽然规定得如此严格,但依然能够在穿戴上轻易区分出高低。 世家大族的格格,用的无不是顶级的丝绸缎料,动辄缕金丝绣纹,往往是顶尖的苏绣绣娘一针一线制成。旗髻上哪怕首饰不得超过五件,但金累丝嵌宝石的钗子,肯定比银钗金贵。 宫里人的眼睛是最尖的,一眼就能看出你头上的首饰是纯金、还是鎏金。 盈玥与宝容因排在最前头,彼此对视一眼,便并列盈盈走到顺贞门前,朝着那位六品顶戴太监盈盈落落大方一礼。 那太监只消扫一眼秀女襟上佩戴的绿头牌,便可知晓秀女家世几何,再看衣着打扮,便可知家境如何。 见是富察家双公府邸的格格,那太监露出笑逐颜开,神色无比和蔼,微微颔首,“这世家大族的格格,一看就是不一般。” 笑眯眯点头,那太监便负手从盈玥、宝容身旁走过,去打量后头的秀女了。 这便是初选,指派有一定品级的得脸太监负责选看,初选选的是仪容,只要长相端正,仪态端范,便算是通过了。 其实也不尽然如此。譬如某高官之女,长相很抱歉,也依然能够通过初选。 毕竟初选被刷下去,那可是连宫门都没进,是很不体面的。 初选其实就是草草筛选一遍,秀女们只需排列好,站端正了静候甄选太监走到跟前,行个礼问个好既可。 当然了,甄选太监不会直接说“淘汰”的话,只消一板脸、一皱眉,立刻便有小太监上前,抬手说一个“请”字,意思是请你回家去吧。 盈玥站在前头,自然要目不斜视,断断不能看后头的状况的。 但是,很快后面便传开了啜泣声,可想而知,是某家秀女被淘汰了。 也真是可怜,不吃不喝一整天,结果被瞅了一眼,便落选了。 而前头这些过了初选的秀女,由专门的笔帖式在册子上标记,然后由太监客客气气引着进入顺贞门。 进了顺贞门,走了不过一射之地,便被引进一座小巧精致的偏殿,里头等候的是几位穿着浅褐色宫装、略有年岁的嬷嬷。 这边是复选了。 复选的内容,着实令人面红耳赤。 复选要求秀女体无异味、疤痕,且是处子之身,因此少不得要宽衣解带。 盈玥作为一个现代人,倒是可以坦然面对。可宝容却羞得都要冒气了。 面对她们这些世家大族的格格,甄选嬷嬷不至于太过分,嬷嬷们都是经验丰富的过来人,是不是处女,稍稍撇一眼便心知肚明。至于否有异味、疤痕之类的瑕疵,即使有一点点,嬷嬷也会睁一只眼闭只眼的。当然了,前提是红包得给足了。 譬如宝容,去年曾不小心被剪刀了刺伤了皓腕,留下一道浅浅的疤痕。甄选嬷嬷扫了一眼,分明瞧见了,却一副没瞧见的样子。 塞了银子,宝容便拍着胸口出来了。 光初选和复选这两轮,便足以刷下九成的秀女,而且越往后,淘汰率越高。 接下来,便是第三轮,也就是殿选了。 素来主持殿选的,不是皇帝便是太后,而殿选的地点则不一而足,有时候在体元殿,有时候在静怡轩,若是气候暖煦,甚至会直接设在御花园。 盈玥与宝容都是进过宫的人,对于宫中的基本格局还算了解,因此并不慌乱。 复选结束后,由掌事嬷嬷亲自引领一众秀女沿着御花园曲曲折折行进,基本方向是往西南。一直走到了御花园的西墙,走到了一处垂花门。 盈玥心中终于了然,与宝容对视一眼,彼此都明白,殿选今年选在了静怡轩。 静怡轩位于御花园西侧,算是比较近的了。 入了垂花门,是个极其宽敞的院子,百余秀女都静默无声,有的悄然理着衣襟,有的侧着身子急忙补妆。毕竟这是殿选,虽然这里大多数秀女都会在殿选一轮被淘汰,不过在这里撂牌子,也不丢人了。 静怡轩正殿面阔五间,庭院极其宽敞,因此十分适合用来选阅秀女。 正殿四周围廊,三卷勾连搭式屋顶,曲线优美坡度平缓,不像庑殿顶、歇山顶有高高的正脊,看上去不会给人巨大的压力感。 殿中走出一位神色不苟的嬷嬷,执着册子,念了六个名字,命上殿前廊下候着。其中便有盈玥和宝容。而这位嬷嬷,她曾经在见过,是寿康宫的嬷嬷。 也就是说,这回主持的殿选是太后喽? 殿选也是十分严肃的事情,盈玥不敢怠慢,忙小碎步快速站在了廊下。 嬷嬷扫了一眼,语气倒也还算温和:“众位不必紧张,太后是很慈祥温和的。” 果然是太后选看今年秀女。 然后嬷嬷便将她们引入了殿中。 正殿三层须弥台上,是紫檀团福的宝座,太后穿着的是正装朝服,薰貂朝冠上一层层金凤、东珠灿灿,九龙纹五色祥云明黄朝袍,不晓得的还以为这是皇帝呢。其实明黄一色,太后、皇后也可享用。 朝袍外则罩一件石青色无袖立龙纹的朝褂,也就是个大号坎肩,格外威严庄重。配朝服带的朝珠有三串,两串红珊瑚交叉佩戴胸前,还有一串最尊贵的东珠朝珠,更是非同一般。 太后身旁设花梨木扶手椅一座,上头端坐着一位衣着与太后一般无二之人。同样华丽的朝冠、同样明黄的朝袍,即使不认识,光凭衣冠便足以猜到,这位是中宫皇后。 太后与皇后底下那层台阶上,设两只绣墩上,绣墩上的两位身着金黄龙纹朝袍,头上戴着的虽也是薰貂朝冠,但朝冠的顶只有两层,金凤数目和镶嵌东珠的数量都明显少了许多。 这两位的衣着,明显是正三品妃。 绝大多数秀女,必定都不认得这二位妃子娘娘。 但盈玥一眼就认出来,坐在右侧的分明就是她那位小堂姨妈、舒妃纳喇氏。至于另一位,观之容颜似乎比舒妃略年轻些样子,口含丹朱、柳眉微挑,颇有几分明艳颖锐。 第一四六章、选秀(下) ?太后、皇后外加两个妃子娘娘,这等架势,大多秀女们一进殿中,连抬头都不敢,便慌忙跪下,磕头请安。 盈玥暗想,四妃早在乾隆二十四年的时候就满员了,唯独在两年前,因忻嫔病重,乾隆甚怜,故加封其为忻妃。彼时宫中资历年久的嫔位实在不少,乾隆便索性无视了妃位的名额限制,又一口加封了出身蒙古的豫嫔、颖嫔以及汉军旗的庆嫔三人为妃。 如此一来,加上原本的愉妃、舒妃、令妃,便是七妃并立。不过忻妃不久便去世了,因此如今宫中妃位有六。 与舒妃小姨妈并坐的这位,年岁上明显不可能是年近五十的愉妃珂里叶特氏,也更不可能是即将临盆的令妃魏氏。 庆妃、豫妃和颖妃,三选一,会是哪位呢? 庆妃陆氏,是汉军旗,豫妃博尔济吉特氏与颖妃巴林氏是蒙军旗。盈玥猜想,太后应该会选个蒙军旗妃子陪侍甄选秀女。汉军旗的庆妃虽然得宠,但只怕不会有这份殊荣。 那么这位明艳妃子,到底是颖妃和豫妃呢? 这时候,上头的太后娘娘抬了抬手,旁边侍立的太监便立刻扬声:“免礼!” 盈玥一众六人忙齐声道:“谢太后。” 秀女们参差起身,肃然直立,脸抬目垂,不敢直视太后座前。 太后第一句便问:“富察氏今年几岁了?” 盈玥一愣,此刻底下站着的六人,可是有两个富察氏!她、和宝容! 宝容没有出声。 盈玥见状,忙上前半步,屈膝道:“回太后娘娘,奴才今年十四了。” 舒妃忙低声唤了一声“太后”,然后用自己的目光瞥向富察宝容,以为示意。 太后扫一眼那秀女襟上的绿头牌,便一切了然,于是问另一个富察氏:“那你几岁了?” 宝容忙屈膝道:“回太后,奴才十六了。” 太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哀家想起来了,三年前你参选过一回。” 宝容嫣然一笑,道:“是,太后。” 见状,皇后辉发那拉氏端方一笑,道:“皇额娘真是好记性,我都快记不得了呢。”说着,便将目光扫向那个佩着“江浙参政道之女纳喇氏”绿头牌的秀女身上。 皇后眼中透着警惕,“左边那个秀女,是舒妃的母族亲眷吧。” 舒妃微微弯身,道:“是,她是臣妾堂弟之女,也已经十四岁了。” 听了这话,皇后瞬间释然笑了,“生得很标致。”——既然是舒妃的晚辈,自然不可能留为嫔妃了。 皇后眼珠一转,忙笑着道:“皇额娘,这几个秀女,都是端庄标致的,不如都留了吧。” 太后笑着颔首,道:“赐香囊。” 盈玥、宝容外加小纳喇氏赶忙跪下谢恩,接了太监端来的如意纹织金香囊。 这是留牌子待用的意思。 而其余三位秀女,被赐了芍药宫花,便是撂牌子,可以回家自行婚配了。 众人跪安,退出了静怡轩正殿。一出殿门,立刻有专门太监领着得了宫花的秀女出宫去了,一位嬷嬷笑着迎上盈玥、宝容和小纳喇氏三人,“奴才恭喜三位格格荣选留宫。请先去偏殿稍后直至殿选结束。” 此刻那些候着殿选的秀女,眼神中不禁带着艳羡,自觉地便让出一条通往偏殿的路。 静怡轩偏殿虽不及正殿宽敞华丽,但备了不少桌椅,累了半日,总算是可以坐下歇会儿了。从顺贞门初选,到验身复选,再到殿选,这会子都已经午后了。 哪怕是盈玥肚子也已经咕咕叫了。虽然她昨天在小世界吃饱喝足睡足,可为了避免今日排泄,今天的早饭自然没有吃,饿了半天,自然腹中饥馑。 宝容与小纳喇氏更是可怜,从昨儿起就没怎么吃饭,今早更是只垫了一颗奶疙瘩,根本撑不了太久。 二人可怜兮兮的目光看向盈玥,分明是想问还有没有奶疙瘩。 有也得说没有啊! 在静怡轩偏殿,若是被旁人瞧见,可是坏了规矩。 便道:“先忍忍吧,殿选结束,便能用膳了。”等殿选结束,嬷嬷便会引她们去专门地方住下。历朝历代,秀女住所一直有所变化,而本朝秀女一直都是安置在西三所。 西三所位于慈宁宫后方,三个并排的窄小殿宇,曾经是给位份低微的上一代嫔妃居住。不过如今都是乾隆三十一年了,唯一幸存的先帝嫔妃,就只有和亲王他老妈裕贵太妃,可人家早去和亲王府上享福了——就算人家没出去享福,也不可能住西三所这种低级殿宇。 而且西三所地方也很不好,加在慈宁宫与西六宫宫墙之间,不透风、采光也不好。唯一的优点就是地段不错,离着太后的寿康宫很近,离皇后的翊坤宫也不算太远。 所以很方便太后和皇后“引阅”和“复看”秀女。 而秀女身份也只比宫女高点,稍微修一修,将就住便是了。 殿选在一个时辰后结束,然后由太后身边的嬷嬷领着三十来号通过殿选的秀女,便往西三所而去。 满军正黄旗、满军镶黄旗、蒙军正黄旗、蒙军镶黄旗、汉军正黄旗、汉军镶黄旗,六个旗只留下三十来个秀女。这筛选的概率,简直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不过想想后头还有十八个旗的秀女待选,还得再选三日,到时候就多了。 到了地方,总算是亲眼见到西三所的模样了,果然狭窄得很,跟静怡轩没得比。院子小,一间间屋子,如鸽笼一般,一眼扫去,正屋有三间、东西两侧厢房反倒更多,各有五间。 三个所,应该都是这样的规格。 略略一估计,便晓得,决计不可能一人一屋。 果然,一位嬷嬷笑着道:“两位富察格格系出同族,不如便同住一屋。不过按照规矩,每屋要住三到五个人,所以……”所以还得再塞一个人。 宝容见状,忙道:“这位纳喇格格是舒妃娘娘的侄女。” 嬷嬷了然:“那敢情好,三位格格情随我来,这第一间正屋就委屈三位格格暂住几个月了。” 正屋采光能稍微好点,而且位置上代表着贵于东西厢房。已经是西三所最好的住处了。 好在如今才选阅了四分之一旗的秀女,因此房屋还很是充裕。 西三所的头所和二所,是给满军旗秀女居住的,三所是给汉军旗和蒙军旗秀女住。因此也足以看出,满军旗秀女的留宫数目与汉军旗蒙军旗加起来差不离。 第一四七章、留宫 ?西三所头所正屋第一间,哪怕是最好的住处,也实在是让盈玥有点招架不住。 开了门,便是一间约莫只有二十多平米的房间,里头并排放着三张小围子床,床上是一色浅蓝松江布的铺盖,乍一看叫她想起了上辈子中学时代的生涯。 有一扇支摘窗,临窗是一张梳妆台,备有铜镜和梳子,旁边有洗脸盆架,再旁边有翘头案,配三只绣墩。 统共就这么点家具,这简直就是下人房的规格! 宝容看着盈玥那张衰脸,安慰道:“这已经算是好的,只有正屋好歹有围子床,两边厢房的屋里,都是砖石垒的通铺。” 盈玥心中暗骂了一句卧槽,想也知道西三所不可能生火烧炕,“那岂非是又冷又硬?” 没想到秀女们的宿舍居然是如此差劲。 宝容道:“所以才要选暖和的时候选秀,否则非冻出病来不可。”已经是第二次参选的宝容,也算是“过来人”了。 咕噜噜,小纳喇氏揉着自己肚子,露出赧色,“也不知什么时候能用膳……” 宝容道:“晚膳要等到酉时三刻,还得等一个时辰呢。” 听了这话小纳喇氏小脸都垮了下来。 宝容眼珠子骨碌一转,笑眯眯道:“你们坐着等会儿,我去弄点茶水点心来。” 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宝容便端着个四方竹木盘子回来,盘上有一壶茶、一大碟点心——虽只是寻常的太师饼,但对于饥肠辘辘的三人而言,已经是难得的好东西了。 便就着六安茶,一人吃了两块巴掌大太师饼,总算压住了饥肠辘辘的五脏庙。 小纳喇氏摸着肚子道:“我从前竟不知,原来太师饼竟如此可口。” 盈玥笑道:“饿了,自然什么都好吃了。”说罢,盈玥好奇地问:“茶水点心是从哪儿弄来的?” 宝容笑嘻嘻道:“西三所里本就有膳房,就在二所西北角,塞点银子就成了。” 原来是花钱买的。 宝容又道:“你们猜,我在膳房遇见谁了?” 盈玥与小纳喇氏互视一眼,耸了耸肩膀。 宝容神秘兮兮道:“我瞅见一个秀女,是镶黄旗的,总督爱必达之女,姓钮祜禄!” 盈玥一愣:“总督爱必达,我记得……” 小纳喇氏笑着道:“那位钮祜禄格格呀,我知道!她阿玛就是我阿玛的上司江浙总督。” 宝容外头问:“姓钮祜禄氏,她是太后的母族晚辈吗?” 盈玥摇头:“若我记得不错,总督爱必达,是遏必隆之孙,孝昭仁皇后的侄儿。”而太后,虽然也是钮祜禄氏,但只是旁支,八竿子打不着。所以,顺贞门排车候选的时候,这位钮祜禄格格才没有被引到前头,生生列在小纳喇氏后头了呢。 小纳喇氏飞快点头:“没错,钮祜禄格格的伯父,也是承恩公呢。” 这时候,门咚咚响了三记,小纳喇氏眼明手快,飞快将桌上一应物什尽数挪到了床底下,然后才去开门。 来着不是别人,襟上的绿头牌赫然是总督爱必达之女钮祜禄氏。 这人呐,还真不禁念叨。 此人观之年岁十六七,脸盘白皙,眉毛修得细细如柳,嫣红的嘴唇轻轻抿着,带着矜持的微笑,“我是镶黄旗的钮祜禄氏,阿玛是江浙总督。今年十七了,特意来跟几位妹妹打个招呼。” 十七岁,可见已经是第二次参选了。所以才熟门熟路,跑去膳房买点心,因此被宝容碰见了。这钮祜禄氏乍看上去很随和,但言语间颇有几分傲色,可见自恃出身得紧。 宝容忙笑脸迎上去:“钮祜禄姐姐好,这是我妹妹和纳喇家妹妹。” 钮祜禄氏微笑颔首,“方才在膳房外,便觉得妹妹面善得紧。”她目光打量着盈玥襟上的绿头牌,顿时了然一笑,“自家姐妹一同选秀,相互照拂,当真是令人羡慕。” 说罢,钮祜禄氏又上前,执着纳喇氏的手:“有些日子没见纳喇妹妹了。妹妹竟过了殿选,真是大造化。” 小纳喇氏小脸蛋上笑容有些不自然,“姐姐也同喜。” 盈玥皱眉,钮祜禄氏这话听着有点带刺啊,什么叫“竟”过了殿选?难道是觉得,纳喇氏的家世没资格留宫不成? 絮叨几句,钮祜禄氏才告辞了。 宝容好奇地问小纳喇氏:“你跟那位钮祜禄格格很熟吗?” 小纳喇氏立刻摇头:“虽然同在江浙,但也不过才见过两三回,话都没说几句。人家可是总督之女,我阿玛只是个三品参政道而已……” 参政道归属布政使麾下,而布政使是总督的下属。 也就是说,小纳喇氏的阿玛是钮祜禄氏阿玛下属的下属…… 怪不得,钮祜禄氏对小纳喇氏的话,格外透着几分高高在上。 盈玥眼珠一转,“既然她与太后娘娘不是一支,那辈分问题便不需要太计较了。” 宝容一愣:“你的意思是,这位钮祜禄氏格格有可能被选为宫妃?” 盈玥莞尔不言。乾隆陛下可都五十多岁了,居然还有年轻小姑娘惦记着想睡他。 后来才听说,那位钮祜禄格格把西三所所有住在主屋的秀女,全都拜访了遍,倒是博得极好的人缘。 小纳喇氏笑着看着盈玥道:“富察小姐姐与我同岁,不知是几月里生的?” 盈玥忙道:“八月中。” 小纳喇氏听了,不禁大喜:“是吗?我是八月初呢!这样一来,我该管你叫妹妹呢!” 盈玥看着这个小脸蛋粉嘟嘟圆嘟嘟的萝莉小纳喇氏,心中泛起一阵无语。 宝容笑了:“是吗?我看你生得娇嫩,还以为你比月娘要小些呢!”然后又道:“月娘的额娘也是纳喇氏,算来该叫你表姐呢!” 小纳喇氏讪笑了:“我阿玛并非纳喇氏嫡支,曾祖父才是明珠大人的叔伯兄弟。自祖父一代便世居盛京,近些年才随阿玛去了江浙任上。其实我连纳喇家的门朝哪儿开都不晓得。此番选秀,额娘这陪着入京,才厚着脸皮登了一回纳喇家侍郎府的门。” 不过很显然,舒妃已经帮着打点了,所以小纳喇氏才能被排车到前头,还顺利过了殿选。 主要也是因为舒妃生了十六阿哥,这几年愈发得到太后喜爱,连选秀这样的大事,都让她从旁协理。自然,舒妃也就乐意顺手帮娘家亲眷一把。 第一四八章、国舅爷傅恒 ?接下来的三日,每天都有过选秀女被引来,三个所很快就被填满了,主屋算是好的,只有三张床榻,自然只能住三个人,而东西厢房都是大通铺,完全可以多塞一两个人。 满蒙汉各八旗,也就是二十四个旗的秀女加起来,足足留一百多号秀女,那叫一个热闹。 秀女也是分三六九等的,一所、二所的满军旗秀女瞧不起三所的汉军旗秀女,正屋的世家大族格格瞧不起厢房那些小门小户秀女,不过西三所有不少嬷嬷看顾盯着,倒是不敢有人造次,表面上还是一团和气的。 盈玥入住西三所的第五日,教习嬷嬷从指派了“任务”下来,因荣王初丧,若是字迹规整的秀女可领取文房四宝为荣王抄经,以作祭奠之用。 其次,令妃娘娘临盆在即,若是女红不错,可以领取针线,为令妃绣制祈福保平安的福袋。 说白了,就是考校写字和女红。 那嬷嬷扬声道:“不论是抄经还是绣福包,务必仔细,不求多,但求精。” 其实秀女的日子过得也不算太苦,也就是住的地方差了点、吃得清减了点罢了。 不过这对于娇生惯养的大家闺秀们而言,已经是极大的煎熬了。这些秀女,不论家世高低,无不是官宦千金,少不得身边有一堆丫鬟伺候,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如今,不但要跟旁人挤在一个屋里,每日还得自己穿衣洗漱,还得每日顶着日头在所内院学习规矩礼仪,午后还得仔仔细细完成嬷嬷布置的“任务”。 盈玥的女红,完全没法看,她也就会打个络子,难登大雅之堂。 因此毫不犹豫领了笔墨纸砚,便回屋抄写了。 宝容倒是好,笔墨、针赀全都带了些,“我瞧着那位钮祜禄格格就是两样都拿了,反正我字写得不丑、女红也还过得去,索性都做点,反正嬷嬷都说了,不求多、但求精。” 盈玥:你开心就好。 小纳喇氏坐在围子床的床头,正穿针引线,别看她年纪不大,三两下便裁好了素锦,绷在绣绷上,正犹豫着要绣什么,“上头只说要福包,却不知绣什么样式好。” 宝容微微一忖,便道:“五福捧寿、福寿双全什么的,虽然意头也好,但都是老样式了,不如背后在绣上龙凤和鸣,也贵气些。” 盈玥忙道:“我倒是觉得,与其绣龙凤和鸣,不如绣双龙戏珠。”龙凤隐隐有谕指帝后之意,未免不必要的麻烦,还是光绣龙吧。 宝容一愣,顿时就明白了意思,她忙点头:“既然给即将临盆的令妃绣荷包,皇上太后自是盼着再添一位阿哥,而令妃娘娘前头已经有了十五阿哥,双龙戏珠的确正合适。” 小纳喇氏笑着道:“还是富察妹妹思虑周全。” 宝容沉吟,道:“我瞧着,大多数领的针赀,也有都领的,却甚少有只拿笔墨的。月娘,你……” 盈玥耸了耸肩膀,“没办法,我的女红的确没法拿出手。” 宝容眼珠子骨碌一转:“要不,我帮你……” 盈玥立刻摇头不迭:“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在宫里,还是求稳为上。何况,又没说不做针线,就会被撂牌子。” 宝容点了点头,不再多言,低头开始绣福包了。 盈玥则从自己的包裹里找出一块上好的徽墨和一管湖笔,秀女都带了包裹,搁在马车里,若是过了殿选,会有专人送进三所殿——自然了,包裹都是被检查了内容、并登记在册的。因此违禁物品是万万不能带进宫的。一般秀女都会带几套换洗的衣裳、一些首饰、脂粉之类的东西。 而盈玥,除此之外,还特意带了几方好墨、一杆好笔。 宝容看在眼里,不禁笑了:“好呀,原来你早有准备!” 盈玥讪笑:“原本只是怕无聊,才带了笔墨的。” 嬉笑几句,便将绣墩搬到了窗前梳妆台前,光线最好的地方,铺开宫里提供的宣纸,握紧徽墨,熟稔地在粗糙石砚上磨出了一滩浓稠合宜的墨汁。 盈玥沉心静气蘸饱了墨汁,便开始仔仔细细誊抄地藏王经。 笔落沙沙,娟秀细腻的小字优雅舒展。 直到察觉光线有些昏暗,盈玥才停下了笔。 纳喇芸兰笑着道:“妹妹的字写得真好看,我光顾着看你写字了,一个福包都没绣完呢。” 盈玥想到自己的字曾经被某人讽刺如狗爬,此刻被夸成了一朵花,自是有些脸红的。 宝容笑着问:“你抄了多少了?” 盈玥道:“刚抄到第三品、观众生业缘品。”整部《地藏王菩萨本愿经》统共十三品而已,不算太长。 宝容嗔道:“你写那么快做什么,有好几日功夫咧。” 盈玥微微一笑,眼睛不禁望向窗外西侧垂的日头,也不晓得外头的博弈得如何了。 阿玛已经答允,会为他细心查看两位皇子。可盈玥心里终究还是有些不安,对于自己的命数的未知,难免有些彷徨。 春日的晚风有些凉凉的,宝容搁下了手里刚刚绣好第一只福包,起身上前关上了窗户。她幽幽叹了口气:“也不晓得是否能一切顺利,他……能不能……”宝容的声音渐渐低弱下去,眼中闪烁着忧虑。 盈玥忙握住了她的手,“放心吧,你没事的。” 宝容笑着反握住她的手,“你也放心,九叔父的眼睛可尖得很,肯定会给你选个最好的夫婿。” 盈玥立刻瞪了她一眼:“又胡说了,如今在宫里,竟也没个正形!” 而此刻,忠勇公傅恒,的确身在宫中,只可惜与西三所隔了不知多少道宫墙。 隆宗门,是乾清门西侧的一道宫门,朝臣往养心殿奏事,都要进过此门。傅恒照旧从此门而出,正要出宫回府,却正好遇见了十一阿哥永瑆。 傅恒虽是一等一的重臣,又贵为忠勇公,但是见了这样一个少年,照样得打千请安,“给十一阿哥请安。” 永瑆忙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扶住了傅恒,不肯受礼,他笑着道:“舅舅见外了。”傅恒是元后的兄弟,是国舅爷,自然就是所有皇子的舅舅。 傅恒眼神有些警惕,“十一阿哥怎么会经过隆宗门?”皇子阿哥读书和居住的地方,都是在隆宗门以内,因此是不需要穿过此门的。 永瑆压低了声音道:“舅舅既然问了,我自然不敢隐瞒。我方才是出宫去看望和嘉姐姐了。” 傅恒了然一笑,“十一阿哥与四公主情同一母同胞。”四公主也正是傅恒的儿媳妇,自然清楚,这位十一阿哥是四公主府上的常客。 第一四九章、傅恒选婿 ?“奴才听尚书房总师傅说,十二阿哥染了风寒,已经数日不曾去读书了。不知十二阿哥的病情如何了?”傅恒忧心十二阿哥的身子骨,可皇子的脉案事关皇家机密,如无十分必要,傅恒不愿暗地里刺探。 永瑆沉默片刻,便道:“舅舅想必最近听到不少风声了,只不过十二弟的病情倒并没有传言那样汹汹。的确只是偶感风寒。” 听了这话,傅恒微微露出惊讶之色,十一阿哥有意娶月娘,而继后也有此意图。因此十一阿哥与十二阿哥此刻的关系,应该是针锋相对的才对,怎的竟会帮十二阿哥说好话? 宫中最近的确是流言四溢,说什么十二阿哥先天不足,风一吹便倒了……简直比西施还娇弱。这样的传言,傅恒看得出,是有人暗地里故意推波助澜的。故而傅恒才要试探十一阿哥。 永瑆微微一笑道:“最近宫中流言如沸,以舅舅的明智,想必明白,流言当止于智者。” 傅恒笑了:“十一阿哥过奖了。有十一阿哥这话,奴才也就放心了,毕竟十二阿哥贵为中宫嫡出,奴才也难免担心会像端慧太子与悼敏皇子那般。” 永瑆面色沉稳如旧,丝毫没有因为傅恒言语中的“看重之意”而有所变色,他淡淡道:“时辰不早了,舅舅别误了落钥的时辰。” 傅恒眼底不由凝沉了几分,这十一阿哥……出乎他意料沉得住气啊。傅恒心道,左右选秀留宫需数月,他大可不必着急,便拱手一礼:“告辞。” 永瑆微笑着目送傅恒远去。 直到傅恒的背影渐渐远去,永瑆这才转身,却远远瞧见了那华丽的凤辇。永瑆嘴角一翘,他自然沉得住气,因为继后娘娘的性子,素来是沉不住气的。 永瑆忙快步上前,打千儿请安:“永瑆给皇额娘请安了。” 皇后坐在凤辇上,脸色凝肃着,幽幽开口:“十一阿哥最近出宫格外频繁啊。” 永瑆眯了眯眼道:“和嘉姐姐有孕,难免挂心。” 皇后冷了脸:“你的确是很有心!”——谁不知道,和嘉如今是傅恒的儿媳妇!说罢,皇后便扬声道:“去养心殿!” 永瑆笑容灿烂:“儿子恭送皇额娘!” 养心殿。 乾隆批阅完了最后一本奏折,王进保忙上前道:“皇上,延禧宫方才送来一盏川贝冰糖炖雪梨。” 乾隆微微点头:“春日天干物燥,令妃有心了。” 川贝雪梨才享用到一半,皇后便来了。 养心殿重地,闲人免入,也就只有中宫皇后才有资格入内。乾隆微微一忖,“多半是为了选秀的事儿……” 王进保请示道:“可要请皇后娘娘进来?” 乾隆思量片刻,便道:“皇上想说什么,朕心里明白。”乾隆不禁微微摇头,“告诉皇后,朕正忙着批折子,没空见她。再告诉她,朕过两日得闲,会去翊坤宫的。” “嗻,奴才遵旨!” 养心殿外,皇后吹着冷风,听了王进保的转述,脸不禁冷飕飕的,她方才分明瞧见延禧宫的人送了汤水过来。皇上有闲暇吃令妃煲的汤,却没闲暇见她这个皇后,这叫她不由怒火中烧。 但此刻身在养心殿,皇后是无论如何都不能也不敢发作的,她强行挤出个笑容,“既然如此,本宫恭候着便是。”——反正选秀大事,皇上不可能不跟她商量!皇后咬了咬牙,便坐上凤辇,回寝宫去了。 王进保松了一口气,最近宫中局势,真是越来越紧肃了,延禧宫、翊坤宫,他是一个都不能得罪啊。 又过了几日,上头收走了秀女们活计。盈玥手抄的地藏王菩萨本愿经也如是呈交了上去,正因为只抄了经文、没绣福包,她才能保质保量抄完一整部经文。宝容则只抄了四品,各式各样精美的福包也缝制了足足八个,也如数都交了上去。 小纳喇氏则只绣了十二只玲珑精致的福包,正乏累地捏着酸涩的小手,“可算是做完了。这些日子又要学规矩,又要做这些针赀活计。虽说上头没规定数目,但哪个不是紧着赶着做?” 吐了几句槽,小纳喇氏不禁道:“富察妹妹只抄了经文,真的没关系吗?毕竟……令妃娘娘怀有龙裔,如今正炙手可热。宫里还曾传言,皇上要封她为贵妃呢。” 搁在圣祖朝,包衣封贵妃,那是痴人说梦。可在乾隆爷的时代,早已数见不鲜。因此,不少人都觉得很有戏呢,因此都巴巴缝制福包,不敢有丝毫怠惰。 宝容道:“除了三所那几个蒙军旗的秀女,也就只有月娘你一个福包都不绣了。”宝容不禁腹诽,人家蒙军旗的格格是根本不会女红,而月娘……咳咳!好吧,月娘的女红也着实拿不出手。 盈玥笑着道:“我的女红,只怕还不如蒙军旗的格格们呢,就算勉强做了,交上去也是贻笑大方。” 若是令妃因此记恨,想法子让她落选,她还巴不得呢! 只可惜,令妃还没有这等本事。 既然如此,她还怕个毛啊! 小纳喇氏笑着道:“你们听说了吗?皇后娘娘的十二阿哥又病了。” 盈玥神色一紧:“如今春日暖煦,怎么会突然生病了?” 小纳喇氏摇了摇头:“我只是道听途说,似乎是染了风寒,听说还挺严重的。” 盈玥眉头紧紧皱起,这个时候十二阿哥染病,实在是透着不寻常的味道。 宝容不禁嘀咕:“十二阿哥的身子骨也太娇弱了些,可别……”宝容没敢说下去,她带着几分忧虑看向了盈玥。 盈玥忙笑着道:“大约是最近换季,不小心着了凉罢了,应该不碍事。” 宝容强行挤出个笑容:“你倒是来安慰我了。唉,月娘啊,我可是替你担心。”十一阿哥是那样的性子,十二阿哥的身子骨有这般不中用,都不是良配啊。 盈玥淡淡道:“船到桥头自然直,担心有什么用。”如今她也只能寄希望与继后的战斗力别那么菜了。 还有阿玛,阿玛终究是会为她的终身幸福做考量的,一定会周全考虑,为她两害相衡趋其轻。 第一五〇章、皇后的盘算 ?暮色时分,宫女将晚膳送到秀女们的房中。 今日晚膳主食是一碟白面饽饽卷子,共三只,巴掌大,配三碗热乎乎的粳米粥,菜都是素的:糖醋荷藕、清炒春笋和一品豆腐羹。 看着桌上的菜色,小纳喇氏也面如菜色了,她苦着脸道:“自打进了西三所,就没吃过一口肉!”她捏着自己的脸颊,苦兮兮道:“我都瘦了!” 盈玥:“我也瘦了。”o(n_n)o好开森哟! 宝容:“我也是。”宝容惆怅地叹了口气,“选秀素来如此,其实咱们正屋算是好的了,起码能吃饱。偏屋那些秀女,一个屋住五个人,每人一个饽饽卷子。吃的菜也是三道,连粥都没有呢。只能吃个五六分饱。” 小纳喇氏郁闷地抓起一只稍大些饽饽卷子,愤愤咬了一口,“还是咸口的,居然不放糖。” 盈玥:你这嗜甜的口味,真像个土生土长的南方银。 这饽饽卷子,其实就是大花卷……额,好吧其实并不大。和着油和盐拧出来蒸熟既可,很符合北方人的口味。 宝容摇了摇头:“饽饽还要吃甜的?”宝容的眼神,分明是在看异端。 小纳喇氏口中衔着哈喇子,眼中满是向往:“暄软的饽饽,里头包着足足的桂花糖馅儿,一口咬下去……吸溜!” 盈玥:请恕她毫无感触。虽然她也蛮喜欢吃点心,但甜点跟主食饽饽那是两回事好伐?! 宝容:我也是。 盈玥瞧着有些冷场,自己若不说点什么,只怕就成了小纳喇氏一个人的表演了,便笑着道:“那个啥,我也挺喜欢吃桂花糖的。”——不过如果是包在饽饽馒头里面,便谢敬不敏了。 小纳喇氏眼睛立刻亮了:“江浙的桂花糖可好吃了!”她顺手夹起一块糖醋荷藕塞进嘴里,小脸嗖的一僵,眉头都要打结儿了,她好不容易咽了下去,立刻便忍不住吐槽:“这哪里是糖醋荷藕?分明是醋酸荷藕!一点都不甜!” “是吗?”盈玥也尝了一块,只觉得酸溜溜中带着一点甜丝丝的,一口咬下去,端的是爽脆,便含混地道:“那个,还凑合吧……” 便端起碧粳米饭,一口气吃掉了半盘糖醋荷藕,至于另半盘——自然是祭了宝容的五脏庙。 小纳喇氏看她们两人的眼神,分明是在看异端! 盈玥:……o(╯□╰)o 宝容:……o(╯□╰)o 今日正值十五,翊坤宫,皇后如寻常人家妻子一般,笑着为乾隆布菜,甚是殷勤周到。 膳毕,有眉宇端整的宫女跪捧着雕漆长盘上前,盘上有一小铜盆净手的温热香汤——里头加了甘松、白芷、杜若、沉香等十几味香料,以此净手,洗过之后,手上沾染一股子馥郁的香味,很是雅致。 净了手,底下又沏了消食的清茶。皇后亲自接了过来,奉与皇帝。 乾隆接了茶,不禁微微蹙眉:“这香汤过于浓郁,生生把茶香都盖过了。” 皇后脸色顿时尴尬无比,只得忙道:“是,臣妾会叫太医重新拟一个清淡的香汤方子。” 乾隆抿了一口茶,便搁下了,“延禧宫的合欢香汤净手便甚好,气味清幽,颇有节俭之心。” 这下子皇后脸就更难看了,那合欢香汤是元后在世的时候钟爱之物,令妃惯爱借元后余泽讨皇上欢心!她若学了去,岂非自降身份?! 皇后强忍着怒火,扯出个笑容道:“令妃早年服侍过孝贤姐姐,自然更懂得如何调制合欢香汤。相比之下,臣妾就是外行了。” 乾隆点了点头,“你是皇后,自然不需要学这些。”这话倒也听不出喜怒,乾隆没有多言,便忽的问:“小十二怎么样了?” 皇后顿时容色和缓,眉宇透着怜爱:“多谢皇上关怀,永璂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正吵扰着要去尚书房读书呢。” 乾隆点头:“他有这份求学之心,自然甚好。只不过这孩子从小体弱,还是再将养两日,不必急着功课。” 皇后从中品读出了几分不妙的味道,便忙笑着道:“其实不过底下奴才不当心,开了窗户,才着了凉。本就不打紧。皇上慈父之心,臣妾明白,只是您一味叫永璂歇息,这孩子惦念着落下功课,只怕反而不能好好养病了。” 乾隆皱了皱眉,“倔强的性子。”跟皇后一般。 皇后忙笑着道:“孩子大了,有主意了。” “那就明日回去读书吧,不过骑射课还是缓缓吧。”乾隆如是道。 皇后一喜,连忙道:“是。”又忙叫宫女捧上了几分墨迹崭新的经文,笑着道:“这是秀女们刚刚为荣王抄写的地藏王经,臣妾从中选了最好的几分,还请皇上御览。” 乾隆想到这个刚刚病逝的儿子,眉宇染了一丝惆怅,“皇后有心了。”命秀女抄经绣福包,正是皇后辉发那拉氏的意思。 乾隆一一草草翻阅,目光停在了那娟秀的簪花小楷上,“这份……” 皇后笑容灿烂:“这是富察大格格的抄录的地藏王经,不但字写得好,还足足抄录了一整部经文,是秀女中抄得最多的。” 乾隆龙心大悦,“不错、不错!字虽然还稚嫩了,但她这个年纪,能写出这样的字,已经是很难得了。” 皇后笑着点头:“臣妾瞧着,这一笔一划,已经颇有三分卫夫人簪花小楷的风骨了。才十四岁的格格,就能写出这样的字,可见平日里必定十分用过。这经文,真该叫永璂也瞧瞧,好敦促他更用功些才是。” 乾隆笑容收敛了泰半,皇后三句话不离小十二…… 见皇帝笑意不似方才,皇后忙又道:“还有这份,是承恩公傅文之女所书,字写得也十分端正,臣妾也瞧了她绣的福包,很是精美大气,是个秀外慧中的。” 乾隆微微一忖:“傅文这个女儿……朕数年前见过一回,模样倒也标致。” 皇后笑着道:“是呢,如今出落成大姑娘了,容色在秀女中也算是拔尖的了。” 乾隆点头:“你留心引阅、复看着。” 皇后一喜,急忙称“是”,心道:十一阿哥年幼丧母,哪怕性子再不堪,可皇上怜爱,未来十一福晋家世绝对低不了。而富察家承恩公府的格格,总配得上了吧? 不得不说,皇后真打了一把好算盘,“臣妾觉得,给十一阿哥选福晋,得挑个沉稳大气些才成。” 乾隆赞同地点了点头。 第一五一章、物以类聚活宝叔侄 ?乾东五所,这里并排五座殿宇,从西至东分别称头所、二所、三所、四所和五所,每一座都是三进是格局。这里一直被充作皇子们成年分府前的住所。 十四岁的十一阿哥和十二阿哥,已经刚满六岁的十五阿哥永琰也刚刚从生母令妃魏氏的延禧宫搬了过来,开始了读书生涯。 十二阿哥因不慎染了风寒,已经歇养了数日。 这一日傍晚,下了学,福康安依礼前来探视,进了内室,只见十二阿哥正端坐在临窗的罗汉榻上,腿上盖着厚厚的锦被,脸色仍旧有些苍白,不过精神头已经好多了。 福康安打量着这位娇弱的皇子,明明比他大两岁,个子却比他还要矮上些许……也就是说十二阿哥还不如她姐姐个子高!根本一点都不般配…… 福康安心里是嫌弃的,但面上不敢露出分毫,忙上前打了个千儿,“十二爷身子好些了吗?” 十二阿哥不由灿然笑了:“已经没什么大碍了,方才皇额娘来了一趟,说我明日便可去尚书房读书了。这几日,真把我给闷坏了。”说着,十二阿哥又露出郁闷之色:“只可惜汗阿玛暂且停了我的骑射课……” 福康安忙笑着道:“皇上这是关心十二爷,怕您再累病了。” 十二阿哥蹙了蹙眉,“我没那么娇弱,这回……风寒也是因为底下奴才不当心,没关紧窗户。夜半起风,生生吹开了,我才着凉的。” 福康安腹诽不已:不过就是开了点窗,也能给吹病了!若换了是他,就算睡在外头一宿,也决计生龙活虎! 福康安道:“听说,皇后娘娘一怒之下,还重罚了那个粗心的小太监呢。”——伺候十二阿哥的奴才,素来都是最妥帖不过的,这回……怎么看都是有人蓄意而为。会不会是十一阿哥干的?在这样的节骨眼,让十二阿哥病一场,好叫阿玛看看,十二阿哥的身子骨是何等单薄…… 福康安暗自摇了摇头,有嫌疑的人可不少呢。不管是谁做的,十二阿哥这身子骨的确单薄,这点毋庸置疑。姐姐那样的人物,怎么能嫁这样的男人? 十二阿哥忽的幽幽道:“也不知道选秀进行得怎样了。” 福康安忙顺嘴道:“听说一切顺利,十二爷既已无碍,想必皇后娘娘很快便会引阅秀女的。” 十二阿哥打量着福康安清俊的面庞,那脸上透着红润的好气色,这叫十二阿哥不由想起了那个被福康安一直挂在嘴边的姐姐,便忍不住问:“富察格格最近可还好?” 福康安蹙眉叹了口气:“我刚过听十一爷说,西三所的管事太监和嬷嬷们给秀女的饮食,都是不带丝毫荤腥、三餐极为清减。” 一则是怕秀女吃得油腻了,会不消化,二则……清淡的饮食,格外不容易被下药。凡是毒药,都是带有一定气味的,因此宫里的膳食都是少盐无辣、酸甜中允,西三所的饮食就更是寡淡了。 十二阿哥也不由露出几分怜色:“本朝的规矩素来如此。只是可怜了富察格格,她从小到大也算是锦衣玉食,西三所里实在清苦了些。”说着,十二阿哥忙道:“不若我禀了皇额娘,让皇额娘暗中多加关照吧。” 福康安急忙摇头不迭:“岂敢惊动主子娘娘?姐姐只是饮食清淡了些,不碍事的。而且清淡些,也相对安全些。” 听了这番拒绝,十二阿哥神色有些尴尬,“也对,富察格格不是挑剔的人。” 微微沉吟片刻,十二阿哥突然想起方才皇额娘所说的话,皇额娘的意思,是想把承恩公第六女许给十一阿哥,把富察盈玥许给自己……想到此,十二阿哥脸颊嗖的红了,“也不晓得,汗阿玛会把富察格格指给谁。” 福康安也有些头疼,他也很想知道自己未来姐夫会是哪一位?只可惜他都问了四五回了,皇上愣是一点都不透露!!真真是急死人了! 十二阿哥红着脸道:“福康安,咱们也算是自幼一起长大的交情了,你……你觉得我……” 十二阿哥这幅表情、这样的话,是什么意思,福康安岂会看不懂?立刻佯装傻笑,“时辰不早了,十二爷您好生歇息。” 说罢,福康安脚底抹油,刺溜便不见了人影。 “诶!福康……”十二阿哥苍白的小脸上满是郁闷之色。 福康安脚下如飞,跑得贼快,一出所殿,便一头撞到了一位乐呵呵走来的某大爷身上。 “嘶!福康安?!你小子屁股后头有狼不成?跑得这么快干什么?!” 这位大爷不是旁人,正是十一爷永瑆,永瑆揉着自己险些被撞麻了的肩膀,狠狠瞪了福康安一眼,这小子,明明才十二岁,力气大得跟野牛似的!明明前世的时候,福康安成年亦不过如此,这辈子,福安康这小子活脱脱天生神力! “十一爷?”福康安忙拱手一礼,心中犯苦,“我身后若只是有头狼,那倒是简单了。”直接拉满弓,射出去便是。 “诶?”永瑆眯了眯眼,打量了一眼所殿的殿门,这里可是十二弟的二所殿。福康安这火急火燎从十二弟殿中跑出来…… “怎么?我那娇弱的十二弟,跟你说了什么,居然把你吓跑了?”永瑆心里已经揣度到了几分,因此一张好端端的俊脸,生生有些阴森。 感受到十一爷身上散发的寒气,福康安不由缩了缩脖子:“没什么。十一爷您方才好像听开心,不知有什么喜事?” 永瑆冷哼一声,这个滑头的福康安!便旋即扬唇一笑,乐呵呵道:“方才在养心殿外碰见你阿玛了,便聊了一会儿,相谈甚欢。” 福康安瞪圆了眼珠子,“相谈甚欢?您跟我阿玛?!” “是啊,不行么?”永瑆淡淡挑眉。 福康安一脸苦涩,难道阿玛看中了十一阿哥?! 忽的,福安康一愣:“不对啊,您今儿不是出宫,去和亲王府上参加……咳咳!”福康安连忙咳嗽了两声,没把那不像样的事儿说出口。 永瑆点头:“不错,我是去参加五叔的丧礼了。然后又去顺道看了和嘉姐姐,这不回来的时候,就遇见你阿玛了么,便聊了几句。” 福康安心下狐疑,十一爷素来跟和亲王走得近,和亲王那是什么主儿?大清朝最不像话的王爷!明明是皇上的亲弟弟,却整日没个正形!素日里最爱给自己办丧礼,还便邀宗室亲贵!也就只有十一爷才回回都去,旁人可都唯恐避之不及呢! 永瑆突然哈哈一笑,“今儿永璧那小子哭丧哭得不错,挺像那么回事的!” 福康安无语凝噎,摊上这么个阿玛,世子永璧也真是够倒霉的。和亲王办丧礼,那可不只是为了捞丧礼钱,人家回回都办得似模似样,府上福晋格格、一干子女,全都得披麻戴孝,哭得不真切,人家五爷便从棺材里跳出来,大发脾气,狠狠数落!若是哭得真切,五爷便会大加赏赐。 福康安:这特么叫什么事儿啊! “那您给五爷送了什么丧礼啊?”福康安强扯出个笑容问。 永瑆笑哈哈道:“那还用说么,爷给亲自写了挽联!上联是高风亮节万古存、下联是良操美德千秋在,横批:天人同悲!五叔喜特意踹开棺材盖,爬起来仔细瞧了,欢得不了呢。我们叔侄还喝了好几杯祭酒呢。” 福康安:……-_-||当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啊!真是一对活宝叔侄!十一爷,其实您是五爷亲生的吧? 阿玛这是怎么了,居然跟这么一个主儿“相谈甚欢”!! 福康安欲哭无泪。 但更叫福康安泪奔的还在后头呢,第二天一大早傅恒狠狠训斥了福康安的学业不精,还托付十一阿哥永瑆敦促儿子的功课。福康安的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悲催。 第一五二章、福三公子 ?结束了一天的规矩礼仪课,秀女都俱是疲乏不堪。 盈玥忍不住揉着自己酸胀的脚踝,这些日子,她与宝容、小纳喇氏吃睡在一室,愣是找不到机会进神珠小世界。半个月下来,只觉得腰肢都瘦了一圈。 作为一个吃货,吃了足足半个月的素,简直都要淡出鸟来了。 就在这时候,嬷嬷在房门外敲了两记门,扬声道:“皇后娘娘引阅秀女,请两位富察格格和纳喇格格明日辰时前往翊坤宫。” 终于迎来了第一次“引阅”么…… 盈玥心下一转,忙问:“只有我们三个吗?” 嬷嬷笑着说:“还有二所的钮祜禄格格以及三所的两位博尔济吉特氏格格。” 盈玥:也就是说,这次引阅的是,家世门第最高几个满蒙秀女,至于小纳喇氏,明显是看在舒妃的面子上才捎带的。 宝容叹了口气,“明日要觐见皇后,今晚早点睡吧。” 盈玥与小纳喇氏赞同地点了点头。 可没想到,紧接着,门又被敲响了。 小纳喇氏露出烦躁之色,“谁啊?!” 咚咚! 回应她的只有敲门声。 小纳喇氏恼了,撂下手上的安神茶,怒冲冲去开了门,却赫然见一个圆脸可爱的小太监正站在门外,小手还保持着敲门的姿势。 小纳喇氏一愣,打量着这个小太监的眉眼,只觉得眼生,便问:“你是谁呀?” 小太监抬头打量了小纳喇氏一眼,皱眉,一副大爷态度:“我不是找你的!” 纳喇氏秀眉颦蹙,这小太监到底是谁啊,脾气倒是不小! 听得这声音,盈玥一喜,连忙上前一把拉住那小太监的小手:“他是来找我的!”便将那孩子拉近了屋里,飞快扫了一眼外头四周,飞快关严实了房门。 宝容正在梳妆台前,一看那小太监的熟悉的小脸蛋,不由“噗嗤”笑了,“我当是谁呢!哟,这不是小康子公公么!” “小康子公公”白嫩的额头暴起了一根青筋。 盈玥急忙道:“好了好了,康哥儿难得来看我们,你还要挤兑他!”没错,来的主位“小公公”不是旁人,正是福康安宝宝。 福康安毕竟已经十二岁了,这个年纪搁在这个时代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作为“外男”自然不能擅入秀女们居住的西三所。因此,福康安才只能扮作小太监。 小纳喇氏露出疑惑之色:“他……到底是谁呀?”怎么富察姐姐和富察妹妹都认得?而且还熟的样子。 盈玥讪笑,低声道:“这是我三弟,福康安。” 小纳喇氏先是一愣,旋即瞪圆了眼珠子:“福三公子?就是那个养在宫中充作皇子一般的富察家三公子?!” 福康安立刻挺起了胸膛,一副傲娇的模样,“没错,就是爷!” 小纳喇氏见他如此不可一世,不禁恼了:“你敢擅闯西三所,仔细我告诉嬷嬷,有你喝一壶的!” 福康安可爱的小脸瞬间阴森了起来,他阴测测道:“姐姐,看样子得做了这个女人了!” 盈玥黑线了:“做你妹的!人家是在跟你开玩笑呢!而且这位纳喇格格,是额娘的本家,算来,你该叫表姐才是!” 福康安听了,一脸不屑,“什么表姐,八竿子打不着罢了!” 听得这话,纳喇芸兰气了个前合后仰。 宝容急忙道:“你可千万别置气,福康安小子从小就这样!除了月娘,就没见他对旁人有过好脸!你若跟他置气,气坏了身子,多不值当?” 一通安抚,纳喇氏这才忍住了,却也不愿留在屋里继续受气,“我去外面替你们把风!” 见纳喇氏被气跑,盈玥忍不住瞪了福康安一眼,“你这个臭小子,脾气也太臭了,仔细将来娶不到媳妇!” 福康安撇嘴:“我想要什么样女人没有?只消跟皇上求个恩典,有的是秀女想排着队嫁给我呢!” 盈玥黑线了,咋滴,瞧不起秀女是怎么滴?你老姐我现在也是秀女啊! “怎么滴,你是跑来挑媳妇的不成?!”盈玥黑着脸道。 福康安立刻笑嘻嘻一副没正形儿的样子,“姐姐,我是特意来看你过得好不好的。”说着,福康安憋着嘴扫了一眼室内的陈设,皱眉道:“这就是姐姐的屋子?” 盈玥叹了口气:“这已经是西三所最好的屋子了。” 福康安一张小脸都瘪了,“那也太委屈姐姐了。” 盈玥倒是已经适应了,便笑着道:“广厦千间,夜眠不过三尺。这里够用了。” 宝容耸了耸肩膀:“月娘你倒是够豁达的。”说着,宝容吸了吸鼻子,不由快步凑到福康安跟前,又使劲修了嗅,顿时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了,“我说小康子,你好像带了卤肉啊!” 福康安黑着小俊脸,低呵道:“再叫我小康子,就不给你吃了!” 宝容嘿嘿笑了,“康哥儿真小气,姐姐跟你玩笑两句都不成了。” 福康安哼了一声,这才从马蹄袖中掏出了一包牛皮纸包裹的热腾腾的卤牛肉! 盈玥看着那还冒着热气的卤牛肉,不由咽了一口口水。 福康安低声道:“我也是刚刚从十一阿哥口中得知,西三所为了避免秀女肠胃不适,三餐都是不沾荤腥的。” “可不是么!”宝容吸溜了一口口水,已然翻出了筷子,居然也不客气一下,兀自便夹起一块热腾腾的牛肉塞进了嘴里,露出一脸享受的笑容。 盈玥无语了,用得着这么心急吗?好歹等福康安走了,把纳喇芸兰叫进来一块吃啊! 福康安一脸不满之色:“宝容姐你少吃点,我这是专门给姐姐带来的牛肉!” 宝容腮帮子鼓鼓的,气呼呼瞪了福康安一眼:“你个臭小子,我不是你姐姐吗?” 福康安努了努嘴,一脸嫌弃。 幸好宝容光顾着吃了,否则肯定掐起来了。 盈玥咳嗽了两声,比起牛肉,她更关心外面的状况,便忙问福康安:“我听说十二阿哥病了,是真的吗?” 福康安点了点头:“前几日的确病着,不过如今已经回尚书房照旧读书了。” 盈玥松了一口气,看样子的确不只是不打紧的小病小恙,“那就好。” 第一五三章、被嫌弃的福康安宝宝 ?“姐姐……”福康安愁眉紧簇,“我前几日去看望过十二阿哥,十二阿哥私底下跟我说,想做我姐夫。” 盈玥一脸愕然,“十二阿哥居然直截了当这么说了?!”——介不太可能吧?十二的性子,一直比较羞涩呀。 福康安嘿嘿笑了,“没明说,不过意思也差不离了。” 盈玥黑线了,这个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小兔崽子,吓了老娘一大跳,“我跟十二阿哥也没见过几回啊,根本不熟。” 福康安瞬间灿然笑了:“姐姐没有喜欢他就好!十二阿哥虽然脾性不错,可他也太娇弱了点,动不动就生病,到现在连半石弓都拉不动!简直弱爆了。” 盈玥黑线了:“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似的!” 别看她这个弟弟长得白白净净,力气却跟小牛犊似的!小小年纪已经能开一石弓,力气已经不逊色成年的二皇孙绵恩了! 这也是修炼造化阴阳功的裨益了,虽然这功法并无直接提升劲力之功效,但能够一点点调理身体、提升体质,若是配合充足的锻炼,自然能够达到强身健体之功效。 炼精化气的境界,只是一种辅助。关键还是福康安自己本就有这方面的天赋。 福康安幼学骑射,起初也每每累得跟死牛一样,但只消一觉睡足,便能满血复活,第二天照旧生精活猛。随着年纪稍长,宫中的骑射课,对福康安而言,便只是热热身的强度而已。别的阿哥都用半石弓,福康安却能轻松拉满一石弓! 连教导骑射武功的师傅,都称赞福康安天生神力,不愧是大将军傅恒之子。 福康安把盈玥话当成了夸赞,不由一脸得意,“姐姐,你那年送给十二阿哥的那套小木马,十二阿哥一直仔细收藏着呢。我还发现,他想尽办法,都想把咏絮丫头那只给弄到手呢!” 盈玥一愣:“只是一只填漆小马而已,十二阿哥……他……” 这小子,强迫症还挺重嘛!o(n_n)o 福康安嘻嘻笑了:“姐,你说他幼不幼稚?” 盈玥:稍微有一点点吧……不过也蛮可爱的。 福康安又道:“对了,我还帮你问了皇上打算把你指给谁呢!” 盈玥神色一紧,“皇上是怎么说的?” 福康安囧着小脸道:“皇上让我安静点,一边玩去。”他的确问的次数稍微多了点,(╯□╰)o 盈玥都快忍不住笑意了:“是么。”那个场景,她完全可以想象得出来。 福康安愤愤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皇上明明都说,这回要给我挑个秀女做侍妾呢!” 纳尼?! 盈玥眼珠子瞪得滚圆:“你才十二岁啊!你回绝了吗?” 福康安嘿嘿笑了,“我为什么要拒绝?我还跟皇上说了,一定要选漂亮温顺的才成!皇上也已经答允了。” 盈玥一脸黑云滚滚,“你知道侍妾是什么吗?就胡乱提要求!” 福康安撇撇嘴:“姐,你别把我当小孩子看成不?十一阿哥就是这个年纪便添了侍妾格格。我虽然不是皇子,但皇上早有意照着阿哥们那般,给我安排侍奉的人。” 是,没错,乾隆是把你当儿子了! 但泥煤球的,十二岁的男孩子,纳毛妾啊! 她大哥二哥虽然有侍妾,但都是婚后才纳的,可三弟福康安……总觉得这苗头有点不妙啊! 肯定呆在宫里,学坏了!盈玥只得好声好气道:“康哥儿,你还小,如今读书骑射才是最要紧的。就先不纳妾了,成不?” 福康安露出无语的神色:“姐姐,纳了妾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不会因此移了心思的,你就放心吧!” 盈玥欲哭无泪,我特么放心才怪! “姐姐,你就别烦我了,最近我都快被十一阿哥给烦死了!”福康安露出头疼的神色。 盈玥神色一变:“十一阿哥欺负你了?!” 福康安揉着眉心,露出几分倦色:“也不能算是欺负,他整天盯着我给我补课,我现在想多睡会懒觉都不成。” 盈玥不由笑了,“这是好事啊,你读书上就是太不用功了!”福康安虽然骑射拔擢,可读书却太不上心了点。十一阿哥虽然人品不咋滴,但才学的确没得说。有他敦促康哥儿的学业,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不过,十一阿哥怎么突然对你的学业上心起来了?”盈玥有些疑惑。 福康安黑着小脸道:“还不是阿玛,也不知哪根筋不对了,突然拜托十一阿哥教导我四书!” 盈玥一怔,心头忽的一凉,阿玛这突然的举动,难道说…… 福康安低声问道:“阿玛他是不是想选十一阿哥做乘龙快婿?” 盈玥强撑着笑了笑,“先别胡思乱想。时辰也不早了,你赶紧回去吧。” 送走了福康安,盈玥便瞅见宝容已经懒洋洋躺在了围子床上,正抚摸着饱鼓鼓的肚子。 “嗷!!”盈玥痛心惊呼,“你丫的,居然把卤牛肉都吃完了?!!也不给我留一块!” 宝容懒懒道:“怎么没留,还有两块呢,你跟纳喇妹妹一人一块。” 盈玥急忙翻开那干瘪的牛皮纸,只见里头的确还剩下两块,但尼玛只有拇指肚大啊!都不够塞牙缝的! 富察宝容,你这个吃独食的!! 盈玥与小纳喇氏塞完了牙缝之后,一股脑扑向了肚皮滚圆的富察宝容。 “啊!别压我肚子!我都吃下去了!还能吐出来不成……嗷!!” 花式折磨了富察宝容一通,折腾得她泪眼汪汪,盈玥与小纳喇氏这才心满意足上床睡觉了。 宝容趴在床头,还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哼哼唧唧道:“这能怪我么,谁叫你不吃,光顾着跟福康安说那些有的没的……” 盈玥怒目瞪着宝容:“你还有理了!” 宝容缩了缩脖子。 福康安回到寿康宫偏殿,脱下身上的太监服,正打算歇息,便听见啪啪啪三声鞭响。——那是禁鞭甩在砖石上的声音,也就是说皇上来了! 福康安急忙叫人服侍着穿好了衣裳,跑出偏殿迎驾,“给皇上请安!皇上您到底要把我姐姐指给谁啊!” 乾隆瞬间黑了龙脸,其实他挺喜欢福康安这孩子的,可是最近这孩子,实在太烦了点,便挥挥手:“天晚了,你回偏殿睡觉去吧!” 福康安精神抖擞地道:“回皇上,我不困!” 乾隆寒着脸,这小子,的确是精神过头了点,天天跑来烦朕!便扬声道:“既然如此,王进保!” “奴才在!” “带福康安去乾东五所,让十一阿哥今晚再教他一个时辰的功课!” “嗻!” 福康安一脸欲哭无泪。 第一五四章、朕徒有十六子 ?太后笑得合不拢嘴,“福康安唯这一个姐姐,自然关心得紧。皇帝既然已经拿定了主意,告诉他便事了,省得他整日坐卧不宁。” 乾隆一板一眼道:“朕偏就是要吊着他的胃口!福康安这小子,太不稳重了,该磨一磨。” 太后笑眯眯眼中带着几分深意:“皇帝应该不只是想磨一磨他的性子吧?” 乾隆微微含笑:“什么都瞒不过皇额娘的眼睛。福康安的嘴皮子太利索了些,若是告诉他,只怕是守不住秘密的。若是一旦宣扬出去,皇后那里只怕又要生出许多事端,徒惹得宫中不宁。” 太后点头,不禁叹了口气:“皇后……小十二那孩子倒是一等一的乖巧可人,这回一病,人都瘦了,哀家看着都心疼。” 乾隆淡淡道:“这孩子,不适合。” 太后明白皇帝的意思,皇帝是觉得小十二不适合为储君啊。她虽然贵为太后,但在立储之事上,从来都是毫不干涉的。 太后沉默了片刻,便道:“这种事情,皇帝心里有主意了就好。” 乾隆不禁苦笑:“老五那孩子原是最合适的人选,可没想到这孩子福薄,年纪轻轻便去了。老四、老六和老八,自然都不必考虑。永瑆的性子亦有瑕疵,还得再看看。” 一时间,竟无一可立为储君,乾隆不禁喟叹:“朕徒有十六子啊!” 太后亦叹息连连,“好在永瑆还小,给她娶个好贤妻,兴许能有所改善。” 乾隆忙笑着点头:“朕也是这么想的。永瑆这孩子素来挑剔,给她选福晋,不但要容貌上佳,才学更是不能逊色。如此一来,最合适的人选便是……” 太后道:“你的意思,哀家明白,只是日后赐婚了,皇后那里——” 乾隆沉默片刻便道:“小十二身子骨单薄,先赐个婚,让皇后别再多想,不过婚事还是晚点办得好。” 太后点了点头,“这样也好。”说着,太后笑了:“对了,皇帝不是说要赏福康安侍妾吗?哀家倒是相中了两个人选,一个汉军旗的姑娘,模样出挑,性子也温驯。还有个去年选秀挑上来的宫女,也很不错。” 乾隆笑道:“皇额娘挑的,必定是最好的。等过些日子,便直接指了伺候。” 说着,乾隆又道:“福康安都十二了,身边添了人,在住在寿康宫,多少有些不宜。不如叫他也搬去乾东五所吧。” 太后抚了抚银发细密的鬓角:“突然要搬出去了,哀家还真有些不适应。” 乾隆笑着说:“孩子长大了,总是要搬出去的。等过几年,儿子还打算赏赐他府邸,就跟皇子分府似的。” 陪着太后絮叨几句,乾隆便达到去延禧宫看望令妃了。 翌日。 一众家世门第卓越的秀女,在教习嬷嬷的引领下,来到了皇后的翊坤宫。 恰逢嫔妃请安毕,正鱼贯从殿中走了出来,打头的便是舒妃纳喇氏,与她秉性的三人,明显穿着同样品级的吉服,想也知道必定是颖妃、豫妃和庆妃——因丧子病倒的愉妃以及即将临盆的令妃自然是没法来的。 秀女们赶忙退避一侧,齐刷刷屈膝行礼。 舒妃身旁那位妃子,便是选秀当日同样陪侍在场的那位。这位娘娘模样艳丽,她勾着殷红嘴角,笑容明艳:“哟,原来皇后娘娘要引阅秀女呀。这一个个,生得可真是标致。” 颖妃打量了一眼站在最前头的盈玥与宝容,目光扫过襟上的绿头牌,笑容顿时和蔼了不少,“这两位富察家的格格,哪位是舒妃姐姐的侄女呀?” 舒妃笑着看了盈玥一眼:“月娘,这是颖妃。” 盈玥暗道,颖妃巴林氏啊,便忙屈膝一礼:“给颖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 颖妃笑容可掬:“果然是世家大族教养出来的格格,规矩礼仪学得很好,怪不得连皇后娘娘都……”颖妃忽的止声,旋即咯咯一笑,风情万种。 舒妃笑眯眯道:“颖妃妹妹不必心急,以后想亲近,想必有的是机会。” 颖妃颔首不已,又眯着眼睛打量后头那两个博尔济吉特氏的格格,笑靥如花对豫妃道:“豫妃姐姐,这两位格格不知是你的侄女,还是你妹妹呀?” 豫妃是出身科尔沁,而这留宫的几个蒙军旗格格,无一例外都是科尔沁部的。 豫妃嗔笑打趣:“一个是侄女辈儿,另一个是侄孙女!这下子,你放心了吧?!” 颖妃脸色羞红,“我也就是随口问问,姐姐倒是多心了。” 后头庆妃忍不住笑了:“颖妃的确是多心呢。科尔沁的格格宫里有了一位,便不会有第二位了!还不如担心一下那位钮祜禄家的格格,啧啧,这可是太后的侄女辈儿呢!” 庆妃这分明是想将火力转移想了容色娇艳的钮祜禄氏身上。 颖妃忙扫了一眼钮祜禄氏襟上的绿头牌:总督爱必达之女钮祜禄氏! 颖妃神色一震,心中暗自咋舌,这等家世,若一旦入宫,即便不立刻封嫔,也起码是个贵人。而且……颖妃忍不住仔细端详钮祜禄氏的神色,不由笑了:“端的是花容月貌!” 钮祜禄氏忙屈膝道:“颖妃娘娘过奖了,娘娘您才是天姿国色呢。” 颖妃没想到,以钮祜禄氏的家世居然会这般恭维自己,不由一脸得意,“哟,瞧着小嘴儿甜的!” 舒妃见颖妃又嘚瑟起来了,不禁有些无奈,她忙道:“咱们别扰了皇后娘娘的正事儿,去我宫里品茶对弈吧。” 颖妃啐了一口:“拉皮条也算正事吗?!” 舒妃皱眉:“越说越不像话了!” 盈玥心中呵呵哒了,颖妃虽然口不饶人,可说的却是大实话,选秀,不就是拉皮条的事儿吗?! 盈玥暗暗瞄了一眼钮祜禄氏这个乾隆陛下的表妹……人家倒是镇定,面色不改,依旧带着端庄得体的微笑。 这时候,翊坤宫的首领太监李荣安走了出来,拂尘一甩,扬声道:“皇上娘娘选秀女觐见!” 旋即,包括盈玥在内的六人,忙鱼贯进殿,莲步轻移,俱是优雅盈盈。 六人一齐朝着宝座上的中宫屈膝跪拜,行大礼,衣鬓婆娑,行礼如云。 六个蓝色宫装的秀女整整齐齐跪在殿中的方砖墁地上,俱是礼仪端范,仪容毫无瑕疵,只闻柔声齐刷刷道:“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都平身吧。” 皇后的声音不疾不徐响起。 “谢皇后娘娘。” 第一五五章、有恃无恐的秀女 ?翊坤宫正殿中,皇后今日穿的是吉服,吉服虽不及朝服隆重,但这样一席明黄绣团龙纹的旗服,已然给秀女们不小的压力。 皇后端坐肃容,“本来早该引阅秀女,无奈荣王初丧,宫中诸事冗杂,本宫一直不得空暇。”说罢,皇后清声吩咐道:“来人,赐茶!” 皇后赐茶,可不是让秀女们解渴的,而是考校。 旋即,只见两个眉目清秀的宫女捧着填漆茶盘恭恭敬敬走到秀女们跟前,那茶盘上是六只黄地儿珐琅缠枝莲盖碗,盖碗又叫茶盏、三才碗——盖为天、托为地、碗为人,暗含天地人和之意。 若是喝茶的新手,只怕是连茶盏都拿不稳。新沏的茶多少有些烫,是断断不能碰触碗璧,需一手托起茶盏托,一手轻轻压在碗盖上,这样既不会烫到手,也不会洒了茶汤。 捧茶盏,可不只是拿稳了既可,还得手作兰花,取得优雅熟稔才成。 盈玥轻轻挪开一点碗盖的缝隙,只闻得馥香如兰,在轻轻刮了刮浮沫,瞅了一眼盏中的茶汤,端的是碧绿明亮。最后才送到嘴边,轻轻抿了一口,旋即道:“这龙井滋味甘醇鲜爽,想必是今年刚刚进贡的狮峰龙井。” 皇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宝容手捧茶盏,屈膝道:“皇后娘娘,这六安瓜片清香高爽、滋味鲜醇,应是最上品的泸州六安茶。” 每一个秀女手中所捧的茶,都是不一样的。 皇后点头:“不错。” 品茶而已,自然难不倒她们这些世家大族出身的格格。 钮祜禄格格面带淡淡的骄矜:“禀皇后娘娘,这茶甘醇无比,独有一股清冽之香,入口回味无穷,可见是极北雪山之上,生于悬崖峭壁上的雪山甘露茶,此茶世间仅有七株,一年所产不过十斤之数,极为罕有。寻常人只怕是见都没见过呢,更别说尝一口了。” 皇后笑了:“不错,此茶正是三日前,刚刚送到的雪山甘露。” 说罢,皇后嗖的冷了脸色:“只不过!此茶只供内廷,外人不得享用!钮祜禄承恩公世家,端的是好本事,居然比皇上都早享用这等罕有的雪山甘露!” 皇后一巴掌拍在了案几上,当即雷霆怒斥:“钮祜禄氏,你可知罪?!” 盈玥暗暗笑了,原来皇后给钮祜禄格格挖了这么个坑啊!是啊,雪山甘露,寻常人连见都没见过,钮祜禄氏却一口品了出来。岂非不大自找,承认自己曾经喝过皇家专贡之茶?这可是僭用啊!往严重说,就是藐视君王! 这次引阅,皇后这是对钮祜禄氏摆了一场鸿门宴啊!雪山甘露茶,钮祜禄氏若尝不出来,便是没通过中宫考校,可算是见识浅薄,皇后便有理由撂了她的牌子。可若是尝了出来,那罪名……可就更大了! 不知,钮祜禄氏不知要如何应对呢? 只见钮祜禄氏容色分毫不改变,她俏眸一转,“奴才何罪之有?奴才不过是尝着这茶的味道,像极了传闻中的雪山甘露,所以才做出这等猜测。难道猜测一下,也有罪吗?” 钮祜禄氏笑容莞尔,俏生生看向了皇后,“皇后娘娘总不能因为奴才猜对了,便要给奴才定下这等莫须有的罪名吧?” 盈玥不禁暗赞,好一个“莫须有”!是啊,皇后并不真凭实据,这样的责问和发难,用来对付不谙世事的小丫头,兴许还有成效。这钮祜禄格格可是总督之女、承恩公的侄女,自幼见惯了场面,岂会被皇后给吓得不打自招了? 盈玥暗暗瞄了皇后一眼,果然皇后老脸已然铁青了! 西北守将那钮祜禄家所提拔,因此年年的雪山甘露,必定会孝敬到钮祜禄家一份!这点,是皇后的母族事先查到的!皇后本以为,可以靠着这条把柄,定钮祜禄氏一个僭用贡品、藐视君威的罪名,将其撂牌子,没想到却被这小贱蹄子三两言语便化解了! 皇后看着钮祜禄氏那副得意的小狐媚子脸,心中恼恨地都要遏制不住了,当即呵斥道:“放肆!一介小小秀女,也敢在本宫面前大放厥词!简直是尊卑不分!” 钮祜禄氏仪态骄矜,在皇后的怒火之下,也分毫不怵,她徐徐道:“奴才只是如实解释罢了。没想到皇后娘娘竟不许秀女辩白吗?” “你——”皇后恼意更胜,她肃色厉声道:“德貌言工,妇之四行,宫闺之懿范,缺一不可!秀女钮祜禄氏,以下犯上,毫无柔顺之德,满口强辩,巧言令色!本宫治下,断然容不得这等妇德有缺之辈!” 妇德有缺,这对女子而言,是最大的缺陷, 皇后这话,分明是要撂去钮祜禄氏的绿头牌。 钮祜禄氏下巴微微一昂,“皇后怎么说便怎么是好了。只不过甄选秀女,可不是皇后娘娘一人便可乾纲独断的!皇后若有自信,大可请太后娘娘撂了奴才的绿头牌!” 皇后脸色骤然一沉。 盈玥暗道,不错,太后才是钮祜禄氏最大的底牌!所以钮祜禄氏才有恃无恐啊! 这时候,李荣安进殿打千儿禀报:“主子娘娘,和亲王福晋乌札库氏递了牌子进来。” 皇后冷眼扫了钮祜禄氏一眼,心下终究最在意的还是自己的儿子的婚事,便权且压下不提。皇后冷冷道:“是了,都过了头七。福晋多日未曾向太后请安,也该来了。” 听得“头七”二字,盈玥瞬间明白了,呵呵,和亲王又办丧礼了?这位活宝王爷,办丧礼是相当将就的,一办就是七天,妻妾子女都得披麻戴孝陪他闹腾七日。 皇后眼下一转,忽的问李荣安:“本宫记得,前儿十一阿哥还特意出宫去参加和亲王的丧礼了?” 刘荣安会意地点了点头:“是呢,十一阿哥还亲手写了挽联送去,和亲王很是欢喜。” 盈玥听了这话,都快要憋不住笑意了!一个给自己丧礼的王爷就够叫人爆笑了,又加上一个送挽联的侄子,那场面,想想都叫人笑喷。 皇后露出嫌恶之色:“都是要娶福晋的人了,愈发学得跟他五叔似的不像样了。” 一众秀女脸色都很微妙,无不祈盼自己千万不要被指给十一阿哥! 皇后复又一笑置之,“今儿便到此为止,你们都退下吧。” 秀女忙要跪安,皇后又忽的道:“对了,舒妃惦记着亲眷,一直想好生亲近一二。李荣安,你便带富察氏和纳喇氏去承乾宫吧。” “嗻!” 皇后倒是蛮贴心的嘛~ 见见小姨妈也好,便忙谢了恩,便跟着这位荣公公往承乾宫去了。皇后的翊坤宫位于西六宫,而承乾宫是东六宫之一。因此此去需要绕过御花园,路途倒是蛮远的。 一路走着,小纳喇氏一脸战战兢兢,低声对盈玥道:“方才钮祜禄格格也太……胆大了,居然敢跟皇后娘娘顶嘴。” 盈玥笑道:“是啊够胆大妄为的,这样的秀女,也算是绝无仅有了。”一个秀女,竟跟中宫卯上了,真是千古难道一见的精彩好戏。 盈玥可不信钮祜禄氏只是单纯的高傲,方才见了颖妃,嘴巴不也是挺甜的吗? 钮祜禄氏有太后青眼,皇后纵然借雪山甘露发难,她只消推说是猜测,再跪下请皇后明鉴,便可轻易化解。可钮祜禄氏却偏偏要仗理反驳,简直是唯恐皇后不生气! 盈玥眯了眯眼,这般蓄意激怒皇后,不只是钮祜禄氏有足够的信心会被太后留牌子,只怕是有更大的野心啊! 李荣安忙嘱咐道:“两位格格,待会儿去了舒妃娘娘那儿,尽管多陪陪舒妃,不必急着回西三所。” 谈笑间,便走到了御花园范围内,照理说去承乾宫,该直接往东而去,可李荣安却引着她俩往御花园深处去了! 盈玥不由皱眉,觉得有些不安。 她正想开口提醒,却听见前头花木掩映中的千秋亭中传来一个熟悉的呵斥声:“你才安生了几日,居然又跑去跟五叔混在一块!” 盈玥狐疑了,这不是大公主的声音么,她在训斥的是……十一阿哥? 走到亭外十步开外,李荣安悄然止步,默不作声。 小纳喇氏驻足其身后,面露疑惑,看了盈玥一眼。 盈玥也没有出声,只默默瞅着。 只见十一阿哥嬉皮笑脸道:“大姐姐,这有什么好生气的?五叔特特邀我去参加他丧礼,这样的喜事,我怎能不去?” 盈玥没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儿,丧礼居然成了喜事了?!真逗! 她这一出声,亭中的姐弟二人立刻便转头敲了过来。 李荣安笑眯眯忙打千儿行礼:“奴才给大公主请安、给十一阿哥请安。” 后头的盈玥与小纳喇氏也匆忙行礼请安。 和敬公主脸色一寒:“荣公公不好好待在翊坤宫,却带着两个秀女跑到御花园溜达,这是什么意思?!” 李荣安笑着道:“回公主的话,皇后娘娘吩咐,让奴才带两位格格去舒妃娘娘的承乾宫请个安。” 和敬脸色幽寒,去承乾宫,根本不需要经过千秋亭!!这个李荣安,分明是故意的!是继后,特特要让月娘看到这一幕,要让月娘知道十一阿哥的性子与无数一般不像样! 和敬气得脸色阵阵发青,却只得强忍着:“本宫有些日子没见舒母妃和十六弟,不如便由本宫带着两个秀女前去便是。” 荣公公笑了:“烦劳大公主了,奴才先行告退了。” 李荣安完成了主子交代的任务,脚下不禁轻了三分,便回去复命领赏了。 第一五六章、姜氏格格 ?和敬大公主一脸大写的尴尬,他瞅了瞅永瑆这个比自己儿子还小好几岁的弟弟,又瞅了瞅盈玥这个比自己女儿还小的舅家表妹。她这个媒婆该要怎么做下去呀! 和敬看了一眼那个有点多余的秀女纳喇氏,心道,这必定是舒妃的母族晚辈了,便吩咐身旁一个嬷嬷:“先带纳喇氏去承乾宫。” 小纳喇氏虽然年纪小,却也明白和敬大公主这是有意开支开她,必定是要说些不方便她听见的话。又忖着和敬大公主是富察家的外甥女,必不会害富察家的格格,便忙屈膝一礼,“是,奴才先去了。” 永瑆却是不咸不淡的模样,他挑眉道:“方才发出笑声的,是你对吧?!” 和敬大公主立刻嗔了永瑆一眼,怎么?你这还是要问罪月娘不成?! 盈玥:“额……” 永瑆不由星眸一眯,灿然笑了:“不过五叔的丧礼的确是很有趣,下回带你也去开开眼界!” 和敬大公主扶额头疼不已,舅舅素日里最厌恶的人便是五叔了!你倒是好,居然还想带舅舅的宝贝女儿去参加五叔的荒唐葬礼!! 说来那还是十几年前的龃龉了,五叔不但荒唐,胆子还特别大,葬礼的邀请函满京城送达。 甚至连汗阿玛的御案上,和敬都曾经看见过好几回呢!汗阿玛虽生气,但也顶多臭骂五叔一顿,五叔是个混不吝的,从来不当一回事。 舅舅年轻的时候,五叔也曾送过请柬,可舅舅的性子,素来古板严肃,如何能接受这种荒唐邀请?生生给闹到了汗阿玛跟前,要求汗阿玛罚了五叔一年的俸禄,这才了事。 自那之后,五叔算是见识到了舅舅的厉害之处,便再也不敢送这种请柬了。 其实盈玥对于这位荒唐王爷府上的葬礼,其实蛮好奇的,只可惜穿越过来这么多年了,一直无缘参观。 说白了,还是傅恒老爹的性子太封建了点儿。 葬礼,旁人觉得晦气,盈玥倒是不觉得。 便欣然点头:“好呀!” 反正老爹若是生气,也有十一阿哥背锅,她何乐不为呢? 和敬大公主风中缭乱,本宫是出现幻听了吧?月娘居然说好?! 永瑆哈哈一笑,拊掌道:“那就这么说定了!”这一刻,永瑆心里真的是欢喜极了。上辈子,富察竞容对于她常去五叔府上参加丧礼之举,烦恨得不行,屡次加以阻挠,最后是他翻了脸,富察竞容才不敢说什么了。 和敬大公主揉了揉恍惚的眉心,难道她真的是老了?真是愈发不懂这些孩子们了。罢了罢了,不管怎么样,瞧着二人投契,总不是坏事。 便对永瑆道:“最近舅舅托付你教导康哥儿四书,你且多上心些。” 永瑆撇嘴:“福康安那心思根本不在这上头,光我上心有什么用?” 和敬怒目瞪了永瑆一眼,这个不上道的臭小子! 盈玥倒是觉得十一阿哥说得蛮有道理的,福康安绝非肌肉发达头脑简单之辈,他纯粹就是不想好好学四书五经。 永瑆又道:“有那个闲工夫,还不如叫他多读几本兵书战法。” 和敬大公主黑了脸:“你给我闭嘴!” 永瑆不服气地努了努嘴,正要反驳,却见一个容貌娇艳、身量婀娜的银粉色宫装女子正疾步而来,娇滴滴的桃花眸中带着娇怯与慌乱,这女子观之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正值如花年岁。盈玥一眼看得出,这穿着不是宫女的规制,只不过她身上的衣料只是次等的宁绸,两把头上只簪了一双银钗并一只色泽不怎么通透的碧玺花簪。 这到底是谁呀? 这娇怯女子已然快步到了十一阿哥永瑆跟前,眸中满是欲说换休的柔情脉脉,“爷~”这一声叫得,端的是嗲腻无比,直盈玥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一声称呼,也足以表明,这女子便是十一阿哥永瑆的侍妾格格。 永瑆寒着俊脸道:“你不好好呆在后院,跑出来做什么?!我早有吩咐,无事你们两个不许出乾东五所!” 娇怯侍妾连忙道:“爷容禀,是姚姐姐来了月事,疼得都快晕过去了,实在是可怜。” 永瑆黑着脸道:“那就去找太医!!” 那侍妾娇媚脸蛋上满是委屈:“可太医院只随便派了医士,医士只叫姚姐姐多喝热水、好生歇息,连药都不曾开。” 痛经这种事情,的确是很没辙的,多喝热水多休息,这个也没错。 永瑆怒冲冲道:“医士既然没给开药,说明她不过是无病呻吟!” 那侍妾瞬间眼中蓄满了泪水:“爷——” 永瑆烦躁地挥了挥手:“你也滚!爷不想看见你!” 盈玥无语了,这真的是十一阿哥的侍妾??怎么感觉十一阿哥的态度,像是对待累赘一般?恨不得赶紧撵了? 娇怯侍妾只那一双梨花带雨的眼睛望着永瑆,分毫不肯挪动步子。 永瑆彻底烦了,旋即大怒:“刘昶!立刻把姜氏押回去,关在屋里好生反省!” “嗻!” 好端端一个娇媚楚楚的美人,就这般被粗鲁的太监生生给拖走了,真是一点都不怜香惜玉啊。这侍妾是姓姜么,美人姜啊。 这位姜氏格格被带走之后,永瑆脸上露出难掩的尴尬之色:“咳咳!那个,姜氏挺烦的。” 盈玥一脸无语,白天嫌烦,有种你晚上没别睡人家啊?!提上裤子就不认人了,什么玩意儿啊! 便盈盈走到和敬大公主跟前,道:“大公主,舒妃娘娘那儿还等着呢,若是去得太晚,只怕不合适。” 和敬暗自一忖,月娘这莫不是吃味了?便笑着点头:“也是时候该过去了。”于是对永瑆道:“你前儿不是还念叨着永瑔吗,不如同去吧。” 永瑆正想应声。盈玥凉凉开口了:“公主,还是算了吧。十一阿哥贵人事忙,又要教导三弟,还要处理后宅内务,只怕分身乏术。” 永瑆一愣,这是……吃醋了不成?瞬间,永瑆心中得意的小人扑棱着都要飞上天际了! 永瑆嘴角一勾,道:“富察格格说得也是,爷正想回去瞅瞅姚氏呢。” 呵呵,你赶紧给老娘滚! 和敬大公主气不打一处,这个混账小子!如今这个时候,到底是侍妾要紧,还是你未来福晋要紧?! 在和敬大公主愤怒的目光之下,永瑆脚步轻盈,欢快远去了。 第一五七章、简直是世界末日了啊! ?盈玥俏脸生寒,“大公主当真觉得十一阿哥是良配吗?!” 和敬大公主一脸无地自容,可这个时候也只得硬着头皮替他找补:“月娘,永瑆他……的确有些不足之处。可是,汗阿玛既有选你为皇家媳之心,你不嫁永瑆,难道要嫁给十二弟不成?” 盈玥抬头看着大公主,忍不住问:“公主敌视继后,当真只是因为怀疑元后与悼敏皇子的死因吗?” 一语戳中心事,和敬大公主的脸色嗖地沉了下来,“如今在宫里,隔墙有耳。” 盈玥头疼,这完全是一副不想谈的架势啊! 盈玥咬牙道:“您心中厌恶的,不过是继后占了元后娘娘的位置……” “好了!”和敬大公主寒着脸打断了盈玥的话,“你不用多说了!我这般年纪,早不是那些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了!” 盈玥快吐血了,我特么也不是啊! “何况,疑心辉发那拉氏的,不是我,是皇额娘!”和敬大公主寒着嗓子道。 盈玥瞬间一滞,是孝贤皇后怀疑当年的娴妃害死了自己的儿子?! “可是——当年力保那位入住中宫的,不就是元后娘娘吗?”盈玥急忙道。 和敬揉了揉眉心,“用不了多久,你也要嫁入皇家,一些秘辛,其实告诉你也无妨。” 和敬目色凝沉,沉顿片刻才继续道:“是皇额娘力荐娴妃为继任,这点没错,可皇额娘是觉得,登高才易跌重,愈是得意,愈是会露出马脚,有朝一日我才有可能查明七弟的死因。” 盈玥陷入了深深的震惊中,原来元后并非真心力荐,原来……元后直至将死,依然怀疑娴妃。不是和敬大公主疑心重,是她那位姑母疑心笃深! “可是,您都查了这么多年,不是也没查出什么来么……”盈玥忍不住嘀咕。 和敬脸色一沉,“时隔多年,哪里是那么容易查出来?何况她身居中宫之位,就算证据,只怕也早已湮灭。” 说白了,还是只是纯粹的疑心而已…… 盈玥哀声叹气:“皇后还是娴妃的时候,膝下无一子半女,她为什么要害悼敏皇子?这对她并无半分好处。” 和敬皱眉道:“娴妃和皇额娘早有旧怨,只是内中详情,我暂时不便与你说!” 盈玥眉心一蹙,竟然还有旧怨?再加上元后临终的遗言,也难怪和敬大公主对继后怀疑至深了。 难不成,悼敏皇子的死,真的跟继后有关? 难道真的是后来查到了什么决定性的证据,所以在南巡途中,乾隆才会那样不顾及名声,也要将继后置于不废而废之地? 若真如此,她还真不能嫁给十二阿哥了。 可若不嫁十二,难道她要嫁给十一阿哥那个抠门佬? o(╯□╰)o简直是世界末日了啊! “光听大公主这样说,便可见宫中是何等险恶,我……实在不想……”盈玥愁眉紧蹙,讷讷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和敬不禁叹了口气,执着她的手道:“月娘,我明白的忧虑。只不过永瑆是阿哥,你嫁过来,用不了几年就能分府出去。且先忍一忍吧。” 忍你妹的啊! 和敬叹道:“你若嫁给十一弟,翊坤宫那边势必不能善了,你只怕会受些委屈。不过你放心,我观汗阿玛的心意,待到令妃产子之后,多半会再议封贵妃之事,到时候有她制约,应该会好些。” 呵呵,令妃只怕更不是省油的灯啊! 和敬大公主不复多言,陪着她便去了舒妃的承乾宫。 这厢小纳喇氏早已将御花园碰见大公主与十一阿哥的事情,与舒妃说了,此刻舒妃只见大公主与盈玥二人前来,少不得有些狐疑。 大公主神色有些尴尬:“十一弟还要督促康哥儿的功课,已经回乾东五所了。” 舒妃释然一笑,“到底还是十一阿哥年少博学,过两年等瑔儿入读,可得叫他好好跟着学才成。” 只见舒妃身旁,虎头虎脑的十六阿哥永瑔正用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瞅着盈玥与大公主,他合手笨拙揖礼,奶声奶气唤道:“大姐姐好!” 大公主灿然一笑,忍不住将他抱在怀里亲香了一通,又指着盈玥问他:“瑔儿可还认得她吗?” 永瑔点了点小脑袋,甜声道:“方才额娘说了,月娘表姐要过来。” 盈玥不禁笑了,纵然是富察家,她随额娘入宫的次数,一年也不过两三回罢了,这三两回里能有一回顺道来看看舒妃小姨妈就不错了。尤其选秀前,一直埋头学规矩,都已经快一年不曾入宫请安了。难得十六阿哥还认得她。 舒妃笑呵呵道:“月娘这孩子也是长大了,日后想必有的是时间常来我这儿了。” 盈玥俏脸囧红,除非嫁入阿哥所,否则哪里能常来舒妃这儿? 舒妃又忍不住打量纳喇芸兰这个堂侄女,不禁唏嘘:“这孩子原是极好的,只可惜……”可惜纳喇家已经出了两位福晋一个妃子,这孩子就算指婚宗室,也只能指婚个寻常爵位的宗室了。 大公主沉吟片刻:“若是不计较爵位高低,倒是可以选个模样俊俏、人品上佳的。” 纳喇芸兰的小脸蛋嗖的涨红了。 舒妃笑着点头:“我听十一阿哥说,修龄世子有个同胞弟弟,也已经十四了呢。只是不知他人品相貌如何。” 盈玥暗道,舒妃小姨妈还真是有心了,她记得修龄弟弟是叫英龄,同是侧福晋所出。英龄长相如何她倒是不晓得,不过有个世子亲哥哥罩着,以后日子自然不会差。 大公主莞尔:“我倒是年前见过一次,虽然年纪还小,五官有些稚嫩,却是一水的面如美玉,愣是比他哥哥修龄还要俊俏可人呢!” 舒妃一喜:“哟,那就是个美男子喽!”毕竟修龄的相貌亦是堂堂。 纳喇芸兰听在耳中,俏脸已如火烧云一般。 大公主看在眼里,忍不住掩唇大笑:“母妃,咱们还是别逗弄这孩子了,小女儿家,脸皮忒薄!” 舒妃笑得合不拢嘴:“得嘞!等我回头再好好问问修龄世子,再与你额娘通个气。若能一拍即合,我便亲自去御前求赐婚。” 纳喇芸兰忍着羞红忙屈膝道:“劳娘娘费心了。”娘娘的堂兄弟可多了去了,没想到竟这般为她的婚事费心筹谋,纳喇芸兰心里有些热热的。 盈玥暗道,若是真能成,宝容和芸兰便成了亲妯娌了。选秀时住在一个屋,将来嫁给一对兄弟,那还真是缘分不浅呢。 第一五八章、邪恶的乾隆陛下 ?自见过舒妃之后,盈玥又先后三次被“复看”,其中又一回还是由太后亲自“复看”秀女。 如此,上头算是基本定下来了。 而盈玥在西三所,已经整整留宫学规矩两个月了。 从清凉的春日,一直到了炎炎夏日。农历五月的天,虽未如酷暑,但穿里外三层衣裳,实在是闷热无比!宫里可不会给秀女赐冰,西三所一间间屋子又跟鸽笼似的,闷得人都要捂出痱子了! 而满嘴号称要将钮祜禄氏撂牌子的皇后娘娘,至今仍未如愿。 这叫盈玥都有些纳闷了,堂堂皇后,居然连个秀女都搞不定?就算明的不成,你丫就不会来暗的,譬如下点泻药的什么的,秀女一旦染病,便必须离宫,便等同落选。 可人家钮祜禄氏至今还活蹦乱跳,甚至还得了太后赏赐了一只金簪呢。 话说,这钮祜禄氏又不是太后的亲侄女,怎么太后竟会这般青眼? 盈玥眯了眯眼,觉得这里头有猫腻。 可太后那样的身份,难道还有什么人能收买得了? “对了,太后收买不了,可太后的兄弟……”孝圣宪太后之父凌柱早已故去,如今的承恩公是太后的兄长伊通阿。伊通阿虽贵为承恩公,但待遇上跟盈玥四伯父承恩公傅文差不离,只担了个高品级的闲职而已。 在官场上,权与财不分家,若无实权,何来钱财? 公府之家,开销又是非同一般地大,若要位置尊贵体面,就少不得花钱如流水。 太后是不需要钱的,可太后的兄弟需要钱啊! 而总督爱必达,作为膏腴之地的封疆大吏,最不缺的便是钱! 啧啧,搞定了太后的兄弟,让这位公爷出面去求自己亲妹子,太后能不答应这点小事儿吗? 在太后眼里,不过就是给自己儿子留个宫妃而已,何乐不为呢? 如此,也难怪皇后会搞不定钮祜禄氏了。 因为皇后搞不定她婆婆。 不消几日,宝容叽叽喳喳,“二所的钮祜禄格格已经被接出去了,直接住进了咸福宫偏殿!还有三所那边的两个汉军旗秀女,也已经挪进了储秀宫后殿!这回选秀,看样子上记名,只有这三位了!” 所谓的“上记名”就是皇帝专门给自己圈定的小老婆。 选秀嘛,自然要皇帝先挑,皇帝挑完了,才轮到皇子皇子、宗室子弟。 盈玥上前打开了那扇支摘窗,只可惜窗户太小,吹进来的风实在有限。唉,真怀念自己的潺湲阁,推开窗子,便是流水潺潺。而西三所,别说流水了,洗澡水都很有限,还得自己花钱打点! “这位钮祜禄格格出身高贵,又与太后是同族,应该会直接封贵人,至于那两个汉军旗……”家世门第都不高,也就是个答应了。 小纳喇氏笑着道:“听说那两个汉军旗答应是一对姐妹呢,大十六、小的才十三,我曾瞧见过,二人眉眼生得足足有八分相似,一对美人花呢。论容貌,绝对是秀女中佼佼者。” 盈玥:卧了个槽!姐妹共侍一夫,真他妈邪恶! 不过比起清初动辄姑侄共侍一夫,姐妹啥的,已经算是好的了。 宝容微微道:“这大小宁氏,出身不高,姐妹一并留下,日后也能相互扶持。” 不消三日,册封新晋嫔妃位份的旨意便晓谕六宫,满军镶黄旗的钮祜禄氏被封为顺贵人,两个汉军旗的大小宁氏都封为七品答应。 紧接着便听说这位顺贵人,才册了位份封号,马上便被翻了牌子,要去侍寝了。 盈玥心中“卧槽”了,这顺贵人才十七岁,与皇帝外孙女咏絮一般年纪!亏得这老色鬼也下得去手! 乾隆陛下不但下得去手,连大宁氏答应也紧接着就下手了,幸好才十三的小宁氏答应没有被临幸……还算这老色鬼稍稍有点底线。 不过呢,乾隆老色鬼这是在玩萝莉养成吧?先把姐姐拿下,妹妹养几年再吃掉……恶寒中…… “似乎,宫里之前有过一对姐妹了,那个白贵人……”盈玥嘀咕。她记得白贵人不姓白,姓柏!白是人家的封号——乾隆给人取的封号还真是不咋滴,难道这位白贵人是个白皙美人?? 宝容笑着道:“白贵人柏氏是已故怡嫔柏氏的亲妹妹,还有慎贵人柏氏、寿贵人柏氏这对姐妹,与白贵人是堂姐妹。” 卧了个槽,乾隆这是捅了汉军旗柏氏家族的窝了吗,把人家家族的姑娘全都一网打尽了?两对亲姐妹,四个堂姊妹,全都拿下了! 小纳喇氏也笑着道:“舒妃娘娘偏殿的福贵人和永寿宫后殿的瑞贵人都是姓索绰罗氏,也是一对亲姐妹呢。” 宝容插嘴道:“我记得秀贵人也是姓索绰罗氏的。” 小纳喇氏道:“秀贵人与福瑞两位贵人只是同族而已。” 又卧了个槽,乾隆还捅了索绰罗家的窝!!揽了三个索绰罗氏! 宝容压低了声音道:“这个秀贵人还是已故荣王侧福晋的姑姑呢,那年选秀,姑侄俩,一个留在宫里做了嫔妃,一个指婚给荣王为侧福晋。当初不知羡煞了多少人,可如今,这秀贵人失宠,索绰罗侧福晋更是……唉!” 一想到索绰罗侧福晋当年掉的那个孩子,极有可能便是自己庶姐害的,宝容心里更多了几分怜意。 去年,这位索绰罗侧福晋六个月的身孕生生没了,因此大损根源,如今荣王没了,索绰罗侧福晋也一病不起,听说病得不轻,只怕要随荣王去了。 可怜、可悲。 纳喇芸兰叹息道:“可见这人生的起起落落,实在不可捉摸。眼见荣宠而起,眼见败落倾颓,世事无常啊。” 盈玥诧异看了一眼这小丫头,没想到竟能说出这样深邃的话。古人就是早熟啊! 盈玥眼珠一转,坏笑道:“舒妃娘娘这次做媒算是成了,张福晋那头巴不得小儿子娶世代书香纳喇家的格格呢!” 纳喇芸兰脸颊潮红:“富察妹妹又拿这个打趣我!” 宝容露出几分诧异之色,芸兰要嫁给修龄的弟弟?那岂非便是自己的……旋即,宝容脸颊也红了,自己的事儿还没定呢,选秀前,修龄虽然跟她保证,一定能求得赐婚,可一日没有圣旨,宝容心里终究不安。 自己心尚未安,宝容却笑着安慰纳喇芸兰:“那位张福晋是十分温婉和气的人,你就放心吧。” 纳喇芸兰嗔了宝容一眼:“富察姐姐也跟富察妹妹似的,学坏了!她若好,你也给她做儿媳妇好了!” 这一句话,原不过是打趣,却恰恰说中了宝容心头羞事,登时一张俏脸宛若云霞赤红。 盈玥捂嘴暗笑,嗯,你们俩都嫁过去吧!收了这么俩著姓大族的漂亮姑娘当儿媳妇,于张福晋而言,可真真是一件美事。 顺贵人新人宠爱优渥之际,那位令妃娘娘也终于足月发动了,不消三个时辰,便平安诞下一子,是为十七阿哥。 盈玥真不得不佩服这位徐娘半老的令妃,都这把年纪了,还能一举得子。翊坤宫那位,肯定鼻子都气歪了。 五月中旬,乾隆陛下已经御驾起行,奉太后前去圆明园夏宫避暑了,这次新晋的三个小嫔妃都在伴驾之列,除此之位还有舒妃、颖妃、白贵人、新贵人等人,端的是左拥右抱、好不快活。 乾隆陛下携美拍拍屁股走了,把宫里的事儿撂给了皇后娘娘辉发那拉氏。 选秀也差不多该落幕了,盈玥天天都盼着回家呢!至于要嫁给谁,她已然无力左右,索性破罐子破摔,反正不论十一阿哥还是十二阿哥长得都挺俊俏的,颜值绝对棒棒哒。 嗯,她就是颜控,如果是俩歪瓜裂枣,她绝对早收拾东西跑路了。 嫁就嫁呗,不就是滚个床单的事儿吗?小意思!都是现代人了,她思想很开放滴! 第一五九章、后妃交锋 ?乾隆三十一年六月,骄阳如火,皇后辉发那拉氏最后一次“复看”秀女,这次的地点选在了漱芳斋——这里可不是养鸟的地方,是宫中最常用的看戏场所。 也就是说,皇后娘娘请秀女们看戏。 这一回复看,所有秀女都在召见之列。 意思很简单,秀女马上就要回家了,临走前,得好好招待一下,也不枉费在宫里呆了仨月。秀女们日后跟亲朋闺蜜提及宫里,也不至于支支吾吾只能说得出西三所的鸽笼子集训了。 这一日,漱芳斋内,咿咿呀呀唱着昆曲,娇嫩如花的秀女齐聚一堂,端的是热闹!皇后还便邀了宫中一干未曾随驾去圆明园避暑的嫔妃——嗯,都是些老嫔妃了,刚出了月子的令妃也在受邀之列。 才刚生了十七阿哥,已经徐娘半老的令妃,居然腰肢纤细婀娜,真是不知羡煞了多少人。不过这次生产过后,令妃魏氏看上去脸皮不似从前娇嫩,再多的脂粉,也遮掩不住眼角的皱纹。 毕竟都是快四十岁的女人了。 皇后看着令妃见苍老的容颜,不由心情甚好:“令妃产后这是第一次出来呢,瞧着气色不错,可见是将养得差不离了。” 令妃在皇后面前倒是十分谦顺温柔:“多谢主子娘娘关怀,臣妾很好。” 皇后笑着道:“只是这次临盆的日子生生赶在这个时候,才未能伴驾去圆明园,真是可惜了。” 面对皇后的嘲讽,令妃只微微一笑,兀自惭愧地道:“臣妾已经年老,是该让年轻的妹妹们多侍奉皇上了。” 皇后老脸一僵,“你倒是比本宫还贤惠呢!” 令妃露出惶恐之色:“主子娘娘言重了,臣妾只是有自知之明罢了。” 这话俨然实在讽刺皇后分明年老,却没有自知之明。皇后一张老脸登时寒意涔涔,只恨不得生吞活剥了令妃。 盈玥呵呵望天,后妃之间这场戏,可比戏台上的那出麒麟阁还要精彩。 今日来的嫔妃没有太年轻的,令妃、豫妃都是徐娘半老,舒妃小姨妈也不算年轻了,颖妃和庆妃也都年近三十,另外还有四五个穿着嫔位吉服的,盈玥都不认得,再其余的穿的都是香色吉服,品阶毫无疑问是贵人。 贵人以下位份的,便不在皇后的邀请之列了。 而公主们,其实只有两位,七公主和九公主,都是令妃所出,跟着令妃一块来了。这二位公主都很娴静,没什么存在感。 以上这些都有专设了花梨木扶手椅,跟前设翘头案,案上备了时令瓜果与茶水点心——这才是悠哉看戏的节奏。 而秀女们很显然不可能有这么好的待遇,只一人给了一个绣墩,而且设在漱芳斋正殿外的廊下,一个挨着一个,有点拥挤。 虽然选秀到了最后,已经有不少被撂了牌子,但秀女的人数还是相当可观的,挤挤攘攘占满了一整个殿外月台,一不小心就有可能从月台上摔下去。 可偏生来一个嫔妃,秀女们就得赶紧起来行礼。 前前后后折腾好几遍,直到令妃带着两位公主来了,才总算到齐了,总算安生了。 盈玥的位置就在漱芳斋殿门口右边,很是显眼,殿内的人知晓一撇就能瞅见。 盈玥以为,剩下的就是听戏而已。可就在麒麟阁快落幕的时候,李荣安从殿中走了出来,“两位富察格格,皇后娘娘有请。” 盈玥心里发苦,殿内不是嫔妃就是公主,她和宝容身为秀女,进去干啥? 与宝容互视一眼,忙起身,麻溜跟着李荣安进殿中了。 麻溜屈膝跪拜,齐刷刷道:“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皇后端坐在嫔妃众星捧月之地的宝座上,笑容和蔼:“都起来吧。” “谢娘娘。” 二人盈盈起身,垂眸静默。 皇后微微一笑,指着右边的两个身穿金黄色吉服的嫔妃道:“今儿愉妃没来,这是令妃和豫妃。” 盈玥宝容忙屈膝两次,“令妃娘娘万福、豫妃娘娘万福。” 皇后又指着自己左侧的三个略年轻些妃子道:“这舒妃、颖妃和庆妃。” 盈玥与宝容赶忙再度屈膝行礼,这膝盖啊,弯得那叫一个标准又麻溜。 令妃笑容温婉:“果然不愧是富察家的格格,这礼仪气度,臣妾都能看出当年孝贤皇后的影子了。” 这顶大帽子,分明是直接往他脑袋上扣,盈玥赶忙道:“娘娘过誉了,奴才不敢当。” 再偷偷瞄一眼皇后,却见皇后脸带微笑,竟然丝毫不以为忤,皇后抿着嘴角道:“富察格格的容貌虽不不是很像孝贤皇后,但仪度上却是有那么两三分样子了。” 盈玥暗道,皇后这是一心以为她会被指婚给十二阿哥。因此她被称赞有元后仪度,皇后反而得意。盈玥心中哀叹,今日有多得意,日后若是算盘落空,皇后就该有多愤恨了。 令妃妩然一笑:“主子娘娘这是要做婆婆看,婆婆看未来儿媳妇,自然怎么都是好的。” 皇后诧异地看了令妃一眼,她显然没想到令妃嘴里会说出这样中听的话。皇后矜持地掩了掩唇角,矜持地咳嗽了两声:“如今还未下旨,一切还言之过早。” 说着,皇后又微笑打量着盈玥那丝毫不变端庄温柔面庞,不禁心中愈发满意:“不过富察家的这两个格格,本宫都十分满意。若是都能留下,自然再好不过。” 盈玥心中一滞,皇后这话里的意思……莫不是觉得宝容会被赐婚给十一阿哥,而她会指婚十二阿哥?? 修龄已经是世子,求娶承恩公府的格格应该不难,乾隆应该已经准允了吧?怎么皇后竟还不晓得?乾隆陛下的口风还真够严格的。 令妃含笑道:“说来,今年的秀女,还真是佼佼者众多,听说舒妃妹妹有个娘家堂侄女,相貌是一等一的好呢,绣出来的福包也是精致得紧,也不晓得谁能有福气娶了回去。” 皇后淡淡一笑:“豫王府的门第,想来是配得上了。”前些日子,舒妃还特意请求召见了豫王侧福晋张氏呢,想必看上世子修龄了。这纳喇家的格格,有书香门第的名声,宗室各家,都巴不得娶回去,好涨涨脸呢。虽说便宜了舒妃,但眼下令妃复宠,也只能便宜舒妃了。 好在纳喇家的男人没几个中用的…… 舒妃忙弯身道:“还得多谢皇后娘娘成全。” 皇后抿嘴矜持一笑,便对盈玥和宝容发话道:“外头日头毒,你们俩就在殿中听戏吧。权当是陪陪本宫和舒妃了。” 说罢,皇后便叫太监将盈玥与宝容的绣墩搬入了殿中,就搁在七公主、九公主手底下,还特特搬个个四方小案,摆上了一应瓜果茶水。 这待遇,分明已经把她和宝容看做是皇家儿媳妇了。 第一六〇章、竹节簪的心意 ?“皇子们都随驾去了园子,这宫里多少有些冷清。”皇后唏嘘着,对令妃道:“还是你有福气,膝下一双如花似玉的公主常伴左右。” 令妃保持着温和柔善的面庞:“七公主和九公主虽是臣妾所生,但也是皇后娘娘的女儿,娘娘若是喜欢,臣妾叫她们每日都来给您请安作伴。” 令妃九公主还好些,可七公主……谁不知她是生在七月十五鬼节,皇后看一眼就受够了,每日请安作伴,那还不得把皇后给晦气死? 皇后脸一僵,道:“你有这份心就够了。” 令妃的九公主生于乾隆二十三年,如今才刚满八岁,粉雕玉琢,倒是可爱得紧。而盈玥恰好坐在她下手位置上,九公主一双秋眸屡屡好奇地扫了过来,直瞅着她的架子头。 盈玥终于忍不住,压低声音问:“九公主,可是我头上有什么不妥吗?” 九公主忙收了眼神,眸子眨了两下,才低声道:“没什么,就是瞧着你头上那只簪子颜色甚好。” 盈玥摸了摸自己鬓角的那只碧玉竹节簪子,可不是正是十岁那年生日,十二阿哥托二哥转送之物吗?这簪子很合她心意,因此时常佩戴,玉戴得久了,就被人给养活了,透着一股子温润。 “公主谬赞了,只是寻常发簪罢了。” 九公主笑眼可人:“我倒是瞧着这簪子虽不华丽,却格外清雅。” 盈玥和九公主声音都很小,却被耳尖的皇后娘娘给察觉了,皇后笑着问:“丰克里在跟富察格格聊什么呢?” 九公主全名叫丰克里宜尔哈,就是蕙兰花的意思,简称丰克里。九公主神色一紧,忙起身回话:“回皇额娘,只是瞧着富察格格头上簪子很别致,所以问了两句。” 皇后抬忙瞧了一眼盈玥鬓边的那抹翠色,“嗯,的确很雅致。雕工也细腻,比起宫中造办处的手艺,也不遑多让了。” 盈玥忙起身,“皇后娘娘谬赞了。”心下却不尽狐疑,这只簪子难道不是出自造办处?十二阿哥动用造办处,皇后娘娘不可能不知道啊,难道时隔数年是忘了? 想到此,她心中忽的一跳,当初这只簪子,并未标注是十二阿哥所赠。她也只是下意识的认为是。 难道说……当初那方沉甸甸的砚台,才是十二阿哥送给她生辰礼物?! 一瞬间,盈玥恍惚了。 好在皇后继续看戏去了,没有察觉她的神情的变化。 一边看戏,皇后问身边的太监李荣安:“愉妃最近可好些了?” 李荣安道:“病已无大碍,只是精神上……” 旁边的令妃唏嘘不已:“愉姐姐当真可怜,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皇后淡淡道:“本宫已经许了那个怀有荣王最后血脉的周氏时常入宫给愉妃请安,愉妃见了,想必会好些的。” 令妃笑着道:“还是皇后娘娘体恤愉姐姐,只盼着周侧福晋能给荣王生个儿子,承继血脉。” 皇后容色寡淡得没有丝毫表情,“周氏若诞下皇孙,肯定会感念令妃的请封之恩。” 令妃含笑柔柔道:“臣妾不过是随口在皇上面前说了一句,没想到皇上竟真的下旨了。” 皇后脸色一黑:“可见皇上对你宠爱优渥!” 令妃莞尔一笑:“皇上也十分尊重娘娘您。” 盈玥心中呵呵哒,尊重?尊重还把皇后撩在了宫里,独独带了新纳的美人去避暑凉快了? 乾隆陛下完全可以让秀女离宫回家等待圣旨,完全没必要留这么久!什么留下来甄选秀女,全都是托词罢了。乾隆纯粹就是不想带皇后去园子。 皇后与令妃积怨已深,这漱芳斋听戏,二人的斗嘴好戏也一直持续道戏台上的戏落幕。 看完了戏,皇后打发了嫔妃和其余秀女都退下,却独独留下了盈玥和宝容,分别赏赐了二人一只巴掌大的白玉如意。这是暗示二人会被选为皇子福晋。 然后,才叫她俩退下了。 走出漱芳斋,宝容满脸都是不安之色,“月娘……” 盈玥悄然将白玉如意揣进袖子里,“放心吧,这只是皇后娘娘的意思而已。”不是皇帝的意思。 宝容听懂她话里的意思,暗暗点了点头。 教引嬷嬷面带和蔼的微笑,“两位格格得皇后娘娘青眼,老奴在此恭喜两位格格前途无量。”说着,教引嬷嬷才催促:“其他秀女都已经回西三所,咱们还是快些吧。” 一路快步朝西三所而去,可没想到,才进入御花园范围,便有人在必经之路上等候着了。 那人盈玥认识,便是十一阿哥身边的头号太监、刘昶。 刘昶笑眯眯近前,对那教引嬷嬷道:“徐嬷嬷,可否宽容半个时辰?”说着,一锭沉甸甸的金元宝便塞进了徐嬷嬷手里。 原本还一脸为难之色的徐嬷嬷立刻绽放了笑容:“没问题、没问题!反正今日听完戏,秀女们也不必学规矩了。只不过酉时落钥,可别误了。” 盈玥抬头看了看太阳,距离酉时,至少还有两个时辰呢……可见这锭金元宝,真是打动了徐嬷嬷了。盈玥心下狐疑,十一阿哥是何等抠门,怎么会拿出这般重金?? 徐嬷嬷笑着嘱咐了盈玥宝容几句,便脚步轻快走远了。 盈玥见状,正要开口问刘昶想干嘛,十一阿哥不是去了园子吗? 刘昶却先一步开口了,他笑眯眯对宝容道:“请格格去那边千秋亭,有人在那等着您呢。” 听了这话,宝容的脸嗖的涨红了,“是……是他?!” 刘昶点头。 宝容瞬间满眼都是欢喜,二话不说,便一溜烟朝着千秋亭跑去。 盈玥黑线了,麻蛋,也不跟我告别一下!有异性没人性!不过她也算明白了,刘昶贿赂徐嬷嬷那锭金子,肯定是修龄世子支付的! 忽的,盈玥摸着头上的碧玉竹节簪子,心中的那个疑惑再度泛起,“刘公公,我头上这支簪子……是……亲手设计的吗?”她没直接问是不是十一阿哥送的,而是旁敲侧击了一下。 刘昶面带笑容,微微点头,“我们十一爷是最风雅之人,当初可是绘制了十几遍,好几个晚上都没睡好觉呢。” 盈玥俏脸一怔,这支最合乎她心意的竹节簪,竟然真的十一阿哥所赠,是十一阿哥一笔一划亲手设计出来的!! 盈玥恍恍惚惚,的确,十一阿哥的品味相当不错,只可惜人品糟糕了点…… “多谢公公相告,那我就先回西三所了。”反正宝容认得路,她也没兴趣在这儿等着。 “富察格格!”刘昶急忙叫住了她,低声拱手道:“格格,我们十一爷年幼丧母,实在是很可怜,奴才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这么多年了,奴才还是第一次见他这般执着。” 这刘昶还真是个忠仆,说得眼圈都红了。 盈玥暗道,因为丧母,所以自幼缺乏安全感,所以才用金钱来弥补自己的不安与缺失么?的确是有点可怜,但素,老娘又不是圣母玛丽苏,凭啥要去安抚这个缺母爱的抠门佬? 唉,反正这种事情已经由不得她了。 貌似,嫁给十一阿哥,她也不是特别反感…… 嫁就嫁呗,怕个毛啊! 重生的有什么了不起,老娘还有神珠小世界呢,老娘已经返虚后期,合道已不远矣。修理不顺眼的阿哥,绝对能虐的他找不着北!哼! 这一刻,在圆明园尚书房读书的十一阿哥鼻子突然痒痒了起来,一个巨大的喷嚏随之响起,生生喷了旁边的十二阿哥一脸吐沫星子。 可怜的十二…… 第一六一章、顺容的嫁祸 ?想通了之后,盈玥告别了刘昶,悠悠哉哉往西三所而去。 没想到,才走了不过一射之地,便又看到了熟人!虽然数年未见了,但那张容颜,仍旧是熟得不能在熟了! 一瞬间,盈玥怔在那里,是了,刚才听戏的时候,皇后说了,准了周氏侧福晋入宫给愉妃请安。 顺容挺着个大肚子,一手扶着自己的腰肢,另一手被侍女扶着,步履有些蹒跚,她打量着出现自己眼前的盈玥,却没有丝毫惊讶,她微笑着:“月娘妹妹,久违了。” 盈玥眯了眯眼,“周福晋怎么没有陪着愉妃娘娘?” 顺容温柔一笑道:“母妃还在午睡,我出来散步,权当消消食。” 在御花园散步,你还真是悠闲。 幸好如今皇子们都不在宫里,倒是不用担心冲撞到别的男子。 盈玥看着这个已经是未亡人的顺容,因怀了身孕,脸色显得有些黯淡和憔悴,可见她这一胎怀得辛苦。是啊,荣王已死,再无人被庇护顺容,荣王福晋正对顺容虎视眈眈,在这种形式下,想要保全自身与儿女,的确要耗费极大的心思,人难免就会憔悴许多。 顺容唏嘘一叹:“当初,妹妹应该是不希望我嫁给五爷的吧?” 盈玥挑眉:“怎么?周福晋这是后悔了吗?” 顺容眼中一抹黯然难掩,却没有回答盈玥的话,“我比不得妹妹,生而嫡出,可以轻而易举嫁给皇子为嫡福晋。妹妹日后嫁入皇家,可愿意帮我一二?” 果然是无利不起早啊。 盈玥微微一忖,便道:“那周福晋可否为我解惑,为何令妃娘娘会为你请封?”——这点她实在是疑惑得很。 顺容脸色嗖的僵硬无比,“这个,我也不晓得!” 呵呵,想要她的帮助,却连个实话都不给,你当老娘是傻帽啊! 盈玥淡淡一呻,“既然如此,恕我要告辞了。”说罢,盈玥转身便走,毫无半点留恋。 “等等!”顺容却突然箭步上来,一把抓住了盈玥的手腕。 盈玥皱眉,还有完没完?! 顺容咬了咬嘴唇:“西林觉罗氏为人心狠手辣,虽然母妃已经严词警告过,可最多不过撑到我临盆。我临盆之日,她不会放过这么好的下手机会!” 盈玥淡淡道:“那你就去求愉妃娘娘赐你几个接生嬷嬷。”愉妃才是你婆婆,她才应该庇护你的安全。 顺容苦笑:“愉妃只怕还不肯帮我到这个地步,她关心的不过是我肚子里的孩子!只要西林觉罗氏不害这个孩子,愉妃便会睁只眼闭一只眼。” 说罢,顺容咬牙:“我不想死,所以,我只能——” 看着顺容你渐渐狠厉的容色,盈玥心头一凸,“你要干什么?!” 下一秒,顺容松了手,却拿自己的肚子朝着身侧的假山上撞了过去!没有丝毫迟疑!果决得令人心惊! 盈玥惊骇住了,惊到都忘了要阻拦她! “啊!!”顺容发出了惨烈的痛叫,她萎软在地,抱着自己高耸的肚子撕心裂肺地惨叫着,那霜白色的旗袍上晕染开一片刺目的鲜红! “福晋!”顺容的侍女惊呼着上前,花容失色,“快来人啊!福晋见红了!” 顺容的脸已经苍白得不见丝毫血色,她痛得簌簌发抖,她握着侍女的手道:“告诉愉妃娘娘,快!太医——” “是!!” 很快,那侍女叫了两个太监,将顺容抬走了。 盈玥见状,一咬牙,正要跟去,宝容却温声而来,她看到地上的那摊鲜血,眼中的欢喜与羞涩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她脸色一白:“月娘,出什么事了?!” 盈玥深吸一口气,道:“顺容摔倒了,那摊是她流的血。” 宝容膝盖一软,险些摔倒:“她的身孕,还不到八个月呢……” 是啊,才七个月半月。 盈玥强自让自己镇定下来,对宝容道:“你先回西三所,我要去一趟愉妃那儿。” 好在愉妃所居住的咸福宫离这里比较近。 宝容忙道:“我陪你去!” 盈玥面露迟疑,“这……” 宝容急忙握住了她的手:“顺容万一说是你推了她,我替我作证!” 盈玥苦笑,你做什么证?你刚才又不在! 不过……盈玥微微沉吟,宝容只管兀自说自己是瞧见顺容是自己摔倒,哪怕是伪证,旁人也无从驳倒。心下不禁一暖,便点头,二人一并朝着愉妃的启祥宫快步而去。 二人一边疾步而去,一边飞快对着口供。但是到了启祥宫,才发现,她们的举动是多余的! 只听见偏殿产房中,是顺容撕心裂肺的嚎叫声:“母妃救我!是瑞芝推到了我!她……她是嫡福晋派来害我的!” 瑞芝便是方才陪伴顺容身旁,又忙活活为顺容叫来太监抬走她那个侍女。 那瑞芝惊呆了:“不!我没有,我不是嫡福晋的人,我也没有推到周福晋,是周福晋自己……” 可惜,怒极的愉妃根本不相信一个丫头的言辞,立刻便扬声道:“给我把她拖出去杖毙!!” 宝容皱了皱眉头,便对盈玥道:“既然如此,咱们还是别进去了。” 是没必要进去了。顺容的目的,原来是这个呀。盈玥心中冷笑不已,在宫里摔倒,自然就只能就近去愉妃宫里生产,自然荣王嫡福晋西林觉罗氏就没有机会下手了!虽然这有些冒险,但总比临盆的时候,被害死强吧? 至于那个侍女,是不是西林觉罗氏的人,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她已经是个死人了。 回到西三所,天色尚早。 宝容神色却有些复杂,“那个叫瑞芝的,我从前见过,数年前便伺候在顺容身边了。” 近身伺候多年,足见是顺容的心腹。 然而顺容却毫不犹豫置之死地,成功嫁祸西林觉罗氏一把。瑞芝死了,便没人能证明她不是西林觉罗氏指使的。 第二天早上,盈玥塞了银子,便从徐嬷嬷嘴里得知,昨晚半夜,顺容便生产了,成功诞下一子,那孩子未足月便降生,因此有些娇小虚弱,需细细调养才成。 徐嬷嬷道:“愉妃娘娘已经求得皇后娘娘允准,这个孩子由她亲自抚养,周福晋也会在启祥宫做完月子。还有前头的大格格也要被接进宫,由愉妃娘娘亲自抚育。” 盈玥一愣,愉妃会抚养孙子不奇怪,竟连顺容前头那个女儿也……想也知道,必定是顺容所求。顺容这是把这双儿女都托付给了愉妃了,这样一来,西林觉罗氏断无可能在愉妃眼皮底下加害了。 只是,皇孙和皇孙女自然可以养育宫中,可顺容做完月子,肯定要回荣王府的。以西林觉罗氏的性子,只怕会对她下手。 接下来,顺容会如何应对呢? 第一六二章、赐婚?十一福晋! ?顺容产子后第三日,西三所的秀女也收拾好了行囊,在宫人引领下,自顺贞门的偏门而出,离宫回家了。绝大多数秀女都是欣喜若狂,这段留宫的日子,毕竟都是些十几岁的小姑娘,早就想家了。 乾隆三十一年的选秀,算是落下了帷幕。 剩下的便是等待赐婚圣旨。 阔别三月,再度回到她自幼长大忠勇公府,不禁内牛满面。 尼玛这些日子,简直就像是经历了一场紧绷身心的军训!白天教习嬷嬷们盯着,晚上屋里还有室友警醒得很(宝容眠浅),盈玥愣是连进小世界打牙祭的机会都木有!o(╥﹏╥)o 若非福康安会时常送点卤肉进来,盈玥都快要撑不住了! 饶是如此,盈玥那张原本颇有肉感的鸭蛋脸还是小了一圈,大有朝着瓜子脸方向发展。 好吧,这是件好事。 但纳喇氏见到消瘦如斯的女儿,登时泪流两行,一把便将盈玥拥入怀中,“我的儿,可苦了你了!从小到大,你何时瘦过分毫?” 盈玥汗然不已,吃货的她,从来都不曾消瘦过。 选秀,真是减肥的好活动啊。 “额娘,我没事。”盈玥忙笑着安慰,“我这不是齐齐整整回来了吗?” 纳喇氏拭泪不止。 大嫂敏仪忙笑着道:“知道妹妹今日回来,灶上正炖着鱼肚火腿呢,还有蟹黄竹荪酿鱼翅、花胶红枣炖鹌鹑,都是你最爱吃的。” 盈玥不禁满口涎水,再也顾不得伤感,火急火燎嚷嚷说饿了。 纳喇氏破涕为笑,“这些日子,吃食上想必是磕碜了。来,先进屋用膳,稍后再去给老太太请安磕头。” 吃得肚子滚圆之后,盈玥才察觉忠勇公府有些冷清。 纳喇氏笑着道:“你也不想想,如今都六月了,皇上去了圆明园,你阿玛、大哥早去延春园了。” 盈玥稍稍有些郁闷,自己回来了,没想到父兄都不在家。 敏仪笑着又给她盛了一碗燕窝鸡丝汤,道:“我与额娘,这不还在家里等你回来吗?你只管吃饱喝好,明日咱们就去延春园,避暑凉快,好生松快几日。” 盈玥笑眯眯应了,六月时节,京中炎热,她早盼着去郊外避暑庄子上凉快了。 翌日,一大家子妇孺稚子便浩浩荡荡去了京郊的延春园。 数月不见,小长安和萱娘这两只包子都胖了一圈,白嫩嫩的可爱极了。 小长安久不见姐姐,难免有些腻歪,像个跟屁虫似的痴缠在她身后,盈玥的腿上动辄多出个挂件来。 这小子,是属熊的——无尾熊。 萱娘看在眼里,吐着舌头道:“羞羞!” 小长安红着稚脸,鼓着腮帮子瞪了萱娘一眼,“那是我姐姐!” 萱娘笑嘻嘻拍着小手道:“等姑姑嫁了人,去了别家,看你怎么办!” 听得这话,小长安瞪圆了眼珠子,二话不说便抱紧了盈玥的大腿:“姐姐不会走的对吗?我不让姐姐走!” 盈玥尴尬不已:“萱娘,这些话是谁对你说的?” 萱娘歪着脑袋道:“阿玛说的!阿玛说,姑姑要嫁人了,他好舍不得。” 盈玥莞尔,嗔道:“大哥也真是的,跟你这个小孩子说这些做什么?” 小长安顿时泪眼汪汪:“姐姐才回来,就又要走了吗?” 盈玥忙笑着哄着他:“放心吧,没那么快。” 盈玥才刚说“没那么快”,陶嬷嬷急匆匆跑来:“格格,圣旨到了!请快去前头正堂接旨!” 第一批赐婚旨意终于来了啊。 盈玥忙整肃了妆容,安抚了小长安几句,便飞快赶往正堂接旨了。 在这里富察家九房齐聚一堂,莫说是在宫里当差大哥,连做额驸的二哥也赶了过来。傅恒作为九房家主,首跪在最前头,两边则是老太太觉罗氏和夫人纳喇氏。 后头紧跟着儿子儿媳女儿,整整齐齐跪在香案前。 传旨是的养心殿首领太监王进保,也算是老熟人了。 王太监展开圣旨,扬声念道:“上谕:大学士忠勇公傅恒之女富察氏,秀毓名门,明慧娴雅,着赐婚皇十一子为嫡福晋,钦此。” 就这么一道简洁的旨意,给她的去处画上了最终的句号,再无半分转圜了。 盈玥心中幽幽叹息,不晓得继后听闻这样的旨意,会气成什么样子。 傅恒接了旨意,忙叫长子福灵安奉上了一个厚厚的红封,王太监一入手,便捏出了厚度、明了了分量,瞬间笑容满满,先说了一通恭喜的话,又道:“钦天监已经在择选吉日,不日司礼嬷嬷便会上门了。” 傅恒笑着道:“一切都有劳公公了。” 送走了王太监,盈玥眼巴巴看着傅恒:“阿玛,其实我一直都很想问您,为什么您选择了十一阿哥?” 傅恒叹了口气:“不是我选中了,是皇上本就属意十一阿哥。生意如此,非人力可扭转。” 盈玥撇嘴,这话分明是说给老太太听,好堵住老太太嘴巴的话。罢了罢了,还是私底下再问吧。 纳喇氏忙道:“既然圣旨已下,咱们便无需多想了。月娘即将嫁给十一皇子,这也是极荣耀之事。” 老太太有气无力叹了口气,腰身更伛偻了几分:“我累了。” 纳喇氏忙上前搀扶:“那我送您回上房歇息。” 老太太摆了摆手:“接下来,怕是有得忙活了,你只管去操持吧。” “是。”纳喇氏笑着应了。 额娘嫂子且都去忙碌了,盈玥却趁机滴溜溜跟着阿玛傅恒去了书房。 关上书房的房门,傅恒不禁摇头:“你这丫头,是非要刨根问底不成了!” 盈玥笑嘻嘻撒娇:“那阿玛你就痛快点,告诉我不就得了?” 傅恒幽幽叹了口气,“我查过了,十二阿哥的身子骨的确不济,你若嫁给她,大有做未亡人之虞。因此他再尊贵,我也不能让你嫁给十二阿哥。” 果然是这个缘故吗?盈玥叹了口气,“可十一阿哥也好不到哪儿去。” 傅恒笑了:“十一阿哥的确看上去吝啬无比,可是我见他与和亲王来往亲密,倒是有些了然了。” 盈玥一愣:“阿玛这话是什么意思?” 第一六三章、未婚夫妻 ?傅恒笑着看着自己这唯一的女儿:“月娘觉得,和亲王如何?” 盈玥笑道:“阿玛不是最厌恶和亲王的荒唐吗?” 傅恒摇了摇头:“我疏远和亲王,并非出于厌恶。只是因为富察家已经够煊赫的了,不该与任何一位亲王亲近。” 盈玥一怔,“阿玛……” 傅恒笑容别样深邃:“其实我倒是很欣赏和亲王,很欣赏他韬光养晦。” 盈玥道:“阿玛的意思是,和亲王一直都是故作荒唐?”以此免得招来乾隆防备。 傅恒笑而不答:“和亲王早年曾作《金樽吟》一首:世事无常耽金樽,杯杯台郎醉红尘。人生难得一知己,推杯换盏话古今。只可惜,吾不能与之成为知己。” 傅恒幽幽道:“我一直觉得十一阿哥脾性很像和亲王。” 盈玥心头一紧:“阿玛是觉得,十一阿哥也是蓄意自污?”毕竟宫闱险恶,十一阿哥年幼丧母,为了保全自身,以名声自污,看似也是有几分顺理成章。 但素……若真只是鼓作吝啬刻薄,应该没必要私下也那副德性吧? 可十一阿哥,私底下没少抠搜她的钱财!连一碗面钱都不肯付,如意楼的点心,不知坑她请了多少次客! 一想到这些过往,盈玥是如何都不信十一阿哥是假吝啬了! 尼玛分明是吝啬到了骨子里了! 不过,她算是明白了。十一阿哥只是成功地让阿玛相信他是不得已自污!! 事已至此,再计较也是无益了,她总不能任性逃婚,让阿玛额娘去背负那抗旨之罪吧? 等着嫁人吧,日后……盈玥阴测测笑了,跟我斗?老娘还治不了你?! 某人:啊啊啊——嚏! 赐婚的第二日,八个司礼嬷嬷上门,将盈玥所住的绣楼里里外外把守住,连家中阿玛兄弟相见,都只能隔着帘子。当初吟容姐婚前的郁卒,她总算是切身感受到了。 司礼嬷嬷的任务便是提前教导未来福晋应有之规矩礼仪,并督导一言一行,均不能有失皇家仪度。这日子过得,当真比之前跟着周嬷嬷学习宫规还要累人。 这可是足足八位嬷嬷,眼珠子无时无刻不盯着她,哪怕是睡觉,她若是翻个身侧睡,也是不允许。 没错,连睡觉特么滴还一堆规矩!特么滴还必须仰面朝上睡,头不能歪、身子不能侧,打呼噜磨牙什么的更是……咳咳!幸好她不打呼也磨牙!可是尼玛她晚上有去小世界睡觉的习惯啊! 好不容易选秀结束了,还以为能去小世界松快几日呢,没想到日子过得反而更苦逼了! 待嫁期间,盈玥绝大部分时间都呆在自己的绣楼里,一切不必要的社交活动全部都被杜绝了。 幸而,大公主府、和嘉公主府及额驸府、六贝勒府、绵恩贝子府,都是富察家的姻亲,又份属皇族,若是接到邀请,盈玥作为皇家准福晋,自然是不能失礼不去的。 和嘉公主与六福晋吟容都怀有身孕,且月份都不小了,盈玥于情于理都应当前去探视,连司礼嬷嬷都不敢反对。 夏日炎炎,吟容的小腹已经隆起一个圆润的弧度,脸庞也略见丰润了三分,她笑着指着盈玥的手,姊妹俩一并走在贝勒府的后花园小径上,“如今当真是再好不过,你指婚给了十一阿哥,宝容也婚配豫王府的世子,我这一颗心,算是落进了肚子里。” 第一批指婚的圣旨,只有四道,她指婚给十一阿哥、蒙军旗的博尔济吉特氏指婚十二阿哥、宝容指婚豫亲王世子修龄。 乾隆竟然给十二阿哥指婚了科尔沁的格格为嫡福晋,这叫盈玥想起了圣祖十阿哥,一样一样是血统高贵,一样是娶了博尔济吉特氏的福晋,一样被断绝了夺嫡的希望。 如今早已不是大清刚刚立国之时,大清的皇后不会是蒙古人了。 “皇后娘娘,最近还好吧?”身后还有一溜串司礼嬷嬷跟着,盈玥也不敢也只得隐晦地问一下皇后的反应。 吟容斜睨了后头那群嬷嬷,道:“不知道,我推说孕吐严重,已经许久不能入宫请安了。” 吟容姐也是富察家的格格,自然担心皇后会迁怒与她,索性便借着肚子不进宫去了。 盈玥不禁苦笑。 这时候,吟容身边一个侍女来报:“福晋,四福晋来了。” 四福晋伊尔根觉罗氏,怡贤亲王的外孙女。 吟容笑着道:“真是巧了,这四福晋可是十一阿哥的长嫂,你正好趁着今日与她多亲近亲近。” 富察家与皇家姻亲笃深,不消说吟容这个六福晋和二哥这个额驸爷,光已故姑母孝贤皇后……那才是四贝勒的正派嫡母。算起来,盈玥也该唤四贝勒夫妻表哥表嫂才是。 盈玥与四福晋虽无太深交情,但彼此关系还算礼待。 一见面,四福晋便伸手主动扶住了屈膝行礼的盈玥,笑容可掬道:“眼看着就是自家人了,何必这般见外?” 四福晋这言语举止,分明比赐婚前热络了不少。絮叨着,四福晋又道:“再过几日,便是我们二阿哥的‘百岁’宴了,你可一定要去啊。” 二阿哥便是选秀期间完颜氏侧福晋所出,一晃眼如今都快三个月了,即将满百日。 盈玥赶忙点头:“四福晋既然开口,我便却之不恭了。” 数日后,盈玥装扮得宜、在大嫂敏仪陪同下,抵达四贝勒府的时候,却发现四贝勒次子的满月宴并不隆重,前院后院加起来也不过才十几桌。 而且四福晋还特特明人给随行的司礼嬷嬷赐了一桌,叫她们去偏房吃宴席了。四福晋吩咐,嬷嬷们自然不敢回绝这样的好意。 支走了身边人,四福晋这才笑着低语:“去水阁那边吧,有人在等着呢。” 盈玥一愣,难道是……十一阿哥? 四福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放心,我都安排好了。而且,就算被发现,也无伤大雅。” 盈玥嘴角抽了抽,同样的地方、同样的私会,倒是叫她想起了去年宝容与修龄的幽会了,那回可是被五福晋捉了个正着,险些闹出大丑闻。 唯一的区别是,当时宝容与修龄名分未定,私下幽会于理不合,而她与十一阿哥……已经是未婚夫妻了。所以四福晋才说“无伤大雅”。 四福晋得绵惠抚养膝下,还是对亏了十一阿哥,四福晋承情,自然要投桃报李。 盈玥无奈,人家四福晋都安排了,自己不去便是不给面子,只得屈膝一礼,便朝着熟悉的路熟悉的水阁去了。 第一六四章、婚前谈判(上) ?吱呀一声,水阁的菱花门被推开了。 盈玥一扫,果然看到一身杏黄色薄绸长袍的永瑆正颀长地立在水阁窗前,支摘窗半开,清风自水面吹来,吹动他腰间玉佩上的金色流苏,微微摇曳。他手上执着一柄湘妃竹骨的折扇,正轻轻敲打着手心。 永瑆身旁有桌椅案几,案上有酒壶酒盅、精致点心、时令瓜果,甚至还有几道不错的风腌小菜做下酒。 四福晋还真是好人做到底,居然干脆在这里也设了一小桌席面,好叫她与永瑆吃吃喝喝聊聊感情。 想到此,盈玥有点恶寒了。 “十一阿哥。”盈玥遥遥屈膝一礼。 永瑆嘴角带笑看着她,星眸细细打量着她的脸庞,“才几个月没见,你看上去瘦了不少。” 虽然出宫后,饮食得到极大改善,但是尼玛被八个嬷嬷盯着吃饭,谁特么能有胃口?所以,盈玥留宫期间减掉的肥肉还是没有长回来,容貌看上去有些清减纤瘦。 “十一阿哥倒是一如既往。”貌似……长高点了点样子。 永瑆指了指旁边的椅子,道:“坐吧。” 盈玥道了一声“谢”,便端坐在了花梨木椅上。 永瑆执锡壶给她斟酒一盅,酒水潋滟漾着玫瑰的馥香,这是她最爱喝的金瑰酒。 盈玥端起酒盅,抿了半盅润了润喉,才问:“十一阿哥这样大费周章,还劳动四福晋,不知有何要事?” “要事……”永瑆微微沉吟,“自然是有的,不过不急,待你我成婚之后,再做筹谋也不迟。” 盈玥皱眉,说一半藏一半的,这分明是吊人胃口啊! 便搁下尚未喝完的酒水,起身,板着小脸道:“既然十一阿哥不愿说,恕我告辞了。” “诶!”永瑆急了,“你倒是脾气愈发大了!” 盈玥:呵呵哒,老娘的脾气啥时候小过? 永瑆无奈地摇了摇头:“是瑾林的事儿。” 盈玥不禁狐疑,“我大哥如今好得很,还会出什么事?” 永瑆叹了口气:“不是现在,是明年会出事。” 盈玥一个激灵,这样的话旁人说她断断不会相信,可十一阿哥是个重生佬啊! 永瑆道:“我记得真真,明年瑾林便会被汗阿玛授正白旗满洲副都统,署云南永北镇总兵,四月赴任,不久便剿灭了边境滋事的缅匪。然后,六月里,卒于任。” 盈玥愕然,“我大哥明年会死在云南?他才二十七岁啊!他是怎么死的?” 永瑆叹息不已:“突发疟疾,来势汹汹,金鸡纳霜送到的时候,已经无力回天。” 盈玥一屁股软坐在了椅子上,“还来得及,只要别让大哥去云南就行了!” 永瑆笑了:“倒也不必如此,云南边境突发乱事,地方武将无能,汗阿玛才紧急调任瑾林前去平叛。因走得急促,来来不及带上充足的药物。只要提前备好,自然无碍。” 盈玥皱眉:“我还是觉得有些冒险了。” 永瑆淡淡道:“要不然还能怎么样?阻碍他赴任?瑾林在京中多年,早就盼着能外调为武将,只怕他自己都不肯放过这样的机会。” 听了这话,盈玥不禁叹了口气,没错,大哥就是这样的性子。骨子里像极了阿玛。 “好男儿当征战四方,若将瑾林一直拘在京中,等同让宝刀生锈!”永瑆正色道,“瑾林是九房长子,他将来承袭父辈基业,不能永远留在京中繁华富贵乡。” 好吧,她承认十一阿哥的话很有道理,要阻止大哥,也是难如登天。 既然如此,也只能多提大哥做好准备了。 想想大哥的年纪,明年也才不过二十八,便能官居云南总兵,成为镇守一方的封疆大吏。这样武功赫赫,盈玥也不忍从中破坏。 罢了罢了,她还有银杏仙果呢,大不了留一颗给大哥,便能保万无一失了。 永瑆笑着道:“瑾林的事儿,只要提前做好准备,不会有大碍。你放心就是。” 说着,永瑆又正色道:“好了,接下来说说你我的事儿吧。” 盈玥脸色微囧,“你我的事儿还有什么好说的,皇上已经下了赐婚旨意。就算不乐意,你我也只能彼此多将就一下了。” 永瑆摸了摸下巴,眯眼瞅着盈玥的俏脸:“看在你长得还凑合的份儿上,爷是可以将就一下的。” 盈玥黑线了,这句话我也原封不动还给你! “基于这个前提——”永瑆笑容眯眯,似乎心情极好,语气也轻快了几分,“你对你未婚夫君,也是爷我,还有什么别的要求吗?” 未婚夫君这个词儿,实在叫人听着有点不爽。 不过既然永瑆都这么客气地让她替要求了,她也就不客气了,“别的都不打紧,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我的嫁妆,只属于我个人所有,任何人不得染指,包括你——” 永瑆笑脸一僵,眉头黑云滚滚:“你什么意思?!” 盈玥耸了耸肩膀,要跟十一阿哥这种抠门佬结婚了,最重要的自然是财产安全问题! 盈玥淡淡道:“同样,你的私人财产,而跟我无关。也就是说,我不需要你养。” 永瑆脸肺都要炸了,他满以为,富察盈玥所提要求必定是有关他后院两个侍妾的格格——毕竟选秀的时候,因此闹出那么一桩事,他故意甩下富察盈玥不管,跑回了阿哥所,声称要去看腹痛不止的姚氏。 没想到,富察盈玥的要求,居然是钱!!! 盈玥道:“我们对于金钱和花销的理念,严重不合。为了避免矛盾,最好的方法便是彼此不干涉彼此的财产。你爱怎么抠门都跟我无关,我爱怎么挥霍也跟你无关。” 见永瑆的脸色愈发不善,盈玥挑眉:“怎么,连这点要求都做不到?” 永瑆气得鼻孔都要冒烟了,他咬牙切齿道:“你放心!爷还要脸,不会惦记福晋的嫁妆!” 盈玥笑了:“那就好。”她温文有礼地点了点头,“这就是我的要求,你呢?” 永瑆深吸了一口气,压下怒火:“爷的要求也很简单,希望未来福晋你,能够贤良淑德!” 第一六五章、婚前谈判(下) ?“贤良…淑德?”盈玥眨了眨清润的眸子,“这个条件太宽泛了些,能具体一点吗?” 永瑆微微一忖,便道:“爷对贤良淑德四字的要求不高,不求你像四嫂那样,但起码不能像五嫂那样!” 荣王遗孀西林觉罗氏啊,弄死五爷三个庶子的前辈高人啊,只可惜栽在了不要脸皮的顺容身上。 所以才说,人不要脸则无敌啊。 永瑆眼睛暗暗瞄着盈玥的神色,“至少,不能残害姬妾庶子。” 盈玥“唔”了一声,道:“我是不会杀小孩子,这点你大可放心。” 见盈玥竟然如此痛快应下,永瑆松了一口气,但松气之余,心里又有点滋味怪怪的,她忍不住瞄着盈玥的脸庞,试图从中找出酸妒的痕迹……但很可惜,并没有。 “至于你的姬妾,只要她们别来惹我,也懒得为难她们。可她们若是来找我麻烦,呵呵——”盈玥冷笑了,“那我可就不保证她们的生命安全了!” 永瑆嘴角一抿笑了,忙点头:“这个没问题!若是妾室不安分,随你处置。”爷就说嘛,女人哪儿有不嫉妒的,这个富察盈玥只是掩饰得比较好,又比较有底线罢了。 盈玥笑了:“既然如此,成交!” 永瑆一愣,旋即咳嗽了两声,道:“那个……看在你还算贤良的份儿上,若有别的所求,爷可以酌情考虑。” “没了。”盈玥一脸风轻云淡。 永瑆急了,“你仔细想想,当真没了?!” 盈玥狐疑地瞅了他一眼,“要不,十一阿哥您给我提个醒?” “咳咳!”永瑆咳嗽得脸颊通红,“那个,爷是比较重视规矩的人,不宠妾灭妻之类的要求,爷还是会应允的。” 盈玥“呵呵”笑了,“你还想灭了我?”——看把你能耐的! 永瑆打量这张貌似是笑,实则阴测测的面庞,突然觉得有点发凉,是啊,他这位未来福晋,可不是个好惹的主儿。 永瑆吐出一口气:“你是元后娘娘嫡亲的侄女,忠勇公大学士的嫡女。就算你戕害姬妾庶子,我也不可能休了你。” “是吗?”盈玥眨眨眼,“原来我这个身份这么牛啊!”掐死个把皇孙,居然也休不得?! 永瑆脸色囧黑:“富察盈玥,你可别动什么歪脑筋!” 盈玥摆了摆手:“我刚才不是说了,我不会害小孩子的!” 永瑆这才松了一口气。 “就算要害,我也会等小孩子长大了再害!”盈玥笑眯眯补充到。 永瑆脸颊一僵,旋即想,庶子什么的,原不过是说出来试探富察盈玥是否吃味的话…… 见永瑆没有发作,盈玥心下有些狐疑,便道:“我这个人,素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爷明白了。”永瑆淡然道。 盈玥狐疑地瞅了他一眼:“那个我已经提了两个要求了,你才一个,你可以再加一条。”这样才叫公平。 永瑆忽的笑了:“再加一条?好呀!” 一瞬间,永瑆的笑容突然透着邪恶:“等你嫁过来,好好伺候爷就成了!” 盈玥满腹恶寒,你丫的—— “铺床叠被暖被窝,洗脚沐浴加按摩,再给爷生六七个儿子,全都是你身为妻子该做的。”永瑆笑得一脸荡漾,简直是一副灵魂起飞的得意嘴脸! 盈玥气炸了,终于忍无可忍,一只粉拳袭向永瑆那张脸! 忽的,永瑆脑袋微微一侧,盈玥粉拳便只擦着他的瓜皮帽而过,只蹭歪了他的帽子而已。 永瑆笑着扶正了瓜皮帽,“你以为爷会一点点防备都没……啊!!” 永瑆发出了惨痛的叫声,原来是一块和田籽玉,从盈玥袖中飞出,正砸在了永瑆的脑门上!! 因为距离比较近,和田籽玉的速度不是很快,因此力度比起那次击中马腿弯要轻了不少。饶是如此,被如此坚硬的籽玉砸中脑门,永瑆疼得呲牙咧嘴,一抹额头,果然摸到了血。 破皮了、肿了。 “富、察、盈、玥!”永瑆气得咬牙切齿,鼻孔冒烟。 盈玥淡定地捡起了掉在地上的和田籽玉,把上头沾的一点血在永瑆的袖子上毫不客气地蹭干净,然后冷冷道:“最后一条,你想都不用想!” 撂下这句话,盈玥扬长而去! 麻蛋,这个不要脸的抠门佬,居然敢把老娘当成暖床丫头使唤,还得给你生六七个儿子?老娘又不是母猪!!滚你丫蛋! 不得不说,这和田籽玉砸人,手感还真是妙哉! 么么哒,就这么决定了,以后不爽的时候,就拿这个砸永瑆脑袋出气。 瞬间,盈玥心情愉快极了,美滋滋回到了百日宴的现场。 四福晋笑着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也不多待会儿。” 盈玥垂首做羞涩少女状,“福晋惯会取笑人家。” 四福晋笑得合不拢嘴,“你年轻,难免脸皮薄些,待成了婚,成了老夫老妻便不会害羞了。” 片刻后,永瑆头顶大包也回来了。 四福晋愕然:“十一弟,你的额头是怎么回事?!” 永瑆咬牙切齿,满脸恨恨:“没什么,自己不小心摔的!” 四福晋一脸狐疑,自己摔的?居然会摔倒眉心正中??只不过贤惠的四福晋无论如何都不会怀疑小脸娇羞的少女盈玥。四福晋瞅着那包并不严重,便笑着打趣:“春风得意莫过头,否则会乐极生悲的!” 永瑆气得跳脚:“四嫂!连你也——” 四福晋晓得自己这个小叔子年纪不大、脾气却不小,也不敢过分逗弄,便忙道:“我这就叫人给你去伤药来。” 见状,盈玥忙娇滴滴从自己袖中掏出了一只小巧精致的盖盒:“我这里有一盒生肌红脂膏,十一阿哥若不嫌弃的话……”说着,脸颊上满是娇羞。 永瑆黑线了,砸爷脑门一大包的人是你,送爷消肿化瘀伤药的也是你!谁知道这药膏里会不会加了什么特别的“作料”? 刚刚吃了一亏的永瑆谨慎无比,他接了伤药过来,“一点小伤而已,不妨事,爷回去再擦药不迟。”回去叫人先检查一下再说。 盈玥心中呵呵哒,这是怀疑我的药有问题?枉作小人! 她纯粹只是觉得,当着四福晋的面,自己总不能对未来夫君的伤势毫不关心吧? 回宫之后,永瑆命人查验之后,得到的禀报是这生肌红脂膏没有任何问题。 永瑆不免狐疑,难道是富察盈玥这真是在赔罪?于是便安心用药了。 第一六六章、待嫁 ?青杏掀开帘子走了进来,屈膝道:“格格,奴才刚刚打听到消息,荣王遗孀侧福晋周氏已经离宫,却没有回荣王府,而是去了妙法庵。” “哦?”盈玥眼珠子骨碌一转,若只是烧香拜佛,因该没必要特意去那么远的妙法庵。 “看样子,她这是要在妙法庵住下,代发修行了啊。” 青杏笑着道:“格格猜得一点都不错,那妙法庵可是京畿最有名气的尼姑庵,香火鼎盛,不少大户人家的孤寡妻妾都在那里修行,每年添些香油钱,过得倒也清净自在。” 这妙法庵,说白了就是个孤寡中老年妇女的疗养院,除了不能用荤腥之外,日子过得的确相当不错。只要添上足足的香油钱,妙法庵还会专门派遣小尼姑去伺候饮食起居。 盈玥哂笑:“她必定是以为荣王祝祷超度为由,要去庵中带发修行,愉妃娘娘自然会成全她一番贞烈之心。”顺容的一双儿女,显然是要交给愉妃抚养了。 这样一来,荣王福晋西林觉罗氏杀母夺子的计划,就彻底了落空了。 青杏笑着道:“那格格您再猜猜,奴才还打听到什么了?” 盈玥嗔了她一眼,“你这丫头,还吊我胃口?” 青杏笑嘻嘻道:“奴才给您点提示:承恩公府。” 盈玥一怔:“难不成是周姨娘……”周姨娘曾经摔断腿了,自那之后,腿脚便落下点毛病,行走不利,因此便极少出门了。此番…… “周姨娘难道也要去妙法庵?”盈玥试探性地问。 青杏点头:“没错!那周姨娘说自己身有残疾、年老色衰,左右也是无法伺候公爷与夫人,所以自请去妙法庵吃斋念佛,每日为公爷夫人念经祈福。” 盈玥笑了:“这对母女,肯定是一早就盘算好的。四伯父应该已经答允了吧?” 青杏嗯了一声,“是呢,承恩公府那边已经在拾掇东西了,妙法庵的姑子还特意来接了呢。” 是啊,这可承恩公府的姨娘,日后承恩公府少不得每年都得添个几百两香油钱,如此一大笔买卖,能不上杆子吗? “虽然顺容没机会做皇妃了,可她还有一双儿女。她的儿子养在愉妃娘娘膝下,自是无虞,待到长大些,必定能承袭荣王爵位,少说也是个郡王。四伯父看在这个郡王外孙的份儿上,自然不介意每年掏几百年银子的香油钱。” “可是——”青杏嘟了嘟嘴:“周氏格格如今名义上只是周姨娘的侄女,她的孩子,也不算是承恩公的外孙了。” 盈玥轻轻一呻,“你难道忘了,四伯父有好几个孙女呢!”不能做外孙女,便做孙女婿好了。 青杏眼珠圆若杏子,“居然已经盘算到那么远了吗?” 盈玥轻轻一笑,道:“好了,不管这些了。青梅的出嫁的日子,可定下了吗?” 青杏点头:“定下了,就在下个月初五。” 盈玥身边大丫头第一批是清字辈,都是额娘和老太太赏赐的。后来清字辈配了人,便是四个青字丫头,以青杏为首,还有青梅、青柚和青萝,嗯,也就是杏子、梅子、柚子和菠萝,清一色酸口水果。 介个……毕竟给大丫头取名的时候,她还小,名字取的太风雅,也不好解释额。 不过这批酸溜溜水果大半都许了人了,青柚年纪最大去年就嫁了个家生子,如今是个媳妇子了,青萝也已经订亲,青梅也马上就要嫁人了。至于青杏,作为乳母刘妈妈的女儿,是她四大丫头里年纪最小的,如今才十六。 因执意要一直伺候她,生生拒了外院管事儿子的求娶。盈玥没有强求,便想着,等她嫁进宫里阿哥所,在那里也不会待太久,等几年,十一阿哥分了府,到时候再给青杏挑个更好的便是,即使到那时候,青杏的年纪也不是很大。 陪嫁人员到现在为止就基本定下了,青杏和玉字辈八个丫头,还有乳母刘妈妈、教引周嬷嬷,还有额娘指派的陶卉姑姑——这位姑姑是陶嬷嬷的女儿,早年配了外头一个商户子,只可惜没过几年便守了寡,无儿无女的,额娘怜悯,便又叫她回来伺候。 因陶卉姑姑随了其母,精通药膳,额娘便指派她来伺候盈玥了。 待嫁的日子,难免有些苦闷。 七月里,钦天监便择好了吉日,最终乾隆陛下圈定了十一月之初的黄道吉日,也就是说,还有五个月的时间。 比起当初吟容姐,已经算是相当充裕了。 二等丫头玉带端了一盏燕窝上来,屈膝道:“格格,和嘉公主府传来消息,说是已经发动了。” 盈玥点了点头,她这位二嫂的身孕已经足月,到了该瓜熟蒂落的日子了。 “套上马车,我随额娘大嫂一起去瞧瞧。” 司礼嬷嬷们晓得此事不该阻拦,只得叮嘱道:“如今正当暑热,福晋仔细别招了暑气。” 盈玥有点无语,我还没嫁好伐?能不能别这么快叫改称呼?! 只可惜这些司礼嬷嬷,是一个比一个固执,叫她们改口是不必奢望了。 便扫了一眼这些老嬷嬷,便道:“天太热,乌嬷嬷年迈,便不用去了,让白嬷嬷和鄂嬷嬷陪我去便是。” “多谢福晋体恤,那老奴就恭候福晋归来了。” 这白嬷嬷和鄂嬷嬷,虽都是包衣旗,但都是满人,白嬷嬷姓白达尔氏、鄂嬷嬷姓鄂罗氏,也是宫中积年老嬷嬷了。乌嬷嬷则姓乌苏里氏,更了不得,人家是太后指派过来的!等她嫁进宫,乌嬷嬷还得回去伺候太后娘娘呢! 白嬷嬷和鄂嬷嬷相对比较安静,炎炎夏日,盈玥也不愿耳边聒噪不停。 和嘉公主府。 在七月里生孩子,那可真是个折磨,莫说生孩子的辛苦,光想想那月子里,不能通风、不能用冰,一应入口都是热十五,只怕要把人给热虚脱了。 女人,真不容易啊。 “前两日我便见嫂子精神有些不济,莫不是……”盈玥看着额娘,和嘉公主生产这么要紧的事儿,大嫂没来,这可不太正常,除非…… 纳喇氏笑眯眯道:“你大嫂是有喜了,正孕吐呢。蒸笼般的日子,我可不敢叫她出门。” 在产房外焦躁等候的福隆安急得满头热汗,踱来踱去,只恨不得一头冲进去! 纳喇氏皱眉嗔怪:“别转了,看得我头都晕了!” “额娘!”福隆安急得跺脚,“这臭小子,怎么还没出来呢!” 纳喇氏无语:“这才进去一个时辰,生孩子哪有这么快的?!何况公主这还是头一胎。” 第一六七章、丰绅济伦 ?第一次做父亲,会紧张焦躁也属正常,何况产房里和嘉公主正撕心裂肺嚎着呢,若二哥还能坐得住,便是渣男了。 盈玥笑着将底下熬好的冰镇消暑茶递过去一盏:“二哥先喝点凉茶,否则不等公主生产,我看你就得中暑晕过去了。” 她们都守在了和嘉公主的嘉佑殿正殿外,随着日头渐渐高了,毒辣的阳光晒得人脸皮都滚烫了。青杏满头是汗举着一把遮阳伞,也是辛苦啊。 纳喇氏手里使劲扇着一般团扇,生生把优雅的装饰品,当成了蒲扇来使唤。按理说儿媳妇生孩子,婆婆没必要在外头候着,可纳喇氏这个儿媳妇身份太贵重,不能出半分差池,也只得她亲自来坐镇了。 而盈玥,优雅地扇着手中的鱼戏荷塘苏绣团扇,额头上汗珠不停滚落,时不时拿出绢帕,轻轻擦拭,甚是端庄娴静。尼玛,不端庄不行呀,白嬷嬷和鄂嬷嬷还盯着呢! 盈玥瞅着二哥福隆安腰间的那个缕金竹叶纹扇套,真想一把拽过来,取出里头的折扇,好好扇扇风。 福隆安更是汗流浃背,一张脸早已赤红,人跟个驴子似的在一个地方只打转儿,直到看到一个接生嬷嬷出来,福隆安急忙一个箭步上前,抓住那嬷嬷,追问:“公主怎么样了?生出来吗?” 嬷嬷瞪了福隆安一眼:“额驸爷,产道才开了五指,早着呢!”说着,便奔赴后厨去拿参汤了。 福隆安急得连连跺脚,只恨不得冲进殿中产房。 过了午,大公主携儿媳前来探望临盆的妹妹,咏絮与贝子府老侧福晋也随即赶到,一时间嘉佑殿外挤挤攘攘。 大公主笑着安慰福隆安:“放心,四妹胎相一直稳健,又正当年轻,不碍事的。”然后又问了产道开了几指、可曾用了催产药等一系列专业性问题,接生嬷嬷一一答了,大公主这才安心点头。 只不过咏絮一点都安心,里头的和嘉公主嚎一声,她就打一个哆嗦,捂着胸口,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盈玥忍不住发笑:“大公主生咏兰的时候,你不也见过吗?”女人生孩子,都是这么阵仗,怎的如今害怕起来了? 大公主也露出了疑惑之色,自己这个女儿,可不是这般胆小的。 老侧福晋笑脸如花:“絮儿这是有喜了,难免感同身受些!” 听了这话,大公主喜出望外,连忙握住了咏絮汗水潮湿的手:“可是真的?!” 咏絮红囧着笑脸点了点头。 大公主笑得合不拢嘴:“可算是有了!我这一颗心呐,算是落回了肚子里。” 咏絮却有些郁闷,忍住嘀咕:“我倒是觉得,来得太快了点……” 大公主不由嗔了女儿一眼:“哪里快了?你也瞧瞧,绵恩都是弱冠之龄了,也该做父亲了!” 纳喇氏笑呵呵道:“今年可是真是喜事连连,我们敏仪也又怀上了,还有六福晋也快生产了,孩子们可有伴儿喽!” 盈玥却十分无语,她打量着咏絮那张尚且稚嫩的脸,这丫头才十七岁啊!居然也要做母亲了! 纳喇氏才刚提及六福晋,外头便禀报:“六福晋来了!” 纳喇氏愕然:“她身孕都六个多月了啊!”纳喇氏又是头疼又是无奈,只得赶忙迎了过去,亲自搀扶起腰身沉重的六福晋吟容,“哎哟,这身子,何苦亲自来?” 吟容温婉一笑:“不妨事的,我出来的时候特意喝了安胎药了。” 纳喇氏见状,急忙对盈玥道:“月娘,快扶着六福晋去偏殿,好生照料!这里日头太大了,还有絮丫头,才刚有孕,更得小心,也都同去偏殿等着吧。” 盈玥晓得,额娘这是心疼她,怕她招了暑气,所以才叫她去照料这俩孕妇的。便点了点头,上去接替额娘扶住了吟容姐,与咏絮三人结伴便去了东配殿中。 “今儿真是要热死人了!”咏絮一屁股坐在了偏殿椅子上,大口喘着气。 六福晋笑着打量咏絮那扁平的腹部,“方才我可听得真真的,咏絮当真有喜了?” 咏絮不由一脸郁闷:“怎么说来就来了呢……” 盈玥窃笑,这是还没玩够,不想生娃啊。 六福晋笑着道:“你才成婚一年,便有了身孕,不知要羡煞多少人,你倒是好,居然还嫌弃上了。” 这时候,青杏端了凉茶上来。咏絮一看见那凉气涔涔的消暑茶,顿时眼睛都亮了,二话不说,便朝过了一盏。 盈玥见状,上前便给夺了过来。 咏絮瞪圆了眼珠子:“月娘,你干嘛!” 盈玥指着这凉茶道:“这可是玉叶银花凉茶!” 咏絮一脸古怪之色:“那又怎么样?!” 盈玥无语凝噎,你这孕妇当得忒不称职! 六福晋忙道:“玉叶银花茶中的金银花是寒性,凉茶又是冰镇过的,孕妇就更不能用了。” 咏絮一脸郁卒。 盈玥便吩咐青杏:“去小厨房拿两盏花生酪来。” “是,格格!” 小厨房的花生酪,尚且温热,一入手,咏絮就苦了脸,这炎炎夏日,居然还得喝热的东西! 六福晋吟容倒是面色如常,小口喝着,劝慰咏絮道:“有了身孕,便不能任性了。你可是要做额娘的人了。” 咏絮一脸苦逼,“在府里,老侧福晋也总是盯着我,这不许吃那也不许动的。” 盈玥忍不住窃笑,吟容姐倒是有几分将为人母的样子,咏絮……分明就是个没长大的毛丫头嘛!幸好有老侧福晋盯着照看着,否则还真叫人不放心呢。 话说……盈玥心中一个激灵,定亲王虽然成比绵恩贝子早,但嫡福晋伊尔根觉罗氏至今没有身孕。咏絮肚子里的,生生是皇帝曾孙辈第一人了,若生的是个小格格还好,若是阿哥——那可是皇曾长孙了! “你这是头胎,要多小心的,以后能不出门就不要出门了。”譬如今日的场合,咏絮根本没必要来。 咏絮鼓了鼓腮帮子,“我知道了!” 和嘉公主这一胎,一直从清晨持续到申时,才总算听到了婴儿呱呱坠地的啼哭声。 是个十分健壮的男孩子。 孩子足月后,被赐名:丰绅济伦! 名字自然是孩子他外祖父乾隆陛下赐下的,生生剥夺了孩子他爹他爷爷的取名权。 不过,这个名字砸听着有点耳熟呢? 丰绅殷德……?好像是那个传说中大贪官的儿子吧??怎么他二哥儿子的名字跟和珅儿子的名儿差不离?? 哦,对了,貌似都是乾隆给取的?? 对了,和珅现在在哪个犄角旮旯?怎么还没撅起?话说和珅儿子啥时候出生啊? 冯府。内务府大臣冯英廉面前,准孙女婿善保的鼻子有点痒…… 第一六八章、野望:皇太孙 ?咏絮虽然孩子气了点,却也晓得爱惜腹中的孩子,大约是女人天生的母性吧,自和嘉公主临盆那日之后,咏絮便再未出过贝子府,安心窝着养胎。 甚至八月十五,盈玥生辰,咏絮都没露面,她托人送来了一套极为奢侈的金累丝嵌红宝石头面,不仅仅是作为生日礼,更是添妆呢。 代送此礼物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十一阿哥。 潺湲阁中,一向严肃刻板的乌嬷嬷正在装瞎子。 盈玥无语凝噎了三秒钟,这没想到,十一阿哥连乌嬷嬷都能收买得了,人家可是太后的人啊! 得嘞,十一阿哥幼时养在太后膝下有段日子呢,估摸着是有交情的吧。 “宴席要午时才开,要不要先去花园走走?”盈玥看着十一阿哥,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嗯。”永瑆淡淡应了一声。 走出潺湲阁,这些形影不离的司礼嬷嬷,果然没有一个跟着。 呵呵。乃们这群假正经。 看着忠勇公府熟悉的假山池藻,盈玥眸中不禁有些怅然,再过三个月,她就要离开这座住了十四年的家了,即使能再回来,她也只是这个家的客人了。 “对了,咏絮还好吗?” “挺好的,能吃能喝,人都胖了呢。” 盈玥不禁笑了:“其实我担心的倒不是这个,我是怕……”怕大福晋和定亲王会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永瑆沉默少卿,便道:“老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当初和大嫂一同有孕,尚且能保全自身,平安诞下绵恩,当初她可是活在大福晋手底下,如今她是贝子府的当家老太太,不会连亲孙子都保不住。” “是啊。是我关心则乱了。”盈玥忙又问:“咏絮有了身孕,按理说绵恩贝子……他可以纳个妾室或添个房里人。”这点,才是她担忧之处。 永瑆笑了:“如今这个紧要关头,老侧福晋防备心重,生恐被钻了空子,因此并未给绵恩身边添人。” 盈玥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摊上老侧福晋这样的好婆婆,是咏絮的福气。” 永瑆道:“算起来,大嫂才是咏絮的亲婆婆呢。” 盈玥忍不住“嗤”笑了,“这个亲婆婆,能不去害咏絮,已经是万幸了!” “大嫂想要去贝子府动手脚,难如登天!”永瑆面带自信之色,“所以,前儿我就听说了,绵德一个侍妾有喜了。” 听闻这话,盈玥愕然,尚无嫡子,便让侍妾先怀孕,大福晋与绵德难道不想好好拉拢西林觉罗氏家族了吗?! “这劲儿较的……”盈玥嗤笑着摇了摇头,心也算是安了,大福晋把心思转移到这上头,可见真的是对咏絮的肚子没辙了。 “可即使如此,还差了两个月吧?怎么也得是咏絮先足月。”盈玥有些无语。 永瑆哼了一声,“不足月,也照样可以生!!” 盈玥呆滞住了,不足月便临盆?岂非早产?哪个孕妇不是小心翼翼,生恐早产?这大福晋竟然意在提前引下孙子?!她就不怕生下个先天不足或是体弱多病的孙子? “她这是疯了吗?”不就是个皇曾长孙吗?需要如此争破头吗? 永瑆扬着唇角,带着一缕蔑视:“的确是疯魔了!我这位大嫂的疯魔之心也不是今日才有的!” 盈玥忙问:“这话从何说起?” 永瑆拿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四周,见无外人,才压低了声音道:“大嫂生绵德的时候,便是早产。” 盈玥愕然不已,当年大福晋也是故意引胎早产?!就是为了占住大阿哥嫡长子的顺序?!这个女人,也太疯魔了!她就不怕有个万一?! “怪不得定亲王的身子骨远不及绵恩贝子。”盈玥终于明白了这点,当年的大皇子永璜,那可是十分精勇善武之人,他的儿子,应该也不会差,可绵德的骑射却十分稀松,盈玥还以为是大福晋太过娇惯,没想到…… “不过就是个皇曾长孙的名头,需要争到如此地步吗?”盈玥实在无法理解,“她的儿子都已经是亲王之尊了,只要不犯大错,没人能夺了他亲王的爵位!” 永瑆淡淡道:“因为大福晋和绵德的野心,可是区区亲王之位能满足的!” 这轻描淡写的话,却叫盈玥打了个激灵,不是区区亲王之位能满足的?!亲王之上,便是储君,储君之上,便是九五!! “他还想当皇太孙不成?!”盈玥愕然之下,脱口而出。 永瑆道:“原是没这般胆子的,可五哥的死了之后便有了。”永瑆嗤笑,绵德这小子的胆子,的确是一如既往不小啊! “虽说立皇太孙在明朝也有先例,可是朱允炆之父是洪武帝太子!绵德之父……”大皇子只是皇帝的庶长子而已啊!盈玥都忍不住想笑了,真是不知所谓啊! 永瑆笑着摆了摆手:“跳梁小丑而已,不必理会!他现在蹦跶得越欢实,有朝一日便跌得越重!” 之前听永瑆说过,定亲王绵德曾夺爵,难道就是因为想夺嫡,才招来乾隆厌恶的?嗯,只怕很有可能。神马收受贿赂、卖官鬻爵的,不过是表面上的借口罢了。 “对了……”永瑆的语气突然变了个味道,“乾东五所那边,已经准备地差不多了。” 盈玥一愣,准备什么?旋即脸有点发烫,当然是准备婚房,准备娶她呀! “额……是么。”盈玥讪讪道。嫁人这种事情,想想还是多少有点害羞的,毕竟是头一遭嘛。 打量着盈玥脸上刻意的红晕,虽然不多,但羞粉一层,委实可人,永瑆眼中泛着笑意,“爷只是吩咐了样式规制,内务府新任总管大臣冯英廉还算尽心。” “哦。”也就是说,娶媳妇,十一阿哥一毛钱都不用花。 “说到冯英廉——钮祜禄善保那小子,被他看上了。”永瑆眯着眼睛道。 “看上了?”盈玥突然想歪了,恶寒无比,“什么意思?!” 永瑆道:“冯英廉有个孙女,刚刚许配给了钮祜禄善保。” 盈玥松了一口气,原来是看上他为孙女婿了啊!说话不说全,害得老娘都腐了!毕竟钮祜禄善保生得清润俊雅,搞个基啥的,挺合适的。 冯府,新鲜出炉的孙女婿善保鼻子痒若猫挠,只恨不得打出一个大大的喷嚏。 第一六九章、等到新婚之夜再吃你 ?盈玥心虚地瞄着十一阿哥的眉心……光滑一片,已经丝毫找不出被和田籽玉砸破的痕迹了。 “那个啥,我的大哥的事情,还没谢你呢。”盈玥弱弱道。 永瑆打量着盈玥那张心虚的小脸,脸色嗖的冷了三分,阴阳怪气道:“你感谢的方式,很是特别嘛!”——害得爷头顶大包好几天都没消!更倒霉的,汗阿玛那几日还去尚书房考校功课了!他只得欺君罔上,说是自己摔的!该死的! 一想到此,永瑆眉心就隐隐犯痛。 盈玥撇嘴,还不是你自己嘴欠+欠揍?! “放心吧,照老规矩,我会给的。”盈玥拍着胸脯保证道。 永瑆愣住了,“什么‘老规矩’?会给什么?” 盈玥狐疑地瞅了永瑆一眼,这么重要的事情,乃这个抠门佬居然会忽略了??呵呵,“买消息的钱喽,老规矩,一千两,我会给的。” 听了这话,永瑆一张俊脸瞬间黑涔涔骇人。 盈玥又忙补充道:“不过我现在没钱,等成婚后再给你。”老娘的嫁妆可是相当土豪滴,额娘划了一百顷良田给她、老太太给了她一个田庄子和一个粮庄,老爹从九房产业中划了一个绸缎庄和二百顷田产给她。 至于现金,阿玛额娘已经商定好,会给她黄金六千两、白银八万两,还有不计其数的金玉珠宝、古玩字画,光嫁妆册子就足足写了两大本书。 区区一千两银子,九牛一毛啦! “富察盈玥!”永瑆一张脸涨红宛若朝天椒,可见是愤怒到了极点,“你别总拿钱来侮辱爷!!” 盈玥:……她怎么觉得头顶有一群乌鸦嘎嘎飞过?? 是她出现幻听了吗?十一阿哥让她别拿钱侮辱他?? “你……居然不要钱??”盈玥眨了眨惶惑星眸,看着朝天椒君,这是脑袋瓦特了? 永瑆咬牙切齿:“你难道忘了,你现在是爷的什么人了吗?!” 盈玥撇嘴:“不就是未婚妻么,俗话说,亲兄弟还明算账呢,一码归一码。我还是觉得钱货两清比较好。” 永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完全是一副要吃人的架势。 盈玥见状,忙笑着摆手:“不过你既然坚持不要,我就不勉强了。以后若是后悔了,随时可以跟我要这笔钱。”——虽然说拯救大哥的计划还未施行,但终归是救命的消息,一千两银子真的不贵。 “不用!!”永瑆鼻孔都要冒烟儿了。 盈玥歪着脑袋想了一会,“貌似,你跟我大哥关系还不错……”所以,算是救了朋友?所以就不收钱了? “哼!这还用你说?!”永瑆恨恨道,“今日是你的生辰,爷便不跟你一般见识了!” 盈玥:…… 骤然,永瑆一把抓住了盈玥的手,一只剔红如意圆盒便搁在了她的手心上,他咬牙道:“给你的!” 盈玥一脸诧异,都闹得脸红脖子粗了,还给她生日礼物?而这个盒子落在手心,还颇有些分量呢,她忍不住问:“什么东西?” 永瑆怒道:“你自己看不就是了!” 这大爷,简直是吃了火药了。 盈玥撇撇嘴,兀自打开了圆盒,赫然之间那雪缎里衬上赫然是一只福禄寿翡翠手镯!! 盈玥惊呆了,那鲜浓的绿、明艳的红、盈盈的紫,三分鼎力、不相上下!绿红紫三色翡翠,因极其罕见,被称之为福禄寿翡翠!! 不止颜色稀罕,这三彩全都色泽鲜阳、通透温润,且泾渭分明!可见是福禄寿翡翠中的极品了! 这样一直手镯,绝对是价值连城……啊,不,是有钱也买不到的绝品啊! 看着盈玥那副惊讶的小模样,永瑆傲娇地昂着下巴,道:“别多想,爷不可舍得送你这么贵重的镯子!这是额娘留下的遗物,临终前发了话,是留给爷未来的福晋的!” 盈玥“哦”了一声,小心翼翼取出那只堪称完美的福禄寿翡翠镯子,叹道:“淑嘉皇贵妃人还真不错……”只可惜生的三个儿子,一个比一个叉烧,唉,可怜啊。 永瑆见盈玥又是称赞又是难掩叹惋,只以为盈玥这是在遗憾自己额娘早逝,不禁神色和缓了几分,他努了努嘴角,傲娇地道:“本来爷是不想给你的,不过是看在你还算贤惠的份儿上,又怕额娘九泉之下不悦,才忍痛割爱的。” 呵呵,“那还真难为您了。”盈玥皮笑肉不笑地抽了抽嘴角。 永瑆眼睛撇了撇盈玥那双白皙若羊脂的小嫩手,道:“你戴一下试试吧,若不合适……”永瑆旋即哼哼道:“不合适你也得给爷戴一辈子!” 盈玥:这厮嘴里就没一句话好听的话! 盈玥掀了掀眉毛,便顺手将这只有市无价的福禄寿翡翠镯子套在了皓腕上,自己这十四岁的小手腕,戴着这成年人规格的镯子,当然不合适。不过自己以后还会长大,倒是不愁。 永瑆瞄了一眼盈玥的细小手腕,不禁露出嫌弃的表情:“你戴着果然不好看,我额娘戴上这镯子,肯定雍容华贵。” “肯定……?”用这个词儿,表示淑嘉皇贵妃还没戴过?? “咳咳!”永瑆急忙咳嗽了两声,“行了,好生收起来吧。” “哦。”盈玥小心翼翼收了这贵重的镯子,“对了,我正好有件事想问你。” “我二哥的儿子叫丰绅济伦,那和珅的儿子丰绅殷德什么时候出生啊?”盈玥面露好奇之色。 永瑆面露诧异之色:“你还知道和珅的儿子?” 盈玥笑着道:“我虽然历史学得不是很好,但起码也知道,丰绅殷德娶了十公主!”但可惜,儿子娶了公主媳妇,一样没保住和珅的命。 知道和珅儿子是额驸,却不晓得和珅早年名唤“善保”?永瑆忍不住打量盈玥那张蠢蠢好奇的脸,永瑆都快忍不住喷笑了。 “丰绅殷德?那小子还早着呢,他是乾隆四十年生人。”永瑆淡定地道。 卧槽,也就是说还得九年以后?? “皇上现在可都五十六了,九年后……”六十五岁还来个闺女??你丫厉害!不服都不行!盈玥额头滑下一滴冷汗。 “咳咳!”永瑆尴尬地咳嗽了两声,“汗阿玛也是你可以随便非议的吗?!” 盈玥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心中默默道:姑父大人,您真威武。 “还有九年才出生,说不准和珅还不晓得在哪个犄角旮旯窝着呢。”盈玥默默自语。 永瑆眼神飞扬:“是啊,和珅现在还没发迹呢。”虽说已经成了冯英廉那老家伙的孙女婿,但还只是白身一个,不过冯英廉应该很快就会给和珅安排个好差事了。 盈玥嘿嘿道:“你要不要趁机把和珅消灭在萌芽状态?” 永瑆诧异地看了盈玥一眼,“你早先不是说过,将来如何,都与现在无关吗?现在的和珅,可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 “额……这话也是。”盈玥讪讪了,好不容想心狠手辣当一回坏银,居然还被反驳了。好吧,你随意,反正想当皇帝的人是你。 和珅那小子,爷已经收入门下了。永瑆眯着眼睛,嘴角扬起了一个冰凉的弧度。那小子……掩饰得倒是挺像那么回事的,但是作为同类,他绝对不会弄错的。不过和珅这小子还算识时务,乖乖就从了。否则,爷也就只能灭了你小子了。 永瑆眯着眼睛得意地笑得,笑得一副奸贼相。 盈玥不由退后了两步,卧槽这个抠门佬又在憋什么坏水?! 永瑆回过神来才发现盈玥居然已经离他一丈远,不由蹙眉:“离爷那么远做什么?” 盈玥低声哼哼:“怕你吃了我!” 永瑆灿然一笑:“放心,爷很有耐心,会等到新婚之夜再吃你的!” 卧槽!黄段子居然飚出来了?她居然被这个抠门佬给撩了? 第一七〇章、大婚 ?乾隆三十一年九月,六福晋吟容足月临盆,诞下一子,被皇帝取名绵聪。 十月,过了颁金节,盈玥特意去参加了六贝勒嫡长子绵聪的满月宴,之后便不曾出门了。 十一月初六,出阁的吉日终于到来了。 皇子福晋出嫁的基本流程,她早年也是亲眼见识过的。 不到五更天,便被司礼嬷嬷们给从温暖的被窝里拽了出来,外头北风呼啸,潺湲阁内已经灯火通明,额娘、大嫂也是一大早就带着仆妇赶过来帮忙。 而盈玥,只需要做一个合格的牵线木偶就成了。 乌嬷嬷亲手操刀,在她那张小脸上涂抹不休,一层、两层、三层……她都不晓得自己被擦个多少遍脂粉!刷墙只怕也不过如此了! 幸好皇子福晋的旗髻并不复杂,只需要梳就一个简单两把头、脑后一个燕尾髻既可,簪钗一缕不用上,直接带上一顶沉甸甸的皇子福晋朝冠既可! 累死这样的朝冠,选秀的时候,她曾见皇后嫔妃们带过,只不过上头的装饰品有些出入。 皇子福晋朝冠,顶镂金三层,饰东珠十,上衔红宝石与朱纬;缀金孔雀五,饰东珠各七,后金孔雀一,垂珠三行二就。 就这么一顶冠冕,上头竟摞了这么多金孔雀又是东珠宝石的,其分量可想而知。 盈玥不由呲了呲嘴角,这只贵重的朝冠,分量也是相当沉重的。 眼睁睁看着旁人如一只只陀螺高速运转,而她需要做的,就是只是正襟危坐而已。 纳喇氏忙得脚不沾地:“东珠耳环呢!赶紧取出来带上!还有如意呢!取那只金镶玉的如意,不要白玉如意!” 一边嚷嚷吩咐着,一边不时近前为她整理妆容,“这领约似乎有点歪了……” 领约就是环在脖子上的饰物,镂金嵌东珠与珊瑚,委实金灿灿华美,有这个东西箍在脖子上,感觉就像是给套了个狗项圈,别提都难受了! 纳喇氏又飞快把一对金累丝双龙戏珠的镯子套在她的手腕上,目光定睛在她的指甲上,不由急了:“昨儿才染着指甲,怎么有些掉色了!青杏,快点再去蔻丹来,重新染一遍!” 盈玥尴尬了,因为昨晚她跑进小世界洗澡去了,古代染指甲的颜料就是不禁折腾,不过冲了澡,便褪色不少。 如此,足足折腾道辰时,直到东发大亮,这才打扮好了。 而盈玥的肚子也咕咕叫了起来。 但很可惜,她不能吃饭,就跟选秀的时候差不多,新娘子打扮得这般华丽美艳,若是出恭染上异味可就不美了。因此为了避免这种情况,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吃不喝。 盈玥摸了摸肚子,不禁苦笑。 不消半个时辰,外头便传来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板着锣鼓喧天,陶卉姑姑满是欢喜地跑进来:“吉时到了!十一阿哥已经来迎亲了!” 听得这话,纳喇氏二话不说,拿起大红龙凤和鸣的盖头,正要盖在盈玥头上,却不由眼圈湿润了,“月娘自此之后便是皇家妇,进了阿哥所,一切都要小心呐!” 听到这样哽咽的话,盈玥眼圈也有些泛红了,“额娘……” 纳喇氏急忙拭泪:“好了好了,今儿可是你大喜的日子,不许落泪。” 盈玥心中发酸,额娘不许她落泪,自己却湿了脸颊。 下一秒,鲜红的盖头遮蔽了她的视线,额娘与大嫂敏仪一左一右亲自将她扶起。 将她一步步走出忠勇公府大门。 反正她什么也看不见了,按照额娘耳边的提醒,又是迈门槛,又是跨火盆的。最后听见哆哆哆三声箭响,耳畔便响起了啜泣声:“快上轿吧,别误了吉时。” 额娘颤抖着松了手。 盈玥心中骤然泛起了难掩的慌乱,知道听见了大哥的声音:“别怕,大哥背你上喜轿。” “嗯!”盈玥咬着嘴唇应了一声,便上前趴在了他宽厚的背上。 福灵安素来力遒,稳稳便将她背负了起来,一步步走向那华美的喜轿。 明明不过十几步的距离,却走了格外久。 福灵安叹了口气,轻轻将她放下,道:“自此之后,我便将妹妹交给十一阿哥了。” 厚厚的盖头遮蔽了她的视线,她只能看到那双杏黄色绣着龙凤的靴子,那靴子的主人箭步上前,从福灵安手中接过了盈玥柔软的手,他声音定定道:“请大舅兄放心,永瑆此生必定善待月娘。” 然后对盈玥道:“福晋,上轿吧。我就在前头,有我在,不用怕。” 这话,徐徐缓缓,却格外认真。 盈玥深吸了一口气,另一只手扶着陶卉姑姑的手,便钻进了轿中。 片刻后,太监一声尖细的嗓音响起:“吉时到、起轿——” 轿子被稳稳抬了起来,锣鼓声随之再度响起,忠勇公府门前头的鞭炮声渐渐小了、远了。 皇子大婚,需绕紫禁城三圈,方才从西华门入紫禁城。 紫禁城的正门也就是大清门,素来只有皇帝能走,东华门则是太子进出之门,因此皇子就只能走西华门了。因绕城三圈,走得也比较慢,因此愣是足足至午时方才抵达西华门。 至西华门,按规矩,文官下轿、武官下马。但皇子大婚之日,可享受特权,直接骑着高头大马入宫,而皇子福晋也会坐着大婚喜轿子,直接进入乾东五所。 到的时候,已经是未时了。 盈玥直接进入乾东五所头所殿后殿的正殿,这里是大婚喜房只所在,至于前殿,自然是宴饮之地,即使身在后殿,也已然能听见那觥筹交错的喧闹之声。 坐在拔步床的鸳鸯锦被上,才晓得鼓鼓囊囊,一想才明白,那是红枣、莲子、花生和桂圆! 真特咯人!盈玥心里很嫌弃,这时候肚子有咕噜噜叫了。 饿死了,早晨就没吃饭,这会子都下午了。 忽的,她心头一动,这皇子福晋的大婚吉服十分宽敞,袖子也很肥大…… 于是,贼兮兮往自己屁股底下、锦被底下一摸,抓到一颗大红枣,便悄然送到了嘴边。之前还嫌弃这红盖头遮蔽视线呢,现在才觉得这玩意儿真的很有用! 有盖头挡着,就没人发现她偷吃了! 红枣很甜,花生挺香,莲子是生得没法吃,桂圆虽然味道也不错,可惜要剥壳…… 填饱了肚子之后,发现屁股底下也不那么咯人了,真是棒棒哒! 第一七一章、洞房 ?青杏作为陪嫁侍女,便侍立在盈玥身侧,她忽的瞧见格格腿上骨碌碌滚出个桂圆壳来,不由眼珠子瞪若杏子! “咳咳!格……福晋,您鞋子蹭上灰了,奴才给您擦擦。”便飞快跪坐在了脚踏边儿上,掏出帕子装作一副擦鞋的样子,却飞快把掉在地上的桂圆壳、枣核给一一捡了起来,塞进袖子,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盈玥抿嘴笑了,青杏这丫头真是太棒了,等分府出宫,你家格格我一定给你挑个帅得掉渣的老公! 青杏起身走到乌嬷嬷身前,道:“嬷嬷,福晋一天水米未进了,能不能热盏奶茶来?” 青杏好乖,她吃了一肚子干果,渴得喉咙都要冒烟了。 乌嬷嬷却十分不近人情地摇了摇头:“不行!这样会把福晋嘴上的胭脂蹭掉的!” 盈玥腹诽,胭脂啥的,吃干果的时候早就吃没了。 乌嬷嬷叹了口气,从袖中掏出一只小荷包,从里头取出一块奶疙瘩,近前,送到盈玥手中,“福晋先拿这个垫垫饥吧,等十一阿哥来了,就好了。” 盈玥郁闷了,她不饿,只是渴了而已。只得郁闷地将奶疙瘩塞进嘴里,慢慢化着吃。 吃得满嘴奶香的时候,新郎官终于来了。 带着一身冲鼻的酒气,盈玥隔着盖头都忍不住直皱眉头,这气味,乃是掉进酒缸了吗? 然后永瑆的声音竟一如往常,舌头都没变大,他温和习习道:“让福晋久等了。” 乌嬷嬷笑着道:“这才刚过了一更天呢,奴才还以为十一爷要更晚些才能过来呢。” 永瑆声音带着笑意:“前头两位舅兄已经把我招架住了,毕竟洞房花烛才是最要紧的。” 乌嬷嬷忙笑着奉上金秤杆,笑眯眯道:“请十一爷挑起福晋盖头,自此夫妻称心如意。” 永瑆稳稳接了金秤杆,轻轻挑起了那带着流苏的鲜红盖头,一张铅华染就的无暇脸蛋便呈现在了温柔的烛光下,他笑眯眯盯着盈玥那胭脂涂抹的红脸蛋,“福晋,久违了。” 可不正是久违了么…… 乌嬷嬷却瞪圆了老眼,死死盯着福晋完美无瑕脸上的那唯一一点瑕疵——嘴唇。嘴上的胭脂哪儿去了?难道是因为她递了一颗奶疙瘩,混合一并吃下去了! 长生天啊,她做了好几回司礼嬷嬷,还从未出过差错,没想到一把年纪,居然犯了这样的疏漏! “嬷嬷!交杯酒呢?”永瑆问,却发现这位宫中一等一的老规矩人却是一副呆滞样儿,“嬷嬷!你怎么了?” 乌嬷嬷这才回过神来,急忙回神,去桌上端起了龙凤盘,那盘上是赤金凤嘴酒壶,与一双白玉龙纹酒盅,是金玉满堂、龙凤呈祥的好意头。 一贯稳重的乌嬷嬷此刻手也有点抖了。 另一位嬷嬷见状,忙上前帮着斟好了酒。 乌嬷嬷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正色道:“请十一爷、十一福晋共饮交杯酒。” 盈玥在青杏的搀扶下起身,上前一步,与十一阿哥一同拿起了酒盅,手臂相交,一饮而尽。 啊,冒烟的喉咙终于得救了! 饮了交杯酒,乌嬷嬷这才松了一口气,连忙与白嬷嬷一并走到床前。掀起被子,正要将压在被子底下的“早生贵子”收起来,却愕然发现,只剩下莲子了,“早生贵”全都没了!! 乌嬷嬷眼前一黑,险些晕过去,她总算明白,福晋嘴上的胭脂怎么会一点都不剩了! 永瑆眼尖地瞅见了,不由朝着自己福晋扬了扬眉毛。 盈玥一脸尴尬,露馅了…… 事到如今,乌嬷嬷也只得装糊涂,飞快将莲子收走,又铺好了床铺,然后退后七八步,与其他嬷嬷、宫女一起跪下,齐声道:“愿阿哥福晋,夫妻同心、百年好合!”然后磕了三个头,便鱼贯退出了新婚婚房。 人都退下了,永瑆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你还真行,居然把早生贵子给吃了!!” 盈玥黑着小脸道:“我只吃了红枣、花生和桂圆,莲子又干又硬,我才没吃呢!” “哈哈哈哈!”永瑆依旧爆笑不止! 盈玥气得磨牙霍霍:“再笑!信不信我揍你!!” 永瑆笑声戛然而止,这个……他真不敢不信,永瑆摸了摸自己的脑门,往事心有余悸啊! 盈玥哼了一声,捏着自己的鼻子,一脸嫌弃,“凭什么你们男人能在前头有吃有喝,我却得饿上一天肚子!” 满腹不平的盈玥飞快走到喜桌跟前,一屁股坐在绣墩上,太好了,幸好房里有喜酒和喜菜!刚才那点子干果,也就能稍微抗一会儿,这会子又饿了! 喜酒是金瑰酒,喜菜四道:芙蓉燕菜、凤尾烧麦、寿字五香大虾和干连福海参。虽然稍微有点凉了,但味道还不错,就着喜酒,盈玥吃得那叫一个香。 永瑆看得都有些馋了:“这些够吃吗?要不叫小厨房再来点?” 盈玥摆了摆手,“够了够了!” 永瑆便坐在一旁,睁着明灿星眸,看着自己饿了一天的福晋一口气干掉了这四盘喜菜、一壶金瑰酒。 盈玥打了个饱嗝儿,擦了擦手、擦擦嘴,心满意足。 永瑆急忙问:“吃饱了?” “嗯,吃饱了!” 永瑆眼睛灼热发亮,一把抓住了盈玥那带着金瑰酒香气的手,声音有些干哑:“福晋,春宵难得,咱们早点歇息吧。” 盈玥冲他翻了个白眼,尼玛这么快就精虫上脑了? 永瑆满心迫切,拉着她的手到了床头,温柔安慰道:“放心,别紧张,一切交给爷就成了。” 盈玥一脸淡定,“我不紧张!”有个毛好紧张的,不就是滚个床单吗?姑奶奶都是现代人了! 永瑆:“额!!”话说,他福晋的反应会不会太淡然了些?这不正常吧?两世为人,新婚之夜的女子,又可能这么淡然处之? 盈玥撇嘴一脸不屑:“没吃过猪肉,我还见过猪跑吗?”作为一个现代伪司机,她可是看过不知凡几的h文和**,理论经验只怕也比这个两世皇子少! 永瑆心中暗道:难道是两百多年后女人都这样?? 便去吹熄了灯火,拥着香软的福晋倒向了內闱。 第一七二章、你技术挺好的 ?盈玥看过不少古装剧,动不动就有哪些新婚之夜伪装洞房的情节。 不禁呵呵哒,洞房外的外室守着的那群嬷嬷可没有一个是省油灯,想要在她们眼皮子底下弄虚作假,简直是痴人说梦! 而且那喜帕也是造假不得的,除了有红红的那啥,其实那上头更多是白白的那啥……咳咳! 因此盈玥就没想过造假—— 不就是滚个床单吗? 多大点儿事儿! 十一阿哥的皮相也是相当不错的。 于是,她就毫无负担地滚了。 只可惜这个雏儿一般的身体却没那么淡定,哪怕黑暗之中,肌肤一碰,便不自觉地缩了缩。 这一缩,永瑆“噗嗤”笑了,“方才还跟爷装稳重!” “你……你别乱摸!” 永瑆笑着捧住了她的脸蛋,堵住了她嘴巴。 “唔——”盈玥内牛满面,不是说好了只是滚床单吗,怎么还接吻啊! 这下子,老娘的初吻也没了!! 灵敏的舌头一股脑钻进了她的口齿中,搅了天翻地覆,搅得她晕晕乎乎。 而后,永瑆笑声响起:“奶疙瘩的味道,很香甜呢。” 盈玥啐道:“你丫狗舌头啊!” “呵呵,是啊,让爷再尝尝有没有别的味道了……”便又扑了过来! 熟稔地勾勒着盈玥娇嫩的嘴唇,一边抚摸着她的腰肢,轻声道:“再放松些……别怕……” 光这前戏便折腾好一通,直到把她折腾得浑身软软乎乎,永瑆这才瞅准时机进了门…… “嗯啊!” 洞房花烛之夜,还很漫长。 洞房外的嬷嬷一个个竖耳聆听,乌嬷嬷松了一口气,可算是成事了。 云雨之后,淡淡的月光透过幔帐透进来些微光泽。 身旁永瑆耳鬓厮磨,吐着热气问:“感觉……怎么样?” 盈玥恍惚了片刻,才回过神来,她砸吧砸吧嘴,回味了一下,才道:“嗯,你技术挺好的。” 永瑆哈哈笑了:“福晋可不怎么样,嘴巴上逞英雄,身却僵得像石头一般,为了把你捂软,爷费了好大力气呢。” 滚粗!你个老司机! 盈玥咬牙切齿道:“是啊!您阅人无数,经验丰富!!” “福晋这是吃味了吗?”永瑆笑眯眯拿下巴蹭着盈玥的脖颈。 “呵呵!”盈玥冷笑两声作为回应。 永瑆也不恼,继续嬉皮笑脸:“福晋既然觉得爷技术不错,要不要再来一次?” 盈玥狠狠推开永瑆那黏糊在自己脖子上的脸,“滚!我要睡觉!”折腾了一天,早就累了!便翻身朝里头,甩给他一个后脑勺。 永瑆呵呵笑了,一只手搭在那细腻如羊脂的肩膀上。 盈玥恼怒地甩开那只手:“我都说了,要睡觉了!” “好好好!”永瑆好声好气哄着,轻轻拍着她后背,“睡觉,咱们都安歇。” 他这个小福晋,当真是凶得紧!嗯,凶得可人,凶得萌萌哒! 片刻后,永瑆便听到枕边的呼吸声已经均匀,不由苦笑,睡得还真够快的。 借着月光,永瑆掀开被子,瞅了瞅自己下面,精神得叫人头疼。 叹了口气,凑到小福晋脑后,深深嗅了一口,满满都是香甜柔软的气息。永瑆一手覆在下面,只得自食其力,给揉了出来,然后才用着福晋柔软的身躯,酣睡去了。 一夜无梦。 盈玥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 她深吸了一口气,才发现被窝干爽,已经没有酒气和那种缠绵过后的气味。仔细一看,才发现,被窝里已经没有喜帕,被子、褥子也已经被换过了。 不由脸颊烧红,也就是她的身体也早被底下丫头给看了遍儿! 一瞧旁边,枕畔还带着余温,却没了人。 “格……福晋醒了吗?”青杏闻道。 “嗯,先把肚兜和裤子给我递进来!” 青杏晓得,自家主子不喜欢被服侍穿贴身衣物,便连忙将月白鸳鸯戏水的小肚兜和同色的软绸小裤递了进去。 盈玥飞快穿好,这才掀开了闱帐,问道:“十一阿哥呢?” 捧着衣物的青杏正要回答,便见屏风后头嗖的冒出来一只脑袋,“哟,才刚睡醒,就想爷了?!” 盈玥脸色一黑,丫的居然就在房里? 永瑆眯着眼打量着盈玥一双藕臂与削肩,果然细腻得堪比羊脂玉,昨夜那温软的触感,还依稀停留在手心与指尖。他这福晋,虽非绝色,但一身的肌肤,当真软腻得叫人沉醉,所谓软玉温香,想来便是如此吧。 青杏这才低声道:“十一爷也才刚醒,正在屏风外喝茶呢。”说罢,青杏忙唤了玉带、玉盏进来,一并伺候盈玥更衣洗漱。 阿哥新婚,有三天婚假,因此永瑆今天是不必去尚书房读书的。 穿好了旗服和旗鞋,盈玥这才走到屏风外,其实这卧室,被分隔成了两个空间,屏风内是睡觉的地方,屏风外有梳妆台、桌椅、衣柜之类的家具,算是个衣帽间加化妆间吧。 永瑆正坐在椅子上喝着六安茶,眼睛盯着盈玥那一瀑乌黑的秀发,仍记得,摸起来端的是顺滑,不自然的,永瑆有些走神了。 陶卉姑姑为她梳头,青杏已经打开了一个个首饰盒子,盈玥一边从里头甄选首饰,一边问:“今天应该要去给太后和皇后磕头敬茶吧?” 身后喝茶的那位大爷这才回过神来,道:“哦、是啊!不过不用着急,皇玛嬷晨起有礼佛的习惯,辰时二刻再去请安既可。” 盈玥松了一口气,那还好,来得及用早膳。 作为孙媳妇,第一次面见太后,自然不能打扮得太素净,因此盈玥特意选了一对碧玺芍药钗簪在鬓角,又选了一只翠白玉琥珀穿珠梅花簪,犹豫一下,最后还是把那只碧玉竹节簪子簪在了鬓角。 永瑆打量着镜中她的容颜,不由笑着道:“把那只福禄寿镯子也带上吧。” 哦,就是淑嘉皇贵妃临死前说留给十一阿哥未来福晋的那只啊……只不过,她却未曾见四福晋和八福晋有戴过,莫非只留给小儿媳妇的? 毕竟这福禄寿镯子能得一只已经十分难得了,哪怕是皇贵妃也不太可能有第二只。 便点了点头,叫青杏取了来,戴在了如雪的皓腕上。 永瑆打量了盈玥头已经梳得差不多了,便吩咐身旁太监:“传膳吧!” “嗻!” 盈玥所居住的后殿,是面阔三间,正堂是接待来客的场所,东侧次间便是这新婚卧房了,西侧次间则一般作为午睡和用膳的所在。 传膳摆饭便是在西次间中。 早膳摆好了,刘昶再度来禀了一声,又道:“爷、福晋,姜格格和姚格格来请安,可要叫她们进来伺候用膳?” 第一七三章、侍妾请安 ?“爷、福晋,姜格格和姚格格来请安,可要叫她们进来伺候用膳?” 永瑆低头转动着食指上的翠玉扳指,不置一词,只抬眼朝着盈玥努了努嘴,意思是叫刘昶去请示盈玥。 “是!”刘昶只得滴溜溜走到福晋身后,打了个千儿:“福晋,两位格格已经侯在外头了,您是见,还是不见?” 盈玥撇嘴,居然把皮球丢给老娘了?盈玥不客气地道:“她们是十一阿哥的格格,不是我的格格。问我做什么?!” 永瑆“噗嗤”笑了,笑得甚是欢喜,“这燕怡殿是福晋的寝殿,谁要进来,自然要经过福晋准许。” 盈玥回头睨了永瑆一眼,“是吗?难道爷要来,也得经过我允许吗?” “咳咳!”永瑆尴尬了,“福晋若是不想见她们,便改日吧。” 盈玥笑靥如花:“别介啊!那姜氏我之前见过,很是娇媚,想必另一位也是秀色可餐,叫进来侍宴,必定下饭得紧。” 永瑆皱眉,这到底是吃醋了,还是没吃醋? 刘昶没敢应声,忙偷偷看了自家小主子一眼。 永瑆叹了口气,“罢了,反正早晚得见。” “嗻!奴才明白。” 盈玥搁下手里象牙梳,与十一阿哥一并走出了内室。便见两个身量纤细、容色窈窕的女子,在刘昶的引领下已经走了进来。 那娇滴滴楚楚动人的便是姜氏,另一个身着粉霞宫装,眉眼如画的,必定便是姚氏格格了。两个人年岁都不大,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 一见到盈玥与永瑆,便立刻蹲身跪了下来,娇声齐道:“给爷请安、给福晋请安。” 这声音嗲的,盈玥都要起鸡皮疙瘩了,便抬手:“都起来吧。” 二人却没有起身,而是齐齐抬头,眼若秋波看着十一阿哥,明显再等这位大爷发话呢! 盈玥心里呵呵哒了,以后都给老娘窝在犄角旮旯吧,再别来燕怡殿了。 永瑆脸色一沉,冷冷道:“福晋叫你们起来,还愣着做什么?!” “是!”两个小美人吓得一哆嗦,连忙爬了起来。这仓促起身,两个格格都有些踉跄,盈玥看在眼里,有些纳闷,怎么好像腿不太好的样子? 怀着狐疑,进了西侧次间。 里头是一张八仙桌,主食、热菜、冷盘早已布好,而且很是丰盛。 八仙桌跟前,只设了两张椅子,上头铺着秋香色椅搭,坐上去倒也软和。 二人坐定之后,盈玥才发现,两个侍宴的格格一股脑都跑去了永瑆身侧,正殷勤布菜呢!姜氏眼带秋波,斟了一盅酒,盈盈送到永瑆手边,而姚氏已经飞快将几样清淡可口的小菜特意挪到永瑆跟前,还夹了两枚水晶梅花包到永瑆碗里。 盈玥:貌似被当成空气了啊……盈玥冷眼睨了身旁椅子上的永瑆一眼,左右珠环翠绕,你倒是好艳福啊! 永瑆暗暗瞄着,见盈玥脸色不善,知道火候差不多,再加火,自己这位小福晋就要暴露凶恶本性了。便咳嗽了两声,板着脸道:“好了,你们两个都退下吧!” 姜氏手一僵,咬着嘴唇,怯怯垂首道:“是。” 而姚氏在柔情脉脉看了咏絮一眼,万福一礼,万分不舍地与姜氏一同退下了。 打发走了这两个侍妾,永瑆这才拿起了筷子,对身旁的盈玥道:“用膳吧,待会儿还会去皇玛嬷请安呢。” 盈玥冷笑撇着永瑆碗里那两只小巧玲珑的梅花包子,还是成双成对的呢! 永瑆笑了笑,夹起一只梅花包子,扬声道:“刘昶!过来。” 刘昶忙滴溜溜近前,“爷,您吩咐。” “伸手!” 刘昶一脸迷糊,只得摊开自己的双手。 下一秒,那只梅花包子便落在了他手心里,然后是第二只。 刘昶嘴角抽了抽:“谢爷赏赐!” 盈玥嘀咕道:“那水晶梅花包子,看上去挺好吃的……”只可惜,方才被姚氏整盘挪到了永瑆那边,她够不着。 永瑆笑了:“想吃梅花包子啊,这简单!”便飞快夹了一枚,送到盈玥碗中。 盈玥嘴角一翘,嗯,你小子还算上道。 便大口开吃了。 才咬了一口,却发现永瑆根本没停下筷子,一只包子、两只包子、三只包子……通通都进了盈玥碗里!纵然宫里的包子小巧地一口一个,永瑆还是省省摞满了她的碗,都鼓尖儿了。 盈玥:“-_-||”她没那么饭桶吧?难道是昨晚的吃相让十一阿哥误会了她的饭量? “怎么不吃了?” “太多了。”盈玥低声道。 永瑆笑了:“没关系,爷帮你吃。”然后便从她碗里夹走一只小包子,塞嘴里,欢喜地吃着。 怎么说,这顿早膳,永瑆吃得很嗨皮。 吃饱喝足之后,底下端上来消食的六安瓜片。 盈玥捧着小口喝着,才忽的想起了一个问题,“我怎么瞧着,姜氏和姚氏,腿有点不利索的样子?”像是摔了一跤似的。 永瑆挑了挑眉,“你说呢。” 盈玥一头雾水。 青杏这才附耳低声道:“格……福晋,您忘了,你昨日嫁进来,两位格格在二门跪迎来着,因您未曾叫起,所以足足两个时辰呢。” 盈玥一脸愕然,的确,走到二门的时候,的确那里有一堆人跪迎,“我还以为是阿哥所的宫女呢。而且……我不叫起,她们就不能起来??” 青杏点头:“是啊,直到十一爷从前头回后院,才叫起了。” 盈玥嘴里嘀咕:“怪不得……”怪不得方才这两个小腰精一副卯足了劲儿,要把十一阿哥给勾走的架势!合着是报复她昨晚的“下马威”啊! 盈玥忙对十一阿哥道:“我当时盖着盖头呢,哪里知道跪得的是谁?后来而已没人告诉我啊……” 永瑆笑着道:“不妨事,前头几个嫂嫂嫁进阿哥所的时候,大多都是这样。”——不过几位嫂子是给下马威,他这小福晋是不晓得这回事。不过,也的确是福晋底下人刻意没禀报…… “哦。”既然都这样,她也就没什么心理负担了,继续低头吃饭。 永瑆松了一盏牛乳燕窝到她手边,“别光顾着吃包子,喝完燕窝润一润。” “哦,谢了。” 第一七四章、太婆婆与婆婆 ?后罩房中,姜氏和姚氏都已经脱了鞋袜,挽起了裤腿,露出了红肿膝盖,二人正给彼此换药呢。 姜氏疼得直呲牙咧嘴,却不忘讥笑:“姐姐,你可瞧见了,福晋那脸色真是难看!” 姚氏柳眉含愁:“正因为福晋不悦,所以爷把咱们俩都撵了出来。” 姜氏忙道:“毕竟爷还需要福晋母族的支持,自然要多呵护几分。咱们这位福晋如此善妒,爷岂会真心喜爱?” 姚氏挤出个苦涩的笑容:“就算爷不是真心喜爱福晋,也起码会真心尊重福晋。可你我呢?既无尊重,更无一丝一毫喜爱。福晋善妒,爷又不护着咱们,以后的日子……还不是任由福晋揉捏?” 说着,姚氏眼圈都红了,她露出三分悔色:“今儿咱们就不该特特跑去给福晋添堵。” 姜氏急忙握住姚氏的手,道:“好姐姐,你可不能这么想!是福晋不仁在先,昨儿生生叫咱们跪了两个时辰呢!若不是爷瞅见了,叫了起,咱们还不晓得要跪到什么时候呢!可见,爷心里,还是怜咱们的。” 姚氏眼中终于有了几分亮色:“真的吗?爷心里,真的有你我?” 姜氏飞快点头:“你别忘了,咱们好歹是太后赏赐的人。爷总不会晾咱们一辈子吧!” 姚氏抚摸着自己的脸颊:“我可都是十七了,你是知道的,爷不喜欢比自己还老的女人。” 姜氏一脸不甘,“素来赐给阿哥的试婚格格,难道不选年纪略大,还要选那些个什么都不懂的黄毛丫头吗?!爷先前那是不通人事,如今都成了婚了,福晋虽然年轻漂亮,但女人总有身子方便的时候!爷不会晾咱们一辈子的。” “就算真有那一日,也未必会便宜了你我。”姚氏露出几分酸涩之意来。 寿康宫。 小夫妻俩磕了头、敬了茶,便被太后叫到跟前绣墩上坐。太后老太太打量着新孙媳,自是越看越满意,嘴上连连称“好”,“想当年金佳氏没了的时候,永瑆才三岁,人还没有绣墩高,那可怜的哟——” 盈玥低头坐在绣墩上,一副害羞的鸵鸟状,其实内心早特么就笑抽了!永瑆还没绣墩高?!那矮矮墩墩的小可怜样子,她完全可以想象! 永瑆一张俊脸尴尬无比,“皇玛嬷,陈年往事,就不必多提了,徒惹您伤心。” 太后立刻敛了悲容,笑靥如菊花,“是啊,陈年往事都过去了。如今不也长高、长壮实了,还娶了福晋了,接下来哀家就只管等着抱曾孙了。” 盈玥羞涩地道:“皇玛嬷想抱曾孙,咏絮如今不怀上了么,不消几个月,您就能抱上了。” 听了这话,太后笑得合不拢嘴:“可不是么!咏絮这丫头,明明瞧着还是个孩子,没想到肚子这般争气!”说着,太后又皱眉抱怨:“相比之下,西林觉罗氏就差多了,一个个的,跟不会生的石女似的!” 盈玥暗道,这骂得是荣王遗孀和定亲王福晋姑侄二人。的确,这对姑侄嫁给了皇家的一对叔侄,都至今没有生养呢。 盈玥微笑这道:“定亲王福晋还年轻,以后肯定会有生养的,您别着急。” 太后板着老脸道:“反正哀家瞧着,西林觉罗家的格格不好,教养更不好!” 永瑆见状,忙哄着老太太:“皇玛嬷息怒,好歹五哥总算留了点血脉,如今又养在愉娘娘膝下,必定能健健康康养大。” 太后点了点头:“愉妃养孩子倒是还成,就是性子软绵了些。”说着,便问身旁的乌嬷嬷:“荣王大阿哥,皇帝给取了名儿了吗?” 乌嬷嬷忙屈膝道:“因早产,皇上怕夭了,所以还不曾赐名。倒是愉妃心疼得紧,给取了个乳名,叫做寿哥儿,终日叫人唤着。” “愉妃有心了,寿哥儿……”太后神色不由一怔,旋即眉头皱得都能夹苍蝇了。 盈玥露出惶惑之色:“这个乳名有什么不妥吗?” 太后沉着脸道:“罢了,愉妃不知情,不知者不怪。”说着,便吩咐乌嬷嬷:“你去私底下告诉她,这个字犯了圣讳,便改叫荣哥儿吧。” “嗻,奴才明白了。” 犯了圣讳??没有吧?乾隆皇帝是叫弘历的,跟“寿”这个字有什么关系? 只不过盈玥也晓得这个话题不该追问,便闭嘴装聋作哑了。 太后年纪大,精神不济,叮嘱了小夫妻几句,便打发去翊坤宫给皇后请安了。 走出寿康宫,永瑆才附耳道:“汗阿玛的名讳改过一次,少时曾讳,上元下寿。后来虽从字辈改了讳,但仍需避讳一二。” 元寿?乾隆皇帝幼时曾经叫元寿?? “连愉妃都不晓得的事儿,你是如何晓得的?”盈玥好奇地问。 永瑆扬了扬嘴角,笑而不言。 哦,差点忘了,这厮是个重生佬,活得太久的人,知道必然多! 撇撇嘴,便快步朝着翊坤宫而去。 皇后可不是太后,她这一关,只怕可不好过。盈玥原是皇后一心相中的儿媳妇,没想到如今却成了……额,好吧,她现在还是皇后的儿媳妇! 所以说,还得跑去受皇后的气。 翊坤宫正殿中,盈玥结结实实跪在方砖墁地上,高高举起茶盏,清声道:“皇额娘请用茶!” 上头宝座上,皇后一张老脸绷着,冷冷瞥了跪在地上的盈玥一眼:“怎么到现在才过来敬茶?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贵为元后侄女,便可以无视本宫了?!” 妈耶!明明之前选秀的时候,皇后对她还是和蔼亲切,宛若自家老妈!现在呢,完全成后妈了! 跪在盈玥身旁的十一阿哥永瑆立了拱手道:“回皇额娘的话,因太后喜爱,故而儿子与福晋在寿康宫多逗留了一会儿,故而才来晚了,还请皇额娘谅解!” 永瑆这番话看似是解释,然而语气硬邦邦的!意思是说,我们是去给你婆婆请安了,太后重要你这个皇后重要?! 这一席话,直叫皇后脸色一青,“太后年纪大了,见到小辈儿请安,自然欢喜得很!你们小夫妻就不会早早去寿康宫吗?!” 永瑆脸上露出恼怒之色,正要怼回去。 盈玥却急忙抢先一步道:“皇额娘训诫得是,以后寿康宫请安,必定尽早去。”说着,再度高举了手中的茶盏,“皇额娘请用茶。”麻蛋,老娘的手都举酸了!永瑆这厮却只顾着跟皇后斗嘴!跪着跟人斗嘴,居然也能斗得下去。 盈玥的态度,让皇后总算找回了些许颜面,这才淡淡接了过了,抿了一口,“十一福晋还算懂规矩,晓得长幼尊卑!” 这分明是在讽刺十一阿哥不懂规矩、不明尊卑。 永瑆俊脸微微泛青,露出一副憋屈的模样。 皇后眼睑一垂,尽收眼底,不禁心头舒畅了三分,便道:“好了,别说本宫欺负小辈儿,都起来吧。” “谢皇额娘。” 盈玥心中暗道,人生在世,全凭演技,十一阿哥那副憋屈样子,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第一七五章、皇帝面前秀恩爱 ?在翊坤宫这儿,就别奢望能有寿康宫的待遇了,座位不会有滴、茶也不会赐滴! 得肃身侍立,听皇后巴拉巴拉训诫,其实无非就是些没营养的封建糟粕,什么要贤惠贞顺、三从四德……盈玥听得都要吐了! 还真是屁股决定脑袋啊。 “你今儿的衣裳首饰倒是光鲜得很!”皇后训诫完品性之后,有开始大量了盈玥的衣着了。 盈玥:反正皇后这话不可能是夸她!这搜肠刮肚想着应该谦虚一下,永瑆却多嘴地冒出一句:“今儿是福晋作为新妇第一次觐见中宫,自然要穿着隆重一些。” 皇后冷哼道:“可是你的福晋是孝贤皇后的侄女,元后素行节俭,素来只簪绒花!相较之下,十一福晋的打扮便过于奢靡了!” 奢靡你奶奶个嘴儿!我头上的首饰,有你的多吗?!真他妈鸡蛋里挑骨头,没事找事!! 盈玥终于恼了,原想着今日稍微忍忍就是了,如今看来,人善被人欺啊!便抬头笑着道:“皇额娘严重了,儿媳头上这几件首饰最是稀松平常了,跟您比起来,实在不值一提!”说着,那眼神睨着皇后旗髻上的那一片金灿灿的累丝首饰。 皇后没想到,小绵羊一般的富察盈玥竟然跟她顶罪!不由恼了,一巴掌重重拍在了案几上,怒冲冲道:“反了!!一个小辈儿,竟如此没大没小!富察家平日里便是这样教养你的吗?!居然敢跟本宫顶嘴?!” 盈玥微微抬着下巴,浑然无惧,“皇后娘娘请息怒,您这模样看上去才真真失了教养呢!” “你——”皇后气结,一张脸都生生憋红了。 永瑆暗笑,自己这个小福晋,斗起嘴了,还没见输给过谁呢!皇后想凭口舌之利逞一时威风,怎么可能得逞?永瑆微微一笑,便道:“皇额娘,十二弟呢?待会儿在乾东五所敬茶,可别迟了才好。” 皇后脸色一沉,便道:“永璂今儿身子不爽利,便不去了!” 永瑆暗自一喜,不去才好呢! 作为皇子福晋,可不只是要给太后、皇后敬茶,还有皇子的一干兄弟,一个都不能落下。时间定在午后,就在永瑆所居住的乾东五所头所殿的前殿,到时候所有皇子都会赶到。 盈玥也松了一口气,此番给大伯子小叔子们敬茶,若是见到十二,只怕也是两相尴尬。不见正好。 永瑆笑眯眯道:“若皇额娘没有被的吩咐,这会子汗阿玛想必已经下了早朝了,儿子也该带福晋去磕头请安了。” 按理说,皇帝该来皇后处,一并磕头敬茶才是。可是很不巧,今儿是初十,正值大朝日,皇帝天刚亮就得御门听政,没个两三个时辰是没法完事儿的。 所以就没法来翊坤宫了。 皇后冷笑:“你急什么,皇上日理万机,哪里能这么快就下朝!” 但是,皇后的话才刚落音,李荣安便匆忙跑了进来:“娘娘,御前的王公公来了!说是皇上下了朝,问十一阿哥和福晋怎么还没去养心殿请安?” 皇后脸色红一阵青一阵难看。 呵呵哒,打脸来得真快。 这个时候,盈玥也不攒皇后的火气了,恭恭敬敬屈膝一礼,“儿媳告退。” 出了翊坤宫,只觉得空气都新鲜了三分。 这新婚过得,一天不知要跑几处,幸好皇子福晋这样的身份有专门的肩舆可以乘坐,否则她穿着三寸高的花盆底鞋,不知要磨出多少血泡来了! 刘昶见十一爷和福晋都已经分别坐定了,一甩拂尘,扬声道:“起轿——” 两架肩舆平稳升起,盈玥赶忙紧了紧身上的斗篷,到了这会子手里的袖炉早已不热了,没有温室效应的清朝,才十一月里,就已经很冷了。 到了养心殿外,盈玥急忙用目光搜寻大哥的身影,结果不但没找到,还发现御前侍卫的人数似乎太少了点…… 正疑惑得紧,王进保笑眯眯道:“福晋莫急,皇上很快就该下朝回来了。” 盈玥一愣,合着皇上还没下朝呢?那你怎么跑到皇后那儿说,乾隆下朝了,正催促她和永瑆去请安呢…… 不由,盈玥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明白了,王进保是皇帝故意留的人,这是生怕她和永瑆在皇后那儿受了委屈,所以掐着时间王进保便去了。 “汗阿玛圣心周全,盈玥感激不尽。”作为一个公爹,细心关怀到这个份儿上,的确是太难得了。 永瑆目光瞄着她的手,忽的道:“爷看你刚才在肩舆上缩头缩脑的,是不是冻着了?” 听到这样关心的话,盈玥却黑线了,什么叫“缩头缩脑”,这个词儿更适合来形容母**? “多谢爷关心,没事。”还有那么多双眼睛瞅着呢,盈玥自然不能跟十一阿哥怼。 永瑆忙伸手摸了摸她的手,叹道:“果然都冰凉了!你该学学咏絮,多穿些才是。” 一想到咏絮冬日的形象,盈玥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她是绝对不可能学那只北极熊的! 永瑆笑着道:“你笑什么?” 盈玥笑得合不拢嘴,一时也忘了抽回被永瑆握在手心的那只冰凉小手,笑嘻嘻道:“一说起咏絮,我倒是想起一件事儿来!” “哦?”永瑆含笑侧耳聆听,手里更握紧了那只凉涔涔的柔夷,用自己的两只手好生捂着暖着。 盈玥笑容灿烂:“前几日不是才刚下了一场大雪吗,咏絮回大公主府给她弟弟过生日,后来不知是哪个奴才没把殿前扫干净,咏絮竟狠狠摔了一跤,直接摔在了台阶上呢!” 永瑆脸色一紧,她这个莽撞的外甥女,可怀着身孕呢! 永瑆来不及问咏絮到底如何了,身后便传来一声沉重威严的中年嗓音:“絮丫头到底怎么样了?摔得这么重,绵恩竟也没禀报朕一声!” 卧槽,乾隆下朝过来了,而且还听了正着! 少不得急忙跪下请安,嘴上忙回话道:“请汗阿玛放心!咏絮那天穿得衣裳特别多,摔倒之后,都不用人搀扶,自己就爬起来了。大公主不放心,还叫了大夫来诊治,结果一点胎气都没动,所以……就没敢拿这点小事惊动您。”——其实大公主是怕自己闺女丢脸丢到宫里吧? 听了这番话,乾隆哈哈大笑,“咏絮丫头畏寒,的确穿得厚实了些!”说着,乾隆抬了抬手,“好了,都起来吧!” “谢汗阿玛!” 起身后,永瑆也快忍不住笑意了,嘴角翘着道:“可见冬日里多穿几件衣裳,总是没有坏处的!福晋该学学才是。” “咳咳!”乾隆陛下忙咳嗽了两声,“这是养心殿,给朕收敛着些!” 盈玥一愣,收敛什么? 顺着乾隆陛下的目光看去,盈玥看到自己的手正被永瑆握着,暖暖的感觉。 盈玥尴尬得老脸都红了,急忙抽回了自己的手。麻蛋,刚才乾隆突然驾到,自己都差点忘了,手还被永瑆握着呢! 永瑆忙解释道:“汗阿玛,不是儿子不矜持。只是福晋手冻僵了,儿子帮她暖暖而已。” 盈玥无语,这还不如不解释呢! 乾隆陛下黑着脸摆了摆手:“行了行了!新婚燕尔,朕可以理解。”便大步进了殿中。 盈玥心道,乾隆陛下肯定是觉得,儿子秀恩爱都秀到他老人家跟前了,强行喂了一嘴狗粮,当然是相当不爽了。 便忙滴溜溜跟在皇帝陛下屁股后头进了养心殿中。 殿中温暖铺面而来,混合着龙涎香的气味,格外馥郁暖心。 第一七六章、影帝永瑆 ?乾隆陛下朝政繁忙,但还是足足抽出了半个时辰来训诫新婚的儿子儿媳。准确点说,主要是训诫儿子。 “你年幼丧母,朕与太后都格外纵你三分,才以至于养成了那样的性子!如今都成了家了,便给朕收敛性情,不得再像从前那般!否则朕头一个饶不得你!” “为了你,朕可是操碎了心!特特给你挑了你皇额娘的侄女为福晋!你若还是不改秉性,仔细了你的皮!!” 永瑆只得唯唯诺诺称是,抬起谄媚的脸,道:“汗阿玛,儿子都娶了福晋了,不是小孩子了,就不必去尚书房读书吧?您给儿子指派个差使呗。” 乾隆大怒,拍案道:“你才几岁!就像领差使了?你那点学问,还差……咳咳!”好吧,他这个儿子,学问上的确没问题了,作诗填词、八股文章,样样都是拔尖的! “你前头的兄弟,都是分了府,才领了差使!你还早着呢!”乾隆愤愤道。朕当年做皇子的时候,娶了福晋,也照样继续读了好几年书呢!你小子才几岁,翅膀就硬了?! 永瑆一脸可怜兮兮的:“汗阿玛,那您就早点把儿子分出去呗!” 听了这话,乾隆恼怒更胜,这小子,果然是翅膀硬了,想飞出去了!乾隆黑着脸道:“何时分府,还轮不到你来置喙!朕自有考量!” 永瑆苦哈哈道:“可儿子都成了婚了,总不能一直住在宫里,叫您养着吧。” 乾隆气得都笑了:“就算你分了府,难道不是朕养着你?!” 永瑆忙鸡贼地嘿嘿笑了:“若儿子分了府,便可以自己赚俸禄养家了。” 乾隆哼笑道:“你就算有了俸禄,还不是朕给的?!” 永瑆笑得更谄媚了,“普天之下、莫非王臣,这天底下所有官员,自然都是食君之禄的。” 乾隆一脸鄙夷,“少拍朕马屁!你如今住在乾东五所,外头六部九卿的衙门,你去了也不方便,还是老老实实给朕读书吧!” 永瑆急忙道:“别介啊!儿子不方便去六部九卿,可这宫里也有不少差使呢,您随便指一个儿子呗!” 宫里的差使?乾隆嗖的黑了脸,“你小子,难道还想当侍卫不成?!”让自己亲儿子做侍卫,朕还丢不起这个脸!至于侍卫头头的领侍卫内大臣、銮仪卫大臣……岂是一个小屁孩能担当得起的? 永瑆笑眯眯道:“儿子还不至于给八旗子弟抢差事。”——这御前侍卫,素来是八旗勋贵子弟的晋身之职,人人趋之若鹜得紧呢。 乾隆板着脸道:“少跟着绕弯子,你直接说罢,看上什么差使了?” 永瑆嘿嘿笑着:“儿子虽小,别的差使干不了的,可武英殿修书处的差事,总干得了吧?” 乾隆不禁一愣,武英殿自圣祖朝便被列为修书处,素来指派亲王为总理大臣。 “你这是要跟你五叔抢差事吗?!”乾隆黑着脸道。 永瑆搓着手道:“汗阿玛,别人不晓得,您心里还不清楚么,五叔根本就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何曾对武英殿的事儿上心过?” 乾隆的脸更黑了,朕那个荒唐弟弟,的确从未把朕指派的差事上心过! “即使如此,武英殿修书处,未曾出过纰漏,朕也不能无缘无故夺了他的差使!” 永瑆一脸窃喜,忙道:“若是五叔主动此去此职位,汗阿玛是否便可以儿子接管了?” 乾隆若此刻还听不出猫腻来,就白活了这么多年了,“你小子,是不是早就跟弘昼商量好了?!” 永瑆谄媚道:“汗阿玛英明,儿子这点小心思果然瞒不过您的法眼!” 乾隆哼了一声:“少给朕拍马屁,还不快从实招来!” 永瑆讪讪一笑,这才道:“其实这也不是儿子主意,是五叔早就不想干了……” 乾隆脸黑如锅底,弘昼!!!自己不学好,还教坏朕的儿子! “以后不许跟弘昼来往!!” 永瑆听得这话,瞬间如霜打的茄子,恹恹得像被抽了魂儿。 乾隆忙咳嗽了两声,便道:“你少跟弘昼来往,朕便把武英殿修书处的差事赐予你!” 永瑆一脸艰难之色,他委屈巴巴犹豫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小脑袋,打千谢恩:“是,儿子遵旨。” 乾隆陛下满意地点了点头,挥手道:“行了,退下吧。” 走出养心殿,委屈宝宝永瑆立刻收起了那副幼稚儿子的面孔,嘴角扬着,难掩志得意满。 盈玥:呵呵,这简直堪比影帝啊!! 吃饱了一只大瓜的盈玥,觉得十分满足。 宫里真是精彩啊! 武英殿修书处,其实并无实权,不过就是修修书而已,胜在清贵。历来择选亲王为总理大臣,其实也不过就是担个虚名,好以此展现皇帝的看重。 十一阿哥年少博学,当这个差事,的确正合适,而且不会招惹旁人的妒恨。 永瑆只怕是早就打好了算盘,只等着成婚后请安之日,好撒娇提出。 区区一个武英殿的差使,乾隆还不至于吝啬。 “整天跟那群小屁孩一起读书,爷早就烦了!”永瑆一脸解脱之色。 额……这点她倒是十分理解!小时候跟一群小丫头玩在一块,她也很崩溃啊!好在读书读的都是她没学过的东西,还能受得了。 可若让她回到小学重新读书,她早就摔书包不干了。 正要乘坐肩舆回阿哥所,却瞧见了一顶妃位级别的肩舆,那肩舆上坐着一位身披香色云锦斗篷的宫妃,那斗篷出了极好的雪貂毛,白绒绒的,生生衬得这位娘娘都年轻了不少呢。 这宫妃,盈玥认得,真是刚刚生了皇帝幼子永璘的令妃魏氏。 少不得赶忙陪着永瑆见了一个常礼,尊称一声“母妃”,道“万福金安”。 令妃扶着太监的手背下了肩舆,一脸笑容温和,“还未贺十一阿哥与十一福晋新婚之喜呢。本宫今早去翊坤宫请安,还以为能瞧见阿哥与福晋,没成想却扑了空。”——皇后那脸色,当真是难看得紧。一想到此处,令妃便欢喜无比。 第一七七章、猴精猴精的永瑆 ?永瑆笑得十分阳光,就像个天真烂漫的大男孩,“听说汗阿玛要封令母妃为贵妃了,真是大喜。” 盈玥一惊,令妃要晋贵妃了?! 令妃眼中难掩得意,嘴上却慌乱地道:“圣旨还未下达,阿哥可别对旁人乱说。” 这意思是,事情已经定下了,就差一道圣旨了。 盈玥忙笑着道:“母妃为汗阿玛延绵子嗣,生育最多,封贵妃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称赞了一通之后,盈玥又好奇地问:“可是汗阿玛召母妃前来伴驾的?” 令妃忙摇头:“皇上专注政务,岂会叫嫔妃来伴驾?只是我瞧着今日天干物燥,所以特意炖了乌鸡百合汤,给皇上润喉清补的。” 这柔情蜜意、汤汤水水的,男人都吃这一套。盈玥忙笑着道:“母妃真是有心了。” 辞了令妃,回到阿哥所的时候已经快晌午了。给长辈请安,便足足折腾了一个上午,真是累人! 用过午膳后,还得继续给永瑆的兄弟们敬茶! 永瑆虽然行十一,但好在前头的哥哥只剩下四六八,一二三五七九十全都挂了。这前头三位大伯子,四八是永瑆一母同胞的亲哥哥,六六是吟容老公,都是熟人了。 盈玥端着茶水,利索地跪下,高举茶盏:“四哥请用茶。” 四贝勒是和善人,笑眯眯接了,客气道:“有劳弟妹。”抿了一口茶,便将一方大红锦盒递给了盈玥,道:“这是额娘当年留给我的一双比目鱼佩,今儿便送与弟妹,愿弟妹与十一弟鹣鲽情深。” “多谢四哥。”接了锦盒,便起身,交给身后的陶卉姑姑守着,然后再从青杏捧着的盘中拿起了第二杯茶,上前跪奉给六贝勒。 六贝勒笑呵呵饮了茶,也送上了贺礼,只道:“这是我福晋亲自选的。” 吟容姐的品味甚好,盈玥便安心了。 “八哥请用茶。”第三次跪下,递给八阿哥永璇。 这位阿哥,自从进了永瑆阿哥所,便杵着一张脸,根本就没笑过,一副全世界都欠他的架势。永璇饮了茶,一只锦盒递了过来,惜字如金地道:“拿着。” 盈玥嘴角抽搐,她素知这位大爷脾性,也不好说什么,“多谢八哥。”接了礼,再度起身。 这下子,膝盖才算是解脱了,因为剩下的几个阿哥,都比十一阿哥小,敬茶竟不用跪了,站着递过去既可。不过也正因为不用跪,所以也不会有新婚贺礼,反而作为新嫂,还需要给弟弟们见面礼呢。 礼物,盈玥是早准备好了,按照阿哥们的生肖,送一只玉雕的属相。 十五阿哥永琰才刚刚入读,是个胖嘟嘟圆脸的小孩,一点看不出有未来九五之尊的架势。盈玥笑眯眯递了茶与贺礼,这娃倒是一副镇定派头,正色道:“多谢十一嫂。” 盈玥:根本就是个故意装大人的小孩嘛,明明那双眼珠子早已好奇地滴溜溜转了,却还忍着不打开看。 然后便是十六阿哥永瑔,作为到场阿哥中最小的一个,他坐在高高的椅子上,一双小短腿都够到地面,正打摆儿呢,两只小脚互相勾勾搭搭,眼珠滴溜溜瞅着盈玥。 盈玥笑着奉上一杯茶。 十六阿哥忙双手接了,两只小胖手捧着才能端稳当了,他皱着眉喝了一口,顿时眉头皱得更深了。 好吧,小孩子都不怎么爱喝茶……这幅皱巴巴的包子脸,实在是太可爱了!盈玥看在眼里,心都要化了。 忙将礼物送上。 十六阿哥立刻欢喜地接了过来,欢喜地打开了锦盒,只见里头是一只憨态可掬的青白玉小马,采取了一贯的萌系风格,小玉马眼睛大大的,吐着舌头,别提多可爱了! 永瑔顿时眼睛亮晶晶的:“多谢十一嫂,我很喜欢!” 永瑆忍不住笑了,在她耳边嘀咕:“又是小马?你就不能换个别的吗?!” 盈玥挑眉,当然不能!十六阿哥人家就属马啊! 旁边椅子上的十五阿哥永琰忍不住发出惊呼:“我的不是马,是龙!” 盈玥:你啥时候偷看了?我咋没察觉呢? 永瑆听得一愣,这才恍然大悟,忙一把将最后那个锦盒抄了过来,打开一瞧,果然是一只活灵活现的小猴子,便笑着道:“十二弟没来,这个爷就收下了!反正爷也属猴!” 盈玥无语:你的确是属猴的,上蹿下跳,还猴精猴精的! 十六阿哥抱着那只锦盒,好奇地问:“十二哥为什么没来呀?” 十五阿哥托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便道:“肯定是又生病了!今儿在尚书房我见了十二哥了,他一点精神都没有,定是哪里不舒服。” 永瑆瞬间冷了脸,哪里不舒服?是心里不舒服吧!哼! 十六阿哥奶声奶气道:“十二哥怎么总是生病?生病很辛苦的,要吃很苦很苦的药!”说着,十六阿哥的包子脸都皱了起来。 四六八都有各自的差使,絮叨了几个,便都出宫去了。 盈玥当真喜欢极了这十六只包子,便提议:“十六弟还小,跟着嬷嬷太监回承乾宫,叫人不太放心,不如我亲自送他吧。” 永瑆道:“反正爷闲着也是闲着,陪你同去吧。” 于是夫妻俩便一左一右牵着小十六的两只小肉手,牵着往承乾宫去了。 只留下十五阿哥,孤孤单单站在乾东五所外,瘪了瘪嘴巴,独自一人往自己所居住的三所殿而去。 走出老远,盈玥才想起十五阿哥来,忙问永瑆:“十五阿哥一个人回去没事吧?” 永瑆淡淡道:“他都入读了,不过是从头所殿去三所殿,没几步路!” 十六阿哥腻歪着坐在盈玥腿上,同坐一顶肩舆,生生给轿夫增加了不少分量。永瑔就跟个多动症儿童似的,扭着屁股左顾右盼,害得盈玥只得紧紧抱住他,生怕他摔下去。 幸好乾东五所距离东六宫之一的承乾宫不远,不消两刻钟功夫,便落下了肩舆。 盈玥抱着小十六下了肩舆,小十六还有些恋恋不舍……那肩舆呢。 第一七八章、围着火炉吃锅子 ?舒妃见永瑆与盈玥竟亲自送了儿子回来,又是惊讶又是欢喜,“今儿可是你们新婚第二日……” 皇子成婚翌日,需叩拜太后、帝后、生母,并见礼众兄弟。而其余母妃母嫔,日后再一一问候既可。此来,自然是出乎了舒妃意料。 舒妃笑着,连忙请进了正殿,奉茶待客。 “本宫听说,宝容那孩子婚期就定在了月底,你们姐妹俩,一前一后,还真是紧赶着呢。” 盈玥温婉坐在一旁的椅子,道:“听闻是老王爷心急,有些等不得了。”——其实是豫亲王身子骨不太好了,本着冲喜的目的,才将婚事提前了。 这其中内情舒妃也门清,微微一笑,也不说那些晦气话,忙柔声问她:“今早可有在皇后处受了委屈?” 盈玥含笑道:“皇后不过就是口舌严厉些,不妨事的。” 舒妃唏嘘一叹,“皇后的脾性惯来如此,她面上发作,总比背地里算计要好。” 盈玥腹诽:焉知皇后不会背地里算计?以后少不得要小心提防了。 “母妃……”盈玥怯怯开口,“我以后,该不会要每日都去翊坤宫请安吧?” 舒妃嫣然一笑:“那倒是不必,嫔妃尚且不必每日请安,何况是你了。如无必要,你还是少去翊坤宫为宜。” 听了这话,盈玥松了一口气,毕竟在富察家,大嫂敏仪可是每天都去给额娘请安,然后陪着额娘去给老太太请安。 舒妃又笑语道:“因你们的婚事,太后可欢喜得很。若有空闲,不放多去寿康宫陪陪太后。她老人家最喜欢小辈儿承欢膝下了。” “是,多谢母妃指点!”盈玥甜甜点头,陪老太太嘛,小事一桩!只要嘴甜些就成,她在家时,也常常哄着自家觉罗氏老太太,这事儿不难。 说笑见,刘昶快步走了进来,打千儿道:“爷,福晋!福三公子去了咱们头所殿。” 盈玥眼睛一亮。 舒妃笑着道:“如今可好了,以后日日都能见到康哥儿了。” 便忙起身,与永瑆一起辞别了舒妃。 舒妃眷眷不舍,送他们除了正殿。 回到阿哥所,只见福康安如小炮弹一般冲了过来,便要往盈玥怀里扑,如乳燕投怀一般,“姐姐!!” 永瑆脸色一黑,一个箭步上前,便挡在了前头! 福康安愕然之下,想要刹车也已经来不及了,生生跟姐夫撞了个满怀! 永瑆被撞得一个趔趄,撞得胸口都生疼了,他呲牙咧嘴道:“这般冒冒失失,成何体统!!” 福康安鼓了鼓腮帮子,一副不忿的模样。 盈玥忙笑着打圆场:“好了好了,自打选秀过后,康哥儿便没见过我,难免失态了些。爷难道要跟他一个孩子计较?” 永瑆撇嘴:“什么孩子?他都有两房侍妾了!” 盈玥俏脸一僵,果然乾隆陛下真的给她弟弟赏赐了秀女做侍妾?!麻蛋,他也不怕福康安这点年纪消受不起?! 福康安笑嘻嘻道:“姐,我改日叫她们来给你磕头请安。姐姐若瞧得上,只管差遣便是。” 盈玥黑线了,那是你的小老婆!不是丫鬟! 不过既为侍妾,可不只是伺候枕席,端茶倒水、执帚侍奉,也是侍妾的分内事儿。说白了,侍妾算不得正经主子,半奴半主罢了。 “姐,我饿了,什么时候用晚膳啊!”福康安摸着肚子撒娇。 盈玥抬头看了一眼夕阳,这会子不会五点来钟,你小子饿得都是够快的……嗯,好像骑射在下午,这可是消耗极大的武课。福康安这个年纪,又恰恰是“吃死老子”的半大小子年岁。 盈玥笑着道:“天这么冷,不如吃锅子吧。” 锅子就是满人的火锅,一家子人围在一起,热热腾腾涮肉涮菜,想想便叫人流口水。 福康安流着涎水点头不止:“好啊好啊!多来点牛肉和绿菜!” 永瑆皱眉,牛肉什么的倒是简单,叫小厨房多切几盘也就是了,可大冬天的绿菜实在没几样,除了易于窖藏的萝卜白菜,也就只有豆芽豆苗了。 “好!”盈玥笑着吩咐青杏:“叫小厨房烧上个菌菇锅子,多切几盘牛肉,其余的叫他们看着上便是。” 又补充道:“直接摆在我屋里就行了,反正没外人。锅子叫他们先准备着,先上点酒菜让十一爷和三弟先用着。” “是,福晋!” 乾东五所共用一处膳房,就在五所的北面,从后门走,倒也不远。 盈玥见小酒小菜已经取来,便笑着叫永瑆和福康安先去西次间的榻上坐着吃,道:“我先去里头拾掇一下,一会儿就出来。” 福康安笑着点头:“姐姐快些,记得多拿点生菜!” 盈玥笑了,她教过福康安阴阳诀,还给他吃过不少银杏仙果,因此自己不少秘密都是告诉了福康安的,包括她有一个“小仙境”这种事情。不过小世界里有阿玖这种半人半鱼的生物,怕吓着福康安,因此倒是不曾带他进去过。 小世界的里的东西,福康安早就吃了遍了。 永瑆不晓得是生菜其实是一种蔬菜,还有以为福康安指的是生脆蔬菜呢。 盈玥进了寝室,便闪进了小世界,就在小木屋后头,有一片特特开辟的菜园子。因小世界四季如春,因此这里蔬菜一年从头到尾从无断绝,在冬日里十分稀罕的蔬菜,在这里一点都不稀罕。 盈玥拿了个大篮子,一口气拔了半篮子的水灵灵的生菜,又去摘了两颗娃娃菜,最后零零散散摘了些鲜嫩的油菜、菠菜、芹菜、莴笋、茼蒿并香椿芽、枸杞芽,摘了满满一大篮子。 然后去河边洗净,装在一个大茶盘上,摞得鼓尖颤巍巍,那高度都要遮盖她的视线了。 “额……有点多。”不过福康安那小子是个大胃王,想着宁多勿少,便没有犹豫,直接整盘端了出去。 西次间饭厅中,菌菇鸳鸯锅子已经咕嘟嘟烧了起来。 永瑆瞧见自己福晋端着一大盘小山似的绿菜,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姐姐,搁这儿!”福康安飞快便自己手边拾掇出一个空位置,笑眯眯冲盈玥招手。 “哐啷”一声,一盘子生菜便占了半个桌子面积,这一堆绿菜……喂牲口只怕都绰绰有余了。 第一七九章、吃完锅子吃福晋 ?“哇!”福康安看着那小山般的各色绿菜,不由咽了一口口水。 永瑆看着这座蔬菜山,一脸懵逼,这些菜都水灵得紧,分明是刚刚摘的鲜菜!!御膳房哪儿来这么新鲜的菜?就算有,也不可能一股脑给搬来这么多?! 而且月娘刚才不是会寝室了吗?怎么竟从自己屋里端出这么多蔬菜来?! 那油菜、菠菜也就罢了,那半盘子薄片大叶的又是什么?永瑆疑惑地加了一块生菜,问道:“这是什么??” 盈玥:额……貌似清朝没有生菜?? 便如实道:“生菜。” 永瑆道:“爷知道这是生的菜!” “额,不是的,这个生的菜,名字就叫生菜!” 永瑆:……他默默瞟了福康安一眼,这贪吃的小子,正飞快夹着生菜,往沸腾的锅子里超乎呢!不一会儿,菌菇火锅就被塞满了! 盈玥一屁股坐在旁边的绣墩上,拿起了筷子,对永瑆道:“这个一烫就熟了,现在就可以吃了!” 永瑆带着怀疑的目光,从锅里夹起了一块烫过的生菜,沾了沾自己碗里的酱料,最后,塞进嘴里。 下一秒,永瑆眼睛一亮:“味道还不错嘛!” 福康安一边大口吃着,一边道:“姐夫,我跟你说,这生菜不但可以烫火锅吃,生吃味道也是很鲜脆的!”似乎是为了证明这一点,福康安夹起一块带着水珠的生菜,飞快塞进了嘴里,他腮帮子蠕动了两下,便咽了下来。 永瑆淡淡瞄着,“爷对生的菜不感兴趣。” 福康安大快朵颐,顺手便抄起了旁边小月牙桌上各色调料中那碗辣酱—— 盈玥见状,一把给夺了过来,嗔道:“你不能吃太多辣!”刚才去准备蔬菜的时候,这小子偷偷往自己碗里不知加了几勺子辣酱,分明里头还一层通红呢!居然还要加! 福康安郁闷地道:“姐!我的肠胃现在没问题!” 盈玥板着脸,一副毫不动摇的样子:“肠胃受得了也不成!吃多了辣椒,会长痔疮的!” 福康安内牛满面…… 然后,在福康安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中,盈玥往自己碗里不停地加辣酱:一勺、两勺、三勺——碗里厚厚通红,端的是香辣无比。 福康安愤愤道:“姐,你就不怕长痔疮!” 永瑆皱眉,训斥这对姐弟:“你们俩、用膳的时候不许说话!”——什么痔疮不痔疮的,爷好端端的胃口都被搅和坏了! 盈玥吐了吐舌头,连忙闭嘴,专心吃锅子。话说这小厨房调制的辣酱,还真是辣舌头,才吃了没几口,便浑身火热,寒气一扫而空! 大冬日,吃麻辣火锅,果然是最大的享受了! 这一顿饭,吃得太欢,一不小心,(╯□╰)o 吃饱喝足,永瑆毫不客气把蹭了一顿晚膳的福康安给撵走了,嘿嘿,接下来可就是……那啥啥的时刻了。 盈玥懒懒躺在宽敞柔软的拔步床上,摸索着自己肚皮,一脸幸福。果然吃火锅,还是要人多,胃口才好。 “福晋——”永瑆穿着一身细绒缎料的杏黄寝衣,滴溜溜钻进了她的闱帐中。 盈玥打着哈欠道:“干嘛呀?” “嘿嘿!”永瑆贼兮兮笑着,搓着手便钻进了她温暖的被窝,“好福晋,咱们安置吧!” 安置,其实就是睡觉的意思。 不过明显永瑆的意思不是纯睡觉。 盈玥黑线了,丫的这是饱暖思那啥啥啊!真不该把他喂得这么饱! “那你快点!”老娘正困着呢,还想早点睡觉呢。 某人挑眉,雄赳赳气昂昂道:“福晋这是瞧不起爷么!”便摩拳擦掌扑了过来。 拔步床咯吱咯吱摇曳了起来~~ 盈玥心中腹诽:丫一十四岁小屁孩,哪来那么多精虫?! 嘿咻中,彼此躯体摩挲,盈玥手臂乱扑棱,不经意便摸到了永瑆的肚子上——手感竟然不是软的!!Σ(⊙▽⊙”a “你居然有腹肌?”盈玥嘴巴成了“o”形,手上触感分明是坚硬紧实、轮廓分明! 永瑆嘿嘿笑了:“昨晚不是圆房了吗?怎么福晋现在才晓得?” 盈玥:老娘闲着没事摸你肚子干啥…… 永瑆继续哼哧着运动,握着盈玥软绵绵的手搁在自己腹部,道:“尽管摸吧,别客气!” 盈玥翻白眼,不客气你妹的! 不过她还真没客气,抚摸着那一块块腹肌,摸得永瑆都亢奋了,哼哧哼哧速度骤然加快! “六块腹肌居然全都练出来了!而且还有……人鱼线?!” 永瑆虽然不懂什么叫人鱼线,但软软的小手摸到了他的腿根,只叫他亢奋地打了个激灵,忍不住“哦”了一声,好似一只对月长啸的野狼! “哦哦!再摸两下!” 盈玥怒瞪他一眼,她才不摸了,你妹刚才还摸到毛了呢! “嘿嘿,福晋这是害羞了吗?” 调侃着,永瑆完了事儿,从她身上翻了下来,大汗淋漓仰躺在,胸口上下起伏。 借着透进来的那些微烛光,盈玥瞅了一眼那上下起伏的胸膛——果然有胸肌!而且还不小呢! 她急忙摸了摸自己的胸,还好还好,没有她的大!否则,她就该找块豆腐撞死了! 十四岁的娇躯,就算营养充足,终究还是没有发育完全,鼓鼓的一对小笼包,虽然不大,但挺挺饱满,未来的发展的前途还是很不错滴。 盈玥打了个哈欠,转身朝里,背对着永瑆,“我要睡了。” 永瑆才喘匀了气息,急忙问:“福晋还没告诉爷,人鱼线到底是什么?” 满心羡慕嫉妒恨地盈玥丢了她一对白眼球,“闭嘴,我要睡觉!” 永瑆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自己这小福晋一犯困,脾气就变坏了……忙好言哄着:“好好好,睡吧睡吧。” 盈玥咬着小白牙,狠狠嘀咕:“明天开始,我也要天天骑马射箭!”……她一直都很想要一对人鱼线的说。 永瑆笑着道:“这简单,宫里几乎历朝历代都有蒙古嫔妃,所以后宫里也有个小校场,爷明儿带你去认认路。” “嗯。”盈玥应了一声,拉着被子略掩了掩,偷偷往嘴里塞了一颗药丸子,混着唾沫飞快咽了下去。 第一八〇章、人鱼线和大长腿 ?婚后第三日。 温度虽然低了点,但阳光甚好,照得白雪皑皑的紫禁城殿宇晶莹剔透。 自太后处请安回来,换了身骑射装束,盈玥便在永瑆带领下,直奔那后宫小校场而去。 地方稍稍偏僻些,一路穿过了御花园,在重华宫的西面,果然有一个平整开阔的小校场。说是小校场,但那面积也不逊色标准篮球场了。 小校场四周栽植梧桐,四面合围,高大挺拔。只可惜这个时节光秃秃的。若是夏日,绿荫遮蔽,围着小校场骑马跑圈,能够起到极好的避暑遮阳功效。 盈玥微微颔首,果然专门给女人用的校场!很贴心嘛! 马棚里,倒是打扫得干净清爽,一溜排中低等体高的良驹正悠闲地吃着草料。富察家世代军旅,盈玥对马也略知一二,这里马主要是铁蹄马、乌珠穆沁马、大通马这三样不算太高的马,都很适合女人和尚未长成的少年驾驭。 永瑆素日里骑的是一匹纯白色的乌珠穆沁马,成年公马,体高大概一米三。不过以永瑆这几年的身高涨势,只怕不消一年半载就得换马了。 乌珠穆沁马是蒙古三大名马之一,是极为矫健善奔的良驹。只可惜个头不大,只适合中等身高的人驾驭,若是个子太高,骑着反而拘束别扭。 正在这时候,却见刘昶牵了来了一匹高头大马,这马骨架粗壮,马背的高度都快赶上盈玥了! 盈玥眼睛都发热了:“这是——大宛马!”也就是俗称的汗血宝马! 永瑆一脸傲娇:“不错!这是月前汗阿玛刚刚赏赐的!” “是吗?”是你爹赏的?还是你死皮赖脸讨来的?盈玥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高些。 “话说,你现在的身高,骑汗血宝马,只怕不行吧?”永瑆的身量尚未长全,身高大约和盈玥穿三寸花盆底鞋的时候差不离。 永瑆睨了一眼比自己足足矮了三寸的小福晋,“敢瞧不起爷?!”便立刻撩起袖子,上前踩着马镫,一个翻身,无比利索地上了马背! 盈玥一脸愕然地瞅着那的腿,尼玛人不高,腿却是大长腿啊!! 永瑆平日里穿的是长袍马褂,从上到下都是直筒,根本看不出上下身的比例!如今穿的骑射装束,一双腿明明白白展露出了长度! 盈玥看得满肚子都是羡慕嫉妒恨!虽然她这辈子的皮囊相当不错,然而却维持了前世的一条重大缺陷——身材比例特么滴是五五平分的!!! 简单点说,(╥﹏╥)o 这样的腿,妥妥的把九分裤当长裤穿! 她做梦都想要一双大长腿啊!! 可现在,这双修长笔直的大长腿长在了永瑆的屁股上! 盈玥险些怒摔,人鱼线是你的、大长腿也是你的,怎么什么都是你的!!太不公平了! “看什么呢?”永瑆狐疑地道。 “没什么。”盈玥鼓着腮帮子道。心中连忙安慰自己:谁叫永瑆他妈金佳氏祖上是棒子国人呢,棒子嘛,当然腿长如棒子了。 永瑆低头打量着自己小福晋那张嫉妒的小脸蛋,不由笑了,他登时便脑补:福晋这是嫉妒爷有这么一匹汗血宝马呢! 永瑆弯腰,修长精致的手伸了过来,带着一脸明灿的笑容:“来,上来吧!” “嗯?”盈玥瞪大眼珠看着他。 “来吧,爷带着你跑一圈、兜兜风!” 盈玥黑线了,大冬天儿的,兜毛风啊! 不过,汗血宝马终究是让她心热的,盈玥稍稍犹豫了一下,便抓紧了永瑆的手,踩着马镫,艰难地爬上了快一米五高的马背! 妈耶! 她自己的身高撑死也就一米五而已! 这样的高度对于矮个短腿的盈玥而言,实在是一座难以攀登的高峰!若不是上头有永瑆用力拉着、扶着,她自己肯定爬上去! 气喘吁吁坐在了汗血宝马的马背上,背靠着永瑆,她长长吐出一口气,“不错,这高度,一览众山小啊!” 身后传来了“哈哈”大笑,“这还是一匹尚未长成的汗血宝马呢,待到成年,只怕还得高三寸呢!” 盈玥直瞪眼:“买糕的……” 低头一瞄,发现自己的腿和永瑆的平行垂下,这么近距离比较,麻蛋,生生衬得她的腿像没长大的小孩子的腿了! 额……好吧,十四岁不算大人。 “坐稳了!”永瑆一手紧紧揽住了盈玥的腰肢,马鞭子一甩,“驾!!” 胯下的汗血宝马如离弦的箭,飞驰而出! 冷风铺面而来,猎猎掀起衣角! 卧槽,还真他妈是兜风啊! 只可惜,兜的是寒冬刺骨凉风! 绕着小校场飞奔了一圈,不过转瞬功夫,便“吁”的一声停了下来,永瑆哈哈笑道:“感觉怎么样?” 盈玥愤愤道:“脸都快冻僵了!”尼玛她在前头啊,充当挡风玻璃了好伐?! 一双修长的手陡然捂在了她的脸颊上,热乎乎的手心贴着她冰凉的脸蛋……盈玥不禁一怔,忙回头看他:“干嘛?” 永瑆笑得一脸幸灾乐祸:“的确是冻僵了呢!” 盈玥黑了小脸,甩开他手,便要下马。 永瑆急了:“你小心点!刘昶,搬个凳子来!” “嗻!——”刘昶抱着个马凳,飞奔而来,便搁在了盈玥脚下位置上。 从空落落的高处踩到稳稳的凳子,便安心多了。 盈玥顺势落地,吩咐旁边小太监:“给我牵一匹温顺的铁蹄马来!” “嗻!” 永瑆笑得眉飞色舞:“嗯,这就对了!福晋这样的娇小,自然还是骑娇小些的马比较合适!” 盈玥怒瞪永瑆:娇小你奶奶个嘴儿! 她愤愤道:“我还会再长高的!”她才十四,身量还没发育完全呢!! 永瑆哈哈大笑,在马背上笑得都直不起腰来了,他这个福晋,前世肯定也没多少年岁!才会这样凶萌幼稚!爷真是捡到宝了! 哒哒哒,小太监牵着一匹成年的铁蹄母马来,那是匹纯白的铁蹄马,唯独一双耳朵是枣红色的,这花色分布,当真是可爱得紧! 盈玥满意地点了点头,利索的翻上马背,开始驭马。 第一八一章、皇子侍妾俸禄几何 ?盈玥的马术其实蛮不错的,起码在女子中算是不错的了。 痛痛快快骑着温顺的铁蹄马,在小校场飞奔,还射空了两壶箭矢,这般酣畅淋漓,自然很快就出了一身的汗。 回到阿哥所,陪嫁侍女玉壶快步近前,屈膝道:“福晋,您前脚去了校场,后脚四所殿的叶氏、万氏便来了请安了。” 乾东五所,顾名思义,通过有五座紧挨着的宫殿,是分配给阿哥们的住所。头所殿住着永瑆,二所殿住着十二阿哥、三所殿住着十五阿哥、四所殿便分给了福康安居住。 这居住条件,分明是阿哥的待遇! 而这叶氏和万氏,便是前不久皇帝赏赐给福康安的两个侍妾,前者是汉军旗的秀女,后者其实姓万琉哈氏,是包衣旗出身,原是个宫女。 玉壶道:“奴才已经请去东侧偏殿吃茶招待,只不过……”玉壶低下头了,“后头的姜格格跑来了,陪着叶氏和万氏说了好一会话,这会儿人也在偏殿呢。” 盈玥皱眉,便板着脸道:“我的燕怡殿,什么时候可以随便让人进出了?!”——四所殿的叶氏和万氏,那是福康安一早就打过招呼。但她可没允许永瑆的侍妾随随便便进来! 玉壶一脸惶恐,连忙噗通跪了下来。 见状,陶卉姑姑连忙解释道:“福晋息怒,是姜格格偏要进来,声称不能怠慢了客人。奴才们阻拦不得,才叫进了偏殿。” 盈玥一脸晦气:“这次便罢了,是我没事先言明。以后,没有我的准许,不许姜氏和姚氏来燕怡殿,哪怕是偏殿也不成!” “嗻!奴才谨记!”陶卉姑姑连忙屈膝应声。 盈玥吐出一口气,“行了,去拿一匹杭罗赏给姜氏,谢她费心了!并且告诉她,以后就不劳费这个心了!” “是,奴才这就去!” 片刻功夫,陶卉便引了叶氏和万氏进燕怡殿,福康安的这两个侍妾,都没什么年岁,叶氏小脸稚嫩、万氏也大不到那儿去,一进来便噗通跪下磕头,甚是谦恭。 盈玥坐在上头,忙叫了起,赐了绣墩,问二人年岁。 叶氏软滴滴道:“回福晋,婢妾十三了。”这叶氏不但模样生得好,声音也是娇软滴沥。 万氏则生了一张小圆脸,杏子眼很是精致,她低声回话道:“婢妾十四。” 而福康安才十二,分明都是过家家的年岁啊! 正在这时候,青杏走了进来,道:“福晋,姜格格在外头,说是要给您磕头谢恩。” 盈玥挑眉:“没看我正忙着待客呢!她若有心,在外头磕个头,便退下吧!” 青杏微微一笑:“是,福晋!” 只见叶氏、万氏二人纷纷缩了脖子,好似是做错了事的孩子。 好吧,本来就是未成年小女孩嘛! 盈玥忙笑着道:“这姜氏怕是闷坏了,一见到有来客,就巴巴上来接待了。” 叶氏怯怯道:“含栀姐姐素来待人热络。” 素来?? 也就是说,早就认识喽? 也对,这叶氏是选秀过后直接赐给福康安的,至今已有小半年光景,头所殿与四所殿相距不远,又是差不多的身份,自然是早就认识了。 盈玥眯了眯眼,“你们很熟吗?” 叶氏慌忙底下了头:“不……不熟,真的不熟!”这声音都有点发颤了。 盈玥:“额……”难道老娘我很可怕吗?? “罢了罢了,青杏,去取两只金钗,分别赏赐给叶氏和万氏。”就算是见面礼了。 这二人在她面前着实局促得很,索性赏了东西,便叫退下了。 叶氏万氏接了贵重的金累丝鹊钗,千恩万谢跪安了。 走出头所殿,却正瞧见姜氏格格立在头所仪门外,笑脸柔和迎了上来,第一眼便瞅见了二人手上的那镶了南珠的金钗,不禁道:“福晋出手真是阔绰,连我都赏了一匹杭罗,给两位妹妹的,就更是贵重不凡了。” 若换了往日,叶氏和万氏早就开开心心与姜氏聊着了,不过如今二人都看得出来十一福晋不喜姜氏,如何还敢亲近? 万氏忙道:“我和叶妹妹还要回去伺候三爷,先告辞了。” 叶氏忙点头,便随着万氏一起,脚步匆匆而去。 姜氏一张俏脸刹那僵了,这会子福三爷分明还在尚书房读书呢! 青杏笑咯咯走进盈玥房中,附耳道:“格格,外院的小喜子来报说,姜氏特意去松了叶氏和万氏,结果叶氏万氏对她唯恐避之不及,逃难似的跑了!把姜氏撩在那儿,别提多丢脸了!” 盈玥嘴角一翘,福康安是她亲弟弟,他的侍妾又如何敢得罪自己? “她俩年纪虽小,但还算聪明。”盈玥嘴角噙着笑,淡淡道,“对了,那姚氏没有跟姜氏一块来待客。” 青杏点头:“是,因您发了话,不必来请安,所以姚格格这两日未曾出过门。” 盈玥颔首,问:“对了,这些个皇子侍妾的俸禄份例几何呀?” 青杏一愣,“这个,奴才倒是不晓得。” 陶卉姑姑道:“奴才今早与前院的太监刘喜闲聊,顺嘴跟他打听了两位格格的事儿。皇子侍妾素日领的是一等宫女的用度,一个月的俸禄不过才二两银子,每季只得一匹府绸和一匹松江布而已。” “府绸?”府绸其实是面料的,因质地细密、平滑柔软,看上去像绸缎似的,所以才叫做府绸,其实说白了跟松江布似的,都是棉布。 其实棉布也好,柔软细汗。不过不及绸缎华丽贵气。 “可是——”盈玥眯了眯眼,“我记得之前他俩来请安,身上穿的可不是府绸,似乎是上好的云缎。” 陶卉姑姑掩唇低声道:“想来不会是十一爷的赏赐的,估摸着是两位格格用私房钱从缎库换来的。” 额……没错,永瑆那么抠门,怎么可能给小妾发那么昂贵的云缎? 也就是说,这两个格格都是带了足足的私房钱进了阿哥所的。 青杏道:“奴才听说,姜家是内务府世家,其父是营造司的委署主事。” 营造司?那可掌宫廷缮修的部门,甚至各宫各院的薪柴、木炭可是这个部分负责发放的,也就是说……很有油水呢! 虽说因为早先内务府大换血,油水必定不如从前了,但供一个皇子侍妾锦衣玉食还是不难的! 啧啧!明明是永瑆的小妾,却是姜家负责养着供给着!永瑆这厮是只管睡,不管养啊! “那姚氏呢?”盈玥忙问。 青杏笑着道:“姚格格的家境便不如姜格格许多了,她家中父兄在上驷院当差,其父只是个七品养马的小官而已。” 盈玥笑了,上驷院素来没什么油水,而且又脏又累,不过既然是个官儿,倒是不至于亲自打扫马棚,可也少不得,终日与马匹为伴,自然是又辛苦又没油水。 “对了,那日姜氏和姚氏来请安,我倒是忘了赏赐了。姜氏那里既赏了杭罗,便不必再给了。青杏,你去选一匹的妆缎,赏赐给姚氏。一人一匹,这样才公平。” 青杏捂嘴笑了,云缎虽然也是上等缎料,但着实不能跟“寸缎寸金”的妆花缎相较,“福晋英明,奴才明白。” 对待福康安的侍妾,要一碗水端平,对待永瑆的两个格格,便要区别对待了! 这些不过是小手段,盈玥自幼耳濡目染,自然晓得该如何拿捏妾室。 额娘纳喇氏可是此中翘楚,她这个做女儿的,自然不会差。 陶卉姑姑笑着道:“奴才打听到,虽说姚格格年长些,但素日里性子软糯,连那日请安侍宴,也是姜格格提出的。那身特特准备的云缎旗服,只怕是要掏空了姚格格的私房了。” 嗯,她也觉得,姜氏心大些,需要重点打压。 第一八二章、宝容新婚 ?“福晋,您要找的点翠头面,可是这套?”陶卉姑姑捧来来一只柳叶合心形的螺钿红木盒子。 “不错不错!”盈玥笑着接了过来,“宝容素来最喜欢点翠,她即将新婚,我没法前去。就把这套点翠头面给她作为新婚添妆吧。” 作为一个皇子福晋,想出宫太难了,头一条便是要求得皇后准允,获得出宫手令。 而皇后对她态度……不找自己的茬就阿弥陀佛了,想从她手里拿到出宫手令,简直是难如登天。 所以盈玥就不做他想了。 陶卉姑姑道:“这套金累丝点翠头面,可是您夫人特意为您打的,尤其是那支孔雀钗,上头镶嵌的红蓝宝石便有七块!您自己都还没戴过呢,就要送人了。” 陶卉都忍不住替她心疼了。 这套金累丝点翠头面里的那只孔雀钗,的确是非同一般的奢华,孔雀尾羽上镶嵌这一颗颗指肚大的红宝石与蓝宝石,交相辉映,端的是耀眼。 “皇后总说我打扮得过于华丽,这套头面只怕也没机会佩戴了。与其搁在库房里吃灰,不如给了宝容吧。”那丫头,最喜欢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 陶卉忍不住怨怪,“皇后娘娘还好意思说您,这宫里没人比她穿戴更加奢华了!” 盈玥淡淡道:“那自然的,她可是中宫皇后!谁敢跟她比奢华?”说着便合上了盖子,“这个盒子也正相宜,不必换了,包上红绸,送去既可。” “是,福晋。” 宝容成婚,正式嫁去了豫王府,因王府没有嫡福晋,她这个世子福晋,一进门便需要主持中馈,只怕是辛苦得紧。 修龄可是豫王的第十五子,前头刨去夭折早逝的,也足足有八个哥哥。修龄毕竟年轻了,他这个世子,只怕未必压住头上那群年长的哥哥们。 不过好早夫妻同心,宝容也不是忍气吞声、任人欺负的性子。 盈玥倒也还算安心。 修龄曾经是永瑆的伴读,因此修龄成婚,永瑆倒是告了半日假,特特出宫前去喝喜酒了。叫盈玥大是羡慕。 因黄昏时分宫门便要落钥,永瑆这个尚未分府的皇子,亦不能呆太久,天色擦黑的时候便回到了乾东五所。 一进来便笑哈哈道:“修龄这小子可倒霉了,八个哥哥灌酒,那架势,是非把他灌醉不可了。” 盈玥不禁蹙眉,虽说新婚大喜,但这样蓄意将新郎官灌倒,可就有点过分了。 永瑆看了她一眼,低声道:“你放心吧,修龄那小子心眼多着呢!偷偷往自己身上浇了酒水,装作大醉酩酊趴桌上不起来了!” 盈玥忍不住噗嗤笑了,忽的心中一怔,她新婚的时候,永瑆也是一身冲天的酒气,好似掉进了酒缸了,然而他却很清新……莫非—— 不禁哑然失笑,还说人家心眼多,你才是人老成精呢! 她走神的时候,永瑆忽的将下巴搁在了她的肩头,带着薄薄的酒气吹着她的耳根子,“好福晋,春宵苦短,咱们也该歇着了。” 盈玥红着脸啐了一口,“先洗澡去,染了一身的酒气!熏死我了!” 永瑆哈哈一笑,道:“一块洗可好?咱们来个鸳鸯戏水。” 盈玥黑着脸道:“不必了,我已经洗过了!” “哦?”永瑆挑了挑眉,“福晋这么快就沐浴了?这是等不及了?” 盈玥气得都要吐血了,你才等不及了!你个满脑子不正经的两世老司机! 永瑆一边哈哈大笑,一边道:“爷不会让福晋久等了,马上就来!福晋去床上等着爷吧!” 盈玥磨牙:我等你奶奶个嘴儿! 二话不说,盈玥青杏进来,服侍自己换上睡衣,便飞快钻进了被窝,倒头就睡。 鬼才等你! 只可惜永瑆心中早已迫不及待,进了洗澡桶,不过是稍微一过水,便窜了出来,直奔盈玥那温暖的被窝去了。 湿漉漉的身体不过是草草擦了七八分,那胸膛上还挂着水滴呢! 结实蜜合色胸肌就那样呈现在了微妙的烛光下。 盈玥看得老脸一红,尼玛胸肌练得相当不错嘛! 正瞅着永瑆胸肌的时候,永瑆已经撅着酒气熏熏的嘴亲了过来…… 这个夜晚,还很漫长。 翌日醒来,盈玥只觉得浑身酸软无力,肚子还丝丝痛了起来。 心中觉得不妙,连忙掀开被子一瞧。 卧槽!简直跟案发现场似的!鲜血淋漓的! 幸好永瑆早就去武英殿当差了,否则被他瞧见,老娘的脸可往哪儿隔啊! “福晋……”青杏轻轻唤了一声,将一条干净柔软的月事带子,并贴身小衣小裤都递了起来。 提前了两日啊,盈玥蹙眉,忙穿戴好小衣,将月事带子系在小裤里头,也飞快穿好,这才掀开闱帐,叫青杏伺候她穿戴整齐。 陶卉姑姑已经端了一盏热腾腾的红糖姜汤过来,“福晋趁热喝了吧。” 盈玥最讨厌喝姜汤了,可这会子也只得捏着头皮灌了下去。 肚子里火辣辣的,倒是驱散了几分疼痛。 “赶紧替我梳头,今儿是腊月初一,还得去给皇后磕头呢。” 翊坤宫请安,虽不必每日都去,初一十五这样的大日子,盈玥是不能不去的。 毕竟皇后是她名义上的嫡亲婆婆。 今日身子特殊,盈玥特意穿上个厚实暖煦的里貂皮织锦缎面斗篷,用白玉扁方梳了个简单的两把头,簪了两三朵别致的绒花,便去了。 皇后不是指摘她打扮过于奢侈吗?乃以为老娘喜欢往自己脑袋上招呼那么多沉甸甸的金玉首饰啊?这样还省时间了呢。 如此轻盈上阵,手里揣着袖炉,小半个时辰后,便抵达了目的地。 翊坤宫巍峨的正殿外,盈玥立于廊下,李荣安一脸假意的笑容:“可真不巧,主子娘娘身子不爽利,刚刚去暖阁歇着了。” 盈玥蹙眉,又是不爽利,上个月十五,她来请安,皇后也是这个借口! “那么,我在殿外磕头遥拜,可以吗?” 李荣安立刻脸色一板,“十一福晋这是有什么急事不成?连片刻功夫都不愿等候?!” 见李荣安疾言厉色,扶着盈玥的青杏有些恼了,便道:“荣公公,我们福晋今早刚来了……” “别说了!”盈玥急忙喝止了青杏,麻蛋,你个死丫头,来了大姨妈这种事情难道也要宣之于口吗? 青杏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奴才多嘴了。” 第一八三章、嫡亲婆婆的建议 ?翊坤宫外,寒冬腊月的晨风冰凉刺骨。 盈玥吐出一口气,对李荣安道:“公公也犯不着生气,我等着皇后娘娘醒来便是!” 李荣安跟变脸似的,复又笑了:“还是福晋孝顺懂事。” 这一等,便足足一个时辰。 盈玥手中的袖炉都没了热度,才被请进了殿中。 皇后坐在宝座上,正疲乏地揉着太阳穴,貌似一副真的不爽利的样子!可盈玥分明看得出,皇后脸上毫无惺忪之意,绝非刚刚睡醒! 心中冷笑,面上却不露分毫,兀自上前,端端正正行了大礼,请了个安。 皇后扫了一眼底下,见盈玥旗髻上只着绒花,甚是素简,不由笑了:“你今儿打扮得倒是清新悦目多了。” “多谢皇额娘称赞。”盈玥一板一眼道。 “起来吧。”皇后柳眉一挑,淡淡道。 “谢皇额娘。” 皇后端坐如仪,她接过宫女奉上来的茶,抿了一口,眼神忽的撇过盈玥:“本宫听说,自打成婚后,十一阿哥一直都是宿在你屋里的?” 额……的确如此。 婚后大半个月,永瑆夜夜都宿在燕怡殿,她肯定是累着了,所以大姨妈来的时候才会格外腰酸腹痛! 皇后的脾性,她心知肚明,说出这番话,绝对不是为了称赞夫妻琴瑟! 盈玥便淡然道:“十一阿哥不是小孩子了,腿长在他身上,他自然是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哪里是旁人能左右的?” 这番话生生叫皇后那端庄自持的面孔为之一僵,她挤出个僵硬的冷笑:“是吗?本宫还以为是你霸住了十一阿哥,不许他去别处呢!” 盈玥撇嘴:“怎么会呢?十一阿哥若真有那么听话,皇上和皇后便不会为他的性子头疼了这么多年了!” 皇后眼睛一眯,十一阿哥和富察婚后一直宿在一块,瞧着是满恩爱的,这么听着富察氏的语气,却分明透着对十一阿哥的不善之意……这对夫妻,难道是同床异梦、面和心不和? 盈玥哪里想到,自己随便几句话,就让皇后脑补了这么多。 皇后咳嗽了两声,道:“十一阿哥再不好,也是你的夫君了。为人妻子,当温婉柔顺。” 盈玥腹诽,皇后这是觉得他不应该背后说十一阿哥坏话啊,便正色道:“回皇额娘的话,汗阿玛选儿媳为十一福晋,是希望儿媳能纠正十一阿哥的不足之处,因此儿媳觉得,不应当一味温顺。”——老娘两辈子都不是温顺的主儿! 皇后听了这话,不但没有恼怒,反而露出了怅然之色,她在皇上面前何尝不是端着仪态和规矩,素日里也没少直言劝诫,结果皇上不但没有采纳,反而待她日渐冷淡疏离……想到这里,皇后脸上难掩忧忡之色。 盈玥狐疑地看着皇后那副伤感的样子,忙道:“可是儿媳说错了什么了吗?” 皇后这才恍然回过神来,她看着眼前一板一眼的富察氏……她曾经是真心相中了富察氏,可没想到皇上虚与委蛇,选秀一结束,竟直接下旨赐给了十一阿哥! 或许……富察氏也未必是心甘情愿嫁给永瑆的。皇后心里陡然冒出了这个想法。 “唉……”皇后叹了口气,事到如今,已成定局。为难富察氏,又有何益? “罢了罢了,你退下吧。” 盈玥露出几分古怪之色,皇后居然没有借机训斥为难? 算了,不管怎么说,都不是坏事,便屈膝一礼:“是,儿媳告退了。” 原路返回乾东五所,结果走到半路,便遇见了令妃魏氏。 “母妃万福。”盈玥赶忙请了个安。 令妃笑着近前,亲自搀扶她起身,“本宫听说,皇后娘娘今日生生叫十一福晋在殿外候了一个时辰,真是委屈你了。” 皇后不好相与,令妃更不是简单货色。盈玥垂眸道:“皇后娘娘只是身子不爽利。” 令妃抿着嘴角笑了:“你不必替皇后开脱,本宫在宫里这么多年,还会不清楚她的秉性?” 皇后的秉性我也很清楚,只是你的秉性,我还没彻底摸透呢…… 腹诽着,脸上却挂着传统的三从四德的笑容,柔声叹息道:“天底下的儿媳妇,有几个是不受婆婆气的,忍一忍便是了。” 令妃唏嘘,眼中满是怜爱之色:“你是好性子,只是在这宫里,素来都是人善被人欺,你也别太良善。” 良善?盈玥险些爆笑,这俩字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脸上却露出了沉思之色,幽幽道:“母妃的意思,我明白了。” 令妃莞尔一笑,又问道:“十一阿哥对你还好吧?我听闻,自打成婚后,她一直都是宿在你殿中的。”令妃脸上带着欢欣的调笑,仿佛是真心为她高兴一般。 盈玥板着小脸道:“还好吧。”微微一顿,然后把方才在皇后面前数落十一阿哥的话,又在令妃面前一字不改重复了一遍。还特意吐槽:“昨儿是豫王府的世子成婚,他竟连点贺礼都不带!”——的确是只带了她的那套点翠头面过去。永瑆自己一个子儿都没掏呢! 令妃听完后,正色颔首,满脸都是赞同之色:“你这么做就对了。十一阿哥的性子,也是该改改了。我观她待你颇有喜爱,你的话,他想必还能听进去些。” 呵呵!盈玥心中冷笑,在古代,让妻子直言纠正丈夫的不足之处,可不是什么好建议!因为古代的环境下,女人是男人的依附品,想要改变丈夫,太难!一个不小心,便会闹得夫妻适合,让其他女人趁虚而入! 令妃还真是唯恐她与十一阿哥夫妻和睦啊! 世人往往听不进逆耳忠言,譬如皇后劝她温婉柔顺些。 而不分对错的支持之言却最易听进心里,譬如令妃这番话。 比起令妃,坏脾气的皇后反而要更可爱些呢。 盈玥突然忍不住想,原本的十一福晋富察竞容,令妃只怕也会对她说出这样话,那她又是怎么做的呢?直言去劝诫永瑆?还是一味温柔顺从? 她突然有些好奇了。 第一八四章、竞容的真实身份 ?暮色十分,永瑆用武英殿回来,便见盈玥在西暖阁的贵妃榻上,手里拿着一卷旧书,神情慵懒醉人。 永瑆心头一热,便靠前坐在了她身旁,嘟着嘴唇便凑了过来。 盈玥黑着脸,推开了他那张臭脸,道:“我来月信了!”——今晚滚别处睡去! 永瑆一愣,忙瞄了一眼她肚子上隔着的汤婆子,“原来如此。” “对了——”盈玥忙爬起来,搁下手里的书卷,示意青杏等人退下。 屏退左右之后,盈玥才开口问道:“我有件事想问你,你曾经跟我说,你福晋原本是富察竞容,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永瑆一怔,抿着嘴角笑了:“爷还以为,你会更早些问这个呢。” 其实她对富察竞容原本并不好奇,只是今日见过皇后与令妃之后,便突然好奇了。 澹澹烛光之下,永瑆打量着盈玥柔和的面庞,“乍看上去,你们至少有五分像,可细一看,便不像了。” 盈玥托腮道:“她……是我的堂姐妹吗?”阿玛傅恒既然只有她一个嫡女,身为皇子的永瑆断然不可能娶庶女,那就只有可能是其他房的嫡女了。 永瑆摇头,他微微一笑,坦然说出了心中积年的秘密:“富察竞容她……是忠勇公傅恒的嫡长女。” 纳尼?! 一瞬间,盈玥嘴巴长得老大,傅恒嫡长女,不就是她么!! 盈玥不禁一个激灵,嗖的站了起来,“难道说我这个身体的原主——” 永瑆苦笑着点了点头,知晓这点的时候,他的惊讶丝毫不逊色月娘。 “是,但不完全是。富察竞容是生在九月初一,名讳取自方回的词:山容竞爽穿疏树,菊意高骞迓早霜。小字霜娘。” 盈玥震惊之余,又觉得有几分理所当然,“怪不得……你卯足了劲儿非要娶我。我若嫁给十二阿哥,你岂非成了绿帽王?”——但凡是个男人,就断断受不了这点! 永瑆脸色骤然绿了,他磨牙霍霍:“你好意思说这个!爷就不明白了,你为什么一门心思想要嫁给注定早夭的十二弟!” 盈玥笑了:“你不是告诉我了吗?他死得快啊!” 永瑆呆若木鸡,“死得……快?”居然是优势? “我又不喜欢他,他若早早死了,我不就解脱了么。”盈玥一脸淡然地解释道。 然而永瑆的脑子里只剩下一句话:我不喜欢他……不喜欢永璂!! 永瑆心脏猛烈跳动着,良久才微微平复,他实在没想到月娘心里竟然是这么打算的!未来的女人,难道都是这样古怪? “可是,未亡人的日子是很艰苦的。”永瑆喃喃叹道。 盈玥撇嘴:“艰苦个屁,我看大福晋日子不是过得挺悠哉!” 永瑆一噎,大嫂这个人,整天与人斗其乐无穷!没了大哥,也没见他要死要活。反倒是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一直清净度日,终日佛前为伴,直到绵恩分府成婚,才被接过去主持内务,活得才稍稍忙碌喜乐了些。 “算了,继续跟我说富察竞容吧。”盈玥笑眯眯好奇地追问着。既然这个身子的原主是人家,她真好奇,富察竞容用这个身子过得如何。 “她怎样,很重要吗?”永瑆淡淡问。 盈玥笑着道:“虽然不是很重要,但是我好奇嘛!” 永瑆打量着盈玥这张近在咫尺的笑眯眯脸蛋,只觉得一股清幽的淡淡体香,却分外沁人,永瑆脸上不由冒出了几丝可疑的红晕,“她……论礼仪之端庄的确更胜你一筹,学识上也不逊色你。” “是吗?”盈玥心里突然有点怪怪的感觉,“她这么好,那你们很恩爱喽?” 永瑆细细咀嚼着这句话,不由笑了,笑得眯起了眼睛:“起初的确是蛮恩爱的,只不过她这个人有点嘴碎、有点烦人,总劝我钱财身外物,何必执着之类的。” 这就觉得烦了?? 盈玥撇嘴:“这话说得很有道理啊!” 永瑆幽幽笑了:“是很有道理,但不适合我。” “嗯?什么意思?” 永瑆长长叹了口气,“我额娘去世的时候,我才三岁,八哥也还小。这宫里有太多人我们兄弟虎视眈眈之辈!所以,八哥才会从马上摔下来,一只脚永远都是跛足了。” 盈玥忙问:“是谁害的?!”虽然她自诩非良善,但对小孩子下手,也未免太过了些! 永瑆沉默着,没有回答她的话,“其实那次的算计,意在取八哥性命,只是八哥命大,只摔坏了一只脚。一个行走不良的皇子,是断断不会成为太子的。因此八哥从那之后,就安全了。” 盈玥忽的想起了什么,“我记得八阿哥摔伤了脚,是在皇贵妃去世后第二年。那你……应该可以阻拦吧?” 永瑆垂下了头:“是,我可以阻拦的,但我没有出手阻拦,我……”他的声音哽咽了,眼圈通红了,“我亲眼看八哥去了校场,我明知道他那天肯定会出事,但我什么都没做!!” 盈玥沉默片刻,才道:“你那时候才四岁,即使阻拦,八阿哥也未必会听从。”皇子的骑射课,是不能无缘无故旷课的。 永瑆深吸了一口气,眼中已然一片濡湿,“不只是因为这个。我……即使能阻拦一次阴谋陷害,事后必定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而我不晓得第二次第三次,八阿哥是否还能如第一次那样幸运,只是落下一点残疾!!这个风险,我冒不起!” 盈玥听得心中酸涩,作为一个先知先觉的人,却要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哥哥摔成残疾,而不能去阻拦! “额娘去世,四哥又分了府,我和八阿哥在宫里可以说是无依无靠。我们兄弟,必须有缺陷,八阿哥的腿是他致命的缺陷,而我的贪吝刻薄,也是我无缘储位的缺陷!” 盈玥怔住了,婚前,阿玛曾对他说过,十一阿哥的贪吝刻薄,只是在效仿和亲王,不过是以此自保罢了!当时,她还不信,如今她信了……额,五分吧! 毕竟以前在她面前,十一阿哥是真抠门啊!连吃碗都要抠搜她! 第一八五章、渣男永瑆 ?这一夜,永瑆还是宿在了燕怡殿,自然了,只能盖棉被纯睡觉。 身边有这么个人体暖炉,说实在的,还蛮舒服的呢! 深夜寂静,盈玥忍不住想,方才明明提的是富察竞容的话题,怎么后来又转移到八阿哥永璇身上了。 “竞容言语烦人、不合时宜,所以你就跟她生分了吗?”盈玥好奇地问。 永瑆看着枕边那双好奇地发亮的眼眸,不由笑了:“那倒是不至于,毕竟年少结缡,她虽言语聒噪了些,但毕竟是一番好意。我不至于因此冷落的发妻。” “哦。”盈玥低闷地应了一声,倒是没有她想象中那么渣。 “富察竞容真正让我忍受的不了,是后来的事情。”永瑆眉心微微发沉,“那已经分府多年后的事情了,彼时我也以为,她虽与我心意不通,但起码是个贤惠的女子。不曾想,竟是我看走了眼。” 永瑆的声音渐渐冷了下去:“那时候我才晓得,自己的妻子,原来是个佛口蛇心之辈!”怨念与恨念骤然扑面而来。 佛口蛇心?!这个可是极为严厉的形容词。 “她到底做了什么?让你这般满口怨言恨语?” 永瑆幽幽叹了口气,“她害死了我两个儿子,你说我该不该怨恨她?” 盈玥愕然,一个骨碌爬了起来,“她杀了你两个儿子?杀的是庶子?小孩子?!” 永瑆“嗯”了一声,眼中有一抹幽淡的伤色:“都是襁褓中没的,起初我还不敢相信,还疑心是有人嫁祸呢。” 说着,永瑆不禁苦笑,“她多年来,实在装得太贤惠了,贤惠到让我都不敢置信她会如此狠毒。” 盈玥幽幽叹了口气,凡是真心爱着自己丈夫的女子,哪个能做到绝对的贤惠呢?竞容虽然狠毒,但她应该是真心喜欢永瑆的吧? 只可惜,今生是无缘了。 “所以,你才会对我提那样的要求……”不能残害姬妾庶子。 如此也可见,永瑆是存着左拥右抱、子嗣丰盈的美梦的。——果然还是个色渣男!╭(╯^╰)╮ 永瑆忙笑着道:“其实我知道,你跟富察竞容不一样,你不是那样的人。” 盈玥呵呵笑了两声,凉凉道:“你怎知道我不是那样的人?就算如今不是,也难保将来不是。” 永瑆沉默了片刻道,“我信你。” 盈玥撇嘴,鼻孔出气哼哼道:“你可别信我,我都不信自己呢!”——古代的男人真没一个好东西,还没结婚,就想着左右拥抱的美日子了! 永瑆噗嗤笑了,“你这是又跟我闹脾气了。我跟富察竞容都是上辈子的事儿了,早没什么情分了。若她还是她,爷还未必乐意娶呢!” 盈玥忍不住“切”了一声,“若她还是她,你难道能受得了自己老婆嫁给旁人?” 永瑆幽幽道:“那也总比娶进来,害死我两个幼子,又逼得我不得不将第四子出继来得好些吧?” 盈玥一愣,出继一个、死了两、竞容生了仨……这数量,让盈玥都有点黑线了:“你丫的到底几个儿子?” 永瑆摸了摸鼻子,笑道:“不多,也就是汗阿玛的一个零头而已。” 乾隆陛下的一个零头?乾隆最小的儿子是十七阿哥永璘,也就是说…… “你有七个儿子?”你这是养了葫芦娃吗?! 默默吐了个槽之后,又问他:“那竞容生了几个?” 永瑆道:“前三个都是她生得。” 那还不少呢,盈玥暗自嘀咕了一句,“哦,她年轻的时候连生了三胎,年老色衰了,就换别人生了!”——这个移情别恋的大渣男! 永瑆笑着道:“差不多吧。她生第三胎的时候伤了身子,不宜再有孕了。” “所以你就正当光明宠别人去了!”盈玥黑着脸道,渣到太平洋去了!人家为了给你生娃伤了身子,你倒是好,拍拍屁股,跟别的女人腻歪了!怪不得富察竞容会黑化!全都是你逼出来的! 永瑆愣了愣,试探性地问:“月娘,你这是在……生气?” 盈玥立刻露出一张笑脸:“怎么会呢?天底下的男人,绝大多数都是你这幅德性,我又什么好生气的!” 永瑆:“额……”看样子还气得不轻呢。 “我真的不生气!男人嘛,都是喜新厌旧的,年轻漂亮的时候,甜言蜜语、千好万好,等你生孩子生成黄脸婆,便翻脸无情,跑去跟别的年轻漂亮的女人腻歪了!”盈玥笑得都露出了八颗牙齿。 永瑆:明明一脸微笑,可眼神怎么那么渗人呢?? 盈玥笑容更加灿烂:“你看,我来了月事了,没法跟你同房,要不你去找姚氏或者姜氏吧!” 永瑆忙道:“月娘,爷可都脱了衣裳了……” “没关系,你还可以再穿上,然后滚出去……啊不,走出去啊!”盈玥笑眯眯道。 永瑆忙解释道:“竞容是竞容,你是你……” 可惜盈玥才不想听他的解释,直接扯着嗓子喊道:“来人呐!给十一爷更衣!” 然后,永瑆被强行穿上了外袍,被盈玥“客客气气”地“送”出了燕怡殿。 殿外,腊月冷风呼啸,永瑆刚从温暖的被窝里出来,不由打了冷战,他站在殿门外,用力拍打着殿门:“月娘!你开门啊,这寒冬半夜的,能不能别闹?!” 盈玥的冷笑声传来出来:“我没闹!嫌冷,你去找别人暖被窝啊!” “你听我解释啊!” “好啊~你解释呀!”盈玥凉凉道。 永瑆一噎,现在好几个下人都听着呢,他怎么解释富察竞容的事儿?! 盈玥冷哼声随之响起:“无话可说了吧?还不快滚!” 刺骨的冷风袭来,永瑆牙齿都打颤了,“你先让我进去,我再跟你解释!” “你先解释了,我再考虑要不要让你进来!” 永瑆泪流满面,他的小福晋实在太顽固了! 永瑆咬牙切齿吩咐刘昶:“给爷踹门!” 刘昶瞪大了牛眼,“主子,您三思啊!” “三思个屁!”素来注重言谈举止的永瑆生生爆了粗口,直接上前,抬起脚丫子,朝着殿门狠狠踹了过去! 哐啷一声,把盈玥给吓了一跳。 然后紧接着又是哐啷哐啷两声巨响,盈玥急忙道:“赶紧把门堵上!” 只可惜晚了,永瑆携着一身寒冬之夜的袭人冷气已然冲进了内室,他面若寒霜瞪着躺在温暖被窝里的盈玥,咬牙切齿道:“富察盈玥!” 第一八六章、渣男洗不白 ?“都退下!”永瑆冷脸道。 青杏等人被十一阿哥这幅骇人的面孔吓了个够呛,转瞬鸟兽散,内室便只剩下盈玥与永瑆了。 面对煞神似的永瑆,盈玥心里还是稍稍有点怵,但是想到自己没做错什么,便扬起了脖子:“你想干嘛?” 永瑆咬牙切齿,“方才不是跟你说了么,爷要跟你解释!” 盈玥:“额……好吧,我听着呢,你解释吧。” 反正渣男是洗不白的。 永瑆道:“我和富察竞容成婚的头十年里,只有她有所生养!爷别的姬妾,却无一受孕。爷起初只是觉得旁人福薄,但日子久了,还是察觉出了端倪!” 盈玥撇嘴,“能有端倪,左不过是竞容给你姬妾下了药,让她们不能生养罢了!” 永瑆一噎:“这做得难道还不够绝吗?” 盈玥幽幽道:“你难道就不想想,她已经有了三个儿子,世子也必定要立她所出长子,因此已经没有任何人能够动摇她的地位。” 永瑆恨恨道:“没错!她已经根基稳固、无人动摇!我的妾室又并非不安于室,为什么她就容不得旁人有所生养?!” 盈玥冷哼:“为什么?因为她喜欢你!所以她才会动手加害那些根本动摇不了自己的利益的女人,因为她的目的不是利益!” 永瑆怔住了,他以前从未往这方面想过,一直以为竞容只是本性善妒…… “但凡是真心爱慕丈夫的女子,都无法容忍别的女人为自己的丈夫生儿育女!就如我额娘一般。”盈玥眼中透着怜色,“只可惜,你对她却无半分真心喜爱!她还真是可怜!” 盈玥瞥眼看着永瑆那错愕的脸,语气冷淡如寒夜:“如果这就是你所有解释,那你现在就可以出去了!我跟你,道不同不相为谋!” 一时间,永瑆的神色有些复杂,“月娘,你也无法容忍我与别的女人生儿育女吗?”……若月娘也不能接受,那他索性不要…… 盈玥忽然灿然笑了:“怎么会呢?我跟竞容可不一样!我哪有她那么傻,居然会爱上一个根本不爱自己的丈夫!” 永瑆一张俊脸瞬间石化了,这番话仿佛是雷霆一击,直打在永瑆心口,让他心中阵阵闷疼。他原以为,月娘都已经嫁了她,且这些日子以来,夫妻朝夕相对,缱绻琴瑟,他们之间总是有情分的…… “不过你放心,我对你虽无什么情义。但身为妻子该尽的义务,我绝大部分都会尽!你的姬妾只要老老实实,我不会找她们的麻烦,她们若生养子女,我都不会伤一根汗毛!” 说罢,盈玥指着外头:“现在、你可以安心地滚出去了吧?!” 永瑆咬牙切齿:“爷凭什么要滚出去!你方才可是说了,你会尽身为妻子的义务!身为妻子,岂有将丈夫拒之门外的道理?!” 盈玥黑着脸道:“身为妻子,应该没有义务在月信来的时候,还得尽那方面义务吧?” 永瑆恨恨道:“就算不能合房,你起码还能暖被窝吧?”说罢,永瑆便脱了外袍和鞋子,爬上了盈玥的床榻,钻进了她温暖的被窝里! 盈玥瞪大了眼珠子,卧槽,你丫还能要脸点不?! 永瑆怒瞪着她,满嘴火药味地道:“爷明日还得去武英殿监管修书事宜,现在立刻马上闭嘴睡觉!不许打扰爷!” 盈玥气得鼻子都歪了半边,在老娘的屋里,你居然还一堆要求?你丫嚣张得没边儿了! 然后,枕边传来了轻微的呼噜声。 盈玥愕然,你丫的秒睡啊!只得愤愤揪了被子,扭头背对着永瑆躺下了。 打着呼噜的永瑆偷偷睁开了眼睛,探着脑袋、小心翼翼瞄了一眼,眼中满是忧忡。 翌日,盈玥自太后处回来,便直接来到永瑆的正殿。反正永瑆已经去了武英殿,正好来他的书房转转。 永瑆所住的前殿曰诒晋斋,这抠门佬(伪?)、大渣男(真!)的文化水平的确蛮不错的,后殿的点名取的也相当不错呢。 一个腰身如柳的宫女盈盈走了过来,屈膝道:“福晋,爷今儿在武英殿陪同僚下属一起用午膳,所以不回来了。” 这个她当然知道,永瑆一早就告诉她了。 毕竟昨晚吵得那么凶…… 盈玥打量着这个柳眉桃花眼的宫女,观之不过十四五的模样,一张俏脸娇嫩得都能掐出水来,只不过却眼生得紧,她疑惑地问:“你是……” 刘昶的徒弟刘喜忙笑呵呵迎了上来,打千儿道:“福晋,这是淡烟姑娘,是十一爷乳母柳嬷嬷的女儿。” “哦?”盈玥看了一眼青杏,“也就是跟你差不多。”青杏是她的乳母刘妈妈的女儿。 青杏笑地泛起一对酒窝:“福晋可别这么夸奴才,奴才这长相,还不及淡烟姑娘十之一二呢!” 青杏的长相不算出挑,只是眉目秀气些,不过笑起来有一对甜酒窝,格外喜人。但若说她不及淡烟十之一二,便太过谦了。 盈玥噗嗤笑了,这个死丫头,居然替她酸上了!杏子嘛,自然是酸溜溜的! 盈玥笑着打量柳淡烟那张画里走来一般的面庞,道:“淡烟这个名字取得甚好,柳眉如烟,跟你很般配。” 淡烟俏脸一红,羞涩地道:“回福晋,奴才的名儿是十一爷赐的。” 青杏立刻道:“是啊,十一爷是风雅人,素日里最喜欢给下人赐名了!”说着,便笑嘻嘻对刘喜道:“喜公公,听说你师傅刘昶的名儿可是十一爷赐的呢!” 淡烟小脸微僵。 刘喜忙点头:“是了,师傅早先叫刘常来了,十一爷嫌弃普通了,便改做刘昶了,听师傅说,这是光明通畅之意。” 青杏笑嘻嘻道:“十一爷肯定是着意用心改的,绝非信手拈来。”这意思是讽刺淡烟这个名字不过信手拈来罢了。 “好了好了。”青杏素日里最见不得那些长相娇媚的女子,一瞅见,准没好话! 盈玥笑得吩咐道:“刘喜,带我去十一爷的书房瞅瞅吧,我前儿听十一爷说,武英殿送来几套新书。” “嗻!”刘喜赶忙将福晋请进诒晋斋,引进西侧次间,这里成排的书架高高耸立,架子上书籍塞得满满的。 刘喜指着临窗长案的崭新的精装书道:“这些就是刚刚送来的新书,还不曾入册呢。” 盈玥点了点头,翻看着册子,道:“再帮我把《饮水集》找出来。” 刘喜一脸苦色:“福晋,这什么……饮水集,它认得奴才,奴才可不认得它!” 盈玥噗嗤笑了,她差点忘了,宫里的太监是不许识字,大多数太监会写自己的名字就不错了。 第一八七章、斗志昂扬的忠仆 ?“那这书房是谁负责整理、登记造册的?”盈玥忙问。 一个娇软的声音响起:“回福晋,十一爷的书房,一直都是奴才打理的。” 盈玥回头一瞧,可不是正是那个淡烟么。 刘喜忙点头:“是呢,淡烟姑娘幼时读过几年书,颇有些才学呢。” “哦,那倒是难得。”盈玥不咸不淡道,据她所知,永瑆后院两个侍妾,姜氏只略识得几个字,姚氏更是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 一个宫女,竟比皇子侍妾都有文化! 淡烟红着脸道:“喜公公过奖了,我不过是略识得几个字罢了。” 青杏立刻“哟”了一声,“那感情好,奴才自幼伺候在福晋身边,也曾跟着福晋读书旁听,不过只学了四书,肯定不如淡烟姑娘学识好。日后可要跟淡烟姑娘多讨教了。” 淡烟小脸再度一僵,“杏姑娘过誉了。” 盈玥摆了摆手,这个青杏,挤兑起人来,嘴皮子还真是利索!寻常人家的姑娘,能认识几个字就算不错了,青杏其实蛮聪明,旁听便生生通读了四书。这样的文化素养,已经不逊色书香门第小家碧玉了。 “好了,我看书的时候不喜欢被人搅扰,你们都退下吧。” “是。” 青杏眼睛一眯,盯紧了那淡烟,满是战意:“淡烟姑娘,咱们出去慢慢讨教吧!” 关上了殿门,青杏立刻道:“如恶恶臭,如好好色,此之谓自谦。这句我一直不太懂,淡烟姑娘可否为我解惑?” 淡烟娇嫩脸上透着窘迫,“我、我……我还有事要忙,先告辞了!”说罢,便落荒而逃。 “唉!你别走啊,你不是读过书吗?怎么会连这句都不会释义?!” 一个时辰,盈玥走出诒晋斋,青杏笑着迎了上来。 盈玥扫了一眼四周,“那个淡烟呢?” 青杏灿然笑道:“早走了!” 盈玥挑眉,是被你挤兑走的吧? 青杏朝着地上啐了一口,“奴才不过才问了几句《大学》,便支支吾吾答不上来!连奴才都不如,还混充什么‘才女’!”青杏一脸不屑。 盈玥:“……”她就知道会是这样! 刘喜一脸惊讶地翘着大拇指:“青杏姑娘竟这般有才学,奴才虽听不懂,可也看得出来,姑娘比淡烟学问还好呢!福晋真会调教人!” 青杏做羞涩少女状:“公公过奖了,我这点学问,连福晋一个零头都不到呢。” 盈玥摸着疼丝丝的肚子,道:“回燕怡殿吧。” 青杏赶忙过来扶着她,低声道:“福晋,您没事吧?您来了月事,昨儿何必跑去翊坤宫挨冻呢!” “不妨事。”盈玥倒是不介意皇后些微面上的为难。她嫁进阿哥所,也已经快一个月了,日子过得真快啊。 揉了揉腰肢,便躺在了西暖阁的贵妃榻上,青杏递了个汤婆子搁在她肚子上。暖暖烘着,果然感觉舒服多了。 “对了,那个淡烟——” 青杏立刻气鼓鼓道:“那个淡烟一身狐媚劲儿,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 盈玥黑线了,“我想问的不是这个!之前也去过书房几次,怎么早没瞧见她?” 青杏忙道:“回福晋的话,之前奴才就听说,前头伺候的一个宫女之前染了风寒。如今想来便是这个淡烟了。” 盈玥点头,宫女一旦染病,就不能继续伺候主子,免得传染了病气。若是小病,宽宥休息几日便是,若病得重了,便会直接被打发出去。 玉盏端着热腾腾的花生酪进来,气呼呼道:“福晋,这个柳淡烟可不是寻常养病,听说十一爷还特意叫太医院给她开了上好的药呢!否则她哪儿能好的这么快?!” 青杏一脸警惕:“福晋,十一爷对两个格格都未必有这么好呢!您可得防备着些!” 这个柳淡烟,只怕的确是有往上爬的心思,只不过永瑆未必有收用的心思,若真有,早就给了名分了,何必拖延至今? “她既是十一阿哥乳母之女,十一阿哥自然会善待些。”平心而论,若青杏生病了,盈玥也肯定会花钱找太医给治病开药的。 “我会防备些。”该防还是得防啊! 心里想着淡烟那眉目如画的脸以及呢娇滴滴妩媚的作态,盈玥虽知皇子少不得三妻四妾,但侍妾这种生物,多了终究添乱,前头都已经有了姜氏和姚氏了,还是别再来个柳氏格格了。 可她月事还得再过三天才结束——万一叫柳氏瞅准了机会扑倒过去…… 傍晚时分,盈玥正歪在美人榻上,美滋滋吃着琥珀核桃。陶卉姑姑打帘子走了进来,“福晋,姚氏绣了双鞋垫,说是要献给您。” 盈玥瞅了一眼,那是一双月白色素锦缎料的鞋垫,上头绣了莲花和桂枝,这个意头是……盈玥囧了:“连生贵子?” 陶卉姑姑笑得一脸富态:“是呢,奴才瞧着这意头不错,针脚也还过得去,福晋想来能看得上眼。” 盈玥尴尬地咳嗽了两声,急忙便转移话题:“话说,姚氏是如何知晓我双足尺寸的?” 陶卉姑姑道:“姚格格又不是没见过您,只要细心,看一眼双足,便能大略晓得尺寸了。” 盈玥喃喃道:“她倒是十分细心之人。” 陶卉近前,低声道:“她有心臣服,总比姜格格那般上蹿下跳得好。” 盈玥挑眉:“怎么?姜氏最近又不安分了吗?” 陶卉姑姑朝着后头狠狠啐了一口,“姚氏倒是殷切,提前半个时辰就跑到乾东五所殿门处候着,生生候到十一爷从武英殿回来!” 盈玥眼带思量,“是吗?她这是要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啊。” 陶卉姑姑道:“福晋,恕奴才多嘴,您昨晚……不该十一爷吵架。” 盈玥摆了摆手,“不妨事,只是几句口角罢了。” 陶卉姑姑忙提醒问:“福晋,这会子姚格格可是已经被十一爷带进了前殿!” 是吗?永瑆这厮会这么容易被打动?当初是谁张口扬言,不喜欢比自己大的女人? 陶卉姑姑附耳道:“天色也不早了,要不奴才替您跑一趟前殿,请十一爷来跟您共用晚膳?” 主动去请?这岂不是主动低头?! 盈玥黑线了,却也晓得陶卉这是一番忠心耿耿,也不好直接拒绝,便道:“卉姑姑,这个你就不懂了。我若是服软太快,反而不好。” 陶卉忙问:“那您的意思是?” 盈玥笑着道:“叫膳房准备锅子吧,在去把三弟叫过来。”福康安最爱吃火锅了,但这小子太贪辣,盈玥也不敢叫他多吃。 “奴才省得了,福晋这是想让三公子顺道把十一爷从前殿请过来。”陶卉姑姑立刻斗志昂扬,跑去请人了。 第一八八章、淡烟计 ?一刻钟后,福康安脚步轻快,咯吱咯吱踩在积雪上,一边笑着对陶卉道:“卉姑姑请放心,这点小事,小意思啦!哈哈!” 福康安哈哈笑着,嘴角涎着哈喇子便进了永瑆的诒晋斋。却瞅见眉眼妩媚的淡烟正娇滴滴侍立一侧,手执徽墨,正在为十一阿哥研磨,红袖添香。而姜氏格格更是殷勤,一双柔弱无骨的小手正在为十一阿哥揉肩。 珠环翠绕之下,永瑆一脸享受。 福康安一张孩子般的笑脸僵硬了起来,卉姑姑只说,姐姐姐夫不过是闹小脾气,让他来替姐姐请姐夫去后院,一块吃顿饭,便什么事都过去了! 可是!为什么十一阿哥房里多了两个碍眼的玩意儿?! 永瑆挑眉瞥了福康安一眼,“你来做什么?” 福康安脸腮微微鼓起,瓮声道:“姐姐叫我来一块用晚膳的!” 永瑆淡然“哦”了一声,“那你就去后头吧!” 福康安腮帮子更鼓了,活像仓鼠的颊囊,“我——” 永瑆嘴角浮起一个浅浅的弧度,“还有别的事儿吗?” 福康安愤愤问:“你不过去吗?” 永瑆挑眉:“她有请爷过去吗?” 福康安一噎,他很想回答“有”,可又觉得这样岂非是姐姐对十一阿哥低了头,心下便不肯了,于是道:“反正是吃锅子,多个人也热闹嘛!” 永瑆哼了一声,“没看见爷正忙着呢!” 似乎是为了附和永瑆的这句话,淡烟柔声道:“爷,墨磨好了。” 永瑆瞥了一眼那浓淡合宜的墨汁,不禁微微颔首。 正在给永瑆揉肩的姜格格笑着称赞道:“若论磨墨这一手功夫,爷身边没人比不得淡烟妹妹了。”这声妹妹叫得那叫一个亲热。 淡烟羞涩地道:“姜格格过奖了。” 福康安瞧着这两个妩媚的女人,不禁气结,上前追问:“你当真不去?!” 永瑆淡淡道:“你还是先去问问你姐姐,是否要恭请爷过去用晚膳吧!” 福康安眼珠一圆,还“恭请”?就算你是皇子阿哥,架子未免也太大了些吧! 福康安气得跺了跺脚,扭头气冲冲便跑去了盈玥的燕怡殿。 盈玥打量着福康安那张气炸了红脸,问道:“这是怎么了?” 福康安气呼呼道:“姐姐!十一阿哥架子大,弟弟没用,请不动!” “哦?”这是要跟她卯上了吗? 福康安啐道:“他还要让你亲自去‘恭请’呢!姐,你是没瞧见,十一阿哥身边,左一个姜氏、右一个柳氏,简直都要乐不思蜀了!” 盈玥哼了一声,“那就让他乐不思蜀去吧!咱们姐俩好好搓一顿!” 福康安看着那满桌子的新鲜水灵的蔬菜,看着那鲜红一片辣酱,不由涎水直流,心里不痛快也瞬间一扫而空了,便开始撸袖子开动了! 她这个弟弟,胃口真是越来越大了,幸好是生在富贵显赫人家,寻常平头百姓家,只怕还养不起这么能吃的儿子呢! 风卷残云般,桌子上的一干涮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减少中…… 盈玥:“额……我还是再去整点菜吧。”总感觉福康安合适化愤怒为食量了。 “嗯!”腮帮子鼓鼓的福康安飞快点头,含混不清地道:“姐,多摘点生菜啊!” “好勒!” 盈玥笑着钻进了自己的寝殿…… 而前头左等右等都等不来福晋亲来相请的永瑆终于急了,“刘昶!后殿现在到底如何了?!”——就算月娘不亲自来请,好得也得叫身边人来请吧?! 刘昶小心翼翼道:“爷,燕怡殿中,福晋和福三公子,似乎、大概、貌似,已经开始用晚膳了。” 永瑆满脸漆黑,还似乎大概貌似?!福晋居然不等他就开吃了?! 姜氏见状,不禁窃喜,忙纤纤细步,走到永瑆身侧,柔柔道:“爷,既然如此,要不咱们也传膳吧。您辛苦了一天了,肯定也饿了吧?” 永瑆冰凉的眼神扫过姜氏那张娇羞妩媚的脸蛋,他领了姜氏进正殿,无非是想借机气气月娘罢了!这姜氏算个什么东西! 淡烟见状,眼下一转,忙柔声道:“爷,福晋无非就是跟您闹点小性子,您若不请自去了,多少有些伤颜面。爷若不嫌弃,不如奴才去后院走一趟?奴才与福晋身边的陪嫁丫头青杏似乎与奴才很谈得来。” 永瑆暗忖,那个叫青杏的丫头是月娘乳母的女儿,淡烟则是他乳母柳嬷嬷的女儿,二人身份倒也相当,年岁也相若。让淡烟去递个话,想来福晋就能借坡下来,即使不亲自来请她去用晚膳,也起码会派身边人来请。 永瑆微微点头:“也好,你且去吧。” 淡烟翩然退下,永瑆扫了一眼旁边的姜氏,冷冷吩咐:“没你的事儿了,回后院去!” 姜氏一脸受伤,眼圈都红了:“爷……” “退下!”永瑆语气更重了三分。 姜氏身子一颤,如今福晋来了月信,原是她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没成想淡烟竟然会帮着福晋与爷撮合——不!淡烟是个有心思的小狐媚子,她才不可能帮福晋呢! 今晚若福晋不肯低这个头,只怕十有八九便要便宜了淡烟这个小蹄子了! 不过也好,淡烟若开了这个头,她自然有机会成为第二个。 想到此,姜氏屈膝做了个万福,“爷既然觉得婢妾是多余,婢妾不敢继续惹爷烦心。婢妾告退了。”姜氏眼角挂着凄婉的泪珠,怯怯退下了。 只可惜永瑆连看都没看一眼,姜氏等同抛媚眼给瞎子了。 燕怡殿外,青杏一脸不耐烦地看着这个把她叫出来的小狐媚子,“哟!淡烟姑娘找我有什么事?该不会是来跟我讨教四书的吧?” 一提到四书,淡烟眼中浮起一片恼意,她板着小脸凉凉道:“我今儿没有闲工夫与青杏姐姐探讨学问了!方才福三爷走后,爷生了好大的气,你赶紧转告福晋,劝福晋快些去前头赔罪吧!” 青杏脸色甚是难看,一介宫女奴才,竟满口颐指气使,支使起福晋来了! 青杏冷哼,“主子们的事儿,哪里做奴才说三道四的份儿?淡烟姑娘,看样子不太守做奴才的本分啊!” 青杏怼起人来,何曾路过下风,这样一口一个“奴才”,直叫淡烟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但愤怒的俏脸却滑过一丝隐晦的欢喜,淡烟啐道:“好心当成驴肝肺!”说罢,她小脸一甩,扬长而去。 第一八九章、能干的淡烟 ?青杏皱眉,这淡烟到底是为什么来燕怡殿? 想了一会儿,青杏还是飞快回了殿内,走到盈玥跟前,忙将方才淡烟来说了那么一通气人话的事儿,一五一十转告了。 福康安气得摔了筷子,“他还好意思生气?!姐姐又没做错什么,凭什么要去赔礼道歉?” 盈玥却有些狐疑,“康哥儿,你去前殿的时候,没对十一阿哥说什么不客气的话吧?” 福康安一脸委屈:“我当然没有!姐姐,你难道不信我?” 盈玥眼带思量之色,“我信你。”说着,便起了身,“我去前头,到底是怎么回事。” 福康安一愣:“姐,你当真要去赔礼道歉?” 盈玥撇嘴:“门都没有的事儿!我只是觉得淡烟这个小蹄子的言语举止有些不对劲罢了。” 青杏咬着小白牙道:“没错,那小狐狸精,巴不得福晋跟十一阿哥闹翻呢!她岂会好心来传消息?!肯定有鬼!” 诒晋斋。 淡烟含泪怯怯走了进来,“奴才没用,连青杏姐姐都没能说服,福晋那头只怕是……”说着,她簌簌落下了泪来。 永瑆不禁皱起了眉头,他的小福晋怎的脾气愈发大了,有台阶都不肯下? 淡烟哭哭啼啼道:“都是奴才无能!” 吱呀一声,殿门开来,盈玥的笑声传来进来:“怎么会呢?我倒是觉得淡烟很能干呀!” 永瑆眉宇间露出惊喜之色,他连忙快步迎了上去,笑着道:“福晋怎么亲自过来了?” 盈玥撇嘴,嗔道:“爷都传话,叫我亲自来赔礼道歉了,我岂敢不来?!”这话说得低微,可盈玥的脸上分明是阴测测,只恨不得揍人的表情。 永瑆眉头皱得都能打结了,“爷没传过这样的话!”永瑆不由冷了神色,冷冷瞥向泪痕未消的淡烟身上。 淡烟惊讶之余,急忙解释道:“奴才不是那样传话的,奴才只是求青杏姐姐,劝劝福晋,让福晋来给您说个软话罢了。” “哦?是吗?”盈玥挑眉。 淡烟露出怯怯的表情:“奴才也不知道为什么,青杏姐姐会那样转告福晋。这里头实在是误会大了。” 误会?!哼!这小蹄子,挺会睁眼说瞎话的啊! 盈玥便道:“罢了,是谁传错了话,本福晋便不深究了,你退下吧。” 淡烟忙瞅了一眼十一阿哥。 十一阿哥皱着眉头,“怎么?福晋差遣不动你?” 淡烟慌了神,眼中满是不安,她急忙道:“奴才不敢,奴才告退!” 见淡烟慌忙退了出去,盈玥不禁睨了永瑆一眼:“你觉得,是淡烟说了谎,还是我身边青杏撒谎?” 永瑆蹙眉不言。 盈玥哼了一声,索性直截了当地道:“她是爷乳母的女儿,爷若要纳她为妾,我不会反对!只不过她若再敢上蹿下跳、惹是生非,我可不会手软!” 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心眼儿倒是不少!若她真是十几岁的冲动少女,保不齐真的要中了她的计呢! 永瑆赶忙赔笑着道:“福晋多心了,爷没那个意思。” “是吗?”盈玥挑眉,“纵然你没有这个意思,但淡烟呢?” 永瑆不禁有些头疼,他自然晓得淡烟的心思,前世刚分府的时候,富察竞容趁着他随驾木兰,背着他把淡烟许了人,等他回来,生米早已煮成熟饭。他虽然有些气恼,但富察竞容配的人也的确还不错,便也没太计较。 如今…… “你若没有这份心思,不如挑个好人家许了,也省得耽误她青春。”盈玥淡淡道。 永瑆一愣,女人吃醋起来,都是一个主意啊。 不过区别是,富察竞容总爱背地里使手段,月娘……素来是直来直去。 永瑆暗笑,还说什么对他无甚情义,若真无心,何必吃这份飞醋? 瞬间,永瑆心里美滋滋都要冒泡了,他毫不犹豫点头道:“好,待分了府,我会给他许个好人家的。” 就原本那家吧……永瑆心中暗暗道。 永瑆的话音刚落,便听得外头噗通一声,似乎是什么物体从殿外台阶上滚落下去的声音。 然后便听见刘喜的惊呼声:“淡烟姑娘!你怎么这么不小心,竟踩空了台阶!” 盈玥抬眼睨了永瑆一眼,看样子方才淡烟一直在外头偷听啊!听到永瑆说,分府后要将她许人,承受不住这样打击,生生从台阶上滚下去了。 永瑆不禁蹙眉,露出几分不悦之色。 盈玥二话不说,快步走出诒晋斋,果然看到殿外月台底下,刘喜已经跑了下去,飞快搀扶起了满头是血的淡烟。这一下子,摔得还真不轻呢,白净的额头上生生磕破了一道口子,鲜血淌下,染红了半边脸颊。 淡烟眼中盈着泪光,嘴唇已经白得几乎透明,与脸上的鲜血形成了鲜明对比,反衬得她虚弱而憔悴。她抬眼望着月台上并肩而站的十一阿哥和十一福晋,十一阿哥颀长俊朗,福晋富察氏嘴角噙着笑,仿佛是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淡烟咬了咬自己的嘴唇,泪水登时便滑落了下来。 盈玥扫了淡烟的额头一眼:“伤得还不轻呢。这才刚刚病愈,又添新伤,你还真是流年不利啊。” 淡烟抬头望着她,眼中难掩恨意,然后她却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楚楚哀求道:“求福晋开恩!” 盈玥挑眉:“开恩?”她如何不明白,淡烟有了那份心思,如何肯安安分分嫁给寻常凡夫俗子?淡烟若只是勾搭永瑆,也就罢了,这宫里想勾搭阿哥,飞上枝头的宫女多了去了,也不差淡烟这一个! 只可惜,淡烟把心思动到了她身上,妄图上下挑拨,从中渔利!这点,盈玥就不能忍了! 盈玥便淡淡道:“你求错了人了。你去的去留,轮不到我来管,得十一阿哥做主。”轻描淡写,便将皮球踢给永瑆。 淡烟泪眼汪汪,巴巴看向永瑆:“奴才一时犯了糊涂,爷要打要罚奴才都绝无怨言。只求爷,别赶奴才走!”说着,她嗵嗵磕了两个头,额头上的血滴滴答答染红了青石地板,端的是可怜无比。 永瑆叹了口气,别过头去:“额头都伤成这样了,何必伤上加伤?你且去歇息几日吧。” 淡烟眼中跳跃着喜意,她抬头怯生生问:“爷不赶奴才走了吗?” 第一九〇章、为妾之心 ?淡烟眼中跳跃着喜意,她抬头怯生生问:“爷不赶奴才走了吗?” 这娇怯的眼神,若秋水般勾着人心。 永瑆面色沉定如水:“等你养好了伤,便去四贝勒府上,伺候四福晋吧!” 淡烟瞪大了眸子,仿佛不敢相信十一阿哥竟会如此绝情,自己明明都伤成这样了,十一阿哥竟还是不改变心意? “不!”淡烟啼哭疾呼,“爷!奴才真的知道错了!求您再给奴才一次机会!!” 永瑆皱着眉头,脸色阴沉得骇人:“怎么?爷安排你去伺候四福晋,你还觉得委屈了不成?!” 永瑆这般陡然变脸呵斥,吓得淡烟哭声不禁一滞,小脸更加苍白了。 永瑆吩咐刘喜:“待她下去!叫内务府安排她出宫去四贝勒府上!” “嗻!” 淡烟的凄婉的哭声渐渐远去了。 盈玥不免有些诧异地看了永瑆一眼,“没想到,爷竟一点都不心软。” 永瑆嗤地笑了,“爷若心软了,福晋只怕就要对爷心冷了!” 盈玥不禁腹诽,我待你之心,一直都是冷的,何曾热过?撇撇嘴,却不反驳。 永瑆低声在她耳边道:“爷刚才答允你,要把淡烟配人。淡烟已然听了这真切,若留了她,只怕平添许多不宁了。” “何况,淡烟犯可不是寻常小错。她试图挑拨爷与福晋夫妻不睦,爷岂能容她?若容了她,要置福晋于何地呢?”永瑆叹着气道。 盈玥笑了:“倒是可惜了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小美人了。”长得这么绝色,还怕嫁不得门当户对的好男人?怎么就非自甘下贱,上杆子与人为妾呢? 盈玥缓缓吐出一口气,不管怎么说,算是了了一桩心事了。 燕怡殿。 吃得肚子滚圆的福康安见姐姐姐夫竟一并回来,便晓得这是和好了。 永瑆瞥了一眼这个多余的家伙,道:“吃饱了吗?” 福康安点头不迭。 “吃饱了还不走?想让我今晚给你补补课吗?”永瑆笑眯眯无比“亲切”地道。 福康安一哆嗦,之前那段“补课”的岁月,十一阿哥简直要把他训成狗。 “姐夫您日夜忙碌,我这点小事,岂敢劳烦?”福康安连连摆手,连连后退,退至燕怡殿殿门,便嗖的转身,如兔起鹘落,便没影儿了。 盈玥:……这兔崽子。 盈玥只得叫人来拾掇了一下凌乱的饭厅,便吩咐青杏,叫重新来个锅子。 永瑆低声道:“肚子还疼着,就别吃重口的东西了。叫膳房煲个老鸭汤,来几道清淡的热盘便是了。” 盈玥尴尬了,经期吃麻辣锅子,的确重口了点,便赧笑着点了点头。 永瑆素来“食不言”,一块用膳,倒也两相安静。 殿外北风呼啸,雪粒子拍打在窗户上。盈玥搁下筷子,用茶水漱了口,便问永瑆:“爷是回前头安歇,还是……还是去后头姜氏或者姜氏房中?” 永瑆叹了口气,露出伤心的愁容:“外头风雪正紧,福晋当真要赶爷出去?” “额……”居然卖可怜了,盈玥忙把帕子擦了擦嘴角,道:“我这不是来了信期么,爷若不嫌弃,便随意吧。”在家之时,哪怕阿玛额娘恩爱,在额娘来月信的日子里,阿玛都避着的。古代男人都忌讳着这个呢。 永瑆若要去睡小妾,她不会拦着,但也决计不会主动推他去。 永瑆笑了:“爷活了恁多年了,还会在意这个?”便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柔声道:“咱们安歇吧。” 寝殿的被窝早已被汤婆子烫得暖暖,盈玥宽衣躺下,只觉得小腹的疼痛都舒缓了不少,盈玥不由哼哼了两声。 枕畔的永瑆问:“你从前也是如此吗?” “什么?” “信期来的时候,小腹都会这样格外疼吗?” 盈玥“唔”了一声,“以前倒是不怎么打紧,这个月大约是累着了吧。” 听了这话,永瑆别有深意地道:“哦,原来是爷累着福晋了。” 盈玥面皮一涨,立刻瞪了他一眼。 永瑆哈哈大笑,“那爷可得跟福晋赔个不是喽!” 盈玥气鼓鼓道:“你还说!”这个欠扁的渣男! 第二天一大早,住在后头厢房的姜含栀便听闻淡烟被逐,不由惊了,二话不说,便跑去了对面东厢。 “姚姐姐,你可听说了?”姜含栀飞快上前,拉住姚氏的手,眼中满是慌乱之色,“那淡烟可是爷乳母之女,爷往日待她,比我们都好呢!如今竟说逐就逐了,一点情面都不留!” 姚氏叹了口气:“我也是刚刚听说,她挑拨爷和福晋不和,被揭穿了。福晋自然容不得她。” 姜含栀咬了咬嘴唇,没想到福晋竟然没中计…… “姐姐,你说这事儿是爷的意思,还是福晋以势压人,爷不得已才逐了淡烟?”姜含栀话刚问完,便兀自道:“淡烟年轻娇媚,爷必定是不舍得,肯定是福晋太过强硬,逼迫爷这么做的!” 姚氏苦笑着道:“咱们爷的性子,哪里是个会受人胁迫的?妹妹,爷待福晋,只怕是真心爱重。” 姜含栀眼中满是不甘,“她是嫡福晋,爷爱重她是应该的。可是、可是……她也不能一个人霸着爷。连信期来了,都不肯让人!这可叫咱们怎么活呀!” 姚氏也唉声叹气,“还能怎么活?你我都是有正经的名分的人,总不至于像淡烟似的被撵走了,这里总会有咱们一口吃的。” 姜含栀急忙道:“姐姐,你难道就这么认命了?” 姚氏顺手拿起旁边炕几上还没绣完的一双软缎袜子,低头一针一线又绣了起来,针脚又细又密,端的是仔细。 姜含栀看在眼里,愈发生气,忍不住一把夺了过来,丢在一旁:“姐姐!你做这些有什么用?你见天不是做袜子、就是绣鞋垫!福晋哪里领过你的情?不过就是那些绸缎料子赏你,何曾有一回叫你去伺候爷?!” 姚氏也不恼,捡起被姜含栀丢在地上的袜子,掸了掸灰尘,她低声道:“爷与福晋新婚燕尔,总要腻歪一阵子的。爷不可能一辈子只叫福晋一个人伺候着,我等着便是。” 姜含栀不禁气结:“姐姐这话纵然有理,可要等到猴年马月?你我本就比福晋大好几岁!韶华岁月一晃就过去了!光这么干等着有什么用?等腻歪够了福晋,你我只怕也人老珠黄了,再也得不了宠了!” 姚氏垂着眼眸,沉默不语。 姜含栀打量着泥人似的姚氏,不禁有些恨其不争,她跺了跺脚,拂袖而去。 姚氏抬头看着姜含栀远去的背影,幽幽叹了口气,“妹妹,你难道没发现,爷已经厌烦你,就算你尚未人老珠黄,也注定不可能得到爷的欢心了。” 说着姚氏抿着嘴角笑了:“真是多亏你的不安分,才反衬得我安顺懂事。我真得谢谢你呢。” 十一爷没了生母,太后又年事已高,下一回上头赐人,还指不定是多少年后呢。爷的性子,不是好色之徒,只怕也不会主动纳太多妾室。 因此,爷后院里的人不会太多,她会等到机会的。 姚氏身边的丫头茜香低声道:“格格,姜格格的话也不是一点道理都没有。您给福晋做了这么多针线活,福晋却连个面都不见。只怕是不会荐您去侍奉十一阿哥了。” 姚氏垂着眼眸,继续穿针引线,“我当然晓得,福晋不可能这般贤惠。我的图的,不过是有朝一日,爷若叫我侍奉,福晋别从中阻挠破坏既可。” 第一九一章、金屋藏娇? ?过了两日,盈玥便听说淡烟已经被送去了四贝勒府上,做了四福晋伊尔根觉罗氏的贴身侍女。 盈玥忖着淡烟心大,如今去了四爷府上,这辈子怕是没机会爬上永瑆的床了。万一她转移心思,就近盯着了四贝勒…… 那自己可有点对不住四福晋了。 作为皇子福晋,四福晋时常会入宫请安。 盈玥瞅准了机会,便在翊坤宫外不远处,守株待兔给逮住了。 四福晋笑容端庄:“十一弟妹这是特意在此等着我吗?” 盈玥讪讪笑了:“四嫂若是没有别的事儿,不如去我那儿坐坐吧。” 四福晋想着十一弟安排过来的那个娇俏的小宫女,也有心想问问到底是什么意思,于是欣然点头,与盈玥一同去了乾东五所。 四福晋不是爱绕弯子的人,索性便直接问了:“那个淡烟,十一弟莫不是想要在我这儿金屋藏娇吧?弟妹是想让我帮你打发了吗?” “额……”金屋藏娇?盈玥忙摆手,“不是的,四嫂你多心了。我们爷没看上她,又要念着乳母柳嬷嬷的情分,所以才没有直接逐回内务府,而是送去你那儿。” “哦?”四福晋不禁沉吟,“可是那个淡烟却跟我说,是你容不得她,非逼着十一弟把她撵了的。” 盈玥脸色一黑,“她还有完没完?!四嫂,事情是这样的……”盈玥忙将之前发生的事情,细细与四福晋说道了一遍。 四福晋听了之后,却笑了道:“是吗?看样子这个淡烟不只是举止狐媚,还很有心机呢。” 盈玥点头:“所以我才有些不放心。她如今去了四嫂身边,万一又去勾引四哥……”这种事儿,想想便叫人觉得膈应。 四福晋抿着嘴角,笑道:“若真如此,我还求之不得呢!” 盈玥愣住了,她简直都要怀疑自己耳朵出现幻听了,“四嫂,你说什么??”巴不得淡烟去勾搭四贝勒?天底下有这样大老婆吗? 四福晋笑着拍了拍盈玥的手背:“弟妹,我跟你可不一样。” 盈玥嘴角抽搐了两下,“四嫂,我知道您比我贤惠得多,但也没必要贤惠到这个地步吧?”主动给丈夫找小三?还真是贤惠得没边儿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四福晋不禁露出几分愁容与苦色,“我跟你不一样的地方,不是贤惠不贤惠这种事儿。而是十一弟待你一心,而我们四爷……一颗心早就掰成两半了,而且是那一半越来越重了。” 四福晋唏嘘着,满腹酸意,“我若再坐视不理,只怕这四贝勒府,便是她完颜氏的了!” 盈玥怔忪了,她知道四贝勒宠爱侧福晋完颜氏,四福晋心里只怕早不是滋味了。虽说四福晋养着长子绵惠,可那孩子,毕竟也是完颜氏之子。 完颜氏如此得宠,已经生了两个儿子,而且还刚刚怀上了第三胎。 这叫四福晋如何能不警惕呢?四福晋说得对,再不找人分宠,只怕四贝勒府就真的是侧福晋完颜氏的天下了。 四福晋哼笑道:“那淡烟如此绝色,而且还通晓文墨,又不乏心机。于我而言,可不正是最好的人选么?” 盈玥忙道:“四嫂就不担心,她若是得了四哥喜爱,会不安于室吗?” 四福晋轻蔑地笑了:“她是个什么东西,不过就是个包衣奴才!再不安于室,难道还能取代我的位子?” “这当然不可能了。”莫说淡烟不可能,连完颜氏侧福晋也断无这样的机会。退一万步说,就算四福晋死了,皇上也只会给四贝勒令赐继福晋,而不会把侧室扶正! 四福晋傲然挑眉:“既然如此,我还怕什么?淡烟若想得宠于四爷,就必须得和完颜氏争宠!而我要的,便是有人能分完颜氏的宠!” “那四嫂可要小心驾驭,如你所见,这个淡烟颇有几分心机。”盈玥少不得再三啰嗦提醒。 四福晋笑了:“我看中的便是她的心机,若她只是个徒有姿色之辈,我看瞧不上呢。” 盈玥苦笑了,没想到在她这里是个麻烦的淡烟,到了四福晋跟前,竟成了一枚颇有利用价值的棋子。 如今淡烟已经是四福晋的侍女,要如何安排,自然由四福晋做主。她无权置喙。 四福晋握着她的手唏嘘道:“我观十一弟待你倒是极好,你可得好生拢住了他的心才是。” 盈玥不禁老脸一红。 四福晋叹息不已:“可别学我,女人贤惠了,空博得一个好听的名声,不过就是面子光鲜罢了。这里头的苦楚,只有自己才明白。” “四嫂……”盈玥忙安慰道:“四哥还是很敬重你的。” 四福晋苦笑不已:“敬重?光敬重有什么用?人家一个接一个地生,而我,一个人孤零零的。若不是膝下还有绵惠,只怕我早就——受不了了!”四福晋咬了咬牙,眼圈都红了。 盈玥心中哀叹,在古代做女人真不容易!贤惠的内里苦,不贤的里外不是人。 盈玥也只得继续安慰她:“好歹还有绵惠呢,俗话说得好,生恩不及养恩大,绵惠日后会好生孝顺四嫂的。” 说到绵惠,四福晋突然冷笑了:“她现在有了二阿哥和肚子里那个,已经很少来我屋里看望绵惠了。” 完颜氏又有了身孕,自然会防备着四福晋。既然要防备,自然只能疏远,因此也就连带着连绵惠也一起疏远了。 时日一长,这母子关系,也就生冷了。 四福晋冷哼:“她整天提防这个、提防那个的,唯恐为害了她!哼,我才不会脏了自己的手,她想生,便尽管生!她生得越多才越好呢!” 是啊,生得越多,母爱自然会分薄了。 譬如圣祖德妃,她早先未必是不疼爱雍正,只不过后来孩子愈发多了,而雍正又是养在佟皇贵妃膝下,母子关系也便日趋冷了、淡了,乃至后来母子成仇。 盈玥没有再多说什么,忙叫人端了茶水点心,跟四福晋谈论起衣裳首饰,转移了话题。 第一九二章、孝顺的令妃 ?翌日天蒙蒙亮的时候,盈玥被枕畔的一阵窸窣穿衣声给吵醒了,朦胧睁开睡眼,正想爬起来,却浑身无力。 这个月大姨妈,简直是个虚弱buff。 难道这就是x生活太过和谐的后遗症? 永瑆忙给她掖好被角,道:“身子虚,就多睡会儿吧。最近武英殿正在编纂新书,我今儿得早点去。晌午便不回来用膳了,你且在家里好生歇息。” 家里?盈玥有些怔怔,以前提到“家里”,脑子里不自觉想得便是忠勇公府,可如今她的“家里”已经是乾东五所的头所了。 闷头又睡了半个多时辰,直到天色打量,才唤了青杏、玉盏、玉壶等人进来服侍更衣。 用了早膳,陶卉姑姑端来一盘阿胶糕,笑着道:“这是皇后赏赐的阿胶粉,成色当真不错。福晋趁热多吃几块,权当是补补血了。” 陶卉烹制药膳的手艺的确相当不错,左右嘴巴闲着也是寂寞,便信手拿起一块,慢慢嚼着吃着,权当是磨牙了。 青杏端了热腾腾的甜杏仁奶茶过来,道:“福晋,昨夜下了一夜的雪呢,外头白雪皑皑的,可好看了。” 嗯,想想也觉得壮观,虽有大姨妈这个虚弱buff在,盈玥还是蠢蠢欲动了。 “慈宁花园的梅花想必该开了,去给太后请个安,再去转道去瞧瞧也不错。” 盈玥自语道。 青杏道:“是,那奴才给您去取那件最厚实的里貂皮对襟长褂,再披上件斗篷,想必就不会冷了。” 对襟长褂直接套在旗服的外头,对襟如意盘口,一直垂直脚踝,里衬是一层细细暖暖的里貂皮,这样的褂子,可比敞开的斗篷要暖煦多了,还压风。 唯一的缺陷的就是,穿上后会胖一圈……就像是穿了个长身羽绒服似的…… 因此盈玥一直不大喜欢穿这件里貂皮对襟褂子。 这回想着自己身上的大姨妈虚弱buff,便点了点头。 樱桃红底儿白头富贵纹的妆花罗对襟舒袖长褂,这是婚期额娘明京中最好的绣坊所制,颜色鲜艳,白头富贵纹的寓意不消多说,纹路细腻的白牡丹配上活灵活现的白头翁,也好看得紧。 袖子是是肥大的阔袖,袖边缘出了一层极好的里貂绒风毛,格外显得大气。 盈玥看了一眼青杏取来的那件正红色绣了孔雀的斗篷,便道:“这褂子已经够华丽的了,斗篷还是拿那件雪青色桂枝纹的吧。” “是。” 那件出了雪貂风毛的雪青色斗篷,一直是盈玥颇喜欢的一件。 青杏取了来,伺候她披上,又用灵巧的小肉手在系了个好看的蝴蝶结,“福晋好眼光,这樱桃红配雪青,果然好看得紧。” 陶卉姑姑笑着将平金袖炉奉了过来,道:“福晋,肩舆已经在外头候着了,可以起行了。” 乾东五所距离太后的寿康宫有些远,需经过御花园和西六宫,足足要绕过大半个后宫,乘坐肩舆,太监一路快行,也足足走了半个多时辰呢。 寿康宫在慈宁宫的西侧,而慈宁花园就在慈宁宫的正南面。因此途径慈宁宫的时候,便能遥遥看到远处花园中早已是红梅点点,闻得梅香幽幽。 盈玥不禁驻足观望,正在这时候,却见一顶妃位级别的鸾舆对面而来。 可不正是令妃吗?! 盈玥赶忙吩咐太监:“赶紧落轿。”——肩舆又叫做“明轿”,嗯,四面都很明透。 鸾舆上令妃娘娘却急忙扬声道:“不必了!这样的冷的天,就不必拘礼了。” 令妃在六宫颇有仁善之名,对谁都是这样温柔体贴。 既然人家体贴,盈玥也不会不领情,忙在肩舆上弯身点头:“多谢母妃体恤。,母妃这是刚从太后处出来吗?” 令妃笑着道:“本来是想多陪太后说会儿子话,不过太后最近精神头不太好,请了安,太后便叫我出来了。” 盈玥“哦”了一声,“多谢母妃相告,我也正想去磕了头请个安呢。” 令妃笑容可掬:“十一福晋就是孝顺。” “母妃侍奉太后才是最近勤勉孝顺的。”令妃去寿康宫请安的次数,丝毫不逊色皇后。 如此彼此商业互吹了一下,才告辞了。 进了寿康宫暖气袭人的殿中,盈玥直接便脱了斗篷,交给青杏拿着,袖炉也递给了陶卉姑姑。太后年纪大了,寿康宫的地龙烧得最热。一不小心,就得被热出汗来。 寿康宫的乌嬷嬷笑着引她进了东暖阁。 只见太后穿了见家常的深绛色福字纹外裳,正盘腿坐在罗汉榻上,腿上还盖着块绒毛丰密的玄狐皮,人看上去果然不怎么有精神的样子。 “盈玥给皇玛嬷请安。”盈玥忙跪下磕了个头。 太后瞅见她一身樱桃红褂子,很是惹眼,不由笑着叫她起来,“你向来爱穿素净衣裳,今儿穿着这件,倒是更鲜亮喜人了。” 盈玥笑着起身,几步近前,“太后谬赞了。”又关切地问:“太后好像精神有些不济的样子,可是昨夜没睡好?” 太后笑了:“人老喽,殿里炭火少些,便觉得冷,炭火多些,又叫人昏昏欲睡的紧。” 盈玥笑了,目光看向那硕大的鎏金瑞兽熏炉,里头燃着的是上好的沉水香。盈玥道:“太后若想提神,不放叫人在香料里加一味薄荷,薄荷的气味最是清凉醒神。不过夜里需慎用,会碍着安睡。” 听了这话,太后连连点头,连忙吩咐乌嬷嬷:“那就加些薄荷,试试看吧。” 若论提神醒脑,没有比薄荷更好的了。 乌嬷嬷才加了两勺薄荷香粉,太后闻着便精神了不少,再也不是那副昏昏欲睡的模样了,“不错!沉水香里添些薄荷,气味倒是更清润怡人了。” 正在这时候,太监进来磕头禀报:“太后娘娘,皇上来了。” 映着话音,乾隆陛下大步走了进来,向太后请了安,“皇额娘今儿瞧着比往日精神头好了些。” 太后笑呵呵道:“都是月娘这丫头出的主意,往沉水香中添了些薄荷。” 乾隆陛下这才主意到已经跪在一侧还拘着礼数的十一福晋盈玥,忙抬手道:“起来吧。” “谢汗阿玛。”盈玥暗忖,怪不得令妃总爱来给太后请安,除了能表孝心,在这里刷到皇帝的几率也是很高滴! 第一九三章、愉妃的智慧 ?乌嬷嬷二话不说,赶忙叫两个小太监搬了一张沉甸甸的紫檀木椅子到太后榻前。 乾隆陛下端坐椅上,拉着太后的手,细细询问了太后饮食、安寝一系列状况。做足了孝顺儿子的姿态。 太后有了精神,心情也甚好的样子。 关心过后,乾隆陛下这才步入正题,“如今贵妃之位空悬,皇后独掌六宫事宜已久,也该有人分忧了。” 盈玥默默吐槽:分忧?是分权吧? 太后点了点头:“早先纯贵妃和嘉贵妃协理得都不错。”这意思上,远则上同意了封贵妃,而且暗示,最好一封封俩,省得一人独大。 乾隆捋着胡须笑了:“皇额娘的意思,朕明白。令妃诞育有功,性情温顺仁和,虽说魏家做过些不像样的事儿,但也不该迁怒到令妃头上。” 太后蹙眉一忖,叹了口气:“也罢,永琰和永璘这两个孩子都不错,丰克里也伶俐乖巧。给她这份体面也无不可。” 太后心中何尝不知皇帝一直属意令妃,当初要不是魏家闹出那起子不像样的事儿,令妃生了永琰之后,便该封贵妃了。 太后又道:“贵妃之位有二,一个给令妃,那另一个位子呢?” 乾隆沉吟道:“愉妃资历最年久,中年丧子,也很是可怜。舒妃出身书香门第,气度才学甚佳,还生育了永瑔。还有颖妃、庆妃都不错。儿子心下也有些犹豫。” 盈玥吐槽:你还真博爱!干脆都都封了得了! 太后略一忖,便道:“颖妃庆妃都无所出,便不必考虑了。便在愉妃和舒妃中择其一吧。”说着,太后便问:“这件事你可跟皇后谈过了?” 乾隆面露不快之色:“自然是谈过的,皇后一力举荐愉妃!哼!早先老五在的时候,也没见她这般称赞过愉妃!” 太后心下一转,自然明白皇后的意图!没了荣王,愉妃就只是个孤寡老妃子而已。而舒妃,膝下有子,皇帝又一直欣赏舒妃的才学。 太后叹息着道:“愉妃的确当得起这个贵妃之位,只是哀家瞧着,愉妃愈发深居简出,只怕她自己已经没有一争之心了。” 乾隆点头:“贵妃之尊,朕是打算赐予协理六宫之权的,愉妃毕竟已经不年轻了。方才,朕也去愉妃那儿略坐了一会儿,也跟她说了封贵妃的事儿,没想到——” 乾隆露出感喟之色:“没想到愉妃竟一力推辞。她说自己年老不济,膝下有养着永琪一双儿女,只怕没那个精力辅佐皇后。愉妃还说,永琪之逝,也是她这个做母亲没有照顾好,心里很是自责,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做这个贵妃。” 听了这话,太后不禁唏嘘:“荣王早就成婚分府,就算是照顾不周,也是他妻妾没有尽职尽责,怎能怪到愉妃头上?” 太后又松了一口气的样子:“不过愉妃既然谦让了,倒也省得咱们为难了。舒妃的出身门第,是嫔妃里数一数二的。哀家也喜欢她的气度涵养,这点令妃就差了些了。” 乾隆尴尬了,毕竟令妃读书不多,自然拍马难及,嘴上只得附和:“皇额娘说得是。” “既然此次加封,不能给愉妃这份尊荣,皇帝就赏赐愉妃点别的什么东西吧。”太后道。 乾隆微微沉吟,“永琪的遗腹子,愉妃一直精心照顾着,瞧着倒是强壮了些。朕已经给他赐名绵亿,待他大些,朕打算让他不降封袭爵。” 太后连连点头:“哀家记得,这一双儿女,似乎是一母所出。” 盈玥吐槽:可不都是顺容生的吗? 乾隆道:“是周氏所出。如今在妙法庵代发修行。” 太后满意地道:“瞧着是个贞烈的。” 乾隆又嘀咕道:“不过听愉妃说,这个周氏已经许久不曾进宫看望儿女了,也不知是怎么了。” 太后笑着道:“寒冬时节,本就不利行走。” 是啊,顺容虽然去了妙法庵修行,一直被皇后获准可以时常递牌子进宫探视儿女。只不过顺容,似乎已经有两个月没进宫了。因今冬寒冷,旁人倒也没有多想。 盈玥却觉得稍微有点不对劲,顺容……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儿吧? 弄不好跟五福晋西林觉罗氏有关…… 旋即心中发笑,就算真出了事儿,关她屁事?妙法庵也指望这顺容添香油钱呢,肯定会极力保证她的人身安全,五福晋再嚣张,她的手还敢伸到佛门清静之地吗?也不怕给自己惹来一身骚。 顺容这一手带发修行,可给自己刷足了名声。生生把五福晋反衬得名声有些微妙了。 五福晋早恨不得掐死顺容了。 恭送走了乾隆陛下,盈玥便向太后跪了安,火速直奔舒妃小姨妈的承乾宫去了。 “母妃,事情妥了!皇上和太后已经商量定了,这次加封贵妃,有你一份!”盈玥眉飞色舞报喜。 舒妃纳喇氏脸上虽然欢喜,却并未过于惊喜,“哦,是么。” “诶?母妃该不会早就知道了吧?”盈玥有些觉得不可思议,乾隆陛下和太后明明是今早才决定的…… 舒妃莞尔一笑,这才娓娓道来。 启祥宫。 宫女正为愉妃捏着肩膀,“今早皇上分明有意封娘娘为贵妃,娘娘何必拒辞不受?” 愉妃抚了抚自己斑驳的鬓角,“我如今只是个没儿子的老女人,还争这个做什么?” 宫女道:“这个贵妃之位啊,您难道真的不想当贵妃娘娘?” 愉妃摇头苦笑:“贵妃,我何尝不想?只是我就算能跟舒妃争赢了,自此压她一头,听着是得意了。可人家舒妃有儿子,将来造化还指不定如何呢!” 愉妃幽幽道:“若皇上寿考绵鸿,十五阿哥和十六阿哥未尝没有机会。若寿数上……如先帝爷那般,十一阿哥便是最有望之人。十六阿哥是舒妃的儿子,十一福晋是舒妃的侄女。压她一时痛快了,日后她享晚辈后福的时候,本宫又该如何自处呢?” 宫女垂首不言。 愉妃道:“既然如此,还不如谦让这回,让舒妃欠我一个人情。” “还是娘娘思虑长远。” 第一九四章、皮猴儿永瑔 ?承乾宫中,盈玥也露出了恍然大悟之色,“原来母妃早就去找过愉妃了!” 舒妃莞尔一笑:“有皇后力挺,愉妃若真与我相争,只怕胜败还不好说呢。好在愉妃是聪明人,我亲自去找她商谈,她果然表示愿意退让。” 盈玥道:“这样一来,母妃可欠了她偌大人情了。”这个贵妃之位,不是仨瓜俩枣。一旦令妃和舒妃封了贵妃,只要二人不死,愉妃就永远只是妃!愉妃的年纪,只怕这辈子都只是妃子了。 舒妃笑了:“是啊,这才是愉妃的聪明之处。我将来,自然要竭尽全力帮她唯一的孙儿平安富贵。” 愉妃为了儿孙,也算是竭尽所能了,为了顺容这个襁褓中的儿子,愉妃生生连贵妃之位都舍弃了。 盈玥不禁唏嘘:“愉娘娘也很不容易。” 舒妃叹息:“是啊,当初若不是周氏在宫里生产,愉妃这个孙子,能否保全还两说呢。” 盈玥撇嘴,“母妃,我倒是觉得五福晋顶多杀母夺子。” 舒妃一怔:“倒也是。这个五福晋啊,都是个未亡人了,戾气还是这么重。这下子好了,周氏去修行了,孩子给了愉妃养着,她什么都没得着。” 盈玥道:“我觉得,五福晋不会善罢甘休。” 舒妃挑眉:“周氏已经身在佛门清静之地,一双儿女都养在愉妃膝下,她是能在佛门动手,还是能在愉妃眼皮子底下下手?” 盈玥蹙眉:“这个……反正我觉得五福晋还会动手。” 舒妃笑了:“你多心了。” 盈玥腹诽:才没有呢。顺容和五福晋曾经斗得死你我活,只要有一个活着,另一方就决计不会停手! 且看着吧,日后肯定还有好戏! 翌日。 一道旨意晓谕了六宫:舒妃纳喇氏、令妃魏氏,贞静娴淑、温恭素著、诞育有功,着晋纳喇氏为舒贵妃、魏氏为令贵妃,命以昭恩眷,钦此。特行传谕。命礼部将应行典礼,察例具奏。 盈玥心头大喜,这下子,终于尘埃落定了。 空悬的正二品贵妃之位,终于又要填满了。 盈玥二话不说,翻箱倒柜,从自己的私房中寻摸出一柄成色极好的白玉如意。 青杏笑得露出了小白牙:“这柄如意,还是太太给您的陪嫁嫁妆呢,拿来送给舒娘娘作为晋封贵妃的贺礼正合适呢。” 盈玥满意地点了点头,将如意交给陶卉姑姑好生收着,又道:“令贵妃也不能怠慢,玉盏把那柄赤金錾葡萄多子的如意给寻来,我明日再去一趟延禧宫。” “是,奴才明白。” 青杏忙问道:“这样贵重的贺礼,不知该怎么标注名帖?是写您送,还是……” 盈玥幽幽道:“谁叫我如今嫁给了十一阿哥呢,自然要写‘十一阿哥与十一福晋敬奉与’了。” 青杏捂嘴笑了,“就算这样写了,人家也晓得,是福晋您自己掏的腰包!” 是啊,十一阿哥的抠门形象,在六宫眼中,已然是极深的印象了。 “管他呢。”盈玥笑得嘴角都翘了起来,“赶紧包起来,咱们这就去承乾宫。” 青杏忙拿了一件狐裘披在盈玥肩上,给她填了个热烘烘小袖炉,“雪后的天儿可是很冷的,福晋仔细别冻着。” 燕怡殿外的古松都被积雪压弯了树枝,厚厚积雪,像极了是蛋糕上的奶油。 殿外庭院的雪早已被清扫干净,泰半堆积在了古松树下。因庭院中铺设着砖石,地上没有一丝泥土,因此积雪也雪白干净得很。 见雪霁后,阳光甚好,便没有叫肩舆,徒步而行。 出了乾东五所,却听得身后御花园方向传来了孩童咯咯的笑声,甚是耳熟。 “好像是瑔儿。”盈玥心中不禁纳罕,舒贵母妃早年曾失了十阿哥,因此生恐十六阿哥没了,因此素日里极少让他外出。尤其这样的寒冬时节,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莫不是瑔儿自己跑出来了? 想到此,也顾不得赶去承乾宫了,忙转身进了御花园,她循着那欢快的孩童笑声,果然在绛雪轩前不远处看到了永瑔。 一片皑皑积雪的空地上,只见殿外的空地上,十六阿哥永瑔正撒欢似的在雪地上奔跑,他穿得甚是厚实,外头又套了一件缂丝百子的红色袍子,看上去就像是一只红色的球,在雪上滚动着。 而他身后还跟了一个踉踉跄跄的小女娃,观之不过二三岁的模样,穿得也是跟球似的厚实,小脸蛋粉雕玉琢,分外可爱。她约莫还不会跑,跟在永瑔后头露出几分委屈的表情,“哥哥~不等我!” “不许乱叫!那是你叔叔!”只听见一声低沉的训斥,便见愉妃快步而来。 盈玥一愣,也就是这个小女孩是顺容的孩子?! 那小女娃却丝毫不怕愉妃的样子,吐着小小舌头笑了笑,“玛嬷~” 被她这样奶声奶气一唤,愉妃也发不出火来,无奈地摇了摇头,上前蹲下身子,拿着绢子为她擦着嘴角:“媛儿怎么又不乖了?才一转眼功夫,竟跑到这里来了!” 媛儿嘻嘻笑了,一头拱进了愉妃怀里,撒娇道:“玛嬷,抱抱!” 愉妃笑着道:“玛嬷老了,抱不动你了。” 媛儿撅起小嘴儿,竟使了小性子,埋怨道:“玛嬷抱弟弟,不抱媛儿,玛嬷偏心!” 愉妃一脸头疼之色,“好好好,玛嬷抱媛儿回去。”说着,愉妃只得咬了咬牙,将沉甸甸的孙女给抱了起来。 “给母妃请安。”盈玥忙上去屈膝一礼。心道,愉妃倒是不重男轻女,对这个孙女也疼爱得紧。 愉妃愣愣看了她一眼:“十一福晋?你怎么在此?” 盈玥道:“本来是要去承乾宫的,可才出了乾东五所,便依稀听见瑔儿的声音,所以过来瞧瞧。”说着,她几步走到了小永瑔身边,这小豆丁,身边连个太监都没跟随,只怕是自己跑了出来了。 永瑔却粲然笑了,一头扑进了她怀里。 盈玥摸了摸他的小脑袋:“你怎么不呆在承乾宫?乳母和保姆们呢?” 永瑔嘻嘻笑着,拉起了她的小手:“表姐,一起玩~” 盈玥抓紧了他已经冰凉的小手道:“乖,我送你回承乾宫。” 一听这话,永瑔登时杵着小脸,“才不要!”他立刻甩开了盈玥手,扑棱着小短腿便跑向了假山中! “诶——”盈玥跺了跺脚,这个皮猴儿!肯定是趁着今日承乾宫人来人往贺喜众多,瞅着机会跑了出来。如今他玩得正欢,如何肯乖乖回去? 第一九五章、救人的顺贵人 ?愉妃叹了口气:“这个年纪的孩子,正是顽皮的时候。”说着,便对身旁一个宫女道:“快去承乾宫告诉贵妃一声,若她找不到十六阿哥,只怕要急坏了。” “是,娘娘。”那宫女应声,便飞快去了。 盈玥忙向愉妃致了谢,二话不说提着裙袂,便朝假山中跑去,去寻那皮猴儿了。 绛雪轩北侧是一片嶙峋的假山,兜兜转转,能把人给绕晕了! 幸好,这里的雪还不曾清扫,假山中留下一串小小的脚印,因为只需循着脚印便是。 一路追着,结果发现那小脚印竟然突兀地没了。 “嗯?难道还能上天了不成?”盈玥皱眉,旋即心头一跳,这皮猴不是上天了,是爬到假山上去了! 盈玥气得鼻子都歪了,豆丁般大,爬得倒是够利索的! “表姐,我在这里!”只见旁边那座假山顶上,赫然是圆滚滚的那只豆丁,他还兴奋地挥舞着小手呢! 盈玥急了:“你这个小混蛋,居然爬那么高!你老实呆在那儿,别动弹!我这就上去接你!” 盈玥正要往爬上去,却忽的看到从假山北面伸过来一只手,那是一只白皙纤细的手,陡然朝着咯咯大笑的小永瑔的后背推了过去!! 盈玥骇然失色! “啊!!”永瑔惊呼了一声,如球一般从假山顶上生生滚了下来! 盈玥一咬牙,飞快奔去,想要接住。可这距离,显然是不可能赶上的! 这假山这么高,虽然假山底下都是积雪,可若真摔下了,肯定是要受伤的! 唯一的法子,便是用精神念力接住了!好在永瑔年纪小,应该可以糊弄过去。 然后,她还没来得及祭出精神念力,却见假山拐角处飞奔出来一个身穿茜粉色蜀锦宫装的女子,她扑上去,正好一把抱住了从假山上滚落下来的永瑔! 她抱着永瑔在雪地上打了几个滚,才停了下来。 盈玥急忙上前一看,这不是顺贵人钮祜禄氏吗?只见她的手背上已经是一片鲜血淋漓,可见是救永瑔的时候,不慎擦伤了。 永瑔倒是似乎完好无损,他呆呆看了看盈玥,旋即“哇”地一声哭了出来,然后一头扑进了她怀里。 盈玥一边拍着他的后背哄着,“不怕不怕,已经没事了。”然后关切地看向顺贵人钮祜禄氏:“贵人可还好?你的手背似乎伤得不轻。” 这时候,顺贵人的宫女也赶了过来,连忙将自家主子给搀扶了起来。 顺贵人踉跄着起身,疼得呲牙咧嘴,她笑着对盈玥道:“手上只是擦了点皮不碍事。”然后,顺贵人半个身子都挂在宫女身上,一条腿一瘸一拐的,只怕是摔伤了。 不过比起顺贵人的伤势,盈玥倒是更关心那只手。 那只白皙纤长的的手,那只将永瑔生生从假山顶上推下来的手! 盈玥忙仔细端详着顺贵人的手,不是……不是这双手。这也是当然的,若是顺贵人推了永瑔,如何赶得及从假山的另一侧绕过来,救下永瑔呢? 倒是顺贵人这个宫女,人虽长得姿色平平,可一双手却生得极好,白皙细腻、修长如玉,而这个宫女,似乎就是从假山后头绕过来的。 盈玥不禁眯了眯眼,便虎着脸训斥那宫女:“你是怎么伺候贵人的?竟叫贵人一个人进了假山中!” 顺贵人忙笑着道:“这事儿不怪离霜,是我方才碰见了愉妃娘娘,听愉妃娘娘说十六阿哥跑到假山中了。便叫离霜跟我分开了寻找。” “是这样啊。”盈玥喃喃,旋即笑着道:“还未谢过贵人救了十六弟。” 顺贵人忙道:“应该的,我也是十六阿哥的庶母,看着他从假山上不慎摔落,我岂能不救?” “不慎摔落?”盈玥神色一冷,“贵人如今晓得永瑔是不慎摔落,而不是被人推落的?” 顺贵人脸上有一瞬间的不自然,“被人推落?这怎么可能?” 盈玥挑眉:“为何不可能?我可是亲眼瞧见了!” 顺贵人的宫女离霜不由脸色如土,她惊恐地看着自己的主子:“贵人……” 这时候,只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原来是舒贵妃得讯儿赶了过来,她老远就听见了儿子的哭声,更是心疼坏了。 舒贵妃上前一把将永瑔抱入怀中,“你也太调皮了!竟趁我不备一个人跑了出来!万一出什么事儿,可怎么是好?!” 盈玥忙道:“贵母妃,方才的确是出事了。十六弟跑到了假山上,被人推落了下来!” 听了这话,舒贵妃登时面若寒霜,“谁?!谁干的?!”舒贵妃冷冷扫过四周,她看到顺贵人身子踉跄被宫女扶着,一只手的手背上一片鲜血。 舒贵妃一愣:“顺贵人,你……” 顺贵人忙微笑着道:“只是一点小伤,不妨事的。” 舒贵妃不是傻子,儿子被从假山上推落下来,却毫发无损,顺贵人却受了伤。明显是顺贵人救了她的儿子。 舒贵妃顿时满脸都是感激之色:“顺妹妹,多谢你相救。这份恩情本宫一定……” “贵母妃,您先别急着道谢啊!”盈玥幽幽开口打断了舒贵妃的话。 盈玥抿着嘴角冷笑着,“十六弟跑到了假山上,我当时也正要爬上去把他接下来,可没想到才爬到一半,便看到有人从假山背面将十六弟推了下来!”说着,盈玥冷冷看向顺贵人的宫女离霜:“那个人,就是你吧?!” 离霜登时脸色煞白,“不、不是我!” 顺贵人脸上惊魂不定,她一把抓住离霜的手,对盈玥扬声道:“十一福晋!我带着陪嫁侍女进了假山中,帮你寻找十六阿哥,我为救了十六阿哥还摔伤了自己!你怎能恩将仇报?污蔑我们主仆!” “污蔑?”盈玥挑了挑眉,她转身看向舒贵妃:“贵母妃,这片假山中,积雪尚未清扫。若将十六弟推落下来的人不是这个离霜,那个假山的背面,便应该还有第三双脚印!” 顺贵人心中咯噔一下。 盈玥淡淡道:“反之,若是假山后头只留下了顺贵人主仆的脚印,便足以说明,方才推落十六弟的,不是顺贵人主仆中之一!!” 舒贵妃脸色一冷,吩咐身旁的太监小江子:“你去瞧瞧!” “嗻!” 第一九六章、偷鸡不成蚀把米 ?小江子飞快绕过假山,不消片刻功夫便赶了回来,躬身禀报道:“主子,假山后头只有留下了两串不同的脚印,一串是花盆底鞋的脚印,另一串是平底鞋的!” 盈玥挑眉看向顺贵人主仆:“贵人还有什么好说的?” “我——”顺贵人想要辩驳,却是梗在了喉咙里。 盈玥道:“顺贵人难道还不想招认?难道还要脱了鞋子,去对比一下吗?” 离霜却彻底崩溃了,她直接软到在了雪地上,砰砰磕头:“贵妃娘娘饶命!!” 舒贵妃登时气得咬牙切齿:“钮祜禄氏!!” 舒贵妃此刻如何还不明白,顺贵人叫身边宫女推落永瑔,自己再跑去相救!便是想让她欠下偌大的人情!! 顺贵人已然招了皇后的厌恶,若想在宫中立足,新封的两大贵妃,便是最好的靠山! 想到此处,舒贵妃气不打一处,永瑔还这么小,假山又这么高,万一有个不慎,摔出个好歹来,可真真要了她的命了! 钮祜禄氏这个贱人,竟敢拿她的儿子来作为算计的筹码!实在是可恨!! 今儿若是月娘恰好看见了,只怕她日后便要对这个算计自己儿子安危之人感恩戴德了!! 顺贵人脸色惨白,却兀自撑着,辩解道:“贵妃娘娘,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样!嫔妾是看到十六阿哥爬到了假山上,才叫离霜上去救他的。没想到这丫头笨手拙脚,竟好心办了坏事,反而把十六阿哥推了下去!所以嫔妾才奋不顾身救下十六阿哥,便是想要补救。” 听了这话,离霜飞快点头:“是是是!就是这么回事!奴才是奉贵人吩咐,去救十六阿哥的!” 听到这般无耻狡辩,舒贵妃气得脸色都铁青了:“你们——” “母妃息怒。”盈玥忙低声,“如今的确没有证据能证明离霜是蓄意加害。” 舒贵妃咬牙切齿:“本宫不管这狗奴才是蓄意还是无意,终究是她将本宫的儿子从假山推落下去的!谋害皇子的罪名,她是逃不脱的!!” 没错,不管是有心还是无心,皇子作为皇子的儿子,都容不得有人加害。 “来人!将这贱婢送去慎刑司,请皇后娘娘发落!”舒贵妃冷冷吩咐道。 盈玥笑了,这样的处置才是最睿智的。皇后本就不喜顺贵人,如今抓到她的把柄,肯定会叫慎刑司严刑拷问,这个离霜只怕也不是能抗刑,招供是早晚的事儿。 离霜吓坏了,“贵人救我!奴才都是听了您的吩咐啊!您救救奴才!” 顺贵人脸色煞白阵阵。 盈玥那道,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这就是。 不但没让舒贵妃欠下人情,反而结了仇。 而且,一旦离霜在慎刑司招供,顺贵人更要落得蓄意谋害皇子的罪名。 啧啧,这个罪名若是落实了,就算不死,也决计不可能继续得宠了。 回到承乾宫。 舒贵妃犹自还未消气,“这个贱人,简直是胆大包天!她不过就是得了几分宠爱,居然敢算计到本宫头上?!” 盈玥忙笑着安慰:“母妃息怒,今儿可是您的好日子。”说着便将那玉如意奉上,“这是我和十一阿哥给您的贺礼,恭喜您荣封贵妃。” 舒贵妃笑着摇了摇头,她看着那玉如意道:“这如意,分明当年你额娘的陪嫁之资,关十一阿哥什么事?” 盈玥吐了吐舌头,忽的瞧见旁边条案上,一只半开的锦盒中,赫然是一方孔雀螭纹玉璧,“这是……” 舒贵妃道:“那是颖妃一早送来的贺礼。” 话音刚落,外间的太监扬声禀报道:“贵主子,颖妃娘娘求见。” 盈玥暗道,毕竟顺贵人是颖妃宫里的人,颖妃这是特意来赔罪的吗? 舒贵妃与颖妃也算是多年的交情了,她自然不至于迁怒颖妃,便道:“让她进来吧!” 颖妃一脸焦急走了进来,当口便道:“舒姐姐,顺贵人她——” 舒贵妃摆了摆手:“她是她,你是你。她犯下的罪过,与你无关。” 颖妃一怔,忙道:“可是顺贵人跟我说,她是相救十六阿哥,是好心办了坏事,还求我来跟你解释呢。” 舒贵妃登时脸色漆黑,“都这个时候了,她还敢狡辩?真当慎刑司那些掌刑太监全都是吃素的吗?!” 盈玥也有些疑惑:“是啊,那个离霜瞧着也不是个硬骨头,肯定会招供的。她现在狡辩,又有何益?” 她隐隐觉得有点不太对劲,急忙问颖妃:“娘娘,顺贵人如今身在何处?” 颖妃懵然道:“自然是在我的咸福宫啊,她一条腿还扭伤了呢。” 舒贵妃也觉得有些不安,便吩咐身旁太监:“你去一趟咸福宫,去看看顺贵人伤势如何了。” “嗻!” 舒贵妃吩咐罢,便和气地招呼颖妃坐下吃茶用点心。 颖妃犹自不信一个小小贵人竟敢加害贵妃的儿子,忍不住道:“姐姐,您把那个宫女交给了皇后,万一皇后屈打成招,借此挑拨你我……” 舒贵妃淡淡道:“你还不信我会信你吗?” 颖妃叹了口气,“顺贵人新人得宠,皇后一直视若眼中钉,正愁没机会对付她呢。我宫里那几个常在答应,都是不顶用的主儿。好不容易来个争气些,却闹出了这种事儿……”颖妃蹙着眉,叹息连连。 舒贵妃哂笑道:“争气?顺贵人的确是太争气了!” 说话间,那腿脚麻利的小江子已经赶了回来,“禀贵主子、颖妃娘娘,顺贵人如今已经不在咸福宫,听说去了延禧宫了。” “什么?!”颖妃嗖的站了起来,“她居然——” 颖妃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方才她还满口为顺贵人说好话呢,没想到一转眼就打脸了! “我早就跟她说了,延禧宫那头随便送点就行了,不必亲自去贺喜了!!”颖妃气得咬牙切齿。 舒贵妃哼地笑了:“看样子她是要去求助令贵妃了!” 盈玥眉心一一蹙:“魏家在内务府颇有权势,若是令贵妃出手相助,只怕……” 舒贵妃面色一沉。 当天夜里,便传来了消息,那个离霜死在了内务府大牢中。 离霜还没来得及招供,就死了。 内务府魏家,端的是好手段! 竟能在皇后眼皮子底下,弄死关键证人! 真是不可小觑。 第一九七章、七公主馥苏里 ?离霜死了,顺贵人彻底安全了。 而且宫中开始流传不妙的流言,说顺贵人为救十六阿哥受了伤,却差点被诬陷是害人者。 反正离霜死了,死无对证,自然由得她们胡乱编造。 这可把舒贵妃气了个够呛,本来还打算把顺贵人从颖妃的咸福宫撵出去,如今也只得搁浅了。 “母妃消消气,顺贵人竟和令贵妃勾搭上,只怕皇后要恨死她了。”盈玥笑着道。 舒贵妃深吸了一口气,“对了,你还没去延禧宫贺喜吧?” 盈玥露出头疼的神色:“我也知道不去不合礼数,可是……” 舒贵妃道:“今儿一早,令贵妃去太后处请安了。你趁着机会,把贺礼送去便是。” 这倒是不错的主意。 于是辞了舒贵妃,带着那柄赤金如意,便往令贵妃的延禧宫去了。 延禧宫殿外。 “可真是不巧,贵妃娘娘带着九公主去了寿康宫了,只怕一时半会是回不来了。” 盈玥心中一喜,面上却露出遗憾的表情,“那真是不巧。”说着,便叫陶卉将那尊赤金累丝如意奉上,道:“这是我的一点心意,烦请公公转达我对娘娘的恭贺之意。” 交代完之后,盈玥正要拍屁股走人,却见令贵妃的七公主走了过来。 盈玥一愣,是了,太后不喜欢九公主,所以令贵妃只带着小女儿去。 这位七公主因是生在鬼节,平日里都甚少走出延禧宫的宫门。盈玥嫁进宫,这还是头一次见到呢。 七公主低声道:“十一嫂嫂若不嫌弃我晦气,且去偏殿坐会儿喝杯茶吧。”说着,她垂下眼睑,眼中一片苦涩。 人家小姑娘都这么说了,盈玥岂能不去? 好歹是堂堂公主,竟落得跟个小可怜似的。 “公主这是说得哪里话?生在哪日,又岂是自己说了算的?”忙安慰着,便与她同去了西配殿。 阿哥们六岁以后便要搬离母妃宫苑,去乾东五所居住,但公主却受到优待,指婚前,都可以跟着生母或者养母居住。大约是为了弥补公主们长大之后需要远嫁的苦楚吧。 这位七公主生于乾隆二十一年,如今已经满十周岁了,而在古代,女子往往动辄十三四岁便婚配,七公主在宫里的年月也不会太久了。 明明还是个孩子,眉宇之间却有着不该这个年纪才有的愁绪。 七公主勉强挂着笑,叫宫女给她上了热茶,“十一嫂若是在早来两刻钟,便正好赶上了。” 盈玥点头,“令贵妃新贵荣封,这延禧宫的门槛儿都要踩破了。这会子倒是难得清净。” 七公主露出笑容:“是啊,清清静静也挺好的。” 盈玥不禁莞尔,“公主是娴静如水的女子。” 七公主苦笑:“在这宫里,人人都嫌我厌我,对我唯恐避之不及。我自然要安静些,少给人添堵了。” 盈玥心中幽幽一叹,便笑着说:“公主若不嫌弃,可以时常去头所殿坐坐。我巴不得有人陪着说说话、解解闷呢。” 收到这样明确的相邀,七公主不禁一喜,嘴唇一动,忙想应下,却又黯然了:“就算十一嫂不嫌弃,可十一哥……还是算了吧。” 盈玥忙道:“他每日都要去武英殿办差,趁着他不在的时候来不就是了?” 七公主一怔,“这样,可以吗?” “当然!”盈玥毫不犹豫点头。 如此,便与七公主约定好了。 说了会子闲话,七公主这才亲自送盈玥至延禧宫仪门,还执着她的手道:“十一嫂若不嫌弃,便唤我‘馥苏里’吧。” 七公主的闺名唤作馥苏里宜尔哈,是芙蓉花的意思。盈玥细细打量着她脸蛋,虽然稚气未褪,但的确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芙蓉花呢。 盈玥颔首,告辞了,登上了仪舆,折返乾东五所。 不想,却在半路上,碰见了她最不想碰见的人。 十二阿哥。 明显,十二阿哥是刚刚下了学,正要回二所殿。其实她所居住的头所殿,与十二阿哥住处不过一墙之隔。只是入宫一月,一直不曾碰面。 如今遇见了,也委实是尴尬得紧。 十二阿哥稚嫩的脸庞上也满是复杂之色,他踟蹰地望着盈玥,“月娘……” 如今她已经是十二阿哥的嫂子,按理说是不该这样唤她的小字。盈玥微微蹙眉,即使是从前,十二阿哥也一直称呼她“富察格格”。 “十一哥他,对你好吗?”十二阿哥忍不住近前一步,巴巴看着她。 盈玥忙笑着说:“婚前我也一直觉得十一阿哥未必是良配,可没想到婚后,他待我倒是甚好。自我入门,后院两位格格都遭了冷落呢。” 十二阿哥脸带恼色,道:“其实那两个侍妾,一直都是备受冷落。” 这点,盈玥也知道。 “不过……他也不傻,娶了你自然会善待你。”十二阿哥小脸闷沉沉的,“你可是忠勇公的嫡女,他怎会待你不好?” 十二阿哥这意思,分明是在说,十一阿哥不过是出于利益目的,才待她好的。 盈玥笑了:“这样不是很好吗?” 十二阿哥小脸一僵,“你觉得,这样很好?” “我只是觉得,这样就足够了。”盈玥一脸云淡风轻。 十二阿哥脸色有些复杂,“月娘,你难道不觉得委屈了自己吗?” 盈玥笑着摇头:“我并不觉得。所以十二弟也不必替我这样觉得。” “十二弟”这个称呼,叫十二阿哥的脸色有些黯然。 盈玥又道:“以后,还请十二弟不要直接唤我小字,你难道不觉得,这样有些不礼貌吗?十二弟若不愿唤我嫂子,直接称呼我‘十一福晋’。” 这也是特意提醒他,她现在已经是十一阿哥的福晋了! 十二阿哥咬了咬发白的嘴唇,“一定要分得这样清楚吗?” 盈玥正色道:“身份,自然要分得清楚,以后才不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这样,对我、对十二阿哥都好。” 十二阿哥有些急了:“这个道理,我自然明白!可是——” 盈玥微笑着打断了他的话,“既然道理都明白,便没有‘可是’了。” 十二阿哥眼眸一颤,“你……对我难道没有一丝……” 盈玥知道他想说什么,只得再度打断了不该说出口的话:“我待十二弟,素来只是君子之交。我自问,并没有做出什么让十二弟误会的举动!” 说着,她又道:“若这样,还叫十二弟有所误解,那我在此,向十二弟赔罪了。”说着,盈玥屈膝郑重一礼。 十二阿哥看着眼神有些受伤,“原来,不过是我自己一厢情愿罢了!”说罢,十二阿哥扭头便跑进了二所殿。 盈玥也很无奈啊,她没泡过这小正太吧?古人未免太纯情了些,才见过几面,居然就萌生情愫了? 不过,还是把话说清楚为好,省得日后生出波折。 第一九八章、细作格格姜含栀 ?盈玥看着十二阿哥远去的背影,不禁幽幽叹了口气。正要进头所殿,却忽的瞥见格格姜氏正立在门内。 “福晋。”姜氏强装镇定,屈膝行了一礼。 盈玥眯了眯眼,“你这是要去哪儿呀?” 姜氏低头咳嗽了两声,“回福晋的话,婢妾今早起来喉咙有些不适,正想着去太医院取些丸药来。” 盈玥抬头瞥了一眼已经升至中天的日头,“早晨不适,现在才想去取药?” 姜氏娇柔地笑了:“晌午这会子暖和,婢妾很畏寒。” “是吗?既然畏寒,何必亲自出门?你身边又不是没有宫女伺候!还犯得着亲自跑一趟太医院吗?”盈玥冷笑。 姜氏忙解释道:“回福晋的话,婢妾身边那两个丫头才十二三岁,素来笨嘴拙舌,婢妾怕她们去了也不说清楚,索性亲自去一趟。还请福晋允准。” 盈玥挑眉:“本福晋还能不许你瞧病吗?去吧!” “多谢福晋!”姜氏再度万福一礼,脚下飞快远去了。 回到燕怡殿,玉盏奉上一盏热腾腾的白玉奶茶,盈玥趁热用了。青杏忍不住近前道:“福晋,姜格格肯定是听见了!” 盈玥哼了一声,“听见就听见了呗!我与十二阿哥有没有什么逾礼之处,难道她还敢添油加醋胡乱出去嚷嚷不成?!” 青杏歪了歪脑袋:“说得也是。福晋清者自清。” 陶卉姑姑将一个滚热的汤婆子塞在盈玥怀中,道:“话虽如此,福晋还是要小心为上。这姜含栀着实不是安分之辈。” “这个我自然省得。”含栀,便是姜氏的闺名。可尼玛怎么听着像“汉纸”?! 明明是个妹纸,却要叫汉纸……盈玥心中吐槽不已。 青杏忍不住嘀咕:“姜格格怎么整天往外跑?人家姚格格可是终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与针赀女红为伴。” 她记得姚氏是叫……落槿来着。颜如花落槿,鬓似雪飘蓬。 十一阿哥这两个妾室,一朵栀子、一朵木槿,一双娇花簇拥,还真是艳福不浅。 盈玥低声吩咐道:“叫人盯着姜氏,且看看她到底跑出去做什么了。” “是,福晋。” 正在这时候,玉壶进来禀报说:“福晋,延禧宫的首领太监张维德公公来了。” “哦?请他进来吧。” 张维德是个四十来岁的白胖太监,长得像个发面馒头,那叫一个喜气,“我家贵主很喜欢福晋送的东西,所以特意叫奴才来邀福晋明日去延禧宫吃茶。” “多谢令贵母妃好意,我明日自当前去拜见。”说着,便示意了青杏一眼。 聪慧的青杏忙上前塞了一枚银锞子。 张太监不动声色收了,笑得满脸灿烂,“今儿让您扑了空,贵主子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呢。” 盈玥忙端出礼仪性的笑容:“哪里,自然还是侍奉太后最要紧。” 张太监笑着:“福晋说得极是,仰承太后慈谕,皇上加封娘娘为贵妃。我们娘娘感念太后,几乎每日都要去寿康宫侍奉太后起居。” 盈玥端着温和的面孔道:“太后慈爱,两位贵母妃福泽深厚。” 说了一通没用的客套话,才把这位张太监给送走,盈玥笑得腮帮子都僵了。她特意选在令贵妃不在的时候去,就是想避开,不成想还是避不开啊。唉。 傍晚时分,永瑆一脸晦气回来了:“居然还是让她封了贵妃了!看样子,汗阿玛是忘了魏清泰在内务府的所作所为了!” 说得就是魏清泰把四文钱一个的鸡蛋,卖给乾隆陛下四两银子一只那件事。 盈玥忍不住笑了:“谁叫人家女儿得宠、肚子还争气呢?魏清泰可是皇上的老丈人,国丈呢,贪点钱算什么?” 永瑆恼了:“那狗奴才算什么国丈?皇后之父才是正经国丈呢!!” 永瑆骂魏清泰狗奴才也没错,谁叫魏家至今还是包衣旗呢,自然就是皇家的奴才了。 盈玥笑着道:“令贵妃还邀我明日去吃茶呢。” 永瑆皱眉:“好端端,怎么突然邀你?” 盈玥淡淡道:“人家不是封了贵妃么,我送了一柄赤金如意。” 永瑆寒着脸道:“何必送她这么贵重的东西!” 盈玥腹诽,果然还是那个抠门佬啊。 “放心吧,我送的时候,是以你我夫妻的名义。”盈玥淡淡道,也就是说你丫的不用掏一个铜子儿,不必再送一份贺礼了。 听了这话,永瑆顿时熄了怒火,脸上泛起可以的红晕,“你我夫妻”四字,叫他大是愉悦。 “我替你省了两份字画了。”盈玥凉凉瞥了一眼某抠门佬。 “你什么意思?”永瑆皱眉。 盈玥绽开一个灿然的笑容:“你不是最近武英殿的差使忙碌吗?这样不就提你省了时间了,难道你不高兴?” “嗯……高兴。”永瑆歪着脑袋,可爷怎么觉得福晋是在嘲讽他呀! 错觉,一定是错觉!永瑆心中连忙自我安慰。 “对了,初十是大福晋伊拉里氏的生辰。”永瑆淡淡提醒她。 “又不是整寿,大福晋又是孀居之人,我不去也没问题吧?叫人送份寿礼便是了。反正你现在还没分府,我也不便出宫。”要出宫,还得请皇后的手令,以皇后对她的态度来看,只怕多半不会允准,还是别费力了。 永瑆笑了:“你确定,你不去?” “嗯?”豁然,盈玥一个激灵,差点忘了,大福晋现在是咏絮的嫡亲婆婆!咏絮是万万没有理由不去的!咏絮自打怀孕,一直深居简出养胎,大福晋一直盼着皇曾长孙降生在自家,对咏絮的肚子只怕是不怀好意啊! 她若不去盯着,如何安心啊! 麻蛋,不去不行啊! 翌日清晨,盈玥送走了永瑆,正打算赴令贵妃只邀,青杏这时候附耳禀报:“福晋,昨儿姜格格跑去见了翊坤宫的二等宫女芳洲,那是她表姐。” “哦?”盈玥挑了挑眉。难道姜氏是皇后的人? 若她真是皇后的人,反倒是好事。十二阿哥对她情愫,便不担心泄露与外人知晓了。 怪不得……姜氏一直上蹿下跳,没少勾搭永瑆,可永瑆且一点都不鸟。、 哪个男人会喜欢一个细作小妾呢? 第一九八章、白莲令娘娘 ?延禧宫。 这里比起奢华的翊坤宫,看着果然要顺眼不少。令贵妃的品味还是不错的,香色的蟒缎条褥,雨过天青色的锦帐,青铜瑞兽熏炉袅袅吐着清淡优雅的香气。 令贵妃一脸和煦,“本宫听说,你昨儿去了偏殿,跟馥苏里相谈甚欢。” 盈玥忙笑着说:“七公主温柔如水,其实性情很像娘娘您。” 令贵妃唏嘘着叹了口气,“这孩子也是可怜,当年本宫的预产期,原本是七月底的,没想到——”令贵妃没有继续说下去,只幽幽道:“是本宫一时疏于防备了。” 意思是,七公主生于鬼节,是被人算计好了日子的? 莫不是皇后? 令贵妃笑着道:“难得你不存偏见,肯亲近馥苏里。这孩子性子太静了,反而叫我总放心不下。” 瞧这话说的,分明是个慈母。 到底是十月怀胎,母女情分的深浅上,盈玥也不好恶意揣度什么,只温温笑了。 说着,令妃便吩咐身旁太监:“快去吧馥苏里和丰克里都唤来。” “嗻!” 丰克里便是九公主了。作为现下乾隆陛下最小的女儿,她还是很得宠,九公主性子活泼,很得宫中上下喜爱。 盈玥起身,与两位公主互见了平礼,九公主笑得甜美,七公主看着她,神色分外欢喜。 令贵妃笑着道:“若是合得来,不妨日后常常来往。” 九公主丰克里笑嘻嘻道:“我倒是想亲近十一嫂,不过担心十一哥不欢迎。”十一阿哥那抠门性子,实在不讨这位小公主的喜爱。九公主这般年纪,自然更喜欢出手大方的哥哥。 嗯,盈玥也是,她最喜欢的哥哥便是福灵安了。 盈玥笑着道:“十一阿哥白天又不在,两位妹妹只管来便是。” 九公主一愣,这才明白十一福晋邀请是她与七姐二人。九公主歪着脑袋道:“十一嫂跟别人不同些。”别人都不喜欢她七姐。 九公主活泼、七公主温柔,一对美人坯子,盈玥自然都喜欢。不过她俩的老妈,盈玥就谢敬不敏了。这位令贵妃娘娘披着圣母白莲花的皮,肚子里的算计只怕比任何人都多。 令贵妃忽然唏嘘道:“今早翊坤宫请安,顺贵人迟了一刻钟,皇后娘娘发了怒,生生给罚在殿外冰天雪地里跪着。也不知这会儿子叫起了没。唉,她腿上的伤才刚好,哪里禁得起这样罚跪?” 是吗?这一大早的,翊坤宫竟上演了一出撕逼好戏啊! “顺贵人怎么会迟了?”盈玥忙顺着令贵妃的话问下去。 令贵妃别有深意地笑了:“昨晚是顺贵人侍寝。” 呵呵,顺贵人素日折损了一个宫女,但却借着流言,反而哄着得到了皇帝的怜爱,恩宠蒸蒸日上。最近都连续侍寝三日了。 令贵妃柔声叹道:“也不怪顺贵人迟了,皇上素来睡得晚,顺贵人从旁伺候着,自然也睡得晚。一时不慎睡过了头,也是可以理解的。” 嫔妃侍寝,都是被专门的轿子抬去养心殿的,完事后并不能直接睡在养心殿,而是要穿好衣裳,再被送回自己的宫苑。 这一来一回折腾,的确是很晚了。 若是没人叫醒,的确很有可能睡过头。 可顺贵人身边恁多宫女太监,难道都忘了要早早叫醒自家主子,别迟了中宫请安吗? 盈玥笑了,这分明是蓄意藐视中宫。 皇后是什么性子,岂能容得下? “不只是顺贵人被罚跪,连颖妃都遭了皇后申斥,罚了半年俸禄呢。”令贵妃满是同情之色。 盈玥:那还真是无妄之灾。 令贵妃摇头叹息:“本宫与舒贵妃虽担了协理六宫的名儿,竟也劝阻不得,只得灰溜溜回来了。” 九公主吐着舌头道:“额娘,您别管顺贵人了。就算她跪断了腿,也不干您的事儿。” “话不能这么说,同在宫中,能帮自然还是要帮一把的。这冰天雪地的,万一跪出点好歹来……”令贵妃唏嘘着,满脸都是怜悯之色。 令贵妃连忙问身旁的张太监,“皇上可下朝了?” 张太监道:“回贵主的话,年底朝政繁忙,皇上只怕一时半会下不了朝了。” 令贵妃愁容难掩,“你且去养心殿外候着吧,等皇上一回来,即刻禀报。” “嗻!奴才这就去!” 令贵妃一脸怜色:“如今能救顺贵人的,也就只有皇上了。” 呵呵,把告状这种事情说得这样悲天悯人的,也就只有白莲令娘娘了。 顺贵人懈怠请安,皇后罚得名正言顺。就算皇上亲自驾临,皇后也理直气壮。 只不过,宫里事儿,可不是理直气壮,便能占上风的。 乾隆本就不喜皇后的强硬性子,顺贵人又是新宠,皇后罚得这么重,乾隆肯会觉得皇后这是出于嫉妒,才假公济私,以此泄愤。 皇后就算是有理,在乾隆眼里也是没理的。 谁叫皇帝这种生物不讲理呢? 跟皇帝对上,皇后若肯服个软,自然可以轻松揭过。可皇后的性子,肯服软才怪! 忽然,盈玥心下一动,或许……出宫手谕的事儿,有着落了。 便辞别了令贵妃,往皇后的翊坤宫而去。 果然,就在翊坤宫殿外,顺贵人钮祜禄氏直挺挺跪在台阶,跪在冰冷的砖石上,一张小脸都冻青了。小脸上却满是不屈。盈玥暗道,你倒是好骨气。 顺贵人看到盈玥,登时脸色有些不善:“十一福晋,你来这里做什么?” 盈玥没有理会顺贵人,而是快步上了台阶,问李荣安:“敢问公公,颖妃娘娘也走了吗?” 李荣安冷哼一声,“颖妃娘娘还算懂规矩,认了罚,已经回咸福宫思过去了。” 颖妃是聪明人,自然不会为了一个跟自己离心的贵人,跟皇后卯上。 “我是特来给皇后娘娘请安的,烦请公公通禀。”盈玥客气地道。 李荣安狐疑地睨了她一眼,“今儿可不是初一十五!” 盈玥微微有些尴尬,毕竟之前,她只会在初一十五来给皇后请安,只得垂首软语道:“是我往日懈怠了,还烦请公公通报。” “那好吧。”未经主子示意,李荣安也不敢把个皇子福晋就撩在外头,便转身进殿通报了。 后头跪着的顺贵人冷笑道:“你在皇后这里,何曾得过半分好脸色?你这般低三下四跑来做什么?!” 盈玥撇嘴,真他妈聒噪!却笑着如花对顺贵人道:“我看你可怜,来为你求情呀!” 顺贵人却登时恼了:“谁要你求情了?还不快滚!” 盈玥眯了眯眼,怎么顺贵人好像很不希望有人帮她求情啊? 第一九九章、更年期的皇后 ?盈玥原以为自己要在外头被晾些时辰,没想到才盏茶功夫,李荣安便出来了,道:“皇后娘娘请福晋进殿。” 盈玥一脸古怪,皇后应该被顺贵人气得不轻吧?居然这么快就让她进殿。心下少不得更加谨慎了。 “给皇额娘请安。”盈玥恭恭敬敬见了个大礼。 皇后冷眼瞥了她一眼,“你倒是稀客,非初一十五的,居然来本宫这儿请安了!” 盈玥脸色尴尬:“从前是盈玥懈怠了,还请皇额娘恕罪。” 皇后哼了一声,“少跟本宫说这些虚头巴脑的话!说罢,你来到底是为什么的?” 盈玥低声道:“顺贵人……在外头跪了有一个时辰了吧?” 皇后脸色一沉,怒冲冲道:“连颖妃都不敢求情了,怎么?!你一个小辈儿难不成要插手六宫之事?!” 盈玥微笑着,不疾不徐道:“皇额娘,顺贵人失礼在先,您怎么罚,盈玥都不敢置喙一言半语。只是,皇上快下朝了,介时若赶过来……” 皇后脸一横,梗着脖子道:“皇上来了又如何?本宫又没做错!” “是,您当然没有错。身为皇后,寻责六宫嫔妃之过,责无旁贷。可是……皇上不会这么认为,他会觉得您是小题大做,他会觉得您是出于嫉妒。”盈玥平静地将这番分析娓娓道来。 皇后脸色一变,不由大怒:“这个小贱人,一直不肯认错求饶,难道就是故意扛着,要等皇上来插手?!” 盈玥莞尔一笑:“娘娘素来英明,只是太容易被人激怒,便做出了得不偿失之事。” 皇后哼了一声,“若这样轻易放过钮祜禄氏,本宫颜面何存?!” 盈玥淡淡道:“您若不放过,等皇上来了,只怕您会更失颜面。” 皇后噎得脸都涨红了。 盈玥忙上前两步,近前低声道:“顺贵人已经跪了一个时辰了,外头那样冷,再好的身子骨,只怕也得病一场。介时,您把她绿头牌多撤下些日子,岂不更解气?” 皇后微微一愣,忍不住打量盈玥,“你为何要帮本宫出主意?” 盈玥坦然一笑:“因为盈玥有事要求皇额娘。” “哦?”说得直白,皇后却笑了。 盈玥道:“再过几日便是大福晋寿辰,我实在不放心,想要向皇额娘求一纸出宫手令。” 皇后微微一忖,顿时了然,“你是不放心咏絮那小妮子吧?” “是。”盈玥爽快地承认了。 皇后哂笑,眉宇间不禁释然了,“也好,本宫不喜欢欠人情!” 盈玥笑了,皇后这是答允了。 皇后忙吩咐李荣安:“叫人把顺贵人抬回咸福宫,再给她随便叫个太医给她送点伤药过去!” “嗻!” 处理就绪之后,不消一刻钟,外头便传来太监的高呼声:“皇上驾到——” 皇后连忙整肃衣鬓,起身迎驾。 作为中宫皇后,大清的主子娘娘,即便见了皇帝,也只需屈膝见个常礼既可。而盈玥却得行跪拜大礼——幸好今天膝盖上绑了护膝。 乾隆陛下老脸是有些尴尬的,下了朝便直奔皇后处来解救受到皇后刁难的顺贵人,结果呢,来到翊坤宫,却只看到皇后和小十一媳妇富察氏。 乾隆撑着老脸,肃色问:“顺贵人呢?” 皇后板着脸道:“臣妾已经命人送回咸福宫了,太医也替她传了。皇上若还不放心,大可亲自去瞧瞧!” 乾隆老脸尴尬极了,急忙瞥了盈玥一眼:“月娘也在,嗯,平身吧。” “谢汗阿玛!”盈玥甜甜道。 乾隆不禁暗忖,小十一媳妇素来不常来皇后处请安,怎么今儿……便问:“可是你劝过了皇后?” 皇后面色一紧,忙看向富察氏。 盈玥笑着道:“回汗阿玛的话,本来是打算来劝劝皇额娘的。不过来晚了,盈玥来的时候,皇额娘已经叫顺贵人起来了。” 皇后暗暗松了一口气。 乾隆微微露出讶异之色:“哦?这么说的话,顺贵人才跪了一个时辰,皇后就消气了?” 皇后淡淡道:“若是顺贵人早早认错服软,臣妾早就消气了!” 乾隆一愣:“皇后的意思,顺贵人难道还不曾认错?”终究是顺贵人迟了请安的时辰,哪怕再有理由,错了终究是错了。 皇后冷哼一声,道:“皇上方才是没瞧见,顺贵人端的是好骨气!大概出身高贵,不但骨头硬,嘴巴也硬得很!” 乾隆沉默了数息,才道:“顺贵人向来秉性温顺,皇后是否误会了什么?” 盈玥心中吐槽不已,顺贵人温顺?这阖宫里没有比他更高傲的了!只怕是仅仅在乾隆面前,才会温顺小意吧? 见皇帝竟然还偏袒钮祜禄氏那小贱蹄子,皇后不禁怒火中烧,一张脸都青了半边。 盈玥见状,急忙道:“皇额娘息怒,大约是您言语严厉了些,顺贵人当了那么多人的面,才会拉不下脸服软求饶。待过几日,顺贵人肯定回来给您赔罪的。” 皇后冷哼一声,“赔罪就不必了,以后少来气本宫便阿弥陀佛了!” 皇后这份冷嘲热讽的刻薄模样,叫乾隆不禁皱了眉头,心下却忍不住想,莫不是顺贵人在皇后面前当真不够恭顺了?这事儿,一个巴掌也拍不响。 “罢了!”乾隆摆了摆手,事已至此,朕也没那么多闲工夫管妻妾之间这点小龃龉,“既然事情已经了了,朕便不深究了!” “富察氏,你好生劝劝皇后,让她少置点气。”乾隆正色吩咐道。 “是,汗阿玛。”盈玥只得硬着头皮应下了。 然后乾隆陛下便拍拍屁股走人了。 皇后却气煞了,眼见着皇帝走远了,一把抓起案上的茶盏,狠狠掷在地上,“李荣安,差人去瞧瞧,皇上是往哪儿去了?” 盈玥暗暗嘀咕,皇帝若回了养心殿还好,若真去了咸福宫看顺贵人,皇后肯定要气炸了。 “嗻!” 皇后气得直哼哼,“什么出身世家大族,本宫瞧她狐媚子作态一点不逊色包衣奴才!勾得皇上这般信她!” 盈玥低头瞅着自己鞋面上的缠枝绣纹,装聋作哑。 片刻后,李荣安急匆匆跑了回来,禀报道:“娘娘,皇上没去咸福宫,往东六宫去了!” 皇后一愣,旋即气歪了嘴:“继续盯着,看皇上是要去延禧宫还是承乾宫!” “嗻!” 盈玥无语,作为皇后,这么盯梢皇帝,不太好吧?一个不慎,落个窥伺帝踪的罪名,哪怕是皇后,也得吃些挂落。 唉,怪不得乾隆不喜欢皇后,哪个男人喜欢被老婆盯着? 盈玥只盼着乾隆去找令白莲了,千万别去承乾宫。否则皇后这份恼火,就得烧到小姨妈身上了。 唉,皇后啊皇后,都这把年纪了,酸劲儿还真么大! 话说,这该不会是更年期了吧? 嗯,很有可能!盈玥暗暗点头。 “主子娘娘,皇上御驾停在了延禧宫外!” 盈玥松了一口气。 皇后却气得火冒三丈,“一把年纪、徐娘半老,还整日狐媚不休!她还想再生个阿哥不成?!” 盈玥心中默默吐槽,介个应该是不可能了。 第二〇〇章、福康安的辣眼收藏 ?欣赏了更年期皇后的花式发作,讨走了出宫手令,盈玥便施施然回阿哥所了。 不过她没回头所,而是钻进了四所殿。 也就是福康安的住处。 作为一个外姓男子,竟然能住进阿哥所里,乾隆陛下对福康安的恩宠,也算是绝无仅有了。 福康安的妾万氏忙出来迎接,“叶妹妹扭伤了腰,不能出来迎接福晋,还请福晋恕罪。” 盈玥一愣:“好端端的,怎么会扭了腰?” 万氏脸上一阵燥红,“这个……昨晚不小心,从床上摔下来了。” “额……”盈玥也是过来人了,看着万氏这般脸色,怎么会不明白其中的污污的内涵? 麻蛋!福康安,你个小崽子,玩得是不是有点太脱了?! 盈玥额头暴起一根青筋,“福康安和叶氏经常闹这么大动静吗?!” 万氏红着脸低声道:“也没经常,只是这回不小心罢了。三爷不是有心的,三爷待我们姐妹俩都挺好的。” 盈玥:我凸!瞧万氏这一连满足的表情,盈玥心中简直日了汪了。 “福晋,您先坐会儿,婢妾给您沏茶去。” 说着,万氏便殷勤地去了。 盈玥一屁股坐在福康安的太师椅上,福康安这个书房整得根本一点都不像书房,墙上挂着牛角弓、犀角弓和各种精美弯刀、长剑、匕首之类的,多宝架上别人都爱搁点古董,他倒是好,搁了好几管鸟铳! 丫的,整个一兵库! 书架上虽然也有书,但丫的全是清一色的兵书,儒家书籍也就只有四书和四书章句集注而已! 盈玥忍不住腹诽,怪不得将来成了个战争分子! 盈玥无聊之下,顺手又抽开了身前案桌上的抽屉,结果里头居然满满的都是精装书!书名是《花月谱》,嗯?这名倒是雅致,是诗集吗?福康安那尿性,应该不会对诗集感兴趣啊! 盈玥好奇地翻开了,结果,闹了个大红脸! 尼玛,这书里头是各种各样的x宫图!你妹的还是彩绘的!画得那叫一个逼真写实!神马秋千上、马背上、花丛里、树干上,还有神马一男二女、一男三女……那叫一个辣眼睛! 尼玛这满抽屉的书全是这类的彩图x宫图!! 福康安!!! 你个不要逼脸的兔崽子!居然收集了这么多这种玩意儿! 怒急攻心的盈玥直接将整个抽屉拉了出来,双手端起,大步便走到了炭盆跟前。这会子福康安还没回来,炭盆里自然没有燃炭,只余下一层厚厚的灰烬! 盈玥一股脑将整抽屉的黄书全都倾倒了进去,碰的一声,灰烬扬起。盈玥忙扇了扇手,拿起旁边的半月桌上的火折子,打开轻轻一吹,火苗在火折子上跳动了起来。 “哼!”盈玥冷哼一身,蹲下身子,便要将炭盆的里这堆黄书引燃! “啊!!”一声尖锐的惊呼几欲穿破耳膜,盈玥条件反射手一哆嗦,火折子直接掉进了炭盆,落在书堆儿上。 万氏端着茶水飞快扑了过来,一盏上好的热茶便泼向了炭盆。 刚刚点燃的火瞬间被浇灭了。 万氏拍着胸口,松了一口气。 盈玥却黑线了,一脸不爽。 万氏缩着脖子道:“福晋,这些都是三爷最喜欢的书,您若是烧了,三爷回来肯定会怪罪婢妾的。” 万氏可怜兮兮的模样,都快要掉泪了。 盈玥挑眉:“合着你知道他收集了这么写玩意儿?” 万氏怯怯点了点头,“三爷经常带着书去婢妾或者叶妹妹屋里探讨。” 盈玥:探讨?!呵呵,你丫的还真是好学啊! 万氏忙蹲在炭盆跟前,拿手帕擦拭着书上的茶水,一本本擦干净,捡出来,那叫一个细心! 还是算了吧,她若执意要烧,万氏恐遭责难。 还是等兔崽子回来,再好生教训他吧。 可没想到,这兔崽子左等右等都不回来,丫的天都黑了,他还没影儿呢! 结果,头所殿的刘喜跑来禀报:“福三爷去了咱们头所殿,十一爷请您赶紧回去。” 丫的,跑老娘那儿了! 盈玥阴测测磨牙:“知道了,我这就回去!”看老娘不修理死你! 万氏见状,急忙道:“福晋,您别生气!这些爷们,哪个没几本这种书?算不得什么大事。” 是,如果是成年人,看点h的玩意儿,盈玥没意见。 可福康安那小子才十二岁啊! 十二岁的男孩子,不应该是清纯阳光的大男孩吗?这兔崽子成天干了些啥?俩小妾嘿咻着,一抽屉的h书欣赏着,还爱找小妾一块探讨? 咋没把你探讨得x尽人亡呢?! “这事儿跟你没关系!”盈玥强忍着不要迁怒旁人,却气冲冲摔门而去。 万氏惶恐不已。 走出四所殿,盈玥也不乘坐肩舆,直接大步而去。后头太监抬着空舆快步紧跟其后。 却正碰见令白莲娘娘的十五阿哥永琰了。 十五阿哥这娃长得白白胖胖倒是可人,“十一嫂?您这么怎么了?”看到十一福晋这般凶神恶煞的模样,十五阿哥不由缩了缩脖子。 盈玥忙压下怒火,挤出一个和善的笑容:“没什么,十五弟这是下学回来了吗?” 十五阿哥见她表情和缓,不禁松了一口气,“十一嫂,您能不能劝劝福康安。” 盈玥一脸懵逼,这小兔崽子还闯什么祸了? 十五阿哥噘嘴嘀咕:“福康安到了晚上,总打小妾。” “嗯?!”盈玥瞪得眼珠子都要飞出来了,“福康安还打人?”居然还动手打自己的小妾?不会吧,她管万氏那副羞涩的模样,明明日子过得相当“和谐”啊! 自己这个弟弟虽然一把牛力,但还不至于仗势欺人打女人吧? 十五阿哥正色道:“真的,永琰不敢欺骗十一嫂!我都听得真真的,一到晚上,隔壁总会传来女人的嚎叫声!” 等一下……晚上?嚎叫声? “额!”盈玥额头上滑下一滴大大的冷汗,“咳咳!那个啥,其实不是……” “不是什么?”十五阿哥眨了眨水润的大眼睛,满脸都是纯洁。 盈玥不由捂脸了,这里头的缘由她实在没法跟纯洁的小十五解释清楚啊!这可是会教坏儿童的! “好吧,我会劝劝福康安的。”这小兔崽子的确也该收敛着点了,丫的你没点逼数吗?你丫隔壁可是个儿童啊! 第二〇一章、我肾没虚 ?诒晋斋中。 永瑆整跟小舅子推杯换盏,哥俩喝得正欢实。 正在这时候,碰的一声,门被踹开了。 踹门的不是别人,正是盈玥。盈玥怒冲冲掐腰,怒吼:“你居然还有心思喝酒?!” 永瑆和福康安都是懵逼的,四只懵逼眼懵逼了一会儿之后。 福康安正色道:“姐夫,你又干了什么不好的事儿惹我姐生气了?” 永瑆一脸冤屈:“我没有啊!” “小兔崽子,姑奶奶说得是你!”盈玥大步上前,直接拎着福康安的耳朵便给拽了起来。 “嗷——”福康安疼得呲牙咧嘴,“姐、姐!我的亲姐姐诶!手下留情啊!” 盈玥气不打一处,给福康安的小耳朵来了一百八十度旋拧! “嗷呜!!”福康安嚎得像只狼崽子,“姐饶命啊,耳朵要拧下来了!” 盈玥哼哼道:“我看拧下来才好!你这个兔崽子,整天不好读书,尽干了些不该干的事儿!” 福康安委屈得像个哈士奇宝宝,“我怎么了?” 永瑆翘着二郎腿儿,端着一杯美酒,一脸幸灾乐祸:“我说福康安啊,你还是老实招供了吧,别惹你姐生气。” 福康安眼里闪着泪光,“我招什么?我最近什么都没干啊!” 盈玥一脸凶狠:“你还敢说什么都没干?十五阿哥都来跟我告状了!你晚上整得那些动静,害得人家住在隔壁都不能好好睡觉了!” 福康安一愣,撇嘴:“十五阿哥真是的,就算真的吵到他,他亲自找我说不久行了?还跑去跟姐姐告状!”福康安一脸嫌弃厌恶。 福康安忙小心翼翼推开拧着自己耳朵的那只手,说:“姐,我知道错了,以后一定小声儿点。”一边忙揉着自己那只被拧得通红的耳朵,疼得嘶嘶直叫。 盈玥怒瞪他一眼,“我不是让你小声儿点,是让你纯洁点!” “啊?”福康安一脸懵逼,纯洁啥? 盈玥气呼呼道:“你才多大点年纪?书房里没点正经东西!要不是万氏拦着,我非一把火全给你烧了!” 福康安如何不明白自己老姐这是看见了啥,他讪讪笑了:“那东西啊,谁没几本呢?姐夫也有好几本呢!” 永瑆不由咳嗽了一声,福康安这小子,居然把爷也给拉进浑水里了! 盈玥哼了一声,“你能跟他比吗?!” 永瑆不由点头,不错,福康安小子,你也能给爷比? 福康安宝宝一脸委屈,他捂着那只被拧惨了的耳朵,嘴里忍不住嘀咕:“才成婚几日,就这么偏袒……” 盈玥怒道:“瞎嘀咕什么呢!我的意思是,他不要脸,你能他学吗?” 永瑆:“……”o(╯□╰)o爷咋不要脸了,爷很要脸的! 福康安宝宝:“额……” 盈玥一脸无奈之色,“你年纪还小,就算不要脸,也得要身子康健吧?” 福康安碎碎嘀咕:“我肾没虚……” “闭嘴!”盈玥狠狠一记刀子眼瞪了过去。 福康安立马缩脖子。 “再不收敛着点,仔细我告诉阿玛,让他来收拾你!”盈玥恶狠狠威胁道。 福康安陡然一个激灵,若说福康安这辈子最怕谁,傅恒若敢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了。 永瑆暗道:上辈子,福康安这小子愈发不可一世,也是在岳父死后。岳父活着的时候,这小子胆子才没那么肥呢! 福康安自小养在宫里,自然被挨过亲爹的揍,至于“干爹”乾隆陛下,就更舍不得揍了。可小时候,福康安没少给两个兄长擦伤药,大哥二哥挨了揍之后,都不好意思告诉外人,回回都是找福康安上药。 福康安看在眼里,回回都感同身受。无比庆幸自己养在宫中,皇上可比他亲爹好多了。 但福康安绝对有理由相信,阿玛若真火了,哪怕他养在宫里,也绝对照打不误! 福康安哆嗦了两下,连忙保证:“别告诉阿玛!姐,我会收敛着点的。”心中却想,只要小爷动静小点,别叫隔壁那多管闲事的小子听见,姐姐又不会晚上跑去他哪儿盯着…… 不得的不说,福康安这小子是相当鸡贼。 盈玥却以为自己这个弟弟老实了,安心地点了点,便叫传了晚膳,一块在诒晋斋用了。 夜色初上,福康安吃饱喝足,便滴溜溜告辞了。 小舅子前脚才走,永瑆便扑向了盈玥。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把盈玥都吓了一跳,“你干嘛呢?!” 永瑆哼道:“你不是说爷不要脸吗?那爷就不要脸给你看了!”说罢,便将盈玥骤然打横抱了起来,快步进了内室寝殿中…… 卧槽,月事才尽,这厮就憋不住了! 你丫的才是真真肾不虚啊! “差不多就行了,我明日还要出宫去定王府呢!” 永瑆奸笑不已:“好好伺候爷,爷考虑陪你一块去!” “不用你陪!赶紧从我身上下来!” “哟呵!你这么说,爷还非去不可了!” “既然要去,就早点睡!”盈玥咬牙切齿道。 永瑆低头咬着她脖子上软肉,笑道:“福晋这小脾气,真是越来越大了,难道是爷被把你伺候舒服?你不是说爷技术很好吗?” 盈玥都快吐血了,你个不要肥死的!技术好,也架不住嘿咻了这么久啊!老娘的腰都要断了! 一夜和谐。 第二天早晨,她果然睡过头了!o(╥﹏╥)o 撑着酸涩的腰肢爬起来,“我的肚兜呢?!”麻蛋,昨晚脱衣服的时候,永瑆顺手就把她肚兜给揪走了,也不知丢哪儿了! 这时候,一只小肉手上捏着个粉色小肚兜递了进来,“福晋,您昨儿的小衣弄脏了,您先穿上这个吧。” 这是青杏的声音。 盈玥直接接了过来,穿好了贴身衣物,这才掀开了幔帐。 结果就看到青杏在外头正一件件捡起地上的衣服,一件件叠好,而那件小肚兜上赫然沾染了一大片白花花的东西…… 弄脏了? 额,你妹的,永瑆居然把肚兜整下面铺着了! 卧槽!你奶奶个嘴儿! 青杏手一抖,连忙把那件脏了的肚兜压在下面,“福晋,放心,这件奴才来洗,不会叫别人看见的!” 盈玥欲哭无泪,可是你丫的看见了啊! 老娘的节操啊,掉了一地了啊! 你个该死的永瑆,咋不x尽人亡?! 第二〇二章、戏精上身的大福晋 ?宫车碌碌,驶向定亲王府。 马车里,坐着十一阿哥和十一福晋。 十一福晋脸若寒霜,散发着低气压。 永瑆一脸尴尬,昨晚闹得的确有点过分了,小福晋这会子还生气呢。 话说,别的女人一夜缱绻之后,不都是满脸柔情吗?怎么小福晋事后脾气都特别大? 难道的是爷的技术还不到位?? “福晋?”永瑆在她耳边轻轻唤了一声。 “有事儿吗?”盈玥一脸不爽。 永瑆:“额……”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永瑆急忙搜肠刮肚,目光不由落在了那四方锦盒上,便笑着问:“福晋给大福晋给准了什么寿礼?我能瞧瞧吗?” 见盈玥没有出声反对,永瑆忙顺手将一旁的锦盒抄了过来,拆了蝴蝶结绸带,打开了盖子,里头静静躺着一尊黄玉雕的老寿星,玉质盈黄温润,色泽均匀,寿星须发分明,面庞慈祥,笑容可掬,一看就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 永瑆不免嘀咕:“又是贵重礼物。” 盈玥鼻子哼了一声,你这个一毛不拔的家伙,还好意思嫌弃贵重。 “你有不喜欢大福晋,何必送这么好的东西?”永瑆嘀咕道。 盈玥挑眉:“因为我要脸,我的礼,必须得能替我涨脸!” 永瑆哑然,自己小福晋这么爱脸面?诶,不对啊,这话怎么好像是在讽刺爷不要脸面??! 永瑆囧了。 到了定王府,盈玥发现自己居然还来得挺早,大福晋的堂屋内,只坐着三两个贵妇而已。其中两个是大福晋娘家妯娌,盈玥不熟,另外一位却熟得很!正是六福晋吟容! 盈玥像大福晋贺了寿,奉上礼物,便拉着吟容的手,欢喜得不行。 吟容笑着道:“我还以为你在宫里,出入不便,不会来了呢!” 盈玥忙笑着说:“这可是我嫁入皇家一来,大嫂第一个寿辰,我岂能不来?” 大福晋伊拉里氏诧异地看着盈玥,眼神带着几分审视:“十一弟妹这话说得这可叫人心里熨帖。”说着,大福晋问道:“十一阿哥可也来了?” 盈玥点头:“来了,已经去了前头银安殿。”皇帝有金銮殿,而王府的正殿,则称之为为“银安殿”。 大福晋点头,“绵德领了差使,日渐忙碌,也许久没见他十一叔了,他们叔侄是该亲近一下了。” 大福晋掂了掂礼盒的重量,笑着道:“我倒是有些好奇,十一弟妹头一回来为我贺寿,送了什么样贵重的礼物。” 盈玥笑着道:“只是一尊老寿星罢了,不知是否合乎大嫂的心意。” “哦?”大福晋笑问:“我倒是想打开瞧瞧了,十一弟妹不会介意吧?” 盈玥笑着点头:“礼物既然交到了大嫂手上,如何处置自然是大嫂说了算。” 大福晋满意地点了点头,便徐徐拆开了礼盒,伊拉里氏的两个妯娌忙抻着脖子瞅着,直到瞅见里头那尊上等黄玉的老寿星,都不禁咋舌了。 大福晋的嫂子满眼都是称赞之色:“这玉质温润、颜色也贵气,十一福晋出手真是阔绰!” 大福晋笑呵呵道:“想也知道,是十一福晋自掏腰包吧?” 这话分明是在讽刺十一阿哥往年是何等抠搜。 盈玥笑着道:“这是我头一回给大嫂贺寿,自然要自己拿出好东西来,这才有诚意。您说是吧?” 大福晋笑着抚了抚鬓角:“到底是富察家的格格,一个比一个出手大方。” 一个比一个出手大方?? 盈玥忙瞅了吟容一眼,八房给吟容姐的嫁妆并不及她,六贝勒又出继了,吟容的手头肯定没有她宽裕,这送的礼物,只怕是…… 大福晋这话,分明是在挑拨离间啊! 吟容拿绢子掩了掩唇角,淡淡道:“大嫂这是嫌弃我送串沉香佛珠不好吗?” 大福晋忙赔笑道:“怎么会呢?我是个吃斋念佛的人,岂会不喜欢佛珠?” 呵呵,沉香佛珠这份礼物的重点是在于贵重吧?大福晋倒是会避重就轻。 这时候,大福晋的嫂子忙笑问:“西林觉罗氏为太福晋这场寿礼,上下忙活,可真真是尽心尽力了。只是……怎么不见您另一个儿媳妇?今儿,她该不会是不来了吧?” 另一个儿媳妇,说的可不就是咏絮吗?若咏絮使性子干脆不来了,大福晋指不定在背后说什么难听的话。 大福晋露出伤愁的神色:“我这小儿媳妇,可是大公主的女儿。平日里便娇贵些,如今有了身孕,便更不爱出门了。” 大福晋娘家嫂子露出怒容来:“就算在娇贵,那也是您的儿媳妇。岂能跟婆婆耍娇使脾气?我那几个儿媳妇,便断断不会如此不孝!连寿宴都不来,这简直是太不像话了!” 盈玥与吟容不约而同蹙眉。 吟容道:“这会子时辰还早,兴许过会儿就来了。” 大福晋微微一笑:“但愿吧,咏絮这孩子总跟我不亲近,也不知是误会了什么,对我竟避之不及了。真是叫我心里不是滋味。”说着,大福晋眼圈都红了,全然是一位被晚辈伤了心的老人。 盈玥心中呵呵哒,你丫的戏精上身了! 盈玥忙道:“大嫂莫要上心,咏絮毕竟月份大了。这天寒地冻,万一摔着,岂不是更叫您伤心吗?” 大福晋眼底带着冷意,“咏絮身边又不是没有丫头搀扶着,该有多不小心,左右簇拥,竟然还会摔着?” 额……咏絮的确是个不毛躁不当心的丫头啊。 大福晋冷笑:“她是把我当恶人了,连定王府的门都不敢登了!” 盈玥立刻道:“瞧你这话说得,您是最贤良周全的人了。咏絮若来了,您必定照顾周全,绝对能叫她一根头发丝都不少地回去!” 听了这话,大福晋老脸僵住了。 吟容忍不住“嗤”地笑了,这个月娘,不动声色给大福晋挖了偌大一个坑!若咏絮来了,有一丁点磕着碰着,便是大福晋没照顾周全了。 大福晋黑着脸道:“富察氏的格格口舌还真是伶俐!” 盈玥呵呵笑了,“大嫂过奖了。” 映着盈玥的小声儿,一个侍女快步进来禀报:“禀太福晋,长安街贝子府的老侧福晋带着贝子福晋来了。” 绵恩的老妈伊尔根觉罗氏和老婆咏絮来了。 第二〇三章、昭然若揭 ?咏絮被侍女搀扶着,笑咯咯走了进来:“方才在外头便听见月娘的笑声了!我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呢!” 她与咏絮,也已经数月未见了,依旧是那张少女的脸蛋,只不过腹部已经高高隆起。 咏絮可是欢喜坏了,拉着盈玥的手嘀咕道:“我还以为皇后娘娘不可能许你出宫呢!今日真是意外之喜!” 盈玥莞尔一笑,能够求得皇后准允,着实是有几分运气的。她此番出宫,除了不放心咏絮,也是想趁机与额娘相见。她此来的消息,已经一早叫人传信回富察家了,怎的额娘还没有来? 咏絮这厢只顾着跟盈玥诉说旧情,生生把寿星大福晋都给抛在脑后了。 大福晋一张老脸生生黑得便秘了似的,连老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都有些尴尬了,她连忙咳嗽了两声。 咏絮一愣,不禁露出讪讪的表情,忙上前屈膝一礼:“光顾着跟月娘说话了,实在是失礼。” 大福晋哼了一声,“我算哪个牌面上的东西?!岂敢受你的礼?” 老侧福晋忙笑着说:“姐姐消消气,咏絮这孩子性子单纯,她不是有意的。” 大福晋怒瞪了老侧福晋一眼:“我跟儿媳妇训话,哪有你一个侧室说话的份儿!真是没规矩!” 老侧福晋如今可是眼见着要做祖母的人,竟生生被大福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训斥,简直是颜面无存。 咏絮见状,登时恼了,忍不住想要反驳,却被老侧福晋一把拉住了。老侧福晋垂着头道:“姐姐训诫的是,是我年纪大了,啰嗦了些,还望姐姐大人大量,别往心里去!” 大福晋昂着下巴,一脸斗鸡胜了的模样。 咏絮愤愤咬了咬牙,老侧福晋都忍了,她还能怎么样?便转头与盈玥道:“月娘方才笑得蛮开心的,可是有什么欢喜的事儿,也说与我听听。” 盈玥微微一笑:“其实也没什么,方才跟大福晋正说起你呢,还担心你会不来了呢。” 咏絮撇嘴不言,眼带埋怨。 盈玥笑着道:“我知道你身子重,又畏寒,实在不愿出门,是怕出了意外。只不过,大福晋这里又不是外人家里。以大福晋的处事之周全、为人之贤良,定会叫你平平安安回去的。” 听了这话,咏絮眨了眨眼睛,忙看向大福晋:“是真的吗?我真的会平安无事回去?不会在这里出事?!” 咏絮丫头的智商还是很在线的,顺着她的话,便堵到了大福晋面前。 大福晋一张老脸青了半边。 伊拉里夫人见状,不禁面带怨怪:“人总有不小心的时候,如果是贝子福晋自己不小心,难道还要怪到大福晋头上?天底下有这么做儿媳妇的吗?” 盈玥笑了:“方才大嫂不是说了么,咏絮身边又不是没有丫头扶着,左右簇拥,岂会摔着?就算咏絮不小心,难道她身边人全都会不小心?!若真如此,也未免也太过巧合了些!”——反正只要咏絮出事,决计要赖在你头上! 大福晋冷哼:“的确不会这样巧合!只不过咏絮这孩子嘴巴上没个把门的,保不齐便得罪了什么人,若是有人存了加害之心……” 盈玥冷了脸,大福晋这番话,已然表明了她加害咏絮之心早已昭然若揭!! 盈玥立刻道:“大福晋掌管定王府多年,素来治家森严,难道还有胆大包天,敢在您的眼皮子底下作妖?!我倒是不信了!” “你——”大福晋恼怒得一脸凶相。 盈玥暗啐,大福晋这幅德行,未免也太难看了些!都一把年纪了,为了个皇曾长孙的虚名,还满腹心思算计着晚辈,实在叫人看不上! 吟容微微一笑,道:“月娘说得是。大嫂是什么身份,岂会连自己亲儿媳妇都护不得?” 大福晋一脸狠色:“有伊尔根觉罗氏鱼眼珠子似的护着,咏絮哪里还需要我护着?!” 盈玥和吟容双双蹙眉。大福晋害人之心之坚定,哪怕被人看穿,依然是不改心意啊! 这可是在定王府,大福晋竟连脸面都不要了?!若咏絮真有个三长两短,大福晋便不怕遭人嫌疑? 不对,大福晋有什么好怕的?有嫌疑又如何?被置喙又如何?只要没有真凭实据,谁能动得了大清的大福晋、定王府的太福晋伊拉里氏?! 这下子,可糟糕了。 害人的法子可多了去了,实在是防不胜防啊。 陆陆续续,各家福晋、勋贵太太也先后到来。忠勇公夫人纳喇氏与四房的承恩公夫人瓜尔佳氏联袂而来。 额娘的到来,让她喜出望外,她不由自主抬腿想要过去,却迟疑地看了咏絮一眼。 咏絮笑着道:“放心吧,我又不是毫无防备。再者……”她看了一眼老侧福晋,低声道:“额娘也在呢。” 盈玥飞快点头,道:“我去去就来!”也不知大福晋是不是故意的,竟把富察家两位国公夫人全都安排在了偏厅,盈玥若想去额娘那儿,就不得比离席离开正厅、离开咏絮。 盈玥蹙着眉,快步去了。 “额娘!”逾月未见,却恍如隔世,盈玥眼圈都红了。 纳喇氏鼻子一酸,亦是险些哭出来,连忙一把握紧了盈玥的手,“之前我倒是递了牌子,想进宫,只可惜被皇后娘娘驳回了。心里还想着,这回大福晋寿辰,你也肯定无法出宫了,不曾想……” 四伯母瓜尔佳氏从旁笑着,“能见面是喜事。”说着,忙想盈玥屈膝:“十一福晋金安。” 盈玥见状,急忙将她扶了起来:“四伯母可折煞我了!” 瓜尔佳氏立刻顺遂盈玥之举,直起了腰身,抿着嘴,笑容里带着满意之色,“今非昔比,月娘如今可贵为皇子福晋了。” 盈玥忙客气道:“宝容姐刚刚嫁去豫王府为世子福晋,我都没来得及跟伯母说一声恭喜呢。” 瓜尔佳氏抿着嘴角,难掩志得意满,“虽说修龄不及十一阿哥的尊贵,但性子真真是极好。前儿还特意寻了一株三尺高的南海红珊瑚,说要送给我做年礼呢!这样贵重的东西,可叫我如何承受得起?” 盈玥:不哔哔炫耀会死吗? 盈玥嘴角抽搐了两下,差点忘了,她四伯母就是这德性啊,“呵呵,是吗?那挺好的。” 不过如此也可见,宝容与修龄很是恩爱,她也可以放心了。 第二〇四章、装孕妇、享特权 ?纳喇氏忙再度拉住盈玥的小手,不住摩挲,嘴上道:“宝容这孩子,跟修龄的确是般配得紧。” 听了这般夸赞,四伯母瓜尔佳氏得意得都要翘尾巴了,“修龄世子,我也当真满意得紧。不但人品相貌一流,为人也阔绰大方,我们家宝容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这话叫纳喇氏不禁蹙眉了,瓜尔佳氏这分明是在讽刺她女婿抠门抠搜啊! 四伯母这性子,真没法跟她计较。 一计较,连自己都会变得很lo! 有这么个老妈,宝容也是不容易啊! 喟叹一声,便对纳喇氏道:“额娘,距离开宴还有一会儿,咱们出去走走吧。” “好啊。”纳喇氏也受过了瓜尔佳氏的耳边聒噪了,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于是,瓜尔佳氏只得跟在场的其他贵妇炫耀女婿了。 定王府的后花园,修得还真是奢华,太湖石嶙峋,堆就一座座奇峰,冰封的湖面上,一座汉白玉十二孔桥凌空飞渡,楼台亭榭,一应俱全,无比精美华丽。 哪怕冬日萧索,仍能看出栽植了无数珍稀名贵花木。要建这样一座后花园,其花费也必定巨硕。 正如此想着,假山后传来了一个志得意满的声音:“额娘嫌弃这湖小了,我明年便打算明日挖凿扩建,在湖心堆砌一个小岛,岛上修盖凉亭水阁,供夏日消暑小憩。十一叔觉得如何?” 诶?永瑆也在?盈玥眨了眨眼。 永瑆翻着死鱼眼:“只要你小子钱够花就成!” 定亲王绵德哈哈笑了:“十一叔玩笑了!咱们可都是天潢贵胄,还怕没人孝敬?” 孝敬?把收受贿赂说得这么清新脱俗,也是绝了! 盈玥低声问纳喇氏:“额娘要见见吗?” 纳喇氏低眉沉吟,眼中有些犹豫不定:“这个……还是……” 没等纳喇氏决定好,永瑆便已经先对绵德不耐烦了:“你自己玩去吧,我没空陪你。” 绵德一愣,便打趣道:“才分开一会儿,十一叔这是想十一婶了吗?” 永瑆满口不爽:“关你屁事!管好你自己事儿吧,仔细惹一身骚!” 这满嘴粗口,让绵德有些不悦了,语气便有些冷淡了:“十一叔要去哪儿,我叫人给您引路。” 永瑆沉默了少卿,才问:“忠勇公夫人在后堂正厅吗?” 隔着一座假山的盈玥眨了眨眼,看向纳喇氏,额娘还没决定好要不要见一下永瑆,永瑆倒是主动想要见额娘了。 绵德的声音迟滞了一下才响起:“应该是安排在了东侧偏厅。” 永瑆蹙眉:“一位国公夫人,竟连正厅都进不了了,大嫂的架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绵德正色道:“再国公夫人,终究是外姓,今日正厅坐的,可都是宗亲女眷!” “哼!”永瑆不悦地哼了一声,他心里隐隐觉得不对劲。月娘久不见母亲,如今同来贺寿,必定要一块团聚一下的。咏絮那丫头也是个贝子福晋,必定和月娘一起安排在了正厅……如此一来,月娘想要见母亲,就不能保护咏絮了。 大嫂可不只是架子大,算计也大着呢! “不用你引路,爷认路!”说罢,永瑆的脚步声远去了。 假山后的盈玥忙瞅了额娘一眼。 纳喇氏抿着嘴角,笑容和煦,她低声道:“既然如此,咱们赶紧回后堂吧,可别叫十一阿哥扑了空。” 盈玥耸了耸肩膀,她倒是不介意了,既然额娘想见,就见呗。 正要转身离去,绵德的声音却再度响起,那声音可比方才阴冷了不少:“西子楼那边,可准备好了?!” 一个太监尖细的嗓音回话:“爷,一切准备就绪。后堂那边,老侧福晋的酒量也撑不了太久了。” 听得这话,纳喇氏与盈玥母女眉心双双一沉! 果然大福晋母子就是打算今天对咏絮下手! 西子楼?那里可是安排给来客女眷“更衣”的地方,而咏絮怀着身孕,谁都知道,孕妇尿频,别的地方可以不去!三急的事儿总不能憋到底吧? 而且,从旁看护着咏絮的老侧福晋一直被灌酒?大福晋身为正室,若给她敬酒,老侧福晋的确不能不喝! 这招数虽然简单,却无计脱身! 身边没了老侧福晋,咏絮只怕就危险了! 盈玥一咬牙,看了额娘一眼,纳喇氏低声道:“我回偏厅,你且回正厅看顾着吧。” 盈玥重重点头,母女脚步轻微,无声无息走远了,这才放大步子快行。 走到后堂,便见两个嬷嬷搀扶着大醉酩酊的老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出来了,嬷嬷道:“老侧福晋太过欢喜,喝多了点,奴才们正要扶她去旁边小院歇息。” 盈玥眉心紧簇。 醉意朦胧的老侧福晋抬眼看了月娘一眼,终于安心得昏睡去了。 盈玥咬牙快步进了正厅中,只见咏絮正坐在诸皇子福晋之下的席位上,一脸不安之色。 盈玥忙坐在了她身边,老侧福晋的空出来的那个位子上,忍不住问:“为何今日大公主没来?” 咏絮愁眉不展:“额娘崴了脚,脚脖子都肿了一圈,根本没法出门!” 怪不得……这样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也难怪大福晋和定亲王都不愿错过了。 盈玥扫了一眼现场,已然是觥筹交错,丝竹管弦之声悠扬,场面还真是热闹。六福晋吟容则被定亲王福晋西林觉罗氏跟缠住了,正拉着她的手,有说有笑,还时不时给添酒。这架势也是分不了身了。 盈玥忙对咏絮道:“别怕,你怀着身孕,没人敢灌你。” 咏絮苦笑:“我怕的可不是这个,我是怕你被……” “十一弟妹!”大福晋言笑晏晏走了过来,手里还端着一只犀角杯,杯中满满的都是醇香的好酒,“你今日特意来为我贺寿,这份心意,实在叫我高兴。这杯酒,我这个做长嫂的,可得敬你。” 卧槽,居然拿对付老侧福晋的招数对付老娘? 盈玥挑了挑眉,这架势,若是不喝,便是不给大福晋这个寿星面子了! 盈玥瞅了一眼咏絮的肚子,突然灵机一动,她扶着胸口,羞涩地道:“我最近总是神思倦怠,还有些反胃,所以……这酒我怕是不能喝了。” 大福晋愣住了,“你嫁给十一阿哥才一个多月……” 盈玥羞涩地道:“所以说,我也不是很清楚,太医也还没诊断出来,只叫我不要吃寒凉之物,不要饮酒饮茶,要多休息。” 大福晋无言以对了。 盈玥心中鸡贼地笑了,孕妇既然有特权,干嘛不装一下? 第二〇五章、冷箭刺杀 ?大福晋手里端着这杯酒,一时间便僵在哪里,她是敬酒不得,收回尴尬。 这时候,四福晋起身走了过来,笑着道:“既然如此,我这个做嫂子的,便替十一弟妹喝了这杯酒。”说着,便伸手从大福晋手中接过了犀角杯,一饮而尽。 喝完了酒,四福晋心情甚好,一把握住了盈玥的手:“既如此,你可得多小心着点,酒是不能沾的,多吃些燕窝阿胶。” 盈玥尴尬了,连忙道:“没准儿的事儿,兴许只是我多想了。” 四福晋笑呵呵道:“你可千万不能这么想,你自己若不多盼着点,孩子便更不来了!” 额……我回回都吃药呢,肿么可能中招? 那药可是额娘亲手配置的,她老娘的避孕技术,还需要质疑吗? 为了取得老娘这方面支持,她也着实费了不少唇舌。好在额娘也觉得宫中险恶,觉得她年纪还小。孩子,大可等分府之后,当家作主的时候再生也不迟。 四福晋笑语嫣然,回了自己座位上,忙低声吩咐了贴身侍女几句。那侍女飞快屈膝一礼,悄然退出了宴席正厅。 后堂偏厅外,永瑆一脸温润儒雅的微笑,在丈母娘面前的形象,那叫一个好。永瑆语气十分温柔和气:“月娘也一直惦念着岳母您呢,今日相见必定是欢喜坏了。” 纳喇氏之前便晓得这女婿竟主动来寻她问候,心中不禁满意了三分,又见他如此言语温和,不禁笑脸盈盈,“月娘素来被我娇惯了些,若有什么不好的地方,还望十一阿哥多多宽宥。” 永瑆笑着道:“岳母这是说得哪里话,月娘很好,能娶到她,是我之幸甚。” 纳喇氏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谁说十一阿哥性子不好,这不是挺好的吗?就算真的抠门点,也无伤大雅了! 正值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的时候,一个侍女快步跑了来,屈膝道:“给十一爷请安。” 永瑆一愣,打量着这个眼熟的侍女,“你不是四嫂身边的那个……绿绢吗?可是四嫂有什么事情吗?” 绿绢飞快扫了一眼四周,见没有外人,才低声道:“恭喜十一爷、恭喜国公夫人,十一福晋大约是有喜了。” “啊?!”丈母娘和女婿双双瞪大了眼睛。 二人心中不约而同冒出相同的想法:不太可能吧? 纳喇氏想:月娘如今不想要孩子,药一直吃着,怎么可能怀上? 永瑆想:她小福晋前两日还来了月事呢,怎么可能怀上了? 因此丈母娘和女婿二人神色都有些古怪。 好在绿绢不敢胡乱打量着二位,屈膝一礼,便飞快告辞了。 “咳咳!”永瑆忙咳嗽了两声,“这事儿肯定是哪里误会了,月娘他前日还来了……那个呢。” 纳喇氏恍然笑了,忽的心头一紧,方才伊尔根觉罗氏老侧福晋被灌醉抬了出去,莫非盈玥是为了躲避灌酒? 话说,真不愧是母女,盈玥那点子花花肠子,骗骗外人还行,自家母上大人是决计瞒不过的。 而永瑆也晓得盈玥此番是来保护咏絮的,脑子稍稍一转弯,便明白自己小福晋的意图了。永瑆忍不住笑了,摇头道:“月娘太调皮了……”居然找了这样的借口! 纳喇氏尴尬地笑了。 永瑆忙笑着道:“外头冷,岳母还是回厅堂吧,我也该回前头去了。”后堂是专门招待女眷的,永瑆不好入内,前头银安殿才是专门招待男客的。 纳喇氏心下终究是不放心,连忙追上去,低声道:“十一阿哥可否安排人在西子楼附近盯着?” 永瑆不解其意,“这是为何?” 纳喇氏低声道:“我……恰巧偷听听见了一些话,西子楼那里只怕被安排了不干净的手脚。” 永瑆肃然,只怕是针对咏絮,“多谢岳母告知,我立刻安排太监去盯着。”毕竟西子楼是女眷更衣之地,男子不宜靠近。 永瑆二话不说,便指派了刘昶去盯梢。 正厅中,咏絮开始有些坐不稳了,她夹紧了腿,蠕动着臀。 盈玥看在眼里,叹了口气,活人走不能让尿憋死吧? 便低声道:“我陪你去西子楼更衣。” 咏絮囧红着脸,飞快点了点头。 西子楼就在后堂的西侧,紧挨着湖畔,这座小楼修得精美雅致,美若西子。 盈玥不放心,忙叫青杏和陶卉先进去仔细检查了一通,然后才亲自扶着咏絮一并进去,吩咐自己的侍女和咏絮的侍女都分别把手在大门和几处窗户。 进去之后,咏絮忙不迭钻进屏风后头,一屁股坐在了马桶上、放水,一脸解脱之色,“哎哟,可憋死我了。” 盈玥忍不住噗嗤笑了,但紧接着,她便笑不出来了。 这“更衣”的地方正好紧挨着窗户,古代的窗户是不透明,倒也还算安心,再者还有一层屏风隔着的,就算窗户不慎开了,也不用担心会走光。 然而今天需要的担心的,显然不是这点。 忽的,盈玥那高于寻常人的感知让她莫名身后一紧,旋即只听得咻的声音,窗外传来了丫头的惨叫声,“啊!!” 血喷在了雪白的窗户纸上!宛若红墨泼洒。 盈玥愕然,咏絮更是吓得小脸惨白,她飞快穿好了衣裳,连香粉都顾不得用,拉着盈玥的手便道:“月娘,咱们赶紧出去!” 盈玥急忙道:“不能出去!”说着,她用力将咏絮拉到了一个安全的角落,“一旦出去,便等同曝露自身,到时候才真真是无处可躲呢!”至少在室内,还是相对安全的! 否则为什么那弓箭手第一箭射中窗外咏絮的侍女?还不是想以此惊吓咏絮,好叫她惊慌逃窜出去自投罗网! 是她没料到,西子楼不是里头有问题,而是有人埋伏在了窗外数丈外的高塔上!那个位置居高临下,一旦现身,便会被瞄准,才真真是死定了呢! 盈玥吸了一口气,大福晋和定亲王真是胆大包天,居然直接叫人暗杀!她原本还以为会是下毒、推到之类的招数! 她咬牙切齿,咏絮若是被冷箭杀死在定王府,这等恶劣谋杀事件,乾隆陛下必定会彻查!事情肯定会被闹大! 大福晋和定亲王真是疯了! 第二〇六章、盈玥反击 ?咏絮挺着颤巍巍的肚子,瑟缩在墙角,小脸煞白,嘴唇发颤:“月娘……” “别怕,有我在。”盈玥忙握住她发抖的手。 咏絮咬着嘴唇,重重点头,她蜷缩着腰身,本能得拢着自己的肚子,女人的天性,让她本能地护着自己的孩子。 盈玥心中感喟:明明自己都怕到发抖了。 “这个位置是死角,暂时不会有问题。所以,你呆在这里,不要动。除非是我叫你出去。”盈玥郑重地道。 咏絮神色一惊:“月娘,你什么意思?你要去哪儿?” 盈玥正色道:“放心,他们的目标是你,不是我。” “不行!”咏絮急了,急忙抓住了盈玥的衣袖,“映棠方才可是死了啊!他们目标也是不是映棠啊!” 映棠是永瑆的贴身侍女,也就是方才被一箭毙命的可怜丫头。 盈玥道:“可是我们呆在这里,只能一时安全。刺客还不知有几个人,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这时候,门外响起了青杏的声音:“福晋,出什么事了?奴才好像听到映棠的惊叫声,要不奴才去瞧瞧?” “别乱动!我这就出去!”盈玥急忙扬声道,又对咏絮道:“门口应该还是安全的,青杏不是没事吗?” “这……”咏絮咬了嘴唇。 “放心吧,我先出去,若是无事,再唤你出来。”盈玥忙柔声道。 咏絮艰难地点了点头:“那你一定要小心。” “放心。”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笑容,盈玥便弓着腰起身,将身上的紫貂斗篷脱了下来,递给咏絮,盖在她身上。这西子楼可没有炭火,寒冬腊月,地气阴冷,咏絮缩在这个不见天日的角落里,一不小心只怕会冻感冒了。 “月娘……”感受着身上这件带着体温的斗篷,咏絮鼻子一酸,泪吧嗒掉了下来。 “别哭,别出声!”盈玥正色道。 咏絮忙闭紧了嘴巴,连忙点头。 盈玥松了一口气,还好咏絮比她想象中镇定些。到底是将为人母了,女为母则强啊。 盈玥猫着身子,蹑手蹑脚走到了大门前,她小心翼翼推开了一点点缝隙,果然外头视线可级的范围内,只有青杏。 青杏忙迎了过来,打开了小楼的门,她一脸惶惑:“福晋,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奴才看到刘昶公公朝着那边的石塔奔去了。” 盈玥一愣,“刘昶?”怪不得,射来一支箭矢之后,便没了动静。原来是刘昶追了过去。 以前盈玥就瞧着刘昶这厮下盘稳健,看样子果然是有些身手的。 她松了一口气,若只有一个刺客的话,现在应该是安…… 豁然,盈玥感觉到迎面而来的杀意! 本能地扑向青杏。 青杏被自家主子这个突如其来的举动吓蒙了,等她回过神来,自己身子已经重重摔倒在地!摔得她七荤八素,眼冒金星! 而一支羽箭,嗡嗡在小楼的门扉上晃动! 盈玥瞳仁一缩,这支箭矢的目标不是青杏,而是她!! 难道只是胡乱瞄准伤人,只为了引咏絮出来? 不!射杀青杏,也足以引起混乱,引蛇出洞了!所以说,这次刺杀的目标难道是她? 不对,大福晋和定亲王的分明是冲着咏絮的肚子去的! 而她…… 盈玥来不及多想,因为那股子自湖上画舫传来杀意并未有丝毫减退! “月娘!你怎么了?”咏絮的哭腔从里头传了出来。 “我没事!”扬声高呼,同时一把将身子底下的青杏给拎了起来,好在这丫头身量纤瘦,提起来还不算太费劲!她一手揪着七荤八素的青杏,一手抓住门上的箭矢,生生给拔了出来,然后飞快闪避到了旁边那株古树后头! 还好小楼外有遮蔽物,否则她也不敢冒险出来! 咻! 又是一只箭矢射进了她脚侧的冻土中!嗡嗡颤抖! 盈玥咬牙切齿,瞄了一眼晕晕乎乎的青杏,很好,这丫头已经迷糊了。 于是手中的箭矢凌空漂浮了起来,下一秒,宛若离弦一般朝着湖上画舫上的那个持弓之人射去! 这一次,盈玥没有丝毫收下留情!她直接用了最大程度的精神念力! 因此箭矢射出的速度,更胜弓箭之速! 那人绝对来不及躲闪! 盈玥对自己的视力很有信心!一定能射中! 带着她自信,箭矢以不容反应的速度转瞬便抵达了目标! 噗! 这声音不是落水的声音,也不是射入木头的声音。 而是射人肉里声音! 但是没有惨叫声。 盈玥却分明瞧见,画舫上的人一个趔趄,便飞快藏匿了起来,转瞬便不见了踪影。 可恶,这个时节湖面冰封,踩着冰,完全可以逃走! 盈玥狠狠咬牙,正要折回小楼中看看咏絮,结果却看到了身后气喘吁吁的永瑆。 永瑆一头热汗,正立在她一丈外的地方,眼珠子瞪得滚圆,瞪得都要飞出来了!仿佛是看到了超出自己三观的事情。 盈玥:“额!!”-_-|| “你,什么都没看见,成不?”盈玥忙挤出一个笑容,对他商量。 永瑆:…… 这时候,青杏好似恢复了神智,不明所以地看着周遭的情况,“福晋?十一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青杏满头雾水,呆滞若蠢妞。 这时候,刘昶带着两个眼生的小太监折返回来,噗通跪下:“爷,奴才无用,追上去的时候,那人已经被割喉了!” 永瑆脸色一寒,道:“湖上还有另一个刺客,去追!”没想到竟然是前后夹击,若是寻常女子,只怕早就没命了! “嗻!”刘昶带着两个小太监兔起鹘落般朝着湖上画舫奔去! 盈玥叹了口气:“割喉?是被杀,还是自尽?”若是被杀还好些,若是自尽的,只怕画舫上那个刺客一旦被追上,也会自尽的。 永瑆登时咬牙切齿,“胆大包天!居然豢养死士!” 看样子永瑆是认定刺客是自尽的了。 很快刘昶带回来一个坏消息,刺客没有被杀也没有自尽,因为追丢了。 永瑆气得冒烟,“混账东西,两个受伤的刺客居然也能追丢了?!” 刘昶忙磕头道:“爷,那刺客似乎很熟悉定王府的地形,兜兜转转,奴才们便被绕晕了!” 永瑆与盈玥脸色齐齐一凛。 若是死士,断断不可能直接豢养在定王府,肯定另有训练死士的秘密地点。因此死士多半不可能十分熟悉定王府地形!如此也可表明,这个受伤的刺客,极为有可能是定王府的侍卫或太监!! 第二〇七章、范围缩小! ?“十一叔,咏絮表妹怎么样了?!”第一个赶来的,果不其然正是定亲王绵德。 盈玥直接冷笑了:“你怎么知道咏絮在这里?难不成刺客是你指派的不成?!” 绵德愕然,他怎么料想到十一福晋当口便是直接撕破脸皮的质问!可绵德偏偏还不能跟十一夫妇撕破脸皮,他急忙道:“侄儿只是听底下人说,十一婶陪着咏絮表妹一块离席,然后西子楼这边有出了事儿,所以才以为……” 盈玥冷哼,解释得倒是很完美啊!毕竟绵德是定王府的主人,会第一个赶来也是合情合理之事! 盈玥二话不说,大步进了西子楼,将受惊已久身怀六甲的咏絮亲自扶了出来。 绵德看着毫发无损的咏絮与盈玥二人,咏絮虽然脸色惨白,但并无丝毫受伤,十一福晋就不用多说了,虽然身上沾了泥土、旗髻有些松散歪斜,但整个人分明是气势十足! 紧随绵德后头而来的,是贝子绵恩以及四贝勒永珹、六贝勒永瑢三人。 绵恩早已顾不得什么,直接便冲将过来,一把便保住了瑟瑟发抖的咏絮。 而咏絮看到绵恩,登时“哇”的一声便哭了出来。 绵恩忙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别怕别怕,我这不是来了吗?” 咏絮哭起来样子实在不怎么样,跟“梨花带雨”四字绝对不沾边,哭起来泪水哗啦啦哗啦的,鼻涕也哗啦哗啦的!哭得满脸通红,那叫一个惨烈! 一边哭一边道:“你怎么才来,吓、吓死我了……呜呜呜!” 四贝勒见状,已然松了一口气,便侧脸问永瑆:“我只听说冒出刺客来,看样子都没事。” 咏絮立刻从绵恩怀里挣脱出来,愤愤道:“才不是没事呢!我的贴身侍女映棠死了!” 盈玥暗道,看样子是化恐惧为愤怒了。只不过……你丫的鼻涕能不能擦一下,都落在我的斗篷上了好伐?! 咏絮怼了四贝勒一句之后,又快步走到盈玥身边,“月娘你没事就好,我刚才听见动静,可吓死我了。”说着,便将斗篷脱下来,递了过来。 盈玥看着斗篷上晶莹的鼻涕,丫的已经结冰了! “额……不用了。”老娘情愿冻着!也不穿这件斗篷! 永瑆不知何时已经走到她身边,二话不说便脱下了身上厚实的紫貂斗篷,呼啦一声,温暖的斗篷将她兜头兜脑包裹。 盈玥不禁一愣,怔怔看着永瑆。 永瑆却转身走到了定亲王绵德身旁,板着脸道:“一个刺客已经死了,另一个负伤而逃!立刻封锁你王府前后个个出入门!那刺客,决计插翅难逃!” 绵德登时脸色一变。 四贝勒不禁蹙眉:“绵德,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点!” 绵德只得咬牙,传话了这般吩咐下去。 永瑆暗自冷哼,吩咐刘昶:“叫跟随的太监帮着去各处出入门守着,不许放走任何一人!” “嗻!” 绵德脸色剧变:“十一叔,你这是什么意思?!” 永瑆淡淡道:“放心,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只不过方才逃走的那个刺客,分明十分熟悉你王府地形,只怕很有可能就是你府里的侍卫或者太监!” 绵德脸色一僵,强撑着道:“这怎么可能?” 四贝勒肃色点头:“这很有可能!你好歹是个亲王,府内也算是禁卫森严,哪里是那么容易被刺客混进来的?若是侍卫,便可以轻易进来了。” 绵德脸色更加难看了。 盈玥道:“方才刺客是从湖面冰雪上逃走的,应该留下了不少清晰的脚印。根据脚印,应该可以缩小范围。” 四贝勒这个推理迷不禁拊掌:“那还等什么!” 于是一马当先便冲了过去。 盈玥:-_-|| 画舫就在离湖畔不远的地方,雪白无暇的冰面上,果然留下了一串清晰无比的脚印,和……一滴滴的血迹。 四贝勒作为推理迷还算有基本素养,他特意躲开了脚印和血迹,弯着腰仔细观察,“这刺客脚长六寸七分,基本可以排除是女人了。” 六寸七分的脚已经相当大,大概41码到42码之间,女人基本不大可能。 盈玥点头:“没错,我观那人的身形,的确不是女子。” 四贝勒一脸破了案一般的得意,“既然如此,绵德,赶紧把你王府里所有脚长六寸七分,又受了箭伤的找出来!” 绵德露出为难之色:“至于受伤与否,非得宽衣不可,一时半会可检查不完。至于脚长六寸七分的男子,可实在太多了,我的脚便差不多是这个尺寸。” 四贝勒愣住了。 盈玥冷笑,扬声道:“既然如此,那就再加上三条!第一,这个刺客身高七尺二分至七尺三分之间,第二、体重不超过一百三十斤!第三、此人是左利手!” 绵德眼中透着难以置信的惊愕。 咏絮此刻身上被绵恩的硕大斗篷包裹着,只露出泪痕斑驳的小脸蛋,她一脸迷糊:“前两条也就罢了,左利手是什么呀?” 盈玥尴尬了,一不小心飚出了现代专业词汇…… 四贝勒却已经开口替她解释了:“左利手就是左撇子!少年包公案里,包拯总把左撇子说成左利手。倒是蛮好理解的。”说着,四贝勒笑着看着盈玥:“没想到弟妹你也喜欢看少年包公案啊!” 盈玥尴尬地点了点头,“额是,是啊,随便看看。” 四贝勒忍不住翘起了大拇指:“弟妹随便看看,便学会了包公这一手看鞋印断凶的本事!这点本事,书里可没有说得太详细,只说根据鞋印深浅,便可推断凶手身高体重!弟妹,你可真厉害!改天一定要跟我详细说说!”四贝勒搓着手,一脸讨好。 永瑆瞅着自己一母同胞大哥,一脸的瞧不上。 盈玥讪讪笑了,作为一个现代资深推理迷,学会看脚印,其实算不得什么。盈玥上辈子,一个叔叔就是个资深警察,实际案情,她也不知听了多少了。这一手看鞋印的本事,原以为这辈子是用不上了,没想到…… 第二〇八章、人赃并获 ?咏絮小脸有些激动,“脚长、身高、体重全都知道了,再加上身上有伤!应该很快就能找到那个刺客了!” “恩哥,你说是不是呀?”咏絮小手戳了戳绵恩的手背。 绵恩眼睛眯成一条缝,眸中泄露出丝丝缕缕寒芒,他带笑道:“是啊,絮儿真聪明。” 说罢,绵恩棱角分明的脸上显露出冰凉的寒意,他陡然大步走到了绵德跟前。绵恩作为弟弟,身量却生生高了哥哥足足三寸!在加上那一脸压迫性的寒面,叫绵德脚下一颤,险些忍不住想要后退! “你……你想干什么?!”绵德急忙怒吼。 绵恩冷笑着俯视这自己这位兄长,道:“大哥,若我没有记错,你的贴身护卫孟则便是身高七尺三分,而且是个左撇子了!” 绵德神色剧变:“那又怎样?不过是凑巧罢了!” “是吗?!”绵恩怒火攻心,眼睛都赤红了,“孟则是你的贴身护卫,向来不离你左右!怎么今日不见了踪影?可否劳烦大哥,把他叫出来?也好叫弟弟查查,他身上是否负伤!” “你——”绵德色厉内荏急吼道,“你反了天不成!这里可是我的定王府!岂容你说查就查!你算个什么东西!” 盈玥心道:看样子是被绵恩不幸言中了。 绵恩却陡然笑了:“大哥不许查,只怕也来不及了!” 绵德脸色惨白:“你、你什么意思?!” 盈玥一怔,对了绵恩身边的侍卫哪儿去了?他作为贝子,出门在外,少说也会带个十个八个护卫……难道说…… 这时候,只见四五个侍卫押这一个五花大班的健硕男子,径直朝着湖边此处而来! 那个被绑的男子,身上只穿着件单薄蓝灰色的中衣,肩膀上已然晕开一片鲜血…… 这个人,肯定就是方才画舫上的刺客!肯定就是绵恩口中所说的孟则! 绵德登时面如土色。 绵恩微微一笑,“方才听到十一婶说的那些,我立刻便想到了孟则,所以趁人不备,叫身边侍卫兵分两路。一个受伤的侍卫,被困缩王府,能去的地方只有两个,一个是他自己的住处,另一个便是药房!” 绵恩自幼长在定王府,自然十分熟悉王府的构造。 贝子府的侍卫躬身道:“回贝子爷,奴才们在冲进侍卫房的时候,正好逮到这厮正在给自己包扎伤口!”说着,他将一支带血的箭矢呈递上去,“这是箭矢是在孟则房中桌上找到的!” 绵恩接了过来,瞅了一眼染血的箭矢,再看看孟则肩膀上的伤痕,不由冷笑道:“你倒是够有本事的,箭矢入体足有一寸半,你竟然自己动手便给挖了出来!” 孟则闭紧了嘴巴,一言不发。 绵恩冷笑:“装哑巴?”他冷哼一声,看向绵德,“不知定亲王,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绵恩显然是要撕破脸了,连一声“大哥”都不称呼了。 定亲王绵德脸色惨白,一个趔趄,生生摔倒在了雪地上,“不!不是我指使他的!这件事我跟我无关!” 孟则见状,亦毫不犹豫地道:“一切都是奴才自作主张,与王爷无关!” 绵恩气得脸色铁青阵阵:“你倒是够忠心的!” 四贝勒见状,便上前拍了拍绵恩的肩膀,“事已至此,不必饶舌,直接禀了汗阿玛便是!” 绵德脸色瞬时灰白,再也没有半分血色。 绵恩果不其然采纳了他四叔的意见,直接押着孟则奔赴宫门。 有四贝勒、六贝勒、十一阿哥三位皇子作证,此案可以说是板上钉钉了。绵德是否承认,已经不重要了。 而盈玥不放心咏絮,先行将她与老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送回了贝子府,才回宫去了。 不料一回宫,便看到王进保守在乾东五所外,“十一福晋可算回来了,皇上有旨,命您即刻前往养心殿一趟。” 盈玥一愣,不是已经有四六十一作证了吗?不缺她一个吧? 心下虽疑惑,却也只得乘上肩舆,赶去了养心殿。 养心殿宽阔的殿中,只有父子祖孙五人,一应宫女太监都被驱逐了出去,因此显得空荡荡,莫名叫人紧了心神。四贝勒、六贝勒、十一阿哥和绵恩一字排开立于一侧,都缄默着。可见是该禀明的早已禀明了。 不过绵德不在……乾隆没有召见他。 盈玥低眉顺眼上前,忙磕了头。 乾隆脸色阴沉得很,一股子凝肃的压迫感扑面而来,“富察氏,咏絮如何了?” 盈玥松了一口气,原来乾隆陛下是担心外孙女啊,“请汗阿玛放心,儿媳已经亲自送她回去,咏絮身子无碍,只是受了不小的惊吓。” 乾隆点了点头:“这次的事儿,朕已经明了。多亏了你从旁周旋照顾,咏絮才能逃过这一劫。”她这个孙女,肚子已经那么大了,若是有个万一,便是一尸两命!富察氏救的可不只是咏絮,更救了朕的曾孙。 说罢,乾隆唤了王进保进来,道:“十一福晋临危不乱,着赐锦缎十匹、黄金百两。” 说实在的,这点钱,对盈玥而言根本只是个小钱。不过皇帝的赏赐意义非凡,盈玥赶忙磕头谢恩。 乾隆又对永瑆道:“还有你身边的首领太监也很不错,护主有功,射伤刺客,也当赏!” 盈玥眼珠一圆,怎么变成是刘昶射伤了孟则了?! 脑子一转,顿时就明白了,永瑆这抠门佬还蛮听话的嘛,让他只当没看见,他果然装作没看见,还给按在了刘昶头上。 永瑆忙道:“刘昶只是个奴才,当不起汗阿玛的赏赐。儿子回头会赏他的。” 乾隆露出一脸怀疑的神色:“是吗?” 永瑆小脸尴尬了。 盈玥见状,忙道:“汗阿玛请放心,刘昶即使赶到,救了儿媳,儿媳会厚赏他的。” 听了这话,乾隆点了点头:“嗯,那就朕就放心了。” 永瑆都要郁闷出天际了,汗阿玛您这是不信您亲儿子啊! 乾隆露出倦怠之色,他摆了摆手:“好了,那个孟则杖毙。其余的……朕要考虑几日。你们都退下吧!” 绵恩脸色一变,忍不住想要开口,却被四贝勒一眼瞪了过去。二话不说拉着他便跪安了。 第二〇九章、夺爵 ?养心殿外,晚霞灿烂。 “四叔!”绵恩闷闷低吼,“汗玛法他——” 四贝勒哼了一声,“你急什么,他已经被关进宗人府了!这可是人赃并获,千真万确抵赖不得!耐着性子,回你的贝子府,好好等消息便是,千万别落井下石!” 绵恩如何不明白四贝勒的意思,他与定亲王是亲兄弟,汗玛法最恨便是兄弟骨肉相残。这个时候,他若落井下石,一力要求严惩,反而会叫汗玛法不悦。 哪怕定亲王再有过错,他都不能说半句坏话! 永瑆淡淡道:“不但不能落井下石,你最好回去连夜写一封替绵德求情的折子出来!” 绵恩愤怒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我凭什么——”绵恩的话还没说话,便戛然止声,他咬了咬牙:“十一叔的意思,我明白了。” 永瑆笑着点头,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简单。 “时辰也不早了,四哥和六哥也快些回府吧,别误了宫门落钥的时辰。”永瑆道。 四贝勒忙瞅了盈玥一眼:“十一弟妹不碍事吧?没动了胎气吧?” “额……胎气!”盈玥一脸恶汗,“其实……宴席上,不过是为了逃避大嫂灌酒,所以才……” 四贝勒登时郁闷了:“没喜?!” 盈玥和永瑆齐刷刷点头,真滴木有! 四贝勒不禁气恼,“真是的,白叫我欢喜一场!” 说罢,四贝勒气呼呼拂袖而去。 六贝勒:“诶!四哥等等我!” 绵恩:“四叔六叔等等我!” 一溜串远去了。 永瑆冲盈玥翻了个白眼。 盈玥无奈地耸了耸肩膀,这能怪我吗?我要是不这么说,大福晋非得把我灌得跟老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似的! 乾东五所,夜色深深。 “绵德已经下了宗人府大狱?”盈玥脱下斗篷,问永瑆。 永瑆点了点头:“不过罪名是收受贿赂、逾制扩修府邸。” 想也知道,谋刺弟媳这种见不得人的皇家丑闻,是断断不能外露的。 “对了。”永瑆脸色一凝,“我有件事要问你。” “啊?哈哈……介个,我困了,咱们早点碎觉吧!”盈玥嘻嘻哈哈打哈哈。 永瑆一头黑线,“不问的只是那支箭矢的事儿!” 盈玥恼羞成怒:“不是说了,叫你当做没看见吗?!” 永瑆扶额,满脸都是大写的无语凝噎,“我想的问的是,那支箭矢,应该是蓄意瞄准你吧?孟则想要刺杀的,不只是咏絮,而是你们俩才对吧!” 盈玥一愣:“合着你从头到尾全都看见了?” 永瑆点头:“嗯,虽然一开始离得有点远……” 盈玥不禁想起永瑆那副气喘吁吁满头热汗的模样,难道永瑆就是看到她遭到此刻射击,所以才火速奔来相救? 只可惜,却看到了那样的一幕。 一支箭矢凌空浮在手上,离弦般射向刺客。盈玥有自信,她那个角度和位置,刺客是看不到的。 只有永瑆看了个真真。 “大福晋和定王母子,为何要顺带刺杀我呢?”盈玥摩挲着下巴,有些难以理解。难道就因为她怼了大福晋? 永瑆冷哼一声:“还能是为什么?谁叫你说自己有喜了!” “额!”盈玥一脸呆滞! 麻蛋,原来是这么回事! 定王绵德可是相当皇太孙的人,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十一叔彻底获得富察家的支持!而要彻底获得富察家,唯一的法子,便是诞下共同的血脉。 盈玥囧了,合着是她自己招来的刺杀的啊! “那啥,皇上会怎么处置绵德?”反正是不可能要了他的性命,但爵位…… 永瑆淡淡道:“你放心吧,大姐姐绝不会善了了!不把他弄个夺爵幽禁,大姐姐不会罢休的。”上辈子,绵德就是在大姐姐的一手谋划下,落了个夺爵幽禁的结局。 如今绵德没娶到咏絮,没想到结局还是没分别,反而这一天来得更早了。 永瑆不禁愁眉,若是绵德被夺爵,少了这个皇长孙上蹦下跳分散注意力,他的处境可就…… 看样子,以后要更加小心谨慎才成。 翌日,贝子绵恩便上了一道密折,为兄长绵德求情,言绵德只是“一时糊涂”,请汗玛法念在先父安定亲王的份上,念在骨肉血亲的份儿上,绕过兄长这一回。还说,嫡母伊拉里氏为了兄长下狱之事,寝食难安,日夜奔波,实在可怜,请汗阿玛怜她多年居丧不易,如今又正值年底,还是放兄长出来,与嫡母团聚吧。 这份奏折写得,端的是情真意切,孝悌有加。 可实际上,这本求情奏折,里头的内涵可不少呢。大福晋日夜奔波,也可以看做上上下串联,结交朝臣。 只看乾隆陛下怎么想了。 傍晚的时候,永瑆从武英殿回来,关上门便忍不住哈哈大笑,“月娘,你猜宗人府大狱中的绵德给汗阿玛上了什么折子?” 盈玥懒懒坐在美人榻上,手里正把玩这一串翡翠十八子手串,眼皮都不抬一下,“若他还没有昏了头,这个时候就应该自己揽下所有罪名,并且自请除去亲王爵位,让给弟弟绵恩,再自请去盛京思过。” 说罢,盈玥抬眼扫了永瑆一眼:“不过,看样子,绵德还没有这般清醒聪明。” 永瑆笑了,一屁股坐在她身边,道:“不错!这个昏头涨脑的混账,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为自己开脱!他以为汗阿玛杖毙了孟川,便是袒护他不成?汗阿玛是为了保全皇家颜面罢了!” 是啊,绵德的罪证,已经不容辩驳。这个时候若还一力否认,落在乾隆陛下眼里,便是欺君罔上了。 “不过如今都年底了,诸事冗杂,汗阿玛只怕一时半会儿不会处置他。”盈玥沉吟道。 永瑆微微颔首,“是啊,一切都要等到年后了。只不过这个混账东西要在宗人府大狱中过年了。” 至于刘昶,盈玥把乾隆陛下赏赐了百两黄金分给了他一半,把这老小子乐得整日合不拢嘴。唉,在永瑆这个抠门佬手底下,连刘昶这个首领太监过得都很清苦啊。亏得他还如此忠心耿耿。 很快,盈玥在嫁入皇家以后,第一个新年,终于到来了。 其实过年的流程,跟富察家是差不多的,只不过更加隆重华丽,更加热闹而有序,更加重视规矩礼仪。 同样,也更累人。 到了她这等年岁,其实一点也不喜欢过年,过了年便又老了一岁…… 额,虽然她才刚刚十五……虚岁。 第二一〇章、中毒 ?乾隆三十二年正月,过了元宵节之后。 前朝有言臣上折子弹劾皇长孙定亲王绵德收受贿赂、卖官鬻爵、结交大臣、逾制私自扩建府宅等九条罪名。 乾隆陛下留中不发。 翌日,御史台众御史联名上奏弹劾,请求皇帝严惩定亲王绵德。 乾隆无奈之下,下旨褫夺绵德亲王之爵,降为不入八分辅国公,便命其克日前往盛京,非诏不得还。 另外,命其弟绵恩降封袭爵,是为定郡王。 这道旨意是只针对绵德的,但因她失了亲王爵位,其妻西林觉罗氏自然也不在是亲王福晋。不过大福晋的身份待遇却依旧未变,只要她愿意,她仍然可以留在定王府享受荣华富贵,新任的定郡王也有义务奉养她这个嫡母。 但是,大福晋岂会愿意留下来受这份气? 她自己上了折子,说自己教子无方,愧对九泉之下的安定亲王,愧对皇帝陛下,请求随儿子一同前往盛京。 乾隆准允了。 这对祸患母子被发落盛京,想来此生是不会有机会再回来了。 这对绵恩和咏絮而言,真是天大好事,自此之后,咏絮算是彻底安全了。 照规矩,绵恩成了定郡王,昔日的定亲王府这一刻便归属他所有。只不过咏絮临盆之日不远,定王府又有诸多逾制之处需要撤除、改建,因此一时半会儿还不能搬家。 定王一脉的剧烈变动彻底落下帷幕的时候,已经是乾隆三十二年的正月底了。 虽还未入二月,天气却已经见回暖,积雪消融,殿外檐下滴滴答答,空气都是湿润润的。 盈玥却因为大姨妈提前汹涌袭来,心情很是糟糕。 青杏叹着气将一包新缝好的月事带子整理好,“福晋这个月不但来得早,还都第六日了,竟然还淅淅沥沥的。要不……还是传个太医吧。” 盈玥揉着微涨的眉心,心中早就觉得有些问题了。 上个月的她月事来得就格外多些,当初也没太多心。没想到这个月问题更严重了! 要知道,从前她的月信都是很准很安生的。 没道理一进了宫,便月事不调了。 唯一的可能就是她被人暗算了。 陶卉姑姑低声道:“福晋,您不必觉得难以启齿。女人的月信是否安稳,可是十分要紧的事儿。” “等十一阿哥回来再说吧。”盈玥蹙眉,明明自己的一应饮食都处处小心,上头赏赐的东西,也素来都是请妥帖的太医私下检查过的……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暮色时分,十一阿哥自武英殿回来,便瞅见福晋身边的青杏正立在诒晋斋外。手里正拿着本书,教刘喜认字呢。 青杏气鼓鼓道:“你怎么这么笨!昨儿教你认五个字,你今天居然忘了四个!你简直是猪脑袋啊!” 刘喜一脸委屈巴巴,“这能怪我们,他们长得都差不多,我哪里记得住。” 青杏摆了摆手:“算了算了,你哪里是个读书的料?还是别学了!” 刘喜一脸苦涩:“现在淡烟姑娘走了,爷叫我打理书房,登记造册。我都写错了两回了,两个月的月银全都被罚光了!”说着,刘喜竟呜呜哭了起来,端的是可怜无比。 青杏忍不住啐道:“十一爷也忒抠门了……”太监的俸禄本就不多,稍微出带你错漏便整月地罚月银…… “咳咳!”永瑆黑着脸咳嗽了两声, 青杏吓得小心肝一颤,急忙上前行礼,“十一爷,福晋叫奴才在这里候着您,说是有事要跟您谈,” 听了这话,永瑆也顾不得责怪这两个无礼的奴才,心中大喜,暗道,福晋之前月事一直未尽,自是亲近不得,如今看样子是身子干净了,想爷了吧?想到此,永瑆荡漾了。 “咳咳!”永瑆急忙用咳嗽掩饰自己脸上的荡意,指着太监刘喜怀里的那新书,吩咐道:“这几本书搁在第三个书架第二排的空位上,然后把书名记在册子上既可。” “嗻!”刘喜苦着脸应了下来。自从淡烟姑娘走了之后,十一爷就把书房的差事交给他。刘喜只得苦哈哈认字学字了。 而永瑆已经脚步轻快,朝后院而去了,根本没注意到刘喜那张苦瓜脸。 燕怡殿。 永瑆搓着手贼兮兮笑着走进了内殿,“福晋~” 盈玥正歪在美人榻上,看着永瑆这幅表情,一眼看出他脑子里全都是黄黄的玩意儿!麻蛋!你还真不愧是皇子! 盈玥一把拍开了永瑆那贼兮兮伸过来的手,烦躁地道:“我身上还没完事儿呢!” 永瑆一愣:“还没完?今天都……第五……啊不,第六天了吧?” “嗯。”盈玥郁闷地应了一声。 永瑆突然收敛了那副不正经的表情,“你从前在母家的时候,也时常如此吗?” 盈玥摇头:“从未如此过。” 永瑆脸色一紧。 盈玥又正色道:“而且我的月事从来极准,日期偏差至多两日。可这个月,足足早了七八天。” 听了这番话,永瑆如何还坐得住?他连忙道:“你先别急,爷这就叫人把罗太医请来。” 盈玥点了点头。这罗归诚罗太医,早年一直为淑嘉皇贵妃诊脉,也算是十分信得过的旧人了。盈玥也时常请他定例检查入口之物,只不过……一直都没查出有什么问题。 必定是有什么东西疏漏了…… 太医院距离乾东五所有些远,因此半个时辰后罗太医才赶了过来。为盈玥切脉。 以罗太医的医术经验,这一切脉,立刻就诊出了异样来,“福晋的脉象,似乎是误服了寒凉之物,才致使经期混乱、伤阴损元。” 永瑆脸色剧变:“这怎么可能!如今天气赏寒,福晋的一应饮食都是温补的!怎么会误服寒凉之物?而且就算服用些寒凉之物,也不至于伤阴损元吧?”——永瑆也是通晓医理之人,自然晓得伤阴损元的后果! 罗太医额头皱纹深邃,“回十一阿哥,福晋脉象的确如此。而且微臣观福晋气色暗沉,额头依稀泛青,这看上去……似乎是轻微中毒的迹象!” 这下子,莫说永瑆吃了一惊,连盈玥都惊住了,她居然是中毒了?! 第二一一章、寒水石 ?永瑆陡然怒急攻心:“中毒?!这宫中饮食一律要先经过尝菜太监的口,福晋怎么可能会中毒?!” 罗太医叹着气道:“只怕是日积月累,慢性中毒。因此尝菜太监所服食分量便更微小,一时半不会根本不会察觉!” 说着,罗太医又急忙道:“十一爷请放心,因发现得早,福晋中毒尚浅,只要不再继续中毒,微臣开个调理的药,不消两月便可恢复如常。断断不会碍着生养。” 听了这话,永瑆稍稍松了一口气,他咬牙切齿道:“必须立刻把毒源找出来,否则——”是他大意了,上辈子的时候,富察竞容可没有中过这样阴损的毒! 此毒初显迹象之事,妨碍的只是信期而已,多数女子羞于此事,只怕都不会请太医!幸好他福晋不会羞于此事,否则若是再晚几个月……永瑆不禁心中打了个冷战。 此人的目的,是想要断了月娘的生养啊! 实在是太过阴毒了! 罗太医忙点头:“是,凡是福晋入口之物,微臣会一一细查。” 盈玥蹙眉:“我倒是觉得这毒,不可能是下在一日三餐的饮食中,否则便不止我一人月事不调了。”皇子福晋的膳食也算是比较丰盛了,怎么也得有二十来道菜,她是如何都吃不完的,剩的素来都会赏赐给身边的宫女嬷嬷们。却未曾见她们有月事不调。 盈玥眉心簇得更紧:“若非是饮食,难不成是……”盈玥忍不住看了陶卉姑姑一眼,“你带太医去检查一下库里那些滋补品吧。” “是,奴才明白。”陶卉姑姑突然觉得心下有些不安,难不成真的是她经手的东西除了问题,“福晋!那些滋补的食材和药材,都是上头赐的。早先罗太医也都一一检查了,不可能有问题啊!” 盈玥也蹙眉了,“话虽如此,但除了一日三餐的饮食,入口之物也不过就是这些了。还是再查一遍吧。” “是!福晋。”陶卉姑姑没有坚持,便为罗太医引路,去小库房重新检查了。 盈玥的小库房一直都是陶卉姑姑打理,若真查出什么问题……纵然她相信陶卉,可是…… 唉,现下也只能等着罗太医的结果了。 自进宫以来,盈玥倒是得了不少上等的滋补品,阿胶、燕窝、雪蛤、银耳、鹿筋、蜂蜜、辽参……这些都是陶卉负责守着,时常给她炖点滋补的汤汤水水。 见她神色沉郁,永瑆忙握住她的手,道:“别怕,有我在。” 盈玥一愣,这话似乎有些耳熟……好像亲迎那日,她带着红盖头的时候,大哥将她的手交给永瑆的时候,永瑆也说过这样的话。 正在两人四目相对的时候,罗太医捧着一盒东西回来了。 永瑆忙松开了手,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罗太医脸色有些不妙,他指着盒中的粉末道:“十一爷、福晋,这盒阿胶粉有问题!” 盈玥蹙眉:“可是我记得,当初赐下来的时候,你应该检查过吧?” 罗太医幽幽道:“不错,只不过微臣当时只是从表面舀了一小勺检查。” 盈玥脸色一青,她听懂了罗太医话中的意思。这阿胶粉,最初表面一层没有问题,但是下面的……便是被加了料的! 这计策,虽算不得多高明,却成功利用了大多数人习惯!像这样粉末状的一大盒阿胶粉,若是全都倒出来检查,的确是太麻烦了些,因此素来都是取表面的一点点检查而已! 永瑆怒问:“这里头到底被加了什么东西?!” 罗太医肃色道:“是寒水石的粉末!阿胶味重,因此寻常人根本品不出分别!” 永瑆吸了一口冷气:“寒水石虽然也是一味药材,但素来为宫中禁用!福晋的阿胶粉中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罗太医低头道:“微臣不知。” 盈玥却不晓得寒水石为何物,忙问:“这寒水石到底是什么东西?” 罗太医道:“回福晋的话,寒水石是清热消火、利窍消肿的良药,然而此药有毒,需十分谨慎使用。若是久府,必定伤阴损元,于女子有大碍。若是服用过量,更是会置人于死地!这样的药,宫里是断断不许用的!” 盈玥心中大怒,“到底是谁有这等本事,将宫中禁用之物弄了进来?!” 永瑆气得在殿中来回踱步,“这阿胶粉,我记得是去年冬天,山东巡抚进贡之物!是皇后所赐!” 盈玥淡淡道:“与其说是皇后所赐,不如说是皇后分配下来的。不只我有,六宫嫔妃、公主、福晋,都有份儿。” 永瑆面色阴沉:“皇后一直厌恨你我,会有害人之心,也不稀奇!”——若月娘不能有生养,便等同破坏了他和富察家的关系。那十二弟就…… 盈玥唏嘘道:“你难道忘了,十二阿哥已经指婚了博尔济吉特氏。” 永瑆冷哼:“只是指婚了而已!博尔济吉特氏已经返回科尔沁备嫁,万一在嫁进来之前便出了什么事……” 盈玥无语:“就算如此,皇上十有八九会另选一个科尔沁的格格只给十二阿哥!” 听了这话,永瑆一时无言了。 沉思良久之后,盈玥道:“这阿胶粉是由内务府一股脑送到皇后处,再由皇后分配下去。不管怎么说,皇后都是最有嫌疑之人。只不过……旁人也未必没有嫌疑!” 永瑆脸色肃然:“既然是内务府送来的东西,那么内务府家族的那些人就有机会伸手……” 盈玥知道,永瑆说得是令贵妃。 永瑆又对罗太医道:“这件事暂时封口,不许对任何人提起。福晋的脉案,便记做是肠胃不调,药方子你一明一暗开两个,勿要叫外人察觉。” “是,微臣明白。”拱手一礼,罗归诚忙去开了个温补的药方子,便退下了。 永瑆长长吐出一口气,“这件事我会安排人暗中追查!” 说着,永瑆不禁愁眉紧簇:“只不过,这阿胶粉是去年十一月送来的,至今已经一个半月……”莫说已经过去一个半月,只怕一天半的功夫都足够湮灭证据了! 永瑆恨恨一巴掌拍在了案几上,“若叫爷知道是谁干的——”永瑆脸色阴森阵阵,完全一副要杀人的样子。 第二一二章、不能生养 ?转眼又过了三日,吃着罗太医开的药,盈玥很快身子便干净了,气色也见好了些。只不过她的病,对外宣称只是肠胃有些不调罢了。 “那些还未用完的阿胶粉,奴才已经仔细收了起来。这事儿,都怪奴才不当心……”陶卉一脸愧色。 盈玥淡淡挑眉,“卉姑姑已经极尽小心了,这件事怪不得你。” “出去走走吧,闷在屋子里,心情反而更糟糕!”盈玥如是道。阿胶粉的问题,永瑆已经叫刘昶去查了,这东西经手的人太多。再没查出端倪之前,不宜贸贸然揭穿。 青杏笑着道:“正好御花园的朱砂玉兰已经含苞待放了呢。” 虽说已是初春时节,青杏犹自不放心,特意取了个厚实的斗篷给她披上,这才出门了。 御花园的万春亭一带,栽植了一小片玉兰,以珠砂玉兰为主,也有几株白玉兰和黄玉兰。光溜溜的树干上,一朵朵含苞的玉兰,已然透出清香。 盈玥抬头看着满树花苞,心情也不禁好多了。 正在这时候,前头亭中突然传出了一声“啊”的惊呼声,“贵人!贵人您怎么了?!您别吓奴才啊!” 盈玥蹙眉,是哪个贵人在万春亭出事了吗?略一迟疑,便快快步穿过玉兰树林,抵达了声音来源。 只见一个身穿上等浅紫芍药绣纹蜀锦旗服的宫妃已然倒在了地上,盈玥凑过去一看那人的容颜,不禁吃了一惊:“顺贵人?!” 顺贵人身边只带了两个宫女,此刻早已吓得惊慌失措。 盈玥忙问:“你们贵人这是怎么了?”好像是晕过去了? 一个嫩脸宫女红着眼圈道:“贵人这两日就不太舒服……” 说着,盈玥突然看到顺贵人的旗服上竟然晕开了一小片血红!她瞬间愕然,“这……!”该不会是小产了吧? 宫女脸色有些忸怩,“回福晋,我们贵人……这个月的月事格外不调,所以一不小心就染透了。” 盈玥松了一口气,不是小产就好。 等等!盈玥心头突然泛起了一丝不妙的感觉,顺贵人也月事不调? 按理说顺贵人这般年纪,素日里也蛮健康的,应该不太可能有这方面的困扰吧? 盈玥来不及多想,连忙叫太监扶起晕厥的顺贵人,给送回了咸福宫。 咸福宫的主位颖妃一脸厌恶,“才刚解禁几日,怎么又出事了?!” 说的便是年前顺贵人挑衅中宫,染了风寒,原不过七八日就好利索了,皇后却强行压着,直到年后过了元宵节,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把顺贵人的绿头牌给挂回去了。 这事儿若不是太后开了金口,只怕顺贵人还得多“养病”些时日呢。 挂上绿头牌后,顺贵人果然再度获得了乾隆陛下召幸,但很可惜,好日子还没嘚瑟几日,信期便汹汹袭来,生生把人给折腾晕过去了。 “颖母妃,要不还是传个太医吧。信期这种事情,不太可能疼得晕过去吧?顺贵人只怕是身子有什么不妥当。”盈玥低声道。 颖妃皱了皱眉头:“才刚好了,又请太医,若是落在皇后耳中……”颖妃瞥了一眼脸色苍白的顺贵人的,一脸烦躁:“算了算了!请就请吧!” 盈玥笑了,颖妃终究是嘴硬心软的主儿。 若换了旁人,手底下有顺贵人这么一个不安分的主儿,早磨刀霍霍了。 盈玥忙宽慰着颖妃,实在是为了拖延时间,好看看顺贵人到底是怎么了。 很快,太医院擅长妇产千金一科的圣手裴长庚裴太医被请了来。 顺贵人还处于昏迷中,只得请太医入了内殿,以屏风阻隔,腕覆薄绢帕子,切脉诊治。 裴太医一手捋着花白的胡须、一手切脉,不久,脸色渐渐凝重。 裴太医忙问顺贵人的贴身侍女:“贵人的月信是否格外量大?” 小宫女连忙点头。 “贵人的面色,是否眉宇是否暗青发沉?” 小宫女点头不止。 盈玥眉心一沉,只怕是她不幸言中了。 裴太医又吩咐小宫女去扒了顺贵人的眼睑,看了眼底,又检查了舌苔。 裴太医面色更加凝重了,他起身道:“娘娘、福晋,贵人小主的脉象有受寒的迹象,而且……还中了毒。” 颖妃与盈玥脸色齐齐一变,颖妃当即道:“这怎么可能!宫里都有尝菜太监啊!” 裴太医正色道:“所以,可否劳烦将顺贵人的尝菜太监唤来,容微臣一诊?” 颖妃点了点头,急忙吩咐道:“快把小周子叫来。” “嗻!” 然而,小周子是叫不来了。 颖妃的宫女脸色发白跑回来禀报:“娘娘,小周子死了,整张脸都是紫青的!身子都发凉了,只怕是昨夜里就……” 颖妃吓得身子一抖,“竟然有人敢在宫里下毒?!”颖妃急得来回踱步,“此事兹事体大,立刻禀报皇上皇后,还有两位贵妃!” “嗻!” 盈玥心头剧震,尝菜太监居然死了?这怎么可能?尝菜太监一般只尝一口,所中毒必定十分微量!连顺贵人都只是晕倒,尝菜太监怎么会被毒死了?! 明明她的尝菜太监中毒之轻微,连罗太医都几乎诊断不出来,根本不需要吃药,都不会有妨碍! 寒水石虽有毒,但达不到一定量,是不会对身体有害的! 所以,寒水石才能够入药! 盈玥忙问裴太医:“敢问太医,顺贵人中的是什么毒?” 裴太医忙躬身道:“回福晋的话,从脉象气色来看,应该是寒水石之毒!” 盈玥瞳仁一缩,会紊乱经期的有毒之物可多了去了,光凭顺贵人的脉象和气色,只怕还不足以做出这样的断言。 也就是说,这位裴太医……大有问题啊! 颖妃忙问:“寒水石是什么东西?” 裴太医又赶忙跟颖妃解释了一通寒水石的危害,听得颖妃脸色剧变,“伤阴损元?顺贵人她该不会……” 裴太医摇头叹息:“贵人中毒不轻,只怕是不能生养了……” 颖妃不禁跺了跺脚,顺贵人如今正当得宠,却出了这种事情,她这个主位可是责无旁贷,颖妃等不及帝后与贵妃驾临,急忙道:“顺贵人晌午吃剩的东西还在吗?若是在,叫裴太医先检查一下!” “嗻!” 第二一三章、大搜六宫 ?当帝后与两大贵妃赶到的时候,裴太医正好也已经查出了寒水石的来源,便是那碗阿胶红枣粥! 果然又是阿胶!! “启禀皇上,微臣已经查明!这碗阿胶红枣粥里,有分量不轻的寒水石!”裴太医正色道。 乾隆也是通晓医理的,因此龙脸很是震怒,今日是嫔妃中毒,日后这毒物便保不齐到了他的御膳中! “查!立刻给朕彻查咸福宫小膳房!!宫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乾隆震怒,上下无不提着一根弦儿,上至后妃、下至宫人,无不战战兢兢。 皇后忙安慰道:“皇上息怒,气伤了龙体不值当。” 比起皇后的端庄镇定姿态,令贵妃便如受了巨大惊吓一般,她抚着胸口,脸色都有些发白了,令贵妃在问过寒水石之害处之后,不禁眼圈都红了:“顺贵人真是可怜,年纪轻轻的,竟遭受如此暗害。” 说着,令贵妃垂泪簌簌,“等她醒来,还不知会伤心成什么样子呢。一个女人,连做母亲的机会都没有了,这可叫她怎么活下去?” 令贵妃这般模样,叫乾隆都不禁感触,“怎么钮祜禄氏自打进宫就如此不顺?先前才刚病了一场,才好几日,竟又遭了毒害。” 令贵妃低低道:“皇上,臣妾觉得,只怕是有人早就不满顺贵人得宠,才一而再再而三地加害她。” 听了这话,皇后一张脸黑了个透彻,之前顺贵人风寒可不正是因为在翊坤宫跪了一个时辰导致的吗?! “令贵妃,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皇后怒极之下,怒斥出口。 令贵妃吓得身子一颤,膝盖一软,险些要跪下,她慌乱失措地道:“臣妾不是那个意思,臣妾只是觉得,可人有人嫉妒顺贵人得宠,才会加害她。皇后娘娘贵为中宫,怎么可能嫉妒一个贵人呢?” 乾隆脸色一沉,忍不住哼了一声,皇后若没有嫉妒,先前也不会故意压着顺贵人的绿头牌了! 皇后顿时觉得不妙,在魏氏这个贱人的蓄意引导之下,皇上已经在怀疑她了! 皇后忙扫了一眼四周,目光捕捉到了颖妃身后的盈玥身上,“十一福晋怎会在此?” 麻蛋,就不能当没看见她吗?这些后宫里的事儿,她真不想掺和啊! 可皇后都发话了,她也只得回话,盈玥屈膝道:“回皇额娘的话,儿媳方才在在万春亭见到顺贵人晕厥,所以将她送回了咸福宫。” 盈玥华刚落音,裴太医就查出结果来了。 呵呵,真不是一般的快啊! 裴太医果然捧着一盒阿胶粉,跪奏道:“启禀皇上,被下了寒水石粉的,是这盒阿胶粉!” 见状,令贵妃花容失色,忍不住发出惊呼:“这阿胶粉,不是皇后娘娘赏赐……”令贵妃话未说完,便急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皇后眼中闪过慌乱,但她很快让自己强行镇定下来,屈膝道:“皇上,这阿胶粉是臣妾去年赏赐的,六宫人人有份儿。可时隔近两月,这其间,有的是人有机会下手!” 这下子,颖妃忍不住道:“皇后娘娘,顺贵人虽然是臣妾宫里的人,但她自己的东西,都是由她的陪嫁嬷嬷收着的,旁人哪来儿的机会下手?所以这阿胶粉,肯定是送来的时候就有问题了!” 皇后不禁怒视颖妃,“本宫可是记得,你与顺贵人近期可不怎么和睦!” 给宫妃下毒,害得人家不能生养,这等罪责,颖妃如何肯担了?颖妃立刻反唇相讥:“臣妾与顺贵人只是略有不睦,那里记得上您对顺贵人的厌恨之深?” “你——”皇后不禁为之气结。 舒贵妃暗暗蹙眉,她再不出声,只怕颖妃与皇后便要结仇了,便忙笑着道:“皇后娘娘和颖妃妹妹先别急着吵,这阿胶粉不是内务府进献的吗?保不齐是那时候就出了问题了呢。” 皇后见舒贵妃有意将自己摘了出去,不禁松了一口气,“是啊,这宫中何来寒水石?只怕是在外头被加进去了。” 颖妃也松了一口气,“是啊,这种东西可是宫中禁用之物。想来无人敢夹带此物入宫。” 令贵妃眼下乌沉,嘴上满是担忧地道:“内务府?内务府怎么会送进来有毒的阿胶粉?而且这一盒盒阿胶粉,都是一模一样的。一旦送进宫,可是由皇后娘娘分配的,那这有毒的阿胶粉,又是如何送到顺贵人这里的?” 是啊,这点盈玥也觉得很难以理解。寒水石粉末若是在内务府的时候便被动了手脚,可这些看上去一模一样的阿胶粉到了皇后手中,又是如何保证将有毒的送到顺贵人和她手中的呢? 肯定是有什么标记,而且……在加上皇后身边的奸细亲自去送…… 这是唯一的解释。 只不过令贵妃这一席话,无疑是再度加大了皇后的嫌疑! 令贵妃满脸惶恐之色:“皇上,若是寒水石这种毒还留存宫中,实在是太危险了。为保六宫安宁,为保不再有人受害,臣妾斗胆,请皇上大搜六宫。” 乾隆阴沉着脸道:“不必你说,这六宫也势必要大搜了!” 皇后忍不住张嘴想要劝阻,但立刻就把话咽了回去,这个时候她若反对大搜,只会惹皇上怀疑。可是……令贵妃会提出大搜,难道说…… 皇后心中泛起了一丝不妙。 “对了!”令贵妃突然看向盈玥:“十一福晋也得过皇后娘娘赏赐阿胶吧?为保险起见,不如叫裴太医也给你诊一下脉吧?” 盈玥眯了眯眼,令贵妃在这种时候,提出这样的关心之词,分明是不打自招啊! 盈玥露出古怪之色:“得了这阿胶粉的人多了去了,令贵母妃怎的单单叫裴太医给我诊脉?我气色看上去可不像顺贵人那样。” 令贵妃微微一笑,低声道:“皇后娘娘似乎也不大喜欢你的样子,所以我才担心……” 呵呵,这分明是笃定她阿胶粉中也被下了药! 而皇后已然是恼火万丈,凭空又被泼了一头脏水,任谁也不会高兴的。 盈玥微微含笑:“阿胶这东西虽好,但味道不佳,我不太喜欢,所以就没吃。” 令贵妃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没吃就好!不过,稳妥起见,还是叫太医检查一下你的那盒阿胶粉吧。” 盈玥眼睛一眯,令贵妃这话,分明是笃定她的阿胶粉里也加了寒水石粉!!这点,可是只有下毒之人才晓得! 盈玥尴尬地笑着:“说来惭愧,那盒阿胶粉被底下宫女不小心碰倒,洒了一地。所以,已经倒掉了。”哼,老娘才不会叫你称心如意呢! 令贵妃脸色果然有些僵,“是吗?那还真是不巧。” 舒贵妃却暗暗松了一口气,忙道:“不妨事,皇后娘娘想来不会见怪的。” 皇后强撑着端庄仪态道:“那是自然。” 皇后当然不会见怪盈玥,只可惜,大搜六宫的结果出来了,搜出来的东西,让乾隆无法不见怪于皇后! 第二一四章、皇后幽禁 ?寒水石,被搜出来了。 就在皇后翊坤宫的花坛中! 看到那沾着泥土的寒水石的时候,盈玥不禁眨了眨眼,一块块白花花的小石头,乍看上去倒是有点像不纯的小冰块。寻常人乍然瞧见了,也不会怀疑这种东西就是毒物寒水石。 忽的,她脑中一闪,总算猜到寒水石是怎样被带进宫的——冒充冰块呗! “皇上!是有人要嫁祸臣妾!”皇后当即吼出了这样的话。 盈玥暗暗点头,不错,嫁祸。顺贵人的尝菜太监昨夜就死了,按理说这个尝菜太监是不需要死的,知道等顺贵人或者她中毒的事情曝露既可。 盈玥再度看了一眼那寒水石,像冰一样。如今已经冰消雪融,若是皇后不慎发现了花坛中埋的冰块状物,只怕便要功亏一篑了。 所以,这场算计,必须在天暖之前,彻底揭发出来。 皇后哭诉道:“今日之前,臣妾连寒水石是什么都不晓得。此物又像极了冰块,肯定是有人蒙混弄进了翊坤宫!” 只可惜这番话,乾隆根本不相信,黑沉着脸下令:“将皇后幽禁翊坤宫!无朕旨意,任何人不得探视!” 皇后被幽禁了。顺贵人也终于苏醒了。 得知自己再也无法有孕,顺贵人整个人如失了魂一般,旋即大哭大闹,整个咸福宫都无法安宁。 顺贵人素来高傲放肆,这回看样子是做了旁人手中的棋子了。 谁叫她姓钮祜禄氏,谁叫她出身那样尊贵,谁叫她偏偏与皇后针锋相对。 因此她是用来诬陷嫁祸皇后最合适的人选。 皇后被幽禁,六宫事务自然悉数交与了两大贵妃处理。 不过人人都心知肚明,乾隆明显不可能因为一个贵人,就废了皇后。故而皇后被幽禁的理由也只是突发恶疾,需要隔断静养,因此才不许人探视。 盈玥却有一点不明,便私下叫来了罗归诚太医:“寒水石的磨成粉末,应该是白色的吧?那白色的掺入近黑的阿胶粉中,真的能混淆吗?” 罗归诚太医一愣,忙道:“若是白色寒水石粉末倒入阿胶粉中,自然是泾渭分明。” 盈玥暗道一声果然,“那本宫与顺贵人的阿胶粉中所加入的……” 罗归诚太医忙道:“回福晋的话,寒水石最纯毒性最强者,清莹如水精,然而也有青黑色的寒水石,其质不纯,毒性也会弱些。福晋和顺贵人所中的,明显是后者。” 原来如此,发黑的寒水石,只怕便不好整进宫来了。 而白色寒水石又无法混淆入阿胶粉中。 所以,才出现了偏差。 反正宫里除了太医,旁人一般不会想到这点。何况皇后又是被“人赃并获”。 “寒水石,应该是能挥发的吧?”盈玥想着寒水石的模样,得出了这样的猜测。状如冰样的结晶体,从化学角度看,应该是很不稳定的。 罗归诚满是皱纹的脸上出现了理解不能:“挥、挥发??” 盈玥:“呃……”差点忘了,挥发也是化学词汇,便忙道:“也就是里头的药性会慢慢蒸发掉。” 罗归诚恍然大悟:“福晋聪慧,的确是如此。寒水石需密封保存,否则时日一久,便会药性大减。” 盈玥不禁嘀咕:“所以埋在花坛里这种保存方式,也是很有问题的……”不过也是当然了,总不能藏进皇后殿中吧?殿中暖煦,一旦出现融化不了的冰,那可就露馅了,因此只能藏在殿外。 如此两条疑窦,足以表明,皇后的确是被嫁祸的。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她要不要发发善心,救救皇后呢? 令贵妃这次把她也算计在内了,盈玥心里是很不爽的。只不过现在得益的不只是令贵妃,自己小姨妈舒贵妃也得到了协理六宫的大权。 若是为皇后洗脱了罪名…… 还是去跟小姨妈商量一下吧。 正打算出门,前院太监刘喜飞快来禀报:“福晋,十二阿哥来了,非要见您!” 盈玥一怔,十二阿哥……自打嫁入宫中,十二阿哥从未主动来找过她,自那次坦言对他并无丝毫情愫之后,十二阿哥更是一直避着她。 这回他竟主动登门,想也知道,是为了皇后。 “十一阿哥还没回来吗?”盈玥忙问,“还不快去催催。” 刘喜躬身道:“奴才已经叫小乐子去武英殿禀报了。福晋若不想见,也不碍事。” 盈玥叹了口气:“十二阿哥既然都来了,我避而不见,未免太过失礼。反正爷一会儿就回来了。” 说着,便整了整妆容,去了前殿诒晋斋。 斋中,十二阿哥急得一张小脸都通红了,眼圈也是红红的,或像只被欺负了的兔子。见到盈玥,十二阿哥喜出望外,“月娘——” 盈玥忙正色道:“十二弟这样称呼我,可不合规矩。” 见她张口便是规矩,十二阿哥神色有些黯然,黯然中透着苦涩,他艰难地道:“十一……嫂,若非实在没有法子,我也不会来找你。十一哥素来小心眼,我实在不想让你受到他的责难。” 唉,其实十二是个好孩子啊。 盈玥唏嘘了:“我知道,十二弟此来,是为了皇后娘娘。” 十二阿哥有些满脸急色:“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皇额娘怎么会突然被幽禁了?连我都进不了翊坤宫了!宫里人人都在谣传,皇额娘给顺贵人下毒,害得她不能生养——这绝对不可能!皇额娘是皇后啊,她没必要、也不可能会去加害一个贵人啊!” 十二阿哥越说越急、越说越委屈:“汗阿玛为什么不信皇额娘?!他们不是夫妻吗?!” 盈玥低低叹了口气:“十二弟放心,皇额娘贵为中宫,汗阿玛不会将她禁足太久。你且安心。” 这就是中宫这个身份的好处,除非她做出了逾越皇帝底线的事情、做出了让皇帝忍无可忍的事情,毕竟废后这件事对于皇帝而言也是一大污点。 顺贵人虽然得宠,但乾隆不可能为了她背负这样大的污点! 十二阿哥却难以接受这样的答案:“不会禁足太久又是多久?!汗阿玛还有继续再调查吗?他会查清,皇额娘是冤枉的吧?!” 盈玥苦笑了,乾隆都搜出“证据”来了,心中早已笃定是皇后所为,又岂会继续调查下去? 除非,那两条疑窦被禀报上去,否则皇后纵然被放出来,也要彻底失去六宫大权了。 第二一五章、顺嫔 ?“十二阿哥,你先别急,这种事后你可不能乱了阵脚。”盈玥忙好言安抚他,“或许你可以试着求求太后。” 十二阿哥急得跺脚:“我今早去寿康宫请安,皇玛嬷根本连门不让我近!”说着,他眼圈再度红了,“连皇玛嬷都不肯施以援手,还有谁能救皇额娘?” 是啊,太后向来不会跟皇帝唱反调。 十二阿哥眼里转着泪珠,“我实在没法子了,才来找你,月娘——” 这时候,只听得哐啷一声,诒晋斋大门被生生踹开了。 永瑆怒气冲天冲将进来,一把抓住了十二阿哥的衣领,怒道:“‘月娘’也是你能叫的?!” 十二阿哥瞪大了眼珠子:“十一哥?你、你……” 盈玥见状,急忙道:“不过就是一时口误,十二弟不是有心的。” 永瑆冷笑怒视十二阿哥:“趁着我不在,跑到头所殿,你到底居心何在?!” 盈玥无语,麻蛋,什么“居心何在”,难道还会居心在老娘身上? “你只消看看宫里如今出了什么事,便晓得他来的目的是什么了!”盈玥上前抓着永瑆的手,从十二阿哥的衣领上揪了下来。 永瑆脸色黑沉无比,气得只恨不得上去揍这小子一拳,可这小子惯会装可怜,可怜兮兮红着眼、挂着泪,好似爷欺负了你似的! 永瑆恨恨道:“你哭什么哭?我连你头发丝都没碰一下呢!” 十二阿哥吸了吸鼻子:“我、我不是……” 盈玥无语:“十二弟这是在为皇后娘娘遭受诬陷的事儿伤心呢。” 永瑆“嗤”地笑了:“诬陷?昨日那可是切切实实搜出了证据,人赃并获!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十二阿哥瞪大眼珠子,忍不住发出了愤懑的怒吼:“那也肯是有人栽赃嫁祸,皇额娘不可能做那种事情!” 这一吼,生生喷了永瑆一脸唾沫星子,把永瑆都弄懵了。他这十二弟虽然贵为中宫嫡出,却是兔子一般的性子,没想到这只软弱的兔子,居然也会发作?真是稀奇事儿! 吼完了之后,十二阿哥便愤愤拂袖而去了。 永瑆这才响起自己居然被这只软弱兔子喷了一脸,不由又黑了俊脸,他咬牙切齿道:“这个臭小子!居然敢吼我?!” 盈玥:“呵呵。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说着,她睨了永瑆一眼,“旁人看不出,你难道还看不出这件事大有蓄意嫁祸的嫌疑?提出大搜六宫的是令贵妃,然后便真的搜出东西来了。” 丫的,你是预言帝啊! 永瑆沉默了片刻,道:“就算有疑窦,皇后依然嫌疑最大。” 盈玥笑了,便叫了罗太医进来,道:“烦请太医把方才的两条疑窦,给十一阿哥重复一遍吧。” “嗻!”罗太医忙将阿胶粉中寒水石以及皇后处搜出来的寒水石的不同之处,以及寒水石的保存方法,一一与十一阿哥描述了一边。 “如此说来,皇后还真是冤枉的。”永瑆的神色有些复杂,“既然如此,方才你为何没有跟十二弟说。” 盈玥眨了眨眼:“因为我还没想好,到底要不要帮皇后一把。” 永瑆瞬间笑了,看样子他的小福晋没有十二弟那只会哭的软弱兔子给打动啊! “你帮我分析一下,帮皇后,到底是利大还是弊大?”盈玥托腮道。 永瑆微微沉吟:“若这毒当真不是皇后下的,那无疑便是令贵妃了。”永瑆脸色不禁阴冷起来,“福晋若不帮皇后洗脱嫌疑,便是白白便宜令贵妃。” 盈玥眨了眨眼睛:“那就帮皇后这次?” 永瑆修长的食指轻轻敲打着桌面:“这件事,你倒是不必亲自出手。这个人情,不放送给舒贵母妃。” 盈玥笑了:“我正有此意。”毕竟皇后若是被放出来了,恢复了六宫大权,小姨妈的权利便会受到削弱,该给她点补偿才对。 翌日,盈玥特来承乾宫看望舒贵妃纳喇氏,舒贵妃凝着眉心道:“这件事,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么简单。” 盈玥笑道:“大搜六宫可是令贵妃提出的,然后果不其然送皇后那儿搜出了寒水石……” 舒贵妃点了点头,“皇后素来对令贵妃十分提防,没想到竟然还是中了算计。”舒贵妃不禁唏嘘。 盈玥也叹了口气:“咸福宫如何了?” 舒贵妃道:“还闹腾着呢,闹得颖妃半宿没睡觉。早知如此,还不如瞒着顺嫔呢。” 盈玥一愣:“顺嫔?!” 舒贵妃忙解释道:“今早,皇上刚刚下了口谕,晋顺贵人为顺嫔,作为安抚。” 盈玥暗道,人家的目标,可不是一个小小嫔位能满足的。 舒贵妃喃喃道:“皇后是中宫,禁足不了太久。顺嫔只怕是不肯善罢甘休,这宫里以后是有得闹腾了。” 盈玥沉吟片刻:“贵母妃,关于寒水石,其实皇后那儿搜出的寒水石与顺贵人阿胶粉中的寒水石并不相同。” 听了这话,舒贵妃一愣,“都是寒水石,有什么不同?” 盈玥正色娓娓道来。 舒贵妃听得脸色愈发严肃,“当时裴太医就在场,他却没有提出疑点……” 盈玥淡淡道:“所以,裴太医是被人收买的。” 舒贵妃脸色沉郁,“魏氏!她的手还真是越来越长了!” 盈玥忙问:“此番皇后幽禁,贵母妃因此得到了一半的六宫大权。若是皇后脱罪,您这到手的大权,只怕是要交回去了。” 舒贵妃摇了摇头:“我倒是还嫌这六宫大权烧手呢!” 盈玥莞尔:“既然母妃已经做出决定,这件事就劳烦母妃去费心了。” 舒贵妃不禁嗔了她一眼:“你哪里是叫我费心,是叫我去承皇后这个人情啊!” 盈玥微微抿着笑,忽的神色一闪,“当初十阿哥夭折,皇后其实也有很大嫌疑,贵母妃难道不怕救了杀子仇人?” 舒贵妃敛了笑,脸色一片凝肃:“那件事,皇后和令贵妃都有嫌疑,甚至旁人也未必没有。在没有查清之前,我不能让皇后和令贵妃任何一人独大。” 是啊,再没查清之间,最好是让这两个势均力敌继续斗下去。日后查出真相,便可以联合另外一个人,搬到仇人了。 “贵母妃睿智。”盈玥不禁称赞道。 舒贵妃苦笑:“我若真睿智,就不会事到如今还查不出到底是谁害了我的儿子。” 第二一六章、杀子仇人 ?舒贵妃苦笑:“我若真睿智,就不会事到如今还查不出到底是谁害了我的儿子。” 说着,舒贵妃一双妙目已然泛红,泛着盈盈水意,“我的十阿哥,刚生下来的时候,明明很健康。却莫名其妙虚弱起来,开始吐奶、高热,最后死在了一场风寒之下……” 十阿哥的夭折,至今仍是舒贵妃心头最痛之处。 “我听人说,七阿哥永琮当年,也是如此。生下来很健康,然后养着养着便虚弱起来,死在了一场小病上!”舒贵妃脸上透着浓浓的怀疑。 盈玥一怔,七阿哥跟十阿哥之死十分相似?难道会是同一个人加害? 舒贵妃道:“元后因承受不住再度丧子打击,才香消玉殒的。因此继后大有嫌疑,而我的十阿哥去得跟七阿哥相似,我也难免怀疑继后三分。” “只是……”舒贵妃揉了揉眉心,“可我观皇后脾性,倒是不太像。” 盈玥忙道:“此事过去这么多年,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查清的。现在一切,还是要以平衡为上,毕竟您还有十六弟呢。” 舒贵妃拭去泪水,终于展露笑颜,“是啊,我好歹还有永瑔,后半辈子也算是有了盼头。” 陪舒贵妃说了会子话,盈玥才打道回府。 舒贵妃动作很快,她很快便以向皇帝禀报六宫事务的名义,带着太医进了养心殿。 舒贵妃也晓得,为了寒水石之事,顺嫔哭闹不休,皇上也心情烦闷得很。进了殿,便直接请太医将寒水石粉末,与阿胶粉混合,御前一观,便知分明了。 舒贵妃瞥了一眼阿胶粉中那些星星点点的白色粉末,道:“如此可见翊坤宫所搜出的寒水石,于顺贵人阿胶粉中被掺入的寒水石粉并不相同。还请皇上明鉴。” 乾隆不禁眉头皱得老深,“难道……皇后真的是冤枉的?” 舒贵妃道:“臣妾也觉得,以皇后的娘娘的身份,真要为难顺嫔,有的是名正言顺的理由,又何必动用这等见不得光的手段呢?” 乾隆沉默片刻,“皇后的为人处事,虽不贤德,但素来直来直去。” “罢了,王进保,传朕旨意,就说皇后已经病愈,不必再静养了。嫔妃请安还是照旧,六宫事务,还得皇后继续打理。两位贵妃继续从旁协理便是。” “嗻!” 舒贵妃又忙道:“皇上,既然皇后娘娘是蒙冤的。那么又是谁,有这般本事,不但加害嫔妃,还嫁祸到皇后头上。” 乾隆摆了摆手,一脸不耐烦:“这件事,让皇后自己查去吧!” 身为皇帝,乾隆才没那么多闲工夫为后宫一群女人的事儿操心费力。 “是,那臣妾先行告退。” 舒贵妃前脚进养心殿,后脚皇后就被解除禁足,恢复大权。 傻子都晓得,是舒贵妃查到了什么,洗脱了皇后的嫌疑。 而皇后也投桃报李,许了舒贵妃母族亲眷入宫探视。 “你虽未行贵妃册封礼,但皇上圣旨已下,便是毋庸置疑的贵妃。也该叫你娘家人入宫相贺了。回头你拟个单子,本宫直接用了印便是。” 外命妇入宫,必须得到皇后的允准。 舒贵妃看了一眼自家侄女,不由笑了,“臣妾也正惦念着娘家闺阁时候的几位姐姐呢。”舒贵妃有两个亲姐姐,都是皇家福晋,还有一个自幼一起长大的堂姐,便是盈玥之母。 皇后这个恩典,可以说泽及到了盈玥头上。 皇后不由打量了盈玥几眼,又道:“本宫记得,十一阿哥的生辰快到了。” 盈玥一愣,忙道:“五日后便是了。” 皇后微微颔首,“十一阿哥如今都成了婚,这生日也不好不像从前那样随便敷衍了事。本宫便把漱芳斋支给你一日,喜欢听什么戏,你们自己点便是了。” “多谢皇额娘恩典。”如此也好,阿哥所终究狭窄了些。点几场戏,遍邀皇子公主,吃吃喝喝,想必热闹。 这时候,李荣安躬身走了进来,“主子娘娘,六宫嫔妃已经在外头候了半个时辰了,您看……” 盈玥暗自嘀咕,才解除禁足,便要向六宫耀武扬威了吗? 舒贵妃忙笑着道:“如今虽已经二月了,清晨还是很冷的。皇后娘娘不如叫姐妹们进来吧。” 皇后矜持地抬手抚了抚鬓边,问李荣安:“顺嫔今日可来了?” 李荣安躬身道:“回娘娘的,顺嫔小主因身子未愈,因此未能前来。” “哦?”皇后脸色一沉。 顺嫔的身子还没有病弱到连请安都不能来。而且今日是皇后解禁之后,第一次六宫请安。顺嫔到来与否,代表的意义非同寻常。 顺嫔若来,便是表明自己也相信皇后。 若是不来,则反之。 “待会儿你带一支老参,去咸福宫瞧瞧。”皇后冷冷淡淡道。 “嗻!” 接下来六宫的请安,肯定又是一场唇枪舌剑,盈玥这个做晚辈的就没必要欣赏了,忙跪了安,便离开了翊坤宫。 午后,盈玥闲来无事,便陪着舒贵妃和十六阿哥去御花园中散步。 十六阿哥这个年纪的孩子,正是活泼爱闹的年纪,后头一大堆太监嬷嬷跟着,唯恐他摔着。 “额娘、表姐,你们快点~”一边在前头撒丫子跑,一边回头唤着。 舒贵妃笑容可掬,“马上便是十一阿哥的生辰了,这可是你第一次给他操办生日,可得办得热闹些才是。” 盈玥笑了:“皇后娘娘指了漱芳斋,可不就是生怕不热闹么。” 正谈论着永瑆十五岁生日的安排细节,便见远处一顶鸾舆正朝这边过来,舆上端坐的,可不是正是数日未见的令贵妃吗? 令贵妃笑容和蔼,命太监落了舆,上前与舒贵妃互行了平礼,令贵妃依旧那张和气温婉的模样,她笑吟吟道:“舒妹妹这回可真是太能干了,三两下便帮皇后洗脱了嫌疑,真是叫我佩服不已。” 舒贵妃一脸端庄得体的微笑:“哪里,过奖。” 令贵妃抿了抿嫣红的唇角,她压低声音道:“妹妹若是有朝一日得知,自己帮的是杀子仇人,不知心中会是何等感受?” 舒贵妃在宫中多年,早已听惯了挑拨之词,她浅浅一笑道:“皇后蒙难,咱们这些做妹妹的,能帮自然是要帮一把的。若是换了令贵妃先发现端倪,肯定也会施以援手的。” 令贵妃笑容不改,点头道:“那是自然。”说着,她笑道:“我正要去咸福宫看望顺嫔,舒妹妹可要同去?” 舒贵妃神色有一闪而逝的不耐,旋即微笑着道:“有令贵妃姐姐去,想必就足够了。人多了,反倒吵扰,不利于养病。” 这个顺嫔,不是一般的固执,寒水石的疑窦,她已经叫颖妃转达了,只不过顺嫔根本不信,已然笃定是皇后害了她。 谁叫先前,皇后就出手为难过顺嫔呢。 顺嫔如今如何肯相信皇后无辜? 罢了罢了,顺嫔的事儿,就让皇后自己头疼去吧。她是不管了。 第二一七章、结仇是否值得 ?“舒妹妹是否在疑惑,为何顺嫔不相信皇后是无辜的?”令贵妃才走出两步,便蓦然回首,含笑问舒贵妃。 舒贵妃略一忖,便道:“毕竟之前皇后待顺嫔的确严厉些,顺嫔难免心存怨怪。”一旦心中有了龃龉,自然不肯轻易信任。 令贵妃低眉拨弄自己手上的金累丝嵌东珠护甲,徐徐道:“这也是原因之一,更要的是……舒妹妹所发现的疑窦,其实并不足以证明皇后是清白的。” 舒贵妃不禁颦眉,“这还不够吗?” 令贵妃步履徐徐走近前,目光掠过舒贵妃身旁的盈玥,眼中若有所思,“寒水石入水浸久亦化,若再兑入阿胶粉,复蒸干,既可得到与青黑色粉末。这样下毒,反而比青黑不纯的寒水石粉,更不易被察觉。” 说着,令贵妃笑着道:“自然了,这些都本宫询问过太医之后,才晓得的。故而,本宫也已经禀报圣上与顺嫔知晓了。” 舒贵妃眼中一凛,嘴上却笑道:“这话姐姐说完了,若是早点禀报,皇后娘娘兴许现在还在禁足中呢。” 令贵妃笑吟吟道:“妹妹方才不是说了,皇后蒙难,咱们这些做妹妹的,该施以援手才对。我怎么好拆皇后的台呢?”说着,令贵妃这才转身远去了。 舒贵妃面色一沉,“怪不得,皇后解除禁足,皇上却不曾去翊坤宫看望过……”——皇上本就将信将疑,令贵妃这样的话一挑唆,皇上只怕是再度怀疑皇后了。 偏生这个时候,皇后急着立威于六宫,还生生把六宫其她嫔妃都晾在外头半晌。皇上知道这件事,只怕是更加不满。 皇上只是碍于才刚刚宣布皇后“病愈”,才不好出尔反尔罢了。 舒贵妃唏嘘不已,宫里的许多事,本就是查不清说不清的,只看皇上信谁罢了。 盈玥低声道:“令贵妃算计缜密,谋害一个小小贵人,这样的罪名,即使坐实了,仍旧不足以伤动皇后筋骨。令贵妃的目的,不过是想让顺嫔恨毒了皇后。” 舒贵妃幽幽道:“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只怕顺嫔不禁恨毒了皇后,连本宫这个帮了皇后的人,也要一并恨上了。” 盈玥面露愧色,“我原想帮母妃的,未成想却害母妃结仇了。” 舒贵妃却笑了:“这宫里哪有八面玲珑的好事?结仇是不可避免的,只看是否值得。” 盈玥苦笑:“真的值得吗?顺嫔如今新贵得宠,皇上对她必定怜爱至极,她才十七八岁,便是嫔位,日后哪怕无子,封妃也是指日可待。” 舒贵妃淡淡道:“我已是贵妃,且膝下有子,难道还要怕一个注定无子的嫔位?” 说着,舒贵妃不禁看了盈玥一眼,“方才我见令贵妃屡屡打量你,只怕她……已经怀疑你了。” 盈玥一怔,是了,十二阿哥曾向她求助,然后她去找了舒贵妃,舒贵妃又跑去了御前…… 盈玥旋即冷了脸色:“是她先下手害我的,难不成还不许我还手了?!”贵妃又如何,真当老娘是病猫啊! 舒贵妃脸色嗖的一变:“月娘,你说什么?令贵妃对你下手了?” 盈玥轻轻点了点头:“其实,我的阿胶粉里也被下了同样的手脚。”——因为事先了解过寒水石,所以她才能最先发现疑窦。 舒贵妃愕然,她急忙抓住盈玥手:“那你——” 盈玥忙笑着道:“我吃的阿胶粉不多,发现得早,所以并不碍事。” 舒贵妃这才松了一口气,她抚着胸口道:“你这孩子,也真是的,这件事怎么不早告诉我?!” 盈玥尴尬一笑:“这不是还没来得及么……” 舒贵妃叹了口气,“怪不得那日在咸福宫,令贵妃独独跑去关心你,还想查你的阿胶粉是否有问题。原来——”舒贵妃脸色冷峻,“原来不仅仅是想害顺嫔不能生养!!” 舒贵妃不禁咬牙切齿,一个女人,若是不能生儿育女,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盈玥微笑着道:“母妃,我已经没事了。只是,日后只怕要更加小心防备了。” 舒贵妃幽幽道:“是啊,令贵妃算计如此之深,在加上一个上蹿下跳的顺嫔,以后只怕是没有安生日子了。” “这样的人,颖妃是驾驭不住的……”舒贵妃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改日得和颖妃好好谈谈了。” 翌日,平郡王太福晋、愉郡王福晋、忠勇公夫人等纳喇氏亲眷入宫探视舒贵妃纳喇氏,并庆贺其荣封贵妃之喜。 盈玥也是一早便来承乾宫等着了,自从年前大福晋生辰,盈玥便再未见过额娘,一晃都两个多月了。 其实她这算是好了的,入了宫的女人,有的一年都未必能见到家人一次。 此番帮了皇后,虽然结下了顺嫔这个新宠仇敌,但起码以后额娘递牌子入宫,皇后便不会阻拦了。 这笔买卖,还是划算的。 额娘絮絮叨叨说了许多事,譬如嫂子临盆之期将近,偏偏阿玛盘算这要让大哥外调西南去平叛,还有贝子府的咏絮临盆之日也与嫂子差不离,只是不晓得谁会先发动。 至于宫中的事儿,额娘重点关心了一下十一阿哥后院姬妾是否安分,还有十一阿哥四日后的生辰准备得怎么样了,还叮嘱要一定要办得隆重些,别不舍得钱云云…… 盈玥急忙打断了额娘的啰嗦:“额娘您放心吧,我特意打点了膳房,酒水一应都是最好的!绝不吝啬钱财!” 纳喇氏莞尔:“那生辰礼物,你可准备好了?这个可是最要紧的,断不能随便敷衍,一定要贵重,还不能少了心意!” 盈玥淡淡道:“我叫人松了一块上好的和田籽玉,叫他们按照我画的图样,雕了个有趣又意头好的小玩意儿。” 纳喇氏点了点头:“还凑合吧。” 盈玥黑线了,这还叫凑合?那可是一块足足婴儿拳头大的籽玉,搁在后世,这可是价值连城的! 她无非是想着,去年自己生日的时候,永瑆送的那只福禄寿镯子非同一般。虽说那东西不是他送的,而是皇贵妃指明要给未来小儿媳妇的。 第二一八章、用心的小妾 ?乾隆三十二年二月初七,是永瑆的十五岁生辰。 搁在后世,十五岁不过就是个小屁孩,可在清朝,这个小屁孩已经娶了老婆,而且还要俩小妾呢! 说到永瑆的这两个妾,都俩月没出门了,终日在屋里做针线活。 姜含栀之前争宠失败,此番更是急于借此翻身,她日夜赶工,生生绣出了一架双面绣的群仙祝寿屏风。这刺绣中最难的莫过双面绣,哪怕一把双面的团扇,也得个把月才能绣成,何况是那么偌大一架屏风了! “那姚氏呢?”盈玥淡淡问道。 陶卉姑姑低声道:“姚格格日夜赶工,给十一爷裁制了整整四套春装,奴才冷眼瞧着,连里衣和鞋袜都是算在内的。今早送去前头,足足带了两个丫头抱了满怀呢!这两个月,只怕都没睡个好觉呢!” 盈玥听说之后,忍不住都翻白眼了,“这一个个都不要命了不成?” 青杏忍不住道:“姜格格一直费心费力想勾搭十一爷,有此举动,不足为奇。不过这姚格格,她平日里闷不吭声的,没想到也卯着劲儿呢!” 盈玥不禁哂笑:“她们十一阿哥的侍妾,这个时候不卖力,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卖力?”这个难得的名正言顺勾搭的机会。 青杏嘀咕道:“可明日才是二月初七呢,今儿她们就一前一后巴巴送去了,不觉得早了点吗?” 盈玥沉吟道:“今年的生辰,不是要在漱芳斋办么。等明日忙活了起来,她们只怕不见得有机会送上寿礼了。” 青杏努了努小嘴儿,哼哼道:“奴才倒是瞧着,她们是巴巴盼着十一爷带她们去漱芳斋赴宴听戏呢!” 盈玥沉默片刻,便道:“她们俩都是有名有份的侍妾格格,十一阿哥的生辰宴总不能把她俩排除在外吧?” 青杏忙道:“怎么不能?反正十一爷素日里对她们都是冷冷淡淡的,不带去,十一爷想来也不会介意的。” 盈玥叹了口气:“就算他不会介意,可旁人呢?落在旁人眼里,只怕觉得我悍妒,连十一阿哥的生辰宴,都不许侍妾露面。” 青杏愣住了:“这……福晋难道真的要叫她们俩去?” 陶卉姑姑微笑着道:“福晋这么做就对了,不过就是在外人面前露露脸,有什么大不了的。反正十一爷的心思,都在福晋身上呢。” 盈玥不禁老脸一红,啐道:“谁晓得他肚子在盘算什么!”——永瑆不喜欢姜氏和姚氏,是嫌弃她俩年纪大!日后等来了更年轻更漂亮的,还指不定什么德性呢! 她可不会忘了,自己和永瑆的婚前协议! 哼,不得谋害姬妾庶子?!这是早就盘算好了,要左拥右抱呢! 虽说自她嫁进来之后,永瑆便没碰过旁人,但她可不敢奢望,永瑆这辈子都不碰旁人! 青杏忙在旁边出主意:“福晋,她们送的不过就是些针线活,哪里能比得上您那件十分之一贵重?您若送过去,立马便能压过一头!” 盈玥嗔了这死丫头一样,“我难道还会跟她们比这个?何况明儿才是生日,哪有提前送的道理?” 这时候,刘昶笑眯眯来了,“福晋,十一爷有件缂丝团纹的斗篷落您这儿,叫您给送过去呢。” 盈玥一脸狐疑,还得老娘给亲自送去?你给捎带回去不就得了? 却也猜得出,永瑆这是见她,却傲娇地不肯过来。 无语了半晌,直接带上斗篷,去了前头诒晋斋。 只见里间罗汉榻前的那架紫檀山水屏风不见了,换成了一架苏绣群仙祝寿的屏风——这就是姜含栀绣的那个屏风?还真不小呢!足有三尺高,上好的素锦面料上,仙云袅袅,仙娥们衣魅翩翩……诶?怎么其中一个仙女的脸跟姜含栀那么像呢?! “福晋看什么呢?”坐在罗汉榻上的永瑆斜眼瞄了她一眼。 盈玥指着屏风上那个仙女道:“你看这个瑶池边儿的粉衣仙女,怎么长了一张姜氏的脸?” 永瑆一愣,“是吗?”便下榻来,弯腰一瞅,不由笑了,“别说,还真像呢!” 盈玥撇撇嘴,这是把自己幻想成仙女了吗?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永瑆笑眯眯打量着自己福晋那一脸的不爽之色,“怎么,福晋这是吃味了吗?” “呵呵。”盈玥给他来了个冷笑,吃你妹的醋!你们这个皇子阿哥,哪个不是妻妾成群?为你们这种人吃醋,老娘早晚得被醋淹死! “我有什么好吃醋的?但凡有点姿色的女子,哪个不把自己当小仙女?”臭美,是女人的天性!没什么大不了的! 永瑆摸了摸下巴,道:“姜氏虽有些姿色,但若比作仙女,她的气度风骨,还差得远。” 这话听得这还顺耳点。 盈玥将手中的斗篷搁在了炕几上,忽的便瞄见了罗汉榻旁边花梨木倭角四方几上的一摞崭新的衣裳,一件件叠得整整齐齐码放,旁边还有鞋袜若干。 呵呵,姜氏绣屏风可以正好派上用场,会直接搁在永瑆书房不稀奇,可姚落槿给裁制的四套春装会放在这里,可就不对劲了吧?明明一早就送来的,居然过了两个多时辰,都没给收起来?!还就摆在这个显眼的地方! 你丫的,故意显摆是怎么滴?! “嗯?!”盈玥瞅着那些衣裳的料子,突然觉得有点眼熟,“这秋香色的贡缎,不是去年冬天,我赏给姚氏的那匹吗?!” 尼玛现在成了永瑆的袍子了! 永瑆道:“姚氏说,你赏的料子都太金贵,她不配用,所以都攒着,给爷做成春装了。”永瑆摸了摸自己下巴,“姚氏还算懂事。” 懂事你奶奶个儿嘴儿!自她进门一来,姚氏除了初次请安,被姜含栀撺掇着来添了一回堵,而后便安分了。便经常给盈玥做点针线,鞋垫啦袜子啦鞋子啦,盈玥也不白收她的东西,随后都会叫青杏拿匹自己不喜欢的缎料赏赐给姚氏。 这秋香色贡缎,别看“秋香色”这个颜色的名儿挺好听,其实这个颜色一点也不好看,暗色黄绿调,黄多绿少,乍一看上去,特么滴就是屎色! 盈玥伸手把这件“屎色”的袍子给抖开了,走到永瑆身前比了比,诶?居然貌似还挺好看的? 是了,这种暗黄的颜色,非常挑人,得是皮肤白气色好的人穿才好看,只要稍微黑点或者气色差点,就会这件衣服反衬得缺点放大。 可永瑆恰恰就长了一张几乎无暇的脸。 而且这秋香色袍子的裁制上,姚氏的确用了心,特意用素净的银白色掐牙,衣襟上还特意用绿色丝线缠着银线绣了竹石纹,这样一来,倒也不失雅致。 盈玥点头:“还行。” 永瑆笑着道:“姚氏的女红虽不算顶尖,但还算用心。” 第二一九章、貔貅和永瑆 ?永瑆笑着道:“姚氏的女红虽不算顶尖,但还算用心。” 说着,永瑆一把握住了盈玥的手,“福晋准备了什么寿礼要送给爷?” “若是礼物不好,仔细爷吃了你!”永瑆貌似凶狠地虎着脸道。 盈玥险些要翻白眼,“那礼物若是好呢?” 永瑆搓着手,笑得贼贱,“若是好礼,那福晋吃了爷可好?” 你的脸皮还真是非一般地厚度啊! 永瑆一双星眸闪烁着好奇,“福晋就别藏着掖着了,到底要送爷什么好东西?” 盈玥哼了一声,“明儿才是你生日呢,着什么急!” 你越是着急,老娘越想吊你胃口! 永瑆嘴角僵住了,费了这么多力气,竟丁点作用都没起!永瑆心中的郁闷可想而知,“为了爷的生辰,必定叫福晋费心了。” 盈玥笑容若春风平淡,“不费心,就是费了点钱。”想要把生日办得热闹隆重,膳房那边肯定得给足了打赏,还有明日要登台的两个戏班子,也要提前赏了。 加起来已经花出去几百两银子了。 倒也不多,只不过永瑆这抠门的家伙,肯定不会给报销的。 永瑆俊脸囧囧,“福晋的意思,是希望爷把费的钱补给你吗?” 盈玥顺手拈起炕几上盘中的一枚果脯,塞进嘴里咀嚼着,淡淡道:“这点小钱,倒是没必要。”因她的腰包厚度,几百两银子,的确是小钱儿了。 永瑆笑眯眯道:“福晋还真是大方。不如这样吧,爷不能叫福晋吃亏了,以后爷的俸禄便交给福晋可好?” 盈玥有些惊讶,虽说永瑆如今只是个未分府的皇子,俸禄十分有限,可素来只进不出的抠门佬,居然也有交出工资的时候?? 盈玥有些狐疑,“以后的俸禄,都交给我?” 永瑆点头。 盈玥继续问:“分了府以后,也交给我?”别看现在不多,皇子分了府,授了爵位,那俸禄可就相当可观了!亲王每年俸银一万两、郡王五千两、贝勒两千五百两、贝子一千三百两……永瑆作为一个比较得宠的皇子,怎么也得混个贝勒吧? 每年两千五百两银子,可不是个小数目! 永瑆这是哪根筋不对了? 唔,算了,既然他要交工资,不要白不要! 盈玥笑了:“既然如此,我就却之不恭了。” 没分府的皇子,其实是没有俸禄的,有的只是月例而已。每月例银不过区区二十两,不过有各种各样的份例,吃喝拉撒睡一条龙送上门。因此,基本上是不需要花钱的。 一年四时的份例绸缎,夏日的冰、冬日的炭,也都是很丰厚的。 永瑆刚说了把俸禄交给他,刘昶便将账本送到了燕怡殿,“以后,十一爷的月例银子和用度,奴才会叫人直接送到福晋这儿来。” 盈玥一愣:“连用度也送我这儿?” 刘昶道:“正是。” 盈玥忙瞄了一眼,账本上的记载倒是十分明晰,每月二十两月银,还有春季绸缎,有蟒缎、倭缎、闪缎、云缎、衣素缎,还有潞绸、杭细、软绫、里纱、高丽布、松江布,种类多,数量就更不少。 麻蛋,一个男滴,居然份例缎料比她还多! 盈玥忍不住嘀咕:“这么多用得完么……” 刘昶笑了:“以后既然交给了福晋,自然是福晋做出处置,福晋若是嫌多用不了,可以留作打赏。这些可都是上用之物,赏人也是十分拿得出手的。” 盈玥撇撇嘴:“还是算了吧,这些发下来,是专门给十一阿哥做春日新衣用的,我可不敢随便挪用。” 刘昶道:“福晋这是见外了。” “行了,等春日衣料到了,便直接交给针线上人,让他们看着裁制吧。”盈玥淡淡道。皇子身边有针线上人、浆洗上人、灯火上人、锅灶上人,各司其职。针线上人便是专门裁制四季新衣的。 “嗻,奴才记下了。” 翌日。 天蒙蒙亮的时候,盈玥就被枕边人生生给吵醒了:“福晋!醒醒,爷的生辰到了,赶紧把寿礼拿出去来给爷瞧瞧啊!” 卧槽! 昨晚折腾嘿咻到半宿,也不让人好好睡个觉! 盈玥满脸黑气爬了起来,看了一眼精神异常抖擞的永瑆,恶狠狠道:“你着什么急,会给你的!” 永瑆杵着脸道:“那你现在就给爷!” 盈玥扶额,头疼不已,若是不给,自己看样子是别想睡了,便扬声道:“青杏!把梳妆台底下第二个抽屉里的东西拿过来!” “嗻!” 不消片刻,一只小巧玲珑的锦盒便被递了进来。 永瑆大喜,二话不说一把夺了过来,活像个头一次收到生日礼物的小孩子了!分分钟便打开了盒子。 里头赫然是一只温润如玉的貔貅。 和田籽玉的质料,还带着些微秋梨黄的皮儿,约莫婴儿拳头般大…… “诶?怎么有点眼熟?”永瑆盘腿坐在床头,越看越觉得眼熟。 突然永瑆瞪大了眼珠子,这个不就是砸爷的那块吗?!就是在和嘉姐姐府门外,击中了马腿弯,害得他从马背上摔下来,摔得最惨烈的那回! 因为太过灿烈,永瑆记忆犹新! “富察盈玥!”永瑆咬牙切齿,回头怒视盈玥,结果只看到盈玥一张恬静的睡颜。 永瑆嗖的黑了脸,才一转眼功夫,居然又睡了! 永瑆愤愤爬过去,抓着盈玥的肩膀,生生将她摇醒了。 再度被吵醒的盈玥,一张脸都黑漆漆了:“不是都给你了吗?” 永瑆一把抓着那只貔貅,道:“这块籽玉,是不是你砸爷的那块?!” 盈玥淡淡“哦”了一声,“是啊,怎么了?”见永瑆已经气得跳脚,盈玥便笑眯眯哄着:“你想啊,这块籽玉,我当初就想送给你了,结果你不要,现在兜了一圈,又到了你手里,不是挺好的吗?” “可是——”永瑆的脸色还是有点郁闷,盼了这么久的生辰贺礼,结果竟会是这块让他疼痛尤新的籽玉! 盈玥淡淡道:“你要是不喜欢,就还给我好了!”说着,便要伸手去夺。 永瑆却急忙给揣进了怀里,“送给爷的东西,还想收回?门都没有!” 盈玥无语,都活了两辈子了,能不能别这么幼稚?! 永瑆仔细打量着这只籽玉貔貅,的确雕琢得栩栩如生,“福晋为何雕了一只貔貅送给爷?” “貔貅可是祛灾避凶、招财进宝的神兽。”——而且只进不出,跟永瑆这厮像极了。 永瑆满意地点了点头:“嗯,意头的确不错。” 盈玥窃笑不已。 第二二〇章、宴间百态 ?永瑆生辰宴是午宴,因此不必着急。 盈玥把自己打扮得美美地,这才前去张罗。 临近午时,宫里宫外的人便陆陆续续赶到了。盈玥忙活活接待着,分府在外的几位皇子全都带着福晋、侧福晋来了,还有和敬、和嘉两位公主,宫里的七公主和九公主,宫里一串大大小小的阿哥,那叫一个热闹。 盈玥忙向大公主问及咏絮的胎相。 大公主点头道:“一切稳妥,最晚月底就该发动了。” 和嘉公主笑着道:“也不晓得咏絮和敏仪姐姐,谁会先生产,我倒是好奇得紧。” 大公主笑着打趣:“我倒是瞧着你身子将养得差不离了,不知何时再生一个?” 和嘉顿时羞了红脸,“哪里是说来……就来的。” 盈玥连忙问:“怎么二哥还没来?” 和嘉道:“汗阿玛给他指军机处行走的差使,他说要先去应付一下,晚些才能过来。” 是了,二哥现在是二等侍卫兼军机处行走。 大公主扫了一眼井然有序的现场,笑着道:“难为你了,操办得竟这样妥帖。” 盈玥赧笑道:“您可别这样夸我,第一次筹办宴饮,我可生怕出了什么纰漏。” 话音刚落,便瞅见四贝勒拿筷子沾酒,哄着十六阿哥舔了一口。这一舔,辣得十六阿哥“哇”地哭了起来。 盈玥暗骂一句卧槽,我才几分钟没盯着,就出了事儿了! 四贝勒都是当爹的人了,长子的年岁与永瑔也差不离,竟这样糊弄欺负幼弟了!盈玥不禁火冒三丈,舒贵母妃把儿子送过来参见宴饮,这是信得过她!没想到在她眼皮子底下,竟被整哭了! 盈玥赶忙上前抱着哄着,忍不住嗔怪地道:“四哥,永瑔才几岁,您怎么给他喝酒呢!” 四贝勒哈哈笑道:“没给他喝酒,就舔了一口!这小子酒量不行,得多练练!” 盈玥气得险些爆粗口,练你奶奶个嘴儿,她强忍着暴怒,正色道:“四哥,小孩子是不能喝酒的!”小孩子肠胃尚未发育完全,不能碰酒精! 四贝勒撇嘴:“哪儿就那么娇贵了!来十六弟,在尝尝这个,四哥跟你保证,这个是甜的!” 十六阿哥泪眼红肿,愤怒地瞪着这个欺骗了自己的长兄,一脸的不信任。 盈玥忙叫人拿了一杯奶茶给十六阿哥,又忙问:“十一爷哪儿去了?”这些个皇子兄弟,不应该他负责接待吗?人哪儿去了? 四贝勒道:“珊林那小子还没影儿,十一弟去军机处寻了。” 盈玥忍不住咕哝:“也不跟我说一声……” 心里正埋怨着,忽的发现永瑆的两个侍妾姜含栀和姚落槿居然都跟在她屁股后头,盈玥一脸古怪:“我不是给你们俩安排了席位么,跟着我做什么?” 姜含栀娇滴滴道:“福晋还忙着,哪儿有婢妾坐下的份儿?” 姚落槿也忙低声道:“婢妾粗笨,福晋若不嫌弃,只管差遣婢妾打打下手。” 呵,你们俩今儿倒是挺殷勤乖巧。 盈玥瞄了一眼宴席上,人已经到得差不多了,四贝勒带了嫡福晋和侧福晋,六贝勒和吟容姐也刚刚落座,几位大大小小的公主也正坐在一块说笑看戏。 盈玥瞅着四贝勒的侧福晋完颜氏似乎气色不佳的样子,忽的发觉,完颜氏肚子是鼓的!尼玛你是职业孕妇啊,居然又怀孕了! 瞧着身孕已经有四五个月的样子了,便对姜含栀道:“姜氏素来会照顾人,便去照顾四贝勒侧福晋吧。” 姜含栀俏脸一怔,脸色有些不情愿,却也不敢违背嫡福晋的吩咐,只得闷着脸应了一声,朝四贝勒一家子的席位去了。 “至于你……”盈玥瞄了姚落槿一眼,“你帮着照看十六弟吧,别让四贝勒再给他喂酒喝了!” “是。”姚氏忙屈膝应了。 十六阿哥这会儿子已经止了哭声,他扯着盈玥的袖子道:“表姐,这戏不好看,你给我点个好看的。” 不好看?盈玥忙瞄了一眼戏台子,上头正唱着缠绵的西厢记,盈玥笑了,小孩子自然不喜欢看这种戏,盈玥微微一忖,便吩咐青杏:“换一出武松打虎吧。” 十六阿哥呲着小奶牙、握着小拳头,气昂昂道:“打老虎!” 旋即便听得哈哈的笑声,“十六弟这是长本事了,想打老虎了?”来的可不正是永瑆么。 盈玥大喜连忙迎了上去,“我二哥呢?” 永瑆无奈耸了耸肩膀:“在军机处,被瑾林给逮着了,正训着呢,一时半会儿是过不来了。” 盈玥郁闷了,大哥大哥,你什么训二哥不成,非逮着今天。哪怕二哥是额驸,这后宫之地,也嫌少有机会能进来,难得今儿得了皇后允准,你丫的能不能别拖后腿啊! 永瑆无奈地耸了耸肩膀:“不怪瑾林生气,谁叫姐夫愈发吊儿郎当了呢,军机处的差使也敢不上心。” 大哥的性子随了阿玛,年纪越长,就愈发严肃严厉,长兄如父这个词,如今用在他身上真是愈发贴切了。 盈玥无奈地摇了摇头,二哥的性子,又不是今日才如此的,大哥这是忖着自己在京中日子不久,才格外急躁些。 和嘉公主见状,忙道:“你若着急,我叫身边太监再去催一催吧。” 盈玥忙笑着道:“其实大哥知道分寸,是我太着急了。”大哥如何不知今日是永瑆的生辰?只不过是心里吃味罢了。 和嘉公主唏嘘道:“身在内宫,想见母族兄弟,自然更加不易些。”说着,便指了身边一个腿脚麻利的小太监去请人了。 和嘉公主叫人去请,哪怕是大哥也得给面子的。 不消半个时辰,福隆安便灰头土脸来了,看到她这幅模样,盈玥忍不住笑了,“二哥快落座吧,数你来得最晚!” 福隆安忙上前问了众人安,不禁一脸晦气地道:“我一大清早就进宫了,原打算应个卯便过来,没想到……”福隆安叹着气摇头不止,大哥分明是嫉妒他,能进内宫见妹妹,所以才要堵着训他! 福隆安哼哼道:“大哥还不到三十,就跟小老头似的,越来越像阿玛了!” “咳咳!”和嘉公主赶忙咳嗽了两声,示意额驸适可而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非议长兄和公爹,着实不妥。 四贝勒哈哈笑了,连忙举杯道:“来来来,珊林啊,咱们一醉解千愁!” 盈玥翻了白眼,这又要给他二哥灌酒了吗? 好在二哥的酒量是比较在线的,灌就灌吧,反正灌不死! 第二二一章、缺德的四贝勒 ?永瑆的十五岁生辰宴,端的是一个热闹,台上武松高大威猛,那老虎也是用真的虎皮披在人身上扮演的,二人打斗起来,那叫一个精彩! 底下的十六阿哥兴奋地小脸都红了。 趁着他不备,四贝勒又使坏,偷偷往十六阿哥的奶茶里倒了半杯玫瑰甜酒。 玫瑰甜酒,顾名思义,口感是甜的,一点也不辣嘴。 十六阿哥捧起来,喝了一口,只觉得甜丝丝香喷喷,反而还觉得更好喝了呢。 一旁伺候着的姚落槿也没察觉,只温柔地为十六阿哥擦拭着嘴角,不时为他布菜夹菜,服侍得倒也殷勤仔细。 今日阿哥们齐聚一堂,外加绵恩这个皇孙,只可惜咏絮未能前来,绵恩的席位上,孤零零一个人。不过这会子,他正在被他四叔灌酒呢。 六贝勒永瑢趁机跑了过来,跟十一阿哥哥俩好碰杯呢。 唯一没人搭理的,便只有中宫所出的十二阿哥了,人人都晓得他身子骨娇弱。坐在十二阿哥之下的福康安,宁可跑去跟比自己大许多岁的定郡王绵恩推杯换盏,也不招惹十二阿哥。 结果弄得十二阿哥一个人孤零零的,左看右看,瞅着令贵妃所出的十五弟也是孤零零一个人,想搭话,却想着皇额娘叮咛着叫他离延禧宫的人远些,嗫嚅了片刻,还是没开口。 “十二哥,你哪里不舒服吗?”十五阿哥虽小,却也看出十二阿哥举止有些怪异,便忙问了一句。 十二阿哥忙不迭摇头,“我、我没事。”却瞧见主人席位上的十一福晋盈玥,已然起身。 十二阿哥登时便以为盈玥是要过来关心他,忍不住眼巴巴瞅着,结果盈玥快步掠过了十二阿哥的席位,侧身坐在了六福晋吟容身旁,正好背对着十二阿哥。 十二阿哥一张小脸上满是落寞。 吟容低声道:“你也不盯着点,我们爷酒量不错,这么喝下去,只怕要把十一弟给灌醉。” 盈玥斜眼瞄了一眼那对哥俩,心情都相当不错的样子,已经勾肩搭背了。 便笑着道:“放心吧,他有分寸。”说着,拿起酒盅,也跟吟容姐碰了一杯。永瑆又不是小孩子了,活了两辈子的人了,还不晓得自己酒量几分吗? 吟容笑着端起白玉酒盅抿了一口,“在宫里,还是诸多不便。等分了府,咱们见面就便宜多了。” 盈玥叹了口气:“十一阿哥的府邸还不曾动工呢,天晓得什么时候能分出去。”她早巴不得分府了,在宫里,少不得被纠缠到六宫嫔妃的争斗中,实在叫人心中不安。 想到此,盈玥不禁有些羡慕吟容,她嫁过去的时候,六贝勒便已经出继分府了。 正在时候,吟容突发“咦”了一声,“那个不是十一阿哥的侍妾吗?你方才不是指了她去照顾完颜氏了吗?怎么又……” 盈玥回头一看,这个姜含栀不知什么时候居然溜达了永瑆身边,正含情脉脉给添酒呢! 盈玥忍不住蹙眉。 在争宠这件事上,明显姜氏和姚氏采取的是截然不同的战略,姜氏是卯足了劲儿想从她嘴里抢肉吃,而姚氏呢,则要乖觉地多,一心抱她的大腿,无非希冀能喝点她吃剩的肉汤。 “爷,您慢点喝。”姜氏娇滴滴柔声在永瑆耳畔道,“这酒很烈的。” 盈玥悠悠然回到自己的席位上,也就是永瑆身旁,淡淡睨了一眼娇滴滴妩媚的姜氏,凉凉问:“我不是叫你去照顾完颜氏了吗?” 姜氏忙垂首道:“回福晋的话,完颜福晋说,不用婢妾伺候了。” “哼!”盈玥鼻孔出气哼了一声,“那你就会自己的席位上,好好吃宴席吧。” 姜氏不禁咬了咬自己的嘴唇。 这宴上的席位,自然都是按照身份高低来安排的,作为侍妾的姚氏和姜氏自然被盈玥安排在了角落里。 永瑆已然酒意上头,他笑看着这出妻妾争风吃醋的好戏,便摆手道:“你也辛苦了,去歇会儿吧。” 听了这话,姜氏俏脸娇羞:“多谢爷体恤,婢妾不累,婢妾伺候爷……和福晋。” 盈玥呵呵了,你丫的不用把我也捎带上! “行了,爷这里有我伺候着,你退下吧!”盈玥凉凉道。 姜氏顿时露出委屈之色,眼中满是不舍:“爷……” 永瑆心中明白,福晋这是生气了,再不表态,只怕今晚便没有软玉温香可享了,便板着脸道:“福晋叫你退下,你还愣着做什么!” 姜氏眼圈一红,再一次落败的他,暗暗咬牙切齿,却不敢违拗十一阿哥,只得含恨退去了角落里。 刚打发了姜氏,姚氏便急匆匆跑了过来,“福晋,十六阿哥他……不太对劲!” “嗯?!”盈玥眉头一皱,只见十六阿哥一张小脸如扑了胭脂一般,原本水汪汪机灵的大眼睛此刻也迷迷糊糊,像是半梦半醒,那脖子仿佛也要擎不住脑袋了似的。 卧槽,这不就是醉酒的模样吗? 盈玥快步上前,忙闻了闻他的小嘴,果然有一股子甜酒的气味!而相同的气味正从他的奶茶盏中传来! 你妹!居然把甜酒偷偷添到了奶茶里! 盈玥咬牙切齿看着一旁正跟自己二哥拼酒的四贝勒,这种缺德事儿,除了他,别人干不出来! 盈玥心中恼了,“我不是叫你盯着,别让四贝勒给十六阿哥灌酒么!” 姚氏眼睛一红,泪眼汪汪便跪了下来,“婢妾、婢妾一时不查,也是在没想到四贝勒会偷偷往十六阿哥的奶茶里加酒啊!” 只见十六阿哥的小脖子终于支撑不住脑袋,身子一歪,便趴在了桌子上,已然是酣睡了! 盈玥急了,可不在这里睡!便忙青杏拿了个斗篷来,将十六阿哥团团包裹住,叫个腿脚麻利的太监给背负了起来,自己快步走到十一阿哥跟前道:“十六弟喝醉睡去了,我得把他送回承乾宫。”漱芳斋这种前后透风的地方,可是会叫他着凉的。 永瑆此刻和喝大了,他晕晕乎乎点头:“喝好,走好啊!” 盈玥黑云滚滚,喝好走好你妹! 便也不理会这这个醉鬼,去拜托了大公主照应场面,便飞快往承乾宫去了。 到了承乾宫,盈玥少不得一通赔礼道歉。 舒贵妃倒是心宽了,在得知儿子不过是喝了一盏掺了低度数甜酒的奶茶,便笑着说:“不碍事的,睡一觉就好了。” 第二二二章、福晋家暴 ?盈玥赶回漱芳斋的时候,已经初见暮色。 福隆安面带浅酡,已有几分薄醉,不过尚算清醒,正搀扶着行走如面条的四贝勒永珹,“四爷,您走慢点。” 四贝勒脸腮赤红,嘴巴笑得都咧到了耳根子,他勾着福隆安的脖子,嘿嘿笑道:“叫什么四爷?见外了,叫哥!” “诶,四哥,麻烦您贵足抬抬,您踩在我的脚上了!”福隆安一脸郁闷地道。 四贝勒立刻虎着脸,大着舌头道:“你胡说!爷又没喝醉!怎么会踩你的脚?!” 福隆安无奈地道:“是,是我弄错了,不是您踩着我的脚,是我把脚塞您鞋底了!” “哈哈!”四贝勒仰头大笑,“瞧你都醉糊涂了!把自己脚往爷鞋底塞!” 盈玥扶额无语凝噎,四贝勒真是醉糊涂了。之前宴上还想灌醉二哥呢,结果倒是把自己灌成了这幅德性! 正腹诽着,便见福康安这小崽子一左一右搂着万氏和叶氏两个美妾,醉意陶陶走了出来,咧着嘴角笑得风流:“今晚你们俩都别走,都好好陪着三爷,嘿嘿!” 盈玥:……我好像听见了了不得的事情,这个小崽子,才几岁,就学会玩3p了? 只见万氏和叶氏全都羞红了脸,俏脸都要滴血了。 麻蛋,这小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啊!盈玥二话不说,撸起袖子,便要上去揍人。 就在这时候,姚氏却快步迎了过来,满脸都是焦急之色,她屈膝道:“福晋!刚才姜妹妹已经扶着爷回所殿了,爷醉得不省人事,只怕……” 盈玥一个激灵,她走的时候,永瑆已经醉得迷糊了,这会儿子只怕连人都不分不清了! 男人喝了酒,太容易精虫上脑了! 若是被姜氏钻了这个空子…… 盈玥一跺脚,也不管福康安是否会胡搞乱搞了,反正她不能由着永瑆稀里糊涂乱搞! 诒晋斋。 盈玥气喘吁吁赶到,正要踹门,便听得里头传来姜氏娇怯的惊呼声:“爷!您别这样!” 永瑆嬉笑着,“小美人儿,看你往哪儿跑!” “啊!”姜氏一声娇柔妩媚的惊呼,显然是被永瑆给捉住了,“爷您别这样,福晋快回来了。” “管她作甚?乖乖让爷吃了你!”永瑆坏笑着道。 盈玥脸色嗖的阴沉了,她急着赶回来,无非是担心永瑆神志不清,稀里糊涂被姜氏钻了被窝。 如今看来,他喝得虽然不少,脑子清醒得很呢! 青杏见状,忙低声提醒道:“福晋,您……” 盈玥冷冷道:“不必理会,咱们回燕怡殿。” 青杏惊呼:“福晋!” 男人的下半身是管不住的,一旦他自己有了那份心思,费再多的心力也是无济于事!她能阻拦一次两次,难道还能阻拦一辈子? 她早就明白这点的! 永瑆若铁了心要睡侍妾,谁也拦不住! 盈玥低低自语:“早早死了心也好……” 殿中很快便传出了布帛撕裂的声音,与姜氏娇柔妩媚的怯声一并交汇,格外叫人觉得刺耳。盈玥不愿再听下去,转身便要离开。 “一早说好了的事儿,还想跑?”永瑆嬉笑着道。 盈玥的脚步不由一滞,等等……一早说好了的事儿? 她脑中忽的一闪,莫非……永瑆真的喝糊涂了,所以才会说出那样的话? 若真如此——还真得确认一下! 盈玥立刻回身,哐啷一声,将诒晋斋的殿门生生给踹开了。 她大步径直进了内室,只见里头的软榻上,闱帐已经落下半边,姜氏身上的旗服已经被撕扯下来泰半,露出雪白的削肩,她一张俏脸红彤彤若朝霞一般,眼波妩媚地看着抱着自己的永瑆。 而永瑆这色痞子一张脸已经埋在了姜氏雪白的脖颈上,上身的衣裳早已褪下,扔了一地,猿臂蜂腰悉数尽显,端的是一等一的好身材。 永瑆听到声音,迷迷糊糊抬起头来,便看见盈玥正站在一丈开外,掐腰一脸怒容。 永瑆看了看盈玥,不由揉了揉眼睛,然后一把扔开了怀里春潮妩媚的姜氏,踉踉跄跄走了过来,他迷迷糊糊道:“你怎么又跑了?爷不是抓住你了吗?” 盈玥磨牙霍霍:“你丫的抓错人了!!!” “嗯?”永瑆晕晕乎乎回头看了看床上,在看看盈玥,然后他喃喃自语,“两个月娘?爷真的是喝多了吗?” 然后,哐啷一声,永瑆直接倒在了地上,呼呼大睡了起来。 盈玥气急之下,朝着地上这个醉鬼狠狠踹了一脚,“喝那么多,怎么不醉死你!”麻蛋,这个混账东西,居然把姜氏当成是她,险些给睡了!! 永瑆还真是醉得不是一般的迷糊,提起“福晋”,永瑆潜意识里只怕是当做前世福晋富察竞容了!所以,才会说不必理会! 若不是永瑆又说出那句,“一早说好了的事儿”,永瑆和姚氏可没约定好这种事儿!反而一早跟她来了个荤段子! 盈玥仍旧觉得不解气,于是抬起花盆底,便朝着他光溜溜的上半身狠狠揣着,一脸凶神恶煞。 一边踹,一边嘴上还骂骂咧咧:“老娘我踹死你!踢死你!你个该死的混蛋!你咋不去死?!” 这幅凶狠模样,生生吓坏了衣衫不整的姜氏,姜氏不禁抖若筛糠:福晋连爷都敢狠打猛踹,那还不弄死她啊! 乒铃乓啷一通怒踹之后,盈玥这才想起姜氏还在呢,姜氏此刻哪里还有含情羞涩的模样,早已吓得呆若木鸡,小脸煞白。 盈玥不禁怒吼:“你还在这儿做什么?还不快滚!” 姜氏一个哆嗦,二话不说,捡起地上的斗篷,飞快给自己披上,也顾不得穿戴整齐,便逃命似的奔了出去。 盈玥瞅了一眼地上睡得跟死猪似的永瑆,那六块腹肌的蜂腰上赫然是一块块的淤青,全都是被她给家暴出来的! 如此一副堪比模特的身材,此刻在灯光之下,竟有了一股子凌虐的异样美感。 盈玥哼了一声,扬声道:“刘昶,进来!” “嗻!”刘昶滴溜溜进了内室,一看这情形,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福晋,这——”我勒个去,合着福晋刚才动手打的不是姜格格,是爷啊! 盈玥一脸不爽地道:“叫俩太监。把他抬床上去!” 吩咐罢了,盈玥直接拂袖而去,回自己的燕怡殿睡去了。 她才没兴趣跟一个醉鬼睡一个被窝! 麻蛋,都活了两辈子人了,盈玥原本还觉得这厮有分寸,结果竟把自己喝这幅鬼德性!真是丢脸! 第二二三章、合法小老婆 ?回到后殿,盈玥卸了妆,脸上抹了点甜杏仁油,按摩了一通,又换上柔软舒适的睡衣,便甜甜入睡了。 今儿这一天,实在是折腾人啊。 刚才都家暴了永瑆一通,实在是累了,该好好睡个美容觉了。 盈玥这一睡,便足足睡到日上三竿。 一个懒仗翻身起床,唤了侍女进来更衣。 青杏捧着一盆温水,温水中特意兑了上好的玫瑰露,温热的蒸汽带着一股子浓浓的玫瑰花海的气味铺面而来,直叫人闻之欲醉。 盈玥深深吸了一口,将双手浸到水中。晨起睡醒,手难免有些僵硬,如此好生浸泡,直至水温凉了,便叫人再往盆中倾倒热水。 如此往复三次,直到双手都吸饱了玫瑰水,透着纤润水灵,这才罢休。 其实就是给双手做个手膜。 泡足了手,青杏将一方雪白软绸帕子递了过来,帕子也是早在温热玫瑰水里泡过了,盈玥接过来,擦净了脸,吩咐道:“早膳清淡些的,来个虾仁芙蓉羹,其他的叫膳房看着办。” “福晋……”青杏讷讷开了口,“十一爷来了。” “嗯?”盈玥挑眉,“什么时候来的?” 青杏低声道:“来了都半个时辰了,还吩咐不许奴才们打搅福晋安睡,这会儿子正在西次间用茶呢。” 盈玥嘴角一掀,宿醉的家伙,居然还能起得这么早! 永瑆今儿一早,在生物钟的作用下,天蒙蒙亮就苏醒了,一醒来,最大的感受不是宿醉头疼,而是腰上传来的阵阵酸疼。 永瑆下意识便懵逼了,难道是昨晚跟福晋太过恩爱缱绻,把爷给累着了? 刚冒出这个想法,永瑆便摸了摸枕边,空落落的,一点余温都没有。 在看看自己的腰,妈耶!青一块紫一块的,这分明是被揍出来的! 永瑆当时就火冒三丈了,哪个雄心豹子胆的,居然趁着也醉得不省人事,对爷下此狠手?! 永瑆当即便叫了刘昶进来问话。 刘昶自然不敢隐瞒,忙竹筒倒豆子,把永瑆昨晚拉着姜氏进了寝殿,险些生米煮成煮饭的那档子事儿跟自家阿哥说了。 听得永瑆直冒冷汗,爷居然醉到那个地步,把姜氏当成月娘了?! 刘昶继续道:“后来福晋踹门进来,奴才只听得里头一通揍人的声音,还以为福晋打的是姜格格呢,便没敢进来。没想到……”刘昶不禁讪讪,他哪里想到福晋揍的居然是十一爷! 永瑆摸了摸自己腰上的伤,不禁欲哭无泪。与月娘好事没成,反倒是挨了一顿揍! 郁卒之后,永瑆泛起了后怕。 他这个小福晋,可不是富察竞容,脾气可大得很! 看自己腰上的伤,就不难猜出福晋昨夜是气成啥样了。 永瑆咽了一口口水,“爷没把姜氏那啥啥吧?”永瑆急忙掀开被子,检查了一下,没有那个痕迹,很好。 刘昶笑着道:“没呢,姜格格虽然衣衫不整,但裤子还没脱呢。” 永瑆不禁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事情还没闹到最糟糕的地步。 “不过……”永瑆摸了摸下巴,“是姜氏趁机勾引爷,福晋为什么不打姜氏,却偏偏对爷动手了?”他那些嫂子们吃起醋来,可不是这样的! 刘昶垂下头,这他哪儿知道? 永瑆不禁有些郁闷,别人福晋吃起醋修理小妾,他福晋吃起来醋来直接修理爷! “嘶!”腰间传来的痛楚,让永瑆不由呲牙咧嘴。 “对了,福晋醒了吗?”永瑆扶着腰下了床榻。 刘昶忙上去伺候着穿袜子穿鞋,“后殿还没有动静,应该是还没醒。” “更衣,爷去后头瞧瞧。” “嗻!” 盈玥叫玉盏梳了个简单的两把头,簪了一对点翠蝴蝶钗,带上一双圆润的南珠耳环,淡扫脂粉,毫无惧色走了出来,径直走进西侧次间。 只见永瑆着一袭天蓝色暗水纹贡缎长袍,正色端坐在罗汉榻上,仪容肃整得很,皇子阿哥的派头丝毫不减。 呦呵,这难道是来找场子了? 盈玥挑了挑眉:“哟,爷起得好早啊!” 永瑆脸色板正,不见息怒,他抬了抬手,扫了一眼盈玥伸手跟随的侍女嬷嬷们,道:“其他人都退下吧。” 盈玥不禁腹诽,特意屏退左右,还真是来找她报复了? 哼,谁怕谁呀! 盈玥挺直了腰板,吩咐道:“去膳房催促一下吧。” “是!”众人欠身,鱼贯退了出去。 转瞬间,这西次间内室,除了盈玥与永瑆,便再无第三个人。 见状,永瑆咳嗽了两声,忙下了榻,三步并作两步便到了盈玥跟前。 盈玥本就心存防备,如今见永瑆突然近前,忙不由后退了两步,与他拉开了距离,虎着脸问:“你要干嘛?!” 这般小心防备的模样,叫永瑆忍不住笑了,“福晋昨晚可是威风凛凛得很,怎么如今知道后怕了?” 盈玥撇嘴:“我又什么好怕,又是第一次揍你了!” 永瑆:“……”突然觉得脑门子泛起阵阵抽疼,往事记忆犹新啊! 永瑆叹了口气,“月娘,以后有事咱们好好说,能别动手吗?”月娘哪儿都好,就是脾气太坏,总爱揍人。 盈玥淡淡道:“我尽量吧。”——她又不是暴力主义者,主要是昨晚的那场面,实在没忍住。 永瑆尴尬了:“爷不是喝多了,醉糊涂了么!” 盈玥心中呵呵了,板着脸道:“姜氏是你正经过了门了侍妾,你想睡便只管睡,我管不着!可唯独一点,别稀里糊涂把她当成我睡了!这个锅我可不背!” 这种事情,想想便叫人觉得膈应得紧! 永瑆心底一沉,月娘这是什么意思? “福晋打算如何处置姜氏?”永瑆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 盈玥一愣:“姜含栀?她又没做错什么。他是你的侍妾格格,勾搭你不犯规矩!”——虽说这叫她心里有点不爽,但姜含栀作为永瑆的合法小老婆,勾搭永瑆并不犯法。 永瑆听得有些不信:“哦?福晋这么贤惠?” 盈玥冷笑了:“婚前的时候,不正是你要求我贤惠,不得谋害姬妾庶子吗?!我遵守约定,爷不应该觉得高兴吗?” 永瑆一时无言以对,当时他其实不过是想……唉!月娘竟当真了。 第二二四章、渣男太会撩 ?面对盈玥那张冷漠疏离的脸,永瑆只觉得心里堵得慌,“昨儿爷的生辰,按理说爷该叫福晋陪着的,是姜氏太不安分了。何况姜氏存有二心,爷是不会碰她的。” “哦?是么。”盈玥淡淡挑眉,“这么说的话,姚氏素来安分守己,不存二心,爷便会考虑眷顾她了吗?” 永瑆一怔,他没想到盈玥会突然问及姚氏。 永瑆沉默了片刻,伸手握住了盈玥的手。 盈玥蹙眉,忙要挣脱,可永瑆握得太紧,她愣是抽不回来! 永瑆紧紧攥着她的手,眸色忽的温柔如水,他定定道:“月娘,你是知道的,我只喜欢你。” 盈玥垂下眼睑,两排乌黑的睫毛将眼下遮盖出一片青影。她心中一片了然的凉意,果然,永瑆没有承诺不碰姚氏。 是啊,永瑆凭什么承诺她这个? 无论姜氏还是姚氏,都是比她更早进门的人。 以后,也还会有张氏王氏李氏,乃至更多的侍妾,乃至侧福晋。 他只承诺心只喜欢一人,却不会承诺身只忠于一人。 可是,人心是世上最善变的东西。 “我知道了。”盈玥无力地吐出了这四个字。 沉默地用过了早膳,罗归诚太医前来为她请平安脉,“福晋的脉象比前几日已经好了许多,那副药还请福晋继续再吃些日子。微臣可以保证,绝对不能影响生育。” 生育?盈玥嘴角噙着一抹凉凉的笑意,她是不会给永瑆生育儿女的。 永瑆释然地笑了,“有劳太医费心了。”便叫刘昶亲自送了罗太医下去。 永瑆回首凝望着盈玥,“还好这次发现得早……”永瑆言语里透着心有余悸。 盈玥抬了抬眼皮,见左右已无旁人,便道:“爷不是后知后觉之人吗?怎么这次的事儿……” 永瑆眉心有些沉痛,“富察竞容并没有遭过这种暗算。” 盈玥蹙眉:“我与她是一样的身份啊,怎么会出现这样的偏差?” 永瑆抬眼凝望着盈玥的脸颊,“大概是,你我成婚以来,太过恩爱了吧。”这是唯一的解释。 盈玥怔怔然,有些惊讶:“难道你和富察竞容就不恩爱了?”虽然后来永瑆移情别恋,但起初应该还算恩爱吧? 永瑆笑着抚摸着她的脸颊:“爷不是说了么,只喜欢你。” 盈玥轻轻拨开了那只摩挲在自己脸上的手,喜欢?喜欢她的同时,依然会眷顾别的女人,这也叫喜欢? 那对于前世的富察竞容这个不喜欢的妻子,又该是何等境况? 永瑆顺势握住她那有些发凉的手,喃喃道:“月娘,你跟旁人是不一样的。你不是富察竞容,不要总把自己想成是她。” 盈玥感觉道指尖触及他手心有些灼热的温度,“我没有把自己想象成她,我与旁人也当然不一样。”她凉凉睨过永瑆那带着温柔星眸,轻哼道:“别的女人,可不敢揍你!” “呃!”永瑆脸上浮现尴尬的笑容,他叹着气道,“你说爷这辈子是怎么了,居然喜欢一个动不动诉诸拳脚的女人。” 盈玥哼了一声,强硬地抽回自己已经被焐热的手,“我没让你喜欢我,是你自作主张!” 永瑆轻轻“嗯”了一声,眸子若星光点点凝望着她,声音带着某种异样的磁性:“抱歉,自作主张喜欢你了。” 泥煤球,这渣男太会撩了!一不小心,竟差点被他给勾搭住! 盈玥缓缓吐出一口气,“需要我给你上药吗?” 永瑆眉梢带着跳动,毫不犹豫道:“当然需要!” 说罢,永瑆分分钟把上身的衣服给拖了个精光,露出那绝佳紧实的身材,平躺在了榻上。 搁在现代,十五岁少年的身板该是什么样的呢?就算不是白斩鸡,估摸着也不太可能是这样一块块肌肉分明吧? 大概是古人发育得早,永瑆的身量已经于成年人相差无几了。 鼓鼓的胸肌顶着两颗嫣然的红豆,六块轮廓分明的腹肌上赫然是一块块青青紫紫的瘀痕。 盈玥摘了护甲,用软软的指头肚从小盒中挖一坨化瘀消肿的膏药,轻轻涂抹在紫青的瘀痕处,然后开始默默运转体内的灵力,聚于指尖,缓缓打着转儿。 然后那瘀痕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散了、淡了。 灵力入体的感觉,宛若一股暖暖的涓流,给人的感觉必定是极舒服的。因此,永瑆舒服地都忍不住开始哼哼了,“嗷嗷,再用力点啊!” 盈玥黑线了,你丫的能不能别叫得辣么消魂?! “闭嘴!”盈玥黑着脸呵斥,然后继续揉其他的几块瘀痕。 永瑆嘿嘿笑了,“是福晋揉得太舒服了。”腰间传来的柔柔的抚摸与热度,直叫人浑身都痒痒的热热的,这样的感觉,叫他隐隐有些觉得似曾相识,却又想不起来。 “没想到福晋还精通按摩,爷真是有福了。”永瑆眯着眼睛,一脸享受。那股子热流在腰腹间流转,软软的小手抚摸着,永瑆突然觉得心脏有点躁动,喉咙有点燥热…… “好了,起来穿上衣服……呃!!”盈玥瞅见那宽松的绸裤竟然撑起了一个高耸的小帐篷,登时只恨不得抬脚踹过去! 永瑆爬起来,瞅了瞅自己那精神百倍的小兄弟,不由嘿嘿笑了,然后笑着笑着,他却愣住了!因为他腰上已经是一片均匀的蜜合色,竟再无半点紫青瘀痕!! 永瑆忙揉了揉眼睛,几乎怀疑自己出现幻觉了!他急忙伸手按了按自己腰侧,果然没有一丝一毫的疼痛的感觉,反倒是觉得宿醉后的疲惫都一扫而空了!浑身都觉得舒坦而有力。 盈玥捡起地上的雪缎中衣,丢给了永瑆:“摸什么摸,赶紧穿衣服吧!” 永瑆披上中衣,却并不急着系扣子,他摸了摸自己那记忆尤深的额头,他仍然记得脑门第一次被砸,是在他八岁那年,在前履亲王府上……一枚鹅卵石,把他的脑门砸出了一个大包。 是那只尚未长大的软软的小手,狠狠搓了几下之后,包就消了。 当时粗鲁的举动,让他的疼痛记忆深刻,反倒是忽略了大力揉搓之时,脑门上传来的温热如水的舒缓感触。 “内力?”永瑆忍不住嘀咕着这个词儿。他早就知道的,他的小福晋不是一般人。 盈玥心中嘀咕:其实是灵力,又可称之为法力。 第二二五章、福晋威武 ?永瑆看了盈玥一眼,“咱们都已经是夫妻了,还是不肯把你的秘密告诉爷吗?” 呵呵,那是自然,这可是她安身立命的根本,是她最大的本钱!怎么可能告诉这个走肾不走心的渣男? 啊不,永瑆想跟她走心,却不愿管住自己的肾。 盈玥也觉得,走心太累,还是只走肾吧。 反正这身材、这样貌、这技术,她也不觉得亏了。 盈玥没有回应永瑆的话,而是问他:“你可不是十几岁的小孩子了,连自己几分酒量都不晓得吗?竟醉成那副样子!” 永瑆沉默了良久,才道:“昨日席上有点不开心,六哥又来劝酒,所以便多喝了几杯。” 盈玥一愣:“昨儿是你生辰,难道还有有人敢给你添堵不成?” 永瑆抬眼望着她,语气有些不怿:“你难道没察觉,昨日席上,十二弟总盯着你瞧!” “有吗?我没注意。”盈玥淡淡将药膏收了起来,见他竟还敞着胸怀,无奈之下,只得侧身坐在榻边儿上,伸手为他系扣子。如今才二月里,也不怕着凉了! 然而才系上一枚扣子,永瑆便忽的抓住了她的手,然后翻身一把将她压倒了在了罗汉榻上。 “你干什么?!”盈玥眼珠瞪得滚圆。 永瑆勾着唇角,看着盈玥那错愕的容颜,道:“爷自然是兑现诺言喽!福晋乖乖躺好,爷要吃你。” 盈玥感觉到腿根处抵着那根硬邦邦的玩意儿,不由黑了脸,咬牙切齿道:“现在是白天!” “谁叫你昨晚跑了?”永瑆挑眉,低头将双唇盖在了盈玥的唇上。 “唔!”这个精虫上脑的混账!!盈玥气得想骂娘,但嘴巴已经被堵住了。 永瑆的的一手便牢牢攥紧了盈玥的双腕,一双腿钳住她的双腿,根本由不得她动弹分毫。余下的那只手,已经灵巧地解开了盈玥衣襟的盘口…… 卧槽,再不拿出点真本事,她就真的要被永瑆给大白天xxoo了! 麻蛋,外间还有那么多下人听着呢! 这个脸,她可丢不起! 盈玥虽然修炼阴阳造化功至返虚巅峰,然而肉体上她仍旧是个凡人,力气比起自幼谙熟骑射的永瑆,不知逊色了多少!所以,这样的情况下,她就算使出吃奶的劲儿,而依然别想挣脱! 你妹的!给老娘死开! 一瞬间,她祭出了精神念力! 原本压在她身上的永瑆,仿佛是被弹飞了一般,腾空而起,哐啷一声,重重摔在了地上! 用精神力挪动这么重的肉体,别说,还真挺累人的! 再看地上的半身赤果的永瑆,他七荤八素爬起来,他愕然地看着盈玥,良久才回过神来:“刚才是怎么回事?!”月娘手脚明明都被他制住了,到底是什么东西把他从床上推下来的?! 而且那个力道大得出奇! 盈玥忙系好扣子爬了起来,恶狠狠警告道:“大白天的,你给我老实点!这回只是把你摔床底下,下回我就直接把你丢出殿外!让整个头所殿的人都欣赏一下你的不穿衣服的样子!” 当然,这也只是警告,永瑆这个重量,把他丢下床,自己已经是竭尽全力了,丢出燕怡殿,她暂时还做不到。 永瑆愕然,还真是他这个小福晋干的? 不用手不用脚,就用那所谓的“内力”,就把爷给生生丢下床榻了?! “内力?内劲?”永瑆脸色是懵逼的,“无形之力化为有形之力,这简直是神仙手段了吧?” 盈玥傲娇了,淡淡摆手,“差不多了吧,反正修理你是绰绰有余的!” 身为一个男人,武力不如福晋,这是何等叫人郁卒之事? “行了!别光着胸膛了,赶紧穿好衣服!”你那肌肉总露着,老娘都快审美疲劳了! 永瑆突然邪魅地笑了,“福晋不是很喜欢爷的腹肌吗?”说着,还风骚地扭了扭腰,“怎么不来摸了?” 盈玥忍不住翻了白眼球,她突然想起一句经典名言:男人骚起来,就没女人什么事儿了! “别发骚了!再不穿衣服,信不信我丢出去,让宫女太监们好好欣赏一下你这幅模样!” 这样的威胁,还真真是切中了永瑆的脉门。别看永瑆总在盈玥面前没脸没皮,可在外人面前,一直都是很要脸滴! 二话不说,连忙系好了中衣的扣子,飞快捡起地上的长袍和马褂,分分钟便穿戴整齐了。 麻蛋,好言好语叫你穿衣服你不听,非得老娘威胁你果奔,才肯穿!这简直就是犯贱嘛! 盈玥重重吐出一口气,“都这个时辰了,你怎么还不去武英殿!” 永瑆笑了,“武英殿不过就是修书的地方,有没有我都没太大差别。何况那里的差事,每天都差不多,呆久了人都要变成书呆子了。” 哦,是了,皇帝指派亲王贵胄为武英殿总理大臣,不过就是摆个吉祥物过去。从前和亲王是这个吉祥物,一年都不见得去几回。比起和亲王,永瑆算是勤快的了。 盈玥撇嘴:“你倒是还嫌弃上了,忘了你当初怎么跟皇上撒娇求这个差事了?” 永瑆淡淡道:“这个差事虽然不怎么样,但也总比跟一群小屁孩一块读书强吧?” 盈玥努了努嘴,“武英殿……我想去都没机会呢。” 永瑆眼珠子骨碌一转,“你想去瞧瞧?” 盈玥幽幽道:“整天在内宫里,也委实无聊得紧。” 永瑆露出了坏笑,“你若是肯扮成內监,爷倒是可以带你去开开眼界。” 听了这话,盈玥立刻从榻上跳了下来,“好啊!没问题!”不就是穿个太监服么,多大点事儿! 永瑆脸色一滞,他实在没想到自己这个小福晋居然毫不犹豫就答应了!作为一个皇子福晋,扮成內监,这也太自降身份了,往严重了,甚至是一种侮辱! 但盈玥却不觉得,扮太监怎么了,cosy不是挺有意思的么! 看着自己小福晋那兴致勃勃的小脸,永瑆也只得捏着鼻子继续下去了,若是现在反悔,自己小福晋只怕会翻脸揍他。 “小喜子,把你的衣服脱下来。” 第二二六章、小月子和小星子 ?旗髻散开,悉数合拢脑后,梳一个乌溜黑大麻花辫子,尾稍用缎带系紧,直垂到后腰,戴上一顶无顶的太监帽,无顶便是无品级的小太监。 一袭藏青色太监袍服,腰带一系,简单利落,脚踩蓝灰色松江布靴子……介个稍微有点大了。 盈玥甩了甩脚,郁闷地道:“小喜子人不大,脚倒是不小嘛!” 被扒了外袍和鞋子刘喜一脸可怜兮兮的。 刘昶立刻拿拂尘狠狠敲了徒弟的脑门子一记,斥道:“福晋肯穿你的衣裳,那是抬举你!还不快谢过福晋!” 刘喜吸了吸鼻子:“多谢福晋抬举。” 盈玥笑着摆了摆手,“行了,赏你两匹高丽布,拿去做新衣吧!” 刘喜听了,瞬间大喜,连忙跪下磕头:“谢福晋赏!” 这反应可比刚才的谢恩,来得真切多了。 永瑆拿起桌上的吉冠戴好,淡淡道:“好了,爷要去武英殿了,小月子,还不快跟上!” 盈玥一愣,小月子?我?!她忍不住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没错,就是说你呢!没点眼力劲!”永瑆板着脸,一副大爷样儿。 盈玥深吸一口气,为了去武英殿,老娘我忍了! 走出乾东五所,盈玥看着那瓦蓝的天儿,只觉得脚步都轻快了三分,素日里穿的都是沉重的花盆底鞋,小喜子这靴子虽然大了些,但穿着着实轻松了不少!一身太监服也简练方便,走起路来自然比从前快多了。 永瑆皱着眉头,一把拽住了她后腰处的腰带,生生提溜小鸡似的,把她给揪了回来。 “你干嘛?!”盈玥虎着脸瞪他。 永瑆哼了一声,“你也不看看,哪个太监跟你似的,挺胸抬头不说,竟还走在主子前头!” 盈玥一愣,忙回头看了看永瑆身后的刘昶等人,一个个低头哈腰缩脖子,低眉顺眼还弓着腰……额,她这个太监的确是太不专业了点。 永瑆无奈地摇了摇头,“就你这种太监,不把你发落慎刑司打板子才怪!” 盈玥摸了摸鼻子,“我去后头跟着还不行么。”说着,便要去刘昶后头。 永瑆却一把拉住她的腰带,“你跟着爷就成了!缀在后头,爷怕你丢了!” 盈玥黑线了,我还没那么路痴! 永瑆抬起右臂,伸到了盈玥面前,淡淡吩咐道:“小月子,还不快扶着爷!” 盈玥忍不住吐槽:“你丫的是残废吗,还得我扶着你?!” 永瑆眉毛一挑:“嗯?!不听话,就跟爷回乾东五所猫着去!”说着,他指了指后头的所殿大门,一脸威胁之意。 盈玥那叫一个憋屈,你丫的,你行!! 她磨牙霍霍,只得强忍下这口气,愤愤道:“嗻!”便抬起手,托起了永瑆的右臂。 永瑆笑了,笑得嘴角都要咧到耳后根了,走起路来,脚步飞扬,简直一副要上天的得意架势! 盈玥看在眼里,更加恼了,你个该死的小星子,等回去了,看老娘不削死你! 永瑆也不叫肩舆,就这样叫她扶着,一路穿越御花园,到了西六宫范围,然后沿着西六宫南北大巷道,一路往南,过隆福门、过月华门,再往南不远,便能看到西侧的隆宗门了,过隆宗门,若是再往西,便是慈宁宫和寿康宫了。 不过永瑆这是要去武英殿,自然还是要往南走。 走了这么远的路,盈玥已经累得腿脚都软了,忍不住抱怨道:“怎么还没到啊!” 永瑆哼了一声,“这才刚出了内宫,路才走了一半呢!” 盈玥心中暗骂一句卧槽,不禁内牛满脸。 永瑆见她一脸幽怨,又见左右无人,忙握了握她的手,道:“那剩下路,爷慢点走。” 于是继续往南,经过崇楼、中右门、右翼门,又经过弘义阁,永瑆指着西侧的殿宇道:“看见了没,那边的那座殿宇。” 盈玥一喜:“那就是武英殿了?” “额,不,那是敬思殿,敬思殿前头才是武英殿。” 盈玥:卧了个槽。 按照往常,永瑆都是要从南面的武英殿正大门入内,不过今儿瞧着自己小福晋实在是累坏了样子,便索性直接从敬思殿旁边侧门而入,然后走后门进入了武英殿。 武英殿内倒是人来人往,忙忙碌碌。但一个个官员见了十一阿哥,都纷纷放下手里差事,打千的打千儿,跪安跪安的。 永瑆抬手虚扶,“都起了,你们且去忙着吧。” 众人应了,然后便各忙各忙的了。 永瑆笑着指着武英殿两侧殿宇,道:“西配殿是焕章殿,是存放新书的地方,东配殿是凝道殿,哪里才是刊印校对的地方。爷带你去瞧瞧?” 盈玥拨浪鼓似的摇头,恹恹道:“我先歇会儿。”穿着不爽不合脚的鞋子,徒步行走穿过了五分之四的紫禁城,她已经累得不想动弹了。 几步走出殿外,找了个不显眼的花坛处,一屁股坐下歇着了。 永瑆笑着摇了摇头,便吩咐刘昶去给她沏了一盏茶。 盈玥喝着茶,歇了一刻钟,这才觉得恢复了几分力气,“诶对了,我瞧着武英门外,好像有座桥。” 永瑆点头:“是啊,因为下面是护城河嘛。” 盈玥一愣,“原来护城河是从紫禁城里穿过的?”她还一直以为是绕着紫禁城的城墙呢! 永瑆哈哈笑了,“走,爷带你去瞧瞧护城河!” 在紫禁城里就能看见护城河,盈玥再度兴致勃**来,于是滴溜溜像个小太监似的跟在十一爷屁股后头出了武英门。 出了大门,便能听见流水的声音,护城河上跨三道石桥,尤以中间的桥最大最宽敞,汉白玉栏杆围护,姣净得无一丝灰尘,端的是气势恢宏。 寻常人自只能走两侧小桥,中间那座桥,需三品以上官员才有资格走。 因此盈玥此刻作为“小月子”原本是没资格走中间的,但是谁叫她狐假虎威了呢?跟着十一阿哥永瑆,便能走了。 站在桥上,趴在汉白玉栏杆上,看着底下清澈的河水,清可见底,还有小鱼游过呢。 永瑆指着这河水道:“这条护城河,因从紫禁城西门而入,而西方属金,因此此河唤作内金水河。” 盈玥托腮看着他:“这么说,应该还有外金水河喽?” 永瑆含笑点头:“不错,午门外,绕着皇城的护城河,便是外金水河。” 盈玥点了点头,她从前满皇城溜达,多次经过皇城根下,所看到的河水,便是外金水河了。 第二二七章、傅公公出宫啦! ?站在桥上,正西面不远处便是西华门了,当初盈玥嫁入宫中,走的便是这道门。而出了这道门,便是宫外了,一时间,盈玥怔怔看着,有些失神了。 永瑆如何看不出自己小福晋的小心思?不由笑了,凑到他耳畔,低声道:“想出去吗?” 盈玥本能地小鸡啄米般点头。 看她这小模样,永瑆忍俊不禁,“反正今儿已经应了卯了,你若想出去,爷可以带你出宫溜一圈。” 盈玥瞬间眼睛锃亮,不由自主地扑到了永瑆身上,“你说真的?!” 永瑆没想到盈玥反应竟然会这么大,都主动投怀送抱了!他顺势揽着盈玥的腰肢,笑眯眯道:“爷什么时候骗过你?”便吩咐刘昶:“准备一辆马车,侯在西华门外!” “嗻!” 盈玥兴奋地都要嗷嗷叫了,忍不住垫脚抬手抚摸着永瑆的脸颊,“我一次发现,你居然挺可爱的!嘿嘿!” 永瑆俊脸一黑,可爱是形容小娃娃的词儿吧? 盈玥欢喜之下,忍不住捏了捏永瑆的脸,手感还蛮不错的哟! 永瑆抓住她那双不老实的手,从自己脸上拽了下来,然后比出一根修长的食指,挑起了盈玥白皙的下巴,“可爱这个词儿应该用在你自己身上,你若想拍爷的马屁,可以夸爷英俊潇洒。” 盈玥险些翻白眼,永瑆的脸皮厚度真是与日俱增啊! 正在这时候,一对侍卫正好进过武英门外,便看到金水桥上,十一阿哥挑起了一个白嫩脸小太监的下巴……这实在是——众侍卫无不惊讶失色,然后急忙垂下头,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但是永瑆和盈玥看见这队侍卫了啊! 永瑆触电般松了手,忍不住捂脸,爷这是怎么了,光天化日之下、人来人外之地,居然…… 盈玥忍不住笑了,低声道:“我现在可是个太监,你说过几日,宫里会不会流传十一阿哥跟某个小太监不得不说的故事?”盈玥嘿嘿笑了。 永瑆黑了一张脸,他咬牙切齿冷冷扫过那队侍卫,冷冷道:“都站住!!” 侍卫们浑身紧绷,忙止步,齐刷刷打千儿跪下:“给十一爷请安!” 永瑆大步下了桥,走到侍卫们跟前,冷冷撇着跪在地上的这一串低品级侍卫,目光之冷冽,简直要将人冰冻。 为首的侍卫急忙磕头道:“回十一爷的话,奴才们什么都没瞧见!!” 永瑆不禁咬牙恨恨,恶狠狠威胁道:“若是宫中传出什么不好听的话,爷就记在你们几个头上!!” 为首侍卫连忙道:“奴才们一定守口如瓶!” 永瑆哼了一声,算你识趣。 “诶?”盈玥眨了眨眼,她突然觉得这些侍卫最后面那个有点眼熟啊!便滴溜溜快步走了过去,弯下腰,瞅着那人的侧脸,不由的,她瞪圆了眼珠子。 “善保?!”盈玥发出惊呼。 一张俊美无铸的脸抬了起来,钮祜禄善保心中苦涩无比,他忙朝着眼前这位活泼的小公公拱了拱手:“福……傅公公,有礼了。” 盈玥哈哈笑了:“有礼有礼!我说善保啊,你什么时候当了侍卫了?” 善保忙回话道:“自成婚后,便补了西华门守卫一职,偶尔巡守武英殿、南薰殿一带。”只是偶尔,没想到却碰见了这位本应呆在内宫的主儿。 盈玥忙问:“是你那个太岳父给你补的差事?” 善保汗然点了点头,“傅公公见笑了。” 盈玥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今儿还要出宫的,就不跟你絮叨了,再见了!” 善保松了一口气。 盈玥滴溜溜跑回永瑆身边,依旧带着灿烂的笑容:“走吧。” 永瑆鼻孔出气哼了一声,吩咐眼前这对侍卫:“没你们的事儿了,滚吧!”爷居然差点忘了,钮祜禄善保如今是西华门侍卫了!不行,得把他调到别处! 侍卫们走后,盈玥忙伸手扯了扯永瑆的袖子:“时辰不早了,咱们赶紧出宫吧!” 永瑆满嘴都是火药味:“爷现在改变主意了,现在就回乾东五所!”说罢,他一甩袖,便要原路返回! 盈玥呆滞住了,回过神来的时候,永瑆已经走出一丈开外了! 盈玥急了,一跺脚,急忙快步追了上去,一把抱住了他的腰,生生把给人拽停下来,“别介啊!不是说好了出宫么?你怎么能说话不算话?” 盈玥越说越委屈,鼻子都瘪了,眼圈都红了。 永瑆却倒吸了一口凉气,身后的盈玥抱得太紧,一对软软的小包子已经贴在了他后背上,那软软的带着弹性的触感,直叫永瑆灵魂都要飘出来了! “哦~”永瑆荡漾地吐出一个字,脸上泛着淡淡的红晕,“好好好,这就带你出宫去。” 见永瑆居然这么快就允了,盈玥大喜,急忙松了手,小包子也离开了永瑆的后背。 永瑆不禁有些失落,他心中有点热热的,小福晋长大了些啊……晚上再细细探究吧,永瑆心中荡漾无比。 有永瑆带路,盈玥这位小公公轻而易举便出了西华门。 登上马车之后,盈玥才突然想起了一件要紧的事情:“坏了,我没带钱!” 荡漾的永瑆笑脸眯眯:“放心吧,爷带了。想吃什么,爷带你去。” 难得永瑆大方一回,盈玥想了了一会儿便道:“去翠竹楼吃面吧。”她盼着永瑆以后能时常待她出宫呢,所以就吃点便宜的东西吧。 永瑆蹙眉摇头:“那种地方鱼龙混杂,还是去如意楼吧。” 盈玥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呃……好吧。”——你不心疼银子就好。 如意楼不但点心一绝,各色菜肴也不逊色,抵达的时候已经是快晌午了,正好在这里用顿午膳。 永瑆竟出奇地大方了起来,一口气点了十几道精品菜,估摸着少说也得三十四两银子,也就是永瑆两个月的月例银子。 盈玥瞅了一眼,便只管开吃,大快朵颐。 吃得正欢实的时候,雅间的门的被敲响了,刘昶忙去瞅了一眼,便忙禀报道:“是豫王府的世子和世子福晋!” 第二二八章、老爹傅恒 ?“是豫王府的世子和世子福晋!” 盈玥大喜,连忙放下筷子:“修龄和宝容?!我都大半年没见宝容了!” 门外的宝容听见这个熟悉的声音,瞬时喜出望外,再也等不得,二话不说便闯进了雅间中,“月娘,是你……呃!”宝容一双妙目瞪了个滴流圆,眼前这个一身太监服的……可不正是月娘么! “噗嗤!”宝容笑喷了,“月娘怎么成太监了?” 好不容易见到宝容,原本她还激动得紧呢,没想到这厮当面就开了嘲讽!盈玥气不打一处,哼哼道:“你以为我出宫一趟容易么!” 宝容急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看了一眼修龄,夫妻俩会心之下,忙齐刷刷给十一阿哥永瑆和十一福晋盈玥见了个常礼。 虽说修龄已然是铁帽子府世子、等同郡王,但见了永瑆这个光头阿哥,照样得请安行礼。 谁叫人家是皇子呢? 永瑆笑着道了声免礼,打趣道:“你小子是新婚燕尔,日子过得挺悠哉的嘛!” 修龄苦笑:“十一爷就别打趣我了,一直赋闲在家,都要长毛了。” 永瑆“唔”了一声,“去年冬天豫王不是病得不轻么,汗阿玛还以为……咳咳!”永瑆忙打住了话,“最近你阿玛似乎又硬朗起来了。” 修龄道:“多谢十一爷挂念,已经无碍了。” 永瑆点了点头:“得嘞,回头我跟汗阿玛提个醒。”好歹是****府的世子,整天没个差事也不像样。 听了这话,修龄大喜:“那就多谢十一爷了。” 永瑆这才发现,自己福晋已经不在身旁,已经和修龄福晋一块跑到了窗前,正手拉手亲热着呢!一个衣着华美的少妇拉着一个俊俏小太监的手,这画面,怎么都觉得有点诡异。 盈玥打量着宝容旗髻上那只金累丝点翠嵌宝孔雀钗,可不正是新婚之时候,她所赠的那套头面中最耀眼华丽的那只吗? “这只钗你戴着果然好看。”盈玥笑着点头道。 宝容抚了抚鬓上,“带上这只钗子,甭管多大的场面,全都压得住。亏得你舍得送我。” 盈玥莞尔道:“这么好的东西,不送你还能送谁?” 宝容嘻嘻笑了,不住地抚摸着盈玥的小手,“咱们从小到大,这还是头一次分开这么久不见呢!” “可不是么!”盈玥唏嘘不已,“去年腊月大福晋的生辰,我还想着兴许你也去呢!”——结果只去了四伯母,听了好一通炫耀,真是叫人郁闷。 宝容叹了口气:“大福晋那嘚瑟性子,我实在受不了。老爷子又病着,既有这个现成的借口,我便索性借此推脱了。哪里想到你竟然去了!” 盈玥暗笑,大福晋再嘚瑟,也没四伯母能嘚瑟! 宝容又道:“我是后来才听说,咏絮竟险些被刺杀!”宝容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大福晋母子真真疯了!” 虽说这等皇家丑闻早已严密封了口,但宝容会知晓内情也不稀奇,毕竟修龄是永瑆的伴读呢,修龄知道了,自然宝容就知道了。 “可不是么!”盈玥煞有介事地道,“这事儿就算成了,也是两败俱伤。这对母子,真真是疯魔了。” 宝容笑着道:“好在他们母子已经发配盛京,如今咏絮可都是郡王福晋了!而且还临盆在即。” 是啊,咏絮现在跟宝容是一个品级了。亲王府的世子,等同郡王。 宝容的话刚落音,豫王府的一个小太监快步跑了进来,打千儿道:“十一爷、世子爷,定郡王福晋发动了!” 宝容一喜:“这还真是说来就来,月娘,反正你都出宫了,不如咱们去瞧瞧吧!” 盈玥赶忙要应,永瑆却黑着脸斥道:“也不看看什么时辰了!该回宫了!” 盈玥一脸郁闷之色。 宝容叹了口气:“你如今诸多不便,可别误了宫门落钥的时辰。” 盈玥唉声叹气,才见面一小会儿,就得告别了。 目送修龄宝容夫妻离开,盈玥一脸恹恹。 永瑆忙伸手握住的他,柔声道:“好了,咏絮发动,你也帮不上什么忙。一有了消息,肯定立刻报与宫中知晓,咱们回去等着便是了。” 盈玥眼巴巴瞅着永瑆:“那以后,你能再带我出宫吗?” 永瑆露出了为难之色,“这事儿若是被人发现了,可不是小事。” 盈玥更加郁闷了,她也知道,作为皇子福晋,扮作太监出宫,一旦被抓个现行,事情就大条了。 “我知道你惦念着咏絮,等她出了月子,肯定会进宫看望你的。”永瑆忙安慰道。 旁人想进宫不容易,但咏絮是皇帝陛下最疼爱的外孙女,哪怕是皇后也不敢在这上头卡着她。时日久了,哪怕皇帝陛下忽略了,太后也会念叨呢。 马车辘辘,原路返回。 到了西华门,盈玥正要下车,却听外头的刘昶疾呼道:“忠勇公从偏门出来了!” 盈玥一呆,老爹?他老爹如今是领侍卫内大臣兼领班军机大臣,所以说他几乎每天都要进宫,如今西南起了乱事,老爹几乎都是呆在军机处!而军机处位于太和门外。若是离宫,通常会就近走午门的偏门,怎么今天竟走了西华门偏门? 盈玥狐疑地瞅了永瑆一眼。 永瑆叹道:“我出去打个招呼,你呆在里头别出声。” 盈玥小鸡啄米般点头,若是叫老爹瞅见她这幅模样,肯定要暴走!虽然她很想念老爹,但这会子绝对不能照面! 永瑆飞快下了马车,朝着傅恒拱了拱手:“真是巧了,岳父怎么今儿走了西华门?” 傅恒忙还礼,板着脸恨恨道:“惠伦那小子,才刚进了官学,便跟人打架!我去教训了一通。”咸安宫官学就在西华门内,因此傅恒训了那孙子之后,便就近自西华门偏门而出了。 永瑆恍然大悟,讪笑道:“小孩子嘛,难免淘气些。” 傅恒恨恨道:“我看那小子是被他祖父给惯坏了!真是不像样!” 车里的盈玥暗笑,惠伦的祖父可不是正是四伯父承恩公傅文么! 没错,惠伦正是宝容二哥明瑞的长子,承恩公的嫡孙。 那孩子的确是娇惯了些,不过如今进了咸安宫官学,就等同是到了阿玛眼皮子底下,若是不乖……老爹一定会把他修理得很乖很乖滴! 忽的,傅恒眼神一凛,他发现十一阿哥的袍子上有奇怪的压痕……这个痕迹表明刚刚有人坐在了他的袍角上。 因此,十一阿哥的车里——有人! 傅恒脸色一板,目光冷冷瞥向马车,那目光简直如实质一般,让里头的盈玥都泛起了不妙的预感。 第二二九章、岳父大人很犀利 ?傅恒脸色冷峻,声音更是冷厉:“十一阿哥,你的车里坐了谁?!” 车外的永瑆和车里的盈玥齐齐头皮一紧! 卧槽,老爹乃是有透视眼吗?!盈玥不禁瑟瑟发抖:老爹,求放过! 永瑆小心肝一颤,强扯出个笑容道:“没、没谁啊!” 傅恒打量着永瑆这幅难掩心虚的模样,脸色更加难看几分,他肃色道:“十一阿哥,你的马车,可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坐的!除了你嫡福晋,旁人的侍妾若是坐在里头,便是违制!!”——这“违制”二字,傅恒说得铿锵有力,冷意阵阵。 永瑆:“额……”里头坐的就是我嫡福晋、您闺女啊。 傅恒继续板着脸道:“违制是什么罪名,是什么后果,不需要我跟您详说吧?!” “这个,岳父大人……”永瑆头皮都发麻了,“里面真没人,您多心了。” “是吗?”傅恒哼哼了两声,“那可否让我检查一二?!” 永瑆眼珠一圆,这么怎么行?如此岂非露馅了? 永瑆忙咳嗽了两声,“岳父大人,您检查我的车,怕是不合规矩。” 不错,傅恒虽然是十一阿哥的岳父,但他依旧没权利查十一阿哥的车! 傅恒笑了,他如何看不出十一阿哥肚子里的小九九? “十一阿哥莫不是忘了,我可还是领侍卫内大臣呢!这紫禁城九门宫禁也归我管辖,一应出入,我都有权核查!” 永瑆心中卧槽了,他都差点了,自己这位岳父大人身兼双职,不但是军机处领班大臣,还是领侍卫内大臣呢! 傅恒寒着老脸道:“所以,十一阿哥您还是乖乖让我检查得好!否则……”傅恒脸上的威胁之意,毫不掩饰。 永瑆头大如斗,岳父大人如此执着,爷该怎么办呀! 傅恒眯着眼,眼角堆出一抹岁月凝聚的鱼尾纹,“十一阿哥如此遮遮掩掩,难不成车里真藏了个绝色美人?!” 永瑆腹诽,您闺女还不算不上是绝色美人吧?唉,罢了罢了,若一味坚持不叫检查,自己便洗不脱带小妾出宫玩的逾制罪名了! 永瑆叹了口气,“得嘞,岳父大人非要看,便看吧!” 车里的盈玥:卧槽,你丫的居然要出卖老娘?不行,得赶紧躲! 傅恒狐疑地看着永瑆,竟然真的让他检查? 只见永瑆已经大步走到了车前,顺手便直接打开了车门,同时回首看向傅恒:“看见了吧!”里头坐着的绝对不是什么绝色小妾,而是您亲闺女呢! 傅恒愕然瞪大了眼睛,他看着车内,一脸不可置信:“居然——真的没人?!” 纳尼?! 永瑆瞬间就斯巴达了! 他嗖得转过脖子,一双滴流圆的星眼瞅着自己的马车里,可不正是空落落的,连个人影都没有!! 永瑆几乎都要把眼珠子瞪出来,可是还是连根毛都没找到! 月娘呢?我的小福晋哪儿去了?! 这车里虽然有车窗,但顶多能让只猫钻进钻出! 而唯一能让人进出的,只有马车的车门,可他下车就一直跟岳父傅恒站在车门外呢!若是出来个人,就算他会不注意,岳飞大人也绝对死死盯着呢!莫说是个大活人了,就算是苍蝇也别想逃过岳父法眼!! 这是怎么回事?! 他的小福晋……居然凭空消失了? 永瑆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傅恒尴尬地咳嗽了两身,“真是对不住,我年纪大了,人老糊涂了。瞧见十一阿哥您的袍角似乎被什么人压过的样子,还以为您车里……”说着,傅恒连忙拱手揖礼,“是我多疑了,还请十一阿哥恕罪。” 永瑆忙顺手关上车门,回身双手扶起了傅恒:“岳父大人言重了。”他忙瞄了一眼自己的袍角,可不是正是方才被他小福晋用屁屁给压出来的褶子么? 岳父大人的眼神还真是犀利啊! 永瑆忙道:“这应该是我自己不小心,压了袍角,才叫岳父大人误会的。” 傅恒笑了笑:“人老喽,就是爱多思多疑。” 永瑆也忙笑呵呵道:“岳父大人正当鼎盛之年,现在就说老,也太早了些。” 翁婿二人一派其乐融融。 寒暄了几句,这才彼此告辞,“岳父慢走,代我像岳母问候——” 见傅恒远去了,永瑆脸上的笑容嗖的敛去了,他二话不说,飞快上前又一次打开了马车的车门! “嗨~”盈玥坐在里头,冲他招了招手。 永瑆眼珠子都要凸出来了,他咬牙切齿问:“你刚才藏哪儿了?!” “呵呵!”盈玥扯着嘴角尬笑着. “少跟爷嬉皮笑脸,你刚才怎么会从马车里失踪了?!”永瑆肃色追问,爷都要怀疑自己眼睛坏掉了! “这个……那个啥……”盈玥继续讪讪笑着,没办法,这个问题没法解释啊! 她当然是闪进了小世界里,当时的情形,她若跑去小世界,就得被老爹给逮着正着了! 她宁可让永瑆怀疑,也不想被老爹训个劈头盖脸!反正在永瑆眼里,她的没法的解释的秘密,已经不止一条两条了!在多一条,也没什么大不了。 “时辰不早了,咱们还是先进宫吧!”盈玥急忙正色道。 永瑆深吸一口气,心道:先回阿哥所,爷再慢慢盘问! 于是,伸手过去,扶了盈玥下了马车。 而刚刚骑着马小跑出一射之地的傅恒突然勒马,“不对啊,打开车门的时候,我分明闻见了一股香味……那个香味还很熟悉呢!” 傅恒一个激灵,难道车里的人竟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溜出来?我还没老眼昏花到这个地步吧? 傅恒仍然绝对相当不对劲!立刻勒马转身,马鞭子狠狠一抽,朝着西华门这反而回! 到此门外,文官下轿、武将下马。 因此傅恒也飞快下了马,便瞧见十一阿哥的背影已经进了西华门五十余步远,十一阿哥的身旁左右并无女子,只有好几个太监, 而十一阿哥身旁赫然是一个身量小巧的小太监,那太监的背影……怎么瞧着那么眼熟呢? 盈玥一个激灵,“我听见马蹄声了,是不是我阿玛又……” 永瑆急忙回头瞥了一眼,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压低声音道:“别出声,扶着爷快点走!” 盈玥赶忙扶着永瑆的手臂,双腿飞快摆动,走得堪比跑速!! 一路蹭蹭,直到过了内金水河,才赶忙问永瑆:“我阿玛没追进来吧?” 永瑆松了一口气道:“没追进来。”毕竟宫门都快落钥了,身为外臣是不能在宫里过夜的。 真庆幸这个时辰,若是再早点,以岳父大人的性子,保不齐便要追进来刨根问底了呢! 盈玥拍着胸口,心有余悸地道:“好险!” 第二三〇章、皇曾孙 ?扶着永瑆这个大爷,过了中右门,一路往北而去。 过了隆宗门,需绕过养心殿,从旁边的月华门而入,便是内宫了,便安全了。 然而,当月华门近在眼前的时候,永瑆和盈玥瞅见了明黄色的华盖从东边拐了出来! 四目齐齐愕然。 永瑆二话不说,按着盈玥的小脑袋跪下,险些要把她的脸摁在地上!然后飞快到她前面跪正了。 盈玥爬得太低,乌溜黑的大辫子嗖的从后背上滑了下来,便从肩膀上垂了下来,半拉辫子都落在了地上。绑着辫子发梢的赫然是一条织金的发带,发带上还穿着一只红翡翠葫芦,端的是鲜红好看! 来的自然是乾隆,乾隆没有乘坐龙舆,就走在那一对华盖后头。 因此以拐过弯来,便瞅见永瑆跪在一侧。 “儿子给汗阿玛请安。” 乾隆陛下驻足,瞥了一眼儿子:“你小子,这是又去哪儿了?” 永瑆忙抬起一张小脸道:“还能去哪儿,今儿咏絮不是发动了么,儿子去瞧了一眼。” 乾隆陛下点了点头,“絮丫头这是头胎,只怕一时半会还生不下来,估摸着明早就能有消息了。” 说罢,乾隆瞅着永瑆身后露出小半个身子的那个匍匐着小太监,朕怎么觉得有点眼熟?这小太监的辫子还是乌溜黑油亮,辫子绑着的那个红翡翠葫芦,瞧着更是眼熟! 乾隆蹙了蹙眉。 这时候,慈宁宫的乌嬷嬷赶了过来,跪奏道:“皇上,太后请您去寿康宫用晚膳。” 太后有请,乾隆也顾不得理会那些无关紧要之事了,忙点头,便往寿康宫去了。 永瑆擦了一把冷汗,忙拉着盈玥站了起来,“真是险啊!爷以后绝对不能带你出宫了。” 盈玥忙点头不迭,尼玛这太玩心跳了! 方才她分明感受到乾隆注意她了!若是乌嬷嬷来传太后的话,只怕她就要露馅了! 哎呀妈,这一个个的,亲爹太犀利,公爹眼睛也贼尖啊! 盈玥忙抓起自己的大辫子,唏嘘道:“顺手拿了你的发带绑头发,皇上估摸着是看出眼熟来了。” 永瑆瞅了一眼红翡翠葫芦,有些黑线了,“能不眼熟么!这是我去年生辰,汗阿玛赏赐的。” 盈玥:“呃!”那还真不是一般的险啊! 回到乾东五所,天色已经黯淡了下来,盈玥直接软在了美人榻上,今天还真是惊险连环!两度险些被拆穿! 以后真不能这么玩了,老娘险些被这些眼尖的大佬给玩死! 软瘫在床上,任由青杏、玉盏、玉壶等人为她宽衣解带,把她抬进温热的浴桶中。 热腾腾的蒸汽,带着香喷喷的玫瑰花香。 水面上浮着一层娇嫩的黄素馨花瓣,只可惜这个时节没有玫瑰花,否则泡个玫瑰花瓣澡,那才叫一个美滋滋! 不过水里兑了足足的玫瑰露,玫瑰的馥郁香气仍旧叫人闻之欲醉! 泡足了澡,解了乏,只觉得周身都舒坦多了。 穿上一身宽松舒适的漳绒睡衣,赤着双足踩着柔软的猩红地毯,走进内室,扑倒在了自己那柔软无比的拔步床上。 “嗯?!”结果扑下去的感觉不是柔软的,而是硬邦邦的。 被子里钻出一张贱兮兮的笑脸:“福晋这是迫不及待要向爷投怀送抱了吗?” 卧槽! 盈玥心里爆了粗口,抬起脚丫子,便朝那张贱脸踹了过去。 永瑆瞬时一把捉住了她小脚丫,本想着瞬时将盈玥摁倒就地正法,却发现手里握着的这小脚丫软软的,竟然相当舒服! 永瑆忙仔细瞅了瞅,那只脚丫短短的、小小的,竟然只有他手掌长! 白皙的小脚丫居然还挺有肉,肉嘟嘟一小只,白里透红,还透着玫瑰与黄素馨的淡淡香气。 这香味交杂起来,端的是诱人。那诱人的小脚丫五根指头蜷缩着,脚背也缩着想要往回撤。 永瑆忙攥得更紧了,攥着送到了自己鼻子跟前,深深嗅了一口,真的很香。香嫩的小脚丫如斯可人,永瑆看在眼里,忍不住噘嘴,亲了一口! 盈玥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你丫的恋足癖啊!” 她急忙抽回了脚丫子,不由恶心地打了个冷颤! 永瑆虽然没听过这个词儿,却也听得懂这个词儿所代表的含义!他登时就黑了脸,于是二话不说,脱了寝衣,便扑向盈玥,噘嘴便亲向了盈玥的嘴角! 盈玥急忙捂住自己的嘴,气呼呼道:“你才刚啃了我的脚丫子啊!” 永瑆哼了一声,“那是你自己的脚,还嫌弃啊?!” “当然嫌弃了!”盈玥愤愤道,自己的脚丫子,难道就可以啃了吗? 永瑆忙抓着盈玥的手,使劲拽着,“挪开手!爷还非亲你不可了!叫你也尝尝你的脚丫子什么味道!” “你个死变态!”盈玥分离挣扎着,腿胡乱踢着,结果他提到一大坨东西…… “呃!”盈玥身子僵住了,好像碰到什么不该碰的东西了。有个硬邦邦的棒子杵了过来…… o(╯□╰)o 永瑆挑眉,“呦呵!小福晋胆肥儿了,居然还敢主动撩拨爷?哼哼,看爷怎么修理你!” 说着,便摸到了盈玥腰间,揭开了裤子的系带,然后直接给拽了下来…… 一夜和谐。 ~~~~~我是荡漾的分割线~~~~~ 这一天啊,白天她是小月子公公,得伺候着主子十一阿哥,到了晚上,还得伺候这位大爷到半宿…… 怎一个悲催了得?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日山三竿了,盈玥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哎哟老腰诶! 青杏带着几个丫头进来服侍他更衣洗漱,满脸欢喜地道:“今儿一大早就传来喜讯,说定郡王福晋平安临盆,诞下一位小阿哥呢!” 皇帝第一个曾孙,果然还是花落绵恩。 盈玥一脸恹恹,“哦,知道了。” “福晋,您不高兴吗?”青杏眨了眨眼,一脸疑惑。 “我特么没力气高兴了!”盈玥满脸都是郁闷。 青杏:“额……” 皇曾孙生下来的时候便哭声响亮,一看就是个壮实的小子,因此乾隆陛下当即就正式给曾孙敲定了名字,是为——奕纯。 盈玥:乙醇?! 这个名字真是太有特色了! 第二三一章、五世同堂 ?“赶紧帮我拾掇地体面点!”盈玥火急火燎唤人进来服侍更衣洗漱,“我得去给太后贺喜!可不能迟了!” 饶是如此紧赶着,抵达寿康宫的时候,仍旧是晚了些。皇后、两大贵妃、四妃四嫔全都到齐了! 四妃是愉妃、颖妃、豫妃、庆妃四人,四嫔则是容嫔、婉嫔、慎嫔以及……刚刚册为顺嫔的钮祜禄氏。 自寒水石事件后,盈玥这还是一次见到顺嫔呢。 此番太后喜获玄孙,而为太后诞下玄孙的又是太后素日里最喜欢的曾外孙女咏絮。因此六宫嫔位以上的,竟一个不落全都到齐了。 众人按品排序,皇后与舒贵妃纳喇氏分坐在太后左右两侧的椅子上,令贵妃魏氏则只能屈尊坐在皇后下手的绣墩上,其余四妃四嫔则一个个挨着端坐。顺嫔作为一个尚未正式册封的嫔主,按理说应该是坐在嫔妃之末尾才对,然而她却端坐在了婉嫔和慎嫔上位,与容嫔和卓氏对面而坐,紧挨着庆妃陆氏。 是了,婉嫔陈氏与慎嫔拜尔葛斯氏都已经是人老珠黄的年纪,自然不敢与顺嫔相争。 “恭喜太后五世同堂之喜!”盈玥赶忙上前行了大礼,又向在场众人请安问候:“盈玥给皇额娘请安,给众位母妃嫔妃请安了。” 皇后微微颔首,正想开口叫她平身,可坐在一旁绣墩上的顺嫔钮祜禄氏却凉凉一笑,哼道:“十一福晋身为晚辈,不觉得自己来得太晚了点吗?” 盈玥打量着顺嫔那张冷脸,不禁蹙眉,这个顺嫔,居然当着这么多人面找她的茬! 当老娘是软柿子了吗?没办法,她来得的确是晚了些,只得忙向太后请罪:“还请皇玛嬷恕罪,盈玥一时贪睡,来晚了。” 顺嫔蔑笑道:“十一福晋如此惫懒懈怠,可是没有把太后放在眼里?” 盈玥蹙眉,这个罪名未免太大些,可不是一个她一个孙辈媳妇能承担得起的。 舒贵妃脸色一沉,透着不悦,她的侄女还轮不到区区一个顺嫔来训斥!舒贵妃忙要开口反驳。 皇后却先一步开口了,皇后冷眼睨了顺嫔一眼,“年轻人难免贪睡些。本宫与太后尚未怎么样,顺嫔你倒是要喧宾夺主了!” 顺嫔一脸的不服气,立刻反驳道:“臣妾只是见不得有人对太后不敬罢了!” 太后倒是没往心里去,她摆了摆手道:“好了,顺嫔且少说两句吧!” 顺嫔一怔,露出了一脸委屈之色:“太后……” 太后却已经不再理会顺嫔,而是笑呵呵朝着盈玥招手:“月娘来哀家身边。” 顺嫔不禁脸色一沉,她实在没想到,太后竟然分毫不怪罪十一福晋! 盈玥莞尔一笑,忙起身,莲步轻移走到了太后身旁。 太后笑得眼角满是皱纹,她抚摸着盈玥的小手道:“絮丫头能平平安安诞下这个孩子,都是多亏你挺身相救。” 去年腊月的那场刺杀,涉及皇家丑闻,因此不曾对外宣扬,也因此除了皇帝、太后之外,盈玥只私底下告诉了小姨妈舒贵妃,连皇后都不晓得内情呢! 因此太后一说出这番话,再坐这群宫里混了多年的人精,立刻就联想到大福晋生辰过后,绵恩福晋因动了胎气,便一直闭门静养,甚至连年夜都不曾入宫! 而绵德削爵一事,明显有大公主府推波助澜……当时便有人怀疑,大福晋母子是否对绵恩福晋下了什么手。 太后的这番话,已经足以从侧面印证这些猜测了。 如今太后喜获玄孙,纵然十一福晋贺喜来迟,太后又如何为这点小事怪罪呢? 顺嫔想明白了这点之后,顿时脸色晦暗无比,暗暗切齿。 盈玥笑着道:“孙媳与咏絮是自幼一起长大的情分,她遇到危险,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太后微笑着颔首,“哀家知道,你是个有情义的好孩子。”赞过之后,太忍不住看了皇后一眼,“你们婆媳如今倒是处得不错。” 皇后暗自惊讶过后,不禁暗喜,她不过是不忿顺嫔区区一个嫔位也敢如此嚣张,才开口训斥回护十一福晋,没想到却意外收获了太后的赞许。 皇后忙笑着道:“十一福晋嫁进宫以来,一直敬上恤下、孝顺勤勉,对待六宫长辈也是礼数周到得紧,日子久了,谁都觉得她是好的。如今也就只有顺嫔不怎么喜欢十一福晋了。” 皇后先是把她一通夸赞,然后独独把顺嫔给摘了出来,重点点名。 顺嫔脸色一青,急忙起身,赔笑道:“太后是知道的,臣妾素来心直口快,进宫以来,竟莫名其妙得罪了不少人。” 顺嫔这话分明是在反讽皇后,然后又笑着看向盈玥:“是我言语不当,还请十一福晋不要怪罪。” 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她道歉了,盈玥还能咋地?自然只能笑着说:“顺母嫔严重了,您可是长辈,哪有做晚辈的怪罪长辈的道理?” 盈玥温温吞吞说完这席话,坐在顺手上手的庆妃忍不住咯咯笑了:“太后,您瞧十一福晋一口一个长辈、一口一个的母嫔,这样称呼我们也就罢了,顺嫔的年岁可比十一福晋大不了几岁呢!” 这意思是,盈玥把顺嫔生生给叫老了。 舒贵妃掩着唇角笑了,“年岁相若又如何?顺嫔是皇上的嫔妃,自然就是盈玥的长辈母嫔。就算是叫老了,也只能这么称呼。” 一时顺嫔脸色又尴尬又难看,青一阵红这一阵,生生跟个调色盘似的。 皇后看在眼里,也忍不住笑了,其余嫔妃也忍不住抿唇带笑,像看笑话似的看顺嫔。 皇后素来骄矜仪态,立刻便正色端坐了,对盈玥道:“皇上春秋鼎盛,这选秀三年一度,保不齐日后,你还会有新的母嫔乃至母妃呢!” 这话说得那叫一个贤惠大度,实则是故意刺激顺嫔呢。以后会有新的母嫔母妃,便表示会有新人替代顺嫔这个旧人。 太后却一脸满意之色,“皇后倒是愈发贤德了。” 皇后忙笑着说:“臣妾都这等年岁了,难道还有跟年轻小姑娘吃味不成?永璂眼看着都要娶福晋了呢。” 提到十二阿哥,太后不免有些唏嘘:“小十二这孩子……”说着,太后又道:“日后选秀,若是有好的,得给他挑个合心意的侧福晋。” 听了这话,皇后一喜,“多谢皇额娘,臣妾也正有此心呢。这个博尔济吉特氏虽然是科尔沁的格格、和敬额驸的堂妹,出身也算极体面了。可听说她连汉话都不怎么会说呢,臣妾的永璂素来喜欢有才学的女子。” 听这话,太后点了点头:“小十二读书是极好,这门婚事是委屈他了。其实,皇帝也有心想弥补他,你且安心便是。日后有的是机会。” 皇后笑着点头。 盈玥心中默默吐槽,这位未来的十二福晋可真悲催,还没进门呢,人家婆婆和太婆婆就已经盘算着要给十二阿哥选个有才学、合心意的侧福晋了! 这日子还有法过吗? 盈玥暗暗瞄了一眼同时出身科尔沁的豫嫔博尔济吉特氏,果然豫嫔的神色有些黯淡了。这位未来十二福晋,据说是她的亲侄女呢…… 豫妃无子无宠,在宫里也不过就是摆设,好不容易有娘家亲眷要嫁过来,却要面临与她一般的境地了。豫妃怎能不伤怀? 太后唠唠叨叨说:“等舒贵妃、令贵妃和顺嫔行了册封礼,也便有空暇了,整好七月里有个黄道吉日,小十二的婚事也该办了……” 第二三二章、再醮之妇容嫔 ?自寿康宫出来,舒贵妃便携她与颖妃巴林氏一起顺道去了慈宁花园。 春暖时节,慈宁宫花园的碧桃都已经含苞欲放了,盈玥依稀已经能够闻见桃花的甜香,隐隐叫人欲醉呢。 舒贵妃歉然看着盈玥:“顺嫔恨我帮了皇后,她奈何不得我,便针对起你来了。”舒贵妃脸上露出几分薄怒:“如今还未行册封礼,便这般嚣张,日后还指不定是什么模样呢!” 盈玥笑着道:“十一阿哥早晚要分府的,她能针对我一时,却没法针对我一世。” 舒贵妃忍不住唏嘘:“顺嫔的性子本就不是省油的灯,如今是又是你的母嫔,只怕她仗着身份和辈分……”舒贵妃不禁蹙眉看了颖妃一眼,“你考虑地如何了?” 颖妃恨恨着道:“我原是想找个争气些来帮衬,没想到这个顺嫔竟是这般争气!” 舒贵妃淡淡道:“去年冬天,她不过是个贵人,便敢跟皇后卯上。你怕是驾驭不住这个争气的嫔妃了!” 颖妃的脸色忽明忽暗,最终化作一声喟叹。 “妹妹,你不妨想想,为着顺嫔,你前后吃了皇后几次训责了?何况她心早就飞去令贵妃那儿了,你还要继续留她在咸福宫吗?”舒贵妃谆谆道。 “如今她的去留,哪里是我说了算的?”颖妃揉了揉眉心,满腹都是无奈,“若要让顺嫔搬出去,除非给她个主位当当!可如今这东西六宫,长春宫空着不许住人,永寿宫因失火如今正在重修,剩下的还没有主位的宫苑……便只有景阳宫了。” 长春宫是孝贤皇后当年的寝宫,自她故去之后,一直都是空着的。 说完,颖妃苦笑了:“景阳宫地方偏僻,离着皇上最远,只怕顺嫔不肯去啊!” 舒贵妃笑了:“反正永寿宫已经修得差不离了,待到行了册封礼,也该完工了。这永寿宫可是个好地方,离着养心殿最近。” 颖妃蹙眉:“可是永寿宫是太后当年住过的地方,自皇上登基以来一直不住人,只留作后宫筵宴之所……” 舒贵妃哼了一声,“那就让顺嫔自己去求太后得了!这么近水楼台的风水宝地,让她自己出力去吧!” 听了这话,颖妃心中一动,永寿宫这么好的地方,惦记着的人可不止一个两个,庆妃惦记了不知多少年,可惜太后瞧不上她汉军旗的出身,容嫔如今正得宠,也眼热着呢…… 顺嫔想住进修葺一新的永寿宫,只怕也得费不少力气呢! “舒姐姐的意思,我明白了。”颖妃笑着点头,露出了看好戏的神色。 舒贵妃也笑了,对盈玥道:“给她找点事儿干也好,省得总盯着你针对。” 接下来,宫里便热闹了起来,顺嫔有事没事便跑去太后跟前献殷勤,眼巴巴想让太后把永寿宫赐给她。得知这个消息的容嫔立刻便坐不住了,也开始上下活动了起来。 庆妃陆氏本就不忿顺嫔新人得宠,夺了她的恩宠,便也掺和了进去,帮着容嫔争夺宫苑。再后来,连令贵妃都插了一脚进去,帮着顺嫔在乾隆耳边吹了不少枕头风。 贵妃+嫔的阵容,最终还是胜过了妃+嫔的阵容。 顺嫔得了永寿宫,才过了册封礼,便忙活活开始搬家了。 自此,颖妃算是从这泥潭中抽身出来了。 这一场宫苑之争,生生将顺嫔与容嫔之间的龃龉推向了高峰,大有愈演愈烈之势头。皇后从中挑拨着,搅风搅雨,顺嫔虽赢了,却也因此焦头烂额。 连乾隆都少不得去安抚容嫔,多加召幸,如此一来,便多少有些冷落顺嫔。 顺嫔自入宫以来,便是深得宠眷,在君恩上还从不能有人夺了她的锋芒呢!如今对上容嫔这个年逾三十的女人,竟落了下风! 顺嫔如何甘心? 至此之际,却从永寿宫的宫人嘴里传出了“再醮之妇狐媚惑主”这样的话。 这“再醮之妇”,显而易见,指的便是容嫔和卓氏。 容嫔和卓氏原是第二十九世回部台吉阿里和卓之女,早年曾嫁给了部落贵族,可惜没过几年便丧父守了寡。后来大小和卓叛乱,盈玥还记得平叛的主将就是自家老爹呢,而容嫔的父兄也帮助平叛,从中出了不少力。 战后,为了表彰和卓部的功勋、也为了安抚西陲,和卓氏就这样被送进了京。那时候她已经二十六岁了。 不过和卓氏美艳绝伦,乾隆陛下又恰好喜欢熟~妇,所以和卓氏一入宫便封了贵人,没过几年便有晋了容嫔,至今仍然十分得宠。 容嫔代表是和卓部落,又深得乾隆陛下宠爱,因此哪怕人尽皆知她是再嫁老女,也没人敢乱嘀咕,连太后待她也还算和颜悦色。 但现在却传出了这样难听的风声。 这下子可大条了。 盈玥特意来到承乾宫跟小姨妈打听:“这些流言,真的是顺嫔散布的?” 舒贵妃笑了:“话是从永寿宫散布出来的,就算她说不是,也没人信!” 盈玥也笑了,不管怎样,顺嫔现在焦头烂额了,便更没时间找她麻烦了。 正说笑着,外头传来一声太监的高呼:“皇上驾到——” 盈玥不禁一愣,乾隆陛下不去忙着安慰饱受流言“诋毁”的容嫔,怎的跑到承乾宫来了? 与舒贵妃对视一眼,连忙起身,正要出去迎驾。没想到乾隆陛下来得极快,自己便大步走了进来。 “臣妾给皇上请安。” “盈玥给汗阿玛请安!” 乾隆陛下看着跪在地上的永瑆媳妇:“怎么你也在?” 盈玥吐槽:我来承乾宫,不是再寻常不过的事儿了吗?小姨妈如今上了些年纪,乾隆陛下并不常来的承乾宫,因此在小姨妈这里碰到乾隆几率并不大。 可还是碰上了。 舒贵妃忙笑着道:“月娘闲来无事,特来陪臣妾说话解闷儿呢。” 乾隆点了头,这才叫平身免礼。 舒贵妃打量着乾隆陛下眉宇间似有愁容,忙亲自端了茶盏奉了上去:“皇上有闲暇,怎么都不多陪陪容嫔妹妹?” 一提到容嫔,乾隆露出了头疼的神色,“她正闹着呢,非要绞了头发,说要去妙法庵做姑子!” 盈玥暗笑,这三宫六院齐人之福可不是那么好享的!宫里的闹起来,也是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老把戏啊。 第二三三章、皇帝小妾们的撕逼事儿 ?舒贵妃心中暗笑,脸上却十分配合地叹了口气:“容嫔妹妹自入宫以来,还不曾被人说得这样难听过。她哪里受得住?” 乾隆板着脸道:“那也不能闹着要出家!成何体统!” 舒贵妃忙柔声道:“皇上息怒,容嫔妹妹也是被气伤了,才会如此,臣妾已经着手严惩那些散布流言蜚语之人,这些难听的话很快就会消弭了。” 乾隆叹了口气,又恨恨道:“顺嫔也实在是太不懂事了!朕不过就是最近多陪了容嫔些,她就给朕搅风搅雨!” 舒贵妃忙道:“这件事臣妾和令贵妃也问过她了,顺嫔说不是自己散布的。” 乾隆怒哼了一声,“她自己当然不肯承认了!” 盈玥见状,忙从旁出主意:“其实要让容嫔娘娘消气也不难,只要顺母嫔肯去赔礼道歉,这事儿也就了了。” 乾隆陛下不由看了她一眼:“这法子倒是在理,可顺嫔的性子……” 盈玥暗笑,若要顺嫔低头道歉,比死了都难! 舒贵妃忙道:“皇上,如今还没有确凿证据能证明是顺嫔散布流言,她如何肯去赔礼道歉?” 乾隆一脸愠怒,“流言是从她的永寿宫传出来的,难道还不算确凿证据?!” 舒贵妃连忙道:“皇上息怒,其实除了赔礼道歉,臣妾还有别的法子能叫容嫔妹妹不再闹着出家。” 听了这话,乾隆露出惊讶之色:“哦?到底是什么法子?” 舒贵妃温婉一笑,“容嫔妹妹如此闹着,无非是怕皇上听了流言,会厌弃她。”舒贵妃微微一顿,忙屈膝行了一个万福:“所以臣妾特请皇上加封容嫔为妃,这样容嫔妹妹便会安心了。” 听了这话,乾隆露出几分犹豫之色,“如今四妃已满,若是独独给她开了这个先例……就算朕肯,太后只怕也不依。” 盈玥暗道,太后本就不喜容嫔是再嫁之妇,所以顺嫔才能争赢了永寿宫。 舒贵妃抿着嘴角一笑:“不依也无妨,只要皇上提了这事儿,让容嫔妹妹看到皇上的心意就足够了。哪怕太后那里拦下了,容嫔妹妹也必定不敢有所怨怪。” 盈玥差点憋不住笑,小姨妈这主意,还真是够鸡贼的! 以流言对付流言啊! 听了这话,乾隆陛下笑得直拍大腿,连连称赞:“舒贵妃,果然还是你聪慧过人!这个主意甚好!朕回头就去给太后提此事。” 恭送了乾隆陛下,舒贵妃与盈玥相视一笑,道:“接下来,这宫里要更加热闹了。” 盈玥陪着笑永瑔晚了一会儿,直到天色见晚,才折返乾东五所而去。 因路途不远,盈玥没用肩舆,兀自散布般往回走,倒也悠闲自在。 路走了才一半,便瞅见一个熟人也正被太监扶着手臂,步履优雅走近了。 可不是那位正处于风口浪尖的顺嫔娘娘么!居然还挺悠哉的。 盈玥不由驻足,屈膝一礼:“给母嫔请安。” 顺嫔止步在她身前,拿眼角睨了盈玥一眼:“喲,这不是十一福晋么!这是刚从承乾宫出来吧?” “正是。” 顺嫔轻轻一哼,眼睛上下打量着盈玥的仪态,“你如今倒是很懂规矩了,礼数很周到,总算是知道长幼尊卑了。” 盈玥蹙眉:你丫的还真是蹬鼻子上脸啊! 心中冷哼了一声,脸上却笑了,“没想到母嫔还能这样悠闲,真是好定力。” 顺嫔登时冷笑了:“本来就不是本宫散布的流言,嘴巴不规矩的奴才本宫也叫人发落慎刑司了!本宫凭什么不能悠闲自在?!” 盈玥暗忖,瞧着架势,莫非真不是顺嫔散布的? 若真是有人嫁祸顺嫔,皇后便是最有嫌疑之人。此番六宫不宁,似乎便有皇后从中推波助澜,莫非…… 皇后倒是学聪明了,以她身份,亲自下场对付一个嫔,实在是有失身份,挑拨着两个嫔斗,自己坐山观虎斗,才叫聪明呢。 盈玥微微一笑:“母嫔怕不是还不知道吧,方才皇上去了承乾宫,跟贵母妃说,打算封容嫔为容妃,以示安抚呢。” 听了这话,顺嫔登时变色,她立刻道:“不可能!四妃已满,凭什么独独给她加封!” 盈玥不疾不徐道:“是有些不合规矩,可早先也不是没有破例过。豫妃和忻妃册封时候,宫里也是妃位已满,不也照样封了?只要皇上有心,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听了这番话,顺嫔再也不复方才的好定力了,一张脸恼怒得已经发红发紫,甚至还有点发青了。 盈玥慢吞吞:“皇上应该很快就会跟太后商量此事了。” 顺嫔一咬牙,再也顾不得找盈玥的茬,立刻便叫了肩舆乘坐上去,吩咐道:“去寿康宫!” 盈玥笑了,她就知道,顺嫔会去找太后。 舒贵妃原本计划是让太后打断容嫔封妃之路,容嫔即使知道了,借她仨胆也不敢怨恨太后。可现在便不同了,若太后是在顺嫔的谏言下,阻断容嫔封妃之路……那容嫔肯定是要恨死顺嫔了。 阻人前程,如杀人父母,这仇可就结大发了! 这下子容嫔肯定要跟顺嫔卯上一辈子来斗了! 接下来,肯定会更加精彩了。 盈玥脚步轻快,回到了乾东五所,却发现永瑆已经先他一步回来了。 永瑆笑着打量她一眼:“何事让福晋这般开心?” 盈玥忙遣退了左右,笑着把方才的事儿跟永瑆说了。 永瑆笑容有些无奈,“汗阿玛的后宫事儿,你能不能别总掺和进去?” 盈玥哼哼道:“你以为我愿意掺和你爹小妾们的撕逼事儿?是顺嫔先来惹我的!” 永瑆捂脸,我爹小妾们的撕逼事儿??这是何等不敬的说法! 盈玥嘿嘿笑道:“我就是要给她找点事儿干,省得她老找我的茬!” 永瑆见盈玥笑得眉宇飞扬,忍不住伸手刮了刮他的鼻子,“舒贵母妃如今已经是协理六宫的贵妃,这些事儿交给她便事了,你只管从旁看好戏便事了。贵母妃的本事,难道还会连一个嫔位都收拾不了?” 盈玥歪着头想了一会儿,这才点头,好吧,老娘只管看好戏了。 第二三四章、灵药 ?翌日。 乾隆陛下下了朝,便直奔寿康宫去了,结果到了太后跟前,话还没开口呢,太后便板着老脸道:“给容嫔封妃的事情,免谈!” 乾隆:Σ(⊙▽⊙”a 皇额娘是怎么知道这事儿的?!虽说朕也没盼着成事,可到底是谁给皇额娘通风报信了?舒贵妃应该不是那种人啊。 乾隆陛下心中很是不悦。 乾隆只得先依了太后,陪着太后唠了一会儿嗑,打道回养心殿后,才叫王进保去调查。 结果查出来,昨晚到今天早晨这段时间,只有顺嫔去给太后请过安,而且在寿康宫还呆了很长时间! 没跑了!就是顺嫔! 乾隆陛下恼了,顺嫔是如何知道朕与舒贵妃的谈话的?!舒贵妃不会泄密,当时在场的又只有月娘这个晚辈,月娘就更不是那种多嘴多舌之辈了(乃确定?)。 “顺嫔!”乾隆陛下黑了老脸,“真是愈发不像样了!朕就不该封她为嫔!” 王进保连忙道:“皇上息怒!” “叫敬事房把顺嫔的绿头牌裁下来,这个月便不必挂上来了!让她好好思过!” “嗻!” 盈玥才用过早膳,便听说了这个好消息,自入宫一来一直得宠的顺嫔钮祜禄氏被皇帝下口谕裁撤的绿头牌! 这可是失宠的征兆啊! 哈哈! 她不过是想刺激一下顺嫔,想让容嫔更恨顺嫔,没想到却连带着连乾隆陛下都不高兴了! 也是,乾隆陛下虽然不是真的打算给容嫔封妃,但是在太后那里碰了一鼻子灰,心情也肯定很丧的! 而造成乾隆陛下碰一鼻子灰的,恰恰是他素日里最宠爱的顺嫔。 这下子,乾隆陛下能不生气吗? 皇帝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盈玥笑着吩咐道:“替我准备骑射服,我要去小校场骑马兜风!” 人生得意马蹄急,便是如此。 春日里,后宫小校场周遭的梧桐树已经绿叶婆娑,盈玥骑着一匹铁蹄马,策马扬鞭,拉弓搭箭矢,然后咻的一声…… 呃,脱靶了。 好囧。 当初扬言要练习骑射减肥,结果一个冬天都没骑几回马。 业精于勤荒于嬉啊!这精准度退步了不少啊。 叹了口气,只得打定主意,以后要多多练习,把手感找回来。 于是一口气射空了两壶箭矢,结果精准度很是叫人窘迫。 足足有七八支脱靶,其余的即使射在靶上,也无一射中红心。 郁卒o(╥﹏╥)o 青杏忙扬着笑脸安慰:“福晋要练习骑射,也不急于一时嘛。” 正在这时候,乾东五所的太监小乐子跑了来,上前打千儿请安,道:“禀福晋,十一爷请您即刻回所殿!” 盈玥一愣:“出什么事了吗?” 小乐子笑着道:“回福晋的话,前朝皇上刚刚下旨,任命福大公子为云南永北镇总兵,三日后便要启程前去平定边患了。” 盈玥神色一紧,这件事情果然如期到来了,“我这就回去!” 头所殿诒晋斋。 永瑆正在拾掇着满桌子的仁丹丸药,见盈玥一身骑射装束,不由多看了两眼。 这骑射装不似旗服那样肥大,素来是精练贴合,生生勾勒着纤细的腰肢和初见起伏的小胸脯,端的是惹眼。永瑆看在眼里,心里有点发热了,他这小福晋的小身子真真是愈发勾人了! 盈玥哪里想到永瑆心里正龌龊着?快步走上前,笑道:“居然准备了这么多瓶瓶罐罐?” 永瑆笑着道:“瑾林要出征了,我总不能独独只送他金鸡纳霜吧?”便指着那三个黑色小药瓶道:“这三瓶是金鸡纳霜,还有这两瓶是清热解暑的丸药,云南那地儿太热了!” 永瑆这满桌子准备的除了金鸡纳霜之外,都是些常用的丸药,消暑的、止痛的、止血的、化瘀的……都是太医院精心调配出来的丸药,一颗颗蜡封严密,分门别类装在各色小瓶中,瓶肚上都贴了标签,望之分明,用起来也方便得紧。 盈玥二话不说,从自己的袖中掏出了一只小巧玲珑的白玉小瓶子,“在加上这个。” “这是什么药?”竟用白玉小瓶来装,可见里头的丸药是何等金贵。永瑆不免有些好奇,忙打开瞅了一眼,只见里头是三颗雪白的药丸子,几乎没有药味,反而有一股子清新怡人果香。闻着这香味,永瑆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盈玥忙一把夺了回来,忙盖严实了盖子,“这可是世上绝无仅有的灵药,关键时候能起死回生呢!” 其实就是银杏仙果,未免被人看出像白果,盈玥特意搅碎成泥,又添了好几味珍贵药材混淆,给团出这三枚灵丸,密封在玉质的瓶中,保其灵性不散。 永瑆一怔,突然想起自己小福晋那些神乎其神的手段,对于这瓶中所谓的灵药,心中倒是不疑其效用,却也不免好奇这所谓的灵药的来处。 “你从哪儿弄来的?”永瑆脱口问。 盈玥瞥了他一眼:“你管那么多干什么。”说着,便将金鸡纳霜和几样常用药一股脑全都装进一个盒子里,“这些药,我去亲自交给大哥。”——那三枚灵丸必须重点叮嘱,所以她还是亲自跑一趟吧。 永瑆眼中有些沉闷,“福晋仍旧不肯跟爷交心么……” 盈玥心中吐槽,谁要给你交心,老娘只肯交身。 大哥福灵安是御前侍卫,而御前侍卫自然都是在御前打转,盈玥这个皇子福晋终日在内宫。因此哪怕同在紫禁城中,兄妹俩想见面并不容易。 不过大哥启程在即,再不容易,也得见一面,道个别。 永瑆幽幽叹了口气:“罢了,爷陪你一块去吧。这会儿子瑾林还在军机处呢。” 军机处位于太和门外,其距离不逊色去一趟武英殿。 因此这一回,特特叫了肩舆,命太监一路快行,饶是如此,还是足足走了近一个时辰才抵达。 二人下了肩舆,永瑆看着一丈开外的森严的军机处大门,驻足道:“军机处重地,莫说是你,连爷也不便进去。就在外头等着吧。”说着,便吩咐守门的一个侍卫进去通传。 不消片刻功夫,福灵安便喜出望外跑了出来,屁股后头还缀着自家老爹——傅恒。 “月娘,你怎么过来了?”福灵安一脸惊讶之色。 盈玥看了看大哥,又看了看阿玛傅恒,心中不免有些唏嘘:自成婚后,父女兄妹这还是第一次见面呢。一时间,眼圈都有些微微泛红。 第二三五章、战争分子福康安 ?傅恒眼睛忍不住飞快打量了女儿上下一眼,见气色红润、人也还精神,一颗心便落回了肚子里。先前他还疑心十一阿哥带着姬妾出宫胡闹,如今看来,十一阿哥亲自带着月娘来到军机处重地,可见十一阿哥对月娘是真真极好的。 安心之后,傅恒立刻板着脸训斥道:“你如今是十一阿哥的福晋,怎么能跑到军机处来!不像话!” 盈玥嗔了老爹一眼:“阿玛!大哥马上就要去云南,这一去,还指不定什么时候回来呢!”说着,盈玥鼻子有些酸,大哥被指派去云南,还是阿玛一力坚持。把亲儿子送去边陲战乱之地,这爹当得……跟后爹似的。 她也知道,阿玛是嘴硬心软。若不想见她,怎的扔下里头的军机要务,跟在大哥屁股后头跑了出来? 还不是想她了? 面对女儿的怨怪,傅恒也有些无奈,他摆了摆手:“好了好了,既然都见了,你赶紧回内宫去吧!” 盈玥撅起嘴巴,话还没说两句呢,就要赶她走人! 盈玥只得将那一大盒子仁丹丸药递给了大哥,道:“这些都是太医院调配的常用药。”说着,便打开来,药瓶子上全都贴着标签,足足二十多瓶,十几种药呢,算得上是十分齐全了。 “诶?这个是什么药?居然用白玉瓶子装着?”福灵安一眼就主意到了那只没有标签的小玉瓶。 盈玥正色道:“这里头有三颗我意外所得的灵药,关键时刻可是能起死回生的!大哥要慎用。” 福灵安一脸惊异之色,犹自有些不敢置信,他忙将那小玉瓶从盒子里拎了出来,忍不住要打开瞧! 盈玥见状,急忙道:“这灵药必须用玉瓶装着,才能保证灵气不散。你可别乱开!” 福灵安手一哆嗦,赶忙放回了原位,嘀咕道:“这么金贵?” 盈玥正色道:“那是自然!” 在福灵安虽然有些狐疑……这灵药虽然来得突兀了些,但妹妹总不至于骗自己吧?便点头收了下来。 傅恒再一次催促:“好了,赶紧回去吧。你在这里待久了不合适!” 盈玥撅了撅嘴巴,她原本还想顺便问问大嫂什么时候生呢。 咏絮的孩子都满月了,大嫂肚子里那个愣是不出来了!真真是急死人了! “就不能让大哥晚几日走,起码等大嫂生了啊……”盈玥忍不住嘀咕。 傅恒黑着脸道:“西南边陲,乱事愈紧,哪里是能胡乱耽搁的?!好好管着你的嘴巴,不许非议军务朝政!” 老爹的严肃刻板,她心里清楚。也不敢跟他顶嘴,只得转头叮嘱了大哥一路小心云云。便打道回内宫去了。 回去的路上,盈玥与永瑆徒步漫步走着,神色有些怅然。 永瑆轻声安慰道:“岳父大人不是故意给你脸色的瞧的,他是军机处领班大臣,军机处重地,规矩本来就是这般严格。若换了旁人擅自靠近军机处,早就拖下去一顿板子了。” 盈玥叹了口气,喃喃道:“我阿玛的性子,我还不清楚吗?我只是有些不担心大哥……” 永瑆笑了:“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瑾林会平平安安的。你只管放心便是。” 那可是云南啊,大哥不是去云南旅游,是去打仗啊!叫她如何能放心呢? 回到乾东五所,已经是暮色如血。正要进头所殿,却看到福康安迎面而来,福康安瞅了瞅姐姐和姐夫,“姐,你和姐夫是不是……” 盈玥点头:“我刚刚去见了大哥。” 福康安尚且稚嫩的脸上露出了羡慕之色,“这回大哥可是主将了,领着千军万马作战,真是太棒了!”说着他攥起拳头,兴奋地小脸蛋都通红了。 盈玥脸嗖的黑了,你个兔崽子,棒你妹的! 永瑆忍不住噗嗤笑了,“等你长大了,定有你领千军万马做主将的机会!” 福康安瘪了嘴,愤愤道:“什么叫‘等我长大了’?我现在就已经是男子汉了!” 永瑆哈哈笑了,拍了拍自家小舅子的肩膀,嗯,很结实呢! “等你娶了福……夫人再说吧!”永瑆差点口误说成是“福晋”。 福康安自己倒是没注意,可耳尖的盈玥却听得分明,是了,福安康这小子在历史上也是个好战分子呢,不知打了多少仗!要不然他的多罗贝勒爵位是咋来的? 没有偌大的军功,还想生贝勒死郡王,做梦呢! 大哥福灵安启程后第五日,嫂子敏仪终于发动了。 大哥终究还是没能看到这个孩子降生。 第六日的凌晨,敏仪平安诞下一子,这是大哥第三个儿子了,阿玛给这个嫡孙取名佑麟。 庇佑麟儿之意吗? 唉,明明比任何人都担心大哥的安危,却还是要大哥远赴云南边境,领兵作战。 永瑆执着她的手,喃喃道:“的确,最担心瑾林安危的,便是岳父了。前世,瑾林病逝于云南,岳父对此愧疚不已,一直觉得是自己害死了瑾林,甚至因此郁郁而终。” 听了这话,盈玥骇然:“你怎么不早告诉我这点?!”若大哥病逝云南,连阿玛都会承受不住这份愧疚而死?! 永瑆叹了口气:“告诉你又能怎样?岳父已经下定决心,要让大哥主战云南,连汗阿玛都拗不过,何况是你了!” 盈玥咬了咬嘴唇,“阿玛为何这样固执?大哥才二十八岁,他……没必要这么着急吧?”大哥身为长子,需要撑起富察家的荣耀,但完全可以徐徐图之嘛! 永瑆沉默了,“你难道没发现,岳父的身子骨已经大有不及从前了吗?” 盈玥愕然失色,“阿玛他……” “二平金川、一战准格尔,三次大胜。岳父的身子骨,已经不能再出征了。”永瑆喟叹道,“所以,他才急于要让瑾林接过他的担子。” 盈玥鼻子有点酸:“阿玛从未跟我说过这些……” 永瑆将她揽入怀中,柔声道:“告诉你有什么用,只会让你徒添忧虑。” 盈玥吸了吸鼻子,伏在永瑆肩头,大哥也肯定是知道这点,所以才会听从阿玛的安排……大哥也想撑起富察家啊。 她的尊荣、她的地位,靠的是父兄征战沙场换来的。 她一直都明白这点。 所以她才会听从阿玛的话,嫁给了十一阿哥。 第二三六章、天下男人一般色 ?“大哥才二十八岁啊,我想想我上辈子这个年纪的时候……”那个时候,她挥霍着父母遗产,活得那叫一个败家女,结果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让一辆大卡车给碾死了。 想想前世的死状,盈玥还是不由打了个冷颤。 永瑆愕然抓着她的肩膀:“什么意思?你上辈子这个年纪的时候?你前世不是芳年早逝吗?” “呃……”一不小心泄露自己的年龄啊! 便咕哝道:“二十八岁不算芳年早逝了吗?” 永瑆不由抓紧了她的肩膀:“二十八,不是二八年华!你前世都这个年岁了,居然都没嫁过人?!” 盈玥囧了:“我们的时代的人,结婚都比较晚,三十岁还没嫁的女人也比比皆是呢。” 永瑆惊呆了,一脸不可思议。 盈玥忙正色道:“真的!二百六十多年以后,普遍都晚婚。” 永瑆喃喃道:“那也不能这么晚啊……”不过又不免为之庆幸,幸好二百多年后的女人都成婚晚,否则他的小福晋,便不是他一个人的了。 永瑆复又露出笑容,“福晋若不嫌弃,不妨多跟爷说说你们那个时候的事儿吧。” 盈玥挑眉:“我们那个时候啊,法律规定一夫一妻,多娶便是犯了重婚罪,要坐牢滴!”像永瑆这种一妻二妾的主儿,若搁在现代,早被逮进去吃牢饭了! 永瑆一怔,眼中忽的有些怅然,“是么,怪不得你……”怪不得月娘秉性透着宁滥勿缺的决绝,总是不肯与他交心。 永瑆笑着打趣:“表面上一夫一妻,可有权有势的男人背地里肯定养着外室吧?” “呃……”别说,还真被永瑆给说中了,小三啊、二奶啊,一直都存在,而且来越来越嚣张呢! 盈玥哼哼道:“果然只有男人才最了解男人!”——古往今来天底下所有男人,哪个不存点花花心思?贫寒之时还好些,一旦富贵显赫了,立马秒变渣男! 天下乌鸦一般黑啊! 永瑆心中喟叹,未来的女人似乎更加善妒……幸好爷之前毫不犹豫打发了淡烟。 永瑆看了一眼桌上那张画了长命锁的图纸,问道:“这个麒麟纹的长命锁,是预备着给佑麟满月之用的吗?” 盈玥“嗯”了一声,笑着问他:“你觉得拿金子打好,还是玉雕一个好?” 永瑆笑了:“福晋素来出手大方,索性来个金镶玉的好了。” “这个主意倒是不错!”盈玥拊掌道,反正老娘也不缺钱,索性嵌上一块顶尖的和田籽玉得了! 就这么办了。 敲定之后,盈玥又问:“眼看着都快进四月了,应该差不多要启程去圆明园夏宫了吧?” 永瑆点头,“往年这个时候已经差不多开始预备着了,今年虽然西南起了乱子,但也不会拖延太久。皇后哪里已经在准备着了,只等着汗阿玛的旨意了。” 盈玥喃喃道:“也不知道皇上会带谁去。” 永瑆笑了:“往年为了避暑伴驾的名额,嫔妃们都争得头破血流呢!” 为了一个花心老男人,争成这幅德性,值得吗? 盈玥唏嘘叹了口气,“舒贵母妃应该能伴驾吧?” 永瑆“唔”了一声,“这可不好说!宫里只怕要留下不少嫔妃,皇后、舒贵妃、令贵妃总要留下一个照应。去年皇后留下照看,今年总不好继续撇下她,因此……” 盈玥眉心一蹙,因此舒贵母妃和令贵妃势必有一人要留下照应宫里。 还真是个不妙的状况。 若论君恩圣宠,舒贵母妃只怕还比不得令贵妃呢。只怕乾隆心里更偏向让舒贵母妃留下吧? 过了两日,盈玥便听说舒贵妃自请留下,照应宫中事务。 盈玥忍不住跑去问她,舒贵妃无奈地道:“这协理六宫之权,也不是白拿的。要么我留下,要么令贵妃留下。与其让皇上和太后为难抉择,不如我自己主动,起码能在皇上和太后跟前讨个好。” “那十六弟……” 舒贵妃笑着说:“永瑔还小,尚未入读,所以今年就不必随驾去圆明园了。今年我留下,明年便该换令贵妃留下了。” 是了,明年十六弟就该入读了。 盈玥点了点头,“这次伴驾的嫔妃,除了皇后和令贵妃,不知还有谁?” 舒贵妃道:“容嫔和顺嫔都会伴驾,除此之外便是永常在和大小宁答应了。哦,对了愉妃会带着媛格格与绵亿一同去避暑。” 盈玥眉心一蹙:“顺嫔复宠了?” 舒贵妃凉凉道:“她年轻貌美,又有太后在皇上跟前说了不少好话。绿头牌前日就挂回去了。” 舒贵妃又笑着安慰她:“你放心,容嫔早就跟她卯上了,顺嫔如今正忙着讨皇上欢心,想来是无暇针对你。” “但愿吧。” 盈玥苦笑了笑,“顺嫔是皇上的嫔妃,而我是皇子福晋。按理说我与她本该进水不犯河水,没想到却结了仇了。” 舒贵妃脸色一板,硬邦邦道:“就算结仇,也是她先惹咱们的!” 盈玥转而道:“我瞧着愉妃娘娘很是疼爱媛格格。” 提到媛格格,舒贵妃眉宇柔和了不少,“你没瞧着那孩子眉眼生得很像荣王吗?” 盈玥俏眸一眨,恍然大悟,是了,媛格格长相并不似顺容。她对荣王的长相早已淡忘,一时半会儿倒是没联想到。怪不得愉妃那样疼爱,原来是像极了自己的亲生儿子啊。 舒贵妃笑着打趣道:“周氏的这一双儿女,都是顶好看的。媛格格类其父,绵亿那孩子……听愉妃说,倒是像极了周氏呢。” “是吗?”盈玥忍不住笑了,“男生女相,长大了只怕是俊俏得紧。” 舒贵妃笑吟吟道:“那孩子如今便是粉面红唇,不晓得的人还以为这是个小格格呢!倒是媛格格整日活泼爱闹,像个小阿哥呢。” 绵亿一直被愉妃捂在自己殿中,盈玥都还不曾见过呢。没想到这孩子,生得竟肖似顺容。 虽然她不喜欢这个堂姐,却也不得不承认顺容的模样是顶好的。 第二三七章、吓破胆的姜氏 ?跟舒贵母妃说说笑笑,天色渐晚。 晚霞映得半边天空如着了火一般,盈玥一边欣赏着晚霞,慢吞吞回到了阿哥所。 在诒晋斋外却听得“喵呜”一声,便见一只肥大滚圆的大白猫窜了出来,扑在了她腿上,猫爪子抓着她的旗服,刺啦一声,划破了那上好的云缎。 那肥猫也刺溜滑了下去,在地上翻了滚,翻着肚子朝上,一副累得不像动弹的死猫模样。 青杏瞪圆了眼珠子:“这不是雪团吗?” 盈玥瞅了瞅自己被猫爪划破两道大口子的旗服——幸好旗服里头还有中衣,倒是不至于走光了。 “你认识这只肥猫?”盈玥问。 青杏点头:“这是姜格格养得猫,素来很少放出来。”说着,青杏脸色一凛,“福晋,该不会是姜格格故意训练这只猫,来害您吧?” 盈玥额头滑下了三条黑线,死丫头,乃是有被迫害妄想症吗? 这猫肥得跟猪似的,能害得了谁?盈玥那鞋尖轻轻踢了踢脚下那肥猫,肥猫喵了一声,还一副很享受的模样,伸了伸四肢,继续躺尸。 正常的猫从台阶上应该能一下子扑进人怀里吧?这只肥得跳窜力都严重下滑,只能扑她腿上,把她旗服给划破了。 这时候,只见姜氏快步跑了来,她远远看到福晋的旗服已经被撕破了两道大口子,再看自己养的雪团,正趴在福晋脚边呢! 姜氏瞬间脸色惨白,不由噗通跪了下来,“福晋饶命!” 盈玥黑云滚滚,犯得着叫“饶命”吗? 额——难道姜氏的意思是让她饶了这只肥猫的命? 盈玥汗了,只是抓破了件衣裳而已,她还不至于宰了这只肥猫吧?不过话又说回来,她这件衣裳的价格的确远在这只肥猫之上。 姜氏纤细的身躯瑟缩着,小心翼翼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不禁又打了个哆嗦:“婢妾不是故意的!婢妾只是午睡的时候忘了关窗,醒来后就发现雪团不见了。没想到竟冲撞了福晋……” 姜氏飞快解释了一通,然后急忙磕了个头:“婢妾真的不是故意的!求福晋宽恕!” 姜氏不是故意的,这点她倒是深信不疑。瞧这只肥猫的蠢样,哪里像是被特意训练出来的害人猫? 盈玥摆了摆手:“行了,把你的猫抱回去吧!” 姜氏一愣,忙怯怯问:“福晋的意思是……让婢妾处理了雪团?”说着,姜氏心疼地看着自己的猫,眼圈有些泛红了。 “处理?额……”盈玥抚了抚额头,我没想要这只肥猫的命啊。 盈玥挑眉:“怎么?在你眼里,本福晋有那么残暴吗?” 听到福晋竟然用上“残暴”这个词儿,姜氏不由打了哆嗦,露出了惊惧的表情,她仿佛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小脸都煞白了,她忙不迭摇头:“没、没有!婢妾不是这个意思!” “嗯?”她怎么瞧着姜氏好像怕极了自己的样子? 之前姜氏不还卯足了劲儿勾搭永瑆吗?怎么好像永瑆生辰过后,姜氏便一瞬间安分了下来?说来,她好像有一多月都没见姜氏往永瑆跟前凑了?安分得都丝毫不逊色姚氏了。如今见到自己,更是一副吓破胆的模样…… 她这是憋着什么坏水?还是哪根筋不对了? “出什么事了?”永瑆一身皇子吉服,显然是刚刚从武英殿回来。永瑆瞅了瞅自己福晋的衣裳,再瞅了瞅那只姜氏养的大肥猫,最后再看看跪在地上啜泣的姜氏。 便足以脑补全事情的经过了。 永瑆打量着盈玥那残破的衣襟,突然忍不住笑了:“这两道口子划得倒是笔直整齐!” 盈玥翻了个白眼:“你居然嘲笑我?!” 永瑆嘿嘿笑了,便道:“福晋没受伤就好。” 姜氏见状,忙抬头小心翼翼恳求道:“福晋既然没有受伤,那雪团……能不能不要杀它?婢妾可以把它送出宫。” 盈玥黑线了,忍不住吼道:“我什么时候说要宰了它?!” 姜氏被这一吼,吓得抖若筛糠,花容失色。 盈玥烦了:“赶紧抱走你的肥猫,回你自己屋里去!” “是是是!多谢福晋开恩!”姜氏连忙怕爬上来,抱起了那肥猫,跟逃命似的飞奔,转瞬就不见人影了。 这姜氏看着纤细娇弱,没想到力气倒是不小,抱着胖如猪仔的肥猫,居然还能跑得这么快。 盈玥一脸黑云滚滚,“这姜氏哪根筋不对了?怎么见我了,一副怕得要死的样子?” 永瑆挑了挑眉:“姜氏为什么怕你,福晋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盈玥懵逼了:“我清楚什么?” 永瑆无语地抚了抚额头,“福晋难道忘了,爷生辰那晚,你干了什么吗?” 盈玥一脸费解,“那晚我揍了……咳咳!”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盈玥还是顾全了永瑆的脸面,急忙把话咽了回去。 “我又没打她,她怕什么?”盈玥还是觉得理解不能。 永瑆叹道:“你做的事情,可远比打了她一顿要可怕得多!” 盈玥:“额……” 就因为看到她暴打永瑆的场面,所以姜氏就被吓破胆了?竟吓得一个月都没出门?貌似还留下心理阴影了? 好吧,在古代敢打丈夫的女人,应该是凤毛麟角了吧? 在姜氏眼中,她连十一阿哥都狠揍猛踹,那么弄死自己,肯定比碾死一只蚂蚁都简单。 盈玥:原来揍永瑆一顿,还有这好处?要是早知道,她早揍了。 “我不打女人,那太逊了。”盈玥耸肩道。 永瑆一脸苦涩,是啊,福晋不打女人,专打自己男人。 (╥﹏╥)o 入了夜,小夫妻二人做了一些灰常和谐的事情后,盈玥累得跟死鱼似的,直吐舌头。 “再过两日,便要启程去园子了。你打算带谁去?”盈玥问,皇帝还要带一堆小妾去呢,永瑆这个皇子显而易见不可能把两个小妾都丢在紫禁城。 永瑆将脸埋在盈玥黏腻香馥的玉颈间,道:“姚氏一直乖顺安分,不过最近姜氏似乎也老实了……” 盈玥哼哼道:“那你索性都带上好了!” 永瑆笑了:“姜氏已经被福晋吓坏了,就算爷叫她侍奉,只怕她也不敢侍奉了。算了,还是带姚氏吧。” 盈玥只觉得胸口一闷,旋即笑了,这一天早晚会来。永瑆不可能只守着她一个人。 “我无所谓。”盈玥愣愣吐出这几个字,然后转过身去,背对着永瑆,不再理会这个色渣男。 第二三八章、娇艳木槿 ?永瑆仰头看着那绣满了瓜瓞绵绵的锦帐,上头大大小小的福瓜,一个个挨着一个,看得真叫人心生祈盼。 “月娘,我们会有很多孩子。”永瑆喃喃道。 盈玥翻了个白眼,鬼才给你生孩子! “想要子嗣,有的是女人愿意给你生!”盈玥哼哼道。 永瑆笑了,伸手抚摸着盈玥的一瀑乌发,“福晋这是在吃醋吗?” “放心吧,虽然姚氏还算安分,但爷并不打算叫她生养。”永瑆轻声道。 她真不想跟永瑆讨论这个话题,长长吐出一口浊气,道:“叫她生养也没关系,姚氏的年纪正是适合生育的年岁。” 永瑆伸手揽着她的肩膀,将她揽入怀中,“好了好了,不醋了成吗?爷怎么可能让庶子生在嫡子前头?爷怎么会给你这样的难堪?姚氏不过就是个侍妾,你把她当一回事,便是太抬举她了。” 这样的安慰之词,盈玥一点都不觉得是安慰,只觉得心中烦躁得很。 “我乏了,要睡了!”盈玥忍着怒意道。 永瑆幽幽在她耳后道:“不管爷身边有谁,爷心里,自始至终喜欢的人,只有你。这点,永远不会变。” 盈玥心里更烦躁了,这样的鬼话若是现代哪个男人敢这么说,早就被一拥而上揍个半死了! 可在古代,这居然都可以来拿装情圣了! 真他妈是个操蛋的时代!! 她知道永瑆心里没有姚氏,可明明不喜欢,却还是要去睡! 什么玩意儿啊! 四月初,盈玥已经身在圆明园夏宫的西园,十一、十二、十五三位阿哥全都居住于此,各有一栋三进氏的殿宇,其格局跟宫里的阿哥所差不离,不但自己居住宽裕,还足够安置不少妻妾乃至儿女呢! 乾隆陛下是不会委屈了自己儿子的,十二阿哥成婚在即,这不乾隆刚刚叫内务府选了一批姿色姝丽的宫女,皇后从中筛选出两个,已经送去了十二阿哥的住处,添为试婚格格。 其实姜氏和姚氏也正是永瑆的试婚格格。 想想新婚之夜,永瑆那娴熟的技术,哼,不怕已经不晓得在姜氏和姚氏身上练习过多少回了! 一想到这点,盈玥心里就不免有点膈应。 再想想成婚翌日,姜氏和姚氏跑来勾搭永瑆给她添堵,其实也是可以理解的。在她到来之前,永瑆是姜氏和姚氏的。自打她来了,姜氏和姚氏还一次都没近过永瑆的身呢! 如今她这个名义上的丈夫,可不是她一个人的,而是她与姚氏、姜氏三人共用的! 既然是公用之物,那凭啥她一个人独占? “福晋,姚格格来了。”玉盏在帘外禀报。 盈玥放下手中把玩的白玉三镶如意,“我不是早就发过话,请安之礼一应免除吗?” “姚格格说是来谢恩的。” 盈玥哼地笑了,“谢我做什么?要带她来是十一爷,不是我。” “那……奴才去请姚格格退下?” 盈玥淡淡嗯了一声,姚氏也罢、姜氏也罢,她一眼都不想多看。 片刻后,玉盏又回来禀报:“福晋,姚格格在外头磕了三个头,留下了这双亲手缝制的袜子,便离开了。“ 暗云纹的雪缎料子,针脚细密得几乎找不到接缝,上头没有太多的繁杂的纹饰,只在脚踝处绣了一朵粉紫色的重瓣木槿,开得甚是娇艳。 青杏低声道:“福晋若是不喜欢,随便赏什么人得了。” 盈玥挑眉:“这样的尺寸,还能赏给谁?”说着,瞥了一眼青杏的大脚,“给你吗?” 青杏面皮一涨,急忙揪着旗袍、缩着脚掩着,“福晋!” 青杏身量本是娇小型的,却长了一双格外大出至少三码的脚丫子,一直是她最羞恼之处。 “好了好了,不打趣你了。”盈玥嘴角噙着笑,“七公主的双足瞧着约莫跟我差不多的样子。改日她来,送给她好了。” 这人呐,最不禁念叨的。盈玥话才刚落音,外头便有宫人禀报:“福晋,七公主来了。” 盈玥忍不住噗嗤笑了,忍不住对着迎面走进来的七公主馥苏里打趣道:“你定是听说我要送你袜子,所以才来了!” 七公主小嫩脸上满是呆色,“袜子?嫂子何时说过要送我袜子了??” 盈玥笑着拉着她坐在自己身旁,旋即指着玉盏手上的那双木槿花雪缎袜子道:“瞧瞧这双袜子,可还看得上眼?” 七公主忙拿过来仔细端详,“这花绣得倒是别致,寻常人都爱绣牡丹芍药,要么是梅花桃花的,这木槿倒是少见。” 盈玥淡淡道:“这是我们爷的侍妾姚氏所绣,她名字有个‘槿’,想来是喜欢木槿花吧。” 七公主似乎听出盈玥语气的变换,忙道:“这袜子是姚氏献给嫂子的吧,嫂子怎的不自己留着穿?” 盈玥笑着道:“之前她已经给我绣过不少鞋袜了,我哪里穿得了。七妹若是不嫌弃,便收下吧。” 七公主抿嘴甜甜一笑,一脸欢喜,“多谢十一嫂,那我就不客气了!” 这宫里与肯与七公主来往的人没几个,自然也就嫌少有人送她礼物了。哪怕一双袜子不值什么钱,七公主还是高兴得紧。 七公主叫贴身宫女仔细收了这双雪缎袜子,才道:“嫂子早年虽说也进过园子,但这还是头一次来这儿避暑,想必还不熟悉圆明园。不如我陪嫂子出去逛逛吧。” “好啊。”盈玥欣然点头。 于是披上一件香色缎织五彩百蝶纹斗篷,便与七公主一同结伴而出。 十一阿哥所居住的宫苑唤作澄心馆,就坐落在西园澄心湖畔。如今四月时节,澄心湖上已然是一片清圆,粉的白的睡莲袅袅初开,甚是怡人。 七公主指着远处河畔的那座宫苑道:“那是清夏斋,是十二哥的住处。”又执着北面山脚下道:“那是涵秋堂,是去年汗阿玛赐给永琰的。” 最后,七公主指着竹林之畔那座院落道:“那是竹林院,是我的住处。” 盈玥不禁一怔,“怎么你来了园子,不跟着令贵母妃住吗?” 七公主勉强笑了笑:“西园这边清净雅致,挺好的,我挺喜欢的。” “那九公主呢?”盈玥低声问她。 七公主垂下眸子,道:“九妹还小。” 显然只有七公主搬出了令贵妃的宫苑,一人独住西园,九公主依旧是跟在令贵妃膝下。 七公主忙笑着说:“我并不觉得寂寞,这里离着十五弟近,我闲来无事我还能帮他做些衣裳。” 盈玥心中暗自叹了一口气,令贵妃在外人面前,一副慈母面貌,可心里,终究是厌恶这个鬼节所出的女儿。 第二三九章、七公主和福康安(上) ?“七妹可有为自己的将来考虑?”盈玥见左右没有外人,便低声问了。 七公主小脸微怔,“十一嫂怎么突然问这个?将来、将来……”七公主俏脸有些黯然,“左不过听从汗阿玛的旨意罢了。” 盈玥压低声音道:“若皇上让你抚蒙呢?” 七公主水眸一颤,咬着嘴唇道:“那也是我的命数。” 盈玥心中低低一叹,七公主因生在鬼节,性子过过于安静,想讨乾隆喜爱只怕也不易。 盈玥道:“虽说大清的公主,抚蒙的不在少数。可和敬、和嘉两位公主,不都留在了京中吗?” 七公主不禁苦笑了:“大姐姐是元后娘娘嫡出,四姐姐也自幼深得汗阿玛所喜。我、我……哪里能跟她们比?” 盈玥忙道:“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 七公主垂眸轻轻摇了摇头,“算了吧,皇玛嬷和汗阿玛都不喜欢我,连额娘待我不似九妹那般。我又何必白费力气?” 七公主的性子也真真是太软弱了些……虽说自己主动争取,留京选婿的可能性依旧不高,但总不能就这么听天由命吧? 唉,盈玥无奈地叹了口气,“蒙古诸部,偏远苦寒,和婉公主当初远嫁巴林部,不过二十七岁便香消玉殒了。七妹,你当真受得住那里的日子?” 和婉公主其实是和亲王弘昼之女,自幼养于宫中,一早就是注定要抚蒙的。抚蒙后不过十载,独留青冢向黄昏。也是可怜人。 七公主不由咬住了自己的嘴唇,她何尝会心甘情愿远嫁蛮荒之地?大清自开国以来,远嫁的大公主,大多不得天年。 七公主不由红了眼圈,“这种事情,难道我不情愿,汗阿玛就会将我留京吗?自小,汗阿玛和皇玛嬷看我的眼神,便跟看四姐、九妹她们不同!” 说着,她落下了泪珠来,“没用的,他们巴不得把我这个晦气公主嫁得远远的!省得给自己沾染了晦气!” 盈玥怔怔失神,她是晓得,七公主因生在七月十五,少不得会受到些冷落。却不成想,不仅仅是冷落那么简单,在太后心中,只怕都是嫌恶了。 “太后,也便罢了。皇上终究是你的父亲,天底下做父亲的,哪里有嫌恶亲生女儿的道理?”盈玥忙安慰道,“我冷眼瞧着,皇上待你,虽不及九公主那般疼爱,但四时贡品、年节例赏,赐予你的与九公主的,并无分别。” 七公主低下头:“汗阿玛,虽不至于嫌恶了我。可在他心中,我终究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女儿罢了。” “而额娘,一直心疼九妹。若我抚蒙了,汗阿玛便不会再让九妹远嫁了。”七公主苦涩地道。 盈玥心中穆然一沉,令贵妃希望七公主抚蒙,如此一来便能博得皇帝怜爱,求得九公主留京选婿。 是啊,两个女儿,总不能都抚蒙吧?总要留下一个承欢吧? 盈玥道:“难道,你就不想再争取一下了吗?就算你留京选婿,九公主也未必要远嫁!” 七公主垂下头:“我知道十一嫂是真心怜我,但是……京中的世家子弟,谁有愿意娶一个生在鬼节的公主呢?”她不禁面露苦涩。 盈玥笑了:“这你可就太妄自菲薄了,你可是帝女。京中世家大族,哪家不盼着公主下降?” 听了这话,七公主嫩脸不由涨红了,她跺了跺脚,“嫂子就会打趣我!不跟你说话了!”说罢,便羞得逃得没影儿。 盈玥忍俊不禁。 “姐!”七公主前脚才走,后头便传来了笑嘻嘻的声音,“你方才在跟谁说话呢?” 回头一撇,只见福康安与十五阿哥永琰正沿着澄水湖快步走来。福康安手上拿着一把上好的犀角弓,弓上雕龙泥金,甚是华丽,而且那龙……还是五爪的。 “这是……”盈玥好奇地盯着那把弓。 福康安咧嘴笑得得意,“是皇上赏的!” 圆嘟嘟白嫩脸的十五阿哥稚声道:“今儿汗阿玛考校骑射,福康安拔得头筹,汗阿玛就把这把御用的犀角弓,赏赐给了他。” 如今在尚书房读书的,不过就只有十二、十五两位阿哥,外加几个宗室伴读,一群半大小子,福康安能拔得头筹,一点都不稀奇。 盈玥撇嘴道:“这有什么好得意的?从前定郡王绵恩在读的时候,也没见你赢过!” 听了这话,福康安面皮一涨,“定郡王在读时候我还小呢!若是现在叫我跟他比,我定能赢过!” 见福康安吃瘪,十五阿哥忍不住捂嘴笑了,今儿在校场上福康安可威风凛凛得紧。 十五阿哥仰头道:“十一嫂,我好像听见七姐的声音了。” 盈玥笑着道:“方才正和七妹谈论她未来额驸会是谁,竟把七妹羞得拔腿就跑!” 十五阿哥眨了眨眼睛,忍不住瞅了瞅旁边的福康安,伸出肉嘟嘟的小手,揪了揪他的袖子,嘀咕道:“我不想让七姐远嫁蒙古,要不……福康安你娶了我七姐吧!” 只听得咯嘣一下,福康安下巴都要掉下来了,他两只眼珠瞪若铜铃,愕然看着白胖矮豆丁小十五。 盈玥更是险些爆出一句卧槽,让七公主嫁给福康安?!开什么玩笑? 虽说她一直蛮心疼这个娴静软弱的馥苏里宜尔哈,但是却从未想过让她当自己弟妹啊! 福康安这个花心萝卜,哪里是七公主这样的面瓜性子能拿捏得住的?! 十五阿哥瞅着福康安这幅怪异的表情,不由恼羞成怒:“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七姐还配不上你吗?!我七姐比六姐还漂亮温柔呢!!” 是了,先前乾隆陛下还想把忻妃的六公主许配给福康安呢,只可惜六公主早夭,这件事也就没人再提及了。 福康安急忙摆手:“不不不,我没有嫌弃七公主的意思。只是皇上,似乎有意下回选秀的时候,给我选个世家大族的秀女为妻,所以——”福康安露出几分无奈的表情,那脸色分明再说,不是我不乐意,而是皇上不乐意。 十五阿哥一张白嫩包子脸瞬间瘪了,“反正六姐都没了,汗阿玛为什么不干脆换七姐配给你?”他越说脸越瘪,“额娘也是,都不帮帮七姐。” 福康安叹了口气,虽说七公主蛮可怜的,但是他可不想娶公主! 第二四〇章、七公主和福康安(下) ?福康安一直挺同情自己二哥的,二哥娶了和嘉公主,便只有一个姿色平庸的试婚格格作为侍妾,除此之外,莫说是纳妾了,连身边稍有姿色的侍女,不是被配了人,便是被打发了出去。 所以一想到六公主的夭亡,福康安便觉得庆幸得很。 福康安对自己的人生规划是酱紫滴:仕途上,他要做大将军,领千军万马横扫四方,立下不世功勋。 家室上,他要娶一个温柔贤惠的妻子,然后纳上若干貌美如花的小妾,过左右右抱的美日子。 不得不说,这小兔崽子想得挺美。只不过,古代的绝大多数男人,不都是如此吗? 因此,娶公主,跟福康安的规划严重冲突。 但凡是娶了公主的,还想美妾如云,那简直是做梦! 盈玥笑着对十五包子道:“十五弟不必焦急,京中人品才貌出众的世家子弟多了去了。” 十五阿哥摆了摆肉嘟嘟的小胖手,“汗阿玛有意让七姐抚蒙,若要改变心意,等闲世家只怕还没这个本事。” 盈玥一愣,没想到十五阿哥年纪虽小,这种事情却看得如此明白。是啊,宫里的孩子,个个都早熟。七八岁的孩子,原该是天真烂漫,什么都不懂的年岁,可十五阿哥却已经再未自己姐姐的终身大事主动筹谋了。 乾隆既然已经有心让七公主抚蒙,寻常人家再想求娶,只怕就难了。 除非,是富察家。 除非是被乾隆陛下视若己出的福康安亲自去求娶。 乾隆陛下本来就有让福康安做女婿的意思,只可惜六公主没了,而七公主生在鬼节,乾隆陛下也便不好意思把这么一个女儿塞给福康安了。 十五包子眼巴巴瞅了福康安一眼:“虽说汗阿玛没有把七姐许给你的意思,可若是你主动求娶……” 福康安俊脸一黑,十五阿哥年纪不大,主意倒是不少!三爷我除非脑子瓦特了,否则怎么可能主动尚主?! 可十五阿哥毕竟是皇子,福康安又不好直接拒绝、伤了他的面子,便讪讪道:“十五爷,您就别总出这些馊主意了好吗?人家七公主还未必乐意嫁给我呢!” 虽说他被充作皇子一般养在宫里,可平日里这位七公主甚少出门,他跟七公主根本不熟,见了面,也只是客气打个招呼,便不复多言。 十五阿哥揉了揉自己的包子脸,“那先去问问七姐吧。” 见十五阿哥飞快远去,福康安却不禁头疼了起来,“姐,你说这七公主万一被十五阿哥说动了……” 盈玥挑眉:“怎么?你还嫌弃人家不成?!” 福康安瘪着脸道:“就算我不嫌弃,玛嬷和额娘肯定会嫌弃的啊!” 盈玥一怔,是啊,她家老太太眼高于顶,素来瞧不起那些包衣嫔妃,对于她嫁给十一阿哥的事儿尚且不赞同,何况是福康安娶令贵妃之女了。更何况,古代中老年妇女眼光都封建,怎么可能乐意自家娶进来一个鬼节出生的媳妇? “而且我也不喜欢七公主……”福康安碎碎嘀咕,“我将来可是要做大将军的,我才不要尚主!” 盈玥:“额……做大将军跟尚主,二者并不冲突吧?” “你看看二哥,皇上就从来没派他出去征战!不就是担心和嘉嫂子做了未亡人么!”福康安哼哼道。 盈玥无语地翻了个白眼:“皇上不派二哥出去打仗,是因为他根本就不是那块料!二哥自己也不愿意领兵打仗吃苦!” 福隆安的小日子过得悠哉这呢,终日锦衣玉食、提笼架鸟,跟公主老婆花前月下,人家才不想去战场吃灰呢! 福康安不禁一脸嫌弃:“二哥真废!有这么哥哥,真丢我的脸!” 盈玥黑着脸瞪了他一眼,她二哥的确是废了点,可人家起码是个好男人,比你小子强多了! “不许说二哥坏话!”盈玥虎着脸斥道,“就算是禁卫军家族的子弟,也没必要个个去打仗,二哥从文,我看就挺好的!” 福康安撇嘴道:“反正我不会学二哥那样!我不娶公主,我也不要留在京中作文官!我要当大将军,我像阿玛和大哥那样,那才叫男人呢!” 盈玥黑线了,你丫一十三岁小屁孩,还男人?! “滚滚滚!哪儿凉快呆哪儿去!少在这儿碍我的眼!”从前总不见到福康安,她总惦念着,怕他吃得不合胃口、穿得不合心意。如今她嫁入宫中,姐弟能时常相见了,咋觉得这小兔崽子愈发面目厌人了?! 唉,远的香、近的臭啊。 竹林院。 七公主馥苏里正低头绣着个荷包,见弟弟永琰风风火火跑来,连忙搁下手里活计,拿锦帕给他擦了擦汗,忍不住嗔怪:“如今天热了,这般疯跑,就不怕招了暑气!” “七姐!”永琰抬头看着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姐姐,如今额娘的心思大多放在了年幼十七弟身上,倒是七姐照顾他饮食起居愈发精细费心。十五阿哥虽小,却一直都是看在眼里,念在心里的。 “你有没有想过,干脆嫁给福康安好了!”十五阿哥脱口道。 七公主手身子一歪,险些摔倒,她一脸不可置信:“你说什么?福康安?我……嫁给他?” 十五阿哥飞快点了点头圆嘟嘟的小脑袋:“福康安虽然花心了点,还总爱打小妾。可嫁给他,总比抚蒙好吧?” 七公主露出一脸苦色:“十五弟,自小四姐姐便跟我说,汗阿玛把福康安视作儿子养在宫里,让我们当他兄弟一般看待,不可轻慢。我、我实在没想过要……” 十五阿哥眼睛亮晶晶的:“那你现在可以想想啊!福康安虽然经常打小妾,但你不一样,你是帝女、是公主,他不敢打你的!” 七公主尴尬地笑了,十五弟总说福康安打小妾,可她倒是没瞧着福康安那两个侍妾有被打过的样子,这里头肯定有什么误会。 “七姐,我不想看你嫁去蒙古,我不想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说着,十五阿哥眼睛都红了,包子脸一瘪,几乎都要哭出来了。 七公主只得急忙安慰道:“十五弟,你先别哭!若是能留京,哪怕随便指一个嫁了,也比抚蒙好。我并非是不愿,只是——” 七公主神色黯然了,“就算我愿意,只怕富察家也不会愿意的。” 十五阿哥破涕为笑,眼中带着期盼:“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 听到这句熟悉的话,七公主怔住了。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二四一章、福康安是祸害 ?十五阿哥摩拳擦掌,眼睛贼亮,“七姐,我瞧着十一嫂还蛮喜欢你的。这样,你趁着在园子里,要多去澄心馆走动,七姐你也别给我做荷包了,你花点时间在十一嫂身上!” 七公主如何不明白弟弟的意图,不由俏脸一红。十五弟这是叫她先打动未来姑姐啊! 十五阿哥又道:“不过你可别挑破,先跟十一嫂打好关系再说!” 七公主红着脸点了点头。 接下来,盈玥便发现,七公主来澄心馆愈发频繁了,频繁地都让她怀疑七公主是不是真的动了想嫁给福康安的心思。 可七公主不说破,自己也不好主动问。 实在是叫人尴尬得紧。 说来,七公主的年纪也只比福康安小两岁,年纪上倒也合适。她心里自是乐意的,只不过光她乐意有个屁用啊?福康安不想尚主,自家母上和祖母上,这两位封建妇女,肯定更不乐意。 这事儿,只怕是没戏啊。 心中哀叹,又有些不忍心。 这一来二去的,永瑆都看出端倪来了,“怎么馥苏里最近好像常来?”永瑆看着桌子上那只崭新的荷包,若有所思。 盈玥将这只七公主亲手绣制的并蒂莲素锦荷包收了起来,叹着气道:“我虽然不喜欢令贵妃,但七公主……的确是好性子。我也盼着她能留京选婿,只不过三弟他——” 永瑆瞬间一副见了鬼似的表情:“馥苏里想嫁给福康安?!” 盈玥仔细打量着他的神色:“七公主估摸着是不愿抚蒙了吧?” 永瑆点了点头:“三年后,她会被汗阿玛指婚抚蒙。” 盈玥不禁蹙眉:“三年后七公主也才十四岁啊!”这嫁得未免也太早了点吧?大清的公主虽说有抚蒙的先例,但素来都不会嫁得太早,一般都十七八,甚至快二十了才嫁过去。 永瑆揉了揉眉心,“是早了些,不过七妹怎么动了要嫁给福康安的心思呢?”永瑆一脸古怪之色。 盈玥尴尬了,大概是因为她的多嘴吧。 永瑆便安慰道:“你也不必犯愁,三年后七妹便要抚蒙了,你略敷衍些,便能应付过去了。” 盈玥一脸不快:“七公主十四岁便要远嫁抚蒙,她已经够可怜的了!我能帮就帮,就算不能帮她,也不该敷衍糊弄她!” 永瑆讪讪摸了摸鼻子,“可我瞧着,福康安那小子,应该不想尚主。” “是啊!”盈玥喟然叹了口气,所以他才头疼。好在七公主也并非喜欢福康安,才有此心,若是坦然说了,倒是不至于伤她的心。 永瑆从旁出主意道:“那你就让福康安自己去给七妹挑明了说!” 盈玥蹙眉:“这怎么成?那小子说话没轻没重的,惯来不怎么顾及旁人感受,万一言语上伤了七妹可怎么是好?”说着,她兀自叹了口气,“还是我来说吧。” 盈玥却忽略了,七公主频繁造访澄心馆,福康安岂会不知?略一想,便看破了其意图,索性便守在了涵秋堂外头不远处,等七公主从十五阿哥处出来。 这守株待兔的计策,是蛮有成效的。 见七公主步履翩翩走了出来,福康安心中暗叹,这七公主的确是又漂亮又温柔,还很会照顾人。如果她不是公主、不是生在鬼节,而是个门第相当的世家嫡女,说不准还真的有可能。 心中叹了一句可惜,福康安从古树后窜了出来,挡住了七公主的去路。 七公主原本正要回自己的竹林院,那里料到树后会窜出个大活人来?登时吓了个不轻,一个踉跄,便朝后倒去,幸好身旁的宫女机灵,连忙给扶住了,这才没有摔倒出糗! 七公主大口喘了两口气,见是福康安,这才惊魂甫定,少不得有些生气:“福康安?!” 福康安尴尬笑了笑,拱手有礼:“惊吓到公主,是我失礼了。” 七公主深吸了一口气,摆手道:“不妨事。”心中不免纳罕,福康安怎么会特特在这里等着她?? 福康安正色道:“这会子天色已经不早,我便不兜圈子,索性开门见山了。言语若有无状之处,还请七公主恕罪。” 再度拱手一礼,福康安继续道:“我知道公主最近总去澄心馆,与我姐姐亲近。而我姐姐素来心软,不愿说不出伤人的话。那这话,便由我来说好了!” 七公主面皮一涨,没想到十五弟给他出的馊主意,这么快就被人家给识破了,唉…… “我知道七公主是一等一的温柔娴静,只是我志在疆场,不愿尚主。还请七公主理解。”福康安毫不犹豫地说出了这番话。 这样的话,终究是伤了女儿家家的面子,七公主脸颊赤红,讷讷道:“我、我……只是不想抚蒙,想着两害相衡趋其轻,所以才——” 听了这般解释,福康安险些气炸了,他是晓得,七公主想嫁给他,绝非出于喜欢,只不过是不愿远嫁罢了!但没想到七公主会说出“两害相衡趋其轻”的话! 福康安不好在公主面前发作,一跺脚,拂袖扬长而去。 徒留下七公主一人,懵逼地眨了眨眼睛,还不晓得自己哪里说错了呢。 气急败坏的福康安一路直奔澄心馆,一口气跑进了自己姐姐殿中,“姐!气死我了!我居然成了一害了!!” “啊?”盈玥满头问号,“一害??” 福康安气呼呼道:“七公主说,她只不过是两害相衡趋其轻罢了!!可不就是视我为祸害吗?” 盈玥哼哼道:“难道你还以为,你不是祸害了?!” 福康安一噎,一张俊脸生生气成了朝天椒,“姐!!” 盈玥心中腹诽,麻蛋,这小兔崽子,肯定是跑去跟七公主挑破了!这种事情,想也知道,何等伤人家的颜面?!就许你说出伤人脸面的话,还不许人家反击一句了? 盈玥叹了口气,“这下子,只怕七妹是不肯再来我这里了。” 永瑆笑着道:“如此也好,也省得你再费唇舌了。” 福康安哼哼道:“都怪十五阿哥,小小年纪,乱出主意!若不是他,七公主也不会生出这样的心思!” 盈玥心虚地底下了头,七公主会生出这样的心思,只怕也有她那番话的功劳在里头。 第二四二章、虚惊一场 ?自福康安挑明之后,七公主果然许久都不曾走出竹林院,更遑论来她这里了。 唉,只怕是是要生疏了。 倒是云南边境,已经传来了捷报喜讯。大哥福灵安日夜快马加鞭,不消一月便赴任,顾得休憩,便整顿兵马,身先士卒,剿灭缅匪副将哈国兴,首战告捷。并以六百里快急传回了京中。 初战获胜,都是意料中事情。 云南边境之乱,其实也不是今年才有的。只因前些年乾隆陛下的精力都放在了平定准格尔和大小和卓上,边境缅患只是“匪患”,不足为屡。 后来准格尔平定了,大小和卓也安定了,乾隆陛下便有意着手清理在他卧榻之策骚扰不断的缅匪。然而,刘藻、杨应琚前后两任云贵总督,都不是善战之才,在应对缅匪上,处处失利,一个战败自尽、一个被乾隆陛下赐死。 乾隆陛下自己也气了个不轻,索性指派了年轻勇武的富察明瑞为云贵总督,并调福灵安火速赴云南边疆为总兵,让这对堂兄弟,各领兵马,两路作战。 盈玥不禁感叹,明瑞堂兄才刚过而立之年,大哥福灵安更是才二十八岁!却都已经是封疆大吏,手握重兵,不知要羡煞妒煞多少人。 不过这一战,实在是难啃的骨头。一则是云南边境丛林密布、地势复杂,那些缅匪早已熟悉的环境和地形,可清军一个个都是东北汉子,去了潮湿溽热的云南边境,在炎炎夏日作战,必定水土不服,在这样的情况下能够首战便告捷,实属不易。 然而,云贵总督明瑞很快就上了折子,言总兵福灵安行军至木邦时,骤染重病,此番会战,不得不撤回一路大军,而明瑞大军也不得不退守永昌城。 好在缅匪最擅长的是山林作战,不善攻城,主要拒收不出,倒是不担心失了刚刚打下来的永昌城池。 果然,如永瑆所言那般,大哥在云南染上了疟疾。 得闻此讯,盈玥日夜焦躁,只得将满腹的担忧与不安发泄在了校场中。 圆明园内统共有两个校场,一个位于九州清晏殿的北面,是禁卫和侍卫们演武之地,另一个则是专门给皇子们练习骑射的校场,位于尚书房西侧。盈玥去的自然就是这个尚书房西的校场,这校场距离西园不远,而且皇子们的骑射课都是在下午,她只要避开时辰既可。 这一日清晨,纵马射空了所有的箭矢之后,盈玥已然是大汗淋漓。 青杏笑着递上了帕子给她擦汗:“福晋这才练了半月,这准头已经是大不同往日了。” 盈玥扫了一眼远处的草靶,平均七八环的成绩,算不得好,但对于一个闺阁女子而言,已经是相当不错了。 重重吐出一口气,“大哥的病情也不晓得如何了。”身为主帅,却病重不起,只得退守永昌城,被缅匪围困…… 盈玥暗暗蹙眉,她特意给的三枚灵丸,治疟疾应该是手到擒来的事儿,怎么会这么久不都不愈? 难道冥冥中,大哥真的注定会死在今年这个夏天?! 一时间,愈发心烦意乱。 越是在这个时候,福灵安火烧眉毛似的跑了:“姐,不好啦!” 盈玥心中咯噔一下,急忙问:“什么?!大哥他——”盈玥登时觉得宛若五雷轰顶,难道大哥死在了永昌?! 方才骑射已经耗空了她几乎所有力气,此刻本就浑身酸软无力,听闻这等打击,盈玥身子一个趔趄,便倒在了地上。 “福晋!”青杏赶忙扑过来将她搀扶了起来。 福康安也赶忙过来搭手相扶:“姐,你先别慌!虽说大哥失了永昌城,但他一定能卷土重来的!” 盈玥瞬间懵逼了,“啊?永昌城?大哥只是失了永昌城?” 福康安一脸古怪之色,“是啊,要不然你以为呢?” 盈玥气得磨牙霍霍,你个兔崽子!说话说一半,害得老娘还以为大哥病死了!! “你丫的不好好呆在尚书房读书,跑出来做什么?!”盈玥气得恨不得撕了福康安。 福康安缩着脖子道:“为了给你报信,我特意骗总师傅说肚子疼……” 盈玥一脸黑云滚滚,“兔崽子!连总师傅都敢骗!我看你胆子是越来越肥了!仔细我告诉阿玛,看他不抽死你!” 福康安打了个哆嗦,姐姐今天这是怎么了? “还愣着还干什么,还不快滚回尚书房读书去!”盈玥吼道。 被老姐喷了一脸唾沫星子的福康安只得落荒而逃,逃回尚书房读书去了。 赶回西园澄心馆,果不其然从永瑆口里得到了大哥已经病愈的好消息,盈玥这一颗心总算是落地了。 “大哥这一劫算是过了,只不过……”却失了永昌城。盈玥遗憾地叹了口气。 永瑆对此倒是很有信心的样子,“永昌城能打下一次,便能打下第二次,你且瞧着吧,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有捷报传来。” 盈玥笑了:“你倒是对我大哥很有信心。” 永瑆淡淡一撇:“这一战,原本瑾林战死,明瑞一人尚且能击退缅匪,没道理兄弟联手,反而赢不了了。” “而且——”永瑆挑眉,“爷怎么瞧着,瑾林似乎是故意失城,诱敌深入啊……”永瑆摸索着下巴道。 盈玥一怔,别说,还真大有这种可能。 果不其然,六月底,便屡屡传来捷报,福灵安大军整顿再发,不但一鼓作气再度拿下永昌,而且还顺势攻破腾越、宛顶、木邦,势如破竹攻打到了老官屯。 缅匪溃不成军,最后还被埋伏的明瑞大军截击,大获全胜,还,俘获俘虏两千余人! 这一场剿灭缅匪之战,虽经历波折,但两任云贵总督数年未竟之事,竟被两个年轻的封疆大吏不出两月便完胜。 得闻此讯,乾隆大喜,赐云贵总督明瑞兼任兵部尚书一职,并赐二等子爵世职。这兵部尚书的职位,虽是遥授,实际上管不了兵部事务,但也是为了,但起码能为以后的作战调度提供不少方便。也足以表明的乾隆的信任和重用。 而二等子爵,便是实打实的世代承袭的爵位了。明瑞堂兄只是承恩公傅文的次子,承恩公的爵位将来显然是要传给他大哥奎林了,明瑞若想得爵位,唯一的法子便是靠军功累积了。 而云南战事,此番素日平定,短时内缅匪不会卷土重来,但日后只怕是还会再起战乱。 因此明瑞堂哥和大哥都要继续留在云南,一个做总督一个做总兵。 第二四三章、曲水阁的藏书 ?哦,对了,乾隆给大哥福灵安的赏赐也是相当丰厚,乾隆赐他三等伯兼一等云骑尉世之位,并赐黄带、宝石顶、四团龙补服——这可是只有皇族近支才能够享用的!等闲宗室子弟都用不得呢! 不过大哥这个总兵明明是云贵总督的下属,爵位却生生高过了明瑞,这可有点尴尬了。 不过此战首功在大哥,明瑞堂兄只是伏击打得及时,才跟着沾了军功。况且二人自幼情同同胞兄弟,倒是不至于因此生了龃龉。 永瑆笑着评价道:“若是没有瑾林,明瑞这场仗得打了天冷了才能有转机,一直打到年底腊月,才生生拖赢了。明瑞这小子虽然勇武,但是领兵调度的才能上,实在远远不及瑾林。” 听永瑆如此夸赞,盈玥心里也甭提多得意了。 历史上的福灵安因水土不服,染疟疾病死异乡,这短暂的一生,在历史上不过寥寥几笔,甚至不足以青史留名。 可在她眼里,福家四兄弟,大哥才是最优秀的,才是最得阿玛武略之精髓的。 至于福康安这个异类……不少人把他的生贝勒死郡王之殊荣归咎于他是乾隆私生子。可盈玥心中清楚地明白,福康安绝对是她老爹的种。 如此一来,福康安能混到异姓王的地步,除了乾隆的特意抬爱之外,他本人的本事也绝对是非同一般,甚至已经超越了阿玛傅恒。 实在有些不可思议,那个兔崽子,居然能青出于蓝? “论行军打仗,到底是我大哥厉害,我是三弟日后厉害?”盈玥忍不住好奇地问了永瑆。 永瑆正色赞道:“瑾林行军布阵,深得岳父精髓,稳扎稳打、步步为营。而福康安这小子……”永瑆突然笑了,“这小子总爱兵出奇招、釜底抽薪,他一生征战,从无败退。” 评价完了之后,永瑆瞄了盈玥一眼:“你说谁比较厉害?” 好吧,貌似居然是福康安比大哥厉害?? 永瑆又摇了摇头:“不过这小子张扬奢靡,也就汗阿玛能纵他如斯了。月娘,你有空多管教他一下。福康安这小子,太能树敌了,我都替他头疼。” 盈玥:“呃……”这小子的个性也的确是有点问题。 盈玥忍不住咕哝道:“还不是被你老子给惯出来的?” 永瑆:o(╯□╰)o说实在,还真是。没有汗阿玛的纵容,便没有不可一世的福康安。 “没关系,瑾林未曾客死边疆,岳父便不会愧疚而死。有岳父盯着,福康安不敢嚣张得太过分。”永瑆笑着道,旋即又蹙眉:“不过我瞧着,他最近跟十五弟……好像闹得有点僵。” 盈玥头疼地道:“还不是因为三弟拒绝了七公主?十五阿哥是七公主的亲弟弟,能不恼怒吗?”而福康安,只怕心里也怨恨十五阿哥这个小屁孩多管闲事。 永瑆叹了口气,“你这个弟弟啊,连皇子都敢得罪。怪不得前世十五弟亲政后,第一件事便是将他儿子的爵位降为贝子。” 盈玥蹙眉,看样子,他这个弟弟盛年而逝,生生死在了乾隆前头。 “只是后代降爵,比起和珅的下场,这也不算什么了。”盈玥喃喃道。和珅虽然不是什么好玩意儿,但是被乾隆养肥了留给嘉庆杀,这结局,未免太凄惨了点。 永瑆道:“虽然十五弟跟福康安关系不睦,但福康安的爵位全是靠一笔笔军功累积出来的。十五弟虽不喜其秉性,但对他的本事还是很心服的。” 凭本事,让敌对之人都心服口服,可见这小子本事真的不小。 盈玥笑了:“三弟的问题,倒是不急,反正他还小。只要大哥平平安安就好。” 永瑆幽幽笑了:“是啊,只要瑾林活着,一切便都会不同了。”只要瑾林在,岳父傅恒这座富察家的顶梁便不会倒。再过些年,福康安长大,军中历练有成,富察家便不至于青黄不接了。 他也总算可以松一口气了。 进了七月,天如下火一般。 盈玥却还是坚持每天早晨去校场锻炼一会儿,一则是为了减肥保持体形,二则……她好歹是富察家的格格,比不得父兄那般骁勇善战,马术上总不能太差劲吧? 抱着这个想法,哪怕大姨妈来了,她也没有中断,只不过把锻炼强度略降低了一点。 青杏上前劝道:“福晋,您今儿身子不爽利,不如去旁边水阁里歇会儿再说。” 盈玥点了点头,最近一直在校场练习骑射,累了便去旁边的曲水阁歇息一会儿,喝点水吃些点心,倒也惬意。 曲水阁被一条小河绕行而过,因此水阁三面临水,可真真是不虚水阁之名。 正因三面环水,因此这水阁中分外清凉怡人。是夏日里避暑消暑的好地方。阿哥们下午在校场骑射,出了一身的汗,也会来曲水阁歇息一会儿,消消汗。 因此这水阁中,桌椅齐备,内室中还设有凉榻——万一哪个阿哥中了暑,完全可以就近抬过来救治。 因来了大姨妈,不能用冰、也不能喝凉茶,青杏便给她沏了一盏茶热腾腾的碧螺春。盈玥虽渴,但看着这盏热茶,实在是不想下口啊。 生生把茶水晾得半温半凉,这才将就着了饮了下去。 “福晋要回澄心馆吗?奴才去给您叫肩舆过来。”青杏忙道。 盈玥摆了摆手,“十一阿哥被叫去御前填诗了,一时半会回不来,咱们也不必早早回去。” 作诗,可以算是乾隆陛下的一大癖好……啊不雅好。 据说乾隆皇帝一辈子写了四万多首诗,可以说是打破了吉尼斯世界记录! 如此“高产”的背后自然少不了润色捉刀之人,而永瑆作为一个才学上比较出众的皇子,隔三差五就就会被他老子给揪去润色御诗! 这一去就得半日,若是润色得好,说不准午膳就不回来了呢。 因此盈玥也不急着回澄心馆, 忽的,盈玥瞥见角落里一盆君子兰底下似乎压着什么东西,便道:“那底下好像是一本书……”是哪个阿哥落在这里吗?不对啊,压在花盆底下,还搁在不起眼的角落里,怎么像是故意藏书于此? 嗯,怎么感觉不像是好书啊! 第二四三章、花间集、捉奸! ?青杏上前挪开了花盆,将那本貌似外观很是精良崭新的书拿了过来,“花间集?是诗集吗?” 盈玥额头一凸,花间集?! 麻蛋,福康安的书房里就收藏了这么一本!!丫的这是x宫图啊!之所以叫做花间集,是因为没一张图都有繁花簇拥!没错,就是在花间那啥啥…… 见青杏正好奇地想要翻开看,盈玥急忙一把将这辣眼睛的东西夺了过来,呵斥道:“别看!” 青杏一脸懵逼:“怎么了?” 盈玥磨牙恨恨道:“看了会张针眼的!” 麻蛋,曲水阁这个地方,除了皇子,平常不会有旁人来此!十二阿哥是个好孩子,不会干这么没公德心的事儿,只有十五十六还是小孩子,就更不可能了! 最有的嫌疑可不就是他那个不像样的弟弟么! 诶?盈玥看着这本花间集那光滑干净的封皮,不禁一愣,这本不是福康安的! 福康安那对辣眼睛收藏,被他一股脑倒进炭盆里,险些给烧了!被万氏一盏茶水浇灭了,因此福康安的花间集被浇湿了封皮,应该会皱巴巴的才对。 既然不是福康安的,那又是谁藏了这本小黄书在曲水阁呢? 额!盈玥黑线了,该不会真的是十二阿哥吧?这正太之前才被赐了两个侍妾格格,难不成是学坏了? 正在这时候,水阁的门被咚咚敲响了,外头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月、十一福晋!你还好吧?” 盈玥一愣,十二阿哥?! 他怎么来了?而且问我还好吧? 盈玥一头雾水,连忙将花间集藏到了最安全的地方,才忙扬声道:“十二弟请进。” 水阁的门吱呀一声开了,十二阿哥顶着一头细密的汗水快步走了进来,他眼珠子上下逡巡打量着盈玥,“你……你没事了?” 盈玥听出不对味儿来:“十二弟的意思,莫非是以为我出过什么事?” 十二阿哥单薄的嘴唇嗫嚅了一下,“我、我听底下人说,你在校场这边,不慎中暑。所以,特意过来瞧瞧。” 盈玥听得心头一紧,忙站了起来:“你是听谁说的?!” 十二阿哥一愣:“就是底下太监嘴碎,说是中暑晕厥,从马背上翻了下去。”十二阿哥打量着盈玥浑身完好,觉得有些疑惑。 盈玥正色道:“我没有中暑,更没有摔下马!十二阿哥,请你立刻离开曲水阁,回尚书房去!” 十二阿哥小脸一呆,他被盈玥这番疏冷的要求弄得神色一黯,但是旋即,他也心中一凛然。月娘并未出事,是有人故意要因他来此! “我明白了。”虽然十二阿哥还不太明白,到底是谁想要算计什么,但嫂子跟小叔子共处一地,本身落人置喙! 十二阿哥点了点头,转身便要离去。 只可惜,终究是晚了。 有人既然有心以此算计,又岂会让十二阿哥抽身离去? 只听得水阁的门被哐啷一声踢开了,门外赫然立着的二人,可不是正是令贵妃魏氏和……顺嫔钮祜禄氏了吗? 顺嫔冷眼扫了里头一眼,不由讥笑道:“这十一福晋和十二阿哥共处一室,不知你们叔嫂在里头做什么勾当呢?!” 听得这话,十二阿哥登时气得张了红脸,“你——” 盈玥毫不客气冷冷反唇相讥:“顺嫔是汗阿玛的嫔妃,素日里服侍御前,也是这般满口不干不净吗?!” 顺嫔大约也没想到盈玥这个时候竟然还是如此牙尖嘴利,不由脸色一青,冷笑道:“我看你也就这个时候还能逞口舌之利了!” 令贵妃拿着绢子掩了掩唇角,笑着走了进来,和气地道:“你们别急着吵架啊,事情还没查清楚呢。” 都气势汹汹堵上门来了,令贵妃居然还要继续装白莲花不成? 盈玥凉凉道:“令贵母妃要协理六宫,素来贵人是忙,怎么会跟顺嫔搅合在一起?跑来这里凭空污蔑我与十二阿哥?!” 令贵妃眼底的神色骤若凝冰,这十一福晋倒是好气势,不愧是大将军傅恒之女。令贵妃仍旧噙着温和宜人的微笑:“本宫既然忝居协理六宫之位,顺嫔来向本宫告发你们叔嫂私会,本宫自然不能视而不见,自然是要来查上一查的。” 顺嫔立刻昂着脖子道:“没错,是本宫亲眼瞧见,十一福晋和十二阿哥一前一后进了这曲水阁!” 盈玥心中冷哼,糊弄谁呢?十二阿哥前脚进来,不过盏茶功夫,令贵妃居然便赶了过来?令贵妃所居住的天地一家春,距离皇子校场至少有半个时辰的路程! 不过这个时候,即便她以此发问,令贵妃只怕也会说她恰巧在这附近! 盈玥毫无畏惧地道:“这协理六宫的,并不止令贵妃一人,况且皇后才是六宫之主!二位若是要查,还烦请把皇后娘娘请来吧!” 令贵妃笑容微微一僵:“十一福晋确定要让皇后知晓此事?你与十二阿哥共处一室,若是风声传了出去,十二阿哥或许没什么,可你的名节就——” 面对这样的情况,若只是一介十五岁的半大少女,只怕早已羞得赶紧捂住了! 盈玥淡淡道:“我只是在此歇脚纳凉,十二阿哥不过恰巧经过,想要进来小憩罢了!我二人并非孤男寡女用处一室,这水阁里,还有我的还几个侍女呢!谁听说过,私会还要让侍女都留在一旁看着的!” 盈玥言语铿锵,毫无半分羞涩退缩之色,“我相信谣言止于智者!我问心无愧,自然不怕把皇后请过来!” 令贵妃也没想到,事情竟如此脱离料想。不过,也无妨……令贵妃抿着嘴角笑了,“你能说出这番话,可见你与十二阿哥之间真的是清白的。” 听了这话,顺嫔急了:“娘娘!” 令贵妃抬手示意她止声,令贵妃脸色一正,道:“要请皇后过来,本宫并无异议。只是本宫既然都来了,这水阁还是要搜了一搜的。” 听了这话,顺嫔舒了一口气,露出了一副好好戏的神色。 第二四四章、叔嫂污名 ?盈玥眉头一拧,此刻也只能但愿这水阁里只藏了一本花间集了!! 只不过她也少不得要防备着令贵妃借机诬陷,便道:“搜查水阁自然可以,但为表公允,还是等皇后娘娘来了,再一并搜查吧。” 这话里的防备,令贵妃如何听不出,她却欣然点头,吩咐身旁腿脚快的太监:“还不快请皇后来此。” “嗻!” 十二阿哥一旁看着盈玥竟是如此无惧无畏,在顺嫔与令贵妃的质问之下,竟还能丝毫不落下风,心中突然有些黯然,或许……他真的是配不上月娘的。 这次还中了旁人的计,被人几句话便引了过来。若非月娘应对如流,只怕便要损伤名节了。十二阿哥看向盈玥的目光,不禁带了三分愧色。 这一抹愧色,却被令贵妃悉数尽收眼底。 旋即,令贵妃几步走向了十二阿哥,她叹着气道:“十二阿哥,你如今都纳了妾,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唉,按理说你是皇后娘娘嫡出的阿哥,轮不到我来训诫什么。只不过这次,你明知十一福晋在曲水阁,为何非要进来?这瓜田李下的,实在是惹人非议啊!” “我、我……”十二阿哥一时张口结舌,涨红了脸。 令贵妃唏嘘着摇了摇头,“你与十一福晋年纪相若,皇后娘娘早先还有心求皇上将她赐婚与你。如此,你们之间就更应该避这些才是。你是阿哥,沾染些风言风语,顶多被人说一句风流,无伤大雅。可对女子而言,这名声实在是太过要紧了!” 十二阿哥被令贵妃一通痛心软斥,已然是眼圈通红,愧色浓浓。 盈玥心中冷哼,见她是块硬骨头,不好啃,所以便对十二阿哥下嘴了!盈玥板着脸道:“人尽皆知,十二阿哥身子虚弱了些,他路过曲水阁,不过是想进来歇息一下。我这个做嫂子的,难道还有把兄弟拒之门外不成?” 盈玥冷眼扫了一眼令贵妃的虚伪与顺嫔的张扬,道:“我从来不怕什么流言蜚语!因为越怕,它越是会找上门!这宫里的女人多,自然嘴碎的也就多,总有那么几个唯恐天下不乱的贱人!” 这“贱人”二字,不啻是一击耳光,响亮地打在了令贵妃与顺嫔脸上。 令贵妃也就罢了,她素来有着过人的涵养(演技?),可顺嫔便不成了,登时一张俏脸赤红,气呼呼道:“放肆!你胆敢——” 盈玥笑了:“我又没指名道姓,顺嫔何必急着不打自招?!” “你——”顺嫔气得几欲跳脚,可偏偏欲辩无言!生生被堵得一张脸赤红发紫,紫中带青,气得一张俏脸都几乎要扭曲了! 正在这时候,皇后急匆匆而来,而同时到来的,还有十一阿哥永瑆。 盈玥不禁一愣,先上前给皇后行了礼,不禁想疑惑地目光看向了永瑆,“你不是去了御前了吗?” 永瑆目光逡巡着扫过盈玥身旁的十二阿哥永璂,脸色有些阴沉,“回来的路上,碰见皇后娘娘了!”——此刻,他竟不以“皇额娘”呼之,直接称呼皇后娘娘了。 令贵妃嘴角一翘,连忙笑着说:“十一阿哥先别急着生气,十一福晋只是与十二阿哥共处一室罢了,此刻还没有查出旁的。” 令贵妃这番话看似是在劝诫,实则分明是在火上浇油!叔嫂共处一室,便足够叫人置喙的了! 永瑆不由火冒三丈,怒视永璂:“我倒是奇了怪了,这会子又不是骑射的时辰!十二弟怎会在此?!人尽皆知,我福晋每日辰时至巳时都回来校场骑射,你跑来做什么?” ——永瑆虽然猜得到这是算计,但怎的旁人不掉入算计中,独独永璂被引了过来?还不是这兔崽子心里还惦记着他福晋?!此刻永瑆只恨不得掐死十二阿哥。 十二阿哥面皮一涨,窘迫得不敢去直视永瑆,“我、我……” 见自己儿子受到永瑆的责问挤兑,皇后脸色一沉,登时便要反驳。盈玥见状,赶忙抢先一步,正色淡淡道:“十二弟不过是恰巧来此乘凉,顺嫔便非要给我和十二阿哥扣上一个私下幽会的污名!” 听了这话,皇后老脸铁青,早顾不得跟永瑆计较了,只恨不得撕碎了顺嫔这个贱人! 顺嫔却凌然不惧,昂着雪白的脖颈道:“嫔妾只是将所见所闻禀了令贵妃娘娘罢了!这水阁还未搜查,是否是污名,还不好说呢!” 皇后气坏了,登时怒吼:“放肆!你跟踪窥伺皇子,本宫还没治你一个居心叵测之罪呢!!” 令贵妃见状,嫣然笑了:“皇后娘娘请息怒。十一福晋执意要等到您来了,才肯叫我搜查水阁。现下,既已都来了,不如现在就搜查吧。搜了之后,想必就能换十一福晋和十二阿哥清白了!” 皇后如何肯相信令贵妃是好心?她狐疑地看了一眼四周,心中隐隐觉得这是个陷阱! 永瑆也是脸色一沉,若只是被抓到共处一室,倒也不难辩解,可若是这水阁里提前被藏了什么东西,可就不妙了。 十二阿哥却急忙道:“皇额娘,儿子与十一福晋真的是清白的!您一定要相信儿子啊!” 皇后心中一揪,她岂会不信自己的亲骨肉?! 永瑆蹙眉,忙看了盈玥一眼。 盈玥忙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笑容:“我问心无愧,不怕搜查。” 见盈玥如此镇定自信,永瑆不禁想到自己小福晋那些神鬼莫测的手段,倒也安心了泰半。 皇后也晓得,如今若不把水阁搜个底朝天,只怕还指不定散出何等难听的流言蜚语呢!便咬牙道:“搜!!把曲水阁里里外外,一处都不得放过!” “嗻!” 皇后带来的太监,立刻应声,便四散下去搜查了。 令贵妃扫了一眼身后两位嬷嬷,道:“你们也去帮帮。” “是!” 盈玥眯了眯眼,她分明瞧见其中一个嬷嬷直奔角落里,直接端起了那盆君子兰! 只可惜,花盆底鞋空落落无一物! 那嬷嬷不禁一愣,生生呆了半晌。 令贵妃看在眼里,眉宇不禁一蹙。 盈玥嘴角噙着冷笑,怎么可能搜到?那本花间集就在她手上呢! 若不是她眼尖早早发现了,若是被令贵妃搜出这等污秽之物,而她又与十一阿哥共处一室,介时只怕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盈玥脸色幽寒,令贵妃这一计,还真是够阴毒! 在这个时代,女人的名节太重要了!一旦被冠上“污秽不贞”的污名,那简直是要逼人去死啊! 想想顺容当初,不过就是落了水,被四贝勒和八阿哥看到衣衫不整,五爷便不肯再迎娶其为侧福晋,顺容只得假死脱身,以周氏之名以侍妾微末身份进了五爷后院。 可见古代的男人,是何等看重女人的名声。盈玥忍不住看了永瑆一眼,还好永瑆倒是没有疑她。 永瑆他只冷眼看着那些翻箱倒柜的太监嬷嬷们,兀自强装镇定等着最终的结果。 最终的结果,自然是什么都没搜出来。 李荣安上前禀报:“主子娘娘,例外都搜遍了,什么都没有!” 皇后与十二阿哥俱松了一口气。 而盈玥瞥见永瑆那紧绷的脸色霍然松缓了下来,可见他心里也是紧着一根弦儿的。 令贵妃嫣然笑了:“如此也能证明十一福晋与十二阿哥是清白的了。” 皇后却冷笑了一声,“魏氏,你如今可是贵妃了!身份贵妃,便该端庄稳重,别随随便便听信旁人之言!你如今可不是元后宫中一介不知分寸的宫婢了!” 令贵妃的出身,无疑是她心底最痛最耻辱之处!饶是令贵妃演技果然,此刻脸上也有些挂不住,却只得低头道:“是,臣妾多谢皇后教诲。”这话她说得极慢,隐隐的、一字字都饱含恨意。 第二四五章、掴掌顺嫔 ?皇后见令贵妃服软,心中大是痛快,她冷眼撇过顺嫔,怒斥道:“钮祜禄氏!你身为嫔妃,不好好服侍皇上,竟整日都盯着本宫的十二阿哥了!你是何居心!” 顺嫔却强撑着,不肯服软:“嫔妾只是恰巧看见罢了,皇后娘娘何必恼羞成怒?!” “放肆!!”皇后陡然扬声怒斥,“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跟本宫顶嘴!简直是反了!” 说罢,皇后恨得眼中尽是赤红,皇后最心疼的便是她唯一的儿子!如今顺嫔竟敢污蔑到自己儿子头上,皇后如何能忍?便扬声道:“来人!给本宫张她的嘴!!” 顺嫔愕然瞪圆了眼睛,她看着气势汹汹逼近的太监李荣安,不禁吓得连连后退,“我可是皇上嫔妃,你——” “啪!!”李荣安蒲扇般大巴掌毫不犹豫扫了过去,狠狠甩在了顺嫔娇嫩的脸颊上。 李荣安的力气极大,娇滴滴的顺嫔如何受得住这一巴掌,直接便被掼倒在地,半边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了起来,她嘴角淌下了鲜血! 李荣安却并未就此停手,而是上前一把将顺嫔揪了起来,大巴掌直欲再扇过去! 这时候,令贵妃却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一般,“啊”了一身,身子踉跄着倒向了盈玥。 盈玥皱着眉头看着倒在自己身上的令贵妃,突然感觉到袖子被人飞快捏了一通! 盈玥脸色一黑,她就知道令贵妃不至于被皇后的这点场面给吓着!不过是借此机会,想要搜她的袖子罢了! 是啊,明明藏得好好的花间集,怎么就没了?十二阿哥才进来不过一会儿功夫,而她却已经在水阁里呆了许久,因此她是最有可能发现了花间集、且顺便收了起来的人! 盈玥岂会那么傻,将那么重要的证据藏在自己袖中?哼!她早就趁机扔进神珠小世界里了! 盈玥嘴角勾起一个讥笑,关怀道:“令贵母妃没事吧?” 令贵妃脸色微微一僵,忙从她身上起开,整了整衣鬓,“不妨事,只是吓了一跳。” 皇后冷笑了:“令贵妃何时这般胆小了?” 令贵妃露出了悲天悯人之色:“臣妾只是年纪大了,难免心软些。” 说着,她屈膝道:“皇后娘娘,顺嫔不是有心的。她只是偶然瞧见十一福晋与十二阿哥共处一室,才去跑去告诉臣妾的。还请皇后娘娘宽恕她的无心之失。” “无心?”皇后冷笑了,“是否无心,你们心里都清楚!” 令贵妃莞尔一笑,“娘娘,这件事终究不是什么好听的事儿,您又何必闹大,白白让十二阿哥和十一福晋的名声受损呢?” 皇后脸色一沉。 令贵妃趁机道:“不如这件事就此了了,臣妾与顺嫔妹妹都可以保证,绝对会管教好宫人,不会传出丝毫流言蜚语。” 这话,与其说是保证,不如说是交易——或者是威胁!若是皇后不放了她与顺嫔,她便要将此事宣扬出去,闹得十二阿哥与十一福晋都不清不白! 虽然这曲水阁里的确没有搜出什么证据,但光凭叔嫂共处一室,就足以编排出许多风言风语了! 皇后如何听不懂这话里的意思,脸上登时青了泰半。 永瑆眉头一皱,上前道:“皇额娘请三思!”十二弟是男子,也就罢了,月娘的名声可伤不起! 皇后咬牙冷哼,她看着半边脸已经肿得不成人样的顺嫔,狠狠道:“日后若是有半句对十二阿哥不利的流言,本宫定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撂下这句狠话,皇后便带着十二阿哥拂袖而去! 永瑆这才松了一口气,他真担心皇后的臭脾气,会真的不管不顾,少不得连忙朝着皇后的背影一礼:“恭送皇额娘。” 盈玥也赶忙福了一福,而刚刚被皇后羞辱过的令贵妃也丝毫不失礼数,屈膝扬声道:“臣妾恭送皇后娘娘。” 唯独顺嫔只是从地上爬了起来,看着皇后的背影,只满眼恨毒,更遑论恭送了。 盈玥瞅了瞅顺嫔那副模样,心中实在是瞧不上!方才那样的形势之下,居然还要硬扛着,不是平白给皇后发作的机会吗? “既然事情已经查清了,我们也回吧。”永瑆道。 盈玥正要应声,令贵妃却先一步开口了:“十一阿哥可千万不要因此与福晋生了嫌隙。这件事说来都是十二阿哥不好,见了嫂子也不回避着些,平白害得十一福晋险些……” 说着,她叹了口气,“也是十一福晋太过好心,当初直接把他拒之门外便是了,他还敢硬闯进来不成?” 盈玥脸色一沉,都这个时候了,令贵妃居然还要挑拨离间! 盈玥冷冷道:“令贵妃这般忙活活,可真是辛苦您了!” 永瑆忙身上拉了盈玥一把,低声肃色道:“别说了,回澄心馆!” 盈玥蹙眉,凭啥不让我说?老娘险些被算计了名声,还不许我指桑骂槐几句啊?! 永瑆见她不乐意,也不多言,抓着她的手直接便硬生生往外拖! “诶诶诶!你别拉我啊!”盈玥踉跄着嗔怪道。 就这样,夫妻推搡着离开了曲水阁。 令贵妃却抿着嘴角笑了,见众人都已远去,令贵妃才急忙上去打量着顺嫔顺嫔,令贵妃满是怜惜地道:“妹妹,你也是真是的,何必跟皇后硬抗?该服软的时候,也只得忍一时之气啊!” 顺嫔捂着自己半边脸颊,“那本书,怎么可能不见了?” 令贵妃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是啊,我方才趁机搜过十一福晋的袖中,也的确是没有。难道……那书藏在了她哪个侍女袖子里?” 只可惜,她贵为贵妃,也不能无凭无据就搜皇子福晋和她侍女的身。 令贵妃唏嘘道:“这次,是功败垂成了。还害得你挨了一个耳光。”令贵妃满是怜惜地道:“回去之后,可得好好养着,千万别落下疤痕才是。” 顺嫔不禁咬牙切齿:“皇后!!她害我不能生养,还——” 令贵妃叹道:“看样子,以后只能从长计议了。还好,这次不算是一无所获,十一阿哥和十一福晋怕是要生分了。”说到此,令贵妃嘴角一抿,笑了。 顺嫔却是一脸得不偿失的恼恨。 第二四六章、夫妻?**? ?回到澄心馆,永瑆屏退左右,关好了门,便正色道:“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跟我说仔仔细细说一遍!” 盈玥瞪了他一眼:“你什么意思?审问我?!” 永瑆一脸无语,“我只是想知道,你是怎么被险些算计了名声的!” 盈玥“哦”了一声,便道:“这场算计,其实说来也简单。有人告诉十二阿哥,我中暑晕倒在了曲水阁,而且还有人在曲水阁藏了这个东西!” 说着,盈玥从袖中取出了那本带着压痕的花间集! 看着封面上的“花间集”三字,永瑆顿时脸都绿了! 盈玥淡淡道:“你还记得么,令贵妃身边的嬷嬷有一个是直接就跑去了角落,搬开了那盆君子兰!这本书,原本就是在那盆花底下压着的!只不过,我之前就发现了。” 永瑆一张脸铁青无比,若不是月娘提前发现……只怕令贵妃和顺嫔便会说,她福晋与十一弟一起看x宫图了!!这简直跟捉奸在床没什么区别!! 永瑆忍着怒意翻开了这本x宫图,指着扉页上的矜印道:“这是十二弟的印!” 盈玥忙瞅了一眼,赫然是“皇十二子永璂之印”!!靠!盈玥心中骂娘了,居然特么滴还真是十二阿哥的小黄书! 盈玥捂脸,不忍直视:“他居然也有这种书!” 永瑆挑眉问道:“既然你没打开过这本书,那你又是如何知道这是一本……咳咳!那种书呢?” 盈玥翻着白眼道:“福康安哪里也有一本花间集!若不是万氏阻拦,我早给烧了!” 原来如此,永瑆点头,“十二弟不是刚纳了妾么,这书应该是内务府偷偷进献的。” 盈玥黑着脸道:“内务府那群家伙,整天不干点正经事!”她嫌恶地摆了摆手,“这本书你去还给十二阿哥吧!” 永瑆哼了一声,“还什么还?”便找出一根火折子,点燃了这本精良的x宫图,直接付之一炬! “还真是祸从天降!”盈玥咬牙切齿道,忽的她心中感觉到一丝丝不对劲。 不对啊,十二阿哥是听了底下人嘴碎她晕厥在校场,才火速赶过来的。 这么说的话,令贵妃应该是已经知道了十二阿哥对她的情愫,所以才会用这招!否则,她这个十一福晋中暑,十二阿哥作为小叔子没道理会翘课赶过来啊! 盈玥心中凛然,令贵妃又是如何知道的呢? 十二阿哥对她的情愫,应该并无外人知晓才对。 不! 盈玥突然心中一个激灵,有一个外人知道! 姜含栀! 可是,姜含栀不是皇后的人吗?她应该顶多只会报告给皇后啊! 不对…… 盈玥急忙问永瑆:“姜含栀是皇后安插的人吗?” 永瑆一愣,脱口反问:“你怎么会这么认为?” 果然……不是吗? 盈玥咬了咬牙:“有一次,青杏发现她与翊坤宫的二等宫女芳洲有所来往,所以我一直以为……” 永瑆淡淡道:“芳洲是姜氏的表姐,姜家送钱进来,一直都是通过芳洲。她只是去拿钱而已。” 原来都是她误会了吗?是了,若真是皇后的眼线,皇后怎么可能让姜含栀那么明晃晃亲自前去传递消息呢?姜氏大可采取更隐蔽、更保险的传递方式! 盈玥叹了口气道:“这么说,姜含栀是令贵妃的人?” 永瑆点头。 盈玥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怪不得!” 永瑆眯了眯星眸:“什么意思?” 盈玥看了一眼这个过分精明的家伙,只得将之前在宫里,乾东五所外偶遇十二阿哥,并被姜氏偷听到的事儿一五一十告诉了永瑆。 永瑆登时黑了脸:“这件事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盈玥咕哝了两声,“我以为姜氏是皇后的人,所以……” 永瑆恨恨咬牙切齿:“所以你就索性瞒着我?!” 盈玥哼哼道:“我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那也不能瞒着我!”永瑆气坏了,“你若早告诉爷,也就不会有今日之患了!” 说罢,气急败坏的永瑆摔门而去。 盈玥撇嘴,麻蛋,这臭脾气! 青杏急忙跑了进来,“福晋,十一爷气冲冲走了,你们——” 盈玥摆了摆手道:“没事,不用理他。” “福晋……”青杏一脸担忧之色。 “好了,我也饿了,赶紧传了晚膳,今儿这这一天,可折腾得不轻。”盈玥伸了个懒腰道,赶紧吃饱了,早早睡下吧。 盈玥这厢独自一人吃了个肚子滚圆,换了寝衣,正要安睡。陶卉姑姑急忙跑了进来,屈膝道:“福晋,十一爷叫人唤了姚格格去了前殿!” 盈玥眉心一蹙,一个男人大晚上的叫小妾去自己屋里,是什么意思,还需要多说吗? “我来了月信,他自然可以名正言顺叫侍妾去伺候!”盈玥冷着脸道。 陶卉叹了口气,“话虽如此,可是您跟十一爷才吵了一架……” 盈玥淡淡道:“吵架错不在我。你无须担心。” 陶卉低头忖了一会儿,道:“也罢,姚格格还算乖顺,叫她伺候十一阿哥,总比姜格格伺候好。” 青杏哼哼道:“福晋,奴才瞧着,这姚格格的狐媚劲儿,可一点都都不比姜格格少呢!福晋您可得防备着点!” 陶卉亦压低了声音道:“福晋容她服侍十一阿哥便罢了,那药……奴才去叫人熬上一碗备着吧。” 这意思是,等完事后,给姚氏赐下一碗避子的汤药。 盈玥登时满腹都是不爽,她鼻子一哼道:“这种事情,还是让十一阿哥操心吧!” 老娘可没义务干这种事情! 他要睡谁,她管不着!他若想要庶长子,她也管不着! 陶卉与青杏互看一眼,陶卉道:“十一爷应该还是知道分寸的,还请福晋息怒。” “你们都下去吧,我乏了。”盈玥真的觉得累了。虽然城婚前,就知道会有这一天,可这一天真的到来时候,还是觉得有点不爽。 罢了,习惯了就好。 反正……只是走肾不走心。 她与永瑆,只不过是有着夫妻名分的……**罢了! 唯一的区别的是,她必须忠贞,而永瑆却不必。 还真不公平啊,盈玥苦笑着躺下了。 第二四七章、又一个细作格格 ?从内殿退了出来,青杏一脸焦躁:“卉姑姑,咱们福晋受了寒水石之害,身子还没好利索,尚不知何时才能有孕呢。万一十一爷一时忽略,没给姚格格赐药……” 卉姑姑定定道:“你且安心,我去前殿走一趟。” 青杏点了点头,忙拿钥匙开了匣子,取了两枚银锞子递给卉姑姑,留作打点之用。 陶卉收在袖子,便披着沉沉夜色去了。 前殿外,刘昶和几个小太监都守在了门外,可见是被十一阿哥屏退了出来。 “哟,这不是卉姑姑吗?”刘昶忙上前,“都这个时辰了,可是福晋有什么吩咐吗?” 陶卉笑了笑,朝着殿门瞄了一眼,压低了声音道:“福晋心里有些闷闷的,已经躺下了。” 听了这话,刘昶更狐疑了:“那你……” 陶卉姑姑低声问道:“十一爷已经歇下了吗?” 刘昶道:“想来是吧,有姚格格伺候着呢。” 陶卉姑姑心思一沉,又问:“那十一爷可曾叫公公您备下汤药?” 刘昶如何不知卉姑姑所指的汤药是何药?低声道:“这会子倒是还不曾吩咐下来。” 陶卉微微颦眉,旋即笑着道:“想来十一爷一时忘了,还烦劳公公稍后能提醒一二。”说着,两枚沉甸甸的银锞子已经不动声色塞进了刘昶手里。 刘昶急忙推辞:“这都是我们这些做奴才的分内之事,如何敢受福晋的赏赐?” 陶卉笑得甚是亲和,“天热了,这是福晋请公公吃茶的银子。公公切勿推辞。” 其实刘昶方才也不过就是客套一下罢了,他赧笑着收了起来:“果然不愧是福晋,出手就是大方。” 自福晋进门以来,一年四时节令的赏赐,素来大方,上上下下的太监宫女都是受益人。 陶卉又寒暄了几句,这才回了后殿。 此刻,永的前殿中,却是另一番景象。 内殿灯火通明,永正在案前,悬腕作书,聚精会神临摹陆机真迹《平复帖》。此帖不过九行八十四字,永笔走龙蛇,不过片刻功夫,便书罢。 收笔之后,他皱起了眉头,果然心不静,是写不好字的。 少卿,侍立一旁的姚氏怯生生开口了:“爷,字迹已经干了,是否要拿下去叫人装裱?” 永冷眼看着姚氏:“临成这幅样子,还裱什么裱?!”说着,便将这张字帖一把抓起来,给撕了个粉碎。 姚氏吓得直缩脖子,她可听说了,爷从福晋的后殿摔门出来,只怕是吵了一架。今晚这时机,实非良机啊。 姚氏低下头道:“奴才不懂书法,但也知道爷的字是皇子中写得最好的。爷只是一时心绪不定,所以才没写好。那奴才,再给您磨墨便是了。”说着,姚氏再度拿起了一旁的墨锭,便要研磨。 “不必了!”永摆了摆手,他看了一眼西洋座钟上的时间,“时辰也不早了。” 低着头的姚氏心中噗通一跳,嘴角忍不住地翘起了一点点。 然后,永接下来的话却叫姚氏心坠寒谷,永搁下玉管狼毫,拿起一旁的汗巾子擦了擦手,道:“你去外间睡吧。” 姚氏愕然抬头看着永,“……不是爷叫婢妾来伺候的吗?” 永一把扔了手上的汗巾子,冷冷淡淡道:“要么去外间睡,要么就回你自己房中!你自己选一个便是!” 姚氏咬着薄唇,眼里带着浓浓的委屈之色,她莹着泪花问:“可是婢妾哪里做错了?还请爷明言。” 永看着姚氏这张如此无辜可怜的脸,忍不住“呵”地冷笑出声,“爷原是不想跟你挑明了说的,可既然非要问” 永眸子透着寒意,“你哪里做错了,你自己心里不是最清楚了吗?!” 这样的一句反问,让姚氏错愕了:“婢妾不明白,婢妾一直安分守己。” “安分守己?!”永冷笑了,“只怕连姜氏都比你安分守己得多!” 姚氏心头泛起了不妙的感觉,她兀自强忍着镇定下来,她垂下眼睑,泪落成双,同时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爷若指的是年前儿福晋刚进门那日,妾身的确是受了姜妹妹蛊惑,才到福晋面前添堵的!妾身已经知道错了!还请爷宽恕!” 永冷哼一声,“爷指的,可不是这点子无关紧要的小事!” 姚氏眼圈已经红红的,透着浓浓的委屈,“可自那之后,妾身一直深居简出,再没做过半分逾越之事啊!” 永冰冷的眸子打量着此刻跪在地上的姚氏,还真是一副饱受了委屈的模样,这等过人的演技还真是像极了那位呢! “哼!”永哼了一声,“你以为你做得足够隐蔽,爷就查不出出来吗?!” 他若不是早清楚姜氏和姚氏的来历,只怕也不会特意又查了两个侍妾的举动! 永面孔突然有些森然,“福晋那盒阿胶粉,罗太医明明一早就查过一遍,当真只是因为他只查了表层的缘故?!下毒之人,如何敢肯定,罗太医就不会彻查?她怎么敢就敢赌这种可能性?!” 永脸色愈发森冷:“如此可见,在罗太医除此检查的时候,那阿胶粉中的确是无毒的!检查之后,才被人下了毒!下毒的人,必然就是爷所殿中的某人!!” 听了这番话,姚氏脸色刷地白了,她急忙摇头不迭,“爷,这只不过只是您的猜测罢了!福晋的一应滋补品都是由陶卉姑姑掌管,旁人哪里有机会下毒?!” 永哼了一声,“怎么没有机会?!福晋的库房,你不是进过好几次吗?!” 姚氏心中咯噔一下。 永眼里突然迸出浓浓的恼恨,“福晋赏过你好几回缎料!而那些绸缎,与滋补品正是搁在一个库房里的!所以,你是唯一一个进过福晋库房的外人!” 姚氏急忙摇头:“不,妾身没有下毒!妾身岂敢在陶卉姑姑的眼皮子底下下毒呢?” “愈是眼皮子底下,愈是灯下盲!你负责支开陶卉,你的侍女便可趁机将寒水石粉末倒入阿胶粉中。不过数息功夫就足够了!” 姚氏脸上满是斑驳的泪痕,她急忙磕头道:“不!妾身没有做这种事情!妾身是冤枉的!” 永怒极反笑,“你的侍女雨儿月前吃坏了东西,上吐下泻,至今都还没回来吧?” 姚氏俏脸一僵,眼中骤然一片惊慌,“雨儿她” “不错!”永冷冷道,“是爷叫人给她下了药,让她没法再继续在你身边伺候!这样爷才方便审问!而她也已经招认了!” 听得这话,姚氏陡然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她萎软在了地上。此刻,再多狡辩,已经是无益了。2k阅读网 第二四八章、自给自足(内涵) ?姚氏仍旧有些不可置信,“爷为什么会怀疑妾身?连福晋都已经认定那阿胶粉是送来的时候便有问题,爷怎么会突然怀疑一直安分的婢妾?” 永瑆心中冷笑了,月娘不晓得姚氏底细,爷可是再清楚不过了!这个令贵妃,倒是好大的手笔,他两个侍妾居然都是她安插的人! 一个负责传递消息,另一个藏得更隐蔽,留作关键时刻做更关键的事情。而且这两个人互不知晓对付来历,便是以防万一某个人泄露了,不会连累到另一个人。 还真是高明的手段呢! 前世,他也是活了半辈子才发现这点! 前世,竞容就是在这个姚氏挑唆之下,两度出手加害庶子!后来也恰恰是这个姚氏将竞容的所作所为透露给了他知晓! 那时候,他才开始怀疑姚氏是旁人派来,挑拨他后院争斗的! 结果,顺藤摸瓜,查到了令贵妃头上! “你不需要知道为什么!”永瑆阴沉沉道,他突然一把扼住了姚氏雪白纤细的脖颈! “呃!”喉咙被掐住的姚氏骤然不能呼吸了,她雪白的小脸转瞬通红,渐渐绛紫……她露出了极为痛苦的神色,眼中带着乞求,她不想死! “不……不要……”姚氏艰难地发出了哀求。 永瑆冷漠地打量着姚氏脸上的恐惧,冷哼道:“凭你做的那些事,死一百次都不够!!”——就算不论前世那些事儿,光凭姚氏险些害月娘不能生养,永瑆便恨不得千刀万剐了姚氏。 但是,永瑆却突然笑了,同时他松开了手。 “咳咳!”重获呼吸的姚氏大口喘息着,贪婪呼吸着空气,脸上的绛紫色渐渐消退。她看着永瑆脸上的微笑,不啻是看到魔鬼! 姚氏面色入土,她急忙磕头不止:“爷饶命!妾身的父兄有把柄落在令贵妃手上,妾身若不听她的话!阿玛和哥哥都是没命的!” 永瑆森然冷笑道:“若不是看在你还有那么一点点利用价值,爷早就了结了你了!” 听这话,姚氏不禁松了一口气,她无比识时务地道:“多谢爷饶命!妾身会听话!爷让妾身做什么!妾身就做什么!” 永瑆哂笑,这姚氏是怕死的,便好办了。 “下了寒水石毒之后,令贵妃可联系过你?”永瑆沉声问。 姚氏急忙道:“那次的事情过后,令贵妃让妾身蛰伏下去,已经很久没联络妾身了。十二阿哥对福晋的觊觎之心,这条消息并非妾身传递的,这次的事情,跟妾身无关啊!还请爷明鉴!” 永瑆冷哼,这还用你说?传递消息这种事情,素来是姜氏的任务!只不过姜氏被他的小福晋吓破了胆,已经不敢再传递消息了。 如此一来,爷后院这两个细作便全都控制住了。 若不是姚氏活着更有用些,爷还真像宰了这个女人。 永瑆眯了眯眼,眼底一片冰凉。 姚氏只觉得遍体身寒,不由打了个冷战,“那妾身,是否可以退下了?”此刻姚氏已经不敢有半分承宠的念头,只盼着活命而已! 她现在只想赶紧逃离此处! 永瑆哼了一声,“你去外间小榻上睡,明天天亮了再离开。” 姚氏一忖,便明白了十一阿哥的意图。令贵妃所忧虑的,无非是十一阿哥与十一福晋太过恩爱,这样一来,十一阿哥便会得到富察家越来越多的助益。 而十一阿哥正是要制造出夫妻间出现裂缝的假象,而她将成为那条裂缝,成为那个假象。 这也正是她得以活命的唯一价值。 想明白了这点,姚氏默默起身,拿起了桌上那只小巧的裁纸刀,“请十一爷容婢妾去寝殿略布置一下。” “去吧。”永瑆点头,爷的手可不能随随便便受伤,万一影响写字的手感可怎么是好?姚氏既然识趣,自然再好不过。 片刻后,姚氏捂着手指头走了出来,屈膝一礼,便去了外室。 永瑆独自进了里头,果然见床榻被掀开了,那月白色的床单上已经是星星点点的红梅印记。 光这点东西自然是不够的,还缺了关键的…… 永瑆宽衣解带,苦笑着看了看自己的手,爷的手是用来写字作画的,没想到竟会用来做这种事情!若是叫旁人知道,肯定得笑话死爷! 于是,自给自足,给床单上添上了些白白的东西。 然后,永瑆把床单一股脑揪了下来,扔在一旁,然后穿上裤子,叫了人进来拾掇。 刘昶扫了一眼地上那脏了的床单,忙叫人收了下去,并换上干净的床单。然后低声道:“敢问爷,姚格格是留还是不留?” 永瑆恨不得翻白眼,什么留不留的,没见姚氏在外间衣衫整齐得紧吗? 刘昶自然看见了,忙低声道:“方才福晋身边的陶姑姑来了,她叫奴才提醒您。” 听了这话,永瑆嘴角一勾,“哦?是吗?” “福晋这会子还没睡吗?”永瑆忙问。 刘昶低声道:“后殿倒是已经熄了灯火了,至于福晋是否已经入睡,奴才就不得而知了。” 永瑆沉默了片刻,“赐药就没必要了,你们都退下吧。” “嗻!” 躺在干净的床上,永瑆久久无眠,这会子他小福晋到底入睡了没? 陶卉是自作主张来此,还是月娘的意思? “爷可都为你做到这个地步了……”永瑆嘴里咕哝着自言自语。却不知月娘对他的心意,到底有几分。 今夜无眠的,却不止永瑆一人。 盈玥躺在床上翻煎饼般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 索性一股脑爬了起来,闪进了神珠小世界。 自打成婚后,永瑆绝大多数时间都是睡在她寝殿中,因此盈玥很少有机会进小世界。生生都冷落了小阿玖呢。 “主人,你给我带窝丝糖来了吗?”听到声音的阿玖从砗磲贝里钻出一只湿漉漉的小脑袋。 盈玥无语凝噎,你这条蠢鱼,就知道吃! 只得顺手拿了寝殿中唯一的一盘萨其马递了过去,“喏,只有这个。” 阿玖一看是甜食,嗖地便飞了过来,捧着那盘萨其马尾巴甩得像小奶狗。 这幅样子,盈玥看在眼里,也是忍俊不禁,心头的郁闷仿佛也一扫而空了。 阿玖终究还是个孩子,单纯可爱的孩子,总是会叫人心生愉悦欢欣的。 第二四九章、处男永瑆 ?“阿玖,你呆在小世界里,不会觉得无聊吗?”她往往许多天才能进来一次,都觉得有点对不住阿玖呢。不管是养宠物还是养小孩,她都太不负责任了。 阿玖正大口吃着萨其马,腮帮子都鼓了起来,“无聊?难道还会比在壳里的时候更无聊吗?” 盈玥一愣,是啊,阿玖在壳里的时候就已经有意识了。却只得蜷缩于那个狭小的空间里,想想便叫人觉得感同身受。就像她刚刚穿越过来,在母体里的光景。那才是最沉闷、最无聊的。 “而且这里有好多好玩的东西,我可以骑马骑牛骑羊、撵鸡撵鸭撵鹅,上天入水,能玩的多了去了!”阿玖吃光了一盘萨其马后,如是说。 盈玥额头滴下了一滴冷汗,她的小世界里的确养了不少食草家禽和食草动物,物种上也算是比较丰富了。这些动物估摸着被阿玖折腾得不轻啊。 小世界里的动物,每一种她都是深思熟虑之后才养的,譬如食肉动物,往往会威胁生命安全,所以一只都不曾养过。 不过即使是食草动物,有些繁殖力过强的也是不能养的,譬如兔子。 其实盈玥很喜欢兔子的,但是想想澳大利亚大陆是怎么办兔叽占领的,她便放弃养这种萌萌哒的物种了。 她可不希望小世界漫山遍野都是兔叽! “阿玖还想吃点什么?我给你炖只鸡?”盈玥笑眯眯摸着阿玖的小脑袋,阿玖是杂食性的,生得熟的全都能吃,她若不在,阿玖一般会抓鱼生吃。 阿玖摇着脑袋道:“我要吃酸菜鱼!” 盈玥瞅了一眼他的鱼尾巴,好吧,阿玖这只鱼龙是一点都没拿那些鱼当同类看待,吃起来一点都不含糊。 “好吧,你去捉一条,我去拿柴火。”小世界里的所有电器都坏掉了,想做什么,只能动用土灶,别说,这乡村土灶烧起菜来,味道反而比电磁炉神马的强多了! 而且土灶足够大,完全可以炖一条大鱼。 而阿玖也没客气,生生从河里逮到一条体型丝毫不逊色他本人的硕大黑鱼,兴奋地给扛了过来,还帮着盈玥摁住鱼,一起手起刀落,宰鱼宰得那叫一个利索! 鱼头鱼骨鱼尾先两面煎过,添水先咕嘟嘟煮着,直到煮得汤汁奶白,再加入酸菜、辣料,把酸菜炖熟后,最后加入片成片儿的鱼肉,煮开后,便能享用了! 盈玥早已用过晚膳,再加上大姨妈来了,不宜吃口味太重的东西。因此这一锅酸菜鱼,全都祭了小阿玖的五脏庙。 真是不可思议呢,豆丁大的小阿玖,竟能干掉一条十几斤重的大黑鱼。 这饭量,搁在古代,一般人人家都养不起! “你还真是神一般的饭量。”盈玥笑着道。 小阿玖嘻嘻笑了,然后道:“主人,我要突破了。” 盈玥一愣,“突破?突破人仙?” 阿玖点了点小脑袋。 没想到,阿玖居然要在她前头成就人仙了。 阿玖道:“主人,你也已经是返虚巅峰,随时可以突破了。” 盈玥苦笑了:“突然人仙,可不是一时半会儿的小事儿。我现在可是皇子福晋,哪怕消失一天,也要掀起轩然大波。而且突破人仙境界,只怕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儿。” 阿玖点了点小脑袋,兀自沉入了水中,恬静入睡了。 盈玥知道,阿玖这是要突破了,便不打扰她,去外头安睡了。 翌日醒来,已经天色大亮。 青杏急匆匆跑了进来,道:“福晋,姚格格方才已经离开正殿了,只不过……十一爷没有赐药!” 盈玥一脸冷漠:“这关我什么事?!”这样也好,自此之后,她就不必在对永瑆抱有半分希望了! 青杏怔怔然,“福晋,您……”这些日子,她都是看在眼里的,福晋心里明明有十一爷,却为何……青杏是真的搞不懂,福晋对十一爷到底是有心还是无心,或抑是冷了心了? 只得默然,低头服侍福晋更衣洗漱。 才梳洗罢,陶卉满是欢喜地进来禀报:“福晋,爷来了!” 盈玥冷冷一撇:“他来做什么?” 陶卉笑容顿时尴尬了,她忙道:“爷来福晋这里,不是最寻常不过的事儿了吗?” 盈玥哼了一声,脸色愈发冷漠。 说话间,永瑆已经走进了内室,只见自己的小福晋果然板着脸,正怄气着呢。永瑆暗自一笑,忙挥手道:“都退下吧,爷有话要跟福晋谈。” 众人鱼贯退了出去。只余下盈玥永瑆二人。 盈玥脸色疏离,语气生硬:“都这个时辰了,爷怎的还没去当差?” 永瑆笑着走到她身边,轻声道:“今儿不去了,爷陪你。” “哼!”盈玥别过头,“还是算了吧,我还是一个人自在些!” 永瑆笑着吸了一口气,戏谑道:“好酸的味道!” 这样的调侃,落在盈玥眼里,只觉得轻浮无比,她忙退开一步,“我待会儿打算去去太后请安,爷还是自行忙去吧!” 永瑆知道,自己若不赶紧说清楚,自己这小福晋只怕要一直怄下去了。 永瑆叹了口气,压低了声音道:“爷没有赐药给姚氏,是因为……爷根本没碰过她。” 听了这话,盈玥神色一呆,眼里透出几分不可置信,这怎么可能?除非是个太监,否则美人都送到嘴边了,怎么可能不下嘴?! 永瑆笑着道:“是真的,不信你可以叫人去检查与一下姚氏的身子,她至今仍是处子之身。” 听了这话,盈玥眼睛一圆:“处子?!怎么可能?她可是三年前就赐进来的侍妾格格了!难道你一直都没碰过她?!” 永瑆竟然一次都没睡过姚氏?! 永瑆点了点头,“不止是姚氏,姜氏——爷也没碰过她。” 盈玥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不可能!新婚之夜的,你、你的技术……绝对不是处男!” 永瑆脸色微微一红,那是极为尴尬的神色,“爷那时候的确是的处男。这技术,是上辈子就有的。” 听了这话,盈玥呆滞半晌!尼玛,永瑆跟她成婚前,居然是处男?一个经验无比丰富的老司机处男?! 那精湛的技术,是上辈子锻炼出来的?! 卧槽!这这这这……这简直超乎了盈玥的想象。 永瑆摸了摸鼻子:“你若是不信,等回了紫禁城,也可以叫人检查一下姜氏的身子。” 卧槽,姜氏和姚氏都是处子之身? 俩清清白白的黄花大闺女?! 搁在眼皮子底下两个如花似玉的美人,永瑆居然一次都没下嘴? “你丫的难道是太……”盈玥急忙把话给咽了回去,永瑆当然不是太监,这点她自己再清楚不过了!! 第二五〇章、一生一代一双人 ?一个皇子阿哥,婚前竟然是处男! 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为什么?”盈玥实在理解不能。明明有两个合法小妾,早在三年前便被赏赐到了永瑆的阿哥所。他为什么要当柳下惠?这种情况下,哪怕是现代男人,都未必能做到呢! 永瑆抬手抚摸着盈玥那错愕的脸蛋,是啊,为什么他不碰姜氏和姚氏?答案,其实很简单。 他很早的时候就晓得,月娘的心性其实远比这个时代的女人更加善妒、更加眼里揉不得半分沙子! 她甚至一心想要嫁给英年早逝的十二弟,就是想早早熬死丈夫,好一个人过清清静静的日子。 她其实很厌恶自己的丈夫有别的女人,甚至厌恶到盼着自己当未亡人! 很早之前,永瑆就感受到这份决绝了! 所以在面对两人别人安插进来的小妾,永瑆才会索性全都冷落一旁,连手指头都不碰一下! 因为在他内心深处,一直担忧,月娘本就不想嫁给他,若是看到他左拥右抱,只怕此生都不可能对他有半分倾心了。 永瑆本就不是好色之徒,怎么肯为了两个不喜欢的小妾,而失了喜爱之人的芳心?这太得不偿失了。 “我本就不喜欢姜氏和姚氏。”永瑆低低道。 盈玥蹙眉道:“男人可不会因为不喜欢,便做了柳下惠!我阿玛就不喜欢那几个姨娘,我大哥一样不喜欢他的侍妾!”然而,他们都纳了妾了。 永瑆笑了,“嗯,那不过是次要原因。主要原因,爷不是早跟你说过许多次了吗?” 盈玥一呆:“什么?” 永瑆忽然凑近了,在她耳垂上吹了一口热气:“因为爷喜欢你呀。” 嗖的,盈玥脸皮一涨,只觉得脸上火辣辣,宛若灼烧一般。 永瑆噗嗤一声轻笑了,他一手托起盈玥通红的脸蛋,笑着打趣道:“月娘这幅样子,当真可爱得紧!” 盈玥不禁又羞又恼,“我、我跟你说正经事呢!”麻蛋,这个永瑆,一不留神便不正经起来了! 永瑆敛了那副调笑的模样,“你呀,身上的秘密越来越多,总是藏着掖着不肯说,爷若碰了旁人,只怕你这辈子都不肯跟爷交心了。” 盈玥垂下眸子,默认了永瑆的判断。没错,她怎么可能跟一个朝三暮四的男人透露自己两世攸关的最大秘密呢?她可是连阿玛额娘都不曾相告呢! “月娘。”永瑆轻轻唤了一身,伸手揽着她的腰身,将她揽入怀中。 盈玥灼烫未消的脸蛋扑在了他的胸膛上,透着薄薄的绸缎,她完全可以感受到那结实的胸肌,和有些急促的沉甸甸心跳声。蓦然,脸蛋更红了。 青天白日,这般亲昵,她终究是有些害臊了。 “爷千方百计把你娶回来,可不是为了只得到你这个人。”永瑆菱唇中吐出低沉的声音。 盈玥忍不住哼哼道:“想要我交心,可没那么容易!在我们那个时代,除了极个别犯蠢犯贱的女人,可没有哪个女人会真心喜欢上一个三妻四妾左拥右抱的男人!” 永瑆“嗯”了一声,“这点,爷早就看出来了。所以……”他突然双手捧起了盈玥通红的脸蛋,“所以爷为了你,生生憋了自己好几年,直到新婚之夜前,还是个丢人的处男呢!” 听了这话,盈玥嗔了他一眼,这一嗔眸不自觉地带了三分妩媚的甜腻。勾得永瑆小心脏都热了起来,永瑆忍不住低头在她红得滴血的脸蛋上狠狠亲了两口。 他这小福晋,真真是愈发勾人了!若不是小福晋信期尚在,爷都想把她给就地正法了! 盈玥一把推开永瑆的脸,哼道:“什么‘处男’,你顶多这辈子婚前那十四年是处男!你上辈子,可是阅人无数、经验丰富得紧呢!” 听着这句新婚之夜也曾经说过的话,永瑆笑了,“你这醋劲儿,连爷上辈子的事儿也要管着吗?” 盈玥哼哼道:“我只是觉得自己吃亏了。我上辈子可是……”盈玥声音渐渐小了。她上辈子,都二十八周岁了,别说初夜了,连初吻都还没尝试过呢! 结果这辈子,新婚之夜,这俩东西齐齐没了! 想想便觉得亏本得紧! 永瑆一想到月娘前世亦是云英之身,心里便满足无比。他忙抚摸着这张娇羞赤红的脸蛋,“那么爷,拿这辈子,好生补偿月娘可好?” 说着,便在她耳边呢喃:“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 这是《画堂春》的上半阙,满清第一词人纳兰容若词。 亦是千古留名的情诗。 盈玥却啐了一口,“做这首词的人,也没能做到一生一代一双人!照样纳了妾生了庶子呢!” 不过好在这都是纳兰容若发妻死后的事儿了。而且纳兰容若至死都没有续弦,在这个时代,已经是难得的痴情之人了。 永瑆苦笑了笑了,连纳兰容若这众人眼中公认的痴情才子,月娘都质疑其情义。月娘的性子,真真是在感情上容不得半分沙子啊。 永瑆道:“姜氏和姚氏名义上都是皇玛嬷赏赐的人,爷不能打发她们。但可以一辈子都不碰她们她们一下。这样,可算是‘一生一代一双人’了吗?” 盈玥心头噗通乱撞,她急忙强行稳住自己的心神,问:“若是以后选秀,上头再赐侍妾呢?” 永瑆笑了:“皇玛嬷年事已高,想来也不会有这份精力了。至于汗阿玛,想来也没这份闲心,就算皇后插手此事,爷找借口拒了便是。反正已经有姚氏和姜氏搁在那儿做摆设了。” 盈玥心脏终于遏制不住得砰砰乱跳了起来,竞容终其一生,连异生子都拦不住,而永瑆却给了她这样一双人承诺。 由不得她不信,姜氏和姚氏便是最好的证据! 盈玥急忙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让自己不要这么快就沉醉其中。其实她单了这么多年,比任何人都想找一个值得一生相托的一心之人。 盈玥抬头看着他那双引人沉醉的星眸,“永瑆,我可是你比想象中更加决绝。你今日对我做出这样的承诺,日后若背弃了诺言——” 永瑆脸色肃然,静静聆听她接下来的话。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二五一章、交心 ?盈玥咬着自己的嘴唇,重重道:“你若背弃诺言,就别指望我会容忍!我不会把你怎样,只不过我会从你身边彻底消失!!” 盈玥狠狠道。 她能做出的威胁,也不过如此而已了。 永瑆心脏猛地停了半拍,“彻底……消失?”他豁然想起了那次出宫,月娘生生从他的马车里消失了!他丝毫不敢怀疑盈玥做到这点的可能性! 盈玥深吸了一口气,道:“你现在,可以选择收回方才的承诺。而我,可以当做没听见那些话。我也仍旧会是你的福晋,会做到贤惠容人,不会主动加害你的姬妾、不会伤害你的庶子,我会陪你终老。” 永瑆却苦笑了,他抚摸着盈玥的脸颊,“只是,你心里再不可能有我了,对吗?” 盈玥重重点头:“对!” 永瑆低头,将自己的额头覆在盈玥的额头上,道:“那么,爷不会收回方才的话!爷也不会给你消失的机会!” 盈玥松了一口气,其实她更加害怕永瑆会退缩。好还,他没有。 永瑆捏了捏她的脸蛋,“你呀你,居然挖了坑,想让爷跳进去。” 盈玥努了努嘴,她这个挖坑的人,才最不想永瑆跳进去呢!一旦永瑆跳进去,她这辈子便要死心了。 心如死灰,是何等揪心的感受。她完全可以想象到。 自她嫁给永瑆,一直以来,她还没有彻底死心过呢。 永瑆忙执起了她的双手,十指相扣,永瑆的手修长得足足比她的手长了一截子,若只看这两双手,还以为这是大人拉着小孩儿的手呢。 盈玥突然有点郁闷。 永瑆笑容中突然带了一丝揶揄,“放心吧,爷的小福晋,你以后还会再长高,手也会再长一些的。” 盈玥立刻嗔了他一眼,二话不说,把自己的手抽了回来。 永瑆笑容更加灿烂了,“我们也约定好了,你我一生一世一双人。月娘以后不许有任何事情瞒着爷,爷问你什么,你都要老老实实交代。”说着,他又捏了盈玥的脸蛋一把。 果然,永瑆的求知欲很强,一直都想把她刨根问底呢。 盈玥嘴唇咕哝了几下,问:“那你想知道什么?” 永瑆低头打量着她,眯了眯星眸,嘴唇凑到她耳边,只说了两个字:“所有!” 盈玥抬头看着梁柱,“那说起来话可就长喽!” 永瑆笑着道:“没关系,爷有的是时间,听你慢慢一五一十招供。” 招供? 盈玥黑线了,丫的能换个好听点的词儿吗?! 永瑆一屁股坐在了她的美人榻上,翘起了二郎腿,这一双腿,当真是修长笔直。盈玥看在眼里,那叫一个羡慕嫉妒恨啊。 永瑆一副大老爷架势,淡淡道:“那就先招供,你那回是怎么从马车里消失,然后又出现的呢?”这个才是永瑆最关心的问题。 他可不想有朝一日,自己小福晋又莫名其妙消失了。 盈玥:哟呵,一下子就问了到最关键点上了。 盈玥歪着脑袋略忖了一会儿,便道:“这个嘛,你可知三千大千世界?”盈玥怕他无法理解小世界这种存在,所以先从佛教观点引出。 永瑆嘴角一扯,呵呵笑了,“爷活了两辈子,也算是博览群书!爷对佛经的造诣,起码远在你之上!” 盈玥黑线了,你哔哔炫耀一下会死吗?! “既然你懂得,那我就不多废话了!”说着,她伸出自己一只白嫩的手,道:“握着我的手!” 永瑆一愣,有些不明所以,他看着那只柔嫩的小手,白皙中透着粉嫩,还是不由自主地握在手心里。软弹香腻,摸起来手感真是好极了! 盈玥黑线了,我是让你握住,你是让你摸着玩的! 她咬牙道:“别动!否则出了什么事儿,我可不负责后果!” 永瑆一愣,“什么意思?”他作为丈夫,摸自己媳妇的手,难道还会有严重后果不成? 盈玥淡淡道:“方才不是跟你说了三千大千世界吗?你不是也懂吗?那我这就带你进我的小世界里!” 听了这话,永瑆登时愕然,一双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什么?!小世界?什么小世界?!” 永瑆话才刚问出口,便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让他有些晕晕乎乎,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寝殿中,而是置身于潺潺流水之畔,雨后潮湿的气息伴着幽幽甜人的花香,一股脑扑来,耳畔是嗡嗡的、蜜蜂煽动翅膀的声音! 不远处,是一栋恰似隐居谪仙的小木屋,木屋旁,是一株高大挺拔金灿灿的银杏树,树叶婆娑着,洒落点点金光,宛若梦中仙境。 永瑆一个趔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好在这里是一片绿油油的草地,松软的绿草如柔软地毯,不用担心会摔疼了屁股。 永瑆抬头看着那轮金乌,这会子不是早晨吗?怎么已经如日中天了? 而且明明如今已是炎炎夏日,可在这里,却是温润清凉,恍若春日。 永瑆满脸都是震惊,甚至都顾不得爬起来,嘴里喃喃念叨:“佛说:一日月照四天下,覆六欲天、初禅天,为一‘小世界’;一千个小世界覆一二禅天,为一‘小千世界’……” 盈玥心中呵呵了,你还真挺懂佛经的。 永瑆这才从地上爬了起来,问她:“这里就是所谓的‘小世界’?” 盈玥“额”了一声,道:“差不多吧。” 永瑆忽然脑中一闪,急忙抓紧了盈玥的肩膀,“你之前从马车消失,就是躲闪进了小世界里?” 盈玥点头。 永瑆又忙问:“你是怎么带爷进来的?” 盈玥“唔”了一声,这才解释道:“这个小世界其实是一颗黑珍珠,我前世的时候意外所得。贴身温养了几年之后,才发现黑珍珠里有这么个小世界存在。然后我前世死了之后,黑珍珠便跟我的灵魂融合在了一起。哦,对了,这颗黑珍珠是上古神珠玥。” 永瑆一脸不可思议,“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又忍不住咕哝道:“这种好事,爷怎么没碰上?” 盈玥呵呵哒了,“能够温养神珠,也不是凡夫俗子能做到的!这可是修为,需要灵力来温养的!” 第二五二章、仙人与人仙? ?“能够温养神珠,也不是凡夫俗子能做到的!这可是修为,需要灵力来温养的!” 听到这话,永瑆突然想起了什么,他急忙问:“你揉散淤肿,还能以无形之力将爷扔下床榻,难道这就是修为、这就是灵力?你……”永瑆深吸了一口气,“月娘你难道是仙人不成?!” “仙人?”盈玥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还差那么一点点。”说着,她竖起了一根小手指头,表示差距只有这么一点点了。 永瑆:o(╯□╰)o……爷总觉得,小福晋跟仙人的差距可不是一点点。 盈玥正色道:“我修炼的仙法,唤作造化阴阳功,统共有六重境界,我已经修成了炼精化、炼气化神、炼神还虚三重境界,而第四重便是是合道!合道你懂吗?” 永瑆点头,正色肃然道:“《钟吕传道集》有云:一意不散,神识俱妙。静中常闻乐声,如梦非梦。若在虚无之境。当此之时,乃日超内院,而阳神方得聚会而还上丹,炼神成仙以合大道。” 说完之后,永瑆道:“所以,合道,便是成仙。” 盈玥囧了,你丫的连道学都懂?!老娘本来还想哔哔炫耀一下呢,结果……什么都不用说了,人家都懂! 永瑆见她不言语,露出几分狐疑之色:“怎么不说了?” 盈玥无语凝噎:“该说的你都说了,你还想让我说什么?” 永瑆笑了:“这些道家典籍,说得过于虚无缥缈,都是些无法亲身验证的东西。”永瑆没想到,自己的小福晋已经是快要成仙的人了! 一时间,永瑆神色有些不安,“若是成了仙,你……岂非要飞升了?” 飞升?盈玥吐槽了,那起码得要有天仙的境界吧?而且前提得是仙界真的存在才行! 或许……盈玥不禁沉吟,仙界也只不过是一个类似她这样的小世界,只不过更大灵气更充裕罢了。 盈玥忙道:“我合道之后,成就的也只是人仙境界而已,人仙之上是地仙,地仙之上才是天仙呢!以我的资质,有生之年是否能达到天仙境界还不好说呢!” 永瑆顿时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好个屁!虽然地仙也可享长生,可是她内心深处,也很想知道成就天仙境界之后,会是怎样的场景。 只不过那一天还太遥远,多想也是无益。 “莫说天仙了,哪怕是地仙境界,没一二百年,也别想达成。”盈玥幽幽叹道,修仙之路漫漫啊。 听得这话,永瑆一呆:“一二百年?那岂非已经化作枯骨了?” 盈玥淡淡道:“放心,哪怕是人仙境界,也可以享千年寿元。我有足够的时间慢慢修炼!” 听了这话,永瑆突然黯然了,“怪不得……”怪不得月娘会说出那样的话,即使他收回诺言,月娘仍然肯陪他终老。 因为人世数十载岁月,于月娘而言,不过只是还不到十分之一的岁月罢了。 忽的,永瑆心头猛地急跳了起来,他眼里带着期盼:“月娘,你看我,能修仙吗?” 盈玥直接翻了个白眼:“你没有灵根,这辈子是没戏了!多积点功德,下辈子兴许有可能!” 永瑆瞬间焉了,如霜打的茄子。 盈玥忙安慰他:“我活了两辈子,见到到有灵根之人,除了我,也就只有三个人而已,而且灵根资质都不高,十有八九无缘合道。” 永瑆也猜得到,这可是修仙,哪里人人都能有这份福缘的?必定是万中无一。却也不免好奇,那三个人是谁,便问她:“除了你,还有谁有灵根?” 盈玥道:“有两个是我前世的长辈……这辈子,只有我三弟福康安。” 永瑆忍不住嘴巴长得老大:“福康安?那小子居然有灵根?!” 盈玥点头:“不过他灵根微弱,终其一生是无法合道了,顶多也就是益寿延年、强身健体而已。” 永瑆脑中忽的一闪,心中那疑惑终于得到了答案,“怪不得,前世的时候,福康安可没有这般神力!原来是跟你修了仙的缘故!” 盈玥笑了:“造化阴阳功的前三重都是基础,本身并无什么威力。主要是福康安自己习武骑射用功的缘故。” 说着,盈玥看了一眼那银杏仙树上结出的十二枚雪白无暇的仙果,果子尚小,还不到完全成熟的时候呢。 永瑆也不禁多言了几眼这银杏树,“我从刚进来的时候就觉得,这银杏树有些不寻常。”永瑆深深嗅了一口,这香甜沁人的气味,宛若百果交汇,实非寻常。而且那金色枝叶只见,那一枚枚隐隐泛着白光的果子,似乎还有些晶莹剔透。 “这香味,有点熟悉。”永瑆蹙眉思忖,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盈玥笑了:“我给大哥的那三枚灵药,就是用这果子做出来的。” 永瑆愕然:“你不是说,那是你意外所得的吗?” 盈玥讪讪笑了:“那只是随便编排糊弄大哥的!” 永瑆:……爷也被你糊弄了好伐?! 他这小福晋啊,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的! 盈玥又笑嘻嘻道:“不过这株银杏仙树,的确是我意外所得。” “银杏仙树?”永瑆心头一震。 盈玥“嗯”了一声,“这是一株灵根,这银杏仙果,一年只结十二枚。摘下来之后,必须保存在玉瓶中,否则灵气很快就会散尽。” 永瑆暗道:所以那三枚灵药才要装在小玉瓶中? 盈玥笑着道:“放心吧,等到了九月,这些仙果都熟了,我会给你留一颗尝尝的。” 永瑆笑着摆了摆手:“那倒是不必了,爷既然没有修仙的天分,还是别浪费这好东西了。” 盈玥道:“我已经是练虚巅峰,这低级灵根的果子,对我用处已经不是很大。而且这仙果温和,凡俗之人吃了,也有极好祛垢健体之效。” 听到“健体”二字,永瑆有些心动了。月娘日后肯定会更强,爷的体力万一日后满足不了,那可怎么是好?这仙果,看样子非吃不可了!永瑆正色点头。 盈玥若是晓得永瑆此刻心里在想什么,只怕早就一通老拳打过去了。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二五三章、贤惠的十一福晋 ?盈玥瞄了一眼河畔的那只温润洁白的硕大砗磲贝,便拉着永瑆的袖子,道:“好了,先出去吧。殿外的人若是半晌听不见动静,若是进来殿中,瞅见无人,可要闹出急事了。” 永瑆虽巴不得好生探究一下这所谓“小世界”,却也不愿闹出十一皇子与福晋大变活人、失踪在殿内的笑话。 便应了一声。 照旧还是眼前一晕,电光火石间的功夫,便回到了寝殿中。 盈玥信期未尽,也着实怠懒得紧,直接便歪在了美人榻上,打了个哈欠。永瑆这才注意到,月娘眼下隐隐有些乌青,便问:“昨晚没睡好?” 盈玥半合着眼,道:“昨晚去小世界玩了一会儿,所以就睡得晚了点。” 永瑆扬着嘴角笑了,“哦,是吗?”只怕是打翻了醋坛子,睡不着觉才去小世界里打发时间吧? “对了,那姚氏……肯乖乖配合吗?”好不容易进了皇子的后院,又有哪个是甘心一辈子有名无实? 永瑆哂笑:“她当然会乖乖的,因为她还不想死。” “嗯?”盈玥陡然困意全无,一个骨碌便从美人榻上爬了起来,“什么意思?!” 永瑆略一沉吟,含混地道:“其实姚落槿也是延禧宫的人。” 纳尼?!盈玥心中都要斯巴达了,这令贵妃真是厉害,永瑆的两个侍妾居然都是她的人?!扶额无语了。 这做母妃的,把手段用到了皇子阿哥的后院上,哼,还真是出息啊! 盈玥撇撇嘴,有些看不上。 永瑆看懂了自己小福晋的表情,不禁笑了,“一介包衣奴才,还指望她品性高贵不成?!” 盈玥嗖的黑线了,你丫的莫不是忘了你亲妈淑嘉皇贵妃金佳氏原本也是包衣旗的? 不过淑嘉皇贵妃死前被抬了旗,如今已经是满洲上三旗了。 这人呐,果然是最容易忘本的。 盈玥努了努嘴,没好意思说什么,只道:“既然如此,我也就放心了。” 永瑆淡淡道:“无论姜氏还是姚氏,都只不过是小喽啰罢了,姜氏已经被你吓破胆,早就不敢传递消息了。姚氏也已经被爷唬住了,为了活命,她会听话配合的。” 此刻姚氏格格已经回到自己的小院,宫女晚云一见自家格格一脸疲倦之色,赶忙上前扶着去里屋软榻上,又忙端了奶茶来,“格格辛苦了,奴才已经叫小厨房给你炖了一盏阿胶桂圆羹,一会儿就好。” 姚氏昨夜又是担惊又是受怕,又是在外间狭小的小榻上睡了一宿,睡得极不安稳。此刻自然就是一副疲惫又娇弱的模样,像极了那啥啥之后。 姚氏道:“我累了,先睡一会儿。娘娘哪里,你替我传个消息过去便是。” “是,奴才立刻就把这个好消息禀上去,格格您就请好吧。”晚云笑得甚是开心,“格格蛰伏静候了这么久,可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也是多亏了贵妃娘娘筹谋缜密。” 姚氏只累得不想说话。晚云却越说越带劲,“十一爷跟福晋怕是闹生分了,不但召了您去侍候,连药都不曾赐呢。说不准,格格能抢在福晋前头……” 姚氏蹙眉道:“住嘴!” 晚云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低下头了。 姚氏心中苦闷,她如今只求活命,哪里还敢奢求承恩生子?她无比倦怠地摆了摆手,“好了,你退下吧。” “是。” 盈玥补了半个时辰的觉,这才起身重新洗漱,不禁想到了这两个有名无分的侍妾格格待遇上了。 永瑆她是要一人独霸了,是断无分享出去的可能性了。 不过别的方面,倒是可以给她们点补偿。省得二人日子紧迫,又干起了细作的买卖。 她想着在富察家的时候,阿玛的姨娘月例银子都有五两呢,而永瑆这两个侍妾还领着区区二两银子的月例,实在是寒碜了点。 “把姚氏的月例提到十两吧,就从十一爷的月例里扣除。还有在紫禁城的姜氏也是这个份例,另外每季额外赐绸缎四匹,吃食上也给她们俩再添一倍。” 总之是让她们能过上宽裕的日子。 青杏眼睛一圆:“福晋,何必给她们这么多好东西?!” 陶卉却笑着说:“这点东西其实不过是些小恩小惠,可若传出去,旁人会称赞福晋贤惠宽仁。何乐不为呢?” 青杏鼓着腮帮子道:“奴才是担心福晋您骤然提了份例,姚格格会因此生出骄纵之心。” 盈玥淡淡道:“放心,我心里有数。” 陶卉领了命,便去开了库房,挑选了四匹夏日缎料,并十两银子,便去了姚格格的小偏院儿。 彼时,姚氏也才刚刚慵懒醒来,一听是福晋身边的陪嫁姑姑来了,连妆容都顾不得整理好,赶忙便出了屋,亲自相迎,“怎的劳动陶姑姑亲自来送赏?这叫我如何受得起?” 陶卉见姚格格满是谦卑,不由更安心几分了,她笑得和蔼:“福晋发了话,说两个格格素日的吃穿用度都太省俭了些,这不,特特吩咐奴才挑了这几匹颜色鲜艳的缎子,赐给格格裁制新衣之用。” 姚氏看了一眼那四匹绸缎,两匹轻薄透气的朝霞绸,色如晚霞,端的是艳丽动人,还有一匹一香云纱和一匹杭细,都是夏日里最好的料子了。 姚氏忙千恩万谢,却把十两月银硬是要塞给陶姑姑五两做谢礼。陶姑姑固辞不受,姚氏才只得讪讪叫晚云收了下来,又道:“照规矩,我是该去给福晋磕头谢恩的,只是福晋这两日身子不爽利,我若去了,是否会打搅福晋歇息?” 陶卉道:“福晋这两日是有些倦怠,已经发了话,格格不必去谢恩了。” “是。”姚氏忙点头,又客客气气亲自送陶姑姑出了门,这才回了屋里。 晚云满目欢喜地看着这些缎料,“格格,福晋这是怎么了?不但不为难您,竟然还赏赐了缎料,提了您的用度?” 姚氏如何不明白福晋的意思,只是这晚云是令贵妃派来的人,自然只能瞒着。 便道:“福晋贤惠爱惜名声,难道不好吗?” 晚云连忙点头:“这自然是好事。格格,这朝霞绸真是美轮美奂,奴才拿去叫针线上人,给您裁制一身新衣吧。” 姚氏摇了摇头,“针线上人那是专门伺候十一爷和福晋的,何必为了这点小事惹福晋不快?我自己动手便是了。” 晚云不禁腹诽,格格这胆子真是越来越小了,嘴上却不敢说什么,连忙应了声是,便去拿针赀盒,给姚氏打起了下手。 第二五四章、骚里骚气的永瑆 ?这三日里,一到了夜里,永瑆便会召姚氏去前殿侍奉,自然了姚氏不过是睡在外间小榻上。自然夜夜睡得不安适,少不得第二天回小偏院,还得补个觉。 落在旁人眼里,这是承恩辛苦。 第四日,盈玥终于神清气爽,请了中宫安好,又去看望精神不济的太后,最后还被太后留在了寿萱春永殿用了晚膳呢。 因此回到西园澄心馆的时候,已经天色大黑。 自己的寝殿,灯火通明。 青杏捧了凉茶过来,盈玥喝着凉涔涔沁人的玉叶银花茶,只觉得清爽无比。前几日饱受大姨妈困扰,连丁点凉的东西都不许碰,真真是要把人给热死了! 青杏道:“福晋,十一爷一早就回来了,这会子在里头呢。” 盈玥看了一眼自己的寝殿,不禁暗笑,这个永瑆,憋了数日,这是等不及了吗? 笑着将茶盏搁下,且叫青杏给她散了旗髻,通了通头,便兀自进了内室中。 内室亦是烛火明灿,硕大的青花瓷海水龙纹大缸中堆积如山的冰块正散发着凉气,旁边的花几上,一只粉彩折枝花斛中是一大捧初开的洁白茉莉,花香端的是馥郁,与冰凉的气息交汇在一起,端的是又凉又香,沁人心脾。 盈玥不禁笑了,想也知道,这些应该是永瑆叫布置的。 这是要搞浪漫? 盈玥噗嗤笑了,快步绕过了那座八扇式的螺钿插屏,这座大插屏将这寝殿隔断成了两个区间,插屏里头相当于卧室,插屏外相当于衣帽间+化妆间。 转过插屏,果然见里头的拔步床早就已经铺好了、且已经薰过了香。这也就罢了,可躺在床上的那位,着实有点…… 盈玥嘴角抽搐了两下。 床上躺着的,当然是永瑆! 可尼玛这厮居然没穿衣服!! 不过,幸好,没有全裸。一条月白色攀枝花妆缎的小薄被盖在他的下半身上,而上半身就那样赤条条呈现在盈玥的眼前! 他侧躺在床上,一只手臂支着脑袋,整个结实的胸膛以及那轮廓分明的腹肌……乃至人鱼线,在柔和的烛光下,分外透着一股子……骚气! 没错,就是骚气! 永瑆天生一双星眸,本是明朗光润的,只可惜他眼角稍微有一点点上挑。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挑起的眼角格外透着一股子骚劲儿! 盈玥无语地都要吐血了,“你这是要干嘛?” 永瑆扬了扬嘴角:“这不是天热么!反正爷已经屏退左右了,除了你,没有旁人看到。” 丫的果然是专门露给她看的! 而且屏风外头有那么一大缸的冰,这寝殿里不但不热,还有点凉呢!永瑆居然光着半身,难道都不觉得冷吗? 永瑆拍了拍自己枕畔,“爷都等你半天了,快来呀!~” 这一声“快来呀”,叫盈玥有了一种站在八大胡同某名楼外的感觉。 盈玥叹了口气,走上前,侧身坐床头,正要脱去花盆底鞋,可永瑆已经等不及了。他饿虎扑食般骤然扑了过来,抱住盈玥,便生生给拽进了拔步床里头。 盈玥本能地惊呼了一声,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躺在了床上,身上压着一个果男。 没错,这厮果然下半身也没有穿!! 盈玥立刻瞪了他一眼,才几天没吃肉,居然急色成这般模样!真没出息!盈玥都忍不住想啐一口了! 只可惜,永瑆没给她机会啐嘴,直接封住了盈玥的嘴唇,同时七手八脚开始脱掉她身上那多余的衣裳。 接下来,盈玥很快就明白,永瑆为什么要在寝殿里隔那么一大缸的冰块了! 尼玛,这剧烈运动,可是很热很热的。 若是没有那一大缸冰,只怕早就热得蹬腿儿了。 如此运动得天翻地覆,不知几回。最后叫水的时候,已经是二更时分了。 擦洗干净之后,躺在干爽的被窝里,盈玥只剩下喘气的力气了,正想着该把那药丸吃一颗。 只不过……盈玥瞅了一眼枕边精神勃勃的某人,不禁郁闷了。 算了,反正今天是安全期。 她打了个哈欠,顺手揪了揪被子,“累死我了,睡觉吧。” 盈玥倒也不是不愿意要孩子,只是考虑到自己年纪,十五岁……还是虚岁!生孩子,这简直是找死啊! 虽说她修炼造化阴阳功,身体比寻常人不知健康了多少倍。 可是她还是无法接受十五岁就当娘了。 还是再过几年吧。 等她二十岁吧,到时候再蒸个白白嫩嫩的包子出来。 想着将来的包子,盈玥嘴角不由自主地漫起了一抹甜笑,带着笑,她渐渐入睡了。 永瑆看着她的带笑的睡颜,不禁心头一暖,忙上前亲了亲盈玥的嘴角,怀里抱着自己的小娇妻,这也才安睡了。 一夜无梦。 翌日一大早醒来,盈玥就听到一个好消息。 咏絮产后调养了数月,终于身子大好了,已经递了牌子进园子,不日即将带着孩子奕纯,入宫请安了。 咏絮的年纪终究是小了点,幸好她自幼喜爱骑射,身子骨比一般女子要健康些,临盆时候才没有出现体力不足的意外。饶是如此,头胎仍旧叫她吃足了苦头,光月子便足足做了两月,有条理了些时日,才恢复了泰半。 寿萱春永殿,是太后在圆明园的下榻之处。 比起紫禁城的寿康宫,这座寿萱春永殿可要华丽巍峨地多,而且是建在蓬莱福海之畔,端的是清凉怡人。 今日这寿萱春永殿端的是热闹,产后的咏絮没有发福,反倒是瘦了一圈,不过气色倒是还算不错。 孩子她没有亲自抱着,而是被一个白胖的乳母抱在怀里,一个粉嫩嫩胖乎乎的孩子。一看就知道分量不轻呢! 咏絮这尚未完全调理好的身子骨,可保不齐这么个沉甸甸的胖小子。 太后看了,却欢喜得很,笑得满脸都是皱纹,“瞧着孩子,生得正好,白胖白胖的!就像是年画里走出的童子!” 老人家嘛,就喜欢白白胖胖的小男娃。 第二五五章、小纯纯、小蠢蠢 ?咏絮就端坐在太后身旁的一个小绣墩上,笑得眉眼弯弯,“老祖宗,小纯纯可能吃了呢!一天光吃奶就要吃十回!乳母们轮番上阵,都快招架不住了呢!” “是吗?!”太后笑得合不拢嘴,“能吃就好。赶明叫内务府再挑两个白胖康健奶娘的去伺候!” 咏絮笑嘻嘻道:“多谢老祖宗!这下子小纯纯便有六个乳母了,都快赶上皇子的规格了!” 盈玥无语了,咏絮这一口一个“小纯纯”,怎么听着感觉像是“小蠢蠢”? 襁褓中的孩子,的确是吃了睡睡了吃,呆呆蠢蠢的萌样,倒也可爱得紧。 见盈玥不住打量自己儿子,咏絮不禁打趣道:“月娘若是喜欢,也赶紧生一个得了!” 这陡然冒出来的话,生生噎得她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呛得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孩子这是能随随便便生的吗?自己如今的年纪可比咏絮还小三岁呢! 可偏偏太后还十分赞同地点了点头,“哀家也正盼着抱孙子呢!” 盈玥只得做出羞涩状,娇嗔了一声:“皇玛嬷!这哪里是说来就来的?八嫂都还未有身孕呢。”这倒是事实,八福晋章佳氏嫁给八阿哥都五六年了,一直都没有喜。 提到八福晋,太后不由神色哀叹,“章佳氏大约是不合永璇的心意……” 是啊,八阿哥永璇和八福晋的关系的确是有些冷淡。准确点说,八阿哥对谁都冷淡,而八福晋呢,又是个拉不下身价去笼络男人的主儿。这一来二去,夫妻的关系一年逊于一年。反倒是八爷去年新纳的侍妾王氏,很是温柔小意,倒是愈发得宠,都要盖过嫡福晋了。 其实这些皇家福晋,又有哪个是过得如意的?大福晋伊拉里氏已经去了盛京,虽说是她咎由自取,却也着实算得上可怜了。 三福晋倒是和善人儿,可如今做了未亡人,膝下连个孩子都没有。四福晋伊尔根觉罗氏自己生不出来,只能养旁人的儿子,为了警惕侧福晋完颜氏日趋做大,甚至只得亲自抬了柳格格去争宠,以维持平衡局面。 五福晋西林觉罗氏,斗了一辈子,几乎害得五爷子嗣断绝,可最后她自己也没落半分好,一个人孤苦伶仃做了未亡人。 也就吟容这个六福晋的日子过得稍微好点,有子也有宠,可照旧还是冒出一个娇艳动人的侍妾尤氏…… 这么一比较,她倒是成了如意人儿了。 盈玥却高兴不起来,忽然想着十二阿哥成婚的日子也已经被钦天监择定了,月底,十二福晋博尔济吉特氏也该进门了。只怕未来十二福晋的日子,也不会好过了。 “我听说,台吉蟒噶拖玛之女博尔济吉特氏已经入京了。”盈玥对着咏絮道。 咏絮点头道:“如今就住在我阿玛府上,倒也便宜。” 毕竟未来十二福晋是和敬额驸的堂妹,算来还是咏絮的姑姑呢。只不过这个姑姑,明显要不咏絮小好几岁。 这十二福晋的父亲虽只是个台吉,但她的祖父是科尔沁郡王,出身之尊贵,自是非同一般。 太后幽幽道:“皇后那头一直推说永璂还小,想把婚事再往后推一推。哀家倒是觉得,早些娶进来也好,小十二性子愈发有些沉闷,该有个知冷知热的人才成。” 盈玥不由一怔,十二阿哥……好像不晓得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孩子愈发少言寡语了。难道是因为她,因为失恋的缘故? 作为嫂子,在小叔子的婚事上,她自然没有什么发言权的,只笑着说:“十二阿哥这是长大了、沉稳了。” 太后笑了:“哀家还是喜欢活泼可人的孩子,像十六阿哥那样,就极好。” 是了,如今的皇子们大多已经长大成家,最可人的自然莫过舒贵妃的十六阿哥永瑔了,长得白嫩可爱,还活泼爱撒娇,自然最讨老人家的欢心了。 忽的,太后又有些叹怜:“只可惜顺嫔这孩子福薄,只怕是没福气生育了。” 盈玥不禁腹诽,还是不能生比较好,若有了儿子,顺嫔还指不定张扬成什么德性呢! 想着之前曲水阁捉奸之事,盈玥不免有些暗恨。这个顺嫔,不专心争宠,倒是整天找她的麻烦! 虽说那次的事儿已经被化解了,可平白吃了这么个暗亏,盈玥心里终究有些不甘。她总不能一味被动挨打吧?冷不丁什么时候,顺嫔再来一下算计…… 那可真呕死人了! 盈玥不禁想到了姚氏和姜氏,对付敌人,或许并不需要下什么杀招,把人给彻底威慑住,令其不敢再有异动,才是上上之策! 只不过顺嫔可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包衣宫女,若想要威慑顺嫔,还得多费点心思才成。 忽的,她心里有了些盘算…… 太后上了年纪,很快精神不济。 咏絮简直,便说要去给皇后磕头,便跪安了。盈玥便也陪着一同跪安退下了。 走出寿萱春永殿,盈玥忍不住吐槽:“你真要去皇后请安?” 咏絮无奈地叹了口气:“我都进了园子了,皇后那里自然不能不去。” 是了,皇后是有所有皇子公主的嫡母,也是所有皇孙的嫡亲祖母,因此对咏絮而言,皇后辉发那拉氏既是她的祖母更是外祖母。哪有孙女来了,不给祖母磕头请安道理? 盈玥便道:“那我陪你去。” 去皇后的镂月开云殿,路途也不远,一路沿着蓬莱福海水畔而去,风景倒也正好。因此二人也没有乘坐肩舆,一路散布般走着,倒也惬意。 如今这个时节,虽炎热,却也正值莲花盛开的季节,福海边儿上有栽植了无数垂柳和垂杨,倒也隐蔽清凉。 奕纯是极乖的孩子,在乳母怀里睁着乌漆黑的大眼睛,打量着四周的新鲜光景,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 咏絮笑嘻嘻炫耀道:“我儿子可爱吧?” 盈玥汗然点了点头:“是很可爱。” 咏絮又忽然指着小奕纯,惊呼道:“快看快看,小纯纯在打哈欠呢!” 果然,小奕纯小嘴一张,半撅着打了个悠长的呵欠,显然是有些困了。 盈玥无语,只要是人,都会打哈欠!犯得着如此惊喜吗? 盈玥淡淡道:“这很正常啊!” 咏絮一噎,立刻嗔怪地瞪了盈玥一眼,“反正我家小纯纯最可爱了!” 对于所有的宝妈来说,自家宝宝当然是最可爱的。这点盈玥倒是不反驳,只不过她瞅着咏絮这幅孕傻的模样,实在是有点无语。 忙上前拉了她一把,“好了,不是还要去皇后处请安吗?快走吧,别磨蹭。” 第二五六章、皇后教子 ?咏絮的性子本来就有点蠢萌,生了娃之后,智商就更有下滑的趋势了。盈玥不禁有点为她担忧。 凭咏絮这脑子,若是绵恩起了花花心思,她哪里能看得住? 只能盼着绵恩是个柳下惠般的好男人了。 一路继续朝着镂月开云殿踱去,盈玥终于是忍不住开口问了:“绵恩对你还好吗?” 咏絮毫不犹豫飞快点头。 “你产后,老侧福晋没有给他纳妾吗?”女人这辈子,最大的敌人,往往不是小三,而是婆婆啊。 尤其是古代的婆婆,那可是可以名正言顺给儿子塞小妾的,儿子还不能拒绝,否则便是不孝。 好吧,其实在这种事情上,大多数的儿子都会听老妈的话,都会很孝顺地收下老妈给的小妾。 咏絮一怔,道:“那倒是没有。” 盈玥松了一口气,这位老侧福晋看样子的确是个好婆婆。 不过此刻,咏絮也总算明白了盈玥的意思,忍不住笑了:“你放心吧,恩哥不是花心的人。我们……关系很好的。”说到最后一句,咏絮突然脸颊绯红,一副甜蜜小女人的模样。 盈玥:“额……”看样子老娘真的是操心过头了。 又少不得为咏絮的身子担心,“你才生完奕纯,最好将养几年,再生二胎。” 听了这话,咏絮忍不住露出了痛楚的神色,“生孩子实在是太疼了!”说着,她瞪了一眼乳母怀中已经酣睡的小奕纯,“你这个小坏蛋,差点没把我给折腾死!” 乳母忙低声道:“福晋,头胎本就辛苦些。俗话说得好,一回生、二回熟,等二胎三胎便不会这般受苦受罪了。” 听这话,咏絮一喜,忙问:“真的吗?!” 乳母连忙保证道:“奴才都生了四个儿女了,都是过来人了,岂会不懂这个。”说着,乳母又道:“不过福晋的身子还有些亏损,的确需要将养个一二年。” 咏絮点了点头,“不用你们啰嗦,我也得休息两年再说。这一旦怀上,到生下来,再加上做月子,一整年都得拘束辛苦着。我可不想立马再来第二个了!”说着,她冲着盈玥吐了吐舌头。 盈玥无语,你都是孩子的妈了,能不能别这么小女孩般? 额……好吧,咏絮才刚过十八周岁没几个月,在现代人的眼光里,可不就是个小女孩么。 还在奕纯身边有一堆乳母保姆伺候着,不需要咏絮操心照顾。 说话间,便到了镂月开云殿前。 想着数日前曲水阁捉奸事件,虽说是令贵妃和顺嫔的算计,但皇后……会不会迁怒到她头上呢? 一时心里有点拿不准。 不过李荣安很快就客气地出来,道:“皇后娘娘请十一福晋和定郡王福晋进殿。” 哦?倒是没有晾着她,是因为咏絮的缘故,还是皇后恩怨分明,根本没有迁怪她? 走进殿中,霍然见十二阿哥正立在皇后身侧。盈玥顿时了然了,皇后在自己儿子面前,总不好做出刻薄晚辈的举动,她当然要做个温柔良善的好母亲。 盈玥会做出这样的判断,是因为皇后看她的眼神明显有些不善的样子。 忙低下头,和咏絮一起规规矩矩磕头请了安。 皇后很快便叫了起,然后叫李荣安拿出一只金丝类似嵌东珠的如意项圈,赐给皇曾孙奕纯,算是见面礼。 咏絮替儿子接了赏,忙笑着道:“多谢皇后娘娘赏赐。” 咏絮从来不叫皇后为皇玛嬷,皇后也明显没有兴趣多出咏絮这恁大一外孙女,语气平淡得紧,像是对待外客一般。 咏絮又笑着对十二阿哥道:“十二舅舅成婚在即,恭喜了。”显然,这也只是场面话而已。咏絮和永璂的关系,可一直不太好。 果然,十二阿哥别过了头去,一副懒得理会咏絮的模样。 皇后见状,便忙表现出几分疲色:“本宫乏了,若没有别的事儿,你们就退下吧。” 咏絮与盈玥齐齐一喜,她俩当然也没兴趣陪着皇后唠嗑。 只不过十二阿哥却露出了黯然之色,忙道;“我送送你……们。”很显然,十二阿哥只是想送送盈玥而已,咏絮只是顺带捎带上的。 皇后蹙眉,露出不喜之色,却又不忍斥责儿子。 咏絮如何不知十二舅舅对月娘的小心思?当初那个可爱的填漆小母马,幸好她特意扣下了,便忙道:“十二舅舅素来体弱,外头日头可大得很,您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便不必相送了。” 皇后原是本不喜欢咏絮这个丫头的,如今却对她露出了笑容,“咏絮嫁做人妇,果然是知道体贴人儿了。”夸赞了一句之后,皇后立刻对李荣安道:“你替十二阿哥送送她们吧。” “嗻!” 在十二阿哥忧桑的目光中,李荣安已经客客气气引了盈玥与咏絮出殿门。 皇后立刻脸色一板,忍不住嗔怪道:“我的痴儿!你还要继续糊涂下去吗?!” 十二阿哥忙低下了头,委屈巴巴道:“皇额娘,我也没想怎样。她如今是十一哥的福晋了,我只是、只是……” 皇后当然晓得自己儿子不会做出违逆伦常之事,只不过光凭这份求之不得的情愫,便足以掉入旁人的陷阱中了! 皇后叹了口气:“之前曲水阁的事儿,还不够让你吸取教训吗?!你若再这样下去,早晚得害死她!”——其实皇后才不在意是否会害死十一福晋呢!关键是自己儿子也跟着一块倒霉! 十二阿哥小脸刷的白了。 皇后看在眼里,不禁一阵阵心疼,连忙拉着儿子的手道:“你若不想害死她,就得远着她。不管她出了什么事,你都不能过问、不能关心!哪怕有朝一日她遭了旁人陷害,你也不能施以援手,否则旁人怀疑你们之间不清不白!” 十二阿哥咬着嘴唇道:“我……十一哥是不是也怀疑富察氏了?所以才宠爱起从前不屑一顾的侍妾了?” 皇后淡淡道:“我哪里知道十一阿哥心里是怎么想的?我只知道,你若是在跟富察氏扯上关系,他们夫妻就得彻底失和了!” 十二阿哥脸上不禁透出愤怒,“可我跟她根本什么都没有!十一哥的疑心也太重了吧?!” 皇后正色道:“天底下的男人,在这上头,疑心都重!” 十二阿哥一时无言了。 皇后叹息着道:“永璂,你即将迎娶博尔济吉特氏入门。富察氏,你便只当不认识她这个人,这样对你、对她,都好。” 十二阿哥再度垂下了头,“我知道了,皇额娘。” 皇后终于松了一口气。 第二五七章、五福晋的警告 ?离了镂月开云殿,咏絮打量着左右没有外人,这才拉着她的袖子问:“十二舅舅对你,还没死心吗?” 盈玥苦笑了,这个年纪的男孩子,都是有些执着的。 “你放心,皇后会让他死心的。”曲水阁的之事,虽然有惊无险,只不过也足够让皇后警惕了。皇后必定想尽办法让十二阿哥消了对她的心思,即使不能消了,也会苦口婆心让十二阿哥彻底与她疏远。 十二是个好孩子,他会听母亲的话的。 只要有了防备,曲水阁那样的算计,是不可复制的。 因此,盈玥并不十分担心十二阿哥的问题。 “那十一舅舅,对你还好吧?”咏絮忙巴巴问。 盈玥灿然一笑,“这个你就放心吧!” 见盈玥笑容朗朗如旧,咏絮不由松了一口气,这才道:“对了,有一件事,我想你一直都很关心吧?” 盈玥一愣:“什么?” 咏絮压低了声音道:“妙法庵出事了。” 盈玥一个激灵,妙法庵?顺容代发修行的妙法庵?她急忙问:“出什么事了?” 咏絮低语道:“是数日前刚刚发生的事儿,一辆往庵中运送蔬果的车突然翻了,结果里头竟然掉出不少鸡鸭鲜肉!” 妙法庵里竟然会被送进去荤腥肉食?!这个京郊有名的佛门清静之地,看样子是要不清净了! 咏絮目光逡巡了一眼四周,才继续道:“其实早先就有传闻说,妙法庵里那些修行的鳏寡妇妇孺往日都是珍馐不离口的,哪里受得住吃斋念佛的清苦日子?还说她们其实暗地里根本没有斋戒!一直都吃着妙法庵暗地里运送进来的荤腥呢!” 盈玥:其实长年累月吃素的确是挺叫人耐不住的,想吃点肉什么的,其实盈玥倒是可以理解。只可惜,这个时代的人可不会这么想! 佛门那是什么地方?佛祖跟前,竟然还吃荤用腥,那简直是亵渎佛祖!! 这对妙法庵而言,必定是一场艰难的公关危机。 作为一家吃荤用腥佛庵,只怕得费好大力气才能洗脱“污名”呢。 盈玥忙低声问:“那你可知道,顺容到底是怎么了?她已经大半年没来看望养在愉妃膝下的儿女了。我只听说她似乎是染病了。” 咏絮道:“我听说,她好像是腰上生了恶疮,也不知是真是假。” 盈玥心中喃喃,难不成真的只是病了? 她总觉得顺容的病情来得有些不太对劲。 咏絮忙道:“你若实在担心,改日我去瞧瞧便是了。” 盈玥忙摇头:“如今妙法庵已经不是佛门清静之地了,你还是远避着些,省得沾染上麻烦。” 咏絮“唔”了一声,道:“那我安排定王府的医官去瞧瞧吧。” 盈玥点了点头,这个倒是可以。但凡是郡王以上的府邸,都设有九品医官一职位,就跟太医似的,都是领朝廷的俸禄的。 如此,不消两日,咏絮便给了回音。 经过医官核实,荣王侧福晋周氏的确是染了恶疮,不过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因此医官只留了些上好的补药,便罢了。 听到这个消息,盈玥不但没有松一口气,反而隐隐觉得有几分山雨欲来之势。 妙法庵被泄露了受清规戒律、暗享用荤腥的污点,这点明显不是意外,而是有人故意揭穿的。 而幕后策划揭穿的,盈玥隐隐觉得正是五福晋西林觉罗氏。 只不过,一时半会儿却想不出,这样的举动,除了能给妙法庵添些麻烦之外,还有什么用处。莫非,五福晋是想借此,要求顺容回到荣王府? 不,只怕没那么简单。 “且等着看吧,应该很快就会浮出水面了。”盈玥嘴角一扬,喃喃自语。 这时候,陶卉打了帘子进来,屈膝一礼,近前附耳低声道:“福晋,您托公爷做的事儿,公爷已经布置好了,下回的大朝上,定会有人上折子弹劾。” 盈玥笑了,“这么快?” 陶卉道:“这对富察家而言,不过区区小事。公爷说,那厮在江浙贪敛成性,御史们早就想弹劾了,只是苦于没有证据,不敢贸然弹劾封疆大吏。” 盈玥淡淡道:“既然贪敛成性,就不愁找不到证据。”只不过是御史们远在京中,无从得到证据罢了。而富察家就不一样了,亲眷中在江浙任职的便有好几位呢! 盈玥伸了个懒腰,正想午睡一会儿。没想到却来了一位她想都没想到的客人! “福晋,五福晋来了!”青杏急匆匆跑进来禀报。 盈玥当时就愣住了,半晌才回过神,“荣王福晋?她还在孝中呢!竟然进宫了,还跑到西园来找我?!” 这未免来得太突兀了些吧? “请她进来吧。”如今西林觉罗氏可是她的嫂子,她总不能拒之门外吧? 因在居丧中,五福晋穿得十分素减,一喜浅青色暗纹的旗袍,旗头上毫无金玉点缀,只簪了两只乌木簪子,看上去倒像是寻常人家的妇人。 盈玥看得有些恍惚,从前的五福晋是何等喜爱明艳奢华,如今也…… 忙客客气气请了她进殿,又叫人奉了好茶,“这是今春的狮峰龙井,也不晓得合不合五嫂的口味。” 五福晋优雅地端起了茶盏,淡淡睨了一眼那明澈的汤汁,“这样好的贡茶,五爷在世的时候,内务府都会巴巴孝敬上来。今年,我还是头一次喝到呢。” 今非昔比啊。 盈玥不知该如何说,说送她两斤?这好像有点炫富?只得讪讪笑了笑,忙吩咐青杏往冰缸里再多添些冰块,“这苦夏炎炎,五嫂怎么进宫来了?” 五福晋抿了一口茶,淡淡睨了盈玥一眼:“我一个居丧之人,按理说是不该来这里给十一弟妹添晦气的。” 盈玥急忙道:“怎么会呢?五嫂能来看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是吗?!”五福晋眉梢一挑,透着三分凛然,“我不敢奢求十一弟妹当我是自家人一般,只盼着十一弟妹不要与我作对!” 盈玥一怔,看着眼前这位脸上透着狠厉的五福晋,盈玥不由想到了妙法庵中的顺容。 忙笑着说:“五嫂这是从何说起?我何时与五嫂为敌了?” 第二五八章、尼姑庵的死婴 ?“五嫂这是从何说起?我何时与五嫂为敌了?” 五福晋清冷的目光审视着盈玥的笑颜,冷薄的嘴角抿着,“若无十一弟妹央求,定郡王府的医官怎么会突然跑去偏远的妙法庵?!” 盈玥暗自心惊,不是心惊于自己的举动被五福晋的洞悉,而是心惊于五福晋果然要出手对付顺容了!五福晋明显是在妙法庵中暗查了眼线!如此费心,若不是想要置顺容与死地,谁信?! 盈玥笑容不改,“原来五嫂竟会为这点小事介怀。”打趣了一句之后,才解释道:“不过是听闻周侧福晋染病,我心下有些好奇,才托了定郡王福晋去打探。我原本还以为周侧福晋又要闹什么幺蛾子的呢,没想到是真的病了。” 病是真的,至于是怎么染上的,只怕就值得推敲了。 五福晋自然知道,十一福晋富察氏与那小贱蹄子的关系并不怎么样……今儿她来,不过是试探一二罢了。 五福晋眼睛尖锐地打量着盈玥的表情,思量着她的每一句话,良久之后,才略略松了一口气,看样子十一福晋的确不像是想出手助那小贱蹄子…… “十一弟妹若只是为了解惑,倒也没什么。此番,还请弟妹不要阻拦我!”五福晋话说得还算客气,只不过言语里透着冰凉的警告意味。 盈玥淡淡挑眉:“不晓得五嫂,到底想做什么?”自然是对顺容不利的举动,但是五福晋具体会怎么做,她倒是无从猜测,难免有些好奇。 五福晋笑了,却并不回答盈玥的话,,“只要弟妹此番不与我作对,便算我欠了你一个人情!” 盈玥也知道,五福晋不可能自己泄露自己的计策,便笑着说:“如今周侧福晋也只是周氏而已,无论她遭受何等境况,都不会牵累到富察家是名声。既然如此,我当然不会阻拦五嫂。” 听了这话,五福晋终于松了一口气,“有弟妹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说着,她便起了身,“我一介未亡人,本不宜走动,今儿贸然造访,着实唐突,还请弟妹见谅。” 赔了一礼之后,五福晋便道:“时辰也不早了,我还想着去给母妃请个安,便不叨扰弟妹了。” 盈玥忙起身,客气地亲自送五福晋出了澄心馆的仪门,眼见着五福晋的背影渐渐远去,她心下忽的一跳,急忙扬声喊住了她:“五嫂!” 然后,快步追了上去,五福晋此番要去愉妃的静恩殿,倒是叫她忽然想起了养在愉妃膝下的顺容的一双儿女。 五福晋回头看着急奔而来的十一福晋,面露疑惑之色:“弟妹还有什么指教吗?” 盈玥忙用眼角扫了一眼四周,倒是没有外人,她这才低声道:“不管五嫂打算怎样对待周氏,我都不会阻拦。只不过……媛儿与绵亿,是荣王仅存的血脉,更是愉妃娘娘最疼爱的孙女与孙儿。” 五福晋笑道:“他们都养在母妃膝下,我就算想害他们性命,想来也是不会机会的,弟妹的担心是多余的。” 她的担心真的是多余了吗? 五福晋早些年,不知害死了荣王多少子嗣,媛儿和绵亿,五福晋心里必定恨得要死。 只不过如今荣王已逝,荣王一脉皆系在了绵亿身上,只要绵亿在,五福晋便荣王府太福晋。若没有了这孩子,一个无儿无女的未亡人,只怕日子过得会更加凄苦。 从理智和利益角度考虑,五福晋的确是没有理由再加害绵亿了。 可是,五福晋如今可是想要害死绵亿的生母!! 若有朝一日绵亿长大,面对杀母仇人的嫡母,怎么可能不报仇? 为了永绝后患,只怕五福晋会有斩草除根之心。 可绵亿是养在愉妃膝下的,五福晋纵然有加害之心,想从愉妃的保护之下害死这孩子,只怕是难如登天! 按理说,盈玥应该觉得安心才对。 可心里,莫名的,还是觉得有点毛毛的,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不安。 唉,算了,绵亿那是愉妃的孙子,该操心也是愉妃操心,关她屁事! 如此,又过了平静的两日。 盈玥身子圆明园夏宫,却不知京郊出了一桩惊天大案!! 还是豫王府的世子福晋宝容递牌子进来相告,盈玥才总算晓得,五福晋使出了何等厉害的绝招! 宝容脸色有些煞白,“昨儿顺天府接到报案,有一猎户在妙法庵后山的枯井中发现了一具婴儿的尸体!据仵作说,那死婴是刚刚生下来便被扼死的!” 盈玥听得不禁心头一揪,忙问:“是女婴吗?”在这个重男轻女的时代,的确有不少盼子的人家,若是生了女婴,便会丢掉,还有更狠的直接扼杀或者溺毙…… 实在是惨绝人寰! 这种杀婴的行径,自然也是朝廷明令禁止的!尤其在天子脚下、京畿重地,一旦发现了,肯定会严查!因此生生惊动到了顺天府! 宝容点了点头:“是女婴,而且那女婴身上的襁褓还是上等的绫罗呢!” 盈玥不禁蹙眉,能穿得起绫罗绸缎的,无疑都是富贵之家。而会丢弃女婴的,往往是贫困人家,想省下口粮,用来生儿子养儿子!因此扼杀丢弃女婴的情况,一般不大可能出现在有钱人家啊! 忽的,她心头一震,她竟忽略了重点!! 重点是妙法庵的后山!! 尼姑庵啊!!! 盈玥急忙一把抓住宝容的袖子:“那女婴,是谁生的?!”一般丢弃这种行为,没有人会特意跑出十里八乡丢弃!一般会就近选择山中或者水中丢弃! 而据她所知,妙法庵就建在西郊的一座清净的小山上,那附近,并无村落小镇! 因此,顺理成章便可怀疑丢弃女婴的便是妙法庵中人! 而妙法庵里,除了尼姑之外,就只有一群富贵人家的鳏寡贵妇!! 这可真真是天大的丑闻了! 这可不是吃点荤腥那点小事儿了!! “宝容,你是不是也怀疑……”盈玥话只说到一半便咽了回去,是不是怀疑你的庶姐顺容? 宝容咬着发白的嘴唇,“我也不想怀疑她的!可是妙法庵里代发修行的妇孺,除了她之外,都是些上了年纪的妇人!而且她,已经病了大半年都没出过妙法庵一步了!” 原来如此,原来这就是让顺容长病一场的缘由!! 第二五九章、滴血认亲的愉妃 ?顺容生得是恶疮,这种惹人忌讳的恶疾,自然不方便宣之于口。 可愈是不三缄其口,如今那死婴便越容易被怀疑到她头上! 一病病了大半年,谁晓得是你得了病,还是怀上野种,不能见人? 连宝容都有此怀疑,更何况是旁人了。 可盈玥是知道底细的人,便道:“数日前,我曾托咏絮派了定王府的医官去了一趟妙法庵,医官回禀说,她的是染了恶疮,才大半年都没出门的。” 听了这话,宝容紧簇的眉头瞬间舒展了开来,她急忙握着盈玥手道:“你说得是都是真的?!” 盈玥忙点头。 宝容长长吐出了一口气,“不是她就好!”说着,宝容又不禁一蹙眉,“派遣医官,不过是数日前的事儿。若她真的是不检点与人有染,那会子肯定是已经生下来了……” 宝容急忙问:“那医官可有为她切脉过?” 盈玥忙点头:“医官只回禀说,顺容病后体虚,气血上有些亏损。不过已经没有大碍,多吃点温补的药,将养些日子便没有大碍了。” 宝容神色一沉:“产后也会气血两亏!光从脉象,不足以判断是产后还是病后!” 盈玥忽的心头一跳,是啊,医官虽然年老,但毕竟是男子,总不能去检查顺容的身子,到底是生了恶疮,还是产后吧?! 所以,定郡王府的医官,并足以证明顺容是清白的! 盈玥忙道:“好吧,就算顺容真的不检点,与人有染,怀上了孩子。那么她只需尽快打掉既可,何必生下来呢?” 宝容一愣:“或许是早先没发现?”话刚说出口,她自己便摇了摇头,她这个庶姐在生儿育女上可不是那种没有经验的小女人了,她先前可是已经生育过一儿一女呢! “或者是不忍心……”刚做出第二个的揣度,连宝容都笑了,顺容可不是个心慈手软的女人! 宝容安心地笑了:“好吧,不是她就好。” 盈玥苦笑了,“就算你我相信不是她,可旁人会信吗?” 宝容一愣,她豁然想到了什么,嗖的站了起来,“难道说,这次的死婴之事,是五福晋——” 盈玥苦笑着点了点头,“这件事明显是彻底毁了顺容苦心经营出来的贞烈名声,而一个女人,不贞不洁,便是离死不远了。而如此恨顺容的,可不就是五福晋吗?” 宝容怔怔了半晌,“这、这也太狠毒了吧?”一瞬间,宝容露出了些微不忍之色。 盈玥倒是不会同情顺容。顺容自己跑去勾引人家丈夫,人家大老婆当然要反击! 她倒是有些同情妙法庵和妙法庵中修行那些鳏寡妇孺。她们又是招谁惹谁了,好端端在那儿养老,虽说会偷偷吃点荤腥,但也算不得奸恶之辈,如今却要跟着顺容一通被质疑贞操。 城门之火,殃及池鱼啊! 等等! 盈玥猛地心头一跳,只怕被殃及的还不止妙法庵里那些人呢!! “如是顺容被扣上与人私通的罪名,那么她所生的一双儿女,也同样会被质疑血统!会被旨意非荣王血脉!!” 宝容陡然瞪大了眼珠子,“这、这——”宝容惊讶之下,张口结舌,愣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盈玥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媛儿倒是没有大碍,她生得肖似荣王,又是在荣王生前便降生的。倒是不会被质疑非荣王之女!可绵亿——” 盈玥咬了咬牙,“那孩子,生得肖似顺容!却不怎么像荣王!!”——而且他还是荣王的遗腹子! 宝容急了:“顺容也就罢了,她就算落不得善终,也大有她咎由自取的缘故!可孩子是无辜的!” 盈玥幽幽叹了口气,“如今,我只怕愉妃会怀疑绵亿的血统!”——绵亿如今唯一的保护伞,便是愉妃了!若愉妃也怀疑这孩子不是自己亲孙子,自然就不会再保护他! 失去了这最后的唯一庇护,绵亿才是岌岌可危呢! 宝容跺了跺脚,“那我这就去找愉妃娘娘!” 盈玥急忙一把拉住了她:“你先别急!如今毕竟还无人质疑绵亿的血统。” 宝容满脸都是急迫:“若真正等到流言蜚语沸沸扬扬的时候,就晚了!” 是啊,若真真等到五福晋把不贞的名声扣实在了顺容头上,再散布出绵亿是野种的流言,的确就晚了。 盈玥沉吟了片刻,便道:“也罢,我陪你一同去愉妃处走一趟吧。” 宝容是个急性子,只怕不能耐下性子来好好解释。还是她陪着一起去,比较妥当。 静恩殿,一如既往地安静无声。 愉妃正坐在床头,看着一双熟睡的孙儿孙女,一只手轻轻拍打着媛儿的后背,嘴里哼着儿歌哄着,她抬头看了一眼进来禀报的嬷嬷:“十一福晋和豫王府的世子福晋求见?” “是,娘娘。” 愉妃笑了,笑得眼角满是皱纹:“这两个丫头,是觉得本宫老糊涂了吗?” 愉妃看了看已经酣睡的孙女,低声吩咐道:“把媛儿抱去偏殿凉间午睡吧。” “是。” 媛儿被抱走了,可绵亿还睡在愉妃的软榻上,不见愉妃有丝毫叫抱下去的架势。 嬷嬷也不敢多问,连忙小心翼翼抱着媛格格去偏殿安睡了。 盈玥与宝容走进静恩殿的时候,便瞅见愉妃坐在软榻边上,手里捧着一只白瓷小碟并一根绣花针,一个宫女已然将酣睡中的绵亿白胖可爱的脚丫子小心地露了出来。 这架势,盈玥岂会看不出,愉妃这是要滴血认亲啊! 宝容急了,愉妃会有这样的举动,明显是已经怀疑绵亿的血统了!她急忙要上前,却被盈玥一把抓着袖子给拽了回来,低声道:“别打扰娘娘!” 宝容一脸错愕,“可滴血认亲这种法子……”宝容一直觉得这只是谣传,不足取信。 盈玥笑了笑,她当然也知道滴血认亲不靠谱!两个人的血是否相融,要看血型!相同血型可以相融,o型血可以与任何血型相融,ab型血作为万能受血者也可以少量接受其他血型。 而愉妃与绵亿又是亲祖孙,存在血缘关系,因此二人血液相融的可能性还是蛮高的。 让愉妃尽管试验去,若是真的不凑巧,碰到小概率的不相容。 她在开口反驳滴血验亲的谬误既可。 第二六〇章、愉妃苦心 ?纤细尖锐的绣花针刺破孩童娇嫩的脚背,一颗嫣红的血珠子登时沁了出来。 熟睡中的孩子因疼痛醒来,发出了嚎啕大哭。 愉妃却十分冷静地将那滴血滴入了小碟中,然后毫不迟疑地刺破了自己的手指。 又是一滴鲜红的血,正落在了小碟中那滴血上。 宝容瞪大眼珠子,眼都不眨地盯着,生怕错过了最要紧的细节! 愉妃也低头仔细端详着,眼见着两滴血珠子融为一体,丝毫没有排斥! 愉妃松了一口气。 宝容也松了一口气,忙上前道:“如此可见,绵亿果真是娘娘亲孙儿!” 愉妃抬眼打量了盈玥与宝容一眼,“你们两个小辈儿,怎么突然跑来本宫的静恩殿了?” 宝容小脸上满是尴尬。 盈玥微笑着,应对自如:“娘娘是明白人,又何必明知故问呢?” 愉妃看着软榻上哇哇啼哭的绵亿,吩咐旁边的嬷嬷:“抱下去哄吧。” 盈玥眉心一蹙,愉妃对绵亿的态度似乎有些过于冷淡了……可刚才愉妃明明已经滴血认亲过了,照理说应该信了才对,便笑着问:“两血相融,娘娘难道不高兴吗?” 愉妃不禁一呻,“高兴?嗯,自然是高兴的。” 可愉妃脸上,却未见笑意。盈玥有些惶惑。 愉妃顿了顿,继续道:“两血相融,自然是好事。介时流言四起,本宫便可以抱着绵亿去皇上和太后跟前滴血以证了。” 盈玥面色一震,愉妃这话里的意思…… “娘娘难道……并不相信滴血认亲之法?只不过是想以此保住绵亿?”盈玥虽然明白了愉妃的意思,却不明白愉妃为什么要这么做! 愉妃点了点头:“不管绵亿是否是本宫的亲孙,本宫都要竭力证明他是!” 宝容眼珠滚圆,忙道:“娘娘,顺……周侧福晋不敢混淆皇家血脉的!” 愉妃嗤地笑了,“这里没有外人,世子福晋大可不必遮遮掩掩!那周氏是你什么人,咱们都心知肚明。” 愉妃的含沙射影,叫宝容脸色为之一僵,便道:“她从前是我什么人,我不会否认。但如今,她是荣王的遗孀,是您的儿媳妇!娘娘难不成不信您孙儿孙女的生母吗?!” 愉妃看了宝容一眼,肃色道:“她的确是媛儿与绵亿的生母,但不是本宫的儿媳妇!嫡庶有别!西林觉罗氏才是本宫的儿媳妇!” 宝容一噎。 不过愉妃说得,的确是实话。儿子的小妾,能算是儿媳妇吗?侧福晋虽然上了宗室玉牒,但本质上只是贵妾罢了!若贵妾都算儿媳妇,那要将嫡福晋置于何地呢? 这是不能乱了嫡庶尊卑的法则。 盈玥早知道,愉妃并不喜欢顺容,便也不提她辩白什么,她只想知道愉妃为什么要这么做! “娘娘既然怀疑了周侧福晋的贞洁,连带着也必然会疑心绵亿的血统。既然如此,您又为什么要保全这个孩子呢?”盈玥真的很狐疑,“您是想有朝一日,让绵亿接您出去,奉养终老?” 自圣祖朝之后,便有了太妃前往儿子王府养老的的先例。这样一则给新皇帝嫔妃们腾出了地方,二则也全了母子情分。只不过孙子奉养祖母太妃,倒是还没有先例。 愉妃哂笑:“本宫都这把年纪了,如何敢奢望能等到绵亿长大成人?” 盈玥暗道,是啊,愉妃都这把年纪了…… 愉妃斑驳的脸上突然露出了苦涩,“本宫还能为什么?自然是为了媛儿。” 盈玥一怔。 愉妃叹息着道:“媛儿这孩子可怜啊,襁褓中便失了阿玛,本宫这把年纪,如何能护佑她一辈子?她能靠的,只有绵亿这个同胞兄弟了!若无绵亿,媛儿长大好,还能依靠谁?” 原来是为了媛儿。 盈玥不由唏嘘了,愉妃对这个孙女还真真是疼爱到了骨子里。 “其实,妙法庵闹出的事儿,娘娘难道不觉得,像是有人蓄意嫁祸吗?”盈玥徐徐道。 愉妃眼皮都不抬一下,“是否嫁祸,本宫一介深宫妇孺,已经无从查证。她若有本事给自己洗清罪名固然是好,若不能……也是她自己惹下的祸患。” 宝容听得有些蹙眉:“娘娘难道不伸手帮她一把吗?媛儿还小,若失了生母……也是可怜。” 愉妃眉宇疏冷:“她当初撇下媛儿,只顾着自己躲清静。这样的生母,有与没有,已无太大区别!” 原来,对于顺容交付儿女的举动,愉妃也是有所不满的。 盈玥叹了口气,虽说顺容的确是有点不负责任,但当时情况,那的确是最好的选择,顺容若留下,只怕性命便要不保。为了逃命,而选择逃避母亲的责任,也并非不可谅解。 只不过愉妃心疼孙女,自然而然也就会怪怨孙女的生母了。 盈玥低声道:“可是周侧福晋终究是媛儿的生母,若她名节受损,旁人会说媛格格有一个不守妇道的生母!” 听了这话,愉妃皱眉不已,她旋即道:“好吧,介时若她被质疑贞烈之时,本宫会在外人面前力保她的。” 如此,已经是难得了。 盈玥笑着看了宝容一眼,二人一同屈膝致谢:“多谢娘娘。” 愉妃目光打量着二人,“当年周氏撇弃身份,入荣王府为妾,难得你们竟然不怨恨她。这个时候,居然还肯这般帮她。” 盈玥微笑着道:“我并非是帮周侧福晋,只是不忍绵亿与媛儿两个无辜稚子遭受牵连。” 宝容喟叹:“娘娘,周氏她虽然有错,可已经是鳏寡清修之人,也算是遭了报应了。再怎么说,终归血浓于水啊!” 听了她们的话,愉妃突然也有些感喟,“血浓于水……本宫只盼着绵亿这个独苗苗,真的是永琪的儿子。” 盈玥徐徐道:“娘娘,周氏品行缺有瑕疵,您会怀疑她的贞洁也在常理之中。只不过,我觉得周侧福晋应该还没有那么胆大妄为,混淆皇家血脉,这可是会叫他万劫不复的!她是个聪明人,她苦心经营出贞洁名声,如何肯亲手毁掉?真正想毁掉她名节的,应该只有一个人吧?” 听盈玥一席话,愉妃陷入了沉吟中。 良久后,愉妃轻轻吐出一口气,“但愿如此。”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二六一章、顺容之死 ?走出静恩殿,盈玥苦笑了,明明之前才答应了五福晋说不阻拦她复仇。没想到一转眼,却说服了愉妃帮着顺容应对这场名节危机。 “月娘,我还是有些不放心……”宝容叹着气道,“这五福晋的手段是何等厉害,你我从前也是见识过的。我怕,顺容应付不了。” 盈玥幽幽道:“你我已经说服了愉妃娘娘,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剩下的,让她自己应对吧。你这个庶姐,也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没那么容易落败。” 宝容点了点头,“倒也是,如今毕竟也没用证据证明那个死婴是她生的,只要她不承认,顺天府难不成还敢胡乱栽赃不成?这可是涉及皇家名声,顺天府肯定会谨慎再谨慎的。” 这点,宝容猜得没错,妙法庵出了这样的事儿,顺天府如何敢牵扯到一位皇家侧福晋身上?那妙法庵根本连查都没查,顺天府尹直接从十里外一个村子抓了个农户顶罪,想要以此了事。 弃婴,在这个时代本就不是什么太大的罪名,不过就是服一年半载的苦役罢了,若是有钱,还能有钱抵消。 这样的小罪,找个顶罪羔羊,根本是毫无难度! 这件事,居然就这么被轻易化解了? 盈玥倒是有些隐隐觉得,不会这么简单就消停了。 她所料不错,农户顶罪后的第三日,那是风平浪静的日子,妙法庵却传来了丧讯,荣王遗孀、侧福晋周氏吊死在了自己的香房中,已经玉陨。 听到这个消息,连早有准备的盈玥都吃了一惊! 她虽然也怀疑会有后招,却没想到这后招竟然直接要了顺容的命!! 顺容这个时候死了,人人都怀疑她是畏罪自尽! 而之前顶罪的农户也在这个时候反口,说自己根本没有丢弃死婴,是有人给了他重金,让他顶罪的! 原本才刚刚宁静下来的妙法庵,再度被卷入了汹涌的流言中! 仿佛是一瞬间,四九城里便开始流传荣王侧福晋不甘寂寞,与人私通的不堪流言!连带着,连绵亿这个遗腹子,都被拿出来指摘血统! 流言席卷内廷,底下的宫女太监,都开始议论纷纷。有人嘀咕绵亿的长相只肖其母,却一点都不像荣王…… 就在这个时候,愉妃也果不其然地抱着绵亿去往太后的寿萱春永殿,再度上演了滴血认亲,以证明其血统。 而后,愉妃更是杖毙了静恩殿两个散布流言的宫女,杀鸡儆猴。 见状,皇后也打发雷霆,严禁内宫诋毁皇孙绵亿的血统,并着慎刑司索拿杖杀太监宫女不计其数。 如此雷霆威势之下,圆明园中人人噤声。 在死亡的威胁之下,果然没有人再敢非议,这场流言瞬时便被消弭无形了。 可顺容,终究是死了。她的死,本身就是极大的疑窦。 若她当真贞烈,又何必寻死? 所有人心里都有这样的怀疑,愉妃的举动顶多只能证明绵亿是荣王亲生,却不能证明周侧福晋居丧期间没有与人私通。 因此,周侧福晋的丧礼一应从简,办得十分寒酸。甚至都没有送去与荣王陵埋葬,只是草草选了个附近的“风水宝地”下葬了。 这下子,五福晋想必该解气了吧? 盈玥幽幽叹息了。 正在这个时候,青杏快步进来禀报:“福晋,愉妃娘娘召了五福晋入宫!” 盈玥暗道,愉妃这是要对五福晋兴师问罪吗?毕竟顺容这样不堪地死去了,还不被埋入荣王陵寝,她终究名节受损,媛儿有这样一个不体面的生母,日后的婚嫁只怕都会受到影响。 愉妃素日里疼媛儿如眼珠子一般,如今岂能不怒? “我去看看。”主要是她心里还有些疑惑未解,想着兴许能趁机探查出殿苗头,也未可知。 顺容死得蹊跷,她自己必然是不可能寻死的。 因此,顺容必定是死于非命。 真是五福晋趁机下的手? 可盈玥倒是觉得,以五福晋的心性,只怕未必肯让她这么痛快地死了。 五福晋恨顺容至极,依她的心思,应该会把顺容彻底钉在耻辱柱上,给她彻底坐实丧期私通的不耻罪名,最好是让皇家下令将其处死,在褫夺侧福晋位份,那才解气呢。 然而要做到这一切,显然需要足够的时间来一步步将顺容逼向绝处! 五福晋既然已经算计筹谋了这么久,又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迫不及待便要杀了顺容呢? 既然那顶罪的农户已经反口,那么再叫他指征顺容,应该不难吧?彻底将那个女婴算在顺容头上,也不远了。 五福晋没必要在这个时候,在妙法庵佛门之地动杀手啊!若是一时不慎,漏了马脚,可就得不偿失了。 这样的举动,倒更像是灭口。 而灭口这种举止,倒更像是为了封口。 而五福晋,应该没必要封顺容的口吧? 不对劲,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盈玥带着狐疑,匆匆赶到静恩殿外,却见五福晋红肿着半边脸走了出来,她满脸都是恼恨之色,贝齿紧紧咬着。 五福晋迎面看见盈玥,语气自然满是不善:“十一福晋?!你来这儿做什么?!” 盈玥摸了摸鼻子,“五嫂与愉妃娘娘看样子闹得有些不愉快。” 五福晋冷哼了一声,“她见到我,何时愉快过?!” 对待这个婆婆,五福晋也是不满已久了。 盈玥笑着道:“五嫂已经达成所愿,这点后果,难道之前就没料到?!” 五福晋脸上的恼色陡然更胜了七分,她忍不住反呛道:“什么‘达成所愿’?!我根本就没——”五福晋急忙戛然之声,在殿外众目睽睽之下,有些话自然是不便宣之于口的。 盈玥心中一沉,根本就没什么?根本就没杀顺容? 这件事,果然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啊! 盈玥飞快扫了一眼五福晋脸上的巴掌印痕,便微笑着道:“五嫂这个样子,若是一路走出宫门,只怕不知要落在多少人眼里了。若五嫂不嫌弃,不如去的澄心馆坐会儿,我那里有上好的伤药。” 第二六二章、幕后高人令贵妃 ?白玉祛痕膏,其药膏色泽白皙如玉,有极好的消瘀化肿、平复疤痕之效。 如今用来,倒也合适。 盈玥摘了护甲,挖了一坨轻轻涂抹在五福晋高肿的脸颊上,并运转灵力,轻轻揉着。 不过她只略用了一点点灵力,若是淤肿转瞬全消,未免太过惊人。眼见着脸上的肿胀已经消了半数,盈玥便停了手,着人用缎帕包了一小包碎冰,递给了五福晋。 这就相当于冰袋了。 五福晋捧着“冰袋”敷在脸上,不住地狐疑打量着盈玥,“我可是听说,前几日你与豫王府的世子福晋一并去跑去了静恩殿!那滴血认亲,该不会就是你撺掇出来的吧?” 盈玥淡淡道:“我的确有替绵亿美言,只不过滴血认亲是愉妃娘娘自己的主意。” 五福晋不禁咬牙切齿:“你说过,不会阻拦我的!” 盈玥挑眉:“我只是答允,不阻拦你杀顺容罢了。如今你已经得手,怎的还要跑来怨怪我?” 五福晋再度被挑起了怨愤,她满脸都是憋屈之色,忍不住直接吼了出来:“那个小贱蹄子,不是我的杀的!” 盈玥心中暗道一声果然,面上却不漏声色,继续微笑着道:“这番话,想来愉妃娘娘并未取信。”所以,才给了五福晋一个耳光。 五福晋脸上的憋屈之色更浓了,她咬牙切齿道:“我岂是那种敢做不敢当之辈?!” 盈玥抚了抚鬓角,道:“也怪不得愉妃娘娘不相信,如今除了你,还有谁会想要周侧福晋的性命?” 听得这话,五福晋眉头紧蹙,“我也正觉得奇怪呢!那个小贱人,不是个肯认命寻死的!怎的一转眼竟然上吊了?!” 是啊,盈玥也觉得奇怪,若不是五福晋所害,那又是谁为了什么目的要杀顺容呢? 盈玥微微一笑:“不管是谁,五嫂也算是得益之人了,又何必计较分明呢?” 话虽如此,五福晋心中却是意难平,她死死咬着牙齿,“难道是索绰罗氏?不,她没这个本事!” 索绰罗侧福晋,曾经被顺容害得小产,彻底伤了身子。她的确,也有这个动机。可索绰罗氏已然是病秧子,且也不是有这般城府算计之人。 盈玥不禁沉吟,这次的算计,还真是招招致命。 五福晋虽也是个厉害人物,但这回的招数,的确是比往日更胜一筹了。 “说来,五嫂这回筹谋缜密,堪称算无遗策,我还真是佩服呢。”盈玥笑着说。 五福晋不禁愤然:“你什么意思?讽刺我?!” “不不不!”盈玥笑容更加灿烂,“我是真的佩服五嫂的心智!” 五福晋冷哼了一声,她别过头去,道:“这次的计策,不是我想出来的!” 盈玥心中一凛然,“哦?难不成还有人为五嫂出谋划策不成?” 五福晋沉默了片刻,没有继续说下去。 五福晋不再言语,盈玥也只得自行揣度了,有人为福晋出计?那这个人,又会是谁呢? 谁这般恨顺容,谁这般迫不及待想要灭了顺容的口! 五福晋又突然冒出来一句:“我也不晓得,她为什么要帮我出谋。只不过她的计策着实合我心意,所以我思虑了些时日,便着手布置了。” 说着这番话,五福晋忽然脸色一紧,“难道说杀了那小贱蹄子的就是她?!” 盈玥忙问:“她是谁?!” 五福晋冷眼睨了盈玥一眼,“我凭什么告诉你?” 盈玥忙笑着将一方小巧玲珑的西洋镜子递了过去,“好歹我帮你敷了伤药,这会子你的脸已经没有大碍了。” 五福晋脸色不改,依旧冷着,但身为一个女人,岂有不在乎容颜的?哪怕五福晋已经是个未亡人,她毫不迟疑接过了小镜子,忙仔细照着看了看自己的半边脸,果然红肿已经消了泰半,已无大碍了。 五福晋暗暗松了一口气,便将镜子丢在了案上,依然是一副不想回答的样子。 盈玥道:“这件事憋在心里,五嫂想必也不会痛快吧?不如说给我听听?我也想知道,到底是谁这般智谋过人。” 五福晋哼了一声,不得不说,盈玥的话切中了五福晋的心思。五福晋没有迟疑太久,便凉凉道:“给我出主意的,是宫里人!” 盈玥一愣,宫里的人?是宫里的嫔妃吗? 忽的,她心头一跳,忽然想起了去年那件让她百思不得其解的事儿! 顺容当时还是侍妾之身,因怀有荣王最后血脉,彼时还是令妃的魏氏为她请封! “令贵妃?!”盈玥脱口而出。 五福晋看了她一眼,没有否认。 这便是默认了。 盈玥眉心一蹙,“令贵妃早先曾为她请封侧福晋,当时我就觉得奇怪。” 五福晋也蹙起了眉头:“我也觉得奇怪,周氏那小贱人与令贵妃并不认识,怎的无端端令贵妃要帮她请封?!”说着,五福晋不禁露出愤色,周氏立侧,也着实让五福晋不快得紧。 “难道说,是顺容手里掌握了令贵妃什么把柄?”盈玥隐隐觉得自己已经很接近真想了。 五福晋一脸狐疑:“她们根本就不认识,又何来抓住把柄的机会?!” “我也不晓得……”盈玥沉默了下去。 良久之后,盈玥忽的心脏猛地一跳,荣王年纪轻轻就没了,虽然早从永瑆口中得知他会熬不过,可盈玥心里仍旧是有些费解!毕竟荣王年轻体健,怎么会那么轻易死在了腿疾上?! 难不成——盈玥面色一沉,难道荣王也是死于非命?! 五福晋见盈玥脸色突然有些发白,忙问:“怎么了?” 盈玥咬着嘴唇:“五嫂,你相信五哥真的是死于腿疾吗?” 五福晋一愣,旋即神色有些黯然,“他病重的时候,都不许我在侧,我、我一直以为,等天暖了,他的病就该好了,没想到……” 是了,荣王病重之际,不许五福晋近身伺候,当时伺候在他左右衣不解带的人是……顺容!! 盈玥心中再度一紧,难不成是令贵妃下药害死了荣王,被顺容察觉,以此作为要挟?才得了侧福晋的位份?所以,令贵妃才要处心积虑灭了顺容的口?! 这些虽都只是猜测,却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不由地,盈玥苦笑着叹了口气,就算真是如此又能如何?顺容终究是已经被灭口了!线索已经断了。 而且这一切不过都是她无凭无据的臆测罢了。 与其操心旁人,不如先把顺嫔这个不安定因素搞定吧。 第二六三章、弹劾总督 ?翌日,正值大朝日。 临近午时,盈玥才终于听到了自己盼望多日的好消息。 青杏笑嘻嘻道:“今儿朝堂上,左都御使孙嘉淦当朝弹劾总督爱必达贪污受贿、卖官鬻爵等十几条罪名,言辞铿锵,力求皇上将其革职严惩呢!” 盈玥也不禁笑了,“孙大人可是三朝老臣,出了名的敢言直谏。”——敢言到甚至早年还弹劾过自家老爹呢! 所以这会子盈玥多少有点费解,老爹到底是怎么说动了这位孙老大人当朝弹劾爱必达?这位老大人可断断不可能迫于老爹威势而屈服,更何况自家老爹也不是那种人啊。 再何况,孙老大人在士林清流中威望极高,也不是那种能被轻而易举威胁到的。 青杏便忖度道:“兴许是孙老大人也看不惯总督爱必达在江浙的行径?” 如今也只能这么想了。 盈玥道:“不管是出于何种缘由,这都是一件好事。”她原本不过是拜托老爹随便找个御史装模作样弹劾一下也就是了,哪里想到老爹竟然如此给力!直接说动了左都御使出马!这可是御史台的头头! 这下子,只怕连乾隆陛下都要头疼了。 面对这样一位耄耋之年的三朝老臣,那是打不得骂不得,这弹劾的奏折更不能不当一回事! 可是乾隆却不能撤了爱必达的职!——这与顺嫔的得宠无关。 江南,一直是朝廷需要重点控制的地域,而江南之重尤属江浙!那里至今为止都活跃着前明的一些残留,康雍乾三朝皇帝任用江浙总督,看的不是清廉,而是家族出身、忠诚听话,至于德行如何,不是最要紧的。 这也是爱必达多年贪污暴敛、屡受弹劾,却岿然不动的根本原因! 因此,盈玥拜托老爹找人弹劾爱必达的目的,也根本不是想要动摇其总督地位!而是想以此吓唬住顺嫔罢了! 弹劾这种事情,爱必达兴许不怕,但顺嫔肯定会害怕自己阿玛失了这封疆大吏的显赫肥沃之官位!因为,这才是顺嫔在宫中立足的最大仪仗! 只要爱必达身居江浙总督,乾隆便不会太冷落顺嫔。 若有朝一日,爱必达倒了,顺嫔的下场只怕也不会好到哪儿去。 简而言之,便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那顺嫔呢?她听到这个消息,是什么反应?”盈玥露出了期待的笑容。 “顺嫔得了信儿,便立刻直奔九州清晏去了,只不过……”青杏露出一脸的遗憾之色,“只不过已经被令贵妃给拦住,劝了回去。” “是吗?那她还真得好好谢谢令贵妃。”否则顺嫔一旦跑到御前去哭闹,便要落得后宫干政的罪名的了。就算乾隆不惩处。皇后也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以令贵妃的聪明,肯定会把孙老大人的弹劾,推到富察家头上。”盈玥说着不由笑了,“这样反倒是省了我不少口舌了!” 令贵妃必然盼着顺嫔更加恨她、恨舒贵妃、恨皇后,这样顺嫔才能给成为令贵妃最有力的一枚棋子。 只不过——盈玥笑着起身,“准备肩舆,我要去曲院风荷殿探望一下这位母嫔。” 她不介意顺嫔更恨她,只不过她要在这恨里,添加更多的惧。 一旦惧多过恨,自然就不敢恨了。 这才是她的目的。 顺嫔的曲院风荷殿福海西面、同乐园的南面不远处,因此距离皇子们的西园倒是也蛮近的。 此行不过两刻钟,便抵达了目的地。 这曲院风荷,是仿杭州西湖曲院改建,殿前是一片清可见地的锦鲤池,池中不但锦鲤无数,更是红莲盛开,微风袭来,荷香满殿,不愧曲院风荷之名。 一座汉白玉九孔石桥横跨桥上,过了桥便是曲院风荷殿了 盈玥的到来,让顺嫔恼得只恨不得上来掐死她,那一双原本妩媚的眸子此刻已经布满了毒恨,纤纤十指狠狠抓着手上的那枚碧玉如意,只恨不得给捏碎了。 呦呵!看样子,令贵妃已经给她拉足了仇恨值啊!! “我有话要跟顺嫔娘娘单独谈谈,还烦请娘娘屏退左右。”盈玥微笑着说。 顺嫔登时便怒火窜了上来,“本宫的曲院风荷殿还轮不到十一福晋来发号施令吧?!” 盈玥笑容依旧,“我劝顺嫔还是按我说的做,否则——”说着,她笑容瞬时敛去,“顺嫔应该不希望令尊失了江浙总督之位吧?” 这一句话,威胁之意已经是毫不掩饰了! 顺嫔气得一张俏脸青白交加,她又是毒恨,又是隐隐生畏。这样的后果,的确是她所不能承受的!!想到此,顺嫔深吸了一口气,生生压下了怒意,吩咐左右:“全都退下!” 殿中的宫女太监立时屈膝,从两侧鱼贯退了下去,还关严实了殿门。 盈玥笑了,笑得眉宇飞扬,甚是欢喜。 这笑容也深深刺痛了顺嫔,顺嫔一把将如意丢在一旁,起身上前,几步便逼近了盈玥,她怒目以对:“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盈玥掩着嘴角发出了笑声,“娘娘这话问的好生奇怪,我的目的不是已经很明显了吗?”说着,她更加直截了当地冷言道:“我的目的,就是要将你阿玛从江浙总督的位置上赶下来!” 听得这话,顺嫔骇然失色,“你休想!皇上不会罢免我阿玛的!” 盈玥挑眉:“哦?怎么事到如今,娘娘还看不清形势?!” 顺嫔不由想起了令贵妃方才的安慰之词,登时找到自信般脱口道:“从前也没少有人弹劾我阿玛,可皇上顶多就是申斥几句、罚点俸禄罢了!根本无伤痛痒!” 盈玥噗嗤笑了,“从前弹劾爱必达的人是谁?如今弹劾的人又是谁?!你难道不晓得嘛?!” 听得这一连串问话,顺嫔那好不容易镇定下来的神色陡然又慌张了起来,从前弹劾她阿玛的,不是寻常御史或者只是无关轻重的翰林言臣!沽名钓誉之辈罢了! 可这次弹劾的,是左都御史孙嘉淦啊!这可是三朝元老!莫说是他阿玛,连之前定亲王被削爵,也是他言辞弹劾,一力要求!顺嫔不晓得绵德削爵事件的内在缘由,可心中对孙嘉淦的惧怕却是更胜了一筹! 这可是连亲王都能弹劾倒台的人物!何况是她阿玛了! 更让她畏惧的是,富察家竟能差遣动孙嘉淦!! 这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二六四章、威慑顺嫔 ?顺嫔陷入了深深的恐惧中,再看向盈玥的目光,再不敢有恨色,只有浓浓的惊恐,“为什么?你为什么要针对我?!” 听到这话,盈玥“嗤”地冷笑,“顺嫔娘娘还真是贵人多忘事!” 这样一句讽刺,让惊慌失措的顺嫔才陡然想起之前曲水阁捉奸一事!那次算计若是得逞了,十一福晋的名节可就彻底完了! 所以,十一福晋才要报复? 顺嫔陡然心凉了半截,她急忙解释道:“那次的事不是我的主意,都是令贵妃让我干的!你要恨,也应该恨她!” 顺嫔会出卖令贵妃,盈玥一点也不觉得稀奇!当初顺嫔拿永瑔做筏子,想要攀上舒贵妃大船,结果被她拆穿了算计,这才不得已求助令贵妃。顺嫔与令贵妃,本就是利益所趋罢了。 盈玥淡淡道:“谁叫人家是贵妃,膝下还有两个皇子做依凭?只怕没那么好下手,所以,我才想着干脆想料理了你,断其一臂,再慢慢与她周旋不迟。” 听到这番话,顺嫔急了,“不!你不能这样!我可是你的母嫔啊!” 呵呵,盈玥心底发出了冷笑,“娘娘一直以来针对我、算计我的时候,怎么忘了是我的母嫔了?!” 顺嫔慌乱无比,她急忙一把抓住了盈玥的袖子,哀求道:“十一福晋,从前都是我不对,是我一时糊涂!是我受了令贵妃的挑唆!求你好歹念在咱们是一同参选的份儿上,就高抬贵手放过我阿玛吧!” 看着顺嫔这幅吓破了胆的模样,盈玥抿着嘴角笑了,在面对家族大厦倾颓的威胁之下,顺嫔看样子,也不过如此了。 “我发誓,以后再也不会针对你了!”顺嫔眼圈都濡湿了,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其实,盈玥的目的,也无非就是如此而已。 只不过,她却不能这么轻易就放过顺嫔了。 盈玥笑眯眯道:“说实在的,我还真佩服你的胆色!富察家如今在朝堂上是何等权势,你难道不知道吗?” 顺嫔一脸恐惧,她当然知道,只是她万万也没想到,富察家竟会因为十一福晋一时受了委屈,便出手针对她阿玛!若换了是她在宫里受了欺侮,钮祜禄家势必不会出动这么大的阵仗! 顺嫔忽的想到,这富察盈玥,可是忠勇公唯一的女儿啊!不似她阿玛,嫡女庶女加起来足足有五个,自然也就不金贵了。 盈玥冷冷道:“我阿玛位极人臣,我大哥不满三十便是一省总兵!我二哥贵为和硕额驸,我三弟自幼充作皇子般养于宫中!我富察家一门双公,侯伯子男不计其数!你们钮祜禄家如今又有什么依凭?你还当是圣祖朝吗?你唯一的依凭不过就是你阿玛那个一把年纪的江浙总督罢了!” 一连串冷嘲热讽,却叫顺嫔无言反驳。顺嫔心中又是恐慌,又是不免有些妒忌了。 富察家权倾朝野,却还依旧深得君恩,去年选秀,一下子有两个富察家公府的嫡出格格参选,当初阿玛便说了,无论十一阿哥还是十二阿哥的嫡福晋之位,钮祜禄家是不必肖想了,故而才要她入宫为妃,要她去服侍年纪与他阿玛差不离的皇上。 顺嫔心中又何尝是心甘情愿?可她没有选择,只能去讨好一个糟老头子!然而,“糟老头子”这种想法,她是万万不敢说出口的。 因此,在她内心深处,无比妒忌嫁给了年少英俊的十一皇子的富察氏。 所以令贵妃简单地一挑唆,她便忍不住屡屡针对! “你阿玛都快六十了,才好不容易坐上总督之位!可我堂兄明瑞才三十出头,便已经是云贵总督!比你阿玛足足早了近三十年!你拿什么跟我斗?!”盈玥冷笑着冷冷嘲讽着,忍不住将抓着自己手臂的顺嫔一把狠狠推开了。 她这一下,力气并不算太大。 然而顺嫔已经被吓得早已浑身酸软无力,因此就这么一推,顺嫔便一个踉跄,噗通一声软倒在了地上。 说实在,比家族势力,在乾隆朝还没有哪个家族能比不得过富察家呢!! 盈玥又足够的底气威慑住顺嫔。 看着顺嫔此刻慌乱无助的眼神,盈玥便晓得火候已经差不多了。 便扬声道:“若想叫我收手,你得拿出足够的诚意才行!” 听到这话,顺嫔如看到救命浮木一般,毫不犹豫便爬了过来,“你想要我怎么做?” 其实盈玥也没指望顺嫔能做到什么,她不过是想吓唬住顺嫔,好叫她就此学乖罢了。 因此盈玥根本没想要顺嫔去干点什么,面上却不露神色,淡淡道:“那得问你自己了!” 顺嫔一脸不知所措,她想了半晌,才道:“你想让我不再争宠?” 盈玥差点没翻白眼:“你争不争宠关我屁事!”她忍不住爆了粗口! “你是皇上的嫔妃,我是皇子福晋!你就算成了六宫第一宠妃,也威胁不到我的利益!” 听到这话,顺嫔黯然了:“是啊,我与你本无利益冲突,我当初为什么要……”她为什么要听令贵妃的挑唆,去针对十一福晋?这对她根本就没有半分好处! “那令贵妃又是为什么要对付你?”顺嫔突然一脸错愕不解,“令贵妃也是皇上的嫔妃啊!” 盈玥哼地冷笑了,丫的不晓得令贵妃为什么对付她,却稀里糊涂去帮忙了!这个顺嫔,活得还真够无语的! “为什么?因为令贵妃想让她的儿子当太子!自然就要对付十一阿哥,对付我这个十一福晋!”盈玥倒是做了一回好人,直截了当告诉了顺嫔。 顺嫔不禁愕然了,“十五阿哥才几岁?等他长大成人,皇上只怕早就——”后头的话顺嫔没敢说出来,但意思已经足够明显了。 十五阿哥太年幼了,皇上的年纪可都奔花甲去了。 盈玥呵呵了,“令贵妃对皇上的寿考一直都很有信心啊!”——不过这信心很对,乾隆的确很长寿,长寿到把十五阿哥都熬到了一把年纪!令贵妃更是早被乾隆给熬死了! 顺嫔思虑一下,便道:“皇上的确龙体康健,令贵妃有此期盼,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是啊,乾隆陛下召幸嫔妃的频率可是相当可观的,顺嫔作为如今比较得宠的嫔妃,自然是深有感触的。 第二六五章、顺嫔的诚意 ?如今最得宠的,正是容嫔和卓氏与顺嫔钮祜禄氏,其次才是白贵人、永常在、大小宁答应一干低位嫔妃。 如今这位宠妃顺嫔娘娘却趴在盈玥脚下,眼里带着哀求:“那你到底想让我怎么做?我都听你还不成吗?!” 盈玥拨弄着葱白似的纤纤手指,居然又把皮球踢给她了? “那你先说说,你知道些什么令贵妃的把柄。”盈玥淡淡道,知彼知己方能百战不殆。 顺嫔一噎,忍不住抬头瞪了十一福晋一眼:“我若知道她的把柄,早拿来威胁她了!” 额……也是,顺嫔这点子手段,想要掌握令贵妃的把柄,怎么可能? 盈玥打量了顺嫔一眼,“这么说,你好像就一点利用价值都没有了!”说着,她露出了嫌弃的神色。 面对盈玥这般眼神,顺嫔心中纵有恼怒,也是不敢发作,她只得低头苦思冥想,半晌才忽然道:“我知道令贵妃其实很嫌恶七公主!” 盈玥翻了个白眼,“这个还用你说?长了眼睛的人都看出来了!” 顺嫔再度被呛了个够呛,只得继续道:“我还知道,令贵妃已经为七公主相中了夫婿了!” “哦?”这个她倒是有点好奇,“是谁?” 顺嫔正色道:“超勇亲王策凌之孙拉旺多尔济!” 说到这位超勇亲王策凌其实也是一位额驸,他是圣祖康熙爷的女婿,尚的是固伦纯悫公主,不过这位纯悫公主嫁过去没几年便香消玉殒。而额驸超勇亲王策凌却足足活到了乾隆十五年。 嗯,没错,超勇亲王其实也挂了很多年了,其亲王爵位起初是由他与纯悫公主之子成衮札布承袭,只不过成衮札布在乾隆二十三年的时候去世了,且是无嗣而终。故而这爵位便顺延传给了超勇亲王的庶长子车布登紥布。 这拉旺多尔济,便是亲王车布登紥布之子。 也就是说,这小子,并非纯悫公主的亲孙。 当然了,名义上,纯悫公主还是拉旺多尔济的祖母。因此若是这小子尚主,也算是亲上加亲了。 令贵妃倒是够狠心的,竟盘算着要把女儿远嫁去喀尔喀部落! 喀尔喀蒙古是什么地方?西面紧挨着准噶尔部,北面挨着沙俄。准格尔不消多说,从圣祖康熙朝那就是个动不动就兴兵的部落,每一代的准噶尔首领,都是战争分子!而一旦起了战事,首先受到攻击的便是喀尔喀蒙古! 好吧,就算现在准噶尔被压制了,可北面的俄罗斯人还要动不动来骚扰一下。 因此这喀尔喀的环境,那是相当不安全滴。 要不然为啥纯悫公主死得那么早? 盈玥可以想象,若是七公主嫁过去,肯定也活不了几年。 七公主这柔弱妹纸,哪里受得了喀尔喀的战乱之苦? 唉,可怜啊! “我们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七公主?”顺嫔忍不住撺掇道。其实顺嫔也看不惯令贵妃对亲生女儿这般心狠。一想到自己也是被父兄族人逼迫入宫,顺嫔心里就忍不住有点同情七公主了。 同时,顺嫔心里也在妒忌令贵妃,明明只是个包衣贱婢,却能高居贵妃之位!而她一个著姓大族嫡出贵女,却只是个嫔位!这简直是尊卑颠倒! 然而,她得罪了舒贵妃,又与皇后成了仇敌,如今除了令贵妃,她已经无人可以依附!太后虽然青眼与她,但不可能事事都帮着她。而且太后都这把年纪了,还能护佑她几年? 盈玥淡淡道:“这件事你就不用管了!”七公主的事儿,说来也是叫人头疼。其实她倒是不介意福康安娶七公主,这妹纸的确是个好妹纸,可福康安打死不愿意,富察家只怕更不可能同意。 唉,盈玥不禁叹了口气。 顺嫔小心地打量着十一福晋,心道,之前七公主与十一福晋走得很亲近,果然十一福晋是有些同情七公主的。 “七公主也是可怜人。”顺嫔忙低声道。 盈玥诧异地看了顺嫔一眼:“你居然会同情令贵妃的女儿?” 顺嫔道:“令贵妃是令贵妃,七公主是七公主。” 哦?居然这样恩怨分明?盈玥挑眉,不置一词。 顺嫔早已爬了起来,小心翼翼道:“那么,你可以叫富察家放过我阿玛了吗?” 盈玥撇嘴,不过就是告诉我这么一个不大不小的消息,就想换来如此大的回报? 盈玥哼了一声,“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 说罢,也不管顺嫔是何等焦急,便拂袖而去了。 顺嫔看着她的背影,急得直跺脚,表现?她到底要怎样表现?七公主的事儿,十一福晋又叫她不要插手,难不成还要她跑去对付令贵妃不成?她虽然心里瞧不起这个包衣出身的魏氏,却也晓得,那是堂堂贵妃娘娘!岂是她能得罪得起的? 顺嫔的陪嫁嬷嬷忙提了个建议:“要不您试试舒贵妃的门路?” 顺嫔不禁头疼,“因为十六阿哥的事儿,舒贵妃都要恨死本宫了!” 陪嫁嬷嬷道:“所以,您才更要化解这段旧怨啊!说白了,十六阿哥毕竟毫发无损,这仇怨也并非不可化解。”前提得是自家这位傲气主子能低下头才行。 陪嫁嬷嬷晓得顺嫔的性子,所以之前也根本不敢提这样的主意。可如今形势不同了,顺嫔都对十一福晋低头了,更何况是舒贵妃呢? “可舒贵妃并未伴驾,此刻还在宫中,就算我要走她的门路,也委实不便宜。”顺嫔露出头疼的神色,“罢了,你且去包上五千两……不,一万两银子,我再写上一封亲笔赔罪的信,着人送回宫里,且试试看吧。” “是,娘娘。” 顺嫔幽幽道:“只盼着舒贵妃肯收下这笔银子。” 嬷嬷笑着说:“纳喇家虽也是著姓大族,但如今不过是面子光鲜,舒贵妃手里头只怕未必宽裕。如今十六阿哥渐长,舒贵妃就算不为了自己,也得为了儿子多多筹措吧?” 听了这话,顺嫔才稍稍安心了几分。 第二六六章、绝对是巨贪 ?澄心馆。 盈玥的眼珠子已然瞪得若牛眼般大,她瞅着眼前这只剔红牡丹锦盒中那慢慢的银票,有一瞬间的呆滞,“顺嫔?一万两银票?” 丫的还真有钱!你丫的老爹绝对是巨贪! 来的自然是舒贵妃身边的心腹蕴姑姑,蕴姑姑道:“我们贵主子昨晚就收到了这整整一万两银票,还有顺嫔的亲笔信。”说着,蕴姑姑忙将书信奉上。 盈玥忙拆开来仔细一瞧,嗬!竟然是一封赔罪书! 书信中顺嫔说自己年轻不懂事,不明尊卑,冒犯了舒贵妃娘娘,一直以来心中都无比惶恐,无数次想要亲自登门道歉,可她自己有笨嘴拙舌,怕说不清,所以才想要以书信的方式表达歉意,还望舒贵妃原谅她的拙举。 信中姿态放得却十分低!的确是做足了赔罪的姿态!若不是舒贵妃此番未曾伴驾来园子,只怕顺嫔早就亲自登门道歉了! 呵呵,素日里顺嫔不是高傲得紧吗?没想到这身段这么轻易就放了下来! 舒贵妃身在宫中,却也并非不明情况,顺嫔的阿玛遭受左都御史言辞弹劾,明显是地位不稳。这个时候顺嫔送来的重金赔罪,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是必有所图! 所以舒贵妃毫不犹豫便派遣了蕴姑姑跑了这一趟,当然了,名义上叫蕴姑姑送些新颖的宫花首饰来,给自己表侄女的。 盈玥合上了锦盒盖子,道:“烦请蕴姑姑转告,这银票贵母妃只管收下便是,贵母妃的面子值这个价钱!” 顺嫔倒是够舍得的,盈玥心中暗笑。 蕴姑姑正色道:“我们贵主子发话了,这银票不管退与不退,她管不着,纵然要收,也得您收下。” 盈玥:“额……我又不缺钱。”她的嫁妆,足够一辈子的挥霍了,而舒贵母妃手里只怕不是很宽裕。 蕴姑姑一板一眼道:“那也是您的事儿。” 盈玥有些头大,这位蕴姑姑素来对舒贵妃惟命是从,想让她再把银票带回去,只怕是不可能了。 盈玥叹了口气,“行了,我省得了。” 蕴姑姑这才笑了,她屈膝道:“若福晋没有别的吩咐,奴才要回去跟贵主子复命了。” 盈玥摆了摆手,却叫她退下了。 送走了蕴姑姑,盈玥不免为一整盒的银票开始犯愁,直到永瑆回来。 “呦呵!收获不菲嘛!”永瑆露出了财迷般的目光。 盈玥飞快把盒子抱紧自己怀里,警惕地瞪了他一眼:“你想干嘛?” 永瑆露出了郁闷无比的神色,月娘这举动,实在是太伤爷的心了! 盈玥正色道:“我跟你说啊,这银票虽是送到我手里了,但还我不能收下。舒贵母妃若是不要……那我还是交给阿玛吧!”——事情是阿玛一手操办的,只怕耗费了不少人脉资源,银票还是补给阿玛吧。 永瑆撇嘴:“岳父大人还缺这点银子?” 盈玥咕哝道:“一万两也不是小数目了!” 永瑆笑着摇了摇头,“你只管放心,爱必达那头必定是焦头烂额,这时候只消有人点播他一下,让他明白这是得罪了谁了。他必定会派人进京,好生赔罪赔钱。岳父大人的收获,肯定不会比你少!” 盈玥额头滑下一滴黑线,这怎么感觉像是打劫一般? 永瑆所料丝毫不差,总督爱必达的长子带着重金火速入京,忠勇公府、承恩公府、和嘉额驸府都收到了极为贵重的“孝敬”。 和嘉公主都有些不安了,急急忙忙进园子来找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二哥昨儿突然把一整盒足足一百零八颗合浦明珠送到了我这边,那珍珠颗颗硕大圆润、光华夺目,随便一颗都值一二百两银子!” 盈玥心中暗骂了一句卧槽,那岂非是一二万两的总价值?!怪不得连堂堂公主都心神不宁了。 这个爱必达,妥妥的巨贪!而二哥那里送的都是这等数目,更何况是忠勇公府和承恩公府了! 这还真够下血本的! “二哥既然让您收下,四姐便只管受用了便是。”盈玥微笑着道。 和嘉急忙问:“真的不会有什么问题吗?” 盈玥笑着道:“您只管放心,就算二哥会犯糊涂,阿玛也不会让他糊涂的。” 提到傅恒,和嘉莫名便觉得安心了不少,她拍着胸口道:“有妹妹这句话,我就安心了。” 前脚安抚着送走了和嘉公主,盈玥正想睡会儿午觉,底下却禀报说顺嫔来了! 盈玥不免有些狐疑,顺嫔来做什么? 陶卉姑姑低声道:“奴才瞅见顺嫔手里捧了一只嵌螺钿的剔彩圆盒,只怕里头装了贵重之物。” 是啊,连盒子都是嵌螺钿的。 “先请她进来吧。”母嫔驾临,她总不能把顺嫔拒之门外吧?叫人瞅见,只怕要非议她架子太大。 少卿,只见顺嫔一副满脸讨好的笑容走了近前,便将手中的剔彩圆盒轻轻搁在了盈玥手边的案桌上,“这是家兄从江浙捎来的土特产,还请十一福晋笑纳。” 土特产? 盈玥狐疑地掀开了圆盒的盖子,下一秒,险些被晃瞎了眼! 卧槽!原来是满满一盒的合浦明珠! 不用多想,肯定又是一百零八颗!跟送给二阿哥的一模一样! 呵呵,什么时候合浦明珠成了江浙特产了?! 不过这东西用来送礼,还真的是相当够分量!这个时代的珍珠,可都是纯天然的!因此绝对算上极其珍贵了!这样一盒合浦明珠的价值,可远比一盒金子要贵重十倍! 而且珍珠这种东西,太美太耀眼了,太能打动女人的心了! 就算男人能不动心,他们背后的女人也肯定会吹动枕边风的! “钮祜禄家还真是大手笔。”盈玥忍不住道。 顺嫔笑得有些尴尬,只得连忙放低身段道:“一点特产,不成敬意。”这盒珍珠,可是他大哥托人从进园子的,大哥都放了话了,这盒明珠一定要让十一福晋收下。顺嫔也只得拉下脸皮,亲自来到澄心馆。 顺嫔不由红着眼圈,挂着泪花道:“从前都是我太糊涂,还请十一福晋原谅则个。” 啧啧,瞧这幅模样,还真是梨花带雨,不胜可怜。 只不过盈玥看了却有点招架不住,便立刻道:“东西我收下了。” 顺嫔一喜,连忙道:“那么朝堂上,是否……” 盈玥淡淡道:“我会跟我阿玛知会一声的。” 听到这个准信,顺嫔一颗心算是落进了肚子里,连忙千恩万谢,这才告辞了。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二六七章、土司之女 ?盈玥答允顺嫔,会去跟自家老爹知会一声,自然不是虚言。 毕竟已经生生把钮祜禄家压服了,乾隆又不可能真的罢免了爱必达,自然是只能收手了。 如今没有什么战事,老爹如今倒也清闲。父女想要见一面,倒也不是很难。 只不过老爹的工作地点,无论是军机处还是侍卫处,都不是她可以随便乱闯的。可如今身在圆明园行宫,这西园实际上并不属于后宫范畴。因此老爹要过来,倒是没有太多限制。 因此叫永瑆的大太监刘昶去联络了一下,老爹便亲自过来了。 盈玥本想叫福康安一块过来见见老爹的,这可是这小子怕老子跟老鼠见猫似的,脑袋摇成了拨浪鼓,怎么都不肯过来。盈玥也就没有强求。 先跟自家老爹问了一下身在云南的大哥的状况,又问了问家中额娘和玛嬷的身子。 傅恒沉默了一下,才道:“你玛嬷年纪大了,总是忘东忘西的,前儿一家子用膳,还问你怎么不在。” 盈玥心头暗暗一沉,记性退步到这个地步,这可是老年痴呆的症状啊。 叹了口气,只得道:“素日里,阿玛不放多叫小长安、瑞麟、佑麟几个孩子去承欢,兴许会好些。” 傅恒点了点头,“这个我自然省得。” 听了这话,盈玥便多饶舌,直接拿出了顺嫔贿赂的一万两银票还有那盒合浦明珠,“这些……收下没关系吗?” 傅恒瞥了一眼,不禁冷哼:“区区一个总督之女,也敢欺负到我女儿头上,真真是不自量力!” 盈玥巨汗,虽然在顺嫔面前,她也表现得相当高傲,狠狠鄙视了一通顺嫔的家世。可她心里明白,总督那可是封疆大吏,正一品的高官!手中的权利,那可比高官都大! 不过自家老爹更加牛叉。 傅恒叹了口气,满是怜色:“在宫里受了委屈,怎么不早说?” 盈玥讪讪道:“早先原本都是些不值一提的小龃龉,倒是犯不着闹出这么大的阵仗。”话说,这回老爹闹得实在不是一般地大。 盈玥忙问:“阿玛是怎么说动了孙老大人的?” 傅恒笑了:“不需要说动,孙嘉淦早年曾有一得意门生,便是折在了爱必达手上!孙嘉淦早恨不得将爱必达大卸八块!” 盈玥恶汗了,“我还一直以为孙老大人刚正不阿呢。”合着居然是因为私怨。 傅恒哈哈一笑,“朝堂这些人,就算真有刚正不阿的,必定是得罪了无数人,那里还能爬到左都御史这个位子?爱必达在江浙贪敛成性,甚至还私自截留贡品,皇上心里早就有所不满了,早就想敲打一二了!” 这朝堂上的勾心斗角,可一点都不必内宫少啊。 盈玥不免有些唏嘘,“这回闹得这么大,我还真有点担心呢。” 傅恒道:“若真依你说得,随便找个御史弹劾一下,也顶多只能唬住顺嫔一时。还不如索性来个真正有威胁的,好叫他们父女都知道害怕。” 倒也是,若非这次弹劾的人是孙嘉淦,只怕威吓顺嫔未必这般顺利。 “还是阿玛思虑周全。”盈玥笑着点头。 傅恒抬手抚了抚盈玥的额头,“为父也知道,你必定是在宫里受了极大的委屈,否则也不可能要娘家帮你。” 盈玥不由鼻子一酸,她也的确是没别的办法了,“阿玛为了家族已经是日夜操心了,我原也不想给阿玛添乱的。” 傅恒不由虎着脸道:“家族?你难道不是富察氏家族之人?为父这些年兢兢业业,固然是为了家族荣耀,但也只有家族荣耀了,才能保着你们几个不受人欺负!” 盈玥瞬间泪目,“阿玛” 傅恒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好了好了,都嫁了个人,怎的还哭鼻子?” 盈玥急忙擦干了泪,嗔道:“阿玛还说是为了我们几个,可还不是硬着心肠把大哥送去云南边陲,大哥之前重病一场,实在叫人提心吊胆!” 傅恒沉默了数息,才叹着气道:“你大哥是要子承父业的,纵然冒险,但也只能让他去。” 说罢,傅恒又笑着说:“好在都熬过来了,你大哥没有让阿玛失望。” 盈玥嘟嘴:“阿玛就不怕,万一大哥在云南没了?” 傅恒一怔,良久才幽幽道:“富察家没有怕死的儿郎。若是他折在云南,那这场仗,我替他接着打下去便是!” 听得这话,盈玥脸色一震,急忙道:“可是阿玛你的身子”盈玥急忙咽回去后半句话,阿玛的身子不是不能再打仗了吗?若是真的去云南边陲作战,只怕是 永瑆只说,前世阿玛在大哥去世后,过了没几年也郁郁而终。却没细说是怎么郁终的。难不成,阿玛也是死在了云南? 盈玥咬了咬嘴唇,忙道:“既然大哥已经过了这关,阿玛以后就不需要在上战场了吧?” 傅恒笑容苦涩:“我这把老骨头,的确是不行了。若是有个争气的儿子,阿玛也想留在京中含饴弄孙。” 听了这话,盈玥松了一口气,还好阿玛不是福康安那种执着沙场的战争分子。 忽的,傅恒又打趣道:“你放心吧,如今云南缅匪已经暂且平定,你大哥在云南如今过得不错,还刚纳了滇南土司之女思氏为妾。” 听得这话,盈玥一怔:“这件事嫂子知道吗?” 傅恒淡淡道:“你大哥纳是土司之女,自然要上折奏报皇上求得恩准,免得落得勾结土司之名。自然也要家书报与家中长辈知晓,你嫂子岂会不知?” 大哥和大嫂是何其恩爱,大哥虽有妾室,但二人之间几乎容不得第三人。没想到如今去了云南,却也风风光光纳了这么一房颇有来历的妾…… 盈玥也知道,这是为了安抚云南各大土司,联姻素来是最好的法子。 大哥也是为了大局考虑。 只是心中也不免腹诽这制度,官员上任、尤其是武将是不许携带妻儿的!这不是明摆着,撺掇这些官员纳妾吗? 哪怕大嫂贵为县主,一样左右不了这样的制度啊! 傅恒道:“虽说我也不喜欢这些蛮夷,可你大哥这次做得甚好。”傅恒面上颇有几分满意之色。 唉,在男人眼里,纳个妾而已,多大点的事儿?只要能稳定局势,何乐不为呢? 第二六八章、中元节 ?送走了阿玛,盈玥才忽的想到,再过两日,便是七月十五中元节了。 也是七公主馥苏里宜尔哈的生辰。 这个生辰,想来是无人会为她过的。 想到七公主将来要远嫁喀尔喀,盈玥就不免有些同情这丫头,便开始翻箱倒柜,想寻一件合适的生日的礼物。 “你要给七妹过生日?”永瑆一脸诧异之色。 盈玥道:“只是想送点礼物给她,聊表心意罢了。” 永瑆哼哼道:“你就不怕她误会?” 盈玥一怔,脱口道:“误会什么?”旋即汗了,误会她先让七公主做自己弟媳? “应该不会了。”盈玥唏嘘,“福康安那小子,已经把话说得那么直白了!七公主这么久都没再登门,可见是心里早就明白了。” 永瑆“唔”了一声,“可是中元节人人都再在祭祀做法事,你倒是好,跑去给人送生辰礼!难道不觉得晦气吗?” 盈玥嗔了永瑆一眼,“有什么好晦气的?我们那个时代的人,没那么多偏见!” 永瑆一怔,良久才道:“罢了,随你高兴便是。” “你看看这件怎么样?”盈玥翻出了一件象牙雕广寒宫玉兔的摆件,象牙色泽如玉,雕工精湛,一轮明月之下丹桂葱茏,桂树下是一对玉兔。这个好像是她小时候某次生日,玛嬷给她的。 永瑆笑了:“这个瞧着给你做生辰贺礼比较合适,七妹……就算了吧。” 盈玥尴尬一笑,连忙再去翻找,一边翻一边问:“你知道七公主喜好吗?”因熟识不久,盈玥顶多只知道七公主喜欢吃松软香甜的甜心,除此之外,便一无所知了。 永瑆耸了耸肩膀:“我跟七妹又不熟,哪里知道她的喜好?”说着,永瑆道:“要不我去跟十五弟打探一下?” 盈玥忙摇头:“七公主不是个容易误会的人,可十五阿哥就……”当初的主意,还是这小子出的呢! “算了,小女孩家家,喜好也不难猜测。”盈玥笑着道。 永瑆点头:“是啊,送些精巧可爱的小物什就挺好。爷记得你那年送咏絮那套填漆剔彩小马便很好。” “不过七公主应该不喜欢马……”盈玥嘀咕道,“七公主属鼠,额,老鼠!” 原本还打算按照生肖送礼个玉雕呢,可老鼠就太不合适了。 “算了,就送这只金累丝项圈吧!”盈玥笑着看着刚刚翻出来这只金累攒珠如意项圈,上头嵌了九颗硕大圆润的南珠,光华璀璨,很是拿得出手。 而她素来不喜欢脖子上箍着这么个玩意儿,不如送给七公主好了,小女孩戴这种东西,也喜庆好看得紧。 永瑆忍不住咕哝:“爷的小福晋真是越来越大方了。” 盈玥立刻嗔了某抠门佬一眼,“我才刚得了一百零八颗南珠呢!”——南珠便是合浦明珠,因产于南方,故又称之为南珠。比起满人最崇尚的东珠,其实南珠才更大更华美。 到了七月十五那日,盈玥也少不得随大流稍微祭奠了一下,然后才奔七公主的竹林院而去。 没想到到了之后,才晓得七公主根本不在,盈玥不禁狐疑,七公主素来不喜欢外出,今儿又是她的生日,会去哪儿了呢? 盈玥看了看时辰,这会子已经是阿哥下学的时候了,莫非是去了十五阿哥那儿? 是了,七公主的生日,旁人不会给她过,十五阿哥是不会忘记的。姐弟俩一块过生日,好歹不至于太凄凉。 因此盈玥便将寿礼与点心放下,道:“这盒是小厨房的掌勺太监新想出来的点心,叫做奶心酥球,很是香甜可口。等七公主回来,千万叫她尝尝。” 所谓奶心酥球,其实就是泡芙。 明明满人是那么喜欢奶制品,奶酪都捣腾出来了,却没把奶油整出来。因此盈玥索性苏了一把,把奶油的提取方法告诉了西园膳房的掌勺,然后……自然第一个要做出来的就是泡芙喽! 上辈子盈玥就挺喜欢这种点心的,只不过怕发胖,才一直不敢吃得太多。 宫里的御厨,手艺果然相当不俗,她只是稍微描述了一下,泡芙就烤出来了,而且口感更胜她上辈子吃过的那家西点小店! 盈玥想着七公主必定会喜欢这种点心,所以特意叫小厨房烤了一炉子,便顺道给带了过来,想让她尝尝鲜。 叮嘱了几句,盈玥便朝着沿着河边,漫步往澄心馆折返。 不曾想,路才走到一半,却听得后头高呼:“十一嫂!” 这个声音,很是耳熟。 盈玥回头一看,可不正是七公主馥苏里吗? 怔忪间,七公主已经快步追了上来,盈玥这才发现她嘴角还有些微奶油,她的眼圈也有些红红的。 盈玥忙道:“今儿可是你的生辰,怎么竟……”竟还哭了。 七公主眼里闪着泪光,却并非是委屈,而是感动得泪水盈目,“除了十五弟,十一嫂是唯一记得我生日的人。” 盈玥心中喟叹,旁人不是不记得,只是故意忽略罢了。 诶?盈玥忽的狐疑了,“九公主难道也——” 七公主一脸黯然,“她还小。” 盈玥摇了摇头,九公主总比十五阿哥大吧?她素日瞧着九公主倒是活泼讨喜,没成想心里竟也是厌弃七公主这个姐姐的。 七公主又忙解释道:“九妹一直很听额娘的话,这不能怪她。” “是么。”盈玥只淡淡吐出这两个字,听话?却也没必要听话到如此地步吧?若只是私下里过个生日,令贵妃还会闲着没事找事儿跑来责怪不成? 盈玥倒也没有戳穿,只笑着说:“生日原本该热热闹闹,最好听个戏什么的。只可惜今日是不成了。”中元节,哪里有听戏的道理? 七公主苦笑:“我哪里敢奢望这些?嫂子能来,我已经很高兴了。我、我还以为……”七公主嗫嚅着,有些结巴了。 “我还以为嫂子生我的气了呢。”七公主半晌才说出了这句话。 盈玥莞尔:“怎么会呢?其实你的心思,我很赞同,只是富察家……唉。”她们富察家不可能同意这门婚事。 七公主尴尬了,“其实我早该想到这点的,当初也是糊涂了,听了十五弟几句话,竟以为有可能。” 盈玥道:“十五阿哥只是不愿意你远嫁,这番心意难得。” 七公主笑了笑,“我知道,我没有怪十五弟的意思。”说着,七公主又忙道:“今儿日头毒,十一嫂不如去我的竹林院吧,十五弟也在呢。” 哦?原来是特意去接了下学的十五阿哥去竹林院,所以她才正好扑了个空吗? 盈玥欣然点头。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二六九章、抚蒙归处 ?七公主的竹林院,是个极清净雅致的所在,唯独今日才多少有了点热闹的氛围。 其实说白了,来客不过只有盈玥和十五阿哥永琰罢了。 十五阿哥这正太正盘腿坐在临窗的罗汉榻上,大口啃着泡芙……啊不,奶心酥球!吃得满嘴满下巴都是奶油。 因此在看到自己姐姐和十一福晋并行走进来的时候,十五阿哥小脸嗖的有点泛红了。 宫中的规矩礼仪是最繁琐讲究的,皇子公主们自幼都有专门的教习嬷嬷教导礼仪,小到坐立行止,大到宴饮祭祀,都必须要礼仪端范。吃得满嘴奶油这种行为,就相当不符合餐桌礼仪,相当不符合皇子阿哥的身份。 七公主看在眼里,也有些不好意思,连忙上前用帕子给他擦了擦嘴角,“瞧你这样子,成何体统?” 十五阿哥囧着小脸道:“我、我……我哪里知道这酥球里头还包着东西?”当然这句话不过就是小孩子的借口,这点心名为“奶心酥球”,便表明里头包着馅儿呢!就算十五阿哥一时没注意,那吃第一枚的时候也该清楚了,可十五阿哥那满嘴的奶油,分明不止是一个泡芙能造成的结果。 说白了,还是这点心太好吃,便顾不得什么规矩礼仪了。 十五阿哥一心以为,今儿不会有别人来了,哪里料到十一福晋竟然回来了? 被擦干净了嘴巴的十五阿哥忙从罗汉榻上下来,朝着盈玥问好,“十一嫂见笑了。” 盈玥笑着说:“不妨事。” 缓解了尴尬之后,十五阿哥忽的眼珠子骨碌一转,他抬头打量着十一福晋,不由眨了眨眼,“十一嫂也来为七姐过生日?” 盈玥点头。 十五阿哥一喜,连忙扯了扯七公主的袖子,“七姐七姐!十一嫂其实还挺喜欢的你不是吗?!那个福康安……” “闭嘴!”七公主立刻一声喝止了十五阿哥,一张小脸已经隐隐涨红了,今儿若是再旧事重提,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盈玥笑着对十五阿哥道:“我的确很喜欢七妹,可是我光喜欢有什么用?” 十五阿哥眼中还是期待地道:“若是福康安能去汗阿玛跟前求……”十五阿哥没把自己的话说完,但意思已经足够明显了。 盈玥笑容更胜了,“福康安自己不愿意,难不成我这个做姐姐的还能迫他去不成?” 十五阿哥小脸一僵,如被噎住了一般,他鼓着腮帮子,踢了踢桌子腿儿,“他凭什么不愿意?!”——在十五阿哥眼里,自己姐姐那可是公主、天子之女,难道不应该人人都强着想娶回家吗? 七公主皱着眉头道:“不许胡说!”七公主心中喟叹,富察家是什么门第,他们当然有资格不愿意娶她这个公主。 又连忙对盈玥赔礼:“十五弟年少不懂事,还请十一嫂别往心里去。” 盈玥微微一笑,表示自己并不介意,又道:“其实我私心,并不希望七妹嫁给我三弟。” 七公主一怔,旋即小脸有些泛白。 盈玥忙解释道:“我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她微微一顿,叹了口气,“我这三弟的性子,争强好胜,又花心得紧,你性子太温软,如何驾驭得住?” 听了这话,七公主脸嗖地红了,“什么驾驭不驾驭的……这世上哪有妻子驾驭住丈夫的道理?” 盈玥暗叹,这性子果然太软了,堂堂公主,竟没想过要驾驭住将来的额驸吗? 她笑着道:“在这上头,四姐可是把我二哥驾驭住了呢。”——光听这话,准有一种乱伦的错觉。可没办法,她嫁给了十一阿哥永瑆,那自然要称呼四公主为四姐,可四姐的夫君又是她二哥,她总不能管二哥叫四姐夫吧?只得各论各的。 七公主小脸怔忪了,的确和嘉姐姐的额驸福隆安只有一个试婚格格而已,除此之外,再无别的侍妾了。 若说和嘉姐姐已经驾驭住了额驸,的确是事实。 可旁人都只会说和嘉公主与额驸恩爱琴瑟,却不敢非议她善妒、不能容人。因为公主这个身份,旁人如何敢胡乱嚼舌根? 七公主苦笑着叹了口气,“我哪儿有和嘉姐姐那么好的福气?我哪里能跟他比?”其实未必是和嘉姐姐手段厉害,也是福隆安本身就不怎么好色。 听到这等自怨自艾的话,没等盈玥说什么,十五阿哥已经跳了起来,“怎么不能比?和嘉姐姐的额娘虽然也追谥了皇贵妃,但生前也是贵妃,跟咱们额娘是一样的位份!七姐怎的不能跟四姐一般?!” 七公主苦笑着,没有回应十五阿哥,纵然身份上不差什么,可她是生在鬼节啊!谁不嫌她晦气?正因为晦气,汗阿玛不喜欢她、额娘厌恶她,作为一个公主,受宠不不受宠爱区别可大了去了! “今儿是中元节,听闻蒙古人是不过这个节,想来是并不忌讳。”七公主喃喃道。 盈玥蹙眉,这是要认命远嫁抚蒙? 十五阿哥已经呆在了那里,小脸木木的,半晌后,眼圈都有点发红了,“可是、可是蒙古苦寒,我不想七姐嫁去那么远。” 七公主忙笑了:“放心吧,如果是嫁去科尔沁,汗阿玛经常木兰秋弥,咱们还是有机会在见面的。” 蒙古部落众多,其中最好的莫过科尔沁了,科尔沁不少王公子弟身上都有爱新觉罗的血统,因此若是抚蒙,嫁去科尔沁算是最好的去处了。 只可惜——盈玥心中叹了口气,令贵妃是想把七公主嫁去漠北喀尔喀部落啊! 七公主柔声道:“纵然是要抚蒙,额娘肯定会尽量给我选个好的去处。我听闻,科尔沁年岁相当、身份合适的,也有好几个呢。” 听到七公主这样安慰十五阿哥,盈玥心中不由泛起凄凉。令贵妃的意图,她要不要告诉七公主呢? 若是不告诉,有朝一日命运到来,她也着实不忍。 可若告诉了,会有转圜的余地吗? 唉,盈玥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憋在心里不吐不快,于是便低声道:“若是令贵妃娘娘希望你嫁去喀尔喀呢?” 第二七〇章、顺嫔的同情 ?“若是令贵妃娘娘希望你嫁去喀尔喀呢?” 此话一出,七公主当场呆滞住了。 十五阿哥更是炸毛般跳脚,“不可能!额娘不会这么狠心!额娘就算不怎么喜欢七姐,但也不至于这般害她!” 盈玥一愣,疏不间亲,是她此言是当了。 不由露出抱歉的表情,“十五弟别生气,我也只是想到喀尔喀部落地处关要,圣祖爷曾下嫁过纯悫公主,所以才有此担心。” 十五阿哥板着小脸道:“就算汗阿玛会有此考量,以额娘的恩宠,起码也能求汗阿玛稍稍改变一下圣意,起码能让七姐嫁去科尔沁!” 是啊,令贵妃若是肯央求,七公主就算抚蒙,也起码能嫁去个稍微好点的部落。 可惜……十五阿哥到底年幼,如何能想到自己的额娘是那等狠心之辈? 唉。 盈玥没有跟十五阿哥争辩什么,只微笑着道:“我听闻科尔沁水草丰美,虽然冬天冷了点,但听说夏日清凉,倒是不用担心会中暑。” 说着,她转头看向七公主,却不由愣住了,因为七公主那张小巧玲珑的脸上已经是一片灰败,仿佛是刚刚冒出花骨朵,却生生被风霜摧残得即将枯萎了一般。 十五阿哥年幼稚嫩,自然不相信她的话。 可七公主已经不是稚嫩的幼童了。 唉,这孩子,其实也蛮明透聪慧的,加之性子软弱,所以往往会比旁人过得更加凄苦。 一起用了午膳,七公主推说要午睡,便着人把十五阿哥送走了。 关上门扉,七公主屏退了贴身服侍的侍女,抬头望着盈玥:“十一嫂,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 盈玥不禁叹了口气,七公主可不是十五阿哥,随便几句便糊弄了过去,只得道:“其实也不过是有人在我耳边嘴碎,此事是真是假还未可知呢。” 七公主忙追问:“是谁说的?” 盈玥道:“顺嫔。” 七公主眼中一片凄怆,“顺嫔娘娘最近跟额娘走得很近,她的确有可能知道这些。” 盈玥忙道:“顺嫔绝非善类,她说的话,未必是真。说不准只是为了借我的口,离间你与令贵妃的母女关系呢。” 七公主凄然苦笑:“我与额娘的关系,还需要离间吗?” 盈玥登时无话可说了,令贵妃素日装得一副慈母模样,可实际上,令贵妃对七公主早就没有什么母女情分了,哪里还需要离间? “或许她有别的目的也未可知。”盈玥只得这般说。 七公主摇了摇头:“我与顺嫔娘娘并无龃龉,而且……好几次碰见了,顺嫔娘娘看我的眼神……那是同情的神色。” 盈玥不由一愣,同情?难不成顺嫔是因为同情七公主的命数,所以她要特意告诉她那些的? 可顺嫔为什么要同情令贵妃的女儿?要知道,顺嫔绝非什么善类,可不会无缘无故发善心! 而一个非善类,会对一个陌生人发善心…… 忽的,盈玥脑中一闪,总督爱必达能稳居封疆大吏之位,全赖帝王恩信,而为了维持君恩不败,最好的法子就是让宫里有一个自家人。 所以说,顺嫔其实跟七公主的命数颇有几分同病相怜?同样是父母长辈手中的棋子? 也对,乾隆陛下虽然保养得还不错,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能年轻个十岁左右的样子,纵然如此,也是个糟老头子了。而顺嫔,那可是花骨朵一般年纪,如何肯去伺候一个都能做自己父亲乃是祖父的老家伙? 她记得顺嫔的年岁——跟咏絮同岁,都才十八! 乾隆陛下,真是禽兽啊!居然睡着跟外孙女一般大的小姑娘! 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顺嫔怎么可能心甘情愿伺候这么个老头子? 盈玥无暇去同情顺嫔,她还得赶紧安慰七公主呢,“你如今年岁还小,纵然抚蒙,最起码也得两三年后吧?慢慢想想办法,应该还是有转圜的余地的。” 七公主苦笑着摇了摇头,“这番话,十一嫂之前不是跟我说过一遍了吗?” 盈玥尴尬了,可不是么,之前她就劝七公主为自己的将来考虑,若不想抚蒙,就赶紧趁着时间还来得及,最好在京中择一个合适的夫婿。 结果被十五阿哥歪到了福康安身上,闹出许多尴尬来。 说实在的,能够改变圣意的人实在不多,福康安算是其中一个,可这小子打死都不干,她有什么法子? 盈玥也实在是黔驴技穷了,只得叹了口气,“七妹难不成要认命吗?” 七公主笑容更加苦涩:“要不然还能怎样?” 盈玥叹道:“或许你可以试着好好孝顺汗阿玛和令贵母妃,起码努力一下,起码去科尔沁。” 这个目标,的确比留京看着容易实现多了,不再是遥不可及了。 七公主陷入沉思。 盈玥打量着七公主纤细的小腰肢,道:“只是你的身子也着实太纤弱些了,纵然科尔沁比其他部落好些,冬日也委实苦寒。若要适应那里的环境,你最好还是学一学骑射吧。” 七公主一愣,“学骑射?” 盈玥点头:“没错,一则蒙古人终日都在马背上,你总不能不会骑马吧?二则练习骑射,好歹能强身健体,总没有坏处。” 听了这话,七公主怯怯道:“十一嫂能教我吗?” 盈玥莞尔,她提及骑射,就是有心想要亲手教一下七公主,便欣然点头。 七公主亦笑了:“多谢十一嫂。” 盈玥又道:“只不过如今夏日溽热,若要学骑马,最好是在早晨和傍晚,免得中了暑。” 如此,便约定了三日后便开始学习骑射,因为七公主没有骑射装,也没有合适的马匹,自然需要点时间来准备一二。 初为人师,盈玥还是很高兴的,脚步轻盈便回到了澄心馆。 永瑆见她这般欢喜模样,不由笑问:“福晋怎么这么开心?” 盈玥笑着把自己要教导七公主骑射的事儿跟永瑆说了,准确说是嘚瑟了一下。毕竟她还是她第一次为人师呢。 永瑆酸溜溜道:“你对七妹,倒是够上心的!”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二七二章、永瑆不是人?! ?永瑆酸溜溜道:“你对七妹,倒是够上心的!” 见永瑆竟然会因为这点小事吃味,盈玥忍不住噗嗤笑了,才刚喷笑出来,她忽然神色一怔,便急不可耐地吩咐左右:“你们都退下!” 永瑆狐疑了:“怎么了?” 盈玥眉梢跳跃着雀跃,“我要去小世界一趟。”说罢,便要闪身。 然后永瑆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爷也要进去!” “额……”话说自打告诉永瑆神珠小世界的存在,已经过去半个月了,这半个月里,盈玥不曾进入过小世界,主要是考虑到阿玖还沉睡在砗磲贝中突破境界,万一不小心被永瑆打搅了,可就坏事了。 可就在刚才,盈玥忽然感应道小世界里,阿玖已经从砗磲贝里飞了出来,想来是已经突破了。 所以才急着要进去。 可永瑆也要进去……这就,盈玥实在担心会惊吓到他的三观。 见她半晌没反应,永瑆更加狐疑了:“怎么?难道爷还不方便进去了?”不由面如怨妇。 盈玥摸了摸鼻子,“你要进去也不是不行,只不过……”她瞄了永瑆一眼,“你可得有点心理准备才行。” 永瑆笑了,“还需要什么心理准备,爷又不是第一次进去了,难道里头还有什么毒蛇猛兽不成?” 盈玥心中呵呵哒了,猛兽没有,萌兽倒是有一只。 不过阿玖的存在,早晚得让永瑆知道,也没必要蓄意隐瞒。 想到这点,便道:“得嘞,这就进去。” 于是,恍惚一闪的功夫。 又来到了那个世外桃源一般的小世界。 流水潺潺,花香陶陶,一个奶声奶气的童音传来了过来:“主银~~~” 只见阿玖甩着湿漉漉的鱼尾巴飞了过来,萌萌哒的水蓝色大眼睛眨了眨,像个小天使一般可爱,“主银!我的窝丝糖呢?” 盈玥黑线:就知道吃糖! 不由瞄了一眼身旁的永瑆,果不其然,人早就石化了。好端端的一张俊脸,已然呆若木鸡,嘴巴张得老大,好似下巴都要掉下来一般。 永瑆惊讶于眼前这个飞过来的不明生物,阿玖也同样在好奇眼前这个人类雄性。 “诶?”阿玖抱着湿漉漉的鱼尾巴看着出现在小世界的这个陌生人,小鼻子嗅了两下,“主人,这个人身上有你的气味。” 额……毕竟滚过那么多次床单了,当然会残留气味的。 话说,阿玖你不是鱼吗?鼻子比狗还灵敏呢! 永瑆此刻才终于从惊愕中回神过来,他指着漂浮在空中的阿玖,脱口道:“这是——鱼妖?!” 听得“鱼妖”二字,阿玖出离愤怒了,“你才是妖怪么!我是半神兽!”怒极之下,鱼尾巴便甩了过去! 砰的一声,湿漉漉的尾巴直接甩在永瑆的面门上! 阿玖的速度太快,永瑆哪里来得及躲闪?只觉得面门剧痛,巨大惯性,让他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盈玥呆住了,她分明瞅见永瑆的两只鼻孔滑下了两管鼻血……这幅模样,真有点滑稽呢!盈玥捂住嘴巴,险些要笑出来。 阿玖哼了一声,“要不是你看在你身上有主人的气味,我早一尾巴甩死你了!” 永瑆气坏了,鼻子传来的阵阵抽疼,让他呲牙咧嘴,“月娘,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居然这么嚣张!” 盈玥忙上前将他扶了起来,“他叫阿玖,是一只……鸱吻。” 永瑆怔住了:“鸱吻?龙九子?” “嗯,所以本事不小呢。” 阿玖傲娇了,“我很厉害滴,主人,我都是人仙境界了,你什么时候突破呀!” “额……人仙,你都进阶了,怎么看上去也没什么变化呀。”盈玥一脸狐疑。 阿玖气得腮帮子都鼓了起来,他指着自己的小脑袋瓜道:“怎么会没有变化,主人你没看见我长出龙角了吗?” “龙角?”盈玥急忙凑近瞧,只见那原本光滑如玉的小脑门上,已经凸起了两个左右对称的小包,嗯,很小很小,就像是两只青春痘那么大。 盈玥黑线了,“这就是龙角?为什么只有这么一咪咪?” 阿玖郁闷了,撅着粉嫩的小嘴道:“人家才只是人仙境界而已……要长成鹿角那个分叉大角的样子,至少要地仙境界。” 盈玥忙摸了摸他小脑袋,“咱们不急,来日方长嘛。” 阿玖咧嘴灿然笑了,“主人你也早就是返虚巅峰,赶紧也突破吧!”阿玖鄙夷地瞄了一眼才刚刚擦干净鼻孔下两管血的永瑆,道:“主人赶紧把他丢出去,我给你护法!” 听得这小东西口出狂言,永瑆暴怒了,“闭嘴!你知道爷是谁吗?!”——敢撵爷走人,你算老几? 阿玖撇嘴,吐出俩字:“凡人!” 永瑆一噎,差点没被小阿玖的称呼给气死,永瑆冷笑,“那还真不好意思,爷这个凡人,是你主人的丈夫!”——主人的丈夫,那明显也是主人的级别。 然而阿玖大眼睛里却透着懵逼,“主人,丈夫是什么东西?” 是了,阿玖一直住在小世界里,对人世间的常识基本木有,自然就不会晓得丈夫是什么。盈玥耐心地解释道:“丈夫不是东西……” 永瑆气炸了:“月娘!!” 盈玥:“额!”她额头滑下一滴冷汗,急忙摆手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又急忙对阿玖道:“丈夫就是伴侣,伴侣你总懂吧?” 阿玖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原来这个人类雄性是主人的道侣啊!”说罢,阿玖眼睛翻成了死鱼眼,他鄙夷地瞅了永瑆一眼,“主人,你怎么会选了这么个差劲的道侣?!” 永瑆这辈子还不曾被人这样鄙夷过呢!登时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便有了一种管他是不是神兽,爷都要剁了他的冲动! 然而小阿玖接下来的话,让永瑆沉默了。 小阿玖道:“他这是寻常凡人,连灵根都没有!这样的道侣对主人你的修为境界根本一点帮助都木有!而且凡人寿命短暂,不消百年便要化作枯骨!” 永瑆怔住了。 盈玥忙瞪了阿玖一眼,威胁道:“闭嘴!你还想不想吃窝丝糖了?” 阿玖二话不说忙用一双满是窝窝的小胖手捂住了自己的小嘴,呜呜委屈地道:“伦家只是实话实说嘛~” 刚说完这句话,阿玖大眼睛忽然一眨,有些不可思议的样子,连忙用小手揉了揉眼睛,惊呼道:“主人,你道侣身上有我们龙族的气息!他不是人!” 纳尼?!永瑆不是人?!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二七三章、阿玖放大招 ?永瑆怎么可能不是人?! 盈玥急忙怒视小阿玖:“别胡说,他是人,这点我很确定!” 永瑆黑着一张俊脸道:“爷不是人?爷看你这鱼崽子是在变着法地骂爷把?” 阿玖翻了个死鱼眼,掐腰怒道:“说你不是人,那是在夸你呢!” 永瑆:爷好想剁了这条死鱼。 阿玖好奇地嗖的飞到永瑆近前,倒是吓得永瑆条件翻身似的退后了一步,做马步状,浑然是一副防御姿态! 这也是难免的,毕竟才刚刚被阿玖甩了一尾巴,疼痛感记忆犹新呐。 阿玖蓝汪汪的眼睛仔仔细细打量着永瑆上下,然后才呼地松了一口气,“我就说嘛,明明是个凡人,怎么竟然会有龙族的气息。” “龙族气息?”盈玥也一脸狐疑。 阿玖忙问:“主人,你的这个人类道侣,应该是出身皇族吧?” 盈玥一愣,关于永瑆,她可从未跟阿玖说过…… 阿玖正色道:“若是皇族子弟,身上自然或多或少会有些许龙气,只不过——”阿玖耸了耸肩膀,“这点子龙气,对主人你根本就是聊胜于无啊!” 盈玥尴尬笑了笑:“我也不是因为这个才嫁给他啊。”——她是被强行指婚的好伐?o(╥﹏╥)o 忙对阿玖解释道:“他名叫爱新觉罗永瑆,是当今皇帝的第十一子。” 阿玖眨了眨眼睛,总算露出三分期待之色:“那他将来能当皇帝吗?” 盈玥:“额……介个,还不好说。” 阿玖托着胖嘟嘟的下巴,喃喃自语道:“若是能当皇帝,那还凑合。天子龙气就相当可观了,而且能给主人带来凤命加持,这对修行可是很有帮助的。” “是吗?”盈玥眨了眨眼睛,不由瞄了永瑆一眼,话说永瑆的确是有那份野心的,不过想想乾隆陛下寿命,额……好像即使当了皇帝,也得一把年纪了,很悲催的说。 永瑆听了这番话,不免露出一丝喜意,他不由握住了盈玥的手,眸若星辰凝望着她:“就算为了月娘,爷也会给你挣一个凤命回来。” 盈玥不由脸颊发烫,这家伙,又撩起来了!她啐道:“说什么劳什子肉麻话!你就算不为了我,也会朝着那个位子奔去的!” 永瑆笑了,倒也不否认,他点头,声音带着某种惑人的磁性:“只是从今日起,爷奔着那个位子,不再只是为了自己奔了。”说着,他勾唇笑着,在盈玥的脸颊了落了下一个吻。 盈玥脸颊再度滚烫了起来,永瑆这家伙,太会撩人了! 只是,她瞄了一旁一脸好奇宝宝模样的小阿玖,立刻触电般挣脱了永瑆,嗔怪道:“阿玖还小,你可别教坏他!” 永瑆一脸郁闷,满腹怨气,“月娘,你可得好好管教你养得这条鱼,太没规矩了!居然敢拿鱼尾巴往爷脸身上甩!爷这辈子还没被人打过脸呢!” 阿玖立刻呲牙咧嘴:我超级凶的! 盈玥只得笑呵呵道:“阿玖不是没规矩的孩子,是你先骂他是妖怪的,不过阿玖也不应该拿尾巴甩你,索性就扯平了。以后,你别动嘴,阿玖也不许动尾!” 永瑆从淡淡呲牙咧嘴某凶兽,哼道:“只要他规矩点,爷还不至于欺负一个小幼崽!” 阿玖怒呲着小奶牙。 额……说来阿玖这个身量,自从破壳后,丫的就一点都没长大过! 额不,长了一对青春痘大的龙角。-_-|| “对了,你如今是人仙境界,跟以前有什么不同吗?”盈玥好奇地问,这才是她最关心的。合道之前,杀伤力基本就是个战五渣,人仙虽不算正经神仙,但肯定有所加强吧? 阿玖傲娇地抬起了下巴,“主人,我这就让我看看我的本事。” 下一秒,阿玖嗖的升空,飞到两丈高度,他握着自己的小拳头,咬牙乳牙,一副奋力的模样,仿佛要把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 盈玥摸着下巴自语:“看样子这是要放大招了?” 永瑆:“放大招?什么意思?” 盈玥却“哦”地高呼了一声,“快看那边!”就是河流的尽头,远处的大圆湖!湖面上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吸力,水桶粗的三条水柱轰然涌起,直冲九天! 仿佛是三条水龙,飞向高空。 盈玥瞪大了眼珠子,抬头仰望着,这阵仗够大!只不过,阿玖到底要干啥?把水整上天,这该不会是要…… 下一刻,哗啦一声,豆大的雨点哗啦啦落了下来。 “卧槽!”居然给老娘来了个人工降雨? 永瑆忙拉着她的手道:“去那边小屋避避雨!” 盈玥咬牙切齿:“不用!”然后对着悬浮高空的阿玖吼叫道:“你个死阿玖,赶紧给我停下!” 阿玖嘿嘿一笑,立刻收了法力,那三条水龙失去了支援,转瞬散尽了水,自然大雨就停了。 而盈玥和永瑆,都已经淋成了落汤鸡。 盈玥黑着脸,满是不爽。 阿玖却得意地飞了过来,“主人,我厉害吧?我能行云布雨呢!” 盈玥发出“呵呵”两声冷笑,“行云布雨?云在哪儿?你这顶多就是大面积洒水!” 永瑆摸了一把脸上的水,忙问:“大面积是什么意思?” 阿玖忙弱弱道:“行云布雨……需要更多时间施法,没这个来得快。” 盈玥暗自感知了一下整个小世界,这场“人工洒水”也不过才浇灌了半数面积,便道:“行了,你的本事,我大概了解了。”不由一脸遗憾,人仙看样子也没多强大,并非是呼风唤雨的能人。 阿玖急忙辩解道:“主人,我才只是人仙初期境界,以后会越来越强大的。而且……”阿玖噘嘴咕哝,“我又没有法器,行云布雨可是需要扬风聚云的法扇、还有雷公锤……这些我都木有。” 盈玥耸了耸肩:“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我也没有法扇和雷公锤啊。” 阿玖立刻笑嘻嘻道:“主人你可以炼器嘛!只要进入了人仙境界,你就可以以丹田灵火铸炼法器!” “你为什么不自己炼?”盈玥一脸古怪之色。 阿玖包子脸瞬间瘪了,他抱起自己的湿漉漉鱼尾巴,“伦家可是鱼龙,最讨厌火了!” “额……”让一条鱼施展灵火铸炼法器,万一烤成鱼干咋办? 盈玥忍着消息,摊了摊手:“人仙……我暂时还不能突破。” 阿玖眨了眨萌萌哒的大眼眼:“为什么?” 永瑆也好奇:“是啊,为什么不能突破?” 盈玥哀叹一声,“阿玖突破人仙境界,足足闭关了十五日。” 永瑆明白了盈玥的意思,十五日、足足半个月啊!身为一个皇子福晋,半个月不露面,实在是不好遮掩。 阿玖托着下巴道:“我可是神兽,所以才用了半个月时间。主人你……”阿玖瞄了盈玥一眼,意思再明显不过,主人你半个月只怕还不够。 盈玥:……她居然被一条鱼给鄙视了。 第二七四章、小笨福晋 《穿越之败家福晋》第二七四章、小笨福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七五章、怒其不争 ?见七公主从马背上摔落,盈玥本能地一个箭步上前,顺势抱住了身量小巧的七公主,然后这坠下来的分量依然不轻,盈玥又刚刚骑射良久,身上正是乏软无力,一个趔趄,便与七公主一起噗通摔在了地上。 不过有她缓冲了那么一下,应该摔得不重,盈玥只感觉到自己屁股有点疼,便别无大碍了。 忙问七公主:“怎么样?可有伤到?” 七公主咬着嘴唇,发出了轻嘶声,“没事,多亏了十一嫂。” 盈玥低头一瞅,却看到七公主的右手手心已经是一片鲜血!可见是方才落地的时候,七公主本能地用手支撑,因此擦伤了娇嫩的手心。 竟然还是受伤了! 盈玥二话不说,连忙先用干净的绢帕将她的小手包裹了起来,然后扶着她一并起身,转脸便怒斥那太监:“这凳子是怎么回事?!” 她一眼撇去,看着那个也已经翻到的凳子,凳子上已经只剩下三条腿,那第四条腿儿已经生生断了下来! 面对十一福晋的威吓,小太监吓得噗通跪倒在地,“奴才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奴才只是把凳子搬过来而已!”说着,小太监碰碰磕头不止,生生磕头脑门都满是鲜血了。 七公主不由露出不忍之色,“十一嫂,他也只是一时不查而已,不是有意的。” 小太监如蒙大赦,连忙道:“是是是!奴才只是一时疏忽!还请七公主恕罪!” 说着,她仔细扫了一眼那条断了一腿儿的凳子腿儿,脸色陡然一沉,“馥苏里,你且看,那凳子腿分明是先被锯了大半,所以你一脚踩上去,才会断了!” 听到这番话,七公主忙瞅了一眼,旋即脸色有些发白! “是有人蓄意要害我?!”七公主嘴唇有些发颤,虽然她一直都是个不讨喜的公主,但从小到大还不曾有谁蓄意加害过她呢! 盈玥心中也觉得不能理解,馥苏里只是个公主而已,她不会碍着任何人的利益!怎么会有人想要加害她呢? “这件事必须彻查!”盈玥冷着脸道。 馥苏里却摇了摇头,“我毕竟没有大碍,这点小事,还是不要惊动额娘了。” 盈玥皱眉:“既然有人蓄意想要加害你,若是不把这个揪出来,只怕还会有下一次!” 馥苏里强撑着笑了笑:“我以后小心些便是了。估摸着,是有谁厌恶我,所以才想要给我点颜色瞧罢了。” 盈玥眉头皱得更深了,七公主这息事宁人的性子,着实让人恨其不争。 馥苏里低声道:“十一嫂,我们先回去吧。待会儿十二哥十五弟他们就该上骑射课了,若是耽误了他们的正事,就不好了。” 盈玥深吸一口气,只得叫人保存好那条凳子,然后送七公主回竹林院,“就算你不想闹大,那条凳子是谁送来的、又是谁经手,这些总要查一查!” 馥苏里咬着嘴唇道:“查了又有什么用?就算真查出是谁动的手脚,还会有人给我主持公道不成?” 盈玥登时火冒三丈:“谋害公主,这种事情,只要抓到证据,闹到皇后跟前,皇后就必须秉公处置!因为她是中宫皇后,是所有皇子公主的嫡母!”——前提是得要抓到确凿证据才行! 馥苏里摇了摇头:“额娘会不高兴的。” 听到这话,盈玥一腔怒火险些要爆了,因为怕令贵妃不高兴,所以就要忍气吞声? 馥苏里忙道:“嫂子别生气,我想……应该只是谁恶作剧了一下,不打紧的。” “你——”盈玥跺了跺脚,“好好好,是我多管闲事了!” 撂下这句话,便要拂袖而去。 馥苏里却是急了,急忙一把抓住了盈玥的袖子,“十一嫂!” 盈玥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你都要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了!我还能怎样?!” 馥苏里黯然垂下了头,“我知道十一嫂怨我软弱可欺,可是若就算闹大了,抓到了害我的人,皇后娘娘也能替我做主。可势必也会传到太后耳中,她老人家只怕要更加厌恶我了。” “说到底,我也不过就是擦破点皮,太后会觉得我小题大做、搅扰六宫不宁。”馥苏里苦笑着道。 盈玥一怔,别说,若真的闹大了,本就厌恶七公主的太后只怕就要更加恶她不识大体了。 等等!盈玥心下一沉,莫非这幕后加害之人,就算算准了这点,所以才肆无忌惮直接在七公主的马凳子上做了手脚?! 想到此,盈玥再度怒火涌起,“就算不闹上去,也得查查是谁干的!日后再坐计较!” 听了这话,七公主倒是没有反对了,她轻轻点了点头,旋即又叹息道:“只怕未必能查出端倪。只是一只凳子而已,经手的人太多,又不能闹大,想要查清,只怕是难啊!” 盈玥一怔,这七公主虽然性子软了点,但的确聪慧。 她也忍不住叹了口气,“那也得查,起码得叫害的人的知道,你不是个默默承受一声不吭的主儿!” 刚说完这话,一个宫女便急匆匆跑了进来:“福晋、公主,娘娘来了!” 盈玥脱口问:“哪个娘娘?!”话刚问完,就觉得自己问得何等白痴,七公主是谁的女儿,那来的便是哪位娘娘呗!要不然还会是别的娘娘不成?! 没等那宫女回答,令贵妃魏氏便一脸焦急地快步走了进来,几步便到了七公主跟前。 七公主忙从榻上下来,便要行礼。 令贵妃却一把扶住了七公主,满是心疼之色:“快叫额娘看看,是哪里受伤了?!” 骤然受到这等关怀,七公主小脸一呆,木木的,竟似不会说话了一般。 可令贵妃已经发现了七公主右手上刚刚缠绕好的纱布,那雪白纱布上依稀沁染了血,令贵妃不由唏嘘,眼圈都红了,“你从小到大,可是连皮都破过一次,如今竟要受这个罪,这是何苦来哉?” 七公主满脸受宠若惊,她双眸盈着柔波,软软道:“额娘,我没事,多亏十一嫂相救,只是擦破点皮而已,养几日就好了。” 令贵妃这才瞅了旁边的盈玥一眼。盈玥也在打量着令贵妃,心中满腹不解,的确只是擦破点皮而已,忙着与皇后争权的令贵妃竟然特意抽时间过来看望?难道纯粹只是为了表演一下慈母心肠?做一下秀? 可七公主只是个不受关注的公主,关心七公主的举动自然也不会受到关注。 令贵妃此举,应该并无好处才对。 第二七六章、枉为人母 ?盈玥正苦思冥想令贵妃跑来关怀七公主的意图,反正她是不相信令贵妃是母性发作了。 这时候,令贵妃幽幽开口了:“本宫知道,十一福晋很喜欢本宫的七公主,教她骑射,也是好意。只是——” 语气一顿,令贵妃的脸色登时严肃了起来:“只是本宫的七公主自幼娇弱,只怕是受不住骑射之苦。这学骑射的事儿,便就此停了吧!” 盈玥一惊,惊讶之余却总算明白了令贵妃的意图! 之前的曲水阁捉奸事件,她与令贵妃几乎是撕破了脸,她可着实说了不少反击讽刺的话!还叫令贵妃生生吃了皇后好一通羞辱!虽然那件是事情看似是和平解决了,可也彻底结深了仇怨! 随后是顺嫔被她彻底压趴下,巴巴献银子献南珠,此刻已然是断断不肯帮着令贵妃继续对付她了!令贵妃等同折损了臂膀!可令贵妃却还得好声好气哄着,继续拉拢顺嫔,帮她对付皇后! 可想而知,令贵妃肚子里早憋着一口气呢! 而就在令贵妃恼怒的时候,七公主却跟盈玥愈发亲近交好了! 令贵妃焉能不火冒三丈?偏偏她又不能直接跳出来反对七公主和十一福晋学习骑射! 人家这是姑嫂和睦、情同姐妹,谁见了都得赞一声好。 令贵妃哪怕贵为贵妃,也不能不讲理啊。 所以,令贵妃才要制造事端,让七公主受伤!七公主受了伤,她便可以以慈母的姿态站出来,心疼一下女儿,然后反对女儿继续学那些危险的骑射了! 盈玥怒意攒涌,就为了这丁点目的,竟不惜让自己的亲生女儿受伤!! 这简直是畜生!! 盈玥淡淡睨了令贵妃一眼:“娘娘的消息还真够灵通的!这么快就知道馥苏里受伤了!”此刻,她真的不愿再称呼魏氏为母妃了,直接以“娘娘”呼之! 令贵妃正色道:“若不是徐嬷嬷去禀报本宫,否则本宫此刻还蒙在鼓里呢!” 徐嬷嬷,是七公主的教习嬷嬷之一,想也知道必定是令贵妃派来伺候的人。自然了,也是令贵妃的眼线! 如此一来,令贵妃会知晓七公主受伤,便可以在明面上找到解释了! 盈玥笑了:“这位徐嬷嬷的腿脚倒是够快的!”她与馥苏里前脚回来,不消一刻钟,令贵妃便赶了过来,这简直是一路跑去的啊! 只怕徐嬷嬷禀报是假,令贵妃早知七公主会受伤是真,所以才来得这么及时! 令贵妃露出了一副懒得多言的模样,她摆了摆手:“十一福晋请回吧,馥苏里以后就不牢你费心了!” 这是逐客了? 盈玥却着实也不喜欢跟令贵妃打交道,便对馥苏里道:“七妹只管好生歇息几日,至于养好了手,要不要继续学骑射,你自己做主便是,我不会强求。”说罢,便道:“我先告辞了。” 馥苏里急忙道:“十一嫂——” 盈玥回首道:“还有什么事吗?” 馥苏里咬了咬嘴唇,她抬头看向令贵妃,“只是一点小伤罢了,请额娘放心,馥苏里以后会加倍小心的。”——这话说得柔软,但意思已经足够明显,她还要在学骑射! 登时,令贵妃一张慈善的面孔铁青了。 盈玥忍不住笑了,“既然七妹有心向学,我这个做老师的,自然没有弃你而去的道理。” 令贵妃登时爆发了,怒目呵斥馥苏里:“你一个公主,学什么骑射?女儿家要以娴静温婉为要,整日学那野蛮行径,成何体统?!” 七公主脸上瞬间失去了神采,一双澄澈的眸子瞬间黯了下去,满是神伤。 盈玥立刻毫不客气反怼回去:“骑射何时成了野蛮行径?大清是马上得天下!这立国之本,怎的到了贵妃嘴里,竟成了野蛮行径?!” 令贵妃一噎,立刻反驳道:“满人男子学骑射是应该的,可女子就没必要沾染了!女儿家应该多学女红女德、修心养性!” 盈玥挑眉,“可七公主不是寻常女儿家!她将来十有八九要抚蒙!去了蒙古,不会骑射,岂非叫蒙古人嘲笑大清的公主鞍马弓箭皆不能?这不是给皇上丢脸吗?!” 盈玥说完这番话,毫不停顿,继续冷眼撇着令贵妃反问道:“或者说,娘娘有自信,可以凭自己的君恩圣宠,为七公主筹谋,让七公主留京择婿?!” “若是有绝对把握可以留京下嫁,那七公主的确是不必再学骑射,只管学学女红女德就足够了!” 盈玥连珠炮般说完这些话。 令贵妃却如哑了火儿一般。 馥苏里抬头看着自己的额娘,眼中带着最后的一抹的希冀,“额娘可有把握让女儿留在京中,不必承受远嫁之苦?” 令贵妃嘴唇动了动,“所有公主的婚配,素来要有皇上太后做主,若皇上太后已有决断,我也无能为力。” 馥苏里一双清眸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光华,她低下了头,低低道:“没关系,我不会勉强额娘去做力所不逮之事,额娘不必因此为难。” 面对这样一个乖巧懂事的女儿,令贵妃也只得扬起一个和蔼的笑容,“额娘知道,你是最乖的了。” 馥苏里抬起头,露出温软的笑容:“额娘要忙着宫务,还有照顾十五弟和九妹,已经够辛苦的了。我自己可以照顾好自己的,额娘不必担心。” 听着这样乖巧懂事的话,盈玥心里却听出了浓浓的酸楚意味。 身为儿女,可以忍受父母的偏心,但对于一个无心乃至狠心的母亲,那真真是叫人绝望。 令贵妃点了点头,“那你自己好生歇息吧。”说完,令贵妃再也不留恋半分,转身而去。 “恭送额娘!”馥苏里朝着令贵妃那远去的背影,深深屈膝一礼。 她维持着这个礼数,一直看着令贵妃的身影彻底不见了,才木木然起身,她一脸疲惫地看着盈玥:“十一嫂,我累了。” 盈玥一怔,忙道:“你额娘与我有些龃龉,所以才……” 馥苏里什么都没说,她转身软在了罗汉榻上,埋头伏在了软枕上。 然后,盈玥分明看到她的肩膀在一下下颤抖着。 她在哭,却没有发出丝毫哭泣的声音。 那是在极力隐忍着哭声。 盈玥眸子一颤,这个孩子……她什么都看出来了,什么都明白了,所以才会这般伤痛。她明白自己的母亲根本不愿意她留京,她也明白是自己的母亲让她受伤,目的仅仅只是因为不喜她与自己这个十一福晋来往。 盈玥的手轻轻落在馥苏里颤抖的削肩上,想要劝她别哭别难过,却说不出口,最后只轻声道:“想哭,就哭出来吧。” 听到这番话,七公主抬起了埋在枕头里的小脸上,她的双眸已经红肿,泪水肆意横流。她转身便扑进了盈玥怀中,嚎啕大哭,像个孩子一般。 不,其实她本来就是个孩子。 因为太懂事,才叫人错以为不是个孩子了。 等到七公主哭累了,在她怀里睡着了,盈玥才唤了两个宫女将她扶进内室。 回到澄心馆,少不得得先换下那被泪水浸湿的衣裳。 正换衣服呢,永瑆嘿嘿笑着从屏风后探出了脑袋来。 盈玥狠狠瞪了一眼这个不要脸的偷窥者,“看什么看!”此刻她脱得只剩下一个肚兜,肩膀、胳膊和半后背都露了出来——其实在现代,这算啥?才露出这点,上街都会被人嫌弃保守! “诶?”永瑆好奇地瞅着桌上胸襟湿透的衣裳,“这是怎么弄的?” 盈玥叹了口气,飞快穿上中衣,才把今日发生的事跟永瑆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永瑆脸色阴沉了下来,吐出四个字:“枉为人母!” 第二七七章、汗阿玛求放过o(╥﹏╥)o ?金红的晚霞映在西窗上,寝殿内燃起了烛火,盈玥翻看着账册,想着十二阿哥成婚之日,该送什么贺礼比较合适。 永瑆却一把伸过了手来,夺走了账册,他黑着脸道:“贺礼爷已经准备好了!你不必选了!” 盈玥娥眉一挑,“哦?你打算送什么贺礼?手写的中堂?还是手抄论语?” 永瑆冷哼:“爷的字儿,一字千金!以后,断不会再送给他了!” 盈玥险些没翻白眼,还一字千金?这也忒自恋了点吧? “前儿御前填诗,汗阿玛赏了我一方上好的澄泥砚,便宜他了!”永瑆哼哼道。 盈玥巨汗,“人家成婚,你送砚台?这不太合适吧?”——虽说澄泥砚算得上贵重雅致,可着实驴唇不对马嘴。 “有什么不合适的?十二弟最喜欢收集砚台,他的砚台足足占了大半个书房呢!”永瑆一脸瞧不上。 盈玥不由一怔,她忽的想起了那年生日,十二阿哥送那方端砚…… “他经常送人砚台吗?”盈玥忙问道。 永瑆切了一声,“只要是好砚,到了他手里,就从来没出过!他那半书房的石头疙瘩,谁都不许碰一下,宝贝得跟什么似的!” 盈玥怔忪了,当一个男子,愿意把自己最宝贝的东西送给你,这份心意已然是毋庸置疑了。 唉,只可惜,她跟这小正太是无缘无分了。 “怎么了?”见盈玥有些走神,永瑆忙拍了拍她的肩膀。 盈玥忙笑着摇了摇头:“好啊,那就送澄泥砚吧。” 永瑆笑了,“等十二弟成了婚,汗阿玛就差不多该启程去木兰了,到时候——”一想到月娘要进入小世界闭关至少半个月,永瑆心里还真有点不舍得。 “爷还真想陪你呆在里头。”永瑆柔声道。 盈玥笑着说:“这怎么能行?我闭关,少不得你里里外外打掩护。若是连你也一块消失了,那可要掀起轩然大波了。” “是啊……”永瑆喟叹。 盈玥又道:“对了,我闭关之后,馥苏里就得你多关照一下了。校场那边你得派几个得力的人盯着才是,别叫她再出了意外。” 永瑆一脸酸意,“七妹是挺可怜的,但你也没必要这样处处上心吧?”说着,永瑆修长的食指轻轻勾起盈玥的下巴,他笑容中带着蛊惑,声音带着某种磁性:“你要把心思多放在爷身上。” 挑下巴这个动作,盈玥其实一点都不喜欢,感觉像是被色狼调戏了一般! 她黑着脸拍掉永瑆的手,耸了耸肩膀道:“没办法,我一看到馥苏里那娇弱可怜的小模样,就忍不住怜香惜玉!” 永瑆嘴角抽搐:“怜香惜玉,这不是男人该干的事儿吗?” 盈玥哼了一声,“可你们这些男人,哪个去怜惜过馥苏里?!”——若真有人对馥苏里怜香惜玉,还用得着她这么操心吗?! 永瑆一怔,七妹生在鬼节,哪怕是两世为人的他,也一直都是心存疏远的,更遑论旁人了。 盈玥幽幽叹了口气,“这次的事儿,实在让我动容。我想着,能不能有什么法子,让馥苏里留京选婿?” 永瑆沉默了片刻,才道:“若是像大姐姐、四姐姐那样深得汗阿玛喜爱的公主,留京自然不成问题。可七妹……她自小便不会撒娇博宠,汗阿玛的慈父之心,落在她身上的,自然是少之又少。” 盈玥道:“如果馥苏里现在开始讨皇上欢心,还来得及吗?” 永瑆叹了口气:“就算来得及,她又不是阿哥,既不能在木兰围场上为汗阿玛争光正脸,更不能填赐作诗应和汗阿玛的癖好……咳咳,是雅好!” 盈玥忍不住噗嗤笑了,看样子在永瑆眼里,乾隆陛下的这项爱好,实属癖好啊! 倒也是,乾隆陛下的那些诗……那水平实在是叫人不忍直视!哪怕又不少才学不差的翰林词臣为其润色,成果仍让不咋滴。 盈玥摸着下巴,半是自语:“馥苏里才刚学骑射,根本就是个新手,想要练出一手上好的骑射水准,没个三五年是不成的。不过这写诗——我倒是觉得有点门道!” 永瑆笑道:“七妹还会写诗不成?” 盈玥笑了:“馥苏里好歹已经读了四书,好诗写不出来,酱油诗总能编出几首来吧?” “酱油诗?”永瑆汗了。 盈玥撇嘴道:“皇上那些御诗难道就好到哪儿去了?比酱油诗也强不了多少!馥苏里只不过是个小女孩,诗写得不好有什么打紧?正因为写得不好,才需要像皇父讨教呢!” 永瑆听得一怔,这话说得还真在理!他们兄弟几个若是跑去跟汗阿玛请教诗词,汗阿玛保准高兴得紧!只不过他们几个作诗水准,说实在的,其实早都在汗阿玛之上了。 只不过……无论四哥、六哥还是八哥,全都被汗阿玛捉去填诗润色,尼玛一个个写诗都快写吐了!谁还会主动跑去请教诗词啊! 哥哥们好歹都是分了府的人,总能躲一躲,可他就住在汗阿玛眼皮子底下,尚未分府呢! 尤其是来了圆明园行宫,武英殿的差事自然是撂下了,汗阿玛以他闲着也是闲着为由,几乎天天都会叫他去九州清晏殿润色诗词! 永瑆每每内牛满面:汗阿玛,求放过! 若是七妹这个时候主动献身,啊不,主动去求教诗词,这么一来爷岂不是解脱了? “嘿嘿!”永瑆摸着下巴,笑容诡异。 看着他那一脸阴测测的诡笑,盈玥打了个冷战,尼玛这家伙又在憋什么坏招了? “就这么决定了!七妹如今伤了手,而已没法骑射了,让她专心好好演习一下诗律词韵!尽快编几首打油诗出来!”永瑆正色道。 诗律词韵什么的,就是写诗填词的格式,算是基础的东西,馥苏里虽小,但也应该学过。只怕会这点基础,诌几首打油诗还是可以滴! 说罢,永瑆又冲她嘿嘿诡笑,“好福晋,咱们好生安置吧!” 盈玥翻白眼了,这是又精虫上脑了! 男人这种生物啊。 盈玥摆了摆手:“先洗澡去!”身上一股子墨汁味儿,混合着汗味,闻着便叫人觉得销魂不已。 想滚床单?先洗白白去。 “好嘞!”永瑆跳窜着便跑去洗澡了,活像只嘚瑟的马猴。 第二七八章、十二福晋(上) ?馥苏里是个聪明的女孩子,盈玥稍微点播了一下,她便立刻从书房翻找出诗律词律,开始精心研习。 这上头,盈玥就帮不了她什么了。写诗,这对她而言,简直是天方夜谭的事情。 永瑆倒是会写,可这厮早就写吐了,让他来教导馥苏里写诗,这厮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今儿一大早,永瑆就出了宫,跑去他四哥永珹的避暑园子。据说是四贝勒这几日招了暑气,永瑆去看望哥哥了。 接下来的几日,直到十二阿哥成婚前,永瑆都在几个哥哥处兜兜转转,每天都要跑出宫。其目的,明显是要躲着乾隆陛下的召见。 倒是把盈玥给羡慕得不行,她也好想要出宫啊。 很快,在一个晴好的日子,十二阿哥的婚期到来了。 因迎娶的是豫妃的侄女、和敬额驸的堂妹,因此婚礼倒是十分热闹隆重,比起当初她嫁给永瑆,还要更热闹二分呢。 毕竟十二阿哥是中宫嫡出的皇子。 热闹大戏在西园唱了一整日,哪怕回到澄心馆,也已然能听到那咿咿呀呀的昆曲嗓音,唱的是永团圆。 然而这门婚事,对十二阿哥而言,着实不是什么喜事。 这位十二福晋虽说是科尔沁贵女,容貌也出众,可她并非十二阿哥中意之人,加之娶了这样的福晋,便意味着断绝了储位之望。十二阿哥能高兴才怪。 只不过更可怜的似乎是这位十二福晋,一进门不不讨丈夫喜欢、不讨婆婆、不讨太婆婆喜欢,在过二年,只怕极有可能要迎进来一位侧福晋,这日子……简直没发过了。 唉! “你叹什么气?”面带薄醉之色的永瑆哼哼道。 盈玥叹道:“我是在为十二福晋叹气!” 永瑆一愣。 “十二阿哥觉得福晋不如意,日后还可以纳侧福晋,可十二福晋若觉得丈夫不如意,难道还能改嫁不成?”这个时代,对女人实在没有什么公平可言。 永瑆低头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酒气熏熏的吻痕,“好了,你管她作甚。就算她过不得不好,该埋怨的也是十二弟。” 说着,便执着她的手倒向了床榻。 一夜缱绻。 新妇入门的流程,一如她当初嫁给永瑆的时候一样,第二日十二夫妇需叩见帝后与太后,并向大伯子小叔子们敬茶。 第三日,才需要挨个摆驾宫中母妃母嫔,还有盈玥这个嫂子。 十二福晋是在第三日的下午才来到了澄心馆。 不过来的只有她一个人,并无十二阿哥陪伴。 想当初,永瑆可是陪着她拜见各处,无一疏漏。当初她还不以为然,如今看来,永瑆待她,一早就如斯贴心了。 自然了,阿哥没有义务陪着福晋各处拜见,只看是否愿意罢了。 十二福晋博尔济吉特氏,才是个十四岁的小姑娘,小脸蛋尚且带着几分稚嫩,一双眉毛微微上挑,明眸光灿,樱唇一点嫣然,透着几分蒙古女子的明艳颖锐。 一席孔雀蓝色的旗服,身量明显比同龄的女子要略微高挑一些,嗯,这身高和十二阿哥差不离,在穿上花盆底鞋,只怕就要超过十二阿哥了。 盈玥忙瞄了一眼十二福晋的鞋子,宝蓝缎面团花鞋,只有一寸高…… 身为皇子福晋,自然不能不穿花盆底,十二福晋是为了照顾十二阿哥的自尊,特意穿了最矮的花盆底鞋吗? 见了她,十二福晋客气地唤了一声“十一嫂”,然后道:“是我拜见来迟,还请十一嫂勿怪。”说着,她屈膝行了一礼。 盈玥赶忙扶了她一把,“以后就是自家妯娌了,何必这样见外。”说着,忙请她坐下,命人奉茶。 “十二弟妹从前在科尔沁,应该都是喝奶茶的吧?”盈玥笑着道,“不妨也长长我小厨房烹制的杏仁奶茶。” “十一嫂真是有心了,我去别的母妃母嫔出拜见,喝的不是六安便是龙井,那些茶我实在喝不惯!”说着博尔济吉特氏接了杏仁奶茶,抿了一口,不由点了点头,“这杏仁奶茶的味道十分正宗!” 盈玥呵呵笑了,这位十二福晋倒是够直白,竟当着她的面直接嫌弃嫔妃处的茶了。 盈玥又瞄了一眼十二福晋的鞋子:“弟妹这双鞋似乎是一寸的。” 博尔济吉特氏专注地喝光了一大盏奶茶之后,才“哦”了一声,咕哝着嘴道:“花盆底鞋越高越累脚,我一直都是穿一寸的。” 盈玥那绢帕擦了擦嘴角,好吧,是她想多了。 盈玥又问:“十二弟的那两个侍妾,在你面前,可还算乖顺?” 博尔济吉特氏搁下茶盏,嗤地笑了,“不怎么乖顺,昨儿刚刚被我教训了一通,已经学乖了。” 盈玥:……怪不得今年拜见六宫母妃母嫔,十二阿哥没有陪同。这十二福晋合着是已经大发雌威了一通啊。 盈玥嘴角抽搐了两下。 博尔济吉特氏好奇地道:“十一嫂,我听底下人说,你这里也有个不怎么乖顺的侍妾。” 这指的明显是姚氏。姚氏每月定期“伺候”永瑆七八次,夜夜都是心力交瘁。在别人眼里,姚格格得宠,只略逊色嫡福晋一筹而已。连内务府姚家都欢喜不已,时常托人送银票进来呢。 盈玥尴尬地道:“还好吧,只是个宫女出身的格格,成不了气候。” 博尔济吉特氏诧异地看了盈玥一眼,“十一嫂倒是好胸襟。” 盈玥笑着说:“姚氏虽然得宠几分,但在我面前一直恭顺,我自然没必要为难她。” 听了这话,博尔济吉特氏点了点头,“哦,那她还算识趣。不像我那边那两个,一大早便跑过来,当着我的面儿就对十二阿哥勾勾搭搭,当我是摆设不成?!”博尔济吉特氏冷哼了一声,“都是欠收拾!” 盈玥:……她倒是不讨厌这样的性子。 不过十二阿哥应该很讨厌吧? 沉默片刻后,盈玥又问:“十二弟对你还好吗?” 博尔济吉特氏理了理袖子上的褶皱,脸色疏淡而冷静:“有规矩在那儿摆着,新婚头三天他肯定是我宿在我屋里的,以后每月十五也肯定回来。” 果然,这夫妻关系,已经到了只能靠规矩来维系的地步。 盈玥低声道:“这男人,你该哄还得哄一哄,省得便宜了旁人。”——其实对这种左拥右抱的男人,盈玥才不会去哄。可在古代,一个女人若是得不到丈夫的喜爱,未来实在是堪忧啊! 博尔济吉特氏撇嘴:“我凭什么去哄他?他又不是三岁小孩子!” 这博尔济吉特氏那好歹是科尔沁亲王的孙女、台吉之女,也是自小被捧在手心哄着长大,凭什么嫁了人,就得放低身段去哄别人? 这种事儿,搁谁身上谁都不肯啊! 第二七九章、十二福晋(下) ?“十一嫂,你这奶茶极好,再给我来一盏吧!”博尔济吉特氏笑靥明媚。 盈玥欣然应了,连忙青杏咱去端了一盏热腾腾的杏仁奶茶过来。 博尔济吉特氏双手捧着,美滋滋喝着,“原想着应该都早点来拜见的,可姑母非要留我午膳,所以才拖到这会子才来。” 博尔济吉特氏口中的姑母明显是指豫妃。 盈玥道:“豫妃娘娘在宫里举目无亲,如今可好了,有你来了。” 博尔济吉特氏看着盏中白皙如玉的奶茶,突然沉顿了数息,才道:“十一嫂,姑母这些年在宫里过得还好吗?” 盈玥心中叹了口气,脸上只得带着笑说:“我也是去年也才刚嫁给十一阿哥的。豫妃娘娘从前过得好不好我不清楚,不过皇上一直很是厚待娘娘,六宫嫔妃也无有与之结怨的,想来娘娘过得应该还算安稳静好吧。” 听了这话,博尔济吉特氏松了一口气,“有嫂子这番话,我就放心了。之前我还生怕姑母在宫里受了欺负呢。” 盈玥呵呵笑了,“那倒是不至于,豫妃娘娘那可是一宫妃主。连皇上都很敬重她,此番来圆明园避暑,都特意带上了她呢。”——其实乾隆也不过是彰显一下对蒙古嫔妃看重罢了。 博尔济吉特氏眉宇舒展了开来,笑着问:“嫂子这奶茶是怎么烹制的?味道比我们科尔沁的好呢!” 盈玥笑了:“其实也不过就是寻常杏仁奶茶罢了,只不过所用的杏仁今年最新鲜的尚未晒干的甜杏仁,因此滋味更加鲜美些。” 博尔济吉特氏点了点头,美滋滋喝完了第二盏奶茶。 盈玥心中暗道,其实这博尔济吉特氏倒是蛮可爱的,嘴上道:“我听闻弟妹婚前是住在和硕亲王府上。”——她口中的和硕亲王,指的自然是固伦和敬公主的额驸色布腾巴勒珠尔。人家可不只是固伦额驸,更是和硕亲王之尊呢! 色布腾巴勒珠尔本就是科尔沁左翼中旗扎萨克达尔汉亲王的次子,原本其爵位该由其兄长承袭,可乾隆偏心,这和硕亲王的爵位就落到了自己亲女婿头上。 博尔济吉特氏道:“是啊,多亏了堂兄照拂。”说着,她又笑着说:“堂兄一直心心念想抱孙子,没想到却先来了外孙。” 说的便是咏絮的孩子奕纯,盈玥莞尔问道:“你见过奕纯了?” 博尔济吉特氏飞快点头:“嗯!小奕纯实在可爱得紧!像小羊羔一样白白胖胖。” 像羊羔,这比喻……盈玥汗了一把。 不过也足见博尔济吉特氏很喜欢孩子,“只要你与十二弟恩爱,以后也会有这般可爱的孩子。” 博尔济吉特氏捧着奶茶的手忽然停滞半空,竟忘了喝了。 一想到十二阿哥的寿数,盈玥就不免为这位十二福晋的未来忧虑,十二阿哥无嗣而终,意味着十二福晋没有孩子。若是能有个孩子,起码还有个盼头。 盈玥低声道:“十二弟是中宫嫡出的皇子,却无缘大位,他心里肯定是烦闷的。” 博尔济吉特氏不傻,自然明白十二阿哥正是因为娶了她才无缘大位,她咕哝道:“又不是我逼着她娶我的!” 盈玥叹道:“我也知道,你千里迢迢远嫁过来,也很不容易。你们两个不容易的人凑在一块,更该多互相体谅才是。就算你放不下身段去哄他,也千万不要与他拗着斗气才好。” 说罢,盈玥才察觉自己有些交浅言深了,旋即尴尬笑了笑:“是我啰嗦了些,还请弟妹莫怪。” 博尔济吉特氏抬头微笑道:“我明白嫂子是好意,其实这样的话,姑母也跟我说过。” 盈玥怔忪,“豫妃娘娘只是不希望你跟她似的,连个孩子都没有。” 博尔济吉特氏咬着嘴唇,低头看着茶盏盖子上的青花莲纹,咕哝道:“姑母年轻的时候,是科尔沁出了名的美人,汗阿玛为什么不喜欢她?” 盈玥抿了一口奶茶,幽幽叹道:“大概是年轻的时候气盛,拉不下身段温柔小意吧。” 博尔济吉特氏怔忪良久,半晌她才道:“其实我也明白,我嫁给了十二阿哥,哪怕父祖在科尔沁再尊贵威风,也威风不到宫里来了。只不过,若要我俯首帖耳,处处低头温顺,我是断然做不到的!” 说罢,博尔济吉特氏又话锋一转,笑着说:“不过我也不会无事生非,我不会蓄意与十二阿哥斗气。” 盈玥松了一口气,这对于科尔沁贵女而言,已经是十分难得了。 不知不觉间,二人聊着聊着,天色便暗了下来,博尔济吉特氏这才赶忙告辞,匆匆赶回了清夏斋。 十二阿哥正在书房把玩着新婚时所得的那方澄泥砚:这是之前汗阿玛赏赐十一哥的,因此……断然不是十一福晋的意思。十二阿哥不禁苦笑了笑,都成了婚了,娶了福晋了,也该息心了。 如此想着,见外头天色都黑了下来,博尔济吉特氏却还没回来,十二阿哥不由皱起了眉头,便问身边人:“都这个时辰了,福晋怎么还没回来?” 太监躬身道:“估摸着……兴许是在豫妃娘娘那儿多耽搁了会儿?” 十二阿哥眉头皱得更深了,“就算豫妃是她的姑母,以后也大有时间来往!” 正埋怨着,一个小太监跑进来禀报:“爷,福晋回来了。” 说话间,博尔济吉特氏已经快步走了进来,忙屈膝一礼。 十二阿哥沉声道:“怎么现在才回来?!” 面对十二阿哥的怒气,博尔济吉特氏本能地想要反唇辩驳,却想起了十一福晋与姑母豫妃的嘱托,便低声解释道:“在澄心馆,与十一嫂相谈甚欢,所以就忘了时间了,还请爷不要生气。” 十二阿哥不由一怔,旋即脸色有些复杂,但起码已经不复怒色,“是这样啊。”他喃喃道,“十一福晋才学极好,福晋不妨多向她讨教。” 博尔济吉特氏腹诽,讨教才学便罢了,讨教一下骑射,她倒是很乐意,但却忙点头应了。 十二阿哥看在眼里,心道:这博尔济吉特氏也并非十分乖张之辈,只是妒气稍重了些,倒也不是不能容忍。 长长吐出一口气,十二阿哥道:“好了,传膳吧。”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二八〇章、突破!人仙! ?乾隆三十二年七月二十七,乾隆奉皇太后懿驾,携嫔妃、皇子、宗室、朝臣,半个骁骑营已经西山大营兵马、御前侍卫、銮舆卫为扈从,浩浩荡荡自圆明园夏宫启程了。 盈玥作为皇子福晋,少不得也跟着后妃一干人等前往恭送御驾,足足就跪了半个时辰,膝盖都隐隐作痛了呢。 大boss终于走了,她也终于可以闭关了。 翌日,永瑆便代替她对外宣称,自己福晋忧忡于富察家老太太觉罗氏病笃,决定沐浴斋戒、抄写佛经祈福,在此期间闭门谢客。自然了,少不得要先求得皇后的准允。 七公主馥苏里那儿也是一早就打过了招呼,让她不必担心。 一切打点就绪后,永瑆眼中露出几分不舍之色,他轻轻揉着盈玥的小手,道:“尽快平平安安出来,爷……在外面等你。” 盈玥道:“放心吧,我只是突破人仙境界,没什么危险。” 永瑆沉顿了片刻,问道:“那条鱼,没问题吧?” 盈玥笑着说:“所谓的护法,不过就是别打搅到我,这点阿玖还是可以做到的。” 永瑆脸色有些沉,“爷不是这个意思,爷是问你,那条鱼,信得过吗?” 盈玥一怔,看样子阿玖那一记甩尾打脸,让永瑆记恨至今啊。盈玥笑了:“放心吧,阿玖与我是签订了主仆契约的,我若死了,他以不得生。” 听了这话,永瑆终于松了一口气,于是指着桌上那硕大的三层螺钿食盒,道:“把这个带进去吧,是给那条鱼的。” 神珠小世界木屋中。 阿玖看着那满满一食盒的甜点,“哇”地惊呼了出来,鱼尾巴飞快摆动着,“主人,这些真的都给我吗?!你那个人类伴侣这么好心?”他肉嘟嘟的小手从食盒里抓出一块奶心酥球,托腮怀疑道:“这里面该不会下毒了吧?” 盈玥:“额……”永瑆对阿玖印象不佳,阿玖对永瑆的印象更是糟糕至极啊! 盈玥嘴角抽搐了两下,“你都是人仙了,还怕下毒不成?” 阿玖点了点小脑袋:“也对,就算有毒,我也要全都吃掉!”说着,嘴巴啊地张开,一颗奶心酥球丢了进去!阿玖顿时眯起了眼睛,腮帮子蠕动了起来,肉嘟嘟的脸上满是幸福之色。 盈玥挥了挥手,“一边吃去吧!我要闭关了!” “嗯嗯嗯!”阿玖小鸡啄米般点头,抱着那硕大的食盒便飞到了墙角那个巨大的砗磲贝中,湛蓝的大眼睛目不转睛看着盈玥,小嘴巴也在专注地吃着点心,吃得满嘴都是奶油。 盈玥转身将多宝架上玉盒中最后两枚银杏仙果全都取了出来,全都咔擦咔擦下肚,旋即便感受到体内澎湃的灵气,于是二话不说,盘腿坐下,陈心入定! 墙角的阿玖流出了哈喇子,好想吃ing~~于是赶紧再塞一个奶心酥球,压下口水。 盈玥这厢银杏仙果才刚入肚,便感受到体内澎湃的灵气,于是二话不说,盘腿坐下,沉心入定! 盈玥的精神气也在以极快的速度运转和凝练,她周身渐渐弥漫气一股子盈盈光泽,仿佛是月华一般,温润柔和。 阿玖托腮,瞪着大大眼睛,满是祈盼。 很快,金乌收敛,化作玉兔。 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反虚,精神气三元合为一体,是为返虚。 返虚者,并非归于虚无,而是将精气神归于一种古朴若虚的状态。 一切归入若虚之后,盈玥便进入一种难以言喻的玄妙境界。 身体每一个细胞、乃至灵魂都飘飘乎如羽化登仙。 这个转变,仿佛只有一瞬间而已。 大概是厚积薄发的缘故,突破人仙境界,盈玥并没有觉得太困难,仿佛是水到渠成一般,便觉得身体与灵魂发生了一次微妙的质变。 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身下却传来了剧烈的颤动!上下左右摇晃,仿佛是地震了一般! 不,特么滴是真的来地震了! “妈呀!”小阿玖惊呼着从砗磲贝里飞了出来,“小木屋要倒塌了!” 这座木屋,顾名思义,是木头打造的,在小世界一直安安稳稳存在了这么多年,虽然稍稍有些旧了,但一直还算坚挺。 但是尼玛的,当初建造小木屋的时候,盈玥没料到会出现地震,所以根本没打地基,所以抗震性能基本为零! 这小木屋宛若大厦倾颓般,摇摇欲坠!地震还在剧烈持续中! 小木屋绝对撑不了几秒了! 而小阿玖这个小混蛋,飞得比鸟都快! 不行!小木屋不能倒塌!否则她在小世界里连个安身的地方都没有了! 心中既有了庇护这座小屋的念头,神念力瞬间笼罩了这种二层木屋,一瞬间,仿佛重力失效了一般,整个小木屋在淡淡盈盈光泽笼罩之下,缓缓浮起来! 而盈玥的身子也如这小木屋一般漂浮了起来…… 盈玥惊讶了,自己的法力居然能举起整个小木屋了?!而且……并不觉得太费劲! 盈玥感觉到整个小世界都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地震还在轰隆隆不停! 旋即,连天上都传来了轰隆的声响,旋即“哗”一声,瓢泼大雨如注倾泻! 盈玥只瞧见,窗外的小阿玖瞬间就被淋成了落汤鸡。 不过一条鱼嘛,淋点雨也没啥。 小阿玖抬起头脸蛋,迎着那哗哗如注的暴雨,一头柔软的银色的短发被冲刷得帖在了脑袋上,他小脸上显然是一脸的享受。 他在享受着这场暴雨。 小世界与她神魂相连,因她突破了人仙境界,所以很明显,小世界也要突破了! 神念力包裹护佑着整个小木屋的同时,完全还有余力,完全可以感知到外面发生的一切!这暴雨,不是寻常的雨,而是灵雨。 夹杂着充沛灵气的雨水,对于整个小世界的生灵都是一场前所未有的滋润! 暴雨之下,小世界的所有花木都发了疯似的生长,种植了紫檀树的山坡上,紫檀树发疯一般抽枝生叶,飞速繁衍着,随着小时接待扩张而扩张! 没错,小世界的边境也在飞速扩张中! 原本只有十里方圆的小世界,仿佛吹气球一般涨大,而小世界里这些植物正在飞快正向争夺那扩张出来的土地和空间! 甚至连那株银杏仙树也在咔擦咔擦生长着,努力一点点抽枝、发芽、生叶……当然了,比起那些疯狂生长的普通植物来说,这算是蜗牛速度了。 这灵雨,足足下了一夜,小世界也足足扩张了一夜,小世界内的植物也疯狂生长了一夜。那轮金乌仿佛也受到滋润一般,生生大了一圈!充裕的日华普照整个小世界! 一夜之后,太阳普照大地。 小木屋也轻轻落地了。 “方圆百里吗?”盈玥喃喃自语,她轻飘飘落在了地板上。 一夜的灵雨,让河流暴涨,滔滔河水涌向最低洼处的咸水大圆湖。相信,只要她境界不断进益,早晚有一日,这个世界将不逊色现实世界的规模,那大圆湖,会变成大海。 灵雨过后小世界,灵气浓度增长了数倍,已经大约有外界十倍浓度了! 她可以感受到,底下的那条灵脉也生长变大了,一直延伸到了远处的山间!成为了一条巨无霸般的灵脉! 阿玖包子脸上满是惊叹,道:“我只知道灵脉会渐渐枯竭,却是第一次见到灵脉还能晋级!” 盈玥笑了,忙问阿玖:“我闭关了多久?”她只觉得像是睡了一觉,没觉得多长,可实际上,弄不好连自己的十五岁生日都错过了呢。 阿玖郁闷地道:“才十天而已,主人你竟然比我快!” “是吗?”盈玥一喜,才十日? 忽的,盈玥才发现阿玖好像长大了一点,那一头银色短发已经足以及肩,身量似乎也抽条了些许,总之不再是那副三岁萌娃的模样,嗯,像个五岁萌娃了。似乎更加可爱了,白嫩的小脸蛋吹弹可破,简直像是画里走出来的仙童。 阿玖灿然笑了,“多亏了这场灵雨!抵得上二十年的修行!” 第二八一章、倾倒永瑆 ?盈玥顾不得与阿玖耽误,叮嘱了几句,暗暗扫了一下外面的状况,很好她的寝殿中只有永瑆睡在她的架子床上。 于是,心念一动,便闪身出来。 出来之后,她才发觉,自己一头乌发披散着,头发似乎更黑更柔顺了些,宛若绸缎一般,而且原本刚刚及腰的长发,此刻已经盖过臀部了! 看样子不止阿玖头发长了,她的头发也长了三寸有余呢! 突然她心中一紧,她该不会也长大了好几岁吧? 低头一瞅胸部,额……看样子是她想多了!还是那两只青涩的小笼包,一点也没变大,身上的旗服也已然十分合体。 明显只是头发变长了。 盈玥心里突然稍稍有点郁闷,这小身板,何时才能前凸后翘啊! 她正郁闷着,床上的永瑆听到动静,朦胧睁开了睡眼,他迷迷糊糊只看到床头站着个人影,迷糊的脑袋里正想着是谁进来了,但当他看清了那张惆怅的容颜的时候,不由整个人都呆住了。 眼前的女子,眉眼口鼻都是那样熟悉,脸蛋轮廓也是丝毫未变,若说容颜上有什么变化,无非是肌肤更加细腻白皙,细腻得宛若羊脂、白皙得几乎要发光! 没错,就是如放光一般! 那脸上仿佛透着光芒一般,柔和的,宛若神祗的光芒!! 一瞬间,永瑆脑子里忍不住想,这……这真的是他那个小福晋?! 不错,是一模一样的五官,然后周身那神祗般的气度,却仿佛是换了一个人的一般!看到她垂首叹息,只叫人忍不住心疼,忍不住想要呵护! 只要能让她舒心,哪怕付出一切也在所不惜! 脑子冒出这种的想法的永瑆,不由一个激灵,爷这是怎么了?竟有一种着了魔的感觉! “你醒了?”盈玥也察觉到永瑆睡醒,忙几步走到床前,侧身坐在了床头。 永瑆怔怔看着尽在咫尺的容颜,不由的,忍不住陶醉其中,他伸出双手,捧住那张让她情醉的脸蛋,忍不住一点点靠近,嘴唇覆在了那双柔软清香的唇瓣上。 “唔——”盈玥瞪大眼珠子,脸颊嗖的红了,她急忙推开了永瑆,“大白天的,别闹!” 永瑆再度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勉强让自己定下心神,“月娘,你的模样——” 盈玥一愣,刚才永瑆的反应,未免太热情了点,难道她的脸变漂亮了?盈玥心下一喜,二话不说,丢下永瑆,飞快跑到了梳妆台跟前! 只见那还算清晰的西洋玻璃镜中倒影这一张如玉的小脸蛋,皮肤的确是白皙细腻了许多,但更令她惊讶的是,这张脸上竟带了一股子说不出的……仙气! 没错,就是仙气! 盈玥忍不住回想起后世荧屏之上、柔光灯下那些被称作神仙玉女级别的女明星,就是那种气度!! 盈玥大喜过望! 没想到成就人仙境界,竟然还有这种好处! 太赚了! 永瑆看着镜中那张引人欲醉的容颜,叹着气道:“就不能收敛一下吗?” “收敛什么?”盈玥还沉醉在兴奋中,一时脑子没转弯,便脱口道。 永瑆露出惆怅之色:“爷的小福晋这般神仙风貌,一出门,只怕便要倾倒无数了。” 盈玥回头灿然笑了:“是吗?那你倾倒了没?” 看到这样一张甜美得直扣人心的笑靥,永瑆怔怔呆住了,仿佛是一辈子没见过美人的愣头青一般,愣愣点了点头。 盈玥“噗嗤”笑了,作为皇子的永瑆,见过的美人绝对堪称车载斗量,如此“阅人无数”,此刻却变成了傻小子,盈玥心里别提多美了。 不过她这幅样子,若是出门倾倒一对正太帅哥,的确有点不妙。 的确是该收敛一下这股子仙气才对。 心念一动,果然周身那“仙气buff”很快便削弱了下来,镜中倒影的便只是一张白皙如玉的寻常小美人脸了,不至于把人吓一跳了。不过仍然比从前漂亮了呢! 哎哟喂,老娘的小脸蛋哦,简直吹弹可破,棒棒哒! 盈玥兴奋地揉捏着自己的脸颊,手感也是棒棒哒!滑溜、软腻,弹性极佳! 永瑆一脸无语凝噎,爷方才竟还错觉福晋变成小仙女了!结果还是那副臭美臭屁臭丫头秉性!一点都没变。 永瑆无奈地摇了摇头,“也总算明白,董永见到七仙女,为何要不择手段将她留下了!” 看到这样的神仙女子,只怕任何一个男人都无法抵御! 董永可不正是偷了七仙女的衣裳,害得人家无法返回天庭吗?盈玥撇撇嘴:“董永还真够卑鄙的!” 永瑆起身,赤脚下了床榻,走了过来,一把将盈玥揽入怀中,“若有一天月娘也要离开,爷必定也会用尽一切卑鄙手段,将你留下。” 盈玥嗔了他一眼:“所以你也是个死皮赖脸的卑鄙家伙!” 永瑆一点也不见恼色,反而笑吟吟点了点头,“只要能留心爱之人在身边,死皮赖脸算什么?” 盈玥翻了个白眼,死皮赖脸?永瑆本就是不要face的家伙,脸皮哪算啥? “对了,我闭关真的有十天之久吗?”盈玥托腮喃喃自语,“我自己感觉好像只是睡了一觉的功夫。” 永瑆噗嗤笑了,“睡了一觉?那你这一觉睡得还真够迷糊的!” 盈玥恼羞成怒:“境界突破本来就是恍如一瞬!幸好如今的突破的只是人仙境界,若是地仙,只怕要弹指数年了!” 永瑆心头一紧,“弹指数年?你下一次……难道要失踪好几年?” 盈玥哼了一声:“放心吧,地仙可是正经的神仙了,没个一二百年,别想突破,倒时候你早凉了!” “凉了?额!”虽然永瑆没见识过这个词儿,但结合前后语,还是立刻就明白什么意思了。活人都是热的,只有死人才是凉的,莫说一二百年,不消一个甲子,他便是一杯黄土了。 突然,永瑆有些伤感,看样子,她小福晋是要得享长生不死了。而他,能够陪伴她的光景,也不过五六十年了。 五六十年看着很久远,但与谪仙神祗们相比,不过是弹指一瞬罢了。 “月娘,你既然已得长生,那么你应该不介意陪伴我区区一个甲子吧?”永瑆眼中满是忧忡。 第二八二章、清水出芙蓉 ?盈玥一愣:“一个甲子?你现在十五,也就是说你能活七十五岁?” 永瑆苦笑:“我原本活了七十二岁,距今已经不足一个甲子了。与我而言,这是一辈子,与你而言,这应该只是很短暂的光景吧?” 永瑆眼神复杂地看着她:“所以,你会一直陪着我,直到我死去吧?” 盈玥点了点头:“这个,我尽量吧。”将来的事情,她实在没办法拍着胸脯绝对保证什么。 永瑆瞬间黑了俊脸,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尽、量?!” 盈玥耸了耸肩:“我不想说好听话骗你,我只能保证尽量陪你直到终老。毕竟,将来的事情,变数太大。万一你也反悔了,不乐意我陪着你了呢。” 永瑆正色道:“绝对不会!” 还真够坚定啊。 盈玥抚了抚额:“好吧,就算你不会改变初衷。可是若有朝一日,我过得受气又受委屈,我干嘛不走?”万一永瑆变了心,或者睡了别的女人,这样的委屈,她断断不会忍受。 永瑆幽幽缠绵道:“爷怎么舍得叫你受委屈?哪怕只有一丝一毫,爷也是会心疼的。” 这样甜得腻人的情话,直叫盈玥小心脏砰砰乱跳,这个该死的永瑆,还真是越来越会撩人了! 永瑆再度捧起盈玥的小脸蛋,“哪怕是收敛仙气后的模样,依然叫人怦然心动啊……”喟叹一声,永瑆突然一把将盈玥横抱了起来,转身冲向拔步床! 盈玥愕然,“你这个不要脸的,居然大白天……唔!” 嘴巴再度被堵住了。 永瑆炙热的唇舌撬开了她的嘴唇,热烈得直欲将人淹没。 他的手飞快解开了盈玥身上的旗服盘口,湿漉漉的嘴唇开始下移,吻过盈玥的下巴、吻过那雪白的宛若天鹅的脖颈,吻向那微微隆起的小笼包…… “嗯!别……”盈玥也被吻得快要意乱情迷了,勉力保持着最后的清醒喊道:“我可都十天没洗澡了!” 永瑆唇舌毫不停顿,“爷不在乎!” 卧槽!盈玥心中暗骂不已。 永瑆看着着雪白无暇的身躯,明明干净得剔透玲珑,哪里像是十天没洗澡?分明像是刚刚出浴的样子,薄薄的肌肤还透着淡淡的红晕,永瑆看在眼里,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 “爷这十日,可憋坏了,福晋得好好补偿一下爷!” 补偿你奶奶个嘴儿! 只不过永瑆终究是未能得逞,因为外间守夜的人听到房内有动静,便立刻端着盥洗之物鱼贯进来了。 永瑆只得遗憾地放过了近在嘴边的肥肉,他低声在盈玥耳畔道:“今晚你得加倍补偿爷!” 嗔了永瑆一眼之后,盈玥赶忙爬起来穿上肚兜,让后才掀开闱帐,叫青杏过来服侍她更衣。 青杏看着她那一身白了至少一个色号的肌肤,不禁瞪大了眼睛:“福晋这才十日没出门,竟捂白了?!人也变美了,气度比从前更加雍容高华了。”青杏笑嘻嘻拍着马屁。 永瑆淡淡道:“福晋一心向佛,静心十日,气度上有所进益,也不稀奇。” 听到这话,盈玥险些翻白眼,你难道是忘了,刚才差点就那啥啥了吗?还“一心向佛”?!这简直是睁眼说瞎话啊! 强忍下喉咙里的怒怼话,盈玥吩咐道:“今儿帮我梳了寻常些两把头,首饰素减些,我要去给皇后娘娘请安!” “是,福晋。”青杏飞快从首饰匣子里寻出那只碧玉竹节簪,并一只上好羊脂玉簪,最后拿出那对硕大圆润的南珠耳环,佩戴在了盈玥双耳上。 永瑆看在眼里,点头不已,“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这样就极好。” 主要是颜值高了,太过华丽耀眼的首饰反而容易喧宾夺主,愈是简简单单,愈是衬得容颜无暇。 盈玥素手拂过耳上的南珠,这珠子还是之前顺嫔的贿赂呢,盈玥从中选了一对最大最圆润的,叫造办处制这这双金累丝蝴蝶戏珠耳环,栩栩如生的蝴蝶落在光华灿烂的南珠上,仿佛也是被南珠的光华所吸引一般,静静敛翅,那翅膀是点翠的,一抹夺目的盈玥翠色,与东珠交相辉映,分外吸睛。 盈玥点了点头:“没想到造办处这么快就制好了,手艺不错!”称赞之后,盈玥问青杏:“可打赏了?” 青杏道“奴才拿了两枚三两重的银锞子赏了造办处的管事和匠人。” 盈玥点头,她的私房钱一直都是交给青杏打理了,这丫头学问不差,数学也过得去,最要紧的是忠心。 用过早膳之后,陶卉进来禀报:“福晋,肩舆已经准备好了。” 盈玥摆了摆手,“闷了这么久,我正想好好透透气,便不坐肩舆了。” “是。” 永瑆忙叮嘱道:“早去早回,路上别耽搁。”永瑆满脸都是恋恋不舍。 这幅样子,倒像是家庭主妇才会说的话。 “嗯,好,你在家乖乖等我回来。”盈玥强忍着笑意道。 永瑆额头一凸,怒道:“别把当小孩子哄!” 盈玥嘿嘿笑了,一溜烟便遁逃了。 永瑆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哪里是小仙女,分明是作妖的小妖女! 爷真是昏了头了,之前才会那样倾倒迷醉! 除了澄心馆,盈玥步履悠然,面带微笑,朝着皇后的镂月开云殿而去,半路上少不得要经过皇子们的校场。 这会子,并非阿哥们骑射的时辰,因此校场上应该只有七公主馥苏里才对。 只不过,盈玥远远瞧着,好像多出来一个人,一匹枣红色的乌珠穆沁白马上,赫然是鲜衣怒马的少女,那少女扎着两个大辫子,满头俱是珊瑚珠串与青金石的首饰,分明是个蒙古女子! 十二福晋博尔济吉特氏?! 青杏道:“七公主的手上的擦伤数日前就好利索了,十二福晋可是喜欢骑射的,因此这几日结伴骑射,处倒是愈发亲近了。” 盈玥欣然点头,如此当然是好极了。十二福晋是科尔沁草原上的格格,骑射功夫自然更在她之上,有她教导提点,对馥苏里大有进益。 第二八三章、离间计 ?很快,纵马欢驰的少女和少妇很快就察觉到十一福晋的到来,二人连忙勒马下来。 博尔济吉特氏看着盈玥那张如玉无暇的脸蛋,忍不住惊呼:“怎么才几日不见,十一嫂竟变美了?” 馥苏里也点了点头:“是啊,嫂子这几日用了什么养颜的好东西,也与我们说道说道!” 但凡女人,就没有不爱美的,哪怕馥苏里才十一岁。 盈玥笑道:“不过就是那些燕窝阿胶什么的,想来之前骑射晒黑吹糙了,如今在屋里一下子闷了十天,不见天日,所以生生给闷白了。” “是吗?”馥苏里有些将信将疑。 博尔济吉特氏已经忍不住去摸自己的脸了,的确有点粗糙了,她抬头看了看那火辣辣的太阳,二话不说急忙叫宫女打伞过来,给自己遮阴。 盈玥忍不住噗嗤笑了,作为一个蒙古女子,其实博尔济吉特氏已经算是蛮白的了。只不过,凡事就怕比较。 博尔济吉特氏打量着盈玥那张脸,忙从袖中掏出小镜子看了看自己的脸,那叫一个郁闷啊!虽然小镜子那张脸并不黑,可跟十一福晋那白得若羊脂一般的肌肤,愣是没得比了。 盈玥笑着说:“这几日有弟妹教导,看样子七妹的骑射颇有进益。” 馥苏里笑着说:“十一嫂没瞧见,十二嫂在马背上端的是矫健,比起男子都毫不逊色呢!” “哦?”盈玥笑了,“那我倒是真想见识一下呢。” 博尔济吉特氏垂头丧气道:“还是日后再说吧,今儿不练骑射了。” 盈玥捂嘴,这是怕晒黑了啊! 这校场可不是紫禁城里那个梧桐隐蔽的小校场,这里四面只有低矮的花木,一点阴凉都没有。 盈玥笑着说:“我刚过斋戒出来,正要去镂月开云殿请安呢。” 听了这话,十二福晋忙道:“左右我也是闲着无事,我陪你一块去吧。” 盈玥忙看了一眼馥苏里。 馥苏里摇了摇头,她抬头看了看那毒日头,忍不住也摸了摸自己的小嫩脸,“我不去,我要回竹林院,好生研习一下诗律。” 这丫头爱美心起,也怕晒。 如此,彼此告辞,分兵两路。 镂月开云殿,一如既往地巍峨华丽,盈玥望了一眼,徐徐登上殿前的台阶,稳稳停在了月台上,这月台是以汉白玉铺就,一块块砖石洁白温润,上头还特意镂雕的花月纹,正应了这殿名。 殿门徐徐开了,只见殿中走出一个熟人。 令贵妃魏氏。 如今乾隆陛下不在,但宫中繁杂庶务,仍需六宫之主的皇后和协理六宫的贵妃时常沟通处理,自然而然,令贵妃便是镂月开云殿的常客了。 盈玥随意屈膝了一下,淡淡道:“贵母妃金安。” 然后令贵妃看着她,却有一瞬间的恍惚,恍惚而惊愕地脱口道:“你……十一福晋?” 盈玥心中泛起疑惑,脸上却是云淡风轻的舒朗,“才十日未见,贵母妃竟不认得我了吗?您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令贵妃眼底忽然泛起一抹阴郁,这样雍容高华,仿佛看所有人都是俯视一般的模样……令贵妃暗暗咬牙切齿,强忍住心中滔天的恨意,挤出了一个笑容:“几日不见,十一福晋气度真是愈发卓然了。” 盈玥清清淡淡道:“母妃过奖了。” 令贵妃脸色更加阴郁了,这般仿佛看淡一切的模样,仿佛一切都不在乎的模样……太像了! “母妃这是怎么了?”看着令贵妃那副已经恶狠狠的模样,盈玥心中微微有些诧异,令贵妃的演技素来过人,怎么今日在皇后的殿门外竟这样按捺不住了?这可不是令贵妃的作风啊! “没事!”令贵妃深吸一口气,露出了那素日里最常见的和蔼可亲的笑容,她立刻转脸看着盈玥身旁的十二福晋博尔济吉特氏,道:“十二福晋还真是孝顺,几乎每日都来请安。” 博尔济吉特氏诧异地看着变脸如此之快的令贵妃,顿生防备,她板着脸道:“这是应该的!” 见十二福晋居然也摆脸色给自己瞧,令贵妃脸上的笑容一僵,她道:“这几日真是多亏了十二福晋帮本宫照顾馥苏里,本宫真是省心不少呢!” 十二福晋脱口道:“省心?我好像从未见您对七公主上心过吧?” 博尔济吉特氏这句话,本是疑问的语气,可落在令贵妃耳中,便是讥讽了! 令贵妃登时脸色一青:“你——” 盈玥见状,淡淡道:“好了,别耽误时间了,咱们还要给皇后娘娘请安呢。” 听了这话,博尔济吉特氏也懒得理会令贵妃了,道了一句“告辞”,便与盈玥一起快步进了镂月开云殿中。 殿外,令贵妃脸色几欲扭曲。 殿中,燃着皇后最喜爱的华帷凤翥香,此香气运清高馥郁,闻之令人陶陶。 片刻后,便叫皇后被李荣安扶着从内室走了出来,皇后正揉着太阳穴,半阖着眼睛,脸上带着疲色和不耐。显然是刚才和令贵妃处得并不愉快。 皇后连看都不看盈玥与博尔济吉特氏一眼,径自走到了宝座跟前,端坐如仪。 二人齐齐屈膝行礼,“给皇额娘请安。” 皇后一脸烦躁之色,瞥了二人一眼,目光扫过盈玥的时候,皇后不禁微微一愣,怎么瞧着十一福晋的模样跟以前有些不同了呢?? 狐疑了半晌,才道:“十一福晋这么快就斋戒出来了?” 盈玥微微一笑,道:“想着许久都没来给皇额娘请安了,所以特意前来。”皇后今儿瞧着又是更年期发作的样子,还是尽量捡着好听的话说罢。 皇后“哦”了一声,眼睛又瞥向自己的儿媳妇,脸色嗖的冷了下来,“方才听魏氏说,你近来帮她照顾七公主,很是尽心尽力呢!” 这宫里人尽皆知,皇后和令贵妃是死对头,可皇后的儿媳妇却跑去跟令贵妃的女儿亲近,皇后不恼怒才怪! 博尔济吉特氏愣了片刻,“怎么皇额娘好像也很不高兴?” 皇后眉心一蹙:“什么意思?” 盈玥忙笑着说:“方才正好在殿外碰见令贵妃了,令贵妃自己对七公主不上心,而且好像也不喜欢我们对七妹上心。” 皇后心念一转,博尔济吉特氏和富察氏跟七公主走得近,只怕令贵妃也早就气坏了,只不过在她面前装得很高兴的样子罢了! 哼!差点中了这贱妇的离间计了! 第二八四章、一代贤后 ?“七公主是生在鬼节,令贵妃这个做亲娘的竟也嫌恶起来了!真真是枉为人母!”皇后忍不住啐了一口,对自己的亲生女儿这般冷待,果然是包衣出身的贱蹄子,品性也低贱得很! 博尔济吉特氏一愣:“鬼节?” 盈玥忙低声提醒道:“就是七月十五中元节,是汉族的四大鬼节之一。” 博尔济吉特氏一脸古怪之色:“汉人的节日,关满人什么事儿?!” 听到这话,皇后也为之一愣,不由心里生出赞同感,旋即她一脸蔑视地道:“这魏氏如今虽在包衣旗,可祖上却是实打实的汉人。” 博尔济吉特氏只当皇后这是在给她科普宫里的事儿呢,便道:“反正我是不在乎是鬼节不鬼节的。七公主性子温和,可比令贵妃好相处多了。” 听到这话,皇后大是愉悦,便点头道:“七公主这孩子也是可怜,你们平日里都要照顾她一下。” 盈玥抿嘴笑了,与博尔济吉特氏一齐应声称是。 叮嘱了几句,皇后便叫二人退下了。 皇后扶着额头,口中喃喃自语,“本宫怎么瞧着,这富察氏……跟以前有些不一样了,好像是有些像谁……” 忽的,皇后脑中一闪,不由自主地便想起了那个已经死去多年、却被皇上太后永远记在心里永远只念着好的那个人!! “那眉眼口鼻,明明毫无相似之处,本宫怎么会觉得像?!”皇后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是气韵吗?可为什么从前气韵不类?” 李荣安伺候了皇后一辈子,自然最明白主子的心思,他忙躬身低声道:“主子娘娘,那人已经去了近二十载了。” 皇后淡淡道:“是十九年零五个月。” 李荣安笑了笑,“主子好记性。” “不是本宫好记性,而是消息传来的时候,于本宫而言,不啻是晴天霹雳。”皇后幽幽道。 消息传来的时候,她几乎不敢置信。 富察妱予死了,那个永远凌驾她们之上的那个女人,竟那么突兀地死在了南巡途中。 彼时身在京中的她,不晓得那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她知道,富察妱予死前不久明明还跟皇上一起同游济南府,但一转眼,她便病重不起了。 明明已经病重不起,却还央求皇上不要耽误行程,皇上如她所愿,继续启程回銮,然后还没有走出山东,她就病逝了。 “她还真是一代贤后。”皇后缓缓道,语气里听不出喜怒,但此刻皇后的脸色是极其复杂的。 恨吗?那是自然的,哪怕她是一个死人,却依然凌驾在整个后宫,凌驾在她们所有人之上! 在太后眼中,她永远比不上孝贤皇后孝顺贤德,在皇上心中,也只有孝贤皇后才是真正配得上母仪天下之人。 有一种女人,活着时候令所有人仰望,哪怕死了,也依然不可企及。 她曾经毫不在乎想,比不过又如何?皇后的宝座已经属于她,而她也有了属于自己的儿子,她起码没有落得接连丧子又丧己的地步。 但是现在,她有有儿子又怎样? 她的永璂,永远都不可能成为太子了! 皇后忍不住苦笑,“或许以后本宫得对她好点了。” 李荣安笑着说:“主子娘娘待十一福晋一直都很好啊。” 皇后瞥了李荣安一样,这个狗奴才,比她的丈夫和儿子都要了解她的心思! 皇后哼了一声,“本宫什么都不怕,还怕她一个小辈儿不成?” “是!”李荣安谦顺地点头,“主子娘娘是中宫,当然什么都不需要怕。您只是在为十二阿哥的将来考虑罢了。” 皇后哼笑了,不置一词。 盈玥回到澄心馆,脑子里不由回想着令贵妃看到她时候惊诧的样子,还有皇后看到她的脸,也是有些恍惚……她的明明都已经收敛了气度,怎的这二位竟然还有这么大的反应? 相比之下馥苏里和十二福晋的反应就正常多了。 不禁愈发觉得古怪。 忽的,听到耳畔传来清缈苍茫的旋律,舒缓悠扬,有如明月照太虚,濯濯清湛沁人心。 这是…… “醉渔唱晚。”盈玥喃喃道,这首曲子,很多年前,她曾经听过许多次,一听到这首曲子,就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双纤细如玉的手,上下翻飞在琴弦间,宛若蝴蝶穿花,忽快忽慢,都那样牵动人心。 那双手的主人并非绝色佳人,顶多只算清秀,然而却有着一股子卓然的书香气韵与清妙脱俗的风骨。 带着那份都有些模糊的记忆,盈玥挑开帘子,走进了内室。 她有一架陪嫁过来的极好的南宋神农氏古琴,只是她虽然喜欢音律,但只爱听曲,却不喜弹奏,且在奏曲上,她实在没什么天分。因此那架神农古琴,一直都是闲置着,倒是可惜了。 此刻,正有人坐在了她琴案上,一双修长如玉的手,正轻灵拨弄着琴弦,泄出一串串动人的旋律。 临近晌午的阳光极好,透过浅金色的琉璃窗,投射进来的光芒也是如碎金一般,洒在了那双手上,洒在了那人的身上。 一曲罢了,洒了一脸碎金般阳光的脸上带着笑容:“回来了。” “嗯,回来了。”盈玥仿佛不由自主一般,低低柔柔应声。 片刻后,她才回过神来,快步走上前,笑着说:“没想到你弹奏琴曲,这般悦耳。” 永瑆笑着说:“琴艺也是君子六艺,虽非爷最精的一项,但想必也在绝大多数人之上了。” 瞧着永瑆那副难掩自傲的模样,盈玥有些无语了,果然还是那个自恋狂啊。 永瑆瞅着这架古琴道:“你这架琴的音色极好,闲置于此,实在是辜负了。” 盈玥淡淡道:“你要是喜欢,送你也无妨。” 永瑆却摆了摆手,“爷自然喜欢,只不过没必要夺人所爱。爷技痒的时候,来此弹奏既可。”说着,他笑眼看着盈玥:“这里不但有值得爷弹奏的琴,也值得爷亲自奏曲的人呢。” 盈玥嫩脸一红,这家伙,又开始花式撩人了! “不过你的琴弹奏的确极好,比起我姑姑都逊不色呢。”话刚说完,盈玥便看到了永瑆已然惊骇失色。 第二八五章、阿玖的真爱 ?“不过你的琴弹奏的确极好,比起我姑姑都不逊色呢。”话刚说完,盈玥便看到了永瑆已然惊骇失色。 盈玥顿时便明白,永瑆因何如此惊讶,便连忙解释道:“我说的姑姑不是指孝贤皇后,是我上辈子的小姑姑。” 永瑆长长吐出一口气,他忍不住瞪了盈玥一眼,“我就说嘛,早在你出生之前,孝贤皇后便作古了!你如何晓得爷的琴艺已经不逊色于她了?” 盈玥嘿嘿笑了,“毕竟你可是活了两辈子的妖孽了!” 永瑆脸色一黑,上前一把抓住了盈玥的手腕,“恶狠狠”道:“敢说爷是妖孽?信不信——”永瑆呲了呲牙,“爷吃了你!” 盈玥:……“等晚上吧。” “算你识相。”永瑆这才收敛了那副“恶狠狠”的模样,满意地摸了摸盈玥的小脸蛋。 盈玥:凸!你丫的没完没了了是吧?! 时候,青杏在屏风外道:“福晋,奴才去给您传罗太医吧?” “啊?!”盈玥满头雾水,“为什么要传太医?”她明明精神四溢,身体倍棒啊! 青杏从屏风外探出脑袋来,“福晋,您的信期可都迟了十日了。” 盈玥一呆:“额……”这个是因为闭关的缘故吧?突破人仙,十日如一瞬,所以大姨妈才被推迟了。 可永瑆不这么认为,永瑆愣了片刻之后,旋即露出了狂喜的神色,他一把抓住盈玥的双手,急切地问:“月娘,你这十日真的没有来月信?” 盈玥讪讪一笑,“这个的确是没有来,但是……”但素老娘没有揣包子啊! 忽的,她感觉到小肚子嗖的坠疼了了,眸中滑腻的液体咕噜淌了下来。盈玥“嘶”地痛叫了一声,一脸颓丧地道:“现在好像来了。” 永瑆笑容石化了,前一刻还惊喜于月娘极有可能怀了他的孩子了,狂喜得几欲飞上天去,这一刻,骤闻月信,永瑆宛若被人从天上踹到了地狱,狂热的心瞬间冰封! 永瑆那张俊脸比盈玥都要颓丧十倍,不晓得的人还以为来大姨妈的人是永瑆呢! 盈玥二话不说,飞快把永瑆推了出去,然后叫青杏拿月事带子和干净的衣裳进来,飞快给整上了。 然后往身上扑了些香粉,压制异味,这才身形清气爽地躺在了美人榻上。 青杏与陶卉俱是一脸失落,陶卉道:“奴才下去给你炖个补血的乌鸡红枣汤吧。” 盈玥淡淡“嗯”了一声,气定神闲端起了桌上那盏冰镇桑菊茶,虽说都是八月里了,可这天儿还是热得很。 桑菊茶才送到嘴巴,却突然被永瑆一把给强行夺走了。 盈玥眼珠一圆,便要撸袖子。 永瑆哼道:“都来了月事了,还喝这种东西!”说着,便仰头咕嘟咕嘟一口气灌下。 馋得盈玥都要流口水了!尼玛,抢东西还这般理直气壮! 盈玥颓丧地趴在了美人榻上,好热啊,明明这里是圆明园避暑行宫,为什么还是这么热?她的小世界里便不会有这么炎热的夏天! 对了!小世界啊!! 老娘脑子是瓦特了不成,干嘛要在在这里受热,去小世界凉快不就行了。 于是推说要午睡,便屏退了左右,然后眼睛笑眯眯对永瑆道:“我的神珠小世界,现在有方圆百里了,你要不要进去看看?” 对于仙境,永瑆自然不会拒绝,欣然点头,便握住了盈玥的小手。 于是一眨眼功夫,这次出现在了小木屋中。 窗外鸟语花香,繁花如锦。 永瑆看得有些痴醉,盈玥却直接倒在了沙发上,“小世界没有危险的东西,你随意既可。” 永瑆挑眉:“你确定,真的没有危险的东西?” 盈玥:“额……你该不会是说阿玖?” 话音刚落,阿玖便从窗外不远处的湍急河水中飞了出来,从窗户直接扑了进来,欢快地摇着尾巴:“主人,你这么快就回来了?!我的窝丝糖呢?”阿玖一双湛蓝大眼晶莹发光。 盈玥:阿玖,你的真爱其实是窝丝糖吧? 永瑆直接丢出了一包点心,“一边吃去吧!” 阿玖咻地飞去稳稳借助了那只硕大的荷包,用小鼻子狠狠嗅了嗅,“嗷嗷嗷,都是窝丝糖诶!” 盈玥狐疑,“你什么时候揣了一包甜点?”她居然都没发现。 永瑆扬着嘴角笑道:“就是方才顺手抄在手里的。” 看着跑去砗磲贝里,欢快吃着窝丝糖的阿玖,那个专门盛放点心的大荷包——分明是一早就准备好的。 永瑆倒是挺会哄小孩的。 这总比见了面就掐架好吧? 盈玥笑着点了点头,“阿玖其实很好哄的。” 永瑆淡淡道:“是啊,哪怕是鸱吻,说白了,也还是个奶娃而已。哄小孩,爷有经验。” 差点忘了这厮上辈子有七个儿子,孙子数量只怕就更可见可观了,晚年生活含饴弄孙,哄孩子这技能只怕都快加满点数了。 永瑆四顾环视这个小木屋,“二百多年后的宅院屋舍,都是这幅模样吗?”永瑆托着下巴,皱着眉头,一脸看不上。 盈玥满是不爽地道:“我当时没钱,所以就随便整了个小木屋。家具也只是随便挑了些!”上辈子其实她也算是有钱人了,只不过跟皇子阿哥的永瑆相比,当然是穷人了。 永瑆伸手摸了摸那沙发,不由“咦”了一声,“这个坐榻,看着像是牛皮的,原来不是啊。”皮子是什么手感,永瑆岂会摸不出来? 盈玥:老娘的钱全都放在开放小世界上了,自然就没有闲钱购置那些昂贵的真皮沙发,随便整了个仿真皮的。其实仿真皮挺耐用的,可惜用到现在,也已经出现裂纹了。 “这是什么?”永瑆指着一旁桌子上的水晶台灯问。 盈玥淡淡道:“照明工具,不过灯泡早坏了,发电机也早就罢工了,所以没法亮了。” 永瑆眼珠子瞪得老大,虽然电灯泡、发电机什么的他理解不能,但起码听懂了这个小玩意竟然能发亮?! 看到永瑆那一脸澎湃的求知欲,盈玥就头疼不已,麻蛋,老娘是文科生,别让我解释发电机的原理啊!那些理科知识,老娘高中毕业后就还给老师了! “楼上书房有专门的书籍,跟我来吧。”永瑆不是很博学很好学吗,让自己学去吧! 楼上只有两个房间,一个卧室一个书房,书房面积比卧室还大呢!足足四个硕大的书架,书架上全都是现代书籍。其中有近也一半的是推理悬疑的,还有不少中餐西餐烹饪书,而那些真正有用的现代知识类书籍,貌似有点少。 “找到了!《工业革命:变革世界的引擎》,你看这个就可以了——如果你看得懂的话……嘿嘿!” “开玩笑,爷这般博学,这世上还有爷看不懂的书?”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二八六章、国之将亡必有妖孽 ?“开玩笑,爷这般博学,这世上还有爷看不懂的书?”永瑆一脸蔑笑地接过了那本精装书。 永瑆自信无比,工业革命?爷当然听说过,不就是西洋人的那些奇技淫巧吗?只不过,引擎是什么意思? 算了,翻开看看就知道了。 正要翻书,永瑆忽的一愣,这书竟然是从右往左翻的?? 翻开扉页,永瑆便皱起了眉头。 盈玥淡淡道:“那是目录,相应的章节的内容对应相应的页数,阿拉数字你认得吧?” “当然!”永瑆一脸自豪之色,“爷可是精通算数历法之人!” 盈玥心中哼哼了,真应该想让你看看微积分,保证如观天书! “对了,里头的文章要横着看,从左往右看。”盈玥忙提醒道。 永瑆眉头已经皱成了一个“川”字,“里头怎么尽是白字?!” 盈玥汗了,“不是白字,只是简体字而已。”她忙将那本新华字典抽了出来,道:“喏,遇到不认识的字,就查这个。额,你好像不认识拼音额!” 盈玥滑下一滴更大的汗珠。 看样子她是没法清闲了。 于是,盈玥开始像教小学生似的教永瑆学拼音,面对这些跟西洋字母差不多的玩意儿,盈玥本来已经拿出了足够的耐心来慢慢教他。可没想到永瑆的学习速度,着实超乎了她的想象。 全靠着死记硬背,永瑆只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竟然就能熟稔使用拼音和字典了! 好吧,自此她算是清闲了。 因为来了大姨妈,也不能滚床单,这几日光景,永瑆全都泡在了盈玥的小木屋书房里,那叫一个废寝忘食。 “其实这些所谓的简体字也蛮好理解的……写起来的确是简单了不少,只不过你们那个时代的人也忒懒了点!”永瑆边看便吐槽。 盈玥不搭理他,自顾自躺在沙发椅上翻看着福尔摩斯,端起旁边奶茶抿了一口。 “诶?这几本好像是没有简化的字,唔……鹿鼎记?” “噗——”盈玥一口奶茶倒喷了出来。那可是老爸收集的最早版本的金大大著作,当然是繁体版的! 然后,永瑆就开始不务正业,开始看成年人童话了。 盈玥没有阻拦,但很快她就后悔没有阻拦了。 看了没几页,永瑆一张脸就铁青了,他大吼一声:“胡说八道!!”然后刺啦一声,把那本最初版的《鹿鼎记》给撕了,丫的给撕了啊!!! 盈玥从沙发椅上暴跳起来,“你丫的知道这套书值多少钱吗?!”上辈子,曾经有一个金大大迷花重金收购,他老爹都没舍得卖呢! 永瑆将撕烂的书重重摔在地上,“这本书若是被别人看到,诛九族都算是轻的!” 盈玥一愣:“诛九族?这本书,明明是夸康熙帝的啊。” “夸?”永瑆鼻子歪了半边,“都编派到这等地步了,分明是诋毁至极!” 盈玥:貌似是在说韦小宝初识康熙的情节?好吧,假太监混进宫这种事情,当然是绝无可能的,还跑到康熙跟前,就更是痴人说梦了。 然后,她就看到永瑆拿起了那本《陆小凤传奇》,妈耶!这本肯定得被撕啊,因为里头有决战紫禁城之巅的情节啊!这点是无数古龙粉心中最澎湃的高潮部分,可在古人永瑆眼里,这绝对又是该诛九族! 盈玥飞快抽出正说清十二帝的道光那一本,换下了那本陆小凤,笑眯眯道:“你应该很想知道道光中后期发生了什么吧?” 永瑆正色点头,接过了那本书,虽然月娘早先也跟她说过鸦片战争了,但说得不够详尽。 趁着永瑆看他大侄子为皇帝的生涯,盈玥飞快在书架间穿梭,妈耶,金大大还编排过乾隆呢!她赶忙那些会刺激到永瑆小心脏的“违禁书”全都给收了起来,装在箱子,一股脑全都搬储藏室去了。 拾掇完之后,盈玥忽然发现永瑆已经软在了椅子上,那本关于道光皇帝的正史解说也已经萎落在地。 永瑆两眼空洞地望着天花板,整个人如被抽走了魂魄一般。 好吧,永瑆死后的历史,与他而言才是最大的打击。 然后永瑆很快就回过神来,“给我下一本!” 盈玥:“额……要不你稍微调整一下心情?”因为接下来那本书,估摸着会把永瑆给气死。 永瑆咬牙道:“爷连大清亡了都能接受,还有什么接受不了的?” 其实清朝灭亡的过程,远比灭亡本身更叫人愤懑啊! 无奈盈玥只得将咸丰皇帝的那本解说递给了永瑆,就算这套清十二帝是正面解说,对于咸丰这家伙,也是在没法说好话了。整天穿补丁衣裳的道光,还可以捏着鼻子说他是勤俭——就是蠢了点,人家其实是想当个好皇帝的。 而咸丰……实打实的昏君啊! 果然,永瑆翻开咸丰史,一开始的时候还好,顶多就是叹口气、皱皱眉。因为咸丰刚登基的时候其实挺苦逼的,一即位便要应对老爹道光留下的烂摊子,又是太平天国又是鸦片战争。但是很快,就看到了英法联军逼进北京,这厮竟舍弃京城,一溜烟跑了! 永瑆气得面色铁青:“这个龟孙子混账!!崇祯还知道要以死殉国、不辱祖宗,他居然——” 论辈分,咸丰还真是永瑆的侄孙子呢,跟小奕纯一辈儿的。 “别气别气~”盈玥笑着摆手,“现在就气成这个样子,后面发生的事儿还不得气死你啊。” 听到这样的调侃,永瑆一点也不笑不出来,咬牙埋头继续看下去。 片刻后,永瑆恨得险些要把这本史书给撕了! “叶赫那拉家世代书香,居然出了这个么妖妇!!”永瑆气得鼻孔都要冒烟了。 说得显然是慈禧。 唉,说来自己老娘纳喇沅芷和小姨妈舒贵妃都是叶赫纳拉氏呢……有慈禧这么个亲戚,的确是件极其叫人不爽的事情。 接下来的,永瑆翻看后面几个晚期帝王,无不跳脚咒骂慈禧,又是去死又是该千刀万剐的,唉,古人的骂人词汇还真是匮乏。 只可惜,慈禧不但没有如永瑆之愿早点去死,还足足熬死了两代皇帝,生生熬到清朝灭亡前夕。 看完了清十二帝,永瑆的心情十分沉重。 “国之将亡,必有妖孽。”永瑆最后咬牙切齿说出了这八个字。 第二八七章、绝代尤物 ?乾隆三十二年八月十五,是中秋佳节,更是盈玥的十五岁生辰。 如今皇帝与太后俱不在京,自然这中秋节就团圆不起来,因此皇后只安排晚上在蓬莱福海的湖心岛上举办夜宴。紫禁城里,则吩咐了舒贵妃纳喇氏随便看着办便是。 晚膳是中秋夜宴,因此盈玥的生辰也只得选择午宴了。 心情一连愤懑的数日的永瑆总算见了笑颜,“中秋夜宴要在蓬莱岛上办,如此同乐园便闲了下来,正好用来给你过生日。” 同乐园是行宫里的戏园子,这古代也没什么旁的消遣,嫔妃们闲着没事除了听戏还是听戏。因她过生日,皇后已经把同乐园支给她一日。 其实盈玥不爱听那些昆曲,她实在没这方面的欣赏细胞,可是来客们大多都是好这一口的。 而且同乐园地方宽敞,来再多人也装得下。 这一日晨起,才刚蒙蒙亮,盈玥便起了,洗漱一番,便叫人把自己往华美隆重了打扮。 作为寿星,要能压得住场面才行。 “这件梅子红的旗服有些老气了,换那件石榴红的!”石榴红,顾名思义,如春日新开的石榴花,最是鲜艳夺目的颜色,缕金八团夔凤纹,在太阳底下必定华丽耀眼。 穿上这件日前针线上人绣制好的旗服,盈玥对镜打量,她特意吩咐叫收一下腰身,针线上人还算上心,这件旗服总算不是面口袋的形状了。只不过也仍旧是宽松有余,只稍稍勾勒出身段而已。 盈玥点了点头,便坐在了梳妆台前,命陶卉姑姑为她梳一个端庄华丽的架子头。 “福晋,您看这件金黄缎织暗云纹金寿字斗篷如何?”虽然秋老虎的余威尚在,但清晨已经稍稍有些凉了,少不得要加一件斗篷。 盈玥打量了一眼:“待会儿的寿宴穿这件斗篷倒是合适,不过晚上的中秋宴还是得换一件比较好。”中秋家宴,皇后才是主场,这金黄色有些过于扎眼了。 青杏笑着建议:“那奴才把您最喜欢的那件月白色彩绣缉珠百蝶穿花也斗篷带上?” 盈玥“嗯”了一声,满意地点了点头,她打量着镜中那个光华平整的旗髻,那是用一只赤金嵌碧玺蝴蝶扁方梳就的,陶姑姑特意露出了末梢的碧玺蝴蝶,平添三分灵动。 盈玥扫了一眼这满桌子的珠宝匣子,从中选了一支金丝八宝攒珠钗插在左鬓,又点缀上一双五福捧寿的玉簪子,便觉得头上有些沉甸甸的了。 陶卉姑姑却笑着捧了那只嵌红宝石金凤步摇,道:“今儿是福晋的生辰,可不能太素简了。” 这只步摇,还是自己的陪嫁之物呢。金累丝凤身上嵌着一颗指肚大的鸽血红宝石,鲜艳欲滴,凤口中还衔着一颗硕大圆润的大南珠,光华璀璨,凤身下还垂着三串南红玛瑙珠坠,陶卉姑姑小心翼翼簪在她的右侧旗髻上,红润的玛瑙珠子轻轻垂下,足足垂到耳畔,正映着耳上那对嵌红宝石花形金耳环,端的是交相辉映,华美无比。 “好了,就这样吧。”盈玥抚了抚沉重的脑袋。 陶卉姑姑笑着捧了那只福禄寿翡翠镯子过来,“还有这镯子,您得戴上才是。” 是了,这镯子还是淑嘉皇贵妃遗物呢。 盈玥抬起皓腕,仍有陶姑姑将镯子套在了她手上。 最后对镜打量一下妆容,粉黛染就,铅华无铸,很好、很有女王气场。 “好了,可以出发了!”盈玥笑着看了一眼旁边椅子上的永瑆。 永瑆:zzz…… “额!”盈玥瞬间黑线了,丫的居然坐在椅子上睡着了?! 永瑆打了个哈欠,揉着惺忪睡眼,问:“什么时辰了?” 盈玥磨牙,今一早他们俩是一块起床的,永瑆需要做的不过就是洗脸穿衣服罢了,而她足足花了半个时辰梳妆打扮,好不容易把自己打扮得美美滴,这厮居然等得都睡着了! 永瑆将目光转向梳妆台前,然后整个人不由呆住了,这是……爷的小福晋?她小福晋素来只是脂粉薄扫,美其名曰淡妆,倒也清新可人。可这般明艳动人的模样,永瑆真真是被惊艳到了。 盈玥本来还生气呢,但看在永瑆那副看傻了眼的模样,不由得意了,于是媚眼若横波一扫,娇嗔道:“怎么?不认得了?” 这一记眼神,直勾得永瑆小心脏猛地一跳,之前他还一直觉得小福晋成就人仙境界,气度高华清润了,如这一打扮,竟成了绝代尤物了! 真是太赚了! 永瑆咽了一口口水,只恨不得把小福晋一口吞下肚子! 盈玥暗啐了一口:这色痞子,死性不改啊!便忙催促道:“该启程去同乐园了!” 永瑆只得按捺下心头悸动,上前执着盈玥的手,面带遗憾之色地道:“好吧,这就启程。” 永瑆又转脸问刘昶:“姚氏准备得如何了?” 刘昶弓着腰道:“爷、福晋,姚格格已经在殿外侯了小半个时辰了。” 盈玥一愣,不由扫了一眼自己的侍女嬷嬷们:“怎么也没人禀报我?白白叫人家在外头枯等着?” 青杏忙解释道:“福晋容禀,是姚格格说,怕叨扰您梳妆,所以才在外头候着的。” 这姚氏,如今还真是把自己低到了尘埃里啊。 “以后,就算是她自己要等,也得请去偏殿坐着等!”盈玥淡淡吩咐道。她可不想被人指摘说欺负侍妾。 主要还是因为无论姚氏还是姜氏都已经不跟自己争男人了,那自然就不是自己的敌人了,当然没必要为难。 “是,福晋。”青杏赶忙应了声。 这才走出了殿门,姚落槿果然侍立在外头,一脸谦恭,“婢妾给爷请安、给福晋请安。” 永瑆只随意扫了一眼,便不由蹙眉了,因为姚氏今日打扮得颇为娇艳,一席上好的四季花篮朝霞绸对襟旗服,外罩一件九成新的豆绿团花云缎斗篷,头上还簪了一支童子穿花金簪,和一对上好的点翠珠花。 盈玥见状,忙道:“是我让她好好打扮的,那只金簪也是我赏的。” 听了这话,永瑆顿时便明白自己小福晋的小心思了,不由笑了,“嗯,这样也好。”爷区区一个侍妾,珠翠满头、绫罗美衣,可不正说明福晋贤惠得紧吗? 姚氏也急忙恭维道:“福晋今日真是华贵无匹,跟爷站在一块,实在是般配极了。” 姚氏这话绝对是发自内心,福晋之前生生把姜含栀吓成那副模样,爷更是扼住了他全家性命,福晋和爷论心狠手辣,可不是般配得紧吗? 这马屁着实拍中了永瑆的心头得意处,永瑆满意地点了点头,“你倒是愈发乖觉了,不枉费福晋厚待。”说着,便执着盈玥美滋滋走向了肩舆。 姚氏赶忙抬腿,亦步亦趋跟了上去。 第二八八章、和敬的疑虑 ?同乐园。 作为圆明园中最大的戏园子,里头的清音阁戏台自然也是最大的,而生辰宴便设在北面的听戏楼中,上下两层的观戏楼,实在是过于宽裕了,因此这次只动用了楼下五间而已。 今晚便是中秋宴饮,各家皇子福晋、公主额驸都需要进宫赴宴,因此也都顺道过来赏光参加她的生辰宴。 只可惜她二哥福隆安伴驾木兰秋弥去了,和嘉公主不喜舟车劳顿,又放心不下年幼的丰绅济伦,所以便留下了。因此这会儿子坐在席上,倒是有些形单影只。 不过还早形单影只并不只有和嘉公主,还有他大嫂敏仪,嫂子作为愉郡王府的县主,这回也才中秋夜宴的邀请之列,便索性早点进宫,顺道赴她的生辰宴。 这不,还带了好几人份的生日礼物呢,敏仪笑着说:“这是老太太的,你之前送回去的佛经,老太太心里可欢喜得紧,特特从私库中寻好东西给你做寿礼呢。” 敏仪压低了声音:“那可是一尊赤金麒麟送子。” 盈玥脸皮一涨,自家这个老太太啊…… 敏仪知她脸皮薄,便没有打趣什么,又飞快把额娘纳喇氏叫她代送的那套白玉头面赞了一通。 盈玥忙道:“不过就是个小生日,倒是劳玛嬷和额娘费心了。” 敏仪笑呵呵道:“你如今贵为皇子福晋,哪怕是小生日,也是怠慢不得了。” 正说着话,六贝勒福晋吟容、定郡王宝容前脚后脚赶到了,盈玥只得忙活活去迎,不消片刻功夫,观戏楼内便热闹了起来,除了居丧的五福晋,各家福晋全都到齐了!甚至连咏絮他老妈,和敬大公主也亲自来了,虽说这只是顺道,也着实叫盈玥有些受宠若惊,连忙上前行了一礼,嘴上唤着“大姐姐”。 和敬大公主已经人近中年,容颜趋于富态温和,她笑着打量着盈玥的容颜,不由一怔,“你如今……甚好。” 很显然,和敬大公主从她的眉宇间找到了孝贤皇后的几分痕迹。 盈玥忙客气地请她上座而居,暗暗一扫现场,这些个公主们,除了最年幼的九公主,也都到齐了。 盈玥笑了敬了七公主馥苏里一杯,低语道:“九妹今儿这是不来了?” 馥苏里尴尬地点了点头,低声嗫嚅道:“嫂子别置气,九妹有她的难处。” 盈玥灿然笑了:“有你来,就足够了。” 随着她与令贵妃关系恶化,九公主早就不与她来往了,这回不来,她反而觉得高兴呢。 生日本就是高高兴兴的事儿,谁都不愿意添堵。 和敬大公主看在眼里,听在耳中,有些蹙眉,“令贵妃与你的关系……” 盈玥嫁给永瑆,和敬大公主原本还指望着令贵妃魏氏帮着月娘支应一下、应对皇后呢,没想到——和敬露出几分不悦之色,便对馥苏里道:“你额娘如今真是大忙人了。” 馥苏里忙垂下了头,低声道:“大姐姐也有些日子没去天地一家春了。” 准确点说,是自打令贵妃封了贵妃之后,和敬大公主便没主动去见过令贵妃,顶多在太后那里偶遇了几次。 盈玥心里门清,和敬大公主与令贵妃生疏,可不是因为她! 而是因为令贵妃如今是贵妃了。 大公主再尊贵,终究是晚辈,若是见了寻常嫔妃,随便问个好也就是了。可令贵妃都是皇子公主们的“贵母妃”了,若见了面只随便问了好,就是在是太失礼了! 可是在和敬大公主的面前,令贵妃想摆“贵母妃”的架子,却又太不知所谓了些!谁不晓得,令贵妃当年是孝贤皇后的宫女!当年伺候过元后,也没少给和敬端茶倒水!这身板是无论如何都硬不起来的。 无论是乾隆陛下还是太后,要求和敬大公主把令贵妃当“贵母妃”般敬着……这样的话是委实说不出口的。 对于令贵妃的“贵母妃”身份,和敬大公主见了也难免不自在。若是以礼相待,她自己拉不下身价,可若还随便打个招呼,又显得她失礼! 碍于这点,和敬大公主一直极力避免与令贵妃打照面。 因为二人少见面,对于盈玥与令贵妃日渐敌对的关系,和敬大公主之前也一直没有察觉,此刻方才看出不对劲儿来。 盈玥笑着说:“七妹是极好的。” 这话看似风马牛不相及,和敬大公主却明白了她的意思,七妹极好,九妹与令贵妃却有些不佳。 和敬大公主蹙了蹙眉,“我倒是听皇玛嬷说,你与皇后娘娘关系不错。” 盈玥点头:“皇后只是脾气直了些,好歹不是个背后算计的人。” 和敬大公主眉头皱得更深了,盈玥的意思已经够直白了:令贵妃背后算计过月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和敬大公主忍不住想要细问,正在这时候,太监小乐子捧着一只朱红锦盒走了进来,道:“福晋,这是荣王福晋命人送进宫的寿礼。” 盈玥一愣,五福晋作为一个丧期未满的未亡人,自然是不便出席的,没想到竟还叫人特意送了寿礼来,盈玥点头:“五嫂真是有心了。” 看着那份寿礼,咏絮突然走上前来,拉了拉盈玥的衣袖,低声道:“月娘,我有话要跟你说。” 盈玥一愣,咏絮这架势,分明是要说悄悄话。 和敬大公主忍不住嗔了咏絮一眼,自己也想说话呢,倒是被宝贝女儿给抢先了一步。 咏絮吐了吐舌头,嘻嘻笑了。 盈玥一看场面,早已是觥筹交错,对面的清音阁戏台上也已经唱了起来。 坐在她身旁的永瑆道:“反正已经开宴了,稍微离开片刻也无妨。” 盈玥点头,正要起身与咏絮去偏厅。永瑆又笑着冒出一句:“别人顶多以为你们是酒喝多了,人有三急。” 盈玥黑线了,这般打趣她也就罢了,咏絮可是你的晚辈! 果然咏絮黑了小脸,一副咬牙切齿的恶狠狠模样:“十一舅舅!” 盈玥也嗔了永瑆一眼:“咏絮可是你亲外甥女!” 永瑆哼哼道:“是啊,这丫头是爷外甥女,却连一声‘舅母’都没叫过你!” 咏絮鼓着腮帮子道:“我从小便是唤月娘的!才不要改口!” 盈玥飞快点头,她也不想莫名其妙长了一辈,“就是,别理会他,咱们去偏厅!” “哼!”咏絮趾高气扬瞪了永瑆一眼。 永瑆:这个没规矩的死丫头……永瑆朝着和敬大公主抱怨:“大姐姐,您也管管她呀!” 和敬大公主掩唇笑了:“你想让我管谁?咏絮还是月娘?” 永瑆一噎,大姐姐岂会看不出她指的是谁?这分明是打趣她呢! 第二八九章、顺容遗书 ?才走出两步,盈玥忽然顿住,回头咬牙切齿警告永瑆:“这回可别喝醉了!”麻蛋,上回喝醉了,差点把姜含栀当成她给睡了!一想到这事儿,盈玥就恨不得揍人! 看到小福晋这幅恶狠狠的模样,永瑆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放心,这回十二弟没来。” 可不是么,十二阿哥没来,十二福晋孤零零的,跑去给三福晋凑了一桌。也正好二人还是亲戚,都是博尔济吉特氏。 十二阿哥不来,人家有最正当理由:读书呢! 如此,也好,省得见了也是尴尬。 永瑆醋劲儿太大,十二阿哥若是来了,众目睽睽之下,他又不能给弟弟脸色瞧,所以那次才生生把自己给灌醉了! 点了点头,便携着咏絮的手去了安静的小偏厅。 “你到底有什么事,还要特意避人耳目?”盈玥难免有些疑惑。 咏絮机警地扫了一眼四周,忙叫贴身侍女去外头守着,这才道:“月娘,你还记得承恩公府的周姨娘吗?” 盈玥一怔,“自然记得。”周姨娘,可是顺容的生母啊,母女俩原本一齐在妙法庵修行,顺容死后,她的日子应该不好过吧? 咏絮压低了声音道:“顺容自尽的风波才刚平静了些,这位周姨娘便偷偷将一封信送到了我府上医官的家中。”说着,咏絮将一封有些发皱的信件递了过来。 盈玥只看到那信上,赫然写着“月娘妹妹亲启”六个字! “这是……顺容的字!”盈玥心头一震,是顺容的遗书吗?! 咏絮点了点头:“那周姨娘说,这是顺容死前不久写下的一封信。” 盈玥心头一凛,莫不是顺容早料到会有人想取她的性命?! 这信蜡封完整,咏絮并没有打开看。 盈玥二话不说便撕开了信件,里头果然是顺容清秀的小字,足足写了三页,盈玥飞快扫视,脸色愈发冷峻,愈发阴沉。 咏絮看在眼里,虽然好奇得如猫爪挠,但还是忍住了没打扰盈玥看信。 片刻后,盈玥咬牙将信塞回了信封里,塞进了自己袖中。 咏絮忙问:“信里到底写了什么?” 盈玥看了咏絮一眼,才道:“我曾经问过顺容一个问题,她当时没有回答我,如今这份信里给了我答案。” 而这个答案,着实令她心惊!! 这个答案,也足以表明到底是谁杀了顺容! 这背后的隐情,才真真是令人胆颤! “这信中所言,涉及内廷,所以……”盈玥看着咏絮,实在不愿让咏絮掺和进来。 咏絮郁闷地叹了口气,“好吧,我知道了。” 正在这时候,偏厅的被咚咚敲响了,盈玥心头一紧,谁?! 咚咚!! “是我!”想起的是一个熟悉温吞的声音。 “额娘?”咏絮眼珠一圆。 可不是正是和敬大公主吗?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和敬大公主快步走了进来,问咏絮:“悄悄话说完了?” 咏絮茫然点了点头,额娘这是来寻她的?? 和敬微笑着点了点头,“那你回宴席上吧。” “哦!”咏絮呆呆应了一声,抬腿才走出两步,却发现自己额娘竟已经坐在了她方才坐的那张椅子上。 咏絮眼珠一圆,这是什么情况? 和敬大公主见女儿呆在了哪里,不由摆了摆手,笑道:“还愣着干什么?出去吧,顺便把门带上。” 咏絮那叫一个郁闷啊!合着额娘不是来寻她的,而是来寻月娘的!而且还嫌弃她碍事了! 盈玥忍俊不禁,眼瞅着咏絮耷拉着小脸气哼哼走了,她倒是还算听话,真的把门给带上了。 “好了。”和敬公主敛了那副调笑之色,正色道:“且跟我说说,你跟魏氏到底是怎么了?” 盈玥也晓得,这事儿总要与大公主说的分明才是,“她是母妃长辈,若非她对我下手,我岂会与之为敌?” 和敬公主容色一沉,“她是我额娘宫里出来的人,怎的会与富察家的格格为敌?” 盈玥淡淡吐出四个字:“今非昔比。” 和敬沉默了,她何尝看不出,令贵妃见了她,早已不复从前的谦恭之态,虽然说这也是应该的,毕竟都是贵妃了…… 可一想到这点,和敬心里还是有些不太舒坦,若无额娘与富察家,焉有令贵妃今日? “当初,魏家蒙难,咱们都是袖手旁观的,想必那时候令贵妃心里已然有些不满了。”盈玥徐徐道。 和敬眉心一沉,有些怒了:“那是他们魏家不检点!贪污巨硕、欺上瞒下,桩桩件件都不曾冤了半分!何况汗阿玛已经从轻处置了,她还有什么资格不满?!” 盈玥莞尔,“因为今非昔比,她当时就已经是妃位,如今更是贵妃。身份非比寻常,自然就有那个底气了。” 和敬大公主一噎,“就算她心里有所不满,也不至于针对你吧?你是十一福晋,她是贵妃,你们之间应该并无利益冲突。” “您确定,真的没有利益冲突吗?”盈玥笑着看着和敬大公主。 瞬间,和敬脸色一青,她突然想到了什么,“难道她打算让十五弟——” 盈玥轻声道:“十五阿哥虽幼,但比十一阿哥也小不了太多,汗阿玛身子骨又十分硬朗。” 和敬脸色晦暗不定,“这一切都只是你的猜测而已。” 盈玥笑着从袖中掏出了那封顺容遗书,“这是咏絮刚才转交给我的东西,大姐姐不妨看看。” 和敬有些疑惑,她看着新封上娟秀的小字,忍不住问:“这是谁写给你的信?” 盈玥正色道:“之前妙法庵‘悬梁自尽’的周侧福晋。” 和敬脸色一变,不免有些嫌恶这个丢进了富察家颜面的庶女,“她?!” “当时的情况并非绝境,以她的贪生怕死,我不信她会自尽。这封信,也算是印证了我的猜测了。”盈玥半是自语地道。 和敬不免有些好奇,忙取出里头的信,仔细观看了起来,片刻后,和敬大公主脸色铁青阵阵,“这……她怎么敢?!五弟是汗阿玛的亲骨肉,更是皇子唯一封王的!” 盈玥淡淡道:“所以,若不除之,荣王的名字势必会被写在正大光明殿后,旁人焉有机会?!”这封信,也足以说明令贵妃的野心,昭然若揭! 和敬大公主陷入了深深的震惊中,尤其这封信是她女儿亲自转交月娘的…… “这字迹,当真是富察顺容亲手所写?”和敬大公主急忙问。 盈玥叹息着道:“她与我自幼一起读书,她的字,我断然不会认错。大姐姐若是还不信,不放暗地里找人去问问周姨娘。” 和敬大公主忙道:“我并非是不信你,只是此事未免太过震惊!”和敬大公主叹了口气,“她平日里柔柔弱弱的,谁能想到她竟会如此歹毒、如此胆大包天!” 盈玥笑了:“只怪太子之位太过诱人。” 和敬大公主沉默良久,“这封信,并不足以成为铁证,所以你切勿冲动。” 盈玥笑了:“这是自然,我还不会傻到以为凭借一封死人的遗书,便足以搬到这么一个深得圣宠的贵妃娘娘。” 和敬大公主揉了揉沉痛的眉心,“她若真有这份野心,那么你与十一弟留在宫中,着实太危险了些。” 盈玥忙道:“大姐姐只管放心,我也不是任人揉捏的。何况还有皇后在,容不得她独大。” 和敬叹了口气,“想着让令贵妃帮你应对皇后,没想到如今却反了过来。” 盈玥道:“效果却是一样的。”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二九〇章、县主愁肠 ?咚咚!这时候,门又被敲响了! 盈玥与和敬俱是面色一紧。 忽然,和敬大公主的侍女在门外扬声禀报:“主子、十一福晋,是县主格格。” 宗室县主有不少,但今日来到同乐园的,只有一位,便是敏仪县主。 盈玥这才松了一口气,“是嫂子吗?快请进!”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 敏仪此刻早已不复宴席上那副笑容宜人、端庄得体的模样,而是一脸愁容,人都显得憔悴了几分,她徐步走了过来,“月娘……”她看了和敬大公主一眼,忙行了一礼,却不言语了。 和敬大公主如何看不出,敏仪这是有话相对寿星说,不禁笑了,“你今儿这生辰,过得还真是忙碌。”说着,和敬便起身道:“得嘞,我也该回去了。” 盈玥笑着目送她离开。 敏仪舒了一口气。 盈玥忙打量着敏仪,柔声道:“嫂子瞧着清减了些,想必伺候玛嬷病床前辛苦了。” 敏仪挤出个笑容道:“我如今生了瑞哥儿和佑哥儿,老太太待我倒是甚好。” 也就是说,不是自家那位老太太给孙媳妇找茬?那敏仪为何这般抑郁模样? 盈玥忙请她坐下,倒了一杯茶给她,道:“嫂子进来来寻我,想必是有话想要说与我听。” 敏仪点了点头,面容愈发苦涩:“此事,除了能跟你说,我都不晓得还能跟谁倒苦水了。” 敏仪如今可是忠勇公府的长孙媳妇,随着额娘上了年纪,府中不少事务都交给敏仪打理,敏仪如今可以算是忠勇公府半个当家太太了,怎的还有谁给她苦楚受? “嫂子,可是太过想念大哥了?”盈玥轻声问。 敏仪苦笑着说:“自然是想念的,不过此番他去云南为总兵,我也早有心理准备了。” “那嫂子为何……”盈玥更加狐疑了。 敏仪眼圈突然湿润了,“月娘,你可知道,思氏……有孕了。” “思氏?谁啊?”盈玥一瞬间脑子有点懵逼,但旋即便是一个激灵,“思氏?!就是大哥纳的那个土司之女?!” 敏仪苦涩地点了点头。 盈玥沉默了,她一时间实在不晓得该用什么样的话来安慰敏仪,明明贵为县主,却一样不得不忍受丈夫纳妾、忍受丈夫与别的女人生儿育女。 “嫂子。”盈玥低低唤了一声,握住了她那双已经不够娇嫩的手。 敏仪本就比大哥大些,都已经三十岁了,而那思氏据说才年芳十六,花骨朵一般的年纪。 敏仪鼻子酸涩,清澈的泪水滑了下来,“我不是个贤惠的女人,从来都不是。可是、可是……从前慧麟降生的时候,我也不曾这般受不住……我也不知道我这是怎么了!” 见她泪水婆娑,妆容都有些花了,盈玥心中唏嘘不已,“慧麟降生的时候,大哥一直陪伴在嫂子身边,呵护有加。而如今……”如今大哥远在云南,总有呵护,也是呵护在那思氏头上了。 没有丈夫在身上,敏仪才会格外悲怆。 身为忠勇公府的长媳、愉郡王府的格格,敏仪又必须人前处处端庄得体,不能这般哭诉。 唉,嫂子也是可怜人,可怜到连个诉苦的人都没有。 敏仪哭得眼睛都有些红肿了,“这件事,是我意外发现的。你大哥她,一直都瞒着我,如今算来,那思氏的身孕,都有五六个月了!” 盈玥心中一怔,大哥瞒着嫂子?所以嫂子之后,才会更加伤心。 她心下一沉,是自己这个大哥渣了,还是…… 一想到那是自己最喜欢的哥哥福灵安,盈玥只能护短了,她叹了口气道:“大哥真是糊涂啊!” 敏仪愣住了,这跟糊涂有什么关系? 盈玥叹了口气:“大哥先前纳思氏,不过是为了安抚西南土司,这点嫂子也是知道的。” 敏仪点了点头,是啊,所以消息传来的时候,她虽然有点吃味,但并不十分难过。 盈玥摇着头道:“因此纳思氏,大哥并非是出于喜爱。如今思氏有孕,不过是她运气好。大哥他是因为太过在意嫂子,怕嫂子知道以后难过,所以才干脆瞒着不告诉嫂子!” 说着盈玥连连叹息,“殊不知,这这种事情早晚要露馅,那思氏生了之后,不管是男是女,可都是要入富察家族谱的!终究是瞒不住的事儿,他还非要瞒着,可不就是糊涂么!” 敏仪怔怔,“他……当真是怕我难过,才瞒着我的?”敏仪眼珠突然有了一抹希冀。 盈玥也不敢把话说满了,只道:“反正我瞧着就是这样。大哥与嫂子素来恩爱,他没道理离开没多久就变心了呀!大哥生在富察家,什么美人儿没见过,哪里会被轻易勾了魂儿去?” “倒也是。”敏仪还是有些将信将疑,她抚摸着自己的脸,不由伤感道:“可是我终究是老了……那思氏必定十分娇媚动人吧?” 夫妻两地分居,终究是要出问题的。 “嫂子若是不放心,干脆亲笔去信一封,问问大哥好了!”盈玥正色道。 敏仪不由急了,“我、我怎么能为了这种事情打扰他?” 盈玥笑了:“大哥在云南,与嫂子分开了这么久,他心里肯定也惦念着嫂子,嫂子若是总不去信关怀,只怕大哥也会伤心难过的。” 听了这等打趣,敏仪脸蛋嗖的赤红了,她忍不住嗔怪道:“你这丫头,如今可都是皇子福晋之尊了,竟还这般嘴坏!”说着,她一甩袖子,“我不理你了!” 盈玥赶忙一把抓住她的袖子,“嫂子若要回宴席上,先补补妆吧,你这幅样子,可没法见人!” 敏仪一愣,光顾着害羞,竟忘了自己才刚哭了一场,妆容只怕早已不成样子了。 敏仪面露囧色,连忙从袖中掏出了脂粉和小镜子,连忙对镜补妆。 花了一刻钟的功夫,敏仪把自己拾掇得光鲜端庄,忽然,她觉得心里舒坦了不少,不由明白月娘方才打趣的用意了。 叹了口气,敏仪执着盈玥的手道:“从前闺阁时候,我虽有姐妹,但都不怎么亲近。反倒是嫁到富察家,才觉得像是有了个贴心妹妹。” 愉郡王府只有敏仪这一个嫡出的格格,自然与其她庶出姐妹并不亲厚。盈玥笑了:“那感情好,我也缺个亲姐姐呢!”从前在娘家,敏仪便常与她说些心里话,这个表姐+大嫂,其实早就与亲姐姐无异了。 如此,妯娌俩手挽着手回到了观戏楼。 第二九一章、夫妻敦伦 ?今年的八月十五,还真是忙碌,先是自己是生辰,又是中秋大节,哪怕皇帝太后都不在,这中秋夜宴,办得也已然十分热闹隆重。 夜幕之下,满月如轮。 蓬莱岛上,丝竹袅袅。 宗室近支福晋、格格,以及这园中所以嫔妃、公主,这偌大的场面,比她的生辰宴不知要热闹了多少倍。 皇后身着明黄吉服、耳饰东珠,华贵无匹,往日里素减清雅的令贵妃魏氏也特特穿了金黄色的贵妃吉服,头上一顶累丝点翠青鸾戏珠钿子,钿子上嵌着累累珍珠、宝石,大有与中宫比肩之势。 盈玥匆匆赶来,忙上前请了中宫安好,少不得也得像令贵妃这位贵母妃请安。 令贵妃依旧是那张无比和蔼的笑靥,比起皇后的端庄自持,令贵妃便要亲和多了,她亲自扶起了盈玥,她打量着盈玥身上这件斗篷,不由赞道:“这件月白色的斗篷虽然素净了些,可穿在身上,如皓月照江,真真是清贵雍容。叫本宫不禁想起了从前的孝贤皇后。” 盈玥微微蹙眉,令贵妃又是将她比作皓月,又是比肩孝贤皇后,这般吹捧,要置如今的皇后辉发那拉氏于何地呢?明明特意换了这件素减些的斗篷,却还是被令贵妃给夸出了花儿来!这素来可都是将皇后喻主明月…… “贵母妃谬赞了,这话我可当不起。”盈玥淡淡推开一步,与令贵妃拉开了距离。又忙瞄了皇后一眼,皇后之嘴角噙着淡漠的笑,倒是未曾有所芥蒂的样子。盈玥不禁松了一口气。 令贵妃也忙看向皇后,心下暗道,皇后如今愈发难以挑拨了,复又笑着对盈玥道:“今儿还是你的生辰呢,只可惜本宫要帮着皇后娘娘准备这中秋夜宴事宜,未能前去。” 盈玥毕竟是晚辈,她的生辰宴席,嫔妃去的本就不多,到场的也不过只有几个位份不高的嫔妃罢了。令贵妃这样的身份,本来就不需要亲自去给晚辈贺寿的。 盈玥微笑着道:“贵母妃折煞了,我不过是小辈儿,又是小生日,哪里敢叨扰您。”说着,盈玥眼珠一转,又笑着看着令贵妃身旁俏丽可爱的九公主丰克里宜尔哈,“我还特特给九妹留了席位呢,没想到九妹未能前来。” 九公主毕竟还是个小女孩,脸蛋一涨,愣是不晓得该说什么好了,“十一嫂,我、我……” 令贵妃淡淡道:“丰克里要帮本宫打下手,故而无暇前去。”说着,令贵妃对九公主道:“还不快向你十一嫂赔罪。” 盈玥连忙笑着摆手:“什么赔罪不赔罪的,贵母妃言重了。九妹素来活泼爱热闹,没想到如今也能耐下性子,帮贵母妃打理宫务了,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九公主忙道:“十一嫂过奖了。” 这时候,皇后幽幽飘过来一句:“小女孩儿家家,真是活泼爱玩的年纪。魏氏,你也别太拘着她了。” 令贵妃忙笑着说:“皇后有所不知,臣妾这个女儿有主意了,非要帮臣妾分忧,臣妾也是很无奈啊。”说着,令贵妃还叹了口气,一副又欣慰又惆怅的样子。 令贵妃这幅模样,着实把皇后给恶心到了,可中秋夜宴这样内外命妇云集的场合,皇后无论如何都是不能摆脸色的,哪怕心里再厌恶,也只得摆出一脸端庄的微笑,皇后别有深意地道:“九公主小小年纪,就能帮你打理宫务了,还真是能干啊!” 九公主嘴甜地道:“皇额娘,丰克里还小,哪里能帮上额娘的忙,不过额娘慈心,想要教导丰克里一些事物罢了。” 盈玥冷眼看着这幅母慈女孝的场面,再看看与和嘉公主并作一席、沉郁寡言的七公主馥苏里,还真是同人不同命。 皇后轻笑道:“本宫知道魏氏十分疼爱丰克里这个小女儿,这样嘴甜讨喜的孩子,谁不喜欢呢。相比之下,馥苏里这孩子就太娴静了。” 这话看似实在称赞令贵妃的女儿,实则是指摘她偏心。 令贵妃装作一副浑然没听出话里话的样子,笑柔柔道:“是啊,馥苏里娴静乖巧,实在是让臣妾省心不少呢。” 盈玥趁机已经去自己的席位上坐下,不去掺和皇后与令贵妃的唇枪舌剑、指桑骂槐。 这个中秋夜宴,还真是热闹啊。 坐在她上首位置的,正是六贝勒福晋吟容,六贝勒虽然出继慎靖郡王一脉,但宫中大小宴席,必缺不了六福晋的位置。 盈玥笑着与吟容打着招呼,互相询问近况,在觥筹交错中,欢笑聊着,大有久别重逢之后的欢欣。 回到澄心馆,夜色已经很深了。 永瑆嘿嘿笑着,拢着自己小福晋的腰肢,便要亲香。 盈玥一把推开他那撅过来的嘴巴,肃色道:“我有正事要跟你说!” 永瑆搂得更紧了,一边拿下巴蹭她脸颊,一边嘿嘿道:“夫妻敦伦,本就是正事。” 盈玥满脸黑云滚滚,这个精虫上脑家伙!方才宴席上,明明挺正经的,这一关上门,脸皮便不要了! 盈玥二话不说,拉着永瑆便进了神珠小世界,陡然换了地方,永瑆一个趔趄,险些摔倒。盈玥趁机将他摁在沙发上坐下,飞快将袖中的信递了过去,“你先看看这封信吧!” 瞄见新封上的“月娘妹妹亲启”字样,“给你的信?”永瑆努嘴,一脸嫌弃:“这字儿写得真难看!” 是你丫的标准太高了吧?顺容的毛笔字,绝对秒杀后世九成以上的同龄人!! 抖出里头的信,永瑆一脸挑剔地看着,啧啧摇头道:“松松垮垮,毫无筋骨,丑得不堪入目啊!” 盈玥气得鼻子半歪:“我让你看内容!不是让你品评书法的!” 永瑆笑嘻嘻看着几欲炸毛的小福晋,“好好好,爷仔细看便是。看完了信,咱们……”永瑆瞄了一眼里头的西式卧室,“嘿嘿,咱们就在这里敦伦了吧!” 敦伦你奶奶个嘴儿!盈玥磨牙道:“还不快看!” “嗯嗯!”永瑆飞快迎着,一目十行扫着信,但很快他就不复那副精虫上脑的色狼模样,脸色愈发凝重了。 最后,永瑆一巴掌将信拍在玻璃茶几上,“魏氏居然如此胆大包天!!” 盈玥忙问他:“这封信,你打算怎么处理?” 永瑆忍着怒意,深吸了一口气,“只是一封信而已,哪怕再言之凿凿,也算不得铁证!光凭这个东西,想搬到如日中天的令贵妃,简直是痴人说梦!” “是啊……”盈玥也唏嘘了,一封信还远远不够。 “只不过,这件事是不是该告诉愉妃娘娘?”盈玥心里着实有些同情这个丧子的老妃子。 永瑆摇头,“五哥是愉妃娘娘的命根子,若是让她知道五哥真正的死因……我怕她会按捺不住,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 盈玥幽幽叹了口气,便将信收了起来,搁在了旁边一个上锁的抽屉中,“那就先搁在这儿吧,没有比这里更安全的地方了。愉妃娘娘,还是日后有了合适的时机,再告诉她吧。” 所谓的合适的时机,便是搬到令贵妃的时机。 永瑆点头,“如今的确不是搬到魏氏的时机,若是魏氏倒台,皇后……便会失去节制。” 别看盈玥如今是站在令贵妃的敌对面,可她却不会轻易帮皇后搬到魏氏。 接下来,永瑆这厮,特么滴居然真的拉着她去里头席梦思大床上敦伦了…… 麻蛋,前一刻还严肃地商量的顺容遗书里的巨大信息呢!一转眼便给抛到脑后去了!! 第二九二章、灵狐阿雪 ?乾隆三十二年十月,乾隆陛下终于从木兰,满载而归。 “姐!”晒黑了一个色度的福康安仿佛久别重逢般第一时间便扑到了澄心堂,“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来!” 福康安高举起手上的笼子,那笼中卧着一团雪,小小的、毛茸茸的,竖着短小的耳朵,唯独鼻尖是黑色,真真是可爱极了。 “白狐而已。”见福康安一脸傲娇得意的样子,盈玥便忍不住想要给他泼冷水。 福康安腮帮子一鼓,气呼呼道:“白狐而已?!姐!这可是白狐!百年难得一见的白狐!我追了大半个木兰围场,才捉住它的!” 百年难得一见?!太夸张了吧? 额,不,或许并不夸张。盈玥托腮想,白狐又叫北极狐,顾名思义是生存在北冰洋附近的一种狐狸,一般只会在俄罗斯或者北欧境内出没,很少会出现在中原地带。 因此在木兰围场能遇见一只白狐,的确算得上是百年难得一见了。 “追了大半个木兰围场?”盈玥多少有些诧异,“你的骑射不差,就算要活捉,也犯不着费这么大力气吧?” 福康安怒瞪着笼子里那只团雪似的白狐,“姐,你是不知道,这只狐狸,简直要成精了!我带着十几号侍卫围追堵截,还险些让它逃了呢!” “是吗?”盈玥忙凑近前,仔细打量着隆重那只萌物,这小东西这么厉害? 这时候,那只懒洋洋的白狐也抬起了脑袋来,若黑曜石般的眼珠直勾勾看着盈玥,发出了“呜呜”的乞求声。 盈玥一愣,这只狐狸…… “打开笼子。”盈玥正色道。 “不行啊,姐!这只狐狸太狡猾了!一开笼子,它一准跑得没影儿了!”福康安急忙道。 盈玥嗔了福康安一眼,“你只管打开,它不会跑的!我的本事,你还不晓得吗?” 福康安一愣,他自然晓得自己的姐姐并非凡俗女子,这才从袖中取出了钥匙,咔擦一声,便开了锁。 盈玥轻轻打开了笼子的小门,朝着那白狐伸出了双手。 那白狐慢吞吞爬了起来,然后嗖地一跃,稳稳落在了盈玥的双手上。 当真是静若处子、动若脱兔。 盈玥笑着将它抱在怀里,笑眯眯摸着它的额头,右手一转,手上便多了一枚白皙如玉的果子,“想吃吗?” “呜~”白狐眼中满是期待,呜呜叫着,流下了晶莹的哈喇子。 福康安眼珠一圆,狐狸还会流口水?真是平生仅见啊!福康安一个激灵,“姐,这白狐莫非真的成精了?” 盈玥摸着白狐没毛茸茸的小脑袋,“还没呢,它还只是一只通灵的小狐狸。”所以看到灵果,才会馋成这幅样子。 “这果子可以给你吃,只不过……”盈玥先把自己的食指伸了过去,“喏,你懂滴!” 白狐瞅了瞅看灵气四溢的果子,再瞅瞅着白嫩的手指,“呜”了一声,点了点小脑袋,然后嘴巴一张,锋利的牙齿便咬在了盈玥手上。 “嘶!”十指连心,还真疼啊! 福康安急了:“姐,这小畜生……” “安静!”盈玥直接喝止了福康安。 白狐已经舔干净了盈玥手上的血,只见它额头上红光一闪,盈玥便晓得,这血契已经签订成功了。 白狐又“呜呜”了一声,渴望地看着那枚果子。 “唉,虽说这是留着炼洗髓丹的,只不过说话得算话,吃吧!”盈玥递了过去。 白狐两只前爪如手一般接过了灵果,然后窜跳到了一旁的书桌上,这才开始咔擦咔擦啃着灵果,片刻功夫,一颗银杏仙果便下了狐狸肚。 福康安哼哼道:“太便宜它了,那可是仙果啊!”今年的仙果,他还没吃到呢!一想到这点,福康安便满腹酸意。 “剩下十颗果子,都先留着,我要用来炼制洗髓丹。”盈玥正色。 福康安郁闷地问:“为什么只剩下十颗了?” 盈玥讪笑:“给你姐夫吃了一颗。”她之前也是答应了,要永瑆一颗尝尝的。 福康安嘴巴撅了起来,生生都能挂酱油瓶了。 “好了好了,这些灵果若是直接吃,实在是浪费了。”只不过她从前境界不够,就算知道浪费,也只能如此。 福康安一愣,忽的想到了什么,“姐姐这是……成仙了?” 盈玥:“额……人仙,只能算是半个神仙。” 福康安恍然大悟:“哦,半仙啊!” 盈玥心中咆哮:你才是半仙,你全家都是半仙! 气呼呼撵走了福康安,抱着白狐进了小世界。 “阿玖,你帮我看看这只小狐狸。”盈玥笑眯眯敲了敲砗磲贝壳。 里头探出了阿玖湿漉漉的脑袋,阿玖打量着哈欠道:“主人,我好累啊。为了凑齐炼制丹炉的材料,人家好久都没好好睡一觉了。” “是是是,辛苦了小阿玖了。”盈玥摸了摸阿玖的脑袋。 阿玖瞄了一眼盈玥怀里的那只白狐,“哦”了一声,“不过就是一直杂种狐狸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呜呜!!”白狐凶悍地呲着锋利的牙齿。 阿玖傲娇地道:“你有什么好生气的!你就是杂种嘛!身上顶多只有一成的九尾狐的血统!若是让你自己修行,只怕你这辈子都不可能化作人形了!” 白狐愣了愣,恹恹垂下了脑袋。 盈玥忙安抚地摸了摸白狐的脑袋,对阿玖道:“以后它就叫阿雪了,你可不许欺负它。” 阿玖又打了个哈欠,“我才懒得欺负这么弱鸡的家伙呢!” 弱鸡白狐郁闷地呜了一声。 “诶,对了,阿雪,你是公的还是母的?让我瞧瞧?”说着,盈玥便直接揪起了白狐的后腿。 “嗷呜!!”阿雪惊叫,剧烈挣扎。但还是没能挣脱盈玥的魔爪。 “居然是只公的……”盈玥瞅着那被绒绒白毛包裹的蛋蛋,心中满是蛋蛋忧桑。 狐狸精神马的,本能的便觉得该是个勾人心魄的美女,而她却刚刚签下一只公狐狸精。 啊不,阿雪还没成精呢。 白狐阿雪留下了屈辱的泪水。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二九三章、身体被掏空 ?“主人,你想知道我公是母,直接问我不就行了吗?”阿雪那稚嫩的声音传进了盈玥脑中。 盈玥恍然大悟,“是啊,都签订契约了,完全可以精神传音啊!” 阿雪泪流不止,我怎么摊上这么个主人?真不该贪图那枚灵果啊! “阿雪乖哦,你自己去玩吧,主人我要炼制丹炉了。银杏仙树上的那些果子不许偷吃哦!”盈玥像哄小孩应该哄着阿雪。 阿雪用小爪子蹭了蹭泪水,点着小脑袋。 阿玖的蛋壳中,也有专门的炼器功法,内容实在太过庞大,盈玥无暇慢慢消化,因此重点去消化几种丹炉的炼制方法,像九天八卦炉那种大能级别的法宝,盈玥便不需要肖想了,最终她发现自己区区一个人仙,顶多只能铸炼一尊小八卦玉炉。 小八卦玉炉,顾名思义,需要用玉来炼制,需五十斤灵玉和五两金乌火石。 她小世界里那些籽玉便是灵玉,至于金乌火石……这原本也是比较难寻觅的。只不过盈玥小世界上空便有一只金乌遗骸,只可惜那东西温度太高,盈玥显然不可能飞上去敲一块。 不过金乌偶尔会掉下来一点点火红色的小碎石头,这个小世界存在了这么多年,肯定有不少金乌火石,只不过块头太小,实在不好找。 盈玥和阿玖翻找了俩月,才总算凑齐了五两金乌火石。 只不过…… “一次能成功吗?”她可是菜鸟炼器师,对自己实在木有半分信心。 阿玖听闻盈玥要炼制丹炉,不知何时窜了过来:“主人,只是炼一尊小八卦玉炉而已!不会失败的!” “你不睡觉了?”盈玥诧异地瞅了阿玖一眼。 阿玖像个乖宝宝,甜甜道:“我帮主人护法!” 盈玥翻了白眼,丫的难道你忘了自己是一条鱼?还护法?纯粹只是想围观而已吧? 毕竟这可是她第一次炼器。 忽的,只见一团雪白飞奔了过来,可不正是阿雪么。 这只狐狸,也好奇地跑来围观了。 好吧,盈玥耸了耸肩膀,盘腿端坐,静心开始运转丹田,片刻后,丹田灵火字双手手心蓝汪汪涌出,瞧着不像火,反倒是更像是水。 然而丹田灵火却是无比炙热而纯粹的,蓝色的火将这堆小山般的一堆灵玉笼罩,很快,灵玉融化,盈玥脑中想着小八卦玉炉的形状,这融化的灵玉便如她所想,开始改变形状。 阿玖眼见着小八卦玉炉渐渐成型,忙道:“差不多该放金乌火石了!” “碰”的一声巨响! 刚刚成型了的小八卦玉炉,炸了。 作为一条鱼,阿玖只是远远围观,因此没有被炸到。 可是炼制丹炉的盈玥,以及身旁的阿雪都被喷了一声灰,生生成了黑人!!大学那雪白的毛,生生给染成了黑色,活似一块黑炭! “嗷呜!!”阿雪惊叫着,跳窜着扎进了河水中。 盈玥也忙起身,正要去洗个澡。 阿玖疾呼:“主人你先别洗了,赶紧继续炼啊!万一再炸了,你不是还得喷一身灰么!” 盈玥:你说得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看着这满地的碎玉,炼制小八卦玉炉就这点好处,即使炸了,这些灵玉也不会浪费,重新铸炼就好了。因玉炉还未完全成型,金乌火石也还没来得及丢进去,否则这金乌火石可要浪费了。 “唉,继续吧。”黑人盈玥端坐下来,再度祭出了丹田灵火。 你妹的,这回可一定要成功啊!阿雪这只贼精的狐狸,也学精了,从河里探出一个小脑袋,远远看着,也不靠近了。 盈玥咬牙切齿,这回一定要成功! 麻蛋,满身黑灰,也是很不爽滴! 终于,融化的灵玉再度成型了,盈玥二话不说,急忙将两枚好不容易找到的金乌火石丢了进去! 一定要成功!盈玥心中再一次默念! 这两块小碎石,可是她和阿玖花了两个时间才找到的! 这次若是失败,还不知该花费多少时间再去寻找呢! 两块金乌火石明明极小,但丢进去的一瞬间,被蓝色丹田灵火包裹的玉炉立刻便蹭得被赤红火焰所盖过,雪白无暇的小玉炉渐渐染上了红色,一点点,颜色加深,肉眼可见的,变成了一尊赤红的炉子! “成了!”盈玥心中一喜,却没有立刻停下丹田灵火,她慢慢降低灵火的输出,让丹炉的温度一点点降低下来。 若是温度降得太快,仍然有炸裂的风险。 这一回,盈玥无比小心翼翼,宁可多浪费写灵火,也断断不能让这一次炼制失败! 半个时辰后。 盈玥瘫软地倒在了地上。 而眼前,是一尊二尺高的小八卦玉炉,赤红如火的颜色,玉炉哪怕凉了下来,也已经散发着轻微的炙热,毕竟里头有金乌火石,哪怕不加热,也是温热的。 阿玖和阿雪都飞快凑了上来,绕着这尊丹炉环视一圈,阿雪欢喜点着毛茸茸的脑袋,精神传音道:“主人好棒!” 如果你刚才没逃得那么远的话,我或许会相信是你真心称赞。 阿玖甩着鱼尾巴道:“有丹炉哦,可以炼丹喽!欧耶~”阿玖扭了扭小屁屁。 盈玥死鱼似的躺在地上,“不行了,我的身体被掏空了~~” 阿玖一脸遗憾之色,很明显,主人的法力已经耗尽了。 “呜?”阿雪歪着小脑袋,也表示很遗憾。 “我先出去了,阿玖把小八卦玉炉抬进小木屋里。”嘱咐过后,盈玥强忍着浓烈的困乏,跳进河水里洗了个澡,然后闪了出来,一头倒在了香喷喷的软榻上,呼呼大睡了。 永瑆回来的时候,便看到小福晋已经酣睡了,露出的那一抹莹润如玉的削肩,让永瑆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他蹑手蹑脚上前,本来想吃点豆腐的,却看到那张睡颜满是疲倦。 永瑆一愣,难道说月娘去小世界炼制丹炉了?这段日子经常出入小世界,永瑆当然也晓得,月娘正在筹备炼制丹炉的材料。 叹了口气,永瑆换上寝衣,便躺在了旁边,息心安睡了。 第二九四章、教女有方令贵妃 ?翌日醒来,已是日上三竿。 初冬的阳光落在西窗上,光线晕晕。 “福晋醒了?”青杏挑开雨过天青色的薄纱帐。 盈玥打了个呵欠,仍旧有些倦倦的,“时辰不早了吧?” 青杏将纱帐勾在鎏金钩上,“已经快巳时了。” 也就是快九点了。 盈玥“唔”了一声,问:“十一爷呢?” 青杏蹲下身子帮她穿上软白绸袜子,一面笑着说:“福晋您忘了,今儿大朝,十一爷卯时便去了。” 是了,今儿虽非大朝日,可却是乾隆陛下刚刚归来,依例会在勤政亲贤殿上朝。永瑆作为皇子,也是需要上朝的。——虽然只是去混个数,只有旁听的份儿。 青杏又道:“十一爷说,一下朝就回来,必不耽搁。” 盈玥笑了,“皇上才刚刚回銮,十有八九要传他去九州清晏吟诗作对,只怕不好脱身啊。” 可没想到,她才刚洗漱、用过了早膳,底下小太监便跑进来说,十一爷回来了。 盈玥一脸诧异地看着永瑆大步走进来。 一身藏青色八团龙的朝服,头戴二层金龙红宝石顶薰貂朝冠,端的是威武气派。永瑆一进里屋,便摘下了那顶威武气派的朝冠,撩在了紫檀炕桌上,顺手便十分不客气地抄走了盈玥手边的那盏白玉奶茶,咕嘟嘟灌了两口。 盈玥都来不及阻拦,连忙抬手道:“这是我喝剩的……” 永瑆却已经喝了个底朝天,笑眯眯道:“爷知道,爷不介意。”说着,还用舌尖舔了舔茶盏边缘沾染的一抹嫣红。 盈玥眼珠一圆:那分明她方才喝奶茶的时候,印上唇印! 丫的根本意不在吃奶茶,而在吃豆腐吧?! 永瑆搁下茶盏,摇着头道:“今日大朝,还真是热闹,户部和兵部险些掐起来!这几年,兵部的开销可着实不少啊……” 是啊,其他五部的开销,都要从户部支取,而支取最多的,无疑就是兵部了,没法子,这些年,西北准格尔、大小和卓、云南缅匪,一个比一个不消停。 “哦。”盈玥对朝政神马的实在不感兴趣,便问:“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汗阿玛没叫你去九州清晏填词作诗?” 永瑆嘿嘿笑了,“昨儿汗阿玛一回来,七妹就将自己的诗稿呈递了上去,这丫头的诗虽然还稚嫩,但也是苦思冥想数月,汗阿玛看了很是高兴,连夜批改润色。这会子已经传召了七妹去九州清晏,说是要教导一二呢。” “原来如此。”写诗讨好皇父,这是盈玥出的主意,馥苏里倒是能耐得住性子,一边学骑射,一边研习诗律,为了写出几首像样的点的诗,的确是下了很大的功夫。 写出来的诗纵然算不得什么绝妙好诗,但对于一个才十一岁的小女孩而言,绝对是上佳之作了,这份用心,绝对足以打动作诗成癖的乾隆陛下。 故而,一听说七公主回到竹林院,盈玥便好奇地特意跑去看她到底得了什么恩赏。 结果一进门,便看到一箱子崭新的精装书,“这是——” 馥苏里笑靥明媚上前相迎:“这是汗阿玛赏赐的御诗诗集。” 额……这一箱子都是? 估摸着得有万八千首诗吧?盈玥汗了一把,单从数量来论,乾隆陛下应该已经能打破吉尼斯世界纪录了! 馥苏里赧笑道:“汗阿玛让我好生工读,还说若有不懂的地方,随时可以去九州清晏请教呢。”她那张娇嫩的小脸蛋上透着几分激动之色,“真是多亏了十一嫂出的好主意。” 盈玥笑道:“那也得你肯用功写诗才成啊。”盈玥瞄了一眼案上的那方之前没有端砚,以及上好的崭新湖笔与徽墨,笑着说:“这些也是皇上的赏赐的吧?” 馥苏里激动地小脸都有些泛红了,她连忙点头,“我、我实在没想到汗阿玛能赏赐这么多!我那几首诗,不过是打油诗罢了。” 你的诗固然是打油诗,可乾隆陛下的水准比打油诗也抢不了多少啊!面对才学出众的四六十一这仨儿子,乾隆陛下完全没有“教导”的余地了。 正因为七公主只能写几首打油诗,所以乾隆才能“好为人师”啊! 盈玥暗暗想着。 正说着话,皇后身边的大太监李荣安便赶了过来。 李荣安笑眯眯的,一副无比和善的模样——如果没见过这厮掴掌顺嫔的凶悍模样,或许盈玥会相信他是和和善老太监的。 李荣安笑呵呵打了个千,“哟,十一福晋也在啊!” 盈玥笑着说:“不知皇额娘有什么差遣,竟烦劳公公您亲自前来。” 李荣安笑着看了七公主一眼,道:“主子娘娘听说七公主进来勤学,很是欣慰,特意叫奴才带了些赏赐来,勉力七公主好生向学。”说着,李荣安便命人将东西抬了进来。 崭新的填漆花梨木翘头案几一架、青白玉荷叶洗一方、青白玉镇纸一方,还有此番木兰秋狩猎到的上好貂皮十张、冬日缎料十匹。 盈玥心道:还真是丰厚得紧啊!皇后这般大方,一则是为了跟乾隆陛下“夫唱妇随”,二则便是为了恶心膈应一下令贵妃了。 馥苏里连忙道:“多谢皇额娘厚赐,我改日一定亲自前去谢恩。” 李荣安笑得无比亲和:“皇后娘娘是所有公主阿哥们的嫡母,娘娘待诸位公主素来一视同仁。” 李荣安分明在强调“一视同仁”四字。 馥苏里小脸果然微微一黯,忙叫贴身侍女拿银子厚赏了李荣安,客客气气将人送出了竹林院。 盈玥见状,忙低声道:“你也不必往心里去。” 馥苏里笑了笑,“我倒是没什么,只怕额娘会往心里去。” 是啊,馥苏里身边好几个嬷嬷都是令贵妃指派的,这件事令贵妃肯定第一时间就会知道,甚至连李荣安的话也会一字不漏地传达进贵妃耳中。 “你的那几个嬷嬷……”盈玥蹙眉,若换了是自己,早就给一脚踢走了。 馥苏里倒是一脸淡然,“额娘想要知道我的一举一动,便让她知道好了,我不介意。” 馥苏里虽研习诗词良久,但一直未曾露出要以此博皇父宠爱的意思,但以令贵妃的聪明,应该早就猜到了才对…… 只是,令贵妃并没有阻挠或者破坏…… 这时候,太监小乐子快步进来禀报:“奴才方才瞧见,皇上御驾朝着天地一家春去了。” 天地一家春,是令贵妃的住处。 馥苏里这时候幽幽道:“我勤学上进,汗阿玛也只会觉得是额娘教导有方。” 盈玥一怔,这才是令贵妃没有阻挠馥苏里学诗作词的原因?!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二九五章、洗髓丹成 ?盈玥特特留在竹林院陪着馥苏里用了午膳,好生安慰并且勉力了她几句。 馥苏里倒是个心宽的,或者说她早已习惯了。 “嫂子放心吧,额娘终究是我的生母,说到底也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只要做的事情对她有利,她是不会反对的。” 盈玥心中一黯,母女之间,竟要论起利益来了。 馥苏里又笑着说:“何况作诗这种事情,我可以,九妹也可以。” 盈玥一怔,以令贵妃的聪明,肯定会叫小女儿丰克里宜尔哈也学诗作词的。 “九妹还小,哪怕是打油诗,也不是想写就能写出来的。”盈玥淡淡道,“令贵母妃想必也不至于找人给她捉刀。”因为这种事情一旦曝露,便得不偿失了。 馥苏里点头,“所以,我的确得更加用功才是了。” 盈玥笑了:“若论用功,九妹肯定是比不过你的。” 馥苏里莞尔一笑,“我没有十一哥那样聪慧过人,自然只能以勤补拙了。”说着,馥苏里又小心翼翼问:“我胡诌几首打油诗,讨了汗阿玛欢心。十一哥他,会不会介意?” 听到这话,盈玥忍不住噗嗤笑了:“他呀,如今乐得清闲呢!这御前填诗润色,写得多了,也是叫人头疼的事儿!” 馥苏里忍不住也笑了,笑着笑着便有些黯然了,“我也好想每日都这样头疼……” 为皇帝填诗润色到头疼,也足见是何等得君恩厚爱了。 有人对这样的厚爱避之不及,却有人求之不得呢!同时天家子女,同人不同命啊。 盈玥道:“如今朝堂事务不算太多,你有空便时常去御前请安请教,俗话说得好,见面三分情。” 馥苏里连连点头。 絮叨几句之后,盈玥才起身告辞。馥苏里亲自将送出仪门,直至目送她背影远去。 澄心馆。 “怎么现在才回来了?!”一进殿中,永瑆的酸气怨气便一股脑扑来。 盈玥有些无奈,“我只是陪着七妹用了个午膳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永瑆气呼呼道:“你去竹林院用午膳的次数,未免太多了些!!” 盈玥摸了摸鼻子,有点无语:永瑆怎么像个怨夫似的?馥苏里又不是男子…… “好了好了。”便上去拉着她的手,笑着说:“我刚炼制出一顶小八卦玉炉,你且来瞧瞧吧。” 永瑆果然被勾起了好奇心,也顾不得生气了,便与盈玥一并进了内殿,关好门扉,便闪身进入了神珠小世界中。 果然还是小世界中空气清新怡人,哪怕都十月了,还散发着百花交汇的醉人香甜。 永瑆看着眼前这尊通红的炉子,宛若被烧热了一般,炉身的八卦纹饰宛若精工雕琢,隐隐有红光流转,委实惹眼。永瑆忍不住伸手摸了一把,“居然是温热的?!” “那是自然!”盈玥一脸傲娇,看着自己的铸炼成果,虽然昨天累毙了,但心里还是很得意的。 “不过洗髓丹的药方,除了最主要的银杏仙果和灵兽血引子之外,还需百年年份的灵芝一株,以及藏红花花蕊。” 藏红花就是那个可以专门用来打胎的红花,因此洗髓丹孕妇禁用,另外女子经期也不能服用。 永瑆挥手道:“这个简单,灵芝直接从御药房取,就说爷要用来泡酒便是!至于藏红花花蕊……”永瑆瞄了盈玥一眼,“就说你信期不畅,需用藏红花调理既可。” 盈玥黑线了,你丫的才经期不畅!! 没错,藏花红对活血化瘀有奇效,若是经血淤块,可以用藏红花的花蕊泡水饮用,能够散郁调血,改善气色。不过剂量上需谨慎使用,而且经期不能服用。 “每炼一次洗髓丹,便足足需要二两藏红花的花蕊,这可是消耗品……还是整点种子,我在小世界里栽一些吧。嗯,凡是炼丹所需的常用药材,还是都种一些吧。”盈玥喃喃,半是自语。 洗髓丹只是人阶丹药而已,炼制难度低,比起单纯服用银杏仙果,这洗髓丹不但能排除体内污垢,甚至还能祛除暗伤暗疾,洗髓丹内所蕴含的灵气还能够滋养经脉脏腑、温养丹田。 因此,哪怕是普通人也能服用,只不过洗髓丹的药力有点猛,需精神使用。 盈玥唤了阿玖和阿雪过来,笑眯眯拿起一把刀子,锃亮的刀锋映着盈玥那和善的笑脸:“来吧,你们俩谁贡献点灵兽血?!”浑然一副要给二兽放血的架势。 “呜?!”阿雪无比震惊地看着自己的主人。 阿玖肉嘟嘟的小指头已经指向了阿雪,理直气壮飞快道:“当然是他!我可是神兽!用我的血,太浪费了!” 阿雪瞬间炸毛了:“嗷呜呜呜!!呜呜!!” 盈玥淡淡道:“好啊,那就这么决定了。” 阿雪瞪圆了狐狸眼:“呜呜,呜呜呜!”一边叫一边急忙精神传音哀求:主人,不要咩~~ 盈玥笑容和蔼得像亲妈一样:“放心吧,我不白用你的血,等炼出洗髓丹,分你两颗便是了。” “呜?”真的吗主人?!阿雪眼睛亮若星子,几乎都要闪闪发光了! 阿玖大眼睛一圆,瞬间急了:“什么?居然还有这好处?!” 两颗洗髓丹的价值,明显是高过一滴血的,阿玖急吼吼道:“主人!用我的血,我可是半神兽!我的血比他强多了!” 盈玥哼了一声,“现在才要献血,晚了!”而且炼制洗髓丹,阿雪的血便足够了,这只是个引子罢了,每次炼制只需一滴而已。 阿玖包子脸瞬间瘪了,他哼哼唧唧道:“主人你太狡猾了……居然不早说有这种好处!”阿玖一脸委屈加抱怨。 盈玥哼哼了两声,完全不理会这条猴精的死鱼,温声细语嘱咐阿雪:“明日炼丹,你今天好好休息。” “呜!”阿雪点了点毛茸茸的脑袋,像个萌萌哒乖宝宝。 盈玥眼睛眯成月牙儿,忍不住伸手抚摸着阿雪,“还是你最乖喽!” 阿玖包子脸上满是羡慕嫉妒恨。 翌日清晨,一切准备就绪。 三枚洁白如玉的银杏仙果、一株百年灵芝、一碟鲜红的藏红花花蕊,还有阿雪已经在一旁候着,准备随时献血。 丹田灵火温润祭出,一点点将通红的小八卦玉炉烧热,直到烧成赤红中略带发蓝的颜色,便将银杏仙果最先丢了进去,然后丢入灵芝与藏红花的花蕊,盖上炉盖子。 开始慢慢烧制。 半个时辰后,只闻得一股子沁人的药香,便直到时候到了! 盈玥看了阿雪一眼。 阿雪点头,锋利牙齿咬破了自己的爪子,然后飞跃而起。 盈玥直接用法力掀开一点点炉盖子,一滴嫣红的灵兽血精准地甩入丹炉中。 盈玥旋即加大了丹田灵火的输出,蓝汪汪的火焰瞬间将整个丹炉包裹其中,宛若一只硕大的蓝色火球! 如此大的法力的输出,盈玥也招架不了太久。 好在,这只是最后的成丹环节而已。 只需十几个呼吸的功夫的,盈玥便停下了灵火,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打开小八卦玉炉的盖子,顿时药香扑鼻,小玉炉底部静静躺着九颗赤红的丹药,每一颗丹药上都有浅浅的银白色云纹,这就是丹纹,也是炼丹成功的标致! “洗髓丹,成了!” 阿玖阿雪全都留着哈喇子,盯着丹炉里的那九颗丹药,只恨不得一股脑全都吞下。 盈玥在二兽的目光中,淡定地将这九颗的丹药收进了一个玉葫芦中——这玉葫芦也是她特意炼制的,上头铭刻了锁灵的阵法,想要保存丹药,必须有专门的装在器物。 阿玖急吼吼道:“主人主人!炼器和炼丹的法决,可都是我提供的!醍醐灌顶的时候,我也是付出了半兽血的。” 盈玥淡淡道:“所以,我每次炼丹,都会分给你一颗。”说着,便倒出一颗嫣红的洗髓丹,搁在了阿玖肉嘟嘟的小手上。 “只有一颗?”阿玖一脸郁闷。 盈玥正色道:“是每次炼丹,都有一颗!你知足吧!” 阿玖看着那丹药,一仰头便塞进了嘴里,洗髓丹入口即化,转眼便祭了阿玖的五脏庙。 “这两颗是给阿雪的酬劳。”盈玥笑眯眯将两颗洗髓丹递给小阿雪。 “嗷呜~~”白狐阿雪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两只前爪接过自己的成果,美得都要冒泡了。 阿玖一脸羡慕嫉妒恨:“主人下回炼洗髓丹,用我的血!” “许诺阿雪两颗洗髓丹,是因为初次炼丹,有失败的风险。若是再炼洗髓丹,一滴灵兽血只能换一颗洗髓丹!” 阿玖那就一个郁闷,却只得签订这郁闷的契约:“知道啦……” 盈玥笑眯眯摇了摇葫芦,还有七颗呢,嗯,老娘先尝一颗,一颗嫣红的丹药飞进了盈玥口中。 然后,她还没尝出什么味儿来呢,丹药便嗖的融化了,顺着喉咙便滑了下去。 若不是感觉到丹药在腹中已经开始散发灵气,渗透到经脉与丹田中,她都要怀疑自己根本没吃了。 阿玖眼珠锃亮:“主人,你还有六颗洗髓丹呢!白白放着浪费了,不如……” 盈玥淡淡道:“剩下的都有主儿了!灵芝和藏红花花蕊是永瑆提供,要分给他一颗,还有我阿玛、额娘、二哥、三弟,还有大嫂生了佑麟之后,身体虚弱,得给她一颗调理身子。” 至于老太太,年纪太大了,给她洗髓丹,那简直要洗掉她老命,便算了。 大哥远在云南,等日后再说吧,小长安年纪太小,也不适合服用。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二九六章、阔怕的药效 ?阿玖忙提醒道:“主人,洗髓丹的药力对我们不算什么,但对凡人而言,需要慎之又慎。” “放心,这点我自然考虑了。”阿玛和额娘的年纪都不小了呀,还是谨慎些,嘱咐他们分两次使用吧。 首先,还是要先拿体质健壮的永瑆和福康安做个试验吧。 盈玥嘿嘿笑了,闪出了小世界。 “十一爷回来了吗?”盈玥扬声问。 陶卉忙打帘子进来,道:“回来了,福三爷刚刚过来,十一爷正在前殿招待他呢。” 盈玥心中大喜:矮油,正想拿二人做实验呢,二人便全都送上门来了!妙哉!嘿嘿(*^▽^*) “叫他们两个都过来吧。”盈玥笑眯眯道。 永瑆领着小舅子来到后殿,便看到自己小福晋笑容有些不太对劲,隐隐的叫他心里很是不安。 盈玥屏退了左右,笑着举起那个葫芦,倒出了两枚嫣红的丹药,嫣红如血的药丸在桌面打了个几个滚,方才停了下来,泛着明珠般的浅浅光润。 “这就是洗髓丹了,你们俩一人一颗,赶紧吃了吧!”盈玥眼睛里满是期待。 福康安瞪大了眼睛瞅着这泛着红光神奇丹药,也不疑有他,顺手拈起来便塞进了嘴里。 永瑆便谨慎多了,他捻着这枚丹药,仔细打量着,问福康安:“什么味道?” 福康安傻乎乎眨了眨眼睛:“没、没尝出来,吸溜一下就下去了。” 永瑆黑线了:“你是猪八戒啊!” 福康安怒了,“你才是猪八戒呢!” “好了,别吵了!”盈玥笑眯眯对永瑆道:“你赶紧吃了吧,别浪费了洗髓丹的灵力。” 永瑆当然知道这些丹药一旦取出来,灵气便会开始消散,又见福康安精神抖索,这丹药应该不会有问题吧?便丢进了嘴里。 永瑆神色一怔,这丹药入口即化,怪不得福康安会没尝出味道来,吸溜一下就下去了。永瑆仔细回味了一下,只感受到一股子清香怡人的气味,不像是药丸,倒像是香丸一般,嗯,不俗、不俗! 永瑆刚这么想着,旁边的福康安脸上的浅笑突然僵住了。 “哎哟!”福康安突然捂住了自己的肚子,露出了无比痛楚的神色,好似是被什么人狠狠锤了一拳,福康安腰都直不起来,伛偻了下去! 福康安踉跄着扶着屏风,痛得脸上一片惨白! 吓得永瑆神色一紧。 下一秒,“噗”的一声清响。 永瑆正想这到底是什么声音呢,便闻到了一股子伺冲鼻的臭气!! 那叫一个臭气熏天啊!! 熏得盈玥立刻捏住了鼻子。永瑆也赶忙捂着口鼻连连后退,因为放出着臭气的,正是腹痛得都站不直腰的福康安! “噗噗!!”又是接连两记臭屁,一瞬间整个房中宛若被抛洒了一车的米田共!这气味那叫一个销魂,这气味仿佛是无孔不入般,哪怕捏着鼻子也已然能够嗅到! “噗噗!咕噜噜!”那是肚子发出的叫嚣声,福康安加紧了腿,强烈的排泄感,让他再也撑不住了,福康安二话不说,直奔恭房而去! 永瑆脸色一白,急忙问盈玥:“这到底是什么丹药,福康安怎么会……哎哟!”永瑆的肚子也疼了起来,“噗噗!”同样恶臭的滚滚而出! 永瑆急切的想要出恭,于是直奔恭房而去,吼道:“福康安,你给我出来!爷要用恭房!” 福康安正在里头一泻千里呢,他笑嘿嘿道:“姐夫别急,我拉完了就出来!” 永瑆捂住肚子,都要站不稳了,“我憋不住了!你小子立刻给我出来!” 盈玥捏着鼻子走到永瑆跟前,拉着他的袖子道:“我带你去小世界的恭房。” 听了这话,永瑆一脸急不可耐:“快快快!” 于是,一眨眼功夫,便置身于小世界的小木屋中。 永瑆二话不说便冲进了洗手间,百米冲刺的速度,叫盈玥都目瞪口呆了,关键是这厮冲进洗手间后,居然连门都不关,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便脱裤子了! 辣眼睛! 盈玥赶忙关上洗手间的门,扬声道:“记得冲马桶啊!!” “知道啦!哦~~真舒服~”永瑆的声音都荡漾了。 盈玥:……这个骚里骚气的家伙。 盈玥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忍不住直皱眉,连忙去浴室给自己冲了澡,然后换上干净香喷喷的旗服。这才回到洗手间外,“怎么样了?你拉够了没?” 里头没有回应。 盈玥皱眉,连忙拍了拍洗手间的门,“永瑆?!” 还是没有回应! 坏了! 盈玥二话不说,一脚踹开了房门,便看到永瑆还坐在马桶上,人却已经晕厥了过去,他脸上一脸赤红,仿佛火烧一般! 盈玥也顾不得这里头的臭气熏天了,连忙上去摸了摸他的额头,“好烫!” 居然发烧了? 永瑆已然是不省人事,浑身又如此滚热,豆大汗珠子开始滚落,这汗珠不似寻常汗水,分明是灰黑色的!一转眼功夫,浑身都是一层灰黑色的汗浆,满身恶臭!仿佛是掉进了粪桶里,刚刚捞出来似的! 盈玥捏着鼻子,直接用法力将永瑆给擎起,浮在空中,快步冲出小木屋,奔向河边,将永瑆脱光,便给丢了进去,拿着个大毛刷子,上刷下刷、左刷右刷,反正这家伙皮糙肉厚。 哦,这大毛刷子,他曾经用来刷过马。 很快,小河都生生给染黑了,鱼虾遁逃,阿玖遁逃…… 而永瑆还处于昏迷中,不过总算不再流汗了,高热也在缓缓退下,浑身的赤红也在慢慢消退。 看样子发烧只是正常反应。 盈玥摸了摸他的鼻息和脉搏,都没有太大问题,便安心了。取了一套干净的衣裳,给这个昏睡的死猪穿上,直接把人丢在了小木屋的席梦思大床上。 “对了,福康安呢?”盈玥闪出来,看着那个臭气熏天的澄心馆后殿恭房,忙吩咐人给拾掇干净,又是开窗通风,又是焚香祛味!这臭劲儿,丝毫不逊色永瑆啊! 青杏捏着鼻子道:“福三爷拉肚子拉得不轻,还是两个太监扶着才走出去的。” 是吗,福康安没晕倒? 嗯,果然体质比永瑆强。 “去嘱咐福康安的两个侍妾,让她们炖些滋补的东西预备着。”洗髓丹在洗精伐髓的过程中,肯定是要消耗大能体力和能量的,因此需要滋补。 嘱咐过后,盈玥便也回到小世界,给永瑆准备滋补的药膳了。 她一直以为永瑆的体质挺好的,没想到直接晕趴了…… 盈玥笑着摇了摇头。 第二九七章、爷不是弱鸡 ?永瑆是饿醒的。 他幽幽睁开眼,才晓得自己睡在了仙境小世界中,肚子空落落,好像是三天没用膳似的,饿得几乎前胸贴后背了! 这时候,香味飘了进来,那是炖鸡的味道,还有菌菇的鲜美,勾得永瑆都要流哈喇子了。 永瑆急忙要起身下床,却发现自己浑身酸软无力!双腿像苗条似的,才一沾地,便趔趄摔倒了。 这时候,盈玥端着个硕大的紫砂罐子进来,搁下罐子,忙将永瑆扶回了床上,“这个时候,你就别逞强了。” 永瑆软榻在床上,也顾不得问这洗髓丹的猛烈药效了,他眼珠子直勾勾瞅着那散发这诱人香气的紫砂罐子。 盈玥笑着说:“这是我我特意给你炖的人参乌鸡菌菇汤!”一边忙给他呈了一碗。 永瑆迫不及待接了过来,夹起一块乌鸡肉便塞进了嘴里,“嗷嗷嗷!”他被烫着了! “你慢点吃!”盈玥忍不住发笑,“怎么像是三天没吃饭似的!” 永瑆也顾不得烫嘴,一边呼呼吹着,转眼间便干掉了一大碗乌鸡肉汤,这才目瞪盈玥:“你还好意思说,还不是你那颗丹药害得!” 盈玥耸了耸肩,她也没想到,洗髓丹的药力,对凡俗之人竟是如此猛烈! “这可是洗髓丹,洗经伐髓,排除体内的污垢和杂质,是你体内脏污太多!”盈玥正色道,“福康安就没跟你似的,居然都晕过去了。” 永瑆脸上一阵发烫,他一直以为自己年少体壮,没想到一颗洗髓丹下去,便生生晕厥了过去。 盈玥忍不住吐槽:“你晕在马桶上,浑身处了一层泥浆般的汗,是我给你洗的澡、换的衣服!还给你熬药膳补汤!我可是片刻都没有歇息!” 永瑆一愣,看着那紫砂罐子,“这是你亲手炖的?” 盈玥点头:“是啊,这乌鸡也是小世界里的,我亲自抓的,亲自杀的,亲自炖的!足足忙活了两个时辰呢!” 永瑆听得感动不已,心里也热热的,肚子却不合时宜地骨碌了一声,永瑆一脸讪讪。 盈玥忙要给他再添一碗。 永瑆摸着肚子道,“月娘你直接把罐子给我得了……” 盈玥:我这可是足足炖了两只乌鸡啊!里头切了十几片上好的老参、还有不少小世界山中野菌野菇,在土灶大锅中,隔水炖了两个多钟头! “别光顾着吃这个,我再给你盛一碗米。” “好。” 等盈玥端着米饭回来的时候,永瑆已经干掉半罐子的乌鸡菌菇汤了…… 最后,盈玥眼睁睁看着罐子见了底,米饭也干掉了三大海碗。 永瑆拍了拍肚子道:“还凑合,七分饱吧。” 盈玥差点摔倒,这简直是饿死鬼投胎啊! 叹了口气,“睡觉吧,现在才刚过子时呢。” 一夜无梦。 再度睡醒的时候,永瑆感觉到身上的酸乏已经一扫而空,浑身从头到脚有一股子说不出舒坦,他跳下床榻,突然觉得浑身都轻了不少! 扭扭脖子、扭扭腰,嗯,舒坦多了! 身后传来了打哈欠的声音,“别发骚了,赶紧穿上衣服!” 麻蛋,一大早睡醒,就看到永瑆扭腰发骚!盈玥不爽地腹诽着。 永瑆笑着回头,“月娘,爷怎么感觉自己好像稍微白了点?”说着,他蹙了蹙眉,忙跑到穿衣镜前,照了照自己的果体——好吧,其实而已不是全果,毕竟还穿着一挑牛鼻裤呢——只是这种裤子,也只能遮盖重点部位而已,跟后世的小内内差不多。 永瑆看了看镜中自己的脸,“不妙不妙,岂非跟小白脸似的了?” 盈玥也忙瞄了一眼,的确是全身均匀地白了一个色度。 麻蛋,她也吃了洗髓丹啊,她怎么没白一个度? 摸了摸自己的白嫩如玉的脸蛋,好吧,她已经够白的了,美滋滋ing~~ 回过神来之后,发现永瑆还在照镜子,盈玥简直都要无语凝噎了,这男人臭美起来也是没边儿了。 永瑆对镜秀了秀肱二头肌,不由笑了:“不错不错,更壮了。” 盈玥捂脸,不忍直视。 只得抓起床头的衣裳,给扔了过去,“赶紧穿衣服!” 永瑆回头嘿嘿笑了,“月娘何必害羞,尽管看吧!想摸,也随便哟~~” 这厮,骚起来没完没了啊!! 好说歹说,才叫永瑆穿上了长袍马褂。 “唉,对了,汗阿玛打算什么时候回紫禁城啊?”盈玥忙问。 永瑆“唔”了一声,“皇玛嬷舟车劳顿归来,怎么也得将养些几日,不过最晚月底就该动身了。” 盈玥幽幽道:“这么久不见舒贵母妃,还真是想念得紧。” 出了小世界,福康安便急吼吼上门了,“姐,这丹药好生厉害!昨晚我都站不直了!半宿起来,饿得我吃了八大碗米饭!” 盈玥瞄了一眼永瑆,抱歉,我错怪你了,你昨晚吃得其实不多。 永瑆也是一脸郁闷,他这小舅子不但没晕过去,吃得还比他多!作为一个男人,永瑆很受打击。 “姐夫,你还好吧?怎么好像没精神的样子?”福康安疑惑地道。 永瑆咳嗽了两声,“我也没事了。” 福康安“哦”了一声,“我现在,感觉有使不完的力气,正想着去布库房好生摔打一通呢,姐夫你要去吗?” 永瑆黑着脸道:“爷忙着呢!没空去!” 福康安眨了眨眼,怎么他姐夫看上去很不高兴的样子?便歪头看向自己姐姐。 盈玥咳嗽了两声,“这洗髓丹药力甚大,二哥也就罢了,若是阿玛额娘大嫂服用,最好还是分成两份或者四份来用。” 福康安点了点头:“是啊,我都差点虚脱了!”福康安露出戚戚然的神色。 永瑆内牛满面:福康安只是差点虚脱,爷可是真真切切虚脱晕厥过去了。 “既然如此,先给二哥服用吧。”盈玥也不含糊,直接把玉葫芦递了过去,让福康安去交给二哥福隆安。 福康安笑嘿嘿:“姐,你说二哥那弱鸡,会不会虚脱晕过去啊?” 盈玥淡淡道:“就算晕过去也无妨,过几个时辰就能醒来了。” “哦,那我就放心了。”福康安笑嘻嘻道:“我这就去额驸府!且看看二哥是否会晕过去,嘿嘿!” 福康安蹦蹦跳跳走了。 永瑆忍不住正色看着盈玥:“月娘,爷不是弱鸡。” 第二九八章、修道有成的盈玥 ?“哈哈哈!”福康安大笑着进了澄心馆,“姐你是没瞧见,二哥太丢人了!居然晕倒在了恭房里!裤子都还没提上就不省人事了!” 盈玥才刚午睡醒来,人正有些恹恹,便听到福康安这般数落他亲哥哥。 话说,永瑆也是晕在了马桶上,裤子也还没提上呢…… 便也不厚道地噗嗤笑了,困意全消。 “没让和嘉公主发现吧?”盈玥忙问了一句。这洗髓丹秘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福康安道:“你放心吧,和嘉公主今儿去和敬大姐姐的园子做客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盈玥点头,这洗髓丹的来源,着实不便明说,也就只有自家父兄们,才会不疑有他、不问来处,便直接服下。 “姐。”福康安忽然正色,“你自幼得仙人指点,修道有成,这件事真的不告诉阿玛额娘他们吗?” 盈玥苦笑:“我实在不晓得该怎么说,怕阿玛额娘忧我得了癔症。” 可不是么,睡觉闺女突然跟自己老爹老妈说,您闺女是个修仙之人,爹妈肯定会觉得自己闺女脑子瓦特了。 福康安笑了:“其实,上回姐姐给大哥的那三枚灵药,可比金鸡纳霜都管用。大哥家信也早有提及,我估摸着阿玛心里肯定早有猜测。只是姐姐一直不肯明言,阿玛便觉得你方便言说,才一直没有刨根问底。” 盈玥一怔,是啊,自家老爹,那可绝对是人老成精之辈了,只怕早就察觉端倪了。 “阿玛额娘不是外人,告诉他们也无妨。”盈玥如是道。 福康安嘻嘻笑了:“那就让二哥跟阿玛额娘解释去吧,剩下的洗髓丹,我都已经交给二哥了。” 盈玥无语,合着这兔崽子居然已经告诉福隆安了! “二哥信了?”盈玥一脸狐疑。 福康安嘿嘿笑道:“二哥已经感受到洗髓丹的效用了,由不得他不信。” 好吧,洗髓丹的效用,对于凡俗之人的确是逆天了点。 “不过大嫂还是暂时别告诉她吧,只说是从一个世外高人手上得来的灵药。”盈玥思忖了一下,便道。若不是大嫂敏仪生佑麟的时候伤了身子,这洗髓丹也并非非吃不可。 福康安点了点头,“姐姐放心,我省得了。” “后天便要回紫禁城了,你也赶紧拾掇一下吧。”盈玥如是道。 没想到,第二天早朝过后,阿玛傅恒便赶来了西园。 明明回京在即,阿玛却迫不及待过来见她,明显是为了洗髓丹的事儿。 傅恒虽然对自己这个宝贝女儿早有忖度,却也顶多以为她早年有过什么奇遇,却也没想到竟是成就仙缘般的奇遇。 “月娘,你自小也没出过什么远门,是何时遇到仙人授道?” 盈玥赧笑,她最愁的便是编瞎话了,尤其是面对自家老爹。但此刻也只得硬着头皮编下去了:“我早先不是经常女扮男装出门么,便是去见授我仙法的师父了。” 傅恒微微诧异:“我明明派了人贴身保护你,他们竟都没发现?” 盈玥讪笑,“仙人手段,想要蒙蔽凡夫俗子还是不难的。” 傅恒微微沉吟,又问:“那你怎的不早告诉为父此事?” 盈玥忸怩了一下,“一则是师父不许告诉外人,虽说阿玛不算外人,但我先前修为有限,并无什么本事,空口白话的,我怕被人当成是得了癔症。” “这么说,你如今是修为有成了?”傅恒忙问道。 盈玥点了点头。 傅恒忙仔细打量着自己的女儿,忽的一怔,“月娘,你的模样……跟从前有些不大一样了。”这周身的高华清润气度,倒是叫他觉得有些眼熟。 盈玥便道:“是修为上略有了些进益,所以气度上有些变化。” 修仙的事儿,盈玥也只是含糊其词,傅恒也只当是仙家秘法,不可外传,故而也没用深问。 “这红丸丹药——当真是你自己炼制的?”傅恒露出几分不解之色,“你身在内宫,如何能不在不引人注目炼制丹药?” 盈玥汗然道:“是有些麻烦,幸好有十一阿哥帮我打掩护,所以才总算成功炼制了一炉洗髓丹。”又道:“在十一阿哥分府之前,我不打算再炼了。所以,这洗髓丹,阿玛还是尽快找个合适的时间,服下吧。” 傅恒点了点头,又忙问:“我这把老骨头,其实就算不吃也无妨的。倒是你玛嬷她……”傅恒唏嘘着叹了口气。 盈玥如何听不出,阿玛这是打算把自己那颗洗髓丹让给老太太! 她忙正色道:“阿玛,这洗髓丹的药力,二哥和三弟应该都跟您说了吧?” 傅恒道:“你二哥只说这药有些猛,让我不要一次性吃下。” 盈玥郁闷了,二哥肯定是觉得过程太丢脸,才没有细说的,盈玥便道:“这洗髓丹药力猛烈无比,哪怕是二哥这样年轻健壮的男子,服下之后也生生晕厥了过去!若换了玛嬷这等年岁的身子骨,只怕根本撑不过来!” 听得这话,傅恒神色一凛:“这不是仙丹吗?怎会如此——” 盈玥叹了口气:“其实洗髓丹还算不上是仙丹,顶多只能算是灵丹。凡人也可以服用,但必须是体质相对比较健壮之人。” 傅恒沉默了,“人之天数命定,你玛嬷年纪终究是大了,是我不该心存妄想……” 是啊,老太太基本算是油尽灯枯的最后年月了,非药石可医。 翌日,刚刚回到紫禁城,阿玛傅恒便以为老母侍疾为由,向乾隆陛下上折子,请了七日的假。乾隆陛下自然省得自家老岳母的身子骨,便也反对,反而是赐下了不少珍贵补药,聊表心意。 这个冬天,阿玛额娘大嫂陆续服了洗髓丹,其实得益最大的,莫过阿玛傅恒。 阿玛早年征战,曾经落下了好几处暗伤,洗髓丹药力之下,洗髓之后,灵力渐渐滋养、拔除了暗伤,阿玛整个人都精神不少,每到冬天那隐隐发作的暗伤,也不复存在了,今年总算能过个舒坦年了。 而额娘和大嫂没什么暗伤,只是觉得身子骨见好了些,天冷了,手脚也不再冰凉了,人也精神多了。 调理脏腑,滋养肉身,这才是洗髓丹最大的好处。 第二九九章、嘴甜腻人的顺嫔 ?这一日,雪后初霁,阳光暖暖的。 盈玥披上一件厚实的斗篷,前往寿康宫去给太后请安。 寿康宫是最早烧上炭火的,地气也是最暖的。 一进殿中,盈玥瞧见,顺嫔钮祜禄氏正坐在一旁绣墩上,手执美人锤,为太后敲打着小腿儿,无比乖巧。 “盈玥给皇玛嬷请安,顺母嫔金安。”盈玥忙盈盈屈膝。 太后笑呵呵冲她招手,“来,到哀家身边来。” “是。”盈玥纤纤细步走到太后的罗汉榻前,侧身半个屁股落在绣墩上,正好挨着顺嫔。 顺嫔如此近距离看着十一福晋的容颜,不禁暗自羡妒,“十一福晋出落的真真是愈发卓然了。” “母嫔过奖了。”盈玥微笑道,现在顺嫔见了她,绝对不会带刺了,好听的话愈发不吝啬了。 太后老眼一怔,上了年纪的人,眼神都有些昏花,她忙将身子往后一退,目光定睛在盈玥的眉宇间,不由呆住了。 “皇玛嬷?”盈玥见太后竟走神了,连忙轻声唤了一声。 顺嫔笑着说:“才几个月没见,十一福晋变漂亮了,真是女大十八变,连太后都看愣了呢。” 太后这才回过了神来了,她笑了笑,对盈玥道:“你的样貌,自小更肖似你额娘些。不过如今看来……果然女大十八变,眉眼间的气韵倒是有些像你姑母了。” 听到这话,盈玥呆住了,像孝贤皇后?! 此刻她总算明白,为什么她闭关出来,皇后和令贵妃看她的眼神会那样异样了!甚至连阿玛都…… 盈玥忙谦逊地道:“皇玛嬷过奖了。” 太后枯槁的手轻轻拍了拍盈玥的手背,“孝贤算不得顶尖貌美,但周身的气度风韵,却是哀家平生仅见。你如今的气韵,瞧着已经有她当年四五分了。” 盈玥只自顾自低着头,心中不免对这位孝贤皇后更加好奇了。 顺嫔柔声道:“嫔妾虽然入宫晚,却也听闻过孝贤皇后的贤名,只可惜无缘一见。” 正说着话,乌嬷嬷进来禀报:“太后,皇上来了。” 太后嗯了一声,“今日下朝倒是比往日晚了些。” 盈玥与顺嫔却已经飞快起身,退避一侧,跪下来迎驾。 不过熟息功夫,乾隆陛下一身常服大步走了进来,请了太后安好。 乾隆扫了一眼跪在一侧的二人,“嗯,都平身吧。” “谢皇上。” “谢汗阿玛。” 盈玥与顺嫔钮祜禄氏,都是正当韶华的聘婷的少女,一个素雅宜人,一个鲜艳媚人,站在一块,端的是一抹靓丽风景。 乾隆目光一扫,不由怔住了。 顺嫔还以为皇帝是在看她,不由扬起一个娇羞的笑,眼若秋波,柔媚得几欲勾人心魄。 只可惜,媚眼抛给了瞎子。 “月娘这丫头……”乾隆恍惚着,口中喃喃着。 顺嫔脸上一阵青白交加,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但她很快又露出一张温婉的笑容:“方才太后娘娘还夸赞十一福晋,如今气韵上有四五分似孝贤皇后了呢!” 乾隆点了点头,笑着对太后道:“皇额娘和儿子,都惦念着孝贤呢。” 太后唏嘘一声,“老喽,总是爱怀念旧人旧事。” 乾隆忙道:“只有心慈之人才会念旧。” 顺嫔忙见缝插针地道:“能让皇上和太后都这样惦念,可见孝贤皇后是何等品貌无暇人物。嫔妾只恨自己晚生了二十年,无缘一见。” 乾隆笑着看着顺嫔,“顺嫔最似乎常来寿康宫侍奉太后,辛苦你了。” 顺嫔一喜,连忙柔柔道:“孝顺太后是臣妾的本分。如何敢言‘辛苦’二字。何况嫔妾也喜欢来寿康宫,时常聆听太后教诲,是多少人巴不得的福气呢。” 盈玥只觉得牙齿都要酸倒了,这个顺嫔,甜起来简直要腻死人! 只不过乾隆和太后明显都很吃这一套马屁!太后笑呵呵道:“你这孩子,小嘴真是越来越甜了!” 乾隆接过乌嬷嬷敬奉上来的茶,抿了一口,才道:“朕也觉得,顺嫔的性子的确比从前温婉柔顺多了。” 顺嫔垂眸柔柔道:“从前嫔妾刚入宫,多少有些不懂事。好在有太后娘娘不吝提点教导。” 乾隆笑了,对太后道:“如此说来,顺嫔也算是皇额娘一手调教出来的人了。” 太后也露出一脸的满意之色,“俗话说得好,玉不琢不成器。进宫久了,自然就慢慢知道该怎么伺候皇帝了。” 说着,太后忽的话锋一转,对了:“前儿舒贵妃来请安,哀家瞧永瑔又长高了,人也愈发乖巧了。” 乾隆道:“翻了年,永瑔就该入读了,是该学着乖巧懂事些了。” 顺嫔忙笑着说:“嫔妾听闻,舒贵妃姐姐一早就给十六阿哥开了蒙,如今都已经读完了三百千呢!” 乾隆微微颔首,捋着胡须道:“舒贵妃的才学,可堪与孝贤媲美,自是不俗。” 顺嫔不禁暗暗心惊这个已经去世近二十载的孝贤皇后,竟在皇上心目中,如斯分量。才学,想必才是舒贵妃曾经得宠多年的真正原因。 顺嫔温婉一笑,“臣妾也很敬服舒贵妃姐姐的学问,一直像跟她讨教,又怕舒贵妃姐姐嫌弃嫔妾愚笨。”说着,顺嫔眼巴巴看向盈玥:“十一福晋可否为我代为引荐?” 盈玥:……她一直努力当布景板,怎么就这么难呢? 只得挤出个笑容,点了点头。 乾隆陛下心情也甚好的样子,“舒贵妃的学问上佳,月娘闲来无事也多跟着学学,腹有诗书方能气自华。” “是,多谢汗阿玛教诲。”盈玥忙屈膝。 乾隆陛下忽的问道:“对了,你会写诗吗?” 盈玥险些本能地脱口说“不会”,但也知道太过生硬,便愧惭地道:“回汗阿玛,诗词之道,盈玥实在一窍不通。” 乾隆陛下叹息着道:“那倒是可惜了。” 才不可惜呢,她才不想被抓去填词作诗到呕吐呢! 永瑆就是前车之鉴啊!话说,如今不是有馥苏里顶上去了?乾隆陛下怎么盯上她了? 唉,像孝贤皇后,还真不全然是好事啊。 第三〇〇章、左右逢源 ?出了寿康宫,却发现顺嫔追了出来,顺嫔一脸谄笑。 盈玥这才郁闷地想到,自己刚刚答应了顺嫔,为她像舒贵母妃引荐呢。 “今天就要去?”盈玥问。 顺嫔笑容甜美:“自然是宜早不宜迟,麻烦十一福晋了。” 盈玥:……这顺嫔不但嘴甜,脸皮也蛮厚的。 于是,只得打道去承乾宫。 舒贵妃纳喇氏正在窗前练字,忽听顺嫔和十一福晋联袂而来,脸色也是古怪无比,只得道:“叫她们进来吧。” 舒贵妃的承乾宫是六宫里看上去最素减的,一眼望去,没有奢侈的金玉摆设,连帐子都是素净的颜色。只有识货的人才看得出来,那墙上挂着的是沈周名画、卫夫人的墨宝,案上笔墨纸砚,无一不是精品,湖州的笔、徽州墨、宣府的纸、泗水的澄泥砚,随便一个笔洗都是汝窑的天青釉洗。 自幼见惯了富贵的顺嫔倒也能看出一二底蕴,表情愈发谦恭了。 舒贵妃才刚停了笔,眉眼扫过顺嫔,淡淡道:“还真是稀客。” 顺嫔赶忙屈膝行礼,“嫔妾年轻不懂事,还请舒贵妃姐姐宽宥。”说着,便将一本字帖亲手奉了上去,“这是赔罪礼,还望贵妃笑纳。” 盈玥暗道,合着是早有准备啊。 舒贵妃原是想拒绝的,但是一瞧那竟是董其昌的字帖,一时竟怔住了。 顺嫔见状一喜,连忙道:“嫔妾学识浅薄,也着实是辜负了这么好东西。” 舒贵妃道:“本朝自圣祖爷到今上,都十分推崇董体字,因此董其昌的字帖,价值连城。” 顺嫔道:“若是东西不好,嫔妾也敢献给贵妃作为赔罪礼啊。” 看着这字帖,舒贵妃终究是心动的,只是她少不得心存提防:“说吧,你到底有什么意图?” 顺嫔忙再度屈膝一礼,努力露出一脸的诚恳:“嫔妾是真心赔罪的,其次,嫔妾敬佩娘娘的才学,还盼娘娘日后能指点一二。” 舒贵妃轻轻一哼,“指点便算了,本宫没那个闲暇教导旁人。” 顺嫔一时脸色有些窘迫。“只不过……”舒贵妃微微一顿,看了旁边的盈玥一眼,月娘既然陪同前来,可见这顺嫔是真的被服软了,日后不会起幺蛾子了。 “只不过你日后若是登门,本宫自会以礼相待。”舒贵妃忖着顺嫔愈发得宠,如今又肯低头,她当然没必要继续敌对顺嫔。 顺嫔一喜,心想着,如此已经是个不错的苗头了。 暗暗松了一口气的顺嫔也不敢多逗留,留下字帖,便告辞了。 盈玥忙解释道:“今儿是寿康宫,当着皇上和太后的面儿,顺嫔央我引荐,我也实在不好拒绝。” 舒贵妃“唔”了一声,“我如今也上了年纪,虽居贵妃之位,不过是有恩无宠。顺嫔新人得宠,还如此低眉顺眼赔罪,我也没必要揪着不放,白白树敌,反倒叫旁人得意了。” 盈玥松了一口气,“我瞧着,顺嫔愈发常去太后那儿尽孝。” 舒贵妃抚了抚鬓边,“她与令贵妃日渐疏远,自然只能依附太后。” 顺嫔算是被她吓破了胆了,再不敢帮着令贵妃对付他,自然会惹得令贵妃不满,二人自然有些生疏了。 说了会子话,蕴姑姑快步走了进来,低声禀报:“贵主子,顺嫔去了延禧宫。” 舒贵妃脸色有些冷,“看样子她是想左右逢源啊!” 盈玥“噗嗤”笑了,“令贵妃毕竟是贵妃,顺嫔也不敢得罪狠了。” 舒贵妃淡淡哼了一声,“她倒是愈发胆小了!忘了当初是怎么算计本宫的永瑔了!” 盈玥笑了:“在宫里活得越久,人就越谨慎胆小,这是常理之事。” 舒贵妃沉默了片刻,“反正她还得宠,令贵妃也不会跟她撕破脸。” 盈玥道:“如此可见,顺嫔与令贵妃不过就是彼此利用罢了。” 舒贵妃不由一笑,“这话倒是一针见血。” 舒贵妃瞥了一眼西洋座钟的时辰,笑着说:“如今回了宫,十一阿哥要打理武英殿的差使,晌午便留在我这里用吧。” 盈玥:“额……”她一脸大写的尴尬,“他说了晌午要回阿哥所用膳。” 舒贵妃一愣,脱口道:“这一来一去的,至少要耽误一个时辰……”旋即,舒贵妃忍俊不禁,“你们小夫妻琴瑟和弦,自然是极好的。” 盈玥一脸囧红。 舒贵妃便摆了摆手:“既然如此,我就不留你了,赶紧回去吧,别叫十一阿哥等急了!” 盈玥脸若火烧云,飞快遁逃了。 回到头所殿,果然看到永瑆已经回来了,他一脸抱怨:“你怎么现在才回来了?” 盈玥脸上的红意还未完全消退,嘴上支支吾吾道:“在承乾宫略坐了一会儿。” 永瑆这时候也注意到自己小福晋脸蛋红得若涂了胭脂一般,着实诱人,忍不住心中的激动,飞快伸手摸了一把。 盈玥黑线了,大白天居然直接吃她豆腐?! “咳咳!”永瑆佯装咳嗽了两声,“刘昶,传膳吧!” “嗻!” 入了冬,桌上的绿菜便成了稀罕物,今日的午膳素菜就只有酸辣冬笋、炝炒豆芽和水煮白菜这三道。 御厨的手艺,一如既往可圈可点,酸辣冬笋十分下口,豆芽也清爽得很,水煮白菜则是最考验厨艺的一道菜,说是“水煮”白菜,可实际上当然不可能是白水煮煮出来的!那是特意提前熬出来的高汤,乾东五所膳房的高汤是用小母鸡、金华火腿和干贝小火熬出来的,虑去了油脂和渣子,只留下最精华最鲜美的高汤,因此高汤炖出的白菜心,那叫一个鲜美! 因此这三道素菜,第一时间便消灭了。 然后才着意挑着不油腻的几道荤菜用了些,便七八分饱了。 盈玥见桌子上有小半的菜色都没动过筷子,也是觉得可惜,便赏了底下人。 这些大鱼大肉,在主子们眼里嫌弃油腻,可宫女太监们平日里可没什么油水,这是在是难得的享受,一个个千恩万谢不已。 盈玥道:“其实那道山药炖乌鸡还不错。” 永瑆附耳低声道:“没有你炖得好。” 盈玥知道,永瑆这是惦记着她小世界的野味儿呢!撇撇嘴,“你要是肯帮我烧火,我倒是可以时常做你给吃。” “烧火?!”永瑆一脸惊奇之色,“爷怎么可能会烧火?” 盈玥黑线了,这些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皇子阿哥啊! “废物!连烧火都不会!”盈玥一脸嫌弃之色。 永瑆一脸郁卒。 第三〇一章、泡菜基因 ?其实盈玥也蛮喜欢下厨的,只不过小世界里的电器早就全都坏掉了,想烹调点什么,就只能用土灶,又要劈柴、又要烧火,委实费劲。 劈柴什么的,阿玖干得顺溜,可烧火就…… 总不能奢望一条鱼帮她烧火吧? 至于阿雪,那么一身雪白无暇的毛,万一被火苗燎了,那多可惜? 作为一个传统封建男人的永瑆,一直秉承着“君子远庖厨”的观念,到了厨房这等地界,基本跟废物没什么两样了。 小世界厨房,干净敞亮得紧,堆积如山的柴火码放得整整齐齐,十几只透明的玻璃坛子中是各色腌菜和咸蛋,墙上挂着各种晒干的野生菌菇和成串火红的辣椒…… 灶边儿的木盆里游弋这一条肥硕的黑鱼和河虾。 忽的,盈玥听到身后传来“咕咕咕”微弱的声响,回头一看,只见阿雪嘴里叼着一只七彩斑斓的野雉,野雉的脖子已经被咬断半根、奄奄一息了。 盈玥:“果然不愧是狐狸……”专吃鸡。 阿雪却滴溜溜跑到了盈玥脚下,把野雉放在了她脚边儿,摇着毛茸茸的大尾巴,一副献宝的模样。 这可不是要把野雉献给她,而是想让她炖野雉。 平常盈玥不在的时候,阿玖和阿雪都是茹毛饮血。如今她现身厨房,阿雪立刻便叼来野雉。 不过还是阿玖更聪明,鱼虾都是一早预备在木盆里。 “哟呵,福康安送你这只小狐狸,都能打猎了!”永瑆笑着打趣道。 阿雪低下小脑袋蹭着盈玥的脚踝,一副撒娇的模样。 盈玥提起那只半死的野雉,“好吧,今晚就炖野鸡吃好了。” “不要啊,主人!”阿玖突然飞了进来,可怜兮兮道:“你好久都没炖鱼给我吃了!” “呜呜~~”阿雪也急了,跳窜着冲着阿玖叫了起来。 阿玖呲牙目瞪阿雪,一副随时准备动手的架势。 眼看着就要掐起来,盈玥只得无奈地道:“你们俩别吵!先炖鸡,后炖鱼!阿玖先去把鱼杀了、洗干净!” “是,主人!” 说着,盈玥已经忘锅里添了水,点上了火折子,准备烧火。 永瑆却是一脸不解,“现在就要开始烧火了?鱼和鸡都还没宰呢。” 盈玥像看白痴一样看永瑆:“宰鸡需要热水的,你不知道吗?”没热水,怎么褪毛? 永瑆正色道:“爷当然不知道。” 盈玥捂脸,她跟一个厨房白痴说这些废话做什么?摆了摆手,“你先出去吧,别在这儿碍事。” 永瑆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爷去楼上书房,写封折子,晚膳好了叫爷。” 说罢,大爷永瑆便拍拍屁股走人了。 盈玥忙活了一个时辰,晚膳才终于完工,其实也不过只有三道菜而已:菌菇炖野雉一小盆、酸菜黑鱼一大盆、椒盐香酥虾一大盘。种类不多,但数量还是相当可观的。 另外在炖野雉的时候,也顺便蒸了一大砂锅米饭。 “下来吃饭啦——”盈玥扯着嗓门冲着楼梯喊叫。 楼下饭厅,是一张紫檀木圆桌,配四条紫檀木的绣墩,阿玖和阿雪早已跳到了绣墩上,因为阿雪个头太小,盈玥只得给他垫了足足五大本厚厚的精装书,饶是如此,也只露出个毛茸茸的小脑袋而已。 走下楼梯的永瑆瞪圆了眼珠子,“这两个小东西也要上桌?!”——爷居然要跟两个畜类同桌用膳?! 盈玥淡定得坐在了绣墩上,“不吃拉到。”手上却已经飞快给阿雪盛了一大碗野雉肉汤,送到他的爪子跟前。 “谢谢主人~”阿雪精神传音,狐狸嘴里发出了呜呜的声响。 盈玥又看了一眼脸色黑漆漆的永瑆:“你真的不吃??” 永瑆咬牙切齿道:“这只鸱吻也就罢了,那这只狐狸呢?”永瑆手指头执着那个白绒绒的小脑袋,气不打一处。 盈玥一愣,旋即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哦,对了,我好像忘了告诉你,阿雪是灵兽了。” 永瑆的星眸一圆:“灵兽?这只狐狸!” “呜~!”阿雪点了点脑袋。 永瑆吓得跳窜了起来,“能听懂人言?这是——狐狸精?!” 盈玥汗了一把,忙道:“放心,阿雪还没成精呢,只是通了灵。所以你把他当人看待就成了。” 永瑆看着那个一团雪似的白胖狐狸,把他当人看?介个……难度未免太高了点吧?永瑆额头滑下一滴冷汗。 然后,永瑆就瞧见,这只胖滚滚的白狐狸双爪如手一般捧起了那只装满了野雉肉的白瓷碗…… 盈玥忙笑着招呼:“好了,快坐下用膳吧。”一边已经给他盛了一大碗香喷喷的米饭,“都这个时辰,你肯定饿了吧?” 晚膳虽然在外面也已经用过了,但不过就只是草草垫了垫,永瑆特意留着肚子,到小世界里吃大餐呢,这会子腹中早就空落落的了。 看着那桌上香气诱人的菜色,永瑆咕咚咽下了一口口水。 “罢了罢了!月娘既然不介意,爷又何必斤斤计较?”永瑆快步上前,在男主人的位子上坐了下来,从自己小妻子手上接过了米饭。 盈玥笑着说:“这三道菜都是荤的,我再去盛点咸菜过来。”咸菜小厨房都是现成的,用来解腻调剂口味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盈玥取了一只折沿儿的青花瓷大盘,便去厨房里,拣选着夹了四样小菜,拼了一盘,分别是:酸豆角、腌茄子、酸辣白菜、脆腌黄瓜,都是寻常菜色,但盈玥这一手腌菜的手艺已经不寻常了。 加之小世界产出的蔬菜味道不俗,腌制出来的腌菜就更加爽脆可口。 只可惜,那两只兽类都蔬菜根本不感兴趣,蔬菜腌制出来的东西就更不鸟一眼了。也就只有酸菜鱼的中酸菜,因满是鱼肉香,阿玖才肯吃。 说白了,这是两只肉食性动物。 腌菜是十分下口的小菜,永瑆吃得十分欢实,一大盘拼盘腌菜,大半都进了永瑆的肚子。 盈玥:你果然有泡菜基因…… “再来一碗!”永瑆将空碗递了过来。 话说这都是第三碗了米饭了,永瑆用过洗髓丹之后,貌似饭量上涨了不少啊! 盈玥直接把紫砂锅端了过去,反正那两只顾着吃鸡和吃鱼。 吃饱喝足后,阿玖钻进了砗磲贝里,阿雪则偏爱睡在沙发上。 永瑆摸着盈玥小手,嘿嘿笑道:“咱们去楼上安歇吧。” 第三〇二章、要露馅? ?小世界的夜色,永远都是明月高悬。 小木屋的楼上,其实只有两个房间:书房和卧室,而且是相连的,相当于一个大套间。 推开窗子,无垠的月光洒落进来,满地银霜。 “银汉无声转玉盘……”永瑆喃喃道。 盈玥却好奇地翻开了书案上的那本奏折,“诶?句逗之法?” 永瑆回头笑着说:“是啊,这书房里绝大多数的东西暂时都不能拿出来用,如今唯一能推广的,也就只有这句逗之法了。” 其实就是推广标点符号。 永瑆这封奏折明显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而且他建议推广的,是适用于繁体字中的那套标点符号,主要是引号采取小框框的那种…… 也对,毕竟引号这玩意,很影响文章的整齐性。 好吧,其实哪怕只添加了句号和逗号,也多少会干扰方块字的整齐划一性。只不过,标点符号一旦推广,读起书来实在是方便不少,而且以后便无须先生教导断句,一眼便分明了。 “不打算推广一下拼音吗?”盈玥问。 永瑆苦笑了:“那些字母终究是西洋人的东西,一旦推广,会被指摘是奇技淫巧。等日后,时机成熟,再推行吧。” 如今的字典,采用的都是部首查字法,也不是不能用。只不过只能以字查音,却不能以音查字。说白了,就是遇到不认识的字,可以查字典,可若只知道某个字的念法,却不知写法,便无从查了。 这才是古代字典最大的缺陷。 而且拼音最大的用处还不在于此,而在于稚子初入读的阶段,若是学会了拼音,在讲启蒙读物全都标注拼音,那么无需先生教导,稚子亦可通读了。 “教育之路,任重道远啊……”盈玥喃喃道,这种事情还是交给熟悉这个时代规则的古人来干吧,她就别插手了。 永瑆几步走到她身旁,顺手抄起桌上的那本目录索引,“不过爷倒是觉得,这个东西的用处才当真是精妙!” 盈玥笑了,这在现代,是再寻常不过的东西了,“若想做目录索引,首先要将字印在书脊上才行。” 永瑆摸着下巴道:“这倒是有点麻烦,印上去怕是做不到,只不过可以写上去,或者贴上去,也不费太大力气。” 盈玥笑着提出建议:“你可以在武英殿藏书库试试。” 永瑆握着她的手,正色道:“月娘这话正合我心,爷的确正有这个意图呢!” 永瑆是武英殿的总理大臣,这点权利还是有的。 说着,永瑆的双手已经揽上了盈玥的腰肢,他低语呢喃道:“夜色深了,咱们去里头歇息吧。” 盈玥红着脸道:“还是去外头睡吧,还得叫水呢……” 永瑆哈哈笑了。 盈玥其实有点后悔给永瑆吃洗髓丹了,麻蛋,这厮的体力本来就相当充沛,洗精伐髓之后,更是远胜从前。 唉,虽说盈玥成就了人仙境界,身板也算相当不错了,可就算修炼小成,可某些地方依然娇嫩柔弱,摩擦过度,实在令人招架不住啊…… 那种感觉,实在是太羞耻了! 头所殿的后殿中,拔步床吱吱呀呀叫了起来,外头守夜的陶卉姑姑早已见怪不怪,老脸丁点不见红意,倒是几个小宫女早就面红耳赤,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陶卉淡淡吩咐道:“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去准备香汤软帕!再去取一条干净的锦褥过来!” “是,姑姑!” 夜色深深,小宫女们已经忙活了起来。 里头盈玥已经招架不住,开始讨饶:“嗯啊——永瑆……该够了吧……” 永瑆嘎嘎笑着,雄赳赳气昂昂得意无比,“这下子你知道爷的厉害了吧?嘿嘿!” 嘿嘿你妹的! 盈玥欲哭无泪,这麻酥酥火辣辣的感觉,尼玛都要磨破皮啊! 后头偏房中,姚格格正在一针一线绣着个鞋面,那尺寸明显偏娇小玲珑些,晚云只消看一眼,便晓得,格格这是又在给福晋绣制花盆底鞋呢。 晚云低声道:“格格,福晋殿中的灯还没熄灭呢!” 姚氏一愣:“都快三更了,还没——”姚氏如何不知是为何还没熄灯,忙闭口不言。 晚云忙提醒道:“格格,这个月,您才伺候了十一爷四回,而且还都是福晋月信来的那几日……” 姚氏脸色一沉:“你是想让我去跟福晋争宠吗?!” 晚云急忙道:“奴才不是这个意思,奴才只是想说……”晚云忙压低了声音:“格格,对面的姜格格一直都没伺候过十一爷呢,您看要不要——” 姚氏碰的一声,将巴掌拍在了炕几上,怒斥道:“守好你本分!这种事情,也是你能指手画脚的?!” 晚云忙噗通跪倒在地,哭诉道:“格格,奴才也是为了您的将来考虑啊!” “好了!”姚氏一脸不耐,她挥了挥手,“你退下吧!” 晚云娇嫩的脸蛋上满是不甘,只得怏怏退下了。 侍立一旁的老宫女轻岚附耳道:“格格,这晚云姑娘未免太有心了些,您……” 姚氏叹了口气,“她是魏家的人,本就与我不是一条心。”说着,又叮嘱道:“我那些贴身衣物,你要谨慎打理,莫叫她看出端倪。” 轻岚神色忽的有些迟滞,“格格……” “怎么了?”姚氏忙问。 轻岚低声道:“之前福晋月信来的时候,您去前殿服侍,您换下来的贴身衣物,奴才拿去浆洗的时候,被晚云给瞧见了。” 姚氏脸色一紧,“这件事你怎么早没告诉我?” 轻岚忙道:“当时晚云并未露出异样,而且她只是个不谙此事的小姑娘,想来也不会懂这个……” 姚氏眉头紧蹙:“她是来帮我博宠的,岂会不懂这个?!她肯定是看出猫腻来了,所以方才才会提及姜格格……” 姚氏不禁咬牙:“这件事必须立刻禀报十一爷知晓!” 轻岚忙道:“可是十一爷这会子……”轻岚脸色有些囧红,“若是打搅了十一爷的好事,只怕不妥当。” 姚氏道:“那你去告诉刘公公一声,请他合适的时候禀上去!” “是,奴才明白了!” 姚氏不禁头疼不已,这件事可千万不能泄露,否则让令贵妃知道,自己阿玛兄长可就……姚氏心中打了个冷战。 第三〇三章、美男计?! ?叫了热水,擦洗了身子,盈玥和永瑆穿上柔软的寝衣,钻进干爽的被窝里,相拥着正要入睡。 刘昶这厮却在内寝殿的殿门外咚咚敲了两记,“爷,奴才有要事禀报!” 永瑆蹙眉,若不是十分要紧的事情,刘昶必不敢在这个时候打扰。 “进来吧!” 刘昶推开内殿的殿门,快步入内,径直小跑到拔步床的闱帐外,开始低声禀报。 片刻后,永瑆的脸色一沉。 “我的月事已经过去七八天了,只怕那个晚云已经禀报了延禧宫。”盈玥沉声道。 “只不过——”盈玥挑了挑眉,“就算晚云暗地里禀报说姚氏是处子之身,延禧宫也必定不会相信!” 那么娇滴滴的一个美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谁特么会相信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不过这个晚云,还是要尽快处理了。”永瑆脸色有些阴冷。 “怎么处理?”盈玥好奇地问。 永瑆冷笑:“爷来处理便是。” 盈玥满腹好奇,眼神囧囧,可永瑆只揉了揉盈玥的脑袋,鼓作神秘地笑了,“睡吧。” 盈玥鼓起了腮帮子,靠!吊起了她的胃口,话却只说一半!!太可恶了! 翌日,永瑆一大早就跑了,盈玥咬牙吩咐道:“跟我盯着他!一有异动,立刻回禀!”老娘倒是要看看,你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陶卉和青杏面面相觑,却只得赶忙安排人谨慎地去盯梢了。 一个人独自用了早膳之后,没等到永瑆的消息,却等到了富察家添丁的喜讯。 是远在云南大哥福灵安得子的喜讯。 思氏于半个月前便临盆,为大哥诞下一子。 盈玥不禁唏嘘了,虽然大哥信中早已甜言蜜语把嫂子敏仪哄得找不着北,但听到这样的消息,敏仪心里肯定很不是滋味。 正在这时候,青杏急匆匆跑了进来,“福晋,不好了!十一爷跟姚格格身边的一个贴身侍女一块进了绛雪轩中!十一爷还是拉着那小狐媚子的手呢!” 听得这话,盈玥心中的火蹭得冒了起来,卧槽!想也知道,那个侍女肯定就是晚云! 永瑆这厮,难道是要使出美男计?! 麻蛋,找死! 盈玥撸起袖子,气呼呼便摔门而去。 绛雪轩位于御花园东侧,距离阿哥所很近,盈玥一路跑去,不过才两刻钟功夫,便抵达了目的地,她远远就瞧见,刘昶等人就守在绛雪轩外头,分明是一副望风的架势! 这个该死的永瑆!! 看到福晋气势汹汹而来,刘昶登时便缩了脖子,连拦都不敢拦,连忙退避一侧。 盈玥冲将上前,直接怒踹房门! 哐啷一声,绛雪轩的门应声而开。 只见里头,那个叫晚云的宫女正被永瑆摁在了墙角,永瑆的手挑起了晚云的下巴,一副轻佻无比的色狼样儿! 而那晚云一张小脸如火烧云一般,红得都要滴血了。 听到声响,二人齐齐扭头过来,永瑆带着笑心想着自己小福晋那副酸气冲天的模样,而晚云吓得一哆嗦,险些软倒在地。 盈玥怒吼如雷:“你们在干什么?!” 永瑆忍不住“噗嗤”笑了,“福晋来得倒是够快的。” 盈玥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我要是来晚点,你们还指不定干出什么呢?!” 晚云吓坏了,已经噗通一声跪在了低声,“福晋饶命,奴才没有勾引十一爷!是十一爷拉着奴才进屋的!” 这点还用你说,老娘的眼线早就盯见了!! “闭嘴!我没问你!”盈玥怒吼,吓得晚云纤弱的小身子一个哆嗦,此刻在她眼里,福晋简直是母老虎!关键是旁边这只公老虎居然都不管一下!晚云总算明白两位格格为什么都那么怕福晋了! 永瑆却还是嬉皮笑脸的,他快步走到盈玥身边,笑着抓着她的手:“好了好了,咱们回去再说。” 看着永瑆这张笑脸,盈玥就愈发气不打一处,她狠狠甩开了永瑆的手:“回去再说?你若是不跟我解释清楚!今儿就别想回去!” 永瑆有些头疼,他料到小福晋肯定会大发醋意,却没想到竟会醋到这个地步,只得低声哄着:“月娘难道还信不过爷吗?爷做这些都是为了你。” “为了我?”盈玥气得鼻子都歪了,为了我,所以连美男计都能对别的女人使?! 永瑆忙再度抓紧了盈玥的手:“事情不是不想的那样,咱们先回去。” 盈玥狠狠咬着牙齿,分明是一副想要撕咬人模样。 永瑆叹了口气,只得硬拉着盈玥手,便往外拽。 “你别拉我!自己会走!!永瑆!你给我松手!”盈玥的吼声,连路径此地的宫女太监都听了个真真。 虽说是夫妻,可身为福晋,哪有直接呼阿哥名讳的道理?这大大的无礼。 永瑆没办法,只得捂住了盈玥的嘴巴,一边加快脚步,往头所殿拽。 这一幕,不知被多少有心人看在了眼里。 别人会觉得,是十一阿哥私会宫女,被十一福晋给捉了现行。 阿哥私会宫女,而这个宫女本来就是阿哥所的,自然不坏什么规矩,顶多被人戏谑一声风流。可福晋捉奸,这落在旁人眼里,便是妒忌了。 回到头所殿,永瑆关上了诒晋斋的殿门,不由叹了口气,面露愧色:“抱歉,月娘,这个法子终究多少会伤你几分贤惠之名。” 盈玥一怔:“这是什么跟什么呀!” 永瑆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尖:“月娘不是挺聪明的吗,怎么到现在都没看明白爷的意图?” 盈玥磨牙霍霍:“我只看到你调戏宫女了!” 永瑆一脸无奈之色,“御花园那种人来人往之地,何止你的眼线能看到,延禧宫的眼线更能看到。” 盈玥一怔,冷静下来的脑子瞬间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你的主意!晚云必定已经暗中将姚落槿假承宠之事报给了令贵妃知晓,令贵妃必然是不怎么相信的!在这个时候,若是发现晚云意图勾引你,令贵妃必定会以为晚云是存了爬床的心思,才假传消息,目的就是想让令贵妃扶持她去博宠!” 永瑆笑着点头:“不错。接下来,月娘只需随便找个理由,打发了晚云既可。如此一来,爷的身边的钉子也能清理干净了。” 盈玥忙问:“打发她去哪儿?” 永瑆微微一忖,笑着说:“浣衣局吧。” 盈玥:现在可是大冬天!去浣衣局洗衣服,晚云那一双娇嫩的小手肯定要冻烂了!好吧,她终于可以完全相信,永瑆没起花花心思了。 第三〇四章、炭例 ?“格格救救奴才!!”晚云凄惨的叫声,丝毫没有引起姚氏丝毫怜悯。 拔除了这颗钉子,永瑆一脸快意。 “接下来,爷吩咐内务府,安排姚氏的家人进来探望她一下,就足够了。”永瑆的心情甚好,原本他还以为要等到分府之后,才能拔除干净,没想到竟提前解决了心头祸患。 那姚氏,不过就是个皇子侍妾,连侧福晋都不是,却可以在年底忙碌之际,与家人相见,可见是何等得宠。 有永瑆发话,姚氏的母亲姚夫人很快就进了宫,盈玥这厢也是打开方便之门,还吩咐膳房今儿晌午给姚格格多加几道好菜,好生招待一下姚夫人。 对面厢房中,姜格格的侍女一脸艳羡地道:“格格,奴才方才亲眼瞧见,那可是金华火腿炖鱼翅!福晋还叫人陶姑姑送了两匹上好的贡缎,说是赏赐给姚夫人的,上头还贴着上用的鹅黄签子呢!” 姜氏却没有丝毫羡慕之色:“你没瞧见姚姐姐每日熬夜又是绣鞋垫又是缝鞋面的,活得战战兢兢!连身边宫女被拖走,都半句话也说不得!” 一想到数日前晚云那凄惨的喊叫声,姜氏便心中发麻。 姜格格的侍女素兰吓得一哆嗦,她可不想落得跟晚云似的……“虽然格格如今不得十一爷青眼,但福晋对你却是愈发优厚了呢。” 姜格格幽幽叹了口气,“因为晚云被逐,宫里已经有不少人嚼舌根子说福晋不能容人,所以福晋才要在这个时候恩准姚夫人进宫探视姚姐姐。” 说罢,姜格格心中百味杂陈,她固然是羡慕姚氏能与母亲相见,但也不免有些忧忡姚氏的处境。福晋是何等凶悍之辈,姚姐姐如今得宠,绝非好事。 “素兰,前儿福晋不是刚刚赐了几块紫貂皮么,你去挑一块好的,送去对面,就说给是姚夫人的。”姜格格忙吩咐道。 那个叫素兰的宫女一脸不情愿,“格格,今年冬天这么冷,这炭素来不好弄到手。福晋统共才赐了三块貂皮,您留着给自己做短斗篷多好呀。” 姜格格笑着说:“不妨事,哪怕只剩两块,做成坎肩里子也够用了,快去吧。” 素兰只得应了声“是”,去选了一个毛色均匀绒密的上好紫貂,拿去给姜格格过了目,又选了个上好的锦盒装着,好生地送去了对面厢房。 才刚过了午,盈玥正打算午睡,陶卉姑姑打了帘子走了进来,“福晋,姚夫人要出宫了,此刻姚格格已经带了姚夫人到了殿外,说是要谢恩呢。” 盈玥淡淡“唔”了一声。 陶卉笑着说:“奴才晓得福晋不愿见她们,故而已经推说您午睡了。姚氏母女在外面磕了头,便退下了。” 盈玥微笑点头。 青杏低声冰雹道:“福晋,后头的姜格格也给姚夫人送了一块紫貂呢。” 盈玥挑了挑眉:“看样子,姚氏和姜氏的关系,还真是愈发不错了。”如今姚氏“得宠”、姜氏备受冷落,盈玥还以为二人的友谊小船早晚要翻了呢。 看样子,姜氏是真的被她吓坏了,只怕是对“得宠”的姚氏生出同情之心了呢。 盈玥忍不住笑了,“也好,我也没兴趣欣赏她们掐架。” 两人既然都如此安分识趣,自然再好不过。 “对了,姜氏和姚氏的炭例是多少?”盈玥听见屋外北风呼啸,忽的想起了这茬。 青杏笑了:“这宫中的炭,哪里谁都能享的?连嫔妃都要常在以上才有,而且还只是最寻常的黑炭,而红箩炭更要贵人以上才能享用。” 皇子侍妾的身份明显比不得贵人常在,甚至连答应都不如呢,人家答应好歹是有品级的,皇子侍妾算个毛?无品无级之辈罢了。 盈玥看着炭盆里那烧得通红的炭火,不禁有些讶异:“没有炭例,那冬天怎么过?”这个时代可没有温室效应,冬天那可是实打实的冷! 青杏道:“福晋您放心,她们也不傻,等天儿大冷了,便会去拿钱去炭库买些黑炭回来。” 哦,差点忘了,有钱什么买不到?只不过需贵人以上才可享用的红箩炭是万万买不到的,顶多买点黑炭罢了。 作为皇子福晋,盈玥的炭例是……红箩炭每日十斤、黑炭每日七十斤。一般殿内取暖,此炭无烟无异味,而且十分耐烧,一般殿内炭盆和手炉里用的都是红箩炭,十斤一般是够用的。 就算有不够的时候……她可以用永瑆的份例红箩炭呢,永瑆是断断不肯用手炉的,夜里往往来她这儿睡觉,前殿夜里几乎无需用炭。 至于黑炭,其实宫里的黑炭,品质也是很不错的,但多少会冒烟,盈玥的份例黑炭都是送去茶水间,烧水吃茶用,茶水间这种地方,是不能断火的,因此消耗量蛮大,一般剩余不是很多。 只不过,永瑆也有每日七十斤黑炭的份例呢! 这论麻袋的黑炭,用不完也是很占地方的! 而永瑆给出的建议是,丢回炭库,换银子! 盈玥差点没翻白眼,还要不要脸?份例炭用不完,就送回炭库换银子?太丢人了! “以后用不完的黑炭,就分给姚氏和姜氏用吧!别堆在库房占地儿了。”盈玥淡淡道。 “是,福晋!”青杏应了声,便二话不说唤了几个体健的太监,去库房抗黑炭了。便给姚格格和姜格格,一人送了一麻袋黑炭去。 其实这黑炭的成色,也是有差别的,盈玥觉得宫里的黑炭还不错,是因为送到她这儿的黑炭都是最上等的!而那些拿银子去炭库买黑炭的人,能买的都是剩下的黑炭,往往炭比较碎,运气不好还是潮的,得自己回来晾干才能用呢! 因此得了这么一大麻袋块大干燥的黑炭,姚氏和姜氏无不千恩万谢,这可不止替她们省了一大笔银子那么简单,这么冬天,两人终于不用挨冻了。 送走了青杏这个福晋面前头号宫女,姜含栀的宫女素兰低声道:“格格,青杏身上那件坎肩,好像也是紫貂里子的!”素兰忍不住嘀咕,那可是宫里的上等皮子! 姜含栀淡淡道:“福晋心疼陪嫁侍女,谁又管得着?” 素兰忍不住心生羡慕,她搓了搓冻得发红的手,笑着建议:“格格,奴才给您烧上炭盆吧?” 姜含栀也忍不住笑了,“烧上吧,这几日可把你冻坏了。” 素兰一脸讪讪。 做主子的有了炭例,伺候的奴才们也跟着不用受冻,所以这宫里人才个个都想往上爬。就算做不了主子,也要想尽办法跟着好主儿。 第三〇五章、又见离间计 ?入了腊月,天儿冷得几乎滴水成冰。 青杏一路小跑回来,一头钻进了盈玥的后殿中,便跑到炭盆跟前添炭烤火,半晌才暖和过来。 盈玥正伏在案前练字,忍不住嗔笑道:“你这是又跑哪儿去疯玩了?” 青杏恬着笑脸道:“福晋,奴才可不是跑出去玩了。您昨儿不是说御花园的梅花开了么,奴才去给你折梅花了。” 盈玥挑眉笑问:“那梅花在哪儿呀?”分明就是空着手跑回来的。 青杏忙解释道:“奴才远远瞧见,皇上跟顺嫔在那儿赏梅呢,哪里还敢上去折梅花,只得空着手回来了。” 盈玥一愣,“最近顺嫔,似乎愈发得宠了。” 青杏点了点头,“是啊,现在连容嫔娘娘都被她压了一头呢。” 盈玥笑了:“终究是年轻貌美啊……只要学会了温柔小意,还怕争不过旧人吗?”容嫔,到底不年轻了。 一代新人换旧人啊,宫中素来如是。 陶卉姑姑端着燕窝走了进来,笑着说:“说到顺嫔娘娘,她昨儿还叫人送来一块上好的玄狐皮,据说是皇上赏给她的,她自己愣是一块都没留了,亲手缝了玄狐里子坎肩献给太后的,其余的则献给两位贵妃。” 俗话说,一品玄狐二品貂三品狐貂,这玄狐皮只有在极北之地才有,因此是最稀罕也是最保暖的皮草了。而且这玄狐白毛黑尖,绒密无比,看上去十分大气。 “用来做个手捂吧……”就一块玄狐皮,似乎也做不了别的了,“若有剩,给十一爷镶在帽子上吧。” 满人的发型……夏天是凉快了,冬天就得十分注意保暖了。 盈玥忍不住暗暗发笑。 “是!”陶卉应了一声,又建议道:“这玄狐难得,不如就叫冯嬷嬷经手绣制吧。” 冯嬷嬷是头所殿八个针线上人中手艺最好的,盈玥微微颔首。 “对了,这天儿这么冷,针线上人也不容易,你去缎库,拿银子换些草兔皮,再取几匹松江布,给每位针线嬷嬷都添件氅衣,别叫她们冻伤了手。”盈玥徐徐道。 “福晋仁厚恤下,奴才省得了。”陶姑姑暗暗估摸了一下所需兔皮的数量个价值,心中了有数。这宫里皮子,最寻常的自然就是兔皮了,不过若是要做一件兔皮里子的大氅,也得针线嬷嬷大半年的月例呢。 盈玥不过是闲着无聊,随便发发善心,却没想到不消几日,宫里便传出了她厚待宫人的“贤名”,一时间,不知多少人削尖了脑袋,想要往头所殿钻。 只可惜头所殿哪里是那么好进的?永瑆对自己门户看管得极严,好不容易才拔了钉子,岂会容得再给人安插钉子的机会? 翌日,雪后初霁,盈玥瞧着难得,便披上一件厚实的里貂皮斗篷,去御花园赏梅去了。 御花园的梅树虽不及香山梅林壮阔,但一片红郁郁的,暗香浮动,也是极为难得了。 青杏咔擦嚓带劲的剪下花枝,盈玥兀自笑了。 忽听吱呀吱呀的声响,那是脚踩着积雪上的声音。 盈玥回头一望,可不正是如今宠爱优渥的顺嫔吗?昨儿还陪着乾隆陛下一同赏梅呢,怎的今日又来了? “母嫔万福。”盈玥向她行礼了。 顺嫔赶忙上来将她搀了起来,“我本是要去给太后请安的,途经此地,依稀瞧见这边儿有人,心想着兴许是你,便过来瞧瞧,倒是被我给猜中了。” “哦?”盈玥笑着挑眉,“这么说,母嫔是特意寻我过来的?” 顺嫔点了点头,她眼角睨了一眼四周,“其实,我是发现了一件事,觉得还是该告诉福晋一声……” 顺嫔压低了声音,“我日前,曾瞧见,令贵妃和十二福晋在浮碧亭西侧角落里,密谈了许久。” 浮碧亭位于御花园的西北角,那里已经很接近宫墙了,的确是很偏僻的地方……令贵妃和博尔济吉特氏在这种偏僻地方密探?? 盈玥心下不免有些狐疑,博尔济吉特氏是皇后的儿媳妇,而令贵妃是皇后的仇敌,博尔济吉特氏如何敢冒着惹怒亲婆婆的风险,亲近令贵妃? 顺嫔低声道:“我虽然没听清她们谈了什么,只怕不是好事。还请十一福晋小心些。” 说罢,顺嫔便离开了。 陶卉姑姑低声道:“福晋,你觉得,顺嫔说的是真的吗?” 盈玥眼睑一垂,淡淡道:“顺嫔应该没胆子算计我。”也就是说,顺嫔的话应该不假。 陶卉轻声道:“若顺嫔所言非虚,那么令贵妃与十二福晋之密谈为何——其实,倒是不难猜测。” “是啊……”盈玥口中喃喃,不禁有些头疼。 令贵妃能十二福晋密探的,也就只有十二阿哥曾经对她的情愫了——挑拨离间,可不正是令贵妃最擅长的吗? 唉,若是十二福晋因此生了嫌隙,还真不好解释。 陶卉建议道:“要不,福晋去二所殿解释一下?” 盈玥摇了摇头,“贸贸然上门,我该怎么开口?” “这……”陶卉姑姑有些迟疑了。 若直接解释说自己跟十二阿哥没什么,反而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而且还会让十二福晋怀疑自己监视其一举一动,那样反而才不妙呢。 等等——盈玥眼睛一眯,令贵妃的举动,怎么会那么轻易让顺嫔给瞅见了? 或许……顺嫔不是偶然发现,而是令贵妃让她发现的! “哼,清者自清,我不急。”盈玥淡淡道。 盈玥自是不急,可有人很快就急了。 腊月十五那日,盈玥依例前去翊坤宫给皇后请安,正好与十二福晋博尔济吉特氏同行。 博尔济吉特氏倒是一如往常,笑谈侃侃,一副毫无芥蒂的样子,说着一些科尔沁的趣事。 一路说说笑笑,便抵达了翊坤宫。 倒也是巧,皇后正在与两大贵妃商谈年节的繁琐事宜。 盈玥与十二福晋少不得一一请了安。 便见令贵妃笑容和蔼地道:“十一福晋体恤宫人,风毛氅衣都赐予了针线上人,如今这宫里的太监宫女,个个眼巴巴想去头所殿伺候呢。” 盈玥忙笑着说:“令贵母妃过奖了,针线嬷嬷们年底要赶制冬衣,不少人都冻坏了手,所以才赐了她们氅衣,其实也不过都是兔皮里子的,算不得金贵。” 听了这番解释,皇后微微颔首,“这些针线上人的确不易,年底了,赏她们件兔皮氅衣,也不算什么。” 令贵妃眼珠子一转,笑呵呵道:“皇后娘娘与十一福晋还真是投契,怪不得当初娘娘一心相中了富察氏,想要许给十二阿哥呢!” 说完这话,令贵妃露出懊恼的表情,连忙佯作打嘴:“瞧我这张嘴,又说了不该说的话了。”令贵妃全然不顾脸色铁青的皇后,直接对博尔济吉特氏道赔礼:“十二福晋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第三〇六章、乌日珠占 ?令贵妃全然不顾脸色铁青的皇后,直接对博尔济吉特氏道赔礼:“十二福晋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啊!这都是过去的事儿了。” 博尔济吉特氏嘴角噙着冷笑,冷冷看着令贵妃:“您说的是,都是过去的事儿了,我是有多小心眼,还要往心里去?!” 令贵妃笑容一僵。 盈玥微微露出讶异之色,忙看了博尔济吉特氏一眼,看样子,博尔济吉特氏没有中令贵妃的离间计? 令贵妃脸色好不容易才恢复如常,她勉强笑着说:“那就好。” 博尔济吉特氏脸带冷傲色:“我们科尔沁的女子,心里没那么多弯弯绕绕,也没那么多闲工夫算计这个、怀疑那个!” 令贵妃脸色再度僵得难看无比。 博尔济吉特氏的话分明是在讽刺令贵妃满腹弯绕算计。 皇后打量着自己的儿媳妇,心中第一次忍不住有些欣赏她了,科尔沁的女子,性情虽然不够温顺,但的确率直。但却少不得忙咳嗽了两声,佯作训斥:“乌日珠占,令贵妃好歹是你的长辈,岂可如此无礼?” 乌日珠占,是博尔济吉特氏的闺名,翻译成汉语,是子女众多的意思。 博尔济吉特乌日珠占忙敛了不恭,朝令贵妃屈膝一礼:“我说话直,还请令贵妃见谅。” 令贵妃强忍着怒意,拿绢子掩了掩唇角,“不妨事。” 皇后微笑着点头:“好了,本宫还要处理年节事宜,你们两个小辈儿退下吧。” “是,皇额娘。”二人齐齐一礼,便退出了翊坤宫。 盈玥忍不住看着博尔济吉特氏,忍不住问:“十二弟妹,你……要不去我哪儿坐坐?” “好啊。”博尔济吉特氏欣然点头。 头所殿,盈玥叫人烹了上好的奶茶、奉了精致的点心招待十二福晋。 博尔济吉特氏如往常一般吃得香甜。 盈玥低声问:“弟妹当真不介怀?其实十二弟他……”那份情愫,只怕至今未消吧?唉。 博尔济吉特氏笑了:“皇额娘早先看中的人是你,这点我早就知道了。至于十二阿哥的心思——”她顿了顿,淡淡道:“我不傻,朝夕相对了这么久,岂会一点都看不出端倪?” 盈玥怔住了,“弟妹,不怪我吗?” 博尔济吉特氏不由噗嗤笑了,道:“十二阿哥心里惦记你又能如何?也不过就是惦记一下而已!与我何害?就算他不惦记你了,难道心里还会惦记着我不成?!” 盈玥着实没想到,博尔济吉特氏竟是这样理智的女子。 博尔济吉特氏低声道:“其实,我也不喜欢十二阿哥,所以我不在乎他喜欢谁。我与他,不过就是被生生凑在一起,相敬如宾过一辈子也就是了。” 这话倒是叫盈玥觉得有些凄凉。 她叹了口气,道:“弟妹,我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好。不过,你没有中了令贵妃的离间计,我就放心了。” 博尔济吉特氏笑着说:“我又不是傻子,岂会不知延禧宫于我绝无善意?我怎么会中了她的算计?她是瞧着我,行事直率,便以为我好糊弄呢!哼!” 博尔济吉特氏忍不住冷哼了一声,“她可是连自己亲生女儿都能算计利用的人,她嘴里说出的话,我是一字都不信!” 盈玥莞尔一笑,“延禧宫这位,整日算计这个算计那个的,她难道就不觉得累得慌吗?” 博尔济吉特氏一脸鄙夷:“我看她,分明是乐在其中呢!” 博尔济吉特氏鄙视延禧宫一通之后,喝光了盏中奶茶,吃光了盘中的点心,才笑着说:“我今儿要去姑母那儿用午膳,便不耽搁了。” 盈玥默默无语,你吃了这么多点心,午膳还吃得下吗??科尔沁的女子,饭量都这般过人吗? 博尔济吉特氏去豫妃处最勤,盈玥也晓得,她在宫里也就这么一个亲人,于是起身送她除了仪门,“待我问候豫母妃一声。” 博尔济吉特氏欣然点头,翩然远去了。 盈玥缓缓松了一口气。 目送背影远去,盈玥正要回殿中,却看到永瑆快步归来,不禁露出讶异之色。 永瑆也有些诧异,“你怎么跑到门口来接我了?” 盈玥白了他一眼:“谁接你了!何况我哪儿知道你会回来了?我刚才才送走了十二福晋!” 永瑆一脸郁闷之色。 “对了,你不是忙着给武英殿的藏书编制索引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盈玥狐疑地问。 永瑆淡淡道:“那些事,吩咐下去,让修书处的人忙活便是了。爷急着回来,是有一件喜事要告诉你。” “什么喜事?”盈玥好奇地问。 永瑆笑着说:“别站在风口,咱们去后殿慢慢说。” 径直回了自己暖烘烘的后殿,盈玥叫人热了一中姜汁奶茶给永瑆暖身驱寒,永瑆饮了之后,才脱了外头的雪貂大氅,摘下了头上的玄狐滚镶瓜皮帽,露出了光溜溜的脑门子。 他笑着从马蹄袖里掏出了一张纸,递给了盈玥:“瞧瞧吧。” 盈玥狐疑地接过来一瞧,竟然是一张图纸,那是一座府邸的图纸,看规格……盈玥眼睛亮了,“这难道是——” 永瑆笑着颔首:“不错,这就是咱们日后府邸的图纸!” 盈玥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忙屏退左右,问他:“我记得,你不是说,你要十八岁才分府吗?”哪怕过了年,永瑆也才十六岁而已! 永瑆笑着说:“这还是多亏了岳父大人呢!” “我阿玛?”阿玛居然插手起皇子分府的事儿了? 永瑆低声道:“岳父向汗阿玛进言说,若汗阿玛对我寄予厚望,应该早早分府出去历练,若无厚望,更应该早早分出去,免得我招惹妒忌。” 说罢,永瑆忍不住笑了:“结果汗阿玛回了他一句:你是想女儿了吧?” 盈玥也忍不住笑了,贸然插手皇家内务,的确不合宜,可若阿玛是为了他,乾隆陛下自然是置之一笑。而且,乾隆陛下还采纳了阿玛的谏言。 她这老爹啊,还真是愈发老奸巨猾了。 永瑆道:“汗阿玛已经叫内务府选址,已经开始预备着了,明年开春,便要开始修建了。若是一切顺遂,明年年底,咱们就能搬出去了。” “真的?!”盈玥一脸大喜过望。 永瑆看着盈玥的笑颜,心头也舒畅无比,“真的,我们真的要有自己的家了。”永瑆一想到此处,心中便暖洋洋的。 “自己的家?”盈玥一怔,脸有些发红了。她急忙转移话题,“你提议的句逗之法,汗阿玛也允准了吗?” 永瑆叹了口气,“汗阿玛只吩咐先在武英殿施行,再将刊印的殿本书赏赐各地,让各地自行效仿。” 盈玥微微一忖,武英殿刊印的殿本书,无疑是这个时代最顶尖的书籍,一般不对外流通,除了皇家自用之外,皇帝还会赏赐朝臣,作为奖赏。 “这个法子虽然了慢了点,但贵在稳妥。”盈玥道。 永瑆忍不住嘀咕:“就是个标点符号,犯得着如此稳妥吗?汗阿玛真是老了。” 也就是关起门来,永瑆才敢这么吐槽他老子。 第三〇七章、盘根错节的内务府家族 ?盈玥仔细观摩这这张府邸图纸,一座长方形的四合院,大四合院套小四合院,中路东路西路,整整齐齐,没什么出挑之处——没办法,皇子的府邸是有特定的规格的,也玩不出太多花样来。也就只有后花园可以自由发挥一下。 而永瑆明显在后花园的设计上费了些功夫,一条小溪自府邸西侧引了进来,在花园挖出一个半月形的小湖,湖上架桥,湖边有水榭、水亭、抄手游廊,杨柳依依,想想便觉得风景惬意。 “诶?这地段是……是什刹海边儿上?!”盈玥露出惊喜之色,这小溪明显就是从什刹海上引过来的! 永瑆笑着点头:“不错,爷的府邸就建在什刹海北面,从后门出来,便能去什刹海上泛舟了。” 盈玥心中感叹不已,老北京什刹海边上、占地四五万平米的面积,搁在现代,不知该是何等天价。可现在,这日后落成的偌大庄园,便全部归属永瑆所有了! 而且,永瑆连一个铜子儿都不需要掏,内务府直接拨款二十万两建府银子、顺天府则负责相应的拆迁安顿事宜、营造司与工部联手主持建造和装修,一条龙服务啊有木有! “怎么旁边还有一块空地?”盈玥有些不解。 永瑆淡淡道:“哦,虽然爷现在只是光头阿哥,不过日后还要封爵晋位呢,自然要留出日后扩建的地盘。” 盈玥恍然大悟,“内务府准备得还挺周到。” 永瑆鼻子哼了哼,“开府建牙这种事情,内务府不知筹办了多少回了,不过就是按部就班罢了!若连这点都办不周全——哼,除非是他们蓄意轻慢!” 盈玥笑着打趣:“谁敢轻慢了咱们十一爷啊!” 永瑆笑了,指着中路一座院落道:“这里就是你的正院儿了,瞧着还喜欢吗?” 盈玥歪着脑袋看了一会儿,四四方方,位于中路的第三进,很宽敞的样子,不过也没什么特殊的,正堂三间,正堂两边各有一个独立小轩子。 “还好吧,院子有些空落落的。”盈玥道。 永瑆忙笑着执笔在那正院正堂前添了两个花坛,“里头种上两株石榴树可好?” “石榴啊……为什么要种石榴呢?”盈玥问。 永瑆星眸透着希冀的神采,“千房同膜,千子如一。石榴是多子多福之意。” 盈玥一怔……婚前的时候,永瑆就扬言要她生个六七个儿子,古人嘛,都是盼着多子多孙的。 盈玥脸颊微微泛红,忙支吾道:“石榴花如火如荼,只可惜花期短了点了。” 永瑆笑容暖暖的,“嗯,石榴毕竟不够大气,花坛中还要再添几株牡丹,爷已经跟内务府的人的说了,要移栽几株十年以上年份的名品牡丹。” 牡丹本就是极为娇贵的花木,愈是年份足,移栽的成活率愈是低,自然所耗费愈是不菲。 不过呢,反正乾隆陛下支出了足足二十万两的开府银子,应该是够挥霍的吧? 永瑆似乎心情甚好,忍不住侃侃而谈:“还有这后花园,正好就在你院子后头,半月湖的东面建一个三友亭,周围栽上罗汉松、紫竹和梅花来应景。还有这里,爷打算盖一座观戏楼……这里要用太湖石搭建几座假山,这里栽些西府海棠和紫砂玉兰,这里……” 听永瑆一一介绍完,盈玥暗自咋舌:“这么建下去,二十万两的开府银子,够用吗?” 永瑆咧嘴冷笑了:“只要内务府不贪污,绝对够用!” 盈玥:……内务府可能一点不贪污吗?? 内务府营造司,负责为皇家修缮建造宫殿,因此又被叫做“内工部”,营造司以郎中为首,官居从三品,直接隶属内务府大臣麾下。 “我好像记得,姜含栀她爹就是营造司的一个主事……”盈玥喃喃道。 永瑆淡淡道:“只是七品的委署主事而已。” “哦。”区区一个七品委署主事,便时常能送银子给宫里的女儿,可见油水不少,而委署主事之上的主事、员外郎乃至郎中,只怕更是吃得满嘴流油了。 能不贪污才怪。 盈玥可以预感,以后肯定有好戏看喽~~ “营造司郎中是谁啊?”盈玥随口问道。 永瑆冷哼道:“杨方泰!” “哦。”不认识。 永瑆睨笑道:“内务府这些家族,因多年联姻,也是盘根错节得很。这杨方泰的姑母,是令贵妃之母!” 盈玥恍然大悟,合着这营造司郎中是令贵妃的表兄弟啊! 如今魏家在内务府的势力,看上去并不显眼,只有令贵妃之兄在内务府担任了一个不高不低的官职罢了。可实际上,魏家在内务府姻亲无数,因此才能在内宫生生与皇后抗衡。 这些内务府家族,虽说不过都是些包衣,但也是皇上的包衣,也不是旁人能轻易动得的!除非是皇帝授意,谁也不敢随便插手皇家内务! 所以当初,盈玥才只能对顺嫔的母族下手,却对魏氏家族无可奈何,不是魏家难搞,是怕招惹乾隆陛下的不满,得不偿失罢了。 “虽说内务府早先整顿过一回,只可惜,如今大有死灰复燃之势。”盈玥沉沉道。 永瑆凉凉道:“也差不多该给那些狗奴才点颜色瞧了!哼!” 盈玥默默无语,永瑆这是跟内务府卯上了吗??貌似你亲舅舅也是内务府的官员呢,虽说金氏家族如如今抬旗成了金佳氏,可永瑆他亲舅舅还一直在内务府当官呢,如今好像也是个三品郎中了。 话说,永瑆外家亲眷,盈玥还一个都不曾见过呢,主要是因为一直住在内宫,多有不便,二则永瑆他舅舅早些年便死了原配夫人,总不能差遣个小妾来见她吧? “对了。”仿佛是心有灵犀般,永瑆对她道:“那个……我舅舅年底便要娶继室了,等过了门,会递牌子进宫给你磕头的。” 别看这是长辈,见了他这个侄儿媳妇的确得磕头呢。 盈玥好奇打量着永瑆,笑嘻嘻问:“你这未来舅妈,是哪家格格呀?” 第三〇八章、金三格格 ?盈玥挑了挑眉毛,什么叫“都只是”庶出?!当着她的面,连自家姐姐都嫌弃? 佟佳氏讪笑道:“回福晋的话,大格格早夭,二格格也已经定了亲了,不便出门,所以是三格格陪着奴才进宫拜见。” 盈玥笑着说:“金大人要嫁女了?这可是喜事,日子可定了?” 佟佳氏连忙回话:“已经选了定了明年正月底的黄道吉日。” 盈玥对陶卉姑姑道:“记得到时候提醒我一声,我好备一份贺礼。” 听了这话,佟佳氏赶忙从椅子上起来,屈膝做了个万福:“多谢福晋。”金家这些年,何曾得到十一阿哥半分礼物?谁不知十一阿哥抠门无比?倒是十一福晋很是大方,连一个庶出之女出嫁,也要送上一份贺礼。 这你一言我一语的,倒是生生将金氏嫡出三格格冷落在一旁了,金三格格小脸上颇有不快之色,她忙趁机着插嘴问:“怎的不见十一表哥?” 盈玥挑眉,十一表哥?叫得倒是够甜的! 没等盈玥说什么,佟佳氏难掩怒色,却只得忍着怒意道:“十一阿哥如今是有差事的皇子了,自然要忙着正事!” 金三格格浑然一副不把佟佳氏这个继母当一回事的样子,娇嗔道:“我进宫,就是特意来拜见表哥表嫂的。” 是特意向拜见永瑆吧?金简让夫人进宫拜见是假,目的是想引见自己这个娇滴滴的女儿吧?! 盈玥抚了抚鬓角,淡淡道:“那可不巧,十一爷如今正忙着武英殿的差事,你今儿是见不到了。”——被娇养着长大的小丫头,难免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盈玥嘴角一撇,带着一抹哂笑。连佟佳氏这个新舅妈,永瑆都不当一回事,何况这个小丫头了。 金三格格顿时一脸郁郁,那叫一个失落。 佟佳氏忙笑着道:“能拜见福晋,已经是我等的福分了。” 盈玥面露赞许之色:“我瞧着夫人端庄礼范,不愧是大家之女。” 佟佳氏不禁面露黯然,“子孙不肖,今非昔比,福晋见笑了。” 盈玥道:“起起落落是常有之事,满洲八大世家,无不是百年底蕴,哪怕今非昔比,也非等闲之家能比。” 盈玥的意思是,金家的礼仪教养,远不能与佟佳氏相比。 佟佳氏忙欠身:“福晋谬赞了。” 不过她说得隐晦,一旁金氏三格格听得一脸懵懂,眼珠子看看这儿、看看那儿,连听都没听懂,自然是没法插话的。 盈玥暗道,东张西望,果然是难掩小家子气。 盈玥暗暗摇了摇头,不打算多言,直接对陶卉姑姑道:“去取两匹妆花缎和一柄金如意,赐予金夫人。” “是。” 两匹华丽璀璨的妆花缎着实惹眼,一匹银红西番莲缠枝纹的,鲜艳华美,还有一匹莲紫色孔雀朝阳纹的,沉稳大气,上头都贴着鹅黄的上用签子,以示是皇家出品,绝非等闲。 妆缎一取出来,那金三格格眼睛立刻盯着那匹银红西番莲纹的妆缎,简直都要扎进去了! 盈玥挑眉,看毛看?又不是给你的! 盈玥又特意叮嘱:“这两匹缎子颜色喜庆,金夫人便留着裁制两身冬衣吧。” “是,多谢福晋赏赐。”佟佳氏赶忙谢了恩,便跪安了。 第三〇九章、孔雀东南飞 ?送走了佟佳氏与金氏,青杏忍不住啐了一口:“这金三格格,简直都要扑倒那妆缎上去了!” 盈玥淡淡一呻,“皇贵妃故去多年,金家虽然受了不少余荫,但宫里顶尖的好东西,想必的确是没见过的。” 青杏哼道:“就算没见过,金夫人却也没跟她似的!” 盈玥笑了,这能比吗?金夫人可是佟佳氏!就算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岂会为两匹缎子,便失了分寸? 盈玥唏嘘道:“有这么个女儿,金夫人只怕要不省心了。” 这金简丧偶多年,突然要要娶佟家旁支之女为继室,盈玥起初还以为金简是好色,只不过看佟佳氏的模样,只是寻常容色罢了。 如此可见,金简的目的,便是为了这位金三格格了。 俗话说,丧母之女五不娶! 金简才要特意迎娶世家之女,特意想要给自己女儿镀金呢!让佟佳氏教养几年,金三格格便成了佟佳氏教养出来的格格了,嫁人也便多了三分筹码。 盈玥拨弄着手指头,若只是想嫁个相对好些的人家,倒也无可厚非,只不过——金氏父女明显瞄准了永瑆啊! 皇子侧福晋,的确是够引人心动的了! “哼!”盈玥冷哼了一声,想得倒是够美的! 故而永瑆回来的时候,便看到自己小福晋杵着脸,一副相当不高兴的模样,永瑆还纳闷呢,“这是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 盈玥嗔了永瑆一眼,“还能是谁,你表妹呗!” “我表妹?”永瑆一愣,这才恍然大悟,“你是说……金宜凤?” 原来金三格格叫金宜凤啊! 盈玥哼道:“宜凤?我看她真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呢!方才满口嚷嚷着说是特意来见她十一表哥的!我说你不在,她老不乐意呢!” 永瑆脸色有点沉,前世的时候,舅舅的确也有做媒的心思,但被他婉拒了。这好歹是他表妹,若是纳进门,妻妾之间起了龃龉,他若偏袒表妹,是坏了妻妾尊卑,若是不偏袒,母家舅舅只怕要怨他不念情分。为了避免麻烦,所以他就干脆利落地拒绝了。他一直以为只是舅舅这份心思,没想到金宜凤这丫头心思更是不小呢! 永瑆正色道:“这件事,我会跟舅舅谈清楚的!你放心就是了。” 盈玥“哦”了一声,“我瞧着,那丫头的教养实在成问题,哪怕是佟佳氏也未必教养得过来呢!”终究不是亲生,教育得严厉了,金简肯定不满,若是不严厉,这金宜凤肯定不往心里去。 算了,养歪又如何?关她屁事! “对了,这个金宜凤怎么非瞅上你了?已经分府的四哥和八哥,不是更方便勾搭吗?” 永瑆冷哼:“四哥和八哥那儿已经有得宠的侧福晋了,而且四哥已经出继、八哥脚不好,都是断绝了储位之望的!我这舅舅,还真是所图非小呢!” 就这么一个前途还算光明的外甥,自然要赶紧巴上去了,若是运气好,说不准金家能出现第二位淑嘉皇贵妃呢! 盈玥哂笑了,还真敢想。 过往忙碌的年,盈玥一点都不觉得欢喜,只觉得宫中年礼乏累得很。 虽然她作为晚辈,收了不少赏赐,可仍然觉得亏本。 唉,自嫁给永瑆,便再也不可能跟阿玛额娘一起守岁过年了,小长安又长大了一岁,也不知如今是什么模样了。 唯一只得庆幸的是,永瑆的府邸终于开始动工了,盈玥几乎是数着手指头过日子,只恨不得明天就搬出宫,也省得应对宫中那些繁琐的人和事儿了! 青杏捧着一摞崭新的书籍走了进来,笑着道:“福晋,这是武英殿刚刚刊印的《乐府诗集》,十一爷特意叫人送来的。” “哦?”盈玥一喜,想也知道,肯定添加了标点符号的新书! 果然就在诗集的扉页,还特意赘述的标点符号所代表的意思,盈玥便直接略过了,开始看正文。 嗯,有了标点符号的文章,看起来果然舒服多了! 这乐府诗集,是汉朝少府所编纂,堪与楚辞、诗经相提并论,乐府诗中最出名的应该就是《孔雀东南飞》,盈玥记得,这首长诗还被编入了教科书呢。 “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啊……”盈玥口中喃喃,真庆幸,她没婆婆。 盈玥走神的时候,耳畔传来呢喃:“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月娘也喜欢这首诗?” 盈玥恍然一愣,看着旁边这张凑过来的脸,黑线了,永瑆这厮啥时候进来的?!悄无声息的,跟鬼似的! 盈玥白了他一眼:“我不喜欢这首诗,我一看孔雀东南飞就有气!” 永瑆一脸古怪之色:“这……月娘是气焦母棒打鸳鸯吗?” 盈玥淡淡道:“焦母浅薄歹恶,自然令人气愤,可更叫人生愤的,是焦仲卿!” 永瑆一脸不解之色:“焦仲卿又哪里不好了?” 盈玥冷哼一声,直接将诗集撩在一旁的书案上,“焦母因一己之好恶,驱逐毫无过错的儿媳刘兰芝,焦仲卿这个做丈夫的,连个‘不’字都不敢说,除了跪求,就只会哭!何等懦弱无能?!” 永瑆沉默了。 盈玥咬牙道:“若是他只是懦弱点也就罢了,顶多让人有点瞧不上!可他休遣了刘兰芝之后,却还一味甜言蜜语哄着刘兰芝苦苦等着他!苦等不得,刘兰芝被兄长做主改嫁太守之子,他却跳出来讽刺,说什么‘贺卿得高迁’、‘吾独向黄泉’!” “结果,刘兰芝贞烈,毅然赴死。可他呢,庭树徘徊之后,方才自挂东南枝!”盈玥忍不住啐了一口,“犹豫怕死,而且还是投缳自尽?这不是女人常用的死法吗?” 这焦仲卿,实在不是个男人! 永瑆沉默良久才道:“焦仲卿虽有缺陷,但终究还是有情义的,他执意不肯听从母命再娶,可见是还想迎刘氏回来的。” 盈玥淡淡道:“我不否认,他的确爱着刘兰芝,只不过——他更爱他自己罢了!” “焦仲卿护佑不得妻子,将她休遣娘家。明明刘兰芝可以改嫁良人,只要他肯放手,只要他别跑去言语相激,刘兰芝根本不会寻死!”盈玥冷冷道,“害死刘兰芝的,不是焦母,是他焦仲卿!” 此话,大是叫永瑆觉得心头震撼。 从前读孔雀东南飞,永瑆只哀其夫妻不幸,却从未深想。 “月娘……”永瑆的声音干哑中带着酸涩,“我百年之后,你若要改嫁,我不反对。” “啊?!”盈玥眼珠滴流圆,“这什么跟什么啊?!” 你丫的能不能不要对号入座? 永瑆笑了,他执着盈玥的手道:“爷就知道,你没那份心思。” 盈玥笑眯眯道:“不,我意思是你百年之后,人都凉了,还咋反对我改嫁?” 一瞬间,永瑆的心拔凉拔凉滴! 看到永瑆这幅可怜样,盈玥终于憋不住,“噗嗤”笑了。 永瑆这才明白,月娘不过是在他逗他呢!永瑆心里,又是欢喜、又是郁闷,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唉,这个捉狭的丫头啊! 第三一〇章、弹劾家奴的皇子 ?永瑆的皇子府,修得如火如荼。 值此之际,盈玥从母家得了消息,说是她闺阁时教导读书的先生林桉之女香儿定了亲,已经在绣嫁衣了。 一想到这个软软的小姑娘竟也要嫁人,实在叫盈玥觉得有些恍惚。 她记得,香儿才十四岁呢。 那年林先生辞别忠勇公府,专心科考,倒也不负所望,高中了二甲进士,之后便补了个户部主事,如今已经迁为顺天府通判,官路也算平稳安泰。此番香儿定亲的对象林先生的同僚之子,也算是彼此知根知底了。 门当户对,应该是一门不错的婚事。 盈玥翻着自己的私库单子,正忖着该送点什么添妆比较好…… 青杏捧着乌漆小茶盘走了进来,低声道:“福晋,今日朝堂上,十一爷弹劾营造司郎中杨方泰,听说皇上很不高兴,这会子下了朝,已经把十一爷叫去养心殿,估摸着要挨训了。” 盈玥素手纤纤从茶盘中端起洁白如玉的汝窑白瓷盏,抿了一口清茶,淡淡道:“挨训,那是肯定的。” 杨方泰是个什么东西?别看官职品级不算低,可他是内务府的官员!说白了,就是皇家的奴才! 哪有皇子弹劾皇家家奴的道理?这等同是大户人家的少爷当着外人的面,跟自己老爹告自家管事的状! 这是何等丢脸的事儿?! “为了几千两银子,弹劾内务府一个郎中。还是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儿,皇上这会子肯定气得恨不得给他一顿板子。”盈玥笑眯眯道。 青杏尴尬了,“额……说到底也是杨方泰不好,居然敢贪咱们十一爷的银子。” 盈玥笑得翘起了唇角,“是啊,他难道不晓得,咱们十一爷有多抠门吗?向来只有十一爷抠别人的道理,哪有旁人敢抠占十一爷一分一毫?” 青杏更尴尬了,福晋您不是跟十一爷很恩爱吗,怎么还这么损他? 此刻,养心殿中,乾隆的确气得恨不得给这个儿子一顿板子!像永瑆这样年少的皇子临朝,不过就是应景旁听罢了,乾隆哪里想到,这个旁听的儿子居然当朝跳出来,直接来了一道弹劾奏折! 你弹劾就弹劾吧,满汉大臣、宗室亲贵,哪个有疏漏过错,弹劾一下也没什么。可偏偏,这个兔崽子居然丢脸地跑去弹劾杨方泰那奴才!! 还弹劾得理直气壮!! 好家伙,底下永瑆言辞锋利、抑扬顿挫弹劾杨方泰以次充好、侵占了他的分府银子,那叫一个气势高昂。 龙椅之上,乾隆陛下险些气炸了,然而当着满朝臣工的面,他总不能上演一出教训儿子的好戏吧?那岂非更被看了笑话了?! 此刻下了朝,关起门来,乾隆陛下终于忍不住爆发了,“混账东西!你都干了些什么?!” 偏生永瑆还梗着脖子,正色道:“汗阿玛,杨方泰贪污证据确凿……” “那你也用不着在大朝上弹劾!!”乾隆怒吼着打断了永瑆的话。 永瑆讪讪,“儿子这不是怕您一时心软仁慈,不肯处置这个胆大包天的狗奴才嘛……” “你——”乾隆气得吹胡子瞪眼,“你这个兔崽子!”这下子好了,杨方泰的确必须要革职处置了,可皇家颜面也丢尽了! “朕原以为,给你娶了贤妻,你已经有所改观!不曾想你还是这般不成器!”乾隆黑着老脸怒斥。 面对君父之怒,永瑆果然不硬抗了,露出一脸小委屈的表情,忙跪了下来,弱弱道:“汗阿玛,明明是杨方泰有错在先,他又是令贵妃的表弟,我这不是担心您被枕边风一吹……” “你给朕闭嘴!!”乾隆老脸都绿了,直接一声咆哮打断了永瑆的话。 永瑆赶忙缩脖子,忙谄媚地笑了:“儿子这不是怕您到时候为难么,这事情既然已经闹大,令贵母妃素来恪守宫规,必然不会干政了。” ——若是事情没闹大,便是皇家的内务,令贵妃可以轻松保下杨方泰,可若一旦闹到朝堂上,就成了前朝政务,令贵妃若是再插手,便是后宫干政、牝鸡司晨! 这才是永瑆的深层目的!若是撤了杨方泰,令贵妃便如断一臂!令贵妃连自家近亲都保不住,那么其他在内务府的亲眷对延禧宫便要寒心了! 若是令贵妃出手保下……哼哼!那将是更美妙的局面! 一个杨方泰算什么?永瑆算计的是他背后的魏家和令贵妃! 乾隆脸上黑云滚滚,气得胡子直哆嗦,他颤抖的手指着永瑆的鼻子:“合着朕还该谢你了?!” 永瑆急忙再缩脖子,露出更加可怜兮兮的表情,眼圈还红了,一副随时准备哭的架势,“儿子从小就没了额娘,一个人孤零零,没人护着,如今连个杨方泰都敢欺负到儿子头上……”说着,永瑆吸了吸鼻子,泪水在眼睛里打转。 这话可真真说中了乾隆心头软处,永瑆三岁时金佳氏便没了,没娘的孩子招人疼啊。 乾隆叹了口气,一腔的怒火,转瞬消失地无影无踪,罢了罢了,反正都已经弹劾了,难道朕还要为了个狗奴才,真把这兔崽子揍一顿板子不成? “好了!”乾隆陛下摆了摆手,“都是娶了福晋的人了,还哭哭唧唧的,像什么样子!” 永瑆二话不说,麻溜擦干净了泪水,又谄笑道:“汗阿玛,您会把杨方泰给撤职吧?干脆叫他滚去昭陵守陵去得了!” 乾隆陛下的龙脸瞬间又绿了,撵去昭陵?!那可是关外!!杨方泰不过就是贪了几千两小钱儿,犯得着忌恨到如此地步,非要赶尽杀绝不可吗?! “滚!!”乾隆咆哮声如雷。 永瑆面露喜色,“真的叫杨方泰滚去昭陵?” 乾隆陛下龙脸黑得跟锅底似的,气得双手都有些哆嗦了,他指着殿门吼道:“朕是叫你滚出去!!” 永瑆露出小孩子般的郁闷之色,委屈巴巴磕了个头,跪了安,“汗阿玛您息怒,儿子这就滚。” 然后,他猫着腰,一溜烟就跑得没影了。 乾隆陛下兀自还不解气,顺手抄起御案上的墨玉貔貅镇纸,狠狠摔在了方砖墁地上,怒吼道:“滚回阿哥所,给朕好好思过!!” 这声音吼得太大,连跑出去老远的永瑆都听了真真,不由跑得更快了。 第三一一章、洗碗工永瑆 ?永瑆一路小跑回到阿哥所,被亲爹狠狠训斥了一通的他不但没有丝毫郁闷,反而是笑眯眯,一脸奸计得逞的模样。 “哟!这么快就回来了?”盈玥也笑了,“我还以为汗阿玛要多训你一会儿呢。” 永瑆脸色顿时有些尴尬了,在汗阿玛面前扮可怜的丢人的事儿,他是断断不可能说出口的,便昂着脖子道:“区区一个杨方泰,跳梁小丑,收拾他,不过三两下的事儿!” 永瑆摘了皇子朝冠,很大爷地坐在了椅子上,翘起了二郎腿,身子侧向盈玥一倾,一把握着盈玥柔软的小手,笑眯眯道:“接下来的事儿,就不必理会了。爷哪儿都不去,好好陪陪你。” 盈玥挑眉:“你该不会是被汗阿玛罚闭门思过,哪儿都去不了了吧?” 永瑆:……太一针见血了o(╥﹏╥)o 见永瑆那副郁卒样儿,盈玥就知道自己不幸言中了,忍不住噗嗤笑了,这也是意料中的事儿。 “午膳想吃点什么?”盈玥想要用美食安慰一下永瑆小可怜。 永瑆忙问:“你亲自下厨?” 盈玥点头。 永瑆咽下了一口口水,道:“爷想吃神仙鸭子。” 盈玥黑线了,你还真知道哪个难做!这神仙鸭子需去脏去骨,且不能破坏皮肉,盈玥刀工虽然还可以,但要完成这样高难度的整鸭去骨,还是很费劲! 不过自己话都承诺出去了,难做也得做啊,叹了口气,“叫膳房送坛绍兴酒来。”小世界的料酒已经用完了,而做神仙鸭子必不可少的便是绍兴酒。 于是,午膳传来,只是草草用了点,然后便屏退左右,二人跑进小世界开小灶了。 小世界里散养了很多肥鸭子,养得膘肥肉嫩,味道都出奇地好。 一听说主人要下厨,阿玖和阿雪立刻热情地跑来大小手,但一听说要做鸭子,不做鸡、也不做鱼,二兽齐齐焉了。 盈玥只得道:“神仙鸭子要搁在砂锅里隔水蒸,也可以顺便蒸个瓦罐鸡。”反正土灶那么大,只蒸个神仙鸭子有点浪费了。 阿雪的狐狸眼立刻亮了。 盈玥又道:“不过鱼不能一块炖,等蒸完了鸡鸭,再做鱼吧。”——唉,又得忙活好一通了。 阿玖大喜:“嗷嗷!我这就去劈柴!” “呜呜!”阿雪也飞快窜去捉鸡捉鸭了,鸡鸭不同于鱼,不能提前捉了备好。鱼呆在木盆里死不了,可鸡鸭若是关在笼子里可是会饿死的。 阿玖劈柴的功夫,盈玥便已经麻溜地将木盆里那条肥硕的青鱼给宰了,给卤上备用。 然后便用阿玖劈好柴开始烧热水,热水烧得差不多时候,阿雪也已经逮了肥鸡肥鸭回来,于是又是一通宰杀褪毛…… 而永瑆呢,跟个大爷似的,坐在厨房外玻璃茶几前,懒洋洋坐在沙发上,翻着一本现代推理书,正看得津津有味呢。 忽的,永瑆眼神瞟向厨房,见盈玥腰上扎着围裙,小蛮腰细细的,屁股翘翘的……永瑆露出了色狼般的目光,哎呀呀,爷的小福晋,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啊。 “你待会儿要负责洗碗刷锅!”手持菜刀盈玥突然回头,而恶狠狠道。 永瑆手一抖,推理书差点掉地上。 盈玥正磨着菜刀,啐道:“怎么?你连洗碗都不会?!” 永瑆叹了口气,柔声哄道:“月娘让爷做的事儿,爷不会也得学会呀!” 这还差不多! 盈玥满意地笑了,蹲下身子,添了几块柴火,“那本书你看得懂吗?”推理书里头可是有很多现代司法和现代医学的知识,古人看起来应该很费劲吧? 永瑆淡淡又翻了一页过去,“嗯,还好吧。” 盈玥:看样子她有点小瞧古人了? 打开锅盖,检查了一下炖的程度,盈玥点了点头,便对旁边的阿玖道:“那条青鱼,鱼头炖豆腐,鱼身……炸鱼排吧!” “好呀!”阿玖流着哈喇子点头。 一桌子美食,新鲜出炉了。 鸡鸭鱼俱全,也算是丰盛了,再加上一盘永瑆最爱的腌菜拼盘,四菜一汤。 这样的日子,让永瑆很是享受,唯独有点无奈的,便是洗碗刷锅这个环节了。 油腻腻的碗碟,滑不留手,永瑆砸了十几个之后,总算才稍稍找到了窍门。 盈玥也是无语了,明明读书堪称过目不忘的永瑆,刷个碗而已,居然笨拙得像个三岁小孩子! 盈玥都要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的了! 哼!摔就摔吧!反正你得给老娘刷碗!! 这些个青花碟子、斗彩罐子的,妥妥的全都是清朝乾隆时期官窑出品,若是留到现代,每一只上了拍卖行都是天价! 碰!一声,天价盘子又摔了一只。 盈玥坐在沙发上,喝着茶水,将鄙夷的目光投向厨房里围着围裙的那个笨手笨脚的蠢货身上。 永瑆一脸郁闷,“太滑了……” 盈玥摆了摆手,一脸云淡风轻,“继续洗!” 老娘才不心疼呢!回头补几两银子到内务府,立刻就能补个崭新的官窑盘子! 忙活了半个时辰,扑棱了一身水的永瑆惨兮兮从厨房走了出来,一头倒在了沙发上,洗碗什么的,实在是太费劲了! “以后爷负责劈柴行吗?”永瑆可怜兮兮道,“让条鱼洗碗去吧。” 盈玥淡淡瞥了永瑆一眼,“你自己去跟阿玖商量,我不管这个。”反正老娘只负责下厨。 盈玥原以为,阿玖最不爽永瑆,应该不会答应永瑆才对。没想到,不过转眼功夫,一人一兽居然就达成了协议! 阿玖同意了!还是美滋滋同意的! 因为——永瑆给了他满满一食盒的窝丝糖。 盈玥捂脸,差点忘了,阿玖的弱点太明显了!拿下阿玖太简单了! 就这样,永瑆当起了幸福的劈柴工,阿玖这个玩水的行家,洗碗刷锅更是连手都不需要动,直接用法力控制水流,洗得那叫一个干净! 小世界中,一派其乐融融。 好吧,这样起码不用心疼餐具了,盈玥耸了耸肩膀。 劈完了柴火的永瑆笑着道:“月娘,爷发现你这小世界里居然还养了不少马,咱们去骑马吧!” 是了,上辈子也投放了好几对马进来,因一直放养,随它们繁育,因此如今小世界草场上已经有成群的野马了。 就算当初养的只是寻常马,经过小世界的滋润优化,也绝对都是些宝马良驹了,没看连永瑆都有些跃跃欲试了呢。 第三一二章、守活寡的香儿 ?在盈玥的小世界纵马欢驰,永瑆这思过的小日子,过得真够潇洒的!他唯一的需要付出的不过是砍柴劈柴罢了! 骑着高头大马,永瑆盈玥二人一路飞奔过穿过辽阔的草场,奔入了山林中。 如今的小世界,方圆百里,绝对可以肆意纵马,轻易跑不到边儿。 看着山中这郁郁葱葱、参天蔽日的紫檀林子,永瑆感慨无比,当初月娘卖给他的那批紫檀木,根本连一个零头都不到。亏他还吩咐百工坊,要好生收着,打算日后开了府,打些上好的家具。 “这里可真是遍地黄金啊……”永瑆感慨道。山中紫檀林如海、河滩羊脂遍地,即使见惯了富贵荣华的永瑆,也曾很是吃惊了一把。 记得当初,当他看到那条鱼妖拿着羊脂籽玉打水漂玩的时候,永瑆险些要筹到把那条鱼妖给砍了,不带这个败家的!简直比她小福晋还败家呢! 盈玥嘿嘿笑了,一脸傲娇地翻身下马。 永瑆摇了摇头:“只可惜这方圆百里之地,就只有一个小木屋,倒更像个方外之人的隐居之地,哪里像是神仙所在?” 永瑆指着那山坡道:“若是那里建个汉白玉的凉亭,岂不妙哉!” 盈玥无语:“咋建?石料从哪儿弄?谁负责搬运?谁负责雕琢?谁负责搭建?” 永瑆沉吟良久,才道:“等分了府,爷可以安排些忠心可靠的工匠。” 盈玥挑眉问:“这世上没有绝对忠心可靠之人!若是他们泄露了我的秘密该怎么办?” 永瑆笑了:“若是进来了,自然是再也不能回去。” 盈玥愕然,合着永瑆这是人口贩卖啊! 永瑆叹道:“你那个小木屋,住着也实在委屈了些,而且爷瞧着也已经有些破损,这风吹雨打的,还能撑几年不倒?若是塌了,你日后打算怎么办?” 盈玥一时张口结舌。 永瑆淡淡道:“就算那两只兽可以露宿荒野,但你呢?就算你已经是人仙,难道你还能自己动手盖房子?” 盈玥摸了摸鼻子,就算她是人仙,有了法力,可她没学过建筑,盖房子没那么简单!她没那个技术! “可阿玖的样子……只怕要吓坏大活人!”连永瑆除此见了,都惊呼“鱼妖”呢! “唉,日后再说吧。”她一直把小世界当成自己的私人空间,可小世界越来越到,如今是方圆百里,都能当围场,跑马射猎了! 盈玥一直是放任小世界自由生长的,平原地带草都要淹没人了,山林中更是遮天蔽日一般的繁密。 这里倒成了那些牛羊马匹们的乐园了。 在这个人口合法买卖的时代,以永瑆的权利,的确可以暗中抹去一些人的户口,整进小世界里,充当劳动力。 可一旦进了外人,盈玥总有一种属于自己世界被搅扰了一般。 心情有点复杂…… 拍了拍膘肥体壮的骏马,盈玥叹了口气。 可若是真有了足够的工匠,这小世界就真真能建造出宫殿楼阁,建造得如仙境一般了…… 想想那情景,盈玥也有点心动。 “你也不必急着做决定。”永瑆笑着说,“如今你我大部分时间还是要呆在外面的,这里虽好,却只能当做是闲暇游览之地。” “嗯。”盈玥点了点头。 永瑆闭门思过的日子,也终于结束了,永瑆唉声叹气回武英殿当差了。 在一个阳光晴好的午后,豫王府的世子宝容进宫来看望她。 宝容进宫一趟不容易,盈玥自是喜出望外。 宝容瞧着又长高了些,一身华美的云锦旗服,笑容明灿,“虽说十一阿哥府已经在赶工修筑,却不知你何时能搬出去。” 盈玥笑着说:“若是一切顺利,年底就差不离了。” 宝容叹着气道:“我总还是念着咱们闺阁时候,朝夕相伴的日子。” 盈玥打趣道:“如今与你朝夕相伴的是修龄,岂能是我?” 宝容蹭地脸红了泰半,她啐道:“你呀,又不正经了!如今宫里都交口称赞你是礼仪贤德人,我看呐,他们都只看表面!” 盈玥笑嗔道:“在宫里,谁不得作出一副贤德样儿?我也是累得慌啊!” 宝容压低了声音道:“我可听说,十一阿哥那个侍妾很是得宠呢!你可要提防着些!” 盈玥忙要解释一二句,青杏却捧着一双绣了双鸾牡丹花盆底鞋走了进来,道:“福晋,姚格格刚送来一双新绣制好的鞋子。” 宝容眨了眨眼,看着那精工绣制的纹饰,“姚格格?就是十一爷如今正宠的那个?” 青杏笑着屈膝一礼:“给世子福晋请安,姚格格女红很好呢,经常给福晋绣鞋子缝鞋垫呢。” 宝容笑了:“看样子,她倒是很乖觉。”宝容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盈玥抿嘴道:“在我手底下,谁敢不乖觉?”连永瑆都得乖乖洗碗工转劈柴工呢! 宝容噗嗤笑了:“是是是,咱们月娘最厉害了!” 盈玥笑着吩咐青杏把鞋子收下,并叫赏了匹缎子给姚氏,又拉着宝容的手问她:“对了,我正想让你帮着参谋一下,香儿婚期近了,你说我送她点什么好呢?” 宝容脸上的笑容登时散尽,“怎么,你没听说吗?” 盈玥一脸古怪:“听说什么?” 宝容忧愁地叹了口气,面露怜色:“是了,你在宫里,必定是不晓得。香儿那丫头,也是在是可怜……” 唏嘘了一声,宝容压低声音道:“香儿的未婚夫与人策马相竞,结果不慎落马——如今已经过了头七了。” 盈玥瞪圆了眼睛,“死了?!”话刚出口,才晓得忌讳,连忙捂住的嘴巴,“怎么会这样!” 宝容道:“而且香儿的夫家那边,还嚷嚷着要让香儿嫁过去呢!” 盈玥怒了:“这岂非是让香儿守活寡?!太缺德了!”明明儿子都死了,又是还没过门,大不了让林桉退了聘礼便是! 不过这个时代,这种事情,还真的很常见……女人的悲哀啊。 宝容叹了口气:“林通判的意思是,退了聘礼聘金,并送上一份治丧之银,还许诺香儿三年之内不议亲。林通判那个同僚倒是总算肯了,可那同僚的夫人却闹得厉害,非要香儿过门!” 盈玥脸色一沉,在这个重男轻女的封建时代,往往压迫女人的最狠的,却是女人自身!还真是叫人又悲又怒! 第三一三章、受孕技巧 ?宝容面露不忍之色,“香儿也算是跟我从小一起长大的,日前林先生已经亲笔写信到豫王府,像让我出手搭救香儿。” 宝容有些为难地道:“若只是银钱的事儿,还好吧,可香儿的夫家婆婆明显不是为了钱。你也是知道的,豫王府一团乱糟糟的,我只是个晚辈儿媳,若是贸贸然插手香儿的婚嫁之事……” 盈玥沉吟,“这件事,我来想想办法吧。” 宝容却笑了,“办法你倒是不用想了。” “嗯?!”盈玥一脸狐疑。 宝容道:“这件事我不便插手,所以特意回了娘家一趟,原打算让额娘以为晚辈孙女延请教引姑姑的名义,将香儿聘过来。” 盈玥一喜,这倒是个相当不错的主意,香儿的未婚夫家在胆大,也绝对不敢到承恩公府上撒泼! 宝容无奈地叹了口气:“结果额娘不愿理会这等小事,倒是县主堂嫂听闻此事,已经将香儿聘去了忠勇公府,给萱娘充作女先生了!” “哦?”盈玥笑了,没想到这件事已经迎刃而解了!还是被大嫂给解决的。 大嫂的她与香儿也并无什么情分,如今施以援手,不过是看在香儿幼时曾是她伴读的份儿上。否则大嫂要给萱娘找先生,完全可以学问上佳举人乃至进士为西席,没必要延请香儿这个才十四的半大丫头。——香儿并非才学出众的女子。 盈玥心中了然,不免有些感动,“大嫂这是提前为我想到了呀。” 宝容笑道:“香儿的学问虽然不显,但给萱娘开蒙还是足够的。” 盈玥笑而不语。 宝容又笑嘻嘻道:“数年未见,这香儿如今也出落得香肌玉骨,可真真是个漂亮。” “是么。”盈玥笑着说,“女大十八变。”一提到香儿,她脑子里想到的,却只是那个白白净净、纤纤瘦瘦的丫头。 十四岁的年纪,亭亭豆蔻,花骨朵一般的年岁啊。 “唉,何必要那么早定下婚事,还未及笄,林先生大可再留香儿两年。若是再留两年,便不会有这样的事儿了。”盈玥暗自嘀咕。 宝容低声道:“我听说,有个宗室公子哥儿瞧中了香儿的美色,想要纳为姬妾。林先生这匆匆给香儿订了婚,绝了那头的心思。” 盈玥一怔,不想这里头还有这样的缘故,“那到底是哪个宗室子弟啊?” 宝容摇头:“这种事情,多少有碍香儿的名声,我也便没有细问。” 盈玥“唔”了一声,就算是宗室子弟,也不敢轻易招惹到富察家头上。心中不禁暗道,怪不得林先生要写信求助豫王府。 “等过了三年,事情淡了下去,香儿也才十七,再另觅良人,也不算晚。”盈玥微笑道。 二人正说笑着,陶卉姑姑快步走了进来,满脸俱是欢喜之意:“福晋,和嘉公主处传来喜讯,说是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子了。” “是吗!”盈玥不禁一喜,自生了丰绅济伦之后,和嘉公主一直再未有喜讯,盈玥原本还有些担心她的身子呢,没想到这个时候二胎喜讯便来了。 “怪不得和嘉姐姐许久未曾入宫了,原来是有喜了!”盈玥抿嘴笑了,却忽的瞥见宝容的脸色有些萧索落寞。 盈玥一怔,很快就明白了宝容的心结。宝容与她一般,都是乾隆三十一年冬天出阁,迄今已经一年半了,虽说进门不算久,但一对恩爱的夫妻,必定是盼着孩子的。 宝容瓜子脸上满是唏嘘:“这倒是叫我想起咏絮了,她只比我大一岁,奕纯却已经会走路了。还是她福气好。” 盈玥笑嗔道:“我不也还未有喜吗?你着急什么!” 宝容嘟嘴道:“月娘你才十六呢,当然不急。” 盈玥笑道:“这话说得,好像你比我大很多的样子,你不也才十八么!”——准确点说,还没过十八岁生日呢! 盈玥忙借机转移话题:“对了,过了端午节,便是你的生辰了。今年想要什么生日礼物呀?” 宝容勉强笑了笑,“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 无子的愁绪分明还萦绕在她眉宇间,可盈玥知道,宝容的身子骨不错,修龄也是精于骑射、身子健壮的,他们又那样恩爱,早晚会有孩子的。 叹了口气,盈玥压低了声音附耳道:“我听人说,月信前半个月,那几日,是最易受孕的日子。” 宝容听得一呆一喜,脸一红,却忍不住赶忙问:“真的?” 盈玥笑着耸了耸眉毛:“不知道,你可以试一试呀!” 听得“试一试”三字,宝容蹭地脸颊若火烧云一般,她跺脚道:“月娘!你真是越来越坏了!” 盈玥咯咯笑了,“这种事情有什么好害羞的,只要你肯开口,修龄肯定愿意配合呀!” “你还说!”宝容登时恼羞成怒,忍不住伸手上来便朝着盈玥胳膊上拧了一般。 “哎哟!”盈玥急忙缩身躲避,笑骂道:“我真是好心没好报!不是你急着想要孩子么!”其实生理期着重努力,的确是个很管用的法子。 宝容气得鼓起来腮帮子,怒道:“谁、谁急了!你休要胡说!” 恼羞的宝容,一跺脚,便甩袖子跑掉了。 盈玥摸了摸鼻子,莫非是她打趣地稍微有点过头了? 唉,古人就是纯情啊! 嫁给永瑆之后,天天面对永瑆这个没皮没脸没下限的,盈玥觉得自己的下限也被拉低了。 忧伤叹了口气,外头便有人禀报说,福三爷来了。 哟,看样子是下学了。 福康安笑嘻嘻掀开帘子走了进来,“姐,我来的路上碰见宝容姐,她好像不怎么开心的样子,还狠狠瞪了我一眼呢!”福康安面露抱怨之色。 盈玥正歪在美人榻上,淡淡道:“瞪一下有什么关系,又不会怀孕!” 福康安惊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姐你说什么?谁怀孕?!” 盈玥:“额……”好吧,反正福康安是不会怀孕的,倒是宝容,才刚过了十八岁生日后没多久,便传出了结胎之喜! 盈玥听闻消息后,忍不住想,这是真的去试了一试?? 第三一四章、惹事精福康安 ?福康安对于姐姐姐夫即将分府搬出宫之事,一直都是艳羡得紧。 “我也好想要一座自己的府邸。”福康安每每如是在盈玥耳边嘀咕。 盈玥被吵得有些不耐烦,“想要府邸,跑去跟皇上要啊!别来烦我!” 福康安郁闷了:“我虽养在宫里,可毕竟不是皇子。将来等我娶了妻,唉……只怕还得回忠勇公府。” 盈玥挑眉:“怎么,你还不乐意了?!” 福康安撇嘴:“我当然不乐意!如今大哥远在云南,二哥是贵为额驸、四弟又还小,我若是回去,岂非是送上门给阿玛揍啊!” 盈玥笑了:“合着你也知道你欠揍啊!” 福康安:……o╯╰o 他郁闷地吸了吸鼻子,“我还是去求求皇上,赏我个府邸吧,不求多大多好,只要别住回阿玛眼皮子底下就好。” 盈玥怒瞪他一眼:“我看你是被皇上给养野了!谁不盼着多在父母膝下承欢?我想回去,都没这个福气呢!” 福康安撇嘴:“姐,你若是回忠勇公府,十一阿哥岂非成了上门女婿了?!” “上门女婿?”盈玥瞅着福康安背后那张黑漆漆的俊脸,险些要忍不住爆笑了,“你个臭小子,连你姐夫也敢打趣!” 福康安鸡贼地嘿嘿笑了,“反正也姐夫也不在,姐你难道还会出卖我不成?” 盈玥立刻笑嘻嘻保证:“当然不会!因为……没必要了呀!” “嗯?”福康安一脸懵逼,忽的,他感受到身后传来的刺骨的寒意!福康安本能地打了哆嗦。 “福、康、安!!”永瑆一字一顿念出了他的名字,一字字皆如冰刃。 福康安浑身一僵,他僵硬地转回了脖子,果不其然看到了永瑆那张阴测测的脸,那简直是一张要吃人的脸! 俗话说得好,背后不能说人坏话啊。 刹时,愤怒的拳头朝着福康安面门便砸了过来,好在福康安反应快,一个侧身躲过,踉跄退后。趁着福康安踉跄不稳的时候,永瑆又是一记扫堂腿扫了过来! 福康安大惊,慌忙跳了起来,躲过扫堂腿,却不料横扫的大长腿换做了的踢腿!正朝着他两腿间踹了过来! 妈耶!! 福康安大惊失色,宁可仓促一个骨碌翻到在地,也决计不能挨了这一下啊!! 福康安这一翻,也不是无目的的,他是朝着门口翻过去,嗖嗖翻了三个滚,顺势一个鲤鱼打挺起身,推开殿门,便要冲将出去! 永瑆的却冲了过去,一脚揣在了福康安的屁股上! 这下子,终于踹中了!! “嗷!”福康安惊叫一声,踉踉跄跄跳窜着跑远了。 永瑆恨恨咬牙,“这小子,属兔子的啊,跑得倒是快!” 盈玥却还淡定地躺在美人榻上,淡定地道:“不错嘛,最后那一脚踢得又快又准。”福康安的身手,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揍得着的。 听了这话,永瑆再也不复恼色,不由得意笑了,“那是!爷的身手也精进了不少呢!下回去布库房,好好拾掇一下这小子。” 盈玥撇撇嘴,说你胖你还喘上了!因服用过洗髓丹,永瑆的力量和敏捷都加了点数,但是比之福康安还是有一定差距的,真要摔跤过招,永瑆可绝对赢不了。 她也知道,永瑆不过是逞逞口舌之利罢了,岂会真的去找小舅子过招?输了,那多丢人啊。 永瑆这人,说他要脸吧,却跑到朝堂上弹劾内务府郎中杨方泰,丢尽了皇子的颜面。 若说他不要脸,他在人前大多数时候,又是相当在乎脸面的。 盈玥笑着摇了摇头。 过了两日,福康安这厮又跑来了,自然是趁着永瑆不在的时候来的,姐夫的下路的腿法,他是见识到了,暂时不想跟姐夫照面了。 “姐,你听说了么!和嘉嫂子昨儿跑去二哥的额驸上,把伺候二哥的一个漂亮侍女给打了!”福康安分明是一副心灾乐祸的表情。 盈玥蹙眉:“侍女?那侍女当真只是二哥的侍女?” 福康安压低了声音:“和嘉嫂子这不是有孕了么,那侍女是玛嬷赏赐的,据说颇为美艳呢。” 盈玥:……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家这个老太太了!这不是没事儿找事儿么!老太太不是记忆力退化,有老年痴呆的症状了吗?给儿孙塞人这种能力,可一点都没退化啊! 福康安道:“我问了二哥,二哥连个侍女一根手指都还没碰呢!和嘉嫂子这回,实在是无理取闹了些!” 盈玥撇撇嘴:“真等二哥碰了,再无理取闹都晚了呢!” 福康安哼哼道:“姐,你到底是谁的亲妹妹啊!” 盈玥摆了摆手:“好了,这是他们夫妻的事儿,你少掺和!”和嘉公主既然都闹过了,把人给打发了,也算是了结了这桩事儿。 盈玥心里是这么想的,二哥也的确是这么做的。可没想到三弟福康安却在尚书房闹出事端来了。 那是个晴好的午后,太监小乐子气喘吁吁跑了:“不好了,福晋!福三爷跟十五阿哥打起来了!” “啊?!”盈玥嗖的站了起来,福康安跟十五阿哥打起来了?十五阿哥才几岁,他那小身板,十个加起来都不够福康安打的! 盈玥来不及细问,便朝着皇子们骑射的校场奔去,一路上小乐子也飞快将事情的前因后果给他细细禀了一通。 原来是在骑射之余歇息的空挡,福康安这小子跟刚刚入读十六阿哥吐槽起了和嘉公主,感叹自己二哥命苦,发出了当额驸不易的叹息。 福康安原不过是心疼自己二哥,可落在十五阿哥耳朵里,便觉得实在指桑骂槐。护姐心切的十五阿哥,抄起了马鞭子,便朝福康安偷袭甩了过去。 结果,没有防备的福康安结结实实挨了一鞭子,虽说只是后腰上破了点皮,不打紧。可莫名其妙被个人暗伤,福康安心中的恼怒可想而知。 可偏生十五阿哥不解气,还要再甩鞭子,福康安怎么可能再挨第二下,直接就给抓住了鞭子,猛地一拽,就给夺了过了,十五阿哥也一个趔趄,扑倒在地,摔了个狗啃泥,下巴给磕在了地上,也破皮见血了。 听了事情的经过,盈玥松了一口气,都没有大碍就好,虽说福康安占理,可十五阿哥毕竟是皇子啊!这厢与延禧宫关系本就相当不妙,这下子……唉! 福康安这个惹事精啊,公主也是你随便吐槽的吗?!真欠揍! 第三一五章、小肥仔 ?盈玥赶去校场的时候,远远便瞧见福康安和十五阿哥都跪在大太阳底下呢! 一大一小,跪得腰杆笔挺,一个后腰上沁着血痕,一个下巴上刚刚止了血。 十五阿哥包子脸上带着怒色,似乎恨不得再掐福康安一顿的样子。 福康安别过头去,一副招惹了晦气的不爽模样。 盈玥一问才晓得,是皇上传了口谕,罚二人跪于此地直至天黑。也就是相同的处罚,一人各打五十大板。 这会子距离天黑,还有两个时辰呢!以福康安的身板,这不算什么,可十五阿哥……能撑得住吗? 果然,盈玥发现十五阿哥跪得腰板已经有些弯了,白胖的脸上布满了汗珠。——这娃是个稍微有点胖的男孩子,自然更不耐热。 忽的便见一个太监撑起了一把方伞,跑去给十五阿哥遮阴了。 十五阿哥却怒瞪了那太监一眼:“滚开!爷不需要!” 盈玥叹了口气,这小胖仔,居然还逞强呢!十五阿哥无非是瞧着福康安跪在太阳底下,腰上明明有伤,却还笔挺身板,他这是不肯服输啊! “你逞什么强!”一声娇嗔的传了过来。 只见七公主馥苏里也跑到了校场,她快步走到了十五阿哥身旁,吩咐那太监再度撑起伞遮阴,一面嗔怪十五阿哥:“这么毒辣的日头,你也不怕中了暑!” 十五阿哥鼓起了腮帮子,怒瞪了一眼旁边的福康安:“他都不怕,我怕什么!” 听到十五阿哥居然攀比自己,福康安忍不住噗嗤笑了。 这一笑,可把十五阿哥给气坏了,气得包子脸都涨红了,他转头对着撑着伞的太监怒吼道:“你给我滚开!” 那太监缩了缩脖子,并没有滚,而是忙看向七公主。 “你的身子骨——”馥苏里险些脱口说出,你的身子骨怎么能跟福康安比,却也晓得自己十五弟正在气头上,若是她这么说了,永琰肯定更不肯打伞了。 馥苏里深吸了一口气,嗔道:“你管他作甚!顾好自己的身子才是最要紧的!” 十五阿哥努了努嘴,没多说什么。 馥苏里看着那日头,不禁叹了口气,愁眉不展:“熬到天黑,只怕还得两个时辰……”馥苏里咬了咬牙,不行,得去求汗阿玛开开恩。 刚一回神,馥苏里才终于发觉不远处的树荫底下,正站着个人,可不是正是十一福晋么!馥苏里忍不住脱口而出:“十一嫂?!” 忽的,福康安嗖的转过了头来,看到自己姐姐,不由咧嘴笑了。 盈玥无语了,居然还笑! 盈玥快步上前,怒道:“你好好意思笑!你倒是出息了,居然跟十五弟打起来了!也不看看你几岁了!”……欺负一个半大孩子,你好意思么! 福康安黑着脸道:“是十五阿哥先动手的!难道我要打不还手?!” 十五阿哥也怒了:“是你先说我姐姐坏话的!” 福康安咬牙恨恨道:“我说的是和嘉公主,又不是七公主!” 十五阿哥强梗着脖子道:“和嘉姐姐也是我姐姐!容不得你背后污蔑!” “污蔑?!”福康安冷笑了,“我说的句句属实!不信你自己去问和嘉公主!她是不是不由分说便叫人打了我二哥身边的侍女!” 十五阿哥只得继续强撑着道:“公主打侍女,算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福康安冷笑:“十五阿哥,你不是三岁小孩子了,连房里人都不懂吗?!” 十五阿哥被讽刺得脸皮紫涨了起来,“你、你……” 馥苏里皱眉:“好了!你们都少说两句吧!这是和嘉姐姐的家务事,你们两个闹大传扬出去,别人只会非议和嘉姐姐不贤!” “我……”十五阿哥鼓了鼓腮帮子,低下了头。 福康安撇了撇嘴,虽然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却也没有继续说下去。毕竟和嘉公主如今是他们富察家的媳妇。 馥苏里叹了口气,便对盈玥道:“烦请十一嫂照料这里片刻,我这就去汗阿玛御前求情。” 盈玥点了点头,“放心吧,有我在,他俩打不起来。” 馥苏里这才安心地去了。 如今馥苏里也是能在乾隆陛下跟前说得上话的人了,这个时候她去求情,的确比较合适了。 跪上两个时辰,对于福康安兴许不算什么,可十五阿哥着实未必撑得住。 话说,延禧宫怎么也没点动静?或者说令贵妃已经跑去御前求情了? 便问道:“令贵妃娘娘没有派人来吗?” 十五阿哥胖嘟嘟的脸顿时有些灰败,“额娘才不会跟汗阿玛唱反调呢!这回又是我先动的手……” 盈玥暗暗松了一口,又摇了摇头:“十五弟,你也真是,就算真想动手,直接布库房约战不就好了?”去布库房,那就是切磋了,而且福康安必不敢下手伤了十五阿哥。 福康安哼地笑了,“去布库房光明正大较量?只怕他连我衣角都碰不到呢!”一想到自己居然被这个半大小子给偷袭得逞,福康安心里也是很不爽滴。 十五阿哥虽然恼怒得紧,但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身手,比福康安的确差了十万八千里! 盈玥皱眉,福康安这个兔崽子,嘴巴真够贱的!还嫌事儿不够大啊! 盈玥忍不住斥道:“也比想想你不十五阿哥大多少岁!就算你能摔赢了他,难道很光荣吗?!” 福康安笑容一僵,如被打脸般火辣辣得有些难堪了。 十五阿哥顿时挺直了腰板:“我现在是打不过你,但我早晚会赢你的!” “切!”福康安撇过头去,完全无视了十五阿哥的挑衅,就你这小肥仔,还想赢我,下辈子吧? 不过福康安好歹没把这话说出口,否则十五阿哥一准得掐过来! 只不过,这般被藐视,十五阿哥很是生气,他咬牙了牙,似乎下定了决心,要加倍努力了。 半个时辰后,十五阿哥已经跪得摇摇欲坠,全凭一股子不服输的劲儿强撑着。 倒是福康安,跪得一如既往身板笔挺如松,他瞥了十五阿哥一眼,忍不住笑了,切,小屁孩! 第三一六章、分府离宫(本卷完) ?这时候,七公主馥苏里也终于赶了过来,她带来了好消息,御前的王进保也跟着一块来的,乾隆陛下口谕,免了二人的罚跪,改为闭门思过七日,抄写佛经十卷。 听到这话,福康安的脸瞬间垮了,越怕什么越来什么,福康安打小就怕抄书! 这十卷佛经,算不得太多,哪怕是年幼的十五阿哥也绝对抄得完,因此乾隆陛下这个惩罚,明显是想磨一磨福康安的性子。 见福康安一脸颓丧,十五阿哥得意地笑了,“嘻嘻!抄佛经好呀!我最喜欢抄佛经了!” 福康安怒视十五阿哥,这个欠揍的小肥仔!! 馥苏里娥眉一皱:“不许嬉皮笑脸!汗阿玛让你抄佛经是惩戒!你以为是赏赐啊!” 最得意的时候被亲姐姐吼了,小肥仔郁闷地垂下了头。 盈玥暗叹,十五阿哥这个小肥仔也是挺欠揍的性子啊! 馥苏里忙塞了银子给王进保,便唤了个体壮的太监把小肥仔背了起来,朝盈玥告了辞,姐弟俩便先一步走了。 福康安拍了拍腿上的灰尘,一副没事儿的模样。 “十一阿哥的府邸已经建得差不离,我在宫里的日子不会太久了,你就不能安生点,少惹点你事儿?”盈玥此刻都要化身老妈子了,苦口婆心劝着福康安。 福康安满脸郁闷之色:“姐,这哪里是我惹事?是十五阿哥跑来惹我!” 盈玥板着脸道:“那也是你先非议和嘉公主的!公主也是你能随便品评的?!” 福康安一时张口结舌,“我、我——” 盈玥叹着气摇了摇头,“只盼着皇上也早点把你也放出去!”……省得留在宫里惹事! “好在明年便又要选秀了……”盈玥喃喃自语,明年选秀,估摸着就该给福康安选定老婆了,福康安成婚肯定不能在宫里吧?? 福康安唉声叹气道:“关于明年选秀的事儿,我也问过皇上了,可皇上还一味把我当小孩子,不肯透露圣意。” 将十五阿哥送回西园,关上门,七公主馥苏里也忍不住发作了:“我跟了说了多少遍了!不许跟福康安闹事!” 十五阿哥鼓着腮帮子,“我、我就是受不了他那副德性!仗着是元后娘娘的侄儿,便连公主都敢挑三拣四!” “闭嘴!”馥苏里一语喝止,“你以为你是皇子阿哥,以为我们的额娘是贵妃,就能不把富察家当一回事了吗?!汗阿玛对你们俩是一模一样的处置,足可见在汗阿玛心中,把他也当成亲儿子般看待了!” 十五阿哥当然晓得福康安是充作皇子一般,可当时,福康安拉着十六弟去角落里嘀咕和嘉姐姐,他听得愈发刺耳,觉得那根本就是指桑骂槐,看似是在说和嘉姐姐不好,分明是在嫌弃她七姐…… 十五阿哥包子脸上露出委屈之色,“七姐,他满口说和嘉姐夫如何可怜,摆明了是把娶公主当成倒霉事,我如何能忍?” 馥苏里叹了口气,“和嘉姐姐如今是富察家的儿媳妇,这件事又是和嘉姐姐做得过了头,难道还不许人家议论了?人家又不是当面议论,是你跑去偷听的!” 十五阿哥一噎,“我是瞧着福康安和十六弟一块鬼鬼祟祟,觉得可疑,所以才……” 馥苏里道:“你若是厌恶福康安,以后大可远着他些。他毕竟不是皇子,不可能永远留在宫里。” 十五阿哥愤愤道:“我只盼着他赶紧滚蛋!汗阿玛也真是的,就算再怎么恩宠富察家,也不能把外臣之子养在宫里啊!” “住口!”馥苏里惊呼呵斥,“汗阿玛如何,也是你能随便议论的!” 十五阿哥不由缩了脖子,不敢再多嘴了。 就这样,随着天气渐冷,乾隆二十三年十一月,十一阿哥府终于完工了。钦天监已经择了一个宜搬家的吉日,盈玥这厢已经在拾掇东西了,主要还是她的嫁妆,还有这两年宫中长辈赏赐之物,因数量极多,着实不是一天能搬完的,因此提前三日,盈玥已经安排了人手,将一些库存的东西,分批次运送出宫。 到了搬家吉日这天,东西已经大部分转移出去了,今天主要是转移人口的。 首先,要前去寿康宫,向太后叩别、再向帝后叩别,这膝盖啊,当真是遭老鼻子罪了。 搬个家,还真不容易。唉! 另外,皇子分府,是可以带着一批往日服侍的宫女太监嬷嬷,毕竟许多都是用惯了的人。不过永瑆没有带太多人,一些粗使的太监、一些貌似可疑的人物,通通趁机从分府人员名单上剔除了。 而盈玥,更是只带着自己陪嫁人员,和那几个用惯了的针线上人罢了。 临走前,舒贵妃、七公主、十二福晋外加福康安都来送行,前头三位都是不舍,福康安却满脸羡慕嫉妒恨,简直不像是个来送别的! 盈玥少不得再三叮嘱福康安:“你以后给我安生些,不许欺负十五阿哥!” 福康安一脸郁闷地点了点头。 旁边的七公主馥苏里却有些尴尬了,之前那遭事儿,哪里是福康安欺负永琰?分明是永琰惹事是生非。 舒贵妃笑着说:“放心吧,我会多加照看的。” 盈玥赶忙道了谢,又对十二福晋博尔济吉特氏道:“我走了,七妹便劳你多加关照了。” 十二福晋忙颔首,七公主不免有些感动,“十一嫂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十二福晋莞尔一笑,又歉意地道:“十二爷今儿身子不爽利,所以未能前来送行。” 永瑆倒是笑了:“不妨事,十二弟的身子骨本来就娇弱些!” 十二阿哥不来,永瑆才觉得高兴呢。 盈玥笑了笑,也道:“不妨事。” 一一辞别众人,盈玥与永瑆登上了肩舆,后头跟着一群浩浩荡荡的宫女嬷嬷,太监们则抬着大大小小箱子,这已经是最后一批行囊了。 自此之后,阿哥所的头所殿,便空了下来了。 日后,等十七阿哥永璘长大些,想必就是他读书的地方了。 一路赶到了东华门,守门的侍卫只是礼节性地稍稍检查一下,便放行了。 看着那一个脸面陌生的侍卫,盈玥登上马车,才刚端坐,便忍不住问身旁的永瑆:“善保今日不当值吗?” 永瑆俊脸嗖的一黑,“他早不是东华门的侍卫了!” “诶?”盈玥瞪大了眼睛,“莫非调去做御前侍卫了?” 永瑆脸色更黑了:“他去昌平做县令了!” “哦?”盈玥笑了,东华门的守门侍卫并无品级,县令可好歹还是七品官呢,“什么时候高升的,我怎么不知道的?!” 永瑆炸毛暴走了:“你管他什么时候高升的!!” 盈玥:……这该不会是吃醋了?盈玥眨了眨眼。 “我也就是随口问问,你生什么气呀。”盈玥托腮笑眯眯。 永瑆哼了一声,“爷看你分明还惦记着那个小白脸呢!” 果然是吃醋了,盈玥笑得扬起嘴角,“还说人家是小白脸,你现在脸也挺白的!” “什么?!”永瑆星眸一瞪,怒气便窜上来了。 盈玥急忙笑嘻嘻道:“不过我倒是蛮喜欢你现在的样子。” 听了这话,永瑆的脸嗖的泛起了可疑的红晕,他别过头去,哼道:“爷可不是小白脸,爷是纯爷们!” 盈玥忍不住“噗嗤”笑了,明明才是个十六岁半的少年身板,嘴巴上毛都没长齐呢,便叫嚣自己的纯爷们。 永瑆听到她的嬉笑声,立时转过来,一手挑起了盈玥下巴,傲然邪笑:“爷纯不纯,你难道还不清楚吗?” 盈玥黑线了,丫的又开黄腔了! 好在这时候,刘昶的声音响起:“爷、福晋,皇子府到了。” 车门缓缓打开,盈玥看着这座巍峨大气的皇子府,自此之后,这边是她和永瑆的家了…… 第三一七章、乔迁之喜(上) ?永瑆的这座皇子府,并不是平地而起的,这里原本是一个辅国公的府邸,不过那位辅国公去世且绝了后嗣,因此府邸便空了下来。 就是在原本辅国公的府的基础上,扩建成皇子府的规格。 崭新皇子府的大门,很是威武气派,宽阔的街面此刻早已清了场,地上泼了黄土,又是锣鼓又是鞭炮的,整得像过年似的。 大门两侧已经跪了两排整整齐齐的仆役、侍卫,已经在此恭候了两三个时辰了。 所谓开府建牙,可不只是多了一座府邸,乾隆陛下还赐了包衣旗下二百户充为仆役,这些人包衣,有的直接入皇子府为仆役、使女侍奉,有的则分派到皇子的田庄、粮庄、果园,年轻力壮的男子更有机会被选为皇子府侍卫。 这二百户包衣,自此世世代代便是十一皇子府的人了。 永瑆分府,乾隆陛下还赏赐他一座盛京的大粮庄、一处京畿通县的五十顷果园,和一座百顷良田的田庄,还有一座位于圆明园附近的避暑园子。 日后田庄、粮庄、果园的收益,可以用来添补家用,在永瑆没有分封爵位之前,这些便是最主要的大宗进项了。至于淑嘉皇贵妃留给永瑆的铺子、田产,便是永瑆自己的私房了,是否拿出来添补家用,盈玥倒是不强求。 光这几个庄园的收成,应该也差不多够基本开销了。 皇子府的朱漆大门统共有三座,中间是仪门,两侧是偏门,如今这座府邸的主人和女主人到了,自然是早早敞开了仪门。 进了门,里头是一片铺着石砖的平地,宽阔的如一座广场,东西两侧各建了一座八角碑亭,呈左右对称之态,葱郁的松柏环绕,因日前刚下了雪,松树上压了一层厚厚的银白。 穿过这座“广场”,才抵达了二门,飞檐斗拱的门口、苏氏彩绘龙凤,瞧着倒是比大门还要华美。进了二门,正迎着一座汉白玉竹林七贤的影壁,绕过影壁,便正瞧见一座绿琉璃瓦的宫殿矗立眼前——台基六尺高、殿阔五间,单翘重昂斗栱,和玺彩画,前有月台,三交六椀棱花门窗,甚是巍峨华美。 这就是永瑆的正殿了,可比宫中的阿哥宽敞多了。 正殿两侧还有配殿,东西两侧各有厢房三间,殿前庭院一左一右栽植了罗汉松,高大挺拔,一看就知道年份不小,移栽必不容易。 永瑆微笑着点头,携着的手便进了正殿中,又自正殿穿堂而过,直达后殿,相较之下,后寝殿便只有三间。 “还不错!”永瑆笑着扫了一眼自己的寝殿,却并不留恋,笑着拉起她的手:“走,去看看你的院子。” 图纸盈玥早已看过,她的正院就在永瑆寝殿的正北面,位置很正,一看就知道是当家女主人的院落。 自永瑆寝殿而出,东西两侧各有一座绿琉璃槛门,这两座琉璃门,都是通向她的正院的。也就是说男主人和女人人的院落是相通的。 打开琉璃门,便看见一个宽敞的庭院,庭院里栽植花木甚多,只可惜如今是冬日,但仍然能看得出来,栽植的是石榴和牡丹…… 之前,永瑆说过,要在她的殿前栽上两株石榴树…… 永瑆笑着看着她:“带到明年花开,必定满园馨香。” 盈玥抬头看了自己这座殿宇,是个面阔三间的大堂屋子,也是绿琉璃瓦殿,两侧各有一座独立的小轩子,后头有三间抱厦,没有厢房,因此庭院甚是宽敞。 永瑆笑着道:“这东边的叫绮月轩、西侧的是藻云轩。”说着,他压低了声音附耳道:“日后留给咱们的孩子住的。” 盈玥的脸蹭地红了,“我这座正屋还没取名呢!你倒是心急!” 永瑆笑着道:“就叫——丹若堂吧!” 丹若……是石榴的别称。 永瑆还是心心念念着子嗣啊…… 推开丹若堂的堂门,里头是一片热烘烘、香馥馥,府中的仆妇早已烧上了炭盆点上熏炉。 一派香暖融融,这丹若堂内的家具,是清一色的花梨木,千工雕琢的桌椅榻几,都很崭新。这些可都是她当初嫁给永瑆的时候,富察家给打造的,彼时要嫁入宫中阿哥所,而阿哥所内的家具齐备,自然这整套的家具就搁在她的陪嫁庄园中,日前才刚刚搬进来。 这堂屋内,正间十分宽阔,两侧万福万寿的落地罩,分明通向东西次间。东次间是寝室,西次间是书房。 说是书房,其实里头也设了罗汉榻,可以午睡小憩,盈玥上前坐在了榻上,敲了敲自己的小腿肚。 永瑆看了看旁边西洋座钟上的时辰,道:“要不今儿就看到这儿,后花园明日再游览赏看不迟。” 都已经是下午过半的时辰了呢,盈玥点了点头。 “对了,乔迁宴你打算什么时候办?”盈玥问。 永瑆“唔”了一声,“三日后吧,也不必办得太隆重,邀自家近亲前来既可。” 盈玥笑着应了,这可是她作为当家福晋第一次主持家宴,办得太大,容易出纰漏。 “好,只不过金家那边我不熟。” 永瑆食指轻轻敲打着炕桌,“三舅金简和佟佳氏是势必要请的,再加上其嫡出的一儿一女,长房和二房分别请一位表兄既可。” 统共加起来才请六个人?盈玥点了点头,也好。 倒是他们富察家,九房人丁,肯定都是不能落下的,哪怕再精简,人数也肯定少不了。 除此之外还有几位皇子、福晋,公主、额驸,外加皇孙绵恩与咏絮夫妇,人也不少呢。 “宗室近支要请吗?”盈玥问。 永瑆“唔”了一声,“履亲王太福晋和慎靖郡王太福晋,再加上修龄夫妻就是了。” 履亲王太福晋是四贝勒永珹的嗣祖母,慎靖郡王太福晋则是六贝勒嗣祖母。 盈玥点了点头:“只是两位太福晋上了年纪,未必会前来。” 永瑆点头:“只是礼节性地下个帖子便是。” “哦,明白了。” 永瑆笑道:“日后主持中馈,月娘怕是有得忙了。” 盈玥伸了伸懒腰,自此之后她便是十一阿哥府的当家福晋了,想想蛮自豪的呢! “好在我从小便跟着额娘学过打理庶务,应该能很快上手。” 永瑆忍不住刮了刮她的鼻尖,“饿了吗,要不要早点传晚膳?” 盈玥摸了摸干瘪的肚子,点头。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三一八章、乔迁之喜(下) ?皇子府膳房的位置,就在她丹若院的西侧,走西侧角门,很近。 因此不过片刻功夫,腿脚麻利的四五个小太监提着硕大的保温食盒便来到的丹若堂,青杏等人已经在正间儿抬了一张花梨木八仙桌子,一道道菜摆了上来,热腾腾冒着诱人的香气。 落了座,盈玥一入口,才发现,这菜的味道…… 竟跟从前在宫里是一样的。 永瑆笑着道:“阿哥所膳房的掌勺太监,爷觉得手艺还不错,就给要了过来。” 盈玥莞尔,“御厨的手艺能不好么。”阿哥所的大膳房,是供给所用皇子传膳的,里头的掌勺太监少说也有十几个,想出头不易。能跟着皇子分府出来,便是主掌一府膳房,绝对是难得的美差。 转眼便是三日后的乔迁喜宴,前院最宽敞的诒晋殿足以容纳所有宾客,富察家的人来得最多,阿玛傅恒事务繁忙,自然不能前来,倒是额娘大嫂都来了,不过其他各房来得都是平辈。 座次的安排上,盈玥也只得按照身份高低,四六八这三对夫妻,按照长幼都列在最上席位,其次便是二哥与和嘉公主、绵恩与咏絮夫妻、修龄与宝容夫妻,幸好和敬大公主没来,否则四贝勒就得挪一下位置了。 这些都是皇族亲眷,位置居于最上,自然是毋庸置疑,再次的位置,盈玥给自己额娘和大嫂、还有四房的奎林堂兄夫妻以及明瑞二堂兄的妻女,再次才是永瑆他舅舅金简与佟佳氏夫妻,至于金家其他人,就只能塞在末席了。 这个座次,永瑆也是点头认可的。 金简夫妻的位置其实很不错了,就算是永瑆的亲舅舅,但总不能越过富察家两大承恩公府吧?至于富察家其他几房堂兄堂嫂,就被盈玥安排在金简夫妻之下了。 此刻佟佳氏已经十分诚惶诚恐了,忙客客气气跟左右富察家的贵妇姻亲们打招呼。富察家虽瞧不上金家的门第,但面对佟佳氏,也还算客气有礼。 盈玥看在眼里,也算是松了一口气。真多亏金简娶了佟家的格格。 此刻,盈玥陪着永瑆坐在主人的席位上,笑着关怀二嫂和嘉公主的胎相,如今和嘉公主腰身隆起,人也胖了一圈,瞧着有些富态呢。倒是宝容,虽然怀了身孕,但还是一张小巧玲珑的瓜子脸,实在令人艳羡。 两位孕妇的席上菜色自然着意用心了,寒凉之物一应不用,连酒都免了,直接上热腾腾的甜酪。 盈玥笑着嗔怪福隆安:“二哥也真是的,和嘉姐姐身子重了,也不拦着点。” 福隆安笑着道:“雪天路滑,我也想着我自己一个人来便是,公主竟也起了意,非要一同前来。”说着,福隆安露出无奈之色。 和嘉公主捧着花生酪,嗔道:“我自然来要盯着,省得你被人勾了去!” 福隆安叹了口气,和嘉这一怀孕,就更爱疑神疑鬼,他也实在头疼得紧。 敏仪看着和嘉公主,不免有些艳羡,和嘉公主如此严防死守着,也没人敢横加指摘。换了寻常人家妻子,谁敢这般悍妒? 敏仪看了自己婆婆纳喇氏一眼。 纳喇氏一脸笑呵呵的,关怀着和嘉公主肚子里自己的孙子,好像一点都没瞅见自己儿子的苦瓜脸似的,还特特安慰:“老太太年纪大了,你别往心里去。” 盈玥暗笑,额娘说的分明是之前老太太赏给二哥漂亮侍女的事儿,结果被和嘉揍了一通,直接给打发去庄子上了。 和嘉笑吟吟道:“只要老太太别往心里去就成。” 福隆安心中嘀咕不已,老太太可不正怄气着呢…… 纳喇氏置之一笑,忙转头对盈玥道:“老太太也正念叨着你呢,改日回去瞧瞧她老人家吧。” 盈玥忙应了声,又问道:“额娘怎么没带小长安来?” 纳喇氏叹着气道:“你四弟已经入了族学,你阿玛不许他耽误了功课。” 好吧,自家老爹就是这么严厉,连小儿子都一点不惯着。 孕妇容易尿频,很快和嘉就借更衣为由,要离席,盈玥见状,忙亲自引路,宝容也赶忙说要一块。女人嘛,上茅厕也爱结伴…… 恭房设在偏殿,盈玥忙亲自引了过去。 两个孕妇解决了生理需求,且并不急着回去,和嘉公主打量着修龄福晋的小脸蛋,不禁有些羡慕:“你的身孕也有四个月了吧?怎么一点也不见发福?” 这时候,盈玥的手趁机贼兮兮摸到了宝容腰间不轻不重捏了一把,果然,软软的一坨肥肉呢! “咯咯!哎哟!月娘你干嘛呀!”宝容忍不住发笑,连忙缩身子躲开,然后怒视盈玥。 盈玥笑嘿嘿道:“和嘉姐姐,她从小到大脸上都是不长肉的,全都长在腰上了!”穿着那样宽松的面口袋式旗服,根本一点都看不出来!非得上手摸不可! 和嘉释然笑了,“原来是这样啊!我就说嘛,有了身孕,哪有不发胖的。”和嘉此刻是真的开心极了,都是孕妇,凭啥只有我发胖?都胖才公平。 宝容却气得鼓了腮帮子,“你明知我腰上都是痒痒肉!” 盈玥笑着扭了扭自己的腰肢,她特意穿了收腰式的旗服,勾勒出一抹纤纤小蛮腰,“你可以来摸我的腰啊!” 宝容瞅着盈玥的小柳腰,腮帮子鼓得更厉害了,那分明是羡慕嫉妒恨的眼神!她气呼呼道:“你早晚也有腰变粗的那一天!到时候,看我怎么笑话你!” 看她们这般斗嘴,和嘉忍不住咯咯笑了,“你们俩从小到大,都跟亲姐妹似的。” 盈玥笑着道:“这偏殿可没有炭火,咱们还是快回正殿吧。” 和嘉皱眉道:“里头一股子酒味,闻着钻脑仁!” 盈玥忙道:“若不舒服,不放去我的丹若堂躺会歇息吧,额娘和二哥那里,我去转告一声便是。” 和嘉公主点了点头,便随着盈玥往她的正院而去。因走的不是永瑆寝殿侧的琉璃门,而是就近从偏殿角门而出,沿着西路巷道,不消片刻,便也到了丹若院,只不过和嘉公主却突然驻足了,一张因发福而圆润和气的脸却突然有些冷厉狰狞了。 “怎么了?”盈玥顺着和嘉公主的目光看去,却看到了永瑆和二哥福隆安居然也离了席,就坐在后花园假山畔的一个小凉亭中,而凉亭子还一人——一个娇嫩俏丽的小姑娘,眼睛带着横波,满脸柔情蜜意。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三一九章、悲剧的金三格格(上) ?和嘉公主贝齿紧咬,一副几乎要吃人的模样,她强压着怒意问道:“那个眼神轻挑的小蹄子是谁?!” 此刻盈玥与和嘉就站在通往后花园的西路月洞门前,过了这个月洞门便是后花园了,站在此处,正可斜看到那座被假山半掩的八角攒心凉亭,一览无余。 “她……是郎中金简之女。”盈玥微笑着回答道。啧啧可不就是那位金三格格么! 今日乔迁喜宴,金简夫妻的位置也算是很不错了,但金家其他人,包括这位金三格格都被安排在了角落里,想往永瑆身边凑,这距离便是最大的阻碍。 所以,永瑆和二哥出来溜达醒酒,就被这金三格格给盯上了。 此刻,金三格格巧笑倩兮,小脸蛋甜得满是柔情,却偏偏被和嘉公主给瞅见了。 谁叫亭中坐了两个大男人呢,和嘉公主理所当然的便觉得这金三格格勾搭的人是自己的丈夫福隆安,而不是十一弟永瑆。 不得不说,盈玥这二哥,生得面如冠玉,妥妥的美男子。而孕中的和嘉难免有些发福,皮肤也粗糙了些,这醋劲儿也就愈发大了。 此刻看到一个娇嫩得不得了的小丫头,正娇滴滴看着自己的额驸,和嘉当然气炸了! 盈玥摸了摸鼻子,她要不要解释一下呢? 忽的,便见亭中自家二哥也一脸带笑,笑着揶揄看着永瑆,嘴上打趣道:“原来是金家的格格,淑嘉皇贵妃的嫡亲侄女,果然好生标致!” 盈玥:……二哥你这是自己作死啊! 果然,和嘉公主气得脸都绿了,手狠狠抓紧了月洞门,只恨不得将汉白石的门边儿给掰碎!生生攥得指节都发白了! 因为角度问题,二哥正好侧背月洞门这边,而永瑆则恰好侧向月洞门,因此永瑆很快就发现了月洞门外站着两个人。 面对四姐夫加二舅子的打趣,永瑆沉默了三秒钟,然后道:“该回诒晋殿了。” 福隆安哈哈笑了,拍着小舅子加妹夫的肩膀,“你着什么急啊!人家金格格都没急着回去呢!” 永瑆叹了口气,看了一眼娇媚的金宜凤,珊林啊珊林,你这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永瑆摇了摇头,站起身来,“恕我不奉陪了。” 一见永瑆要走,金三格格急了,“十一表哥……”这声音娇怯怯的。 福隆安赶忙起身一把将永瑆拉住,“你也太不懂怜香惜玉了!” 和嘉公主的脸嗖的黑了,盈玥脸色也有些不善,怜你妹的香、惜你妹的玉啊!!明明看到金宜凤在勾搭永瑆,你居然还从旁帮忙!这是我亲哥吗?! 金三格格见状,一咬牙,忙上前一步,她仿佛是太急促,脚下一个趔趄,娇呼一声“啊”,娇软的身子便朝着永瑆身上倒去! 永瑆神色一紧,不由分说,便往边上一撤!生生躲开了! 金三格格看着那汉白石地板,这才真的惊慌失措了,若是真摔瓷实了这一跤,肯定是要受伤的!而且还非常丢脸!当着十一阿哥和和硕额驸的面丢这个脸! 福隆安他没有太多迟疑,伸手便扶了一把!福隆安的力气,虽不及兄长和三弟,但也是个成年健壮男子,单凭一只手臂,便将金三格格稳稳扶住了。 金三格格犹自惊魂未定,她抬头看着和硕额驸,不由呆住了,就那么呆呆看着。 这一幕,完完全全落在了和嘉公主眼睛里! 和嘉公主终于忍不住了,大步迈过了月洞门,直朝着凉亭便快步奔去! 盈玥竟来不及阻拦,只得急忙跟了上去。 和嘉冲进了凉亭中,直接就扬起了巴掌,朝着这个倒在自己额驸臂膀上的金三格格甩了过去。 啪!! 在寂静的后花园,这一声耳光声,那叫一个清脆响亮! 金三格格惊呆了,福隆安也惊呆了,永瑆一脸看好戏的表情,笑眯眯看着紧跟着过来的自家小福晋盈玥。 福隆安脑子还有些回不过神来了,“舒彻里??” 这一迷糊,竟脱口直接在外人面前唤了和嘉公主的闺名。 和嘉的名讳,全名是爱新觉罗舒彻里宜尔哈——不得不说乾隆陛下给晚辈取名都爱整得老长。公主们的名字全都是各种宜尔哈,翻译成汉语就是花的意思,一群如花似玉的宝贝女儿们啊……乾隆陛下还挺有爱滴。 舒彻里宜尔哈是紫罗兰花,馥苏里宜尔哈是芙蓉花,丰克里宜尔哈是蕙兰花。哦,对了和敬大公主的名字更长,叫做尼楚贺松克里宜尔哈,是珍珠花的意思,再加上爱新觉罗的姓氏,足足有十三字之多!! 当然了,乾隆陛下御赐的最长名讳,还不是和敬大公主的名儿,而是和敬大公主与额驸的长子,也就是盈玥的幸运钢铁大侄子,全名:博尔济吉特?鄂勒哲特穆尔额尔克巴拜,丫的一口气都别想念完! 这就是乾隆陛下的习惯,取名的长度,代表了喜爱的程度。 不过公主们的名讳,外人一般是不晓得,更是没资格称呼。作为额驸的福隆安,也顶多只在私底下没人的时候叫一下。 此番和嘉公主突然冒出来,扇了金三格格一个耳光,可把福隆安给意外个够呛,才脱口唤了“舒彻里”。 和嘉公主舒彻里酸怒交加瞪着福隆安,“额驸还真是个怜香惜玉之人啊!!” 福隆安恍然回神,他瞄了一眼脸颊已经肿胀了半边的金三格格,才总算明白事情大条了! 福隆安急忙想解释,金三格格却比他更急,金三格格捂着半边脸道:“公主,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样!” 和嘉冷冷一撇,斥道:“闭嘴!本宫与额驸说话,哪里有你插嘴的份儿!” 福隆安忙道:“和嘉,这件事你是真的误会了!我只是看她要摔在地上了,才顺手扶了一把!” 和嘉公主对这样的解释明显是相当不满意的,“她要摔便摔,关你何事?!”……和嘉心中暗恨:这个小贱蹄子分明是故意摔倒的,你居然还去扶?!分明就是起了花花心思! “我——”福隆安一噎,忍不住看了十一阿哥一眼,忙以眼神示意,想让永瑆帮他解释一下。 永瑆耸了耸肩膀,这种事情,根本就是黄泥掉裤裆了!哪里解释得清楚? 见十一阿哥竟装起了哑巴,福隆安心里那叫一个恼恨,“我跟这金格格也就是刚刚才认识的!我只不过是想着,她好歹是十一阿哥的表妹,所以才稍微扶了一下。” 和嘉恨恨道:“她是十一弟的表妹,又是你的表妹,你心疼个什么劲儿!” 福隆安欲哭无泪,什么我叫心疼?我这是给十一弟面子呢! 第三二〇章、悲剧的金三格格(下) ?想要说服一个醋意满天飞的孕妇,那无疑是极其艰难的,处于孕傻期间的女人,都是钻牛角尖的主儿。 福隆安有千言万语堵在喉咙,愣是不知该怎么解释了。 金三格格小脸上满是焦躁之色,她如何愿意落下一个勾引额驸的罪名?她急忙道:“公主,奴才没有勾引额驸,奴才只是……” 盈玥心中淡淡补充:你只是想勾引永瑆而已。 金三格格终究是不能承认自己要勾搭的人是十一阿哥,因为十一福晋还在旁边瞅着呢,她若承认了,只怕十一福晋就要上来给她一个耳光了。 金三格格咬了咬牙齿,便道:“奴才只是不小心,奴才可以指天发誓,绝无半分不轨之心!求公主明鉴!” 然而这样的话,根本不足以取信和嘉,和嘉冷着脸道:“你整个人都扑额驸怀里了,还要本宫如何明鉴?!” 福隆安与欲哭无泪,什么叫扑在他怀里了?只是倒在他臂膀上靠了一会儿而已啊! 福隆安急得跺脚,忍不住对永瑆道:“十一阿哥,你快点跟公主解释一下啊!” 永瑆耸了耸肩膀,“姐夫,这种事情,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若怪只怪你刚才干嘛要发善心扶了人家一把呢。你若眼睁睁看着她摔倒,和嘉姐姐就不会怀疑你了!” “不错!”和嘉公主立刻应了声,“她可是十一弟的表妹,十一弟都没去扶,你若不是别有心思,为何她要扶住她?!” 福隆安都快憋屈死了,忍不住道:“我做好人,还有错了?” 永瑆拍了拍姐夫的肩膀,“别解释了,这种事儿,只会越描越黑。” 盈玥忍不住笑了,“其实,二哥想让和嘉姐姐取信你,倒也不难。” “嗯?”福隆安终于来了精神。 盈玥瞄了瞄金三格格那已经高肿的半边脸,啧啧,和嘉公主方才那一巴掌打得还真不轻啊!盈玥笑眯眯道:“和嘉姐姐疑心,不过是因为二哥太过怜香惜玉。只要——” 盈玥顿了顿,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只要二哥也在金三格格这张小脸蛋上再来一巴掌,来个左右对称,和嘉姐姐肯定就不疑你了。” 听了这话,金三格格瞪大了眼珠子,她实在没想到,十一福晋竟然能说出这样歹毒的话!十一福晋竟然出主意,让额驸打她耳光! 福隆安呆住了,“什么?!” 和嘉脸色嗖的一冷,“怎么?额驸不舍得打这位娇滴滴的小美人?” “我……”福隆安很想哭,“我跟金三格格无冤无仇的……”莫名其妙打人家一个耳光,这种事情他实在干不出来啊! 和嘉咬牙切齿:“你分明就是不舍得打!!” “我没有!”福隆安面如苦瓜,“公主,你何时见我打过女人?” 和嘉冷笑连连道:“从前的确没见过,但我今儿我还真想瞧瞧了!” 福隆安:o(╥﹏╥)o 欲哭无泪的福隆安搜肠刮肚想了片刻,终于想出个借口,“这好歹是十一弟的表妹,这也太不给十一弟面子了吧?” 和嘉一愣,面露几分迟疑之色。 金三格格也将哀求的目光看向了十一阿哥,娇滴滴哀求道:“表哥~” 卧槽,丫的当老娘不存在吗?盈玥脸黑了。 永瑆瞅着自己福晋的脸色,忙退开了一步,忙微笑着说:“我不介意,姐夫你随意。” 福隆安:“你!……”他这妹夫也太坑人了吧?! 永瑆也很无奈啊,他若是护着金宜凤,小福晋肯定要醋上天了!俗话说得好,死贫道莫死道友嘛! 这一瞬,金三格格也呆住了,瞬间,她泫然欲泣的模样,简直如心碎了一般,“表哥……”两行泪水晶莹落下,宛若梨花带雨,可怜不胜。 永瑆却急忙挪开,站到了自己福晋身边,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盈玥满意极了,抿着嘴角笑了。 金三格格看着十一福晋的那得意的嘴脸,心里恨得要死,她咬着樱唇,几欲咬破。 这时候,和嘉公主等得不耐烦了,“额驸还不动手?!” 福隆安只得上前一步,拉住和嘉的手,低声哄道:“别闹了好吗?” 和嘉恼怒地剜了福隆安一眼,“怎么?额驸觉得本宫实在无理取闹吗?!” 福隆安差点哭出来,“我有说你无理取闹吗?!”——别总曲解我的意思行么? 和嘉咬牙切齿道:“反正你就是这个意思!” “我发誓,我真不是这个意思!”福隆安脸色那叫一个苦啊。 “少给我顾左右而言他!”和嘉怒指着缩在角落里金三格格,“你到底扇不扇她耳光?!” 福隆安总算见识了公主老婆的执拗程度,他叹了口气,露出几分抱歉之色,“金三格格,对不住了。若怪只怪你刚才不小心。”说着,福隆安慢吞吞挽起了马蹄袖,一副准备要动手打人的架势。 金三格格瞪大眼睛,她彻底慌了,和硕额驸居然真的要打她耳光?她眼睛急速一扫四周,一咬牙,二话不说,便一个转身,从福隆安身侧绕过,如狡猾的游鱼一般,朝着亭子外便飞奔而去。 福隆安暗暗松了一口气,他刻意先放出话,又是慢吞吞卷袖子,就是为了给金三格格逃跑的时间。只要金三格格跑了,福隆安便可以无奈地说,我是想打她耳光,但她跑了,我堂堂和硕额驸,总不能跟疯子似的追这一个女人打吧?若是叫外人看见,那多丢脸啊。 就在福隆安以为一切顺利的时候——盈玥悄然伸出了自己的脚,拌在了金三格格脚前…… 金三格格一味只顾着跑路,根本没注意脚下!登时“啊”的一声惊呼,便狠狠一跤摔出了亭子,翻着滚,栽进了旁边的一堆积雪中。 真多亏了是冬天,否则保准摔个头破血流。 饶是如此,金三格格仍旧摔得不轻,栽进雪堆里,摔得旗髻散落,满头都是泥雪交加,那叫一个狼狈,再加上半边肿胀的脸,哪里还有素日里那副娇滴滴妩媚的模样,弄得跟疯丑丫头似的了。 和嘉气坏了,“居然还敢跑?给我拿下!” 侍立在亭子外的和嘉公主的两个嬷嬷飞快上去,一左一右,将金三格格给架了起来,押进了亭中。 这两位嬷嬷的力气极大,金三格格努力挣扎,可惜她那小胳膊小腿的,哪里能挣脱半分?如羊入虎口,生生给提进了亭中。 盈玥抿着嘴角灿然笑了,老娘我阴不死你! 金三格格看着面露狰狞的和嘉公主和笑里藏刀的十一福晋,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第三二一章、凤姐儿不活了 ?福隆安看着这个被押进来的脏兮兮惨兮兮的金三格格,露出了无语的表情,丫的能不能别这么废啊!爷都给你机会跑了,你居然被我妹给绊倒了,又给捉回来了! 一想到自己妹妹干得好事,福隆安便很想哭,“月娘啊,你还真是我亲妹妹啊!” 盈玥笑眯眯道:“二哥客气了,做妹妹的,自然要帮你一把喽!” 哼,嘴贱的臭二哥,我可都听见了,你明明看到金宜凤勾引永瑆,不拦着点,还从旁揶揄打趣!我不坑你坑谁?! 和嘉冷冷啐了一口气,打量着金三格格:“你倒是胆子不小!本宫眼皮子底下,居然还敢跑?!哼,你倒是继续跑啊!” 此刻金三格格哪里还跑得了?这两个架住她的嬷嬷,那可不是吃素的! 金三格格满脸惊恐。 和嘉长长吐出一口气,对福隆安道:“现在好了,她跑不掉了,额驸还不快动手?” 福隆安心中怒骂:金简你个废物点心,居然还不来! 大约是心有灵犀,永瑆他三舅金简终于气喘吁吁跑来了,这位舅舅也是上了点年纪,腿脚不怎么好。 别看金简都快五十了,长相却是不俗,一把胡子留的乌漆黑漂亮,眉目修长,鼻梁硬挺,也算是个老帅哥了。想想也是,当年的淑嘉皇贵妃也是宫里荣宠不衰的美人,一母同胞的兄弟,长相肯定不会差到哪儿去。 金简看到自己女儿竟被欺负得如此可怜,登时便急了,这可是发妻留下的唯一一个嫡亲女儿。金简急忙在亭外拱手深深一礼,却难掩火药味,他咬牙道:“不知小女哪里冒犯了十一福晋,还请十一福晋大人大量,宽恕一二!” 盈玥呵呵哒了,看到这这场面,金简明显觉得架住金三格格的两位嬷嬷是她的人了!明显把金三格格欺负得这么惨的人,笃认作是她了。——其实,也的确有她的份儿啦。 盈玥挑了挑眉,看了永瑆一眼。 永瑆正色道:“舅舅误会了,如今动了肝火的,可不是我福晋,而是——”永瑆眼睛瞄向脸色青意阵阵的和嘉公主。 金简忙顺着自己好外甥的目光看去,登时一脸不信。 和嘉冷冷道:“金大人调教的好女儿!居然偷偷跑到没人的地方,勾引本宫的额驸!” 金简呆住了,他登时疾呼道:“这绝不可能!”因为金简知道,自家凤姐儿明明是来找十一阿哥的!怎么可能去勾引和硕额驸福隆安?! 金简急忙解释道:“小女与额驸爷素昧平生,怎么可能勾引额驸?!公主可不要听信旁人挑唆污蔑啊!” 盈玥脸色发阴,挑唆污蔑??这分明是在说她啊! 和嘉怒道:“一切都是本宫亲眼所见!你这个好女儿,直接扑进了本宫额驸怀里!” “什么?”金简一脸难以置信,“凤姐儿,这是怎么回事?” 啥米??盈玥也顾不得生气了,眼睛眨呀眨的,凤姐儿? “噗嗤!”盈玥忍不住笑出了声儿来。 这笑声实在是太惹人瞩目了,亭中亭外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看向了盈玥,永瑆也一脸古怪之色:“你笑什么?” 盈玥捂着嘴巴,摆了摆手:“别介意,我只是喉咙有点痒。” 永瑆:……喉咙痒不是应该咳嗽吗?笑喷是个什么意思? 众人心下虽然还狐疑着,但心思还都在如何处置金三格格上呢。 金三格格咬牙切齿,她立刻便把十一福晋的笑,当成了嘲笑,心下恼恨更胜,急忙解释道:“阿玛,我只是不小心摔了一下,额驸爷好心扶了我一把,和嘉公主和十一福晋便说我勾引额驸爷!” 盈玥挑了挑眉,喂凤姐儿,说你勾引我二哥的,是和嘉公主,不包括我在内! 金简道:“公主,小女尚且待字闺中,勾引额驸爷这种罪名,实在万万当不起!奴才还盼着给小女许个好人家呢,还请您明察!” 和嘉冷哼:“你所谓的好人家,就是富察家吧?!” 金简一噎,这和嘉公主,怎么这么难说话呢!金简有些头大,只得道:“额驸爷虽然尊贵,但小女也不至于自甘为妾!” 盈玥笑了,忙拊掌拍手:“说得好!好歹是金家嫡出的格格,如今都抬了上三旗了!怎么给人能做妾呢?”她笑眯眯对永瑆道:“来年选秀,爷可得上心些,给表妹配个好人家,一定要正妻才行!” 永瑆心想:月娘还真是小心眼,一有机会就挖坑。 金简急了:“福晋,奴才的意思是,不会让小女给富察家为妾!” “哦?”盈玥挑眉,“那你想让你三格格给谁家为妾?” 金简沉默了,这种时候,他总不能直接承认,想让女儿许给十一阿哥做侧福晋吧?前不久,十一阿哥才跟他挑明了说,没那个意思,让他给凤姐儿另寻门当户对的人家。 盈玥笑道:“金大人,这三格格当真是你嫡亲的女儿?不是庶出的?否则哪有做阿玛的,让嫡亲女儿为妾的道理?” 金简老脸一涨,这十一福晋分明是看出他的意图了,才如此给他难堪!金简老脸一沉,冷声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不劳十一福晋操心了!” 盈玥淡淡拨弄着指甲,“这话也对,你就算要推你女儿进火坑,我也管不着!只要那火坑肯收留你女儿就成!”说着,她淡淡瞄了永瑆一眼。 永瑆耸肩,恕他这个火坑不收留,便道:“舅舅还是另做打算吧。” 金简心底一凉,只要十一阿哥没这个意思,他的确是没辙,下一刻,金简露出苦兮兮的表情,抹泪道:“凤姐儿命苦啊,五岁便没了亲娘,奴才捧在手心里养到十三岁,不舍得让她受了半分委屈。今儿来之前,奴才还对凤姐儿说,这十一阿哥府,是你表哥表嫂的府邸,在此处,必不会有人让你受了欺侮,没成想……” 金简老泪纵横,端的是可怜。 盈玥嘴角噙着冷笑,这一手演技,还真是精湛! 永瑆看在眼里,有些不忍,他无声叹了口气,“好了,舅舅,今儿是表妹莽撞了些,不过说到底也只是个误会。” 金三格格此刻也呜呜哭了起来,“我都说,我没有勾引额驸!和嘉公主不相信也就罢了!表哥是我嫡亲的表哥,为何也不信我啊!” 其实永瑆当然晓得,金宜凤没有勾引珊林,只不过福晋还在那边瞅着,他总不能跳出来护着金宜凤吧?若真如此,解释不清的人,便是他了! 这时候,金三格格哇地一声,哭得更厉害了,她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陡然竟挣脱了两位嬷嬷,她大吼着:“我不活了!”便朝着亭子外飞奔而去。 她奔去的方向——是后花园那个半月湖!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三二二章、寻死觅活 ?永瑆也登时察觉了金宜凤想干什么,立时疾呼:“赶紧拦住她!” 盈玥直嘬牙花子,麻蛋,一哭二闹三上吊啊!! 这凉亭离湖边不过一射之远,永瑆发话下去的时候,金三格格已经跑了大半路程,哪里还来得及阻拦? 如今这个时节,湖面上才结了一层薄薄的冰,若是真跳下去,嗯……倒是不会死啦,毕竟这里这么多人看着,肯定能把人给救上来的。 ——顶多也就是着凉,感冒一场罢了。 正因如此,所以金三格格才要去跳湖。 盈玥嘴角带着冷笑,纤纤食指朝着金三格格奔跑的背影轻轻一弹,一道无形的法力直扑在金三格格后背上,就如猛然被人从后头狠狠推了一把! 金三格格身子一个踉跄,如栽葱一般扑倒在地——又摔了个狗啃泥。 她扑倒的位置,距离湖边只有区区几步远,却折戟沉沙于此。 刘昶并几个太监已经追了上去,将已经摔懵了的金三格格给搀扶了起来,此刻金三格格满脸都是脏污,这一摔,貌似正好磕着她的鼻子,两管鼻血淌了下来,鞋子也摔掉了一只,乍看上去,啧啧,这是谁家跑出来的疯丫头啊! 刘昶虽是扶着金三格格,实则分明是抓紧了他的胳膊,再由不得金三格格挣脱寻死了。 永瑆看在眼里,不由有些狐疑,方才金宜凤那一个踉跄,分明不是脚滑,更像是被人推了一下,可她背后明明无人…… 永瑆一愣,不由看向自己的福晋,能凭空将人推开的,想必也唯有自己这个小福晋了。 盈玥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事外人的模样。 永瑆自然也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开口问,金宜凤没跳湖,也算是叫他松了一口气。 金简哭着也冲将过去,“我的凤姐儿啊,你何必这般想不开?” “阿玛……”仪容糟乱的金三格格呆呆回神,旋即“哇”地大哭了起来,“阿玛!她们都欺负我!” 永瑆蹙着眉头摇了摇头,便快步走出亭中,上前道:“舅舅,表妹这幅样子也实在不雅,你还是赶紧带她回府吧。” 金三格格的哭声一滞,脸上满是委屈巴巴的神色:“表哥……” 金简忙道:“十一阿哥,您看……凤姐儿这幅样子,实在没法见人,您能否容许她去偏殿拾掇一下,好歹洗洗脸、梳梳头。” 永瑆想,今日宾客云集,若是叫旁人看见金宜凤这幅模样,也着实丢脸,这好歹是他母族表妹,若丢脸,也是丢他的脸啊!便点了点头,回头看了盈玥一眼。 盈玥的确找不出理由反对,此刻连和嘉公主不不再说什么了,她还能怎样?便瞥了一眼湖对面的精致院落,道:“那里是姜格格的小院,就去那边拾掇吧,偏殿那边宾客来往,不大合适。” 此刻,金三格格再不情愿,也只得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盈玥拿绢子掩了掩唇角,吩咐陶卉姑姑:“你带她过去吧。” 金三格格一愣,难道不是十一福晋领她过去? 盈玥吩咐过后,就不再理会金三格格,而是转脸对和嘉公主微笑道:“和嘉姐姐若不嫌弃,去的丹若堂歇息一下吧,今儿闹出这些事来,实在是叫你受惊了。” 和嘉公主如何看不出这金氏闹着寻死,不过是做戏,可闹到这个地步,她总不能继续要求额驸当着人家阿玛的面掴掌其女吧?! 和嘉公主哂笑道:“受惊倒是不至于,本宫活了这么多年,什么人没见过?什么把戏没瞧过?!”和嘉公主睨了永瑆一眼,“十一弟,今儿的事儿,我就只当是给你面子,便不计较了。” 福隆安松了一口气。 永瑆只得赶忙拱手言谢。 和嘉公主却一抬手阻止了永瑆的言语,她轻哼道:“只不过恕我多嘴几句,这金家可都抬了满洲上三旗了!可得好好管教儿女晚辈,否则日后旁人面前失仪,丢的可是十一弟你的面子!” 永瑆尴尬了,只得道:“多谢四姐教诲。” 和嘉公主看了盈玥一眼,盈玥忙笑着为她引路,妯娌二人便朝着丹若院去了,福隆安见状,赶忙追了上去。 永瑆烦躁地揉了揉太阳穴,却发现金氏父女还站在那儿不动弹,永瑆有些不悦,冲着金宜凤斥道:“还愣着干什么!不是你要梳理仪容吗?!” 金三格格咬着嘴唇,眼里带着泪花,“表哥,不是我要给你丢脸的,是她们都欺负我……” “闭嘴!”永瑆忍不住怒吼一声,永瑆冷眼对金简道:“烦请舅舅以后,好生管教自己的女儿!” 说罢,永瑆吩咐陶卉:“带三格格去姜氏小院,梳妆过后,即刻从偏门送出去!” 听到这样的驻客之词,金三格格满脸委屈,忍不住想要开口,却被金简急忙一眼瞪了回去,金简冲着女儿摇了摇头。 金简忙道:“今儿都怪我不好,不该叫凤姐儿一个人出来。是我没管教好女儿,太宠着她,以至于她半点委屈也受不得,丢了十一阿哥的脸,都是我的不是。” “好了,舅舅不必多言了。”永瑆皱着眉,这一口一个“受了委屈”,他却是看得真真,事儿却都是金宜凤自己惹出来的!虽说和嘉姐姐气性大了点,却也不是无事生非,平白给人委屈受! 金简也察觉了自己外甥的不悦,急忙道:“和嘉公主面前,还请十一阿哥替我好生赔罪。” 永瑆淡淡道:“我会的。” 金简拱手一礼,这才带着女儿去梳妆了。 看着远去的金氏父女,永瑆摇了摇头。和嘉姐姐说得对,金家是抬旗上去的,这底蕴和教养,终究是比不得世家大族,舅舅又一味溺爱…… 叹了口气,永瑆也朝着丹若堂快步去了。 盈玥已经叫人烹了热腾腾的核桃酪,并几样精致的小点心招待和嘉公主。 福隆安表态,很是嫌恶地道:“这金家的教养实在是丢人,看她方才那副样子,跟疯婆子又什么区别?” 听福隆安大口嫌弃,和嘉公主一脸愉悦。 可刚走到门外的永瑆尴尬极了,一时间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第三二三章、省亲(上) ?“这奶心酥球,果然还是你这里的最好吃。”和嘉公主笑着称赞。 奶心酥球,是盈玥苏出来的,只不过方子在宫里是保密不住的,自然和嘉公主这个宫中常客,也很快就叫自己的厨子学了。 香甜软绵的奶心,入口即化,但凡是女人哪有不喜欢的? 和嘉公主孕中胃口渐长,方才在宴席上,被酒气冲的也没怎么有胃口,跟金三格格周旋了那么一通,气了一通,这会子可不正是饿了吗?因此一口气,吃了大半盘的奶心酥球。 作为一个直男,福隆安是不懂这玩意到底有什么好吃,但却不妨碍他趁机表达关怀,“别光顾着吃点心,多喝点甜酪,暖暖身子。” 和嘉公主甜甜嗯了一声,又柔声道:“方才疑心额驸,是我不好。”只消一想到那金氏满身脏兮兮跟个疯女似的模样,披头散发,一边脸肿着,鼻子底下还挂着血,啧啧,那简直都没人样了。和嘉公主心里平衡了,顿时便深信,福隆安绝对看不上这种女人! 福隆安忙道:“也是我太不谨慎了,那金氏本就举止轻浮,我不该理会她的。” 盈玥心中暗骂一句卧槽,你们俩能不能别在我屋里撒狗粮啊!! 诶?话说,永瑆这厮怎么还没回来?!该不会是……盈玥心中泛起了怀疑。 和嘉公主这会子也疑惑着呢,“十一弟怎么还没过来?难道是去前头了?” 正说话家,外头咳嗽了两声,可不正是永瑆呢,他故作刚刚到的样子,正色走了进来,“我也正想着该去前头瞧瞧,但又不放心四姐,故而特意先过来这边了。” 和嘉“哦”了一声,“我倒是无碍。那位金三格格如何?” 永瑆方才站在外头偷听的时候,刘昶已经回禀了,金宜凤已经被从偏门送了出去,便道:“已经走了。” 和嘉抿了一口甜酪,“今儿这乔迁之宴,明明是喜事,却闹出这么多幺蛾子。” 盈玥笑着说:“让和嘉姐姐看笑话了。” 和嘉吁了一口气,露出几分疲惫之色。 盈玥亲自扶着她去自己的内室歇息下了,又叮嘱了二哥几句,这才与永瑆一并回了前头诒晋殿,作为主人,自然不能离席太久。 回去之后,少不得跟人解释了好一通,才敷衍过去。 这场乔迁喜宴,才终于落了幕。 乔迁宴后,最先提上日程的,自然是回娘家喽!用专业术语来说,这叫省亲! 她嫁给永瑆两年了,还一次都没回过忠勇公府呢! 永瑆沉吟了片刻,道:“明日是大朝日,你若不想改日子,便晚点去,等我回来再启程。” 初次回娘家,自然要带上老公了。 盈玥笑眯眯点了点头,“也好,我多睡儿会,再叫小厨房烤上一炉最新鲜的奶心酥球,玛嬷牙口不好,吃这个正合适。”而且还要萱娘、瑞麟、佑麟、小长安这些小屁孩,正是喜爱甜食的年岁。 不过盈玥当然不会只带点心回去,翻了一下私库,寻了几匹颜色稳重大气的贡缎,外加几块上好的皮草,一股脑给打包了起来。 一切便准备就绪了。 翌日,是十一月二十,正值逢十的大朝日,永瑆天不亮就起了,盈玥也只是感觉到枕边一骨碌,便空了。永瑆没有吵扰到她,蹑手蹑脚下了床榻,房里的灯都不叫多点几盏,怕晃着她,不得安睡。 就在盈玥的睡梦中,永瑆穿上威武的皇子朝服,便往紫禁城方向去了。 盈玥美美睡了个饱,起床后,选了最华美的衣裳,叫人给自己上了一个艳丽大气的妆容,兀自用了早膳,便只等永瑆回来了。 却没成想,左等不到、右等不来的,难道朝堂上出了什么大事了? 心下不免有些焦躁,虽说昨儿就叫人传信回忠勇公府,说会晚去一些,叫额娘不必着急,但也不能太晚了啊! 这时候,太监小乐子跑进来禀报:“福晋,爷回来了!” 说话间,便见永瑆快步走了进来,顺势摘下头上的朝冠,撩在桌上,便开始宽衣。 “快帮爷换衣裳!”永瑆急急忙忙催促道。 盈玥嗔道:“怎么现在才回来?”一边嗔怪,却已经上去搭把手了,毕竟永瑆走不能穿着这身皇子朝服去富察家吧?这也太摆架子了!忽的,她突然主意到永瑆的袍角和朝靴上满是尘土……这是从哪儿折腾的? 永瑆露出无奈之色:“今日朝堂上倒是没什么大事,不到巳时就下了朝,可汗阿玛把我叫去养心殿,训导好一通!爷是骑着马,一路急奔,否则这会子还不会来呢!” 怪不得,暗暗嘀咕了一声,怪不得沾上这么多尘土。 脱了朝服,盈玥急忙吩咐青杏:“去把那件玉石蓝的松竹纹袍子拿过来!还有斗篷,拿那个楼阁织锦缎的,对!就是那件乌拉貂里子的!” 这一通打扮,把永瑆整成个富贵公子哥儿一般,乌拉貂皮斗篷,出了乌黑绒密的风毛,显得很是大气。 盈玥笑着点了点头,给他拿了一个同是玉石蓝色的瓜皮帽,墨玉的帽准,澹澹光润,跟身上的衣裳实在是搭配得紧,一把扣在永瑆光亮的脑门上,“成了!出发吧!” 永瑆笑着握起她的手,眼中满是融融。 忠勇公府。 女儿女婿第一次上门,纳喇氏自是喜出望外,但是当她看到女儿带着那一堆贡缎和大毛小毛皮子的时候,心下顿时一紧。 盈玥却兀自笑着,一一指着贡缎和皮子,点名是给谁给谁的,上至老太太、下到襁褓中的小佑麟,全都有份儿! 纳喇氏忙小心瞅了十一阿哥一眼,见十一阿哥没有丝毫不满之色,反倒一脸笑容地看着月娘,附和地点着头,纳喇氏松了一口气,心中不禁暗道,哪个混账东西说十一阿哥刻薄抠门的,这不是挺大方的吗?! 老爹傅恒却有些不解,“下了朝的时候,我分明瞧见,王公公请你去养心殿,怎的……”怎的这么快就来了?傅恒有些纳闷。 是啊,永瑆要上朝,傅恒更是列朝重臣,翁婿二人方才在朝堂上就碰过面了还打了招呼呢。 盈玥笑着说:“他是骑马回来的。” 傅恒为之一愣,他既是大学士又是领侍卫内大臣,算是文职武职并兼,早些年的时候,傅恒都是骑马去上朝的,但是如今是冬日,他年纪又大了,因此一直都是乘轿的。故而,傅恒才刚回府没多久呢。 可十一阿哥……明明是专乘了皇子仪车前往东华门的,他明明瞅见了!回来的时候竟然为了赶时间,特意换了骑马? 傅恒露出了微笑,十分满意的微笑。 第三二四章、省亲(下) ?一家之主的傅恒发话了:“赶紧去禀了老太太,还有小辈儿们今日也不必读书了,都过来给十一阿哥和十一福晋请个安。” 于是,不消片刻功夫,忠勇公府正堂便热闹了起来,若是按照身份来,富察家这些娘家人,都得给她给永瑆请安行礼呢。只不过她和永瑆都没敢受礼,阿玛傅恒,就算不提岳父这个身份,还更是元后的亲兄弟,永瑆的正派嫡亲舅舅呢! 尤其是老太太觉罗氏来的时候,永瑆与盈玥二话不说,便上去一左一右搀扶着了。 至于那群豆丁小鬼们请安行礼,就没拦着了,不过这礼不是白白受了,一个个都得给红包的。盈玥自然早已准备好了,一人一枚金灿灿的金锞子,男孩子是笔锭如意、女孩子是海棠式的。 这些晚辈孩子里头,最年长的那个,无疑是大哥福灵安的庶长子慧麟了,这孩子有些过分安静,倒是瑞麟一如既往地活泼,萱娘愈发生得白净可人,小佑麟则还是个奶娃娃,是被人抱着磕头的,至于抱着他这个人……十分眼熟啊! “香儿?!”盈玥脱口而出! 盈玥咋舌着看着香儿这张脸蛋,明明丝毫脂粉未施,却是出水芙蓉般钟灵毓秀!从前听宝容说香儿出落得极美,今儿她总算亲眼见识到了! 想也知道,必定是嫂子敏仪特特带了她,明明抱小佑麟磕头是乳母的差使,嫂子这是特意想让她瞧瞧啊! “是,给福晋请安!”香儿忙又行了一礼,水灵的眼睛瞄着这位如今已经贵为皇子福晋的盈玥格格的容颜,也少不得有些惊叹。 今日盈玥是省亲来了,自然不好多对香儿说什么,不过见她穿着一身还算不错的嫩绿掐牙潞绸旗服,眉宇间也未有愁色,可见这段日子过得还不错。 暗暗松了一口气,笑着看着她怀里酣睡的小佑麟,打趣道:“我这还是第一次见佑麟呢,他却呼呼大睡,都不瞧我一眼!” 又笑着对敏仪道:“萱娘和瑞哥儿也都长高了呢!” 萱娘扬着美滋滋的笑脸,瑞哥儿却歪着脑袋,有些迟疑,毕竟她入宫的时候,这孩子尚在襁褓,还不记事,如今见了她,自然是有些陌生的。 小长安急吼吼扑了过来,“姐姐、姐姐!我也长高了!” 盈玥忍不住噗嗤笑了,摸了摸他脑袋,的确,小长安也高了一截子,两年没见看啊…… 盈玥有些唏嘘。 “月娘也长高了些。”发出这声感叹的是老太太觉罗氏。 老太太是真的老了,腰身伛偻,才从颐福堂走过来,便已经是累坏了,半晌才歇息过来。 盈玥笑着上前,“玛嬷,我特意带了些香甜柔软的点心,您尝尝吧。” 觉罗氏老太太笑呵呵点了点头。 只不过点心端上来,倒是几个孩子吃得格外香甜,老太太牙口不好,哪怕是最软和的奶心酥球也吃得很慢,不过她一直带着笑,很是开心的样子。她看看盈玥,又看看这群欢声笑语的孩子,便笑得有些傻傻的,手里才咬了一口的奶心酥球也忘了吃了,手一抖,便落在了地上,她却浑然不觉。 傅恒看在眼里,幽幽一叹。 忽的,老太太回过了神来,“康哥儿呢?月娘都回来了?康哥儿怎么没回来?” 傅恒强撑着笑着说:“快了快了,您别急。” “哦。”老太太懵懵懂懂点了点头。 盈玥叹了口气,老太太的精气神,跟两年前相比,实在是下滑了一大截子啊。 不过好在,福康安明年指了婚,应该就该回来了,好歹祖孙能稍微团聚一下。 老太太好像又想起了什么,“康哥儿也该娶妻了吧?”说着,她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 傅恒道:“您放心,皇上一定会给他指一门好婚事的。” “哦!”老太太安心地笑了。 盈玥来得晚,因此很快就到了晌午用膳的时间了,一大家子热热闹闹用膳,倒是难得的光景。盈玥与永瑆没有托大,将老太太请上上座,二人则分别坐在老太太的左右两侧。 老太太老眼打量着永瑆,喃喃道:“月娘是好孩子,你们要举爱齐眉,恩爱长久才是。” 面对这位国母之母、汗阿玛的老岳母,永瑆也客气和气得很,“您就放心吧,我必定一生爱重福晋。” 老太太听了这话,一张老脸笑成了一朵菊花,“好!好啊!”仿佛是心口大石落了地一般,她拍着盈玥的手背,“还是你额娘好眼光啊!” 老太太这话是什么意思,永瑆不太懂,盈玥却瞬间明白了,两年前,在她的婚事上,老太太偏向十二阿哥,额娘则中意永瑆。如今,老太太终于是认可的额娘。 纳喇氏抿着嘴角笑了,“快用膳吧,仔细菜都凉了。” 用过午膳之后,老太太就着实精力不济,眼皮都开始打架了,傅恒赶忙叫人拿暖轿把老太太抬回了颐福堂。 于是,剩下的,女人都去后院澧兰堂,也就是额娘纳喇氏的院子,男人则去了前头书房。好吧,所谓的男人,其实只有傅恒和永瑆翁婿二人而已,小长安、瑞哥儿、佑哥儿都是小屁孩,不算男人,自然是被归入女人这边的。 这样一来,便方便了额娘纳喇氏问许多私密话题,譬如永瑆和她的关系好不好啦,两个侍妾有没有添堵啦,甚至还细问到永瑆在她屋里一个月能宿多少次!! 盈玥那叫一个臊的!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纳喇氏更低声道:“现在分了府,你也该要个孩子了。” 意思是叫她停了那个药。 盈玥这会子实在没有借口反驳了,支吾着点了点头:“您放心,我省得。”心中却感叹着,那个药还不能停啊…… 纳喇氏笑着道:“我瞧着十一阿哥对你极好,便放心了。” 在额娘的盘问下,盈玥勉力应对,总算是撑到永瑆派人刘昶过来请,说时辰不早了,十一爷请您回府。 纳喇氏露出遗憾之色,只得恋恋不舍送她出了澧兰堂。 盈玥落荒而逃。 回到十一阿哥府,盈玥直接瘫倒在了丹若堂的软榻上。 永瑆一脸不解:“你这是怎么了?” 盈玥叹着气道:“别提了,额娘总催我生娃呢!” “哦?”永瑆嘴角扬了起来,“岳母这个要求还是应该得到满足的!”说着,永瑆开始宽衣解带,“好福晋,咱们一块努力满足她老人家的愿望吧!” 盈玥直翻白眼!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三二五章、红脸白脸 ?盈玥想想自己的年纪,十六岁多一点点,生孩子…… 求放过!o(╥﹏╥)o 所以,嘿咻过后,盈玥毫不犹豫吞下一颗药丸,然后将药瓶丢回小世界,锁在了抽屉里了。 一旦分了府,这应酬便多了起来,各种花样繁多的请帖,纷至沓来。 金家的得子宴?恕她不掺和了,送份像样的贺礼便是了。 定郡王府老侧福晋的四十大寿?诶?咏絮婆婆才刚满四十岁??这个得去。 然后腊月初是和敬公主长子的生辰,就是盈玥那钢铁大侄子,乾隆陛下所赐名讳中最长的那位。 不过很快,钢铁大侄子的生辰宴就被取消了,因为豫王府传来了丧讯。老王爷去世了,也就是宝容她公爹,挂了。 这老豫王也年岁不小了,病了好几年了,如今也算是喜丧了。 只不过宝容挺着大肚子主持丧礼,也是不容易啊。 宗室****挂了,钢铁大侄子自然不宜大张旗鼓过生日了,加之是晚辈,所以干脆取消了。 盈玥换上素服,前去奔丧。 豫王府这一大家子,人口那叫一个兴旺,单从世子修龄行十五的排序,便可见一斑。不过盈玥赶到的时候,豫王诸子披麻戴孝,成排跪在灵前,一个个都抹泪呢,哭声此起彼伏,只哭不闹,还算井然有序。 过来迎她的是豫王十六子英龄之妻纳喇氏,也是盈玥的熟人了,这可是与她同届同屋的秀女芸兰。就在宝容嫁给修龄的第二年,纳喇芸兰也嫁了过来。 “世子福晋不太爽利,在偏殿休息呢。”纳喇芸兰便忙引路。 盈玥不免有些担忧,脚下加快了步伐,腊月寒冬,偏殿中倒是一派暖煦,孝中之人绫罗绸裘衣、荤腥珍馐,俱不能享用,对一个孕妇而言,实在是辛苦。 却见宝容正歪在临窗的榻上,身上穿着一件松江布的夹棉旗服,腹部隆起,神色有些倦怠,“月娘?” 宝容忙起身,盈玥赶忙上前将她按了回去,忙问:“怎么样?身子还撑得住吗?” 宝容笑了笑,“不打紧,亏得老侧福晋打理内外,芸兰也能搭把手。” 豫王没有嫡福晋,修龄之母张侧福晋便是位份最高的了,面对底下一群庶子,也应该能压的住。 宝容压低了声音道:“放心吧,以后这豫王府便是我们爷的了,他们不敢造次。” 是了,豫王在时候,他们兴许还能逞一逞兄长的微风,日后这豫王府的主人便是修龄了。 “老王爷也着实是子孙昌隆得紧啊!”等到过了丧期,分家的时候,怕是还有得闹腾。 宝容苦笑了笑,勉强道:“以后总会慢慢好起来的。” 宝容无非就是盼着分家,赶紧把修龄那一堆哥哥全都分出去,这样豫王府才安宁了。 正说着话,一个小太监快步跑进来禀报:“福晋,不好了,韩庶福晋哭晕过去了。” 想也知道,是老豫王的某个侍妾。 宝容皱了皱眉头,“抬去西偏殿吧,再叫医官来给她瞧瞧。” 小太监一脸急躁地道:“可是七爷扑在庶福晋身上,哭嚎不止,还说是有人欺负他们母子!” 看样子这这个韩庶福晋是豫王第七子的生母喽? 宝容脸色一沉,“这个时辰,宗室亲贵来来往往,他闹腾这出,是什么意思?” 盈玥淡淡道:“把自己摆得可怜点,日后才能多分点家产啊!”——豫王府的财产,袭爵的修龄无疑要分去大半,其余的才能给豫王其余诸子均分,这一均分……再多的家产,也经不起这么多儿子分啊! 老豫王又没留下什么遗言,自然只能自己想尽办法多争一些了。 说话间,有有个嬷嬷来报,“赵庶福晋和十爷也闹腾起来了,嚷嚷说韩庶福晋是装晕……” 宝容咬牙:“扶我出去!”在这么闹下去,豫王府的脸面都要丢尽了! 盈玥暗叹,豫王这些儿子,固然不敢跟修龄闹,但彼此之间为了家产,已经争了起来。唉,老豫王尸骨未寒,便上演着一出,丢脸啊! 身为豫王府日后的女主人,宝容当然不能任由这么丢脸的局面演变下去。 盈玥赶忙一并而去,赶去的时候,张侧福晋早已一脸愁容不知如何解决了。她虽是下一任豫王之母,但说到底,毕竟不是嫡母!修龄排序又是比较靠后,这几个闹起来的,又偏偏都是修龄的兄长,修龄一时又是恼怒又是无可奈何。 却见这时候,一个身量高挑的贵妇快步冲将入殿,这人虽然也身穿素服,却腰板笔挺,冷眼怒怼一干“孝子贤孙”,“一群混账东西!!还不快给我住手!!你们父王还尸骨未寒,你们便在他灵前闹这一出!还知不知道羞耻二字如何写吗?!” 宝容看得怔怔,脱口道:“额娘?” 来的可不就是宝容的亲妈,盈玥的四伯母、承恩公夫人瓜尔佳氏么! 她这位四伯母从来不是省油的灯,她身份又绝对算得上压的住场面的人了!她是世子福晋的额娘,又是承恩公夫人!富察家在朝堂上又是一等一的显赫,瓜尔佳氏的次子明瑞,又是封疆大吏,她的话,可比张侧福晋的话还管用呢! 一众沉默了下来。 修龄松了一口气,连忙上前行礼,“叫岳母见笑了。”但却少不得给自家颜面遮羞,他道:“兄长们太过哀恸,才会一言不合起了争端。”——这也是给几个庶兄几分面子。 四伯母冷哼了一声,冷眼扫过众人:“世子为人仁厚,还怕他日后亏待了你们不成?!” 这话,看似训斥,实则是给众人吃定心丸呢。 修龄顿时会心,忙道:“七哥、十哥原先都是有差事的,如今阿玛撒手去了,两位兄长的前途也耽搁了下来。不过不打紧,七哥和十哥都是才能出众之人,三年后必定能官复原职,阿玛九泉之下,也是以两位哥哥为荣的。” 这话可不是单纯只是夸赞一下,而是承诺,三年后会帮助二人官复原职。 七爷卓龄、十爷成龄听了这话,彼此瞅了一眼,立刻偃旗息鼓,握手言和。 这一场闹剧,转瞬便化作无形了。 今日还真是多亏了四伯母,若是她一通呵斥压住场面,修龄哪有机会说出这番话?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配合得还真是完美! 第三二六章、好色童子 ?安抚了心思各异的兄长们,修龄这才松了一口气,忽的发现自己福晋正站在殿外。 修龄赶忙快步近前,扶着她的手道:“不是让你去偏殿歇息吗?怎么又出来了?” 宝容低声道:“我听见有动静,所以出来瞧瞧。”结果倒是瞧见自己额娘好生厉害。 瓜尔佳氏瞅着宝容的肚子,心疼得不行,“哎哟,都这身子了,就别逞强了。放心,天塌不下来!”一边安慰着,瓜尔佳氏这才发现了站在宝容身边的盈玥,“十一福晋来得这样早?” 盈玥道:“有些放心不下宝容。” 瓜尔佳氏微微颔首,露出几分满意之色,“你有心了。” 回到偏殿,宝容便软在了榻上,老豫王是昨儿半夜没的,作为儿媳妇,哪怕怀着身孕,宝容也是紧赶着起了身,一宿都没怎么睡,今儿有一通忙碌、一通折腾的,也委实累坏了。 瓜尔佳氏拍了拍她的手背道:“你稍微眯一会儿,不妨事,外头额娘替你照看着,出不了大事。” 宝容点了点,眼皮沉沉垂了下来。 瓜尔佳氏低声细语道:“我去灵堂上柱香,宝容这里便交给你了。” 盈玥点头:“四伯母放心便是。” 宝容这一觉便足足眯了一个时辰,算是睡饱了,盈玥忙叫人将食盒提了过来,道:“出了这样的事儿,你只怕你没怎么好生用膳。我特意带了些可口的点心,赶紧垫一垫肚子吧。” 这食盒是专门的夹层,可以放置炭火保温,因此哪怕这会子,里头的点心也都热腾腾的。 如意卷、合意饼、奶心酥球、翠玉豆糕,都十分香甜可口。宝容也是饿了,一口一个地往嘴里塞,那叫一个狼吞虎咽。 盈玥生怕她噎着,连忙递给她一盏热水——这会子豫王府的厨房都忙着呢,茶是没有的,何况宝容有了身孕,不宜喝茶,按理说该喝点核桃酪、花生酪之类的比较好,只不过厨房连泡茶的功夫的没有,更没空做这些甜酪了。 盈玥不强求,只要了一壶热水。 这热水也放凉了一会儿了,并不烫嘴,宝容嘴唇试了试温度,便大口咕咚咕咚下了肚。 “呼……”宝容长长吐出一口气,“可算是缓过劲儿来了。”然后又顺手捏了一枚奶心酥球吃着。 盈玥笑着说:“今儿若不是我来了,你还指不定饿到什么时候呢。” 宝容叹了口气,“突然出了这种事儿,哪里还顾得上?” 盈玥道:“还在四伯母来了,她可是主持中馈的老手了,一下子就全都压住了。” 宝容释然一笑,她伸了伸懒腰,“得嘞,我也得出去瞧瞧,好歹稍微跪一会儿灵,免得被人说道。” 盈玥忙问:“腿上绑了护膝了吗?” 宝容拍了拍自己的膝盖,“那是自然!” 盈玥莞尔一笑。 豫王府过了头七的丧礼,一切还算安泰。法事还在继续,不过已经过头头七天最忙碌的时候,除了饮食上忌讳着,已经不必终日跪灵了。 转眼间,便过了小年,乾隆陛下封笔,朝臣们也得闲了。 这一日雪后初霁,大嫂敏仪带着儿女前来串门,萱娘跟个乖乖女似的,牵着弟弟瑞麟的手,而佑麟照旧由香儿抱着。 佑麟可是个大胖娃,难为香儿着纤细的小身板了。 盈玥忙趁机问了香儿的近况,香儿道:“自打给萱格格充作女先生,那头已经不再闹了。” 盈玥点头,还嫌少有人敢跟富察家闹呢。 敏仪唏嘘道:“这丫头也是可怜。” 姑嫂絮叨几句,盈玥便笑着说:“后花园的梅花已经含苞了,嫂子要不要去瞧瞧?” 敏仪听了顿时欣然点头,一众大大小小便朝着后花园湖对面而去。 在三友亭不远处,特意栽植些梅树,约莫二十来株,都是徽州的铁骨红梅,如今虽然只是含苞,却已经透出点点深深的红意,隐隐的已经能够闻见梅香了。 盈玥特意吩咐人煮了酒,三友亭中,一片说说笑笑。 萱娘带着弟弟佑麟在梅林里撒欢扑棱,梅林中积雪一片,哪怕是摔倒了,也摔不得疼,敏仪放心得很,泰然含笑远远看着,倒是苦了那些个嬷嬷侍女,后头紧紧跟着,一个个不消片刻便累得满头大汗。 这时候,香儿怀里的佑麟突然哇地哭了起来。 敏仪神色一紧,忙上前问:“怎么了?” 香儿只觉得袖子处一片湿热,低声道:“尿了。” 敏仪一脸囧色,忍不住嗔怪地瞪了佑麟一眼:“都一岁半了,还尿裤子!不许哭!” 佑麟这个年岁,虽然不怎么言语,但已经能听懂人话了,被额娘训了,他委屈巴巴的,但哭声已经小了,哼哼唧唧的。 香儿道:“我这就带佑哥儿去换衣裳。” 盈玥忽的瞥见香儿的袖子似乎颜色深了些,忙道:“你的衣裳是不是被……” 香儿俏脸一红,点了点头。 敏仪一脸尴尬,香儿终究不是佑麟的保姆乳母之流啊…… 佑麟也忙用肉嘟嘟的小手捂住的脸。 敏仪怒道:“你也知道没脸啊?!哼!” 盈玥笑了,才一岁多的孩子,这是很正常的事儿。方才佑麟在香儿怀里睡着,睡梦中便放水了…… 盈玥忙对青杏道:“我记得有件月白云锦的衣裳,有些紧了。你去拿给香儿换上吧。” 香儿连忙道:“福晋的衣裳,我怎么能穿?” 盈玥笑着打趣道:“还是穿上吧!这童子尿虽然没什么异味,可着实不雅。” 香儿脸色又窘又红,只得忙屈膝谢了一礼,便跟着青杏去换衣裳了。 见青杏引着香儿渐行渐远,盈玥忍不住开口问:“香儿不是萱娘的女先生吗,怎么……”怎么好像成了佑麟的专属保姆了?? 敏仪尴尬了,“佑哥儿这孩子似乎很喜欢香儿,素日里不照面还好,一见了面,便不肯呆在乳母怀里,哭着闹着非要叫香儿抱。” 盈玥额头上滑下了三条黑线,这是瞅着香儿漂亮便腻歪上了?这个小色狼啊,到底是随了谁啊!大哥和阿玛都不是这种人啊! 第三二七章、不期而遇 ?丹若堂的东边的藻云轩中,青杏关紧了门扉,将福晋所说的那件衣裳给寻了出来,递给香儿,然后笑着哄着佑麟道:“小公子,奴才来帮您换裤子可好?” 佑麟打量着香儿的脸蛋,露出嫌弃的表情,脱口道:“你丑!不要!” 青杏受到了一万点的暴击伤害,整个人僵在在一旁。 香儿赧笑道:“还是我来吧。” 佑麟立刻咧嘴,点了点小脑袋,甜甜应声:“好~!” 佑麟宝宝在香儿面前那叫一个乖,乖乖叫脱裤裤、换裤裤,自始至终都很配合。 拾掇了好了这位小公子,青杏才抱着那件月白云锦旗服,转身去了屏风内,开始窸窸窣窣换衣裳。 小佑麟却刺溜从低矮的小榻上滑了下来,踩着软底小靴子滴溜溜凑了过去,趴在屏风上,探头探脑往里头瞅去—— 青杏眼睛瞬间圆若杏子,这是干啥?偷看香儿换衣裳??这是一岁多点孩子该干的事儿吗? 青杏忍受不了,飞快上前,一把将佑麟给抱了起来,转身大步走到小榻跟前,再度给摁在了小榻上。 小佑麟包子脸一瘪,大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泪水,旋即“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把青杏都给吓呆住了。 香儿也飞快从屏风里头探出脑袋,“怎么了?!” 小佑麟委屈巴巴执着青杏:“丑姐姐,欺负人!” 青杏额头暴起了一个青筋,佑麟小公子真的是瑾林大爷的儿子吗?!嘴毒焉儿坏,都不逊色珊林二爷了! 香儿飞快系好了最后两枚扣子,疑惑地看着青杏,她与青杏也是自幼相识,心里清楚,青杏不是那种欺负小孩子的人啊! 青杏咬牙道:“小公子方才跑去偷看你换衣服!被我给抱回了小榻上?” “啊?!”香儿俏脸瞬间呆愕,一脸不敢置信。 青杏也觉得很不可置信啊,小公子明明还是个奶娃啊,到底是跟谁学坏了? 香儿回过神来之后,脸颊一红,旋即道:“小公子大约以为我在跟他捉迷藏吧。”香儿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怀疑一个奶娃娃有那份色心。 青杏叹了口气,“幸好小公子还小,若是再大点……”肯定要被数落成小色鬼了。 香儿掩唇咳嗽了两声,忙上去抱起了掉泪的小佑麟,哦哦哄着,“佑哥儿不哭哦,杏姐姐不是要欺负你,还有不许说人家丑,杏姐姐明明长得挺标致嘛。” 佑麟努了努小嘴儿,不屑得撇了青杏一眼。 青杏:她头一次这么讨厌小孩子! 青杏忍着恼怒,道:“好了,咱们赶紧去三友亭吧,否则福晋和县主该催促了。” 香儿嗯了一声,连忙用绢子给佑麟擦干净泪水,又给他披上那件缂丝百福的里貂皮小斗篷,包裹掩饰了,这才出了藻云轩,朝着后花园快步而去。 小佑麟大概是哭累了,这会子歪在香儿香喷喷的怀里,嘴角挂着笑,打着小哈欠,便睡去了。 香儿莞尔一笑,紧了紧他身上小斗篷,继续快步前行。 不料才走到抄手游廊,便见廊中正快步走来一个瞧着有些眼熟的人,那人披着一件玄青色五谷纹织锦缎斗篷,腰间系着玉带,身量已经七尺有余,然观其容貌不过十四五岁的模样,眉如墨画、鼻梁高挺,是个甚是英俊的少年。 香儿一时有些没认出来来,但青杏却已经行了一礼:“给三爷请安,三爷是何时驾临的?” 来的正是福康安,福康安道:“今早便出了宫,去看望了一下祖母,便顺道过来了。”说着,福康安的眼睛忍不住被旁边那个抱着幼童的女子,明明看上去年纪娇嫩得紧,居然已经有孩子了?? 诶?这人有点眼熟啊? “你是……”福康安蹙着眉打量着眼前这个眉目如画的俏丽的女子,这眉眼生得如此眼熟,只是他却不记得自己何时见过这般漂亮的小姑娘了,若从前见过,他不应该想不起来啊! 青杏忙道:“三爷不认得了?她是香儿啊!福晋闺阁时候的伴读,林香儿。” 陡然,福康安惊住了,“林香儿?!你是那个香儿丫头?” 被同岁的福三公子叫做丫头,香儿脸色有点囧,却只得点了点头,忙屈膝一礼,“是,给三公子请安了。” 福康安愣愣点了点头,像个呆瓜一般,“我记得,你才十四吧?居然已经嫁了人,生了孩子?!”一瞬间,福康安心里突然有种怪怪的滋味,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居然已经嫁做人妇、为人母亲了? 香儿一张嫩脸瞬间燥红了,她登时恼羞成怒了:“三公子!!您仔细看清楚这是谁!”香儿飞快一步上前,将怀里的熟睡的孩子递到了福康安眼皮子底下。 这突然的靠近,让福康安身子一僵,陡然只觉得香风扑面而来,令他整个人神魂陶陶,半晌才回过神来,看着香儿怀着这个熟睡的胖娃,福康安仔细瞅了瞅,“这孩子……有点眼熟?!” 青杏差点忍不住翻白眼,“三爷,这是佑麟小公子。” 福康安眼睛一圆:“这是小佑佑?!”盯了半晌后,福康安点了点头,“不错不错,的确是。” 不怪福康安连自己侄儿都要半晌才能认出来,这厮绝大部分时间都住在宫里,一年都不见得能回富察家几次,见到佑麟的次数,加起来一个巴掌都数得过来! 青杏忍不住道:“三爷您也真是的,香儿才多大,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孩子了?!” 福康安尴尬了:“我明明之前好像听谁说香儿订婚了,所以才……” 香儿垂首,神色有些黯然。 福康安打量着香儿突然变得凄然的神情,有些慌了神,赶忙问道:“怎么了?我又说错什么了?” 香儿眼圈一红,摇了摇头,“不关你的事儿。”说着,香儿屈膝道:“我该带小公子去跟县主复命了,告辞。” 说着,香儿飞快绕开了福康安,逃一般匆匆朝着湖对面三友亭而去。 “诶——”福康安抬手想要唤住,却不知说什么好。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三二八章、情窦初开 ?青杏见状,忙低声道:“三爷,您也真是的,哪壶不开提哪壶!” 福康安一脸懵逼。 青杏又低声解释道:“香儿的未婚夫与人纵马,半年前就没了。” 福康安怔住了。 青杏叹了口气,“她未婚夫家先前还闹着要她嫁过去守活寡呢!幸好县主插手,将她聘了过来,给萱格格做了女先生,这才逃过一劫。” 福康安听得有些恼怒,又有些古怪,“萱儿的女先生?我怎么瞅着分明是佑麟的保姆?” 青杏:“额……这个说起来话有点长了。奴才觉得,您还是先去见一下福晋和县主吧。” 三友亭。 盈玥瞅着香儿穿着她那件月白旗服,果然十分合体,月白色最是素雅,穿着香儿身上,也果然衬得她气度清然,不可方物。不过,香儿怎么眼睛红红的?? “这是怎么了?”盈玥忙问。 香儿忙转移视线,看着瓦蓝的天际,支吾道:“没什么,风沙迷了眼。” 风沙?大冬天白雪皑皑,哪里来的风沙?? 盈玥一脸古怪之色。 正狐疑着,福康安大步而来,笑着向她与敏仪问好。 盈玥打量着福康安,再瞅瞅香儿,莫非是福康安这小子欺负香儿了?盈玥眯了眯眼,“你们方才碰见了?” 福康安俊脸一阵尴尬:“这个……” 青杏快步进了亭中,屈膝附耳在盈玥耳边絮叨了几句。盈玥这才焕然大悟,果然是福康安这小子嘴贱,都把人家给整哭了! 盈玥忍不住嗔了福康安一眼,“你这张嘴,愈发学得跟二哥似的不着调了!” 福康安一脸委屈:“我……”我哪里不着调了,我也不知道香儿死了未婚夫啊!不过那种不像样的人家,就算平平稳稳嫁了过去,只怕也未必是好事呢! 心中不免生出三分唏嘘,福康安偷偷瞅了旁边的香儿一眼,果然眼圈还红着呢。福康安叹了口气,“姐,林香儿以后……” 盈玥道:“林通判许了人家,让香儿守上三年孝,三年之后,婚嫁便两不相干了。” 听了这话,福康安有些恼,“凭什么要守三年孝?林香儿又没嫁过去!” 香儿咬着嘴唇低声道:“庚帖都换了过了,我便等同是他们家的媳妇了。他们也应了,三年后,就把庚帖退回来。这已经算是难得了。” 福康安依旧是一副火冒三丈的模样,“他们居然还压着你的庚帖做威胁?!这也太不是东西了!” 香儿低头沉默着。 盈玥眯着眼睛瞅着福康安,这小子的反应未免太大了点吧?怜香惜玉?这小子难道也学会怜香惜玉了? 盈玥淡淡道:“香儿都不急,你急什么?!” “我——”福康安一时噎住了,是啊,他有什么立场去急这种事情?!一时,神色有些郁郁。 盈玥暗忖,福康安虽然幼时就认识香儿,但不过只见过几回罢了,话都没说上几句,应该算不得青梅竹马吧??而且自她学规矩,林先生便去科考了,香儿也跟着离开了富察家,这一去就是好几年。 盈玥便道:“三年,也不算太久。”只怪这个时代,是个只一味要求女人贞顺,却对男人无比宽容的时代!像香儿这种没成婚便死了未婚夫的,十有八九都是要守望门寡的,只是香儿幸运,有个疼爱他的父亲,又有富察家出手,这才逃过守活寡的命数。 “三年后,也还能再寻个好人家。”盈玥微笑着安慰香儿。 香儿眼眶一红,眼里转折泪花,“福晋不用安慰过了,我是丧过未婚夫的人,哪里还有什么好人家肯娶我?” 盈玥一怔,死过未婚夫,在现代兴许不算个什么事儿,可在古代……这等同丧夫再嫁,少不得要被人戳着脊梁骨骂作不知廉耻。 “何必让父亲再蒙受指摘,我……还是不嫁了吧。”香儿咬着嘴唇,眸子有些颤抖。 盈玥神色怔忪,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了,香儿日后若是改嫁,旁人会说林通判教女无方…… 福康安呆呆看着,一时心中有一种莫名的东西破土了…… 盈玥叹道:“是我不好,不该提这个。你如今还年轻,以后的事儿,不必急着如今就做决定。萱娘还小,你若是愿意,可以一直留下来给她做女先生。”说着,盈玥忙看了敏仪一眼。 敏仪点了点头,表示应允。 香儿赶忙擦了擦泪水,屈膝道:“多谢福晋恩典,多谢县主收留!” 敏仪看着香儿怀里熟睡的佑麟,笑着说:“这孩子倒是睡得极快,你且抱他去屋里睡下吧。” “是。” 香儿抱着佑麟,忙退下了。 看着香儿远去的背影,福康安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终究什么都没说出口。 敏仪看着福康安那纠结的神情,似乎明白了什么,便眼观鼻鼻观心,装作什么也没看到。 敏仪道:“其实香儿说得也对,她虽是个好姑娘,但门当户对的正经人家只怕是不肯娶她为正妻了。” 盈玥忙道:“或许可以考虑低嫁?” 听到这话,福康安突然就恼了:“林香儿凭什么要低嫁?!她又不是真的嫁过人,人家可是清清白白的好姑娘!!” 被自己弟弟吼了的盈玥眼睛一呆,额……这小子居然暴走了??盈玥眨了眨,“我的意思是,门第上可以不计较,选个人品上佳的既可。” 福康安哼道:“人品?人心隔肚皮,哪怕看上去人品不错,谁晓得骨子里是个什么玩意儿?!” 盈玥挑眉:“你个小兔崽子!你到底几个意思?!” “我——”福康安一噎,一时竟无话可说了。 盈玥叹了口气,这小子,心思都昭然若揭了!可福康安这个身份,他的婚事,可是连阿玛额娘都做不得主的! 至于香儿,难不成要让她给福康安做妾? 以富察家的门第,以福康安这般深得圣宠,纳一通判之女为妾,的确也不算委屈的香儿。何况香儿还是死过未婚夫的。 只不过,与人为妾,这种事情,盈玥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出手相助的。 不管是给谁做妾,都绝非好事。 可她这个弟弟,又是个性子极其执拗的,若他真是认准了……唉! 第三二九章、从中搞鬼 ?福康安这小屁孩早恋的事儿,盈是决定不管了。 有本事自己去追,能追到算你本事。 她不阻挠,但也不会帮忙。 但从女人的角度,盈是不建议香儿跟了福康安这么个花心公子哥儿。这厮才十四,就有俩妾了,虽说那不是他自己主动纳,但跟叶氏万氏日子过得那么和谐,可见是个色痞子。 这种人,实在不靠谱啊! 眼看着都年底了,盈忙碌了起来,好在十一阿哥阿哥府人丁比较少,正经主子只有两位,盈和永,姚氏和姜氏都是妾,半奴半主的存在罢了,论起实际地位来,估摸着还不如盈身边得脸的丫头呢。 盈笑着打趣青杏,“过了年你都十九了,不能耽误了,明年必须把你嫁了!” 青杏登时红透了脸,跺脚连连:“福晋!” 正在这时候陶卉姑姑会心地把一本名册递了上来,“福晋,这几个都是前院拔尖的几个侍卫,奴才都细细打听过了,您请过目。” 为了青杏的婚嫁,陶卉姑姑也是上心得很啊! 青杏脸红得都要滴血了,终于,她捂着脸跑了出去。 盈翻开册子,笑着说:“这事儿还是跟刘妈妈商量一下比较好。”刘妈妈是盈的乳母,也是青杏的亲妈。 陶卉姑姑笑着说:“刘妈妈那儿也上心得紧呢。” 盈“唔”了一声,仔细看了一遍上头的这几个人,都是年岁相当,品性上都没有太大问题,家境也都还不错,有的父亲甚是还是内务府的小官儿呢。 “都是包衣旗的啊……”盈有些迟疑,“先问问刘妈妈的意思吧。” 一旦嫁入了包衣旗,所生子女,便世世代代都是包衣了,儿子还好些,女儿却要参加小选,进宫做宫女的。 “奴才省得了。” 这时候,太监小乐子快步跑了进来,“福晋,县主叫人传信过来,说林通判辞官了。” “什么?”盈一愣,“林先生这通判当了还不到两年吧?难道是杨家那边陷害?”杨家,便是香儿的未婚夫家,其家主也在顺天府为官呢,同处一个衙门,官职又比林先生高,的确是大有机会。 小乐子低声道:“县主说,林通判在顺天府的确受了些排揎,陷害倒是还不至于。林通判便想着干脆让杨家平了这口气,便索性以染病为借口辞了官。” 盈叹了口气,便问:“这件事我三弟知道了吗?” “这……”小乐子道,“县主还不敢让三爷知道,所以先跟您通了气。” 盈微微一忖,便道:“这件事她早晚要知道,倒也没必要瞒着。” “是,奴才省得了。” 故而,隔天盈便唤了福康安过来,打算亲口告之,也省的他从旁人嘴里添油加醋入了耳,反倒平添麻烦。 可没想到,福康安一来,便先开口了:“姐,香儿跟我说,林先生只是因病辞官,是真的吗?!”福康安寒着脸,分明是一脸的不相信。 盈:“……” 这小子消息倒是挺灵通的嘛!而且,香儿跟你说的??这小子最近果然经常去见香儿啊! 盈叹了口气,“染病的确只是借口。” 福康安咬牙切齿:“我就知道,肯定是杨家干得好事!!” 盈沉默了片刻,“杨家只是心有不甘,所以才给林先生吃了些排挤,倒也没有做得太过分。林先生的性情清高,便索性辞了官,一则不受气,二则杨家如愿以偿,也能消停了。”虽说这有点怂,但也的确是个法子。 “消停?!”福康安冷笑连连,“姐姐当真以为,林先生辞了官,杨家便会消停了吗?!这官场上,素来都奉行斩草除根!林先生失了官职,便是一介平头百姓,还不是任由杨家揉捏?!” 盈皱眉:“杨家应该还没这么大的胆子,香儿如今好歹是富察家聘的女先生。” 福康安道:“香儿总不能一辈子给萱娘做女先生吧?她若一个人这般守着便罢了,日后一旦改嫁,杨家势必要出手!我敢断言,那所谓的三年后会归还的庚帖,只怕也是不会兑现的!” 盈眉头皱得更深了。 福康安沉声道:“姐,这次的事儿,你别拦着我!” 盈一个激灵:“你要怎样?” 福康安挑眉冷笑:“姐姐放心便是,区区一个杨家,还不配叫我亲自出手!我只消跟顺天府尹打个招呼,便够杨家喝一壶的了!他们若不想罢官免职,自会乖乖交出庚帖!” 盈沉默了,良久之后,才道:“别太张扬。” 得到姐姐的默许,福康安不禁一喜,“我省得,顺天府尹察尔奇跟咱们富察家也多少有些姻亲,我打算拿了二哥的名帖,着人去跑一趟既可!” 拿二哥的名头去??盈无语了,好吧,二哥是和硕额驸,又刚刚拔擢为兵部侍郎,这身价的确够压得住了。倒是福康安这小子,虽然养在宫中,但毕竟还是个小屁孩,年纪太小,压不住场子啊。 “只要二哥同意就行。”盈淡淡道。 拿富察家的权势,却压一个区区顺天府治中,那自然是手到擒来的事儿? 不过盈却先听到了林先生已经官拜国子监五经博士的消息!据说是国子监祭酒欣赏林桉的才华,特意亲自登门,邀他入国子监指教。这五经博士,这可是正五品的官儿,比通判高了不知凡几,虽说没什么实权,但胜在清贵! 而且又是祭酒大人亲自提拔,便等同是林桉的靠山了! 听闻这个消息,顺天府的杨治中立刻亲自上门,将庚帖退还,就此取消了婚约,而且还附赠上了一份丰厚的赔罪礼! 按理说,治中也是五品官,而且是实权,按理说不需要如此惧怕一个五经博士。杨家看似是畏惧林博士背后的祭酒大人,但是 “这应该是福康安这小子搞的鬼的吧?”盈咕哝道,只不过国子监祭酒与富察家实在没什么关系,福康安是使了谁的关系,说动了这位祭酒大人呢? 国子监祭酒不算太高的官儿,但却代表着极清贵的地位。一般与权贵世家,都得敬上三分的呀…… 虽然盈不晓得这事儿是怎么办成的,但福康安的目的不难猜测,林先生祖籍是济南府人士,此番辞了官,又拿了到了惦念已久的庚帖,十有**是要返回老家的。势必也会带上女儿林香儿。 这一走,什么时候回来便难说喽! 而阻止林先生离开最好的法子,就是给他在京中找个官儿当当! 福康安这小子,真够贼精的! 只不过,林先生去国子监教书,别说,这差使还真挺适合他,官场的尔虞我诈,说实在不是林先生所能应对。 第三三〇章、百家求 ?“你小子”盈斜眼睨了福康安一眼,“帮了林家父女这么大的忙,人家除了以身相许,还真是没法报答了。” 盈心里稍稍有点不爽,这小子,才多大点,盘算倒是不少! 福康安一怔,“姐姐你说什么呢?” 盈撇嘴,“还跟我装无辜?若不是你拿了二哥的名头,以势压人,那杨治中能吓得立马退还庚帖,而附赠两千两赔罪银子?!还有国子监祭酒,怎的就突然青眼起林先生才学?我是不晓得你又使了什么门路,但除了你,还会有别人出手吗?” 福康安笑了笑,“这些事的确是我做的不错。国子监祭酒徐槐远,从前是尚书房师傅,也算是我的先生了,我只不过跟他推荐了一下,若非林先生真有才学,徐祭酒也不可拜林先生为五经博士。” 倒也是,林先生善治《尚书》,学问上的确是无可挑剔的。 盈微微了然。 “只不过”福康安叹了口气,“这些事儿,还请姐姐不要告诉林先生和香儿。” “诶?”盈呆住了,林氏父女还不晓得这些事儿??是了,无论是以势制杨治中,还是国子监的任职,福康安都是暗地里进行的。若无人通风报信,林先生只怕也不想到福康安这个半大小子身上。 福康安又叹了口气,郑重地道:“姐,我不是想的那种人,我没有想过要挟恩以报。” 盈一时竟有些傻眼,这小子……竟然变情圣了?? “只是,这种事情,应该不可能瞒一辈子吧。尤其是杨家退还庚帖,又赔了恁大一笔银子,林先生虽然入官场未久,但他也不是傻子,必定已经看出杨家是受制于权贵了。”盈叹息着道。 福康安揉了揉眉心,“至于那点赔罪银子……我也是考虑到林先生一直都是赁屋子住,连个正经的住处都没有。” “你考虑的还真够周全的!”盈努了努嘴,京中居大不易,林先生只当了几年穷官,哪里有什么积蓄?这两千两银子,在他们眼里不算多,但已经能在京中买一栋还算不错的宅院,就此安家了。 “不过林家好像并没有用这笔钱置办宅子。”盈淡淡道。两千银子,这可是林先生从未遇见过的大数目,搁在手里只怕也觉得烫手得紧,如何敢花销了? 福康安一脸愁容,忍不住努了努嘴:“不过就是二千两银子,林先生也太谨慎了!” “呵!”盈面无表情地摆了摆手,“我正斟酌着年礼呢,若没有的别的事儿,你就滚蛋吧。”对于这个花心的弟弟,盈依然很不爽。 福康安更加郁闷了,“姐,林先生是你的老师,你就不能劝劝他,赶紧买个宅子,好在京中彻底落下脚。总赁住着个破旧小院,只怕都不能好好过年了。” 盈淡淡道:“那是人家的家事!”福康安这臭小子,无非是看着都年底了,香儿也放假了,已经回到林先生赁的那个破旧小院,这是起了怜香惜玉之心了啊! “姐,那你说,我接下来该怎么办呀?”福康安挠了挠后脑勺,满脸都是不知所措。 盈睨了他一眼,这幅样子,还像个情窦初开的愣头青,盈哼笑了一声,“你若真的无心挟恩以报,做到这个程度已经足够了,林家如何,你何必再多管?” “我”福康安一噎,“我的确没想过要挟恩以报,但是我” 但是还对香儿有那份意思!盈心中暗暗嘀咕。 福康安可是盈亲眼看着长大弟弟,如何看不明白他的心思?盈摇了摇头:“等过了年,便又要选秀了,你未来的妻子,势必是某个世家大族的格格。你的花花心思,还是收一收吧!” 福康安听了这话,有些气鼓鼓的,“我知道自己的婚事由不得自己的心意!可我难道还不能挑个合自己的心意的人吗?!” 盈挑眉,直截了当地问:“你是想让香儿给你做妾?” 福康安目光好不躲闪地直视着她,“对!没错!我看上香儿了!” “哦。”盈淡淡应了一声,一副没事儿的样子。心里却早已骂开了,臭小子,已经有俩妾了,还想纳!纳不死你! 看着亲老姐这般事不关己的反应,福康安好不容易撑起来那股子勇气险些给泄了,他咬牙道:“姐,你帮我问问香儿,问问林先生,问问他们愿不愿意。” “我?”盈就知道这个兔崽子打的是这个主意,她翻了个白眼,毫不留情地道:“想问自己问去!!” 福康安瞬间被打击到了,脸蛋瞬间如苦瓜一般,可怜兮兮的。 “呵!”盈皮笑肉不笑地道,“也不看看你都几岁了,还想卖可怜?若是小长安,兴许我会心软。” 福康安焉了,“姐你都不帮帮我!” 盈瞅了他一眼,道:“说实在的,给你做妾真不是什么好事。你既然不想挟恩以报,索性彻底做个好人,别肖想人家了。” 听了这话,福康安瞬间恼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凭什么不能肖想?!” 盈淡淡道:“你觉得,想香儿寻个门户相当的人家,为正妻,或许会比较好些吗?” 福康安一脸不服气,“香儿的容貌太出众了!要不然林先生为何匆匆要给她与杨家定亲?!还不是因为豫王府卓龄那老小子惦记上了?!的若是寻常人家,只怕未必护得住她!” 盈一怔,原来先前看上香儿的宗室子弟,竟然是豫王府的七爷卓龄?卓龄这厮貌似都快奔四十了!盈瞬间露出了恶寒的神色,她记得卓龄的长女,年纪与香儿也差不离了! 怪不得,怪不得当初林先生写信给宝容求救,合着惦记香儿的都是宝容她大伯子啊! “不过如今老豫王没了,卓龄不敢在这三年闹出有毁孝名之事。”在古代,孝道大于天,盈很安心。 福康安一脸不屑地道:“卓龄那老小子,一介庶生子,自然不算个什么。可以香儿的容貌,日后若是有其他一把年纪忝不知羞的权贵人物瞧上了,那又该如何是好?!” 盈沉默了,寻常人家的女子,生得太漂亮,也是一种罪孽啊。 盈唏嘘了,便道:“你若真的喜欢,就自己去争取!别来烦我!” 福康安急了,他说了这一堆话,就是想让姐姐帮帮自己!香儿是姐姐幼时的伴读,姐姐若是肯出面,无论是在林先生还香儿心目中,都有极大的说服力! 可是,姐姐就是不肯帮这个忙! 福康安那叫一个郁闷。 “一家有女百家求啊。”盈戏谑着打量着福康安那张郁闷的小俊脸,嘴角挂着揶揄:“你仔细被别人捷足先登了!” 福康安心中暗骂一句卧槽,便扭头跑得没影了。 盈摇了摇头,这些个情窦初开的小屁孩啊,真是毛躁。2k阅读网 第三三一章、除夕夜宴(上) ?随着隆冬渐凛,除夕如期而至。 盈玥穿上皇子福晋吉服,与永瑆同乘一辆马上,入宫赴除夕夜宴。 话说自打分了府,她就只在腊月十五那日进宫给太后、皇后请过一次安,着实有些懈怠了啊。好在有“初开新府、诸事冗杂”作为借口,二巨头也没表露什么不满。 这也是得亏永瑆没亲妈,太后对她又颇有几分隔辈亲,否则亲婆婆早就发难了。 倒是皇后这个嫡婆婆对她的态度似乎愈发温和了,难得、难得啊! 紫禁城早已是张灯结彩,夜幕之下,一片灯火通明,火树银花,宛若不夜天。两个小太监提着泥金彩绘八角宫灯前头引路,冷风阵阵扑面而来,夹杂着从地上掀起的雪粒,直叫人缩脖子。 今夜的星空倒是朗朗,一勾弯月,只余下一点点,宛若美人的细细柳眉,弯月旁,是一颗颗明灿的星辰,繁星密布,盈盈闪烁。 但是很快,咻的一声窜起的烟花,在夜空中灿烂地爆开,便盖过了星月之辉,成为了这个除夕夜里最夺目的光彩。 永瑆温热的手握住了盈玥有些发凉的小手,他低声道:“快些吧,别误了时辰。” “嗯。”盈玥应了一声,前头不远处便是乾清门了。 这除夕筵宴的地点正是乾清宫。 乾清宫历来都是皇帝的寝宫,但是自先帝开始,皇帝倒是更多居于养心殿,在养心殿批阅奏折、召见臣工。而这乾清宫渐渐的,更经常用来举办宫中节宴。——究其原因,就是因为养心殿归属前朝范围,嫔妃无诏不得擅自靠近,而乾清宫实却属于后宫范畴。所以,工作狂的雍正陛下竟生生搬出了后宫,在养心殿专心办公了。 永瑆和盈玥赶到的时候,还不算太晚,各家皇子福晋倒是都已经到齐了,不过帝后和太后尚未来。毕竟是终极boss级别的人物,自然是要最晚来了的。 永瑆上去跟哥哥们打着招呼,盈玥亲切问候着四六八三位福晋,并与十二福晋打了个招呼,这才跟永瑆一起入了座。 这乾清宫的除夕夜宴,可不是谁都资格来的,皇子们带的都是自己的嫡福晋,侧福晋是万万没资格来的。除此之外,还有皇孙绵恩与咏絮夫妇,以及留京择婿的两位公主,和敬大公主身份摆在那儿,自然还没到呢,和嘉公主身子重了,会来迟些,倒也不稀奇。 再然后,便是七公主馥苏里…… 盈玥扫了一眼宴上,莫说帝后没来,两大贵妃还没现身呢,七公主明显是自己一个人来的。 正想着,外头太监已经高呼了起来:“舒贵妃娘娘到!令贵妃娘娘到!” 得嘞,两大贵妃到了。 众人少不得起身,一通行礼问好。 眼看着两大贵妃落了座,众皇子皇孙福晋们这才纷纷坐下了。 屁股才沾着椅子,外头又报告:“和敬大公主到、和硕亲王到——” 得嘞,又得起身问候打招呼了,和敬是所有皇子和公主中最年长的,见了姐姐,谁不得起来?就算不论长幼,按照爵位,人家固伦公主等同亲王,也是高过一干皇子的! 说来这一群皇家子弟,爵位最高的居然是皇孙辈儿的绵恩,人家好歹是郡王呢!这郡王更还是大公主的女婿呢!而四爷六爷都还是贝勒,永璇永瑆更还是光头阿哥呢! 和敬大公主夫妇微笑点头示意,少不得忙上前,先给两位贵母妃行礼问候。 盈玥分明瞧见,和敬在给令贵妃行礼的时候,举止多少有些僵硬,膝盖明显也只是稍微屈了一点点而已。 令贵妃坐在椅子上,一脸和蔼的微笑,泰然端坐,安然受了这一礼,“有些日子没见到和敬了。” 和敬大公主脸色一僵,从前魏氏都是尊称她一声“大公主”,如今却只是以“和敬”呼之。 盈玥也很快察觉了这个称呼的异样,虽然身为母妃长辈,称呼公主的封号,也是很常见的。但是和敬大公主不一样,直接唤她“和敬”的,似乎只有皇上太后和皇后吧??令贵妃如今还真是腰板硬了。 舒贵妃见状,忙温和一笑:“大公主快入座吧,今夜天寒,先喝点酒暖暖身子吧。” 瞧吧,连舒贵妃这等家世门第,都要客气地称呼一声“大公主”呢。 贵妃虽贵,说到底也只是皇帝的妾室。在寻常人家,那些个姨娘,唤嫡出子女,素来都是公子小姐的尊称。 可宫里,说到底,终究跟寻常人家不一样。 和敬大公主再金贵,也不能因此便责难一位贵妃! 和敬勉强撤出个笑容,对舒贵妃致了谢,这才与额驸一同入了座。 大公主的席位位于诸皇子皇孙之上,在宽敞的乾清宫东暖阁中,最上位的三个座椅设在须弥台上,明显就比众人高出一等,椅子上都铺着明黄的坐垫和椅搭,这是帝后和太后的席位。 众人的席位都是列在须弥台之下,左右两侧。右侧是宫中嫔妃们的席位,左侧是皇子皇孙福晋公主额驸们席位。 和敬大公主与额驸便坐在台下左侧第一席上,而两大贵妃则坐在右侧第一席上。 然而左右第一席,也是分上下的,愈是靠近须弥台,靠近帝后和太后,便愈尊贵。 左侧这边,当然是和敬居上,额驸次之。 而右侧第一席上,最靠近须弥台的那张椅子上坐着的,当然是舒贵妃纳喇氏。 既然同是贵妃,比的当然是家世门第,包衣出身的令贵妃自然没有理由坐在舒贵妃之上的位置。 看着这个座次,这很明显是皇后一手安排的。 看着舒贵妃的位置,盈玥抿嘴笑了。 舒贵妃斜对面而坐,也还以微笑。 大公主直视着对面的舒贵妃,忽的笑了,“舒贵母妃如今是众妃之首,手上这对双龙戏珠的镯子也算配得上了。” 今日嫔妃们自然也都是按品着装,两大贵妃的吉服自然毫无二致,唯一不同的是令贵妃手上带了一串沉香木佛珠,而舒贵妃带了一双金累丝的双龙戏珠镯子,那上头嵌着的东珠很是贵气。 不过当然了,大公主这句话重点是“众妃之首”这四个字。 果然,令贵妃那张和蔼的笑容一僵,她看向和敬大公主,目光里明显透出几分不悦来,如一个尊贵的母妃对于晚辈公主的不当言行,表达不悦之意。 “大公主过奖了。”舒贵妃瞥了旁边的令贵妃一眼,忙笑着打量大公主今日的衣着,好吧,也是固伦公主品级的吉服,固然是华美,但若要挑出那点夸赞,舒贵妃目光突然注意到了大公主耳上的那对东珠耳环,“这双凤凰衔着珠耳环,瞧着有些眼熟。” 大公主骄矜含笑,她抬手抚了抚这对华丽的耳环,道:“这是皇额娘留的念想。”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三三二章、除夕夜宴(下) ?随着隆冬渐凛,除夕如期而至。 盈穿上皇子福晋吉服,与永同乘一辆马上,入宫赴除夕夜宴。 话说自打分了府,她就只在腊月十五那日进宫给太后、皇后请过一次安,着实有些懈怠了啊。好在有“初开新府、诸事冗杂”作为借口,二巨头也没表露什么不满。 这也是得亏永没亲妈,太后对她又颇有几分隔辈亲,否则亲婆婆早就发难了。 倒是皇后这个嫡婆婆对她的态度似乎愈发温和了,难得、难得啊! 紫禁城早已是张灯结彩,夜幕之下,一片灯火通明,火树银花,宛若不夜天。两个小太监提着泥金彩绘八角宫灯前头引路,冷风阵阵扑面而来,夹杂着从地上掀起的雪粒,直叫人缩脖子。 今夜的星空倒是朗朗,一勾弯月,只余下一点点,宛若美人的细细柳眉,弯月旁,是一颗颗明灿的星辰,繁星密布,盈盈闪烁。 但是很快,咻的一声窜起的烟花,在夜空中灿烂地爆开,便盖过了星月之辉,成为了这个除夕夜里最夺目的光彩。 永温热的手握住了盈有些发凉的小手,他低声道:“快些吧,别误了时辰。” “嗯。”盈应了一声,前头不远处便是乾清门了。 这除夕筵宴的地点正是乾清宫。 乾清宫历来都是皇帝的寝宫,但是自先帝开始,皇帝倒是更多居于养心殿,在养心殿批阅奏折、召见臣工。而这乾清宫渐渐的,更经常用来举办宫中节宴。究其原因,就是因为养心殿归属前朝范围,嫔妃无诏不得擅自靠近,而乾清宫实却属于后宫范畴。所以,工作狂的雍正陛下竟生生搬出了后宫,在养心殿专心办公了。 永和盈赶到的时候,还不算太晚,各家皇子福晋倒是都已经到齐了,不过帝后和太后尚未来。毕竟是终极boss级别的人物,自然是要最晚来了的。 永上去跟哥哥们打着招呼,盈亲切问候着四六八三位福晋,并与十二福晋打了个招呼,这才跟永一起入了座。 这乾清宫的除夕夜宴,可不是谁都资格来的,皇子们带的都是自己的嫡福晋,侧福晋是万万没资格来的。除此之外,还有皇孙绵恩与咏絮夫妇,以及留京择婿的两位公主,和敬大公主身份摆在那儿,自然还没到呢,和嘉公主身子重了,会来迟些,倒也不稀奇。 再然后,便是七公主馥苏里…… 盈扫了一眼宴上,莫说帝后没来,两大贵妃还没现身呢,七公主明显是自己一个人来的。 正想着,外头太监已经高呼了起来:“舒贵妃娘娘到!令贵妃娘娘到!” 得嘞,两大贵妃到了。 众人少不得起身,一通行礼问好。 眼看着两大贵妃落了座,众皇子皇孙福晋们这才纷纷坐下了。 屁股才沾着椅子,外头又报告:“和敬大公主到、和硕亲王到” 得嘞,又得起身问候打招呼了,和敬是所有皇子和公主中最年长的,见了姐姐,谁不得起来?就算不论长幼,按照爵位,人家固伦公主等同亲王,也是高过一干皇子的! 说来这一群皇家子弟,爵位最高的居然是皇孙辈儿的绵恩,人家好歹是郡王呢!这郡王更还是大公主的女婿呢!而四爷六爷都还是贝勒,永璇永更还是光头阿哥呢! 和敬大公主夫妇微笑点头示意,少不得忙上前,先给两位贵母妃行礼问候。 盈分明瞧见,和敬在给令贵妃行礼的时候,举止多少有些僵硬,膝盖明显也只是稍微屈了一点点而已。 令贵妃坐在椅子上,一脸和蔼的微笑,泰然端坐,安然受了这一礼,“有些日子没见到和敬了。” 和敬大公主脸色一僵,从前魏氏都是尊称她一声“大公主”,如今却只是以“和敬”呼之。 盈也很快察觉了这个称呼的异样,虽然身为母妃长辈,称呼公主的封号,也是很常见的。但是和敬大公主不一样,直接唤她“和敬”的,似乎只有皇上太后和皇后吧??令贵妃如今还真是腰板硬了。 舒贵妃见状,忙温和一笑:“大公主快入座吧,今夜天寒,先喝点酒暖暖身子吧。” 瞧吧,连舒贵妃这等家世门第,都要客气地称呼一声“大公主”呢。 贵妃虽贵,说到底也只是皇帝的妾室。在寻常人家,那些个姨娘,唤嫡出子女,素来都是公子小姐的尊称。 可宫里,说到底,终究跟寻常人家不一样。 和敬大公主再金贵,也不能因此便责难一位贵妃! 和敬勉强撤出个笑容,对舒贵妃致了谢,这才与额驸一同入了座。 大公主的席位位于诸皇子皇孙之上,在宽敞的乾清宫东暖阁中,最上位的三个座椅设在须弥台上,明显就比众人高出一等,椅子上都铺着明黄的坐垫和椅搭,这是帝后和太后的席位。 众人的席位都是列在须弥台之下,左右两侧。右侧是宫中嫔妃们的席位,左侧是皇子皇孙福晋公主额驸们席位。 和敬大公主与额驸便坐在台下左侧第一席上,而两大贵妃则坐在右侧第一席上。 然而左右第一席,也是分上下的,愈是靠近须弥台,靠近帝后和太后,便愈尊贵。 左侧这边,当然是和敬居上,额驸次之。 而右侧第一席上,最靠近须弥台的那张椅子上坐着的,当然是舒贵妃纳喇氏。 既然同是贵妃,比的当然是家世门第,包衣出身的令贵妃自然没有理由坐在舒贵妃之上的位置。 看着这个座次,这很明显是皇后一手安排的。 看着舒贵妃的位置,盈抿嘴笑了。 舒贵妃斜对面而坐,也还以微笑。 大公主直视着对面的舒贵妃,忽的笑了,“舒贵母妃如今是众妃之首,手上这对双龙戏珠的镯子也算配得上了。” 今日嫔妃们自然也都是按品着装,两大贵妃的吉服自然毫无二致,唯一不同的是令贵妃手上带了一串沉香木佛珠,而舒贵妃带了一双金累丝的双龙戏珠镯子,那上头嵌着的东珠很是贵气。 不过当然了,大公主这句话重点是“众妃之首”这四个字。 果然,令贵妃那张和蔼的笑容一僵,她看向和敬大公主,目光里明显透出几分不悦来,如一个尊贵的母妃对于晚辈公主的不当言行,表达不悦之意。 “大公主过奖了。”舒贵妃瞥了旁边的令贵妃一眼,忙笑着打量大公主今日的衣着,好吧,也是固伦公主品级的吉服,固然是华美,但若要挑出那点夸赞,舒贵妃目光突然注意到了大公主耳上的那对东珠耳环,“这双凤凰衔着珠耳环,瞧着有些眼熟。” 大公主骄矜含笑,她抬手抚了抚这对华丽的耳环,道:“这是皇额娘留的念想。”2k阅读网 第三三三章、新年散财 ?宫中守夜是个挺熬人的事儿,因为太后年事已高,乾隆陛下也都是曾祖父辈儿的老头子了,整夜熬着不睡是不可能的。 因此这除夕夜宴,也只熬到子时既可。熬过子时,吃了新一年的煮饽饽,皇子皇孙福晋公主额驸们,齐齐磕头恭祝一下三巨头新年快乐就ok,然后可以打道回府了。 煮饽饽就是水饺的满人叫法。 跟寻常人家一样,里头包了钱,但不是一般的钱,而是小指肚般大小金元宝。 毋庸置疑,这个小金元宝年年都肯定会让太后老人家给吃到,众人说一通吉祥话,哄一哄老太太,这个年夜就算是完美告终了。 从乾清宫出来,盈玥连打了三个哈欠,这还不最糗的,最糗的是咏絮,都已经抬不起眼皮,半个身子都靠在了绵恩身上。 和敬大公主看在眼里,老脸都有些羞红,她赶忙咳嗽了两声,敦促道:“回府再睡!” 倒是孕妇和嘉公主,挺着个硕大圆润的肚子,人却精神地很,正跟额驸福隆安嘀嘀咕咕:“那个煮饽饽挺好吃的,味道比咱们府上的好多了。” 孕妇是吃货,这是正常现象。 只不过这幅精神炯炯的模样实在是不合常理,盈玥忍不住问:“和嘉姐姐不困吗?” 和嘉笑容勃勃:“不困,我白天睡了四个时辰呢!” 盈玥汗了一把,合着是早有准备啊!虽说她晌午也眯了一会儿,但大年三十的白天也是鞭炮不断,实在没睡着啊! 诶?!不对啊!和嘉公主不是傍晚动了胎气吗?还说是为了熬安胎药才迟了,莫非……根本不是这么回事?而是睡过头了?? 盈玥:……-_-|| 福隆安却已经困得眼皮耷拉,嘴上还不忘应和:“哦……好吃、好吃,都好吃。” 盈玥额头滑下一滴滴大大的冷汗。 这时候,永瑆拉了他一把,“不是困了么,赶紧走吧,离宫门还远着呢!” “哦哦哦!”盈玥小鸡啄米般点头,麻蛋,可不是还得走好长一段路吗? 好在他们这些人都是可以乘坐肩舆的,不必累断腿。 在东华门,六福晋吟容拉着她的手嘱托:“回去赶紧好生睡一觉,这大年初一,可是要拜岳父岳母的!” 盈玥前两年都是住在宫里,年初走亲访友拜年的流程,便直接给省了。 如今开了府,做了当家福晋,一切都得忙活起来了。 不过话说不是大年初二才回娘家的吗?为什么是初一就得回?不晓得年夜要守岁吗?这简直不让人好好休息啊! “知道了。”盈玥郁闷地应了一声,皇族这个大家庭,亲戚还真的是超多,从初一到初十,估摸着是别想好好休息了。 整个除夕夜里,都是鞭炮声不断,盈玥索性便拉着永瑆一块去小世界里,总算睡了个安静觉。 一夜无梦到天明。 闹钟早八辈子就坏了,若是没有永瑆这个生物钟极准的家伙在枕边,盈玥极有可能睡过头。 回到阿哥府的时候,便已经凌晨两点了。八点的时候,永瑆把她唤醒,忍不住道:“月娘不都是半仙了吗,怎么还这么贪睡?” 盈玥黑了小脸,麻蛋,最讨厌“半仙”这个词儿了,你才是半仙,你全家都是! 愤愤腹诽了一通,盈玥不爽地道:“习惯了!” 习惯是个可怕的东西啊。 于是二人闪出了小世界,果然外头已经嗵嗵响着鞭炮声,阿哥府里里外外张灯结彩,大红的灯笼成排高挂,倒贴的福字,全都是永瑆亲笔所写。 在古代,新年的气氛还真是浓郁啊! 盈玥深吸了一口带着鞭炮烟火味儿的寒冷空气,整个人都清醒了。 七八个侍女并四五个太监端着盥洗之物鱼贯进来,伺候阿哥和福晋更衣洗漱。 大年初一这样喜庆的日子,青杏特意取了一件大红色福寿纹的旗服,以作应景。而永瑆也特意穿了件金色滚边的大红坎肩,那叫一个喜庆。 永瑆是最不喜欢红色的,除了大婚和过年,盈玥从没见他穿红。好吧,哪怕是过年,他也只穿一件红坎肩而已,长袍和斗篷都是成熟稳重的紫青色。 临走前,盈玥特意检查一下金锞子,嗯,数量很充足,这些是预备着给晚辈们的压岁钱。 永瑆看在眼里,有些怨念,“咱们总往外散压岁钱,何时往回收一收啊!” 盈玥眨了眨眼,这又是抠门病发作了?便道:“除夕夜宴的时候,汗阿玛和皇玛嬷不都赏了吗?” 永瑆扶额,居然没听懂他的意思! 看着永瑆的神情,盈玥秒懂,别家都有一群包子伸手要钱,十一阿哥府却……盈玥连有点泛红。 盈玥恼羞地跺了跺脚,“东西都准备好了,少啰嗦!启程!” 这个年,盈玥过得跟个散财童子似的,麻蛋,从前她怎么没察觉,富察家的小屁孩还真不少呢!光忠勇公府,她就有俩弟弟、仨侄子、一侄女,幸亏大哥福灵安远在云南,那个最小的庶子没回来,否则还得再多送一份。 从大房到八房,一群大大小小的萝卜头,随便哪房的数量都比他们九房多! 心累! 最终,钱包被掏空的盈玥总算度过了新年之初。 唉,亲戚多了也挺愁人的! 不过再翻翻新年年礼,盈玥就心里平衡了,宫里的赏赐、宗亲的贺礼、母族的回礼,绝对是收大于支。 “话说金家给的年礼,是不是太多了点?”盈玥挑了挑眉,对永瑆念着礼单“一尊一百八十两重的金佛、整套的银器餐具、十支高丽参、二十张上等貂皮,还有百匹高丽布。” 话说里头有不少棒子国特产呢! 永瑆淡淡道:“舅舅说,以前在宫里,不方便送太多年礼,这是我分府的头一年,所以特意多给些。” 盈玥微微哂笑,不置一词。 除了亲戚的年礼,还有内务府的孝敬,啧啧,也是相当丰厚呢! 永瑆如今还没有门人,唯一得到的孝敬,也就是内务府那边了。 “诶,对了,你还没有收纳门人?”盈玥好奇地问。 永瑆笑着说:“只收了几个读书人,都穷得很,还得爷接济他们一二呢。” “哦?”盈玥一脸诧异,永瑆居然肯把钱花到穷书生们身上? “都是举人吧?”盈玥戏谑地问,在京中的确又不少扎堆的举人,落榜之后,他们或是觉得无颜面对江东父老,或者觉得回家路途太远,耽搁时间,便滞留京中专心攻读,想要下回高中了再衣锦还乡。 这些人,都是有一定投资价值的!只要考中了进士,便可步入朝堂。永瑆才学不错,眼光应该也不错,提前投资几个前景不错的举人,日后高中了,便是中心度极高的门人了! 永瑆笑着点头。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三三四章、金屋藏娇?! ?永瑆忙压低了声音问:“怎么了,是不是府库的银子不够使?” 盈玥忙道:“这个倒是够用的。”分府时候,皇帝陛下赏赐的田产、果园、粮庄,永瑆都是交给他打理的,维持日常开支足够了。 永瑆有些犹疑,“可是我看你散出去的金银锞子实在不少……府库的银子应该不够打这么多金锞子吧?” 盈玥笑了:“那些压岁钱,是发给我娘家侄儿侄女们的,自然用的是我自己的私房钱。” 听了这话,永瑆脸色一沉,眼中满是不悦之色,他回头便扬声吩咐道:“刘昶,去前头小库房,取五千两银票来!” “诶?!”盈玥一脸不解。 永瑆黑着脸道:“爷还不至于让福晋自己掏钱过年!!” 盈玥摸了摸鼻子,没想到永瑆如此大男子主义! 盈玥忙解释道:“其实娘家各房给的回礼,比我散出去的还要多一些呢!我亏不了本!” 永瑆脸色更黑了,“回礼是回礼,岂能等同?!何况那些都是些珍玉珠宝,根本不能拿去换成银子!” 盈玥:“呃……” 很快刘昶便取来了崭新的五千两银票,厚厚的一沓。 永瑆忍不住叹了口气,便吩咐道:“额娘留给爷的那几个明面上的铺子,以后全都入了府库。虽然收益不算太多,但一年也能有两三万两入账。” 盈玥暗暗咋舌,这还不多啊!!而且这还只是明面上的?!淑嘉皇贵妃你真有钱啊!仨儿子平分,居然还有辣么多钱! 永瑆忍不住拉着盈玥的手,嗔怪道:“银子不够用,你也不早说!” 盈玥无语,我自己的钱相当够使唤的好伐? 其实过年,对于这些个皇室贵胄来说,无疑是以此捞银子的好机会,不知多少官员想趁着这个机会,巴结上一位大靠山呢。 公主府上,和嘉挺着大肚子歪在榻上,听着管事嬷嬷禀报年节礼单,和嘉从中挑出几个不太妥当的,给退了回去,大多数都还是收了下来。 自打嫁了人,还是嫁给了富察家的次子福隆安,和嘉的手头这才算是彻底宽裕了。和嘉的额娘虽然也追谥了皇贵妃,但苏氏说到底只是汉族女子,苏家也只是一介寻常乡绅,纯惠皇贵妃的手头积蓄实在没得跟淑嘉皇贵妃比。 因此出嫁的时候,纯惠皇贵妃私底的贴补也是在没几个银钱,可婚后,这送礼的人,都要排出两条大街去了。 和嘉还是比较谨慎的,没敢一股脑收下,礼太重的、关系陌生的,都给退了的。唯一收过的陌生重礼,还是总督爱必达的那盒南珠呢! 这时候,一个小太监进来磕头:“顺天府治中杨檎的夫人李杨氏递上拜帖。” 和嘉懒懒道:“不见。”她月份已经很大了,除非是富察家要紧的亲眷或者是皇族兄弟姊妹,外人是一律不见的。何况,顺天府治中的夫人,在和嘉公主这种层次的人眼里,完全就是这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官!哪怕是顺天府尹的夫人,和嘉也照样不会见的。 忙碌了一整个新年,对于和嘉而言,没有什么比养胎更重要了。 小太监有些迟疑:“可是杨夫人说,额驸爷与一丧夫守寡的女子……关系匪密。” 听到这种话,和嘉脸色嗖的青了,她当即怒吼道:“胡说八道!!” 和嘉公主素日里其实脾气挺好,甚少发作,如今雷霆震怒,把小太监吓得连连磕头:“是是是!公主息怒!奴才这就去把人赶走!” 和嘉立刻冷冷道:“她敢污蔑本宫的额驸,岂能让她就这么一走了之?” 小太监愣住了。 和嘉眼中的神色一片晦暗凝结,“把她带进来,本宫要亲自审问!” 小太监有些无语,您刚才还斥责人家“胡说八道”呢,如今还不是信了?否则也没必要亲自审问吧?! “是!”小太监不敢多言,连忙去请了这位治中夫人进公主府。 这杨夫人已经逾四十,但看上去却格外老苍老些,大正月里,她却穿着一身灰蓝色的夹袄,又是从顺天府赶来,难免带着几分风尘仆仆,便格外显得颓败而可怜。 未等和嘉公主发话审问,这位杨夫人已经落下泪来,噗通跪倒在地,“求公主给臣妇的儿子做主啊!!” 和嘉又有了身孕,又要为人母亲的她,看到这般可怜的一介老妇,难免心肠先软了三分,心下却有些不解,“你若有冤情,也不该诉到本宫这里啊。” 杨夫人泪流满面,“公主有所不知,臣妇的儿子去年春天没了,原本有一个未婚妻子,都已经交换了合婚庚帖,可这未婚儿媳不肯嫁过来守寡,竟不知廉耻去勾引了一位颇有权势的有妇之夫!逼迫我们交出了合婚庚帖,还讹了我们杨家两千两白银!” 听到“有妇之夫”这四个字的时候,和嘉脸色登时一青,她咬着牙齿问:“你说的这个有权势的有妇之夫,是谁?!” 杨夫人低着头小心翼翼看着和嘉公主的脸色,小心翼翼道:“公主是聪明人,必定已经猜到了,又何须臣妇多言?” 和嘉登时怒极爆发,拍案而起:“放肆!!你竟敢污蔑本宫的额驸?是谁给你的胆子?!” 杨夫人吓得一个哆嗦,连忙磕头不止,“臣妇纵然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污蔑额驸、欺骗公主啊!公主若是不信,可以差人去顺天打听,臣妇那未过门的儿媳妇姓林,其父原本是顺天府的一介通判。可如,那林通判已经高升了国子监五经博士!那林氏人就在富察家忠勇公府上,形同金屋藏娇!” 和嘉如遭雷击,“林氏?林香儿??”这个人她的确知道,如今正充为萱娘的女先生呢! “正是!”杨夫人连忙道,她眼中满是毒恨之色。 和嘉身子一软,瘫在了椅子上。 杨夫人急忙道:“额驸自然是顶好的人,可也架不住荡妇勾引啊!公主有所不知,臣妇那个未过门的儿媳妇,看着一副温柔乖巧的模样,骨子里却是极为下贱的**!” 和嘉咬着嘴唇,几欲咬破,那林香儿她也是见过,一等一的钟灵毓秀神仙人物,莫说如今的她比不得,哪怕是闺阁时候聘婷年岁的她,也要逊色二分的。 福隆安,难道真的……被勾了去? “本宫省得了,你退下吧。”和嘉眼圈红红的,强忍着才没有在外人面前落下泪来。 杨夫人连忙道:“公主切勿伤心,千错万错,都是那林氏不好。为她这等荡妇伤心,实在不是不值得!” 和嘉听得有些不耐,直接冷冷道:“闭嘴!退下!” 杨夫人身子一抖,再不敢多言,连忙磕了头便匆忙退下。 第三三五章、人老成精 ?杨夫人前脚离开,和嘉公主的管事嬷嬷急忙道:“公主,此事尚未查清,不可听信李杨氏一面之词。” 和嘉泪珠滚落,“只怕八九不离十了!嬷嬷,那林氏你也是见过的,她是何等容色,何等楚楚可怜人物,但凡是个男人,见了哪有不动心的?!” 嬷嬷急了,连忙掏出帕子为和嘉擦眼泪,“事情未必如您想的那样,那林氏眉宇清润,瞧着实在不像杨夫人说得那种人。” 和嘉面容落寞,她问:“额驸呢?” 旁边侍女低声道:“公主,您忘了,额驸爷今儿回富察家了,说是想多陪陪老太太。” 和嘉咬唇,眼里露出恨色:“是陪老太太,还是陪那个狐媚子?!” “立刻叫他回来!就说我肚子不舒服!”和嘉冷冷道。 忠勇公府。 说实在的,福隆安的确在陪老太太呢,不过也的确在陪着和嘉口中的“狐媚子”林香儿呢。 今儿四福到了三个,出了远在云南的大哥,二哥三弟四弟这会子都在老太太屋里,陪着老太太唠嗑呢。盈玥也是一大早就过来了,大嫂敏仪要操持府内杂物,便叫香儿领着萱娘、瑞哥儿、佑哥儿一并来了。 一屋子人,端的是热闹得紧。 福康安这贼小子,眼珠子老往香儿身上瞄,瞄了之后,还装作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盈玥看在眼里,好几次忍不住险些爆笑。 只可惜香儿没察觉,香儿怀里抱着佑哥儿,眼珠子都停留在这小胖娃身上呢。 老太太看着香儿那出众的容色,拉着她的手问道:“你这丫头是哪房的啊?” 老太太的性子极为封建,香儿是丧了未婚夫这点,并不曾让她知道。老太太如今明显是把香儿错当成某房的孙女了。 香儿忙道:“回老太太的话,小女是国子监林博士之女,小字香儿,如今蒙县主恩遇,教萱格格识字呢。从前家父曾为十一福晋教导开蒙,那时候,小女是十一福晋的伴读。” 老太太恍然大悟,“你就是那个林丫头啊!”香儿小的时候,老太太也是见过一两回的。 “是。” 老太太笑呵呵道:“我就说,瞧着有些眼善。你这丫头,出落的真真是愈发标致了!” “您过奖了。”香儿有些羞赧,连忙屈膝道。 这样标致又乖巧懂事的小姑娘,老太太自然喜欢的,他笑呵呵问:“你瞧着年纪比月娘略小些,可定亲了吗?” 香儿一愣,有些迟疑,她是定亲了,但是…… 福康安见状,忙笑着说:“玛嬷,香儿今年才刚十五,尚未及笄,如今还待字闺中呢!” 老太太笑眯眯道:“这么如花似玉的女儿,你父亲不舍得早早嫁了你,也是常理之中的事儿。” 福康安又忙应和:“可不是么!一家有女百家求,可得好生选个好夫婿才成。” 香儿蹭得脸红了到了耳根子。 老太太打量着福康安,忽的想到,自己这孙儿的婚事,他是做不得主了,可若是纳妾这种小事儿…… 老太太看了看香儿,又看了看福康安,笑容更灿烂了,便忙问了香儿的生辰月份,才晓得比福康安还小两个月,老太太更加满意了。 康哥儿身边那两个妾,都太老了,比康哥儿都大呢。 这个林氏好,长得漂亮,还年轻知礼,似乎还是书香门第? “你们林家应该是耕读之家吧?”老太太问。 香儿点头。 福康安又插嘴道:“玛嬷,林家先祖在顺治爷朝和康熙朝都出过进士呢。” 听到这话,老太太更加满意了,忽的老太太察觉不对劲了,“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福康安瞬间哑巴了,他神色有些囧,当然是暗地里特意叫人查的…… 香儿也脸带疑惑,是啊,福三爷是如何知道的?林家先祖,他可从不曾对外人说过。 老太太眯着眼睛,笑得别有深意。 盈玥暗道:一个男人如此特意去了解一个女人家中的情况,这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老太太虽然老了,却也是人老成精了,如何看不出猫腻? “年轻正好啊。”老太太缓缓吐出这样一句话。 香儿俏脸更加懵逼了。 这时候,和嘉公主府的太监赶到了,“公主腹痛不适,请额驸尽快回去一趟!” 听到这话,福隆安登时脸色一白,“我今早走的时候还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不适了?!” 老太太也有些着急,“先别管那么多,隆哥儿,你速速去吧!别耽搁!” “是!”福隆安便行了一礼,扭头疾步奔去。 盈玥有些不解,这还不到生产的月份呢,和嘉公主的胎相又一直安稳得紧,之前年初忙碌的时候,尚且没有不适,如今都歇下来的,怎的竟不适了? 盈玥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忙道:“玛嬷,二哥一个大男人,只怕也帮不上什么忙,不如我也去瞧瞧吧!” 老太太连连点头。 盈玥便火速追二哥去了。 老太太连连合手到“阿弥陀佛”,已经开始念起了佛经。 福康安赶忙上前安慰道:“玛嬷您放心,和嘉姐姐身子骨康健,估摸着顶多俱是胎动,不会有大碍的。” 老太太叹着气道:“但愿吧。”她看了看屋里仅剩的几人,小长安、萱娘、佑麟、瑞麟这几个孩子,此刻都格外乖巧,福康安与林香儿侍立一旁,端的是郎才女貌,老太太怎么看怎么觉得般配。 老太太微笑道:“难为香儿丫头这么快就过来教导萱娘读书,实在是有心了。”赞过之后,老太太对福康安道:“康哥儿,我记得后花园的梅花如今还不曾落尽,你若闲着无事,领香儿丫头去瞧瞧吧,雪中红梅,不当辜负。” 福康安心中大喜,谁说玛嬷老糊涂了,这不是顶聪明的人吗! “是,玛嬷!”福康安挺直了腰板,欢喜应下。 香儿一怔,她下意识觉得不妥当,可老太太都发话了,她总不能不识趣地拒绝吧?只得点头应了,忙叫怀里的小佑麟交给了乳母抱着。 好在佑麟已经睡了,否则肯定要闹腾。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三三六章、脑子拎不清的疯妇 ?﹄新八一中文网—﹃值得收藏的网络小說阅读网 和嘉公主府、嘉佑殿。 挺着大肚子的和嘉公主一见福隆安走进来,便是柳眉倒竖,吼道:“你是不是跑去跟那个姓林的狐媚子私会了!!” 福隆安傻眼,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肚子不舒服吗?舒彻里看上去明明中气十足啊!而且……姓林的狐媚子又是谁?? 和嘉公主这项才吼了一句,便看到了福隆安身后紧随进殿的人,瞬间,和嘉也傻眼了,脸上那叫一个尴尬! 当着弟妹小姑面儿,吼得如醋妇疯婆一般,她这个大清和硕公主的脸全都丢尽了啊! 和嘉公主直接脸都有些发烫了,“月娘啊,你来了呀……” 盈玥忙掩唇咳嗽了两声,忙屈膝一礼:“和嘉姐姐说的,该不会是林香儿吧?” 听到“林香儿”这个名字,和嘉登时酸妒盖过了颜面,她咬牙切齿道:“没错!”她狠狠剜了福康安一眼,“你以为能瞒我一辈子?” 盈玥无语了,合着因为这事儿闹出的误会啊,“我说二哥啊,这件事你居然没提前跟和嘉姐姐打声招呼?”是了,以势压人,用的是二哥的名头,那头杨家肯定是因为和硕额驸藏小蜜了呗! 所以说,十有八九是杨家的人暗地里跑来和嘉公主这儿告密加告状了?? 福隆安一脸郁闷:“你二嫂素来不喜欢这些官场上的来往应酬,加上月份又大了,这丁点芝麻绿豆大的小破事,我就没啰嗦。” 盈玥“哦”了一声,好吧,顺天府杨家,在富察家眼里,的确是芝麻绿豆大的小玩意儿。可就是这么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家族,闹出事儿倒是不小呢! 和嘉一脸狐疑,“你们兄妹说什么呢?我越听越糊涂了!” 福隆安叹了口气,忙上前先扶着和嘉公主坐了下来,“那林香儿,其实是三弟看上的人,只不过他年纪尚小,还没什么名头。所以才拿了我的名帖,去英雄救美了。” 福隆安说得很是简练,和嘉多少有些不怎么相信,“是这样吗?!” 福隆安揉了揉太阳穴,舒彻里哪儿都好,就是疑心太重,福隆安便道:“不信你问月娘!” 和嘉公主看了看盈玥,似信非信。 盈玥摸了摸鼻子,无语地道:“问我顶用吗?二哥,你得让和嘉姐姐去问福康安才对!”说到底,还不是福康安这小子早恋惹出来的事儿? 听了这话,和嘉倒是信了七分,“那林氏当真是三弟喜欢的人?” 盈玥点头:“是啊,不过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和嘉沉默片刻,便道:“是顺天府治中的夫人李杨氏告诉我的。” 盈玥心中暗道一声“果然”。 福隆安眉间难掩怒色,“她胆子倒是不小,居然从顺天府跑来搬弄是非!” 盈玥道:“她想来并没有说谎,福康安拿着二哥的名帖行事,杨家必定是以为看上香儿的人是二哥了。所以才有了这一出。” 福隆安听了这话,并未消气,“这个该死的杨檎,居然敢跟我玩阴的?!我看他是不想活了!” “不。”盈玥笑着摇头,“那杨治中不但退了庚帖,还亲自登门赔罪,足足赔付了两千两白银。可见他不想惹你这个额驸爷,又如何敢背地里耍阴招呢?” 跑来跟和嘉公主告状,一旦露馅,那可是要把福隆安这个额驸爷给得罪狠了,区区一个杨檎,他如何敢?! “我看十有八九是那个杨夫人自作主张。”盈玥淡淡道,“她早先死了儿子,原本就一心想让香儿嫁过去守活寡,结果未能成事,她心有不甘。” 和嘉公主微微蹙眉,既然晓得了这个林香儿跟福隆安没有不清不白的关系,和嘉公主此刻多少觉得这个李杨氏心思未免太过歹毒。终究只是尚未过门,何必要让人家守一辈子? 福隆安恨恨道:“这个脑子拎不清的疯妇!” 盈玥笑了,可不就是脑子拎不清么!就算李杨氏真的报复成功了香儿,那也必定得罪狠了二哥,光凭二哥一怒之下,便足以让他们杨家万劫不复了! 做事情不看后果,李杨氏的确是疯了。 忠勇公府后花园,少年少女驻足梅林,嫣红的梅花花瓣已经零落飘散在地,落在洁白的积雪上,宛若点点红墨。 福康安低声道:“这些都是你走后才移栽过来的朱砂梅。” 香儿兀自低着头,低声道:“其实,前儿已经来看过一次了……陪着县主格格一起来的。” 福康安笑着“哦”了一声,“那就再多看一回吧,这朱砂梅已经开始凋落了,再过几日,想看都没得看了。”说着,福康安打量着一直都不抬头的香儿,忍不住问:“你为何一直低着头?” “我……”香儿脑袋埋得更低了,还忙退后一步,和福康安拉开了距离。 这样的举动,让福康安很是神伤。这些日子,他经常想法设法回忠勇公府,就是为了跟香儿多碰碰面,可以碰了面,香儿却总是这般退避的样子…… 退开一步之后,香儿才觉得这距离稍稍安全了些,这才抬起头来,低声道:“三公子,你为何……为何总是……”香儿踟蹰着,不知道该怎么来形容福三公子最近的举动,这实在是有些不太妥当吧? 香儿咬了咬嘴唇,终究还是没说出口,“我、该回县主那儿了。”说着,香儿屈膝一礼,转身便小跑儿着出了梅林。 福康安那叫一个郁闷啊,我有那么可怕吗?! 刚跑出梅林,香儿便迎面瞧见县主敏仪,她急忙刹住了脚步,这才没撞上去! 敏仪笑着打量着她:“这般慌慌张张的,难道梅林里头有毒蛇猛兽不成?” “毒蛇猛兽”福康安更加郁闷了。 香儿急忙把小脑袋摇成了个拨浪鼓,“没、没有!” 敏仪忍不住噗嗤笑了,便拉着香儿的小手道:“我正好有一件事要跟你说。” 香儿忙道回头看了看梅林,“就在这里说么?” 敏仪点了点头,“这里应该没什么不方便吧?” 香儿咬了咬嘴唇,福三爷还在梅林里呢,而且居然不出来了,这是要偷听??香儿有些迟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县主。 敏仪却已经开口:“我大哥永珔,日前跑来,央我做媒,说是想纳你做庶福晋。” {老铁请记住新八一中文网} 第三三七章、直男的表白 ?和嘉公主府、嘉佑殿。 挺着大肚子的和嘉公主一见福隆安走进来,便是柳眉倒竖,吼道:“你是不是跑去跟那个姓林的狐媚子私会了!!” 福隆安傻眼,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肚子不舒服吗?舒彻里看上去明明中气十足啊!而且……姓林的狐媚子又是谁?? 和嘉公主这项才吼了一句,便看到了福隆安身后紧随进殿的人,瞬间,和嘉也傻眼了,脸上那叫一个尴尬! 当着弟妹(小姑)面儿,吼得如醋妇疯婆一般,她这个大清和硕公主的脸全都丢尽了啊! 和嘉公主直接脸都有些发烫了,“月娘啊,你来了呀……” 盈玥忙掩唇咳嗽了两声,忙屈膝一礼:“和嘉姐姐说的,该不会是林香儿吧?” 听到“林香儿”这个名字,和嘉登时酸妒盖过了颜面,她咬牙切齿道:“没错!”她狠狠剜了福康安一眼,“你以为能瞒我一辈子?”.. 盈玥无语了,合着因为这事儿闹出的误会啊,“我说二哥啊,这件事你居然没提前跟和嘉姐姐打声招呼?”是了,以势压人,用的是二哥的名头,那头杨家肯定是因为和硕额驸藏小蜜了呗! 所以说,十有**是杨家的人暗地里跑来和嘉公主这儿告密加告状了?? 福隆安一脸郁闷:“你二嫂素来不喜欢这些官场上的来往应酬,加上月份又大了,这丁点芝麻绿豆大的小破事,我就没啰嗦。” 盈玥“哦”了一声,好吧,顺天府杨家,在富察家眼里,的确是芝麻绿豆大的小玩意儿。可就是这么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家族,闹出事儿倒是不小呢! 和嘉一脸狐疑,“你们兄妹说什么呢?我越听越糊涂了!” 福隆安叹了口气,忙上前先扶着和嘉公主坐了下来,“那林香儿,其实是三弟看上的人,只不过他年纪尚小,还没什么名头。所以才拿了我的名帖,去英雄救美了。” 福隆安说得很是简练,和嘉多少有些不怎么相信,“是这样吗?!” 福隆安揉了揉太阳穴,舒彻里哪儿都好,就是疑心太重,福隆安便道:“不信你问月娘!” 和嘉公主看了看盈玥,似信非信。 盈玥摸了摸鼻子,无语地道:“问我顶用吗?二哥,你得让和嘉姐姐去问福康安才对!”说到底,还不是福康安这小子早恋惹出来的事儿? 听了这话,和嘉倒是信了七分,“那林氏当真是三弟喜欢的人?” 盈玥点头:“是啊,不过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和嘉沉默片刻,便道:“是顺天府治中的夫人李杨氏告诉我的。” 盈玥心中暗道一声“果然”。 福隆安眉间难掩怒色,“她胆子倒是不小,居然从顺天府跑来搬弄是非!” 盈玥道:“她想来并没有说谎,福康安拿着二哥的名帖行事,杨家必定是以为看上香儿的人是二哥了。所以才有了这一出。” 福隆安听了这话,并未消气,“这个该死的杨檎,居然敢跟我玩阴的?!我看他是不想活了!” “不。”盈玥笑着摇头,“那杨治中不但退了庚帖,还亲自登门赔罪,足足赔付了两千两白银。可见他不想惹你这个额驸爷,又如何敢背地里耍阴招呢?” 跑来跟和嘉公主告状,一旦露馅,那可是要把福隆安这个额驸爷给得罪狠了,区区一个杨檎,他如何敢?! “我看十有**是那个杨夫人自作主张。”盈玥淡淡道,“她早先死了儿子,原本就一心想让香儿嫁过去守活寡,结果未能成事,她心有不甘。” 和嘉公主微微蹙眉,既然晓得了这个林香儿跟福隆安没有不清不白的关系,和嘉公主此刻多少觉得这个李杨氏心思未免太过歹毒。终究只是尚未过门,何必要让人家守一辈子? 福隆安恨恨道:“这个脑子拎不清的疯妇!” 盈玥笑了,可不就是脑子拎不清么!就算李杨氏真的报复成功了香儿,那也必定得罪狠了二哥,光凭二哥一怒之下,便足以让他们杨家万劫不复了! 做事情不看后果,李杨氏的确是疯了。 忠勇公府后花园,少年少女驻足梅林,嫣红的梅花花瓣已经零落飘散在地,落在洁白的积雪上,宛若点点红墨。 福康安低声道:“这些都是你走后才移栽过来的朱砂梅。” 香儿兀自低着头,低声道:“其实,前儿已经来看过一次了……陪着县主格格一起来的。” 福康安笑着“哦”了一声,“那就再多看一回吧,这朱砂梅已经开始凋落了,再过几日,想看都没得看了。”说着,福康安打量着一直都不抬头的香儿,忍不住问:“你为何一直低着头?” “我……”香儿脑袋埋得更低了,还忙退后一步,和福康安拉开了距离。 这样的举动,让福康安很是神伤。这些日子,他经常想法设法回忠勇公府,就是为了跟香儿多碰碰面,可以碰了面,香儿却总是这般退避的样子…… 退开一步之后,香儿才觉得这距离稍稍安全了些,这才抬起头来,低声道:“三公子,你为何……为何总是……”香儿踟蹰着,不知道该怎么来形容福三公子最近的举动,这实在是有些不太妥当吧? 香儿咬了咬嘴唇,终究还是没说出口,“我、该回县主那儿了。”说着,香儿屈膝一礼,转身便小跑儿着出了梅林。 福康安那叫一个郁闷啊,我有那么可怕吗?! 刚跑出梅林,香儿便迎面瞧见县主敏仪,她急忙刹住了脚步,这才没撞上去! 敏仪笑着打量着她:“这般慌慌张张的,难道梅林里头有毒蛇猛兽不成?” “毒蛇猛兽”福康安更加郁闷了。 香儿急忙把小脑袋摇成了个拨浪鼓,“没、没有!” 敏仪忍不住噗嗤笑了,便拉着香儿的小手道:“我正好有一件事要跟你说。” 香儿忙道回头看了看梅林,“就在这里说么?” 敏仪点了点头,“这里应该没什么不方便吧?” 香儿咬了咬嘴唇,福三爷还在梅林里呢,而且居然不出来了,这是要偷听??香儿有些迟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县主。 敏仪却已经开口:“我大哥永珔,日前跑来,央我做媒,说是想纳你做庶福晋。” 第三三八章、桃花运不断 ?转眼,冰消雪融。 福康安这小兔崽子,那叫一个嘚瑟! 盈玥也是在没想到,香儿居然那么快就愿意给他做妾,连林先生居然都同意了! “宁为平民妻,不做王侯妾”的观念不应该安在古人身上。 何况在古代,即使为妻,一样要忍受丈夫接二连三纳别的女人,除非是穷得纳不起小妾。 既然如此,不论为妻还是为妾,都不可能一生一世一双人。 那就退而求其次,求个有心人,也算是这个古代女人的上上之选了。 月前,乾隆陛下还刚刚赏赐了福康安一座宅邸,不过有些陈旧,尚需翻新,打着拾掇御赐府邸的名头,福康安隔三差五便出宫一趟。实则根本没去他那个修缮中的府邸,而是去了忠勇公府。 老太太倒是开心了,宝贝孙子经常回来看望她,她老人家心情好胃口便渐长了。得知此事的傅大将军,看见这个龟儿子的时候,也不再横眉冷对,偶尔也能见了笑脸。 至于福康安和香儿的私会,傅恒大将军很忙,他才没闲工夫管儿子纳妾这种芝麻绿豆大的小破事儿! 所以,福康安现在嘚瑟到都要起飞了!他还打着主意,等自己的新府一修缮完工,立马就把香儿纳进门!美滋滋过自己的小日子去! “福晋,四贝勒府送来春宴请柬。”青杏笑着将递了上来。 春天是个荡漾的季节,这不,盈玥已经接到第三个春宴请柬了!前儿吟容姐还办春宴了呢! 盈玥笑着瞥了青杏一眼,“你的嫁妆绣得怎么样了?” 青杏嗖的脸红了半边,“差不多了……” 盈玥忍俊不禁,青杏和刘妈妈最终还是想在阿哥府侍卫里选一个如意郎君,最终却挑中了一个身高八尺的臭小子,五官倒是生得不错,只不过皮肤黝黑,像是涂了一层炭灰!难为青杏居然还觉得人挺好! 那黑小子姓乌色氏,是个满人包衣,父亲和哥哥都是内务府的小吏,在府内侍卫中条件不算最好的,只算中等。按理说嫡福晋身边的陪嫁大丫头,从侍卫里挑拔尖的都不为过,结果青杏却选中了这个乌色卓泰。 无色桌台?? (n_n)o 不过这小子为人老实憨厚,也算是难得的优点了,又有刘妈妈把关,品行肯定没问题。 因此盈玥便允了这门婚事。 “四福晋三日后办春宴啊……”盈玥喃喃合上了帖子,点了点头。 又问青杏:“这八个玉字辈的丫头,你瞧着哪个更适合拔上来主事?”青杏这个大丫头,的确挺能干,盈玥的私房钱、账本的什么的,都是交给她打理的。青杏眼看着就要嫁人了,自然要提前斟酌好接班人。 青杏微微一忖,便道:“玉壶和玉盏都很稳重,玉带机灵、玉钩细心。” 盈玥点了点头,玉壶和玉盏是当中年纪最大的,都十六了,玉带和玉钩也十五了。 “那就她们四个一并提上来做大丫头吧,然后再从二百户包衣人家里挑几个上来添补。”盈玥淡淡道,划分给十一阿哥府的二百户包衣,只怕都等着这一天呢!自家的姑娘,若是有幸能在阿哥和福晋身边伺候,可是大大得脸,日后婚嫁平添三分资本。 三日后,盈玥如期赴宴。 赶到四贝勒府的时候,却发现四福晋伊尔根觉罗氏身边立着一个模样俏丽的小姑娘,那小姑娘不过十四五岁的模样,眉宇颇又几分英气,穿着也很是不俗,一看就知道,绝对不是四贝勒的侍妾格格之流。 四福晋见她来,已经笑着拉着这个小姑娘上来,“这是我叔父湖广总督明山公之女,小字姝姮。” 原来是四福晋的堂妹。 那小姑娘立刻落落大方屈膝一礼,“伊尔根觉罗姝姮,见过十一福晋!” 盈玥心中暗赞,又漂亮又大方,礼仪也娴熟得紧,果然不愧是世家大族教养出来的姑娘。 诶?等等!选秀马上就要开始,在这个时候,四福晋突然把自己的堂妹引荐给她,这太值得深思了! 盈玥笑着打量着伊尔根觉罗姝姮的英气勃勃的小脸蛋,“多大了?” 伊尔根觉罗姝姮忙道:“回十一福晋,十四了。” 四福晋立刻笑着说:“比你弟弟还小一岁呢,是七月里生的。” 盈玥心中暗道一声“果然”,四福晋这是要给自己妹妹做媒牵线呢!如今乾隆陛下一把年纪,皇子们要么已经娶了福晋,要么年纪太小,除此之外倒是有不少宗室子弟需要赐婚,只不过似乎没有爵位太高的了。 如此一来,福康安这小子,愣是成了今年最黄金的单身仔了! 盈玥嘴角抽搐,这伊尔根觉罗姝姮可是一省总督、封疆大吏之女,居然也主动上杆子,想要谋求嫁给福康安? 伊尔根觉罗姝姮倒是一点不忸怩,她笑着说:“福三公子身手了得,月前出行,不慎惊了马,还多亏了三公子出手相助,这才安让无恙呢。”说着,伊尔根觉罗姝姮眼睛有些亮晶晶的。 盈玥一愣,居然早就认识了?而且还来了一出英雄救美? 这小子,今年真是桃花运不断啊! “是吗?他倒是没告诉过我。”盈玥笑着道。 伊尔根觉罗姝姮忙道:“福三公子兴许觉得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罢了,何况那时候,我们也不认识。后来跟堂姐一打听,才晓得,竟是富察家家的三公子,实在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说着,她的脸颊隐隐有些泛红了,像个羞怯的小家碧玉。 盈玥忙笑着说:“他算什么泰山,还是个小……小孩子罢了!”她差点脱口说出“小屁孩”,幸好给改口了! 四福晋笑呵呵道:“不小了!福康安都十五了!我记得弟妹你十四岁就嫁给了十一弟呢!” 四福晋这浑身散发的媒婆气息,实在叫她无语凝噎。福康安这臭小子,外貌条件的确是相当不错,加上骑射娴熟,又是英雄救美,的确太容易勾动小姑娘的芳心了。 幸好四福晋也只是引荐了一下自家优秀的堂妹,并没有把话挑明了。盈玥也只管笑着称赞几句,彼此心照不宣。 第三三九章、约会圣地妙峰山 ?三月里,是八爷府大阿哥绵志的周岁宴——绵志便是永璇最宠爱的侍妾王氏所出,在生了这个孩子之后,王氏也被永璇火速上折、请封了侧福晋。 因是心爱之人所出的唯一的儿子,这场抓周礼,办得极为热闹隆重。 就在这场宴席上,八福晋热情地向盈玥介绍了自己嫡亲的小妹、大学士尹继善嫡出的小女儿,章佳芳萝,一个年才十三岁。 这章佳芳萝,还有些稚气未褪,粉嫩嫩可人的妹纸一枚。若说伊尔根觉罗姝姮是个俏丽英气的女子,章佳芳萝就完全就是粉嫩萝莉了。 看到八福晋身上散发的那股子与四福晋如出一辙的媒婆气息,盈玥都无语凝噎了。 八福晋笑得热络,“我这小妹,可还入得弟妹的眼缘?” 光入我的眼缘有毛用啊?你和四福晋都搞错了吧?福康安的婚事,哪里是我说了算的?! “好生可人的姑娘!”盈玥只得这般称赞,唉,马上就要开始选秀了,其实世家大族早就开始四下活动,主动出击了。 章佳芳萝腼腆地笑了笑,分明就是个羞涩萝莉。 章佳氏又笑着说:“如今天暖了,咱们改日去妙峰山踏青吧!弟妹也多叫几个人,热闹热闹。” 盈玥无语,乃是想让我叫上福康安吧? 章佳芳萝甜笑着对自己姐姐道:“长姐不是说妙峰山娘娘庙最灵验,是要顺道去上香吧?” 章佳氏的脸色瞬时一涨,连忙斥道:“胡说什么呢!” 章佳芳萝呆了呆,有些傻眼的样子。 盈玥:她记得妙峰山的娘娘庙,妈耶,好像送子娘娘是最灵验的!这八福晋一直无子,自然对这种事情比较热衷。章佳芳萝童言无忌,愣是宣之于口了!八福晋自然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 八福晋咳嗽了两声,“弟妹啊,这事儿咱们就说定了!” 盈玥嘴角抽搐了两下,谁跟你说定了啊?可又不好不给八福晋的面子,只得硬着头皮道:“我尽量试试看吧。”我可不保证福康安一定会去! 得到这样的答复,八福晋已经十分满意了,她连连点头,“弟妹这个人情,我记下了。” 章佳芳萝嫩脸懵逼中:什么人情?我咋没听出来?? 盈玥回了府,立刻传消息给福康安,月底去妙峰山踏青,你小子去不? 某混小子回答:去去去去!我正想带香儿一块出去玩呢! 盈玥:她感觉要出大事情!o(╯□╰)o 不过挑破了也好,这种事情若是瞒着人家,盈玥心里反而过意不去呢。让八福晋知道,福康安不是良配,就此黄了也好。 在八福晋姊妹的期盼中,约定踏青的日子到来了。 乾隆三十四年的三月二十九,是个春光明媚的好日子,盈玥瞅了瞅换上骑射装束的永瑆,忍不住脱口道:“你也要去?” “当然?”永瑆挑了挑眉,“最近闲来无事,爷就赏脸陪陪你好了。” 盈玥嘴角抽搐了两下,“呵呵,真谢谢你啊!” 京西的妙峰山一带,的确是游玩的好地方,这里不但风景秀丽,山水奇佳,而且还要大大小小十几座儒释道俗的殿宇,不管你是哪个信仰,都能找到烧香拜祭的山头。 就算不烧香,骑马游猎,也是极好的。 而且妙峰山还要一处山坡上,满坡满谷都是玫瑰,进贡内廷的玫瑰胭脂,就是采摘于此地。这个时节正当玫瑰花开,可不正是赏花的好时候么! 因此与八福晋约定的踏青地点,就是这个玫瑰盛开的山坡。 啧啧,想想就觉得浪漫。 真是个约会的好地方。 还没到地方,盈玥在马车里便闻见了那醉人的玫瑰花香,只有满山的花海,馥郁之香才能飘出这么远! 盈玥忍不住掀开了车窗帘子,朝着远处望去,果然瞧见,那山坡上,已经是一片嫣红,这景色,当真是壮观! 耳后永瑆轻声道:“秾艳尽怜胜彩绘,嘉名谁赠作玫瑰。” 念罢,他忽的伸手将盈玥揽入怀中,耳鬓厮磨,“这回是来对地方了。” 盈玥红着脸回头嗔了他一眼,忽的却瞧见那山脚下停着的马车……分明是一辆贝勒福晋的级别的,而八阿哥还是个光头阿哥呢! 盈玥懵逼了,急忙发挥自己的视力优势,定睛望去,“卧槽?怎么好像是四嫂的马车?” 永瑆噗嗤一笑,“不稀奇!” 是啊,不稀奇。四福晋也想给自己堂妹做媒婆呢!肯定打听到了她的举动,所以特意早早来,在这儿守株待兔呢! 盈玥扶额无语。 马车骨碌碌行驶着,很快就到了玫瑰峰的山脚下。 一下马车,四福晋立刻热情地走上前来,“哟!这不是十一弟妹么!可真巧,你也来踏青赏花呀!” 盈玥很想丢四福晋一对白眼球!丫的,居然还装得一副不期而遇的模样! 四福晋瞅见旁边的十一阿哥永瑆,眼神立刻多了几分揶揄:“哟,十一弟也陪着呢!你们小夫妻俩,还真是恩爱呀!” 盈玥脸颊嗖的一红,永瑆这会子却发挥自己脸皮极厚的优势,他摊了摊手,无奈地道:“月娘撒娇,非要我陪她一块来,我也只得推脱了公务,抽空陪陪她了。” 盈玥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丫的分明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这厮撒起谎来,还真是脸不红心不跳啊! “十一爷和十一福晋伉俪情深,足令天下女子艳羡。”开口的是侍立在四福晋身侧的,那个穿着一身玫瑰红骑射劲装的女子——伊尔根觉罗姝姮。 永瑆听了这话,微微一笑,心头那叫一个得意。 四福晋连忙向十一阿哥介绍:“这是我叔父之女,过两日便要参选了,真希望能指婚个好人家。” 永瑆笑得颇有深意,“四嫂肯定能如愿以偿的。” 四福晋顿时大喜过望。 盈玥险些吼出来,喂喂喂,你瞎承诺个啥呀!!不对,等等,永瑆是重生的,也就是说他知道福康安未来老婆是哪位! 难道说,这个伊尔根觉罗姝姮,真是自己未来三弟妹??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三四〇章、诡异的相亲场面 ???īd??ij>? ??-\?q???2??6? ??¥?{ -??*g?t$???$?????4#???来迟了!”八福晋章佳芳懿的笑声自背后传来,但她看到四福晋和伊尔根觉罗姝姮的那一瞬间,便再也笑不出来了,“四嫂?怎么你也在?!” 四福晋得意地笑着:“我为何不能在此?” 八福晋看着一身骑射装束,打扮得英气俏丽的伊尔根觉罗姝姮,如何看不懂四福晋的意思?八福晋的脸色有点青。 章佳芳萝圆嘟嘟的小脸上带着三分惶惑,忙上去给四福晋、十一阿哥夫妇请安行礼,又好奇地问:“这位姐姐是……” 四福晋笑着说:“这是我叔父之女,月前才刚刚进京,是待选秀女。” 章佳芳萝甜甜一笑,“伊尔根觉罗姐姐是跟四福晋一块出来踏青的吧,我也是跟姐姐同行来赏花呢!” 伊尔根觉罗姝姮打量着这个小姑娘的装束,一席桃粉色缠枝白桃绣纹的旗服,脚踩二寸花盆底鞋,但却仍然比穿着粉底靴的她矮了许多,分明是就是还没长大的小丫头嘛! 打量了一通,伊尔根觉罗姝姮满脸自信地笑了,“章佳妹妹好!” 章佳芳萝见她笑得灿烂,也忙抿嘴笑了。 伊尔根觉罗姝姮忙问:“妹妹会骑马吗?” 章佳芳萝小脑袋摇成了个拨浪鼓,低声道:“小时候从马背上摔下来一次,险些摔断腿,便没有继续学了。” “哦?是么!”伊尔根觉罗姝姮笑容更加自信了。 章佳芳萝看着这个漂亮爱笑的姐姐,只觉得是个难得的和气人,便问道:“姐姐的骑术一定很好吧?” 伊尔根觉罗姝姮忙自谦道:“还勉强拿得出手,不过肯定比不得十一福晋的骑射功夫。富察家可是世代戎马,哪怕是格格,也个顶个骑射娴熟。” 盈玥暗道,这个伊尔根觉罗姝姮,相当嘴甜啊! 这两个姑娘兀自说得愈发亲近,而四福晋和八福晋眼神已经四下瞟了,似乎再寻找什么人。 很快,章佳芳萝就察觉自己姐姐的异常,忙问:“长姐在找什么人吗?” 八福晋脸皮一涨,立刻瞪了芳萝一眼。 章佳芳萝还懵懂不知,继续问:“长姐,咱们今天还去娘娘庙吗?” 八福晋气得脸都紫了,她咬牙切齿道:“我什么时候说要去娘娘庙的!” 章佳芳萝缩了缩脖子,不敢在说话了。 正在这时候,八福晋瞧着远处,不禁一喜。 盈玥也眺望而去,得嘞,正主来了!远处的羊肠小道上,一大一小两匹矫健的骏马,已经朝这里奔来! 四福晋也是一喜,忙看了自己堂妹一眼。 伊尔根觉罗姝姮连忙袖中掏出小镜子,往自己俏丽无暇的脸蛋上扑粉补妆。 章佳芳萝是唯一一个蒙在鼓里了,她忙扯了扯八福晋的袖子:“长姐,谁来了呀!” 八福晋打量着自己妹妹嫩生生的小脸蛋,在看看补妆的伊尔根觉罗姝姮,咬牙道:“你……赶紧补妆!” “啊?!”章佳芳萝持续懵逼中。 “我的傻妹妹!”八福晋急得直跺脚。 章佳芳萝讷讷道:“可是……我没带香粉啊。” 八福晋气绝,险些仰倒。 伊尔根觉罗姝姮笑着走了过来,递上自己的镜子与香粉,很是贴心地道:“妹妹用我的吧。” “多谢姐姐。”章佳芳萝甜甜道,便接过来给自己脸上胡乱扑了两下。 然后,很快众人就看清了马背上的人,那匹纯黑色的汗血宝马的马背上,可不正是福康安吗?可旁边那匹雪白无暇的铁蹄马的马背上,却是一个身穿月白色骑射装的娇滴滴的小娘子! 一瞬间,四福晋和八福晋的脸色都有些微妙了,伊尔根觉罗姝姮脸色更是白了半边。 “姐姐你怎么了?”章佳芳萝打量着伊尔根觉罗姝姮突然变了的脸色,满腹都是理解不能。 哎呀呀,一下子相两家的亲,已经够叫人无语的了,更无语的是这个相亲对象居然还带了个漂亮小娘子! 啧啧,搁在现代,女方估摸着早就上板砖了! 福康安却还不晓得状况呢,笑呵呵下了马,领着香儿上前,给姐姐姐夫请安加赔罪:“我特意去接了香儿,故而来迟了些,还请姐姐勿怪。” 然后又向两位福晋请安,并对香儿道:“这是四福晋和八福晋。” 香儿赶忙屈膝一礼,秀眸一扫两位福晋身边带着的适龄格格,眼中不禁有些怔忡。 福康安还兀自笑着道:“两位福晋也来踏青,还真是巧。” 则小子倒是彬彬有礼得紧,可再有礼貌,四福晋和八福晋也笑不出来了。 这位福晋的眼神分明都瞟着福康安身边的香儿呢,伊尔根觉罗姝姮是咬着银牙,只恨不得往香儿身上戳几个洞。 香儿微微颦眉,垂下了头,很显然,香儿已经看出了几分苗头了,小脸蛋微微有些黯然。 福康安还傻乎乎乐呵呵着呢。 这里唯一跟他一样傻乐着的,就只有八福晋的妹妹章佳芳萝了,这小萝莉瞅瞅那漂亮得出奇的林香儿,忍不住又瞅了几眼。 美丽的人,总是分外能吸引人的眼光。 伊尔根觉罗姝姮率先开口了,她露出一张笑靥,“哟!这位妹妹好生标致,不知是哪家的格格呀?” 香儿咬了咬嘴唇,低声道:“我不是谁家格格,家父也只是国子监的五经博士而已。” 格格,在这种情况下,指的是满人家的姑娘,汉家女子甚至汉军旗女子都不能这般称呼。香儿说自己不是格格,便是说自己不是满人。 一听不是满人,还只是个五品国子监博士之女,伊尔根觉罗姝姮难掩轻蔑之色,嘴上却道:“那就是小家碧玉喽!” 福康安是个情商偏低的小子,但不是傻子,伊尔根觉罗姝姮这表情这话语,分明是毫不掩饰蔑视之意,福康安岂能看不出来? 福康安脸色一沉,问:“敢问这位格格,又是哪家格格?!”其实看到这位站在四福晋身侧,福康安能猜得出十有八九必定是四福晋母族格格了,但还是特意这样问了。 伊尔根觉罗姝姮俏脸一怔,“福三公子不认得我了?” 福康安嗤地冷笑了,“格格哪家的大人物,我还非得认识你不成了?!” 福康安这话,简直是打脸一般嘲讽!! 伊尔根觉罗姝姮漂亮的脸蛋瞬间白了,白里隐隐透着青。 四福晋面色一沉,难掩不悦,便扬声道:“这是我妹妹!总督明山公之女!” 福康安“哦”了一声,“幸会了。”他嘴上说幸会,却是一副十分冷淡散漫的模样。然后便直接转脸,冷淡面容瞬间笑靥温和,对身旁对香儿笑容款款道:“你不是说想来摘玫瑰做胭脂么,咱们别耽误了,这就去吧!”说着,便顺势抓住了香儿白嫩的柔夷。 香儿脸一红,本能地想要挣开,但又突然一犹豫,默认了福康安的这个举动。 然后,就在伊尔根觉罗姝姮恨极的目光中,二人手拉手、相亲相爱走远了。 盈玥额头滑下一滴冷汗,这仇恨值拉得真够狠的! 第三四一章、长得漂亮了不起啊! ?福康安和香儿远去在玫瑰花海中,不见了踪影。 四福晋和八福晋纷纷将目光转移向了盈玥,二人都想开口问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可四福晋是不请自来的,八福晋那也是实现没有言明是相亲。身为嫂子,难道还能管到弟妹的娘家兄弟带了谁出去赏玩吗?!这未免管得太宽了点! 章佳芳萝稚声道:“方才那位姑娘好漂亮呀!脸好白,腰也好细哟!”小萝莉满眼艳羡。 八福晋:……我的傻妹妹哟! 四福晋:……八弟妹的傻妹妹哟! 伊尔根觉罗姝姮却气得鼻子都歪了半边,忍不住吼道:“长得漂亮了不起啊!!”长得漂亮,就敢跟我抢男人了?!伊尔根觉罗姝姮从心底里吼出了这句话! 章佳芳萝一脸不解,她眨了眨眼睛,“伊尔根觉罗姐姐好像……生气了?” 八福晋捂脸,不忍直视,她摆了摆手,“我觉得还是算了吧!”自己这傻妹妹,还是找个傻点的小子吧。 盈玥松了一口气,忙笑着回答道:“她姓林,是我闺阁时候教书先生的女儿。与我三弟也是自幼便认识了。” 章佳芳萝眼睛里还是好奇之色:“也就是青梅竹马喽?!” 盈玥看着伊尔根觉罗姝姮气得都快变形的脸蛋,讪笑道:“额……算是吧。” 章佳芳萝完全就是个好奇宝宝呀,她道:“不过这个林姑娘父亲官职不高,她是福三公子的爱妾吗?” 听到“爱妾”二字,伊尔根觉罗姝姮脸色一青。 四福晋却若有所思的样子,那样的家世,的确顶多只能给福康安为妾,既然如此……四福晋忍不住看了自己堂妹一眼,心道:福康安年少风流,其实也不是太大毛病,像福康安这样一等一的勋贵世家公子哥儿,若是没有侍妾,反而要被人怀疑那方面有问题呢。 盈玥点头,“家中长辈已经点头,只等着福康安的府邸修成,便可入门了。” 四福晋暗道,也就是还没进门。 伊尔根觉罗姝姮眼中一片阴郁。 如此,一切算是交代完了,盈玥选择了沉默不语。 见状,永瑆笑着道:“四嫂八嫂若没有别的事儿,我打算带月娘到那边去骑马兜兜风。” 四福晋八福晋互相看了一眼,双双点头。 盈玥暗暗松了一口气,她还真担心这二位嫂子发作。便忙说了句“告辞”,便飞快上了马背,跟永瑆一起逃离了这个诡异的相亲现场。 十一夫妇离开了,八福晋也忙对章佳芳萝道:“走吧,咱们也该去上香了!” 章佳芳萝狐疑地道:“长姐不是说不去娘娘庙了吗?怎么又要去了?” 八福晋险些翻白眼,她咬牙切齿道:“我现在改变主意了不行吗?!” 章佳芳萝忙低下头“哦”了一声。 于是八福晋辞了四福晋,拉着妹妹便上了马车,咕噜噜远去了。 四福晋幽幽叹了口气,“看样子八弟妹是放弃了。”说着,四福晋瞥了一眼自己的堂妹,“那你呢?” 伊尔根觉罗姝姮贝齿紧咬、粉拳狠攥:“我不会认输的!” 四福晋沉默了片刻,便道:“其实也不过就是个妾罢了,福康安在宫里,也还有两个妾室呢。” 伊尔根觉罗姝姮冷笑道:“堂姐弄错了,那林氏还没进门,连个妾都不是呢!” 四福晋陡然心头一个激灵,“你什么意思?!” 伊尔根觉罗姝姮笑着说:“堂姐放心,我不会轻举妄动,先查查这林氏有何根基再说!” 四福晋微微蹙眉,她这个堂妹,从小便争强好胜。 盈玥与永瑆骑着马一路小跑,已经进了玫瑰花海的小径中,便索性下了马,漫步花间,倒也惬意。 盈玥叹了口气,“我瞧着,那位伊尔根觉罗格格……只怕是不肯善了。”她心慕福康安,如何受得了福康安已有心爱之人,而且还为了香儿,生生给了她那样的难堪。 永瑆双手托起盈玥的脸颊,“这是福康安要操心的事,你呀,就别管那么多了!今儿爷可是特意陪你出来赏花,心思别总搁在那小子身上!” 盈玥嗔了永瑆一眼,丫的居然吃我弟弟的醋了? “你刚才还跟四嫂说,是我非要叫你陪的!”盈玥恨恨道。 永瑆笑着道:“你陪我,还是我陪你,不都一样吗?咱们夫妻,何必分你我?” 盈玥哼了一声,说得倒是好听,这根本就是混淆概念! 永瑆却在这个时候,突然在她眼角落下一个吻。 盈玥一怔,然后下意识地急忙看了看四周,还好还好,没有外人! 她这副飞快四顾的样子,永瑆看在眼里,忍不住“噗嗤”笑了,“月娘真可爱,爷真是太喜欢你了!” 盈玥啐道:“少跟我肉麻了!” 两人正你侬我侬的,便见香儿提着个松江布里衬的圆篮子走了过来,香儿瞅见十一阿哥和十一福晋正亲近着,不由脸蛋臊红,连忙想要退避。 盈玥却早已察觉,连忙推开了永瑆,问道:“你怎么自己一个人?” 香儿这才忙止步,屈膝行了一礼,道:“我的手帕落在后头的马车里,三公子替我去取了。” 福康安和香儿出来,当然不可能只骑着马,后头必然有一大堆跟着伺候的人。只不过落后了一步罢了。 盈玥点了点头,看了看篮子中已经装了小半的玫瑰花,都是开的最大最艳的,搁在雪白的松江布里衬上,显得格外浓艳,盈玥笑着问:“你还会做胭脂?” 香儿道:“嗯,是这两年跟家里的姨娘学的。” 听了这话,盈玥惊讶了:“林先生还有姨娘?!” 香儿忙解释道:“是父亲中了进士以后,昔日户部一位同僚所赠。如今姨娘生了弟弟,怕是无暇做胭脂了,所以我才想着自己动手。” 纳尼?林先生还老来得子了?? 一朝高中,真是啥都有了! 如今林先生还在毗邻福康安新府的地段购置了一处小宅子,那可是京中最昂贵的地段,若是在西城,林先生得的那两千两白银,都能买个二进宅邸了!可为了日后与女儿近些,林先生愣是选择了小宅子。 不过林先生家里人少,没有妻子,估摸着只有这么一位姨娘,加一个老来小儿子,倒也住得开。 香儿笑着说:“福晋若是不嫌弃,等制好了胭脂,送您一盒吧。” 盈玥欣然点头,“好啊。” 第三四二章、大长腿和小短腿 ???u?8??v5&? uj?????q??(?#?e/}??????5?f7?c?8f?k??s??选秀展开了。 盈玥也收到了一份礼物:珐琅彩的小圆钵散发着馥郁的玫瑰香,恍如置身妙峰山的玫瑰花海,光闻着就足够醉人的了。 盈玥用玉搔头沾了一点点的胭脂,对着镜子摁在唇心,轻轻一旋转,粉嫩的嘴唇上便多了一枚嫣红的樱桃。 这就是所谓的樱桃小嘴一点点,以前她一直觉得这个唇妆很古怪呢,但习惯了之后,发现其实还蛮可爱的。 “好香啊……”陶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可不正是永瑆这厮么,他才刚刚午睡醒来,身上只穿着淡青色暗水纹的薄绸中衣中裤,懒懒便走了过来,从后头一把抱住了坐在绣墩上的盈玥,拿下巴磕在了盈玥的肩膀上,一脸迷醉地吸了吸。 盈玥笑着举了举手中的胭脂,“这是香儿做的玫瑰胭脂,这一小盒要足足耗费十斤玫瑰花瓣呢!” 说着,又蘸取了一点点,混合着香粉往两腮上扑了少许,顿时脸蛋便红扑扑喜人。这玫瑰胭脂颜色浓郁,可断断不能直接当腮红用,必须和粉混这一起用。 永瑆深深一嗅,鼻子已经贴到了盈玥的脸颊上,“嗯,香,香得醉人啊!” 忽的,盈玥突然感受到自己后腰被个硬邦邦的东西杵上了! 卧槽!盈玥瞬间斯巴达了,咬牙切齿,小手立刻伸到永瑆腰上的肉,来了个一百八十度旋转! “嗷!!!”永瑆的惨叫声险些把丹若堂的屋顶给掀翻了! 盈玥分明感觉道,后腰上那个硬邦邦的玩意儿,瞬间软了下去。 哈哈,但愿不会留下阴影。(*^▽^*) “你谋杀亲夫啊!”永瑆跳脚吼道。 盈玥转身瞄了一眼永瑆的裤裆部位,淡淡道:“大白天里你要是再这么不规矩,我会考虑的!” 永瑆正色道:“身为男人,那是很正常的反应!” “正常你奶奶个嘴儿!”盈玥瞬间爆了粗口,同时,一记撩阴腿毫无预兆地便踹了出去。 永瑆惊呆了,连忙往后跳窜一闪,倒是轻而易举躲过去了。饶是如此,永瑆还是冒出了一头的冷汗,“你来真的?!” 盈玥瞅了瞅自己的脚尖,露出遗憾之色,“居然没踢到!” 永瑆也有些庆幸,自己居然随便一闪,就躲过去了……忽的,永瑆的目光主意到了自己福晋的那双笔直的腿,只穿着贴身的软绸中裤,很容易就看出腿的形状,是很笔直,只不过……永瑆托着下巴,越瞅越觉得…… “月娘,你的腿……怎么这么短?”永瑆一脸疑惑之色。 盈玥着实没想到,这厮盯着自己看了半天,居然冒出这么一句气炸人的话! 腿短,的确是盈玥心头最痛之处!! 好在清朝的旗服,是一种垂直脚踝的筒状服装,很能模糊上下身的比例,再加上穿上花盆底鞋,就更拉长了身高!给人一种腿比较长的错觉! 但素!现在盈玥也是刚午睡起来,还没有穿上旗服,身上只有一套浅水绿的素锦中衣中裤!!如此一来,腿的长度,就暴露无遗了!! “啊啊啊!!!”盈玥突然暴起大吼着,冲向了永瑆,永瑆猝不及防,愣是直接被盈玥扑倒在地! 幸好地上铺着柔软的地毯,倒是不至于摔出个什么好歹来。 但是接下来,盈玥便恶狠狠地掐上了永瑆的脖子!! 盈玥恶狠狠掐着某人的脖颈,她宛若一只炸了毛的猫,恶狠狠吼道:“你才腿短!你全家都腿短!!我要掐死你!” 永瑆慌了神,急忙抓住那双蹂躏着自己脖子的小手,用力拽开,“喂喂!你至于吗?!” 盈玥气得鼻孔冒烟,见掐脖子不成,立刻又狠狠在永瑆的大腿侧旋拧一百八十度,疼得永瑆嗷嗷直叫,盈玥坐在他的大腿上,气呼呼道:“你腿长了不起啊!!” 永瑆一脸无奈地看着坐在自己腿上的张牙舞爪的某人,叹了口气,“爷真没觉得腿长了不起啊。” 盈玥鄙夷道:“腿长得跟个棒子似的!” “棒子??”永瑆一头雾水,他很不能理解这个形容词。 盈玥淡淡道:“就是朝鲜人的意思!” 永瑆沉默了片刻,朝鲜人腿都比较长吗??永瑆歪头想了一会儿,旋即皱眉:“你拿爷跟那些玩意儿比较?!” 盈玥哼哼道:“你额娘不就是朝鲜人吗?!比较一下咋了?” 永瑆无语地摇了摇头,他伸手揉了揉炸毛的小福晋的脑袋,“金家祖上的确是朝鲜降臣,但是自太宗时便被编入包衣旗,而后世代与包衣满人、汉人甚至蒙古人通婚,我额娘已经算不得朝鲜人了。” 盈玥忍不住努嘴,小声啐道:“八国血统啊你!” “什么?!”永瑆眉头皱得更深了。 盈玥却又笑了:“没什么啦!” 永瑆无奈了,自己这个小福晋啊,一会怒一会喜的,变脸比变天还快!不过,这幅笑嘻嘻的样子,的确比炸毛的样子可人的多了,永瑆忍不住在她脸上捏了一把,“不过,爷的腿好像是稍微长了点。” 盈玥无语地瞅了瞅自己屁股底下这双大长腿,这叫“稍微长了点”?分明是长得太多了!盈玥心中欲哭无泪! 突然,永瑆邪魅地笑了,“爷不止腿长,还有一个部位也特别长哦!” 盈玥表示秒懂,麻蛋,这个老司机,又开黄腔了! 瞬间,她飞快跳了起来,坐在永瑆大腿上,这太危险!必须赶紧远离! “哟嘿!小娘子还想跑?!”永瑆嘿嘿笑着爬了起来,便扑将过来,“就你那小短腿,还跑得过爷这双大长腿吗?!” 盈玥又是恶寒又是黑线,麻蛋,小短腿怎么了?小短腿吃你家大米了……额!这个还真吃了……o(╯□╰)o 盈玥走神的功夫,就被大长腿的永瑆给逮住了,一把打横抱了起来,盈玥惊恐之下,奋力扑棱小短腿,只可惜腿太短,无济于事! 再然后,她被扔到了床榻上,大长腿压着小短腿,小短腿想扑棱都扑棱不了了! “哎呀小娘子,你就不要挣扎了,从了爷吧!”永瑆邪恶地笑着,“乖乖伺候爷,给生个大胖小子,爷给你开脸做姨娘!” 盈玥黑线了,丫的是戏精身上了吧?! 最后,这个晌午很是和谐~~~~~ 第三四三章、贤惠的六福晋 ?嘿咻过后,盈玥扶着酸软的腰肢爬了起来,麻蛋,居然真的大白天就被吃干抹净了! 永瑆这个没节操的家伙! 永瑆兀自嘿嘿笑着,提上了裤子,突然一手挑起了盈玥下巴,做色狼状:“小娘子伺候得很好,爷很满意!” “滚!!”盈玥嘴里只爆出了这么一个字。 “哟!还想跟爷继续滚床单啊!”永瑆笑得邪魅。 永瑆飞快穿上了衣裳,系着扣子,叹着气道:“可是爷已经被小娘子榨干了,今晚再满足你吧。” 盈玥:她真的好想谋杀亲夫啊! 正在这时候,刘昶在殿外咚咚敲了两记,“爷、福晋!和嘉公主发动了!” 永瑆抚摸着自己下巴,“和嘉姐姐都二胎了,福晋,咱们也得多加努力才是。” 盈玥:现在叫她福晋了,不叫小娘子?? 这个精分的家伙! 因为是二胎,和嘉公主生得格外顺遂,天黑的时候便出来了母子平安的好消息,二哥福隆安又得了一子。 当然了,这个孩子的取名权还是归属于乾隆陛下所有。 很快,该包子的名讳新鲜出炉——丰绅果尔敏。 果然又是丰绅啥啥…… 然后,过了没多久,宝容这个新任豫亲王福晋也临盆了,也生了皮薄馅大的小子,哭声很是响亮,作为豫亲王的大阿哥,该包子很快便取了大名——爱新觉罗裕丰。 话说,她熟悉这些小媳妇,一个个生得全都是带把的小子啊!咏絮生了奕纯、吟容生了绵聪、宝容生了裕丰、和嘉公主一口气生了丰绅济伦和丰绅果尔敏。 全都男宝宝。 以后,她无论去哪家串门,都少不得被遛娃炫耀了。 唉,还真是忧桑。 想了想,盈玥决定还是去吟容姐那儿串门了,她这个堂姐炫娃比较有收敛,主要还是因为她家大阿哥绵聪已经三岁了,是个小大人似的乖宝宝。 六贝勒府,一见了面,吟容便拉着她的手笑着说:“宝容的孩子,你可瞧见了?生得可真是可人!” 盈玥腹诽,哪里可人了,还没满月的孩子,红彤彤像是从蒸锅里刚翻出来似的! 盈玥忙笑着问:“聪儿呢?我有些日子没瞧见他了。” 吟容笑着说:“他如今搬到前院独住了。” 盈玥不禁一愣,“聪儿才三岁啊!” 吟容正色道:“已经满三周岁了,不小了。总在我膝下,是长不大的!” 亏你舍得,盈玥叹了口气,人家养娃的方式,自己也不好过多置喙。 “而且——”吟容抿嘴笑着,笑得格外温柔缱绻,她抚摸着自己的小肚子。 盈玥眼珠一圆:“你又有了?” 吟容羞涩地点了点头,“已经两个月了。” 盈玥叹了口气,吟容也来二胎了,以后各家包子都会越滚越多的! 吟容拉着她的手,到角落里,低声道:“月娘,你嫁给十一阿哥也快三年了,怎的一直都没有喜讯?” 又是这种令人郁闷的问题,她总不能说是自己还不想生吧? 只得低头道:“大概是缘分不到吧。” 吟容低声道:“我瞧着你自小身子骨便是康健的,想来不会有什么问题。你呀,以后记得在自己屁股底下垫个枕头。” 垫个枕头?? 盈玥懵逼了片刻之后,才明白吟容的意思,瞬间恼了大红脸,她跺脚道:“吟容姐!” 吟容嗔了她一眼:“你可别害臊,这个真的管用!”说着,吟容还红着脸附耳道:“我亲身试过的!” 盈玥:……我总算晓得你揣上二宝的原因了。 这时候,一个嬷嬷走了进来,禀报道:“福晋,西边小院的尤氏说肚子不舒服,想传个太医。” 吟容听了,顿时满脸都是厌恶,“太医也是随便能请的吗?!她还真当自己台面上的人物了!” 这尤氏便是六贝勒如今一个比较得宠的侍妾,虽比不得嫡福晋吟容,不过瞧着貌似最近挺嘚瑟。 等等?盈玥眉心一蹙:“肚子不舒服?” 吟容冷哼道:“她也有了一个月的身子了!” 盈玥眼睛一圆。 吟容咬牙切齿道:“所以我才不得不多防备几分,宁可把聪儿早早送去前头,搁在爷的眼皮子底下!” 原来如此。 盈玥暗自叹了口气。 嬷嬷小心翼翼道:“那奴才去回绝了尤格格?” 吟容眉心一沉,道:“去妙手堂给她请个大夫过来!”尤氏自称肚子不舒服,她身为嫡福晋还真不能不管不顾了,否则万一真的出了什么事儿,她难辞其咎。 “是,奴才省得了。” 盈玥只得安慰道:“吟容姐,那尤氏只是汉军旗出身,其父只是微末小吏,你也不必太把她当一回事。” 吟容冷哼:“她父亲从前是小吏,但如今已经是工部六品主事了!哼!她倒是会拿肚子撒娇!” 看样子,是尤氏借着身孕,央了六贝勒提携他父亲。 “区区一个主事而已,算不得什么。”盈玥微笑着淡淡道。 吟容沉默了片刻,“我就怕,尤氏一旦生了儿子,爷就要请封她为侧福晋了!” 盈玥微微一笑,“她才刚怀上,就身孕做筏子,一次两次也就罢了。若是总这样,难道六贝勒心里会一点都不介怀?” 吟容一怔,“你的意思……” 盈玥压低了声音道:“吟容姐,难道忘了郑伯克段于鄢?” 吟容抿嘴笑了,立刻扬声道:“别去妙手堂了,拿我的名帖,直接去请宫里妇产千金一科的太医来!” 傍晚时分,六贝勒从衙门回来,便径直来了嫡福晋的房中,“爷听说今儿请了太医了,可是哪里不舒服?”六贝勒看着自己福晋的好气色,倒是不像不舒服的样子。 吟容温婉一笑,忙亲手奉上一盏晾温了的茶水,笑着说:“叫爷担心了,我自然是吃得好睡得好,没什么不妥当。” 六贝勒一脸狐疑。 吟容忙道:“是尤妹妹说肚子不舒服,想请太医。” 六贝勒不由露出几分担心之色:“尤氏怎么了?” 看到六贝勒的担心的模样,吟容心里一阵酸涩,脸上却贤惠地道:“尤妹妹什么大碍,太医说,只是最近吃得过于油腻,有些不消化罢了。” 吟容说得委婉,可六贝勒如何听不明白,他这个小妾是吃撑了!!! 六贝勒脸色有些发青,一想到小妾吃撑了,居然还请了太医,把脸都丢到太医那儿了,一想到此六贝勒脸上便更是挂不住。 吟容忙低声道:“爷请放心,我已经好生犒赏了太医,太医不会乱说的。尤妹妹也只是担心肚子里的孩子饿着,才总是多用一些的,爷别怪她,她毕竟是头一次怀孕。” 吟容愈是如此说好话,六贝勒便愈是觉得尤氏实在是小家子气、实在上不了台面! “难为你怀着身孕,好要操心这些不像样的事儿!”六贝勒道。 吟容温婉一笑,“这些都是妾身分内之事。” 六贝勒不禁感喟,到底还是福晋贤惠得体。 第三四四章、发福的柳格格 ?????&???g5?*fi??9?????u????ph r''?-???s??v?t???????六贝勒府回到十一阿哥府,才刚走到丹若院,便见玉盏跑着过来禀报:“福晋,福三爷来了!似乎有急事的样子。” “哦?”福康安这小子不是正跟香儿整日嗨皮着呢,难道是出了什么事了? 走进丹若堂,便见福康安府如驴子般正原地打着转,直到看到盈玥,这才冲将上来,“姐!玛嬷知道了!” 盈玥一头雾水:“玛嬷知道什么了?” 福康安咬牙切齿道:“香儿的事儿!也不知是那个混账东西,在玛嬷耳边嚼舌根子!玛嬷现在已经知道香儿曾经定过一次亲,还死了未婚夫!” 盈玥眉头一皱,自家老太太这二年根本不出门,有资格到她老人家跟前请安的人实在不多,自家的亲眷应该都不会多嘴才对…… 福康安气得脸都青了半边,“玛嬷发了火,已经下令给萱娘另择先生!把香儿逐出了府,还严令我不许再与香儿往来!” 盈玥叹了口气,老太太素来封建,如何能容许孙子纳一个死了未婚夫的女子为妾呢? “玛嬷上了年纪,在她老人家面前,我也只得暂且应了下来。”福康安头疼不已,他若是不应,玛嬷倒是不舍得把他怎么了,但是阿玛绝对能打断他的腿! “到底是谁告诉玛嬷的呢?”盈玥一脸好奇。 福康安恨恨道:“若是让我知道是谁,定叫她不得好死!!”福康安脸色都有些森然可怖了。 可见这次的事情,真真是触动了他的底线了。 盈玥淡淡道:“若想知道是谁多嘴,倒也不难。玛嬷许久都没出府了,肯定是什么上杆子告诉她的。只消查查最近有什么人,拜见过玛嬷既可。” 福康安道:“这件事,我已经托了大嫂去查了,想来很快就会有结果!”说着,福康安的眼神阴测测的。 盈玥叹了口气:“可是,就算查到了,你能报了仇,但玛嬷还是不会同意你与香儿的事儿了。” 福康安眼神一下子黯淡了下来,“那就只能等着了。” 等着?? 盈玥很快就明白了福康安的意思,这小子是要等老太太百年之后啊!以老太太年纪,福康安的确等得起。 不消几日,敏仪那里便查出结果,居然只是老太太身边一个丫头嘴巴不严实,嚼了舌根子。 “那丫头,叫茜儿,年才十四,模样挺出挑。老太太先前似乎有意将她赐给三弟做房里人,但后来老太太瞧着香儿很是出众,便熄了这个心思。所以这茜儿便起了妒心,在老太太耳边泄了密。” 盈玥不免有些狐疑,“一个家生的丫头,有这么大的胆子?!” 敏仪微微沉吟片刻,才道:“是否有人撺掇她这么做,我倒是不曾查过。”说着,敏仪打量着盈玥:“听你的语气,莫非是已经有怀疑的人了?” 盈玥笑了笑,“我也只是疑心罢了。” 坏了香儿入门的好事,最有动机的可不正是那位伊尔根觉罗格格么?只是这位格格尚在留宫待选中…… 敏仪幽幽道:“香儿这丫头也是命苦,之前被杨家欺负,如今眼看着就要三弟的门儿,却出了这种事儿。前儿我遣人去看望了她,她倒是认准了,说愿意等着。好在,这事儿没有闹大。” 听到这番话,盈玥忽的心头一个激灵,“就算玛嬷不准,香儿也只需等着既可。”等到老太太百年之后,她照样可以进门,顶多就是耽误几年罢了! 若是真有幕后算计之人,如何肯只是叫香儿晚几年入门?! “事情真的不会闹大吗?”盈玥凉凉自语。 敏仪一个激灵,“难道……这只是个开始?!” 盈玥重重点头,“费了这个大力气,收买富察家的家生子,难道就只是为了把香儿逐出富察家,让她短时间内没法嫁给三弟?!” 敏仪蹙眉:“若是事情得满城风雨,只怕会有碍富察家的名声!”富察家的三公子,与一介丧了未婚夫的女子来往慎密,若是再添油加醋,还指不定传得如何难听呢! “这可如何是好?!”敏仪一脸愁色。 盈玥眼眸中一片冷寂,若只是嚼舌根子这种小事,她也犯不着插手,只不过若想要算计富察家的名声,她可不会坐视不理!! “我去四贝勒府走一趟,先探探虚实再说!”盈玥沉声大。 敏仪一愣,“原来你是怀疑四福晋?!” 盈玥摇头:“四嫂不会做这种事情,但她那个堂妹可就——”盈玥眼下一片阴郁,那个伊尔根觉罗姝姮,可不是省油的灯。 敏仪蹙眉:“我也有耳闻,这伊尔根觉罗格格仰慕三弟,可这手段未免太……”敏仪摇了摇头,“这样的人,若是娶回来,只怕要一辈子府宅不宁了!” 盈玥微微一笑,“要不要娶,咱们说了不算。不过她若要谋算富察家名声,以达成其目的,我就不能不管了!” 敏仪连连点头,“那么事不宜迟,你赶紧去吧!” 盈玥忙换了一声衣裳,叫人套上了马车,便往四贝勒府去了。 四福晋一听十一福晋突然登门,不由脸色有些躲闪,“她怎么来了?”四福晋拿帕子擦了擦嘴角,“快请她进来吧。”弟妹登门,四福晋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拒之门外的。 四福晋的院子很是宽敞大气,堂屋前栽植了两株西府海棠,如今正是海棠花开的时节,红郁郁香陶陶,开得极好。 这时候,一个眉眼极熟的娇媚女子正好从堂中走了出来。 盈玥看得一怔,“淡烟?”旋即,微笑道:“应该称呼柳格格了吧?” 不错,眼前这位,可不正是永瑆乳母的女儿,柳淡烟么! 柳格格看到十一福晋这个老熟人,神色不免有些复杂,却也没忘了行礼问好:“给十一福晋请安。” 盈玥打量着她一身绫罗绸缎,是了,这柳格格貌似很得四爷欢心,日子过得很滋润嘛!好像脸庞也丰润了几分。 “你好像长胖了。”盈玥笑着道,看到别人长肥了,的确是个值得开心事儿。 柳格格柔柔一笑,“妾身有了身孕,故而有些发福了。” 盈玥眼珠一眼,今年这是怎么回事,一个个都怀孕都要生娃了?! “是么!恭喜了!” 第三四五章、摊牌四福晋(爆更开始!一) ?柳格格欠身一礼,恭恭敬敬道:“我们福晋请您进堂中一叙。” 盈玥哦了一声,四福晋这儿负责传话的,居然是这位柳格格,而不是某个侍女嬷嬷或者太监吗? 盈玥没有多想,便进了堂中。 四福晋正在西侧次间中吃着茶,笑着招呼盈玥落座上茶,“弟妹怎么突然来了?” 盈玥接过柳格格亲手奉的茶水,微微一笑,“我为何来,四嫂难道猜不到么?”说着,便低头专心喝着茶。 四福晋心头突地一跳,忙勉力维持这端庄得体的微笑,“你这是与我打起哑谜来了?” 盈玥兀自看着茶盏中澄净的茶汤,用盏盖轻轻刮了刮浮沫,“最近,我们家老太太可是被气了个够呛呢。” 四福晋佯作惊讶:“觉罗老太太是何等辈分,还有人敢气她不成?” 盈玥微笑着打量着四福晋的表情,其实她也并无十全把握认定是伊尔根觉罗家搞的鬼,所以才不敢直接质问。 盈玥微微叹了口气,“我三弟身边那个姑娘,四嫂也是见过的。” 四福晋硬着头皮点了点头,“很是标致。” 盈玥唏嘘道:“可是她命不好,早先定过一次亲,还死了未婚夫。” 听了这话,四福晋又适时露出惊讶之色:“是么?还有这事儿?” 盈玥道:“这事儿被老太太知道了,便不许他们来往了。” 四福晋道:“可惜了。” “若只是如此而已,倒也不打紧。”盈玥的声音一顿,脸色有些冷,“我担心的是,有人借机掀起风浪、散布流言,介时若伤了富察家的名声,我决计不会善罢甘休!” 盈玥的语气有些冰凉凉的。 四福晋赶忙赔笑道:“想来还无人敢中伤富察家的名声吧?” 盈玥笑着说:“其实这也算不得中伤,只不过到底不是什么体面的事儿。多少要遮掩一下,若是有人非要撕了这层遮掩,便是往富察家脸上扇耳光了。这样一来,这仇可就结大发了,四嫂,你说是吧?” “弟妹……”四福晋端庄的仪态有些维持不住了,“你……” 盈玥笑容更加灿烂:“四嫂有什么指教吗?”看样子她是才对了,而四福晋是万万不想与她结仇,更不想伊尔根觉罗家与富察家成仇!这个后果,四福晋承担不起! “我——”四福晋张了张嘴,却有些迟疑的样子。 盈玥柔声道:“四嫂有话不妨直说,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怨怪到您身上的。” 听了这话,四福晋算是彻底明白,十一福晋全都知道了。她叹了口气,道:“其实说到底,不过就是我那堂妹拈酸吃醋罢了。” 盈玥微微一笑:“也怪我那弟弟,那天太不给伊尔根觉罗格格面子了,伊尔根觉罗格格因此置气,顽皮些也没什么。” 四福晋终于松了一口气。 盈玥又道:“此事应该可以就此为止了吧?” 四福晋连忙点头,“这是自然!”话说出口,四福晋才察觉自己失言了!这话简直就是不打自招,承认伊尔根觉罗家还会有后招!只不过是如今被人识破,后招才没法继续施展了罢了! 四福晋脸色有点尴尬,此刻她只得索性厚着脸皮说下去了,“弟妹,这件事,你不会告诉福康安吧?” “当然不会。”盈玥笑着说,她若是说会告诉福康安,福康安肯定打死也不肯娶伊尔根觉罗姝姮了!伊尔根觉罗家与富察家的婚事肯定得黄啊! 这岂非是撕破脸?若是撕破了脸,没准伊尔根觉罗姝姮便破罐子破摔,来了鱼死网破,可就不妙了。 四福晋安心地笑了,“我这妹妹,就是酸劲儿有点大,其实心眼不坏。” 得嘞,这位四福晋有开始安利自家妹子了! “其实我早劝过她了,男人三妻四妾是寻常之事。若要因此吃醋,日后还不得把自己给酸死?弟妹,你说是吧?”四福晋言笑晏晏。 盈玥嘴角噙着微笑,她是不会告诉福康安,但旁人就未必了。 福康安这个低情商的小子,或许不会怀疑到伊尔根觉罗姝姮头上,但是香儿呢,身为女人,在这上头素来是十分警醒的。 盈玥眯了眯眼睛,“我这弟弟的婚事,还得皇上做主呢。” 四福晋连忙点头:“这是当然的,只不过我这堂妹,也算是今年秀女中的佼佼者了,唯一能与她媲美的,也就只有章佳氏大学士家的那位小格格了。” 八福晋的妹妹章佳芳萝啊,貌似那头已经放弃了。 是啊,如此看来,伊尔根觉罗姝姮是最有可能指婚给福康安的秀女了。 盈玥微笑着,不置一词。 同时,青雀街林府,虽然只是一座不大的四合院,但却十分精致,庭院拾掇十分雅致,干干净净的马棚中,一匹赤黑如墨的汗血宝马正在甩着马尾巴,悠闲吃着上等草料。 福康安眉头皱得已经能夹苍蝇了,“你怀疑这件事是伊尔根觉罗家那个无礼的丫头背后使坏?” 香儿咬着嘴唇道:“对我的恶意,除了杨家,也就只有她了。不是她,难道还会是杨家又跳出来了?” 福康安摇头,杨檎的夫人李杨氏早就被幽禁了,想要使坏也没机会啊!何况富察家的家生子,也不是区区一个杨家就能收买的! 香儿凝眸望着福康安,“你会娶她为妻吗?” “啊?谁?”低情商的福康安懵逼中, 香儿气鼓鼓着腮帮子:“伊尔根觉罗格格!” “怎么可能?”福康安直皱眉头,“就算不论这件是否是她背地里搞鬼,春日妙峰山踏青,她那般鄙夷你,我便决计不可能娶这样的妻子!” 香儿心中大安,复又有些不安,“若是皇上指婚呢?” 福康安心头一沉,若是皇上指婚,他是断断不能抗旨不尊的! “那我就提前请旨赐婚,向皇上求娶个贤惠点的妻子。”福康安道。 香儿忙道:“我瞧着,那位章佳格格性子就很好。” 福康安一愣:“你是说……八福晋那个妹妹?” 香儿点了点了头。 福康安若有所思,忽的问:“你不吃醋吗?” 香儿脸一红,她低头绞着衣襟道:“我吃醋有用吗?难道我吃醋了,你就会不娶妻子了?”说着,香儿神情黯然。 福康安心头一揪,忙道:“要不我去求皇上,这回别给我指婚了!” 香儿苦笑着摇了摇头,“你都十五了,下回便是三年后,太迟了,皇上不会允准,富察家……也不会同意的。” 福康安沉默了,他默默伸手执起了香儿的柔夷,“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香儿忙笑着道:“不妨事,这种事情,我早就有准备了。” “香儿……”福康安更揪心了。 第三四六章、成功跳湖的金氏(爆更二) ?送走了十一福晋之后,四福晋毫不犹豫,立刻着人传信给自己娘家,造谣生事的计划就此终止!人家富察家早看出来了,若是还继续,就是结仇了! 盈玥心满意足回到了十一阿哥府,便听底下说,金三格格趁着她不在空挡跑来找永瑆了! 金家如今已经抬了满洲上三旗,金家的格格也是可以参加选秀的,只不过这个金三格格殿选环节便被撂了牌子。 盈玥脸色一黑,“她还有完没完?!”永瑆早已表明并无此意,这个金氏却跟狗皮膏药似的! 后花园半月湖畔的芙蓉榭,湖上风荷三面环绕,是一等一的赏莲纳凉的佳处。 水榭中,永瑆一席蔚蓝色双龙戏珠长袍,手中攥着一把湘妃竹骨的折扇,眉头蹙着几分不悦之色。 金宜凤怯怯立在一旁,眼圈隐隐有些泛红,“十一表哥,你是知道的,我自小就喜欢你。” 火速奔来的盈玥,便听见了这样柔情脉脉的告白,当即嗤之以鼻,从小就喜欢?你丫的还真够早恋的!! 见福晋停下脚步观望,玉盏与玉壶二人面面相顾,忙低头不语。 金宜凤眼里泪珠打着转,“我都落选了,表哥难道就不能给我一席容身之地吗?” 盈玥气得磨牙,想找容身之地去别处啊!你丫的非瞅准了十一阿哥府的后院吗?! “好了!”永瑆脸色已经相当不耐烦,“我的意思已经跟舅舅说得很清楚了!你若想要容身之地,我可以给你做媒!” 听得“做媒”二字,金宜凤的泪珠成双滚落下来,“表哥就那么讨厌我吗?!一定要把我嫁给旁人不可吗?!” 永瑆烦得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 金宜凤抬头仰望着永瑆,她眼中难掩酸妒:“到底是表哥不喜欢我,还是福晋容不下我?人人都说十一福晋贤惠大度,素来厚待府中两位格格。为何偏偏就容不下我?!” 盈玥听得都快气炸了,老娘凭啥要容得下小三这种生物?! 永瑆额头暴起一根青筋,他冷冷道:“谁给你胆子,居然敢如此诋毁爷的福晋?!” 盈玥腹中的怒意瞬间消了,她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不错,这话说得霸气侧漏!不愧是老娘碗里的人! 永瑆继续冷冷道:“爷回绝了舅舅,纯粹只是因为不喜欢!与福晋无关!” “你为什么不喜欢我?!”金宜凤满腹都是不服气,“是嫌我不够漂亮,还是不够温柔?!” 永瑆黑着脸道:“爷嫌你太烦人!!” 金宜凤呆住了,仿佛是受到了一万点的暴击伤害。 盈玥险些就要鼓胀了,没错,这个金宜凤实在是太烦了!! 永瑆哼了一声,道:“来人,送金佳氏回金府!”说罢,永瑆直接拂袖走出了水榭,然后便看到了半掩在假山后头、鬼鬼祟祟的……盈玥。 永瑆瞬间黑线了,“月娘??你在偷听?” 盈玥老脸一红,立刻梗着脖子道:“谁偷听了,我只是恰巧路过罢了!”麻蛋,我为毛要心虚? 永瑆:……-_-|| 水榭中的金宜凤回过身来,看着假山旁的十一福晋,恨得险些咬碎了银牙,她气得眼睛一片赤红,登时吼道:“都是你!都是因为你!!” 盈玥微笑着点了点头,乐呵呵道:“没错没错,十一阿哥就是为了我,才不要你的!” 永瑆:……小福晋太调皮了。 “你——”金宜凤气结当场,气得整个人都哆哆嗦嗦,宛若患了羊癫疯! 盈玥笑容更加灿烂了,你这么气,我好开森哟!盈玥笑眯眯走到永瑆身前,掏出锦帕,温柔地为他擦着额头上的汗水,娇滴滴妩媚一笑:“瞧你,又出了一头汗。” 永瑆如何看不出月娘这是故意要气金宜凤,又是无奈,又是觉得享受得紧。 生生被喂了一嘴狗粮的金宜凤,气愤值终于爆表了,“你、你根本就是个故作贤惠的妒妇!!”说罢,金宜凤转身便爬到了水榭的围栏上,然后,纵身一跳! 卧槽!盈玥执着锦帕的手一僵,居然跳湖了?! 尤其记得,去年刚刚分府的时候,这位金三格格便想要跳湖的,只可惜没跳成。 现在,终于成功了。 噗通一声,掀起了好大的浪花,生生把水榭的地板都打湿了。 盈玥道:“这个位置,好像、貌似水挺深的。” 永瑆叹了口气:“够淹死人了。” 盈玥“哦”了一声,回头看了一眼随从的侍女:“你们谁会游泳?下去把她捞上来。” 玉盏和玉壶齐刷刷摇头。 水榭周遭的几个太监,也都面面相觑,明显都不会水。 好吧,古代的北方人,一群旱鸭子。 “救命……救命啊!”湖里的某人奋力挣扎着,惊得湖中锦鲤都逃窜开来,湖畔鸥鹭纷纷扑棱着翅膀逃离。 盈玥撇嘴,不是你自己跳湖的吗?居然还叫救命?你的自杀素质也忒差劲了吧?差评! 永瑆皱起了眉头,他回头看了一眼湖中已经飞快下坠的金宜凤,“难道只能爷下去救人了?” 盈玥眼珠一圆,“你想得美!”说着,便抬起脚,拽下了花盆底鞋,然后一股脑塞进了永瑆怀里。 永瑆一愣,“难道你想……” 盈玥只穿着一双雪缎袜子,已经以百米冲刺的速度飞奔了过去,然后纵深一跳,噗通扎近了湖水里! “月娘!!”永瑆一惊,急忙飞奔到湖边、水榭之侧。此刻,金宜凤已经坠下了湖底,因此月娘才要一个猛子扎下去。 月娘这是……会水吧?就算不会水,月娘是半仙,起码会飞吧? 盈玥:再敢说老娘是半仙,老娘揍不死你! 扎入湖底的盈玥心里都要骂娘了,尼玛这个金宜凤在水里也相当能折腾,湖底都被她搅和混了!她都找不到人了! 因此,盈玥只得闭上眼,动用神念力扫了一下周遭,嗬!原来在她脚边躺尸着呢! 盈玥弯下身子,一把抓了过去,果然抓到了一个不省人事的金宜凤。 然后,拎着便往湖面上游去! 片刻后,两个脑袋冒了头! 永瑆这才松了一口气。 拽着死猪一般的金宜凤上了岸,盈玥也已经旗髻松散,浑身湿哒哒滴着水,跟个落汤鸡似的。 永瑆赶忙问:“没事吧?” 盈玥耸肩道:“我倒是没事,只不过这位金三格格……” 第三四七章、人工呼吸?(爆更三) ?盈玥耸肩道:“我倒是没事,只不过这位金三格格……” 永瑆神色一紧,赶忙蹲下身子,仔细瞧着地上这个衣衫狼狈的表妹,坏了,难道淹死了?若真死了,他怎么跟舅舅交代啊! 正在这时候,金三格格发出了猛烈的咳嗽声,她的鼻孔和口中冒出了浑浊的湖水,她睁开了眼睛,却被灼热刺眼的太阳直射照得有些睁不开眼。 盈玥咕哝:“居然自己就把水咳出来了,也好,省了人工呼吸了。” 永瑆好奇地看了盈玥一眼,正想问人工呼吸是什么意思。 金宜凤却欢喜地望着身旁的永瑆,她一个骨碌爬了起来,眼中满是感动:“表哥,是你救了我吗?” 盈玥黑着脸道:“你眼瞎啊!没看他身上半点都湿么?!” 被吼了一句“眼瞎”,金宜凤恼得脸颊涨红,却看到十一福晋浑身湿淋淋的。 永瑆脸色有些阴冷:“是福晋跳下去,救了你性命!!” 金宜凤咬牙道:“你为什么要救我?你容不得我,还不许我死吗?!” 湿淋淋的衣裳黏在身上,那叫一个难受,盈玥还想着赶紧回去换衣服呢,却听到这样一句质问,盈玥冷笑了:“我没不许你死,只是不许你死在十一阿哥府!!若真想死,会你们金府寻死去!” 金宜凤愕然,旋即她急吼吼道:“表哥,你看到了!她根本不是贤惠之人,她的心肠竟如此歹毒!” 永瑆哼了一声,“爷不在乎!爷就是喜欢这样的福晋,你管得着吗?!” 盈玥嘚瑟地扭了扭腰,“没错没错,她就喜欢我这样儿!你丫的管得着么!” 金宜凤气结当场,险些背过气去。 永瑆转脸吩咐道:“把金格格送回金府!立刻!马上!” “嗻!” 两个太监上前,一左一右架住了小脸青白交加的金宜凤,毫不怜香惜玉,如揪麻袋一般,拽托远去了。 永瑆重重叹了口气,上前拉着盈玥的手道:“爷陪你回去换身干净衣裳。” 丹若堂,幸好如今是夏日,天气炎热,跳湖下水什么的,只当是洗了个澡了。 换上一身朝霞绸旗服,盈玥懒懒躺在了美人榻上,“我说,你这个表妹,也太能折腾了吧?” 永瑆黑着脸吩咐刘昶:“吩咐下去,以后爷的府邸不欢迎她!” “嗻!” 盈玥淡淡道:“你早该把她拉进黑名单了。” 永瑆好奇地问:“黑名单又是什么意思?” 盈玥“唔”了一声,“跟永不相见差不离。” 永瑆撇嘴道:“爷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她一眼!”说罢,永瑆侧身坐在美人榻边儿上,又问:“人工呼吸到底是什么意思呀?” 盈玥笑容妩媚,媚眼勾了他一眼:“你想试试么?” 永瑆的小心脏荡然了,立刻毫不犹豫嗯了一声,他可以感觉到,人工呼吸应该会是很美的事儿! 盈玥抿嘴一笑,“就算是给你的奖励好了。”说着,盈玥爬了起来,深处柔嫩的双手捧住永瑆的俊脸,然后嘟着粉嫩的小嘴唇便啵了上去~ 永瑆陶醉了,果然人工呼吸太美妙了! 不过美妙的时光都是短暂的,啵了数秒之后,盈玥便撤了。 永瑆一脸食髓乏味,他舔了舔嘴唇,嗯,玫瑰味的胭脂,香甜得紧啊!永瑆嘿嘿笑了,“再来一次人工呼吸呗?” 盈玥翻着白眼瞪她,“大白天的,你给我正经点!” 永瑆笑着跟只色狼似的,“分明是月娘你先不正经的,先挑逗爷的。” 盈玥:真不该奖励他。 永瑆嘿嘿笑着,眼神无比荡漾,挪着屁股便贴到盈玥身上。盈玥赶忙挪着身子往里头缩,瞪着他道:“盛暑天,你身上太热了!” 永瑆嘿嘿道:“若是嫌热,咱们可以去小世界里啊,那里头凉快!” “不行!”盈玥黑着脸瞪了他一眼。 正在这时候,玉盏在房门外扬声禀报:“福晋,福三爷来了!” 永瑆脸色一沉,一脸不爽:“叫他滚蛋!”居然敢跑来坏爷的好事!这个可恶的小混账! 盈玥笑了,“这大中午的跑来,肯定是有什么急事!让他进来吧!” 永瑆登时更加不爽了,杵着个脸,好像全世界都欠他似的。 福康安急吼吼跑了进来,“姐,我有事儿跟你商量!”说罢,福康安才发现十一阿哥居然也在,“姐夫,你也在啊?” 永瑆不爽地瞪了福康安一眼,冷哼道:“怎么?难道你觉得爷不应该在这儿?” 福康安讪讪,“姐夫你怎么好像心情不太好的样子?谁惹你生气了?” 永瑆冷冷道:“你!” 福康安一愣,“我?我咋了??”他好像没干什么招惹姐夫大人的事儿吧? 看着福康安那副小懵逼的样子,盈玥摆了摆手,“你别管他,他这是更年期发作了!说说你,到底有什么事儿跟我商量。” 永瑆暗忖,更年期又是什么意思呀?反正感觉不是好词儿。 福康安“哦”了一声,忙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他脸色瞬间郑重了起来,“姐姐,香儿怀疑那个伊尔根觉罗家的格格。” “哦?”盈玥挑眉,香儿倒是很明透。 福康安沉声道:“我不管是不是她干的,反正我是不会娶她的。” 永瑆瞬间瞪大眼珠子,福康安不娶伊尔根觉罗氏了??这也太…… 盈玥瞅着永瑆那副惊愕的模样,眯了眯眼,果然福康安原本的老婆就是伊尔根觉罗姝姮啊! 不过这辈子,可就不见得会是喽。 “那你想娶谁?”盈玥笑着问。 福康安正色道:“八福晋的小妹,香儿觉得挺不错。” 盈玥无语了:“要娶老婆的是你,不是香儿!” 福康安顿时囧了,旋即忙道:“我只是想娶个贤惠点的妻子,将来不会欺负的香儿才行。” 盈玥暗道,这小子还真是坠入爱河了,就是不不晓得能爱几年。 “章佳氏那位格格,你就不必肖想了!”盈玥淡淡道,“八嫂已经跟尹继善大学士商量好了,看中了永泽贝子府上的大阿哥。” 福康安呆了片刻,“之前在妙峰山,八福晋难道不是打算把她小妹许给我吗?是香儿误会了吗?” 盈玥笑着道:“当时没误会,但是八嫂一看你已经有了爱妾,便熄了这个心思了。” 福康安瞬间郁闷了。 盈玥挑眉:“怎么?你还以为你是香饽饽不成?!还不许人家嫌弃你啊!” 福康安急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伊尔根觉罗家那个肯定不能娶,八福晋的小妹又瞧不上我,那我该娶谁啊……”福康安叹了口气。 第三四八章、尚主?!(爆更四) ?福康安正郁闷着,突然眼前一亮,“今年的秀女,尤以伊尔根觉罗格格和章佳格格家世门第最为出众,除此之外的秀女,家世上便略逊一筹了。不过没关系,门第低点,心气也会低些,兴许能找出个性子贤惠的呢!” 盈玥呵呵笑了,“贤惠与否,看到你还能在留宫学规矩的短短时间内,就给瞧清楚了?你就不怕选个貌似贤惠,实则满腹城府的?” 听了这话,福康安焉了,活像一直霜打过的茄子。 盈玥眯着眼眼睛笑了:“我觉得,你干脆就别折腾了,听天由命得了!” 福康安愕然,这还是自己亲姐吗?他急吼吼跺脚:“那怎么能行?!我瞧着皇上好像很中意这个伊尔根觉罗格格!顺嫔最近又总在皇上耳边说好话,若是听天由命,我只怕十有八九就得娶这个伊尔根觉罗格格了!” 盈玥一愣:“顺嫔?她怎么会帮着伊尔根觉罗是说好话?” 身旁的永瑆飘出一句话:“顺嫔的兄长娶的就是伊尔根觉罗姝姮的姐姐!” 哟呵,还是亲戚呢! 福康安脸若苦瓜,“姐,我不想娶他,你帮帮我呗!” 盈玥耸了耸肩膀,“这种事情,我有什么办法?”赐婚这种事情,她哪里能左右圣意? “除非有一个家世门第不逊色伊尔根觉罗姝姮的适龄女子,否则……”盈玥摇了摇头,“否则皇上没道理给指婚家世不如伊尔根觉罗氏的秀女。” 福康安头疼了,家世不逊色伊尔根觉罗氏的,就只有那个小章佳氏了,可人家不想嫁给他,他总不能强娶吧?他虽然好色了点,但从来不会去强拧不情愿的瓜。 “家世比伊尔根觉罗氏还好的女子……”福康安忽的脑中一闪,他蹭地站了起来,“还真有这个一个人呢!” “嗯?!”盈玥一脸惊讶,“应该没有了吧?” 福康安嘴角一翘,“有!姐姐你难道忘了七公主了吗?” 盈玥与永瑆齐齐瞪大了眼珠子,齐齐喊出了那个名讳:“馥苏里?!” 福康安笑望着姐姐姐夫,道:“若论家世,谁能比得过天家之女?” 盈玥恼了,狠狠一脚踹了过去,“你这个小混蛋!!” 福康安大惊,立刻一猫腰躲开,哎哟妈呀,幸好姐姐腿短,否则…… 福康安擦了一把冷汗,“姐姐,你生什么气啊!” 盈玥怒极掐腰,“你为了香儿去尚主,这是把馥苏里当什么了?!” 福康安淡淡道:“互利互惠而已啦!” 盈玥一怔,突然她沉默了。 永瑆看到事态居然发展到福康安想娶七妹,他有些脑子胀胀的,永瑆道:“若是馥苏里嫁给福康安,就算他们没什么感情,也远比远嫁抚蒙要强些。” 福康安飞快点头:“没错!之前七公主为了留京,还想要嫁给我呢!还说什么两害相衡趋其轻!光许她取其轻,难道都不许我权衡利弊了吗?!如今我愿意尚主,可不就是是两全其美的事儿么!” 这话说得,她居然无法反驳! 盈玥有点心塞,特么滴这叫什么事儿啊!明明没有感情,还想要凑对儿…… 永瑆微微一笑:“就算你愿意尚主,七妹也愿意嫁你,可岳父岳母能同意吗?觉罗老太太能同意吗?!” 盈玥点头:这话一针见血。 福康安嘿嘿笑着,搓着手道:“所以当然要先瞒着他们,我先跑去皇上那儿求赐婚!” 盈玥与永瑆面面相觑,这个臭小子,居然想要先斩后奏! 永瑆“噗嗤”笑了,揶揄道:“你就不怕,万一汗阿玛不准,事后岳父大人的怒火你承受得起吗?” 福康安本能地打了个冷战,他咬牙道:“只要我说,我倾慕七公主已久,求皇上赐婚!皇上十有八九会恩准的!” 永瑆点了点头,的确,福康安一早就是汗阿玛看中的乘龙快婿,只可惜六妹早夭了。 福康安再咬一咬牙,“至于事后阿玛的怒火……”福康安不由苦瓜脸了,“阿玛应该不至于抽死我,我咬咬牙忍一忍就是了。” 说着,福康安眼里依稀闪动着晶莹的泪花。 盈玥伸手拍了拍福康安的肩膀,幽幽道:“好吧,现在我相信你是真心喜欢香儿了。”自家老爹的鞭子,可不是好消受的。 福康安眼珠一圆:“姐,合着你一直以为我对香儿是虚情假意啊!!” 盈玥嘿嘿说:“没有啦,只只是一直觉得你是年少冲动,过段时间,说不准就会跑去喜欢别人了。” 福康安黑线了,“在姐姐眼里,我居然就是个见异思迁的男人吗!” 盈玥撇嘴:“男人?你分明个小屁孩!”才十五岁呢,距离成年还有三年呢! 福康安被“小屁孩”三字给打击到了,半晌无言,回过神来,他瞄了一眼这个比自己已经矮了一截子的姐姐,哼哼笑了:“是啊,我这个小屁孩比姐姐你还高呢!” 盈玥额头暴起一根青筋,“你丫的找死啊!!” 福康安吓得一个跳窜,脚底如抹了油一般,便嗖地窜了出去,一边跑一边扬声叮嘱:“说好了,先别告诉阿玛!” 盈玥气得跺了跺脚,“这个兔崽子!” 永瑆笑着从背后一把抱住了盈玥,下巴蹭着盈玥的太阳穴,甜声哄着:“月娘别生气,你这幅小巧玲珑的样子,爷很喜欢。” 盈玥:谢谢,但并没有被安慰到! 盈玥鼓了鼓腮帮子,话说永瑆今年也长高了一截子啊!麻蛋,再这个下去,永瑆的下巴都能搁她头顶上了! 咬牙,乃们一个个长那么快、那么高干什么!想把天戳了个窟窿啊! 盈玥咬牙切齿:“我一定要突破一米六!!”不一小心暴露身高了咩……o(╥﹏╥)o 说着,她转身一把揪住永瑆的胸口衣襟,很女王地吩咐道:“陪我去骑马!” 说着,也不等永瑆点头,便拉着他一块闪进了小世界中。 只见小阿玖手里拿着锤子、木板和钉子,正在修补破旧不堪的小木屋,哆哆哆,几下就给钉得严丝合缝,阿玖甜甜道:“好啦,酱紫就不会漏雨了!” 盈玥看着这满是“补丁”的小木屋,不禁唉声叹气,不又问:“话说,阿玖你会盖房子吗?”话说阿玖的尾巴,切木板什么的,简直比切豆腐都块!完全是相当合格的木工啊! 阿玖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如果只是这种小木屋话,倒是不难。” 盈玥眼中满含欢喜。 阿玖却立刻扔了锤子,钻进了砗磲贝里,“只不过太麻烦了,我不干!” 盈玥:凸!白养你这么多年了! 看着小福晋几欲炸毛的样子,永瑆忍不住嘴角翘了起来,拉着她柔软的小手道:“走吧,不是说要去骑马么!” 第三四九章、猴子盖房子?(爆更五) ?绕着紫檀林子纵马一圈,盈玥出了一身的汗,她指着前头起伏柔和的丘陵地带,道:“那里栽了不少桃树,咱们去摘些桃子解渴吧。” 永瑆一脸狐疑:“桃子不应该秋天才熟吗?” 盈玥笑了:“有几棵是早熟的品种,这个月份已经差不多该熟透了。”说着,她耸了耸肩膀,“那片桃林,现在完全是一群猴子的山头了!” 盈玥露出几分无奈之色,她当初随手扔进来四对猴子,纯粹是觉得山林中单调些,可没想到时隔二十年,居然已经繁衍出一个猴子族群。 没办法,小世界食物充足,有没有食肉天敌……好吧,阿玖和阿雪是食肉的,不过人家不吃猴子呀! 所以这群大师兄吃吃喝喝生小猴崽,已经把整片桃林都霸占了。 唉,那些桃树明明都是她一株一株亲手栽植的好伐? 二十年的桃树,已经是老树了,加之小世界灵力充沛,桃树长得就更快,一株株合抱之粗的桃树,随便一株,枝桠何止千万?茂密的枝桠见,分明能看到一只只毛茸茸的的生物在桃树间蹦来挑去,荡着秋千玩耍。 永瑆看着那遒劲的枝干,道:“这些桃树起码有百年了吧?”他一抬手,便正好能摘到眼前这株桃树上的早熟蜜桃,红彤彤的桃子,已经散发出诱人的果香。 “没有啦,小世界里的植物都长得快而已。”盈玥耸肩道,她的小世界,一眼望去,俨然如原始森林一般了,合抱古木,参天蔽日,林间古藤缠绕,飞禽走兽无数,完全成了动物们的乐园了。 这时候,树上一只猴子突然呲牙咧嘴,凶巴巴瞪着永瑆,完全是一副随时准备冲下来攻击的模样! 永瑆眉心一沉,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佩刀上。 盈玥忙道:“放心,不碍事。”猴子呲牙咧嘴,是因为永瑆摘了它们的食物,因此被当成敌人了。说着,盈玥正要用精神念力施加威压。 然而,下一秒,她感受到前方传来了一声凶兽的吼声!! 那是一种她从未听过的声音,吼声如雷,仿佛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威慑。 瞬时,这桃林中大大小小的猴子打着滚的从树上落了下来,宛若下饺子一般,仓皇落下之后,一个个匍匐在地上,蜷缩成一个个毛茸茸的球,抱头瑟缩着,竟吓得都不敢动弹了! “这是什么声音?!”永瑆脸色一沉,已经嗖地拔出了腰间佩剑,护在了盈玥身前,“月娘,你不是说这个小世界里不是没有毒蛇猛兽吗?”——方才那个声音,绝非寻常兽类所能发出! 永瑆眸中满是警惕之色。 盈玥惶惑地摇了摇头,喃喃道:“这个声音,感觉莫名有点熟悉……” 她的话才刚落音,桃林繁密之处便传来的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三岁以上的猴子都来我这里集合!” 诶?阿玖? 盈玥和永瑆面面相觑,小阿玖的声音,他俩都太熟悉了! 下一秒,便见草地上这一团团的毛绒生物,大团的已经飞快爬了起来,朝着声音来源飞快奔去! 盈玥瞪大了眼珠子,一脸理解不能,猴子居然能听懂人言?! 永瑆也是愕然的,“这是怎么回事?!” “去看看!”盈玥道。 于是二人加快了脚步,跟在这群毛茸茸的猴子后面,穿越了桃林,便看到桃林尽头的空地上,阿玖悬浮在半空中,高举临下俯视着这群猴子,他托着肉嘟嘟的腮帮子点了点头,“不错不错,数量还不少呢!” 偌大的空地,已经摩肩接踵般挤满了毛茸茸的猴子,一个个却都无比乖巧,一点声音也不出,就那么乖乖蹲在地上,好像是集训一般。 看到盈玥来了,阿玖已经笑着飞了过来,“主人~~” 盈玥好奇地问:“这些猴子能听懂人言?”可这些猴子明明都只是寻常野兽而已,顶多比外面的猴子胖点壮点而已,并没有达到阿雪那样通灵的地步。 阿玖摇头:“当然不能,我只是让它们听懂我的吩咐而已!” 盈玥更加好奇了:“刚才那声吼,是你发出的吧?” 阿玖点了点小脑袋:“主人,我可是鸱吻诶!龙族天生就能号令百兽!所以它们能听懂我的吩咐!” 盈玥恍然大悟,龙嘛,天生就是食物链顶端生物! “那你集合这群猴子,想干嘛?”盈玥一脸理解不能。 永瑆从她耳边幽幽冒出一句:“他该不会是想要支使这群猴子,给你盖房子吧?” “宾果!”小阿玖翘起了大拇指,“主人的伴侣,你猜对啦!” 盈玥瞬间眼珠子瞪了滚圆,“差遣猴子盖房子?开什么玩笑?这些是猴子诶!还没进化成人呢!” 永瑆:幸亏爷刚看了进化论……人居然是猴子进化而来?永瑆仍旧表示怀疑。 阿玖甩了甩尾巴,笑嘻嘻道:“主人你就放心吧,没问题的啦!由我统领全局,一些简单的命令,这些猴子还是能听懂的!” 盈玥依旧一脸不可置信,“可是……”貌似有研究说,猴子有人类小孩子七岁的智商……可是七岁小孩子的智商难道就能盖房子了?好吧,出点体力什么的好戏还凑合着可以,可盖房子也是需要技术含量的…… 阿玖笑嘻嘻道:“主人你忘了你突破的时候,下的那场灵雨了?” 盈玥一怔。 阿玖正色道:“灵雨能够让万物开化,虽然那场雨没有让小世界里诞生灵兽,不过猴子本来就是未开蒙兽类里比较聪明的,受到灵雨滋润之后,这群猴子的智商已经跟十岁小孩差不离的!稍微培训教导一下,就能拿他们当人使唤了!” 永瑆摸了摸下巴,微笑点头,“原来如此。只不过,应该还需要相应的建造工具,还有精细的图纸吧?” 阿玖飞快点了点头小脑袋,“这群猴子我先调教几天,你们先去把工具和图纸整来吧!” 盈玥觉得有点幻灭,一只小阿玖,领着一群猴子,再提供工具和图纸,居然就能盖房子了?? 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好吧,小世界里根本不缺木材和石材,建造的基本材料是有的。 她也知道,阿玖不会信口开河。 永瑆却兴致勃勃道:“既然如此,索性盖个像样点的殿宇,爷来亲手捉刀!月娘你白白养了这群猴子这么多年,它们也是时候出了力报恩了!” 好吧,永瑆对于建府邸这种事情,貌似挺感兴趣的,十一阿哥府,便是他亲手捉刀设计出来的。嗯,搁在现代,这就是个建筑设计师,而且是古典园林建筑设计师!很稀罕呢! 第三五〇章、望玥台(爆更六) ?永瑆来了兴致,便再也不容耽误,不消两日便设计出了一张图纸。 永瑆的绘图水准自是不消多说,一张足足四开的宣纸上,是一座堪称恢弘大气的殿宇,矗立的九尺高台上,高台上一座巍峨的殿宇,足足面阔九间、深进五间,而且殿宇的构造居然是——重檐庑殿顶殿! 盈玥倒吸了一口凉气,这种规格,分明是帝阙!!! “好家伙!”盈玥忍不住发出了感叹。 永瑆笑着见她揽入怀中,“有什么大不了的,反正是盖在你的小世界里,谁会知道呢?” 虽然早知道永瑆夺嫡之心,但是永瑆衣食住行素来从无丝毫违制,可一旦到了小世界这个不为外人所知的地方,永瑆的野心便丝毫不加掩饰了。 永瑆道:“这九尺台基,直接用汉白玉。你养得那条鱼倒是挺能干的,已经找到一处汉白玉矿藏,到时候直接开采既可。至于这殿宇如何建造,爷会经常进去教教那条鱼,凭它的脑子,应该学得会。” 盈玥:这个时候都不忘损一下小阿玖。 “那这座高台,叫什么名字?”盈玥忙问。 永瑆眸中凝着异样的光彩,他抬手理了理盈玥的鬓角,低声道:“就叫……望玥台吧。” 盈玥笑着说:“小世界里,夜夜明月高悬,的确是个赏月的好地方。” 永瑆轻轻摇了摇头,笑着刮了刮她鼻尖,“爷想要凝望的,可不是那个月。” 盈玥一怔,她瞬间明白了,不是望月台,而是望玥台么…… 旋即,她两腮泛起酡红,又被这家伙给撩到了。 小世界的望玥台如火如荼的建设中,宫中的选秀也即将落下帷幕。 值此之际,喀尔喀部的亲王世子拉旺多尔济入京朝拜,想乾隆陛下奉上蒙古特有的骏马、牛羊、宝刀作为朝贡之礼。同时,也意在求娶大清的公主。 听到这个消息,福康安松了一口气,时机到了。 这二年,皇上对七公主也日渐宠爱,若要将七公主抚蒙,兴许皇上不会犹豫,可若是远嫁喀尔喀部这种战乱之地,皇上多少会有些不忍。 这一日,福康安才结束了骑射课,便火速奔去七公主所居住的竹林院。 如今夏日正炎,乾隆陛下早已携嫔妃子女移驾圆明园夏宫,避喧听政。 才刚走到竹林院的殿门外,尚未来得及开口叫人禀报,便听到了殿中十五阿哥气急败坏的吼声:“拉旺多尔济这个粗蛮玩意儿,简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七姐,你绝对不能嫁给他!” 馥苏里颓然地坐在了美人榻上,眼中还有最后的一抹希冀未消:“汗阿玛,不会的,他不会把我嫁去喀尔喀部……” 十五阿哥急忙道:“七姐,汗阿玛还没有下旨!我陪着你,咱们这就去求求汗阿玛!他不会那么狠心的!” 馥苏里摇了摇头:“联姻喀尔喀,事关漠北大局,这个时候,我们不能贸贸然去九州清晏!” 十五阿哥忙问:“不去求汗阿玛,那还能求谁?额娘她……她从来不会跟汗阿玛唱反调的……”说着,十五阿哥包子脸上带了三分怨念。 正在这个时候,七公主的贴身宫女纤纤细步走了进来,屈膝道:“公主、十五爷,福三公子求见。” 十五阿哥一脸敌意,“他来做什么?!叫他滚!” 馥苏里立刻嗔了弟弟一眼,“休得无礼!”说着,便对宫女吩咐道:“如圭,快请他进来吧。” 十五阿哥包子脸气鼓了起来。 片刻后,宫女如圭便引了福康安进了殿中。福康安虽是刚刚从校场回来,却特意换了一身干爽得体的衣裳,一席绛紫色暗云纹长袍,腰系玉带,头戴一顶绛紫色团福纹瓜皮帽,帽心一颗羊脂玉帽准,格外衬得公子如玉。 福康安客客气气拱手一礼,“七公主金安、十五阿哥金安!” 馥苏里端坐椅上,微笑颔首。 十五阿哥却别过了小脑袋去,重重哼了一声,当即板着肉嘟嘟的脸质问道:“你这个大忙人,来竹林院做什么?!” 福康安微微一笑:“自然是有事,想要求得七公主答允。” “诶?”馥苏里一脸惶惑,“有事求我??”富察家的三公子,与他一个闺阁公主,竟还有所求?馥苏里实在没想到。 福康安正色点了点头,“拉旺多尔济入京求婚的事儿,我已经听说了。” 馥苏里小脸忽的黯然了下去,她咬着嘴唇道:“汗阿玛……还没有准允。” 福康安脸色肃然:“皇上不会犹豫太久的。” 馥苏里身子一颤,她不得不承认,在漠北大局面前,她这个女儿,在汗阿玛心里根本算不得什么。哪怕最近汗阿玛对她颇有几分宠爱。 十五阿哥气坏了,虎崽子般凶悍地瞪着福康安:“你什么意思?居然敢诅咒我七姐?” 福康安摇了摇头,“我并无此意。” 馥苏里免礼让自己镇定下来,她望着眼前这个被汗阿玛视作亲生儿子一般富察家三公子,“福康安,你直接说吧,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福康安突然郑重肃身,朝着馥苏里拱手,深深一礼,“我想尚主,还望公主答允。” “什么??!”馥苏里小脸懵逼了半晌,然后问:“尚主?你要娶我九妹吗?” 福康安:……话说七公主不是挺聪明的女子么,难道之前一直都是我的错觉?? 这会子,反倒是十五阿哥嗖的从椅子上窜了下来,三两步便冲到了福康安跟前,他眼珠子瞪得大大的,胖胖短短的手指着高高指着福康安的下巴:“你想娶我七姐?!” 福康安正色道:“正是!” “啊?!!”馥苏里惊呼出声,眼中满是不可思议之色,“你开玩笑吧?你先前明明还说不愿尚主!” 福康安叹了口气,一脸无奈地道:“今时不同往日啊!” 馥苏里忙坐端正了,她思忖了片刻,冷静地看着福康安:“那本宫倒是想问问,到底是发了什么事,让你改变了主意!” 福康安幽幽道:“这个……说来就话长了。” 馥苏里神色淡淡道:“那你就长话短说。” 馥苏里这幅冷静的模样,哪里像是刚刚被男子求婚的小女子应有的模样?因为馥苏里心中清楚,福康安并不喜欢她,更不喜欢她这个身份!往日时尚主为洪水猛兽的福康安,怎么竟然会突然改变了主意?! 馥苏里心中万分疑惑。 福康安看了一眼那碍眼的小胖仔:“可否请十五哥回避一下?”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三五一章、战拉旺(上)(爆更七) ?福康安看了一眼那碍眼的小胖仔:“可否请十五哥回避一下?” “什么?!”胖仔十五瞬间炸毛一般跳了起来。 馥苏里立刻道:“十五弟,你先出去。” 听到亲姐姐的吩咐,小胖仔瞬间垮了包子脸,委屈地哼哼道:“七姐,连你也……” 馥苏里正色道:“你先出去,帮我望风。” 胖仔永琰咕哝着道:“什么望风,分明就是借口……”他愤愤跺了跺脚,但还是听话出去“望风”了。 福康安瞅了一眼那个叫如圭的漂亮的宫女,面带防备之色。 馥苏里忙道:“如圭是我的心腹宫女,绝对信得过。” “好吧。”福康安点了点头,便开始徐徐道来。 馥苏里像听故事一般,越听她越是难掩惊讶与好奇,她甚至对那个林氏姑娘产生了极大的好奇,她真想亲眼瞧瞧,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姑娘,竟能让福康安这个风流浪荡子倾心? 说完了这番缘由,福康安叹了口气,“事情就是这样。我是富察家的儿子,将来肯定要征战沙场的,若是娶了伊尔根觉罗氏那样的妻子,只怕我不在的时候,香儿便要被她趁机弄死了!” 馥苏里沉吟片刻,道:“虽然这有些危言耸听,但你的意图我已经明白了。” 福康安腹诽:我哪儿有危言耸听。不过如今是他有求于人,故而也没有反驳出口。 馥苏里忍不住打量了福康安一眼:“你所图的,不过就是娶个贤惠的妻子,将来善待你的爱妾,对吧?” 福康安点头。 馥苏里喃喃道:“这也不算什么过分的要求。” 在这个封建时代,要求妻子贤惠容人,基本上是标配了,所以七公主才说不算过分要求。 福康安一喜,忙问:“这么说,你是答应了?” 馥苏里突然苦笑了,“就算我答应了,有用吗?” 福康安拍着胸脯道:“那个拉旺多尔济,我可以搞定他,七公主便只管看着吧!撵走这小子,便当做是我的诚意了。”说着,福康安拱手一礼,“若七公主没有别的问题,我就先去料理这小子了。” 馥苏里蹙眉:“拉旺多尔济此行本就意在求娶,你有什么法子让他主动放弃?” 福康安笑了:“公主有所不知,这个拉旺多尔济,是个极其自负之辈,而且又极重承诺。我知晓去激他比武,并且扬言,谁输了便要放弃尚主,他肯定会应战!” 对付这种脑子里只有肌肉的家伙,福康安很有自信。 馥苏里眉头颦蹙,眼中带着几分不信任:“我可听说拉旺多尔济有狮熊之力,极为骁勇,你真的能赢?” 福康安的笑脸瞬间黑了,居然还有人怀疑他的身手?!福康安咬牙道:“公主等着看便是了!” 说罢,福康安直接拂袖而去。 “诶——”馥苏里想叫住福康安,然而这厮走得太快,一转眼便没影儿了。 馥苏里叹着气摇了摇头,“但愿能赢吧……” 这时候,十五阿哥窜了进来,“七姐,福康安跟个兔子似的跑出去了,他到底要干嘛?而且你说但愿能赢?谁能赢?能赢什么?” 这一连串炮弹连珠般的问题,叫七公主心中烦闷得紧,她叹着气摆了摆手,“你自己去玩吧,我要好生思量一下如今的形势。” 十五阿哥包子脸又垮了,玩?七姐怎么还是把他当小孩儿看?十五阿哥一咬牙,爷前去看看福康安这小子到底想玩什么花样,便道:“那我先告辞了,七姐好生歇息吧。” 于是,十五阿哥也一溜烟没影儿了。 宫女如圭捧了一盏香茗奉上来,柔声安慰道:“公主,福三公子素有神力,未必会输给拉旺多尔济。” 馥苏里抬头看着这个心腹宫女,“你也希望福康安赢吗?” 如圭毫不犹豫点头:“是。比起远嫁喀尔喀,奴才当然希望公主嫁给福三公子。哪怕福三公子已经有了心悦的女子,但他起码会尊重公主。” 馥苏里幽幽道:“其实心悦不心悦的,我倒是不在意。这世上的女子,哪个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得心悦之人的女子,实在寥寥无几。” 如圭踟蹰了一下,还是开口了:“只是那个林氏姑娘,竟能左右福三公子娶谁为妻,这样的分量,公主您要小心防备啊。” 馥苏里莞尔笑了,“我倒是很好奇那个林姑娘,很想见一见呢。” 如圭叹着气道:“但愿她不是城府算计之辈。” 圆明园大校场,这里一派气势威威,风吹动黄沙,喀尔喀世子拉旺多尔济正在御前演武,七公主说此人有狮熊之力,的确是不虚的。拉旺多尔济不过弱冠之龄,便已经身高七尺三寸,体魄更是健硕如牛,此刻他正拎着百斤重的石锁,宛若无物般挥舞着,猎猎有风。 这时候,福康安窜了来,笑嘻嘻朝着乾隆陛下打千儿行礼,“皇上,底下那个傻大个是谁啊?” 挥舞百斤石锁的“傻大个”停了下来,眼若铜铃瞪着高台上,皇上御座旁边那个瘦巴巴的小子。 好吧,其实福康安不瘦,这小子挺有肌肉,但穿上衣服就是是这般显瘦。自然了,福康安块头的确是没得跟拉旺多尔济比,生生反衬成了个个瘦小子。 哐啷一声,拉旺多尔济把石锁撩在了地上,震起一片灰尘,他声若洪钟吼道:“兀那小子,你是何人?竟敢嘲笑于我?!” 福康安站在御座旁边,居高临下俯视着拉旺多尔济,嘴角扬着一抹轻蔑。 这样轻蔑的笑,更加激怒了拉旺多尔济:“你这个可恶的小白脸!” 乾隆陛下露出头疼的神色,他忙咳嗽了两声,“拉旺多尔济,这是傅恒大将军的第三子,福康安。” 拉旺多尔济一愣:“居然是大将军之子?” 傅恒早年曾出征平定准格尔,因此远在喀尔喀的拉旺多尔济也是自幼听闻过大名的,故而立时便收了泰半轻蔑之心,眼中济露出了兴奋的神色:“皇上,既然他是傅大将军之子,求皇上恩准,让他与我过两招!” 乾隆陛下忙看了福康安一眼,这小子分明是故意寻衅,想必是有几分自信的。想到此,乾隆陛下索性直接吩咐道:“福康安,你且去与拉旺多尔济比比高下吧!” 福康安笑着拱手:“是,皇上!”说着,福康安直接从九尺高挑上跳了下去,轻盈落地。 拉旺多尔济黝黑的脸上浮起一丝诡笑,忽然他抓起刚刚撩在地上的石锁,狠狠抡起,朝着福康安便砸了过去! 福康安嘴角笑意渐冷,他右手一抬,单手便稳稳抓住了飞来的石锁! 拉旺多尔济嘿嘿笑了:“小白脸,有点力气啊!” 第三五二章、战拉旺(下)(爆更八完!) ?拉旺多尔济嘿嘿笑了:“小白脸,有点力气啊!” “哼!”福康安发出了轻蔑的冷哼。 下一秒,拉旺多尔济那砂锅大的拳头便直冲福康安面门而来,福康安不慌不满,身子一侧,堪堪闪过这一拳。 拉旺多尔济打空了这一拳,却毫不停息,顺势一个肘击而去! 福康安飞快左手上去迎上了肘击,稳稳当当拦住了,同时一脚猛地踹了出去。 拉旺多尔济一惊,赶忙撤身挑着躲闪开来! 拉旺多尔济躲开之后,才发现福康安右手上居然还拎着那石锁!拉旺多尔济大吼:“小白脸,你拎着石锁与我交手,是什么意思?!” 福康安傲然道:“你方才舞了那么久的石锁,三爷我不占你便宜!” 听了这话,拉旺多尔济恼火万丈,一张黝黑的脸都看出涨红了,“舞百斤石锁,对我而言,不过是活动活动手脚罢了!小子,快把石锁扔了!” 福康安哼了一声,其实福康安心里也清楚,他拎着百斤石锁,还想要打赢拉旺多尔济无疑是难如登天!他不过就是想以此激怒拉旺多尔济罢了。 福康安笑着举了举手上的石锁,“我听说,你入京是要求婚尚主?!” 拉旺多尔济扬声道:“是又如何?!” 福康安淡淡道:“不如何,只是三爷我觉得,你还没资格尚主!”说着,碰的一声,石锁被福康安一甩,落在了一丈外的夯土地面上,溅起一片黄土。 听到这等轻蔑之词,本来就已经十分恼怒的拉旺多尔济登时火冒三丈,“小子!你——” 福康安趁着拉旺多尔济气结,又扬声道:“七公主若是嫁给你,岂非是一朵鲜花插到了牛粪上?!” 拉旺多尔济气得铜铃眼珠都要瞪出来了,“啊!!你这该死的臭小子!!居然敢瞧不起我!!我可是喀尔喀部第一巴图鲁!” 这等剑拔弩张,连高台上的乾隆陛下都皱起了眉头,福康安不是如此无礼之人,怎的竟如此针对拉旺多尔济? “切——”福康安发出了这个鄙夷的音节,“还第一巴图鲁?你这个第一巴图鲁,若是输在爷手上,就乖乖滚回漠北,别想着啦蛤蟆吃天鹅肉了!” 乾隆陛下眉头皱得更重了,福康安这小子,果然意在破坏满蒙联姻! 拉旺多尔济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他啊啊大叫着,宛若疯牛一般冲将过来,“小子,少废话,给我接招吧!” 一拳重重击向福康安面门,福康安急忙一把抓住了那硕大的拳头,然而受到的巨大的冲击力,也让他蹭蹭后腿两步。 乾隆陛下看在眼里,露出几分不安之色,福康安虽然年少力壮,那年纪毕竟比拉旺多尔济足足小了四岁,而且这体型上的巨大差距,让乾隆陛下突然没了信心。若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福安康输惨了,丢的可是朕的脸面! 福康安才刚站稳脚步,拉旺多尔济那砂锅大的拳头便如雨点般涌了过来,这拉旺多尔济不但拳劲极大,速度竟也如此之快。福康安急忙左右躲闪应对,仿佛是一副被动躲闪,俨然出于极为不利的局面! 其实,福康安不过是故意落于下风。他在御前挑衅拉旺多尔济,若漂漂亮亮赢了下来,固然给皇上涨脸,但也是坏了联姻,皇上肯定会有所不满。 因此这一战,他要赢,但要赢得艰难一些!最好挂点彩头,皇上便不好责怪他了。 密集而强烈的拳头雨,是极其消耗体力的,很快,拉旺多尔济的拳头速度便慢了下来。 福康安露出鄙夷之色,这厮还真是徒有蛮力,而且这蛮力持久力还不咋滴! 福康安趁机一个扫堂腿,噗通一声,奋力拳击的拉旺多尔济根本就没料到福康安会来这么一下,狠狠便摔倒在了地上,摔了个狗啃泥,那叫一个狼狈! 拉旺多尔济一各鲤鱼打挺跳了起来,气吼吼道:“你卑鄙!” 福康安都无语了,与人交战,难道还不许动腿?三爷我没来一记撩阴腿便够客气的了! 正这么想着,拉旺多尔济又冲将了上来,一记拳斗直照福康安太阳穴而去。福康安蹭地侧身闪过,却看大拉旺多尔济的朝着他来了一记撩阴腿! 麻蛋,这才叫真卑鄙呢! 福康安赶忙撤身闪躲,闪开了撩阴腿,却见又是一记直拳,只照福康安面门而过。 福康安心道,差不多了,这一拳,该挨一下了,他脖子一扭,这一拳擦着福康安的鹳骨而过!登时,左侧脸颊上,生生擦出了一道鲜红,血的味道弥漫而出! 乾隆陛下看得心头一紧,坏了,福康安慢了下来,难道是体力不支了?! 脸颊上传来的疼痛,让福康安心中有些恼怒,他从小到大,受伤的次数屈指可数!每一次受伤,不管有意还是无意,都会让他十分生气。因为福康安一直觉得,只有弱者才会受伤! 虽然这一切都是他自己导演出来的,但福康安还是十分生气! 一瞬间,福康安脸色阴沉了起来,眼中也是一片冰冷的阴郁! 拉旺多尔济突然感觉到眼前这个小白脸的气势变了!仿佛是什么猛兽出笼了一般! 常年射猎的经验,让拉旺多尔济本能地急忙退后躲闪! 拉旺多尔济的举动是正确的,因为他正好躲过了福康安电光火石般的一拳头! 若是再晚一点点,这一拳就要招呼在拉旺多尔济下巴上了! 福康安冷笑,嗖的欺身上前,一击勾拳带着猎猎晚风,砰地一声,打在拉旺多尔济最柔软的肚子上! “呃!!”剧烈的疼痛反而让拉旺多尔济几乎发出了声音!如此力道一拳,简直堪比喀尔喀的人熊!! 打中了这一拳之后,福康安没有趁势追击,特特给了拉旺多尔济歇口气和反击的时间! 拉旺多尔济的勇武过人,抗打击能力也是过人的,不消片刻功夫,拉旺多尔济便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不顾一切反击!因为拉旺多尔济可以感觉到,他若不竭尽全力,只怕是不会有赢的机会了! 然而,即使竭尽全力,拉旺多尔济却发现在自己仍旧奈何不得眼前这个少年! 如此你来我往二十余招之后,福康安觉得差不离了,于是便给了拉旺多尔济一个膝击,仍旧击打在拉旺多尔济的肚子上!然后,顺便狠狠一个拳头,直砸向拉旺多尔济的鼻梁骨! 就在这时候,乾隆陛下高呼:“福安康住手!!” 嗖的,拳头止在了拉旺多尔济鼻梁前一寸位置!! 拳风扫过拉旺多尔济面门,那双铜铃般的眼珠里难掩惊恐。 这一拳,福康安完全可以“收不住”,照旧打断拉旺多尔济鼻梁骨!让这厮好生狼狈一下! 不过福康安还是听从了乾隆的吩咐,急急刹住了这一拳!他还指望着乾隆陛下允准尚主呢!当然不能惹未来皇帝岳父不高兴。 看着那拳头,拉旺多尔济松了一口气,一瞬间,他宛若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噗通一声,软在了地上。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三五三章、求娶帝女 ?圆明园大校场四周,有成片的古藤古树,最适合藏人了。 十五阿哥追着福康安来到大校场之后,并没有露头,而是选了一个角度上佳的古树后头,探头探脑观摩状况。 听到福安康能鄙夷拉旺多尔济“癞蛤蟆想吃天鹅头”、“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这些词汇虽然有点粗俗,但却切中了十五阿哥的心声:拉旺多尔济这个粗蛮野牛,有什么资格娶七姐?! 再然后,便是一场拳拳到肉的力拼!十五阿哥看得那叫一个激动,作为一个男孩子,心中无比向往成为一个勇武过人的巴图鲁!十五阿哥只恨不得亲身上场,只不过他也明白,自己这个胖乎乎的小身板,根本就不够拉旺多尔济三拳两脚便拾掇了。 千万要赢啊!见福康安竟有些落了下风,十五阿哥急得直跺脚。 紧接着,福康安好像是听到了他心声一般,一拳击中了拉旺多尔济的腹部!!好生厉害的一拳! “打得……”十五阿哥急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好险好险,他险些就要喊出声了。 接下来胶着的拳脚相交,更是叫十五阿哥心提到嗓子眼,他是晓得福康安勇武过人,却没想到,竟是这般厉害!十五阿哥眼中难掩羡慕与崇拜。 最后,福康安膝击再度击中拉旺多尔济腹部,打得拉旺多尔济竟直不起腰来! 紧接着,又是直招面门的一拳! 十五阿哥兴奋了,打!打死这个粗蛮野牛!! 然后,汗阿玛的喝止声,打断了这最后的一击! 只见拉旺多尔济败军之将,也已经软在了地上。 十五阿哥急得抓耳挠腮,怎么能放过这家伙!应该乘胜追击才对啊!!他终于按捺不住,跳出来大吼:“福康安!揍他!!狠狠揍他!!” 才刚了收了拳头,福康安便听到了十五阿哥又兴奋又凶狠的叫嚣声。 福康安额头滑下一滴冷汗:……十五阿哥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高台之上,端坐的乾隆陛下瞬间黑了龙脸,立刻叫王进保把十五阿哥给揪了过来。 被客客气气“请”到台上的十五阿哥永琰,已然缩了脖子,忙打千儿请安,他畏惧皇父威势,却又抑制不住激动:“汗阿玛,拉旺多尔济输了!他不配娶七姐!” “闭嘴!”乾隆陛下老脸那叫一个难看,福康安赢了拉旺多尔济,虽说给他争了脸面,可到底伤了大清与喀尔喀的关系。这个时候,应该对拉旺多尔济多加安抚才对,没想到永琰竟然窜出来火上浇油,唯恐天下不乱!真是不懂事! 被皇父冷脸吼了,白胖的小十五缩得如鹌鹑一般,心里满是不服气。 台下,旺多尔济这个极为自负自傲的家伙,已经强撑着爬起来,脸上满是羞愤之色,他咬牙便拱手,置地铿锵道:“皇上,奴才输了!输得无话可说!福三公子的确比奴才更配得上七公主!” 十五阿哥歪了歪小脑袋,眼中露出惊喜之色:“福康安,你是真的想娶我七姐?”方才竹林院,福康安虽然已经言明意欲尚主,十五阿哥当时还以为这厮是消遣七姐呢,没想到居然是认真的?! 十五阿哥眨了眨眼睛,突然有些兴奋了!他眼珠子打量着黑黢黢丑不拉几、又满身泥污拉旺多尔济,再看看脸上虽然挂了彩、却笔直如松、气势卓然的福康安,这对比、这差距太鲜明了。选谁做姐夫,这还需要考虑吗?!当然是福康安啊!必须滴!跟福康安一比,拉旺多尔济简直是一坨狗屎! 乾隆陛下眉头紧皱,福康安和馥苏里……?都是长在朕眼皮子底下,朕怎么没看出素日里福康安对馥苏里有什么情愫?? 福康安见状,忙跪了下来,恳求道:“求皇上成全!” 乾隆陛下见福康安竟然这么爽快地承认了,不免有些怀疑,“这件事,朕要仔细考虑一二。”说着,便扬声道:“王进保,传太医来。朕瞧着福康安和拉旺多尔济都受了点伤,叫太医好生看看。” 其实福康安不过就是脸颊稍微擦伤了一点,哪里需要请太医开看?乾隆陛下这番话,不过是照顾拉旺多尔济都要颜面罢了。 “嗻!” 九州清晏殿外,十五阿哥可怜巴巴站在殿门外,眼巴巴看着汗阿玛带着福康安进去了——汗阿玛、居然不许他进殿! 十五阿哥都快哭出来了,汗阿玛,到底谁才是您亲儿子啊! 总管太监王进保关好了殿门,看到十五阿哥竟成了可怜娃子,忍不住发笑,这十五阿哥倒是稚淳,他拱手道:“十五爷,要不您先回去等消息?这天色可不早了呢。” 十五阿哥是个很有毅力的孩子,立刻咬牙道:“我就在这儿等着!”——我就不信,汗阿玛还能留福康安过夜不成?! 王进保有些无奈,不过皇上也没不许十五阿哥在外头等着,他自然不敢撵人。 殿中,乾隆陛下早已屏退了左右,连王进保这等总管级别的太监都是守在殿外,更遑论旁人了。 乾隆陛下端坐龙椅上,面带审视地瞥了一眼福康安,“说罢,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福康安赶忙一甩马蹄袖,噗通跪了下来,“求皇上成全!” 乾隆陛下冷哼了一声,“你可是自小在朕眼皮子底下长大了,从前朕怎么没看出你有这份意思?!” 福康安急忙道:“皇上英明!以前的确是没有的。可最近,奴才暗地里瞧着七公主愈发腹有诗书气自华,心里就有些……”说着,他还鼓作害羞地低下头了,“故而听闻拉旺多尔济意在尚主,奴才才没忍住,还请皇上恕罪。” 乾隆沉默片刻,他捋了捋胡须,道:“馥苏里的确是愈发张开了,气度上比之从前也日渐卓然。”从前的馥苏里,只不过就是个瑟缩的小丫头,如今的确是个豆蔻娉婷的漂亮小女子了,福康安因此生了倾慕,也是可以理解的。 做爹的,没谁会觉得自己女儿不好,乾隆陛下亦然。自己女儿必定是优秀的,优秀又漂亮的乖女儿会吸引最出众的公子哥儿,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嘛! 所以乾隆陛下立刻就相信了福康安,却又不免愁上心头。 “唉……”乾隆陛下长长叹了口气。 福康安这孩子,自小养在宫里,他便是视作乘龙快婿的,只不过小六早夭,乾隆便早早熄了这个心思,还想着今年选秀,挑家世模样最拔尖的秀女许给他呢。没想到福康安却中意了馥苏里。 天家之女百家求,自己最青眼的青年才俊,想要做自己女婿,乾隆陛下心里还是很欢喜的。 而拉旺多尔济也已经主动表示愿意放弃尚主…… 乾隆陛下心里已经有几分心动了。 福康安见状,急忙再加了一把火:“不瞒皇上,奴才去校场之前,先去了一趟七公主那里。奴才已经向七公主表明心意了,七公主也愿意了。”这话其实也是实话,福康安是表明了自己的意图,七公主虽未答允,但表露出的意思,也是愿意的。 乾隆陛下听了这话,立刻佯作怒色:“好你个福康安!不好好读书骑射!竟勾引起朕的女儿来了!” 福康安急忙碰碰磕了两个头,“皇上恕罪!奴才实在不愿看到七公主远嫁喀尔喀!” 他的确是不愿意的,若是七公主嫁给了拉旺多尔济,他咋办吧?他可就得去伊尔根觉罗家那个悍妇了!七公主的性子,他也是自小看在眼里的,起码肯定比伊尔根觉罗姝姮好些! 照搬七公主当初那句话:两害相衡趋其轻啊! 这时候,竹林院中,七公主馥苏里正在绣着个汗巾子,忽然便觉得鼻子痒痒得紧,“阿嚏!”一个大大喷嚏打了出来。七公主心下纳罕,如今正值三伏天,我怎么会打喷嚏呢?? 九州清晏殿外,十五阿哥在月台上来原地打转,或像只焦躁的驴子,时不时哈一口气!就这么等着,等到花都谢了、天都黑了,终于,吱呀一声,殿门开了。 十五阿哥看到出来的人,登时欣喜地窜了上去,“怎么样?汗阿玛恩准了吗?” 福康安瞅了瞅眼前这个矮胖豆丁,有些诧异:“十五阿哥,你怎么还在这儿?” 十五阿哥急吼吼道:“你管我呢!赶紧回答爷,汗阿玛到底准不准?!” 福康安耸了耸肩膀,“大概吧。” “大概?!”十五阿哥眼珠瞪得滚圆。 “应该……差不多吧。”福康安抬头看着暮色沉沉的天空,喃喃道。反正他已经尽力了,皇上虽未表态,但应该会恩准吧?? 十五阿哥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他连连跺脚,急得抓耳挠腮:“你就不能给我个准话?!” 福康安白了十五阿哥这个小屁孩一眼:“皇上都没给我准话呢!我怎么给你准话?!” 十五阿哥一噎,包子脸又囧又蒙圈,他眼睁睁看着福康安快步远去了。心中急得如猫爪挠,看着九州清晏的殿门,跺了跺脚,忍不住看向王进保:“王公公。” 王进保微笑道:“十五爷,时辰不早了,您赶紧回吧,要不然令贵妃娘娘该着急了。” 十五阿哥忍不住咕哝道:“额娘才不会着急呢……”说着,十五阿哥脸色一紧,不,这会子额娘只怕该为福康安击败拉旺多尔济的事儿而焦急了吧? 当时校场周围有那么多人,此事瞒不过额娘的耳目。 “不过,额娘现在急也没用了。”十五阿哥突然笑了。事到如今,圣意如何,已非额娘所能转圜。 福康安的举动,来得太快太突然,只怕连额娘都来不及应对了。 而额娘作为一个贤惠淑德之人,是断断不能明着反对七姐嫁给福康安的。 第三五四章、深夜登门 ?十五阿哥所料不错,天地一家春那边很快就得到了消息。 “什么?福康安在皇上面前就去馥苏里?!”令贵妃满目愕然,“这怎么可能?!” “娘娘,这是校场的眼线回禀的!皇上当时并未应允,只不过却将福康安待会九州清晏,福康安在里头呆了半个时辰才出来!” 令贵妃脸色一寒,皇上对福康安是何等看重,她岂会不知?此子养在宫里,本来就是被皇上是为乘龙快婿的! “福康安出来时候脸色如何?”令贵妃急忙道。 太监忙道:“神色似乎有些不安,走得时候也很匆忙。”——其实这并非福康安刻意演戏,福康安的确是不安,因为他不晓得一旦阿玛知晓此事,将会如何修理他。 令贵妃略略松了一口气,“那就好,皇上应该还没有准允。”说着,令贵妃眼睛一眯,急忙道:“立刻把这件事透露到军机处!” 此刻能阻拦福康安尚主的,估摸着也只有傅恒了! “嗻!”太监应了声,又小心翼翼道:“贵主子,十五爷也出现在校场,且在九州清晏殿外等了良久,福康安出来的时候,二人似乎还交谈过。” 九州清晏分属御前,哪怕是令贵妃也顶多只能远远布置几个眼线。 令贵妃脸色陡然青了,“永琰?”说着,令贵妃一巴掌拍在了案几上,“这个孽障,他明知道本宫不想将馥苏里留在京中,竟还要与我这个额娘作对!!” “娘娘息怒!十五阿哥还小,只是一时糊涂!” 令贵妃恨恨咬牙:“可惜永璘太小,本宫……本宫为他筹谋多年,他不思上进也就罢了,还拖本宫的后腿!孽障!” …… 宫中发生了何等大事,盈玥不得而知,她和永瑆正忙活着呢。尤其是永瑆忙得脚不沾地,忙着教导小阿玖如何建造望玥台呢。 阿玖虽然聪明,但顶多只能盖个小木屋啥的,殿宇这种复杂建筑,光看图纸,他着实看不怎么懂。 这个时候,就需要永瑆发挥他两世为人的丰富经验了。 “这个地方,盖的时候要格外注意顺序,错了顺序,这殿宇就不牢固了!还有这张榫卯构造,你看懂了没有?” 阿玖脸色颓丧:“我懂啊,可是想教懂那群榆木疙瘩一般猴子,就费劲了!” 盈玥呵呵哒了:之前是谁说那群猴子聪明的?? “我说,你就不能精简一下构造吗?”盖这种高级的殿宇,对于猴子们而言,的确是难了点。 盈玥站在那刚刚垒砌的就成汉白玉九层高台上,忍不住对永瑆提出了建议。 永瑆叹着气道:“爷自然考虑到那些猴子的脑袋瓜子,已经是一应从简了!要不然这样恢弘的殿宇,还不得雕龙镂凤啊?” 还想让猴子雕出龙凤来??这也太异想天开了! 盈玥无语地看着天上那轮满月。 永瑆又叹了口气,道:“大不了进度放慢一点,慢慢来!” 小阿玖郁闷地点了点头,原本只是想指挥猴子盖个小木屋,没想到主人的伴侣,真能作,居然给他整了这么个复杂的殿宇。 永瑆又笑着把食盒拎了过来:“喏,这些点心,都是给你的奖品。” 阿玖欢喜地扑了上去,打开了食盒盖子,一看里头满满都是萨其马、窝丝糖之类的香甜点心,阿玖的郁闷立刻就一扫而空,欢喜地跑去角落里大口开吃了。 永瑆笑着对盈玥道:“这个小东西还是很好哄的,你说是吧?” 盈玥翘起大拇指:哄娃技能满级。 望玥台上的殿宇慢吞吞修筑中…… 永瑆是把小阿玖这个劳动力发挥到了极致了,闲着没事就拿点心哄着小阿玖让他去砍伐紫檀木,然后运到望玥台下,几日下来,已经堆积出一座小山了。 永瑆嘿嘿笑道:“这个紫檀木,送去百工坊,打造些家具,到时候再搬进来,搁在望玥殿中。” 永瑆把她也算作是劳动力了,之前还往小世界运送了好几次工具呢! 整个猴子族群,全部被小阿玖给调动了起来,成年猴子负责建造宫殿,当然了那些沉重的木料石料都是小阿玖用法力运送的,猴子们只是负责加工和建造罢了。不过也仍旧十分繁琐辛苦。 而阿雪负责猴子们的口粮问题,作为通灵兽类,阿雪也是能跟猴子们的交流的。它带领那些老的小的猴子们负责在山中摘桃子、摘各种野果,收集山中的鸡蛋鸭蛋,放在一个个硕大木盆中,顺流而下,每日定时定点漂到望玥台。 每到夜幕降下,便是猴子工人们的狂欢时刻了,它们吃着新鲜的果子,还能吃到往日吃不到的蛋类。 偶尔盈玥还会从外面整些花生、杏仁之类的干果犒劳一下。 因此,这群猴子们干起活来,愈发勤快了。 这一日,永瑆检查了一下望玥殿的工程状况,最终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不错,这群猴子开始上道了!”他不忘称赞阿玖:“自然了,还是阿玖教得好!” 啃着萨其马阿玖咧嘴得意得尾巴都摇摆了起来。 永瑆笑着执着盈玥手,低声道:“咱们也该出去安歇了。” 这个安歇,绝对是有深层含义呢。 不过想到这段时间,永瑆为了这座望玥台,也着实费心费力,便妩然嗔了他一眼。 这一记嗔笑,勾得永瑆瞬间荡漾了起来。 一个呼吸的功夫,二人便出现在了丹若堂的寝室中,内室已经别无外人,两盏八角琉璃宫灯正散发着柔柔光芒。 永瑆笑得贼兮兮的,他揽着盈玥的腰肢,倒向了里头的床榻。 然后,外袍被丢下了床…… 再然后,咚咚咚! 三记敲门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明显! 永瑆气呼呼爬了起来,“哪个混账东西敢打搅爷安睡?!” 盈玥脸上红晕未消,心中无语,安睡?你这叫安睡么?? 然后,便听见外头响起了刘昶战战兢兢的声音:“爷、福晋!福三爷来了!” 永瑆更加恼怒:“三更半夜,他跑来做什么?!叫他哪儿来的回哪儿去!”被打搅了好事儿的永瑆,心中的愤怒可想而知。 刘昶忙道:“爷,福三爷是坐着马车来的,瞧着气色不太好,好像出了什么事儿了。” 一听福康安可能出什么事儿了,盈玥脑中的旖旎顿时一扫而空,连忙系上扣子,跳下床,捡起地上的外袍丢给永瑆,一面扬声吩咐刘昶道:“先让他进府吧!” “嗻!” 永瑆瞅了一眼自己裤子上支起的高耸的帐篷,那叫一个恨啊!福康安这个该死的臭小子!什么十万火急的事儿,非这个时候来!!麻蛋,若是没有十万火急的要事,爷非揍死你不可!永瑆恨恨想着。 “赶紧穿上衣服!别光着膀子!”盈玥忍不住催促,却瞅见烛光之下,永瑆满脸都是恼怒和欲求不满。 盈玥瞄了一眼下面那个帐篷,不由摸了摸鼻子,只得上前,柔声道:“好了好了,我帮你穿衣服还不成。” 于是,像个寻常人家的贤惠妻子似的,温柔替他穿上了外袍。 永瑆心中烦闷和暴躁这才得到了安抚。 片刻后,福康安也被引进了丹若院内院。 盈玥从内寝室走出来,挑开帘子,便瞧见福康安盛暑夏夜居然还穿着一件绛紫色的斗篷……明明这小子也是很畏热的……盈玥打量着福康安的脸,竟是不见血色,一片苍白! 盈玥心头一紧,刘昶说福安康脸色不对,盈玥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变故,没想到竟是福康安身子有什么不对劲! 永瑆一脸不爽地瞪着福康安,只恨不得在小舅子身上戳两窟窿:“到底有什么急事?非得这个时候来?!” 盈玥鼻子忽的嗅到了一股子血腥味……她急忙上前一步,手落在福康安肩膀上:“到底怎么了?你的脸色很不对!” “嘶!”福康安肩膀一缩,发出了一声低低的轻吟。 盈玥的手缩了回来,愕然问:“你受伤了?!” 福康安苦笑着点头。 盈玥终于明白,这样的盛暑夏夜里,福康安为什么要穿着这么一件深绛色的斗篷了。 二话不说,伸手便解开了斗篷,哗啦一声,斗篷萎落在地。 只见福康安的背后上,已经沁出了一片鲜血,濡湿了整个后背,一片鲜红得刺目!!! 盈玥瞳仁一缩,险些惊呼出来,好在他急忙捂住的嘴巴,这才没有喊出。 “啊!!”惊叫出声的是今晚负责守夜的二等侍女玉簟,这丫头何曾见过这样惨烈的伤势?已然吓得花容失色了。 永瑆脸色也是微微一变,剑眉一蹙,忙问:“是岳父打的?”这世上敢揍福康安的人不多,除了汗阿玛,也就只有岳父傅恒了。而汗阿玛哪里舍得揍这小子?肯定是岳父呗。 盈玥连忙吩咐道:“玉带去取伤药来,玉簟去取些干净的纱布来!马上去!” “是!”两个丫头齐齐应声。 福康安苦笑道:“没想到阿玛这么快就知道了……” 第三五五章、老爹下手真狠! ?﹄新八一中文网—﹃值得收藏的网络小說阅读网 福康安苦笑道:“没想到阿玛这么快就知道了……” 盈玥眉心一蹙,是啊,阿玛知道得未免太快了些,“或许是有人特意通风报信。” 福康安脸色一沉,“令贵妃?!” 盈玥淡淡道:“她是最有可能的人!”令贵妃的目的,只怕是想让阿玛阻止福康安尚主,结果阿玛居然直接打了福康安一通鞭子。不过阿玛是何等老奸巨猾,岂会轻易中了旁人的计? 盈玥发出一声轻蔑的冷哼,她没有多言,忙拉了福康安去西次间,让他坐在绣墩上,道:“脱衣服吧!” 永瑆听得眼珠一圆,“什么?!” 福康安脸色有些忸怩,“姐,让你手底下的丫头帮我上点药就行了……”他看不想在姐姐面前脱衣服,他又不是三岁小孩子。 永瑆点头,算你小子识趣,就算福康安是月娘的亲弟弟,永瑆也不乐意着呢。 盈玥撇撇嘴:“你还不好意思了?忘了小时候,我还给你把尿擦屁股呢!” 福康安苍白的脸上露出几分赧红,“姐!” “赶紧脱衣服!”盈玥板着脸道,却见福康安干巴巴坐在那儿,根本不动弹。 盈玥无奈,只得自己动手了! “诶!”永瑆见盈玥撸袖子,不由急了,他忙一把握住盈玥的手,“月娘,让底下丫头来吧!” 这会子,玉簟已经捧了干净的纱布走进来,永瑆立刻道:“你过来替福康安宽衣!” 玉簟俏脸嗖地一涨,忙屈膝称“是”。 盈玥见状,也没用坚持,万一福康安太害羞,乱动弹,扯到伤口可就不妙了。 玉簟那葱白似的小嫩手微微有些颤抖着伸了过去,她几乎不敢去看福康安的脸,低着头,红着脸,好不容易才脱了下来这件外袍,然后是中衣…… 呦呵!盈玥露出惊讶之色,没想到福康安这小子脱了衣服之后,这么有料啊! 瞧那大胸肌,这胸围都赶上他老姐我了!还有那腹肌,啧啧,一块块如刀削一般。 盈玥低声对永瑆道:“身材居然比你好还!” 永瑆脸刹那黑了三个度,他咬牙切齿:“月娘!!” 福康安也分明听见了自家老姐的话,不由臊红了脸,他连忙抬手当着胸前,“姐你别看了成不?” “切你羞涩个毛啊!小时候我还给你洗澡过呢!”盈玥笑嘻嘻道。 福康安又羞又恼:“那都是小时候的事儿了!!” 盈玥撇撇嘴,却已经转到了福康安身后,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整个后背,布满了纵横交错的鞭痕!一道道交错着,血水已经将那件中衣彻底浸透! 唉,老爹下手真狠啊! 玉带也已经捧着上好的金疮药回来了,屈膝一礼,便上前开始给福康安伤药了。玉带素来沉稳,比起小手哆哆嗦嗦的玉簟,她手脚可要麻利多了,又是擦血,又是涂药,很快便将整个后背的鞭伤全部涂抹完毕,然后再用轻薄透气的干净纱布缠绕上去,生生将福康安缠成了个蚕宝宝。 上药的过程,少不得会触及伤口,可福康安一声痛都没有叫过,神色不变地坐在绣墩上,只是一切包扎完成之后,他的额头上已经沁出了一层冷汗。 盈玥叹了口气,寻出了一身永瑆素日里常服递了过去,“你的身量跟你姐夫差不多,先穿着这件吧。” 福康安瞄了一眼脸色有些不爽的姐夫大人,忙拱手道:“多谢姐夫。” “哼!”永瑆别过头去。 穿上这件天蓝色暗水纹袍子,福康安这才长长吐出一口气。 这时候,玉簟却从袖中取出了帕子,上去为福康安擦着额头的汗水,她弱弱道:“都怪奴才手脚太粗笨,弄疼三公子了吧?” 福康安顺势拿过那帕子,在脑门上胡乱摸了一通,然后又抛给了玉簟,他神色透着疲惫,语气都是无力的,“还好。” 玉簟攥着那满是汗味的帕子,红着脸退到了一旁。 盈玥根本无暇顾及侍女的少女芳心,柔声道:“我叫人稍微拾掇一下西边的藻云轩,今晚你就别走了。” 永瑆皱着眉头道:“福康安住在你院子里可不合适!还是让他去东跨院住吧!” 盈玥噘嘴,这可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弟弟,有什么大不了的? 福康安急忙道:“还是听姐夫的吧,住在姐姐院子里,我也觉得不自在得紧。” 盈玥脸色一黑,这个兔崽子居然还嫌弃你姐了! “去吧去吧!”盈玥恨恨摆了摆手,又吩咐玉带:“安排两个丫头给他守夜,若是夜里发热,立刻回禀!” “是,福晋!”玉带作为刚刚提拔上来的一等丫头,办事素来很周全。 盈玥想把福安康安排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就是怕他万一伤口感染发热,也好及时应对。不过福康安不乐意,便不勉强了。 这小子身强体壮,应该不碍事。 略交代了几句,便又回了寝室内。 烛光昏昏,却早已没了什么旖旎。 阿玛为什么打福康安,还打得这么狠,盈玥如何猜不到,所以也没有问。当然了,主要是福康安伤得不轻,夜色又深了,这时候还是让他好好歇息吧。 “肯定是为了尚主的事儿,因他自作主张,阿玛大发雷霆。”盈玥叹了口气,“就是不知道事情成不成。” 永瑆突然朝她脸颊亲了一口,一脸急不可耐地蹭着她:“好福晋,这事儿明日再问不迟,咱们赶紧歇息吧!” 盈玥一脸黑云滚滚,她总算明白,永瑆为什么一定要让福康安去跨院住着了!藻云轩离得太近,她这边动静一大,只怕都能听见!! 这厮…… 感受到抵在屁屁上的硬度,盈玥凶巴巴道:“安安静静睡觉,否则信不信我踹你?” 永瑆混不吝地笑了,“小娘子好凶!来呀来呀,来踹爷啊!” 如此叫嚣着,永瑆饿虎扑食般将盈玥摁倒了,顺势用一双大长腿压住了盈玥的腿,“小娘子腿太短了哟!踹不着爷!” 又戏精上身了…… 然后 然后就发生了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嗯,这个夜还很长。 {老铁请记住新八一中文网} 第三五六章、桃花运怎么这么多 ?永瑆每每能将盈玥吃干抹净,不是因为他戏精上身般的演技,也不是不要脸的精神。而是因为盈玥心里其实本来就是半推半拿…… 说白了,就是嘴上说不要,身体还是很诚实滴! 从前跟只永瑆走肾的时候,肯不肯滚,得看盈玥心情爽不爽。 现在嘛…… “啊~~” 发出这声荡漾呻吟的,可不是盈玥,而是永瑆这个浪骚贱的家伙。 永瑆宛若一只饕餮足了美食的狼狗,正埋头在盈玥雪白细腻的脖颈间,含着盈玥粉红的耳垂,“小娘子又把爷给榨干了!唉……” 此刻盈玥满脸的潮红尚未褪去,满身都是香汗淋漓,却听到这等无耻的话,只恨不得踹断他第五肢!麻蛋,分明是你饿虎扑食的! “起开!”盈玥恼羞成怒,把身上这个死沉的家伙一把推开! 永瑆顺势爬了起来,赤果果着精壮的上半身,下半身则盖着一条薄毯,他右臂撑着脑袋,侧躺在盈玥身旁,幽怨地道:“小娘子真是薄情,一用完爷就翻脸。” 喂喂喂!你戏精上身还没结束啊! 盈玥翻着白眼,从被窝里摩挲了一通,总算找到自己的肚兜,飞快穿上,遮盖中重点部位,这才爬起来,提醒他道:“该叫水了!” 永瑆扬着嘴角,邪魅地打量着盈玥潮红的脸蛋、泛红的玉颈,还有那小肚兜上微微隆起的小豆豆…… 永瑆附耳吹了一口热气,呢喃道:“玉面含春,素颈潮红,一双腻圆顶红豆……” 盈玥嗖的脸皮紫涨,二话不说就捂住了永瑆的嘴巴,麻蛋,居然念起春词来了! “再胡闹,仔细你的皮!”盈玥恶狠狠威胁道。 永瑆轻轻一笑,“闺房之乐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嘴上虽如此说,永瑆却没有把春词念下去,而是掀开薄毯,就你那么光溜溜的,下了床榻。 永瑆自己贴身的衣裳早已被丢在地上上,因此只好光着屁屁下去捡了。 盈玥急忙挪开眼,不去看那辣眼睛的画面! 但素……真是又白又大又挺又翘啊…… 咳咳咳! 好吧,其实盈玥现代时候也是阅黄书无数,也算是半只司机了。 永瑆嘴里哼着旋律,慢条斯理穿上中裤,这叫叫人端了水进来。 二人互相擦了身子,这才清清爽爽入眠了。 盈玥倒是好睡,一脚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 却发现枕边空荡荡的。 玉带把闱帐用金钩勾起,忙禀道:“福晋,十一爷天一亮便起身进宫去了,说是去给福三爷请假了。” 盈玥一怔,福康安府邸尚未修缮完工,自然还是住在宫里,少不得每日读书骑射,若无缘由,是不能旷课的。 “这家伙……”盈玥嘴咕哝了一下,昨晚明明那么敌对福康安。 但是盈玥突然感觉隐隐有点不对味儿,肿么觉得,这是永瑆特意支付的昨晚的嫖资啊…… 盈玥心里刚冒出这个歪楼的想法,就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脸。麻蛋,跟这个浪骚贱没下限的家伙在一块,自己的脑子怎么越来越黄黄的了? “福康安没事吧?”盈玥忙问。 玉带忙道:“奴才安排了玉簟和锦兰为福三爷守夜,昨夜一切安稳,三爷无碍,没有发热。” 盈玥松了一口气,便叫人进来服侍更衣洗漱。 十一阿哥府的东跨院,其实是个挺宽敞的院落,在后花园东面,一个相对独立的院落,本就是个用来招待贵客落脚的别院。 盈玥没叫人通禀,悄无声息便进了房中,只见轻纱帐子静静垂着,隐隐瞧见福康安正趴在柔软的床榻上,还没醒呢。 二等丫头玉簟正坐在脚踏上,抱膝寐着,这丫头是玉字辈里最漂亮的一个,睡梦中乌黑的睫毛静静垂着,美人春睡一般,眼下带着一抹疲倦的乌青。 而三等丫头锦兰正依偎着屏风,睡得正熟。 盈玥才一进来,浅眠中的玉簟便醒了过来,她连忙起身屈膝,正要开口问安。 盈玥却急忙“嘘”了一声,示意她不要出声。 玉簟忙点头,会意地跟着福晋去了外头正间。 玉簟压低声音,禀报道:“福晋放心,三爷昨儿一到跨院便睡下了,也不曾起夜。” 盈玥点了点头,便听到里头传出一个骨碌翻身子声音,然后便是“嘶”的痛叫声。 很显然,是福康安扯动了伤口,只怕是醒了。盈玥赶忙复又入内室,便见福康安趴在床上,呲牙咧嘴的,他瞅见姐姐来了,急忙再度翻身想要起来。 玉簟飞快上前,将福康安给小心地搀扶了起来,“三爷,您小心点!” 福康安坐直了身子,摆了摆手,“不妨事。” “奴才这就去给您拿伤药和纱布来换药,您千万别乱动!”玉簟再三叮嘱,又拎走初醒惺忪的锦兰,一并下去了。 盈玥看在眼里,品出了几分猫腻,“玉簟这丫头……也太伶俐了些。” 福康安一脸迷糊,“伶俐不好么?” 看着福康安这幅不开窍的样子,盈玥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小子,桃花运怎么就那么多呢?? 看着福康安这张还犹自带着三分困倦的脸,又想想昨夜看到那副绝佳的身材,再想想福安康这小子的过硬的出身,好吧,这样勋贵之家的俊朗公子哥儿,的确太容易勾搭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了。香儿可不正是其中之一么! “姐,你看我干什么?”福康安被自己亲姐盯得有点发毛。 盈玥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便道:“你姐夫已经进宫给你给请假了,你安心在我这里养几日伤再说。” 福康安点头,又忙道:“姐,我受伤这件事,你千万别告诉香儿!” 盈玥啐了一口,“这种事情你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等将来香儿进了门,早晚会看到你的伤。” 福康安当然晓得,这样成片的鞭痕,肯定要留疤的,日后的枕边人,肯定能瞧见的,他叹了口气道:“暂且瞒着吧,等她知道的时候,我的伤早好了。”看到一片疤痕,总比看到血淋淋的伤痕要好些吧? 盈玥撇撇嘴,不再多言,却瞅见玉簟正小脸黯然地立在落地罩的帘子外,玉簟急忙扬起一个笑脸,端着伤药和纱布走近前,开始为福安康换伤药了。 起先盈玥觉得玉簟模样太俏丽,所以才没有提拔她做一等丫头,无非就是担心身边人近水楼台勾搭永瑆,没想到这丫头心思却在福安康身上。 比起昨晚惊讶之余的手忙脚乱,今早换伤药,玉簟的手脚便要麻利多了。 第三五七章、枉作小人 ?陪着福康安一并用了早膳,又瞧着他吃了药,盈玥嘱咐他在东跨院中好生歇息,吩咐丫头好生伺候着,便叫人套了马车,往娘家忠勇公府去了。 弟弟在他这里住下了,自然是要禀了阿玛额娘知晓的。 到了忠勇公府的园子,盈玥径自去了额娘纳喇氏的房中,纳喇氏唏嘘道:“你弟弟昨儿夜里离了府,我便料想,十有八九是去了你那儿。”说着,纳喇氏心疼不已,“你阿玛,下手实在是太狠了。” 纳喇氏眼圈都红了,“昨晚你阿玛发了好大的火儿,直接叫人把你三弟押去了宗祠,连我进进不得!在宗祠外头听着鞭子声儿,心都要碎了!好在你弟弟抗住了,没喊疼喊饶。” 老爹的规矩,儿子挨打的时候,若敢叫疼求饶,鞭打的数目便不止这点儿了。用老爹的话说,身为男儿,最要紧的便是硬气不失,他素日里最欣赏的也是硬汉子。 四福兄弟们都晓得这点,所以挨打的时候,没有那个敢出声的,都是要紧牙关扛下来的。 唉,给傅恒大将军当儿子,也真是够苦逼的。 “你三弟还好吧?”纳喇氏抓着的手急忙追问,“他头次挨宗法惩戒,便是三十鞭子,还是你阿玛亲自动的手!我分明瞧见,他出来的时候,脸上都没血色了!” 盈玥忙安慰道:“额娘放心吧,康哥儿自小身强体健,何况阿玛手底下也有数,康哥儿受的只是皮肉伤,不碍事。昨晚在我那儿歇息地甚好,也没用发热感染。” 纳喇氏连连点头,“那就好、那就好。”纳喇氏的脸色这才稍微和缓了些,又道:“他去你那儿也好,你阿玛正在气头上,躲着点起码安全些。” 盈玥讪笑,阿玛虽然没少揍儿子,但在儿子前伤未愈之前,是不会再下手的。福康安这小子自幼不在额娘膝下长大,额娘心中反而要更疼惜些,难免关心则乱。 也是福康安这回挨的鞭子着实不少,早年大哥二哥犯错,一般都是十鞭子起步,这三十鞭子就是最重的处罚了。 “阿玛这回气坏了吧?”盈玥柔声问。 纳喇氏叹息连连:“也是康哥儿不好,也不晓得哪根筋不对了,竟然自作主张,跑去皇上面前求娶七公主!莫说你阿玛生气,也我气着呢!” 只不过额娘哪里还顾得生气,只剩下心疼了。 纳喇氏有些不解:“你弟弟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先前不是喜欢林氏吗?怎么突然有非要尚主了?他……”纳喇氏蹙眉,“这是故意置气?” 盈玥讪笑着道:“这个我也不清楚。”她若是实话实说,额娘只怕这辈子要恨死香儿了。 “对了,这事儿玛嬷知道吗?”盈玥忙转移话题。 纳喇氏幽幽道:“你阿玛发了话,说这件事他会亲自去跟老太太解释,叫我不要多嘴!”说着,纳喇氏露出几分不悦之色,咬牙切齿道:“打了老太太最疼的孙子,我倒要看看他如何解释!” 盈玥摸了摸鼻子,额娘这分明是盼着阿玛在老太太面前狠狠吃一通训斥,好解心头之恨呢! “哼!”纳喇氏重重一哼,“你阿玛年纪越大,脾气也是越大了!简直都要上天了!” 这时候门外传来了“咳咳”两声沉闷的咳嗽声,“夫人,我回来了!” 盈玥囧了,老爹在门外偷听?他是啥时候下朝回来的?!她忙瞅了自己老娘一眼。 纳喇氏却挺直腰板,扬声道:“回来就回来了呗!我又不让你进门!” 盈玥忍不住捂嘴笑了,别看老爹在儿子们面前跟只老虎似的,在额娘这只母老虎面前,登时便没了气势。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傅恒老脸上带着讪笑走了进来,身上分明还穿着朝服,未曾换下来呢。可见是一下朝就直奔额娘这边过来了。 盈玥起身迎上去,嗔了傅恒一眼:“阿玛您也真是的!就算要打康哥儿,好歹要念着他才十五岁!您下手忒重了些!”那可是三十鞭子啊!得亏是福康安身子骨健壮,若换了常人,哪里还能扛得住? 他这个弟弟,虽然混账了点,但看到他那满背血淋淋的伤痕,盈玥心中难免怨怼老爹。 傅恒脸色一板,哼道:“这次若不给他点教训,他是不会长记性的!” 纳喇氏脸色一沉,一双招子狠狠瞪着傅恒,只恨不得在他身上戳俩窟窿。 傅恒肃穆板正的脸色险些维持不住,他咳嗽了两声,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能由得他自己胡来?!” 盈玥一怔,忙问:“阿玛所气的,仅仅只是康哥儿自作主张吗?” “当然!”傅恒正色点头,“若不是有人通风报信,只怕我还不知被蒙在鼓里多久!” 盈玥眯了眯眼:“这种事情,谁会通风报信,阿玛心里想必是有所猜测的吧?” 傅恒微微哼了一声,“那是自然!” 盈玥又问:“那么,皇上是不是也已经问过阿玛这桩婚事了??” 傅恒点头,愤愤道:“昨儿午后,皇上直接便跟我说,你三弟那臭小子跟七公主两相无猜,问我是否同意这门婚事!” 盈玥眨了眨眼:“那你同意了?” 傅恒脸色一黑,反问道:“你觉得,为父还能不同意吗?” 盈玥摸了摸鼻子,是啊,皇帝主动开口,说想把女儿嫁给你儿子,谁敢说不乐意?!这也忒没有觉悟了?而老爹的政治觉悟素来是极高的。 故而,也正式因为如此,老爹才这般恼羞成怒,直接给了福康安最高惩处:三十记鞭子。 纳喇氏叹了口气,蹙着眉头道:“七公主可是生在鬼节的,康哥儿这是怎么了?竟然想娶她?” 纳喇氏百思不得其解,眉毛拧都要打结儿了。 盈玥心道,额娘毕竟也是封建女子,虽不及老太太那样老古董,但着实不待见馥苏里这个鬼节女。 盈玥忙道:“虽说七公主的生辰不大吉利,但她的性子的确是顶好的,针赀女红俱是精通,性子也娴静,读书也勤勉,最近两年又颇得皇上喜爱。” 盈玥这话本是安慰额娘的,傅恒却连连点头:“月娘说得不错,七公主就算不论身份,亦是顶好的女子。就是考虑到这些,我才同意了这门婚事的。” 盈玥一怔,是了,阿玛提前就晓得了福康安御前求娶,原本阿玛是可以提前筹谋一下,让三弟的尚主计划破产的……但阿玛没有这么做。 纳喇氏蹙眉:“老爷这是说得什么话!那可是鬼节啊!” 傅恒脸色丝毫不变,“鬼节又如何?我是素来不信这个的!我一生征战沙场,手底下的孤魂野鬼多了去了,鬼节出生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只要七公主秉性贤良,便足够了!七公主终究贵为帝女,娶了这样的妻子,对那兔崽子的前途,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原来如此,阿玛所考量的,只是七公主性情如何,对福康安的将来是否有所助益……很理智的判断。 盈玥眼珠子骨碌一转,忙问:“阿玛,若是三弟提前请示了您,莫非您就会准允他尚主了?” 傅恒诧异地看了盈玥一眼,正色道:“此事有百利而无一害,我为何不准?!” 盈玥忍不住发笑,小康子啊小康子,你这回是枉作小人喽!你若是提前请示了老爹,不久没这顿板子了吗?真是自找苦吃! “可令贵妃……”七公主的生母魏氏,毕竟曾经是姑母孝贤皇后身边的婢女。阿玛真的不介意吗? 傅恒老脸微微一冷,“令贵妃与七公主虽为母女,但我冷眼瞧着,只怕是早已离了心了。” 盈玥一怔,她可不是想说这个。不过阿玛的意思已经足够明了了,魏氏早年是富察家和大公主抬举扶持的,但随着魏氏位份愈高、在宫中根基愈厚,早已是翅膀硬了,甚至都敢算计到她头上了!可偏偏,富察家又不能过分伸手到后宫里,只能眼睁睁看着魏氏做大,阿玛心里肯定早就不爽了。因此,七公主与生母关系生疏,倒是反而叫阿玛乐意接受这样的儿媳妇了。这算是因祸得福吗? 盈玥哑然笑了。 第三五八章、纳香儿 ?随后,阿玛傅恒就跑去老太太屋请安了,顺道解释一下现况。 只不过老太太的性子何等护短,一听儿子对孙子动了家法,当即便嚎哭了起来,“有你这般对待亲生骨肉的吗?康哥儿打小就被你送去了宫里,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却被你给打了一顿!还吓得大半夜跑去他姐姐哪儿躲着!” 老太太急忙拉住盈玥的手,带着泪花询问他大孙子如何了。 盈玥还能怎么说,赶忙把对额娘说过的话再重复了一边,末了又道:“您放心吧,过几日我便叫他回来,叫您亲眼瞧瞧!真的不妨事,只是皮肉伤而已。” 老太太抹泪道:“好孩子,有你照看着,我放心。若是留在咱们府里,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得被你阿玛给打死了!” 傅恒无语,虎毒不食子,他还不至于!但此刻,也不敢跟老母顶嘴,默默低着头不说话。 盈玥忙弯身替老太太擦干了眼泪,又是好一通保证,保证他大孙子肯定渐渐康康回来,老太太这才止了哭声。 老太太再度见不忿的目光瞥向自己的儿子:“康哥儿求娶七公主的事儿,你已经婉拒了皇上吧?” 傅恒苦笑:“额娘,皇上都亲自开口了,我能说不愿意吗?” 老太太老脸杵了起来,抓起旁边的汝窑臂搁,朝着傅恒便掷了过去。傅恒急忙一侧身子,这才堪堪躲开,那汝窑瓷臂搁便砸了傅恒伸手的螺钿屏风上,碰一声摔碎了。 啧啧,这可是古董啊,可是很值钱啊!说摔就摔,可见老太太真是气坏了! 老太太怒吼:“没用的废物!连这点小事儿都办不好!”说着,老太太扯着嗓子道:“来人啊!去给我套上马车,我要进宫去见太后!!” 盈玥急忙,忙道:“玛嬷,您先别急!” 老太太手里的龙头杖狠狠戳着地面:“我能不急吗?若是等皇上下了旨,这事儿可就不可挽回了!” 傅恒叹了口气,“额娘,此事本来就是不可挽回了!我既已经应了皇上,咱们富察家岂有反悔的道理?!” 老太太杵着老脸,很是不服气地道:“皇上是眼瞧着七公主嫁不出去了,才赖上咱们康哥儿的。” 傅恒无奈,只得再一次提醒老太太:“额娘,是福康安跑去皇上面前求赐婚的。” 老太太眉心一沉,“康哥儿这是怎么了?竟会瞧上那可晦气的七公主?!” 盈玥小声地道:“玛嬷,七公主容貌出众,性情也温和,康哥儿本就养在宫里,这朝夕相处的,会瞧中了也不稀奇。” 老太太老脸漆黑:“肯定这个晦气丫头勾引康哥儿的!” 盈玥无语,老太太还真够不讲理的!在老太太眼中,自家孙子都是乖巧懂事的,就算有错,那也是旁人的错儿! 盈玥又道:“不管怎么说,七公主都是皇上的亲生女儿!娶了她,对康哥儿的前途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老太太还是有些不乐意的样子,却也不得不认命;“事已至此,我还能说什么?” 傅恒松了一口气,盈玥也松了一口气,福康安尚主这事儿,算是妥了! 忽的,老太太老眼骨碌一转,“对了,那个林香儿……她现在如何了?还不曾改嫁吧?” 盈玥无语,人家还没嫁过人呢,说“改嫁”也未免过了些吧? 但盈玥没有反驳,便道:“没呢,不过听说已经有国子监的同僚上门求亲了。” 老太太眯了眯眼,“先前是我气性大了些,这丫头虽然是没了未婚夫的人,但毕竟还是身子清清白白的姑娘。她的八字也甚是吉利。” 是了,先前老太太本就中意香儿,因此私底下已经核对过八字了呢,福康安这小子从中使了银子收买了算命的,把香儿的八字批得吉利又旺夫,老太太很是心花怒放,可惜后来晓得香儿死了未婚夫,老太太大约觉得受了欺瞒,很是恼羞成怒,生生把香儿逐出了富察家呢。 盈玥心道,老太太这居然该改变主意了??先前生生不顾敏仪的脸面,驱逐了香儿,如今这是要—— “我忖着,康哥儿既然喜欢,纳回来也无妨!左不过只是妾,不打紧。”老太太一脸慈祥地道,“不如尽快给纳进门吧,也算是给康哥儿的补偿了。” 补偿?盈玥险些翻白眼:我的亲奶奶,您是有多讨厌七公主,这眼看着要赐婚了,居然要这个时候给七公主没脸! 盈玥忙笑着劝慰:“玛嬷,您就算允了这事儿,也不必这般着急,大可等七公主嫁进来再……” 老太太立刻变了脸色,冷哼道:“那要等到猴年马月!公主出嫁,礼仪可是繁琐得很!我可不能委屈了康哥儿!” 委屈个毛啊,福康安这小子只怕要得意地上天了!一顿鞭打,换来一个贤惠的公主妻子,连爱妾也能顺利进门了!这可太划算了! 老太太又睨了傅恒一眼:“这事儿,你觉得如何?!” 傅恒讪笑,“这点小事儿,您做主就是了。”大将军还没闲到如此地步,连儿子纳妾的屁大点小事儿都要管。 老太太满意地点了点头:“那就这么定下了!这林氏好歹是国子监五经博士之女,这纳妾聘金不能太少,就一千两吧,再添些绫罗绸缎便是了!” 盈玥心中啧啧,老太太好大的手笔,这分明是故意要给林家做脸,势要把这纳妾之礼办得更加隆重,宣泄不满啊!也就只有老太太这等身份和辈分的人,才敢如此发泄! 傅恒无奈地点了点头,“成,一切都依您。” 盈玥回到十一阿哥阿哥府,便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福康安。 这下子,可把福康安给高兴坏了,他一蹦三尺高,“姐,这是真的?玛嬷真的要替我纳香儿进门?!” 旁边侍立的玉簟顿时小脸黯然,眼圈都隐隐泛红了。 这个拈花惹草的兔崽子…… 盈玥道:“玛嬷已经让大嫂给你拾掇院子了,你的府邸马上就要扩建成额驸府了,只怕一时半会更完工不得,香儿暂时给纳进忠勇公府。” 福康安嘿嘿笑了,“果然还是玛嬷最疼我了!” 盈玥哼哼道:“我看玛嬷是太惯着你了!” 福康安继续傻小子似的嘿嘿笑个不停。 盈玥无语凝噎,“得嘞,你好生养伤吧,等你伤养好了,估摸着香儿就该纳进门了!” 第三五九章、老虔婆 ?福康安的情商虽低,但不是没有。 姐姐派来这个叫玉簟的侍女,未免伺候得太贴心了点,这给他的感觉……分明是叶氏和万氏那般。 看出苗头的福康安,也顾不得养伤了,在西跨院才呆了五日,便决定要回宫读书骑射去了。 “姐,你放心吧,阿玛打人的水准,早就练出来的!我的伤看着吓人,其实不过是皮肉伤,不伤筋不动骨的,不打紧!”福康安拍着胸脯如是道。 自家老爹打儿子,的确是熟练得不能再熟练了,可对于福康安而言,这还是第一次挨老爹的揍呢。 不过这一顿打,也不是白挨的,尚主之事已经是板上钉钉,连香儿入门的日子也被老太太敲定了下个月的一个吉日。这可把福康安给乐坏了,这几日这小子见人便嘿嘿笑了,不晓得的人还以为她弟弟傻了呢! 盈玥少不得多叮嘱几句:“记得后背不要沾水,骑射课也暂且不要去上了,生冷辛辣还有酒也都不要碰。” 微微一顿,盈玥又补充了一句:“女色你也先禁几日吧!”福康安这小子在宫里,还有俩美妾呢! 福康安登时脸皮一涨,“我……我省得了!”我的亲姐姐诶,你说起话来还真是越来越没忌讳…… 送走了福康安,最消沉的莫过玉簟了,最嗨皮的自然就是永瑆了。 这几日,福康安住在跨院养伤,月娘的心思全都搁在小舅子身上了,这让永瑆感受到了冷落,他相当觉得不爽,可又不好把带伤的福康安给撵走。 如今福康安主动离开,永瑆高兴都要蹦起来了:小子,算你识趣! “诶?月娘,你那个漂亮侍女,福康安没跟你讨要吗?”永瑆疑惑地问。 漂亮侍女?哦,玉簟啊。 盈玥耸了耸肩膀,“没呢。” 其实福康安不开口也好,若是他真的开口要,老娘是给还是不给呢?若不给,有点不近人情。 若给,靠!这小子尼玛已经够风流的了!两个正式小妾,外加一个即将进门的准爱妾!再加上十拿九稳的七公主…… 左拥右抱啊!还不美死他!盈玥气得磨牙霍霍。 “他府邸还没修好呢,不方便。”盈玥如是淡淡道,这叫房外偷听的玉簟心头又冒起了一丝希冀。 盈玥无语,这死丫头希冀个毛啊,府邸尚未修成,香儿不照样要进门了?? 永瑆笑了,“福康安的府邸,还没修好,只怕是又要扩建了!” 是啊,若乾隆陛下真的赐婚,那座府邸的规格明显太低了点,按照和硕额驸的标准扩建,那可又得大动工程了!富察家又得大出血了,俩额驸啊外加一皇子福晋,也就富察家能供得出来!换了寻常人家,砸锅卖铁也不够啊! 半个月后,选秀落下了帷幕,八福晋的小妹被指婚给了贝子永泽府上的世子,还有几个模样出挑的汉军旗秀女被乾隆陛下收入后宫,充实内廷。 而秀女的佼佼者,伊尔根觉罗姝姮,苦苦等候着圣旨,最终却等来了一个噩耗。 乾隆陛下于七月里,突然下旨,将七公主赐婚与大学士傅恒第三子、三等侍卫福康安,并令造办处选址修建和硕公主府。 听闻这个消息,据说,伊尔根觉罗氏还因此大病了一场呢。这伊尔根觉罗姝姮,用尽了手段,满以为势必将成为福三夫人了,哪里想到横空杀出一个七公主?! 伊尔根觉罗家如何能料想到,在喀尔喀入京求娶帝女之际,皇上竟会将唯一适龄的公主指婚给了福康安呢?! 当然了,乾隆陛下没让喀尔喀世子空手而回,乾隆选了愉郡王弘庆第六女,破格册为和硕格格,指婚拉旺多尔济。 这位即将抚蒙的郡主,正是她那嫂子敏仪的小妹,不过并非一母所出,这位六格格是庶出,其生母只是愉郡王的一个妾室罢了。因此册为和硕格格,是破格。 和硕格格,那可是郡主品级,生生都比敏仪高了一级呢,素来只有亲王嫡出之女才能加封和硕格格,这可真真是无上殊荣。 只不过这样的殊荣,敏仪一点都不羡慕。 抚蒙,这对宗室贵女而言,不啻是噩梦。 为了以示安抚,也为了抬高这位六格格的身份,愉郡王弘庆还特意上折子,请封六格格的生母为侧福晋,也算是对她们母女唯一的安慰了。 对此敏仪的反应很是淡然,“宗室之女,也不是人人都能留京选婿的。此番六妹破格加封,还嫁给了亲王世子,着实不算了亏了她!” 对于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敏仪明显是没把她当妹妹看待。 旋即,敏仪又笑着说:“香儿这丫头还真是峰回路转!老太太发话,说要给热热闹闹纳进门,不能慢待了呢!还说了,要摆上二十桌宴席,好生款待林家人呢。” 盈玥一脸惊讶,居然还要摆上二十桌宴席?这简直比寻常人家娶老婆都要隆重了!老太太这…… 觉罗氏是有多讨厌恶馥苏里这个鬼节出生的七公主啊,竟要要如此“示威”! 也就只有老太太,才能使这个脾气,换了旁人,才刚赐婚尚主,就要急吼吼隆重纳妾,这不是给皇帝陛下脸色瞧吗? 可面对丈母娘给的脸色,乾隆陛下也只能装作没看见,装作不知道。 福康安这顿鞭打,还真值!一下子,大小老婆的问题全都解决了! 只是馥苏里,心里会不会憋屈得难受呢?毕竟是公主,按理说她不论嫁给谁,那都是下嫁,可到了富察家,还没嫁呢,却先吃了未来太婆婆这样一通“下马威”。 盈玥心下生出怜意,便立刻递了牌子,进圆明园,想要去探望一下馥苏里。 圆明园西园,盈玥一路上便听见不少宫人嚼舌根,人人都以为七公主要抚蒙喀尔喀,没想到却峰回路转,不但不用嫁去喀尔喀,连抚蒙都不必,直接下嫁到元后母族,嫁给年少英俊、勇武过人的福康安三公子! 不知艳羡了多少人。 进了竹林院,盈玥还来得及叫人通报,便听见里头十五阿哥的声音:“七姐,你别生气!福康安这回纳妾,是他们家那个老虔婆使坏!并不是福康安自己的意思!之前和嘉姐姐怀孕,那老虔婆不是也给福隆安赐了屋里人吗?” 虽说十五阿哥会替福康安说好话,这叫盈玥很是意外,可是这一口一个老虔婆的,也实在是有点过了吧??老太太算起来,也是十五阿哥的正牌嫡亲外祖母呢! “闭嘴!”馥苏里皱着眉头斥责,“那可是元后娘娘之母,也是你能随便议论的!” 十五阿哥忙低下头,“七姐你别往心里去就是了,反正这老太太年纪都那么大了,你稍微忍忍就好了。”忍忍,她就该老死了,十五阿哥心中如是想着。 盈玥听得懂十五阿哥的意思,很是无语。 馥苏里当然也听得懂,无奈地摇了摇头,却没说什么。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三六〇章、形象崩塌的母女 ?“十一嫂什么时候来了,我有失远迎,实在是失礼了。”馥苏里笑容依旧,和气地请了盈玥入内室落座吃茶。 盈玥看着馥苏里毫不介怀的样子,也是暗暗松了一口气。福康安跟香儿的事儿,馥苏里是知道的,只不过按照福康安的规划,是要等馥苏里正式下嫁以后、等老太太百年之后,再接香儿进门的。没想到小心眼的老太太却突然打乱了这个计划。 “有些担心你,所以特意进宫来瞧瞧。”盈玥道。 “我没事,现在人人都羡慕我呢。”馥苏里脸上挂着清和的微笑,笑容中没有丝毫少女待嫁的欢欣,却有一股子难掩的轻松与释然。 盈玥笑着看着旁边椅子上的十五阿哥,“我记得十五弟跟福康安一直不大和睦,怎的如今……”居然帮福康安说好话。 十五阿哥脸皮微微一红,连忙道:“那都是老黄历了!福康安现在都是我姐夫了,是一家人了!我当然要帮着他说话。” 馥苏里也欣慰地笑了:“也不知是怎么了,自打福康安跟拉旺多尔济较量过之后,永琰便突然改了态度。” 盈玥听得一怔,瞬间有些了然了。十五阿哥这样半大的男孩子,正是最崇拜强者的年岁,而福康安英勇地战胜拉旺多尔济,将七公主从远嫁抚蒙的厄运中拯救了出来,一下子便成了十五阿哥心目中的巴图鲁了。 盈玥笑了笑,“男孩子之间的交情,都是打出来,不打不相识嘛。”能跟十五阿哥化解干戈,盈玥也觉得很欣慰。这样一来,纵然永瑆不能成功夺嫡,富察家也有了多一重的保障。 室内一片其乐融融的时候,却听得哐啷一声,原来是房门竟然被踹开了! 只见一个脸蛋圆润可爱的女孩,可不是正是乾隆陛下最小的女儿、令贵妃的爱女九公主丰克里吗?只是此刻的九公主,完全不复素日里那甜笑可人的模样,一张小脸上布满了滔滔恨意,恨得脸蛋都有些狰狞了。 盈玥微微蹙眉。 只见九公主气冲冲闯了进来,一张小脸宛若朝天椒,她怒吼道:“七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汗阿玛怎么会把你指婚给福康安?你不是要嫁去喀尔喀部吗?!” 七公主微微蹙眉,“九妹……” 盈玥神色一沉,露出不悦之色,登时斥道:“九妹!无论七妹要下嫁谁,都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吧?!” 九公主恨得一张小脸都几欲扭曲,她咆哮道:“七姐若不抚蒙,万一汗阿玛将来让我抚蒙怎么办?!” 听得这话,七公主一颗心沉到了谷底,一直以来九妹虽不与她亲近,但七公主只当是碍于额娘之意。可没想到,九妹心里竟是存了这样的念头! 作为延禧宫之女,汗阿玛不可能把她和九妹都远嫁抚蒙!换言之,若是她抚蒙,九妹肯定能留京选婿!而如今她留京,九妹是否还能留京,便是未知之数了! 十五阿哥眼珠瞪得滚圆,“九姐,你这说的是人话吗?!喀尔喀是什么地方?你竟盼着七姐跳进那个火坑?!”十五阿哥实在难以相信,素日笑语甜甜的九姐,竟然会说出这样禽兽不如的话! 九公主眼底赤红,气急败坏地道:“又不是我想让七姐嫁去喀尔喀的,那是额娘的意思!她身为额娘的女儿,当然应该听命额娘!” 十五阿哥呆滞住了,他仿佛受到了雷霆打击一般,眼中满是不可置信,“额娘……想要七姐去喀尔喀??”这还是他的额娘吗?额娘素日里那样温柔,却对亲生女儿竟如此狠心?! 世上竟有这样的母亲?!十五阿哥小脸一片惨白。 而馥苏里明显比十五阿哥镇定多了,她板着脸对九公主道:“九妹,汗阿玛已经下旨,圣意不可违,你说再多也是无益。” “你——”九公主喉咙一噎,她冷笑道,“七姐,是我小瞧你了!没想到你竟能不懂声色,勾得福康安神魂颠倒!妹妹佩服!” 盈玥脸色一黑,这是亲妹妹该说的话吗?!这个九公主,小小年纪,心思就如此歹恶!从她身上,盈玥隐隐看到了魏氏的影子…… 嗬!这才是令贵妃的亲生女儿呢! 九公主又冷笑道:“只不过福康安生性风流,如今又被富察家老太太做主赐了一门妾室!日后嫁过去,有得你哭天抹泪!到时候可比哭着跑回来找额娘给你撑腰!” 馥苏里一脸云淡清风,却忍不住讽刺道:“你这话说得,好像额娘曾经给我撑过腰似的!”在额娘眼中,她只不过是一枚可以利用的棋子罢了!哪里会有人给棋子撑腰?! 九公主一脸愕然,仿佛不敢相信七姐居然敢讽刺额娘…… “你你你……”九公主哆嗦着开口,气呼呼吼叫道:“你居然敢污蔑额娘?!额娘真是白生养你了!” 馥苏里下巴微微一抬,凌然道:“那就请九妹转告额娘,请她只当没我这个女儿好了!” “你——简直是个白眼狼!”九公主气呼呼跺脚,“额娘说得对,真该襁褓里就把你掐死!” 听到这样话,馥苏里瞳仁一缩,一股子难掩的哀恸席卷上来,原来额娘她竟然……已经恨她欲死! “呵呵。”馥苏里发出了两声凄凉的笑,“额娘是汗阿玛眼前的贤惠人,她怎么可能掐死我?她还要维持她那伪善的面孔一辈子呢!” “而我恐怕也要让额娘失望了,我一定会长命百岁的!”馥苏里眼中第一次难掩恨意。 九公主气坏了,一张小脸都铁青了,“你以为翅膀硬了就敢不听额娘的话了?!哼!走着瞧吧!” 说罢,九公主拂袖而去。 良久之后,馥苏里幽幽叹了口气,“这下子,跟直接撕破脸,也差不离了。” 盈玥也叹了口气,当乾隆陛下下旨的那一刻,馥苏里与令贵妃就等同撕破脸了。 “七妹方才说得对,令贵妃是汗阿玛眼中的贤惠人,她不会做主不贤惠的事情,起码表面上不会。”盈玥沉沉道。 馥苏里苦笑:“我知道,没人比我更清楚额娘的秉性了。” 这时候,十五阿哥抬起了湿漉漉的眼睛,带着哭腔道:“七姐……我们的额娘,真的有那么坏么……” 馥苏里连忙将十五阿哥拢在怀里,“抱歉,永琰,我不该让你听到这些的。” 十五阿哥吧嗒吧嗒掉着泪,“额娘……额娘……她在汗阿玛面前那么温柔……她对身边伺候的宫女太监都是和颜悦色……” 令贵妃慈母贤惠人的形象在十五阿哥心中彻底崩塌,这对他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 第三六一章、秋佳氏 ?安慰了馥苏里和永琰姐弟俩一通,又去镂月开云殿去给皇后请了个安,出来的时候,就在殿外不远处遇见了十二福晋乌日珠占。 话说回来,今年选秀,因为太后凤体不豫,故而没有如当初所说那般,为十二阿哥挑选个合意的侧福晋。毕竟太后年纪大了嘛,也不稀奇。 稀奇的是,皇后居然没有趁机塞人?? 妯娌行了拉手礼,盈玥顺势将十二福晋拉倒树下,笑着说道:“皇额娘没有十二弟赐人,可见你们夫妻感情愈发琴瑟。” 十二福晋的脸色冷冷寥寥,“还凑合吧。” 盈玥打量着她的神情,顿时觉得不妙,连忙问:“怎么了?” 十二福晋沉默了少卿,便道:“也不是什么秘密了,只是弟妹许久没进宫,才没听说罢了。刚来园子那会儿,十二爷瞧上了藏书楼的一个宫女,先是调到身边做侍女,然后没过几日便开了脸做了格格,如今正宠着呢,哪有心思纳什么新人!” 十二福晋的语气冰凉凉的,眼中难掩厌恶,却不知是厌恶这个新妾,还是厌恶十二阿哥……但愿只是前者。 盈玥小心翼翼问:“那个新人,很漂亮吗?” 十二福晋忍不住打量了她两眼,道:“眉眼间与你有三四分相似。” 盈玥怔住了,像她……盈玥看着十二福晋的目光,忍不住有些歉意。 十二福晋又道:“而且是个颇通诗书,跟我们十二爷很谈得来呢!” “既有才学,那肯定是内务府世家之女喽?”盈玥忙问。 十二福晋点了点头:“她姓秋佳氏,名儿也好听得紧,唤作悦怡,终日都是笑容怡人、温柔小意。她父亲秋治盛是内务府庆丰司的员外郎。” 五品员外郎啊,这官职的确不低了,若不是身在包衣旗,只怕给十二阿哥做侧福晋都够格了。 秋佳氏养出这样一个颇有才学、温柔小意的女儿,明显就是盼着女儿飞上枝头做凤凰的。 “弟妹,我实在不知说什么好……”若只是个寻常攀龙附凤之辈也就罢了,偏偏是模样才学类她的女子。 十二福晋浅笑着摆了摆手,“这事儿与十一嫂何干?我就算要怨要恨,也不该记在你头上。十二爷如今虽迷恋那陆氏,那小蹄子也还不敢招惹到我头上。” 盈玥笑了笑,“那自然的,说破天夸成花,也终究只是包衣。”说着,盈玥又是话锋一转,“不过弟妹还是不得不防。” 包衣宫女,在先帝朝和圣祖朝,的确成不了太大气候的,哪怕是雍正爷的生母,在康熙爷在世的时候也只是德妃而已。可在乾隆陛下治理之下,包衣家族屡次被抬高身份,莫说是妃位,贵妃、皇贵妃都数见不鲜了!因此,也养大这群包衣家族的心思。 十二福晋幽幽道:“不错,的确不能小瞧了这群小贱蹄子!这秋佳氏,若只是一个争宠的主儿,我倒是不怕。但她却时常推十二爷去另外两个侍妾房中,劝十二爷雨露均沾。”说着,十二福晋的眉头蹙了起来。 “如今,这三人日渐亲密,几乎同进同退,我也不免有些头疼。”十二福晋揉了揉眉心。 “看样子是个颇有心机之辈……”盈玥眯了眯眼睛。十二福晋往日对待十二阿哥原先的两个侍妾,甚少有好脸色,才以至于这个被这个秋格格如此轻易拉拢。如今再想破坏三人结盟,只怕就要颇费点心思了。 “是啊,是我小瞧了她了!”十二福晋脸色有些阴郁,“而且十二爷还处处护着她,当成心肝肉一般,之前有一回秋佳氏请安迟了,我不过是训斥了几句,十二爷居然事后找我算账,还警告我不许为难秋佳氏!” 说到这里,十二福晋愈发气不打一处,“我看十二阿哥简直被这个小蹄子勾了魂去了!” 盈玥微微蹙眉,十二阿哥对这个秋佳氏未免太过偏心过头了些!训斥请安懈怠的侍妾,本就是理所应当之事,十二阿哥如斯偏宠,简直要乱了妻妾尊卑了! “从前,十二弟也不是这般没有分寸的人。”十二阿哥虽然不喜欢乌日珠占这个嫡福晋,但一直都十分敬重…… 十二福晋冷哼了一声,“他早就被秋佳氏迷得神魂颠倒,只觉得这秋佳氏是天底下第一温柔良善人,早就忘了‘分寸’二字该怎么写了!” “此事,怕是需要慢慢筹谋。秋佳氏有这般本事,弟妹实在不宜正面与她起冲突,这样一来是自降身份,而来十二弟也会觉得你不够贤惠。”盈玥冷静地为十二福晋分析着现状。 十二福晋蹙了蹙:“十一嫂的意思,我省得了。” 这到底是十二阿哥夫妻的内院之事,盈玥这个做嫂子也不好过多插手,她顶多不过是帮十二福晋出出主意罢了。 “对了,太后这两日身子骨好些了吗?”盈玥笑着转移了话题。 十二福晋点头道:“只是年纪大了,不打紧。前儿太后还念叨着你呢。” 盈玥笑了笑,“那我也该去顺道请个才是。” 如此,便与十二福晋辞了,便沿着蓬莱福海之畔,往太后的宫苑而去。 路才走了小半,便瞧见前头四五个年轻的宫女正探着身子,去摘福海上开得正艳的红台莲。 却唯独一人悠然坐在一旁的凉亭中,吃着茶,身边还有个小宫女殷勤打着扇子,那人面带三分派头,趾高气扬吩咐道:“红台莲不要摘那些盛开的,选那些含苞待放或者含苞初开!” “是!”宫女们赶忙应了。 这是谁?瞧着亭中那人一身月白色云锦旗服,颜色虽素雅,料子却是不俗,其容貌也是相当出众的,盈玥观其眉宇,不由觉得有些熟悉,这人…… 身旁的玉盏忍不住低声道:“那位难道是新晋的嫔妃?” 盈玥嘴角一扬,“应该不是。” 这时候,亭中大扇子的小宫女已经发现了盈玥主仆,登时便停了手,掐腰扬声吼道:“那边的是谁呢!见到我们庶福晋,也不快过来请安!” 嗬!好生嚣张呢! 俗话说,有恶仆,必有恶主啊! 盈玥嘴角扬着一抹笑,未见丝毫生气,可玉盏早已气坏了,一张脸青了小半,才一个庶福晋而已,派头倒是比宫里的娘娘们都大呢! 玉盏立刻扬声道:“我家主子,可是十一阿哥的嫡福晋!” 第三六二章、有恶仆必有恶主 ?玉盏立刻扬声道:“我家主子,可是十一阿哥的嫡福晋!” 在正房当家福晋的面前,不管谁家的庶福晋,都是上不了的台面的东西!莫说是庶福晋,哪怕是侧福晋,算个什么玩意儿?! 亭中那位年轻漂亮的庶福晋脸色微微一变,立刻站起身来,冲自己这个嚣张的宫女怒斥道:“没眼力劲儿的东西!” 那嚣张小宫女脸色一白,“庶福晋……” 这位漂亮庶福晋转脸又是温婉一笑,快步从亭中走了出来,走到盈玥身前,客客气气屈膝做了一个万福,柔声道:“妾身是十二阿哥的庶福晋秋佳氏,给十一福晋请安了。” 果然就是十二福晋口中那个颇有手段的秋佳氏格格。 格格,即侍妾,往客气了称呼,也可以尊称一声“庶福晋”。只不过却鲜少有人敢自称是“庶福晋”的,而且还是在某个嫡福晋的面前,如此自称。可见这人是何等心高气傲,哪怕表现得再温柔知礼,也难掩其本性。 盈玥却鼓作疑惑地打量了秋佳氏几眼,“十二弟纳了新人了么?秋格格长得倒是标致。” 秋佳氏笑了笑,“十一福晋谬赞了,妾身小字悦怡,福晋若是不嫌弃,直接唤妾身名字便是。” 盈玥脑中一闪,方才十二福晋提及此人名讳的时候,她倒是没注意,此刻才想到……悦怡,这个“悦”字,与她名中的“玥”竟是同音。 巧合么?? 盈玥眯了眯眼,“还是免了吧,本福晋跟你又不熟!” 秋佳氏温婉的笑脸有些维持不住,她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宫女,登时变脸如变天一般,狠狠斥道:“混账东西!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过来给十一福晋磕头赔罪!” 那小宫女吓得一个哆嗦,连忙跑了过来,噗通一声跪在了六棱石子路上,连磕了三个头,“奴才有眼不识泰山,求十一福晋恕罪!” 秋佳氏笑着说:“这丫头冒犯了十一福晋,福晋若要惩罚,我绝无二话。” 盈玥淡淡道:“还是格格自己带回去慢慢调教吧!” 秋佳氏忙道:“多谢十一福晋宽宏大量。” 盈玥又睨了秋佳氏一眼,道:“只不过我奉劝格格,在管教下人上还是多费点心的好,否则旁人会说你御下不严,说得更难听点,便是‘有恶仆必有恶主’!” 听到这样的话,秋佳氏微微变色,却只得强忍着,贝齿紧咬,屈膝道:“多谢十一福晋赐教,妾身谨记。” 盈玥抬头看了看天上毒辣的日头,“本福晋还要去给太后请安,恕不奉陪了。”说着,盈玥拂袖而去,再懒得多看秋佳氏主仆一眼。 玉盏咯咯笑了,“福晋,您没瞧见,秋格格的脸色好生难看呢!” 玉盏的声音没有可以压低,尤其是那笑声,落在秋佳氏耳中更是觉得刺耳无比。转瞬间,秋格格一张姣好面容已然铁青一片,妙目中一片毒恨。 那小宫女见十一福晋走远了,忙爬了起来,正要掸腿上的灰尘。 秋佳氏立时斥道:“谁让你起来的!” 小宫女吓得一哆嗦:“庶福晋……”吓得她膝盖一软,又噗通一声跪在了石子路上。 秋佳氏面色阴沉得几欲扭曲,她声色俱厉地道:“在这里跪着,天黑前,不许起来!” 小宫女瞪大了杏眼,这会子才是晌午,跪倒天黑,起码还要三个时辰,那这一双膝盖可要跪坏了!小宫女连忙哀求道:“庶福晋恕罪!奴才实在是不认得十一福晋,否则也不敢那般言语啊!” “闭嘴好好跪着!”秋佳氏眼眸阴沉得都有些吓人了。 小宫女又打了个哆嗦,毒日头底下,竟觉得遍体身寒。自家这位庶福晋,素日里看着温柔笑语的,可私底下可从不是什么良善人儿。十一福晋其实说得对,有恶仆,必有恶主,她一直是庶福晋的恶仆,而庶福晋自然就是她的恶主了。 小宫女瑟缩着身子低下头,不敢再求情了。 盈玥去太后处,服侍着这位老太太吃了药,又是说了好一通话,其间顺嫔、豫妃先后来请过安,盈玥便顺势告退了。 出来的时候,天边已经是一片灿烂如锦的晚霞。 都这个时辰了,盈玥正想着该出宫回府,却瞧见数月不见的十二阿哥正朝她这边快步而来。 盈玥有些疑惑,十二阿哥这是来给太后请安?? 然后,十二阿哥走到她面前,却驻足下来,脸色有些不悦的样子。十二阿哥身形瞧着瘦了些,整个人的气色也不是很好的样子,脸色上血色甚少,显得有些苍白虚弱。是因为苦夏吗? 盈玥有些纳闷,忙让开路,“十二弟要去给太后请安吗?” 十二阿哥摇头,沉着脸色道:“不,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盈玥一头雾水,十二阿哥这幅架势,怎么像是来寻仇的? 十二阿哥板着脸道:“我想问十一福晋,何必发那么大的怒火,让悦怡的贴身侍女生生在烈日之下跪了一个下午,人都跪晕过去了!” “什么?!”盈玥瞪大眼珠子,秋佳氏的侍女……就是那个嚣张的小宫女?是了,她走得时候,貌似那小宫女的确还跪着呢,可她没发话让罚跪啊! 微微一愣,盈玥嘴角噙着一丝冷笑,她如何不明白,这必定是秋佳氏使出的苦肉计!而且不必伤了自身,只需牺牲一下区区一个丫头的膝盖便足够了!多划算的一笔买卖啊! 十二阿哥眼眸有些愤怒和难以理解,“我简直不敢相信,你何时竟也如此心狠?就算宫女是奴才,也不该如此肆意轻贱!何况那宫女并没有犯下这么大错,只不过是因为不认识你,才言语无状了些!你何必罚得这么重!悦怡伤心地眼睛都哭肿了!” 呵呵,果然好演技啊! 盈玥心道,此刻,她再说不是自己罚的,只怕十二阿哥也不会信了,他已经先入为主地信了秋佳氏的一面之词! 十二阿哥……没想到竟是这样偏听偏信之人。 盈玥暗自摇了摇头,扬唇笑道:“秋格格可曾与你说过,那个宫女到底是怎样无状言语?!” 十二阿哥没想到盈玥会问这个,他摇头道:“不曾!” 盈玥心道,那就好,便冷哼道:“那个宫女,扯着嗓子,叫我去给你的庶福晋请安!!” 第三六三章、醋包小星子 ?“那个宫女,扯着嗓子,叫我去给你的庶福晋请安!!” 十二阿哥呆住了。 玉盏道:“可不是么!奴才听了,还以为亭子里是皇上哪位新晋娘娘呢!后来才知道,居然只是十二爷您的庶福晋!哼,秋庶福晋好大的派头呢!” 十二阿哥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那丫头只是不认得,所以才……” 盈玥冷笑了:“不认得,便可以如此嚣张无礼了吗?!” 十二阿哥微微垂下了头,“就算那丫头无礼,秋佳氏也已经让她磕头赔罪了,你又何必得理不饶人?” 盈玥哼了一声,“在宫里,做错了事儿,就该受罚!十二弟难道是第一天才知道这个道理吗?!” “我——”十二阿哥喉咙一噎,眼中满是失望之色,“你从前,不是这样的。” 盈玥撇嘴,扬声道:“我从前,与十二弟而已并无深交,十二弟怎知我不是如此?!” 十二阿哥蹙了蹙眉,他道:“你从前那般善待十一哥的侍妾,还厚待宫人,你原本并非如此心狠之辈。” 盈玥淡淡道:“我善待姚氏和姜氏,是因为她们二人恭顺安分!若是她们不安分,我自然不会心慈手软!” 说着,盈玥又是一声冷哼,“若是我眼皮子底下,有秋佳氏这等懈怠请安之辈,早就叫人拖出去赏板子了!哪里会像十二弟妹这样好性子,居然只是随便训斥两句?!” 听到这样的话,十二阿哥愕然瞪圆了眼睛。 盈玥微微一笑,露出几分甜蜜之色:“不过我们府上,倒是不会出现秋佳氏这等之辈!因为十一阿哥从来不会纵容妾室,越过正妻!若真有不恭不敬之辈,哪里还需要我动手,十一阿哥早处置了!” 听到这话,十二阿哥满腹都是不服气:“我、我没有宠妾灭妻!是博尔济吉特氏总是针对悦怡!” “呵呵!”盈玥皮笑肉不笑地哼了两声,“妻妾有了纷争,不问青红皂白,便偏袒妾室,还不算宠妾灭妻?!” 十二阿哥一噎,脸上青红交加,“是谁告诉你这些的?!是不是博尔济吉特氏?!” “怎么?”盈玥下巴微微一抬,“这些事情,十二弟敢做,还怕别人说啊?!” “我——”十二阿哥再度被盈玥讥讽的话语给噎住了。 论口才,盈玥怎么输给十二阿哥这个正太? 只不过,当初那个心地柔软的正太,也终究是不同往日了,盈玥有些失望。 人,竟然会变得如此之快。 “十二弟,你与乌日珠占虽无夫妻情分,但她毕竟是你明媒正娶的嫡福晋!原本,我一直以为你起码会敬重她,起码不至于宠妾灭妻。”盈玥毫不掩饰自己的失望的眼神,“你说我与从前不同了,只是你不了解我罢了!而你,才是真的变了!” 盈玥撂下这句话,也不理会有些失神的十二阿哥,直接拂袖扬长而去。 忽的,她顿住了脚步,语气低沉地道:“十二弟,你真是让我失望透顶!” 十二阿哥呆住了,呆呆望着盈玥的背影远去在暮色中,整个人有些错愕和失神。 回到十一阿哥府,盈玥叹着气歪在软榻上,就这样无言地默默看着窗外的最后一抹暮色敛去,黑夜降临了。 室内掌灯,一盏盏明灿的琉璃宫灯,照亮了整个丹若堂。 永瑆一回来,便看到盈玥这幅落寞的样子,忙快步上前,坐在榻边儿上,问:“怎么了?你今儿进园子请安,难道是谁给你委屈受了?” 盈玥摇了摇头:“谁能给我委屈受?只是……十二阿哥如今被一个新纳的妾身勾了魂,都要宠妾灭妻了!” 永瑆顿时酸了,“你管他宠谁呢!” 盈玥看到永瑆这幅醋意满天飞的样子,忍不住“噗嗤”笑了,“我只是有些心疼乌日珠占罢了。” 永瑆哼哼了两声,“月娘,你是爷的福晋,心思要多放在爷身上!” 盈玥暗笑,这个醋包小星子,盈玥抬起手来,摸了摸永瑆那醋包的俊脸,“我也没想到,十二阿哥会变成这样,他变成了我最厌恶的那种人了。” 听到这话,永瑆欢喜了,立刻摩挲着盈玥的小手,啐道:“月娘,那小子本来就不是什么好玩意儿!如今有了新妾,便忘了嫡福晋,忒不是玩意儿!” 盈玥汗了一把,你是职业的十二黑粉吧? “对了,十二弟的宠妾秋佳氏,长得与我有些许相似。”盈玥淡淡道。 永瑆眼珠一圆,登时火冒三丈:“靠!!这个该死的永璂,居然还惦记着你?!”说着,永瑆恨恨朝着桌子腿踹了一脚,那沉重的花梨木半月桌连带着桌子上的花斛一并颤抖了起来。 “可恶!下回见了,爷非削死他不可!”永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盈玥却笑了,“我瞧着他最近瘦弱了些样子,十个他只怕也打不过你。” 听了这话,永瑆傲然抬起了下巴,“永璂这只弱鸡,爷本来就一个能打他十个!如今他迷恋宠妾,只怕是被掏空了身子了!哼,怪不得那么短命!还无嗣而终了!” 无嗣而终,唉…… 照这个架势下去,只怕十二阿哥还是那样的命数啊。 她这个做嫂子的,这方面也不便插手。 罢了,就算真的死在秋佳氏肚皮上,那也是十二阿哥心甘情愿!——管他如何死的,关老娘屁事! 转眼便入了秋,过了八月十五,盈玥便满十七周岁了。 盈玥心里么么哒地想着,等明年她就十八了,就可以考虑生包子养包子了,不过保险起见,还是等满十八周岁再说吧。 嗯,就这么决定了。 这一日,盈玥丹若堂中正燃着极好的桂花香料,馥郁而缠绵,盈玥正清点着今年生辰礼物的清单,十二夫妇送的是一把镶嵌了宝石的蒙古弯刀……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这是十二福晋的礼物。 只不过话说,过生日送刀,这也真够出乎她意料的。 “算了,等福康安过生日送给他吧。”福康安小子刚纳了香儿入门,香儿如今就就住在富察家,福康安往日的那个院落里,虽说福康安如今住在宫里,但香儿进门后,这厮隔三差五便会回来一趟,小日子滋润得不得了呢! 这时候玉壶快步走了进来,附耳道:“福晋,宫里传来消息,说十二阿哥突发高热,已经不省人事了。” 天才刚见冷,居然病倒了?这身子骨……盈玥撇嘴摇了摇头。 第三六四章、弱鸡永璂 ?永瑆当即披上了个斗篷,道:“我进宫去探病,你就不必去了。” 盈玥伸了个懒腰,“放心,我本来就没打算去看他。”小叔子生病,她这个做嫂子的,本来就没义务去探视。 听了这话,永瑆笑了,“爷很快就回来。” 然而,说很快就回来的这厮,居然天黑了才赶回府中! 盈玥用脚趾头想想,便猜得到,肯定是园子里出什么事儿了! 永瑆脸上带着浓浓的厌恶之色,“十二弟妹从那秋佳氏房里搜出些不干不净的香料来!那东西能催人欢愉、使人沉醉!” “什么?!”盈玥瞪大了眼珠子,在宫中使用媚药,这个秋佳氏还真是找死啊! 永瑆哼了一声,继续道:“那香料,若是偶尔用一两次作为调剂也就罢了,可若用多用久了,便会伤损元阳!永璂的身子骨本来就不健壮,哪里受得住这种东西?!他此番突发高热,若不是十二弟妹发现得早,只怕还被未必救得过来呢!” 盈玥不禁愕然,早先她看到十二阿哥气色不佳,还以为只是太过纵情的缘故,没想到……竟然是被下了房中暖情的香料!! “这秋佳氏实在是胆大包天!!”盈玥黑着脸道,“幸好十二弟没死在这上头,否则她九族满门都得死!” “不过,就算十二弟捡回一条命来,皇后也容不得秋佳氏活命了。”盈玥冷笑道,皇后是什么性子,如何容得有人伤自己儿子一根汗毛?此番十二阿哥高热险死,皇后肯定恨不得将秋佳氏大卸八块了。 “不错!”永瑆笑了,“皇后看到十二弟妹搜出来的东西,老脸都青了!当场便下令,要将秋佳氏拖出去乱棍打死!只不过——” 永瑆嘴角扬了扬,继续道:“只不过秋佳氏当场嚷嚷着,说自己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 “她怀孕了?这么快?”盈玥有些错愕,秋佳氏入门不过才三个月的光景,就已经有一个月的身孕了? 永瑆略一思忖,便道:“大概是那香料,有这方面的助益吧。” 十二阿哥成婚至今,已经有两年,妻妾都无妊娠,这秋佳氏肚子里的便是他第一个孩子。皇后一直盼着孙子,此刻哪怕再恨,也不会取秋佳氏的性命了,起码孩子没生下来之前,她不会。 永瑆淡淡道:“人已经暂时关在了佛堂里,临盆之前是不会放出来了。” 盈玥哂笑:“临盆之后,她即使出来,也得横着出来了。” 这个秋佳氏如流星般冒了出来,也即将转瞬而逝了。 瓜熟蒂落之日,便是她领便当的日子。 真快啊。 盈玥心中发出了如是感慨。 只不过,她没想到,秋佳氏的死,比她想象中还要快。 半个月后,就在十二阿哥病情见好之际,关押在佛堂里的秋佳氏突然小产了,紧接着,秋佳氏自己也吊死在了佛堂的大梁上。 经太医查验,得出的结论是,之前秋佳氏所用的香料,具备房中暖情和助益有孕之效,只不过也有副作用,便是怀孕之后会格外胎弱,必须悉心保养,否则便会有小产之虞。秋佳氏被禁足后,日夜惶恐,所以肚子里的孩子才没能保住。 而失了孩子之后,秋佳氏怕自己不得好死,所以也悬梁自尽了。 嗯,表面上是酱紫的,事实上到底如何,只有鬼才知道。 可是,秋佳氏禁足,一应饮食和监管都是由十二福晋乌日珠占负责……在十二福晋关押之下,秋佳氏小产了、人也死了,十二阿哥能不怀疑福晋吗? 很快,盈玥就听到了消息。 陶卉姑姑附耳道:“听说,十二阿哥跟福晋动了手!十二福晋的性子,您也是知道的,岂会是个打不还手的?十二阿哥……胳膊都脱臼了呢。” 盈玥:“额!”最近几天,圆明园里还真是热闹啊! “十二福晋没受伤吧?”盈玥忙问。 陶卉摇头:“没受伤。” “那皇后……可曾因此发作十二福晋?”盈玥又急忙问,皇后疼儿子,估摸着也是不分对错的。如今生生被儿媳妇扭得胳膊都脱臼了,皇后…… 陶卉笑了笑,“说来也奇怪,皇后娘娘竟然一点都没有怪罪十二福晋,反倒是狠狠训斥了十二阿哥一通呢。” “诶??”皇后的性子素来护短,怎么会突然帮理不帮亲了? “赶明儿,我去给皇后请个安吧。”总觉得这里头有些猫腻…… 翌日,盈玥一大清早便起了,永瑆咕哝道:“你去看十二弟妹也就罢了,不许去见永璂那小子!” 盈玥撇嘴,一脸嫌弃:“我才不稀罕看他呢!他那个弱鸡,居然连老婆都打不过!明明打不过,居然还敢动手?哼!” 永瑆突然沉默了,好像、貌似……若是月娘动用法力的话,爷也打不过的说……永瑆忍不住内牛满面。 “嗯?你怎么了?”见永瑆半晌没声音,对镜梳妆的盈玥忍不住回头瞅了一眼,结果看到永瑆一副郁闷兮兮的样子。 盈玥眨眨眼,怎么秒变小可怜了? 盈玥飞快带上那对南珠耳环,起身走到他跟前,“我都跟你保证了,我是去看乌日珠占的!” “唉……”永瑆长长叹了一口气,“早去早回。” 虽说盈玥保证了只是去看乌日珠占,可结果竟然在皇后的镂月开云殿,便正好遇见了十二夫妇,这……她心里咕哝,老娘又不是故意的。 于是暗暗瞄了眼前这对貌合心不合的夫妇,才半个多月不见,十二阿哥整个形销骨立,瘦削得鹳骨都格外凸起,脸色白得虚透无比,一身的绫罗华衣松松垮垮的……他的右臂明显有些僵硬,可见是脱臼的后遗症。且整个人神色都是萎靡的,两眼空洞无神,似乎还沉浸在哀恸中不可自拔,眼角还依稀带着泪痕。 虽说是他自己咎由自取,但弄成这般模样,也是在是有些可怜。 相比之下,十二福晋倒是一如往常,肤色红润,气色上佳,而且瞧着人还胖了些样子呢!她腰身笔挺,嘴角还带着些许点心渣。 十二阿哥在看到盈玥一瞬间,眼睛忽然有了几分神采,但又忽的黯淡了下去。 盈玥穿一身橘红色松菊纹旗服,这橘红的颜色甚是温柔明亮,衬得脸色极佳。盈玥忙上前,向皇后屈膝行礼,“给皇额娘请安。” 皇后人似乎有些疲惫的样子,她揉着眉头道:“赐坐。” “谢皇额娘。”盈玥便顺势直接坐在了十二福晋身旁,就近打量着她的脸色,“见弟妹无恙,我就放心了。” 第三六五章、余情未了 ?十二福晋乌日珠占灿然一笑,“十一嫂只管放心,我不会为了不值得的人,把自己气伤了!” “额……”盈玥汗了一把,这说的是十二阿哥吧?她忙瞄了皇后一眼,当着婆婆的面,指桑骂槐数落你丈夫,介个……妹纸你好有勇气。 而且,皇后居然也只是稍稍蹙眉,居然一句不训斥?? 不对劲啊。 盈玥忙仔细打量着十二福晋的脸蛋和身量,的确是见胖了呢,“弟妹好像发福了些,是我的错觉吗?”说别人长胖,在盈玥的概念里,这是很不礼貌的事儿,所以特意加了一句“是我的错觉吗”。 十二福晋抿着嘴角,甜甜笑了:“不是错觉,是我的确长胖了。”说着,十二福晋拉着盈玥的手,“我怀孕了。” 毛?!! 盈玥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这一瞬,皇后辉发那拉氏的眼珠子也快瞪出来了,她豁然起身,终于训斥出口:“本宫不是说了么!你的身孕才一个月,不许告诉外人!” 盈玥也终于恍然大悟了,为什么十二福晋把十二阿哥胳膊整脱臼了,皇后居然都不责怪!还有十二福晋那样数落十二阿哥,皇后也不发作! 原来是十二福晋怀了皇后的孙子了。 十二福晋淡淡道:“十一嫂不算外人,她会保守秘密的。”说着,十二福晋笑靥明媚着看着她:“对吧?” 盈玥忙点头:“你才刚有孕,稳妥起见,的确不宜声张。”秋佳氏这个人的出现本来就有些突然,她的小产和死亡也有些突兀,总觉得像是有人蓄意而为…… 在这样的情况下,十二福晋才一个月的身孕,的确是瞒着为上。 皇后揉了揉阵阵发痛的眉心,颓然倒坐在椅子上,“最近的事情,我总觉得不寻常,还是要万事小心为上!秋佳氏小产了不足为惜,你肚子这个孩子,一定要平安无事!” 十二福晋正色道:“请皇额娘放心,这是我的孩子,我自然不容许任何人伤害他!”说着,十二福晋冷眼瞄了十二阿哥一眼。 十二阿哥一脸面无表情。 盈玥嘴角微微扬起,“弟妹多虑,十二弟如今身子骨娇弱,想伤也伤不着你了。” 十二福晋忍不住“噗嗤”笑了。 上头宝座上的皇后脸色不免有些不悦,但也只是不悦而已,并未说什么。 听到这样几乎可以算是嘲讽的话,十二阿哥不由抬头看了盈玥一眼,眼神有些不服气的样子,支吾道:“我、我当时又不晓得她怀孕了!” 十二福晋忙道:“这个倒是真的,我自己都没察觉自己怀孕了呢!”为了秋佳氏的事儿,她早已焦头烂额,根本都没察觉自己月事迟了多日。 十二阿哥面色一怔,他实在没想到福晋竟然会帮他说好话。 十二福晋又哼了一声,冷冷道:“幸好我不是那种逆来顺受的性子!否则若真的打不还手,我肚子里的孩子可就险了!” 皇后叹了口气,依旧不复言语。 十二阿哥脸色再度一黯,一时亦无话可说。 叮嘱了十二福晋几句,盈玥便跪安了皇后,打算顺道去汇芳书院给舒贵母妃请个安。 因时辰尚早,她便兀自慢慢赏看这圆明园秋日的风景,一路穿花拂柳、闲庭信步。结果,还没走到蓬莱福海,便被人给追上了。 玉盏出声提醒道:“福晋,十二阿哥追过来了。” “嗯?”盈玥忙回头一看,便看到后头迤逦的小路上,两个太监抬着肩舆,肩舆上坐着的可不就是病秧子十二阿哥么? 到了她跟前,肩舆才落了下来。 十二阿哥被太监扶着下了肩舆,他顺手紧了紧身上的夹棉斗篷,才八月底,就已经穿上夹棉的斗篷了,这身子骨……盈玥暗暗摇了摇头。 盈玥下巴微微一抬,凉凉问:“十二弟还有什么指教吗?”还记得上回十二阿哥找她,是为了秋佳氏兴师问罪,故而此刻盈玥也没什么好脸色。 十二阿哥脸色有些复杂,“我……我没的别的意思。” 没别的意思是几个意思?盈玥挑了挑眉毛,眼中带着几分审视。 突然,十二阿哥一阵猛烈的咳嗽,咳得撕心裂肺,腰杆都伛偻了下去,太监赶忙上去搀扶,“主子身子才刚见好些,还是不要在外头吹风了!皇后若是知道,肯定会责怪奴才们的!” 猛烈的咳嗽之后,让十二阿哥原本苍白的脸上浮起了一片不自然红意,他摆了摆手,“不妨事。” 盈玥叹着气摇了摇头,从袖中掏出了一个荷包,又从荷包里取出了一枚透着浅绿的糖果,递了过去:“吃块薄荷糖吧,喉咙能舒服点。” 看着那熟悉的薄荷糖,十二阿哥怔住了,年幼时的相遇,当年的那一枚沁人心肺的薄荷糖,如今又再度出现了。 半晌之后,十二阿哥才回过神来,他连忙结果了薄荷糖,塞进了嘴里,“……谢谢。” 将荷包重新塞回袖中,盈玥淡淡道:“不客气。” 薄荷糖沁凉的味道在口中慢慢融化,慢慢抚平喉咙里的躁动。十二阿哥沉重的眉心渐渐舒展了开来,他长长吐出了一口气。 “我……前段时间,是不是魔怔了?”十二阿哥突然问出了这样一句话。 “是!”盈玥毫不犹豫给出这个回答。 十二阿哥脸上露出苦笑,“其实我心里也明白,我不过是在弥补我自己心中的遗憾。太宠着悦怡,也是我不好。” 盈玥诧异地看了十二阿哥一眼,大病一场之后,这是醒悟了? “只不过——”十二阿哥眼中有些冰凉,“我也着实没想到,博尔济吉特氏会那样心狠手辣。” 盈玥眉心一蹙,“你是觉得,秋佳氏是被乌日珠占害死的?!” 十二阿哥抬眼看着她,反问道:“除了她,还有谁会做这种事情!” 盈玥哼了一声,“你说这话,便足以表明你根本就没有任何证据!” 十二阿哥一噎。 盈玥看着他这般的反应,便晓得自己言中了,她冷哼道:“无凭无据,便认定是自己的结发妻子所为!” “看样子你对秋佳氏,还是余情未了啊!”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三六六章、唯一的孩子 ?“看样子你对秋佳氏,还是余情未了啊!” 盈这一刻,心里真的愈发瞧不上十二阿哥了!都被害成了这般模样,居然还对秋佳氏这等心机妇人念念不忘!真不晓得该说他什么好了! 十二阿哥眼中带着深沉的哀恸,“悦怡是个温柔如水的女子,她只是一时糊涂,想要早点有个孩子,才会做出那种事情。” 呵呵,这都能原谅??盈无语了。 十二阿哥眼圈有些湿润,“其实那香料也并非只有害处,若是身强体壮的男子,用上几个月,根本不会有妨碍。是我身体虚弱,才会病倒了。” 你倒是真宽宏大量,突发高热险些丢了命,居然还主动从自己身上找问题! 盈淡淡道:“你身体虚弱,难道秋佳氏不晓得?!” 十二阿哥急忙辩解:“悦怡并不晓得那香料有害,她是无心的!” 呵呵哒,这种鬼话你也信?盈险些翻白眼,宫中如此险恶,你是哪儿来小白啊!只怪皇后把这个儿子从小到大都保护得太好了! 盈正色道:“不管她有心还是无心,她谋害皇子,在宫中擅用媚药,等同秽乱宫闱,这样的罪过,怎么算都是死罪!” “所以,退一万步说,就算秋佳氏真的是乌日珠占处死的,她没有做错!身为嫡福晋,管教姬妾,肃清后院,她责无旁贷!”盈的声音,字字铿锵。 十二阿哥神色一滞,这番话,宛若金石交击一般,在他耳中隐隐轰鸣。 博尔济吉特氏只一味辩解说,秋佳氏并非她所害,而他也笃定悦怡是博尔济吉特氏害死的,却从未想过……就算真的是博尔济吉特氏害死了悦怡,她有错吗?? 十二阿哥一时间心中竟有些茫然了,良久之后,他深吸一口气,道:“好吧,就算不论悦怡是否该死。那她腹中,我的孩子呢?难道也该死吗?”十二阿哥陡然厉声质问。 盈淡淡道:“孩子当然是无辜的!只不过害死这个孩子的,不是别人,正是她秋佳氏!” 十二阿哥眉头一皱:“什么?!悦怡?!” 盈道:“太医不是说了么!秋佳氏因用了那种助益有孕的暖情香,所以才会胎相虚弱!指使小产!所以,害得死你这个孩子的,可不正是秋佳氏吗!你若恨,可以刨她的坟,挫其骨扬起灰啊!” 十二阿哥脸色一青,终于忍不住怒吼了:“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就算那香料会让胎相虚弱,可若好生照顾,孩子是可以生下来的!” 盈冷笑了,忍不住讥讽:“你这是在责怪乌日珠占,没有把秋佳氏当祖宗般悉心呵护吗?!” 十二阿哥被这样的话生生噎住了,“我” “你别忘了,下令幽禁秋佳氏于佛堂的,是皇后娘娘!难道你觉得皇后娘娘也错了吗?!”盈扬声质问。 十二阿哥不由垂下了头,声音也弱了下去:“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那个孩子不该没了,悦怡也罪不至死……” 盈直接翻白眼了,“你说你之前魔怔了,我倒是瞧着,你如今仍在魔怔之中,还没醒过来呢!” 听到这样的斥责,十二阿哥嗖的抬起头看着她,眼睛里透着伤心,“难道你也觉得,我错了吗?” 盈“呵”地冷笑出声,“怎么十二弟难道至今还觉得自己没错?!你若觉得没错,那才是错的离谱呢!!” 十二阿哥眼中有些受伤,甚至是有些委屈,“我……我被迫娶了不喜欢的人为妻,难道连找个合心意的人常伴身边,也有错吗?” 搁在现代,说出这种话,妥妥的就是该千刀万剐的渣男了!可在封建时代,这特么滴居然是没错的! 盈心中非常操蛋,只得道:“你想要个温柔小意女子伺候身边,当然没有错!可若这个温柔小意的女子犯了错,你若纵容包庇,便是有错了!” 十二阿哥沉默了。 盈重重吐出一口气,“我曾经说过,在宫里,做错了事儿便要受罚!不管是谁,都要自己做错的事情付出代价!秋佳氏需要付出的代价,便是她的性命!!” 说罢,盈道:“好了,十二弟,你身子还虚弱,还是回去休息吧!” 十二阿哥苦笑了:“你好像越来越讨厌我了……” 盈蹙了蹙眉,这话说得,怎么好像是小孩子只见闹脾气而已的状况?盈便忙纠正道:“不,不是讨厌!” 十二阿哥一喜,然后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如坠谷底。 “而是厌恶!”盈黑着脸,满眼都是厌恶。 十二阿哥脑袋颓然垂了下去,仿佛是个受到极大打击的孩子。 盈重重吐出一口气,“如今,我若说让你对乌日珠占好点,你肯定不会听。那么,我只盼着你别跟她动手动脚,好歹你要念着她肚子里还怀着你的孩子!” 十二阿哥苦笑道:“我先前是不知道她坏了身孕,否则也不至于动手的。”说着,他脸上的苦涩更浓了,“更何况,这个孩子,只怕是我唯一的孩子了,我自然盼着他平平安安降生。” 盈从这话里品读出了不对劲的地方,“唯一的孩子?!” 十二阿哥的嘴唇苍白地颤抖地两下,“皇额娘还瞒着我,其实我都听见太医说得话了,太医说我……以后可能不会再有子嗣了。” 盈怔住了,怪不得,怪不得皇后那样鱼眼珠子似的护着十二福晋,合着是护着他唯一的孙子啊! 旋即她微微蹙眉,若十二福晋这一胎生的是儿子还好,若是个女儿…… “若是乌日珠占生了小格格呢?”盈低声问。 十二阿哥微笑着道:“其实是儿是女都好,我不介意,大不了日后从宗室里过继个孩子。” 盈脸色顿时和缓了许多,嗯,这还算是人说的话。 她点了点头,“好了,你还是赶紧回去吧,若是久了,乌日珠占该来寻你了。” 十二阿哥撇撇嘴:“她才不在乎我去那儿呢!”说着,却也拱手一礼,“抱歉,跟你嗦了这多,打搅你了。” 说着,十二阿哥转身坐上了肩舆,被太监抬着,便远去了。 忽的,盈听到身后一阵,不由一愣,回头却看到繁密花丛后头冒出来的人,可不正是十二福晋乌日珠占么! 第三六七章、天花突至 ?盈玥眨了眨眼,看着眼前这位十二福晋:“你偷听啊?!” 乌日珠占淡定地“嗯”,脸不红心不跳地说:“我就是好奇,想听听他找你到底想说什么。结果,果不其然,是找你诉苦的。” 诉苦?嗯,的确算是了。与其说十二阿哥是在为秋佳氏的小产和死亡表达不满,不如说是对他自己遭遇的境况而诉苦。 娶回来的妻子,非他所喜,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喜欢的,却这么快就死了。他在诉苦,想要从盈玥口中得到安慰和认同,只可惜,并没有得到。 “果然是不成熟的小屁孩啊。”盈玥幽幽道,十二阿哥所喜欢的,不过是个温柔小意外表罢了,只不过是他心中所构筑出来的完美女子的臆想罢了。这个臆想,从前是她,如今是秋佳氏,但都已经是不可企及。 可这世上岂会有真正完美无瑕的女子?不过就是因为十二阿哥喜欢这样的女子,旁人才调教了这样的女子,来迎合他,而他这么快便掉入了这个温柔陷阱中,至今仍然没有清醒过来。 乌日珠占笑着说:“所以你才不喜欢他。” 盈玥点头,“所以,你也不喜欢他。” 乌日珠占点了点头。 “对了,那个秋佳氏……该不会是天地一家春那位贵主儿……”盈玥低声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乌日珠占道:“皇额娘如今还没查出什么来,只不过皇额娘也怀疑那位。” “内务府这些家族,盘根错节,只怕是不好查啊。”盈玥幽幽道,说着,她看了看十二福晋那尚未隆起的腰间,“若真是那位,其意图明显是想绝了十二弟的子嗣,让他彻底失去大位之望。如此一来,你这一胎可就……” “是啊,所以皇额娘才要瞒着所有人,连姑母都没告诉呢。”乌日珠占叹了口气,“好在有皇额娘帮我。” 这对婆媳,都算是比较强悍的女人了,联起手来,扎紧了篱笆,应该是没问题。 既然太医已经断言,十二阿哥日后只怕不可能再有子嗣,那位应该正在得意于计谋得逞,只怕也料不到十二福晋已经有了身孕。毕竟之前那段日子,十二阿哥独宠秋佳氏,与嫡福晋合房统共也没几次,哪里能想到年才十六岁的十二福晋竟然也有喜了? “总之,一切小心。”盈玥握着她的手,再三叮嘱。 汇芳书院。 盈玥饮了一杯清茶,略略输了口气。 舒贵妃抚了抚眼角的细纹,面色平淡从容,“近来宫中糟乱得紧,皇后见了令贵妃,都是一副想要掐死她的模样,我便猜得到,十二阿哥后院的事儿,只怕十有八九又是她的手笔。” 盈玥轻轻搁下珐琅茶盏,微笑道:“这次令贵妃做得很干净,皇后只怕是查不到什么证据了。”秋佳氏都死了,死无对证了。 舒贵妃幽幽道:“十二阿哥竟会中了侍妾的算计,竟还为此伤痛难过。这样的心性,也难怪皇上对他不寄予储位之望。” “他的确不适合成为太子。”盈玥道,连做一个丈夫都是不合格的。 “皇后早年失了十三阿哥,难免护他跟鱼眼珠子似的,护得过了头,便不成器喽。”舒贵妃摇了摇头。 “只可惜了十二福晋……”舒贵妃面露几分怜色。 十二阿哥损了元阳,日后子嗣艰难,在宫中上层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只是这样的事儿自然不许外传的。 舒贵妃说十二福晋可惜,是因为以为十二福晋自此也要一辈子无嗣…… 盈玥既然已经答允会保守秘密,自然不会告诉舒贵母妃知晓,而且这种事情,舒贵母妃也没必要知道。身孕这种事情,也只能瞒住头几个月,过些日子,肚子大了,自然会暴露出来,不过那时候,胎相也已经稳固了,想下手也难了。 这时候,蕴姑姑快步走了进来,面上带着惶恐之色,道:“贵主子,九公主——见喜了!” “什么?!”舒贵妃豁然站了起来,“怎么会这样?如今京中并未流传天花啊!” 见喜,就是得了天花。 在这个没有疫苗的时代,一旦感染天花病毒,就等于半只脚踏进了阎王殿!九公主又还只是个小孩子,存活率就更低了…… “永瑔……”舒贵妃慌了神,“永瑔还没中过痘呢!快!快去把他从尚书房接回来!” 盈玥急忙上前握住这他的手,安慰道:“贵母妃先别急,九公主只是公主,素日里并不去尚书房!因此呆在尚书房反而是安全的!”何况,尚书房门禁森严,哪里想接就能接出来的?! 舒贵妃点了点头,这才勉强定下心神。 蕴姑姑忙道:“主子放心,皇上已经把九公主送去蓬莱岛隔断静养了!连天地一家春都封了起来!天花应该不会传染出来的。” 舒贵妃扶着胸口,长长舒了一口气,不由露出几分狐疑之色,“九公主怎么会突然见喜了?” 蕴姑姑摇了摇头:“奴才不知。据说也是今早,九公主身上起了水泡,起初还以为只是疹子,传了太医来一瞧,才晓得竟是天花!” 舒贵妃眉心紧簇,“魏氏素来谨慎,何况宫中也门禁森严,怎么会……” 是啊,想要天花病毒带进宫,并不容易,进一步再想弄到令贵妃宫里,就更是难上加难。 而且,天花病毒非同小可,一旦传染开来,整个宫里不知要死多少人!事情闹得这样大,皇帝和太后势必严查彻查,一旦没查出来,这个罪名可不小啊! 是谁要冒这么大风险,目的居然只是谋害一位公主?? 就算真的害死的九公主,对令贵妃的地位也毫无动摇!反而皇帝会因为令贵妃失去心爱的小女儿,而对她更加宠爱! 若是谋害十五阿哥,还有利益可言,只不过十五阿哥早就中过痘了,天花对他是没用的。 若说谁跟令贵妃仇恨最深,自然是皇后。可皇后谋害九公主?这么没好处啊,除了能出出气,皇后应该不至于只是为了出气,便闹出这么大阵仗吧? 盈玥百思不得其解。 第三六八章、亲我一口,我就告诉你 ?盈未敢久留圆明园行宫,见到十六阿哥安好归来,便放心地辞别了舒贵妃,火速回十一阿哥府了。 才进了府中二门,便见永火急火燎般冲了来了,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月娘,你没事吧?!” 看样子也永也听说宫中出了天花,所以才会如此担心。盈冲她笑了笑,“我能有什么事?”她好歹还是个人仙呢,凡俗的疾病对她而言,早已没有什么威胁力,此刻就算把她与天花病人同置一室,亦不惧了。 永望着她自信的笑容,提着一根弦儿总算松了下来,二话不说便拉着她的手进了寝殿中。 盈饮了一杯茶,润了润喉咙,这才娓娓道来:“九公主传出见喜消息的时候,我还在汇芳书院呢。此事,委实来的突然了些……” 永忙遣退了左右,露出几分愧色,“都怪我不好,竟然忘了这茬子事儿了!” 盈一愣:“前世也发生过这样的事儿?” 永点头:“是啊,因为爷提前分了府,所以就忽略了这事儿了。”说着,永有些懊恼的样子。 盈忙问:“那九公主可有性命之忧?又是谁害的她?” 永苦笑了笑:“爷前世这个时候,虽然还在宫里,但天花这种事情,人人自危,哪有人会主动凑上去?故而,这前因后果爷也不是十分清楚,反正这次天花没有爆发开来,只有九妹身边几个伺候的宫女太监染上死去而已。” 盈点了点头:“九公主扛过了这次天花?” 永点头,“嗯,不过脸上留下好几个麻坑,容颜大损。” 对于一个爱美的小姑娘而言,脸上留下伤疤,几近毁容,这简直是要了她半条命。 不过想想九公主那歹恶得与令贵妃如出一撤的性子,盈一点都不心疼,反而觉得有几分痛快呢。 永修长如玉的食指轻轻敲打着桌面,“圆明园禁卫森严,能将天花带入宫中的,除了皇后,也就只有舒贵母妃一人而已。” 盈回想着舒贵母妃听闻九公主见喜之事,那惊恐的模样,正色道:“不是舒贵母妃。” “这可不好说。”永脸上带着异样的笑容,“月娘,你是知道的,魏氏是死在了汗阿玛前头,但是她却非寿终正寝。” 盈瞪大眼珠子,一副等着吃瓜的模样,对于魏氏最终的下场,她当然是十分好奇的! 永嘴角一扬:“想知道这段秘辛?” 盈小鸡啄米般点头。 永指了指自己的脸颊,“亲我一口,我就告诉你。” 盈:……-_-||能不能不皮? 永扬着俊脸,一副等着她主动上去亲的模样,“快点啊!” 盈郁闷了,无奈心中早已好奇得如猫爪挠一般,只得撅起小嘴儿,凑上前,啵儿~ 永美滋滋笑了,“其实魏氏是被汗阿玛的赐死的!” 盈愕然:“为什么会赐死她?!” 永又指了指另一边脸颊,邪笑如大灰狼:“你懂的。” 盈:摔!你有完没完!老娘不懂还不行吗?! 摸了摸牙花子,只得一把捧着永的脸,给拽了过来,豪放地噘嘴上去,狠狠啃了一口!! 永忙掏出汗巾子擦着脸上的口水,哈哈笑着:“月娘好生热情,爷都有些招架不住了呢!” “少嗦!赶紧说下去!”盈气呼呼道。 永抬了抬手,“稍安勿躁,前世的时候,汗阿玛虽然赐死了魏氏,但还保留了她皇贵妃的名分,也算极尽哀荣了。” “我管她哀不哀荣的,我到底是被谁搬到的!”盈板着脸道。 永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当然是你家爷我喽!” “嗯?”盈瞪圆了眼珠子,“你?!” 永的脸色突然沉闷了下去,“我额娘,就是被魏氏害死的。” 盈愕然,淑嘉皇贵妃是被令贵妃所害?! “起初,我一直以为,额娘是生我的时候,被人动了手脚,才落下病根,才会缠绵病榻而终。”永一脸苦笑,“我甚至还被误导,以为是皇后下的手。结果还帮着令贵妃,搬到了皇后。不曾想,却是帮了杀母仇人。” “皇后倒台之后,令贵妃便成了毫无争议的六宫第一人。后来我即使发现了真相,令贵妃也已经成了统辖六宫的皇贵妃,更让汗阿玛对我失去了储位之望。我也只能低头蛰伏,暗地里筹谋多年,后来又查到五哥的死也与魏氏有关,联手宫中的愉妃娘娘,查到了确凿铁证,这才将其搬到。” 说着,永脸上的苦笑更浓了,“可是那时候,汗阿玛已经属意十五弟为太子了。所以注定不能明着处死魏氏,还给她了那样哀荣,甚至后来还追封魏氏为孝仪皇后。” 可不是么,后来乾隆退位,嘉庆做了儿皇帝,皇帝之母焉有不追封的道理? 永的脸色嗖的冷狞了起来,“所以,这一世!爷断断不会让她死得那样舒坦!!” “这么说,你既然有了先知先觉,那么魏氏害死额娘的证据,你应该已经掌握在手里吧?”盈忙问。 永点了点头,“不过如今还不是搬到她的时机。” 时机,又是时机么。 皇后与令贵妃在宫中相互节制,一旦其中一个人死了,另一个便会失去掣肘。 永无非就是担心,十二阿哥这个嫡皇子的身份,会成为他夺嫡的障碍。 盈道:“你还知道吧,十二阿哥此番伤了身子,以后不会有子嗣了。” 永一愣,“你说真的?!” 盈托着下巴道:“应该是真的。”不过乌日珠占有喜了…… 永眯着眼睛思量了片刻,忽的眼中浮起一丝狡黠:“之前十二弟妹弄伤了十二弟,以皇后的性子,竟会不加怪罪,反而斥责了十二弟?上辈子,爷可不记得,皇后又对博尔济吉特氏这么好!” 说着,永看向盈:“你入宫探视博尔济吉特氏,可曾看出什么端倪?” “额……”盈摸了摸鼻子,“这个,我答应乌日珠占,帮她保守秘密。” 永星眸中光影凝结,“保守秘密??” 盈讪笑:“反正过几个月你就知道了……”永虽意在夺嫡,但还不至于残害尚未出生的孩子,可谁叫她已经答允乌日珠占了呢。 永拧眉沉思,“过几个月就知道了??”忽的他神色一怔,“许多事情已经改变了,莫非博尔济吉特氏……有孕了?” 盈眼珠一圆,尼玛这也能猜到?! 看着盈这幅不打自招的样子,永笑了:“否则皇后没理由这般护着博尔济吉特氏!” 盈心道,看样子乌日珠占原本应该不曾有过身孕的……“那个……”盈笑声的道,“永,你不会去害她吧?” 永撇嘴:“她腹中孩子是男是女还尚未可知,何况想要在旁人的虎视眈眈之下生下这个孩子,绝非易事!”说着,永忽的眉头一拧,“偏偏在这个时候,九妹染了天花,天地一家春被禁,这样一来魏氏就无法动手了。” 盈忙问:“你觉得这次的天花是皇后弄进宫的?目的只是让固住令贵妃的脚步,让她无法加害乌日珠占?” 永嘴角一扬,“或许这是目的之一。” “之一??”盈满腹好奇,“也就是说还有之二之三喽?那之二之三又是什么?” 永黑线了,“你家爷又不是皇后肚子里的蛔虫,爷哪里知道她到底还想达成什么目的!” 盈:“额……”好吧,永虽然先知先觉,但并非无所不知啊。2k阅读网 第三六九章、孔雀呢斗篷 ?﹄新八一中文网—﹃值得收藏的网络小說阅读网 九公主见喜,自然是要瞒着的,毕竟是天花,一个不慎,便会引起京畿动荡。 乾隆陛下虽然种过痘,但太后没有啊、一干嫔妃更没种过,因此在众人众口一词的恳求之下,乾隆陛下决定立刻打道回宫。 自然了九公主还得呆在蓬莱岛上避痘,而令贵妃与十七阿哥永璘虽未有染上天花的症状,乾隆陛下也没用放松警惕,并未带他们二人回宫,不过天地一家春的禁足倒是已经解除了。 而十五阿哥和七公主因早已离开生母单独居住,故而没有被留在园子这等高危传染之地,也一并伴驾回宫去了。 只不过七公主与十五阿哥姐弟俩回宫后,却自请为九公主抄经祈福,闭门不出,等同幽禁。 听闻这个消息,盈玥不免有些诧异,“馥苏里和十五弟一块抄经祈福?这是……怕被人害,还是……被皇上幽禁了?” 盈玥忙对陶卉道:“这个时候,宫禁森严,我只怕不便递牌子,你着人传信,问问舒贵母妃,到底是怎么回事。” 盈玥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放心吧,十五弟和七妹并没有牵扯其中。”永瑆忙安慰道。 盈玥蹙着眉头:“许多事情已经改变了,谁知道事情会发展成什么样子?!”永瑆又对这次天花事件知之甚少,知道越少,盈玥愈是不安。 永瑆神色一紧,是啊,前世的时候七妹也没用被指婚给福康安啊! 数日后,舒贵母妃给的回信也是不知道。 是了,舒贵母妃一门心思正担心十六弟也染上天花,哪里还顾得上旁的? 唉,如此盈玥也只好沉下心来,看着事态的发展。 很快,便进了十月里,圆明园那边传来了好消息,九公主在太医们的悉心照料下,已经熬过了最危险的阶段,天花也没有蔓延开来。 宫里的巨头们,想必都松了一口气吧。 因天花未曾蔓延,宫中门禁也松缓了不少,盈玥正打算递牌子进宫打探一下状况呢,结果福康安却先一步来了。 这段日子,福康安也一直拘束在宫里,不得出宫,只是没想到他一出宫,不是去见爱妾香儿,居然是跑来她这儿了。 “此番九公主见喜,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盈玥未等福康安开口,便先问出了口。 福康安叹了口气,“说来这事儿,还真是险之又险,差一点,染上天花的就该是七公主了!” “什么?!”盈玥一脸愕然。 福康安忙端起茶盏,咕咚咕咚灌了下去,“就在九公主见喜前不久,十五阿哥还央我带他出宫玩呢。” 盈玥挑了挑眉毛,十五阿哥如今还真是黏着福康安啊,简直成了跟屁虫了。 福康安神色有些凝重,“因十五阿哥一直想去琉璃街玩,我拗不过,只得带他去。后来在四海洋行,十五阿哥相中了一件孔雀呢斗篷,价值百金,这小子出宫不带钱,还是死赖着我付的钱的。”说着,福康安努了努嘴,一副不满的样子。 “孔雀呢斗篷啊,的确是难得一见的奇珍。”所谓孔雀呢,便是以金丝和孔雀羽毛织就的缎料,一件斗篷,不知要耗费多少只孔雀之羽,而且需要手艺最精湛的工匠,数十人需足足一年时间才能织就一匹,因此价值百金,也算公道。 孔雀呢子华丽无匹,尤其是在太阳底下,金彩熠熠,只不过孔雀呢的蓝色过于大气华丽,应该不适合给七公主吧? “十五第打算买了送给七妹?”盈玥有些疑惑,“这孔雀呢,七妹的年纪穿着还早了点吧?” 福康安无奈地耸了耸肩膀,“是啊,那件斗篷尺寸分明是个成年女子穿的,我当时还以为他买了是要献给令贵妃呢。” 盈玥心头一震,是啊,孔雀呢斗篷,七公主不适合穿!若是给令贵妃…… “那四海洋行的掌柜,又是个舌绽莲花的,简直要把这件孔雀呢斗篷夸上天了!说什么唯赐一件,今日错过,日后只怕就未必有了!” 额,商人嘛,分分钟把吊起你胃口,十五阿哥又是个小孩子,自然是非要买买买的。 “结果,就是这么回事,他带着孔雀呢斗篷,回宫后就直接送去了七公主了。七公主只瞧了一眼,觉得太过华丽张扬,便着人收了起来。”福康安道,“当时,幸亏七公主没有沾手,否则……” 盈玥神色一紧,“这件孔雀呢斗篷” 福康安点了点头,“然后,便是九公主听说了这件事,竟跑去了竹林院,要求七公主把金雀呢斗篷献给令贵妃娘娘,便强行给带走了。” 原来如此,这才是九公主染上天花的缘由啊! 唉,自作孽不可活啊! 盈玥轻易便能推断出九公主的举动了,“金雀呢斗篷华美无匹,九公主又十分爱美,因此愣是不管尺寸不合,愣是给穿上了!” 说着,盈玥露出讥笑之色,“结果她染了天花!” 福康安点了点头,“是啊,这件事十五阿哥也捏了一把冷汗呢,只差一点,就险些害了七公主呢。” 所以十五阿哥和七公主才自请抄经祈福,倒是不是真的为了给九公主祈福,主要是因为金雀呢斗篷是经了十五阿哥和七公主的手,二人多少要担些责任。 盈玥也总算明白了,害九公主没好处,若目的是令贵妃……皇后便是嫌疑最大的人! 令贵妃之前才害得十二阿哥不能再有子嗣,皇后必定是恨毒了她了,想要取其性命,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儿。 福康安沉沉道:“四海洋行已经被查封了,那个鼓动十五弟购买孔雀呢斗篷的掌柜在下狱之前便死了。” 盈玥长长道:“杀人灭口啊。” 福康安重重点了点头,“那洋行的人,也有好几个染了天花,不过控制得早,因此还无人知晓呢。” 盈玥眉心一蹙,“洋行只怕是查不出什么结果了,十五弟又是令贵妃的亲儿子,这下子,令贵妃只怕是要怀疑你,怀疑咱们富察家了。” 福康安叹了口气:“所以我才急着要来先告诉姐姐一声,皇上已经下旨命人去接令贵妃、九公主和十七阿哥回宫了。等她回来……” “你先回忠勇公府,跟阿玛通个气吧。”盈玥定定道,“弄不好,令贵妃还会怀疑是你和七公主联手想要害她呢!” 福康安愕然,“令贵妃连七公主难道都会怀疑?!” 盈玥撇嘴,“这有什么稀奇的?总之你小心着点。” “我省得了。”福康安正色拱手一礼,便火速赶往富察家去了。 {老铁请记住新八一中文网} 第三七〇章、掴掌亲姐 ?﹄新八一中文网—﹃值得收藏的网络小說阅读网 福康安前脚离宫,后脚永瑆便下朝回来了。 盈玥便忙遣退左右,便事情的前因后果跟永瑆复述了一遍。 永瑆点了点头,“原来是冲着魏氏去的!” “看样子这事儿果然是皇后的手笔,天花这种东西,令贵妃一旦沾身,就算不死,容颜也得毁了,而且还能顺道让令贵妃怀疑福康安,怀疑是富察家所为。”盈玥脸色有些凝重。 “此刻,我最担心的倒是不是福康安的处境,而是七妹……”盈玥揉了揉眉心,“明日我递牌子进宫瞧瞧七妹吧。” 永瑆点头,“令贵妃已经回宫,稳妥起见,爷陪你一块吧。” 盈玥莞尔一笑,“好。” 翌日,盈玥和永瑆天蒙蒙亮便起了,叫人一通拾掇打扮,又用了早膳,便已经是辰时了。嗯,女人化妆比较耗时嘛。 结果化妆耽误时间,二人赶去紫禁城西三所的时候,却扑了空,宫女如璧欠身道:“可不巧,今一大早,令贵妃娘娘派人来,把公主叫去了。”如璧脸上露出了几分担忧之色,“公主只带了如圭一个人去,都已经去了小半个时辰了。” 盈玥眉心一蹙,看了永瑆一眼:“要不我去延禧宫瞅瞅?” 永瑆大大咧咧坐在了椅子上,翘着二郎腿道:“你怕什么,难道在延禧宫,令贵妃还敢吃了七妹不成?” 盈玥一愣,这才晓得自己担心过头了,就算令贵妃真的想做什么,也不至于直接在自己宫里下手。此番把馥苏里叫去,应该也只是盘问一下而已。 饶是如此,盈玥心下仍旧有些不安,便对永瑆道:“你现在这儿坐会儿,我去瞅瞅。” “你呀!”永瑆无奈地摇了摇头,“这有什么好担心的?何况你即使去了,只怕也未必进入得了延禧宫的门。” 盈玥抿嘴笑了,附耳道:“你忘了我的本事了?就算不进门,我也能……” 永瑆一愣,“好吧,爷陪你一块去。” 盈玥忙道:“你如今已经分府,这后宫怕是不便去的。”除非是去皇后那儿请安,否则身为皇子,不该涉足其他嫔妃的殿宇。 永瑆笑了笑:“放心,爷顺道先去养心殿给汗阿玛请个安,然后去斋宫等着你。” 斋宫从前是毓庆宫,位于东六宫的南面,离着令贵妃的延禧宫十分近,但并不属于后宫范畴。斋宫如今是斋戒祭祀的场所,偏殿里还放置了不少佛道经文,永瑆正可打着去看书的名义去。 盈玥点了点头。 永瑆幽幽道:“万一出了什么事儿,爷也能接应一下。” 盈玥笑了,“应该不至于出什么大事儿,七妹在延禧宫顶多受点委屈罢了。” 说着,她笑容有些黯然,亲生母女,却闹到如此地步。 叹了口气,便没有多耽搁,火速离开了西三所,往东六宫而去。 夫妻二人在养心殿外分道扬镳,盈玥独自赶往延禧宫。 果不其然,盈玥站在延禧宫的宫门外,却被禀报:“我家贵主身子不适,召了七公主是来侍疾的,故而不方便见十一福晋。” 这样的待遇,盈玥早有准备,便微微一笑道:“不妨事,我在这儿等着七妹出来。” 那太监碰了软钉子,登时阴阳怪气道:“福晋爱等便等着吧!” 见太监拂袖回去复命了,盈玥默默合上眼睛,一副闭目养神的模样,实则精神念力早已笼罩了整个延禧宫。 延禧宫正殿中,令贵妃正高坐在剔红如意宝座上,一脸气势凛然,哪里有半分不适的样子,她冷笑着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馥苏里,道:“你这还没嫁去富察家呢!大姑子便如此护着呢!怪不得你一门心思帮着富察家!” 馥苏里跪在地上已经半个时辰,纤弱的身板已经有摇摇晃晃,她兀自撑着,磕了个头,“还请额娘明鉴,我实在不知那孔雀呢斗篷被人动了手脚!我不曾上身,只是因为那斗篷并不合身。” 这样的解释,令贵妃如何肯信,她眼神阴郁得有些骇人,“本宫倒是不信了!竟然那么巧!偏偏是福康安给永琰出钱买了这件孔雀呢斗篷,偏偏是经了的手,你却安然无恙!” 馥苏里心头一痛,她嘴角扬着一苦笑,“额娘之所以恼怒,其实只不过是染上天花的人不是我,对吗?!” 令贵妃一噎,登时有些恼羞成怒,她一巴掌拍在案几上,“放肆!如今是本宫审问你!不是你审问本宫!!” 馥苏里倔强地扬着下巴:“该说的,我全都已经说了,额娘若是不信,我也没法子!”说着,便缄口不言了。 这样的态度,落在令贵妃眼里,分明是死鸭子嘴硬,硬撑着不肯招供!令贵妃咬牙切齿道:“那就你继续跪着吧!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什么时候再起来!” 馥苏里硬挺挺跪在地上,不发一言。 延禧门外的盈玥暗暗叹了一口气,她就知道会是这样。 这时候,九公主丰克里面覆软纱,走进了延禧宫正殿中,令贵妃神色一紧,不由道:“不是让你好好呆在偏殿养着吗?你脸上才刚刚结痂,这个时候不能见风!”说着,令贵妃急忙吩咐下人:“赶紧把门窗都关上!” 九公主只露着一双毒恨的眼眸,那是与年纪极不相符的毒恨,“额娘!我的脸就算再怎么悉心保养,也恢复不到从前了!!”说着,九公主咬牙切齿,恨毒地看向跪在地上的七公主、她的亲姐姐。 看到七公主脸蛋无暇如玉,九公主便更恨不得眼眸如火烧一般,“都是你害的!!” 七公主淡淡瞥了九公主一眼,“七妹别忘了,那件孔雀呢斗篷,是你跑来生生抢走的!不是我送给你的!” “你”九公主气结,“你把我害成这样,还敢狡辩!”说着,九公主大步冲上前去,抡起了巴掌,便扇向七公主娇嫩无暇的脸颊。 “啪”的一声,七公主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了起来。 七公主眼中再也不复半分温情,她冷冷道:“以额娘的聪明,难道不晓得,我如何能料到九妹回来强取孔雀呢斗篷?!当时九妹扬言孔雀呢斗篷要献给额娘你,结果九妹自己却上身了!这点我又如何能料到?!” 令贵妃眉头一皱,她当然晓得这点的疑虑,但是馥苏里这丫头仍然太可疑了! {老铁请记住新八一中文网} 第三七一章、断肠草 ?﹄新八一中文网—﹃值得收藏的网络小說阅读网 九公主没想那么多,已然恼羞成怒:“我管你是否能料到!我的脸毁了,全都是你害的!”说着,九公主再度扬起了巴掌,想要再扇七公主的耳光。 这时候,令贵妃却突然伸手一把拦住了。 九公主愕然,她一脸委屈地看向令贵妃:“额娘!你为何要拦我?” 令贵妃淡淡吩咐旁边一个太监:“去拿些冰,给九公主冷敷!务必要消肿!” 令贵妃这么做,可不是起了什么劳什子慈母善心,只不过是她不能让七公主脸上带着掴掌后的伤痕离开延禧宫,落在旁人眼中罢了! 盈玥如何不明白这点,登时觉得心中恶心无比!身在宫中,的确是不得不算计,但脸亲生女儿都如此算计,还真叫人恶心欲吐啊! 绢帕包裹着冰凉的碎冰裹在了七公主红肿的脸颊上,七公主忍不住发出了“嘶”声。 跪在旁边为七公主覆冰的心腹宫女如圭手一抖,眼中满是心疼之色。 七公主兀自伸手自己拢着那一帕子的随便,低声道:“不妨事。” 令贵妃冷眼扫了一眼:“的确不妨事,就这么敷上一回冰儿,再过半个时辰,应该就能消肿了。等消了肿,你就可以离开了。” 七公主面无表情道了一个“是”。 令贵妃嘴角噙着冷笑:“你回去好好想想,明日再来。我就跟你慢慢耗着,直到耗到你肯招供为止!” 七公主愕然抬眼看了自己亲生母亲一眼,眼底恸然一片。 旁边的九公主终于消气了,她满脸都是报复之后的快感,她讥笑道:“七姐,你别以为指婚给了福康安,便有了靠山!额娘永远是我们的额娘,一辈子都能管着你!你别妄想翅膀硬了,便能飞了!” 七公主微微蹙眉,她身边嬷嬷全都是额娘的人,迄今为止,她能绝对信任的心腹也不过只有如圭如璧二人罢了。日后即使下嫁了,身边人俱是眼线,如果不解决段这些人,她永远只是个牵线木偶…… 想到此,七公主心头一沉,额娘丝毫不念骨肉情分,看样子她不必再犹豫了。 拿定了主意,七公主便不再言语,兀自咬牙扛着、直挺挺跪着,足足又跪了半个时辰,脸上也已经完全消了肿。这才被如圭扶了起来,她踉跄着起身,却不忘礼数,朝着令贵妃勉强行了一个万福:“馥苏里告退了,还请额娘自行珍重。” 令贵妃冷哼一声,“看样子,你还是冥顽不灵啊!我倒是要看看,你能负隅顽抗到什么时候!” 令贵妃居高临下,用冷漠如冰的眼睛蔑视着纤弱单薄的馥苏里,嫣红泣血的唇口吐出两个字:“滚吧!” 七公主“呵”地自嘲地笑了一声,在如圭搀扶下,踉踉跄跄走出了延禧宫正殿,走出了延禧门。 门外,七公主看到笔直地站在那里的十一福晋富察氏,登时眼圈一红,险些要哭出来。额娘说她一门心思帮着富察家,敢问有这样的额娘,她如何能不偏向婆家? “十一嫂……”馥苏里的声音有些哽咽。 盈玥早已知道殿中发生的一切,赶忙上去亲手扶着她:“什么都别说了,我给你叫了肩舆,快坐上去吧。”说着,她指了指旁边停着一顶朱红色的鸾纹肩舆。 七公主眼中泪水打着转儿,却强忍着才没落下了,“多谢十一嫂。” 一路抬着到了斋宫,永瑆正好迎面出来,却看到馥苏里眼圈红红的,还坐在肩舆上,反倒是月娘跟着走在旁边,永瑆忙问:“这是怎么了?” 盈玥低声道:“跪久了,伤着膝盖了。” 永瑆脸色一沉,哪怕只有这只言片语,他也不难猜测延禧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七公主忙在肩舆上弯了一下身子,“恕我不便给十一哥行礼了。” 永瑆叹了口气,馥苏里这丫头,还真不是一般的苦命,“先回西三所吧。” 回到西三所,关上了门,屏退了无关人等,馥苏里这才脱下外袍,卷起了裤腿,果然一双膝盖早已是紫红一片,生生肿了一圈。 盈玥恨恨道:“既然她如此不顾念母女情分,直接传太医来好了。” 馥苏里摇了摇头:“这膝盖上的伤,额娘完全可以说,我是为她跪经祈福跪出来的。” 盈玥蹙眉,令贵妃是七公主的生母,这个身份,有太多的优势!令贵妃可以轻而易举为难馥苏里,馥苏里却不能对令贵妃怎样,否则便是不孝! 这个时代,是个一味苛求儿女孝顺的时代,哪怕父母对子女再不好,子女也不能不孝顺父母!真他妈不讲理! “那你打算怎么办?”令贵妃可是打算让馥苏里每日都去跪的,这么下去,哪里扛得住? 七公主抬头看了她一眼:“十一嫂放心,这一次,我不会逆来顺受了。” 盈玥一愣,她实在没想到,素来软弱的馥苏里竟会说出这番话。 七公主看了自己的贴身侍女如圭一眼,道:“去把那丸药拿来。” 如圭急忙道:“公主三思啊!” 七公主叹了口气,道:“去吧。想要摆脱额娘,不付出点代价,是不可能的。” 盈玥听得心中愈发觉得不妙。 如圭红了眼圈,“奴才知道了。”便快步走到梳妆台前,打开了第一个抽屉,从中去了一只小锦盒,锦盒中是一枚蜡封的丸药,如圭哆哆嗦嗦递了过来。 盈玥眉心一紧:“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七公主看了她一眼,笑着说:“不妨事的,十一嫂别担心。”说着,她打开了蜡封,将里头那颗看似平平无奇地黄色药丸塞进了嘴里。 毫不犹豫吞咽下去,七公主含笑道:“在额娘的掌控之下,我可是好不容易才弄到这药的呢。” “这到底是什么药?!毒药?”盈玥一把按在了馥苏里的肩膀上,急吼吼追问。 七公主点了点头,“这会子,嫂子可以帮我传太医了。” 盈玥跺了跺脚,二话不说跑出了内室,在外间的永瑆也是一脸急色:“毒药?我听见你说毒药了?” 盈玥目光扫向刘昶:“立刻去太医来,就说七公主……” “啊!”里头传来了馥苏里痛楚的叫声,那声音如撕心裂肺一般,揪的人心疼。 “奴才明白了!”刘昶没有再问什么,便飞奔去请太医了。 盈玥与永瑆已经冲进了内室,只见馥苏里已经从床榻上翻了下来,她抱着肚子,疼得脸色发白,浑身簌簌颤抖着。宫女如圭跪在一旁,簌簌落泪。 盈玥眉心一蹙,这般疼得肠子打结的样子,是断肠草吧?! 这丫头,真的是被逼急了啊!俗话说得好,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老铁请记住新八一中文网} 第三七二章、催吐救治 ?“七妹中毒了?”永瑆看着蜷缩颤抖的七公主,眼中透着愕然。 盈玥深吸了一口气,“瞧着像是断肠草!” 永瑆的瞳仁一缩,“开什么玩笑?!宫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说着,他急忙对着七公主吼道:“不管是什么毒药,都赶紧扣着嗓子吐出来!” “啊!我……”七公主似乎想说什么,然而剧烈的痛楚,让她根本说不出话来! 断肠草,顾名思义,服下此毒,仿佛是吞了刀子一般,一刀刀像是要割断人的肠子! 盈玥扬声道:“先把你们公主扶到床榻上去!” “是!”如圭如璧两个漂亮宫女飞快上前,一左一右将呻吟着的七公主扶到了里头的软榻上。 断肠草带来的痛楚,让七公主蜷缩得更加厉害了,她额头上不住地冒着冷汗,呻吟声自苍白发青的嘴唇中断断续续,“十一嫂……我……我好疼!” 盈玥跺了跺脚,如今的形势,不能等太医来处置了,必须立刻催吐!而催吐最好的法子,就是抠喉咙,可七公主已经疼成这个样子,七公主自己显然是不可能自己扣嗓子了,若她动手,实在不合适! 为今之计,也只有按压胃部下方的穴位了。 盈玥吩咐道:“把她的身子扯直了!别让她缩着肚子!” 如圭和如璧这两个漂亮宫女,完全不能理解十一福晋的吩咐,到底是何用意?明明公主已经疼得直不起腰来了! 盈玥已经撸袖子上去,瞪着这两只花瓶道:“还愣着干什么!过来帮我压着她的手脚!” 如圭如璧面面相觑,但也明白,十一福晋总不至于光天化日之下谋害她们公主!于是也顾不得什么尊卑了,上去奋力压住七公主的手脚。 而盈玥双手飞快上去按压在七公主的小肚子上,使出吃奶得劲儿大力揉搓着。 七公主本就小腹剧痛难忍,如此大力按压,无疑会加重痛楚,“啊!!!”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叫如圭和如璧俱是一个哆嗦,便松开了手。 “唔——呕——”剧烈疼痛伴随着强烈的呕吐欲,水状秽物从七公主口中倒涌了出来。 如圭赶忙捧着痰盂过来,让七公主吐了进去,暗黄色的污秽带着古怪的气味,闻着十分刺鼻。 “呕……”七公主大口呕吐着,而后身子一软,如虚脱一般软到在了软榻上,但起码那痛楚缓解了不少。 七公主微微蹙着眉,腰身微微弓着,仍旧是有些痛楚的样子。 如圭如璧忙为七公主擦着嘴擦脸,又是捧了温水问她漱口,一通拾掇之后,太医才姗姗来迟。 永瑆黑着脸斥道:“怎么现在才来?!七妹若是个好歹,你们担待得起吗?!” 那太医忙跪下磕头:“十一爷容禀,令贵妃娘娘刚刚回宫,因此传召了好几位太医去延禧宫为九公主调理,为十七阿哥请平安脉。奴才们实在分身乏术!”说着,太医小心翼翼道:“何况,七公主不是只是肚子疼么?” 永瑆脸色更难看了,令贵妃才刚回宫,便如此大张旗鼓…… 盈玥冷哼,“七公主的确是肚子疼,但你焉知不知绞肠痧?!这种病情岂能耽搁?!” “这——”太医为喉咙一噎,肚子疼多半只是吃坏了东西,但也不能完全说绝无可能是绞肠痧…… 永瑆脸色黑沉沉道:“好了!别耽搁,快去看看七妹到底是怎么了?!” 太医忙磕头道:“是是是,奴才这就去公主诊脉!”太医连滚带爬便跑到了软榻跟前,飞快从药箱子里取出金丝攒花脉枕,小心翼翼垫在七公主那柔弱无骨的皓腕上,又覆上薄纱,这才开始切脉。 太医凝神,静静感受着脉搏,不消片刻,脸色有些发白了,他忙抬头仔细看看了七公主的面色,忙道:“烦请公主张开嘴,让奴才看看您的舌苔。” 七公主目光柔弱而无力,轻轻启开了苍白的嘴唇。 太医神色微微一震,又道:“这室内似乎有呕吐过的味道,可否让奴才瞧瞧公主吐出的秽物?” 如璧赶忙捧了那个痰盂过来,太医也顾不得气味难闻,忙凑上去仔细闻了闻,登时脸色白了个透彻。 盈玥嘴角冷冷一扬:“七妹到底是吃坏了什么东西?她方才疼得都打滚了,倒是吐了之后,略见好了些。” 太医忙噗通磕了个头,“回福晋的话,七公主……大概是中了断肠草的毒!” 盈玥适时地露出了惊愕之色:“什么?断肠草?公主怎么可能误服此物?必定是有人下毒加害啊!” 永瑆瞥了刚刚跑回来的刘昶一眼:“竟然有人敢下毒谋害天家帝女,刘昶,立刻去禀报汗阿玛和皇额娘!” “嗻!” 吩咐罢了,永瑆又声色俱厉地扬声道:“在毒物没有查清来源之前,西三所伺候公主的人,无论是宫女嬷嬷还是太监,一个都不许离开!!否则——”永瑆眸色凛冽地扫过那几个教引嬷嬷,浑身透着冰冷的寒意。 然后其中为首的那位徐大嬷嬷却忙上前一步,道:“公主遭此暗害,应当立即禀报令贵妃娘娘。” 永瑆脸色一沉。 盈玥却笑了:“徐嬷嬷说得是!”然后便瞥了身后的玉盏一眼,“你去延禧宫禀告一下吧。” 玉盏会心地笑了:“是,福晋。” 玉盏的不过就是个小丫头,腿脚远远比不得刘昶的速度,何况西三所去延禧宫又远比去养心殿要远得多,就算玉盏不耽搁,一路快行,也肯定是晚上许多的。 西三所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本来就不可能瞒过令贵妃。只需让她晚一步知道,就足够了。 徐嬷嬷脸上晦暗不明。 太医已经取出了银针,正在为七公主施针,这个太医还是有两下子的,十几针下去,七公主的紧簇的眉心已经舒缓了不少。 太医又从药箱子取出里清毒的药丸,一股脑倒出了七八粒,递给七公主的侍女,道:“以温水送服。” 最后,太医再开出了一纸药方,恭恭敬敬直接呈递给床头的盈玥:“福晋请放心,公主催促及时,体内的毒本就残余不多,吃上半个月的药排毒调理一下,便无碍了。” 盈玥微微颔首,“真是多亏了太医医术高超,七妹的脸色瞧着已经好了不少呢。” “福晋谬赞了。”太医擦了一把冷汗,讪笑道。得亏七公主催吐及时,若是有个万一,他这条老命可就悬喽! 第三七三章、搜查延禧宫 ?盈玥微微一笑,将药方子递给了如璧,叫她下去熬药,又用别样的目色扫了自己的侍女玉壶一眼。 玉壶顿时明了,飞快从袖中掏出一枚颇有分量的金锞子,塞进了太医手中。 太医素日里也是经常得到赏赐的,但素来不过五两十两银子,何曾直接来了这么一枚五两重的金锞子?!都抵得上他一年的俸禄了!太医急忙推辞,“职责所在,不敢受赏!” 盈玥淡淡道:“太医只管收着便是。七公主遭此谋害,待会儿还需太医在汗阿玛面前如实禀报呢。” 太医顿时会心一笑,忙不动声色将金锞子收入了袖子里,“是,奴才明白了。” ok,贿赂成功。 交易完成之后,有特意开窗通了风,点上了香料,室内的气味才稍微好了些。床榻上的七公主已然是疲惫极了,她睫毛上挂着泪珠,苍白的小脸蛋,格外透着虚弱不堪,叫人看了不免心生怜意。 盈玥上前为她掖了掖被角,安慰道:“好了,没事了。” 七公主勉强扯着嘴角笑了笑。 这时候,外头传来一身太监尖细的高呼:“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皇后的翊坤宫,位于西六宫,距离公主们所居住的西三所很近,因此才能乾隆陛下一块赶到。 室内一众忙跪了一地,请安的请安、磕头的磕头,除了中毒体弱不堪的七公主,所有人都跪下了。 乾隆陛下脸色有些阴沉,“馥苏里如何了?!” 太医赶忙上前几步,复又跪下:“请皇上放心,因救治及时,七公主已无性命之忧!只不过公主中的断肠草剧毒,体内仍有些残留,公主又素来体弱,此番还需好生调养,才能恢复如初。” 乾隆陛下点了点头,脸色凝重地道:“七公主便交给你了,务必彻底清除余毒,不能留下任何病根!否则,朕为你是问!” “嗻!”太医忙磕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馥苏里怎么会中毒了?!”说着,乾隆扫向自己的亲儿子。 永瑆忙正色陈述:“汗阿玛,儿子也不是很清楚。儿子原本在斋宫看佛经呢,结果便看到七妹从延禧宫出来,好像很不舒服的样子,还是福晋特意叫了肩舆,把她给抬过来的,结果一回来,便腹痛如刀绞。太医诊断说,是中了断肠草剧毒。儿臣不敢怠慢,所以立刻便叫人明报了汗阿玛和皇额娘知晓。” 听到这话,皇后脸上露出怜惜之色:“馥苏里这孩子,怎么这般命苦?到底是谁这般心狠手辣,竟要加害于她?!”皇后忙对乾隆陛下道:“皇上,此事一定要彻查啊!” 乾隆陛下老脸阴雷密布,“不必你说,朕自然要详查!”说着,乾隆扫过跪在地上的太医:“馥苏里到底是怎么中的毒?” 太医忙道:“回皇上,断肠草之毒发作甚快,因此只需查一查一个时辰内公主服用过何物,想来就能知道是如何中毒的了。” 这时候,跪在床头服侍七公主的如圭突然“啊”地惊叫了一声,“一个时辰内,公主只在延禧宫喝过一盏茶水啊!除此之外,便什么都没用过了!” 太医打了个一个激灵,七公主竟然是在延禧宫中的毒不成?! 乾隆陛下眉心拧了起来,他几步上前,坐在了床头的椅子上,问道:“馥苏里,当真如此吗?” 七公主小白惨白阵阵,忽的眼圈一红,泪水开始打转,“额娘……不会害我的,一定是……有人嫁祸。” 乾隆陛下点了点头,无论谁都不会相信亲生母亲会害自己的骨肉,乾隆陛下当然也不信。 皇后眼中透着几分惊疑不定,她忙道:“皇上,不管怎么说,延禧宫竟然会出现断肠草剧毒,为保稳妥起见,还是彻查一下延禧宫,省得九公主和十七阿哥也遭到毒害。” 乾隆陛下冷眼扫了皇后一眼。 七公主见状,纤弱无骨的小手怯怯揪了就乾隆陛下的袖子,“汗阿玛,皇额娘说得有理,九妹才刚熬过天花,身子正弱,可千万不能像我似的,中了毒害。” 乾隆陛下叹了口气,“也好,还是查一查吧。保不齐延禧宫里,便有胆大包天的奴才呢。”说着,乾隆陛下直接吩咐身边大太监王进保,带人前往延禧宫搜查。 片刻后,令贵妃才姗姗来迟,她脸色有些青白交加,很显然,来的路上已经碰到了王进保,她上前向帝后屈膝行了一礼,“皇上为何要搜查臣妾的宫苑?” 皇后微微一笑:“魏氏你可别多心,七公主在你那儿中了毒,皇上搜查延禧宫,也是你了你的安全考虑。” 令贵妃脸色一青,忍不住瞥向病榻上一副病弱缠绵模样的七公主馥苏里。馥苏里却合上了眸子,一副根本不理会令贵妃的模样。 盈玥见状,忙微笑着说:“汗阿玛,七妹看样子是累了,不如叫她好生歇息吧。” 乾隆陛下点了点头,便起身,去了外头明间等着搜查消息了。 一众人也跟着出了内室。 令贵妃脸上难掩不安之色,眼睛不住地朝着珠帘里内室撇去。 这一切都被皇后看在眼里,皇后抿了一口茶水,“令贵妃这是怎么了?这般心神不定的?皇上只是例行搜查一下延禧宫罢了。” 令贵妃忙道:“皇后娘娘误会了,臣妾是担心馥苏里。”说着,令贵妃开始抹泪,眼圈也一瞬间红了,“方才在延禧宫,馥苏里还跟臣妾有说有笑呢,没想到一转眼,竟成了这般模样,臣妾实在是心疼。” 盈玥看在眼里,那叫一个反胃!心疼个屁!有说有笑个屁!你们家有说有笑是跪着说笑的?!还顺便来了耳光?! 这幅嘴脸,真是恨不得叫人撕碎了啊! 乾隆陛下目光柔和了不少,“你放心,馥苏里已经不碍事了。” 令贵妃点了点头,“还请皇上一定要查清此事,别叫馥苏里白白受了这般苦楚。” “那是自然!”乾隆陛下肃色道。 令贵妃眸光柔柔,屈膝道:“多谢皇上。” 皇后脸色透着几分阴沉。 第三七四章、奴大欺主 ?西三所中沉寂了良久,终于等到太监王进保回来复命,王进保不是独自回来的,还押了一个身穿浅褐宫装的老嬷嬷,五花大绑捆做一团,给推了进来。 看着这位老嬷嬷,令贵妃脸色一震。 王进保上前磕头,道:“启禀皇上,奴才从这位秦嬷嬷的房中搜出了此物。”说着,王进保将一只甜白瓷玉壶春瓶呈了上去。 那玉壶春瓶上还贴着标签:雪莲养荣丸。 是宫中嫔妃、公主们最爱用的养颜滋阴的丸药,不过竟然会从一个奴才的房中搜出来,是主子赏的?还是……她偷的? 盈玥暗忖:眼前这位老嬷嬷有些眼熟啊,哦,对了可不正是令贵妃身边的管事嬷嬷么!算是延禧宫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了! “这瓶药有什么问题吗?”乾隆陛下问。 王进保道:“回皇上,这瓶中装的并非是雪莲养荣丸,而是……”王进保没说下去的,但意思已经足够明显了。 乾隆陛下脸色一震,立刻对太医道:“查!” “是!”太医连忙上前结果那瓶药,从中一股脑将里头的药丸子倾倒了出来,那是一颗颗黄色药丸,盈玥瞳仁一缩,这药丸看上去跟馥苏里吞下的那枚一模一样啊! 皇后看在眼里露出疑惑之色:“雪莲养荣丸不是雪白色的吗?怎么会……” 太医只稍微闻了一下,瞬间变色,“皇上、皇后娘娘,这的确不是雪莲养荣丸,而是……断肠草丸!” 乾隆陛下瞬间老脸一沉一片,皇后则扬起了一抹冷笑,“延禧宫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而且竟然是放在令贵妃心腹管事嬷嬷房中?!” 秦嬷嬷忙磕头道:“奴才是冤枉的!必定是有人嫁祸啊!”她嗵嗵磕着头,哀求地看向自知的主子:“娘娘,奴才是冤枉!奴才没有加害七公主的理由啊!” 乾隆陛下心中已然是一片滔天怒意,秦嬷嬷的哭嚎声,只叫他更加恼恨,乾隆陛下厉声吩咐道:“来人,将这刁奴押去慎刑司,仔细拷问!” “嗻!”王进保应了一声,一挥手,便是两个精壮太监上前,将这位延禧宫有头有脸的秦嬷嬷给拿下,生生给拖了出去。 任凭秦嬷嬷如何呼号,都是无济于事。 而令贵妃,自始至终也没有为这个心腹管事嬷嬷求过半句话的情。 皇后冷眼瞥向令贵妃,“这秦嬷嬷,是你用了半辈子的老人了。令贵妃,你可有什么要解释的?!” 令贵妃眼圈泛着红意,带着哭腔道:“臣妾也不晓得怎么回事,按理说,秦嬷嬷不可能背叛臣妾的,可又着实从她房里搜出了毒药。臣妾心里,实在难以相信,秦嬷嬷会做出这种事情。”说着,她可怜巴巴看向乾隆陛下,“或许,是真的有人嫁祸?” 盈玥暗道:看样子,令贵妃也不舍得失去这个心腹啊。 乾隆陛下沉吟片刻,道:“先审了再说吧。” 令贵妃小心翼翼道:“臣妾,怕慎刑司急于查案,会屈打成招……” 皇后忍不住冷哼了一声,“如今七公主还在病榻上,你不多心疼一下亲骨肉,倒是先心疼起这个狗奴才来了!” 令贵妃心中暗恼,嘴上忙道:“臣妾自然是有些心疼秦嬷嬷的,但却万万不能与馥苏里相比。若真是秦嬷嬷加害馥苏里,臣妾第一个便饶不了她。” 说着,令贵妃露出难以置信的样子:“可是,秦嬷嬷伺候臣妾这么多年,从未有过异心,怎的会害臣妾亲生女儿呢?这说不通啊!” 乾隆陛下微微颔首:“令贵妃的话倒也有几分道理。”延禧宫的管事嬷嬷,下毒加害馥苏里,的确是匪夷所思了些。 皇后哂笑道:“底下这些奴才,一个不小心,便胆肥心大了,奴大欺主未必没有可能的。”说着,皇后瞥向七公主的贴身侍女如圭:“这个秦嬷嬷,与你门公主关系如何?” 如圭忙跪下道:“回皇后娘娘,秦嬷嬷她经常跟公主勒索财帛……” 令贵妃脸色一变,立刻冷冷一眼瞪了过去,“你若敢污蔑,本宫绝饶不了你!” 如圭咬牙道:“奴才不敢胡言乱语!这些年,秦嬷嬷没少跟公主讨要珍贵珠玉,公主若是不给,她便威胁要在令贵妃娘娘说公主的坏话!公主实在是苦不堪言,跟贵妃娘娘告状,娘娘也根本不信,还一直觉得公主实在搬弄是非,污蔑秦嬷嬷呢!” 听到这些话,乾隆陛下老脸黑了个透彻,一个奴才,居然敢欺负到公主头上了! 盈玥顿时了然了,明白了,合着是秦嬷嬷向馥苏里勒索雪莲养荣丸,馥苏里趁机给了她一瓶断肠草丸啊。秦嬷嬷都这把年纪了,估摸着对养颜美容是没什么兴趣了,必定是留着换钱用的。只可惜,还没换钱,却要先换掉她的老命了。 说着,如圭开始簌簌落泪,“公主都已经十三了,私房却是空空如也,反倒是秦嬷嬷已经在宫外给子侄置办了良田大宅!饶是如此,秦嬷嬷还是不知足,竟看上了之前皇上赏赐给公主的一直黄玉貔貅镇纸,公主不给,她便扬言说,要给公主好看!” 如圭越说哭得越厉害,而乾隆陛下越听脸色越是难看,“简直是胆大包天!!一介包衣奴才,居然敢凌辱到朕的女儿头上!!” 皇后冷冷道:“恕臣妾之言,这些个包衣贱奴欲壑难填,早就该好好教训一通了。如今便敢欺侮勒索堂堂公主,勒索不成竟下毒谋害,若不严惩,将来岂不是要造反了?!” 皇后说的是“包衣贱奴”,然而令贵妃何尝不是包衣? 令贵妃脸色青了又白。 乾隆发话了:“来人!立刻查抄秦氏宅邸!朕倒是要看看,她到底勒索了多少钱财!!” 令贵妃如何不知秦嬷嬷贪污,秦家根本就经不起查抄,她膝盖一软,软在了地上,泪水便开始簌簌落下,“秦嬷嬷竟然是这种人,臣妾……竟被她蒙蔽了半辈子!” 皇后嘴角噙着冷笑:“妹妹向来聪慧,竟会被身边奴才欺瞒二十余载,本宫着实觉得匪夷所思!” 令贵妃软跪在地上,眼中满是泪水,满脸都是惶恐柔弱,她如同看救命稻草一般望着乾隆,连忙磕头,泪水簌簌雨下:“皇上,臣妾实在是不知啊!臣妾若是知道,岂会眼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骨肉受到半分欺侮?!” 乾隆陛下看着这个自己宠爱了半生的贵妃,不由叹了口气,“魏氏,你实在是……”乾隆陛下摇了摇头,露出几分失望之色,宁可相信身边一个奴才,却不信亲生骨肉…… 令贵妃这番姿态,皇后看在眼里,恨得咬牙切齿,一把年纪了,居然还做出这幅楚楚可怜姿态勾引皇上,皇后冷哼道:“在你眼皮子底下,你宫里一个奴才,便能肆意欺侮加害堂堂公主!魏氏,你是在是不配做七公主的生母!!” 受到如此重斥,令贵妃不但没有反驳,反而含泪道:“皇后娘娘教训的是,臣妾最近一心都在照顾丰克里身上,实在是太过忽略冷落了馥苏里。臣妾疏忽,臣妾妄为人母!”说着,令贵妃泪水滚滚,几乎泣不成声,一副悔恨至极、自责至极的模样。 乾隆陛下叹了口气,他终究是念昔日情分的,便道:“魏氏,你识人不明,以后六宫琐事,让舒贵妃协理皇后打理便是,你好生照顾丰克里和永璘既可。” 令贵妃身子一颤,在她手中好不容易握紧了的协理之权,竟转瞬不复存在!令贵妃暗暗咬了咬牙,磕了头,含泪道:“臣妾遵旨。” 第三七五章、望玥殿的春光 ?很快,秦家宅邸查抄的结果便出来了,秦嬷嬷的两个侄子,每人都有一栋两进两出的大宅子,除此之外还有良田百顷、铺子十几处,秦家府库中更是足足积攒了万余两白银,还有珍宝无数,其中很多都是内廷之物!! 如此一来,便坐实了秦嬷嬷贪污的事实! 乾隆陛下大发雷霆,下旨将秦嬷嬷和她两个侄子俱杖毙,秦家其余人等一律发配宁古塔,给披甲人为奴。皇后也趁机发难,将宫中与秦嬷嬷来往甚密之人,一网打尽!光延禧宫便足足拉下了十几个下人! 甚至七公主也主动检举了身边的徐大嬷嬷等人,一时间,七公主身边一干教引嬷嬷全部被拿下,轻则发还内务府,重责杖毙。这些教引嬷嬷,无疑,全都是令贵妃安插的人,自此,算是全部拔除了。 而秦家查抄出来的家产,乾隆陛下命人清点过后,便如数赏赐了七公主,作为添妆。其实,谁都明白,秦家那些家常,显然不是勒索一个公主就能积蓄出来的,秦嬷嬷必定也从其他地方贪污勒索了不少,如今一股脑全都归了七公主,乾隆陛下明显大有补偿之意。 盈玥幽幽道:“在宫里,儿女多是福分,好生养大了,将来都是助益。令贵妃倒是好,生生把亲生女儿逼成了仇人!” 永瑆一脸蔑视:“魏氏一介包衣奴婢,本就是阴狠鄙贱之辈!” 盈玥伸了懒腰,“馥苏里这丫头,我一直以为她过于懦弱,没想到一动手,便是如此大的手笔!”在加上皇后从旁煽风点火,令贵妃此番折损惨重啊!甚至连乾隆都觉得魏氏这个生母当得失职,已经许久不曾去延禧宫看她了。 永瑆幽幽道:“月娘,馥苏里竟然能服下断肠草毒药,以此嫁祸。这丫头……”永瑆微微蹙眉,“对自己竟也如此之狠,若她学了令贵妃的歹恶,只怕——” 盈玥忙道:“馥苏里不是那种人!那天在延禧宫外,我全都‘看到’了。令贵妃漠视九公主扇了她耳光,还然她生生跪了两个时辰,甚至还扬言,要让她每日都如此。这等阴损手段,不管是谁,都不可能忍气吞声了。” 永瑆脸色一黑,“这个贱婢,她把大清的公主当成了什么?由得她随意折辱不成?!真是该死!汗阿玛竟宠这样一个毒妇半辈子!简直是瞎了眼!” 盈玥耸了耸肩膀:“男人嘛,都是只看表面的,令贵妃一张温柔慈善面孔,素日里又善待宫人,汗阿玛怎么可能相信他是心思歹毒之辈?” “哼!”永瑆重重哼了一声,“汗阿玛早晚会知道的!这一世,我必叫她不得好死!”永瑆咬牙切齿道。 盈玥长长吐出一口气,“现在掌握的证据也不算少了,又正值汗阿玛对她有些失望,要不……” 永瑆却毫不犹豫摇了摇头,“皇后如今再度势大,十二弟妹也坐稳了胎。皇后亦非良善之辈,我不得不防。” “好吧。”盈玥没有坚持,平衡才是最稳妥的局面。 “在十二弟病逝之前,我不会动手。”永瑆淡淡道。 十二阿哥啊,的确是一副不长命的样子。 这时候,刘昶在殿门外扬声禀报:“爷、福晋,琉璃瓦已经送来了。” 月前永瑆命琉璃厂烧制了一批绿色的琉璃瓦,自然了,十一阿哥府不需要换瓦,需要瓦的是盈玥的神珠小世界。 那座望玥殿,居然已经修筑出了整体轮廓,阿玖正带着那群猴子给望玥殿镶门窗呢,接下来就要上瓦了! 完工近在眼前了。 永瑆扬声道:“照旧送去西边库房!” “嗻!” 永瑆笑着瞄了盈玥一眼。 盈玥耸了耸肩,好吧,她是搬运工…… 半个月后,盈玥又苦哈哈往小世界里运送了一批家具,自然是搁在望玥殿中,教会那群猴子建造殿宇已经是极限了,总不能指望猴爪子能打造出那些美轮美奂的家具吧?连之前的菱花交棱门窗都是永瑆安排百工坊打造的呢。 站在望玥台前,望着眼前这座堪比帝阙的殿宇,盈玥心中大是感慨。 十二扇紫檀木菱花交棱门雕琢得精美绝伦,殿中铺着琉璃厂烧制出来的细墁方砖,砖石上铺着猩红的地毯,一架屏风悠悠飞进了殿中,落在了永瑆所指挥的地方。 “那个剔红宝座摆在这儿!香几和茶几都搁着边,那个月牙桌在往边上挪一挪……拔步床小心点搬,别磕着碰着!” 盈玥苦逼地搬运着…… “书架书架!赶紧点!天都要黑了,今晚这小世界里怕是要下雨!月娘别耽搁,快点啊!” 泥煤球,真想撂挑子不干了! 于是扬声道:“阿玖,过来帮忙!别光顾着吃!”麻蛋,永瑆是提着一食盒的甜点进来的,阿玖吃得腮帮子鼓得跟仓鼠似的! “主银别催,我吃完了就去帮你~~” 盈玥额头凸起一根青筋。 不过好在阿玖吃点心的速度实在是快,简直是风卷残云,吃饱喝足的阿玖很快便加入了搬运大营。 安置家具的速度,立刻就提了上来! “那个几个花斛轻点放,别磕碎了!”永瑆扬声叮嘱阿玖。 “月娘你也轻点!那个瑞兽熏炉是鎏金的,别磕碰着!” 半个时辰。 金乌散去了所有的光芒,化作一轮明月,澹澹照耀整个小世界。 盈玥瘫软在了临窗的罗汉榻上,黑着脸道:“哪个该死的说今晚会下雨?!” 永瑆摸了摸鼻子,讪笑道:“爷只是说怕是要下雨,没说一定会下雨呀。” 盈玥恶狠狠瞪着永瑆,“你把我使唤地团团转,是不是很得意啊!” 永瑆赶忙安抚道:“月娘,你看这到了夜里,就算不下雨,这个时令,也会下霜露,这些紫檀家具,着实不宜沾水。” “哼!”虽说这个解释也说得过去,但盈玥还是相当不爽。 永瑆笑着凑了上来,“福晋辛苦了,爷给你揉揉肩膀。” 其实搬运家具耗费的是法力,又不是体力,但是永瑆主动伺候,盈玥便趾高气扬地生受了,“嗯,不错不错,脖子也给我捏一下!” 永瑆面露无奈之色,只得认真认真给盈玥捏脖子,捏着捏着,那双手便开始不规矩了…… “福晋辛苦了,让爷来伺候你宽衣——” 望玥殿中,春光和谐。 第三七六章、奸商永瑆 ?望玥台工程,历时半年有余,前前后后不知耗费了多少工具、门窗和琉璃瓦,而十一阿哥府明明是没有修筑工程的。因此,为了遮掩,永瑆特意在什刹海边儿上,距离阿哥府不过一炷香路程的地方,买了一块地,修建了一座两层高的临水楼。 望玥殿完工了,这座临水的楼宇也完工了。 “你要开酒楼?”看着这座矗立在什刹海湖畔的建筑,盈玥好奇地问出了口。 永瑆耸了耸肩,“酒楼?爷可不想被人弹劾与民争利!” 盈玥翻了白眼:“难道你没有吗?”淑嘉皇贵妃留给永瑆的那些铺子,哪个不是与民争利? 永瑆噎住了:“额……” 盈玥嘿嘿笑了,“呐,这座楼到底是留着干啥的?你该不会纯粹就是想建一座景观楼吧?” 永瑆眯着眼睛道:“自然是不可能的,爷花了这么多银子,必定是要想法回本的。” 嗯,这才符合永瑆的秉性嘛。盈玥点了点头。 永瑆拉着的手,道:“进去瞧瞧,你就知道这是留作何用的了。” 这时候,一个书生装束的三十来岁男子,快步迎了过来,合手揖礼,“学生参见十一阿哥、十一福晋。” 眼前这个书生,显然就是永瑆收纳的穷书生门人之一了。 永瑆点了点头:“以后这里,便交给史先生打理了。” 这位史先生微微一笑,道:“此乃教化万众之善举,利在千秋,学生自当竭尽全力,必不复十一爷所托。” 盈玥忍不出朝着里头瞟了一眼,结果看到密密麻麻成排的书架,哦,原来是留作书楼之用啊!怪不得要请个书生打理。 盈玥低声问:“这算是……图书馆?” 永瑆笑道:“顶多只能算是书馆。” 书馆啊,在这个时代书籍的印刷成本很高,若要塞满这一整个书楼,其耗费远比建造书楼本身还要昂贵得多! 这个抠门佬,居然这么舍得花钱? 史先生举止温雅,前头带路引十一阿哥与十一福晋入书楼一观,成排书架上,是一本本紧挨着的书籍,绝大多数都是崭新的。而且书脊上都贴了签子,注明书名。 如此可见,这书楼肯定要建立索引系统的。 史先生满脸都是赞叹之色:“十一爷当真是年少多才,竟能想出这样的法子!待编纂好了索引文册,只需十熟人,便可打理整座书楼了!” 盈玥腹诽:这哪里是永瑆想出的法子??分明就是抄袭嘛!永瑆这厮倒是够厚脸皮的,一脸安然地受了这番恭维。 史先生又低声道:“只是这借书证……可否价廉一些?” 永瑆淡淡道:“史先生放心,爷没法算赚你们这些穷书生的钱!这一楼,爷是做好了永远赔钱的准备的!” 史先生大喜:“十一爷高义!学生敬服!” 敬服你妹的啊,永瑆一楼打算赔钱,不打算赚穷书生的钱,这分明是打算在二楼赚钱、去宰那些有钱人的钱啊! 这位史先生,太单纯了…… 永瑆扬着嘴角,得意地笑着:“这一楼的借书证,一年五十文钱既可,若是实在没钱,也可以抄书抵账。” 史先生赶忙拱手深深揖礼:“学生代京中士子多谢十一爷恩典!” 永瑆笑眯眯道:“先生客气了,以后这借书证的发放和管理,便交给先生了。另外天寒了,虽不能供给炭火,就免费供应热水吧。” 史先生又是连连拱手道谢,盈玥都无语了,一纸廉价借书证,外加免费热水,便可谓永瑆邀买极高的名声,还真是划算得不得了啊。 永瑆叮嘱了几句,叫这位史先生去筹备借书证了,然后便带着盈玥上了二楼。 一楼给人的感觉只是书多而已,可这二楼,那可叫一个奢华!一应书架特么滴都是用紫檀木打造的,而是这些紫檀……盈玥翻了个白眼,尼玛全都是她小世界里砍伐的吧? 而且这里还有精工雕琢的书案、椅子,文房四宝齐备,随时可供泼墨挥洒。 还有香几、熏炉,清新怡人的香气自熏炉中袅袅散出。 云母屏风、鎏金炭盆、剔红花几,无不精贵。 花几上隔着兰草、矮松各色盆景,甚至雅致。 这里书架上,书籍并不算太多,但俱是最精良的殿本书,墙上还挂着寻常人家都难得一见的先贤墨宝!董其昌的字、沈周的画……随便一幅都是价值连城。 “怎么样?”永瑆手臂一挥,一脸的满足之色。 这里简直就是富贵人家的书房嘛!而且是xl号的那种…… “这二楼的借书证,你打算卖多少钱?”盈玥挑眉问道。 永瑆摸了摸下巴,“五百两,一年吧。” 盈玥:……赚不死你!这么偌大的二楼空间,容纳百人同时看书都是十分宽裕——况且买了借书证的人,也不可能一股脑全都来。所以说,起码可以卖出两百张借书证,也就是……十万两白银! 好家伙,光靠这二楼,每年就最少收入十万两白银! 永瑆又指了指那些顶级的文房四宝,“本书楼不许外带笔墨,提供的这些文房四宝,都是要收费的。” 盈玥心中怒骂:奸商啊! 永瑆又笑眯眯道:“二楼还供应贡茶和宫廷点心,当然了,都是收费的!” 只怕还价值不菲吧? 只不过,能花五百两银子买借书证的人,根本不在乎这点银子吧? 而且二楼借书证的意义,根本不只是在于这里那些名贵的先贤书画,更在于这个地方能够聚拢京中的权贵圈子!自然有钱的人,更不介意花点钱,结交一下权贵了! 永瑆这生意头脑啊,简直是绝了! 盈玥哼哼道:“只怕一年就能回本了吧?” 永瑆却叹了口气,“哪能呢!这二楼的借书证,爷粗粗估算,起码要送出五十张,还都是白送!” 盈玥微微一忖,便晓得是要送给谁了,当然是那些皇子皇孙、宗室贵胄,这些人可是能大大拉高书楼身价,有了这些人“顾客”,还怕招不来有钱人么? “对了,爷给你十张,你留着送给娘家兄弟子侄吧。”永瑆道。 盈玥幽幽道:“十张哪够啊?”她光亲兄弟就四个,大哥远在云南不计算在内,也有三个呢。至于堂兄弟……更是还多了去了,侄辈儿也有不少成年的,十张绝对是不够的。 “当然不能人人都送,你斟酌一下吧。”永瑆叹着气,一副肉疼的样子。 第三七七章、无类书楼 ?“对了,这书楼叫什么名字呀?”说了半天了,这书楼貌似还没起名呢。 永瑆“唔”了一声,她扫了一眼二楼窗外烟波浩渺的什刹海,“观沧海书楼?” 盈玥嘴角抽搐了一下,“这什刹海虽名为海,实际上只是个湖啊!” 永瑆叹了口气:“爷回去在思虑一下吧。” 盈玥眼珠子骨碌一转,“既然是图书馆,意在教化万众,自然不拒士农工商,不如便叫……无类楼如何?” 永瑆眼前一亮,“无类楼?有教无类?”永瑆手握湘妃竹骨扇子,轻轻敲打着自己的手心,“不错不错!只不过,虽说有教无类,但这书楼还是要以读书人为主,商贾嘛,虽然有钱,但这二楼的借书证,也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 “提高门槛嘛,应该的。不过二楼借书证最好还是采取实名制,深得被黄牛钻了空子。”盈玥忙道。 “黄牛??”永瑆一脸懵逼。 盈玥忙解释道:“就是专门倒卖的那群无良家伙。” 永瑆正色颔首:“不错!是应该实名!”说罢,永瑆嘿嘿笑了,“爷还要把所有持有二楼借书证的人名字全都对外公开,好叫所有人都晓得,爷这里是什么档次!” 盈玥:奸商本性又发作了……-_-|| 然后,永瑆就开始忙活活到处赠送无类楼“贵宾”借书证了,不得不说,这二楼的贵宾借书证,跟一楼的普通借书证就是不一样,贵宾借书证是泥金麒麟纹的,上头薰了馥郁高华的龙涎香,而且还借书证的扉页由永瑆亲笔落笔,写上一行皇十一子永瑆惠赠,并且落下了“诒晋斋主人”的钤印。光贵宾借书证本身,就是相当拿得出手,相当涨脸的东西! 收到的赠送的,有四贝勒永珹、六贝勒永瑢、八阿哥永璇、定郡王绵恩、豫亲王修龄、奉恩辅国公英龄、贝子永泽、愉郡王世子一干人等,随便拎出一个来,都是重量级人物。 盈玥这十张呢,也很快就发放完毕了,二哥三弟四弟人手一张,然后给了承恩公府堂兄弟和侄儿发了两张,其余各房也都分润到了,没分到的,你就自己花钱去买吧! 五百两银子,对于富察家的子弟,全都买得起! 只不花钱买的借书证,就没有永瑆的亲笔惠赠字样了,不过诒晋斋主人的钤印也有,这算是个防伪标志吧! 这可是皇子钤印,就算能仿造得出来,谁敢仿? 这一日,正值十五,盈玥特特入宫请安,便在皇后的翊坤宫,遇见了初愈的馥苏里,人瞧着已经气色大好,只不过到底是瘦了一圈,腰身纤细得不堪一握。 皇后一脸慈爱地道:“七公主此番实在是遭了罪了,好在总算是好了。不过这教引嬷嬷的人选,也该好生挑选几个了。” 馥苏里娟秀的娥眉微微一蹙,却并未说什么。 是啊,公主身边必须要有教引嬷嬷,这些个教引嬷嬷身份不同于寻常奴才,算是公主的半个老师。皇后要为馥苏里安排教引嬷嬷,明显是有掌控的意图。 然而,皇后是嫡母,她提出这个要求,馥苏里无法拒绝,起码不能明着拒绝。 见馥苏里缄默温顺,皇后笑了:“对了,这试婚格格的人选……” 馥苏里忙起身,“回皇额娘,女儿身边的如圭和如璧都是标致又乖巧的。” 皇后微笑着点了点头:“也好,那两个丫头都是伺候了你多年的心腹之人,这试婚格格就得选这样靠得住的才行。” 馥苏里松了一口气,“多谢皇额娘。” 这就是公主下嫁的规矩,在下嫁之前,会赐给额驸一个试婚格格,目的嘛……就是用来试试额驸那方面是否有问题的。 话说,这对于福康安而言,有点多余吧?福康安丫的都有仨妾了!还用得着再试? 不过馥苏里还真够大度的,如圭和如璧两个丫头都是年轻貌美的,甚至都不逊色馥苏里这个主子了! 想想二哥福隆安当初的试婚格格,只是略微周正些罢了,试婚之后,基本上就是个摆设了!而如圭和如璧,不管选了哪一个,光凭姿色,日后便不至于受到太多冷落。 如此也可见,馥苏里是真的一点都不喜欢福康安啊! 皇后笑吟吟看着盈玥:“到底是富察家深得圣宠,一门尚二主,这可是前所未有的!” 盈玥忙谦逊地道:“汗阿玛厚爱,富察家实在无以为报。” 陪着皇后絮叨几句,其间又问及十二福晋的胎相,自然是一切安泰,只不过天冷了,皇后着意吩咐了,让十二福晋安心养胎,不要到处走动。 从翊坤宫出来,盈玥见馥苏里眉宇间带着愁色,便亲自送她回西三所了。 “皇后看样子是打定主意,要给你赐教引嬷嬷了。”盈玥如何不知馥苏里为何而愁,从前馥苏里身边的教引嬷嬷都是令贵妃的人,如今好不容易清理了,却要换成皇后的了。 馥苏里眉心紧簇:“我实在是找不出拒绝的借口,这点子小事儿,又不好请汗阿玛做主……皇后虽然不会害我,但对十五弟绝无善念,如今额娘势弱,我实在不得不防。” “是啊,这教引嬷嬷一旦赐下来,可就不好撵了。”何况馥苏里即将下嫁福康安,这教引嬷嬷便是日后公主府的掌事嬷嬷,如此一来,岂非日后的公主府都要皇后监视之下了? 盈玥微微沉吟:“这种事情,不好请皇上做主,那么唯一的法子就是……让太后赐下教引嬷嬷了。” 馥苏里苦笑:“可皇玛嬷一直不喜欢我……” 盈玥笑了:“想让太后赐下教引嬷嬷,未必要去求太后啊!” 馥苏里一脸惶惑不解之色。 盈玥忙压低了声音:“太后年事已高,寿康宫的嬷嬷们也得给自己寻后路啊!” 馥苏里眼前一亮,“嫂子是我私底下接触一下,让寿康宫的嬷嬷主动跟太后恳求?” 盈玥点头。 馥苏里笑着点头:“我明白,多谢嫂子指点。” 盈玥莞尔一笑,不复多言。 第三七八章、珊林哥哥 ?“对了,嫂子。你帮我问问瑶林,如圭和如璧这两个丫头,他更中意哪个?”馥苏里微笑着道。 瑶林便是福康安的表字,因他即将成婚,故而乾隆陛下赐了他表字。 话说这个表字,挺女气的啊。盈玥默默吐槽,脸上却微笑着说:“试婚格格的事儿,你自己做主就好了嘛。” 馥苏里抿嘴含笑:“还是问问瑶林吧,毕竟这是给他选试婚格格。” 盈玥好奇地问:“你为什么不亲自问他?”福康安的额驸府已经到了收尾的阶段,搬家的日子不远矣,但毕竟还没离宫呢。 馥苏里低声道:“婚前见面,不大合乎规矩。” 额……好像的确有这样的不成文规矩。 盈玥摸了摸鼻子,瞅了瞅旁边花容月貌的如圭、如璧二人,如圭生得清丽、如璧则美艳些,点了点头:“好吧,我替你问问他。” 福康安这小子,实在是太有艳福了。 转眼,便到了无类楼开张的日子,盈玥也特特一大早就来了,自然是扮作男子的。 一身水蓝云锦长袍,肩上披着黑貂斗篷,绒密的黑色风毛衬得一张小脸面如美玉,盈玥特特画浓了双眉,整了个英武的剑眉,乍看上去,活脱脱富贵人家的小公子哥儿嘛! 脚踩金缕靴、腰系白玉带,手中一柄湘妃竹骨折扇,很是不怕冷地豪气扇了两下。这扇子是永瑆的,盈玥瞧着不错,就更抢了过来,拿来装逼之用。 因为这扇子是古董,上头有唐伯虎的题字! 盈玥扫了一眼这人来人往无类楼,不少人都在楼外逡巡着,不敢靠前。 只见大门侧赫然立着一个牌子:入此门者,需衣着得体。 所以这些个对自己衣着不自信的穷书生们,都有些犹豫。盈玥倒不急着进去,暗暗坐在马车里瞅着。 终于,一个勇气的年轻书生终于走到了门前,这书生一身袍子洗得都发白,甚至还打了补丁,不过衣着和仪容都拾掇得很是干净。 书生拱手道:“在下,想要购一纸借书证!” 守门人看了书生一眼,立刻拱手还礼,道:“这边请。” 一时间,楼外的穷书生一个个都兴奋了起来,“他衣裳上打了好几个补丁都能进去呢!那咱们更算是衣着得体了!” 于是起哄般,涌了过去。 守门人忙扬声说到这规矩道:“诸位不要急,一个个来了!一楼借书证五十文一张,若是钱财不足的,也可以抄书抵账!另外,借书证的有效期直至明年腊月三十,每次最多借书五本,若有损毁,需照价赔偿!头三次借书,需付押金,三次无损者,则免押金!楼内热水免费,各位需保持安静,不得叨扰旁人阅览!” 盈玥微微颔首,不错不错,很热闹,但井然有序。 很快,穷书生们涌入,无类楼一下子充实起来。 五十文钱,哪怕对于穷书生而言,绝大数人也都付得起,其实来的都是都准备好铜钱了,之前不过是怕门槛高,进不去罢了。毕竟今这一大早,已经进去了不少权贵世家子弟了! 这时候,一个满嘴油污的富商大贾大腹便便走了过来,却被守门人板着脸拦了下来,“请止步。” 富商大怒:“你这是什么意思?还怕我付不起钱吗?!” 守门人指了指旁边的牌子:“入无类楼者,需衣着得体。” 富商更恼了:“大爷这一身衣裳,可是杭州的绫罗!哪里不得体了?!” 守门人瞄了富商衣襟上沾染的一小块油污,“所以衣着得体,并非锦衣华服,甚至陈旧有补丁亦无不可!但必须衣衫整洁!” 楼内的穷书生们立刻恍然大悟,“原来衣着得意是这个意思啊!” “是啊是啊,凭什么绫罗华衣才算得体,吾等衣着干净整齐,亦是得体!” 守门人又正色道:“何况搁下满手油污,本书楼,还怕您弄脏了书籍呢!” 那富商恼羞成怒:“区区一个书楼,有什么大不了的!大爷我还不稀罕了呢!”于是富商拂袖而去。 楼内的穷书生们一个个露出鄙夷之色,又透着几分满足之色。 盈玥微笑着点了点头,不错不错,特意安排了这出,就是为了彰显无类楼并非是什么类的人都收的! 打理无类楼的都是些身穿书生袍的年轻男子,襟上都挂着“无类楼图书管理员”,一个个明显都是有功名的,而总管理员史先生,更是一位举人呢! 因此,管理员们看到来客,哪怕衣着打扮再华贵,也毫无谄媚之色,不卑不亢却不失礼地一拱手,道:“请出示借书证。” 盈玥豪气地从袖中掏出那张泥金的贵宾借书证,翻开扉页,上头赫然写着黄十一子永瑆惠赠,以及“诒晋斋主人”的钤印,然后便是借书证所有人的信息资料了。 富察英岳,乾隆十七年生人,面如冠玉、眉目英朗。 管理员扫了一眼之后,见是富察家的子弟,这借书证还是十一阿哥所赠,但仍无半分谄媚之色,但语气已经客气多了,他双手奉还借书证,微笑道:“富察公子请。” “多谢。”收回了借书证,盈玥带着一个小厮便上了二楼,这个小厮便是太监小乐子扮作的。毕竟她身边的丫头们,也扮不出男子的派头,一个个走路都纤纤细步,一看就露馅的那种。 所以只好从永瑆身边讨了个太监来。 这会子二楼上已经来了十几号人,一个个衣着华贵,气度不俗,非富即贵啊。 衣着华贵的公子哥儿们,正簇拥这一位身披貂裘的贵气男子,这男子观之不过二十五六岁的模样,食指上带着一顶羊脂白玉的扳指,面带微笑,正与众人笑谈诗文。 哟呵,熟人哟! 盈玥笑眯眯,粗着嗓子喊道:“珊林哥哥!” “珊林哥哥”不由一愣,声音有点熟悉啊,不过怎么有点怪异?赶忙回身一瞧,便看到一个面如美玉的小公子,下一秒,“珊林哥哥”嘴角抽搐了。 盈玥笑嘿嘿快步走上前,拱手一礼:“珊林哥哥,我是英岳啊!六房的英岳啊!”富察家六房一直在外任职,且子弟无数,京中人也不熟悉,冒充一下最合适了。 六房的英岳?分明是俺们九房的盈玥啊!你妹的! 啊不,这还真是他妹啊! 珊林就是福隆安,这位额驸爷看着自己的亲妹砸,有一种强烈的吐槽欲。 第三七九章、了不得的大人物 ?“你怎么来了?!”福隆安看着女扮男装的自家亲妹砸,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话说月娘上次穿男装,还是小时候的事儿呢! “我为什么不能来呀?”盈玥眨了眨眼,嬉皮笑脸的。 众人见是额驸爷本家兄弟,而且又貌似关系匪密的样子,不由上前与这位“富察英岳”打着招呼,而盈玥亦是是毫无女儿家羞涩之态,大大方方笑着应和打着招呼,浑然是一个活泼开朗的俊俏小公子。 人长得英俊,性子又好,更要紧的是还是额驸爷的堂弟,盈玥很快就得到了在场众人的交好与热络。 福隆安看在眼里,登时有一种吾父实有五子的错觉。他忍不住连忙咳嗽了两声,眼神示意自家亲妹砸,跑到男人堆里,居然还聊得这么开,不太好吧? 盈玥揣着明白装糊涂,继续嬉皮笑脸,“珊林哥哥,你喉咙不舒服吗?” 福隆安:你就是吃准了我不能揭穿你是吧?!于是虎着脸问道:“你怎么自己一个人出来了?” 盈玥笑嘻嘻道:“不是一个人啊,我带了小乐子。”说着,侧了侧身子,指了指立在二楼入口处房门内的小厮小乐子。 福隆安:那个分明是十一阿哥身边太监啊!!也就是说……月娘女扮男装来此是十一阿哥允许的——起码是默许。 福隆安无奈地摇了摇,先前月娘嫁给十一阿哥,他还生恐自己这个妹妹受了欺负呢,没想到这十一阿哥居然如此娇惯月娘。 “那个……他呢?”福隆安问。 “他呀,去考察城西的印书坊了。”盈玥笑眯眯回答,兄妹俩就是这么心照不宣。 永瑆的私产甚多,其中便有一所印书坊,自打永瑆了解了标点符号之后,就火速让城西印书坊雕出句逗铅字,并且重新排版。因此这无类楼中的书籍,全都是从永瑆的私人印书坊刊印出来的,少部分是出自武英殿的殿本书。 此刻楼上楼下,或是富贵、若是清贫的文人书生都开始信手翻看这些书脊上特特贴了书名签子的新书,楼上这些人,都是晓得殿本书有句逗,因此倒也没有太过惊讶,楼上这些勋贵子弟,那都是见识过世面的。 而楼下的贫寒书生们,光看到书脊上的字以及那条理清晰的索引,便足够惊讶的了,再看到书中竟是多了奇怪的符号,细细一看,便知竟然已经分出句逗。 无疑,有标点符号的书看起来肯定方便省事得多,楼下的惊呼之声已然是此起彼伏。 楼上勋贵子弟的,纷纷露出傲娇之色,似乎在鄙夷这群穷书生少见多怪。 守在二楼门口的小乐子不时地看着楼下光景,负责望风,片刻后,小乐子的脸色陡然变了,他快步跑到了自家福晋跟前:“福……”小乐子望了望福晋身旁的福二爷,急忙改口道:“福二爷,楼下来了位了不得的贵客!” 福隆安却嗤地笑了,“能有多了不起?!难道是四爷或者六爷来了?还是豫亲王、定郡王?!”这些,在福隆安眼里都是自家亲戚,算不得多了不起。 小乐子脸色苦巴巴的:“都不是!是更了不得的人物呢!” “嗯?”福隆安蹙眉,比皇子王爷一干都了不起的人,难道是……福隆安陡然脸色一变。 盈玥也变了脸色,急忙揪了揪福隆安的袖子,“你快去瞅一眼!” 福隆安点了点头,快步走到二楼门前,探头一瞧,脸色刷得僵住了,他脖子宛若僵硬了一般,半晌才一点点转过来,跟个机器人似的。他看向自家女扮男装的亲妹砸,苦着脸道:“你赶紧躲一躲吧。” 妹砸,你公爹来了! 盈玥脸有点绿了,急忙偷偷溜上去,侧在二哥身后,从他肩膀上探出一双滴溜溜的杏眼,飞快瞄了一眼。 只见楼下总管理员史先生已经命人摆上了文房四宝,而书案前,一位锦衣华服的老者,面带微笑,看似甚至和蔼,但眉宇之间却难掩一抹高高在上的贵气。 不错,呵呵哒,乾隆陛下来了。 福隆安一脸狐疑:“这是什么意思?” 盈玥低声道:“这二楼的贵宾借书卡,哪怕有钱,也得经过史先生考核,才有资格购买。不过门槛不高,做一篇八股时文既可。” 所以乾隆陛下,肯定能通过的。 不过没想到,堂堂皇帝陛下,闲的蛋疼,居然跑来无类楼,先要买贵宾借书卡?而且貌似欣然接受了考核? 福隆安有点无语:“这无类楼的谱儿摆得还真够大的!” 这时候一个身穿潞绸马褂的三十来岁勋贵子弟笑着说:“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嘛!” 立刻便有人附和:“兄台说得有理!二楼这等雅致的地方,岂能容无才无能的凡俗父子登上来,与我等坐而论道?” 福隆安与盈玥兄妹俩面面相觑,无才无能?凡夫俗子?乃们知道那位是谁么?! 楼下的乾隆陛下挥毫泼墨,很快就写完了一片八股时文,史先生看得有些皱眉头,“这位老先生的文章写得倒是不错,只不过这字儿……” 史先生摇了摇头。 福隆安一个趔趄,险些没摔倒!十一阿哥这是从哪儿聘来了的管事?!怎么满嘴都是大实话?! 果然,便瞧见这位“老先生”的脸色有些微妙了。 盈玥捂嘴笑了,连忙拿手肘撞了撞福隆安的胳膊,“珊林哥哥,你还不快去救场!” 乾隆陛下亲临,居然连贵宾借书卡都买不到,这脸可要丢大发了! 福隆安立刻回过神来,二话不说,哆哆哆飞快跑下了楼,翁婿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眼。福隆安咳嗽了两声道:“史先生,我倒是瞧着这字写得浑厚大气,你也别太挑拣了。”说着,急忙以目色示意史贻直。 史贻直板着脸,一丝不苟地道:“十一爷竟然将无类楼交给我打理,我自然要按照规章,精挑细选,不能有半分徇私!” 这时候,乾隆陛下脸上露出别样的神色,忍不住多瞅了几眼这个一根筋的书生,心中暗道一声“有趣”。 福隆安见状,眼珠子连忙仔细瞅了瞅这二楼贵宾借书卡的售卖门槛,不由笑了,他指了指上头,道:“这上头要求写一篇文理通畅的八股时文,敢问史先生,这位老先生的时文,难道不通畅吗?” 史贻直愣住了:“这……”他连忙再看了一边自己亲笔所书写的规则,不由露出懊恼的神色,居然没规定字迹如何了! 只见这史贻直飞快拿起了毛笔,唰唰添上了“字迹优雅端方”六字。 福隆安脸上有些不悦:“你这是什么意思?” 史贻直忙拱手道:“额驸爷别误会,先前是我的疏漏,这位老先生的文章当然符合文理通顺,贵宾借书证稍后立刻奉上。只不过而后作文之人,便需遵此规则了。” 福隆安立刻转露笑容,看向这位“老先生”。 老先生微微颔首,露出满意之色,“多谢这位小哥儿了。” 福隆安小心肝一颤,一脸惶恐,“老人家客气了!” 第三八〇章、你爹来了 ?无类楼二楼上有人嘀咕,“那位老先生是什么人物呀,竟劳动福二爷为他解围!” 众人疑惑的目光不禁转向了额驸的堂弟富察英岳身上。 盈玥压低了声音道:“那位啊,是宗室里一位辈分很高的老人家!待会儿上来,你们可都客气点!” 众人忙点头,人家额驸爷对待这位老人家都如此客气,他们如何敢不客气? 见底下已经在办理贵宾借书证了,盈玥不敢在耽搁,飞快跑到二楼窗边,推开窗子。 “富察小哥儿,你这是要干嘛呀?”有人如此问。 盈玥嘿嘿笑道,“我得赶紧溜了,恕不奉陪了!” 说着,宛若灵狐一般纵身一跃! “这可是二楼啊,仔细摔……额!”慌忙提醒的勋贵子弟便瞧见这位富察小哥儿竟身轻如燕,稳稳落地,分毫无恙,不禁翘起了大拇指头:“小哥儿好身手!” 盈玥笑着朝二楼窗户赞叹的众人拱了供手:“过奖过奖!见了那位老先生,可千万别提及我呀!” “知道啦!”众人立时只当是这小哥儿十有八九是逃学出来,怕被皇族亲眷逮住,告到自己父兄耳中。所有人心中都是这样的猜测。 但他们哪里会猜得到,眼前这个身手矫健的俊俏小哥儿,竟然是十一阿哥的嫡福晋呢?更是万万料想不到,那位“宗室老人家”,竟会是当今的皇帝陛下。 小乐子却哭了:“主子,我怎么办呀?” 盈玥嘿嘿笑了:“你随便去哪儿猫着吧!我要去吃面了,拜拜喽!” 小乐子泪流满面。 盈玥欢快地绕道了无类楼前门,寻到自己的马车,正要爬上去,却见马车门吱呀一声开了。 盈玥看着马车里坐着的人,懵逼了,“你不是去巡视城西的印书坊了?” 那人淡淡道:“已经巡视过了。” 不错,马车里这位多出来的人,就是永瑆。永瑆扫了她一眼,露出几分疑惑之色:“小乐子呢?” 盈玥嘿嘿笑了:“还在里头呢,过会儿应该能溜出来。” “溜出来?”永瑆蹙眉,“什么意思?” 盈玥看了看左右,飞快先钻进了马车里,这才附耳道:“你爹来了!” “我爹?!”永瑆先是懵逼,然后是一脸黑线,他冲着盈玥白了一眼,“哦,汗阿玛微服私访来了呀?” 盈玥露出疑惑之色:“怎么你好像一点都不惊讶?” 永瑆淡淡道:“还是稍微有点惊讶的,爷没想到,汗阿玛竟然这么快就来了。” 盈玥眨了眨眼,愈发好奇了。 永瑆笑着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爷前些日子,上上下下发了五六十张贵宾借书卡,汗阿玛想不知道都难!他老人家早就好奇了!来瞧瞧也不稀奇。” 盈玥笑嘻嘻,飞快把乾隆陛下险些没买到贵宾借书卡的事儿,当笑话跟永瑆说了一通。 永瑆也哈哈笑了,“汗阿玛的字啊,的确是——”永瑆没敢数落他老子,只笑着摇了摇头,“若不是珊林出手,只怕汗阿玛就要丢脸喽了!” 盈玥托腮道:“你不进去瞧瞧么?” 永瑆略一思忖,摇头道:“不必了,反正有珊林陪着,让汗阿玛好好玩玩吧。” 盈玥汗了,“玩玩?……” 这时候,车外传来一个哭唧唧的声音:“福晋,奴才出来了。” 盈玥笑着推开车门缝隙,“你溜出来了?” 小乐子委屈得面如苦瓜:“被王公公给逮着了!皇上自然是不认得奴才这等小人物,可王公公端的是好记***才只得推说是奉十一爷之名来勘察的,这才被放行了。” 永瑆忽的一愣:“诶?那月娘你是从哪儿逃出来的?”王进保连小乐子都能认得出,月娘就更不必多说了! 盈玥嘿嘿笑了:“你猜!” 永瑆眯了眯眼,眼睛鹰隼扫视着盈玥上下,忽的瞥见盈玥的金缕靴上竟然沾沾上了雪……昨儿下了雪,但是无类楼门前的雪早就清扫干净了,月娘就是乘坐马车过来的,按理说鞋底不应该会沾上雪。 “你从二楼后窗上跳下来了?”永瑆问道。 盈玥努了努嘴,“没办法,只能跳窗。” 永瑆蹙眉,很是不悦地道:“胡闹!万一摔伤了怎么办?” 盈玥汗了,低声道:“拜托,我是半仙……啊呸呸,我是人仙!用法力托一下,岂会摔着?” 永瑆嗔怪道:“就算不会摔着,二楼那么高,万一你……”永瑆瞄了瞄盈玥肚子,“万一有了身孕,那样的冲击,伤了胎可怎么是好?” 盈玥巨汗无比,“我没怀孕啊!” 永瑆正色道:“爷说得是‘万一’!” 盈玥:她吃着药呢,绝无万一!可这话,她没法跟永瑆说。 忽的,想到,她嫁给永瑆已经三年了,不由唏嘘一叹,“永瑆,再过几日,我们成婚就满三周年了。” 永瑆笑着颔首,神色有些感喟:“是啊,一晃眼,咱们结缡已有三载,想想你当初穿着嫁衣的样子,还恍如昨日呢!” 盈玥垂下头,支吾道:“可是我三年都没有身孕,你……你不是挺着急的?” 永瑆一怔,连忙将盈玥揽入怀中,“是我不好,不该提这个的!月娘放心,爷不急,咱们日后肯定会有孩子的。” 盈玥咬了咬嘴唇,她一直吃药,对永瑆,实在是一种欺瞒……低着头,伏在永瑆肩膀上,她嗫嚅着,“我其实……”话到嘴边,却不知该如何说起了。 永瑆轻轻抚摸着的她后背,柔声道:“一直没有怀孕,想来只是缘分未到。月娘你可是半仙呢,身体肯定没问题的。” 盈玥突然狠狠推了永瑆一半,掐腰怒道:“半仙儿个鬼啊!我是人仙!!” 永瑆:这画风变得也忒快了点吧?前一刻还伤神落寞,这会子又化作母老虎了?小福晋的举动,总是那么出乎爷的意料。 这时候,外头传来了一声吆喝:“铁口直断!只算有缘人!” 盈玥忙打开车窗,赫然见一个胡须发白的老者,身穿道袍,精神矍铄,步履徐徐,老者手中拄着一杆旗子,旗子上赫然写着:铁口直断张半仙! 看吧,这才叫半仙呢! 永瑆突然忍不住笑了,“我瞧着那个老道还蛮仙风道骨的,比你还像个神仙呢!” 盈玥哐的一声关上车窗,怒视永瑆:“你找死啊!!”信不信老娘咬死你?! “咳咳!”永瑆忙咳嗽了两声,小福晋的脾气真是越快越坏了。 第三八一章、夫妻吃面 ?永瑆甜言蜜语道:“爷可是特特早点赶回来陪你的。” 盈玥“切”了一声,“你是不放心我吧?”这无类楼里可都是男人,其中不乏年少英俊之辈!永瑆那针尖大的心眼,能放心她一个来才怪! 永瑆嘿嘿笑了,也不反驳,“月娘接下来想去哪儿玩啊,爷都陪你。” 盈玥“唔”了一声,“早膳没怎么有胃口,这会子有些饿了,想吃翠竹楼的面条了。” 永瑆露出为难之色:“那种地方?要不还是回府,叫厨子给你做吧。” “不!我就要吃翠竹楼的拉面!”盈玥昂着下巴,固执地道,“你要是不去拉倒,我自己一个人去吃!” “好好好!”永瑆无奈至极,“爷说话算话,陪你一块去三教九流的小面馆!” 翠竹楼的面,一如既往地经典,因来得有点早,还不到晌午饭点儿,因此翠竹楼比较清闲,永瑆看在眼里,稍稍松了一口气,便直接选了楼上靠窗户的位置。 盈玥伸出一根手头,对那跑堂小哥儿道:“小碗龙须面,加一个溏心蛋,要葱花不要香菜。” 永瑆正色道:“和她一样,不过要大碗的!”永瑆说得一脸豪气,现在爷的饭量,绝对能拿下一盆面了。 “好嘞,二位客官稍等!” 跑堂小哥儿一溜烟去了,盈玥忍不住白了永瑆一眼:“这有什么好得意的,来这里吃面的,绝大多数都要大碗的!” 因为这里的客人大多数都是重体力劳动者,一盆面呼哧呼哧下肚,还得再灌下一盆免费面汤才能吃饱呢。 永瑆嘿嘿一笑,“别忘了,你才吃区区一小碗而已!” 盈玥:你一个男人,比我吃得多很得意吗?! 插科打诨中,跑堂小二端着餐盘一路跑到了楼上,两碗面稳稳当当落在这两个瞧着都瘦瘦的富贵公子哥儿跟前,还特意仔细再擦了一遍桌子,“二位公子慢用。” 盈玥瞅着眼前的粗瓷大碗,虽然粗糙,但很干净,纤细雪白的龙须面,被浓白的猪骨汤堪堪淹没,上头一层细碎嫩绿的葱花,诱人的香气飘散而出,一只溏心蛋被从中切成两半,金黄的蛋黄呈现半凝固状态,火候正好! 盈玥深吸了香气,食指大动。 再瞅一眼永瑆的那盆面,硕大的深口粗瓷小盆,里头的龙须面如小山一般鼓尖儿,上头也洒了一层绿油油的葱花,散发着如出一辙的诱人香气。 “看什么?想吃爷这盆面?”永瑆挑眉问。 “不了,你自己慢慢享用吧。”盈玥抓起筷子,“我要开动了。” 然后便夹起慢慢一筷子的龙须面,呼呼吹了好几下,才一股脑塞进嘴里,吸溜! 美味啊!! 永瑆看在眼里,忍不住蹙眉,这吃相……兀自夹起四五根苗条,小口吃着。 盈玥一边大口咀嚼着龙须面,一边道:“你这个斯文吃法,没等吃一半,面就得坨了!” 永瑆一愣,他忽然想起了八岁那年,和月娘也是在这个地方,也是生生把面给晾坨了…… 永瑆沉默了三秒钟。 “快点吃吧!要不然待会儿人多了,你又该嫌弃嘈杂了。”盈玥一边呼啦啦吃面,一边含混不清地道,“是男银,就吃得点豪爽点嘛!” 永瑆咬了咬牙,再文雅下去,爷在福晋眼里都不是男人了!于是恨恨想着,月娘一个女子都吃成这德性了,爷还怕个毛啊! 于是一筷子架起慢慢的面条,便塞进了嘴里,用力一个吸溜,嗯?永瑆眼前一亮,别说,这么大口吃起来的味道,的确是更加美味了! 盈玥嘿嘿笑了,“对了,这才叫吃面嘛!”论根吃,那算个啥?太娘气了!简直不能直视! 永瑆腮帮子鼓了起来,大口咀嚼着咽了下来,道:“你快点吃吧!仔细面坨了!” 盈玥:……-_-|| 麻蛋,老娘吃面的速度,还用得着你催?于是,哗啦啦吃得更加豪爽了。 一刻钟后,粗瓷大碗和粗瓷深口小盆里的龙须面全都被消灭干净了,都只留下小半面汤,尚未喝光。 永瑆瞅着自己这这小半盆的面汤,盈玥这瞅着自己那小半碗的浓白猪骨汤,二人双双露出了吃不下的表情了。 这时候,小二哥跑了上来,露出惊讶之色:“二位客官吃得这么快?小店的面汤管够、免费,二位可需要添汤?” 永瑆忍不住咳嗽了两声,“不必了,爷还有事儿也要忙,结账吧!” 小二哥瞅了瞅这二位客观鼓起的肚皮,顿时明了了,“好嘞!” 付了账,永瑆盈玥二人抚着肚皮,也不动弹,兀自坐在椅子上,静默地消食。 盈玥咕哝道:“面量比从前多了,从前都是一半面一半汤的……”唉,要不要这么实惠啊! 永瑆立刻附和:“是啊,要不然这一盆面,都不够爷吃的!” 盈玥黑线了:你丫不装逼会死吗?! 唉,只不过她也有点装逼了,为了跟永瑆拼速度,生生把这么一大海碗的龙须面全都干掉了!若是她自己一个人吃,肯定得剩下。 永瑆笑眯眯打量着盈玥的肚子,笑道:“你这幅样子,像是四五个月了。” 盈玥心中咆哮了,四五个月你妹的!! 她咬牙切齿道:“彼此彼此!你的肚子估计都不逊色五六个月了!” 永瑆沉默了三秒,俊脸上露出欲哭无泪之色,麻蛋,两世为人,爷居然把自己吃撑了!! 约莫一刻钟后,见楼下熙熙攘攘了起来,有些人已经开始往楼上涌入,永瑆忙一把抓起盈玥的手,“该回府了!” 盈玥脸色有些囧,众目睽睽之下,两个大男人拉着手,信息量略大啊! 而且又是这等下层百姓最喜欢的面馆中,来的无不是短打布衣,这里头却冒出两个锦衣华服的公子哥儿,本身就足够吸引人眼球了。 盈玥急忙想要把手拽回来。 永瑆却嗔怪地瞪了她一眼,瞬时将她护在靠墙的那边,避免被那些粗野平民汉子给推挤到,尤其是下楼时候,更是特特用身子挡着。 盈玥脸上有些臊红,心里还是有点感动的。 好不容易从翠竹楼挤了出来,永瑆的一身锦衣华服竟不知被什么人给曾上了油污和灰尘,帽子也给蹭歪了,瞧着有些狼狈。 而盈玥却还干干净净、整整齐齐,毫发无损。 第三八二章、疑是孕事 ?上了马车中,永瑆直接吩咐车夫打道回府,他看着身旁脸蛋羞涩的小福晋,低声道:“若真的喜欢这里的龙须面,爷叫人把这里的厨子聘去咱们府上,以后别来了。” 盈玥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神情,说到底都是她一时任性,便道:“不用了,其实府上厨子做的龙须面也不差。” 只不过是因为她内心深处,终究有平民的思想,对这种热闹、口味不错又干净实惠的面馆十分惦念,才会如此时不时想要吃一口。 其实这里龙须面也并非是顶尖珍馐。 “你呀,从前闺阁时候就喜欢扮成男孩子,满京城乱窜,嫁给爷之后,倒是拘束着你了。”永瑆感喟着,刮了刮盈玥的鼻尖。 嫁给永瑆后,在宫里呆了两年,自然是别想跑出来玩了,至于分府之后,她初掌中馈,素日里要应对一大群皇家的、富察家的、甚至金佳氏的亲戚,好在府中人丁简单,她才能顺利上手,打理得井井有条。如此一来,大量时间被挤占,倒是鲜少有空暇出来玩耍了。 闺阁时候的那段日子,才真真是最欢乐自在的。 只不过如今也不差,盈玥看了看永瑆,心里突然甜滋滋的。于是一歪头,便枕在了他的肩膀上,“啊,好撑啊……” 永瑆一脸无奈,只得伸手过来帮她揉着肚子,“明明吃不了那么多,还逞强!” 盈玥吐了吐舌头,“哼,你不也一样?” 马车咕噜噜很快便驶入的闹市区,吆喝声此起彼伏。 “新鲜的豆汁儿、焦圈——” “驴肉火烧!” “冰糖葫芦~~” 尤其是这一声悠扬顿挫的“冰糖葫芦”,立时便唤起了她童年的回忆、勾起了她腹内的馋虫,她立刻对车夫喊道:“去给我买两串糖葫芦来!” 永瑆黑线了:“你还要吃啊?!” 盈玥嘿嘿笑道:“尝尝而已!我好几年都没吃了呢!” 永瑆无语:“这是给小孩子的吃的东西吧?而且……”他从车窗外面瞄了一眼,只见一个老汉背着个稻草秸秆架子,那架子上插满了冰糖葫芦,红彤彤的,倒是好看得紧。 “街头闹市,灰尘四溢的,只怕也不干净吧?”永瑆蹙起眉头,“你若真喜欢吃,回头叫府里的厨子做。” 然而,那腿脚的麻利的车夫已经买回来两串硕大通红的冰糖葫,恭恭敬敬递了进来。 盈玥哈哈笑了:“干得漂亮!回头去账房报销!”然后一股脑接过了这两串糖葫芦,深深嗅了一口,酸酸的味道,红艳艳的山楂上均匀裹了一层晶莹剔透的糖浆,糖浆上还洒了白芝麻,看在眼里,格外有食欲! 马车再度前行,永瑆黑线地道:“你真的要吃?” 盈玥把其中一串递向永瑆,“你不吃么?” 永瑆嫌弃地撇撇嘴,“爷才不吃这种玩意儿呢!” 盈玥哼了一声,直接一口咬下最上头那最大的一颗,“嗯!好吃!正宗!”一边咀嚼着,盈玥赞不绝口。 冰糖葫芦算不得多么好吃的东西,但是许久不吃,却又念着这个味儿! 盈玥打开车窗,噗噗噗,口里吐出一连串的山楂核,嗯,就像豌豆射手似的。 永瑆见状,立刻把她揪了回来,黑着脸道:“趴在车窗上吐东西,太不像样了!” 盈玥讪讪笑了,乱吐垃圾,的确是有点没公德心…… 永瑆掏出了自己的汗巾子,铺在盈玥腿上,道:“吐在这个上头。”然后嗔道:“你好歹也是大家闺秀出身,吐东西怎么能让旁人瞧见?!太不雅了!” 盈玥无语,原来永瑆说的不像样,是说她有失餐桌礼仪啊! 的确大家闺秀,怎么能鼓着腮子噗噗噗地山楂核?素日里漱口,都要用一只手挡着才成。 其实,盈玥只是突然起了玩心罢了,大概是今天玩得有点疯的缘故。 讪讪笑了,于是开始小口优雅地吃,不再一口一个了,慢条斯理的,直到马车抵达了家门口,盈玥才消灭光了这两串冰糖葫芦,永瑆的汗巾子上也已经堆了一堆山楂核。 “该下车了。”永瑆睨了一眼她嘴角,那里粘着一小块琥珀色的糖,糖上还有一颗白芝麻呢。 永瑆微微一笑,顺手就给捻了下来,直接丢进自己嘴里,“嗯,还蛮甜的!” 盈玥面皮一涨,道:“你不是不喜欢吃甜吗?” 永瑆抖了抖眉毛,“所以爷是给你面子,才尝了一口的。” 盈玥无语地都要吐血了,你大爷的!求不给面子! 永瑆瞄了一眼盈玥的肚子,“这山楂是很酸的吧,你居然一口气两串都吃光了?”永瑆脸上若有深思。 “谁叫你不吃的!”盈玥努了努嘴,麻蛋,龙须面吃得已经够多了的,又干掉着这两串糖葫芦,胃还真有点发胀了。 盈玥一蹙眉,“呕……”她急忙捂住自己的嘴巴,这才没有吐出来。 永瑆怔怔看着她这幅反胃的模样,不禁满脸欢喜,他急忙轻轻拍打这盈玥的后背:“深呼吸,再闻闻鼻烟壶。”说着,永瑆已经取出了自己的鼻烟壶,打开盖子,送到盈玥鼻下。 永瑆的鼻烟壶是薄荷味的,清凉清爽的气味闻着,很快就缓解了不少。 盈玥长长吐出一口气,“哎哟妈,我真是吃多了。” 永瑆贴心地叫了肩舆,把他给抬回了丹若堂,又吩咐刘昶:“赶紧去妙手堂请大夫!” 盈玥歪在罗汉榻上,急忙道:“不用了,我就是吃得有点多!没事儿的,山楂本来就有消食的功效。” “山楂——”永瑆的眉头紧紧蹙起,面色有些凝重,“爷不该让你吃山楂的!” “哈?!”山楂咋不能吃了?? 盈玥一头雾水。 在永瑆的固执下,妙手堂的赵大夫还是被请了过来,盈玥看着这位老中医,脸有点发红,尼玛吃撑了请大夫……丢人啊!都怪永瑆不好!都说不不用了!! 赵大夫坐在一旁的绣墩上,手指已经搭上了盈玥的脉搏,旋即他蹙了蹙眉。 永瑆慌了神,急忙问:“赵大夫,福晋如何了?不会有妨碍吧?”毕竟月娘吃了不少山楂呢!山楂有活血之效,因此孕妇万万不能碰。 第三八三章、空欢喜(加更求票) ?妙手堂的这位医术精湛的老大夫一脸狐疑,“十一爷,福晋的脉象十分健康,不知您为何缘故要请在下入府诊脉?福晋到底是哪里不舒服?” 盈玥暗暗松了一口气,从妙手堂请大夫,起码需要半个时辰,而这半个时辰里,她应该被山楂消食了,万幸万幸啊! 永瑆一怔,他沉默了,“脉象上,真的没有任何异样?” 盈玥黑线了,当着外人的面却只得强忍别暴走,她不悦地反问道:“难道爷盼着我我身子有异样?” 永瑆咕哝道:“你明明爱吃酸,还犯恶心的……” 赵大夫瞬间明白了,他捋着胡须哈哈一笑,“嗜酸反胃,也并非一定是有喜啊!” 盈玥也终于恍然大悟了,合着永瑆看她消灭了两串糖葫芦,又想吐,以为她怀孕啦! 拜托,她明明是吃多了才反胃的,你也太能脑补了吧? 永瑆瞬间焉了,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一副颓然垂丧的模样,好像是受到极大的打击似的。 盈玥看在眼里,垂眸沉默了,说到底,还是因为她一直吃着药,所以才…… 赵大夫赶忙拱手道:“十一爷切勿着急,您与福晋都是年轻体健,日后肯定会子孙昌盛的。” 永瑆眉心有些发沉:“可是我与福晋成婚已经有三年了!”永瑆当然晓得自己身子没问题,月娘是半仙,身子就更不可能有问题了,而他们又一直十分恩爱,怎么会三年都没有孩子呢? 盈玥有点心虚,便道:“大概是缘分没到吧。”拜托大哥,你能不能不着急?老娘才十七岁多一点啊! 赵大夫点了点头,“福晋说得是,缘分到了,子嗣自然会到。十一爷若是太焦急,反而不易于受孕。” 永瑆叹了口气,忽然对自己的身子骨不自信了起来,“赵大夫既然来了,不放也替我把一把脉吧。” 赵大夫一愣,这是十一阿哥未免太盼子心切了吧?不过赵大夫活了这么多年,什么样的病人没见过?像十一阿哥这样的男子,也是有的,但素来都是人到中年无子才跑来看病。因为但凡是个男人,都不会轻易承认自己这方面有问题的。 如此一来,生生把病情拖延地更加难以医治。 赵大夫点了点头,不多话,直接便上去切脉了,然后又看了一下舌苔与眼底,赵大夫笑了:“十一爷脉象沉稳,中气十足,您的身子骨比绝大多数男子就要康健。” 永瑆松了一口气,却又再度愁上眉头,既然如此,月娘为何一直都没有身孕呢? 赵大夫轻声道:“要不在下给福晋开个滋阴养身的药,稍微补补?” 盈玥黑这脸怒怼:“我没病,干嘛要吃药?!” 赵大夫低下头,通常遇到这种求子心切的夫妻,就算没病,也都会要求给开个补药的,尤其是做妻子的那位。没想到这一福晋居然不爱吃补药…… 赵大夫忙道:“是是,福晋不爱吃药就算了,只需保持心情愉悦,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缘分到了,子嗣自然会来。” “哦。”盈玥不咸不淡应了一声。 永瑆笑着道:“劳烦赵大夫跑这一趟了。”说着,便叫刘昶给了诊金,客客气气送了赵大夫出府门。 永瑆长长吐出一口气,笑着安慰盈玥:“放心吧,咱们的日子还长远着呢,爷不着急。” 盈玥无语,不着急会请大夫来?不着急会让大夫给你诊脉? 唉,再稍微等等好吗,永瑆。 盈玥心中默默道。 接下来的日子,天气愈发寒冷,盈玥便甚少出门。直到十一月底,她听闻四贝勒登门,便叫小厨房温了酒,亲自送去前头诒晋殿。 冬日寒风萧萧,昨夜刚刚下了一场小雪,诒晋殿的绿琉璃瓦上,一片轻薄洁白。 盈玥哈出一口气,宛若吐出一条白练,她紧了紧身上的雪貂斗篷,正要敲门。却听见里头四贝勒有些生气的声音:“十一弟!额娘去得早,三舅这些年为了咱们哥仨也没少尽心尽力!如今舅舅求的不过只是一个侧福晋的位置!你府里难道就少了这一口饭吗?!” 盈玥的手僵在了半空,她脸色一瞬间如这寒冬一般冷峻,这个金简,竟然说动了四贝勒做说客! “为了你,宜凤那丫头已经病倒了!你可别说她是做戏,我昨儿亲自去瞧的!人病重床上,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了!”四贝勒越说越气,紧接着便传出“哐啷”一声,茶盏重重落在茶几上的声音。 “十一弟,你难不成是铁石心肠吗?!”四贝勒满腹愤愤。 沉默良久的永瑆终于开口了,“四哥既然这么说,便只当我是铁石心肠好了!” “你——”四贝勒气结,“十一弟!!宜凤丫头到底哪里不好了?是,她是稍微有点任性、有点娇惯,但也不是什么难以容忍的瑕疵!她对你一片痴情,如今已经病得形销骨立!你就只当是做一回善事,把纳回来,你若是在不喜欢,好吃好喝待她就是了!又没人逼你宠爱她!” 永瑆皱着眉头,黑着俊脸,反唇问:“既然如此,四哥你怎么不纳了她?!” 四贝勒脸色一沉:“你说什么浑话?!宜凤丫头喜欢的人是你,不是我!她是为了你才害了相思病,病成那般模样的!再者,按照规矩,我只能立一个侧福晋!” 是了,贝勒只能立一个侧福晋,郡王可有两个,亲王四个。光头阿哥,也可以立一个侧福晋。 因此四贝勒那里早就没有空位置了。 永瑆幽幽道:“是了,八哥也有侧福晋了,所以才盯上我了!” 四贝勒脸上泛着浓浓的不悦:“你浑说什么呢!八弟从前没有侧福晋的时候,宜凤丫头便喜欢你!她不是为了侧福晋之位,才赖上你的!” 永瑆撇撇嘴,“不管四哥说什么,反正我不会纳她!凭什么她说喜欢我,我就得纳她进门?!” “十一弟!!”四贝勒怒吼,他急忙深吸了两口气,压住怒意,“十一弟,你实话跟我说,到底是你不想纳,而是弟妹不让你纳?” 永瑆眉心紧簇,立刻道:“四哥多心了。” 第三八四章、铁杵磨成针 ?诒晋殿中,只有四贝勒和永瑆兄弟二人,一时间气氛有些沉凝。 四贝勒饮了一口香茗,哼了一声,“宜凤丫头都跟我说了,你的好福晋,居然扬言叫她去死!” 永瑆脸色一沉,冷笑道:“是吗?原来她不只是在四哥面前装可怜,还倒打一耙,污蔑月娘?!我还真是小觑了她,小小年纪竟这般无耻下作!” 听永瑆这一句比一句嘴毒,四贝勒眉头皱了起来。 永瑆扬声道:“四哥只怕还不知道吧,夏日时候,她跑来我这儿纠缠,结果瞧着我与月娘恩爱,她便受不了,当场跳进了半月湖!” 四贝勒一惊,一脸不可置信之色! “结果,在场的下人没有一个会水,还是月娘跳下去把她救了上来!结果她却反咬一口,污蔑救命恩人!!”永瑆眼中一片怒火攒涌,“我真不敢想想,我们额娘嫡亲的侄女竟会无耻到这个地步!” 四贝勒陷入了深深震惊中,“这……这不太可能吧?” “怎么不可能?当时是我亲眼所见!”永瑆冷冷道,“难道四哥觉得,我是在空口白话污蔑她?!” 四贝勒沉默了,十一弟当然不至于欺骗他…… 永瑆冷哼:“这样的人,换了四哥,你敢纳回来吗?只怕一旦纳进门,这后院就永无安宁之日了!” 四贝勒犹自带着几分不敢置信之色,“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是不是弟妹说了这么话激她?宜凤才冲动跳湖?” 不得不说,四贝勒的猜测的确是有几分贴近真实了。 永瑆冷哼道:“不管是出于何种缘故,一哭二闹三上吊,还以性命威胁旁人娶她,这种女人,我是断断不会要的!”说着,永瑆扬着嘴角道:“四哥,若是再见了她,不妨转告舅舅和金宜凤,这样的招数对我没用!她若想死,那就去死吧!” “十一弟!”四贝勒忙呵斥,“就算她真的有什么不好地方,也是对你太过入情,你又何必语出刻薄?” “好吧!”永瑆翘起二郎腿,淡淡道:“我可以不说刻薄话,但她也别缠着我!” 四贝勒心道,十一弟如此固执己见,竟连他都说服不了……舅舅啊舅舅,不是我不帮忙,而是实在没法子了。 “你再好生考虑一下吧,好歹是一条性命。”四贝勒拍了拍弟弟的肩膀,“我先回去了,不用送了。” 永瑆撇撇嘴:“放心,我没打算送你。” 四贝勒一噎,我这好弟弟啊…… 四贝勒看了永瑆一眼,叹了口气,却没再说什么,径自出了内室,推开了诒晋殿的殿门。 嗖嗖冷风铺面而来,四贝勒看着站在殿外廊下的人,不由瞪大了眼珠子:“弟妹?你怎么在此?” 盈玥指了指被侍女捧在盘中的温酒,“刚刚过来的,我听闻四哥来了,特备下一壶梅花酒暖身。”说着,盈玥微笑着打量着四贝勒:“四哥怎么这么快就要走?留下来用午膳吧,我叫小厨房多烹制几道你最爱吃的菜。” 面对满脸温和款款,贤惠得体的弟妹,四贝勒突然脸上有点囧,方才他还质疑这位弟妹不贤惠,如今看来,难道真的是宜凤妒忌十一弟与弟妹恩爱琴瑟,才在他面前搬弄是非了? 四贝勒心下盘算良久,最终叹了口气,“不了,我府里还有事儿要忙。” 而永瑆这会子也走出了殿门,上前一把握住了盈玥的手,“天儿这么冷,怎么也不多穿件衣裳?”永瑆嘴上如此关怀着,心里却是一转,月娘的手都快凉透的,绝对不是刚刚才来的,只怕已经在殿外站了良久了!居然还装作一副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 盈玥莞尔一笑:“我方才听见四哥好像叫爷考虑一下,到底是考虑什么呀?” 永瑆嘴角抽搐了两下,小福晋演技还真不错哈! 四贝勒却尴尬了,“其实也没什么……”他口齿有点发干,一时间竟不知找什么借口搪塞了。 盈玥笑容暖洋洋的,对着永瑆嗔道:“必定是四哥有什么事情要叫你办,爷只管应了便是!都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四哥还会害你不成?” 永瑆撇撇嘴:“这个难说喽!” 盈玥立刻嗔了他一眼,又忙笑着对四贝勒道:“四哥别置气,这天冷了,我们爷必定是犯懒了。回头我好生劝劝他便是。” 四贝勒脸色大是尴尬,天底下的妻子,哪怕再贤惠,也不可能主动劝丈夫纳妾吧?何况如今纳的不是寻常妾室,而且是纳侧福晋啊! 四贝勒忙咳嗽了两声:“算了,不必了!十一弟如今在武英殿和无类楼来回忙活着,这事儿我自己解决便是!” 说罢,四贝勒便落荒而逃了。 盈玥嘴角一扬,想坑老娘?!你还嫩了点! 永瑆看着自己小福晋这幅斗鸡斗赢了般的模样,有些无奈,直接硬拉着盈玥进了殿中,“你呀,明明全都听见了!还装作不知道,戏弄四哥!真是愈发调皮了!” 盈玥站在炭盆前烤着火,哼哼道:“是你四哥太不地道!” 永瑆叹着气摇着头:“也是,四哥不好好办差,自己沉溺美色也就罢了,居然还跑来给我做媒了!” “是了,四贝勒的姬妾,如今是越来越多了。”作为一个皇子,哪怕是已经出继了,也有的是人巴巴想要献上美人巴结呢!而四贝勒又是个来者不拒的,才刚而立之年,后院数量就相当可观了!真是难为了四福晋,竟然贤惠得如数接纳了! 四贝勒府上,一位福晋、一位侧福晋,算是正经主子,除此之外不正经的姬妾就多如牛毛了,难为柳淡烟,居然能从这么多姬妾中脱颖而出,既得到四爷宠爱,还赢得四福晋庇护! “话说,你这四哥,如今有多少位格格呀?”盈玥问。 永瑆耸了耸肩膀,“这我哪儿清楚?少说也有三十来个吧。”他做弟弟的,闲着没事儿关心哥哥有几个姬妾?抱歉,爷还没那么清闲! 盈玥愕然了,三十来个?妈耶,一个月都轮不过来呢! 盈玥忍不住吐槽:“你私底下劝劝四贝勒,这么多姬妾,仔细铁杵磨成针!” 第三八五章、爷很蛋疼 ?“你私底下劝劝四贝勒,这么多姬妾,仔细铁杵磨成针!” 永瑆一脸疑惑:“铁杵磨成针?!”好在永瑆也是几乎看遍了盈玥藏书的人,脑洞已经很接近现代人了,而且他又是个老司机,立刻就猜出了盈玥的意思。 下一秒,永瑆脸黑得跟锅底的似的,他咬牙切齿低吼:“月娘!” 盈玥讪讪缩了缩脖子,这样的话,对于古代人而言,的确是有点那啥啥了……何况作为弟媳妇,这么说大伯子,的确是有点黄暴了。 于是连忙道:“那啥,不好意思,我乱说的。” 永瑆深吸了一口气,压下怒火,他也晓得,月娘一个二百多年后的人,那个时代很开放,月娘真的只是随口一说而已。 “你虽然说得粗俗了些,其实也不无道理。”永瑆揉了揉眉心,眼中泛起担忧之色,“四哥没什么野心,却是个贪玩贪色之人。他去的时候,才三十九岁。” 盈玥瞪大眼,“如果我没记错,四贝勒今年就已经三十了吧?”如此一来,岂非只剩下九年可活了? 永瑆正色道:“我会好好劝劝他的!”说着,永瑆又蹙起眉头,“得给他找点事儿干,省得他整天沉溺女色……” “没错没错,让他忙得脚不沾地,他不会显得蛋疼给你当媒婆了!”盈玥哼哼道。 永瑆的脸再度漆黑一片,“闲得……蛋疼??” 爷才是真的蛋疼啊!! “月娘!”永瑆俊脸上黑云滚滚,“这般口吐污言!你太不像话了!” 盈玥“切”了一声,白眼看着永瑆:“你这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你私底下,跟我说得污言秽语难道还少了?!” 你一个黄暴老司机,还好意思提这个要求! 永瑆沉默了三秒钟,然后他的嘴角翘了起来,翘起一个邪魅的弧度,忽然,他用一根修长的食指,挑起了盈玥的下巴,“呦呵!小娘子胆肥儿了!敢跟本大老爷顶嘴了?” 盈玥呆滞:妈耶,戏精又上身了! 永瑆此刻的表情,估摸着只有“邪魅狂狷”才能形容一二了!他桀桀笑了两声,“小娘子怕了吧?只可惜,晚喽!” 盈玥心头泛起一种不妙预感。 下一秒,永瑆便突然一把将盈玥打横抱了起来。 “啊!!”盈玥惊呼,“你要干什么?!” 永瑆嘿嘿笑着,“小娘子,咱们去里头,让爷好生见识一下你磨铁杵的本事!” 盈玥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尼玛,这厮果然又是想大白天开车!! “不行!”盈玥惊呼,“你赶紧放开我!”她奋力扑棱着小短腿. 永瑆面露狞笑,抱着盈玥大步冲入了内室,将盈玥摁倒在了内寝室的拔步床上,“小娘子乖乖给爷磨铁杵吧!若是磨不好,爷是不会放过你的!” “你个凑不要脸……唔!”她的嘴巴被堵上了,唇舌袭来,大铁杵也凶猛地袭来了…… 然后,就发生了灰常不可描述的事情。 ~~~~~我是荡漾的分割线~~~~~ 暴风骤雨过后,盈玥死鱼般躺在床榻上,屁股底下还被塞了个枕头,尼玛真不舒服!她忍着酸楚,想要把屁屁底下的枕头揪出来,却被永瑆一把摁住了手。 永瑆笑眯眯道:“乖乖的别动,这个法子很有用。” 有用你奶奶个嘴儿!盈玥心中有强烈的骂娘的冲动。 而永瑆呢,扭了扭挺翘的屁股,慢悠悠穿上了绒缎中裤,却不急着穿衣服,而是侧身坐在床头,光着精赤的上半身,顶级的好身材一览无余呈现在盈玥眼皮子底下。 那一块块刀削般的腹肌,上头还挂着汗珠呢。盈玥看在眼里,脸有点发烧,永瑆的腰真的是相当好啊…… 永瑆戏谑道:“就你这样,还像把爷磨成绣花针?下辈子吧!” 盈玥黑线了,我啥事说要把你磨成绣花针了?!少污蔑人! 她愤愤咬着贝齿,揪着被子爬了起来,“我要去望玥殿洗个澡!” 永瑆嘿嘿笑了:“爷陪你一块去洗。” “做梦!”盈玥狠狠撂下这两个字,便不见了人影。 永瑆郁闷地摸了摸鼻子,怎么最近完事之后,月娘都爱跑去望玥殿洗澡?而且居然都不带上爷! 盈玥若是能听见永瑆的心声,估摸着早就咆哮了,带上你?然后继续被你吃豆腐?继续做大老爷的小娘子??滚你鸭蛋! 而且……这种突如其来的滚床单,她根本就是防不胜防,根本没法提前吃药,盈玥当然只能找借口自己跑小世界里吃药了! 如今的望玥殿,还真是拾掇得极合人心意,永瑆还特特设计了下水管道,把她小木屋里的马桶给挪了过来,而且还特意修了个大大的洗澡间,地上墙上都贴了干净的瓷砖,瓷砖上烧出浅青色的莲纹,让这个现代化的洗澡间,浑然透着古色古香。 热水器早就坏了,但阿玖这个玩水的行家,早就在小世界里找到了一出温泉,故而永瑆特意设计了引水导管,将温泉水引了进来。 这个洗澡间,大得不像话,一个硕大的四方水池,东南西北四角有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神兽的石雕,热腾腾的温泉水便是从神兽口中吐出,浓浓的白雾在洗澡间内弥漫,白蒙蒙的,恍如仙境。 盈玥吞下药丸之后,便浸身温泉中,舒服地忍不住哼哼了两声。 “太奢侈,太享受了!”盈玥舒展双臂,背靠着汉白玉的池壁,眼睛眯缝了起来。 这时候,她突然听见了扑棱一声,好像有条鱼窜进了她的浴池中! 然后便听见个奶声奶气的声音:“主银,你神马时候进来的?!” 卧槽,还真有条鱼啊! 盈玥忙睁看眼,便看到小阿玖正扑棱着鱼尾巴,在她身前欢喜地游来游去! 盈玥脸黑了,“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小阿玖嘟嘴道:“我一直在浴池底睡觉呢!还是主人你把我吵醒的呢!” 盈玥沉默了三秒钟,她低头看了看一丝不挂的自己,再看看阿玖,算了,小屁孩而已,看光就看光了。像阿玖这种奶娃,在现代,完全都可以直接带进女浴池! “话说,你不是鱼么……”盈玥很是汗了一把,泡温泉的鱼?也不怕把自己煮熟了?! 阿玖腮帮子鼓了起来,气呼呼道:“主人!我是鱼龙!不是鱼!!”说着,鱼尾巴狠狠拍打着水面,生生溅了盈玥一脸温泉水。 “好了好了!停下!别拍水!”盈玥抓住阿玖的鱼尾巴,狠狠瞪着他,“头发都被你给弄湿了!” 第三八六章、龙鳞小刀 ?“我说阿玖啊,你将来是要做女孩纸的对吧?”盈玥笑眯眯揉着小阿玖湿漉漉的头发。 如果是女孩纸,当然可以跟她一块洗澡啦。 阿玖噗地吐了水泡泡,嘟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雌性是弱势的一方,我将来要做雄性!”说着,他挺了挺自己肉滚滚的小胸膛,一脸傲娇。 盈玥:…… 阿玖生得粉雕玉琢、唇红齿白,将来居然要做蓝孩纸?? 啊啊啊,这肿么可以?! “滚!!”盈玥吼出了这个字,“雄性立刻从我的浴池里滚出去!麻蛋,知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啊!” 阿玖傻眼了,主人怎么突然就暴走了?! 盈玥一把抓住阿玖的鱼尾巴,倒拽着将这条雄性死鱼给拎了起来,恶狠狠道:“要做雄性,就不许进我的洗澡间!”说着,便狠狠丢了出去。 这洗澡间的地面也是很光滑的,被盈玥甩出浴池的阿玖,刺溜打滑了,笔直地滑向了洗澡间的大门,碰地一声巨响,阿玖白嫩嫩胖乎乎的脸颊,撞在了门上,门都跟着颤抖了。 “主人!!”阿玖方才撞得那么狠,却像个没事儿人似的,啊不,是是没事儿鱼。可见半神兽的肉身之强悍。虽然不怎么疼,但阿玖还是十分恼火,肉嘟嘟的腮帮子已经鼓得跟蛤蟆似的了。 盈玥淡淡道:“你先出去,我要穿衣服了。” 阿玖“切”了一声,“人类的肉体我才稀罕看呢!丑不拉几,连鳞片都不长!” 盈玥额头暴起一根青筋,这个死阿玖,真是越来越欠扁了! 阿玖哼哼了两声,两只肉嘟嘟的小短手推开了洗澡间的房门,摔着鱼尾便飞了出去。 盈玥哀声叹了口气,阿玖辣么可爱,居然要做蓝孩子? 她实在有点承受不住…… 忧桑…… 长长吐出一口气,盈玥突然感觉到身后凉飕飕的,回头一看,不由黑了脸,麻蛋,阿玖这个小混蛋,出去了居然没关门!! 这时候,一个雪白的毛绒团跑到了门前,它一只前爪子捂着眼睛,另一只前爪推着门,便给关上了。 “还是阿雪最乖了~~”盈玥笑眯眯道。 这才光溜溜从浴池里走了出来,稍微冲洗了身子,用柔软干爽的松江布擦干净身子,穿上那套月白色的绒缎寝衣。 穿上衣服,忽然发现浴池底有什么东西亮晶晶的,她心头一喜,手指一挥,池底这片亮晶晶的小东西便飞了出来,落在了盈玥手心里。 “阿玖又掉了一块鳞片!”盈玥欢喜极了,飞快跑出浴室,打开了多宝架上的那个剔红小圆盒,圆盒里已经存放了两枚阿玖的鳞片,加上这片,便整好够了! “哈哈!可以炼制一把龙鳞小刀了!”盈玥美滋滋笑了,作为一个修仙之人,怎么能没有一把仙家法器呢?! 虽然说她更想要一柄仙剑啦,但是无奈材料不足,而且她的法力也很有限,还无法炼制高品级的法器。 而龙鳞小刀,其实连法器都不是,顶多算是灵器。 而龙鳞小刀的主要材料,当然就是龙的鳞片啦,阿玖这种半龙半神兽的鳞片也可以! 只不过阿玖很少掉鳞,她也总不能给阿玖拔鳞吧?阿玖那么萌萌哒,盈玥实在下不去手啊! 因此收集了很久,才总算集齐了三片! “么么哒!我的龙鳞小刀~~”盈玥笑道荡漾了起来。 于是说干就干,立马祭出了小八卦玉炉,开始炼器了…… 龙鳞小刀只是很普通的灵器,因此炼制的成功率很高,而盈玥早已熟悉了丹田灵火的控制,因此一次就成功了。 三个时辰后,一把寒光涔涔的小刀便静静躺在了小八卦玉炉炉底,这龙鳞小刀,只有区区巴掌长,小巧玲珑得紧,小刀在阳光下,能够反射出一抹蓝光。 盈玥捏着刀柄,仔细观摩着,暗暗点头:“卖相倒是不错,就是不晓得威力如何。” 正想着试试这小刀,九天之上的金乌却陡然收敛了光华,整个小世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了下去了! 盈玥一拍脑门,“坏了,都晚上了!永瑆肯定等急了!”于是捏着这把小刀,便闪了出去。 果然,永瑆人还在她的丹若堂内呢,他倒是淡定,正坐在书案几前,正在练字呢。 永瑆瞥见盈玥,怨夫似的哼道:“进去那么久,该不会是泡澡泡睡了吧?” 盈玥讪讪笑了,连忙把攥着龙鳞小刀走到他跟前,“你瞧瞧这个!” 永瑆蹙眉仔细瞅了两眼,“水果刀??” 盈玥:…… 好吧,这把龙鳞小刀,在太阳底下能反射光芒,但若没有阳光,就显得过于古朴了,外观上,的确是像是一把水果刀。 盈玥哼了一声,“水果刀?世上只怕还没有如此锋利的水果刀!”于是,咻的一声,盈玥将手里水果刀,啊不,是龙鳞小刀甩了出去,锋利的刀尖直接扎向身后的那架剔红百鸟入门屏风! 瞬时,小刀没入屏风中,宛若利刃穿入豆腐一般!无半分迟滞地穿透了这厚重的屏风,这架花梨木的剔红屏风上,赫然多了一个小洞!! 永瑆愕然,“居然穿透了?!”他飞快搁下毛笔,快步绕道屏风后头,结果便看淡坚硬的砖石地板上,直露出一个小巧的刀柄!!这个小刀穿透了厚逾三寸的花梨木屏风,还深深没入了方砖墁地中!! 盈玥傲娇地笑了,手一挥,龙鳞小刀嗖的从地板中被无形拔了出来,飞回了她手中,“怎么样?厉害吧?!” 永瑆很快就猜到:“这是你方才在小世界中刚刚炼制出来的仙器?” 盈玥点头:“这是龙鳞小刀!” “龙鳞?”永瑆突然get到了什么,“那个鱼龙贡献的鳞片?” 盈玥笑嘻嘻道:“是啊,阿玖今天又掉了一片麟!” 永瑆托腮道:“厉害倒是很厉害,只不过就是忒小了点吧?”永瑆瞅着着跟水果刀差不多大的小玩意儿,有点不愿意承认这就是仙人使用的仙器。 盈玥道:“以后会有厉害的仙剑的!”牛奶会有滴,面包也会有滴的,不过需要慢慢来。 第三八七章、和静公主(上) ?这个冬天,最大的喜事,莫过于和静公主下嫁了。 和静,便是乾隆陛下给七公主馥苏里宜尔哈赐的封号,和硕和静公主。 话说跟大公主和敬的封号念起来一毛一样额…… 不过大公主是固伦和敬公主,二人身份还是有一定察觉的,而且素来也很少有人称呼她“和敬”,而是直接尊称“大公主”。 因此,倒也不至于混淆了。 和静公主的婚事,终究是有些仓促了,夏日的赐的婚,腊月里便正式下嫁了。内务府为了赶工,可是在是忙了个够呛! 主要还是因为富察家老太太身子骨愈发不好了,太后的凤体也好不了太多,这二位老太太不管哪个挂了,这门婚事都得拖延一年。 所以才索性早点下嫁。 这一年,福康安十五岁,馥苏里才十三。 搁在后世,俩小屁孩,居然要结婚了…… 成婚前,福康安选了和静身边的宫女如圭为试婚格格,试婚后,格格回宫复命,而后公主正式下嫁。 嗯,就是这么个流程。 而富察家,先前已经尚过一位公主了,这方面也算是有经验了。 因此顺顺当当,便在腊月里将和静公主娶回了富察家。 自然了,和静公主要住在她的公主府了,福康安带着她仨妾住在他的额驸府里,两府只见麻蛋居然隔了一条街! 想当初,二哥跟和嘉的府邸,根本就是紧挨着的! 主要还是因为福康安额驸府周遭住了不少达官显贵,人家都不愿意差遣让地方呢!和静公主便没有勉强,接受了内务府提出了另选别地儿的建议。 而那位叫如圭的试婚格格,也是跟着和静公主住在公主府里,居然特么滴没去福康安那儿。 这宫女倒是够忠心的,都跟福康安睡过了,居然还要继续跟着和静。 冬日寒肃,车外北风呼啸,车里的盈玥莫名便觉得发冷,忙揣紧了手里的暖炉。 这时候,马车停了下来,“福晋,和静公主府到了。” 车门一开,嗖嗖冷风立时灌了进来,盈玥不由直缩脖子。连忙踩着马凳,落了地,扶着侍女玉盏的手背,忙快步进了府门中。 “姐姐怎么也不叫人禀报一声,害得我好生失礼!”如今已经是和静公主的馥苏里,稚嫩未褪的笑脸上带着几分嗔怪之色。 自打嫁给福康安,和静便改了称呼,不再唤她“十一嫂”了。 盈玥莞尔一笑,“你素来畏寒,我就是不想叫你出去接我,这才不告而来的。”说着,便脱下了里貂皮斗篷,递给玉盏拿着。 和静忙拉着她的手,去罗汉榻上坐了,“手这样冷,快喝完甜酪暖暖身子。” 盈玥接过如圭亲手奉上的八宝甜酪,抿了一口,眼珠子却不住地打量和静公主,小巧可人的小脸上犹自带着几分红润,嘴角微翘、眉梢含笑,看样子日子过得挺自在。 “我听说,你的陪嫁大嬷嬷是太后身边的乌嬷嬷。”这位乌嬷嬷在太后身边那也是算得上号的人物了,当年她被赐婚给永瑆,便是这位乌嬷嬷来教导的。 和静点了点头,“乌嬷嬷虽然严肃刻板了些,但为人靠得住。所以按照姐姐的提议,私底下跟她接触了。没想到,皇玛嬷真的把乌嬷嬷赐给我了。” 和静露出几分感慨之色,“我毕竟年幼,这偌大的府邸,哪里能打理得过来?多亏了有乌嬷嬷主持上下,这才不至于出了纰漏。” 是啊,和静才十三岁呢,叫她去打理这么大一个公主府,实在力有未逮。她自小也不曾学过如何处理庶务,若要贸然上手,不知要闹出多少笑话呢。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啊。 盈玥忍不住打量了这个如圭两眼,“这个丫头,以后还继续跟着你?” 如圭急忙道:“奴才不会离开公主的!” 和静叹了口气,“只是在我这边,终究不如住在额驸府,能多有些机会。” 机会?想也知道是接近额驸福康安的机会喽! 如圭突然红了一圈,哽咽着道:“奴才死也不离开您!” 盈玥暗道,和静才是如圭的真爱吧?? 和静忙好声好气安抚:“瞧你怎么又哭了?我又没说要撵你走。” 如圭这才止了抽噎,“奴才打小就伺候公主了,这辈子都没想过要离开公主身边半步!先前也是觉得,给额驸做了试婚格格,以后就能永远呆在您身边了。” 盈玥:真爱,鉴定完毕。 和静怔怔看了如圭几眼,嫩若桃花的嘴里缓缓吐出一口气,“你去小厨房看看雪梨炖得如何了。” “是!”如圭屈膝一礼,麻利地便去了。 人走了,和静才唏嘘道:“幸亏这些年,一直她俩忠心耿耿伺候着。。” 她俩?哦,是了,还有个如璧来着。 盈玥笑着说:“忠仆难得。”说着,盈玥忽的瞧见和静手边那双绣着鸾鸟的素锦手捂,上头的针脚看着有些眼熟,“这手捂……” 和静笑了:“前儿林氏、万氏和叶氏三个一并过了磕头请安,都各自带了些亲手做的针线。这手捂是林氏的手艺,我瞧着针脚精致,便留着自己用了。” 盈玥点了点头,忙问:“她们几个可还算懂规矩?” 和静“噗嗤”笑了,“姐姐,我从没想到,有人见了我,竟是会是战战兢兢的模样。她们在我面前,生怕说错了半句话、行错了半步路。倒是叫有些不知所措了。” 盈玥也笑了,“你可是大清的和硕公主,她们见了你,如何能不敬畏?” 和静突然有些感喟,“从前在宫里,都是我敬仰这个、畏惧那个的。没想到出了宫,竟有那么多人敬畏我。” “宫里和宫外自然是不同的。”盈玥幽幽道。 “是啊……”和静忽然微笑着,抚了抚鬓角的珊瑚珠花,“出了宫的感觉,还真好,有一种鸟儿飞出了笼子的感觉。再没有人拘束我、掌控我,就算是乌大嬷嬷,也从来不会对我指手画脚。” “这就是自由了。”盈玥笑着说,虽然不是完全的自由,但比起宫里的日子,分府之后,的确很大程度上,能自己说了算了。 和静含笑看着她,微微颔首,“对,我自由了,我终于摆脱了额娘了控制!我再不是她手里的一枚棋子了!” 和静已然热泪盈眶。 第三八八章、和静公主(下) ?盈玥心中百味杂陈,嫁给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居然还会高兴地热泪盈眶。她实在不晓得该说什么好。 可见和静从小在宫里过得是何等日子,可见她在宫中的处境是何等艰难! 这时候,如璧快步进来禀报:“公主,额驸爷来请安了。” 毕竟是新婚燕尔,福康安婚后每天傍晚都会来和静的公主府“请安”。其实就是留宿的意思。 和静笑着看着盈玥:“倒是巧了,姐姐也留下一并用晚膳吧。” 盈玥笑眯眯打量着和静尚且稚嫩的眉宇,“还是算了,我就不打搅你们了。” 看着盈玥那别样的笑容,和静一怔,旋即低声道:“不打搅的,除了新婚那晚,我们都是合衣安睡的。” 盈玥眼珠一圆,也就是说除了新婚之夜圆了房了,然后就没那啥啥了?? 和静忙解释道:“姐姐别误会,是我觉得自己年纪尚小,陪嫁大嬷嬷虽然是乌嬷嬷,但还还有其他陪嫁嬷嬷是皇后和我额娘的人,所以我暂时不打算要孩子。” 盈玥松了一口气,“这样啊……”也对,和静才十三,要孩子等于是要命啊!而且公主府她也还没有完全掌控,这个时候的确不适合要孩子。 和静急忙又解释道:“我并非不愿意为富察家生儿育女,只是想稍微晚几年。姐姐莫要生气。” 盈玥笑了:“这种事情,我怎么会生气呢。你们还都年轻,来日方长嘛。” 和静这才松了一口气,又道:“这事儿姐姐切莫告诉公公婆婆,免得惹他们生气。” 盈玥忙点头:“放心,我省得。” 说话间福康安便已经从公主府大门走到了正院中,他大步流星走了进来,拱手一礼:“给公主请安,姐姐安好。”在府门外,福康安就看到自家老姐的马车了,因此这会子脸上没有半分意外之色。 盈玥笑着问他:“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汗阿玛不是刚刚赐了你军机处行走的差使吗?” 话说福康安搬出了宫,却还是少不得要天天进宫当差。这小子还是三等侍卫呢!嗯,在他还穿开裆裤的时候,就已经是三等侍卫了,十五年了,品级都没升过呢。 不过转念一想,有谁家小子十五岁就当了三等侍卫?别看才三等,这可是正五品的官儿!多少人一辈子都混不到这个品级呢! “我听说,西南缅匪好像又生事了,军机处应该很忙吧?”盈玥又道。 福康安却是一脸淡定,“没什么大不了的,现在云南边境总兵是大哥,大哥能平定一次缅匪,便能平定第二次!阿玛这个军机处大臣,也不过是帮着调配一下粮草之类的琐碎事儿罢了!” 和静蹙了蹙眉:“就算如此,额驸也不该如此散漫。你如今是成家的人了,该好好跟阿玛学学军务,别再吊儿郎当的。” 福康安:肿么有一种被老妈训的感觉??福康安内心虽然觉得诡异,但也找不出反驳的借口,只得道:“公主说得是,我以后会上心些的。” 盈玥瞄了瞄和静的萝莉脸,这妹纸,有着萝莉的年纪和外表,可内心却是如成年人一般成熟。——所以福康安才不喜欢这个老妈子般成熟的妹纸啊。 盈玥尴尬地咳嗽了两声,她实在觉得福康安跟和静的相处,实在叫人觉得违和得紧。便起身道:“时辰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和静点了点头,忙道:“额驸替我送送姐姐吧。” 福康安忙要应声,忽的一怔,“公主管我姐,叫姐姐了??” 和静脸色有些疑惑:“怎么,有什么不对吗?” 福康安:当然没什么不对,俗话说得好,嫁鸡随鸡嘛。可是他跟七公主不会是各取所需,她姐姐又是十一福晋,七公主完全没必要为了他改口吧? 盈玥咳嗽了两声,道:“和静改口,只是觉得这样叫着亲近,跟你没关系。” “哦,这样啊。”福康安恍然大悟。 福康安一路把自家老姐送出了公主府的仪门,盈玥却没有急着上马车,而是拉着福康安到了墙角,“你跟和静,只合房过一次?” 福康安囧了:“她连这事儿都告诉你了?!”七公主从前在宫里的时候,就跟老姐关系不错,但他着实没想到,七公主连这种事情都告诉老姐!话说,七公主好歹是个女子,不会觉得害羞吗?? “难得你居然很配合?”盈玥挑眉笑了。 福康安摸了摸鼻子,叹着气道:“姐,你看看七公主,又瘦又小,跟个小女孩似的,我也是在下不了手啊!正好她说想晚几年再要孩子,我就顺势答应了。” 说实在,福康安还真松了一口气呢。 额……和静毕竟才十三岁呢!十三岁本就是个小萝莉,又瘦又小很正常。 是福康安这小子发育过快,看上去一副十八九岁的模样,这才不正常呢,跟吃了激素似的。盈玥心中咕哝着。 福康安又道:“不过和静的脾性真的挺好的,先前叶氏万氏都不敢过来请安呢,还是香儿领着过来的呢。结果是她们多心了,和静一句重话都没说过,还赏了上好的贡缎呢。” “她性子好,你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盈玥淡淡说道,“对她好点。” 福康安道:“放心啦老姐,我就只当是供了个菩萨回来。” 菩萨?菩萨你妹!盈玥有些黑线,旋即又想,指望福康安跟和静培养夫妻感情,估摸着不太可能了。和静对福康安不来电,福康安更是早就喜欢的人了。 他们俩顶多就是相敬如宾过一辈子。 盈玥叹了口气,“罢了罢了,这样的日子,和静自己都觉得满意了,我又何必多管闲事?!” 就算没有感情,也一样可以做夫妻。古代盲婚哑嫁,没有感情的夫妻,只怕反而是占了多数吧? 这又不是现代,矫情个屁啊!没感情又不是不能活了! “是啊是啊,姐你就别多管闲事了!”福康安很是赞同地道。 盈玥额头暴起一根青筋,“你找死啊!!”说着便抡起拳头,作势要打,福康安这个猴精的小子立刻便跳窜了出去。 福康安嘿嘿笑着,拱手道:“姐姐慢走啊,有空常来玩啊!” 第三八九章、小星星~我好宣你~ ?转眼已经是乾隆三十五年的正月了,才过了忙碌的新年,盈玥便是开始操心永瑆的生辰事宜了。 下个月的初七便是永瑆的十八岁生日了。 十八周岁,便标致着成年了。 虽然他们俩都是活了两辈子的人了,但对于今年的两个成年礼,盈玥仍旧十分重视。尤其这生日礼物,该送什么比较好呢? 或许,她应该送给永瑆他最想要的礼物。 盈玥脸颊微微一红,虽说距离她成年还有七个月呢,但她也十八岁了呢!嗯,虚岁。 早个半年多点,应该不要紧吧? 嗯,肯定不要紧的,她可是半仙……啊呸呸,是人仙! 她的体质比绝大多数成年女子都要好呢! 吟容姐都生了二胎了,二宝绵爱可爱得不像话,瓷娃娃似的白净,吐奶泡的样子,也相当之可爱呢! 想到此,盈玥兀自“嗯”了一声,于是飞快打开抽屉,取出了那瓶贴着“花容香体丸”的玉壶春瓶,打开瓶塞子,将里头的药丸一股脑全都倒了出来,白色的小药丸咕噜噜打着转儿洒了满床都是。 结果,呦呵,居然还剩了这么多? 既然已经决定了,这些都没用了。 都扔掉了好了。 盈玥嘻嘻一笑,将药丸一股脑都拢进帕子里,打开望玥殿的后窗,一股脑全都扔进了殿后的小溪中。 阿玖悠哉哉飞了过来,“主银,你打算和你的伴侣生孩子啦?” “嗯,是啊!”盈玥趴在窗前,托着腮帮子,脸蛋红红的,像个情窦初开的小丫头片子,兀自笑得傻兮兮的。 阿玖叹了口气,“那主银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你的伴侣只是个凡人,你们的孩子,只有五成几率能够遗传到主人的灵根。” 盈玥一怔,脸色稍稍有些黯然,“这点,我当然心里清楚。但是我还是想……”她还是想要个孩子,想要与永瑆有个孩子。 阿玖叹了口气,“随你便吧。但愿你将来不会后悔。” 盈玥伸手摸了摸阿玖湿淋淋的银色短发,眼中一片定定然:“我不会后悔的。” 因永瑆尚且年少,乾隆陛下也没有分配给他像样的差使,照旧还是总理武英殿,但武英殿不过就是修书的地方,清贵也清闲。因此永瑆只得把心思多放在无类楼上。 一个无类楼,为永瑆赚取了足够的名声。 然后年后却冒出了不少别样的声音。 究其根本原因,还是在二楼贵宾区。 贵宾借书卡门槛太高,有钱无才、有才无钱,都会被拒之门外。而这些门拒之门外的人,当然是相当不爽的! 有钱无才的人当中不乏提笼架鸟的宗室子弟、勋贵子弟,而有才无钱的,大有京中名声鹊起的好几位才子,因无财而无法去二楼与那些权贵们结交,自然更加不爽。 这两种人,如今正在喧嚣着,大肆发泄着对无类楼的不满,指责十一阿哥不过是借无类楼邀买名声、敛财渔利! 如此指责永瑆的人当中,便有不少是在一楼借书借阅的穷书生。 盈玥那叫一个恼怒:“这些人根本就是恩将仇报!!一边用低廉的价格看着你的书,一边还大肆诋毁!真是一群白眼狼!” 永瑆却格外淡定,他抿了一口茶水,道:“负心多是读书人,不稀奇!” “你怎么一点都不生气?”盈玥鼓着腮帮子问。 永瑆笑了:“我为什么要生气?那些家伙说得虽然难听,但也的确是实话!爷建造无类楼,的确是为了邀买名声,也的确是为了赚钱!” “永瑆!”盈玥蹙眉,别人不清楚,但她心里明白,永瑆哪里只是纯粹为了邀买名声? “唉,那贵宾借书卡,就不应该卖。无类楼若只是个给贫寒学子借书读书的地方,便不会有这些风言风语了。”盈玥叹着气道。 永瑆摇了摇头:“人心都是欲壑难填的,没有贵宾借书卡,只怕他们就要谋算着想要免费的借书卡了!理由也是现成的,我是皇子,皇子难道还缺钱花吗?” 盈玥脸色一沉,“没错,这世上有些人,的确是觉得‘我穷我有理’。” 永瑆哈哈笑了,“月娘这话真是一针见血!还有那些不学无术的世家子弟,平日里不好好读书,就想着走捷径巴结权贵!哼!” 盈玥仍旧有些狐疑:“你也是权贵,还贵为皇子,他们就不怕得罪了你?” 永瑆哼了一声,“他们有什么好怕的?俗话说得好,法不责众!而且我只是光头阿哥,手无实权!又能把他们怎么样了?!” 盈玥突然觉得心里头堵得慌,“那你打算怎么化解这些流言蜚语?” 永瑆淡淡道:“化解?根本不需要!” “嗯?”盈玥一脸不解。 永瑆哼了一声,气势昂然道:“我办无类楼,给贫寒子弟廉价借书,我做的是善事!是教化万民之大善举!别人不这么觉得不打紧,只要汗阿玛是这么认为就足够了!我就不需要去理会那些挑梁小丑的贪婪言论!他们算什么东西,爷根本不当一回事!若真跟他们去争论,那才是自降身价呢!” 盈玥看着永瑆此刻的模样,突然忍不住小心脏跟着噗通噗通加快的跳速,哎呦喂,这幅屹然不惧、威风凛凛的样子,才真真是撩人啊! “矮油~小星星!!”盈玥扑棱着便挂在了永瑆的脖子上,如一只树袋熊似的,又蹭了蹭他脸颊:“我好宣你~” 永瑆被盈玥这突如其来的拥抱给弄懵了,小福晋居然主动投怀送抱了?还主动表白了?永瑆的小心脏荡漾了起来,他笑眯眯捏了捏盈玥红扑扑的小脸蛋,邪笑道:“小娘子终于迷恋上爷了吗?” “嗯嗯呢!”盈玥小鸡啄米般点头。 永瑆露出诧异之色,这次居然没叫爷滚,还承认迷恋爷了?永瑆顿时心里都要冒泡了,嗯,小福晋如今终于变得坦诚了些!不再口是心非了。 “哈哈!”永瑆得意地笑了,一把抱起投怀送抱的小娘子,冲向内室寝殿。 “讨厌!大白天的……” “那就去你的小世界吧!” “哼,你真坏~~” “嘿嘿。” 然后,丹若堂寝殿中,便彻底没了声音。 第三九〇章、阿妱 ?在小世界的望玥殿中滚了一通酣畅淋漓的床单,永瑆也觉得心情舒畅了不少。他嘴上说着不会跟那些跳梁小丑计较,可被泼了一身脏水,永瑆心里还是很不爽的。 永瑆长长吐了一口气,看着窝在他怀里恬静熟睡的月娘,心里那叫一个满足。 月娘、月娘……有你陪伴,才是爷这辈子最大的福祉。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滑过盈玥白嫩嫩透着潮红的脸颊。 “嗯~别闹,我要睡觉……”盈玥嘟嘴咕哝。 “好好好,睡吧。”永瑆温柔地道,然后小心翼翼把自己的胳膊从月娘的头顶下抽了出来,将柔软攒金花鸳鸯枕塞过去,并顺手掖好了被角。 永瑆却一点都不困,索性下了床,穿上衣裳。 月娘的小世界中比外头暖和的多,因此永瑆直接将里貂皮斗篷搁在了旁边的剔红月牙桌上。 然后这里貂皮斗篷的面料是最丝滑的古香缎,刺溜一声,便从小巧的月牙桌上滑落了下来。 永瑆只得赶忙去捡了起来,蹲下身子,却忽然看到月牙桌底下,桌腿儿旁边有一颗雪白的小药丸…… 永瑆露出几分疑惑之色,顺手便给捡了起来,“这是……月娘做的丸药吧。”不小心掉的?不过既然都掉在地上了,肯定是不能吃了,扔掉算了。 永瑆正想丢出窗外,却闻到了药丸透出的气味,有些不太寻常……永瑆前世活了七十多年,所涉猎无数,医术上他也算是入门之人了。 永瑆眉心一蹙,脸色微沉,便掏出汗巾子,包起这枚小药丸,塞进了自己的袖中。 翌日,出了小世界,永瑆见盈玥面带困倦,便笑着道:“若还困,就去里头补个觉。我今儿要去无类楼,跟史先生商量些事情。” 盈玥睡眼惺忪地点了点头,又道:“你若是下午有空,陪我回富察家,去看看玛嬷吧。她老人家又病倒了。” 永瑆点头:“知道了,我会尽快回来的。” 永瑆说要去无类楼与史贻直商量事情,也是实话,只不过临行前他将那枚白色小药丸交给刘昶,“避着人,去妙手堂,请赵大夫检查一下这药丸的成分。” “嗻!”双手接过那枚略有些脏的白色药丸,刘昶塞进怀里,便退下了。 永瑆长长吐出一口气,但愿,只是他多心。 富察家这位老太太,这几年几乎每年都要病几场,只不过这回的病况,从去年年底就一直缠绵着,如今都都是正月底了,还丝毫没有好转的迹象。 照这么下去,只怕是不妙了。 老太太得不是什么重病,无非就是风寒,又是发热、又是咳嗽的,最近倒是不发热可不咳嗽的,就是整个人倦怠无力,终日昏昏欲睡,一天里少有清醒的时辰。 唉…… 她这位玛嬷,虽然重男轻女了些、封建了些,但对她确实蛮不错的。 晌午与永瑆一起用了膳,换上一身素减些衣装,便直接去忠勇公府了。 如今老太太跟前,是额娘纳喇氏带着长媳敏仪一并伺候着,其她各房的儿媳、孙媳也轮流过来,老太太是九房共同嫡母、嫡祖母,这个时候,谁都不敢懈怠了侍疾,省得被人说不孝顺。 甚至今儿连和嘉都在呢。 盈玥心中清楚,和嘉素日里最不爽老太太了,往日里也甚少过来探望,如今也少不得过来应景,还带了一只上好的老参和厚厚的一沓经文。 “和嘉姐姐有心了。”盈玥叹着气道。 和嘉忙低声道:“经文是七妹抄的,叫我捎带过来罢了。” 盈玥一怔,和静抄经文,怎的不亲自送过来? 和嘉拉着她到角落里,低声道:“七妹的生辰不吉利,老太太忌讳着呢,所以七妹也只得在这上头用点心了。她都抄了半个月的经了呢!” 盈玥多少有些感喟,“和静更不容易啊……” 和嘉点了点头,“小果子最近总吐奶,我不放心离开太久,这里便交给你了。” 小果子便是和嘉和二哥的次子,丰绅果尔敏的小名儿。小果子,还真有爱啊~~ 话说,最近几次滚床单,她都没吃药呢,说不准已经……若是她有了包子,将来取个什么样的小名儿比较有爱呢? 盈玥心里畅想着,便走神了。 这时候,永瑆拿胳膊肘轻轻撞了她一下,挑眉问:“想什么呢!一副偷偷笑的样子。” 盈玥脸一红,立刻嗔了他一眼,那眼神又厉害又透着妩媚,叫永瑆的心脏都有些荡漾了。 然后,里头内室的床榻上,觉罗老太太还昏迷不醒呢,他若是发笑,委实不妥,便忙咳嗽了两声,“你多陪陪老太太吧,我去前头宽慰一下岳父。” 盈玥点头。 其实回娘家,也无需她亲手伺候老太太,老太太身边有的是丫头婆子,喂药喂饭、翻身子擦身子,伺候得都很好。若换了是她,这方面的水准,绝对是远远不及的。 她坐在床头,捧着一本佛经,低低念着经文,也算是尽一尽心意。 其实谁都明白,老太太这般年岁…… 富察家早就预备好寿衣棺椁了,只当是冲喜。所有人心里,都有准备了。 她正一字字缓缓念着经文,突然肩膀被轻轻拍了一下,回头一看,竟是额娘纳喇氏。 纳喇氏道:“我才午睡醒,便听底下禀报说,你和十一阿哥来了。”纳喇氏眉间颇有几分倦怠之色。 盈玥愧然道:“打搅额娘午睡了吧?” 纳喇氏微笑着摇了摇头:“昨晚老太太梦魇着了,故而睡得有些晚,不妨事的。” “玛嬷最近总是梦魇吗?”盈玥忙问。 纳喇氏唏嘘:“老太太最近总是梦见元后娘娘,夜里呓语不断,连你阿玛都数日没睡好觉了。” 元后死的早,老太太又只有这一个女儿,弥留之际,自然格外想念。 唉,照这架势,用不了多久,老太太就该去见她女儿了。 这时候,床榻上的老太太突然发出了含混不清的声音:“阿妱……” 盈玥一怔,元后名字里也有个“妱”字吗?或许,只是同音不同字吧。 她如是想着。 第三九一章、避孕丸事发 ?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记忆都已经开始遗忘,却永远不会忘记自己的儿女。 “阿妱”这个声音不断地从老太太口中唤出,一声声直叫人心头纠结而苦闷。 纳喇氏叹着气道:“元后娘娘去得太突然了,老太太当时都无法接受,当时谁跟她说元后没了,她便大发雷霆。” 唯一的女儿,又是正当韶华盛年,谁肯相信就这么没了? 盈玥心中有遏制不住的好奇,“额娘,元后娘娘的名讳,是哪两个字?” 纳喇氏一愣,“这个,我倒是不晓得。” 盈玥郁闷了,居然连额娘都不晓得! 唉,倒也是,额娘闺阁年少之时,元后便已经贵为宝亲王嫡福晋了。在古代,素来是“为尊者讳”,尊贵之人的名讳,哪里是什么人都能知晓的?! 尤其她这位姑姑又当了皇后,哪怕是连太后都不会直呼其名讳了。 纳喇氏有些疑惑:“你怎么对这个好奇起来吧?” 盈玥讪讪道:“只是随便问问罢了。”还不是因为那个“阿妱”,她前世的小姑姑,名字里也有个“妱”。未免有些太巧了。 她这个小姑姑,比她也大不了几岁,可以说是与她自小一起长大的,然后却在曾叔公去世后,她也突然消失了。 有人说她是死了,盈玥却始终不能接受。 在父亲母亲去世后,也是这位小姑姑陪着她挨过了那段光景。 再然后,她好像说要去远行,便在没有回来后,甚至连她死了,小姑姑都没回来给她上过一炷香。那时候,她也觉得,莫不是小姑姑真的死了? 这件事明明她已经不再挂念,这个时候却被老太太一声“阿妱”给重新唤起了。 记忆中,那个容颜早已模糊,但还是每每会想起她穿着优雅的旗袍,坐在琴案前,弹奏着最清澈婉转的旋律。 她不是极美的女子,却是极优雅、气度极卓然的女子。 见盈玥一脸怅然,纳喇氏忙道:“这种事情,总要想开些。” 盈玥一怔,额娘只是觉得,她在为老太太即将不久于人世而伤怀啊。 “额娘也好好好保重自己,别累坏了身子。”盈玥握着她有些粗糙的手,柔声道。 纳喇氏点了点头:“左右不过就是这段日子,我总得尽点孝心,你放心吧,我没事儿。” 这时候,额娘身边的陶嬷嬷进来禀报:“福晋、太太,六福晋来了。” 吟容姐也来了?吟容姐阿玛八伯父虽然不是老太太亲生,但吟容也算是老太太的孙女,这个时候,自然也要过来应应景,尽些心意的。 生完绵爱后,吟容稍稍不但没有发福,反而更见清瘦了些,身上衣裳都有些松垮了,她指着乌木盒中林林总总的平安符,道:“这是我从京中各大寺庙秋来的平安符,都是开过光的。” 盈玥咂舌:“吟容姐该不会是把京中寺庙全都跑遍吧?!” 吟容笑了笑:“那倒是没有,我只捡着香火鼎盛、有灵验的寺庙求了平安符、添了些香油钱罢了。” 纳喇氏啧啧道:“瞧着怎么也有十几家了吧?六福晋真是太有心了。” 吟容低声道:“其实,我也顺带着给绵爱求了平安符的。” 纳喇氏与盈玥母女瞬间了然,其实是顺带着给老太太求了一套平安符吧? 绵爱虽然白嫩可人,但生下来的时候只有四斤半,比起哥哥绵聪,终究是不怎么健壮的。吟容心疼稚子,才出了月子,竟跑遍了京中大小寺庙,求了十几个平安符。 为人母亲之心,实在叫人鼻子有些发酸啊。 纳喇氏也压低了声音,道:“二阿哥瞧着比刚洗三的时候,胖了些呢。可见是你的心意,感动了佛祖。” 吟容姐抿嘴一笑,心中大是觉得安泰了几分,“但愿这平安符,也能保佑老太太病愈。” 相比之下,吟容的话就只是场面话了,老太太的身子骨,自家人心里都有数的。 只不过这心意都得尽,好话吉祥话还是得这么说。 送走了吟容,接下来二房和四房的孙媳妇也过来侍疾,这颐福堂人来人往的,倒是比往日热闹多了。甚至大公主也亲自过来伺候了一会儿,掉了许多泪。 盈玥与纳喇氏好一通安慰,这才叫大公主止了哭声。 盈玥是傍晚时分,才和永瑆一起离开了忠勇公。 想着和静抄写的佛经,虽然笔触稚嫩,但字字都是一笔一划精心写就,她这个亲孙女,也该多用点心才是。 其实佛经哪里管用,只不过是图个心安罢了。 用了晚膳后,盈玥便在丹若堂书房的翘头案上,静静抄录着经文。 这时候,刘昶弓着腰走了进来,欲言又止的样子。 永瑆心下了然,便走到盈玥身边道:“我有点事儿,要去前头处理。你若累了,就早点睡下吧。” 盈玥抬头看了他一眼,“嗯”了一声,刮了刮毛笔上多余的墨汁,便继续埋头抄录了。 夜色寂静,永瑆大步离开了丹若堂,直奔他前头的寝殿而去。 关上殿门,遣退无光人等,永瑆沉着脸色问刘昶:“说罢,那颗药丸到底是什么成分?” 刘昶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哆嗦着从袖中掏出一张宣纸,呈递了上去,“主子请过目。” 永瑆一把拿了回来,展开一看,上头写的几味药……柿蒂、紫茄花、桃仁,光看到这头三味药,永瑆便心凉到了谷底! 他牙齿几乎咬碎:“这果然是避孕的丸药吗?!” 刘昶小心翼翼道:“赵大夫说,的确是,而且这药分量十分精准,里头还有温补调和的成分,因此对妇人的害处甚小。” 永瑆终究遏制不住内心的愤怒,一把抓起桌上的茶盏,狠狠掷在地上,碰的一声,茶盏粉身碎骨,热腾腾的茶水洒了一地!! 刘昶身子一抖,急忙磕头道:“爷息怒,这药是给谁吃的尚且不得而知呢!” 永瑆的手紧紧攥着这纤薄得恍若无物的宣纸,双手隐隐颤抖着,仿佛这张纸有千钧重,刘昶的话给了永瑆最后一丝希冀,永瑆口中喃喃:“或许她不是给自己吃的?” 第三九二章、十二阿哥有点渣 ?永瑆口中喃喃:“或许她不是给自己吃的?” 永瑆双眸晃动着,可是、可是他后院的姬妾不过就是只是摆设而已!根本不需要服用这种药! 而月娘,嫁给他三年多了,却一直没有身孕!! 月娘的身体没问题,他的身体也没问题…… 这药只怕根本就是…… 不!永瑆急忙摇头,不,他没有真凭实据,怎么可以怀疑自己的妻子?!月娘,她亲口说过的,喜欢他…… 天底下,心爱着丈夫的女子,哪个不盼着早日为丈夫生儿育女?! 这药,月娘肯定不是给自己吃的! 永瑆飞快抛下了那份怀疑,星眸中满是自我安慰般的笃定。 他转念想,可若不是月娘自己吃,又是给谁的呢?? 永瑆脑子急速转动着,极尽全力去想着,他迫切地想要证明自己的猜测!迫切地需要辅证来证明自己相信月娘是正确的! 忽的,脑中一闪,“难道是,福康安让月娘帮着调配的?” 先前,月娘私底下跟她提及过,七妹年纪尚小、公主府又未完全掌控,故而暂时不打算孕育。福康安才刚娶了公主,自然不能让姬妾立刻就有身孕,而且福康安额驸府里有一个心尖上的宠妾林氏,这小子必定不忍林氏伤了身子,求到月娘这里,就是可以理解的事情了。 永瑆松了一口气,“改日,私下问问福康安吧……”、 刘昶也跟着主子一起松了一口气,躬身道:“爷英明。” 永瑆回到丹若堂,只见寝殿内烛火已经熄了泰半,只余下一盏小小羊角宫灯,照亮了寝殿的小小角落,光影柔和。月娘已经熟睡了,这盏羊角灯是特意给他留的。 永瑆心头一暖,忙蹑手蹑脚走到床前,看着那张恬静睡眼,心中忽的柔软了下来。他抬手轻抚着那嫩若羊脂的脸颊,这是他的妻子,前不久,还像个豆蔻初开的少女般,扑进她怀里,眼睛亮若星辰,说喜欢他。 永瑆嘴角不由地翘起了笑意,月娘待他,是毋庸置疑的真心。 先前,那样怀疑,是他的不是。 浅眠中的盈玥感觉到脸上痒痒的,便朦胧睁开惺忪的眼,却看到永瑆坐在床头,带着温润的笑容凝眸看着她。 盈玥眨了眨眼,“事情处理完了?” 永瑆“嗯”了一声,便脱了鞋袜与外袍钻进了她的被窝里,打着哈欠道:“睡吧。” 盈玥也正困乏着呢,难道永瑆今晚没有精虫上脑,总算可以好好休息了。 “嗯。”应了一声,她往被窝里缩了缩,寻了个最舒服的位置的角度,所在永瑆怀里,再度恬静入睡了。 夜色寂静,永瑆怀里抱着小娇妻,心中一派安宁,亦很快坠入了甜甜的梦乡。 梦里春光如锦,阳光晴好,他看到月娘穿着平底绣鞋慢吞吞走在花间,一步步走得都格外小心。月娘忽然回首冲他微笑着,笑容异常甜腻,再仔细一看,月娘的小腹竟是微微隆起的。 他这辈子,要做父亲了。 睡梦中,永瑆嘴角扬起。 一梦醒来,永瑆急忙去看枕边,竟是空落落的,瞬时,他慌了神,“月娘?!”他赤足跳下床榻,四下张望,才看到梳妆台前,月娘回首嗔了他一眼。 “喊什么呢!”盈玥正拿着一支金累丝嵌红宝石的翟鸟钗往旗髻上插,她正忙着梳妆呢。 永瑆松了一口气,旋即哑然笑了,他真真是睡糊涂了,月娘还会消失了不成吗? “怎么今儿起得这么早?”永瑆笑着打趣,“往日里,你是最惫懒了。” 盈玥困怏怏打了个哈欠,“一大早,宫里来了消息,说十二福晋发动了,我正打算进宫去瞧瞧呢。” 永瑆略一忖,便道:“十二弟妹好像还没足月吧?” “是啊……”盈玥露出几分担忧之色,“才刚满八个月呢。”在皇后的严防死守之下,竟早产了。 “嫁给十二阿哥,她也真够苦命的。”盈玥唏嘘道,又忙问永瑆:“你去吗?” 永瑆撇嘴:“这种事情,我去了不合适。” 倒也是,弟妹生产,大伯子去围观实在有点……何况妇人生产,男人们素来觉得污秽,除非是孩子他爹。等到大侄子平安落地,永瑆再以伯父的身份去看望不迟。 点了点头,盈玥从账房支了一支老参,便匆匆进宫去了。 盈玥纵然早起紧赶着,但是抵达阿哥所的时候,也已经是辰时末了。十二阿哥所居住的二所殿中,宫女太监忙碌得如一只只陀螺,正殿中,皇后端坐上头,纵览全局,“催产药怎么还没熬好?!再去催一催!” “热水再多烧一些!” “去产房看看,产道开了几指了?!去告诉乌日珠占,那劳什子‘七活八不活’,通通全都是鬼话连篇!” 盈玥暗叹,皇后娘娘还是一如既往地雷厉风行啊!相比之下,站在一旁就只会攥着佛珠干着急的十二阿哥永璂,简直就是个多余的存在。 有些日子没见,十二阿哥瞧着气色倒是见好了些,可见是亏损已经补养回来不少。但是人瞧着还是纤细而羸弱的,瘦得手上的关节都格外分明。 只不过,七活八不活??盈玥心下一转,看样子,十二福晋早产,果然是被人算计的。 盈玥略顿了顿,便走了殿中,朝皇后请安:“给皇额娘请安!” 皇后露出几分诧异之色,“你……” 盈玥忙道:“听闻十二弟妹发动了,我特意带了一支山参过来。”说着,便叫玉盏将那支根须齐全的长白山老参呈了上去。 皇后是识货的人,只扫了一眼,便晓得这老参的成色与年份俱是不俗,她点了点头:“嗯,你有心了。”便吩咐李荣安:“收下吧,留着给乌日珠占产后调理身子用。” “嗻!” 皇后对她虽然愈发和蔼,但终究是存了几分防备之心的。不过这点子防备,盈玥还不至于放在心上。生产关头,自然不可能直接用上她送来的东西。 里头产房中传出乌日珠占的阵阵惨叫声,声声凄厉,直叫人心头乱颤,据说女人生孩子的的阵痛,相当于同时二十根骨头……盈玥打了个寒颤,好阔怕~~ 见她难掩惧色,十二阿哥忙道:“你也不必太担心了,女人生孩子,都是这样的,不打紧的。” 盈玥双眉一蹙,这话虽然是在安慰她,但身为丈夫却说妻子临盆剧痛不打紧,这是在是有点渣!麻蛋,有种你也去试试折断二十骨头是什么滋味! 十二阿哥看着十一福晋脸上露出的不忿之色,有些惶然,他哪里说错了吗?? 第三九三章、珍格格 ?“啊!!——”产房中又是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声。 皇后急得直咬牙,这时候产房里跑出一位接生嬷嬷,“禀皇后娘娘,已经能够看到小皇孙的头了!” 皇后转瞬大喜,“从昨儿后半夜折腾到现在,总算是开了产道了!” 盈玥眉心一蹙,从后半夜折腾到现在?那岂非已经有四个时辰了??也就是说十二福晋已经整整在产房疼了八个钟头了? 唉,产妇真是可怜。 乌日珠占作为蒙古女子,身子骨还算是比较健壮的呢,尚且如此辛苦痛楚,若换了旁人…… 女人,都不容易啊。 产道既开,不消多时,产房中便传来了孩子啼哭的声音。 闻得此声,皇后与十二阿哥齐刷刷站了起来,快步冲将到产房门口,母子俩四目中带着难掩的喜悦与希冀。 一个哇哇啼哭的红彤彤的孩子被接生嬷嬷抱了出来,跪地道:“恭喜皇后娘娘!恭喜十二爷!十二福晋生了个健康的小格格!” 皇后本来已经身出双手想要去抱孩子,然而听得“小格格”三字,她的脸色刷的白了,手臂也僵在了半空中。甚至,皇后都怀疑是出现了幻听:“你说什么?!” 接生嬷嬷小心翼翼道:“是一位小格格,很健康。” 早产了,还能分娩出一个健康的小格格,其实已经算是喜讯了。然而再健康,可终究只是个小格格。 皇后看着那个哇哇啼哭的孩子,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不!应该是小皇孙才对啊!本宫的孙子呢?!”皇后一瞬间眼圈都红了,“乌日珠占孕中明明嗜酸,怎么会是小格格!” 皇后的怒吼声如雷,吓得接生嬷嬷一个个惶恐不已,连忙磕头。 皇后仰头叹了口气,“时也、命也!”说完这四个字,皇后便头也不回地远去了。 盈玥暗道,她不是不能理解皇后想要抱孙子的心情,十二阿哥日后很难再有子嗣了,这个孩子只怕便是他唯一的孩子,若不是男孩,那十二阿哥便要绝嗣了! 所以皇后才会如此。 可这样的举动,对乌日珠占又是何其不公? “恭送皇额娘!”回过神来的盈玥,赶忙屈膝恭送了皇后。 身旁的十二阿哥却从嬷嬷手上接过了这个嚎哭不止的孩子,他柔声道:“乖,不哭了。” 盈玥怔怔看了十二阿哥一眼,此刻他那张瘦削的脸上,竟格外透着温柔和小心,他小心翼翼地抱着孩子,似乎生怕弄疼了她。 盈玥总算看到一点点安慰了,十二阿哥不是个好丈夫,但起码是个好父亲。 于是,她赶忙快步进了产房中。 产房中一片血污与汗臭交杂的气息,闷闷的,只叫人犯呕吐。产后的乌日珠占虚弱地萎软在大红的锦被中,鲜红的锦被反衬得她脸色更加虚白。 “你来了……”看到盈玥,她挤出了一丝笑容。 唉,皇后那么大的声音,乌日珠占肯定是听了个真真。 未等盈玥开口安慰,乌日珠占却已经开口了:“我没事的,皇额娘想要孙子,而我腹中孩子是男是女,也不过五五之数。” 盈玥坐在床头,替她掖了掖被角,忙笑着说:“不过十二弟很喜欢小格格,抱在怀里,爱不释手呢。”毕竟是自己亲骨肉,又是唯一的孩子,十二阿哥倒是真的喜欢极了。 乌日珠占笑了笑,“虽然他有很多不好的地方,但他的确挺喜欢孩子的。” 盈玥有些感喟,十二阿哥和乌日珠占这对夫妇,一个十八、一个十七,便已经为人父母,这么年轻小爹小妈,居然看上去都挺靠谱的?? 盈玥拍了拍她的手背,柔声道:“你才刚生产,好生歇息吧,过两日我再来看你。” 乌日珠占“嗯”了一声,便唤了自己的陪嫁丫头乌尤送她出阿哥所。 盈玥这厢才走出产房,便瞧见十二阿哥乐此不疲地抱着小格格,嘴上笑呵呵道:“你就叫珍儿好不好?这是乳名,大名得你大一些,我再去请汗阿玛赐名,好吗?” 话说,你闺女才刚出生,她听不懂你的话的。 盈玥有点汗,见十二阿哥如此痴迷于跟女儿“交流”,她也就不去打搅了,兀自便出了阿哥所。顺道又去给太后磕了个头,这才出宫去了。 回到十一阿哥府,瞧见永瑆正在换外袍,也是一副刚刚回来的样子。 “你这是去无类楼了?”盈玥扎眼问。 永瑆沉默少卿,才道:“去了和静额驸府。” 和静额驸府?还是和敬额驸府??盈玥脑门上顶着仨硕大问好。 “咳咳!”永瑆看懂了盈玥的疑惑,忙笑着说:“我去找福康安了,没想到去晚了,这小子进宫当差去了。” 说着,永瑆忍不住咕哝:“这小子素来惫懒,怎么最近好像特别勤勉?” 盈玥哈哈笑了,“还不是因为和静总是在他面前嘟囔,总劝他要上心当值,好生跟着学一学军机处的差事。和静这丫头,唠叨起来,也很叫人头疼的!” 听了这话,永瑆忍不住哈哈一笑,“和静倒是个盼夫上进的贤妻!岳父大人对她很满意呢!” 是啊,阿玛一直对福康安婚后的惫懒与倦怠很是不满,可大将军整日忙得很,也没法整日耳提面命,这个时候儿媳妇帮着他督促儿子上进,做公爹的傅恒自然满意极了! “十二福晋看样子是平安临盆了?”永瑆忽的问。 盈玥点了点头,“不过生了个小格格。” 永瑆松了一口气,“小格格好啊。” 盈玥:……你就不能盼人家点好?? 不过小格格也有小格格的好处,起码自此之后是安全了。 “皇后很失望呢。”盈玥幽幽道。 永瑆哼了一声,“她眼巴巴盼着孙子,足足盼了八个月,结果来了个小孙女,自然是要失望透顶。” 盈玥忍不住咕哝:“但是生了女儿,这又不是乌日珠占的错!”生男生女,是由男的一方决定的好伐?十二阿哥没给老婆y染色体,这才导致生了闺女的好伐? 只不过古人,貌似都觉得,生不出儿子,便是女人单方面的过错! 真他妈不讲理! 忽的,盈玥眯着眼凉凉撇着永瑆,这厮……貌似也是个儿子控啊!动不动就说让她生了六七个儿子…… 永瑆是聪明人,媳妇一个眼神,他便秒懂了,立刻上前搂着盈玥道:“月娘有了孩子,不管是儿是女,爷都视若珍宝。” 算你小子识趣!你要是敢有丝毫嫌弃,老娘他妈的这辈子就不生了! “不过十二阿哥倒是很喜欢小格格,给她娶了乳名,叫珍儿。”珍格格,这样叫起来,也好听的紧呢! “只不过,十二阿哥对乌日珠占便差劲多了!乌日珠占在产房里折腾了四五个时辰,才生下孩子,他都不进去看一眼,甚至连一句关怀安慰都没有!”盈玥撇嘴,虽然十二阿哥是个好父亲,仍然不能改变他是渣男的事实! 见月娘如此鄙夷十二阿哥,永瑆立刻赞同点头:“没错没错,这小子忒不是玩意儿!” 盈玥:你丫只是纯粹不待见十二阿哥吧? 第三九四章、和静额驸的悲催日子(上) ?日暮时分,盈玥正要传膳,小乐子忽然来禀报:“爷、福晋,额驸爷来了。” “嗯??”盈玥头顶俩问好,“哪个额驸?” 小乐子急忙道:“是福三爷!” 盈玥淡淡道:“那就别改口了,就这么叫不就挺好么!”省得老娘闹不清到底是二哥还是三弟来了! 小乐子汗了一把,“嗻!” 永瑆噗嗤笑了,“谁叫你们富察家出了两位额驸。” 说话间,这位和静额驸穿着一身三等侍卫服制便已经走进了丹若堂,“姐夫,我听底下人说,你今早去找我了,可是有什么要事?” 永瑆沉默了三秒钟,的确有事儿,但不能当着你姐的面问啊,便道:“其实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儿,不过是想找你喝酒聊聊罢了。” 福康安叹了口气,一脸戚戚焉:“这种清闲,以后是与我无缘了!” 盈玥忍不住笑了:“和静小小年纪,没想到竟颇有贤内助之风范。” 福康安俊脸一黑,“姐!你居然还夸她?我都快被她给烦死了!她才十四啊,简直比老妈子都啰嗦!” 盈玥挑眉,十四?其实和静还没过生日呢,只有十三周岁而已!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就能如此稳重端庄,福康安的确是该跟着学学了。 永瑆发笑:“你若嫌烦,可以少去和静那儿。” 福康安叹了口气:“那怎么能行?当初我可是跟皇上说,我很倾慕和静的,这才成婚几个月?若是这么快冷淡了,岂非说明我见异思迁了?” 盈玥微笑款款道:“不错,自己撒的谎,自己咬牙坚持下去吧。” 福康安欲哭无泪:这还是我亲姐吗? 永瑆笑着拍了拍小舅子加妹夫的肩膀,“其实和静也是为了你的好,你乖乖听从她的劝诫不就是了。” 福康安苦笑不已:“姐夫,关键是她管的太宽了!她居然连我一个月去侍妾房中几次都要管!” 盈玥露出一脸不信的神色:“和静不是会吃醋的女子。” 福康安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这跟吃醋的没关系!她只是在护着那个如圭罢了!”福康安面若苦瓜,“婚后,那个如圭被和静留在了身边,我还以为她是打算把他丫头配给哪个门下包衣呢!” 是了,试婚格格,其实就跟通房丫头差不多。而通房丫头也不是个个都能转正成侍妾的,有很很大一部分,会被嫁给府中下人,自然了,已经不是处子之身的通房丫头,自然是嫁不得什么好人家的。 而和静素来看重如圭如璧这两个贴身宫女,如今忍心把如圭随便配了人?肯定是要给福康安做妾的。 福康安郁闷极了:“和静既要如圭给我做妾,还要把她留在公主府!这叫什么事儿啊!” 盈玥却淡淡道:“很正常的事儿啊!作为正室妻子,让侍妾伺候自己衣食起居,难道不应该吧?”侍妾侍妾,既然有这个“侍”字,干的自然是伺候的人的事儿,经常白天伺候夫人、晚上伺候老爷! 福康安噎住了,“可是、可是……她居然要求我每个月必须……必须……”福康安囧红了脸,声音也低了下去:“必须最少两天。” 盈玥“哦”了一声,“这不算多吧?”福康安侍妾加起来虽说已经有四个了,和静只要求两天,不算过分吧?? 福康安愤怒了:“我说的重点不是这个!而是如圭是住在和静府里的!那我岂不是……” 盈玥了然了,福康安要跑去和静公主府,睡和静公主的侍女啊! 盈玥淡淡道:“和静都不介意,你介意个毛啊” 福康安宝宝泪流满面,“他妈的,她把我当什么了?!” 盈玥忍不住噗嗤笑了,当种马了呗! “反正我撂下话了,除非让如圭搬去我府上!可和静居然不放心我,觉得我会欺负了如圭!”福康安都快吐血了,他是那么没品的人吗,居然还会欺负女人?! “结果僵持了些日子,和静才总算同意了。” 盈玥问:“同意让如圭搬去你哪儿了?” 福康安眼中闪着泪花:“同意让如圭每个月去我那儿住两个晚上!” 盈玥:…… 永瑆都忍不住哈哈大笑了,“和静是有多舍不得这丫头啊!这是又疼爱,又割舍不下啊!” 福康安默默吐槽:“这到底是我的妾,还是她的妾啊!!” 盈玥笑着道:“好了好了,这样不是挺好的么!你府上少点女人,也能少点纷争。” 福康安哼哼道:“我府上本来就没纷争!” 盈玥一脸不信:“怎么可能?女人之间,岂会不争风吃醋?!” 福康安叹了口气:“当然不会争,因为香儿不许我冷落叶氏和万氏,还特特给排了日子呢。” 盈玥:这是公平瓜分了??而且还是由香儿这个最宠爱的姬妾主动割让福康安的睡权??如此一来,叶氏和万氏肯定是巴不得的啊!因为凭她俩,若要争,是肯定争不过的呀! 盈玥笑眯眯问:“诶,到底是怎么排的日子啊。” 福康安翻了白眼,“姐,这事儿不是你该管的吧?” 盈玥抚摸着自己下吧,“那让我猜一猜好了——你现在基本上每三天去和静公主府请一次安,也就是没月十次,估摸着和静是从中划分了两日给了如圭。因此香儿、叶氏、万氏每个月可以瓜分的日子,足足还有二十日呢。” 福康安瞪圆了眼珠子,脸上也出现了羞红之色:“姐!你别说了!” 盈玥嘿嘿一笑,继续滔滔不绝:“而香儿呢,应该也没必要把这二十日与叶氏万氏三人平分,差不多分给她们俩每人五天,我想就应该足够安抚二人了!” 说完之后,盈玥笑眯眯道:“我猜的应该差不离吧?” 福康安羞得捂住了自己的脸,这就差不离?分明是丝毫不差啊!! “怎么不说话了?”盈玥一脸揶揄。 福康安终于恼羞成怒了:“姐,你也愈发跟个老妈子似的了!”说罢,福康安转身便气冲冲跑出了丹若堂。 盈玥眼珠瞪得滴流圆:“老妈子?你个欠扁的兔崽子!有种给我站住!!” 在吼声中,这位和静额驸跑得更快了。 盈玥狠狠啐了一口:“没种的兔崽子!” 永瑆:矮油,小福晋好生厉害! 第三九五章、和敬额驸的悲催日子(下) ?福康安一路跑出十一阿哥府门,便是一个翻身,矫健地跃上了黑麒麟的马背,扬声对一众仆从道:“回府!” 回的自然是福康安自己的额驸府。 香儿笑脸迎了上来,“三爷怎么现在才回来?沈妹妹半个时辰前就来了呢。” 福康安嘴角抽搐了两下,香儿口中的“沈妹妹”,便是和静公主身边的如圭、福康安的试婚格格。没错,今晚是沈如圭奉命来睡福康安的日子。 香儿嗔了福康安一眼:“当初这还是你自己挑中的试婚格格呢,怎的一脸老不情愿?” 不错,当初和静是叫姐姐传话问她,让他选,可是尼玛选项只有如圭如璧两个人啊!当初福康安只瞧着两个宫女都挺漂亮的,便选了清丽型的如圭,没选妩媚的如璧。其实以福康安的口味,更属意后者的,可又担心香儿吃味,所以才选了不妖娆的如圭。 到了试婚之夜,福康安才后悔不迭! 这试婚一事,本来就是挺叫他觉得憋屈的事儿了——为啥呢,因为准额驸和试婚格格合房,其目的是专门来试一试额驸那方面是否有问题的!而且尼玛帐外还有司寝嬷嬷守着,负责记录滚床单的具体实况!这记录甚至详细到体位、姿势、时间等等。 被如此直勾勾盯着记录,想要硬起来着实有点难度! 还是多亏二哥这个过来人给他支招:多灌两壶烈酒! 俗话说得好,酒能壮胆,更能助兴。 于是,福康安就这样半醉半熏地上了,可是这个沈如圭,尼玛空有姿色,躺在床上完全就是一根木头! 可事到临门,福康安也知道捏着鼻子上了,结果呢,自然很快就完事了。完事之后,福康安还松了一口气呢。 结果,试婚之夜的实况记录很快就被呈递到了皇帝陛下御案前。 乾隆陛下还特特叫了福康安去,调侃了一句:“到底是年纪小,实在是有点快啊!” 当时,福康安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不是我想这么快的!当时的情况,换了任何一个男人,都没法持久好伐?! 虽然乾隆陛下没把这个记录告诉旁人,如圭也当然不会多嘴,可是那一晚的事儿,仍然成了福康安心中最难启齿的黑历史! 所以,和静提出要把沈如圭留在身边的时候,福康安还松了一口气呢!赶紧把这个害他丢脸的女人给配了人吧! 只可惜,事与愿违。 试婚沈格格,如今已经是福康安的沈姨娘了,奉和静公主之命令,每月过来睡福康安两个晚上。 香儿又道:“晚膳已经准备了,要传膳吗?” 福康安咬牙切齿:“传!” 香儿点了点头,忙传话下去,然后道:“那我去偏厅了,姐妹们都在等我呢。” 福康安一把抓住了香儿的手,咕哝道:“你就不能留下陪我一块用晚膳?” 香儿抿嘴一笑,娇嗔道:“我也饿了呢,可不想留下给你布菜。” 福康安叹了口气:“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香儿笑着理了理福康安的衣襟,“我懂的,只是规矩立在那儿呢。任谁家也没有妾室上桌的道理,你又是额驸,若是坏了这条规矩,旁人只怕连‘宠妾灭妻’这种话都说得出来!”香儿俏脸有些黯然,又柔柔撒娇道:“你就当心疼我好了。” 福康安叹了口气,自打当了这个额驸,要么他得去和静那儿用晚膳,要么就得一个人孤零零在自己额驸府,孤零零守着一大桌子山珍海味,唉,哪怕是龙肝凤髓,也是食不下咽啊! 可若是去和静哪儿,陪和静用晚膳,妈耶,这个女人,哪里像是个豆蔻年纪的少女?简直跟个严苛的老嬷嬷似的!一道菜过三,她要瞪人,喝汤不小心出了声音,她还要瞪!甚至吃得稍微快点,还得被狠狠瞪一眼!嗯?你问她为什么不说话?食不言的好伐? 等搁下筷子,和静保准巴拉巴拉把他饭桌上所有不得体之处!简直是折磨人的耳膜啊! 所以,福康安去和静公主府请安,宁可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填饱了肚子再去! “唉……”福康安长长叹了口气,真后悔惹怒了老姐,要不然他就可以在十一阿哥府蹭顿饭吃了,虽然姐夫也会嫌弃他碍眼,但姐姐起码会陪他一块用膳,给他夹最爱吃的菜,最要紧的是,姐姐不会嫌弃他吃得多吃得快…… 真搞不懂,姐姐为什么那么喜欢和静、和静也那么喜爱姐姐,明明两个人的性情习惯那样大相径庭。 抚摸着香儿柔软的小手,福康安道:“明日我休沐,我陪你回去看看林先生吧。” 香儿心中一暖,却忙摇了摇头,“我自己去看父亲便是了,老太太身子骨不好,你有了空闲,还是回去陪陪她老人家吧。” 福康安一脸郁闷。 香儿见状,忙垫着脚凑上前,在福康安脸颊上亲了一口,“好了,我的爷,你如今可是成家立业的人了。你总陪着我,我是很高兴,可你也不要冷落了旧人。” 福康安有些气鼓鼓的样子,“你倒是真贤惠!”先前那个偶尔爱酸一下的香儿哪儿去了! 香儿忙伏在了福康安怀着,“是你待我太好,我如何忍心叫你后院起火?” “香儿……”福康安心中五味杂陈,香儿这样处处为他考虑,简直是好得没话说了。 就这样,福康安眼巴巴看着爱妾从她怀里溜掉了,看着满桌子珍馐,瞬间毫无胃口了。 草草用了膳,福康安回到房中,便看到自己床上多了个女人。 不消说,沈如圭呗。 柔和烛光下,一张白皙如玉的小脸上格外沉静柔和,如斯娴静佳人在侧,福康安却一点兴致都没有。 这位沈姨娘看到福康安,连忙垂下头,低低唤了一声“额驸爷” 福康安揉了揉眉心,“我今儿有点乏,就这样合衣安睡可好?” 沈姨娘一愣,不由抬头看了福康安一眼,露出几分诧异之色:“合衣安睡?” “嗯!”福康安冷淡应了一声。 沈如圭突然笑了,她连忙点头:“好啊!” 这般轻快欢喜地答应了,这是……福康安挑了挑眉,貌似这个沈如圭好像并不喜欢跟他合房啊! 朦胧的灯光下,沈如圭又小声地道:“不过……若是公主问起,奴才肯定是要如实回禀的。” 福康安:这就是爷最讨厌沈如圭的地方了!妈的,什么都要禀报!爷都怀疑自己的尺寸都被沈如圭给如实上报了! 福康安的脸瞬时一片冷峻。 看到额驸爷变了脸,沈如圭吓得小脸一白,身子急忙往里头缩了缩,“额驸爷……您、您……” 福康安冷笑:“怎么?害怕了?害怕你可以去外间睡!”——最讨厌这个沈氏霸占爷半边床了! 沈如圭听了这话,二话不说,抱起枕头,刺溜便下了榻,猫着身子绕开了福康安,不顾赤着雪白的双足,便一溜烟跑去外间了。 福康安舒心地笑了,终于撵走了,他一头倒在了自己贼舒服的大床上,安然入睡了。 第三九六章、公主额驸吵架了 ?福康安把沈如圭从自己床上撵走之后,睡了一个美美的觉,却忽略了,人家沈姨娘是有后台的。 第二天的傍晚,福康安在自己老姐那儿蹭了一顿晚饭,披着暮色纵马赶去了和静公主府。 结果一进公主府正殿静安殿,福康安一看现场的气场,便觉得有些微妙。 只见萝莉脸的七公主馥苏里板着小脸肃然端坐上位,左右两边笔直站着两位不苟颜色的嬷嬷,脸色一个比一个冷。 福康安微微蹙眉,这是什么意思?怎么感觉跟开堂审问犯人似的?! 他心下有些不爽,但也不能失了礼仪,快步上前,不卑不亢拱手一礼,“公主金安!”同时,居高临下瞥了一眼和静。 福康安的身高,哪怕是躬身行礼,其高度也绝对足以俯瞰和静公主。 行礼之后,福康安扫了一眼和静身边的那位脸色肃穆的乌嬷嬷,“公主这是什么意思?” 和静小脸板着,“没什么意思!只不过是本宫有些话想要问问额驸!” 福康安淡淡道:“既然咱们夫妻有话要谈,不如叫无关人等都退下吧,也省得碍事。” 和静毫不退让地道:“乌嬷嬷都是本宫信得过的人,又怎会碍事?何况事无不可对人言,又何须屏退左右?!” 福康安耸了耸肩膀,人高马大地矗立在和静身前,道:“哦,那就随便吧!”福康安一副事不关己、毫不在乎的模样。 和静仰着脖子眼前这个拴马似的额驸,微微蹙眉,便指了指旁边的绣墩:“额驸请坐吧。” 福康安瞄了那绣墩一眼,剔红的,雕了莲纹,很精美、很小巧。他黑线了,这种小绣墩上,是他这种大老爷们该坐的东西吗?而且这么矮的小绣墩,坐上去曲着腿,那叫一个难受! 福康安瞅了瞅坐在如意宝座上和静,硕大的宝座,坐着如此一个纤瘦小不点,脚都够不到地板!怎么看怎么别扭! 他略估算了一下高度,嗯,若是他曲着腿坐在绣墩上,别说,倒是与和静的视线处于一个水平线了。诶?难道这就是和静总给他绣墩坐的原因?? 福康安黑线了,正色道:“不必了,我站着就行了!” 和静露出几分不悦之色,给你座居然还不肯坐了?和静公主皱了皱眉头,却也不好强迫自己的额驸坐下,何况福康安这等身手,岂是她强迫得了的? 和静深吸一口气,努力劝自己不要生气,这就是个不懂规矩的二愣子! 压下怒火,和静这才开口了:“敢问额驸,可是沈姨娘哪里做错了,昨儿三更半夜,竟叫你给逐了出去!” 福康安一脸不喜,麻蛋,沈如圭这个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啊不,这个女人本来就是在汉营的! 福康安淡淡道:“她没做错什么,只是我不喜欢她罢了!” 和静顿时恼了,“咱们先前可是说了好了的,每个月我叫沈姨娘去的额驸府两次!你怎么能……” 福康安嘴角一扬,笑道:“我怎么了?我难道没让她进门?!” “你——”和静气得涨红了脸,“你明知道,我指的不是这个!!” 福康安“呵呵”笑了两声,“公主,您未免管得太宽了点吧?连我晚上睡那个小妾都要管?!” 听到福康安竟然把这种事儿宣之于口,和静有些恼羞成怒,“你……她也是你的妾室,你不该冷落她!” 福康安脸色一沉,冷冷讥笑道:“原来公主也知道她是我的妾室啊!既是我的妾,是宠还是不宠,自然是我说了算,不是您说了算!!” “你——”和静生生被噎住了。 福康安冷着脸继续道:“和静,你我不过都是各取所需罢了!你的公主府,我管不着,但能不能请不能别管到我的府上?!你不觉得,你的手伸地太长了吗?!” 面对福康安这一连串的质问,和静生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她涨红了小脸:“我、我只是——” “我知道你心疼陪嫁格格!你要如何疼她与我无干!但别拿我来犒赏她!”福康安毫不客气怼着和静公主,“何况,沈氏也非心甘情愿与我合房!” 和静愣住了:“你说什么?如圭她……不愿意?”和静立刻摇头:“怎么可能?当初选试婚格格的时候,我亲口问过她的!” 福康安呵呵笑了:“她对你那么忠心,怎么可能说‘不愿意’呢?!何况,就算她当时真的是愿意做试婚格格,不代表她愿意给我做妾啊!” 和静沉默了,给福康安做妾这件事,她的确没问过如圭。可是如圭身子都是福康安的了,这还用得着问吗? 和静揉了揉沉痛的眉心,“你说得都是真的?” 福康安正色道:“当然,昨晚我叫她出去,她可高兴得紧呢!” 和静眉头皱得更深了,“可她如今已经是你的侍妾了,不能再改嫁了。” 福康安撇嘴:“那也是你干的好事,跟我无关!你可以让她留在你身边伺候你,别叫她去伺候我了!” 和静露出几分不悦之色:“当初选试婚格格的时候,我可是让姐姐问了你的意思!如圭也是你挑中的人,怎么你如今却挑剔嫌弃起来了?” 福康安翻了个白眼:“我挑中的?拜托!你当初只给了我两个选项而已!不是如圭、就是如璧!这样的选择,还不如不选呢!!” 被福康安冷言冷语质问了一通,和静心下不免有些恼怒,她寒着小脸道:“怎么?额驸这是责怪本宫,当初没有把所有身边宫女让你尽情挑选吗?!” 福康安毫不客气怼了回去:“我只是希望公主,以后别给我这种没得选的选择题!更希望您,以后别总是对我指手画脚!” 乌嬷嬷眉头皱得老深,她本不想插嘴额驸与公主的夫妻谈论,但见额驸愈发嘴不饶人,实在忍无可忍,便上前一步,屈膝一礼,道:“额驸爷!公主毕竟是公主,就算您有不满的地方,也不该如此咄咄逼人!” 福康安睨了乌嬷嬷一眼,这位可是往日太后身边得脸的嬷嬷,最是严肃刻板,且极不通情理,貌似对他放纵不拘的行为早就有所不满,只是从前管不到他头上罢了,如今成了和静的陪嫁大嬷嬷,这对主仆性子还真是匹配得紧啊! 第三九七章、苏氏兄妹 ?福康安哼了一声,“乌嬷嬷,我敬你宫里的老资历!才给你三面薄面的!只不过主子们说话,哪里轮得到你这个做奴才的插嘴?!” 乌嬷嬷老脸一青,她往日在宫中娘娘们面前,都是被以礼相待的,没想到却吃了这位额驸爷一通训斥! 和静蹙眉,忙扬声道:“够了!乌嬷嬷如今是我府里大嬷嬷,更是皇玛嬷赏赐的人!好像也轮不到额驸你来训斥吧?!” 福康安眼睛一眯,一张脸嗖的冷峻了起来,声音也透着寒意:“公主的意思是,哪怕乌嬷嬷有错,我也训斥不得了?!” “我……”和静公主一噎,“乌嬷嬷何错之有?的确是你言语咄咄,过于无礼!她只是开口指正。” 福康安忽然笑了,“喂?我没听错吧?何时做奴才的竟可以对主子指手画脚了?!我的府上,便没有这样谱大的奴才!” 乌嬷嬷一张老脸青了又红,可见是难堪极了。 “福康安!”和静也恼了,直接拍案而起。可她这样一个又瘦又小的女子,发作起来不但没有威势,反而像是小女孩闹脾气一般。 福康安摇了摇头,低头瞄了和静一眼,道:“罢了,话不投机半句多!得嘞,和静公主,你就只管护着你的奴才过日子吧!恕我不奉陪了!” 说着,福康安扭头大步扬长而去,可他刚迈出门槛,便忽的止住了步伐,沉声道:“和静公主,我此生志在疆场,不求你能帮我什么,只求别给我后院添乱、别拖我的后腿!” 和静秀眸一瞪,气得腮帮子都鼓了起来,“你——” 福康安头也不回,大步流星走远了。 乌嬷嬷见状,终于急了,“公主,额驸爷这……” 和静撇过脸去,气呼呼道:“明明当初说好了的事儿,他言而无信,倒成了我的错儿了!” 乌嬷嬷叹了口气:“也是奴才不好,是奴才脾气太冲了。竟害得您与额驸闹生分了。” “不妨事。”和静长长吐出一口气,“我与他,本就不曾亲密过。” “唉!”乌嬷嬷只恨不得打自己一个嘴巴,“额驸爷的脾气,奴才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怎的竟没忍住?” 乌嬷嬷皱着眉头苦思冥想对策,忽的她眼前一亮,“公主,或许可以考虑请十一福晋从中说和。额驸旁人的面子不给,十一福晋的面子总还是要给的。” 和静摇了摇头,“这点小事儿,还犯不着。” 乌嬷嬷急得直跺脚,“公主,这哪里是小事儿?!你与额驸若是因此夫妻失和,奴才、奴才……”乌嬷嬷一大半年纪,都快急哭了。 和静心道,乌嬷嬷年纪大脾气直了些,福康安怎的就容不下? 静下心来,和静不由细细思量此事的前因后果,“难道我真的管得太多了?” 乌嬷嬷忙笑着说:“老奴知道,您是心疼沈姨娘。可若因此与额驸生分,倒是不值得了。”乌嬷嬷心道,公主未免太过贤惠了些,世上哪有正妻帮着小妾争宠的道理??公主这心思啊,愣是一点都没往额驸爷身上搁。 和静蹙了蹙眉,“罢了,这事儿我便不强求了。” 乌嬷嬷一喜,连忙又趁热打铁:“这男人啊,终究是要哄着些的。” 和静抬眼瞅了乌嬷嬷一眼,“嬷嬷,你方才可是帮我据理力争来着。” 乌嬷嬷笑道:“方才额驸多少有些无礼,奴才总不能胳膊肘往外拐,帮他欺负您吧?可这会子,关起门来,奴才就得跟您一同好生反省一下才是。” 乌嬷嬷又压低了声音道:“同样是让额驸亲近别的女人,怎的额驸便没有怨怪那林氏?公主可知为什么?” 和静一怔,福康安为了林氏日后不受大妇欺凌加害,甚至放弃了不愿尚主的信念,可见是何等心尖儿上的人物?只要林氏愿意,她想专宠,绝非难事。可福康安却并未因为有了林氏,便冷落了旧日两个侍妾,可见是林氏推让之故。因此,林氏对待叶氏万氏,与她对待如圭,倒也并不不同之处。 可却未见福康安对林氏有所不满。 乌嬷嬷笑着说:“男人终究还是喜欢温柔小意的女子,您若是逼他,他如何会情愿?” 和静干笑了笑,叹道:“罢了,我以后不迫他便是。” 乌嬷嬷又急忙道:“不止不能迫他,公主以后见了额驸,也要多加柔情关怀些才是。” 和静听了这下,心下顿时纠结了起来,她本就不喜欢福康安,如何能对他柔情蜜意?可乌嬷嬷又是好意,和静便红着脸点了点头:“我省得了。” 乌嬷嬷这才松了一口气,又言笑晏晏道:“奴才晓得,您贵为帝女,自然是会有些拉不下身段的。咱们不急,慢慢来,这夫妻相处,也是要慢慢磨合的。公主和额驸都还年轻,来日方长嘛。” 听了这话,和静也暗暗松了一口气,若叫她立刻对福康安温柔缱绻,她还真做不来,若是徐徐图之,她也能有些适应的时间。 福康安深夜离开公主府的事儿,虽未声张,但是和静府中有宫里的眼线,翊坤宫与延禧宫这两位,自然第一时间就知道了。皇后便也罢了,延禧宫那对母女,早盼着和静夫妇失和呢!心中只怕都要诅咒着和静自此苦守空房终老呢! 而福康安也不傻,自然不会闹出夫妻失和的丑闻,他以为祖母觉罗氏侍疾为由,暂辞了宫中的差使,终日呆在忠勇公府,去伺候老太太了。 所有人知晓之后,都会翘着大拇指赞一个孝顺。而和静会心地开始每日抄经,送去忠勇公府,做足了夫唱妇随的姿态。 这样的举动,连福康安都忍不住想,他那日的言辞是否真的有些过了?和静公主毕竟只是个小女孩,不通人情世故,也是可以理解的。 福康安最近的孝心,盈玥看在眼里,倒是欣慰不少,不曾多想。 这一日,她刚抄完了祈福的经文,正想着带回娘家去,却受到了六福晋吟容的邀请,说是有事请她过府一叙。 “吟容姐有急事么?”盈玥心中有些猜不透。 永瑆见状,忙贴心道:“你这几日抄写的经文,爷替你送去吧,你只管安心去吧。”福康安这小子这几日也总在忠勇公府,是个难得的机会。那件事情,终究还是要问个清楚的…… 盈玥点了点头,便叫人套上马车,往六贝勒府去了。 盈玥也算是六贝勒府的常客了,熟门熟路,直奔吟容的堂屋而去,结果走到一半,却听到了一阵极清妙的旋律。 盈玥不由驻足,侧耳聆听了片刻,方才问:“这是谁在弹琴?”弹得很是精妙呢。 前头引路太监支吾了两声,道:“您见了我们福晋,就知道了。” 盈玥眯了眯眼,这旋律格外透着几分柔婉缠绵,只怕十有八九是女子所弹,而据她所知,六贝勒的姬妾中就算有会弹琴的,应该也无人胜过吟容的琴艺。 然而这琴曲,已经丝毫不逊色吟容姐了。 难道是六贝勒又纳了新人?可是她没听说六贝勒最近纳妾了啊?盈玥歪着头思忖着。 这时候,忽的见前头的马头墙边儿上,一个长得珠圆玉润的年轻女子正在掐腰怒吼:“我呸!整天就会拨弄琴弦,谁稀罕听呢!六爷早去了衙门了!你勾搭也是白勾搭!狐媚子!不知廉耻!终日靡靡之音,吵扰不休,还让不让睡觉了!” 这个泼妇一般的女人,貌似是……刚刚给六贝勒生了第三子的尤氏。这个尤氏原本极有望母凭子贵、加封侧福晋,没想到孩子都出了月子了,六贝勒却丝毫没有这个意思!反而日渐冷落了她。 而在这个时候,貌似又来了一个强有力的竞争者?? 盈玥笑了,也不去理会这泼妇一般的尤氏,兀自快步去了吟容的堂屋。 午后的阳光甚好,二阿哥绵爱正趴在小榻上酣睡,吟容正坐在一旁轻轻拍着,嘴里哼着儿歌,见到盈玥到来,立刻扬起笑容,拉着她的手去了书房谈话。 盈玥其实大约猜到吟容姐的用意了,她笑着道:“过来的路上,看了好一通好戏呢。” 吟容微微一忖,便猜到了:“尤氏又对着西跨院叫骂了?” 太监忙回话道:“是啊,骂得好生难听呢!亏得西跨院那位竟能忍得住。” 吟容眉心一蹙:“这般好耐性,倒是我小觑了她了。” 盈玥侧身坐在吟容身旁,好奇地问:“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吟容嘴角噙着冷笑,“西跨院里日前刚刚来了两位贵客,可不一般呢,乃是纯惠皇贵妃的侄儿和侄女呢!” 盈玥一愣,纯惠皇贵妃苏氏的母族晚辈??也就是说是六贝勒的表妹喽! 哎哟喂,表妹这种生物,厉害是最有可能成为情敌的! 而这个苏氏表妹又如此多才多艺,琴曲弹得那么好听,六贝勒又是个颇有雅好的…… 怪不得吟容要请她来,这是要商量对策啊! 第三九七章、苏绾夕 ?盈玥看着吟容脂粉堆砌的眼角眉梢,吟容是美丽而优雅的,但两度生育,仍旧带走她不少青春靓丽,如今的她美则美矣,但终究比不得那些年纪娇嫩的小姑娘了。 “那个苏氏,很美吗?”盈玥眼睛撇着西跨院的方向,幽幽问。 吟容的脸上突然冒出三分苦涩,“见了你就知道了。”说罢,她转脸吩咐下人:“去请表姑娘过来一下,就说我娘家姐妹来做客,叫她过来认识一下。” “是,福晋。” 这位苏表妹,很快就被请到了吟容的正堂。 只见一个身量曼妙的女子,纤纤细步走了进来。这女子一席娇嫩的汉家装束,水绿色掐牙芙蓉花缠枝舒袖小袄衬得腰身纤细如柳,茜粉色的如意百褶裙随着莲步轻移而轻轻晃动,一双小得惊人的三寸金莲半露半掩。 看着这双脚,盈玥不由一惊,是了,她险些忘了,纯惠皇贵妃的母族苏家是苏州士绅,而汉家女子都是缠足的。 盈玥穿越过来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看到小脚呢!她自小到大的交际圈子,都是满洲世家大族,素日里来往的都是世家大族的格格、要么就是宗室贵女乃至天家帝女,而这些人又怎么可能裹脚呢? 那苏氏已经盈盈屈膝行礼了,其声若黄莺,异常婉转动人:“小女苏绾夕,给两位福晋请安了。” 吟容的眼睛微微一凛,“你怎知道,我这姐妹也是位福晋?” 盈玥这才回过神来,去打量这个苏绾夕的容貌,只消看了一眼,心中不免为之惊艳!这苏绾夕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一张瓜子脸精致得堪称无暇,两腮透红,宛若芙蓉初开,粉唇娇嫩,恰似春日桃花,更动人的是那一双欲语还休的妙目,眼角眉梢透着怯怯楚楚,若西子捧心般惹人生怜。 这样的女人,天生便能勾动男人的心弦。也怪不得吟容姐如此警惕,要特特请她来商量对此。 那苏绾夕娇嫩唇角含笑,这一笑,两颊泛起了浅浅梨涡,格外透着一股甜意,“小女听闻福晋娘家同辈出了三位福晋,除了您之外,还有一位承恩公府的格格,如今是豫亲王福晋,还有一位忠勇公府格格更是福泽深厚,与您一般贵为皇子福晋。”说着,苏绾夕望向盈玥,柔柔道:“这位贵客气度卓然,想必不是豫亲王福晋便是十一福晋了。” 盈玥微微一笑:“苏姑娘好生聪慧。” 苏绾夕忙柔柔一笑,“您谬赞了,小女不过是随便揣测罢了。” 吟容脸色有些冷淡,“你这随便一猜,便猜几乎猜中身份,可见你真的聪慧过人!” 吟容如此盛赞,苏绾夕却忙低下头,神情有些怯怯的。 看她如此楚楚可怜的模样,吟容眼中愈发厌恶,便对她道:“这是十一福晋!” 苏绾夕赶忙朝盈玥深深屈膝一礼,“十一福晋万福。” 盈玥点了点头,笑着问:“方才路径西跨院墙边儿,偶然听到琴音甚是悦耳,想必是苏姑娘所奏吧?” 苏绾夕娇柔一笑,道:“哥哥去了无类楼,独留我一人在西跨院,难免有些无聊,故而拨弄琴弦,不过是打发时间罢了。” “你哥哥是……”盈玥好奇地问。 吟容却先开口了,“他兄长苏幕高中了去年江苏秋闱第八名亚元,如今是进京赶考来了!” 说到这个兄长,苏绾夕脸上浮现出难掩的自豪之色,小脸蛋都隐隐泛红了。 盈玥挑了挑眉:“进京赶考啊,带着妹妹进京赶考,这可不多见。” 苏绾夕忙解释道:“哥哥只是想带我入京,见见世面罢了。” 吟容脸色有些黑沉,冷冷道:“见见世面,然后顺道给你选一个如意郎君!”而最佳的郎君人选,可不正是六爷么!表哥表妹,多般配!想到此,吟容不禁咬牙切齿了。 苏绾夕急忙垂下了头,俏丽脸蛋竟是有些黯然,“我、我只管听哥哥便是……”这幅柔柔弱弱的样子,宛若一株菟丝子。 盈玥看在眼里,心道这苏氏,倒不像是装柔弱,而是真的柔弱又没有主见,空有一副容貌与才艺。 说着,苏绾夕又小心翼翼抬头,怯怯道:“福晋,这会子哥哥该回来了,若您没有的别的吩咐,我是不是可以告退了?” 这苏绾夕开口闭口都是他哥,可见对其兄是何等依赖。 吟容一脸厌恶:“怎么,还怕我吃了你不成?!” 苏绾夕吓得身子一颤,“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一时间,苏绾夕又急又怕,眼圈都有些红了。 这幅楚楚可怜的模样,落在吟容眼里,愈发觉得可恶可恨,她烦恨地挥了挥手:“行了,你退下吧!” “多谢福晋!”苏绾夕飞快行了一礼,便小碎步跑出了吟容的屋子。 吟容重重吐出一口气,“你也都瞧见了,这样楚楚动人的女子,但凡是个男人,哪有不动心的?!” 盈玥微微一笑:“吟容姐先别急着下定论,兴许人家苏氏兄妹只不过是想让六哥做媒,给找个好婆家而已。” 吟容哼了一声,“有我们六爷这个现成的金龟婿不去捉,难道还要退而求其次另选目标不成?!六爷可还没有立侧福晋呢!” 盈玥忙问:“六哥有这份意思吗?” 吟容叹道:“我旁敲侧击的问了,爷却说要给她安排个上好的去处……可是——我一追问,他却不肯明言,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 盈玥笑了:“六哥若真有此心,应该没必要隐瞒,直接纳了苏氏,难道你还能阻拦不成?” 吟容沉吟了片刻,“可是这苏氏如此貌美……她若有心勾引,我们爷哪里招架得住?” 是啊,一个貌美的女子,天生就足够让女人警惕了。哪怕她并未作出勾引你丈夫的举动。 盈玥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吟容姐,你就别多心了。我瞧着那苏氏虽然柔弱娇怯,却也着实不像狐媚之辈。” 吟容撇撇嘴,“哼,我看没人比她更狐媚了!” 盈玥汗了,在一个拈酸吃醋的女人眼里,所有漂亮的女人全都是狐媚子。 第三九八章、拉皮条的六贝勒 ?永瑆乘坐着马车,手里紧攥着盈玥最近抄录的佛经,神色既紧张又期待又有些踟蹰,那避孕丸药到底何用,只消问问福康安便能揭晓。可他又担心,万一…… 正在此时,马车停住了,永瑆一愣:居然已经到了吗? 外头的刘昶扬声禀报道:“爷,六贝勒身边的太监拦住了马车,说是六爷找您,有要事商谈。” “六哥?”永瑆皱了皱眉头,下了马车一看,原来是到了如意楼跟前了。 如意楼的二楼上,一个雅间的窗户正开着,窗内站着的可不是正是六贝勒永瑢么!六贝勒挥着手,笑呵呵的,活像只狐狸。 永瑆有些狐疑,六哥若真有要事,直接去他府上便是,怎的半路上把他拦住?如意楼虽然清净雅致,但是在不适合用来商谈要事啊! 葫芦里到底卖得什么药? 永瑆虽然急着想去忠勇公府,但也不好直接走人,只得郁闷地进了如意楼。 兰字号雅间中,六贝勒一身绛色曲水纹锦缎长袍,笑脸眯眯,那叫一个和善,六贝勒笑呵呵招呼着永瑆入座,还亲手给倒了一杯茶水,“十一弟,这是要往哪儿去啊!” 可永瑆看在眼里,却觉得浑身不得劲,他怎么瞧着六哥笑得很是诡异啊! “忠勇公府。”永瑆淡淡道。 六贝勒恍然大悟:“是去看望觉罗老太太吧?” 永瑆“嗯”了一声,“六哥,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六贝勒笑着拍了拍永瑆的肩膀,“觉罗老太太这回病得可不轻,若是有个万一,我福晋和你福晋,只怕都得尽一尽孝心,多少守孝些日子吧?”——虽说吟容与盈玥都是出嫁之女,是否为娘家祖母守孝,肯定是要征求婆家应允的,然而老太太那可是元后之母,皇家岂会不允两位福晋守孝尽孝? 永瑆一脸不解:“六哥你到底想说什么?” 六贝勒叹了一口气:“我倒是没什么,吟容都给我生了两个嫡子了,只当是叫她好生歇息些日子,不打紧。” 永瑆蹙眉,他大约听出六哥的意思了。 六贝勒继续道:“弟妹嫁给你都三年多了,一直都没有身孕,若是老太太没了,她又要自请守孝,岂非更是耽误了你的子息?” 永瑆一脸浑不介意:“不妨事,至多不过一年,不算久。” 六贝勒若有深意地道:“十一弟,你都十八了,膝下还没有一儿半女,只怕是不太妙吧?” 永瑆俊脸一黑:“六哥!!”身为男人,在这种事情,终究是敏感的。 六贝勒严肃地道:“我也是为了你的子嗣着想,如今连十二弟都已经有了一女,你那里却连个小格格都没有!你知不知道,私底下已经有人在怀疑你那方面有问题了!” 永瑆脸色黑如锅底,他忍不住怒吼:“我没问题!!” 六贝勒赶忙道:“这个我当然相信你,可你一直没有子嗣,也不是个事儿啊!” 永瑆哼了一声,“六哥,你到底想说什么?” 六贝勒嘿嘿笑了,“日前,我母族苏家的表妹刚刚入京,如今就住在我的府上。我这表妹年方二八,模样更是一等一的漂亮,更难的是读过书、善音律,是个气度绝佳的姑娘。” 永瑆如何看不出六贝勒的用意,合着这是要给爷拉皮条啊!永瑆淡淡道:“既然这么好,六哥你自己纳了便是了!” 六贝勒笑了:“我都三个儿子了,不缺子嗣了。” 永瑆:有仨儿子了不起啊!我特么还有七个呢!!可是永瑆没法说出口,因为那都是上辈子的事儿了!现在的他,别说子嗣,连个闺女都木有!一想到这里,永瑆内牛满面。 麻蛋,爷居然被才三个儿子的六哥给嘲笑了! 永瑆一脸不爽,“多谢六哥好意!我并无纳侧之意!” 六贝勒又嘿嘿笑了:“十一弟,你想多了!” “嗯?”永瑆忍不住腹诽:我想多了?六哥诶,你分明浑身散发着媒婆一样的味道! 六贝勒道:“这虽是我嫡亲的表妹,可苏家毕竟只是汉人,我那舅舅又只是举人,无官无职。这样的门第,给皇子做侧福晋,的确是差了点。我的意思是,你纳她做格格既可。” 永瑆眉心一沉,六哥亲自做媒,求的还只是个侍妾位置,他若拒绝,就太不给六哥面子了,可是—— 永瑆长长叹了一口气,“六哥,不是我不给你面子,我……”永瑆一时愣是找不出拒绝的借口。 六贝勒也不恼,他笑眯眯道:“这事儿你不必急着给我回复,改日我为你引见一笑,你瞧瞧我这表妹模样气度,若是实在不喜欢,我绝不强求。”六贝勒拍着胸脯如是道。 “这……”永瑆眼珠子一转,六哥都说不强求了,那么他只消见一面,然后随便挑出个不满意的地方,婉拒了便是。 “那好吧。”永瑆道。 六贝勒嘿嘿笑了,他一个出继了皇子,这辈子是没什么前途了,倒是十一弟还大有可为。可十一弟已经有两个亲哥哥了,与他的关系,最亲密之处,不过是他们俩的福晋是堂姊妹罢了。六贝勒一直有心,把这份关系再拉近一点,正在这个时候苏氏兄妹入京,他在看到苏绾夕的第一眼,便有了这个想法。 绾夕的模样着实出挑,或许她可以成为第二个纯惠皇贵妃也未可知呢。 唉,汗阿玛已经淡忘了额娘,他总不能一辈子就只是个贝勒吧?总得为自己的将来长远考虑。 “那就这么定了,改日我请你过府吃酒。”六贝勒笑眯眯道。 “好!”永瑆无奈地应了,又道:“六哥,你看天色不早了,我还得去忠勇公府呢。” 六贝勒会心一笑,亲自送弟弟出了如意楼,目送去远去,嘴上喃喃自语:“这事儿十拿九稳了。” 至于六贝勒为何没对这位表妹生出绮念,无他,只因这苏绾夕生得颇似纯惠皇贵妃年轻的时候,因此再貌美楚楚,六贝勒也断然无法生出别样的心思。 不过这事儿得瞒着他福晋,吟容和盈玥自幼亲如姐妹,若是吟容知道了,十一弟妹焉有不晓得的道理? 弟妹啊弟妹,我不过是想让表妹给十一弟做个侍妾而已,也不算太对不住你吧?六贝勒心中嘀咕着,便笑眯眯打道回府了。 第三九九章、姐夫有点不对劲! ?这次可千万别扑了个空…… 抵达忠勇公府的永瑆,神色有些焦急,顺手拉了个下人便问:“瑶林在吗?” “在在在!”那小厮连连点头,“三爷在老太太那边侍疾呢!” 永瑆松了一口气,“前头带路!” 赶到觉罗氏的颐福堂,却见福康安正戳着他大侄子佑麟胖嘟嘟的脸颊,“大哥快回来了,记得要叫‘阿玛’哟!” 因觉罗氏老太太病重,瑾林只得速战速决将缅匪击败,此刻已经快马加鞭在赶回来的路上了。但愿能赶得上见老太太最后一面吧,永瑆心中默默道。 “姐夫,你怎么来了?”福安康连忙看了看永瑆身边左右,“你一个人来的?” 永瑆嗯了一声,将盈玥所抄录的经文搁在了案上,正色道:“福康安,我有事要问你,咱们单独谈谈!” 说着,便不由分说,拽着福康安的衣袖,便往外头拖。 “诶诶!姐夫你干嘛呢!”福康安实在不习惯被个大男人拉扯,急忙拽回了自己的袖子,却不料用力太大,刺啦一声,福康安的马蹄袖生生撕裂了一个大口子! 而搁在袖中的一只白瓷小药瓶一个骨碌便掉了出来,碰地一声掉在了地上! 幸好,地上铺着地毯,才没有摔碎,瓶塞子却生生给摔掉了,咕噜噜滚出一堆白色药丸。 永瑆一愣,急忙蹲下身子,捡起了一颗药丸,送到鼻子底下闻了闻,“这个味道……”永瑆心头一喜,没错,跟望玥殿捡到的那颗一模一样!! 福康安努了努嘴,也忙蹲下来捡起小瓶,将药丸一颗颗收了回去。 永瑆急忙道:“福康安,这是避子的丸药吧?” 福康安“嗯”了一声,脸色有些郁郁不乐。 永瑆面露急切之色,“给谁吃的?” 福康安愤愤道:“姐夫,你管那么多干什么?!” 永瑆笑着道:“是给你的姬妾们吃的吧?” 福康安脸色一黑,“姐夫,你好啰嗦!” 永瑆当然明白福康安为何这般烦躁,福康安侍妾中,有个最爱的林香儿,福康安必定是不愿意给她吃这种药的。 永瑆拍了拍小舅子肩膀,眼睛里带着欢喜,急忙问:“这药是谁帮你配的?” 看到十一阿哥脸上的笑容,福康安更加不爽了,“这跟你没关系!” 永瑆蹙眉,这臭小子,脾气倒是挺大,于是永瑆一把抓住了福康安的衣领,“你小子必须老实交代,到底是谁配的这个药!” 福康安眼珠一圆,他这个姐夫是哪个筋不对了?! “装什么哑巴!老实回话!”永瑆一脸严肃地道。 福康安无语地翻个白眼,一把推开永瑆的手,“还能是谁!你猜也猜到了吧?” 永瑆微微一笑,心中终于释然了,然而福康安接下来的话,却叫他心脏如坠冰窟。 “当然我额娘给调配的!”福康安郁闷地道。 永瑆星眸瞬时愕然,“你、你说什么?!岳母调配的?!” 福康安叹着气道:“是啊,额娘说,我既娶了公主,自然不能让庶子生在嫡子之前!这药的配方是额娘早年所得,药性已经十分温和了,害处很小,哪怕服用数年,停药之后,也依旧不会影响生育。” 永瑆呆住了,岳母早年所得,也就是说,月娘的肯定也是从岳母哪里得了这个方子,调配了这种药。 害处很小?停药后不影响生育?? 所以,月娘才一直给自己吃着这种药?! 永瑆身子一颤,他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双腿甚至都无法支撑自己的体重!噗通一声,他重重摔倒在了地上。 福康安一惊,“姐夫你怎么了?!”福康安也顾不得继续捡药丸了,飞快上去将永瑆给搀扶了起来,他一脸疑惑:“没喝酒啊,怎么跟喝醉了似的?!” 永瑆只觉得眼前在冒金星,口中喃喃自语:“她、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啊?”福康安一头雾水,“谁啊?” 永瑆脑子涨得几欲炸裂,月娘……不想给他生孩子吗?!为什么?!她不是喜欢他的吗?!月娘亲口说喜欢他的! 难道,都是骗人的?!月娘一直在骗他?! 永瑆嘴唇颤抖了起来,呼吸跟着有些紊乱了,“不、不会的……” 福康安看着永瑆那愈发不对劲的模样,心中有些不安:“姐夫,你哪里不舒服?我这就去给你叫太医来!”因为玛嬷病重,皇上甚至派了太医过来坐镇,知晓去传唤一声便是。 “不用!”永瑆急忙攥紧了福康安的手腕,“我、我没事,只是有些累了。” 永瑆深吸了两口气,“我回去歇息一下就没事了。” 福康安仍旧有些不放心,“姐夫,那我送你回府吧。” 永瑆浑浑噩噩点了点头,在小舅子护从下,浑浑噩噩回到了他是十一皇子府。 一入府中,福康安立刻扬声问:“我姐呢?快叫她过来瞧瞧,姐夫有点不对劲!” 太监钱平躬身道:“福晋这会子还没回来呢!” 福康安皱眉:“姐姐去哪儿了?” 永瑆脸色一片灰暗,他有气无力道:“她去见六嫂了,一会儿就回来。” 福康安忙吩咐钱平:“赶紧去催一催,这天都快黑了!” 福康安的话才刚落音,小乐子突然跑进来,打千儿禀报:“爷,福晋回来了!” 福康安一喜,“可算是回来了!” 说话间,盈玥已经大步走进了诒晋殿,见到殿中多了个福康安,不禁有些诧异,“你这几日不是辞了差使,一直在给玛嬷侍疾吗?” 福康安忙道:“姐,你快看看姐夫,他好像有点不太舒服。” 盈玥一愣,便看向罗汉榻上歪坐着的永瑆,瞧着的确是一副浑身无力的样子,而且脸色也很糟糕的样子。 盈玥心中一紧,连忙快步上前,侧身坐在榻上,飞快摘了手上的护甲,伸手去摸了摸永瑆的额头,旋即喃喃道:“不是发烧。” 永瑆突然一把抓住了盈玥的手,他眸色沉沉看着盈玥:“月娘,我有话要问你!” 看着永瑆这幅肃穆地发冷的样子,盈玥不禁一怔,“你到底哪里不舒服?要不要传太医?” “不用!我没病!”永瑆脸色愈发冷森,永瑆冷冷瞥向福康安:“这里没你的事儿了。” 福康安黑线了,姐夫这是过河拆桥啊!我才刚把你送回来,你就逐客?太不够意思了吧?!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四〇〇章、太平丸事发 ?盈玥看着永瑆那张异常幽冷的脸,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儿了? 盈玥又瞅了瞅满脸怨气的福康安,上前推搡,“你姐夫今儿不舒服,别跟他怄气,我送送你。” 福康安嘴巴咕哝了两下,终究什么都没说,被亲姐姐推着便出了诒晋殿。 出了殿门,盈玥这才发现福康安的一只马蹄袖竟被撕开了大大口子,“这是怎么弄的?” 福康安咕哝道:“被姐夫给扯破的,害得太平丸掉在地上,都给洒出来了呢。” 盈玥一怔,急忙压低了声音问:“太平丸?是额娘的那个太平丸吗?”——这就是那个避孕药丸的名字,肚子不鼓不起来,故曰太平,这就是盈玥的胡乱理解。 福康安“嗯”了一声,“姐,你不用送我了,姐夫今天真的很不对劲的,看到我这些丸药,脸色就突然变了,竟一个趔趄摔在了地上。” 盈玥心中咯噔一下,她足足吃了三年的太平丸,一直都是瞒着永瑆的。之前又如数扔掉了,按理说,永瑆应该不知道的才对啊! 可是,她心头竟是遏制不住地突突乱跳,太阳穴也跟着有些隐隐作痛了。 福康安拱了拱手:“姐姐回去照顾姐夫吧,玛嬷这会子也该服药了。” 说着,福康安快步远去了。 盈玥看着天边熔金般的落日,天地间一片低压压,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但是,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的。 她咬了咬牙,转身回到了诒晋殿中。 暮色之下,殿中有些昏昏的,甚至连永瑆的脸色也是昏沉沉的。他的眸子若冷夜寒星,就那样寒涔涔看着她。 盈玥强行挤出个笑容,正想着说点什么,永瑆却已经伸开了他右手,那带着薄茧的手上静静躺着一枚雪白色的药丸。 盈玥心脏一滞,那是太平丸! 永瑆咬牙切齿问:“这三年多,你是不是一直都在吃这个东西?!” 盈玥眸子一颤,她没想到永瑆会这么直截了当地问出口,“我……”她的喉咙如被堵住了一般,几乎发不出声音。 永瑆眼中一片哀怒交加,“这颗药丸,是我五日前从望玥殿捡到的!” 盈玥瞳仁一缩,难道是她在丢之前不小心遗漏了? “那里没有别人能进去!那里所有的仁丹丸药都是你亲手调配!”永瑆怒不可遏地死死盯着盈玥,“我一直在劝自己相信你!你就算调配这种药,也未必是给自己的吃的!所以,我去问了福康安!” 永瑆怒极之下,突然笑了,那笑容苦涩至极,“当看到福康安袖中也揣着这种药的时候,你可知道,我有多欢喜吗?!当时我甚至还自责,竟背着去你调查!” 永瑆的眸子突然泛起了水意,他陡然一把抓住了盈玥的肩膀,登时吼道:“可是福康安告诉我,那丸药是你额驸为他调配的!!” “既然如此,那么望玥殿中的药,你亲手调配出来,是给你自己的吃的!”永瑆脸上满是愤懑与绝望,“这就是你三年来一直没有身孕的真正原因,对吗?!” 盈玥咬着嘴唇,急忙道:“永瑆,其实我……我……”她根本欲辩无言,因为她的确一直在吃药,一直在蒙蔽永瑆。 永瑆眼中有酸涩的泪珠在打转,他哀恸中带着颤抖:“你一直在欺骗我!你根本就不想与我生儿育女!你根本就没有喜欢过我一丝一毫!!” “不,不是的!”盈玥急忙摇头,急忙一把抓住永瑆的手,眼中水意朦胧,声音也已哽咽:“永瑆,我是喜欢你的。至于孩子,我只是不想那么早怀孕……” 永瑆凄然冷笑,“事到如今,你还想继续骗我!!” “我没有!”盈玥心中止不住地委屈,止不住地掉下泪珠,“我只是怕危险,所以才想晚点要孩子。” “危险?!”永瑆呵地冷笑了,“在宫里的时候,或许的确不够安全!可是我已经分府一年有余!!你难道还觉得我不够保护你的安全吗?!” “我、我……”盈玥一时结结巴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够了!”永瑆眸中一片冰冷的绝望,“你什么都不需要多说了!”说着,他陡然甩开了盈玥的手,转身便大步冲向了殿外。 “永瑆!!”盈玥急了,“你别走!!” 然后,她的呼唤声,不但没能挽留永瑆,甚至连他的脚步都不曾慢下半分。她眼睁睁看着永瑆夺门而出,冲进了漆黑的夜色中。 二月的冷风迎面吹来,满是泪水的脸颊被吹得一片冰凉。 盈玥噗通一声软倒在了地上。 “福晋!”玉盏和玉壶惊呼着,冲进来,将她搀扶了起来。 盈玥双手捂住这个潮湿而冰冷的面颊,低低啜泣了起来,“他走了,他……不肯听我的解释……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没骗他……” 玉盏道:“福晋别急,俗话说得好,一日夫妻百日恩呢。爷只是在气头上,等他消了气就会回来了。” 此刻,盈玥早已是六神无主,听到玉盏的这番安慰之词,仿佛是见到救命稻草一般,她一把抓住了玉盏的手:“真的吗?” 玉盏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是啊,这里是十一爷的府邸,他不会不回来的。” 盈玥这才从冰冷的方砖墁地上爬了起来,咬了咬冰凉发白的嘴唇,道:“那我就在这儿等他回来。” 这时候,夜空中突然闪过刺目的光芒,旋即便是轰隆隆的雷声。 盈玥神色一紧,“要下雨了!快,快把他找回来!这么冷的夜里,若是淋了雨,肯定会着凉的!” 玉壶已经拿了个斗篷过来给她披在身上,“福晋放心,刘公公已经带人出去寻了。”只不过十一爷一个人骑着马,也不知去了哪儿,唉,京城这么大,又是入了夜,只怕是好找啊! 这时候,哗啦一声,暴雨好似倾倒落地,转瞬间夜空之下,已然是一片雨幕。 听着急促的雨声,盈玥心乱如麻,殿中的烛火闪烁明灭。 冷雨急促的夜,是那样的漫长。 盈玥从未如此后悔过,早知道,早知道还不如干脆告诉永瑆,若只是晚几年要孩子,永瑆或许会同意会理解的! 可世上,没有后悔药。 在瓢泼大雨中,永瑆没有回来。 他没有回来…… 第四〇一章、雨夜酒乱(上) ?六贝勒府门外,门子正撑着伞,打算提前落钥,却不曾想却听得“吁”的一声,一匹枣红色的汗血宝马停在了府门外。 门子皱着眉头看着马背上的人,因为雨势太大,模糊了视线,门子撑着伞快步上前,“谁……啊!”门子看到了这个遭遇被冷雨湿透的人的脸,登时便惊了一下,“十一爷?!您怎么一个人?” 门子不敢怠慢,连忙扯着嗓子喊人:“来人啊!十一爷来了!快去禀报六爷!” 门子急忙上前,把伞撑到了永瑆的头顶上,“十一爷是有什么急事吗?您怎么连件蓑衣都不穿啊!二月的雨,可是要把人冻坏的!” 一边说着,门子与几个护卫飞快搀扶了十一阿哥下马,忙簇拥着给请进了府中。 永瑆雨夜前来,叫六贝勒大是吃了一惊,他看到永瑆这幅浑身湿淋淋的模样,早已冻得面色发青,也顾不得询问,急忙叫人备了热水,差遣两个伶俐的丫头伺候他泡了个热水澡,又叫福晋吟容寻了一身自己不曾上过身的新衣给永瑆穿上。 永瑆的脸色这才稍微见好了些。 吟容亲手端了一碗滚热的姜汤,“快趁热喝了,否则要着凉的。” 永瑆强行挤出个笑容,“多谢六嫂。” 吟容眼瞧着永瑆大口灌下了姜汤,忍不住问:“十一弟这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非要冒雨前来?” 永瑆面容上的苦涩浓得化不开,“没什么,只是心里烦闷,想找六哥喝酒罢了。” 六贝勒永瑢一愣,找我喝酒?是了,白天是约好,改日请十一弟过府喝酒的,可他还没选好日子,十一弟便主动来了?? 不对啊,十一弟怎么好像心里受了伤,想要借酒浇愁的样子? 吟容一脸不解,“你若是要与你六哥饮酒,我不拦着。只是这大雨夜里,我还是差遣个人去告诉月娘一声,也省得她担忧。” 永瑆的脸色嗖的冷了下去:“这点就不必了!” 吟容一怔,瞧着样子,莫不是夫妻吵架了?? 六贝勒也看出这点了,他拍了拍永瑆的肩膀,“你刚淋了雨,喝点酒暖暖身子也好。”说着,便示意福晋吟容准备酒席。 吟容点了点头,便下去吩咐了,心里忍不住想,真的不告诉月娘一声吗? 她心中有些迟疑,正在这时候,吟容的贴身丫头上前低声道:“福晋,爷叫人去西跨院请了表姑娘,说是请她来弹奏一曲的!” 吟容的脸色一黑,“爷这是什么意思?!”十一弟来了,按理说是该她这个做嫂子的负责招待,哪里有苏绾夕这个表亲出来的招待的道理?爷难不成真的要纳苏氏为侧福晋,所以才要提前让她见见兄弟?! 吟容一通脑补之后,生生气了个够呛! 这时候,六贝勒身边的大太监笑眯眯走了来,打千儿道:“福晋,六爷说雨夜潮气中,您生了二阿哥后,身子骨还没养好,所以请您后院歇息,前头这里交给奴才们伺候着便是。” 听到这话,吟容更加笃定,六爷这是嫌弃她碍眼,特地要把她赶回后院啊!吟容气得鼻子都歪了半边,“叫奴才们伺候?难道苏表妹也是奴才不成?!” 大太监讪笑了笑,“福晋您可别多心,六爷真的只是向十一爷引荐一下自家亲眷而已,没别的意思。” 其实这也的确是六贝勒的真实意思,六贝勒没指望一下子就成事儿,今儿不过就是过过眼而已。只不过少不得要瞒着福晋。 可这一瞒着,吟容便不由自主怀疑六贝勒的用意! 吟容气得胸口一阵剧烈起伏:“我倒要去看看,他要如何引荐!!” 大太监吓坏了,急忙拦了上去:“福晋,您这又是何必呢!跟爷闹翻了,不值得啊!你素来明慧,何必惹爷不高兴呢!今儿十一爷也在,您好歹得给六爷几分面子。” “我……”吟容贝齿紧咬,罢了罢了,反正十一爷阿哥在,六爷总不至于今晚就干出越雷池之事!那苏氏身份未定之前,也不至于不知廉耻爬床了!那样,只会叫人轻看了她,对她的将来没有好处! “好,我明日再去跟爷好生理论!”吟容忍下了这口气,便直接打道回后院了。 大太监松了一口气,可算是瞒住了。 暴雨如注,六贝勒府的正殿中,珍馐满桌,美酒弥漫。 永瑆却只顾着大口灌酒,好似要把自己往死里灌似的! 六贝勒看在眼里,只得连忙上去夺下了金樽,“十一弟,你慢点喝!”说着,又连忙夹块肉给他,“这是红烧野雉,庄子上刚刚进献的野味,尝尝。” 永瑆瞅着自己碗里的肉,酒意惺忪地看了两眼,倒是真的给默默夹了起来,送进了嘴里,他喃喃道:“没有月娘做得好吃……” 六贝勒笑了笑:“十一弟,你跟弟妹到底是怎么了?” 永瑆眼睛红红的,或像只兔子,他看着六贝勒,噘嘴道:“她骗了我!” 这幅样子,哪里像是个活了两辈子的老鬼,分明像是个惨遭初恋抛弃的少年娃子。 六贝勒:“额……骗你什么了?” 永瑆陡然呜呜哭了起来,他趴在了桌上,“她骗我、她骗我……”嘴里永远只重复着这三个字。 六贝勒:看样子醉得不轻了,是问不出什么来了。 这时候,太监在外头禀报:“爷,表姑娘来了!” 六贝勒一喜,连忙拍了拍永瑆的肩膀,“我表妹来了。” “嗯?谁?”永瑆一脸迷糊样儿。 旋即,永瑆只觉得一阵香风袭来,便见一个身量曼妙的女子抱着古琴盈盈走了进来,这女子的容貌……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啊? 六贝勒笑着道:“这是我表妹,小字绾夕。”说着,六贝勒扬声道:“绾夕,快过来给十一阿哥请个安。” 苏绾夕莲步轻移走上前,盈盈屈膝一礼,娇滴滴道:“小女苏氏,给十一爷请安了。” 永瑆忙瞪大了眼珠子瞅着眼前这个女子,好生眼熟啊……他忍不住伸手过去,直接便捏了捏苏绾夕白嫩无暇的脸颊。 “啊!”苏绾夕惊呼一声,连忙后退一步,小脸上已然是一脸羞红。 “咳咳!”六贝勒咳嗽了两声,“十一弟是有些醉了,唐突之处,表妹别往心里去。” 苏绾夕忙垂下头,声如蚊蝇道:“不妨事的。” 永瑆这时候却突然笑了,“我想起来了,她长得像你额娘!” 六贝勒一怔,“十一弟居然还记得?”额娘去世的时候,十一弟才五岁啊! 是了,他这十一弟自幼聪慧,记性远胜旁人。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四〇二章、雨夜酒乱(下) ?六贝勒笑了笑,便道:“今日良辰美景,绾夕便随意弹奏一曲吧。” 苏绾夕点了点头,乖巧地应了,便坐在一旁琴案前,素手纤纤,开始拨弄琴弦,轻拢慢捻之下,幽幽缠缠的曲调挥洒而出。 永瑆兀自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大口喝着,却忽的一愣,“这曲子……长门怨?” 苏绾夕素手一颤,曲艺戛然而止,她怯怯道:“这个曲子实在不应景,我立刻换一首。” 永瑆呵呵苦笑着,眼神惺忪,嘴里喃喃道:“挺好,继续弹吧。” 六贝勒微微一笑,大有一副媒婆做成功了的欢喜。 哀婉的琴音再起,大事切合了永瑆如今的心境,他听着长门怨,继续喝着闷酒,一杯借着一杯,琴曲弹奏结束的时候,永瑆也已经彻底醉到,趴在了桌子上。 “十一弟!”六贝勒轻轻拍了拍永瑆的肩膀,“醒醒,你可不能在这儿睡,仔细着凉了。” “嗯?”永瑆睁开了惺忪醉眸,“什么?” 六贝勒见外头雨势已经小了,便叫了两个体壮的太监:“扶着十一爷,送去东边听雨轩宿下吧。” “嗻!” 两个太监忙上来,一个好生搀扶着,一个仔细打着伞,便给护送去了东边小轩。 “表哥,那我也先告辞了。”苏绾夕抱起琴,柔柔道。 六贝勒微笑道:“我看这事儿差不离了,待明日十一弟醒了,我就跟他把你的事儿给商量定了。” 苏绾夕一脸温柔乖顺,“一切都听表哥的。” 六贝勒摆了摆手:“好了,时辰也不早了,你回去歇息吧。” 西跨院中,一派灯火通明,一个身穿儒衣的年轻男子正坐在堂中,静静等着。这男子,观之不过二十五六的模样,长相英俊儒雅,眉宇间却透着些微焦急之色。 直到苏绾夕回来,此人才舒展了眉宇。 “哥哥。”苏绾夕如是唤道。 此人正是进京赶考的苏家子弟,苏幕。 苏幕面露喜色,忙问:“一切还顺利吧?” 苏绾夕点了点头。 苏幕忙道:“醒酒汤已经熬好了装在食盒中,你快带着送去十一阿哥那儿吧。” 苏绾夕脸上微微透着窘迫之色,面皮有些发胀,“一定要这么做吗?” 苏幕神色沉凝,“这是唯一的机会,机不可失!何况,咱们不是说好了么,怎的事到临头你要后悔不成?” 苏绾夕幽幽叹了口气,“我明白了,我听哥哥的便是。”说着,她咬了咬嘴唇,轻轻搁下琴,提起了那桌上的填漆食盒,抬头凝望着苏幕:“哥哥,我去了。” 苏幕点头,目送苏绾夕远去,他望着外面潇潇的夜雨,口中喃喃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儿。” 永瑆本就是借酒浇愁,自然是把自己一味狠劲儿灌,焉有不醉的道理?因而才刚到听雨轩,两个太监伺候着宽了外袍、鞋袜,便给送到了床榻上。 永瑆早已是酣睡如泥。 正在此时,苏绾夕擎着油纸伞来到了听雨轩,只说了句是来送醒酒汤的,六阿哥指派的太监只打开食盒瞅了一眼,便放行了。 寝室内,烛光黯淡,苏绾夕看着这个醉得不轻的皇子阿哥,略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上了前去,侧身坐在床头,取出了那碗尚且温热的醒酒汤。 苏绾夕吹着热气,看着床榻上的男子,方才在前头正殿,她未敢抬头细看,如今仔细端详,倒是个英俊不输哥哥的男子。 苏绾夕轻声道:“十一爷,您该喝醒酒汤了。” “唔……”永瑆只本能地应了一声。 苏绾夕便用小勺轻轻舀了一勺,送到了永瑆嘴边,小心翼翼送服进去。永瑆虽然罪睡不醒,但还是本能地吞咽了下去。 就这样,一勺接着一勺,醒酒汤见了底儿。 外头的太监略微有些疑惑,“表姑娘怎么还没出来?” 另一个太监嘿嘿笑了,“你管那么多做什么!” 然后,室内便传出“碰”的一声碎裂声,紧接着便是苏绾夕的惊呼声:“十一阿哥,你要做什么!啊!” 花容失色般的呼声,以及紧接着传出的撕裂布帛的声音,外头的两个太监顿时心照不宣地笑了。 其中一个道:“要不要禀报六爷一声?” 另一个太监打了声哈欠,“爷早睡下了,咱们这个时候去打搅,不是找抽么!算了吧,反正这种事儿,咱们爷也是乐得见的!” “倒也是!不过真没想到,苏姑娘这样娴静的人,竟然会主动投怀送抱!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嘿嘿,少见多怪!素日里向往咱们六爷床上爬的女人难道就少了?!” 外头的雨,还在淅沥沥下着,直到东方既白,雨才停了。 翌日刺眼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投射进来,永瑆才皱着眉头苏醒过来,他深深蹙着眉,只觉得头疼欲裂! 借酒浇愁一时痛快,宿醉醒来的滋味可是在不好受! 永瑆睁开了眼睛,他疑惑地看了看四周,“这里是……”忽的,他的目光扫见自己枕边,竟多出一个香肩半露的女子!!那女子青丝散乱,脸蛋依稀有些眼熟,她眸子紧闭,眼角犹自带着几许泪痕。 永瑆惊呆了,急忙上去推了那女子一把,“喂!你是谁?!你怎么会在我床上?!” 永瑆满目愕然,他、他昨晚喝醉了,该不会是……永瑆心中泛起了难以言喻的懊恼与悔恨。 苏绾夕闻声幽幽睁开了眼睛,她怔怔看了永瑆一眼,不由咬住了自己的嘴唇,便揪着被子爬了起来。 “你到底是谁?!”永瑆忍不住怒吼,他哪里想到,自己不过是来找六哥借酒浇愁,怎么竟会被女人爬了床? 更要紧的是,他一点都不记得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个女人…… 苏绾夕眼圈一红,眼里泪水开始打转,她死咬着嘴唇,飞快从床头案上拿起了自己的衣裳,飞快套在了自己身上,遮掩住乍泄的躯体。 永瑆见她竟闷葫芦似的,不由更加恼了,他怒吼道:“爷问你话呢,你到底是谁派来的人!” 苏绾夕吓得身子一缩,“我、我……”她“我”了两声,却一个骨碌下了床榻,穿上小巧的三寸绣鞋,也顾不得披头散发,便踉踉跄跄跑掉了。 永瑆愕然,“喂!你站住——” 永瑆怒吼,他本来也想追出去的,但立刻便察觉被子底下的自己竟然是一丝不挂的! 永瑆神色一紧,急忙掀开了锦被,便见白素净的月白色的褥子上,赫然是红的白的,斑驳不堪。 一瞬间,永瑆如遭雷击,他昨晚竟然真的…… 第四〇三章、贤惠个屁啊 ?“什么?苏氏衣衫不整从听雨轩跑出来?!”六福晋吟容才刚晨起,便听到这样一个震撼的消息。 “府里上上下下都看得真真的!表姑娘披头散发跑回了西跨院。”陪嫁侍女脸上露出了鄙夷之色,“奴才特意打听了,表姑娘昨晚带着醒酒汤去了西跨院,在里面呆了整整一宿呢!” “她竟然跑去勾引十一弟?这可叫我怎么跟月娘交代啊!” 一想到月娘,吟容便头大如斗,太阳穴都隐隐作痛了,她哪里能料到,苏氏竟然瞄准了十一弟,而且不知廉耻到大半夜上门勾引!十一弟又醉得不轻…… 唉,这可如何是好! “爷呢?”吟容急忙问。 陪嫁侍女忙道:“六爷听到消息,已经去听雨轩了。” 吟容立刻道:“我得去瞧瞧!”吟容心中万分不解,明明六爷这儿更加近水楼台,怎的苏氏竟会舍近求远,跑去勾引十一弟?? 其实六贝勒此刻也很惊讶,惊讶之余不免觉得脸上有些臊红,他明明已经表露出要做媒的意思了,表妹会跑来听雨轩送醒酒汤倒是不稀奇,可没想到竟把自己这么快就送上了!他这个表妹,竟然如此不矜持!实在是丢他的脸! 见六贝勒到来,才刚穿上衣裳的永瑆气呼呼冲将过来,“六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女人是谁?!我今早醒来,她怎么会——”一想到那个女人,一想到床上留下的痕迹,永瑆简直脑袋都要炸裂了! 六贝勒脸色有些尴尬,他忙咳嗽了两声,道:“十一弟,你忘了,那是我表妹苏绾夕,昨晚咱们喝酒的时候,我叫她过来弹奏了一曲呢。你忘了?”好吧,即使那会子,十一弟貌似也喝得不少了。 永瑆眉头一皱,脑子里不由闪烁着昨日晚宴上的场景,“是她?”那个长得颇有几分肖似纯惠皇贵妃的女人。 六贝勒不动声色走到床榻跟前,掀起锦被瞄了一眼,不由重重叹了口气。他扬声道:“小敏子、小和子!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两个太监连忙滴溜溜跑了进来,跪成一排。 小敏子道:“回六爷的话,奴才二人昨夜伺候着十一爷睡下之后,表姑娘便来了!奴才当时守在外头,然后便听见十一爷好像失手打了汤碗、撕了表姑娘的衣裳……” 六贝勒脸色一黑。 永瑆的脸色更黑更沉,当即怒吼:“胡说八道!我当时早就醉得不省人事,怎么可能——” 小敏子小心翼翼道:“大约是因为表姑娘给您喂服了醒酒汤,所以您略恢复了些意识?” 永瑆气得鼻孔冒烟:“恢复意识个屁!我根本一点印象都没有!”若是真醒了酒,他怎么可能一点都不记得?! 小敏子吓得趴在了地上,“奴才不敢说谎!奴才却是听见,十一爷对表姑娘动手动脚。”说着,小敏子连忙指了指小和子:“这些,小和子也都听见了!” 小和子连连点头:“是啊!奴才也听得真真的!” 永瑆星眸怒瞪:“既然听见了,你们来为什么不进来阻拦!”这两个该死的狗奴才,竟然只顾着在外头听壁角了?! 小敏子讪讪道:“这个……当时表姑娘虽然嘴上喊着‘不要’,但并不曾喊人相救,所以奴才们不敢打搅了十一爷的好事。” 永瑆那叫一个气诶,不敢打搅他的好事?!这叫个屁好事诶!他只恨不得踹死这两个狗奴才! 六贝勒深吸了一口气,“看样子事情是明了了!十一弟喝了醒酒汤,大约是解了几分酒劲儿,只不过人还迷迷糊糊的,所以才——咳咳!总之,是两厢情愿的事儿。” 永瑆眸子圆瞪:“我才不是情愿的呢!” 六贝勒脸色一沉:“十一弟!小敏子和小和子可都听见了,是你先动的手脚!” “我——”永瑆满腔怒火,“六哥!你这个好表妹,三更半夜跑到男人的屋子里,这算什么?!” 六贝勒虽然为自己表妹不矜持的举动感到丢脸,可永瑆如此态度,叫六贝勒有些不满了,一张脸瞬间拉了下来,沉声质问:“怎么,你想不负责任?!”——麻蛋,臭小子,美事儿都让你占了,提上裤子还想不认人?门都没有! 永瑆满腹怨愤:“六哥,你这是在坑我!” 六贝勒皱起眉头:“什么叫我坑你!我表妹的事儿,我是早先就跟你说了的!昨儿宴席上,我又亲自引荐,当时你还摸了绾夕的脸呢!绾夕必定是觉得你有意,昨晚才来的!” “我……”永瑆那叫一个憋屈,“我那是喝醉了!” 六贝勒斜眼睨了弟弟一眼,“你这叫酒后暴露本性!” 暴露本性?永瑆鼻孔都要冒烟了,“六哥!!” 六贝勒摆了摆手:“反正绾夕已经是你的人了,你得负责任!” “我……”永瑆咬牙切齿道,“不行!” “什么?!”六贝勒眼珠子瞪得滚圆,麻蛋,居然真的吃干抹净就不任人了?十一弟啥时候变得这么差劲了?! 六贝勒皱了皱眉头,“我不是让你娶她做侧福晋!纳回去做侍妾既可!” “那也不行!”永瑆气呼呼道,这事儿若是要月娘知道了……永瑆心头一阵恐慌,不!绝对不能让月娘知道!当初可是说好的,若他有了别的女人,月娘肯定会离开他的! 这个后果,他承担不起!! “你——”六贝勒气结,他脑子一闪,忽的想起十一弟和弟妹貌似十分恩爱,他长长吐出一口气,道:“你若是不好跟弟妹解释,我替你去解释!” “不行!”永瑆急忙一把抓住了六贝勒的手臂,“六哥,这件事不能让月娘知道!” 六贝勒看着他十一弟满脸的惶恐与不安,不由一脸古怪之色,怎么十一弟竟是一副畏妻如虎的样子?? “十一弟,你不至于吧?”六贝勒一脸诧异,“何况弟妹不是挺贤惠的么。”素日里,十一弟的那两个侍妾都是穿金戴银,还时常可以见到的家人。故而人人都称赞十一福晋贤德无双。 正因如此,六贝勒才有心将自己表妹做媒,便是觉得表妹过了门,必定不会受了委屈。 永瑆双手做拳头,压在那隐隐发涨的太阳穴上,嘴里爆出了一句粗口:“贤惠个屁啊!” 第四〇四章、不择手段 ?“贤惠个屁啊!” 听到这一声吼,六贝勒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他这十一弟虽然抠门了些,可素来都是谈吐过人、仪度优雅,何曾有过这般粗鄙言辞?! 这还是他的十一弟吗? 同样无比震惊的是站在房门外的六福晋吟容,她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幸亏有陪嫁侍女搀扶着。但还是发出了声音。 六贝勒扬声道:“谁?!” 吟容低低咳嗽了两声,慢条斯理走了进来,“爷和十一弟先别急,这事儿,要不我去跟月娘说?” 听了这话,六贝勒一喜,吟容跟十一弟妹是自小一起长大的堂姊妹,小时候,吟容还经常抱着弟妹到处玩耍呢。她们二人情分非同一般,这件事福晋去正合适。 “不行!”永瑆脸上的恐慌更浓了,他急忙哀求道:“六嫂,只当我求了!先别告诉月娘!!” 吟容微微蹙眉,“十一弟,这种事情,就算能瞒住一时,也瞒不住一世啊!”虽然她也不愿意看到苏氏去了十一阿哥府后院,去给月娘添堵,这如今都生米煮成熟饭了……若十一弟不纳了苏氏,莫说苏幕不依,六爷更是不肯啊! 这事儿与其从旁人口里添油加醋传到月娘耳中,还不如她亲自去说! 永瑆急忙道:“那就先瞒住一时!” 吟容脸色一黑,瞒住一时?这算什么?等兜不住的时候,只怕情况只会更糟糕!而且到时候月娘只怕更要怪她隐瞒! 永瑆脑子急速转动,他急忙解释道:“六哥、六嫂!如今月娘亲祖母病重,这个时候她正心里难受呢,我若这个时候纳妾,她岂非要更加伤心了?” 听到这话,吟容脸色顿时和缓了不少,“倒也是,月娘小时候是养在老太太膝下的,老太太如今怕是……”说着,吟容忙看了六贝勒一眼,“爷,您觉得呢?” 六贝勒微微一忖,便道:“若是让绾夕晚些时日入府,倒也不算太过分的要求。”表妹这主动献身的举动,往难听了说便是不知廉耻勾引……六贝勒也不敢要求太多了,只要十一弟肯负责就行了,晚些时日也无妨。 永瑆终于松了一口气,还好,事情先暂且压住,至于月娘那里…… 董永为了留住七仙女,偷了那身粉色仙衣,可谓是不择手段。 他为了留住月娘,一样会不择手段的。 想到此,永瑆总算冷静了下来,他拱手道:“还请六哥六嫂暂且帮我瞒住此事,弟弟感激不尽!” 郑重谢过之后,永瑆不做逗留,直接告辞。 看着弟弟飞快远去的背影,六贝勒蹙眉不已:“十一弟怎么好像畏妻如虎似的??”六贝勒实在有点难以置信,毕竟素日里,十一弟妹瞧着挺温柔的啊,为人大方随和…… “咳咳!”吟容尴尬地咳嗽了两声,“想来只是十一弟太过爱重月娘的缘故。” 说着,吟容又露出几分不悦之色,“说来,我也是在没想到,昨晚表姑娘竟然会——苏家可是书香门第啊!” 六贝勒脸上顿时无光,只得厚着脸皮道:“十一弟素有才学,绾夕也是仰慕已久了。” “是吗?”吟容挑眉,“我还一直以为,表姑娘仰慕的人是爷你呢!” 六贝勒脸上露出几分不悦之色:“胡说什么呢!绾夕长得那么……那么像我额娘,我怎么可能有那份心思?!” 吟容一怔,纯惠皇贵妃早逝,她并不曾见过,没想到这苏氏竟肖似六爷生母?!吟容有些讪讪,“既然如此,爷怎么不早说!” 六贝勒沉默不语。 这样的沉默,让吟容看出苗头来,她不由蹙眉:“爷该不会是一早就打算……把苏表妹做媒给十一弟?!” 被一语戳破,六贝勒有些尴尬,只得忙咳嗽两声作为掩饰,“好了,反正事已至此,绾夕都是十一弟的人了。” 吟容脸色有些沉,“原来一切都是爷一手主导的!您这么做,叫我如何面对月娘?” “好了!”六贝勒板着脸道,“不过就是纳一房的妾而已,多大点事儿!等过些日子,你好生跟她解释一二便是了!” “爷!”吟容气得跺脚,这是解释两句就能消弭的事儿吗?! 六贝勒摆了摆手:“事情就先这样吧,西跨院那边我亲自去解释!府里的下人,你好生警告一二,不许漏了风声。” 说罢,六贝勒扬长而去。独留下吟容,气得鼻子都歪了半边。 这叫什么事儿!吟容气得直跺脚,一个贝勒爷,往兄弟屋里塞人!而且是把自己亲表妹塞过去!还要不要脸?! 陪嫁侍女急忙劝慰道:“福晋别置气,说到底都是苏氏太不知廉耻!竟然大半夜爬床!日后进了十一阿哥的门儿,只管叫十一福晋磋磨消气去!咱们爷难不成还好意思去撑腰不成?” 吟容听了这话,却叹了口气,“我既已答应十一弟,自然也只能帮他瞒着。好在我瞧着十一弟也是看不上苏氏的,这苏氏就算进了门,也别想争得宠爱了。” 陪嫁侍女道:“您说着苏姑娘到底是图什么呀!像她这样爬床的,哪个爷们瞧得起?莫不是她以为自己姿色过人,便能就此勾搭住十一爷了?” 吟容哼了一声,“她虽有姿色,但跟月娘比起来,太过小家子气了!” 陪嫁侍女笑着道:“既然如此,您就别太担心了。” 而永瑆马不蹄停一路奔回十一阿哥府,在府门外下了马,脚下像是着了火似的,直奔内院而去。 迎上来的刘昶飞快道:“爷不必去后院了,福晋在诒晋殿呢!” “什么?”永瑆一愣,脚下却没有停滞,一边大步走着一边问:“福晋昨晚没回后院,是在诒晋殿宿下的?”也就是说,月娘一直都在等她回来。 刘昶不知该怎么回答,只低头着道:“福晋昨夜一直在诒晋殿,不曾离开半步。” 永瑆神色有些怔忡,月娘……他一咬牙,加快步伐,索性跑了起来,这大腿长跑起来的速度那是相当可观的,只可惜苦了刘昶了。 终于,永瑆跑到了诒晋殿的殿门外,他看着自己的前殿,月娘、月娘……她一定是有苦衷才那么做的,永瑆心中如是想,只可惜昨晚他太冲动了。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了这座尘封了一个雨夜的殿门。 玉盏看到十一阿哥归来,欢喜得都要跳起来了:“福晋,十一爷回来了!” 月娘,我回来了。永瑆心中默默道,便径直挑开帘子,冲入了东暖阁中。 只见临窗的罗汉榻上,盈玥依旧穿着昨日的衣裳,正歪在软枕上,眼圈红红的,眼底布满了血丝,眼下更是一片鸦青,甚至连面色都是晦暗的。 永瑆看到盈玥这幅模样,不由呆住了,他看着旁边烛台上那已经燃尽的羊油蜡,眼中一片错愕,难道……月娘昨夜一夜都没…… 第四〇五章、甩锅 ?“永瑆?”看到永瑆出现在自己面前,盈玥几乎都要哭出来了,她踉跄着便冲了过去,一头扑在了他怀里,泪水再度涌出,不可遏制地再度湿了脸颊。 “我不是不想要孩子!只不过身体没有长成之前,真的不宜孕育!太早生孩子,难产和胎弱的概率都会偏高,所以我才想着,等十八岁后再生孩子!” 盈玥当即便连珠炮般将这番想了足足一夜的解释之词说了出来,她又急忙道:“我说得都是真的!在二百多年后,女人要二十岁才可以结婚,就是因为这个缘故!哪怕是其他国家,也起码都要等到十八周岁以后才是法定结婚年龄!真的,我真的只是想晚点……” 永瑆望着盈玥这哽咽解释的样子,一时间心痛如刀绞,他只恨不得给自己一个耳光!! 为什么他昨晚不好好听月娘解释?!月娘昨夜明明已经说了,只是想晚几年再生,他为什么不相信?! 昨夜,月娘一夜未眠,等了他足足一个晚上,而他跑去干了些什么?! 他真想把脑袋狠狠往墙上撞一撞!! 他真是个混账啊! 看着盈玥那惶恐不安的样子,她那双恳求原谅的眼睛,永瑆再也忍不住,一把紧紧将她搂紧了怀里,“我相信你!” 这四个字,于盈玥而言,不啻是天音。 她吸了吸鼻子,埋在了永瑆怀中,“昨天晚上下了那么大的雨,你都没回来,我真怕,你再也不回来了……”说着,她呜呜哭了起来。 一夜的等待,一夜的雨,冷寂而空旷的诒晋殿,仿佛要将人吞噬。 她等啊等,真怕永远也等不到永瑆回来。 此刻,永瑆终于回来了,盈玥哭得稀里哗啦,像个孩子。 这哭声落在永瑆耳中,心头的悔恨直欲将他淹没,他紧紧抱着怀里这个哭得颤抖的身躯,忍不住道:“对不起!” 真的对不起,月娘,我是个混账。 盈玥这一通哭嚎,生生把永瑆的衣襟都湿透了。永瑆连忙取出汗巾子,擦着她湿漉漉的脸蛋、湿漉漉的脸颊,“好了,不哭了,都是我不好,我再也不会离开月娘,也不会叫月娘离开我。” 盈玥吸了吸鼻子,突然一愣,“什么味道?”她二话不说,揪起永瑆的衣袍使劲嗅了嗅。 然后,她的脸绿了,“脂粉香?!”——女人的脂粉香气?!永瑆昨晚到底去了哪儿?!难道是去八大胡同了? 永瑆脸色一白,脑子却已经飞速转动,想好了应对之词,他忙指了指衣裳的团龙纹:“这是六哥的衣服!大约是六哥从哪儿沾上吧。” 盈玥松了一口气,是了,这身衣裳已经不是昨晚的那件了。昨夜下了那么大雨,永瑆的衣裳早就淋透了,“原来你昨晚去了六贝勒府?” 永瑆“嗯”了一声,“去找六哥,大醉了一场。” 怪不得,嘴里一股子酒味。盈玥心中咕哝道,不过这个脂粉香,实在有点熟悉啊…… “这个香味……”盈玥蹙眉,“我怎么好像在哪儿闻过。” 永瑆脸上带着温柔笑容,笑容无懈可击,一点都看不出心虚的样子,他轻描淡写道:“大概是六哥从哪个姬妾身上沾染到的吧。” 盈玥撇嘴,六贝勒也真是的,给弟弟衣裳,居然也不找件干净的……她心中如是腹诽。 这一刻,贝勒府中的某人鼻子痒得厉害,旋即一个大大打喷嚏打了出来。 某人若是晓得,自己的好弟弟居然往他身上甩锅,肯定要气炸了。 永瑆捧着盈玥的脸蛋,“月娘,你昨晚都没睡吧?眼圈都熬红了,我送你回丹若堂,你好生睡一觉吧。” 盈玥红着脸“嗯”了一声,“你一夜宿醉,只怕也不舒服吧?我叫小厨房给你熬碗醒酒汤。” 一听到醒酒汤,永瑆心里有些异样的憋屈,那碗醒酒汤里绝对是下了药了,否则爷不可能……但他脸上却微笑不减,他温柔点头:“好。” 其实以盈玥的修为,早已不怎么需要睡觉了,如此憔悴,只要是昨晚哭了那么久,又是担忧又是难过,精神上给自己太大的压力,这才把自己给整憔悴了。 回到丹若堂,盈玥松下了拘束了一天一夜的旗髻,便倒头睡在了柔软的香榻上。 而永瑆也换下了那身满是脂粉香的团龙密纹衣袍,黑着脸吩咐刘昶:“拿去烧掉!” 刘昶愕然:“爷,这不是六爷的袍子吗?”应该洗净晾干送回去比较好吧? 永瑆脸色黑沉沉骇人:“叫你烧你就烧!哪儿来那么多废话!!” 妈耶!爷刚才对福晋不是很温柔吗,怎么突然就变脸了?刘昶小心脏哆嗦了一下,再不敢多话,二话不说,拿着衣裳就去付之一炬了。 少卿,陶卉姑姑微笑着走了进来,将一碗热腾腾的醒酒汤端了进来,“这是葛花醒酒汤,爷快趁热喝了吧。” 永瑆一时有些怔怔,他端起这碗醒酒汤,不由叹了口气。 “爷怎么了?”陶卉疑惑地道。 “没什么。”永瑆吹了吹热气,便大口喝干了这碗醒酒汤。 陶卉姑姑看了看帐中已经熟睡的盈玥,“福晋昨晚熬了一夜,奴才们苦苦哀求,福晋都不肯回房歇息。” 永瑆鼻子一酸,扶着自己的额头,懊恼得只恨不得昨日一切重来。 陶卉姑姑叹道:“爷有所不知,其实半个月前,福晋就已经停了太平丸了。” 永瑆一怔,半个月前就停了??那他捡到的那颗,是月娘丢的时候落下的吗? 陶卉姑姑又低声道:“说不准,福晋已经有了身孕了呢。” 永瑆眼中跳跃着一丝难掩的光芒,或许已经有了吗?孩子,或许是唯一能拴住月娘的人。 其实回来的路上,永瑆已经有了这个想法。让月娘尽快怀孕,月娘肯定不舍得抛下丈夫和孩子的! 只可惜,觉罗氏老太太病重,随时可能驾鹤,给他的时间实在是不多了! 他必须让月娘尽快怀孕,而现在月娘就很有可能已经有孕了…… 不,倒也不一定,该做的努力,还是要做,不过床笫之间必须要小心点、温柔点才行。 永瑆暗暗打定了主意。 却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快。 翌日清晨,忠勇公府便传来噩耗,大学士傅恒之母老太太觉罗氏……殁了! 第四〇六章、商议丧期 ?九房长孙福灵安,在觉罗老太太去世后第三日才堪堪赶回京城。 富察家孙辈中,与觉罗氏这个祖母感情最笃的,应该莫过福灵安了。可偏偏,福灵安被西南战事缠住了手脚,唯有先击退缅匪,才能回京。 这一耽搁,祖孙二人,竟是没能见到最后一面。 老太太带着最后的一分的遗憾,离开了人世。 作为富察家最后一个最高辈分的老人家,老太太的丧礼可谓是极尽哀荣,甚至连乾隆陛下都亲至祭奠,并下旨,以郡君之礼,安葬觉罗老太太。 老太太这一去世,富察家九系儿孙少不得都要丁忧辞官,多则守孝三年——譬如傅恒极其同辈老兄长们,是为斩衰。 老太太嫡亲的四个孙子,以及其他八房孙辈,需守孝一年,是为齐衰。 另外大哥膝下的嫡庶四子、以及二哥与和嘉所生的两个丰绅,作为曾孙,则只需守孝三个月,是为缌麻。 至于老太太的侄辈、侄孙,按照远近,亦需服大功、小功之孝,不一而足。 而盈玥作为出嫁之孙女,其实是不能为富察家长辈们服孝的,当然了,老太太身份非比寻常,她若自请守孝,太后和皇帝应该会准允。 只不过……她才刚答应了永瑆,要跟他蒸包子的……若是守孝,肯定是要耽误了。 唉,一时间,盈玥有些犯愁。 这厢才刚头七,吟容、宝容便跟约定好了似的,一块扎堆商议,吟容率先开口了:“咱们三个都是嫁进皇家门的,头顶上又都没有婆婆。”——修龄他亲妈只是老豫王的侧福晋,虽是亲婆婆,却算不得正经婆婆。 吟容顿了顿,又道:“大公主自请守了‘小功’之孝,咱们仨总不好越过去。” 宝容忙道:“要不咱们就守‘缌麻’?” 说着,二人的目光齐刷刷看向盈玥。 小功是五个月,缌麻则只有三个月,其实就是只守百日热孝而已。 盈玥也知道,吟容和宝容只是老太太名义上孙女,实则并无什么血缘关系,守百日已经很够意思了。 盈玥叹了口气,“我自幼养在玛嬷膝下,该多尽点心意,不如就比照大公主,守小功吧。” 吟容宝容二人互视一眼,宝容忍不住道:“月娘,你的心意我们都明白。可是……你嫁给十一阿哥都三年多了,一直都没有身孕,若是再耽误上小半年……” 吟容也不禁露出几分担忧之色,是啊,她们府上还有个苏氏小贱蹄子呢!一想到这事儿,吟容心里就愧对得很。好在这苏氏还算乖觉,肯乖乖等到月娘出了孝。 吟容忙道:“是啊,老太太在世的时候,便眼巴巴盼着你有所妊娠呢,你可别耽误了要紧的事儿。” 盈玥咳嗽了两声,红着脸道:“我想,我大概是已经……有了。” 这下子,吟容、宝容纷纷瞪圆了眼珠子,瞪了足足三秒钟,然后异口同声道:“你怀上了?!” “嘘——”盈玥急忙比了个手指头,红囧的脸上透着难掩的喜意,她压低生道:“还未足月呢!” 老太太出了头七,盈玥就发现自己信期居然迟了! 然后便用神念力去感知,果然感受到小腹内多了一小团生命,很小很微弱,却很健康。 盈玥又急忙道:“我只是信期迟了几日,还不敢十分肯定,所以……现在千万不要声张。等足月了,我再请太医来看看不迟。” 吟容急忙握住了她的手,眼中难掩惊喜之色:“肯定是有了!月娘,你的信期素来极准!” 宝容也笑嘻嘻道:“这下子可好了!我们家小丰子有伴儿了!” 盈玥无语,宝容给儿子娶的小名儿可真够可以的,小丰子?不晓得还以为这是个小太监呢。 外头哀乐阵阵,喇嘛的念经之声嗡嗡的,像一团蜜蜂缠绕耳边。 今儿是老太太去世的第七日,忠勇公府正在做法事呢。所以她们这几个孙女辈儿的出嫁格格才特意回来上柱香。 少卿,外头笃笃笃敲了三记,响起了太监小乐子的声音:“福晋,十一爷来接您了。” “知道了!”盈玥连忙取下身上披着的白帛,交给玉盏收了起来,然后与吟容、宝容告了辞,便快步离开了这个香阁。这里是专门给出嫁之女的更衣之地,她们的守孝级别,是不必“披麻戴孝”的,每逢“七”,身上披块白帛,上柱香、磕个头既可。不似孝子孝孙那般,要一连跪上三日。 算不得吃苦,只不过饮食上沾不得荤腥、孝期内不能与丈夫同房而已。且孝期也短,很快就过去了。 永瑆正在前院正堂,安慰老爹傅恒。 傅恒才真真是披麻戴孝,形容枯槁,瞧着生生老了十岁。 其实,这已经好多了,老太太去世那天,傅恒才真真是失了魂一般。彼时满堂哭嚎,却不见得有几个是真的哭的,哪怕是额娘纳喇氏,那也是帕子上涂了姜汁的。 倒也怪不得额娘,老太太当年没少给阿玛屋里塞小妾,额娘心里早就堵得慌了。如今老太太没了,额娘能哭出来才怪。 这么多晚辈,会真心为老太太掉泪的,约莫也只有老太太嫡亲的这些个儿孙吧。其中当属阿玛傅恒哭得最悲怆,毕竟,死去的是他的亲生母亲。 “阿玛莫要哀毁过度,否则玛嬷九泉之下,必定更加不安了。”看着老爹这幅憔悴的样子,盈玥也不由红了眼圈。其实老太太去世,她哭过一次之后,倒也没有太伤心。反倒是阿玛这幅样子,才更叫她心里难受呢。 傅恒抬头看了看她,“月丫头啊……”傅恒眼睛又红了,他强忍着泪水道:“你玛嬷也给你留了些念想,回头阿玛拾掇一下,叫人给你送过去。” 盈玥鼻子不由一酸,老太太虽然封建古板,但对她的确是相当不错的,连她这个已经出嫁的孙女,都特意留了一份丰厚的遗产,其中不乏珍玉珠宝、古玩字画,粗粗估计只怕也值好几万两呢。 正说着话,额娘纳喇氏来了,盈玥嘱托了额娘好生照顾阿玛,便与永瑆一起打道回府了。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四〇七章、包子来得真快 ?马车骨碌碌行驶着,车中沉寂了片刻之后,永瑆从袖中掏出了软帕,擦了擦盈玥眼角的泪,他叹着气道:“别太伤心了,老太太……这也是喜丧了。” 盈玥一怔,永瑆这是觉得她这是在为老太太的死伤心呢,她忙道:“我没事,就是看到阿玛那副样子,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永瑆唏嘘道:“才头七,岳父便生生瘦了一圈。” 说着,永瑆又道:“我叫膳房给你炖了个牛乳燕窝。” “啊?”盈玥一愣,“我还在守孝呢。” 永瑆笑着说:“燕窝是素的,不妨事。” 盈玥:额……燕窝实际上是金丝燕的唾液,嗯……算素的?好像算吧。只不过燕窝也是珍馐,孝期似乎不大合适吧? 她有点小纠结,可回到丹若堂,透着奶香的燕窝被端上来的时候,盈玥可耻地流口水了。 这七日,吃得都极为素减,盈玥这个吃货,早就馋美食了! 此刻,再也顾不得合不合适了,端起来,便呼哧呼哧干掉了一盅香甜四溢的燕窝。 永瑆看在眼里,忍不住发笑,他拿着帕子擦了擦盈玥嘴角的奶渍,笑容里宠溺满满:“别太亏待了自己,爷可是会心疼的。” 盈玥蹭地红了脸。 永瑆凑到她耳边,低声问:“月娘,你的信期……迟了三日了吧?” 盈玥一怔,“你居然记得我的……”姨妈期?? 永瑆“嗯”了一声,一双星眸亮锃锃的,“要不要传个太医?” 盈玥支吾道:“日子尚小,太医应该还诊不出来。” 永瑆心头的欢喜几欲蹦跳而出,他急忙一把抓住了盈玥的手:“你的意思是,真的——有了?” 盈玥低着头,忙点了两下,“我……我自己能感觉到,肚子里有反应了。” 这一刻,永瑆喜得险些要跳窜起来,他忍不住一把抱住了盈玥,“月娘,你真是太棒了!不不不,是爷太棒了!你停药以后,咱们同房不过才三四回!爷真是太厉害了!” 盈玥瞬间不复羞涩,小脸满是黑线! 不过,永瑆的射门准头,还真真是相当高啊!她扒拉着手指头算了算,大概也就是停药之后那几个晚上,特么滴就中招了! 包子来得可真快啊! 盈玥哼哼道:“你又不是头一次当爹了,你兴奋个毛啊!”老娘这个头一次的,都没你激动! 永瑆兀自嘿嘿傻笑着,“那都是上辈子事儿了!何况……”他目光炯炯打量着盈玥平坦的小肚子,“何况这是咱们的孩子,当然不可同日而语!” 永瑆修长的手轻轻抚了抚盈玥的肚子,如羽毛一般轻飘飘的,仿佛生怕弄伤了里头还未成型的胎儿。 盈玥不禁莞尔,这个孩子虽然来得有些太快了些,但是……即将做母亲的感觉,真是叫人心里暖透了。 永瑆忙道:“月娘,你现在有孕了,千万不能饿着自己。还有,你要保持心情愉快,不能伤心落泪,知道了吗?” 盈玥翻白眼,你好啰嗦,跟个老妈子似的,却只得应道:“知道了。” 如此,盈玥的孕妇生涯便开始了,不能用荤腥,永瑆便叫膳房变着法的给她进补,燕窝是每日必备的,神马牛乳燕窝、银耳莲子羹、红枣百合汤,喝得盈玥气色愈发红润,人也长胖了些。 麻蛋,这些都是甜汤啊!再加上每日的各色甜点零嘴,哪怕不吃肉,也是会发胖的啊! 永瑆却十分满意自己的“喂养”成果。 这一日,太医被请到了十一阿哥府,为盈玥诊脉。 略一切脉,再一问信期月事,太医立刻笑逐颜开:“恭喜十一爷,福晋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了!” 永瑆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他急忙问:“福晋胎相如何?” 太医笑着道:“福晋脉搏沉稳有力,又如此红润富态,胎相自然是十分健康,请十一爷放心。” 盈玥额头暴起一根青筋:富态你奶奶嘴儿!她顶多胖了五斤!咋就富态了?! 永瑆笑着送走了太医,脚步分外轻快。 盈玥有孕的消息,宛若一记鱼雷,炸起波澜无数,宫里宫外都吃了一惊呢。吟容和宝容都是嘴巴严实,在此之前没有半点风声露出。 其实她才刚足月,按理应该多保胎些时日,不必急着声张的。可谁叫老太太才死了半个月呢。若是按下孕事不提,等过几个月再爆出,保不齐便有人怀疑她实在老太太死后才怀上的呢。 与其等别人质疑,不如自己主动早早爆出,反正十一阿哥府早已是铁桶一片,自是不惧。 老太太去世半个月,她的身孕一个月。 便足以说明,她是在老太太去世前怀上的。 听闻这个喜讯,第一个赶来的自然是额娘纳喇氏,纳喇氏激动不已,“我的月娘可算是怀上的!你阿玛听闻此事,也难得见了笑,午膳也多用了半碗粳米饭呢!” 盈玥一喜,没想到自己的身孕,能够让阿玛心情转圜,实在是难得。 说着,纳喇氏便喋喋不休问她是否孕吐、是否反胃,每日三餐都用了些什么,盘问那叫一个细,甚至特么滴甚至连每日排泄几次都要问!盈玥脸都有些臊红了。 纳喇氏叹着气道:“只可惜你非要给老太太守‘小功’,足足五个月呢!你肚子里的孩子,只怕要受罪喽。” 受罪个毛啊,她才刚一个月的身孕,尼玛就胖了五斤啊! 接下来还有九个月呢! 若是照这个趋势下去,妈耶,得胖五十斤诶! 太阔怕了! 盈玥小心肝乱颤,忙道:“额娘放心吧,您没见我都胖了呢!” 纳喇氏听了,急忙仔细打量着盈玥的脸蛋,“不错,的确是稍微见富态了点。” 富态?!——盈玥决定,自己这辈子都恨上这个词儿了! 盈玥急忙对陶卉姑姑道:“去告诉小厨房一声,那个燕窝少放点冰糖,甜都要齁死人了!” 纳喇氏立刻嗔了她一眼,“什么死不死的,不吉利话不许说!别忘了,你现在还怀着身孕呢!要格外忌讳些!” 盈玥无语,额娘也是个封建女人啊。 第四〇八章、苏氏有孕了? ?在盈着意控制糖分下,发胖的速度总算得到了遏制。 第二个月,她胖了三斤。 她笑眯眯摸了摸软软的肚子,话说她肚子里怀的这个还真是乖宝宝,两个月了居然都没孕吐过……就是前儿在后院溜达,闻见姜氏小院里飘出糖醋鲤鱼的味道,她也只是稍稍有点犯恶心。大概是因为一直吃素的缘故吧,荤腥不沾,自然不容易反胃了。 夜色之下,诒晋殿中,此生初次降为人父的永脸色却相当不快,他黑沉着脸怒视底下跪着的一派身形精装的黑衣男子,冷斥道:“没用的东西!都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居然连个女人都解决不掉!” 为首的黑衣男子连忙磕头道:“主子容禀,并非奴才等人不尽力!而是那女人,迄今为止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您又不许摸进去动手……” 永脸色异常阴沉,“居然连门都不出了?!” 为首黑衣男子弱弱道:“主子,汉家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是很寻常的事儿。” 永气得鼻子都要歪了,该死的,就不能出一次门吗?!他整日为了不让月娘出门,可真真操碎了心了!没想到那个女人,居然一点都不想逛一逛首善之地、繁华京都吗?! “好好盯着!一有机会就下手!”永阴测测道,“剩下的时间可不多了!” “!!” 按照永和六贝勒的约定,等月娘出孝,他便要纳苏氏进门!如今已经过去一个半个月了,还剩下三个半月!! 必须在这三个半月里解决掉苏氏! 永眼里一片森然的杀意。 六哥的贝勒府经营多年,若是把手伸进去,实在有诸多风险。而且,他也不愿进犯到六哥眼皮子底下。除非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他不想这么做。 这就是永想出来的法子,六哥不可能打消让苏氏进他后院的主意!既然如此,唯一的法子,就是杀了苏氏! 介时盈就算发现了,他也完全可以来个死无对证、死不认账!只要没有真凭实据,月娘又怀了他的孩子,肯定会先入为主地信他的! 这时候,刘昶快步进了殿中,“爷,六贝勒来了。” “六哥?”永一愣,六哥怎么会大半夜登门?永不由地便想到苏氏身上,莫非是这苏氏不肯等下去了? “快请!”永眼中阴沉密布,但是在六贝勒走进来的时候的,他却瞬间收敛了阴郁之色,露出了习惯性的温和笑容。 “六哥这是怎么了?竟然这个时候来了?”永满是不解地问。 六贝勒脸色又是焦急又是尴尬,他扫了一眼四周,“十一弟,绾夕出事儿了。” 永眉头一蹙,果然是苏绾夕闹出的幺蛾子吗?永露出几分不悦之色:“先前不是说好了,等月娘出了孝期,我自会迎她入门!怎么,她这是要反悔吗?” 六贝勒急得跺了跺脚,二话不说拉着永到了角落里,他压低声音道:“不是!是绾夕表妹,她、她……怀孕了。” 怀孕了。 这三个字一出,永登时惊呆了。 苏绾夕有孕了?! 六贝勒叹着气道:“如今算了,也有一个半月了!十一弟,绾夕进门的事儿不能再耽搁了!否则过些日子显怀了,可就不妙了!” 永的脸色僵硬得仿佛冻结了一般,“六哥,你在与我开玩笑吧?”永一脸的难以相信,他极力压低声音:“只有一次而已,怎么会那么巧,就” 想当初月娘怀上的时候,永还得意于自己如此厉害呢!此刻,永真巴不得自己别那么厉害! 永脸上满是悔恨,他心里何尝不明白,六哥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骗他!!可他仍然不愿意接受,那也雨夜的糊涂之后,苏绾夕竟然怀孕了! 六贝勒叹了口气:“我也很惊讶啊!可是绾夕的月事一个多月都没来过了,她又孕吐不止,肯定是怀上了啊!” 永急忙道:“请大夫瞧过了吗?” 六贝勒摇头,他着脸道:“到底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何况若是请了大夫,万一走漏风声,表妹的名声可就……” 永咬了咬牙,“的确不能请大夫!六嫂那边也要瞒着!” 六贝勒皱眉:“这种事情不能再瞒下去了!必须赶紧让绾夕进门!等到十月怀胎生了,起码还可以说是早产!若是再拖延几个月,可就遮掩不住了!” “六哥!”永脸上带着几分哀求,“就当是我求你了,月娘的胎相尚且不稳,这个时候不能把她气着!” “十一弟!”六贝勒眉头皱得都能夹苍蝇了。 永急忙道:“再给我一个月的时间!就一个月!” 六贝勒黑着脸道:“最多半个月!不能再拖了!” 永咬牙切齿:“好,半个月就半个月!” 六贝勒松了一口气,他拍了拍永的肩膀:“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喜事,你好生跟弟妹解释清楚,若是弟妹不消气,大不了我亲自去赔罪!” 永心中恨恨,你赔罪又个屁用啊!但是永没有发作,嘴上道:“我省得了,还请六哥务必安抚住苏姑娘。” 六贝勒叹了口气,“知道了。” 送走了六贝勒,永一张脸已经布满了阴云,苏绾夕竟然怀孕了!而且是非要进门不可!! 他已经没有三个半月的时间了,只剩下半个月! 必须在这半个月里解决掉苏绾夕! 至于那个孩子……永眼中一片沉痛,两世为人,他从不曾亲手加害过自己的亲骨肉!甚至从未想过要这么做!虎毒不食子啊! 可是,若任由这个孩子生下来,月娘……肯定会离开他的! “两害相衡趋其轻。” 永苦笑着喃喃念出了这句话,亲手害死自己的孩子,这份罪孽,便让他一人承担好了。六哥,对不住了,苏氏不出门,我只能让人潜入你的府中动手了。 为了留住月娘一世相伴,他可以不择手段! 瞬时,永眼中最后一抹不忍已经彻底烟消云散! 但有句话说得好,计划赶不上变化快。2k阅读网 第四〇九章、小三登门(上) ?六贝勒府。 六福晋的陪嫁侍女疏影飞快进来,屈膝一礼,附耳在福晋耳边嘀咕了两句。 “什么?!”正在给大阿哥绵聪扎小辫子的六福晋吟容双手不由一紧,生生险些把小绵聪的嫩头皮给拽下来。 绵聪顿时成了泪包,他嘟嘴道:“额娘,疼!” 吟容一脸抱歉,连忙揉了揉儿子的小脑袋,连忙唤了乳母过来领绵聪去内室编辫子。 “你说得都是真的?!”吟容脸色隐隐有些泛青。 疏影面色肃然:“奴才都打听清楚了!西跨院那位最近一直都在喝安胎药!” 吟容脸色更难看了,“她竟然怀孕了,才一次而已……!”吟容贝齿紧咬,苏绾夕竟然怀了十一弟的孩子了?! 疏影又道:“福晋,苏氏有了身孕,只怕是没法等到十一福晋出孝再进门了!” “这个我当然知道!”吟容一脸头疼欲裂,真等月娘出了孝,苏氏的肚子早就鼓起来了! “不行!不能再瞒着了!”吟容拍案而起,一直瞒着月娘,她已经很过意不去了。现在苏氏居然有孕了,无论是苏氏兄妹还是六爷,必定是要想法子让苏绾夕尽快进门的! 到时候,月娘骤闻此讯,只怕要更加受不住! 此事,与其等旁人道出,不如她亲自去说! “立刻备轿,我要去看望十一福晋!”吟容板着脸道。 疏影忙提醒道:“福晋,您这么做,爷会生气的。” 吟容哼了一声,“他做出这种不地道的事儿来,还好意思生气!哼,他就算再气又能如何?还能休了我不成?” 疏影忙赔笑道:“福晋说笑了。” “我可没空说笑,去库房取两盒官燕,咱们这就去十一阿哥府上!” 疏影见劝阻不得,只得点头称是。 十一阿哥府,盈玥正歪在丹若堂的美人榻上,怀里抱着雪白一团的阿雪,一下下抚摸着那雪白柔软的毛。 陶卉姑姑端了一碗燕窝上来,“福晋……有一事,奴才不知该不该禀报。” 盈玥见陶卉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出什么事了吗?” 陶卉踟蹰了一下,低声道:“昨日夜里二更时分,六贝勒来过。” 盈玥一怔,六贝勒昨晚大半夜造访?? “十一爷倒是没跟我说这事儿。”盈玥暗暗颦眉,没说是因为事情不打紧?可若真的没什么要事,六贝勒又怎会深更半夜到来? 陶卉道:“奴才不知道六贝勒因何而来,只是觉得有些突兀,所以特地来禀报您一声。” 盈玥“唔”了一声,“大概是有什么紧急政务吧,所以十一爷一大早就出府了。” 陶卉笑了笑:“大约是吧,这燕窝炖得极好,您快趁热用了吧。” 盈玥莞尔,忙将怀里的阿雪搁在炕几上,接过珐琅宫碗,用银勺舀着吹了吹热气,便开动了。 才用完了燕窝,她正想合衣躺会儿,底下便禀报说六福晋来探视。 “哦?吟容姐来了?”自她有孕,宝容、咏絮倒是时常过来,反倒是吟容姐……大概是因为膝下有两个孩子,又要主持庶务,所以一直未能得闲吧。 “快请!”盈玥整了整鬓角道。 吟容脚步匆匆进了丹若堂,神色却有些异常凝重,她扫了一眼内室服侍的几个侍女嬷嬷,低声道:“月娘,你先屏退左右。” “啊?”盈玥怔忪了,她看着吟容肃重的脸色,忙点了点头,叫众人去外头候着了。 “吟容姐,到底是怎么了?”盈玥心中有些纳罕。 吟容脸色有些复杂,她握着盈玥的手道:“月娘,有一件事,我瞒着你许久了。可事到如今,实在是不能瞒你下去了!你听了,可千万不要气坏了身子。” 盈玥更加纳闷了,“到底是什么事儿啊?” 吟容口齿有些发干,“西跨院的苏氏,她、她……”话到嘴边,吟容看着盈玥那张如闺阁时一般稚淳好奇的脸蛋,愣是说不出口了。 盈玥急忙问:“苏氏怎么了?她跳出来给你添堵了?还是六哥非要纳她?” 吟容听了,鼻子顿时有些发酸,此时此刻月娘竟在担心她!吟容摇了摇头:“都不是。” “那她闹出什么幺蛾子了?”盈玥不免有些好奇。 话刚问出口,太监小乐子快步进来,打千儿道:“福晋、六福晋,六爷府上的苏姑娘在府门外求见。” 盈玥、吟容齐刷刷瞪大了眸子,盈玥实在是有些愕然,苏绾夕这是追在吟容姐屁股后头来的?? 而吟容则是被气得,这个苏氏……居然恬不知耻自己跑上门来了!!这会子十一弟不在,这个女人分明是想……她肯定是故意来气月娘的! 盈玥一脸古怪之色:“她来做什么?” 小乐子道:“奴才不知。” 盈玥摆了摆手:“罢了,不管是为何而来,人都到了府门了,我总不能拒之门外!请她进来吧。” “月娘!”吟容急了,急忙一把抓住了盈玥的手,“不能叫她进府!” 盈玥有些狐疑了,她看着吟容这幅焦急的样子,实在是难以理解:“吟容姐,苏绾夕到底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儿,你这般生气?!” 吟容咬了咬牙:“她、她……她怀孕了!” 听得“怀孕”二字,盈玥眼珠子都要凸出来了,“什么?!她怀了六哥的孩子了?!” 吟容一脸纠结地摇了摇头,“孩子不是我们六爷的。” “啊?!!”盈玥更惊呆了,“那是谁的?!” 吟容满眼都是悲悯与怜惜,眼圈红红的,看着她。 这样的神色,盈玥心都陡然咯噔了一下,一张鸭蛋脸刷地白了,她急忙挤出个笑容:“吟容姐,你是开玩笑的吧?” 吟容有些不敢直视盈玥的目光,她低声道:“是真的,苏氏怀了十一弟的孩子。” 盈玥身子一个踉跄,险些从榻上晃下去!吟容一惊,连忙抓紧了她的胳膊,生生将她拽回了榻上。 吟容急忙道:“月娘,你听我解释!这事儿其实而已不能全怪十一弟的!那天,十一弟实在是喝多了!苏氏不知廉耻地跑去十一弟屋……我、我实在没想到啊!” 盈玥脸上已经半分血色也无,身子软在吟容身上,那天晚上……是那个雨夜吧,那个她足足熬了一夜的雨夜,只有那个晚上,永瑆是留在了六贝勒府上! 她一个未眠,永瑆却与别的女人珠胎暗结…… 第四一〇章、小三上门(中) ?盈玥脑子里一片轰鸣,她完全听不到吟容的安慰与解释之词。 满脑子都是苏氏怀了永瑆的孩子。 她想起了那个最彷徨无助的雨夜,她就坐在诒晋殿,等啊等,那个漫长的夜里,永瑆却跟别的女人…… 一想到这点,盈玥腹中翻涌起浓浓的恶心,“呕——” 才刚吃下去的燕窝,竟一股脑涌了上来,生生吐了一地。 “月娘!”吟容慌了神,连忙用帕子擦着她的嘴角,又连忙轻拍着她的后背。 肠胃翻涌,激得她鼻子一阵酸涩,泪水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她只觉得脸颊已湿。 忽的,她脑中一闪,闪动着那日雨后天晴归来的永瑆的话,永瑆说,相信她。既然如此,她为何不能相信永瑆一次?!永瑆也曾经与苏氏、姚氏同出一室,不也是清清白白,什么都没发生?!就算苏氏那晚真的爬床了,也不代表真的发生了什么! “吟容姐!我不信!” 盈玥突然咬牙切齿道,“我不信!她说有孕便有孕?!我凭什么信她,不信永瑆?!” 吟容怔住了,她心头有些苦涩,月娘怎么竟这么傻? “来人!立刻把苏氏带过来!”盈玥强撑着一口气,扬声道。 “月娘……唉!”吟容眼中满是叹惋,月娘啊月娘,竟对十一弟动了真情。殊不知这些皇子阿哥,又有哪个是专情于一人的? 吟容心中泛起懊恼,早知如此,她当初就该很一狠心,那夜之后,便送一碗汤药去西跨院的! “这事儿都怪我不好,十一弟喝醉了,我该派几个身边人去守着的。”吟容满脸都是歉意与悔色。当时守夜的是六爷的人,所以才没有阻拦苏氏。若是她的人守着,苏氏便不能得逞了! 盈玥兀自强撑着道:“那晚,顶多能证明苏氏和永瑆共处一室,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吟容满目错愕,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难道还有可能是清清白白吗?更何况,那床榻上的痕迹,她也是瞧过一眼的,那分明就是…… 唉,月娘这丫头,竟是钟情如此之深!此事都已经昭然若揭了,她竟是不肯相信。 吟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此事,小乐子在外头扬声禀报:“福晋,苏姑娘到了!” 盈玥脸色陡然冷了起来,她理了理衣襟,二话不说,便正色朝外头正间走去。 掀开琉璃珠帘,只见那苏氏依旧是一身茜粉色汉家衣装,一如既往的纤细柔弱,纤细的腰肢,盈盈不堪一握,根本看不出丝毫有孕的迹象。 苏氏见到盈玥,小脸上满是畏惧,她慌忙跪了下来,身形瑟瑟,声音都有些打颤了:“贱妾苏氏,给两位福晋请安!” 听得“贱妾”二字,盈玥陡然止住了脚步,她冷哼道:“苏姑娘如今便自称‘贱妾’,不觉得太早了点吗?!” 苏氏小脸满是慌乱,“我、我……十一福晋恕罪!”她连忙磕了个头,愈发惶恐。 盈玥哼了一声,携着吟容便去上头椅子上坐下,姐妹二人并排端坐,俱是冷冷看着跪在地上的苏氏,俱是恨不得在苏氏身上戳几个窟窿。 盈玥冷哼一声,扬声道:“说罢!你不好好呆在六贝勒府上,来本福晋这里作甚?!” 苏氏错愕地抬头看了盈玥一眼,又瞅了瞅旁边椅子上六福晋吟容:“六福晋还没有告诉您吗?” 盈玥嘴角噙着一丝冷漠,“告诉我什么?!” 苏氏咬了咬发白的嘴唇,十一福晋这幅态度,分明是已经知道了,这是想让她自己说出口吗? 苏氏想明白了这点,便又是磕了一个头,面皮已然紫涨:“贱妾……不,我、我已经有了一个半月的身孕了,孩子……是十一爷的!”说罢,她深深低着头,双手已经护在了肚子上,等待着雷霆降临。 盈玥瞳仁一缩,目光直欲冰封一般,她冷笑道:“我凭什么相信你说的是真的?!” 苏绾夕愣住了,她没想到十一福晋没有对她发作,却来了这么一句质问,“我、我……我说得都是真的!” 盈玥哼了一声:“突然来个女人,便说怀了我们爷的孩子,正常人都不可能相信吧?苏、姑、娘!!”盈玥咬牙切齿说着“姑娘”二字,这两个字落在苏绾夕耳中,不啻是耳光。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却怀了身孕,哪里还算是“姑娘”? 苏绾夕面皮紫涨得几乎滴血,她硬着头皮登门,虽早有准备,必定会受到羞辱,却万没想到十一福晋不但不信,还冷嘲热讽。 苏绾夕再也撑不下去了,她咬牙爬了起来,“福晋若是不信,我亦无话可说!告辞!”说着,她转身便要离去! 盈玥冷哼了一声,受到这种质疑,苏氏难道不应该扬言让她只管请大夫来检查吗?只有心虚之人,才会直接扭头就走! 盈玥二话不说便起身,疾步上前,一把抓住了苏绾夕的纤细的皓腕。 苏绾夕惊住了:“十一福晋,你要做什么?”她急忙想要将手腕挣脱,然而苏氏这点子力气,哪里争得过盈玥。 盈玥怒瞪她一眼:“别动!”她更加钻进了苏氏的手腕,急忙祭出精神念力,精神念力自苏氏的手腕一路蔓延,直渗透至苏氏腰腹间。 苏绾夕一愣,十一福晋这是……难道十一福晋通晓医术,握住她手腕是要给她切脉?! “您、您快放开!”苏绾夕急忙叫嚷道。 终于精神念力包裹住了苏氏的小腹,一个微弱的心跳被盈玥陡然感知到了! 盈玥脸色嗖的煞白,她如触电般松了手,苏绾夕竟然真的有孕了!!! 她双腿一软,趔趄着,不由自主地后腿了好几步,直接软到在了椅子上,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纤细羸弱的苏绾夕,“你、你……居然真的有孕了?!” 苏绾夕握着自己的皓腕,连忙垂下了头,低声道:“是。” 吟容急忙握住盈玥的手,“月娘,千万不要置气!好歹要念着,你的身孕才两个月呢!” 第四一一章、小三上门(下) ?盈玥脸上的苦涩浓得化不开,她怀着两个月的身孕,在苏绾夕肚子里的那个孩子,似乎也是差不多的月份,而且比她肚子里的孩子稍微微弱一点。 如此看来,她肚子里的孩子,毋庸置疑,便是永瑆的了! 苏绾夕自入京中,就不曾走出六贝勒府门半步!她没有机会偷人的!唯一有机会的六贝勒……不,六贝勒还不至于自己做了风流债,扣到弟弟头上! 吟容不是不能容人之辈,若孩子真是六贝勒的,六贝勒大可直接认了! 盈玥忽然想到,永瑆那天回来的时候,身上的脂粉香,此刻她才恍然明白,那个香气,与苏绾夕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他骗了我……”盈玥瞬间泪眼朦胧。那一夜,永瑆跟苏氏有了苟合,珠胎暗结,却一直瞒着她、骗着她!若不是吟容姐前来告之,她还指不定被瞒到什么时候呢! “月娘……”吟容看在眼里,鼻子也有些酸了。 苏绾夕见状,急忙再度跪了下来,“福晋,千错万错,都是贱妾的错!那晚十一爷只是喝多了,才会……” 苏绾夕脸蛋有些发胀,她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又磕了一个头,哀求道:“福晋的亲祖母刚刚去世,贱妾本不该在这个时候给您添堵!十一爷也是怕福晋伤心,才让贱妾等福晋出了孝再进门的!不是贱妾不愿意等,可是贱妾肚子里怀了孩子,再过些月份,就该显怀了,实在是等不了啊!” 说着,苏绾夕落下了泪来,她哽咽着哀求:“福晋开恩!贱妾只是想给肚子里孩子一个名分!”说着,苏绾夕又是碰碰磕头。 盈玥的脸色陡然一青,“你说什么?!” 苏绾夕吓得一个哆嗦:“贱妾求的只是一个名分!贱妾可以指天发誓,以后绝不敢争宠,若是福晋不喜,妾身生下孩子后,可以带着孩子去庄子上‘养病’,自此永远不见十一爷!” 盈玥咬牙切齿道:“我的问的不是这个!你说,永瑆答应你,等我出了孝,便迎你入门?!” 苏氏一脸胆颤地点了点头:“表哥的确是这样转述的……” 盈玥脸色青了又白,永瑆……你这个该死的混账!竟然、竟然——早就准备好了,要纳苏氏入门!若真等到她出了孝,她肚子便有五个半月的身孕了! 永瑆这是要利用她对孩子的不舍,将她留住啊!月份愈大,身为母亲的她必定对孩子的感情愈深,便愈发不忍让孩子失去父亲、或者母亲。 她若是带着孩子一起离开,她的孩子便势必没有父亲。 可她若是生产之后,独自离开,那她的孩子不但要失去母亲,日后更要面临继母的威胁! “呵呵!”盈玥嘴里冒出这两声凄然的冷笑,爱新觉罗永瑆!你倒是好算计!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算计在内了! 这一瞬,她的心冷到了谷底。 永瑆真的爱她吗? 或许是吧,只不过他仍然改不掉古代男人的劣根,依然想要左拥右抱!姚氏和姜氏虽然貌美,却不及苏氏这般楚楚动人! 永瑆都算计好了,利用她身为人母的不舍和不忍,让她留在他身边,生生忍受他的出轨!! 做梦!!! 盈玥心中发出了怒吼!她就算死,也绝对不会跟别的女人共享一个男人!! 她的孩子……盈玥抚摸着自己小腹,发出了凄然的笑,她的确狠不下心不要这个孩子,但她绝对不会把这个孩子留下,让他日后在继母手底下,连性命都得不到保障。 她要带着这个孩子,一起离开。 永瑆想要左拥右抱?可以! 但左拥右抱的女人里面,不会有她!! 这一刻,盈玥心肠彻底冷硬了下来。 这一世,终究是她看错了人,瞎了眼。 “月娘,你没事吧?”吟容一脸的慌乱与担忧,“要不要传太医?” 盈玥长长吐出一口气,看着吟容那关怀的神色,她强行挤出个笑容,到:“我没事,为了孩子,我会保重自己的。” 吟容忙点头不止:“对对对,没有什么比肚子里的孩子更要紧了!”说着,她冰冷的眼神扫向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苏绾夕,“月娘,需要我帮你除掉祸患吗?” 苏绾夕吓得浑身一个哆嗦:“六福晋……不!”她急忙捂住了自己的肚子,“不要伤害我的孩子!孩子是无辜的!” 吟容冷哼道:“未婚先孕,你肚子里的不过就是和孽种罢了!” “孽种”二字深深刺痛了苏绾夕,苏绾夕的脸蛋瞬间煞白了,“不、不……不是的!”她的泪水陡然滚落而出,“我的孩子不是孽种!” 苏绾夕急忙看向盈玥,又是碰碰磕了两个头:“十一福晋!求您了,求您给我孩子一个名分吧!我想要真的只是个名分而已!我发誓,以后绝对不会勾引十一爷!生下孩子之后,我可以去庄子上,此生再不出现在您和十一爷面前!” 苏绾夕卑微地匍匐在地上,哀求着,泪珠一滴滴落在猩红的地毯上,晕开点点深红。 盈玥幽幽吐出一口气,“来人。” 陶卉姑姑一脸凶悍走上前:“福晋有何吩咐!” 苏绾夕吓得脸色惨白,她急忙摇头,“不、不要!” 盈玥淡淡道:“我记得东边的浣纱阁还空着,带苏氏过去住下吧。” 陶卉姑姑一脸愕然:“福晋……” 吟容也惊呆了:“月娘!” 盈玥通红的眼中一片空洞,“皇家血脉不可能流落在外,她早晚是要被十一爷给接进门的,早点晚点,对我已经没有区别了。” 吟容眼中一片哀恸,“月娘,苦了你了。” 苏绾夕却是惊喜坏了,她几乎不敢置信,回过神来之后,急忙道:“多谢十一福晋大恩大德!贱妾此生铭记在心!来生一定当牛做马报答您!” 盈玥难掩厌烦,她摆了摆手,对陶卉道:“带她去吧!” 苏氏急忙怕了起来,满脸惊喜地跟着脸色极为不善的陶卉姑姑,千恩万谢退出了丹若堂。 见苏氏已经被带了下去,吟容满是苦涩地道:“月娘,其实你何必如此贤惠呢。” 盈玥此刻觉得自己如被抽空的身子,浑身一丝力气也无,“吟容姐,我累了,想歇会儿。” 吟容眼圈有些湿润,“那你好生保重,我改日再来看你。” 盈玥看着她的背影,心中默默道了句“再见”,便合上了眸子。 第四一二章、与君义绝(上) ?苏绾夕来了,还被她安排住进了浣纱阁。 这么重大的事件,自然会有忠心耿耿的奴才立刻传信禀报尚在宫中的永瑆。 不需要等太久,他就会回来了。 盈玥就这么静静等着,等着给他最后的诀别。 不过永瑆回来的速度,比她料想中要晚一些,直到暮色时分,才堪堪回来。 他身上穿着皇子吉服,袍角和鞋面上俱沾染了一层尘土,可见是一路策马狂奔回来的。 纵然永瑆没有在盈玥的丹若堂暗查眼线,但永瑆绝对能猜地道,苏氏为何而来。 永瑆心中焦躁无比,他隐隐恐惧着,担心他回来之后,丹若堂内已经没有了月娘的踪影。月娘的心性,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他以此生绝无二色承诺,换来月娘相伴一生。 可月前那个雨夜酒后的糊涂,彻底打乱了他此生的完美期许! 他害怕,害怕被月娘知道,害怕月娘会从她身边消失! 因此到了丹若堂外,永瑆却止住了脚步,他有些不敢入内。浓浓的怯意在心底蔓延滋长,月娘还在里头吗?若是在,他该如何解释?若不在,他又该怎么办? 这个时候,陶卉迎了出来,屈膝道:“爷,福晋在里头等您呢,您等了您一个下午,您到底是进去还是不进?或者,您想先去浣纱阁瞧瞧苏格格是否安好?” 格格,是皇子侍妾的称呼,但也可以此称呼满人家的姑娘。 但苏氏不是满人。 永瑆脸色嗖的阴沉了:“什么‘格格’?她算你哪门子的格格?!” 面对永瑆寒彻骨髓的目光,陶卉不免神色一缩,但又立刻抬起头来,正色道:“苏格格是福晋准许进门的人,奴才自然应当以礼相待!” 永瑆脸色嗖地白了,月娘……准许苏氏进门?!永瑆攥紧了手中的湘妃竹骨折扇,月娘何曾是个能容下第三者的女子?他宁愿月娘将苏氏驱逐,也不愿看到她这般“贤惠”! 永瑆深吸了一口气,月娘既然还没有走,应该还是愿意听他解释的吧?永瑆脑子闪过最后一丝希冀,二话不说,便冲入了堂中。 盈玥一如既往端坐在了软榻上,却没有了往日里将为人母的慵懒满足的神色,她的面容是灰败的,一双眸子仿佛是没有温度一般,淡淡道:“你回来了。” 永瑆看着盈玥此事的模样,喉咙不由一哽,这样的话,月娘曾经无数次对他说,只是曾经她是作为妻子,欢喜地欢迎她回家。 但此时此刻,月娘却像看陌生人一样看他。 永瑆的心几乎要被这样的生冷疏离的口吻和眼神给冻结了,他一咬牙,快步上前,“月娘,你听我解释!” 盈玥淡淡指了指旁边炕几上的那张写满了工整却透着稚幼的宣纸,“我命人给苏氏送了纸笔,让她仔仔细细描述你们相识、相好的前后。苏氏写得很详尽,你可以对照看看,是否哪里有不实之处。” 永瑆一怔,二话不说拿起来,一目十行扫视,嗖的,他脸色青了又白。 苏氏描写得很详细、很客观,首先是六贝勒有意做媒,对苏氏称赞他相貌才学,而后六贝勒邀请他过府“相亲”,他答应了。 再然后,便是那个雨夜,他去了六贝勒府,六贝勒引荐了自己貌美娇怯的小表妹,醉酒的他还伸手摸了苏氏的脸蛋,苏氏觉得他是中意了她,所以晚上亲自送去了一碗醒酒汤。喝了醒酒汤的他,真的醒了过来,再然后,便是干柴烈火。 事后,他以“怕嫡福晋伤心”为由,许诺等嫡福晋出了祖母之孝,再迎苏氏进门。 前不久,苏氏察觉自己有孕,想要给腹中孩子一个名分,所以便登门亲自来求盈玥了。 这就是这场“出轨”的所有前后经过。 “月娘……”永瑆的喉咙有些干涩。 盈玥冷漠地看着他此刻心虚的模样,淡淡道:“说吧,这里头到底哪里不实?若她真有半点污蔑你,可以立刻把她叫过来,与你对峙!或者也可以请六贝勒过府,亲口核实一下!” 永瑆急忙道:“我没想过要接她进门,那只是哄骗之词罢了!” 盈玥脸色更冷了,她冷冷讥讽:“哄骗她?你这样处心积虑哄骗她、瞒着我!无非就是想等我月份大了、为母之心软了,再叫我打落牙齿和血吞,容忍你左拥右抱吗?!” “月娘!”永瑆急忙抓住了她的手,“不!我从来没这么想过!月娘,你相信我这一次好吗?那晚我真的是喝多了,我根本什么都记得了!” “不记得了?”盈玥听着这样的狡辩之词,只觉得心头恼怒极恨,只恨不得给他一个耳光。 “你让我相信你?!”盈玥眼圈嗖的红了,“你那天回来的时候,身上脂粉香,你推说是六贝勒沾染!我当初信了你,可是你呢?你把我当傻子一样糊弄!” 盈玥眼里的泪水在打转,她强忍着,抬着下巴,不让泪水流下。 “我等了你一个晚上,我一夜没合眼!而你呢?”盈玥怒极反笑,发出了呵呵的笑声,“你却在跟别的女人翻云覆雨!” 永瑆不敢直视盈玥此刻悲愤交加的目光,他垂下了头,“对不起,我……我真的没想碰苏氏的,对不起、对不起……”除了这三个字,永瑆几乎不知该说什么好。 盈玥抬头仰望着苏式彩绘的横梁,凄然笑了:“可苏氏现在已经怀孕了,她怀了你的孩子。”一想到苏氏腹中的那个孩子,那个与她腹中有着同一个父亲的孩子,盈玥便觉得心口疼得厉害,仿佛扎进一根钢刺,怎么也拔不出来。 永瑆急忙道:“我没想要那个孩子的!月娘,我可以立刻料理的苏氏!” 听到这样迫不及待的话,盈玥脸色僵住了,“你说什么?” 永瑆握紧她的手,愧疚凝望着着她,“先前苏氏一直在六哥府上,从未出过门,我才一直没机会动手的!现在她既然来了,我可以立刻动手了结了她!” 永瑆迫切地望着她,眼中满是渴望:“结果了苏氏,咱们还跟以前一样好好的过下去好吗?” 盈玥终于忍不住勃然爆发了,她用力抽回了被永瑆握着的双手,然后,右手高高扬起,狠狠落下! 一个极尽全力的耳光,落在了永瑆的脸颊上,“你这个混账!畜生!!” 盈玥咆哮着,睚眦尽裂,“出轨的人是你,你却想让苏氏一人来替你承担后果?!你莫不是忘了,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 永瑆木然,他仿佛是感觉不到脸上的疼痛,只觉得心头阵阵钝疼,他张了张嘴巴,“月娘,我是为了你才……” 盈玥怒吼着打断了他的话:“不拿‘为了我’做借口!这样只会让我更恨你!” 永瑆一时结舌。 第四一三章、与君义绝(下) ?落日熔金,晚霞如血。 当最后一抹阳光逝去,夜幕笼罩大地,丹若堂内的光影也昏暗了下去。 婴儿手臂粗的羊油蜡被点燃,烛火热烈地燃烧着,一直不知从哪儿钻进来的飞蛾,一头扎进了炙热的烛火中,转瞬便被燃成一抹灰烬。 在烛火之下,永瑆眼中波光粼粼,他看着一脸绝望的盈玥,口中欲辩无言。 他眉心一片沉痛,下一刻,永瑆竟然膝盖弯了下来,双膝落在软榻下的脚踏上!! 这双只跪拜过君父膝盖,竟跪在了盈玥脚边。 永瑆的身量甚是颀长,即使跪在脚踏上,也只比坐在榻上的盈玥低了半个脑袋的而已。永瑆瞬时一把抱住盈玥的腰身,发出了哀求:“月娘,一切都是我混账!你原谅我这一次好吗?”他眼中凝雾,声音亦是哽咽的。 盈玥早已呆住了,在后世给老婆下跪,或许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儿。但在古代,永瑆又是皇子,竟然下跪恳求她的原谅…… 那样的语气,那样的目光,盈玥不忍去看,急忙别过头了去,“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永瑆急忙道:“我早已悔不当初!我后悔,那天晚上为什么要去六哥府上?当初六哥有意做媒的时候,我为何要顾忌他颜面,为何没有一口回绝?!月娘,我真的后悔了,我瞒着你,就是怕你受不了……” 永瑆吸了吸鼻子,目光凝望着她的小腹:“月娘,咱们已经有了孩子了,他在你肚子里,才两个月大。我们还要看着他降生、看着他长大、看着他娶妻生子,我们还没有白头到老呢!” “够了!别说了!!”盈玥咆哮着,泪水已经四溢,她不能再听下去,她怕自己真的会忍下这份屈辱、屈下这份尊严。 盈玥红着眼睛道:“我们早就有过协议的,若你有了别的女人,我会从你身边消失!!”——因为她无法打落牙齿和血吞,哪怕只有一次出轨,她亦无法容忍!! “不!!”永瑆急忙吼着,“月娘,你明明等了我一个下午,你既然特意等我回来……” 盈玥“呵”地凄然笑了,“你好像误会了什么,我等你回来,只是我不想不告而别,弄得好像落荒而逃一般。我只是想跟你说一声‘永别’罢了!” 听到“永别”二字,永瑆的瞳仁一缩,他急忙一把抱紧了盈玥:“我不准!!”他的双臂丝丝箍着盈玥的身体,满脸都是毅然决然,“除非我死,否则我绝不会让你离开!!” 盈玥却好似没有听见他的话一般,“我会一个人把孩子生下来、养大,你可以直接对外宣布我的死讯。” “月娘!!”永瑆满目愕然。 盈玥眼角的泪珠终于不可抑制地滑落了下来,“自此之后,桥归桥、路归路。你只管三妻四妾、左拥右抱,再与我无干系!” “月娘!你心里明明还有我!”永瑆泪目看着她,四目相对,泪光相映,如斛珠倾落,莹莹点点,沾湿了华衣罗裳。 盈玥凄然笑了:“是,我心里还有你,但我放不下、咽不下、容不下,所以——我要兑现我当初说过的话。”——她放不下自己身为现代女人的执念与尊严,她咽不下丈夫出轨的这份耻辱,她容不下自己的丈夫有了别的女人! 她不会对别人怎样,但她可以决定自己如何。 她抬起柔若无骨的手,轻轻落在永瑆的额头上,咬牙含恨道:“锦水汤汤,与君长诀。” 永瑆心头一痛,然后他感觉到自己身体竟然不听使唤了! 他的双臂竟然松开了月娘,他站起了身来,他僵硬地退后了三步!! 他像个牵线木偶一般,竟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阻拦不了!! 这就是人仙法术吗? 盈玥深吸一口气,看着一丈外的木偶般永瑆,强压下心头最后一抹不忍,无比决绝地道:“你便只当我死了!” 永瑆泪水如泉涌出,模糊了视线,在一片模糊中,他只看到盈玥的身影一闪,便这样消失在了他眼前! 下一刻,永瑆感觉到自己身上的禁锢也突然消失了! 他急忙大步冲上去,扑在了软榻上,他对着空旷的丹若堂寝殿高呼:“月娘!我知道你还在!!你别走!!” 盈玥的确还在,她只是去了小世界里,她躺在了望玥殿柔软的拔步床上,泪水自眼角滑落,染湿了双鬓。 她合上眸子,魂魄陡然离体,飞出了月华澹澹的小世界,在此出现在了丹若堂中。 然而魂魄形态的她,永瑆看不到了。 她却可以看到永瑆还在歇斯底里的吼着,仿佛是疯魔了一般,对着空无一人的殿宇嘶吼着。 “月娘!月娘!我求求你别走!别走……”吼叫中,他软倒在了地上,拳斗狠狠锤击着地面,砰砰砰,一下又一下,很快,那双手便已经是一片鲜血! 盈玥不忍去看,既然出轨,为何还要自残挽留她? 永瑆,他是那么爱惜自己的双手,作为一个男人,双手细腻得不逊色女子。 这双手,总是执着最好的狼毫,铁画银钩、笔走龙蛇,蜿蜒出无可比拟的字画,亦会轻盈挑动琴弦,弹奏出最美最动人的旋律。 一方柔软的月白素锦帕子自半空突然出现,轻飘飘落下,落在了永瑆的满是鲜血的手边。 看着这方锦帕,永瑆眼中跳跃出难掩的惊喜,他急忙一把抓起锦帕,豁然爬了起来,“月娘,你真的还在!你还没有走……” 话刚落音,只听得哐啷一声,那紧闭的丹若堂的堂门,竟被重重推开了! 堂外侍立的侍女、嬷嬷、太监们俱是一脸茫然。 房门是盈玥自己打开的,她无声无息迈出了这个门槛。 永瑆也终于想到了什么,他大步急冲出来,“月娘!!”虽然眼睛看不到,他能能够感受到,月娘走出去了!! 外头的下人一脸惶惑,福晋明明不在啊……爷莫不是疯了不成? 盈玥回首看了一眼这个几欲疯狂的男人,苦笑了笑,终于纵身飞了起来,她恍如羽毛般轻飘飘地飞向了深沉的夜空。 永瑆怔怔看着眼前黑沉的夜色,月娘……还是走了吗?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四一四章、破局之法 ?“啊!!!!” 一声撕心裂肺般的吼叫,仿佛撕破声带般的哭嚎。 永瑆一个趔趄,竟从丹若堂的台阶上滚了下来,咕噜噜打着滚,最终躺倒在了堂外地上。 “爷!”台阶上的众人急忙跑下来,想要去搀扶。 却被永瑆一声“滚”,生生给吼得无人敢近身。 永瑆看着头顶上这片朗朗星空,今晚……是个月圆之夜,可他所要凝望的月,却已经离他而去,那样决绝。 丹若堂外的石榴树已经榴花盛开,开得如火如荼,可惜丹若堂已经没有了主人。 永瑆茫然地看着夜空,心口空荡荡的,仿佛无物一般。他不由握紧了双拳,却忽的感受到右手手心里那个柔软丝滑的触觉。 他急忙抬起手,看着手中那方素锦帕子。 茫然空洞的眼中突然亮起了一丝色彩,月娘心里还有他……他又怎么能放弃,怎么能绝望?! 永瑆突然一个骨碌爬了起来,他将这方染了自己血的帕子忙小心翼翼塞进了怀里,他大步回到了丹若堂中。 开始屏息凝神,思索破局之法。 月娘虽然有小世界,但她不可能永远只带着小世界中!!因此,她的行踪是可以查到的!——虽然这并不容易。 其次,也是最要紧的,月娘会离开他,是因为他醉酒后的糊涂事以及苏氏腹中的孩子,拿掉那个孩子很容易,但那也的酒后乱事却不好解决! 既已发生的事情,月娘也已经了解了前因后果,再想翻案,并不容易! 但是——永瑆眼底一片精芒,不容易也要办到!! 那一夜,他必须是清白的,苏氏腹中的孩子必须不是他的!! 这两点,才是关键! 哪怕伪造,也必须给苏氏编造出一个“奸夫”来!! 这是唯一能够挽回月娘的方法!! 想到了这些,接下来该怎么办,永瑆已经有了几分盘算,要先查查苏氏的老底,给他安排一个合情合理的“奸夫”。 同时,调动一切暗中力量,调查月娘的踪迹!! 而且必须要快! 月娘怀着身孕,他以“动了胎气,需要静养”为由,倒是可以暂且让他福晋不见外人。但也只能不见“外人”而已,岳父岳母势必是不能瞒着的,而且还需要岳母帮她遮掩府内状况,更需要岳父帮他找月娘! 对,就这样! 永瑆只用了半个晚上,便想好了里里外外所有的大致对策,而后他躺在残留着盈玥淡淡体香的拔步床上,昏昏入眠了。闻着这个味道,就好像月娘还在一般…… 一夜无梦。 翌日一大早醒来,永瑆看了看空落落的枕边,不由苦笑了。他没有时间悲伤,当即便洗漱更衣,直奔忠勇公府。 很快,京中便人尽皆知,十一福晋因祖母去世过于哀恸,又兼寒气侵体,已经卧床不起,忠勇公夫人纳喇氏已经被请去了十一阿哥府,照顾女儿了。 听闻此讯,六福晋吟容立刻抛下手头的庶务,火速直奔十一阿哥府。 然而,吟容当然见不到盈玥,接待她是纳喇氏。 “婶母……”看着纳喇氏,吟容满是愧疚,“都怪我不好,明知她有孕受不得刺激,还把苏氏的事儿告诉了她!”说罢,吟容已经泪水簌簌,满含悔恨。 纳喇氏打量着六福晋,这件事终究是六贝勒干出来的好事,虽与吟容无关,纳喇氏仍旧心中有几分芥蒂,因此在吟容提出想探望一下的月娘的时候,纳喇氏毫不犹豫拒绝了:“十一福晋需要静养,故而不能见人。” 吟容满心酸涩,“我知道,婶母必定怪我。” 纳喇氏语气生淡地道:“六福晋多心了,十一福晋险些小产,最需要的便是静养,所以我不容许任何人叨扰她安胎养胎。” 吟容点了点头:“我明白,我若是去见月娘,只怕又要惹她难过了。”说着,吟容急忙道:“月娘的胎能保得住吧?这可是她第一个孩子!” 纳喇氏叹了口气,“只要好生安胎,孩子是可以保住的。” 吟容松了一口气,忙叮嘱了几句,留下些滋补的药材和食材,便怀着愧疚黯然告辞了。 接下来还有一波波不间断的探视,豫亲王福晋宝容、定郡王福晋咏絮,都是盈玥幼时闺蜜,纳喇氏阻拦不得,只得叫个身量与盈玥差不离的侍女,也就是那个玉簟,叫躺在里头床榻上,背对着外头,叫宝容、咏絮远远瞅了一眼。 室内光线昏暗,又是只看见后脑勺,宝容、咏絮自然不至于怀疑这不是月娘。 看过之后,二人终于安心告辞了。 纳喇氏也松了一口气,笑着打量着玉簟,“你这丫头,背影瞧着还真有几分像月娘呢。” 玉簟急忙道:“奴才哪里跟能福晋相提并论?刚才奴才实在是吓坏了,若是两位福晋再靠近几步,只怕奴才就要吓得从床上滚下来了。” 纳喇氏笑了笑,这个丫头识趣又乖觉,难得不多嘴不多问。纳喇氏满意地点了点头。 想到自己的女儿,竟离家出走,这气性,比起她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纳喇氏叹了口气,又问:“那个苏氏,这几日可还安分?” 玉簟忙道:“夫人请放心,爷已经下令将苏氏那贱人幽禁在了浣纱阁,她掀不起浪花的!”说着,玉簟露出了恨极的神色。 纳喇氏脸色突然有些阴沉:“我倒是想瞧瞧,到底是何等绝色人物!” 玉簟鄙夷地道:“哪里算什么绝色?不过就是个小门小户的小毛丫头罢了!连福晋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她当初爬上十一爷的枕边,肯定是不知用了什么下作的手段!” 听着玉簟如此嘴毒刻薄地数落着,纳喇氏心头痛快了不少,她打量着这个玉簟,“你这丫头,从前在富察家的时候便是个美人坯子,如今出落得愈发标致了。” 玉簟脸一红,忙垂下头道:“夫人谬赞了。” 纳喇氏打量着玉簟娇羞俏丽的容颜,道:“你这般容貌,比之姚格格和姜格格也不逊色了,只做个丫头,倒是委屈了你了。”纳喇氏眯着眼睛,透着警惕。 玉簟脸色一白,忙噗通跪在地上:“夫人容禀!奴才、奴才……”她脸皮紫涨,却终于鼓足勇气说出了口:“奴才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哦?”纳喇氏愣了一愣。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四一五章、玉簟 ?“夫人,福三爷来了。” 一听儿子来了,纳喇氏有些不悦:“我不说了么,月娘需要静养,叫他们哥几个不要来叨扰!” 玉簟尚且跪在地上,明亮水润的眸子已经不住地朝外头探去,她忙道:“夫人,三爷也只是太过担心福晋了。” 纳喇氏摇了摇头,抬手道:“你且赶紧去里头躺着吧。”月娘离家出走的事儿,知道人越少越好,因此纳喇氏连亲生儿子也不打算告诉。尤其是福康安这个不稳重的儿子。 “是!”玉簟忙爬了起来,掸了掸膝盖上的灰尘,便快步进了晦暗的寝室中,钻进了那个柔软舒适却并不属于她的床榻上,落下了重重叠叠的鲛纱闱帐。 玉簟静静躺在被窝里,却忍不住开始心跳加速,很快她就听到了纳喇夫人不悦的斥责声:“你姐姐已经吃了药、已经躺下了,不许打扰他!” 紧接着便是福三爷的抱怨声:“姐姐这几日,白天睡、晚上也睡……额娘,你让我进去瞧一眼!” 听到此处,玉簟忍不住心跳得更快了,福三爷要进来了!她可绝对不能露馅! 吱呀一声,内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了,内室的窗户被厚厚的贡缎窗帘遮挡,哪怕是晌午光景,这里也是昏暗一片。 福康安只得放慢脚步,小心翼翼摸到了床边,他坐在了床头的春凳上,轻轻唤了一声:“姐姐?” 纳喇夫人立刻瞪了儿子一眼,“你姐姐安胎药里有助益安睡之效,怕是已经睡了。” 隔着重重鲛纱帐子,福康安只能看到里头有个模模糊糊的背影,瞧着好像……没盖好被子? 福康安忙掀开鲛纱帐的一点缝隙,伸手进去,轻轻往上拉了拉锦被。 就这样一个小小举动,却把里头的玉簟给吓了一跳,身子不由一颤。 纳喇夫人看在眼里,心头也跟着一颤。 福康安正要抽回来的手不由一滞,停在了半空,他赧赧问:“姐,吵醒了你?” “咳咳!”玉簟只得忙发出了两声咳嗽了声。 纳喇夫人见状,连忙把福康安的手给揪了回来,将鲛纱帐再度落下,严丝合缝遮好,“好了,别叨扰你姐姐安睡,咱们出去吧。” 福康安忍不住咕哝道:“说到底都怪姐夫不好,再外头惹了那种风流债,才把姐姐气着伤着了!”福康安是绝对不信,姐姐是因为祖母去世太过伤心才病倒的! “现在说这些又有何益?”纳喇氏叹了口气,现在找回月娘才是正经。至于那个苏氏……纳喇氏眼底有些冷,若非是十一阿哥将她禁足在浣纱阁,她早就趁机动手了! 福康安恨恨道:“十一阿哥这个混账东西,还说一辈子只对姐姐一个人好!居然趁着姐姐有孕,在外头胡搞!” “别说了!”纳喇氏忙道:“别惹你姐姐伤心了,咱们出去吧!”再不出去,她真怕玉簟这个丫头要装漏了! 福康安看着鲛纱帐中纤弱的背影,不由叹了口气,他再度伸手进去,轻轻落在了那个肩膀上,福康安本来不过是想要以此安慰两句,却没成想这个肩膀却不由一颤。 福康安一怔,“姐姐哭了吗?” 纳喇氏暗道一声坏事,兔崽子,怎么又乱伸爪子!这可不是你姐,只是你姐身边的丫头,你这么摸人家肩膀,人家肯定要吓一跳的,可不是因为哭了才肩膀打颤的。 “咳咳!”玉簟再度咳嗽了两声,她极力压低的声音,用极为微弱虚弱的声音断断续续道:“不、碍事……” 因为声音极小,福康安也只是勉强能听见,玉簟又是刻意学着盈玥的语调,因此倒是不至于露馅。 而且福康安也不至于脑洞大到去怀疑床上的人不是自己亲姐姐,他听着声音虽然细微,却不曾有哽咽之意,便松了一口气,道:“那姐姐好生歇息吧,我先出去了。” “嗯。”玉簟忙应了一声。 纳喇氏一颗心总算落到了肚子里,二话不说便揪着儿子便离开了内室。 母子二人才刚出去,床榻上的玉簟便一个咕噜爬了起来,扶着自己的胸口,小脸蛋已然涨红一片。 纳喇夫人很快便寻了借口撵走了福康安,玉簟听得声音,也小心翼翼猫着身子走了出来,细声细气问:“夫人,三爷走了?” 纳喇夫人心有余悸地点了点头:“可算是打发了。”说着,纳喇氏瞅着玉簟涨红的小脸蛋,红得好似火烧一般,不由一愣。 玉簟急忙垂下了头。 纳喇氏眯了眯眼睛,如今这个时令并不炎热……那玉簟这一脸的红意,便是害羞所致?方才康哥儿不过是拉了拉被子,又把手落在玉簟肩膀上罢了——而且还是隔着被子,虽然叫人有点吃惊,却也算不得轻薄…… 忽的,纳喇氏脑中一闪,对了,这丫头说自己已经有心上人了?? 纳喇氏笑了,“可惜康哥儿如今正在守孝,若要纳妾也得等明年了。” 心事被陡然拆穿,玉簟慌了神,“夫人……” 纳喇氏笑脸柔和,心想,当初她也和老太太一般,以为康哥儿是倾慕七公主才执意求娶,可康哥儿婚后却极宠着林香儿,额驸府甚至都交给林香儿打理…… 这个臭小子,不过就是不想娶伊尔根觉罗氏那样的悍妒之人,他是生怕林香儿日后受了大妇委屈,才要尚主啊! 想通了这点,想到儿子那次挨的鞭子,纳喇氏心里对这个林香儿便忍不住生出厌恶来了,哪怕她没有专宠逾矩,纳喇氏也以“不能让庶子生在嫡子前”为由,调制了太平丸,交给福康安。哼!这臭小子,居然还老不情愿呢! 好在这个林氏还算乖觉,一直乖乖吃药,没想着压过和静公主一头。 饶是如此,纳喇氏心里还是有些不太痛快,今日看到玉簟对福康安的这般情愫…… 纳喇氏打量着玉簟的小脸蛋,不错,这模样,不逊色林氏了! “你多大了?” 玉簟一怔,忙道:“回夫人,奴才十六了。” 纳喇氏满意地点了点头,康哥儿不喜欢比自己年纪大,十六尚可,便微笑着道:“等康哥儿出了孝,我给做主把你赐过去,你可愿意?” 听得这话,玉簟一脸欣喜若狂,甚至都顾不得要矜持一下,便噗通跪地磕头:“多谢夫人恩典!!奴才、奴才……”激动之下,玉簟竟有些结巴了。 纳喇氏看在眼里,忍不住笑了。 此刻远在昌平的盈玥,哪里能料到,自己的侍女居然已经被额娘做主,来年便要赐给福康安做小妾了?! 第四一六章、未亡人傅夫人 ?话说,那夜与永瑆义绝之后,盈玥的魂魄便飘出了京城,却一时不想到该往何处而去,她想去看看苏杭风景,于是南下出了京畿,却忽的想到,如今天已经开始热了,往南走,岂非是给自己找蒸笼? 于是便掉头,绕着京城,便到了昌平地界。 昌平县,依然隶属京畿,距离四九城不过半日的路程,可以说是在京城的眼皮子底下。另外,这里还是顺天府的所在,也算是天子脚下了。 因为隶属京畿,昌平一个小小县城,亦是十分热闹繁华,却不像京城那样过分拥挤。总体来说,是个相当适宜居住的好地方。 盈玥穿着一身精练的男子装束,骑在一匹雪白无暇的遒劲骏马的马背上,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攥着马缰绳,慢吞吞朝着昌平县令的宅邸而去。 她也是到了昌平才忽然想起,善保貌似就是昌平县令的说。 而她手里还保存这当年善保寄放的那副《秋风纨扇图》呢,如今正好顺道物归原主。 因此盈玥跟路人问了县令宅邸所在,便直奔而去了。 善保貌似做昌平县令也有三年了,因在京中有宅邸,故而昌平这座宅院,据说只是赁下来暂住的。 作为根正苗红的满洲著姓大族子弟,有娶了颇有靠山的老婆,善保的前途肯定是会蒸蒸日上的,他这个县令早晚要升迁,因此没必要在这里置办宅院。 半个时辰后,盈玥看着眼前这座小巧精致的宅院,便小心地下了马背,上前拱手道:“在下姓傅,今日特来归还贵府老爷数年前叫我保管的一副画。” 那门子狐疑地看了眼前这个唇红齿白的小公子一眼,只瞧着这位衣着不俗,也不敢怠慢,忙道:“我家老爷去了衙门,只怕一时半会回不来。” 盈玥笑了笑,“不妨事,字画交给贵府夫人也是一样的。” 门子道:“那这位爷请稍等,小的立刻进去通禀。” 盈玥点了点头:“有劳了。” 如此在门外略等了片刻,那门子再度出来,客客气气将盈玥请进了府中。 这座小宅院,只是个很小的四合院,四面合围,有正房、东厢、西厢房,另外正房北侧有个精致的倒座抱厦,仅此而已。不过给一对小夫妻住,倒也绰绰有余。 院中有两株柿子树,挺拔葱郁,枝干虬劲,颇有些年份了,柿子树绿意遮蔽了正房,倒也阴凉。 走进正房,便瞧见一个二十许的年轻妇人,一身豆绿折枝堆花杭罗旗服,外罩云缎如意坎肩,头上整整齐齐梳着两把头,头上珠钗盈盈、点翠蝴蝶簪子成双,这一身的行头,哪里像是小小县令夫人?比之世家大族的格格,也不会逊色太多。 这位,显然就是善保的夫人、内务府总管英廉的孙女,冯氏了。 冯氏是一张圆脸,皮肤白皙,瞧着眉宇和气,不过长相上只能算是中上之姿,不过周身气度不错,又很会打扮,倒是增色不少。 盈玥再打量冯氏,冯氏也万分好奇眼前这位姓傅的小公子,她仔细端详几眼,不由脸色有些不佳,这哪里是小公子,分明是女扮男装的漂亮姑娘啊!! 而一个漂亮姑娘寻上门来,作为一个女人,势必要多想了。 冯氏挥手斥退了侍女,脸色有些发冷:“不知这位姑娘,与我夫君是什么关系?” 盈玥一愣,居然一下子就被看穿了?亏她特意画粗了眉毛…… “咳咳!”盈玥咳嗽了两声,“不好意思,出门在外,所以……”她表情有些讪讪。 冯氏板着脸道:“我只想知道,姑娘到底是什么人?与我丈夫又是什么关系!” 盈玥突然一愣,这股子扑面而来的酸气,莫不是……盈玥瞬间囧了,前几日才刚被小三上门,现在她自己居然也被当成上门讨说法的小三了! 盈玥忙道:“我姓傅,冯夫人可以叫我‘傅夫人’。”她可不是要装派头,而是要告诉冯氏,她是个已婚妇女。 果然,冯氏脸色一囧,“傅、夫人??” 盈玥二话不说从袖中掏出了画轴,客客气气双手递了过去:“这是尊夫早年托我保存的画,今日特来送还。” 冯氏有些疑惑,她忙接过来,瞧着画轴颇有年份,连忙小心地将画轴铺在案几上,缓缓展开。当冯氏看到这幅画的全貌的时候,陡然惊呆了,“这是……唐寅的画!” 冯氏连忙仔仔细细观察这幅画的每一个细微之处,最终得出的结论是,只怕是真迹!! 冯氏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个女扮男装的傅夫人。 盈玥微微一笑,“既已完璧归赵,恕我告辞了。” 冯氏急忙拦住了盈玥:“傅夫人,我家夫君从未与我说过,他有这样一幅画寄存他人之手!所以,恕我不敢代替夫君收下此画!” 盈玥汗了:“额!这种事情,我没有道理骗你吧?” 冯氏脸一红,连忙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这幅画自然是真迹,画太过贵重,我不敢贸然收下。所以,还请傅夫人在寒舍暂且留下,待夫君从衙门回来再说。” 盈玥叹了口气,“好吧。”反正都已经下午了,也不差在等上两个时辰。 冯氏展颜一笑,立刻叫人奉茶待客。 既然眼前这位与自己的夫君并无特别的关系,冯氏便十分热络而周到了,“这些昌平的小点心还算精致,傅夫人尝尝合不合胃口。” 盈玥瞅着青花瓷茶盏中那浓郁的茶汤,忙笑着搁下了茶盏,顺手捻了一枚栗子糕,小口咬着吃着,别说,味道还真不错,栗香浓郁,就是有点干…… 冯氏贴心地道:“别光顾着只吃点心,喝口茶,免得噎着。” 盈玥又看了看那茶水,踟蹰着道:“我不方便饮茶。” 冯氏有些不解。 盈玥道:“我怀着身孕呢。” 冯氏露出错愕之色,“傅夫人有了身孕怎么还出门?几个月了?” 盈玥选择性地忽略了前头那个问题,回答道:“才刚两个月。” “才两个月的身孕,尊夫竟让你独自骑着马出门?”冯氏有些不敢置信。 盈玥脸上滑过一丝哀色,道:“他死了。” 冯氏眼珠子都要凸出来了,傅夫人的丈夫死了?! 这一瞬间,刚刚回到府邸的某人一个大大喷嚏打了出来,险些喷到丈母娘身上。 纳喇氏这个丈母娘倒是关怀备至得紧,“虽说天暖了,可到了傍晚,风还是有些冷,十一阿哥该多穿件衣裳才是。”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四一七章、再见故旧、善保的纠结 ?“尊夫没了?”冯氏有些猝不及防,她万万没料到这点,忙露出哀怜之色,轻声细气问:“尊夫是怎么没的?” 盈玥小脸冷冰冰的:“死在别的女人床上了。”——某人脊背发凉中…… 冯氏:“……” 冯氏回过神来,便是一脸的尴尬,她忙咳嗽了两声,“怪不得傅夫人一个人……”冯氏没有继续说下去,急忙吩咐侍女:“叫小厨房热一碗甜酪来。” 冯氏再看盈玥,不禁一脸尴尬,只得捡着好听的安慰:“你也看开些,不管怎么说,你好歹还有肚子里这个孩子呢。” 想到肚子里这个尚未成形的孩子,盈玥心头总算觉得暖了几分,“是啊,我好歹还有这个孩子。”虽然有些对不住这个孩子,她这个任性的母亲,让自己的孩子即将失去皇室血脉的身份。 唉,如今她也只能盼着肚子里的孩子能够遗传到她的修炼天赋,能够拥有灵根。这样一来,就算没有皇族贵胄的身份,起码可寻觅长生之道,也不算太委屈了。 冯氏看着盈玥的小腹,难掩羡慕,“说来,我嫁给夫君都三年了,却一直没有身孕……”冯氏脸上露出愁色。 盈玥急忙安慰道:“没有身孕,得从夫妻两个人身上找缘由,说不准是他有问题呢。” 冯氏脸色有些尴尬了,他连忙咳嗽了两声,低声道:“其实我也一直有给夫君熬煮些温补的药膳汤水……” 说着,冯氏觉得更加尴尬了,她怎么能把这种事情说与刚刚认识的傅夫人听?大约是这位傅夫人举止随和大方,莫名便叫人信得过。 冯氏掩饰性地咳嗽了两声,道:“傅夫人孕中可否觉得想吐?胃口还好吗?” 盈玥莞尔道:“我这个孩子,倒是极乖,一点都不闹腾。”她微笑着看着冯氏,道:“冯夫人与尊夫恩爱,一定很快也有会有孩子的。” 冯氏脸上带着温柔的期许,她柔声道:“那就多谢你吉言了。”说着,冯氏又笑着道:“你也不必这样见外,我闺名唤作霁雯,我大约是痴长你些许,若不嫌弃便叫我声姐姐吧。” 鸡瘟??盈玥心里不由自主地冒出这个词儿,暗暗有些囧,她连忙笑着唤道:“那冯姐姐叫我月娘就好了。” 冯氏欣然点头,便拉着她的手,开始喋喋不休与她说起孕中的各种忌讳,妈耶,一个没生过娃的少妇居然如此精通孕中护理,可见是想当妈想了很久了。 说着说着,冯氏竟然还问及她孕前吃过什么补品之类,仿佛想要从她身上找出怀孕的秘诀。 盈玥险些绝倒! 终于,一家之主的善保老爷姗姗归来,听得门子禀报有一位姓傅的年轻公子来归还数年前寄存古画的时候,善保心里便咯噔了一下,二话不说便直冲着正房而去,结果在房门外便听见里头有女人说笑之声。 他夫人霁雯唤对方“月娘妹妹”,而这位“月娘妹妹”管他夫人叫“冯姐姐”。 善保一个趔趄,险些摔倒,月娘——这可是十一福晋的小名儿啊! 看样子是没跑了! 十一福晋离家出走,居然还跑到他这里!! 善保有些承受不住,他该怎么办啊! 他若是禀报十一爷,只怕是要得罪狠了十一福晋……可若不禀报,十一爷知道了,只怕要拆了他这把骨头! 今生不同了,十一阿哥有了先知先觉,还保住了傅恒、福灵安父子,储位日益在望,若是有朝一日登上九五…… 善保一脸苦涩,这对夫妻,他谁也得罪不起啊!! 十一福晋啊,这个姑奶奶,您离家出走就出走呗,干嘛跑我这儿来,这不是为难我么! “老爷?”刘全一脸不解,“您这是怎么了?” 刘全这一出声,屋里的冯霁雯听在耳中,急忙便迎了出来,笑盈盈道:“夫君回来了!” 善保看着自己温柔得体的妻子,他特别想哭。 一身男子装束的盈玥也笑眯眯走了出来,她挥了挥手:“嗨!好久不见。” 善保欲哭无泪,他真盼着永远不见! 可是人都已经来了,他给放走了,日后十一爷知道,肯定也是饶不了,如今也只得暂且将这位离家出走的皇家福晋给挽留住了。 善保忙拱了供手:“傅夫人,久违了。” 盈玥笑着说:“你当初让我保存的那副画,我特意给你送来了。” 善保:原来十一福晋是为了还画才来的……合着是他自己给自己挖的坑啊!o(╥﹏╥)o 冯氏笑着道:“这画作太贵贵重,我一个人可不敢做主,所以留了月娘妹妹,等你回来做主。” 善保险些哭出来,他真巴不得霁雯做主收下,趁着他不在,十一福晋若是离开了,便与他无干了! “夫君怎么了?”冯氏惶惑地看着丈夫这古怪的表情,有些不安。 善保叹了口气,“没事。” 盈玥笑着道:“画既已归还,那我就……” 善保见状,忙微笑着道:“傅夫人怀着身孕,不知要往哪儿去?” 盈玥一愣,有些纠结:“我还没决定好呢,本来想去苏杭的,担忧想着接下来只怕越来越热了,所以……” 善保笑容和煦:“既然傅夫人还未曾做好决定,又何必急着离开,饱受舟车劳顿之苦?恕我直言,傅夫人月份尚浅,最好是找个安静怡人的地方,养好了胎才是最要紧的。” 善保这话,着实切中了盈玥心中要紧之处,是啊,她怀着孩子,满世界乱窜的确不太好。 “可是,这昌平……”昌平县距离京中未免太近了点。 善保笑了:“傅夫人难道不知‘灯下黑’?” 盈玥一愣,是啊,永瑆哪里能想到,她离开京中多日,竟然没有走远,竟然留在了昌平县?只要她别瞎溜达,别暴露的行踪,永瑆应该找不到她的。 盈玥深深看了善保一眼:“你不会出卖我吧?” 善保的笑容温润:“当然不会,傅夫人只管安心住下便是。”他眼中带着真诚,给人一种谦谦君子值得信赖的感觉。 第四一八章、昌平养胎(上) ?“那好吧。”为了肚子里孩子的健康考虑,盈玥终于点了点头。 善保终于松了一口气,他急忙吩咐身旁褐色短打的仆人:“刘全,立刻把这正房重新洒扫一遍,床单被褥一应换上的新的。” 听到这话,盈玥如何不明白,善保这是要腾出他们夫妻居住的正房给她呀!这样喧宾夺主之事,她如何能接受?何况,她既已离开了永瑆,便不再是十一福晋,她有什么立场,占居昌平县令私宅的正房? 不过……刘全??这个名字怎么有点耳熟?? 盈玥正要开口拒绝,冯氏已经蹙眉道:“夫君……”很显然,善保这样过于隆重的厚待,让冯氏觉得很是不对劲。平白无故来了一个旧人,还是个怀有身孕的年轻漂亮女子,虽说这女子自称是丧夫,冯氏原本信了,但此刻又不免再度怀疑起来,眼神都酸酸的了。 盈玥急忙道:“不必麻烦了,借我个厢房住几日既可。” 善保俊秀的双眉一蹙,“这……实在过于失礼了。” 盈玥笑了笑,“我如今已不是从前了,我如今只是个丧夫的女人。” 善保愕然,丧夫?!竟说得这般绝情,十一爷和十一福晋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幸好他没有把十一福晋的行踪立即禀报十一爷。 善保终于没有再坚持,指派了个叫芮兰的丫头,去拾掇东厢房了。 盈玥看着冯氏的目光不住地在她与善保之间徘徊,不由叹了口气,便道:“我先去歇息了,若冯姐姐肯保密,你不妨告诉她,免得夫妻生了嫌隙。” 善保一愣,忙看向自己的妻子,他这才察觉霁雯那满脸的醋意,不由苦笑不得。他哪有那份胆子?便点头道:“我明白了。傅夫人舟车劳顿而来,只管先去歇息吧,晚膳我会叫人芮兰送去你房中的。” 盈玥点了点头,说了声“告辞”,便兀自去了东厢房。 这东厢房是个面阔三间的屋子,深进略有些小,加之房屋矮小,难免给人一种狭窄的感觉。这三间屋子,正中的是正间,两侧是次间,正间作为客厅还算稍微宽敞点,两个次间就着实狭窄了些。 不过屋子拾掇得倒是干净雅致,清一色榉木的桌椅屏几,临窗的一对花几上还摆着兰草盆景。 盈玥点了点头,便去次间换下了身上的这套男装,她在望玥殿里倒是随手搁了不少常服。便选了一套素净的浅水绿云锦旗服,然后躺在了望玥殿柔软舒适的大床上,开始思考以后怎么办。 如今倒是可以在善保这里借助几日,只要跟冯氏解释清楚,应该没有太大问题。 虽说这厢房窄小了些,卧室的床也小,但是她夜里完全可以来望玥殿安睡,倒是不至于觉得不舒坦。 她如此想着,正房的小夫妻俩对视一眼,善保便屏退了左右,关上了房门。 冯氏终于忍不住问:“夫君,她到底是什么人?” 善保叹了口气,低声道:“傅夫人,就是十一福晋富察氏。” 冯氏点了点头,“哦”了一声,然后……她脖子僵硬住了,眼珠子瞪得几欲凸出来,脱口便是惊呼:“什么?!十一……唔!” 善保急忙出手,捂住了冯氏的嘴巴,“小声儿点!” 冯氏飞快点头,急忙压低了声音,满是不可置信地问:“十一福晋?十一阿哥的嫡福晋?忠勇公的女儿?!” 善保苦笑了笑,“可不是么。” 冯氏一脸不可思议:“十一福晋怎么会来昌平?她怎么会说自己是丧夫之人?!” 善保揉了揉眉心,“我也很想知道,她与十一爷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可以肯定,绝对不只是闹小脾气那么简单。” 冯氏满脸都是不能理解:“不管是发生了什么,也不能离家出走啊。何况十一福晋腹中还怀着皇孙呢!” 善保叹了口气:“腹中还怀着十一爷的孩子,却声称丧夫离开京城……分明是不打算再回去了。” 冯氏愕然:“这怎么能行?!她、她脑子里是怎么想的?她若不回去,腹中的孩子便等同失去皇孙的身份,身为人母,岂能如此任性?!” 说着冯氏急忙道:“爷,十一福晋再咱们这里,这件事难道你不打算禀告十一阿哥吗?” 善保只觉得头疼至极,“霁雯,此事暂且不要声张。我先查查再说。” 冯氏点了点头:“好吧。” 善保又叮嘱道:“你也不要贸然劝十一福晋回去,她既说出丧夫这种话,可见与十一阿哥的关系是何等……”善保叹了口气。 冯氏柔声道:“嗯,我听夫君的。” 夫妻二人有仔细商量了一下如何招待东厢房中这位贵客,刘全在外头敲了敲门,说是晚膳已经准备好了。 冯氏忙道:“晚膳还是我亲自送过去吧。” 善保点头,又道:“若她不反对,你可以陪她一起用晚膳。” 冯氏听了这话,不禁有些踟蹰,“那可是十一福晋,我、我……”冯氏的祖父虽然是内务府总管,但还不曾见过皇家福晋这个层面人物呢,实在怕失了礼数。 善保笑了笑:“放心吧,你也瞧见了,十一福晋没什么架子。如今又是要撇弃身份,你就只当她是来咱们家做客的亲眷既可。” 冯氏嗔道:“若是不晓得她身份,我还能只当是来了个远亲。如今既晓得她是堂堂皇子福晋,我都不晓得该怎么应对了。” 善保只一味笑着,冯氏无奈,只得亲自端了晚膳,一步三回头地,总算踱到了东厢房这边。 冯氏轻手轻脚将晚膳搁在正间的榉木八仙桌上,瞅了瞅旁边的侍女芮兰,便朝着内室轻声道:“月娘妹妹,晚膳我给你送来了。” 盈玥此刻虽在小世界中,但还留了一缕意识在东厢房中,此刻听到冯氏的声音,便急忙闪了出来,抚了抚刚刚梳就的小两把头,便走了出来。 她的发髻上并没有佩戴什么首饰,只不过盘小两把头扁方是一支质地上乘的碧玉镂雕福字扁方,在乌漆黑的在发间露出一抹盈盈翠色,甚是清润显眼。 冯氏看在眼里,心中暗自咋舌,那可是和田碧玉,这样一支扁方,价值只怕要上千两。她浑身的行头加起来,都不及这半根扁方! 盈玥看了一眼桌上的晚膳,一碟饽饽卷子、一碗冒着热气的红豆粥、一盘凉拌银耳、两盘清炒的素菜,瞧着虽然略简单了些,但还算精致。 冯氏有些不知所措,“一时间也来不及准备,这饭食实在过于清减了些……我又想着您娘家的老太太才去了没多久,故而也没端荤菜来。” 盈玥忙笑着说:“冯姐姐如此拘谨,倒是叫我不好意思了。”她的身份,若不告诉冯氏,只怕冯氏要多心,若告诉了,唉,便是要拘谨了。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四一九章、昌平养胎(中) ?冯氏有些讪讪,忙打发了芮兰去小厨房煲莲子百合汤,冯氏这才叹着气道:“我哪里能想到,你竟然是十一福晋!” 盈玥淡淡道:“从前是,但现在已经不是了。” 冯氏忍不住要开口相劝,却忽的想起了丈夫的叮咛,便忙把话给咽了过去,微笑着道:“快用膳吧,凉了可就不好了。” 盈玥莞尔一笑,“冯姐姐若不急着回去陪伴姐夫,不妨留下咱们一块用吧。” 冯氏欣然点头,但落了座,还是多少有些拘谨,秉承着食不言的习惯,用膳期间,冯氏没有多嘴。 说实在的,盈玥这几日兜兜转转,实在是有些乏累了。冯氏大约也看出了她的倦意,故而只陪着用了晚膳,便没有叨扰,只叫人送来一小盒安睡的沉水香。 冯氏是个很细心又贴心的女子,有这样的妻子,的确是善保的福分。 沉水香的味道幽幽绵绵,闻着直叫人心头都熨帖了几分。 盈玥闻着这个味道,躺在陌生的床榻上,竟真的睡了个饱觉。一觉醒来,竟已是翌日的辰时了。 初夏四月的光景,是最宜人的气候。 庭院中的柿子树挺拔逾三丈,繁密的枝叶间有零零散散的乳黄色柿子花正当初开,在清晨的微风中,散发这淡淡的涩涩香味。 盈玥坐在树下的石凳上,轻轻打了个呵欠,便瞧见冯氏快步朝她这边走来。 “昨晚睡得可还好?”冯氏关切地问。 盈玥点头:“难得睡了个好觉。”这几天,她浑浑噩噩不知该往何处去,白天兜兜转转,夜里宿在小世界的望玥殿,怎么都无法好生安睡。 如今却在善保的小小府邸的东厢房中,睡了个安稳觉。 冯氏笑着坐在一旁,“若不嫌弃,不如便留在寒舍,把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再说吧。” 盈玥一愣,忙摆手:“这不大好吧?” 冯氏忙道:“不碍事的,这宅院虽然小了点,但只有我和夫君二人,厢房素日里都是空着的,也叨扰不到谁。” 盈玥笑得有些别样:“终究是有些不方便的……”人家小夫妻俩可是急着要孩子的,她住在人家眼皮子底下,夜里终究不方便嘿咻——古代建筑的隔音效果可不太好。 冯氏有些急了,昨晚丈夫可叮咛过了,要她一定要想法子把这位离家出走的福晋给留在府上安胎…… 盈玥又问:“冯姐姐可有空?” 冯氏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 盈玥笑着说:“那可否陪我出去转转,我正好想买点东西。” 冯氏笑着说:“有什么想买的东西,叫下人去便是了。你怀着身孕,可别累着自己。” 盈玥淡淡道:“不累,我喜欢买东西。”如果不能买买买,人生实在过得没意思。 冯氏:…… 冯氏无言反驳,只得立刻叫人套了马车,便陪着盈玥一并出去逛街买东西了。 盈玥要买的东西还真的是相当多相当杂,柴米油盐、衣食住行。冯氏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位十一福晋,花钱如流水一般,连眼睛都不眨,便买下了房子和车子。 车子是一辆车厢极为宽敞的马车——冯氏蹙眉,这是要远行? 可当看到十一福晋有进了牙行,买下了她所赁住的宅院旁边的一座院落,冯氏又立刻打消自己的猜测。 在昌平县购置房产,这明显是要留下来安胎啊! 当看到房产地契上要写冯氏的名字时候,冯氏急了:“这……” 盈玥笑着道:“总不能写我的名字吧?” 冯氏忍不住道:“其实赁住是最划算的。” 盈玥淡淡道:“我不喜欢住在别人的屋子里。” 冯氏一愣,这就是十一福晋婉拒留住她府上的原因?? 盈玥托腮道:“我还得买个擅长川菜的厨娘才是……”善保府上厨子的口味是偏于清淡的淮扬菜,她倒也不是不喜欢淮扬菜,只不过淮扬菜因口味清淡,反而烹调难度比较高。盈玥吃惯了御厨级别的手艺,实在有些不下咽。 冯氏急忙道:“这点小事儿,交给我来办既可。” 盈玥笑了笑,“那就劳烦冯姐姐了。” 冯氏心中大安,十一福晋肯留在昌平养胎就好,至于是不是住在她府上,倒也不是十分要紧。左右这个新买的宅院,就在隔壁,来往也便宜得紧。 因这座新府空了有些日子了,盈玥并未立即搬进去住,冯氏倒是殷切,当即安排了下人过去洒扫,一应被褥、闱帐、帘帐都给换成了新的,又是一通粉饰修缮。 盈玥是三日后才正式搬进去的。 嗯,不错,庭院宽敞,拾掇得干干净净,院中的花坛里栽植了玉兰树,如今虽不在花期,但瞧着挺拔苍翠的样子,倒也喜人。 冯氏笑着道:“里里外外都只是略拾掇了一下,您要的川菜厨娘也已经聘了一个。”说着,她又指着旁边两个丫头道:“牙子那里虽也有卖丫头仆妇的,但都是生手,我怕你用不习惯,不如叫芮兰与两个丫头暂且伺候着吧。” 盈玥瞅了一眼冯氏身后的两个穿绿色坎肩的小丫头,二人竟是一模一样的小圆脸蛋,五官如出一撤,“双胞胎?!” 冯氏点头,“左边这个叫碧莲,是姐姐,右边是碧池,是妹妹。” 盈玥:……o(╯□╰)o 碧莲和碧池?! 这名字取得真够可以的!! “怎么了?”冯氏看到盈玥面色竟然十分古怪,有些不解。 盈玥强忍着才没有爆笑,她抿着嘴角道:“没什么,这两个丫头的名儿取得真是不错。” 冯氏腼腆笑着说:“是我信手拈来取的。” 于是乎,碧莲和碧池这对乖巧的双胞胎丫头便留在了这边伺候盈玥了。 晚膳自然是川菜,光辣椒估摸着就得耗费不止半斤。 冯氏看在眼里,就一点都不想吃了,盈玥闻着那酸辣汤的味道却已然是食指大动,她笑着看着冯氏:“冯姐姐不喜欢川菜?” 冯氏拿帕子掩着口鼻,早已是招架不住这个气味,“我、我吃不来这个味儿。” 盈玥笑容灿烂:“我倒是惦记着酸辣汤许久了!冯姐姐既然不爱吃,我就不留你了。” 冯氏松了一口气,她瞅了瞅那碗酸辣汤,忍不住打趣道:“这又是酸又是辣的,莫非你肚子里怀着是龙凤胎?” 盈玥笑着摇头:“我想应该不是。”虽然肚子的孩子才两个月多点,性别不明,但她可以肯定,只有一个。 第四二〇章、昌平养胎(下) ?﹄新八一中文网—﹃值得收藏的网络小說阅读网 在昌平养胎的日子,是自在而悠闲的。闲着没事,便乘着马车出去买买买,昌平县城虽然不大,但毕竟是富庶之地,绫罗绸缎、珍宝首饰都不乏顶尖货色。 吃着重口味的川菜,盈玥胃口也见好了不少,有孕之人,果然是不易远行的,这不才刚安顿下来,便觉得浑身舒坦了不少。 虽然有时候还会想起伤心事,想起永瑆…… 她依然会恨、会憎,也会愧疚……她愧疚肚子里这个孩子。 然而她的秉性决定了,她断断不肯能原谅出轨,哪怕是为了孩子,她亦绝无委曲求全的可能。 她就是这样自私。 “夫君都打听到了,十一阿哥府上多了个有孕待产的苏格格。”相识多日后,冯氏终于开口小心翼翼试探她出走的缘由,“福晋就是因为这个才……” 盈玥点了点头。 冯氏有些难以理解,“这种事情,但凡是女人就没有不吃味的。但也不至于……”不至于离家出走吧? 盈玥不由哂笑了,“冯姐姐有所不知,我一早与他就有过君子约定。是他违背承诺在先。” 冯氏一怔:“约定?该不会是无有异生子的约定?”十一爷做出过这样的承诺,如今又护着那苏氏,所以十一福晋才醋意大发,离家出走了? 盈玥笑了笑:“差不多吧。”其实是绝无二色,不过若是真的绝无二色,自然就不会有异生子。 冯氏一脸惊讶,“十一阿哥应该是真心喜欢您的吧,否则也不会对您做出那样的承诺了。” 盈玥脸色嗖的冷了下来:“真心喜欢?或许曾经是吧!”但如今这份喜欢,早已不是绝对的真心了。 冯氏叹了口气,“可你这样一走了之,岂不是平白便宜了那苏氏?您当真甘心让出十一福晋的位子?” 盈玥脸上带着难以言喻的决绝,“不甘心又能如何?我是断断不可能委曲求全的!” 一句“断断不可能委曲求全”生生把冯氏的喉咙里的劝慰之词给堵了回去,冯氏讶异地看着她,她着实没想到十一福晋的性子竟是如此揉不得半分沙子。 冯氏叹了口气,“身为女子,我自然也是盼着只有自己为夫君孕育孩子。可是您都有了身孕了,若是一走了之,腹中孩子又该置于何地呢?” 盈玥不由眼圈一红,她抚摸着自己尚未显怀的小腹,“是我对不住这个孩子。可是我不能把这孩子送回去,我既已决定离开,他早晚是要继娶的,我不能让我的孩子活在继母手底下。” 冯氏忙道:“如今京中,十一阿哥对外宣称,您因为祖母去世哀毁过度,故而一并不起,令堂也被请去阿哥府照料了。” 盈玥一怔,“他竟然还没有死心吗?” 冯氏柔声道:“十一爷一直都在暗地里找您呢。” 盈玥揉了揉发胀的眉心,昌平就在京畿,看样子她还是少出门为宜,省得被发现了。 忽的,盈玥眼下一沉,抬头看了冯氏一眼:“冯姐姐和善保姐夫,不会出卖我的,对吧?” 冯氏连忙道:“当然不会。” “那就好……”盈玥合上了眸子。 冯氏苦笑了笑,“您当真丝毫不考虑回去吗?” 盈玥冷冷道:“是他背信弃义在先!” 冯氏哑了喉咙。 盈玥轻哼了一声,“其实就算他能寻到我的踪迹,我也不惧。我既然能从十一阿哥府,从他眼皮子底下轻而易举出走,再从昌平无声无息离开,更是易如反掌!” 这点也正是善保与冯氏夫妻难以想通的地方,皇子府也是什么地方,可谓是戒备森严了。一个皇子福晋,竟能从戒备森严的皇子府说走便走!这是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也因此,善保才不敢贸贸然禀报十一爷。 自从那日,盈玥撂下了那样决绝的话,冯氏再也不敢劝慰什么,只上下忙着为她添置日用,打理宅院事宜,可谓是细心又周到。 盈玥住得十分舒坦,心想着,等生了孩子,便是秋天了,天儿也凉爽了,介时他便启程去江南,寻个风景宜人的地方安居好了。 这宅子既然写了冯氏的名字,便是等同送给冯氏,算是报答她的照料之恩了。 这点打算,盈玥自是毫不遮掩。 听了妻子的转述,善保不禁在房中踱来踱去,“看样子临盆之前,她是不会走了。” 冯氏忙问:“虽说时间还很充裕,可是……夫君打算怎么办?十一福晋好像并不怕我们告密似的。” 善保叹了口气,“先等等再说吧。” 冯氏道:“夫君还不打算禀报十一爷?十一福晋的身孕可都三个月了。” 善保揉了揉眉心:“说实在的,我并不想出卖十一福晋的行踪,去讨好十一爷。” 冯氏忧愁地道:“可若不禀报,十一爷若是知道了,肯定要记恨夫君的。” 善保笑了笑:“放心,十一爷怕是也料想不到,十一福晋竟会身在昌平。” “好了,霁雯,你只管好生照顾十一福晋的胎既可,其余的我来处理。”善保正色道。 冯氏柔柔点了点头。 而盈玥也安心地将精神意识收了回来,不错不错,善保是个好银,没想要出卖她。而冯氏虽然有此念头,但她本质上是个柔顺的女子,很听善保的话。 如此,她也可以安心住下养胎了。 冯氏不再继续喋喋不休劝慰,倒是叫盈玥耳根子清闲了不少。渐渐的,她的小腹隆起了,人也愈发怠懒。 暑热来临,盈玥便大半时间置身小世界中纳凉,有阿玖和阿雪陪伴,虽然也不失热闹,心里却总是空落落的。 终究,她还是没有习惯没有永瑆的日子。 她看着自己柔软隆起的小腹,鼻子突然有些酸涩。 “主银,你还是放不下你那个伴侣啊!”阿玖从窗子探进半个脑袋,奶声奶气道。 盈玥长长叹出一口气,眼圈有些湿润,“放不下,也得放下啊。” 阿玖眨了眨蔚蓝澄澈的眼眸,“那他放下了吗?” 盈玥苦笑,“没呢。”她也没想到,永瑆竟能一口气瞒住她离家出走的事实数月,完全是一副誓不罢休的架势啊。唉,主要还是额娘,竟去了十一阿哥府,帮着隐瞒,否则光凭永瑆,早就露馅了。 {老铁请记住新八一中文网} 第四二一章、苏氏奸夫是谁? ?十一阿哥府。 纳喇夫人看着底下奉上来的月饼,眼圈不由湿润了,“再过几日,便是中秋节了,月娘这是去哪儿了,竟怎么也找不到!这孩子,不要丈夫,也不要父母了!真真是狠心!” 纳喇夫人一时心如刀绞,“月娘的身孕都七个月了,再拖下去,怕是都要生了!若是生在外头……” 纳喇氏瞅得眉头的皱纹都深了许多。 这时候,玉簟急匆匆跑了进来,“夫人!浣纱阁那位……不小心见了红了!” 纳喇氏脸上顿时露出浓浓的厌恶之色,若不是这个女人勾引,月娘也不会离家出走! “又没人碰她一根汗毛,怎么会好端端见红了?!”纳喇氏冷笑道,“我看是她按捺不住寂寞,想出来了吧?” 苏氏虽然留在了皇子府,但一直被幽禁在浣纱阁,迄今已经有五个多月了。掐指一算,这苏氏的身孕也已经有六个多月了。 玉簟道:“好像是她自己不小心摔倒了。” 纳喇氏哼了一声,“我就知道!” 玉簟忙问:“夫人,那我们该这么办啊?十一爷不在,若是不理会,苏氏因此小产了……” 纳喇氏皱了皱眉头,“这个贱蹄子便是料定我不能不管她腹中孩子的死活!”说着,纳喇氏道:“去妙手堂请赵大夫过来!” “是!” 半个时辰后,永瑆下朝回来,一张俊脸黑沉密布,吓得刘昶等人一个个低着脑袋弓着腰,都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生怕惹怒了十一爷。 永瑆的心早已沉到了谷底,月娘还没有找到!他手底下竟养了一群废物!! 众人心头俱是叫苦不迭:福晋根本不知往哪个方向去了,这样漫无目的满世界寻,天下之大,哪里是那么好找的?! 太监钱平快步迎了上来,打千儿道:“爷,苏格格不慎摔倒见了红,忠勇公夫人已经为苏格格请了妙手堂大夫过来诊治。” 永瑆脸色一沉,难掩厌恶,他一直忙着找月娘,无心料理这苏氏,因此只是幽禁着。没想到,无药无医的,这个女人竟自己便坐稳了胎。都六个多月了吧?怎么会让突然便见了红了?难道是苏氏故意的?! 永瑆毫不犹豫便怀疑了苏氏别有目的。 正在这时候,玉簟慌慌张张跑来,“爷,忠勇公夫人请您立刻去跨院一趟!”纳喇氏来十一阿哥府照顾女儿、料理庶务,自然不方便住进阿哥府后院,因此一直都是住在客人落脚的跨院中。 永瑆露出几分疑惑之色:“怎么了?难道是苏氏小产了?” 玉簟的小脸有些发白,她脸上带着难掩的惊恐,“苏氏没有小产,只不过……”玉簟咬了咬嘴唇,“您快去吧,去了就知道了!” 永瑆蹙眉,只得快步朝着西跨院而去。 跨院的正堂中,纳喇氏早已屏退了左右,只留下赵大夫一脸惊恐地立在一旁,满脸都是战战兢兢。 永瑆大步流星走了进来,“岳母,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了?”苏氏就算真的小产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何况还没小产呢! 纳喇氏掩唇咳嗽了两声,她看了十一阿哥一眼,神色有些复杂,“还是赵大夫说吧。” 这位赵大夫脸色一白,忙跪了下来,碰碰磕头不止,“十一爷,草民一定会保守秘密的!” 永瑆皱眉,一脸不解:“什么‘保守秘密’?!” 赵大擦了擦额头上的簌簌冷汗,咬牙道:“禀十一爷,苏格格的身孕,并非是六个多月,而是已经有八个月了!” 永瑆愕然,下一秒双眸瞪得滚圆,“你说什么?!” 赵大夫吓得瑟瑟发抖,他不过是个老大夫而已,实在不想掺和到皇族秘辛中啊!这可不只是十一阿哥被戴了绿帽子那么简单,这可是混淆皇家血脉啊!只求十一阿哥,千万不要灭他的口啊! 赵大夫满是皱纹的老脸上透着苦逼:“草民不敢胡言乱语!苏格格的身孕的确已经有八个月了,十一爷若是不信,可以请别的大夫过府诊治,这点任何一个妇产千金一课的大夫都能轻易诊断出来。” 永瑆愕然,他暗地里倒是已经提苏氏安排了一个合情合理的“奸夫”,便是当初与苏氏兄妹一同进京赶考的一个举人,只等着找到月娘,便可以栽赃过去。 哪里想到,苏氏这个贱人,竟然真的有奸夫!苏氏肚子里的孩子,真的不是他的!! 纳喇氏咳嗽了两声,“赵大夫的医术和医品,是毋庸置疑的。十一阿哥应该不会怀疑是我构陷吧?” 永瑆这才恍然回过神来,他忙道:“我怎么会怀疑岳母呢!”何况这种事情,如何能构陷?知晓再请个别的大夫来,便可不攻自破了。 纳喇氏松一口气,她忙道:“十一阿哥看千万别气坏了身子!苏氏的身孕既有八个月了,可见是在来京的途中便与某人珠胎暗结,还栽赃到你头上!” 说着,纳喇氏心里恨得咬牙切齿,这个不知廉耻的贱人,怀着不知哪个野汉子的孩子,却谎称是十一阿哥的,生生气走她的女儿!一想到这点,纳喇氏便恨不得将这个贱人千刀万剐! 永瑆脸色黑沉黑沉的,他曾经查过,苏氏一直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来京的路上,唯一同行的外男便是那个举人了,可那家伙他已经查了底朝天!着实不是苏氏的奸夫! 苏氏奸夫是谁,可以慢慢查! 现在最要紧的是月娘!!既然苏氏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有八个月了,便足以证明他的清白了! 可是……永瑆腹中酸涩无比,月娘此刻又身在何处呢? 永瑆立即冷了脸色,对赵大夫道:“这件事,你要烂在肚子里!否则——”顿时一股子寒彻骨髓的冷意袭面而来,赵大夫不禁打了个冷战。 赵大夫急忙道:“是是!草民一定守口如瓶!” 永瑆又冷冷道:“还有的苏氏的胎……” 赵大夫小心翼翼道:“若是此时引产,只怕会……”一尸两命,赵大夫把这四个字咽了回去,纵然真的要一尸两命,这个药他势必也得开出来。 永瑆冷哼道:“爷什么时候说要引产了?!苏氏肚子的孩子,必须保住!不但要保住,而且不能让她早产了!” 赵大夫一脸惊愕,“这这这……”明明这是个野种,怎么十一爷竟还要留住? 赵大夫不敢细问缘由,急忙磕头道:“是!草民遵命!” 永瑆哼了一声,算是你识趣,“接下来,就烦劳赵大夫住在府上,专心照料苏氏的胎相!” “是!” 正在此时,刘昶捧着一封蜡封的书信快步走了进来,“爷,昌平的密信到了!” 第四二二章、夫妻再相见 ?..穿越之败家福晋 十一阿哥府。 纳喇夫人看着底下奉上来的月饼,眼圈不由湿润了,“再过几日,便是中秋节了,月娘这是去哪儿了,竟怎么也找不到!这孩子,不要丈夫,也不要父母了!真真是狠心!” 纳喇夫人一时心如刀绞,“月娘的身孕都七个月了,再拖下去,怕是都要生了!若是生在外头……” 纳喇氏瞅得眉头的皱纹都深了许多。 这时候,玉簟急匆匆跑了进来,“夫人!浣纱阁那位……不小心见了红了!” 纳喇氏脸上顿时露出浓浓的厌恶之色,若不是这个女人勾引,月娘也不会离家出走! “又没人碰她一根汗毛,怎么会好端端见红了?!”纳喇氏冷笑道,“我看是她按捺不住寂寞,想出来了吧?” 苏氏虽然留在了皇子府,但一直被幽禁在浣纱阁,迄今已经有五个多月了。掐指一算,这苏氏的身孕也已经有六个多月了。 玉簟道:“好像是她自己不小心摔倒了。” 纳喇氏哼了一声,“我就知道!” 玉簟忙问:“夫人,那我们该这么办啊?十一爷不在,若是不理会,苏氏因此小产了……” 纳喇氏皱了皱眉头,“这个贱蹄子便是料定我不能不管她腹中孩子的死活!”说着,纳喇氏道:“去妙手堂请赵大夫过来!” “是!” 半个时辰后,永瑆下朝回来,一张俊脸黑沉密布,吓得刘昶等人一个个低着脑袋弓着腰,都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生怕惹怒了十一爷。 永瑆的心早已沉到了谷底,月娘还没有找到!他手底下竟养了一群废物!! 众人心头俱是叫苦不迭:福晋根本不知往哪个方向去了,这样漫无目的满世界寻,天下之大,哪里是那么好找的?! 太监钱平快步迎了上来,打千儿道:“爷,苏格格不慎摔倒见了红,忠勇公夫人已经为苏格格请了妙手堂大夫过来诊治。” 永瑆脸色一沉,难掩厌恶,他一直忙着找月娘,无心料理这苏氏,因此只是幽禁着。没想到,无药无医的,这个女人竟自己便坐稳了胎。都六个多月了吧?怎么会让突然便见了红了?难道是苏氏故意的?! 永瑆毫不犹豫便怀疑了苏氏别有目的。 正在这时候,玉簟慌慌张张跑来,“爷,忠勇公夫人请您立刻去跨院一趟!”纳喇氏来十一阿哥府照顾女儿、料理庶务,自然不方便住进阿哥府后院,因此一直都是住在客人落脚的跨院中。 永瑆露出几分疑惑之色:“怎么了?难道是苏氏小产了?” 玉簟的小脸有些白,她脸上带着难掩的惊恐,“苏氏没有小产,只不过……”玉簟咬了咬嘴唇,“您快去吧,去了就知道了!” 永瑆蹙眉,只得快步朝着西跨院而去。 跨院的正堂中,纳喇氏早已屏退了左右,只留下赵大夫一脸惊恐地立在一旁,满脸都是战战兢兢。 永瑆大步流星走了进来,“岳母,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了?”苏氏就算真的小产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何况还没小产呢! 纳喇氏掩唇咳嗽了两声,她看了十一阿哥一眼,神色有些复杂,“还是赵大夫说吧。” 这位赵大夫脸色一白,忙跪了下来,碰碰磕头不止,“十一爷,草民一定会保守秘密的!” 永瑆皱眉,一脸不解:“什么‘保守秘密’?!” 赵大擦了擦额头上的簌簌冷汗,咬牙道:“禀十一爷,苏格格的身孕,并非是六个多月,而是已经有八个月了!” 永瑆愕然,下一秒双眸瞪得滚圆,“你说什么?!” 赵大夫吓得瑟瑟抖,他不过是个老大夫而已,实在不想掺和到皇族秘辛中啊!这可不只是十一阿哥被戴了绿帽子那么简单,这可是混淆皇家血脉啊!只求十一阿哥,千万不要灭他的口啊! 赵大夫满是皱纹的老脸上透着苦逼:“草民不敢胡言乱语!苏格格的身孕的确已经有八个月了,十一爷若是不信,可以请别的大夫过府诊治,这点任何一个妇产千金一课的大夫都能轻易诊断出来。” 永瑆愕然,他暗地里倒是已经提苏氏安排了一个合情合理的“奸夫”,便是当初与苏氏兄妹一同进京赶考的一个举人,只等着找到月娘,便可以栽赃过去。 哪里想到,苏氏这个贱人,竟然真的有奸夫!苏氏肚子里的孩子,真的不是他的!! 纳喇氏咳嗽了两声,“赵大夫的医术和医品,是毋庸置疑的。十一阿哥应该不会怀疑是我构陷吧?” 永瑆这才恍然回过神来,他忙道:“我怎么会怀疑岳母呢!”何况这种事情,如何能构陷?知晓再请个别的大夫来,便可不攻自破了。 纳喇氏松一口气,她忙道:“十一阿哥看千万别气坏了身子!苏氏的身孕既有八个月了,可见是在来京的途中便与某人珠胎暗结,还栽赃到你头上!” 说着,纳喇氏心里恨得咬牙切齿,这个不知廉耻的贱人,怀着不知哪个野汉子的孩子,却谎称是十一阿哥的,生生气走她的女儿!一想到这点,纳喇氏便恨不得将这个贱人千刀万剐! 永瑆脸色黑沉黑沉的,他曾经查过,苏氏一直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来京的路上,唯一同行的外男便是那个举人了,可那家伙他已经查了底朝天!着实不是苏氏的奸夫! 苏氏奸夫是谁,可以慢慢查! 现在最要紧的是月娘!!既然苏氏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有八个月了,便足以证明他的清白了! 可是……永瑆腹中酸涩无比,月娘此刻又身在何处呢? 永瑆立即冷了脸色,对赵大夫道:“这件事,你要烂在肚子里!否则——”顿时一股子寒彻骨髓的冷意袭面而来,赵大夫不禁打了个冷战。 赵大夫急忙道:“是是!草民一定守口如瓶!” 永瑆又冷冷道:“还有的苏氏的胎……” 赵大夫小心翼翼道:“若是此时引产,只怕会……”一尸两命,赵大夫把这四个字咽了回去,纵然真的要一尸两命,这个药他势必也得开出来。 永瑆冷哼道:“爷什么时候说要引产了?!苏氏肚子的孩子,必须保住!不但要保住,而且不能让她早产了!” 赵大夫一脸惊愕,“这这这……”明明这是个野种,怎么十一爷竟还要留住? 赵大夫不敢细问缘由,急忙磕头道:“是!草民遵命!” 永瑆哼了一声,算是你识趣,“接下来,就烦劳赵大夫住在府上,专心照料苏氏的胎相!” “是!” 正在此时,刘昶捧着一封蜡封的书信快步走了进来,“爷,昌平的密信到了!” ,精彩! (m..=)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四二三章、本福晋被善保卖了 ?外头守门的碧池突然惊呼:“你是谁啊!怎么可以闯进来!” 盈玥皱眉,到底是谁闯进来了? 她只听得碧池似乎被推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她回头一看,瞬间呆住了。 一个身材颀长的男子,一身风尘仆仆的气息,就这样突兀地闯进了她的寝室!那剑眉星目都紧紧蹙着,那双眸子在烛光下,竟有些波光粼粼。 是永瑆…… 盈玥怔住了,他是怎么发现自己的行踪的?! 芮兰见状,急忙护在了盈玥身前。 永瑆毫不迟疑,大步上前,一把狠狠推开了芮兰。芮兰这样身量纤细的女子哪里经得起这样大力一推,啊的一声惊呼,她翻到在地!幸好地上扑了柔软的地毯,否则肯定要摔伤了。 盈玥眉头一蹙,脸上露出浓浓的不悦之色。 永瑆上前一步,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 盈玥脸色凝沉幽暗,“你还来做什么?!” 永瑆眼圈有些泛红,声音隐隐透着哽咽,“我只是个来接妻子回家的丈夫!” 刚爬起来的芮兰愣住了,这是……傅夫人的丈夫?见状,芮兰再不敢上前阻拦,她是识趣退出了内室,关上了房门。 盈玥登时眼睛一片赤红,“在你背弃诺言的那一刻,你就已经不是我的丈夫了!!” 永瑆急忙道:“我没有背弃诺言!你冤枉了我!” “什么?!”盈玥愕然瞪圆了眼珠子,冤枉?!她冷哼道:“苏氏的身孕,难道是假的不成?!”她可是亲自感受到,苏氏肚子里那个微弱的生命!!这点断断假不了! 永瑆正色道:“她是怀了身孕,但那孩子不是我的!” 盈玥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但是她心中如何肯相信?她冷哼道:“不是你的,那是谁的?!”苏氏一个裹脚的汉族女子,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还能勾搭上奸夫不成?! 永瑆微微蹙眉:“这个我还没查到。” 盈玥气得都要笑出来了:“我看不是没查到,是那个奸夫根本就是你吧!!” 永瑆沉默了三秒,他吐出了四个字:“我有证据!” “证据”二字一下子击中盈玥心头软处,她怔怔看着永瑆,眼中忍不住透出三分希冀,“什么证据?”——其实她内心深处,何尝不盼着这一切都只是误会? 永瑆正色道:“苏氏的身孕,如今已经有八个多月了。” 盈玥呆住了,八个多月,可那个雨夜距今……不过才六个多月啊! “不可能!苏氏登门那天,我亲自感受过了,她肚子里的孩子还很微弱,甚至比我腹中孩子还要弱一些!她怎么可能月份反而比我大?!” 永瑆苦笑了笑:“胎相弱,只是因为她体质弱吧?而月娘你是半仙之体,咱们的孩子即使月份小,也比寻常胎儿强壮些,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盈玥怔住了,她当时怎么没想到这点……? “你没骗我?”盈玥脸色嗖的一冷,目光审视地打量着永瑆。 永瑆叹了口气,坐在了他身旁的绣墩上,“你若不信,可以跟我回去核实一下。” 盈玥皱眉:“你该不会是想把我骗回去吧?!” 永瑆一脸苦笑:“这种事情,能骗得了一时,骗不了一世!何况,以月娘的本事,只要你想离开,我能留得住吗?” 盈玥暗忖,这倒也是,若是回去之后,发现永瑆是骗她的,她也完全可以再度离家出走。 黯淡的烛光之下,永瑆目不转睛打量着盈玥的脸颊,他忍不住抬手抚摸着这个在梦中抚摸了无数次的脸颊,“月娘,你瘦了。”明明都已经七个月身孕了,却反而瘦了。 看着永瑆眼中闪烁的泪光,盈玥也不由地鼻子一酸,“你是怎么查到我在昌平的。” 永瑆微笑着道:“是善保禀报的。” 盈玥:我……凸!居然被这小子给卖了?!亏得她还一直觉得善保是个好人呢! 永瑆的手轻柔落在了她隆起的肚子上,他星眸亮晶晶的,下一刻便低头贴了上来,耳朵紧紧贴在盈玥肚皮上。盈玥这会子已经脱了外袍,身上只穿着一套浅水蓝的寝衣,只隔着这一层薄薄的寝衣。 盈玥怔怔然看着永瑆,“你干嘛呀?” “都七个月呢,会踢人了吧?”永瑆的脸仍旧贴在盈玥肚子上,喃喃道。 盈玥“嗯”了一声,有时候的确会被踢一脚。 正这么想着,突然盈玥柔软的肚子上凸起了一个小包,显然肚子里的孩子又伸腿儿了! 永瑆惊呼道:“他踢我了!” 盈玥黑线了,怎么像个愣头青似的?!干脆踢死你好了。 永瑆急忙道:“有没有踢疼你?” 盈玥无语了,“只是伸了伸腿儿而已,不疼。”尚未出生的孩子,一般力气都很小,很少会踢疼了孕妈。 随着月份愈大,她经常可以感受到肚子里孩子伸腿伸手翻身之类的,真的是很奇妙的感觉…… 永瑆松了一口气,眼中透着浓浓的思念:“月娘,我找了你好久……”他执着盈玥柔弱无骨的手,喃喃道:“我好担心,你在外头会吃不好、睡不好。你怀了身孕,我还不容易把你养了胖了些,你却又瘦了。” 盈玥吸了吸鼻子,又煽情起来了。 “好了,我困了,要睡了。”盈玥噘嘴嘟囔道。 永瑆伸手理了理盈玥的鬓角,又瞅了一眼里头那张围子床,明显那是单人床。永瑆露出小委屈的神色:“月娘不会让我睡地上吧?” 盈玥哼了一声,“今晚去小世界睡吧!” 永瑆灿然笑了。 盈玥又板着脸道:“不过要分房睡!”望玥殿里除了寝室有一张硕大的拔步床,还有两张贵妃榻、一张罗汉床呢! 永瑆瞬间垮了脸,“咱们是夫妻,为什么要分房睡啊!” 盈玥哼了一声,“再没看到证据之前,我不是不会彻底相信你呢!你最好给我老老实实听话,否则——我就不回去了!” 这下子可真真是切中了永瑆的七寸,永瑆急忙哄着:“好好好,都听你的!” 第四二四章、同床共枕 ?小世界里,一派静谧。 面阔九间的望玥殿,东侧最内两间是寝室,一架十二扇的缕金刺绣花鸟屏风将寝室一分为二,屏风内有一架硕大的千工拔步床,此床足有十柱,置于平地之上,周身大小栏板均为攒海棠花围,精工雕琢,堪称无暇。 闱帐落下,宛若一个独立的小屋子,里头搁了脚凳、绣墩和小茶几,若是起夜喝水,都不需要走出拔步床范围。 盈玥手里捧着一盏热腾腾的花生酪慢吞吞喝着,眼珠子睨了坐在绣墩上的永瑆一眼。 永瑆嘿嘿笑着,“月娘,你看……这床这么大……” “滚!”盈玥嘴里毫不客气吐出了这个字。 永瑆的笑容顿时变成了尬笑,良久之后,他郁闷地站起身来,“若是晚上起夜,只管叫我。”。 然后永瑆便落寞地走了出去,去了屏风外头,脱了外袍,便躺在了那架贵妃小榻上。 屏风是半透明的,盈玥看了个真真,不禁怔忪,“你怎么不去书房睡?”望玥殿西侧第一和第二次间打通成一个大书房,里头还特意安置了一架宽敞的罗汉榻,虽不及拔步床,但起码能伸展开腿脚,上头铺着柔软的条褥,睡得也舒服。 隔着屏风,依稀可见,永瑆似乎已经有些困倦,他打着哈欠道:“隔着好几个间屋子呢,你若是起夜里,在书房里,怕是听不见。” 盈玥沉默了数息,就为了起夜的时候能照料她,所以宁可睡在狭下的贵妃榻上。那个贵妃榻长度还不到一米六,她躺着倒是足够了,若是永瑆……势必要曲着腿睡。 盈玥叹了口气,“算了吧,你进来睡吧。” “好勒!”躺在贵妃榻上的永瑆立时一个鲤鱼打挺跳了下来,如满血复活般跳窜了进来。 他嘿嘿笑着,搓着手,灵敏如游鱼一般钻进了拔步床中,钻进了盈玥的被窝。 盈玥囧了:……她是不是不该心软?? 抚了抚额头,盈玥虎着脸警告道:“睡觉时候不许动手动脚,否则把你踹下去!” 听了这话,永瑆一脸委屈:“月娘,我至于么!你都七个月身孕了!” 盈玥嘴巴咕哝了一下,谁叫某人太色狼,她才不得不防备一二…… 打了个哈欠,盈玥转身丢了个后脑勺给永瑆。 永瑆也不恼,嘿嘿笑着从背后抱着她,柔声道:“睡吧,有爷在呢。” 盈玥心中哼哼:有你在我才不放心呢! 永瑆突然将脑袋埋在了盈玥的发间,深深嗅了嗅这熟悉的体香,“月娘,这五个月,爷找你,都快找疯了……” 盈玥眼皮一颤,抿着嘴,兀自不言语。 永瑆伸手抚摸着她乌黑柔软的长发,“你真是狠心,说走就走,竟一点都不留恋。”永瑆声音已经有些哽咽,满腔都是酸酸的怨念。 “这五个月,我没有睡过一天好觉。你倒是好,在昌平县一呆就是五个月!”永瑆突然一口咬住了盈玥柔软的耳垂。 “你……松口!”虽然永瑆只是轻轻咬着,并不疼,但还是叫盈玥有些羞愤!麻蛋,说好了不动手动脚,你居然动嘴了!你属狗的啊! 永瑆的牙齿轻轻噬咬了两下,便不忍在咬下去,转而开始舔舐那软软的小耳垂。 麻酥酥的感觉反而让盈玥更大火大恼羞,“你……”恼怒至极的盈玥一巴掌便摁在了永瑆的脸上,狠狠推着。 永瑆却趁机一把握住她的手,送到嘴边又亲又啃,仿佛是饿了三天的人抓住了一只肥美的猪蹄! “你有完没完!”盈玥气得只恨不得把他踹出去,麻蛋,刚才真不应该心软! 见盈玥动了肝火,永瑆急忙住了嘴巴,用袖子擦着她那湿漉漉的手背,“好了好了,睡吧睡吧。” 永瑆忙有揽着她粗粗的腰肢,声音低低的带着几分哽咽之意:“这么久不见,爷想你想你都快死了……” 盈玥一怔,心口的火气顿时便被浇灭了,“我困了,别吵我。” 永瑆瓮声瓮气地道:“咱们以后再也不分开好吗?” 盈玥哼了一声,“前提得是你没骗我才行!” 永瑆用脸颊蹭了蹭她的脖颈,道:“若是爷有半个字骗你,便让爷永世不得超生!” 这样的毒誓……让盈玥心头一震。她何尝不盼着,永瑆说的都是真的,可又害怕他又是在骗自己…… 盈玥吸了吸鼻子,没有言语,合上眸子,依偎在这个阔别已久的胸膛中,听着那个沉稳有力的心跳,仿佛又回到了曾经琴瑟静好的日子…… 她心中一片恬静,不消片刻,便与周公相会了。 “月娘?”感受到怀里的小娇妻没了动静,永瑆忙轻轻唤了一声。 没有反应。 永瑆急忙侧耳聆听,果然呼吸和心跳声都已经柔缓而均匀了。 永瑆小心地爬了起来,小心地从盈玥身上迈了过去,钻到了床里头躺下,这样一来,他就能面对面看着月娘恬静的睡颜了。 乌漆黑的睫毛如两排小扇子静静垂下,眼角还挂着一点点泪珠。永瑆忙用手指抹掉那滴泪,“月娘……” 这张脸蛋丝毫未变,小巧的琼鼻子、嫣红的菱唇……看着这双的娇嫩的嘴唇,永瑆突然心头一阵火热,他没能忍住,一口便含住了这小小的菱唇,仔细地勾勒着菱唇的轮廓,轻柔地吮吸。 “嗯……”睡梦中盈玥发出一声呓语。 永瑆条件反射般戛然而止,连忙松了嘴,生怕吵醒了盈玥。 但盈玥也只是翻了半个身子,面朝上继续酣睡着。 永瑆松了一口气,他看了看自己的裤子上撑起的小帐篷,又不由苦笑了。 永瑆看了看盈玥隆起的腹部,突然苦笑了。看来还是得憋一阵子了…… 只得解开睡裤,伸手进去,揉搓着那精神四溢的小兄弟。 他望着盈玥侧颜、望着她小巧的耳垂,忙凑了上去,贴在乌黑的发间,深深嗅着盈玥身上的体香,不由心潮澎湃,他赶忙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一刻钟后,热烈地喷薄而出。 永瑆松了一口气,将黏腻的睡裤丢下了床榻,亲了亲盈玥的脸颊,揽着盈玥的腰肢,就这样入睡了。 盈玥哪里晓得,永瑆居然对着沉睡的她,自我解决了一发!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四二五章、月娘你忍心吗? ?一夜酣睡。 盈玥醒来后,便闻到一股子怪怪的味道,有点腥。 她皱了皱眉头,这个味道……貌似是……盈玥瞬间黑线了! 麻蛋,昨天晚上,她睡着之后,永瑆到底干了什么?! 盈玥一个骨碌爬了起来,却发现永瑆居然跑到里头去了!!而且还睡得正熟呢! “喂!”盈玥狠狠推了他一把。 “嗯?”永瑆睁开惺忪睡眼。 “你——”盈玥牙齿几欲咬碎,她一把掀开了被子,正想把永瑆踹下床去,却愕然发现,你奶奶的,这厮居然没穿裤子!! 光溜溜的两条大腿,光溜溜的某处,凶悍狰狞大家伙居然是竖着的!似乎正在跟她打招呼!! “啊!!!”盈玥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吼叫声。 这一声吼,生生把永瑆所有的困意全都给吼没了!永瑆低头瞅了一眼,讪讪笑了,“正常反应嘛!” “你丫的不穿裤子难道也是正常反应?!”盈玥气得鼻子都要歪了,“还有你昨晚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你这个禽兽!对一个孕妇,到底做了什么惨绝人寰的事情?! 永瑆急忙道:“月娘,你别乱想!爷可没动你!”永瑆做了上下撸动的姿势,“只是这样而已。” 盈玥沉默三秒,然后骤然爆发:“而已你妹的!!你个色狼、你无耻!你下流!你——”盈玥骂得太快,突然梗住找不到新词儿来骂了,于是一把手抄起了鹅羽软枕,朝着永瑆脑袋上狠命打去! “滚啊!我特么就不应该让你上床!!”盈玥吼道。 永瑆急忙蹿下了床榻,飞快捡起昨晚丢在脚踏上的那条裤子,遮盖住重点部位,他讪笑道:“月娘,找条裤子给我传呗,这望玥殿应该有我的衣裳吧?” 盈玥气呼呼道:“自己找去!” 永瑆无奈地耸了耸肩膀,“月娘,这有什么好生气的。你月份大了,爷不能碰你,难道自己解决一下都不行么?” 盈玥一愣,她别过了头去,好吧,就算永瑆话有点道理,但是……这种事情,还是很恶寒的好伐?! 永瑆没有再说什么,用裤子遮盖这重要部位,便转身去衣柜前找裤子了。 永瑆只遮住了前面,后面就…… 那一对翘臀啊,那一双大长腿啊…… 为了避免长针眼,盈玥急忙捂住眼睛。 好在,永瑆很快就找出了干净的裤子,窸窸窣窣穿上了。他回头便看到自己小福晋居然害羞到捂住了眼睛,忍不住发出了笑声,“夫妻之间,何必如此害羞?” 盈玥狠狠道:“你这个没皮没脸的家伙!永远不知道害羞两字怎么写!!” 永瑆嘿嘿一笑,“何况月娘不是很喜欢爷的好身材吗?怎么刚才也不偷看一下?” 盈玥一脸黑云滚滚,偷看?她才没偷看,只是不小心瞄到一眼而已! 她脸皮嗖的有些发胀,永瑆这个浪骚贱的家伙,愈发没有下限了! 永瑆将那条脏污的裤子丢在一旁,幽幽叹了口气,“月娘不再的日子里,爷都是这么过来了。苦啊!” 盈玥:夜夜撸,居然都没秃噜皮?!而且貌似尺寸居然还增长了些的样子…… 盈玥急忙捂脸,她脑子里都想了些啥?! 咬牙切齿,心里忍不住恶意诅咒:樯橹灰飞烟灭! “月娘,这条裤子,怎么有点短?”永瑆露出几分狐疑之色。 盈玥急忙瞄了一眼,别说,这条裤子穿在永瑆腿上,像九分裤似的。这说明……丫的又长高了! 盈玥黑线地道:“这条裤子是半年前裁制的!” 永瑆哦了一声,“爷都没注意,爷好像又长高了二寸。” 盈玥恼恨地瞪了他一眼:“长高了了不起啊!腿长了了不起啊!!你得意个毛啊!” 永瑆一怔,他摸了摸鼻子:“爷没觉得了不起啊,爷也没得意啊。” 盈玥磨牙霍霍,在这五个月里,她一分一毫都木有长高!而某人,本来就够高的了,居然还长!! 这时候,她圆润的肚子发出了咕噜噜的声响。 “饿了?”永瑆柔声问。 盈玥嗯了一声,他忽然想到永瑆是不吃辣的,不由地嘴角扬起了起来,顺手拉住了永瑆的修长的手,甜甜道:“咱们出去用早膳吧。” 如此甜笑温柔,叫永瑆不免一怔,整个人如坠入温柔乡一般,傻呵呵笑了。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出现在了昨夜的那个寝室中。 盈玥唤了守夜的碧池进来更衣洗漱,然后叫火速上早膳。 然鹅,看着桌子上这些菜色,盈玥黑了脸,这桌子上,除了往常的那些川菜之外,居然还额外出现了七八道清淡的淮扬菜!! 这…… “谁准备的?!”盈玥一脸不爽地问。 碧池道:“是县令老爷,天不亮就带着厨子过来准备着了。” 盈玥脸色更难看了,这个该死的善保,把她卖了,居然还屁颠颠跑来讨好永瑆?! “他也太谄媚了点吧?就知道巴结!”盈玥握着筷子愤愤戳着碗中的燕窝,脸蛋已经鼓若包子。 永瑆淡淡哼了一声,“他是爷的奴才,巴结爷、讨好爷是应该的。” 盈玥一愣:“你的奴才?什么意思?”笼统点来说,这天下的旗人都是皇家的奴才,可永瑆话里的意思,貌似不是笼统上的意思。 永瑆笑了笑,“哦,对了,爷忘了跟你说,善保是爷的门人。” 盈玥:……我凸!她忍不住摔了筷子,善保居然是永瑆的人!那她住在善保这儿,岂非是主动送羊入虎口?! 怪不得善保会出卖她!合着人家一早就是永瑆的人啊!! 永瑆笑了笑,“月娘一直不关心这些事儿,所以爷就没跟你说。” 盈玥咬牙切齿:“你到底有多少门人啊!” 永瑆苦笑了笑:“真没几个像样的人物,要么是史贻直那样的穷书生,要么就是几个暗地里的门人,官职都不高。” 盈玥哼了一声。 永瑆笑着道:“好了,快用膳吧,你不是说饿了吗?” 盈玥咬着牙重新抓起筷子,瞅着那火辣辣一片的毛血旺,她阴测测笑了,飞快夹起一块火红的辣椒,便送进了永瑆碗里。 永瑆一怔。 盈玥灿然地笑着:“快吃吧,这个很开胃的!” 永瑆看着那红彤彤,气味刺鼻的辣椒,眉头都要打结儿了,他可怜兮兮地看着盈玥,“月娘……你忍心吗?” “嗯嗯!”盈玥小鸡啄米般点头,“我非常忍心!” 永瑆顿时脸若苦瓜,小福晋这小心眼儿啊…… 永瑆只得憋着气、硬着头皮便辣椒塞进了嘴里,下一秒,他发出猛烈的咳嗽声,咳得那叫一个惨烈。永瑆飞快抓起手边的那碗荷叶膳粥,也顾不得优雅仪态,仰头便大口咕嘟咕嘟灌了下去,荷叶粥见了底儿。 永瑆这才觉得喉咙稍微舒服了点,然而一张脸早已赤红一片,他吐着舌头,大口喘着气,活像是一只热惨了的二哈。 盈玥看在眼里,心道,她是不是恶作剧得有点过头了?? 于是默默低下头,开始用餐,不再给永瑆夹菜了。 第四二六章、阿玛的大格格呀 ?撤了早膳,永瑆的双唇红得像涂了胭脂……那是辣出来的。 盈玥瞄了一眼,捂嘴偷笑。 永瑆大口灌着茶水,狠狠瞪着她:“你好意思笑!捉弄爷,你就这么开心吗?” 盈玥哼哼笑着,那叫一个得意。 永瑆无奈地叹了口气,“月娘你的口味怎么越来越重了?那么辣,居然也吃得下去!” 盈玥咕哝道:“就是辣才吃得下去嘛!”说着,她拉长了脸,眼神直勾勾盯着永瑆:“都是酸儿辣女,你不是很失望啊?” 永瑆急忙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忙柔声道:“爷从前不是说了么,只要是月娘生的,不管是儿是女,爷都会视若珍宝。” 盈玥这才满意地笑了,算你识趣。 永瑆忙凑了过来,坐在她身边,柔声问:“月娘是人仙,莫不是已经知道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了??” 盈玥傲娇地扬起了下巴,“是啊,四个月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永瑆眼中跳跃着好奇:“那到底是儿子还是女儿?” “女儿!”她脸不红心不跳道。 永瑆眼中的光泽有一瞬间的黯淡,但他转瞬就恢复如常了,“女儿好啊!爷活了两辈子,还没有过小棉袄呢!”说着,他将脑袋贴在了盈玥的肚子皮上,喃喃道:“阿玛的大格格呀,你可要乖乖呆在额娘肚子里,不要闹你额娘,阿玛这就带你们娘俩回家喽!” 盈玥眼神瞬间柔软了下来,“永瑆……”其实她肚子里的是个…… 这时候,房门外传来了善保的声音:“主子,奴才善保求见!” 永瑆脸色一沉,透着阴森冷意,他直起腰身,朝着外头冷冷吼道:“滚进来!” “嗻!” 然后便见善保,一身藏青色长袍,低着头弓着腰走了进来,遥遥便甩袖子跪了下来,“奴才给主子请安、给福晋请安!” 善保恭恭敬敬跪拜,光洁的额头轻轻碰触冰凉的地板,他保持这个叩拜的姿势,匍匐着,一动不动。 永瑆眼中一片黑沉,浑身透着黑云压城一般的迫人气势,这哪里还是那个在她面前那个没脸没皮没下限的男人?真真是个掌握着无数人性命的高高在上的皇子阿哥、主子爷了。 永瑆起身,负手几步走到了善保面前,声音冰冷中透着尖锐:“你这个狗奴才,真是越来越有主意了!!” 善保看着自己眼前的这双缕金龙纹靴子,深深低着头,道:“奴才不敢!只是福晋执意不肯回去,奴才只是想慢慢劝劝福晋……” “住口!!”冷冷的话打断了善保的辩解之词。 善保额头上不禁沁出了一层冷汗。 永瑆一想到这五个月来的揪心般的思念,就恨不得砍了这个狗奴才,他的面孔渐渐有些狰狞,“爷看你不想活了!!” 善保身子一抖,连忙碰碰磕了两个头:“主子恕罪!奴才、奴才……” 盈玥本来是怨恨极了善保的,但是看道他此刻的模样,又有些不忍,这些日子终究是多承蒙善保冯氏夫妻照顾。她忙道:“算了吧,善保最后不还是告诉你我在这儿了?” 永瑆仍旧恼怒不已:“他五个月前就该告诉爷了!!” 盈玥努了努嘴,“是他承诺不会出卖我,我才会在昌平县住下的。他若是五个月前就告诉你我的行踪,我岂会留下?” 永瑆一怔,他沉默了数息,冷眼瞥了一眼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善保,“你的脑袋便暂且留在你的脖子上!” 善保如蒙大赦般松了一口气,“谢主子开恩!” 盈玥暗道,永瑆这气势,说实在的,还真有够唬人的,盈玥忙道:“我即将回京,也该跟冯姐……冯氏告个别。” 善保听了,忙道:“多谢福晋好意,只是奴才妻子身子不适,怕是不能来给福晋跪安送行了。” 盈玥听得眉头一蹙,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不适了? “咳咳!”发出咳嗽的是永瑆,他勉强维持着高贵的仪态,道:“爷昨晚赶到的时候,看到这个狗奴才,火气有些大,甩了一鞭子,没想到冯氏竟会跑了出来,给他挡了一下。” 盈玥一惊,她嗖的站了起来,“什么?你把冯氏打伤了?” 面对盈玥责怪的眼神,永瑆有些怨念:“爷不打女人,是她自己跳出来的!” 善保忙道:“福晋请放心,奴才妻子并无大碍,只是点皮肉伤罢了。” 盈玥蹙了蹙眉头,道:“我去瞧瞧!”说着,便要迈腿。 善保急忙道:“多谢福晋,但是真的不必了!您若去了,霁雯还要下床行礼,实在不便于养伤!” 盈玥眉头皱得更加厉害了,看样子,永瑆那一鞭子,真的把冯霁雯伤得不轻啊! 她幽幽叹了口气,颓然坐回了椅子上,“不去便不去。” 善保松了一口气,“福晋好意,奴才代妻子心领了。” 盈玥怨怪地嗔了永瑆一眼,便从袖中取出了一只小巧玲珑的白玉小瓶子。永瑆看在眼里,眉心一皱:“这种瓶子里装的不就是……” 盈玥瞥了善保一眼,“这里面有一粒灵药,是给你的。” 善保虽猜不到到底是什么灵药,但也看得出绝非等闲俗物,他不敢多问,连忙磕头道:“多谢福晋赏赐!” 盈玥淡淡道:“冯氏一直很想要孩子,但瞧着她身子骨康健,问题多半出在你身上。” 善保俊脸上尴尬无比,身为一个男人,这方面有些不妥,实在是丢人的事儿!善保看着安玉质温润的小玉瓶,急忙问:“这灵药难道是——” 盈玥嗯了一声,“此药对于祛除暗疾颇有奇效,不过服下之后,会吃些苦头。”祛除暗疾,利在冯氏,苦头嘛,便要善保独自一人承受了,想到此,盈玥气便消了个差不离。 善保大喜,他连忙磕了个头:“多谢福晋赏赐!” 永瑆一脸不爽:“便宜你这狗奴才了!” 正在此时,刘昶快步跑了进来,打千儿道:“爷、福晋!忠勇公夫人已经到了院门外!” 刹那间,盈玥又惊又喜,“我额娘来了?” 永瑆展颜温润笑了,“嗯,来接你的。” 盈玥眼圈突然有些泛红,“我、我……好久都没见到额娘了。这段日子,额娘她一定很生气吧?”她一气之下离开,所抛下又岂止是永瑆这个丈夫?更是极其不孝地抛下了今生的生身父母,盈玥心中焉能不愧? 永瑆抬手抚摸着盈玥的脸颊,柔声道:“生气是有的,不过更多的是挂念和担忧。” 盈玥鼻子酸涩,眼泪几欲掉下来。 第四二七章、不做和珅 ?“奴才恭送十一爷、恭送福晋!” 十一爷终于把福晋接走了,善保从地上爬起来,大是松了一口气。自打福晋来到昌平,他一颗心便一直悬着,告密不行、不告密更是找死,告密早了不妥、晚了就得迎接十一爷的怒火。 最终,他还是选择一个最恰当的时机。 这些日子,他与霁雯精心照料十一福晋,十一福晋是个心软的女子,就算十一爷雷霆大怒,也必定会求情的。 果不出他所料,这一关总算是度过了。 善保拿起桌上的那只白玉小瓶,对瓶中的所谓“灵药”泛起了期待。 前世,他姬妾无数,但只有霁雯给她生了一个儿子,而且是而立之年方才得子。 单单这一个儿子,也是不知请了多少名医、甚至太医调理身子方才得来的! 甚至一度,他都要担心自己要绝了香火。 今生,他是不可能像前世那样年纪轻便得蒙圣宠了,想要延请无数名医乃至太医,也是不可能的了。这辈子,弄不好他真的要断子绝孙了——一想到这种可能,善保心里很是不是滋味。 可若要再走上辈子老路…… 善保苦笑了笑:“五十年来梦幻真,今朝撒手谢红尘;他时水泛含龙日,认取香烟是后身。” 他不是个好人、更不是好官,但自问五十年忠心耿耿、未有半分二心。可却换来那样的下场,如何能不心寒? 万岁爷啊万岁爷,您为了给您那庸碌无能儿子铺平道路,便要拿奴才这人头做祭刀之鬼吗? 和珅跌倒、嘉庆吃饱。 可吃饱又如何?! 一个庸碌之君,您真以为能延续大清盛世吗?! 善保嘴角忍不住掀起了冷笑,他虽然没有看到大清倾颓一日,但死前却已经能够预感到了。虽然这样的倾颓,也有他千古巨贪的功劳在里面! 但是,万岁爷,若无您的纵容,奴才也没这般胆子贪敛成狂。 您还真够绝情的,您不念奴才一生忠心耿耿也便罢了,竟连最宠爱的小女儿的终身幸福也不在乎!还真是叫奴才万万没料想到呢! 善保苦笑了笑,那一生,终究是他误了。 而此生,他不会再做和珅了,他只是钮祜禄善保。 善保凝望着那只小玉瓶,从中取出了那枚透着馨香的药丸,毫不犹豫丢进了嘴里。 “啊——”惨叫声响彻,剧烈的疼痛彻底湮灭了善保的意识。 马车平稳地行驶在官道上,盈玥伏在额娘纳喇氏怀里,眼圈红红的。 母女俩相拥着哭了半晌,纳喇氏便开始了喋喋不休的训斥:“你这丫头,怎么能这般任性!你也是要做母亲的人了,竟然抛下丈夫、抛下父母兄弟,一个人离家出走!漫说是皇家,天底下也没用你这样的媳妇!若不是十一阿哥上下替你瞒着遮掩遮掩,可真真是要捅了大篓子了!” 盈玥那叫一个郁闷啊,她执意与额娘同乘一车,便是盼着路上好生叙叙旧情,没想到旧情没还叙上几句,额娘便开始絮叨责骂了。 被这般劈头盖脸责骂,盈玥终于忍不住道:“额娘,他答允过我,此生绝无二色的!” 纳喇氏呆住了,“什么?”纳喇氏晓得女婿与女儿恩爱十分,却万万没料到十一阿哥竟会对月娘做出这样的承诺。 盈玥道:“若非他有此承诺,我也不会为他生儿育女。” 纳喇氏道:“可是,十一阿哥本就有两个侍妾……” 盈玥淡淡道:“姚氏和姜氏,都是处子之身。” 纳喇氏愕然,身为一个女人,她费劲算计,才做到了“无异生子”,自以为这已经是极限了。却没想到,自己这个女儿竟有这般本事。 纳喇氏笑容有些说不出的惊异,“你这丫头,还真是青出于蓝啊!” 盈玥低头伏在纳喇氏怀中,“若他早有别的女人,我又岂会钟情于他?我与他一早就有过君子协定,若他背弃诺言,我便会离他而去。所以此番离开,我并非是一时之气。” 纳喇氏沉默了良久,才道:“可是苏氏肚子里怀的,并不是十一阿哥的孩子。” 盈玥“嗯”了一声,“额娘既然都这么说了,我自然是信的。可是……苏氏既然栽赃到永瑆头上,那一晚,他们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吗?” 盈玥眼珠泛起了担忧之色,永瑆不是不是不谙男女之事的愣头青,他不是那么好蒙骗的人。 那个雨夜…… 盈玥知晓一想,还有那种可能性,心里仍旧堵得慌。 纳喇氏叹了口气:“你又何必一定要弄个清清楚楚?既已知道那一夜是苏氏的算计,并非是十一阿哥有意而为,这就足够了。” 盈玥咬了咬嘴唇:“额娘……”可身为现代人的她,骨子里终究是洁癖的。 “你若非要较真,那不是跟十一阿哥过不去,而是跟你自己过不去了。”纳喇氏苦口婆心道,“只要十一阿哥的心在你这儿,你又何必计较细枝末节?” 额娘,终究是个古人。她再悍妒,大约也是不曾想过要求男人“从一而终”吧? 盈玥苦笑了笑,她虽然不赞同额娘,但也不打算跟额娘顶嘴下去了,她疲倦地垂下眼皮,“额娘,我乏了。”说着,便扶在了她的腿上。 纳喇氏轻轻抚了抚盈玥的后脑勺,幽幽叹道:“这些日子,十一阿哥为了找你,忙得脚不沾地,这些心意,额娘都是看在眼里的。额娘是过来人了,是否真的是有情郎,额娘不会看错。” “他待我的心意,我自然明白。”盈玥低低道。 “既然明白,就不妨糊涂一点。”纳喇氏微笑着道,“做女人,太聪明,反而是庸人自扰。” 盈玥沉默不语。 见她不说话,纳喇氏也不言语了,她轻轻拍着盈玥的后背,嘴里哼起了小调。 那是她幼时午睡的时候,额娘时常哼的调子。 如今听来,只觉得此生十八年,不过是转眼一瞬,仿佛昨日她还是忠勇公府无论无虑的大格格。 渐渐的,她入睡了。 孕中女子本就容易困乏,何况坐在马车里,密不透风,更是叫人昏昏欲睡。 一觉醒来,盈玥发现,自己已经不在马车里,而是已经身在了丹若堂那熟悉的寝室中、躺在了拔步床柔软的锦衾上。 第四二八章、苏氏产女 ?被阳光充分晒过的被褥,蓬松而柔软,置身其上,宛若躺在云朵上,那叫一个舒服! 盖在身上的是最柔软华美的织锦缎被子,山水楼阁的织纹,细腻而华美,触手却异常柔软、富有弹性。 拔步床的帐子是她最喜欢的雨过天青色锦帐,宛若雨后云雾般的浅浅青色,柔和而清润,上头还绣了瓜瓞绵绵,一根长长藤蔓上,大大小小的瓜,就如同一脉而生的兄弟,紧紧相连。 瓜瓞绵绵,这也是一直是永瑆的祈盼,祈盼着与她儿孙满堂。 蓦然间,盈玥心头柔软了下去。 她想起了额娘的话,不妨糊涂一点、何必计较细枝末节…… 可是一想到那个雨夜,永瑆和苏氏之间或许真的发生过缠绵……盈玥便窝心又揪心。 想要糊涂,哪里是那么容易?! 盈玥苦笑了笑。 这个时候,帐子被挑开了,映入她眼帘的是永瑆关切的眸光:“醒了?” 盈玥闷闷“嗯”了一声。 永瑆飞快将帐子挂在如意金钩上,踩着脚踏,坐在床头,伸手摸了摸她那有些黯然的脸颊,“怎么了?身子哪里不舒服吗?” 盈玥摇了摇头,他身子没问题,就是心里有点不舒服。 永瑆端详着她的神情,小心翼翼道:“月娘,苏氏一直被爷幽禁在浣纱阁,你若想审问,随时可以。我对你说的,全都是真的。” 盈玥咬着嘴唇抬起头来,凝望着他,她终究还是想知道那晚到底有没有发生过…… 于是,她一咬牙,问道:“永瑆,你和苏氏到底有没有……” 然而话还未问完,刘昶便已经慌慌张张跑了进来:“爷,不好了!浣纱阁那位发动了!” “什么?!”永瑆脸色黑沉得有些骇人,“爷不是说了,不能让她早产!” 刘昶叫苦不迭,这种事情,哪里是他们说了算的?这位苏姑娘,真真是包天的胆子,如今月份瞒不住了,估摸着也是吓得半死,如何还能安心养胎? 永瑆气得咬牙切齿:“现在人尽皆知,苏氏的身孕现在才六个月,如今发动……” 是啊,胎儿至少要七个月才能发育完全,若是早于七个月,便不叫早产,而是小产。小产生下的,必定是死胎。若不是死胎,而是个健康的孩子,永瑆的帽子可就绿油油的了。 永瑆冷冷吩咐道:“立刻封锁浣纱阁!任何人不得靠近!” “嗻!” 盈玥突然幽幽道:“我想去瞧瞧。” 永瑆剑眉一蹙,“月娘,你这是不信我吗?” 能否生下活胎儿,便是鉴别这孩子六个月和八个月最明显证据。 盈玥忙道:“我不是不信你……” “好吧!”永瑆却突然吐出这两个字打断了她的话,他脸色有些沉郁地道:“你去亲眼瞧瞧也好,省得日后心里还疑心我!” 盈玥忙柔声道:“我没有不信你,只是我有些话,想要问问苏氏罢了。” 但永瑆仿佛没听见她这番话似的,沉沉道:“乘着肩舆去吧,浣纱阁在后花园东北角,有些远。” “永瑆!”盈玥撅了撅嘴巴。 永瑆顺势一把牵住了她的手,叹道:“我没有生气,毕竟我跟苏氏的确同床共枕一夜,月娘心里还有些怀疑,也是理所应当的。” 听到“同床共枕”四字,盈玥心头陡然一痛,那一晚…… 于是,木木然被永瑆牵着手走出了丹若堂,坐在肩舆上,迷迷糊糊便到了浣纱阁。 浣纱阁,是一座矗立在小溪边小阁楼,此刻侍女嬷嬷们忙活活将一盆盆血水端了出来,里头传出苏氏的阵阵凄惨叫声。 盈玥看在眼里、听在耳中,不由肚子直打颤。 女人生孩子的场景,不啻是挣命。盈玥准宝妈看在眼里,心头吓得直哆嗦。 看在她这幅怂样,永瑆又是无奈、又是心疼,忙握紧了她的手,嗔怪道:“明明害怕,还非要来!” “啊!!”产房中又传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盈玥条件反射般,又打了个哆嗦。 永瑆指了指自己的肩膀,傲娇地道:“你可以靠一下。” 盈玥:-_-|| 话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太好吧? “谢谢,不用了。”盈玥面无表情地将自己的手从永瑆掌中抽了出来,坐正了身子。 永瑆:伐开心……o(╯□╰)o 不过永瑆这么厚脸皮插科打诨一通,盈玥倒是放松了不少,听着产房里一浪高过一浪的惨叫的声,她也只当是调剂。 渐渐的,苏氏的嗓子都喊哑了,天色都黯淡了下来。 足足四个时辰过去了。 盈玥坐得尾椎骨都有点疼了,才终于听到了一声婴儿的啼哭声。 是了活的小婴儿,哭声还算响亮。 很快,接生嬷嬷抱出了一个红彤彤的孩子,那孩子比足月的婴儿略小了点,正张牙舞爪啼哭着,瞧着皱巴巴,丑兮兮的。 看着这个刚出生的丑孩子,永瑆一脸厌恶,他冷冷道:“把这孽种拿出去溺死!” 盈玥心头一紧,急忙拉了拉永瑆的袖子。 永瑆睨了她一眼:“你不都瞧见了么!是个还算健康的孩子!明显不可能是六个多月的!” “可是……”盈玥嗫嚅着,不晓得该如何开口,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又看了看这个哭嚎得厉害的婴儿,将为人母的一颗心终究还是不忍。 永瑆看出了盈玥的心软,他蹙眉道:“这是个野种,不能留!” “不要啊!!”发出这一声喊叫的,当然不是盈玥! 只见一个裙袂上满是血污的单薄女子扶着墙角走了出来,可不是正是刚刚生下了孩子的苏绾夕吗?! 想当初,初见之时,苏绾夕是何等钟灵毓秀的女子!如今,她脸色苍白无比,披头散发、满头汗水,她的身躯异常单薄得像一张纸,脸颊凹陷,脖颈上的青筋那样突兀,这幅模样——三分不象人七分倒象鬼! 盈玥看在眼里,不免吃了一惊,她离开之后,苏氏遭到永瑆的幽禁,只怕日子也是相当难捱的。 这样一个刚刚生完孩子的女人,托着这样糟糕至极的身子,竟能从产房里跑出来,可见是何等毅力! 噗通一声,苏氏摔倒在地上,她眼中泪水横流,“不要杀我的女儿……” 盈玥瞅了一眼那哇哇啼哭的婴儿,原来是个女婴啊。 苏绾夕狼狈地趴在地上,她显然已经没有力气爬起来,她咬着嘴唇,一点点匍匐前行,竟生生一路爬到了盈玥的脚下,她的身后,是一片鲜血的痕迹,着实刺目! 苏绾夕嘴唇已经咬破,嫣红点点的嘴唇,反衬得她脸上更加惨白,惨白得宛若女鬼一般。 第四二九章、苏手玷污小小星 ?苏绾夕也算是个聪明人了,知道此刻自己该求的是十一福晋,而非十一阿哥。 没有哪个男人能够容忍绿帽子,何况十一阿哥贵为皇子,如何能忍受这等奇耻大辱?! 苏绾夕全凭一股子为人母的执念,竟生生一点点爬到了盈玥的脚边,她枯槁的手颤抖着抓住了盈玥的裤腿,她抬头仰望着这位也即将为人母亲的十一福晋,泪水淌了下来,“求求您,我的女儿,她才刚出生,她不该死啊……” 这样的场景,盈玥如何能招架得住?她眼圈一红,急忙别过头去。 永瑆脸色黑黢黢骇人,“一个野种,岂会不该死?!若怪就只怪你不知廉耻,与人苟合,还居然胆大包天地将栽赃到爷头上!” 一想到因此,他险些失去月娘,永瑆就恨不得将苏绾夕这个贱人千刀万剐了! 永瑆冷眼扫视在场众人,怒道:“都还愣着做什么!把这贱人拉下去!!” “不!不要!”苏绾夕拼尽全力紧紧抓着盈玥的裤腿,“福晋!求您了!我该死!可我女儿是无辜的! 两个身强体健的太监已经飞快上前,毫不费力便将纤弱单薄的苏氏给架了起来! 苏绾夕惊恐失色,她拼尽全力大叫道:“福晋!求您了!就只当是您给腹中的小皇孙积德行善了!” 此时此刻,盈玥终于还是没能忍住,她抱着自己肚子,感受着自己腹中孩子轻微的心跳,咬牙道:“等等!” 两个太监停止了拖拽,木木站在那儿,眼珠子看向十一阿哥,似乎再请示主子意思。 永瑆脸色乌压压的,他怒冲冲指着苏绾夕:“这个不知廉耻的贱妇,她不过就是撒疯卖可怜!” 盈玥深吸了一口气,道:“可她的确可怜。” “月娘!”永瑆眉头皱得都能打结了,月娘身为女子,终究还是心肠太软! 而苏绾夕此刻却如看到浮木一般,她噗通软跪在地上,嗵嗵磕头不止:“多谢福晋!多谢福晋!” 盈玥立刻冷着脸斥道:“你先别急着谢恩!” 苏绾夕一愣,忙抬头仰望着十一福晋。 盈玥努力板着脸,道:“你若是肯老老实实回答本福晋几个问题,我可以保住你的女儿!” 苏绾夕瞬间满眼都是希冀,她连忙点头不止。 盈玥用眼角睨了永瑆一眼,“我问你,半年前,在六贝勒府的那个雨夜,你与十一爷同榻而眠,你们之间是否……”问道此处,接下来的词儿,盈玥堵在了喉咙里,竟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永瑆急忙道:“当然什么都没发生过!” 盈玥冷冷瞪了永瑆一眼:“你不是你喝醉了,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永瑆生生被噎住了。 苏绾夕急忙道:“福晋,那一晚,贱妾与十一爷的确不曾发生过!” 苏绾夕苍白的脸颊一阵涨红,“当时,贱妾已经有了身孕,且月份尚浅,若是与人同房,会伤到孩子,甚至有可能因此小产。所以,婢妾与十一爷并不曾……” 听了这番话,盈玥顿时松了一口气。 永瑆松了一口气,但想到那晚床单留下的白色和红色痕迹……红色好办,割破手指头既可,可那白色的,的的确确是…… 不过苏氏还算识趣,他倒是可以考虑给苏氏一个全尸。 苏绾夕低声道:“那一晚,贱妾不过是布置得像是发生过似的。贱妾早备好了鸭血,藏于食盒的夹层中。” 盈玥眯了眯眼,“光在床单上留下血,还不足以蒙骗十一爷吧?” 苏绾夕忙道:“是,光这个还不够。贱妾那晚其实是用手……”苏绾夕刹那间脸颊已经充血般涨红了,她话噎在喉咙,羞愧地根本说不出口。 盈玥当然是听懂了,合着那晚,苏氏只是给永瑆撸了一把啊。 她瞄了一眼永瑆的脸。 果然,那张俊脸已然是黑黢黢,胜过锅底了。此刻永瑆只恨不得亲手掐死这个不要脸的贱人!那晚,这个贱人居然、居然……她怎么敢?!永瑆那修长的手紧紧扣住在椅子府扶手,手背上青筋暴起! 盈玥幽幽瞄了一眼永瑆的双腿间,小小星被别的女人的手给那啥啥了,被玷污了,她还真有点忧桑呢。额……她肿么有一种幸灾乐祸的赶脚? 但心中紧着的那根弦儿终于是松了下来,盈玥抚摸着肚子,瞥了一眼那个哭声渐小的女婴,淡淡问:“你女儿的父亲是谁?!” 苏绾夕脸上露出惧怕的神色,她缩着身子,趴在地上,不肯说话。 “怎么?”盈玥挑了挑眉,“你不想要你女儿的命了?” “不!!”苏绾夕惊呼,她惊恐的眸子颤抖不已。 这个孩子,显然是苏绾夕软肋,只是不晓得,这个孩子与她的奸夫,到底谁更重要? 盈玥眯了眯眼,苏绾夕如此极力想要保住这个孩子,可见对“奸夫”颇有情分,这二者到底谁更重要,还真不好说呢。 永瑆脸色冷峻,一巴掌重重拍在了案几上:“说!奸夫是谁?!” 苏绾夕单薄的身躯颤抖了起来,她恐惧得小脸煞白透青,却咬着嘴唇,摇了摇头。 永瑆嘴角扬起一抹冰冷至极的笑容,“不招?”他冷眼吩咐抱着女婴的接生嬷嬷,“把这孽种即刻丢进半月湖中!” “不要!!”苏绾夕惊恐怒吼,“不要杀我的女儿!” 永瑆哼了一声,“那就老老实实招供,奸夫是谁?!” 苏绾夕瑟瑟颤抖着,她咬着苍青的嘴唇,碰碰一连串磕头,生生磕得额头一片鲜血淋漓,鲜血滑过她的脸颊,血红的颜色反衬得那张枯槁的脸苍白无比,她苦苦哀求:“求求您了,不要……” 盈玥看得有些不落忍,便急忙扬声道:“你若肯说出奸夫是谁,本福晋可以保证不会为难他!” 苏绾夕一怔,“您说真的?” 永瑆脸色顿时黑了,“月娘!” 盈玥淡淡道:“我不但不会为难他,也不会让十一爷为难他!” 永瑆星眸瞪得滚圆,一副气得不行的样子。 盈玥笑眯眯道:“只要你说出他是谁,我还可以把你的女儿送去交给他,让他视做养女,亲自抚养长大。” 苏绾夕简直有些不可置信,“福晋……” 永瑆这会子都要气炸了,凭什么,爷白白被人算计、白白被人带了绿帽子?!眼睁睁看着野种降生,已经够让他憋屈的了!但为了证明清白,他只得捏着鼻子让这个平安落地! 可月娘居然承诺,放过野种、还不为难奸夫?! 看着永瑆这幅几欲气炸的模样,别说,盈玥还真觉得蛮解气的。你个混蛋东西,明知六贝勒的意图,居然还主动送上门去,还把自己给灌醉了!这厮,一醉酒就撩女人!太欠揍了!必须借这次的事情,给他一个深刻的教训才成! 第四三〇章、乱伦?! ?永瑆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他咬牙切齿道:“月娘若想知道奸夫是谁?不需要问这个贱人,爷自会查清!” 苏绾夕听在耳中,眼中再度泛起惊恐,十一爷万一真的查到……那他肯定会没命的! 盈玥淡淡道:“可我现在就想知道!” “月娘!!” 看着永瑆那副气急败坏的绿油油的脸,盈玥笑容愈发甜美,她瞥了苏氏一眼,“老老实实招供,是你唯一保全他们父女二人的机会了。” 苏绾夕咬了咬牙齿:“福晋真的会把女儿送去给他抚养,而且绝不为难他们俩?” 盈玥正色道:“当然,本福晋一言九鼎!” 苏绾夕沉默了片刻,与其等十一爷查不来,不如赌一赌,相信十一福晋! 苏绾夕一咬牙,道:“孩子的父亲,是……我哥哥!” “什么?!”盈玥与永瑆齐齐愕然了。 她哥? 苏绾夕的哥哥?! 今年会试落榜了的举人苏幕?! 愕然之后,永瑆满眼都是恶心,“你居然与亲兄乱伦,还剩下这个孽种?!” 苏绾夕急忙道:“不是的,哥哥他不是我的亲哥哥!” 盈玥蹙眉,不是亲哥哥是什么意思? “父亲只有我一个女儿,没有子嗣,所以从旁支选了才学最好的侄儿过继为嗣子!”苏绾夕忙如是解释。 盈玥松了一口气,若真是亲兄妹那啥,实在是太恶心了点,若只是族妹,血缘关系应该已经蛮远的了,在后世人的眼光中来看,倒是没什么了。在后世,枝繁叶茂的傅氏一族,就出过好几对同姓结婚的,都是出了五服的,自小青梅竹马,婚后也都相当恩爱。 可身为古人的永瑆不会这么认为,永瑆满脸都是厌恶:“就算不是一母同胞的亲兄!他既已经过继给你父亲,便是你亲兄长!你与他通奸,依旧是乱伦!” 永瑆恨得咬牙切齿:“怪不得这几个月,苏幕这厮三番五次登门,想要探视你!合着是挂记着姘头啊!” 苏绾夕眼眸黯然,她垂下了头,啜泣道:“是我勾引哥哥,一切都是我的错。还请十一爷放过哥哥、放过我的女儿。这次会试,他本来可以十八九稳高中进士的,都是因为我,所以他才新生不宁,生生落第了……” 说着,苏绾夕开始簌簌掉泪。 泪水一滴滴落在地上,苏绾夕急忙朝着盈玥磕头:“福晋答允过我,只要我招供了,您就放过他们的。” 盈玥淡淡道:“放心,我说话算话!”说着,她睨了永瑆一眼, 永瑆愤愤瞪着瞪着他,他咬牙切齿道:“爷会对外宣称,苏氏小产,产下一个死胎!” 盈玥笑了。 “不过——”永瑆话锋一转,语气满是冷厉,他冷冷俯瞰着跪在地上的苏氏,宛如在看一只蝼蚁,“但是你,也会因为大出血而死!” 苏氏听了这话,并没有露出太意外的神色,她看着接生嬷嬷怀中自己的女儿,眼里露出了深深的留恋之色,她咬着嘴唇垂下了头,“贱妾明白自己该死,不敢苟延残喘。只求十一爷,让我抱抱我的孩子。” 永瑆眼神宛若在看一个死人,他声音阴测测的:“爷不溺死她,已经够开恩的了!” 苏氏黯然垂下了头,不敢再说什么,她怕激怒了十一阿哥,自己的孩子便活不成了。她匍匐在地,仿佛在等待这死亡的降临。 永瑆冷冷吩咐道:“拖下去,干净些处理了!” “等等!”盈玥轻飘飘发出了两个字。 永瑆一脸黑线,“你还想问什么?!” 盈玥抚了抚鬓角,悠然道:“我已经没什么要问的了。” “那你是什么意思?”永瑆很是费解。 “你要杀苏氏解气,我原则上不反对。”盈玥徐徐道,“只不过,你不能现在杀了她!” 永瑆眉头皱得都能夹苍蝇了,“为什么?!” 盈玥面露忧愁之色,惆怅叹息,“十一阿哥府的苏格格不慎小产了,落下了一个成了型的小格格,然后苏格格也一并大出血而死了。” 永瑆挑眉问:“这有什么问题吗?” 盈玥嗖的露出怒容,她一巴掌趴在了案几上:“有什么问题?!突然来了个一尸两命,别人都会怀疑是我干的好伐?!” “额!”永瑆呆住了,他还真没想这么多。 盈玥哼哼道:“在旁人眼中,苏格格的身孕与我这个嫡福晋差不离!也就是说苏格格很有可能抢先一步,诞下十一阿哥府的长子!而我这个嫡福晋,为了嫡长子的位置,当然便有足够的理由加害苏格格了!” 盈玥愈发不爽,“你杀了苏氏,一时痛快了,旁人可是会把屎盆子扣在我头上的!” 这个锅,老娘不能背! 永瑆一脸纠结,“难道要放过这个贱人不成?!” 盈玥笑眯眯道:“等过几年,风声小了,你再动手不迟啊。” 永瑆一脸不乐意,他凭啥还得留着苏氏的命,养她几年再杀?! 盈玥娇滴滴笑着,软软撒娇道:“你就当是为了我少受些指摘,暂且忍一忍吧。我可不想被人说称是谋害皇家血脉的毒妇!” 看着盈玥此刻娇软妩媚的样子,永瑆苦笑着道:“爷这个皇子当得,实在是憋屈得紧啊!” 盈玥嘻嘻笑了,主动拉起他手,哄道:“好了,这里一股子血污味儿,我闻着不舒服,咱们回丹若堂歇息吧。” 永瑆看了看外头夜幕,叹了口气,便执着盈玥的手,小心扶着她,一并走出了浣纱阁。 苏绾夕伏在地上,怔怔看着这一切,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不用死了?虽说只是暂时的,但活着总比死了强吧? “十一福晋……”苏绾夕喃喃道,十一福晋口口说是为了自己的名声,可她看出来了,十一福晋是心软了,才开口跟十一爷央求,保住了她的命。 回到丹若堂,盈玥捧着一盏牛乳燕窝,幽幽吐出一口气。唉,怀了孕的女人,就是容易心软啊,她瞅着自己圆润肚子,这该死的母性又在泛滥了! 若换了是从前,苏氏这种坏了她与永瑆夫妻关系的家伙,盈玥断断不会留她性命!苏氏虽然有可怜之处,但居然算计到她和永瑆头上,便是万死难恕! 可她,最终还是帮了这个女人一把。其实主要还是因为苏氏没睡了永瑆,这样一来,便算不上是情敌小三了。对于一个没有染指过自己男人的女人,她自然可以发发善心。 盈玥心中默默道,唯这一把,等她给自己洗洗白、镀镀金,等苏氏没有了利用价值,介时永瑆若要出气,她绝对不拦着了。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四三一章、野种 ?寂寂深夜,星斗密布。 六贝勒手里把玩着一对核桃,看着床榻上爬来爬去的嫡次子绵爱,眼中不禁染了笑意。忽的,又不禁想起表妹绾夕的身孕,都六个多月了,却被十一弟禁足,连他都不得一见,也不晓得表妹如何了。表弟苏幕都快急疯了,几度跑来哀求他。 可偏生这事儿,他不好去找十一弟质问。 绾夕怀着身孕跑去十一弟府上,然后弟妹便病倒了,显然是被气伤了身子。 六贝勒叹了口气,他原是想亲上加亲的,没想到却是跟结了仇一般。 唉,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这时候,一个太监快步跑来禀报:“爷,十一爷府上的刘太监求见。” 坐在旁边的六福晋吟容露出惶惑之色:“这大半夜的,莫不是有什么要事?” 六贝勒略一沉吟,便道:“让他进来吧。” “嗻!” 很快,便见刘昶提着个硕大的花梨木食盒走了进来,打千儿道:“奴才给六爷请安、给六福晋请安!” 六贝勒与六福晋齐刷刷打量着那个食盒,俱是露出不解之色。 刘昶扫了一眼周遭的下人,低声道:“我们十一爷有一件至关重要的隐秘的东西,要托付六爷转交一人,还请六爷屏退左右。” 六贝勒听了这话,又是好奇又是不解,但还是如刘昶所求,屏退了左右,连绵爱都叫乳母给抱了下去。 刘昶这才打开了食盒,盒中必定不是什么吃食,这点六贝勒和六福晋自然早就料到,但他们夫妻二人万万没料想到,食盒中竟然赫然是一个三朝未满的熟睡的婴孩!! 那孩子红彤彤的,又瘦又小,分明是个早产儿!! 六贝勒愕然:“这是——” 刘昶低声道:“今日苏姑娘临盆了,这正是她所生下的女婴。” 听了这话,六贝勒夫妻骇然失色,六贝勒刷地站了起来,忍不住低吼道:“你胡说八道!表妹的身孕才六个多月,怎么可能……” 说着,六贝勒脸色渐渐有些发白,双腿有些发软。因为弟妹气伤了胎,十一弟厌恶极了表妹,却也断断不至于这样平白污蔑表妹!这样一顶绿帽子,没有哪个男人愿意扣在自己头上! 相比之下,六福晋吟容要冷静许多,她走上前,仔仔细细打量着这个新生的孩子的面庞,眼睛紧紧闭着,但嘴巴鼻子的轮廓…… “的确有几分像是表姑娘。”吟容淡淡道。 六贝勒身子一软,噗通一声坐倒在了椅子上,眼中犹是不可置信之色,“不、这不可能的……表妹一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么可能……” 刘昶道:“烦请六爷将这个孩子转交苏举人。” 六贝勒急忙道:“既然这个孩子是个来历不明的野种,为什么十一弟不干脆——”六贝勒咬牙牙齿,自己嫡亲表妹做出这种不知廉耻的事情,六贝勒忍不住心生恨意。 刘昶笑了笑:“我们福晋怀着身孕,实在不忍杀害襁褓稚子,故而像十一爷求了情,饶了这女婴一命。只不过明日,我们爷便会对外宣布,苏氏是不慎摔倒小产。这样一来,也算是保全了苏家的名声了。” 六贝勒一脸羞愧,“是我愧对十一弟,十一弟却还如此周全我母族声誉……”可想而知,若是此事公布出去,只怕苏家的名誉便要毁于一旦,苏家的姑娘都要难嫁人了。 吟容蹙了蹙眉头,月娘未免太过心软了些!她忙问:“那十一福晋现下如何了?” 刘昶微笑着道:“多谢六福晋记挂,我们福晋已经痊愈了。” “果真?!”吟容有些大喜过望,“老天有眼,当真是善有善报!” 刘昶又忙补充道:“其实福晋身子早就见好了,只是爷一直不放心,所以才一直谢绝外客。如今福晋的的确确是已经痊愈了,六福晋可以随时去探望。” “好好好!”吟容激动得眼中闪动着泪光,这些日子,她寝食难安,生怕哪天月娘突然便小产了!如今总算是能安心了! “时辰不早了,奴才还要回去复命,六爷和六福晋若是没有的别吩咐……” 吟容忙道:“转告你们福晋一声,就说我明日去看望她。” “嗻!奴才告辞。” 刘昶打了个千,躬身退下了。 吟容抚着胸口,满脸欢喜与期待,而六贝勒却是一脸郁卒与颓丧,他看着食盒里那个女婴……只得上前盖上盖子,给提了起来,对吟容道:“我去跨院一趟,你先睡吧。” 西跨院,灯火通明。 举人苏幕看着六贝勒送来了这个孩子,整个人都呆滞在了那里,他满脸惊愕与慌乱,“这个孩子……是绾儿生的……” 六贝勒一张脸早已铁青,“别跟我说你不知道苏绾夕与人苟且!!” 苏幕颤抖着抱起了这个女婴,眼中满是怜爱,“绾儿的孩子……”说着,他突然露出惊恐之色:“那绾儿她、她现在如何了?十一阿哥他——” 六贝勒一脸厌恨:“她既然做出这种事情,还险些混淆了皇家血脉!就算十一弟要取她性命,也是合该的!” 苏幕膝盖一软,噗通跪倒在了地上:“六爷!求您看在母族情分上,救救绾儿吧!” 六贝勒脸色有些阴沉,母族的情分,他自然是有的,可是如今他如何有脸面开这个口?!何况苏绾夕的所作所为,分明是败坏他母族声誉!此刻六贝勒心中只剩下恨意了! 六贝勒恨恨道:“十一弟已经格外开恩,保全了苏家的名声,甚至还留着这个野种性命,叫你这个舅父抚养!至于绾夕,十一弟要杀要剐,我都不会插嘴半句!” 听到这话,苏幕一脸绝望,“绾儿……都是我害了你啊!” 六贝勒气不打一处:“可不是正是你害了她!你是怎么做兄长的,竟叫她与人私通,还怀了孽种!怀上之后,不赶紧打掉,居然还想要赖在十一弟头上?你们兄妹俩,还真是胆大包天!” 六贝勒忍不住想,这种事情他都气个够呛,十一弟只怕更是……同时也不免心惊于弟妹在十一弟心目中的分量!就因为弟妹心软求情,十一弟放过了这个野种?!六贝勒叹了口气,可他偏生得罪狠了十一弟妹,幸好弟妹如今已经痊愈了,否则……这后果他简直不敢想象! 苏幕满脸是泪,哭嚎着道:“都是我的错!” 第四三二章、浴池风光 ?苏幕满脸是泪,哭嚎着道:“都是我的错!” 他这般哭嚎,生生吵醒了怀里熟睡的女婴,哇一声啼哭开来。苏幕顿时慌了神,他一个大男人,如何会哄孩子,他手足无措地看向六贝勒:“六爷,孩子肯定是饿了!” 六贝勒一脸烦躁,“这种野种,直接掐死得了!” “不!不行!这是绾儿的孩子啊!”苏幕急忙磕头道,“求您了,能否暂且指个乳母过来照料一下,我、我明天去聘个奶娘回来……” “好了!”看着苏幕这幅不争气的样子,六贝勒更加气不打一处,却又不免有些心软。他这个表弟也算得上才华横溢了,此番进京赶考原是十八九稳的事儿,却因为绾夕偷人怀了野种,又被十一弟幽禁,苏幕才会日夜难安,竟落榜了…… 六贝勒转脸吩咐心腹太监:“把尤氏院子里的乳母叫一个过来!” “嗻!” 如今六贝勒府上,还真不缺乳母,二阿哥绵爱,还有三阿哥都还没断奶呢。尤其是生下来有些单薄的二阿哥绵爱,身边足足有四个乳母轮流伺候着。 相比之下,尚未取名的三阿哥便只有两个乳母了。如今生生被支走了一个,尤氏心里那叫一个气,可这又是六爷派人来叫,她不敢违拗,只得眼睁睁看着乳母被带走了。 “苏举人捡了个女婴回来?”尤氏想着这套说辞,一脸不信,她冷哼道:“只怕是这位风流才子在外头惹得风流债吧?!哼!这对兄妹,没一个好玩意儿!!” 尤氏狠狠啐了一口。 不得不说这位尤格格真相了。 刚刚换上寝衣的六福晋吟容很快就听说了这件事,“哦?三阿哥的乳母被支走了一个??” 陪嫁侍女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可不是么!尤格格只怕要气死了!” 六福晋抿嘴一笑,忽的想,这事儿必定是苏幕所求,这个苏幕对妹妹所生的野种竟然如此上心?忽的,吟容心头突地一跳,这苏幕只是继子,说到底与苏绾夕也并非同胞亲兄妹,难道说…… 吟容心里有了一种相当不妙的猜测,“明日去问问月娘吧。” 这会子,盈玥在干嘛呢? 她正在小世界里,正泡温泉呢。虽说孕妇不宜多泡温泉,但小世界里的温泉不同于外面,里头灵气充沛,多泡泡,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如果某个人没有一块来泡的话,那就更好了。 盈玥眼角一撇,只见永瑆光溜溜的,只肚子以下沉浸在温泉水中,整个精壮的胸膛都露在水上,硕大结实的胸肌上顶着一双红豆豆,他伸展遒劲的手臂,搭在身后的汉白石池沿上,脖颈微微扬着,下巴微抬,颈间的喉结都显得格外性感! 这厮正用一种极起挑逗得眼神看着盈玥,浑身都散发着荷尔蒙,眼珠子直勾勾盯着盈玥白花花的身躯。 盈玥看着自己圆润的白白大肚子,黑线了,丫的连孕妇都勾引……你还要不要脸? “你自己慢慢泡吧!”盈玥实在招架不住永瑆这种赤果果的眼神,二话不说揪起一块硕大的毛巾,包裹着身子便走出了浴池。 “月娘~~”永瑆飞快游了过来,然后,只见这厮竟赤果果的也从浴池里爬了出来。 一丝不挂啊!! 盈玥飞快捂住了眼睛。 永瑆嘿嘿笑了,“夫妻之间,有什么好害羞的?何况爷身材这么好,不看多可惜!” 这个不要脸的骚男人!! 盈玥羞愤地道:“你出来干什么?!” 永瑆理所当然地道:“帮你擦身子、擦润体膏啊!你月份大了,肯定不方便啊!” 如果永瑆不是光着站在她面前,如果永瑆不是那副饿狼般的眼神,盈玥真要把他当成是绝世好丈夫了! “不用!”盈玥涨红了脸皮,毫不犹豫拒绝了。 永瑆叹了口气,露出伤心的神色,“月娘你怀着身孕呢,爷不至于不顾亲生骨肉的安危吧?” “这个……”盈玥有些讷讷,好像的确不至于。 盈玥沉默了三秒钟,道:“你先穿上衣服!” 永瑆嘿嘿笑了:“穿什么衣服啊!爷给你擦完之后,还想再回去泡一会儿呢!” 盈玥一脸黑线,就算待会儿还要回水里继续泡温泉,也没必要彻底光着呀!遛鸟啊你! 盈玥咬牙从旁边柜子里揪出一件浴袍,狠狠丢给他:“穿上!”老娘可不想欣赏你的果体!! 永瑆露出郁闷之色,“月娘这般信不过爷?”嘴里嘟囔着,但还还是穿上了这件漳绒缎子的浴袍。 盈玥这才松了一口气。 雾气氤氲的浴室内,永瑆虽然穿了浴袍,但壮硕胸膛仍旧半露着,腰间随意一系,浑身都散发着澎湃的野性。 下面光着大脚丫子,行走时,少不得会露出精壮的小腿。 但比起一丝不挂,已经好太多了。 盈玥忙背对着永瑆,解下了身上的浴巾,拿起一条干爽的毛巾,仔细擦着身子。而永瑆站在他身后,替她擦着后背、后腰、后臀…… 盈玥身子一僵,因为这厮擦到臀部,也不是不是故意的,手背竟然蹭到她屁屁和腿根…… 她急忙回头一筹,却见永瑆正蹲在她身后,正专心地给她擦着双腿呢。 额……大概是她多心了吧。 盈玥从柜子里取出专门调配的雪莲润体膏,递给永瑆一罐,“帮我把后腰上多擦点!” 这东西不能能润泽肌肤,最要紧是能够防止妊娠纹。 她都七个月的身孕了,肚子却是雪白而光滑的,一点妊娠纹都没长。 不过这润体膏有点油腻,涂了之后,需仔细按摩,肌肤才能吸收。盈玥挖了一大坨,涂抹着前半身,重点是肚子和大腿。尤其是肚子上! 先用双手手心的热力把膏状的润体膏融化,然仔细均匀涂抹在肚皮上,然后她就开始揉搓,揉啊揉啊揉…… 感觉像揉团面似的,手感蛮不错哟! 而永瑆也很用心地将润体膏在她后背、后腰、后臀上涂抹了一遍,然后专心地给她重点按摩着后腰。 修长的略带薄茧的大手,一下下轻重合宜地按摩着,时不时,指尖还会“不经意”地滑过臀部…… 盈玥的脸有点发烧了,忽然,他感觉到灼热的呼吸喷在了她后颈上。 下一秒,永瑆突然一把从后面抱住了盈玥!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四三三章、闺蜜重聚议宅斗 ?下一秒,永瑆突然一把从后面抱住了盈玥!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盈玥身子一僵!肌肤相触,传递过来的灼热的体温,让她大呼不妙! 她真不应该和永瑆一块洗澡,更不应该让他给自己擦润体膏! 虽说盈玥肚子大了起来,但肌肤细腻白皙,丝毫不逊色以往!这对于一个憋了这么久的男人而言,如何能忍得住?! 永瑆粗重地喘着灼热的气息,声音都有些干哑了:“月娘,我、我快忍不住了!” “喂喂喂!你可别冲动啊!”盈玥惊恐了。 永瑆下巴磕在盈玥细腻丰润的肩膀上,火热的舌头舔舐着她雪白的脖颈,“帮帮我……”他修长的大手突然抓住了盈玥白嫩的柔夷。 盈玥的手一僵,如何能不明白这厮是什么意思?不由咬牙切齿道:“你不会自己来啊!” 永瑆一张俊脸已然是赤红一片,他眉宇间满是痛苦之色,“月娘,帮帮我……” 看着他这幅痛苦又可怜的模样,盈玥不由心软了三分,这段日子,永瑆的确是憋坏了。 盈玥咕哝道:“就这一次!” 半个时辰后,盈玥跑进了盥洗室,一口气洗了八次手,特么滴都快洗脱皮了!她为自己心软,感到后悔至极! 穿上裤子的永瑆忍不住嘟囔:“这东西不脏的……” 盈玥恶狠狠瞪了他一眼:“你给我闭嘴!在多说半个字,信不信我阉了你!” 永瑆受到了一万点的惊吓,急忙捂住了嘴巴。 盈玥咬牙切齿继续洗第九遍手。 麻蛋,为毛洗了这么多遍,还是觉得手上脏腥腥?! 恼怒的盈玥直接把永瑆逐出了寝殿,叫他去逼仄的贵妃榻上,缩着腿脚睡了一宿。 第二天,永瑆腿都麻了,嗷嗷叫唤着,生生敲了半天才能走路。 盈玥看在眼里,终于消气了,“恶有恶报啊!” 永瑆那叫一个委屈啊,“月娘!” 长长吐出一口气,盈玥揪着永瑆的小辫子,便把他给揪出了小世界。 身穿寝衣,盈玥躺在丹若堂柔软的高床上,淡淡摆了摆手:“你该去武英殿当差了,我再睡个回笼觉。” 永瑆委屈巴巴的:爷也想睡回笼觉啊!昨晚根本就木有睡好! 不过回想一想昨夜那柔软的小手,永瑆砸了砸嘴巴,还是值得的。 永瑆前脚离开府邸,六福晋吟容后脚便来了。 看到盈玥一副气色红润的样子,吟容几乎要喜极而泣了,“可算是大好了!” 看着吟容这般模样,盈玥心里有点过意不去,却只得把谎继续扯下去,“其实早就见好了,只是我身子惫懒,不愿见人罢了。” 吟容忙擦掉了眼泪,低声道:“那个野种我都瞧见了,真没想到,苏氏素日里一副小家碧玉的模样,竟能干出这种下贱放荡之事!” “只不过——苏幕对这个孩子好像十分呵护,实在叫人有些怀疑。”吟容低声道。 盈玥瞄了一眼四周,见无外人,便索性直言了:“当然了,那本来就是他的种!” “竟然……”竟然真的是兄妹私通!竟真的被她不幸猜中了?!吟容露出了恶心的神色,“苏家虽然虽是汉人,但好歹是书香门第,竟然养出了这种恶心玩意儿!” 盈玥淡笑置之:“既然觉得恶心,就不必再提了。” 吟容点了点头,本来她还想问问细枝末节呢,不过月娘说得有理,这种不干不净的事儿,说多了,只会恶心坏了自己!何必再提! 盈玥笑着端起燕窝,正要用小勺舀着吃,捏着勺子的手却突然一抖,砰地一声,珐琅小勺掉在了地上,生生摔成了两截儿。 “怎么了?”吟容忙一把握住她右手,神色不免有些紧张。 盈玥尴尬了,还能怎么了?昨晚手累坏了,尤其是右手!麻蛋,昨晚差点抽筋啊有木有! “咳咳!昨晚睡觉,不小心压着手了,有点麻。”盈玥只得硬着头皮扯了个谎。 吟容笑了,忙为她揉着右手,“你呀,从小到大,睡觉都是这般不老实!给你守夜的侍女也得多上心些才是,你如今月份大了,要格外小心。如今只是压麻了手,若是不小心从床上翻下来该如何是好?” 盈玥脸色发囧,急忙道:“不会从床上翻下来的,我是睡里头的!” 吟容一怔,不由暧昧地笑了,“原来你有孕期间,十一弟一直都是陪着你的呀!怪不得能把你的心给哄回来!” 盈玥脸皮嗖的涨红了。 是了,别家的丈夫,在妻子有孕期间,早钻进侍妾房中花花了,岂会干巴巴守着根本吃不到嘴的妻子? 吟容笑容里满是艳羡,“十一弟待你这般,怕是都不逊色定郡王了。咏絮怀着奕纯的时候,也是睡觉不老实,定郡王怕她摔着,也是夜夜都陪着的。” 说着,吟容笑容更盛:“对了,你还不晓得吧,咏絮又有身孕了。” “啊?又怀上了?”盈玥眼珠一圆,真是不能小觑了絮丫头这小妮子啊。 吟容说:“也算不得多快,奕纯都三岁了,咏絮的身子早就养好了。” 盈玥忙问:“几个月了?” “才刚两个月呢。” 正说着,这个两个月身孕的二胎宝妈便驾到了,“福晋、六福晋!定郡王福晋到了!” 盈玥看着面庞圆润咏絮走进来,忍不住嗔怪:“才两个的身孕,不好好待在定王府养胎,跑来我这儿做甚?” 咏絮立刻撅起了嘴巴,娇嗔道:“我这不是听说你病好了,才特意来看你的!你还不领情!” 盈玥笑了,急忙叫人给咏絮也端了一盏牛乳燕窝。 三人说笑着,底下人又跑进来禀报又有来客,这回是豫亲王福晋! 得嘞,这下子,这些闺阁姐妹算是到齐了! 豫亲王福晋宝容笑着打量着咏絮圆润可爱的脸蛋,那一如闺阁时候稚淳的笑容,不禁艳羡地道:“咱们这几个闺阁姐妹里头,就属咏絮最有福气了。” 盈玥捂嘴打趣:“闺阁姐妹?”她滴溜溜的眼珠扫过吟容和宝容这两个堂姐,笑得合不拢嘴:“咱们仨的确是,絮丫头可是小一辈儿的!得管咱们叫姨!”不过因为年纪差不离,又是从小一块长大,才总是容易忽视了辈分问题。 咏絮正往嘴里塞雪心奶球,腮帮子鼓地像只仓鼠,眼珠子瞪着宝容和盈玥,她哼哼着、含混不清地道:“别忘了,你们这两个姨妈,年岁比我还小呢!” 咏絮一脸傲娇地如是说,然后又疑惑地问宝容:“对了,我怎么就最有福气了?” 宝容咯咯笑了,看向盈玥,“月娘还不晓得吧,日前八大胡同失了火,正值定郡王策马路过,看到楼里跑出来一堆漂亮的姑娘,你猜他是什么反应?” 盈玥满脸都是好奇,“少打哑谜!赶紧说!” 宝容笑容揶揄:“他惊讶地说,这是哪个大户人家,人丁如此兴旺,竟生了这么多姑娘!” 盈玥“噗嗤”笑了,绵恩竟不知花柳巷这种存在?还真有够单纯的! 吟容笑了:“听说了这事儿,我们爷取笑了定郡王好多天呢!”嘴上打趣着,吟容眼中满是艳羡地看着咏絮:“你还真是傻人有傻福,什么手段都没使,便叫定郡王无有二色。” 咏絮立刻气鼓鼓了:“我才不傻呢!” 盈玥捂嘴,吟容所说的重点,不是傻不傻的问题吧? 盈玥笑着对宝容道:“修龄待你也不差,当初娶你进门,把房里人都打发了呢!”这些年,也没听闻修龄纳妾过,怎么宝容去羡慕咏絮了? 宝容一张俏脸顿时有些黯然,“你这几个月一直养胎,还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啊!” 盈玥一愣,忙问:“怎么了?” 吟容见状,忙开口去安慰宝容:“这种事情,咱们女人的,也只能看开了些了!你瞧瞧我和月娘,嫁给了皇子,后院一堆添堵的玩意儿,还不是只能忍了?何况那张格格,只是个嫁不出的老女,才赖上修龄的,修龄看在生母的面上也是为难,他并非是真心喜欢。” 盈玥总算听明白了,修龄纳了个格格,是其母老侧福晋张氏的娘家侄女,而且是个嫁不出的侄女。 嗯!看样子这位老侧福晋在这里头扮演了很重要的角色啊! 宝容露出一脸的恶心之色:“她根本就是故意把自己耗成老女!!” 盈玥:又是个祸害表妹啊! 吟容脸色发冷,“她连自己青春都不惜耽误,可见是个能下狠心的主儿。你可得防着些,千万不能让她有了生养,别忘了,你们豫王府还没立侧福晋呢!” 宝容咬牙切齿道:“这个我自然省得!” 盈玥沉吟片刻,便道:“你最好是笼着修龄,跟你站在一边。”别看张侧福晋只是老侧福晋,但毕竟是修龄的生母。若是被那边笼络了过去,宝容的境况会非常不妙。 宝容嗤笑道:“修龄对她倒是淡淡的。” 说着,宝容再度蹙眉:“可张氏整日跑去老侧福晋身边尽孝,修龄又少不得每日去请安……我实在有些担心。” 盈玥眯了眯眼:“老侧福晋很帮着她这个侄女?” 宝容冷着小脸道:“她倒是没有做得太出格,还哄着我说,要早点立裕丰为世子呢!” 盈玥嗤地笑了,“立裕丰为世子,好叫你容下张氏生养。好盘算!” 宝容咬牙切齿:“裕丰是嫡长子,不肖她说,也必定世子!拿这个做交换条件,她当我傻啊!” 宝容深深吸了一口气:“我倒是不怕她们姑侄,就是担心日久天长,修龄会被勾了过去。”宝容眼中透着深深的忧虑。 吟容眼角一睨,“我倒是有永绝后患的法子,你要不要听?” 宝容一喜,连忙追问:“什么法子?” 吟容嘴角噙着冷笑:“很简单,一记寒药、叫她永远不能生养! 宝容小脸一怔,讷讷道:“可她毕竟是老侧福晋的侄女……若是一旦漏了馅儿……修龄怕是会怨我。” 盈玥笑着道:“我倒是有个法子让她怀不上,而且还是干干净净的手段。” 宝容有些不信:“真有这样的手段?” 盈玥抿嘴一笑,“关键是那张氏的信期准确,更关键的是你能拢住修龄在每月特定的某些日子里不去张氏房里!” 宝容更加狐疑了,“这两点倒是不难做到,可这样就能让张氏怀不上了?” “不错!”盈玥挑眉,“女人若要受孕,信期前第十四日最就佳受孕的日子,最佳受孕日的前五日和后四日都有可能受孕,稳妥起见,最好是再往前往后推个两三日。” 听了这一席言之凿凿的话,吟容、宝容和咏絮都是一脸的不可思议之色。 盈玥淡淡道:“而最不可能受孕的日子,便是信期前后的那几日。” 宝容忙不迭点头,眼中跳跃着狂喜:“嗯嗯,我都记住了,我回去试试!” 盈玥:你是想试哪个?受孕日还是避孕日??估摸着是想一块试验吧?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四三四章、表妹皆祸害! ?十一阿哥府的当家福晋富察家“病愈”,很快便有无数亲眷贵妇纷至沓来,一时间门庭热络。 又因苏格格“不慎小产”,不少人对她这位十一福晋的手段不免有些钦佩。不过来往宾客大多是识趣的,没人会对这件事情刨根问底,就算提及了,也顶多说一声“福薄”,并称赞十一福晋福泽深厚,必定能一举诞下十一阿哥的嫡长子云云。 为了应对这些八卦妇孺,盈玥少不得把姚氏和姜氏二人拉出来,一则是帮着招待来客,二则这两大美妾穿金戴银、衣着华美,一直都被盈玥用来展示贤德。 一转眼便是八月十五,却因太后染病卧床,宫中不得不取消了中秋夜宴。而盈玥自然也不好大张旗鼓过生日,加之身孕已经七个多月,她实在不愿折腾,倒也落得清闲。 中秋节后,气候渐冷。 京中的贵妇圈里,却开始流传着对盈玥十分不利的流言。 一如盈玥之前所料那般,苏格格“不慎小产”的屎盆子果不其然地被扣在了她的脑袋上。 而给她扣屎盆子的,不是别人,更是金家那位三格格!金宜凤!凤姐儿! 这位金三格格,最近频繁出入京中贵妇的秋宴,大肆造谣、添油加醋,声称十一福晋假贤惠、实悍妒,生生下药打落了苏格格腹中六个月的小皇孙。 嗯?苏氏生的明明是个女儿,啥时候转了性别? “呵呵!”盈玥发出两声皮笑肉不笑的冷笑,这个小蹄子,胆子真是越来越肥了! “这件事你去搞定!”盈玥狠狠剜了永瑆一眼,语气很是颐指气使。 麻蛋,明明她什么都没干好伐?苏氏产后,还在做月子,身子虚得都走不动路了,盈玥也没法拉她出来作证洗白。心里那叫一个郁闷。 这次的事儿,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心善过头了,不但保了苏氏母女性命,还叫妙手堂的赵大夫给苏氏调理身子。 奶奶个嘴儿!老娘我简直都快成圣母了!此刻她真恨不得剁碎了金宜凤! 结果呢,好人做不得,好人没好报啊! 盈玥忧桑地叹了口气。 永瑆脸色有些阴郁,虽然他也早有准备,十有八九会有人趁机污蔑月娘,但万万没想到,竟然会是自己的母族血亲所为!! “她这是找死!!”永瑆攥紧了拳头。 “这些个表妹,一个比一个祸害!”盈玥撇嘴道。 永瑆神色有些古怪,他笑睨道:“月娘莫不是忘了,你也是爷的表妹!” 盈玥囧了,差点忘了,她的姑母孝贤皇后,是永瑆的嫡母,她自然就是永瑆的表妹了。 盈玥尴尬地咳嗽了两声,毕竟她和永瑆没有血缘关系,从小到大,实在从未把他当表哥看过,所以就忽略了这点了。 “那个,金宜凤怎么还没定亲?她不是都落选了么!”盈玥咕哝道。这金宜凤明显还没放弃永瑆这块肥肉啊!只怕一日不定亲,这个小蹄子是不会死心的! 永瑆眼睛眯成一条缝,自缝隙中泄露出丝丝冷芒,“是啊,她也该定亲嫁人了!我明日就去跟舅舅好好谈谈!” 盈玥斜眼道:“话说,你不是早警告过金简,让她管教好女儿了吗?怎的如今竟放纵金宜凤大肆造谣?”金宜凤胆大包天不稀奇,可金简应该不是没有脑子的人吧? 永瑆冷哼了一声,“舅舅不过是要以此来试探我罢了!只怕他已然笃定,苏氏‘小产’是被你害的!便自作聪明地觉得我与你之间必定生了嫌隙,觉得煽风点火、扩大嫌隙的好机会!” 盈玥“哦”了一声,的确,苏氏“小产”一时,除了屈指可数的几个知情人,只怕连咏絮和宝容都觉得是她下的手呢。只不过二人都心向着她,苏氏又气得她险些小产,因此并不觉得她的所作所为有什么过分的。 咏絮、宝容都是心照不宣地闭口不问、不提。 金宜凤造谣之事,永瑆也着实气坏了,直接便登临金府,把他那位好舅舅给劈头盖脸骂了一通,然后直截了当地说:“不入八分辅国公达素,丧妻已过三年!我可以为表妹做这个媒!这门的婚事,金家着实算是高攀,舅舅应该不会有异议吧?!” 永瑆冷冷说着。 金简额头冒冷汗了,达素是宗室亲贵,爵位虽然不高,但于金家而言的确是高攀了,虽是为继室,可达素的年纪不是很大,还不到三十。可达素原配夫人留下一个嫡长子,宜凤若是嫁了过去,将来就算生了儿子,爵位也是旁人的啊!何况继母难当啊!女儿控的金简,如何肯? 金简只得急忙道:“多谢十一阿哥好意,只是我已经相中了工部侍郎家的三公子,所以……” “哦?”永瑆挑了挑眉,“舅舅果真已经有了中意的乘龙快婿了?!” 金简连连点头,“当然!马佳氏的三公子,实在是良配。” 永瑆眯了眯眼,“如此说来,我应该很快就能喝到表妹的喜酒了吧?” “那是自然!”金简擦着冷汗道。 永瑆冷眼打量着金简,“以后,我不想再等到任何对福晋不利流言!否则,别怪我不顾念母族情分!” 撂下这句话,永瑆拂衣而去。 金简看着自己外甥背影,叹了口气,此番难道真的是他猜错了?苏格格小产,真的跟富察氏无关? 这时候,金宜凤从内室冲了出来,她红着眼睛道:“阿玛,您难道真的要把我许给马佳氏的公子?!” 金简露出为难之色:“凤姐儿,若不能嫁给十一阿哥,马佳氏便是最好的选择了。难不成你想给辅国公达素做继室不成?” “我当然不想!”金宜凤跺脚道,年纪轻轻的小姑娘谁愿意给人当后妈? 金简叹着气道:“凤姐儿,为父实在是无可奈何了,十一阿哥不喜欢你,谁也强迫不了他。更何况,强扭的瓜不甜!你还是放手吧!”现在放手,还能保全母族情分, “阿玛……”金宜凤泪流满面,“我不甘心啊!” 金简幽幽道:“阿玛也不甘心,可事已至此,再闹下去,姻亲便要成了仇敌了。” 金宜凤咬着嘴唇,泪流不止,“我不做侧福晋还不成吗?我给他做妾还不成吗?!阿玛,您再替我去求求十一表哥吧!他连苏家表妹都纳了,再纳我进门,又有何不可?” “凤姐儿!”金简皱起眉头,“苏家是汉人,咱们金家已经抬了上三旗,你岂可如此自甘为妾?!” “阿玛,我是真的喜欢十一表哥!哪怕做侍妾格格我也不在乎!”说着,金宜凤噗通一声跪了下来,“阿玛,求您了!” 金简看着宝贝女儿这般哭求的模样,不禁心软了,“可是如今即使你愿意为妾,十一阿哥只怕也不愿纳你啊!” “阿玛,咱们再想想办法!肯定还有办法的!”金宜凤犹自眼中带着希冀。 第四三五章、谣言难止传宫闱 ?转眼已经是九月里,太后病势缠绵,宫中上至帝后、下至嫔妃,无不表现出了极大的孝心。皇后与两大贵妃领着众嫔妃轮流侍疾,并为太后抄经祈福,一时间宫中众人众心一致,瞧着倒是比往日和谐了不少。 这一日,天气晴好,太后也略有了三分精神。 今日两大贵妃俱在,舒贵妃端着药碗,正仔细地吹着热气,并亲口尝试温度。 而令贵妃魏氏更是孝顺,正坐在绣墩上,摘了护甲,手持美人锤,万分认真地为太后敲着小腿,“太后,这力道如何?要不要重一些?” 太后“嗯”了一声,苍老的面孔显得有些憔悴,她喃喃道:“昨儿哀家瞧见顺嫔的手好像是肿了……”说着,太后吩咐身旁一个老嬷嬷:“拿两瓶消瘀化肿的药,送去给顺嫔吧。” 舒贵妃含笑道:“顺妹妹真是孝顺,夜夜为太后抄经祈福到三更,手都累肿了呢。这份孝心,臣妾实在是望尘莫及。” 令贵妃敲着美人锤突然一滞,她旋即笑道:“身为嫔妃,为太后尽孝是应该的。臣妾倒是羡慕顺嫔妹妹的好福气,竟能让太后这般惦记着、心疼着。” 听了这等活像是吃醋般的话,太后忍不住笑了,“顺嫔不像你,可以得享儿女之福,哀家自然要多疼她几分。” 舒贵妃抿嘴一笑,“太后说得是,令贵妃姐姐儿女福分之深,臣妾都羡慕得紧呢。”如此打趣一语,舒贵妃忙上前道:“太后,药已经不烫了,您快趁热用了吧。” 看着黑褐色的药,太后眉头深深皱了起来,“这些个太医,开的药是越来越苦了!哀家不喝了!” 令贵妃见状,面露恳求之色:“太后,良药苦口利于病。您不喝药,病怎么会好呢!” 太后哼了一声,倒是愈发执拗了:“喝了这么久药,哀家也没见好!可见这药不喝也罢!” 令贵妃言语一滞,愣是不知道该怎么劝了。 这时候,舒贵妃咯咯一笑:“太后怎的越活越回去了,连永瑔如今吃药都不必臣妾哄着了呢。” 听了这话,太后老脸一愣,旋即佯怒道:“你是愈发不着调了,居然连哀家都戏弄起来了!” “是是是!臣妾知错,随您处置,绝无二话,只要您肯吃药就成。”说着,舒贵妃含笑将药递了上去。 如此这番,却着实管用。太后接过了药碗,大口便喝干了。 令贵妃见状,急忙奉上蜜饯,又笑着道:“果然还是舒妹妹最是口舌伶俐。” “姐姐过奖了。”舒贵妃淡淡道。 太后连吃了三块蜜饯,这才稍稍好受了些,她长长叹了口气:“哀家这几日,好似听底下人嘴碎,说永瑆府上一个侍妾小产了?” 舒贵妃脸上的笑容一僵,“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听闻是不慎摔倒所致。” 令贵妃笑容有些别样,“这世上哪儿来那么多‘不慎’?我怎么听人说,是有人容不下她,所以才小产了。” 瞬间,舒贵妃脸色一青,“谁在传这种无凭无据的谣言?还叨扰太后耳根子清净,实在是不像话!” 令贵妃轻轻哂笑,她忙道:“舒妹妹说得是,不过就是些无凭无据的流言罢了,你又何必往心里去?”说着,令贵妃又忙看向太后:“太后凤体未愈,也大可不必往心里去。” 太后老脸有些沉,“富察氏向来贤惠,想来也只是照料不周。” 舒贵妃松了一口气。 令贵妃亦笑着点头:“是啊,十一福晋自己病好几个月呢!自己都照顾不过来,尚且需要忠勇公夫人去照料,如何照料得过来旁人?” 太后眉头稍稍舒缓了几分。 “只不过……”令贵妃话锋一转,“十一福晋病倒之时,似乎便是那个小产了的侍妾入门之事,这里头——莫非有什么关联?” 舒贵妃脸色一青,这等诛心之言,她急忙道:“怎么会呢,十一福晋病倒,是因为太过哀恸娘家祖母去世,又兼染了风寒,这才一病不起的。” 令贵妃微微含笑,“是么?可十一福晋病倒的时候,觉罗老太太去世都一个多月了呢,怎的老太太刚去世的时候没有病倒,去世一个多月后却突然病倒了?这实在有些奇怪。” 舒贵妃脸色铁青,太后的脸色也更加难看。 令贵妃笑着挑眉:“而且——这个侍妾一小产,十一福晋的病立刻就好了。未免也太巧了些!” 见状,舒贵妃一咬牙,飞快跪了下来,“太后,您也是看着十一福晋长大的,她什么样的人,您是再清楚不过了!昔日,十一福晋如何厚待十一阿哥侍妾格格,宫中众人也是都看在眼里的。岂能因为一时的捕风捉影和说不清道不明的巧合,便疑心了她?更何况,她如今腹中还怀着您曾孙儿呢!这个时候,实在不该寒了她的心啊!” 听了这一通话,太后脸色和缓了不少,也不禁觉得或许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令贵妃笑道:“舒妹妹果真伶牙俐齿,姐姐我不及也!” 这时候,一个老太监躬身走了进来,“太后,皇上来了。” 这个时辰,正值下朝,乾隆第一时间便赶来为太后侍疾了。 一听说儿子来了,太后顿时见了笑容,两个贵妃也飞快退避两侧,跪迎圣驾。 乾隆笑着走了进来,上前给太后打千儿请安:“皇额娘瞧着精神见了好了些。” 太后苦笑着道:“整天吃着这些个苦药汁子,就算不见好,也被苦得逼出精神头来了。” 听了这样的诉苦之言,乾隆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了,只得咳嗽了两声,扫了一眼旁边的两大贵妃,道:“朕方才隐约听见,你们陪着太后唠嗑了,可说了什么趣事?” 舒贵妃急忙道:“皇上不晓得,太后可怕苦了,方才怎么都不肯吃药。臣妾只得用处激将法,说永瑔现在都不怕苦了,太后赌气了,这才肯用药呢!” 听了这话,乾隆忍不住哈哈笑了,“还是你机敏过人!” 太后亦笑了:“舒贵妃这是七窍玲珑心肝儿,所以永瑔随了你,打小聪明机灵!” 看着这一幕,令贵妃眼中有些阴郁,嘴角却浮起了万分柔和的微笑,“舒妹妹才学博广,自然就口齿伶俐,相比之下,臣妾便笨嘴拙舌多了。” 微微一顿,令贵妃露出歉意的表情:“方才臣妾还惹了舒妹妹不高兴呢。”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四三六章、赐婚庶福晋(上) ?令贵妃露出歉意的表情:“方才臣妾还惹了舒妹妹不高兴呢。” 舒贵妃脸色隐隐泛青,这个魏氏,在太后跟前污蔑月娘还不够,居然还想在皇上跟前…… 果然,乾隆陛下露出好奇之色:“哦?你到底说了什么?” 令贵妃叹着气道:“不过就是最近宫里有些不太好听的流言,十一阿哥府上有个侍妾小产了,便有人说是十一福晋……”说着,令贵妃急忙道:“都是些无凭无据的流言罢了!皇上可千万别当真了!” 乾隆微微沉吟,“富察氏是孝贤的亲侄女,她不是那种人。” 舒贵妃这才松了一口气,好在月娘早有贤惠之名,又是元后亲侄女,皇上还是相信她的。 令贵妃眼中滑过一丝冷狞,但旋即她又是那副温婉贤良的模样,她笑着点头:“是啊,富察家的格格,岂会不贤惠。虽说事情有些巧合了点,但也着实不该怀疑她。” 乾隆露出疑惑之色:“巧合?什么巧合?” 令贵妃柔声细语:“那个侍妾进门之际,十一福晋便突然病倒了,那侍妾一小产,十一福晋便立刻病愈。故而有些巧合。” 乾隆陛下老脸有些微妙了。 令贵妃这温柔地如呢喃般的语调,落在舒贵妃耳中只觉得分外刺耳:这简直就是莫须有般的暗示!! 令贵妃复又笑着道:“那个侍妾虽然小产了,但好在十一福晋已经病愈,不消太久,就能为皇上诞下一位皇孙了呢。臣妾恭喜皇上!” 然而乾隆陛下的脸上却并未露出半分喜色,反而更难看了。 舒贵妃忙道:“皇上若是心有疑窦,不如亲口问问十一阿哥。”舒贵妃是绝不相信月娘会做出这种事情,退一万步说就算真的是她做的,十一阿哥也必定会为她遮掩。 令贵妃笑容和煦,“这点小事,倒是犯不着了。更何况,十一福晋才刚病愈,无论如何都得看在她腹中皇孙的份儿上,何必刨根问底呢?” 舒贵妃脸色黑沉,这话分明是要强行把谋害皇家血脉的罪名硬扣在月娘头上,竟是不给辩解的机会!魏氏此言,着实歹毒! 令贵妃又惋惜道:“说来十一阿哥的这几个侍妾还真是一个比一个福薄,这个苏氏六个多月身孕,竟能小产了,另外两个更是不中用,侍奉多年,竟一个都没怀孕过!” 这样的话,简直是直指十一福晋掌控十一阿哥的子嗣血脉! 令贵妃打量着太后与皇帝的脸色,心中暗笑,她忙趁机道:“十一福晋如今怀有身孕,也没法伺候十一阿哥,另外几个侍妾也都不争气。不如……再赐一两个侍妾去侍奉?” 舒贵妃终于忍不住,凉凉道:“令贵妃未免管得太宽了些!” 令贵妃扬眉打量着舒贵妃的怒容,心中得意万分,“十一阿哥年幼丧母,如今子嗣又如此艰难,实在叫人忍不住生出怜意。” 说着,令贵妃终于祭出了她的最终目的:“臣妾还听闻,十一阿哥的外家金佳氏的格格对他很是仰慕呢!” “哦?”乾隆陛下眼睛看向令贵妃,“当真有此事?” 令贵妃忙点头:“此事千真万确!只可惜这位金佳格格上回选秀不慎落选了,郎中金简早有心将女儿许给十一阿哥做侧福晋呢,甚至还请了四贝勒做媒,却不知为何,十一阿哥竟然拒绝了。” 舒贵妃急忙道:“十一阿哥既然拒绝,可见是不喜欢。” 令贵妃莞尔一笑:“怎么会呢?那金家三格格生得貌美如花,又是十一阿哥嫡亲的表妹,十一阿哥怎么会一点都不喜欢?怕是碍于某些缘故,才忍痛婉拒了。” 舒贵妃暗自咬牙切齿,“令姐姐并不了解十一阿哥,仅凭一己臆断便要做媒,也不怕好心办了坏事?!” 讽刺之后,舒贵妃勉力撑着微,对乾隆道:“皇上,此事咱们何必胡乱揣度,是否真的有意,亲自问问十一阿哥不就得了?” 令贵妃嘴角带着哂笑,不慌不忙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何必如此麻烦?皇上太后做主便是了,只当是给十一阿哥一个惊喜了。” 舒贵妃脸色一白,魏氏根本是不打算给月娘拆招的时间啊! 乾隆陛下赞同地点了点头:“令贵妃这话说得有理!” “皇上——”舒贵妃急了。 乾隆自然看得出舒贵妃这是偏袒自己表侄女,便抬了抬手示意舒贵妃止声,乾隆语气平平道:“只不过纳侧非同小可,朕便将这金佳氏赐给永瑆做庶福晋吧!” 听了这话,舒贵妃略松了口气。 而令贵妃笑容一滞,她急忙道:“好歹是十一阿哥的亲表妹,又是淑嘉皇贵妃姐姐的亲侄女,做庶福晋……是否略有些委屈了?” 听了这话,舒贵妃心里那叫一个恼火,塞过去一个侍妾还不够,竟还要占住侧福晋的位置?! 舒贵妃忙道:“皇上说得极是,纳侧非同小可!少不得要钦天监择选吉日,隆重办理,十一福晋怀有身孕,如何禁得起这般劳累?若有差池,可就得不偿失了!” “何况——有幸直接赐婚给皇子的侧福晋,向来都是世家大族之女。金佳氏格格虽是淑嘉皇贵妃姐姐的亲侄女,身份上还是略逊了一筹的。”舒贵妃面带骄矜道。 乾隆抚须颔首,满意地看了舒贵妃一眼,“朕也是这么想的,淑嘉当年在朕藩邸之时,也只是庶福晋。这小金佳氏与她姑母一般,也算不得委屈!” 听了这话,令贵妃心中咯噔一下,脸上那得体的微笑险些要维持不住!皇上竟把如今的十一阿哥比作他藩邸之时,可见分明寄予储位厚望啊! 乾隆又道:“另外,金家既然已经抬旗,还一直在内务府当差,便有些不合适了。朕打算让金简去六部任职。” 这便事关前朝政务了,两大贵妃俱缄默着,不敢插嘴。 太后唔了一声,旋即颔首:“这样也好,有个在内务府当差的舅舅,永瑆脸上也无光得紧。” 令贵妃脸色有些发白,皇上这般抬举金家,意在抬高十一阿哥的身份地位,这心意已然是昭然若揭了!永琰和永璘的亲舅舅不也在内务府当差吗?皇上怎么不觉得永琰永璘面上无光?!说白了,还是偏心!! 再这样下去,只怕用不了多久,十一阿哥就要当太子了!还好她技高一筹,总算成功往十一阿哥的后院塞进了一个搅乱安定的因素,只要好生筹谋,未必不能割裂十一阿哥与富察家的关系!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四三七章、赐婚庶福晋(下) ?舒贵妃见赐婚之事已定,结果还算凑合,便见好就收,笑着转移话题:“顺嫔妹妹为太后抄经祈福,手都累肿了呢。皇上也该赏她点什么才是。” 舒贵妃为顺嫔邀功之举,落在太后眼中,不禁更加满意了。 听了这话,乾隆露出赞许之色,“顺嫔服侍皇额娘,的确十分尽心。” 太后一喜,忙趁机道:“顺嫔温婉孝顺,进宫也有些年了,不知皇帝可有意晋顺嫔为妃?” 听到太后这话,令贵妃急忙道:“可是四妃之位已满……” 太后老脸一沉,令贵妃看在眼里,急忙闭上了嘴巴,不敢再多言。 乾隆面露犹豫之色,“魏氏说得对,四妃的确已满,特特破例,怕是略有不妥。” 如今宫中舒贵妃、令贵妃这两大贵妃之下,尚有愉妃、豫妃、庆妃、颖妃这四妃。 太后杵着脸道:“不过就是多添个妃位,有什么大不了的!” 舒贵妃见状,忙笑着道:“是啊,皇上您就依了太后吧,只当是哄太后开心了。” 舒贵妃这般插科打诨,乾隆也不禁笑了:“好吧,那就晋顺嫔为顺妃吧!” 太后大喜。 紧接着,乾隆又道:“另外容嫔也服侍朕多年了,也一并晋为容妃吧!” 太后转喜为怒。 舒贵妃忙上前柔声道:“太后,皇上都依了您了,您也依他一次吧!” 太后嗔了舒贵妃一眼,“八面玲珑,数最你会做好人!”说罢,太后叹了口气,“罢了罢了,就一并晋封吧。”和卓氏虽然妖冶了些,但毕竟是回部进献的,晋她位份,好歹能安抚西陲,对朝堂稳定也是有益的。 乾隆笑了:“等皇额娘凤体病愈,便立刻行册封礼。” 只可惜,太后没有病愈的那一天了。 当然了,这是后话了。 永瑆满以为总算是彻底解决了金宜凤这朵烂桃花,却不料,一道赐婚圣旨毫无征兆降临了。 来传旨的是御前的王进保王太监,他抑扬顿挫念着手谕:“郎中金简第三女金佳氏,敏静娴雅,着赐予皇十一子永瑆为庶福晋!钦此!” 永瑆脸刷的铁青了,他顾不得接旨,急忙问:“王公公,汗阿玛怎么会突然把金宜凤赐给我?!” 王进保笑眯眯道,“皇上听闻,金家格格仰慕十一爷至深,故而皇上特意成全。” 永瑆瞳仁一缩,“听闻?从何处听闻?!”金家的这点小事,理应是传不到汗阿玛耳中才对! 王进保笑了笑,“十一爷怎么好像不高兴?” 永瑆深吸了一口气:“还请王公公转告,请汗阿玛收回成命!” 王进保的笑容一僵,“十一爷您说笑了吧?这可是圣旨!”王进保抖了抖手中的上谕。 永瑆脸色有些发白,圣旨一旦下达,谁都不能抗旨不遵,哪怕他是皇子,也别妄想让汗阿玛收回了! 王进保忙拉着永瑆到了一旁,压低声音道:“十一爷,不过就是让您纳个庶福晋而已,多大点儿事儿?您听皇上的,热热闹闹办个喜事不久得了!” “王公公!”永瑆咬了咬牙齿,“到底是谁?!” 王进保笑呵呵装傻:“奴才听不懂您的意思。” 永瑆恨恨翻了白眼,飞快从腰间拽下那枚羊脂玉佩,塞进王进保手里:“这下子,可以说了吧?!”这个死要钱的! 王进保笑容灿烂了起来,这位大太监虽然喜欢钱,但还真不是死要钱的,不过十一爷的钱财他一直很想扣出点来,这才有成就感嘛! 王进保笑眯眯道:“前儿在寿康宫,是令贵妃娘娘侍疾,恰逢皇上去请安,令贵妃娘娘随口提了一句,跟皇上说,金家格格仰慕十一阿哥已久,您府上姬妾又都福薄,故而娘娘提议皇上给您赐个侧福晋。” 永瑆脸色黑沉无比,又是魏氏!! “只不过,皇上与太后素来看重十一福晋,又有舒贵妃从旁进言,这才把侧福晋给改成了庶福晋。”王进保如是道。 永瑆脸色黑沉得难看,“这种事情,照理说,汗阿玛应该会提前支会我一声才对!” 王进保笑眯眯道:“令贵妃说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何必如此麻烦。所以建议皇上直接赐婚,只当是给您个惊喜了!” 惊喜?根本就是有惊无喜!永瑆快气炸了,魏氏这个贱妇!爪子未免伸得太长了些! 王进保低声道:“十一爷,恕奴才再多嘴几句。这婚事不管您是否愿意,皇上都已经下旨了,您还是赶紧与福晋商议一下金格格入门事宜吧!” 永瑆脸色铁青无比。 王进保叹着气道:“先前那位苏格格无端小产,宫里头已经有些不大好听的流言了,这流言多少也传进了皇上和太后耳中。所以……” 永瑆脸色更沉了,所以汗阿玛才会这么快赐婚,而且都不先知会他一声!这次赐婚,一则是试探月娘是否真的贤惠,二则也是示威、威逼月娘必须贤惠地为他纳了金宜凤进门! “得嘞,奴才还得去金府传旨,告辞了。” 王进保前脚离开了十一阿哥府,盈玥也闻讯从后院赶了过来,“永瑆,我听说御前的王公公传旨……” 永瑆快步上来,扶着她的腰身,他脸色凝重地道:“月娘,你先坐下。”此刻,永瑆真的害怕,万一月娘气伤了身子、伤了胎可如何是好? 等等!永瑆心头一紧,难道这就是令贵妃的目的?!令贵妃原本的意图,是想让汗阿玛将金宜凤赐婚给她做侧福晋的!幸好汗阿玛顾念富察家、顾念元后! 看着永瑆那异常沉重的面色,盈玥忽的心下有些不安,“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永瑆脸色无比纠结,他咬牙将圣旨递给了盈玥,“你看看就知道了。” 盈玥端坐在椅子上,接过来展开一瞧,只扫了一眼,她脸色刷的白了,“怎么会这样?!皇上怎么会——” 一直以来,乾隆对她这个儿媳妇都是相当满意的!没道理在她有孕之际,突然便赐给永瑆一个庶福晋! 庶福晋,说白了,只是个侍妾格格而已!什么时候,也够资格让皇帝赐婚了够格儿让皇帝赐婚的,起码得是个侧福晋!! 永瑆咬牙切齿道:“是令贵妃!这个贱妇,还提议让汗阿玛将金宜凤指婚我做侧福晋呢!幸好汗阿玛没有答允!” 盈玥脸色有些沉,“金家什么时候跟令贵妃勾搭上了?!” 永瑆沉声道:“不,舅舅那天已经答允了我,要将金宜凤许配马佳氏!他应该不至于与魏氏勾结上!” 是啊,金简明知道永瑆最恶令贵妃,淑嘉皇贵妃在世的时候,与魏氏也颇有龃龉,这点旁人或许不晓得,但金家必定晓得。金家应该还不至于结交仇敌!这样做,便是等同于永瑆撕破了脸! 金简没那么愚蠢! 更何况,金简若想这么做,也不至于等到现在! “是令贵妃故意针对我!”盈玥冷静下来之后,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令贵妃分明是冲着她的肚子来的!毕竟在令贵妃眼中,她胎相不稳,才刚刚将养好!若能一举气的她伤胎早产、乃至小产,便是大赚!即使不能,塞上一个添堵的侧福晋,日后便多了一个人与她针锋相对! “不错!”永瑆点头,“苏氏‘小产’一事,我只压制了宫外的流言,却不成想,令贵妃在宫里也没少动手脚!甚至流言都传到了汗阿玛和皇玛嬷耳中!所以,汗阿玛才会突然赐婚!” 永瑆不禁咬牙切齿:“若不是汗阿玛和皇玛嬷一直很青眼你,若不是舒贵妃娘娘从旁说了好话,只怕这次赐婚的,便不只是一个庶福晋了!” 盈玥顿时心中发凉,不过是几句流言,乾隆和太后便怀疑她谋害皇家子嗣!甚至都不给她的解释的机会,便直接塞进来一个侍妾格格!! 她鼻子有些发酸,“这件事,还有办法转圜吗?” 永瑆不禁头疼欲裂,“唯一能祖制金宜凤进门的法子,便是杀了她!” 盈玥愕然。 “但是……”永瑆抚着额头,一脸痛恨,“可若杀了金宜凤,不但是与金家决裂。更要紧的是,汗阿玛和皇玛嬷只怕更会怀疑是你所为!汗阿玛可以赐婚一次,便能赐婚第二次、第三次!” 盈玥咬了咬嘴唇,“令贵妃显然把这些早就算计到了!”这个女人,还真是算无遗策啊! 这简直就是一把不见血的钝刀子,生生插进她心口里! 她心中愤懑、不甘,难道她就要平白忍受金宜凤这个不安分的女人进门,自此之后永无宁日?! 永瑆急忙道:“月娘,你放心,就算纳了她进门,我保证,永远不会碰她!” 盈玥苦笑了:“你觉得金宜凤进门之后,会甘心一辈子独守空房吗?她若进门之后,发现姚氏、姜氏都是处子之身,你觉得她会保守秘密吗?!” 一旦这些暴露出去,后果简直不敢想象! 永瑆怔住了。 盈玥的脸色突然冷了下来,“得了赐婚,佟夫人肯定要带金宜凤入宫磕头谢恩吧?” 永瑆急忙道:“月娘,你要做什么?” 盈玥冷笑连连:“她们当真以为我无计可施了吗?!”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啊!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四三八章、死三八! ?金府。 “什么?十一福晋说要亲自带着凤姐儿去园子里谢恩?”刚刚迁为礼部员外郎的金简,脸色有些微妙,他实在捉摸不准十一福晋的意图。 金宜凤抓紧了腰间的那枚太极玉佩,小脸愤愤:“阿玛,富察氏肯定没安什么好心!” 佟佳氏幽幽道:“十一福晋此举算得上贤惠无比了,金家不能拒绝,否则便是不识抬举。” 金宜凤咬了咬牙齿:“阿玛,您想想办法呀!我可不想跟着富察氏一块进宫谢恩,平白叫人称颂她贤惠!” 金简叹了口气,道:“你额娘说得是,金家不能拒绝。” “阿玛!”金宜凤急得跺脚。 金简看了夫人佟佳氏一眼,“明日,劳烦夫人一并陪同入宫,务必谨慎。” 佟佳氏点头:“妾身省得。” 金简又叮嘱女儿,“明日进园子谢恩,不得张扬,一切听你额娘的。” 金宜凤气鼓鼓的,却只得点头应下:“是,阿玛!” 翌日,盈玥也是起了个大清早,她特意早睡,故而天蒙蒙亮便醒了过来。一时间,丹若堂内香汤热水鱼贯端了进来,陶卉姑姑领着两个玉字辈大丫头,并七八个二等丫头,上下忙碌着,服侍盈玥更衣洗漱、梳妆打扮。 她已经快半年没进宫了,此番进圆明园夏宫,意在谢恩,感谢乾隆陛下,给她丈夫赏赐了个小妾!某人磨牙霍霍中……一大把年纪自己成天祸祸年轻小嫔妃,居然还不忘给儿子塞小妾! 老娘诅咒你,x尽人亡! 看着自己小福晋这幅咬牙切齿的模样,永瑆低声道:“要不我陪你一起进宫吧?” 盈玥瞪了他一眼:“你老老实实呆在家里,哪儿都不许去!”永瑆若是去了,金宜凤只怕恨不得黏在永瑆身上!想想便觉得膈应人! 永瑆叹了口气:“我实在是不放心你……”他看着盈玥圆润高耸的肚子,心下便颤巍巍的。 盈玥哼了一声,“只要金宜凤随身佩戴那方太极玉佩,我的计划便十拿九稳!” 永瑆沉默了片刻,他到现在都不晓得月娘到底要搞什么事情…… “那玉佩,是我送去金府的,她肯定会戴上的。”永瑆默默道。 “那就成了!”盈玥下巴一抬,昂然道。 这时候,玉簟快步走了进来,“爷、福晋,佟夫人与金三格格到了。” 盈玥看着镜中刚刚梳就了架子头的自己,哼了一声,“来得倒是够快的!叫她们在前殿等着便是!” “是,福晋!” 说着,盈玥睨了永瑆一眼:“你不许去见她!” 永瑆无奈地摸了摸鼻子:“是,我的福晋姑奶奶。” 盈玥抿嘴笑了,忽的,只觉得头皮一紧,忍不住“嘶”了一声,玉盏手一抖,歉然道:“福晋没事吧?都怪奴才不小心!” 盈玥看着镜中那只华丽的金累丝朝阳五凤步摇,这步摇太重了,生生压得头皮疼。 叹了口气,有孕期间,她一直穿戴素减,如今突然要珠翠玲珑满头,倒是有些不习惯了,便叹道:“换那只金翟钗吧。” 首饰匣中的金翟钗,也算是华丽了,一只金累丝的翟鸟,鸟身上镶嵌了七颗东珠,翟鸟的眸子还是黑曜石的,看上去格外炯炯有神。 “是,福晋。”玉盏小心翼翼将金翟钗插在了盈玥鬓角上。 盈玥看着镜中满头金玉的自己,嗯,足够华丽了,不禁点头。 永瑆这时候道:“把那只福禄寿翡翠镯子带上吧。” 盈玥一怔,就是婚前永瑆送给她那只,淑嘉皇贵妃的遗物。 “嗯”了一声,便套在了皓腕上。 这下子,简直成了移动珠宝展了。 永瑆笑着看着她那艳丽无匹、难掩高华气度的面容,不禁暗赞:“爷的福晋,世上无人能比。” 盈玥嗔了他一眼,嘴巴跟抹了蜜似的! 于是,便往前殿诒晋殿去了。 诒晋殿中,佟佳氏与金三格格足足等了半个时辰,才终于等来十一福晋富察氏。 只见一个身着大红翟鸟穿花如意滚镶对襟旗服的女子出现在殿中,这对年纪相若的母女不禁齐齐一震。 往日里,十一福晋可不曾如此华贵无匹! 金宜凤看着盈玥那张铅华染就,可堪桃李羞让的脸蛋,心中不由地竟生出三分自卑来! 佟佳氏急忙拉着金宜凤上前行礼,“给福晋请安。” 金宜凤心中虽然不愿,但还是僵硬地屈了屈膝盖,嘴上却道:“十一表哥呢?” 盈玥哂笑:“放心,你见不着他了!” 面对这样嘲笑的口吻,金宜凤气得涨红了脸颊,她强忍着道:“没关系,来日方长!” 来日?她岂会让金宜凤还有什么“来日”?今日她便要毕其功于一役!!想日老娘男人,你丫的做梦!! 天地一家春的那位死三八,老娘带着这个小死三八且去会会你! 佟佳氏微微蹙眉,老爷的这个女儿,当真是惯的不知天高地厚!佟佳氏忙笑着道:“福晋当真是堪比当空皓月,在您面前,任谁都要黯然失色了。” “黯然失色”的金宜凤咬牙切齿。 盈玥淡淡一笑,“夫人过奖了,咱们启程吧。” 佟夫人忙上来搀扶她:“福晋小心门槛。” 看着继母佟夫人“谄媚”的样子,金宜凤一脸恨恨。 进了圆明园行宫,盈玥便换乘肩舆,而佟夫人和金宜凤就只能委屈点,用一双腿走路了。 “去太后的澹泊宁静殿。”盈玥吩咐道。虽说是来给乾隆谢恩的,但这会子乾隆陛下还没下朝呢,太后又病着,索性直接去太后那儿好了,反正乾隆下朝也会去侍疾! 太后正在殿中喝药,在旁服侍的正是舒贵妃以及刚刚晋封为顺妃的钮祜禄氏,听闻十一福晋带着金家母女入宫谢恩,太后不禁愣了半晌。 “她竟亲自带来谢恩了?”太后一脸惊讶之色,旋即不由露出担心之色,“快叫她进来吧,今早下了霜露,怕是有些冷呢。” 顺妃见状,忙笑着道:“先前宫里还有人诋毁十一福晋不贤惠呢,如今看来,流言不可信啊!” 太后满意地点了点头,“看样子是魏氏疑心太重了。” 舒贵妃嘴角挂着冷笑,不是令贵妃疑心重,而是她利用了疑心重的皇上!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四三九章、贤惠的十一福晋 ?“孙媳携金氏母女特来谢恩!”盈玥盈盈跪拜,双膝落在了一早准备好软垫上,恭恭敬敬磕个头。 哪怕她是八个月的孕妇,这点礼数仍然不能免了,不过起码能格外开恩,不必直接跪在硬邦邦的地板上了。 佟夫人与金宜凤二人在跟在后头,直接跪在地板上,额头触地,甚是谦恭。 “平身、赐坐。”盈玥才刚磕了头,歪在罗汉榻上的太后便立刻开口了。 而后,太后身边的老嬷嬷还亲自过来搀扶她,算是给了她极高规格的待遇了。不过盈玥还不能就这么大咧咧坐下,少不得屈膝一礼,朝着旁边的舒贵妃与顺妃二人,“舒贵妃母妃万福、顺母妃万福。” 舒贵妃打量着她的脸蛋,不禁颔首:“瞧你气色不错,本宫就安心了。” 盈玥莞尔一笑,这才端坐在了舒贵妃手底下的一张椅子上,往日里她来太后处请安,一般顶多赐个绣墩坐,如今因为有孕,坐具规格竟也提升了一个档次。换成了一张花梨木的玫瑰攒心扶手椅。不得不说,这椅子坐着就是比绣墩舒服。 只可惜必须端坐,后背不能靠在椅背上…… 顺妃笑着道:“哟!瞧十一福晋这肚子尖尖,必定是位小皇孙!” 听了这话,太后陡然精神头好了三分,也不住地打量着盈玥肚子,浑浊老眼中不免带了三分期待。 盈玥羞涩一笑,忙垂下了头,眼珠子淡然睨过尚且跪在帘子外冷硬地板上的佟夫人与金宜凤……方才太后只免了她的礼,却不曾免了金家母女的礼。佟夫人倒是跪得恭恭敬敬,神色愈发谦恭,反倒是金宜凤咬着嘴唇,似乎像说点什么提醒一下,但又不敢开口。 是啊,今儿是来面见太后的,陪侍在侧的是一个贵妃和一个妃子,金宜凤再不知天高地厚,也不敢在淡泊宁静殿贸然出声,一旦在太后面前失礼,后果可不是她能承受得起的! 盈玥虽不巴不得这个金宜凤多跪一会儿,但也着实不忍佟夫人跟着一块受委屈,忙低声道:“皇玛嬷,佟夫人和金三格格还拘着礼呢。” 听了这话,太后露出赞许之色,“果然是个好孩子。” 盈玥心头顿时明白了,合着太后这是故意不叫起,就是想看看她是否这真的贤惠啊!一时间,不免对太后有些心凉,但她脸上却依旧温柔地微笑着,像极了一个贤惠无双的良善人。 太后呵呵笑了:“哀家老喽,一时竟忘了,多亏你提了个醒儿。” 呵呵哒,她进来磕头的时候便已经声称是携金氏母女前来谢恩,太后再浑忘,也不至于忘了帘子外还有俩大活人呢! “都起来吧!”太后淡淡道。 “谢太后恩典!”佟夫人与金宜凤忙磕头谢恩,这才站了起来。只不过二人身份不够,还是只能站在帘子外头,充当布景板。 而太后此刻的心思早已如数转移到了盈玥的肚子上,很是关心地问了她胃口如何、每日胎动几次云云。 盈玥柔声一一答了,气氛愈发瞧着乐融融的。 正在这时候,乾隆陛下驾到了。 众人赶忙跪迎,盈玥分明瞧见乾隆陛下在看到金氏母女的那一瞬间,脚步稍微顿了顿,脸上也带了微笑,旋即他便快步进了内室,向太后请安,又忙免了舒贵妃、顺妃和盈玥三人的礼数,至于跪在外头的金氏母女,盈玥觉得自己这回不需要多嘴了,因为太后已经当着乾隆面称许她的贤惠了。 乾隆颔首:“看样子果然是魏氏太多心了。” 盈玥心中冷笑,多心的人又岂是是令贵妃?! 太后说着话,很快便露出了困倦之色。 舒贵妃忙对乾隆陛下道:“皇上,太后方才用的药里有安神的成分,大约是倦了。” 太后强撑着倦怠,道:“舒贵妃且送送十一福晋吧,让顺妃服侍哀家既可。” “是,太后。”舒贵妃面含喜色,忙屈膝一礼,便执着盈玥的小手,姨侄俩便退出了澹泊宁静殿。 佟夫人松了一口气,这谢恩算是完成了,立刻低声催促金宜凤:“快些跟上福晋和贵妃。” 金宜凤咬了咬嘴唇,她神色是复杂的,今儿明明是来跟太后谢恩的,结果太后和皇上跟前一句话也没说上,甚至皇上来了之后,她便一直跪着,甚至都没有被免礼!好似他不存在似的!她这进宫到底是做什么来了?!却也只得快步跟上,一路出了澹泊宁静殿。 舒贵妃言笑晏晏道:“我瞧着时辰尚早,不如去的汇芳书院坐坐,至于金家母女我派个太监送出宫门便是了。” 听舒贵妃这般轻描淡写要打发了自己,金宜凤听得很是憋屈,但她也绝不敢跟贵妃娘娘呛嘴。 佟夫人见状,忙笑着道:“多谢舒贵妃娘娘!” 舒贵妃淡淡睨了佟夫人一眼,微微颔首,“方才在殿中,便瞧你礼仪规矩不错,果然不愧是佟佳氏教养出来的格格。” “贵妃娘娘谬赞了,奴才万万不敢当。”佟夫人更加谦卑了。 舒贵妃冷眼又睨了一眼金宜凤脸上那难掩的憋屈之意,哼道:“回去好好教导一下令爱吧!” 佟夫人露出尴尬和为难之色,“是,贵妃娘娘。” 盈玥笑咯咯道:“舒母妃就别为难佟夫人了,三格格非她亲生,自然是不便严厉管教的。” 金宜凤咬着嘴唇,突然昂着脖子道:“奴才听闻,是令贵妃娘娘为奴才做的媒,奴才既然进了宫,也该去磕头谢恩才是。” 听到这话,佟夫人脸色青了泰半,这个作死的丫头,明知道十一阿哥最恶令贵妃,居然还……为了十一福晋添堵,竟不顾后果! 盈玥嘴角一扬,笑了,她还正为难该如何婉拒舒贵妃好意呢。毕竟她的计划,是必须拖到晚上,才能发挥作用的……若是叫佟夫人和金宜凤母女出了宫,一切就都白忙活了! 舒贵妃脸色一沉,“不过就是个侍妾!十一福晋抬举了你,你还真以为自己是上了台面的人物了!” 这般讥讽,不啻是一个耳光打在金宜凤脸上,登时她那张娇俏的小脸蛋便紫涨了。 佟夫人却只恨不得甩一巴掌给金宜凤,她二话不说拉着金宜凤,便强行跪了下来,“都是奴才教养无方,还请贵妃娘娘息怒!” 舒贵妃如何看出来,佟夫人这个继室是根本管不了金佳氏这个原配留下的嫡女!这个金佳氏,如今便目无尊卑,日后进了门,还指不定如何给月娘添堵呢! 舒贵妃冷冷道:“佟夫人的确是教导无方,今日便让本宫替你来好好教导一下金三格格吧!”说着,舒贵妃扬声道:“来人——” 见舒贵妃竟动了真格儿,真要处置自己,金宜凤彻底慌了神,“舒贵妃娘娘!我又没有做错什么,您怎么能……” 正在这时候,笑语声传来:“哟!这是怎么了?舒妹妹怎的动了肝火?” 只见一个身穿华衣美服的富态妇人笑着走来,可不正是令贵妃魏氏么!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四四〇章、本福晋要搞事情! ?舒贵妃脸色一冷,道:“金家女言行无状,本宫略施薄惩,连佟夫人都不反对,怎的令贵妃竟要站出来阻挠不成?!” 令贵妃笑着打量着跪在地上那个年轻娇俏却有些惊慌失措的小女子,无疑这便是刚刚被赐婚给十一阿哥为庶福晋的金三格格了,令贵妃温道:“毕竟她年纪小,初次进宫,难免不够稳重。妹妹又何必得理不饶人?何况——” 令贵妃远远瞥了一眼澹泊宁静殿,“何况这里距太后的宫苑不远,妹妹这般大张旗鼓惩处十一阿哥即将进门的庶福晋,若是传到太后耳中……” 令贵妃没有说下去,却露出了别样的笑容:“太后只怕会觉得妹妹这是蓄意欺凌打压,在为自己表侄女撑腰呢!” “你——”舒贵妃被这话堵得有些气结。 盈玥却依旧面带微笑,“令贵妃娘娘这话说得,好似我没人撑腰似的,竟要得劳动舒贵母妃不成?” 令贵妃脸上笑容不减,她目光和煦地看着盈玥,徐徐道:“十一福晋这一病数月,如今瞧着不止是人富态了,心胸也宽广了不少呢。” 盈玥面带微笑,心中早已腹诽开来:你丫才富态、你全家都富态! 其实令贵妃重点在后头那句呢,那分明是在讽刺盈玥这个十一福晋从前心胸不宽广呢! 盈玥微笑以对,却叫令贵妃如同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竟是一噎。旋即她笑着道:“方才本宫远远听见,金三格格要谢本宫这个媒人呢!” 金宜凤见状,急忙点头不止:“是是是!” 佟夫人眉头紧皱,她急忙道:“令贵妃娘娘,奴才还要带小女前去舒贵妃娘娘汇芳书院呢。” 令贵妃眯了眯眼睛,语气轻飘飘却格外带着冰凉之意:“那就晚些再去本宫的天地一家春!反正时辰尚在,来得及!” 佟夫人眉头皱得更深了,看样子是避不开了。 盈玥嘴角一翘:“多谢令贵母妃好意,稍后我自会带佟夫人与金三格格前去小坐片刻的。” 听了这话,令贵妃露出诧异之色,按理说,她邀请只是金家母女,十一福晋是没必要涉足她的天地一家春的。只不过十一福晋既然主要要来…… 舒贵妃不禁皱眉,瞪了盈玥一眼,你又何必上杆子去?! 盈玥笑而不语,她自然是想把战场挪到天地一家春的,令贵妃既然主动跳出来,不利用一下,多可惜啊! 令贵妃灿然笑了:“那敢情好!十一福晋许久都没去本宫那儿了,都生分了呢!” 呵呵,丫的老娘也跟你熟过啊!盈玥腹诽着,脸上笑容满满。 于是约定好了时辰,便辞了令贵妃,携着金氏母女便去了舒贵妃的汇芳书院。舒贵妃直接来了个眼不见心为净,把金氏母女打发去了偏殿纳凉,兀自领着盈玥进了正殿中。 “月娘,你如今月份大了,该格外小心才是。”舒贵妃皱着眉头道。 盈玥当然不能说自己要去天地一家春搞事情,只微笑道:“我这样明晃晃去了,令贵妃必不敢让我出了意外,否则她难逃嫌疑。” 听了这话,舒贵妃微微一怔,“这话倒也在理。她还不至于胆大包天到当着你的面就动手……” 天地一家春也是位于蓬莱福海之畔的一座殿宇,不过距离舒贵妃的汇芳书院之远,足足要绕过小半个福海!路实在是有些遥远。 因此在汇芳书院用了午膳,盈玥便辞了行,叫了个肩舆乘坐着,便悠哉哉往天地一家春去了。 可怜了佟夫人和金宜凤又得跟在后头,双腿摆动前行了。 一路沿着福海前行,看着一望无际的湖上,莲叶接天,虽只剩残荷,尤有可观之处。 盈玥的目光淡淡睨过金宜凤腰间的那枚太极玉佩……只可惜这玩意儿要到了晚上才能发挥作用。而命妇入宫,必定是要在日暮十分、宫门落钥之前便出宫的。 因此,必须得搞事情啊! 要不然没法赖在园子里继续搞事情了! 察觉十一福晋不住撇着自己腰间玉佩,金宜凤神色一紧,急忙抓紧了那枚成色温润的羊脂玉太极纹佩,仿佛生怕被抢走了似的! 金宜凤咬着嘴唇道:“这是十一表哥送给我的玉佩!” 盈玥“呵呵”笑了,“那就好生抓紧了,可千万别弄丢了!” 这话,俨然被金宜凤视作了威胁之词,金宜凤脸上满是防备之意,更加抓紧了玉佩。 佟夫人暗暗蹙眉,这般模样,实在是丢脸! 正在此时,忽见前头有人也乘坐肩舆迎面而来,盈玥神色一怔,连忙叫落了肩舆。 对方也紧接着下了肩舆。 来人身形清瘦,脸蛋苍白,可不正是十二阿哥永璂么。 十二阿哥怔怔看着盈玥,目光不由地落在了她的肚子上,嘴里嗫嚅着吐出了两个字:“恭喜。” 盈玥一手落在自己高耸的肚子上,笑语嫣然道:“我听说珍儿都已经会叫阿玛了呢,真是恭喜十二弟了。” 听到这个唯一的宝贝女儿,十二阿哥脸上露出了宠溺的笑容,“只是偶尔会叫两声,尚且含混不清,不值一提。”可十二阿哥脸上的骄傲,却分明不是“不值一提”的小事儿而已。 说罢,十二阿哥终于主意到了跟在盈玥身后的二人,十二阿哥自然也听说,十一福晋今日是带着金家母女入宫谢恩的…… “委屈你了。”十二阿哥叹了口气,面露怜惜之色。 盈玥心中呵呵哒了,在你疯魔般宠爱秋佳氏的时候,可曾想过乌日珠占的委屈?!于是淡淡道:“十一爷心里只有我,不过是多个张吃饭的嘴罢了,没什么好委屈的!” 听了这话,金宜凤满腹不甘,却也不得不承认,她的十一表哥对福晋迷恋至极!她若是进了门……金宜凤心中泛起了忧虑。十一福晋又诞育在即,若是一举为十一表哥生下嫡长子,十一表哥只怕更要捧在心尖上了,只怕更要容不下旁人了!一时间,金宜凤心急如火。 第四四一章、活见鬼 ?“对了,不知十二弟何时能分府?”这点盈玥的确很好奇,都十八了,该分出去了! 十二阿哥一怔,忙笑着问:“你希望我分府吗?” 盈玥淡淡道:“我只是想着,若是分了府,见乌日珠占就便宜多了。” 听了这话,十二阿哥脸色有些黯然,他强撑着笑容道:“皇额娘不舍得我搬出宫,怕是还要再晚些。” 盈玥心下不禁嘀咕,那可真有够晚的!不过十二阿哥身子骨都这样了,皇后如此疼儿子,乾隆陛下也不好强行把儿子分出去,反正宫里阿哥没几个了,又不是地方不够住,留下就留下呗! 盈玥巴不得多耽误点时间,但实在不想跟十二阿哥耽误时间,便推说要去天地一家春请安,便匆匆告辞了。 盈玥匆匆告辞十二阿哥,主要也是怕金宜凤这个嘴巴不老实的小蹄子看出什么端倪、再出去嚷嚷,她虽不惧,却也着实膈应人! 只是……貌似,金宜凤这个脑袋不怎么灵光的女人,根本没看出苗头来! 哼,害得她白担心了! 倒是佟夫人,低垂着眼睑,神情略有些惊诧和不解……嗯,看样子她到底看出端倪来了。 只不过佟夫人最是识趣,绝壁不会乱嚷嚷,只怕出了宫便会立刻烂在肚子里,连枕边人都不会告诉呢! 盈玥眯着眼睛笑了,很好! 在天地一家春,盈玥受到了令贵妃的热情接待,香馥的茶水、精美的点心,甚至连九公主特意出来见客呢。 九公主一露面,便笑嘻嘻称道:“这金三格格端的是美人坯子!十一哥真是有福气!” 一句话,金宜凤脸蛋都羞红了,她连忙请安行礼:“九公主过奖了,十一福晋才是美人坯子呢,相比之下,奴才不过蒲柳之姿罢了。” 令贵妃笑着称赞:“这金佳氏不是挺懂规矩的么,嘴巴也甜!怎的偏生舒妹妹那样不喜,实在是令人疑惑。” 疑惑你奶奶个嘴儿,盈玥面色微微一笑道:“不过萝卜青菜各有所爱罢了!” 这话俨然是吧金宜凤比作菜了,刹那间,金宜凤一脸菜色。 佟夫人笑着道:“福晋看样子心情不错,竟说笑起来了。” 盈玥笑眯眯看向佟夫人,“是啊,今儿我的确心情甚好。”因为天色不早了,马上就可以搞事情了呢! 九公主那张饱受天花肆虐的小脸蛋,仍旧满是斑驳,再好的祛疤药膏,终究是无法完全抚平坑坑洼洼。九公主娇嫩的小脸上脂粉厚厚堆砌,方才能遮掩一二。 只不过小小年纪便如此浓妆艳抹,实在叫人有些恶寒。 而且这浓浓的脂粉味,实在冲鼻,盈玥这个孕妇都有点招架不住了,然后她就吐了,“呕——” 一瞬间,天地一家春鸦雀无声。 盈玥拍着胸口,微笑着道:“我有些不太舒服,想先告辞了。” 令贵妃扫了一眼外头的暮色,立刻嗔笑挽留:“这才刚来,怎么便要走?” 盈玥笑着道:“万一误了宫门落钥的时辰,可就不好了。” 佟夫人站在一旁,赶忙附和:“福晋说得是,误了时辰可就不美了。” 金宜凤露出不舍之色,在天地一家春,她得到了热情的接待,与澹泊宁静殿以及汇芳书院简直是天壤之别! 令贵妃叹了口气,露出一脸的不舍之色,“金三格格乖巧伶俐,实在合本宫心意。今日来请安,本宫也得赏赐点见面礼才是。”说着,令贵妃睨了身边太监一眼。 那太监立刻捧了一只四方如意填漆盒子送到了金宜凤面前,金宜凤忍不住露出激动之色,她连忙接了盒子,便跪下磕头谢恩:“多谢贵妃娘娘赏赐!” 令贵妃笑着道:“这盒中是一只金累丝的鸳鸯步摇,算是本宫一点的心意。” 鸳鸯?呵呵,这分明是明晃晃故意气她呢! 盈玥不但不气,却言笑晏晏,鸳鸯又怎样,寓意再好,说白了,还不是畜生么! 金宜凤欢喜不迭地打开了盒子,看着锦盒中那支金灿灿珠光华美的步摇,眼睛都要挪不开了,“这样贵重的首饰,奴才怎么配用?” 令贵妃笑着道:“本宫既然将这支步摇赐给你,便是觉得配得上!” 这样的话,分明是在攒动金宜凤的野心啊! 果然是令贵妃最惯用的招数! 捧着填漆首饰盒子,金宜凤激动地小脸都通红了,而佟夫人则气得脸也涨红了,没脑子的蠢货,想进十一阿哥后院,却胆大包天地跟十一福晋作对,真是个作死的! 令贵妃笑着吩咐九公主:“丰克里,你且替我送送贵客!” “是,额娘!” 盈玥眯了眯眼,这话里,分明是吧金宜凤也当做贵客了!呵呵,为了拉拢区区一个未进门的侍妾,堂堂贵妃还真有够拉下身段的! 她还真是不得不佩服呢! “福晋小心门槛!”佟夫人已然急忙上来搀扶她了。 盈玥微笑着点头,以示谢意。 佟夫人对上十一福晋的目光,心中松了一口气,还好十一福晋恩怨分明,没有迁怒到她头上! 后头的金宜凤看到自己继母这般谄媚,一脸瞧不上,然而她却飞快上去扶住了九公主,“公主小心些。” 九公主丰克里甜笑道:“以后进了十一哥的门儿,记得要常进宫来找我玩呀!” 九公主这般态度,分明像是小女孩找到了心仪的小伙伴!但是心知肚明九公主的心性的盈玥如何不明白,这九公主也是故意给她添堵呢! 金宜凤忙道:“奴才只是十一阿哥的侍妾而已,哪里能像福晋那样时常进宫?” 想要时常进宫,起码得是侧福晋。 九公主笑嘻嘻,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你是十一哥的亲表妹,自然跟旁的侍妾不同些。更何况,十一阿哥还能叫你做一辈子的侍妾不成?” 这样看似有口无心的话,大大刺激了金宜凤的野心。 佟夫人脸色黑沉无比,这九公主小小年纪,挑拨手段竟用得如此熟稔!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这样刺心的话,十一福晋……佟夫人急忙去看十一福晋的脸色,那张完美无瑕的脸上挂着淡淡的轻蔑,佟夫人松了一口气,十一福晋没被气着就好。 走出天地一家春,便是一片浩渺的福海,湖上鸥鹭嬉戏,晚霞映得湖上一片金红波光荡漾,端的是风景迷人。 盈玥不禁驻足了。 忽的,身后响起了金宜凤的声音:“那边墙角下,怎么蹲了个宫女?” 众人忙朝着金宜凤所指的方向看去,正是天地一家春的宫墙墙根底下,暮色中,光线虽然有些昏暗,但墙角处着实是空荡荡的,毫无一物。 佟夫人蹙眉瞪了她:“根本什么都没有!你眼睛花了吧!” 面对继母的斥责,金宜凤一脸愤愤:“我哪有眼花,哪里的确有人!你们仔细看看嘛!那个宫女长得还挺漂亮的,眼角有一颗美人痣,不过身上好像湿淋淋的!” 见金宜凤说得煞有介事,佟夫人微微蹙眉。 然后九公主听到金宜凤这番描述,她的脸色却陡然变了,原本那张笑嘻嘻天真的脸蛋陡然露出可怖的神色,小小的身子都颤抖了起来!她的声音一瞬间拔高了:“你胡说八道什么!!” 金宜凤被九公主这幅模样给吓了一跳,她急忙道:“公主,我没有说谎!那里真的有个宫女,她穿着件粉色掐牙的坎肩——” “住嘴!你不要说了!!”九公主惊恐之下,怒吼着打断了金宜凤的描述,她踉跄着连连后退,“不、不可能的!” 佟夫人蹙眉看着九公主这幅活见鬼的模样,不禁觉得脊背生寒,莫不是…… 冷冷的风呼啸着吹来,宛若鬼哭之声。 “难道是……落水鬼?”佟夫人颤抖着说出了这三个字,她脸上也已经全无血色,双手隐隐发抖。 第四四二章、金宜凤疯了 ?听到“落水鬼”三字,金宜凤和陡然打了个寒颤,她惊恐地看着墙角那个浑身湿淋淋的宫女,这一瞬间,那宫女也抬起头来,嫣然笑看了她一眼。 此刻,金宜凤才发现,这宫女脸蛋一片煞白、毫无血色! 再细一看! 那宫女的身子竟然是半透明的样子! “啊!!鬼啊!”金宜凤发出了惊恐的喊叫声,这分贝实在震耳欲聋。 盈玥皱了皱眉头,只恨不得堵上耳朵。 叫毛叫,不就是个鬼么,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没错,这都是盈玥搞出来的事情!金宜凤腰间所佩戴的太极玉佩,其实是阴阳佩,是她亲手炼制的灵器,佩戴此物,能使人看破阴阳,也就是俗称的“开天眼”。 她让永瑆送给金宜凤,金宜凤这个显摆的小蹄子,果不其然立马就佩戴上了,估摸着是当做定情信物了吧,呵呵! 这天眼既开,自然便能看到鬼魂了。 而宫中,向来是死人不断,只要夜幕降下,又开了天眼,不愁看不见鬼。 作为一个曾经做过很长一段时间的鬼的盈玥而言,鬼魂其实没什么可怕的,绝大多数……嗯——应该说是几乎所有的鬼魂,是不具备伤人的能力的! 一种连太阳都惧怕的存在,不过是因为心中执念未消,才苟延残喘地驻留人世罢了! 可偏偏,人却无比惧怕这样孱弱的存在。 天地一家春外,发生了这么大的动静,自然立刻便惊动了令贵妃魏氏,很快令贵妃快步走了出来,看着自己心爱的小女儿惊吓的模样,令贵妃不由心疼了,她连忙上前:“这到底是怎么了?莫不是哪里不舒服?” 九公主抬起苍白的小脸蛋:“额娘,她、她……”九公主指着同样一脸惊惧的金宜凤,“她看见了,她看见刘官女子的鬼魂了!” 盈玥一愣,刘官女子?合着不是宫女,居然是皇帝陛下睡过的宫女啊! 令贵妃瞳仁陡然一缩,在秋风中,她眼神冷冷看向金宜凤:“到底是谁指使你,这般恐吓本宫的九公主?!” 金宜凤慌忙道:“奴才没有说谎!奴才真的看见了!那宫女浑身湿淋淋的,鞋子还少了一只,只有右脚上穿上一只绣了并蒂莲的湖蓝色绣鞋……” 金宜凤描述地如此详尽,直叫令贵妃脸色嗖的白了。半个月前,刘官女子“不慎落水”,“溺毙”在了蓬莱福海中,被打捞上来的时候,脚上的确只剩下一只蓝色莲纹绣鞋了。这些细节,外人应该不可能知道才对! 佟夫人见状,心底早已在打鼓,她强撑着斥道:“休要胡说!”她飞快拉着金宜凤的袖子,道:“天色不早了,不要耽搁了,咱们立刻出宫!” 金宜凤早已被吓得魂不附体,此刻一听佟夫人说要出宫,她立刻忙不迭地点头,“好好好!赶紧出宫!” 然而,盈玥岂能让金宜凤就这么脱身了? 嘴角一扬,食指一弹,一缕无形的灵力已经甩向了宫墙根下那迷茫的鬼魂身上。 这只鬼明显死了有些日子了,三魂七魄早已浑浑噩噩,只会本能停留在自己死去的周遭,凭着一股子执念滞留人间,莫说害人了,只怕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照这么下去,要么被鬼使引渡走,要么彻底湮灭。 盈玥这一缕灵力,唤醒了她的意识。 精纯的灵力一触及那魂体,立刻融入其中,转瞬便稳固住了这虚弱的魂体,那双迷茫的眼中,也瞬间恢复了神智。 鬼魂扫了一眼四周,她的目光定格在了令贵妃身上,满脸俱是毒恨!下一秒,鬼魂直扑向了令贵妃,宛若饿虎扑食! 金宜凤看在眼中,惊呼出声:“贵妃娘娘小心,那个女鬼朝你扑过去了!” 但是,这女鬼才刚扑到令贵妃身前,便陡然停滞住了,仿佛是遇到了无形的屏障!女鬼飞快后退,露出了痛楚的神色,连魂体都有些动摇了! 盈玥看得一怔,虽然这女鬼扑人,其实也根本伤害不到人。可是眼前这状况。反而是这女鬼被伤到了啊! 令贵妃……只是个凡俗之人而已啊! 等等,难道是因为命格? 史书记载,令贵妃死后被追谥为皇后,这算是凤命吗?起码算半步凤命吧? 所以,竟能鬼邪不侵了? 令贵妃怒视金宜凤:“你竟敢在本宫面前装神弄鬼,谁给你的胆子?!”令贵妃虽然威严怒斥,但脸色却十分苍白,明显并非是完全不信,不过是佯作镇定罢了。 盈玥暗道,看样子这令贵妃也心虚啊!这刘官女子的死必定与她脱不了干系啊! 金宜凤急忙道:“娘娘,真的有女鬼,啊!!!”金宜凤突然惊叫了起来,这突然拔高的尖叫,盈玥被震得都快失聪了! 金宜凤如此失态,是因为这个女鬼袭击令贵妃不成,已经朝着金宜凤张牙舞爪飞了过来! 金宜凤急忙跳窜,活像个小丑一般,在天地一家春外、在蓬莱福海之畔,和一个女鬼上演了一出你追我逃的好戏。 逃窜中,金宜凤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她看着如影随形而来的女鬼,花容失色惊呼:“又不是我害死你的!你干嘛缠着我!!” 那女鬼幽幽发出了声音:“不错,是令贵妃害死了我!”当然,女鬼的声音,人是听不到的,除了金宜凤,也就只有盈玥看得真真、听得真真。 金宜凤哭嚎道:“既然是令贵妃害死了你,你去缠着她啊!” 此话一出,当场哗然。在场所有人脸色都变了!佟夫人脸色惨白,身为贵妃,戕害宫人,而且还是一个受过皇上临幸的宫人……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令贵妃脸色陡然铁青了:“住口!谁给你的胆子,竟敢污蔑本宫?!” 可惜,此刻的金宜凤早已被女鬼吓坏了,哪里还顾得上令贵妃?!金宜凤抱头瑟缩着:“求求放过我吧!我跟你无冤无仇的!别缠着我!我回头给你烧纸钱!求你放过我吧!” 盈玥见状,微笑着对令贵妃道:“贵母妃息怒,我瞧着金三格格多半是失心疯了,疯子嘴里的说出来话,怎么能当真呢?” 令贵妃扭头看向这位十一福晋,明明都闹鬼了,这富察氏居然毫无慌乱之色!难不成这一切都是富察氏的诡计?! 不得不说,令贵妃真相了! 但九公主却没想这么深,见十一福晋为自己额娘开脱,她也立刻附和道:“没错!本公主看她就是疯了!” 盈玥灿然笑了,小丫头,你很上道嘛!只要金宜凤疯了,皇子阿哥怎么可能纳一个疯子为妾呢? 第四四三章、落水、临盆 ?不过光让金宜凤“疯了”还不够,令贵妃的眼神分明实在怀疑她主使一切,虽然她的计谋不可能被拆穿。但她心知肚明,金宜凤的“疯病”只是一时的,只要离开了宫闱,只要摘下了那太极玉佩,她的病就会痊愈了。 到时候还是要赖上永瑆,毕竟人家有圣旨赐婚呢! 所以,还必须再加上一把火!让这个疯子做出更疯狂的事情!做出皇家所不能容忍的事情! 这样才能彻底断绝金宜凤入门的希望!才能永绝后患! 盈玥微笑着,快步走到了金宜凤跟前,“哪有什么女鬼?怕是你最近累着了,出现幻觉了吧?” 说着,盈玥又淡淡道:“好了,别再闹了!赶紧起来,该出宫了!” 金宜凤抬头看着盈玥那副高贵淡定的面孔,她咬牙切齿道:“我……”她抬头却发现那女鬼已退开三丈,仿佛在躲避着什么。 这女鬼的感知还是蛮敏感的,盈玥暗想着,感受到自己身上的气息,所以立刻鼠窜了,又缩回了宫墙角落里。 金宜凤怔怔有些不可思议,她连忙爬了起来,“你、你是怎么做到的?”金宜凤一把抓住了盈玥的衣袖。 盈玥蹙眉,立刻斥责道:“什么做到不做到的?我看你是真的疯魔了!满嘴疯话!” 这样劈头盖脸一通训斥,直叫金宜凤恼怒攒涌,“你——” 盈玥低头扫了一眼抓住自己袖子的那只脏兮兮的手,金宜凤方才扑倒在地,双手都满是泥污了,盈玥皱眉:“把你的爪子挪开!” 下一秒,盈玥再度食指一弹,一记无形的法力便打在了金宜凤的腿弯上! “啊!”仿佛是抽筋了一般,金宜凤双腿一软,便直扑向在了盈玥! 盈玥很配合地露出了惊慌的表情,然而一个孕妇,反应自然会偏慢些,她眼睁睁看着金宜凤扑了过来—— 而盈玥身后,便是一片黑暗的蓬莱福海!! 天地一家春外这片水域,据说很深,所以才生生溺毙了刘官女子。 噗通一声,金宜凤压着盈玥一同坠入了冰冷深邃的福海中,掀起一片浪花! 佟夫人当场吓得软到在地,她疾呼道:“快来人啊!十一福晋落水了!!” 这一幕,令贵妃看在眼里看得真真,这个金佳氏女难不成是真的疯魔了,竟然把十一福晋推下了水! 夜幕中,令贵妃满脸愕然,但愕然之后,她眼底滑过一丝窃喜,嘴上却少不得急忙道:“赶紧叫侍卫来捞人啊!十一福晋身怀皇家血脉!可断断不能有什么差池啊!” 叫侍卫来?等来了,只怕也只能打捞一下尸体了! 冰冷的湖水中,盈玥身上压着一个金宜凤,自然是火速下沉!盈玥不慌不忙,顺手一把抓住金宜凤腰上的太极玉佩,丢进了小世界中。这是她亲手篆刻的法器,可没打算真的送给金宜凤。 而后,她突然用力,一把猛地推开了金宜凤!然后二话不说手脚并用划水,准备上岸! 所有人都见证了,金宜凤“谋害”身怀皇孙的十一福晋,如果这样的女人还能进了皇家的门,除非乾隆陛下的脑袋真的被钳子夹过了! 盈玥嘴角噙着笑,但是她很快就笑不出来! 她右臂沉甸甸的,根本划不动手! 转头头一撇,幽暗的只剩下些微光线的湖水中,金宜凤死死抓着的手臂,如抓这一根浮木般,如何肯松手? 卧槽! 盈玥心中暗骂,她可不想救金宜凤第二次! 于是,那穿着花盆底鞋脚抬了起来,朝着金宜凤的胸口狠狠踹了过去! “唔!”水底的金宜凤发出了一声闷哼,口鼻中成串的泡泡涌了出来。 嗯,别说,这小蹄子胸口还蛮柔软的,揣起来脚感很是不错呢。 盈玥扬唇一笑,正要抽腿,脸色不由一僵。 没想到,金宜凤倒是够顽固的,居然瞬时抓住了她的脚! 盈玥瞪圆了眼珠子,这个金宜凤…… 她咬牙切齿,不行,不能再水里跟着女人耗下去了!虽然屏住呼吸对于人仙而言,只不过是小事一桩,但湖水冰冷,她怀着身孕,在水里呆太久,只怕会动了胎气! 麻蛋! 盈玥狠狠瞪了金宜凤一眼,算你走了狗屎运了! 盈玥二话不说,划水的同时,用上了法力,她如一条游鱼一般,直冲向湖面!右小腿上还带这个沉甸甸的挂件,这速度,绝对足够惊诧所有人了! 幸好没有看到,金宜凤也已经意识不清。 盈玥冒出水面的一瞬间,佟夫人都要喜极而泣了! 见十一福晋划水朝着岸边而来,佟夫人飞快跑了上去,双腿没水过膝,一把抓住十一福晋的双手,“佛祖保佑!您没事太好了!” 令贵妃看在眼中,不禁愕然,这十一福晋居然会水?!怀着八个月身孕游了上来,而且居然还把金宜凤也顺手给救了上来? 就算富察家世代武勋,一个格格竟也如此厉害?! 令贵妃简直不敢置信! “咳咳!”金宜凤剧烈咳嗽着,口鼻中涌出污浊的湖水。 岸上秋风冷飕飕的,金宜凤冻得脸色白里透青,瑟瑟发抖,手脚并用跑到了岸上。 佟夫人已经脱下了身上斗篷,飞快披在了盈玥身上,然后转身,便是一个重重巴掌落在了金宜凤的脸蛋上! 啪的一声,在寂静寒夜里异常清脆响亮。 金宜凤愕然,她感受到脸上火辣辣的疼痛,不可置信地看着佟夫人,“你、你居然打我?!” 佟夫人恨得咬牙切齿:“你胆大包天,居然把十一福晋推下了蓬莱福海!若是福晋有个闪失,你死十次不够!” 金宜凤一愣,旋即她急忙辩解道:“我没有推她!我是突然抽筋了才会……” “啊!!”发出这一声痛叫的不是别人,正是盈玥,她身子一颤,已然倒坐在了岸边潮湿的地上,腹部猛烈的抽搐,让她疼得已经站不直身子! 可恶,居然还是动了胎气了! 佟夫人听到这声惨叫,吓得脸色一白,“福晋您怎么了?!”若十一福晋有个闪失,莫说金宜凤难逃一死,整个金家只怕都在劫难逃啊!! 盈玥脸色已经惨白,她抱着高耸的肚子,身子已经再颤抖:“我……我好像要生了!” 佟夫人急忙仔细看了看十一福晋的裙袂,还好,应该没有见红,只是要早产了。 佟夫人急忙看向佟贵妃:“娘娘,为今之计也只能——” 这里就在天地一家春外,为今之计,而已只要去令贵妃的殿中生产了。 见状,令贵妃就算再不情愿,她也不能把十一福晋拒之门外了,只得吩咐道:“来人!赶紧把十一福晋抬进殿中!快去传太医来!”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四四四章、包子出炉 ?十一福晋被金三格格推下了福海,动了胎气,要早产的消息立刻传到了圆明园各大巨头耳中。 一时间天地一家春那叫一个热闹。盈玥被抬进了偏殿,佟夫人也顾不得忌讳,亲自进产房,帮她脱下那身湿淋淋冰冷的衣裳,换上了底下奉上了干净衣物。 最先赶到天地一家春的,无疑是舒贵妃纳喇氏。 “本宫身边的蕴姑姑会接生,就不劳烦令贵妃宫里的嬷嬷了!”舒贵妃一来,便是这句话! 生生把令贵妃呛得脸都白了,“妹妹这是什么意思?!” 舒贵妃只冷冷瞪了她一眼,便毫不客气喧宾夺主,从令贵妃手上直接抢走了偏殿产房的管理权! 令贵妃又气又恨,然而十一福晋的确是在她的殿门外出事儿的,还真得费些口舌把自己给摘出去才成。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帝后联袂而来,令贵妃急忙出去迎驾! 乾隆陛下担心着自己的孙儿,因此当口便问:“富察氏如何了?” 令贵妃忙柔声道:“皇上请放心,有舒妹妹一手照料,太医也已经赶来了,十一福晋必定能母子平安!” 皇后冷冷发问:“怎么好端端的,十一福晋竟会在你的宫门外落水了?!你这里莫不是伤了什么阴鸷,一个月里竟掉下去三个人了!” 令贵妃急忙解释道:“皇后娘娘容禀,是那位金三格格不知怎么的,发了疯一般,众目睽睽之下,竟把十一福晋推落下水!臣妾实在是吓坏了!幸好十一福晋吉人天相,没有大碍。” 瞬间,乾隆陛下老脸黑黢黢的,他下旨指婚给儿子的庶福晋,竟出手加害儿媳妇! 皇后哼了一声,道:“本宫记得,这金家格格还是令贵妃你大加夸赞、极力鼓动皇上赐婚给十一阿哥的!结果,竟是个胆大包天之辈!连怀有皇孙的福晋都敢加害,实在令本宫侧目!” 见状,令贵妃噗通跪了下来,泪流簌簌:“臣妾失察,臣妾只听闻金家格格仰慕十一阿哥,实在不知她竟是个有疯病的!臣妾若是晓得,岂会举荐指婚?!” 皇后冷笑:“好端端的一个人,竟会突然疯了?本宫倒是觉得奇怪得紧。”说着,皇后看向乾隆陛下:“皇上,臣妾觉得此事颇有蹊跷,应该仔细审问才是。” 听到这话,令贵妃脸色一白。 “贱妇身在何处?!”乾隆厉声问。 令贵妃只得回道:“臣妾已经暂且关在后殿中,免得再暴起伤人。” 乾隆冷冷道:“送去慎刑司,好生拷问!” 皇后见状,立刻道:“皇上,这金佳氏并非宫人,不宜由慎刑司接手。臣妾既为六宫之主,此事不如由臣妾审问吧。” 令贵妃脸色更加煞白了。 “也好!”乾隆点了点头,又转脸吩咐王进保:“立刻召十一阿哥进园子!” “嗻!” 此刻圆明园行宫的宫门早已落钥,若无皇帝旨意,哪怕是皇子也进不来的。 永瑆此刻正在家中,焦躁地热锅上蚂蚁! 当王进保带着手谕前来,永瑆得知月娘竟然落了水,竟要早产了,一时只恨不得插翅飞去! 怎么会这样?! 这是月娘计划的一环?还是出了什么意外? 若是前者,月娘也太冒失了!无论如何都不敢拿自己的身子冒险啊!若是后者,那园子里就太危险了,他必须立刻赶去照应! 永瑆心急如火烧,一路上马鞭子不停地狠甩着,生生把王太监都甩在了后头。 生产的痛楚,盈玥总算亲身感受到了! 哪怕她是人仙,体质远胜寻常女子,但这股子一阵阵的抽疼,仍然是那样强烈!强烈得几欲将人淹没! 生孩子,太特么太疼了! 舒贵妃与佟夫人俱在产房中陪伴着,她嘴里咬着厚厚绢帛,阵阵抽疼,让她浑身大汗淋漓,仿佛是又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蕴姑姑一旁大声道:“福晋,深呼吸,再用力啊!” “啊!!——”可越是用力,特么滴就越疼啊!盈玥发出惨烈的叫声。 恰好永瑆赶来了,听到这一声杀猪般的惨叫,永瑆忍不住直朝着产房扑了过去,分明是一副要冲进去的架势!幸好被舒贵妃带来的嬷嬷给拦住了,“十一爷,您不能进产房!” “给我让开!”永瑆气得跺脚! 乾隆陛下见状,皱起了眉头:“稍安勿躁!富察氏并无大碍,只是稍微早产了月余!” “汗阿玛!”永瑆咬牙切齿,“今早进宫前,月娘还是好好的!” 听到这话,乾隆陛下老脸拉了下来,“你这是在指责朕吗?!” 永瑆忙甩袖子跪了下来,“儿子不敢,只是儿子想知道,福晋为何会突然早产了?她在园子里,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这事儿……”乾隆陛下咳嗽了两声,他老脸终究是有点虚的,“是那金佳氏不知发了什么疯,把富察氏推下了福海。” 永瑆瞳仁一缩,是金宜凤…… 产房里,舒贵妃满是欢喜地道:“月娘你听见了吧,十一阿哥来了!” 盈玥咬牙继续用力中,他来有个屁用,是能替我生、还是替我疼啊! “啊!!”盈玥的叫声更加凄惨了。 永瑆听得心头一阵哆嗦,只恨不得以身替之,“月娘……” 太医忙安慰道:“十一爷别担心,福晋身子康健,产道也已开了大半,一切顺遂。” 永瑆气得一把抓起太医的领口,“这也叫顺遂?!你没听见她叫得有多疼么!” 太医瑟瑟发抖,“生产哪有不疼的?” “你——”太医这句话偏生叫永瑆无可反驳,噎了数秒之后,永瑆脖子一扬,蛮不讲理道:“我不管!立刻想法子!不能这么疼下去!” 太医:这也忒不讲理了点吧? “十一爷您放松、您冷静……”太医急忙好言安抚着。 永瑆气呼呼道:“爷放松不了,也冷静不下来!” 看着儿子这幅炸毛般的样子,乾隆陛下直皱眉头,这还是他那个稳重优雅的儿子吗?跟个混小子一样,竟连道理都不讲了! 乾隆陛下忍不住,正要开口训斥,却听得产房内传出了一声婴儿的啼哭声。 “哇哇哇!!” 这哭声仿佛是世间最美的旋律,让永瑆一瞬间冷静了下来。 永瑆转怒为笑,“我的女儿,降生了!”当即一把推开了太医,冲进了产房中, 第四四五章、抱歉是儿砸 ?永瑆转怒为笑,“我的女儿,降生了!”当即一把推开了太医,冲进了产房中, 看着枕畔这个哇哇嚎哭的小豆丁,宛若一只刚从蒸笼里捞出来肉丸子,红彤彤皱巴巴的,怎一个“丑”字了得?! 舒贵妃松了一口气,连忙擦着汗瞅了瞅旁边的西洋摆钟,“哟,都过了子时了呢!竟是九月初九的好生辰呢!” 盈玥一怔,九九重阳节啊…… 她正喟然的时候,只见永瑆跟个没头苍蝇似的冲了进来,“孩子呢?!在哪儿呢?” 舒贵妃忍不住发笑,连忙小心地抱起了被大红襁褓包裹的婴儿,笑着走上前,“虽说也是八个月降生的,却比珍格格落地的时候哭声都嘹亮呢。” 看着这个哇哇大哭的孩子,永瑆笑得见牙不见眼,他连忙从舒贵妃手上接过了孩子。 舒贵妃忙道:“小心点,刚出生的孩子,可娇弱着呢,你得托着他的……额!”舒贵妃正要提点十一阿哥如何抱孩子,却发现十一阿哥抱的姿势那叫一个标准!根本就没有好指正的地方了! 永瑆抱着孩子,一溜烟便跑到了盈玥跟前,“月娘,你瞧瞧,咱们的女儿多可人啊!” 盈玥瞬间汗然了,这丑不拉几的模样实在跟“可人”二字不沾边,更何况…… “介个,永瑆,其实他是……” “对了!我先抱去正殿给汗阿玛瞧瞧,一会儿就回来!”永瑆嘿嘿笑着,抱着孩子一溜烟就跑得没影儿了。 盈玥:o(╯□╰)o丫的怎么跟个猴子似没点耐性,都不等我把话说完! 舒贵妃忍不住嗔笑道:“这个昏头昏脑的东西,竟误会我的意思!” 盈玥:其实不是你误导了永瑆…… 舒贵妃笑着叮嘱佟夫人和蕴姑姑:“这里就交给你们了,我去正殿,省得皇上也误会了。” 恭送了舒贵妃,佟夫人忙为盈玥掖了掖被角,“福晋大喜,一举得男。十一爷若是知道了,更要高兴坏了呢。” 天地一家春的正殿中,乾隆陛下打了个呵欠,露出困倦之意。 按理说身为皇帝,乾隆是没必要坐在正殿等儿媳妇生产的,可儿媳妇早产偏偏又是因为他赐的婚事,乾隆陛下心里多少有虚,这可是春和唯一的女儿,若是出了什么差池,朕可怎么跟春和交代啊! 所以,乾隆陛下便索性留下了,不过富察氏倒是争气,不到三个时辰便生下了孩子。没让朕当太久。 不过永瑆怎么会笃定是个女儿?? 乾隆陛下很费解,在他的费解中,永瑆抱着个哇哇大哭的孩子便冲了进来,“汗阿玛!生下来了!您快瞧瞧,您孙女哭得多响亮!” 乾隆陛下皱着眉头:“真是个丫头??” “当然不是!”只见舒贵妃紧接着便进了殿中,她屈膝见了个常礼,“皇上,十一福晋诞下的是一位小皇孙!” 听得“小皇孙”三字,永瑆瞬间懵逼了,他脱口道:“不可能吧?!”月娘先前都说了是女儿了! 永瑆不敢置信,二话不说撩开了襁褓,只见那红彤彤的孩子红彤彤的两腿间赫然是一只可爱的小雀雀…… 永瑆:…… 这一幕乾隆陛下也瞄见了,不由哈哈笑了,“你这个糊涂虫!连弄璋还是弄瓦都能弄错!”他这个儿子,自小聪明,头一次竟这般犯蠢!实在叫乾隆陛下觉得开怀至极! 旁边的令贵妃忙笑着道:“臣妾恭喜皇上,添了一位金孙!” 永瑆这才回过神来,他揉了揉自己眼睛,真是儿子?!不是闺女!一时间,永瑆欲哭无泪,月娘啊,你骗得得爷好苦哇! 就在这时候,皇后身边太监李荣安快步进殿,“启禀皇上,皇后娘娘已经审问出结果了,想请皇上去一趟镂月开云殿。” 乾隆陛下添了孙子,心情正好,才不想去听那些置气事儿,便道:“明日再说吧!朕乏了!” 李荣安急忙道:“皇上,金家格格除了推落十一福晋下水,还招供其他要紧的事儿,兹事体大,故而……” 乾隆皱眉,一个金佳氏,还能如何兹事体大?! 令贵妃见状,忙柔声道:“这会子都过了子时了,再要紧的事儿也没用您的身子要紧,不如臣妾服侍您去内殿歇息吧。” 令贵妃分明意在留下皇帝。 永瑆眯了眯眼睛,看样子金宜凤竟牵扯到皇后与令贵妃的纷争中了,怕是招供出了很有趣的事儿呢。 李荣安道:“启禀皇上,那金家格格说,看到了刘官女子的鬼魂前来诉冤!” 永瑆的瞳仁一缩,鬼魂?!没跑了,肯定是月娘的手段,肯定是那枚太极玉佩所致! 刘官女子?永瑆倒是略有耳闻,是令贵妃身边一个宫女,为了这事儿,着实扫了令贵妃的颜面呢。而汗阿玛为了顾全令贵妃的颜面,因此也没有给刘氏正式名分,半个月前,似乎这刘氏不慎落水而死。 看样子,十有八九是令贵妃下的手。 果然,听了这话,乾隆脸色一青,“子不语怪力乱神!哪儿来什么鬼魂!” 令贵妃察言观色,心下一喜,立即疾言厉色道:“李荣安!你深更半夜惊扰圣驾,该知何罪?!” 乾隆陛下却抬了抬手,示意令贵妃止声,“罢了,皇后素来执拗,朕去瞧瞧便是!” 令贵妃脸色刷的白了,眼中满是哀求:“皇上——皇上是明君,不会相信鬼神之说吧?” 乾隆陛下语气有些冷淡:“今儿也劳碌半宿了,去歇着吧。” 令贵妃脸上一片灰败,但事已成定局,只得跪送圣驾。 送走了乾隆陛下,永瑆也不能在天地一家春呆着,毕竟这里是嫔妃的宫苑,她和福晋呆在这儿不合适,便道:“既然令贵母妃要歇息了,我这就带福晋去西园了。” 西园本就是皇子们的住处,永瑆昔日的殿宇如今还空着呢,搬过去就能直接住一宿。 毕竟大半夜离宫也不方便,连佟夫人一并都只得暂住一宿了。 盈玥这遭临盆,虽说吃了不少痛楚,但身子骨倒是还好,甚至都有力气下床。一路坐着暖轿,便抵达了目的地。 夫妻俩便在昔日的诒晋斋宿了一宿,一夜无梦。 翌日醒来才知道,宫里出了大事。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四四六章、嘴刁的娃 ?数十年来恩宠优渥的令贵妃魏氏被皇帝下旨,幽禁在了天地一家春。 “居然直接幽禁了,不至于吧?只是一面之词而已,除非皇后有什么真凭实据……”盈玥拍着红彤彤的儿砸一边喂奶,一边喃喃自语。 金宜凤的那些话,完全可以被归咎成疯言疯语,甚至可以直接指为“蓄意诬陷”。 永瑆却道:“宫里素来就没有太平的时候,咱们先出宫。先安顿了你,我再入宫打听不迟。” 盈玥微微点头。 刘昶在帘子外禀报:“爷,暖轿已经备好了。” 盈玥忙系好了扣子,将儿砸交给蕴姑姑抱着,便要下榻。永瑆却忽的上前,直接一把打横将她抱了起来。 盈玥一愣神的功夫,人已经在永瑆怀里了,她急忙挣扎:“我自己能走!” 永瑆虎着脸道:“别逞强了!也就几步路,爷抱你出去便是!” 盈玥扫了一眼四周的下人,脸皮不免有些发胀。永瑆却一点都不脸红,拢着厚实的贡缎斗篷,将她也团团裹在里头,掖了掖,这才大步朝外头走出。 殿外已经停了一顶靛蓝色的暖轿,暖轿侧赫然是十二阿哥永璂和十二福晋乌日珠占。 盈玥微微一怔。 乌日珠占已经笑着走上前,“我是今儿一大清早才听说,又是落水又是早产的,可真是把人吓坏了!”她仔细打量着盈玥的气色,略松了口气,便赶忙去蕴姑姑那边去瞧襁褓中的孩子了,“哟,睡得好生酣甜!嘴巴和鼻子都像极了十一哥呢。” 听了这话,永瑆嘴角扬起了一抹傲娇之色,“弟妹可真是嘴甜!” 十二阿哥皱着眉头咕哝道:“才刚出生的孩子,眉眼还没张开呢,哪里能看得出像谁?” 永瑆那才刚得意的三分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十二弟若是没别的事儿,我要急着回府呢!我福晋才刚生产,吹不得冷风!” 十二阿哥一怔,露出几分赧色,他看了一眼被十一哥抱在怀里的盈玥,的确很是娇弱的样子,他忙问:“你没事吧?” 盈玥淡淡道:“有劳十二弟挂记,我不碍事。” 十二阿哥点了点头,口中喃喃:“没事就好……”说着,他又急忙道:“你放心,害了你的那个金佳氏,皇额娘一定会严惩的!” 盈玥道:“皇后娘娘素来秉公执法,我自然放心。”这可是个对令贵妃痛打落水狗的岂会,皇后肯定会死死咬住的! 永瑆一脸不爽地道:“行了,十二弟、十二弟妹,咱们就此别过!”说着,便叫人掀开了轿帘,抱着盈玥便钻了进去。 暮秋时节的清晨,还是蛮清冷的。 不过以盈玥的体质,自然不怕这点冷气。可永瑆觉得她冷……o(╯□╰)o 乘着暖轿,回到十一阿哥府的时候,便已经日头老高了,照旧还是永瑆把她直接抱下轿子,抱进入丹若堂。 正在这时候,被蕴姑姑抱在怀里团团裹着的包子突然哭了起来。 盈玥笑着道:“怕是饿了,给我吧。” 永瑆脸色不爽地道:“叫乳母过来喂便是了!”盈玥回来之后,永瑆便已经着人从**府精挑细选了四个乳母,先前在宫里也就罢了,如今回了府中,永瑆自然不肯叫盈玥喂养了。 盈玥嘀咕道:“我的奶水肯定更好些……”她好歹是个人仙,奶水里灵力充沛,岂是寻常人能比。 永瑆一愣,立刻便明白了盈玥所指,便道:“此番你又是落水,又是早产的,先养好了身子再说!”说着,便直接上手,便盈玥刚解开的两枚扣子给飞快扣上了。 蕴姑姑微笑着将怀里的孩子交给了赶来的乳母,便屈膝道:“奴才也该回宫复命了。” “有劳姑姑了。”盈玥颔首道,忙以目色示意了玉盏一眼。 玉盏忙笑着走上前,塞了一锭金锞子给蕴姑姑,“这可是喜钱,蕴姑姑可千万不要推辞。” 蕴姑姑笑得灿然,“奴才竟这般有福气,得了小皇孙降生的头一份赏!” 送走了蕴姑姑,内室婴儿房突然传出了孩子的哇哇大哭声,盈玥顿时急了:“这是怎么了?!” 白胖的奶嬷嬷抱着哇哇啼哭的孩子跑了出来,“大阿哥不知怎的,竟不肯喝奴才的奶水!” 另一个胖得跟发面馒头似的奶嬷嬷也忙道:“奴才也试过了,阿哥也不肯喝!” 盈玥皱眉,难道是因为喝了灵气充沛的奶水,所以胃口一下子养刁了? 夫妻俩心中同时想到了这点,四目相视之后,盈玥忙道:“把孩子给我,我来喂!” “不行!”永瑆立刻黑着脸道,“不能惯他这个臭毛病!” 盈玥一脸黑线,小婴儿喝母亲的奶水,怎么能算是臭毛病呢? 永瑆叹着气道:“月娘,你才刚临盆,要专心养好身子。” 的确,若是不亲自哺乳,产后恢复的确更快些,因此有权有势富贵人家才普遍会请乳母。清朝更是专设了**府,是专门给皇子公主挑选奶娘的机构,宗室近支的阿哥格格也都会从**府里挑选奶娘。 眼前这二位,都是年轻又健康的妇人,白胖白胖、白里透红,奶水的质量都是相当优质的。可还是被自家刚出生的儿砸给嫌弃了。 孩子兀自哇哇啼哭着,哭得一张小脸蛋更加红了,盈玥看在眼里,那叫一个心疼,急忙道:“我先喂这一回头,回头再想办法!” 于是,罔顾永瑆那张漆黑的一脸,一把将孩子抱在怀里,飞快解开了扣子。 小家伙闻到了熟悉的奶香味,立刻一口含了上去,开始贪婪吮吸的**。 盈玥看在眼里,不由抿嘴笑了。 两个乳母面面相觑,露出担忧之色,若是小阿哥一直不肯喝她们的奶水,那她们便没有留在十一阿哥府的价值了,那岂非要被驱逐出去??二人更加惶惶不安了。 永瑆黑着脸道:“最多白天喂他几次,晚上交给乳母们!” 盈玥也知道,新生的孩子,胃容量十分有限,因此喝奶的频率极高,实在是个极为折腾人的事儿。她也不想睡一会儿就得起来喂孩子,便点了点头,“好吧。” 这时候,怀里的孩子已经喝饱了奶水,再度甜甜入睡了。 永瑆低声道:“昨儿后半夜才睡,你赶紧再睡一会儿吧。” 盈玥“嗯”了一声,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第四四七章、降位、复位 ?盈玥的回笼觉睡得正酣,便被儿子的啼哭声给吵醒了。 得嘞,又得喂奶了。 当妈真不容易啊! 再度喂饱了这个挑嘴的小崽子,玉盏快步进来禀报:“福晋,金府出事了,金大人和佟夫人发生了争执,佟夫人气急之下晕了过去。” 盈玥脸色一沉,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金简这个毫无底线的女儿控,肯定怨恨佟夫人没有照顾好金宜凤! 玉盏又道:“金府请了大夫诊治,结果佟夫人竟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了!” 听了这话,盈玥怔住了,佟佳氏有喜了?! 永瑆这个舅舅都有五十了吧?!居然这么厉害?! 盈玥笑着道:“这倒是喜事。”丈夫一把年纪了,还忒不靠谱,若能有个孩子,后半生也算是有依靠了。 她忙道:“赶紧去库房寻几匹颜色新鲜的贡缎,再取几个滋补的燕窝、阿胶,一并送去金府!” 昨晚,佟夫人为了照料他,也着实是辛苦了。如今她处境不妙,正是需要人撑腰的时候。 “是,福晋!” 盈玥又急忙叮嘱道:“记得要大张旗鼓去送!” “是,奴才明白了!” 其实佟佳氏夫人的状况,并没有盈玥想象地那么糟糕,金家听说自己女儿因为谋害十一福晋被扣在宫中审问,因而一见到佟佳氏回来,便当口质问为什么没有看顾好凤姐儿。 佟夫人早已被金宜凤吓了个够呛、气了个够呛,此刻面对的金简的质问,当然没好气,她直接便来了一句:“我哪里能想到,你这个宝贝女儿竟然丧心病狂,众目睽睽之下谋害十一福晋!!幸好十一福晋平安诞下小皇孙,否则整个金家都得陪葬!” 若真有个万一,莫说皇家不能轻纵,单单是禁卫军家族的怒火,就够金家喝一壶的! 吼完了这一通之后,佟夫人便直接晕过去了。 佟佳氏年轻体健,不过是昨日吓坏了累坏了,先前在宫里一根弦儿紧绷着才没有倒下,如今回来了,也发泄了,自然就一下子晕倒了。 金府自然很快请了大夫,这一诊脉,竟诊出了喜脉!着实是意外之喜了! 佟夫人并无大碍,喝几日安胎药,再将养几日既可。 得到这个消息,盈玥也松了一口气。 玉盏笑着道:“福晋只管放心便是,奴才瞅着,佟夫人一点好脸色都没给金大人,金大人还一旁陪着笑呢。” 盈玥淡淡道:“老来得子嘛。”佟夫人又是佟佳氏之女,一旦有了孩子,金家与佟佳氏的姻亲关系就更加牢固,这对整个金佳氏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金简虽然在金宜凤的问题上动辄拎不清,但在其他事情上还是比较清醒的。 正说着话,永瑆脸色沉重地走了进来。 盈玥忙问:“查清楚了吗?” 永瑆深吸了一口气,道:“还不是很清楚,不过顺妃似乎牵扯其中,还从旁作证了。所以,令贵妃因妒戕害刘官女子的罪证,已经坐实了!” 盈玥愣愣眨了眨眼,“顺妃?”顺妃不是一直认定是皇后害得她不能生育么,怎么如今却帮着皇后算计令贵妃? 看样子,顺妃已经知道曾经害她的人是令贵妃了!所以暗中倒戈,在关键时刻,狠狠捅了令贵妃一刀! 盈玥笑了,好一出好戏啊!只可惜他无缘亲眼一观! 这刘官女子的死,看样子也并不简单啊,弄不好……只怕是皇后和顺妃联手挖的一个坑啊! “令贵妃并非善妒之人,她宫里便养着两个年轻貌美的小嫔妃帮着争宠呢。”因此再多一个刘官女子也没什么,令贵妃完全可以借此展现自己宽容大度,再拉拢一个帮自己争宠的人。 永瑆“嗯”了一声,“令贵妃向来对位份低微的嫔妃十分和善、多有照拂。那刘氏,向来应该是皇后安插的人,所以令贵妃才要动手除掉。” 殊不知,这除掉的举动,才真真是中了算计呢。 盈玥忙问:“那汗阿玛会怎么处置魏氏?” 永瑆哂笑,“死的不过就是个官女子,而令贵妃膝下有两双儿女!汗阿玛是念旧情的人,处置得不会太重。只不过……她起码也得从贵妃的位子上挪下来了。毕竟宫里有皇玛嬷坐镇,汗阿玛也不能包庇地太过头了。” 盈玥露出几分不可思议的表情,宫中屹立不倒的令贵妃魏氏,居然也会有降位的一天? 果不其然,才过了两日,乾隆陛下便下达手谕,“贵妃魏氏,纵性滥刑、虐殴宫人致死,委实罪戾。念其曾育皇子公主,故从宽处理,降为妃。” 宫人?官女子算是宫人?好吧,官女子其实跟寻常人家的通房丫头差不多,的确不能算是嫔妃。 乾隆陛下这般定义,可见是有意大事化小,否则戕害嫔妃的罪责可就要重多了。 而园子里,据说也已经召了喇嘛,在天地一家春外做超度法事。 听到这个消息,永瑆哼了一声,“汗阿玛还说什么子不语怪力乱神,如今还不是信了?” 这时候,刘昶快步跑了进来,“爷,不好了,皇上下旨,将十七阿哥交皇后抚养了!” 永瑆心底一沉,十七弟尚且年幼,皇后若精心抚育,只怕还真能给养熟了!如此一来,可就大大不妙了!有了中宫这个养母,十七弟的身份便大不同往日了! 生生叫永瑆都觉得不安了,雍正爷的出身也不高,就因为有了一个皇后养母……永瑆急得在房中躲来躲去,宛若拉磨的驴子。 盈玥忙安抚道:“令妃不会坐以待毙的。” 永瑆深吸了一口气,“没错,魏氏可是跟皇后斗了一辈子的人!没那么容易倒台!” 盈玥喃喃道:“可是我还是有些奇怪,汗阿玛既然将魏氏的罪责定义为戕害宫人,可见是留有余情的,可为什么会把十七弟交给皇后抚养?” 永瑆沉默了片刻,道:“这个……的确不像出自汗阿玛之意。” 盈玥眼珠子一转,“不是出于圣意,便只有可能是出于太后之意了!” 永瑆眼前一亮:“不错!皇玛嬷向来不大喜欢魏氏的出身,魏氏如今犯了大错,若是顺妃从旁吹风鼓动……” 盈玥笑了:“若真是如此,太后百年之后,皇后想要保住十七阿哥在身边,可就着实不易了!” 永瑆微微颔首,“接下来,怕是有好戏看喽!” 十月中旬,崇庆皇太后病逝于圆明园行宫,寿终正寝,乃是清朝历史上最长寿皇太后,一辈子可谓是享尽了荣华富贵。 因太后的去世,乾隆极尽哀恸,他下旨追谥孝圣慈宣康惠敦和诚徽仁穆敬天光圣宪皇后,即孝圣宪太后。 盈玥因尚在做月子,因此被免于参加丧礼。为此,她很是庆幸。对于太后的死,她实在没什么好伤心的,就算参加了丧礼,只怕也哭不出来,好得整个姜汁帕子应景。 在这场极其隆重的丧礼上,令妃魏氏痛哭不已,几度晕厥,乾隆感喟其孝心,太后丧礼一过,便以令妃魏氏孝顺有加为由,复封她为贵妃。 才过了一个多月,又重新爬上来了,这速度可真够快的!九泉之下的太后若是有知,只怕要被气活回来!当初下旨降魏氏位份的虽是皇帝,但却是太后的吩咐。太后一死,乾隆陛下立刻把老妈的吩咐抛诸脑后,还真有够行的!但从侧面上,也可见魏氏在皇帝心目中的位份,以及她那精湛绝伦的哭技,生生都把皇帝给哭得心软了。 永瑆一脸嫌恶:“又来这招!也就汗阿玛吃这一套!” 第四四八章、顺贵人完了 ?永瑆一脸嫌恶:“又来这招!也就汗阿玛吃这一套!” “嗯?什么意思?”盈玥一脸好奇。 永瑆淡淡道:“当年在你姑姑、孝贤皇后的丧礼上,她也是哭天抢地,哭晕过去好几次,汗阿玛深受感动,所以丧礼过后便加封她为贵人!” 盈玥一脸恶心,“这也太……” 永瑆哼了一声,“惯用的伎俩了!只怕十七弟,也很快就被夺回去了!” 永瑆所料不错,隆冬腊月里,十七阿哥永璘在皇后处感染风寒,皇后首当其冲乾隆陛下认为是照料不周,故而下旨,将十七阿哥永璘挪回其生母处。 这还没养熟的儿子,立刻就回到了人家亲妈怀里。 皇后苦心孤诣,谋划这一通、算计了这一场,真真是白费了! 然鹅,令贵妃的手段,却不只这点而已。 乾隆三十六年转眼即至,容妃与顺妃的册封吉日也即将到来,值此之际却出了大事,顺妃不但没能顺利晋位,反而因为“御前失仪”被降为贵人了! 听到这个消息,盈玥愕然了,令贵妃会报复顺妃不稀奇!可没想到,竟会直接把顺妃打落成贵人! 而且罪名居然仅仅只是“御前失仪”?! 只怕事情没那么简单! “赶明儿我进宫问问舒贵母妃,她或许知道内情。”盈玥定定道,顺妃一直在两大贵妃只见游走,可谓是左右逢源,因此与舒贵母妃的关系也还不错——起码表面上不错。 不得不说,盈玥这回还真问对了人了。 舒贵妃放下手中的古籍,拉着盈玥的手便入了内室,“顺贵人的事儿……唉,她怕是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盈玥忙压低了声音问:“她到底犯了什么事儿了?” 舒贵妃道:“若不是我在顺贵人那里有些眼线,实难想象,她竟敢说出那样的话!”舒贵妃脸上又是惊讶、又是愕然。 “是她太不谨慎了,夜里一个人喝闷酒,结果酒后失言,居然说皇上是……”舒贵妃急忙压低了声音,“她居然说皇上是个糟老头子!” 盈玥:这其实实话,不过可想而知,那位糟老头子肯定要火大啊! 舒贵妃重重叹了口气:“还不知如此!她还说皇上老了,不行了,真不知哪一天才能抱养个一儿半女!” 盈玥呵呵哒了:质疑九五之尊那方面的能力,这简直这就是作死了! “偏偏这些话,全都被皇上听了真真!可把皇上给气坏了!要不是念着她的母族,只怕皇上赐死她的心都有了!”舒贵妃摇着头道,“她算是完了!” 是啊,凉了,彻底凉了! “怎么会那么巧,竟被汗阿玛给听见了?”盈玥幽幽道。 舒贵妃哼了一声,“不是巧合,那晚皇上原是在延禧宫!” 果然,是令贵妃的好算计! 舒贵妃拍了拍她的手背,“这些事儿你就不用管了,魏氏如今风头正盛,你还是少进宫为宜!” “知道了。”盈玥点了点头,叮嘱了舒贵妃小心谨慎,便告辞了。 却不料才刚走出承乾宫没多远,便迎面瞧见一双金黄色龙纹华盖迎面而来,这样的华盖……明显是贵妃的级别! 盈玥皱了皱眉头,越不想碰上谁偏就碰上谁!真是点背! 只得上前行礼,“贵母妃金安!” 华丽的贵妃仪舆停了下来,令贵妃高坐在仪舆上,居高临下瞥了一眼,旋即笑了:“哟,这不是十一福晋么!你有些日子没进宫了。” 盈玥只得柔声道:“产后身子有些虚弱,故而多调养了些时日。” 令贵妃抿嘴一笑:“说到底,还是那金佳氏胆大包天。本宫也实在没料到,淑嘉皇贵妃的亲侄女,品性竟是如此卑劣!” 盈玥微微蹙眉,这话多少便有贬低永瑆生母之意了…… 令贵妃又笑着说:“不过好在皇上严惩了金佳氏,把这个疯子发落去妙法庵带发修行了,十一福晋可以高枕无忧了。” 是啊,皇后从金宜凤嘴里审问出一份旁证口供之后,金宜凤便没了价值。按理说,谋害皇家福晋与皇室血脉这种罪名,就算未遂,赐死也不为过。 但这毕竟是淑嘉皇贵妃的亲侄女,金简上门哭嚎哀求,永瑆也不想落得刻薄母族之名,所以进宫求情保住了金宜凤的性命,不过却厌恶极了金宜凤,因此永瑆给这个好表妹想了个好去处。 妙法庵。 想当初,荣王遗孀周侧福晋,也就是顺容也是在此修行的。 因为当年的丑闻,妙法庵早已不是什么清净养老的好地方,只是个破落庵子罢了! 也罢,只要能彻底远离金宜凤,让她没法进门添堵,也就是了。至于是死是活,并不打紧。好吧,说实话,其实她更想弄死金宜凤的…… 令贵妃笑容有些深意:“看样子,要等明年选秀,才能给十一阿哥再赐个可心人呢!” 盈玥脸色一寒,丫的有完没完?! “令贵母妃若是没有的别的事,恕我告辞了!”盈玥冷冷说罢,直接扬长而去。 看着盈玥愤愤远去的背影,令贵妃眼睛眯地狭长,“我就知道,天底下不可能有什么贤德人儿!” 一回到十一阿哥府,盈玥便发作开来:“整天就想着给你塞小妾,她闲得蛋疼啊!!” “额!”永瑆一脸呆滞,“月娘,你说的是……延禧宫那位?!” 盈玥气得跺脚,飞快把令贵妃那一席话转述了一遍,永瑆不由蹙眉了,这个魏氏,果然还是一心想要搞乱他的后院!他上辈子就是中了算计的,才会闹得一辈子府宅不宁! 永瑆忍不住露出一脸厌恶,“你放心,出了金宜凤那样的事儿,汗阿玛不会不问过我的意思便赐婚!汗阿玛只要问了我,我就有法子拒绝!你放心就是!” 这时候,乳母抱了孩子出来,大红的襁褓中,赫然是一个白嫩**香四溢的包子,啧啧,如今这幅样子,与刚出生的时候,简直是天壤之别! 该包子大眼睛乌溜溜转着,粉嫩的小嘴还吐着奶泡泡,盈玥看在眼里,心都要化了,于是一把抱了过来,狠狠在那粉嫩小脸蛋亲了两口。 乳母笑着道:“大阿哥真是越来越乖了,早先时候,除了福晋的奶水,旁人都不肯喝呢!” 这个毛病终究还是被永瑆给扭过来,起初的时候,永瑆怕她心软,每天晚上都要求去小世界里睡,这样就听不到儿子的哭声了。 可即使听不见,盈玥依然担心得要死! 最初那几个晚上,她可真是担心得都睡不着觉呢! 结果,这法子果然管用,饿极了,便不挑嘴了。 盈玥想着这几个月的养娃生涯,不得不承认这方便永瑆比她要擅长地多! 盈玥叹着气道:“都过了百日了,汗阿玛还没给赐名呢!”底下人整天“大阿哥”地叫着,明明是个豆丁,大个毛啊! 第四四九章、十一贝勒(上) ?盈玥叹着气道:“都过了百日了,汗阿玛还没给赐名呢!”底下人整天“大阿哥”地叫着,明明是个豆丁,大个毛啊! “还不是因为皇玛嬷去世,宫里又出了那么多变故,这才耽搁了。”永瑆微笑着,却一点都不担心的样子。 “你放心吧,汗阿玛答允过,会给补偿的。”永瑆面带神秘的微笑。 “补偿?什么补偿??”盈玥一脸好奇,怀里包子里也瞪大了乌溜黑的眼珠子,娘俩四目相对,格外囧囧。 乾隆三十六年春天,永瑆才过了十九岁生日,乾隆陛下便正式下旨,加封诸子,封四贝勒永珹为多罗履郡王,八阿哥永璇、十一阿哥永瑆俱为多罗贝勒,并命礼部择选吉日,行加封嘉礼。 永瑆终于摆脱了光头阿哥的尴尬处境,着实可喜可贺。 作为淑嘉皇贵妃之子,又素得乾隆不喜爱所喜,因此永瑆弱冠封爵,盈玥并不感到意外,她意外的是这次加封诸子,居然没有六贝勒的份儿! 这次加封的居然特么滴都是淑嘉皇贵妃的儿子!! “是因为苏氏?”盈玥低声问道,“苏氏的事儿,汗阿玛是怎么知道的?” 被苏氏带了绿帽子,这种丢脸的事儿,永瑆自己是不可能说出去的,六贝勒更不可能说出口…… 永瑆淡淡道:“当然是我告诉汗阿玛的!” 盈玥愕然了,满眼都是不可思议!哪个男人愿意把带了绿帽子这种囧事告诉旁人,哪怕那人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永瑆笑了笑,“我若是不说出事情,只怕汗阿玛依然要疑心苏氏‘小产’与你有关。” 盈玥呆住了,为了她?只怕是做月子期间的事儿,永瑆一直都没说……若不是今日问起,只怕永瑆会永远埋在心底吧? 永瑆一把将她揽入怀中,“旁人误会也就罢了,若汗阿玛一旦误会,觉得你不贤惠,以后日子只怕是……汗阿玛素来疑心重,我不能让你替我背了黑锅。” “永瑆……”盈玥埋头在他肩膀上,心里不由暖暖的。 永瑆不禁回想起那日的事儿。 他的大阿哥才刚过了洗三,正值大朝日,作为皇子,他虽无像样的差事,但每逢大朝日,也是要列朝听政的。当时他一心惦念着家中的妻儿,故而朝堂上也没怎么听进去什么政务。 总算熬到下了朝,正想着火速回家,不成想却被王进保公公拦了下来。 “十一爷,请随奴才去九州清晏一趟。” 永瑆皱了皱眉,心想着大约是为了金宜凤的处置问题,便点了点头。 然而他进入九州清晏殿中,却发现里头空荡荡的,唯独汗阿玛一人盘腿坐在暖阁的罗汉榻上,手里正翻看着一本奏折。 永瑆按下心头的狐疑,他快步上前,磕头请安:“儿子给汗阿玛请安!” “嗯,起来吧。”乾隆陛下合上奏折,丢在一旁的剔红龙纹炕几上。 永瑆小声儿地问:“汗阿玛单独召见儿子,可是为了金佳氏的处置?” 乾隆陛下“唔”了一声,“金佳氏罪证确凿,赐死也不为过,你觉得呢?” 永瑆脑子急速运转,其实他也巴不得干脆弄死这个女人,一了百了!但是这件事汗阿玛完全不需要问他的意见,直接处置了,金家也不敢有怨言! 可汗阿玛偏偏询问他的意思…… 永瑆思忖良久,才道:“汗阿玛,昨儿舅舅上门了,哭着求儿子,饶三表妹一命。” “哦?”乾隆陛下笑了笑,“你这是要替她求情?” 永瑆道:“儿子心里其实也有些犹豫的,三表妹险些害了儿子妻儿性命,儿子起初的确是恨不得杀了她!可是……舅舅也不容易。”永瑆叹了口气,又道:“何况,月娘也愿意饶她性命。” 听了这话,乾隆陛下露出诧异之色:“富察氏肯宽宥金佳氏?!” 永瑆苦笑了笑:“汗阿玛,您是知道的,月娘打小就心软,如今她和孩子都健康安好,自然就无意取三表妹性命了。” 乾隆陛下不由沉默良久,“她小时候,的确是个天真烂漫的丫头。” 听了这话,永瑆露出疑惑之色:“汗阿玛此言何意,月娘的性子与幼时并无二致啊。” “是吗?”乾隆陛下老眼透着深邃,“那朕问你,永瑢的表妹、你新纳的侍妾苏氏,是如何小产的?” 永瑆脸色陡然一僵,清润的星眸中都蒙了一层阴影,“儿子明白了,儿子总算明白汗阿玛为何要将三表妹赐婚给儿子了。” “嗯?”乾隆陛下眉头皱得满是沟壑,“你在跟朕打什么哑谜?” 永瑆牙齿紧咬,眼中突然迸出恨意来,恨中却又透着难以言喻的屈辱,他无比艰难地道:“汗阿玛,这件事情,儿子原本打算永远烂在心里的!可若儿子再不明言,只怕便要让月娘在您心目中,只怕要成为一介悍妒歹毒之妇了!” 乾隆陛下一怔,莫非这里头还有什么缘由不成? 永瑆一甩袖子,再度噗通跪了下来,“汗阿玛!月前苏氏根本不是小产!而是临盆了!” “什么?!”乾隆斑驳的老脸上透着难以言喻的惊愕,因这苏氏是永瑢的表妹,又是恰恰在觉罗氏老太太死后没多久进门的,所以,月前临盆……根本连七个月都不到啊! “没错!她不是小产产下一个死婴!而是临盆诞下了一个健康的女婴!那孩子,起码有八个月了!”永瑆继续道,他咬牙切齿,额头都生生暴起了青筋。 “所以儿子才只能对外宣称她是小产了!”永瑆恨得声音都有些扭曲了,“可没想到,京中却开始流传,是儿子的福晋悍妒不能容人!这而这些流言,正是从金家传出来,正是从金宜凤的嘴里传出来的!!” 乾隆陛下陷入了深深的惊诧中,他急忙追问:“你说得都是真的?!” 永瑆抬起头来,眼底一片血红,“汗阿玛!儿子岂会往自己头上扣绿帽子?您若不信,可以亲口问问六哥!!那个孽种,他是亲眼瞧见的!” 乾隆陛下惊愕至于,露出了浓浓的厌恶之色,“苏家也是书香门第,竟……” 碰的一声,乾隆一巴掌重重拍在了案几上,“永瑢这个混账!都干了些什么!”若不是那苏氏提前临盆,只怕皇家血脉就要被混淆了! 第四五〇章、十一贝勒(下) ?乾隆疾言厉色问:“那个野种呢?” 永瑆露出苦笑之色:“儿子本来是要即刻溺死的,可是月娘听见那野种的哭声,心软了,求儿子饶恕其性命。” 乾隆陛下脸色一沉。 永瑆急忙道:“月娘当时还怀着身孕,儿子不敢让她太伤心。所以把那个野种送去交给六哥处置了!”——这倒也是实话,他的确是交给六哥了。 永瑆道:“六哥已经处理妥当了,请汗阿玛放心。” 听了这话,乾隆陛下理所当然地认为永瑢已经处死那个孽种。乾隆脸色稍微和缓了些,“妇人嘛,难免过于仁慈些。” 永瑆心中默默道,是啊,女人手软是仁慈,若男人也如此,便是妇人之仁了!所以他才不能道出实情! 永瑆眼中含着柔情,道:“汗阿玛,月娘宁可被人误会是悍妒之妇,都不肯说出实情!她是为了儿子颜面,才饱受流言蜚语之扰!儿子实在不忍,连汗阿玛都误会了她!” 乾隆陛下感喟地叹了口气,“富察家的女儿,的确都是贤良之妇。” 永瑆终于松了一口气。 乾隆陛下又沉着脸道:“没想到竟是金佳氏散布流言,诋毁皇家福晋,实在是该死!” 永瑆心下一转,要不要趁机直接让汗阿玛赐死金宜凤得了? 不,不妥,他刚才才保下了金宜凤的性命,如今是不好改口了,永瑆忙道:“求汗阿玛收回成命,儿子实在不愿纳这样的女子为妾!她若进了门,只怕儿子后院便永无宁日了!月娘又心软,儿子实在担心,一旦纳了不安分的妾室,月娘会有危险!” 乾隆陛下点了点头:“富察氏的性子的确是过于仁厚了,那金佳氏把她推下了水,她竟还把金佳氏顺手给救了下来!”想到这点,乾隆陛下不禁叹息。 “什么?!”永瑆愕然了,“金宜凤是月娘救上来的?难道不是被侍卫所救?” “怎么?富察氏没跟告诉你?”乾隆微微诧异。 永瑆不禁露出愤愤之色,月娘也真是的!都落了水,直接让金宜凤淹死,旁人也不能说什么!干嘛非要要救她?月娘会早产,只怕也正是因为在湖水中呆了太久的缘故!! 乾隆陛下沉吟片刻,“你这个福晋,的确是太心慈。”怪不得连永珹做媒,永瑆都不肯纳了这个金佳氏。 “这金佳氏品性卑劣,不安妾室之德,的确是不能纳进门的。”乾隆陛下露出几分为难之色,“只不过朕已经赐了婚……” 永瑆忙提出建议:“那夜金佳氏口称瞧见了鬼魂,人人都只当她是疯了。既然疯了,不如就叫她去庵中静养吧。” 乾隆陛下微微颔首,“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已经指婚给儿子的女人,自然是不能再嫁旁人了。 乾隆陛下不由叹息,“这件事,的确是让富察氏受委屈了,也叫你受委屈了。朕会给你们小夫妻俩有所补偿的。” 永瑆急忙磕头道:“只要汗阿玛能够理解,儿子与月娘就没有什么委屈。” “那苏氏,你打算何时料理了?”乾隆忽的追问。 永瑆道:“汗阿玛,苏氏只是‘小产’就已经让月娘饱受非议了!所以儿子打算过几年,等风声平静了,再料理不迟。” “也好!”乾隆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 商定了一切之后,乾隆捋着花白的呼吸,面露不安之色,“那日傍晚,金佳氏是当真看见了刘氏的鬼魂?”金佳氏吓得面如土色的模样,的确不像是作伪。 永瑆讷讷道:“这个,儿子也不好说。” “她言之凿凿,叙说刘氏衣着,毫无二致。”乾隆陛下眉头紧紧拧了起来,“这金佳氏分明是头一次入宫……” 永瑆如何看看不出,汗阿玛这是已然信了七分了,便连忙道:“汗阿玛,儿子觉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不如,还是在宫里做几场法事吧,只当是安六宫人心。” 乾隆微微颔首,旋即又有些不解:“当时在场那么多人,怎的偏偏就她瞧见了鬼祟?” “这……”永瑆当然晓得缘由,可他没法说实话,只得搜肠刮肚想了半晌,才道:“或许金宜凤体质异于常人??或许她天生就容易招鬼?”反正过错都往金宜凤身上推就是了。 乾隆陛下肃然点头,“嗯,看样子把她送去妙法庵就对了!” 永瑆彻底安心了,连汗阿玛都警惕了,金宜凤这辈子是不会从妙法庵出来了,除非是死了。 ———————— 听到永瑆将数月前九州清晏的父子交谈娓娓道来,盈玥有些无语,“你倒是演了一出绝佳的苦情戏!” 换来了一个贝勒爵位,还真他妈值! 永瑆笑着道:“也不算完全演戏……”他心里的确是憋坏了。 “月娘你也真是的,让金宜凤直接淹死不就是了。”永瑆再度咕哝道。 “是她死死抓着我不放,我没法才只好顺道把她给拉上来的!”盈玥正色道,“真的!我还狠狠踹了她胸口一脚呢!结果她竟瞬时抓着我的腿不放了!” 永瑆一愣,“踹了胸口一脚……原来她不是装病啊!” “什么?”盈玥一头雾水。 永瑆笑着道:“金宜凤去了妙法庵之后,便犯了心绞痛,到现在都没好呢!” 盈玥眨了眨眼,“我那一脚原来踢得这么重?” 永瑆微微一忖,道:“想来也是因为见了鬼,又掺和到宫闱争斗,给吓了个不轻。” 也就是肉体精神双重折磨之下,所以才患了心绞痛的毛病? 永瑆眯了眯眼,眼底一片冷芒,若是有这么个心绞痛的毛病,就算死在妙法庵,也不奇怪吧? “六贝勒真是被坑惨喽!”盈玥心灾乐祸地道。 永瑆淡淡道:“是啊,否则这回大封诸子,汗阿玛不至于漏了六哥。六哥这会子只怕掐死那野种的心都有了!”好端端的郡王爵位,就这么作掉了,啧啧!六哥肯定懊悔死了。 “苏幕现在还住在六贝勒府客院吗?”盈玥顺口问。 永瑆摇头,“早就搬出去了!苏家虽然没什么官职,但也算是富庶之家,苏幕直接买了个宅院,在京中安家了。” 落第举人在京中安家一点也不稀奇,尤其是那些祖籍偏远之人,来一趟京城,便要走半年,因此何苦把时间浪费在路途中? 而苏幕在京中扎根的目的,应该是为了苏绾夕吧?还挺痴情的呢!只可惜他们是兄妹,在这个时代,为礼法所不容。 “对了,六哥还给他做媒,选了汉军旗一个六品都察院都事的女儿为填房继呢!”永瑆淡淡道,六哥的目的,明显是想遮掩母族丑闻。 “哦?他娶了?”盈玥有些诧异。 “当然!否则他一个大男人,哪里会照顾奶娃娃?”永瑆一脸理所当然地道。 盈玥无语,为了照顾女儿,才娶老婆? “等等,填房?继室?”盈玥眨了眨眼睛。 “当然,这苏幕早先有个原配妻子,但五年前就去世了,而后一直都没有再娶。只怕就是这几年里,跟苏绾夕这个妹妹有了奸情!”永瑆一脸嫌恶,“六哥这是怕他与苏氏继续通奸,这才要给他娶个妻子,定住心思啊!” 有这么个母族,六贝勒也怪不容易的。盈玥心中如是嘀咕。 “过些日子,我打算办个春宴,也是时候把苏氏拉出来溜溜了!”养了好几个月,苏氏身子也将养得差不离了,好生打扮一下,一准光鲜亮丽,绝对不像个饱受大妇欺负的小妾! 第四五一章、绵悫宝宝 ?﹄新八一中文网—﹃值得收藏的网络小說阅读网 乾隆陛下所谓的给他们夫妻的补偿,便是这个空降的多罗贝勒爵位,永瑆成了贝勒,盈玥自然就是贝勒福晋。夫荣妻贵嘛! 而自家大包子的名讳,乾隆陛下也正式下旨:十一贝勒长子,赐名绵悫! “绵悫?”盈玥突然汗了,“因为长了小雀雀,所以才叫悫?”虽说只是同音不同字,但盈玥还是忍不住发散联想了。 此刻绵悫宝宝正趴在软榻上,穿着开裆裤,撅着白嫩嫩的小屁屁,正奋力朝她爬来! 六个月大的绵悫胖得跟个肉球似的,别看跟个肉球似的,爬得却十分快,他手脚并用,立刻就爬到了盈玥的身上,肉嘟嘟的小手开始奋力扒着的盈玥的衣襟…… 得嘞,这是想吃亲娘的奶喽! 盈玥立了在他的小屁屁上轻轻拍了一巴掌,“今天不能给你吃了!今儿额娘办春宴,宾客都快到齐了!” 这小子竟能听懂人话,包子脸立刻憋了,小嘴儿也撅了起来。 “乖”盈玥忙在绵悫嫩豆腐般的小脸上啵了一口,然后把他塞进了婴儿车中。 穿越过来这么多年了,盈玥一直也没苏出点像样的东西,但自从有个包子,她发现有些东西,她必须苏一苏了! 比如说眼前这个三百六十度旋转轮的婴儿车,上好的红木打造,雕龙镂风,却打磨得平滑柔顺,没有一丝棱角,里衬是极好的宝蓝色贡缎料子,雨过天晴色的纱帐用来遮阳,是可以开合关闭的,简直就是个古代版的豪华婴儿车。 盈玥笑着抓了四五个毛绒玩具,塞给小绵悫,让他玩着,便推着婴儿车去后花园了。 今日是春宴,自然要设在后花园半月湖畔,赏花赏景,吃些精致可口的点心,与各家福晋、勋贵妇孺谈笑唠嗑,顺便秀一秀自家萌娃。 盈玥发现自己有点喜欢上这种宴饮了。 因太后丧不满一年,因此不能饮酒,只备下香茗、奶茶等格式可口的素饮,四五张长条案上,铺着一色豆青的软缎,缎上是一盘盘珐琅高足盘,盘中是各式各样精致可口的小点心,牡丹卷、如意酥、芙蓉糕、玫瑰饼……林林总总有十几样糕饼甜点,还有配有时令水果,端的是玲珑满目。 这会子已经来了不少人了,一个个绫罗绸缎、珠翠满头,随便拎一个出来,不是诰命夫人、便是宗室贵女,要么就是皇家的福晋、公主。 “哎哟哟,小绵悫好生机灵!”和嘉公主第一个围了上来,摘了护甲,便去摸绵悫小脸蛋。 咏絮也嘟囔道:“不像我家绍哥儿,整天就知道呼呼大睡!” 盈玥忍不住笑了:“奕绍才刚一个多月大,自然是整日吃了睡睡了吃!”咏絮与月前临盆,诞下了次子,取名奕绍。 这时候,只见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崽子垫着脚,趴在了婴儿车上,眼珠子直勾勾瞅着婴儿车的绵悫……手里的那只胖嘟嘟的布老虎。 这小子,是宝容的儿子,裕丰,人称“小丰丰”。 感觉今儿根本就是宝妈们的聚会嘛! 盈玥笑着对身后的苏绾夕道:“我屋里还有只布老虎,你去取来,给裕丰阿哥吧。” 苏氏今日穿了一身娇嫩的桃粉色旗服,衬得面庞粉嫩娇艳,端的是人面桃花。 “是,福晋。”苏氏屈膝应声,耳上一双硕大的南珠耳环轻轻晃动。 这时候,假山旁边有人忍不住嘀咕:“那就是苏格格?啧啧,瞧那耳上一对明珠,你比簪子上镶嵌的那颗都大呢!” “切!有什么大不了的!穿戴再好,那也是个妾!”这位贵妇虽然满口嫌弃,但眼睛里着实难掩艳羡之色。 很快,小裕丰也得了一只胖胖乎乎萌萌哒的布老虎,立刻抱在怀里,咯咯笑了。 宝容忙催促道:“还不快谢过姨妈!” 小裕丰立刻抱着一双胖手作揖,奶声奶气道:“多谢……姨妈!” “真乖!”盈玥顺势摸了一把宝容的宝贝儿子,小脸蛋也很嫩哦! 和嘉公主笑着打趣:“我瞧着这两个孩子年纪相若,等再大些,正好能一块读书呢!” 宝容笑容灿烂道:“那敢情好!我们爷早年给十一爷当伴读呢!” 盈玥笑了,这能比吗?修龄给永瑆做伴读的时候,豫王府已经有了世子,彼时的修龄不过就是老豫王众多庶子身份稍微好点的!可如今修龄已经是铁帽子亲王之尊,让府大阿哥、未来的世子给她儿子当伴读?这也太谱大了些。 绵悫只不过只是个皇孙而已,像他这样的皇孙,将来的伴读顶多从宗室你选个乖巧些的庶子。 因此盈玥只一味笑着,拿了精致的点心给裕丰吃。 “对了,和静妹妹怎么没来?”盈玥疑惑地看向和嘉公主。 和嘉叹了口气:“最近的天气,骤暖乍寒的,七妹一时不慎,竟染了风寒。” 盈玥急忙问:“风寒?不打紧吧” 和嘉忙笑着说:“不打紧,只是咳嗽几声罢了!和静不过想着绵悫还小,怕过了病气,所以才没来。” 盈玥点了点头,“和静年前也病了一场,这身子骨怎的愈发娇弱起来了?” 和嘉笑了:“她打小体质就弱。” 盈玥蹙眉:“先前学了两年骑射,身子不是强健了许多么,怎么……” 和嘉摇了摇头:“自打嫁给三弟,早撂下不学了。” “啊?”盈玥呆住了,和静嫁给福康安以后,就不学骑射了?这丫头,果然是个娇滴滴的公主啊。 盈玥略一忖便明白了,和静本来就不爱骑射的,只因怕习惯不了蒙古草原的苦寒,所以才咬牙开始学习骑射。后来被指婚给福康安,不必饱受苦寒,自然就怠惰了。 盈玥摇了摇头,回头得劝劝她才是。 和嘉深深嗅了一口,笑着问:“你今儿用的是什么香粉啊,闻着很是清幽呢。” 盈玥笑着说:“是香儿今年刚调配茉莉粉的。”香儿调制香粉、胭脂的手艺,也算是一绝了。比起馥郁扑鼻的宫粉,她调制的香粉清幽沁人,更合乎盈玥的口味。 和嘉一愣,“是……三弟的那个宠妾林氏?” 盈玥汗然点头,自己弟弟娶了公主,后院的姬妾却越来越多了,林香儿却依旧是最得宠的那个。现在连和嘉公主都知晓其大名了! 幸好和嘉与和静并非一母所出,自小也不怎么亲密,因此和嘉只是一笑置之,没说什么。 盈玥松了一口气。 {老铁请记住新八一中文网} 第四五二章、尽往歪处想! ?结束了春宴后,盈玥抱着小绵悫哺乳着,玉盏掀了珠帘走了进来,屈膝道:“福晋,国公老太爷说,有些日子没见咱们大阿哥了,有些惦念。” 盈玥莞尔:“知道了,明日便带绵悫回去一趟。”国公老太爷指的就是她老爹傅恒,自打老太太去世后,忠勇公府的辈分就重新调整了一遍,阿玛是老太爷、额娘是老太太,她的四福兄弟们也升格成老爷。 唉,大阿哥三十多了,混个老爷当当尚可,可四弟福长安还是个小屁孩呢!居然也成了“四老爷”。 老爹如今足足有六个孙子,早已不稀罕了,如今对绵悫这个唯一的外孙着实疼爱得紧。 如今阿玛尚未出孝,过着含饴弄孙的日子,倒是清闲自在得紧。 反倒是大阿哥、二哥和三弟已经出了孝,二哥三弟直接官复原职,大哥福灵安则迁了兵部尚书兼散秩大臣,这兵部尚书已经是正一品的高官了,这散秩大臣虽只是二品,却管着宫中一干侍卫,职位仅次于领侍卫内大臣和内大臣。 果然富察家的子弟,世代俱是皇家禁卫。 “福晋,贱妾绣了一双虎头鞋,您若是不嫌弃……”苏绾夕怯怯开口。 盈玥忙瞅了一眼,那虎头鞋小巧玲珑,尚且不足巴掌大,却十分精致,老虎眼睛囧萌有神,她笑了:“还不错。” 苏绾夕松了一口气,忙小声地问:“不知……陌儿可好?” 盈玥被问懵了,“陌儿?谁啊?” 苏绾夕更小声了,“贱妾那侄女,哥哥养女。”她脸上浮现羞愧不安的神色。 盈玥恍然大悟,不就是苏绾夕跟苏幕生的那个女儿嘛!盈玥不禁发笑,这苏绾夕倒是够小心的,在她面前嘴巴都这样严实,可见是生怕漏了身份。 盈玥道:“苏幕娶的继妻,对那孩子极好。”这苏夫人只怕是把苏陌当成是苏幕的私生女了,只是个丫头罢了,好生厚待着,既能讨好丈夫,又能现实自己贤惠,一个识趣的女人,都会这么做的。 苏绾夕松了一口气,连忙跪下磕头:“福晋对妾身之恩,妾身永生铭记。” 盈玥淡淡道:“你也不必感谢我,我只是暂时保住你性命。等过几年,我不会再多嘴了!” 苏绾夕垂下头颅,她如何不明白,十一爷早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但是怕生了福晋的名声,这才暂缓。苏绾夕含泪道:“得知陌儿安好,妾身还能苟延多活几年,已经知足了。” “你明白就好。”盈玥淡淡瞥了一眼苏绾夕那纤弱单薄的小身子,“回去好生养着吧,需要你露面的时候,本福晋会提前通知的你。” “是,只要是福晋的差遣,妾身在所不辞!”苏绾夕再度磕了头,千恩万谢退了出去。 盈玥长长吐出一口气,见怀中的绵悫已经熟睡,便交给了玉盏抱着,吩咐道:“送去揽月轩吧,叫乳母们好生照看着。” “是。” 这个小绵悫,才六个月,就死沉死沉的,盈玥捏了捏酸胀的手臂,倒坐在美人榻上。 陶卉姑姑笑着道:“这苏格格还算乖觉,现在京中已经无人非议福晋的贤良了。福晋当初留她一命,果然圣明。” 盈玥新手捻了一枚珐琅九桃高足盘中的雪心奶球,小口咬着,“贝勒爷还没回来吗?” 陶卉道:“如今皇上指派了贝勒爷去户部当差,难免忙碌些。” 盈玥“唔”了一声,“去小厨房瞧瞧那道灵芝虫草竹鸡汤炖得如何了。” “福晋对贝勒爷,真是越来越贴心备至了。”陶卉姑姑笑得格外浓,她屈膝一礼,便快步去厨房照看了。 封了贝勒之后,乾隆陛下便直接指派了永瑆去户部监理,虽为皇子贝勒爷,但作为一个弱冠少年,想要彻底摸清户部的底儿,只怕是需要多费些心思。 这官场,从来都不简单。户部可不是武英殿那种单纯修书的地方。 永瑆哪怕两世为人,也不得不早出晚归,忙碌得不行。盈玥便只好在吃食上多下写功夫了,灵芝和虫草都是从小世界里采摘的,绝对药性充足、灵力充沛,是一等一的滋补佳品。 倒也不是她犯懒不愿意亲自动手,而是有了小绵悫这个粘人的包子,实在有些分不得身。再则贝勒府厨子手艺个等个胜过她,索性交给厨房便是了。 当夜幕完全笼罩,永瑆才披星戴月回来。 盈玥笑着上前帮他脱下贝勒吉服,一边招呼人端上盥洗之物并传膳。 永瑆开始吐槽:“那些个老不死,一个个比狐狸还奸猾!哼,他们真以为爷不晓得户部账户上那些猫腻?!” 盈玥只微笑着,听他倾倒。 等到晚膳鱼贯端上来,永瑆便顾不得吐槽,开始大快朵颐了。 盈玥忙盛了一碗灵芝虫草竹鸡汤递给他,“喏,专门给你炖的,厨子火候拿捏的极好,没有浪费好的材料。” 只听这话,永瑆便明白这里头材料是月娘取自小世界的,不由笑了,接过来吃了个干干净净。 用过晚膳后,盈玥忙吩咐道:“不要上茶了,泡一盏铁皮枫斗。” “是,福晋!” 永瑆眼珠子骨碌一转,“铁皮枫斗?这可是利肾水的好东西。”说着,永瑆的眼神灼热了起来,直勾勾瞟向盈玥那细腻如玉的脸颊和修长白嫩的脖颈…… 盈玥脸皮嗖的涨了起来:“你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我不过是想着春日天干物燥,听你声音有些干,所以才给你特特预备了铁皮枫斗,你倒是好!!尽往歪处想!”说到最后,盈玥已有几分咬牙切齿。 永瑆哈哈笑了,接过底下乘上的铁皮枫斗茶,轻轻嗅了一口,“这气味清香,汤汁金黄,丝毫不逊贡茶。”永瑆忙抿了一口,小声问:“是你亲手炮制的?” “哼!”盈玥鼻孔出气地哼了一声。 永瑆笑容满满,大口喝干了,修长的手便搭上了盈玥的肩膀,“时辰不早了,咱们……” 这时候,自西边的揽月轩传来了哇哇啼哭的声音。 盈玥淡淡道:“我去喂悫儿,你先睡吧。” 永瑆的脸瞬间耷拉了下去,他双手摁住盈玥的肩膀:“不许去!” 第四五三章、大老爷的第十八房小妾 ?永瑆的脸瞬间耷拉了下去,他双手摁住盈玥的肩膀:“不许去!” 盈玥蹙眉:“永瑆!”她惯来睡前,都是要去喂饱儿子的。 永瑆深吸了一口气,“悫儿都六个月了大了,以后就叫乳母们喂养着,你该喝回奶的药了!” 盈玥道:“我只是白天喂他……” 永瑆板着脸道:“现在难道是白天吗?!” 盈玥瞅了一眼窗外漆黑的夜空,“额……睡前喂一次,又不耽误睡觉!” 永瑆黑着脸道:“别惯他这个臭毛病!” 额……绵悫刚出生的时候,永瑆还乐得跟猴子似的,可渐渐的,貌似就越来越敌对了。貌似还酸溜溜的,这是在跟儿子吃醋? 盈玥眨了眨眼睛。 永瑆笑着抚着她的脸颊,“你就是心太软,谁家的阿哥是生母亲自哺乳的?就算你身子骨好,也不能这么折腾!乖,听爷的,咱们去小世界里歇息,不用惯他!” 嗯,果然是在跟儿子吃醋。 忽的,她听见哭声戛然停了,不禁懵逼了。 永瑆“嗤”地笑了,“听见了吧?你不去喂,他也就是嚎两声而已!这小兔崽子,才不会饿着自己肚子呢!” 盈玥:“……”一定要这么挤兑自己儿子吗? 跟个奶娃娃争风吃醋,你也真是绝了。 盈玥无奈,只得带着永瑆去了小世界的望玥殿。 小世界里今夜正下着蒙蒙细雨,在望玥殿中仍然能听到窸窸窣窣雨落的轻响,打在殿外的梧桐树上,树叶婆娑,反倒叫人心中格外宁静。 盈玥脱了衣裳,换上一身浴袍,转身便看到眼神火热的永瑆,这厮也已经换上浴袍了,一脸邀卿共浴的架势。 “你先洗吧。”盈玥翻着死鱼眼道。 永瑆嘿嘿搓着手,“那多麻烦呀!一块儿洗多省事儿!” 滚丫蛋!脱光光一块洗,这厮保准化身色狼,在浴室里就得干出没下限的事情!这种事情,她做孕妇期间就领教过了!岂会送羊入虎口? “呵呵,那就别洗了,更省事!”盈玥皮笑肉不笑地道。 “好啊!”永瑆雀跃了,上来便一把打横抱起了盈玥,冲向了里头的拔步床! 盈玥:(⊙o⊙)… 不洗澡=直接嘿咻?? 这是神马逻辑?!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感觉身上凉飕飕的,凸!身上的浴袍太好脱了,解开腰间的活扣系带,就能直接剥下来!幸好她里头还穿了小内内。 在生娃以前,盈玥一直都是穿古代肚兜的,反正杯罩小,不碍事。 可自打生了小绵悫,胸部也有了突破性的进展,肚兜便有点招架不住了!因此她苏出了小罩罩来,嗯,还是前开扣的~~ 所以就方便了永瑆,那修长的宛若白玉雕琢的食指轻轻一挑,噗的一声,软白圆蹦了出来,颤巍巍的! “嗷!!”盈玥急忙捂住一对软白圆,“喂!这个不用脱吧?!”根本不碍事好伐? 某人嘿嘿笑着,宛若一只呲牙咧嘴的饿狼,“夫妻之间,就应该坦诚相见嘛!” 坦诚相见不是这个意思好伐?! 永瑆呼啦一声,拽掉了自己身上的漳绒浴袍,直接丢在了地上,将精赤遒劲的绝佳身材展露在了盈玥面前,他那堪比36d的大胸肌朝着盈玥挺了挺。 盈玥:不行了,要流鼻血了!这厮,又再卖肉勾引老娘了! 永瑆邪魅笑着,勾魂般勾了她一眼,声音宛若低音磁炮般在她耳边响起:“怎么样?喜欢么?” 盈玥二话不说急忙捂鼻子,可千万别流鼻血啊! 她这一捂鼻子,软白圆上便没了遮挡,某狼嘿嘿笑了,弯下身子,一口含住。 盈玥脸皮蹭得火烧云一般,这个不要俩的,居然跟你儿子抢口粮! “真好喝,怪不得悫儿那么喜欢……”某狼嘴角挂着一抹白色,嘴角微微扬起,顺势扛起了盈玥雪白的双腿,开始了进攻~~ 一夜和谐,不消多说。 翌日醒来,盈玥看着满床花白的痕迹,急忙捂脸,麻蛋,这场景,简直太羞耻了! 某狼慵懒地伸了伸大长腿,光溜溜下了床,背对着她慢条斯理穿裤子…… “小娘子昨夜好生热情,害得本老爷起床都晚了!”永瑆感叹着、抱怨道。 我凸,谁热情了?分明是这厮昨晚翻来覆去嘿咻她好伐?!盈玥恼羞成怒,气急败坏,抓起鹅羽枕头狠狠甩向不要脸的某人。 软哒哒的枕头摔在了永瑆挺翘的屁股上,永瑆提裤子的动作一顿,回头邪魅一笑,“怎么,小娘子还要想要?本老爷昨晚还没喂饱你?” 盈玥:戏精上身的家伙!真欠揍! 永瑆慢吞吞膝上裤腰带,叹息着道:“可惜,本老爷已经被小娘子给榨干了!” “闭嘴!”盈玥黑着脸道,没完了呀你! 永瑆笑着转身走到床前,坐在床头,修长的食指挑起盈玥的下巴,“小娘子既然已经给本老爷生了个大胖小子,本老爷也得兑现诺言,从今儿起,你就是本老爷的第十八房小妾了!” 盈玥一脸黑云滚滚,好像貌似某次戏精身上,永瑆是做出过这种许诺……不过第十八房小妾是什么鬼?!真是叫人不爽! “小月儿,还不快给本老爷更衣!若是伺候得好,本老爷可以考虑把你扶正喽!” 小月儿是谁?哦,是她呀,大老爷的第十八房小妾,原来叫小月儿啊! 我凸! “滚!”盈玥直接一脚踹了过去,她没兴趣陪大老爷一块戏精上身呢! 永瑆扭着屁股飞快闪开,他哈哈笑了,“月娘,你的腿还是这么短,踢不到爷!” 哈,戏精下身了么? 盈玥翻了白眼,“今儿还要带悫儿回去看阿玛呢,没空陪你玩!”她瞬时拿起中衣中裤飞快给自己套上。 永瑆也拿起中衣,飞快系着扣子,他正色点头:“嗯,岳父大人还在孝中,难免苦闷些,闲来无事多带悫儿回去瞧瞧也好。” 盈玥:谢天谢地,终于恢复正常银了~感动ing~~ 看到盈玥这幅感动的样子,永瑆一愣,笑着执着盈玥柔软的手,“要不爷陪你回去?” 盈玥淡淡道:“这个倒是没必要,我阿玛只是想念悫儿,不想念你。” 永瑆如被泼了一头冷水,呆在了那里。 第四五四章、小绵悫的贞操 ?甩下可怜巴巴永瑆,盈玥得意地抱着儿砸欢快地回娘家了。 能出门玩耍,小绵悫自是十分兴奋,在通红的缂丝百福襁褓中欢快地挥舞着手脚。 一到忠勇公府,小绵悫立刻成了所有人关注的中心!阿玛额娘轮番要抱,甚至连小长安都垫着脚嚷嚷要这抱小外甥。 瞅着小长安这半大小子,盈玥毫不客气地拒绝了,无视了他那张可怜兮兮的包子脸。 敏仪笑着吩咐身旁嬷嬷:“让孩子们都来见过姑奶奶!” 姑奶奶就是盈玥了,不是说她辈分是姑奶奶,其实只是姑姑而已。姑奶奶是对已经出嫁之女的称呼,但盈玥是嫁入皇家,敏仪特特这样称呼,是以示亲近。若是永瑆陪着一起来,敏仪便要拘谨多了,会客气称呼贝勒爷、福晋。 所以,盈玥才不喜欢永瑆陪着回娘家。 很快,一溜串大大小小的萝卜头便被领了进来,便是大哥福灵安的娃了,已经是乖乖女和乖乖小子的萱娘和慧麟,活泛可人的瑞麟、佑麟,以及……一个更小、走路还踉踉跄跄的小包子。 这是大哥在云南纳的那个土司之女思氏所生之子了。 一众萝卜头跪着一排,磕了个头,盈玥忙笑着叫了免礼,便唤萱娘、瑞麟、佑麟这三个嫡出的崽儿过来亲近自家小悫儿。 孩子们玩做一团,傅恒捋着胡须,一脸心满意足。 盈玥悄悄走到了敏仪身旁,低声问他:“那个最小的……取名了吗?” 敏仪脸色突然有些复杂,她低声道:“年初,老太爷赐了名,叫青麟,刚刚上了族谱。” 盈玥“哦”了一声,大哥真是的,自己的儿子,自己不取名,推脱给老爹。 说话间,便见青麟这孩子歪歪扭扭扑在了傅恒的腿上,他仰着可人的包子脸,奶声奶气撒娇:“玛法,我要吃点心!” 面对可人的小孙子,傅恒哈哈笑了,顺手拿起盘中香软可口的芙蓉糕,便递给了青麟。 青麟虽最小,却极有礼貌,合手作揖,奶声奶气道:“多谢玛法!”然后双手接过点心,开始啃了起来。 敏仪的脸色顿时有些不佳。 庶子如此讨老太爷喜欢,敏仪能高兴才怪。 纳喇氏见状,也忙取了一块芙蓉糕递给小佑麟,“来,佑儿不是最爱吃芙蓉糕了吗!” “嗯!”佑麟看着那点心,两眼放光,乳燕投怀般便扑了过去,“玛嬷最好了!佑儿最喜欢玛嬷了!” 这小子嘴甜程度才是最高……盈玥心中暗暗道。 敏仪抿嘴笑了。 大哥这些娃中,最可人的其实莫过佑麟了,白嫩圆嘟嘟的脸蛋,乌漆黑的大眼睛,再加上这极甜的小嘴儿,绝对是胜过青麟的。 连傅恒的目光都不由被佑麟吸引了,傅恒捋着胡须笑着看向大儿媳妇:“你年岁尚可,如今灵哥儿又留在了京中,若再添个一儿半女就好了。” 敏仪顿时羞红了脸,她实在没料到,这样的话竟会从老太爷嘴里说出来,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 纳喇氏呵呵笑了,“你就放心,自打出了孝,他们夫妻俩很是恩爱呢!用不了多久就该有喜讯了!” 啧啧,盈玥忍不住砸吧嘴,额娘的话信息量更大啊! 敏仪脸若火烧,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纳喇氏瞅了一眼襁褓中直打哈欠的外孙绵悫,笑容有些别样:“若是敏仪再生个萱娘那般可爱的丫头,凑个一对‘好’,那才叫真的好呢!” 嗯?盈玥眨了眨眼,什么意思? 傅恒微微颔首:“富察家的格格的确历来少些,萱娘的岁数又着实太大了些。” 盈玥终于明白了,阿玛额娘这是想让嫂子再生个闺女,好预备着配给她儿砸! 盈玥险些晕倒!阿米豆腐,这近亲结婚要不得啊!老天保佑,敏仪要么不怀孕,要怀个儿子吧!! 敏仪脸色一怔,若有所思,若有心动。 襁褓中的小绵悫,毫不晓得,自己的小贞操已经被外祖父和外祖母来给惦记上了。 “哎哟!这么快就睡了!”纳喇氏笑着道。 盈玥忙挥手吩咐乳母给抱了去内室睡觉了。 小悫儿既已经睡了,盈玥可不想继续跟阿玛额娘讨论自家儿砸的未来媳妇问题,便拉了拉嫂子敏仪的袖子,道:“我想去给玛嬷上柱香,嫂子陪我一块去吧。” 敏仪忙看向纳喇氏,面露请示之意。 纳喇氏颔首:“去吧,绵悫由我照看着便是。” 于是姑嫂俩赐了高堂,便慢步徐徐朝着宗祠走去,一路沿着后花园,边走边闲聊。 敏仪叹着气道:“青麟被思氏手把手教得,又乖巧又讨喜,老太爷喜欢得紧呢!” 盈玥笑着道:“阿玛虽有几分喜爱小孙子,但终究更喜欢佑麟几分的。嫂子不必介怀。” 敏仪笑了笑:“我倒是不至于跟一个奶娃娃计较,慧麟这些年,我不也没亏待了半分么!” 盈玥当然放心,敏仪不会对付小孩子,只是她有心结,才宽慰几句罢了。 旋即,敏仪脸色有些不佳的样子,她声音有些凉涔涔的:“可是——那思氏整日烟视媚行,我看在眼里,实在是膈应!” 烟视媚行??怎么个烟视媚行法?!盈玥着实好奇。 敏仪闷闷道:“你也知道的,你大哥一回来便要守孝,谁屋里都去不得。这不月前才刚出了孝……” 盈玥忙问:“大哥很宠这个思氏吗?” 敏仪露出轻蔑之色:“那倒是没有,你大哥出孝了,还一次都没去她屋里呢!” “哦?”怪不得额娘说大哥大嫂恩爱,合着这段日子夫妻一直都是…… 敏仪哼了一声,“她若私底下如何,我也懒得管!可这思氏,竟屡次当着我面暗送秋波!”敏仪面有恨恨之色:“当我是个摆设不成?!” “额!”盈玥呆滞片刻,这思氏争宠起来,还真有够胆大的,当着大老婆面勾引人家丈夫,这不是欠揍么! 这这事关大哥后院事儿,她也着实不知该说什么好,于是指着前头的牡丹花丛,道:“哟,牡丹已经开了不少了呢,咱们去瞧瞧吧!嫂子不是最喜欢牡丹了么!” 敏仪看着那开得如锦似绣的牡丹,不由舒展了眉头。 华刚落音,却见一个身量窈窕的美艳女子,被七八个婢仆簇拥着,进了牡丹花圃。 那美艳女子娇声傲然道:“大老爷最喜欢牡丹花了,多摘些回去,插在花斛中养着!”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四五五章、真·大老爷! ?甩下可怜巴巴永,盈得意地抱着儿砸欢快地回娘家了。 能出门玩耍,小绵悫自是十分兴奋,在通红的缂丝百福襁褓中欢快地挥舞着手脚。 一到忠勇公府,小绵悫立刻成了所有人关注的中心!阿玛额娘轮番要抱,甚至连小长安都垫着脚嚷嚷要这抱小外甥。 瞅着小长安这半大小子,盈毫不客气地拒绝了,无视了他那张可怜兮兮的包子脸。 敏仪笑着吩咐身旁嬷嬷:“让孩子们都来见过姑奶奶!” 姑奶奶就是盈了,不是说她辈分是姑奶奶,其实只是姑姑而已。姑奶奶是对已经出嫁之女的称呼,但盈是嫁入皇家,敏仪特特这样称呼,是以示亲近。若是永陪着一起来,敏仪便要拘谨多了,会客气称呼贝勒爷、福晋。 所以,盈才不喜欢永陪着回娘家。 很快,一溜串大大小小的萝卜头便被领了进来,便是大哥福灵安的娃了,已经是乖乖女和乖乖小子的萱娘和慧麟,活泛可人的瑞麟、佑麟,以及……一个更小、走路还踉踉跄跄的小包子。 这是大哥在云南纳的那个土司之女思氏所生之子了。 一众萝卜头跪着一排,磕了个头,盈忙笑着叫了免礼,便唤萱娘、瑞麟、佑麟这三个嫡出的崽儿过来亲近自家小悫儿。 孩子们玩做一团,傅恒捋着胡须,一脸心满意足。 盈悄悄走到了敏仪身旁,低声问他:“那个最小的……取名了吗?” 敏仪脸色突然有些复杂,她低声道:“年初,老太爷赐了名,叫青麟,刚刚上了族谱。” 盈“哦”了一声,大哥真是的,自己的儿子,自己不取名,推脱给老爹。 说话间,便见青麟这孩子歪歪扭扭扑在了傅恒的腿上,他仰着可人的包子脸,奶声奶气撒娇:“玛法,我要吃点心!” 面对可人的小孙子,傅恒哈哈笑了,顺手拿起盘中香软可口的芙蓉糕,便递给了青麟。 青麟虽最小,却极有礼貌,合手作揖,奶声奶气道:“多谢玛法!”然后双手接过点心,开始啃了起来。 敏仪的脸色顿时有些不佳。 庶子如此讨老太爷喜欢,敏仪能高兴才怪。 纳喇氏见状,也忙取了一块芙蓉糕递给小佑麟,“来,佑儿不是最爱吃芙蓉糕了吗!” “嗯!”佑麟看着那点心,两眼放光,乳燕投怀般便扑了过去,“玛嬷最好了!佑儿最喜欢玛嬷了!” 这小子嘴甜程度才是最高……盈心中暗暗道。 敏仪抿嘴笑了。 大哥这些娃中,最可人的其实莫过佑麟了,白嫩圆嘟嘟的脸蛋,乌漆黑的大眼睛,再加上这极甜的小嘴儿,绝对是胜过青麟的。 连傅恒的目光都不由被佑麟吸引了,傅恒捋着胡须笑着看向大儿媳妇:“你年岁尚可,如今灵哥儿又留在了京中,若再添个一儿半女就好了。” 敏仪顿时羞红了脸,她实在没料到,这样的话竟会从老太爷嘴里说出来,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 纳喇氏呵呵笑了,“你就放心,自打出了孝,他们夫妻俩很是恩爱呢!用不了多久就该有喜讯了!” 啧啧,盈忍不住砸吧嘴,额娘的话信息量更大啊! 敏仪脸若火烧,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纳喇氏瞅了一眼襁褓中直打哈欠的外孙绵悫,笑容有些别样:“若是敏仪再生个萱娘那般可爱的丫头,凑个一对‘好’,那才叫真的好呢!” 嗯?盈眨了眨眼,什么意思? 傅恒微微颔首:“富察家的格格的确历来少些,萱娘的岁数又着实太大了些。” 盈终于明白了,阿玛额娘这是想让嫂子再生个闺女,好预备着配给她儿砸! 盈险些晕倒!阿米豆腐,这近亲结婚要不得啊!老天保佑,敏仪要么不怀孕,要怀个儿子吧!! 敏仪脸色一怔,若有所思,若有心动。 襁褓中的小绵悫,毫不晓得,自己的小贞操已经被外祖父和外祖母来给惦记上了。 “哎哟!这么快就睡了!”纳喇氏笑着道。 盈忙挥手吩咐乳母给抱了去内室睡觉了。 小悫儿既已经睡了,盈可不想继续跟阿玛额娘讨论自家儿砸的未来媳妇问题,便拉了拉嫂子敏仪的袖子,道:“我想去给玛嬷上柱香,嫂子陪我一块去吧。” 敏仪忙看向纳喇氏,面露请示之意。 纳喇氏颔首:“去吧,绵悫由我照看着便是。” 于是姑嫂俩赐了高堂,便慢步徐徐朝着宗祠走去,一路沿着后花园,边走边闲聊。 敏仪叹着气道:“青麟被思氏手把手教得,又乖巧又讨喜,老太爷喜欢得紧呢!” 盈笑着道:“阿玛虽有几分喜爱小孙子,但终究更喜欢佑麟几分的。嫂子不必介怀。” 敏仪笑了笑:“我倒是不至于跟一个奶娃娃计较,慧麟这些年,我不也没亏待了半分么!” 盈当然放心,敏仪不会对付小孩子,只是她有心结,才宽慰几句罢了。 旋即,敏仪脸色有些不佳的样子,她声音有些凉涔涔的:“可是那思氏整日烟视媚行,我看在眼里,实在是膈应!” 烟视媚行??怎么个烟视媚行法?!盈着实好奇。 敏仪闷闷道:“你也知道的,你大哥一回来便要守孝,谁屋里都去不得。这不月前才刚出了孝……” 盈忙问:“大哥很宠这个思氏吗?” 敏仪露出轻蔑之色:“那倒是没有,你大哥出孝了,还一次都没去她屋里呢!” “哦?”怪不得额娘说大哥大嫂恩爱,合着这段日子夫妻一直都是…… 敏仪哼了一声,“她若私底下如何,我也懒得管!可这思氏,竟屡次当着我面暗送秋波!”敏仪面有恨恨之色:“当我是个摆设不成?!” “额!”盈呆滞片刻,这思氏争宠起来,还真有够胆大的,当着大老婆面勾引人家丈夫,这不是欠揍么! 这这事关大哥后院事儿,她也着实不知该说什么好,于是指着前头的牡丹花丛,道:“哟,牡丹已经开了不少了呢,咱们去瞧瞧吧!嫂子不是最喜欢牡丹了么!” 敏仪看着那开得如锦似绣的牡丹,不由舒展了眉头。 华刚落音,却见一个身量窈窕的美艳女子,被七八个婢仆簇拥着,进了牡丹花圃。 那美艳女子娇声傲然道:“大老爷最喜欢牡丹花了,多摘些回去,插在花斛中养着!”2k阅读网 第四五六章、父女密谈 ?去宗祠上了香,便已经接近晌午了,于是姑嫂折返,一大家子在正堂用了午膳。 膳罢,傅恒搁下筷子,对盈玥道:“月娘与我书房来一下。” 盈玥一头雾水,但还是乖乖跟着老爹去了。 老爹的书房,向来不喜无关人等靠近,素日里倒是时常在此教导哥哥弟弟们,或者接待贵重男客。单独把她叫去书房,这似乎还是她出嫁以后头一遭的事儿。 书房的门吱呀一声关近了,傅恒着一身素青色松江布袍,身无半点金玉配饰,简单得仿佛是个平头百姓。他泰然坐在博古架前的太师椅上,并指了指旁边的花梨木扶手椅,示意盈玥落座。 盈玥忙上前端正坐下,“阿玛到底有什么要紧的事儿?这般神秘兮兮的?” 傅恒虽已年逾五十,早不是她幼时记忆中那个英姿勃发、气势轩昂大将军,其面容见苍老不少,眼角眉梢都堆积了不少皱纹,五官也趋于温和儒雅。 傅恒幽幽吐出一口气,“魏氏与你为难的事儿,为何不与为父说?” 盈玥一愣,显然就是令贵妃请旨做媒,把金宜凤赐婚给永瑆的事儿,的确可以说是蓄意针对她的。 盈玥沉默了数秒钟,才道:“我自己可以应对,何况这事儿也已经解决了。”虽然没伤到令贵妃的筋骨,但金宜凤已经发落妙法庵,已经不足为虑。 傅恒脸色忽然泛起一抹说不清的幽暗,“为父的女儿,不能白白受了委屈!富察家的格格也不能任由一介包衣欺负!” 盈玥听出了阿玛话里的意思,忙道:“阿玛不是说过,魏家是皇上的奴才,咱们富察家不便出手,弄不好会惹皇上不悦吗?” 傅恒轻轻一哼,“只是不方便明着出手罢了!这魏氏如今在宫中愈发嚣张,若不给她点教训,只怕她日后还会与你难堪!” “阿玛……”盈玥心下又是感动,又是踟蹰,“可是——” 傅恒抬了抬手:“没有什么好可是的!早些年在宫里,只怕你也受过她的委屈吧?” 盈玥一怔,低头沉默了片刻,道:“都过去了。” “她有今日地位,全凭富察家与大公主抬举!她自以为做了贵妃,便翅膀硬了?!” 傅恒露出冷笑:“富察家的确不能对后宫嫔妃下手,但是魏家……哼!” “为父先前不动手,是不屑动手!既然她如此嚣张,也该给她点教训了!”傅恒冷笑,“一介包衣,竟还敢肖想储位!为父这次动手,便是要彻底绝了她这份野心!” 盈玥愕然,彻底绝了魏氏之子夺嫡之望,这真的可能吗?! “阿玛,若是动作太大,皇上察觉,只怕不好吧?”盈玥急忙道。 傅恒笑了:“放心,不是什么大动作!修理一个小小魏家,也犯不着大张旗鼓!为父守孝中,闲着也是闲着,花了点时间调查了一下,略安排了一下!已经准备就绪了,明日大朝之上,便会有动静了。” 盈玥愕然,居然已经准备好了?合着阿玛今天叫她来,不是想外孙了,而是想告诉她,他这个当爹的,要给自己女儿撑腰、帮自己女儿教训一下对手啊!! “修理魏家,算不得什么大事,只不过事关后宫,少不得要斟酌一下轻重,掩藏一下行迹,所以为父才要亲自安排。你只管等着听好消息便是。”傅恒轻描淡写道。 盈玥笑了,好吧,老爹出手,她的确是放心的! 魏家,说到底不过就是包衣,而富察家是满洲著姓大族,世袭的禁卫军家族,在朝堂的势力不可同日而语!其势力差距,可以说是天壤之别! 只因宫中有令贵妃的存在,所以下手的时候才需要格外小心些,顾忌不是魏家,而是乾隆陛下。 傅恒又道:“这点小事儿,原本交给你大哥去办也使得。只不过皇上指派了他为兵部尚书,难免忙碌些。你二哥又不够稳重,故而为父才亲自出手。” 盈玥忍不住发笑:“二哥比从前已经稳重多了。” 傅恒皱着眉头摇头,“我是不指望他成什么气候了!” 这时候,下人敲了敲书房的门,禀报道:“老太爷,大老爷回府了。” 傅恒扬声道:“叫他直接来书房!” “是!” 阿玛显然是要与大哥商量兵部的差使,盈玥便不掺和了,忙告了辞,又去与额娘辞别,便带着自家绵悫包子,打道回府了。 福灵安这厢在书房足足呆至天黑,期间吃了好几通训斥,这才垂头丧气出了书房,打算直接去妻子敏仪房中,找点安慰,然后再做点和谐美妙的事情。 然后这个美妙的想法被打断了,思氏派了身边一个丫头来请,说是四公子青麟哭闹着想阿玛了,所以请大老爷去瞧瞧。 福灵安想着自己这些日子,一直留恋妻子敏仪房中,的确是有些日子没见这个小儿子了,便叫人身边婢女传话给敏仪,说晚些过去。便转道去了思氏的小院。 作为忠勇公府的世子,福灵安的姬妾通过只有区区四个而已,其中一个因早年犯错,已经被发落去了庄子上,便是福灵安庶长子慧麟的生母,还有一个是敏仪的陪嫁丫头,也已经是容色衰退的老人儿了。剩下两个年轻的妾,都是从云南带回来的,一个是云南土司之女,另一个是堂兄明瑞所赠,都是不好拒绝才收下的。 其中唯独思氏貌美柔婉,略得几分心意,这些年在云南任上,也是这个思氏最得宠,故而一举生下了福灵安的第四子青麟。 出于政治需要才纳的妾,福灵安自然没什么感情可言的,但思氏毕竟生了青麟这个乖巧可人的儿子,看在儿子的份儿上,福灵安一直厚待思氏。 在云南永北镇总兵府中,没有总兵夫人,思氏便宛若总兵夫人,还一直打理着总兵府内务,这些年少不得被养大了心思。 可自从回了京,思氏的地位陡然直降,上头多了一个大妇也就罢了,更要紧的是连福灵安都不再搭理思氏,一直缠绵大妇房中,这叫思氏几度不安。故而使出浑身解数勾搭,可惜竟一次都没勾搭过来! 这叫思氏几度不忿,所以才有了牡丹花圃中的顶撞与交锋。只可惜,思氏不但没能占到半点便宜,还被迫下跪认错求饶!这叫思氏深觉羞辱,恨得牙根痒痒。 思氏一则恨极,二则害怕县主先下手告状,所以便用孩子把福灵安给生生请了过来! 第四五七章、和谐之夜 ?别致幽静的小院儿中,灯火柔柔,思氏眼带泪痕,一脸欲说还休的委屈之色。 “大老爷~”思氏眼波柔柔,眼中瞬间是泪花盈盈,端的是可怜得紧。 福灵安刚想问她是怎么了,眼睛陡然瞥见簪在思氏鬓边儿的那朵正红色的首案红!! 福灵安脸色瞬间黑沉了下来,他上前一把便将思氏鬓边的牡丹给拽了下来,冷冷斥道:“这首案红也是你配戴的?!” 面对这陡然的训斥,思氏有些傻眼,她急忙解释道:“妾身实在是不晓得牡丹花圃是县主所有,所以才摘了一朵,不想被县主瞧见,县主发了好大的脾气呢!” 说着思氏开始嘤嘤啜泣。 福灵安脸色更难看了,“这首案红你居然是从牡丹花圃折的?!!”——还被敏仪亲眼瞧见了?! 思氏梨花带雨,怯怯道:“妾身不是故意的,何况不过就是一朵花而已……” “闭嘴!!”福灵安陡然一声呵斥,手里已经被攥烂了的首案红直接便甩了过来,直接摔在了思氏那娇媚楚楚的脸蛋上。 “啊!!”思氏惊呼,只觉得脸上一片黏腻的花泥,她身子一个踉跄,噗通一声摔倒在地。 福灵安冷冷道:“你又不是今日才进府!装什么无知?!这府里人尽皆知,牡丹花圃是我命人专门给县主所移栽!!你根本就是明知故犯,蓄意染指!” 思氏慌了神,她急忙道:“不,妾身的确是不晓得……” “你还敢狡辩?!”福灵安脸色愈发阴沉,他从前怎么没发现这思氏竟如此不安妾室之德?! “更何况,首案红是正红色!其实你一个妾室所佩享用?!”福灵安恨恨道,“看样子是我这些年太宠着你了,宠得你竟无法无天!” 在书房里被老子训了一通的福灵安,心里本来就不怎么痛快,偏身思氏一头撞上来。 福灵安气得脸色愈发难看,他扬声道:“来人!!” 两个精壮的嬷嬷立刻走进内室,聆听吩咐。 福灵安眼中没有丝毫温度,“思氏冒犯县主,今日去送去佛堂闭门思过!青麟送去交由文氏照看!”这文氏便是在云南时候,堂兄明瑞所赠之妾。 听到这样无情的发落,甚至连儿子都要交给文姨娘,思氏瞬间面白如土,她彻底吓坏了,她忙跪倒在地,匍匐上前,抱住了福灵安的腿,“大老爷!妾身知道错了!您原谅妾身这一次吧!” 福灵安冰封般的脸上没有丝毫解冻,他黑着脸斥道:“还愣着干什么!把思氏拉下去!” “是!”两个嬷嬷再也没有犹豫,上前便拽起了这位娇滴滴的思姨娘,一左一右架着,毫不怜香惜玉,生生给拽了出去。 “不!您不能这样对我!我父亲是云南土司!!”然而思氏这般哀嚎,丝毫改变不了福灵安的心意。 云南土司?福灵安嘴角挂着嗤笑,与缅匪交战之时,的确需要稳定的后方,但缅甸已平,土司算个什么? 福灵安想着敏仪今日怕是受了气,便不再耽误时间,快步直奔妻子院中。 敏仪这会子的确是气呼呼的,脸都青了。 “说什么分别多年,要好好补偿我!”敏仪气得直拍案,“结果还不是被小狐媚子勾搭去了!” 陪嫁媳妇子急忙道:“格格别急着生气,大老爷只是说晚点过来,又不是不来了。” 敏仪气呼呼道:“人都去了那边了,思氏还能叫他脱身?!”一想到思氏烟视媚行之态,敏仪便恨得牙根痒痒。 “去落钥!”敏仪恨恨吩咐道。 媳妇子急了,“这会子时辰还早呢!” “让你落钥你去落钥,哪儿来那么多废话!”敏仪怒气冲冲道。 “是!”媳妇子不敢多言,急忙应了声,便去锁门了,不成想才走到院门处,便见远处两只通明的灯笼,依稀正朝这边而来。仔细一瞧,可不是大老爷来了么! 媳妇子一喜,连忙出去迎接,“大老爷可算是来了,格格都等急了呢!” 福灵安不苟言笑,淡淡道:“事儿多,耽误了点时间。”处置了思氏,又安顿了青麟。 福灵安嘴上说着,脚步却丝毫不停,转瞬便已经到了正屋房前,却见内室的烛火已经十分黯淡,他蹙眉:“县主睡了?” 媳妇子急忙道:“只是刚刚躺下而已。” 福灵安嗯了一声,便径直入了内寝室,寝室中唯独西北角还有一盏羊角灯未曾熄灭。这是敏仪习惯,怕黑,哪怕睡觉也要留着一盏灯,燃直天明。 他轻手轻脚走到床前,挑开闱帐,便见敏仪背对着睡在里头,三千乌发垂散枕边。 福灵安静耳聆听,听着这呼吸与心跳,便笑了:“还没睡着吧?” “哼!”回应福灵安的只有一声酸溜溜的娇哼。 福灵安宽了衣袍,去了靴子,只着一条纨裤便上了榻,钻进了被窝里,在敏仪耳后轻声道:“我刚才晓得,思氏冒犯了你,我已经处置她了。” 敏仪一愣,不由回头问他:“你怎么处置的?” 福灵安嘴角噙着别样的笑意,瞬时便伏在了敏仪身上,低声道:“小事而已,不必在意。别耽误了要紧的大事……” 福灵安的手已经解开了敏仪寝衣的扣子…… 夫妻敦伦,才是最要紧的大事。 敏仪明白了这点之后,不由涨红了脸。 然后,嗯嗯啊啊,一通和谐。 这也夜晚,还很漫长。 十一贝勒府的夜晚,也很漫长。 ****这种女上位的体位,看着很得意,其实一点都不美妙。还不如传统的男上女下式好,起码还能省点力气。 哎哟我的妈耶,盈玥觉得自己腰都要断了! 永瑆一边凶残进攻,一边哼哼道:“你个小骗子!当初还骗爷说怀的是个女儿!哼!你欠爷一个小格格!” 所以这就是你这么凶残的缘故? 盈玥都快要晕倒了! 一波儿结束后,盈玥憋屈地哼哼道:“我也想要个女儿啊,可偏偏是儿子,我有什么办法?!” 永瑆邪恶地笑了,仿佛就等着盈玥这句话呢,他拍了拍盈玥的翘臀,一脸邪魅地道:“接着生呗,直到生出小格格为止!这是你欠爷的!” 卧槽! 封建时代的思想,不应该是直到生出儿子为止吗?! 丫的这厮就是纯粹想嘿咻吧?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四五八章、僭用贡品 ?翌日,日上三竿。 风韵犹存的县主敏仪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媳妇子乔四家的赶忙上来搀扶着,笑着道:“大老爷也真是,昨晚竟劳累了格格至二更,格格明明都求饶了,大老爷还……” 敏仪脸皮嗖的紫涨了,她狠狠瞪着那媳妇子的:“闭嘴!” 媳妇子连忙捂嘴,脸上却依旧笑意绵绵,她压低声音道:“大老爷好身子骨,昨晚足足叫了四次水,可把奴才们累坏了。” “还说!我看你皮子又痒痒了!”敏仪狠狠在媳妇子脸上拧了一把。 “格格恕罪!”媳妇子急忙讨饶,复又正经了起来,板着圆润富态的脸蛋低声道:“只不过,昨晚送水进来,奴才发现,红缨那小蹄子,眼珠子老往不该看的地方乱瞅,怕是起了歪心思了。” 敏仪脸色嗖的一沉,她平身最恨的便是身边人不规矩! 媳妇子忙请示:“红缨是家生子,不好发卖了。不如打发去浆洗院得了!” 敏仪冷哼:“倒是不必那么麻烦,直接去找她老子娘,把她配了小厮。” “是,奴才明白了,一定办得妥妥当当。” 说罢,媳妇子又道:“还有一时,那思姨娘昨晚被大老爷发落去佛堂闭门思过了,连青麟小公子也交给文姨娘暂且照看了!” 听了这话,敏仪一喜,原来昨晚福灵安不但处置了思氏,而且还是严惩呢! 敏仪心满意足地笑了,或许月娘说得对,福灵安待她之心,与年轻时候并无分别。 “我也不是不能容人,只是容不下不安分之人罢了。”敏仪清咳了两声道。 同一时刻,盈玥趴在高床软被上,妈呀,腰酸背痛,爬不起来啊!! 玉盏急忙道:“奴才这就去拿药酒!” 玉盏取了上好的药酒,手法熟稔地给她来了一通推拿,盈玥这才能下床了。这个该死的永瑆,昨晚跟磕了药似的! 盈玥恨恨啐了一口,肚子突然传来咕噜一声叫嚣。 额……好饿啊。 昨晚运动太多,这会子又已经日上三竿,饿得前胸都要贴后背了! “贝勒爷呢?”盈玥淡淡问。 陶卉端了漱口水进来,“福晋您忘了,今儿是大朝日,天不亮贝勒爷就起了。” 去上朝了啊。 对了,阿玛也说了,今日朝堂上会有人弹劾魏家。 梳洗罢,盈玥迫不及待道:“传膳吧!”老娘我快要饿死了! 太和殿外,文武百官依照品级高低,鱼贯而出,率先走出殿门的,无疑是诸皇子、宗室亲王,再次才是六部九卿的官员。 因此永瑆略慢些脚步,已经官居兵部尚书的福灵安便不动声色与之齐平行进了。 福灵安拱了拱手。 永瑆点头。 大舅子与妹夫深深对视一眼。 福灵安:你干的? 永瑆:不,你干的吧? 二人眼神交流之后,福灵安微微摇头,永瑆耸肩,表达的意思是一致的。 两人齐齐蹙眉,那到底是谁干的?? “去我府上坐坐?”永瑆终于发出了声音,发出了邀请。 福灵安摇头:“改日吧,我回去请教一下阿玛他老人家。” 永瑆点头,“我也回去跟福晋说一声。” 大舅子和妹夫宫门告别,各回各家了。 十一贝勒府,盈玥懒懒躺在柔软的罗汉榻上,小绵悫委屈地扒着她的衣襟,圆嘟嘟的小脸蛋分明写着:我想喝奶。 盈玥叹了口气:“儿砸,真的没啦!去喝乳母吧!”在永瑆的强烈坚持下,她已经喝了回奶药,已经产不出**了。 小绵悫瞬间成了泪包,哼哼唧唧,委屈地像一朵小白菜。 盈玥二话不说,急忙捏了一块柔软香甜的云片糕塞进绵悫的小嘴里,绵悫一口叼住了云片糕,但那张包子里仍旧憋着,仍旧很不满意。 这时候,包子他爹风尘仆仆回来了,大手一挥:“把大阿哥抱下去!” 绵悫愤愤瞪着亲爹,一副恨不得咬人的架势。 这小子别看还不会说话,果然是能听懂的人话了! 只可惜,包子他爹作为贝勒府的家主,在府上有着绝对的威严,他一发话,乳母飞快上前,麻溜抱起包子,屈膝一礼,一众人鱼贯退了下去。 绵悫泪眼汪汪看着亲妈盈玥的胸脯,滑下了愤怒的泪水。 小可怜哟~盈玥朝他啵了一个,便转脸问永瑆:“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永瑆脸色严肃地坐在她身旁的椅子上,“今日朝堂上,御史台的一个愣头青,竟然当朝弹劾魏氏兄弟!” 盈玥拿起一片云片糕,咬着吃着,淡淡“哦”了一声。 永瑆一愣:“你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盈玥笑眯眯道:“当然不奇怪。” 永瑆沉默了三秒钟,忽的脑中一闪,“你昨日回了一趟忠勇公府,莫不是……” 盈玥点头。 永瑆一拍大腿:“我就说嘛!明明是个不靠谱的愣头青!竟然能拿出靠谱的证据!在朝堂上坐实了魏吉庆、魏德馨兄弟私自截留贡品的罪名!” 盈玥咬着云片糕的嘴巴一僵,“什么?私自截留用品?!” 妈耶,老爹居然能翻出这样的罪证?! 贡品是什么东西?说白了,那是地方官员进献给乾隆陛下的!全国各地的好东西,一股脑送到内务府,再由内务府整理呈递,虽说这贡品不是乾隆陛下一个人享用的,但旁人若想享用,除非是宫里的赏赐。 否则便是僭越!! 僭越是什么罪名? 不消说,死罪啊!! “胆子还真肥啊……”盈玥幽幽道,其实凭令贵妃的宠爱以及协理六宫的权力,魏家想要享受贡品,给自己家族贴金涨脸,让令贵妃赏赐便是。可这对兄弟俩,偏偏要私自截留!!! “啧啧!真是作死啊!”盈玥笑眯眯道。 永瑆笑着道:“御史台这愣头青,当着朝堂的面,直接便要求汗阿玛依律处死魏氏兄弟!汗阿玛虽然压下了,但着实气了个够呛!” 盈玥笑问:“气那个愣头青御史?还是气魏氏兄弟。” 永瑆也捏了一块云片糕,咬了一口,淡淡道:“都有吧,不过这雷霆之怒,显然是没法发作在那个愣头青御史身上,只能发泄在魏氏兄弟头上!” 想想当年令贵妃她爹,把四文钱一只鸡蛋卖乾隆下四两银子,当时乾隆陛下着实气了个够呛。如今魏氏兄弟,又来了一出僭用贡品,啧啧!有这般拖后腿的娘家人,令贵妃还真可怜! 第四五九章、郁闷的福大老爷 ?僭用贡品,可是大逆不道之罪!可远比魏清泰当年的贪污之罪严重多了! 啧啧,这样一来,令贵妃有一个贪污罢职的父亲(已故),还有两个大逆僭越的兄弟,一家子都是罪犯啊! 呵呵,哪里还有脸做人? 永瑆轻笑道:“魏家一介包衣之族,过蒙恩幸,这些年嚣张跋扈,早就不知多少人看不惯了,此番魏氏兄弟罪犯僭越,可谓是罪不容恕。只怕力求严惩的奏折,很快就要淹没汗阿玛的御案了。” 盈玥微微一忖,道:“皇上君威已重,想来乾纲独断,再多的奏折,也不及‘圣意’二字要紧。”若乾隆陛下还是鬼迷心窍地想要放过魏氏兄弟一马,谁也没辙。 永瑆不禁蹙眉,“是啊,当年内务府贪腐大案,几乎可以说是把汗阿玛当傻子糊弄。可魏氏巧言令色之下,汗阿玛还是轻纵了魏清泰,只是革职罢官而已。如今……的确是不好说呢。魏氏兄弟再大逆不道,终究还是十五弟和十七的亲舅舅。” “圣意如何,我也不好断言了。”永瑆眉头皱得更深了,“这个时候,最好有人能够谏言说动汗阿玛严惩魏氏兄弟。” 盈玥道:“可这个谏言,你是不方便开的。”令贵妃终究是皇子的母妃,永瑆作为皇子,若是出言针对庶母母族,着实是不仁不敬。 永瑆旋即笑了:“既然此事是岳父一手安排,后续如何,想必咱们是不必多虑的。”以岳父傅恒的周全,自然会周全到底。 盈玥笑着打趣:“你倒是对我阿玛相当有信心啊!” “当然!” 正在这时候,刘昶咚咚敲了两记内室的房门,扬声道:“贝勒爷、福晋,福大老爷来了。” 福大老爷就是她大哥福灵安,这个称呼,嗯、相当之有派头啊! 盈玥笑着起身相迎,“大哥来得正是时候,快晌午了,正好留下一并用午膳吧。” 福灵安回了忠勇公府一趟,已经换上了一身靛蓝色蝠纹常服,腰间系着玉带,格外衬得身量英武,面如冠玉。记得一年前,大哥快马加鞭从云南赶回来的时候,活脱脱是个“黑人”,守孝一年,竟生生给养白了,又是那个面如美玉的美男子了。 不过可惜的是,这个美男子已经蓄须,嘴上留了一抹小胡子。 可惜啊可惜。 虽无外人,福灵安仍旧拱手行了一礼,才落了座,他脸色闷闷的,闷了良久憋出一句话:“我刚回府,阿玛便进宫去了。”所以,什么都没来得及问呢。 永瑆笑了:“岳父亲自去见汗阿玛,正合适。” 福灵安也是已经明白是自己老父所为,但面上却不见丝毫喜色,依旧是闷闷的。 盈玥忙问:“大哥怎么好像不大开心的样子?” 福灵安面容有些苦涩:“我都三十多岁的人了,在外之时也算是统筹过大局的封疆之吏。可阿玛不但不觉得自豪,反倒是训我愈来愈多。”——几乎可以说每日必训一遭,哪怕没有疏漏,也少不得被耳提面命几句。 所以福灵安才觉得苦逼加郁闷。 “有时候常想,我还不如官复原职,回云南去呢!”福灵安闷闷道。起码天高皇帝远,老子也远,虽说云南酷热难耐,但也只是身体上的难耐,回到家里,精神上的折磨才是最叫人难受的! “二弟三弟都是尚了主的,各有宅邸,四弟又还小。阿玛如今是专逮着我训!我是一日都不得安生啊!”福灵安吐槽不止。 瑆玥夫妻俩默默听着,充当合格的听众,时不时劝慰两句。 永瑆说:“瑾林是你长子,岳父自然寄予厚望,难免要求得就严厉了些。” 盈玥笑着打趣道:“大哥娇妻美妾在怀,阿玛却还在孝中,估摸着是嫉妒了,所以才要打击一下你!” 被妹子这般插科打诨,福灵安终于忍不住笑了,“也就月娘敢这般打趣阿玛了!”他们哥儿四,可绝没有这样的胆子。 不过听到这样揶揄,福灵安倒是心头舒坦了不少。其实福灵安也是自小被老子训到大的,偶尔还要吃一顿竹笋炒肉,只不过是憋在心里没个絮叨的地儿,这才一直闷得难受。 福灵安虽有娇妻美妾,但本质上还是跟老爹傅恒一样,是大男子主义得紧,断断不肯在自己的女人面前吐槽丢脸。 这时候,刘昶进来禀报:“贝勒爷、福晋,午膳已经准备好了。” 盈玥笑着道:“那就赶紧传吧!再去拿两壶上好的梨花白来!”大哥这段日子也是压力不小,小酌两盅,只当是放松一下。 永瑆露出喜色:“哟,今儿难得,肯让爷喝酒了?” 盈玥斜眼睥睨,冷笑道:“美得你!我陪大哥喝两盅,你一边吃茶去吧!”永瑆这厮,绝壁是个醉酒误事的家伙!想当年醉酒险些把姜氏当成她给睡了,先前又摊上苏氏的事儿,都是醉酒闹出来的! 所以,盈玥直接对永瑆下达了禁酒令! 永瑆一张脸顿时苦哈哈的,“我酒量还不错的,少饮两杯不妨事的!” 看着十一阿哥竟被自己妹子吃得死死的,福灵安笑得露出了八颗牙齿,他忙笑着道:“男人哪儿有不吃酒的?月娘只当是给我面子,在自己家里,有你盯着,出了不了岔子。” 盈玥兀自哼哼了两声,“那可难说!” 永瑆瞬间焉儿了吧唧。 盈玥低声道:“不可过三!” 永瑆嗖的满血复活,浑身抖擞了起来:“没问题!” 结果……精美的珐琅宫碗被送了上来,咕噜噜倒满了酒,永瑆端起碗,嘿嘿笑着,“放心,爷只喝三碗。” 盈玥:摔!我说的“不过三”是三杯! 福灵安忍不住哈哈笑了,也端起了宫碗,跟妹夫碰了碰,就说了一个字:“干!” 其实永瑆的酒量还是可以的,两碗酒醉不了他,更醉不了福灵安。 大舅子与妹夫,直接碰碗喝,着实喝了个小痛快。 作为新任的兵部尚书,福灵安大老爷其实也挺忙碌的,用过了晚膳,便匆匆告辞了。送走了舅兄,永瑆讪笑了笑,一脸讨好地凑到了生闷气的小福晋跟前儿。 第四六〇章、朕的国舅! ?滚热的日头已经升得老高,御前大太监王进保缩头缩脑、磨磨蹭蹭到了皇帝陛下跟前,他深深弓着腰,道:“万岁爷,都晌午了。翊坤宫,还有延禧宫,都派来请您去用膳呢。” 乾隆陛下老脸有些阴沉,“朕哪儿都不去!”乾隆岂会猜不到她们会说什么?皇后无非想落井下石,想想那副嘴脸,便叫人生厌,至于魏氏……肯定是要要母族兄弟求情的!想想便头疼得紧! 这时候,一个小太监快步跑进来,磕头禀报:“禀万岁爷,忠勇公傅恒求见!” 乾隆陛下神色一怔,“春和?”这件事连春和也惊动了?乾隆陛下微微一忖,便点头道:“也好,叫他进来吧。”朕正愁没个商量的人儿呢。 因早已卸职,因此傅恒此来穿的是一等公的吉服,倒也庄重大气,目不斜视,面色刚直大步进殿,甩袖子麻溜磕头请安。 乾隆陛下抬手虚扶了一把,“平身,赐坐!” 能在乾隆陛下跟前,得座儿的,朝臣中,实在寥寥无几!哪怕是阿哥们,来给老子请安,也是甚少看座儿的。 傅恒忙谢了恩,看了一眼那花梨木扶手椅,却并未落座,“皇上,奴才此来,其实是受人所托,前来求情的。” 乾隆陛下板起老脸来,肃然问:“受谁所托?为谁求情?!” 傅恒答曰:“受和静公主所托,为延禧宫贵妃求情。” 和静如今是傅恒的儿媳妇,儿媳妇有求,做公爹的不能视若无睹,很顺理成章! “哦?”乾隆挑了挑眉,“只是为令贵妃求情而已?” 傅恒点头:“正是!和静公主并无包庇母族娘舅之意,只盼着皇上不要迁怒生母。” 乾隆陛下微微沉吟,面露之色:“和静纯孝,朕本来就无迁怒魏氏之意!” 傅恒正色道:“奴才明白,皇上素来不会迁怒无辜之人。只是公主年少,担心则乱,故而央奴才来求情,其实不过是白跑一趟罢了。”说着,傅恒露出微笑来。 乾隆陛下眉宇松缓,露出些微笑意,“看样子,真把和静嫁给福康安是嫁对了!和静如今不但有额驸爱重,连你这个公爹也爱护得紧。” 傅恒忙道:“应当的,何况皇上也很爱护十一福晋。” 听了这话,乾隆陛下老脸有些尴尬了,他连忙咳嗽了两声,“嗯,那个,春和你来得正是时候,陪朕一块儿用午膳吧!” 陪皇帝用午膳,绝对是无上殊荣了,傅恒却露出了迟疑之色:“这个时候,皇上不打算去延禧宫宽慰一下贵妃?” 乾隆陛下摇了摇头:“算了吧,朕若是去了,魏氏只怕……” 话未说完,王进保再度跑了进来,头冒冷汗,“万岁爷!令贵妃娘娘来了!” 乾隆陛下眉头皱了起来,养心殿乃是君臣议政之地,历来不许后妃靠近!这是自先帝爷的时候,便有的铁律! “贵妃娘娘身着素服,此刻跪在殿外,脱簪请罪,说是要为两位兄长赎罪!”王进保急忙补充道。 “养心殿乃听政之地,后妃不得擅自靠近,她这是罔顾祖宗规矩!”说着,乾隆陛下脸色有些沉。 王进保忙道:“所以贵妃才要脱簪请罪啊。” 傅恒心中暗道,这个王进保,怕是收了延禧宫不少银子! 傅恒微微一笑,上前一步,拱手道:“皇上方才说了,不会迁怒贵妃。” 乾隆脸色愈发幽沉,“王进保,去告诉魏氏,朕不会怪罪她,让她即刻退回后宫!” 王进保面露为难之色,而殿外便已经传来了呜咽之声,幽呜阵阵,格外悲戚,然而也只是呜咽着,并未扬声吵扰。 毕竟,在养心殿外喧哗,便是扰乱听政的大罪了,令贵妃不傻。 傅恒眼底冷意一闪便掩过了,他叹了口气,“令贵妃这是何苦呢?哭伤了自己,也为难了皇上!” 这话着实戳中了乾隆心声,也戳中了乾隆心头恼怒之处,一个巴掌重重拍在了御案上,“此刻她眼中只怕只有她那两个大逆不道的兄弟!哪里会体谅朕的为难之处!!” 傅恒忙宽慰:“皇上切勿动怒,令贵妃素来最解皇上心意,岂会不知皇上为难之处?此番为母家兄弟求情,其实也是为皇子公主们的颜面考虑。” “哼!”乾隆一声冷哼,“颜面?!朕何尝不顾惜亲生骨肉的颜面?只是魏氏兄弟胆大包天,叫朕如何能宽恕?!” 傅恒叹了口气:“皇上说得极是,此番可不是贪污了几个银子的小事儿。古来僭越,万无从轻处置之理。” 听了这话,乾隆深深看了傅恒一眼:“春和也是与那些御史言臣一般看法,觉得真应该砍了魏氏兄弟?” 傅恒叹了口气,道:“皇上,奴才是来求情的。还请皇上周全阿哥公主颜面,起码饶了魏氏兄弟性命。” “哦?”乾隆露出诧异之色,“春和,你可从不是徇私之人。” 傅恒忙道:“奴才本就是承和静公主所求,以一个姻亲外眷的身份求情来的。皇上若问春和该如何处置,春和岂有不顾情分之理?可若皇上问的忠勇公傅恒——” 傅恒的脸色肃然板正,“《魏书?清河王怿传》有云:谅以天尊地卑,君臣道别,宜杜渐防萌,无相僭越。故而,傅恒以为,魏氏兄弟当斩不饶!” 听了这一席话,乾隆陛下有些无言,良久才道:“春和啊春和,你一边求朕饶恕,一边又叫朕斩杀魏氏兄弟!这哪里是给朕出主意,分明是为难朕来了!” 傅恒不由笑了,“奴才知道,皇上为此事必定为难至极。所以皇上无论如何处置魏氏兄弟,奴才都绝无怨言。” 乾隆陛下叹着气道:“你无怨言,但魏氏呢?”听着外头愈发哀婉的呜咽声,乾隆陛下头疼欲裂。 傅恒也叹了口气,“贵妃也真是的,明知皇上为难地紧,却还要来为难皇上!唉,令贵妃本是贤惠人,一沾上魏家的事儿,便跟变了个人似的!” 乾隆冷哼:“可不是么!前些年,因着魏清泰贪污聚敛之事,她便是这幅样子!魏氏父子,当真是一个比一个胆大包天!” 傅恒道:“魏家出了一位贵妃,这两位国舅难免就有些……”傅恒没说下去,但意思已经表达到位了。 乾隆脸色更加不悦,“什么‘国舅’?!贵妃虽然位高,也只是朕的妾室罢了!皇后的兄弟,那才是国舅!”乾隆又看了傅恒一眼:“春和才是朕的国舅!” 傅恒见状,忙欠了欠身子,以示谦恭。 第四六一章、为了十一福晋 ?令贵妃呜咽啼哭之声,仍旧不绝于耳。 乾隆陛下浑身散发着低气压,殿中一干太监早已匍匐在地,生怕惹怒了皇帝陛下。唯有傅恒还站着,却也是微微弓着身子。 听着这个幽幽不绝的声音,乾隆陛下不禁更加烦躁了,他一把抓起手边的茶盏,碰的一声,摔碎在了方砖墁地上,“叫她给朕闭嘴!!” 王进保吓得一个哆嗦,“嗻!”二话不说,直奔殿外。 乾隆吼得如此大声,殿外的脱簪请罪的令贵妃岂会听不见,不消等王进保传话,便止了哭声。 王进保看着跪在殿外月台上,衣着素减、容颜枯槁而憔悴的令贵妃魏氏,叹了口气,“娘娘,忠勇公在里头,您还是回吧!” 听到这个消息,令贵妃通红而湿润的双眼陡然瞪圆了,“傅恒?他不是还在守孝吗?!” 王进保低声道:“您还是请回吧,再呆在这里,也是无益了。” 令贵妃脸色一阵苍白,她如何猜不到,皇上突然雷霆震怒,真是因为忠勇公在里头!!令贵妃不禁恨得咬牙切齿。 傅恒瞅了一眼在身侧不远处的碎瓷与满地湿漉漉的热茶,忙道:“请皇上息怒!” “息怒?!”乾隆陛下气得脸色都绀青了,“朕倒是想息怒!可魏家干出来的这些事儿,事事戳着朕的肺管子来!!更可气是魏氏,处处只想着娘家兄弟,只怕已经忘了他还是朕的嫔妃了!!” 傅恒忙道:“皇上,这件事说到底都是魏氏兄弟不好,您犯不着为了他们气伤了身子。” “哼!”乾隆重重一哼,“魏家兄弟连僭越这等大逆不道之事都敢做出,只怕是平日里也是嚣张放肆惯了!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朝臣上折子,要求朕严惩!” 傅恒干巴巴解释道:“外戚嘛,举止上略有些张扬,也是有的。” 乾隆睨了傅恒一眼,“你也是外戚,富察家也是外戚!却也不见闹出这一桩又一桩不像样的事儿!” 傅恒苦笑:“不像样的事儿,奴才家里也有哇!” “嗯?”乾隆陛下一头雾水。 傅恒低下头颅,低声道:“您还不晓得,福康安臭小子,一个月里至少早退了八回!唉,不肖子啊!” “咳咳!”乾隆陛下干咳了两声,“这个,朕略知一二!”做御前侍卫,本就有些枯燥,福康安这个年纪的少年,正是喜欢走马射猎的年岁,所以乾隆陛下一直都是睁一只闭一只眼的。 傅恒恨恨道:“这个臭小子,偷偷摸摸早退出来也就罢了,竟还大张旗鼓,带着姬妾出征打猎,闹得郊外鸡飞狗跳!简直没有一日消停!” 傅恒老脸阴沉沉的,一副恨不得动粗的样子,“皇上,他自出了孝,便没有一日安生!这小子必须管教一下,要不然——” 乾隆陛下急忙抬了抬手,“好了春和,你也别太过严厉了。年少喜猎,本就是寻常之事,总比提笼架鸟好些吧?” 傅恒正色道:“皇上,他身为御前侍卫,不好好当差,整日跑出城打猎!实在是渎职!还请皇上下旨,革了福康安御前侍卫之职!” 乾隆陛下叹着气摇头,“春和啊春和,你怎么处处看这个儿子不顺眼呢?” 傅恒一板一眼道:“那是太没规矩了!奴才不能纵容!皇上也不该纵容!” “好了好了!你是越说越来劲了!”乾隆摆了摆手,“你少跟朕顾左右而言他,明明说的是魏家的事儿,怎么就扯到福康安头上了?” 傅恒一愣,仿佛是这才回过神来一般,老脸上露出几分尴尬之色,“至于这魏氏兄弟的事儿,皇上若实在不愿处死,而又要堵住众臣悠悠之口,只怕这活罪就得从重了。” 乾隆陛下捋着胡须,神色凝重,“那你觉得这活罪该如何定呢?” 傅恒微微一忖,道:“流放宁古塔就足够重了!唔……”傅恒又不由摇头了,“那些个御史们,只怕会担心,皇上过不了一年半载就下旨赦免……” 乾隆老脸一黑,朕还不至于这么快就忘了僭越大逆之罪,“那就再加上一条:永不得赦!” 傅恒低着头,嘴角终于扬起了一抹冷笑,他道:“这样一来,群臣应该也无话可说了!” 乾隆一拍桌子道:“就这么定了!” “皇上圣明!”傅恒忙扬声道。 做出这个决定之后,乾隆终于松了一口气,于是摆手道:“那就传膳吧,朕也饿了!” 皇帝用膳,规矩礼仪上自然是相当繁琐的,这一顿饭就足足吃了一个时辰。乾隆陛下又饮了几杯酒,多少有些上头,便去养心殿后殿歇息了。 傅恒跪了安,便退出了养心殿,却赫然见,令贵妃魏氏还跪在那儿呢! 傅恒脸上微微含笑,几步走上前,拱了供手:“贵妃怎么还没回后宫?” 一双通红的怨毒的眸子直瞪了过来,令贵妃兀自压低声音,唯恐惊扰圣驾,“皇上要如何处置本宫的兄弟?!” 傅恒淡淡道:“贵妃请放心,我已经向皇上求了情,皇上已经答允,宽恕死罪。” 听到“宽恕死罪”四字,令贵妃心中绷着的一根弦儿骤然松了下来,然后傅恒接下来的话,让令贵妃如坠深渊! “但是——”傅恒面色一丝不苟噙着冷意,“死罪可免,活罪难饶!皇上决意,将魏吉庆、魏德馨兄弟发配宁古塔,予披甲人为奴,且——永不得赦免!!” 听到这样冰冷的字眼儿,令贵妃浑身一僵,旋即噗通软在了地上,下一面她哀嚎出声:“不!!不可能的!皇上不会这样的绝情!!” 令贵妃火速爬了起来,双腿却早已跪麻,身子一个踉跄,便倒在了王进保身上! “娘娘您别激动!”王进保急忙劝道。 令贵妃靠着王进保的搀扶才勉强站直了身子,她狠狠瞪着傅恒:“是你!都是你!” 傅恒眯了眯眼睛,他低声道:“不错,都是因为我。” 傅恒爽快的承认,大大出乎了令贵妃的意料,愕然片刻后,令贵妃几乎要疯魔了,“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傅恒依旧轻声呢喃:“因为……我傅恒的女儿,不是谁都能欺负的。” 令贵妃瞳仁一缩,居然是为了一个出嫁的女儿,为了十一福晋?! 第四六二章、永无继位可能 ?令贵妃呜咽啼哭之声,仍旧不绝于耳。 乾隆陛下浑身散着低气压,殿中一干太监早已匍匐在地,生怕惹怒了皇帝陛下。唯有傅恒还站着,却也是微微弓着身子。 听着这个幽幽不绝的声音,乾隆陛下不禁更加烦躁了,他一把抓起手边的茶盏,碰的一声,摔碎在了方砖墁地上,“叫她给朕闭嘴!!” 王进保吓得一个哆嗦,“嗻!”二话不说,直奔殿外。 乾隆吼得如此大声,殿外的脱簪请罪的令贵妃岂会听不见,不消等王进保传话,便止了哭声。 王进保看着跪在殿外月台上,衣着素减、容颜枯槁而憔悴的令贵妃魏氏,叹了口气,“娘娘,忠勇公在里头,您还是回吧!” 听到这个消息,令贵妃通红而湿润的双眼陡然瞪圆了,“傅恒?他不是还在守孝吗?!” 王进保低声道:“您还是请回吧,再呆在这里,也是无益了。” 令贵妃脸色一阵苍白,她如何猜不到,皇上突然雷霆震怒,真是因为忠勇公在里头!!令贵妃不禁恨得咬牙切齿。 傅恒瞅了一眼在身侧不远处的碎瓷与满地湿漉漉的热茶,忙道:“请皇上息怒!” “息怒?!”乾隆陛下气得脸色都绀青了,“朕倒是想息怒!可魏家干出来的这些事儿,事事戳着朕的肺管子来!!更可气是魏氏,处处只想着娘家兄弟,只怕已经忘了他还是朕的嫔妃了!!” 傅恒忙道:“皇上,这件事说到底都是魏氏兄弟不好,您犯不着为了他们气伤了身子。” “哼!”乾隆重重一哼,“魏家兄弟连僭越这等大逆不道之事都敢做出,只怕是平日里也是嚣张放肆惯了!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朝臣上折子,要求朕严惩!” 傅恒干巴巴解释道:“外戚嘛,举止上略有些张扬,也是有的。” 乾隆睨了傅恒一眼,“你也是外戚,富察家也是外戚!却也不见闹出这一桩又一桩不像样的事儿!” 傅恒苦笑:“不像样的事儿,奴才家里也有哇!” “嗯?”乾隆陛下一头雾水。 傅恒低下头颅,低声道:“您还不晓得,福康安臭小子,一个月里至少早退了八回!唉,不肖子啊!” “咳咳!”乾隆陛下干咳了两声,“这个,朕略知一二!”做御前侍卫,本就有些枯燥,福康安这个年纪的少年,正是喜欢走马射猎的年岁,所以乾隆陛下一直都是睁一只闭一只眼的。 傅恒恨恨道:“这个臭小子,偷偷摸摸早退出来也就罢了,竟还大张旗鼓,带着姬妾出征打猎,闹得郊外鸡飞狗跳!简直没有一日消停!” 傅恒老脸阴沉沉的,一副恨不得动粗的样子,“皇上,他自出了孝,便没有一日安生!这小子必须管教一下,要不然——” 乾隆陛下急忙抬了抬手,“好了春和,你也别太过严厉了。年少喜猎,本就是寻常之事,总比提笼架鸟好些吧?” 傅恒正色道:“皇上,他身为御前侍卫,不好好当差,整日跑出城打猎!实在是渎职!还请皇上下旨,革了福康安御前侍卫之职!” 乾隆陛下叹着气摇头,“春和啊春和,你怎么处处看这个儿子不顺眼呢?” 傅恒一板一眼道:“那是太没规矩了!奴才不能纵容!皇上也不该纵容!” “好了好了!你是越说越来劲了!”乾隆摆了摆手,“你少跟朕顾左右而言他,明明说的是魏家的事儿,怎么就扯到福康安头上了?” 傅恒一愣,仿佛是这才回过神来一般,老脸上露出几分尴尬之色,“至于这魏氏兄弟的事儿,皇上若实在不愿处死,而又要堵住众臣悠悠之口,只怕这活罪就得从重了。” 乾隆陛下捋着胡须,神色凝重,“那你觉得这活罪该如何定呢?” 傅恒微微一忖,道:“流放宁古塔就足够重了!唔……”傅恒又不由摇头了,“那些个御史们,只怕会担心,皇上过不了一年半载就下旨赦免……” 乾隆老脸一黑,朕还不至于这么快就忘了僭越大逆之罪,“那就再加上一条:永不得赦!” 傅恒低着头,嘴角终于扬起了一抹冷笑,他道:“这样一来,群臣应该也无话可说了!” 乾隆一拍桌子道:“就这么定了!” “皇上圣明!”傅恒忙扬声道。 做出这个决定之后,乾隆终于松了一口气,于是摆手道:“那就传膳吧,朕也饿了!” 皇帝用膳,规矩礼仪上自然是相当繁琐的,这一顿饭就足足吃了一个时辰。乾隆陛下又饮了几杯酒,多少有些上头,便去养心殿后殿歇息了。 傅恒跪了安,便退出了养心殿,却赫然见,令贵妃魏氏还跪在那儿呢! 傅恒脸上微微含笑,几步走上前,拱了供手:“贵妃怎么还没回后宫?” 一双通红的怨毒的眸子直瞪了过来,令贵妃兀自压低声音,唯恐惊扰圣驾,“皇上要如何处置本宫的兄弟?!” 傅恒淡淡道:“贵妃请放心,我已经向皇上求了情,皇上已经答允,宽恕死罪。” 听到“宽恕死罪”四字,令贵妃心中绷着的一根弦儿骤然松了下来,然后傅恒接下来的话,让令贵妃如坠深渊! “但是——”傅恒面色一丝不苟噙着冷意,“死罪可免,活罪难饶!皇上决意,将魏吉庆、魏德馨兄弟配宁古塔,予披甲人为奴,且——永不得赦免!!” 听到这样冰冷的字眼儿,令贵妃浑身一僵,旋即噗通软在了地上,下一面她哀嚎出声:“不!!不可能的!皇上不会这样的绝情!!” 令贵妃火爬了起来,双腿却早已跪麻,身子一个踉跄,便倒在了王进保身上! “娘娘您别激动!”王进保急忙劝道。 令贵妃靠着王进保的搀扶才勉强站直了身子,她狠狠瞪着傅恒:“是你!都是你!” 傅恒眯了眯眼睛,他低声道:“不错,都是因为我。” 傅恒爽快的承认,大大出乎了令贵妃的意料,愕然片刻后,令贵妃几乎要疯魔了,“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傅恒依旧轻声呢喃:“因为……我傅恒的女儿,不是谁都能欺负的。” 令贵妃瞳仁一缩,居然是为了一个出嫁的女儿,为了十一福晋?!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四六三章、金宜凤死了? ?过了几日,御驾搬去圆明园避暑,后妃随驾,然而令贵妃却破天荒没有能到伴驾的殊荣,依旧被禁足在延禧宫。 值此之际,盈玥接到皇后的懿旨,说是南京进贡的绒花和云锦到了,叫她和六福晋以及咏絮进宫挑选些。 盈玥不免有些纳闷,皇后这是啥意思?素来四时贡品,素来是由皇后负责掌管分配,并分赏下去,何时由得她们自己去挑选了? 而且还叫了吟容姐和咏絮一块去,她们仨,两个是富察家的格格,一个是富察家的外孙女。 皇后这是特意示好富察家? 永瑆笑着道:“你只管安心去吧。” 于是嘱咐了乳母,好生照看小绵悫,又穿上了贝勒福晋的吉服,衣着隆重便往圆明园去了。 抵达了镂月开云殿,便见吟容也着一身贝勒福晋的吉服,反倒是咏絮大约是因为有孕的缘故,不喜沉重的吉服,因此只穿了一身娇俏的绯红色并蒂莲纹的旗服,旗髻上簪着成套的金累丝点翠首饰,鲜亮而华贵。 咏絮是郡王福晋,若按品着装,必定比她与吟容都有过之而无及呢。 咏絮嘴上嘟囔着,“皇后娘娘怎么的,突然召咱们进宫甄选锦缎绒花了?” 盈玥嗔了她一眼:“不许噘嘴,皇后娘娘这是施恩呢!”你嘴巴撅得都能挂酱油瓶了,这是几个意思? 吟容笑着道:“她这是有了身孕,难免犯懒些。” 三人说着话,皇后身边的首领太监李荣安笑呵呵迎了出来,“喲,三位福晋都到齐了?快请进!” 皇后的殿中照旧奢华大气,不过今儿却没有燃香料,赤金宝塔熏炉生生成了摆设一般,倒是那香几的花斛上插满了新折的春日香花,气味清淡而雅致。 盈玥暗忖,皇后的品味升格了? 三人上前规规矩矩行了请安大礼,皇后笑容和蔼地叫了起,道:“咏絮又怀了二胎,这个月份怕是闻不得太浓郁的气息。” 盈玥微微讶异,皇后竟然如此贴心? 连咏絮都愣了一愣,回过神来后,赶忙屈膝谢恩:“多谢皇后娘娘关怀。” 皇后指了指旁边的三条椅子,微笑着:“都坐吧。” 三人中虽以咏絮品阶最高,但咏絮却不曾托大居首,而是抬了抬手,示意盈玥与吟容先入座。 于是这座次便是以吟容居首,盈玥次之,咏絮最末,按照辈分长幼,倒也合宜。 皇后忙叫人赐了茶,又吩咐李荣安:“挑着新鲜明丽的,多取些来。” “是,主子娘娘!” 今日的皇后,可真真是贴心至极,底下呈上来的茶水,给吟容和盈玥的是刚进贡的雨前龙井,给咏絮这个孕妇的便是醇厚可口的核桃酪。甚至咏絮跟前小案上,还特意多放了些精致柔软的小点心。 看样子皇后也晓得,咏絮是个吃货啊。 盈玥扫了一眼,便发现,咏絮的点心,无半点寒性,可见是特意用心安排的。 咏絮已经捏了一块桂花糕塞进了嘴里,吃得那叫一个香甜,甚至连鲜亮云锦与各色绒花端上来,都分不走她的注意力。 吟容和盈玥都已经非常识趣的开始称赞今年的云锦成色好、花样佳,今年的绒花如何如何精致云云,捧足了皇后颜面。 今日的婆媳会晤,可算是相当成功的。 三人亦是满载而归,临行前,皇后还不忘叮嘱咏絮:“自打太后仙去,和敬倒是愈发少进宫了。本宫晓得,她是怕触景伤情。可人总要看开些,本宫和皇上都惦记着她呢,闲暇时,叫她时常进宫走动走动。” 和敬大公主这等身份,皇后若是直接传召,和敬若是不来,皇后未免太丢面子。因此才要借咏絮的口传达一下意思。 咏絮点了点小脑袋:“皇后娘娘的意思,我回头一定原话转告。” 皇后和煦地笑了,“你额娘虽非本宫亲生,但本宫一直是她若己出,可这些年因为某些人、某些原因,倒是生分了。” 某些人?是某个人吧?盈玥心中默默嘀咕。 跪了安,立了镂月开云殿,咏絮见四下没有外人,这才忍不住开口发问:“皇后娘娘这是什么意思?” 盈玥淡淡道:“没什么意思,只不过是意在交好,为长远考虑罢了。” 咏絮一脸似懂非懂。 永瑆的避暑宅院,是分府时候便赐下的,乃是当年圣祖爷八阿哥允祀的园子,允祀败落后,园子便被先帝爷收回,一直由内务府负责维护。可园子维护得不咋样,永瑆得了这园子之后,足足花了两年时间修缮,耗费了十几万两银子。 修缮一新后,永瑆给这个园子重新改名,唤作春曦园。 这些个皇家赐园,都是避暑之用,因此园名带“春”实在不少,譬如和敬大公主的园子便叫做淑春园。还有履郡王永珹的园子,唤作敷春园——当然了,这座园子不是乾隆赐的,而是履亲王的遗产,永珹这一过继,得到的遗产绝对堪称巨硕。 正想着这些个带“春”园子,回到自家春曦园,却被告知,履郡王来了。 盈玥蹙眉,永瑆这个不学无术,整日扎在脂粉堆里的长兄,她实在没什么好感。但也只得以礼相待,忙快步去见大伯子了。 走到永瑆书房外,便听见里头传出履郡王永珹闷闷的声音:“这丧礼,你打算怎么办理?” 丧礼?什么丧礼?最近没死什么亲戚啊! 永珹叹着气道:“好歹她是汗阿玛赐婚给你的庶福晋,如今病逝在了庵中。她生前虽然有错,但逝者已矣。这丧礼……你就只当给舅舅面子,派个妥帖的人,去办理了吧。” 盈玥愕然,这话里的意思,是金宜凤死了?? 永瑆声音淡漠得听不出丝毫息怒,“知道了,四哥!” 永珹皱着眉头道:“凤丫头死得有些蹊跷,我觉得,还是该查一查……” 永瑆冷哼:“有什么好蹊跷的,心绞痛这种病,本就是急症。为了她,闹出来的事儿已经够多了!难道连死了都不消停一下?” “好了好了!”永珹连忙安抚,“我不过是随口一提,你又何必置气?” 永珹也不是个爱纠结的人,弟弟肯出手操办丧礼,他就知足了。便转移话题,开始絮叨起家常来,兄弟俩只见气氛也开始温和笑语起来,不复方才横眉冷对的模样。 盈玥也适时现身,客气招待大伯子留了午膳,一时其乐融融。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四六四章、你幼不幼稚? ?送走了永珹,永瑆唤了太监钱平进来,淡淡道:“去账上支五百两银子,卖块风水宝地,棺材也要上好的,不过不许声张,低调办了丧礼既可。” “嗻!” 盈玥忍不住问:“金宜凤真的是心疾发作而死?我这么觉得像是被谁弄死的?” 永瑆眯着眼睛笑了:“福晋好生聪明,她的确是被人弄死的。” 盈玥一个激灵,脱口问:“谁?!”难道是魏氏,可魏氏如今还被禁足在紫禁城延禧宫呢!魏家兄弟又流放宁古塔,自顾尚且不暇,哪里能搞出这样的幺蛾子? 永瑆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我!” 盈玥愕然,“你……杀了金宜凤?” 永瑆淡漠地“嗯”了一声,“在汗阿玛面前保她性命,是不得已而为之。她三番五次针对你,我不可能留她性命。何况只有死人,才能永绝后患。” 盈玥脸色有些复杂,心口却着着实卸下了一块石头,这个上蹿下跳跟个苍蝇似的膈应人的金宜凤终于死了…… 永瑆自费银子,把金宜凤的丧礼办得里子丰厚、面上不显,是不想惹人注意,同时又安抚了金家。 永瑆执着的她手道:“她是罪有应得,你不必介怀。” 盈玥置之一笑,“今年的云锦甚好,我挑了几匹颜色稳重的,给你做两身常服吧。” 永瑆刮了刮他的手心,含笑道:“好。” 一时,四目相对,岁月静好。 随着暑热的来临,娘家嫂子敏仪与豫亲王福晋宝容几乎同时有喜,永瑆听了消息,在她耳边叮咛:“连修龄福晋都怀了二胎了,咱们时候再生一个啊?” 盈玥红着脸嗔了他一眼,她还尚不满十九岁,居然已经被催这生二胎了! 盈玥苦着脸说:“缓缓吧,等我满二十再说。”当初生绵悫时候的阵痛,她仍然记忆犹新,实在不想这么快就再遭一回罪。 永瑆抚摸着她脑后的燕尾髻,笑眯眯道:“那咱们说好了。”说罢,他伸出了修长如玉的小手指头,做了个拉钩的姿势。 盈玥:……你幼不幼稚? 却只得也深处了自己小手指,正要勾搭上去,一只胖嘟嘟的小肉手伸了过来,一把抓住了盈玥纤嫩的小手指头。 “啊~~娘!”才十个月大的绵悫宝宝都已经会唤人了,虽然发音还很不标准。 盈玥笑逐颜开,一把将胖娃绵悫抱在腿上,亲了亲他惺忪的脸蛋,“悫儿睡醒了呀?” 永瑆一脸郁闷,修长的小指木木停留在半空,他忍不住愤愤瞪了儿子一眼。 盈玥一边拍着绵悫,一边道:“赶明我回去看看嫂子,她这个年纪生育,又是这样的夏日里,怕是辛苦得紧。” 不过大哥还真是厉害,不过几个月功夫,说怀就怀上了。 还有宝容,这个时候又有了身孕,不失为维系婚姻的一大利器。 倒是吟容姐,既然晓得那个法子,竟没有好生用一用吗?私底下里,盈玥忍不住问了她。 吟容莞尔一笑,道:“我已经有了绵聪和绵爱,且女人生孩子,终究是要担些风险的。” 原来,吟容已经不打算再生了。 吟容已有二子,根基稳固,的确是没必要挣命生娃了。 因为令贵妃禁足失势,皇后也愈发亲和,碍眼的人也死翘翘了,盈玥的小日子过得那叫一个舒坦,每日逗逗娃、睡睡小星子,私房丰厚的她也时常出门采购绫罗绸缎、珠宝首饰,衣着光鲜地出席贵妇圈子,耳边听着各色恭维,飘飘然美滋滋。 就在这样的日子里,天儿冷了,又搬回了四九城什刹海边上的十一贝勒府。 而幽禁数月的令贵妃魏氏也被解除了禁足令,只不过协理六宫之权,却并未恢复。 魏氏一族戴罪没落,在内务府的势力可谓是一落千丈,连带着令贵妃本人在宫里的地位也直降而下。 值此之际,皇后很聪明地没有落井下石,一应待遇上依旧照着贵妃的份例给她,更厚待十五阿哥、十七阿哥和九公主,对他们关怀备至。 可谓是尽显嫡母仁厚风范。 连乾隆陛下都称赞皇后愈发温敦仁和,皇后便答曰是年纪大了,心境平和了。 结果,乾隆陛下沉默了良久,道出一句让皇后窃喜而快意的话:“你是年纪越大,心思愈温厚,有的是却是年岁愈老,心思愈狠,愈失分寸。” 皇后趁机道:“令贵妃想必已经知错了。”说着,皇后又顺便提了一句:“顺贵人也大有悔过之意。” 然后乾隆陛下怎么可能宽恕顺贵人?当即黑了脸,“不必再提钮祜禄氏!” 皇后心里咯噔一下,便晓得是转圜不得了,于是忙转移话题,开始称赞盈玥嫁大胖儿子绵悫,“绵悫这孩子真是愈发可人了,前儿十一福晋带来请安,张口便是吉祥话,说得那叫一个顺溜。” 提到可爱的胖孙子,乾隆陛下脸色顿时和缓了不少。 送走了乾隆陛下,皇后不由擦了擦冷汗,“皇上是年纪越大,君威越重。有时候连本宫都吓得够呛!” 李荣安急忙端了茶上来,“娘娘,顺贵人是不成器了,您何必替她求情?” 皇后哼了一声,“本宫方才替魏氏求情,却也不见皇上这般生气!可见魏氏这贱人,在皇上心目中竟还是有些分量的!” 李荣安笑了笑:“娘娘且宽心,皇上并未宽恕她,回宫至今都没去延禧宫瞧过一眼呢。” 皇后眯了眯眼,“看样子本宫得求皇上,去延禧宫看望一下十七阿哥才是。” “娘娘睿智!”李荣安急忙拍马屁。 皇后哼了一声,“睿智?!可这样的睿智,本宫想想便觉得闷气得紧!”一想到要为那贱人求情,皇后心里便恼恨得紧。 皇后重重叹了口气,“都这般年岁了,本宫绝对不能输!”她必须跟魏氏彻底耗下去,等到把魏氏耗成贵太妃——哼,还不是由得她磋磨出气?! 想到此处,皇后略消了气,她抿了一口茶水,道:“本宫听说敏仪县主的月份已经不小了,你去挑些上好的滋补品,赏赐过去。” “嗻!”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四六五章、病娇公主 ?绵悫正在软榻上,撅着小屁屁酣睡着,粉嫩的嘴角还挂着涎水。 盈玥笑着给他擦了擦嘴角,“一睡觉就流口水,枕巾儿一天得换三回!” 乳母平嬷嬷捧着一小碟磨牙棒走了进来,“福晋,这是您吩咐小厨房做的……磨牙额,磨牙棒。”如今对这个新鲜物什,仍旧很不习惯。 盈玥“嗯”了一声,“搁那儿吧,等绵悫醒了,就给他一根。” 平嬷嬷称了一声“是”,又道:“福三爷府上的乔姨娘回来看望她老子娘,想过来给您磕个头。” 盈玥瞟着那玉米杂粮制成的磨牙棒,眼皮都不抬一下,乔姨娘便是玉簟。额娘非要做这个媒,她也不能不给面子,好在玉簟是以侍女的身份先回了富察家,再有额娘赐予福康安做房里人。否则她这个做姐姐的,给弟弟塞小妾,那算什么事儿?! 前不久,玉簟才正式转正,成了福康安的第四房小妾。 “还回来做什么。”盈玥淡淡道。 陶卉姑姑忙请示道:“那奴才去打发了?” 盈玥“嗯”了一声,又道:“也别叫她空手回去,赏她两匹杨缎吧。” “是,福晋!” 不消片刻功夫,陶姑姑便回来了,低声禀报道:“乔姨娘在外头磕了个头,并将此物托奴才专程。”说着,她呈了上一只小巧玲珑的甜白瓷小圆钵。 “这是……”盈玥接过来打开一瞧,不禁一怔,这是一小盒玫瑰胭脂,这胭脂的气味……是香儿调配的。 盈玥噗嗤笑了。 陶姑姑也熟悉这个气味,不由笑着说:“福晋素来厚待林氏,林氏投桃报李,对福晋身边出去的人,看样子也很不错。” 香儿是个极聪明的女子,玉簟不仅是伺候过她的人,更是额娘指派的人。她如何猜不到,这是额娘有所不满了? 可身为女子,哪个是不泛酸的?若真不酸,玉簟也不会足足做了半年通房丫头,才转正为妾。 而转正后,她就很聪明地开始表达善意了。让玉簟转交她亲手所制的胭脂,以表她对玉簟的善待之意。 这样的一通压与抬,不像妾室,倒更像是大妇了。 相比之下,那位正经大妇和静公主,跟福康安的日子过得真真是愈发相敬如宾了,敬到深处,哪里还像是夫妻? “唉。”盈玥叹了口气,“替我套上马车,我去看看和静。” 天冷了,和静这丫头又病了,这小身子骨啊…… 今日风雪簌簌,本不是个适宜出行的日子,奈何这一脸数日都是如此,盈玥也着实有些闷了。只当是透透气了。 和静公主府的正殿中,一股子苦涩的药味,浓浓的凤箸香都遮盖不住。 巴掌大小脸的和静病怏怏侧躺在贵妃榻上,铺着貂皮褥子,身上盖着整块的猞猁皮,怀里还揣着平金手炉。 盈玥暗叹,这殿中本就燃了极足的炭火,她一进殿中便直接脱了斗篷,和静却如此畏寒。一则是病着,二则这身子骨的确虚弱。 那张病恹恹透着暗黄的小脸上露出歉意之色,“我病得无力,实在是有失远迎了。” 盈玥蹙眉,“你从前在宫里,身子也不曾这样娇弱!” 和静病弱恹恹道:“大概这二年,气候愈寒的缘故吧。” “有么?”盈玥眉头皱得更深,她倒是没感觉出来,便道:“你自打下嫁,骑射便一直撂着?” 和静皱了皱娟秀的眉毛,“总觉得马身上有股子怪味,哪怕拾掇得再干净,我闻着也不喜。左右如今我都嫁了人了,也没必要再与牲畜打交道了!” 说着和静莞尔一笑,“何况一动不如一静,整日奔来奔去的也不成体统。” 盈玥无语了,这观念…… 盈玥只得苦口婆心道:“我当初劝你学习骑射,也是瞧着你身子骨弱,想让你借此强身健体。瞧你如今这幅病娇样儿,这就是撂下骑射的后果!” 和静的小脸顿时瘪了。 盈玥忙柔声道:“你若是在不喜欢骑马,可以来个别的,比如……额!”她汗了,适合古代女子的运动,貌似实在没几样啊!后世那些有氧运动,譬如慢跑游泳啥的,实在是有失公主身份! “踢毽子吧!”盈玥总算想出个不太出格的运动方式。 和静眉头皱巴巴的,“我又不是小孩子!” 盈玥戳了戳她的眉头,“你现在小身子骨,只怕连小孩子都不如呢!”而且,你以为踢毽子很轻松吗?!像你这样的死宅病娇女,踢十来个毽子,呼吸就得急促起来! 和静小脸蛋委屈地瘪了起来,“姐姐!” 盈玥叹着气道:“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这幅病体纤弱的样子!你难道不像生孩子了?” 和静一愣,苍白的小脸嗖的红了。 盈玥凉凉道:“你这小身边,只怕生孩子都成问题了!” 和静羞红的脸蛋又刷地白了。 盈玥柔声道:“我可不是危言耸听,生育可是很辛苦的事儿。身子若是太弱,连怀上都难!就算怀上了,生产大关,只怕是更要命的事儿!” 和静这才真的恐慌了,咬着自己发白的嘴唇,“我、我……” 盈玥微笑着道:“听我的,等这次病好了,叫上三五个手脚伶俐的小宫女,陪你踢毽子,你只当是好好玩玩。若是怕被外人瞧见,可以拾掇出一个屋子,关上门踢!” 和静脸蛋有些羞,却还是点了点头,“嗯,我听姐姐的。” “真乖~”盈玥灿然一笑,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和静嗔道:“姐姐别把我当小孩子哄!我都十五了,是成年女子了。” 十五……成年?盈玥只觉得头顶上有一群乌鸦嘎嘎飞过。 不过在古代,女子十五岁为及笄,的的确确是成年了! 盈玥:…… 和静忽的眼睛亮亮的,“我有些日子没见悫儿了,今冬天寒,姐姐也得小心照料,别让他染了风寒。” 盈玥淡淡道:“放心,悫儿的身子健康,比你都健壮呢。” 和静瓜子小脸上满是郁卒,“姐姐这是嫌弃我了么?” 这幅病娇小猫撒娇般的模样,盈玥委实招架不住,急忙摸着她小脸哄着:“怎么会呢,我这是心疼你!等你身子好了,我带悫儿来陪你玩。” 和静终于展颜笑了,“悫儿真的是好生可人,尤其是吃东西时候的样子。” “好好锻炼了身子,你将来也能生个这样可人的大胖小子。”盈玥笑眯眯道。 和静脸蛋嗖的又红了,“姐姐又打趣我了!”然而,和静眼中却已然带了三分希冀。 和静与福康安虽无什么感情,但作为一个女子,母性是与生俱来的。但凡是个女人,谁不想要个孩子? 第四六六章、和静中毒 ?“公主,药熬好了。”乌嬷嬷笑容和煦端着一碗乌漆黑的药汁走了进来。 和静秀美登时颦蹙了起来,小嘴忍不住抱怨:“太医给开的这个药也忒苦了!” 嘴上虽然抱怨,但和静还是接了过来,用小银勺舀着,斯文而优雅地,一勺一勺吃了干净。 盈玥暗暗无语,这样小口吃反而更苦吧,还不如掐着鼻子灌下去呢!但作为一个优雅尊贵的公主,显然不能做出那么不优雅的事情! 后果就是,和静苦得都快哭出来了,秀眸红红的,泛着水意,一双好娟秀的蛾眉也生生蹙了起来。 乌嬷嬷二话不说,赶忙将蜜饯奉了上来,和静小手捻着一块块往嘴里送,虽然快了点,但仍旧不失优雅。 盈玥:若换了是她,早抓一大把往嘴里塞了。 “这海棠蜜饯的成色倒是蛮不错的。”盈玥微笑着道,腌得晶莹剔透,透着甜香,这手艺,倒是叫她想起了昔日玉簟腌的蜜饯了。 和静咽下口中的蜜饯,含笑道:“这是乔姨娘上个月送来的蜜饯,说是特意加了甘草腌渍,有清热祛痰之效,我尝着还不错。” 盈玥一怔,竟是玉簟送来的?而且似乎是刚一转正为妾室,就过来巴结了? 唔,做小妾的,巴结大妇,很正常。何况这个大妇又贵为公主,谁都不愿意得罪。 盈玥笑了笑,未置可否,又关切道:“你这一病都大半个月了,怎么都不见好了?” “大约是病去如抽丝吧。”和静颦眉叹息,病娇得活像个林妹妹。 盈玥看着她那张憔悴的小脸,不由皱眉,“要不换个太医?” “这位秦太医已经是宫中的圣手了,想来只是我体弱的缘故。”和静歪在苏绣玉兰折枝引枕上,瘦削的小脸蛋上满是恹恹无力。 盈玥看在眼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既然是圣手开的药,岂会吃了这么久都不见好? 她不动声色将手轻轻搁在了和静的手背上,看似是安慰,实则已经运转灵力,开始检查和静的身体,灵气飞快游转,转瞬间已经扫过和静周身,盈玥的脸登时青了半边!! 和静——居然中毒了!! “姐姐怎么了?”和静也察觉到盈玥的脸色很是难看,忙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关切地问。 盈玥咬了咬嘴唇,打量着和静那暗沉的眉宇,和静中毒不深,但也足以让她病势缠绵。这样一直病着,寒邪不祛,盘桓脏腑,于女子而言肯定都大碍! “药方子能让我看看吗?”盈玥正色道。 和静一怔,忙吩咐乌嬷嬷将秦太医所开的药方子递了过来。和静低声道:“姐姐莫不是多心了什么?这药方没问题的,我曾私底下拿去妙手坊叫看过了,的确是良药。” “哦?”盈玥眉头皱得更深了,“良药?” 盈玥只是略同医理,对于药方子其实并不怎么看得懂,她原也只是打算死记硬背下来,回去在找人检查一下罢了。 但是,她看在药方上的那一味药,登时瞳仁一缩,看样子不需要再特意找人检查了!! “甘遂?!”盈玥紧紧咬住了贝齿,咬得咯咯作响。 和静一脸不解,“甘遂怎么了?” “本草明言十八反,藻戟遂芫俱战草。海藻、大戟、甘遂、芫花这四味药与甘草相反,若是通用则相克,会产生毒性!”盈玥声音冷沉沉的。这是中医入门常识! 和静妙目骇然,她惊恐看了一眼自己方才吃过的海棠蜜饯,其中便有甘草的成分!! “是……偶然?还是——有人蓄意要毒害我?!”和静嘴唇发颤,在宫中长大的她,心里更倾向于后者。 盈玥哼了一声,“天底下哪儿来那么多偶然?!”她看着那蜜饯,只觉得太阳穴有些作痛,为什么偏偏是玉簟有关? 她深吸了一口气,必须立刻处理这件事,她咬了咬牙,唤了玉盏上前,道:“这蜜饯的味道不错,你去一趟额驸府上,去问问乔氏,这蜜饯还有没有了,若是有,叫她亲自送过来些。” 和静忙问:“姐姐,你这是要——” “等人来了,便先扣下审问。福康安那里,我会去解释的。”盈玥定定道。 和静微微思量,她摇头道:“乔氏没有理由加害我。” 是啊,玉簟如今不过是福康安的妾室之一,她哪儿来胆子,敢谋害帝女公主?!这可是会让她全家人都小命不保的罪责!! 而且,害了和静对她根本就没有半分好处! 和静素来不会为难福康安的妾室,她们只见也断无可能有什么仇怨! 所以…… “而且……”和静低声道,“是这蜜饯送来在前,秦太医来为我诊脉在后。” 哦?若真是这样,玉簟就更不可能未卜先知,提前晓得秦太医会开出那样的药方子了。 “那秦太医知道你吃的蜜饯里有甘草吗?”盈玥忙问。 和静颦眉思忖,“应该并不晓得才对……” 盈玥低眉看着那晶莹剔透的蜜饯,忙深深嗅了一口,“这个气味……果然有甘草的味道。” 和静脸色一变,“对了,月前来诊脉的时候,房里也的确搁置了一盘海棠蜜饯。” 盈玥冷哼:“那就明了了!以太医的嗅觉,再加上切脉,岂会断不出你吃的蜜饯里有甘草的成分?!” 和静咬着嘴唇,眼里透出恨意,“那到底是谁指使了秦太医?!” “多半是宫里哪个嫔妃吧。”盈玥紧紧捏着手中帕子,而对和静有这般恨意的……盈玥心底骤然冷彻。 “还是先请妙手堂大夫过来给你诊脉吧。”盈玥定定道,“好在你服用相克之药时日未久,且分量不大,应该不会有大碍。” 和静咬着嘴唇点头。 很快,妙手堂的这位赵大夫很快就被请了过来,老大夫看了药方子、闻了蜜饯,登时老脸煞白,又是一桩皇家丑闻! 盈玥忙问:“公主的脉象如何?” 赵大夫忙小心翼翼道:“回福晋的话,公主本就体质虚弱,此番病又是寒邪侵体,加之遭受甘遂甘草相克之害,已然是伤了身子了!因此……”赵大夫声音低了下去,“在公主玉体调理好之前,怕是承受不起孕育的辛苦。” 听了这话,和静身子一颤,眼中难掩忧惧意,声音也在发颤:“那我的身子……还能调理好吗?”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四六七章、医女 ?和静身子一颤,眼中难掩忧惧意,声音也在发颤:“那我的身子……还能调理好吗?” “公主还年轻,只要悉心调理,当然还是可以养好身子的!”赵大夫急忙道。 听了这话,和静松了一口气,眼中透出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后怕,她眼中蓄满了泪水,“若非姐姐发现得早,只怕我……” 和静捧着心口,眼泪打转儿,“若是再晚上个把月,只怕我这辈子都没有做母亲的福分了!” 赵大夫擦着头上的冷汗,连忙道:“是,幸好发现得早,一切还都来得及挽回!” 盈玥忙追问:“公主的身子,要多久才能调理好?” 赵大夫露出为难之色,“体质因人而异,况且这种事情,需看几分天意和时运。哪怕粗粗估计,也需数年光景。” 盈玥沉默片刻,也罢,和静才十五岁,倒是不缺光景。她叹了口气,挥手道:“那就烦请赵大夫下去开药吧!” “是!”赵大夫急忙爬了起来,快步正要退出内殿。 盈玥又突然道:“这件事,不许告诉任何人!” “是是!”赵大夫点头不迭,这种皇家内斗之事,借他仨胆也万万不敢说出去半句啊! 盈玥又唤了太监小乐子进来,吩咐道:“你去西华门守着,看见福康安,就叫她来公主府一趟。” “嗻!” 盈玥柔声对和静道:“这件事得告诉他一声,再则玉簟终究还是有几分嫌疑的,便让他去查吧。” 和静柔柔点了点头,“姐姐,你觉得,到底是谁想要害我。” 盈玥沉默以对,其实她与和静都猜到了同一个人。 和静眼中有些哀恸,“此人的目的,分明是想让我无法生育!而心存这个目的的,便只有——”和静没有说下去,但已经紧紧咬住的贝齿,眼中难掩痛恨。 盈玥幽幽叹了口气,是啊,最不想看着和静为富察家生儿育女的,便只有和静的亲生母亲,令贵妃魏氏了! 自魏家出事后,令贵妃便宫中的势力大不及前,盈玥还以为她安生了,没想到一声不吭竟差点让和静不能生养! 魏氏也是女人,竟能对自己的亲生女儿如此心狠手辣!! 而且玉簟也被掺和进来,弄不好也是被算计的,目的便是让和静去怀疑这个额娘纳喇氏所赐的侍妾,并进一步让和静怀疑是富察家背后指使! 这样一来,便能离间和静与富察家! 只可惜,这么计谋施展到一半便被盈玥发现了!盈玥心里也不禁有几分后怕,若不是她发现得早……弄不好和静真的要与富察家离心了。 “只可惜,没办法把秦太医处置了。”盈玥沉沉道,因为秦太医开的的确是良药!药方子没有任何人问题!有问题的是吃错药,导致相克的和静,以及送来蜜饯海棠的玉簟。 若这件事真的闹大了,也只会赔上玉簟一条命罢了!除了惹额娘不高兴,没有半分好处! 和静含恨点了点头,“我在宫里长大,别的不会,隐忍还是会的!” 盈玥叹了口气,露出几分怜色。 说话间,底下人禀报说,额驸爷来了。 盈玥定睛望去,只见这小子穿这一身侍卫服,外穿黄马褂,倒是气色红润、精神头十足的样子。与和静那恹恹无力病娇脸,简直是天壤之别。 盈玥咳嗽了两声,便正色将此事细细说了一遍,福康安为之变色。 “乔氏应该不至于胆大包天!不过,保不齐便是被什么人利用了!”福康安声音有些冷静而透着寒意,“我会暗地里彻查一下!” 盈玥露出满意之色,又对和静道:“你的身边最好还是养个医女,若能有个通晓医术的人在身边,也能防备不少暗算。” 听了这话,和静倒是十分入心,她点头:“回头,我让乌嬷嬷留心一下好了。” 福康安忙拱手道:“我府上倒是有几个医女,公主若不嫌弃,直接调拨一个过来便是。” 和静一怔,忙道:“那就多谢额驸了。” “不客气。”福康安正色道。 看着和静那和气客套的模样,再看看福康安严肃认真的模样,盈玥汗了,这哪里像是夫妻? “咳咳!”盈玥忙咳嗽了两声来缓解尴尬,“你府上怎么会有医女?而且数量还不少?” 福康安暗暗数了数,“应该有四个吧。” 盈玥黑线了:“你不觉得多了点吗?” 福康安炯炯有神地眨了眨眼,“不多啊,一个是专门给香儿她们素日里请脉之用的。其余的负责调配跌打损伤的药酒药膏,并给我做推拿按摩的。” 盈玥一脸黑云滚滚,你丫的一个人用三个医女,天天伺候你推拿按摩?这也忒腐败,忒邪恶了吧?! 而福康安这小子,还居然一脸无辜、一脸纯洁!! 我凸!! “这些医女年纪有多大了?”如果是年轻小姑娘,福康安就可以直接揍死没商量了! 福康安略想了想,“年轻点的有三十来岁的,老的点也就四十来岁吧。” 盈玥松了一口气,看样子这些医女,就真的只是医女而已,没别的用处了。她这弟弟才十七岁呢,妥妥的鲜肉,不会恋上都能当自己老妈的医女。 这小子养那么多医女,看样子纯粹只是为了享受的!腐败啊…… 福康安又道:“那个三十来岁的姓陈,虽然年岁轻了些,但医术毫不逊色,而且擅长药膳的烹制,不如就叫她来伺候公主吧!” 和静点头:“额驸既说她医术好,那就她吧。” 于是这位陈医女就成了和静公主的专属医女,和静吃着赵大夫开的药,又吃着臣女炖的药膳,缠绵已久的风寒很快就痊愈了,不过虚弱寒凉的身子,还需要温补之药长时间慢慢调理。 而年关也降至了,福康安也终于把玉簟查了个清清楚楚,特意来到十一贝勒府,禀明了亲姐姐盈玥。 “蜜饯里加甘草,是有人特意告诉她的?”盈玥心头一震,她原本还以为秦太医只是看到了那蜜饯,才有了那个相克的药方,没想到…… “谁告诉她的?”盈玥急忙追问。 福康安咬牙切齿道:“万琉哈氏!!” 嗯?万琉哈氏是谁? 盈玥呆了两秒钟,才恍然大悟,就是福康安最早的侍妾万氏啊!她本姓万琉哈氏,只不过一直被简称做万氏,所以盈玥倒是险些忘了他的本姓了! “没想到这万琉哈氏竟是你旁人安插的钉子!”盈玥一脸不可思议,万氏在福康安身边也有些年头了,一直没有露头,一直安安分分做个小妾,没想到…… 福康安脸色十分难看,如便秘了似的,他狠狠道:“我会料理了万氏,给和静一个交代!” 作为一个男人,枕边小妾居然是别人的人,这种愤怒,可想而知。 盈玥叹了口气,不复多言。 第四六八章、谁才是乾隆亲生的娃? ?盈玥看着福康安那发绿的脸蛋,只得安慰道:“此番只是有惊无险,你也别太置气了。” 福康安深深吐出一口气,“好在这件事发生后,额娘已经发了话,停了那个药了。” 盈玥愕然,“额娘停了你后院的太平丸了?!” “嗯。”福康安点头,眉梢难掩喜色。 盈玥蹙眉,“和静又不是不能生养了,只不过是需要调养几年罢了!” 福康安忙道:“姐,这件事额娘亲自找和静谈过,和静也同意了。你就别管了。” 盈玥心头一紧,额娘居然插手了福康安的后院事儿?要知道,大哥、二哥那里,额娘素来是连问都不问一句,却偏偏格外上心福康安这个三子。 微微一忖,盈玥倒也明白了三分,额娘原不是个爱为难儿媳妇的人,也绝非熬成婆便转了心性。究其根本原因,还不是因为和静公主的生在鬼节的缘故?因此,额娘一直不喜欢和静,只是碍于身份,不便失礼罢了。 而玉簟的事儿……不止是针对和静,倒更像是冲着香儿去的…… 盈玥沉吟片刻,按理说福康安再宠爱香儿,额娘也犯不着独独赐人去分宠。额娘会这样做的唯一原因,只怕就是……福康安当初所承受的阿玛的一顿鞭打,只怕额娘已经瞧出来,福康安是为了香儿了。 不过,额娘也没做得太过分,甚至在这个时代人眼中,给儿子赐个小妾什么的,根本就不算事儿。 福康安俊俏脸蛋的欢喜几乎都要飞扬了,他心潮澎湃:“香儿跟了我都两年了,如今总算得了额娘准允,可以怀孕了!” 可以怀孕的又何止是香儿?更有叶氏和玉簟。 “只不过——”福康安叹了口气,“香儿吃了两年的太平丸,如今虽然停了,只怕也得调养些日子。” 是啊,太平丸的药性虽然已经很平和,对身体的害处也降到了很小,但毕竟不是没有害处。自打进门后,香儿一直是福康安最得宠的侍妾,故而吃了太平丸也是最多的,想要调理好的身子费的时间只怕也是最多的。 等等!香儿当初与叶氏、万氏和平分配福康安,莫不是也是想分薄太平丸日积月累之下的害处?? 倒是玉簟,吃太平丸的次数,应该甚少,可说是几乎无害。 额娘的意图,竟是想让玉簟生下福康安的长子吗? 猜到这点时候,盈玥没有说出口,而是喃喃道:“和静……她真是心甘情愿的?还是额娘亲自出面,她才不得已点头的?”毕竟,一旦放开了允许侍妾生育,便极有可能蹦出庶长子这种膈应人的存在。 福康安哂笑道:“和静岂会觉得‘不得已’?她又不喜欢我!” 盈玥睨了福康安一眼,“她是不喜欢你,但你若先有庶长子,终究是伤了和静颜面。” 福康安歪着头想了一会儿,“会么?嗯……那我以后,多送她些珍玉古玩做补偿吧。” 盈玥黑线了,这算哪门子补偿?! “而且若是有了庶长子,你要如何跟皇上解释?”盈玥挑眉。 福康安一愣:“这还需要解释?姐,皇上日理万机的,还没闲到会管束我的内宅之事!” 盈玥沉默了三秒钟,嗯,这个……以乾隆陛下对福康安的疼爱程度,的确是丝毫不逊色和静。若是有朝一日,这对夫妻吵架了,吵到乾隆陛下跟前,乾隆陛下只怕偏袒福康安的的可能性反倒是更高些! 盈玥想到这种可能,不由滑下了一滴大大的冷汗!额的娘诶,到底谁才是乾隆陛下的亲生的?! “康哥儿,你需牢记,你娶了和静,获得了莫大的裨益。所以你这辈子都应该善待她。”盈玥正色道。 福康安先是一愣,然后点了点头,“这个我晓得。” 盈玥内心默默道:不,其实你并不晓得!娶了和静,让你彻底逃过了“皇帝私生子”的屎盆子!这才是和静给你带来的最大的裨益!!至于后宅安宁什么的,都只是附带的小裨益而已。 不过这些她没法说啊! 福康安上前坐在了盈玥身旁,“姐,我知道你疼和静跟亲妹妹似的。可我也不曾亏待她半分啊!此番万琉哈氏做出这种事情,的确是我没管教好姬妾,日后这种事情绝对不会发生的!” 盈玥笑了笑,福康安治家甚严,而香儿则温和得多,如此刚柔并济,福康安的额驸府也算是篱笆扎比较牢固了。只可惜万琉哈氏那是在宫里时候,便伺候福康安的人,若非这次冒头,谁也想不到她竟是细作。 是啊,万琉哈氏是包衣旗,而魏家当初在包衣旗中的确是盘根错节。把手伸到皇子的后院,那位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福康安又道:“而且就算香儿先生了孩子,也威胁不到和静的地位。” 盈玥“唔”了一声,“罢了,你的后院事儿,我本就不该插手。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 福康安嘿嘿笑了,飞快从袖中取出一对绣工精美的香囊,小小的不过婴孩巴掌大的香囊上竟绣出一幅婴戏图,可想而知,该多费眼睛。 “这是香儿亲手绣的,给我那胖外甥的。”福康安笑嘻嘻道。 盈玥笑着接了过来,“都年底了,诸事冗杂,难得她还特意抽出时间给绵悫绣香囊。” 福康安叹着气道:“我府里也没太多事儿,况且年夜是要去宫里的守岁的,我府里自然犯不着布置得多过隆重。” 不能陪爱妾一块过年夜,对福康安而言,大约是一种遗憾吧。 盈玥哼了一声:“入宫守岁,是莫大的恩宠,你倒是还嫌弃上了!” 福康安嘿嘿笑着,“宫里年夜,年年岁岁都是差不离,而且席上还是拘着礼数,实在是累人!” 这话也不禁切中了盈玥的心声,这一转,又要过年了…… 过了年,她就满二十了——虚岁。 忽的,她好像想起了什么,貌似、好像、似乎……她答应了永瑆,满二十岁再生个包子的,额……可她的意思是二十周岁以后啊……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四六九章、顺贵人之死 ?乾隆三十六年的除夕之夜,不同于往年,今年地点是在圆明园九州清晏殿。 圆明园虽名为夏宫,可实际上,从先帝开始,到现在的乾隆陛下,一年能有大半年住园子,过年都不回去的状况也是有的。 只不过过了除夕,翌年大年初一需祭祀祈年殿与奉先殿,而这两殿是在紫禁城里的。为了便宜起见,所以往年一般天冷了就回紫禁城去了,其实主要是照顾太后的凤体,怕老人家舟车劳顿太辛苦。 可太后已经仙去,倒是无有此虑了。 在园子里过年,氛围的确极好,九州清晏乃是九州流水环绕之地,夜空烟花灿硕,映着桥下冰雪,万千灯笼照亮这片湖光山色,宛若万家灯火。 今年殿中的座次,较之往年略有不同之处,容妃和卓氏的席位往上挪动了不少,坐在仅次于愉妃的位置上,甚至越过了颖妃巴林氏。容妃虽然也不够年轻了,但比之其她四妃,便显得艳光四射多了,甚至连两大贵妃都被比了下去。 但好在舒贵妃胜在气度卓然,满身书卷气息,而令贵妃魏氏气色便要黯淡多了,眼角眉梢的皱纹都难以被厚厚脂粉遮掩,真真如老妪一般了。 夜宴上,皇后辉发那拉氏虽也难掩老态,但她气势华贵,凛然众人之上,又言语温和地关怀着舒贵妃的十六阿哥、关怀容妃和卓氏,以及永贵人、陆贵人这几个正得宠的年轻嫔妃,可谓是贤惠得紧。 关怀了嫔妃之后,皇后又将话题转移到了各家皇孙身上。 “绵惠又长高了不少,伊尔根觉罗氏很会照顾孩子。” “绵聪聪慧伶俐,绵爱瞧着也壮实了些。” “老八只有一个绵志,倒是略单薄了些。” 最终,目光转向了盈玥身旁乳母平嬷嬷怀着打着哈欠的绵悫,“到底年纪小,这么快就困倦了。” 打趣了一句之后,皇后又问:“本宫记得,这是绵悫第一次入宫赴除夕夜宴。” 盈玥忙起身回话:“回汗阿玛、皇额娘,去年除夕,绵悫才刚过百日,且当时还下着急雪,所以就没敢带他入宫。” 宫里的除夕夜宴,其实跟寻常百姓家也没用太大不同之处,说说笑笑,听听昆曲,夜色便渐渐深了。 其间,也有嫔妃之间明争暗斗,譬如庆妃与陆贵人姐妹俩,貌似就很敌视容妃和卓氏,永贵人的嘴巴是最甜的,八面玲珑,不动声色拍着高位嫔妃乃至皇后的马屁。皇后似乎很是受用。 这个永贵人多年来一直薄有宠爱,记得前两年貌似还是个常在呢。而且在宫中人缘极好,处于稳步上升期,而且年纪不大,约莫也就二十岁出头的样子。以乾隆陛下喜爱成熟女性的园子,永贵人应该还能受宠很长时间,日后的前途还是比较看好的。 盈玥闲来无聊,就暗暗琢磨乾隆陛下的后宫格局。 如今令贵妃失势,失了协理六宫的权利,如今是舒贵妃一人协理,已然是毫无争议的众妃之首。不过舒贵妃也只是协理而已,不敢与皇后争权,因此如今是皇后日渐威重。 其次便是愉妃、颖妃、豫妃、庆妃这老牌四妃和刚刚晋上来的容妃了,嫔位上的几个也都是老牌失宠嫔妃,不值一提,反倒是几个贵人中多有娇艳动人者,年岁上从十七八到二十七八,不一而足。 嫔位未满六员,因此贵人们之间的好戏只怕要更加精彩些呢。而失宠了顺贵人当然不在这些贵人们当中,很显然顺贵人已经没有出席除夕夜宴的资格了。 唉,这么多年轻漂亮的女子,却偏偏要去争一个糟老头子! 一边脑补宫斗大戏,一边喝着美酒,不知不觉竟有些上头了,便对身旁的永瑆道:“去出去透透气,一会儿就回来了。” 永瑆忙道:“小心些。” 九州清晏殿外,夜风凛冽,盈玥才一殿门,便被吹得打了个哆嗦! 这寒风一吹,登时便清醒了泰半,盈玥正想回去,却忽见前头汉白玉桥上,依稀有两个人影。便忙静心聆听。 “哎哟!顺贵人,可真不是皇后娘娘不帮您!实在是帮不了啊!您还是赶紧回吧!要是让御前的人瞧见,只怕又要生出不知多少风波来!” 原来是顺贵人钮祜禄氏摸到了九州清晏附近,结果被皇后身边的太监李荣安给拦下了。 顺贵人抓住李荣安袖子,竟哭了起来:“公公,我还年轻,我不想一辈子就这么下去了!现在连汉军旗的几个贵人都敢欺负我头上,这种日子我实在熬不下去了!” 李荣安道:“谁叫您当初酒后失言?您也太不谨慎了!” 顺贵人咬牙切齿,“那是令贵妃蓄意算计!” 李荣安道:“就算是算计,话也是您自己说出口的!” 顺贵人一噎。 李荣安无奈地道:“我的小主诶,您赶紧离开吧!否则要是被皇上知道了,只怕是要动怒的!” 顺贵人咬着牙齿,虽则一脸不甘,但还是害怕再度惹怒乾隆,只得含泪塞给李荣安一锭沉甸甸的金锞子:“烦请公公,一定要在皇后娘娘面前为我美言几句。” 李荣安不动声色收了金子,“您就放心吧。” 送走了顺贵人,李荣安垫着金锞子的分量,美滋滋笑了。 看了这么一出好戏,盈玥心满意足回了九州清晏的正殿。 盈玥原以为,这不过是一个失宠贵人挣扎着想要复宠,没什么大不了。却不晓得,这竟是她最后一次见到顺贵人。 大年初一的早晨,盈玥伸着懒腰爬了起来,却听到了这个极为震惊的消息。 顺贵人死了!! 就在昨儿后半夜,顺贵人钮祜禄氏溺毙在了蓬莱福海中!! 盈玥愕然良久,“我昨晚还在九州清晏殿外,远远瞧见了顺贵人呢!”结果顺贵人竟在返回寝宫的路上,生生溺毙了?! 永瑆淡淡道:“除夕夜里,没人注意她这个失宠的贵人!她昨晚有是一个人外出,因此宫里给下的定论是不慎失足!” 盈玥哼了一声,“失足?这宫里失足落水的未免也太多了点!”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四七〇章、双标狗皇帝 ?“这宫里失足落水的未免也太多了点!”盈玥的话里满含讽刺。 永瑆脸上没有一丝波澜,“顺贵人得势的时候,在宫里得罪了不少人,如今失势,被人害死了也不稀奇。” 盈玥蹙眉:“可她毕竟是封疆大吏之女。” “那又如何?”永瑆嗤地笑了,“封疆大吏之女,汗阿玛顶多给她个体面的追封和风光的丧礼罢了。” “昨儿,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九州清晏,没想到……”盈玥实在是没想到,大年夜里,竟有人按捺不住对顺贵人下手了。 “可是,到底会是谁下的手呢?”盈玥脑子乱得理不清,“她应该已经没有复宠之望,她死了,难道还会有什么好处吗?” 虽说顺贵人受到几个汉军旗贵人的欺凌,但害了性命,应该还不至于吧? 永瑆哼笑:“汗阿玛的嫔妃太多了,争斗也就错综复杂,月娘你没必要搞明白。” 可是她的好奇心已经被勾了起来。 永瑆看着盈玥这幅好奇小猫的模样,忍不住将她揽入怀中,“好吧,既然月娘好奇。爷就帮你来分析一下!” 盈玥炯炯有神地点了点头。 “这顺贵人虽然出身极好,但已经彻底失宠于汗阿玛。如今虽与几个军旗贵人交恶,但顺贵人一则不能与她们争宠,二则无复位指望,也就是是说,害死了顺贵人,那几位汉军旗贵人根本得不到半分好处!” “嗯嗯!”她也是这么想的。 “而那几位母嫔、母妃,貌似也不能从她的死得到什么利益。”说着,永瑆眼神有些幽沉,“如此排除之后,便只有舒贵妃、令贵妃和皇后了。” 盈玥皱眉:“舒贵母妃也没用害顺贵人理由。” 永瑆笑了:“那就只剩下皇后和令贵妃了。” 盈玥托腮,“令贵妃与顺贵人仇怨最深,她的确有理由斩草除根!而皇后……貌似最近一直都很照顾顺贵人,之前还联手对付令贵妃,虽然顺贵人倒了霉,但皇后对她一直都很是关照。” 永瑆幽幽道:“关照而已,未必不会取她性命!” 盈玥急忙道:“皇后没理由要杀她吧?!” 永瑆笑了:“怎么会没有理由呢?起码顺贵人这条命,可以用来嫁祸令贵妃!” 盈玥愕然。 永瑆喃喃道:“接下来,就要看形势如何发展了。若顺贵人的死牵扯到了令贵妃身上,便几乎可以确定是皇后下的手了。若没有牵着,或者牵扯到与顺贵人有宿怨的其他嫔妃身上,便是令贵妃趁机斩草除根。” 不消几日,关于顺贵人的死因,便有了新的进展! 令贵妃身边太监胡四,手背上有被女人抓伤的痕迹!而且在除夕夜宴,这个太监行踪不明!! 于是一瞬间,顺贵人的死便被皇后顺势扣在了令贵妃的头上!皇后非常悲痛地说:“顺贵人已经失宠于圣上,处境已经十分难捱,你又何必非要置他于死地?!” 令贵妃百般辩驳,却无法洗清自己。 虽然这件事并没有确凿的证据,有不过就是太监胡四手上的伤痕作为佐证罢了! 可谁叫令贵妃与顺贵人结怨已深呢?顺贵人曾经将令贵妃从贵妃的位子上生生拉了下来,还帮皇后抢走了令贵妃的小儿子——虽然只是暂时的,但令贵妃早已恨毒了顺贵人。而太后死后,令贵妃也终于对顺贵人下了狠手,让顺贵人封妃美梦破灭,还彻底失了宠! 如此敌对的关系,就算没有佐证,令贵妃也具备极大嫌疑!何况还具备了如此“巧合”的旁证! 那太监胡四还招供,说自己手背上的伤是被自己对食儿、一位年轻漂亮的教引姑姑给抓伤的。看似应该是实话,只可惜那位教引姑姑抵死不认,还说胡四污蔑。毕竟对食儿是宫中禁忌,二人又貌似起了矛盾,这位年轻漂亮的教引姑姑岂会承认?当然是自保为上! 如此一来,胡四被杖毙了,而令贵妃……也还是贵妃,没有降位,只是又禁足了而已。乾隆陛下以证据不足为由,不予处置,连禁足都是因为“御下不严”,那位声称被污蔑的教引姑姑,也一并因以对食儿罪名处死,与那胡四做了一堆死鸳鸯,估摸着到了地府,还得继续掐。 而枉死的顺贵人,被追封为顺妃,如今宫里已经在隆重操办顺妃丧礼,一应由皇后亲手操办。 估摸着现在皇后恨得牙根痒痒吧! 弄死了顺贵人,原打算嫁祸给令贵妃,结果,令贵妃只是被禁足了而已!!不但位份如旧,连儿女都照旧承欢其膝下! 其实,乾隆已经相信顺贵人……啊不,相信顺妃是令贵妃害死的。 只可惜,乾隆已经对顺妃深恶痛绝,因为顺妃当初的酒后失言,深深刺痛了身为皇帝的自尊心! “糟老头子”这四个字,乾隆陛下只怕这辈子都忘了不了!只怕依照乾隆陛下的意思,早恨不得处死顺妃了!奈何顺妃好歹是封疆大吏之女! 如今令贵妃“害死”的不过就是乾隆陛下最很之人,乾隆陛下岂会严惩令贵妃?顺妃死了,乾隆只会觉得欢喜。 “皇后失策了。”盈玥淡淡道。 永瑆笑着说:“也不算太失策,若汗阿玛真的没有丝毫怪罪令贵妃,有岂会将她禁足?” 盈玥一愣,“是了,男人再心狠手辣,却一个个都希望自己的女人良善得像圣母似的!” 说白了,就是双标狗。 乾隆陛下肯定是嫌弃令贵妃太狠毒,所以才幽禁了令贵妃。 永瑆瞬间囧了,“月娘,你没必要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吧?起码爷就不是这样的男人!” “是吗?”盈玥挑了挑眉,“你这话是承认你自己心狠手辣喽?” 永瑆:一不小心把自己埋进去了!o(╯□╰)o 其实,永瑆的确算是个心狠手辣之人,金宜凤的死就是最好的铁证。虽然盈玥并不觉得这样的心狠手辣哪里有错…… “说来,今年又要选秀了啊……”盈玥幽幽道。 永瑆急忙拍着胸脯道:“月娘放心,爷府里绝对不会进人!汗阿玛若有此意,爷一定严词拒绝!” 盈玥翻白眼,还严词拒绝?皇帝跟前,就算拒绝,也得婉拒吧?何况……她也没在担心这个啊! “我是想说,宫里又要添几个小嫔妃了!”盈玥幽幽道,乾隆陛下还真真是不会委屈自己半分,三年一选秀,回回都要纳新人!真是越来越老不羞了。 第四七一章、王府宅斗案例(上) ?盈玥对于今年选秀的估计是完全正确的,乾隆陛下给自己挑了四个秀女,其中一个直接册为贵人,另外三个都是答应。 而这位新晋贵人,也是姓钮祜禄氏,乃佐领穆克登之女。是先前“溺毙福海”的顺妃钮祜禄氏的堂妹。 这位钮祜禄贵人据说琴棋书画四艺皆通,因此一入宫便得到了糟老头子陛下的宠爱,很快还赐了封号。 而这个封号,险些让盈玥跌倒! 兰。 兰贵人! 盈玥得知了,狠狠擦了一把冷汗,光听“兰贵人”这个名号,不晓得的还以为这是慈禧呢!! 乾隆三十七年的春日,宫里多了一波年纪娇嫩的小嫔妃,因此乾隆陛下病了一场。对外宣称是春日乍寒,不慎染了风寒,没有大碍,因此没有叫皇子入宫侍疾。 至于到底是怎么病的,那可就很微妙了。 值此春暖之际,宝容的临盆之期也日渐近了,还有她嫂子敏仪也差不离该瓜熟蒂落了,“对了,还有金家四格格也快满周岁了。” 金家六格格便是佟夫人所生之女,真遗憾,没能生个儿子。不过因为金宜凤死,金简貌似把对女儿的疼爱全都倾注在了这个晚年所得之女身上。 “叫金雀楼打个金累丝的项圈吧,錾刻蝙蝠纹的。”盈玥淡淡吩咐道,至于宝容和大嫂敏仪那儿,尚且不知男女,等孩子生了再说吧。 才刚吩咐罢,陶卉姑姑面色慌乱走了进来,“福晋,豫亲王福晋发动了!” 盈玥脸色一变,“距产期不是还有大半个月吗?!”虽说略早这点日子,倒也不算什么,但宝容不是冒失的性子,又是二胎了,应该不至于自己不小心。想着豫亲王府上那个张格格,盈玥心下一凸。 “奴才也不是很清楚。” “赶紧叫外院套上马车!我这就去豫王府!”盈玥没有多问,便飞快开始拾掇,“衣裳不必换了,这身就行!去库房给我取一只老参来!” “是!” 去的路上,盈玥特意催促着马车急行,因此才两刻钟功夫,便抵达了豫亲王府! 王府的第三进正中院落,便是宝容这个嫡福晋的正院儿了,面阔五间的堂屋,敞亮又开阔。此刻里头产房中不时地传出宝容的疼痛的呻吟声,侍女仆妇太监门里里外外忙碌着,却还算有序。 而主持这一切顺序的,不是旁人,正是承恩公夫人瓜尔佳氏!盈玥那位雷厉风行的四伯母! 相比之下,老侧福晋张氏却干巴巴坐在上头的椅子上,只得捻着佛珠,嘴里念着经文。 好在接生嬷嬷是一早就预备下的,作为****府,也都配备医官的,此刻医官与接生人俱在,很快便井然有序。 瓜尔佳氏这才上前招呼盈玥,“瞧我这老糊涂,竟把您撩在一边儿了,您快上座。” “四伯母折煞我了。”嘴上虽如此说,盈玥却没有拒绝,微笑着去上头正中的主位椅子上坐了下来。瓜尔佳氏则坐在旁边的一张扶手椅上。 盈玥听着产房里时不时冒出的惨叫,不由还是有些担心,她正要开口问,承恩公夫人已经开口了:“不打紧,只是气伤了,动了些胎气,所以才提前临盆了。” 只见张侧福晋那捻着佛珠的手一顿,脸色有些异样。 盈玥挑眉:“她如今可是豫王府的主母,谁敢气她?莫不是与修龄吵架了?” 承恩公夫人瓜尔佳氏阴测测道:“哪儿能呢,王爷爱重妻子的人,岂会在这个时候故意去气她?何况王爷还在宗人府当差呢,怎么可能呆在府里气伤了妻子?” 宗人府是个最论辈分爵位地方的,修龄虽然辈分和年岁不够,但人家贵为****之尊,如今已经是右宗人了,仅次于宗令、左右宗正和左宗人。 “哦?”盈玥已然晓得是谁,却还要明知故问地追问道:“那到底是谁,这等胆大包天?!” 老侧福晋张氏脸色愈发挂不住,她急忙道:“菀薏不是有心的,她只是心直口快了些。” 果然,是老侧福晋的那个好侄女啊! “心直口快?!”瓜尔佳氏脸上冷笑连连,“今早在后花园的抄手游廊边儿上,我与老侧福晋可是亲耳听到的!老侧福晋莫不是这么快就忘了?!” 面对咄咄逼人的亲家,老侧福晋不免露出了几分怒容。 盈玥忙问:“那张格格到底说了什么,把宝容姐姐气成这个样子?” 瓜尔佳氏恨恨道:“都是些不干不净的话,十一福晋还是不知道为好,省得污了您的耳朵!” 听到这话,老侧福晋终于忍不住了:“亲家,我知你正在气头上!却也没必要说得如此难听!这件事,说到底不过就是女人间拈酸吃醋的小事儿!菀薏是有些言语无状,但宝容也没怎么客气!” 果然是亲姑姑,果然护着自己亲侄女。 瓜尔佳氏冷笑道:“老侧福晋何必恼羞成怒!我只不过是叫人把张格格暂时送去佛堂关着而已,至于张格格如何处置,自然要等豫王回来,由他做主!” 老侧福晋一愣:“你的意思是,不会插手我们王府内务?” “当然不会!”瓜尔佳氏正色道。 的确,承恩公夫人没权利插手豫王府内务,可她身为丈母娘,若是要强行插手,修龄只怕也不好说什么的。因此这会子,老侧福晋眉宇之间俨然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盈玥心里呵呵哒了,就算四伯母不插手,只要她这个人杵在这儿,难不成修龄还能当着丈母娘的面儿,包庇表妹不成吗?! 盈玥心里正这么想着,底下人飞快来报:“王爷回府了!” 片刻功夫,便见修龄一身亲王吉服,竟是一路跑了进来,他满头急躁:“宝容怎么样了?!” 做丈母娘的瓜尔佳氏眼中露出三分满意之色。 老侧福晋张氏急忙道:“修儿放心,宝容不碍事。” 修龄略松了一口气,这才忙向生母请安、向岳母问好,向盈玥这个皇子福晋打了个千儿。——虽然盈玥才只是个贝勒福晋,但她丈夫永瑆是皇子。 清朝的规矩,皇帝是天下人的主子,皇子自然就算是小主子,****虽然爵高尊荣,但在皇帝面前,依旧是“奴才”。 修龄看了一眼密不透风的产房,听着里头的呻吟声,眉头依旧紧簇:“我今早走的时候,宝容还是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提前发动了?!” 张侧福晋正要开口,瓜尔佳氏淡淡睨了一眼旁边一个微胖可人的丫头,“禧儿,你当时就陪在福晋身边,你且一五一十说与你们王爷听!” 第四七二章、王府宅斗案例(下) ?盈玥对于今年选秀的估计是完全正确的,乾隆陛下给自己挑了四个秀女,其中一个直接册为贵人,另外三个都是答应。 而这位新晋贵人,也是姓钮祜禄氏,乃佐领穆克登之女。是先前“溺毙福海”的顺妃钮祜禄氏的堂妹。 这位钮祜禄贵人据说琴棋书画四艺皆通,因此一入宫便得到了糟老头子陛下的宠爱,很快还赐了封号。 而这个封号,险些让盈玥跌倒! 兰。 兰贵人! 盈玥得知了,狠狠擦了一把冷汗,光听“兰贵人”这个名号,不晓得的还以为这是慈禧呢!! 乾隆三十七年的春日,宫里多了一波年纪娇嫩的小嫔妃,因此乾隆陛下病了一场。对外宣称是春日乍寒,不慎染了风寒,没有大碍,因此没有叫皇子入宫侍疾。 至于到底是怎么病的,那可就很微妙了。 值此春暖之际,宝容的临盆之期也日渐近了,还有她嫂子敏仪也差不离该瓜熟蒂落了,“对了,还有金家四格格也快满周岁了。” 金家六格格便是佟夫人所生之女,真遗憾,没能生个儿子。不过因为金宜凤死,金简貌似把对女儿的疼爱全都倾注在了这个晚年所得之女身上。 “叫金雀楼打个金累丝的项圈吧,錾刻蝙蝠纹的。”盈玥淡淡吩咐道,至于宝容和大嫂敏仪那儿,尚且不知男女,等孩子生了再说吧。 才刚吩咐罢,陶卉姑姑面色慌乱走了进来,“福晋,豫亲王福晋发动了!” 盈玥脸色一变,“距产期不是还有大半个月吗?!”虽说略早这点日子,倒也不算什么,但宝容不是冒失的性子,又是二胎了,应该不至于自己不小心。想着豫亲王府上那个张格格,盈玥心下一凸。 “奴才也不是很清楚。” “赶紧叫外院套上马车!我这就去豫王府!”盈玥没有多问,便飞快开始拾掇,“衣裳不必换了,这身就行!去库房给我取一只老参来!” “是!” 去的路上,盈玥特意催促着马车急行,因此才两刻钟功夫,便抵达了豫亲王府! 王府的第三进正中院落,便是宝容这个嫡福晋的正院儿了,面阔五间的堂屋,敞亮又开阔。此刻里头产房中不时地传出宝容的疼痛的呻吟声,侍女仆妇太监门里里外外忙碌着,却还算有序。 而主持这一切顺序的,不是旁人,正是承恩公夫人瓜尔佳氏!盈玥那位雷厉风行的四伯母! 相比之下,老侧福晋张氏却干巴巴坐在上头的椅子上,只得捻着佛珠,嘴里念着经文。 好在接生嬷嬷是一早就预备下的,作为****府,也都配备医官的,此刻医官与接生人俱在,很快便井然有序。 瓜尔佳氏这才上前招呼盈玥,“瞧我这老糊涂,竟把您撩在一边儿了,您快上座。” “四伯母折煞我了。”嘴上虽如此说,盈玥却没有拒绝,微笑着去上头正中的主位椅子上坐了下来。瓜尔佳氏则坐在旁边的一张扶手椅上。 盈玥听着产房里时不时冒出的惨叫,不由还是有些担心,她正要开口问,承恩公夫人已经开口了:“不打紧,只是气伤了,动了些胎气,所以才提前临盆了。” 只见张侧福晋那捻着佛珠的手一顿,脸色有些异样。 盈玥挑眉:“她如今可是豫王府的主母,谁敢气她?莫不是与修龄吵架了?” 承恩公夫人瓜尔佳氏阴测测道:“哪儿能呢,王爷爱重妻子的人,岂会在这个时候故意去气她?何况王爷还在宗人府当差呢,怎么可能呆在府里气伤了妻子?” 宗人府是个最论辈分爵位地方的,修龄虽然辈分和年岁不够,但人家贵为****之尊,如今已经是右宗人了,仅次于宗令、左右宗正和左宗人。 “哦?”盈玥已然晓得是谁,却还要明知故问地追问道:“那到底是谁,这等胆大包天?!” 老侧福晋张氏脸色愈发挂不住,她急忙道:“菀薏不是有心的,她只是心直口快了些。” 果然,是老侧福晋的那个好侄女啊! “心直口快?!”瓜尔佳氏脸上冷笑连连,“今早在后花园的抄手游廊边儿上,我与老侧福晋可是亲耳听到的!老侧福晋莫不是这么快就忘了?!” 面对咄咄逼人的亲家,老侧福晋不免露出了几分怒容。 盈玥忙问:“那张格格到底说了什么,把宝容姐姐气成这个样子?” 瓜尔佳氏恨恨道:“都是些不干不净的话,十一福晋还是不知道为好,省得污了您的耳朵!” 听到这话,老侧福晋终于忍不住了:“亲家,我知你正在气头上!却也没必要说得如此难听!这件事,说到底不过就是女人间拈酸吃醋的小事儿!菀薏是有些言语无状,但宝容也没怎么客气!” 果然是亲姑姑,果然护着自己亲侄女。 瓜尔佳氏冷笑道:“老侧福晋何必恼羞成怒!我只不过是叫人把张格格暂时送去佛堂关着而已,至于张格格如何处置,自然要等豫王回来,由他做主!” 老侧福晋一愣:“你的意思是,不会插手我们王府内务?” “当然不会!”瓜尔佳氏正色道。 的确,承恩公夫人没权利插手豫王府内务,可她身为丈母娘,若是要强行插手,修龄只怕也不好说什么的。因此这会子,老侧福晋眉宇之间俨然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盈玥心里呵呵哒了,就算四伯母不插手,只要她这个人杵在这儿,难不成修龄还能当着丈母娘的面儿,包庇表妹不成吗?! 盈玥心里正这么想着,底下人飞快来报:“王爷回府了!” 片刻功夫,便见修龄一身亲王吉服,竟是一路跑了进来,他满头急躁:“宝容怎么样了?!” 做丈母娘的瓜尔佳氏眼中露出三分满意之色。 老侧福晋张氏急忙道:“修儿放心,宝容不碍事。” 修龄略松了一口气,这才忙向生母请安、向岳母问好,向盈玥这个皇子福晋打了个千儿。——虽然盈玥才只是个贝勒福晋,但她丈夫永瑆是皇子。 清朝的规矩,皇帝是天下人的主子,皇子自然就算是小主子,****虽然爵高尊荣,但在皇帝面前,依旧是“奴才”。 修龄看了一眼密不透风的产房,听着里头的呻吟声,眉头依旧紧簇:“我今早走的时候,宝容还是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提前发动了?!” 张侧福晋正要开口,瓜尔佳氏淡淡睨了一眼旁边一个微胖可人的丫头,“禧儿,你当时就陪在福晋身边,你且一五一十说与你们王爷听!” 第四七三章、老爹要致仕? ?回到十一贝勒府,盈开始分析豫王府这起宅斗案例,四伯母居然是一大早就去了豫王府看望女儿,明明是看望女儿,散步的时候却没陪着女儿,跑去陪老侧福晋这个亲家了。 再然后,就那么巧地宝容碰见了张格格,二人起了冲突,而且居然特么更巧合地被四伯母和老侧福晋张氏给瞧了真真!! 一次巧合是巧合,若两次巧合叠加,那就需要品味一下,这到底是巧合,还是故意安排出来的。 盈最终得出结论,这次的事情,肯定是四伯母一手规划、操刀参与,宝容协同规划并且成功引导张氏说出那样的话。 “高明、完美!”盈忍不住拊掌称叹。 理清了之后,盈觉得脑子有点乏,她打了个哈欠,便回屋午睡了。 豫王府二阿哥洗三后,宝容果然再度出手了,那张氏在小佛堂里谩骂嫡福晋专横妒忌,这事儿被修龄知道了…… 然后,张格格从王府小佛堂里放出来了,嗯,她被送去郊外的庄子上静养了。 而宝容还在坐月子,便做主请了尚未分家的英龄的夫人纳喇芸兰主持豫王府内务。 啧啧,宝容两度有孕,可都是托付老侧福晋张氏代为打理庶务的。如今……鸡飞蛋打,这位老侧福晋一把年纪了,又是何苦来哉? 值此之际,盈的大嫂敏仪也终于迎来的瓜熟蒂落之日,敏仪虽然年纪略大了点,但生产很是顺遂,不消两个时辰便生下了孩子。 唯一可惜的就是,这回又生个大胖小子。 阿玛额娘这下子要失望喽,二老也是盼着敏仪生个女儿,好配给小绵悫的! 结果又是个带把的小子,敏仪这般年纪了,能怀着这一胎已经是惊喜了,岂敢盼望再来一胎?就算敏仪还能咬牙继续生,那也得先调理好身子,起码得一年吧,再努力怀上、努力生下来,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更不知能生儿还是生女。 这年纪一下子就拉开了,怎么都是来不及了。 所以,敏仪已经放弃了。 额娘纳喇氏也是觉得惋惜得很,转而道:“和静公主不必指望了,不过和嘉公主倒是还年轻……” 若和嘉生个女儿,配小绵悫…… 和嘉是永同父异母的姐姐,福隆安更是她的同胞哥哥。 妈耶,这血缘关系更特么近得令人发指了! 盈小心肝瑟瑟发抖。 彼时二哥福隆安也在旁,他笑着说:“我倒是想再添个女儿,只可惜舒彻里她……”福隆安叹了口气,“她生果尔敏的时候吃了大苦头,不想再生了。” 盈悬在嗓子眼的小心脏终于落回了肚子里。 纳喇氏皱了皱眉头:“生孩子哪有不吃苦头的?!趁着年轻,不多生几个,等过几年,再想怀,只怕也怀不上了!” 福隆安讪讪笑着,舒彻里早已笃定了心思,他有什么办法?何况都有俩儿子,不生就不生呗!这方面,福隆安没有太深的执念。 纳喇氏苦口婆心道:“你好好劝劝她!” 福隆安只得讷讷点头,敷衍地应了一声,然后便推说要去参加一个文人诗宴,脚底抹油般就遁了。 纳喇氏如何不晓得自己这个儿子的秉性,忍不住对女儿抱怨道:“你这几个兄弟,也就你大哥能让我省点心!你瞅瞅你二哥,整日没个正形,对自己的子嗣也不上心!” 盈微微汗然,其实对丰绅济伦和丰绅果尔敏,二哥这个爹当得还是满称职的。只不过二哥并没有古人的那种“繁殖癌”通病罢了,在额娘眼里,竟成了异类了。 “还有你三弟!”提到福康安,纳喇氏更是恼怒又是心疼,“他才几岁,竟嚷嚷这要去平定大小金川之乱!你阿玛不但不拦着,居然还鼓励他去!” 纳喇氏忍不住抹泪了:“康哥儿才十八岁啊!” 十八岁咋了?这是成年人了好伐,在后世也是可以参军的年纪了! 盈讪讪道:“这不是没法子么,阿玛还没出孝,大小金川这个时候又起叛乱,阿尔泰与桂林调度无方,海兰察独臂难支,这个时候势必要调派武将过去支援。朝廷正是用人之际,只不过……” 盈托腮,“阿玛竟然没有让大哥去??”这是想让大哥留下来,再跟大嫂再生一胎??好吧,这纯属盈歪楼了。 纳喇氏哼道:“你阿玛说,康哥儿也不小了,该出去历练了一下了!” 盈了然,是了,总不能逮着大哥一个人使劲使唤吧?大哥两度平定缅匪,军功已经不小了,该换福康安出去了。 纳喇氏又道:“你阿玛还说,以后若无必要,你大哥就留在京中,镇守家业!” 盈一愣:“镇守家业?不是还有阿玛吗?”阿玛坐镇难道还不够? 纳喇氏叹着气道:“你阿玛,无意起复了。” 听到这话,盈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阿玛也算不得年纪太大,身子骨也硬朗,怎的竟有了致仕之心?!” 纳喇氏幽幽道:“你难道还不懂吗?他这是急流勇退。” 盈一怔,旋即了然。是啊,富察家太过煊赫了,大哥已经成长了起来,可以支撑富察家的荣耀了,为了避免父子同朝位极人臣……阿玛只怕是早就打定了这个主意了! 还有半年,阿玛就该出孝了。 介时…… “皇上会让汗阿玛致仕吗?”盈耸了耸肩膀。 纳喇氏微笑道:“放心吧,你阿玛打算以伤病为由,固辞官职,自此含饴弄孙。” 伤病,的确是个绝佳的理由。阿玛曾经两征金川,征战无数,自然受过好几次伤,若不是吃过洗髓丹,只怕如今真的要因为伤病复发还必须致仕了。 “阿玛……是真心想含饴弄孙吗?”作为一个大将军、大学士、军机大臣、领侍卫内大臣,曾经权势煊赫、位极人臣,他会甘心退下来吗? 纳喇氏道:“这你放心吧,就算致仕了,也未必不能指点江山。” 盈一怔,旋即笑了,是了,阿玛一直要求大哥每日汇报兵部状况,对他加以“指点”,简直是遥控兵部。再则即使致仕了,乾隆陛下有了烦心事儿,只怕也还会时常找阿玛。 所以,阿玛是不可能彻底闲下来的。2k阅读网 第四七四章、公府宅斗案例 ?辞了母亲纳喇氏,盈玥径自往大哥福灵安的跨院而去,大白天的大哥当然不在,她是来看望坐月子的嫂子敏仪的。 室内密不透风,一股子汗味、药味混合后的气息,闻着实在叫人有点销魂。盈玥只觉得肠胃里一阵翻涌,险些吐出来!她急忙捂住的嘴巴。 敏仪正躺在罗汉榻上,身上盖着厚厚的锦被,头上勒着个昭君套,见她这幅样子,赶忙问:“怎么了?” 盈玥笑着摆了摆手,“不碍事。”便坐在床头的绣墩上,瞅了瞅床榻上襁褓中那个胎红未褪的小婴儿,正酣睡着呢。 “嫂子近来可好?”盈玥忙笑着问。 敏仪的眼中突然有些阴郁,“我尚在做月子,身子不方便,竟是便宜了思氏那小蹄子了!” 先前因为思氏不敬敏仪,被大哥发落去佛堂思过,甚至青麟都抱去给文姨娘抚养。然而这没有持续太久,思氏在佛堂中深刻地不断地表示着悔过之意,还不停地为敏仪的身孕抄经祈福,做足了姿态。而青麟因为离开生母,经常哭嚎吵闹,大哥毕竟还是在乎子嗣的,因此只关了思氏两个月,便给放出来了。 “思氏又对嫂子不敬了?”盈玥忙问。 敏仪冷哼:“她很聪明,岂会重蹈覆辙?!她倒是愈发温柔小意,如今你大哥常去她屋里!” 盈玥笑了笑:“等嫂子出了月子就好了。” 敏仪苦笑,“就算真的出了月子,一时半会儿,我也不敢叫你大哥亲近。” “嗯?”盈玥一头雾水,“为什么?嫂子调养得不是很好吗?” 敏仪脸颊泛红,“我的小姑奶奶,你也是生产过的!还跟我装什么糊涂!” “诶??”装糊涂??毛意思?盈玥更加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看着盈玥这幅迷糊的样子,敏仪嗔了她一眼:“女人生完孩子,那里肯定会……咳咳!想要恢复如初,起码得大半年!” 盈玥也是经常跟永瑆开车的人了,立刻就懂了敏仪的意思!咳咳,这个的确是个问题,只不过她貌似……好像儿砸过了百日,就被永瑆给推到了。 那方面的感觉如何,从一个女人的角度,她倒是没觉出有什么不同。永瑆也没表现出不满足啊…… 囧囧想着这污污的事儿,盈玥更囧了。 敏仪压低声音道:“我记得,当初老太太不是给了一盒香雪丸吗?” 盈玥歪头想了一会儿,这才记了起来,“是给过,可是那不是香料吗?”她丢进香炉里用光了啊,闻着味道还不错。 看在小姑子这傻乎乎的样子,敏仪扶额:“香雪丸不是香料!是让你……”敏仪飞快压低了声音,附耳道:“是让你塞在那里的!” “老司机”盈玥再度秒懂,一张脸刷地红了! 敏仪连连叹气:“那东西可精贵了,一颗就值一两金子!效用出奇地好!不但能……咳咳恢复得快,而且还能除异味,使之娇嫩如处子。” 盈玥囧呆了,脱口道:“嫂子你也在用?” 敏仪也臊红了脸,不由啐了她一口:“没个正形!” 看样子果然在用…… 这时候,一个小丫头快步走了进来,嘟囔着嘴儿抱怨道:“县主,思姨娘院里的下人又往咱们墙角倒灰倒渣了!” 敏仪的反应却十分淡然,“不必理会。” 敏仪的反应,着实叫盈玥有些摸不着头脑,这往人家墙角倒灰这种举动,在古人眼里,可是很晦气的事情,据说还能让人倒大霉呢。 好吧,就算思想不迷信,往你墙角倒垃圾,这也是很气人的事儿好伐?! 见她一脸狐疑,敏仪笑着解释道:“就算真的追究了,顶多发落几个下人,对思氏毫发无损。” 是吗?盈玥挑眉,以大哥看重妻妾尊卑的程度,就算这点小事不至于对思氏伤筋动骨,但起码也能让大哥冷落思氏些日子吧?? 敏仪叹着气道:“你大哥如今忙得脚不沾地,这点小事还是算了吧。” 盈玥暗忖,嫂子可不是个忍气吞声的女人…… 她这个做,肯定不只是为了不叨扰大哥。 不过嫂子明显不想说,她又何必刨根问底呢,便笑了笑,开始与敏仪唠嗑说着家常。 直到傍晚十分,盈玥这才离开的忠勇公府,回到了十一贝勒府。 而永瑆还没回来,她倦懒地打了个哈欠,吩咐陶卉:“我先睡一觉,爷回来了叫醒我。” “是,福晋。” 却不料,这刚一躺下,玉盏便急匆匆来报:“福晋,公府出事儿了!县主的院子走水了!” 盈玥一个激灵,陡然困意全消,她脑中一闪,不由想起了思氏院中下人往敏仪墙根底下倒灰的事儿,那思氏貌似染了小恙,正在吃药,而熬药最好是用炭。烧过的炭就算看似熄灭了,实则里头还是经常会有火星子,而这个时节正是少雨干燥…… “嫂子没事儿吧?”盈玥急忙问 玉盏忙道:“福晋放心,火势发现得早,很快就扑灭了,只烧了县主院子的西厢房而已。只有两个下人被火灼伤了,倒是搁在西厢房的不少上等绸缎付之一炬了。” 盈玥松了口气,只要人没事就好。她这才问:“失火的原因是什么?” 话音刚落,便见帘子被跳开了,永瑆大步走了进来,哼道:“原因?是瑾林的侍妾思氏在县主院外墙角倾倒炭灰,而后运送柴火的下人崴了脚,只得临时将柴搁在墙角,转头叫人来取。结果,干柴遇火苗,生生烧掉了大半个西厢房!” 看似是一起巧合事件。 但是……这应该是敏仪使出的连环手段吧?? 如此一来,需要为这次失火事件承担责任的,便是思氏和运送柴火的下人了,而思氏的责任,明显要更大些。因为火源是她院里倒出来的! 盈玥忙问:“大哥是如何处置的?” 永瑆道:“瑾林很生气,貌似觉得是思氏蓄意纵火。” 炭灰是思氏故意倾倒的,大哥会怀疑也不稀奇。 “诶?等等,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盈玥囧囧问。 永瑆笑了:“从衙门里出来,原打算去忠勇公府接你的,结果便听说失火了,可把爷吓了一跳!” 原来如此。 第四七五章、二包子揣上 ?这起公府宅斗,很快就有了结果,思氏的行为被定义为“蓄意纵火,谋害县主”,这等罪责,处死都不为过了! 但思氏还真不能就这么处死了,一则她好歹是云南土司之女,二则……她有了身孕了。 纳尼?思氏吃药,不是因为病了,而是因为怀孕了在吃安胎药! 怪不得敢那么嚣张,往县主墙根底下倒灰! 只可惜,嚣张是要付出后果的。 思氏被福灵安下令关进了佛堂,青麟再度被送去了文姨娘膝下抚养。 盈玥真想去围观一下,只可惜遭到了永瑆的反对,永瑆虎着脸道:“你月信都迟了好几天了,最近格外贪睡,还犯过好几次恶心,你自己都没注意吗?” hat?! 盈玥险些把眼珠子瞪出来,她急忙将手覆盖在了肚子上,急忙用法力去感受小腹……果然,有一团极其微弱的小生命,真的很小很小。 她、她、她……居然又踹包子了?! “可是、可是——”盈玥结结巴巴的,可是她应该不会怀上的才对啊! “可是什么?”永瑆傲娇地挑了挑眉,“这几个月,有好几回都没吃药,怀上了也不稀奇!” “额……”可没吃药的那几次都是在安全期啊!!盈玥欲哭无泪,特么滴居然一点都不安全!! “好了,你乖乖呆在府里好生休息。”永瑆笑容暖暖的,“爷去户部应了卯,就回来陪你,很快的。” 盈玥囧囧脸红了,“我没事的,又不是头一次怀了。”尼玛小绵悫才一岁半啊,弟弟未免来得太快了点吧? 永瑆抚摸着他的脸颊,神色异常温柔。 正在这个时候,小绵悫被乳母抱了过来,一岁半的孩子,虎头虎脑的便扑了过来,抱住盈玥的小腿,奶声奶气道:“额娘~抱!” 盈玥被他给萌到了,急忙弯身要抱起了,却被永瑆给抢先一步把绵悫给提溜到了一旁。 盈玥懵逼地眨了眨眼,这是干嘛? 永瑆板着脸,瞪着奶娃儿子:“以后不许叫你额娘抱!你额娘怀孕了,你冒冒失失的,万一撞着额娘肚子可怎么是好?!” 小绵悫一脸萌囧,大眼睛里满满都是不理解。 盈玥捂脸,跟一个一岁半奶娃这么解释,他听得懂才怪!盈玥忙笑着说:“悫儿乖,额娘给你生个弟弟好吗?” “弟弟?”绵悫咬着手指头歪着小脑袋看着她。 盈玥点头:“就像你宝姨家的裕兴。” 绵悫似乎听懂了,她撅起了嘴巴:“额娘,我不要弟弟!” 盈玥愣住了,“为什么?!” 绵悫腮帮子鼓了起来,小奶腔愤愤道:“裕兴不乖,总跟丰丰抢点心吃!” “额……”宝容你也不管好你小儿子…… 盈玥讪讪笑了:“那额娘给你生个小妹妹可好?” 绵悫低头思考了片刻,问:“额娘,小妹妹乖吗?” 盈玥飞快点头:“很乖很乖的哦!” 绵悫呲着小奶牙笑了,“那要妹妹,不要弟弟!” 好吧,现在也只能祈祷她怀的是个闺女了,阿门!如果又是儿砸,她该怎么哄小绵悫呢??这还真是个难题了。 因为又揣了包子,盈玥只得安居府中养胎,足月后便将喜讯禀报宫中、告知父母。 彼时正值敏仪出了月子,便特意过府来探望她。 盈玥的八卦之心熊熊燃烧,话没寒暄上三句,便问及思氏如何了。 敏仪面带傲然之色,“前儿青麟不慎从假山上摔下来,她在佛堂里也不知如何知晓了,便大肆嚷嚷着说我想要谋害庶子!” 敏仪冷哼一声:“殊不知,青麟不过就是磕破点皮罢了!” 盈玥:“额……”男孩子摔摔打打,哪有不受伤的?这点小伤,只怕被添油加醋说成了重伤,传到了佛堂那边。就是要让思氏丑态毕露,让大哥更加厌恶她,其次……思氏挂心青麟的安危,整日提心吊胆,如何还能安心养胎? 对于月份尚浅的娇弱妇人而言,其实流产很容易。 盈玥笑了笑:“她这般污蔑,嫂子打算如何处置她?” 敏仪笑了笑:“她怀着身孕,我如何敢碰她一根汗毛?不过就是派人前去训斥了两句,叫她安分些罢了。” 这样的训斥,对思氏而言,是一种恐吓。 处在恐惧愤怒中,惶惶终日,胎相如何能安? 若不能安,出了意外,也错不在敏仪。 敏仪的宅斗手段,升级了不少啊。 干干净净料理妾室,才是最好的手段。 “连安胎药我都是一日一趟差人送去,都是上好的十三太保,对安胎十分有效。”敏仪微笑着道,眼中满是笃定,她笃定思氏绝对不会喝她送去的安胎药!! 盈玥笑了,这种情况下,思氏岂敢喝敏仪送的药? 可若是不喝,胎相就更不安稳了。 这一手心理战术,打得真是妙哉! 这时候,公府的一个媳妇子跑了进来,“县主,不好了!思姨娘在佛堂晕倒了,见了红,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哦?”敏仪暗道,居然这么快?便忙起身向盈玥告辞:“思氏对我存疑甚深,只怕醒来要胡乱嚷嚷,我得赶紧回去处理。” 盈玥颔首,忙叫陶姑姑送了敏仪出府门。 回来之后,陶姑姑低声道:“福晋,这件事……那思氏怀得好歹是您亲兄的骨肉,县主这么做……” 盈玥淡淡道:“孩子是她自己作掉的,若她安安分分,大嫂不会容不下。” 陶姑姑一时无言。 接下来,思氏没有机会散布对敏仪任何不利的流言,便被送去庄子上“静养”了,就跟慧麟的生母秋姨娘一样,永远也不会有机会回来了。 一个小妾,妄想挑战正室地位,不就是作死么! 而这样的作死的人,永远前赴后继,永远不间断。 王侯将相,无论哪个府上,都有会有这样一出出精彩的争斗,而争斗最狠的,自然莫过宫廷了。 盈玥胎相稳固后,特意入宫,向中宫皇后请安,在镂月开云殿,终于第一次见到了那位如今最得宠的兰贵人钮祜禄氏。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四七六章、皇后的明谋 ?云鬓花颜,耀如春华。 这位兰贵人,当真是绝色! 皇后如东道主一般,亲和地向盈玥做出介绍:“这是兰贵人钮祜禄氏,你许久未进宫,这还是头一次见到呢。” 盈玥向这位年轻美貌的贵人微微颔首:“兰贵人安好。”毕竟只是个贵人,连母嫔都不是,自然不需要请安的。 兰贵人温婉一笑,“还未恭喜十一福晋又有了身孕。” 皇后瞥了一眼旁边的两张椅子,“都坐吧。” 二人谢了恩,端坐椅上。 皇后打量了盈玥一眼:“怎的今日没带绵悫来?本宫也有些日子没瞧见了。” 盈玥笑着说:“这孩子调皮得紧,我怕她在您面前失礼,所以就没带来。” 皇后佯嗔道:“男孩子哪有不调皮的?就算真的失礼,本宫难道还舍得怪罪他不成?” 盈玥忙道:“您教训的事儿,下回请安一定带上他。” 皇后满意地点了点头:“本宫听说,你娘家嫂子又生了个儿子,虽说添丁大喜,但也可惜,没法与你亲上加亲了。” 盈玥一愣,她被皇后这话给囧到了,怎么皇后的脑子也爱往这上头想,她很是汗了一把:“绵悫才两岁,婚事不着急。” 皇后笑呵呵道:“话虽如此,但京中这些个大姓之家,若有年岁合适的嫡出格格,多留意着观察着,也省得到时候抓瞎。” 盈玥更汗了,这算啥,萝莉媳妇养成?啊不,这个年纪不叫萝莉,叫奶娃才对! 兰贵人适时地笑了,“真是可惜,我娘家虽然也有几个不错的侄女,但年岁上略大了些,不合适。” 盈玥嘴角抽搐。 皇后笑吟吟道:“那倒是可惜了,钮祜禄家那可是著姓大族。” 兰贵人忙谦逊地道:“皇后娘娘谬赞了。” 皇后抚了抚银丝难掩的鬓角:“本宫的娘家辉发那拉氏虽不是著姓大族,但也差不了太多,本宫的大哥倒是有个孙女,跟绵悫是同年,是春日里出生的。” 盈玥脸色一僵,皇后这话是什么意思,她岂会听不懂?! 她挤出个笑容,打着哈哈道:“皇额娘这里茶香气如兰,滋味也甚好。” 皇后老脸上一沉,“好就多喝些!” 盈玥忙低下头,默默喝茶。 皇后端庄的脸上又露出了一抹笑,“对了,本宫有个侄女,今年也参选了,娘家兄弟本来还想让本宫给指个好去处,混个福晋或者侧福晋当当呢。” 盈玥心里咯噔一下。 皇后打量着她的脸色,嘴角一扬道:“不过本宫婉拒了,一来那孩子是庶出,想嫁给贝勒贝子做嫡福晋,怕是不够格,若做侧福晋……”皇后微微一顿,“若是本宫开口求皇上,皇上想来也不会不给本宫这点面子。” “不过,本宫一时半会倒是还没想出有什么合适的人选。二来,那孩子才十三岁,故而本宫留了名字,让她三年后再选。” 盈玥心中已然恼火万丈,皇后这分明就是威胁!!若是不同意让绵悫和辉发那拉氏承恩公府的孙女定亲,便要将侄女许给永瑆!! 妈的!! 一个个有完没完!! 除了塞小妾,你们就不会干点别的事儿了吗?! 可信心中再恨再恼,她也不能发作,反而还得继续微笑着!皇后的目的已经说得很明显了,她想要延续辉发那拉氏的荣耀!而永瑆已经是最有力的太子人选! 她与永瑆的嫡长子绵悫,已经成为了皇后谋算荣耀的目标!! 盈玥笑着看着皇后:“这么大的事儿,皇额娘总得让我跟爷好生商量一下。” 皇后笑容变得和蔼了起来,“那是自然的,本宫不急,反正还有三年时间呢。” 盈玥心里咯噔了一下,果然皇后是要拿她那个庶出的侄女做威胁!三年后,还可再参选呢! 盈玥忍着怒意站起身来,“若是皇额娘没有别的吩咐,我就先告辞了。” 离开镂月开云殿,盈玥本打算直接出宫,好回府跟永瑆商量对策的,没想到却迎面碰上了她最不想碰上的人——令贵妃魏氏! 失宠失势的令贵妃一身衣着分外素净,容色也黯然了不少,以至于近了前,盈玥才发现是令贵妃,而不是某个低阶嫔妃! 少不得赶紧行了一礼,并提高了警惕。 令贵妃哂笑:“这不是十一福晋么!这般急匆匆的,要往哪儿去呀?” 盈玥心里憋着火气,说话自然也不怎么客气,语气冲冲道:“正要出宫,所以无暇跟您好生叙旧情了!” 面对她的无礼,令贵妃没有恼怒,反而是笑了:“如今你应该明白了,本宫失势,对你没有半分好处!” 盈玥一愣,她顿时明白令贵妃话里的意思!皇后想给绵悫定娃娃亲的事儿,令贵妃肯定是早知道了! 失去令贵妃节制的皇后,愈发开始想着为自己攫取权势、为家族攫取利益!! 皇后注定只能是母后皇太后了,她自然不甘心将来做一个养老的太后,她这是要为自己日后的地位做筹谋! 盈玥冷笑,皇后的确不是省油的灯,便比起令贵妃,起码她够直白,用的也只是阳谋!比起背后阴谋诡计不断的令贵妃,她宁愿皇后得势! 而且,令贵妃的失势,是由魏家兄弟发配宁古塔而起!而这恰恰是阿玛傅恒一手主导!令贵妃必然已经恨毒了富察家、恨毒了她! 所以,她岂会为了平衡皇后,便帮令贵妃起复?她还没那么傻! “令贵妃娘娘还真是洞若观火!”盈玥凉凉道,“不过我的事情,不劳您操心!” 说罢,盈玥不想再理会这个女人,屈膝一礼,扬长而去。 被甩了脸子的令贵妃险些要维持不住那温柔的脸蛋,她咬牙切齿,袖子底下拳头都生生攥了起来。 旁边的太监急忙道:“娘娘息怒,皇上还是念旧情的,这回来园子,不还是让您伴驾了?” 令贵妃咬牙切齿:“光伴驾有什么用?!本宫一个月都未必能见到皇上一回!” “娘娘,这事儿急不得,得慢慢来!” 令贵妃深吸了一口气,“这个时候,本宫绝不能自乱阵脚!” 第四六八章、撩而不娶 ?回到贝勒府,盈玥一口气冲进了永瑆的书房,正要开口,却见永瑆正立在书案前悬腕作书。便忙憋了回去,生生憋到他写完了这幅字。 永瑆练字的时候,最讨厌被人打搅。所谓书法,是个一气呵成的东西,一旦被打断,就很难完美无瑕地接上了。 永瑆轻轻搁下了那支玉管狼毫,打量着盈玥那气鼓鼓的腮帮子,笑问:“是哪个不长眼的,又惹爷的福晋生气了?” “你!!”盈玥恨恨道,上去便捏住了永瑆的脸颊,“你到底有多吃香啊,一个个全都惦记着你!” 永瑆有些懵逼,连忙握住撕扯他脸颊的那只娇嫩柔夷,“到底是怎么了?” “气死我了!”盈玥狠狠跺脚。因令贵妃失势,今年的选秀,基本上是皇后一手操控,甚至皇后还给十五阿哥选个满洲下五旗喜塔腊家的格格,据说令贵妃因此气了个半死,可偏生乾隆陛下对皇后选中的这个喜塔腊氏也很满意,日前已经下旨赐婚了呢。 麻蛋!皇后这会子不是该忙着十五阿哥的婚事吗?居然还不忘给永瑆塞小妾?! 永瑆连忙拉着她去旁边的禅椅上坐下,这才柔声道:“你不是去给皇后请安了吗?难不成是她给你气受了?!” 盈玥气鼓鼓道:“皇后惦记上小绵悫了,想给绵悫定娃娃亲呢!靠!我儿子还不到两岁呢!” 永瑆脸色嗖的一冷,语气阴森森的:“皇、后!” 盈玥咬牙切齿道:“我原打算敷衍过去就是了,没想到,她居然威胁我!拐外抹角说,想把她一个侄女赐婚给你做侧福晋!” 永瑆一愣,皇后的侄女……他托着下巴沉思了一会儿,“赐婚侧福晋非同小可,之前有出了金宜凤那样的事故,所以,汗阿玛不会贸然赐婚了。” 盈玥气闷的脸上露出一抹呆滞。 永瑆忍不住发笑,“所以,皇后的威胁,也只是威胁而已。一旦她付诸实践,我只需跟汗阿玛说,我想趁着福晋年轻,多生几个嫡子,汗阿玛也势必不会勉强。” 盈玥蠢萌地眨了眨眼,“所以……我白生气了?” 永瑆“噗嗤”笑了,“怎么一遇到这种事情,月娘你就……变笨了呢?” 盈玥黑线了,小手伸到永瑆的腰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旋拧,“你找死啊!!” “嗷!!”永瑆的惨叫声如杀猪般凄厉。 永瑆吃痛地揉着腰间,眼带嗔怨:“月娘!” 盈玥嘴角挂着得意的笑容,“所以,皇后的威胁,我根本不需要当一回事?” 永瑆沉默片刻,“皇后的手段,虽然不惧,但还是需要好生应对,毕竟她是皇后。若是存心想给咱们找麻烦,那也的确是个麻烦。” 这话有点绕,但意思盈玥动了。 盈玥努了努嘴:“反正我不会同意给绵悫定娃娃亲的!” 永瑆笑着拦着她粗了一圈的腰肢,脖颈一昂,傲然道:“那是当然!辉发那拉家虽是承恩公府,可著姓大族都不是!想嫁给咱们的儿子,还差得远呢!” 盈玥囧囧眨了眨眼: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提倡自由恋爱而已…… 算了,还是不解释了,儿子才多大点,恋爱娶老婆这种事情,根本就是下个世纪的事儿好伐? 永瑆想了想,便道:“这样吧,皇后那里不必给准话,辉发那拉家那边,你寻个机会亲近一二,再赏点东西,略加暗示既可。” 盈玥瞬间明白了,这不就是……撩而不娶嘛!懂滴! 盈玥摸着下巴点了点头,“这个简单。不过皇后……她貌似是清闲过头了,干脆给她找点事儿干好了。” 盈玥阴测测笑了,“那个兰贵人,似乎常去给皇后请安,只怕她还不晓得,她堂姐是死于谁手呢!” 令贵妃说的话,其实有点道理,皇后失去了节制,是件很不妙的事儿。但她绝不会帮令贵妃起复,然后去节制皇后!这宫里嫔妃海多了去了,想要给皇后制造敌人,其实并不难! 永瑆笑了笑:“其实以舒贵妃之尊,是节制皇后最好的人选,只可惜……”只可惜舒贵妃无心争斗,只想保全自身和孩子。 “诶哟!”盈玥突然抱着肚子痛叫。 “怎么了?”永瑆慌了神。 盈玥“嘶”地吸了一口凉气,这才缓缓直起身来,她摆手道:“没事儿,就是突然踢了我一脚!” 怀了二宝她才晓得,宝宝在娘肚子里的时候,并不都是乖乖崽儿。譬如肚子里这只,隔三差五就要踹她一脚! 永瑆嗔视她那微隆的肚子,食指轻轻一点:“给爷老实点!不许闹你额娘!” 盈玥汗了一把,他听不懂的,亲。 旋即,永瑆又笑着道:“才五个月,便这般生精火猛,等生下来,肯定是个身强体壮的巴图鲁!”永瑆不由满脸自豪。 永瑆在宫里也是有不少暗线和人手的,不动声色地便叫顺妃的死因送到了兰贵人耳中,不过可惜的是这件事并无证据,兰贵人能取信几分,并不好说。但起码能在她心里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 然后,就只需等着这颗种子破壳、发芽,搅乱宫中局势。 盈玥只管安心养胎,欣赏着宫中看似古井无波的局势。 “福晋,辉发那拉家的世子夫人阿鲁特氏携八格格前来请安。”玉盏快步走进来,如是禀报。 这个八格格便是辉发那拉家现任承恩公的嫡出孙女了,在所有叔伯姊妹中排行第八。前不久,在和嘉公主的赏花宴上,碰见过一次,相谈甚欢,盈玥还客气地邀她时常走动。 算起来,辉发那拉家承恩公府的世子,也算是永瑆的表哥了。因此盈玥还得管这位世子夫人叫表嫂呢。 结果,这位表嫂很快就过来走动了。 这位世子夫人的年纪已经快四十岁了,这位八格格算是他的老来女了,因此据说十分疼爱,视若掌上明珠。 那是个穿着银红百福纹小袄的小女娃,胖嘟嘟的脸蛋透着水润的红意,小鼻子小嘴儿的倒也精致,只可惜眼睛貌似十分精致小巧…… 嗯…… 这长相还不如她家绵悫宝宝漂亮呢。 “给福晋请安!”阿鲁特氏郑重屈膝行礼。 盈玥忙笑着道了免礼,开始了贵妇圈子里最常见的寒暄,当然了都是些没营养的话,临走前,盈玥还特意赏了两匹缎子,说是给这位八格格做新衣裳的。阿鲁特氏十分欢喜,赶紧叫她闺女磕了个头谢恩。 这才打发了这对母女。 第四六九章、玖玖、舅舅 ?送走了阿鲁特氏和八格格,陶卉姑姑端了一盏燕窝过来,她忍不住道:“这世子夫人瞧着也是极好的相貌,怎的这八格格……” 盈玥笑着接过燕窝,淡淡道:“估摸着是像她父亲吧。” 反正她只是想以此应付皇后,并非是真的要替自家儿子相童养媳,这八格格长相如何,她并不介意。 “额娘~!”小绵悫萌萌哒地跑了进来,抱住她的小腿儿,软嘟嘟撒娇:“我要和玖玖玩!” 陶卉姑姑笑了:“福三爷人在川西呢。” 因大小金川再起乱事,福康安早去了川西战场了。只不过,绵悫叫的玖玖,不是舅舅啊…… 盈玥摆了摆手:“我哄他睡一会儿觉就好了,你们都退下吧。” 打发了下人,盈玥一把将沉甸甸的小绵悫抱了起来,“乖,闭上眼睛。” “嗯!”绵悫那肥肥短短小手立刻捂住了双眼。 身影一闪,母子俩已经出现在了神珠小世界中,她扬声唤道:“阿玖!快出来,绵悫来找你玩啦!” 只听得噗地一声,河水里冒出一只湿漉漉的小脑袋,乌漆黑的齐耳短发,乌溜溜的大眼睛,光溜溜的肉滚滚小身子,短短的肉呼呼的双腿,正以一种略有些古怪的姿势爬上了岸。 短短小腿歪歪扭扭迈步,像是个刚学会走路的孩子! 盈玥瞅着那肉呼呼的小短腿,愣住了,这这这这……还是她的阿玖吗?!黑头发黑眼,尼玛居然还有腿?? 不但有腿,双腿间还有一只小鸟呢,正滴答着水!! 盈玥呆若木鸡! “阿玖?!”盈玥都怀疑自己出现幻觉了! 眼前这个长了腿的阿玖咧嘴嘿嘿笑了,“主银,我的幻术厉害吧?” “幻术?”盈玥终于恍然大悟了,她急忙把怀里的小绵悫搁在草地上,连忙伸手摸了摸阿玖的腿……果然呢,还是鱼尾巴。 阿玖的幻术,只是迷惑了人的眼睛。 怪不得她瞧着阿玖走路的姿势那么别扭!合着阿玖不是走过来的,而是扭着尾巴,生生扭过来的! 阿玖呲牙笑道:“小雀雀现在说话挺利索的了,万一在外面胡乱嚷嚷,说看见长了尾巴的人,可就不太妙了!” 盈玥不禁颔首,是啊,小孩子的嘴巴上没个把门儿的,未免惹出不必要的麻烦,阿玖的幻术是最管用的。 “玖玖!羞!”小绵悫肥肥短短的小手再度捂住的眼睛。 盈玥瞄了一眼一丝不挂的阿玖…… “我去给你找一套绵悫的衣裳来。”盈玥默默道。 这个时代的衣裳都是相对比较宽松的,绵悫又长得格外胖乎些,因此他的衣裳完全可以给瞧着貌似大两岁的阿玖穿。 只不过阿玖的腿……只是幻化出来的而已,实际上还是鱼尾巴。因此没法穿裤子、穿鞋。盈玥只好随便给他套上个袍子,嗯,略短了些,底下露出肉嘟嘟的小腿和肥嘟嘟的脚丫子一双,但摸上去是鱼尾……o(╯□╰)o 阿玖却一脸别扭,他扭了扭身子,“主银,穿上衣服好难受!” 盈玥叹了口气,“将就一下吧,你总不能在我儿砸面前遛鸟吧?”话说,阿玖幻化地还真他妈纤毫毕现,连小鸟都那么真实! 盈玥又道:“要不穿着这件衣服,要不自己再幻化出一身衣服??” 阿玖挠了挠头,“那我还是省点法力,穿着衣服吧。” 于是让阿玖帮她看着儿子,她钻进望玥殿,开始补觉了,睡得正酣,突然肚子里的小兔崽子给了她一脚,生生把她给踢醒了! “卧槽!”盈玥抱着肚子痛骂不已,少踢老娘几下,你会死啊! 这时候,绵悫脸上挂着懵懂,歪歪扭扭走了进来,“额娘?” 盈玥忙挤出个笑容,“没事儿。” 绵悫瞅着自己额娘的圆润的肚子,眨着眼睛问:“妹妹又不乖了吗?” “额……”盈玥抚摸着小绵悫呆萌的小脸蛋,“悫儿,如果这是个弟弟呢?” 绵悫小脸蛋呆呆的,半晌后,他露出了委屈之色,“额娘不是说,是妹妹吗?” “介个……我也希望给你生个妹妹啊。”但是特么滴又是个长了雀雀的!盈玥有些欲哭无泪。 绵悫顿时泪眼汪汪,“额娘要生弟弟吗?” 盈玥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下一秒,绵悫“哇”地哭了出来,“额娘说话不算话!说好了,要生妹妹的!为什么变成弟弟了!呜呜呜……” 盈玥急忙一把将儿子抱紧怀里,“乖,绵悫不哭!这种事情,额娘说了也不算啊!乖哦,额娘保证,就算生了弟弟,也一样疼你,不会偏心的。” 盈玥这般哄着,绵悫这才略略止了哭声,他抽噎着道:“弟弟,不许抢我的东西!” “好好好!”盈玥飞快点头,“你点心、你的玩具都是你一个人!” 绵悫这才破涕为笑,于是又开始撒娇了:“额娘,我想吃芙蓉糕!” “好!”只得捂上绵悫的眼睛,闪身出去,叫小厨房赶紧做了一盘新鲜热乎的芙蓉糕。 有软甜可口的点心吃着,小绵悫很快就忘却烦恼了,不去计较弟弟还是妹妹的问题了,大口大口吃着,眼睛都眯成了月牙儿。 盈玥松了一口气,其实她家小绵悫还是蛮乖、蛮好哄的。 解决了大宝的心理问题,盈玥也总算可以安心养胎了,随着身子渐渐重了,天儿也愈发冷了,她便愈发少出门。 肚子里这个二宝,预产期本应该在十月中下旬,没想到这兔崽子貌似很喜欢呆在她肚子里,竟是一口气呆到了腊月隆冬!明明五六个月时候,动不动给她一脚,那叫一个不老实,盈玥原本还担心这个孩子会早产呢!结果月份越大,这孩子越安生! 据说,这叫隔月,不算什么惊奇事儿。 盈玥吐槽不已:“这是想在我肚子里过年吗?” 永瑆笑着道:“月娘别着急,俗话说得好,晚生的孩子是个宝。”他看着外头的夜色,柔声道:“好了,早点歇息吧。” 盈玥叹了口气,整天挺着个大肚子,也是挺愁人的。哪怕躺着的时候,翻个身都觉得格外费力。 她蠕动着身子,在被窝里找个绝佳的位置,抱着肚子,甜甜入梦了。 睡梦中,一阵剧烈的疼痛,将她生生从梦中拉回了现实!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四七〇章、二宝驾到 ?盈玥在疼痛中醒来,她看着漆黑的帐中,咬着牙齿将枕畔的永瑆给推醒了。 “嗯?”永瑆朦胧醒来,迷迷糊糊问:“怎么了?要小解吗?” 盈玥强忍着肚子里传出的阵痛,道:“我要生了。” 永瑆迷迷糊糊“哦”了一声,然后,陡然一个激灵!仿佛是被人兜头兜脑泼了一桶冰水,整个人都清醒无比,“什么?!!要生了?!” 永瑆掀开闱帐,跳下床榻,简直是动若脱兔,只听他大喊道:“来人呐!!快掌灯!叫接生嬷嬷来!!” 一瞬间,静谧的深夜被彻底打破,宛若滚热的油锅里倒进去一瓢水,登时沸反盈天! 一盏盏纱罩宫灯亮起,整个丹若堂灯火通明! 产房是一早就预备下的,每日都会烧得火炕热腾腾的。两个体壮嬷嬷立刻将福晋抬进了热烘烘的产房中,而心焦如麻的十一贝勒被接生嬷嬷客气而强硬地拦在了产房外。 “贝勒爷止步,这产房,男人不能进!”接生嬷嬷一脸刻板。 永瑆咬牙道:“我不介意!” 男人不能进产房,是因为产房血污,且秽气重。 里头疼得满头大汗的盈玥听见这话,是蛮感动的,她急忙大吼道:“你又不能替我生!别进来捣乱!” 产房外的永瑆俏脸僵硬住了,爷不嫌弃,却被福晋给嫌弃了?? 永瑆郁闷地退到一旁,缩着身子坐在椅子上,默默画圈。 “啊!!”一阵剧痛席卷,盈玥忍不住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 永瑆跟着小心脏一个哆嗦。 这时候,却见乳母平嬷嬷抱着睡眼惺忪的大阿哥绵悫来到了丹若堂。永瑆脸色一沉,“怎么把大阿哥抱来了?这不是添乱么!” 平嬷嬷急忙道:“大阿哥听见福晋的叫声,不放心,非要过来。” 绵悫从乳母怀里刺溜了下来,小短腿飞快摆动着跑到了阿玛永瑆腿边儿,小脸蛋上露出害怕的神色,小手揪着永瑆的裤子,“阿玛,额娘这是怎么了?” 永瑆叹了口气,“给你生弟弟呢!” 绵悫呆了呆,“生弟弟,这么痛吗?”他看着紧闭的产房房门,露出不忍的神色。 永瑆没有回答他的话。 绵悫小嘴儿撅了起来,“生弟弟既然这么疼,额娘为什么要生?!” 听到这话,永瑆愣住了,旋即他瞪了儿子一眼:“你额娘生的时候,你这还疼呢!”上回生产,月娘是落水受凉,动了胎气,以至于提前发动,那个清冷夜晚的惨叫声,他至今仍然无法忘记。 绵悫小脸呆呆的,“我、我……”然后,那双眼睛里蓄满了泪水,“我不是故意的。” 永瑆被拉回了现实,看着儿子这幅可怜得快要咬小手绢的模样,忍不住想笑,但听着月娘一声声的惨叫,却是怎么也笑不出来。 永瑆伸手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瓜子,道:“等你长大了,要好好孝顺你额娘,不许惹她生气。” 小绵悫急忙重重点了点小脑袋,“阿玛也不许惹额娘生气。” 永瑆黑线了,他居然被儿子给教育了?! “你个小兔崽子!”永瑆恨恨道。 绵悫仰着肉嘟嘟的小脸,奶声奶气道:“因为,是阿玛让额娘怀上弟弟的!” 永瑆一噎,这点他还真是无法反驳!!他黑着脸挥了挥手,“一边呆着去,别来烦我!” 绵悫嘟了嘟嘴,嘟囔了一句“阿玛好凶”,便钻进了乳母平嬷嬷怀里。 于是,这对爷俩就开始了漫长大眼瞪小眼儿。 足足瞪到天蒙蒙亮,产房里传出了婴儿哭声。 接生嬷嬷喜庆洋洋抱着个哇哇啼哭的孩子跑出了产房,“恭喜贝勒爷,福晋又生了个小阿哥!” 永瑆终于松了一口气,他急忙上前看着夹棉襁褓中这个咧着嘴大哭的小东西,不由一愣,“怎么这么小?” 接生嬷嬷道:“二阿哥不算小了,有五斤多呢!” 永瑆笑了,只怪绵悫出生的时候,足足有七斤重,一点都不像是早产了一个多月的孩子。反倒是这第二胎,明明怀了十一个月有余,居然才五斤多重。这一比较,就生生显得小了。 真是没处说理去。 罢了罢了,只要健康就好。 永瑆忙接过孩子,小心抱着便进了产房中,快步送到了盈玥跟前。 盈玥疲惫的脸上挂着笑容,“别看才这么点,还挺能折腾人的!” 永瑆忙将孩子轻轻搁在盈玥床头的摇篮中,又低头在盈玥满是汗水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他执着盈玥柔软无力的手,道:“月娘心里可怪我?” “嗯?”盈玥一头雾水,“怪你什么?” 永瑆看着盈玥那张苍白的脸蛋,幽幽叹了口气,眼中满含愧疚,“生孩子很疼吧?” “嗯!”盈玥心有余悸般应了一声。 永瑆鼻子有些发酸,“是爷非让你一个接着一个的生的,都是爷让你这般吃苦的。”他突然感觉,自己是在作孽! 盈玥忍不住噗嗤笑了:“生孩子哪有不疼的,何况我这算是快的,两三时辰就生下来的,就算吃苦受罪,也就这么一会儿而已,生下来就好了。” 听她说得如此轻描淡写,永瑆眼睛湿润了,他紧紧握着盈玥柔弱无骨的手,鼻子一酸,泪水险些掉下来,“月娘……” 盈玥笑了笑:“生孩子是挺遭罪的,但是看到孩子健健康康生下来,看着一天天长大,心里还是欢喜的。” 何况她承受的只是孕育和分娩之苦,奶孩子带孩子一应都有一群乳母保姆悉心照顾,根本累不到她。比起后世的孕妈们,她这算是幸福的了。 永瑆一怔,红红的眼睛看着盈玥那憔悴的笑容,他突然不知说什么好了。 良久之后,永瑆急忙问:“月娘,咱们这个孩子有没有……” 盈玥脸色突然一黯,却点了点头。 永瑆有些不摸准她的意思,“到底有还是没有?” 盈玥苦笑道:“有,但只是最寻常的末等灵根,跟福康安差不多的那种。” 听了这话,永瑆大喜:“是吗?月娘这回给爷生了个巴图鲁呢!”说着,他抱起了娇小轻盈的“巴图鲁”,欢喜地不行。 盈玥也笑了笑,别看这孩子斤两轻,但体质绝对会是一流。将来若是肯在武学上用功,勇冠三军不成问题。 但是永瑆却永瑆叹了口气,“美中不足啊!” 盈玥笑了笑,“怎么?你很介意这个?” 永瑆从马蹄袖中取出鹅黄的汗巾子,擦着盈玥额头上的汗水,低声呢喃:“月娘,爷注定是要先你一步而去的。到那时候,总要有人陪着你,所以爷希望,好歹有一个孩子,可以长长久久陪着你,替爷陪着你。” 一瞬间,盈玥眼圈湿润了,原来、原来这才是永瑆盼子孙昌盛的真正原因! 永瑆见她要哭出来,不由急了,“别哭别哭!月子里不能掉泪!” 盈玥急忙笑了笑,将泪水逼退了回去,“放心吧,下一个,一定会有修炼天分的。” 第四七一章、绵懋、小猫 ?盈玥出了月子后,乾隆陛下下旨褒奖她为皇家延绵后嗣之功勋,并赏赐了古玩珍玉无数,还赏赐了上等贡缎给孩子裁制新衣之用。 另外,正式赐十一贝勒嫡次子名为绵懋。 “绵懋?懋?猫?”盈玥黑线了,大儿子是雀,二儿子居然是猫?! 满月的小绵懋,真的就像是一只软白娇小的小猫,软软地窝在盈玥怀里,眯着眼睛吮吸这甜美的奶水,小拳头紧紧攥着,那样小小的一只,抱在怀里,轻盈地几乎感觉不到重量。 盈玥看在眼里,心都要化了。 不知何时,小绵悫杵在了床头,咬着手指头,流着口水看着弟弟吃奶,眼睛里写满了羡慕嫉妒恨,“额娘!”小绵悫忍不住发出了声音。 盈玥一怔,这才注意到自家大宝不知何时跑了进来,自己竟然没注意。 “悫儿,快过来看看你弟弟,真的好乖好可人。”盈玥笑眯眯道。 绵悫撅起了嘴巴,眼巴巴瞅着盈玥胸前。 这个眼神所代表的含义……盈玥沉默了三秒钟,才道:“我挤点给你喝?”反正绵懋的食量非常有限,晚上又有乳母喂养,她的奶水还是很富裕的。 绵悫却不满意仅此而已,“额娘不许偏心,我要跟弟弟一样!” 跟弟弟一样……盈玥额头滑下一滴冷汗,如今已经是乾隆三十八年的正月了,虚岁算的话,绵悫已经三岁了。 三岁的孩子,居然还想跟刚满月的孩子一样吮吸奶水? 盈玥正色道:“等你弟弟跟你这般大的时候,我不会抱着他喂奶的!”——因为永瑆不会让她哺乳孩子太久,过不了几个月,她就得被强迫喝回奶药了。 绵悫怯怯道:“可是乳母们,都是抱着为我喂奶的。” 盈玥:怎么突然觉得好不爽啊! 她黑着脸道:“以后不许了!乳母们也必须挤到碗里给你吃!你都三岁了,还趴在女人怀里吃奶,像什么样子!” 绵悫呆愣住了。 话说,皇族的男孩子吃奶的日子都比较久,不像后世的小孩子,一般周岁就断奶了。皇家的娃,有专门的乳母喂养,起码也要吃道四五岁,直到入学前才会断奶,甚至体质虚弱的,一直吃长大成年也是有的。 考虑到人乳的确对身体有益,所以盈玥就没反对绵悫一年接着一年的吃奶,但一想到自己儿子要趴在乳母怀里吮吸奶水,她有点嫉妒了! 若是孩子尚在襁褓,也就罢了!绵悫这个年岁,完全可以自己捧着小碗,用小勺喝了!跟不需要吮吸奶水!! “对了,你的乳母也该换一批了!”盈玥酸溜溜道,她可不乐意自己的儿子太过依赖乳母。至于绵悫的这四个乳母,盈玥也不至于亏待了,给一笔厚赏,让她们回家吧。 “为什么要换?”绵悫憋屈了,“我很喜欢平嬷嬷啊!” 盈玥笑着道:“乖,平嬷嬷也是有女儿的,人家也该回家跟女儿团聚了。”挑选给皇子皇孙的乳母,都是只选刚生了女儿,反之若是给公主格格们选乳母,则就要选生过男孩儿的了。至于为什么,大概、约莫是取阴阳调和之意?? 听了这话,绵悫憋屈着包子脸点了点头。 “乖!”盈玥笑容灿烂,忙叫人拿了个精致小巧的小宫碗,飞快挤出了半碗奶水,又叫人拿了小勺,递给绵悫,“趁热喝吧。” “嗯!”绵悫闻着那香喷喷的奶水,忍不住吸了吸口水。 “嗝~~” “嗝!” 大宝二宝几乎同时喝饱了,一前一后打了饱嗝儿,盈玥忙拍了拍二宝绵懋,将他搁在了柔软的婴儿床上,很快小绵懋酣甜入睡了。 “额娘,弟弟为什么这么小?”绵悫嘴角挂着奶渍,歪着脑袋问。 盈玥拿着柔软绢子擦着绵悫的嘴角,笑着道:“因为弟弟才刚满月,当然会小一些,但他很快就会长大,还会陪着你一起玩。” 绵悫板着可爱的小脸,勉为其难道:“只要他不抢我的东西,我可以陪他玩。” 盈玥忍不住“噗嗤”笑了。 正在这时候,底下人禀报:“福晋,忠勇公夫人来了。” 盈玥一喜,赶忙叫人请额娘进来。 纳喇氏笑得眼角都堆满了皱纹,“哟!绵懋这出了月子,当真是白净可爱得紧!” 绵悫见状,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扯着纳喇氏的衣襟,包子鼓鼓的:“郭罗妈妈,我更可爱!” 纳喇氏看着外孙“吃醋”的样子,忍俊不禁,“是是是!绵悫最可爱了!郭罗妈妈最喜欢的就是绵悫了!” 绵悫傲娇地扬了扬下巴,满意地笑了。 盈玥忍不住捂嘴偷笑。 这时候,便见纳喇氏将一只玲珑锦盒递了过来,“这是香雪丸,这回可别用错地方了!” 盈玥顿时脸若火烧云! “那个啥,额娘……我觉得我不需要这个,我恢复地挺快的……”盈玥弱弱道。 纳喇氏嗔了她一眼:“你可别不好意思!就算你年轻,恢复地快些,再加上这个,肯定恢复得更好!你只管放心得用,保准十一贝勒受用无穷!” 盈玥双手颤抖,她感觉自己的脸都要烧熟了。 偏偏这时候,纯洁的小绵悫眨着澄净的大眼睛,好奇地问:“额娘,这是什么呀?” 纳喇氏笑容和蔼地哄着外孙:“那是给女人用的东西,绵悫是男孩子,不需要知道。” “哦!”绵悫小脸蛋有些郁闷的样子,可那双纯洁的大眼睛里仍然写满了好奇。 盈玥被儿子的这个眼神看得有些招架不住,只得急忙道:“我知道了。”二话不说,塞进了柜子里。 纳喇氏笑了笑:“到底是年轻,脸皮薄!”说着,纳喇氏附耳道:“每日一颗既可,这东西可妙着呢!” “额娘,您别说了!”盈玥咬牙切齿道! 好不容易送走了关心过头的额娘,盈玥不禁犯了犹豫,这香雪丸她到底要不要用啊! “嗯……貌似一颗一两金子的说,浪费了不好吧?”盈玥遣散了伺候的人,独自一人做贼似的打开了柜子,打开了那只锦盒,里头果然是满满的一颗颗雪白的香喷喷的药丸,有鹌鹑蛋那么大。 盈玥飞快瞄了一眼四周,嗖的抓起一颗,塞进袖子里,然后飞快关上盒子、关上柜子! 然后…… 闪身进了小世界,以洗澡为借口,钻进了浴室。 当然了,她也的确泡了温泉澡,洗完澡之后,就把那颗香雪丸用上了。 额……感觉真的很奇怪,身体里多了个碍事的玩意儿,还是真是相当羞耻的说。 夜幕下,永瑆姗姗回府,看着坐在罗汉榻上满身别扭的盈玥,不禁狐疑了,“月娘,你哪里不舒服吗?” 盈玥汗然,可就是那里不舒服吗? “没、没不舒服!”盈玥红着脸道。不行了,耻感好大! 第四七二章、好想谋杀亲夫 ?丹若堂内,烛火盈盈,映着盈玥那张通红的脸蛋。 永瑆托着下巴细细打量,突然嘴角一扬,仿佛是明白了什么一般,他飞快丢下手里的那串沉香佛珠,然后直接打横抱起了盈玥,径直冲进了里头寝室。 盈玥懵逼中……这是什么意思? 永瑆笑嘿嘿将盈玥搁在拔步床上,便开始宽衣,“想要就直说嘛!还忸怩起来了!” hat?!盈玥眼珠子都要凸出来了!永瑆这个不要脸的,居然以为她是在求欢?! 只见永瑆脱衣服极快,转瞬间,已经展露出了那硕大的胸肌以及那棱角分明的六块腹肌!再下一秒,他嗖得抽下了裤腰带! 盈玥急忙捂眼,急吼道:“我才不是那个意思!” “夫妻敦伦,那人之常情,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永瑆脱得一丝不剩,然后纵身扑了过来,如饿虎扑食。 “你你你……住手!唔——”她的嘴巴被堵上了,永瑆这厮手嘴并用,一边嘟着她的嘴巴,由不得她分辩,另一边,那宛若蝴蝶穿花的双手已经飞快解开了盈玥的衣襟、褪下了她的中裤! 一转眼,盈玥觉得全身一片清凉,一个炙热的躯体将她压倒,炙热地冲将进来,莽撞得像个毛头小子。 再然后,永瑆发出了疑惑的声音:“诶?里面怎么好像有东西??不管了,爷得先满足福晋再说!” 盈玥额头暴起青筋:她好想谋杀亲夫啊! 一通和谐之后,永瑆那修长如玉的手指上捏着一枚湿哒哒的香雪丸,明显已经小了一圈。 盈玥捂脸,不忍直视。 永瑆恍然大悟:“原来是香雪丸啊!” 盈玥一愣:“你知道这个东西?” 永瑆笑容邪魅,咕哝了一句“别浪费了”,然后又给塞回去了。 那堪称是冰雕玉砌的手指,居然被永瑆这个邪恶的家伙用来干这种事儿! 永瑆笑道:“听底下人,今儿岳母来了,原来是特特来送这个了。”永瑆笑容愈发戏谑,“记得你上次生绵悫的时候,怎么都不肯用,直接把这香雪丸当成香丸焚了。怎么这回又要用了?” “我——”盈玥欲哭无泪,早知道会引发某色狼的误会,她才不要用呢! 永瑆抚摸着下巴道:“月娘的体质异于常人,其实即使不用这个,产后也很快就能恢复如初了,这点,爷深有感触啊……”他一副认真回忆的样子。 盈玥:好想打死他! 永瑆露出陶醉之色,他在盈玥耳边吹了一口热气:“真的是很不可思议呢,月娘明明都给爷生过两个儿子了,竟还是……” “闭嘴!!”盈玥急忙捂住了他的嘴巴,麻蛋,这厮嘴里永远只有污言秽语!! 永瑆笑眼弯弯,忙捉住盈玥手道:“乖,该叫水了。” 盈玥急忙摇头:“不行不行!我们去望玥殿洗!”——麻蛋,才刚出了月子,就昏天黑地干出这种事情,太丢脸了! 永瑆笑容跟只狐狸似的,他欣然点头:“好啊!” 在望玥殿的浴室里,美美地泡个温泉澡,着实是享受,如果没有某个饿狼绿油油瞅着她的躯体,那就好了。 盈玥完全可以预见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唉,苦逼啊! 她才刚生二宝绵懋没多久啊! 包子他爹未免太木有人性了! 心中正如此腹诽着,某只没有人性的饿狼便扑了过来,在温泉水中上演了一出鸳鸯戏水。 好累腰的说…… 翌日,盈玥妥妥的日上三竿才堪堪从床榻上爬起来。唉,明明她是人仙,某人只是凡人而已,为毛每次都是她被累得够呛,而某个凡人却神清气爽起了个大清早? 起床后,盈玥正在喂养嗷嗷待哺的二宝绵懋,这时候大宝绵悫也流着口水凑了上来。 唉,还得给绵悫挤半碗奶。 麻蛋,这一个个的,全都是讨债鬼!全都要榨干她啊!! 喂完俩幼崽,盈玥直接就歇菜了,躺在床上,足足躺倒晌午才再度起来。 唉,后天就是正月十五元宵节了,又得好一通忙活,还有下个月初七是永瑆二十一岁生日,接下来的春日里过生日的人实在不在少数,咏絮咏兰姊妹俩都是春日生辰,还有舒贵母妃的千秋也快到了…… 唉,好累啊。盈玥又软爬在床上了。 亲戚多了,真不是一件好事。 她抬头看着洒在琉璃窗上的暖暖的阳光,似乎今日天气不错。点了点头,便叫人进来服侍更衣洗漱,披上一件暖煦的大毛斗篷,揣着手炉,拎上绵悫,且去后花园溜达溜达。 话说,她已经很久都没走出房门了,貌似从足月后到产后,两个多月都没出丹若堂了。 贝勒府的后花园,白雪皑皑的,松柏上也满是厚厚的积雪,盈玥牵着小绵悫小小软软的小手,慢吞吞沿着半月湖且行且看。 忽的,闻见一股梅花的清香。 “红梅还没有落尽吗?”盈玥脱口问。 玉盏笑着道:“回福晋,开得正盛呢。” “那感情好!”盈玥灿然笑了,“去搬个炉子上,暖上一壶……咳咳奶茶!”还带着儿子呢,就别喝酒了,喝奶茶吧。 “是,福晋。” 三友亭中,盈玥抱着小绵悫坐在自己膝盖上,笑看亭外假山之畔那成片簇簇盛开的红梅,心情顿时好多了。 母子俩正喝着热乎乎的奶茶暖身子,忽的,盈玥听见一声悠扬的昆曲调子,细一听,正是“草桥亭下结深缘,从此共擎有情天。生死契阔成姻眷,赢得双蝶舞翩翩。” 盈玥虽然不迷昆曲,但也听得出来,这是梁祝,不禁好奇:“谁在那边唱曲?” 玉盏笑着说:“估摸着又是姚格格和姜格格吧。” 盈玥一愣,姚氏和姜氏大白天在后院戏楼唱曲?倒是新鲜有趣得紧,“走,去瞧瞧!” 贝勒府的戏楼,盈玥只在宴请宾客的时候会动用上,或是大的节庆里用来应应景,因此绝大多数时候,戏楼都是空荡荡,白浪费了这么个好地方了。 远远便瞧见,那苏式彩绘围栏的台子上,两个身形曼妙的女子俱着男子戏装,二人四目相对,两双手握在一起,分明是依依惜别的场景。 盈玥定睛细看,却也分不出哪个是梁山伯、哪个是祝英台,没办法,都是女滴嘛!穿得都是男戏服!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四七三章、百合花开、善保=和珅 ?却见姜氏姚氏两双妙目相对,都是含情欲语。 下一刻,只见姚落槿娇滴滴开口唱道:“看东风吹动垂杨浪,劝梁兄休把阳关唱,须知我、已断愁肠。” 盈玥恍然大悟,原来姚氏是祝英台啊。 只见姚氏所扮演的祝英台唱的含情脉脉、如泣如诉:“不怨兄,犹置行囊。三载形影相依傍……” 扮演梁山伯的姜含栀轻拍着姚氏的手背,满脸都是宽慰之色,她唱道:“何伤,莫慌。酬他故里椿萱望……贤弟,你功名归掌上,一生爵禄皆无量。” 嗯,姜含栀你果然是个汉纸。 这段十八相送,唱的真是绝了!而且姜氏姚氏二人俱是绝色,这么两个大美人,唱这么一出,不但精彩,更是养眼! 当一曲终了,盈玥忍不住啪啪啪拊掌,以表称叹。 这一鼓掌,戏台上原本极为投入的两位男女主角立刻清醒了过来,姜氏姚氏二人脸上齐刷刷露出慌乱之色。 这一抹慌乱,被盈玥一下子就给捕捉到了,很微妙啊…… 但二人很快便冷静了下来,连忙先下了戏台子,齐刷刷屈膝,“给福晋请安。” 盈玥笑着打量二人:“怎么突然好上这口儿了?”——其实盈玥倒没有觉得太诧异,自打分府后,姜姚二人同病相怜,关系日渐匪密,会发展到这一步,貌似也是有几分情理之中。 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人,心里都是寂寞的,在这个时候有一个和自己一样寂寞的女人……二人相互慰藉,作为现代的人的盈玥,其实蛮理解的。 姜含栀勉力维持镇定说:“闲来无事,所以拉着姚姐姐一块学昆曲。福晋若是不嫌弃,改日我们唱给您听。” 盈玥笑着道:“那倒是不必了,我素日里不爱听昆曲。你们若是喜欢,这戏楼只管用吧,反正这里大多数时候都是空着,也是浪费了。” 姜姚二人齐齐松了一口气,连忙屈膝致谢。 盈玥没有在这里多耽搁,带着儿子便一路往丹若堂折回。 玉盏忍不住嘀咕:“这两位格格的关系未免也太好了些!” 陶卉姑姑却紧紧蹙眉,“这一出梁祝,唱得未免太……”瞧那依依惜别的眼神,哪里像是两个女子该有的?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盈玥笑着说:“这又什么大不了的,她们都是女人,干不出出格儿的事儿。” 陶卉姑姑愕然了,“福晋!” 盈玥摆了摆手,“这样就挺好的,她们再怎么好,跟苏氏终究是不同的。”都是女人,还能搞出个孩子来不成?只要搞不出人命,她就能搞定。 “对了,记得警告一下戏楼的下人,不许乱嘀咕!姜格格和姚格格这是情同姐妹!”盈玥淡淡道,只要不跟老娘抢男人,老娘乐意成全你们! 陶卉姑姑叹了口气,“奴才省得了。”毕竟磨镜这种事情,当然只能遮掩。 有了盈玥这个嫡福晋的纵容和遮掩,姜姚这对百合花,开得愈发灿烂。而永瑆呢,还蒙在鼓里呢。 嘛,这种事情,的确不需要告诉永瑆啦。她才是贝勒府的当家福晋,后院的事儿,归她管。 只不过,她肿么觉得永瑆的帽子,越来越绿了呢? 额……一定是错觉!姜姚二人又不是偷汉子,这不算绿帽子啦! 回到丹若堂,盈玥拢着个汤婆子暖和着,嘴里喃喃道:“我记得,霁雯的女儿就是生在去年正月底,现在都快周岁了。” 记得当初冯氏替丈夫善保生生挨了永瑆一鞭子,可着实伤得不轻,养了好好几个月才恢复如初,然后过了没多久便怀上了身孕,生下了一个女儿。 盈玥道:“叫底下打一只金累丝项圈,送去昌平吧。” 陶卉笑着道:“怕是不必这么麻烦了,奴才听闻,这冯夫人不日即将随丈夫回京任职了。” “哦?”盈玥一喜,“是善保调职了吗?” 陶卉点头:“听说是冯夫人的祖父挂念。” 内务府总管英廉啊,她还以为是永瑆的安排呢。盈玥心里暗自嘀咕了一下,便笑着说:“那感情好。” 傍晚永瑆从户部衙门回来,盈玥便顺嘴跟他提了这事儿。 永瑆哼哼着道:“真是便宜那小子了,否则凭他的身子骨,这辈子哪有福气抱上女儿?!” 盈玥一愣:“看样子你挺了解善保的。”居然晓得他原本没有女儿? 永瑆沉默了三秒钟,他看着小福晋那尚且蒙在鼓里的样子,不由叹了口气,“何止爷了解,月娘你也应该很了解他。” 盈玥眨了眨眼:“我不了解啊,他又不是什么历史上有名的大人物!” 永瑆忍不住“噗嗤”笑了,“爷的傻福晋哟!善保那小子可的确是赫赫有名呢,只不过不是什么好名声,而是千古第一巨贪的恶名!” 听到永瑆叫自己“傻福晋”盈玥险些暴走,差点就要撸袖子揍人,结果一听“千古第一巨贪”登时便傻了眼。 永瑆笑着摸了摸那张傻乎乎的脸蛋,“善保,就是和珅!” 善保=和珅?! 这对盈玥而言不啻是晴天霹雳! 纳尼?!和珅不应该是个大胖子吗?!善保很清瘦啊!而且长得那么英俊,一点不像坏银。 额……不过善保秉性的确挺谄媚的,而且转脸就卖了她,的确是有几分奸佞风范! 盈玥良久才回过神来,她呆呆木木看着永瑆:“你说真的?你确定你没搞错?” 永瑆撇嘴,“爷还不至于连和珅都搞错了!不过这小子,这辈子是不肯做和珅了。” “什么意思?”盈玥品出不不对劲儿来。 永瑆挑眉:“善保这小子……跟爷一样,也是死而复生的。” 盈玥愕然失色,“卧槽!和珅重生了?!” 永瑆点了点头。 盈玥急忙问:“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永瑆淡淡道:“小时候我就发现他不对劲了。” 盈玥黑线了,“那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合着她幼时遇见那个清贫少年善保,居然是重活一世的和珅?!尼玛,这也太出乎意料了! 永瑆嘿嘿笑道:“你也没问爷啊。” 盈玥:……-_-|| 盈玥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消化着这个惊爆的消息……若善保就是和珅,上辈子落得那样兔死狗烹的下场,他不想再做和珅,也不稀奇。 “等等!和珅只有一个儿子啊!”盈玥这才回到了关键点。 永瑆耸肩:“是啊,多亏了你那颗灵药。” 卧槽,老娘居然帮和珅得了个女儿?! 第四七四章、和珅的女儿 ?不管怎么说,善保没有再走天子宠臣、千古巨贪的老路,也算是明智的选择了。 盈玥为冯氏觉得庆幸。 二月春暖,盈玥受到了一纸拜帖,正是六品户部主事的夫人冯氏递上前来拜见。盈玥一喜,忙搁下手中茶盏,“快请!” 昌平一别,迄今已经快三年了。这三年里,她不但生下大宝绵悫,还添了二宝绵懋,而冯氏也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孩子。 “奴才冯氏,给福晋请安!”冯氏瞧着人略丰腴了些,气色甚好,怀里还抱着个粉雕玉琢的女娃,便是冯氏那刚满周岁的女儿了。 盈玥忙道:“快起来,坐吧。”盈玥指了指身旁的绣墩,这般一上来就行大礼,她还真有点别扭呢。 “多谢福晋!”冯氏脸带微笑,侧着身子,半个屁股落在绣墩上,一副恭谨小心的样子。 这就更让盈玥有些不知该说什么好了,毕竟她是十一福晋、而冯氏只是一个六品主事的妻子,虽然祖父好歹是内务府总管,但身份上与她仍旧是有天壤之别。 自然是会拘谨的。 盈玥看着她怀中那个孩子,银红撒花潞绸小袄,衬得小脸蛋白嫩嫩红扑扑的,脖子上还带这个金累丝嵌着珍珠的璎珞项圈,可不正是她送的那只么? 盈玥笑了,再细一看这孩子的模样,眉如细柳、眼若杏子,端的是个美人坯子,嗯,像她爹。 便笑着问:“这孩子可取名了?” 冯氏急忙道:“叫谷杭,夫君给娶的。” “哦?”盈玥眉眼一挑,谷杭是满语,是美玉的意思,“看样子你丈夫很喜欢这个女儿。”那也是自然的,上辈子可没这份福分,这辈子倒是好了,来了个贴心小棉袄,能不喜欢吗。 冯氏一脸的幸福之色,可又忍不住叹了口气,“只可惜,妾身未能给夫君生个儿子。” 盈玥笑了:“俗话说,先开花后结果。只要你夫妻和和美美,还怕不能儿女满堂吗?” 冯氏被打趣地红了脸,连忙道:“十一爷和福晋也很恩爱,这一转眼功夫,福晋都生了两位小阿哥了呢,真是羡煞世人。” 说到儿女后宅之事,冯氏倒是渐渐放开了些,虽难免害羞,但总比拘谨好。 二人说说笑笑,直到临近晌午,冯氏忙要起身告辞,盈玥也没叫她空手回去,叫陶卉去库房取了两匹上好的织锦缎,是赏给冯氏的女儿钮祜禄谷杭做春日新衣的。 冯氏抱着女儿又磕头谢了恩,这才告辞了。 不得不不说,冯氏这个女儿当真是又可爱又乖巧,呆在母亲怀里半日都不曾哭嚎,绝对是乖宝宝,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也是好奇地打量着这个新鲜地方,像个瓷娃娃般可人,果然女儿才是贴心小棉袄啊。不像她那两个…… 正这么想着,内室传出了二宝绵懋哇的哭声。 得嘞,又得喂奶了。 一边拍着绵懋喂奶,心下不免有些发笑,她羡慕冯氏有这么个乖巧可爱的女宝宝,冯氏却对她三年抱俩艳羡至极呢! 俗话说得好的,越是没什么,越是盼着什么。 不过话说回来,那孩子当真是漂亮极了,粉雕玉琢,不愧是善保的女儿啊。 啊不,是和珅的女儿。 麻蛋,一想到和珅,脑子里完全只有那个死胖子啊! 盈玥恶汗了一把,突然感觉到裤腿被什么小东西给揪了两下,她忙低头一瞅,可不正是她家大宝绵悫么。 绵悫仰头,撅着粉嘟嘟的小嘴儿,“额娘!陪我玩~” 盈玥低头瞅了一眼还在她怀里吮吸奶水的小绵懋,忙道:“好好好,一会儿就陪你玩!” 绵悫鼓了鼓腮帮子:“现在就要陪我玩!” 盈玥:怎么感觉……这是在争宠?? 她黑线了。 好在这时候,包子他爹回来了,盈玥喜出望外,立刻道:“永瑆,赶紧的,你哄一会儿悫儿!” 永瑆看着眼前的这幅场景,福晋衣衫解开,软白圆半露,端的是……令人流鼻血啊!小猫一般的小儿子正带劲儿地吃着奶水,胖滚滚的大儿子正抱着她额娘的腿不撒手。 永瑆如何看不懂,立刻黑着脸训斥大宝:“没看见你额娘正在喂弟弟呢!不许胡闹!” 绵悫委屈地憋起了嘴巴,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泪水,仿佛下一秒便要哭出来。 盈玥急得不行,“我叫你哄他,你训他做什么?!” 永瑆板着脸道:“难道不是绵悫捣乱,妨碍你奶绵懋?” “额……”虽然的确是,但悫儿只是在争宠,争夺关注度而已。 正在这时候,怀里绵懋打了个饱嗝儿,乖乖的,终于喝饱了,盈玥忙拍着他的后背,拍出个奶嗝儿,然后一把塞进包子他爹怀里,“哄他睡觉吧!” 然后飞快系上扣子,蹲下身来,掏出帕子去给小绵悫擦眼泪,“悫儿乖,不哭哦!不是额娘不陪你玩,而是额娘只有一个,没法劈成两半,既给弟弟喂奶,又陪你玩。” 盈玥很是耐心地解释着。这个时候,绝对不能跟永瑆似的,黑着脸训娃。 绵悫吸了吸鼻子,依旧是委屈巴巴的,“额娘,抱~” 盈玥灿然笑了:“诶,好嘞!”于是一把将沉甸甸的小肉球给抱了起来,卧了个槽,真他妈重啊!比起轻盈若小猫的绵懋,绵悫真的快成为她的不可承受之重了! 盈玥抱着大胖儿子艰难起身,再看看永瑆怀里那个哈着哈欠的小绵懋,沉默了三秒,然后道:“要不咱俩换换??” 永瑆瞄了一眼在月娘怀里已经破涕为笑的绵悫,瞪了他一眼:“看你胖成啥样了,把你额娘都给累着了!” 盈玥:虽然的确是这么回事,但你又何必说出来呢? 果然,此话一出,绵悫宝宝的包子脸瞬间又瘪了下去。 盈玥无语至极,忍不住狠狠瞪了包子爹一眼:“永瑆!你能不能不欺负你儿子?!” 绵悫宝宝立刻哭唧唧往她怀里拱,“额娘,阿玛欺负偶~~” 永瑆额头青筋一跳:卧槽,这小子才三岁,居然无师自通地学会告状了?还当着爷的面告状?!小兔崽子,挺有心眼儿啊!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四七五章、福寿膏、芙蓉膏 ?到了绵悫这个年纪,的确是会有些粘人,这在宝妈盈玥眼里,是很正常的事儿。 但在包子爹永瑆眼中,就着实碍眼了。 这一日晚上,永瑆正想跟福晋做点和谐美妙的事情,小绵悫抱着个粟玉小软枕哆哆哆跑了进来,扬着稚淳的小脸撒娇:“额娘,悫儿要跟你睡!” 永瑆的脸瞬间拉得比驴脸还长,“不行!!” 绵悫用一双好奇的大眼睛看着他爹:“为什么?” 永瑆一噎,这个问题该怎么解释?旋即,永瑆板着脸,一把搂住盈玥的肩膀,“因为你额娘,是我的媳妇,我媳妇当然只能陪我睡觉!不能陪其他男人睡觉!” 盈玥脸皮不由发胀了,这话虽然说得也很符合逻辑,但素!你跟一个三岁奶娃这么解释好吗?! 绵悫显然是有些迷糊的,“其他……男人?” 永瑆指了指绵悫开裆裤正中的小鸟,“喏!有这个的,就算是男人。” 盈玥捂脸,这个定义不太对吧? “所以——”永瑆拉长语调,指了指自己:“我媳妇!” 然后再指盈玥:“你额娘。” 最后指小绵悫,那修长的手指头摇了摇:“不能陪你睡觉。” 绵悫一脸似懂非懂,“那……”他咬着手指头看着阿玛额娘,呆呆问:“我媳妇呢?” 永瑆忍不住“噗嗤”笑了:“你才多大点?就想娶媳妇了?还早着呢!再等十年吧!” 盈玥腹诽:十年也太早了点吧?应该至少等十五年吧? 绵悫低头开始巴拉自己粗短的手指头,十年对他而言,正好巴拉完手指头,刚好数够了。虽然能数出来,但对于十年,他还是难以理解的长度。 永瑆大手一挥,“来人,把大阿哥抱去揽月轩!以后到了晚上,不许放他过来!”永瑆腹诽:兔崽子,尽打扰爷好事儿! 被忽悠地迷迷糊糊的绵悫被保姆抱了下去,满脑子都是媳妇、满脑子都是十年。 可怜的娃……被他爹给忽悠晕了。 打发走了绵悫,永瑆搓着手嘿嘿笑着,看着盈玥:“好了,好福晋,咱们好生安置吧!” 盈玥翻着白眼,“你以后不许跟绵悫说这些!他才三岁啊!”——给他灌输这些玩意儿,也不怕教坏了孩子! “知道了知道了!”永瑆一脸的急不可耐,贼兮兮的手已经上来扒盈玥的衣襟了。 盈玥红着脸道:“不许碰那里!”弄得满床都是奶水,太羞耻了!! 永瑆嘿嘿笑得愈发邪恶,“那里?是哪里呀?” 卧槽,居然跟我装不懂! 盈玥急忙捂住自己的胸口,某人却无比坚定地抓住她手,强行给举过了头顶。然后某人扯下了腰带,绑住了的盈玥一双手腕,给绑在了床头柱子上! 纳尼? 居然来个捆绑y?! “月娘别动,乖乖躺着,让爷来好好伺候你,嘿嘿嘿嘿……”——笑得绝对像个大反派。 盈玥完成了砧板上的鱼,任君吞食。 好一场饕餮盛宴。 第二天醒来,又是那无比熟悉的酸麻感,嘤嘤嘤~~腰都直不起来了。 陶卉姑姑心知肚明,也不言语,直接取了舒筋活络的药酒,好生替她按摩着后腰。 寝室里正一股子药酒的气味,玉盏快步跑进来报喜:“福晋大喜!川西传来捷报,福三爷雨夜奇袭,率八百骑兵,攻克了土司碉堡,取得大捷!” 盈玥无力地“哦”了一声,这的确是个喜讯,不过也只是阶段性的胜利而已,想要彻底平定川西,还需水磨功夫,没个三五年是不成的。 “知道了。”盈玥只给出了这三个字,便倒头继续睡觉了。 随着天气渐暖,盈玥翻看着账册,正在斟酌和敬大公主生辰之日,她该送点什么好。这时候便见永瑆踱着步走了进来,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又给咽了回去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盈玥挑眉,你若是想白日宣那啥,老娘是抵死不从的! 永瑆叹了口气,“关于苏氏……” 盈玥一愣,永瑆这是决定要杀了苏氏吗? 毕竟都过去快三年了,她已经在苏氏身上刷出了贤德的好名声,苏氏对她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盈玥沉默以对。 永瑆道:“我打算,暂时不杀她了。” “嗯?!”盈玥瞪大眼珠子,想当初,永瑆恨苏氏恨得牙根痒痒,若是她拦着,永瑆只怕恨不得千刀万剐了苏绾夕!怎的如今竟然改变了主意?! 永瑆急忙解释道:“你别多心,我留苏氏性命,是因为苏幕今年中了进士,苏幕以为我效命为交换条件,求我饶苏氏不死。” 盈玥眨了眨眼:“你应该不缺门人使唤吧。” 永瑆深深叹了口气,“但是这件事,祖籍江浙的苏幕去办是最合适的。” 盈玥顿时泛起好奇心:“你到底想要苏幕干什么事儿?”她一直以来对永瑆的前朝布局都是不怎么关心的,但既然事关苏绾夕、事关后院,她就得问清楚了。 永瑆眼底一片幽冷,“福寿膏,其实就是鸦片对吧?” 盈玥愕然,“什么?福寿膏这个时候就已经有了?!” 永瑆咬牙切齿道:“在江浙一带,已经颇为泛滥!!而且已经经营了不少年了!这种东西,必须禁绝!” 盈玥飞快点头,“但是苏幕一个文人,他禁得了吗?” 永瑆冷哼:“为了保住苏氏的命,苏幕为拼尽一切去办到!而且苏在在江浙也有些势力,如今的福寿膏馆子还没有像后世的大烟馆子那样遍地都是!再加上爷的暗中襄助,他若是这这点事情都办不好……哼!” 永瑆只以一个冷哼作为结尾。 永瑆恨恨道:“这个腌臜东西,害死了五哥,如今也是时候……” “什么?!”盈玥一脸懵逼,“荣王是被福寿膏害死的?” 永瑆愣了愣,“周氏的遗书中不都写了吗,你难道忘了?” 盈玥急忙道:“可是顺容遗书上是说,令贵妃派人送给了一盒对于阵痛有奇效的药,唤作芙蓉膏,可没想到这芙蓉膏服用日久之后,身子便日渐虚弱……” 盈玥的声音戛然而止。 “难道说,芙蓉膏就是福寿膏?!”盈玥脸色刷的白了,也不怪她当时没想到,提到鸦片这种东西,给人最深的印象,便是是它那戒不掉的瘾性了!! 可荣王服用此物止痛,又岂会断了药?既然不断药,便体会不断到那种戒不掉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痛楚了!荣王饱受腿疾之苦,这鸦片,恰恰是最佳的止痛良药! 可日久天长地使用,必定会使身子日益虚弱,最终腿疾来犯,虚弱的身体扛不住,这才生生死在了腿疾上!不,是死在了鸦片上! “原来如此。”盈玥终于明白了,是顺容误会了,不是芙蓉膏有毒,而是此物本就是毒品!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四七六章、禁膏 ?很快,今届举人苏幕被吏部委任为福州通判,火速赴任,他是孤身一人上任,妻女俱留在了京中。 苏绾夕终日在佛前祈祷,祈祷着苏幕能够平安。 苏幕抵达福州后,很快便上折子弹劾他的顶头上司福州知州方体泰,弹劾其以权谋私、官商勾结,甚至令亲戚在福州遍开福寿膏馆子,谋取私利。 奏折中,更大篇幅的,是言述福寿膏之危害,服用此膏,短期内可使人精神愉悦,但一旦断服用,便如遭蚁刑、痛不欲生!故江江浙染上此物者,唯有服用至死,倾家荡产者不计其数! 原本一个小小通判的奏折,是不够格上天天听的,但永瑆从中暗助,这奏折,很快就到了乾隆陛下御案前。 这样的奏折,在乾隆陛下眼中是有些“危言耸听”的,而且苏幕此人有个不守妇道的妹妹,乾隆陛下依然记在心里,因此很怀疑此人的人品。 但奏折中言之凿凿,乾隆陛下也不能完全无视了,于是便召了赋闲在家的忠勇公傅恒入宫商议此事。 福寿膏这种东西京中知之者甚少,而傅恒恰巧是听闻过些许的,“奴才倒是有听说,江浙那边的确有不少殷实之家,为了吃福寿膏而倾家荡产的,但其害处,着实不太清楚。” 傅恒看着奏折的内容,神情凝重,“奴才料想,这苏幕不过区区一通判,应该还没有胆子欺君罔上,若皇上不放心,不若暗地里遣人去查证一下,也可安心。” 乾隆陛下采纳了傅恒的建议,于是安排了几个心腹侍卫南下,打着采买上等洋货的名义,命福州知州方体泰协助。 福州是仅存的几个通商口岸之一,这里洋货云集,着实有不少新鲜玩意儿。内廷也的确是时常派人拍采买,历任的福州知州也经常以新鲜洋货作为贡品。 福州知州一见天使,满心都是欢喜,觉得这是个难得的讨好君王的机会,自然愈发卖力。殊不知,苏幕暗地里已经与这几位侍卫接洽,并将暗地里引领者侍卫们亲眼看到了福寿膏的危害。 这一来二去的,等真正的消息传达回京的时候,已经是秋天了。 这几位采买侍卫回京禀报福寿膏的危害,远比苏幕奏折中所说的要更严峻、更可怖! “奴才亲眼瞧见,服食福寿膏那些人,一个个枯瘦如柴、恹恹若病夫,一个个眼里只有福寿膏,连父母亲眷为何物都不晓得了!”一个侍卫恨恨道。 “启禀皇上,还不止如此呢!连福州驻军也有不少服用福寿膏的!皇上,若不尽快禁绝此物,只怕福州驻军便是纸糊的了!”另一侍卫一脸痛心。 “皇上,还有些吃得倾家荡产的,为了能再吃上一口福寿膏,为贼为盗、甚至入室抢劫都在所不惜!福州地面上,已然是魑魅魍魉横行!” 听了这一通禀报,乾隆陛下早已是脸黑如锅底,“方体泰身为福州知州,竟——”乾隆陛下生生气得噎住了,生生险些背过气去! 怒极之下乾隆陛下,直接下旨罢免福州知州方体泰,押解京城,言行审问!福州通判苏幕暂替补福州知州一职,并命其协助钦差,一并禁绝福寿膏。 至于钦差……乾隆陛下亲自选了自己最信得过又稳重的心腹,正是福灵安。盈玥他大哥。 为了加强乾隆陛下对福寿膏的厌恶,永瑆还特意写了一篇《福寿膏赋》,可谓是充分发挥了他本人的文采水准,甚至其中有几句,让盈玥看了格外眼熟,“长此以往,大清无可征之银,无可用之兵??” 嗯,这个好像是林则徐的名言吧?? 盈玥眨了眨眼,永瑆还真是把那几本清史书籍牢牢记住了啊。 “剽窃啊你!”盈玥翻着白眼道。 永瑆哼哼道:“彼此彼此!” 盈玥沉默了,她差点忘了,自己闺阁幼时,曾经剽窃了无数推理断案,因此赚了不少零花钱呢。 “你找死啊!”盈玥黑着脸,居然敢揭老娘的老底儿?! 永瑆嘿嘿笑了:“反正,这下子是妥了,汗阿玛气坏了,甚至已经下旨封闭仅剩的四处通商口岸,以禁绝福寿膏入境。” 盈玥愕然:“这不成了彻底闭关锁国了吗?!” 永瑆沉默了片刻,他当然晓得闭关锁国的害处,“于现下而言,关闭通商口岸,对禁绝福寿膏是最管用的。等福寿膏彻底禁了,爷会上折子,请汗阿玛重开通商口岸的。” 盈玥叹了口气:“虽然洋人没几个好玩意儿,但也不能因噎废食啊!” “汗阿玛心里没数不打紧,爷心里有数就成了。”永瑆笑得一脸自信。 好吧,反正这方面是永瑆强项,她就不必操心了。 从乾隆三十八年冬天开始,禁绝福寿膏席卷江浙,以及周遭各地。期间也是遭遇不少危险的,伏击、暗杀,可谓是层出不穷。但是大哥身手了得,又带了不少精锐护从,自然无碍,倒是可怜了苏幕,前后不知被暗杀了多少次,命都丢了半条! 不过禁膏运动,还是蛮成功,多赖得乾隆陛下禁膏的决心,乾隆下旨,凡是贩售福寿膏着诛三族、服用者坐牢服役,后来又额外加了一条,告发者可免罪!这样一来,告发贩膏亲戚者,不计其数!没法子,若是不告发,被发现了,自己全家也得跟着送死! 直到乾隆三十九年年底,福寿膏便几乎禁绝,福灵安耗费一年时间,不知销毁了多少福寿膏,江浙一带牢房人满为患,都是些瘾君子,一个个被拉去服苦役,一但强行断了福寿膏,又严格看管,这瘾戒掉的可能性还是相当高的。 大哥总算能回京过年了,这对盈玥而言是个好消息。 禁绝福寿膏其实还有不少收尾的工作,便交给了苏幕主持,因为禁绝福寿膏上的功劳,苏幕成功转正为福州知州。也算是应得的了,毕竟人家好几次险些把命都丢了。 值此之际,乾隆陛下下旨南巡,意在巡视江浙,内务府已经在忙碌筹备中了。 永瑆站在诒晋殿外,望着紫禁城的方向,喃喃道:“差不多了……” 第四七七章、兰贵人的请求 ?这两年,朝堂上如火如荼,永瑆愈发忙碌,宫里也是愈发不消停。 令贵妃果然是个相当有手腕的女人,竟拉拢了兰贵人临阵倒戈,一度给皇后造成了不小麻烦。甚至在去年春天,便恢复了协理六宫的之权,开始了与皇后制衡的局面。 但皇后有辉发那拉家,令贵妃背后已经没有了内务府魏家,财源上不不及前,因此还是皇后占优势,令贵妃受到压制。 这样的局面是盈玥乐得见到的,多亏了她在兰贵人心底埋下的那颗怀疑的种子,竟被令贵妃催发滋生,拉拢到了手底下,成为令贵妃的臂膀。 因此,这次南巡的伴驾名单中,除了皇后这个六宫之主,还有令贵妃,舒贵妃则被留在宫中照应紫禁城剩余嫔妃。 一切都在紧锣密鼓筹备中,随行的人员、御驾的仪仗、行进的路线、沿途各地的迎驾事宜,都需要一一敲定,务必详尽。 这是个极其浩大的工程,因此从乾隆三十九年后半年就开始预备了。一直预备到乾隆四十年之初,才算基本筹备完毕。 剩下的,等钦天监择选黄道吉日,一个宜出行的黄道吉日。 伴驾的人员十分浩大,内宫嫔妃、皇子皇孙、宗亲近支、满朝臣工、御前侍卫、禁卫兵马,甚至还有御医御厨太监宫女,总之其总数量,是个令人咋舌的数字。 为了安排这一切,可把内务府忙了个底朝天,估摸着沿途地方官员也已经翘首翘首企盼圣驾了。 反正这些不是盈玥需要操心的问题,反正十一贝勒永瑆在伴驾之列,而永瑆选择带上老婆孩子一块去。 嗯,算你识趣。 她自乾隆三十一年嫁给永瑆,迄今已经有九年了,早过了七年之痒,已经生了两个娃,一个五岁、一个三岁,都是最粘人最活泛的年纪。按理说这么丁点大的孩子,不应该带出去长途旅行,但是有小世界这个作弊利器在,出行不再话下。 孩子若是累了,不想坐船了或者晕船了,便送进小世界里玩去吧。 过了年来,盈玥便已经在忙碌着准备行李了,大箱子小箱子,越整理越多,尤其是两个包子的东西,吃喝拉撒睡全部涵盖在内。 整理完发现……太多了,根本带不了辣么多! 盈玥捂脸,于是决定往小世界里偷偷转移,等需要用的时候再整出来用不就得了? “月娘,东西交给底下人拾掇便是。”永瑆傍晚回来,便是这么一句话。 盈玥一愣,抬头便看见永瑆脸色异常严肃,“怎么了?” 永瑆正色道:“你明日进宫一趟,名义上是给中宫请安,记得顺道去一趟愉妃娘娘宫里。” 盈玥心里咯噔一下,“现在就告诉愉妃娘娘?” 永瑆肃然点头,“对,就现在。” “可是……南巡在即,在这个关节眼儿上……”盈玥有些迟疑。 永瑆道:“就因为在这个关节眼儿上,人人都在忙碌,你去宫里请安,才不惹人注意,另外……”永瑆微微一顿,“这次的南巡伴驾嫔妃的名单上,没有愉妃娘娘。” 盈玥一愣:“她好歹是荣王之母,若是想去,皇上应该会给她这点面子吧?” 永瑆挑眉:“关键是她不想去!” 盈玥恍然大悟,是了,一个死了儿子的老女人,闲着没事儿出去溜达个什么?只怕愉妃娘娘早熄了这份游玩的心思,早已一心抚养孙儿孙女。 “我明白了。”盈玥点了点头,“可我担心,万一愉妃娘娘按捺不住……”在即将南巡的节骨眼上,若是突然闹出点什么来,只怕不太合乎事宜,而且容易事倍功半。 “你放心,愉妃娘娘一把年纪了,不是不知轻重的人。”永瑆却似乎很放心的样子,“何况,这些年,愉妃娘娘看似与世无争,但暗地里也没少调查荣王的死因,甚至连周侧福晋的死也调查过,只可惜,时过境迁,什么都没查出来。” 看样子,愉妃也不相信自己的儿子是死于天数。 “好,那我明日便递牌子入宫请安。” 就在这个内外忙碌的时刻,十一贝勒福晋悄然入宫,皇后因忙着打理出行事宜,因此只是草草见了她一面,盈玥很识趣,磕了头便告辞了。 却不成想,出了翊坤宫,在穿过御花园的时候,却碰见了兰贵人。 兰贵人钮祜禄氏,这几年可真真宫里最得宠的人了。 甚至还是她牵线,帮着令贵妃重获乾隆陛下的原谅、重获宫权的。甚至乾隆陛下已经有意封她为嫔。自然了此番南巡,她亦是伴驾嫔妃之一。 盈玥眯着眼睛看着眼前这位容貌气度俱是宫中一流的年轻嫔妃,甚至这兰贵人的年岁比她还要略小几岁呢,娇嫩无暇的肌肤,堪称是吹弹可破。只可惜,却要服侍一个糟老头子。 当然了,这样的话,她只感在心中腹诽,决计不敢宣之于口。嗯,顶多跟永瑆吐槽一下。 这里是御花园,但只是御花园一个最清净的小径,素日里鲜少有人来往,这也是盈玥走这条路的原因。 所以,碰上兰贵人,不是偶然。 “不知贵人有何指教?”盈玥笑吟吟单刀直入。 兰贵人面容沉静,但眼底却有一抹难掩的波澜,她飞快扫了一眼四周,快步近前,近到人几乎要贴到盈玥面上了! 卧槽,你想干啥?!盈玥瞪大了眼珠子。 兰贵人娇艳的红唇飞快凑到了盈玥耳畔:“若有朝一日,我需要福晋出面作证,福晋可愿意?” “作证?!”盈玥一头雾水,“做什么证?!” “我只求福晋,介时知无不言,勿要隐瞒!”兰贵人咬着那嫣红若初开玫瑰花瓣的唇,极力压低声音,恳求道。 盈玥似乎想到了什么:“跟顺妃娘娘有关?” 兰贵人重重点头。 “好吧,我可以知无不言。”盈玥淡淡道,那年的除夕夜,她也没看到什么关键性的东西,说了也关系不到大局吧?既然如此,卖兰贵人一个面子,何乐不为呢? 兰贵人松了一口气,旋即忙后退了一步,拉出了一个适当的距离,她脸上瞬间是一副温婉得体的微笑:“十一福晋这是要往哪儿去呀?” 盈玥笑着说:“受荣王福晋所托,送几卷手抄的经文给愉妃娘娘。”这个理由也是一早想好的,事先也已经跟五福晋通过气了。 兰贵人微微颔首:“既然如此,我就不多打扰了。” 二人和和气气告了辞,盈玥快步往愉妃的宫苑而去。 第四七八章、要变天了! ?愉妃的景阳宫,地处东六宫的最西北角,偏僻而荒凉。 这里鲜少有人来往,甚至连盈玥也许久不曾来拜访这位母妃了。 进了景阳门,便听见一阵咯咯的笑声,只见是一个身穿石榴红如意坎肩的小姑娘,正与宫女们一块踢着毽子,她的笑声如银铃般,让这个寂静清冷的宫苑,多了一抹明丽的色彩。 这个小姑娘,便是愉妃最疼爱的孙女、已故荣王之女,人称媛格格。也正顺容的女儿。 这孩子眉宇飞扬,在冷肃的冬日里,像一朵石榴花一样盛开着。 “你是谁呀?”媛格格歪着脑袋,小两把头上的点翠蝴蝶钗子微微晃动。 媛格格被愉妃娇养在膝下,甚少出现在众人面前,因此并不认识 旁边的宫女急忙提醒:“格格,这是十一福晋!” 媛儿见状,连忙肃整仪容,屈膝蹲了一个万福,她眼睛里满是好奇,抬头不住地打量盈玥,乌溜溜的大眼睛眨了眨,脱口脆生生道:“您可真美,比宫里的娘娘们都要美。” 盈玥一怔,旋即忍不住噗嗤笑了,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这小姑娘这般直白地夸赞容貌,便也笑着道:“媛儿也很标致,等长大了也必定是个美人儿。” 媛格格咧嘴嘻嘻笑了,极开心的样子。小女孩嘛,都喜欢被人夸漂亮,何况这媛格格的确标致可人。 这时候,一个老嬷嬷突然快步走了出来,朝着盈玥这个十一福晋见了个礼,飞快对媛格格道:“格格,您该回房练字儿了。” 听了这话,媛格格有些老不情愿,忸怩地嘟了嘟嘴,被宫女推搡着回了偏殿中。 老嬷嬷这才道:“十一福晋,我们娘娘有请。” 愉妃真的是老了,鬓间白发丛生,眉角眼梢的皱纹也一年多过一年,但气度上却是愈发从容镇定了。愉妃对十一福晋的到来很是好奇,却不急着开口,她先叫赐了座,然后笑容和蔼地道:“媛儿这丫头,说话百无禁忌,十一福晋莫要介意。” 盈玥笑着道:“怎么会呢,媛格格天真率直,我也多想能有这么个女儿。” 愉妃笑容愈发和蔼,“你倒是许久不曾来本宫这儿了,如今怎么突然来了?” 盈玥瞄了一眼四周,徐徐道:“我此行,一来是转送五嫂手抄的佛经……” 愉妃哂笑,带着几分不屑。 “二来……”盈玥定睛看着愉妃身边的那位老嬷嬷,“有一件媛儿生母周氏的遗物,也是时候该转交母妃了。” 愉妃的脸色一变,她当即问:“遗物?什么遗物?” 盈玥继续盯着那老嬷嬷,示意愉妃屏退之。 愉妃扫了一眼,便道:“这是本宫用了一辈子的心腹之人,信得过,你直说便是。” “那好吧。”盈玥不再坚持,直接从袖中掏出了那古旧的新封,新封上赫然是那熟悉而稚嫩的笔触“月娘妹妹亲启。” 愉妃的目光定睛在这几个字上,“这是周氏给你的私信?” 盈玥点头:“是,但所述内容,事关五哥死因。” 一语出,愉妃斑驳的老脸刷的青了,她豁然站了起来,眼睛几欲迸出:“我的永琪,难不成真的是……被人害死的?!” 盈玥点头。 愉妃咬牙切齿:“那她为什么不早说?!” 盈玥叹了口气:“因为她被人利用,生生成了害死五哥的的帮凶。”她若生前便说出来,只怕也难逃牵连。 “什么?!”愉妃心中的恨意,一瞬间几乎要遏制不住,她不再继续追问,打开信封,又颤抖的手取出了里头同样已经陈旧发黄的信纸! 荣王一直饱受腿疾之苦,尤其到了冬日里,简直是不可承受的痛楚。就在这个时候,魏家将一盒对于阵痛有奇效的芙蓉膏私底下送到了顺容手中。 起初顺容也抱着怀疑的,所以先让小太监试药,结果小太监吃了之后,精神抖索,并无半分不适。顺容这才放心地将芙蓉膏给荣王服用,荣王服食此药之后,果然腿疼大为缓解,也因此对顺容愈发宠爱。 “芙蓉膏?不就是那个福寿膏吗?!”愉妃虽身居宫闱,但福寿膏案这么大的事儿,她不可能不晓得! 盈玥幽幽点头,“只是那时候,谁都不晓得福寿膏的害处,愣是把它当成了止痛的良药、当成了添福添寿的好东西!” 后来顺容发现此物的瘾性、以及对身体健康的吞噬,那时候她悔之晚矣。而且一旦停药,腿疾的疼痛便会加倍猛烈袭来,再加上其瘾性,荣王如何能戒得掉? 愉妃的双手已经在颤抖,眼中的泪水已经止不住地涌出,“魏家!令贵妃!!是她、是她害死了本宫的儿子!!” “贱人、毒妇!!”愉妃终于遏制不住地爆发了,“本宫与她无冤无仇,她竟害死了我的儿子!!” 盈玥幽幽叹了口气,“母妃,您的儿子太优秀了,他若不死,势必将成为太子。所以令贵妃要杀了她。” 盈玥忙劝慰:“母妃,还请您不要冲动。” 愉妃双手簌簌颤抖,那是在极力抑制愤怒,她牙齿几乎咬碎,才生生忍了下来,“南巡在即,本宫不会为了一时之气,坏了复仇正事!” “那我就放心了。”盈玥旋即起身,屈膝做了个万福,“告辞。” 她完全猜得到,愉妃想要报这个仇,势必会去找皇后。谁都知道,在这宫里,皇后与令贵妃势成水火。 接下来的事情,便不需要她操心了。 兰贵人在谋划着为顺妃之死翻案,目标直指皇后,背后指使人肯定是令贵妃。 而愉妃也会谋划着为自己的儿子复仇,目标直指令贵妃,而她需要找皇后帮忙。 接下来,估计会是一场狗咬狗的好戏呢。 只不过,就算顺妃是皇后害死的,乾隆陛下也不可能为了顺妃和兰贵人,废了皇后。令贵妃害死的是皇帝亲儿子,一旦被揭发,令贵妃难逃一死。 这样看出去,貌似是皇后稳赢了? 不,只怕没那么简单。 南巡,只怕是即将暴风雨来临。 要变天了,盈玥心中喃喃想着。 第四七九章、打屁屁 ?回到十一贝勒府,盈玥被告知,自己老妈来了。 丹若堂的庭院中,悫儿和懋儿正围着一只雪白的狮子狗,一个喂点心,一个顺毛玩,哥俩玩得都挺开心的。盈玥置之一笑,快步进了堂中。 额娘纳喇氏正吃着茶,见她回来,立刻便搁下了,拉着她的手道炭盆前烤火,“我瞧着你,竟把两个孩子的行囊也拾掇上了?” 盈玥“嗯”了一声,接过侍女玉盏奉上的热茶,忙抿了两口暖身。 纳喇氏嗔了她一眼:“绵悫和绵懋都还小,这一路上又是车船颠簸,哪里受得住?” 盈玥忙笑着说:“没事的,悫儿和懋儿身子骨都挺健康,而且他俩也想出去玩呢。” 纳喇氏面露不满之色:“悫儿也就罢了,的确是生得壮实,可懋儿才三岁,那么瘦瘦小小的,哪里禁得起……” 纳喇氏话还未说完,便听得外头传来一声凄惨的“嗷呜”之声,显然是那狮子狗被弄疼了。 紧接着便想起了绵悫气呼呼的声音:“你踩到雪狮子的尾巴了!赶紧把脚挪开!” 对于人类人言,十指连心,对于猫狗而言,尾巴才是真真连心啊。 盈玥和纳喇氏飞快走出房门的时候,便瞧见绵悫脸蛋已经气得涨红,他正蹲着身子,便顺势一把推开了那只踩着“雪狮子”雪白尾巴的脚丫子。 可绵懋才三岁,本就是下盘极不稳的年岁,被这么一推,直接一个踉跄,一个屁股蹲摔在了地上! 这下子,可把纳喇氏给心疼了坏了,“哎哟!怎么能动上手了?!” 摔了个屁股蹲的绵懋没有哭闹,嗖的便爬了起来,气呼呼冲将上去,报复性地狠狠一把推在了哥哥绵悫身上。 对于这个举动,纳喇氏没有太过担心,绵懋那个瘦瘦小小,如何推地动比他高一个脑袋,还足足胖出两圈的绵悫呢? 然而,出乎纳喇氏意料的,绵懋这一推,力气可着实不小,绵懋当即直接翻到在地,竟是直接四仰八叉倒在了地上,还翻了个滚——谁叫他胖滚滚的呢。 纳喇氏老脸上满是惊诧。 在地上滚了一圈的绵悫也恼了,他一个骨碌爬了起来,气呼呼冲向弟弟绵懋。 绵懋同样也不敢示弱地冲了上去。 然后,两个小娃娃扭打做一团,转瞬便翻在地上,一块咕噜噜打着滚。 盈玥见状,急忙大吼:“赶紧把他们拉开!” 卧槽,这一转眼功夫,居然打起来!这两个小兔崽子! 左右太监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拉开了这两位小祖宗。即使被拉开了,两位小祖宗已然呲牙咧嘴,表示我很凶。 幸好是大正月里,两个孩子穿得都相当厚实,摔了一跤还打过滚的哥俩倒是毫发无损,只可惜了一身的绫罗皮草早已弄得一片泥污,两个孩子愣是像野孩子一般了。 盈玥黑着脸上前,“你们两个,都给我消停点!” 纳喇氏也心疼地跑上前,忍不住嗔怪:“悫儿怎么能跟弟弟动手?” 绵悫鼓着包子脸道:“他踩了雪狮子的尾巴!” 绵懋立刻瞪圆眼睛,奶声奶气道:“我又不是故意的!” 绵悫回瞪:“你就是故意的!” “才不是!” “就是!” “不是!!” 盈玥:…… “都他妈给我闭嘴!!”盈玥掐腰一声怒吼,俩娃立刻缩脖子噤声了。 于是二话不说,将两娃给拎进了丹若堂,遣退无关人等。 然后,盈玥大发雌委实,“你郭罗玛法说得对,你怎么能跟弟弟动手?!”盈玥将绵悫摁在了春凳上,扬起巴掌,啪的一声,重重落在了……那白嫩得跟豆腐是的屁屁上。 “啊!!”绵悫宝宝发出惨兮兮的叫声,泪眼汪汪看着自己额娘。 站在一旁的绵懋宝宝面露得意的奸笑,看着自己哥哥屁股上红彤彤的巴掌印,别提有多欢快了。 但是欢快了还没三秒钟的绵懋宝宝也被她亲娘给拎了起来,并排摁在了他哥哥身边,也趴在了春凳上! “你也没好到哪儿去!你踩着雪狮子的尾巴,没听见雪狮子叫得有多惨吗?你哥哥让你挪开脚,你怎么就是不挪?!欠揍!” 于是,又是“啪”的一声,大巴掌狠狠落在了绵悫宝宝那更白嫩、跟豆腐脑似的屁股上! “哇——”疼得绵懋宝宝哇一声哭了出来。 盈玥立刻虎着脸瞪她:“不许哭!自己做错事儿,还有脸哭?!” 哭声被吓得戛然而止,绵懋宝宝泪眼汪汪,抽噎着,委屈屈巴巴看着自己额娘。 此刻,哥俩的眼神,真的是一毛一样的可怜兮兮。 盈玥掐腰怒视这两个兔崽子,麻蛋,才几岁,就学会打架逞凶了?不好好管教,日后还了得? “以后你们俩再敢打架,仔细我打烂你们的屁股!!”盈玥凶悍地吼道。 纳喇氏看着都心疼了,“你训两句便罢了,何必动手?” 盈玥哼了一声,“那是他们俩先动手的!” “他们俩还是小孩子,还不懂事啊!”纳喇氏看着两个外孙那红肿的屁股,心疼地都要落泪了。 盈玥正色道:“正因为是小孩子不懂事,才更要眼里管教,否则他们这辈子都不会懂事了!” “你……”纳喇氏一阵气结。 自家的娃是要疼,但不能溺爱,原则性问题上必须好好管教!否则长大了,还不成俩祸害?到了额娘这个年纪,对孙辈的疼爱,基本上就是无原则的宠溺了。 纳喇氏今日来的目的,其实盈玥也看出来了,纳喇氏不想让盈玥带着孩子去南巡嘚瑟,想让盈玥把孩子留下,她帮着照看一段时日,等南巡回来,再送回去便是。 “额娘!”盈玥急忙放软了话,“不就是打了下屁股么!屁股上肉多,打不坏的!若换了阿玛他老人家,估摸着直接上藤条了!” 投胎成老娘的儿子,乃们俩够幸运的了,当老爹的儿子,那被揍得才叫悲催呢。 纳喇氏脸色嗖的黑了,“这还是亲娘说的话么!” 盈玥嘿嘿笑了,“正因为是我亲生,我才要严格管束。若不是我亲生,管他们天作天作地还是作死呢!我才不拦着。” 纳喇氏一时竟无言以对,“我说不过你!我回府了!”看月娘这执拗的架势,怕是真的要带两个外孙去一块南巡去了。 “额娘,我送送您。”盈玥立刻笑脸甜甜道。跟方才那副凶悍虎妈的模样简直是天壤之别。 第四八〇章、记吃不记打 ?夜幕降下,永瑆回到贝勒府,交代了些事务,便直奔后院丹若堂而去,结果一进门,永瑆只觉得双腿一沉,便走不动路了。 低头一看俩儿子便一左一右抱住的他的腿,大的才到他膝盖,小的只能抱着他的小腿肚子,都抱得紧紧的,躺着白净的小脸蛋,眼睛里满是濡慕。 这样的眼神,叫永瑆心头大暖,但立刻又觉得不对劲儿,月娘明明就坐在西边罗汉榻上,正吃茶呢,两个儿子素来最粘着月娘,粘得都让他觉得碍事了,今儿怎么会撇开月娘跑来抱他的腿? 看着永瑆那疑惑的目光,盈玥搁下茶盏,淡淡道:“今儿白天,这两个小兔崽子打了一架,被我摁在春凳上,打了屁股。”所以现在还心有余悸,怕着她呢。 永瑆弯腰仔细瞄了瞄,果然呢,两个人的屁股都还有一抹淡淡的红色巴掌印痕,尚未消尽呢。别说雪白的屁股上,多了道红痕,跟胭脂似的,倒是挺好看的。 永瑆心中如是乐呵想着,忍不住哈哈笑了,“你们两个!”他伸手捏了捏俩儿子白嫩的脸蛋,“闯祸了、惹你们额娘生气了!这是知道害怕了?” 绵悫很小声地嘀咕:“额娘好凶。” 绵懋更小声地嘟囔:“屁屁好痛。” 永瑆笑着戳着俩儿子的眉心,“那你们俩为什么打架?” 绵懋缩着脖子道:“我踩了哥哥狗狗的尾巴,还不松脚。” 绵悫低声支吾道:“我把弟弟的脚推开,害得他摔倒了。” 永瑆脸上的笑容瞬间散尽,顷刻间一片黑压压的。俩娃吓坏了,嗖的齐齐松了手,踉跄后退了好几步,活像是两只可怜的小鹌鹑。 永瑆黑着脸看着大儿子绵悫:“你可真行!为了个畜生,对兄弟动手!!” 永瑆倒不是不能接受小孩子打架,男孩子嘛,当然是活泛了点,一语不合,动起手来也没什么。但永瑆不能接受,打架的原因居然是为了一条狗!! “阿玛……”感受到永瑆身上传来的沉重威压,绵悫圆嘟嘟的小身子瑟瑟发抖了,他几乎都要哭出来了,额娘只是凶了点,但阿玛简直就是阔怕呀! “哇!”这对于五岁的绵悫而言,简直是不可承受之威,他哇地大哭一声,调头便进了额娘怀里。 盈玥:小孩子真是记吃不记打,自己才揍了一巴掌,红痕未消,居然又钻回来了。 不过前事已经揭过,儿子被他爹吓坏了,当娘当然要护着点、安慰着点了。于是他一把抱起绵悫,嗔了永瑆一眼:“都说了,悫儿只是想挪开懋儿的脚儿,不是要要推倒他。何况,我都已经训斥过,也打过屁股了,这事儿不许再提!” 永瑆蹙了蹙眉,旋即摆手:“罢了罢了!”丁点大的小事儿,月娘既然已经教育过了,便罢了。 盈玥拍着怀里的绵悫,“好了,不哭了。” 绵悫如受惊的小兽,颤巍巍点了点小脑袋,“阿玛好阔怕~” 盈玥:你的感知倒是挺敏锐的。 盈玥忙招手唤了玉盏过来,“爷都回来了,赶紧传膳吧。” “是,福晋。” 一家子人安安静静用着晚膳,食不言这个习惯对永瑆盈玥这样的成年人是早已习惯了,但绵悫和绵懋还小,总是会哇呀几句,有时候还会撒娇叫额娘给夹菜喂饭什么的。 可今儿估摸是吓坏了,就连绵懋都都安安静静,抓着筷子,笨拙地夹着布菜宫女送到碗里的菜。 盈玥见状,忙飞快夹了龙井虾仁,俩儿子碗里,一人一只,又大又新鲜的虾仁。 一时间,四只澄澈的大眼睛眨巴着看着盈玥。 盈玥笑容和蔼,摸了摸绵懋的小脑袋,刮了刮绵悫的小鼻子,依旧不出声。 两个孩子对视一眼,立刻都笑了,然后低头夹起虾仁,欢快地送进了嘴里。 永瑆:“咳咳!” 嗯?盈玥忙看了突然发出咳嗽声的某人,什么意思? 永瑆眼珠子斜瞄了一眼那盘龙井虾仁,然后直勾勾看着她。 盈玥一脸黑云滚滚,丫的你又不是够不到,还要我给你夹菜啊!你五岁还是三岁?! 盈玥装作没看懂,低头继续吃饭。 永瑆:嘤嘤,爷好桑心……o(╥﹏╥)o 晚饭结束后,盈玥唤了保姆嬷嬷过来,吩咐道:“时辰不早了,带阿哥回房歇息吧。” “是,福晋。” 两只小的乖乖让辞了父母,乖乖让保姆牵着小手,便离开了丹若堂,分别去揽月轩和藻云轩安置了。 孩子走了,下人也很快被打发了,盈玥伸了个懒腰,正要睡下,却对上永瑆那双幽怨的眼睛。 这厮突然冒出来一句:“月娘,你不爱我了。” 听到这样的话,盈玥都吐血了,“别闹了!该睡觉了!” 听到“睡觉”二字,永瑆一秒变脸,痴情怨男秒变嘿咻色男,他嘿嘿笑着道“好啊!” 然后,就扑了过来。 盈玥:麻蛋,今天好累啊。进了一趟宫,办完了事儿,回来俩小崽子打架,永瑆回来了,还非跟她床上打架。 完事后,永瑆幽幽道:“这两个不好。” “嗯??”盈玥一头雾水。 永瑆正色道:“月娘,咱们再生个乖点儿子吧!” 盈玥黑线了,合着是说绵悫和绵懋这俩小崽子不好啊!盈玥怒瞪他一眼,“才两个就这么闹腾了,再来一个,只怕更没消停了!” 永瑆搓着手,眼中满是绿油油的精光:“怎么会呢,下一个一定乖巧懂事!” 说罢,某只放绿光的狼又扑了过来。 啊,好累啊。 终于,南巡的黄道吉日定在了正月底,另外随驾嫔妃的名单上又多了一个愉妃。不过也只是多了一个愉妃而已,愉妃的孙儿孙女据说拜托了留京的舒贵妃照料。 也对,这次跟着南巡也不是为了游玩的,而是为了复仇的,当然不能带上孩子,让孩子们看到这些腌臜事儿。 因此,皇后也没用带上十二阿哥。 而令贵妃却恰恰相反,十五阿哥和十七阿哥都在随驾名单中。 第四八一章、南巡起行 ?乾隆四十年正月二十八,第五次南巡,正式起行。 此次南巡,除了巡视江浙“禁膏”的成效,亦有巡视河工、观民察吏、蠲赋恩赏之意。以此乾隆陛下特意下旨,谕免苏、浙、皖三省数年积欠之钱粮,又免浙江漕银数十万两,也算是难得的加恩了。 只不过此行目的地便是江浙一带,地方官员为了接驾,必定耗费奢靡,而这些奢耗显然都是要摊派在百姓身上,而乾隆所减免的只是积欠,而非直接减税,因此平民百姓不但得不到实际好处,反而要被摊派刮走一层油水。 因此皇帝南巡,对百姓,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寒风料峭中,盈玥披着一件里貂皮斗篷,走出了船舱,站在甲板上,望着京杭大运河上的渲涌波浪,她脚下的这艘船,长十余丈,光船舱中的房间便有十二间,这是内务府专门安排给十一贝勒极其家眷的专用船。 瞧着是又大又宽敞,其实根本不够用。哪怕是再三精简人员,侍女、太监、乳母、保姆、以及专门的锅灶上人,怎么也得二三十个,再加上永瑆的侍卫,总不可能少于五十人。 因此永瑆又自己特备了两艘货船,缀在这艘大船后头,吃水线被压得极低。盈玥还真担心一不小心翻船了。不过好在这是在运河上,不是在海上,风浪不会太大。 这两艘货船上出了载了大量的日常生活用品,还装载了不少婢仆。 嗯,拿货船装人,搁在后世肯定妥妥的黑心老板。可在浩浩荡荡的御驾队伍中,货船的数量至少占了七成,绝大多数的下人,都只能住货船。 盈玥回首看了一眼前头的龙船,也就是乾隆陛下御用的大船,远远望去,简直就是个庞然大物,如山如峦,巍峨地推开波浪,浩浩行进。 此刻运河上还有薄薄的雾尚未散尽,大大小小数以千计的船只,根本看不到尽头。前头的御船上,龙旗、佛幡随风猎猎,散秩大臣随驾御船,带着一众御前侍卫巡守御船甲板之上,戒备甚是森严。 这个散秩大臣,不是别人,正是盈玥的大哥福灵安。 其实盈玥所在的大船,距离御船还间隔了七八艘大船,以她的视力,能够看清御船甲板上的人是谁,可大哥只怕就看不清她了。 因此盈玥也没打招呼,兀自笑了笑,正要回船舱歇息,却忽然看到大哥身边又冒出了一个人,正严肃地看向她这边。 是永瑆…… 貌似认出她来了? 盈玥歪头想了一会儿,是了,就算看不清,也晓得她在这艘船上,估计是猜到是她出来透气了? 今日是御驾起行的第三日,行进了一日一夜,已经进入山东地界了。一大清早永瑆就被传召到了御船上,似乎是有什么政务。当时盈玥还在船舱中睡觉呢,依稀听戏还听见永瑆叮咛,说外头冷湿交加,不要走出船舱云云…… 盈玥立刻心虚了,二话不说转头便钻进了船舱里。 御船的围栏前,永瑆瞬间黑了脸,果然是月娘!否则干嘛要掉头钻回船舱里?永瑆咬牙切齿对福灵安道:“瑾林,我先回去了!汗阿玛那儿,你多宽慰着些!” “我省得。”福灵安肃然点头。 于是永瑆飞快下了御船,坐着一艘来往的小船,回到了自己的专属大船上。 船舱内传出孩子们咯咯的笑容,盈玥正抱着小绵懋咯吱着,“你这个小懒虫,还不起?!太阳都要照屁股了!”说着,她捏了绵懋的屁股一把。 绵悫立刻跟着起哄做鬼脸:“弟弟是懒虫!” 绵懋冲着哥哥吐了吐舌头,“哥哥坏,扯被子,不让人家碎觉!” 盈玥忍不住哈哈笑了,哥俩如今被她安排在一个房间里,两张小榻紧挨着,就是为了方便哥俩好好培养感情,别整天打做一团儿,盈玥还给绵悫安排了任务,让他监督弟弟早睡早起。 这不,大宝绵悫很认真地执行着额娘分派的任务呢! 这时候,门吱呀一声开了,门口处隔着一架剔红婴戏图的屏风,起到阻隔的作用。但光听脚步,盈玥就猜出是永瑆了。 果不其然,永瑆从屏风侧饶了过来,脸色黑沉沉的。 这幅样子,吓得绵悫绵懋哥俩立刻止了笑声,绵悫立刻缩脖子缩到床边,小绵懋还在盈玥怀里,只得往盈玥怀里直缩脑袋。 盈玥忙拍了拍绵懋的,嗔道:“你这是怎么了?” 永瑆怒哼了一声,“我明明叫你不要出船舱,你倒是好,把爷的话当耳旁风了!” 盈玥讪讪笑了,果然看出是她来了……自知理亏,只得谄笑道:“我这不是瞧你大半个时辰都没回来,所以出去瞧瞧么。” 说着,连忙将绵懋搁在地上,又殷勤地永瑆到了一杯热奶茶,笑着捧了过去:“外头冷得很,快喝点热乎的暖暖身子吧。” 这样的关怀,永瑆心里其实很是受用,但还是兀自板着脸,不动声色接了奶茶,抿了一口,然后淡淡道:“运河上水汽重,容易着凉!你要做个榜样,别叫绵悫绵懋跟你学坏了!” 盈玥恨不得翻白眼,说教起来没完没了啊! 正在这时候,运河上风浪翻滚,这艘大船都跟着猛地一个摇晃!其实这一晃并不重,只是来得突然了些,盈玥又穿着花盆底鞋,跟着一个趔趄,便要朝后倒去! 糟糕,她身后猫着个小绵懋啊!卧槽,她若是一屁股压下去,绵懋肯定得被压扁了啊! 惊恐中,一双有力的手臂拴住了她的腰身!盈玥身体后倾了将近四十五度,被永瑆一步上前,生生给揽住了! 盈玥一脸心有余悸,她回头看了一眼一屁股蹲在地上的小绵懋,急忙问:“懋儿没事吧?” 绵懋呆呆点了点头,地上都铺着地板,方才那一晃,绵悫也直接屁股坐倒了。然后还险些被额娘坐了一屁股,这会子才刚刚回神儿呢。 绵悫见状,急忙哆哆哆跑过来,双手抱起弟弟,飞快跑到小矮榻旁边,将弟弟搁在了小榻上。 哟呵,绵悫别看胖滚滚的,力气其实也不小呢。 盈玥笑了笑,却忽然发现,永瑆还抱着她呢…… 此刻,她与永瑆几乎可以说是零距离,那张带着湿冷潮气的俊脸几乎要贴在她的额头上! 当着孩子们的面儿,这么亲热不太好吧? 盈玥微微有些囧,忙咳嗽了两声,飞快从永瑆怀里挣脱,“我没事了。” 永瑆虽然不要脸,但仅限于二人独处的时候,这间房中还有俩儿子,好几个保姆侍女呢,永瑆也咳嗽了两声,“运河上虽然风浪不大,但偶尔来一下,也是很危险的。所以——” 永瑆脸色又是一板,“在抵达德州之前,不许出船舱!”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四八二章、驻跸德州 ?永瑆脸色又是一板,“在抵达德州之前,不许出船舱!” 德州,便是此次南巡定下的第一个驻跸之地,在此之前御船沿着京杭运河南下,日夜不停。安全起见,的确是呆在船舱里为宜。 “嗯嗯嗯!”盈玥小鸡啄米般乖乖点头,又道:“不过若是天气晴好了,就没必要一直闷在船舱里了吧?” 永瑆皱了皱眉头,但没有直接反对:“尽量还是不要出去。” 盈玥灿然笑了,又好奇地问:“对了,我瞧着今日御船上的戒备格外森严,出了什么事儿吗?” 永瑆叹了口气,“倒也也没出什么大事儿,就是汗阿玛心情不太好。” “嗯?”乾隆陛下心情不太好? 盈玥一脸狐疑,“宫中嫔妃有喜,汗阿玛这几个月的心情不是一直都十分亢奋吗?” “亢奋?”永瑆黑线了,这个不是个好词儿! 盈玥讪讪笑了:“自打去年秋天永贵人有喜,整个宫里都喜气洋洋的呢。”这永贵人也是入宫快十年的老人了,但如今的年岁也不过二十六,多年来一直薄有恩宠。她这一朝有喜,乾隆陛下立刻便下旨,封她为嫔,赐号惇。 嗯,没跑了,肯定就是十公主她妈呀。孩子没生下了就封了嫔,等临盆了,一个妃位是没跑儿的。 这位惇嫔娘娘算是熬出头了。宫里不知多少人都要羡慕死了。 想想乾隆陛下的年纪,整整六十五岁了啊! 居然能再度让嫔妃怀孕,也是够牛叉的了。 永瑆黑着脸训斥:“不许议论汗阿玛!” 盈玥吐了吐舌头,“那汗阿玛到底是为什么不高兴了?” 永瑆叹了口气,“进了山东地界后,汗阿玛心情便跌落了下去,这不眼看着都快要到德州了么。” “德州……怎么了?”盈玥懵逼中,德州貌似没什么特别的吧?好像扒鸡特别好吃,一想到吃,盈玥不禁有些向往了,等到了地方,一定要带娃去吃一顿。 就在她流口水的时候,一个脑嘣狠狠弹在了她眉心! “嗷!!”盈玥痛叫,怒瞪永瑆,“你干嘛打我?!” 永瑆一脸无语:“你还是孝贤皇后的亲侄女吗?” “当然是了!”盈玥正色道,血缘上,毋庸置疑啊! 永瑆更无语了:“你难道不晓得,你亲姑姑是死在德州的吗?!” “嗯?!”盈玥瞪圆了眼珠子,“死在德州?”死在这个扒鸡很有名的地方?嗯……这种感觉,怎么觉得很可乐啊。 “额……不是病逝在济南吗?”盈玥囧囧问。 永瑆终于没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元后是在济南病倒的!但为了不耽误汗阿玛回銮处理政务,所以带病坚持回程,行到德州地界,病逝于青雀舫上!” 盈玥更囧了,“这个,没人给我细说过呀……” 永瑆一愣,是了,这件事对岳父而言,也是一辈子的伤痛,如何会在儿女面前提及?记得当时,岳父还是御前侍卫,当时也是陪在元后娘娘身边的,却眼睁睁看着她死在了青雀舫上。 永瑆叹了口气,“所以汗阿玛故地重游,肯定是要触景伤情的。所以没离开山东之前,你和孩子们都不要乱蹦跶,省得惹汗阿玛不高兴。” “知道啦!”盈玥耷拉着眼皮道。 不过盈玥还是听了永瑆的话,专心在船舱里陪着俩娃,又足足呆了两天两夜。若是无聊了,便去小世界玩,夜里也是在小世界安睡,省得被晃醒了。 终于,在二月初二,龙抬头这一日抵达了德州府。 妙哉,终于可以出去吃鸡了! 悲哉,就在她拾掇了好了自己和俩娃的时候,御前来人,皇帝陛下传召,让她带着绵悫绵懋去见驾。 hat? 刚刚抵达德州,乾隆陛下这时候不应该先召见地方官员吗?或者是巡视一下河工什么的?连永瑆一大早就被地方官员请去吃接风宴了呢。 盈玥有些摸不着头脑,便连忙塞了金锞子给传信太监。 眼前这位是御前的一个首领级别的太监,六品顶戴,也算是数得上号的了,叫焦元勋,这位焦公公手一兜转,金锞子便已经拢入袖子。 “焦公公,汗阿玛才刚落脚,怎么有空暇召见我?”盈玥压低声音问。 焦公公瞄了一眼四周,压低声音道:“其实也没什么,地方官员因进献侍女,圣上很是不悦。” 进献侍女?嗯,怕是进献美人吧? 这种美事儿,乾隆陛下居然会不悦? 是因为孝贤皇后病逝于此的缘故?没想到,乾隆陛下也有痴情的一面儿。 这一心情不好,便想叫小孙子过去,逗弄一下,开心一下? 嗯…… 盈玥瞅了瞅自家这两只萌娃,不错,都打扮得很精神,盈玥连忙叮嘱:“待会儿见了汗玛法,你们俩都要乖点!” “嗯!”二娃齐齐点头,那叫一个乖。 于是,盈玥一手拎着一个,便跟着焦公公去了御驾下榻之地,便是德州一个士绅的园子。好家伙,这园子修得那叫一个美轮美奂,太湖石堆砌成假山,亭台楼阁雕梁画栋,比起皇家园子都不见得逊色。 被焦公公引着,便进到了一个堂屋中,便瞧见帘子里头,十七阿哥永璘正摇头晃脑背诵着论语,这最小一位皇子也已经九岁了,入读已有三年。背诵论语,竟已是朗朗上口,十分流利。 这时候,坐在椅子上的乾隆陛下抬了抬手,“行了,停下吧。” 永璘的背书声戛然而止,他好奇地回头瞅了瞅帘子外。 两个宫女忙上前打起了帘子,盈玥会意地带着两只包子快步入内,然后端端正正跪下请安:“儿媳给汗阿玛请安。” 两只包子也跪成个球,奶声奶气齐声道:“孙儿给汗玛法请安!” 乾隆陛下的老脸上露出笑意,他抬手道:“都起来吧!” 盈玥忙谢了恩。 乾隆陛下打量着这两个可人的小孙子,招手道:“你们俩都过来!” 俩包子立刻萌萌哒扑了上去,跑到了乾隆陛下脚边,扬着粉嫩的小脸蛋,仰望着他们的祖父。 乾隆陛下哈哈一笑,“方才永璘跟朕说,你把绵悫和绵懋都带了出来,朕还有些不敢置信呢!” 盈玥急忙解释道:“回汗阿玛的话,是他们俩非要吵着出来玩,儿媳实在拗不过。便想着,若是他们俩受不住舟车劳顿,儿媳便陪他们回京便是。”——她可不能让皇帝觉得,自己不顾孩子的身子骨。 虽然十七阿哥只是个稚淳的孩子,不会趁机告状,但他娘就不好说了。 但这回显然是盈玥多心了,乾隆笑了笑,笑容里带着莫名的悲怆:“朕知道,你是细心周全之人,又心肠慈软,这点……像你姑母。”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四八三章、欲哭无泪的永璘 ?乾隆笑了笑,笑容里带着莫名的悲怆:“朕知道,你是细心周全之人,又心肠慈软,这点……像你姑母。” 盈玥怔了怔,原来召见她,是思念发妻之故,想找个人倾诉一下。 十七阿哥明亮的眸子里带着好奇,打量着盈玥这个嫂子,因盈玥与延禧宫交恶之故,因此与十七阿哥只是点头之交,素无来往。这也导致了,十七阿哥对盈玥这个十一嫂难免有些好奇。毕竟,这可是元后娘娘的亲侄女,是所有嫂嫂中出身最高的,嗯,长相也是最貌美的。 永璘笑嘻嘻道:“汗阿玛,十一嫂嫂是皇额娘的亲侄女,皇额娘在世的时候是否也是如嫂嫂这般端庄雍容?” 盈玥有些忍不住发笑,端庄雍容?没想到她也会被这么大气的词儿给形容模样。大约是这几年年纪渐长的缘故,又有了孩子,素日端起仪态了,还真有几分端庄和雍容气度呢。 乾隆斑驳的脸上有些怅然,“长相不像,可气韵上,的确是愈发像了。” 盈玥忙垂下头,“汗阿玛过奖了。” 乾隆笑了笑,顺手从盘中拿了两块松软可口的点心,递给绵悫和绵懋,“来,吃吧。” 俩娃立刻灿烂笑了,忙接了点心,齐声道:“多谢汗玛法!” 见状,十七阿哥也凑了上去,撒娇道:“汗阿玛,儿子也要吃!” 乾隆陛下哈哈笑了:“你这个做叔叔的,倒是越活越回去了!” 十七阿哥的小脸有些泛红,一时间,他支支吾吾,愣是羞地说不出话来。 这时候,绵悫抬头瞅了一眼这个陌生的小叔叔,看了看自己手里的这块白松糕,于是从中掰开,仰头递过去一半,稚声稚气道:“十七叔,给。” 十七阿哥木然一呆,红着脸接了过来,低声道:“谢谢。” 乾隆陛下看在眼里,一脸欣慰,不由捋了捋胡须。 小绵懋却早已埋头啃着白松糕了,看到哥哥居然分了一半给这个“十七叔”,他蠕动着鼓鼓的腮帮子,攥紧了白松糕,大眼睛直勾勾瞅着十七阿哥,道:“我不会分给你的。” 永璘欲哭无泪:我也没想要抢三岁侄儿的松糕啊! 盈玥不忍直视,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盈玥只恨不得上去狠狠打他屁股一下,此刻却只得耐心地道:“懋儿,你十七叔不会看上你咬过的点心的!”这小子,吃得倒是急! 绵懋眨了眨大眼睛,然后他笑了:“那我就放心啦。” 永璘:……o(╯□╰)o 乾隆陛下忍不住发出了哈哈大笑之声,“这孩子,当真是活宝!” 永璘:所以我是被活宝给耍了一通吗?好心塞。 这时候,绵悫扯了扯十七阿哥的袖子,道:“快吃吧!” 永璘强行挤出个笑容,还是大侄儿绵悫乖多了。 盈玥心道,不管怎么说,乾隆陛下已经被哄开心了,她也能功成身退了。 今日没有嫔妃伴驾在侧,可见是谁都晓得乾隆陛下心情不好,所以都躲得远远的,连令贵妃都知派最小的儿子过来,自己连影儿都没露呢! 带着孩子回到永瑆下榻的士绅别院的时候,已经快晌午了,便吩咐底下:“罢了,不出门了,叫人去买只扒鸡回来尝尝鲜便是了。” “是,福晋!” 倒是永瑆这厮,一出去就是一整天,直到夜幕降下,才带着一身酒气回来,不过神智还算清醒,没醉。 盈玥挑眉看着他,“我可听说了,地方官员给汗阿玛进献美人,挨了一通训斥。”盈玥瞬间酸气四溢,“那个地方官员给你接风,是不是也送了你美人儿啊!” 看着小福晋这幅酸样,永瑆忍不住噗嗤笑了,“月娘还是这样爱吃醋!” 盈玥立刻嗔他一眼:“少废话!你到底收没收?!” 永瑆笑着凑了上来,刮了刮她的鼻尖,“汗阿玛都没收,谁还敢收?连四哥都没收呢!” 履郡王可是个好色之人,居然也能忍不住了。 盈玥酸溜溜道:“哦,原来你是因为汗阿玛的态度,所以才不敢收的?” 永瑆噗嗤笑了,他那酒气微熏的嘴唇轻轻印在了盈玥的额头上,“你这个醋坛子,爷的心意,你还不晓得吗?有你在,还有谁能入得了爷的眼?” 盈玥妩然一笑,“算是识趣!” 酒意催发之下,在永瑆眼中,今夜的盈玥是何等娇媚动人,于是心头一阵火热,便一把抱起了自己的小福晋,冲进了内室中。 鸳鸯同寝,红浪翻滚。 春宵醉人啊。 乾隆陛下的御驾只在德州停留了三日,便再度启程了。 一路南下,中途虽然也有过短暂的几次驻跸,但都很快再度南下,最终御驾停在了杭州,驻跸在了杭州行宫。 啧啧,杭州可是个好地方,尤其是西湖边上,一座座勋贵士绅的园子,一座比一座精美秀雅。皇帝陛下住行宫,这些个随行的皇子们,也差不到哪儿去,杭州的勋贵士绅的们,挤破了脑袋想把自家的园子贡献给皇子们暂住。 永瑆便挑了距离行宫最近的一个别院,带着妻儿就此住下了。 永瑆道:“到了杭州,汗阿玛肯定是要多住些日子的,我先去应对一下地方官员,你若是想出去游玩,记得多带上些护卫。” 叮嘱了一通之后,永瑆又匆匆去了。 永瑆走了之后,盈玥并不想立刻出去游玩,而是着人去打听:“暗地里打听一下,杭州的地方官员,是不是往行宫进献侍女了,再打听一下皇上收了没有。” 这一打听才知道,乾隆这个老色鬼,果然没有在山东地界时候的那副正人君子模样了,各大织造进献的侍女,可谓是全盘收下! 对此,盈玥相当鄙视,都六十多岁的糟老头子了,也不怕肾虚!! “福晋,杭州织造还献给四爷一对姐妹花儿呢!” 盈玥更加鄙视了,履郡王永珹,果然不愧是乾隆陛下的种,一模一样的色痞子! “他若是敢带人回来……”盈玥阴测测笑了,这笑容让左右伺候的侍女嬷嬷都打了个冷战。 陶卉忙笑着说:“福晋多心了,咱们贝勒爷是最正派的人了!” 第四八四章、正派的贝勒爷 ?陶卉忙笑着说:“福晋多心了,咱们贝勒爷是最正派的人了!” 话音刚落,玉壶快步进来,脸色甚是急促,“福晋,贝勒爷他……”玉壶欲言又止,表情十分艰难的样子,“贝勒爷他、他带了两个漂亮姑娘回来!” 卧槽?! 带了漂亮姑娘,还是俩?! 小星子,你这是找死啊! 盈玥一张白净的笑脸瞬间又红又紫、又青又绿,简直是一张调色盘,最终化作阴测测的咬牙切齿:“你不是说,他很正派吗?” 陶姑姑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但此刻也只能连忙宽慰:“福晋先别急着生气,到底是怎么回事,还不好说呢。” 人都带回来了,还有什么不好说的!! 盈玥直接便撸起了袖子,一脸凶神恶煞:“他现在在哪儿?!” 玉壶还没来得及回话,门吱呀一声开了,只见永瑆一身贝勒吉服,仪表堂堂,面无半分心虚之色,便挑开帘子,大步走了进来,“爷在此。” 盈玥愤愤瞪着她,一副恨不得咬人的架势。 永瑆一脸无奈地摇了摇头,“爷就知道,你肯定要想歪!”说着,他摘下头上的红宝石顶吉冠,搁在一旁的倭角几上,便大大咧咧坐在了椅子上。 “你什么意思?!”盈玥立刻追问。 永瑆伸出一身修长如玉的手指头,在盈玥光洁如玉的脑门子上戳了一记,“爷带回来的这两个小脚女子,不是爷的!” 盈玥眨了眨眼,火气顿时消了泰半,“那是谁的?!” 永瑆清咳了两声,“爷有点口渴了。” 我靠!居然这个时候跟我卖关子?!于是恨恨将自己那盏玫瑰花茶推了过去,气哼哼:“赶紧喝吧!” 永瑆星眸眯成月牙儿,极开心地笑了,他优雅端起茶盏,优雅地抿了一口——而但凡优雅的动作,通常都是慢吞吞的。 盈玥磨了磨牙,这厮是绝对是故意吊老娘的胃口的!盈玥气呼呼祭出了杀招:“再不说,今晚不许上床!” 永瑆笑容一滞,仿佛是被掐住了七寸,再不敢卖关子了,他忙不迭道:“是给瑾林和珊林的,汗阿玛赏赐的!” 盈玥先是一愣,然后无语凝噎了,乾隆陛下赏赐给她大哥和二哥美人儿?! 大哥也就罢了,二哥那可是乾隆陛下的亲女婿啊!天底下有这样的亲爹么,居然给自己亲闺女添堵!盈玥忍不住为和嘉公主默哀三秒钟。 和嘉公主留在京中照顾一双儿子,二哥却作为御前侍卫的一员随驾南巡,小美人左拥右抱着,啧啧,这小日子,过得也忒淫荡了点吧? 诶,不对啊! “既然是赐给大哥和二哥的,你怎么给带回来了?”盈玥一脸理解不能。 永瑆白了他一眼:“瑾林是散秩大臣,负责御前安危,哪里有闲工夫理会这小脚女子?所以先安排着住在我这儿,至于珊林……”永瑆叹了口气,“他也怪不容易的,汗阿玛赐的人,他不能不收,可和嘉姐姐醋劲儿又大,所以打算等回了京,禀了和嘉姐姐知晓,再收房。” 盈玥“哦”了一声,恍然大悟,大哥那是没空理会,二哥是怕老婆又怕老丈人啊,所以才想出这么个对策来。可最终……二哥终究是要纳妾了,皇上赐的人,哪怕是和嘉公主也得捏着鼻子认了。 幸亏福康安还在川西打仗,否则这回肯定也要被老丈人发个小妾领回去。 永瑆道:“着实是和嘉姐姐太不贤惠,自己一个人独占珊林也就罢了,竟还不愿再生养了。你说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儿媳妇?” 盈玥忍不住咕哝,“不都生了俩了么……” 永瑆哼了一声,“才两个儿子,这哪够?” 盈玥黑线中沉默了,俩儿子还嫌少?她突然想起了自己,也就生了绵悫绵懋俩儿子…… 永瑆又低声道:“月娘,今儿汗阿玛其实也打算赏我两个汉女侍妾的。” 纳尼?!盈玥惊悚了,这个老不羞,自己无耻也就罢了,居然还要给儿子女婿都赏美人?! 永瑆笑容宠溺地道:“不过我跟汗阿玛婉拒了,我说想趁着福晋还年轻,多生几个嫡子。汗阿玛觉得有理,便没有坚持。” 盈玥有点想哭,看样子要阻止这个公爹塞小三的唯一法子,居然是不断生儿子?! 永瑆一脸严肃认真地道:“月娘,懋儿已经三岁了,咱们也该考虑生三胎了。” 三胎! 多么恐怖的一个词儿! 尼玛在现代,顶多也就是……没结婚的催结婚、结了婚的催娃、有了娃的催二胎,有了二胎的,嗯,就终于没人催了,彻底耳根子清净了。 但素,在古代啊,生娃是没有极限的,管你生几胎,永远有人催! 尼玛简直是不生到绝经不罢休啊!o(╥﹏╥)o 盈玥憋屈着脸道,“还生啊……” 永瑆握着的手,叹息道:“这不是没法子么,何况多子多福嘛!” 去你煤球的多子多福! 永瑆抚摸着盈玥柔软的手,软语轻声宽慰着:“月娘不是想要女儿吗,你若是不生了,女儿从哪儿来?所以,咱们再生一胎吧。” 盈玥愤愤将手抽了回来,“你说得倒是轻巧,十月怀胎不用你辛苦、一朝分娩也不用你疼个死去活来!” 说到生育之痛,永瑆不由沉默了,他垂下了头,有些愧疚的样子。 其实盈玥也只是吐吐槽而已,并非是真的不想生了,见永瑆这般模样,她忙道:“好吧,其实也不是很疼。我……我,那就停了太平丸吧。” 永瑆眼中陡然迸射出喜意,他急忙问:“当真?” 盈玥闷闷点了点头。 永瑆乐坏了,直接从椅子上蹦了起来,一把将盈玥打横抱了起来,便冲进了寝室中,完全是迫不及待了! 喂喂喂!我就算有备孕之意,也没打算大白天就跟你嘿咻啊! 更何况…… “今天不行啊!” 扒了盈玥的裤子之后,永瑆看着那一抹鲜红,一张俊脸那叫一个郁卒,爷这一欢喜,竟然忘了,月娘信期已经到了! 盈玥急忙帮裤子提上,哼哼道:“还是等回京再说吧!如今江浙官员云集于此,我估摸着,差不多都该动手了。” 第四八五章、兰贵人首告 ?盈玥估摸着愉妃也该动手了,却不料,先动手的是令贵妃那边的人。 这一日午后,盈玥正抱着小绵懋逗弄着,行宫里突然来了一纸手谕,传召她入宫,很是急促的样子。盈玥想要询问缘由,却问不出一丁点,便晓得,这场大幕终于拉开了。 永瑆脸色肃然,“我陪你一块去。” 盈玥忙看了一眼传旨太监,太监没有反对。十一贝勒的面子,还是要卖的。 于是夫妻俩即刻换了吉服,便火速直奔杭州行宫。 杭州行宫乃是康熙爷年间建成的,就坐落在西湖边上,比起京中宫苑的奢华大气,这座行宫充满江南山水的韵味,更加精致风雅。 不过此行匆匆,倒也无暇欣赏这座行宫,一路跟着传旨太监,进了宫门、二宫门,再沿着抄手游廊,进入三宫门,从奏事殿旁经过,便抵达了乾隆陛下的寝宫,即楠木寝殿。 此刻,楠木殿中一片压抑的气愤,殿中唯有乾隆陛下一人端坐在了须弥台蟠龙椅上,连皇后都是站在一旁的!皇后之侧是令贵妃和愉妃,除此之外,地上还跪着个含泪盈盈的年轻嫔妃,可不正是兰贵人么! 盈玥知晓看了一眼,便明白,竟是令贵妃先动手告发了!! 永瑆盈玥夫妻二人不敢多言,立刻上前跪下请安。 乾隆陛下脸色有些不怿,老脸乌压压的,一看就是被惹毛的样子,他叫了平身,便问:“富察氏,三年前的除夕之夜,你可看到了什么,都一五一十说来!” 盈玥很配合地露出了惊异之色,“三年前的除夕夜?”说着,她露出沉思之色,思量了少卿之后,便忙屈膝一礼,道:“回汗阿玛的话,儿媳记得,当时是喝多了,所以离了席,在九州清晏殿外吹风醒酒……” 乾隆板着脸道:“无关紧要的不提多提,你直接说,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盈玥惶恐地点了点头,却发现皇后的神色似乎更加惶恐的样子,皇后手里紧紧攥着云锦帕子,她急忙厉声道:“十一福晋!你要有一说一,不得编排妄言!” 盈玥急忙屈膝一礼:“儿媳不敢!” 令贵妃面容和煦,幽幽问道:“皇后娘娘这般恐吓十一福晋,可是心虚了?” 皇后忍不住发出冷笑:“本宫有什么好心虚的?本宫待顺妃的好,宫里人尽皆知!反倒是妹妹你——” “好了!都给朕住嘴!”乾隆陛下陡然一声呵斥,皇后贵妃齐齐低头闭上了嘴巴。 乾隆看着盈玥道:“富察氏,你什么都不必怕,只管一五一十说来便是!” 盈玥再度道了一声“是”,然后继续道:“回汗阿玛,儿媳看到九州清晏殿外的汉白玉桥上,顺妃娘娘和皇额娘身边的大总管李公公交谈甚久。” 乾隆沉声追问:“他们谈了什么?” 盈玥忙道:“因隔得有些远,儿媳只隐约听到什么‘求情’、“复宠”的,应该是顺妃娘娘托付李公公哀求皇额娘,帮她求情吧。然后,顺妃娘娘好像给了李公公一锭金锞子的赏赐。” 跪在地上的兰贵人已经忍不住,她急忙追问:“再然后呢?!” 盈玥一脸茫然地道:“再然后,我就回殿中了。” 听到这句话,皇后紧攥着帕子的手陡然松了,她长长舒了一口气,眉宇间也顿时释然。 兰贵人却瞪大了眼睛:“怎么可能!你肯定看见了!李荣安尾随了顺姐姐!你为什么要隐瞒这点?!” 盈玥露出惊讶之色,是吗?原来接下来还发生了这种好戏啊? 一直不做声的永瑆脸色一沉,露出不悦之色:“还请贵人慎言!三年前的的除夕夜宴,我福晋虽然离席,但只是片刻而已!” 皇后既然点头:“不错,本宫也记得,十一福晋离席不过一刻钟便回来了!” 兰贵人一脸不信,她急忙看向乾隆陛下:“皇上!就算十一福晋没看到李荣安尾随顺姐姐,但当夜,李荣安的确良久未归!那一晚,没几个人知道顺姐姐的行踪,必定是李荣安尾随,趁机将顺姐姐推下了蓬莱福海!” 服侍在皇后身侧的李荣安急忙噗通跪在地上,磕头不止,“皇上!奴才那晚只是肠胃不适!奴才怎敢谋害顺妃娘娘?!” 皇后当即怒斥:“钮祜禄氏,你无凭无据,竟敢污蔑本宫?是谁给你的胆子!!” 兰贵人咬着嘴唇,娇嫩的脸蛋上难掩倔强。 乾隆陛下摆了摆手:“好了,兰贵人也只是多心了些而已。”乾隆陛下老眼逡巡着打量着匍匐在地的李荣安,眼中终究是怀疑的。 兰贵人急忙道:“皇上,嫔妾不是多心!嫔妾还有人证!” 乾隆陛下眉头皱了起来,“朕已经如你所愿,将十一福晋传召来作证,你还要如何?!”乾隆陛下虽宠爱兰贵人,但也不可能有无限的耐心。 兰贵人急忙道:“臣妾身边的宫女云曦,是从前顺姐姐的陪嫁侍女,三年前那个晚上,她曾亲眼看到李荣安将顺姐姐推下福海!” 盈玥皱眉,既然有这个人证,为何还要她来作证?? 夫妻俩俱是眼带疑惑,不由对视了一眼。 皇后的脸色再度一变,难道那晚,居然真的被人瞧见了?不!不可能!除夕之夜,园内戒备松散,怎么可能那么巧竟然会被顺妃的宫女瞧见了?! 皇后立刻道:“既然如此,那这个宫女怎么三年前不站出来作证?偏偏拖到如今?!” 兰贵人恨恨道:“云曦素来胆小,生恐被人灭口!一直不敢明言,直到日前,她梦到顺姐姐溺死的惨状,才忍不住跑来跟嫔妾说出真相的!”说着,兰贵人磕了个头:“还请皇上听一听云曦的证词!” 乾隆脸上明显有些不耐烦,令贵妃见状,忙柔声道:“皇上,事情既然都到了这么份儿上,若是不传召,兰贵人怕是不会放弃的。何况……”令贵妃垂着头,“臣妾也想洗清身上的不白之冤,还请皇上做主。” 言罢,令贵妃也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乾隆陛下揉了揉眉心,其实乾隆根本不想弄出清楚到底是谁害死了顺妃,这个目无君王、胆大包天的女人,死了就死了!居然还要闹出这么多事儿! “传!”乾隆陛下重重道! 第四八六章、大幕拉开! ?云曦是个二十来岁的宫女,长了一副泯然众人的长相,一脸战战兢兢,倒是与兰贵人口中胆怯懦弱的形象很是相符合。一进殿中,她就噗通趴在地上了,颤颤巍巍道:“奴才可以作证,奴才……曾亲眼瞧见,李荣安公公把顺妃娘娘推下了福海!” 皇后与李荣安这对主仆的脸色都刷的白了。 李荣安只得连连碰碰磕头,口中大呼:“奴才冤枉啊!” 皇后兀自强撑着镇定,但手心已经出了一层的冷汗,她急忙质问:“既然那晚顺妃是单独行动,你又怎么会出现在福海边儿上?!” 云曦瑟缩在地上,颤声道:“奴才见娘娘良久未归,实在有些担心,所以才出去寻找,正沿着福海寻去,没想到,竟然看到……”云曦仿佛是吓坏了的样子,身躯颤抖得更加厉害了。 皇后咬牙切齿,陡然一声怒吼:“你胡说!深更半夜!你如何能看清到底是谁推了顺妃?!” 云曦忙道:“虽然深夜,但那时除夕夜啊!天上烟火不断,被烟花的光亮照到,奴才一眼便看清,推落顺妃娘娘落水的,正是李荣安李公公!” 盈玥眯着眼睛,心道,这个小宫女虽然看着胆怯,回答却丝毫不乱!仿佛是料到皇后会问什么一般,不……是提前料到了所有质问的可能,所以才能对答如流! 天底下,哪儿来的那么巧的事儿,先是她瞧见李荣安和顺妃的谈话,然后便有人正好在福海边看到李荣安推落顺妃?!而且是正要映着烟花的亮光,看了个真真? 这个云曦,是在做伪证! 但却是十分完美的伪证!! 皇后顷刻间面如土色! 乾隆老脸也是一沉,“皇后,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皇后的嘴唇一片苍白,隐隐颤抖,“皇上,这一切都只是一个宫婢的一面之词罢了!臣妾是冤枉的!” 乾隆略一沉默,“的确,朕总不能因为一个宫女的话,便怀疑皇后谋害嫔妃。” 这话,让皇后露出惊喜之色,她不由感激涕零:“多谢皇上信任!” 然后乾隆陛下的眼神是冷漠而黑沉的。 很显然,乾隆并没有相信皇后,甚至可以说,乾隆已经相信了云曦的说辞,相信了兰贵人的告发。但是乾隆恼恨极了顺妃,皇后杀了顺妃,乾隆当然不可能因此处置皇后。 顺妃的死,就算再铁证,也不可能搬倒皇后。 何况如今只是有人证而已,并非铁证如山。 盈玥心下有些不解,这点,令贵妃不会料不到吧?当初,顺妃的死可是被栽赃到令贵妃头上,令贵妃不也安然无恙吗? 兰贵人秀雅的眼底一片焦急,“皇上——” 乾隆陛下摆了摆手:“顺妃的死因,朕会彻查的。” 这话,显然就是敷衍。 兰贵人咬了咬嘴唇,“皇上,嫔妾想说的是,顺姐姐之所以丧命,是因为她知道了皇后娘娘的秘密,所以才被灭口的!” 皇后立刻怒斥:“荒谬!!” 兰贵人抬头看着乾隆陛下,“皇上有所不知,早年教导顺姐姐规矩礼仪的周嬷嬷,曾经是慧贤皇贵妃的身边的宫女!!就是从她口中,顺姐姐知道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乾隆深深皱眉,“什么秘密?!” 兰贵人重重磕了一个头:“慧贤皇贵妃和端慧太子都是被人害死的!” 慧贤皇贵妃和端慧太子,都是被人害死的! 这一句话,不啻是一击惊雷,在楠木殿所有人的耳中炸响。甚至连乾隆陛下都坐不住了,他豁然站了起来,脸色剧变:“你说什么?!” 兰贵人仰头凝望着乾隆陛下,缓缓而有力地道:“皇上,这位周嬷嬷此刻就陪伴在江浙总督夫人身侧,人就在杭州!” 事关自己嫡长子和挚爱之妾高氏,哪怕有一分可能,乾隆陛下也是要刨根问底的,他立刻吩咐道:“王进保,立刻传召此人入宫!” “嗻!” 令贵妃忙仰头道:“皇上,既然事关端慧太子的死因,臣妾以为,应该急召大公主进行宫。” 这次南巡,随驾南下的公主只有两位,一位是最小的九公主,另一位便是最年长的大公主。因舟车劳顿,到了杭州,大公主一直歇息呢。毕竟年岁也不年轻了。 乾隆重重点头,“不错,应该召和敬前来。”乾隆扫了一眼还跪在地上未曾起身的令贵妃,抬了抬手,道:“起来吧。” “多谢皇上。”令贵妃柔声谢了恩。 大公主来得极快,不过半个时辰功夫,便出现在了楠木殿。大公主看了一眼令贵妃,才赶忙上前向行礼:“和敬给汗阿玛请安!” 盈玥暗忖,只给皇帝请安?却没有给皇后请安? 而且大公主身着吉服,仪容端正,半个时辰就来了,这速度……只怕是一早就准备好的。再加上她对皇后这般无视的态度,大公主怕是一早就知道今日要发生什么事了。 令贵妃……提前跟大公主通气过了。 大公主眼中带着急切之色:“汗阿玛,您突然召女儿入行宫,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乾隆陛下抬了抬手,以示安抚:“涉及到早年一些事儿,尚且不知真假,你莫急,等人证来了再说。” 大公主勉力镇定下来,又看了令贵妃一眼。 令贵妃笑容和蔼,忙娓娓道来,将方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叙说了一遍,“此刻尚且只是兰贵人一面之词,大公主不要着急。” 大公主扭头看向皇后,眼神有些冰冷。 皇后端着脸道:“本宫问心无愧!”皇后脖子直梗梗的,一脸屹然不惧。她怕什么,端慧太子又不是她害死的!可是…… 想到当年发生的事情,皇后仍然后心颤不已,虽不是她下的手,但是…… 这时候,王进保扬声禀报:“万岁爷,周嬷嬷到了!” “传!” 下一刻,只见王进保引着个身穿褐色衣袍的妇人,这妇人穿着十分整齐,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低眉顺眼便走了进来,端端正正跪下,磕了个头,礼数十分之端方。 “奴才周氏,给万岁爷请安!给皇后娘娘请安!”周嬷嬷头磕在光洁的楠木地板上,恭恭敬敬匍匐着。 这样的规矩礼仪,的确像是宫里出来的。 “抬起头来!”乾隆陛下扬声道。 第四八七章、端慧太子的死因 ?楠木殿中一片鸦雀无声,这位“周嬷嬷”观之已经有五十许,五官倒也还算周正,但也只是个寻常老妇人而已。 对于一个离宫已近三十载的老宫女,乾隆陛下当然已经没有什么印象了,“你当真是伺候过高氏的宫女?” “是!”周嬷嬷倒是十分镇定,“奴才早年曾经是永寿宫的一等宫女,在慧贤皇贵妃故去后,便被逐出宫了。” 乾隆点头,这倒是实情。 这时候,和敬大公主开口了:“女儿也还记得,慧贤母妃病故,汗阿玛震怒,责怪永寿宫太监宫女服侍不力,本欲处死为慧贤母妃殉葬。但因皇额娘求情,永寿宫太监一律守陵,宫女则驱逐出宫。” 说着,大公主细细打量着这个周嬷嬷,“此人瞧着,眉眼有些眼熟。” 乾隆陛下微微一忖,便吩咐王进保:“朕记得,茶房首领太监徐毓,曾经伺候过高氏,叫他过来辨认一下。”这徐毓因泡茶极好,有幸被调到了御前伺候,这一伺候便是三十多年了。 “嗻!” 很快这个叫徐毓的老太监便被传唤了过来,徐太监磕了头,忙去仔细打量这位周嬷嬷的容貌,他看了良久,才回话:“皇上,瞧着似乎是慧贤皇贵妃身边的大宫女绮霞。” 周嬷嬷大喜,急忙道:“徐公公好记***才正是绮霞。” 绮霞,这个名字,乾隆陛下也觉得耳熟,好像高氏身边的确有这么个贴身宫女,但模样乾隆当然记不得了。 但起码也足以确定,眼前这个周氏嬷嬷,的的确确是伺候过高氏的人。 周嬷嬷忙磕了头,含泪娓娓道来:“奴才贴身伺候了慧贤皇贵妃整整十一年,打皇上刚登基的时候,便在永寿宫伺候了,十七岁便做了皇贵妃身边的大宫女,一直到皇贵妃驾鹤西去。因此伺候年久,奴才知道了很多不该知道的东西!故而,在奴才出宫后,遭到了追杀!” 周嬷嬷眼中突然泛起恨意,“奴才知道是有人想要灭口,便慌忙逃出京城,一路逃到了南边,后来嫁了人,随了夫家姓氏,再后来又被江浙总督大人聘为教引嬷嬷,教导顺妃娘娘规矩礼仪。” “只怪奴才酒后吐真言,对顺妃娘娘曾经说过当年秘辛,这才害得娘娘被人灭了口!”说着,周嬷嬷痛哭不已,匍匐哀嚎。 乾隆陛下脸色愈发黑沉,“到底是什么秘辛!你如实招来!” 周嬷嬷抬起头,老脸上泪水纵横,“慧贤主子她……不是病逝的,她是被人害死的!有人利用主子,害死了端慧太子,事后又杀害主子灭口!奴才无意中发现了这一切!所以也险些被灭了口!” 周嬷嬷赤红的眸子看向已经贵为中宫皇后的辉发那拉氏,“这一切都是当年的娴妃娘娘所为!” 皇后脸色登时青了,她怒喝道:“你胡说八道!是谁?是谁指使你污蔑本宫?!” 周嬷嬷急忙碰碰磕头:“万岁爷,奴才说得都是真的!!慧贤主子和端慧太子都是被娴妃娘娘害死的!” “奴才记得真真的,是娴妃娘娘跑去告诉主子,她一直不能有孕,是被孝贤皇后下药所害!” 此话一出,皇后脸色刷地白了。 周嬷嬷哭声哽咽:“慧贤主子伺候皇上多年,做梦都想要有一个孩子!但她伺候皇上多年,纵然深得宠眷,却怎么都无法有孕。主子本就疑心是被人暗害,因此立刻便相信的娴妃娘娘的话!” 盈玥暗暗打量皇后的脸色,虽然极力镇定,但仍然有些失色了。这个周嬷嬷,说得这些话,竟是真的?! 周嬷嬷咬牙切齿继续道:“娴妃娘娘还唆使主子报复富察皇后,让主子去害富察皇后的二阿哥!主子原是不忍加害无辜稚子,可娴妃娘娘却说,皇后害得她不能有孩子,若要报复,就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皇后的瞳仁一缩,她陡然暴怒:“你胡说!本宫根本没有说过那些话!本宫只是想要跟高氏结盟……”话说到此处,皇后的声音戛然而止。 只是想要跟高氏的结盟?!她这番话,简直是不打自招! 也就是说,皇后真的挑唆过高氏!! 乾隆陛下的老脸也陡然变了,“你!!你竟然——” 皇后脸色一片煞白,她如何不知自己已经失言,但此刻想要改口已经来不及了! 皇后急忙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皇上!从藩邸之时,直到您登基后,足足十余年!臣妾与高氏一般,俱无生养!臣妾如何能察觉不到这是被人动了手脚?!臣妾去告诉高贵妃真相,何错之有?!” 皇后又怒瞪着一旁匍匐的周嬷嬷:“至于挑唆高氏加害端慧太子,实属这刁奴颠倒是非!臣妾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加挑唆旁人加害嫡皇子啊!是高氏抑制不住恨意,才起了加害二阿哥的心思!” 皇后又急忙道:“臣妾可以指天发誓!臣妾真的没有让高氏去害二阿哥!” 乾隆陛下的脸色幽沉得吓人,浑浊幽暗的眼底慢慢的都是怀疑与恨意。 周嬷嬷流泪满面,“皇上,慧贤主子是何等心地柔软之人呢?若无人挑唆,您相信她竟会加害无辜稚子吗?!” 乾隆陛下略一思忖,立刻便道:“高氏绝非心狠手辣之人。” 皇后的脸色一阵灰白交加,“皇上!就算真的有人挑唆过她,那个人也绝非臣妾!臣妾当时无宠无子,害了二阿哥,对臣妾有什么好处?!” 周嬷嬷在这个时候发出了“呵呵”的冷笑,“光害死二阿哥对您当然还有好处!您要害的岂止是嫡皇子?您的目的,是要连同元后娘娘一起害死!这样您就能取而代之了!” “你——”皇后脸色剧变,她急忙看向乾隆陛下:“皇上,必定是有人指使这个刁奴污蔑……” 然后皇后的话来不及说完,乾隆陛下便已经冲了过来,枯槁而遒劲的手已然扼住了皇后高贵的脖颈。 乾隆陛下眼底一脸赤红,宛若充了血一般,“朕的结发妻子!朕的永琏!是不是你!是不是都是你害死的?!!你说啊!” “啊——”被掐住喉咙的皇后如何还能说话,她只能极力摇头。 乾隆陛下已经是几欲疯癫,他的双手狠狠遏着那脖颈,用尽全力,只恨不得掐断! “竟是你害死了妱予!!你这个毒妇!!妱予临终前,竟还极力举荐你为继后!她看走了眼!朕也瞎眼!竟会选你入主中宫!!”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四八八章、悼敏皇子的死因 ?楠木殿中一片鸦雀无声,这位“周嬷嬷”观之已经有五十许,五官倒也还算周正,但也只是个寻常老妇人而已。 对于一个离宫已近三十载的老宫女,乾隆陛下当然已经没有什么印象了,“你当真是伺候过高氏的宫女?” “是!”周嬷嬷倒是十分镇定,“奴才早年曾经是永寿宫的一等宫女,在慧贤皇贵妃故去后,便被逐出宫了。” 乾隆点头,这倒是实情。 这时候,和敬大公主开口了:“女儿也还记得,慧贤母妃病故,汗阿玛震怒,责怪永寿宫太监宫女服侍不力,本欲处死为慧贤母妃殉葬。但因皇额娘求情,永寿宫太监一律守陵,宫女则驱逐出宫。” 说着,大公主细细打量着这个周嬷嬷,“此人瞧着,眉眼有些眼熟。” 乾隆陛下微微一忖,便吩咐王进保:“朕记得,茶房首领太监徐毓,曾经伺候过高氏,叫他过来辨认一下。”这徐毓因泡茶极好,有幸被调到了御前伺候,这一伺候便是三十多年了。 “嗻!” 很快这个叫徐毓的老太监便被传唤了过来,徐太监磕了头,忙去仔细打量这位周嬷嬷的容貌,他看了良久,才回话:“皇上,瞧着似乎是慧贤皇贵妃身边的大宫女绮霞。” 周嬷嬷大喜,急忙道:“徐公公好记***才正是绮霞。” 绮霞,这个名字,乾隆陛下也觉得耳熟,好像高氏身边的确有这么个贴身宫女,但模样乾隆当然记不得了。 但起码也足以确定,眼前这个周氏嬷嬷,的的确确是伺候过高氏的人。 周嬷嬷忙磕了头,含泪娓娓道来:“奴才贴身伺候了慧贤皇贵妃整整十一年,打皇上刚登基的时候,便在永寿宫伺候了,十七岁便做了皇贵妃身边的大宫女,一直到皇贵妃驾鹤西去。因此伺候年久,奴才知道了很多不该知道的东西!故而,在奴才出宫后,遭到了追杀!” 周嬷嬷眼中突然泛起恨意,“奴才知道是有人想要灭口,便慌忙逃出京城,一路逃到了南边,后来嫁了人,随了夫家姓氏,再后来又被江浙总督大人聘为教引嬷嬷,教导顺妃娘娘规矩礼仪。” “只怪奴才酒后吐真言,对顺妃娘娘曾经说过当年秘辛,这才害得娘娘被人灭了口!”说着,周嬷嬷痛哭不已,匍匐哀嚎。 乾隆陛下脸色愈发黑沉,“到底是什么秘辛!你如实招来!” 周嬷嬷抬起头,老脸上泪水纵横,“慧贤主子她……不是病逝的,她是被人害死的!有人利用主子,害死了端慧太子,事后又杀害主子灭口!奴才无意中发现了这一切!所以也险些被灭了口!” 周嬷嬷赤红的眸子看向已经贵为中宫皇后的辉发那拉氏,“这一切都是当年的娴妃娘娘所为!” 皇后脸色登时青了,她怒喝道:“你胡说八道!是谁?是谁指使你污蔑本宫?!” 周嬷嬷急忙碰碰磕头:“万岁爷,奴才说得都是真的!!慧贤主子和端慧太子都是被娴妃娘娘害死的!” “奴才记得真真的,是娴妃娘娘跑去告诉主子,她一直不能有孕,是被孝贤皇后下药所害!” 此话一出,皇后脸色刷地白了。 周嬷嬷哭声哽咽:“慧贤主子伺候皇上多年,做梦都想要有一个孩子!但她伺候皇上多年,纵然深得宠眷,却怎么都无法有孕。主子本就疑心是被人暗害,因此立刻便相信的娴妃娘娘的话!” 盈玥暗暗打量皇后的脸色,虽然极力镇定,但仍然有些失色了。这个周嬷嬷,说得这些话,竟是真的?! 周嬷嬷咬牙切齿继续道:“娴妃娘娘还唆使主子报复富察皇后,让主子去害富察皇后的二阿哥!主子原是不忍加害无辜稚子,可娴妃娘娘却说,皇后害得她不能有孩子,若要报复,就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皇后的瞳仁一缩,她陡然暴怒:“你胡说!本宫根本没有说过那些话!本宫只是想要跟高氏结盟……”话说到此处,皇后的声音戛然而止。 只是想要跟高氏的结盟?!她这番话,简直是不打自招! 也就是说,皇后真的挑唆过高氏!! 乾隆陛下的老脸也陡然变了,“你!!你竟然——” 皇后脸色一片煞白,她如何不知自己已经失言,但此刻想要改口已经来不及了! 皇后急忙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皇上!从藩邸之时,直到您登基后,足足十余年!臣妾与高氏一般,俱无生养!臣妾如何能察觉不到这是被人动了手脚?!臣妾去告诉高贵妃真相,何错之有?!” 皇后又怒瞪着一旁匍匐的周嬷嬷:“至于挑唆高氏加害端慧太子,实属这刁奴颠倒是非!臣妾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加挑唆旁人加害嫡皇子啊!是高氏抑制不住恨意,才起了加害二阿哥的心思!” 皇后又急忙道:“臣妾可以指天发誓!臣妾真的没有让高氏去害二阿哥!” 乾隆陛下的脸色幽沉得吓人,浑浊幽暗的眼底慢慢的都是怀疑与恨意。 周嬷嬷流泪满面,“皇上,慧贤主子是何等心地柔软之人呢?若无人挑唆,您相信她竟会加害无辜稚子吗?!” 乾隆陛下略一思忖,立刻便道:“高氏绝非心狠手辣之人。” 皇后的脸色一阵灰白交加,“皇上!就算真的有人挑唆过她,那个人也绝非臣妾!臣妾当时无宠无子,害了二阿哥,对臣妾有什么好处?!” 周嬷嬷在这个时候发出了“呵呵”的冷笑,“光害死二阿哥对您当然还有好处!您要害的岂止是嫡皇子?您的目的,是要连同元后娘娘一起害死!这样您就能取而代之了!” “你——”皇后脸色剧变,她急忙看向乾隆陛下:“皇上,必定是有人指使这个刁奴污蔑……” 然后皇后的话来不及说完,乾隆陛下便已经冲了过来,枯槁而遒劲的手已然扼住了皇后高贵的脖颈。 乾隆陛下眼底一脸赤红,宛若充了血一般,“朕的结发妻子!朕的永琏!是不是你!是不是都是你害死的?!!你说啊!” “啊——”被掐住喉咙的皇后如何还能说话,她只能极力摇头。 乾隆陛下已经是几欲疯癫,他的双手狠狠遏着那脖颈,用尽全力,只恨不得掐断! “竟是你害死了妱予!!你这个毒妇!!妱予临终前,竟还极力举荐你为继后!她看走了眼!朕也瞎眼!竟会选你入主中宫!!”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四八九章、荣王死因揭发 ?令贵妃哼了一声,“瞧着的确是被灭了口,但是——她们是被谁灭口,可就不好说了!”令贵妃别有深意地看着皇后。 皇后冷笑:“只可惜,辉发那拉家世代居于京师,当年只怕连福寿膏为何物都不知呢!反倒是魏家在江浙颇有产业,只怕是早就深知福寿膏的用处吧?!” 令贵妃不由脸色变了,她急忙道:“魏家在江浙的确有营生,但不过都是些粮庄、绸庄子罢了!岂会沾染福寿膏这种不干不净的东西?” 说着,令贵妃噗通跪倒在地,“皇上若是不信,可以彻查!魏家绝无沾染福寿膏的买卖!” 乾隆陛下道:“这是当然的!若有参与,福灵安早就查出来了!” 皇后立刻讥笑道:“没错,魏家不需要干这种买卖,你若有所需,只需暗中采买,送至京城既可!当初,你就是用这种法子,把福寿膏送到荣王侧福晋周氏手上,借她的手害死了荣王!” 令贵妃满是脂粉的脸刷的变了。 皇后立刻扫了身旁跪着的愉妃一眼。 愉妃咬了咬牙,终于遏制不住恨意,她抬头看着乾隆陛下,“皇上,臣妾有证据!” 令贵妃眸子愕然滚圆,她不可置信地看向愉妃。 愉妃却已经飞快从袖中取出了那一纸发黄的信纸,“皇上!这是永琪的侧福晋周氏留下的遗书!!” 乾隆陛下脸色凝沉地看着这陈旧的信纸,飞快扫了一眼王进保。 王进保立刻会意,尚且接过信纸,呈给乾隆陛下。 终于,这尘封了多年的遗书,展现在了乾隆陛下的眼前,看着那陈旧的信纸,乾隆陛下的老脸渐渐涨红、发紫、甚至发青了! 令贵妃心底一颤,华丽的缂丝牡丹袖子底下的手隐隐发颤,不……不可能的!周氏竟然还留了遗书?! 在惊慌中,乾隆陛下已然将那轻飘飘的信纸,重重甩在令贵妃的那慌乱的脸上,勃然大怒的声音在令贵妃耳畔雷霆炸响:“你自己看看!!” 信纸轻飘飘落在令贵妃腿边,令贵妃双手颤抖着端起了这仿佛有万钧重的信纸,信纸上的内容更是叫她如坠深渊!因为写得全都是真的…… 令贵妃急忙道:“皇上,臣妾是冤枉的!”令贵妃虽然还没有想好辩驳的说辞,但先喊冤,总是没错的。 愉妃眼中满是汹涌的恨意,“皇上,您是知道得,这周侧福晋便是富察家承恩公傅文的庶女,因名声有碍,才不得已周氏的身份入门。” 乾隆点了点头。 “所以,周氏与十一福晋自小一起读书长大!令贵妃若是怀疑这遗书造假,大可请十一福晋过目一验!”愉妃正色铿锵道。 乾隆扫了盈玥一眼,“富察氏,你且过目一瞧。” “是!”盈玥转身走到令贵妃面前,蹲下身子,双手伸出,示意令贵妃交出信纸。 令贵妃咬了咬牙,只得将信纸交付。 而盈玥,装模作样仔细看了一遍,然后起身道:“回汗阿玛的话,这自己的确是周侧福晋所书,绝无造假的可能。” 乾隆陛下陡然间脸上杀意腾腾,“魏氏!你还要什么好说的!!” 这些年,乾隆陛下也渐渐看出来了,魏氏的确不是良善之辈,但他怎么没料到,自己最看重的儿子,竟然是被魏氏害死的! 愉妃重重磕头,哭嚎道:“皇上,永琪才二十四!英年早逝啊!臣妾一生,自问处处与人为善,自问毫无得罪令贵妃之处!没想到臣妾的儿子,却被这毒妇生生害死了!” 乾隆陛下心口怒意汹涌,那可是朕最优秀、最孝顺的儿子! 皇后冷笑:“若怪只怪愉妃的儿子太优秀太出众了,只要荣王活着,势必将成为太子!而令贵妃,想让自己的儿子当太子!所以,便要杀了你的儿子!” 比起愉妃的痛苦哭嚎,皇后的话根本就是在故意蹿火! “魏氏!!”乾隆陛下的怒吼声如雷霆降临一般,“当真是你害死了永琪?!” 令贵妃早已在急速思索对策,此刻她脑中一闪,急忙道:“不!皇上!臣妾不是有意的!荣王饱受腿疾之痛,臣妾是听闻福寿膏有极好的止痛之效,这才转增给周侧福晋的!当时,臣妾一心以为,福寿膏是添福添寿的好东西!” 说着,令贵妃泪如雨下,“禁绝福寿膏之前,又有几个人知道福寿膏的害处?臣妾也是实在不知啊!” 乾隆陛下老眼死死盯着哭声哀婉的令贵妃,眼中沉凝。 愉妃已然恨得牙根痒痒,这个毒妇、这个贱人,到了这个时候了,居然还敢说不知道福寿膏之害! 令贵妃转头看向愉妃,不由朝她碰碰磕了两个头:“愉姐姐!我当真不是有意的!我只是相帮五阿哥治好腿疾,没想到竟害了她!是我对不住姐姐!” “你——”愉妃气得险些背过气去。 盈玥算是见识到了,明明遗书作为证据,令贵妃居然还能想出狡辩之词!厉害! “皇上!”愉妃哭嚎了起来,“若她真的不知福寿膏之害,为何要私底下偷偷交于周氏?为何不能正大光明交付?!为何周氏会莫名其妙吊死在妙法庵!这分明是先利用,后灭口啊!” 令贵妃脸色一白,她急忙道:“臣妾只是瞧着周侧福晋一片痴情,才要帮她——” 然而,这样的砌词狡辩之言尚未说完,盛怒的乾隆陛下已经一个巴掌重重落了下来。 令贵妃只觉得眼前一个恍惚,那是用尽全力的一个耳光,重重落下的力道,让令贵妃不但脸颊剧痛火辣,连带着身子也是一个趔趄,便直接扑到在地,宛若五体投地般趴在了愉妃跟前! 令贵妃只觉得右耳一片轰鸣,左耳中便听到了乾隆陛下的怒吼:“你当真是傻子不成?!你给暗中送去福寿膏,是好心?!” 乾隆陛下盛怒中带着冷笑,“魏家在江浙经营众多,魏家人岂会不知福寿膏之害?你又岂会不知?!” 令贵妃捂着自己高肿的右脸,眼中满是惊恐与失措,“皇上……” “竟然是你!!”乾隆陛下怒极冲头,眼中再度一片赤红,“是你这个毒妇害死了永琪!!” 这话,等同是定罪!令贵妃眼中一片灰败,她已经无力翻盘了!她心中不禁泛起浓浓的惊恐,皇上会杀了她的!!令贵妃身子开始簌簌颤抖。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四九〇章、乾隆吐血 ?看着令贵妃已经无法辩驳,愉妃急忙膝行上前,直乾隆陛下脚边儿,“皇上!求皇上为臣妾和永琪做主!时隔九年了,害死永琪的人却足足逍遥了九年!他九泉之下,魂魄何安?!” 说到此处,愉妃已经泣不成声,“臣妾……只有这一个儿子!却要白发送黑发人!若是天命,臣妾也便认了!可他是被人生生毒害的!” 愉妃,意在要求皇帝赐死令贵妃,以慰荣王在天之灵! 这样的话,也就只有愉妃能说。 乾隆陛下也不禁触动伤处,“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又岂止是你一人?”说着,乾隆陛下不禁恨意更深,他不由攥紧了拳头,看着跪在底下的皇后与令贵妃二人。 乾隆陛下怒意汹涌,“你们两个!害死了朕的至亲骨肉,害死了朕的结发妻子!!” 皇后急了,“皇上,臣妾没有害端慧太子!” “住口!!”乾隆陛下的怒吼声宛若一记炸雷,“你们两个都该死!都该千刀万剐!!” 皇后老脸刷的白了,她跟令贵妃的罪责是不一样的啊,她顶多是误导了高氏!又不是他害死端慧太子的! 永瑆急忙道:“汗阿玛,如今尚在南巡中,江浙重臣俱在,皇家内事,不宜让外臣知晓!还请汗阿玛暂熄雷霆之怒,待回京之后,再做计较!”说着,永瑆忙磕了个头,如是恳求。 乾隆陛下深深吸了一口气,用尽了全力方才压下了心口的滔天怒火,“王进保!传福灵安、福隆安兄弟二人!” 乾隆陛下传召大哥二哥,是为了分派任务,“福灵安,你是散秩大臣,即日起负责押解皇后回京,无朕旨意,任何人不得接近、探视!亦不得有分毫消息传递!!!” “嗻!”大哥福灵安神色肃然,分毫不问缘由,便接旨从命。 很快,两个御前太监上前,将这位最尊贵的皇后给生生架了起来。皇后慌了神,“不!我没有害端慧太子!皇上!您为什么不信臣妾!!臣妾可是您的妻子啊!!” 妻子?只怕在乾隆陛下眼中,只有结发妻子孝贤皇后,才是他心目中唯一的妻子,皇后也是皇后而已。 紧接着,令贵妃则交由二阿哥福隆安这个额驸负责看管押送,一样是不得任何人探视、接近,不得有丝毫消息泄露! 相比皇后的大嚎大叫,令贵妃便安静多了,大概是真的绝望了吧。 处理了皇后和令贵妃,乾隆陛下看着殿外漆黑的夜色,老脸突然一片酱红发紫!永瑆见状不妙,急忙近前,“汗阿玛,您……” “噗——”一口暗红的鲜血喷了出来。 乾隆陛下,竟然,被气到吐血! “汗阿玛!”永瑆惊呼着,急忙扶住老父,对着殿外大喊:“来人啊!快传太医!” 这个夜晚,注定将是不眠之夜。 这一天,乾隆陛下知晓了自己嫡出两个儿子是如何死的,甚至连元后也是因为两度承受丧子打击,才郁郁而终。 而这两个罪魁祸首,一个被他封为皇后,另一个被他宠爱了一辈子,还封为贵妃之尊!! 乾隆陛下如何能承受得住?!当着那两个罪魁祸首的面,乾隆陛下极尽全力压制着,二人被关押之后,便终于压制不住,一口老血倒喷而出,人也直接晕厥过去了。 在太医们的合力施救之下,第二天傍晚,乾隆陛下才总算苏醒了过来。 而永瑆作为儿子,自然是守了整整一天一夜,皇父醒来,他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他快步上前,跪在龙榻跟前,“汗阿玛,您总算醒了!您可吓坏儿子了!” 乾隆陛下醒来后第一句话便是:“立刻启程回京!” 永瑆急忙道:“汗阿玛,您的圣体……” 乾隆陛下强撑着病体爬了起来,“朕还没有老到走不动了!立刻回京!!” 如此强硬,永瑆劝阻不得,只得连夜筹备回銮事宜。 于是杭州行宫上上下下陷入了一片忙碌中,这一场南巡,悠悠哉哉而来,急急忙忙而归。 因此才四月里,便回到了紫禁城。 皇后与令贵妃当然不可能再回到他们那奢华的寝宫了,直接被送去了宝华殿西侧的荒僻年久失修的宫苑,也就是说所谓的冷宫。 回程的一路上,乾隆陛下的几个儿子,几乎都是随侍御前,因为他们要侍疾。唯独令贵妃所出的十五阿哥、十七阿哥却不得近御前半步。 可想而知,他们身为人子,肯定是要想法设法为生母求情的。 回到了紫禁城,为生母求情的皇子又多了一个人,十二阿哥。他单薄的身躯跪在了养心殿外,顶着毒辣的日头,为皇后求情,陪他跪着的是十二福晋乌日珠占。 已经跪了整整一个时辰了,乌日珠占看了一眼身旁的丈夫,已经是脸色发白、身躯摇晃,却仍旧是一脸倔强,乌日珠占叹了口气,“爷,咱们不知情况,就这么贸贸然来跪着求情……” 十二阿哥死死咬着发白发干的嘴唇,看了一眼旁边不远处台阶底下跪着的那一溜人:十五阿哥永琰、九公主丰克里宜尔哈以及十七阿哥永璘。除了和静公主,令贵妃的子女悉数在此。 十二阿哥又看了看自己的福晋:“你回去照顾珍儿吧,我自己在这儿跪着就行了。” 乌日珠占皱了皱眉头,“我并非是肯陪着爷一起求情!”——何况跪上几个时辰,她完全撑得住,可十二爷再这么跪下去……肯定得晕过去。 “我只是觉得,应该先打听清楚缘由。”汗阿玛匆忙回宫,竟把皇额娘和令贵妃一并打入了冷宫,御前的人嘴巴极严,银子愣是分毫塞不进去! 这个时候,殿门吱呀一声开了,一身贝勒吉服的永瑆肃色走了出来,扫视了一干台阶底下跪着一干人等。 十二阿哥满脸都是急切之色:“十一哥,汗阿玛肯见我了吗?!” 满头热汗的十五阿哥也急忙问:“十一哥,汗阿玛怎么样了?!” 永瑆几步走下了台阶,板着脸道:“汗阿玛口谕,让你们都退下,不得在此逗留!” 众人眼中纷纷难掩绝望,他们跪了一个多时辰,竟连汗阿玛的面都见不到!十二阿哥身躯一晃,险些倒下。 第四九一章、不能容忍之罪 ?十七阿哥永璘年少急躁,已经忍不住问出了口:“十一哥!我额娘到底做错了什么?汗阿玛要这样处罚她?!” 十五阿哥圆脸凝肃,心道:只怕是额娘做的一些孽暴露了…… 十二阿哥急忙爬了起来,踉跄着上前一把抓住永瑆的马蹄袖:“十一哥,我不求你帮我跟汗阿玛求情,只求你告诉我事情,南巡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皇额娘到底因何触怒了汗阿玛?!” “无可奉告!”永瑆扫了一眼弟弟妹妹,嘴里只给出了这四个无情的字眼儿。 “你——”十二阿哥苍白的脸上泛起一阵怒红。 乌日珠占低眉一忖,忙郑重屈膝一礼,面上带着恳求:“是汗阿玛不许十一哥多言,还是十一哥不愿相告?若是前者,我们自当无话可说,可若是后者,也请十一哥告之缘由。” 十二福晋这般条理清晰、又诚意恳求,叫永瑆神色一怔,他迟钝了片刻,方才低声道:“我只能告诉你们,汗阿玛圣意已经无可转圜。无论是皇后还是令贵妃,犯下的都是汗阿玛不能容忍的罪过。” 十二阿哥急了,“到底是什么不能容忍的罪过?!” 永瑆淡然睨了十二阿哥一眼,直接连理都不理,转身便要离去。 十五阿哥永琰急忙上前一步,“十一哥,我方才瞧见愉妃娘娘和兰贵人往冷宫方向去了,可是奉汗阿玛旨意前去问讯?” 永瑆转头看了弟弟一眼,脸上分明写着你倒是还不算太蠢。 十五阿哥脸色有些发白:“愉妃娘娘……五哥,难道五哥的死……与我额娘……”十五阿哥越说越艰难,脸上的神色也愈发苦涩凄然。 永瑆不做声,这样的举动,等同默认。 十五阿哥的看懂了永瑆此刻的表情,身子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好在十七阿哥永璘上前扶了一把,永璘尚幼,自小眼中的额娘是温柔宽仁的,哪怕对下人都是温声细语,又怎么可能与五哥的死有关,“十五哥,这不可能的!额娘她那么温柔仁善!” “温柔仁善?!”十五阿哥苦笑中带着自嘲,“十七弟,你还小。” 传达了乾隆陛下口谕,永瑆兀自回到了殿中。 和敬大公主正坐在龙榻前的绣墩上,眼睛有些红红的,“皇额娘去世的时候,汗阿玛便吐过一次血。” 永瑆叹了口气,“那时候汗阿玛正当壮年。”而如今,汗阿玛已经是花甲之年,这一口血着实伤的不轻,汗阿玛又非要立刻回銮,一路舟车劳顿,根本没好好歇息,所以一回京便又病倒在了龙榻上。 大公主眼泪簌簌落下,“若非我执着揭开当年秘辛,汗阿玛也不会如此。” 此刻乾隆陛下喝了药,已经昏昏沉沉睡去了,沉睡前下达了旨意,不见十二阿哥也不见令贵妃所出的子女,并命愉妃与兰贵人前去冷宫审问辉发那拉氏与魏氏。没错,手谕上是如此称呼二人的,在乾隆陛下眼中,二人早已不是皇后和贵妃,而是两个罪妇。 “大姐姐。”永瑆上前安慰道,“这怎么能怪你呢,作孽的是她们。” 旁边四六八三位皇子兀自相觑着,虽然他们也不晓得为何皇后与令贵妃同时被发落冷宫,但大约也猜得到,只怕是是与元后所出的两位嫡兄弟之死有关。 众皇子之长的履郡王永珹上前道:“大姐姐,你昨晚已经守了一夜了,这里交给我我们几个便是。” 大公主已经是个年近五十的妇人了,早已不年轻,哪里禁得起整夜侍疾?加之心情悲痛,早已是脸色憔悴,眼圈红肿,身子也早就疲惫不堪了。 大公主看了看还在沉沉昏睡中的皇父,又想到冷宫里继后与魏氏,尚且没有发落呢,她不禁咬了咬牙齿。 永瑆如何不懂大公主的心思,忙低声道:“大姐姐只管放心,愉妃和兰贵人共同审问,互为监督,都不会徇私的。” 大公主点了点头,“我实在没想到,七弟竟然是被……”大公主一想到杭州行宫那个夜晚所揭露出来的一切,不禁恨入骨髓,此刻她恨魏氏绝对远胜继后!! 永瑆笑了笑:“放心,她活不成了。”害死了汗阿玛两个儿子,还直接导致汗阿玛心爱的发妻忧伤而终,这份恨,汗阿玛绝对不会比大姐姐轻分毫! 乾隆陛下本就是个年老之人,又经历了这番,这身子骨委实损耗不轻,傍晚的时候才堪堪醒来。看着龙榻上昏睡的老父,永瑆叹了口气。此番揭露的事实,远比前世更加沉重,以至于汗阿玛竟承受不住……这非他所能料,但会演变到如此地步,亦是他一手推波助澜所致……永瑆眼中不禁浮起三分愧色。 半个时辰后,乾隆陛下幽幽醒来。 身为长子的永珹赶忙捧了药上去,服侍汤药。 用了药,永瑆禀报:“汗阿玛,愉母妃和兰贵人已经审问过了,此刻就在偏殿,等着回禀呢。您看……” 乾隆陛下一听这话,立刻强撑着爬了起来,“叫她们进来!咳咳!” 愉妃和兰贵人,一个是宫里资历最深的嫔妃,一个是入宫未久的年轻贵人,二人的年龄差距,只怕都能做祖孙了,然而两人确实共侍一夫,该以姐妹相称。 几个皇子见状,连忙退避一侧。 行了礼之后,愉妃正色道:“启禀皇上,臣妾前去冷宫审问,魏氏缄口不言,一字不发,想来是已经没有什么要辩驳的了。” 乾隆陛下苍老的脸上泛起一如杭州行宫那夜的寒杀之意,“也就是说,她已经认罪了。” “是!”愉妃正色道,旋即又道:“不过皇后娘娘极力否认,还写下血书,让臣妾转呈皇上预览。”说着,愉妃从袖中取出了满是血迹的白帛,交给了太监王进保呈至皇帝跟前御览。 乾隆陛下只随意扫了一眼,便冷笑道:“还是那些陈词滥调!与杭州行宫里那些狡辩,毫无二致!” 兰贵人松了一口气,她恨恨道:“皇上圣明!辉发那拉氏不过就是狡辩罢了!” 愉妃睨了兰贵人一眼,便忙道:“皇上,皇后对于谋害顺妃、嫁祸魏氏之事,已供认不讳,却绝不承认唆使慧贤皇贵妃加害端慧太子一事。” 兰贵人俏脸上恨意更浓:“不过就是避重就轻罢了!辉发那拉氏不过就是瞧着,往事陈年依旧,证据不足,便索性打死不认,存着蒙蔽圣上的妄想!” 乾隆陛下点了点头,“此言有理。” 愉妃蹙了蹙眉,心中暗暗叹了口气,皇后啊皇后,不是我不帮你,而是皇上心中对你根本就没有一丝一毫的信任,再加上兰贵人谗言不断,您还是自求多福吧。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四九二章、魏氏必须死 ?愉妃抬头,正色道:“敢问皇上,打算如何处置皇后和魏氏?” 兰贵人咬牙恨恨道:“谋害嫡皇子、戕害后妃,她们两个犯下的罪过,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说着,兰贵人也察觉自己的言语举止狰狞,又连忙柔声道:“若皇上顾念往日情分,赐她们全尸,便已是莫大的恩赐了。” 看到此情此景,居长的履郡王永珹终于还是上前一步,拱手道:“汗阿玛,皇后娘娘贵为中宫,事关她的处置,绝非小事。还请汗阿玛慎重处理,以免惹朝堂动荡、群臣不安。” 乾隆陛下眉头深锁,“此事,朕心意已定,不必多言!” 永珹很乖觉地闭上了嘴巴,他又不是皇后的儿子,不过是出于朝堂安稳考虑,才稍加劝诫罢了。于是,永珹退回了一旁。 乾隆陛下扫了一眼旁边的四个儿子,摆了摆手:“朕已无大碍,你们都不必侍疾了,都回吧。” 已无大碍?永瑆看着皇父那张病气颓丧的脸,这哪里是无大碍的样子? 可身为儿子,也只得听从老父吩咐,哥几个忙跪了安,齐声道:“还请汗阿玛务必保重龙体!” 然后就各回各家了。 愉妃见众皇子已退,终于按捺不住道:“皇上,关于皇后如何处置,或许您还需要考量一二,但魏氏……并无关乎朝堂。” 这是在催促皇帝赶紧处死魏氏,魏氏不死,愉妃寝食难安! 兰贵人乖巧地坐在一旁绣墩上,为乾隆陛下揉着腿,一句话也不多嘴。魏氏不过是利用她搬到皇后罢了,至于魏氏是死是活,她并不在意。 乾隆陛下打量了愉妃一眼,“你倒是很心急。” 愉妃赶忙再度噗通跪了下来,毫不掩饰自己的毒恨之意:“是,臣妾很心急!害死永琪的人一日不偿命,臣妾寝食难安!” 乾隆陛下看着愉妃此刻的模样,不由喟然一叹,“她害死了朕的至亲骨肉,朕只会比你更恨!”说着,乾隆扬声道:“王进保!” “奴才在!”王进保上前听旨。 “让永琰、永璘还有丰克里去送个行吧。”乾隆陛下挥手道。 王进保略一迟疑,道:“十五爷、十七爷还有九公主都在殿外跪了衣整日了,十七爷和公主已经跪晕过去,送了回去,但十五爷还跪在外头呢。不过也快撑不住了,怕是没法送行了。” 听了这些话,乾隆神色很是复杂,心疼是有的,但也难掩怒容,“朕不是叫他们退下吗?!” 王进保忙噗通跪在地上,“几位爷都太执拗了,谁劝都不管用。还有十二爷午前就跪晕过去了,是十二福晋搀着送回去的,半个时辰前醒了过来,此刻又回来跪在殿外了!” 乾隆陛下听得气坏了,他重重拍打着床头,“这两个混账东西!” “你立刻带人,把这个两个混账押回阿哥所……”乾隆陛下的吩咐还未说完,一个太监急匆匆跑了进来,“不好啦,十二阿哥又跪晕过去了!” 乾隆又气又心疼,“这个孽障!难道不晓得他身子是何等虚亏吗?!” 愉妃见状,忙劝慰道:“皇上息怒,皇后虽然罪不可恕,但十二阿哥身为人子,岂有不为母亲求情的道理?” 乾隆陛下满脸都是恨极的怒容:“朕绝无可能宽恕这两个毒妇!!” 愉妃心下一叹,便建议道:“不如,皇上也准许十二阿哥见见生母吧。或许见了之后,能想通些。” 乾隆陛下微一思量,便点头准了。 兰贵人心中恨恨,见了又能如何?不过就是送别而已! 夜幕已经降下,盈玥刚刚将绵悫绵懋这两个活泛的活宝给哄睡了,便听底下禀报说,十一爷回来了。 乾隆陛下回京后,便足足昏睡了三日,永瑆既然回来了,便表示乾隆陛下已经苏醒了。 这几日,永瑆也是乏了,没有多言,便拉着盈玥的手去内室,倒头便睡。 翌日一大清早,永瑆睡饱了,总算恢复了精神,他叫太监伺候着穿上吉服,一边道:“我进宫去请个安,看看情况如何了。” 盈玥点了点头,道:“我想去看望一下大公主。” 永瑆略一沉吟,“杭州行宫那晚,大姐姐怕是被魏氏利用了一遭。你且去吧,顺便多安慰她几句。” 于是夫妻俩各自行动开来,盈玥嘱咐乳母保姆们照料俩崽,便叫人套上马车,去了固伦和敬公主府。 这座京城唯一的固伦公主府,自是一等一的华丽大气,然而在公主府外却停这一辆她极为熟悉的马车,那是忠勇公府的马车。 阿玛跑来了大公主府?! 盈玥眨了眨眼,便快步往公主府的正殿而去。 果然殿中只有大公主和阿玛甥舅二人。 和敬看了她一眼,“月娘如今也是稳重人,让你知道也无妨。” 盈玥点了点小脑袋,飞快坐在了阿玛身旁。 和敬大公主清咳了两声,然后开始叙说杭州行宫发生的事情,“魏氏一早就私底下跟我说,她已经找到了继后谋害皇额娘的证据,足以搬到继后,让我介时配合一二。另外,她还央求事成之后,让我帮魏吉庆、魏德馨兄弟平反昭雪。” 说到此处,连和敬大公主都忍不住露出了轻蔑之意。 傅恒哼了一声,“她还真有够痴心妄想的!” 和敬大公主继续道:“事关皇额娘,我便也只管敷衍了她。本打算事后,做做样子,跟汗阿玛求个情,以示已经尽力便是了。却没成想……” 和敬眼中难掩恨意,“她跟我说二弟和七弟都是继后害死的,却没想到七弟竟是为她所害!怪不得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一直查不到证据,原来……根本就是她所为!!我这些年,是所托非人了!” 盈玥忙道:“大姐姐,那个周嬷嬷说的话,应该半真半假吧?” 和静露出惊异之色,她点头:“不错,慧贤皇贵妃的确是自戕而死,并非继后所害。我记得当年,慧贤病重,皇额娘找到她谋害二弟的证据。证据确凿之下,慧贤亦无可辩驳,但是他怕连累家人、怕被汗阿玛怨恨,所以表示愿意一命偿一命。皇额娘本就无疑迁怒旁人,便同意了。而后慧贤停药,不久便病逝了。” 原来如此,盈玥暗自了然,又忙道:“那所为的唆使慧贤皇贵妃,谋害端慧太子,也是假的喽?” “诶?”大公主微微一愣,“你觉得是假?” 傅恒板着脸孔道:“若真是继后唆使,慧贤皇贵妃临死前,不会不招出她!” 大公主若有所思,“若真是如此,那继后……二弟的死便不能全然怪到她头上了。”她咬了咬嘴唇,似乎是在犹豫。 傅恒淡淡道:“皇上如何处置继后,大公主不必理会。左右她也不是什么善类,当年虽无唆使,但端慧太子亦是她间接所害。” 大公主眸色一沉,不再犹豫,“舅舅说得是,她也不是什么善类。早年早藩邸的时候,便对皇额娘不恭不敬,明里暗里没少使手段。不管他是废黜还是赐死,就由汗阿玛乾纲独断吧。” “但魏氏——必须死!!”和敬大公主胸中怒意滔天。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四九三章、冷宫送终! ?“但魏氏——必须死!!”和敬大公主胸中怒意滔天。 “这个包衣贱奴!”和敬大公主恨得身躯已然颤抖,“她不过就是一介宫婢,若无皇额娘抬举,她怎么可能得到名分?!这个贱人,竟恩将仇报,害死了七弟!害得皇额娘郁郁而终!!” 傅恒眉心沉沉,“都是咱们太大意了,咱们怎么都没想到,一个小小贵人,就能害得了七阿哥。” “其实如今想来,当年元后娘娘本来意欲将她赐给大阿哥做试婚格格的,只可惜大阿哥与元后心有隔阂,如何接受元后元后娘娘的赏赐之人?大阿哥当年也是年少刚烈、心直口快,竟直言嫌弃魏氏是个老宫女……” “只怕那时候,魏氏便恨上元后娘娘了。”傅恒眼底透着冷芒。 和敬大公主气得拍案:“她有什么资格怨恨?!她一介宫婢,皇额娘把她赐给皇子为妾,那是莫大的抬举!是她自己没本事讨永璜的欢心!竟要怪到皇额娘头上不成?!” 和敬又讥笑着道:“其实她很会讨男人欢心,后来不是一转眼就爬上了汗阿玛的龙榻吗?!” 说到此处,和敬不禁心有怨念:汗阿玛年轻的时候,实在是太风流了,那么轻易就被勾引了。 傅恒拧眉道:“但皇上起初并未给她名分,元后也将她驱逐出了长春宫。再后来,她第一胎便小产了。” “那是她活该!”和敬恨得脸都几乎扭曲了,“一个包衣贱婢,不守本分,皇额娘没有赐死她已经格外开恩了!是她自己没本事保住孩子!只怪额娘太心慈手软,竟给她求了位份,让她有机会接近,害了七弟!” 傅恒长长叹息,“这些都是咱们没料到的。” 甚至当年他也根本不在意这点小事儿,不过就是个宫女出身的,能掀起多大浪花?何况当时魏氏侍奉元后十分殷勤尽心,莫说元后娘娘信了她,连他也不曾多疑。 和敬大公主狠狠攥着拳头,“若不是愉妃拿出证据,我简直不敢相信……一个包衣婢女,竟敢谋害中宫嫡子!” 其实那证据是她拿出的……盈玥摸了摸鼻子。 “对了,那个周嬷嬷,应该是被令贵妃一早就收买的吧?”盈玥问道。 和敬大公主点头,“应该是,不过她的确是慧贤皇贵妃身边最信任的大宫女绮霞,这点我查过了。”否则,她也不会轻易相信魏氏。 听得这话,傅恒脸色一变:“什么?绮霞?!” 和敬大公主一怔,“怎么,舅舅?” 傅恒脸色黑压压的,“当年,元后娘娘曾吩咐我办一件事,便是杀死被驱逐出宫的永寿宫大宫女绮霞!” 和敬与盈玥双双愕然,元后竟吩咐亲兄弟去杀一个宫女?! 是了,盈玥沉吟,那周嬷嬷的确说过,在她出宫后,遭到追杀。 傅恒重重拍案,“没想到,她居然还活着!” 和敬大公主急忙问:“舅舅,皇额娘为何要让你去杀绮霞?” 傅恒揉了揉胀痛的眉心,摇头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当时元后娘娘颇有恨意,只说这个宫女该死。我便没有多问,直接就安排人去处理了。” “绮霞该死?”盈玥暗暗琢磨着这句话,脑子里不断地回忆着杭州行宫那日发生的事情,忽的她脑子一闪,仿佛想起了什么。 “难不成,唆使慧贤皇贵妃加害端慧太子的人,便是这个绮霞?!”盈玥脱口道。 和敬大公主与傅恒甥舅二人齐刷刷变了脸色。 盈玥愈发觉得这个推测切中要害,“否则,元后娘娘没道理要为难一个宫女啊!当年皇上要赐死永寿宫上下,不也是元后娘娘求的情吗?元后娘娘却独独要杀死绮霞!而绮霞也正是慧贤皇贵妃的心腹宫女,她应该很容易唆使动慧贤!” 和敬大公主脸色刷地请了,“这个刁奴!肯定是她!” 傅恒黑沉着老脸道:“既然这个绮霞是元后娘娘要杀的人,当年我未能完成,如今拖延了近三十载,也该完成这个嘱托了!” 和敬大公主切齿道:“不错,先杀了这个刁奴!” 这时候,殿门被敲响了,“大公主,十一贝勒求见。” 永瑆从宫里出来了?盈玥暗忖着,便瞧着永瑆被大公主的心腹嬷嬷给引入了内殿,然后再度关上了殿门。 和敬忙问:“宫里情况如何了?” 永瑆深吸了一口气,“十二弟十五弟他们跪在养心殿外求情,尤其十二弟已经晕过去两次,汗阿玛已经准许他们探视生母。” 和敬攥紧了拳头:“继后也便罢了!魏氏这贱人儿女众多,若一股脑都死命求情,汗阿玛莫不是……” 永瑆忙道:“大姐姐放心,不过就是送行罢了!” “送行?!”和敬冷笑连连,“好啊,那我明日也去给她送个行!省得她走得孤单!” 傅恒皱了皱眉头:“冷宫那种地方,大公主何必去沾了晦气。”其实傅恒担心的倒不是晦气,而是担心,万一魏氏临死反扑…… 盈玥看懂了老爹的担忧,便道:“大姐姐,要不我陪你去吧。” 和敬一愣,打量着她的脸蛋,不由点了点头:“也好,你也与她有些宿怨,也该去了结一下了。” 继后与令贵妃二人身处冷宫,被严密监视和看管,无皇帝旨意,任何人不得探视。但和敬是乾隆陛下唯一嫡出的女儿,她开了口,乾隆陛下自然是允准探视的。 很快,和敬大公主便领着盈玥,一路从养心殿往冷宫方向而去。 这紫禁城中多是巍峨华丽的殿宇,但也有冷宫这样残破不堪的所在,砖瓦碎裂、红漆剥落、杂草横生,蛛网在阴暗的角落结出,满地灰尘不知几月未清,一进去便闻到了一股子发霉的气味、 窗户纸早就碎裂,风直灌入殿中,幸好如今是暖和时节,否则肯定得冻病了。 在这样环境下,令贵妃魏氏已然端正地坐在那连条褥引枕都没有的破旧小榻上,毫无簪钗的旗髻依然梳得整整齐齐,仪态不苟,仿佛她还是从前那个尊贵的贵妃娘娘! 然而这位贵妃娘娘身上已经散发出馊臭的气味,是了,自打杭州押解回京,只怕一直都没有更衣沐浴过吧? 魏氏旁边的小炕桌已经掉了漆,桌上隔着杂粮馒头和一碟煮白菜,这哪里像是给贵妃吃的饭?故而,魏氏的面容实在清减了不少。 魏氏看着走进来的和敬大公主和十一福晋,忍不住笑了,“你们两个是来奚落本宫的吗?” 和敬大公主眼中冷冷的满是恨意:“本宫是来给你送终的!” 第四九四章、临死前的癫狂 ?和敬大公主眼中冷冷的满是恨意:“本宫是来给你送终的!” 魏氏没有恼怒,依旧是一脸高贵自矜的微笑,她抬手抚摸着自己苍老的脸,“本宫已经年近五十,享受了三十载荣华富贵,协理六宫十余年,与中宫分庭抗礼。纵然死了,本宫这辈子也够本儿了。” “将死之人,你也就只能逞逞口舌之快了!”和敬冷笑,“本宫不信,待到汗阿玛赐死的旨意下达的时候,你还能笑得出来!” 魏氏抬眼睨了和敬一眼,“介时笑不出来又如何?本宫只消回想一下,当年那些一个个高高在上、瞧不上本宫的人,全都早死玉陨,本宫便痛快多了。” 魏氏笑容中带着讥诮,“大公主,你的母亲、十一福晋的亲姑母,就算贵为元后又如何?才而立之年便消香玉陨,甚至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保不住!比起她,本宫起码享受了一辈子荣华!” 提及元后娘娘,和敬彻底失去了理智,她咆哮着冲上前:“你还敢提我皇额娘!!要不是你害死了七弟,皇额娘也不会去世!!” 歇斯底里的和敬扬起了巴掌,那带着尖锐护甲的手狠狠甩在魏氏那自恃高贵的苍老脸颊上! 啪!! 一声响彻冷宫的掴掌声,护甲那尖锐地划破了那张脸,转瞬便是三道血痕,宛若被厉兽的爪子横扫而过一般,鲜血沁出! 魏氏不怒反笑,“怎么?恼羞成怒了?” 和敬气到双目赤红:“贱人!本宫真是瞎了眼,当年竟然会信了你!竟扶持你在宫中作威作福!!” 魏氏得意地笑了,任凭脸颊上鲜血横流,鲜血淌指她干裂的嘴角,她抿了一口鲜血,任由腥甜在口齿中蔓延。 盈玥赶忙上前,一把拉住几乎要歇斯底里的和敬大公主,“大姐姐,别冲动。”同时,眼睛不由朝着破落的窗外扫了一眼,有个明黄的身影一闪而过…… 那不是她的错觉,果然外面一直有人。 盈玥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她冷笑着看着端坐榻上的魏氏,徐徐道:“看样子,令贵妃娘娘对当年所作所为,毫无悔意喽?”——总算是死,也有许多不同的死法,既然令贵妃想要不得好死,那她就再推波助澜一把好了。 魏氏冷哼了一声,“本宫当然不悔!若七阿哥不亡、若她不死!本宫岂会有三十载尊荣可享?!” “你——”和敬大公主气得胸口一阵剧烈起伏,“你不过就是一介包衣宫婢……” 魏氏狠狠瞪了回去,直接打断了和敬大公主的话:“包衣又如何?难道就合该被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贵人践踏在脚下吗?!就因为本宫是包衣,就合该是她一次又一次的羞辱吗?!” 谈及当年,魏氏仿佛是被激起了心底最深处的恼恨,她眼中满是毒恨的冷芒,“她明知道,大阿哥永璜厌恨她这个嫡母!却还要将我只给大阿哥为妾!让我平白饱受侮辱!!” 魏氏紧紧攥起了拳头,毒恨地看着和敬大公主,“你那个伪装贤德的母亲,害死了大皇子的生母,她做的孽,却要推我过去受折辱!我焉能不恨!” 和敬恼火冲头,当即怒吼道:“你胡说八道!哲悯皇贵妃是病逝的!” 这位哲悯皇贵妃是富察家旁支庶出之女,算是元后的陪嫁了。就在先帝驾崩前不久病逝了,因此位份也是追封的。 魏氏冷笑:“病逝?当初,若非你那个贤惠的好额娘故意耽搁她病情,她又岂会病逝?!” 和敬气不大一处:“当初先帝病重,皇额娘哪有闲工夫理会一个侍妾格格病情如何?!皇额娘又没有不许她请大夫!她自己病死的,难道还怪皇额娘没有为她请太医吗?!” 魏氏被怼地一噎,旋即再度冷哼:“不管哲悯是如何死的,大阿哥恨她是事实!她也心知肚明!我在长春宫服侍多年,自问一直忠心耿耿,她却让我受尽羞辱!难道我不该恨她?!” 和敬大公主气得咬牙切齿,“以你的出身,皇额娘将你指给永璜,是抬举了你!你若是拿出勾引汗阿玛的本事,岂会勾引永璜不成?!” 魏氏被说到痛处,老脸登时青红交加。 盈玥这时候幽幽冒出来一句:“我记得,当年在元后丧礼上,大阿哥永璜因为失仪,受到汗阿玛雷霆迁怒。这件事,是不是你的手笔?” 提及此事,魏氏露出得意的冷笑:“不错!他自以为是尊贵的皇长子,便可肆意羞辱我,我便要他彻底失去储位之望,绝望而死!!”魏氏脸上露出了快意的神色。 此言一出,盈玥敏锐的精神感知分明感受到殿外那人呼吸都急促了起来,那愤怒的情绪几乎都都要不可遏制了。 盈玥现在已经在期待魏氏的死法了。 “哈哈哈!!”魏氏仰头大笑,笑得几欲癫狂,“你们高高在上又如何?!大公主,你的母亲悲痛而终!大皇子也绝望而死!!想到他们的下场,我真是觉得痛快!!” 和敬大公主怒极攻心,“你这个毒妇!——你必定不得好死!” 魏氏早已陷入了癫狂中不可自拔,她欣赏着大公主的怒容,冷笑道:“本宫膝下有二子二女,皇上就算要赐死本宫,左不过就是一杯鸩酒!为了保全皇子公主颜面,皇上十有八九还会给本宫一个风光大葬!就算死,本宫也是风风光光离开人世!” 盈玥默默道:你要是不说这些话,或许会的,但是现在……乾隆陛下能给你个好死、给你风光大葬才怪!! 魏氏眼若毒蛇一般,“凡是羞辱我、作践我的人,全都死在了我的手上!譬如元后、譬如大皇子,譬如……”魏氏微微一顿看向盈玥,“譬如你的婆婆金佳氏!” 盈玥眼底一沉,“淑嘉皇贵妃果然是被你害死的!” “不错!”魏氏冷笑,“她与我一般都是包衣,不过就以为她抬了旗,便反过来瞧不起我的出身!!不过就是因为祖上是朝鲜贵族,比我稍微好了一点点,便整日不可一世!” 魏氏脸上已经被嫉妒充溢,嫉妒到面容扭曲,嫉妒到几欲疯癫。 盈玥沉着脸道:“你疯了!”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四九五章、魏氏末路 ?盈玥沉着脸道:“你疯了!” 魏氏此刻的模样,已然与疯妇无异。 魏氏冷狞地笑着:“本宫是疯了!但也是被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尊贵人给逼疯的!!” “大公主,你当真以为当年是我主动勾引皇上的吗?!”魏氏眼中带着浓浓的毒恨,“你的皇父当年是何等风流,还需要我多说吗?” 大公主脸皮陡然一涨。 “你们都以为是我勾引了皇上!可实际上,是皇上喝醉了,你的皇额娘让我去养心殿送醒酒汤!然后……” “别说了!”和敬大公主再也听不下去,急忙喝止了魏氏。 魏氏呵呵笑了,旋即眼中浮现出恨毒,“是他宠幸了我,却不给我丝毫名分!任由元后将我逐出长春宫!哪怕我有了身孕,却连个答应都不是!!” 魏氏想到当年的屈辱,便恨得身躯颤抖,“就因为他爱重元后,怕元后伤心、怕损及她颜面!便不顾我的死活,不顾我腹中孩子的死活!!” 魏氏的情绪仿佛一瞬间充血涌头,她牙齿咯咯作响,“我拼尽全力想要保住的孩子,却也只留住了他五个月!” 想到自己的第一个孩子,魏氏心头在滴血,“那是我第一个孩子!他已经五个月,手脚都长出来,却生生被人打落!!” 和敬大公主道:“当时皇额娘根本不晓得你有了身孕!何况,害你小产的人,也是皇额娘揪出来,替你严惩,还给你贵人的位份!” 魏氏毒恨地怒视和敬:“谁要她假装好心!!她不过就是想借此除掉恃宠而骄的仪嫔罢了!哪里是替我报仇?!至于位份,那本就是我应得的!” “你——”这样倒打一耙,着实把和敬气坏了。 魏氏继续讥笑道:“你额娘可是中宫皇后,宫里的事儿她还不会晓得?!我怀孕整整五个月,她会不晓得?!仪嫔曾因娇奢被罚跪长春宫,早就恨极,所以才报复到我头上,我会小产,还不是因为你额娘!!她装什么良善!” 听得这话,和敬大公主气得眼前一黑,险些晕厥过去。可事实上,皇额娘的确不知魏氏一次承宠便有喜,那是因为汗阿玛故意隐瞒的此事!那是因为,皇额娘也有了身孕! “我小产了,她却有喜了!”魏氏凄然冷笑,“就因为我出身包衣,我的第一个孩子就合该被人算计得不能降生!而她因是尊贵的皇后,便处处受到呵护,还再度生下嫡皇子!” “我不服!凭什么她生来高贵,想要什么便有什么!而我就出身卑微,便处处受到践踏!”魏氏眼中充斥这妒忌,妒忌的火焰早已湮灭她理智。 “既然如此,我也便也要让她报偿丧子之痛!!”说到此,魏氏笑了,“看到她因为丧子,悲痛欲绝的样子,我才真的痛快了!” 和敬气一口怒血险些要倒喷而出。 外头那位估计也气得快要吐血了吧?盈玥心中暗道。 盈玥这时候再度开口了:“贵妃娘娘三番五次加害皇上至亲骨肉,难道不觉得愧对汗阿玛多年宠爱吗?” “宠爱?!”魏氏不由冷笑,“皇上待我,顶多就是一个宠,何来半分爱?!他心里,何曾有一丁点喜欢过我?!” 盈玥淡然看着她,“那您呢,这些年,可曾有一丁点爱慕过汗阿玛?” “当然没有!”魏氏毫不犹豫道。 这个回答盈玥一点都不意外,但外头那位估摸着要气疯了吧? 盈玥徐徐道:“果然是人之将死,什么实话都吐露出来了。” 魏氏哼了一声,“装这么多年温柔仁善,本宫的确是忍够了!谁叫皇上就喜欢这幅嘴脸呢?!” 盈玥微微一笑,道:“那贵妃娘娘可否如实相告,舒贵母妃的十阿哥,是否是死于您手。” 魏氏打量了盈玥一眼,“你还真是纳喇氏的好侄女啊!这个时候都不忘惦记着为她问清儿子死因。” 盈玥仍旧微笑着看着她:“那您可否愿意相告呢?” 魏氏撇嘴,“十阿哥是出身尊贵,但还比不得皇后的十二阿哥和十三阿哥!本宫当时正忙着弄死十三阿哥呢,才没闲工夫料理十阿哥。” 盈玥瞳仁一缩,“十三阿哥……竟——” 盈玥深吸一口气,回归正题:“也就是说,十阿哥是皇后娘娘害死的?”盈玥心头陡然发寒了,她一直很同情继后,没想到……果然宫里的女人,没一个好玩意儿!继后与魏氏落到今日地步,没一个是无辜的! 魏氏淡淡道:“除了她,还能有谁?!她只顾着要弄死纳喇氏的儿子,生生都忽略了保护自己的儿子!我才能够那么轻易得手!”说到此,魏氏得意地笑了。 大阿哥、五阿哥、七阿哥、十三阿哥,光乾隆陛下的儿子,就被魏氏弄死了四个。乾隆陛下这会子估摸着悔恨得都要吐血了吧?悔恨自己宠幸了这样一个女人。 “你为何要杀十三阿哥?”盈玥致力于刨根问底。 魏氏一瞬间面孔狰狞了起来,“是皇后先害死我的儿子的!!” 盈玥微微一忖:“十四阿哥?” 魏氏咬牙切齿:“本宫的永璐,便是被她害死的!!” 盈玥幽幽叹了口气,“你与继后,造孽太多了!她害了十阿哥与十四阿哥,你害了大阿哥、五阿哥、七阿哥和十三阿哥。你们这群女人的争斗,却一次次去害无辜稚子,你就不怕报应?” 魏氏忍不住讥笑:“报应?!这世上若真有报应,又何须本宫亲自动手报仇?!在这宫里,若不狠,便活不下来!只有踩着别人的尸骨,才能活下来,本宫才能一步步爬到今日地位!若不狠毒,本宫焉能保全二子二女?!” 盈玥忍不住笑了:“七妹貌似不是你保全的吧?反倒是你这个亲生母亲,三番五次利用她、害她!” 提到和静,魏氏眼中尽数都是恼恨,“她是本宫的耻辱!就因为生下这个鬼节晦气种!害得本宫遭到太后更加厌恶!” 盈玥低低道:“这不是她的错。” 魏氏充血的眸子看着盈玥,“她生下来、还活下来,便是最大的错!!” 这样的话,可真是叫人心寒!和静,还真是可怜,有这样的生母,真是难为她还能保持着底线。 魏氏死死咬着嘴唇,“就因为出身包衣,太后瞧不起本宫!本宫多年费劲心血,巴结讨好太后,却因为她的出生,让本宫多年心血毁于一旦!自从有了她,本宫再怎么悉心尽孝,太后都永远瞧不上我!在太后眼里,本宫永远是一个晦气的包衣嫔妃!永远得不到正眼相看!” 盈玥心思一转,幽幽抛出来一个巨坑:“这就是你害死皇玛嬷的理由?!” 第四九六章、庶人魏氏尸骨无存 ?盈玥心思一转,幽幽抛出来一个巨坑:“这就是你害死皇玛嬷的理由?!” 一语出,和敬大公主彻底惊呆了。 魏氏自己也惊呆了,她脑子甚至还没转过弯儿来,脱口道:“什么……?” 盈玥只听得破旧殿门哐啷一声,四散五裂,只见怒发冲冠的乾隆陛下已经冲将进来,钳子般的枯老的大手已经扼住了魏氏的脖子!! 乾隆陛下怒到脸色铁青,“贱妇!!你竟然连皇额娘都敢谋害!!” 记得,在杭州行宫,乾隆陛下怒极之下掐住了继后的脖颈,险些把继后给掐死,现在风水轮流转,他又掐住了令贵妃的脖子。 这位皇帝陛下,貌似很喜欢掐死人啊。 盈玥心中玩味地想着。 被掐住脖子的魏氏显然已经几乎说不出话来,她愕然看着满脸杀气四溢的乾隆,奋力摇着头,她用尽全力才勉强能吐出几个字:“不……我……没有!” 看着一幕,盈玥面带欣赏之色,老娘的挖坑的本事还是很腻害的。随手一个坑,嗯……令贵妃会不会直接被乾隆陛下给掐死了? 而和敬大公主看着这一幕,眼中尽是痛快之色,她心里甚至在呐喊:掐死她!掐断她的脖子! 然后,乾隆陛下似乎并没有听到自己长女的心声,他突然松了手,毫无预兆地便松了手。 魏氏趁机急忙噗通跪倒在地,她慌忙辩解:“不是的!太后不是我害死的!” 乾隆陛下老脸寒冷若幽夜,眼底一片杀意腾腾,“永璜、永琮、永琪、永璟,朕四子皆死于你这毒妇之手!甚至连皇额娘你都敢谋害!若叫你好死,朕岂非愧为人父、愧为人子?!” 魏氏浑身一僵,皇上全都听见了……她的身躯止不住地瑟瑟颤抖。 “来人!将罪妇魏氏押去慎刑司!”乾隆的一字字俱饱含恨意,“朕必定叫你求生不得、生不如死!!” “不——”魏氏惊恐地浑身颤抖。 御前的太监已经飞快上前,用抹布塞进了这个贵妃娘娘口中,让她发不出任何声音,然后便像是拖拽死人一般,生生给拽了出去。 盈玥长长吐出一口气,她看了大公主一眼。 和敬咬牙切齿道:“我知道你心善,必不忍去看。你自行出宫去吧。” 额……我不心善,不过我也真的不想欣赏满清十大酷刑,便点了点头,“我去舒贵母妃那坐坐,便出宫好了。” 和敬望着天际血色晚霞,长长道:“也好,十弟的死因,该叫她分明了。” 十阿哥的夭折,盈玥原本更怀疑令贵妃的,但没想到竟然是皇后。 于是向皇帝陛下跪了安,目送皇帝与大公主远去,便直接往承乾宫去了。 这一日,素来端庄持重的舒贵妃发出了哭天抢地的哭嚎,“我的十阿哥……”她的哭声响彻承乾宫,后来还是十六阿哥永瑔匆匆跑来安慰,舒贵妃的情绪这才稍稍安抚了些。 一切真相揭晓,固然痛苦,但总比一生无知来得好些。 盈玥默默告辞,心情复杂地回到了十一贝勒府,将宫中发生的一切简明扼要地告诉了永瑆。 永瑆也露出了与和敬大公主一般痛快的神色,“这个毒妇,终于是不得好死了!” 不由地,永瑆又露出了遗憾之色,“只可惜,不能亲眼看到,她是如何饱受酷刑、生不如死。” 令贵妃魏氏…… 不,是庶人魏氏。 因为乾隆陛下第二天便下旨,以谋害皇子、戕害嫔妃的罪名,褫夺魏氏所有位份的封号,将她贬为庶人! 又三日后,宫中传来了庶人魏氏畏罪自尽于冷宫的消息,据说是魏氏自己放火、自焚而死。 终究,用酷刑折磨死嫔妃是不仁厚的,哪怕她罪该如此,乾隆陛下也仍旧要遮掩一二,保住自己仁君之名。 但恨极了魏氏的乾隆陛下,连全尸都不肯给魏氏留,直接对外宣称,庶人魏氏自焚而死,尸骨无存。 第四日,和敬大公主登门,亲自向永瑆盈玥夫妇陈述魏氏饱受酷刑而死的惨状,炮烙、插针、断手断脚、挖眼削耳,最后来了一记贴加官,饱受窒息,饱受痛苦而死。 死后还被分尸,丢弃乱葬岗,任由野狗吞食。——这才是魏氏尸骨无存的真正原因。 这位曾经宠冠六宫贵妃娘娘,竟落得如此下场,虽说是她自作孽,但盈玥还是忍不住沉默了。 造成一切的根源,还不是乾隆陛下当年风流又不负责任? 魏氏本性的确是偏激了些,但若非当初悲痛失子,也不至于变成这幅模样。 和敬说完之后,也沉郁了下去,“魏氏死后,汗阿玛又病倒了。我待会儿还要入宫侍疾呢。” 盈玥忙安慰道:“汗阿玛不会倒下的,还有继后尚未处置呢。” 和敬勉强舒展了眉头,“比起贱妇魏氏所犯之罪孽,继后的罪责算是轻的了。” 不轻了,害死了两个皇子,还间接导致端慧太子被高氏所害,继后只怕也是难逃一死。不过乾隆陛下大约会给她一个痛快体面的死法吧。 和敬大公主又突然道:“对了,那个周嬷嬷……” 盈玥一愣:“怎么,那周嬷嬷又恼幺蛾子了?” 和敬大公主摇头:“不是,她被十二弟妹抓到了把柄,押到了汗阿玛跟前,据说是魏氏重金收买,让她污蔑继后,说什么慧贤皇贵妃会害二弟并非继后唆使。” 盈玥淡淡道:“这倒也是实话。”乌日珠占很聪明,知道关键在哪个人身上,尤其是魏氏尸骨无存,死得如此之惨,兰贵人有些乱了分寸,乌日珠占便趁机拿下了兰贵人带回宫的周嬷嬷。 “纵然端慧太子的死,与她没有太大干系,但是……她害死了十阿哥和十四阿哥。”盈玥幽幽道,“还是难逃一死。” 和敬大公主点了点头,“这周氏,容后再处死吧。” 盈玥点头。 和敬叹了口气,“汗阿玛子嗣凋零至此,竟都是因为毒妇之争。” 是啊乾隆陛下十七个儿子,如今剩下才几个?四六八,外加十一、十二、十五、十六、十七,活下来的竟只有一个零头,其余尽数陨落。 可见后妃之间的争斗,是何其惨烈。这还不算那些小产掉的,否则肯定更多。 “这就是风流惹的祸。”盈玥幽幽瞥了永瑆一眼。 和敬大公主脸色有些尴尬,汗阿玛年轻时候的确风流得紧,甚至她都忍不住替皇额娘觉得委屈,倒是皇额娘自己,似乎从未在意过。光凭这点,皇额娘便当得起贤后之名。 永瑆一脸委屈,看我干啥,爷这辈子可是把处男之身和初吻都给你啊! 第四九七章、继后之死 ?庶人魏氏死后,乾隆陛下又足足病了半个月,才重新临朝,临朝当日便宣布要废黜皇后辉发那拉氏。 废后,这从来都不是一件小事,因此朝堂上便遭到了群臣的一致反对。 皇后可不是魏氏,魏氏位份再高,也只是皇帝的妾室,是废是死,群臣都不会插手干预皇帝内务。 可废后,就绝非皇家内事了! 因为皇后是国母! 尤其是辉发那拉家,这些年因为出了个皇后,在朝堂上也颇有些势力,伙同一些文臣儒生极力死荐求乾隆收回成命,甚至要要求乾隆陛下将继后从冷宫中放出来云云。 乾隆陛下也不得不搁置暂议,心里却着实起了个够呛,下朝后便直奔冷宫而去。 继后所被关押的冷宫,就在魏氏的隔壁,被一场大火也给烧了半个殿宇,此刻这座冷宫明显已经烧得漏雨,就是在这样的地方,继后生生住了大半个月,全凭一股子期盼,才熬了下来。 乾隆陛下的驾到,让皇后喜出望外,还以为乾隆是来接她出去的,却迎面看到乾隆陛下那恨之欲死的目光,让皇后身子一僵。 皇后急忙道跪地,哭嚎道:“皇上!端慧太子真的不是臣妾所害!” 乾隆陛下冷冷道:“就算永琏不是你害死的,那永璐呢?!” 皇后僵硬在了地上。 “还有朕的十阿哥呢?!!!”乾隆咆哮着,“你害死了朕两个儿子,还指望朕饶你不死吗?!” 一瞬间,皇后老脸上一片灰败,她喃喃道:“魏氏意在染指东宫,我、我……” “那舒贵妃呢?!她可并不半分不恭!”乾隆陛下咬牙切齿道。 皇后垂下了高贵的头颅,哽咽道:“她出身著姓大族,十阿哥又年长于永璂,我……我怕……” “毒妇!!”乾隆陛下蹭地拔出了腰间的天子龙剑,寒涔涔的剑芒映着皇后那枯槁的带着泪痕的脸。 “你以为群臣反对,朕就奈何不得你吗?!”乾隆陛下咬牙切齿道,“你以为朕真的废不了你吗?!” 皇后看着乾隆眼中沸腾的杀意,心中彻底绝望了,她抹去眼角的泪痕,凄然道:“皇上何必担负废后污名?臣妾可以自行了断,让您出了这口恶气。” 皇后这番话,着实出乎乾隆陛下的意料,“你肯以死谢罪?” 皇后深深磕了一个头,“臣妾愿意自行了结,免得皇上手染污秽。只求皇上,让臣妾再见儿子儿媳最后一面!”——此时此刻,她若再苟活下去,只会连累的永璂! 乾隆陛下深吸一口气,“可以!” 乾隆陛下转身离去,却命人去阿哥所传口谕,命十二阿哥夫妇前往冷宫探视辉发那拉氏。 十二阿哥欢喜地奔进残破的冷宫,一把握住自己额娘憔悴的手,“皇额娘,汗阿玛是不是肯放您出去了?” 皇后凄然苦笑,她看了乌日珠占一眼,“劳你费心费力一场了。” 乌日珠占心中咯噔一下,“周嬷嬷已经供认不讳,端慧太子的死实在怪不到您头上啊!慧贤皇贵妃的死也跟您无关!汗阿玛竟还不肯原谅您吗?” 皇后苦笑:“还有十阿哥、十四阿哥……皇上都知道了。” 乌日珠占愕然,皇后竟然还害死了两个皇子!!这下子……乌日珠占叹息,“儿媳实在无计可施了,还请皇额娘恕罪。” 皇后目光柔和地看着乌日珠占,“你已经尽力了,若没有你抓到周嬷嬷把柄,让她招供。本宫只怕要与魏氏一般,死无全尸了。” “皇额娘!”十二阿哥泪如雨下。 皇后眼角含泪,“莫哭,都是我自己造下的孽,你汗阿玛肯给我全尸,已经算是极大的宽容了。所以,永璂,千万不要恨你汗阿玛。” 皇后抚摸着自己的儿子的脸颊,眼中满是眷恋,自此之后,她再也不能陪伴永璂了……“魏氏已死,宫中再无人能害得你了,额娘纵死,也可安心了。” “不!”十二阿哥泣不成声。 皇后以泪眼簌簌,她看着自己的儿媳妇,“以后,永璂和珍儿便托付你,好生照看了。” “是,皇额娘。”乌日珠占虽与皇后这个婆婆没有多少情分,但此刻眼圈也红了。 皇后喋喋不休、一一嘱咐着:“愉妃欠我一份人情,日后自会关照你们几分。日后若十一阿哥登基,乌日珠占你与富察氏有些情分,一定要求她,给永璂过继一个儿子。” 乌日珠占连连点头,“我会的。” “至于绵悫与晏音的婚约……到时候,替我给那孩子求一个侧福晋的位份既可。”皇后最后的嘱托,显然是为了辉发那拉家。 乌日珠占再度点头,“我会去求的。”至于能否求成,便看天意了。 皇后握着乌日珠占的手,含泪道:“你是个好孩子,我只恨从前没能多加厚待于你。” 乌日珠占笑了笑,“皇额娘待我,其实已经很好了。”皇后脾气虽然不够温柔,但对她,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皇后含泪带笑,再度嘱咐自己的儿子:“你好好好善待乌日珠占。我死之后,若皇上要废黜我皇后的名分,你们也不要反对,不要忤逆皇上,日后也不要在皇上提及我只言片语,你们要好好孝顺皇上。” 十二阿哥抱着皇后的腿,跪在地上,只一味摇头哭嚎。 “好了,你们回去吧。”皇后咬一咬,生生将儿子狠狠推开,“你就只当没有我这个母亲!” “皇额娘!” 冷宫中十二阿哥哭得涕泗横流,生生是被人抬回去的。 旋即,继后辉发那拉氏便病倒了,她拒绝吃药,当然了也不会有太医来给她看诊送药的,她心无半分求生之念,不消半月,便病逝在冷宫里。 继后死后,乾隆陛下虽无下旨废黜,但收回了当年的册封诏书,只以皇贵妃之礼安葬继后。 其实,乾隆陛下并非刻意羞辱,只是因为他死后不想与继后同葬一穴罢了。只因皇后素来是要入葬帝陵的,与皇帝百年之后同衾永眠。而皇贵妃之礼,入葬的自然是妃陵。 终究,继后这皇后的名号还是勉强保存了下来,虽然没有谥号。这比起魏氏的下场,已经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继后不连累儿子的心愿,虽然达成了,乾隆没有迁怒十二阿哥。但是丧母之痛,让十二阿哥一病不起,翌年便病逝了。 当然,这是后话了。 第四九八章、成亲王永瑆素书法家 ?自圣驾回銮后,宫中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先是荣宠二十七载的令贵妃遭到废黜,自焚于冷宫,接下来的废后事件,更是让朝堂不安,皇后虽未被废黜,但紧接着便“病逝”,着实让辉发那拉家上下不安。 宫中更是风声鹤唳,因为延禧宫一干宫女太监遭到了乾隆陛下的迁怒,几乎被血洗一空,魏氏举族被发配宁古塔,去与那魏吉庆、魏德馨兄弟作伴了,凡内务府官员与魏氏一族有姻亲者,也一律被革职查办。 一通清洗过后,乾隆陛下的心情似乎略见好转,又因惇嫔诞下了十公主,老来添女,乾隆陛下总算得到了几分安慰。 于是,乾隆陛下便想起了愉妃的苦楚,便下旨晋愉妃为愉贵妃,与舒贵妃纳喇氏一同处理六宫事务,又顺手大封六宫,同时惇嫔晋惇妃,兰贵人晋诚嫔、明常在为贵人。 大封六宫的旨意,让六宫众人总算松了一口气,大是觉得总算雨过天晴了。 又因子嗣凋零,乾隆陛下倍加怜惜膝下仅存的诸子,对十五阿哥和十七阿哥加以赏赐和安抚,亦是不会迁怒二人。并下旨晋皇四子履郡王永珹为和硕亲王、六贝勒永瑢为多罗质郡王、八贝勒永璇为多罗仪郡王,十一贝勒永瑆——更是直接越级封为和硕亲王,赐号“成”。 永瑆这一下子竟是越过了两个哥哥,直接与长兄永珹同封亲王之尊! “等一下……成亲王?”盈玥歪头脑袋,“我怎么听着有点耳熟?” 只是貌似已经是很久远的记忆了,那时候她前世的父母尚在人世,前世父亲好像想要拍下一副字,作为送给曾叔公百岁寿辰的寿礼。 她记得,那副字…… “卧槽!!成亲王不是清朝四大书法家之一吗?!”虽然清朝的书法并不怎么出众,但成亲王的字,貌似随便一副也得几十万乃是几百万啊!! 盈玥呆滞看着永瑆,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永瑆这厮摸着下巴,有些得意洋洋的:“清朝四大书法家?后世竟如此推崇爷的字儿吗?” 盈玥木木点了点头,麻蛋,这厮哪儿有点书法家的样子,“如果清朝只有你这么一个成亲王的话……” “大清王爵分封甚少,因此断无封号重复之理。而且爷又不是铁帽子,子孙是要世袭累降的,所以成亲王肯定是爷。”永瑆一脸笃定,骄傲地不要不要的。 “四大书法家嘛……”永瑆喃喃自语,“刘文清肯定是其中之一。” 盈玥眨了眨眼:“刘文清是谁啊?” “刘墉。” 哦,合着文清是人家的表字啊。盈玥点了点头,不错,清朝四大书法家是成亲王、刘墉、翁方纲以及铁保四人。 盈玥好奇地眨了眨眼睛,“刘墉真的是罗锅吗?” 永瑆诧异地瞅了她一眼,“你从哪儿听说的?刘文清的腰板挺直的呀。” 看永瑆这表情,盈玥叹了口气,“后世编排的。”果然是无稽编排啊…… 其实这顶多算是一种戏谑,比起后世花样繁多的对乾隆陛下各种风流花边以及出身之谜的编排,这根本不算什么。 盈玥笑了笑,便抬头看着挂在墙上的字,永瑆书房的墙上挂着的永远都是他最满意的亲笔字画,啧啧,永瑆的字写得好她知道,却也没想到竟然好到这个地步! 永瑆坐在太师椅上,翘着二郎腿儿,“你现在知道爷的字儿有多金贵了吧?从前爷送礼送字画,可比金玉珠宝值钱多了!以后不许说爷抠门!” 盈玥黑线了,凉凉道:“你难道不晓得,物以稀为贵吗?你的字再好,一旦泛滥了,就不值钱了!” 永瑆俊脸上的笑容一僵,。 盈玥原不过一句戏谑,却没想到永瑆自此之后再没送过外人片纸只字,人道是成亲王端的是一字难求,生生炒高了的字画价值。 自打封了亲王之后,永瑆更加忙碌了。 乾隆陛下身子骨不及从前,因此便开始倚重几个成年的儿子,命履亲王监管礼部、质郡王监管工部,成亲王除监管户部外,还被赐予军机处行走之职,时常在御前奏对、票拟奏折。 活了两世的永瑆行事异常稳重,完全没有年轻的莽撞和纰漏,但又不十分出头,时常虚心请教,赢得了乾隆陛下的欣慰。 如此忙碌,自然是没时间练习书法了。 盈玥叹了口气,翻出了一本永瑆亲笔所写的字帖,开始练字。 然而才临了两页,陶卉姑姑便道:“福晋,您歇会儿吧,别累着身子。” 盈玥无语地白了她一眼,“我不累!” 陶卉姑姑笑着道:“就算您不累,肚子里的小阿哥也该累了。” 没错,盈玥又踹包子了。 这个该死的永瑆,明明白天忙得跟只陀螺似的,晚上回来居然特么滴还有精力跟她滚床单! 这一滚,滚出人命来了! “福晋,您喝碗燕窝吧。” “陶姑姑,我才刚喝了一盏雪蛤!”盈玥黑着脸道,不要一怀孕就使劲给她补好伐?!这样很容易迅速发胖的! 陶卉姑姑跟狗皮膏药似的凑了上来,“您好歹喝一口嘛!这可是宫里刚赏赐下来的顶级燕盏,奴才特意叫人用上好的珍珠粉炖了两个时辰呢。” 盈玥捏了捏腰上的膘,一脸生无可恋。明明还不到显怀的月份,腰就已经粗了一圈,幸好清朝的旗服比较宽松,否则她早没法穿了! 正在这时候,绵悫绵懋两个精力过剩的小崽子顶着满头热汗跑了进来,一左一右抱住盈玥的大腿,甜甜叫着“额娘”。 盈玥笑逐颜开,从陶卉姑姑手上接过了燕窝,“瞧你们俩热得!来喝口燕窝!” 于是,大儿子一口、二儿子一口,就这么喂完了一盏燕窝。 燕窝可是个好东西,据说对小孩子智力发育有好处呢,盈玥笑眯眯想着。 看着那空荡荡的珐琅宫碗,陶卉姑姑接了过来,道:“福晋,奴才再给您盛一碗吧。” 盈玥笑脸僵化了:你丫的到底熬了多少燕窝啊?!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四九九章、三包子是灵胎 ?待到天凉了,盈玥胎相稳固了,渐渐体会到一种从前不曾有过的辛苦。 肚子里像是怀了小饕餮似的,大肆汲取着灵力,叫盈玥这个步入人阶多年、境界稳固的修真人士都觉得辛苦不已。 头三个月才刚养上来的膘,一个月便掉了下去,整个人的气色都显得憔悴了许多。 这样明显的变化,永瑆岂能察觉不到,“你以前怀绵悫和绵懋的时候,也不曾这般!” 盈玥想笑,却有点笑不出来,“这回终于是灵胎了。” 永瑆一愣,“这孩子有灵根——能修炼的上等灵根?” 盈玥抚摸着柔软的肚皮,“腹中孩子正当成型,灵根也已经快成型了,所以对灵力消耗格外大些。” 说着,盈玥又忙安慰道:“你放心吧,我好歹步入人阶小十年了,丹田中积攒了不少灵力。” “可这对你的身子……是不是有害?”永瑆眼眸中透着不安。 盈玥挤出个笑容:“没事儿的,我以后尽量呆在小世界,多吃些灵果灵药进补便是了。十月怀胎,很快就能生下来了。” 唉,想当初她投胎的时候,可不曾这般消耗母体,甚至在娘胎里就开始修炼了呢! 肚子里这个三包子,胃口可真是不小。 “真的没事吗?”永瑆满脸都是不放心。 “没事!”盈玥定定道,“就是会虚弱点、憔悴点。等生完之后,我修炼几年,就能养回来了。”——其实绝大多数女人怀胎期间都是辛苦的,是她前两胎怀得太顺遂了,才格外显得这一胎辛苦。 “月娘……”永瑆幽幽长叹了口气,将她揽入怀中。 盈玥忙笑着转移话题,“我听说,福康安快回来了。” 永瑆勉强挤出个笑容:“这小子,一去三年,军功累累,此番归来,汗阿玛是必要大加犒赏。” 川西一战,足足打了三年,福康安所率的西路兵马,作战尤为出力,数月前因攻克荣噶尔博山,进至第七峰,乾隆陛下眼见大胜在即,便下旨赐予他“嘉勇巴图鲁”的称号。 前不久,清军分兵自西北攻入勒乌围土司营寨,俘获索诺木及家人.大小金川再度平定,大军不日即将凯旋。 这对盈玥而言,的确是个难得的好消息。 这一年初秋,川西大军回京,乾隆陛下因龙体不豫,便命皇十一子成亲王永瑆代父前去郊外慰劳。乾隆还下旨,晋主将海兰察一等超勇侯,赐双眼花翎,并授予授为领侍卫内大臣之职。 而福康安被加封三等嘉勇男,授户部侍郎之职,赐御马、锦缎无数,甚至还特许他紫禁城骑马,这一年他才二十一岁。 当然了,紫禁城骑马这条破格之恩,已经被老爹傅恒严厉警告:你要是敢在皇宫骑马,老子就打断你的腿!! 福康安很怕老爹,所以也只敢在京中纵马狂欢,携着美妾城里城外撒欢,可谓是春风得意马蹄疾。 “这小子……”盈玥摇了摇头,却表现出了极大的宽容,“罢了罢了,这三年在川西他也是累坏了、憋坏了,却由他放纵几日吧。” 打仗本就是极辛苦的事儿,那方面估计也憋坏了,盈玥嘿嘿笑了。 永瑆这时候挑了挑眉,“放心,这小子憋不坏!这川西这三年,又不是时时刻刻都在打仗!驻守之日反倒是更多见,凭他的出身,地方官员早就献上铺床暖被之人了!” 盈玥抱着肚子,刹那呆滞中…… 永瑆欣赏着她此刻呆傻的模样,露出了戏谑的笑容:“你都不晓得嘛?这小子带了两个美妾回来呢!” 卧槽!这小兔崽子!可以直接揍死了,不用客气! 盈玥气得黑了脸,“他这是出去打仗吗?!军营里居然也可以有女人?!” 永瑆耸了耸肩膀,“你也犯不着生气,福康安心里有数,这不也没乱了分寸,没叫那两个美妾怀孕么。”永瑆握者的她的小手,刮了刮她的手心,“你也得多体谅一下,川西征战辛苦,总得有个排遣。” “那也不能这么排遣啊!”盈玥气呼呼道。 “好了好了!年少风流而已啦。”永瑆淡淡笑道,很是不以为意。 盈玥眼睛陡然眯成了一条缝,她警惕地看着永瑆,“年少风流……而已?!别忘了你只比他大两岁!” 感受到小福晋那满身的酸气和满眼的凉气,永瑆急忙将她抱在怀里,柔情蜜意开始哄老婆:“他是他,爷是爷!爷有月娘陪伴,此生足矣!” “哼!”盈玥傲娇地哼了一声,算你小子识趣。 因这灵胎怀得辛苦,盈玥倒是没那个闲工夫去修理福康安这个好色的小兔崽子。而这小子跳脱几日之后,倒也渐渐乖觉,老老实实上班,勤于公主府请安,所得赏赐也是大半接献给了和静公主,小半交于香儿分配后院诸人。 盈玥便估摸着,和静的身子也调理了好几年了,也该差不多了。趁着这个机会,怀个孩子就好了。 可没想到,不消两月,便传来了林香儿有孕的消息。 这下子,可把福康安给乐坏了,这小子跳脱本性再度发作,只恨不得满世界嚷嚷。得亏她大老婆是和静,若换了旁人,还不得被气死?! 对此,额娘纳喇氏的心态很是复杂,前来成亲王府探望她的时候,忍不住道:“难不成她真是福泽深厚?” 盈玥只得道:“不管怎么说,总归是喜事。” 纳喇氏点了点,道:“康哥儿都二十一了,也该有个子嗣了。” 想到子嗣,盈玥不免有些担心和静,“和静公主她……” 纳喇氏凉凉讽道:“康哥儿回来之后,没少去请安,怀不上孩子,难道还要怪康哥儿不成?!” 额娘是真不喜欢和静。 纳喇氏复又笑着道:“这林氏初次有孕,你那弟弟也是个冒失鬼,我得赐几个得力的嬷嬷去照看才是!阿弥陀佛,这林氏的肚子一定要争气些,给你弟弟生个儿子!” 一想到自己要抱孙子了,纳喇氏曾经对林氏的不喜,便一下子冲散了。 盈玥心道:若是个儿子,便是庶长子了,和静……想想便叫人觉得心生怜意。只盼着和静也快点怀上孩子吧。 盈玥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额娘,我乏了,想回屋歇会儿。” 纳喇氏面露怜意,“我瞧你这一胎怀得很是辛苦,你呀,切忌多思多虑,要多休息。”说着,便亲自扶着她去内寝殿躺下。 纳喇氏掖了掖被角道:“你睡吧,我去三弟府上瞅两眼。” 盈玥微微点头,目送纳喇氏离去,便直接闪进了小世界,一通酣睡。 第五〇〇章、和恪公主(上) ?小世界内灵气充沛,睡上一个饱饱的午觉,果然觉得舒服了不少。 乖巧的猴子们为她送来新摘的水蜜桃,一口咬下去,满嘴都是香甜的汁水,更难的是的饱含灵力,一入肚,连腹中这个小饕餮都散发出愉悦的气息。 秋天,可真是个好季节。 她曾在小世界内栽植了无数果树,经过这些年的优化和灵气滋润,早已是堪比灵果,自然了,比起银杏仙树所结的果子,还是逊色的不少。但胜在数量多呀,完全可以敞开肚皮,咔擦咔擦吃到撑。 而这些水果中,尤其以桃子内所含灵气最盛,是因为有那群猴子精心打理?还是……与上古灵根蟠桃有些关系? 反正这些不重要啦。 吃饱的盈玥又装一大篮子桃子,带出了小世界,本打算给永瑆尝尝鲜的。 没想到却叫香儿拔得头筹,先尝到的嘴里。 香儿是福康安的侍妾,又是她幼时伴读,因此倒也时常来给她请安唠嗑。只不过有孕之后,倒是第一次来。 盈玥瞧着她竟清减了不少,不免有些心软,便叫人洗了一盘小世界的水蜜桃端上来。 粉彩花鸟高足盘中,四五个红艳若美人腮的蜜桃,水灵灵透着诱人的香甜,光闻着这个气味,原本食不知味的香儿竟一下子觉得肚腹空落落的,竟有些饿了。香儿忍不住摸了摸肚子、 盈玥看在眼里,忍不住笑了:“这是山东巡抚刚刚进贡的贡桃,你不妨尝尝。”——反正外观上跟贡桃差不离啦。 香儿红着脸点了点头,“多谢福晋。”于是飞快拿起一只水蜜桃,洁白如玉的贝齿咬在嫣红的蜜桃上,顿时汁水四溢,自香儿粉嫩的嘴角淌了下来——这幅吃相,瞧着也着实养眼。 盈玥这水蜜桃,硕大饱满,随便一只便几乎足斤,而香儿竟一口气吃了三个,盈玥看在眼里,都要怀疑,是不是福康安这几天没给她饭吃! 消灭了三只大桃子之后,香儿的肚子都鼓起来了,嗯,这下子,像个孕妇了。 香儿擦着嘴角的桃汁儿,脸红不已,她忙低声解释道:“最近几日总是胃口不佳,吃什么都如嚼蜡一般。” 盈玥打量着她那消瘦的小脸,“你这样食不甘味,怕是有些日子了吧?” 香儿点头,又忙笑着说:“福晋不必担心,我私底下问过太医了,太医说了,孕中之人口味改变、甚至胃口不好,也是常见之事,待到胎像稳固就会好转。” 这点盈玥当然知道,“可总是这样胃口不佳,你的身子如何受得住?” 香儿咬着嘴唇,低下了头,“福晋,我……” “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盈玥打量着她那纠结的小表情,忽的问。 香儿忽的眼圈竟红了,“福晋,我不是狐媚子。” “嗯?!”盈玥呆呆眨了眨眼,她最近少出门,倒也不晓得京中发生了什么,一般等闲小事儿,陶姑姑也不会禀报予她。 陶姑姑见状,忙近前附耳道:“不过是有些长舌妇乱嚼舌根子,非议林姨娘。” 盈玥恍然大悟,福康安向来最宠爱香儿,如今香儿又在和静前头有了身孕,所以就被人说成是狐媚子了? 盈玥笑了笑,“不过就是些流言罢了,你不必上心。” 香儿面有不安之色,“可是连和恪公主都有了身孕了,和静公主却还……”香儿心口有些惴惴。 和恪公主便是九公主,魏氏的小女儿,其实早在乾隆三十七年的时候,乾隆陛下便精心为她选了乌雅家的嫡系公子札兰泰为额驸,这特札兰泰是孝恭仁皇后亲兄弟之后,也算是和恪公主的表兄了。 这乌雅家虽然也抬了旗,但毕竟不是著姓大族,和恪公主其实并不怎么满意,但总胜过抚蒙。因此魏氏和九公主便没有反对,乖乖嫁了。 婚后几年与额驸关系也颇为冷淡,没想到竟这么快就有喜了。 不过话说,和恪公主今年貌似也才只有十七岁啊。 香儿叹息连连:“和恪公主有了身孕,而不好好安胎,还三番五次去和静公主府。” 和静与和恪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然而姐妹俩的关系早已视若仇寇。和恪怀着身孕跑去和静那儿,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肯定是炫耀加添堵! 盈玥眉头皱得老深,她因怀着灵胎,两耳不闻窗外事,虽也担心和静心里会不舒坦,但香儿素来乖觉,又一直避居额驸府养胎,不至于去给和静添堵。却没想到添堵的人竟会是和恪!! 香儿低声道:“福晋,您能不能想想法子?” 盈玥笑了:“你这么关心和静?”她知道香儿有古代女人的贤惠品德,但那并非是出于本愿,香儿与和静并无身份情分,其实只是井水不犯河水罢了,准确点说是井水不敢犯河水,河水又懒得犯井水而已。 香儿忧愁地叹了口气:“我是害怕,和恪公主如此举动,万一和静公主心里生出不满,我……” 盈玥恍然大悟,香儿这是怕和静被挤兑得心里生了阴暗面,然后对她下手啊! 其实香儿完全是多虑了,和静又岂会中了和恪的计? 瞧着香儿这幅孕中多思的样子,盈玥便笑了笑,“得嘞,我省得了,这事儿交给我吧。” 香儿大喜,连连告了谢,这才起身告辞。 盈玥瞧着她那纤瘦的样子,便叫人把剩下的水蜜桃打包了,让她带走。 香儿脸一红,连忙屈膝谢了恩,囧红着笑脸匆匆离开了成亲王府。 盈玥怀着灵胎,难免浑身倦怠,所以才不愿出门,其实出去溜达溜达也无妨。 因此翌日一大早,便叫人套上了马车,往和静公主府去了。 亲王福晋级别的朱轮金顶大车,行驶在四九城平坦的大道上,端的是平稳舒坦。 车内的空间十分宽敞,因此盈玥直接在车内搁了一架嵌螺钿的紫檀木贵妃榻,榻上铺着月白蟒缎条褥,盈玥歪着身子侧躺着,身上盖着一整张的猞猁皮,眯着眼睛假寐着。 嘴里嚼着酸溜溜的梅子,正悠哉得紧,忽的马车骤然停了! 幸好马车行驶的速度不快,即使骤停,盈玥也不至于从贵妃榻上晃下来,但也多少有些疑惑。 “出什么事儿了?”盈玥扬声问。 外头的车夫尚未来得及答话,便听得一声尖锐娇厉的怒斥:“哪个不长眼的,敢挡本公主的路?!!” 第五〇一章、和恪公主(下) ?“哪个不长眼的,敢挡本公主的路?!!” 得嘞,不需要车夫回答了,这个声音她忒熟了,公主中这般蛮不讲理的,也就只有九公主了。 车门推开,果然见对面杵在路中央的赫然也是一架朱轮金顶马车,不过尺寸上略小了些。毕竟和硕公主,品级等同郡王,自然就比亲王福晋的马车逊色了一筹。 对面马车的车门被狠狠推开了,和恪一身绫罗华衣,满脸厚厚脂粉遮盖这当年天花肆掠留下的痕迹,只不过……都怀了孕了,还化这么浓的妆……她到底有没有把自己的身孕当一回事啊? 盈玥腹诽,想到和恪总是往和静公主府跑,也不好好安胎,便可见她这个母亲当得是何等不合格! 看到竟是成亲王福晋,和恪尖锐的面孔突然一僵,她强行挤出个笑容,“原来是十一嫂啊!” 盈玥淡淡睨了一眼,无论是论长幼还是论品级,和恪都得对她客气着点,起码表面上不能失礼。 和恪打量着盈玥那张脂粉淡扫,却姿色卓然的脸蛋,眼中难掩嫉妒的火焰,她笑道:“十一嫂有了身孕,不是要好好养胎么,怎么出来了?” 盈玥抚摸着自己隆起的小腹:“我都四个月的身孕了,已经稳固,胎早就养好了。倒是和恪你,才刚怀上,怎的也不好好养胎?”盈玥挑眉看着她! 和恪却咯咯笑了:“多谢十一嫂关怀,我的胎相也十分稳固!又想着七姐嫁给福康安已经七年,却还是没有身孕,因此十分担心,所以才去看望安慰一二!” 盈玥眉梢一扬:“那还真巧,我也正要去看望和静呢。”说着,她扫了一眼这生生被堵住的大道,其实也并没有完全堵住啦,只不过两辆马车走的都是正中间,才生生都停了下来。 现在,势必要有一辆马车靠边,让另一辆马车过去才行。 盈玥一脸理所当然地道:“如此,便劳烦你靠一靠边儿。” 和恪的笑容瞬间僵化了。 而盈玥的这个要求,恰恰是合情合理的,无论是论身份还是论长幼,和恪都应该给她让道! 见和恪没有动静,盈玥笑容一收,板着脸道:“怎么?你不乐意?!” 和恪再度强行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怎么会呢?”说着,她厉声呵斥道:“没眼力劲儿的东西!还不快把车子挪一挪!” 车夫被训得劈头盖脸,只得赶忙驭马趋侧,将正中大道让了出来。 盈玥幽幽吩咐道:“别耽搁了,赶紧起行。这路挡了这么久,可着实碍了不少人的行进。” “是,福晋!” 马车再度起行,看着那华美无匹的亲王福晋品级马车,和恪眼中满是妒色,她方才分明瞧见了,十一福晋的马车里搁了一架贵妃榻!车内更是铺金设玉般的华丽,白玉为熏炉、翡翠做果盘,连痰盂都是金的! 而她的车内,竟连点像样的东西都没有!气得和恪公主一把狠狠摔了那珐琅果盘,骨碌碌滚了一地时令瓜果。 盈玥此行前来,也没特意准备什么礼物,只随手装两篓小世界中的各色鲜果,倒也玲珑满目,果香四溢。 和静闻着着香甜气味,不由地想要撒娇,但见和恪也同在,便立刻敛了小女儿之态,淡淡道:“九妹也来了啊。” 盈玥淡淡道:“路上碰见了,所以就一块来了。”便叫人将这两篓水果交给了和静身边的乌嬷嬷。 和恪看着和静,不由地浮现出得意的笑容,“七姐一人孤单,我自然要常来作陪。” 和静眉心颦蹙,却又不能直接说福康安最近大半个月都过来陪她过夜,这样的辩驳未免太不知羞了些。 这样的话,和静不便说,盈玥却无妨,因此盈玥幽幽道:“我记得最近,康哥儿每日都来请安,若这样都会觉得孤单,我倒是不信了。” 和静脸上一红,娇羞地道:“姐姐又打趣我了。” 盈玥淡淡哂笑,看向和恪:“我听说,自从九妹有孕,你那额驸便不曾去请过安了。” 和恪满是脂粉的脸蛋瞬时难看了起来。 盈玥笑了:“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你都有了身孕了,札兰泰自然不能唐突,便只能叫侍妾们侍奉了。” 和恪如何不知最近札兰泰在额驸府中,终日与姬妾厮混?!因此心中才意难平!她怀了身孕了,札兰泰居然不过来好生哄着她!反倒是和静没有身孕,福康安反倒是更多去和静府上腻歪了!! 有孕之人不宜多饮茶,因此和静命侍女奉上了热腾腾的核桃酪,盈玥不急着饮用,兀自打量手中的盖碗,素雅古朴的青瓷釉碗,忍不住轻轻叩击一下,不由点了点头:“这天青的釉色纯正,视如碧玉,且扣声如磬……”盈玥不禁微微颔首。 看到盈玥对一个不起眼的盖碗就如此大加称赞,和恪忍不住冷笑:“不过就是个青瓷釉碗罢了!贵客临门,七姐也不拿点好东西装点门面!就算没有金碗玉碗,怎么连珐琅碗都没有?!” 听到这一通嘲讽,和静忍不住露出嫌恶之色,那眼神,像是在看俗不可耐之人。 盈玥忍不住噗嗤笑了:“这可汝窑的天青釉,以玛瑙末入釉,如今已是世间罕有之珍宝。寻常人连见都难得一见,其价值,哪里是金玉能比?” 和恪一张脸瞬时涨红了。 盈玥唏嘘着摇摇头:“九妹啊九妹,你好歹是个公主,竟如此……”盈玥没说下去,但却刻意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她,这样的眼神,更能刺激和恪的自尊心! 和恪端着那天青釉碗,双手已经气得发颤了,她气呼呼道:“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个汝窑碗吗?还特特拿出来炫耀,七姐还真是生怕别人不晓得!” 和静淡淡道:“你不就是不晓得之人吗?” “你——”被这淡淡一语,生生噎住喉咙的和恪脸蛋瞬间紫涨了。 正此事,底下小丫头快步进来禀报:“公主,额驸爷来请安了。”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五〇二章、戒嗔戒怒啊 ?“公主,额驸爷来请安了。” 福康安?这大白天的,他会来和静这儿,实在是稀奇事儿。盈玥一脸古怪之色。 盈玥与和静面面相觑之后,和静清声道:“请额驸进来吧。” 正都狐疑着呢,只见福康安一身绛紫色长袍,腰系玉带,大步走了进来,行了一礼才发现九公主竟也在,不由诧异道:“和恪公主怎么来了?” 和恪脸色登时不善:“怎么,姐夫不欢迎我来?!” 福康安淡淡道:“这里是和静公主的府邸,我欢不欢迎不打紧,只要和静欢迎你来就成了。” 福康安原不过是随口的在理之言,可落在和恪耳中,便是另外一个意思了:和静公主根本不欢迎你,你还来做什么?! 和静忙咳嗽了两声,指了指旁边的椅子:“额驸请坐吧。” “多谢公主!”福康安彬彬有礼致谢,这才端坐椅上。 和静打量着他,本想问是为何而来,可当真和恪的面儿,又不好直接开口。 只见福康安饮了茶,已经从袖中掏出一只小巧玲珑的锦盒,道:“今儿在御前,皇上赏赐了我一块田黄石,公主是知道的,我对印章无甚兴趣。我知公主素喜金石,所以特特送了过来。” 和静一愣,忙接过来,打开盒子一瞧,不由小脸都激动了,“这可是田黄石中的极品冻石!小小一块,千金不换!” 听到“千金不换”四字,和恪嫉妒得眼睛都赤红了,谁说福康安宠妾无度?!这么值钱的东西,都没焐热便给了和静!! 福康安淡淡道:“公主喜欢就好。” 和恪兴奋地将那块田黄冻石攥在手心里,抚摸着那触感,激动地小脸都通红了,“额驸有心了。” 这般红着小脸的样子,落在和恪眼中便是幸福的娇羞!和恪心中更是不平了,凭什么和静的丈夫对她半百呵护,而札兰泰却……不但长相不及福康安英俊、本事不及福康安骁勇,连心意更是拍马难及! 想到这些,和恪眼前一黑,险些要晕过去! 盈玥察觉了和恪脸色不妙,忙道:“九妹,你的气色可不太好。刚刚怀了身孕,可千万要小心保养,戒嗔戒怒啊。” “不劳十一嫂操心!!”和恪眼中妒恨之意更深了。 盈玥撇嘴,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这样的态度落在福康安眼里,俊脸不由一沉,这九公主心思随母,果真不是个善茬!福康安挑眉道:“对了,方才札兰泰也在宫里,皇上也顺手赏了他一块田黄石。他与我一般,对金石印章不感兴趣,想必是要转献给和恪公主吧。” 听了这话,和恪立刻傲然道:“那是自然的!” 福康安嘴角抿其一抹看好戏般的冷笑。 然后,和恪便起身道:“既然如此,我便回去瞧瞧了。”若札兰泰拿着田黄石来讨好她,她倒是可以给札兰泰几分面子,原谅则个。 送走了和恪公主,盈玥立刻笑着问福康安:“札兰泰应该不会把田黄石送给和恪吧?” “当然!”福康安邪笑中带着冷意,“札兰泰有个最宠爱的小妾,就是他那个颇有才学表妹,方才在宫里,他便跟我说,要把这印章送给他表妹!” 盈玥:那你可真够焉儿坏的。 和静不由咳嗽了两声,“多谢额驸了。” 福康安笑容一呆,“公主谢我做什么?” 盈玥淡淡道:“当然是谢你替她出气了。” 福康安愣了片刻,“和恪公主……这是故意上门找你麻烦的?” “是啊。”和静一脸古怪,“你方才竟没看出来么?” 福康安摸了摸鼻子,他只觉出来和恪对他不善、对姐姐不善了……没想到主要针对目标竟是和静吗?是了,貌似她们这对亲姐妹有些不睦的。 “咳咳!”和静咳嗽了两声,“不管怎么说,都得谢谢额驸。” “不客气。”福康安脸色尴尬,有些受之有愧。 盈玥笑着打趣道:“你们之间,未免也太客套了些。好歹也相处多年的福气,一口一个公主、一口额驸,不觉得太生分了吗?” 福康安一脸囧囧:“我不觉得呀,而且我总不能直呼公主名讳吧?” 盈玥:……按照规矩,额驸的身份是低于的公主,而身份低的人直呼身份高的人的名讳,自然是失礼之举。 盈玥无奈之下只得对和静道:“都是老熟人了,你直接叫福康安的名字便是了。” 和静一愣,看向福康安:“如此可以吗?” 福康安自然是不介意的,忙点头。 和静微笑颔首,“好,既然是姐姐的意思,我以后便唤你‘瑶林’了。” 盈玥一怔,瑶林……是福康安的表字,也算是名字吧。虽然她不是这个意思,但总比叫额驸好,便一笑置之。 福康安的脸色却突然有些尴尬,他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盈玥疑惑地问:“怎么了?” 福康安支吾道:“也没什么,只不过……香儿私底下一直都是那样称呼我的。”准确说是缠绵之时,他总是哄着香儿,唤他“瑶林哥哥”。 和静一怔,旋即道:“私底下自然是无妨的。” 表字,一般是平辈之间的称呼,而小妾……身份上终究是不妥的,可若只是私底下,便只是福康安的私事,和静觉得自己没必要管那么宽。 一时间陷入了尴尬的寂静。 好在这时候乌嬷嬷洗了两盘水果端了上来,福康安看着那香甜诱人的水蜜桃,登时一愣,当即抓起一只便大口啃着,一边吃一边点头不已:“嗯!味道一如既往地好啊!” 这小子……以前没少吃她小世界的水果。 “姐,你多准备点,我赶明儿去取!”福康安腮帮子已经塞满,却不忘讨要。 盈玥挑眉,这小子,永远不知道客气为何物! “知道啦。”擦了擦嘴角,盈玥起身道,“得嘞,时辰也不早,我该回了。” 福康安二话不说,急忙主动请缨亲自送她出公主府的府门。 这小子倒是殷勤,亲自将她扶上马车,他压低声音道:“姐,你多准备点啊!香儿胃口总算见好了些,全靠这些果子。” 原来是为了香儿,盈玥挑眉,“哟呵,学会怜香惜玉啦!” 福康安嘿嘿谄笑,“我本来就会嘛。” 盈玥白了她一眼,“别光只顾着香儿,平日里要多护着和静些!” 福康安想到了和恪,也便明白了姐姐的意思,他点了点头:“知道了。” 见他神色认真,盈玥便知道他听进心里去了,便不多说,关上了车门,一路往成王府赶回去。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五〇三章、深肖其母 ?秋日的清晨,甚是清寒。盈玥怀着身孕,不宜饮茶,故而特意叫人泡了一壶桂花茶,金黄的茶汤自甜白瓷茶壶中倾倒而出,倒入洁白如玉的茶盏中,盈盈澄透,香馥怡人。 再添上一勺金灿灿的桂花蜜,那才真是又香又甜,桂花的香馥和桂花蜜的香甜在口齿间流转,热乎乎下了肚腹,一股子灵气顿时游转周身,连肚子里这个小饕餮都发出了愉悦的气息。 陶卉姑姑笑着道:“这桂花茶可真是不俗,奴才不过才用了一小勺,便满室馨香。” 这可是用小世界一株金桂所结的花烘制而成的花干,封在青白玉罐中,方才能够保持花香与灵气不散。 自打怀了灵胎,盈玥日日入口之物,几乎都是小世界的东西了。 肚子里这孩子可是挑剔得很呢。 盈玥抚摸着柔软的肚子,不由倦怠袭来,便推说要睡个回笼觉,便屏退了左右,实则是去小世界里酣睡了。 一进入小世界,却发现阿雪窝在她床头,蜷缩成一个雪白的球,也正熟睡着呢。 盈玥不禁露出疑惑之色:“怎么还在睡?” 貌似从昨儿傍晚阿雪便窝在这儿了,睡了一宿,竟还不醒来? 盈玥正要推醒,忽的感觉到阿雪的心跳和呼吸都异常缓慢,心下一凸,便立刻推开窗子,扬声道:“阿玖!” 只听得噗的一声,窗外河水中钻出来一只半人半鱼的萌娃,“主人,怎么啦?” 盈玥肃色道:“阿雪不太对劲!” 阿玖吐了一口河水,淡定地道:“他没什么不对劲的,只不过是要进阶了!” “进阶?!”盈玥眼神囧囧,“阿雪要晋级人仙境界了?!” 阿玖点了点小脑袋,“他灵气充沛的小世界里呆了这么多年,也该化形了。” 盈玥愣住了:“化形?化为人形?!阿雪步入人仙,就能化形?!”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阿玖萌萌哒哒地看着她。 盈玥瞅着他那摇摆的鱼尾,“你也是人仙呃……”你砸不化形? 阿玖忧桑地叹了口气,“愈是血统高贵,化形愈难。像小阿雪这种杂种狐狸,人仙就能化作人形了。”而他,却要修成地仙,才能化作道体。 盈玥恍然大悟,不由笑了:“那正好!等阿雪化形,就跟我肚子里这个孩子一块养大好了!我就只当是多生了个儿子。” 阿玖胖嘟嘟的脸上突然有点忧伤、有点羡慕,他小脑袋耷拉着,闷闷钻进了河水中。主银是把那只死狐狸带出去养…… 而他,化形之日还遥遥无期…… 突然阿玖觉得自己有点孤单。 他默默沉至水底,看着流水匆匆,鱼儿竞相追逐,而他一直都是一个人……主银和那个凡人,生了一个又一个孩子,对他的关心也越来越少了…… 阿玖觉得很落寞。 如果,他也能早点化形就好了…… 盈玥关上窗子,回到内室,抱着毛茸茸一团的阿雪美美睡了个觉,梦中阿雪化作了一个粉雕玉琢的胖娃娃,咯咯笑着,冲她爬了过来,盈玥正想要去抱他,结果这胖娃娃噗的一声,屁屁上冒出来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冲她摇啊摇。 然后,盈玥就醒了。而她手里正抓着阿雪毛茸茸个的尾巴呢。 她忍不住噗嗤笑了,伸了个懒腰,给阿雪盖好被子,便闪出了小世界。 盈玥美滋滋过着养胎撸阿雪的小日子,而和恪与札兰泰之间却爆发了。 这一日永瑆才宫里回来,便告诉她:“和恪小产了。” 这个日前还不断得意洋洋跟自己亲姐姐炫耀自己有孕的和恪公主,终于还是失去了这个好不容易才怀上的孩子。 永瑆打量着盈玥那淡然的脸色,忍不住问:“月娘怎么一点都不惊讶?” 盈玥淡淡道:“这有什么好惊讶的?她整日浓妆艳抹,胎像尚且不稳还到处嘚瑟,会掉了孩子也不稀奇。不过没想到竟然这么快。” 说着,盈玥终究还是好奇的:“她到底是怎么小产的?” 永瑆戏谑道:“太医说,是怒火攻心所致。” “哦?”盈玥眨了眨眼,笑容更胜。 永瑆笑着揽着她粗粗的腰肢,“札兰泰有个爱妾许氏,简直是疼到了心尖而上,甚至连之前皇上赏赐他田黄石都给了这个许氏。结果这事儿被和恪知道了,便趁着札兰泰不在府上,和恪竟提着鞭子去找茬!” 卧了个槽!居然直接上门鞭打小妾?! 永瑆呵呵低消了两声,“结果这个许氏也有了身孕,而且都五个月了。” 盈玥愕然了,和恪额驸的小妾怀孕了,而且都五个月了?!这瞒得真够严实的! “札兰泰唯恐和恪伤了这爱妾,所以才一直瞒着许氏身孕。这下子可好了,被和恪亲眼瞧见许氏的肚子,当场竟气晕了过去。” 说到此处,永瑆忍不住噗嗤笑了,“和恪徒有魏氏的狠毒,却连一点手段都没学到!她不但没伤到许氏,反而把自己气得生生小产了。” 盈玥无语地摇了摇头,魏氏这个小女儿,的确是心狠有余、智商不足啊! “和恪失了孩子,只怕不肯善罢甘休。”等到他身子养好,肯定要去宫里告状。 永瑆笑了:“放心吧,札兰泰也不傻,立马就去宫里请罪了。当时福康安又正好在旁。” 盈玥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福康安会说些什么,其实只需要如实描述既可。说到底是和恪悍妒,加害有孕侍妾不成,反倒把自己气得小产了。 “结果,汗阿玛下旨,命和恪闭门思过。” 盈玥一愣,虽然闭门思过不算什么重惩,乾隆陛下素来护短的说…… 忽的,盈玥想通了什么,“汗阿玛这是觉得,和恪深肖其母,所以生出厌恶之意来了。” “不错!”永瑆嘴角扬着冷笑,“魏氏是汗阿玛心头的一根刺,虽然拔除了,但伤痛犹在。魏氏所出子女,若是品性优良,汗阿玛便会觉得这是随了他,若是有丁点不好的地方,便是随了其母。汗阿玛岂会不厌恶?” 这还真不讲理,优点都是随了你?缺点都是随了他们老娘? 呵呵哒。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五〇四章、岂不成了小白脸了? ?西华门外,札兰泰一脸感激,朝着福康安连连拱手作揖,“今日多亏了福三哥从旁作证,否则我再言辞恳切,皇上也未必会取信。”——说到底和恪是在他的额驸府出的事儿,又与表妹许氏有关,皇上难免生疑。 福康安微微一笑,“我不过是从旁说了两句实话罢了,何况你我是连襟,这点小事,举手之劳而已。” 札兰泰叹了口气:“你说这和静、和恪两位公主,明明是一母所出,秉性竟这般天差地别!和静公主是何等贤惠温柔,和恪却……”札兰泰一脸头疼欲裂。 福康安心中一怔,和静……性子的确是顶好的。若换了是他娶了和恪这个妻子,动不动就拿鞭子打小妾,那后果,他简直不敢想象。 姐姐说得对,娶了和静,对他的裨益实在是太大了。 福康安拍了拍札兰泰的肩膀,“咱们找个地儿喝酒去。” 札兰泰急忙拱手道:“多谢福三哥好意,只不过表妹受了惊,胎相不安,我……实在不放心。” 福康安笑了笑:“行了,我明白。” 札兰泰忙道:“容我改日在登门致谢。” 连襟二人告了辞,福康安飞身上马,正打算回他自己府邸,却是心头一顿,转到去了和静的公主府。 见到福康安,和静嫣然一笑,“九妹被汗阿玛下旨禁足思过的事儿,我已经听说了,多谢你了,瑶林。” 看着那清润的笑,宛若一泓清泉,甘甜得叫人心头分外熨帖,福康安神色一怔,良久才回过神来,他连忙道:“举手之劳罢了。” 和静却突然蹙了蹙眉,不由拿绢子掩了掩口鼻,“你骑马过来的?” 福康安忙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好吧,的确是沾染了一点点马骚味儿,若不细闻,根本就闻不出来好伐?和静却偏生长了个狗鼻子。 福康安心中腹诽了一下,便道:“我去偏殿更衣。”说着,便要退下。 和静急忙道:“不必了,在这儿换便是了。”——和静忽然觉得,总是叫自己的额驸去偏殿更衣,实在有些不合适。一直以来,她都很洁癖,福康安也没用反对这样的要求,现在细细想来,哪儿有做妻子的,让丈夫去偏房沐浴更衣的? 福康安有一瞬间的呆滞,和静公主这是哪根筋不对了? 和静又大量了福康安一眼:“我瞧着你出了汗了,顺便洗了个澡吧。”说着,便吩咐下人着手安排。 和静这样的举动,让福康安浑身都不得劲儿。幸好和静没有亲自帮他宽衣沐浴,吩咐了一通之后,就去了外头正间,两个手脚麻利的小太监,外加医女陈氏留下来伺候福康安沐浴。 福康安这才松了一口气,叫太监伺候着脱了个光溜溜,便钻进了浴桶中。 热腾腾的水浸泡着,再加上陈医女按摩着肩膀、后颈,福康安舒服地直哼哼,不由地便放松了下来,开始大爷一般指挥着:“嗯,不错!再用力一点!” 小太监上前请示:“额驸爷,还需要再加热水吗?” “加!”某大爷大手一挥道。 于是又是两盆热水加起来,水温提高,微微热烫,那才叫一个舒坦。 然后福康安便瞧见小太监又端了一盆热水,一盆香喷喷的热水! 福康安不由一愣,“这是……” 小太监笑着说:“这是公主命人烹煮的香汤,是用佩兰、辛夷、白芷、零陵、甘松、沉香等十二味香料烹煮而成,名叫兰芷香汤,乃公主亲手调配而成。” 说罢,一盆兰芷香汤倾倒入浴桶中。 兰芷幽香弥漫,福康安脸瞬间黑了。 福康安深深觉得,神马香汤、香粉、香膏这些玩意儿,都是女人用的!大老爷的,浑身熏得香喷喷的,岂不成了小白脸了?! 但现在,他也香喷喷的了。 虽然福康安飞快送浴桶里跳了出来,但那兰芷香汤的气味却如跗骨之蛆一般愣是黏在他的皮肤上! 更气人的小太监送进来的衣衫,居然特么滴也是薰了香的! 福康安脸色黑压压的,从前来公主府,他都是自带换洗衣裳,又是在偏殿,和静也不曾安排过什么香汤,因此福康安顶多用点澡豆,然后清清爽爽毫无气味去正殿。 但是他这回是突然起了心思要过来的,自然就没有准备换洗衣衫。眼前这套月白色松竹纹长袍,分明散发着淡淡的沉香气味,幽幽不绝。 香的!而且居然还是月白色的!这种颜色,清淡素雅,不向来都是女子穿的吗?福康安喜欢的是绛紫、藏蓝这些沉稳大气的颜色,穿得这样白白净净,可不是福康安的风格! 可是现在,他就算想再穿上那身有马骚味儿的衣衫,也没得穿了!刚才早被小太监给拿下去了! 现在,他只有两个选择,穿上和静准备的衣裳or裸奔! 福康安还是有羞耻心的,没有选择后者,他恨恨穿上这件月白松竹纹长袍,黑着脸走了出来。 和静不由搁下手中的哥窑茶盏,含笑打量着福康安,不由称赞道:“不错,穿上这身衣裳,还真有几分温润君子的气度了。” 未嫁之时的和静,也曾经想过自己未来的额驸会是什么样的人。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便是她心中的祈盼了。只不过,她只是少女怀春之时的胡思乱想罢了,当初她只盼着不要抚蒙、最起码不要抚蒙喀尔喀那种荒蛮之地。 后来她嫁给了福康安,不必饱受苦寒,便深觉知足了。但偶尔还是会想起当初的怀春之年,可偏偏福康安这个人,张扬四溢,可以说是四九城最恣意的公子哥儿,跟“谦谦君子”毫无半点关系,至于温润如玉,就更是不沾边儿了。 这是第一次,福康安穿上和静准备的衣衫,不得不说,人靠衣装,穿上这样的袍子,福康安乍看上去倒真有几分像是个文人书生了。 和静笑着说:“腰间佩上一块上等的白玉佩,手里再持一把湘妃竹骨扇子,便是极好了。” “公主!!”福康安脸色黑沉,“能不能别把我往小白脸打扮!!” “小白脸”三字一瞬间撕碎了和静少女怀春之时的一点念想,她俏脸怔住了,良久之后吐出一口气,神情有些落寞:“我险些忘了,你不是。” 福康安从来不是什么温润君子,他是大将军傅恒的儿子,最骁勇的巴图鲁。 第五〇五章、不喜不妒不怨不恨 ?看着和静那落寞失神的样子,福康安真真是有气也撒不出,只得好声好气道:“公主,我不喜欢香汤,也不喜欢衣服上熏香。” 和静蹙了蹙眉:“我又没给你洗花瓣澡,熏的也只是沉香而已。”正因为不晓得福康安喜欢什么香,所以才用了最寻常的香料。 福康安俊脸黑云滚滚,你还想给我洗花瓣澡啊?!那个场面,他想想便恨不得一头撞死。 “我、不、喜、欢、香、料!”福康安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道。 和静颦眉,她亲手调制的芷兰香汤,竟被嫌弃了……和静心中很不悦,便僵着小脸道:“我知道了!” 乌嬷嬷见状,忙笑着道:“额驸爷,公主也是一片心意,您若不喜欢,以后不用便是了,何必置气呢。” 福康安深吸了一口气,心中忙劝慰自己,不生气、爷不生气…… 乌嬷嬷笑着说:“小厨房已经备好了额驸爷最爱吃的菜,要不,这就传膳?” 福康安点了点头,“也好。” 很快,桌上珍馐玲珑,福康安与和静兀自无言,低头各自吃着。 夜色深深,寂静地只余下喘息声。 和静擦干净了身子,穿上寝衣,再度躺在了柔软的被窝里,枕畔的福康安已经在打哈欠。 和静看着那张侧颜,轮廓分明,鼻梁高挺,她不得不承认,福康安论皮囊的确是极英俊的,就是稍微有点黑…… “瑶林。”和静突然唤了一声。 福康安忙转过头来,“怎么了?” 和静垂下眸子,乌黑的睫毛柔软垂下,“没什么……只是在想,你喜欢的,应该是鲜衣纵马、明媚鲜活的女子吧。”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福康安问。 “我并不是那样的女子。” “我知道。” 和静合上了眼眸,福康安不喜欢她,她亦不喜欢福康安。他们都不是彼此所喜欢的那种人,她不会为了福康安改变,福康安亦不可能变成她所慕那种谦谦君子。 其实这样也好。 不喜,便不会妒。 不妒,便不会怨。 不怨,便不会恨。 不恨,她这一生便可安稳宁静地过下去。 只不过,心里,终究是会有些孤单。 若是能有个孩子,不论是男孩还是女孩……和静的眼睛突然有了神采。 “瑶林,我若有了孩子,我不希望他征战沙场,我希望他好好读书,做个才华横溢的谦谦公子。”和静低声呢喃,“可以吗?” 福康安默默扫了一眼和静那满是期待的脸,幽幽道:“好。”随便你好了,只要别折腾我就成。 和静莞尔笑了,“睡吧,明日是大朝日,你还要上朝呢。” 翌日。 秋日的斜阳正好,盈玥坐在柔软的榻上,正教小绵悫识字,这孩子是极聪明的,三百千已经能够朗朗上口,只不过小孩子手嫩,盈玥每日只叫他写两张大字而已。 等过了年,绵悫就六岁了,按照规矩,皇子皇孙六岁便要入读。乾隆陛下已经发了话,年后要让绵悫入宫读书。 不只是绵悫,还有定郡王府上的奕纯、质郡王府的绵聪和绵爱、仪郡王府的绵志,介时都会一块被接进宫读书。 而伴读的人选,也已经在宗室中开始遴选了。到时候宗室出两个、富察家出两个子弟,再从包衣中挑选八个哈哈珠子,将会成为绵悫最早的班底儿。 宗室会选谁,尚且未定,不过宝容想让自己大儿子给绵悫做伴读。而富察家倒是已经选定了人选,大哥福灵安的嫡次子佑麟、以及四房明瑞堂兄的第三子惠信。 正担忧着明年绵悫是否能适应宫里的生活,便听底下禀报说,王爷和福三老爷一块回府了。 “福三老爷……”盈玥有些想笑,先前福康安还一直抗拒这个称呼的,嫌弃生生把他叫他老了,如今将为人父,倒是认可了这个称呼。 按照他的话说:爷都要有儿子了,自然是老爷了。 盈玥更差点笑喷,香儿月份还小,谁晓得是儿是女? 盈玥忙牵着绵悫的小手,起身笑着相迎。 永瑆忙一个箭步近前,又将她摁回了软榻上,“月份大了,小心别动了胎气。” 盈玥莞尔一笑,忙叫人给永瑆和福康安上茶,永瑆一边喝着茶,便摆出了严父面孔,开始考校小绵悫的千字文背诵。 小孩子的声音软哒哒的,却格外流畅。落在盈玥耳中,听得甚是舒坦,连永瑆都露出了满意之色,爷这个儿子,果然聪慧得紧。 背诵结束后,永瑆鼓作威严:“还凑合,以后要继续用功。” “是,阿玛!”绵悫伴着肉嘟嘟的小脸蛋,活像个小大人。 盈玥忍不住发笑,不由福康安,还是一如既往的模样,身上却散发着一股子淡淡的香味……盈玥一愣,香味?! “你熏香了?”盈玥一脸诧异。 福康安脸蛋瞬间黑了,“是和静干得好事!昨天沐浴的时候,她居然叫人给我倒了一盆香汤!” 看着福康安那副纠结欲死的样子,盈玥忍不住“噗嗤”笑了,福康安从小就讨厌香料。 福康安狠狠嗅了嗅,“味道居然还没散尽!!” 永瑆也忍不住发笑了,“古来盥沐,皆用香汤,你倒是嫌弃上了。” 福康安恨恨道:“香喷喷的,跟个娘们似的!” 永瑆笑脸瞬间僵化了。 盈玥暗笑,盈玥永瑆沐浴的时候,也是惯用香汤的,只不过用的是气味清淡的几种香料,除非肌肤相亲,或者是狗鼻子,否则是嗅不到的。 后知后觉的福康安打量着自己亲姐夫那难看的脸色,有些不解:“姐夫,你怎么了?” “滚!!”这个欠抽的二货! 转眼已经是乾隆四十一年的正月,盈玥临盆之日将近,故而未入宫参加正月十五的元宵宴。 倒是听闻,十二阿哥的病情日渐严重了,只怕是……唉,内务府连棺椁都备下了呢。 继后甘心赴死,图的便是不连累儿子,可最终……十二阿哥也是要随之而去了。 盈玥叹了口气,面有怜惜之色,她不是怜惜十二阿哥。十二阿哥自己心理素质太差,白白辜负了继后的一番心血,倒是可惜了十二福晋……年纪轻轻的,竟要做未亡人了,还有珍格格,年幼丧父,更是可怜。 更可怜的是,十二阿哥身无爵位,他若不管不顾撒手而去,乌日珠占母女在宫中的地位只怕要尴尬了。 第五〇六章、绵悠、小悠悠 ?大概是为了补偿她孕期辛苦,三包子的生产过程十分顺遂。 陶卉亲手炖了的灵芝乌鸡汤,因为味道甚是鲜美,盈玥便一口气用了两盏,然后便觉得有点吃撑了,她便出去散步消消食,结果一起身,大约是起得有点猛,便觉得肚子有点坠、有点疼。 然后便听得骨碌一声,下身一片湿哒哒的。 这是……羊水破了?! 盈玥愕然了,然后淡定地吩咐陶卉姑姑:“扶我去产房。” 然后她就这么走进产房了,记得上两次,她可是被人抬进产房! 对于生产的痛楚,盈玥原本是极有心理准备的,可没想到,正酝酿等待着剧痛呢,便一个咕噜,孩子生下来了。 盈玥:…… 生下来的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家伙,和他两个哥哥刚落地时那红彤彤皱巴巴的丑模样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湿漉漉软哒哒的一头乌发,黑葡萄般的大眼睛也是睁开的,正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世界,小家伙只是象征性地嚎哭了两声,便乖宝宝似的瞅着盈玥。 光溜溜的三包子,白嫩得像是面粉捏出来的似的,蜷缩成小小一团儿,乌漆黑的睫毛上还挂着羊水。 盈玥看在眼里,心都要被萌化了! 接生嬷嬷们忙活活擦干净了小家伙,飞快给裹上厚厚的襁褓,“恭喜福晋,又生了一位小阿哥!” 永瑆急匆匆赶回府邸,正想好生鼓励月娘几句,让她不要怕,爷会一直守着你。结果一到丹若堂,一群接生嬷嬷便跪了一地,齐刷刷道:“恭喜王爷!福晋刚刚诞下一位小阿哥!” 永瑆愕然了,“这么快?”爷前脚离开府邸,月娘后脚就发动了,再然后府中太监火速前去报信儿,爷火速回府,顶多不过一个时辰,便已经生下来了?! 永瑆惊讶之余,难掩欢喜,他快步进了产房中,哈哈大笑着道:“让爷瞧瞧,咱们的灵胎儿子!” 说罢,永瑆突然眼珠子瞪圆了,因为月娘枕边,竟有两个粉嫩的小婴儿!俱抱着大红缂丝婴戏图的襁褓,俱恬静沉睡着! 永瑆呆滞了,“这是怎么回事?双胞胎?”若真是双胎,孕中的时候就算月娘瞒着不说,太医也会诊断出来的啊! 盈玥笑得一脸捉狭,“猜猜看,哪个是咱们的三包子。” 永瑆一脸不解,月娘这是从哪儿又整出一个小婴儿来??满腹狐疑地永瑆狐疑地打量着盈玥那坏笑的脸蛋,不禁挑眉。 月娘这一胎怀的是个儿子,这点月娘一早说过了,虽然不排除月娘又糊弄爷的可能性,但是……先检查一下是男是女吧! 于是,永瑆二话不说,飞快解开了两个襁褓,结果,两个孩子都长了小雀雀! “嗯?!”永瑆的眉头蹙成一团。 盈玥哈哈笑着,“怎么,连自己儿子是哪个都分辨不出来吗?” 永瑆一脸肃容:“爷怎么可能分辨不出来?!爷的儿子肯定长得像爷!”但是……心生的小婴儿五官尚未长开,而且这两个婴儿又都闭着眼睛……这可怎么分辨啊! 正在这个时候,永瑆听得“噗”的一声,像是放屁般声音。 伴随这放屁声,其中一个小婴儿的屁股上陡然冒出来一条雪白绒密的尾巴!! 看到这一瞬间,永瑆的眼珠子都要凸出来了! “这是什么?!”永瑆身子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 “哈哈哈!”盈玥乐不可支,发出了爆笑声,她等的就是这么一幕! “你猜啊!”盈玥坏心眼儿地道。 永瑆飞快站稳了身子,冷静地看着那孩子屁股上的尾巴,瞧着形状,应该是狐狸尾巴,而且还是白色的…… 永瑆瞬间想到了,“是那只灵狐?!” 盈玥努了努嘴,咕哝道:“居然这么快就猜到了。” 她叹了口气,有些遗憾地道:“阿雪步入人仙境界,可以化作人形了,不过法力还不高,睡着的时候容易露出狐狸尾巴。” 永瑆松了一口气,忍不嗔怪道:“月娘啊月娘!你可真是……居然捉弄起爷来了。” 盈玥嘻嘻笑了,“我打算把阿雪和三包子一块养大。” 永瑆蹙眉:“万一被旁人看见他的狐狸尾巴怎么办?!” 盈玥笑道:“放心吧,阿雪只有在睡觉的时候才会露出尾巴,他若是想睡觉了,把他搁在小世界就好了。” 永瑆略一沉吟,便没有反对,他板着脸道:“别一口一个‘三包子’!咱们的儿子,怎么能是包子呢?!” 盈玥捏了捏自家包子水嫩的小脸蛋,“你瞧着白嫩嫩圆嘟嘟的样子,可不就是像极了一只包子吗?” 永瑆黑线,连自己儿子都捉弄,月娘这性子啊……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汗阿玛身子不豫,这个孩子的名讳怕是不会赐下了。”永瑆叹着气道。 “是吗?”盈玥顿时精神勃勃。 永瑆:月娘怎么一点都不觉得遗憾? 盈玥怎么觉得遗憾,自己儿子的取名权总是被孩子他爷爷霸占,也是很叫人郁闷的事儿!尤其是乾隆陛下的取名水准,实在是一言难尽啊! 大儿子叫绵悫,小雀雀一只…… 二儿子叫绵懋,小猫崽子一只…… 再这么下去,她都可以开动物园了! 盈玥看在三包子,不由精神抖擞,摩拳擦掌。皇孙的字辈和偏旁都是既定的,必须是从绵从心,虽然欠缺霸气,绵绵心意也未尝不可。想着那些心字旁的字,又得避开那些已经占用过的,剩余的字一一在盈玥脑海中飞快闪过。 永瑆这时候道:“不过月娘放心,爷会用心选个上好的字眼儿。” “不用了,我有了!”盈玥笑眯眯抱起了三包子,道:“这孩子,就叫小悠悠了!” “绵悠?!”永瑆瞪圆了眼珠子,“这算什么名字?!悠闲?悠哉?!听觉得便叫人觉得怠惰得紧!” 盈玥心中腹诽,凭啥悠闲就是怠惰?面上却笑着道,“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嘛,意思不挺好的。” 永瑆还是很不爽,“爷的儿子,难道要落魄到去当隐士?!” “怎么,瞧不起陶渊明啊?!人家起码比你有才!”盈玥哼哼道。 永瑆忍不住腹诽:真不讲理! 盈玥脸色异常强硬:“反正就这么定了!我都生了三个了,总得让我取一回名字吧?!” 永瑆有点觉得委屈:“那爷呢?爷还没给儿子取过名呢。” 盈玥:“额……介个……” 永瑆突然邪魅地笑了:“月娘再给爷生一个吧!下一个儿子,爷来取名!” 盈玥:还生?好想撞墙啊! 第五〇七章、额娘再见 ?盈玥欲哭无泪:“不是说好了,生出灵胎就完事儿么!” 永瑆脸上浮现奸诈的笑容,“爷可没说过这种话!爷只是说,好歹得有个孩子长长久久陪着你!起码得有一个,若是更多几个,自然更好。” 盈玥险些吐血。 你妹的,你以为孕育灵胎那么容易啊! “放心。”永瑆好言好语哄着,“爷知道月娘此番消耗不小,爷不催着你,月娘只管好好养好身子,等你养好了,咱们再生下一胎。” 这时候,绵懋和绵悫这两个小崽子一前一后钻进了产房中,绵懋惊呼:“呀!怎么有两个弟弟?!” 永瑆指着襁褓下暗藏尾巴的阿雪宝宝道:“这个是捡来的!那个才是你们俩的弟弟!” 俩娃齐齐看向另一个襁褓,粉雕玉琢的奶娃娃,嘴角还带着一抹奶渍,小嘴唇粉嘟嘟的,哪怕是睡着的样子,也是可爱极了! 绵悫眼睛笑得弯弯:“额娘,弟弟好可爱!” 绵懋也小鸡啄米般点头,小手已经抓住了弟弟的小拳头,眼眸亮晶晶的,声音也甜滋滋的:“额娘,我喜欢弟弟。” 盈玥灿然笑了,绵悫和绵懋总是少不了吵吵闹闹,她还担心再来一个弟弟,要吵闹得更厉害了,没想到对于这个灵胎弟弟,他俩都是这般喜欢。 绵悫仰头问:“额娘,三弟叫什么名字呀?” 盈玥捏了捏大宝红扑扑的小脸蛋:“叫绵悠,你可以叫他小悠悠。” “嗯!”大宝重重点头,“小悠悠好可爱,比二弟可爱多了!” 稚声一语,绵懋的包子脸瞬间愤怒了,像个蛤蟆似的瞬间鼓起了腮帮子。 盈玥急忙道:“懋儿也很可爱呀。” 绵悫撇嘴:“额娘别以为我不记得,二弟刚生下来的时候,红得像猴屁股,丑死了!” 盈玥:孩子记性太好,也是件让人头疼的事儿! 听了这话,绵懋瞪大了眼睛,一脸不相信,他气呼呼瞪着哥哥:“你胡说!” 绵悫傲然道:“不信你问额娘!” 绵懋立刻可怜巴巴看向盈玥,简直像个惨兮兮的小奶猫,盈玥看了着实不忍,但又不能说谎骗儿砸,于是道:“懋儿,你生下来时候的确是红彤彤的。” 绵懋包子脸呆滞中。 盈玥立刻又道:“不过悫儿刚生下来带回后,也是红得像猴屁股。” 这下子,绵悫的笑脸僵化住了。 大宝二宝忍不住四目相顾,包子脸都惨兮兮地瘪着,一副随时准备哭的架势。 永瑆看不过眼,沉着脸道:“都消停点!你们额娘才刚生完弟弟,不许吵她,都一边玩儿去!” 面对阿玛的权威,两只包子畏惧已深,立刻收敛了惨样,乖乖辞了阿玛额娘,乖宝宝似的退出了产房,一边玩儿去了。 永瑆摇了摇头,“真是愈发调皮了!好在过些日子,绵悫便要入宫读书了,但愿能学着懂事些。” 才六岁孩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是永瑆的标准太高了。 至于入宫读书之事,日子都定下来了。王府里已经在准备着了,想到此,盈玥忍不住叹了口气,露出几分不忍之色,才六岁,便要离开父母,去别的地方寄宿读书,实在是…… 永瑆侧身坐在床头,柔声安慰:“你也不用太担心,宫里如今已经消停了,爷也已经安排好了最稳妥的人伺候着。你若还是不放心,可以时常入宫看望呀。” 盈玥勉强挤出个笑容,点了点头。好在绵悫不是一个人去,有许多堂兄、表兄做陪伴,又是去他祖父膝下承欢。 如此,半个月后,绵悫宝宝便被打包送进了宫里,盈玥都差点掉泪儿了。可惜他还在做月子,永瑆甚是不许他走出房门送一送儿子。 反倒是绵悫这小兔崽子没心没肺,还笑嘻嘻的,还冲她摆手,萌萌哒说:“额娘再见!” 再见你妹的!盈玥心中狠狠怒骂! 不过,还真的是很快就再见了,盈玥实在是想念大宝,一出了月子,便迫不及待递牌子进宫了。如今掌管六宫的是舒贵妃和愉贵妃二人,自然大开方便之门。 盈玥打包了两食盒的精致点心,直奔圆明园行宫。 尚书房的课业十分繁重,也只在晌午的时候能略有休息的时间,其实也就是饭点。盈玥只能在这个时候见儿子一面。 半个月不见,绵悫的包子脸分明瘦了一圈,盈玥看在眼里,心都要碎了。 “读书倒是不难,就是规矩多了点……”绵悫忍不住嘟囔,“坐在椅子上,不许靠背,不许交头接耳,不许斜视,尚书房师傅好烦啊……若是不听话,便要打表哥的手心。” 绵悫露出一脸愤愤之色。 盈玥笑着道:“那你就听师傅的话。” 绵悫郁闷地点了点头,“可师傅讲课好无聊啊,就只会叫我们诵读、抄写。我都早就背下来了!”绵悫赌气了嘴巴。 盈玥笑着宽慰道:“尚书房师傅让你抄写,你就只当是练字了,你阿玛书法一流,你也不能逊色了。至于反复诵读,那是为了加深记忆,只有这样才能记得牢固,以后才不会忘记。” 对于年幼的孩子,反复不断地诵读和抄写,的确是极为磨人的。但不得不承认,这样的死记硬背,的确会形成最牢固的记忆。 “知道啦,额娘!” 盈玥捏了捏绵悫郁闷兮兮的小脸,飞快打开了食盒,“额娘带了你最爱吃的点心,有雪心奶球,还有桂花糖糕!” 绵悫瞬间灿然笑了,他胖嘟嘟小手抓着桂花糕便往嘴里塞,一边吃一边含混不清地道:“御膳房的点心,也就看着精致,吃起来不如额娘做的好吃!” 盈玥拿着绢子擦着绵悫的嘴角,忍不住笑了,“慢慢吃,别噎着。额娘给你带了好多呢,记得带回去跟分一分,别一个人吃独食。” “知道啦,额娘!”绵悫甜甜道。 盈玥笑着道:“悫儿要乖乖的,尤其是在汗玛法面前,不许调皮。” 绵悫歪着脑袋道:“可我进宫以来,只见过汗玛法一次。汗玛法让我背了三字经,还赏了我一块玉佩呢。”说着,他指了指腰间陪着那块福寿双全的玉佩。 盈玥定睛仔细扫了一眼,的确是上好的玉佩,福寿双全的意头也极好。不过……绵悫进宫都半个月了,居然只见了乾隆陛下一次?? 要知道最近朝堂上并无大事,乾隆陛下应该并不忙碌。 难道是,身子还没养好? 是了,之前永瑆也说了,乾隆陛下身子不豫……当时她还以为是年初犯了小恙,如今看来,乾隆陛下的身子骨怕是有些问题了。 第五〇八章、青雀舫的秘密 ?小绵悫时间很紧巴,盈玥虽然不舍,但也得紧赶着送他回尚书房。 出了尚书房,盈玥不由看到了远处湖畔上的那座精美的画舫,远远望去,像是一只卧在水畔的的雀鸟,很抽象,但也很神似。 这就是元后病故时所乘坐的那艘青雀舫了,当时元后故去在德州地界,悲怆的乾隆陛下竟下旨命人将这艘画舫运送回京,这可着实头疼坏了地方官员!因为这画舫很大,根本不足以穿越过运河上的许多桥洞,最后生生动用了上千壮丁,因蛮力越过。 也就是说,光运费的价值,就是这画舫本身的好几倍了! 画舫周遭,有专门的侍卫守卫着,因为乾隆陛下下过旨意,除了他之外,不许任何人登上这艘画舫。这些年来,除了修缮和洒扫宫人定期登船之外,便再无人靠近青雀舫了。 想着元后身上的秘密,盈玥不由自主地便渐渐靠近了青雀舫。 她一直很想核实元后的身份,曾经去问过阿玛是否有元后的亲笔手书,若是能看到字迹,便能看出,富察妱予是否就是傅妱予了。 只可惜,元后的所有亲笔,都被乾隆陛下一人囊括,连元后亲生女儿和敬大公主都不曾收藏只言片字。 此刻看青雀舫,盈玥不禁生出探究之心。 只可惜走到舫前一丈远,便被看守侍卫给拦下了。 看样子想要一探究竟,除非取得乾隆陛下的手令。 盈玥叹了口气,正要转身离开,却看到明黄的华盖正朝这边而来!只见乾隆陛下身上披着玄狐斗篷,被太监搀扶着,正慢吞吞走了过来。 盈玥连忙跪下迎驾。 明明都已经是春暖二月,乾隆陛下竟还披着玄狐斗篷,这身子骨……真是虚透了。 “是月娘啊。”乾隆陛下一眼认出她,“平身吧。” “谢汗阿玛。”盈玥站起身来,忍不住去打量这位已经年近古稀的皇帝陛下,苍老的容颜,枯槁的神情,真真是个老人家了,看样子那件事对他的打击至深啊。 突然一股冷风袭来,乾隆陛下忍不住连连咳嗽了好几声,咳得老脸都涨红了。王进保急忙从袖中取药,递给了乾隆陛下,乾隆服下药了,神色这才好了些,他打量了盈玥,“你怎么到这边来了?” 盈玥默默瞅了一眼身后的青雀舫,“远远看到这青雀舫,便想到了元后娘娘,故而忍不住便靠近了。” 乾隆陛下的神情突然一片怅然,他目光带着怅惘的回忆,看着这艘画舫,“朕想念孝贤的时候,便会时常来青雀舫中小坐片刻,看到着青雀舫,朕便恍惚觉得她还在朕身边一般。” 乾隆陛下幽幽叹了口气,“你陪朕进去坐会儿吧。” 盈玥一喜,连忙称是,于是上前搀扶着乾隆陛下,徐步登上了画舫。而一干随从太监,哪怕是总管太监王进保都自觉留在了画舫外。 这画舫里头,却并不奢华,反倒是处处透着书香般的素雅,清一色古朴简洁的花梨木桌椅,书案上摆着文房四宝,汝窑的天青釉梅瓶中插着一束梅花,这个时令……想也知道这是绢花,但却栩栩如生,恍若真的寒梅一般,还隐隐带着梅香。 但更引盈玥瞩目的却不是这舫中的家具摆设,而是地板! 青雀舫内铺的竟然是桃木,而且不是寻常桃木,是百年以上的老桃木,又可称作是辟邪木! 脚下的辟邪木让她感觉到一股子非同寻常的气息!盈玥凝眸望着地板,灵眸凝视之下,只见那原本古朴一色的地板上分明是铭刻了某种玄奥的法阵!! 而这法阵,是凡胎俗眼所看不到的! 这法阵极其繁杂,盈玥虽然能看清,可根本看不懂!!但她现在可以肯定,孝贤皇后绝对不是寻常人!能够铭刻中这样静谧玄奥法阵的,肯定是修仙之人! 可问题来了!好歹是修仙之人,怎么会逊到两个儿子都保不住,甚至连自己都挂了?! 盈玥实在费解! 乾隆陛下乏力坐在了椅子上,“这青雀舫,是姑母亲手所绘制图样打造,这里每一样东西都是她亲手布置的。” 盈玥匆忙回神,连忙道:“汗阿玛如此长情,姑母九泉之下必定会感念。” 乾隆陛下却凄苦地笑了,“朕在她故去后,宠幸杀子仇人近三十载,她若地下有知,必定恨极了朕。” 盈玥默默腹诽,恨你也是应该的……但嘴上却道:“汗阿玛只是被小人蒙蔽,就如姑母一般,当年不也是错信了魏氏吗?” 乾隆陛下眼中满是悔恨,“当初,若不是朕宠幸了魏氏,永琮也不会死,她也不会忧伤而终……” 乾隆陛下看向盈玥:“月娘丫头,你觉得,朕当年是不是做错了?” 盈玥愕然,麻蛋,虽然我觉得你就是错误的源头,但这样大实话怎么能说出口呢?!于是低头做鸵鸟状:“汗阿玛是长辈,不论如何,都轮不到做晚辈的置喙。” 乾隆沉默了片刻,道:“朕许你置喙。” 盈玥内心再度骂娘了,这简直是挖了坑,还不许她避开,非要让她跳啊! 没法子了,盈玥咬一咬呀,忙跪了下来,郑重磕了一个头,“汗阿玛命儿媳置喙,儿媳不敢不从,只是说出来的话,必定是对汗阿玛的不敬之言,儿媳先行请罪!” 乾隆点了点头,示意她说下去。 盈玥也只能委婉地道:“汗阿玛虽然贵为天子,但毕竟是是人,只要是人就会犯错。”盈玥小心翼翼抬了抬头,瞄了一眼乾隆的脸色,一如既往的悲苦,没有怒容。 乾隆幽幽道:“你继续说。” 盈玥心里快要吐血了,却只得把乾隆当年干出来的垃圾事儿给翻出来论一论对错,“只不过,儿媳以为,汗阿玛错不在宠幸了魏氏。” “嗯?”乾隆陛下皱得眉头老深。 盈玥继续道:“您错在宠幸魏氏之后,选择了瞒着姑母。汗阿玛是天子,宠幸宫人,何错之有?姑母本是贤惠人,岂会不能容人?只要汗阿玛与姑母明言,并加以宽慰,姑母又岂会置气?” 乾隆陛下沉默了。 盈玥又道:“魏氏原是姑母贴身侍女,由姑母调教多年,想来也本性并非恶毒之人。只因早年被人害得小产,所以才生出歹念……” “好了!你不必说了!”乾隆陛下突然一语冷冷打断盈玥的话。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五〇九章、狗改不了吃屎 ?“好了!你不必说了!”乾隆陛下突然一语冷冷打断盈玥的话。 盈玥心里一紧,果然最后这几句话说岔了吗?其实这也是她的心里话,没有人天生恶毒,宫里的恶毒哪个不是被害出来、逼出来的?! 可这样的话,落在乾隆陛下耳中,怕是觉得她这是在为罪妇魏氏开脱吧?!盈玥不禁有些战战兢兢了。 乾隆陛下却长长叹了口气,“月娘丫头,你的心性与你姑母一般,都是太过仁善了。当年,孝贤也觉得是朕不该隐瞒魏氏身孕,应该早早给她名分,这样便不至于小产了。” 盈玥心中腹诽,我勒个姑妈诶,你还真是够圣母的!居然替小三说话! 不过身在皇后这个位置,贤惠是必备的美德,至于她这个姑妈是真心贤惠,还是不得已贤惠,可就不好说了。 乾隆扫了她一眼,“你才刚出了月子,地上湿寒,起来吧。” “谢汗阿玛。”盈玥一颗心落回了肚子里。 乾隆陛下幽幽道:“朕的这些皇子,姬妾最少的莫过永瑆了。” 盈玥心里咯噔一下。 乾隆陛下又叹了口气,“朕本来还打算明年选秀,叫愉贵妃和舒贵妃给永瑆挑几个侍妾的。” 盈玥脸刷的白了。 “不过如今看来,还是算了吧。”乾隆陛下道。 盈玥傻愣住了。 乾隆陛下面带怜色:“你这个心性,实在是过于妇人之仁了,若是进了个有心思的姬妾,你如何驾驭得住?” 盈玥总算明白了,看样子多装一下圣母白莲花是有好处滴!这不,小三威胁,立刻化于无形了! 乾隆定睛看着挂在墙上的小青绿山水,“其实人之尊卑,生下来时便有定数了。是朕不该打破这个定数……” 这是委婉地承认自己不该宠幸包衣喽?盈玥低头默不作声,永瑆的额娘也是包衣出身,乾隆陛下可以嫌弃包衣嫔妃,她却不能嫌弃。 “自从宫里清净了之后,朕想了很多。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起孝贤还在的时候……”乾隆又陷入了悲怆的回忆中。 宫里清净?听到这四个字,盈玥都险些笑出来了,乾隆陛下有那么多嫔妃、那么多女人扎堆,这宫里又怎么可能清净? “逝者已矣,还请汗阿玛爱惜龙体,莫要伤心过度。”作为一个儿媳妇,她也只能这般劝慰了。 乾隆陛下惆怅地叹了口气,一副乏累地不想多说的样子,他摆了摆手:“你退下吧。” 盈玥大大松了一口气,连忙恭恭敬敬跪安,麻溜退出了青雀舫。 离了青雀舫的盈玥,本来是打算去给舒贵母妃请个安的,走到牡丹花圃,却听得前头传来“啪”的一声脆响,那是掴掌之声。 紧接着便想起了女子尖锐的嗓音:“你算个什么东西!皇上不过才幸了你两回,连个答应都不是,也敢在本宫整日擦脂抹粉?!” 是了,宫里的规矩,宫女是不许化妆的,个个都是素面朝天。 这声音有些耳熟啊,盈玥探头一瞧,可不正是十公主的生母,惇妃汪氏么。被打了一个耳光的是个杏眼桃腮的漂亮宫女,半边脸都已经红肿了起来,却依旧透着楚楚动人。 话说,乾隆陛下最近不是龙体不豫吗,居然还不忘糟蹋漂亮宫女。 那宫女已经跪在了地上,不敢大哭,只低低呜咽着,端的是梨花带雨般可怜。 惇妃眼中却满是厌恶:“人之尊卑,生来便是有定数的!包衣就是包衣!永远都是贱婢!” 想惇妃在孕育十公主之前,还是永贵人的时候,那可是宫里极嘴甜、极和善的老好人。如今还真是时移世易,一朝孕育,封嫔又晋妃的,这心态,一下子就膨胀了。 而惇妃的出身,也却是还不错,满洲正白旗人、都统四格之女,绝对是秒杀一干包衣嫔妃的。惇妃的姓氏,准确点说其实是汪佳氏,汪氏只是简称。 “哭什么哭?整天就会装可怜!也不看看自己什么玩意儿!你以为你长了一张漂亮脸蛋,便能做令贵妃第二了?!”惇妃满脸都是讥讽,“哦,对了,哪里还有什么令贵妃!只有个卑贱罪妇魏氏罢了!” 不得不说,惇妃这幅样子,还真有些小人得志般的嘴脸呢。 盈玥摇了摇头,她没兴趣拯救一下那个可怜的宫女,惇妃这般明目张胆折腾身边宫女,宫里的人不可能不晓得,但却无人插手,她一个皇子福晋,又有什么资格过问? 说到底还是宫女的身份太低微了,每年哪个宫里不得死几个宫女? 身在皇家,慈悲心肠这种东西,还是不要有的好。 惇妃如今已经是妃位之尊,仅次于两大贵妃,她所出的十公主因生得可人,深得乾隆陛下喜爱。 只不过惇妃的年纪,毕竟比不得那些年轻娇嫩的小姑娘了,恩宠上已经日渐稀薄。又兼乾隆陛下龙体违和,似乎已经很久没召幸她了。 这个时候,反倒是身边漂亮宫女得了召幸……惇妃会发作,似乎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 盈玥心中腹诽,想当年魏氏也是元后身边的宫女。渣龙陛下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啊!而且睡完还不负责,连个名分都不给。渣到家了! 盈玥摇了摇头,便索性饶了远路去汇芳书院请了个安,便回自己的府邸了。 回到成亲王府,盈玥关上门,便把阿玖从小世界给拎了出来,丢给他一片隐身符,笑眯眯道:“你替我去查探一下青雀舫吧,舫上的法阵有点意思,你去研究一下到底是什么阵法。” 对于这样的差遣,阿玖很是兴致勃勃,摇着鱼尾巴,“主人你就请好吧!我一定调查得清清楚楚!” 阿玖一溜烟消失了,盈玥便忙嘱咐小厨房多准备了些甜点,打算等阿玖回来,好生犒劳一下。 又瞧见粉雕玉琢的阿雪又在打哈欠,便也不含糊,忙抱起他闪进了小世界,省得在外人面前露出狐狸尾巴。 又是春日时节,小世界的中弥漫着清甜的桃花沁香,望玥殿外的白玉兰也正开得朵朵袅袅,比起外头那尚未打开的花苞,实在是赏心悦目多了。 盈玥欣喜之下,便折了几支,给养在了丹若堂的花斛中。 正在这时候,永瑆回来了,他浑身透着一股子低气压,盈玥不禁心头一紧,“出什么事儿了吗?” “诚嫔,怕是要薨了。”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五一〇章、元后手札 ?“诚嫔,怕是要薨了。” “什么?!”诚嫔钮祜禄氏要挂了?盈玥呆滞了三秒钟,“她年轻轻的,也没听说得了什么恶疾啊。” 永瑆一脸的厌恶之色,“她干了不干净的事儿,汗阿玛要料理了她,但又怕有损皇家颜面,所以只能是病逝。” “不干净的事儿?”盈玥愕然,难道诚嫔偷人了?给乾隆陛下戴绿帽子了?! 盈玥心中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了起来。 “她在自己的宫里,养了小相公。”永瑆黑着脸道,“简直是疯魔了!” 所谓的“养小相公”,其实不是养了野男人,只不过是养了个布偶娃娃,视作小相公,祈祷这个“小相公”能给自己带来一个孩子。 也就是说,诚嫔的出轨对象,是一只布娃娃。 盈玥顿时恹恹了,搞了半天,居然只是如此而已?! 反正在她看来,这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儿,诚嫔不过就是盼子心切了些。 诚嫔因为揭发检举有功,如今已经是宫里最得宠的嫔妃了,连惇妃汪氏都远远不及。她如此得宠,还要养小相公,一则是妒忌惇妃有个小公主,自己却一直没有身孕,二则……诚嫔显然是觉得乾隆陛下不行了,才想出了这样的旁门左道。 可想而知,作为皇帝陛下的乾隆会是何等愤怒。 何况养小相公,也算是一种巫蛊,虽然巫蛊的对象是诚嫔自己,但巫蛊压胜之术,一直都是历朝历代宫中最忌讳的东西!在本朝,更是死罪! “诚嫔不是不谨慎的人……”盈玥低声道,“只怕是有人要拉她下马。”想到此,盈玥不由想起了惇妃汪氏。如今若说谁最妒忌诚嫔的恩宠,自然莫过惇妃了。 永瑆嘴角噙着冷笑:“月娘,一定想不到是谁揭发她的。” “谁?!”盈玥不由被勾起了好奇心。 “十二福晋!”永瑆挑眉,“还真是不能小觑了她这个未亡人啊。” 盈玥愕然,“乌日珠占?!” 是了,诚嫔与继后可以说是宿敌了,这份恩怨,想不延续下去也难!而乌日珠占作为晚辈,正面对上母嫔必定只有吃亏的份儿!为了保全自身和女儿,让诚嫔自掘坟墓,是最好的法子。 乾隆陛下年迈,身子骨愈发不济,诚嫔如何能不担忧自己的未来?一个没有子女的嫔妃,将来便无依无靠,思子便是诚嫔最大的弱点! 只要有人在耳边吹吹风,诚嫔很容易就心动了。 “宫里,何时清净过。” 盈玥摇了摇头,不复多言。 正在这时候,窗户吱呀一声开了,春日夜风冷冷灌了进来。永瑆皱眉,“窗户怎么突然就开了?”说着,他上前关好了支摘窗,却见室内陡然多出来一只半人半鱼的玩意儿! 永瑆吓了一跳,“月娘,你怎么把这条鱼给放出来了?!” 阿玖身上还滴答着水儿,在猩红的地毯上晕开一滴滴深色。 盈玥笑着说:“有件事,需要阿玖去查一下。”虽说她自己也能隐身去,但毕竟麻烦,阿玖作为水生生物,直接走水路遁进园子,再合适不过了。 “怎么样?”盈玥好奇地看着阿玖。 阿玖甩了甩尾巴,生生甩了永瑆一身水点子,永瑆瞬间黑了脸:“你这条该死的臭鱼!” 阿玖冲永瑆做鬼脸、吐舌头,这顽皮的模样,真像个三岁小孩。 “好了好了,不要闹了!”盈玥忙一把抓住他的尾巴,“到底查得怎么样了?” 阿玖歪着脑袋道:“青雀舫上的那个法阵,已经年久失效了,有些部分已经残损,我仔细观摩了许久,只能看出那是个时间、空间组合出来的双重法阵。” “时间、空间……”喃喃念叨着这四个字,盈玥陡然一个激灵,“能够改变时间和空间?这不就是穿越吗?!” 阿玖娃娃脸异常肃然,“没错,只不过这法阵的威力很小,无法传送任何实体。” “不能传送实体?”盈玥品味着这其中的含义,不由一个激灵,“传送的是灵魂?!” 阿玖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没错,这个法阵能够将人的灵魂传送到未来!”说着,阿玖遗憾地叹了口气,“只可惜,已经残损,无法使用了呢。” 永瑆脸色有些发白:“这种东西,使用它作甚!” 看着永瑆那异常不安的神色,盈玥笑了笑,“永瑆,你别多想,我只是对元后死因存疑,所以才叫阿玖去查的。” 听了这话,永瑆这才松了一口气,旋即脸色一震,“传送灵魂到未来,难道说元后她……” 盈玥点头:“没错,她不但是个穿越者、还是个修仙之人。在七阿哥夭折后,她选择了离开这个世界,回到现代。” 走得还真够决然的,连女儿都不要了。 想到元后故去之事,大公主尚且年少,便要饱受丧母之痛,之后无数个岁月里,想尽办法想要查清母亲的死因,为母亲报仇。可结果呢,元后并非郁郁而终,而是自己选择撒手的。 盈玥叹了口气,她还真有点心疼大公主了。 “对了,主银,我还在辟邪木的地板下,找到了这个!”说着,阿玖将一个湿漉漉的密封牛皮包裹递给了她。 这包裹不大,瞧着轮廓,里头似乎装得是一本书的样子,密封地也是相当严实。想想也是,藏在画舫的木板底下,那种潮湿的环境中,若不密封,如何能长久保存? 盈玥二话不说,从针赀捧盒中取了剪子,三两下便绞开了牛皮包裹,这里头,竟不是一本书,而是一本手札,手札的扉页上,赫然是娟秀清雅的一列小字:致我的女儿尼楚贺松克里宜尔哈。 盈玥看着这熟悉的字迹,一瞬间呆滞了。 一切的谜底,都揭晓了。 孝贤皇后富察妱予,果然就是她前世的小姑姑傅妱予,灵魂穿越,肉体改变,但字迹永远不会变。 永瑆肃然道:“看样子,这是元后的手札。”因为尼楚贺松克里宜尔哈是和敬大公主的名讳。 盈玥回过神来之后,立刻便飞快翻开了手札,眼睛跟扫描仪似的飞快扫视着内容。 永瑆急忙道:“这是留给大姐姐的,咱们还是不要看了……” 然后盈玥却仿佛没听见似的,飞快翻过了下一页! 永瑆嘴巴咕哝了一下,却也禁不住诱惑,凑头过来,眼珠子囧囧看着手札的内容。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五一一章、一切揭晓 ?富察妱予,对于自己抛下女儿的举动,果然是很愧疚的,这本手札里满满都是眷恋和不舍。 甚至临死前,她也托付过自己的兄弟,帮她照顾唯一的女儿。 她怕这个女儿年少冲动,所以将所有的秘密都封存在了这本手札中,藏于青雀舫的地板之下。想着便是多年以后,青雀舫若是大修,揭开地板,便能发现她藏的手札了。 “我终究还是敌不过命数,千般护着永琏,却没料到素来喜爱孩子的高氏竟会加害永琏……” “有了永琮之后,我以为只要提防了后宫的其他女人,便安全了。却没想到,永琮竟患有先天癫痫,这个病,是不治之症,而且十分痛苦。” “我得感谢魏氏弄来了鸦片,让永琮能够少受些痛苦,让他能够还算安详地离开这个世界——虽然魏氏的意图是害死永琮。” 看到此处,盈玥震惊了。 她良久才回过神来儿,原来如此,魏氏还真是枉作小人了,其实她不需要动手,七阿哥也是注定会夭折的。 合上这本手札,盈玥看了永瑆一眼,“还需要交给大公主吗?” 永瑆苦笑了笑,“大姐姐也不年轻了,好不容易才报了仇,又何必告诉她,她这些年不过是白忙活一场。何况,就算七哥不是魏氏害死,魏氏也罪不容诛。咱们没必要给她翻案。” 盈玥点头,便直接将手札收入了小世界中,或许将来,这本手札还有物归原主的一天呢。 “永瑆,这本手札里,没有只言片字提及汗阿玛。”盈玥突然道。 “你想说什么?”永瑆蹙眉。 “她从来没有爱过汗阿玛。”盈玥很是笃定地做出了这个结论,因为她太了解傅妱予了,她不可能倾心于乾隆陛下这样的风流大渣男!所以,她才能那样贤惠! 永瑆眉头皱得更深了,“这本手札是写给大姐姐的,没有提及汗阿玛,也不能说明什么。” 盈玥耸了耸肩,“个人看法喽。反正我不觉得她会爱上那个一个男人。” 永瑆黑着脸道:“你出生之时,元后娘娘早已故去,你又不了解她!” 盈玥笑眯眯道:“不,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她了,以为……她是我的小姑姑傅妱予啊。” 永瑆愕然,他忽然想起了什么,“难道是你前世的那个小姑母?!” 盈玥点头,“她的字迹,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永瑆良久都回不过神来,“这……这未免太巧合了些吧?!你们姑侄俩先后穿越?!” 盈玥定定道:“或许不是巧合,永瑆,你难道忘了那个法阵了吗?或许,那也真是傅妱予来到这个世界的原因。”若一切都是她的本意,这便不是巧合。 永瑆有些不大理解:“就算不是巧合,可她为什么要来大清朝?!” 盈玥沉吟片刻,“我这个小姑姑,原只有末等灵根,此生是无缘进阶人仙了。她穿越,应该是为了凤命,想要借助凤命加持,突破境界吧。”——这是她唯一的理由。 永瑆脸色有些不悦,“合着她苦心孤诣,不过是谋算凤命,对汗阿玛根本毫无半分真心!最后得偿所愿,竟连女儿和娘家亲眷都抛下不顾了!” 盈玥撇撇嘴,“你也不想想你亲爹那德行,哪个傻不拉几的女人才会对他动真心!” 永瑆的脸瞬间绿了,“月娘!!!” 盈玥哼哼道:“难道我说错了,汗阿玛可是风流了一辈子,所以后宫争斗不休,直到现在都没消停呢!那么多无辜的孩子被卷入争斗中,源头还不是因为他太好色?!” 永瑆喉咙一噎,此刻他愣是无言反驳了,他的额娘不也是死在后宫争斗中,他的八哥瘸了一条,不也是被后宫嫔妃所害?! “既然得了凤命,她应该已经修成人仙境界了,可居然还是保不住自己的亲生儿子。还不是因为要防备的人太多,终究还是疏漏了?”盈玥心中有些淡淡的悲怆。 “月娘,这些都是陈年旧事了。”永瑆执着的她的手,轻轻抚摸着,“往事已矣,何必徒增烦忧?” 盈玥笑了笑,“我也不过是发发牢骚罢了,反正她早已脱了那个虎狼窝了。” 永瑆腹诽,也就只有月娘,敢把皇宫比作虎狼窝了! “对了,今儿在青雀舫,汗阿玛险些要给你指人呢!”盈玥回想起来,不免心有余悸,便唠唠叨叨叙述了一通。 永瑆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我封了亲王,汗阿玛也愈发看重,的确是生了要给我赐个侧福晋的意思。我正愁该如何应对了,没想到竟被月娘无意间化解了。” 永瑆着实松了一口气。 盈玥撇嘴道:“你说汗阿玛不好好调理的身子,这个年纪了,还不忘风流,在这么下去,早晚得掏空了身子。” 永瑆忧上心头,眉心蹙起,“这种事情,我这个做儿子的,终归是不好多言的,素日里也只能劝汗阿玛保重龙体。” 宫里好颜色的宫女得蒙临幸的不在少数,照这个架势,只怕明年开选,宫里还得再添新人。汗阿玛……前世晚年也不曾这般胡来啊! 永瑆忽然心头一跳,汗阿玛的身子骨可委实不及前世的时候了! 看样子……他得提前做好心理准备了。 永瑆深吸了一口气,“我心里有数了。” 盈玥瞅了瞅时辰,不由惊了一下,“居然都这个时辰了!” 永瑆笑着理了理她的鬓角,“嗯,睡吧。” 一夜无梦。 翌日天蒙蒙的亮的时候,盈玥半睡半睡间,永瑆便已经起了,唤了近身太监穿上了亲王吉服,在她耳边道:“我进宫给汗阿玛请个安,你再多睡会儿吧。” “嗯……”盈玥迷迷糊糊嗯了一声,往温暖的被窝里缩了缩身子。 这幅慵懒的倦怠的样子,永瑆看在眼里,只觉得愈发喜爱,忍不住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又亲手落下厚厚的闱帐,便兀自入宫刷孝心去了。 永瑆原本一直觉得不着急的,但汗阿玛这架势……政务什么的都是次要了,自南巡归来,十五弟已经不足为虑,倒是十六弟还养在宫里呢!永瑆眯了眯眼睛,这辈子可多出个十六弟来,生母是著姓大族出身的贵妃,如今又尚未分府,在汗阿玛跟前也是愈发得到喜爱了…… 不管舒贵妃是否生了这份心思,他都不得不防。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五一二章、站着说话不腰疼! ?养心殿。 一入殿中,永瑆便闻见了一股子药味,然后便瞧见十六弟正在侍立昼榻前,捧着琉璃药玉宫碗,正在亲口试药。 十六阿哥永瑔也已经十四岁了,身量抽条,但脸蛋还是孩子般稚嫩,他苦得只吐舌头,俊俏的脸蛋都皱巴巴了起来。 稚子憨态,叫乾隆陛下忍不住哈哈笑了,“拿来给朕喝吧。” 十六阿哥忙把药呈了上去,嘴上忍不住嘟囔道:“汗阿玛,这药也忒苦了。” 永瑆看在眼里微微一笑,便从宫女手上接过了蜜饯,亲自给端了过去,搁在了炕几上,向皇父请了个安。 初春乍寒,乾隆一时不注意保暖,故而染了风寒,但并不严重,因此也未曾叫嫔妃诸子侍疾。但十六阿哥这分明正在侍疾。 永瑆眼观鼻鼻观心,看样子他今儿是来对了,“近来春雨寒潮,晨风都是冷飕飕的,这样的时令最容易招惹风寒了,汗阿玛也得多加件衣裳、保重自身才是。” 乾隆陛下饮尽了汤药,长叹着气道:“老喽!” 永瑆笑着道:“汗阿玛才给儿子添了个妹妹,哪里就老了?” 听了这话,乾隆佯怒道:“你这个混球,连朕都打趣了!”他顺手捏了块蜜饯塞进嘴里,压下那满腹满口的苦药汁子的味儿。 永瑆赶忙连连告饶。 十六阿哥眼瞅着乾隆已经用了蜜饯,忍不住也偷偷捏了一枚,飞快塞进嘴里。 永瑆看在眼里,打趣道:“十六弟还跟小时候似的,最怕苦了。” 十六阿哥嫩脸羞红。 乾隆盘腿坐在昼榻上,背靠着柔软的引枕,徐徐道:“一转眼,连永瑔都长大了……”乾隆的语气有些感慨。 永瑆立刻接了话茬,笑语道:“待来年选秀,十六弟也该娶福晋了。” “嗯,不错!”乾隆陛下捋着胡须颔首,“到时候可得好好挑一挑。” 十六阿哥脸色却忽的一黯,低下了头。 这一幕被永瑆给机敏地捕捉到了,“舒娘娘的眼光素来极好,十六弟就只管等着娶媳妇吧。” 十六阿哥脑袋垂得更低了。 这样的反应落在乾隆陛下眼里,是稚子羞怯,不由哈哈一笑,只觉得连身上的病痛都缓解了不少。 出了养心殿,永瑆“后知后觉”地打量着十六阿哥那闷闷的小脸,“怎么了?瞧着不太高兴的样子?” 十六阿哥鼓了鼓腮帮子,看着永瑆道:“十一哥,我额娘她……她好像相中了步军统领公格之女。” 永瑆心头咯噔一下,步军统领纳喇公格,是纳喇氏的旁支子弟,却是纳喇家才能最出众的子弟!而且甚得汗阿玛信任。这步军统领,可不同于寻常统领,手底下管的京中五营兵马、以及内城九座城门守卫和防禁,因此又被成为“九门提督”! 九门提督至关重要,所以他一直未敢染指,没想到—— 永瑆深吸了一口气,果然不是他多心! 面上却笑着道:“纳喇公格的女儿,算起来也是你的表妹了,亲上加亲这不是很好么。” 十六阿哥眉头皱皱的,“可她的长相……比起十一嫂差远了!” 见十六弟竟是满含嫌弃,永瑆忍不住发笑,终究还真是个孩子啊……十六弟也算是个英俊少年郎,对于未来妻子的畅想,必定是窈窕淑女。这纳喇公格的女儿,出身门第一流,但容色上……似乎有些逊色。 永瑆笑着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娶妻求贤,容貌不是最要紧的。” 十六阿哥怨气四溢地哼了一声,“十一哥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谁不知道,十一嫂的容貌是嫂子们当中最顶尖的!十六阿哥心里那叫一个羡慕嫉妒恨。 永瑆腹诽:这小子……不过心底忍不住升起骄傲之色,爷的福晋姿容绝世,小十六自小也是看在眼里的,眼界愣是被拔高了不少。 “你要实在不愿,就好好跟舒贵母妃谈谈。”永瑆道。 十六阿哥嘟起嘴巴:“可是额娘只觉得纳喇格格千好万好,哼!她不过就是有个好阿玛罢了!” 永瑆暗道,十六弟也不傻,看出舒贵妃看中了纳喇公格九门提督的官位和实权了。 永瑆笑眯眯道:“这事儿你也不必焦急,万事都得汗阿玛做主呢。” 他就不信,汗阿玛真的会把九门提督的女儿许给十六弟!九门提督的位置太重要了,汗阿玛又年老,圣心只会愈发敏感。愈是这个时候,愈是不能触犯汗阿玛的禁忌。 舒贵妃……太急躁了! 不过汗阿玛的圣体每况愈下,也难怪舒贵妃会焦急。 “我先走了,你在宫中要好好读书,多在汗阿玛身边尽孝。”如此叮咛了几句,永瑆便大步流星去了。 舒贵妃相中九门提督之女的事儿,永瑆没有跟盈玥说,因为此事根本就成不了,何必让月娘知道了,徒添烦忧呢? “最近户部没有什么大事儿,爷陪你回忠勇公府看望一下岳父吧。”有些事情,也该跟岳父大人好生商量一下。 盈玥正对镜簪花,听到永瑆突然来了这么一句,眨了眨眼,便“哦”了一声,“阿玛刚染了小恙,我也正想去探病呢。” 结果第二天陪着她省亲,翁婿俩去了书房关起门来聊了半日,撇她去后院跟额娘嫂子唠嗑去了。 盈玥腹诽了一下,倒也没往心里去,男人跟男人聊,女人则唠着些宅院内的事务,倒也各得其乐。 倒是嫂子敏仪有些闷闷不乐,究其原因,盈玥也猜得到。南巡时候,乾隆陛下赏赐给大哥的那个侍妾顾氏,那个楚楚动人的小脚汉女……怀了身孕了。 想福灵安正当壮年,可嫂子已经不在适合孕育年岁了。 自此之后,只怕是…… 纳喇氏语气和蔼宽慰着:“你才是公府当家媳妇,别为了些不值当的玩意儿,总往心里去。” 盈玥心中呵呵哒,额娘您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在您老人家的手段之下,阿玛一生都没有异生子,可嫂子呢,眼皮子底下已经有了两个庶子,如今又要冒出来第三个,心里当然是要泛酸气的。 纳喇氏又当着盈玥的面猛夸敏仪:“到底还是你大嫂最贤惠,皇上赏赐你二哥的那个卞氏,这辈子无福生养了。” 盈玥心里一震,连皇上赏赐的侍妾,和嘉公主都敢直接下这样的手段……盈玥心中暗道一声佩服。 敏仪一脸苦涩,她倒是真心羡慕和嘉。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五一三章、长寿舒颜 ?纳喇氏忍不住开始吐槽她那两个公主儿媳妇,“和嘉公主自己不想生,还不许别人生!和静公主愣是还没动静,那边林氏可都快临盆了!” 盈玥忙笑着说:“这种事情急不得的。” 纳喇氏只觉得脑仁生疼,“林氏有孕后,你三弟大半光景都耗在和静那边,这样都怀不上,看样子我是不必抱什么期望了!” 盈玥不晓得该说什么好,和静的身子应该是已经调理好了的,可和静终究是体质娇弱的女子,额娘把怀不上的根源扣在她头上,也实在是不好反驳。 正在这时候,一个伶俐丫头快步进来,麻利地飞快蹲身,眉梢含喜道:“恭喜老太太,和静公主府府上传来喜讯,说是公主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子了!” 一语出,澧兰堂中的所有人都惊呆了,纳喇氏都惊得愣了半晌,旋即喜出望外:“可是真的?和静公主真的有喜了?!” “是宫里的太医诊断出来的,千真万确!”那丫头脆生生道。 纳喇氏笑得合不拢嘴,“都两个月了,怎的一早没察觉?” 盈玥低声道:“额娘,和静的信期一直不是很准,而且她又没有经验,难免会迟钝些。” 纳喇氏不由合手:“阿弥陀佛,这和静好不容易怀上,可得仔细保养着才是。”说着,便叫身边的嬷嬷去库房翻找出燕窝、阿胶这些上好的养胎滋补品,叫麻溜送去和静公主府。 盈玥和永瑆是过了午才离开忠勇公府的,永瑆也似乎很高兴的样子:“七妹可算是有喜了,这丫头自小比旁人命苦些,等生了儿子,以后的日子便会舒坦多了。” 没错,只要能生出儿子,不消说旁人,额娘这头的态度必定会大有改观。 但愿是个儿子吧,盈玥默默祈祷。 和静身孕足三个月的身孕,福康安的额驸府传来了林香儿发动的消息,因是头胎,足足折腾了一宿,才呱呱坠地,母女平安。 日子倒也是极巧,正好是三月三上巳节,盈玥看着后花园正当盛开的撒金碧桃,不禁笑了,“上巳节又叫女儿节,女儿节里生女儿,还真是好日子!” 说着,便叫玉盏去取了一支上好的老参,叫送去福康安府上,给香儿调理身子之用。这只老参可不同寻常,是从小世界的药圃中挖出来的,根须齐全不说,其中饱含灵气,用它来恢复产后的身子,绝对是事半功倍。 亏得香儿生的女儿,若生的是个儿子,盈玥还不便给这么贵重的足年老参呢。 倒是和静,这一胎怀的十分辛苦,头四个月一直孕吐,本来就瘦削的身子骨,生生又瘦了一圈,瘦得都快虚脱了!直到六个月的时候,胃口才总算好转,吃着药膳,精心补养着,这才养回来些肉。 年底腊月,和静也发动了,她这一胎生得更是辛苦,足足在产房内折腾了一天一夜,险些要了她的命。孩子虽然好歹是生下来了,但是太医诊断,说是身子亏损严重,尤其损了阴元,以后怕是不能再生养了。 不过好在和静一举得男,得偿所愿。 和静倒是并不怎么伤心,“有着一个就够了。我这身子骨,生孩子可真真是鬼门关上走一遭。”和静很是心有余悸的样子,明显是不想再尝试第二回了。 盈玥笑着看着襁褓中那小小婴孩,“我这小侄儿刚出了月子便这般胖乎乎的,福康安却嘀咕说不够健壮。害得汗阿玛误以为这孩子体弱,要不然这会子就该给赐名了。” 和静笑着说:“不妨事。我已经取了个乳名,长寿,先这么叫着便是了。” 长寿,这个名儿算不得好,却饱含身为人母的期盼,期盼着孩子健康长寿。 盈玥忍不住赞道:“他阿玛是‘康’,他是‘寿’,合起来便是健康长寿。” 和静一愣,旋即说:“我倒是没想到这茬……” 现在和静眼里,就只有自己的儿子小长寿了,连福康安都给丢在一边儿了。盈玥笑了笑,忽的道:“对了,你听说了么,和恪病倒了。” 和静挑眉。 盈玥低声道:“你生下儿子那天,她一得信儿,竟厥了过去。到现在还躺在床上呢。” “是吗?怪不得洗三满月都没来,连礼都是十五弟代送过来的。”和静嘴上咕哝,旋即笑了,“当时我瞧着贺礼合宜又贵重,便觉得不对劲了。现在想想,肯定是十五弟自己垫上的。” “她这回可病得不轻,若是一直这么想不开,只怕是……”盈玥没有继续说下去。 和恪一直嘲笑和静怀不上,如今倒是好了,和恪怀上了却小产了,反倒是和静一举生了儿子。 和静淡淡道:“这种事情,有什么好想不开的。她还年轻,身子也比我健康,还怕怀不上孩子?” 盈玥笑了笑:“札兰泰的那个爱妾许氏那年生了儿子,如今又怀了二胎。只怕她心里也堵得慌吧。”偏生札兰泰护得严密,和恪就算想下手,也没机会,如此一来便更气了。 和静摇了摇头,“这就想不开了?多大点事儿!” 盈玥笑着打趣道:“你说得倒是轻巧,那可是庶长子!香儿虽是比你先有孩子,但只生了个丫头。和恪这一跟你比较,可不就要气坏了么。” 和静哂笑:“她非要钻牛角尖,非要跟我比,我能有什么法子?”说着,和静笑着打趣道:“说到林氏,如今可真真是开了怀一般,颜儿还没满周岁呢,她又怀了上,这身子到底是康健,说怀就怀上了。” 盈玥一怔,忙低声问:“你不介意?” 和静笑了笑:“我为什么要介意?不过颜儿生得玉雪可人,我还真有些羡慕呢。” 盈玥莞尔一笑,林氏给福康安所生的长女,取名舒颜,富察舒颜。这般好听的名字,自然是香儿亲自取的,意在盼望女儿一生常乐、笑颜常舒。 跟长寿的名儿一样,都是饱含了为人母亲最寻常、最凡俗的希冀。都让人不禁动容。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五一四章、舒贵妃的心思 ?“对了,四弟的婚事可定下了?”和静忽的问。 盈玥笑了笑,二哥三弟都是尚主,由不得额娘做主,因此对于小儿媳妇的人选,额娘早已笃定非要选最合乎的心意的。这挑挑拣拣的,难免就多耽误了几年。 同岁的十五阿哥成婚都四年了,小长安还打光棍呢。不过光棍年纪实在不大,如今虚岁也不过才十七而已。 “汗阿玛说,要给赐婚。”盈玥笑着说,得了这个消息,额娘很是懊恼呢。 乾隆四十二年春,在舒贵妃和愉贵妃联手操办之下,选秀展开了。 这一回选秀,要给十六阿哥择选嫡福晋,因此舒贵母妃格外忙碌,盈玥也识趣地不去打扰她,每日逗弄小绵懋和小绵悠。 小绵悠已经能满地乱跑了,和阿雪一起,两个粉雕玉琢小娃娃玩闹做一团,俱是生得钟灵毓秀,叫盈玥有一种自己生了双胞胎的错觉。 阿雪的身份,是永瑆特意给搞定的,汉军旗镶黄旗一个不起眼的小户人家的儿子,父母双亡,因与成王府三阿哥同年同月同日出生,因此受到成亲王福晋的怜爱,给三阿哥绵悠充作哈哈珠子,养在膝下,名叫胡雪。 嗯,狐狸阿雪的意思。 化形一年多,阿雪的法力的控制也提升不少,现在即使睡觉的时候,也不会露出狐狸尾巴了。盈玥也能安心地把她搁在外面了。 两个胖娃娃在花丛里玩做一团,盈玥怀里则抱着绵懋,教他识字。 正在这时候,太监小乐子快步进了亭中,“福晋,皇上下旨,将九门提督公格之女赐婚给福四老爷了!” 盈玥愣住了:“公格之女?她不是舒贵母妃看上的人吗?”怎么竟然指婚给了小长安? 小乐子道:“奴才不知,不过皇上也已经下旨,将礼部侍郎恭阿拉的嫡长女钮祜禄氏,赐婚给了十六爷。” 钮祜禄家嫡系的格格啊……想到此,盈玥便也释然了,礼部侍郎的官位虽比不得九门提督大权在握,但也不算低了,不算委屈了十六弟。 “这个钮祜禄氏长相如何?”对于今届的秀女,盈玥并不怎么了解,只因舒贵母妃看上了她娘家远房堂兄的侄女,盈玥才略知一二的。 小乐子笑着说:“据说是秀女中拔尖的美貌,而且颇有才学呢!” 盈玥莞尔笑了,永瑔这孩子有点颜控,娶个漂亮媳妇,他会高兴的。 小乐子又道:“只不过听说这个纳喇格格,长相并不出众。” 盈玥笑了笑:“这个倒是不打紧。”乾隆陛下赐婚的,可是九门提督的女儿,家世门第如此卓越,哪里能要求容貌也卓越呢?世上终无十全十美之事。而且这个纳喇格格也算是额娘的族侄女了,亲上加亲,挺好的。 介于小长安已经十八岁“高龄”,因此富察家紧锣密鼓地筹备着婚事,入了秋,就把这个纳喇氏娶进了门。 对于这门婚事,额娘也是满意的,自己娘家人,虽是远房,但身为女人,必定是觉得自己娘家的姑娘顶好,虽然这个小儿媳妇的容貌不够出众,纳喇氏也并怎么不介意。 而十六阿哥的婚事,是在翌年,也就是乾隆四十三年才把钮祜禄氏这个美娇妻给娶进了宫里,婚后夫妻和美。这钮祜禄氏天姿国色,十六阿哥也是英俊美少年,两人站在一块,简直跟璧人一般,着实养眼,二人的日子过得蜜里调油,着实和谐。 只不过,盈玥隐隐发现,舒贵母妃对于这个儿媳妇,好像并不怎么满意。 这一日,她从宫里回来,忍不住对永瑆提了这事儿,“钮祜禄氏漂亮又温柔,舒贵母妃怎么好像不喜欢她的样子?” 永瑆挑眉:“你才看出来啊!” 盈玥一怔,疑惑地看着永瑆那噙着冷意的嘴角。 永瑆低头附耳道:“你想知道为什么吗?” 盈玥飞快点头,她太想知道了!舒贵母妃的性子,着实不是个恶婆婆的料,可她看钮祜禄氏的神色,实在是凉涔涔的,实在叫人费解! “钮祜禄氏家世门第着实不低啊……”盈玥兀自嘀咕着。 永瑆呵呵冷笑了二声,“但她缺了一个做九门提督的阿玛!” 盈玥愕然,九门提督纳喇公格?……小长安的岳父?!看着永瑆的冷笑,盈玥陡然一个激灵,“舒贵母妃她……” 永瑆幽幽道:“她可是宫里位份最高、出身最好的嫔妃了。” 一瞬间,盈玥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酸苦涩交杂在一块儿,“舒贵母妃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这个念想的?” 永瑆淡淡道:“大概是从魏氏和继后死后吧。” 盈玥心头有点沉闷,是啊,舒贵母妃是著姓大族出身,是宫里最尊贵的贵妃娘娘了,如今还与愉贵妃一起掌摄六宫事务。她所生的十六阿哥年少聪慧、俊俏孝顺,深得乾隆喜爱,她会有这份念头,并不稀奇。 是她着相了,才一直没往这上头想。 “永瑆……她也只是想想而已,虽有举动,但并不出格。”盈玥低声道。 永瑆淡淡“嗯”了一声,“她曾经失去过一个儿子,所以就算惦记着储位,也不过做出过激的举动。” 盈玥笑了笑,“十六弟虽然年少聪慧,但毕竟还是个孩子,性子也单纯。”这娃哪里争得过活了两辈子的、人老成精的永瑆?! 永瑆嘴角扬了扬:“十六弟的确稚淳,至今还不知舒贵母妃的这番心思呢!” “所以短期内,他不会成为你的威胁。”盈玥道,至于日后,一想到乾隆陛下的寿数,盈玥突然有点头疼了,魏氏的一双儿子都已经注定成不气候,可十六弟……现在还是孩子,但他总有长大的一天。 盈玥愁上眉梢:“我真担心,将来……”将来十六弟若是想当太子,她与舒贵母妃的情分只怕是…… “放心吧,不会有那一天的!”永瑆眯着眼睛笑着说,若真能等到那么久以后,舒贵妃也不会那么着急想要求娶九门提督之女了。 汗阿玛的身子骨…… “好了,我该进宫侍疾了。”汗阿玛又病倒了。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五一五章、祖制打脸 ?自南巡回来之后,乾隆陛下的身子骨便大不及从前了,每年总要病个两三回,尤其是寒冬时节,往往一病便是大半个月。 永瑆此番入宫侍疾,盈玥原以为是要在宫里住上几日了,没想到永瑆傍晚的时候便回来了。 刘昶满脸焦急地道:“爷把自己一个人关在了诒晋殿,还把奴才们都轰了出来。福晋,您快去瞧瞧吧!” 永瑆向来是运筹帷幄之人,向来极稳重,还从未有过这般模样。盈玥猜不到宫里发生了什么,但必定是戳了永瑆的心窝子。 便二话不说,将小悠悠交给保姆嬷嬷照顾,随手披上一件里貂皮斗篷,直奔前殿而去。 夜幕初降,诒晋殿中黑洞洞的,竟连蜡烛都没点上一盏。 盈玥六识过人,其实在这样黑暗环境人,依然能看到,永瑆就坐在临窗的罗汉榻上,双手紧紧攥着,但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想来应该是很愤怒。 盈玥目光一扫,拿起了月牙几上的火折子,吹燃了,揭开织金夔龙纱罩灯,点上一盏又一盏的灯火,光亮驱散黑暗,将整个诒晋殿照得一片亮堂。 她总算看清了永瑆的面孔,与其说是在愤怒,不说饱含了愤懑,一种难以压抑的愤懑。 盈玥叹了口气,快步走上前,坐在了他身旁,双手轻轻握住他那禁攥的拳头,“干嘛一个人生闷气?” “月娘……”永瑆一瞬间便爆发了出来,“汗阿玛今日下了旨,给后世子孙定下了一条祖制——包衣不得封贵妃、不得抬入满洲上三旗!” 盈玥心中顿时明白永瑆的愤懑从何而来了。若光看着两条祖制,其实也并不过分。 可偏偏永瑆的生母金佳氏早年不但封了贵妃、还追谥了皇贵妃,母族更抬入了满洲上三旗! 在这个时候,这样一道圣谕,可谓是直接扇在了永瑆的脸上,扇在了淑嘉皇贵妃的脸上。 盈玥只得柔声道:“汗阿玛并不是冲着你来的,他怕后世子孙再宠出一个魏氏来。” 永瑆胸中愤恨难抑,“最大恶极的是魏氏!连我额娘都是被她害死的!凭什么,如今却要带累我额娘受辱?!” “汗阿玛并非是针对额娘。”盈玥低声劝慰道。 永瑆不由冷笑,“没错,他不是针对我额娘,只是下这道旨意的时候,愣是忘记了额娘九泉之下也会因此蒙羞受辱!!” 盈玥一时无言,乾隆陛下只是太过薄情而已。 “额娘与早年的慧贤皇贵妃,都是包衣之身封了贵妃,都是抬了满洲上三旗。汗阿玛如今此举,等同实在承认自己当年是错的。”盈玥挑了挑眉毛,“我倒是很惊讶,是谁让汗阿玛自己打自己的耳光。” 永瑆恨恨道:“还能是谁?!以月娘的聪明,难道会猜不到吗?!” 盈玥不由沉默了,舒贵妃,除了她不会有别人了。 四十二年选秀,舒贵妃意在为十六阿哥求娶九门提督之女纳喇氏,但很可惜,纳喇氏被指婚给了小长安。 这虽是乾隆陛下赐婚,但永瑆在这上头,明显是动了些手脚的。 可最终十六弟所迎娶的嫡福晋钮祜禄氏,亦是著姓大族,亦不算委屈了十六弟。 舒贵妃就算心有怨恨,就非要拿死人做筏子,踩着人家亡母的尸骸,以达到打压永瑆的目的?! 这未免……太过下作了些。 盈玥紧紧皱着眉头,“这个时候,你应该呆在宫里,在汗阿玛面前好生诉一诉委屈才是。”永瑆可是绝对的演技派,也向来理智,面对乾隆陛下的“误伤”,永瑆应该充分表达委屈才是。 永瑆哼了一声,“该诉的委屈我自然诉了,该抹的眼泪我也拉着四哥八哥一块儿抹了!但汗阿玛已经下达的旨意,却不可能收回了!” 盈玥松了一口气,永瑆没有因为愤怒而冲动,这就好。 永瑆咬牙切齿:“我一直以为,汗阿玛对额娘终究是有一份情义在的,但没想到——”永瑆呵呵冷笑了二声,“汗阿玛只记得他的恨他的怒,竟浑然不在乎额娘的亡魂受辱!” 盈玥道:“不管怎样,额娘附葬帝陵,金佳氏也已经是满洲上三旗,这两点永远改变不了。舒贵妃只要活着,位份别永远越不过她去。” “我知道,可我还是忍不住心寒!”永瑆眼中有难掩的哀恸,“汗阿玛只安抚了我两句,说什么金佳氏祖上是朝鲜贵族,非同一般出身包衣,便打发了我们兄弟三个!” 其实舒贵妃的目的,也并非是针对淑嘉皇贵妃。逝者已矣,乾隆陛下总不能把淑嘉皇贵妃挪出帝陵,位份贬黜到贵妃之下吧? 舒贵妃其实意在打击永瑆,也是在提醒乾隆陛下,十六阿哥才是宫中血统最尊贵的皇子,十六阿哥的生母是著姓大族出身的纳喇氏。而永瑆,他再优秀,也永远改变不了生母是包衣的事实! 这点,她明白,永瑆其实也明白,但算计到这个地步,终究是结仇了。 盈玥无声无息地叹了口气,柔声道:“如今可说是到了最后的时候,永瑆,你千万不能让汗阿玛觉得你是对他的旨意有所不满。” 永瑆牙齿几欲咬碎:“我知道,不就是隐忍吗?!明日,我还会照常入宫侍疾,断不会让汗阿玛瞧出半分不满来!” 盈玥松了一口气,便拉着他的手道:“你气也气了,也该饿了。去丹若堂,咱们一家子好生用顿晚膳吧。” 这样柔情脉脉的家常话,却格外能抚平永瑆心头的躁火。 永瑆深吸几口气,眉头已有几分舒缓,“月娘,幸好有你陪在爷身边。” 盈玥笑容静好,“这天底下没有过不去的坎儿,一时荣辱算不了什么。别忘了,你是和硕亲王,十六弟只是个光头阿哥。” 夺嫡,靠的可不是嫔妃们的手段,儿子立不起来,注定是白费力。 乾隆陛下若真撑不过去了,决计不可能选择一个年少稚嫩的儿子。乾隆陛下在感情上冲动的,但在家国大事上,所幸一直还算理智。 所以,盈玥并不担心。 只是……有些担心在宫里读书的绵悫。 但想到自己有三个儿子,刚害了绵悫根本毫无用处。 何况,她相信,曾经饱受过失子之痛的舒贵妃,还不至于对孩子下手。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五一六章、冬瘟 ?乾隆四十四年冬。 京畿突然爆发了冬瘟,对于这场冬瘟,永瑆是先知先觉的,因此一早暗地里就做好了准备,王府内又有专门的医官,冬瘟一爆发,便立刻下令严避府门,防治瘟疫的药物也立刻熬上,分派上上下下,各院也都熏烧艾草。 另外一旦有头疼发热,或者颈肿、化脓等症状的,一律挪出王府。 盈玥还紧急命所有会针线的侍女嬷嬷开始缝制口罩,每人必须配备上两套以上,每日蒸晒换洗之用。 如此内外防守,成王府内一切安泰,虽也有头疼脑热的,被挪了出去,但都只是寻常的风寒而已,并非染了冬瘟。 这瘟疫,在一年四季有不同的称呼,春则曰春瘟,夏则曰时疫,秋则曰秋疫,冬则曰冬瘟。 不论是哪个时令的瘟疫,在古代都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高危传染疾病。一人得病,传染一家,轻者十生八九,重者十存一二,合境之内,大率如斯。 虽然在现代,瘟疫早已不复存在,但盈玥依然不敢心存半分小觑。固然以她的人仙境界,早已不惧这等疾病,但她的孩子尚且幼小。盈玥如母鸡护崽一般,直接将绵懋绵悠都搁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只可惜,绵悫在宫里读书,盈玥此刻真想把他也接回来。 不过好在,宫中严防死守更胜成王府,因此冬瘟并未传染进宫里。 盈玥更担心是乾隆陛下的身子骨,这位皇帝陛下打暮秋之时便病了,一直断断续续不见好,如今京畿冬瘟横行,顺天府尹救治不力,死的人越来越多,都快来不及掩埋了。 为此,乾隆陛下拖着病体熬夜费心,今儿早上便直接厥过去了,这不,永瑆作为儿子,已经紧赶着入宫侍疾了。 “唉……”盈玥叹了口气,满心都是焦虑,却不忘吩咐:“我瞧着出了太阳了,赶紧把被褥什么的,都拿出去晒一晒。” 日光才是最好的杀菌利器,虽然冬日的阳光稀薄了些,聊胜于无吧。 “窗户也都开一下,半个时辰后再关上。”盈玥又吩咐道,整日焚烧草药,屋子里一股子苦味,闻着实在叫人犯恶心。 陶卉连忙拿了斗篷来给她披上,“福晋可仔细些,别冻着。” 永瑆这一去便是足足三日,第四日时候,乾隆陛下才总算是醒了过来。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噩耗传来。 一直伺候永瑆身边的刘昶从园子里跑回来报信,“福晋,不好了!大阿哥今早突发高热,太医说,只怕是……染了冬瘟了!” 听到这个消息,盈玥双腿一软,险些扑倒在地! 陶卉急忙扶住了她:“福晋,您可要稳住啊!” 盈玥早已慌乱不能自抑:“你不说,冬瘟没有传到园子里吗?!”乾隆陛下因秋日染病,所以一直没有挪回紫禁城,这会子六宫嫔妃、皇子皇孙都陪着住在园子里呢! “快!赶紧套上马车!我要进园子!”盈玥急吼道。 因冬瘟泛滥,四九城戒备森严,但盈玥好歹是成亲王福晋,想要出皇城,去往西郊圆明园行宫,自然还是一路通行无阻。 临行前,盈玥也没忘了吩咐陶卉姑姑,即刻请母亲纳喇氏来王府主持大局,照料绵懋、绵悠这两个外孙。有阿雪留下照看,再加上额娘主持,应该无碍。 火急火燎赶到园子,因绵悫疑似染了冬瘟,他所居住的竹林院已经被封锁了,而盈玥若要进去,也是要一起被幽禁在里头的。 这竹林院,原本是和静公主出嫁前的住所,因绵悫喜竹,乾隆陛下便将此处拨给了这个喜爱的孙子居住。 如今这个世界,只余下空竿矗立,满院萧索。 竹林院伺候的一干宫女太监早已是个个魂不附体,如临深渊。 盈玥顾不得许多,径直便扑进了内室中,只见里头床榻上,绵悫早已不省人事,一张小脸赤红一片,额头上盖着的湿帕子早已是被烫热! 盈玥气不打一处,“都是作死的吗?!大阿哥若是有个万一,你们以为自己还能活命吗?!” 儿子烧成这个样子,身边伺候的奴才竟一个个畏葸不敢靠前! 一瞬间,扑通扑通跪了一地宫人。 盈玥气呼呼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打水!还有太医呢?太医怎么还没来?!” 刘昶急忙道:“福晋请放心,爷说了,会安排信得过的太医过来,这会子……” 这时候,外头传来扣门之声,“微臣徐太息,奉旨前来照料成亲王大阿哥!” 听着这声音也是颇有些年岁了,又是永瑆安排的人,盈玥立刻扬声道:“徐太医请进!” 这位徐太医果然是花白胡子一大把了,比起那些战战兢兢下人,这位老太医着实十分镇定。又是诊脉,又是扎针开药,再加上盈玥不断的物理降温,绵悫的体温总算略降下来些,脸上身上虽然还有些热,但已经脱离的高烧范畴了。 盈玥总算暂且松了一口气。 徐太医忙宽慰道:“福晋请宽心,大阿哥已经十岁,素来身子骨健壮,一定能平安无事的。” “多谢太医吉言。”盈玥勉强挤出个笑容,瞅了一眼底下贴身伺候的宫女,板着脸吩咐道:“你们去缝些口罩佩戴吧!” 宫女们一愣,实在不晓得口罩为何物。 见状,盈玥飞快比划了几下,略加形容,“缝得厚实一些,蒙住口鼻,能防止冬瘟传染。” 一听能防止传染,宫女们立刻来了精神,立刻开了小库房,将一应松江布都取了出来,一通裁剪缝制,手工简单,天黑的时候,竹林院上上下下,宫女太监全都得了一只口罩,严严实实捂住了口鼻。 毕竟盈玥也不希望瘟疫蔓延,又特特叫徐太医开了些防治的药,熬煮了一大锅,竹林院的宫女太监每日都喝上一碗。 一时间,倒是安抚了竹林院上下人心,贴身宫女们伺候着病号绵悫也愈发尽心尽力了。 盈玥早已趁人不备,偷偷把银杏仙果嚼碎了,给绵悫喂下一只。绵悫虽尚未醒来,但烧热又减退了不少,夜里也睡得安稳多了。 第五一七章、鬼门关跑回来 ?翌日,绵悫苏醒过来,这叫盈玥着实大喜过望,看样子银杏仙果果然起了作用。 “额娘……”绵悫软软唤了一声,直叫盈玥鼻子一酸,险些哭了出来。 绵悫幼小的时候一直都是胖乎乎的,可自打入宫读书,又学了骑射,人就一年比一年瘦了下来,但好在身子是越发健壮的。如今已经虚岁十岁的他,鸭蛋圆的小脸又瘦了些,小脸蜡黄,整个人都精神萎靡得紧。 盈玥连忙趁着他醒着,给喂下了一碗热乎乎的百合蜜酥粥,绵悫染了时疫,肠胃正是极虚弱的时候,一不小心只怕便会上吐下泻,因此只能吃清淡温补的流质食物。 用了粥,又服了药,绵悫又再度昏睡了过去。盈玥忙摸了摸他的额头,低烧还在持续…… 皱了皱眉,飞快拧了个冷帕子,覆在绵悫光洁的额头上。 内室弥漫着药味,中还夹杂这香烟袅袅,西墙边上早已布置了香案,供奉了五瘟神,自打绵悫发病,这香火便日夜不曾断过。 盈玥皱了皱眉头,反正她是不觉得这玩意儿能有什么效用,顶多就是对底下人有点心理安慰罢了! 便兀自脱下了绵悫身上衣衫,又用兑了水的酒擦了一遍,不止是降温,也是为了杀菌,再换上干净的中衣中裤。 “也不晓得外头怎么样了。”盈玥蹙眉道。 自打进了竹林院,便与外界隔绝了,每日倒是会有专人送进来食材和药材,只不过送东西的人全都怕死得紧,东西一塞,便立刻跑开了,想问问情况都没机会。 “福晋只管放心,外头有王爷呢。”蒙着口罩的刘昶道,一边儿忙地上了一只针脚细密的口罩,“福晋,您也带上吧。” 其实她根本不需要这玩意儿,不过看着上上下下一个个都蒙得严实,刘昶又一副担忧悬心的样子。盈玥也没反对,接过来,便挂在了耳朵上。 竹林院就这么丁点大的地方,四四方方的围墙,仿佛是牢笼一般,格外叫人心里压抑得慌。 唯一值得宽慰的是,绵悫的病情没有恶化,只不过一直持续低烧,一天十二时辰至少十个时辰处于昏睡中。 一连七日都是如此,前日贴身伺候的宫女卷丹因咳嗽了两声,不过并未有发热症状,感染冬瘟的可能性不高。但也已经被关去了后罩房,隔离处理。 第八日的时候,绵悫的低烧总算没有持续下去,只不过一连躺了这么多日,人足足瘦了一圈,精神也恹恹的。 徐太医说:“恭喜福晋,大阿哥已经熬过去了,应是没有大碍了。只不过病后体虚,还需好生调理才是。” 这样的结果,足够让盈玥欣喜若狂的了,“多亏了太医医术高超。” 这时候,刘昶来报:“福晋,关在后罩房的卷丹,已经没了气息了。” 盈玥笑容一怔,原本卷丹不过是咳嗽而已,她还以为只是风寒,没想到…… “治冬瘟的药,不是每日都送去吗?”就算真的是冬瘟,竟会这么快就没了? 刘昶低着头道:“是啊,奴才也觉得奇怪,昨儿还见好了些呢,今儿一大早竟咽气了!一张脸都紫青的,实在是吓人!” 脸色紫青?!盈玥心里咯噔一下,这可不像是死在瘟疫上,倒更像是……被毒杀的! 刘昶道:“福晋,这个关节眼儿上,大阿哥的身子安危最要紧。这卷丹还是赶紧送出去吧!” 盈玥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这个卷丹,怕是得事后调查了跟脚了。纵有疑虑,这个关头,她也不敢冒险尸体留在竹林院。 万一真的是死在冬瘟上,这可是危险的传染源! 她不能冒这个险! 绵悫入宫读书,身边伺候的人自然也是宫里指派的,而如今掌管宫务的,是愉贵妃和……舒贵妃! 盈玥心里有些难受,她无论如何都不愿怀疑舒贵妃!舒贵妃可是与额娘自幼一起长大的闺阁姐妹,多年来一直疼爱她,若无真凭实据,她宁愿去怀疑愉贵妃! 可是……愉贵妃一个没了儿子的人,而且还欠了她偌大人情,她有什么理由要加害绵悫?! 盈玥死死咬着嘴唇,几乎要咬破! 刘昶低声道:“大阿哥染上冬瘟,实在透着诸多疑窦。王爷一定会调查清楚的,请福晋宽心。” 冬瘟,这可是瘟疫啊! 绵悫又还是个孩子啊!若不是她有小世界的依仗,早早给绵悫服下一颗银杏仙果,又有徐太医这药靠得住太医精心诊治,只怕…… 盈玥不由眼圈红了,“她是看着我长大、看着绵悫长大的!我只盼着不是她!” 病床上,绵悫头上包着雪缎抹额,咬着苍白的小嘴唇,不发一言。 盈玥苦笑着看着绵悫,这个年纪的孩子,早已懂事,“悫儿,现在也是毫无证据的怀疑罢了。你先不要多想,养好了身子才是最要紧的。” 绵悫水润的眸子满是欲说还休,“这些日子,让额娘担心了……” 盈玥抚摸着绵悫那瘦削的小脸蛋,“还好你没事。” 绵悫吸了吸鼻子,有些想哭,但他强行忍住了,挤出个笑颜道:“额娘,我饿了!我想吃肉。” 盈玥眼中还挂着泪珠,不由破涕为笑,“你肠胃还虚弱得紧,不能吃荤腥。” 绵悫一张小脸瞬间恹恹的。 盈玥忙哄着道:“额娘叫小厨房给你熬个皮蛋瘦肉粥吧。”总不吃肉,怎么能长肉呢。 绵悫瞬间来了精神,小鸡啄米般点头,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了。 盈玥不禁心疼,“这些日子,也是苦了你了。”整日吃着苦药汁子和流质食物,哪怕食物熬煮得再精心,对于一个长身体的半大孩子而言,哪里顶用? 大约是退了烧热的缘故,绵悫的胃口极好,一口气喝掉了两碗皮蛋瘦肉粥,还吃了一盏八宝甜酪,却还是意犹未尽。 “你才刚从鬼门关跑回来,得悠着点,仔细撑着胃。”盈玥柔声道。 绵悫咕哝道:“哪有那么凶险?” 半大的孩子,还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 “额娘,我们什么时候能出去呀?”绵悫揪着她的袖子问。 “不知道。”盈玥幽幽道,虽然绵悫已经熬过了冬瘟,但竹林院还在封锁中。不过刘昶已经通过秘密渠道将绵悫病愈的消息传给了永瑆。 永瑆没有安排解除封锁,应该是有特别的考量吧。 第五一八章、乾隆驾崩! ?乾隆四十四年腊月初四,绵悫在竹林院养了小半个月,已经能满地乱跑了,小脸上也恢复了五分气色,看样子是真的无碍了。 不过此刻绵悫有些郁闷,他托着腮帮子,凝望窗外瓦蓝澄净的天空,嘟囔道:“阿玛什么时候接我们出去呀?” 前日夜里,盈玥有收到过永瑆亲笔信,上头只有四个字:吾安、静候。 若不是忙得脚不沾地,永瑆不会只给她这四个字。 所以,这个时候,安安静静呆着便是。 冬日清晨的阳光熹微,看着窗外,盈玥也有些走神了,大半个月没见了,也不知道永瑆到底怎么样了。 叹了口气,却忽的听见钟鸣之声! 那是无比沉闷悠远的丧钟鸣声!! 咚咚咚…… 一下下不断响彻,盈玥惊呆了,回过神来,丧钟声已经敲完了,她急忙问:“到底多少声?!” 绵悫脆生生道:“是九声!” 九为数之极,因此有资格敲响九声丧钟的就只有—— 绵悫小脸突然一片哀悯,“是汗玛法……驾崩了。” 乾隆驾崩了?! 这个历史上做了六十年皇帝和三年太上皇的乾隆竟然崩了?!今年他才不过六十九岁,尚且不到古稀之年! 虽然这几年乾隆陛下的身体状况,也让盈玥有了这样的预测。但这一天真的到来的时候,她半晌都没反应过来。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竹林院封闭的大门被推开了,一群身穿雪白丧服的太监宫女恭恭敬敬鱼贯而入,跪了一地,为首的正是永瑆身边的二号太监,钱平。 钱平手上捧着填漆乌木托盘,盘上是两套雪白无暇的丧服,一大一小。 “先帝驾崩,请主子娘娘和大阿哥速速更衣,万岁爷已经先行一步奉先帝棺椁回紫禁城了。”钱平无比恭敬地高举了托盘。 钱平既称呼她“主子娘娘”,可见永瑆已经在乾隆灵前受诏登基了。 这一转眼功夫,永瑆已经完成了帝国大位的交接,已经彻底掌管了大局,所以才派钱平来接她与绵悫。 盈玥口中吐出一团白雾,“知道了。” 这下子,竹林院中一干宫女太监面貌谦恭无比,无比小心谨慎地服侍着未来的皇后娘娘和大皇子换上了合乎规制的丧服。 盈玥褪尽满头簪钗,摘去耳饰、护甲,连固定旗髻的扁方也换上了素银的,压鬓簪子则以象牙、乌木。 如此干干净净,握着小绵悫的小手道:“走吧,这种事情可不能迟了。” 绵悫一身素白孝服,仿佛不染一丝尘垢,小脸蛋也显得有些苍白,他咬着嘴唇重重点了点头。 紫禁城,乾清宫。这里是历代皇帝的寝宫,也是历来停灵之地。 在殿外,盈玥便听到了嘤嘤啜啜的无数哭声,交杂在一起,莫名便叫人心中悲怆。 被刘昶亲自搀扶着下了暖轿,她握着绵悫的发凉的小手,母子俩一步步走进了这座帝王的宫阙。 宽敞华丽的殿中,早已是白帛挂满,喇嘛的念经声自偏殿嗡嗡传来,上头是先帝乾隆陛下的棺椁和灵位,跪在棺椁前那独独的一人,光看那个背影,盈玥便晓得,是永瑆。他身着素白无痕的孝服,身板跪得笔挺,手中捻着一串沉香木的佛珠。 他身后第二排,跪了两个小小的身影,可不正是绵懋和绵悠吗?!两个孩子都红着眼圈,挂着眼泪,好不可怜。 钱平已经快步上前,跪在永瑆身后磕了个头,“万岁爷,主子娘娘和大阿哥前来举哀了。” 永瑆手中一顿,他没有回头,但肩膀明显稍微动了一下,他是想回头看的,但先帝丧礼上,规矩礼仪才是最要紧的。 殿中左侧跪着的乾隆陛下的嫔妃,右侧是诸皇子、皇孙、福晋、公主们。盈玥飞快扫了一眼,却发现嫔妃之首只愉贵妃端跪拭泪,竟少了舒贵妃!!! 她瞳仁一缩,皇帝驾崩,身为贵妃之一,竟然缺席了丧礼!不过好在十六阿哥永瑔和十六福晋钮祜禄都在,钮祜禄氏已经怀有六个月身孕,跪在永瑔身侧,泪落连珠,夫妻俩俱是六神无主、惶恐不安。 永瑔在看到绵悫的那一刻,却突然松了一口气一般,眼中泛起喜意和期待。 盈玥心中一沉,这样外露的反应…… 愉贵妃身后是颖妃、豫妃、庆妃和容妃四人,惇妃……竟跪在后头,与婉嫔、恭嫔、芳嫔这几个嫔位跪在一列!!这又是怎么回事?! 盈玥心中有太多的疑惑,却不便这个时候发问。她牵着小绵悫的手快步上前,端端正正跪在了永瑆身后,低声道:“我来了。” 永瑆点了点头,用眼角的余光飞快扫了一眼她和绵悫,“没事就好。” 永瑆很镇定,但两个小的就镇定不了了,盈玥甫一跪下,绵懋和绵悠便一泡鼻涕一泡眼泪地扑了过来,小悠悠撅着嘴巴道:“眼睛好难受……” 盈玥一愣,看着绵悠那异样的红眼圈,顿时明白,这是被抹了姜汁了吧? 真可怜…… 盈玥看在眼里,疼在心里,眼泪登时便落了下来。 “主子娘娘节哀。”众皇子福晋之长的履亲王福晋哀戚戚劝慰着,一方雪白的软缎帕子便递了上来。 盈玥顺手接了过来,擦了擦眼角的泪,却登时眼睛痛了起来!尼玛原来是加了料的帕子! 唉,乾隆陛下灵前,这一个个哭得含情真挚、悲戚嘤嘤,只怕是没几个是真掉泪的! 擦了泪之后,盈玥也飞快给绵悫眼睛上擦了一把,让他也瞬间泪眼汪汪。 “额娘……”绵悫泪珠滚落,愤愤瞪着她。 盈玥立刻趁势做戏,呜咽着道:“想你汗玛法生前,最是疼你,哪里想到,你们祖孙竟未能见最后一面!” 见额娘如此悲伤,绵悫也不由悲从中来,想到养在宫里这几年汗玛法对他的疼爱,想到汗玛法慈爱的目光,绵悫哇地大哭了起来,“汗玛法……呜呜呜呜……” “咳咳!”前头的亲爹永瑆忍不住咳嗽了两声,眼角睨了盈玥一眼。 盈玥顿时尴尬了,忙垂下头,做低哭状,戏着实不必演得太过,稍微落几滴泪也就是了。 倒是绵悫着实伤心得很,哇哇哭了好一通,在场众人连番劝慰,这才略略止了哭声。 最年长的和敬大公主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大阿哥才刚病愈,身子骨正弱,怕是经不住这般跪灵,不如让他去偏殿歇会儿吧。”这话,是对前头跪得笔挺的新君永瑆说的。 永瑆长叹了一口气,“好吧,绵悫身子尚虚,以后每日只半日既可。凡年岁逊他着,亦可只举哀半日。” 这话等同圣旨,此话一出,不知多少家的亲妈亲爹松了一口气。毕竟举哀的皇孙、乃至皇曾孙中着实有不少豆丁,哪里经得起整日举哀跪灵? 傅妱予的番外:闻佳人兮召予 ?傅妱予的名字,是祖父亲自取的。彼时她还在母亲腹中,尚未成型的时候,祖父便说,若是个男孩子,便叫召予,若是女孩子,便添个女子旁吧。 傅妱予可说是祖父一手养大的,她三岁的时候父亲去世,母亲也抛下她这个累赘,改嫁去了。略大些的时候,祖父向她引荐了一个小玩伴,堂兄傅垣的女儿,她的侄女傅盈玥,一个瘦巴巴的小病秧子,却是傅家一脉,百年未得一见的上等灵根资质。 “只可惜,父母缘浅,命线也……死中带着一线生机。” “其实阿妱就很好,虽然无缘长生,但起码可以平安终老,如我一般。” 祖父是这样说的,傅妱予一直也觉得也挺好,直到祖父去世的那年,她感到了莫大恐惧——对死亡的恐惧。突然间,她甘心于命数,想要搏一搏。 凤命加持,是唯一能改命的法子!可在这个时代,又哪里有凤命可谋? 唯有扭曲时间与空间,这很难、也有太大的风险。但她仍然义无反顾地去做了。 她苦心研究阵法,最终,她侥幸成功了。 她小心翼翼,作为一个偷渡者、一个窃取凤命之人,最忌讳的,便是改变历史。天道法则于修仙之人而言,是头顶上悬着的一把利刃。 可当她有了孩子之后,终究是不忍了,她想要保住自己的儿子,她警惕地防备着六宫,却因为一次疏漏,失去了永琏。 后来有了永琮,自以为不会再出现上次的疏漏,却没想到,这个孩子的寿数已经被上天定下……在这个时代堪称是不治之症的先天疾病,让她感到了绝望,更令她绝望的是,永琮不止会夭折,还会饱受病痛折磨。 身为人母的傅妱予心力交瘁,她能做的,也是减少永琮的痛苦而已。至于那个小动作不断魏氏……既然她是乾隆朝后宫争斗的最终胜利者,还是不要让尼楚贺与她为敌了。 再后来,永琮死了,她也是时候该离开这个世界了。 傅妱予想,她最终竟做出了和母亲一般的举动,抛下了自己的女儿,她真是个不合格的母亲啊。 灵魂回到现代的肉体中,果然凤命加持并未取消,但是……玥儿却死了。 傅妱予去警察局认领回了那具已经惨不忍睹的尸体,却并未将她立刻埋葬,而是将那具残破的遗体送进了冷库冰冻着。 “玥儿,我不是要亵渎你的遗体……”傅妱予叹着气道,“实在是阿恒死得太早了,拜托你了,去给阿恒做一回女儿,救救他吧。” 傅妱予花了将近一年的时间,将此身修炼到了人仙境界,这才才能重新绘制一座法阵。 她将冰封了近一年的遗体取了出来,搁在了那玄奥的时间空间交汇的法阵中。 “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若是这会子玥儿已经投胎了,只怕是……” “唉,尽人事听天命吧。” 将最后的时间部分调整修缮完成,傅妱予深吸了一口气,将法力一股脑全都注入了这座法阵中。 顷刻间,法阵灿若星月般亮起,但又转瞬而逝。 “成功了吗?”疲惫至极的傅妱予软在了地板上,“我记得,阿恒的女儿是嫁给了十一阿哥,那个非常抠门的……额!” 傅妱予心虚地笑了,“那个啥,玥儿肯定会调教好自己未来夫君的……” 安慰了自己一通,傅妱予从兜里取出了手机,“十一阿哥是叫永瑆吧?貌似活得还挺长寿的……” 打出“永瑆”二字,纤纤玉指摁下了搜索按钮。 下一秒,屏幕上呈现的竟然“嘉成皇帝”!! 傅妱予的眼珠子一瞬间瞪了出来,“我勒个去,玥儿你调教老公的本事还真厉害,居然调教成皇帝了?!” “让我仔细看看?嗯?弘历六十九岁就挂了?太棒了,这个垃圾,死得好啊!”傅妱予兴奋中…… 她真的受够了弘历了,虽说作为皇帝,好色不算太大的毛病。她也做好了准备,既窃取了凤命,便要当个贤惠合格的皇后。 但是——弘历一边对她深情款款,一边对别人也深情不已,这是在叫她恶心透了,还不如雍正爷那种铁面无情的主儿来得好些!她是皇后,她只需尊重就足够了!一边说爱她至深,一边不间断地宠爱各色包衣,也真是够了! 先帝才刚死,尸骨未寒,便要给高氏抬旗!傅妱予是真心疼先帝爷啊!还说这是什么心丧,竟连二十七之期都等不得了!也不怕被后人数落不孝!康熙爷去世,人家雍正爷可是足足守孝三年啊! 人比人气死人,货比货得扔啊! 雍正爷九泉之下若是有知,估摸着要气得活过来。太后也是心宽,竟也不管管。唉,很明显,太后对先帝爷没什么情分可言。 太后都不反对,她这个皇后自然就更没理由反对了。作吧,只管使劲作吧,反正她是不管了!有这么个脑子动不动抽一下丈夫,傅妱予也是很心累。 捏着鼻子跟弘历演绎了一辈子的恩爱夫妻,傅妱予也真演不下去了。若并不是弘历太膈应人,兴许她会多留几年。 摇了摇头,傅妱予如玉的手指飞快下拉屏幕上内容。 “等等?!嘉成改革?工业革命?我勒个槽,玥儿玩得也太过火了吧?虽然这不是她亲手改变历史,但这么肆无忌惮,天道法则又不是傻叉!” “不过——只要不是玥儿亲手改变历史,天道法则就惩戒不到她头上。”傅妱予安心了不少。 “玥儿好聪明,我怎么没想到这个法子呢?”傅妱予喃喃自语,旋即苦笑了,她虽也是皇后,但弘历对于后宫干政可是很忌讳的,哪里容的她过问朝政? “嘉成皇帝,享年……五十二岁。”傅妱予喃喃念着,“就算只是普通人,但若做得太过头,天道法则还是会出手的。少活了二十年啊……不过当了一回皇帝,也算是够本了。” 忽的,九霄之上,一股威压降临,傅妱予喉咙一添、眼前一黑,眼前的法阵,碰的一声,宛若冰川破裂,被彻底毁坏了。 昏迷前的一瞬,傅妱予苦笑了,“玥儿,我怕是没法把你的灵魂接回来了……不过,只要你修成人仙,你我会终会相见的……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五一九章、嗣皇帝 ?皇帝驾崩,光灵前跪哀,便要足足七日,上至新君永瑆,下至诸王、福晋、公主、宗室近支,以及宫中一干嫔妃,着实是挤挤攘攘一大屋子。 幸好殿中烧了地龙,盈玥膝盖上早已绑上了厚厚的护膝,加上她身子骨也算健壮,因此一整日跪下来,只觉得腿麻了,倒是撑得住。 终于熬到日暮降下,这头一日的跪灵算是熬过去了。 皇考的嫔妃们也各回各宫,诸王福晋、皇子皇孙们,也纷纷离宫,待明日再来继续跪。 盈玥被扶进了乾清宫西暖阁中,陶卉跪在一旁,正给她揉着膝盖。 她瞅了永瑆一眼,“那个……我住哪儿?”这还真是个值得商榷的问题,如今她显然不能回成亲王府,而这紫禁城东西六宫都住满了乾隆陛下的嫔妃! 永瑆的住处倒是简单,既然乾清宫停灵,便去养心殿住着既可。 永瑆手里端着一盏热茶,正准备喝,被盈玥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一愣,他略一沉吟道:“跟我去养心殿吧。” “额……规矩上似乎不大合适吧??” 永瑆淡淡道:“权宜之计,孩子们也都一块带去,等二十七日过后,再行安排。” 盈玥“哦”了一声,眼珠子不住打量着此刻的永瑆,莫名的浑身多了一股子难以言喻的气势,她低声问:“你……现在已经是皇帝了??” 对于如今的形势,盈玥已经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但一想到永瑆陡然又升了一级,她还是心理有点怪怪的。 她只是在竹林院住了不到一个月,出来之后,丫的就是皇帝了?? 这升级速度未免太快、太突然了点吧? 永瑆正色道:“现在还不是,爷如今只是嗣皇帝,还需素服二十七日,才能举行登基大典。” 盈玥当然明白,这二十七日就生生代替了二十七月的守孝,这是只有皇帝才能享有的高规格待遇。不过这话也就只能准皇帝的永瑆自己这么说,他当然可以不把自己当皇帝看待,这叫守礼,别人若是敢有半点这种想法和苗头,那绝对是找死。 没瞅见上至诸王、下旨宫人,无不敬畏,无不改口了吗? 甚至连盈玥,明明还没受到册封,就已经被尊称为“主子娘娘”了!这可是只有中宫皇后才能享有的尊称! 微烫的热水没过脚踝,热乎乎的暖流自脚底涌贯全身,盈玥悠乎乎便觉得昏昏欲睡。 永瑆埋头御案上,修长如玉的手执着玉管狼毫唰唰写下几行朱红的上谕,案上的奏折一本本减少中…… 批阅中,永瑆忽然想起了什么,手上一顿,“对了,月娘,你月信……”回头一瞧,盈玥雪白的双足尚且浸泡在热水中,地上跪这个宫女正仔细按摩着那白嫩如玉的双足,然而盈玥却已经歪在美人榻上,睫毛垂下,呼吸均匀。 永瑆不由噗嗤笑了,洗着脚,竟睡着了。 小巧玲珑的玉足,被干爽柔软的松江布擦拭干净,雪白中透着淡淡的粉红,冒着屡屡热气。 永瑆搁下狼毫,起身上前,一把将睡着的盈玥打横抱了起来,快步送进了西次间南窗下的通炕上,养心殿后殿的暖炕烧得很足,被窝里热烘烘的,盈玥朦胧中只觉得舒坦极了,嘴里发出了呓语般的哼哼声。 永瑆不禁发笑。 养心殿的老太监看在眼里,忍不住提醒道:“万岁爷就算要留娘娘在养心殿,照规矩,也该安排在体顺堂。” 体顺堂是养心殿后殿的东耳房,相对应的还有西耳房燕喜堂。雍正爷的时候定下过规矩,皇后侍寝在体顺堂、嫔妃侍寝在燕喜堂。而此处是养心殿后殿的正殿,只有皇帝自己才有资格留宿之地。 永瑆的脸色登时一沉,冷眼扫过这个碍眼的老太监,规矩是规矩,可即使在汗阿玛的时候,也经常不把这条规矩当一回事!养心殿的这群奴才,几个敢多嘴?这些个老奴,无非就是仗着年老,他又刚刚登基,才敢来规矩来说事儿! “吴公公,你伺候了先帝一辈子,也该有始有终。以后就去先帝陵中,好生守着规矩当差吧!”永瑆冷冷道。 吴太监膝盖一软,倒在地上,“奴才、奴才——” 刘昶见状大喜,连忙道:“吴公公,还不快谢万岁爷恩典?”刘昶巴不得把先帝爷留下了这群老太监全都挤兑走,否则哪有他上位穿蟒服的机会? 吴太监老泪淌下,只恨自己多嘴。 打发了这个老太监,永瑆顿时觉得耳根子都清净了不少,便问刘昶:“在园子的时候,福晋……皇后来过月信吗?” 刘昶如何不明白这个问题所代表的是什么,可这种事儿刘昶还真没主意到,“这……奴才是內监,这种事儿不该奴才过问。” 永瑆皱眉。 刘昶慌忙跪在了地上,“万岁爷,可要请太医?” 永瑆回头瞅了一眼酣睡甜甜的盈玥,“天晚了,还是不必折腾了,明日一早传徐太医来。” “嗻!” 盈玥一觉饱睡至天明,七八个漂亮的宫女立刻端着盥沐用具鱼贯而入,盈玥倦怠地耷拉着眼皮,只管叫底下伺候着。 这时候,刘昶在帘子外磕头禀报:“主子娘娘,徐太医来请平安脉了。” 盈玥打了个哈欠:“知道了,去把绵悫叫醒吧。” 刘昶先是一愣,然后道:“是来给您请平安脉的。” 盈玥一愣,困意顿时消了泰半,她若是请平安脉,肯定是一诊就诊出来了……她低头瞅了瞅平坦的肚子,便道:“我就不用了。” 刘昶谄笑道:“这是万岁爷的意思。” 盈玥:“……万岁爷人呢?”昨晚貌似她是洗脚的时候就睡着了,也不晓得永瑆是何时入睡的。 “万岁爷在前殿,与几位要紧的大臣正商议要务呢。”刘昶回禀道,“您看,这徐太医还等着给您诊了脉,好回禀万岁爷呢。” 盈玥:原还想着过了七日举哀期,再告诉永瑆的,瞧着架势,永瑆是看出端倪来了? 其实在小绵悫发病前,盈玥就察觉自己有孕了,不过永瑆当时在宫里给乾隆陛下侍疾,便没有打搅他。后来进了园子照顾小绵悫,便更不敢告诉永瑆。 盈玥缓缓吐出一口气:“请徐太医进来吧。”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五二〇章、准皇后有喜 ?刘昶一溜烟小跑,沿着穿堂飞一般奔去养心殿前殿,一张脸笑成菊花,麻溜打千儿跪倒:“恭喜万岁爷,主子娘娘有喜了!” 殿中,有准皇帝一只、内大臣福灵安一只(县主额驸)、工部尚书福隆安一只(和硕额驸)、正白旗都统嘉勇男爵福康安一只(和硕额驸),还有其他各部尚书、各旗都统若干。 一瞬间,前四只齐齐眼跳喜意,御座之上的准皇帝陛下险些要按捺不住。 最不淡定的当属福康安了,他当场蹦出来一句:“又怀上了?这都第四胎了!”同时腹诽,他妻妾俱加起来,都比不过老姐一个人能生。 “咳咳!”内大臣福灵安忙咳嗽了两身,眼珠子狠狠剜了福康安一眼,示意你小子闭嘴。 福康安赶忙垂首侍立,做乖宝宝状。 准皇帝陛下一脸淡定地吩咐下一连串的安排,然后命众人退下。然后……火速直奔后殿。 这会子,绵悫、绵懋和绵悠仨崽已经把盈玥给围起来了。 绵悫笑嘻嘻道:“额娘你还欠我个妹妹呢,这回可一定要生个妹妹。” 绵懋立刻道:“额娘别听大哥的,要生就弟弟,我最喜欢弟弟了!”说着,他捏了捏乖宝宝小悠悠的腮帮子。 盈玥无语凝噎,生儿生女是我说了算的吗?!她叹了口气,看向最小却最乖的小悠悠,“悠悠想要弟弟还是妹妹呀?” 绵悠包子脸上露出沉思之色,他低头想了一会儿,然后说出一句让盈玥几乎吐血的话,“弟弟妹妹都要!”绵悠那肉嘟嘟的脸颊上泛起了一对甜甜的梨涡。 盈玥:Σ(⊙▽⊙”a 比起猫狗都嫌的大宝绵悫以及二宝绵懋,三包子绵悠打生下便是个乖宝宝,不哭不闹不惹事,娴静地跟个小天使似的。 但偶尔蹦出句话来,却大有一鸣惊人之势。 “说得好!”永瑆哈哈大笑着走了进来,大手狠狠捏了一把小悠悠嫩豆腐似的脸颊。绵悠是灵胎,打襁褓中就比前头两哥哥乖多了!永瑆最喜欢的便是这个儿子了。 绵悠疼得皱眉头,小嘴儿都撅了起来。 盈玥连忙顺势一把将小悠悠揽入怀中,“好了好了,赶紧传膳吧,用了早膳,还得去乾清宫举哀呢!” 永瑆端着脸道:“你今儿还是别去了,才两个月的身孕,万一动了胎气可怎么是好?”永瑆语气里带着几分怨怼之意。 盈玥无奈:“这可是先帝驾崩了,怀了身孕可不是懈怠孝心的借口。十六福晋可都六个月的身孕了呢。” 永瑆撇嘴:“她是什么身份,你又是什么身份?岂能相提并论?” 盈玥诧异地看了永瑆一眼:……十六福晋没得罪你吧?? 永瑆又嗔怪道:“都两个月身孕了,你也不早告诉朕一声。” 盈玥讪笑:“之前又是闹冬瘟、先帝又病重,我原想着事情过去了再告诉你的。没想到绵悫竟染了冬瘟。若你知道我有喜了,还会让我去照顾绵悫吗?” 永瑆脸色一板:“当然不会!” 盈玥叹了口气,“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七日举哀,我若真的撑不下去了,肯定不会勉强自己。” 永瑆脸拉得老长,“月娘!” 盈玥正色道:“我不会拿肚子里孩子的健康开玩笑的!” 永瑆皱了皱眉头,他也晓得,皇考丧礼上是否尽心举哀,事关贤名,若有懈怠,必会招人非议。 想到此,永瑆长长叹了口气,“那好吧,若是累了,千万不要勉强。” 盈玥松了一口气,不由想起了昨日丧礼上的嫔妃,“对了,舒贵母妃为何缺席丧礼?” 永瑆脸色一沉,道:“是皇考下旨,将她幽禁,直至驾崩前,依然未曾解除禁足。” 乾隆下过明旨,幽禁舒贵妃?!盈玥心底顿时有些发凉,却还不死心地问:“为什么?” 永瑆道:“惇妃失手打死了一个宫女,却谎称是染了冬瘟暴毙。负责防治宫中冬瘟一事的舒贵妃对此加以包庇,却被愉贵妃发现,告发到了汗阿玛跟前。所以,汗阿玛下旨将她幽禁,惇妃降为嫔。” 盈玥一时竟觉得松了一口气,原来是因为这个。如此也说得通,为什么汪氏和几个嫔位跪在一排了。 永瑆哼了一声,“这只是表面上的借口而已!” 盈玥脸色一僵,“在竹林院的时候,暴毙了一个叫卷丹宫女,瞧着似乎是毒死的。” “她是舒贵妃的人。”永瑆冷冷一语,打破了盈玥心中最后的一丝妄想! 是舒贵妃,是她一直都不愿意去怀疑的舒贵母妃!竟是她要取绵悫的性命?! 一瞬间,盈玥只觉得胸口堵得慌,腹内翻涌,几欲呕吐出来。 “月娘……”永瑆看她如此难受的模样,一时间神色十分复杂,眼底甚至浮现出一缕愧色。 绵悫忙上前道:“额娘,我如今好好的,没事儿了。” “悫儿……”看着生生瘦了一圈的儿子,盈玥鼻子有些发酸,“悫儿长大了,懂事了。” 接下来,一连三日的灵前举哀,盈玥雷打不动,她倒是无碍,反倒是十六福晋,第五日时候便扛不住了,直接在丧礼上晕了过去。 十六阿哥心疼得只掉泪,“皇兄,钮祜禄氏怀有身孕,可否——” 永瑆冷冷道:“朕的皇后也有身孕了!”言外之意,是你福晋,难道你朕的皇后还金贵。 盈玥的目的,不过是想借着先帝的丧礼,刷一下孝心和贤名罢了,却累得十六福晋挺着大肚子,也没了半分休息的借口! 一时间,她心里很是过意不去。舒贵妃是舒贵妃,与十六福晋何干?哪怕是十六弟,亦是不知情的。 而永瑆的态度……分明是要借此泄愤啊。 心中一转,盈玥身子娇弱得一颤,仿佛是跪不稳一般。身后跪着的直郡王福晋吟容赶忙将她扶住,“月……主子娘娘没事儿吧?” 盈玥露出虚弱的笑容,揉了揉着眉心,弱弱道:“不碍事的……” 永瑆脸色一紧,月娘一连跪了多日,只怕是…… 十六阿哥见状,急忙道:“皇兄,有孕之人,如何能这般一天天长跪?再这么下去,伤及的可是汗阿玛的亲孙啊!”说着,十六阿哥重重磕了一个头,满眼都是哀求之色。 盈玥也露出几分不忍之色,看向永瑆。 永瑆攥了攥手里的佛珠,沉沉道:“即日起,十六福晋回府养胎,皇后也好生歇息,抄写佛经,略尽心意既可。” 十六阿哥大喜,连忙磕头谢恩,“多谢皇兄!” “多谢皇上。”盈玥也忙柔柔道,这样对谁都好。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五二一章、嘉成皇帝 ?七日举哀后,乾隆陛下的棺椁被送入皇陵安葬,宫里宫外众人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满二十七日后,永于保和殿正式登基,并改元嘉成,以明年为嘉成元年。 嘉是淑嘉皇贵妃的封号,成是永藩邸时候的封号。 这年号取的着实有点偷懒。 永的生母淑嘉皇贵妃也被追谥为孝嘉纯皇后皇后,牌位挪入奉先殿,其本人早就躺在了乾隆陛下的皇陵里,因此倒是省了挪陵的步骤了。 新皇登基,内外事务缠身,可谓是一日都不得清闲。 而盈正头疼着先帝太妃太嫔们的挪宫事宜,乾隆陛下一声内宠颇多,两位贵太妃、四位太妃、四位太嫔,光这些上了嫔位的倒是不算太多,可嫔位以下的贵人、常在、答应,加起来,愣是有一百多号,生生把东西六宫全都塞满了! 而给太妃们居住的宫苑,就只有寿康宫、寿安宫和宁寿宫这三处,至于慈宁宫,连孝圣宪太后都没住过几日,旁人就更没资格住了,只能空着。三座宫苑,是无论如何都塞不了这么多先帝嫔妃的! 这挪宫,该怎么挪啊! 唉,盈头大如斗。 她咬牙下定决心,必须挪宫,否则她住哪儿?总不能一直住在养心殿后殿吧?这毕竟不合规矩,而且白天的时候前殿朝臣出入,也着实不便宜。 从难的下手,先安置好这些位份高的太妃们吧。想到此,盈想起了舒贵太妃。至今还幽禁在承乾宫呢。 “要不,让她去十六弟府上养老吧。”盈幽幽道,“自雍正爷的时候,便有太妃去儿子府上颐养天年的先例,舒贵太妃也已经年逾五十了。” 太妃可以去儿子府上,但规定必须五十岁以上。这貌似是为了先帝的帽子颜色做考虑,反正年轻的太妃太嫔是不能出宫的。 “绵悫的病,你不想计较了?”永附耳低声问。 盈苦笑了笑,“连悫儿自己都不计较了。只是终究回不到从前那般了,我送她出宫养老,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永笑着点了点头:“这样也好。” 决定好了舒贵太妃的去处,盈想到了另一位贵太妃,“绵亿也差不多该袭爵了,到时候,让她接愉贵太妃出宫养老。只不过现在,我还想留愉贵太妃在宫里,帮忙打理宫务。” 永“嗯”了一声,“你怀着身孕,要好好养好身子。” 至于其他的太妃太嫔……都是没儿子的,唉,头大!嫔位以下的,只管胡乱塞一塞便是,可那些母嫔母妃便不好太过怠慢了。 “永,寿康宫、寿安宫和宁寿宫不够住怎么办呀?”盈苦哈哈问。 永一愣,“圆明园旁边的清漪园,本是汗阿玛为皇玛嬷所建的颐养天年之地,拨给太妃们住也使得。” 盈眼前一亮,她怎么忘了还有清漪园呢!这可是颐和园的前身,乾隆陛下真真是孝子,为了建清漪园,花了四百万两白银,自登基后便开始修建,直到乾隆二十九年才修成。园中囊括了昆明湖、万寿山,绝对是一等一的养老好地方! 若是拨给太妃太嫔们颐养天年之用,只怕她们也是巴不得呢! 果然,消息一放出去,太妃太嫔们激动了,一个个表示愿意挪去清漪园为先帝爷祈福。不愿意去的,只有愉贵太妃。 愉贵太妃不愿走,盈不觉得稀奇,愉贵太妃可是有孙子和孙女的人,得留下来为孙儿孙女将来谋划,尤其是她最疼爱的孙女媛儿的婚事,想要避免抚蒙,就得刷足了新帝新后的好感度。 如此,直接把寿康宫拨给愉贵太妃住也就是了。 虽说定下了这个安排,只不过先帝驾崩不足百日,热孝尚在,而且天寒地冻的,总不可能立马让太妃太嫔们挪宫,便定下日子,等天暖的时候,再择个吉日。另外自太后驾崩后,清漪园已经空了这么多年了,如今突然要住人了,还得叫清漪园那边赶紧拾掇妥当了,这也是需要时间的。 眼下倒是有一个宜搬迁的吉日,正好叫十六弟入宫,接他老娘出去荣养吧。 永便下了这样一道上谕。 可把十六阿哥给高兴坏了,总算是雨过天晴了,皇上和皇后都没有计较,还让他接额娘去府上颐养,可真真是莫大的恩典。 “我一直住在养心殿也不是个事儿,不如先叫愉贵太妃挪去寿康宫,我去启祥宫住着?”盈提出这个主意。 永脸色不愉,“启祥宫?!你住?!” 盈忙笑着说:“暂住而已,等天暖了,太妃太嫔们都挪了宫,我再换好的宫苑不迟。” 永皱眉:“那也太麻烦了!月娘,你再等些日子吧,朕叫内务府加紧些,最多半个月,一定把坤宁宫给拾掇好了。” 盈愣住了,“坤宁宫?!” “是啊!”永一脸理所当然,“坤宁宫才是你该住的地方,也只有你配住。” “额……可那里不是早就改成祭祀喇嘛的地儿吗?”盈有些,自打康熙爷的时候,坤宁宫便已经不是皇后的宫苑了,雍正爷的皇后住景仁宫、先帝爷的元后她亲姑妈住长春宫,而继后住翊坤宫。她还一直眼瞅着东西六宫,打算挑个顺眼的给自己住呢,结果……永看中了坤宁宫? “所以才要重新拾掇!”永淡淡道,“好在这些年为了祭祀喇嘛,坤宁宫一直修缮没断,维持得还不错,只不过里头的布置需要重新拾掇一下。” 说着,永安慰道:“很快就好,你别急。” 额……我可没为这个着急。 “那好吧。”盈点了头。 “对了,姜氏姚氏和苏氏她们……还住在成王府呢。”底下人一直没提,她也一直没注意,最近才想起来这三位,她们可都是未来的嫔妃呢。 “等太妃太嫔挪宫之后,再安顿她们吧。”永一脸淡然。 “也只能这样了。”宫里实在是没地儿住啊! 第五二二章、坤宁椒房 ?黄湛湛的琉璃瓦上覆着一层尚未融尽的积雪,在晌午的阳光下,金白的光亮交加,着实耀眼。 坐北朝南的重檐庑殿顶殿宇,抬眼高望,赫然是书着“坤宁宫”三字的匾额,匾额上还附有满文。 坤宁宫面阔连廊九间、深进三间,崭新的雕龙镂凤的棂花扇门窗明显是刚刚更换上的,殿内浑金毗卢,东暖阁内的墙刚刚以椒泥涂过,因此散发着淡淡的椒香。 玉盏小心翼翼搀扶着自家主子娘娘,“娘娘,这坤宁宫东暖阁,历来都是帝后大婚之所,当年圣祖爷便是在此与孝诚仁皇后洞房花烛的呢。” 盈玥莞尔一笑,抬眼瞥见顶棚高悬双喜宫灯,不由发笑,整得还真像是大婚时候似的了。 东暖阁为敞两间,因此格外宽敞,前檐通连大炕一座,炕上铺着大红缎绣百子图大座褥,正红的颜色落在眼里,叫她脸上有些发烧。 炕上还隔着紫檀雕龙凤炕几,几上摆着一架小巧玲珑的白玉鸳鸯桌屏,并一对剔彩寿字八宝海棠形盖盒与一只雕漆云龙纹的梅瓶,瓶中插着梅花,沁香怡人,与真的的梅花几乎毫无二致。 然而这个时节,梅花早就凋谢殆尽,这是南京进贡的绒花,无论外观还是上头薰的梅香,都几乎能以假乱真。 盈玥踩着脚踏,坐在了褥上,抬手给那梅花整理了一下造型,让枝桠更舒展自然些。 这时候,只见一个带着七品顶戴的太监手里捧着一盆掐丝珐琅的珊瑚盆景走了进来,小心翼翼搁在炕头的填漆倭角如意柜上。那珊瑚鲜红明丽,枝桠整齐,更难得是足有三尺高。 “禀主子娘娘,这株珊瑚,是先帝爷六十大寿时,两江总督进献的寿礼。万岁爷特意叫奴才送来。”那太监笑容谄媚无比。 如此品相、如此硕大的珊瑚,的确是堪称奇珍了,盈玥点了点头:“皇上有心了。” 这时候,玉壶快步进来禀报:“主子娘娘,舒贵太妃想见您。此刻就在坤宁宫殿外廊下。” 盈玥脸上的笑容顿时敛了,“还有什么好见的?今儿可是她挪宫荣养的好日子。” “那……奴才去回了舒贵太妃?”玉壶小心翼翼请示。 盈玥沉默了数息,“大约是来跟我告别的吧。也罢,好歹她是位贵太妃,我总不能失礼于人。” “奴才明白了。” 片刻后,一身素青旗服的舒贵太妃快步走了进来,先帝尚在热孝,舒贵太妃旗髻上毫无金玉,素净地像是寻常人家的妇孺。 她瞧着清减了不少,容色也黯淡了不少。盈玥扫了一眼,便起了身,朝她蹲了蹲身子。 舒贵太妃见状,连忙侧身避开,不敢受礼。 按照辈分,盈玥即使正是封了皇后,也应该像先帝太妃们行礼,可按照尊卑,先帝的太妃不当受礼,当退避,以示敬重国母。 盈玥淡淡道:“舒贵太妃,这是来与本宫辞行的吗?” 舒贵太妃面容恸然,眼眸凝望着盈玥:“月……皇后或许不会相信我,但大阿哥染瘟一事,真的与我无关。” 盈玥挑眉,“舒贵太妃若没有旁的事儿,还请不要误了挪宫的吉时。” “真的不是我做的!!”舒贵太妃几乎要哭出来,“我也是失去过孩子的人,怎么会忍心加害无辜稚子?!何况,你膝下已经生有三个嫡子,纵然我能害大阿哥,又有何益?!” 盈玥:当初她就是这么认为的,所以才安心放绵悫在宫里。 但终究是她误了。 舒贵太妃泪水一瞬间濡湿了双颊,“我承认,自打先帝南巡回来,我的确是有了那份心思。我的永瑔渐渐大了,先帝爷又那么喜爱他,我、我……” 盈玥摆了摆手,“舒贵太妃不必再说了。绵悫既然没有大碍,我也不想深究了。” 舒贵太妃咬了咬嘴唇,“你难道就不想彻查分明?!” 盈玥抬眼扫了舒贵太妃一眼,“除了你,难道还会有旁人有这份心思?” “我——”舒贵太妃一噎,眼中尽数是茫然与不解,“这宫里的嫔妃,除了我,别人都没有儿子。我着实猜不到,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啊,除了舒贵太妃,别人没有这样的动机。 愉贵妃丧子、惇嫔只有一个女儿,别的太妃太嫔更是连女儿都没有! “我怀疑……”舒贵太妃脸上兀自带着犹疑,“愉贵妃,不愉贵太妃。先帝驾崩前,这六宫大权是由我们二人联手掌管,能有这个本事的,除了我,便只有她了。” 盈玥嗤地笑了,“愉贵太妃有什么理由加害我的儿子?难不成她算计想要让绵亿当皇太孙不成?!” 舒贵太妃噎住了,她当然也晓得这绝无可能!绵亿资质平平,可说是文不成武不就,并不讨先帝喜爱。何况先帝又不是没有儿子,岂会隔辈传孙?定郡王绵恩那样优秀,皇上不照样不予考虑? “好了!”盈玥摆了摆手,“请舒贵太妃放心,本宫和皇上都不会迁怒十六弟,您只管安心去十六弟府上荣养吧。” 舒贵太妃泪目两行,“我知道,因为这些年的龃龉,你我终究是生分了。这个时候还要求你相信我,是很过分的要求。可是我——” 舒贵太妃的话凝噎在喉间,良久才道:“我真的从未伤害过大阿哥,那孩子,也是我亲眼看着长大的,我如何忍心?就如我不忍心十公主离开生母一般。” 这就是舒贵太妃包庇惇太嫔的理由?可最终,汪氏被黜,十公主也交由庆太妃抚养。而这件事,恰恰是愉贵太妃揭发出来的…… 盈玥突然眉心一跳,好端端的愉贵太妃揭发这个作甚?先帝晚年,惇太嫔的确是有些嚣张,却也没敢嚣张到愉贵太妃跟前儿!也就是说,二人素无仇怨! 既然如此,愉贵太妃又为何要揭露出来呢?瞧着倒像是刻意针对惇太嫔与舒贵太妃一般。 盈玥深吸了一口气,“此事我会去查的,舒贵太妃该出宫了。” 听了这话,舒贵太妃眼中泛起一丝希望,她连连点头,拭去泪水,忙告辞了。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五二三章、心寒的真相 ?嘉成元年正月二十六,坤宁宫终于修缮一新。 盈玥总算可以从养心殿挪出来了,真是可喜可贺。 端坐在椅子上,看着玻璃四方容镜中倒映着的素净容颜,先帝驾鹤未久,倒是省了许多麻烦,每日这样梳一个最简单的两把头,扁方和压鬓簪用的轻巧朴素的乌木雕刻,实在是叫人轻松了不少。 顺手拿起红漆牡丹盒中的一串蜜蜡佛珠,挂在衣襟上,便淡淡道:“愉贵太妃刚挪去了寿康宫,该去拜访一下才是。” 舒贵太妃走了,愉贵太妃便是宫里位份最高的太妃了。 寿康宫,原本是孝圣宪太后常年久居之地,因此内中陈设绝对是奢华无比的,甚至连慈宁宫都比不得呢。 愉贵太妃穿着件灰蓝袍子,正坐在昼榻上捡着佛豆,浑身染了一股醇厚的沉香气息,富态的脸上也似乎染了一层佛性,分外慈和。 “皇后怀着身孕,怎么来我这边儿了。”愉贵太妃起身相迎,连忙招呼她上榻上坐。 “前些日子一直住在养心殿后殿养胎,着实拘谨地慌。如今挪了出来,便想出来透透气了。”盈玥像叙说家常一般,微笑着说。 愉贵太妃笑了笑,端起茶盏正要喝,却听盈玥又幽幽冒出来一句:“听说这几日,惇太嫔夜夜哭嚎,扰得一宫不宁。” 愉贵太妃的手不由一抖,她的脸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但很快就恢复如常的和蔼神色,“的确有这么回事。十公主如今养在庆太妃膝下,她……至今还接受不了呢。” 盈玥微笑着说:“愉贵太妃不必觉得过意不去,说到底也是惇太嫔太过了,竟把身边的宫女活活打死,若不是您出手,只怕那个宫女便要枉死了。” 愉贵太妃讪讪道:“也只是凑巧发现而已。” “是很巧。”盈玥淡淡道,“说来,您可一直都是宫里的和事佬儿,没想到也有较真儿的时候。” 愉贵太妃捧着茶盏的手僵在了那里,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何况当时先帝病重,出了这种事儿,您也不怕报上去,会把先帝爷给气伤了身子?”盈玥挑眉问。 愉贵太妃急忙道:“我……我当时也没想那么多,只瞧着那宫女死得可怜,所以才——” 盈玥笑着打量着愉贵太妃,这解释还真够拙劣的。一个宫女的命算什么?在这些娘娘们眼中,又何尝把宫女当人看过? 盈玥置之一笑,没有再坚持说下去,而是话锋一转道:“数日前,舒贵太妃出宫,还特意去与我告辞了呢。” 盈玥刮了刮茶汤上浮沫,淡淡扫了一眼愉贵太妃不安的苍老容颜,“她跟我说——绵悫染上冬瘟,是你所为。” 听得这话,愉贵妃太妃豁然站了起来,脱口道:“这件事不是我做的!!” “哦?不是您,那是谁呀?”盈玥挑眉问。 愉贵太妃沉默了片刻,“我不知道。” 不知道?? 这个回答,盈玥非常不满,“这件事,我是一定要彻查的,我也希望此事与您无关。” 愉贵太妃满脸愁容密布,她幽幽叹了口气,“皇后这是怀疑我吗?” 盈玥眼角的余光扫过愉贵太妃斑驳的脸颊、扫过佛龛上那大慈大悲的观音,“先帝在世之事,是您与舒贵太妃共同执掌宫务。在皇孙身上动手脚,这样的事儿,除了她,就只有您能做到。” 愉贵太妃眉头深深皱起,眼中满是不安,“我没有理由那么做!” “是啊,您没有理由。”盈玥幽幽叹息,“这也正是我最想不通的地方。” 说罢,盈玥站起身来,“我怀着身孕,本来还打算让愉贵太妃您继续帮着打理六宫事务呢,如今看来……还是等我查清此事之后,再说吧。” 愉贵太妃顿时急了,“皇后娘娘!我怎么可能害大阿哥?!我只是——”愉贵太妃顿时把话噎了回去。 盈玥眸子一凛,“只是什么?!” 愉贵太妃摇了摇头,“没什么,是您太多心了。” “我多心?!”盈玥嘴角扬起一抹冷笑,“是我多心,还是您太可疑了?!惇太嫔打死宫人,受到惩处,的确是罪有应得。但这种事情对您有什么好处?!宫里的人,哪个会做损人不利己之事?!” 愉贵太妃只觉得眉头沉重,皇后的心思太敏感太细微了,竟从汪氏身上联想到大阿哥身上…… 唉,愉贵太妃重重叹了口气,她若是不说出缘由,只怕皇后要怀疑她害大阿哥了! 愉贵太妃面露无奈之色,“出手对付汪氏,的确非我本意。我是受人之托。” 盈玥脸色一沉,立刻追问:“受谁之托?!” 愉贵太妃沉默了片刻,眼睛望向东面,“今上。” 听到“今上”二字,盈玥心头猛地一颤,永瑆?永瑆拜托愉贵太妃揭露汪氏打死宫女一事?! 她怀疑过所有人,却唯独不曾怀疑过永瑆!! 盈玥瞬间仿佛被抽空了力气一般,软在了坐榻上,“不、不可能!” 愉贵太妃也不想招供出这位,她叹着气道:“皇帝是有苦衷的。” “苦衷?!”盈玥泛起冷冷的苦笑,他的苦衷,无非源于舒贵太妃对储位的念想!而永瑆的目的,明显是要绝了舒贵太妃的念想! 彼时,先帝病重,为了避免意外,为了防止舒贵太妃在这个关键时候生出幺蛾子!最好的法子,便是将她先压下去!! 包庇汪氏,并不足以让乾隆陛下明旨将舒贵太妃禁足! 但若加上一个谋害皇孙的罪名呢?! 乾隆陛下便会觉得舒贵太妃有不轨之心,有篡位之念!为了保证皇位的正常的接替,必须彻底幽禁舒贵太妃,让她没法再有其他动作! 就是为了这个目的,永瑆竟然…… 那可是瘟疫啊!! 盈玥只觉得遍体身寒,永瑆难道就不怕有个万一……万一失去绵悫?! 他莫不是觉得已经有三个儿子,哪怕失去一个也没什么?! 他真的会如此狠心?! “不……我不信!!”盈玥狠狠攥着手中的锦帕,他相信,永瑆会拿绵悫的性命开玩笑! 第五二四章、苦肉计 ?盈玥硬撑着回到坤宁宫,她脑子里其实早已是一片浑浑噩噩,她不愿相信永瑆会不惜伤害乃至威胁到绵悫性命,也要达到目的! 可是—— 绵悫病中那滚热的额头、虚弱的呓语,不断在她脑中来回闪动。 “悫儿……” 盈玥软在了寝殿的凤榻上,顿时便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腹中开始剧烈翻涌。 “呕——”她不可抑制地干呕了起来,着实吓坏了一干近身宫人。 “娘娘!” “主子娘娘!” “快去传太医——” 按照宫中的规矩,帝后的平安脉都是三日一请,而今日并非是请平安脉的日子,却传召了太医。 这样的消息,底下岂敢不禀报皇帝陛下知晓? 永瑆正在养心殿,与礼部官员商议着封后大典的具体事宜,原本按照永瑆的意思,是想干脆等月娘生下孩子,再行册封典礼的。这样一来也有绝对足够的时间来筹备。 可月娘却想赶在在显怀之前,完成册封礼,然后安心养胎,这样一来,礼部和内务府筹备不足,册封典礼便只能从简。永瑆拗不过,只得允了。 刚刚与礼部敲定了册封的吉日,刘昶却急匆匆跑来禀报:“万岁爷,坤宁宫方才紧急传召了太医,主子娘娘似乎是动了胎气了!” “什么?!”永瑆豁然站了起来,“好端端的,怎么会动了胎气?” “奴才不知!奴才只知道,主子娘娘是从寿康宫回来的。”刘昶满脸战战兢兢,“只怕是那件事……” 永瑆心中咯噔一下,竟直接撂下了殿中的礼部和钦天监官员,直奔坤宁宫。 坤宁宫的管事嬷嬷陶卉、教引姑姑玉盏玉壶以及一干年轻娇嫩的宫女伏跪满地。 “皇后如何了?!”永瑆看到里头凤榻上、形容恹恹的盈玥,顿时揪心般地难受。 陶嬷嬷忙道:“太医说,娘娘忧思过度,动了胎气,需好生静养。” 永瑆快步走到了凤榻前,坐在了床头的紫檀扶手椅上,忙握住了盈玥柔软无力的柔夷,轻轻唤道:“月娘……” 盈玥咬着嘴唇,扫了一眼殿中满地伏跪的宫人,发话道:“你们退下吧!” “是,娘娘!” 宫人们鱼贯退下,转瞬间椒房寝殿一派寂静,静得她仿佛都能听见永瑆那急促的心跳声。 盈玥孕中不喜焚香,这殿中便只余下一股子淡淡的椒香。 椒房,乃多子之意。 这坤宁宫的一应布置安排,全都是永瑆亲自吩咐下去的。随便一件摆设,都是有来头的,动辄便是某年某封疆大吏进献,可说是皇家私库中最珍贵之物,无不价值连城。 这都是永瑆的心意。 她就是在这片心意安排之下,满怀欢心地住进了这空置多年的坤宁宫,成为了坤宁宫的主人,接下来便只剩下封后大礼了。 一切看上去都那样完美,可现在,这完美的希冀上出现了一条深深的裂纹。 “永瑆……”盈玥咬着牙齿,强迫让自己冷静下来,“你老实告诉我,悫儿到底是怎么染上冬瘟的?!” 永瑆星眸一黯,终究是瞒不住了么…… “月娘,其实悫儿并没有染上冬瘟。”永瑆凝眸望着她,如是说。 “什么?!”这样的回答,着实出乎了盈玥的意料。 永瑆面含歉意,“其实悫儿只是寻常的发热而已。” 盈玥一个骨碌爬了起来,“这怎么可能?若只是寻常发热?怎么低烧多日不退?!” 永瑆略一沉默,道:“因为徐太医开的药。” 盈玥愕然,是徐太息的药让悫儿的低烧没有立刻退下,生生维持了七日?! 永瑆急忙道:“你放心,徐太医开的的药很有分寸,不会伤害悫儿的身子。那药只是烧热不彻底退下,并且使人昏昏沉睡罢了。” 盈玥心中的怒火蹭地冒了起来,“低烧持续,还昏睡缠绵,怎么可能不伤害身体?!悫儿还是个孩子,你怎么能——” 永瑆垂下了头:“对不起……”徐太医再有分寸,病况缠绵,终究是是伤身的。虽然以后可以养回来,可悫儿的确是遭了好一通罪。 “可当时,为保稳妥,我实在是没有别的法子了!”永瑆满眼饱含愧疚。 “那也不能拿悫儿的身体健康开玩笑啊!”盈玥忍不住吼了出来。 永瑆叹了口气,“悫儿,他自己也是愿意的。” 盈玥愕然,悫儿自己愿意?!也就是说……这是他们父子俩联手演的一出苦肉计?! 盈玥气坏了,“你们俩——居然联起手来骗我?!”绵悫病重的日子,她日夜悬心,简直没有睡过一天安稳觉!她满心惶恐,生怕绵悫折在冬瘟上,结果呢?! 居然只是一场苦肉计?! 盈玥气得都快原地爆炸了! 永瑆讪讪道:“月娘,这件事若是告诉你,你会配合演下去吗?” 盈玥气呼呼道:“当然不会!”使出这种计策,嫁祸舒贵太妃,这种事儿她干不出来! 所以,永瑆就干脆把她也一块算计、一块蒙骗!! 麻的!!!盈玥内心狠狠爆了粗口。 “就算你是有苦衷的!可是大局已定之后,你为什么还继续瞒着我?!”盈玥气得鼻孔都要冒烟了!若不是她看出端倪,永瑆这厮是不是打算瞒她一辈子?! 永瑆忙道:“你有了身孕,朕这不是怕你气伤了胎吗?”可结果,盈玥还是气得动了胎气,永瑆不禁哀叹。 盈玥气得磨牙,“合着我还该感谢你的隐瞒了?!” 看着盈玥这幅气歪了鼻子的模样,永瑆连忙哄着:“都是朕思虑不周,月娘千万别置气,好歹要顾忌着肚子里的孩子呀。” “哼!”盈玥重重一哼,甩了他一个冷脸。 永瑆眸色幽幽,如玉修长的手轻轻理了理盈玥的鬓角,“汗阿玛病重之际,容不得半分意外。舒贵太妃屡有不轨之举,此番只是让她幽禁些日子,着实也不算过分。” 盈玥蹙了蹙眉,她也知道夺嫡容不得心慈。她倒不是怪永瑆诬陷了舒贵太妃,只是心疼悫儿罢了。 “以后不许这样了。”最终,她也不过是做出如此警告和要求。听着倒像是委屈后撒娇一般。 永瑆急忙点头,“当然,朕保证,绝不会让咱们的孩子吃这样的苦头。”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五二五章、这才不是真的鸡! ?“万岁爷、主子娘娘,大阿哥、二阿哥前来请安了。”养心殿七品执守侍太监钱平跪在坤宁宫椒房外,扬着嗓子禀报。 盈玥瞥了一眼那映在南窗上的金红晚霞,便知道南书房下学了。晨昏定省,是宫中历来的规矩,盈玥因怀着身孕,起得晚,因此免了俩儿子的晨省。——也是想着叫他们俩省得点时间,多睡会儿,阿哥们读书本就辛苦,每日天不亮就要起床,实在叫人心疼。 这会子来请安,自然就是昏省了。 如今绵悫和绵懋都住在南三所,每日读书于乾清宫南庑房,下学后来坤宁宫,也正好顺道。 “儿子给汗阿玛请安、给皇额娘请安!” 两个小大人似的孩子,麻溜甩袖子、打千儿、跪请圣安,规矩得一板一眼。 盈玥知道,这是因为永瑆在,俩孩子就格外紧着弦儿。绵悫已经虚岁十岁了,身量抽条,再加上前阵子大病了一场,显得格外纤瘦,一席竹青色的夔龙纹袍子穿在身上,生生像是根竹竿似的矗在那儿。 而绵懋从小到大就没胖过,站在哥哥身边,矮了一个脑袋,像是个小号的瘦小子。 盈玥看在眼里,又忍不住心疼了,连忙招手叫到身边坐下,“如今尚在国丧,饮食上沾不得荤腥,我瞧着你们俩又瘦了。” 绵悫抬头望着她,“皇额娘气色好像不太好……您没事儿吧?”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盈玥就来气,她哼了一声:“你们爷俩以后别联起手来糊弄我,我自然无事!” 绵悫瘦巴巴的小脸一滞,连忙看向自己那一脸威严的父亲——如今已经贵为大清天子的爱新觉罗永瑆陛下,“汗阿玛……”难道是那件事露馅了?” 永瑆连忙咳嗽了两声打断了绵悫想说的话,“时辰不早了,该传膳了!” 绵悫忙识趣地闭了嘴。 盈玥把小绵悠从坤宁宫耳殿唤了过来,椒房中抬上来一张硕大的花梨木条案,上头铺着明黄古香缎,清一色的素斋鱼贯摆了上来,足足摆满了一桌子。其中不乏素鸡、素鸭、素东坡肉这类外貌极似肉的素菜。 永瑆瞥了一眼,对盈玥道:“总是吃素,朕瞧着你也瘦了。怀着身孕,何必苦着自己?” 盈玥挑眉,以二十七日代替二十七个月,这是皇帝才能享有的特例。她可还得守孝呢……就算不必三年那么较真,好得也得等出了百日国丧吧? “太妃太嫔们都还茹素呢。”盈玥叹着气道。 永瑆无语地险些翻白眼,“那是因为你一直不动荤腥,她们怎么敢动?!” 盈玥:Σ(⊙▽⊙”a什么时候她成了后宫的标杆了?? 永瑆叹了口气,“你就算真的要表示孝心,也没必要苦了自己、苦了肚子里的孩子。每日念念经,捡点福豆就足够了。” 于是借坡下驴,低声道;“那好吧。”盈玥一脸很勉强的神色。 绵悫欢喜坏了,这些日子晚上睡觉都能梦见吃肉!醒来却是顿顿清汤寡水。——咱们的绵悫大阿哥是绝对是肉食主义者,每日无肉不欢。 二阿哥绵懋舔着嘴唇道:“待会儿,回了南三所,我要点个桃花鳜鱼做宵夜。” 绵懋真真是猫儿一般,每日无鱼不欢。 三阿哥绵悠屁股底下坐着四五本厚厚的殿本书,才勉强比桌案高出一个脑袋,他一脸淡定地吃着一碗糖蒸酥酪——他不爱吃肉,就爱吃甜食。让盈玥这个当娘都忍不住担心小悠悠的牙齿问题。 三阿哥绵悠手底下还列着一张檀木椅,同样是垫了四五本书,才能冒出一只胖嘟嘟的可人的小脸蛋,这是阿雪。阿雪正埋头啃着那只素鸡,越啃越觉得味道不对劲儿,他挂着泪珠,委屈屈巴巴道:“骗子!这才不是真的鸡!” 盈玥忍不住笑了,这个小笨蛋,都快吃完了才尝出不是真的鸡! 永瑆挑了挑眉,这真是只狐狸精?居然这么笨! “乖,明天给你叫个真的鸡,嗯——小鸡炖蘑菇怎么样?”盈玥笑眯眯道。 阿雪顿时破涕为笑,“好!多谢干娘!” 盈玥是真把阿雪当儿子养了,连称呼都叫改了,认作干儿子。 永瑆面露不满之色,月娘也真是的,养个狐狸在儿子身边也就罢了,只当添个哈哈珠子,可过了没多久,月娘竟自作主张认了这只狐狸做义子!这像什么话! 因小悠悠尚且不到入读的年岁,因此盈玥给安顿在了坤宁宫的耳殿中,自然了阿雪也是陪着一块住。 用过晚膳之后,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永瑆大手一挥,打发了这一干大大小小的萝卜头。 “最近的一个吉日是三月十九,日子实在是有些紧。”永瑆面露为难之色。 盈玥淡淡挥手,“不妨事,从简办理,来得及。” “朕是就是觉得委屈了你。”永瑆面露怜色。 盈玥哼道:“只要你以后别糊弄我,我就不觉得委屈!” 永瑆不禁尴尬了,“月娘……” 翌日一大早,内务府司礼太监顾淮西来到坤宁宫,向皇后娘娘讲述册封礼的全部流程。 盈玥竖耳聆听,结果越听脸越黑,尼玛老娘要给永瑆磕头?而且尼玛还是三跪九叩谢恩? 好不爽的说…… 话说自打嫁给永瑆都十多年了,只有永瑆给她下过跪,她还没跪过永瑆呢! 盈玥端着仪态道:“本宫怀有身孕,这礼数上……可否适当的、稍微地减一减?” 顾淮西躬身道:“这是祖制,不可更改。” 盈玥:祖制你妹的!我恨祖制! 盈玥不禁咬牙切齿:“知道了,你退下吧!”跪就跪,早晚老娘要让小星子你给跪搓衣板! 养心殿,新皇陛下鼻子突然发痒,然后一个大大的喷嚏打了出来,差点喷了大舅子福灵安一脸。 福灵安面色肃然,拱手道:“春暖乍寒,还请皇上保重龙体。” 永瑆揉了揉鼻子:“不碍事,继续说着册封礼的事儿……” “是!封后大典之后,皇后于奉先殿升座,众嫔妃、福晋、公主及在京所有宗室格格一并前来朝贺,应行三跪九叩之大礼,只不过大公主乃先帝嫡长女……”福灵安顿了顿,露出请示之色。 永瑆修长如玉的食指轻轻敲打这御案,“那就改为一跪一叩吧。”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五二六章、封后大典 ?册封礼后,前来跪贺的宗妇名单,盈玥是三日后才看到的,这一看吓了她一跳。 固伦和敬大公主居然也得跪她?虽然礼节改为一跪一叩,但那也是实打实的跪拜啊! 和嘉公主、和静公主、和恪公主,后两位也就罢了,毕竟比她小,她摆一摆长嫂如母的款尚可,但和嘉公主是她二嫂啊!居然也要三跪九叩? 说到嫂子,还有她大嫂县主敏仪,也在参拜名单中!仅次于众公主、福晋们! 盈玥小心肝有点发颤,“这个不能免了吗?”她感觉肯定自己要折寿! 顾淮西还是那张不近人情的老脸:“回主子娘娘,这是祖制!” 丫的能换个词儿吗? 祖制祖制!你丫的脑子里就只有祖制啊! 陶嬷嬷笑着说:“主子娘娘如今是中宫了,当得起。娘娘若是心疼,可以赐下蒲团,便是天大恩典了。” 盈玥:合着她若是不赐,连蒲团都没有啊?! 叹了口气,道:“那就赐吧!” 之前她还觉得给永瑆下跪,很丢脸呢,现在跟大公主、和嘉公主她们一比,实在是不算什么了,明明她是弟妹、小姑子好伐?尤其大公主的年纪,都能当她的娘了。 一系列紧锣密鼓的安排之后,终于到了三月十九日这天。 碧天如洗,暖风习习,是个极其晴好的天儿。 盈玥穿上那身沉重的皇后朝服行头,戴上那至少有十斤重的皇后朝冠,丫的感觉自己都不会走路了! 两串珊瑚朝珠、一串东珠朝珠被陶嬷嬷恭恭敬敬挂在了她的脖子上,“主子娘娘,该启程了!” 盈玥回首看了一眼玻璃四方容镜中倒映的自己,明黄九龙纹间五色祥云的朝袍,片金加貂缘的披领上绣着行龙纹,下幅八宝平水,领后垂着明黄缀珠珞丝绦。 外罩着石青色片金缘绣立龙万福万寿纹朝褂,浑厚大气。朝褂底下隐隐露出红织金寿字缎的朝裙,朝裙下是一双足足有五寸的明黄色蜀锦龙凤纹花盆底鞋,整个人的身高足足平添了一大截子,这气势立刻就显出来了。 穿上这么高的鞋子,如果没人搀扶,她肯定走不了路了。 最有气势的自然还是头上那顶朝冠了,薰貂为檐、上缀朱纬,硕大的帽冠上赫然是金光灿灿的三层,金凤、珍珠以及各色珠宝累叠而成,最顶上是一颗堪比鹌鹑蛋硕大的东珠,珠光灿灿,光耀夺目!端的是华丽无匹,就是太重o(╥﹏╥)o!感觉脖子要断了qaq~~ 耳朵上自然少不了一耳三钳金龙衔东珠耳饰,三颗东珠亦是光滑圆润,与头顶上珠光交相辉映,的确是华美得紧。就是太沉了,丫的耳垂都要被坠下来了! 盈玥叹了口气,让陶嬷嬷和玉盏一左一右仔细搀扶着,如蜗牛般慢吞吞走出了坤宁宫。 坤宁宫外,中宫的仪仗早已准备妥当,二十个御前侍卫举五色龙凤旗居于最前,凤旗随风猎猎,太监举凤扇、红鸾扇各四、两个模样标致的宫女举着黄缎绣九凤伞,一左一右为后头的泥金凤舆遮阴,凤舆后还跟着十几个宫女太监,有持拂尘金节的、有捧香炉香盒,还有捧金盂、金瓶的,抬金椅子、金脚踏的…… 这浩浩荡荡的阵仗——整幅的中宫仪仗啊!也亏得坤宁宫外地方宽敞,若是换了东西六宫任何一个宫苑,只怕都搁不下这么大的仪仗! 盈玥都不禁咋舌了! 盈玥只得端起高贵冷艳的范儿来,一步步走上前,登上那华贵无匹的凤舆。 她才刚坐稳了,司礼太监顾淮西扯着公鸭嗓子扬声道:“皇后娘娘起驾——” 然后,凤舆被稳稳当当抬了起来,往册封礼的地点——乾清宫而去。 其实乾清宫距离坤宁宫不远,中间只隔着一个交泰殿而已。如果不是穿了五寸高的花盆底鞋,盈玥其实更乐意自己走着去。 只可惜,一切册封流程都得按照祖制来。 中宫仪仗缓慢前行,前路一片坦荡,连个人影都没有——因为这条路早就被提前清了场了,绝对不会有人不识趣地冒出来。 凤舆慢悠悠前行着,足足花了两刻钟时间,才终于停在了乾清宫正殿外。 脚下的五寸花盆底鞋着实太高了,被左右搀扶着的盈玥,龟速走向乾清宫正殿,好在慢点走更显得端庄。 就这样一步步走进乾清宫,正殿中,永瑆一身明黄九龙纹朝服,早已高坐在了九层台上的龙椅之上,别说,穿上这样一身龙袍,还真他妈有气势! 册封使不是旁人,正是盈玥最喜爱最敬重的兄弟——内大臣福灵安。 “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 看在昔日最亲密的兄长跪拜在她脚下,盈玥心里十分不是滋味,连忙抬手道:“平身吧。” “谢皇后娘娘。”福灵安起身,便从太监手上接过了圣旨。 盈玥赶忙端端正正跪在了九层台阶之下,正跪在永瑆面前。 然后,福灵安开始抑扬顿挫宣读册封诏书,这诏书也不知道是那个该死的家伙拟的,丫的比老太太裹脚布还长,虽然说着内容全都是猛夸她的!但这玩意能吃还是能喝啊! 丫的关键册封诏书不但有汉文的,还有满文的! 福灵安宣读完汉语诏书,盈玥磕头谢恩,然后接旨。 然后再度满文诏书,盈玥再磕头谢恩接旨。 再然后,颁发中宫凤印与金册,丫的还得磕头谢恩!! 每磕一个头,盈玥心里怒骂永瑆一边,暗暗搓搓给他记上一笔仇。 高坐在龙椅上爱新觉罗永瑆陛下突然觉得浑身毛毛的,脊背都发寒了,竟像是被什么猛兽盯上了一般!朕为什么会有这么诡异的感觉? 真是幸亏永瑆亲妈死的早,要不然盈玥还得去太后跟前磕头谢恩! 受了凤印金册之后,盈玥被大哥福灵安给亲手搀扶了起来。 永瑆快步从御座上走了下来,从大舅子手上接过了盈玥的手,忽的,永瑆对上盈玥那阴测测的目光,小心肝不由一颤。 永瑆忙咳嗽了一声,“朕陪皇后去交泰殿。” 盈玥立刻微笑着说:“臣妾多谢皇上恩典。只不过,皇上日理万机,还是不必了。” 永瑆:这笑容怎么寒涔涔的?? 接下来,就该轮到别人给她磕头了……盈玥不禁叹了口气,这该死的祖制!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五二七章、册封后宫 ?赶到交泰殿的时候,这里早已是一群内外命妇云集,各色品级的朝服,端的是蔚为壮观。 盈玥眼皮跳了跳,只得岿然不改颜色,脚踩着交泰殿的金砖,一步步走上须弥台,坐在了上头的凤椅上。 台下是两排的蒲团,领跪的是固伦和敬大公主,在她跪下的那一瞬间,盈玥心肝随之一颤。 好在大公主只叩拜一次,盈玥估摸着也能少折寿些。 底下众人一次次跪拜着,盈玥却豁然发现,公主里少了一个人——缺了和恪公主! 这是怎么回事?! “礼毕——起——” 终于磕完了头,和敬大公主起身近前,道:“启禀皇后娘娘,和恪公主深染沉珂,已经无法下床,故而未能前来叩贺。” 和恪病了?? 自打那年小产之后,和恪的身子的确是不太好…… 盈玥点了点头,“那就让她好生将养着吧。” 陶嬷嬷微笑着:“主子娘娘,该起驾畅音阁了。” 盈玥微微颔首,接下来便是去畅音阁听戏,算是宴饮环节了。也能稍微轻松些。 畅音阁是紫禁城最大的戏楼,位于宁寿宫南面,每逢重大节令或者帝后生辰,才有资格动用畅音阁大戏楼。等闲时候,只是动用漱芳斋而已。 封后大典之后的庆贺嘉礼,自然可以直接动用畅音阁。 其实盈玥本不爱听戏,不过这些个内外命妇倒是蛮喜欢的,又是素来有这个规矩,盈玥便由得底下安排了。 一群帝国最上层的贵妇,浩浩荡荡赶赴畅音阁大戏楼。 盈玥点了一出清宫大戏《鼎盛春秋》,便叫陶嬷嬷叫点戏册子交到大公主手上,让她点戏。 和敬大公主微微一笑,“多谢皇后娘娘。那我就点一出《四郎探母》吧。”说罢,便递给了众福晋之首的履亲王福晋伊尔根觉罗氏。 履亲王福晋笑着打趣道:“大公主可把我想点的先点了!我可得好好琢磨一下,点个什么好。” 一个清脆的声音立刻响起:“点个《升平宝鉴》呗!这个有趣的!” 盈玥不需要用眼,用耳朵就能听得出,这是咏絮!只有她,生了三儿子了,性子还是这般活泼可人。这《升平宝鉴》其实唱就是西游记的故事! 大公主立刻嗔怪:“没规矩!长辈们还没点完戏,你多什么嘴!” 履亲王福晋却不以为意,笑着道:“《升平宝鉴》也好,热闹!正合了今日的热闹喜庆。” 说罢,履亲王福晋又叫人将戏折子递给了西边的太妃们跟前儿。愉贵太妃点了个《劝善金科》,笑着道:“再过几日,妹妹们就该去清漪园荣养了,以后再想聚在一块听戏也就难喽!” 这时候,质郡王福晋吟容突然发现,角落里的席位上,赫然坐着三个娇嫩妩媚的妇人,不禁一愣,不由嘀咕:“她们三个什么时候进宫的?” 仪郡王福晋章佳氏低声道:“今日是中宫册礼,身为嫔妃,总不能缺席。方才跪拜的时候,她们也一块行了大礼的,你没瞅见吗?” 吟容摇头:“方才还真没注意。” 咏絮嘴里咬着金丝雀酥,道:“听说是昨儿下午就入宫了,安排在愉贵太妃曾经住过的启祥宫了。” “启祥宫?”吟容挑眉,“那两个也就罢了,苏氏……”吟容露出不屑之色,苏氏也配住进启祥宫?? 没错,多出来这三个,正是永瑆藩邸的侍妾,姜氏、姚氏和苏氏三人。 咏絮笑嘻嘻道:“不知道十一舅舅会给她们什么位份呢?答应?常在?还是贵人?”反正咏絮不觉得这几个无子无宠的侍妾能封嫔,顶天了也就是个五品贵人。 大公主立刻回头狠狠瞪了咏絮一眼,“不许非议内宫之事!” 咏絮被亲妈吼得直缩脖子。 豫亲王福晋宝容立刻提醒道:“你点的《升平宝鉴》开唱了!” 咏絮立刻又精神抖擞了起来。 关于姜氏姚氏和苏氏三人的位份问题,永瑆早甩给盈玥决定了,这方面盈玥也不是抠门儿的,已经决定,公平地给三人都分封贵人位份。启祥宫,那是给姜氏和姚氏的,至于苏氏,等众多太妃太嫔挪宫后,她打算把苏氏安排去咸福宫居住。 咸福宫低处西六宫的最西北角,地方是最远最偏僻的。主要是因为永瑆不待见苏氏,给她安排地远点,再好不过。 封后大典结束后,连唱了三日大戏,听得盈玥耳朵都嗡嗡叫了。 三日之后,永瑆正式下旨,册为藩邸侍妾姜氏、姚氏、苏氏俱为贵人,并追谥藩邸庶福晋金佳氏为悯嫔。 金宜凤毕竟是先帝赐婚之人,又是金家的女儿,此番追封,是为了给母族一点颜面。 因这追封之事,永瑆还特特问了她的意见,生怕她心里不舒坦。 其实这有什么大不了了,死人一个人,还需要往心里去吗? “哪怕追封为妃我都不介意!”盈玥如是说。 永瑆笑了:“追封为妃便有些过了,弄不好舅舅还会多心以为朕对金宜凤还有余情,那可就不美了。” 翌日,盈玥姗姗起床,正被宫女伺候熟悉着,陶嬷嬷禀报道:“主子娘娘,三位贵人来请安了。” 贵人,别看带个“贵”字,其实一点都不贵。虽说五品的等级也不算低,但按照规矩,贵人不像嫔、妃、贵妃、皇贵妃那样有名额限制,只要皇帝愿意,贵人是想封多少就可以封多少的。连册封礼都没有,直接一道圣旨就搞定了。 俗话说物以稀为贵,数量一多,就不值钱了。 盈玥看着镜中梳就的光鲜亮丽的架子头,满意地点了点头,“叫她们进来吧。” 少卿,三大贵人低眉顺眼走了进来,整整齐齐跪在了金砖地上,“婢妾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盈玥慵懒地坐在凤座上,淡淡道:“都平身吧。” 自打受封位份之后,三人雷打不动前来坤宁宫磕头请安,倒是规矩得紧。 “本宫素来不喜烦扰,以后只要不是大日子,便不必来请安了。”盈玥轻描淡写道。 “另外,太妃太嫔都挪去清漪园了,苏贵人便挪去咸福宫吧。”盈玥又道。 苏氏早看出姜氏和姚氏关系不寻常,此刻能挪出启祥宫,也是大大松了一口气,连忙屈膝道:“是,娘娘。嫔妾回去之后便立刻挪宫。” 姚氏姜氏亦满脸欢喜,谁乐意眼皮子底下多个碍事的电灯泡?苏氏走了,她们俩也总算能关起门来好好过日子了。 第五二八章、老娘要榨干你! ?坤宁宫椒房里头的南室,是盈玥的衣帽间。她满含喜欢地打开了螺钿花鸟楠木衣柜,衣柜中赫然是一杆花梨木的横木,上头整整齐齐挂着一件又一件旗服。 刚穿越过来的时候,盈玥实在瞧不上古代的衣柜,尼玛高级丝绸纯手工绣制的旗服居然是叠放在衣柜里头的。 丫的不知道丝绸最爱生皱纹吗?每次换衣服,尼玛都得熨烫才能上身,实在是太麻烦了。 丝绸的衣裳,果然还是要用衣架子挂起来最好。 一件件绣工精湛的旗服,整整齐齐垂在衣柜中,不染一丝褶皱。一样望去,当真是蔚为壮观,这数量,都够开一家服装店的了。 不过,就算她敢卖,这些衣裳也绝对没人敢买。 明黄的袍子、缂丝凤纹的斗篷、双龙戏珠的褂子……啧啧,谁敢买? 这个金丝楠木衣柜是专门用来挂袍子、斗篷、长褂这种长款旗装的,盈玥美滋滋取出那件明黄色绣凤穿牡丹的旗服往身上比了比,果然还是明黄色最抢眼,衬得脸色也最光鲜。 以前一直没资格用这个颜色,自打永瑆登基后,光明黄色的旗服她就有七八身了,这件绣纹是最大气的,旁边那件蜀绣玉兰折枝的则更清雅些。 这时候,陶嬷嬷捧着个乌漆大盘走了进来,大盘中赫然是一件盘锦满绣的深湖蓝色夹褂,褂上用翠绿的孔雀羽线掺了双圆金线绣了成片的松鹤纹,金线与碧线交映,当真是华美典雅。 “主子娘娘不是想要一件沉稳大气些的外褂么,这是针线局日夜赶制出来的,瞧这苏绣的手艺,真是精细。”陶嬷嬷微笑着道。 盈玥眼中早已是一片赞叹,素白如玉的手忍不住抚摸着那栩栩如生的绣纹,“果然不愧是宫中针线局,手艺比从前王府的针线上人好得太多了。” 只可惜她肚子已经微微隆起,哪怕是宽松的外褂也遮掩不住了。 “收起来吧。”盈玥淡淡吩咐。 陶嬷嬷忙解开开外褂的金錾花扣,套上雕漆衣架,轻轻挂在了衣柜的横杆上,最后轻轻合上了螺钿楠木大衣柜。 “娘娘,皇上今夜要在养心殿批折子,怕是会晚些过来,让您早些休息。” 永瑆即位后,便重开了通商口岸、鼓励出海经商,甚至还下旨在天津等地开设造船厂,水泥的制造工艺以及燧发枪的图纸交给了工部、玻璃的制法交给了内务府造办处,还有牛痘的试验和推广…… 曾经在小世界藏书中看到过的知识,永瑆早先不便公布,如今只恨不得一股脑全都施展出去,如此一来,焉有不忙碌的道理? 盈玥叹了口气,吩咐道:“春日天干,叫小厨房炖个莲子百合雪蛤汤,我待会儿亲自送去养心殿。” 陶嬷嬷笑逐颜开,“奴才立刻就去!” 因悫儿的那遭事儿,盈玥终究是有些跟他怄气的,好些日子都没主动去养心殿了。 夜凉如水,盈玥穿上那件新制的深湖蓝松鹤纹外褂,乘着凤舆,往养心殿而去。 养心殿中灯火如昼,永瑆端坐御案之前,揉了揉眼睛,喃喃嘀咕:“有了玻璃,也该尽快把电灯弄出来才是……” “你还真有够心急的!”盈玥嗔怪的声音响起,“还没搞定蒸汽革命,就要步入电力时代?步子迈得这么大,也不怕扯了蛋?” 永瑆先是一愣,抬头见盈玥手里提着乌木食盒赫然站在他眼前,不由一喜,旋即才注意到盈玥刚才说过的话,“扯了蛋??” 他玩味地笑了,笑容里满是挑逗之意,“朕的皇后今晚要试试吗?” 盈玥:……果然开荤段子,她是赢不了永瑆的。 永瑆身上穿了件石青色的蟠龙纹长袍,腰间系着玉带,他自龙椅上站了起来,陡然逼近到盈玥跟前,修长的身高居高临下看着盈玥,带着墨香的手已经落在了盈玥的脸颊上,不住抚摸,“深更半夜,皇后如此精心打扮,必定是为侍寝而来。” 侍寝你奶奶嘴儿!! 这个词儿好叫人不爽啊! 而且!她是个孕妇啊!! 盈玥终于还是没忍住,犯了个大大的白眼儿,“再胡说八道,雪蛤汤就不给你喝了!” 永瑆当然早就看见盈玥手上提着的食盒了,如何会猜不到盈玥的来意?不过是存心逗弄罢了。 永瑆满脸笑意,“开个玩笑而已,月娘怎么还是这样羞涩?别忘了,月娘如今可是朕的皇后了。” 皇后咋了?皇后就应该脸皮厚?? 盈玥“切”了一声,将食盒搁下,取出了里头一直保温着的莲子百合雪蛤汤,这食盒是特制的,里头有夹层,夹层中有炭火,保温一流。 雪白的雪蛤汤上还冒着热气呢。 “趁热喝了吧。”盈玥困倦地打了个哈欠,“我回去睡觉了。” 永瑆熬夜都快成习惯了,她这个孕妇可不习惯晚睡。 盈玥才刚转身,却被永瑆一把从后头拥抱住了。 她一愣,“干嘛呀?” 永瑆低头在她耳根吐了一口热气,“今晚别走了。” 盈玥黑线了,你要对一个孕妇做什么?! 永瑆的大手轻轻落在了盈玥的小腹上,抚摸着那柔软的起伏,“都四个月了,只要小心温柔些,应该不妨事吧?” 盈玥:果然是又精虫上脑了!! 盈玥怒了,本能想要推开他,却忽的一怔,她鼻子使劲吸了两下,嗯?!永瑆身上,怎么有一股缠绵的香味儿?虽然很淡很淡,但盈玥的狗鼻子还是捕捉到了! “卧槽!你身上什么味道?”盈玥酸怒交加地质问。 永瑆一愣,也忙仔细嗅了嗅身上的气味,旋即不由笑了,“这个味道啊……春日内务府小选,刚刚提拔上来一批宫女。今儿便有一个倒在朕怀里了。” 卧槽卧槽卧槽!! 盈玥的脑袋里被这俩字不断刷屏了! 从前永瑆还是皇子的时候,想勾搭他的女人就海了去了!盈玥严防死守,内务府派来的侍女,凡是有些姿色的,都被她隔绝、分去别处当差了! 如今,永瑆升级成皇帝了,想睡他的女人,更是几何倍数增长! 御前的宫女,从来都是包衣女子中的佼佼者,无一不娇媚动人!尤其是三大贵人俱不得宠,她这个皇后又怀有身孕!这在包衣们眼中,可不正是个绝佳的爬上龙床的好机会吗?! 她居然一直都忽略了这点了! 盈玥一把抓起的永瑆衣领,咬牙切齿道:“去后寝殿!我要把你榨干!” 永瑆邪魅地笑了,如一只得逞了的老狐狸。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五二九章、不许记档! ?紫禁城里所有人的只怕都想不到,那遮得严严实实的闱帐中,是皇后在上、皇帝陛下在下。 永瑆敞着精赤的胸膛,眼睛眯眯,带着微笑,不过区区一个宫女,连模样姓名都不知,就能把月娘刺激成这个样子…… 汗香淋漓,玉体摇摆。 真是令人心醉的好风光啊! 永瑆欢畅得周身战栗,几欲飞入云端。 啊,舒服~ 不过,月娘的胆子也真是越来越大了,居然敢骑在朕身上了……永瑆那眯着眼睛里泄露出丝丝冷芒。 嗯,等月娘生了,朕再好生教教她,要如何侍寝吧。 今晚,便由她放肆了。 累毙了的盈玥趴在永瑆精赤的胸膛上,大口喘着气。 永瑆忍不住嗤嗤笑了,大手捏了捏盈玥柔软的腰间,“皇后不是说,要把朕榨干吗?这还差得远呢!” 盈玥狠狠咬着洁白的牙齿,“你要是敢偷吃,我不会放过你的!” 永瑆笑着抚摸着那酣睡浸湿的鬓角,“乖,以后常来养心殿,好好喂饱朕,朕自然就瞧不上那些野食儿了。” 卧槽,居然被威胁了?! 这时候,闱帐外传来刘昶战战兢兢的声音:“万岁爷,要记档吗?!” 记档? 听得这二字,盈玥先是一愣,然后她暴走了:“不许记!!!!” 麻蛋,要是记在了彤史上……皇后怀孕四月,跑到养心殿睡了皇帝陛下,她的脸要往哪儿搁?! 永瑆低低笑了,“好,不记就不记。”他瞄了一眼盈玥白嫩微凸的肚皮,笑得一脸深意。 盈玥涨红了脸皮,彤史是记录后妃侍寝之事的,为的是有孕之后,能对上日子。可她现在已经怀着了…… 永瑆轻轻拍了拍她丰润如羊脂的肩膀,低声道:“皇后真是辛苦了。” 盈玥狠狠瞪了他一眼,辛苦一个孕妇,你也好意思。 永瑆压低了嗓音,在她耳畔道:“不过以后,还是让朕来辛苦,皇后躺着既可。” 盈玥脸若火烧云,今晚她的确是太……太热情了点吧? 难得永瑆居然乖乖躺在下面,居然也没反压她? 盈玥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是因为这个吧……否则永瑆早翻身狠狠教训她了。 盈玥飞快从永瑆身上翻了下来,撤着锦被,把自己盖得严严实实,只恨不得连脑袋也一块蒙进去。 这幅鸵鸟姿态,让永瑆忍不住噗嗤笑了,他低声问:“要叫水吗?” 盈玥立刻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去小世界洗吧。”反正她怀着身孕,永瑆不敢太放肆的,共浴啥的,也没什么危险系数了。 去小世界望玥殿沐浴?想着那美妙的场景,永瑆深深吸了一口气,狠狠压下了心头的悸动,月娘真是越来越不乖了……等生了,朕一定要好好教训她不可! 舒舒服服洗了个温泉澡,穿上明黄软缎寝衣,再度躺在了养心殿后殿华滋堂的龙榻上。盈玥蠕动着身子,在永瑆怀里寻了个最舒服的位置和角度。 永瑆急忙咬紧了牙齿,这绝对是故意的……明知道朕不能太放肆,所以月娘便愈发放肆了!! “怎么了?”正要阖眸的盈玥突然发现永瑆一脸凶悍,像是一只被惹毛了的大狼狗。 永瑆深吸一口气,压下浑身攒涌的火热,道:“你老实点,别乱动!” 盈玥一脸懵懂,但是紧接着她便感受到有一个滚热的东西抵在了她的屁屁上…… 我凸??老娘刚才那么卖力,居然还这么有精神?! 看着盈玥那张呆滞的脸,永瑆叹了口气,“朕可都憋了好几个月了,你可别乱动,否则——”永瑆一脸威胁的意味。 盈玥一脸囧囧,急忙飞快从他怀里撤走,蠕动身躯,足足拉开了一人宽的距离,这才让她觉得稍稍安全了点。 永瑆看着两人之间距离,突然觉得很不舒坦,他黑着脸道:“你跑什么?!老老实实呆在朕怀里,不要动不就好了?” 盈玥嗔了她一眼,咕哝道:“我睡着了之后会怎样,你又不是知道!” 永瑆一怔,是啊,月娘睡觉最不老实的,动不动就把白嫩嫩的腿压到他身上……那种风光,想想便叫人觉得心热。 盈玥翻身背对着永瑆,在最里头寻了个舒服的位置,打了个哈欠,道:“晚安。” 然后,不消片刻,便沉沉如梦了。 永瑆:睡得真够快的,大概是方才累着了吧? 永瑆叹了口气,看着那背影,终究还是没忍住,小心翼翼靠了过去,小心翼翼环抱在怀里,这才美滋滋入睡了。 果然还是抱着月娘,睡得最舒坦了…… 一夜无梦。 第二日天还未亮,盈玥便被一阵窸窣声吵醒了,睁开惺忪睡眼,便见已经掌了灯,刘昶带着一干太监宫女正在服侍永瑆更衣。 明黄色的江崖海水龙袍,在烛光下金彩熠熠,着实有些晃眼。 永瑆并不喜欢明黄,只有在大朝日,才会穿上这样的明黄朝服,华丽得都要将人的眼睛晃瞎了。 再带上那沉甸甸的帝王朝冠,一股子君临天下的气势一下子就被烘托了出来。盈玥看得有些移不开眼睛,此时此刻,她不得不承认,永瑆真的很有皇帝的派头。 穿戴整齐后,永瑆这才看到盈玥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分明透着痴迷。永瑆嘴角一翘,自得地笑了,“朕去上早朝了,你再睡一觉吧。” “嗯!”盈玥乖巧而甜美地应声。 “真乖!”永瑆摸了摸她的脸颊。 盈玥黑线了,把我当小孩儿哄啊! 她狠狠啐了一口气,直接甩了个后脑勺给永瑆。 永瑆笑着摇了摇头,这小脾气,一如既往地臭,真是一点不把朕当皇帝看待啊! 很快,永瑆起驾,养心殿后殿的烛火立刻被如数熄灭。 盈玥闷头又睡了一觉,足足睡到日上三竿,才叫人进来服侍更衣洗漱。 玉盏玉壶这两个教引姑姑带着四五个坤宁宫的一等宫女进来服侍,另外还有好几个养心殿宫女打着下手。盈玥便只管摆足了姑奶奶的架势,让底下人伺候着便是。 第五三〇章、御前宫女竞妖娆 ?象牙框的玻璃四方容镜,映着一张巧笑倩兮的容颜。 “对了,刘昶,昨儿冲撞了皇上的那个宫女,皇上可处置了?”盈玥眯着眼睛问道,这个才是最关心的事儿。 刘昶躬身如虾米,他谄笑着道:“皇上下旨,打发去了浣衣局。” “浣衣局啊……”盈玥幽幽叹了口气,“那可真不是什么好去处,差事辛苦不说。冬日里还得照旧盥洗衣物,身子骨稍微娇弱点,只怕都承受不住。” 听得这话,旁边一个脸蛋娇嫩如花的宫女突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主子娘娘仁德,求您救救蕊珠姐姐吧!她不是有意在皇上面前失礼的!” 盈玥愣住了,这是什么情况? 蕊珠,原来往永瑆怀里扑的那个宫女叫蕊珠啊。 而眼前这个,瞧着嫩豆腐似的小脸,顶多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还真是娇花一般都能年纪!长相也绝对堪称娇花一朵!巴掌大的小脸蛋,娇媚的桃花眼正带着点点泪花,啧啧,还真是梨花带雨般楚楚可人啊! “你叫什么名字?”盈玥问。 这宫女露出娇羞之色:“奴才幽妍,是蕊珠的表妹。” 表姐妹啊,怪不得要为她求情。这表妹妹俩一块被选到御前,她们的包衣家族肯定使了不少银子吧?图的便是姐妹连一块使劲,一起得宠?然后互为依靠? 盈玥眯着眼睛拨弄着指上的赤金护甲,居然敢求情求她面前?哦,是了,她做成亲王福晋的时候,便颇有贤惠之名了。 所以这幽妍便觉得,她会贤惠地把勾引过永瑆的宫女给从浣衣局放出来,然后继续勾引?? 盈玥气地都要笑出声儿来了! “你们既然是姐妹,必定是焦不离孟。若让你们分开,必定两下惦念。”盈玥笑容如锦似绣。 幽妍娇媚的脸蛋上难掩欢喜和激动。 “所以,你也去浣衣局陪蕊珠吧!”盈玥一脸温柔地道。 幽妍瞬时呆滞,她几乎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下一秒,她急吼道:“不!您不能这么做!” 盈玥挑眉,刚才那副柔情款款的嘴脸哪儿去了?一听要去浣衣局,登时就变了一张脸。 “奴才好歹是御前的宫女,就算您是皇后娘娘,也不能随随便便发落御前的人!”幽妍大叫道。 盈玥扣了扣耳朵,这嗓门还真不小,她睨了刘昶一眼,“哦?是吗?本宫原来无权处置御前宫女啊?” 刘昶瞬露出为难之色,按规矩的确是如此。 幽妍松了一口气,幸好家中父兄使出浑身解数,将她送到御前做宫女,否则……还真是险了! 这时候,帘外传来一声冷哼:“那朕就给皇后这份权利!” 这一句话,让幽妍心凉到了谷底,她分明还记得昨日,无论蕊珠如何苦寒求饶,皇上都岿然不动,生生叫人堵了嘴巴,给送去了浣衣局!蕊珠姐姐固然是太心急了些,可皇上,着实不是怜香惜玉之人! 一席明黄龙袍的永瑆大步走了进来。 盈玥笑容款款起身,本要屈膝行礼,却被永瑆一把扶了起来。 永瑆正色道:“以后,这宫里的所有宫人,哪怕是朕身边的,皇后也可以随意处置!” 盈玥笑容莞尔:“多谢皇上恩典。”说着,她斜眼睨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幽妍,一张俏生生脸蛋早已吓得煞白一片。 “乖乖去浣衣局,陪你的表姐去吧。”盈玥温声细语道。 幽妍瞪大了眼珠子,下一瞬,她眼前一黑,竟直接晕了过去。 盈玥愕然,这就吓晕了?? 这心理素质,也忒差了点吧? 永瑆哼了一声,瞪了刘昶一般:“还愣着做什么!” 刘昶如梦初醒,只恨自己刚才怎么没有顺着皇后的意思早早处置这个幽妍!立刻二话不说,领着两个太监便将昏迷的幽妍给抬了出去,直接叫抬去浣衣局。 后殿中,早已屏退了左右,盈玥噘着嘴扯着永瑆的龙袍衣襟,“这养心殿的漂亮宫女也未免太多了些!方才伺候我更衣洗漱的,个顶个都是如花似玉!” 竟找不出一个容色平庸点儿的!虽说大部分瞧着还算乖觉规矩,不像蕊珠、幽妍那般,可盈玥如何能放心这一个个娇俏宫女搁在永瑆眼皮子底下? 永瑆看着盈玥这幅醋容,笑容殷殷,“都随你处置。” 盈玥哼了哼,“她们没有犯错,我总不能全都打发去浣衣局吧?” 永瑆一脸无奈之色。 盈玥眼珠子骨碌一转,笑眯眯道:“我给她们换个地方当差吧。愉贵太妃身边该添几个伺候的人儿了,还有姜氏姚氏她们好歹是贵人了,伺候的宫女也不能太少了。” 永瑆笑了,月娘真是个醋坛子。 盈玥又笑着说:“你放心,我会再挑选一批安分懂事的宫女来养心殿伺候的!” 永瑆叹道:“朕只盼着别是嘴歪眼斜、惨不忍睹的。” 盈玥嘻嘻笑了,“我不至于!顶多挑些姿色平平些,我保证,起码五官端正,嘴不歪、眼也不斜!” 何况能通过小选的宫女,想找出个嘴歪眼斜的丑八怪,只怕也不容易!能进宫伺候的包衣女子,起码都得五官齐整。永瑆这话,纯属打趣罢了。 “唉,连朕身边都由得你摆布了,月娘可好报答朕!”永瑆眼睛里透出丝丝异样的光芒,他舔了舔嘴角。 盈玥:……夫妻多年,盈玥岂会看不出永瑆这厮又是起了歪歪心思? 她狠狠啐了一口,“这天儿也暖和了,差不多该启程去圆明园了吧?” 永瑆“唔”了一声,“好,朕这就叫内务府准备一下,过几日便启程!” 盈玥笑逐颜开,“宫里的事务烦劳愉贵太妃打理一下即可,反正你后宫也就大猫小猫两三只,打理起来不费劲。” “说到后宫——”永瑆唇角微微扬起,“今日早朝,礼部官员当朝建议朕选秀充实内廷呢!” 盈玥心中暗骂一句卧槽,“谁这么多事儿啊!” 永瑆哈哈笑了,“放心,朕以先帝驾崩未久为由,三年内不选秀。” 盈玥嘴巴撅了起来,“就算暂时可以不选,以后早晚还是要选。” 永瑆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就算选秀,宫里留不留人,还不是朕一句话事儿?月娘怎么一醋起来就变笨了?” 盈玥囧红了脸,是啊,选秀又不是只为了充实后宫的,还意在给宗室栓婚呢!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五三一章、万字殿(补更) ?圆明园。 曾经盈也是住过园子的,只不过彼时她是以皇子福晋的身份住在西园,素日里除了请安,都是呆在西园中,不敢去别处乱窜。 如今她成了皇后,倒是反而不便去西园那边了。因为先帝幼子、十七阿哥永尚未分府,但年岁上已经是个少年了,她身为嫂子,自是该避讳着些。 另外还有其他各家王府的王子,曾被先帝准许入宫读书,转眼过去多年,一个个都长成翩翩少年了。其中履亲王府的世子绵惠三年前便娶了福晋,挪出宫去了。 倒是质郡王府的世子绵聪、仪郡王府的大阿哥绵志和荣亲王遗子绵亿、定郡王大阿哥奕纯都还单身。又因永发话,三年内不选秀,这四位怕是还得再单上三年。 先帝继后辉发那拉氏在世的时候,一直都是住在镂月开云殿,但盈却不大喜欢镂月开云殿的装饰风格,着实是太过奢华靡丽了,真是白瞎了这么个清雅别致的殿名儿了。 盈并无重修镂月开云之意,便索性另选殿宇居住,又要斟酌着距永的九州清晏不要太远…… 九州清晏位于圆明园后湖的南面湖畔,围绕着后湖,倒是坐落着不少宫苑,有碧桐书院、杏花春馆、天然图画、涵茹古今等八座宫苑,像是星拱月般…… 记得先帝爷之时,南湖畔这些大大小小的宫苑都是分配给最得宠的嫔妃居住……着实是方便了皇帝驾幸。 嗯,怎么感觉有点不爽? 斟酌了一下之后,盈没选南湖畔这些众星拱月的殿宇,最终选择了万方安和。万方安和位于杏花春馆的西北面,因此距离九州清晏也不算太远。 最重要的是万方安和恢弘大气,筑平面呈“”字形,因此又叫做万字殿。万字殿整个汉白玉建筑基座修建在水中,基座上建有三十三间东西南北室室曲折相连的殿宇。可谓是圆明园中造型最独特的殿宇了,而且风景秀丽。 万字殿四面临水,因此最是清凉怡人,雍正爷在位的时候,便时常居住于此,因此万方安和殿一直空着,不曾住过嫔妃。 打量了一圈之后,盈最终选定了万方安和殿。 盈抬头看着正殿宝座上悬挂有雍正御书“万方安和”,赞叹不已:“这四个字写得真有气势!”比先帝乾隆爷的字好了不知多少倍。 “那这个匾额就不用动了,把墙上挂着的御诗取下来,朕回头亲手写一个。”永看着墙上挂着的他亲爹的墨宝,难掩嫌弃之色。 盈扫了一眼那诗……字写得不咋滴倒是其次,诗更是不入流打油诗!盈摇了摇头,乾隆陛下的脸皮是真够厚的,居然还好意思挂出来。 因此盈赞同地点了点头,永诗写得就还算不错,字更是没得说。 “这张紫金蟠龙宝座还是搬去你的九州清晏吧。”盈道,这龙椅可是雍正爷的坐过的,她……消受不起。 永笑着道:“那就把镂月开云殿那个剔红夔凤纹的宝座搬过来吧。” 盈心想着,这万方安和正殿,该有个大气点的宝座压场子,便点了点头。 殿中基本保持了雍正爷时候的延续下来风格,大气中不失雅致,不得不说,雍正爷的品味着实比先帝爷强多了。 十二扇绘雪景瓷板的插屏后头是两间打通的书房,浑厚大气的乌木书架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古籍,墙上挂着董其昌的墨宝和两幅南宋的残山剩水。 盈随手翻了翻古籍,道:“我对这些不怎么感兴趣,还是叫人换上些有句逗的新书吧。” 永即位后,极力推广标点符号,甚至今年新开的恩科也被规定,文章必有句逗,不用或者用错的,一律不得选用。 永点了点头,笑着问:“还有什么要更换的吗?” 盈打量了一眼书房里头的小佛堂,又瞅了瞅其他房间,表示满意。 “那就早点歇着吧,你一路舟车劳顿,别动了胎气。”永目光柔和地看着盈微微隆起的小腹。 “朕去九州清晏批折子了,等处理完手头的这些琐碎事儿,一定陪你好生游园赏玩。”永抬手刮了刮她的鼻子,“你若实在觉得无聊,可以召和嘉、和静或者咏絮来给你作伴。” 盈点头,“如今连和嘉、和静见了我都有些拘谨,倒是咏絮还跟从前一般活泛性子。” 永忍不住哼了一声,“她这叫没规矩!” 盈笑容朗朗:“可我就喜欢她没规矩,整日紧着规矩礼仪,都生分了呢。” 永倒也没有真的生气,他这个外甥女从小被大姐姐惯坏了,嫁了人之后又被绵恩继续加倍惯着,性子能规矩起来才怪。 送走了永之后,盈便瘫在了万字殿东暖阁的软榻上,抬眼便能瞅见挂在西墙上的那副《十骏犬图》,这是雍正爷的时候名西洋画师郎世宁所绘,上头画着一只黑黢黢的大狗,也不晓得是什么品种的…… 正胡乱琢磨着,底下宫人禀报说,江浙进献的苏绣团扇到了,内务府从中挑了最好的十二柄双面绣扇,已经给呈了过来。 嗯,眼下天热了,可不是正是团扇进贡的时候了么。 双面绣,是刺绣中最难的手艺,只有经验丰富且手艺精湛的绣娘才能绣地如眼前这般美轮美奂。 陶嬷嬷笑着将那把孔雀开屏的团扇呈递了上来,“娘娘,您瞧这把,上头的孔雀是用孔雀羽线掺着金线绣成的,若是在太阳底下,必定熠熠生辉。” 的确是华美得紧,盈想到自己那件孔雀羽线绣的深湖蓝外褂,二者若是搭配必定极好。 “那把绣着月下的海棠的,很是清雅。”用来配她那件明黄玉兰折枝袍子想必合宜。打量着这些团扇,盈已经飞快想好了如何搭配了。 “那个绣了金玉满堂的,等明日给咏絮吧。”盈嘴角微微瞧了起来,金玉满堂,其实就是绣了金鱼的,上头一只只红艳艳的肥肥的金鱼顾着腮帮子,着实像极了咏絮那丫头。 第五三二章、兄弟(补更) ?定郡王福晋咏絮,也算是圆明园常客了,先帝在世的时候,她进园子的次数,怕是比盈都多呢。 如今的咏絮已经年逾三十,但因保养得极好,加之性情烂漫,观之不过二十许的样子。谁能想到,咏絮竟已经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了。 “我和恩哥商量好了,等明年再怀一胎……”咏絮眼中带着憧憬,“好想生个女儿啊。” 咏絮已经生了三个儿子了。 说着,咏絮的目光定格在盈的肚子上,“这里头会是个小公主吗?” 盈笑着说:“我倒是盼着是个公主。” 只可惜……唉,不提也罢。 咏絮笑吟吟摇曳着手上那金玉满堂绣纹的象牙团扇,打趣道:“你都生了三个阿哥了,也该换个样儿了。” 盈忍不住噗嗤笑了,“咱们几个貌似都没有女儿缘似的!质郡王福晋生了两个阿哥,你生了三个儿子,宝容更是厉害,已经一口气生了四个儿子了。” 都没有闺女。 咏絮却浑然没有半点担忧,笑着说:“那就接着生呗!趁着年纪还不算太老,继续怀便是了。”说着,她嘟嘴道:“若不是郭罗玛法驾崩……” 乾隆是绵恩的祖父,按照古礼,是应该守孝一年的,所以咏絮才说明年再怀一胎。 “前头的亭子歇会儿吧。”咏絮指着前头的静知春亭道,“怀着身孕,可不能累着。” 盈虽然不累,但还是生受了这份关怀。 玉盏立刻领着一干宫女太监上前,把静知春亭里头的汉白石桌椅仔细地擦了一遍,又将茶水点心摆上去,然后围绕着亭子四周守望着。 “这海棠酥甚好,又精致又好吃!”咏絮一边咀嚼着,一边不住地称赞。 陶嬷嬷看得眉头皱得都要打结儿了,皇后娘娘还没动呢,定郡王福晋倒是先吃上了! 盈却笑得一脸洋溢,“我宫里新来了一个做酥点的掌勺太监,手艺倒是还不错。”便是从养心殿御膳房指派过来的,做得酥点又好看又好吃,小悠悠最喜欢了。 “对了,悠悠和阿雪又跑哪儿疯玩了?”盈转脸问陶嬷嬷,却发现陶嬷嬷正愤愤瞪着咏絮呢。而咏絮兀自吃得带劲,根本没注意到陶嬷嬷那不忿的眼神。 陶嬷嬷连忙屈膝道:“回主子娘娘的话,三阿哥和雪公子去布库房找大阿哥和二阿哥了。”布库房是摔跤的地方。 阿雪因是她的义子,她身边伺候的人都客气地尊称一声“公子”。阿雪生得玉雪可人,连陶嬷嬷这样刻板严肃的人,一提及阿雪,容色登时和缓了不少。 盈碧波荡漾的后湖,忖道:“我记得绵恩也是教导骑射摔跤的武师傅之一,不晓得今日是不是他当值。”皇子的骑射师傅可不只有一个,一般选自朝中武臣,轮流入宫教导。 咏絮飞快点头,“今日是他当值,一大早就进了园子了呢。” 盈笑着道:“那咱们去瞧瞧吧。” 咏絮露出不舍之色:“再歇一会儿吧。” 盈瞄了一眼桌上那几盘玲珑香甜的点心,你是不舍得点心吧?? 无语凝噎了三秒钟之后,盈盈盈起身,“摆驾布库房。” 咏絮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得快步跟上。 布库房距离九州清晏不远,大概是为了方便皇帝考校吧。盈闲庭信步,花了两刻钟时间便抵达了目的地。 结果在布库房外,看到了一架龙舆,以及若干御前太监、宫女和侍卫。 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永驾临布库房,这会子正在里头呢。 咏絮瑟缩了,“皇上在里头,咱们还是别进去打扰了吧?” 自打永登基后,大公主没少耳提面命叮咛,再加上永在外人面前威严愈发重,咏絮难免有些畏他。 盈看着咏絮这幅缩头缩脑的样子,忍不住发笑,正要打趣两句,却听得布库房中“砰”的一声沉闷的巨响!那是重物摔在木质地板上的声音! 是有人被狠狠摔了大背跨吧? 盈心中一紧,二话不说,快步上前,便推开了布库房紧闭的房门,然后便瞧见,躺倒在木板地上,一脸痛楚的,正是她的绵悫!! 而站在绵悫身旁,一脸傲然和得意的,妈的居然是她二宝绵懋!! 倒也是,除了绵懋,谁还敢这般狠摔当今皇帝的嫡长子?! 二阿哥绵懋,明明比大阿哥绵悫矮了足足一个脑袋,谁能想到赢得居然是他,而且赢得如此之快!布库房中的一干众人,除了高坐在椅子上的永陛下,几乎所有人都是一脸的惊异之色。 连布库房武术师傅绵恩都没料到,二阿哥居然赢了大阿哥! “我赢了!”绵懋兴奋地一蹦三尺高,快步冲到了皇父永面前。 永穿着一身沉稳的石青色龙纹长袍,脸色肃然点了点头,“嗯,这把九龙弯刀,便赏给你了。” 九龙弯刀,那是蒙古王公进献的宝刀,刀鞘上赤金九龙盘旋,还镶嵌了一颗硕大的红宝石!明显欣赏价值大于实用价值。 盈看得皱眉,很明显,这把九龙弯刀被永当做了摔跤比试的最终奖品。 此刻,御前总管太监刘昶忙提醒道:“万岁爷,皇后娘娘来了。” 永一愣,这才注意到,盈竟不知何时站在了房门外。 绵懋笑嘻嘻挥舞这手上的九龙弯刀,“皇额娘,我赢了!我是最厉害的!” 盈眉头深深皱着,朝着永遥遥见了一礼,便快步走到大宝绵悫跟前,蹲下身子,伸出了自己手,柔声道:“没事吧?还能起来吗?” 绵悫一张脸正青红交加,此刻陡然受到如此关怀,登时眼圈便红了,他咬着嘴唇,兀自强扯着,一个骨碌爬了起来,“皇额娘,我、我没事。” 还说没事,瞧着绵悫那踉跄的样子,再想想那砰的一声重响,便可知,绵悫摔不得不轻。 盈叹了口气,几步走到永面前,道:“悫儿怕是摔伤了,不如臣妾带她回万字殿伤药吧。” 永正要点头,绵悫却一板一眼道:“皇额娘,儿子不碍事。等布库房下了学,儿子再上药不迟。” 盈:这孩子,也是倔强得紧。2k阅读网 第五三三章、月答应(补更) ?“皇额娘……”绵懋鼓了鼓脸颊,似乎有些委屈的样子,“是汗阿玛吩咐,务必竭尽全力的。” 傍晚昏省的时候,绵懋来到万字殿,张口便是这句话。 “所以你就毫不留手了?”盈玥挑眉问。 “我——”绵懋喉咙登时如噎住了一般。 别看绵懋长得瘦巴巴的,这孩子打小力气便比寻常孩子大些。入读之后,摔跤、射箭也是必学的课程,这两项上,绵懋一直很优秀,但没想到,他竟优秀到轻易将绵悫击败。 “懋儿……”盈玥长叹了口气,“你和三舅舅福康安一般,自幼天生神力,但你不应该以此凌弱。福康安幼养于宫中之时,便不曾如你这般!”——当然了,主要原因是福康安是外姓,乾隆陛下再青眼,他终究不是皇子。 绵懋咬着嘴唇,兀自还有些不服气:“您是怪儿子没有放水吗?” 盈玥蹙眉,“我不是让你放水!而是让你点到即止!亲兄弟之间,犯得着下那么狠的手吗?!懋儿,你可知道,你哥哥悫儿整个后背都肿了!” “我……”绵懋呆住了,“我、我只是想要风风光光赢一回,没想到……” 绵懋红着眼圈低下了头,“谁叫大哥总奚落我字写得丑!”他一脸委屈巴巴。 盈玥扶额,“你们两个兔崽子!” 在她看不见的时候,居然又跟小时候似的怼了起来!绵悫自幼聪慧,在尚书房一直都能拔得头筹,而绵懋自小力气过人,射箭、摔跤,都是佼佼者。 “以己之长攻人之短!你们俩都欠揍!”盈玥气得歪了鼻子。 绵懋不由缩起了脖子,“皇额娘,您别生气了,大不了儿子以后不欺负大哥就是了。” 盈玥:……弟弟武力欺负哥哥,这还真是叫人不知该说什么好。 “你!以后每天下学后,再拉二百次弓!”臭小子,看你还敢不敢好勇斗狠! 绵懋委屈地吸了吸鼻子,“是,额娘。”这幅可怜巴巴的样子,活像一颗小白菜。 盈玥深吸一口气,道:“你哥哥绵悫这几日去不了布库房,我会罚他抄写佛经,一直抄到身子养好为止!” 这是各打五十大板?还真是额娘一贯的作风啊,绵懋心里想着,顿时便不觉得委屈了。 入了夜,永瑆躺在枕畔,柔声安慰道:“懋儿只是想在朕面前好好表现一下,小孩子嘛,难免下手不知轻重了点。你罚就罚了,可切勿置气。” 盈玥哼哼道:“你以后别让他们俩比较摔跤了!做哥哥的,打不过弟弟,这有多伤自尊你不晓得吗?!” 永瑆不由怨气满脸,“合着还是朕的错喽?” “对!就是你的错!”盈玥怒瞪永瑆。 永瑆沉默了三秒钟,突然嘴角一翘,笑容邪魅,“嗬!胆子肥了是吧?” 盈玥不由浑身一紧,这个表情、这种语气……不妙!她急忙想要往里头缩,却被永瑆一把摁住了! 永瑆的一双手臂宛若钳子一般,牢牢钳制住了盈玥,让她挣扎不得。 “你要干什么?!”盈玥惊恐了,你丫的要对一个孕妇做什么?! “干什么?!”永瑆嘴角高高扬着,“乖乖给朕侍寝!” 盈玥:Σ(⊙▽⊙”a 永瑆修长如玉的食指挑起了盈玥的下巴,居高临下俯视着她:“若是伺候地好,朕可以考虑封你为答应。” 盈玥的额头滑下一滴滴大大的冷汗,丫的,永瑆这是有多久没有戏精上身了?! 还答应?答应你妹的! 老娘是皇后!皇后啊!鬼才要做答应! 盈玥心中咆哮着,便感觉到屁屁和双腿一凉,她的寝裤竟然已经被永瑆给褪了下来! 小永瑆抖擞矗立,下一秒,便发动了冲刺! “啊~~” 寝殿外,陶嬷嬷一颗心陡然悬了起来,我的祖宗诶,皇上怎么这般不知轻重……若是伤了皇后娘娘的胎可如何是好啊! 陶嬷嬷瞥了一眼守夜的几个宫女,玉盏很好,目不斜视、规规矩矩,倒是那几个新来的小宫女,一个个早已涨红了脸。 陶嬷嬷脸一横,道:“你们几个!都管好自己的嘴巴!若是敢说出去只言片语!仔细了你们的皮!” 小宫女们吓得一个个小脸惨白,简直像是遇到了大魔王一般。 陶嬷嬷重重哼了一声,“还不快去准备热水!” “是,嬷嬷!” 永瑆自然是有分寸的,面上虽然凶狠嚣张,但不过是嘴巴上逞凶罢了。一次云雨之后,便停了下来,没有继续索欢。 永瑆一脸美滋滋,抚摸着盈玥软腻腻的身子,附耳呢喃道:“伺候得不错,朕很满意。朕决定——封你为月答应。” 新鲜出炉的“月答应”一脸生无可恋。 永瑆在她耳边吹了一口热气:“月答应,还不快谢恩。” 我谢你奶奶个嘴儿! 这时候,寝殿的门被咚咚敲响了,陶嬷嬷的声音响起:“皇上、主子娘娘,热水备好了。” 永瑆立刻敛了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正色道:“送进来吧!” 旋即,便听得闱帐外一连串的脚步声,永瑆抬手挑开一点闱帐缝隙,盈玥便透过那缝隙看到陶嬷嬷带着四五个宫女捧着热水、毛巾等物,整整齐齐跪在了闱帐外。 “东西放下,你们退下吧。”永瑆端着脸、端着派头。哪里还有刚才那副不要脸的模样,简直跟换个一个人似的。 这时候,底下一个嫩脸修蛾的宫女却偷偷抬头瞄了一眼,只这一看便瞧见皇帝陛下永瑆那光裸的上半身,那遒劲的胸膛、结实的腹肌,仿佛是被烛火镀上一层淡淡的光晕,这小宫女嗖的俏脸涨红一片,红得几欲滴血。 只可惜,盈玥躺在里头,被永瑆的身子挡着,根本没看到闱帐外发生了什么。 陶嬷嬷跪在最前头,规规矩矩伏跪着,自然也看不到身后宫女的异动。 但永瑆是警醒的,又是居高临下的位置,底下众人都低头老老实实跪着,唯独后头第二排一个宫女偷偷抬了头,娇俏的眼眸分明是秋波款款。 自打做皇子的时候,永瑆就没少被女人勾引过!做了皇帝之后,想往他床上爬的女人就更是数不清了! 但是,永瑆眯了眯眼,真是没想到,月娘身边竟也有存了这份心思的宫女! 第五三四章、玉兰春意 ?万字殿外鸟鸣啁啾,清晨熹微的阳光晕透了鹅黄曲水纹的窗帘。万字殿的窗户早已全都换上了玻璃的,窗帘便成了殿中必备品。 盈玥不喜厚重的古香缎和贡缎,万字殿中一应都是薄薄的鲛纱做窗帘,轻薄透光却不透明。 今日不是大朝日,软玉温香在畔,永瑆不由自主地眷恋被窝,起得竟比往常足足晚了半个时辰。 天已大亮了,然而枕畔之人却慵懒地不肯起。 永瑆无奈地摇了摇头,只得掀开闱帐,兀自下了榻,扬声叫人进来服侍更衣。 永瑆身上只穿着一套玉石蓝色的云绸中衣中裤,底下太监宫女一溜烟捧着几套整套的常服鱼贯而入,永瑆哪怕当了皇帝,也极少用明黄,他素来喜爱沉稳厚重的颜色。 扫了一眼之后,永瑆定睛在那件绣着九秋同庆的蓝缎长袍上,“就这件吧,吩咐针线局,不要整那么多繁琐的绣纹,要清减雅致。花里花俏的,一点也不稳重。” 刘昶大汗,先帝爷的时候便分外青眼华美繁复的绣纹,针线局的绣娘们也跟着绣习惯了,这一时半会儿还真不好更改! 这会子,其实盈玥也醒着,不过是犯懒,不想起罢了。 透过闱帐的缝隙,看到永瑆把抱怨的口吻和蹙着眉头,盈玥忍俊不禁。心想着,闲着也是闲着,要不要帮永瑆设计几套衣裳?? 这时候,永瑆突然打量着奉茶的宫女,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宫女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脸蛋娇嫩地都能掐出水来儿,被尊贵的皇帝陛下问及名字,她一瞬间羞红了脸,眼波一瞬间柔情脉脉,声音也软软嗲嗲:“回皇上,奴才玉兰。” 永瑆一怔,居然还是玉字辈儿的?? 盈玥身边的宫女,凡是一等的,都被赐予玉字辈儿的新名儿。譬如玉盏玉壶这两个怎么都不肯嫁人的,都已经逾了二十五岁,成了教引姑姑。 按照规矩,皇后身边光一等的贴身宫女便有十二个名额,永瑆对盈玥再亲近了解,也不可能把这十二个宫女都记住了。因此一听是叫玉兰,便下意识以为是盈玥身边一等宫女。 永瑆皱了皱眉头,还以为只是个新来的小宫女,随便找个借口调走再发落了便是。若是一等的……怕是必定要惊动月娘了。 “皇上!”钱平面带慌乱跑了进来,“履亲王病倒了,福晋递了牌子入园子,说是想请个太医去。” 永瑆脸色一变,因为他的干预,原本该病逝于三年前的四哥,躲过了那一劫,成功地活过了四十岁。没想到…… “命左院判黄岐和徐太息一并前去!另外,预备车马,朕要去瞧瞧!”永瑆纵然活了两世,性情早已磨砺地极为稳重,此刻心头依然抑制不住地慌乱。 “嗻!” “要不要我陪你去?”盈玥从床榻上爬了起来,此刻早已顾不得那个什么玉兰了。履亲王可是永瑆一母同胞的亲兄,虽然出继了,但在永瑆心目中的地位,是所有兄弟中无人可比的。 永瑆一怔,这才注意到盈玥居然没有继续睡下去,便道:“不必了,你好好歇着。” 又叮嘱了几句之后,永瑆便匆匆离开了万字殿,微服出宫去探望履亲王了。 这位履亲王,一直以来都是个和气好相与的主儿,除了好色了点、怠惰了点,似乎就没有别的缺陷了。 记得当初,履亲王还有意为长子绵惠求娶大哥福灵安的嫡长女萱娘为世子福晋,只不过阿玛和大哥考虑道富察家已经足够煊赫,再则绵惠足足比萱娘小了三岁,便婉拒了这门婚事。 后来绵惠被乾隆陛下指婚了科尔沁郡王巴图之女博尔济吉特氏为嫡福晋,而萱娘也在阿玛和大哥的精挑细选之下,选中了瓜尔佳氏的一个年轻俊彦。 正想着这些小辈儿的事儿,耳畔响起了陶嬷嬷担忧的声音:“主子娘娘,要不要传太医来瞧瞧?” 盈玥本能地先懵逼了一下,请太医?? 然后秒懂,脸刷地燥红了,还不是因为永瑆早晚摁着她干了酱酱酿酿事情,陶嬷嬷担心她动了胎气,所以才有此提议! “咳咳!本宫无碍。”盈玥勉力维持正色。 “娘娘……”一个娇怯怯满含担忧的声音响起,“娘娘可千万要保重凤体呀,万一不小心伤了龙胎,可就得不偿失了。” 盈玥冷眼睨去,可不正是那个玉兰吗?白里透红的嫩脸上满是关切和忧虑,乍瞧上去,还真像是个忠心耿耿的宫女。 这个玉兰,是内务府今春小选送来的宫女之一,因精于泡茶,故而添为二等宫女。这名字可不是盈玥赐的,而是本来就叫玉兰。 盈玥眼底凉涔涔的,“你倒是很关心本宫!” 玉兰垂首,小脸上满是温驯,“奴才有幸在主子娘娘身边伺候,关心娘娘的凤体是应该的。” 说着,玉兰小心翼翼抬了抬头,瞄了瞄皇后的神色,见无明显怒容,只是一味端泰,便鼓足勇气道:“皇上与娘娘恩爱缱绻本是好事,可若缱绻过头了头……” 玉兰的脸颊不禁泛起羞红,“三位贵人都在宫里,怕是无法为娘娘分忧。” 嗬,这分明就是自荐枕席,想要替盈玥分忧啊!! 盈玥嘴角忍不住浮起了冷笑,她明明已经强行换走了御前的漂亮宫女,怎么还会有人觉得她会贤惠到能够容忍宫女爬床?! 陶嬷嬷已经怒不可遏,当即怒斥:“住口!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有此肖想!” 玉兰噗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奴才蒲柳之姿,岂敢与明月争辉?只是……这行宫里姿色出众的宫女委实不再少数,如今六宫空虚,想服侍圣驾的宫女绝对不再少数,若别处的宫女得了御幸——” 盈玥都快笑出来了,为了不让别处宫女承幸,所以就安排自己身边宫女争宠?!这他妈是什么逻辑?! 玉兰重重磕了一个头,“奴才虽然在娘娘身边服侍日子未久,但对娘娘是忠心耿耿的!奴才可以发誓,若背叛娘娘,必定不得好死!” 玉兰一脸言辞恳恳,生生发下了毒誓! 盈玥无语了,她本来还想留着这个玉兰,好瞧瞧永瑆到底是几个意思?但现在,她受不了了!摆出一副忠心耿耿关心她、为她考虑的架势,实则不过是为了爬床!这样膈应人的玩意儿,还是打发了得了!省得在眼皮子底下膈应人! 盈玥冷笑:“你这样‘忠心’的宫女,本宫可消受不起!” 玉兰小脸刷的白了,娇嫩的嘴唇不由颤抖了起来:“娘娘……” “陶嬷嬷,送她去清漪园,伺候太妃吧!”盈玥冷脸吩咐道。 第五三五章、朕的小公主 ?玉兰是被太监生生拖下去的,哭嚎声响彻整个万字殿。 陶嬷嬷事后召集了所有新来的宫女,横着老脸,疾言厉色呵斥:“一个个都给我规矩着点!别以为有几分姿色,便能勾引万岁爷了!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出身、什么玩意儿!做奴才,就该收好自己的本分!别以为能有机会当小主!你们也配?!” 万字殿偏殿的廊下,一干年轻标致的小宫女吓得个个脸色煞白。 此刻的陶嬷嬷,真像极了大反派。 最后,反派嬷嬷将模样最出挑的几个宫女一一拎了出来,“你们几个以后去后厨打下手!若是敢往正殿凑,仔细了你们的皮!” “是,嬷嬷!”娇花般的小宫女们瑟瑟发抖。 最后,陶嬷嬷又对玉盏道:“得叫内务府再送几个规矩点的宫女来才是。” 玉盏肃然点头:“嬷嬷放心,这回去亲自去挑。凡是长相妖媚的,一律别想到主子娘娘身边伺候。” 清润的凉风自窗外徐徐吹来,盈玥慵懒地歪在贵妃榻上,欣赏着殿外那出好戏,玩味地笑了。 临近晌午的时候,永瑆回了园子,径自来到万方安和殿。 盈玥忙起身相迎,却看到他一张脸乌沉沉的,好似暴风雨前夕一般!盈玥眨了眨眼,不是出宫看望履亲王了吗?怎么好像被谁惹毛了似的? “这是怎么了?”盈玥有些费解,“履亲王怎么了?” 永瑆气得一巴掌重重拍在了案几上,“朕跟他不知叮咛多少遍!让他在女色上要自制一二!他倒是好!居然——” 盈玥愣住了,合着履亲王病倒,竟然是因为女色掏空了身子吗? 永瑆将腕上的沉香木佛珠重重摔在了地上,“都是做了仲翁的人了,竟然还这般没个节制!履亲王福晋也不好,竟丝毫不加劝阻!” 盈玥挑眉:“这可怪不到四嫂头上!她若劝了,落在男人眼里,便是不贤惠了!” 永瑆不由哼了一声,“她的确是够贤惠了,贤惠地王府后院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有!” 盈玥耸了耸肩膀,话说这回是履亲王福晋请太医,否则永瑆只怕还不晓得履亲王胡来呢。盈玥眯了眯眼,丈夫如此风流,履亲王福晋心里怕是早就不满了,所以才想着借着这次机会,让永瑆好好训一训他哥。 “朕已经让黄岐给开了温补的药,里头特意加了清心寡欲的成分!”永瑆冷笑。吃着这个药,就不怕他管不住下半身了! 盈玥:“额……”你法子,还真是棒极了呢。 盈玥摸了摸自己下巴,笑眯眯道:“我觉得,你也需要吃点清心寡欲的药。” “你说什么?!”永瑆的声音陡然高了好几度,旋即,他嘴角扬起,笑容阴测测打量着盈玥,“胆子肥了是吧?!” 盈玥狠狠啐了一口,“还不是因为你昨晚胡来,我身边一个宫女竟毛遂自荐,想要替我分忧呢!”说着,盈玥不禁咬牙切齿。 永瑆一愣,“那个玉兰?!” “没错!”盈玥狠狠瞪着永瑆,“长得很漂亮吧?” 看着盈玥那满脸的酸妒之意,永瑆露出了无奈之色,“月娘啊月娘,朕有那么轻易被勾引吗?” 盈玥哼了一声,“若真的丝毫没被勾引到,你问她名字做什么?!” 永瑆苦笑不已,“朕问她名字,只是想回头叫人打发了,你倒是好,尽往歪处想!” 盈玥一怔,不由脸颊有些羞赧,“是么……” 永瑆近前,揽着她粗粗的腰肢,低头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你这个醋坛子,隔三差五就得给朕翻一次。” 盈玥鼓了鼓腮帮子,“谁叫这宫里那么多漂亮宫女,一个个削尖脑袋想往你床上爬?”才修理了御前的宫女,她身边又冒出了一个想爬床的! 麻蛋,真是太膈应人了! 永瑆忍不住“噗嗤”笑了,在她耳边吹着热气道:“只可惜朕不喜欢脑袋尖的女人,就喜欢你这个醋坛子。” 盈玥嗖的涨红了脸,又被这家伙给撩了。 红着脸伏在永瑆的胸膛上,“我现在怀着四宝呢,以后不许在外面胡来,都让底下给听见了,我简直没脸做人了!” 永瑆轻轻抚摸着盈玥的燕尾髻,“好,朕听月娘的,以后咱们去望玥殿敦伦。” 盈玥脸皮更加涨红了,她不是这个意思啊…… 正在这时候,底下禀报说,工部尚书求见,永瑆恋恋不舍在盈玥脸上亲香了一口,这才去处理政务了。 自打发了玉兰之后,盈玥身边总算是清净了不少,新挑选上来的一批宫女都是容色平平而规矩老实的。 盈玥也总算能安心养胎,渐渐的,随着月份大了,永瑆也不敢胡来了。盈玥的老腰算是能歇息几个月了。盈玥也投桃报李,将亲手设计的一套绣着小青绿山水的长袍送给了永瑆。 永瑆本就生得俊美,穿上这样一身衣裳,浑身都透着儒雅,不像个皇帝,倒更像个书香门第的文人儒生。 “不错,月娘闲着没事儿,就帮朕设计几套常服吧!” 盈玥黑线了,你使唤我倒是上瘾了! 这一日,咏絮送来自己亲手缝制的一套粉色绣海棠花的衣裳,绣工虽然平平,但这份心意,盈玥是感受到了。 “等生了,一定给他穿上。”盈玥坏笑着道。 下朝回来的永瑆,第一眼就看到了炕几上的这套粉嫩的小婴儿衣裳,忍不住附耳问:“这回月娘要给朕生个小公主了?” 盈玥眼睛笑成月牙儿,“你猜!” 永瑆:月娘真是越来越不乖了,明明四个月就能感受到腹中孩子是男是女了,却总不告诉朕,一直吊着朕的胃口。 “不过这衣裳的针脚,怎么这么粗劣?”永瑆抚摸着下巴,露出嫌弃之色。 盈玥笑着道:“这是咏絮亲手做的!”这丫头,闺阁时候,女红差劲程度跟她是一个级别的,没想到为人母亲之后,竟学会了刺绣。这样的手艺,的确比宫中的苏绣绣娘差得远,但比她绝对是强多了。 “絮丫头?”永瑆怔住了,半晌才点头,“这丫头虽然没规矩,但着实是有心了。” “还有这件小斗篷!”盈玥飞快从身后的小衣柜中取出了那件绣了丹凤朝阳的大红色斗篷,这件的绣工,可比咏絮强多了。 “这是吟容日前送来的,瞧着上头的凤凰,简直是栩栩如生。”盈玥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双手不住地抚摸着小斗篷。 永瑆心道,看样子月娘这回是如愿以偿,怀上朕的小公主了。 小公主“四宝”若是有知,只怕在娘肚子里就该哇哇大哭了。 第五三六章、四宝绵偲 ?坏了,朕只想好了阿哥的名字,若是个小公主,改叫什么好呢? 永瑆看着盈玥的圆润如西瓜的肚子,突然升起了一抹紧迫感,必须赶紧把公主的名字想好了。 嘉成元年,八月初五的清晨,迎着熹微的晨光,万字殿的产房中终于传出了一声婴儿的啼哭声。 永瑆一马当先便冲进了产房中,绵悫绵懋两个半大小子紧随冲入,绵懋屁股后头赫然还缀着绵悠这个小豆丁。 父子四人很快就围拢到了床前,四双如出一辙的星眸齐刷刷盯着那个刚刚降生的孩子的……双腿间! 永瑆:不是说好了是闺女吗?朕居然又被月娘骗了一次! 大阿哥绵悫发出了“咦”的一声惊呼,“居然不是妹妹!” 二阿哥绵懋托着下巴瞅着这个哇哇啼哭、红得像肉丸子似的弟弟,笑眯眯对垫着脚趴在床头的三弟绵悠道:“还是悠悠刚生下来的时候好看。” 绵悠白嫩嫩的脸颊上泛起一双甜甜的梨涡,他仰头望着面无表情的皇父:“汗阿玛,弟弟叫什么名字呀?” “咳!”永瑆清咳了一声,“嗯,就叫绵偲吧,取才思过人之意。” 偲,本是个多音字,念“思”的时候是互相切磋、督促之意;而念“猜”的时候,便是“才思过人”的意思。 永瑆取的明显是后者。 盈玥无语了三秒钟,记得当初给小悠悠的名字是她给取的,彼时做了个约定,下一个孩子由永瑆来取名。 结果永瑆就给四宝取了这个名儿,虽说意思还不错,但是……绵偲?猜个毛啊! “好累啊……”心好累。 永瑆笑着道:“既然累了,就好好歇会儿吧。” 永瑆只当盈玥是生产后,身子乏累。又板着脸训斥三个大小不一的儿子,“既然看过弟弟了,便都出去吧,不许打扰你们皇额娘将养。” 高低差距甚大的三阿哥齐刷刷乖宝宝似的应声称是,一溜烟跪了安,便退出了产房。 永瑆微笑着掖了掖被角,低声道:“只可惜你的第一个千秋,是没法大办了。” 是啊,今儿是八月初五,还有十天就是她的生日了。 坐月子期间,哪里还能劳师动众过日子? “这样就挺好,我可不喜欢喧闹折腾,到时候你陪我吃碗长寿面就好了。”盈玥莞尔道。 如今是皇后了,生日被称作千秋,与皇帝的万寿相对应。今年又是她当上皇后以来第一个生辰,本来理当大办的,只可惜被四宝给搅和了。 话虽如此,十日后,尚在做月子的盈玥还是受到了大量贵重的寿礼,各家王府、宗室近支以及富察家各房亲眷,还有不知凡几的朝臣削尖了脑袋想要递上一份千秋寿礼呢。 陶嬷嬷足足花了三日时间,才清点造册完毕,呈递到盈玥面前。 “今年的寿礼,足足比往年多了十倍不止!而且几乎件件都是珍宝,差点把奴才眼珠子给晃瞎了!”陶嬷嬷笑呵呵道,“这些寿礼大多数珍玉珠宝,唯独愉贵太妃送了一副赵伯驹的《桃花源图》,不止是珍贵,心思也雅致呢。” “赵伯驹的画啊……”盈玥感叹,那可是价值连城的古董了,“愉贵太妃出手还真大方。”她记得这幅画,可是当年先帝爷赏赐给五爷的。 陶嬷嬷笑容颇有深意:“媛格格大了,也该指婚了。” 是啊,愉贵太妃生生舍出了这幅儿子生前最爱的古画,不过是为孙女的终生谋划罢了。 陶嬷嬷笑容款款打量着那架立在炕几上的小屏风,打趣道:“自然了,这些加一块也比不上皇上送的架白玉鸳鸯屏风,心意最足。” 盈玥脸皮微微涨,都老夫老妻了,还这么秀恩爱!不过这件白玉鸳鸯屏风的确是堪称美轮美奂,紫檀木为架,上头嵌着一块面盘般大的白玉,白玉上栩栩如生地雕琢出鸳鸯戏水,连水面的涟漪都雕琢地分明。 万字殿四面环水,夏日里是最清凉不过的了,可随着天气愈冷,万字殿冷潮交加,便不是什么事宜居住之地了。 因此在盈玥出了月子后,永瑆便下旨,回銮紫禁城。 四四方方的紫禁城,虽不及圆明园风景宜人,但胜在保暖。她的坤宁宫里有火炕、有地龙,一入冬,便可热烘烘烧上,哪怕外头再风雪交加,殿中却温暖如春。 一回到坤宁宫,三大贵人立刻前来请安,盈玥受了礼,赏赐了些冬日绸缎,便打发了。 原以为这样就可以歇息了,玉盏匆忙来报:“主子娘娘,愉贵太妃来了,说是来看望四阿哥的。” 这位愉贵太妃,还真有够心急的,只得理了理旗髻,端坐如仪,叫请了愉贵太妃进殿。 这位老太妃虽然上了年纪,但精神矍铄,笑脸盈盈便开始夸赞襁褓中的绵偲,“四阿哥的眉眼真是像极了皇上……” 盈玥实在不像跟愉贵太妃浪费时间,索性直截了当地道:“媛儿不小了,该指婚了。” 愉贵太妃的面皮一紧,枯槁的手不由攥紧了手上的锦帕,“媛儿是我一手养大的,我真不舍得她嫁人。” 盈玥笑着说:“愉贵母妃的慈心,本宫很能理解。不过皇上似乎很是终于承恩公奎林的第三子……” 她四伯父承恩公傅文早已去世,袭爵的是四房嫡长子奎林。奎林统共三子,只有次子是庶出的,这第三子谨伦,与媛儿岁数相当,也算是年轻俊彦了。只可惜上有嫡兄,承恩公的爵位是无论如何都轮不到他头上了。 然而,愉贵太妃却大喜过望,“是谨伦那孩子吧?本宫听说是个年少好学的,而且十分孝顺呢!” 盈玥笑了,大约在愉贵太妃眼中,只要不抚蒙,都是好婚事吧。何况谨伦人品才貌都不错,而且还是媛儿的表兄呢。此番,也算是亲上加亲了。 “愉贵母妃满意就好。” 这对富察家四房,也是求之不得的。媛儿是荣王唯一的女儿,照例可以加封为县主品级多罗格格,媛儿亲兄弟绵亿也已经不降封袭了和硕荣亲王的爵位,这样的身份,足以让所有世家子弟趋之若鹜了。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五三七章、小四公主 ?嘉成二年的春天,永瑆正式下旨,将已故荣纯亲王之女、愉贵太妃的孙女破格加封为和硕格格,赐号荣安,并赐婚承恩公奎林之子谨伦。 愉贵太妃心口的一块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了。 盈玥在坤宁宫椒房中给小绵偲洗澡,小婴儿大约都是喜欢玩水的,浸在大木盆中的小绵偲乐得嘎嘎笑,藕节子似的双臂扑棱着水,生生把盈玥浑身都湿透了。 “你这个小坏蛋!”淋成落汤鸡的盈玥狠狠捏了捏小绵偲的脸蛋子。 “嘎嘎!”某只小坏蛋还笑个不停呢。 草草洗完,盈玥飞快把肥鸭子似的儿子从木盆里给拎了出来,用柔软吸水的松江布浴巾给团团裹起来,一通揉搓。 绵偲痒痒肉似乎格外多,揉搓下咯咯笑个不停,胖滚滚的身子奋力蠕动着,想要爬走。 只可惜盈玥死死摁住,岂会让一个还不会走路的奶娃娃给溜了? 果然还是小婴儿的肌肤最柔软细腻了,白嫩得宛若新出炉的包子,因刚洗过热水澡的缘故,皮肤上还泛着一层粉嫩的淡红,摸起来的手感也是绝佳,柔软嫩滑,还有一股子奶香味儿。 盈玥感觉自己撸儿子撸都要上瘾了。 然后,她笑容和蔼地从柜子里取出一套绣着蝴蝶穿花的桃粉色小衣裳,“乖,穿衣服喽~” 穿上这身粉嫩嫩的小衣裳,再披上那件吟容亲手绣制的丹凤朝阳小斗篷——妈耶,漂亮小公主新鲜出炉了哟~ “小四最可爱!额娘最喜欢你啦!”盈玥一把将绵偲小公主搂在了怀里,一通亲香。 小四,就是盈玥给绵偲起的小名儿。 一则是绵偲行四,二则偲的另一种发音,与“四”同音不同调,取其谐音。 小四公主在他额娘怀里蠕动了两下,欢喜地眯眼笑了。 如今绵悠也入读了,盈玥膝下便只剩下这个还不会说话的奶娃小四,逗弄小四便成了盈玥每日最大的乐趣。 抱着小四走进椒房,将他搁在了通炕上,然后扔上一堆可爱的毛绒玩具,将小四淹没在毛茸茸中。小四咯咯笑了起来,在毛绒堆里爬来来去,玩得不亦乐乎。 陶嬷嬷等人俱是一脸的一言难尽。 正在这时候,殿外传来一声尖细的高呼:“皇上驾到——” 只见殿中的宫人早已跪了一地,盈玥也忙搁下茶盏,笑着起身相迎。唯一没有迎接圣驾的,便只有毛绒玩具堆儿里的小四了。 永瑆走进椒房,便听到了儿子如银铃般的笑声,那张严肃的脸色也不由舒缓了三分,带他看到从毛绒堆里爬出来的四儿子的时候,脸上的笑容一瞬间僵化了。 这、这、这还是朕的儿子吗?! 一身粉色的小旗服! 这分明是小公主的打扮啊!! “月娘!!”永瑆咬牙切齿,想也知道,坤宁宫里,除了月娘,谁还敢把朕的阿哥打扮成公主?! 盈玥笑嘻嘻道:“小四穿着这身衣裳,真是可人极了!” 永瑆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恼怒,道:“月娘若想要个公主,咱们再生一个便是。” 盈玥撇嘴:“不用了,我已经放弃了!” “什么?!” 盈玥耸了耸肩膀,“连生了四个儿子,我也该认命了!我这辈子,是生不出女儿来了!”说着她走到炕前,捏了捏咯咯乱笑的小四的小脸蛋。 永瑆黑了脸:“那你也不能把朕的儿子当女儿养!!这像什么话!” 盈玥笑着道:“放心吧,我也就是趁着小四还小的时候,给他打扮几次。等他略大些,我不会继续给他穿小公主的衣裳的。” 永瑆眉头深深锁着,“月娘!” “我就是在自己宫里,关起门来才这么打扮他的,我不会让外人瞧见的。”盈玥连忙保证道。 小四奶娃期的黑历史,的确是没有外人知道,但却自小被三个哥哥看在眼里。 无论是绵悫、绵懋还是小悠悠,都无比同情他们的四弟,同时也无比庆幸,还好皇额娘没把他们当女儿养。 “对了,咏絮又怀上了呢。”盈玥急忙转移话题,“这也是她最后一胎了,但愿能生个女儿吧。”毕竟咏絮已经三十二岁了,为了身体健康考虑,的确不宜再生了。 “朕已经下了旨,将履亲王府的四格格和质郡王府大格格抱进宫抚养,你若是喜欢便养在膝下,若不是喜欢,就送去寿康宫,让愉贵太妃抚养。”永瑆的语气轻描淡写。 盈玥为之一愣,履亲王永珹的四格格,只是府上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侍妾所出,年才五岁,而质郡王永瑢的二格格,也是侍妾所出。永瑆把兄弟的庶女接进宫抚养,明显是充作公主,养大了十有八九是要抚蒙的。 想到这两个小格格的命数,盈玥便实在兴不起抚养的心思了,“媛格格刚刚下嫁,便送去愉贵太妃膝下承欢吧。” 永瑆淡淡嗯了一声,“都是庶妾所出,的确是不配让你亲自抚育。” 盈玥苦笑,她真庆幸吟容没有女儿,只生了两个儿子。 如今履亲王、质郡王都算的上是子嗣昌盛,履亲王有六子四女,其中头三个包括世子绵惠在内都是侧福晋完颜氏所出。 质郡王永瑢有六子二女,长子绵聪、次子绵爱都是吟容所出,其余均是侍妾所出。 她的闺阁姊妹中,最不幸的大约就是吟容了吧?要不断忍受丈夫与别的女人生儿育女,那些女人虽动摇不得吟容地位,但一日日看在眼里,该是何等膈应? 盈玥幽幽叹了口气。 “对了,质郡王欲请封耿氏为侧福晋。”永瑆忽的道。 盈玥眉头皱了起来,这个耿氏是质郡王永瑢如今最宠爱的侍妾,即将抱进宫抚养的这位二格格以及永瑢最小的儿子绵意都是她所出。 “你放心,朕已经驳回了。”永瑆轻描淡写道。 盈玥松了一口气,然后便忍不住替吟容觉得悲哀,“聪儿已经十五了,也该册为世子了。” “嫡长子,应当的。”永瑆也是一脸的理所当然。 等立了世子,吟容的处境大约会好些吧? 她如今能做的,也不过如此而已了,等到选秀之时,再给聪儿指婚个世家大族的福晋,也好叫他立稳了世子之位。 第五三八章、百合凋零 ?翌日,盈玥打发了太监钱平去定郡王送赏,咏絮又怀了身孕,盈玥生恐她胎相不安,特特挑选了些燕窝、阿胶、雪蛤之类的滋补品。 “娘娘,小厨房炖的猴头菇老鸭汤火候已经差不离了。”陶嬷嬷笑着进来禀报。 盈玥瞄了一眼西洋摆钟上时辰,微微点头,都炖了一个时辰了,便道:“撇一撇油、滤一滤渣,然后装在保温的食盒里。” “嗻!”陶嬷嬷笑得满脸桃花。 盈玥不由咳嗽了两声,因为这猴头菇老鸭汤是专门煲给永瑆的…… 正在这时候,御前的总管太监刘昶匆匆跑了来,“主子娘娘,皇上请您即刻去一趟养心殿!” 盈玥一愣,打量着刘昶脸上的急促之色,不由觉得不对劲儿,“出什么事儿了吗?” 刘昶抬头看了她一眼,似乎是有些犹豫的样子,可最终开始给出了提醒:“启祥宫出了点事儿。” 盈玥眉头一蹙,启祥宫?那里住着姜贵人和姚贵人……盈玥突然心底咯噔一下,难道说,姜氏姚氏磨镜的事儿被永瑆知道了? 于是赶忙叫人提上食盒,乘着肩舆,急匆匆赶去了养心殿。 一到养心殿,盈玥就感觉出气氛不对劲,殿中一片空荡荡的,太监宫女都被遣退了出去,唯独地上跪着一个身量纤细的宫女,这个宫女粉面桃腮,模样瞧着有些眼熟,像是在哪儿见过,一时半会儿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盈玥来不及细细思量,赶忙上前,朝着坐在昼榻上的永瑆屈膝见了一个常礼。 永瑆脸色黑沉沉的,也不理会他,兀自瞧着地上跪着的那个宫女:“这件事,除了你还有谁知道?!” 那宫女忙柔柔怯怯道:“回万岁爷的话,贴身伺候两位贵人的宫女,怕是也看出端倪来了。只是受了两位贵人的重赏,都缄口包庇。是以至今都瞒得死死的,外人看在眼里,只当是两位贵人亲如姐妹。” 永瑆略松了一口气的样子,“你揭发有功,朕便赐你重新回到养心殿伺候。” 那宫女顿时大喜,连忙磕头:“多谢皇上恩典!” 盈玥一愣,这个宫女是从前养心殿宫女?也就是说,是被她遣散那批姿色卓著的宫女之一,记得当时,她只是吩咐陶嬷嬷随便指派去远点的地方伺候。而眼前这个宫女,是被陶嬷嬷分配去启祥宫伺候,结果竟发现了姜贵人和姚贵人只见不同寻常的关系?然后告发到了永瑆跟前? 可是——永瑆把她重新调回自己身边伺候是几个意思? 在看看那宫女粉面含春的样子,盈玥登时心口便窝火了! “退下吧。”永瑆淡淡道。 那宫女悄然瞅了旁边脸色灰暗的皇后一眼,嘴角不禁扬起,她娇滴滴道:“是,奴才先退下了。” 说罢,这宫女扭着婀娜的身段,盈盈退出了养心殿。 盈玥不禁咬牙切齿,这是几个意思?!盈玥本想质问永瑆,但对上永瑆那双怒火燃烧的眼睛,又不由地心虚了,语气也弱了下来:“这个宫女是谁啊?” 永瑆哼了一声,“她是刘佳氏,正白旗包衣刘佳芮心。” 靠!居然连名字都知道了! 盈玥酸得都要冒泡了,“你跟她很熟吗?” 一语出,永瑆不由地一怔,忍不住便想起了前世的往事,刘佳氏……良久之后,永瑆才道:“不是很熟。”即使前世,他只是短暂地宠过刘佳氏一段日子而已。 “不是很熟是什么意思?!”盈玥咬牙切齿,永瑆口吻分明是怀念故人的模样! 永瑆皱眉,朕还未发作呢,月娘这个醋坛子便先要翻了?! “哼!”永瑆重重一哼,“少给朕顾左右而言他!!” 永瑆一想到姜氏和姚氏的腌臜关系,便气不打一处来,他一巴掌重重拍在案几上,“你老老实实回答朕!姜氏和姚氏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这拍案声极大,盈玥都忍不住跟着一哆嗦,弱弱道:“姜贵人和姚贵人……她们俩其实而也没什么的……不过就是互相慰藉……” 永瑆脸色一黑:“果然!朕就知道,是你一直在遮掩包庇这两个贱妇!!”从前,月娘是她府里当家福晋,如今是中宫皇后,六宫中事,哪里能逃过她的眼睛?!可姚氏和姜氏的事儿却一直没有暴露,想也知道,肯定是月娘在打掩护! 盈玥缩着脖子道:“你何必这么生气,两个女人在一块儿,也搞不出什么花儿来。”还能戴绿帽子不成? 永瑆脸色更黑了,“你可知道!姜氏和姚氏都已经不是处子之身了!!” 纳尼?! 盈玥眼珠子都要凸出来了,“她俩玩得也忒过火了吧?!” 永瑆忍不住暴怒了:“还不是你纵出来的?!” “我……”盈玥顿时哑巴了,是啊,把姜氏和姚氏安排在一宫居住的,可不正是她吗?姜贵人和姚贵人理所当然地认为,这是得到了她的默许,自然愈发肆无忌惮。 她应该提醒姜氏姚氏谨慎低调些的…… 盈玥咬着嘴唇垂下了头,“那么,你打算怎么处置?” 永瑆脸上杀意腾腾,“她们干出这种事情,等同是秽乱宫闱!你说该怎么处置?!” 盈玥愕然,秽乱宫闱,这可是死罪啊! 永瑆冷冷道:“朕已经命人带着鸩酒去了启祥宫!” 盈玥急了:“她们罪不至死吧?连苏氏你都容她活下去了啊!” 永瑆冷笑不已,“苏氏再下贱,起码事情已经遮掩了下去!而且她这些年也安安分分!可姜氏和姚氏的事情闹得这么大,连身边人都知道了!再不赐死,只怕要阖宫皆知了!” 盈玥喉咙一瞬间噎住了。 永瑆哼了一声,“何止他们俩要死,连近身伺候的知情人也一个不能留!!” 盈玥呆住了,这样一来,只怕不知多少人要跟着受连累,无辜丧命了。 盈玥垂丧地低下了头,或许一开始就是她的错,他不该纵然姜氏和姚氏,若是早早拆开二人,或许便不会演变到今天这个地步了。 看到盈玥这幅落寞愧悔的样子,永瑆满肚子训斥的话忍不住咽了回去,“你如今是皇后,不同以往。妇人之仁断不可再有!就算你狠不下心,也不该瞒着朕!” “我……”盈玥脑袋垂得更低了,“我知道错了。” 永瑆长长吐出一口气,“剩下的事情,朕会处理干净。以后,不许背着朕胡乱包庇贱妇!知道了吗?” 盈玥瘪着脸蛋点了点头,又弱弱道:“那个……我给你煲了一盅……” 话未说完,便听得殿外传来哐啷一声响。 第五三九章、刘答应(上) ?永瑆脸色一沉,扬声问:“出什么事儿了?!” 刘昶飞快进殿,打了个千儿道:“宫女刘佳氏不小心崴了脚,摔在了玉棠姑娘身上,玉棠手里拎着的食盒倒了,里头的老鸭汤洒了出来。” 永瑆脸色嗖的冷了,这是月娘特意给他煲的汤!这个刘佳芮心……永瑆眼底冷涔涔透着寒芒。 盈玥忙问:“玉棠没烫伤吧?”玉棠是新一代玉字辈宫女中最忠心伶俐,盈玥难免担心些。 永瑆脸色顿时不爽了,一个宫女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朕的汤没了,这是才是最重要的损失吧?! 刘昶一愣,讷讷道:“热烫的确是洒在了玉棠姑娘袖子上,怕是……” 盈玥眉心一蹙,二话不说,飞快冲出了养心殿的殿门。 便见那食盒已经咕噜噜滚出去老远,玉棠的右袖子湿漉漉冒着热气,脸上犹自带着痛楚的神色。看样子果然是烫伤了。 那刘佳芮心噗通跪倒在地,登时便梨花带雨,怯怯哭诉:“皇后娘娘恕罪!奴才不是故意的!” 盈玥却连看都不看这刘佳芮心一眼,径直走到了玉棠身前。 玉棠赶忙屈膝道:“都怪奴才不好,没能护住食盒,还请主子娘娘降罪。”她咬着嘴唇,恨恨扫了一眼跪在一旁装可怜的刘佳芮心,只恨不得撕了这个不规矩的贱蹄子! 盈玥看着她那湿淋淋的袖子,对身旁的陶嬷嬷道:“坤宁宫有烫伤药,回去立刻寻出来,给玉棠擦上。”年纪轻轻的小姑娘,若是留下烫伤疤痕,就太可惜了。 玉棠怔住了,旋即眼中蓄满了泪水,“多谢娘娘。” 盈玥二话不说,飞快登上凤舆,直接起驾折返坤宁宫。 独独留下芮心一人,还兀自跪在殿外的月台上,看着凤舆渐渐远去,芮心还是继续跪着,丝毫没有起身的架势。 御前的副总管钱平上前道:“芮心姑娘,皇后娘娘已经走远了,你……还不起来?” 芮心垂下头,柔柔弱弱道:“皇后娘娘并未叫奴才起身,奴才……不敢起。”她纤细的身躯微微颤抖,浑然是一副饱受欺负的可怜样。 钱平发出了呵的冷笑,在养心殿玩这种心眼儿,也不看看自己够不够分量!钱平露出了看好戏的神色,“要不,我替你跟皇上说一声?” 芮心大喜,“多谢公公,公公大恩,芮心铭记在心,日后定当百倍报答!” 钱平心里更加瞧不上这个芮心了,还“百倍报答”?!真以为回到了御前,就能爬上龙床做小主了不成?! 钱平一脸和蔼笑了,一甩拂尘,便飞快回到了殿中。 嘉成皇帝永瑆此刻的脸色很不爽,钱平看在眼里,不由更加谨慎了,他弓着腰上前,低声将殿外发生的事情简明扼要陈述了一遍,“所以,这会子芮心还跪在殿外呢。” 永瑆嘴角浮起了一丝冷嘲之色,刘佳氏……她本来这般秉性,装可怜一把好手!前世的时候,他阅人尚浅,才会信了这种低劣的演技! 但如今——敢在朕眼皮子底下,给朕的皇后上眼药!还真是胆子不小!! “那就让她继续跪着吧!”永瑆冷冷道。 “奴才明白了。” 永瑆再度执起玉管狼毫,正要继续批阅奏折,却不由一顿,他眉宇间微微一蹙,“跪到天黑,再叫她进来。” 钱平一愣,实在是琢磨不透皇上的用意,只得连忙应声称是。 春日的风在殿外呼啸着,随着太阳渐渐西斜,风也愈发冷飕飕的。芮心跪在殿外,迟迟等不到皇上的叫起,心中愈发不安,膝盖上传来的冷冷的刺痛,让她几乎跪不稳当。 芮心咬着牙齿强忍着,皇上为什么不叫她起来?难道皇上是觉得她冒犯了中宫,合该罚跪于此吗?可她毕竟是御前的宫女,俗话说,打狗还要看主人面呢! 皇上难道一点都不生皇后的气吗?! 随着光影渐渐暗下去,芮心心乱如麻。 养心殿宫灯亮起,芮心跪得浑身酸麻,身子摇摇欲坠,此刻才真真是可怜无比了。 这时候,钱平终于再度走出了养心殿,道:“芮心姑娘,皇上传你入殿。” 听到这话,芮心如蒙大赦,连忙要爬起来,然而她已经足足跪了三个时辰,双腿早已麻透,哪里还有力气站起来!她身子一个踉跄,急忙扶住了殿外廊下的大柱,这才勉强站稳了。 钱平眼中带着一抹嘲笑,“皇上日理万机,难得抽出空暇,芮心姑娘,你可麻利着点。” 芮心心道,肯定是皇上太忙,才忽略了她! “是,公公!”芮心忍着膝盖上传来的阵阵刺痛,强忍着一步步走进了养心殿中。 殿中一盏盏玻璃宫灯,散发着明亮而摧残的光芒,将整个养心殿映得一片亮堂。 芮心跟着钱平进了养心殿西暖阁,当她看到巍然高坐在御案前的英俊威仪的君王时候,眼睛里一瞬间蓄满了泪花,身子一软,娇弱地倒在了地上,“皇上~~” 这一声“皇上”,唤地那叫一个一咏三叹,嗲软中饱含委屈。 永瑆眉心一蹙,心里泛起了浓浓的恶心,何等矫揉造作……眼睛扫了一眼伏跪在地上,泪水满颊的刘佳氏,永瑆深吸一口气,道:“知道错了就好,以后不要再犯。” 芮心泪眸一滞,心想,皇上果然爱重皇后,哪怕出了这种事情,皇后的地位已然不可动摇。明白了这点后,芮心忙垂首道:“奴才谨记皇上教诲,以后一定小心谨慎。” 说着,芮心怯怯抬头:“奴才想去坤宁宫磕头赔罪,还请皇上允准。” “不必了!”永瑆淡淡道,让刘佳氏去坤宁宫,还不把月娘给气死? “可是——”芮心咬了咬嘴唇,“皇后娘娘走得很是匆忙,只怕是有些不悦了。奴才实在担心,万一伤了皇上和娘娘之间的情分,奴才可就万死莫恕了。” 永瑆那冷漠的脸一瞬间有些破裂,月娘……今日朕的语气实在是太冲了些,月娘会不会生朕的气? 打翻了食盒而已,月娘便借着这个由头,急匆匆离开了…… 而且那猴头菇老鸭汤,居然也没再煲一盅送来!! 想到此,永瑆心里有些气恼,朕的汤呢?! 咬了咬牙,永瑆睨了娇弱楚楚的刘佳氏一眼,眼底泄露出冷芒,说到底,还不是因为这个贱婢不规矩?! 永瑆正色道:“皇后素来贤德,不会往心里去的!”才怪…… 永瑆打量着刘佳氏那张柔弱无助的小脸蛋,“至于你,只做个宫女,着实是委屈你了。” 这一瞬间,芮心心中狂喜,一双眼睛都不由锃亮了,她脸蛋上露出娇羞之色:“皇上~” 永瑆转脸吩咐钱平:“传朕口谕,封宫女刘佳氏为答应。”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五四〇章、刘答应(下) ?永瑆转脸吩咐钱平:“传朕口谕,封宫女刘佳氏为答应。” 永瑆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下子,朕不信你还能坐得住! 钱平惊呆了,这是怎么回事?皇上明明对芮心毫无半分怜惜,怎么才过了半日,竟要册封芮心为嫔妃? 钱平忙道:“万岁爷,宫女晋封素来是要由官女子而起……” 永瑆脸色一沉,一股子迫人的威势顷刻涌出。 钱平吓得一个哆嗦,连忙噗通跪倒在地,“奴才多嘴!奴才这就去传旨!” “再去传个太医,给刘答应诊治一下。”永瑆补充道。 新鲜出炉的刘答应连忙磕头:“婢妾多谢皇上恩典!” 永瑆嘴角扬起冷嘲之色,这么快就换了自称了……而且自称得如此顺嘴!可见刘佳氏有此心,绝非一日两日的事儿了。 “嗯,你先养好了伤再说。”——刘佳氏的腿伤,是不必养好了,做个瘸子似乎蛮不错的。想到此,永瑆愉悦地笑了,这一笑,宛若冰山消融,恰似初晨旭日,几欲暖透人心。 这样的笑容,叫刘答应俏脸羞红,声音亦是娇羞百媚:“多谢皇上关怀,婢妾一定尽快养好伤,不会皇上等太久的。” 这时候,旁边的刘昶忙请示:“皇上,不知刘答应要分配到哪个宫苑?” 永瑆淡淡道:“就启祥宫吧。” 启祥宫才死了两个贵人,她就立马住进去……刘答应不禁觉得脊背生寒。 “嗻!”刘昶顿时了然了圣心,笑眯眯走上前,“小主可还能起身走路?要不要奴才给您准备个肩舆?” 肩舆那哪里是什么品级的人都有资格的享用的?刘答应赶忙摇头,艰难地站了起来,“不妨事的,我慢些走就是了。” 刘昶二话不说,立刻指派了两个宫女,“好生扶着刘答应去启祥宫!” 送走了刘答应之后,刘昶又快步回到了御座侧,低声道:“万岁爷,这个时辰皇后娘娘或许已经睡下了,未必能听到消息。” 永瑆嘴角扬起了一抹志得意满的笑容,“不妨事,她早晚要来的。” “万岁爷英明。”刘昶连忙怕马匹,心里早已腹诽开来:英明个屁啊!居然用这种低劣的法子刺激皇后娘娘,也不怕皇后娘娘真的往心里去了。 刘昶转念又想,皇上给刘答应指派了启祥宫,可不只是为了吓唬这个背主的宫女。毕竟册了答应,若是还留在御前的话……皇后娘娘肯定要疑心皇上召幸了刘答应了。 皇上连夜赐了宫苑,把刘答应挪出去,明显是为了摘清自身啊。 其实这会子盈玥并未睡下,但是她告诉身边人自己要早睡,闪身进了小世界了。 还是小世界里最清净,她躺在望玥殿柔软的拔步床上,脑子里回想的是玉棠的话。 “娘娘,奴才瞧得真真,分明是那个芮心故意撞过来!却装出一副不小心的样子,卖弄可怜!” 盈玥长长叹道,“又是个想爬床的!哼!” 盈玥鼻孔直冒酸气,不过她回到坤宁宫后,便听底下人禀报说,芮心还一直跪在养心殿外,当时便黑了脸,居然敢算计到她头上?一个宫女,还真有够胆大包天的!! 说来都怪乾隆不好,一生宠幸了那么多包衣嫔妃,以至于包衣宫女但凡有姿色的,无不肖想着重现慧贤皇贵妃、乃是永瑆生母孝淑纯皇后的殊荣! 好在永瑆没有叫起,知道她用过了晚膳,那个叫芮心的宫女还跪在养心殿外呢。 盈玥心头这才稍微舒坦了点。 但想到启祥宫姜贵人、姚贵人以及她们贴身宫女足足十几条人命,心头终究有些闷闷的,所以才进了小世界,想躲个清净。 盈玥合上了眸子,永瑆还在气头上,今晚是不会过来了。 南三所,二阿哥绵懋如火烧眉毛般冲进了头所殿,却看到大哥绵悫正端坐在书案前,悬腕作书,聚精会神得紧呢。 绵懋登时火大:“都什么时候了,大哥你居然还有闲心练字!!” 绵悫瞄了一眼弟弟,活像只炸了毛的猫,他轻轻搁下狼毫,悠然端起茶盏,“多大点事儿,把你急成这幅样子。” 绵懋急得跺脚:“你没听到消息吗?汗阿玛突然下旨,册了一个宫女为答应!皇额娘是什么性子,你是知道的!她哪里受得了汗阿玛宠幸旁人?!” 绵悫一脸看白痴的表情,“启祥宫的姜贵人和姚贵人突然暴毙,而后是启祥宫一个宫女突然受了册封,这是何缘故,你还猜不到吗?” 绵懋呆滞了片刻,“你的意思是,姜贵人和姚贵人的死,跟那个宫女有关?”绵懋陡然警惕了起来,“一个小小宫女,居然能害死两位贵人?!” 绵悫扶额……无语良久。 “姜贵人和姚贵人的关系,你难道看不出来吗?”绵悫挑眉问。 绵懋眨了眨纯洁的大眼睛,“她们俩一直亲如姐妹。” 绵悫捂眼,摆了摆手,“得嘞,这种事情还是不要告诉你这个小孩子了。” 绵懋怒了,“大哥!别忘了你只比我大两岁而已!!” 绵悫叹了口气,“姜贵人和姚贵人,关系匪密,每日同吃同睡——这么说,你懂了吧?” “同吃同睡??”绵懋愣了三秒钟,然后他愕然了,“你是说,她们俩秽乱宫闱?!” “是啊。”绵悫一脸轻描淡写,“所以她们俩不是暴毙,而是被汗阿玛赐死的。而那个刚刚封为答应的刘佳氏,便是告密之人。” 绵懋惊呆了,合着启祥宫竟然爆出了这么一桩丑闻!!怪不得姜贵人和姚贵人身边的宫女也一并被汗阿玛赐死了! “所以,汗阿玛是褒奖刘佳氏的揭发检举之功,所以才封她为答应的?”绵懋道。 绵悫嘴角一翘:“表面上,的确是如此。可实际上——” 绵悫眯了眯眼睛,一双漂亮的星眸眯地狭长,他此刻的表情真真是像极了他的皇父永瑆,他嘴角噙着冰凉的笑意:“汗阿玛怎么可能宠幸一个背主之人?” 绵懋小脸皱巴巴的,写满了不解:“既然无意宠幸,汗阿玛为什么要册她为答应?” “为什么?”绵悫斜眼睨了着窗外深沉的夜色,“呵呵。” 一旦事关男女之事,汗阿玛也会变幼稚的,绵悫笑着道:“这个我们就不必担心了,汗阿玛跟皇额娘,素来都是床头打架床位和,很快就会和好如初的。” 而那个刘答应日后唯一的价值,便是在六宫中占一个位份,好叫这六宫显得不那么空虚罢了。 “什么?!”绵懋露出惊讶之色,“汗阿玛和皇额娘吵架了?” 绵悫忙压下心头的鄙视之意,其实他不应该鄙视弟弟的智商,像绵懋这个年纪的小孩子,这样的智商是正常水准。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五四一章、怜香惜玉 ?赶走了二弟绵懋之后,绵悫突然喃喃自语:“对了,小悠悠怎么没来?” 旋即他露出丢脸的神色,捂脸自语:“我居然忘了,小悠悠这个懒虫,天一黑就入睡了,这会子早就睡酣了。” 唉,我难道是被二弟传染了蠢病吗? 他的弟弟们啊,一个蠢蛋、一个懒蛋,还有个在襁褓中整日傻乐的可怜虫。 绵悫为自己的四弟默哀三秒钟,他真担心四弟会被皇额娘养成四妹…… 绵悫看了一眼时辰,还不到二更天,再练一张字帖吧。 这时候,一个眉眼俏丽的小宫女端着个珐琅云龙盖碗走了进来,这宫女脸蛋尚且青嫩,观之不过十三四岁的模样,但眉眼间颇有一股子浑然天成的风流妩媚。 “这是奴才亲手炖的灵芝虫草竹鸡汤,大阿哥趁热用了吧。”小宫女柔语轻声,恭恭敬敬将珐琅盖碗呈了到了绵悫案桌上。 绵悫睨了一眼这个眼波妩媚的宫女,“是怜瑛啊。” 这个怜瑛也是被皇额娘从御前赶出来的宫女,后来被陶嬷嬷指去宝华殿。汗阿玛忙于政务,无暇去宝华殿礼佛,怜瑛空守着宝华殿,守株待兔,结果只待到了他…… 绵悫那双极肖似永瑆的眸子深处透着浓浓的厌恶,这些包衣贱奴,一个比一个下贱,整日只琢磨着怎么往主子床上爬! 那个刘答应,踩着旧主的枯骨往上爬,这个纪怜瑛也是一样的货色。 已经十二岁的绵悫,其实已经从书本上晓得何为男女之事了,夜里中也有过数次绮梦。 十二岁的他,因自幼学习骑射,身子骨也比寻常人家的子弟格外壮实些,虽经历了一场大病,但很快就将养了回来,在永瑆登基后,他的身子又拔高了一截,看上去像是十四岁少年,高高瘦瘦,眉宇俊朗。 忽然,绵悫一把捏住了怜瑛的下巴,轻轻抚摸着。 怜瑛瞬时涨红了脸,却并不躲开,她羞怯地唤道:“大阿哥……” “今晚,是轮到你守夜了?”绵悫脸上带着笑容问。 怜瑛红着小脸蛋点头。 皇额娘也真是的,整日光顾着作弄四弟玩耍,都忘了要给他安排试婚格格了。绵悫心底生出几分怨念,这个纪氏……倒是妩媚得紧,当做排遣来玩玩倒是无妨,不过需防备着心大。 绵悫眯了眯眼,还是永绝后患比较好。 这纪氏虽然未经人事,也是一早就学会怎么勾搭男人了,包括床笫之间的手段。 而绵悫呢,也是有过理论经验的。 南三所的头所殿,很快就想起了美妙的吟唱。 饕餮足了少年笑容温柔,“只可惜,你是未过明路的,所以——” 纪氏乖顺地垂下头,“奴才明白。” “放心,底下准备的汤药最稳妥的。等爷娶了福晋之后,会给你名分的。”绵悫语气甚是温柔,他这番话其实并无半分虚假,只有绝育的药才是最稳妥,才是绝无意外的,等他娶了嫡福晋,自然也会给这个纪氏一个侍妾格格的名分。 只不过纪氏沉溺在这份柔情中,显然是没有解读出真正的深意。 纪氏温顺地饮下了汤药。 绵悫又道:“对了,新封刘答应,是你的表姐,对吧?” 纪氏柔柔点头。 “听说她病了,你去探望一下吧。”绵悫微笑着说,“带上一盒参茸丸,这可是补养身子的好东西。” 刘答应是跪出来的毛病,然而这点纪氏如何晓得?她只听说,皇上传召了太医给表姐诊治,理所当然地便以为刘答应是染病。 坤宁宫,天色大亮之时,盈玥才慵懒地从小世界出来,扬声唤人进来服侍洗漱。 陶嬷嬷一脸急色快步跑到梳妆台前,“主子娘娘!昨晚皇上突然下旨,晋了那个刘佳芮心为七品答应!” 盈玥手里正拿着一只上好的象牙梳子,闻得此讯,素手一颤,洁白温柔的梳子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什么?!” 盈玥如被泼了一头冷水,瞬间清醒了,永瑆封了那个背主的宫女为答应?!转瞬,她的脸色青白交加,晦暗得宛若阴霾的雨天。 陶嬷嬷见状,急忙道:“娘娘莫急,皇上虽然封了刘氏为答应,但并未召幸。而且刘氏昨儿是足足跪到天黑,双腿只怕伤得不轻,一时半会儿是养不好的!”——也就是说,短时间内刘答应没法侍寝! “而且,皇上把启祥宫指给刘答应住!”陶嬷嬷露出鄙夷的冷笑,“昨日姜贵人和姚贵人可是死在启祥宫的!皇上偏偏指了那么个晦气的地方给她,可见皇上并不喜欢刘答应。” 盈玥忍不住咬着嘴唇,永瑆若不喜欢刘氏,那么为什么要封她位份? 难道只是为了堵住她的嘴? 盈玥忍不住冷笑了,若要堵住嘴,杀了她才是最好的法子!永瑆一口气杀了姜氏姚氏和一干近身侍奉的宫女,再多杀一个刘氏,根本算不得什么! 为什么他偏偏没有杀刘氏灭口!反而给了她位份?! 盈玥心中怒火攒涌,一下子便湮灭了理智! 侍奉盈玥梳头的教引姑姑玉盏忙道:“主子娘娘息怒!那刘氏只是个福薄命浅的贱婢罢了,哪怕皇上指派了太医,今儿一大早她还是染了风寒、烧热起来,此刻已经卧床不起了!” “什么?!居然还指派了太医去?!”盈玥更加气坏了,该死的,永瑆到底是什么意思?! 玉盏:“额……”这个不是重点吧?唉,主子娘娘哪儿都好,就是酸劲儿太大了。 盈玥牙齿已经咬得咯咯作响,“立刻备驾!本宫要去养心殿!”她倒是问永瑆,到底想干什么?!怜香惜玉?! 陶嬷嬷急忙道:“娘娘可千万不要动气,皇上这么做一定有别的用意。再没问清楚之前,您可别急着发火儿!” 以前皇上是王爷的时候,娘娘脾气大些也就罢了。如今这可是皇上、是万岁爷了!君威不可犯啊! “我省得!”盈玥阴测测道,“我会好好问问他的!!” 若是回答让她不满意……盈玥脑子里瞬间想起了满清十大酷刑。 养心殿中,得意洋洋的皇帝陛下猛然打了个一个大大的喷嚏。 第五四二章、芝麻馅儿的绵悫 ?“主子娘娘,大阿哥来了。” 殿外才刚备好了凤舆,太监小乐子便匆匆跑进来如是禀报。 盈玥当场就愣住了,因为这会子日头都老高了,而按照祖制,阿哥们卯时就要入读,也就是清晨五点、天刚刚亮就得抵达尚书房报道。 这会子都过了辰时了! “儿子给皇额娘请安!”身量瘦长的绵悫已经走进了椒房,向她打千儿请安,白净的笑脸上带着阳光的微笑。 “你怎么——没去尚书房读书?”盈玥脱口道。 绵悫起身,快步走到盈玥身旁,“儿子听说了昨晚的事儿,所以有些担心皇额娘。故而今日谎称身子不适,报了半日假。” 也就是说这小子逃课了! 盈玥:凸! 但是看到绵悫那纯洁中带着担忧的眼睛,盈玥实在是说不出责怪的话,她叹了口气,道:“后宫的事儿你不要掺和,额娘自己能应对。” 绵悫叹了口气,少年舒朗的脸上露出忧郁神色,“按理说,汗阿玛不至于如此。” 盈玥忍不住哼了一声,“谁晓得他肚子里在憋什么坏水!” 绵悫摸了摸鼻子,皇额娘素来如此,不论是藩邸做当家福晋的时候,还是如今贵为嘉成朝的皇后,对汗阿玛,从来都没有半分敬意。 “儿子怎么瞧着,汗阿玛像是故意气您一般。”绵悫托着下巴,喃喃自语。 盈玥不由一愣,故意气她?! 等等……盈玥拧眉沉思,别说,这种可能性还真的相当高! 永瑆若真的移情别恋,便不会叫刘氏跪在养心殿外整整三个时辰了!若未移情,那他加封刘氏为答应……纯粹就是想惹她泛酸发怒? 绵悫又喃喃道:“可是儿子不明白,汗阿玛为什么要故意气您,您又没惹他不快。” 盈玥眯了眯眼,她当然惹永瑆不快了!姜贵人和姚贵人能百合了这么多年,可说是她一手包庇出来的!永瑆对此,可是相当生气呢! “原来如此!” 盈玥哼了一声,“既然如此,把外头的凤舆撤了吧!本宫不去养心殿了!” 跟老娘玩这套?老娘便跟你耗上了! 绵悫笑得像一只小狐狸,从小到大,在汗阿玛眼里,儿子永远是碍事的。但凡皇额娘多关心他几分,汗阿玛便要给他几分脸色瞧!只要汗阿玛驾临了,他们这些儿子就得立马滚蛋。 汗阿玛太霸道了,但绵悫明面上却不敢不从从命,如今……汗阿玛做出这样的幼稚的举动来泄愤,皇额娘势必是要中计。 可绵悫不愿意看到汗阿玛和皇额娘那么快就和好,让汗阿玛也好好尝受一下冷落的滋味吧! “还好有悫儿的提醒,否则——”盈玥扬着嘴角哼了一声,“不过稳妥起见……” 盈玥吩咐陶嬷嬷:“好生盯紧了启祥宫,若有异动,立刻回禀。” “是,娘娘。” “对了,悫儿!”盈玥笑靥如花,“额娘叫针线局身新衣裳,款式绣纹都是额娘亲手设计的呢。” 听到这话,绵悫高兴地像个孩子,不住点头。 玉盏已经会心地从离间的柜子里取出了那套崭新的衣裳,一件素净的蟹壳青色长袍上,用深浅不一的黑色至浅灰丝线,别出心裁地勾勒出远山如黛、渔舟唱晚,简直就是一副水墨画。 绵悫看在眼里,不禁眼前一亮。 “喜欢吗?” 绵悫小鸡啄米般点头。 盈玥笑着拿起这件袍子,在绵悫身上比了比,不由颔首。因为陡然拉近了距离,盈玥鼻子一动,她味道了一股子腻人的香味,气味已经很淡,但是…… 这味道,不是绵悫素日沐浴用的香汤的清润气味,而是类似玫瑰的那种香甜缠绵气味,这是馥华香。 盈玥不由皱眉:“你身上怎么染了女子用的馥华香的味道?” 绵悫的笑容顿时有些不自然,皇额娘还真是狗鼻子啊……眼睑一垂,绵悫托着下巴,做出思索之态,“儿子身边,有个身上香味很重的,近身伺候,大概就沾染上了一些。” 纪氏的确很会近身伺候,只可惜身上熏地香料过于浓郁,初闻觉得馥郁,闻得久了便觉得有些刺鼻。 盈玥本能地警惕了起来,话说,男孩子是多大开始那啥啥的??古代好像貌似都偏早些…… 绵悫又是皇子,身边的宫女肯定有姿色不俗的,万一偷吃了禁果…… 盈玥浑身一凛,“咳咳!悫儿,你还小……” 沃德天啊,这种问题,她该怎么教育儿子呢?!看着绵悫那张带着清纯笑容的脸蛋,盈玥忍不住捂脸。盈玥如何能想到,自己这个儿子,只是外表纯洁,里头早已是黑溜溜的芝麻馅儿了。 “那个啥……悫儿啊,你不可以对身边漂亮的宫女动手动脚。”盈玥脸色有点囧。 绵悫:“……”他何止动手动脚了?唉,皇额娘果然没打算给她赐试婚格格。绵悫心中忍不住有些怨念。 “皇额娘放心,儿子有分寸。”绵悫忙垂首道。 盈玥松了一口气,“你还小,身量还没张全,现在读书骑射才是最要紧的。” 这点绵悫倒是十分赞同,那纪氏不过是排遣罢了,他年纪尚轻,不宜耽于女色。 盈玥舒心地笑了,摸了摸儿子消瘦的小脸蛋,道:“额娘小厨房灶上炖着猴头菇老鸭汤呢,你也用一碗吧。你这么瘦削,得好好补补才是。” 皇额娘宫里的汤汤水水,无疑是最顶尖的珍馐。绵悫灿然笑了。 盈玥又嘱咐陶嬷嬷:“再送两份去尚书房,给二阿哥和三阿哥。” 绵悫笑容一僵,合着不止是他有份啊?! “主子娘娘,四阿哥醒了。”白胖的乳母抱着打哈欠的小四走了进来,屈膝行礼。 “哎哟,小四睡饱了呀?”盈玥笑逐颜开,将小四抱在了怀里,一通亲香。 绵偲只觉得脸上痒痒的,便兀自咯咯笑了起来。 “小四今天也好漂亮!”盈玥笑眼如月牙儿一般。 绵悫瞅着四弟身上那件绣着绣球花的银红小袄,有些不忍直视。 在场的众人也是笑容尴尬得紧,四阿哥可是可怜,满满两大柜子衣裳,竟有一半是小公主的衣装。 第五四三章、狗粮塞给大儿子 ?“喂!你不是说汗阿玛和皇额娘很快就能和好吗?!”绵懋气呼呼怒视绵悫,“汗阿玛已经足足冷了额娘七日了!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 绵悫:是皇额娘冷了汗阿玛七日了……你没瞧见这几天汗阿玛愈发焦躁了吗? “喂什么喂,叫‘大哥’!”绵悫一脸高冷,这些弟弟中,就属二弟最不乖了,“你没瞧见,皇额娘何等气定神闲吗?” 绵懋哼了一声,“皇额娘能沉得住气!我可沉不住!启祥宫的刘答应都已经好得差不离了!” 绵懋咬了咬小乳牙,下定了决心,“不能这么干等下去,我去养心殿,请汗阿玛去坤宁宫!” 绵悫终于急了,这几天汗阿玛不去坤宁宫,皇额娘全部心思都搁在他们几个儿子身上!深受关怀的绵悫很享受这种专注的母爱,实在不愿这么快就…… 然而绵懋是个小火炮般性子,陡然便窜了出去,绵悫来不及开口阻拦,人就跑得没影儿了!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绵悫恨恨啐道。一个刘答应有什么打紧,纪氏送去的参茸丸,刘答应已经在吃着了。因此,刘答应是不可能病愈的! 隐患早已消除,皇额娘多冷落汗阿玛几日有什么打紧?! 坤宁宫,盈玥抱着小四,喂他吃鸡蛋羹,小孩子的消化能力比较弱,素日里的辅食也就是蛋羹、果泥、蔬菜泥之类的东西。 这鸡蛋羹色泽金黄,是她从小世界捡拾的野鸡蛋,里头还加了新鲜的牛乳,因此格外香甜。 小四很喜欢,吃得腮帮子都鼓了起来,乌溜溜的眼睛也眯了起来,一脸幸福。 正在这时候,陶嬷嬷快步走了进来,“主子娘娘,皇上的御驾到了!” “哦?”盈玥挑眉,“居然这么快就忍不住了?” 陶嬷嬷低头不言,分明是二阿哥把皇上请了来,皇上这是找到了借口、索性就借坡下驴了。陶嬷嬷笑呵呵道:“皇上都主动来看望娘娘了,不如娘娘也起身去殿外迎一迎?” “唔……”这件事毕竟是她理亏在先,永瑆册刘氏答应更是过分……不过几日永瑆都主动低头了,她又何必太摆架子呢? 笑了笑,便将小四交给乳母抱着,她连忙整了整仪容,快步走出坤宁宫殿门。 然后,盈玥赫然瞧见,永瑆身后赫然缀着个小尾巴!! 盈玥的笑容僵住了,“懋儿?” 绵懋立刻扑了过来,笑嘻嘻道:“皇额娘,我把汗阿玛请过来!你高兴吗?” 盈玥一脸黑线,高兴泥煤球!! 合着不是永瑆主动来的,是被这小子给请来的! 永瑆板着脸,一副高高在上的大爷模样,他咳嗽了两声,道:“朕听绵懋说,皇后这几日茶饭不思,所以过来瞧瞧。” 盈玥险些翻白眼,鬼才茶饭不思!老娘胃口好得很! 陶嬷嬷见状不妙,急忙叫乳母将四阿哥也抱了出去!小四嘴边还挂着一抹鸡蛋羹,他呲着新长出来的小门牙咯咯笑着,冲着永瑆便伸展了双臂,一副求抱抱的蠢萌样儿! 永瑆露出了十分矜持的微笑,“朕的四阿哥倒是愈发精神了!可见是你们伺候地好。” 乳母连忙抱紧了怀里的四阿哥,跪下磕头:“四阿哥给皇上请安了。”又连忙道:“奴才们不敢贪天之功,四阿哥的一应饮食,都是皇后娘娘亲自着手,奴才们不过就是打个下手罢了。” 永瑆满意地微微颔首,对盈玥道:“皇后很有慈母之心。” 盈玥腹诽:这还用你说? 绵懋的小手突然抓住了盈玥的手,他扬起灿烂的笑脸道:“皇额娘,我饿了!” 看着他这张纯真的笑脸,盈玥实在是发不出火儿!懋儿这孩子,说到底也是为她好,不忍见父母生分罢了。 叹了口气,她捏了捏绵懋的小脸蛋,“今儿小厨房做的桂花糖糕还不错。” 说着,盈玥看向永瑆:“皇上要尝尝吗?” 永瑆强忍着兴奋,维持着矜持的微笑:“既然是皇后特意准备的,朕自不当辜负。” 谁特么特意为你准备了?!而且你不是不爱吃甜口点心吗?! 可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盈玥也只得请了这位大爷般的皇帝陛下入殿享用精致的点心。 陶嬷嬷喜出望外,不动声色又端了两盘精致的点心,正是如意酥饼和牛舌饼,都是咸口的…… 盈玥无语了,你们一个个要不要这么谄媚?! 看到这两盘点心,永瑆脸上的笑容更胜,捏了一块如意酥饼便开吃了,他赞叹道:“果然还是皇后这里的酥饼最是咸香爽脆。” 绵懋也已经塞了一嘴桂花糖糕,眼睛笑得已经眯成了一条缝,或像只偷吃了小鱼干的猫咪。 永瑆看着这个儿子,眼里也甚是满意,果然还是懋儿最知朕心。 盈玥忙叮嘱绵懋:“桂花糕别吃太多,待会儿还要用晚膳呢。” 永瑆笑着说:“懋儿这是饿了,不如晚膳就早点传吧。”赶紧把绵懋喂饱,然后……永瑆邪恶地笑了。 盈玥哪里能揣度到永瑆的邪恶想法,只当他是关心绵懋呢,绵懋正是长身体的年纪,骑射课有那么辛苦,自然饿得快。 便点头,对陶嬷嬷道:“那就吩咐御膳房手脚快些,另外再加一道桃花鳜鱼。”绵懋最喜欢吃这道菜了。 “多谢皇额娘!”绵懋吸溜了一口口水。 盈玥又吩咐小乐子:“大阿哥和三阿哥怎么还没过来昏省?去催促一下。” “嗻!” 永瑆顿时不爽了,光顾着儿子,居然把朕撇在一边儿了,永瑆心中不免有些愤愤。等用了晚膳,小兔崽子全都撵走! 很快,一家人再度齐聚坤宁宫椒房,这幅场面,盈玥还真有点感慨。 小悠悠包子脸灿然绽开,“皇额娘这是跟汗阿玛和好如初了吗?” 盈玥笑着点头,她总不能一直跟永瑆闹下去吧?而且刘答应日后如何安置,也是需要商定的。 见盈玥点头,永瑆终于松了一口气,象牙著夹着一块百花鸭舌,飞快搁在了盈玥的碗中。 盈玥:……永瑆登基后,人前的时候,皇帝架子素来摆得十足!当着孩子们的面儿主动给他夹菜,也算是难得了。 略一忖,盈玥也夹了永瑆素日爱吃菜到他碗中,也算是礼尚往来了。 日暮西斜,大阿哥、二阿哥、三阿哥整整齐齐走出了坤宁宫。二阿哥绵懋像只吃饱了小鱼干的猫咪,兀自笑得美滋滋,小绵悠笑嘻嘻的样子,唯独大阿哥绵悫很是不爽,方才晚上席上,汗阿玛皇额娘互相夹菜……这简直是喂了他一嘴狗粮啊有木有?! 而且皇额娘都没给他夹菜!!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五四四章、随时奉陪 ?“大哥,你怎么好像不高兴?”小悠悠歪着脑袋,萌萌哒问。 绵悫深吸一口气,绽放出一个灿然无比笑容,揉着小绵悠的脑袋:“怎么会呢?我、非、常、高、兴!”这话分明是咬牙切齿般的意味。 绵悫心中怒号:高兴个屁啊,他们仨是被汗阿玛给撵出来了!二弟三弟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小悠悠点了点小脑袋,笑得跟个小天使似的:“我也好高兴!汗阿玛和皇额娘终于和好了。” 绵懋挺起胸膛,傲娇地道:“这全都是我的功劳!是我把汗阿玛请到坤宁宫的!” 绵悫愤愤咬着牙齿,没错,全都是二弟坏事!更气人的是,皇额娘居然借坡下驴,没有继续卯下去! 唉,果然皇额娘是嘴硬心软。只要二弟是出于好心,皇额娘怎么忍心责怪? “回南三所吧!”绵悫有气无力地道,事已成定局,他还能咋样? 绵悠挥舞着短短的手臂,灿然道:“回去睡觉喽!” 绵悫无语,这才刚刚日落十分啊,三弟还真是个睡虫! 坤宁宫椒房中,永瑆已经屏退了下人,连绵偲都被乳母抱了下去。 没了外人,永瑆立刻暴露出了本性,他嘿嘿笑着,“月娘,咱们安置吧!” 盈玥狠狠嗔了他一眼:“现在还不到戌时呢!”西洋座钟上的时辰,还不到傍晚七点!这是滚床单的时间吗?! 永瑆笑得一脸淫荡:“春宵苦短,自然要及早行乐!” 盈玥黑线了,这才几天没滚,永瑆饥渴成了这幅模样?! “你先回答我,刘答应你打算怎么安置?!”盈玥立刻冷冷板起脸蛋,一副不容亲近的架势。 永瑆看在眼里,笑容更胜了,月娘这几日装得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其实心里早就醋翻天了! 永瑆笑着刮了刮盈玥的琼鼻,“你放心吧,刘氏的腿是好不了了!朕当然不可能召幸一个瘸子。” 盈玥愕然,“那天她虽然跪得有点久,但还不至于……”忽的她脸色一变,“给她诊治的太医是你派去的!” “不错!”永瑆唇角扬起了一个冷漠的弧度,“是朕让太医在药里动了手脚。” 何止是朕动了手脚,悫儿这个小兔崽子竟叫人送去加了料了参茸丸,吃着那药,身子只会越来越病弱。 不过这孩子一心护着母亲,倒是难能可贵,便由着他吧。 “也差不多该启程去园子了,刘氏……便让她慢慢病死在启祥宫吧。”永瑆语气淡漠至极,仿佛那只是一只蚂蚁。 说罢,永瑆低头吻了盈玥的额头,“现在,你放心了?” 盈玥咕哝道:“先前在养心殿,我怎么瞧着你对这刘氏有些熟悉的样子?像是……就像是旧识一般。”盈玥蹙了蹙眉头,这种感觉很怪。 永瑆一愣,月娘还是极敏感的女子。 幽幽叹了口气,永瑆索性坦白道:“这个刘氏,前世的时候,曾是先帝赐给爷的侍妾。” 盈玥愕然了,是啊,她险些忘了,前世的永瑆姬妾无数,又岂止姜氏、姚氏二人?! 盈玥突然心里有点泛酸,“也就是说,你册了刘氏为答应,是不想原本的姬妾日后嫁了旁人,那样会让你有带了绿帽子的不爽感觉?” 这样的说法……永瑆忍不住噗嗤笑了,“前世是前世、今生是今生!朕前世的侍妾,已经有好几个配了旁人了!” 盈玥:“……”是了,先帝爷病笃之际,就曾有意赐新人给永瑆,但因为她装了一把圣母白莲花,所以才打消了意图。这样一来,原定赐给永瑆的人,似乎是赐给了履亲王和质郡王。 想到此,盈玥脸上有点囧。 “好了,现在可以安置了吧?”永瑆在她耳边吹了一口热气。 盈玥脸色顿时烧红了,这个精虫上脑的家伙,脑子里永远只有这些黄黄的玩意儿! 嗯……难道是因为当了皇帝?所以黄的程度升级了? 下一秒,永瑆一把打横抱起了盈玥,哈哈笑着便冲进了里头的寝殿中。 很快,内寝殿中传出了和谐美妙的二重旋律,荡漾在整个坤宁宫。 足足瘪了七日的永瑆,终于酣畅淋漓了一把,他凶悍地攻城略地,一寸寸蚕食,盈玥一退再退,最终一溃千里。 永瑆一脸吃髓知味,他瞅着盈玥胸前挂着的玉坠道:“这个坠子瞧着有点眼生。”质地倒像是盈玥神珠小世界里的籽玉。 盈玥身子软地像一滩泥,口中还急促喘气,“那是……我特意炼制的玉符,有避孕之效。” 永瑆浑身僵硬住了。 盈玥瞅了他一眼,“先前不是跟你说过了么,我已经放弃了,不想再生了。” 永瑆不禁沉默了,“所以,你就——” “若是吃药,回回都不能漏下,而且那种药终究有些害处,以为的修为虽然可以轻易化解。但心里还是觉得不太舒坦,所以花了几天时间,炼制出这枚玉符。”盈玥笑着把玩着,“这东西对身体绝对无害,而且还要滋阴养元之效。” 看着盈玥的笑颜,永瑆强行挤出个笑容来:“你若不想生,朕当然不会勉强你。只是没有女儿,终究觉得遗憾些。” 盈玥也觉得遗憾,“我从十八岁,到如今二十八岁,十年生了四个儿子!”——这是多么阔怕的数字! “现在终于没人逼我生了……”盈玥一脸欢喜。 永瑆叹了口气,罢了,以后徐徐图之吧。 盈玥忽然又笑道:“咏絮刚刚怀上,她这一胎若是个女儿,能不能破格封为公主?” 永瑆笑着道:“朕已经抱养了两个公主了。” 盈玥忙摇头:“我不是指抚蒙的公主。” “若不抚蒙,焉锝破格加封?”永瑆挑眉道。 盈玥叹了口气,“那还是算了吧。”把咏絮的女儿远嫁蒙古,这种事情他干不出来。做不了公主,当个开开心心的小县主,也是蛮不错的。 永瑆打趣道:“若真想要个公主,你亲自生不就是了?” 盈玥哼哼道:“我才不生呢!” 永瑆:月娘的心思不好动摇啊……他笑容满含深意:“不妨事,月娘什么时候改变主意,朕随时奉陪。” 随时奉陪四字,让盈玥生生涨红了脸。 第五四五章、嘉成朝初次选秀 ?转眼已经是嘉成四年的春天了。 咏絮带着她那刚满周岁的小儿子来万字殿请安,那孩子穿着宝蓝色婴戏图的小褂子,生得虎头虎脑,十分精神,反倒是咏絮精神头不是很好的样子。 咏絮终究还是未能得偿所愿,第四胎还是个儿子,而且分娩的时候是逆产,着实吃了大苦头,产后还一直淅淅沥沥流红不止,真是亏得是在皇家,有最好的太医、最好的补药,这才挽救回来。将养了足足一年,才总算见了好了些,只不过……以后是无法在孕育了。 咏絮向来乐天知命,倒不曾觉得太遗憾。如今又开始为长子奕纯的婚事乐呵呵忙碌起来。 这是永瑆即位以来的第一次选秀,盈玥索性将选秀地点设在了圆明园夏宫。一则园子里空闲的宫苑不少,能够十分宽裕地安排好所有秀女,二则园子里清凉怡人,秀女留宫期间,也能少吃点苦头。 前日盈玥才刚刚忙完殿选,正想着好生歇息几日,再复选秀女。没想到咏絮倒是有够心急的。 “绵恩如今是亲王了,奕纯便是亲王府的世子,这嫡福晋人选……的确要好好挑一挑。”盈玥笑吟吟道,绵恩虽是永瑆的侄儿,却比永瑆兄弟们强了不知凡几。 履亲王永珹自那年在女色上伤了身子后,便辞了差事,在家养着,是不必指望了。质郡王永瑢为了弥补当年混账事儿,倒是一直勤勉办差,但吟容这个好夫君啊,才学不差、才能平平,永瑆也不指望他能成什么大事。至于仪郡王永璇……那阴郁的性子,便叫人退避三舍了,因此一直领着闲差罢了。 至于后头十五、十六和十七三个弟弟,十七阿哥尚幼,十五、十六永瑆又一直心存芥蒂,故而一直没有指派差事。 这几年,绵恩一直紧跟着永瑆的步伐,对于永瑆一应改革,都办得尽心尽力。让永瑆深感安慰,故而在去年年底,便正式下旨,晋定郡王绵恩为和硕亲王,在盈玥的好言劝慰下,又追谥了已故的十二阿哥永璂为贝勒,乌日珠占成了贝勒福晋,身份上总算不那么尴尬了。 十二阿哥在世时候便不曾分府过,因此乌日珠占也一直带着女儿住在宫里。盈玥一直明里暗里照拂着,年年避暑都带上乌日珠占,安排她住在西园。 “今年的秀女中,还真有不少质素出众的。赶明儿复选的时候,你也过来瞧瞧,掌掌眼。”盈玥笑着说。 咏絮笑容有些感慨:“这一晃眼,咱们几个都要做婆母了,这日子过得可真快。” 盈玥一愣,“悫儿才十四岁呢。”她可没打算这么快让绵悫娶媳妇。 咏絮打趣道:“不小了,早早娶个福晋回来,只当是替你照顾大阿哥了。” 盈玥:感觉怎么好像是娶个保姆回来似的…… “对了,大阿哥房里可安排好了试婚格格?”咏絮忽的问道。 盈玥瞬间囧了,“试婚……格格?!” 咏絮颔首,“大阿哥可都十四了,该安排个懂事的宫女去伺候了。”说着,咏絮不由一顿,“或者是打算直接赐几个秀女,充作试婚格格?” 盈玥额头滑下一滴大大的冷汗,“额……介个……” 咏絮忍不住嗔了她一眼,“赶紧选几个吧,否则成了婚,还是愣头青,可要闹笑话了。” “咳咳!”盈玥尴尬地咳了两声,“回头我跟皇上商量一下吧。” 正在此时,陶嬷嬷进来禀报:“主子娘娘,十二贝勒福晋求见。” 盈玥有些诧异,乌日珠占?作为一个未亡人,乌日珠占一直都是深居简出,除非她主动召见,否则乌日珠占甚少串门。 “请她进来吧。” 片刻功夫,便见一个身穿茶色暗纹旗服的妇人微垂着眉宇走了进来,明明才刚满而立,却穿得比她身边的嬷嬷都老气…… “给皇后娘娘请安。”乌日珠占端端正正行了大礼。 盈玥忙抬手虚扶了一把,指着旁边的绣墩道:“坐吧。” 乌日珠占谢了座,便挨着咏絮坐在了那个紫檀云龙纹绣墩上,她微笑颔首,“定王福晋瞧着气色不错,想来是大好了。” 咏絮叹了口气,“只可惜,以后怕是没法骑射狩猎了。” 乌日珠占一怔,自打嫁入帝王家,“骑射狩猎”便彻底与她无缘了,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总不会不由自主地想起还在科尔沁的日子…… “说到狩猎,皇上今秋倒是有意去木兰秋狩呢。”盈玥不禁面带希冀,她是肯定要去的,盈玥笑着看着咏絮,“你去吗?” 咏絮唉声叹气,摇了摇头。 盈玥笑道:“就算不能狩猎,跟着去看看木兰围场的风光,也是好的。” 咏絮像一条翻了肚皮的半死的鱼,“恩哥是不会让我去的。” 是了,咏絮的身子正虚弱,光舟车劳顿就够喝一壶的,绵恩何等护妻,岂会让咏絮任性胡来? “那乌日珠占陪我去吧。”盈玥笑呵呵道。 乌日珠占瞬间被这份惊喜给冲击得脑子都晕晕乎乎了,“我?我可以吗?” “当然!”盈玥笑道:“你可是科尔沁的格格,此番去木兰,科尔沁王公也会来朝觐,你也正好见见娘家人。” 乌日珠占激动地身子都要颤抖了,“皇上会同意吗?” “他怎么会不同意?”盈玥笑得合不拢嘴,没想到乌日珠占也有犯迷糊的时候,如今宫里没有蒙古嫔妃,豫太妃又年迈,乌日珠占的身份是再合适不过了。 否则永瑆怎么会那么轻易点头,给十二阿哥追封?还不是为了展示对十二福晋的善待,以安抚科尔沁。 “珍儿驭马娴熟,也带上她吧。”盈玥含笑补充道。她没有女儿,瞧着珍儿活泼可人的样子,自然愈发喜爱。 乌日珠占激动地点头不迭,连忙起身,深深屈膝一礼:“多谢皇后娘娘恩典!” 咏絮眼中满是羡慕之色,“木兰围场啊,我也好多年没去过了……” 貌似咏絮刚嫁给绵恩的时候,跟着乾隆陛下去过一次木兰,再然后便是不断生娃…… 唉,女人一旦嫁了,便没有清闲日子可过喽! 第五四六章、朕就要不正经! ?“说来今年的秀女中,也有好几个蒙军旗的呢,科尔沁的、喀喇沁的……”反正都是姓博尔济吉特氏。盈玥瞄了瞄咏絮和乌日珠占,她俩也都姓博尔济吉特氏的,这回秀女中那个科尔沁的格格,算来也是她俩亲戚呢。 盈玥幽幽道:“皇上的意思,怕是要指给哪个侄儿。履亲王府那边,世子绵惠已经娶了科尔沁福晋,质郡王府和仪郡王府……” 头疼啊,吟容是肯定不想要科尔沁的儿媳妇,仪郡王府就只有绵志一个阿哥!再次便是定亲王府…… 盈玥突然眼前一亮,科尔沁的那个格格算起来正好是咏絮的娘家亲眷呢! “科尔沁的那个小格格生得倒是娇憨可人,赶明你来瞧瞧吧。”盈玥笑眯眯道。 “好呀!”浑然不知是坑的咏絮笑嘻嘻点了点头。 乌日珠占笑着说:“听说今年的秀女,佼佼者众多。各家王子想必都能娶到如意人儿。” 说着,乌日珠占小心翼翼将话题引到绵悫身上,“大阿哥也到了该娶福晋的年纪了,不知皇后娘娘属意哪家的格格?” “额……”盈玥讪讪笑了,“这个我还没想好呢。” 乌日珠占低声道:“皇后娘娘可还记得辉发那拉家的八格格晏音?” 盈玥有点懵逼,懵逼之后,却忽然想起自己当年干过的“撩而不娶”的混蛋事儿了!当初继后势大,意欲将娘家的侄孙女与绵悫定下娃娃亲,被她敷衍了过去。后来继后薨了,盈玥便将此事抛到了脑后,没想到乌日珠占旧事重提! 咏絮歪头想了一会儿,“听说琴艺一绝。” 乌日珠占忙谦逊地道:“不过是小丫头胡乱弹着玩罢了。”说着,乌日珠占看向盈玥,“皇后娘娘若不嫌弃,可随时召她弹奏一曲,只当解解闷儿了。” 盈玥尬笑中…… “那个……这个……”她该怎么说呢? 良久之后,盈玥长长叹了口气,“这事儿就算我肯履行诺言,皇上也不会同意的。”自打继后死了,辉发那拉家承恩公的爵位虽然还在,但也只剩下这个看似光鲜的爵位了。永瑆怎么可能选辉发那拉家的格格给绵悫做嫡福晋呢? 乌日珠占倒是没有太大失落的样子,但秉承着逝者的嘱托,还是柔声追问了一句:“做侧福晋也不成吗?” “啊?侧福晋?!”盈玥蒙圈了,当年继后可不是这个意思! 乌日珠占不由笑了,原来皇后娘娘以为辉发那拉家觊觎的是大阿哥嫡福晋的位置啊!这怎么可能?大阿哥是嫡长子,便是十拿九稳的太子了!以辉发那拉家如今的地位,岂敢肖想太子妃的位置? “能给大阿哥做侧福晋,已经是无上殊荣了。”乌日珠占笑吟吟道。 盈玥暗暗一忖,说到底当初私底下毕竟有过那种暗示,如今翻脸不认人也实在太那啥了……若辉发那拉家求的只是侧福晋之位…… 盈玥道:“这事儿我不好立刻打包票,但我回头会跟皇上好好谈谈的。” 乌日珠占大喜,连忙起身谢过,又道:“若皇上不同意,娘娘也不必勉强。” 九州清晏。 盈玥将一盅山药乌鸡汤轻轻搁在永瑆的御案,柔声道:“歇会儿吧。” 永瑆伸了个懒腰,深吸了一口气,“这香味儿,果真诱人。” 盈玥笑道:“这可是足足煲了一个时辰呢!” 永瑆却拽这她的手,突然一个用力,生生将盈玥拉倒了自己的腿上! 盈玥惊魂甫定,却听得耳畔被吹了一口热气:“朕是说,你的身上的香味诱人!” 盈玥老脸嗖的涨红,“大白天的,你不能不能正经点?!” “不能!”某人正色堂堂道,“朕就要不正经!” 盈玥气绝,这御书房已经屏退了所有服侍的宫人,所以永瑆的脸皮也已经被抛出了九州清晏殿外!浑然不知脸面为何物! “我有正事跟你说!”盈玥咬着牙齿,急忙挣脱了永瑆的束缚。 怀中没了软玉温香,永瑆有些恹恹的,“是选秀的事儿吧?” 盈玥板着脸点头,“悫儿才十四岁,你该不会打算让他今年就娶老婆吧?” 永瑆挑眉:“有何不可?” 盈玥头疼了,永瑆果然早有这个打算!她揉了揉眉心,“能不能等下回选秀?三年后,悫儿也才十七岁而已。” 永瑆皱眉:“十七岁就太晚了!” 晚个毛啊!!十七岁也是未成年人啊!盈玥简直想吐血,“永瑆,我跟你说过的,太早成婚,对身体没好处!” 永瑆一脸浑不在意,“娶福晋又不只是为了延绵子嗣,更要紧的是照顾绵悫衣食起居、打理后院” 果然……这是招聘保姆吧??盈玥满头黑线。 “对了,别忘了给悫儿顺便选个家世中等的秀女做试婚格格!”永瑆突然肃然道。 盈玥嘴角抽抽。 永瑆感慨地叹了口气,“一转眼功夫,连悫儿都要娶妻了。生生都叫人朕觉得老了许多。” “你可以别那么快给他娶老婆啊!”盈玥吐槽。 永瑆哈哈笑了,“看样子月娘也不想这么快喝儿媳妇茶呀。” 丫的谁三十二岁的时候,想喝儿媳妇敬茶?! 想想那个场景,便觉得恐怖啊! 十几岁的孩子,居然就要结婚了! 盈玥忧桑地叹了口气,“你不是正改革呢,怎么不把结婚年龄也给改革一下?” 永瑆露出了一副看白痴的表情,“月娘啊月娘,这种不切实际的事情,还是不要想地好。” 盈玥怒了,“这怎么就不切实际了?!太早生孩子,根本不利于优生优育!” 永瑆“呵”地笑了,顺手拿起御案上的一本奏折,道:“吕宋遭西夷侵占,当地的遗民向朕递国术求救,福康安上折子,主战!” “吕宋?”貌似是菲律宾?在这个时代,菲律宾貌似是被大清商贾以及前朝遗民所占。这求救,貌似不是第一次了,一直以来大清都不把这群海外遗民当一回事。 现在……永瑆登基这几年一直致力于发展海运贸易,自然而然海军的军备和兵力也一直在扩张中,如今也是时候该出海试一试锋芒了。 “福康安打海战?能行吗?”盈玥报以怀疑观点。 永瑆哈哈笑了,“他不是小孩子了,若无十足把握,福康安是不会上这种折子的!” 盈玥叹了口气,福康安看样子用不了多久,就又得打仗了。 还真是个战争分子啊! 战争,需要人口啊! 所以结婚年龄是不会延后的。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五四七章、钮祜禄谷杭 ?“对了,还有辉发那拉家的那丫头……”盈玥侧身坐在明黄云龙缎条褥上,“就是承恩公府的八格格晏音,乌日珠占特意去我的万方安和做了一回媒婆。” 一听辉发那拉家,永瑆脸色顿时拉了下来,“怎么?他们还在心存妄想不成?!” 盈玥信手捻了一枚珐琅高足盘中的五香杏仁,塞进嘴里,笑道:“辉发那拉家求一个侧福晋的位置。” 永瑆的容色转瞬和缓,他“嗯”了一声,“若只求侧室之位——好歹是个承恩公府,倒是未为不可。” 盈玥嘴里嚼着酥脆的杏仁,叹着气道:“只是不晓得悫儿愿不愿意,我记得这个八格格晏音小时候的模样有点……嗯,虽说女大十八变,如今估摸能好看些。但也……” 指望十几岁的少年,能透过平庸的外面看到心灵美,貌似是不大可能的。 永瑆笑了:“不过就是个侧福晋而已,若不合意,就只当是个摆设,衣食不缺善待着便是。” 盈玥:娶回来让人家守活寡呀?那也忒缺德了点吧? “我觉得还是慎重斟酌一下比较好。”盈玥忙道。 “那你看着办便是了。”永瑆笑容清和而随意,显然是没把这点小事儿当一回事。 话锋一转,永瑆又道:“大学士三宝之女伊尔根觉罗氏和善保之女钮祜禄氏,这两个秀女,你仔细过过眼,瞧着哪个合意些。” 这意思盈玥听懂了,伊尔根觉罗氏和钮祜禄谷杭,其中一个会是绵悫未来的嫡福晋。 三日后,盈玥正式选看秀女。 殿选那日,盈玥实在是没怎么上心,根本就是走马观花般选阅了一通,秀女又是跪在下面,她根本没细瞧。甚至哪个辉发那拉家的八格格长什么模样她都不记得了,唯一给她留下的深刻印象的,只有一位—— 户部尚书善保之女钮祜禄谷杭! 没错,就是和珅的那个闺女! 自打永瑆登基后,善保受到了重用,短短几年内,屡次升迁,如今已经是从一品的尚书,可谓是位极人臣。去年,善保还被授予了内务府大臣之职,算是兼职。 这内务府大臣,素来都是皇帝的亲信,譬如雍正爷的时候,十三爷便兼着内务府大臣的职位。 善保如今着实算是嘉成一朝数得上号的宠臣了。也因此引发了她三弟福康安的极大不满,福康安一直觉得善保根本就是个只知道钻营的小白脸……嘛,善保的确脸蛋挺白挺俊的。 作为美男子善保的女儿,钮祜禄谷杭这丫头,真真出落得人如美玉。 “主子娘娘,秀女钮祜禄氏、博尔济吉特氏、瓜尔佳氏、辉发那拉氏等人已经到了,此刻正侯在殿外等候召见。”陶嬷嬷如是禀报。 盈玥这回通过召见了十二个秀女,家世门第都是秀女中最顶尖的,她的儿媳妇、宝容的儿媳妇、吟容的儿媳妇、咏絮的儿媳妇只怕都要从这里头选定。 “叫她们进来吧。”盈玥忙端起中宫皇后的架子来。 便见玉盏引着一干身量小巧、脸蛋稚嫩的秀女鱼贯而入,秀女的年岁从十三岁到十七岁不等,也就是说,全然是一群萝莉啊!瞧着一个个稚气未褪的小脸,盈玥一想到要从这群萝莉里挑选儿媳妇,丫的尴尬癌都要犯了! 不过这些个秀女都是家世门第拔尖的,别看年纪都不大,规矩礼仪却十分谙熟。低眉顺眼入殿,整整齐齐大礼参拜,连请安问好的声音都是整齐划一的。 “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千岁金安。” 这些个小姑娘的小嗓音,清透中带着几分嫩生生,落在耳中,格外叫人舒坦。 盈玥端坐在宝座上,飞快扫了一眼跪在底下的众秀女,六个人一排、跪得整整齐齐,清一色的小两把头、脑后的燕尾髻梳得光滑而平整。 盈玥神色岿然不变,“唔”了一声,徐徐道:“都平身吧。” “谢皇后娘娘。”齐刷刷的清润甜音。 盈玥一眼扫去,站在最前排的六个秀女,模样拔尖的便是正中那两个。 一个身量纤纤,一张娇嫩小脸宛若无暇玉璧,眉眼间更透着一股子诗书自华的气度,令人观之忘俗。这便是善保的女儿了。 另一个身量略丰,眉似新月、妙目潋滟,浑然带着一股子艳压群芳的明艳逼人。这个秀女襟上挂着绿头牌上,赫然写着:大学士三宝之女伊尔根觉罗氏。 殿选的时候,竟没注意,竟有这等绝色美人儿,与钮祜禄谷杭可谓是春兰秋菊,各有其貌。 盈玥直接唤了这两个秀女上前,问那伊尔根觉罗氏:“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回皇后娘娘,奴才十五了,小字姝丽。”伊尔根觉罗姝丽面带得体的笑容,娇声甜甜道。 盈玥心中卧槽了,居然才十五?她还以为有十七了呢!十五岁的小丫头,居然生得如此明艳,身段还那么婀娜?盈玥偷偷瞄了瞄这伊尔根觉罗氏胸部……发育得真好啊! 才十五岁就这般诱人,若是再过几年,岂不要成绝代尤物了? 盈玥心中再怎么惊讶,脸上却已然是那张端庄不变的神色,“不错,你当得起这个名字。” “多谢皇后娘娘赞誉。”伊尔根觉罗姝丽像是害羞了似的,脸带酡红。 “对了,伊尔根觉罗姝姮是你什么人?”盈玥脑子里突然想起了那个明艳张扬的女子,当初伊尔根觉罗姝姮一心想嫁给福康安,只可惜,伊尔根觉罗姝姮性子太过悍妒,福康安直接选择了尚主。 伊尔根觉罗姝丽忙道:“回皇后娘娘,姝姮姐姐是奴才的堂姐。” 定亲王福晋咏絮正坐在一旁,忍不住撇嘴道:“模样是不错,只可惜不够端庄。” 伊尔根觉罗姝丽小脸蛋刷地白了。 盈玥无语了,咏絮这张嘴巴呀,还是一如既往地毒!一句“不够端庄”戳在人家头上,这简直就是明晃晃说伊尔根觉罗氏不够格嫁入皇家。 盈玥忙咳嗽了两声,看向钮祜禄谷杭,“本宫若是没记错,你今年才刚满十三岁吧?” 钮祜禄谷杭清润如水的眸中滑过一丝吃惊之色,然后忙道:“皇后娘娘好记***才刚过了十三岁生日。” 萝莉和幼齿在盈玥的脑子里刷屏了。 咏絮忙打量着钮祜禄谷杭的脸蛋,旋即恍然大悟,“我记得,皇上登基前,冯氏时常带着个小丫头去藩邸请安。” 盈玥笑着对咏絮道:“不错,就是她了。这一转眼,小丫头也出落得亭亭玉立了。” 钮钴禄谷杭连忙屈膝道:“娘娘谬赞了。” 伊尔根觉罗姝丽心中顿时急了,没想到这个钮祜禄氏竟然是皇上藩邸的常客!早就入了皇后娘娘的眼缘!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五四八章、未来太子妃 ?盈玥又忙将那个科尔沁的格格唤到跟前,这个博尔济吉特氏长得也很出众,只是肤色不够白皙,是那种健康的浅小麦色,身量高挑,落落大方。 盈玥随意询问了几句,便将目光转向咏絮。 咏絮操着一口流利的蒙古语,与这位博尔济吉特氏笑谈了几句,只可惜说了什么,盈玥一个字也听不懂。 便咳嗽了两声,扬声道:“辉发那拉氏是哪个?” 一语出,站在后排的一个秀女忙纤纤细步上前,盈盈屈膝行礼,“奴才辉发那拉氏参见皇后娘娘。”光洁的小脑门,倒是白净无暇得紧。 “抬起头来!”盈玥正色道。 旋即,便见一张精致的小脸蛋缓缓呈现在了盈玥眼前,盈玥看得一愣!不由想起了这辉发那拉氏小时候的那张肉嘟嘟的大饼脸…… 额……肉哪儿去了?? 盈玥心中大是汗了一把,果然是女大十八变呀!那双眼睛虽然小巧了些,但还算精致有神,而且脸蛋小的只有巴掌大,如此一来,倒是个标致的小姑娘了。 咏絮瞅了一眼,也道:“长得还算清秀。” 不错,即使如此,这辉发那拉晏音的容貌也只能算是清秀而已,在秀女中顶多就是中等偏上的姿色。 “本宫听说你尤善抚琴,便随意弹奏一曲吧。”盈玥指着旁边螺钿描金琴案上的那架古琴,如是吩咐。 “是,娘娘。”辉发那拉晏音忙乖巧地应了声,莲步轻移走到了琴案前,纤纤素手轻轻拨弄了一下琴弦,她面带喜色称赞道:“这音色清澈,真是难得的好琴!” 盈玥突然发现,辉发那拉晏音的那双手极美,简直堪称是美玉雕琢而成,纤细无暇的手指在琴弦上拨弄,优雅优美的旋律便从指间泄出。 这是……春江花月夜,听着实在叫人心中宁静。 连咏絮都不禁露出了陶醉之色,眼中带着三分赞许。 盈玥忙回过神来,低声命人取来了文房四宝和针赀盒,命在场的其余的秀女,随意选一样发挥。吩咐罢了,秀女们便开始忙活了,而盈玥继续聆听这曲春江花月夜。 音律流畅、丝丝入扣,仿佛有一副工笔精细、色彩柔和、清丽淡雅的山水长卷在眼前缓缓展开,引人入胜。 这辉发那拉晏音小小年纪,便如此精于琴艺,实在是难得。 一曲终了,其余秀女或是写字、或是作画、或是做针线,都已经差不多完工了。 这时候,太监小乐子跑进来禀报:“主子娘娘,大阿哥前来请安。” 一语出,盈玥都有些吃惊了,这个时辰可正式骑射的时候,绵悫……嗯,这小兔崽子又逃课了?? 她瞄了一眼在场的秀女,有几个已经难掩欢喜、脸带娇羞了! 肿么搞得像相亲似的,而且是一对十二的相亲。 好诡异的感觉! 盈玥咳嗽了两声,“既然如此,你们都退下吧!” 在场秀女好几个难掩失落之色,一个个恹恹跪了安,便被陶嬷嬷给引了出去。然而在走出坤宁宫殿门的那一瞬间,秀女们一个个展现出最温婉得体的微笑,看向殿外那个身量容长的俊朗少年。 这二年,绵悫的身量又拔高了不少,仍旧是不见长肉,五官遗传自永瑆,堪称是面如冠玉,再加上嫡长皇子这个高贵的身份,在秀女们眼中,俨然就是头号的金龟婿啊! 一群莺莺燕燕的秀女,绵悫想不注意都难,便忍不住瞥了一眼,这一瞥,不禁瞧见其中一人十分眼熟,不由便看向那秀女佩戴的绿牌子。 绵悫恍然大悟,“原来是冯夫人的女儿,谷杭啊。”小时候,冯夫人时常带着一个粉雕玉琢跟瓷娃娃似的小姑娘来王府觐见皇额娘,他亦是见过两三回的。彼时那还是个软萌的小女孩儿呢,绵悫心中不禁暗笑,没想打一转眼,那小女孩也长大了。 谷杭脸腮一红,忙屈膝行礼:“大阿哥金安。” 旁边伊尔根觉罗姝丽满脸颓然,合着这个钮祜禄氏不只是皇后娘娘认识,连大阿哥都……这是青梅竹马喽? 陶嬷嬷笑着道:“大阿哥请入殿吧。” 绵悫点了点头,正要迈入门槛儿,忽的又问:“嬷嬷,刚才弹琴的是谁呀?”是谷杭吗?可没听说她善音律呀。 秀女中长相并不显眼的辉发那拉晏音难掩激动之色,她急忙道:“回大阿哥,那曲春江花月夜是奴才所奏。” 绵悫不由回头看了一眼,见只是个姿色平平的女子,便登时没了兴致,他清淡淡道:“哦,弹得还不错。” 说罢,便快步进了坤宁宫。 坤宁宫的殿门随着绵悫的背影一起合上了,殿内与殿外浑然成了两个世界。 辉发那拉晏音看着那殿门,小脸上迷茫而失落。 伊尔根觉罗姝丽忍不住“嗤”地笑了,“真是不自量力!” 这一句讥讽,与辉发那拉晏音而言,不啻是直戳心口,登时见辉发那拉晏音的小脸刷的白了,白里透着阵阵青意。 “大阿哥可是皇后娘娘嫡出的皇长子,想做大福晋,不消说父兄在朝中得力,更得是著姓大族嫡出的格格!”伊尔根觉罗姝丽一脸鄙夷。就算她做不了未来的太子妃,这个辉发那拉氏更是断断不够格! 辉发那拉晏音虽然是承恩公之女,但父亲也只是承恩公而已,兄弟们在朝堂上官职更是微末,至于著姓大族……辉发那拉家并非满洲八大姓之一。 谷杭有些看不过眼,忙低声道:“姝丽姐姐,这里是坤宁宫外,切勿惊扰了皇后娘娘。” 看着眼前的钮祜禄氏,伊尔根觉罗姝丽不禁有些泛酸,眼下的形势,皇后和大阿哥都中意了钮祜禄氏……不过好在还有质郡王府、仪郡王府和定亲王府三位世子都尚待指婚,不过定亲王福晋那架势,显然是不喜欢她了。不过以她的家世门第、容貌才学,混个世子福晋总不难。 想到这些,伊尔根觉罗姝丽便觉得,自己有必要跟未来的太子妃打好关系了。 伊尔根觉罗姝丽微微一笑,登时春光都似乎明媚了起来,“那我就看在妹妹的面子上,不跟她计较了。” 听得这话,辉发那拉晏音气得涨红了脸,分明是伊尔根觉罗氏故意寻她麻烦,却是一副饶过她的样子!未免欺人太甚! 心中虽然恼怒,但辉发那拉晏音也明白,决不能在坤宁宫外生事!只得生生咽下了这口气,日后……且走着瞧吧!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五四九章、预定儿媳妇 ?绵悫正要迈入椒房,便听得里头咏絮的笑声咯咯:“我瞧着那个钮祜禄氏小丫头不错,你若是相不中,便许给奕纯吧!” 这话原不过就是打趣,绵悫的脸色却嗖的拉了下来,脸蛋上写满了不爽。 盈玥笑呵呵道:“怎么,没看中科尔沁的那个小格格呀?” “嗯……”咏絮嗯了半天,“娜仁托雅也挺对我的胃口的。” “那不就得了,亲上加亲,不挺好的么!”盈玥笑着打趣。 “可论辈分,她是我堂妹呀!”咏絮托着下巴道。 盈玥瞬间下巴都要掉下来了,咏絮的堂妹?若是许给咏絮的儿子……盈玥顿时浑身恶寒不已。 这时候,绵悫笑着走了进来,“这有什么大不了的,蒙古人向来不在乎辈分的!何况这不过只是远房堂妹,不打紧的。” 再远房,那也是小奕纯的姨妈呀!盈玥内心都要咆哮了。 咏絮却赞同地点了点头,“大阿哥说得极是,我们蒙古人的确不怎么在乎辈分的。” 盈玥:……差点忘了咏絮也是蒙古人了。 咏絮叹了口气,看着盈玥:“看样子你是相中了钮祜禄氏那个丫头了,想自己留着做儿媳妇。” “咳咳!”盈玥猛烈咳嗽了两声。 绵悫笑意灿然,“儿子也觉得钮祜禄氏生得钟灵毓秀,十分可人,就是年纪稍微小了点。” 盈玥睨了绵悫一眼,“要不三年后再指给你?” 绵悫笑脸顿时垮了,苦兮兮道:“皇额娘——” 小兔崽子!掉老娘坑里了吧?哼哼~ 咏絮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你就别吊大阿哥胃口了!大阿哥与那钮祜禄氏也算自小认识,跟青梅竹马也差不离了。若是指了婚,必定琴瑟如意。” 好吧,其实盈玥也挺喜欢谷杭这种清丽可人的小姑娘,谷杭小的时候,盈玥还无比艳羡冯霁雯生了这么个可人的女儿呢。 “对了,你方才在殿外,也听到那曲《春江花月夜》了吧?”盈玥笑着问。 绵悫点头:“曲音优雅,很是精妙。不过模样长得寻常了些。” 盈玥一愣,陶嬷嬷忙附耳将殿外发生的小插曲飞快禀报了,盈玥恍然大悟,又柔声道:“其实在你小的时候,先帝继后便意欲将她母族的侄孙女指给你,就是如今这个弹奏琴曲的这个,我当时是默认的了。” 绵悫俊俏的小脸瞬间不爽了,满满的都是不乐意。 盈玥忙道:“你放心,辉发那拉家如今求的只是侧福晋之位。” 听了这话,绵悫松了一口气,“若只是侧福晋,但凭皇额娘做主便是。只是……儿子尚且年幼,娶嫡福晋同时还纳侧,未免有些——” 盈玥笑了笑:“这辉发那拉氏年纪也才十三,三年后再指婚不迟。” 如此,这事儿算是敲定了,她也能跟乌日珠占有个交代了。 随着溽暑来临,留宫的日子也渐渐到头了,盈玥特意赏赐了中意的秀女们上好的苏绣团扇,其中有绵悫未来的嫡福晋钮祜禄谷杭、日后的侧福晋辉发那拉晏音,以及博尔济吉特娜仁托雅(咏絮预定的儿媳)、伊尔根觉罗姝姮(吟容预定)等人。 这次的赏赐,是一种暗示。 盈玥无意长久把秀女留在宫里学规矩,故而商定之后,便让安排秀女们出宫了。当然了,永瑆吩咐的要指给绵悫的试婚格格,盈玥选中了满洲下五旗的吴佳氏,瞧着举止乖觉,因此在一个月前赐给绵悫做侍妾格格了。 然而,事后盈玥却发现,这个看似乖觉的吴佳氏,其实并不怎么乖觉。 秀女离宫后,赐婚的旨意也飞快下达中。 和珅的女儿,竟做了她的儿媳妇!盈玥心里还真有点不太适应呢,除此之外,各家王府的世子也即将娶妻,整个园子里的气氛也一下子热闹了起来。既然要娶妻了,在宫中读书的各家世子也纷纷回家准备娶老婆了。 盈玥正翻看着钦天监送来的吉日,她是有心把绵悫的婚事往后稍微挪一挪的,最好是明年再娶进来…… 正这么想着,陶嬷嬷快步跑了进来,脸色有些凝重,“主子娘娘,吴格格说要要事禀报。” 盈玥露出狐疑之色,这吴佳氏是她赐给绵悫的格格,是如今绵悫后院唯一的侍妾。在挑选过程中,盈玥没有选姿色拔尖的,而是特特挑选了这个标致秀雅,又瞧着乖巧规矩的吴佳氏。 因容貌算不得顶尖,所以绵悫并不怎么宠爱她,进门一个月,绵悫就叫她伺候的次数,也不过两三回罢了。 盈玥倒是觉得这挺好,小小年纪,本就不该耽于女色。 原本一切都安稳平静,没想到这吴佳氏突然跑来,能有什么要事? 按理说,吴佳氏只是绵悫的侍妾,是没资格来给她请安的。有资格请安定省的,起码得是侧福晋。 陶嬷嬷压低声音道:“吴格格说,大阿哥身边有个宫女爬了床!” “什么?!”盈玥惊呆了,绵悫竟然跟宫女有染?! 盈玥的脸色瞬间青了半边,“让她进来!” 陶嬷嬷应了一声是,便飞快退下,将殿外的吴佳氏给引了进来。吴佳氏今日穿了一身茜粉色的散花旗服,低眉顺眼走近前,便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婢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盈玥深吸一口气,“绵悫当真与身边宫女……”盈玥喉咙一噎,竟是有些说不出口了。 吴佳氏咬牙道:“婢妾不敢胡言乱语!婢妾曾好几次听见爷房中有那个动静……”吴佳氏不由涨红了脸,“婢妾经过人事的,断断不会听错!” 盈玥的老脸瞬间黑漆漆的!丫的,她还当绵悫是个纯洁的好孩子,早先曾数次叮咛,让他不许对身边宫女动手动脚!没想到,这个兔崽子…… 盈玥的手攥紧了描金龙凤的扶手,狠狠攥着,几欲嵌进去一般。 吴佳氏小心翼翼察言观色,她低声道:“奴才仔细瞧过爷的贴身宫女们了,其中有一个叫怜瑛的,是内务府纪氏之女,容色是最拔尖的。”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五五〇章、这算是乱伦吧? ?内务府一直存在着大大小小的家族,虽不及满洲世家煊赫,但在内务府这一亩三分地也算是盘根错节了,自善保担任内务府总管以来,一直都以平衡手段调和为主,治理得倒是蛮不错的。 每年的内务府的小选,内务府包衣家族之女,历来都会被定成至少二等、乃至一等的宫女。宫女的等级,意味着所当差事的不同,一等二等都是贴身宫女,三等则是粗使宫女。可想而知,这些包衣家族精心培养出来的女儿,肯定不会沦落到三等。 这纪家便是包衣旗下一个颇为繁盛的家族,盈玥也略有耳闻。 “纪氏?”难不成是眼瞧着没有爬上龙床的机会,又眼瞧着皇长子日渐长大,所以把注意打到了她儿子头上? 可话又说回来,小兔崽子若是没有春心荡漾,包衣女子就算想勾引也是白搭! 所以…果然还是她的娃长歪了。 盈玥忧伤地叹了口气,“小乐子,你去上书房守着,大阿哥下了学便立刻让他过来。” “嗻!” 吴佳氏脂粉淡扫的小脸上露出错愕之色,出了这种事情,皇后娘娘怎的没有直接处置那纪氏狐媚子,反倒直接召了大阿哥?顿时,吴佳氏瑟缩了起来,“主子娘娘,婢妾……可否先行告退?” 盈玥挑眉睨了吴佳氏一眼,方才告状的时候还义愤填膺呢,这会子知道害怕了?可就算缩了又怎样?绵悫还会不晓得你干的好事儿吗?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啊。 “嗯,你退下吧。” “谢娘娘恩典!”吴佳氏磕了个头,便逃一般离开了万方安和殿。 陶卉嬷嬷老脸一沉,“主子,吴格格长得一副乖顺样子,性子却着实不怎么乖顺。 “是啊……”盈玥忧郁地叹息着,“看样子我真不会给儿子挑老婆。” 陶嬷嬷老脸瞬间笑成一朵菊花,“主子娘娘您的眼光是最好的了,您给大阿哥选的嫡福晋,还有各家世子福晋可都是顶顶好的,几位福晋都交口称赞呢!这试婚格格,您只是没太仔细挑选罢了。” 恭维了一通之后,陶嬷嬷又话锋一转,“说到大阿哥身边的怜瑛……奴才倒是记得,那可是皇上登基以后第一次小选入宫的宫女,前些年还在御前伺候过呢。因主子娘娘不喜御前宫女太过妖媚,故而都打发了这出去。这个纪怜瑛……奴才记得明明打发去宝华殿了,没想到一转眼竟跑去勾引大阿哥了!” 陶嬷嬷露出愤懑之色,“简直是不知廉耻!” 这是勾引老子不成,退而求其次勾引儿子了? 盈玥恶寒了,这些包衣家族养出来女儿,一个个未免也太…… 这时候,小乐子进来打千儿:“主子娘娘,大阿哥来了。” “让他进来!”盈玥黑着脸道。 “儿子给皇额娘请安!”一袭竹青色云锦长袍的绵悫端的是风姿清润,宛若芝兰玉树。明明这个年纪的男孩子,该是个纯洁的孩子才对,这小兔崽子却…… 盈玥额头爆起了一根青筋,“你老老实实回答我!你身边那个叫怜瑛的宫女是怎么回事?!” 绵悫不由笑脸一滞,皇额娘怎么会知道这件事?绵悫心底一沉,只得如实回答,“她原是宝华殿的宫女,儿子瞧中了,所以就调到身边伺候了。” 盈玥凉凉反问:“所以就伺候到你床上了?” “额!”皇额娘还是一如既往地彪悍啊!绵悫心中汗了一把,便垂首道:“皇额娘息怒,您是看着儿子长大的,儿子像是那种耽于女色之人?!” 盈玥黑线,老娘问的不是你耽不耽于女色的问题,而是你竟然跟身边宫女搞上了!! 陶嬷嬷急忙道:“主子娘娘,大阿哥的确不曾耽误学业,您就别生气了。” 盈玥:合着连陶嬷嬷都觉得,阿哥睡了身边的宫女,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吗?! 盈玥冷冷道:“我之前就警告过你,不许对身边漂亮宫女动手动脚!你是没把我的话当一回事啊!” 绵悫只觉得脖子一凉,小心肝一抖,连忙露出雏鸟般瑟瑟可怜的小模样,“皇额娘一直没有给儿子赐下房里人……” “所以你就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女人?!”盈玥怒然质问。 陶嬷嬷急忙道:“娘娘,大阿哥大了,的确需要身边有人伺候。” 盈玥白了陶嬷嬷一眼:“你闭嘴!” 陶嬷嬷满是怜爱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大阿哥,露出无奈的神色。 绵悫心想,看样子寻常解释,是过不了皇额娘这关了,心下一定,便道:“皇额娘可晓得,这纪氏原先是汗阿玛身边的宫女。” “她的来历,我自然清楚!!”盈玥怒气不减。 绵悫抬头看着她,“那皇额娘看样子也晓得,这纪氏其实原本一心想做汗阿玛嫔妃。” 盈玥顿时恶寒了,“你知道这点,居然还——” 绵悫正色道:“正因为知道这点,所以儿子才收了她的!在宝华殿中,这纪氏依然没有放弃攀龙附凤。若不是儿子把她调到身边,只怕如今她是什么身份便不好说了。” 盈玥眉头一沉,凉凉道:“难不成,我还得谢谢你了?!”谢你帮我解决了一个小三?麻蛋,可这解决方式,未免也太…… 绵悫讪讪,“皇额娘有所不知,这纪氏正是刘答应的表妹呢。若不是做了儿子房里人,只怕刘答应便要拿纪氏争宠,给你添堵了!” 刘答应的表妹?!盈玥愕然了,没想到居然还有这层关系? 等等,这样以来,岂非是姐妹俩许了父子俩?! 这算是乱伦吧?! 盈玥呆滞中…… 好在刘答应也只是名义上嫔妃,腿坏了、身子也病怏怏的,是没法获宠了。按照刘佳氏的尿性,只怕十有八九还真会扶持表妹争宠呢! “皇额娘不生气了吧?”绵悫小心翼翼问。 盈玥淡淡道:“你先起来吧。” 绵悫终于松了一口气,皇额娘这关算是勉强过了,他谄媚地笑着起身上前,“皇额娘放心,儿子知道这纪氏不过就是贪恋荣华之辈,这样的女人怎配给你生孙子?儿子是不会让她有孕的。” 盈玥嗤笑道:“你只要不碰她,她自然不会有孕!”不过想也知道,绵悫肯定是给纪氏下了药了。 绵悫:“额……”皇额娘居然还在生气? 陶嬷嬷笑着端了茶水上来,“娘娘和大阿哥说了半晌话了,先喝杯茶润润喉吧。” 绵悫聪明地飞快端起拿珐琅鸾凤纹道茶盏,奉到盈玥面前,“皇额娘喝了茶,便消消气吧。” 盈玥挑眉,小兔崽子,很机灵,很会哄人嘛! “下不为例!” 第五五一章、纪格格 ?“至于这个纪氏……”盈低头撇了一眼茶盏中那澄澈的茶汤,“与你一直这么不清不白也不是个事儿。” 不管纪氏出于何种目的,既然都滚上床单了,她不能让儿子不负责任。说到底,纪氏顶多就是勾引了绵悫而已,又不是强上的,主要责任还是在绵悫身上。 “就给她个名分吧。”盈叹着气道。 “是,皇额娘。”绵悫乖巧地应了。 “你可记住了,为此一次!若再敢私底下推到宫女,仔细了你的皮!”盈咬牙切齿道,才十四岁,就这么花心,等成年了,那还了得?! “是!”绵悫缩着脖子应了声。 绵悫本来还想问问,到底是哪个背主的狗奴才告的密,但看皇额娘这怒气还未消尽的样子,还是算了吧,他自己回去查查便是。 “皇额娘若没别的吩咐,儿子还要回阿哥所练字呢。”绵悫小心翼翼道。 盈悠然喝着茶水,摆了摆手,“滚吧,兔崽子。” “兔崽子”郁闷地跪了安,灰溜溜退出了万方安和。陶嬷嬷急忙亲自相送。 万方安和殿外,还未等绵悫开口询问,陶嬷嬷已经主动告知了:“方才,吴格格来过。” 绵悫俊俏的小脸瞬间阴寒了起来,他强忍着怒意,道:“多谢嬷嬷相告。” 陶嬷嬷犹豫一下,又道:“这吴格格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只是……也的确该管教一下了。” “嬷嬷说的是。”绵悫阴测测道,的确得好生管教! 很快,盈便听底下人说,绵悫将吴佳氏禁足在后院,并命她抄写女则、女训百遍,抄不完不许出来。 这孩子……当阿哥的日子,便是整日抄啊、写啊的,绵悫这是要让吴佳氏也感受一下他的辛累啊。 至于纪氏,绵悫选了个休沐的日子,在西园办了几桌宴席,邀请一干兄弟、堂兄弟前来吃酒,热热闹闹办了这纳妾至宴。要知道之前吴佳氏进门,可没这个待遇。 绵悫明明并不喜欢这纪氏,却如此宠爱…… 盈皱了皱眉头,罢了,只要不出格,她才懒得管儿子房里事儿呢。有那个闲工夫,她还是多盯着自己男人吧。比起她儿子,她的男人才是包衣宫女们的首要勾搭目标啊! 圆明园西园,竹林院。 清晨的阳光明媚光耀,映得竹叶上的露珠晶莹闪烁。 刚刚成为侍妾格格的纪氏在宫女的服侍下慵懒起身,“准备些酒菜,送去东边吴姐姐那里。她在禁足中,未能吃我的酒席,实在是可惜了。” 一个白胖喜气的宫女恭维道:“先前吴格格还跑去皇后娘娘跟前告发您呢!格格倒是好性子,竟然还请她吃酒。” 纪氏抿着嘴角,娇媚地笑了,“皇后娘娘让大阿哥给了我名分,我该也尽点孝心才是,去取观音心经和针线来,我要休一副经文,献给娘娘。” “格格真是太有心了。” 东厢房中,吴格格看着那送来的酒菜,气得脸蛋都绿了,昨夜那酒席觥筹交错的热络,就足足气得她半宿没睡,如今看到这些炫耀的酒菜,吴格格只恨不得一把给扫在地上! 但吴格格已经栽了一次跟头,难得没有冲动冒失,“她是故意气我呢!走着瞧吧!一个包衣贱婢而已!” 吴格格的陪嫁侍女妗儿松了一口气:“格格说的是,纪氏出身卑微,这辈子也不过就是个侍妾了。可您不一样,您若能给大阿哥生个儿子,将来何愁做不了侧福晋?” 吴格格被这话哄得心花怒发,“你这丫头,尽胡说了!” 妗儿甜笑着说:“只要格格能重获大阿哥欢心,有孕是迟早的事儿。” 吴格格怀着重新获宠、有孕封侧的美好希冀,终于抖擞起精神,开始抄写女则女训了。 万方安和殿。 陶嬷嬷捧着一方绣了观音心经的素锦走了进来,“主子娘娘,这是纪格格献上的经文,据说是她亲手绣制的。” “哦?”盈撇了一眼那绣经,上头娟秀的小字,精美而细腻,“女红不错,这个纪氏不愧是包衣家族精心培养出来的,果然很会讨好人。” 陶嬷嬷笑着说:“她讨好主子娘娘是应该的,起码比那些连讨好人都不会的蠢货强些。” 盈摘下手上嵌红宝石护甲,素手抚摸着那绣经,幽幽到:“寻个精致的盒子装起来,送给宝容吧。” 宝容刚刚生了第五胎,着实伤了身子,至今还卧床呢。宝容又素来信佛,这东西送给她正合适。 盈是真的佩服极了宝容这丫头,嫁给修龄这些年,一胎接着一胎的生,而且每一次都是儿子!足足五个儿子啊!这个数字,真惊人!比起她十年生四子的记录,还要彪悍啊! 可宝容的年纪,是在不是适合诞育之龄,竟还是不小心怀上了。 这一胎,可险些要了宝容的老命! “真拼啊……”修龄是****,存心想勾搭的女人,一直就没断过。为了杜绝“异生子”,宝容便咬牙拼命生娃。 吟容、宝容、咏絮,她这三个闺阁姊妹(咏絮虽然小一辈儿,但盈一直拿她当平辈看待),除了她之外,当属宝容最年轻,可瞧着身子骨,倒是属宝容最差。 尤记得,在闺阁之时,宝容也是个鲜衣怒马的明媚女子,纵马骑射,身子健康地不得了。可再好身子骨,也禁不起这么折腾啊! “唉……做女人真不容易。” 陶嬷嬷忙安慰:“主子娘娘且宽心,您已经指派了太医去照料豫亲王福晋的身子,慢慢调理着,总能养回来的。” “但愿吧……”盈苦笑。 “对了,纪格格还在殿外呢,主子娘娘要不要召见?”陶嬷嬷忙询问。 盈摆了摆手,“不必了,赏她两匹云锦,便让她退下吧。” “奴才省得了。” 纪格格站在华美巍峨的万字殿的殿外,心中所有些失落,便面上仍旧是温和柔顺的微笑,“多谢皇后娘娘赏赐。”说着,纪氏盈盈跪在殿外,磕了个头。 又起身,客气地向陶嬷嬷致谢:“这大热的天儿,竟还劳动陶嬷嬷您亲自捧着云锦,叫我如何承受得起?” “格格客气了。”陶嬷嬷板着脸,不苟颜色。陶嬷嬷却也不得不承认,这纪氏最甜会说话,的确比吴格格瞧着顺眼地多。 第五五二章、朕与善保孰俊?(上) ?圆明园中的日子过得飞快,一晃眼已经是九月光景。 绵悫过了十四周岁生日后,便迎来了大婚。 唉,盈玥本来想把婚期定在明年二月的一个黄道吉日的,可永瑆却相中了今年九月十六的好日子。 罢了罢了,反正她已经把计算安全期的方法告诉绵悫了,只要小心着点,应该不至于搞出人命。 谷杭这孩子不错,有冯氏的端庄得体,又随了善保那出众的容貌,绝对是堪称完美。把绵悫的后院交给谷杭,盈玥放心地很。 如此,儿媳妇就在一片热闹喜庆中进门了。 进门后,盈玥才恍惚想起来,善保的儿子丰绅殷德貌似……是要娶十公主的?十公主那可是绵悫的姑姑啊! 盈玥瞬间囧了,姐姐嫁侄儿、弟弟娶姑姑? 呃……看样子丰绅殷德是做不了额驸了。 不过这对善保而言,也不愧啊!绵悫是她与永瑆的嫡长子,未来的太子,一个太子妃总比额驸划算吧? “娘娘,大阿哥带福晋前来请安了。” 回过神来的盈玥赶忙端正坐姿,“让他俩进来吧。” 小夫妻俩穿着大红色龙凤呈祥的喜服,一模一样的正红色,乍瞧上去,跟情侣装似的,啊不,根本就是。 话说,绵悫这似乎是第一次穿大红色衣裳吧?——除了婴儿期的时候她给穿成红包样儿。这一晃眼儿的功夫,襁褓中的那个长了雀雀的小奶娃,竟也娶了媳妇了。 而这个媳妇……才十三岁啊! 一想到昨晚他俩已经圆了房了,盈玥只恨不得捂脸。 “皇额娘请用茶。”谷杭高举着茶盏,青涩的小脸蛋上带着一抹娇羞甜美。 “咳咳!”盈玥赶忙用了茶水,叫二人平身、赐坐。 绵悫与谷杭一左一右坐在盈玥两边的扶手椅上,谷杭双手叠在膝上,乖巧而娴静,而绵悫呢,还是那副大大咧咧的模样,顺手便捏了一块她盘中的豌豆黄,兀自吃了起来。 “谷杭,你弟弟是叫丰绅殷德吧?”善保的儿子没改名吧? 新媳妇敬茶,原是要聆听婆母训诫的,谷杭哪里想到,皇额娘竟直接唠起家常来了,她点了点头,“是。” “他多大了?”盈玥又问。 “回皇额娘,阿德已经八岁了。” 绵悫为之一愣,“你弟弟也叫阿德?”然后对盈玥道:“三舅舅的小儿子,我也一直唤他阿德的。” 福康安和香儿生的儿子叫德麟。福康安时常征战在外,迄今为止,也只有两个儿子而已,和静所生的“长寿”,后来取名为丰绅果齐逊,果齐逊是谦和的意思,这孩子如今是绵悠的伴读,人如其名,是个十分谦和懂事的孩子,读书也很用功。 反倒是德麟那孩子,真真是随了福康安十成十,不好好读书,整日与骑射为伴。 谷杭温温笑着:“听说是个年少勇武的。” 盈玥笑了,“小孩子顽皮罢了。”跟福康安小时候一样顽皮,据说香儿整日都头疼得紧呢。 谷杭笑容清甜,“虎父无犬子,嘉勇侯的儿子,将来肯定也是个巴图鲁。” 因在吕宋一战中,大获全胜,永瑆月前已经下旨,封福康安为一等嘉勇侯,并以他为吕宋总督,直接驻守在了当地。 这下子,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回来。盈玥心中有些感慨。 盈玥端详着谷杭那堪比美玉的脸蛋,这让她不禁想起幼时除此见到善保的模样,“你长得更像你父亲些,性子却像你母亲。”可谓是集合了父母所有的优点。 谷杭讪讪道:“额娘的容貌的确是不够出众……” “但却能让你那容貌出众的父亲倾心不已。”盈玥忍不住打趣道。 谷杭惊呆了,惊讶之余又囧地不行,她的阿玛的确是出了名的美男子,可皇额娘这般称赞阿玛的容貌,不太合适吧?谷杭囧地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绵悫道:“皇额娘素来爱说笑,你习惯了就好了。” 盈玥尴尬地咳嗽了两声,“你虽嫁入了皇家,但也不必太拘谨,若是想念生母了,可时常叫她入宫走动。” 谷杭听了大喜,连忙起身,盈盈屈膝做万福:“多谢皇额娘。”兴奋地小脸蛋都隐隐涨红了。 盈玥不禁笑了,“你到底年纪还小,乍然离了母家,难免会有些不适应。” 谷杭忙道:“怎么会呢?皇额娘和爷都待我这样好。” 盈玥笑容灿烂:“我没有女儿,你母亲冯氏早些年又时常带你去成王府,我眼瞧着你乖巧可人,着实羡慕冯氏呢。” 谷杭甜甜笑着道:“其实皇额娘保养地如此年轻,身子骨又极好,大可再生一个嘛。” 盈玥笑容呆滞中…… “咳咳!”绵悫急忙咳嗽了两声,当儿媳妇劝婆婆再生一个,连他都觉得尴尬极了。 谷杭这才意识自己言语有些无状,忙垂下头,搅着衣襟,低低弱弱道:“是儿媳失言了,还请皇额娘恕罪。” 盈玥摆了摆手:“额,不碍事。” 傍晚的时候,永瑆来到万字殿,盈玥忍不住把今日事儿嘀咕了一遍,“唉,到底还是个小丫头啊。”居然劝我再生个娃…… 永瑆哈哈笑了,“朕倒是觉得这个建议极好!”永瑆一把搂住了盈玥的腰肢,在她耳边吹着热气:“要不,月娘再仔细考虑一下??” 盈玥脸色一黑,推开了永瑆,凉凉道:“不予考虑!” 永瑆无奈地耸了耸肩膀,他抚摸着下巴,“不过月娘选的这个儿媳妇,还真是不错。没有随了善保那满腹心眼的家伙!” 呵呵,在你手底下当官,心眼少了怎么能行?话说,你满口嫌弃,对善保却如此重用,这根本就是口嫌体直嘛! “谷杭面庞虽然还稚嫩些,但我瞧着倒是很想善保年少时候温润如玉的模样。”盈玥喃喃道。 “嗯?!”永瑆眯起了眼睛,脸色有些阴郁,“怎么,月娘对善保的长相很是推崇啊!” 这扑面而来的酸劲儿,是几个意思?盈玥挑眉,“我只是实话实说!” 永瑆瞬间恼了,他一把捏起盈玥的下巴,“那月娘觉得,朕与善保,谁更英俊?” 第五五三章、朕与善保孰俊?(下) ?“那月娘觉得,朕与善保,谁更英俊?” 永瑆和善保谁更英俊?这还真是个值得商榷的问题。 但看永瑆那一脸酸意,盈玥便清醒地明白,她若回答善保更英俊,后果会灰常严重。但素……她总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吧? 沉默了三秒中,盈玥笑吟吟道:“这还真不好说呢。” “怎么不好说了?!”永瑆星眸已经眯成了丹凤眼,眼底泄露出丝丝冷涔涔的寒光,连带着周身都散发这冷冷的低气压。在这个气势之下,若换了是旁人,在跪趴在地上唱征服了。但盈玥是什么人,还会怕她? 盈玥混不吝地笑道:“你与善保都是顶尖的美男子了,不过善保的气质虽则温润,但未免透了几分柔气,欠缺了三分男子气概。相比之下……”盈玥眼睛瞟过永瑆的腰腹间,这眼神仿佛穿透了那身靛蓝团龙密纹袍子,仿佛已经瞅到了那堪称完美的腹肌一般。 永瑆的嘴角一瞬间扬了起来,眼角眉梢分明透着傲娇几乎要飞出天际了!嘚瑟得至恨不得跳起来。这哪里还有素日那副高高在上的威严帝王模样? 看着殿中烧着的婴儿手臂粗的羊油蜡烛,永瑆只恨不得立刻脱光了衣裳,让月娘好生欣赏一下朕的阳刚身材! “月娘的小嘴儿可真甜!”永瑆修长如玉的食指挑起了盈玥白皙细腻的下巴,他嘴角噙着荡漾若春风的笑容,附耳道:“待会儿去了榻上,好生给朕继续甜叫。” 盈玥:……一言不合又污了。不过这次貌似怪不得永瑆,这是她先撩的。自然也只能捏着鼻子继续下去了…… 于是,重重叠叠的锦帐落下,帐中很快便传出了别样的动静。 “啊~慢点啊~”车开得如此快,盈玥表示有点招架不住。 某人精神抖擞,腰肢运动地飞快,那一块块轮廓分明的腹肌呈现在盈玥眼前,结实而遒劲。 不得不说,永瑆的腰,是真好啊! 累毙了的某人心中发出了最后的感叹。 永瑆看着歪在盈玥锁骨处的那枚玉坠,无声无息地叹了口气。良久之后,永瑆埋头在她的玉颈上,“三日后,启程去木兰。” 盈玥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已经拾掇地差不多了……”畅想着木兰围场的风光,盈玥突然有了几分精神。 “悫儿和懋儿都带去吗?”绵悫新婚燕尔便要与谷杭分开,实在是可惜了。 永瑆嗯了一声,“悠悠和小四年纪尚小,就是留在京中吧。吩咐钮祜禄氏照看着些就是了。” 盈玥一直管绵偲叫小四,渐渐的,永瑆听习惯了,竟也跟着这这么叫了。 小四才刚刚三岁,从未离开过她膝下,如今一下子要分开许久,盈玥着实有些不安。不过转念又想,小四素来乖巧地跟个小公主似的,何况木兰之行至多不过两月光景,她很快就能回来。 赖得水泥得到推广,自京城去往木兰的官道,已经泰半修成了水泥路,不必饱受颠簸之苦,行程也能加快不少。 翌日,盈玥特特将谷杭叫来,好生叮嘱了一通。 “皇额娘请放心,儿媳在闺中的时候,便时常帮着额娘照料阿德。四弟的性子可比阿德乖巧多了。您就放一百个心吧。” 盈玥笑颜舒展,“有你在,我自然没什么不放心的。” 谷杭又低声道:“爷此去木兰,身边不能没有人伺候,儿媳打算让吴佳氏跟着去,您觉得如何?” “这种小事,你决定就好。”盈玥语气平淡地道。却也有些意外,谷杭会选出身还算不错的吴佳氏,而非包衣宫女出身的纪氏。她貌似听陶嬷嬷说,这纪氏貌美异常,这难道就是谷杭青眼吴佳氏的原因? 算了,绵悫既然已经娶妻,后院事交给谷杭做主便是。 “对了,这两个侍妾,可还算安分?”盈玥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谷杭面带微笑,“还好吧。” 还好?这个回答很值得思量啊。 “嗯,那就好。”盈玥淡淡道。 吴佳氏虽有几分野心,但肖想的不过就是侧福晋之位而已,不打紧。倒是那个看似谦顺的纪氏……谷杭有些不大放心。一则是这纪氏太过美艳,二则……先帝爷时候出过好几位包衣贵妃,就连皇上的圣母孝嘉纯皇后都曾是包衣出身。所以谷杭并不敢小觑了这些包衣女子! 竹林院的后院,回到东厢房的吴佳氏都要乐疯了,她咯咯笑了起来:“妗儿,方才在福晋说让我伺候着爷木兰的时候,纪氏的脸色可真难看!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也配与我相争?” 自打福晋进门,大阿哥好久都没召她侍奉了,她原心里还有些泛酸呢,没想到福晋竟如此贤惠,给了她这么大的好处。 妗儿笑着恭维道:“格格是满军旗出身,连福晋都另眼相看几分呢。” “是呢,我与福晋都是满军旗。”吴佳氏一脸傲色。 “恭喜格格得了福晋欢心,此行木兰若再赢得爷的喜爱,格格以后便是福晋之下第一人了!”妗儿最甜得不像话。 吴佳氏立刻虎着脸道:“不许胡说。不是还有一位辉发那拉家的八格格,日后要指给爷做侧福晋么,以我的家世门第,如何比得了承恩公府。” 妗儿低声道:“奴才听闻,那位八格格的容貌很是不济,也就是出身光鲜罢了。对于这位三年后便要进门的侧福晋,只怕嫡福晋不会欢喜。说不准,福晋会让您与这位八格格平起平坐呢。” 听了这番话,吴佳氏眼中燃烧着渴望,若她做了侧福晋,纪氏便要屈膝给她行礼了!想想那个场面,她就兴奋不已! 万字殿,盈玥笑吟吟吩咐着:“骑射装不必带太多,七八套便绰绰有余了!旗装多带些华丽贵重的,朝服便算了,吉服带上两套吧……” 正在这时候,玉盏快步近前,屈膝道:“主子娘娘,纪格格绣了件御寒的斗篷,说是要献给您。” 盈玥蹙眉,这纪氏这个时候来讨好…… “跟她说,我不缺这些玩意儿。让她送给谷杭吧。还有,她一个侍妾,以后不要到处乱窜,安安静静呆在后院!”盈玥凉凉道。 第五五四章、木兰 ?竹林院的第二进的正堂中,嫡福晋谷杭的陪嫁嬷嬷赵氏一脸鄙夷地道:“纪谷杭淡淡笑着:“皇额娘岂会为了她,驳了我的面子?” 赵嬷嬷嗤笑道:“她那是痴心妄想!拎不清的贱蹄子!皇后娘娘是什么身份,岂会抬举她?” 主仆正说着话,一个小丫头走了进来,麻利地蹲了个万福,又麻利起身,脆生生道:“福晋,纪格格求见。” 谷杭一愣,“她来做什么?” 小丫头惶惑地道:“纪格格说……她奉皇后娘娘懿旨来的。” 谷杭眉心一簇,明明连万字殿的门都没进……可纪氏再胆大包天,也断不敢假传懿旨!谷杭正色道:“快请她进来吧!”谷杭语气这般客气,可不是给纪格格面子,而是出于对中宫长辈对尊重。 很快,纪氏手上捧着锦盒,袅袅婷婷走了进来,朝着嫡福晋见了个常礼,“福晋万安。” “皇额娘到底有何懿旨?”谷杭立刻问。 纪氏面带娇柔的笑,“这锦盒中,是婢妾亲手绣制的一件斗篷,本来是要献给皇后娘娘的。但皇后娘娘疼爱福晋,发了话,让奴才送来给福晋您。还望福晋不嫌弃。” 皇额娘转赐之物,她又岂敢嫌弃?谷杭心里有些不悦,嘴上徐徐道:“皇额娘慈爱,是我的福分。有劳你跑这一趟了。” 午后,谷杭来谢恩,盈玥才晓得,自己竟然被纪氏狐假虎威了一通!这个纪氏,倒是很会玩弄语言陷阱,她明明吩咐纪氏把斗篷献给谷杭,却被纪氏说成是她赐予谷杭的! 这样一来,岂不成了她特特给纪氏撑腰了?! 若非谷杭性子孝顺,特特来谢恩,又特特陈述了一通,只怕她还要被蒙在鼓里呢! “这些包衣家族培养出来的宫女,还真是……”盈玥都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了! 明白了原委的谷杭,心里也恼得紧,幸好她选了吴佳氏,若是这个纪氏陪伴木兰,还不晓得要闹出什么幺蛾子呢! “不过你放心,无论是本宫,还是绵悫,都是不许她生养的!”盈玥冷冷道。 谷杭微微露出错愕之色,旋即她连忙起身:“多谢皇额娘疼爱。”这一切,被谷杭认为都是盈玥道意思,是以才郑重致谢。 “本宫即将起行,这纪氏,你莫因为绵悫不在,便放松了警惕。”盈玥叮嘱道。 “多谢皇额娘教诲,谷杭谨记。”谷杭那尚且青涩的小脸上透着凝重,经此一役,她更加不敢小觑了这个纪氏!幸好……皇额娘不许她有孕,否则日后必定会成为她的心腹之患! 谷杭心里满是庆幸。 终于到了起行之日,盈玥的凤车是特意加了减震装备的,因此乘坐在车内,平稳得叫人昏昏欲睡。 凤车内的空间实在是宽敞极了,盈玥特意用一架八扇式的描金花鸟绣屏给分隔成了里外两个空间,屏风外算是客厅,候着几个宫女,还煮着奶茶,咕噜噜冒着热气。 屏风内就是个半私人的空间,里头隔着一架硕大的紫檀嵌螺钿罗汉榻,榻上正中隔着个鸾凤和鸣的剔红炕几,盈玥与乌日珠站便分坐在炕几两侧,屁股底下是柔软的明黄龙凤条褥,盈玥的手臂随意地搁在明黄暗花四方引枕上,仪态透着三分慵懒。 乌日珠占却不免有些拘谨,尤其是瞧着臀下的明黄坐褥,便愈发坐不住,这颜色这绣纹,哪里是她配坐的? “皇后娘娘,我还是坐绣墩吧。”乌日珠站看着旁边的紫檀木绣墩,低声道。 盈玥一愣,顿时便明白乌日珠站为何神态古怪了,她笑了笑,“我叫人搬个椅子给你吧,绣墩做得不稳当。”凤车中再平稳,可终究是在移动中的。 很快,玉盏搬了个花梨木圈椅进来,乌日珠站坐在椅子上,这才总算舒坦了,也总算能放开了与盈玥嗑瓜子聊天。 二人正闲聊着,玉壶自屏风后绕了进来,禀报道:“主子娘娘,吴格格叫人送来一双香囊。” “嗯?”吴佳氏……这是跟纪氏学会讨好人了? 玉壶忙将那一双绣工还算细致的并蒂莲纹香囊呈了上来,乌日珠站笑着说:“绣工虽不算顶尖,那香料的气味很是清沁,提神倒是甚好。” 这味道,分明是以薄荷、冰片为主的,坐在车里本就容易昏昏欲睡,拿这个提神倒是不错,而且薄荷的气味也能缓解晕车——虽然她并不晕车。但这味道,她倒是满喜欢的。 “她倒是有心了。”盈玥点了点,便收下了香囊,还笑着转赠了乌日珠占一枚。 吴佳氏尽孝的举动,让绵悫也很是满意,少不得对她便多了几分宠爱。只不过绵悫依旧斟酌着日子,只在安全期那些日子吴佳氏侍奉,其余的日子……便只要暂且忍着了。而受到滋润的吴佳氏,总算谙知了争宠之道,愈发温柔小意侍奉。 如此行进着,很快便抵达了木兰围场。 一路百无聊赖的盈玥终于精神抖擞了起来,秋日天高疏朗,看着那层林尽染的围场,连空气都格外清新宜人!盈玥深吸一口气,若不是身边一堆人服侍着,她真想伸个懒腰! 可惜,她必须端着中宫皇后的派头,接受一干蒙古王公的福晋门的朝拜。蒙古各部王公勋贵,早已提前赶到了木兰,迎接圣驾。 盈玥不会说蒙古语,乌日珠站便正好充当了翻译官——带上乌日珠占还真是个明智的选择! 因为一直陪侍她左右,乌日珠占也成为了蒙古福晋们贿赂的对象,尤其是科尔沁的几位福晋们,着实给乌日珠占塞了不少银子,求的便是这位守寡的姑奶奶能多给自家部族多说几句好话! 乌日珠占自然也如实禀报了盈玥,盈玥一笑置之,“你只管收下便是!只当是给珍儿攒嫁妆了。”珍儿已经赐了婚,未来夫君正是钮祜禄家的子弟,算来还是谷杭的堂兄弟呢。只因乌日珠占舍不得女儿,才要多留几年。 乌日珠占叹着气道:“我那个嫂子,瞧着似乎想把乌日娜许给二阿哥。” 那个叫乌日娜多蒙古格格,盈玥也是见过一回道,但素……丫的那只是个十岁小萝莉啊!!盈玥内心顿时斯巴达了! 第五五五章、科尔沁小腰精! ?博尔济吉特乌日娜,科尔沁左翼扎萨克郡王嫡出的小女儿,论身份也着实够尊贵了。虽说才十岁,但她的绵悫不也才十二吗?只不过,身为皇子,若是娶了蒙古格格做嫡福晋,就等同失去皇位继承资格…… 想到这点,盈玥心情有点复杂。 绵悫聪慧,绵懋勇武,这两个孩子自小到大便有些不对头。盈玥生怕自己的两个孩子会成为敌人。 但她总不能因为这点忧虑,便给绵懋定下一个蒙古萝莉小媳妇吧?虽然那小萝莉其实挺漂亮的……要不要问问绵懋喜不喜欢?额,不行,这不成了鼓励早恋了吗?! 还是先问问孩子他爹吧! 永瑆不乐意,一切都白搭。 盈玥一点不敢小觑永瑆的封建大男子主义程度。 正在此时,小乐子快步走进凤帐,打千儿道:“恭喜主子娘娘,今日狩猎,二阿哥猎到一只野熊,拔得头筹!” 这孩子,到了木兰,野疯了似的,竟然跑去猎熊了! “皇上回来了吗?”盈玥忙问。 “皇上刚回到御帐,皇上已经派了人,要请娘娘过去呢。” 盈玥忙唤了贴身侍奉宫女,叫寻了一身明黄色八团夔凤旗服穿上,又披上一件暖和压风的孔雀呢斗篷,这才去了永瑆的帐殿。 永瑆的帐子位于整个驻扎营地的最中心,层层拱卫着,同样也是最大最华丽的,其高大宽阔,堪比一座殿宇,所以才叫做“帐殿”。 帐殿中正热闹地紧,一只如小山般的成年棕熊便横陈在玉阶底下,蒙古王公们的赞誉恭维不绝于耳。 “二阿哥十二岁便能猎熊,真是当之无愧的巴图鲁!”夸得嗓门最大的是科尔沁左翼扎萨克郡王。 “是啊,二阿哥好生骁勇!跟二阿哥一比,奴才那群儿子都是废物!”巴林部的某位台吉甚至不惜贬损自己的儿子。 面对如此生猛的马屁,坐在皇子的席位的绵懋都不由飘飘然了。正在此时,帐殿外一声高呼,把飘着的绵懋给拉了回来。 “皇后娘娘驾到——” 玉阶之下,两侧席位上坐着的皇子、宗亲、诸部王公亲贵纷纷起身,跪迎中宫。盈玥脚踩三寸花盆底鞋,端着仪态,一步步走向玉阶,头上的金累丝双凤金步摇摇曳生辉,耳上的金龙衔东珠耳环在帐殿明灿的烛火中光华耀眼,映着她那同样耀眼的容颜。 “臣妾来迟了。”盈玥走上玉阶之后,便微笑着屈膝向永瑆行礼告罪。 永瑆今日也特意着一身明黄色的骑射服,衬得他身形颀长而遒劲,他抬手虚扶了一把,“满蒙藩王宴席尚未开,自然不算迟。”他指了指身旁的凤座道:“皇后既来了,宴席也可开了。” 盈玥莞尔一笑,便上前端坐在了永瑆身旁,与他一起坐在玉阶之上,扫了一眼底下众人,徐徐道:“都平身入座吧。” 众人谢了恩典,这才重回座位之上。 作为身份最尊贵的皇子,绵悫与绵懋的席位是最靠近玉阶的,甚至在皇伯父质郡王之上,然而配坐在质郡王身侧的,却非吟容,而是侧福晋尤氏。因为已经不年轻了,所以吟容不愿远行,所以就指派了尤氏和两个侍妾随从侍奉。这位尤氏侧福晋其实也上了年纪,因给质郡王生过儿子,资历又最深,所以吟容索性将她抬举为侧室,以示贤惠。 再次的席位上,则坐了乌日珠占母女,珍儿这丫头如今也出落得亭亭玉立了。 盈玥正忖着,珍儿的婚期……小绵懋突然站了起来,挺起胸膛一脸傲娇地道:“皇额娘,儿子猎到一只野熊!” 小山般的大块头,她当然早瞧见了!盈玥并没有称赞,而是关切地道:“注意安全。” 绵懋顿时鼓了腮帮子,他想要的可不是这句话! 上头的绵悫端起酒盅抿了一口,嘴角噙着笑意,“皇额娘,儿子今日猎到一只毛色甚好的狐狸,待鞣制好了,便献给您做手捂吧。” “好啊!”盈玥欣然点头,却忽的想到阿雪也是狐狸……拿阿雪的同类做皮草,额…… 绵懋不甘示弱,立刻道:“皇额娘若不嫌弃,儿子想把这只熊献给您!” 盈玥黑线了,“还是献给你汗阿玛吧!”她要一只死熊做什么?熊皮粗糙,除了挂在墙上炫耀武力之外,还有毛用处?难不成搁在地上当地毯? 绵懋瞬间恹了。 永瑆露出了不悦之色,“怎么?不愿献给朕?!” 绵懋身子一凛,脑袋瞬间摇成了个拨浪鼓,“怎么会呢!汗阿玛不嫌弃,是儿子的荣幸!” 永瑆“嗯”了一声,这还差不多。 质郡王见状,立刻笑着打圆场:“两位阿哥都是顶孝顺的,时时刻刻都惦记着皇上和娘娘呢,真是令人羡慕啊!” 盈玥立刻笑着说:“聪儿和爱儿也很孝顺。” 质郡王忙称了一声“是”,“只不过文才武功都比不得两位阿哥出众,还是娘娘福泽深厚啊。” 呵呵,当初干过蠢事,所以质郡王如今都在极力在挽回呢。 觥筹交错间,科尔沁右翼达尔罕亲王色旺诺尔布起身拱手道:“这是皇上登基以来第一次驾幸木兰,是在是科尔沁的荣幸。奴才特意准备了歌舞,还望皇上不嫌弃。” 这色旺诺尔布是科尔沁爵位最高之人,而且还是固伦和敬额附色布腾巴勒珠尔的亲弟弟,也就是说这人是咏絮亲叔叔。不过长相不咋滴,一脸大胡子,脸也挺黑,不过笑容很灿烂。 连定亲王绵恩都笑着附和:“科尔沁的歌舞向来是最好的。” 永瑆亦点了点头。 很快,十一个身着天蓝色舞衣的科尔沁女子簇拥着一个身穿月白衣袍、头戴五彩花冠的妙龄女子女子盈盈走了进来。 伴随着丝竹之声,月白流金水袖宛若长练一般挥舞而起,宛若月下精灵一般的女子观之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那明媚的眼眸带着欲说还休,那娇嫩的红唇带着一抹清妩媚人的笑。 无数天蓝色的长袖随之挥舞,却始终将这个月白舞衣的清妩女子拱卫着、簇拥着。而这月白舞衣的女子,眼眸却时时刻刻、柔情脉脉仰望着高坐在玉阶之上的皇帝陛下! 如柳的腰身回旋飞舞,灵动而优雅,让人不禁担心,是否会折了那小蛮腰。 盈玥睨了身旁皇帝陛下一眼,卧槽!这厮居然已经看得十分入神、还一脸陶醉! 盈玥咬牙切齿,腰细了不起啊! 小腰精!!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五五六章、萨仁格格 ?当悠扬的丝竹管弦之声渐渐停歇,这美轮美奂的舞也完美落幕。一干伴舞的天蓝衣裳的女子盈盈欠身,鱼贯退出了帐殿。唯独那个领舞的月白广袖衣衫的女子却没有退下,反倒是含着娇滴滴的媚人的甜笑,盈盈走到了玉阶前,优雅地跪拜下去,她声音甜美酥软,宛若莺啼:“博尔济吉特萨仁,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永瑆露出几分异样之色,目光看向达尔罕亲王,“这是……” 达尔罕亲王哈哈一笑,“这是小女萨仁,仰慕皇上威仪已久,故而特意献上一舞。” 堂堂亲王之女,居然学那舞姬一般,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翩翩起舞!真是亏的蒙古风气开放,饶是如此,终究是有失身份的。定亲王绵恩不禁皱了皱眉,原来这个领舞的女子竟然是咏絮的堂妹!在御前,如此卖弄妖娆,实在是—— 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出达尔罕亲王的意图了,盈玥暗暗切齿,这么明目张胆勾引,当老娘是摆设不成?! 永瑆笑着点了点头:“达尔罕亲王有心了!”他大手一挥,吩咐道:“赏赐萨仁格格锦缎十匹。” 萨仁顿时欢喜地溢于言表,她娇声道:“多谢皇上赏赐!” 盈玥牙齿都快要碎了,居然还赏了绸缎?!丫的几个意思?!这萨仁格格论辈分和咏絮是一辈儿的,年纪跟绵悫差不离! 感受到身侧传来的刺鼻酸味儿,永瑆心中有些无奈,月娘还是这样爱吃醋。 达尔罕亲王又道:“启禀皇上,小女与皇后娘娘一般,都是八月十五道生辰,所以奴才给她取名萨仁。” 萨仁,在蒙古语里,是月亮的意思。 “是吗?萨仁格格与朕的皇后很是有缘啊!”永瑆如是说笑道。 达尔罕亲王大喜,连忙道:“若皇后娘娘不嫌弃,就让小女侍奉您左右,只当是沾沾您的福气里。” 卧槽!这皮条拉的,真够可以的!偏生盈玥还必须维持着皇后的仪态,她微笑款款看向永瑆:“皇上以为呢?!”——你要是敢说好,老娘揍不死你! 永瑆看了自己的皇后一眼,这简直是笑里藏刀啊,永瑆忙咳嗽里两声,“达尔罕亲王之女好歹是位郡主,让她服侍皇后,多少有些委屈了。” 这是很委婉的拒绝了。 盈玥松了一口气,算你识趣! 然而玉阶之下的萨仁格格却没听懂皇帝陛下的意思,她急切地道:“皇上,奴才愿意服侍皇后娘娘!奴才不觉得委屈!” 盈玥:……你觉得委屈,老娘还嫌弃你脸皮厚呢! 于是扬了扬蛾眉,盈玥道:“萨仁格格的好意本宫心领了,你还是留在亲王身边,好好尽一尽为人女儿的孝心吧,否则等日后嫁了人,在想尽孝也没机会了。” “皇后娘娘——”萨仁娇媚小脸更加焦急了。 盈玥摆了摆手:“格格跳了这么久的舞,必定是累了,下去歇息吧。”这是逐客之意。 这话的意思萨仁终于听懂了,登时小脸蛋就青了,眼珠子跟乌眼鸡似的瞪了向凤座上那高高在上的、俯视着她女人,洁白的贝齿几欲咬碎。 达尔罕亲王知道此番是失败了,立刻低声斥道:“萨仁,你且退下吧!勿要在皇上面前失礼!”达尔罕亲王心中着实纳罕,自己的女儿是科尔沁最漂亮的格格,虽不及皇后华贵雍容,但胜在娇嫩灵秀,皇上竟真的一点都不动心?或者,是碍于皇后在侧,不便表露出来? “是,额齐葛。”萨仁咬着小嘴唇很恨应了声,复又跪了安,眼带不舍地看向御座上的皇帝陛下,娇柔软语道:“皇上,奴才告退了。” 萨仁退出了帐殿,达尔罕亲王色旺拉尔布忙拱手向盈玥这个皇后赔罪:“都怪奴才太过娇惯萨仁,奴才日后定当严加管教,还请皇后娘娘恕罪。” 盈玥雍容的脸上带着端庄仪态:“亲王严重了,萨仁年纪小,又是本宫与皇上的晚辈,本宫岂会与晚辈孩子一般计较?”说着,盈玥露出了老母亲般慈爱的笑容。永瑆分明是萨仁叔叔舅舅辈儿的人,勾引起来居然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蒙古这民风,还真有够彪悍的。 荣升长辈的永瑆:…… 达尔罕亲王:…… 一片沉寂中,科尔沁左翼的扎萨克郡王哈哈笑了起来,“皇后娘娘所言甚是!萨仁是晚辈,皇后大人大量,又岂会怪罪晚辈丫头?” 说着,这位扎萨克郡王话锋一转,“奴才的女儿乌日娜十分敬仰皇后娘娘,只恨不得能承欢娘娘膝下呢。“ 听得这话,盈玥笑吟吟的,反倒是永瑆的脸色有些微妙了,他眼底划过一丝冷色,脱口道:“那就让皇后认个义女好了!“ 一语出,扎萨克郡王整个人都不好了。 盈玥也错愕了一下,不由看向永瑆,怎么好像不高兴了的样子?蒙古人素来爽直,虽然没直接说明,但意思表达得已经跟明说差不离了。这位科尔沁左翼的郡王,明显是想当小绵懋的岳父,这个企图,竟然引得永瑆如此之不悦? 唉,看样子,永瑆不想要蒙古儿媳妇啊。 场面一时间有些冷,盈玥只得赶忙暖场:“郡王倒是心急之人,乌日娜才十岁呢,来日方长。”不管怎么说,今日既然是宴请蒙古诸部藩王,是为联络感情,把话聊死,实在不妥。 扎萨克郡王送了一口气,“娘娘说的极是,是奴才心急了。”说着,扎萨克郡王擦着汗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接下来,总算是没有拉皮条的了,各色的恭维涌向皇帝陛下永瑆,永瑆的脸色这才好转了些,这场藩王宴,算是成功落幕了。 木兰围场的夜,清冷而寂静。 帐殿中,永瑆狠狠一巴掌落在炕几上,“科尔沁这些个狗奴才,一个比一个贪婪!明明已经有了一个亲王世子福晋,竟还不知足,肖想到朕的儿子头上了!” 所谓亲王世子福晋,便是履亲王世子绵惠的福晋博尔济吉特氏。 盈玥忙笑着宽慰:“大约是今日绵懋表现得太出众了,扎萨克郡王才生出此意来。” 永瑆冷哼,“他们的心思,有岂是今日才有的?!” “好了好了,我还没生气呢,你倒是先火大了!”盈玥酸溜溜嗔道。 听到这样的酸话,永瑆忍不住噗嗤笑了,旋即柔声在她耳边道:“萨仁那个小丫头,也配叫月亮?只有月娘才是朕心中唯一的明月。” 盈玥老脸一涨,又被这家伙给撩到了!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五五七章、江山如画 ?“今日懋儿真是给朕争气,小小年岁,便把一干蒙古子弟全都给比下去了!你也瞧见了,那么偌大都一只成年公熊,一箭洞穿左目!!“ 永瑆满脸都是自豪之色,“真不愧是朕的儿子!” “懋儿还小。”盈玥叹着气道,“被吹捧得太过,不是好事。”方才大宴上,蒙古王公对绵懋的称誉可谓是不绝于耳,这样的马屁,连成年人只要都要飘起来了,何况懋儿才十二岁。 “咱们的儿子是最优秀的,那些称赞,他当得起。”儿子如此给他争脸,永瑆满心之剩下骄傲了。 盈玥:…… “朕看你是杞人忧天了!”永瑆哈哈一笑,“懋儿是凭本事折服了蒙古诸部,这倒是让朕想起了福康安当年。都是年少勇冠满蒙,年轻人张扬肆意些,又有什么打紧?” 福康安就是太过张扬肆意了!他的脾性,不知为他招惹了多少仇敌。若不是生在富察家,深的两代帝王信重,他早就登高跌重了!好在福康安如今已经是而立之年,屡经征战,也算是成熟了些。盈玥这个老姐总算可以对自己弟弟放心了,却要为自己如出一辙脾性的儿子操心了…… 唉,老娘我真是劳碌命啊。 翌日,盈玥从永瑆的御帐中慵懒醒来,揉了揉酸涩的腰肢,唤了人进来服侍更衣洗漱,正要把小绵懋叫来敲打一二,却被告之:“二阿哥被巴林部的郡王和几位台吉请去赛马了。” 丫的这臭小子还真吃香啊。 “皇额娘可算是醒了。” 盈玥回头一看,可不正是她大儿子绵悫么,“你今儿怎么没去狩猎?“ “已经连狩了三日,也该歇歇了。何况儿子们若不歇息,旁人也不敢表现得太过。”绵悫一脸云淡风轻的样子,少年英俊的脸蛋上难掩难分高贵与自矜。 是啊,绵懋能够拔得头筹,除了他自己确有这份本事之外,最重要的还是因为八旗最优秀的子弟都不敢与皇子象征。不说旁人,定亲王绵恩便是骑射的一把好手,他若尽力相争,绵懋未必能赢。 “绵恩自小便稳重。”不愧是咏絮老公。先帝的孙辈中,人品才能无有出其右者。 绵悫亦点头:“绵恩堂兄,很好。”不但沉稳干练,更难得是知道进退、懂得分寸。 “悫儿,你弟弟他——”盈玥迟疑地开了口。 绵悫微笑着说:“皇额娘,二弟自爱炫耀武力,我又不是头一天才晓得他秉性。我不会往心里去的。” 盈玥顿时松了一口气,还好,悫儿是个有胸襟的孩子。 “对了,昨日藩王宴上,儿子瞧着扎萨克郡王,似乎有意将女儿许配给二弟。”绵悫不动声色引出了自己想问的问题。 盈玥“哦”了一声,”扎萨克郡王的女儿,那个叫乌日娜的小格格,倒是个美人坯子。” 绵悫笑容灿烂地道:“看样子皇额娘很中意啊。“ 盈玥笑了,“我没有女儿,瞧见可人的小姑娘,自然都是欢喜的。只是你汗阿玛不愿要一个蒙古儿媳妇。昨晚还发了好一通脾气呢。” “是么……“绵悫喃喃自语,眼中滑过一丝失望。其实这也是意料中的事儿,只有不得宠的皇子才会娶蒙古格格为嫡福晋,汗阿玛在席上已经表现出不满来了。 绵悫幽幽道:“那倒是可惜了。” “其实也没什么可惜的,蒙古格格虽然更加活泼明丽,但那个乌日娜小格格连汉语都不会说,满语说得也不顺溜。”若是娶了这样的儿媳妇,交流有点困难啊。 说着,盈玥笑道:“你汗阿玛一大早便去十里画廊那边的校场巡视了。你既然闲着无事,便陪我出去走走吧。” 盈玥今日特意穿了一身劲干的正红色骑射装,腰肢被束起,显得格外纤细,比起小腰精也差不了多少。 “皇额娘穿上骑射服可真美,汗阿玛若是见了,肯定挪不开眼睛。“绵悫笑着道。 盈玥瞪了儿子一眼,“你这油嘴滑舌的调调,是个谁学的?!” 绵悫嘿嘿笑了。 这混不吝的厚脸皮样,还真像极了永瑆。 盈玥虽不打算狩猎,但还是选了一枚祖母绿的扳指戴在纤纤玉指上。 今日木兰的天气甚好,天高云淡,只有几片若撕碎了的棉絮般的云彩挂在天边儿,瓦蓝的天空澄澈如洗。果然是没有污染的的时代,天空都如此干净。 清晨的空气还有些冷,玉盏赶忙为她披上了一件厚实的缂丝百鸟朝凤斗篷,盈玥一甩斗篷,威武麻利地爬上了一匹乌珠穆沁白马的马背,这匹马真是极好的,没有一丝杂毛,雪白无暇,通体遒劲,而且已经被调教地十分温驯。 盈玥点了点头,纯熟地驭马前行,绵悫健壮,也飞快甩了马鞭子,驱使身下的枣红铁蹄马紧随而上。 盈玥只不过是出来透透气、欣赏一下木兰围场的风光,因此驭马速度不快,绵悫轻易就追了上来。 母子俩骑着马一路小跑儿,很快便到了赛罕湖畔——这是木兰围场最大的一个湖泊。 今日微风习习,吹动着湖上的涟漪轻荡,这湖水清澈至极,一眼便能看到湖底。盈玥见此处风景极佳,便飞身下马,随侍的太监赶忙上前接过缰绳,将马拴在了湖畔的枫树林边儿。 秋日寒霜侵袭,湖畔的那片枫林,已经是一片火红,宛若火焰山一般。 “虽说园子里也有枫树,但不及这里的壮观。”盈玥啧啧称赞道。 绵悫遥望着那无边无际的枫林,不禁感叹道:“谁说枫叶荻花秋瑟瑟,儿子瞧见这片枫林,只觉得江山如画,令人陶醉。” “是了,写枫树的诗词,似乎悲伤见多。”盈玥笑着摘下了一簇秋露未干的枫叶,“连纳兰容若都说,西风吹老丹枫树。” 笑着摇了摇头,嘴里喃喃道:“若是能照下来就好了……“只可惜她的相机早八辈子就坏掉了。 “什么?”绵悫听得小脸懵逼。 盈玥忙道:“我是说,如果能画下来就好了。” “哦!”绵悫笑着说,“儿子的画还不入流,只怕绘不出这枫林的壮阔景致。皇额娘若是有意,可以央求汗阿玛动手一绘。”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五五八章、手撕萨仁! ?盈玥不过是随口一提,能不能抽点时间帮她画一幅枫林图,没想到永瑆竟真的百忙之中,抽出时间特意去湖畔写生。一连三日,每日午后都抽出一个时辰的时间,工笔细细描绘,那么偌大一幅画卷,竟已经快完成了。 可把盈玥给美坏了,于是特特亲手炖了一盅莲子百合汤,送去湖畔。没想到,老远便听见枫林中传出悠扬清澈的歌声,只可惜唱得是什么,她一句也听不懂,想也知道是蒙古语。 虽然听不懂,但是着歌声中分明带着甜腻缠绵之意,这个声音——她怎么听着有点耳熟啊?盈玥心中嘀咕。 下一刻盈玥便瞧见,那染红的枫林中走出一个身穿宝蓝色蒙古衣袍的女子,那女子明媚儿娇艳,脖子上挂着一串鲜艳如红果的珊瑚串珠,衬得她小脸更加娇媚了。 盈玥脑子里划过“卧槽“二字!这不是数日前,蒙古藩王宴上献舞的博尔济吉特萨仁吗?!今儿不献舞,倒是献上了好一曲蒙古歌!听着十有八九是情歌儿啊! “皇上~”唱完了蒙古情歌儿的萨仁格格娇滴滴朝着正在作画的永瑆请安行礼,”奴才早就听闻皇上才华横溢,今日见皇上作画,才知传言不虚。” 呵呵,嘴巴倒是够甜的! 永瑆攥着玉管狼毫的手停了下来,他抬眼扫了萨仁一眼,“你怎么会在这里?!”平白无故在枫林高歌,把朕绘画的雅兴都给打断了!因此永瑆露出几分不悦之色。 萨仁看出了皇帝的不愉,忙欠身赔罪:“奴才打搅皇上了吧?奴才不是故意的。”说着,她露出了可怜巴巴的神色,“奴才只是太仰慕皇上,所以才不由自主……” 萨仁娇媚的小脸蛋上染上了一层娇红,她媚眼看向那幅半成品的画作,满脸都是仰慕:“皇上画的枫林实在是太美了,未成之作便如此美轮美奂,画成之后,毕定是流传千古的名画。” 这话着实搔中了永瑆心头痒痒处,永瑆的神色顿时和缓了,“你也懂画?” 萨仁娇滴滴道:“奴才其实并不太懂书画,不知皇上可否指教奴才一二?”说着,她一脸小女儿家敬慕之色,眼波柔柔看向永瑆陛下。 这样眼神,是最能打动那些大男子主义的男人了。但是永瑆可忙得很,哪里有闲工夫教导萨仁书画?何况月娘正因萨仁的事儿还儿泛酸呢,朕可不想今晚上不了床。 “教了你也不懂!”永瑆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蒙古的格格,能有什么才学?萨仁方才的一通猛夸,根本没说出这画到底哪里好,可见是真的不懂书画之辈。 萨仁露出了失落之色,但却没有放弃,而是近前道:“若是皇上不嫌弃,奴才帮您磨墨吧。” 永瑆蹙眉,磨墨也是需要技艺纯熟,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磨出上好的墨汁。但萨仁已经主动拿起了那块上好的徽州红墨,纤细白嫩的小手抓着墨锭,红白相称,倒是十分好看。但是……光看这抓墨锭的手法,便知是外行! 永瑆急忙道:“还是不必了!”毁了这块红墨是小事,耽误了作画事大。 萨仁格格身子一僵,露出楚楚可怜之态,“皇上……” 永瑆又道:“这方徽州进献的红墨,一旦沾染,数日都洗不去。还是让钱平磨墨吧。” 听得这番解释,萨仁一喜,小脸蛋上露出娇羞之色,“皇上的心意,奴才明白了。”说着,便将那红墨交给了旁边侍立的太监钱平。 钱平接了红墨,低声道:“万岁爷,皇后娘娘来了。” “嗯?!”永瑆脸色陡然一变,他匆忙回头,果然见两丈外第一株枫树下,月娘的的确确正站在那儿,小脸板得十分僵硬。 永瑆的脸也一瞬间僵住了,“皇后……是什么时候来的。” 钱平叹着气道:“一刻钟前。” “怎么不早禀报?!”永瑆阴测测问。 钱平低下头,方才您跟萨仁格格聊得正欢呢,奴才们哪儿敢打扰啊。 虽隔了足足两丈远,以盈玥道耳力还是听了个真真,妈蛋,你被漂亮小姑娘恭维地很开心啊!! 盈玥嘴角噙着冷笑,一步步走上前,“皇上万福!” 萨仁虽不情愿,但不敢失礼,也忙请了个安:“皇后娘娘金安。” 盈玥心里早恨不得把这个小腰精给撕了,却不得不保持皇后的仪态,“萨仁格格可真有心,趁着本宫不在,便急忙忙跑来伺候皇上了!” 萨仁扬起那张青春四溢的小脸蛋:“奴才仰慕皇上已久!” 果然是蒙古女子,被她那么讽刺,居然丝毫不害羞,反倒理直气壮表白了! “咳咳!”永瑆心虚地咳嗽了两声,“皇后不要心急,这幅画朕很快就画完了。” 盈玥凉凉道:“哦,您只管专心画吧。”这可是她要的画,撕小三虽然重要,但不能因小失大。 永瑆忙定了定心神,先把这幅画完美完工才是最要紧的,看在朕这几日的辛苦的份儿上,月娘应该会消气三分的。于是永瑆蘸饱了红墨,聚精会神继续画作。 萨仁娇媚一笑,低声对盈玥道:“奴才听说,自古才子多风流,皇上既是天子,更是风流才子呢。” 盈玥心中冷哼,跟老娘叫板,小妮子你还太嫩了点!于是道:“不过皇上的眼光很挑剔,断断看不上无才无学的平庸女子!” “平庸女子”萨仁一张漂亮的脸蛋嗖地涨红了,红得简直堪比枫叶!她贝齿咬得咯咯作响,旋即却娇羞笑了:“奴才是无才无学,所以很是希望能够得到皇上指教呢。” “皇上日理万机,只怕没那么闲工夫指教不相干的人。”盈玥又是会心一击。 “不相干的”萨仁格格气得几乎原地爆炸,“皇后娘娘!” 盈玥嘴角噙着冷笑,跟我斗嘴,你还太嫩了点!她眼睛不由撇了永瑆一眼,永瑆已经全然沉浸在了作画中,耳朵早已听不见任何声音,这幅专注的模样,还真是有点迷人呢。盈玥抿着嘴角笑了。 看到皇后一脸幸福的笑容,萨仁嫉妒眼睛都红了,“皇上这幅画,画得可真好。” 盈玥立刻露出更加幸福的微笑:“是啊,皇上为了本宫,也算是有心了。” “什么?!”萨仁呆住了,皇后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时候,永瑆终于完成了最后一笔,他长舒了一口气,在这幅堪称完美的枫林图上印上了“养心殿主”的钤印,然后笑着看向盈玥:“怎么样?皇后可还喜欢?” 盈玥笑容甜美,点头道:“皇上日理万机,还特特抽出时间为臣妾绘制这幅《木兰枫林图》,臣妾欢喜不胜。” 萨仁呆滞当场,这幅画,竟然是给皇后的?! 永瑆笑着执着盈玥的手,柔声道:“皇后喜欢就好。”又道:“来了木兰多日,也差不多该回京了。” 盈玥也想回京了,木兰风景虽美,但膈应人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先回帐殿吧。”永瑆定定道。 于是,帝后携手远去,生生撇下萨仁一人。萨仁看着那对琴瑟的背影,眼中满是绝望。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五五九章、仔细别亏了肾 ?木兰的夜,委实寒冷。 帐殿外,寒风呼啸,殿中却架起了鎏金云纹的紫铜锅子,炙热的红箩炭在锅子底下炙烤着,很快锅子中的山菌汤底儿便咕嘟嘟滚了起来,菌香四溢,光着汤底便足够叫人食指大动的了,更遑论那满桌子的各色涮肉、涮菜,足足摆满了一整张长条大案,小羊羔肉、嫩牛肉、鹿肉、驴肉、獐子肉、狍子肉,光这些切得薄透的各色刷肉便有十几种,这个时令,反倒是涮菜少些,今儿叫的又是菌菇锅子,故而底下备上了本地特产的各色菌子十二品,俱切得厚薄均匀,透着鲜美。 寒夜里吃一顿锅子,的确是再享受不过了。 蘸着微辣的料汁儿,盈玥大快朵颐,这顿饭吃得可比先前那顿蒙古藩王宴来得美味多了。薄如蝉翼的肉片在滚开的锅子里一烫即熟,趁热在料汁儿里轻轻一蘸,送入口中,那小羊羔肉的鲜与菌菇汤底的鲜美交汇在一起,轻轻一咬,满口鲜香,令人味蕾大动。 盈玥原是不爱吃带膻腥味的肉食,但这锅底汤里头特意加了祛膻腥的调味料,再加上这是最鲜嫩的小羊羔的肉,再加上宫廷秘旨的特殊料汁儿,到了嘴里,竟一丝膻腥味儿也无,只剩下鲜美了。 当然了,最鲜美的还是自木兰围场松林中采摘的松茸,啧啧!拿松茸涮火锅,想想便觉得奢侈得紧! 还有新采摘的猴头菇、凤尾菇、松菇、滑子蘑、鸡油蘑、榛蘑、元蘑…… 菌子就是鲜啊! 吃撑了的盈玥如是感慨。 搁下象牙箸,绵悫小小声地道:“皇额娘,达尔罕亲王和巴林部的台吉硬是塞了儿子两个姬妾。” 盈玥脸黑了,这些蒙古王公,还真是闲得蛋疼,塞不进永瑆后宫里,边给她儿子塞女人?! 绵懋见哥哥都坦言了,也急忙趁机说:“扎萨克郡王也送了个姬妾给儿子,说是她侄女。” 盈玥老脸更黑漆漆的了,这个这萨克郡王更是大方,直接送亲侄女!啊不,应该不是亲的,多半是远房侄女吧?蒙古诸部落繁衍至今,绝对算得上是子孙昌盛了,而袭爵的只有一个,闲散的一大堆,别以为姓博尔济吉特氏就金贵了,实则也是这个姓氏值点钱,能够进阿哥的后院,还得多亏了这些蒙古王公的面子呢。 永瑆忙咳嗽了两声,“若是一个都不收,的确不合适。” 盈玥幽幽叹了口气,是啊,永瑆一个不收,总不能皇子也冷着脸不给面子吧?此次来木兰围场,是联络满蒙感情,而联姻向来是最好的方式。 “罢了罢了。”盈玥虽默认了,但不得不叮咛小绵懋,“你还小,要注意身子。” 绵懋听懂了皇额娘的意思,脸蛋嗖地红了,“儿子知道了。” 永瑆简直,端着脸道:“明日便要启程回銮了,你们也早些回去歇息吧。” 吃饱了的绵悫、绵懋哥俩忙起身,跪了安,一并退出了帐殿。 儿子走了,永瑆终于不端着范儿了,他笑容氤氲打量着盈玥的肚皮,“月娘瞧着像有四五个月了!” 盈玥脸上黑云滚滚。 永瑆在人前有多正经,在人后就有多不正经! “真不的不考虑再怀一个了吗?”永瑆在她耳边喃喃。 “得了吧,过几年就该抱孙子了!”盈玥撇嘴。 永瑆笑着说:“悫儿和钮祜禄氏都还小,朕一时半会并不抱期望。” 不抱期望还指婚?!盈玥白了永瑆这个繁殖癌一眼,“那你也不用对我抱期望!”丫的居然还没死心。 永瑆哀戚地叹着气,“趁着朕还不算老,你若想怀,朕总还能叫你怀上。否则等再过些年,月娘就算想生,朕只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啊。” 盈玥:她真盼着永瑆早点“力不足”!那样她的老腰也能轻松些了。但现在,请恕她并未看出半分苗头了,所以说,永瑆说这话,纯粹是卖可怜。 夫妻多年,盈玥岂会不知永瑆的肠子简直是九曲十八弯? “呵呵哒,洗洗睡吧。”盈玥丝毫不为所动。 而永瑆也丝毫没有气馁,“月娘再好生考虑一下吧,明儿就要起驾了,今晚朕不闹你。” 盈玥眼睛亮了,这倒是个好消息。 翌日,御驾浩浩荡荡启程,蒙古各部跪送圣驾,这场浩大的围猎终于完美落下的帷幕。此行前来,永瑆赏赐了各部绫罗绸缎、金玉珠宝无数,蒙古王公们献上了牛羊马匹,还有……漂亮的蒙古女子。 绵悫被硬塞了两个侍妾,一个博尔济吉特氏,是科尔沁旁支庶出之女,据说美艳绝伦,丝毫不逊色萨仁,只不过是女奴所生,十分卑微。另一个是巴林部一个二等台吉的亲侄女乌梁罕氏,也是个美人儿。 十二岁的绵懋也终于有了第一个姬妾,也是姓博尔济吉特氏的,其父是科尔沁郡王的堂兄弟,可惜是个无爵无职的,除了有一个郡王伯父之外,与平头百姓并无半分区别。哦,对了这个博尔济吉特氏也是个美人,据说高挑艳丽、不可方物。 绵懋正是好色而慕少艾的年纪,禀了长辈之后,忍不住半路上就把这个美妾给吃掉了。 作为过来人的绵悫一眼就看出了弟弟眉眼间的那一抹食髓知味,忍不住呵呵笑了,“小小年纪,仔细别亏了肾!” 在哥哥打趣之下,绵懋登时紫涨了脸皮,“我就不信,你没碰那俩美妾!”一想到那些大哥收到的侍妾还比他多一个,绵懋心里很是不爽!在木兰的时候,那些蒙古人一个个那般恭维他,没想到孝敬大哥的东西,反而比他更多!不止是侍妾多一个,还有蒙古的特产,大哥也足足装了五大车,比他足足多了两车呢! 一想到这些,绵懋心里就咕噜咕噜冒酸泡。还是皇额娘最好,从来一碗水端平,不会叫他短了一筹。 回程之路漫漫,亲兄弟俩就这么生生斗了一路的嘴,回到京城都未见消停呢。 这俩兔崽子!盈玥暗骂不已,真想像小时候一样,通通扒了裤子打屁股! 第五六〇章、病秧子阿哥 ?回道京城的那日,天公不作美,整个京畿都飘荡着雪花,风也甚紧。盈玥倒是受不了冻,只管安然坐在马车里,捧着袖炉、喝着热奶茶,便径直从大清门进了紫禁城。浩荡的凤驾一路将她送到坤宁宫殿外。 盈玥才一下凤车,便听得外头齐刷刷的声音:“恭迎主子娘娘回宫!” 定睛一瞧,坤宁宫殿外的台阶底下,乌泱乌泱却整整齐齐跪了满地的宫人,俱是太监宫女嬷嬷,最前头还跪着两个身穿团龙吉服的一大一小两豆丁,正是绵悠和绵偲。 “都平身吧。”盈玥免了众人的礼数,便将两小给领进了坤宁宫椒房,忍不住把两人冻得冰凉的小脸给捏了一通,又叫底下熬了姜汤,不顾二人意愿,强行给灌了下去。 绵悠到底略大些,包子脸只是皱巴巴而已,倒是绵偲被姜汤辣得直吐舌头,还泪眼汪汪的。 “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你们俩可乖?”盈玥笑着问。 绵偲立刻哼哼唧唧道:“我乖着呢,三哥不乖,每日起得比我都晚。” “嗯?!”盈玥眉头皱得打结儿,阿哥们读书天不亮就要起,小悠悠竟比尚未读书的绵偲起得还晚?! “我不在的时候,你作了什么妖?!”盈玥黑着脸问。 此刻,大阿哥绵悫也才刚回到南三所,便将蒙古王公献上的五大车“孝敬”交予了嫡福晋谷杭登记造册,又叮嘱道:“赶明你挑些好的送去给皇额娘那儿,再选些新鲜有趣的给三弟四弟把玩。” 谷杭点头应了,又酸溜溜道:“那爷带回来两个新妹妹又该如何安置呢?” 绵悫脸上有些尴尬,他成婚未久,就又纳了两个新人,多少显得有些风流,只得红着脸道:“汗阿玛不肯收人,科尔沁和巴林部自然就瞅上我和二弟了。” 谷杭一怔,眼中满是艳羡,“汗阿玛长情,皇额娘真是有福气。” 绵悫忙哄道:“爷实在是拗不过才收了两个,其余各部的都拒了。”他若真敞开了风流,去一趟木兰,带十个八个回来都不稀奇。 略解释了一下,绵悫又问:“爷不在的日子,宫里还好吧?三弟四弟没闹出什么不像样的事儿吧?” 说到着两位小的阿哥,谷杭露出心有余悸的神色,“四弟是极乖的,倒是三弟……” 绵悫忙问:“悠悠闹事儿了?” 谷杭摇头:“倒不是闹事儿,是三弟先前病了一场,可把我给吓坏了。” 绵悫蹙眉,三弟还会生病?不可能啊!他想到小悠悠的怠惰性子,不由哼了一声,“只怕生病是假,逃课是真!” 谷杭道:“是真的病了!几位太医亲自诊脉,说脉象虚亏得紧,切不能劳累。” 绵悫:三弟可是他们兄弟几个里头唯一的灵胎仙体,他会虚亏才怪,定时这小子为了躲懒,闹的幺蛾子。 谷杭叹着气:“三弟素日里那样精神的一个人,没想到身子骨那么弱。以后可得好好将养着才是。” 坤宁宫里,盈玥老脸漆黑,忍不住大发雷霆,“你这个小兔崽子!我教你练造化阴阳功,你倒是好,居然拿来改变脉搏,吓唬太医去了!!” 明明是身子骨最健康的一个阿哥,如今倒是好,竟成了先天体弱的病秧子! 就为了多睡会儿懒觉!竟搅扰地宫中上下不安! 绵悠讪讪笑着,“实在是上书房的课业太熬人了,连个饱觉都睡不得,人人都说儿子是天潢贵胄的阿哥,可这阿哥当得爷忒累人了!儿子不过就是想悠哉自在些罢了,除了装病实在是没别的法子了。” 说着,绵悠又酸溜溜咕哝道:“皇额娘您不也天天睡懒觉吗?儿子不过是随了您罢了。” 盈玥气得鼻孔冒烟,但又不得不承认,她的确经常睡懒觉!那可是因为晚上被某个不要脸的人给闹腾地!她多睡会儿歇歇还不成吗?! 绵悠又腆着脸凑上来撒娇:“皇额娘您就只当心疼儿子了,就让儿子顶着病秧子的名头,活得略轻松些吧。” 盈玥狠狠瞪了他一眼,“病秧子?我看没有比更健康的皇子了!哼,就算我容得你胡闹,你汗阿玛可不是好糊弄的!” 正说这话,小乐子跑了进来:“主子娘娘,万岁爷召三阿哥去养心殿回话!” 小绵悠身子不由打了个哆嗦,直接就软跪在盈玥脚边,哭唧唧抹泪:“皇额娘救救儿子!” 哼,小兔崽子,现在知道怕了? “怕什么?你老子顶多揍你一顿,以你的身子骨,扛得住!”盈玥戏谑道。 绵悠都快哭出来了,“皇额娘——” 盈玥嘴上厉害,可最终还是熬不过绵悠抱腿大哭,亲自领着绵悠去了养心殿。 永瑆果然是气得不轻的模样,地上依稀有摔过瓷器的痕迹,殿中一干太监战战兢兢的模样,昭示了皇帝陛下方才已经发过一通雷霆了。 看到这样的气氛,也就盈玥能安之若素了,小绵悠早已吓得缩成一团,隔着一丈多远便跪下了,大气都不敢出。 盈玥忙屏退了左右,快步上前,坐在了他身边,道:“消消气吧。” 没想到,永瑆一记刀子眼瞪了过来,“都是你不好!非要取那样一个名字!” 盈玥错愕,纳尼?!绵悠偷懒不好好读书,永瑆居然把根源归咎在她取的名字不好上了?!尼玛的还讲不讲道理?! “靠!”盈玥当场爆了粗口,“故意抬杠啊!我去你奶奶的!” 一听盈玥不止骂人,居然连奶奶辈儿都扯上了,永瑆一双眸子瞪得的滚圆,“你说什么?!” 盈玥气呼呼甩了袖子,对跪在远处地上的小绵悠道:“悠悠!咱不用理会这个不讲理的家伙!以后你爱怎睡懒觉就怎么睡!怕个毛啊!额娘给你撑腰!” 绵悠抬头望着自己皇额娘,简直就像看神明一般,眼中满是钦佩和敬服,“皇额娘——” “走!咱们回坤宁宫去!叫个菌菇锅子,好好暖暖身子!” 说着,就在永瑆的眼皮子底下,盈玥带走了小绵悠,头都不带回的。 永瑆:……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五六一章、床头打架 ?待盈玥和小绵悠都走了,永瑆陛下才回过神来,满脸都是不敢置信,至于吗?朕不过就是在气头,又瞧见月娘亲自领着绵悠过来,分明是维护的架势,这才不满了,脱口便怼了一句。 没想到月娘气性愈发大了,竟一句也说不得了。 永瑆跺了跺脚,心里却不免有点虚,他方才话……的确是没道理了些。但此刻若要永瑆追上去认错,他是如何都拉不下这张脸去的。 唉,才打算哄着月娘再生一胎的,没想到为了绵悠这个懒蛋混球,竟闹生分了! “这个小兔崽子!不孝子!”永瑆狠狠骂道。 想想自己着几个儿子,哪个能帮他解决眼下问题呢?绵悫这混球,之前曾暗暗搓搓使了手段,巴不得朕与月娘多冷战些日子呢,这小子心眼忒多,就跟朕似的……咳咳!至于绵偲还太小,不经事,孝顺又能派上用场的儿子便只有绵懋了。 永瑆点了点头,“来人!去把二阿哥叫来!” 坤宁宫。 热腾腾的锅子已经咕嘟嘟煮开了,每一桌上来这么一只紫铜炉子,白丝丝的热气涌起,整个椒房都弥漫着一股子诱人菌香,锅底用的是晒干的猴头菇、茶树菇,并一些滋补药材,再加高汤熬煮而成,其鲜美不见得逊色新鲜菌菇。 各色牛羊鲜肉切薄片,整整齐齐搁在珐琅彩葵口大盘中,倒也好看得紧,还有切成薄片的金华火腿、薰鹿肉,再加上水灵灵、绿油油的各色鲜蔬,倒也丝毫不逊色在木兰时候的那顿菌菇野味锅子。 “人都到齐了,就开动吧。”高坐上头主人席位上的盈玥笑着对左右小辈儿道。 身为儿媳妇的谷杭忍不住小声儿道:“皇额娘,汗阿玛不过来吗?” 盈玥不愿把夫妻间吵架的事儿告诉晚辈,便端庄一笑:“皇上才刚回来,要处理政务多如牛毛,今晚是无暇过来了。” 这方面,谷杭到底还单纯了点,盈玥随便以胡诌,她便信了。 坐在谷杭身边花梨木圈椅上的绵悫嘴角挂着笑,透着得意,这可是回宫后第一次家宴,汗阿玛没道理不来。唯一的解释就是——吵架了。吵架好,吵架妙啊! 身上带着皇父“任务”的二阿哥绵懋立刻道:“汗阿玛虽忙,但一直都惦记着皇额娘呢,还叫儿子叮嘱您少饮几杯酒,免得上头。” 盈玥挑眉,就你会当好人! 可当着儿媳妇的面,谎都扯出去了,自然智能继续扯了,她点了点头:“知道了。” 吃火锅,怎么能没有酒呢,其实啤酒最好,只可惜这个时候还木有。宫中的金瑰酒、秋露白,这个时令饮用时最相宜的,浅红潋滟的金瑰酒在白玉酒盅内透着淡淡道金彩,仰头饮下,只觉得口齿馨香,醇厚流转。 绵懋眼珠子乱转,嘴里喝着秋露白,身边侍宴宫女已经为他涮好了最爱吃的肉,绵懋吃着肉喝着酒,不由笑着说:“今年的进贡的秋露白,似乎比往年更清冽些。” 盈玥嗯了一声,叮嘱道:“酒虽好,但不可多饮。”其实才十二岁的小屁孩,喝毛酒啊!好在秋露白的酒精度数不高,只当是给孩子暖暖身子,喝个两三盏倒是不打紧。 绵懋点了点头,“如今都入了冬了,地龙却还没烧上。皇额娘不如叫人送一壶秋露白去养心殿,给汗阿玛暖暖身子吧。” 盈玥:……主动给他送酒?这岂不成了她主动低头认错了?! 盈玥挑了挑眉:“你汗阿玛正专注批折子呢,还是别打扰他了。”死永瑆,一个人呆在养心殿孤孤单单跟折子作伴儿吧!哼! 绵懋心道:皇额娘好大的气性。他连忙道:“还是皇额娘思虑周全,儿子明白了。”汗阿玛批折子不能打扰,等批完折子,他顺手顺一壶酒去养心殿不就得了?后头的事儿,交给汗阿玛便是。 绵懋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叮当响,同时也忍不住叹气,都老夫老妻了,还总是吵架。 坐在绵懋正对面席位上的绵悫眼底露出一丝不爽之色,汗阿玛皇额娘夫妻吵架,有什么大不了的,你小子,总掺合进去! 绵悫又笑着对三弟绵悠道:“今儿把你吓坏了吧?幸亏有皇额娘在,要不然……” 绵悠一脸戚戚焉。 这事儿不说还好,一说盈玥更来气,儿子若真的个个勤勉能干,在寻常人家的确是好事,可若在皇家……绵悠做个悠闲富贵人,有什么不好?! 绵悠抬头怯怯看着盈玥:“皇额娘,我们……这般,真的不碍事吗?” 盈玥笑眯眯道:“放心,万事都有我在呢,你日后该怎样便怎样,什么都不必顾忌。” 绵悠松了一口气,“皇额娘这么说,儿子就放心了。” “来,吃菜!”盈玥笑着道,“瞧你瘦得,多吃点肉,别只顾着吃菜。” 绵悫也微笑着对弟弟绵悠道:“这牛肉不错,肥瘦相间,鲜美得紧。”说着,他加了一筷子冒着热气的牛肉送到了绵悠道碗里。 绵悠笑得双眼若月牙儿,“多谢大哥!” 一顿家宴,着实是其乐融融,养心殿正批阅着奏折的永瑆陛下脸色愈发黑沉了,家宴居然不叫朕!!是没把朕当家人看待吗?! 感受到皇帝陛下身上传来的低气压,一干御前太监缩头缩脑,只恨不得把自己变成透明的。 永瑆咬着牙端起手边的那盏狮峰龙井,明明是他素日里最爱喝的茶,入口却觉得怎么也不对味儿! 哐啷一声,永瑆将茶盏重重撩在桌上,“这是谁泡的茶?!一点茶香都没有!” 奉茶的太监噗通一声趴在了地上,嗵嗵磕头,“奴才该死!”太监心里那叫一个冤屈,这茶香分明已经四溢,可偏生皇上心不痛快,他这条老命休矣啊! “来人——”永瑆黑着脸正要发作处置。 这奉茶太监到底命不该绝,钱平快步跑了进来:“万岁爷,二阿哥来了!” 永瑆一怔,“从坤宁宫过来的?” 钱平笑得一脸褶子,“正是!” 永瑆满意地点了点头。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五六二章、床尾和 ?坤宁宫,孩子们都走了,盈玥叫人伺候着换上了柔软舒适的寝衣,摘下了满头沉重华丽的珠翠首饰,三千青丝如瀑般柔软垂下。 陶嬷嬷低声道:“主子娘娘,这是又跟皇上吵架了?” “我心里有数,嬷嬷不必多言。”盈玥抬手淡淡道。 这句话生生陶嬷嬷那酝酿了一肚子的劝慰给堵了回去,陶嬷嬷噎了个够呛,但又转念一想,皇上和娘娘吵架,也不过就是几日的事儿,很快就能和好如初。她又何必多多嘴?反倒是惹娘娘不喜了。 陶嬷嬷点了点头:“是,娘娘向来有分寸,奴才放心得下。” 转头便吩咐道:“玉棠呢,叫她过来给娘娘通通头。这丫头通头的手艺最好了。” 盈玥嘀咕道:“就是力气小了些。” 陶嬷嬷暗笑,哪里是玉棠力气小,是玉棠太谨慎,怕弄疼了娘娘,宁可轻些,也不敢重了半分。 笑过之后,陶嬷嬷看到走进来的人,登时老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她急忙要跪下磕头,来人却伸出一根食指比在唇上,示意噤声。 陶嬷嬷立刻把请安道话生生给噎了回去。 偷偷摸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刚刚饮了一壶秋露白,身上正热、心里也正热乎的永瑆。怕被盈玥再甩脸子,干脆不许通禀传话,自己一个人悄无声息便摸了进来。 而盈玥正困乏着,听到些微脚步声,还以为是玉棠进来,便吩咐道:“通头使点劲儿,别不舍得力气。” 永瑆嘴角勾着笑,便朝着陶嬷嬷伸开了右手。 陶嬷嬷会意,连忙拿起桌上的镂雕鸳鸯戏水的象牙梳子,恭恭敬敬搁在皇帝陛下的手心里。 细密的梳子齿划过盈玥的头皮,一瞬间,盈玥舒坦地都快要哼哼出来了,“嗯,不错!继续!” 永瑆嘴角一扬,还挺会使唤人!于是也不出声,继续一下下通头。 盈玥合着眸子,坐在梳妆台前的绣墩上,三千青丝垂足足垂直地上三寸处。她这辈子,几乎没有剪过头发,就算是剪头,其实也顶多就是修理一下发梢。因此一头长发愣是快长到膝盖了。 真得亏有这么多人伺候,否则光洗头就够她辛苦一回的,更遑论是每日梳旗髻这种技术活了。 “行了,停下……额!”盈玥睁开眼,刚叫停,却赫然瞧见,倒影在镜中的身后之人,哪里是玉棠?!分明是永瑆啊!!永瑆手上分明执着一把象牙梳子!! 怪不得刚才的通头比素日里敢下力气多了! 盈玥傻眼呆滞中…… 半晌回过神来之后,她嗖的站了起来,“什么时候过来的?” 永瑆笑而不答,却兀自上前,一屁股坐在她方才坐过的绣墩上,面带疲惫地道:“该换你给朕通通头了。” 盈玥忍不住啐了一口,却已经上手去解开绑着绑着辫子的青黑缕金丝带,丝带上还缀着个羊脂玉的小葫芦、垂着明黄流苏,沉甸甸的。 永瑆的头发一直都是乌漆黑的,然而盈玥以上手,却感觉到这发质……比以前粗糙干燥了许多。 盈玥手一僵,睡眠不足、过于劳累,才会如此。 “怎么了?”永瑆问。 “没、没什么。”盈玥语气有些不自然,连忙从抽屉里取出保养头发的药油,滴了几滴,仔细地涂抹在永瑆干燥的头发上,尤其是发梢,格外多抹了些。然后才开始一下下通着头。 永瑆忽然叹了口气,“今儿是朕脾气冲了些,不该迁怒你的。” 永瑆这一道歉,盈玥登时也软了下来,“其实悠悠这性子随了我,这些年也是被我惯懒了。你置我的气,也是理所应当的。” 盈玥声音有些哽咽,其实她该多体谅永瑆些,当了皇帝之后,永瑆没有一日好睡,着实当得起“日理万机”这四个字,偏生她还是与从前一般性子,还是一点都不迁就。 永瑆一怔,不由回身,一把握住了盈玥的手,“月娘这是怎么了?”竟像是要哭出来一般。 盈玥摇了摇头,“我没事,只不过你也别太累着自己,朝政再忙,也得注意休息。你总不能把子孙后代要干的事儿,给一手包揽了。” 永瑆心想,因为知道大清日后的命数,所以才无比紧迫,想要多做点改变,他想做得事情太多,一个人支撑这偌大的帝国,只恨不得把所有改革全都一股脑推广出去…… “是朕操之过急了吗?”永瑆喃喃自语。 盈玥柔声道:“你就当是心疼我,别总是整日浸在朝政里,多点时间陪陪我、陪陪孩子们。” 永瑆看着这张柔情似水的面庞,不禁心热如火,“好,朕多陪陪月娘,月娘也再给朕生个女儿吧。” 盈玥黑线了,原本老夫老妻的气氛营造地挺好啊,怎么又冒出这句话来? “这个免谈!“盈玥登时换了一张冷漠脸。 永瑆忧伤地叹了口气,“你呀,真顽固……“ 到底是我顽固,还是你太固执? 这话盈玥本要反问出口的,可惜,永瑆经突然一把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冲向了里头的凤床。 凤床摇曳,春意盎然。 这般精力旺盛,哪里像是被案牍劳形折腾地疲惫不堪的样子? 翌日,盈玥慵懒起床,进来服侍的陶嬷嬷等人俱是一脸欢喜,陶嬷嬷道:“皇上半个时辰前就去上早朝了,临走前特意叮嘱奴才们,不许打扰主子娘娘好睡。皇上还说,一会儿下了朝,便回来陪娘娘一起用早膳。” 看样子她昨晚那些劝说,永瑆真的听了进去了。否则照往常,永瑆下了朝便会直接去养心殿批折子了,哪里还会回来? “那就好。”盈玥喃喃自语。 陶嬷嬷嘿嘿笑着:“您就放心吧,昨夜皇上那般疼爱娘娘,有再大的气儿也该消了!” 听到这样的话,盈玥老脸登时红了,立刻瞪了陶嬷嬷一眼:“闭嘴!“ “是是是!”陶嬷嬷笑容不减,“奴才让灶上炜着人参乌鸡汤,娘娘先用一碗吧。” 盈玥点头,永瑆还不晓得什么时候下朝,她是得先垫一垫,她可不想大清早饿肚子,诶不对?加了人参的乌鸡汤?这可是大补之物啊! 盈玥黑线了,陶嬷嬷这是觉得她昨夜侍寝辛苦,需要补一补吗?! 这个陶嬷嬷,思想真是越来越那啥了…… 第五六三章、母老虎福晋(上) ?没想到永瑆这个工作狂,竟真的放缓了手中的改革进程,时常陪着她一起泛舟福海,圆明园这座夏宫倒是成了常年居住之地。 这一日,春光正好,盈玥漫步在桃花坞,“过些日子,愉贵太妃便要去荣王府颐养天年了,你替我好生送一送。” “是,皇额娘。”谷杭乖巧地应了声。 这个明明才十六岁的小丫头,却已经嫁给绵悫三年了。 谷杭又道:“东边的秀贞馆已经拾掇一新,选秀随时可以开始了。” 是啊,如今已经是嘉成七年的春天了,又要选秀了。谷杭如玉的脸颊不禁露出一抹黯然,那位辉发那拉家的八格格也快要进门了,幸而那辉发那拉氏容色平平,大阿哥耶并不上心。想想到此,谷杭心中才略略安定了些。 “说来,二弟今年也该选个福晋,待到成婚了,性子也能安定些。”谷杭微笑着说。 “他?”盈玥撇了撇嘴,“整日嚷嚷着要跟他舅舅出去打海仗,简直是没有一日消停!” 谷杭笑着说:“所以才更该娶个贤妻,多加劝导。不知皇额娘可有中意的人?” 盈玥幽幽叹气,“早被皇上给定下了。”今年的选秀,根本就是走个过场! 谷杭露出错愕之色。 圆明园西园、竹林院。 绵悫一脸的凝肃,“皇额娘当真是这么说的?!” 谷杭不安地点了点头,“千真万确,汗阿玛已经相中了超勇公海兰察的嫡女多拉尔氏。”谷杭秀眉颦蹙,为什么偏偏选了海兰察的女儿?她阿玛在朝堂上,与这位军功烁烁的公爷,一直颇有不和之处。 绵悫沉默了,海兰察此人,一生征战无数,论起军功,丝毫不逊色三舅舅福康安,甚至可堪与外公比肩。然而…… 谷杭见绵悫神色凝重,忙安慰道:“海兰察虽然位极人臣,但他出身寒微。”——这是唯一的缺陷,但是……有这么大的缺陷,却仍能位极人臣,可见此人的本事不容小觑。 绵悫揉了揉眉心,“出身寒微,意味着身后没有家族可为依仗。但是……海兰察军功累累,在军中的威望实在不可小觑。”尤其是他那二弟,又自幼勇武,若娶了海兰察的女儿,可着实是如虎添翼啊! 绵悫不禁头疼了,他忙问:“这个多拉尔氏,你闺中之时,可曾见过?” 谷杭脸色微有窘迫,“超勇公一直与阿玛不睦,所以两家素无往来。妾身只听说,这多拉尔氏自小是被充作男儿养大的。” “哦?”绵悫挑了挑眉,女子类男,这样的女人可向来不讨男人喜欢。 “你既然帮着皇额娘料理宫务,选秀的事儿便多上心盯着些。”绵悫忙嘱咐道。 谷杭点头,叹着气道:“但愿不是个惹事精。” 绵悫忍不住笑了,“别忘了你是长嫂,还需怕她不成?那多拉尔氏不过就是有个好父亲罢了。”绵悫脸上带着淡淡道不屑。 谷杭苦笑,有个好父亲就足以一辈子自傲了,她若不是有个好阿玛,哪里能嫁给大阿哥作嫡福晋?想到此,谷杭脸红了三分。 选秀按部就班展开了,盈玥着实没怎么上心,走马观花般结束了殿选,然后把入了选的秀女塞去秀贞馆学规矩便是了。 至于这个多拉尔氏,盈玥倒是有叫教习嬷嬷好生观察其品性、举止,不消几日,嬷嬷们便给出了一些零碎的回禀。 这个多拉尔氏,貌似……在秀贞馆招惹众怒了。 教习嬷嬷低声道:“瓜尔佳氏的格格嚷嚷着说,区区一个异族马甲之女,给二阿哥作侍妾都不配!” 盈玥:这嘴忒毒了点吧? 所谓异族马甲,说的是海兰察原本是索伦族,就算如今身在满洲镶黄旗,可事实上并非满人。至于马甲……咳咳,不是穿在身上的那个马甲儿,而是对穿着甲胄小兵对蔑称。 这海兰察一个索伦族的小兵,曾随清兵征战准格尔,然后便开启了小小士兵到将军元帅的奋斗史。不得不说,这人的确是很牛叉的,一笔笔军功累积,完全靠他自己,走到今天这一步。 所以当永瑆决定着门婚事的时候,盈玥才没反对。这海兰察治军甚严,绝对是个一等一的将领,如今虽然年老,但也老当益壮,这样忠心耿耿有能干的老将,的确是该加以安抚。 海兰察的女儿,只要没有太大缺陷,这门婚事,盈玥是不会反对的。 “结果,多拉尔格格恼羞成怒,直接就动了手,还穷追猛打瓜尔佳格格,闹得整个秀贞馆鸡飞狗跳!” 听了这话,盈玥忍不住“噗嗤”笑了,“活该嘴贱!” “娘娘!”教习嬷嬷呆住了,“虽是瓜尔佳格格犯了口舌,但多拉尔格格也不该动手啊!这也太粗蛮了。” 盈玥摆了摆手,眼底滑过一缕幽光:“本宫更在意的是,这个瓜尔佳氏是如何晓得多拉尔氏已经被暗中定为绵懋嫡福晋?!” 盈玥嘴角噙着冷笑,知道这件事的人可没几个!到底是谁嚼了舌根子?! 教习嬷嬷垂下头,“奴才不知。” 盈玥眯着眼睛,不管是谁撺掇的,无非是想让多拉尔氏落选罢了,既然如此—— “瓜尔佳氏寻衅滋事,立即撩了牌子!”盈玥凉凉道。 教习嬷嬷急忙问:“那多拉尔格格呢?” “嗯……罚她禁足十日吧。”盈玥轻描淡写道。 教习嬷嬷:您也忒偏心了吧?禁足?秀女未经传召,不得离开秀贞馆半步,这本来就跟禁足没什么两样啊! 得嘞,看样子皇后娘娘也很中意这个泼辣的儿媳妇啊。 “是,奴才明白。”既然这是未来的二福晋了,教习嬷嬷如何敢得罪?回去之后,只怕更得小心护着点喽! 西园河畔,绵悫哈哈大笑道:“二弟呀,你未来的福晋很是泼辣呀!果然不愧是超勇公的女儿,身手了得啊!据说把那个瓜尔佳氏打得抱头鼠窜!七八太监上去,愣是拦不住!哈哈!” 将门之女,脾性必定不够温顺,但绵悫着实没想到,竟厉害到这个地步!实在是意外之喜啊! 绵懋一张俊脸黑漆漆的。 “哈哈,这简直是只母老虎啊!”绵悫笑得肚子都要抽筋了。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五六四章、母老虎福晋(下) ?“皇额娘,我不要娶那只母老虎!”绵懋跟只小老虎似的凶悍地闯进了盈玥的万字殿。 彼时,盈玥正在跟和嘉、和静两位公主唠家常呢,这不,福康安终于要从吕宋总督的位子上挪回来,也算是喜事一桩。 和嘉、和静一时间面面相觑,母老虎?这是说谁呢? 盈玥的老脸那叫一个尴尬,立刻便呵斥:“混账东西!胡说八道什么呢!” “我没……”绵懋本能地想说自己没胡说,但一看到两位公主姑姑在侧,立刻把话咽了回去,向两位姑姑拱手行礼。 和嘉、和静都是聪明人,哪怕再好奇,也都只当是没听见二阿哥的昏话。 和嘉微笑着说:“二阿哥真是愈发壮实了,瞧着身量,快赶上大阿哥了。” 绵懋原本正气闷着呢,忽听和嘉姑姑称赞他身高快追上大哥了,心中暗暗搓搓得意了起来,他一定要多吃多运动,将来一定要比大哥长得高! 见绵懋又抿嘴笑了,把盈玥给搞糊涂了,这小兔崽子,偷乐啥呀? 和静见状,笑着说:“时辰也不早了。” 盈玥会意,寒暄着挽留了几句,两位公主客气地婉拒,然后盈玥便叫绵懋去送了送两位姑姑。 绵懋速来麻利,很快就又回倒了万字殿中,“皇额娘,我都听说了!那个多拉尔氏在秀贞馆逞凶伤人!” 盈玥挑眉:“你听谁说的?” 绵懋脱口道:“大哥啊!”然后他哼了一声,郁闷地道:“儿子被他嘲笑了好一通呢!” 盈玥眯了眯眼,绵悫……这个兔崽子!之前泄密,肯定也是他干得好事儿!不过借此看清秀女品性,也不是坏事。 “那你知道,多拉尔氏为什么打人吗?”盈玥平心静气问。 绵懋摇头。 盈玥叹了口气,便将那瓜尔佳氏所说的那些羞辱之词特意添油加醋,说给了小绵懋听,“你难道觉得,这种事情况下,她应该骂不还手才对?” 绵懋愣住了,他也着实没想到,还有这层缘故,立刻摇头:“既然是那个瓜尔佳氏嘴巴犯贱,挨打那是活该的!” 盈玥笑着点头,其实她倒是觉得多拉尔氏这样的脾性挺好,虽然泼辣了些,但并非不讲理,直来直去不吃亏,倒是跟小绵懋有些相似之处。 “可是——”但绵懋还是有些忧虑,“俗话说娶妻娶贤,这个多拉尔氏瞧着不像个贤惠的主儿。” “那又如何?”盈玥笑了,“就算她脾气大爱动手,但她还能欺负了你不成?” 这样的激将法,对小绵懋是最惯用的,绵懋立刻扬起脖子:“那是不可能的!她就算有些身手,欺负一下那些弱不禁风的小姑娘兴许还成,跟我动手?”绵懋露出了不屑的神色。 这幅傲娇的样子,着实把盈玥给逗乐了,“你素有勇武之名,这多拉尔氏想来也不会鸡蛋碰石头,跟你打架的。” 绵懋傲然点了点头,“那样再好不过。” 盈玥又笑着说:“这多拉尔氏道也不是无事生非的主儿,只是脾气直了点罢了。不算什么大毛病。而且——” 盈玥压低了声音道:“海兰察的这个女儿,着实明艳四射,在秀女中拔尖的容貌。” 听到盈玥如此大家夸赞,绵懋心头蠢蠢欲动,说白了,这小子也是个颜控,而且偏爱美艳成熟的女子。 “好了,你就只管回去等着娶媳妇吧!等掀开盖头,保管你满意。” 盈玥悫没料到,绵懋的婚事,却因为一连串的丧事,一拖再拖。当然了,这些都是后话。 瓜尔佳氏被直接撂了牌子、多拉尔氏被禁足,一时间秀贞馆倒也安静下来,再无人敢生事了。 十日的禁足之期转瞬而过,多拉尔蕤宁推开房门,看着秀贞馆庭院中葳蕤的花木,只觉得空气都格外新鲜。她之前闹出那么大的动静,还以为必定要被撩牌子呢,没想到皇后娘娘居然只是禁足了几日而已,反倒是瓜尔佳氏经被撩了牌子。 那瓜尔佳氏的家世门第可一点都不逊色她,又是著姓大族之女……只可惜稍微蠢了点,不知被谁挑拨了一下,竟找她滋事。她便索性借机闹大,还以为能撩牌子回家,自行婚配呢。 多拉尔蕤宁遗憾地叹了口气。 月前,阿玛告诉她,皇上意欲将她指婚二阿哥的时候,多拉尔蕤宁便寻思着搞破坏了,但又不能称病,万一露馅,这可是欺君之罪,可是要连累父兄的。 “到底是谁利用了瓜尔佳氏呢?”这点多拉尔蕤宁也想了多日了,二阿哥深得皇上喜爱,与大阿哥一般,都是嫡出皇子,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所以不知多少世家大族想要攀上这个机会呢。瓜尔佳氏只是其中之一罢了。 但是……身在秀贞馆,在教习嬷嬷的眼皮底下,谁人这般大胆? 多拉尔蕤宁,忍不住怀疑一个人,“大福晋……” 阿玛说了,钮祜禄善保奸诈阴险,他的女儿若有他一半算计,你必定斗不过。日后嫁给了二阿哥,一定要警惕小心。 “可论出身……”她比大福晋着实要逊色,光姓氏就落了一大筹。大福晋把她挤兑下去,就不拍皇上再指婚给二阿哥一个更好的? “他没有理由这么做吧?”多拉尔蕤宁心中暗道。 正在这时候,庭院的紫薇花树下,两个模样甚是标志的秀女正闲聊着,“那多拉尔氏打伤了瓜尔佳表姐,没想到竟然只是禁足,难不成——”秀女舒穆录氏露出分分钟不甘之色。 另一个秀女咯咯笑了:“皇后娘娘怎么会选那么野蛮的野丫头做儿媳妇?!不过就是因为皇上看中超勇公,皇后娘娘才不好立即撩了牌子罢了。” 花丛后偷听的多拉尔蕤宁心想:若真是如此,那倒是好了。 “说来,除了瓜尔佳格格,便属舒穆录姐姐你家世最出挑了。想来等到留宫结束,就能听到姐姐好消息了。”这秀女最甜无比。 舒穆录氏脸蛋一红,啐道:“别胡说了,还有一位承恩公府出身的辉发那拉格格呢!” “谁不晓得,辉发那拉家就只剩下的光鲜的承恩公名号了?而且那辉发那拉氏的容貌平平,跟姐姐一比,简直是天壤之别。皇后娘娘岂会选她,不选姐姐你。” 一个身穿深青色太监服制的少年,英朗的眉目正深深簇着,他终于听不下去了,忍不住低声啐道:“简直是胡说八道。”那辉发那拉氏,分明是预备给大哥的侧福晋!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五六五章、马甲掉了肿么破? ?“简直是胡说八道。”那辉发那拉氏,分明是预备给大哥的侧福晋! 没错,这身量修长英朗的小太监,正是二阿哥绵懋。皇额娘虽说那多拉尔氏容貌出众,绵懋也不敢全然信了,生怕皇额娘只是哄他,便起了要亲眼瞧瞧的心思,可偏生皇额娘根本没有传召选看秀女的意思,让他愣是没机会凑上去瞧一眼!十日下来,绵懋终于憋不住了,他给自己整了一身太监的服制,直接混进了秀贞馆。 结果便听见了两个不知自己几斤几两的秀女在那边大放厥词,气得绵懋险些要跳出去反驳,结果却瞧见花丛后,站着个十分漂亮的秀女,正眼带疑惑看着他。 四目相对,两个人都沉默了许久,直到那两个秀女离开了,绵懋忙咳嗽了两声,“那个,我是二阿哥身边的太……嗯太监。”太监这个词儿从他嘴里出来,绵懋只觉得浑身都不得劲儿。 多拉尔蕤宁:当我眼瞎啊?太监虎口处会有茧子?太监的手指头上会套着个价值连城的祖母绿的扳指?!这哪里是二阿哥身边的太监,只怕十有八九就是二阿哥本人吧?! 绵懋低声问:“你见过多拉尔格格吗?” 多拉尔蕤宁:…… “她长得有没有你漂亮?”绵懋笑眯眯问,若是能长成这般模样,脾气火辣点,爷也认了。话说这个秀女长得真是花容月貌,而且瞧着也很温柔的样子(乃确定?),要不要干脆讨回去做小妾?绵懋暗暗搓搓打着坏主意。 多拉尔蕤宁:这个问题还真不好回答。 “你怎么不说话呀?”绵懋疑惑地眨了眨,该不会是个哑巴吧? 多拉尔蕤宁无奈极了,她从袖中掏出一块精致的小牌子,悬挂在了自己的衣襟上。这是秀女必备的身份牌子,不过若是呆在秀贞馆学规矩,倒是没必要时时刻刻佩戴。 那小牌子上赫然写着:超勇公、参赞大臣海兰察之女多拉尔氏。 一时间,绵懋眼珠子都要凸出来。说实话,绵懋真没料到这个秀女居然就是多尔拉氏!多拉尔氏不是脾气很大吗?方才那两个秀女背地里说得那么难听,若是多拉尔氏应该冲出去一顿胖揍才对啊!怎么可能面色淡淡,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你怎么可能是多拉尔氏?”绵懋惊讶之余,脱口道。 多拉尔蕤宁一脸无语,堂堂阿哥都能打扮成太监了,我怎么不能是多拉尔氏?于是她指了指眼前这位小太监的虎口和手指上的扳指。 绵懋一愣,他看懂了这个意思,立刻捂着那扳指道:“这个、这个是二阿哥赏的。” 多拉尔蕤宁都快翻白眼了,我都看出来,还扯谎有意思吗?最后,她指了指绵懋的靴子,那双绣着团龙密纹的靴子,她就不信喽,难不成二阿哥还会把这样上用纹饰的靴子赏赐给太监穿。 绵懋:-_-||……马甲掉了肿么破? “咳咳!”绵懋直得挺直了腰板,故作镇定地道:“格格好眼光。” 多拉尔蕤宁:只要眼不瞎都能看到。 “诶,对了,你为什么总不说话?你该不会真的是哑巴吧?”绵懋露出担忧之色。 一直维持镇定道多拉尔蕤宁终于镇定不住了,她险些要反怼一句“你才是哑巴”,但也晓得不能对皇子阿哥不敬,她咬了咬贝齿,压下怒火,低声道:“奴才不是哑巴。” 绵懋松了一口气,“会说话就好。” 多拉尔蕤宁额头暴起一根青筋:这个二阿哥怎么这么气人呢?! 绵懋眼珠子滴溜溜打量着多拉尔氏那张美艳绝伦的脸蛋,不由灿然笑了:“不错,爷对你很满意。” 搁下这句话,绵懋抬腿便跑了个没影儿。还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多拉尔蕤宁呆滞半晌,这二阿哥到底来干什么的?! 貌似、好像是来瞅瞅她漂不漂亮的? 多拉尔蕤宁明媚的脸蛋上染了一层凉意,果然是个好色之徒!!很满意?光看了她的脸,便满意了?那这天底下让你满意的人未免也忒多了点!!多尔拉蕤宁气得直跺脚,心里狠狠道:真白瞎了那副皮囊了!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啊! 且说绵懋相看了未来媳妇之后,心满意足之下,脚步都轻快了三分,兀自正往西园住处敢回,结果半路上被自己亲哥哥给堵着了。 “哈哈哈!!”绵悫先来了一通大笑,“二弟,你这是皇子当够了,想当太监了?!” 绵懋气得险些原地爆炸,“我才没——” 没等绵懋话说完,绵悫已经拍了拍他的肩膀,“怎么样,那只母老虎如何?” 绵懋不由一呆,“你怎么知道我去了……”绵懋立刻把后半截儿的话给咽了回去。秀贞馆是秀女学习规矩的地方,按理说,哪怕是皇子也不得擅入的。因为选秀的首要目的是给汗阿玛充实后宫——好吧,其实汗阿玛的后宫是不可能充实的!要不然借他仨胆,他也不敢溜进去啊。 “呵呵。”绵悫皮笑肉不笑道,“你都穿成这样了……”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是去哪儿了。 绵懋心中愤愤了,妈蛋,怎么一个个眼珠子都跟火眼金睛似的?! “不劳大哥操心了!”聊下这句话,绵懋直奔自己的宫苑,妈蛋,爷这辈子再也不穿太监的衣服了! 绵悫眯着眼睛看着弟弟远去的背影,方才绵懋可是很开心的样子,看样子他对未来福晋居然很满意?? 绵悫深吸了一口气,罢了,海兰察的女儿,对二弟的确有很大裨益,但也有一定缺陷。他倒是没必要搞破坏,万一汗阿玛再指婚个更好的,他岂非得不偿失? 然而,绵悫放手,却不等于旁人不搅合。 因夏日溽热,盈玥特意赐了一批新进贡的团扇到秀贞馆,赏赐给秀女们。都是纳纱双面绣的团扇,然而有的是掺了金线绣成的,有的只是普通丝线绣成的,有的扇柄是象牙的,有的只是湘妃竹的。 如何分配优劣,自然需要秀贞馆的教引姑姑和教习嬷嬷揣度上意作出分配,作为未来二福晋的多拉尔氏理所当然便得到了最好的一柄象牙谷缕金线富贵花开的团扇,所谓富贵花开,便是绣了牡丹和孔雀的,牡丹是花中之王,孔雀是鸟中之王,这寓意……简直要妒忌死一干世家大族的秀女了。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五六六章、悍妒皇后 ?“主子娘娘,秀贞馆出事儿了!”教引姑姑匆匆跑来万字殿禀报,“和多拉尔格格住一屋的秀女舒穆录氏突然上吐下泻,还嚷嚷着说,是多拉尔格格在她的饮食中动了手脚!” 盈玥眉头紧紧簇了起来,“舒穆录氏?我记得这个秀女……她阿玛是——” 陶嬷嬷低声道:“是镶黄旗副都统,是秀女中家世门第最拔尖的几个了。” 盈玥“呵呵”笑了,先是瓜尔佳氏、又是舒穆录氏,这一届的秀女,为了一个小小皇子福晋的位置,居然争到如此地步! 教引姑姑察颜观色之后,立刻到:“奴才已命人封锁消息,请皇后娘娘放心。” 盈玥淡淡“嗯”了一声,“既然秀女吃坏了肚子,就赶紧挪出去吧,省的传染了病气儿。” “是,主子娘娘。”教引姑姑不禁暗自咋舌,娘娘居然连查都不查,就直接偏袒。难不成……这多拉尔氏跟大福晋似的,是皇后娘娘早就认识且熟知秉性的? 随着舒穆录氏因疾撩牌子,多拉尔氏一下子成了秀贞馆里最招惹不得的人! 这位多拉尔格格打了人,只是禁足十日,给屋里秀女下泻药,更是啥处置都没有!自此之后,所有秀女见了多拉尔蕤宁,通通退避三舍,一个个生恐自己步了瓜尔佳氏、舒穆录氏表姐妹俩的后尘!她们可不敢跟多拉尔格格争二福晋的位置了,她们只求安安稳稳度过留宫的日子,指婚个宗室子弟,便知足了。 “哟,这不是辉发那拉家的格格吗?你跑到我屋里,不怕也上吐下泻了呀?”多拉尔蕤宁戏谑地看着辉发那拉晏音。 说实在的,舒穆录氏的小算计,多拉尔蕤宁早察觉了,她索性听之任之,还抱有一点点期望,或许这个舒穆录氏能让她撩牌子呢,结果呢——舒穆录氏自己被撩牌子了! 多拉尔蕤宁都快郁闷死了,为什么皇后娘娘前后两次包庇她?教引姑姑都暗地里询问,是不是藩邸时候就讨了娘娘欢心,天可怜见,她真的没见过皇后啊! 现在秀女们,一个个瞅见她都吓得跟兔子似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妖魔鬼怪呢! 没想到,竟还有敢主动上门的!多拉尔蕤宁还真有点小雀跃呢,这位辉发那拉氏格格出身也相当不错呀,或许她…… 辉发那拉晏音低声道:“我的去处早就定了,多拉尔妹妹切勿多心。”——辉发那拉晏音心道,这个多拉尔氏小小年纪,手段竟如此厉害,实在不宜为敌,说着,辉发那拉氏笑容更加诚恳了,“待到选秀结束,我会被指婚给大阿哥做侧福晋。” 听了这话,多拉尔蕤宁又是失望又是惊讶,“你可是承恩公府嫡出的格格!” 辉发那拉晏音露出苦笑之色:“是我命中福薄,先帝继后去世后,辉发那拉家今非昔比啊。” 多拉尔蕤宁皱了皱眉头:“那也没必要上杆子给大阿哥作侧福晋吧?” 辉发那拉晏音更加伤感了,眼圈都红了起来,“不瞒妹妹,其实……我幼时曾于大阿哥有过婚约。” 多拉尔蕤宁愕然了。 辉发那拉晏音垂泪道:“是先帝继后作的主,只因当时太过年幼,才未挑明。” 多拉尔蕤宁挑眉:“既然没有挑明,便不算婚约吧?!”没有交换庚帖,没有婚书,只是两下有意而已,算个毛婚约?! 辉发那拉氏被这番话生生给噎住了,她心中暗暗有些恼恨,面上却愈发可怜了:“话虽如此,但当年成亲王已经是如今九五,但这门婚事辉发那拉家不敢不遵,更是不敢肖想嫡福晋的位置了。” 多拉尔蕤宁挑眉,是不舍得这个巴上大阿哥的机会吧? “这是你的私事,何必告诉我?“多拉尔蕤宁淡淡问。 辉发那拉晏音低声道:“先前,瓜尔佳格格主动挑衅,可见她是已经晓得妹妹得了帝后青眼,她不甘心才要挑事。妹妹难道不好奇,到底是说告诉瓜尔佳格格帝后上意的?” 多拉尔蕤宁沉默以对。 辉发那拉晏音眼中带着异样的蛊惑:“妹妹难道忘了,今年选秀,皇后娘娘命大福晋协理!” 多拉尔蕤宁心道,原来是想挑唆她与大福晋为敌啊!这个辉发那拉氏心机不小啊! 见多拉尔氏不言语,辉发那拉氏继续道:“据我所知,大福晋的阿玛一直与超勇公多有不合之处,如今我们身份未定,都只是小小秀女,妹妹可一定要小心啊。”辉发那拉氏眼中满是殷殷关切。 “多谢辉发那拉格格相告,我会小心的。”多拉尔蕤宁面无表情道。 辉发那拉氏露出惶惶不安之色,她捧着心口道:“其实我一直怕极了,大福晋算计如此之深……” 既然怕,何必上杆子给大阿哥作侧福晋?!还不是贪慕荣华?多拉尔蕤宁满腹不屑。多拉尔蕤宁一脸屹然不惧:“不管谁要算计,我都不怕!我倒要看看,如今形势之下,谁还敢算计我我头上!” 看着多拉尔蕤宁这幅高傲不可一世的样子,辉发那拉氏只得强行扯出个笑容:“我若有妹妹一半的本事和心性,就好了。” 多拉尔蕤宁心道:可惜你没有。 随着天儿越来越热,留宫学规矩的日子也快到头儿了。 先帝爷在世时,到了留宫最后的时候,便有有一批秀女先行挪出秀贞馆,安排去嫔妃的宫苑居住,当然了,同时也会赏赐位份,一般是答应、常在,至多不过贵人。这些人定下名分后,其余秀女就可以出宫回家,等待赐婚旨意了。 然而,到了现在,秀贞馆还是风平浪静,没有任何圣旨上谕降临。 这下子,莫说不少秀女都慌乱了,连秀女们都家人和家族都不安了。 三年前选秀,皇上就没有留人,难不成今年还无此意?!三年前有一堆世子王子等着婚配,世家大族的眼睛多盯着他们些,如今宗室近支待婚配多没几个,世家大族便盯上了了皇帝陛下的后宫。宫里如今除了皇后,就只有一位藩邸出身的苏贵人和一个宫女出身的刘答应!嫔位妃位悉数空置,这后宫未免太过空虚了些! 这后宫一空虚,惦记的人便多了。 忽然间,京畿开始流传出对盈玥相当不妙的流言,说她这个皇后悍妒不能容人,藩邸之时就曾经残害皇家血脉,打落了苏贵人腹中之子,当了皇后之后,在宫中更是只手遮天,不容许嫔妃有孕,皇上子嗣无系旁出便是最好的证明。 “居然连陈年旧事都被翻出来了!”盈玥皮笑肉不笑地哼哼了两声。 陶嬷嬷急的满头是汗,“娘娘,这可怎么是好啊!” “不需要理会!”盈玥冷冷道,流言而已,伤的不过就是她的名声!而她,从来不在乎什么贤惠之名!从前装贤惠,那是不得已而为!如今她头顶上已经没有能压制约束她的人了,也没人敢强行塞人!她又何必继续贤惠先去?做个悍妒皇后又如何?! 何况这些流言,除了苏氏的旧事,其余所言也不算污蔑她,她的确是悍妒不能容人。 “娘娘!”陶嬷嬷急得直跺脚,“如今最好的法子,就是趁着选秀还没结束,您赶紧挑几个秀女充充数。” 给自己男人选小老婆,这种事情她打死不敢!就算只是装装样子也不行! 这小乐子慌慌张张跑了进来:“娘娘,皇上突然降旨秀贞馆,一下子封了四个答应!”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五六七章、保全贤名 ?小乐子慌慌张张跑了进来:“娘娘,皇上突然降旨秀贞馆,一下子封了四个答应!” 霎那间,万字殿鸦雀无声。 陶嬷嬷最先回过神来,“主子娘娘,您可别想岔了,皇上这是为了全了您的贤名啊。” 老娘他妈滴不稀罕这狗屁贤名!贤惠,这在两百多年后,丫的根本就是骂人的词儿! “若真如此,皇上为何不提前与本宫商量?!”这样丝毫没有预兆,便下了这种旨意!永瑆,你行啊! 陶嬷嬷垂下头,瓮声问道:“若跟您商量了,您会同意吗?” 当然不会!盈玥心里立刻就给出的回答! 就因为知道她不会答应,所以永瑆才要先斩后奏! 妈蛋,没有人比他更奸诈的了! “摆驾九州清晏!”盈玥很恨吩咐道。 然而,似乎没有这个必要了,万字殿外传来一声太监的高呼:“皇上驾到——” 盈玥冷哼,你倒是先来了! 永瑆下了上谕之后,便直奔万字殿了,果不其然,月娘已经气得鼻子半歪,一副恨不得咬他一口肉的样子。 永瑆扫了一眼殿中跪了一地的太监宫女,挥手道:“你们都退下吧。” 众人如蒙大赦,连忙爬了起来,弓着身子鱼贯退出了内殿,顺手将殿门也一并严严实实合上了。 “好了!”永瑆几步走到盈玥跟前,一把握住的她的手,“这有什么好生气的,以月娘的聪明,还会看不懂朕的用意吗?朕册的四个答应,都是家世门第垫底的秀女,不过就是为了消弭流言,保全你的贤德之名。” 盈玥恨恨甩开他的手:“我稀罕那劳什子贤德之名吗?!” 永瑆露出无奈之色,“朕知道你不在乎这些,可朕在乎!朕不能让你变成旁人口中的悍妒之妇。” 盈玥一噎,满腹都是不爽“偏生在选秀快结束的时候闹出这种流言,这分明是……” 永瑆嘴角泛起冷笑:“当然是蓄意掀动风波,想让朕与你离心,这样一来,其他世家大族的女子才有机会上位!” 盈玥一愣,这些她看得出来,永瑆当然也看得出来。 “那你查清是那些家族在背后搞鬼了吗?”盈玥问。 永瑆淡淡道:“左不过就是舒穆录家、瓜尔佳家其中之一,或者是联手搞鬼。这两家嫡出的格格是落选了,但还有庶女尚在秀贞馆。” 盈玥露出无语的神色,争不到皇子福晋的位子,所以就盯上永瑆的后宫了?! 永瑆道:“放心,朕选立的这四个答应,都是家世微末的满军下五旗和汉军旗小门小户之女,一下子选了四个,朕在好生惩治一下那些散步流言之人,这事儿便可消弥了。” 盈玥叹了口气,这会子她消了气,倒是有些可怜这新晋的四个答应了,自此之后是要在宫中终老了。 “其实我就是觉得,白白耽误了不相干的人一辈子青春,有些过意不去。”盈玥叹道。 永瑆忍不住笑了,“这有什么好过意不去的,这选的这四人家世低微,只怕嫁不得什么好去处,十有八九便是给宗室子弟为妾,那还不如留在宫里,起码一世平安、体面光鲜。” 这…… “唉,你封都封了,我还能怎样?”盈玥露出无奈之色,事已至此,名分已定。虽说答应的品级是最末的,但也好歹是个小主,有人伺候、衣食不缺,起码比她们在娘家时候待遇好得多。 “只此一次!”盈玥黑着脸警告道。 “是是是!朕的醋坛子皇后!”永瑆满脸都是宠溺与无奈。 这一年夏天,永瑆正式下旨,将超勇公海兰察之女多拉尔氏指婚二阿哥绵懋为嫡福晋,将辉发那拉氏指婚给大阿哥绵悫为侧福晋。 而那四个新晋的答应,大约是因为家世微末的缘故,倒还算安分,盈玥也特特吩咐了下去,一应份例不得亏欠,至于住处,她安排在了圆明园比较偏僻的院落。 安置好了之后,盈玥着手操持了绵悫的纳侧之礼,毕竟是承恩公府的格格,不能太亏待,但也不能太隆重,否则会伤了嫡福晋谷杭的颜面,总之要拿捏到位。 嘉成七年八月初二,辉发那拉氏正式进了门,也算是了了一桩旧事,她对乌日珠站也算是有了个交代了,至于以后的日子过得怎么样,便得看她自己的了。 辉发那拉晏音的容貌不够出众,因此绵悫待她淡淡,但也未曾亏待了她,妻妾之间倒是相安无事,看似一派和谐。 绵悫纳侧后第三日,富察家传来了噩耗,她此生的父亲、忠勇公、承恩公傅恒一病不起。 盈玥匆匆出宫,前去看望,才晓得,竟已经油尽灯枯了。 阿玛,最终还是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在这一年秋天,溘然长逝。 纵然知道这是喜丧,但盈玥还是无法抑制悲痛,已经是皇后的她不能为阿玛披麻戴孝,但也去褪去了素日的华衣美服,只穿着最素净的衣衫、只簪绒花。 然而更令她悲痛的是额娘竟也一病不起,不出半年光景,竟也随阿玛去了九泉之下。阿玛额娘生前那样恩爱不离,阿玛的去世对额娘的打击无疑是最大的。 “还真是鸳鸯蝴蝶命,死也死一双。”嘴里念叨这句戏谑的话,盈玥嘴角只有苦涩,如何笑得出来。 在这样的时候,还好有永瑆一直陪伴在她身边。其实永瑆也刚刚经受了失去至亲之痛,履亲王在嘉成七年的冬天去世了。虽然比历史上多活了许多年,虽然这个长兄大多数时候很不着调,永瑆心里还是十分伤痛的。只是身为皇帝,他有太多要忙碌的事情,他没有空暇伤心太久。 虽然履亲王这辈子活得挺荒唐,但永瑆对这个一母同胞的长兄还是十分在意的,履亲王去世后,永瑆特许世子绵惠不降封袭爵,成为了第三任履亲王。 永瑆是极重情之人,对她的母族亦是丝不逊色,阿玛傅恒原本就是一等忠勇公,因她当了皇后,又被加封为承恩公,永瑆却将这两个爵位分别赐予大哥和二阿哥,大哥福灵安是宗子,袭了世袭罔替的承恩公爵位,二哥福隆安承袭忠勇公的爵位——这个一等公爵位按理说是要降封承袭,但永瑆亦破格,没有将为忠勇侯,让忠勇公这个名号保存了下去。 如此一来,她这四个兄弟,愣是出了两个国公,外加一个侯爷——嘉勇侯福康安,除了四弟福长安,全都爵位显赫。因此富察家四子哪怕系数丁忧守孝在家,亦无人敢小觑了富察家半分。百年禁卫军家族的荣耀,还在延续中。 这样的一个家族,又怎么能有一个悍妒不贤的皇后呢?她若不贤惠,便对不起富察家百年清誉。永瑆的心意,他此刻方才彻底明白。 因为这一连串的丧事,绵懋的婚事都被耽搁了呢,婚期不得不一而再再二三地拖延下去,“倒是可怜了这孩子了。”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五六八章、急色阿哥娶妻 ?直到嘉成八年的年底,履亲王去世满一年,作为侄儿的绵懋守孝足一年,终于可以把未婚妻子娶进门了,钦天监很快选出了几个吉日,其中最近的一日子便是来年正月底。盈玥虽然觉得不急,但耽误了这么久,多拉尔家肯定是极了,便定下了这个最近的日子,且叫内务府忙活去吧。 嘉成九年正月二十九,是二阿哥绵懋的大喜之日,整个南三所都一片欢庆。 这一年,绵懋其实才十六岁而已。 喧闹了一整日,被灌了不知多少酒,绵懋才终于怀揣兴奋,走进了新婚喜房。 大红的龙凤花烛烧热热烈而明灿,绵悫执着金秤杆挑起了那鲜红的盖头,盖头地下是一张铅华染就、脂粉香馥的明媚脸蛋。 “福晋——“绵懋满含激动,赐婚到现在都一年半了,自打秀贞馆一面之缘后,绵懋愣是在没见过多拉尔氏一面。明明是武将之家,规矩礼仪竟比诗书之家都严格,他去了好几回超勇公府,愣是一次都没见到多拉尔氏! 可是把绵懋给吊足了胃口。 时隔一年半,多拉尔蕤宁也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先前一直不肯见二阿哥,便是她故意吊着二阿哥胃口。男人嘛,就是不能让他轻易得到了。 “爷。”蕤宁妩然一笑,千娇百媚。 这眼神,叫绵懋小心肝蠢蠢欲动,这才叫娇妻啊!大嫂虽然也很美,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女人,还是要娇媚一点好。 “福晋,春宵一刻值千金,咱们赶紧圆房吧!”绵懋抓住福晋香喷喷的小手,急不可耐地道。 蕤宁娇媚的笑容一僵,丫的没见过这么急色的主儿!就不能先谈谈风月、酝酿一下气氛吗?!这真的是尊贵的皇子阿哥吗?怎么像是没见过女人似的! 见自己的福晋笑容有点别扭,绵懋急忙道:“福晋放心吧,爷很有经验,不会弄疼你的。” 很、有、经、验?!蕤宁牙齿几欲咬碎,因婚期推迟,所以皇上赏赐了二阿哥两个宫女做侍妾,再加上科尔沁王公所赠的博尔济吉特氏,二阿哥便足足有三个格格了!经验能不丰富吗?! 阿玛和哥哥为此可是急坏了,万一在她进门前就生出庶子来…… 幸亏三个格格都福薄些,否则她刚进门就得当娘,那可真是要呕死人了。 此刻心中再恼恨,蕤宁也只得羞怯地道:“爷真是急性子。” “爷等今晚都等了一年半了,能不急么!”绵懋叹着气道。外公外婆先后去世,四伯父也没了,汗阿玛看中这个兄弟,便叫他们几个给守孝一年。好端端的婚事愣是给耽误到现在! 蕤宁恼羞得脸蛋通红:丫的就这么急着想把我……真是个大色狼! “福晋一定也很急了吧?”绵懋一脸柔情地道。 蕤宁:……无耻! 不怪蕤宁误会,着实是绵懋一开始的话就说的忒急色了点。 翌日,天微明,盈玥正在椒房梳妆,玉盏便快步进来禀报:“主子娘娘,二阿哥和二福晋来请安了。” “来得这样早……”盈玥嘴里咕哝,新婚燕尔,居然也不多睡会儿。 蕤宁哪里敢多睡?哪怕昨晚被折腾了半宿,恨不得睡到日上三竿,还是忍着不适爬了起来,并且将枕边的死猪也给推了起来,连哄带撒娇,才让这位大爷起床了。 故而这会子绵懋也一脸困怏加不爽呢,他打着哈欠道:“我就跟你说了的,皇额娘素来起得晚,来早了咱们还得等着。” 绵懋一屁股坐在了殿中的圈椅上,眼皮耷拉了下去,然后不消便可功夫,便呼吸均匀了。 蕤宁穿着一身大红色的皇子福晋喜服,她满心惴惴,“这是妾身头一次来请安,自然是宜早不宜迟,何况晚辈候着长辈是应该的。” 如是说着,蕤宁接过了坤宁宫教引姑姑玉壶奉上的热奶茶,笑着点头:“有劳姑姑了。” 蕤宁小口喝着热乎乎的奶茶,只觉得满口香醇宜人,尚未出正月,又是天色微亮便出门,着实冷得很,喝下这么一盏奶茶,浑身都热乎了起来。 这时候,便见东暖阁的万福万寿楠木门被推开了,一袭明黄凤袍映入眼帘,蕤宁尚且来得及看清容颜,便飞快起身行礼,“给皇额娘请安,皇额娘万福金安。” 蕤宁跪在柔软的地毯上,垂眸保持着谦恭的姿态,然而却没有等到“免礼”。蕤宁心下一颤,难道皇后娘娘并不喜欢她这个儿媳妇?只是碍于圣意,留宫时才不得不维护她?! 蕤宁心下大乱,忙小心翼翼抬了抬眼,却看到皇后娘娘脸色极为难看,庆幸的是这难看的脸色并非是针对她,而是针对二阿哥的! 二阿哥还坐在圈椅上呢!居然没起来请安?! 蕤宁再定睛一看,二阿哥歪在椅子上,双眸合着,嘴巴微张,嘴角还依稀挂着口水!! 他他他他——居然坐在椅子上睡着了?! 蕤宁的眼珠子都要凸出来了!虽说二阿哥是皇后娘娘亲生的,但也不能如此失礼吧?! 下一刻,蕤宁便瞧见皇后娘娘端起了二阿哥手边的那盏奶茶,皇后娘娘冷哼了一声,拿下茶盏的盖子,难道说她要—— “主子娘娘您别冲动啊!”陶嬷嬷扑上来干嘛拦住。 盈玥能不冲动吗?麻蛋,你个小兔崽子!来请安,居然坐在椅子上呼呼大睡了?!你是有多困啊! 陶嬷嬷这一喊,倒是把绵懋给喊醒了,他睁开惺忪睡眼,揉搓着眼睛道:“啊?什么?” 然后,绵懋便看到了自己皇额娘那怒气冲天的脸,不由一个激灵,困意全消,他嗖的站了起来,讪笑道:“皇额娘息怒,我这不是太困了么……” 盈玥冷哼:“太困了?你昨晚什么时辰睡的?” 绵懋歪头想了想,“快子时了吧。” 麻蛋,居然折腾到午夜?!这可是新婚之夜啊!亏得多拉尔氏是将门之女,否则今天肯定起不了床了! 此刻还跪在地上的蕤宁早已羞红了脸,昨晚……她一直以为自己的身手不逊男子,但昨晚溃败,让她深刻明白,二阿哥的确天生骁勇,她肯定打不过。 o(╥﹏╥)o 第五六九章、二福晋蕤宁 ?一想到昨晚拉着福晋闹腾到子时,绵懋不免有些讪讪,这会子他才发现,蕤宁正跪在一旁呢,不由一愣。 盈玥尴尬得咳嗽了两声,“多拉尔氏,你先平身吧。” “多谢皇额娘。”蕤宁连忙起身,却不料气得太急,身子一晃,脚下一个趔趄,眼看着便要直扑倒在地上。 虽说地上铺了厚厚的地毯,但若瓷实来一跤,那也绝对不好受。 “小心——”绵懋发出了惊呼,他急忙想要过来扶住,然而绵懋离得足有一丈远,纵他伸手敏捷,也是来不及的。 不过——绵懋来不及,盈玥确实来得及的,她一步上去,左臂一把将多拉尔氏捞起来,一个用力,多拉尔氏踉跄着便扑在了盈玥的左肩膀上。 这一切就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蕤宁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觉自己双臂竟然缠绕在了皇后娘娘身上!如此可见,刚才竟然是皇后娘娘救了她!这身手……蕤宁不禁吃了一惊。 然后,她飞快松手、推开一步,赶忙屈膝道:“皇额娘,我……” 绵懋露出疑惑之色,“这是跪了多久了,怎么竟然站不稳了?” 蕤宁愕然,急忙要辩解。 盈玥却先恼了,她很恨恨道:“胡说八道!”少污蔑老娘! “她分明是腰上和腿上肌肉拉伤,所以起来的时候才站不稳了!”盈玥气呼呼道。 蕤宁感觉到自己的脸好似发出了“噗”的煮熟了声响,她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皇后娘娘身手好,不稀奇,毕竟是皇后是禁卫军家族出身!但她没想到,皇后娘娘的眼睛竟然如此毒辣,居然一眼就看出——好想撞墙啊! 绵懋蒙蔽了三秒钟,“腰上和腿上……肌肉拉伤??” 这小子还一脸不理解呢。 盈玥:你自己干的好事,居然还跟老娘装无辜! 盈玥叹了口气,转身看着多拉尔氏,“这种伤不好传唤太医,本宫这儿有上好的活血化淤的伤药,给你两瓶,回去叫贴身的丫头涂上些,再好好按摩吸收,歇息两日便无碍了。” 蕤宁脸红得滴血,她忍着强烈的羞意谢恩,并从玉盏手上接过了那两瓶上药。 见多拉尔氏羞得无地自容,盈玥忙咳嗽了两声,“好了,你们俩会阿哥所歇着吧。” 绵懋大喜,他早想回去补觉了。 蕤宁却急了:“皇额娘,儿媳还不曾敬茶呢!”这可是新媳妇进门的规矩,婆婆喝了茶,才算是认可了这个儿媳妇,否则…… 盈玥一愣,都什么状态了,还拘泥这个规矩呢。 古人啊…… “那好吧。”见她如此在乎这个礼数,索性就走个流程好了。于是叫地下端了茶水上来,盈玥也端坐在了团凤如意宝座上,仪态端庄华贵。 新婚小福晋忙并排跪在她脚下,绵懋高举茶盏,笑着说:“皇额娘请用茶!” 盈玥挑眉,丫的还好意思笑!瞧你干的,是人事儿吗?她接了茶,冷哼道:“以后记得悠着点!” 绵懋一愣,此刻才恍然想通了什么,他微微一惊,看向跪在身边的福晋,“难道说——” 蕤宁脸蛋蹭地地红了,为了避免二阿哥把话秃鲁出来,蕤宁飞快举起茶盏,扬声道:“皇额娘请用茶!” 盈玥接了儿媳妇茶,叹着气道:“委屈你了。” 蕤宁低下头道:“有皇额娘疼爱,儿媳不觉得委屈。”现在可以肯定,起码皇后娘娘的确是十分中意她,要不然刚才没必要纡尊降贵拉她一把。 虽说丈夫很差劲,但起码婆婆很好,蕤宁心中得到了很大的安慰。日后有皇额娘撑腰,日子应该还过得下去。 “好了,都起来吧。” 旁边的玉盏赶忙上前,将受了伤的二福晋给搀扶了起来,心中忍不住道:二阿哥真是个夯货!一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 走出坤宁宫,绵懋难掩歉意,“既然累了,你怎么也不说,竟生生累伤了……”他以为福晋出身将门,所以才天赋异禀呢。 蕤宁咬牙切齿,强忍着怒火低头道:“是,都是妾身的错!”全都是我不对行了吧?!你大爷的! 绵懋愣住了,我没说你错了呀! 懵逼地回道阿哥所,绵懋才琢磨出味儿来,“福晋,你是不是生爷的气了?” 蕤宁挤出个发冷的笑容:“怎么会呢?妾身岂敢生您的气?!” 没错了,皇额娘生气时候,就是这么冷笑的。绵懋叹了口气,道:“昨晚是我唐突了,以后爷会悠着点的。” 蕤宁一愣,居然认错了??这是良心发现了? 这时候,一个小太监走了进来,麻利打千儿:“爷、福晋,三位格格来请安了。” 蕤宁连忙坐正了身板,正要叫传唤,绵懋却板着脸道:“今日福晋身子不适,让她们在外头磕了头,便退下吧!” 蕤宁一愣,这下马威摆得也忒大了点吧? 不过也好,新官上任三把火,杀一杀这三个侍妾的威风,只当是立威了。 吩咐罢了,绵懋转脸又对蕤宁道:“对了,皇额娘给你的伤药要按摩一下,效果才好,需要爷帮你吗?” 蕤宁一时没想明白,便脱口问:“帮我什么?” “按摩呀!”绵懋精神勃勃道,一想到福晋那纤细紧密的腰肢,绵懋心中就灼热万分。 蕤宁嘴角抽出了两下,她可深切感受到了二阿哥的力气有多大,才不想给自己找苦头吃呢,便微笑道:“多谢爷的好意,但真的不必了。” 绵懋露出遗憾之色。 蕤宁虽然肌肉拉伤,但也不敢真的躺上好几天来养伤,擦了药,睡了个回笼觉,便舒坦多了。可见到底是将门之女,身子底子好,恢复得也快些。 蕤宁午后就去拜见了大福晋谷杭,妯娌二人因为父亲之间的敌对,对彼此都存着警惕和不安,彼此都是礼敬得很。 蕤宁带了一副董其昌的墨宝作为献给长嫂的礼物,绝对算是投其所好了,“这东西搁在我手上也是浪费了,不如送给大嫂,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而谷杭给新弟妹的见面礼,也很拿得出手,乃是一并上好的和田玉如意,并一把上好的水牛角弓,当然了,后者名义上是给二阿哥绵懋的。 但蕤宁看的眼睛冒光,显然是要昧下了。 “多谢大嫂。这水牛角质地极好,工艺也精湛得劲。“蕤宁忙客气地称赞道。 “弟妹喜欢就好。“谷杭微笑道。 看似一派融融,妯娌和谐。 正在着时候,一个丫头走了进来,屈膝道:“福晋、二福晋,侧福晋前来请安。” 谷杭心道,这个时候过来,分明是冲着二福晋来的。 这点蕤宁自然也看出来的,便笑着道:“既然侧福晋来请安,我就不打搅了。”她一个弟妹,跟大伯子道侧室来往作甚?有失身份是小,惹得大福晋不满,可就得不偿失了。 谷杭微笑点头,“那咱们改日再聊。” 第五七〇章、鞭打侍妾(上) ?走出大福晋的正房,蕤宁果然看到了那位一年多没见的辉发那拉氏,一袭浅湖蓝色玉兰折枝旗服,外罩着一件柳黄色如意坎肩,穿着打扮倒是清雅宜人,与她清秀的容颜倒是十分相称。只可惜,与大福晋的天人之姿相比,实在是逊色太多了。 蕤宁露出遗憾之色,若她是大阿哥,肯定更喜欢天仙儿似的妻子,况且大福晋不只是貌美,还有才学,浑身都透着温柔款款,更要紧的是,大福晋还有那样一个能干的阿玛。 辉发那拉氏再多心思,也注定是枉然了。 “二福晋金安。”辉发那拉氏如今也不敢称呼“妹妹”了,赶忙规规矩矩请个安,眼神里却透着欢喜,“一别许久,如今终于能再相见了。二福晋别来无恙。” 蕤宁淡淡“嗯”了一声,然后她就走了,一点不带留恋。 这叫辉发那拉氏那酝酿了一肚子的话,愣是无处可说!生生呆在那里,直到一个嬷嬷咳嗽着提醒:“侧福晋,嫡福晋请您进去呢。” 辉发那拉氏赶忙回过神来,是啊,此刻身在嫡福晋房外,许多话自然不便说,她还是该日再登门拜访吧。 结果,改日登门的时候,却欣赏到二福晋挥鞭子打小妾的惊人场景。当然了,这是后话了。 辉发那拉氏随着陪嫁嬷嬷低眉顺眼走进了嫡福晋的正堂中,堂中一股芝兰清香,幽雅柔和,嫡福晋谷杭端坐在临窗的昼榻上,阳光透过她身后的玻璃窗投射进来,光晕氤氲中,衬得她姣好的面容如镀了一层金,竟俨然若神女一般。 辉发那拉氏忍不住心生妒忌,光凭这样的一副皮囊就足够倾倒男人了,而她就因为容色不够出挑,大阿哥便只当她是个摆设! “给嫡福晋请安。”压下心头的不平,辉发那拉氏低头请了个安,然后扬起一个温柔的微笑,将手上的锦盒呈了上去,“这尊白玉送子观音,妾身的姑祖母在世的时候赏赐的添妆,此物太过贵重,妾身不敢享用,故而想要献给福晋。” 那锦盒中,赫然是一尊一尺有余的羊脂白玉雕琢而成的观音,羊脂玉白皙细腻,雕琢出的观音面貌慈祥,眼中带着怜爱,怀着更抱着一个小小的男婴,看着那观音怀里的婴孩,谷杭正要说出口的婉拒的话,愣是说不出来了。 她嫁给大阿哥已经是足足四年了,一直夫妻恩爱,但却一直没有身孕。搁在寻常人家,三年无所出便可以休妻了!可无论大阿哥还是皇额娘,都未曾露出半分不满,依然照旧厚待与她。这叫谷杭心中反而愈发不安了。 孩子…… 她叹了口气,皇额娘还特意压了辉发那拉氏三年才入门,可她……终究还是不争气啊。真是白白辜负皇额娘疼爱了。 “你有心了。”谷杭揉了揉愁绪萦绕眉心。 辉发那拉氏看着嫡福晋惆怅的容颜,心中不禁有些痛快,只要她肚子争气些,给大阿哥生下长子……想到此,辉发那拉氏心中有些苦涩,自他入门,大阿哥去她房里的次数屈指可数,这样稀薄的恩宠,又如何能怀上孩子? 辉发那拉氏面带忧愁地道:“妾身蒲柳之姿,入不得爷的眼缘。这辈子怕是没有福气孕育了。只盼着福晋能早早诞下一位皇孙,妾身也是欢喜的。” 听得这话,谷杭忍不住看了辉发那拉氏一眼,这幅情伤忧郁的样子,倒是不似作假…… “你是皇上指婚的侧福晋,身份不同于旁人。爷的后院,除我之外,便是以你为尊。这点永远不会改变。”谷杭正色道,只要辉发那拉氏安安分分,这点她还是可以保证的。 辉发那拉氏垂下眸子,掩盖眼中那一抹不甘,温顺地道:“福晋的意思,妾身明白。妾身只求安稳度日。” 安抚了辉发那拉氏几句,又赏赐了两匹冬日贡缎,谷杭这才叫她退下了。 转眼便入了腊月里,天气愈发寒冷。 蕤宁昨夜没睡好,正想着趁这晌午光景打个盹儿,不料才刚睡下,便被一阵琴声给吵醒了,睡眠不足的蕤宁脸色很是不佳:“是谁在弹琴?!” 陪嫁侍女道:“应该是宋格格。”这位宋格格虽出身包衣,却弹得一手好琴。 “让她停下!”蕤宁吩咐道。 陪嫁侍女连忙应了声,便飞快去传话了,琴音果真停了,蕤宁眉头舒展,倒头在榻上,继续补觉去了。 可没料到,才刚睡着,后头又传来了咿咿呀呀昆曲唱腔。 “欠抽的小娘皮!!”蕤宁额头青筋直跳,叫骂着跳下了塌,抓起软鞭,便冲去了后院,冷寒的腊月里,竟连个大毛斗篷都不披着,就穿着那薄薄的夹棉衣袍,怒吼道:“又是弹琴又是唱曲的!还有完没完!要不要姑奶奶送去你楼子弹唱?!” 怒吼声中,西面房中的婉转的昆曲曲音听了下来,走出一个身量纤细、脸蛋涨红的女子,“方才弹琴的,不是妾身……” 蕤宁一愣,这个是楚格格,跟宋格格一样,都是包衣出身。 这位楚格格眼里闪动着泪花,满含控诉地道:“婢妾不过是唱两嗓子昆曲罢了,福晋怎么能说那样的话……妾身虽然卑微,但好歹是正经人家的姑娘啊!” 这幅楚楚可怜的样子,让蕤宁忍不住反胃恶心了,“正经人家的姑娘会学昆曲?!”弹琴也就罢了,好歹是君子四艺之一!可这戏曲,除了戏子,谁会去学这个?! 楚格格顿时泪水簌簌,仿佛是饱受欺凌一般,身子一颤,直接就软在了地上,盈盈啜泣了起来。 这哭声直叫蕤宁脑仁都发胀了,“够了!给我闭嘴!”蕤宁手里的鞭子一甩,凭空在楚格格身侧打响了一个鞭花儿! 啪的一声,近在咫尺。楚格格吓得花容失色,哇的一声,哭得更加厉害了。 正在这时候,住在东厢的宋格格也闻声赶了过来,含泪哭诉:“不知楚妹妹是做错了什么,福晋竟鞭打于她!” 第五七一章、鞭打侍妾(下) ?“不知楚妹妹是做错了什么,福晋竟鞭打于她!” 蕤宁黑了脸,她是甩了一鞭子,但只是吓唬人,根本没打中啊!这个宋氏,凭空颠倒黑白,比楚氏更加欠抽! 蕤宁冷笑,也好,正好借这个机会试二阿哥的底线! “既然你说本福晋打了楚氏!本福晋便如你所愿!”否则岂非白白担了鞭打侍妾的恶名! 说着,一个凛冽的鞭影朝着软在地上的楚氏便甩了过去!惊愕的楚格格再也不得哭泣,急忙踉跄起身想要躲开,但终究慢了半拍,脚步才刚迈出,削肩上就传来了火辣辣的痛觉! “啊!!——”楚格格惨叫的声音响彻整个后院,叫得比杀猪还惨。 这幅样子,吓得宋氏花容失色,急忙退后了好几步,想要趁机溜掉! 蕤宁冷眼一扫,反身又是一鞭子,甩向了宋氏的双腿! 啪的一声,腿上剧痛传来,宋氏一个趔趄,生生摔了个狗啃泥。 “跟我玩心眼儿,你们两个还太嫩了点!!”蕤宁冷笑着,鞭子呼啦啦甩动。当真是威风凛凛。 楚氏宋氏抱头鼠窜,只可惜蕤宁的鞭子更加凛冽刁钻,总能一鞭不落地均匀落在二人身上。 嗷嗷的惨叫声,响彻二所殿的后院,两个素日里娴静的美妾,狼狈地像过街老鼠。两个格格的贴身宫人吓得抖若筛糠,哪个敢上前阻拦?! 前来拜访的大阿哥侧福晋辉发那拉氏看到这样的一幕,直接呆滞当场,只恨不得拔腿就跑。 只可惜蕤宁的眼神很犀利,立刻就发现了辉发那拉氏,她停下了手中的鞭子,“哟!有客人登门了!” 辉发那拉氏强行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二福晋在调教侍妾,妾身就不打搅了。”说着,步子往后一退,俨然是准备要跑路的架势。 蕤宁挑眉,睨了一眼已经缩在墙角、瑟瑟发抖的两只小可怜,“听见了么!辉发那拉侧福晋建议本福晋继续调教你们呢!” 楚氏和宋氏饱含愤怒的眼睛,瞪向了辉发那拉氏,简直恨不得吃了这个助纣为虐的女人。 辉发那拉氏急忙摆手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还请二福晋息怒,有什么话咱们好好说!”我啥时候说让你继续鞭打侍妾了?!辉发那拉氏险些哭出来。 蕤宁灿然笑了,笑得明媚生光,“行啊,那就去本福晋的正堂,咱们慢慢说道说道!”这个辉发那拉氏也是个很有心眼儿的女人,趁机好好吓吓她,省的她老琢磨着借她的势对付大福晋! 辉发那拉氏心肝乱颤,看样子以后得远着这位姑奶奶了,万一一个不痛快,鞭子招呼到她身上,大阿哥肯定不会给她出头做主! 回道暖烘烘的正堂,辉发那拉氏将鞭子丢在炕几上,便坐在了罗汉榻上,还笑眯眯招呼辉发那拉氏:“坐吧。” “多谢二福晋。”辉发那拉氏小心翼翼半个屁股落在了绣墩上。她看着炕几上那带血的鞭子,忍不住手心生出一层汗来,真怕二福晋抓起鞭子往她身上甩。 蕤宁微笑着说:“只要不招惹我,我一般不会打人的,你就放心吧。” 辉发那拉氏身子缩了缩,连忙道:“我、我明白了。”这个二福晋,她招惹不起! “你是大阿哥的侧福晋,我是二阿哥的嫡福晋,咱们俩本来就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关系,你说是吧?”蕤宁笑容更加和蔼了。 “您说的是。”一想到二福晋刚才那凶悍的模样,此刻二福晋愈温柔,辉发那拉氏只觉得愈发可怕。 正在此时,一个小太监进来禀报:“福晋,二爷回宫了。” 今日是阿哥们休沐的日子,所以二阿哥绵懋出宫去了和静额附府看望他三舅舅福康安了。 绵懋一进所殿的殿门,立刻便被宋格格身边的丫头给堵了过来,那丫头哭哭啼啼道:“二爷,我们格格和楚格格被福晋鞭打了一顿!求爷好歹去看一眼吧!” 绵懋皱起眉头,蕤宁打了宋氏和楚氏?蕤宁可不是个无事生非、胡乱发作的主儿,先前在秀贞馆的时候,两个秀女背地里那样说她坏话,她都不见置气。 绵懋转脸吩咐身旁太监:“不要传太医,去太医院取点伤药回来即可。” “嗻!” 吩咐罢了,绵懋便直奔嫡福晋点正堂而去。 却见堂屋中,大哥的侧福晋也在。 辉发那拉氏赶忙起身给二阿哥见了个常礼,倒是蕤宁忍不住露出惊讶之色:“爷怎么没先去看宋氏和楚氏?!”宋氏身边的丫头可一早就在所殿殿门内守株待兔候着了。 绵懋正色道:“爷想先问问你,到底是和缘故发作?” 蕤宁神色淡淡道:“其实也没什么,宋氏和楚氏一个弹琴一个唱曲,打扰我午睡了,我去训诫,她们还顶嘴,所以我就打了她们俩一顿。” 听了这话,绵懋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肯定是楚氏和宋氏出言不逊了。 蕤宁见二阿哥面无恼色,不禁有些惊讶:“二爷不生气?” 绵懋笑了笑:“爷为什么要生气?你是这所殿的当家福晋、是主子,奴才不听话,训斥打骂是应当的。” 蕤宁愕然,宋氏和楚氏虽然是包衣奴才,但更是二阿哥的侍妾啊!看样子,二阿哥也瞧不上包衣啊,蕤宁抿嘴笑了,“其实我原本不过是甩了个鞭花吓唬一下,没想到宋氏却非说我鞭打楚氏,所以我就如她所愿了。” 绵懋脸色一沉,污蔑嫡福晋……这些个包衣,果然没一个安分的! 绵懋转脸吩咐随从太监小连子:“传令,禁足宋氏和楚氏,让她们俩闭门思过两个月。” 辉发那拉氏暗自惊愕,两个月岂非要关到明年了?这个二福晋不止是凶悍,手段爷了得,竟能让二阿哥如此信任她、偏袒她! “二福晋若没有别的吩咐,妾身该回去伺候大福晋了。”辉发那拉氏陪着笑容道。 蕤宁笑容灿烂:“以后常来串门呀!” 辉发那拉氏心肝乱颤,谁还敢来你这里串门,嘴上却连连称是,然后逃窜一般跑了。 绵懋看着辉发那拉氏那落荒而逃的背影,露出疑惑之色:“怎么她好像很害怕的样子?” 蕤宁叹着气,露出遗憾之色:“大概是看到我打楚氏和宋氏,被吓到了。” 绵懋撇嘴,露出不屑之色:“那她也忒胆小了,怪不得大哥不喜欢她!” 蕤宁笑吟吟道:“大阿哥不喜欢辉发那拉氏,可不是因为她担小,而是因为人长得丑。” 听到这样大实话,绵懋忍不住哈哈大笑,“福晋说得有理!如此庸脂俗粉,换了是爷爷不会喜欢的!“ 蕤宁心中冷哼,男人嘛,都是这种玩意儿!只看脸!庸俗! 第五七二章、慧郡王与二贝勒(上) ?寒风呼啸中,年关将近。 过了小年儿,永瑆封了笔,总算能略歇息一下。 坤宁宫椒房,地龙烧得热烘烘的,盈玥只穿着见薄棉夹袄,也丝毫不觉得热。 “悫儿和懋儿都已经娶了福晋,朕打算给他们俩分府。”永瑆脱下带着雪粒的玄狐大氅,第一句话便把盈玥给惊了一下。 “分府?!”盈玥半晌才回过神来,“可悫儿他……”做为嫡长子,难道不应该是太子吗? 永瑆忙上前坐在她身旁,握着她的手道:“你别多心,悫儿当然是极好的。可若留在宫里,除了读书还是读书,只有分府出去,指派差事,才能真正历练他。至于立储,太早了,对悫儿并非好事。” 盈玥点了点头,倒也是,康熙爷太子落得那样的下场,未尝不是因为太早立为储君缘故。 永瑆又道:“悫儿是咱们的嫡长子,朕打算直接封他一个郡王,至于懋儿,先封个贝勒吧。” 盈玥再度点头:“这样也好。”毕竟长幼有序。 “那府邸呢,只怕需些时日修建。”盈玥又道。 永瑆笑了笑,“朕打算把和恪公主府赐给悫儿。” “诶?!”盈玥眼珠滚圆,是了,和恪公主在永瑆登基的第二年就病逝了,公主府自然被皇家收回了。清朝的公主府是只赐给公主居住的,公主百年之后,那是要回收的,介时,哪怕是公主的儿女也是没有居住权的——何况和恪并没有儿女。 “略加整修就能住了。”永瑆微笑着说,“倒是省了不少银钱。” 盈玥从永瑆的笑容里,看出了曾经抠门阿哥的风采…… 和硕公主等同郡王,绵悫若封为郡王,居住也正合适。不过公主的府邸,装修上肯定是女气些,怕是要重新装修一下了。为了儿子的体面,她还是暗地里贴补一份儿吧。 “可惜了曾经的成王府了。”因为永瑆当了皇帝,成王府就成了藩邸,谁也不能住了,“空着实在是可惜了。” 而且每年还要搭上一笔维护的银子,实在是一笔亏本买卖。 永瑆嘴角扬起一抹别样的笑容,“月娘若觉得可惜,就给朕生个女儿吧!等女儿长大了,朕就把藩邸赐给咱们的女儿做公主府!” 盈玥险些翻白眼,生女儿、生女儿!丫的居然还没忘了这茬子事儿啊! 盈玥也懒得跟他斗嘴了,便转移话题:“悫儿既然要封郡王,那封号你可选好了?” 永瑆“唔”了一声,“悫儿自幼聪慧过人,这点像极了朕……” 盈玥:丫的脸皮真厚! “朕原本是极为属意‘睿’这个字,但又怕悫儿多心,还是选‘慧’字吧。” 睿,睿亲王多尔衮啊。 这个字虽好,但着实不能选。 “慧郡王,不错。”盈玥表示很满意。至于绵懋,贝勒不需要封号,就是二贝勒了,嗯,这小子反正也挺二的。 嘉成九年初,永瑆正式下旨,封皇长子绵悫为多罗郡王,赐号“慧”,封皇次子绵懋为多罗贝勒。并将和恪公主府赐予皇长子,又命内务府为二贝勒修建府邸。 盈玥怕绵悫多心,还特意叫来好生安慰了一通。 绵悫笑着说:“皇额娘不必担心,儿子不介意分府出去。只是日后不能向皇额娘晨昏定省了。” 汗阿玛若想立太子,早就立了。绵悫更担心是不立储,却将他留在宫里,让弟弟开府建牙、培植势力,那才是最糟糕的状况。 如今一同分府,又封他为郡王,分府之后,看样子也必定会指派正经差事。这样他就能有属于自己的班底儿了。 “汗阿玛是想历练儿子,儿子不会辜负汗阿玛的心意的。”绵悫笑容氤氲,许多事情都不方便在汗阿玛的眼皮子底下做,分府其实是好事儿。 “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盈玥着实松了一口气,按照古代的礼法,绵悫怎么都该是太子才对,如今却只封了一个郡王,她原本还担心这孩子意难平呢。看样子,悫儿是真的长大了。 绵悫又道:“皇额娘,儿子已经十九了,谷杭也十八了,我们也该要个孩子了。” 盈玥点头,“这是自然,我当初说过,十八周岁前不许闹出人命。如今谷杭虽然没没十八周岁,但也差不多可以了。”这几年,谷杭一直没有身孕,也早就急坏了。 绵悫松了一口气,他可得抓紧些了!二弟岁比他小两岁,但二弟妹和二弟是同岁的!如此算来,明年二弟和二弟妹也可以要孩子了!时间有点紧迫啊…… 盈玥又悄悄取出一只紫檀木的小盒子,递给了绵悫:“这里是十万两银子,你即将开府,想来需要银钱添置些家用。” 看着那锦盒中的银票,绵悫忍不住有些感动,“皇额娘……我一定好好藏着,不会让二弟瞧见的。”若让绵懋看见,肯定得酸死!想到此,绵悫不禁有些得意,还是皇额娘疼他,一下子就给了十万两银子! 盈玥差点翻白眼,“我是那种偏心的人吗?你二弟我也给预备了十万两呢!不过他毛毛躁躁的,还是给蕤宁吧。” 绵悫:……好桑心,原来不止是单单给我零花钱。 “分府后,跟谷杭好好过日子,别太花心了。”盈玥忍不住啰嗦了起来。 绵悫低着头,腹诽不易,他哪里花心了?后院的姬妾一只手就能数过来……好吧,若跟汗阿玛比,他的确算是花心的。于是也不敢顶嘴,低着头听完了盈玥的一通叮嘱。 正月里,御花园的梅花开得正好,盈玥在儿媳妇蕤宁的陪同下,说说笑笑便走到老梅林边儿上。 今年的红梅开得像晚霞一般,暗香浮动,梅花上还覆了一层昨夜的积雪,此刻迎着初晨的阳光,红梅盖雪之景,着实令人心醉。 低头一扫,却见梅林中的小径上已经踩了几串脚印,可见已经有人进了梅林中赏花。 盈玥看出几分端倪,“这脚印的尺寸……” 蕤宁也点着头:“旁边那串脚印似乎是——” 二人的话几乎同时说出口,但尚未来得及说完,梅林中便传出哈哈大笑之声:“二弟啊,我昨晚可又听见甩鞭子的声音了,是不是二弟妹跟你动手了呀?!” 没错,这个欠抽的语气,就是新封为慧郡王的大阿哥绵悫了。 绵懋立刻怒而反驳:“少胡说八道了!别看她在下人面前威风八面,在我面前,就是一只温顺小猫儿!”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五七三章、慧郡王与二阿哥(下) ?绵懋立刻怒而反驳:“少胡说八道了!别看她在下人面前威风八面,在我面前,就是一只温顺小猫儿!” “温顺小猫儿”多拉尔蕤宁此刻正搀扶着盈玥,牙齿咬得格格作响,只恨不得亮出她的爪子,给里头那个大放厥词的家伙好看! 盈玥:……儿砸,妈给你点个蜡。 千万枝桠遮蔽了视线,慧郡王绵悫露出不信之色,“那么多皇家福晋,还没见哪个拿鞭子打姬妾的呢!二弟,是你根本就压不住这个福晋吧?” 绵懋坐在亭中的石墩上,翘着二郎腿,颇有几分嚣张:“一个女人而已,爷还会降服不了?只不过鞭打姬妾这种事儿,在大哥眼里或许是个事儿,但在我眼里——” 绵懋不禁哂笑,“不错,蕤宁的确不够大度,但比起皇额娘,已经算是贤惠的了。自汗阿玛登基以来,敬事房都成了摆设了!” 起码他晚上去哪儿睡,是自己说了算的,蕤宁从不多管。只不过侍妾若是恃宠而骄,蕤宁便要动鞭子了。这样也好,管得一个个规规矩矩的,也省得他费心了。 盈玥一脸黑线,丫的居然拿我做对比! 旋即,只听得绵悫不悦的声音响起:“皇额娘是什么身份!你竟拿多拉尔氏与之相提并论!” 梅林外的蕤宁不禁讪讪,她低声道:“皇额娘,您千万别往心里去。” 二贝勒绵懋那吊儿郎当的声音又响起了:“都是女人,如何不能相提并论?但凡是女人,都会泛酸,只不过有的酸劲儿大、有的酸劲儿小罢了!皇额娘的酸劲儿,那绝对是百年陈醋!” 盈玥一脸黑漆漆的,百年陈醋你妹的! 这时候,只听得身后“咦”的一声,“皇额娘怎么站在梅林外?” 盈玥回头一看,原来是谷杭,她穿着一件梅红色绣着白梅缠枝的斗篷,斗篷出了雪白的狐毛,软绒绒扑在她的小脸上,当真是面白如雪,眉眼如画。 谷杭声音虽然不大,但绝对能够让梅林内外的所有人都听个真真。 梅林亭中的的绵懋脸色刷的白了,他哆嗦着道:“皇额娘……在外头……偷听?!” 绵悫露出了看好戏的神色,这小子刚才可没少数落皇额娘!这下子,有好戏看喽! 盈玥的凉凉的声音在梅林外响起:“好端端的景致,全被不知所谓的东西给搅合了!” “不知所谓”的绵懋直缩脖子,绵悫拿胳膊肘撞了撞绵懋,笑眯眯道:“皇额娘来了,咱们赶紧去迎一迎吧?” 绵懋立刻把脑袋摇成了个拨浪鼓。 梅林外,谷杭一脸懵懂,她不知发生了什么,但见皇额娘脸色不佳,便道:“皇额娘既然无心赏梅,不如儿媳送您回坤宁宫吧。这会子可起风了呢,您可别招了寒气。” 盈玥微笑着点头,还是谷杭温柔贴心,儿子便断断没有这般细致,“得嘞,回吧。” 猫在梅林亭中的绵懋松了一口气,“大嫂还真是温婉贤惠啊。”真是帮了他大忙了。 绵悫很是不爽,麻蛋,爷还想看好戏呢,就这么被搅合了!他冷笑道:“别以为今天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皇额娘可是很记仇的!” 绵懋嘿嘿笑了:“不妨事,我回头去磕个头便是了!皇额娘顶多骂我两句!只要不是在福晋面前丢脸,便不碍事。” 绵悫:……合着二弟方才不敢出去,是怕皇额娘当着二弟妹的面给他难看啊! 日暮时分。 绵懋捂着一只耳朵、嘴里抽着冷气走出了坤宁宫,皇额娘下手真狠啊! 就这么捂着耳朵,绵懋回道了阿哥所,便把自己关在了书房,又是上药、又是冰敷,然鹅——那只耳朵还是红彤彤的,像煮熟了一般。 咚咚! 房门被敲响了,太监小心翼翼开口:“贝勒爷……” 绵懋立刻火冒三丈吼道:“爷谁也不见!不管是谁都让她滚!” 书房外,酝酿了一脸柔情的侍妾宋氏被这话打击地身子一颤,眼泪登时便要掉下来,“爷,妾身特意熬了……” “滚啊!!”绵懋对着房门怒吼,“听不懂人话吗?还要爷再说第三遍吗?!” 后院正堂中,蕤宁听了底下的禀报,忍不住发出了愉悦的咯咯笑声,贝勒爷去坤宁宫,肯定遭受了好一通收拾,心里正不爽呢,宋氏便要一头撞上去,这不是自找苦吃吗? 坤宁宫。 蹂躏了绵懋的耳朵一通,盈玥消气了泰半,“这小子,赶紧分府出去吧,省的在宫里胡说八道!” 儿子越大,怎么也觉得招人烦呢? 陶嬷嬷笑着说:“二贝勒的府邸,怕是需些时候才能修好。” 绵悫的慧郡王府,倒是很快便收拾一新,二月里便携带一干姬妾,在一个春光明媚的日子里搬出了紫禁城。这一年,绵悫才十九岁(虚岁)。 这样的年岁,搁在现代,不过就是个刚上大学的孩子,可在古代,绵悫都已经有妻有妾、有房有车了。分府后没多久,慧郡王府便传来喜讯,说是嫡福晋谷杭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了。 “速度挺快啊……”听到消息,盈玥忍不住嘀咕,居然这么快就让她抱孙子了! 殿外蝉鸣吵杂,盈玥歪在圆明园万字殿的贵妃榻上,嘴里吃着冰镇西瓜,吩咐道:“去小库房挑些上好的燕盏,送去慧郡王府吧。” “是,主子娘娘。”陶嬷嬷满脸欢喜,“先前还有人嘀咕说和恪公主府不吉利呢,奴才瞧着,这地方是极好的,要不然大福晋怎么这么快就有喜了呢。” 这跟地盘没关系,只是停止避孕罢了。 一想到自己要做祖母了,盈玥那叫一个忧伤,“我特么才三十七岁啊……”这个年纪,搁在现代,不少都是刚生了二胎的年轻妈妈。 玉盏端了一盏牛乳燕窝进来,笑着说:“主子娘娘保养得极好,看上去顶多二十七岁。” 盈玥忍不住抿嘴笑了,修炼到这个地步,青春自然是留得住的。只是瞧着孩子们一个个长大,心态不由便老了三分。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五七四章、贤妻娇妾 ?“主子娘娘,宫里的刘答应……殁了。”小乐子低头走了进来,跪在地上禀报。 盈玥一怔,才恍然想起,是住在启祥宫的那个刘佳氏啊。拖着病体在榻上拖了这些年,倒是挺能熬的。 “殁了就殁了,让宫里的苏贵人看着操办一下丧礼吧。”反正死的只是个答应,丧礼也不费事。 小乐子忙道:“回娘娘,苏贵人又病了。” 盈玥怔忪了片刻,才恍然想起来:“是了,三周年忌日了呀……”三年前,侍郎苏幕到庶长女苏陌香消玉殒,为此苏贵人大病一场,险些没熬过去。 那个孩子,是个早产的,身子骨本就虚弱些,苏幕精心养育着,好不容易养到十六岁,连如意郎君据说都选定了,只等着过门了,没想到大夏日的却染了风寒,竟一病不起,就这么没了。 “吩咐太医院,好生照料。”盈玥吩咐道。苏幕还活着,苏贵人不至于生无可恋,她会病愈的。 自打永瑆登基后,苏幕因在福州任职上颇有建业,因此没过几年便被调回京中任职。永瑆似乎也放下了当初的芥蒂,尤其是苏陌这个“野种”病死之后,永瑆反而提拔了苏幕,委任他为工部侍郎,官居正二品。如今的工部,担着制造枪炮、总领各地船厂的重任,早已不是什么六部之末,这工部侍郎着实算是位高权重。 苏贵人这些年在宫里,除了日子寂寥了些,物质生活其实还真不差,一则她没有亏待半分,二则苏家也年年送银子进宫,保证了苏贵人在宫中体面过活。 这个苏幕,是个聪明人,懂得永瑆的底线,这些年除了送银子之外,与苏贵人便没有半分联系。在旁人眼里,苏幕只是个照拂失宠妹妹的好兄长罢了。 夏日炎炎,谷杭害喜,倒是许久未能入宫请安了。 这一日下了早朝,绵悫照旧来到万字殿请安,“谷杭孕吐已经好多了,冯夫人又时常过府照料,皇额娘只管安心便是。” 盈玥点头:“冯氏是过来人,有她照顾着,我自然放心。”这就是分府的好处了,丈母娘可以经常上门。 绵悫端起珐琅茶盏,眼中带着几分迟疑,他犹豫了少卿,但还是开口了,“皇额娘,日前侍郎苏幕做媒,要将她的侄女,赠与儿子为妾。” 盈玥脸色登时一沉,这个苏幕,如今可真是越来越会钻营攀附了!怪不得官职越混越高! 绵悫忙道:“儿子如今在工部观政,少不得与苏侍郎多有来往。她的那个侄女,年方十六,是苏幕的堂弟、举人苏柘之女,闺名唤做良初,长得还算清秀。” 盈玥冷哼:“真的只是‘清秀’而已?!”苏家出美人,只怕这个苏良初是个绝色佳人佳人吧?! 绵悫一脸尴尬,只得道:“谷杭已经同意了。” 盈玥冷哼:“你都已经看中了,她岂敢不同意?” 绵悫讪笑,“皇额娘,您也犯不着为了这点小事儿生气,不过就是添一房侍妾。而且不过就是个汉女,儿子也只是给苏侍郎面子罢了。” 盈玥再度冷哼,“你自己悠着点吧!”连谷杭这个做妻子的都同意了,她还能怎么着?!硬是拦着不让纳妾,绵悫只怕背地里就该整做外室胡来了!到底是分了府,翅膀硬了啊! 绵悫大喜,连忙道:“多谢皇额娘!” 在这个时代,皇子纳妾,那还真不是个事儿,因嫡福晋有孕不能操劳,因此绵悫此番纳妾也没有办什么宴席,不过就是一顶小轿将新人从偏门抬进慧郡王府罢了。 随着天气渐渐凉爽,谷杭胎像稳固,便递了牌子入宫请安。 盈玥瞧着她那隆起的小腹,不由想起了月前那个苏良初进门的事儿,“那个苏氏可还安分?” 谷杭笑了笑,一副丝毫不介怀的样子,“苏格格身子娇弱,秋风一吹便病倒了,如今正将养着呢。” 原来是个娇弱美人。盈玥心中忍不住嘀咕。 谷杭抿了一口玫瑰露,“爷先前很是宠爱她,所以招了怨愤了。” 盈玥立刻秒懂,合着不是换季染病,而是有人想当她病倒啊。 盈玥蹙眉,绵悫后院这才几个人,便上演了这么一出宅斗大戏!唉,盈玥摇了摇头,“以后怕是有的你烦心喽!” 谷杭浅浅笑着,“儿媳会打理好后院的,请皇额娘放心。” 盈玥着实不懂这些个贤妻型的女人,眼睁睁看着丈夫花花,居然还能泰然处之!不过转念想,冯霁雯便是个贤妻,这些年任凭善保纳妾无数,也没见她怎么犯酸吃醋,反而把尚书府的后院打理地井井有条。 谷杭的秉性,或许是随了其母吧。 不管怎么说,能看开就好。 “若有什么出格儿事儿,只管来告诉本宫。”盈玥还是特意叮嘱了这句。 “多谢皇额娘疼爱,不过爷是有分寸的人,您就放心吧。”谷杭笑靥温柔。 看这份温柔的模样,想来有孕期间,绵悫也并未冷落妻子……想到此,盈玥才总算放心了。 便开始絮叨着,叮嘱谷杭一些孕中的禁忌,“虽说胎像稳固了,但还是得小心着些,素日里若是不出门,这花盆底鞋便不要穿了,还是平底鞋稳当些。” 谷杭认真地听着,点头连连。 “还有……咳咳!”盈玥压低了声音:“夫妻亲近的时候,要注意分寸,切不可唐突。” 听了这话,谷杭先是一愣,然后嗖地涨红了脸:“皇额娘您说什么呢!儿媳怀着身孕,爷怎么可能唐突?!” 盈玥呆滞了数秒,“额……”看样子谷杭怀孕后,就没那啥啥了……不是她思想污,实在是永瑆曾经对孕妇下手过,绵悫的秉性又是随了他爹…… “咳咳!”盈玥尴尬极了,“没有就好。” 然后打哈哈地笑了笑,“那个……咳咳!天色爷不早了,你早些回府歇着吧。”——其实就算盈玥不说这送客的话,谷杭也呆不下去了,一张小脸如火烧云一般,早已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是,儿媳告退了!”说吧,谷杭便逃一般逃离了这个污污的地方。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五七五章、谋划皇长孙 ?秋高气爽的日子里,盈玥正饶有兴致地设计着新款袍褂,正在此时永瑆脸色沉重地走了进来,道:“质郡王……身子骨怕是不大好了。” 盈玥半晌才回过神来,“是了,六哥也不年轻了。”连孙子都抱上了呢。 “朕已经指派了太医去,只不过……”永瑆叹了口气,“因早年的事儿,朕心里一只芥蒂着,他一把年纪了,还只是个郡王。” 这意思,是要给质郡王晋爵,郡王之上,自然就是和硕亲王了。 盈玥当然不会反对,这个时候给质郡王晋位,得益的其实是吟容和绵聪母子,变点头:“只当是冲冲喜了。” “顺便也把八哥的爵位一并晋了,后头几个小的……也都不小了,该给了爵位了。”永瑆喃喃道。 盈玥一愣,知道永瑆说的是十五、十六、十七这三个弟弟,忙问:“十六弟也一并加封?你真的不介怀了?” 永瑆笑了笑:“朕什么好介怀的?说到底,当初的事儿,也不是他的错儿。何况这几年舒贵太妃的身子骨也不大好了。” 说到舒贵太妃,这些年只怕是悔的肠子都青了,在先帝的晚年的时候,若舒贵太妃不闹那么些幺蛾子,她的亲儿子十六阿哥永瑔早晚跑不了一个亲王之位,岂会蹉跎至今,还只是光头阿哥? 很快,永瑆便下达了上谕,晋质郡王永瑢、仪郡王永璇位俱为亲王,十五弟永琰封多罗贝勒,十六弟、十七弟俱为固山贝子。 自打永瑆登基后,永琰一直都是领着差事的,虽说没什么才能,但也算兢兢业业。这个贝勒爵位,便是犒赏之意。至于十六、十七这两个光头幼弟,原本一直赋闲,如今赐了爵位,永瑆还额外赐下了佐领的差事,虽不算重用,但对于十六贝子而言,已经是个相当不错的苗头了。他安安分分窝了这么些年,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舒贵太妃也能安心合眼了。 嘉成九年冬天,六爷和舒贵太妃一前一后没了,永瑆钦点了长子绵悫为皇伯父治丧,至于舒贵太妃的丧礼,则命仪亲王永璇襄助十六贝子办理。总之都是十分隆重,极尽哀荣,这份哀荣对逝者没什么用处,但对于生者,却是一份难得的皇恩。 吟容丧夫,倒是十分看得开——毕竟这些年,永瑢也挺花心的,姬妾无数,庶子庶女没少往外蹦哒。永瑢死了,如今承袭爵位的是世子绵聪,永瑆还格外加恩,让绵聪不降封袭爵,吟容如今做了太福晋,日子只会比从前更舒坦。不过如今尚在守孝,衣食少不得简苦些。 “皇额娘您就放心吧,太福晋虽然消瘦了些,但人瞧着倒是十分精神。”一大早绵悫来请安的时候,如是回禀状况。 孝中茹素,想不消瘦都难。盈玥心中嘀咕。 “倒是可怜了十六弟,领了差事没俩月就得卸了差事守孝了。”盈玥感叹道,舒贵太妃虽然有许多不是之处,可那好歹是自己的姨妈。她这一去,盈玥心里还真有点不是滋味。 其实凭舒贵太妃和自己额娘的关系,早些年的时候舒贵太妃完全可以走这层关系,给自己儿子谋个体面,但直到额娘去世,舒贵太妃都没劳动过额娘。如此可见,她真心懊悔,甚至没脸面去求自己闺中姊妹。 绵悫笑了笑:“汗阿玛既有启用十六叔之心,待出了孝,必定会更加重用的。” 盈玥点了点头,是啊,十六弟算是熬出头了。 “对了,谷杭身子重了,就别叫她进宫请安了,好生养着,在叫冯夫人多上心照看着些。”盈玥啰啰嗦嗦开始叮嘱,“你可别因为这一胎是个女儿,便不当一回事……巴拉巴拉……” 绵悫也只得闷头听着,这话皇额娘不知说了多少遍了,他都能背过来了。谷杭五个月的时候,皇额娘就看出是个丫头来了,然后便少不得隔三差五唠叨一通。 其实绵悫心里还真的挺失落的,原本满怀期待,想让皇长孙花落自己嫡福晋的肚子里,没想到却是个女儿!谷杭这一胎的预产期在年底,产后少不得养个一年半载,等养到能生二胎的时候,保不齐二弟妹就已经把皇长孙给抢生下来了! 二弟和二弟妹这一对儿,身子骨可都强壮得紧啊! 要不,先生个庶子,好歹把这个占住皇长孙的位子?……只不过这人选,可得好好掂量,辉发那拉氏是不能考虑的,她那个出身,保不齐便生出不该有的心思了。身份太低的也不行,蒙古送那两个姬妾也得压一压,如此一来,也就只有吴佳氏和苏氏了…… 盈玥哪里想到,自己说得口干舌燥,自己儿子脑子里却已经想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盘算! 嘉成九年腊月,寒风凛冽的日子里,慧郡王府传来添丁之喜。 果不其然,是个女儿,也是盈玥和永瑆的嫡长孙女。永瑆自是说不出的失望,盈玥却命人选了不少贵重之物,赏赐给慧郡王福晋与大格格。 天儿还飘着雪花,吴佳氏格格在自己暖阁里绣着个小肚兜,“到底是嫡出的,哪怕是个格格,皇后娘娘也看重得紧。哪怕我这一胎生的是的阿哥,也比不上大格格尊贵。”吴佳氏不由叹了口气。 侍女跪坐在脚踏上给吴格格锤着腿,“天儿还冷着呢,格格才刚有孕,该好好歇着才是。” 吴佳氏哼道:“福晋生了个格格,偏生这个时候,我跟苏氏都有喜了,福晋心里如何能舒坦?你不妨去疏影阁悄悄,只怕苏氏也在给大格格绣衣裳呢!” 越是这个时候,越是不能惹福晋不快,否则不必福晋收拾她们,只怕郡王爷就该冷落她们了。没瞧见这些日子,爷哪个院儿都没去吗?昨儿纪格格上杆子去书房勾搭,反而被爷罚了一个月的禁足,这会子都成了王府里的笑话了。 一想到此事,吴佳氏忍不住笑了,“她以为我和苏氏、嫡福晋又在坐月子,都不能侍奉,就有机会复宠了?!哼!不自量力。”昔年压着她一头的纪氏,却因苏氏的进门,恩宠不在。反倒是她这个不怎么得宠的,却一直每个月固定两三日的侍寝,凭着两三日,日久天长的,可算是熬来一个孩子了。 抚摸着尚不显怀的肚子,吴佳氏开始忧虑了起来,若是个阿哥,只怕福晋心里不欢喜,若是格格……凭她的恩宠在想怀第二个可就难喽。 第五七六章、留子去母? ?二贝勒绵懋也跟他哥似的,前脚分府,后脚嫡福晋就有喜了。 这下子,可把二贝勒给高兴坏了,整日笑得见牙不见眼的。慧郡王绵悫回回瞅见,回回都恼恨得紧,老天爷保佑,叫老二也先生个闺女吧! “大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你肯定在诅咒我生个闺女!” 绵悫:卧槽,这小子变聪明了啊! 二贝勒笑眼眯眯:“大哥,你就准备好给你大侄子的见面礼吧!”说罢,二贝勒直接甩袖子走人,脚步都是轻快飞扬的。 看着弟弟那高大的背影,绵悫狠狠啐了一口,就算多拉尔氏这一胎是个带把儿的,他后院可是有两个怀孕的姬妾呢!且月份都比多拉尔氏大。 想到此,绵悫不禁也得意了起来,皇长孙肯定是我儿子,没跑儿了! 正得意,御前的副总管钱平跑了来,“慧郡王,皇上请您即刻去一趟九州清晏!” 万字殿。 谷杭生的丫头,可真是粉雕玉琢可爱得紧,小小的拳头紧攥着,一双眼睛乌溜溜的,像黑曜石似的。 越是没什么,越喜欢什么,盈玥抱在怀里爱不释手,“瞧这孩子,又漂亮又乖巧,跟你小时候一模一样。” 谷杭强行扯出个笑容:“皇额娘都还记得呢。” 坐在旁边圈椅上,正吃着酥点的多拉尔蕤宁不由露出了三分同情之色,大福晋生了女儿,慧郡王的两个姬妾却紧赶着就怀上了,期待两个都是丫头,只怕不切实际,所以大福晋才如此颓然神伤。 一直对大福晋敬而远之对蕤宁低声道:“好歹,皇额娘是疼你的。” 谷杭一怔,她打量着二福晋,点了点头,皇额娘的确没少给她撑腰,大格格的洗三满月赏赐都是极为厚重的,哪怕生的阿哥,想来也不过如此了。 谷杭看了一眼二福晋那粗了一圈的腰肢,喃喃道:“你可一定要生个儿子。” 蕤宁心道,她若生个女儿,只怕贝勒爷失望程度不见得逊色慧郡王,这些个男人啊……没一个好玩意儿!蕤宁心中暗暗啐了一口。 这时候,小乐子慌慌张张跑了进来:“主子娘娘,不好了!皇上召了慧郡王进宫,不知怎的,竟大发雷霆了!” 盈玥脸色一变,好端端的,永瑆怎么会对儿子发火?绵悫在工部观政,也一直勤勉,没听说出了什么纰漏啊! 谷杭的身子不禁一颤,“难道是苏格格的事儿……” 盈玥眉头一拧,“苏氏?!苏氏怎么了?”永瑆向来不过问儿子的后院事儿,苏氏一个侍妾,还能惹到永瑆头上不成? 谷杭咬着发白的嘴唇,满脸欲言又止。 盈玥露出不悦之色:“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遮掩!!” 谷杭脖子一缩,道:“其实苏良初,根本不是举人苏柘之女!她是苏侍郎的女儿。”——还给减了三岁,谎称十六,苏氏入府一年了,如今实则已经满双十了。 二福晋蕤宁一愣,“就是那个定过亲,却没来得及嫁人就玉陨了的苏家长女?!”这架势,竟是假死脱身,然后进了慧郡王的后院儿啊! 盈玥愕然了,苏幕的长女?!可不就是苏贵人当初生的那个…… 怪不得永瑆会雷霆震怒! 这个兔崽子!盈玥剁了跺脚,这回可真是捅了篓子了! 盈玥顾不得多言语,二话不说,便直奔九州清晏。一路上乘坐者肩舆,脑子里忍不住想,悫儿肯定是不知道这个苏氏的真实来历,否则接他仨胆儿,也不敢把永瑆的绿帽子产物给纳进后院! 别看永瑆这些年不曾为难过苏贵人,但他心里的又何曾消了恨?早巴不得那个苏陌死无葬身之地呢! 麻蛋,这件事情,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肯定是苏幕这厮搞出来的事情啊!但是悫儿……他真的一无所知吗?他真的不知道苏格格是苏幕的女儿吗? 盈玥一口气冲进九州清晏,便瞧见绵悫正直挺挺跪在地上,额头上赫然已经破了一道口子,鲜血直流!地上分明有一只碎裂的沾了血的茶盏! 永瑆早已怒不可遏,一双眼珠子都赤红了,“混账东西!!不干不净的东西敢往府里拉,你也不怕混淆了皇家血脉!!” 绵悫任凭额上鲜血直流直流,忍不住反驳道:“汗阿玛,苏氏是订过亲,只因儿子瞧中了,才假死脱身。但她的确是清白的身子。” “闭嘴!!你知道什么!!”永瑆的咆哮声震耳欲聋。 盈玥赶忙上前,“别生气别生气,悫儿如何知道当年旧事?他若知道,就不敢纳苏幕的女儿进门了。”盈玥忙身手抚着永瑆那剧烈起伏的胸口,“你不妨想想,苏幕的女儿明明都定亲了,本应在闺阁绣嫁妆,怎么竟会被悫儿给瞧见了?还一眼瞧中了?” 永瑆成功被盈玥转移了仇恨,他一把抓起桌上上好的白玉貔貅镇纸,狠狠摔在了地上,碰的一声,价值连城的白玉貔貅就这样粉身碎骨了,永瑆气得牙根痒痒,“苏幕!!!这个鄙贱的汉人秧子!朕叫他料理了那个野种,他竟敢阳奉阴违!!” 盈玥一愣,怪不得苏幕要让女儿假死脱身,还安排着进了绵悫的后院,合着都是因为永瑆容不得苏陌活命啊! 暗暗叹了口气,盈玥忙道:“可苏氏,现在已经有了身孕了。” 永瑆眼神冷得都要结冰了,“那就留子去母!!” 跪在地上的绵悫脸色一白,“汗阿玛,苏氏并无过错。”一想到这个柔弱如菟丝子般爱妾,绵悫心里终究是不忍的。 永瑆冷冷一眼瞪了过去:“她活着便是错!!” 绵悫身子一颤,急忙想要求情,永瑆不由脸色一沉:“怎么?你要为了一个女人,悖逆朕不成?!” 绵悫嘴唇一颤,霎那间眼圈湿润了,他死死咬着嘴唇,垂下了头。 这一幕,盈玥看得实在不忍,她叹着气道:“悫儿当然不敢不听你的话,只是……若苏氏就这么赐死了,悫儿只怕要惦记她一辈子了。” 永瑆老脸嗖地黑了,他纵然能赐死这个野种,却没法让儿子彻底忘了这个野种!若因这野种,父子之间生了嫌隙,未免太不值得! “苏幕!这个狗贼!!”只怕一早就打这个算盘!!永瑆气得几乎原地爆炸。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五七七章、谋事在人 ?“这件事要慎重考虑。”盈玥忙说了一句有道理的废话做为缓和,然后道,“悫儿脑袋上还流着血呢,还是让我先给他包扎一下吧。” 永瑆脸上阴晴不定,但还是点了点头。 盈玥二话不说,先拿着帕子捂住了绵悫的额头,将他带去偏殿,涂了些止血的伤药,又用纱布包扎了一下。 绵悫忍不住问:“皇额娘,苏氏她……到底是什么来历?”汗阿玛震怒,明显不是因为苏氏早先定过亲的缘故。 盈玥叹了口气,“这事儿说来话长了。苏氏的模样,应该很像苏贵人吧?” 绵悫脱口道:“侄女像姑姑,也没什么好稀奇的。” 盈玥幽幽道:“这分明是女儿像亲妈呀。” 一语出,绵悫呆住了,他眼珠子几欲凸出来:“苏氏是苏贵人女儿?!”一瞬间,绵悫忽然想起,在汗阿玛的藩邸的时候,苏贵人曾经孕育过,只可惜小产了,也因此,一直被人说成是皇额娘所害!但这些年,苏贵人对皇额娘敬重有加,皇额娘又厚待苏贵人,这哪里像是有仇的样子? “苏贵人与其继兄私通?!”绵悫脱口而出,苏幕疼爱这个女儿到了骨子里,怎么看都是亲生的! 盈玥点了点头,“不错,苏贵人是有了身孕,硬栽赃到你汗阿玛头上,所以才进了藩邸。后来那孩子落地,你汗阿玛本来是要直接溺死的,可是我当时怀着你,难免心软了些,所以就跟你汗阿玛求了情,将那个孩子送去给苏幕抚养了。” 此刻,绵悫只觉得脑仁生疼,“这些事情,连儿子都不知道,苏氏就更不可能知晓了。” 苏幕一心想保全这个女儿,当年的事儿肯定是要瞒得死死的,如何敢叫苏氏知晓?甚至苏陌假死一事,苏贵人应该也是不知情的。这种事情,知道的人越少就越安全。 饶是如此,还是被永瑆洞悉了。 “皇额娘……”绵悫神色复杂,“儿子着实不知情,否则决计不敢纳苏氏进门。可是,她既然已经进了门,还怀了儿子的孩子,儿子还是希望保全苏氏的。” 盈玥淡淡道:“如今苏氏是否能活命,单看你汗阿玛的心思了。”若不杀苏氏,永瑆如何咽得下这口气,若杀了,难免会伤了父子情分,所以永瑆才犹豫了。 “起码在生产之前,她还是安全的。”盈玥又道。 绵悫面容有些苦涩,“皇额娘,苏氏秉性柔弱纯良,一生都害过谁,她实不该死。” 当年,在苏府,那个持着一卷诗经在廊下美人靠上斜倚着读书的倩影,让他始终挥之不去。所以在苏幕提出假死,再以侄女身份入府的时候,他何其欢喜。 如今,哪怕知道这一切都是苏幕的阴谋,他竟生不出恨意来。说到底,苏幕也只是想为女儿找一个保命的靠山罢了。 “只怪她命苦。”盈玥摇了摇头,“你汗阿玛在气头上,你莫要去求情了,出宫回府去吧。” 绵悫心中泛起了难言的悲愤,胸口闷闷的,像是压了一块巨石,若连自己的女人都保不住,还算什么男人?!可汗阿玛若真的要执意赐死苏氏,他又能有什么法子? “皇额娘的意思,我懂。我越是求情,汗阿玛只会越生气。”若一味执意求情,惹恼了汗阿玛,说不定连苏氏腹中的孩子都要保不住了呢。 回到慧郡王府,绵悫安抚了嫡福晋谷杭几句,便直奔疏影阁而去。 苏氏正在窗下绣着一双小鞋子,那鞋子还不足巴掌大,上头绣了累累石榴花,煞是好看。 见到绵悫,苏氏欢喜地迎了上去:“爷今儿回来的好早。” 绵悫看着那双小鞋子,目不转睛,“这是……”他又瞅了一眼苏氏那初显怀的小腹。 苏氏清丽无暇的脸蛋上带着将为人母的欣喜,“我腹中的孩子是男是女尚未可知,这双小鞋子是给大格格绣的。” 说着,她笑着上前服侍绵悫款下外褂,又身手上去摘下那郡王的吉冠。绵悫正要婉拒,却晚了一步,硕大的吉冠摘下来,露出了包扎这纱布的额头,那纱布上透着鲜红的血迹,苏氏登时吓住了,忍不住发出了“啊”的一声惊呼,险些把手上捧着的吉冠给摔了,“爷这是怎么了?” 绵悫摆了摆手,“不妨事,不小心撞了一下,只是破了点皮而已。” 绵悫说得轻描淡写,苏氏也不疑有他,毕竟以慧郡王的身份,不是自己撞伤的,难不成还不会是被人打伤的? 苏氏嗔笑:“爷也忒不不小心了,您可都是做了阿玛的人了。” 一想到“做阿玛”,绵悫看着苏氏的肚子,心头泛起苦涩,可他却不敢让苏氏知道这些。 这时候,绵悫贴身的小太监跑了进来,“主子,苏侍郎派人传来信儿来。” 绵悫神色一紧,“信?呈上来!” 太监忙道:“只是口信儿,苏侍郎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绵悫眉头紧簇,事到如今,还能如何谋事?如何成事?! 苏氏就更加疑惑了,“爹爹……这是什么意思?” 绵悫深吸了一口气,忙笑着说:“一些工部的政务,尚书达礼是个不顶事的老头子,苏侍郎难免多操劳费心些。” 苏氏莞尔笑了,“妾身不懂朝政,不过能难倒爹爹,必定是不易办成的差事。” 绵悫苦笑,改变汗阿玛圣意,当然不易!他一直以为,只有皇额娘才能改变汗阿玛的圣意,譬如当年,保下刚刚出生的苏氏。可如今,皇额娘已经无意多插手此事,难不成苏幕还有什么计策不成? 罢了罢了,随他去吧,若真能成事…… 九州清晏殿,暮色黑沉沉的。 永瑆眼里一片冰凉,“等苏氏临盆了,就不必留了。大不了朕再多赐他几个美妾便是了!” 盈玥:她就知道,永瑆绝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主儿。 永瑆冷笑:“不就是个女人么!朕不信悫儿还能一辈子念念不忘!” 盈玥登时不爽了,“女人咋了?我也是女人啊!”丫的性别歧视啊! 永瑆一愣,顿时无奈了,一句话不合意便使性子,这就是月娘啊!少不得急忙陪着笑哄着,愣是也忘了继续生气了。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五七八章、成事在天 ?一想到苏氏产后就要被处死,盈玥心里还真是有些不忍。这是永瑆心里的一根刺,永瑆非要拔除,她有什么法子? 这一日,正与各家福晋闲聊,便随口问了苏家的事儿。 咏絮磕着瓜子道:“说到这苏家,可真是出美人儿啊!我先前见过一次,才刚及笄的小姑娘,就已经美得不可方物,也不晓得将来会便宜了哪家的小子!” 才及笄?那应该是苏幕与继妻生的女儿吧?? 咏絮忍不住打趣:“若不是个汉人,我都想娶回来做儿媳妇呢!“ 一时间满堂笑,仪亲王福晋章佳氏笑着说:“我还听说苏侍郎有个庶长女,也是美得跟天仙似的,只可惜早早没了,倒是可惜了。” 盈玥眼皮一跳,这说的就是苏陌了。 咏絮啐道:“我也听说了,这苏侍郎把庶出的女儿宠得处处越过嫡女,前些年备嫁的时候,嫁妆预备得比嫡女都要丰厚!为此,苏夫人很是不满呢!” 仪亲王福晋章佳氏皱眉道:“嫡庶尊卑有数,苏侍郎怎的如此乱了规矩?” 咏絮笑着说:“人都没了,咱们就别嘀咕了。如今苏夫人可高兴得紧呢,先前庶长女备下的嫁妆如今都归了她女儿所有了,日后嫁得必定风光得紧。” 盈玥一愣,苏幕的夫人举止有这么张扬吗?难道是因为被压了这么多年,暴露本性了? 偏心太过,可不是好事儿啊。 盈玥摇了摇头,不置一词。 转眼间,十月怀胎瓜熟蒂落,慧郡王的吴佳氏与苏氏先后临盆,吴佳氏生了一子,苏氏生个女儿。绵悫如愿以偿占住了皇长子,却高兴不起来。 坤宁宫椒房殿中,永瑆的笑容有些阴沉,“朕决定了,朕要把苏幕嫡出的女儿,赐给绵悫!” “哈?!”盈玥眼球都要掉出来了,“这是几个意思?杀了大苏氏,再把小苏氏赐给绵悫?!” 永瑆哼了一声,“那个野种暂且不杀了。” 盈玥不解:“你不是非杀她不可吗?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永瑆气得吹胡子瞪眼,“你没瞧见绵悫最近这些日子,跟丢了魂似的吗?!” 盈玥心道,这也是难免的,苏氏刚刚临盆了,永瑆要留子去母,绵悫能不伤怀吗? 永瑆满脸都是冷意,“苏幕这些年宠着这个野种都快上天了!生生把嫡出的女儿都压了一头,他那夫人不忿已久。如今,朕便要把苏幕的嫡女,只给悫儿做侧福晋!朕让要这个野种,一辈子都压在她嫡妹手底下,永远不得翻身!“ 说到此处,永瑆露出几分痛快神色。 盈玥:这是神马脑回路?! 不但不处置苏幕,还加恩,把苏幕的嫡女赐给绵悫做侧福晋?! “苏家这对姐妹,关系很糟糕?”盈玥忙问。 永瑆哼道:“被一个来历不明的庶姐压了十几年,这个小苏氏岂能痛快?” 额……不管怎么说,也好歹是姐妹啊。不过这话盈玥给咽了回去,既然永瑆不想动杀手,想用小苏氏这把软刀子,那就随他去吧。 永瑆很快就下旨,将工部侍郎苏幕之女赐婚给慧郡王为侧福晋。 圣旨一出,不知多少人艳羡苏侍郎的君恩,然而苏侍郎却火速上了一道奏折,说自己的女儿娇生惯养、举止无礼,实在配不上慧郡王,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永瑆当然不可能收回成命,他冷笑道:“如此贬低嫡出之女,苏幕这厮,还真有够偏心的!!” 正说这话,太监刘敞端着一本折子跑了进来,“万岁爷,苏侍郎又上了一道折子!” 永瑆冷笑:“他还真够心急的!”说着,便翻开了这本奏折。 盈玥好奇地探头过来,“上头写了什么?” 永瑆哂笑道:“这折子便比上一本深思熟虑多了。”然后便递给了盈玥。 第二本奏折的写得有理有据,摆出了一条祖制:满汉不婚!历来赐婚给皇子的嫡福晋、侧福晋,都是满蒙汉八旗出身的秀女,而苏幕——是个实打实的汉人。哪怕苏幕已经官居工部侍郎,他的女儿,仍然没资格给皇子做侧福晋。 “那朕赐他这份资格!”永瑆哼了一声,“朕赐苏家抬入汉军旗!” 盈玥眼珠子一转,她怎么觉得,这像是苏幕自己导演一出环环相扣的好戏?? 若真如她所料,这个苏幕还真是老奸巨猾啊。 这下子,永瑆又来了一道抬旗的圣旨,圣恩加到如此地步,任谁也找不到借口拒绝了。一时间侍郎府来往络绎,门槛都要被送礼的人给踩破了。 在旁人眼里,苏侍郎这是深得皇恩、前途无量!谁不晓得慧郡王是皇上的嫡长子,十有八九便是未来的太子爷!苏侍郎这个女儿,只怕要做纯惠皇贵妃第二喽! 盈玥笑着嘀咕:“当年质亲王没办成的事儿,身后却被他堂弟给办成喽!” 苏府的确是嫡庶不合,苏幕宠庶压嫡,也的确是事实,苏夫人的不满也是事实!而且这样的事实,由来已久。 这个苏幕……只怕一开始就做好了假死露馅的最坏打算了。 这下子,最欢喜的莫过绵悫了,爱妾不必死了,还附赠一个貌美如花的侧福晋!最伤心的,自然莫过谷杭了,光一个大苏氏还不够,在来一个小苏氏侧福晋?姊妹俩在王府后院只怕是要占据稳稳的一席之地了。 这一日,绵悫来到嫡福晋的正堂,特特屏退了左右,柔声道:“谷杭,此事在爷意料之外。” 谷杭强行挤出个笑容:“汗阿玛这是看重爷,才把苏侍郎的嫡女赐给您。”只是这苏家抬了旗,这小苏氏据说也是貌美如花,日后若是得宠生了儿子……谷杭觉得心头发慌。 绵悫压低声音道,“这个小苏氏是个天生石女,都十六了,还不曾来过葵水呢。” 谷杭露出不可置信之色,“寻常女儿家十三四岁便该来了……”说着,她有些迟疑,“或许只是来得晚些,十七八才来的也不是没有。” 绵悫摇了摇头,“小苏氏葵水晚至,苏家早就暗地里找来稳妥的名医看过了。确系石女,不止是没有葵水,连圆房都是不能的。”大约就是因为发现了这点,所以苏幕才有了这番后续的计划。 谷杭惊愕地已经说不出话来。 绵悫附耳道:“这件事苏家一直瞒得死死的,可眼下都快要过府了,苏侍郎自然不敢瞒着爷。带到待到入门之日,喜帕上少不得遮掩一下。”——苏幕为了自己一双女儿,着实算是竭尽心力了。 谷杭点了点头,心中泛起欢喜,“这小苏氏也是可怜人啊。” 绵悫唏嘘:“可不是么,小苏氏这身子,如何能嫁人?也就是爷这里,尚能给她容身之地。”寻常人家,谁会娶一个不能圆房、不能生养的女人? 第五七九章、贞嫔和月常在 ?“一对儿姐妹花儿啊!大哥还真是艳福不浅。”才从慧郡王府喝了喜酒回来的二贝勒绵懋啧啧称叹。 二福晋蕤宁挺着滚圆的肚子,忍不住冷笑:“贝勒爷何必羡慕旁人,宋氏不也有个正当妙龄的亲妹子么!您若是想纳,保准宋家欢欢喜喜把人送过来!” 绵懋“噗嗤”笑出声儿来,“瞧你这醋劲儿!”他指了指蕤宁的大肚子,“难不成这里头装的是一缸醋?” 被这般打趣,蕤宁脸皮不由一涨,自己方才的话的确说得醋里醋气的。最近也不知是怎么了,月份愈大,自己的脾气也愈大了。 从嫁进宫里,到分府出来,也已经整整两年了。两年的时间,也足够看清一个人了。贝勒爷……应该是打心眼里喜欢她,否则也不至于纵着她随意处置一干姬妾。 这朝夕相处的,蕤宁又不是铁石心肠,岂会不动心?这一动心,酸劲儿就抑制不住了。她怀了身孕,房中事儿需禁着,如此一来,贝勒爷少不得去侍妾房中。尤其这宋氏,又是请送子观音,又是喝做胎药的,还盘算着想把自己娘家妹妹接进府里争宠。 故而绵懋一说“姐妹花儿”,便着实刺中了蕤宁心头酸处。 见蕤宁半晌不言语,绵悫叹道:“好啦,爷闲着没事总往府里划拉包衣奴才作甚?” 蕤宁努了努嘴:“合着爷是嫌弃宋家不如苏家体面啊!要不要赶明儿进宫,求皇额娘也给您赐个侧福晋啊!” “你越说越离谱了!”绵懋给自己灌了一口茶,“爷才没大哥那么不像样呢!成婚才几年,就接二连三纳侧!真亏得大嫂受得了。” 蕤宁不由松了一口气,可不是么,瞧着今日道纳侧之礼办得何其隆重?大福晋上下操持,满脸欢笑,这份贤惠,她还真是自愧弗如! “论贤惠,十个我也比不过大嫂一个。”蕤宁幽幽道。 绵懋笑道:“你与她比这个作甚?贤妻虽好,爷倒是更喜欢你这样的醋妻!” 这样直白的情话,叫“醋妻”蕤宁生生闹了个大红脸,她啐道:“爷就只管拿瞎话哄我吧。” 圆明园,万字殿。 盈玥穿着一身浅湖蓝色的软缎寝衣,端着一盏参茶搁到永瑆手边儿,“这种事儿,只此一次。” “什么只此一次?”执着玉管狼毫的永瑆一脸不解之色。 盈玥瞪着他:“悫儿才刚满二十岁,这都纳第二个的侧福晋了!不晓得的人还以为你对谷杭这个长媳不满呢!做公爹的,管着儿子房里事儿,也着实不像样!” 狼毫在端砚中蘸饱了墨汁,永瑆不爽地哼了一声,“你以为朕想管?还不是这个兔崽子惹出来的事儿?” “悫儿到底不晓得苏氏的来历,这怎么能怪到他头上?他当初纳妾的事儿,也是禀了我的,我也是点头了的。”盈玥忍不住替自己儿子抱不平。 永瑆眼中划过一丝阴霾,“说来还是苏幕这厮诡计多端,竟险些妨害了朕与悫儿的父子情分!” 顿了顿,永瑆冷冷道:“过些日子,朕会找个由头,把他调派出南方。” 盈玥淡淡道:“这是朝政,你说了算。”苏幕此人,的确颇有心机,这回可说是把悫儿也算计在里头了,盈玥心里也多少有些不爽。 雪白的宣纸上一气呵成落下“为政以德”四个从容大气的字。 永瑆点了点头,语气轻描淡写:“还不错。”然后,他搁下狼毫,端起参茶抿了一口。 饮尽了参茶,永瑆笑容满面打量着盈玥那婀娜起伏的身段,“时辰不早了,咱们安置吧。”那眸中分明包涵深意。 就在此时,咚咚咚三声敲门,打断了旖旎。 永瑆脸色一黑,便听殿外响起小乐子的声音:“皇上、主子娘娘!宫里传来消息,说苏贵人的身子不大好了!” 盈玥脸色一变,急忙扬声问:“她先前不还好端端的吗?怎么会……”盈玥的声音戛然而止,他忍不住看向了永瑆。 永瑆眼神淡漠,“朕已经平白让她多活了这些年,如今她肯自己了断,也省得脏了朕的手了。” 也就是说,苏贵人……这是自戕?而还是永瑆授意她自戕。 一时间,盈玥心中着实有些复杂,藩邸旧人,这下子要死光喽。 “唉……”盈玥长长叹了口气。 青楼疏影斜,良人如初顾。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所以苏良初就是苏陌,苏贵人必定是猜出这一点了,所以才甘心赴死。 永瑆那带着墨香的手轻轻抚摸着的盈玥乌黑的秀发,“朕打算给苏氏一个追谥,就追封为贞嫔好了。” 那单薄的嘴角分明是讽刺的意味。 盈玥吐出一口气,还真有够记仇的,“行,你开心就好。”反正也没别人知道苏贵人的旧事,这份追封,在旁人眼里,只怕以为是加恩呢。 苏贵人的病极速恶化,不消半月光景,就“病逝”在了咸福宫。 永瑆也如之前所说,下旨追封贵人苏氏为贞嫔,贞嫔的棺椁在停灵七日后,正式安葬入妃陵。 这下子好了,后宫除了她这个皇后,就只剩下上回选秀留的四个答应了,盈玥索性下旨,给四人提了一级,都晋为常在。 永瑆突然笑着冒出来一句,“皇后别光只封她们,还有一位答应,也一并晋个位份吧。” 听了这话,盈玥懵逼了:“没别人了,只有这四了呀!” 永瑆笑眯眯道:“还有月答应,也服侍朕多年了,看在她勤于侍寝的份儿上,不如也晋一下她的位份吧。” 盈玥:…… 永瑆笑容愈发灿烂,眼里满是邪笑,“皇后莫不是忘了,昨晚还是月答应侍寝呢。她伺候地很好,朕打算晋她为常在,以示褒奖。” 盈玥:面对一个动不动戏犯精病上身的丈夫,她该咋治?! 忽的,永瑆修长的食指挑起了盈玥的下巴,玩世不恭地抚摸着,“月常在,还不快谢恩?” 盈玥一脸漆黑:我谢你奶奶个嘴儿!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五八〇章、翅膀都硬了 ?嘉成十年冬,二贝勒府传来喜讯,二福晋多拉尔蕤宁也临盆,作为体格健壮的将门之女,蕤宁虽是头胎,但生得十分顺遂,不消三个时辰便顺产诞下了绵懋的嫡长子。这一举得男的福气,可真真是要羡煞大福晋谷杭了。 “皇额娘,我要跟三舅舅去吕宋打海战!!”绵懋这个新鲜出炉的小爹很明显缺乏为人父亲的觉悟,儿子还没满月,他便嚷嚷着要征战南海。 盈玥看着眼前这个已经人高马大的二儿子,只得板着脸申斥:“不许胡闹!” “我是认真的!”绵懋一脸严肃地道,“男儿当志在疆场,整日厮混在温柔富贵乡,那才是胡闹呢!” “说得好!!”殿外传来一声笑赞,只见永瑆大步走了进来,哈哈大笑,“这才是朕的儿子!” 永瑆忍不住拍了拍的绵懋的肩膀,却忽然发现,这个儿子居然已经比朕高了!忽的,永瑆心中有些唏嘘,孩子们都长大了,莫名的便觉得老了。 听到皇父称赞,绵懋高兴地像个孩子似的,“汗阿玛同意儿子去打海战了?!” 盈玥急了:“就算要出去打仗,也没必要去海上吧?万一遇上海啸,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虽说造船技术已经有了长足进步,但比起后世的船舶,还是有很大差距的,而且海战不同于陆地上战争,一个不小心便是船毁人亡!滔滔海浪,分分钟便能将人淹没! “西藏那边不是起了乱事吗?你可以跟你岳父去平藏啊!”盈玥又急忙道,虽说高原上气候恶劣,但也总比瞬息万变大海之上来得安全些。西藏那地儿,古来便爱生事,永瑆已经下旨,命老将海兰察前去平叛了。 绵懋撇撇嘴:“西藏那边不过就是民变,三两下就解决了。实在没什么意思。” 盈玥一脸漆黑,这是打仗!你当这是玩啊! 永瑆笑着摆了摆手:“懋儿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何况吕宋那边有福康安坐镇,出了不了大事儿。让懋儿出去历练一下也好。” “可是——”儿子突然要去那么远的地方,盈玥如何能安心? “皇额娘,您就让我去吧!在京中实在忒没意思!”绵懋发动了撒娇攻势,“吕宋如今是大清的海外行省,在大清疆土之上,有什么不安全的。我都娶妻生子了,也该建功立业了!” 盈玥瞪了绵懋一眼,一个皇子,要建什么功、立什么业?然而这话,她说不出口。懋儿已经成年了,成年人总有自己的选择,哪怕为人父母,总不能强行干预吧? “唉……你是翅膀硬了!”盈玥满脸都是无奈之色,“这件事,多拉尔氏答应吗?” 绵懋笑嘻嘻道:“儿子这是要建功立业,她岂会不识大体地反对?” 盈玥气歪了鼻子,“合着就我不识大体啊!!”你个小兔崽子! 绵懋嘿嘿笑着,“怎么会呢?皇额娘您最深明大义了,您肯定会让儿子去吕宋的。” 盈玥一脸烦躁:“滚滚滚!有种你去了就别回来!”盈玥一边怒骂,一边抄起手边攒花引枕朝着绵懋的脑袋上便狠狠砸了过去。 软绵绵的引枕岂能砸疼人,绵懋不躲不避,生生挨了这一下,笑得更加灿烂了,“多谢皇额娘,儿子这就回去准备着!” 话音回荡在坤宁宫,而这小兔崽子已经跑得没影儿了。 永瑆忍不住摇了摇头:“这性子,还是得磨一磨啊。”咋咋唬唬的,跟个孩子似的。 转过来头,永瑆又道:“朕打算让悫儿去盛京,主持京旗回屯事宜。” 京旗回屯是先帝年间就陆续展开的一项政令,旗人繁衍至今,人丁数量已经相当可观,京中早已容纳不下,因此才要安排京中旗人返回盛京垦荒安居,也是缓解京畿的人口压力。 这是一项十分繁琐的差事,正适合用来磨练绵悫这样的年轻人。 “你是打算把所有儿子全都撵出京城吗?”盈玥挑眉问。 永瑆笑了:“怎么会呢,悠悠还尚未娶妻呢,朕正琢磨着选哪家的格格给他做嫡福晋呢。要不干脆从富察家选挑个适龄的吧。” 富察家,与小悠悠年纪相若的格格……小长安的女儿? 盈玥立刻把脑袋摇成个拨浪鼓,“近亲结婚要不得啊!还是选别家的格格吧!” 永瑆“唔”了一声,“不急,待开选,月娘自己挑一个合心意便是了。” 唉,又要挑儿媳妇了啊……原本嘉成十年春天就该甄选了,但因为永瑆朝政忙碌,又因科举改革引发了一些不大不小的乱子,便耽搁了一年。 这下子,小悠悠也要娶媳妇喽。 盈玥只顾着乱想,愣是没注意,殿外探着一只郁闷的俊俏小脸蛋。 绵悠闷头闷脸回到了南三所,阿雪正趴在雕龙小榻上啃着鸡腿儿,见绵悠回来,便笑嘻嘻指着珐琅高足盘中的点心道:“快来吃吧,这桂花糕可甜了!” 绵悠郁闷地坐在床头,道:“阿雪,皇额娘要给我选福晋了。” 阿雪“哦”了一声,继续啃鸡腿。 “阿雪!我不想娶福晋。”绵悠腮帮子鼓了起来。 “为什么呀?”满嘴是油的阿雪一脸不解,“你大哥二哥不都娶了福晋吗?” “可我不想娶福晋!”绵悠气鼓鼓道,“我为什么非娶福晋不可?!我难道就不能一个人自由自在过日子吗?!干嘛平白娶个管家婆回来?!” 阿雪脑袋一歪,“换了是我,我也不想娶媳妇。”一个自由自在是最好不过了,没人抢被子,没人抢鸡腿。 绵悠眼睛亮了,那张稚气未退的脸蛋上透着顽皮,“阿雪,咱们跑路吧!” “啊?!”阿雪一脸懵逼,这是什么节奏? “咱们去吕宋!过些日子,二哥就要启程出海,到时候咱们偷偷跟着去!等出了海,咱们就自由了!世界这么大,咱们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岂不妙哉!”绵悠越说越带劲儿,一双眸子灿若星辰,他挥舞着手臂道:“我才不要一辈子拘束在京城呢!我要去吕宋,去澳洲!去欧罗巴!” 叼着鸡腿的阿雪看着呆萌地眨了眨眼睛,他淡淡“哦“了一声,“那就去好了。” “好兄弟!”绵悠激动地泪水盈眶,他紧紧拥抱紧了阿雪。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五八一章、赔我儿子! ?“娘娘,不好了!三阿哥留书出走了!!” 正在翻看秀女名册的盈玥,收到了这样一个惊爆的消息。 绵悠已经三天没去御书房读书了,对外宣称是春暖乍寒,染了风寒。盈玥只当是这个兔崽子是懒劲儿又犯了,也没理会。 哪里想到,这个兔崽子竟然跑了!! 三天前,正是绵懋启程去吕宋的日子,走的是天津港!想也知道,绵悠着小兔崽子肯定是跟去了!这会子只怕在就扬帆出海,不知跑出几百海里了!哪里还追得回来?! 盈玥看着那留书,眼前一黑,险些没气晕过去。 那信上赫然写着:皇额娘,我不娶福晋,我和阿雪一块去周游世界了,您老人家别惦记着,我们俩玩够了会回来的。 等你玩够了,那要等到猴年马月啊?! “快去……告诉皇上!”盈玥咬牙切齿道。 四阿哥绵偲小嫩脸气鼓鼓的,“哥哥们都跑出去玩了!也不带上我!我也要出海!我也要去吕宋!” 盈玥:…… “都给我看紧了四阿哥!若是他也跑了,仔细你们都皮!”盈玥凶狠地道,其实她实属多虑了,绵偲才十岁,又没有绵悠那样几近人仙道修为和一只狐狸打掩护,想要跑出重重宫闱,不啻是痴人说梦。 但是盈玥四个儿子,三个没影儿,她能不小心盯着吗?! 永瑆闻讯而来,一脸黑沉沉的怒容,他飞快看过了三儿子的留书,脸色更加难看了,“这个孽障!那么多书全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他不晓得‘父母在不远游’的道理吗?!” 盈玥怒瞪永瑆:“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让绵懋去吕宋,绵悠哪儿有机会跟着出海了?!”说白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还不是永瑆给提供的?! 永瑆有些愤愤不平:“月娘你讲点道理还不好?这怎么能怪朕?” 盈玥正在气头上,气急的女人会讲道理才怪! “我不管!你赔我儿子!!”盈玥上去便揪起永瑆的衣领便开始撒泼,“好端端的,你非要把他们一个个全都撵出京城!这小子好了,连绵悠也跑了!你现在得意了吧!你赔我儿子!!” 永瑆被吵扰得耳膜都发胀了,他一咬牙,吼道:“别吵!朕赔!朕现在赔给你一个儿子了!“ 然后,永瑆直接一把打横抱起了盈玥,冲进了内寝殿…… 我叉叉叉叉你祖宗十八代!! 青天白日的,盈玥哪里料到永瑆竟然来了这么一出! 一双白花花的大腿被驾了起来,扛在肩上,永瑆就站在床底下,哼哧哼哧,如老牛耕田,那叫一个卖力! 这也就罢了,更严重的是,永瑆一把拽下了盈玥脖子上那个玉坠子,那个有着避孕之效的法器,狠狠给摔在了地上。 我擦擦擦擦擦!! 盈玥简直都生无可恋了。 完事儿后的的永瑆提上裤子,哼笑着捡起了地上的那个玉坠,揣进了自己的兜里,“这个东西,朕没收了!朕这些年就不该惯着你这个臭毛病!凭什么你想不生就不生了?!” “朕才四个儿子,子嗣如此稀薄!” “你必须再给朕在怀个儿子!这是你身为皇后应尽的职责!” 某人理直气壮地道。 盈玥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把玉坠还我!” 永瑆邪魅地笑着:“不是月娘让朕赔一个儿子吗?朕乐意赔了,你倒是不想要了?!” 盈玥气得都要吐血了,“我说的不是赔这个!” 永瑆抖了抖双腿,“朕只有这个可赔!你就好生收着吧!从今儿起,朕会每日努力,一定让你怀上!” 先帝可是有十七个儿子,朕居然连一个零头都不到,想想便觉得丢人! 盈玥眼前一黑,险些要晕厥过去,丫的连孙子都抱上了!居然还想要儿子!! 我叉叉你祖宗的!!盈玥内心狠狠爆了粗口。 永瑆拍拍屁股走人了,盈玥还得挺着酸涩的腰肢起来洗漱更衣。 她转念想,永瑆都快四十了,那啥的活力应该不咋滴了吧? “应该不会怀上了吧?”盈玥喃喃嘀咕。 才刚重新梳好了架子头,小乐子跑进来禀报:“恭喜主子娘娘,慧郡王福晋有喜了!” 盈玥一喜,这还真是个大喜事!绵悫去了盛京主持京旗回屯事宜,鬼才晓得什么时候能回来了,这可着实耽误谷杭生二胎。如今可好了,谷杭又怀上了! “老天保佑,这回可一定要是男孩。”前头生的大格格,永瑆这个做祖父的,愣是连名字都没给取。还是她给起的名儿,唤做鵷雏——黄色的凤凰,是为“鵷雏”!这个名字取的,还真是够大气的! 当初绵悫还预备着,让苏氏生的二格格也跟着大格格的字辈儿取名呢,结果一看这名儿,得嘞,还是把“鵷”字去了一半,再添个斜玉字旁,从“琬”字辈吧。所以大苏氏所生的二格格唤做琬瑗。 倒是两个孙子,永瑆都给精挑细选定下了名字,绵悫那儿是个庶长子,所以永瑆便选一个“继”字,奕继,意思是让绵悫继续努力。而绵懋的嫡长子则取名奕纬——经天纬地的“纬”。这就看出嫡庶差别来了。 “赶紧送信去盛京,告诉悫儿一声!”盈玥笑着吩咐道。 “嗻!” 陶嬷嬷笑着说:“大福晋约莫跟冯夫人一般,都是先开花后结果。” 盈玥微笑颔首,若的儿女双全,凑一个“好”字,着实不错。想到此,盈玥叹了一口气,“本宫这辈子是没有女儿福可享喽。” 陶嬷嬷立刻道:“主子娘娘还年轻着呢,与皇上又如此恩爱,肯定能再怀一胎的。” 盈玥黑线了:丫的别乌鸦嘴了好吗?刚刚才跟永瑆滚了个木有安全措施的床单,她正担忧着呢。 她摆了摆手,“嬷嬷别胡说了,本宫都是抱孙子的人了。”还生个毛啊!都不够丢人的! 说罢,盈玥扭了扭老腰,刚才的一波,可真有够猛的,老娘的老腰啊,实在招架不住,于是吩咐了陶嬷嬷去寻了些滋补品赏赐去慧郡王王府,她便去寝殿歇着了。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五八二章、宝容离世 ?“我想出宫去看看宝容……”夜色寂静,盈玥躺在万字殿的凤榻上,轻声喃喃对枕边人说。 “嗯?”永瑆睁眼睡眼,“不都派了太医去了么。” 宝容是她这么多闺阁姊妹中最能生的一个了,自嫁给修龄,前后足足生了五个儿子,裕丰、裕瑞、裕兴、裕清、裕全,清一色的浑小子。早年生得多,如今病痛也找上门了。 “太医说,怕是不太好了。”盈玥唏嘘不已,宝容、吟容、咏絮三人,明明宝容是最年轻的,却要最先撒手了。 “都怪她自己不好,生那么多孩子做什么!”盈玥忍不住怨怼了起来,明明都告诉她避孕的法子了,她倒是好,尽拿来受孕了!儿子一个接一个地生,生生毁了身子!早先年轻的时候还好些,这年岁稍一大,便是这般光景。 “想当初闺阁之时,宝容的身子骨多好!”盈玥鼻子开始发酸。 “好了好了。”永瑆将她揽入怀中,“她儿孙满堂、一生如意,少活几年也不亏啊。” 盈玥狠狠瞪他永瑆一眼,“你竟然还说风凉话!” 宝容的确是儿孙满堂,长子次子都已经成了婚,孙子都好几个了。这样福分,若要拿寿数来换,还不是儿孙少些! “朕明明是在安慰你!”永瑆咕哝道,“罢了罢了,你想去便去吧!朕给你多安排些暗卫护佑着,枪械之物,实在是过于危险了些,不得不防。” 枪械还不是你搞出来的?盈玥心里咕哝了一下,工部火器司所造的枪械,射程和准头已经相当可观,若是被拿来做为暗杀利器,的确相当危险。 “话说,枪械的管制不是很严吗?应该不会外泄吧?”盈玥嘟囔道。 永瑆“嗯”了一声,“火器司的规章,的确是堪称完美。这么多年了,也不曾出过纰漏。但是……” 但是主管火器司的工部左侍郎苏幕刚刚被永瑆调派去了云南为布政使。这点盈玥当然晓得。 盈玥不由腹诽,明明知道苏幕管着火器司是再稳妥不过的了,却还是因为私怨而贬斥之。啊不,布政使是封疆大吏,苏幕其实算是高升了呢。不过贞嫔殁了,苏幕据说伤心欲绝,才到云南任上便病倒了,只怕是…… “原工部尚书年老致使,这一下子工部尚书和左侍郎都是朕新委任的,朕这不是担心被钻了空子么。不管怎么说,多防备些,总是没错的。”永瑆啰啰嗦嗦道。 盈玥幽幽道:“看样子我得炼制几个护身符才是……”枪子若是打过来,她未必能来得及用精神念力,好吧就算她能躲得掉,也得给孩子们炼制几个保命的法宝才是。 想想现代世界,多少总统被暗杀,可都是死在枪子儿上。虽说这片土地上,枪械管制极严,但永瑆说得对,多防备些总是没错的。 “放心吧,我会警醒着些。”只要她提高警惕,哪怕是远距离狙击的枪械逃不过她的精神感知。 翌日一大早,盈玥便乘着夹了钢板的特殊马车出了园子,她并未打出皇后的凤驾,但随从的侍卫着实不少,里三层外三层簇拥着前后三辆马车,前头两辆更加华丽大气,为的是吸引注意,盈玥实则是坐在最后一辆马车里的。 夹了钢板的马车,着实沉重,这就直接导致速度减慢。 盈玥百无聊赖在马车里坐了整整一个时辰,才总算抵达了豫亲王府。 虽未摆出凤驾,但豫亲王修龄还是带着一干大大小小的儿子出府门迎驾了,长子裕丰已经被立为世子,瞧着已经很是稳重,最小的裕全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小脸上满是懵懂。 盈玥扫了一眼之后,便叫了起,“本宫是微服而来,就不必拘礼了。” 修龄不由腹诽,如此大的阵仗,这微服跟不微服有区别吗?嘴上却连连称是,也不敢抬头直视凤颜,连忙请了这位“微服而来”的皇后娘娘入府门,“福晋前些日子也惦念着娘娘呢,只可惜是无法入宫请安了……”说着,修龄脸上满是黯然。 其实盈玥心里挺埋怨修龄的,宝容一个接一个地生儿子,还不是因为修龄喜欢儿子?但看他这幅苍老了许多的容颜,盈玥又着实怨怪不起来了。 “宝容病了许久,府上可还好?”一边往银安殿而去,盈玥随口询问着。 修龄忙道:“两个儿媳妇都很顶事,打理内务井井有条。” 盈玥嗯了一声,忽的却觉得不妥当,宝容病着,理当时世子福晋打理庶务,怎的却是两个儿媳妇一起打理?? 不过转念一想,这是豫王府内务,她还是不要多嘴了。 王府后院正堂,是个极为宽敞大屋子,里头一股子苦涩的药味,盈玥闻着只觉得肠胃翻涌,几欲犯恶,她打量着在床她上病得精神昏昏的宝容,哪里还有昔年鲜衣怒马的模样?! 盈玥鼻子有些发酸,忍不住道:“怎么也不开窗通通风?” 世子福晋瓜尔佳氏忙跪下磕头道:“娘娘有所不知,额娘的身子骨实在是太虚弱的,前儿二弟妹没关紧门窗,便害得额娘招了寒,上吐下泻的……”说着,这位年轻的世子福晋泪水盈眶。 跪在旁边的是裕瑞夫人喜塔腊氏,喜塔腊氏立刻叫屈:“那是额娘说屋里味道太重,才吩咐我开窗透透气的!我听婆母的吩咐,竟是错了吗?!” 一看就知,这对妯娌不睦已久啊! 豫亲王修龄老脸黑了三分,“好了,皇后娘娘面前乱嚼舌根子,像什么话!”修龄挥了挥袖子,“你们俩都退下吧!” “是!”两位年轻的妇人满怀不忿,磕头跪安。 盈玥摇了摇头,快步上前坐在了床头的椅子上,顺手握住宝容枯槁的手,轻轻唤道:“宝容,我来看你了。” 宝容抬了抬沉重的眼皮,怔怔看了盈玥良久,嘴唇动了两下,声音轻得几乎不可闻道:“月娘……” 然而盈玥听见了,修龄也听见了,修龄急忙道:“福晋,是皇后娘娘!”皇后的闺阁乳名,岂可宣之于口? 盈玥摆了摆手:“不妨事。”宝容已经病得神志不怎么清楚了,否则她也不会当着丈夫和一干孩子的面如此称呼她。想到此,盈玥眼圈湿润了。 宝容,已经到了弥留之际了。 盈玥吸了吸鼻子:“你病了,要好好吃药,等你病好了,咱们再一块出去骑马。” “好啊!”宝容欢喜地应了一声,笑容一如闺阁之时那般明媚。 盈玥眼中的泪一瞬间涌了出来。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五八三章、老蚌遇喜 ?豫亲王福晋富察氏,承恩公傅文之女,病逝于嘉成十一年五月。 正当繁华如锦的时令,圆明园中姹紫嫣红一片。 这个陪伴她闺阁一起长大的姊妹,竟这么快就撒手人寰。盈玥突然发现,身边人似乎都已经不年轻了,早晚,她们一个个终将离开人世。 这样的永别,让她异常难受,整个心口都觉得憋闷得紧。 尤其天气愈发热了起来,盈玥愈发食不下咽,尤其吃不下油腻的东西,甚至闻见了都觉得反胃得紧。 万字殿外,玉棠忍不住嘀咕:“陶嬷嬷,娘娘的月信可都迟了大半个月了。” 陶嬷嬷老脸上喜一闪,“该不会是遇喜了吧?”旋即,陶嬷嬷又摇头:“可娘娘都这般年岁了……不管怎么说,还是徐院判过来请个脉吧。”说罢,陶嬷嬷便唤了个腿脚伶俐的小太监,吩咐去请徐院判了。 殿中,盈玥搁下了快箸,瞅着这满桌子的山珍海味,愣是一点胃口也没有,她摆手道:“都撤了吧。” 又扫了一眼侍奉身侧的一干宫女太监,有气无力道:“浪费也是可惜,赏给你们了。” 说罢,便叫玉盏扶着去里头碧纱橱中,躺在象牙凉席上午睡了。 盈玥一觉好眠,醒来才发现西窗上竟然已经镀上了一层晚霞,她不由纳罕:“我居然睡了一个下午?” 话音一落,外头那雨过天晴色的纱帐被一把撩了起来,赫然是永瑆,他一身藏青色团龙褂子,飞快将纱帐挂在鎏金的钩子上,快步走了过来,坐在床头,脸上欢喜难掩:“你有了身孕,自然会嗜睡。” 盈玥长睡初醒,脑子还有些昏昏沉沉的,她“哦”了一声,然后一愣,眼珠子滚圆了起来:“你说什么?!” 永瑆忍不住捧着她那张迷糊的脸蛋,哈哈一笑,道:“都是过来人了,你居然没发现自己有喜了吗?!月娘,咱们又有孩子了!都快两个月了!” 卧槽卧槽卧槽! 盈玥道脑子被着俩字不断刷屏,先前她的避孕玉符被永瑆没收,后来发生了好几次没有安全措施的嘿咻,但盈玥想着永瑆的年纪,也没太忧虑。再后来,宝容去世,让她无暇顾忌这些。 没想到,她居然中招了?! 盈玥懵逼中…… 良久,她回过神来,立刻便捂住了自己的脸,“买糕的,我居然跟儿媳妇一块怀孕了!!”好像撞墙啊!太丢脸了! 永瑆哈哈大笑:“这有什么?叔叔生在侄儿后,这是子孙昌隆的大喜事!” 盈玥恨恨瞪了永瑆一眼,丫的全都是这厮搞出来的人命!明明早说了不想生了!妈蛋居然强迫她生! 丫的统共也不过那么几次而已,命中率居然这么高! 唉,她这个年岁,着实算是老蚌怀珠了。 “诶?”盈玥脑袋一歪,“你说,会不会是宝容投胎过来了?否则怎么她前脚没了,我后脚就怀上了?” 永瑆一脸不乐意,“你都快两个月的身孕了,是你怀上在前,她没了再后!” 盈玥撇撇着,她就不信受精卵时期还能被投胎,起码得成型之胎才会被投胎吧?? “对了,我突然想起来,你好像说过,若再生个女儿,就把成王府赐给她做公主府!”盈玥一脸期待。那可是她住了十多年的府邸啊,老那么空置着,太可惜了。 永瑆嘴角扬起:“月娘不是说自己这辈子没女儿福了吗?只怕还是个阿哥!” 盈玥狠狠瞪了他一眼,咬牙道:“少给我乌鸦嘴!我这一回一定要生个女儿!” 丫的,儿子一个比一个不乖,尽想着往外蹦哒! 永瑆笑了笑,显然是一脸的不以为然,他抬手理了理盈玥的鬓角,“朕瞧着你憔悴了不少,这段日子都没好好进膳过,脸都小了一圈。” 听了这话,盈玥大喜:“是吗?我的脸变小了?”她飞快从枕头底下摸出一块小镜子,玻璃镜中分明映着一张小巧玲珑的脸蛋,下巴都尖了呢! 但是这脸色着实不太好,肤色暗淡无光,像是病了一般。 盈玥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这一胎,看样子是个上等灵胎……” 听了这话,永瑆又是欢喜又是忧虑,“那你可得好好养着。”当年怀绵悠时候的辛苦,永瑆会想起来,愈发不安了。 盈玥笑了笑:“放心吧,我现在的法力积累比当初怀绵悠的时候强多了,纵然是上等灵胎,也不至于太辛苦。” 话岁如此,夜里盈玥还是特意在小世界安睡,闲着没事便炼制几炉灵丹,给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补一补。 转眼间,夏去秋来,盈玥腹中的孩子已经成型,也已经确定是个上等灵胎了。 永瑆扶着她,在福海边儿上散步,“你放心,等年底的时候,悫儿和懋儿都会回来。” 盈玥忙问:“那小悠悠呢,有消息了吗?” 提到绵悠,永瑆怒容浮现,“这个孽障!早不知跑哪儿去了!” “唉……”盈玥长叹了一口气,明明悠悠自小最是倦懒,没想到长大了居然这么野!丫的真的是要周游全世界啊! “罢了,有阿雪陪着,他身上有带着好几件法器,安全应该是无虞的。”不说旁的,用阿玖鳞片炼制的龙鳞小刀,盈玥便给了悠悠三把。这可比枪械的杀伤力大多了。在加上阿雪这只人仙等级的灵狐,天下之大,绝对是自可去矣。 永瑆冷哼:“朕看呐,就是这只野狐狸把朕的儿子给教坏了!从前绵悠虽然怠惰,但还不至于这般任性!肯定是那只死狐狸撺掇的!” 千里之外的大海之上,正在甲板上饮着葡萄美酒的某个美少年鼻子一痒,一个大大的喷嚏打了出来,屁股后头不由自主的噗地冒出来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 绵悠连忙上去挡住,他低声地道:“阿雪,你少喝点吧!尾巴又冒出来了!” 嗖的一声,大尾巴缩了回去,美少年阿雪揉了揉鼻子,“我没喝醉啊……”尾巴怎么会失控地冒出来?难道我是被人诅咒了?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五八四章、这回真是闺女! ?盈玥打量着针线局送来的这一批精致的小衣裳,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这件百蝶穿花的小袄可真是精美!” “还有这件满绣富贵花的小坎肩,啧啧!瞧这上头的姚黄牡丹,真是鲜亮又贵气!“盈玥高兴地赞不绝口,”陶嬷嬷,厚赏针线局的绣娘!再叫她们做几身贴身的衣裳,要颜色粉嫩可人的,不必绣什么东西,要选最柔软的料子。” 陶嬷嬷一脸无奈地应了一声“是”,主子娘娘这是老毛病又犯了!就跟怀四阿哥的时候一模一样。 玉棠快步走了进来,曲膝禀报:“主子娘娘,质亲王太福晋来了。” 盈玥笑容满脸:“快请!” 只见吟容穿着一件沉稳大气的绛红色八团鸾鸟褂子,襟上陪着青金石的佛珠,笑容和煦走了进来,她行了个常礼,笑呵呵命身后随从侍女将锦盒奉上,她打趣道:“上回怀孕,诓我绣了一件丹凤朝阳小斗篷,这回我可不会上当了。” 盈玥打开锦盒,只见里头赫然是一件正红色绣着双龙戏珠的小斗篷,她忍不住笑道:“你就不怕我这一回怀的是个公主?” 吟容笑得眼角满是深深的沟壑:“公主是龙女,穿这个难道就不合适了?” 盈玥一愣,别说,还真的也行!也大红的颜色,也很合适呢。 她仔细端详着这件小斗篷,满意地点了点头,“用黑珍珠做龙眼睛,果然比绣的精神多了。” 吟容叹了口气,“我是老喽,眼神不济,这龙的眼睛绣了好几回都不够好,索性便偷懒,用黑珍珠顶替了。” 盈玥急忙一把握住她的手:“你可不能老!宝容没了,咏絮身子骨也不景气,就只剩下能还能经常入宫陪陪我了。” 吟容一怔,宝容可比她年轻多了,竟死在了她前头,吟容唏嘘着叹了口气,又笑着说:“我也就是老了些,身子骨倒没太大毛病,一定好好养着,让自己长命百岁。” 盈玥抓着吟容的手,顺便也检查了一下吟容的身子,的确没什么大毛病,就是器官有些衰老。 吟容端详着她脂粉堆砌的华美容颜,低低叹了口气,“怎么又怀上了?” 这声音里满含忧虑。 怀孕本是喜事,可到了盈玥这个年岁,吟容倒是担忧更多些。 盈玥苦笑:“我也不想怀啊,可偏偏就怀上了。”全都是永瑆干出来的好事!不过看在是个女儿的份儿上,盈玥也早就消气了。 这话落在吟容耳中,便以为是不小心怀上的,她连忙笑着安慰:“既然怀上了,便是大喜事,你可千万别多想,必定能母子平安。” 母子平安?是母女平安啦,大姐。 然而这个时候,她还真不好言之凿凿,便笑着点了点头。 正在此时,太监小乐子进来禀报:“主子娘娘,皇上来了。” 吟容赶忙起身迎驾,而盈玥慢吞吞将双龙戏珠斗篷叠好放在桌上,这才姗姗起身,然后却被飞快走进来的永瑆一把摁回了罗汉榻上,“怀着身孕,就不必拘礼了。”然后又瞧了跪拜在一旁的吟容道:“太福晋免礼吧。” 吟容谢了恩,被侍女搀扶了起来。 永瑆这才注意到满桌子的粉嫩鲜亮的小衣裳,不由脸色黑了三分,直到瞧见那件双龙戏珠的,脸色才和缓了些:“这件不错。” 盈玥笑着说:“这件是太福晋亲手绣制的。” 永瑆颔首,“朕记得,六哥在世的时候,一应衣物,太福晋都不曾假手旁人。” 提到质庄亲王,吟容的脸色有些复杂。 盈玥忙咳嗽了两声,“好端端的,提这些伤心事儿做什么。”吟容刚嫁过去时候,何尝没有倾心相待,只不过永瑢花心,吟容这心意早就被日久天长一点点磨光了。 永瑆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太福晋能看开就好。” 盈玥腹诽:吟容当然看得开,这么个三心二意的丈夫,谁会为他的死伤心? 吟容微笑着说:“人总要往前看,好歹膝下还有儿孙,慢慢就能想开了。” 瞧吟容这模样,便知道她这个太福晋的日子过得多舒坦了。 做为一个寡嫂,吟容不好在君前晃荡,连忙便告辞了。 叫陶嬷嬷送了送吟容,盈玥兀自继续欢喜地打量着满桌子的小公主的衣裳,笑得眉眼弯弯。 永瑆无奈地道:“你够了吧,作弄了绵偲一回还不够,居然还有继续作弄朕的五阿哥!” 盈玥无语,“五阿哥在哪儿呢?” 永瑆指了指她的肚子。 盈玥忙正色道:“这回真的是个公主!真的!” 永瑆挑眉,“被你骗了两次,你以为朕还会信你?!” 盈玥:…… 她咕哝道:“怀绵偲的时候,我可没说我怀的是女儿!”是你误会了好伐?! 永瑆脸上写满了不爽,“你还好意思说!你绵偲准备了那么多公主的衣裳!他小小年纪,衣饰物求精美绝伦,还整天捣鼓香料,这哪里还是朕的四阿哥!分明是四公主!” 盈玥耸了耸肩膀,“这能怪我么……绵偲周岁以后,我就没给他穿女孩子的衣裳了呀……” 盈玥连忙笑着说:“但是这回真的真的是个公主了!” 永瑆分明是一脸的不信。 盈玥:突然想起羊来了的故事…… 自作孽不可活啊! 腊月里,绵悫和绵懋先后敢回了京城,大儿子粗糙了,二儿子黑了两个色度。 盈玥看在眼里,真的觉得很伤心,她这俩崽子从小都是白嫩漂亮的娃,长大了更是俊美得紧,没想到出去兜了一圈,竟成了这幅鬼模样! 盈玥叹了口气,道:“我这里有养颜嫩肤的面膏,你们俩一个人一罐拿回去吧。” 绵悫疑惑地道:“谷杭怀着身孕,擦这个不碍事吗?” 盈玥戳了戳绵悫粗糙的脸颊,“这是给你用的!!”然后又转脸瞪着黑成小麦色的绵懋:“还有你,瞧你黑成什么样了!” 绵懋的脸瞬间更黑了。 哥俩面面相觑,端的是有苦说不出啊。 第五八五章、皇子夫妻 ?慧郡王府门外,嫡福晋钮祜禄氏携侧福晋辉发那拉氏和苏氏,以及吴佳氏、纪氏、乌梁罕氏等一干庶妾在仪门迎接。 这一群群莺莺燕燕,可真真是望穿秋水。 寒风呼啸中,慧郡王的马车骨碌碌停在了仪门外宽敞的大道上,这一整条街早已提前清了场、连积雪都清扫得干干净净。 一身郡王吉服的慧郡王绵悫下了马车,上前一把扶起身子已重的嫡福晋谷杭,“都快临盆了,你又何必亲自出来。” 谷杭脸上挂着柔情,“多谢爷关怀,妾身不碍事的。” 绵悫顺势执着谷杭的手,冰凉凉的,“腊月风寒,先回府吧,其他的容后再说。” 众人眼巴巴瞧着慧郡王与嫡福晋携手而去,自是说不出的酸涩与落寞,在场众人无不精心打扮一番,慧郡王却连瞧都没瞧一眼。 纪格格娇滴滴道:“福晋自有孕后,便格外嗜酸,吴姐姐的小皇孙怕是要有弟弟了,真是可喜可贺。” 吴佳氏哼笑道:“爷与福晋恩爱,有嫡子那是早晚的事儿!”说着,吴佳氏一脸嘲讽,“妹妹侍奉爷多年,一直深得爷宠爱,怎的都没有身孕?该不会是身子有问题吧?” “你——”纪格格气得涨红了脸。 辉发那拉氏不禁蹙眉,这两个女人一天不吵架便不痛快!然而吴佳氏那句“身子有问题”,让辉发那拉氏陷入了忧虑中,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也…… 二贝勒府。 黑了两个色度的绵懋也刚刚回到自己的府邸,直接便将那罐养颜的面膏丢给自己福晋蕤宁。 “哟!这不是玉容珍珠膏吗?”出声的却不是二福晋蕤宁,而是一个三十来岁的高挑明艳妇人,其面容观之有三四分似蕤宁,她笑着打趣:“二贝勒有心,妹妹真是有福气。” “长姐!”蕤宁看着足足比自己大了十二岁的长姐葳宁,脸颊一片羞红。 葳宁笑得花枝乱颤,“得嘞,贝勒爷既然回来了,我就不在这儿碍事了,这厢告辞了。” 绵懋是实在人,也不去挽留,而是笑着说:“额勒将军也刚刚平藏归来,淑人也该回去一家团聚了。” 乌苏里额勒,便是葳宁的丈夫。之前随岳父海兰察入藏平叛,前不久得胜归来,论功行赏,已经禁封为三品骁骑营参将,夫荣妻贵,葳宁也刚刚诰封了三品淑人。 蕤宁忙亲自送葳宁至仪门,葳宁挽着的妹妹的手惜别:“我瞧着二贝勒你对可真真是上心了,不像你姐夫那个粗人,连哄人都不会!” 蕤宁含笑道:“姐夫虽然不够温柔,但这些年待姐姐一心一意,如今还给长姐挣了个诰命,不知多少人羡慕你呢!” 葳宁啐道:“他最近整日在外头厮混,好几次三更半夜才回来,也不晓得在干什么!”葳宁浑身酸气冲天。 蕤宁柔声道:“长姐别多心,你与姐夫是多年夫妻了,难道还信不过姐夫道品性?” 葳宁抚摸着自己细纹横生的眼角,“我是老喽,都已经三个孩子的额娘了,外头年轻漂亮的小姑娘那么多……” 蕤宁一脸无奈,只得连番宽慰,这才叫葳宁稍稍释怀了些。 绵懋高坐在圈椅上,正喝着茶,撇了一眼半晌才回来的福晋,“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蕤宁忙坐在绵懋身旁的椅子上,叹着气道:“长姐疑心病又犯了,整日怀疑姐夫在外头有人了!” 绵懋撇嘴:“有就有呗!男儿三妻四妾,多大点事儿啊!” 蕤宁暗暗咬牙切齿,姐夫才不是那种人呢!额勒若真有花花心思,也不会等然今日才有! 绵懋翘着二郎腿,拽得跟大爷似的,“爷可听说了,淑人可是京中有名的悍妒之妇,福晋可千万不能学她呀!” 蕤宁冷笑连连:“我差点忘了,爷这回可带回来两个美人儿呢!真亏得吕宋那种荒蛮之地,还能养出这等钟灵毓秀的女子!” 绵懋挥了挥手,一脸嫌弃地道:“也就是凑合着用吧,福晋看着随便安排个住处便是了。” 说罢,绵懋笑眯眯凑近福晋耳畔,吹了一口热气,“大嫂可都快生了,福晋何时再给爷生一个?” 蕤宁哼了一声,“想给您生儿育女的女人,只怕都能围着皇城绕一圈了!” 绵懋傲娇地点了点头,“那是自然的!” 蕤宁:这种男人没法将就了!! 绵懋笑着抚摸着福晋的红酥手,“话虽如此,但福晋生的,跟别的女人生的,自然是不能相提并论的。”绵懋抚摸着着那一根根葱白似的纤纤玉指,愈发爱不释手。 蕤宁狠狠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淡淡道:“也不过就是嫡庶之别而已。” 绵懋“嗯”了一声,“爷放着嫡子不去生,费那些精力生庶子作甚?”他可不是大哥,满世界撒种,不挑块好的土壤,哪里能生出健壮的崽子? 听得这话,蕤宁有些不敢置信,“爷是哄我吧?” 绵懋再度抓起福晋的双手,再度揉捏玩弄了起来,他笑嘿嘿道:“爷是什么人,岂是什么女人都配叫爷费心去哄的?” 这意思是,果然是在是哄她?! 蕤宁心口的怒火蹭地窜了起来,她蹭地站了起来,“纬儿该醒了,我要去里头喂奶了!爷请便吧!” 看着福晋风风火火的背影,绵懋摇了摇头,他喃喃道:“就是脾气坏了点……还得继续调教啊……” 这时候,一个太监快步进来打千儿禀报:“贝勒爷,楚格格心口不舒服,想请您去瞧瞧。” 绵懋不由冷笑:“不舒服请大夫去!爷又不会治病!” 太监缩着脖子退了下去。 绵懋朝着里屋撇了一眼,扬声问:“还没喂完奶啊,这小子也忒能吃了吧!” 白胖地跟馒头似的奕纬正伏在蕤宁怀中,贪婪吮吸着奶水。蕤宁拍着奕纬,嘴角挂着笑意,声软娇媚,“您若着急了,可以先去看看楚格格嘛。” 绵懋忍不住嘀咕,“醋劲儿真是越来越大了!”说罢,绵懋也不等了,大步冲进了内室。 很快,内室中便传出了美妙的旋律。 “啊!别碰哪里啊!” ~~~声音无比荡漾~~~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五八六章、拴马桩贝勒 ?“阿湫!” 慧郡王绵悫才刚与嫡福晋一并回到正堂中,鼻子却突然痒了起来,一个大大的喷嚏打了出来。 谷杭一脸担忧地道:“爷是不是着凉了?妾身叫人给您熬个姜汤吧。” 绵悫摆了摆手,“不碍事的。”他揉着通红的鼻子,爷怎么感觉有人背后说爷坏话啊…… “爷不在的这些日子里,府里可还安稳?”绵悫忙问。 谷杭强撑着笑了笑,“一切还好。” 绵悫打量着谷杭的容颜,“爷瞧着,你怀着身孕,反而瘦了些。是不是胃口不好?” 谷杭柔声道:“早先是孕吐了几个月,这两个月倒是好多了,也愈发爱吃酸了。” 绵悫眉梢难掩雀跃道:“看样子鵷雏要有弟弟了。”——这可是皇额娘亲亲口告诉他的,爷终于要有嫡子了! 谷杭眼底忽的一黯,笑容险些要维持不下去,万一这一胎还是个女儿…… “琬瑗入冬以来,一直咳嗽不止,不如爷去瞧瞧吧。”谷杭微笑着道。 绵悫微微颔首,“二格格生下来体弱,不比鵷雏身子骨康健。爷去去就回。” 目送丈夫离开,陪嫁赵嬷嬷忍不住道:“福晋何必把郡王推去疏影阁?您怀着身孕,王爷又如此看重,瞧着十有八九是要留下来陪您的。” 谷杭幽幽叹息,“我怀着身孕,不能服侍。苏格格性子安顺,产后又亏了身子,一时半会儿也难以受孕,与其便宜了旁人,不如是她。” 赵嬷嬷叹着气道:“福晋怀着身孕,切忌思虑过度,您要静心养着才是。” 谷杭苦笑:“我如何能静心下来,我没有二福晋那等福气,一举得男。若这一胎还是个格格……”谷杭低头看着自己肚子,“都是肚子尖尖才是儿子,我这肚子瞧着倒是愈发圆润了。” 转眼过了腊八节,又下了一场大雪,赖得水泥的推广,京中的屋舍无有倒塌者,否则往年到了这个时候,就该赈灾了。 盈玥懒懒歪在坤宁宫椒房的通炕上,儿子来了,也不起,斜眼腻了一眼,“哟,不错,才回来没几日,脸就白嫩了不少,看样子是我的玉容珍珠膏管用了。” 绵悫/绵懋:…… 做为哥哥的绵悫率先挤出个艰难的笑容:“皇额娘的东西,自然是一等一的好。” “卧槽!”弟弟绵懋发出惊呼,“大哥你居然真的用了?!” 绵悫额头暴起一根青筋:他怎么可能用那种东西?!这个缺根筋的家伙…… 盈玥脸色一黑,瞪向绵懋这个人高马大的兔崽子:“你居然没用?!” “介个……”绵懋挫折手讪笑着道:“不小心被蕤宁给瞧见了,硬是给抢了去。儿子也是很无奈呀。” 盈玥“哦”了一声,她豪爽地挥了挥手:“没事儿,我再给你一罐就是了。” 绵懋欲哭无泪。 绵悫几欲笑喷。 哥俩今日此来,都是带了礼物的,绵悫带了些盛京的特产,献给皇额娘,还有一些有趣的小玩意儿,送给四弟绵偲。而绵懋则带回来海外的新鲜玩意儿,做工精良的毛呢面料以及两盒璀璨夺目的红蓝宝石,简直要晃瞎了盈玥的眼珠子。 她素手捻了一枚硕大的鸽血红宝石,红光潋滟,当真是美地夺目,“真是极品啊……” 小四在一旁撒娇:“皇额娘给我一颗嘛!” 盈玥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你一个男孩子,要红宝石作甚!” 小四一呆,他歪头想了一会儿,才终于想出个靠谱的用处:“镶嵌在腰带上。” 盈玥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一个俊俏可人的半大蓝孩纸,腰间系着玉带,玉带上还镶嵌着一颗鲜红妖艳的宝石……她不由黑线了,好骚气啊! “一边凉快去!”她啪嗒一声,将装满了宝石的盒子盖上锁了起来。 小四嘴巴立刻撅了起来,撅得简直都能挂酱油瓶了。 盈玥选择了无视,他瞅了瞅绵悫和绵懋,“你们俩才刚回来,要多陪陪福晋。” 绵悫露出了苦笑,“皇额娘您是不知道,谷杭自打有孕,每个月都要去城外妙峰山的娘娘庙进香!天寒地冻的,儿子让她别去,她险些都要哭出来了!” 娘娘庙?那可是求子的地方。 盈玥黑线了,“这回她不用求了呀。”儿子都在她肚子里揣着啦~ 绵悫叹了口气:“我也跟她说,这回怀的肯定是儿子,可他不信,偏要去求。” 嗯……绵悫这么说的话,谷杭只怕是觉得绵悫是思子心切,反而给了谷杭更大的压力。盈玥幽幽叹了口气,“那你就多陪陪她。”产前焦虑嘛,多关心多陪伴就好了。 绵悫苦笑连连:“儿子自打回来,去她那儿三次,至少两次得被她给撵去别处!” 旁边正大口吃着酥点多绵懋挑眉道:“哟,大嫂还真贤惠啊!跟蕤宁一比,简直是天壤之别!我要是哪天去姬妾院里,她能酸上半天!” 绵悫叹着气道:“我倒是希望你大嫂酸点,也总比强颜贤惠要好得多。” 盈玥也觉得,大儿媳妇和二媳妇应该中和一下,就完美了。不过这种事情,强求不得。盈玥笑着打量着这两个儿子,忽的“咦”了一声,“懋儿好像又长高了些,怕是有八尺了吧?” 绵懋立刻精神抖擞:“皇额娘您终于发现了!儿子现在比大哥都高了呢!”说着,他挑衅地看着坐在对面圈椅上的大哥绵悫。 绵悫的额头不由爆起了一根青筋:这个欠揍的弟弟! 绵偲小小的人儿坐在无比宽大的圈椅上,一双腿来回摆动着,他手里正捧着一盏香喷喷的玫瑰奶茶,声音稚气未退:“二哥长得跟个拴马桩似的!” “拴马桩二贝勒”风中缭乱。 “噗嗤!”绵悫忍不住笑出了声儿,他抚摸着幼弟的小脑门:“四弟你也真是的,干嘛说得那么直白!” 然后,又笑眯眯宽慰“拴马桩贝勒”:“二弟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绵懋气得鼻子都要歪了:“你们俩——”一唱一和的,当爷是傻子啊! 绵懋的个头真的是相当可观了,何止是超过了哥哥绵悫,盈玥冷眼瞧着,根本已经比他爹永瑆都要高些了。 就在这时候,太监小乐子匆匆跑了进来,“主子娘娘,豫王府出事儿了!老御史张珉弹劾世子孝期淫乱,皇上雷霆震怒。”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五八七章、热孝失节 ?噺8壹中文網.x8om哽噺繓赽捌1小説蛧 “什么?!”盈玥脸色陡然青了半边儿。 绵悫霍然站了起来,“这不可能!裕丰不是这等糊涂之人!这必定是诬告!” 小乐子急忙道:“奴才不敢胡言乱语,世子的爱妾已经有五个月的身孕了,身子着实掩藏不住,这才被告发了出来。” 绵悫脸色刷地难看了起来,“五个月的身孕……?!” 盈玥气得胸口一震剧烈起伏,“宝容去世才刚刚半年!他的侍妾便有了五个月的身孕!!热孝期内,这个混账竟然”明明小的时候,宝容的几个孩子都是乖巧又孝顺,没成想长大后,却是这般德性!! 一旁的绵懋赶忙上前为她顺气,“皇额娘息怒,为这等忤逆不孝之辈气伤了身子不值得!你好歹要顾忌肚子里的五弟呢。” 盈玥:都说了怀的是女儿,乃们怎么一个个都不信呢? 只是这个节骨眼儿上,盈玥懒得计较这个了,她深吸了几口气,勉力平复下心绪。 小乐子又道:“听说豫王爷也着实气坏了,已经将世子关在佛堂,动了家法。” 盈玥冷哼:“热孝失节,岂止是家法难容,国法更是容不得!” 绵悫蹙了蹙眉头:“皇额娘,儿子觉得此事颇有蹊跷!就算裕丰真的热孝期内作出了混账事,也该加以掩盖才是,岂会叫侍妾稳稳当当怀到五个月?” 绵悫的意思是,为全孝节,为保世子之位,打掉这个服内子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盈玥眉心微颦,这的确有些不合常理。 绵懋露出不悦之色:“大哥怎的还替这个混账狡辩起来?!” 绵悫瞪了一眼这个个头已经比他高出半个脑袋的弟弟,语气很是不快:“这怎么能是狡辩?此事的确颇有疑窦!” 绵懋哼哼道:“再有疑窦,他爱妾的身孕总是实打实!就算再有隐情,他热孝失节都是不争的事实!!大哥可不要因为和裕丰的交情,便不分青红皂白袒护这个混账!” “你”难得的,绵悫竟也会被弟弟说得哑口无言。 绵懋撇嘴道:“裕丰素来风流,他大大小小的姬妾有足足有十二房!这些大哥都是知道的!” 盈玥凝眉:不错,裕丰这混小子可一点不像他阿玛修龄那般专情,素日便贪爱美色,时常夜宿柳巷。修龄忙于宗人府事物,无暇管教,宝容这些年又身子不济,更是无力管教,这小子……越来越混账了! 绵懋又道:“不过,他姬妾虽然甚多,却至今无子。如今好不容易有个爱妾怀上了,他下不了狠手,也是情理中的事儿。” 正在此时,又有新的消息传来,“娘娘,豫王入宫,请求皇上废黜世子!” 绵悫脸色一白,“皇额娘!裕丰应该只是一时糊涂……” 盈玥脸色发寒,“他不是三岁小孩子了!犯了糊涂,也并不值得原谅!!”这可是热孝期内干出的混账事儿,宝容尸骨未寒啊!若有半分孝心,也不会这样按捺不住! 绵悫喉咙一噎,一时竟无言以对。绵悫黯然垂下头,连豫亲王都要“大义灭亲”,裕丰这世子之位,肯定是保不住了。 傍晚的时候,永瑆自养心殿过来,瞧见盈玥眉宇之间仍有一抹怒意未散,便上前道:“朕已经下旨,褫夺裕丰世子之位,改立修龄次子裕瑞为世子。” 盈玥长长叹了一口气,“先前宝容在世的时候,还跟我说裕丰这孩子孝顺得紧……”一时间盈玥心头悲愤交加,“这个孽障,便是如此孝顺的?!” “好了好了。”永瑆轻轻拍打着她的脊背,“别生气了,仔细气伤了朕的儿子。” 盈玥瞄了一眼自己的肚子,一脸无奈地道:“是女儿啊!!” “好好好!”永瑆也不跟她争辩,连忙点头,“月娘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盈玥那叫一个气闷啊,永瑆这分明就是在掐着鼻子指鹿为马啊! 她陡然间颓然无力,罢了罢了,她现在计较这个作甚,等瓜熟蒂落之日,自可见分晓,她现在就算说破嘴皮子,永瑆也只当她是任性呢。 已经是嘉成十一年的年底,因豫王府出了这档子事儿,这年底的“赐福”,自然便少了豫王府的份儿。所谓的“赐福”,是皇帝永瑆亲笔所写的福字,赐予宗室勋贵和朝中重臣,往年豫王府从来都是赐福不断,今年被孽子所累,豫亲王也是颜面无光得紧。 翻过年来,豫王府世子更迭一事渐渐平静下来。 然而,却在大正月里,又出现了转机。 这一日,盈玥与永瑆正在椒房中对弈,黑白子错综复杂,满满一大盘棋针锋相对,然而白子明显已经被扼住了要害。 盈玥有些恼羞成怒,直接便聊下了手中的白玉棋子,“不下了!” 永瑆哈哈笑了:“不就是一盘棋么,输了就输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盈玥咬牙切齿,说得倒是轻巧,这局棋的赌注可是…… 永瑆附耳道:“今晚,可要好生服侍朕。” 盈玥老脸紫涨,以她如今的月份,当然不能那啥啥的,但是不还用双手么……所以赌的就是这个。 “你个老不羞!”妈蛋,都四十岁的老大叔了,还整天这么不正经! 永瑆的脸色突然凝滞,他冷冷问:“朕老了吗?!” 盈玥:……这是戳中心头痛处,所以炸毛了? 然而,下一秒,永瑆突然笑了,笑得邪媚异常,他修长的手指徐徐滑过盈玥的肚子,“谁说朕老了?朕若是老了,你怎么怀上的?!” 盈玥:果然是个老不羞! 永瑆一把拦住盈玥粗重的腰肢,笑得更加不轨,“朕到底老不老,月娘要不要试一下?!” 盈玥立刻把脑袋摇成了个拨浪鼓,尼玛这大白天的…… 正在这时候,陶嬷嬷打了帘子进来禀报:“皇上、娘娘,慧郡王求见。” 盈玥一喜,来得太是时候了,否则永瑆这个老不羞还指不定干出什么事儿来了呢,他连忙整肃衣冠,正色道:“快让他进来!” 绵悫今日穿了一袭深烟红团龙密纹的长袍,步履分明比素日急促了三分,他忙请了安,“汗阿玛、皇额娘!裕丰孝期失节一事,儿子特意查过了,此事另有内情!” 佰度搜索噺八壹中文網m.无广告词 第五八八章、世子之争、兄弟阋墙 ?大过年的,别人都在家陪老婆孩子,慧郡王绵悫却撇下了即将临盆的福晋与一干望穿秋水的姬妾,跑去豫亲王府彻查丑事儿。 绵悫与裕丰是自小一起长大,他深知裕丰虽好色风流了些,但也不至于在母亲去世后不久便作出这等不孝之事! 这一查,竟真的查出猫腻来了。 裕丰……是被下了药了,是暖情的香料。 彼时裕丰只以为是爱妾为了争宠,一时糊涂,所以便按下了此事,将爱妾发落去了庄子上。没成想,一夜之后,却珠胎暗结。那侍妾生恐被落了胎,所以一只死死瞒着,瞒到五个月肚子都大了起来,这才被人发现。 “在香炉中下了暖情香料的,不是别人,正是裕瑞。”正是刚刚改立的新世子。 一瞬间,永瑆和盈玥的脸色都相当难看,给亲哥哥房里下药,无耻算计到如此地步,很明显,图谋的便是豫王府的世子之位! 永瑆眼底的怒意喷薄而出:“养子不教谁之过!” “豫亲王气得吐了血,因此不能前来请罪了。”绵悫难掩同情之色。 永瑆皱了皱眉头,“派个太医去照看。”对于昔年伴读,永瑆还是有不小的情分的。 说罢,又转脸吩咐刘昶:“传旨宗人府,革除裕瑞世子之位,叫宗人府羁押看管!” 裕瑞这世子之位还没坐热,便被革了,只怪他做事太过下作! 盈玥忍不住露出厌恶之色,“先前我只知裕瑞有些调皮任性,没想到……他为了一个世子之位,竟对亲哥哥做出这种事情!” 绵悫露出苦笑之色:“皇额娘您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那可是****府世袭罔替之位!同时嫡出,谁也不比谁高贵,他会心生觊觎,不足为奇。” 听了这话,盈玥只觉得胸口闷得慌。为了权位,连兄弟骨肉之情都可以泯灭吗?那么……绵悫和绵懋也会如此吗?他们两个都是她亲生的,都是嫡出的皇子,绵悫一样不见的比绵懋更高贵…… 想到此,盈玥心口更加堵得慌了。 绵悫又忙道:“汗阿玛,裕丰既然是被算计的,是否该恢复他的世子之位?” 永瑆哼了一声,脸上难掩厌恶之色:“就算他是被人算计的!那也的的确确是热孝失节!此事已经人尽皆知,如何还能复立?!” 绵悫脸上微微黯然,“汗阿玛所言甚是。” 永瑆略一思忖,便道:“反正修龄嫡子众多,既然如此,就立三子裕兴好了!” 盈玥幽幽苦笑:“嫡子多了,还真不见的是好事儿。”都是一样的嫡出、一般血统,谁会甘心屈居人下呢?做世子,便可世袭罔替****爵,而其余诸子,只能获得一个辅国公这样的低级爵位,而且还得通过考封,才能得到这个低级爵位,若是通不过,便只是个黄带子宗室而已,这样天差地别的待遇,太容易滋生野心了。 经此一役,豫王府简直成了京中笑话,修龄索性辞了宗人府的差事,以养病为由,闭门不见客。 想当年老豫亲王德昭之时,何尝不是诸子纷争,修龄唯独与同胞弟弟英龄才是真正的亲兄弟,大约便觉得只要是一母所出,便能相亲相爱。却没成想,事实给他上了残酷的一课。 之前宝容在世的时候,有她这个慈母在,膝下五个孩子尚且收敛些,宝容不在了,矛盾立刻就暴露了出来。 唉……说到底,也是宝容太过偏爱裕瑞,自小便叫裕丰让着弟弟些,以至于裕瑞竟生出这等心思。 “悫儿,你和懋儿会不会也像裕丰、裕瑞那样?”看着窗外的斜阳,盈玥忍不住问绵悫。 椒房中没有外人,一片寂静无声,只能听到母子俩的心跳声。 良久之后,绵悫长长叹了口气,“那要看二弟如何选择。” 懋儿……这孩子也是自小任性些,素爱争强好胜,若他看上了太子的宝座,要与哥哥争抢……盈玥心口不由钝痛起来。她简直不敢想象,自己的两个儿子会成为夺嫡的仇人。 绵悫急忙柔声安慰:“皇额娘请放心,就算二弟做出糊涂事儿,儿子这个作长兄的……终会原谅他的。” “悫儿……”这话叫盈玥心头一暖,悫儿终究不愧是她和永瑆的长子,这张日益成熟的容颜,还真是像极了永瑆年轻的时候。 绵悫笑容暖煦,“何况,二弟不会和裕瑞那般下作,纵然他会与儿子相争,也会光明正大地争。” 是啊,懋儿性子素来磊落。 盈玥笑了笑,“他这性子,做个大将军还使得,做太子……”盈玥摇了摇头,为君者哪个不腹黑? 等等……绵悫如此“宽容大度”,莫不是哄她的腹黑手段吧? 盈玥脸色不由一黑。 正在这时,慧郡王府的太监如丧考妣般哭着冲将进来,“王爷,不好了!福晋遇刺了!!” 此话一出,椒房中鸦雀无声。 绵悫脸色刷地青了,他简直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你说什么?!” 太监趴在地上磕了两个头,嚎哭道:“福晋又去了娘娘庙进香,就在回来的路上……没成想竟有人埋伏在山中,放了冷枪,福晋中枪了!!” 听得“中枪”二字,莫说是绵悫站不稳,就连盈玥都身子一颤,她急忙问:“哪里中枪了?!” 太监颤抖着道:“肚子上……” 哐啷一声,绵悫踉跄着摔倒在地。 盈玥不忍地合上了眸子,即将临盆的肚子上挨了一枪,那这个孩子……肯定是保不住了。 “福晋这会子大出血不止,王爷快回去看看吧!晚了只怕是……”太监不敢继续说下去。 “皇额娘——”绵悫踉跄着爬了起来,冲将过来,一把抓住她的袖子。 盈玥明白他的意思,飞快从袖中取出一只羊脂白玉的小瓶子,“这灵药能够保住谷杭的名,但是……”但是腹中的孩子,是不能起死回生了。 绵悫眼中一片沉痛,他强行让眼中打转儿的泪不落下,“儿子……明白。” 这可是他盼了已久的嫡子啊!明明眼看着就要降生了,孩子降生后的衣裳都已经备了好了,但是现在,他却失去了这个孩子!!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五八九章、谷杭失子 ?慧郡王府。 产房中传出妇人凄厉的惨叫声,血气浓郁地直扑面而来,一盆盆血水从产房中端出。 “啊——” 然后,最后从产房抱出来的却是一个了无声息的孩子,那孩子已经与刚出生的婴儿差不多大,手脚齐全,但是……他满身鲜血,眼睛紧紧闭着,没有呼吸和心跳。 刚刚赶回来的绵悫不忍去看,明明今天早上,这个孩子还踹了他额娘一脚,但现在他已经不会动弹了。 那颗子弹,穿透母体,直接留在了这个孩子体内,这个孩子几乎是当场毙命的。 泪水抑制不住地肆意横流。 产房中传出沙哑的而虚弱的呼声:“孩子!我的孩子呢?!” 接生嬷嬷从产房中跑了出来,匍匐在地,“王爷,福晋大出血不止,奴才们已经尽力了!”说着,接生嬷嬷嗵嗵磕头不止,只恐郡王一怒之下,让她们殉葬。 绵悫再也顾不得这个孩子,他吩咐身边太监:“好生安葬二阿哥!”按理说,这样的死胎是不能序齿的,但郡王既然都这么说了,底下人自然不敢有异议,自然要按照安葬皇孙之礼仪安葬这个胎死腹中的孩子。 绵悫快步冲进了产房中,只见床榻之上,谷杭的身子底下,早已是一片鲜血濡湿,绵悫瞳仁一缩。 谷杭已经奄奄一息,她强撑着最后一股子力气,道:“求……爷……继娶二叔和琳之女谷沃贺……让她抚养鵷雏和二阿哥……” “不要说了!”绵悫压下心头的沉痛,冲到床头,飞快取出那枚灵药塞进了谷杭的口中。哪里还有什么二阿哥,孩子早就…… 但这样的话,绵悫说不出口! 灵药入口即化,但谷杭说完了“遗言”便合上了眸子,这一幕叫绵悫心头一震,他赶忙将手伸到谷杭鼻子底下…… 绵悫松了一口气,还好,还有气息,谷杭只是失血过多晕厥过去而已。 太医与接生嬷嬷都不敢置信,大福晋的大出血竟然止住了!接生嬷嬷们宛若逃出生天般松了一口气。 绵悫脸色一片阴寒,他冷冷吩咐道:“记住了!二阿哥只是先天虚弱,福晋若是醒来,该怎么说,你们明白!” “是!”众人颤抖着应了声,可这种事情,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啊! 绵悫只得压下心头的悲痛,眼中恨意滔天涌起:“刺客可有抓到?!” 底下鸦雀无声。 “立刻让九门提督封锁京畿,出动猎犬,以刺杀地点为中心开始盘查!!”绵悫狠狠攥着拳头,“只要身上有硝烟气味的,一律拿下!” 底下一个太监忙道:“王爷,如今正值正月,只怕有不少燃放鞭炮的……”因此想要盘查清楚,只怕要耗费极大的人力物力。 慧郡王绵悫冰冷的目光几欲将人冻结,太监身子一抖,急忙道:“是!奴才这就去!” 嘉成十二年的正月,注定不平静。 整个京城戒备森严,九门兵马挨家挨户盘查,不知多少人被投入了大狱中,一时间风声鹤唳,搅扰京中人心惶惶。 然而永瑆对绵悫此举却是听之任之,很显然,对于谷杭的遇刺,永瑆也很震怒,“身在京中,竟能遇到枪袭!此事必须彻查!”否则,今日遇刺的是个皇家福晋,明日岂非要暗杀君王?!这背后之人若不抓出来,永瑆寝食难安。 这种事情盈玥当然不能反对,这样的盘查声势浩大,虽然扰民无数,但不得不承认,这是唯一的法子,也是最有效的法子。 如此不出十日,九门兵马便在一户农家抓到了刺客,那此刻原本就是窝藏在地窖中,但是被猎犬的狗鼻子闻了出来,这刺客当场夺门而逃,后来被九门兵马给团团封堵,这才捉拿归案。后来还在地窖中找到了已经射空了子弹的枪械。 然而,这是个死士,任凭刑部衙门如何拷打,都只字不发。 这可着实气坏了绵悫,无计可施之下,绵悫只得入宫求助,“皇额娘,您可有什么灵药,能够让死士开口?!” 吐真剂?可惜她哪儿能造出来? “药……是没有的。”盈玥正色道。 绵悫一脸恨意,他咬牙切齿道:“再拷打下去,只怕便彻底不能开口了。若真如此,反而遂了那死士之愿了。” “我去一趟刑部大牢吧,用精神念力应该可以让他开口。”盈玥喃喃道,虽然她没有试过,但理论上是可行的。 绵悫大喜,但却遭到了永瑆的强烈反对:“不行!刑部衙门那种地方,你怀着身孕怎么能去!” 永瑆板着脸吩咐道:“把那刺客拾掇干净,捆绑严实了,送进宫来吧!” “是,汗阿玛!” 盈玥的灵药虽然保住了谷杭的性命,但她终究失血太多,一天十二个时辰至少有十个时辰是昏迷的。嬷嬷们按照慧郡王的吩咐,隐瞒了二阿哥生下来就是死胎的事实,一味蒙蔽着嫡福晋。 再度为人母亲,还如愿以偿得子的谷杭却是眼巴巴想要抱一抱自己的儿子,就算没有力气抱,哪怕看一眼也好,“二阿哥可醒了?快抱来给我瞧瞧。” “二阿哥胎中受惊,可真真是一点都吵扰不得!稍微有点动静便会被吵醒,一醒来便大哭不止。奴才实在不敢惊动。”白胖的乳母嬷嬷诚惶诚恐地道。 谷杭头上勒着紫貂抹额,一张脸蛋苍白地没有半分血色,她眼中不免有些失落,“说来都是我不好,月份那么大了,还非要去娘娘庙祈福,险些害了二阿哥。” 乳母嬷嬷心中叹息,这哪里是险些害了,分明是已经…… 这时候,一位富态喜气的保姆嬷嬷抱着个粉雕玉琢的女娃走了进来,看着那孩子,谷杭终于露出了笑颜。 这正是慧郡王的嫡长女,大格格鵷雏,鵷雏虚岁三岁,实则还不满两周岁。却已经乖巧又可人,鵷雏甜甜唤了一声“额娘”,小脑袋往谷杭怀里蹭了两下。 谷杭笑逐颜开,“雏儿终于弟弟了,你可开心?” 鵷雏露出懵懂之色,“弟弟?可弟弟已经死了呀……” 谷杭脸上的笑容骤然僵住了。 鵷雏却依旧懵懂不解,“她们都说雏儿的弟弟死了,额娘,什么是‘死了‘呀?”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五九〇章、离间天家骨肉 ?“她们都说雏儿的弟弟死了,额娘,什么是‘死了‘呀?” 这稚嫩的、奶声奶气的嗓音,原本是那么可人。谷杭却眼前一黑,几欲晕厥过去。 在场所有的嬷嬷全都吓得惨无人色,大格格的保姆嬷嬷急忙扑通跪倒在地:“福晋,纪格格是在诅咒二阿哥!二阿哥还好端端在偏房安睡呢!” 谷杭浑身都在颤抖,她苍白的嘴唇颤抖着吩咐道:“去把……二阿哥抱来!” 众人匍匐在地,却无一动弹,哪里还有什么二阿哥,叫她们从哪儿去抱来?! “去啊!!!”谷杭突然嘶声力竭嘶吼,“快去把我的二阿哥抱来啊!!!” 众人默然匍匐着,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谷杭两眼泪水横流,眼眸空洞地看着描金彩绘的横梁,她的手不由自主地摸向肚子上的那个疤痕,那一枪,打中了她的肚子。 二阿哥产下之后……她并没有听到孩子的哭声。 所以说,她的二阿哥…… 其实她一开始就明白的,孩子只怕十有八九——可她总是还抱着一丝奢望,或许那颗子弹并没有打中腹中的孩子,或许就算打中了,也并没有打中要害…… 底下人都说二阿哥是受了惊,产后体弱。 既然所有人众口一词,说二阿哥还活着,她便信了——哪怕那是自欺欺人。 “不!!!”谷杭如何能接受这个事实! 嘶吼着,谷杭眼前一黑,她晕厥在了床榻上。 “福晋!!” “快来人啊!福晋晕过去了!” 懵懂的鵷雏吓得小脸煞白,她钻进了保姆嬷嬷怀中,小小的身子瑟瑟颤抖,“雏儿……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保姆嬷嬷一脸心疼,“不是您的错,您别怕。” —————— 一个被捆地如粽子一般的三十来岁的男子,面色黝黑,体长而瘦,很是不起眼儿的长相。这男子嘴巴被塞住、眼睛被蒙住,身上穿着单薄而干净的衣裳,捆绑的手脚呈现出不大正常的角度…… 盈玥一眼就看出,腿脚都已经断了。 此人气息微弱,命已经去了七分。 这架势,哪里还需要绑得如此严密?哪怕不捆绑,他也跑不了。 两个太监粗鲁地将此人直接丢在地上,便跪安退了下去。 盈玥屏退了无关人等,吩咐道:“嘴巴上塞的抹布取下来吧。”要不然待会儿也没法招供啊。 绵悫也不假手旁人,直接上去便拽下了那塞了一嘴的抹布。 那人发出了微弱的闷哼,“我……什么都不知道……杀、杀了我吧……”这短短几个字,仿佛是用尽了全力。 绵悫眼中满是凶厉的杀意,“放心,你很快就什么都知道了!!” “交给我吧。”盈玥直接撸袖子上前。 此人眼睛被黑布蒙得严密,但耳朵却听得分明,“女……女人?”这语气里透着不可思议,这次逼供的竟然是个女人? 下一刻,一柔软的手便覆盖在了额头上,刺客可以感觉到那时一只保养得极好的手,柔嫩而有弹性,这手主人身上还带着一股子清淡的兰芷之香,浅香沁人心脾。闻着这个香味儿,刺客只觉得自己的脑子晕晕乎乎的起来,浓浓的困倦袭来…… 盈玥松了一口气,还蛮好控制的嘛。嗯,这个刺客被拷打多日,身体已经微弱到了极限,再加上根本就没有精神控制方面的防备…… 旁边看好戏的绵懋露出惊喜之色,他快步凑上前,搓着手问:“这是成功了吗?” 盈玥也不搭理绵懋,直接问那刺客:“你叫什么名字?” “乌十三。”那人如机器般回答着。 盈玥托腮自语:“听着像个编号,果然是个死士吗?” 绵悫按捺不住上前,一把揪起那刺客的衣领,“你的主子是谁?!” 乌十三嘴唇动了两下,仿佛在抗拒回答这个问题,但他只抗拒了片刻,便说了出来:“乌苏里额勒。” 盈玥眨了眨眼,“乌苏里额勒?谁呀?”这个名字,反正她是没听说的过,然而,盈玥发现永瑆、绵悫、绵懋父子三人的脸色都很难看,尤其是绵懋!一张小脸煞白如土。 绵懋眼眸颤抖,气息也有些紊乱,“这怎么可能?!” 盈玥忙问:“你认识这个乌苏里额勒?” 绵懋脸色有些艰难,“乌苏里额勒,他是海兰察的乘龙快婿。” 盈玥一呆,脱口道:“海兰察的乘龙快婿不是你么!” 绵懋:皇额娘,这个时候您能不皮吗? 永瑆咳嗽了两声,忙扶着盈玥到一旁通炕上坐下,“你有所不知,海兰察有两个女儿,长女许给了帐下一员先锋将,便是这个乌苏里额勒。” 盈玥恍然大悟,原来是绵懋的连襟啊。可是——这个乌苏里额勒为什么要派人刺杀谷杭?!盈玥心头陡然一凉。 绵懋咬了咬牙齿,直接对乌十三质问:“乌苏里额勒为什么要刺杀大福晋?!” 乌十三硬邦邦缓缓道:“为了让慧郡王无嫡子,这样二贝勒便能有更大胜算争夺太子之位。” 二贝勒绵懋瞬间双眸滚圆,今天原本来准备来看皇额娘的本事的他,竟然看到了这样的场面!! 永瑆直接黑了老脸,他一巴掌重重拍在了炕几上,炕几上上的珐琅茶盏也跟着颤抖了两下:“离间天家骨肉!!该死!!” 绵懋眼睛在颤抖,他有些不敢去看自己的大哥,乌苏里额勒纵然胆大包天,但说白了,是为了扶他上位,所以才…… “大哥……”绵懋艰难地唤了一声。 绵悫的拳头已经紧紧攥了起来,他强忍着胸腔内滔天的恨意,继续问:“此事,海兰察可有参与其中?!” 绵懋愕然失色,“不会的,岳父不会与此事有关!” 永瑆抬了抬手,板着脸道:“懋儿!你不要插嘴!” 绵懋眼圈红红的看着皇父,“汗阿玛……” 这时候,乌十三沙哑地开口了:“超勇公,并不知情。” 绵懋终于松了一口气,幸好,幸好岳父没有糊涂到这个地步! 绵悫压下心口的恨意,微微弯身道:“汗阿玛,海兰察刚刚平藏归来,此事不宜牵连到多拉尔家头上。” 听到这一席话,永瑆露出了欣慰之色,“功臣之心不可寒,你明白这个道理就好。” 绵懋眼圈湿润了,“大哥……”说到底,乌苏里额勒是海兰察的长婿,还是他帐下将领,此番乌苏里额勒犯下的滔天罪责,能不牵累多拉尔家,已经是十分宽宏了。 第五九一章、内院起火 ?绵悫拍了拍弟弟的肩膀,没有多说什么,他转脸厉声质问乌十三:“枪械素来管制严苛,乌苏里额勒是如何弄到那杆枪的?!” 乌十三毫不迟疑回答道:“自工部员外郎辉发那拉晏清处所获。” 此话一出,绵悫变了脸色,辉发那拉晏清……正是他侧福晋辉发那拉晏音的同胞二哥!!也就说,这次的刺杀,并非只是胆大妄为之辈的野心勃勃之举,更是他内院起火!! 乌十三继续道:“辉发那拉晏清与辉发那拉侧福晋系一母所出,本就不忿妹妹受到冷落,乌苏里将军加以挑拨,并承诺此事不会牵累辉发那拉家,辉发那拉晏清借职务之便,从火器司盗取新式连珠铳,而后将军命死士中最精通枪械的我埋伏于妙峰山下,暗杀慧郡王福晋。” 听到此处,绵悫已经攥紧了拳头,手背上的青筋已然爆起,可见是愤怒到了极点。 盈玥叹了口气,当初把辉发那拉晏音指给绵悫作侧福晋,还真是个错误的决定。 盈玥忙问乌十三:“此事,辉发那拉晏音是否知情。” 乌十三摇头。 盈玥松了一口气,若是不知情的话……或许还可以从轻发落。 乌十三道:“小人不知,辉发那拉侧福晋是否知情。” 盈玥眉头一簇。 绵悫双眸已经怒极充血,“不管她是否知情,她与辉发那拉晏清都是帮凶!!都该死!” 永瑆长叹了一口气,“当初就不该将辉发那拉氏赐给绵悫!当年的先帝继后是何其歹毒?辉发那拉家的女人又能好到哪儿去。” 这简直就是这一杆子打翻一船人啊! 盈玥掀了掀眉毛:“你这是在怪我吗?” 永瑆连忙笑着哄着:“知人知面不知心,这怎么能怪到你头上?” 这还差不多,盈玥心里咕哝着。但是,辉发那拉家既然参与到了其中,势必要牵累九族满门了,辉发那拉晏音……自然也是九族之一,不管她是否知情、是否参与,绵悫都饶不了她。 “汗阿玛,辉发那拉家擅动枪械,协同谋刺皇族,实在罪不容诛!!”绵悫咬牙切齿道。 永瑆略一思忖,扬声道:“来人!!” 大太监刘昶快步进殿,打千儿跪地:“奴才在!” 永瑆的脸上毫无半分表情,他的语气冷中带着肃杀:“拟旨!褫夺辉发那拉家承恩公爵位,辉发那拉晏清斩立决,其余族人流放宁古塔。” 说罢,永瑆扫了绵悫一眼:“至于辉发那拉氏,你自己后宅之事,自己去料理。” 这是将辉发那拉晏音的生死交由绵悫处置。 盈玥幽幽叹了口气。 绵悫应了一声“是”,他微微抬头道:“汗阿玛,那主犯乌苏里额勒……可否也交由儿子处置?” 永瑆审视地看了自己的长子一眼,“你打算如何处置?” 一旁的绵懋有些急了:“大哥!”乌苏里额勒千刀万剐都死不足惜,但是……多拉尔葳宁毕竟是蕤宁的亲姐姐,蕤宁自幼丧母,可说是葳宁一手抚养长大的。 绵悫正色道:“只要多拉尔家肯大义灭亲,儿子可以只杀乌苏里额勒一人,绝不牵累其妻儿。” 绵懋彻底松了一口气,岳父知道轻重,他会大义灭亲的。 正在此时,一个太监慌乱地跑了进来,噗通跪倒在地,“不好了!福晋她……上吊自尽了!” 绵悫的脸上瞬间失去了血色。 盈玥急忙问:“可救下来了?!”那么多人伺候着,应该不至于让谷杭真的吊死吧? 太监忙点头:“幸好发现及时,这才没有断气。” 盈玥:老娘差点被你吓断气! 绵悫脸上恢复了三分血色,他连忙躬身道:“汗阿玛、皇额娘,恕儿子要先行回府处理家务!”谷杭会寻死,这表示……二阿哥的死,她已经知道了!可恶!他明明严厉吩咐府中上下必须众口一词瞒住福晋!到底是哪个狗奴才多嘴?! 绵悫心中又是担忧、又是愤怒,只恨不得立刻飞回府中。 盈玥点了点头,“好好安慰她。” 失子之痛,对于女人而言,简直是不可承受之痛。 这个时候,谷杭最需要的便是丈夫的陪伴,可偏偏这段日子,绵悫为了查明真相,一直在外奔波。 “儿子告退!”跪了个安,绵悫飞快退下了。 绵懋见状,忙道:“至于乌苏里额勒这个逆贼所犯下的罪责,便由儿子亲口转告海兰察将军吧。”让岳父亲自动手,大约能让大哥心里稍微痛快些吧。 永瑆摆了摆手,“去吧。” 送走了两个儿子,盈玥不禁唏嘘,“悫儿很好……”出了这样的事情,还能不牵累多拉尔家,可见他是想要保全兄弟情分。 永瑆眼中带着一抹自豪,“朕的儿子,自然都是最好的。” 盈玥:……这是又傲娇了。 慧郡王府。 谷杭宛若失去灵魂一般,无力地躺在华美的锦衾中,她的眼角分明还带着一抹干涸的泪痕,眼睛红肿,雪白的脖颈上赫然是一道紫红的泪痕。那洁白的长绫就那样软软萎落在地,白得不染一丝尘垢。 赵嬷嬷正跪在一旁禀报:“是纪格格在大格格耳边嚼舌根子,说二阿哥死了,大格格不懂事,便在福晋面前说了。” “纪氏!!“绵悫一拳重重打在案桌上,睚眦尽裂,他冰冷的目光扫过那条白绫,”你带着这条白绫,去给纪氏用上!” 赵嬷嬷听懂了慧郡王的意思,连忙磕头道:“是!王爷!”福晋失子,王爷总不在府中,这几日底下几个小贱蹄子是愈发不安分了!尤其这个纪氏!如今总算能杀鸡儆猴了,帮福晋好好立一立威了。 赵嬷嬷带着白绫,便气势汹汹去办差了。 绵悫叹了口气,侧身坐在床头,他执着谷杭苍白无骨的手,柔声道:“咱们还会再有孩子的。” 这话落在谷杭耳中,眼里却一瞬间涌出了泪来,一枪打穿肚腹,这样的伤势……她还如何能再有孩子?她又如何配再有孩子? “爷……”谷杭含泪望着绵悫,“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执意要去进香,就不会遇刺,就不会失去咱们的孩子了……都是我的错!是我这个作额娘的,害死了自己的孩子!” 绵悫心头剧痛,连忙将福晋拥入怀中,“这怎么能怪你呢?是有人蓄意谋害!幕后主犯和从犯,爷都已经查到了,定叫他们给咱们的二阿哥偿命!!” 谷杭泪落连珠,“就算偿命又能如何,我的孩子……也不能复生了。” “谷杭……”绵悫深吸了一口气,“你还年轻,孩子还会再有的。” 谷杭摇头,只一味落泪,却不再言语了。 绵悫眼中沉痛,看样子还需日后慢慢宽慰才是…… “等我料理了害死咱们孩子的人,再回来好好陪你。”绵悫抚摸着福晋单薄的肩膀,柔声道。此刻绵悫心中恨意压过了伤痛,根本没有注意到谷杭眼中,已经不存半分求生之念。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五九二章、天籁音绝 ?夜色寂静,绵悫看在躺在床榻上已经入睡的谷杭,他揉了揉沉痛的眉心。还是先料理了后院吧…… 这时候,赵嬷嬷爷回来复命,“启禀王爷,纪格格已经往生极乐了。”赵嬷嬷眼中滑过一丝快意,这个贱人,居然还利用大格格来伤害福晋……这位赵嬷嬷是谷杭的乳母,可说是亲眼看着谷杭长大的,对于这位福晋主子,赵嬷嬷如同看待自己的女儿一般,岂容的下贱之人伤害一丝一毫。 纪氏这个贱人,居然还不肯赴死!赵嬷嬷索性亲自动手,勒断那根雪白的脖子。 绵悫露出了微笑,“办得好!” 然后,绵悫起身,吩咐身旁太监:“去天籁院。” 侧福晋辉发那拉氏,最喜欢弹奏琴曲,因此她所居住的别院取名为天籁院。平常郡王烦心的时候,时常会去听上一曲,不过甚少留宿。这个时候王爷偏偏要去辉发那拉侧福晋那儿,赵嬷嬷有些不解,她连忙道:“王爷可否容许奴才随行。” 绵悫想到这赵嬷嬷料理纪氏很是痛快利落,可见是个好手,便点了点头:“跟上吧。”兴许还能派上用场呢。 绵悫离开了正院,榻上本该沉睡着的谷杭却睁开了眼睛,她眼中满是绝望,“爷没有留下……”好不容易回府,爷没有留下陪她,而是去了辉发那拉氏院子。 或许,爷并不会留宿,只是想听听琴曲,舒缓愁绪。 “但是……他是怨我吧……”谷杭眼中的苦涩与伤痛浓得化不开,“他应该怨我,是我没有听他的话,执意要出去进香求子……” 谷杭伸出颤抖的手从枕头底下取出了那把嵌着红宝石的匕首,即使在黑夜,那红宝石仍然在月光下闪烁着如血光的光彩,“这是阿玛给他外孙的见面礼……只可惜……” 锋利的刀刃上流转着寒芒,“真是一把好刀……” 谷杭握紧了匕首,合上眸子,刺了下去。 天籁院。 通明的灯火映着辉发那拉晏音那张不安的精致小脸蛋,“怎么会、怎么会……九门提督兵马围困承恩公府?!他们怎么敢在承恩公府造次?!” 映着这句话,房门被砰的一声踹开了,冰冷的声音随之响起:“他们当然敢!因为他们是奉了圣旨!!” “圣旨”二字彻底打破了辉发那拉晏音最后一丝幻想,她浑身一软,噗通倒在了地上。 绵悫脸上冷凝,声音寒湛得宛若来自九幽:“是你让辉发那拉晏清盗取火器司连珠铳的!!” “不!!!”辉发那拉晏音分离摇头,她赶忙跪着膝行上前,含泪道:“妾身没有!妾身怎么敢?!是二哥一直不忿福晋夺走了原本属于我的位子,所以才——” 绵悫愤怒爆发了:“属于你的位子?!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若不是你们当初纠缠哀求皇额娘,本王连侧室之位都不可能给你!” 这样的话一瞬间激起了辉发那拉晏音心底埋藏已久的忿意,“辉发那拉家是不够高贵!姑祖母又遭受先帝爷厌弃,所以皇后娘娘和爷便要悔弃当年的婚约?!” 绵悫几乎要气疯了:“婚约?!哪里来的婚约?!庚帖何在?!文书何在?!当年皇额娘迫于继后之势,才不得已与辉发那拉家来往!但却从未说过定下婚事!是你们自视过高、自以为是!!” 这样的嘲讽,让辉发那拉晏音涨红了脸,说到底,的确是没有真的定下婚约!有继后娘娘在,辉发那拉家也一直觉得,有娘娘做主,这是早晚的事儿!却不曾想,姑祖母后来竟险些遭到废黜,辉发那拉家也跟着一起败落。 时移势易,阿玛才不只得放低身段,只求侧室之位! 辉发那拉晏音眼中滑过沉痛的泪水,她重重磕头:“此事阿玛并不知情,一切罪责妾身一人承担,还请爷不要迁怒辉发那拉家!” 绵悫冷冷道:“晚了!若怪只怪你阿玛养出你们这么一双孽子孽女!汗阿玛已经下旨,你二哥赐死!辉发那拉家褫夺爵位,悉数发配宁古塔,与披甲人为奴!” 辉发那拉晏音眼前一黑,险些晕厥过去,“不!阿玛是无辜的,你们怎么能……” 绵悫愤怒地打断了辉发那拉氏的话:“无辜?!养子不教,纵容子女妄为!他哪里无辜了?!还有你,胆大包天,居然敢加害爷的嫡福晋和至亲骨肉!!你这个贱人!!” 辉发那拉晏音眼中满是惶恐与愧悔,于愧悔中生出一抹毒恨:“为什么、为什么……她抢了我的位子,害得不得不为侧室,她深得爷爱重,而我却要饱受冷落!!这不公平!!”辉发那拉晏音发出了声嘶力竭的哀嚎。 绵悫冷冷道:“别忘了,没人逼你为侧室!反倒是你自己恬不知耻缠上来!!你有什么资格怨恨?!” 辉发那拉晏音呆滞住了,“恬不知耻?原来在爷心中,我竟是这种女人……”她的一腔爱慕,爷竟全然看不到。 绵悫深吸了一口气,他看了一眼幽暗的夜色,“好了,爷不想在这里跟一个贱妇耽误时间!”说着,绵悫扫了一眼旁边的赵嬷嬷:“送她上路!” 赵嬷嬷应了一声“是”,她满脸狰狞地逼近辉发那拉氏——就是这个贱人,害死了福晋的二阿哥!! 看着这宛若刽子手的赵嬷嬷,辉发那拉晏音眼中一片惊呼,她疾呼道:“不!我、我已经有了身孕了!!爷不能这么对我!” 听得“身孕”二字,赵嬷嬷神色陡然一僵,这个贱人竟然有喜了? 绵悫的眉心一簇,脸色却并未有半分缓和。 辉发那拉晏演急忙爬到绵悫脚下,抓紧他的衣袍:“是真的!妾身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了!” 赵嬷嬷眼中滑过一丝凶狠,她疾呼道:“王爷千万不能相信她!她肯定是在说谎!” 辉发那拉晏音毒恨地瞪了赵嬷嬷一眼,然后疾呼道:“妾身说的都是真的!王爷若是不信,可以立刻叫医官前来,一诊便知真假!” 赵嬷嬷咬牙切齿,这个贱人既然敢这么说,可见是真的怀了王爷的血脉了! 绵悫眼中滑过愤怒,三个月的身孕,也就是说辉发那拉氏早在谋划刺杀谷杭之前就有孕了,这个贱妇正是仗着有孕,所以竟敢谋害爷嫡福晋和嫡子!! 绵悫嘴角扬起一抹冰冷的笑,“赵嬷嬷,送她上路!” 辉发那拉晏音瞪圆了眸子,她捂着自己的小腹,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不!妾身怀的可是您的亲骨肉啊!虎毒不食子啊!”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五九三章、绵悫丧妻 ?辉发那拉晏音瞪圆了眸子,她捂着自己的小腹,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不!妾身怀的可是您的亲骨肉啊!虎毒不食子啊!” 绵悫毫无半分动容,他早已恨极了辉发那拉氏,岂会容许带有辉发那拉氏血统的孩子降生?! 他直接狠狠一脚将辉发那拉氏踢开,冰冷的眼睛看着辉发那拉氏重重撞在沉重的花梨木屏风上。 “动手!!”薄唇中吐出这两个冰冷的字。 赵嬷嬷略犹豫了片刻,心道,就算王爷日后要算旧账,打不了抵上一条老命!辉发那拉氏若是不立刻处死,日后若是诞下儿子,保不齐王爷心软……那可真真要成为福晋的心头大患了! 想到此,赵嬷嬷再不犹豫,她攥紧了白绫,冲上了前去,坚韧的白绫裹缠在辉发那拉氏雪白的脖子上,赵嬷嬷用尽全力狠狠勒着,一如她方才勒死纪氏那般。 贱人,都去死!! 辉发那拉氏奋力挣扎着,然而素来养尊处优的她又如何挣脱得了赵嬷嬷?越挣扎越难以呼吸,一张精致的脸蛋渐渐发红、发紫……她那双眸子瞪得滚圆,她伸长了手臂,伸向那个下令处死她的男人,眼中满是求生之念、满是哀求。 然而,绵悫的眼眸,自始至终都没有丝毫温度,他就那样冷漠地看着辉发那拉氏一点点气绝。 也不知过了多久,赵嬷嬷感觉到辉发那拉氏已经不再挣扎,这才松了手,去摸了摸鼻息,已经了无声息了。 “王爷,侧福晋已经往生极乐了。” 绵悫冷眼扫了一眼地上那具已经毫无气息的尸体,“安葬了吧。” 说罢,再无半个字,绵悫拂袖而去,折返正院。 房中一片静谧,琉璃宫灯发出柔和的光芒,绵悫快步走到窗前,见床榻上的人沉静安睡着,他释然地笑了。 绵悫忙握住露在被子外的那只手,却意外感受到那只手……竟是如此冰凉。他忙要将手塞回被子里,掀开被角儿,却看到了一片刺目的鲜红!! 绵悫瞳仁一缩,声音有些颤抖了:“谷杭?” 他急忙去触摸脉搏,然而……没有丝毫跳动。 绵悫急忙掀开华美的织金锦被,赫然瞧见,谷杭的胸口插着一把匕首,大片的鲜血染湿了锦衾,鲜血的气味仿佛浓得化不开。 一刀刺入心脏,呼吸脉搏全无,身子都已经冰凉了。 “啊!!!” 声嘶力竭的吼声响着慧郡王府。 闪电划过的漆黑的夜空,霹雳声雷霆响彻,暴雨如注。 盈玥是第二天早晨,才知晓谷杭死讯的,明明先前才救了下来,转瞬竟又自戕。 “主子娘娘节哀!”陶嬷嬷连忙劝慰,“您还怀着身孕,不能过于悲痛。” 盈玥只觉得头疼欲裂,“她才二十一岁!”还那么年轻,竟这般想不开! 只可怜了冯氏,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对了,鵷雏!”盈玥忽的想起了这个孩子,“赶紧把她接进宫来!” 鵷雏才刚刚失去母亲,慧郡王府怕是一盘糟乱,可怜她尚在稚龄,就失去了母亲,必定是惶恐不安至极。 鵷雏本是个极可人的孩子,此番也是被吓坏了,小脸发白,身上还穿着粗麻孝服,眼睛茫然而慌乱,见到盈玥的那一瞬间,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不哭不哭!”盈玥赶忙为她擦着眼泪,“雏儿别怕,以后就留在皇玛嬷这里。”玛嬷这个称呼,盈玥本是极为不愿接受的,但此刻却能自然而然地说出口了。 鵷雏呆呆看了盈玥一眼,目光定睛在盈玥的肚子上,“皇玛嬷也要生弟弟了吗?” 陶嬷嬷急忙纠正:“是叔叔!” 盈玥忙再度纠正:“不,这是雏儿的姑姑。” 鵷雏的小脑袋瓜子一瞬间晕晕乎乎了,弟弟、叔叔、姑姑?到底是哪个? 很快,鵷雏便回过神来儿,“皇玛嬷,我额娘去哪儿去了?” 盈玥眼中黯然,“你额娘病了,要很久才能养好身子,所以雏儿就留在皇玛嬷身边好吗?” 鵷雏懵懂地点了点头。 还好,鵷雏太小,不知生死。暂且先这般哄着吧,等大些的时候,再告诉她不迟。 唉,明明孩子还这么小,谷杭怎么忍心撒手? 盈玥揉了揉沉痛的眉心,忙叫人将鵷雏带去了耳殿安歇。 慧郡王王府还在停灵中,二贝勒绵懋前来上了一柱香,他看着一旁悲痛的大哥绵悫,犹豫着不知该不该开口,话在喉咙里转了几圈,却只说了一句:“大哥,节哀。” 绵悫扫了一眼自己弟弟,“乌苏里额勒。” 绵懋急忙道:“岳父已经将那逆贼关押在自己府中,只要大哥发句话,岳父立刻便提着他脑袋前来,祭奠大嫂在天之灵。” 绵悫眼中满是阴霾密布,“我要亲眼看到大义灭亲。” 绵懋一愣,忙点头:“我这就去让岳父押解那逆贼过来!”这是要在大嫂灵前处死? 绵懋没有反驳,转身便去了。 绵悫冷眼看着灵堂中的一甘姬妾以及襁褓中的庶子庶女,挥手道:“你们都退下吧!” 侧福晋苏氏和几位侍妾格格也晓得接下来的场面会很血腥,便二话不说,磕了头,鱼贯退了下去。 此刻慧郡王后院位份最高的便是苏侧福晋和吴佳侧福晋了,然而苏侧福晋不过就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女子,何曾见过这种场面,她攥着苏格格的袖子,嘴唇发白发颤:“姐姐……这是出什么事儿了?怎么嫡福晋、辉发那拉姐姐还有纪格格都……” 苏格格也惶恐得紧,她忙道:“别多问了,爷让咱们退下,咱们就只管回去歇着便是!”说着,她愈发抱紧了怀里的二格格。很明显,嫡福晋的死,跟辉发那拉侧福晋和纪格格有关。 吴佳氏怀里抱着慧郡王府的大阿哥奕继,吴格格脸色也是惨败的,府里一下子死了三个人,虽然其中一个是她厌恨了多年的,但此刻她心中只有惊恐。纪氏说白了,不过就是嚼舌根子,竟也丧了命!可见爷是何等愤怒,这个时候,可万万不能惹恼了王爷,“爷心情不好,我们还是不要乱打听了,只管听爷的吩咐便是。” 第五九四章、所谓的大义灭亲 ?灵堂一片寂静。 绵悫站在空无一人的堂中,望着那金丝楠木的棺椁,那棺椁中躺着的是他的妻子。他曾经一度笃定,这会是陪伴他一生的人。 然而,成婚不过才七年半,他的妻子就已经永远地离开了她,和他们的孩子一起离开人世。那冷透的身躯上传来的冰冷触觉,仿佛还停留在他手心,二阿哥满是鲜血的小身子与谷杭鲜血淋漓的身躯,仿佛是重叠了一般,每每午夜梦回,他都梦到染血冰凉的尸身,他已经连续数日不曾安眠了。 绵悫眼中一片血丝,密密麻麻若蜘蛛网般交错着,交错着冰冷的恨意。 转瞬之间,妻儿俱逝。 这份痛,只有他自己才能切身体会。 这份痛,他也也要让仇人,好生品味一下。 绵悫的嘴角扬起来一个残忍的弧度。 这时候,灵堂的门被推开来,二贝勒绵懋亲自押着捆做一团的乌苏里额勒走了进来,这乌苏里额勒似乎是受过了刑,小麦色的脸上透着狼狈不堪,但剑眉之间仍有一股子硬气,眼中分明透着桀骜不驯,他身形堪称魁梧,与二贝勒绵懋身量相当,八尺有余,蜂腰猿臂,一看就是骁勇之将。 二贝勒绵懋毫不客气,直接狠狠一脚踹在乌苏里额勒的腿弯处,乌苏里额勒闷哼一声,噗通跪在了坚硬的地板上。 后头紧随着进来的一位身披白帛、体态高大、留着二寸雪白长须的老人家,这位便是老将海兰察、一等超勇公,这位攻无不克的将军,如今已是老态龙钟。 海兰察走上前,打了个千儿,跪地行大礼,“奴才给慧郡王请安!奴才长婿乌苏里额勒犯下大逆之罪,皆是奴才管教不力,故而特来请罪!但凭王爷处置,绝无二话!”说着,海兰察满是皱纹的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地板上。 乌苏里额勒看到自己的岳父、昔日恩遇主将竟以如此卑微的姿态负荆请罪,脸上的桀骜一瞬间破裂了,“阿玛——”乌苏里额勒年少丧父,一直视海兰察如师如父,后来还成为海兰察的乘龙快婿,便一直是以“父”称之,异常尊崇之。 乌苏里额勒知道自己此番难逃一死,他也不介意死在他的“阿玛”手底下,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办事不力,如果他能策划得更缜密一些…… 可惜没有如果。 乌苏里额勒怎么也想不通,他花了十几年时间培育的死士,竟背叛了他!他的谋算,彻底暴露了! “闭嘴!孽障!!“海兰察扬声怒斥,”你胆大包天,谋刺大福晋,可知是死罪?!” 乌苏里额勒底下了他桀骜的头颅,“知罪,愿以死谢罪!” 二贝勒绵懋看在眼里,松了一口气,好在乌苏里额勒没有死前挣扎,他肯甘心赴死就好。绵懋忙看了自己的哥哥一眼,“大哥……” 绵悫的眼底滑过一缕锋芒,语气却分外温和,他抬手虚扶了一把,“超勇公请起。” 海兰察也松了一口气,“多谢王爷。”他拱了拱手,这才站起身来,二话不说,便刷的一声抽出腰间的蟒纹佩刀,锋利的刀刃毫不犹豫便架在了乌苏里额勒的脖子上!!仿佛下一秒,便要斩下乌苏里额勒的头颅! 而乌苏里额勒已经闭上了眼睛,等待死亡的降临。 但是,就在这时候,慧郡王绵悫突然开口:“慢着!” 海兰察苍老遒劲的双手陡然停滞,他抬头望着慧郡王:“不是王爷要求奴才大义灭亲的吗?” 绵悫微微一笑:“本王是要求多拉尔家大义灭亲。” 海兰察心中陡然泛起了不好的预感,他急忙道:“奴才是多拉尔家的家主!奴才一人便可以做整个多拉尔家的主!” 绵悫嘴角的笑意渐冷,“是吗?那就请超勇公做主,让令爱大义灭亲吧。” 海兰察苍老双眸愕然了,下一刻,他看到一个仪容怆然的妇人被推搡着推进了灵堂中。 一瞬间,海兰察与乌苏里额勒翁婿脸色双双发白了。 “阿玛!您要做什么?”来的人正是海兰察的长女、乌苏里额勒的妻子,多拉尔葳宁!多拉尔葳宁一眼瞧见,自己的老父将刀架在了自己的夫君的脖子上,脸上瞬间没了血色。 海兰察眼中滑过痛苦之色,他只能硬起心肠,道:“这个孽障!刺杀大福晋,害死了皇家血脉!为父要大义灭亲!以慰大福晋在天之灵!!” 多拉尔葳宁身子一颤,险些站不稳,她眸子盈泪看向跪在地上的丈夫。 乌苏里额勒不忍去看妻子此刻的模样,他低下头道:“一切都是我做的,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多拉尔葳宁仍旧不敢置信,“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跟大福晋无冤无仇,为何要害她?!” 乌苏里额勒脸上满是沉痛,他摇了摇头:“不要问了,葳宁,这一切都与你无关!你走吧!” “走?!”绵悫带着冷笑的声音响起,“本王特意去多拉尔大格格前来,可不是让她与你送别的!” 乌苏里额勒一瞬间想起了慧郡王方才的话,他抬头惊愕地望着慧郡王,“你……” 只见一个太监捧着一把镶嵌红宝石的匕首,捧到了多拉尔葳宁面前。 绵悫嘴角噙着笑意,他抬手道:“请多拉尔大格格大义灭亲。”他的语气清淡如水,说出的却是最残忍的要求。 多拉尔葳宁姣好的面容一瞬间煞白了,“什……什么?!”她看着慧郡王温润的面孔,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海兰察斑驳的脸上痛楚难掩,他急忙收了佩刀,快步上前,拱手道:“王爷!小女活了半辈子,从未杀生,她又如何能手刃亲夫?都是奴才瞎了眼,为女儿选错了夫婿!若要大义灭亲,就请让奴才来做吧!!”他的长女,深爱着自己的丈夫,让葳宁杀自己的丈夫,还不如要了她命来得容易些! 见状,绵懋忍不住道:“乌苏里额勒纵然该死,但毕竟他是多拉尔氏的丈夫啊!大哥你又何必为难一介无辜妇孺?”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四九五章、恶人的屠戮 ?“大哥你又何必为难一介无辜妇孺?”绵懋眼中满是不忍之色,那好歹是蕤宁的姐姐啊! “一介无辜妇孺?!”绵悫脸上的笑容一瞬间散尽,那张原本温润的脸上透出可怖的狰狞,他上前一把抓住绵懋的手臂,硬生生拉着他行至棺椁跟前,绵悫一把推开了那沉重的棺材盖子,里面躺着一位身穿郡王福晋朝服的女子,正是钮祜禄谷杭!层层脂粉修饰之下,那张脸一如生前时候一般无二,然而,那却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绵悫狰狞地嘶吼着:“本王的福晋!何尝不是一介无辜妇孺?!” “但是——她死了!” “死在乌苏里额勒这个狗贼之手!既然这个狗贼对无辜妇孺下手!本王又为何不能?!” 绵懋被吼得耳朵里一片轰鸣,他的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噎住了,愣是一个字也发不出。 绵悫回头冷冷看着慌乱无措的多拉尔葳宁:“本王命你,立刻大义灭亲!杀了乌苏里额勒!!” 多拉尔葳宁看着匕首上那鲜红如血的宝石,她摇头不止,“不、我不能……” 绵悫脸上冷笑狰狞:“这是本王给你多拉尔家的机会,唯一一次大义灭亲的机会!只要你亲手杀了乌苏里额勒!本王就可以放过你和你的孩子!否则——” 只见,三个太监押解着三个被捆缚的孩子走进了灵堂中,这三个孩子,最大的已经有十二三岁,略小些的也有七八岁,而最小的那个还是个粉团团的孩子,此刻却已经吓得眼中满是泪水。 乌苏里额勒和多拉尔葳宁夫妇一瞬间惊呆住了,这是他们的三个孩子。 “哇!阿玛!额娘……”三个孩子中最小的那个已经哭了出来,他挣扎着想要扑进母亲怀中,然而他是被捆着的,还被一个太监攥住,如何能挣脱? “阿林——”多拉尔葳宁一脸痛楚,她踉跄着想要扑上前,却立刻有侍卫上前拦住去路! 绵悫慢条斯理打开了放在灵前龛上的一只锦盒,里头躺着一把崭新的连珠铳,黄湛湛铜色镀于表层,仿佛是金子的颜色。一双修长的手熟稔地为这把连珠铳装填了子弹,最新式的连珠铳,可装填五发子弹,但绵悫只装上了四颗子弹,还有一颗黄澄澄的子弹留在了锦盒中。 伴随着咔擦咔擦的声音,绵悫平举起连珠铳,那枪口对准了那三个孩子中年纪最大的,抵在了那孩子的太阳穴上。这一刻,这个最镇定的孩子脸色也刷地变了。 多拉尔葳宁眸子瞪得老大,“你、你要做什么?!” 绵悫眼角冷冷撇了多拉尔葳宁一眼,“拿起那把匕首,去杀了乌苏里额勒!这是本王给你最后的一次机会!否则——乌苏里家所有人都要死!!” 多拉尔葳宁浑身颤抖了起来,“不!不要!不要杀我的儿子!不要杀阿布凯!“ 乌苏里阿布凯牙齿已经在打颤,他恨毒地瞪着慧郡王:“你……这个恶人!居然让额娘去杀阿玛!” 这样的谩骂,丝毫影响不了绵悫,绵悫什么都没说,他修长的指头,轻轻扣下了板机。 “砰!!” 一声枪响,仿佛是雷霆般,震耳欲聋。 伴随着浓浓的刺鼻的硝烟气味,一串血花喷在了绵悫的手背上,鲜红的宛若梅花初开。 乌苏里阿布凯稚嫩的脸蛋上还保持着愤怒的表情,但是他的额头上却多了一个血洞,他软软扑倒在地上,已然气息全无。 “阿布凯!!”乌苏里额勒与多拉尔葳宁这对夫妻同时发出了发出了声嘶力竭的嘶吼。 多拉尔葳宁拼命想要冲上前,然而慧郡王的侍卫门却如死死拦住。哪怕出身将门,多拉尔葳宁毕竟只是一介妇孺,如何能冲破侍卫门的防线? 绵悫幽幽道:“本王给了你机会的。”说着,绵悫毫不停顿,手持着连珠铳走到了第二个孩子跟前,那还带着热气的枪口抵住了那孩子的眉心。 “不要啊!!”多拉尔葳宁声嘶力竭吼着。 “住手!”乌苏里额勒嘶吼着,“有种你来杀我啊!对付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你算什么男人!!” 然而绵悫却好似根本听不到乌苏里额勒的话,他面带微笑,看着多拉尔葳宁,“本王还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去杀了乌苏里额勒,你剩下这两个孩子,便可以活命。” 这样残忍的选择之下,多拉尔葳宁几欲崩溃,她看着自己已经倒在血泊中的长子阿布凯,在看看颤抖着的两个孩子…… 她一把抓起了匕首,噌的一声,锋利的匕首出鞘了! 然而,多拉尔葳宁却将匕首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她歇斯底里吼叫:“我死还不行吗?!用我的命,换我的儿子的命!!” 海兰察将军慌了神:“不要冲动!” 乌苏里额勒亦疾呼道:“葳宁!不……” 然而,乌苏里额勒的话还未说完,那锋利的匕首就已经深深划过了多拉尔葳宁雪白的脖子,鲜血一瞬间喷涌而出! 多拉尔葳宁噗通倒在地上,大片的鲜血洒满一地。 “葳宁!!!”乌苏里额勒嘶哑厚着,眼泪一瞬间横流,他奋力挣扎,想要挣脱身上的束缚,然而都是枉然。 海兰察将军浑身颤抖了起来,浑浊的老泪纵横,这就是慧郡王真正的意图,什么大义灭亲,都只是用来逼迫葳宁的借口!慧郡王这是要额勒也亲身饱受失去妻儿的痛苦啊!可是,他的葳宁又何错之有?! 绵悫笑了,他嘴角扬起了一个愉悦的弧度,他看着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多拉尔葳宁:“可惜了,最后的机会,被你浪费掉了。” “砰!!” 第二声枪响。 “阿昌阿!!!”乌苏里额勒如野兽般嘶吼了起来,他眼珠几欲蹦出,愤怒地瞪着一脸微笑的慧郡王:“你这个恶魔!!我就是做了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绵悫保持着高贵的微笑:“彼此彼此。” 绵悫徐徐走向了最后一个孩子,乌苏里阿林,枪口对准小小孩子的额头。 那孩子已经吓得说不出话了,小小的身子缩成一团,簌簌颤抖。 “大哥!”绵懋终于忍不住了,他敏捷地穿过了侍卫门的防线,冲到了绵悫的跟前,他一把抓住绵悫的手臂。 “砰!!”第三颗子弹射出,但因为绵懋这一推,子弹偏离的原定的轨道,擦着阿林的脑后飞了过去,射入了地板中。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五九六章、本王天命所佑 ?绵懋一把夺下绵悫手上的连珠铳,狠狠仍在一旁,“大哥!停手吧!多拉尔葳宁死了!乌苏里额勒的儿子你也已经杀了两个了!该够了吧!” 绵悫眼中尽是一片杀意,“当然不够!!唯一的机会,我已经给过了!谁叫多拉尔葳宁没有大义灭亲呢?” “你——”绵懋气结,“反正我不能看着你继续造杀孽了!” 绵懋看了一眼那已经吓傻了的阿林,“乌苏里阿林才三岁!他什么都不懂!大哥,你就放过他吧!” “三岁?”绵悫口中喃喃,“那二弟,你可知道,我与谷杭的儿子,甚至都没能睁开眼睛看这个世界一眼。” 绵懋一滞,脸上也难掩痛苦,“我知道大哥很痛苦,但是死者不能复生,你就停手吧。” 绵悫长长吐出一口气,“是啊,死者不能复生。” 绵懋眉心一松,大哥这是肯放过乌苏里阿林了? 然而,绵悫的左手却突然挥出,他的马蹄袖下,飞出了一把扇着寒芒的小刀!那锋锐的小刀笔直射出,转瞬间便没入了乌苏里阿林的心口!! 然后,洞穿! 带着鲜血的小刀洞穿了那个小小的身体,最终插进了地板上,没入一寸!! 绵懋惊愕失色,在他眼皮子底下,乌苏里阿林倒下了,心口如泉涌般涌出鲜血!这个孩子,转瞬之间,便失去了性命!! 而夺走着稚嫩生命的那把小刀,看起来是那么地不起眼。但绵懋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龙鳞小刀!! 是皇额娘用鸱吻之鳞所炼制的法器!!锋锐无比,削铁如泥!杀一个幼童,可说是易如反掌! “你竟然用皇额娘给的龙鳞小刀……”绵懋气得脸色铁青,这是皇额娘给他们的防身之物,竟被大哥用来杀戮无辜幼童!! 绵悫冷漠地道:“斩草需除根,这个简单的道理,二弟不会不懂吧?”他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乌苏里家任何一个人!!幼童又如何?幼童也终有长大的一日! “你——”绵懋再度被自己的哥哥气结。 这个时候,宛若野兽嘶吼的声音响起:“爱新觉罗绵悫,你去死!!!” 绵懋定睛一看,那乌苏里额勒竟然挣脱了束缚,不!他是趁着所有人注意力都在这边,便用多拉尔葳宁自尽的匕首隔断了自己身上的绳索! 此刻,乌苏里额勒手中持着那把滴血的匕首,朝着这边便冲了过来! 侍卫门急忙上去阻拦!兵刃相接,乌苏里额勒这个骁勇之将刀刀见血,很快便冲破了防线,朝着慧郡王绵悫袭来!! 绵悫脸上却毫无惧色。 绵懋见状,脸色一变,二话不说,便冲将上去。 作为连襟,乌苏里额勒与二贝勒曾经交手过数次,他深刻明白,这位贝勒爷的身手,若是与之缠斗,自己没有丝毫胜算! 于是,乌苏里额勒扔掉了手中的匕首。 绵懋松了一口气。 然而,下一刻,乌苏里额勒转身冲向一侧,如蜻蜓掠过,一把抓住了方才被二贝勒抛下在地上的连珠铳!! 作为海兰察帐下勇将,乌苏里额勒亦是精通枪械之人! 他握紧了手中的连珠铳,对准了逼死他的妻子、杀死他三个儿子的仇敌,黑洞洞的枪口瞄准了绵悫。 绵懋脸色刷地白了,“住手!!” “别过来!!”乌苏里额勒嘶吼道,“连珠铳里还有两颗子弹!二贝勒应该不希望我送您一颗吧?!” 绵懋怒道:“谋刺皇子,这可是要满门抄斩的!” 乌苏里额勒却突然哈哈笑了,笑得眼中带泪,“满门?我的满门,就只剩下我一人了!” 他怒视满手鲜血的绵悫,“慧郡王!反正我是不可能活命了!我便是要与你同归于尽!!” 说罢,乌苏里额勒狠狠扣下了板机。 “不要!!”绵懋急忙想要冲上来阻拦,但是,他的速度再快,又如何能快过子弹?! 那颗灼热的子弹笔直地冲向慧郡王绵悫的心口!! 绵悫丝毫没有动弹,他面带微笑迎接着这枚子弹。 呯的一声,仿佛是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那颗子弹就停留在了绵悫胸前不过一尺的地方,却不可思议地停了下来,然后,坠落在了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乌苏里额勒仿佛是见了鬼一般,“不!这不可能!!” 绵悫展开了双臂,正色道:“本王天命所佑!岂是你这等逆贼所能加害的?!” 这一刻,绵悫满脸巍巍然不可侵,他扬了扬孤傲高贵的下巴,蔑视地扫了乌苏里额勒一眼,宛若在看一只蝼蚁。 乌苏里额勒几欲奔溃,他嘶吼道:“我不信!!”他再度扣下了板机! 咔擦。 清脆的声响。 却没有子弹射出。 乌苏里额勒满脸都是不可置信,不可能,连珠铳可装填五颗子弹!慧郡王只用了三颗!!应该还剩下两颗才对,怎么会没有了?! 就在此时,绵悫拔出了腰间所佩的蟠龙宝剑,同时飞快冲至乌苏里额勒面前!锋锐的剑锋刺进了乌苏里额勒的胸膛!! 刺穿了他厚重的身躯!! 鲜血喷洒在了绵悫雪白的长袍上,宛如泼洒了红墨一般,鲜红一片。 乌苏里额勒,倒地,气绝。 整个灵堂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满地横七竖八,大大小小的尸身横陈,还有王府侍卫也有无人被匕首刺伤,亦十分狼狈。 绵悫看着地上的成果,满意地点了点头,他徐徐走到棺椁前,看着棺中静静沉睡着的妻子,喃喃道:“谷杭,你现在可以安息了。” 绵懋愤怒上前,却猛地瞧见龛上锦盒中有一颗子弹,绵懋愕然,怪不得……怪不得乌苏里额勒第二枪发不出!因为大哥根本没有装满子弹! “你……一切都是你实现算计好的!”绵懋终于明白了这点,什么天命所佑,全都是假的! 绵悫从袖中取出一枚已经破碎的玉佩,上好的羊脂美玉,却生生碎成两瓣。 “果然!”绵懋咬牙切齿。 绵悫露出惋惜了点神色,为了一个逆贼,浪费了皇额娘亲手炼制的护身玉符,真是可惜了。 “改日,我自会入宫请罪。“向皇额娘请罪。 只可惜,兄弟俩心照不宣的事情,海兰察却丝毫不知,只当慧郡王是要入宫向皇上请罪。 海兰察看着地上女儿女婿和三个外孙的尸身,老泪止不住地涌出,“慧郡王,可满意了?!”苍老的眼中,难掩忿懑。 慧郡王露出微笑,“看在超勇公为大清立下无数功勋的份儿上,你可以带走你女儿的遗体。” 海兰察老眼瞪圆:“王爷的意思,奴才连自己外孙都不能安葬吗?!” 绵悫的脸一瞬间冷凝了,“那是逆贼乌苏里额勒之子!!” “你——”海兰察气得几欲昏厥过去。 “大哥!!”绵懋气得脸色都黑了,“逝者已矣!你难道连遗体都不放过吗?!” 绵悫微微沉吟,旋即道:“罢了,乌苏里额勒的尸体,带下去去五马分尸!其余的,超勇公请随意。” “五马分尸”这四个字深深刺痛了海兰察的心脏,但是他必须极力忍耐,他是多拉尔家的家主,他不只有一个女儿!他不能为了葳宁,再葬送了整个多拉尔家! “多谢慧郡王恩典!!”海兰察强忍着愤怒,拱手道。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五九七章、变态儿子 ?瑞兽错金炉烟雾袅袅,将整个椒房薰得暖香宜人。 乌苏里家满门惨死,二贝勒绵懋义愤填膺地陈述着曾经发生的事情,字字饱含愤怒。 慧郡王绵悫侍立在帝后侧旁,眉眼中没有一丝波澜。 “哦?”听完了次子的状告,永瑆扫了长子绵悫一眼,“懋儿所言,可都属实?” 慧郡王微微欠身,“回汗阿玛的话,二弟耿直,句句属实。” 绵懋哼了一声,“你还敢承认?”眼中除了愤怒,倒是多了一丝丝欣赏,他这个长兄起码是个敢作敢当之人。 慧郡王绵悫微微一笑,挺直了颀长的身躯,拿眼角睨了弟弟一眼:“我为什么不敢承认?” 看到自己哥哥这份理直气壮的模样,二贝勒绵懋再度气不打一处:“你——” “好了!”永瑆抬了抬手,“事情的前因后果,朕都了解了。”说着,永瑆看了一眼身边眉头紧锁的盈玥。 永瑆的眼睛落在那圆润的肚子上,倒也了然,月娘怀着身孕,听不得这些啊。 绵悫忙上前,弯身道:“儿子浪费了皇额娘所赐的护身玉符,还请皇额娘恕罪。” 盈玥抬眼凝视着绵悫,那张轮廓分明的俊朗脸蛋上难掩愧意,然而他的愧疚,却只是因为那枚玉符。 这一切,若非懋儿亲口陈述、若非悫儿亲口承认!盈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儿子竟能这般干脆利落地灭人满门,甚至连三岁的幼童都不放过!这简直就是变态啊! “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做?”盈玥强忍着胸腔中的不适,问出了这句话。 绵悫一愣,然后道:“儿子只是考虑到海兰察毕竟是功勋卓著的老将,所以才要以‘天命所佑’威慑之……” “我他妈不是问你为什么要装逼!!!”盈玥突然爆出了粗口,打断了绵悫的话。 绵悫:“额……” 一旁的绵懋忍不住哼哼道:“可就是装逼么!大哥故意只装填了四颗子弹,乌苏里额勒死前,几乎都被逼疯了!”——不,是已经疯了,在其妻儿惨死的时候,乌苏里额勒就已经被逼疯了,所以才会想要“玉石俱焚”,却不料,这一切都在大哥的预料之中! 绵悫的脸色嗖的冷了下来:“那是他应得的报应!!他杀了我的妻儿,我就是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之人!” 盈玥终于明白了,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啊…… 她长长叹了一口气,这个时候若说什么稚子无辜……呵呵!难道不是乌苏里额勒先对无辜稚子下手的吗? 既然做了这种事情,就该料想到有朝一日会连累妻儿丧命。 “这种事情,你又何必亲自动手?”哪怕矫情也好,盈玥始终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亲手沾染血腥。 绵悫垂眸道:“皇额娘,这些是儿子必须要做的,只有手刃仇人,才能以慰谷杭和孩子在天之灵。” 盈玥摇了摇头:“谷杭若活着,她必定不希望如此。你安慰的,不是逝者,而是你自己。” 绵悫不由一怔,“皇额娘……” 盈玥幽幽叹了口气,“好了,人都杀光了,我再责怪你也是无益。额娘只希望,你以后不要再造这样的杀孽了。”哪怕再有一千一万个理由,身为母亲,她不想看到自己的儿子变成一个嗜杀之人。 绵悫微微弯身,“是,儿子谨遵皇额娘教诲。” 盈玥看着他眼下的乌青和眼中的血丝,柔声道:“这段日子,你也累坏了,回去好好歇息几日吧。” 绵悫点了点头,“是,一切都了结了,儿子也总算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旁边的绵懋有些不忿,杀了那么多人,还能睡个安稳觉吗?!但是看到自己的亲哥哥这幅疲惫的样子,这句怼言,绵懋硬是给咽了回去。 绵悫跪了安,退出了坤宁宫,但绵懋还干巴巴杵在那儿,不知该说什么好。 良久之后,绵懋忍不住抱怨了一句:“汗阿玛,您也不管管大哥,他这次是在是太……太……”话在喉咙里憋了半晌,绵懋才终于想出一个合适的形容词:“太变态了!” 盈玥心道:这个形容,很贴切! 永瑆一脸淡漠,淡漠的眼神中却有一丝骄傲与满意之色:“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 绵懋呆住了:汗阿玛居然不觉得大哥有错? 永瑆摇了摇头:“就你这样,还想上战场?须知,慈不掌兵!“ 绵懋急忙道:“汗阿玛,这不一样啊!战场之上,两军对垒,面对敌人,儿子当然不会妇人之仁!可大哥杀的是无辜妇孺和稚子啊!” 永瑆露出了惋惜之色,“你是个好孩子,做个大将军王也使得。” 听了这话,绵懋露出了狂喜的神色,“汗阿玛同意让自己领兵打仗了?” 永瑆撇嘴:“你还嫩了点!再磨练几年吧!” 绵懋瞬间成了一只霜打过的茄子,奄奄垂了下脑袋。 看到他这幅样子,盈玥想笑,但还是忍住了,他摆了摆手,“好了,你也回府吧,好生安慰一下蕤宁。”想到蕤宁,盈玥心中浮起了一丝忧虑,悫儿杀死的,是蕤宁的姐姐、姐夫全家啊! 想到葳宁,绵懋神色一紧,再也顾不得说哥哥坏话了,立刻跪了安,转眼便跑得没影儿了。 盈玥忧愁堆在眉心,“蕤宁会怎么做,海兰察又会如何?” 永瑆却微笑着说:“放心吧,能做的预防,悫儿都已经做过了。就算事情会朝着不妙的方向发展,也不会酿成大患。” 盈玥一怔,瞬间便明白了永瑆的意思,悫儿……装逼不只是为了装逼啊,一定程度上能够让海兰察不妄为。 但是,女儿外孙惨死,海兰察不可能不恨,他若恨,唯一的报复法子,便是……撺掇懋儿争夺太子之位。 盈玥心口突然闷得厉害,“懋儿……” 豫王府兄弟阋墙,难道也会在悫儿和懋儿身上上演?! “懋儿不是有野心之人!”盈玥勉强稳住心神,咬牙道。 “是啊。”永瑆一脸的遗憾,“他是个好孩子,却不适合做太子。” 这样的评价让盈玥松了一口气,但是……等等!她黑着脸看着永瑆的脸,妈蛋,这厮居然一副很遗憾的样子?! “你难道希望他们俩兄弟相争?!”盈玥火冒三丈。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手机版阅读网址: 五九八章、太子之位 第五九八章、太子之位 “你难道希望他们俩兄弟相争?!”盈玥火冒三丈。 永瑆摸了摸鼻子,忙笑着哄到:“月娘,悫儿和懋儿都是咱们俩亲生的儿子,纵然相争,朕也有把握控制在合适的程度之内。” 盈玥怒上心头:“这种事情,哪里能控制得好?!亲兄弟又如何?雍正爷和十四爷不也是一母同胞亲兄弟?裕丰和裕瑞难道不是一母所出?有这么多前车之鉴,你居然还——” 盈玥气得眼前一黑,险些背过气去! 永瑆急了,赶忙上来拍打着她的脊背,“好了好了,你何必这么生气?悫儿是有肚量的人,懋儿行事又磊落,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盈玥狠狠剜了他一眼,“少跟我扯这些借口!一旦争得红了眼,再有肚量也容不下,在磊落的人也会做出阴暗之事!为了储位,自古以来骨肉成仇的还少吗?!隋太子杨勇、隐太子李建成,不都是死在一母同胞亲兄弟手上的吗?!!” 永瑆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不一样的。” “有什么不一样?!”盈玥怒问。 永瑆抬起修长的手抚摸着盈玥那张因愤怒而涨红的脸,“因为有你在。” 盈玥蓦然怔住了。 永瑆微笑着说:“咱们的孩子都是顶孝顺的,只要你在,他们便不忍手足相残,让你伤心。” 是啊,她早已成就人仙境界,她可以长长久久活下去,她是孩子们之间永远都调和剂。就因为有了她的存在,所以永瑆可以放手让孩子们一争长短。 “可你也说了,懋儿不适合当太子。”盈玥语气里仍旧带着三分火药味儿。 永瑆点了点头:“起码现在不适合当,但他还小,还会成长的。” 盈玥哼了一声,“若要成长为连妇孺稚子都不放过之人,我宁愿他永远不成长!” 永瑆笑着道:“好了,还生气啊!” “哼!”盈玥没好气地瞪了永瑆一眼。 永瑆幽幽道:“但是很可惜,这下子彻底被悫儿挑破了,接下来懋儿要面临选择了。”他本是要徐徐图之,对两个孩子多家培养历练,再细细计较优劣。 接下来,海兰察会让懋儿选择,是否争夺太子之位。若懋儿点头,海兰察便会用他在军中积累一声道势力,扶持懋儿上位,这不只是为了报仇,也是为了爱女蕤宁的一世尊荣。 太子之位的诱惑,懋儿能抵御得住吗? 盈玥忧愁再度浮上心头。 永瑆轻声道:“如果懋儿选择放弃,朕也不会勉强他。身为嫡皇子,他有权争,也有权放弃。” 盈玥苦笑:“他会放弃吗?”尤其在悫儿做出这种事情的时候,他本就义愤至极,万一他一时冲动……上了贼船,可就下不来了。 永瑆淡淡道:“五五之数吧。” 盈玥咬了咬嘴唇。 “接下来,就看海兰察是否会致仕了。”永瑆幽幽看着殿**霾的天空,接下来,将是风雨欲来,还是……雨过天晴呢? 盈玥一愣,但她立刻就明白了。若海兰察上折子乞骸骨,便表示懋儿拒绝了他的拥护,这样一来,为保多拉尔家满门安宁,海兰察必然只能激流勇退! “应该,很快就会有答案了吧?” 慧郡王府,绵悫也在看着同一片阴霾的天空,他口中喃喃道:“二弟,你又会如何选择呢?”他脑中不由想起了绵懋不由分说上去阻拦乌苏里额勒行刺时候的模样…… 绵悫幽幽道:“不要紧,即使你选错了,做哥哥的也终会原谅弟弟。”就为了他这份毫不迟疑的骨肉情分。 二贝勒府。 绵懋看着床榻上神色虚弱的福晋蕤宁,脸上难掩愧意,“对不起,我没能……” 蕤宁通红的眼圈里翻着泪水,“阿玛都跟我说了,我知道,爷已经尽力了。”说什么“大义灭亲“,从一开始就是慧郡王早就设好的陷阱的,可怜阿玛和长姐就那么一脚踩空,坠入了算计之中,乌苏里家满门无一幸存。 站在床头的超勇公海兰察好似老了十岁,满脸凄怆,“额勒罪犯大逆,死不足惜,但是——慧郡王竟连葳宁、阿布凯、阿昌阿乃至三岁的阿林都不放过!“ 亲眼看着女儿和外孙死去,海兰察焉能不恨? 海兰察面目恸然,拱手朝着绵懋一礼,“二贝勒请恕我直言,令兄慧郡王不仁!“ 绵懋连忙上前搀扶,“岳父,我知道您跟蕤宁一样伤心,大哥此番的确是狠毒了些。” 海兰察老眼中满是希冀地看着二贝勒,但是二贝勒接下来的话,让海兰察几乎绝望。 “但是——”绵懋顿了顿,“说到底,把大哥逼得这般的狠毒的人,可不正是乌苏里额勒吗?” “贝勒爷!”海兰察愕然地看着自己的女婿。 绵懋揉了揉胀痛的眉心,“若非大嫂和小侄儿双双离世,大哥不至于下此狠手!说白了,是乌苏里额勒作孽,才连累了您的长女和外孙丧了性命,您若恨,也该恨乌苏里额勒。” 海兰察眼中一片哀恸,“贝勒爷的意思是,我不能去恨逼死我女儿、杀死我三个外孙的仇人吗?” 绵懋叹了口气,“您心有恨意,是人之常情。但您也该明白,这样的恨意,只会害了多拉尔家。” 海兰察沉默了良久,终究还是将自己的意图说出口了,他郑重拱手:“贝勒爷,您精于骑射、骁勇无双,更难得的是,还有这份仁厚之心。只有您才配得上储君之位!” 听到这样的话,绵懋并不惊讶,或者说,他已经料到自己的岳父会有这般意图了。 然而蕤宁缺没有料到,自己的阿玛竟会有此心!蕤宁急了:“阿玛!夺嫡之路凶险万分,若是一个不慎……” 海兰察板着脸道:“是凶险万分!但只要二贝勒想,老朽愿拼上这具垂垂老矣之身,为二贝勒摇旗呐喊!只要我出面,会有很多武勋家族愿意支持二贝勒!” “岳父!”绵懋紧紧簇起了眉头。 海兰察如鹰隼般道眸子直视二贝勒,“贝勒爷,您难道不想当太子吗?!” 绵懋心中喟叹,当太子?他还真没想过。 海兰察又忙微笑着道:“自然了,这么重大的事情,二贝勒当然需要仔细考虑一下。我不急,二贝勒且先好生思量几日,再给我答复不迟。” 说着,海兰察拱了拱手:“我先告辞了。”(未完待续) 第五九九章、抉择 ?送走了超勇公,蕤宁满脸都是焦急之色,她抓着自己的丈夫的马蹄袖口,“爷!” 绵懋笑着端详着蕤宁此刻焦急的模样,“怎么,蕤儿不想当太子妃吗?” 蕤宁毫不犹豫摇头,“我只想我们全家都平平安安。”虽然长姐的死,她也会怨恨慧郡王,她但不想因为这份怨恨,就让自己的丈夫走上夺嫡之路!她也有自己的孩子啊!她首先要考虑的是自己丈夫和孩子的安危! “蕤儿不恨大哥吗?”绵懋轻声问。 蕤宁苦笑:“若说不恨是假的,但是,爷说得对,害死长姐的罪魁祸首,是我那好姐夫!” 说着,蕤宁急忙道:“爷不会答应阿玛吧?” 绵懋笑了笑,低头在蕤宁耳畔轻轻呢喃:“蕤儿,能够娶你为妻,是我此生幸事。” 蕤宁的脸颊嗖的红了。 绵懋揽住福晋的腰肢,俯身便压了过去,蕤宁急忙推了推绵懋的胸口,低声道:“不可以!” “嗯?”绵懋疑惑不解,“今儿又不是信期。” 蕤宁双手落在自己的小腹上,低声道:“爷会伤着他的。” 绵懋一愣,旋即狂喜,“又有了?!” 蕤宁轻轻点了点头。 一瞬间,绵懋狂喜,只恨不得窜上天去,他一把抓住蕤宁柔软的手,“这一回!咱们也生个女儿吧!“ 蕤宁嗔笑:“生儿生女天注定,哪里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的。” 绵懋嘿嘿笑得跟个傻子似的,“我这不是瞧着鵷雏粉雕玉琢……”话说到此处,戛然而止。绵懋的笑容一瞬间敛了,眉宇间难掩恸然。 蕤宁亦唏嘘,“可惜了那孩子,小小年纪便失去了母亲。” 鵷雏又何辜?就因为姐夫的野心,便失去了至亲! “皇额娘已经把鵷雏抱去宫里抚养了。”绵懋道。 蕤宁“嗯”了一声,“皇额娘临盆在即,到时候鵷雏也有伴儿了。” “你别想太多,有身孕,便好好安胎。”绵懋抚摸着自己福晋柔软红酥手,“这一回,爷好生陪着你。” 蕤宁心头大暖,她歪头伏在丈夫宽阔的肩膀上,心中一派宁静。 转眼便是二月里,天意渐暖。 盈玥的身子也愈发沉重了,却一直没有听到海兰察致仕的消息,心中愈发不安了。 这一日,悫儿和懋儿下朝后顺道来坤宁宫请安。盈玥也不逼着懋儿追问,而是随口问及绵悫的府中是否安稳。 绵悫露出几分不满之色:“自打谷杭去世,的确是乱糟糟的。” 盈玥微微颦眉:“你不是还有一个侧福晋吗?”辉发那拉氏被绵悫亲手处死,但还有一个苏侧福晋,如今既然没有嫡福晋,大可让这个小苏氏暂且打理内宅。 绵悫摇了摇头:“皇额娘您是不知道,这个苏陵比她姐姐还要软糯,简直是毫无主见。” “额……”这个小苏氏不是苏幕的嫡女吗?一个嫡女性子竟然这般立不住? 绵悫揉了揉眉心,“儿子思来想去,也唯有吴佳氏还算稳重,她又给儿子生了奕继,儿子打算请封她为侧福晋,还请皇额娘允准。” 盈玥微微颔首,哪怕是看在奕继的份儿上,给吴佳氏一份体面,也是使得的,“也好,这个时候我忖着,你必定也不愿纳新人。吴佳氏这个旧人,这两年也还算识趣稳重。” 坐在旁边圈椅上的二贝勒眼巴巴看着皇额娘和大哥你一言我一语聊着慧郡王府的后院事务,愈发郁闷了,你们俩就被问问我会不会争夺储位?!难道一点都不在乎?! 绵懋张了张嘴巴,想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根本插不进嘴去。 最后,还是盈玥发现了绵懋一张一合的嘴巴,她好奇地问:“懋儿,你想说什么。” 绵悫也不由转过视线,看着自己的同胞亲兄弟,他也很想知道,二弟是否已经做出了抉择。 四只眼睛,两双视线都集结在自己身上的时候,绵懋竟不知说什么好了,半晌后,他才想到了什么,笑着道:“皇额娘,蕤宁有喜了!刚刚一个月的身孕!” 盈玥露出了诧异的神色,这么快就又有了?!这个兔崽子,播种速度挺快啊!忽然,又想到蕤宁刚刚失去了亲姐姐,盈玥不由唉声叹了口气:“那你就多陪陪她,好生宽慰她。” 绵懋小鸡啄米般点头。 绵悫此刻缺不免有些黯然,二弟又要有嫡子,但他…… “大哥……”看到自己亲哥哥眼中的哀悯,绵懋的心情十分复杂,“逝者已矣,还请节哀。” 绵悫勉强挤出个笑容,他眼底忽暗忽明,声音低沉中带着阴霾:“超勇公最近可还好?” “岳父他……”绵懋叹了口气,“我会多劝劝他的。” “那就好。”绵悫眼神陡然有些冰凉,这些日子超勇公联络武勋,小动作一直不断。可见是真真存了那份心思了。 绵悫很想知道,绵懋会如何选择…… “不论你如何选择,我都不会怪你。”绵悫声音低沉,缓缓吐出这句话。 绵懋一愣,心中陡然酸酸暖暖交加,说不出的滋味,他忍不住道:“大哥,我——” 然后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身穿月白银丝绣梵文小坎肩的粉雕玉琢的孩子踉踉跄跄扑了过来,铺在了慧郡王绵悫的腿上,那孩子仰头看着许久不见的父亲,甜甜唤道:“阿玛!” “雏儿。”绵悫怔忪,他已经有多久没见雏儿了呢,似乎自打谷杭去世,雏儿被接进宫,他就不曾来看望过了。想到此,绵悫心中满是怜爱,他伸手抚摸着道鵷雏的小脑袋:“雏儿最近可乖?” 鵷雏点头,圆嘟嘟的小脸上满是乖巧:“雏儿很乖很乖的!”说着,她撅起了嘴巴,“但雏儿想阿玛和额娘了!” 软软的话语,让绵悫眼圈一瞬间红了,他强忍着酸涩,忍住哭意,抚摸着鵷雏的小脸蛋柔声道:“你额娘病得很重,所以没法来看雏儿,但阿玛会经常来看雏儿的。” 鵷雏小脑袋在绵悫的大手上蹭了两下,满意地点了点头。 绵懋别过头去,不忍去看这一幕。 第六〇〇章 五公主 ?嘉成十二年的春天,生两件大事,一件是勇公海兰察上折子乞骸骨,嘉成皇帝永瑆陛下再三挽留不得,赐勇公黄金千两、良田百顷,以慰劳之,并加恩其子安禄,授予二等侍卫之职。 另一件大事便是皇后娘娘足月临盆,诞下了一位……小公主。 时隔十一年,坤宁宫椒房中再度传出婴儿啼哭之声。 这一声啼哭,不啻是天籁。 这个孩子降生在黎明前夕,彼时新月悬挂九天,月华明亮依旧,星辰已经稀疏微淡。 盈玥是午夜的睡梦中动的,不消两个时辰,便诞下这个孩子,作为一个经验纯熟的孕妈,盈玥没怎么吃苦头,就把孩子给生下来了。 这都是第五个孩子了呢。 然而五个孩子他爹,此刻缺陷入了无比震惊中,一双星眸瞪得硕大,他目不转睛盯着这个刚刚出生的光溜溜一团、哇哇啼哭新生婴儿,嘴里喃喃道:“这怎么可能??朕的五阿哥哪儿去了?” 盈玥险些翻白眼,“没有五阿哥,只有五公主!” 永瑆很想否认这个事实,但眼前这个新生婴儿的的确确没有小鸟、只有鸟笼子。 盈玥双手一摊:“早说了八百遍了,是个小公主!你非不信。” 永瑆滚圆的眼珠子死死盯着她,“月娘,你该不会是用了什么法术,把朕的五阿哥变成公主了吧?” 盈玥一头黑线,这脑洞……好生清奇!且不说没有这种法术,敢问众目睽睽之下,一堆接生嬷嬷盯着,老娘我要如何施展这种变性法术呢? 她不想解释,打了个哈欠道:“我累了,要先补个觉。” 永瑆虽有一肚子话想问,但也晓得月娘才刚生产完,需要休息了,只得遗憾地闭上嘴。他看着天边的鱼肚白,叹了口气,“朕也该更衣盥沐了。”今日是大朝日。 其实永瑆心里也明白,这种事情月娘岂会造假?只是他一心准备着再得一子,甚至连五阿哥的名字都给预备好了,可没想到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生下来的却是个小公主。 唉,公主就公主吧。 巳时,早朝毕。 永瑆风风火火赶回坤宁宫,龙舆之后还缀了儿子两只——慧郡王绵悫、多罗贝勒绵懋。 作为成年分府的阿哥,每逢大朝日也是要列朝听政的,故而下朝后,就跟着皇父一并赶赴坤宁,来看望他们的刚刚降生的幼弟了(大雾)。 龙舆行进的度很快,哥俩不得不快摆动双腿,才能勉强跟上。真是多亏了哥俩都遗传了父亲的大长腿,尤其是绵懋贝勒,即使朝服褂子垂直脚踝,但大步行走中,仍然能看出那一双腿是何等修长有力。 坤宁宫椒房中,燃烧着醇厚馥郁的檀香,驱散了产褥的气味。 盈玥补了个觉,刚刚醒来,头上勒这个织锦缎嵌东珠抹额,手里正捧着一碗红枣乌鸡汤,就着梅花小笼包,一口一个吃得带劲,生孩子是个体力活儿,这会子她饿得都前胸贴后背了。 坐在一旁绣墩上的四阿哥绵偲看得都要流口水了,“皇额娘,您慢点吃。”吃得刺溜刺溜,我都饿了。 “嗝~”盈玥打了个饱嗝儿。 陶嬷嬷赶紧奉上一盏消食的热茶。 盈玥捧着茶盏,小口喝着,正在这时候,永瑆领着俩大儿子来了。 绵偲赶忙从绣墩上刺溜下来,上前请了皇父安,又向两个哥哥问好。 永瑆指着那个在婴儿床上酣睡的粉雕玉琢的小东西道:“这就是小五了。” 绵悫看着那个瓷娃娃似的道孩子,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明明才刚出生,却如此粉嫩,小脸粉扑扑的,简直比女娃娃都漂亮可人,“三弟出生的时候,也是这般可人。”——只可惜三弟出海之后,便一去不回,如今五弟都出生了,他还没影儿呢。 绵懋则比较手贱,爪子已经戳到了小五的脸蛋上,“这就是五弟啊……” 绵悫眉头一皱,立刻毫不客气地狠狠在绵懋不安分的爪子上拍了一把,“别乱戳!仔细把五弟给戳醒了!” 绵懋呼呼吹着被自己哥哥拍得通红的手背,哼哼道:“哪有那么娇气?这又不是妹妹。” 盈玥搁下茶盏,淡淡道:“这就是你妹妹!” 一语出,绵悫绵懋哥俩齐齐都是一脸的不可置信,那脸上分明都写着:皇额娘您开玩笑吧? 绵偲笑嘻嘻道:“是真的!刚才我都掀开被子检查过了!大哥二哥若是不信,可以再检查一遍!” 哥俩忍不住看向了他们的皇父。 永瑆此刻已经淡定多了,他打量着两个不淡定的儿子,露出了嫌弃之色:“这有什么好惊讶的!你们皇额娘本来就想要个女儿,如今算是如愿以偿了。” 哥俩面面相觑,既然连汗阿玛都这么说了,看样子是真的了。 绵懋浑身都觉得不自然了,“汗阿玛,五弟……呃,五妹的闺名可取好了?” 永瑆眼中滑过一丝尴尬,朕一直以为是个儿子,根本没预备女儿的名字……他立刻板着脸,咳嗽了两声:“什么‘五妹’,按照序齿!这是朕的大公主!” 盈玥忍不住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才刚出生,哪里‘大’了?!还是叫五公主吧!” 永瑆蹙眉:“这样以来岂非是跟皇子一同序齿了?这可不合规矩。” 盈玥撇嘴,“统共就五个孩子,还要分男女排序,也不嫌麻烦!反正这是我的小五。”她第五个孩子。 永瑆摇了摇头,“罢了罢了,随你吧!” 盈玥转瞬笑了,公主随了皇子的排序,某种意义上讲,这是极大的看重。作为大清有史以来第一个与皇子们一起序齿的公主,小五可说是前无古人,也必定后无来者了。 想到此,盈玥心中更加美美哒了。 忽然,盈玥眼珠子咕噜一转,“对了,小五的名字你想好了吗?若是没想好,我来取吧!” 盈玥摩拳擦掌,准备上阵。 永瑆一想到月娘的取名水准……绵悠就是前车之鉴啊!!永瑆黑了老脸,他立刻抬手道:“朕当然早就想好了!”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六〇一章、明稀公主 ?永瑆黑了老脸,他立刻抬手道:“朕当然早就想好了!” 永瑆的龙脑袋开始飞速运转,短短的数息时间内,一个最合适的名字冒上心头:“朕的五公主,便叫‘明稀’!” 盈玥眨了眨眼,听着还蛮顺耳的,忙问:“哪两个字?” 永瑆微微一笑,一脸自得:“月明星稀,乌鹊南飞,可还不错吧?” 月明星稀。 明稀……月亮和星星的孩子吗? 盈玥莞尔笑了,这个名字取得还真是相当之不错啊,“明稀公主……”很上档次嘛。 目光扫视着椒房中的孩子们,绵悫、绵懋还要小绵偲……盈玥叹了口气,“只可惜,悠悠没有回来。” 这个兔崽子,简直成野生动物了,连家都不回。 一提到绵悠,永瑆便气不打一处,“这个孽障,从小就不乖,如今更是漂泊在外,不知去处!哼,朕就只当没有这个儿子了!” 绵悫和绵懋见状,赶忙上前,齐声道:“汗阿玛息怒!” “三弟只是年少无知,他玩够了,就会回来的。”绵悫低声宽慰道。 永瑆哼了一声,“有种他一辈子别回来!!” 三个月后,不知身在地球哪个角落的绵悠听闻了妹妹降生的消息,他托付吕宋进贡船只,为妹妹明稀送来了一份新生礼物——虽然来得有点晚。 那是一份堪称价值连城的新生礼——一颗来自南非的钻石,硕大如鸽卵,在太阳的光芒下,折射出及其璀璨耀目的光泽!虽然这个时代的切割技术还很落后,但赖得这颗钻石的澄净度和明透度都相当出色,简直堪称是钻石中的极品。 见惯了无数的奇珍异宝的盈玥也忍不住发出了赞叹,“太美了!” 然后,她不爽了! “丫的居然是给明稀的,不是给我的?!”盈玥磨牙霍霍。 “咯咯!”襁褓中的明稀小公主发出了清脆的笑声,她深处肉嘟嘟的小手,攀上了盈玥的大手,那小爪子分明是想要抓走这颗夺目的钻石! 盈玥黑线了,“你这双鹿子大眼还真够尖的!”什么好不东西都逃不过明稀公主的眼皮子。 她这个女儿,天生一副乌溜圆的大眼睛,宛若小鹿一般顾盼有神。 盈玥可不敢把这颗大钻石给明稀,小孩子不懂事,什么东西都爱往嘴里塞,万一吃下去,可就要命喽! 盈玥手一兜转,钻石便没影儿了,“乖,额娘先替你收着,等你长大了再给你。” 才三个月大的明稀仿佛能听懂人言一般,她不满地撅起了粉嘟嘟的小嘴儿。 “瞧你这小脾气,一时不合意便尥蹶子!简直就是一只毛躁小鹿嘛!”盈玥忙将明稀抱了起来,“哦哦,明稀乖哟~” 盈玥一通哄着,又宽衣解带,喂饱了这小东西,这才给哄好了。 吃饱了奶水的明稀,眼皮便开始耷拉,两排舞漆黑的睫毛扑扇了几下,便彻底垂了下来,静静的在眼下映出一小片鸦色。 这小丫头,简直是个睫毛精啊。 盈玥都忍不住想摸一摸那纤长浓密又乌黑的睫毛了。但她还是忍住了,明稀眠浅,稍有动静就能给吵醒了,一吵醒,这丫头必定嚎啕大哭。 唉,简直是个祖宗啊。 忒难伺候。 得亏有那么多保姆嬷嬷日夜轮番伺候,否则光她一个人,绝对得被这小妮子给累毙了。 玉盏悄悄走上前,压低声音耳语道:“娘娘也睡会儿午觉吧。” 盈玥不由打了个哈欠,“好生照看公主。”便起身,去了东侧次间午睡去了。 万字殿外水波荡漾,斜映在雨过天晴的窗帘上的光影也是波光粼粼的,玉壶在错金狻猊炉中点上了助眠的安息香,旁边的青瓷水云纹大缸中冰块码放得如小山一般,散发着丝丝凉气。 高床软枕,香凉满室,盈玥很快就入梦了。 夏日炎炎,遥遥有蝉鸣之声,终日吵扰。 盈玥午睡醒来,扫了一眼西洋座钟上时辰,已经过了午了。 重新梳洗,便听底下禀报:“主子娘娘,吴侧福晋前来请安。” 吴佳氏月前刚刚被被封为慧郡王侧福晋,代掌王府一应庶务,入宫请安也愈发频繁。蕤宁怀妊,身子渐懒,倒是反衬得吴佳氏勤勉,都成了万字殿的常客了。 盈玥看着镜中刚刚梳就的架子头,鬓边的金累丝鸾凤衔珠步摇微微晃动,华丽生光。她满意地点了点头,叫她进来吧。 自打封了侧福晋,吴佳氏打扮得也愈发光鲜了,一身橘红色芍药串花对襟期服,赤金的钮扣映着华美的芍药,分外给她那张脸增了不少颜色。 “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吴佳氏恭恭敬敬行了大礼。 盈玥坐在剔红团凤如意宝座上,右臂随意搭在明黄龙纹引枕上,眉眼间带着一缕慵懒,她淡淡道:“平身吧。” 她接过玉壶奉上的晾得温度合宜的雨前龙井,抿了一口,“说罢,又有什么事儿?” 吴佳氏脸上露出几分不自然,“妾身刚刚绣了一身薄绸的小衣裳,特意来送给五公主。”说着,吴佳氏忙亲自从随从侍女手上拿过锦盒,快步奉了上来。 锦盒中是一整套的浅粉色绣桃花蜂蝶的小衣小裤,并附带一双桃花缠枝的软底小鞋子。 盈玥看在眼里,忍不住便在脑中幻想出小明稀穿上这身桃花套装的样子,不由满意地点了点头。“还不错。” 吴佳氏松了一口气,“公主生在三月,本就是桃花盛开的时节,妾身便想着,绣制这样一身衣裳,想必合宜。所以一绣好,便立刻送来了。” 盈玥摇曳着手中的满绣九秋同庆团扇,“这晌午的日头最是毒辣,你又何必急于一时?” 吴佳氏笑了笑,“妾身又不是两位苏妹妹那样娇弱的身子骨,不打紧的。” 绵悫失了妻子,难免有些消沉,自从明稀降生后,倒是略见松缓些,渐渐的倒是偶尔去后院走动,但素来多去大苏氏院子,又对小苏氏侧福晋很是厚待——毕竟苏幕刚刚去世。 大小苏氏一下子成了丧父的孤女,自然更加惹人怜惜。 而吴佳氏,容色本就不够出众,唯一的优势就是慧郡王府唯一的阿哥,是她所生。她虽被立为侧福晋,但并不得宠。自然只能给自己找个靠山了。 而盈玥这个皇后,无疑是吴佳氏能给扒上最大靠山了。毕竟,当年把吴佳氏赐给绵悫的人,正是盈玥。有这重关系在,吴佳氏的身份平白久比别人高出一重来。 第六〇二章、慧王府后宅 ?盈玥本是不耐烦理会绵悫后宅醋事的,但吴佳氏又这般会讨好人…… 正在此时,碧纱橱中传出来明稀的啼哭之声,盈玥便借机道:“明稀醒了,你且回去吧,好生打理着内务。”顿了顿,盈玥又忖着,吴佳氏尽心尽力给明稀不知绣了多少身衣裳了,也该赏她点什么,便索性把手上的团扇一挥,道:“天儿热,这个就赏给你了。” 吴佳氏大喜,连忙上前跪下,双手接过了这把白玉为柄、触手生凉的双面苏绣九庆同庆团扇,所谓九秋同庆,便以是桂花、菊花、芙蓉、秋葵、秋海棠等九种秋日盛开的花卉绣成,端的事各色繁花似锦,不逊春日百花。 “多谢皇后娘娘赏赐!”吴佳氏连忙磕头谢恩。 拿着这把美轮美奂的团扇,吴佳氏心满意足而归。 回到慧郡王府,吴佳氏忍不住仔细端详这把团扇,这可是苏州织造进贡之物,要绣出这样完美无暇的双面绣,必定是最顶尖的苏绣绣娘,而且这绣纹,分明是掺了金线绣成的,若是在太阳底下,必定熠熠生辉、华美无匹。自然了,更珍贵的是这把团扇的扇柄,是用最顶尖的羊脂白玉雕琢而成! 越是打量,吴佳氏越是爱不释手,这样珍贵的团扇,皇后娘娘随手便赏给她了…… 吴佳氏突然叹了口气,她不比苏氏姐妹有那般倾世的容颜,自打生了奕继之后,脸上有横生许多斑驳,即使用了最好的养颜药膏,但还是留下了些许痕迹,非得浓妆脂粉才能掩盖。然而郡王爷素来不喜浓妆艳抹,青眼苏氏姊妹那样的天生丽质、脂粉淡扫。 吴佳氏苦笑,她才二十出头,竟已是红颜未老恩先断了。虽说嫡福晋去世,爷抬举她打理王府内务,但爷总要继娶,介时…… 吴佳氏立刻警醒了起来,她必须趁着这段时间,赶紧立稳脚跟!嫡福晋去世,继福晋最快也要三年后才能进门,若经营地好,足够她站稳一席之地了! 脑子想了太多,吴佳氏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天色已经黑沉了,便问陪嫁侍女:“爷今儿又去了疏影阁吗?” 侍女道:“王爷原是去了苏格格那儿的,但是……不知为何,又去了博尔济吉特格格院里。” 吴佳氏微微颦眉,“那博尔济吉特氏虽是科尔沁出身,但她是一介女奴所出,爷向来不甚宠她,怎的会撇下苏格格……”比起楚楚可人的苏氏,蒙古的女子终究是少了点什么。 忽地,吴佳氏脑中一闪,“难不成……博尔济吉特氏有喜了?!” 嫡福晋去世后,爷去博尔济吉特氏那儿,不过屈指几次而已! 若博尔济吉特氏真的诞下子嗣,但凭她科尔沁的出身,只怕便有极大可能被立为侧福晋,与她平起平坐了! 吴佳氏不禁头疼了起来,她揉了揉眉心,心下一动,“之前皇后娘娘赏赐的朝霞绸,我记得还剩下一匹。你去寻来带上,咱们去一趟疏影阁。” 侍女露出心疼的神色,“这朝霞绸色泽鲜丽,望之若云霞,皇后娘娘统共只赏了您两匹,您先前已经送了苏侧福晋一匹,剩下的这匹不是要留下来裁制一身夏衣么。” 吴佳氏道:“朝霞绸制成的旗服虽然明丽,但穿在我身上,也引不来爷的瞩目,倒不如送给苏格格,以添颜色,来得有用些。” 疏影阁,苏格格侧坐于西窗下,灯火之下,那张侧颜分明带着一抹黯然,见侧福晋吴佳氏驾临,苏格格赶忙起身相迎:“吴姐姐怎么也不叫人通传一声,叫我好生失礼。” 吴佳氏笑得一脸随和:“我哄睡了继儿,自己倒是有些睡不着,所以才想着来你这边坐坐。”说着吴佳氏,便叫侍女将那匹朝霞绸奉上。 苏格格赶忙推辞:“这料子太贵重了,而且吴姐姐之前已经送了陵儿一匹……” 吴佳氏笑着打断了苏格格的话:“所以才要也送你一匹,赶明你们姐妹俩穿上一样的朝霞绸衣裳,爷瞧见了,必定挪不开眼。” 苏格格脸颊微红,“姐姐说笑了。” 吴佳氏又低声道:“博尔济吉特氏只是跳梁小丑,妹妹别跟她一般计较。再爷心里,她是万万比不过你的。” 这话原是安慰,苏格格却不免有些黯然,“吴姐姐还不知道吧,博尔济吉特氏……有喜了。” 听了这话,吴佳氏适时地露出了惊讶之色,“不会吧?嫡福晋去世后,爷去她房中,不过才三四回而已!” 苏格格惆怅地叹了口气,“恩宠不在多少,只看是否有福气。只要福泽深厚,孩子说来便来了。” 吴佳氏忙笑着宽慰:“妹妹你风华正茂,又有爷的眷顾,一定还能在生个小阿哥的。” 苏格格强颜笑了笑,“多谢吴姐姐吉言,只是……又哪里是人人都有姐姐这样好的福气,我怕是……” 吴佳氏打量着苏氏那美人含愁的模样,端的是惹人怜爱,有这样一张容颜,想失宠都难啊…… 吴佳氏忙趁机一把握住了苏格格的手,“妹妹若不嫌弃,可时常来我院子里走动,据说妇人多亲近男童,便能易于得子。”——吴佳氏最清楚苏氏想要什么,所以才抛出这份橄榄枝。 听了这话,苏格格倒真又些心动了,心想着吴侧福晋为人和气,就算不为了沾福气,与之亲近,总没坏处。便点了点头。 吴佳氏微微一笑,不管怎么说,先笼络住苏氏这个宠妾再说,省得等博尔济吉特氏坐大,无以抗衡。虽然,打心眼里,她并不喜欢苏氏这种女子。 吴佳氏与苏格格亲近,便等同与苏侧福晋也亲近了,一时间三人往来亲密,到时叫初怀孕的博尔济吉特氏愈发警惕。博尔济吉特氏深觉不安,便开始与同是蒙古出身的乌梁罕氏来往亲近,博尔济吉特氏还时常为这个蒙古姐妹举荐枕席,乌梁罕氏尝到了甜头,也愈发感激博尔济吉特氏,一时间二人也结成联盟,与吴佳氏、苏氏姐妹形成暗中对峙之势。 慧郡王府不过就这么几个屈指可数的侧室、妾室,就这般精彩,日后还指不定上演什么好戏呢。 第六〇三章、小鹿、老虎和孔雀 ?四面围栏的婴儿床上,小明稀只穿着大红龙凤肚兜和一条软绸开裆裤,白嫩嫩的屁股底下赫然坐着一张象牙编制的上等凉席,她正专心致志地玩着一只缂丝五彩布球,旁边还有宫女给扇着凉风。 “寻常婴孩,要七个月才能坐稳,五妹这还不满五月个大呢。”二贝勒绵懋笑嘻嘻伸出爪子,捏了捏明稀那嫩豆腐似的小脸。 小明稀仰起小脸,乌溜溜滚圆的鹿子眼瞅了绵懋一眼,“啊呀~!” “啊呀什么呀!”绵懋笑眯眯改捏为戳,在那软软弹弹透着婴儿嫩颊上戳呀戳,不得不说女娃娃就是比男娃嫩,戳起来的手感好多了!绵懋不由想起了自家的奕纬小崽子,自己崽子虽然比五妹壮实多了,小小的婴孩混上上下竟结实得很。 “呜~呀!”小明稀发出了愤怒的声音,她举起手中的布球,朝着绵懋的脸上便砸了过去! 砰! 一球正中鼻梁骨!! 毫无防备的绵悫被砸懵了,虽说这布球软绵绵、明稀又是奶娃娃,根本砸不疼他,但绵悫还是不由自主揉了揉高挺的鼻梁,“这脾气,还真够大的!” 盈玥坐在一旁的禅椅上,手里摇曳着一柄凤穿牡丹的苏绣团扇,哼笑道:“谁叫你手不老实?!”明稀虽然软萌可爱,叫人爱不释手,可若真的伸手上去乱摸,明稀必定是要炸毛的,丢你一个布球算是轻的。 只见明稀趴在了婴儿床的栏杆上,肉嘟嘟的小手指着掉在了地上的布球,“啊!” 旁边打扇子的宫女,赶忙把布球捡了起来,仔细拍了拍灰,这才忙递送到五公主怀中。 小明稀抱着布球,大大的鹿子眼狠狠地等着绵懋,一副随时准备再丢球砸人的架势。 绵懋见状,十分识趣地退开,退避到了他皇额娘身侧,他嘀咕道:“皇额娘,您也不管管五妹,这么凶巴巴,仔细长大了嫁不出去!” 盈玥“呵呵”笑了两声,“这你就不用担心了,皇帝的女儿不愁嫁!” 明稀可是公主,还没听说公主会嫁不出去呢。 盈玥笑眯眯打量着明稀的那双鹿子大眼,“啧啧!瞧这眼神,凶萌凶萌的!贼可爱!” 绵懋:……皇额娘您果然是女儿控。 盈玥搁下团扇,理了理明稀乱糟糟的小脑袋,“小鹿乖,你该睡午觉了。” 绵懋不由一愣,“小鹿?!” “是啊!”盈玥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你看她这双大眼睛,灵动地跟只小鹿似的!” 绵懋黑线了,“那也不能取这种乳名吧?太有失身份了!” 盈玥淡淡撇嘴:“小鹿怎么就有失身分了?起码比小雀、小猫强吧?” “小猫”绵懋恶寒了,“皇额娘,我都是有儿子的人了,您能别拿我打趣吗?!” 盈玥拿着扇子朝绵懋的额头磕了一记,“别看你现在块头不小!你小的时候,瘦巴巴的,活脱脱就是一只没吃饱饭的小奶猫!” 绵懋恼羞地跺了跺脚,“您也说了,那是小时候!!” 盈玥挑了挑眉,小奶猫居然要炸毛了??盈玥嘴角一翘,“那个时候,哪里能想到你居然能长得这么高大英朗。” 听到“高大英朗”四个字,绵懋立刻不生气了,反而隐隐有些得意,胸膛都格外挺了三分,“儿子如今可足足八尺二寸!莫说亲兄弟里头无人能及,整个皇族宗室里头只怕也嫌少有能与儿子体长媲美的了!” 盈玥无语了:瞧你那得得瑟劲儿,可不就是跟猫似的傲娇么! 团扇一挥,盈玥遮住半边明媚的笑靥,“我倒是瞧着,你如今活脱脱一只大型猫科动物!” “皇额娘!!”绵懋再度恼羞。 盈玥鄙视地撇了自己儿子一眼:“恼什么,你知道什么是大型猫科动物吗?” 绵懋一脸不爽地道:“不知道!儿子也不想知道!” 盈玥淡淡道:“老虎、狮子、猎豹,都是大型猫科动物!” 绵懋顿时露出不怎么相信的神色:“真的?您该不会是在糊弄我吧?老虎跟猫……”绵懋不由沉思,别说,抛开个头上差距,还真的蛮像的! “老虎?”绵懋的嘴角露出了傲娇的笑容,他扬了扬下巴,拽得跟个只大猫似的。 绵懋抚摸着自己的下巴,“我是老虎,大哥是小雀儿……嘿嘿嘿……”绵懋笑得跟个大反派似的。 盈玥撇撇嘴:“早不是从前那只乖巧可人的小雀儿了,已经长成一只爱装逼的孔雀了!” 拿她好不容易炼制出来的护身玉符拒子弹与无形,却自称是“天命所佑”!妈蛋,这一首逼装得真嘚瑟啊! “对了,我听说海兰察回盛京颐养天年了?”盈玥忽的问。 绵懋点了点头:“前日,儿子刚刚为岳父践了行。” 盈玥眉眼透着温柔,声音很是感慨:“没想到,你能这么毫不犹豫拒绝了争夺储位。” 绵懋一怔,“皇额娘觉得很意外吗?其实这应该是情理之中的事儿吧?” 盈玥唏嘘道:“我虽知你秉性,但是……那可是太子之位啊!” 绵懋笑了笑,“太子之位又如何?儿子只消想想裕丰和裕瑞为了一个世子之位闹到何种地步……” 绵懋神色突然有些黯然,“其实大哥查出实情,儿子还不敢置信呢!裕瑞道性子虽然张扬了些,但他怎么就……”绵懋幽幽叹了口气,眼中尽是说不出的神伤,“儿子起初还怀疑是否是受了嫁祸,还特意去宗人府大牢看望裕瑞,没想到……” 当日裕瑞的话,仿佛依旧近在耳边。 在宗人府大牢中,那也素日里衣冠华美的公子哥儿宛若疯魔一般,他早已被嫉妒所淹没,“凭什么他是世子!都是额娘亲生的儿子,他不过就是比我早生两年!豫王府一切将来就都要属于他!而我……” 绵懋长叹了一口气:“皇额娘,我不想变成裕瑞那样。” 盈玥眼中愈发温柔,她抬手抚摸着绵懋的额头:“你跟他,本就是不一样的人。“ 绵懋笑了笑:“儿子就算当不了太子,也早晚跑不了一个王位,那个位子太累了,还不如做个富贵王爷。”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六〇四、纯郡王一点都不纯洁 ?“儿子就算当不了太子,也早晚跑不了一个王位,那个位子太累了,还不如做个富贵王爷。” 盈玥认真地打量着绵懋,这个孩子……小时候是何等顽皮,甚至曾经把亲哥哥摔了个大跟头,让绵悫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下不来台。 如今……终于是长大懂事了。 盈玥满怀欣慰,“可巧了,海兰察的事情了结了。你汗阿玛很是欣慰,打算给你们兄弟几个都晋一晋爵位,尤其是你,你汗阿玛给你选了封号。” 说着,盈玥在绵懋宽阔的手心上,用茶水写下了一个字。 “纯?”绵懋一怔,旋即笑了。 嘉成十二年中秋,正值盈玥四十岁千秋,值此之际,永瑆正式下旨,晋皇长子慧郡王绵悫为和硕亲王,晋封皇次子贝勒绵懋为和硕纯郡王,封皇四子绵偲为多罗贝勒。 嗯,独独没有小绵悠的份儿。 谁叫这小兔崽子连家都不回,啊不是连国都不归了! 最后还是盈玥好说歹说,才叫永瑆分赏了绵悠一个爵位——固山贝子,愣是比半大小子的弟弟绵偲爵位都低。 永瑆这火气还没消呢…… 罢了罢了,贝子就贝子吧,总比光头阿哥强些。 儿砸,你老妈我已经尽力了…… 乘着华美的凤舆,盈玥赏看着福海上零星的残荷,心想着今秋的莲子倒是十分甜糯……回去给小鹿煲一种甜甜的莲子百合银耳羹…… 然后她回到万字殿,却瞧见刚刚被封为纯郡王的绵懋正把一个小宫女壁咚在了墙角,那宫女正是新晋的二等宫女玉芝,才十五岁的年纪,嫩得跟花骨朵似的,人长得跟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似,青涩却难掩姿色。 “本王瞧着你眼生,是新来的?”绵懋笑得跟个色狼似的。 玉芝红着脸点了点头,“奴才是五日前才被指派到万字殿侍奉的。” 绵懋点了点头:“哦,那你叫什么名字呀?” 玉芝忙屈膝:“奴才玉芝。” 绵懋笑得更色狼了:“芝颜秀丽,你当得起这个名字。” 玉芝的小脸蛋更红了,如抹了一层玫瑰胭脂,端的是更加娇媚动人了。 看着那张动人的小脸蛋,绵懋忍不住伸出贼兮兮的爪子…… “咳咳!”两声重重的咳嗽自背后传来。 绵懋回头一看,赫然是自家皇额娘,那眼神,简直跟刀子一般,恨不得将他凌迟了!绵懋不由一个哆嗦,其实他不过就是闲着没事儿干,所以就逗弄一下小宫女玩,没想到竟被皇额娘给捉了个正着! 面对中宫皇后的巍巍气势,小宫女玉芝更是吓坏了,噗通一声便跪倒在了地上,嗵嗵磕头不止,“皇后娘娘明鉴!奴才真的没有勾引纯郡王!” 盈玥黑线了,我当然知道你没勾引绵懋,是绵懋在勾引你啊! 盈玥深吸了一口气,“你退下吧!”她不想迁怒无辜。 “是是是!”玉芝如蒙大赦,连忙起身,逃一般离开了。 独独剩下绵懋,偌大块头杵在那儿,缩头缩脑,跟只鹌鹑似的,“那个啥,皇额娘您别误会啊……” 盈玥磨牙霍霍,直接上手,揪着绵懋的耳朵,便给拎进了万字殿! “嗷嗷嗷!”某只猫科大型动物痛叫不已,如被踩了尾巴。 “你汗阿玛给你选的什么封号!还‘纯’郡王?!你根本一点都不纯洁!闲着没事儿居然勾搭起我身边宫女了!” 盈玥真的是气坏了,“你跟蕤宁素日里不是挺恩爱的吗?她这一怀孕,你就成这德性了?府里那些侍妾格格还嫌不够多啊?!” “皇额娘手下留情啊!耳朵都要拧下来了!”绵懋苦巴巴,满脸哀求。 盈玥恨恨:“我就该把这只猫耳朵给拧下来才对!”嘴上虽如此凶狠,但盈玥已经松了手。 绵懋捂着耳朵,疼得惨兮兮痛叫了半晌,才道:“儿子没惦记您身边宫女,就是闲着无聊,逗她几句。” 盈玥黑线了:“这种事情,是能拿来开玩笑的吗?!” 绵懋讪讪笑了,忍不住开始吐槽:“您是不知道,蕤宁醋劲儿是越来越大了,儿子素日里多宠幸哪个妾室多些,她便要酸上半天。” 老婆怀孕,还想着睡别的女人,这种男人搁在现代,妥妥的渣男。 可在清朝,莫说是绵懋这样的皇子,哪怕只是寻常宗室子弟,也都是姬妾成群。 盈玥哼了一声,“说罢,进宫找我有什么事儿?” 绵懋忙正色道:“皇额娘,关于三弟……” 盈玥一喜,忙问:“是不是有绵悠的消息了。” 绵懋摇头。 盈玥遗憾地叹了口气。 绵懋脸色有些凝肃:“汗阿玛此番加封诸子,连四弟都封了贝勒,三弟却只是贝子。所以京中开始出现一些不太妙道流言。” 盈玥皱眉:“什么流言?” 绵懋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打量着她的脸色,这才道:“外头都说……三弟不是您亲生的,是已故贞嫔所出。” 盈玥满头黑线,“这简直就是无稽之谈!”永瑆跟贞嫔那是相当纯洁的关系啊! 绵懋叹了口气,“谁叫三弟这两年‘镇守吕宋’,一直未归。此番又只封了贝子,旁人自然觉得三弟这是遭了汗阿玛的厌弃,一些人自然愈发肆无忌惮乱加揣度。” 绵悠出海之后,便行踪不定,“镇守吕宋”那是对外的一种宣称罢了。但起码,三贝子不在大清本土是事实!两年未归也事实,旁人可不回觉得三贝子这是离家出走,只会觉得这是遭了厌弃,所以才被发落去了吕宋。 “流言止于智者,不必理会。”盈玥淡淡道,若是这些流言能把绵悠从海外逼回来……呃,好吧,其实这不大可能。 但是这个小兔崽子自己惹出来麻烦,老娘才不管呢! “这个小混蛋,和阿雪跑去周游世界,日子过得肯定快活得紧!”盈玥那叫一个羡慕嫉妒恨,妈蛋,老娘活了这么久,还没出国玩玩呢。 地球的另一边,积雪连绵的阿尔卑斯山脚下一个葡萄酒庄中,尚且不知自己已经固山贝子的三爷正苦哈哈搬运着醉酒不省人事的阿雪,“你就不能少喝点酒!不知道你一喝醉尾巴就要露出来啊!” 苦逼如老妈子的绵悠愤愤揪扯着那毛茸茸雪白无暇的大尾巴,只恨不得给薅下来一撮毛儿来。 “嗯~”醉梦中的阿雪发出了呓语,那张白里透红的俊俏小脸似乎更加红艳了,宛若最醇美的葡萄酒。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六〇五章、谷沃贺(爆更1) ?一转眼,小鹿都满周岁了,海外的吕宋行省传来消息,说是从不列颠使臣口中得知,三贝子人在苏格兰,并且还托付不列颠使臣送回来一船产自法兰西阿尔卑斯山脚下某葡萄酒庄的顶级葡萄酒。 也就是说这小子之前人在法兰西来着。 “这是要周游欧洲列国吗?!”盈玥嫉妒地都要冒泡了,她也好想去阿尔卑斯山脚下喝葡萄美酒啊! 高脚玻璃杯中倾倒入三分之一杯冰葡萄酒,红酒潋滟,透着诱人的清香,这可是从地球的另一边漂洋过海而来的葡萄酒,经过海上风浪颠簸,然而让酒香更加醇厚了。 “嗯,味道不错嘛。”盈玥陶醉地品味着口齿流转的红酒,缓缓咽了下去。 “皇额娘/皇玛嬷,我也要喝!”两声清脆透着奶气的甜音响起。 盈玥定睛一瞧,眼前不知何时溜进来两只萝莉,大萝莉鵷雏、小萝莉明稀,两双萝莉眼直勾勾盯着她手中那一杯葡萄酒。 盈玥伸手揉了揉两只萝莉的小脑袋,“小孩子不能喝酒!” 大小萝莉齐齐撅起了小嘴儿。 正在这时候,玉盏打帘子进来,禀报道:“主子娘娘,慧亲王和纯郡王来请安了。” 盈玥连忙搁下高脚玻璃杯,“让他们俩进来吧!” “是。” 少卿,便见身穿吉服的哥俩一前一后走了进来,俱是石青色的团龙吉服,虽然品级不同,但看上去还真是差不多的。唯一明显的区别便是绵悫带了一串青金石的朝柱,青金石其色如天,因此有“帝青石”之称,显得十分端庄大气,而绵懋则带了一串象牙佛珠、南红玛瑙做纪念,倒也显目。 以二人的身份品级,这除了东珠朝珠不许用之外,其余皆可随意佩戴了。 “懋儿,你带这俩丫头出去玩吧,我有事儿要跟你大哥谈。”盈玥毫不客气把这两个难对付的萝莉丢给了绵懋。 绵懋一脸苦哈哈的,“皇额娘……我哪儿会哄孩子啊。” 盈玥笑容温柔敦厚:“正因为不会,所以你才要多学学呀!蕤宁不是刚给你生个女儿么!学会了,好回去哄琬琪呀。” 绵懋一时竟无言以对,只得捏着鼻子把五妹和大侄女给领出去玩了…… 绵悫坐在一旁的花梨木圈椅上,看着二弟一手牵着手一个小丫头的背影,险些要爆笑出来。 “皇额娘,二弟又要去吕宋了,您这是故意折腾他出气吧!”绵悫笑着问。他这个二弟,大清的国境是拘不住他了,而吕宋那边有起了乱子,二弟请命出征,汗阿玛已经允了,皇额娘正置气呢。 盈玥淡淡腻了这个眼睛贼尖的儿子一眼,“我是真有事儿要跟你商量。” 绵悫一怔。 盈玥酝酿了一下腹稿,才徐徐说:“谷杭去世也一年多了……” 绵悫眸子一黯,脸上的笑意瞬时散尽。 “你是肯定要继娶,虽说还要再等两年,但是今年选秀,你汗阿玛已经勾选了几个世家大族的格格作为待选目标了。”盈玥徐徐到来,“你若有什么打算,便提前跟我说,免得到时候指了一个你不合意的。” 永瑆看中的那几个人选,家世门第都还不错,但其他方面,说实在的比起谷杭,实在有些逊色。 绵悫深吸了一口气,“儿子的确已经有了打算。” “哦?”盈玥有些诧异地看了绵悫一眼。 绵悫毫不犹豫道:“天津府海军参将和琳之女,谷沃贺。” 和琳……和珅的弟弟……啊不,善保亲弟弟?绵悫打算娶善保的侄女、谷杭的亲堂妹为继福晋? “海军参将只是三品……算不得什么高官。”盈玥旋即一笑,“不过继福晋嘛,比原配福晋低一些也没什么,何况和琳尚在盛年,日后前途可期,又是著姓大族钮祜禄家的格格。只要这个谷沃贺没什么太大缺陷,我与你汗阿玛都不会反对的。” 绵悫笑了笑:“钮祜禄家的格格,必定都不会差的。” 盈玥忽的心中泛起疑惑,“只不过这个钮祜禄谷沃贺,今年却没有参加选秀……是染病了吗?” “这个,儿子也不清楚。” 盈玥“唔”了一声,“不打紧,我赶明宣召和琳的妻女入宫,亲眼瞧瞧便是。” 绵悫微微弯身,“让皇额娘费心了。” 盈玥笑容温柔,她如何看不出绵悫的意图,不过就是担心鵷雏日后受了继母的委屈,若继福晋仍是钮祜禄家的女儿,自然会善待谷杭的孩子若己出。 绵悫突然好似回过神来似的,“皇额娘要说的这事儿,没必要把二弟支开吧?”所以,果然还是为了折腾二弟出气…… 盈玥尴尬地笑了,其实她也明白,海兰察致仕、福康安又去湖南平定苗民之乱,无法调派出海。现任的吕宋总督只是个治理之才,无以应对海战,而绵悫……有过海战的经验,而且身份足够压场,他是最合适的人选。 所以,她不能反对,只是出出闷气了。 “这一去,不知何时能回来。”盈玥望着殿外碧蓝如洗的天空,良久失神。 留两个儿子用了午膳,盈玥才放他们出宫。 而盈玥,径自去睡了个午觉。 醒来后,忍不住对身边询问和琳这个女儿的情报。 陶嬷嬷笑着奉上一盏碧螺春,道:“奴才只听说,和琳唯独只有一个嫡女,视若掌上明珠,只是年纪尚小。” 盈玥唔了一声,年纪尚小?多小?反正在她的概念里,不满十八周岁都小。 但是,很快她就亲眼见识到这个钮祜禄谷沃贺到底有多小了! 嘉成十三年的四月,圆明园中的牡丹姹紫嫣红,初开便是国色天香。玉盏特意去捡了开得最华贵的姚黄、魏紫,插在粉彩花斛中,给万字殿平添了一抹色彩。 玉壶快步上前,飞快蹲了个福,“主子娘娘,淑人赫哲氏携女钮祜禄氏前来觐见。” “传!”盈玥端坐在剔红团凤如意宝座上,仪容端方,可当那对母女走进来的时候,盈玥险些都要维持不住端庄仪态了! 和琳之妻是个成熟端庄的妇人,然而跟在她身侧的,分明是一个苹果脸、杏子眼、两腮粉扑扑的萝莉啊!!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六〇六章、我大儿子果然是变态!(爆更2) ?“奴才赫哲氏携小女谷沃贺参见皇后娘娘,愿娘娘千岁金安!”赫哲氏领着她那无比卡哇伊的女儿谷沃贺,端端正正跪拜在蒲团上,光洁的额头磕在光亮的方砖墁地上。 那个名叫谷沃贺的钮祜禄家格格,纤细而小巧的身子就跪在赫哲氏身侧。 盈玥看着这幅场景,脑子里一瞬间被无数个“卧槽”给刷屏了,我大儿子果然是个变态吧? 萝莉控啊!有木有! 这个谷沃贺身量分明还未长大,能有十岁吗? 虽说古人成婚早,但也不能这么早啊! 变态!绝对是变态! 盈玥强忍着要把绵悫给千刀万剐的冲动,维持着端庄的脸色,抬手道:“平身。” “谢皇后娘娘!”母女俩声音齐刷刷的,谷沃贺的小嗓音分明嫩生生的。 盈玥打量着谷沃贺那张圆嘟嘟可爱的小脸,忍不住问:“钮祜禄氏今年几岁了?” 谷沃贺小嫩脸上露出甜笑,这一笑,两腮泛起一对浅浅梨涡,便更甜了,这孩子一点也不怕生,她脆生生道:“回皇后娘娘,奴才刚满十岁。” 盈玥:……绵悫你可以去死了! 他这个大儿子已经二十三了,足足比谷沃贺大了十三岁啊! 今年选秀,刚刚给绵偲选定的未婚妻,都好歹十三岁了好伐?若真选谷沃贺做绵悫的继福晋,这样岂非诸皇子长嫂最幼齿?! 那个场面,盈玥不忍直视。 于是飞快问了赫哲氏母女几个简单的问题,赏赐了几匹妆缎,便打发母女二人退下了。 而后,盈玥深吸了一口气:“绵悫现在何处?!” 陶嬷嬷忙回话:“慧亲王这会子在军机处呢。”除了监管工部的差事,今年永瑆还授予了绵悫军机处行走之权,为的是让他了解内外战事。 “立刻把他叫过来!”盈玥咬牙切齿吩咐道。 “嗻!” 皇额娘的传召,纵然再忙,绵悫也不敢怠慢,连忙叮嘱了几句,便火速直奔万字殿方向而去。绵悫走的是最近的路,沿着蓬莱福海之畔,一路快行,远远的便瞧见一位穿着三品淑人诰命服的妇人领着一个小女孩儿迎面而来。 毋庸置疑,便是赫哲氏与钮祜禄谷沃贺母女了,母女二人一瞧见绵悫那身亲王朝服,二话不说连忙退避一侧,屈膝行礼。 绵悫本不欲理会,却忽的想起今日皇额娘好想传召了和琳的妻女入宫…… 他赶忙刹住脚步,眼睛打量着这对母女:“这位淑人是……” 赫哲氏面带微笑,道:“回王爷的话,妾身是参将和琳之妻。”又指着身边那乖巧可爱的女孩儿道:“这是小女,谷沃贺。” 绵悫看着那个又矮又瘦又小的小丫头,他风中缭乱了。 这就是谷杭的妹妹?! 绵悫眼珠子险些要瞪出来,为什么……居然才这么丁点儿?! 谷沃贺好奇地抬起头来,因为种种不巧,她虽然去过慧亲王府几次……彼时慧亲王还是郡王的时候。但很可惜一直未能见到这位姐夫的真容,此番遇见,谷沃贺仰着小脑袋仔细打量了两眼,这位姐夫……好生高大,跟个拴马桩似的。 于是,谷沃贺脆生生道:“姐夫好!” 这一声“姐夫”,让绵悫不由嘴角抽出,话说,谷沃贺稚嫩的模样,怎么瞧着有些像他宝贝女儿鵷雏呀! 赫哲氏忙咳嗽了两声,“不许对王爷无礼!” 绵悫僵硬的脸上撤出一个比哭难看的笑容,“不碍事,淑人这是……刚觐见了皇额娘?” “正是。”赫哲氏微笑着打量着这位大清国头一号的黄金单身汉,越看越满意。皇后娘娘突然召见,还点名了要见她的女儿,这是什么意思,赫哲氏岂会不明白?只可惜,谷沃贺还小,就算要进门,也得等三年后…… 绵悫心里不由打了个寒战,皇额娘已经见过谷沃贺这个小丫头了……绵悫简直想哭,皇额娘,您儿子当真不是变态啊!我哪里知道和琳的女儿居然才这么点大! 绵悫不敢耽误,连忙客气地与赫哲夫人告了辞,便飞快往万字殿方向去了! 赫哲氏看着慧亲王的背影,抿嘴笑了,“慧亲王英俊潇洒,气度很是不凡。”说着,赫哲氏又泛起忧虑,“只可惜,慧亲王府里已经有两个庶子了,唉……” 就在去年年底,博尔济吉特氏诞下一子,小皇孙满月后,慧亲王便上折子请封了博尔济吉特氏为侧福晋,加上原本吴佳氏和苏氏,慧亲王便足足有三个侧福晋了。 赫哲氏又道:“不过慧亲王是长情之人,博尔济吉特侧福晋所生的小皇孙,原该是二阿哥的,慧亲王却执意序齿为三阿哥。” 小丫头谷沃贺眉头皱巴巴,满腹都是不满:“活着的时候不多陪陪谷杭姐姐,死后长情又有何益?!” 赫哲氏嗔了女儿一眼:“是你谷杭堂姐命苦,失了小阿哥,一时想不开才郁郁而终。” 谷杭之死,当然不能对外说是自戕,只说世子之后,忧伤过度,才一病不起,撒手人寰。因此赫哲氏母女当然不晓得内情,饶是如此,谷沃贺对这位姐夫依然十分不满。 谷沃贺撇嘴,稚声哼了一声,“那也是他没有保护好谷杭姐姐!” 赫哲氏黑着脸瞪了谷沃贺一眼:“闭嘴!慧亲王也是你能非议的?!” 面对母亲的不悦,谷沃贺努了努小嘴儿,没有再说什么。 赫哲氏叹着气道:“福晋去世后,慧亲王也很伤心。” 谷沃贺却很不以为然,伤心?谷杭姐姐去世才一年,又是添庶子又是立侧福晋的,她倒是没看出哪里伤心了! 万字殿。 绵悫快步走到盈玥身旁,“皇额娘……” 盈玥眼睛已经翻成死鱼眼,脸上分明写着:你这个变态! 绵悫急忙道:“儿子实在不知谷沃贺竟然这么小!” 盈玥唉声叹气道:“儿砸,你都这个年纪了,还是别玩萝莉养成了,换个媳妇吧。”看着那小小一只、可爱无比的谷沃贺,若真将她许给绵悫,老娘会有很大负罪感的。 绵悫皱了皱眉头:“大不了晚几年再娶进门。” 盈玥纳罕:“儿砸,你怎么就认准了这个十岁小萝莉了呢?!” 绵悫脸色突然有些黯然:“皇额娘有所不知,谷杭生产的时候大出血,她当时自以为活不成了,曾哀求儿子,日后娶和琳之女为继室。” 盈玥怔怔然,良久,她摆了摆手:“罢了,随你的便。”你既然愿意等,那就慢慢养成吧。 绵悫大喜,“多谢皇额娘!” 第六〇七章、月贵人(爆更3) ?傍晚,永瑆来到万字殿,盈玥特意把小萝莉谷沃贺的事儿跟永瑆掰扯了一通。 永瑆倒是爽快,直接点头:“继娶钮祜禄家的格格,这样也好。至于和琳……大不了朕再把他的官位提一提,到时候也能体面些。” 烛光之下,盈玥不禁打量着永瑆的容颜,瞧着见老了些……胡子也长了些。 “永瑆,我帮你修修胡子吧。”当初,盈玥是好不容易才忍受永瑆蓄须,但最多只能容忍她须短短的胡须,她仿照后世那些成熟男明星的胡须样式,也给永瑆设计了一个,瞧着就像个成熟帅大叔。 永瑆摸了摸自己那好不容易留了一寸的胡子,十分不舍,“朕都年逾不惑了!” 盈玥白了他一眼:“反正你别想留山羊胡!” 永瑆笑道:“那怎么能是‘山羊胡’呢,三尺美髯,丰密修长,岂不美哉?” 盈玥在脑子里稍稍幻想里一下,然后就恶寒了,反正她是欣赏不来那劳什子“三尺美髯”!长胡须,那必须是糟老头子的必备! 她阴测测笑了,“想留长须,也行啊!” 永瑆大喜,然后盈玥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心凉到谷底。 “留长胡子,不许进我的被窝!”盈玥恶狠狠道。 永瑆:这可真是掐住朕七寸了…… 永瑆遗憾地叹了口气,“短须就短须吧!”永瑆一想到前世晚年数十年打理得一把好胡子,不由露出了遗憾的神色。 “这还差不多。”盈玥笑着拿出去刮胡刀,开始仔仔细细为永瑆修理胡须,不只是要理得短一点胡茬子,更要修正形状。 这一项工作,盈玥也算是业务数量了。她感觉自己将来完全可以开了修胡须的馆子了。 刷刷刷,掉了一地胡茬子。 盈玥欣赏着自己的修理成果,满意地点了点头,“你自己瞧瞧,这可精神多了!” 永瑆瞄了一眼玻璃四方容镜,一脸没精打采。 盈玥笑着安慰道:“你想想,若真的留了三尺长须,那用膳的时候,胡须还不得扫进粥汤里啊!满胡子淋漓滴水,多不卫生啊!” 永瑆摸着辣手多下巴,“呃……”朕前世蓄长须多时候,貌似的确喝粥用汤,确有不便宜之处。 “而且啊,若是留了长须,你晚上睡觉的时候,胡子是搁在被窝里还是被窝外呀?”盈玥笑眯眯问。 “这个……”永瑆陷入了沉思,朕前世的晚年胡子是搁在被窝里还是被窝外来着?朕怎么想不起来了? 盈玥嘿嘿笑了:“所以啊,短胡须就不需要操心这些问题!多省事啊!” 永瑆无奈地摇了摇头,说这么多废话,还不是想要打消朕蓄美髯多念头?永瑆抬手扶起盈玥的细腻温润的下巴,“就因为你不喜欢长须,朕愣是不能蓄长胡须了!你可得好好补偿朕!” 看那轻佻的眼神,流里流气的色狼模样,这“补偿”是什么,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了! 盈玥啐了他一口,永瑆这厮,真是越来越老不羞了。 只见永瑆突然伸展开双臂,一副大爷的样儿。 盈玥:这是干嘛? 永瑆嘴角扬了扬,“还愣着做什么!来给朕宽衣啊!月常在。” 盈玥:丫的又戏精上身了! 盈玥虽恨不得翻白眼,但想到永瑆已经胡须处理权交给她了,盈玥便索性由他放肆一回,陪他演这一出戏吧! “是,皇上!”盈玥无奈上前,为他解开錾金如意扣子。 外褂、长袍、中衣……一件件萎落在地,露出了那精赤的胸膛和腹肌。 这么多年过去了,永瑆的脸虽然老了,不及从前英俊了,但这身材……却一直保持得这样好! 蜂腰猿臂,一对结实的胸大肌上顶着一双紫红豆豆,六块腹肌依旧宛若刀削般轮廓分明,腹肌下,隐隐露出一抹人鱼线……永瑆身上只剩下一条贴身的软缎裤子,肥大松垮的长裤依然无法掩盖那双腿是何等修长! 寝殿明烁的烛光给这具绝佳的身材镀上一层红意,盈玥看在眼里,险些要咽口水了。 她这幅目不转睛的样子,极大取悦了永瑆,“月常在,对朕的身材满意吗?” 盈玥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悸动,道:“太满意了!” 永瑆嘴角高高扬起,“喜欢吗?” 盈玥点头,十分诚实地道:“太喜欢了!”若论英俊,盈玥所见过的男子中,永瑆并不是最英俊的,但这身材——虽然她没看过别的男子的身材,但她有理由相信,永瑆的身材一定是最好的!丫的简直是一只行走的荷尔蒙啊! 这些年,为了保持身材,永瑆每日最少要抽出一个时辰的时间来骑射运动,可谓是风雨无阻。好吧,下雨下雪的时候,永瑆会改在室内跟布库门摔跤,甚至还会时常让儿子陪他过两招。 所以,即使岁月带走了他的年轻,这具身材却是始终不变的完美。 永瑆哈哈大笑,“嘴巴这么甜,朕……晋你为贵人可好?” 盈玥:……去你妹的贵人。 永瑆一把横抱了起来面容诡异的盈玥,倒向凤榻。 红浪翻滚,云雨愈盛。 这就是保持锻炼的好处,都年逾不惑了,还这般精力旺盛。 腰真好啊。 翌日,日上三竿,盈玥才慵懒起床,正梳洗着,玉盏慌乱地跑了进来,“主子娘娘!不好了!皇上突然下旨,说是晋岳常在为贵人!” 盈玥下巴都要掉下来了,“下了明旨了?!” 玉盏忙道:“只是口谕晓谕六宫,因此也不晓这岳氏到底是哪个‘岳’。”或许不是岳贵人,而是越贵人?? 盈玥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有下明文旨意。 这样以来,任凭世人想破脑袋也绝对不会相当月贵人就是她这个皇后! “可是,宫里并没有姓岳的常在啊。”玉盏眉头皱巴巴的,漫说没有这样一位常在,宫里根本就没有姓岳或者姓越的嫔妃啊。 盈玥微微一笑:“放心,这件事本宫心里有数。” 玉盏喃喃道:“难不成是封号?” 盈玥心中一凛,“咳咳!不许胡乱揣测!”万一想到了真相,老娘的老脸往哪儿搁呀! 玉盏忙低下头,“是,娘娘。” 第六〇八章、永瑆你这个蛇精病!(爆更4) ?用过早膳,盈玥叫万字殿小厨房煲了一盅润肺的莲子百合汤,亲自送去了九州清晏。 永瑆穿着一件暗金色水云纹褂子,正盘腿儿坐在西此间的罗汉榻上,手里执着银勺搅动着那一盏莲子百合汤,笑容氤氲,“月贵人这是来谢恩的吗?” 盈玥直接翻白了白眼,“泥垢了!大白天的,给我正经点的?!” 永瑆笑着在她耳边吹了一口热气:“月贵人的意思,到了晚上,朕就可以不正经了?” 盈玥脸蛋泛着寒意:“你到底喝不喝,不喝我拿出去喂狗!” 永瑆急忙一把抄起莲子百合汤,“喝!这可是月贵人亲手熬的汤,朕又怎么能不喝呢?” 说罢,他咕嘟嘟喝光了这盏汤,“甜!” 盈玥黑线,“我根本就没放糖!”永瑆最不喜欢吃甜,所以给他熬制甜汤,糖分必须严格控制,这盏莲子百合汤用的是甜百合,因此索性就不必加汤,也有些微甜味。 永瑆笑容带着揶揄:“月贵人的心意,甜如蜜糖。” 盈玥:……嘴花花起来真是没完没了了。 盈玥甩了脸子,踩着脚踏坐在了罗汉榻上,屁股底下是明黄缂丝条褥,柔软而华丽,她冷冷道:“你冷不丁下了这么一道旨意,太胡闹了!若是孩子们问起来,我该怎么回答?!” 永瑆一脸不以为意:“后宫之事,来轮不到他们几个小兔崽子置喙。” 盈玥黑线,“月贵人也就罢了,不许再往上晋封了!”再往上可就是嫔了,难不成还要来个封嫔册礼? 永瑆斜眼腻了盈玥一眼,板着帝王威严道:“你是皇后,怎的跟一个贵人吃起醋来了?!” 盈玥:哈,我又是皇后了?不是月贵人了? “皇后要贤德淑惠、宽大容人,朕不过就是多宠幸了月贵人几次,你便这般酸言醋语!不像话!”永瑆一脸怒容,端的是威仪腾腾。 盈玥:到底是谁不像话啊!孩子都那么大了,居然还动不动给我来这一出精分! 永瑆袖子一挥,冷冷道:“你退下吧!叫月贵人来伺候!” “你……”盈玥气得鼻子都要歪了,“泥垢了!” 盈玥气急败坏之下,飞身而起,朝着永瑆便扑了过去! 看着投怀送抱而来的娇妻,永瑆那严肃冷漠的脸终于板不住了,他飞快伸手拦住盈玥的腰肢,顺势一个翻身,把意图压倒他的盈玥生生反压在了罗汉榻上。 “哈哈!月贵人这般热情?竟等不及想要侍寝了吗?!”永瑆大笑着,已经伸手攀上她的衣襟,去解她旗服的珍珠钮扣。 我凸!昨晚还没玩够啊! “永瑆,你这个蛇精病!” 盈玥抬脚便要踹,可惜永瑆早就预料到她会有这样的动作,立刻发挥出腿长的优势,用那一双修长有力的腿压住了盈玥的小短腿。 盈玥:…… 不行了,只能用精神念力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外头传来了咚咚咚三记敲门声,然后想起了太监刘昶的声音:“皇上,慧亲王求见!” 永瑆皱了皱眉头,只得遗憾地松了手,“朕晚上再召幸你!” 盈玥:“滚!” 涨红了老脸的盈玥飞快扒了起来,火速系上扣子,气呼呼便跑出了九州清晏殿。 永瑆撇撇嘴:“闺中之乐而已,何必恼羞成怒?”说着,他整了整衣襟,端坐起来,一脸皇帝威仪。 九州清晏殿外,慧亲王绵悫看着迎面跑出来的皇额娘,不禁露出诧异之色,他赶忙打千儿行礼,“皇额娘您……”皇额娘这满脸潮红,而且衣裳还有点皱,这个……怎么好像是被调戏了似的? 嗯……敢调戏的皇额娘的人,应该只有汗阿玛了吧?绵悫眼观鼻鼻观心,一副我什么都看不到的架势。 盈玥深吸了一口气,压下怒火,问绵悫:“出什么急事了吗?” 绵悫道:“倒也没什么急事,就是军机处新接到三舅舅的获胜的电报,儿子特意前来禀报汗阿玛。” 电报早几年就被整出来了,只不过数量有限,暂且只用在了军事上。 九州清晏殿中,绵悫进去禀报的时候,便看到汗阿玛威严地坐在罗汉榻上,正翻看着一本奏折。 但素……眼尖的绵悫分明瞧见罗汉榻里头的角落里,分明有一只东珠葫芦耳环……皇额娘貌似耳朵上少了一只。 呃……都老夫老妻了,大白天闹这个好吗? 绵悫深深觉得自己被塞了一嘴狗粮,想想自己未来的继福晋谷沃贺小丫头……唉,心心塞。 永瑆撇了儿子一眼,端着脸道:“朕已经调了和琳入京,任兵部侍郎一职,和琳谙熟兵事,想来担得起这个职位。” 绵悫连忙躬身:“谢汗阿玛恩典。”又连忙将三舅舅福康安战胜苗乱之事的细节,一一禀报。 永瑆露出了些微笑容,“福康安不负朕望,此番归来,朕打算晋一晋他的爵位。” 绵悫忍不住露出惊讶之色,三舅舅已经是嘉勇侯,再晋可就是国公了!如此一来,富察家光皇额娘这一脉,便足足有三位国公!当真是煊赫异常。 “此事,汗阿玛可告诉皇额娘知晓了?” 永瑆露出遗憾之色,“还不曾。”还没来得及说正事儿,月娘便夺门而逃了,都老夫老妻了,月娘的脸皮是愈发薄了。 入了夜,盈玥早早钻进被窝里入睡了,她可不会等永瑆来。 一个人睡在偌大的拔步床上,想怎么滚就怎么滚,真叫一个舒坦。 结果,朦胧入睡的时候,盈玥感觉到刺溜一下,被被窝里多出一个人来,陡然,她彻底清醒了过来。 “滚出去!”盈玥没好气地低吼着! “嘿嘿”,永瑆混不吝地笑着,“月贵人,朕来临幸你,你还不高兴?” 高兴你煤球! 盈玥二话不说,拿脚丫子踹向“小永瑆”。 然而永瑆早防备着呢,突然出手,一把攥住了盈玥白皙无暇的小嫩脚,“居然敢踹朕的命根子,月贵人,你是胆肥儿了啊!” 说罢,永瑆凶悍地扑了过来! “啊!!” “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哈哈!”某人发出了大反派一般的邪笑。 第六〇九章、傀儡力士(爆更5) ?神珠小世界,盈玥斜倚在望玥殿外的汉白玉栏杆上,不远处的石板路上,赫然是一只只傀儡力士,魁梧而笨重。 都是阿玖闲来无事就地取材铸炼出来的,傀儡力士需要用灵木打造,而小世界灵气充沛,一直不乏灵木诞生,日久天长,普通的桃树会有一定概率升级成辟邪树,普通的檀木也有可能长成灵檀树。 眼前这些粗笨玩意儿,便是用辟邪木为主材料,炼制而成的,是最低级的傀儡力士。既名为“力士”,顾名思义,力气都很大,这些大块头能够轻易搬起四五百斤重的石板或木材。因此,便成为了神珠小世界的主要劳动力了。 修桥铺路、开山采石,傀儡力士都是一把好手,甚至还能做一些简单的木匠、石匠活儿。只不过也有很大缺陷,就是干不了精细活儿。 只不过小世界的建造,需要的就是这种不会叫苦叫累,可以日夜不停歇工作的力士。傀儡力士消耗的灵力,在每一个傀儡力士体内都有一颗灵玉炼成的小型聚灵珠,可说是傀儡力士的心脏——由盈玥负责炼造。 “话说,小聚灵珠用了上百了个吧?”盈玥瞅着水畔汉白石八方亭中那只正在精雕细琢打磨一具灵檀木偶的阿玖,随口问了一句。 阿玖仿佛是一个找到了新玩具的小孩子一般,只奶声奶气“嗯”一声,便不复下文。 “傀儡力士而已,你雕琢得那么精细做什么?”盈玥有些费解,而且眼前这个傀儡的个头貌似小了点,观之只有成年女性的高度。 阿玖如今瞧着也有六七岁的模样了,银色的湿漉漉的头发也已经齐肩,因为头发总算长长了些,瞧着……倒更像是女孩子了。 阿玖抬头,笑得呲牙咧嘴:“这只不是傀儡力士,而是傀儡仆役。” 盈玥一怔,关于傀儡的铸炼,是阿玖从他的另一片蛋壳上学到的,内容十分深奥驳杂,盈玥虽然也灌顶过,但只学了“小聚灵珠”的部分,其余部分则只是粗粗了解而已。 此刻才恍然想起,是了,还有傀儡仆役。傀儡仆役和傀儡力士一样,都是低级傀儡,所需要的铸炼材料是差不离的,唯一的区别是铸造傀儡仆役身躯需要灵檀木。 相比傀儡力士的力大粗重,傀儡仆役则跟贴身仆从差不多,擅长一些精细活计,缺点就是力气不大——嗯,和成年人差不多力量,但防御力更强些,仅此而已。 “怎么想起要做傀儡仆役了?”盈玥笑着打趣,“想让它给你炖鱼吃?”感觉傀儡仆役的用处,跟保姆差不离。 不过这些低级傀儡,是不会言语的,只是听能够听懂人言罢了。 说白了,就是一群用处各异的机器人。 糙实、耐用,基本不会损坏,性价比极高。 “是呀!”阿玖呲着小奶牙痛痛快快承认了,“我不想吃生鱼了!” 盈玥摸了摸鼻子,露出讪笑,话说她已经多久没给小阿玖炖鱼吃了?自打当了皇后以后,感觉已经跟厨艺绝缘了。作为水生生物的阿玖,本能抗拒火源,自然是没法下厨的——真羡慕现代那些电器,电磁炉、微波炉、电烤箱……无火自热啊。 而这些傀儡,虽然是灵木打造,但外表镌刻了水火不侵的法阵。 “这是个傀儡女仆吧。”看着那张刚刚雕琢出来的秀丽的脸部,盈玥喃喃道,只可惜这些傀儡仆役是灵檀木打造的,跟活人还是有很明显区别的,要不然……她都想给自己的孩子们人手配备一只了。虽然傀儡仆役并非战斗用途,但防御力极为可观,反应也敏捷,关键时候可以作为肉盾啊! “诶,等等!”盈玥摸索着自己的下巴,“形状已经跟人没什么区别了,只要包裹得严实点儿……” 盈玥眯着眼睛笑了,她无比和蔼地走上前:“阿玖,你铸炼了几只傀儡仆役了?” 阿玖歪着脑袋道:“这是檀四,第四只了。仆役做起来比较繁琐。” “加油!”盈玥笑眯眯凑上前,“我也来帮忙吧,最后剩下的就是外表几个法阵需要镌刻了吧?” 阿玖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主银~你这么殷勤——”阿玖眯起了湛蓝的眼睛,“非奸即盗啊!” 盈玥:……阿玖真是越来越精了。 “呵呵。”盈玥皮笑肉不笑地尬笑了两声,“其实我也没别的意图,就是想给悫儿懋儿他们配备一只傀儡仆役,充当暗卫。”既然是暗卫,自然是隐于暗处,不用担心被人发现真身。 阿玖翻了个死鱼眼:“果然……” 盈玥嘿嘿笑了:“小世界内的灵气如此充裕,这灵檀木也说是源源不尽的,你不过就是想要给傀儡女仆做厨娘,一个就绰绰有余了。” 阿玖嘟嘴:“我要吃窝丝糖!” 盈玥一怔。 “你都多久没给我带窝丝糖吃了?”阿玖气鼓鼓抱怨道。 盈玥不禁泛起愧意,她虽说一只把阿玖、阿雪当自己的孩子一般看待,但是这些年对阿玖的关怀却越来越少了。若非是太寂寞,阿玖也不会特特学了傀儡制造,无非就是想给自己找个伴儿。 “以后,我就尽量多陪陪你的。”盈玥笑容温吞,抚摸着阿玖湿哒哒的小脑袋。 “还要我的窝丝糖不能断!”阿玖掐要昂首挺胸道,活像个小祖宗。 盈玥宠溺地笑了。 完全控制傀儡的方式,便是滴血认主,但阿玖是何等珍惜自己的半神兽血?岂会浪费在这些低级傀儡身上?因此小世界的所有傀儡都是没有认主的,不过不碍事,照样能使用,只不过有失窃之风险——但在小世界中,又岂会失窃? 盈玥帮着阿玖把“檀四”铸炼完成之后,便把檀一至檀三都带走了,给绵悫、绵懋和绵偲一人分了一只,让他们滴血认主。绵悠在不列颠悠哉呢,盈玥就算想给他的,也跨越不了这偌大的距离,至于小明稀还太小,日后再说吧。 盈玥本以为这分配方案完美得紧,却遭到了包子他爹嘉成皇帝永瑆陛下的强烈不满。 “有这种好东西,为什么没有朕的份儿?!” 第六一〇章、十年余寿(爆更6) ?“有这种好东西,为什么没有朕的份儿?!” 彼时盈玥正提着满满一食盒甜点——以窝丝糖为主,并萨其马、桂花糕、奶心雪球这类香甜可口的点心,正准备带进小世界,陪阿玖一块喝个下午茶呢,结果永瑆就这么闯进来了。 盈玥:……这冲天的酸劲儿。 便笑着说:“你不是有我了么,那还需要这些木头仆役?” 这种甜言蜜语大大取悦了永瑆,永瑆立刻转怒为微笑,他扫了一眼空荡荡的内寝殿,又瞅了瞅那硕大的食盒,“你这是要去小世界里?” 盈玥点头。 永瑆略一忖,便道:“左右现下也没什么紧急政务,朕陪你去骑骑马、散散心吧。” 盈玥欣然点头,忙翻找出永瑆的骑射装,给他换上,这才拉着他的手一并闪进了神珠小世界中。 小世界空气清新得仿佛没有一丝杂质,又正当春日,百花的香甜气息随着微风袭来,远处山峦起伏,茂林葱郁,山下流水潺潺,河畔繁华如锦,干净整齐的大理石板路条条通畅,一座座石桥凌波搭建,亭台廊榭,已经不知修盖多少处。 永瑆微微颔首,“这景致很是不错,倒是有几分清漪园的神韵了。” 清漪园,早先是乾隆爷修建给孝圣宪太后的避暑颐养之所,如今则是太妃太嫔养老的地方。比起诸多宫殿恢弘的圆明园,清漪园则更多山水,甚至可说是一座偌大的森林公园,绝佳的疗养胜地。 这小世界里,大型建筑只有一座望玥殿而已,除此之外,就只建造了一些充作库房的庑房,亭台廊榭虽然建造了多处,但都是粗旷大气的风格——傀儡力士干不了精细活计,不过现在已经有傀儡仆役了,日后风格上会有所改善的。 盈玥将食盒搁在汉白玉亭中的大理石圆桌上,将点心一碟碟取出来,足足摆满了一桌子,然后又给沏了一壶红茶,笑眯眯摸着阿玖的小脑袋:“乖,你在这儿尽情吃点心喝茶吧。” 阿玖看了看盈玥身上的骑射劲装,在看看主人伴侣身上的装束,如何看不明白?登时,腮帮子都鼓了起来,宛若一只蛤蟆。 “月娘,别浪费时间了!朕都已经选好马了!”马棚里,永瑆扯着嗓子催促。 阿玖气得眼睛都通红了,一副恨不得咬人的架势。 盈玥只得连忙哄着:“我改日再陪你喝下午茶,乖~”她弯腰低头在阿玖湿哒哒的小脸蛋上“啵”了一记,便转头飞快朝永瑆跑去了。 这一亲亲,阿玖也不恼了,笑眼眯眯目送盈玥远去。 望玥殿西侧的马棚,有专门的傀儡力士负责时时清扫,因此异常干净,里头只有草料清新味儿,十几匹体态矫健的骏马都是从小世界的野马群中挑选出来的最好的。 永瑆选的是一匹雪白无暇的骏马——因为盈玥喜欢白色的马。 “那就这匹吧!”盈玥摸着马脖子点头。 永瑆此刻的眼神却有些不善,“朕瞧见你,亲那只死鱼一口!” 盈玥黑线了,这是吃阿玖的醋? “我当阿玖是自己的孩子呢!”当妈的亲一口自己的娃又砸了?! 永瑆哼了一声,“你也不想想,他都多大年纪了!” 盈玥一愣,阿玖的年纪……差点忘了,阿玖只比她小八岁而已,破壳已有三十余载。 “他是鸱吻!要两百岁才成年,这个年纪还是个奶娃娃呢!”盈玥正色道。 永瑆冷哼了一声,“反正以后不许亲他!” 盈玥:……这醋劲儿! “知道啦!”盈玥无奈极了。 永瑆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扶着她的腰肢,先将她送上了马背,然后也熟稔地飞身上马背,二人共乘一骑,马蹄子哒哒哒小跑在平坦的石板路上,任凭清风拂面,端的事惬意。 盈玥遥望着小世界的风光,只见那河对面宽阔的草场上,高可过膝的野草,都快能遮掩牛羊了,浓翠的草场,还夹杂丛生这许多不知名的野花,小小的、零星的,散发着清甜的幽香。 盈玥深吸了一口气,不禁有些陶醉了。 正在此时,脸上突然一湿,板着“啵”的一声,她的脸颊,被人突袭亲了一口。 盈玥忙瞅了一眼身后的永瑆,奸诈的永瑆趁着她转过脑袋,立时又来了一记突袭,这一次,他的嘴唇直接印在了盈玥的嫩唇上。 “唔……” 一个热烈的充满了侵略性的吻。 而盈玥只觉得自己的脸皮都要把那胡茬子给划破了!这个姿势的接吻,半边脸颊都在永瑆下巴的不停摩挲中。 太特么难受了! 于是盈玥急忙愤愤将他推开,抱怨道:“你的胡子太扎人了!” 永瑆哼哼道:“还不是你不许朕留长须的?若是留长了,不就不扎人了吗?” 盈玥凉凉道:“剃光了才不扎人呢!” 永瑆黑线了,“太监才没胡子呢!” 好吧,在古代男人眼中,胡子就代表了那玩意儿。除非是长不出的胡子的太监,否则稍微上点年纪的男人,哪个不留胡子?对于这点,盈玥也很无奈。 永瑆无奈地摇了摇头,月娘怎么老朕的胡子有仇似的? 忽的,永瑆朝后头瞄了一眼,“终于走开了。” 盈玥一头雾水:“谁走开了?刚才有人跟踪我们不成?” “是啊,你养那条死鱼!”永瑆咬牙恨恨道。 盈玥:……这个调皮的小阿玖。 盈玥笑着说:“你别跟他置气,阿玖虽然活了这么多年,但几乎从未离开小世界,他的心型依旧还是个孩子呢。”从前好歹还有阿雪作伴,如今,阿雪跟绵悠一起去周游全世界啦,独独撇下阿玖一人,阿玖自然是更加无聊寂寞了。 阿玖怀里抱着一大捧窝丝糖,愤愤回到了他的汉白石亭中,“主人的人类的伴侣好可恶!来到小世界里,还要一个人霸占着主人!哼!” 阿玖端起茶盏,咕嘟嘟灌下一肚子红茶,旋即他又笑了:“哼哼,反正这个人类寿命只剩下十年了,一转眼就会死翘翘啦!” 阿玖眼睛眯成了月牙儿,甜甜笑了。 转瞬,阿玖又悲伤了起来,“如果主人知道了,一定会很伤心吧?” 第六一一章、珍惜眼前(爆更7) ?骑了一个时辰的马,盈玥出了一身汗,自然要去望玥殿的浴室洗澡,试图共浴的永瑆被她毫不留情地撵了出来。 永瑆郁闷地坐在望玥殿外的藤椅上,唏嘘地叹了口气,“都老夫老妻了,还这么害羞。” “主人的伴侣!”阿玖甩着鱼尾巴飞了过来。 看到阿玖这条死鱼,永瑆一脸没好气,他摆了摆手,跟挥苍蝇似的,“一边凉快去!” 阿玖腮帮子鼓了起来,“你——” 阿玖咬着小奶牙,强行压下怒火,压低声音道:“你只剩下十年阳寿了!” 永瑆慵懒地躺在躺椅上,淡淡“哦”了一声,旋即,他瞪大了眼睛,豁然起身,死死盯着眼前这条臭鱼:“你说什么?!” 阿玖板着稚嫩的小脸蛋,正色道:“我是神兽,天生能够看穿阴阳。你只剩下十年可活了,自己且行且珍惜吧!” 永瑆的一双星眸隐隐颤抖,“十年?这怎么可能,朕明明还有三十余载寿元……”他余生还很长,他还足够时间陪伴月娘,怎么可能只剩下十年了?! 永瑆无论如何都无法相信,他不由怒上心头,死死瞪着眼前这只胆敢诅咒他的臭鱼,然而那双碧蓝如洗的眼睛,却澄净得透明,仿佛一眼就能看到底,没有丝毫虚伪、丝毫作假,亦无丝毫心虚。 阿玖揉了揉自己的脸颊,“我没骗你,你的寿数……被缩短了。” 永瑆神色凛然,“是谁还能巫蛊诅咒朕不成?!” 阿玖仰头看着那碧蓝的天空,“天道法则。” 永瑆愕然失色。 “即使你是帝王,有帝王气运护持,但在天道法则之下,还是逊色一筹的。”阿玖喃喃道,“的确,你原本寿数……在人类中算是绵长的了。但是,你不妨想想你当了皇帝以后做了些什么,便该明白,为什么天道法则要制裁你了。” 永瑆沉默了,他改变的历史,将未来改动得面目全非。 “天道法则的确有漏洞,原本你如果只是争夺储位,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可是……你改动得太多,天道法则虽然不完美,但不是傻子。”阿玖幽幽道。 永瑆眼中满是不甘,他是爱新觉罗氏子孙,当然要竭尽全力挽救帝国与狂澜,这是他必须要做事情。 他不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哪怕提前知道会损失寿命,也依然会选择这么做。 但是……心中终究是不甘的。他兢兢业业、日理万机,拓疆土与海外,内加改革,自问也算是一代明君英主,凭什么,他要落得折寿而终的下场?! 天道法则未免太过不公! 永瑆紧紧攥起了拳头,“有什么法子可以挽回吗?!” 阿玖摇了摇小脑袋,“没有人能够抗衡天道法则,你也不要让主人帮你抗衡,这样会毁了她好不容易积累的修为!” 永瑆眼中划过一丝苦涩,“月娘是朕此生唯一挚爱,朕绝不会害了她。” 阿玖松了一口气,“那就好。”然后阿玖又道:“不过还是有法子稍微延长一下你的寿数道。” 永瑆一喜,连忙问:“什么法子?!” 阿玖稍微犹豫了一下,道:“就是留在小世界里,这里灵气充沛,如果你可以一直住在这里不出去,再延长一两年寿命应该不在话下。”这个提议,阿玖原本是不愿意说出口的,但又怕日后主人会怪自己……唉,算了,即使如此,也只是让主人的人类伴侣稍微多活点时间而已。 永瑆脸色一瞬间黯然了,“可惜,朕不能……”大清内外改革方兴未艾,他还脱不了身。他还有许多要做的事情没做,需要多安排的事情没有安排……身在帝王之位,哪里能能任性抛下一切,来小世界中隐居呢? “朕的寿数……月娘应该还不知道吧?”永瑆低声问。 阿玖道:“怕主人伤心,所以还没告诉她。” 永瑆点头:“你做得对,这件事没必要让月娘知道。” 这时候,高悬九天的那轮金乌开始收敛光芒,渐渐的,整个小世界被一片黑暗笼罩,那颗金乌化作了一轮玉兔,湛湛散发着清柔的月华。 盈玥穿着一身银白色水纹睡袍走了出来,光洁柔嫩的小脚丫踩在洁白的汉白玉地砖上,砖石上分明还残留着太阳照射留下的温度,热热的,脚心格外觉得舒服。 她缓缓走到永瑆身旁,坐在藤椅上,仰头看着那轮明月,“果然还是小世界的月亮最大最圆。” 外面世界的月亮其实并不是绝对的正圆形。 永瑆忽然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是啊,唯有‘银汉无声转玉盘’方能描绘一二。“ 盈玥笑着依偎在他肩膀上,“只可惜小世界里没有银汉,连一颗星星都没有,这片夜空,着实有些单调了。“ 永瑆眼中尽是哀恸,其实他早就明白的,他无法长久陪伴月娘。这片神珠小世界,注定只有月亮,没有星星。 永瑆深吸了一口气,然而满腹的悲怆却不可抑制地倾泻而出:“此生此也不长好,明月明年何处看。” 盈玥再粗线条也发现永瑆的情绪不太对劲了,连忙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打量着他此刻眉眼间的悲色,“你……这是怎么了?” 永瑆忙挤出个笑容:“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月娘可享长生,朕……却只有区区几十年寿数。这样一比较,朕能陪伴你的时间,似乎已经不多了。” 盈玥忙安慰他:“其实也不短了,还有三十多年呢。” 永瑆眼中一片哀恸难掩,“汗阿玛足足少活二十载,朕……说不定也无法那样长寿了。”想当年,汗阿玛驾崩,他心里欢喜是多过悲伤,如今想想,何其不孝?所以,他遭了报应了。 听到这样悲观的话,盈玥心里咯噔一下,“永瑆,你怎么突然会这么想?!” 永瑆忙再度笑了,“不碍事,朕只是觉得此生太短,才有所感慨罢了。” 盈玥柔软的手轻轻落在他的手背上,“别胡思乱想,珍惜眼前,才是最要紧的。” 永瑆微笑颔首:“你说的对,珍惜眼前。”修长的带着薄茧的手抚摸着盈玥那张毫无岁月痕迹的脸颊,眼中满是痴迷与不舍。 第六一二章、跟垂帘听政似的(爆更8) ?自那日之后,盈玥渐渐觉得,永瑆好像愈发粘人了。 夜里那啥啥也就罢了,白天永瑆还总叫她去伴驾,哪怕是政务缠身,永瑆也要把她叫去九州清晏,丢给了两本字帖让她练字,然后永瑆自己在一旁批奏折,时不时瞟她一眼,敦促她好好练字。 盈玥:……这日子没法过了!老娘我都这把年纪了,还要每天临摹那么多字帖! “不练了!”终于忍受不住,盈玥狠狠摔了手里的玉管狼毫,幸亏地上铺着厚厚的藏毯,否则肯定要摔断了。 “怎么了?”永瑆还一脸不解呢,他停下手中正在阅览的奏疏,掀开帘子,走到她身旁。永瑆瞄了一眼那字,“瞧着有些进益。” 盈玥气哼哼道:“整天临字,当然会有进步!” “那怎么不继续了?”永瑆笑吟吟道。 盈玥无语凝噎了,“你当我是绵偲啊!” 永瑆弯腰捡起地上的玉管狼毫,仔细擦了擦,挂在了一旁的笔架上。 盈玥起身道,“我出去透透气!“ 然后,永瑆却连忙将她摁回了椅子上,柔声道:“若是写累了,就歇会儿。或者,传召同乐园的伶人来弹奏琵琶曲,给你解解闷儿?” 盈玥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永瑆,你最近这是怎么了?干嘛老把我拘在你身边。”一日两日这般,还算是情调,三五日也能忍受,十天半月下来,盈玥觉得自己都快长毛了。 永瑆沉默了良久,“不喜欢陪在朕身边吗?” 盈玥叹了口气,“那也没必要一天十二时辰陪伴,整得跟连体婴儿似的!”说着,盈玥打量着永瑆那异常惆怅的神色,忍不住问:“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永瑆最近实在是有点反常啊。 永瑆摇了摇头,“朕只是想,时时刻刻都能看到你。” 盈玥:感觉像中了情咒似的…… “月娘觉得烦了吗?”永瑆语气突然有些苦涩。 看着他这幅神伤的模样,盈玥也发不出火来,只得耐心解释:“俗话说得好,距离产生美,哪怕是夫妻,也是需要一点点的距离的。” 永瑆挑了挑眉,想也知道这句“俗话”,肯定是后世的俗话。永瑆指了指这架紫檀木雕龙大案,又指了指珠帘外的那架嵌螺钿的乌木御案,含笑说:“这就是一点点的距离啊。” 盈玥黑线了,她感觉有一群乌鸦从自己的头顶上飞过,这算毛的距离!虽然他和永瑆算是处于两个房间,但这两个房间之间只有珠帘幔帐作为隔断,而幔帐是被卷起的,只有外臣觐见的时候才会落下!有时候她都忍不住想,这怎么跟“垂帘听政”似的! 因此她和永瑆的直线距离还不到一丈远,一丈之内是为夫,还真真是丈夫了。 盈玥有些气恼:“永瑆!要是真的有什么特殊缘故,你就实话告诉!咱们之间,还有什么不能明说的吗?!” 永瑆挤出个笑容,“月娘,你多心了。” 盈玥咬牙切齿,“好!若无什么特殊缘故,你老把我拘在你身边!这样不但我闷得慌,若是让朝臣知道,只怕还不知怎么议论我呢!”哪怕皇后可以出入九州清晏,但这么整日呆在这里,便有干政之嫌疑了! 永瑆沉默了,“朕……” 永瑆仰头望着那描金彩绘的龙凤横梁,“或许是朕太魔障了。”因为只剩下十年寿元,所以才一时心急失了分寸了,险些要伤了月娘的贤后之名了。 “而且!我是皇后,就算你后宫没几个需要管理的成员!但是我也得时常召见宗妇、命妇,联络感情、加以犒赏!”别以为皇后整天就宫斗了,皇后也是有很多正事儿的好伐! “朕……知道了。”永瑆眉宇间终于释然,“是朕太焦躁了,以后……还是平常些的好。” 盈玥松了一口气,虽然不晓得永瑆为什么突然犯抽,但只要能恢复正常就好,她嘟囔道:“你最近这般,弄得我都神经兮兮,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儿呢。”可是朝堂内外可说是一切平稳,虽然海外战事尚未平定,但那也是远在天边儿的事儿,根本牵扯不到宫里啊! 这时候,大太监刘昶笑得跟一朵菊花似的跑了进来,打千儿道:“恭喜皇上、恭喜娘娘!慧亲王府的苏侧福晋有喜了!” 苏侧福晋?就是那个小苏氏,苏幕的嫡女?盈玥眨了眨眼。 只见永瑆大笑抚掌,“这可真是个好消息!月娘,你记得回头好生重赏她!” 盈玥:……这只是绵悫的侧室有喜而已!又不是正牌儿媳妇,值得这样兴师动众吗? 盈玥心里虽然有些嘀咕,但也明白永瑆喜从何来。还不是出于对苏陌的厌恶?所以一心希望这个小苏氏狠狠压她庶姐一头。可偏生这个小苏氏进门后,一直未有妊娠,像个不会下蛋的母鸡似的。 “咳咳!”永瑆也觉得自己的言行有些不当,便忙给自己找补:“悫儿子嗣稀薄,至今只有二子,朕难免格外高兴许多。” 才二十出头,就已经有二子二女,稀薄个毛啊! 盈玥淡淡道:“我会酌情赏赐一二的,你就不用操心了。” 慧亲王府的后院,却是另外一番场景。 苏侧福晋这个“将为人母”之人自是欢喜不胜,她拉着自己苏格格的手道:“姐姐,我听说有孕之人都会孕吐,我不是也应该时常干呕一下?还有,我的肚子,是不是该塞点什么东西?” 看着妹妹如小丫头一般欢喜又无措,苏格格忍俊不禁,“你着什么急,别忘了,你如今才两个月身孕,等四个月的时候,我会帮你缝一个布包,到时候你贴身绑在腰上即可。”——博尔济吉特氏生子封了侧福晋,对她们姊妹俩而言,已经成了大敌。这个博尔济吉特氏愈发爱仗着身份给她脸色瞧,虽然爷一直护着她,但无子,实在令人不安,如今只盼着陵儿抱养的会是个小阿哥。 苏侧福晋小鸡啄米般点头,她眼中满是亮光:“没想到,我也能有一个孩子。”——虽说不是她亲生的,不管是阿哥还是格格,此生算是无憾了。 苏格格亦是欢喜的,“虽说你是侧福晋之尊,将来想要抱养哪个妾身的孩子,也未尝不可,但是有生母的在,养母难免尴尬。如今可好了,直接记在你名下,若是个阿哥,那就再好不过了。” 苏侧福晋忙道:“我倒是盼着姐姐能给王爷再生一个阿哥呢。” 苏格格不禁有些苦涩,“我大约是没有这个福气了……”心里又不免生出些微埋怨,爷那样宠爱她,为什么这个孩子不记在她名下?这是嫌弃她是不是嫡出? 第六一三章、后院大权(爆更9) ?“姐姐,你说王爷为什么不把这个有孕的外室给接进府中?”苏侧福晋俏丽的脸蛋上满是惶惑,日前王爷突然让她扮作有孕,还让姐姐帮她打掩护,虽说这对她而言是无上恩典,但是苏侧福晋忍不住有些同情这个有孕的外室了。 苏格格沉吟片刻,道:“大约……身份不光彩吧。” “不光彩?”苏侧福晋忽的想到了什么,“难道说是什么罪臣犯官之女?” 看着妹妹那双纯稚道眼睛,苏格格不忍说出自己那污秽的猜测,点头道:“大概吧。” 只怕不是什么罪臣之后,而是……青楼女子吧? 苏格格不禁有些泛酸,爷还真是风流之人……明明府上已经有那么多侧福晋、格格,竟还出去拈花惹草。苏格格咬了咬嘴唇,不知这个风尘女子是何等狐媚姿色,爷竟许她生育!那种地方出来的人,终究是不干不净,窑姐儿生出来的孩子,又能好到哪儿去?还是陵儿心宽,竟一点都不嫌弃。 苏格格心道,这孩子不给她也好,凭她的恩宠,早晚能再孕育的,何愁没有自己的亲生的儿子? 于是,苏格格嫣然一笑,叮嘱道:“博尔济吉特氏封了侧福晋后,愈发不可一世。你如今是怀妊之身,要格外小心。” 苏侧福晋笑容甜美:“博尔济吉特侧福晋只是脾气大了些,虽有些盘算,但也不曾害过谁……” 苏格格立刻打断了苏侧福晋的话:“妹妹你心地良善,哪里晓得人心险恶?博尔济吉特氏以前不曾害过谁,是因为她以前只是个格格。可现在不同了,她有子有位份,为了她的三阿哥,保不齐便会生出害咱们的心思!” “姐姐……”苏侧福晋怔怔,“既然姐姐觉得她不是好人,素日里咱们更应该敬而远之才是,何必……”何必要与之争锋相对? 苏格格哼了一声,“是她先针对我的!我又何必忍气吞声?” 苏侧福晋低声道:“不管怎样,咱们以后都该谨慎小心些。”那博尔济吉特侧福晋,不过就是言语强势了些,何必要一争长短?只可惜,姐姐在家中时,有父亲疼爱,进了门又有爷护着,哪里肯受委屈? 苏格格见状,忙柔声道:“如今的慧王府可不比从前了,从前只有一个不得宠的辉发那拉氏侧福晋,且先福晋贤德温厚。如今没了嫡福晋,这个博尔济吉特氏——” 说着,苏格格冷哼道:“不过就是女奴所生,我凭什么要忍受她的白眼?!”那架子,竟比先福晋还大! 苏侧福晋无言。 这一日,正当月初,作为晚辈儿媳妇的蕤宁带着奕纬入宫请安,慧亲王没有嫡福晋、小苏氏侧福晋有了身孕,因此来请安的只有侧福晋吴佳氏和博尔济吉特氏,二人也都各自带了自己的孩子,吴佳氏所出的奕继已经会磕头请安了,只不过看着那小小孩子在底下叩头,盈玥还有些不落忍,连忙叫平身,又叫玉盏端了松软可口的点心给奕继和奕纬吃。 侧福晋博尔济吉特氏,这是她产后第一次觐见,果真是个极为明丽的女子,加之产后有些发福,瞧着有几分圆润可亲。她怀里抱着个白嫩的孩子,瞧着那眉眼,真是像极了绵悫小的时候。 “三阿哥的名字,便叫奕纶吧。”盈玥突然发话。 那博尔济吉特氏先是有些讶异,然后赶忙抱着孩子跪下磕头:“谢皇后娘娘赐名。” 吴佳氏笑着道:“真是恭喜妹妹了,这个‘纶’乃是满腹经纶之意,可见皇后娘娘对三阿哥寄予厚望呢。” 说实在的,奕纶这个名字的确比皇长孙的名讳奕继好些,但再好听再好意头,也只是她取的名字,而非皇帝赐名。所以吴佳氏才能这般大加恭维,一则是恭维盈玥,二则是展示自己的和善最甜。 博尔济吉特氏谦顺地道:“妾身是科尔沁出身,读书少,自然是盼着自己的孩子能向王爷那样博学广闻。” 这话看似是自谦,实则是在彰显自己的后台。 盈玥摇动着手中华美的苏绣团扇,徐徐道:“先前超勇公平藏,科尔沁也有随军助战,你兄长苏赫巴鲁身先士卒,甚是骁勇,皇上很是欣慰,特赐予他三等台吉之位。”——这三等台吉也不算什么高爵,也就相当于三品官,但最大优势就是能传给子孙后代。 博尔济吉特氏忙屈膝一礼,满脸都是感动之色:“皇上和娘娘恩德浩荡,苏日娜与哥哥都感念在心,永不敢忘。” 苏赫巴路和苏日娜这对兄妹,俱是女奴所出,生而卑微,却都颇有几分本事。因为他们兄妹的本事,他们那个女奴妾室的生母,都已经被扶正了呢。 盈玥满意地点了点头,“以后你要和吴佳氏一起,好生打理好慧亲王府后院,不许闹出不像样的事儿来。” 这话等同训诫,吴佳氏也赶忙起身,与博尔济吉特氏一起屈膝,正色齐声道:“谨领训。” 吴佳氏眼中划过一丝恼恨之色,好不容易抓紧了王府后院大权,竟要平白分给博尔济吉特氏一半! 吴佳氏立刻含笑道:“皇后娘娘,嫡福晋去世已经一年多了,妾身与博尔济吉特氏妹妹毕竟都只是侧室,不宜长久把持王府内务。” 盈玥挑了挑眉,这是旁敲侧击继福晋的人选啊! “这你就不必操心了!内宅庶务,让你管,你便好好管着便是!”盈玥语气凉凉道。 察觉皇后道语气冷了三分,吴佳氏不敢再多问,连忙垂首称“是”。 博尔济吉特氏明媚地笑了:“先福晋去世才一年多,皇后娘娘和王爷尚且不急,吴姐姐倒是先着急起来了!”——这个吴佳氏,拉拢着苏氏姐妹一起算计她,却还装出一副温厚守礼的嘴脸!不过就是想揽权罢了! 吴佳氏脸色微微泛青,“这不是着急,而是要时时记着王府尚缺一位嫡福晋,这样才能时时谨记自己的身份,不做出逾矩之举!” 博尔济吉特氏脸色一僵,吴佳氏这话分明是含沙射影,暗指她忘了身份啊!博尔济吉特氏不由急了,“皇后娘娘——” “好了!”看到这种场面,盈玥就烦,“你们俩都只是侧室,日后请安不必如此勤勉!好生养育皇孙、打理庶务才是正经!” 说罢,盈玥也不给二人继续说话的机会,直接挥手道:“你们都退下吧!” 妈蛋,居然拿老娘做轴心,撕逼起来了!唉,果然这后院没有嫡福晋压场,就是不行啊! “是!”吴佳氏和博尔济吉特氏虽然满心不甘,但更不敢忤逆中宫,连忙跪安了。 撵走这两只乌眼鸡,方才一直看戏的蕤宁忍不住笑了,她连忙端了一盏茶奉上:“皇额娘大约是心累了吧。” 盈玥接过茶盏,抿了一口,“可不是么!这两个女人啊…………以后还是少来的好。” 蕤宁掩唇笑道:“其实她们俩只要别一块儿来请安,您耳根子自然就清净了。” 盈玥暗忖,这个建议倒是很不错…… 她笑了笑,便与蕤宁问及琬琪最近道状况。 蕤宁立刻温柔了起来,“琪儿最近胃口甚好,又重了许多呢,下回请安,儿媳一定抱着她来给您瞧瞧。” 盈玥颔首,“懋儿远去吕宋,倒是难为你一个人又要照顾一双儿女,又要打理府内事物。” 蕤宁忙道:“这些都是儿媳的本分。”其实二爷不在,后院管理起来反而省事,至于照顾儿女……蕤宁暗暗撇嘴,就算爷在家,还不是她一个人照顾? 盈玥转身从旁边的小屉取出一封书信,“这是懋儿从海外送回来的书信,这封是专门写给你的,想必里头有不少悄悄话呢。” 蕤宁脸一红,“皇额娘见笑了。”她忙接过家信飞快塞进了袖中,爷的私信,内容向来格外不要脸些,内容她完全猜得到,是以格外羞怯。 “皇额娘若没有的别的吩咐,儿媳便告退了。”蕤宁按捺不住心头的急切,连忙道。 盈玥作为过来人,岂会不懂,她微微颔首。心下又不免感叹,懋儿也不知何时能了结这场战事。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六一四章、继福晋是小萝莉(爆更10) ?转眼已经是嘉成十六年的春天了。 又是选秀的一年。 “什么?你打算今年就把谷沃贺给娶回家?”盈玥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绵悫也一脸费解:“这有什么不妥吗?” 盈玥都快吐血了:“你难道忘了,谷沃贺今年也才十三岁而已啊!” 绵悫淡淡道:“这个儿子当然知道,十三又如何?谷杭当年就是十三岁嫁给了儿子。” 盈玥:这个还真无言反驳。 绵悫微微一笑,“儿子明白皇额娘的忧虑,您放心,儿子只是把她娶回来而已,毕竟府里没有嫡福晋坐镇,也着实不像样。儿子会等到她成年之后,再圆房。” 成年之后再圆房? 嗯,不错,看样子我儿子不是萝莉控、不是变态。盈玥由衷欣然了,她点了点头,“毕竟谷杭去世都整整四年了。”永瑆也不大可能让这门婚事再拖延下去了。 绵悫离开之后,盈玥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卧槽,我差点忘了,古代女人是十五岁成年啊!”不是十八啊亲! 盈玥一头黑云滚滚,十五岁圆房啊,三年起步啊! 唉,果然她还是无法习惯古人的婚龄啊。 “罢了罢了,十五岁就十五岁吧。”反正只是圆房,又不是生娃。绵悫懂得计算生理期,不会让未成人年闹出人命的。 想想自己这个未来儿媳妇,还没进门呢,慧亲王府就已经杵着三个侧福晋、三个庶子了!——嘉成十四年的时候,侧福晋苏陵也给绵悫生了一个儿子,即四阿哥奕绅,绵悫极为喜爱这个儿子,甚至连名字都是他亲自给选定的。 不消说绵悫疼爱有加,就连永瑆对这个孙子也是多加赏赐,还发了话说等奕绅满六岁,便赐他入宫读书——这可是只有各家嫡子或者世子才能享有待遇。 再加上一个宠爱优渥的苏格格…… “唉,简直是小可怜啊……”盈玥真的很同情谷沃贺小萝莉。 很快选秀结束,兵部侍郎和琳之女钮祜禄氏被赐婚给慧亲王为继福晋,纯郡王绵懋、四贝勒绵偲也分明被他们皇父赏赐了两个秀女为侍妾格格。 吕宋的那边的战事已经平定了,绵懋也很快就要回来了,嗯,一回来就能做新郎官儿了。 估摸着蕤宁得气个半死吧? 永瑆还美其名曰,褒奖绵懋海战之功勋。永瑆已经不打算再晋绵懋的爵位了——这是打算留着让绵悫加封弟弟们。 绵懋将吕宋的一干修整事务交给了副将和吕宋官员们,自己则火速赶回京城,这一路疾行,才总算没有耽误了大哥娶继福晋的大喜之日。 绵悫继娶,着实让盈玥犯了为难。按理说,迎娶继福晋之礼是不能越过前头原配福晋的,可偏偏娶谷杭的时候,绵悫还是光头阿哥,自然就是按照光头阿哥之礼娶回来的,如今绵悫是和硕亲王之尊,若按照和硕亲王娶妻之礼迎娶,可就大大超过当年了。 幸好钮祜禄家上下意见一致,表示不能逾越元配福晋。 这样以来,倒是省俭不少开支了。 就是有些委屈了谷沃贺这小萝莉了。 婚前,盈玥忍不住多叮咛绵悫:“你以后要包容她几分,那孩子还那么小……” 绵悫心中却不以为然,都十三了,早不是小孩子了,当年谷杭也是这个年纪嫁给他,为他打理后院,内外井井有条。 “皇额娘,您放心,她是谷杭的妹妹,只要不做出太出格的事情,儿子都会包容她的。”绵悫忙道。绵悫自是不指望这个谷沃贺能有谷杭那样贤惠温柔,能有个差不离,不越过他底线即可。 如此想着,婚期终于到来了。 二度做新郎官的绵悫心中很是复杂,红烛高照的洞房中,一片喜庆的红色,想当初他迎娶谷杭,也是这般…… 绵悫看着坐在喜榻上那个一身大红喜服、盖着红盖头的……嗯?怎么身量还这么小??绵悫皱了皱眉头,当年娶谷杭的时候,他没觉得十三岁的谷杭有这般娇小啊,简直是小女孩的身量! 忽的,绵悫想起来,是了,当年他才十四岁,可如今……爷都二十六了。 少年看少女,自然与成年男子看少女,截然不同了。 司礼嬷嬷见慧亲王半晌不动弹,忙捧着秤杆道:“王爷,您该挑起盖头了。” 绵悫这才恍然回过神来,他笑了笑,接过秤杆,轻轻一挥,麻利地掀起那绣着龙凤的大红盖头。 盖头地下,是一张圆润可爱的小脸蛋,腮帮子上涂得红红的,活像是苹果一般。 谷沃贺的手上,也的确捧着一只又大又红的苹果。 看到这一幕,绵悫有些想笑,这根本就是小孩子偷穿了大人衣服、还特特浓妆艳抹的滑稽打扮! “王爷何故发笑?”谷沃贺声音脆脆的,仍然还是三年前那副小奶腔。 绵悫摆了摆手:“没什么,只是你瞧着你似乎没什么变化,还是那般可爱。” 谷沃贺眨了眨眼睛,“我有变化,我长高了呢。” “有吗?”绵悫忍不住再度笑了,反正爷是没看出哪里长高了。 “有!”谷沃贺质地铿锵、无比严肃地道。 “噗嗤!”绵悫喷笑了,这般可爱的小丫头悫要故作严肃,反而会让人觉得更加逗趣了。 司礼嬷嬷见二人之间甚是投缘,立刻笑脸道:“天色不早了,容奴才们伺侯王爷和福晋安歇吧。” 绵悫点了点头,便由着下人伺候着脱下了沉重的喜服,待到看到司礼嬷嬷在百子千孙锦褥上铺上了雪白的帕子,绵悫忙抬手道:“这个就不必了,福晋还小,待她及笄之后,再行圆房不迟。” 听了这话,司礼嬷嬷有些迟疑。 继福晋谷沃贺却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既然要嫁给慧亲王,额娘赫哲氏自然早就教导过她周公之礼了,额娘还说……会有些疼,忍忍就过去了。可谷沃贺是最怕疼的了,能晚些圆房自然再好不过。 谷沃贺的声音清脆奶甜:“听王爷的便是,嬷嬷退下吧。” “是。”司礼嬷嬷忙屈膝,便要退下。 绵悫又板着脸吩咐道:“此事,不许告诉任何人!” 司礼嬷嬷如何敢把这种事情拿出去乱嚷嚷,立刻磕头道:“是!奴才谨记!”而后,便与一众下人都鱼贯退出了大婚喜房。 第六一五章、凶萌萝莉(上)(爆更11) ?翌日。 万字殿。 盈玥又喝了一回儿媳妇的敬茶,感觉还真是相当微妙呢。 且眼眼前这一对儿,俱穿着华美的大红缂丝龙凤喜服,这样的衣裳穿在绵悫身上,倒也气派喜庆,可穿在新进门的继福晋谷沃贺身上…… 瞧那小小的人儿,目测也就一米四几,也就一初中生,嫩生生的小脸上满是胶原蛋白,可爱得不像话。 这么幼齿,却穿着一身鲜艳的新婚喜服——老娘我这是给儿子娶了童养媳吧? 作孽啊。 幸好,这小丫头眉毛齐顺,仍旧一脸纯稚,可见昨晚是真的没有圆房。 还好,我儿砸不是畜生。 盈玥终于松了一口气。 瞧着那圆嘟嘟的苹果脸,红润润的小脸颊,盈玥不由地语气更温柔三分,省得吓着这个貌似娇软的小萝莉,“以后若是受了欺负,尽管来找本宫,本宫一定给你做主撑腰。” 谷沃贺利落地福了福,声音脆爽:“多谢皇额娘关怀,只不过您放心,我不会轻易叫人欺负了去,纵然是受了欺负,我也必定能自己找回场子,轻易不会劳动您老人家的。”说着,她挺了挺那比飞机场还平坦的胸膛,一脸严肃凛然。 看样子这丫头,并不是个软绵包子。 但素……我老人家?! 盈玥脸有点绿,我居然成老人家了!! “咳咳!”绵悫赶忙咳嗽了两声。 然而,小萝莉谷沃贺并没有get到慧亲王的暗示,她好奇眨了眨大眼睛:“王爷,您喉咙不舒服吗?” 绵悫:…… “我这里有薄荷糖,您要吃一块吗?”说着,谷沃贺从肥大的袖子里掏出了一只大大的荷包,荷包里装满了各色糖果:苹果软糖、菠萝软糖、花生牛轧糖……谷沃贺葱嫩的小手飞快在大荷包里翻找着,果然从底下翻出一块薄荷糖,连忙高举着手,递了上去。 绵悫:…… 这一幕场景,怎么看都不像夫妻……反倒是像……父女?绵悫虽然身量颀长,但脸还嫩着,怎么看不像有这么大的女儿的样子,瞧着更像是大哥哥领着小萌妹。 最终,绵悫还是接过了那块薄荷糖,但并没有吃下去,而是微微弯身:“皇额娘若没有别的吩咐,儿子便带福晋告退了。” 盈玥微微颔首,这个萝莉看样子还需要时间慢慢养成。 走出万字殿,谷沃贺亦步亦趋跟在慧亲王绵悫身后,绵悫的步伐虽然不算快,可他的腿长啊,一步迈出去,顶人家小萝莉两步。谷沃贺只得飞快摆动一双小短腿,方才能不落下。 乍瞧上去,就像是身后多了个小尾巴。 走了约莫两刻钟,绵悫忽然想起要说点什么,便突然止住脚步:“对了……” 然而,绵悫眼睛朝着左右一扫,居然找不到谷沃贺的身影,他正纳闷呢,便感觉到后腰被个什么东西给撞击了一下。 回头一瞧,可不正是他昨儿刚刚娶进门的小福晋么。 绵悫居高临下瞄了一眼,可真有够矮小的。 谷沃贺揉了揉鼻子,抬头看了慧亲王一眼,眼神有些愤愤:“您怎么突然停下了!”害得我撞得鼻子好疼。 绵悫:……合着还是本王的错了?他挑了挑眉。 “你瞧着怎么这么矮?没穿花盆底鞋吗?”绵悫突然问道。 “我穿了!”谷沃贺还特意抬了抬她小脚,那赫然穿着一双大红色绣着鸳鸯的花盆底鞋,不过鞋底只有一寸高。 谷沃贺看着高大矗立眼前的慧亲王,不禁有些后悔,“今儿不是要进园子敬茶么,我忖着要走不少路,所以才穿着这双一寸高的。” 说着,她嘟囔道:“我真的不矮,我的身量与闺中那些年纪相若的姐妹都是差不多高的。是您太高了!”她那小脸蛋上分明透着不满。 然而就是这份不满,大大取悦了绵悫,“是吗?是本王太高了吗?”绵悫嘴角忍不住高高扬了起来。自从二十岁以后,他的身高便被二弟绵懋反超了!因此,绵悫对自己的身高一直相当不满意! 可实际上,绵悫的身高近八尺,目测起码在一米八以上。比十三岁的谷沃贺足足高了四十厘米。而绵悫有遗传了父亲的大长腿,光一双腿估摸着就有一米二了,所以谷沃贺才会一鼻子撞在绵悫的后腰上。 谷沃贺的鼻梁略显高挺,她揉着鼻梁骨,包子脸鼓鼓的,“王爷,您干嘛突然停下?” 绵悫一愣,是啊,本王想说什么来着……怎么想不起来了? “咳咳!”绵悫掩饰性地咳嗽了两声,“就是瞧着左右都没你的影儿,还以为丢了呢。所以停下来找找。” 谷沃贺露出不满之色:“我一直在您身后跟着呢!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怎么可能会跟丢了?” 绵悫:你不是三岁小孩子,是十三岁小丫头。 谷沃贺又甜甜笑着说:“如果您不放心,怕我跟丢了,您可以走慢一点嘛。” 绵悫一愣:“本王走得很快吗?” 谷沃贺笑着道,带着几分讨好的意味:“有一点点快,您再慢一点点就好了。” 绵悫:差点忘了,这小丫头个字那么矮、腿那么短,走起路来肯定是慢吞吞的。 “知道了。”绵悫淡淡道,再度朝着西宫门方向而去,这下子还真的特意减慢了速度,谷沃贺着实松了一口气。 回到慧亲王府,已经快晌午了。 谷沃贺一回到后院正院儿,便立刻脱了花盆底鞋,叫人打了热水泡脚,一双极为小巧玲珑的肉嘟嘟的脚丫子伸进了微烫的热水中,谷沃贺舒坦地露出了笑容。 一个十四五岁的陪嫁小丫头蹲在一旁,忙为她按摩着脚丫子。 陪嫁嬷嬷快步走了进来:“格……福晋,三位侧福晋和六位格格前来请安了。”陪嫁嬷嬷本能地要称呼格格,但话到嘴边又立刻给改正了。 谷沃贺双足仍然浸泡在温热的水中,丝毫没有伸出来的架势,她微微仰着下巴,傲娇地道:“让她们先等会儿。” “是,福晋。” 秋日的晌午,既冻不坏也热不坏,吴佳氏、苏氏、博尔济吉特氏三大侧福晋外加六个侍妾格格,一堆美人儿就这么干等在正院堂外的月台上。 很快,最先露出不满的,不是三大侧福晋,而是侍妾乌梁罕氏,乌梁罕氏粉面含怒:“继福晋这是什么意思?给咱们下马威吗?!” 第六一六章、凶萌萝莉(下)(爆更12) ?乌梁罕氏粉面含怒:“继福晋这是什么意思?给咱们下马威吗?!” 谷沃贺的确是慧亲王继福晋不错,但若直接以“继福晋”称呼,便是大大的不敬。故而,博尔济吉特侧福晋立刻咳嗽了一声,“妹妹莫急,福晋叫咱们等着,咱们等着便是。想来是福晋刚刚从宫里请安回来,有些累了。” 吴佳氏侧福晋也笑着点头:“博尔济吉特妹妹说的是,福晋年轻身娇,又是新婚之夜、又是入宫请安的,岂会不乏累?” 乌梁罕氏怨气不减,“昨儿福晋进门,咱们二门跪候了半个时辰,今儿又得站侯着,我看呐,这以后侯着的时候要多了去了!” 博尔济吉特氏皱了皱眉头,嫡福晋进门,无论侧福晋还是妾室都必须在二门跪迎,这一跪便足足半个时辰,若说不满,自然是有的都,可乌梁罕氏在嫡福晋门外如此大声嚷嚷…… 想到此,博尔济吉特氏却笑了,也好,正可试一试这位小继福晋的心性。 正在此时,堂门被推开了,走出来一位不苟颜色的嬷嬷,正是嫡福晋陪嫁沈嬷嬷,沈嬷嬷肃着脸屈膝蹲了个万福:“嫡福晋请众位侧福晋、格格入内。” 见状,吴佳氏、博尔济吉特氏、苏氏三大侧福晋连忙并行进了正堂,随后便是一干侍妾格格。 然而,沈嬷嬷却突然上前一步,拦住了乌梁罕氏,“乌梁罕格格请留步!嫡福晋吩咐,请您继续在此侯着!” 乌梁罕氏先是一愣,旋即大怒:“福晋这是什么意思?!” 沈嬷嬷板着脸老脸,冷冷道:“不过就是如格格所愿,给您一个区区下马威而已!” 乌梁罕氏不由涨红了脸,“我……” 沈嬷嬷见其余格格都已经进了堂中,便冷哼一声,关上了堂门,生生将乌梁罕格格阻隔在外,孤零零只余下她一人。 且看那正堂之中,一架硕大的花梨木宝座上,坐着一个纤细小小的身子,毫无疑问这位便是昨日刚刚嫁进门的继福晋钮祜禄谷沃贺——前头已故元配福晋的堂妹。 谷沃贺端端正正高坐在宝座上,小嘴儿紧紧抿着,小脸冷冷板着,别说,还真有一股子威严呢。只可惜那张脸蛋实在是过于可爱,这般模样,倒像是小女孩怄气使性子。 但此刻,谁也不敢小瞧这个小女孩儿了,没瞧见继福晋毫不客气直接把巴林部出身的乌梁罕格格撩在外头,连门都不许进了! 三位侧福晋、五个侍妾连忙齐齐屈膝,“给嫡福晋请安,福晋万福!” 谷沃贺冷眼扫了一眼地下这群屈膝的女人,瞧着倒是还算谦恭,于是她掐着冷腔道:“都起来吧。” “谢福晋!” 众人起身,三大侧福晋不由扫了一眼四周,结果竟发现堂中竟然没有设其他座位!嫡福晋这意思,竟是连座儿都不赐了! 谷沃贺清了清嗓子:“我年纪小,自小被阿玛额娘娇惯纵容,所以脾气有些大,还请你们多包容一二!” 众人:……这脾气的确挺大! 博尔济吉特侧福晋勉强扯出个笑容:“福晋真是直爽性子。” 谷沃贺挑了挑眉,“你是……” 博尔济吉特氏忙屈膝道:“妾身博尔济吉特苏日娜,是科尔沁台吉苏赫巴鲁之妹,福晋若不嫌弃,可以直接唤妾身的名字。” 谷沃贺撇嘴:“还是免了吧,本福晋跟你不熟。” 博尔济吉特氏笑容一瞬间僵硬了,她自问素有些脾气,但跟这位小小继福一比,简直都是温婉和善人儿了。 “对了,在外头那个嗓门挺大的那个,好像也是蒙古女子。”谷沃贺扬声问道。 吴佳氏暗自窃笑,忙上前一步,道:“启禀福晋,那是乌梁罕格格,是巴林部一位台吉侄女。性子的确是不够温顺。” 谷沃贺打量了这个吴佳氏一眼,“你倒是瞧着满温顺的。” 然而“温顺”这个词儿,落在吴佳氏耳中,只觉得刺耳,她有些撑不住笑容。 谷沃贺又道:“不错,本福晋就喜欢温顺的人,所以——”她冷冷扫了众人一眼,“你们以后都学学她,在本福晋的面前,别想着耍性子使手段,都老老实实温顺点!” 这一记下马威,分明是甩在了所有侧福晋和侍妾身上。 众人虽然心有不满,但只得屈膝,齐齐应了一声“是”。 谷沃贺满意地点了点头,又打量着吴佳氏:“对了,你是苏氏还是吴佳氏?”站着最前的这三个,明显是三大侧福晋。 “妾身吴佳氏。”吴佳氏强撑着笑容回话。 谷沃贺点了点头,又看向侧福晋苏陵:“那就是苏氏了。” 苏侧福晋忙屈膝道:“正是。” 谷沃贺打量着苏陵如诗如画的眉眼,不由称赞:“你的确很美。”因瞧着赏心悦目,谷沃贺的语气和温和了不少。 但素来胆小的苏侧福晋还是不由浑身一紧,连忙谦卑道:“妾身蒲柳之姿,福晋谬赞了。” 谷沃贺抿嘴,她喜欢这样漂亮又温顺的女子,便笑问:“本福晋听说,你还有个堂姐,也在府中,不知是哪一位呀?” 后头的苏格格忙站了出来,郑重屈膝一礼:“妾身苏氏,给福晋请安。” 谷沃贺又仔细打量了苏格格的眉眼,语气登时冷了三分:“哟,还真是一对姐妹花儿,王爷真是艳福不浅啊!”虽然同样赏心悦目,但对于这个慧王府最得宠的美妾……哼,昔年姐姐就没少因为这个大苏氏的而伤心黯然! 苏格格忙微笑着说:“福晋过誉了,妾身早已是昨日黄花。您这般年轻,又如此钟灵毓秀,妾身望尘莫及。”——往日里,可一直都是她最得宠,新福晋进门,难免对她最不悦,以后的日子……怕是要难捱了。 “年轻?”谷沃贺哂笑,“你觉得本福晋是年轻,可旁人心里怕是在嘀咕本福晋乳臭未干呢!”说着,谷沃贺凉凉扫向三大侧福晋。 一语出,众人默然。这位小福晋,还真真是什么都宣之于口!简直是小辣椒的脾性,端的是不好惹啊! 旋即,谷沃贺又嫣然一笑,“对了,本福晋听说,苏家姐妹都饱读诗书。” 苏侧福晋与苏格格赶忙屈膝,齐声道:“福晋过奖了。” 谷沃贺笑眯眯道:“读书多的人,也必定聪明。你们俩就帮本福晋想想,乌梁罕氏对本福晋不敬,本福晋该如何惩罚她好呢?” 苏侧福晋与苏格格面面相觑,如何惩罚乌梁罕格格?若罚得轻,福晋肯定不满,若罚得重了,乌梁罕氏日后肯定要恨上她们姐妹了!福晋这一手,可真是厉害! 苏侧福晋顿时惶恐了,只得使劲低下头,鹌鹑般缄默着。 苏格格深吸一口气,屈膝道:“福晋,请念在乌梁罕格格是初犯,不如就罚她抄写女则、女训便是了。” 谷沃贺微微颔首,“那就罚她女则、女训,各抄写一百遍吧!抄不完不许走出房门。” 苏格格愕然,百遍女则女训?没个一两个月,只怕是抄不完!这就等同幽禁,这一两个月不侍寝,便是绝了恩宠,日后即使放出来,王爷也未必想得起乌梁罕氏这号人了。 福晋年纪虽小,这手段,还真是不可小觑! 第六一七章、小福晋的雌威(爆更13) ?打发走了一干侧室和妾室,谷沃贺不禁冷哼:“她们还以为我跟谷杭姐姐一般好性子呢!” 他阿玛和琳,足足有十几房姨娘,她自小看着额娘如何平衡和压制姬妾,从小不知看了多少好戏。如今修理一个乌梁罕氏,自然是手到擒来。 入了夜。 绵悫想着新婚头三日,都要宿在嫡福晋房中,便搁下手头的事物,便往后院正院儿而去。——这个院子四年都不曾住人了,曾经这里是谷杭的住处…… 想到谷杭,绵悫忍不住长长叹了口气,他瞧着正院灯火正明,便迈步入内。 一进堂中,便瞧着西暖阁的罗汉榻上,正盘腿坐着一个身穿豆绿中衣中裤的小丫头,小小的身子、纤细的腰身,腿上还隔着一个硕大的填漆螺钿攒盒——所谓攒盒就是一种分成许多格的盒子,有七格、九格不等,谷沃贺腿上的这个大攒盒,就是九格式样的,中间一个圆格,四面围绕八个分格,每一个格子里放着一种糖果点心,各色玲珑,谷沃贺正捻了一枚水晶软糖,正要吃,见慧亲王驾临,连忙把攒盒搁在一旁的炕几,飞快下榻,屈膝请安,“王爷怎么也不叫人通禀一声,害得我好生失礼。” 绵悫笑了笑,“大晚上的,还吃这么多糖,不怕坏了牙齿吗?” 谷沃贺笑嘻嘻道:“您放心吧,我睡前会刷牙的。” 绵悫看着那大攒盒中的各色糖果甜点心,光软糖就有四种:苹果软糖、菠萝软糖、水晶软糖和双色软糖,俱是剔透盈香,除此之外,还有四种蜜饯:蜜饯海棠、蜜饯樱桃、蜜饯银杏和蜜饯金枣,而最中间大圆格里则放满了五香杏仁。 糖果和蜜饯都依稀用了些,唯独只有中间大五香杏仁,似乎没怎么动过。 “这五香杏仁做得不好吃吗?”绵悫问。 谷沃贺笑着道:“我尝过了,味道还不错,只是我不喜欢吃杏仁。” “哦?既然不喜欢,何必装在攒盒中?”绵悫有些好奇。 谷沃贺正色道:“今天去园子请安,那颗薄荷糖,您没吃,我便想着您应该是不喜欢吃甜食。所以叫人准备攒盒的时候,便备了这个五香杏仁,也不晓得您喜不喜欢。” 绵悫一愣,没想到这个小丫头……竟如此细心。这份细致入微,倒是像极了谷杭。 绵悫没有多言,只捏了一枚五香杏仁送到了嘴里,五香入味,微微带咸,可谓是咸香可口。 谷沃贺欣然一笑,继续开心地吃起自己最爱的糖果和蜜饯了。 一个喜甜口、一个不喜咸口,却能在一个盒子里各得其所。 一口气吃了十几颗杏仁,吃得口都有些发干了,绵悫端起茶盏,一口口饮尽了,才再度开口:“爷听说,你罚了乌梁罕氏。” 谷沃贺忙停住嘴巴,她坐端正了,正色道:“王爷,我才刚进门,可说是新官上任,需要立威!” 绵悫:……你倒是真坦诚。 其实后院里发生的事,他岂会不晓得内情?何况乌梁罕氏的性子的确不够柔顺,言语冲撞,所以才被惩罚禁足抄写女则女训。 绵悫忍不住“噗嗤”笑了,“你可是好生发了一通雌威呢。” 谷沃贺又道:“王爷,我不可能像谷杭姐姐那样贤惠大度,别人若是在我跟前嚣张,我是一定要还以颜色的!” 提到谷杭,绵悫脸上的笑容瞬间敛尽,“爷也没指望你如谷杭一般贤德。” 谷沃贺娇嗔了一声,“谷杭姐姐就是太贤惠了!那位辉发那拉侧福晋才会登鼻子上脸,生生害了姐姐性命!” 绵悫一怔,是谷杭太贤惠,才养大了辉发那拉氏的野心吗? 谷沃贺挺起胸膛道:“所以,我不会重蹈谷杭姐姐的覆辙!您这些侧福晋、侍妾,她们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盘算,若是谁敢盘算到我头上,我绝不轻饶!介时,希望王爷能够秉公持正,不要因宠偏袒!” 明明是小丫头,却说着这般义正词严的话,绵悫再度笑了,“行,爷会秉公处置。要不然,你岂非要进宫找皇额娘告状了?” 谷沃贺笑了,“您放心,我不会轻易去叨扰皇额娘的。” 绵悫笑着揉了揉谷沃贺的小脑袋,“好了,去刷牙吧。” 谷沃贺忙推开蹂躏自己的脑袋的那只大手,“王爷,我还有一件事要跟您商量。” “还有什么事?” 谷沃贺理了理被揉乱的鬓发,正色道:“您不打算把鵷雏接回来吗?” 绵悫微微一愣,道:“雏儿一直养在皇额娘膝下……也没什么不好。” 谷沃贺板着可爱的小脸道:“当初谷杭姐姐突然离世,鵷雏无人照顾,若留在府中,说不准还会受了欺负,将她送去皇额娘膝下抚养,自然是最好的选择。但是,现在不同了!” 绵悫笑着打量着谷沃贺:“有什么不同?” 谷沃贺挺了挺平坦的小胸膛:“现在有我在,我会照顾鵷雏,保护她不受人欺负的!” 这话她说得一副底气十足的样子,生生惹得绵悫发笑,“你这份心意很好,不过你刚进门,一切都还不熟悉,鵷雏还是过两年再接回来吧。” 听了这话,谷沃贺笑了:“那好,咱们说定了!两年后,我也成年了,到时候咱们就去皇额娘那儿,把鵷雏接回来。” 绵悫:……他不过是敷衍,没想到这小丫却当真了。绵悫暗暗一忖,也罢,若这小丫头这能当得起慧亲王府的家,把鵷雏接回来也未为不可,毕竟总不能把鵷雏养在宫里养到出嫁吧? “王爷,我可以时常进宫看望鵷雏吗?”谷沃贺眨着明灿的大眼睛,分外可人。 绵悫笑容和煦:“当然可以,你是她的姨母,如今又是她的继母,合该多亲近一二。” “鵷雏喜欢吃软糖吗?”谷沃贺眼珠子亮晶晶的,“我的陪嫁沈嬷嬷最会做软糖了,她做的软糖,比起宫里,只怕也不会逊色。” 绵悫一愣,雏儿喜欢吃糖吗?他还真不知道…… “大概吧……”绵悫尴尬地道。 谷沃贺露出不满之色,旋即她摆了摆手:“罢了罢了,额娘说,男人都是粗心大意的。鵷雏的口味,还是我亲自去问吧。” 绵悫无语,这个小丫头,居然还敢嫌弃本王粗心大意?爷娶的这个小福晋啊,跟谷杭的性子,真是大相径庭。 第六一八章、大小萝莉赌徒(爆更14) ?万字殿的偏殿,琉璃罗汉榻上,一大一小两萝莉正斗志昂扬玩双陆棋,旁边还有个小小萝莉睁着大大的鹿子眼兴致勃勃瞅着。 榻边儿的剔彩水云纹月牙几上隔着一只硕大的攒盒,攒盒中俱是糖果和蜜饯,在孩子们眼中,这简直就是百宝盒。 双陆棋玩得带劲,糖果蜜饯随手抓取,简直是不亦乐乎。 这仨萝莉,最大的那只,是绵悫的小媳妇谷沃贺,小的那只是绵悫的嫡长女鵷雏,最小的那只是绵悫的幼妹五公主明稀。 “赶紧把你的小媳妇接走吧!”妈蛋,双陆、骰子、叶子戏,样样精通,她来了没几回,就教会了鵷雏怎么玩双陆,再怎么下去老娘的宝贝闺女也要变成赌徒了。 盈玥气得鼻子都要歪了。 绵悫汗颜,他摸了摸鼻子道:“今儿说好了,要接雏儿回王府团聚一日。” 盈玥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接走吧,反正已经学坏了。”才刚满六周岁的孩子,双陆棋玩得啪啪响,已经是个小赌徒了。 这时候,偏殿中传出了谷沃贺银铃般地笑声,“哈哈!你又输了!” 绵悫的这个小媳妇,赌术一流啊。 紧接着便传出了鵷雏耍赖皮的哼哼声:“不玩了!回回都是小姨你赢!你肯定是耍诈了!” 谷沃贺笑嘿嘿道:“跟你玩双陆,我还需要耍诈?” 盈玥:意思是,跟别人玩,才需要出老千?? “诶?雏儿一直没有改口吗?”盈玥这才察觉称呼上的不对劲。 绵悫笑容温柔:“谷沃贺说,不需要改口,这么叫着就挺好。” 盈玥幽幽道:“这丫头,心倒是挺宽的。”毕竟鵷雏只比谷沃贺小七岁而已,两人站在一块儿,哪里像是母女,分明更像是姊妹俩。 绵悫哂笑:“您别看她一副活泼可爱的样子,素日里在姬妾们面前,谱儿摆得可大着呢。”年长恁多岁的苏陵愣是给吓了个够呛呢,苏陌也被吓得惶恐不安,乌梁罕氏更是直接被摁趴下,再不敢造次只言片语。本王这个小福晋,可厉害着呢。 盈玥淡淡一笑,“她年纪虽小,可身份上是你的嫡福晋,嫡福晋在姬妾们面前,当然要有些架子了,否则如何分明尊卑?” 绵悫宽心一笑,“皇额娘请放心,她这点小脾气,儿子还容得下。而且,她在孩子们面前倒是极和气。”——这个小丫头,最明晰他底线,一直都在底线之上,尽可能为自己经营、让自己活得痛快些。 盈玥信手从高足盘中捻了一块翠玉豆糕吃着,打趣道:“她自己也还是个孩子呢,自然跟孩子们能玩到一块儿。” 绵悫露出了无奈的神色,“雏儿也就罢了,女孩子任性些不打紧,儿子真担心她把弈继给教坏了。” 绵悫的庶长子奕继,如今也到了开蒙读书的年纪了,先前永瑆本有意让这个孩子入宫读书——毕竟这是她和永瑆的第一个孙子。不过绵悫坚定婉拒了,按照绵悫的话说,那吴佳氏本非野心勃勃之辈,不宜过于加恩,以免催发了她的野心。如今绵悫已经聘请了大儒,在慧亲王府上设了学堂,为奕继启蒙了。 吴佳氏很懂规矩,时常带着继儿去给谷沃贺请安。 “谷沃贺的年纪着实是小了点。”等她能生孩子的时候,也得五年后了,五年后……悫儿就年逾三十了。 “儿子等得起。”绵悫淡淡道。 是啊,对男子而言,三十岁而立而已,算不得老,彼时谷沃贺也正当妙龄。 “看样子,你对这个小媳妇还挺满意的。”盈玥笑容戏谑。 绵悫笑了笑:“虽有缺陷,但也有可爱可取之处。” 这已经算是极高的评价了。真没想到,成婚还不到两月光景,绵悫对这个小媳妇竟能如此满意。 不管怎么说,这是好事儿。 盈玥这个当额娘的,总是盼着儿子和媳妇恩爱和睦。 “儿子是真羡慕二弟啊,才回来俩月,弟妹就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了!”绵悫满含艳羡地道,相比之下,他至今都还没有嫡子呢。 蕤宁先前已经生了一儿一女,这已经是第三次有孕了,此番无论是儿是女都是好事。不过瞧着小绵懋那架势,分明是想再添个嫡子,永瑆也希望是个嫡孙。 “懋儿不错,在感情上起码比你强些。”迄今为止,绵懋虽有妾身,但一直不让妾身有孕,大有“子嗣无系旁出”之意。 绵悫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他迄今为止的三个儿子,皆系庶出。嫡子,他何尝不想要,谷杭随他的二阿哥一起去了,谷沃贺又一时半会指望不上…… “如今京中都在非议弟妹悍妒呢。”专宠可不是那么好享受的,连皇额娘都数次遭受非议。 盈玥笑了笑,“我瞧着,蕤宁并不介意的样子。反正,她又不想当太子妃,要那贤惠之名有何用?” 绵悫微微一笑,实在没想到啊,他一手灭了乌苏里家满门,多拉尔氏竟然没有撺掇二弟与他争夺太子之位。这多拉尔氏虽然则悍妒了些,但对二弟,的确是一门心思地好,也无怪乎二弟那么纵容她了。 母子俩唠了一堆闲话,瞧着日头都要西斜,绵悫这才领着自己的小媳妇大闺女,一并跪了安,一家子出宫回王府去了。 小鹿还兀自一脸不舍,她挥舞着短短的的小手臂,“雏儿,明天早点回来!” 夕阳之下,只见绵悫与谷沃贺一左一右牵着鵷雏的小手,渐行渐远,盈玥远远瞧着,倒还有几分像是夫妻俩领着孩子了。 想到此,她不由发笑,伸手捏了捏小鹿肉感十足的脸颊,“殿外风大,回屋吧!” 小鹿伸展开双臂,“皇额娘,抱!” 盈玥嗔了她一眼,“都多大了,还让我抱?” “嗯!抱!”小鹿理直气壮地道。 盈玥无奈而宠溺地笑了笑,抱起了粉雕玉琢的小鹿,回到了万字殿中。 “你刚才也吃了好多糖果,待会儿用了晚膳,记得要刷牙!否则虫子闻见甜味儿,会钻进你的小嘴儿里,在你的牙齿上打洞的!”盈玥一脸严肃地威吓着小鹿。 小鹿缩了缩脖子,战战兢兢道:“我……我会刷牙的。” 这时候,帘子外传来“噗嗤”的笑喷之声,盈玥定睛一眼,原来是永瑆,又悄无声息摸进来了! 永瑆脸上的神情很是丰富,分明在说:你又在吓唬朕的女儿了! 被这样的眼神瞅着,盈玥老脸微涨,连忙叫个保姆进来,将小鹿抱下去。 第六一九章、若玉(爆更15) ?有了傀儡仆役暗中保护,再加上抵挡一次致命伤害的护身玉符,盈玥也会偶尔微服出宫。 如今的京城当真是焕然一新,干干净净的水泥大道,嘉成十七年的一场春雨过后,格外干净。道路两边杨柳初吐嫩蕊,连空气都格外清新。 什刹海上,画舫玲珑,远远传来歌声袅袅。 湖畔的那第一栋无类楼,至今仍然矗立,几乎还保持着当年的模样。 只可惜盈玥今儿穿着女装,还带了小女儿小鹿,不能入楼一观。不过什刹海边上,夹岸桃花蘸水开,宛若一片粉红的云霞,倒是吸引不少游人赏看。 “虽只是最寻常的碧桃,但开得很是热闹。”盈玥微笑着道。 “那就去瞧瞧吧。”永瑆踩着马凳子下了马车,便抬手欲她下车。 盈玥莞尔一笑,先把小鹿递给永瑆。 小鹿的鹿子眼这会子还有些惺忪,一路从宫里出来,坐了许久的马车,这丫头都险些睡着了呢。 永瑆臂力过人,一手接过小鹿,一手将盈玥扶了下来。 盈玥平底绣鞋落在平整干净的水泥路边儿,那鞋面上绣着的灼灼桃花,丝毫不逊色夹岸桃花。她笑看着在永瑆怀里揉眼睛的小鹿,忍不住打趣:“瞧着像一家三口。” 永瑆挑了挑眉,“咱们家人口可兴旺得紧,三十口都不止。” 盈玥噗嗤笑了,单看怎么算了,若是整个皇族都算进去,三百口都不止! 本欲打趣,却忽的瞧见前头一辆不起眼的青色小马车中,走出一个身穿松花色云锦斗篷的女子,那女子的容颜…… 盈玥整个人都愣住了,忍不住脱口喃喃:“谷杭?” 她这一出口,把永瑆也吓了一跳,赶忙顺着她视线望去,只见那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女子,一颦一笑的确是像极了悫儿的元配福晋钮祜禄氏,但是眉眼间透着一抹温顺与怯弱,若论风华气度,自是比不得钮祜禄氏腹有诗书气自华。 饶是如此,乍瞧上去,的确有可能认错,这女子五官足足有七分像钮祜禄氏。 永瑆低声道:“人有相似罢了,不足为奇。” 盈玥却簇起了眉头,“那艘画舫……似乎是慧亲王府的。”而肖似谷杭的年轻女子,正朝着那艘画舫走去。 那画舫雕梁画栋,三丈有余的船上是一架飞檐翘角的四角八方亭子,盘龙为柱、泥金彩绘祥云,亭子四周以玻璃为窗,既可遮风挡雨,又可尽兴赏看湖山湖畔风光。 这画舫上头婢仆如云,其中分明还有好几个太监。那肖似谷杭的女子果然登上了那艘画舫。 盈玥皱眉,没听说悫儿什么时候又纳了一房妾室啊。那画舫虽然氏四方明透的玻璃窗,但落下了古香缎窗帘做遮挡,因此无法瞧见画舫里到底有谁。 正疑惑着,那画舫已经驶离了岸边,缓缓远去了。 “若真的好奇,待会儿叫悫儿过来问问便是。”永瑆道。 其实,盈玥和永瑆今日出宫,也是奔着什刹海的风光,特意来泛舟的。 内务府一早就在无类楼后头的岸边,备下了游船,那是一艘红木大船,宛若一座殿宇卧在岸边。 游船中更是奢华,猩红的地毯铺遍了每一寸地,里头一应桌椅屏几俱是花梨木打造,兰芝幽香扑鼻,还有六七个年轻漂亮的女乐怀抱琵琶、箜篌,一个个脸蛋娇媚、烟波娇柔,这哪里是献艺,分明是想献身啊! 盈玥看在眼里,脸色不由一黑,内务府这些个狗奴才! “朕今儿只想清清静静赏看一下春日风光,女乐都打发了。”永瑆板着脸,周身透着威严。 “奴才愚钝,未能体察圣意!还请皇上降罪!”内务府的内管领太监连忙砰砰磕头请罪。 永瑆摆了摆手,“罢了,你着人去瞧瞧,朕似乎瞧见慧亲王的画舫了,你且去传召他过来。” “嗻!” 女乐们赶下了船,这大游船也缓缓驶离了岸边,在偌大的什刹海上悠然行进。 今日风和日丽,游船行驶得十分稳当,别的游船画舫里总能飘出些丝竹管弦之声、要么就是各色小曲的调子,唯独这艘最大最华丽的红木大游船确实安安静静行驶。 “是不是有点太寂寥了?”盈玥捧着一盏热乎乎的杏仁奶茶喂小鹿,瞄了永瑆一眼。 永瑆哼了一声,“若留下那些女乐,只怕这游船中便要酸气冲天了。” 盈玥讪笑。 正在这时候,慧亲王府的画舫朝着这艘红木大游船渐渐靠拢,两船相遇,便听得内管领太监在外头禀报:“皇上、主子娘娘,慧亲王奉召前来觐见。” “让他进来吧!” 绵悫今日穿了一身银青色的竹石纹长袍,腰间系着玉带,佩着上等羊脂玉的天仙寿芝玉牌与香囊、玉葫芦坠子等物,颇有几分翩翩佳公子、朗朗俊文人的风范。 往日他不是吉服、便是朝服,即使偶有穿常服的时候,也多是华贵大气的衣装,如今穿着这般儒雅,倒是叫盈玥眼前一亮。 绵悫笑着上前请了个安,“汗阿玛和皇额娘今日真是好雅兴。” 盈玥拨弄着手腕上的那串蜜蜡佛珠,笑眼一扬道:“还是不如你好雅兴,携美泛舟,必定是不亦乐乎得劲的吧?” 绵悫微微一怔,“皇额娘……” 盈玥也不想绕弯子,直截了当地问他:“那个女子是谁?” 绵悫眼睛里忽闪了一下,旋即笑着说:“皇额娘说谁呢,儿子画舫上的确有几个女乐,您指的是哪个?” 盈玥差点翻白眼,“小兔崽子,还跟我打哈哈!我都瞧见了,那个女子长得跟谷杭那般肖似!” 绵悫脸上有些笑不出来了,皇额娘竟然真的瞧见了章若玉! 盈玥笑着打量着他,“你何时金屋藏娇,竟也不告诉我一声!”儿子纳妾这种事儿,盈玥已经是管不住了,索性也懒得多管闲事,只不过儿子府上进了新人,她总归是要了解一二的。 绵悫脸上露出了难以启齿的尴尬。 永瑆早已看出绵悫的神色不大对劲,不由脸色一板:“你皇额娘问你话呢!怎么不回?!” 素日里,皇额娘经常发脾气,但绵悫却不曾怕过,而汗阿玛,哪怕不发脾气,绵悫也难免畏惧三分。 此刻一见皇父突然严厉了几分,绵悫便赶忙跪了下来,“汗阿玛,儿子有错,方才皇额娘看到的那个女子,不是儿子新纳的妾室,而是……” 绵悫喉咙滚动,“她……身份不太体面,故而儿子未曾纳她入府。” 第六二〇章、外室(爆更16) ?绵悫喉咙滚动,“她……身份不太体面,故而儿子未曾纳她入府。” 这句话的意思,盈玥听懂了,没入府的意思就是……外室啊尼玛的!!二话不说,先捂住小鹿的耳朵,省得教坏了女儿。 小鹿抬起萌萌哒的脸蛋,汪汪大眼里带着疑惑。 盈玥瞪了绵悫一眼,“那我倒要问问,她到底是什么人,身份又是怎么不体面了?!” 绵悫小心翼翼抬头,低声道:“皇额娘,她……她姓章,名若玉,身份……一直未明,三年前,天津知府章孝醇曾前来认亲,说是他早年失散的女儿,但儿子查过之后,发现并不属实,故而……” 这一番话,绵悫说得磕磕绊绊,盈玥听得也愈发糊涂,眉头都紧紧皱了起来。 永瑆忽然冷哼了一声,“这个章氏——原先是乐籍吧?!” 这话,无疑是一针见血。 绵悫忙低下了头,等同默认。 “乐籍?”盈玥先是一懵,然后惊呆了,“青楼女子?!” 绵悫一张俊脸上满是大写的尴尬,“是清倌儿。” 永瑆又冷冷哼了一声,“你倒是愈发风流了!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都往怀里拉!”又是苏家孽种,又是青楼女子的!全都是腌臜玩意儿! “汗阿玛恕罪!那章氏容貌如此肖似……儿子既然瞧见了,自然不能让她继续呆在楼子里,委身旁人。”绵悫的头垂得更低了,“儿子断断不会将她纳回府中,请您放心。” 永瑆“嗯”了一声,“你有分寸就好。” 盈玥只觉得有一群乌鸦从头顶嘎嘎飞过,都养了外室了,这还叫有分寸?! 永瑆转动着手里的青金石十八子佛珠,眉头一拧,“天津知府章孝醇?……莫不是他设局引你入瓮吧?” 盈玥眼珠子一圆,瞬间凛然,是啊!一个青楼女子,哪怕是清倌儿,也终究沦落娼门,怎的那么巧,竟会有一个堂堂知府跑来认亲?! 绵悫忙道:“汗阿玛英明,的确如此。” 盈玥挑眉:“你既然知道这个是个局,怎的还要跳进去?” “这个……”绵悫尴尬了,章氏当时毕竟怀了的血脉的……可这件事还是不要让汗阿玛皇额娘知道比较好。 “儿子起初并不知情,后来……章氏也已经委身儿子。何况,那章孝醇所图,不过就是攀龙附凤。”当初他还以为后头会有更大的阴谋算计的呢,没想到背后算计,不过如此而已。章孝醇不过就是想做苏幕第二罢了。 永瑆顿时了然,“章孝醇这是想学苏幕那厮啊!”说着,永瑆眼中愈发厌恶。 人尽皆知,云南布政使苏幕之女被许给慧亲王为侧福晋,苏家也被抬了汉军旗,所以这个章香醇便特意找了一个肖似慧亲王元配福晋的女子,暗中推到了慧亲王跟前,然后再声称是自己失散的女儿…… 盈玥撇嘴,“这都是什么玩意儿啊!”一个个不好好当官,整天盘算着用美人计、吹枕边风! “当初苏家抬旗,着实开了一个很不好的头儿啊!“盈玥挑眉打量着永瑆。 永瑆老脸尴尬无比,“朕……当时的确是有些冲动了。”说着,他抬了抬手,对跪在底下地毯上的儿子道:“行了,你起来吧!” 绵悫终于松了一口气,“谢汗阿玛!” 永瑆又板着脸,正色训诫道:“以后你也需小心防备些才是!如今章孝醇这厮所图不过是攀附,这就罢了,若是个心怀鬼胎的,岂不危险了?” 盈玥腹诽:这还不叫心怀鬼胎? 绵悫忙肃立垂首:“儿子谨记汗阿玛教诲!” 如此,这件事便算是揭过了,事后,永瑆找了错处,贬谪章孝醇为云南永北县县令,真可谓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啊。 某日,谷沃贺携带着慧亲王府阿哥格格门入园子磕头请安,盈玥忽的发现四阿哥奕绅的模样…… “这孩子的长相——”盈玥眼睛眯了起来。 谷沃贺笑着说:“绅儿长得很像雏儿呢。” 盈玥心中发出一声冷哼,的确,奕绅长得很像鵷雏,而鵷雏的脸蛋分明像极了她的额娘谷杭啊!! 盈玥深吸了一口气,她招手道:“苏氏上前来。” 苏侧福晋是个怯弱的女子,因体质娇弱,素日里甚少来请安,即使来了,也是缩在一旁,极少说话,这般模样,哪里像是布政使的女儿……呃,好吧,她那布政使爹早就化作枯骨了。 苏侧福晋怯怯上前,“娘娘有何吩咐?” 盈玥淡淡腻了苏侧福晋一眼,道:“绅儿很是乖巧,你教导得很是不错。” 苏侧福晋松了一口气,“娘娘过奖了。” 绅儿是很乖,只是那模样,一点都不像苏侧福晋。 这小苏氏进门也好几年,竟一直都没有怀孕?而她姐姐苏陌,则只诞下了二格格,自那之后……绵悫自然不敢再让她有孕。如此,姐妹俩都没有儿子,日后可说是无依无靠,这个时候,绵悫说要给小苏氏一个孩子养育,小苏氏岂会不愿意?自然是很配合地演好了这场戏。 而盈玥,竟是生生被自己儿子蒙在鼓里多年! “本宫记得,你当初怀绅儿的时候,格外不适,十月怀胎一直将养在府中。”盈玥徐徐道。 苏侧福晋微笑着说:“妾身体质虚弱,当初怀的的确是辛苦了些。”——哪怕炎炎酷暑,依然要帮着那么厚厚的棉包,自然是辛苦得紧。 苏侧福晋看了奕绅一眼,她心满意足地笑了,“可妾身有了绅儿,吃再大苦头也是值得的。” “额娘~”奕绅软软扑在苏氏腿上,乖巧得跟小天使似的。 盈玥:看这幅母慈子孝的模样,谁会想到,奕绅根本不是苏侧福晋所出呢?小苏氏这般欢喜与激动,竟是没想过自己还年轻,早晚会有自己的孩子吗? 忽的,盈玥心头一闪,仿佛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她眼珠瞟过小苏氏那细腻的皓腕,道:“这珊瑚手串与你很是相配,只不过,这颗珠子似乎有些裂纹了。”说着,她很是自然的身手上去指了指,食指不经意地,便戳中了小苏氏的皓腕。感受到那脉搏,盈玥的精神念力飞快扫描着小苏氏的身体——一瞬间,盈玥便感受到一股子精纯的处子气息!! 盈玥心中骇然! 小苏氏一怔,连忙低头仔细一瞧,“裂纹?哪颗?” 盈玥勉励保持着镇定,她抬手扶了扶额头,“本宫大概有些累了,竟眼花了。” 谷沃贺笑着说:“皇额娘既然累了,那我该日再带阿哥格格们来请安。” 盈玥点了点头,露出虚乏之色。 第六二一章、大归的颜格格(爆更17) ?众人都退却了,万字殿中一片安静,盈玥心中却是一片惊涛骇浪。 小苏氏,居然至今都是处子之身?! 老娘的儿子居然是柳下惠?! 不可能吧? 那小兔崽子,整日守着苏陵这么个楚楚动人的美人儿,怎可能一次都不下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盈玥是想破了脑门都想不明白。 不过起码她明白了,为什么苏陵一直没有身孕了,妈蛋房都没圆过,能怀孕才怪了! 只不过……若苏陵一直守活寡,一直饱受冷落,怎么会高高兴兴养育着绵悫与别的女人的孩子,她怎么会一点都不怨? 这里头,只怕大有猫腻啊。 绵悫这个小兔崽子啊,到底瞒了老娘多少事儿啊! 奕绅啊奕绅,你知不知你现在这个“额娘”是个处女啊! 看样子是没跑了,奕绅便是那个章氏所出。 若不是日前在什刹海偶然碰见了,只怕盈玥要一辈子被自己儿子蒙在鼓里了!奕绅长得像他姐姐鵷雏,这点并不会惹人疑窦,谁都不会多心。 “去把慧亲王叫来!”盈玥声音凉涔涔的,宛若碎冰。 正当春日,珐琅彩花斛中一大捧洒金碧桃灼灼其华,盈玥坐在贵妃榻上,脸色阴沉沉不定。 “皇额娘,您这是怎么了了?”绵悫瞅着自己的皇额娘的脸色不佳,不由最甜了三分:“这是哪个不长眼的您生气了?儿子替您教训他去!” 盈玥扬眉扫了他一眼,“那就教训一下你自己,给我出出气吧!” 绵悫:…… “哼!”盈玥鼻孔出气冷哼了一声,“你到底瞒了我多少事儿?!一个章氏还不够吗?!” 绵悫一脸冤屈之色:“天可怜见,皇额娘,儿子只有章氏这一个外室!那还是中了算计的缘故!除此之外,儿子真的不曾在外面风流了!” 盈玥一脸黑云滚滚,“我说的不是你到处风流的事儿!而是苏氏的事儿!” 绵悫更加惶惑了,“苏陌哪里又惹您生气了?”不至于吧?苏陌只是她的格格,素日里连入宫请安的资格的没有,想惹皇额娘生气都没机会! “我说的是小苏氏!”盈玥咬牙切齿提醒道。 绵悫仍旧不解极了,“苏陵?她向来温顺,是哪里惹您不悦了?” 盈玥都快翻白眼了,“不是她惹我,是你惹我的!” 绵悫脸色不由一僵,话说到这个份儿上,绵悫不由想到了一种猜测…… “哼!小苏氏居然至今都是处子之身!”盈玥凉凉道。 绵悫心中咯噔一下,皇额娘的本事……自是不必置喙,绵悫抿着嘴角,沉默不语。 “怎么不说话了?!”盈玥语气愈发不善,“若不是我瞧着奕绅的长相……竟有些像谷杭,又想起那章氏的容貌,否则我也不会用神念检查小苏氏的身子!” 绵悫心中感慨:原来如此!只要皇额娘有心,还有什么是发现不了的? “皇额娘既然已经察觉,儿子也不敢隐瞒下去了。苏陵她……她是石女!”绵悫幽幽道,这么楚楚动人的美人儿,只能看不能碰,绵悫也觉得有些可惜,可惜之余难免怜悯她三分。不能为人母亲,是一个女人最大的遗憾。 “石女?!”方才盈玥只是粗粗扫了一通,还未来得及检彻底检查,便被那一股子处子气息给惊呆了。没想到,这个小苏氏,居然是石女?! 绵悫道:“不但不能生育,连圆房都不能。” 盈玥长叹了一口气,这点她还真没料到! 如此,一切就都能解释得通了,为什么身子是处子,却不怀怨怼,那是因为她根本不能与人圆房! 绵悫郑重地道:“此事,还请皇额娘千万不要告诉汗阿玛!” 盈玥一愣,旋即便明白了绵悫的意思,永瑆对苏陌这个“孽种”一直嫌恶已久,所幸苏陌声的只是个小格格,而她的嫡妹又有了四阿哥奕绅,对此永瑆很是满意,觉得小苏氏很能干,处处压制了那个“孽种“一筹。 若是让永瑆知道,奕绅并非小苏氏所生…… 只怕永瑆一怒之下,苏氏姐妹都要性命不保了。 “我明白。”盈玥也不想白白害人性命,苏陵如此善待奕绅,她又何必要揭破呢? “多谢皇额娘。”绵悫连忙合手,深深作揖。 盈玥幽幽撇了毕恭毕敬的儿子一眼,“得了,你以后少瞒着我便是!” 绵悫尴尬地笑了,“儿子真的再无秘密了。” “真的没有小秘密了?”盈玥挑眉,眼里透着不信之色。 绵悫无比诚恳地道:“真的没有了。” 盈玥淡淡道:“反正我又不会读心术,鬼才知道你肚子里藏了多少秘密!” 绵悫只觉得十分心累:皇额娘,您就不能信您儿子一回吗? 这时候,玉盏快步走了进来,屈膝道:“主子娘娘,颜格格,大归了。” 颜格格,便是福康安和香儿的女儿富察舒颜。当年,福康安直接求了免选,又从帐下选一员勇将为乘龙快婿,这快婿是戴佳氏的子弟,门第中等偏上,自是远不及富察家煊赫,但舒颜毕竟是庶出…… 婚后,此子倒也十分疼爱的妻子,只可惜因为征战之故,夫妻聚少离多,尚未来得及诞下一子半女,她的丈夫……不幸战死疆场。 如今,舒颜已经为丈夫守足了三年孝,如今重回母家,皆是因为福康安已经贵为嘉勇公,以戴佳氏的门第,自然不敢不从。 盈玥幽幽道:“难为戴佳氏家肯放行。” 一旁的绵悫不由哂笑,“那是因为三舅舅给足了他们好处!颜儿的小叔已经去了丰台大营,补了他哥哥从四品副参领的缺!” 盈玥巨汗,这算是以权谋私吧?? 不管怎么说,大归这种事儿,能和平解决是最好不过的。颜儿的丈夫毕竟是战死沙场,他的官职传给弟弟也算是一种加恩抚恤了。 颜儿也能回到道娘家,安稳度日,也算是各得其所。 第六二二章、绵悠归来(爆更18) ?“颜儿这孩子,也是苦命,才刚二十,便做了未亡人。”盈玥满是感慨,这孩子怎么跟她娘似的,香儿当初只是死了未婚夫,颜儿则是直接死了丈夫! 绵悫亦感叹,“颜妹妹是可怜人,当初儿子还忖着,颜儿只比三弟小一岁,又是自小玩再一块儿,还以为……” 盈玥立刻嗔了他一眼,“别胡说八道!”福康安可是他亲弟弟!颜儿和绵悠血缘关系那么近,当初给绵悠选福晋的时候,盈玥还着实担心了好一通呢! 富察家是她的母族,无论她哪个孩子当太子,对富察家都是荣耀延续,所以富察家绝对不会掺合进储位之争中。可绵悠……自小惫懒,是最不可能当太子的人,若颜儿许配给他,倒是无伤大局。唯一的缺憾就是……颜儿是庶出。 作为嫡出的皇子,娶庶出的格格为妻,实在是有点丢脸,可若让颜儿给绵悠做侧福晋……又未免太过委屈。以福康安疼女儿的性子,若不能为嫡福晋,他宁可把女儿许给寻常人家的子弟为正室! 而后,选秀前夕,绵悠这小兔崽子竟留书出走,一去不回! 这种行为,惹得福康安生了好一阵子气呢,福康安觉得绵悠这是瞧不上他的女儿,索性就直接求了免选。 绵悫叹道:“三舅舅当年选婿选得未免急促了些。” 盈玥摇了摇头,“这样的后果,也不是当年的急促造成的。”谁能料到颜儿的丈夫竟会死于战场呢? “赶明让和静带她进宫一趟吧,本宫也有些年没见过颜儿了。”盈玥对身边的玉壶叮嘱道。 “是,奴才记下了。” 和静才是舒颜的嫡母,若要入宫请安,自然要嫡母带领,而香儿……早年她还是成王福晋的时候,香儿倒是时常带着儿女前去请安。 和静如今也是快抱孙子的人了,平白让人觉得老了三分。 这一日,风和日丽,盈玥正教小鹿识字,和静便来了。 “快让她们进来吧。”盈玥笑着吩咐道。 而她也略整了整仪容,走出书房,端坐在正殿这堂的剔红夔凤如意宝座上,一袭家常的湖蓝色八团四季花蓝旗服,袖子上以银线盘绣祥云纹,外罩四合如意坎肩儿,手上则持着一串上好的水晶十八子佛珠,缓缓捻动着。 在她目光之下,和静一身和硕公主吉服,步履端正,徐徐走上前,她身后则跟了一个身穿玉色如意对襟旗服的女子,那女子低垂着脑袋,以盈玥的角度,只能看到白净的额头和淡雅娟秀的一双远山眉,这便是舒颜,瞧着长高了些。 再然后,和静已经领着舒颜伏跪下去,“给皇后娘娘请安。” 盈玥连忙抬手虚扶了一把,“快起来吧!”又对玉盏道:“赐坐!” “是!”玉盏忙去将旁边的花梨木南官帽椅子搬到盈玥近前。 和静笑着谢了赐坐,这才端坐下来,她寒暄道:“我方才瞧见,殿外的檐下扎了好几个燕子窝,有燕南来,这可是好兆头。“ 春天本就是燕子筑巢的季节,家家户户都如此,没有什么好稀奇的,和静不过是讨个好口彩罢了。 盈玥也只管笑呵呵道:“说来也是巧,自皇上登基以来,这万字殿甚少有燕子来筑巢,今年倒是热闹,已经筑三个窝。“自己寝殿来了新客,盈玥岂会不晓得?何况那燕子窝就扎在正殿外的廊下,盈玥进进出出,想不注意都难。 倒是辛苦了洒扫宫人,燕子粪白花花落在月台上,必须立刻清理,否则一干涸,可就好不好整了。 她们这些做主子,只瞧着燕子南来筑巢热闹有趣,底下的宫女太监只怕要恨死这些燕子了。 和静上了年岁,难免迷信些,她笑容顿时精神的三分,“那就更是大吉之兆,这飞燕南来,莫非……是预兆三贝子快回来了?” 盈玥一愣,忽的瞧见侍立和静身侧的舒颜沉静的容颜一瞬间竟有了不一样的色彩,仿佛是黑白调的画作,转瞬姹紫嫣红了一般。 舒颜的模样,早先小的时候,只觉得稚嫩可爱,如今长大了,瞧着还真是像极了香儿年轻的时候呢。 眉似远山,眼若秋波,一肌一容,妍雅静华。 盈玥按下心头的惊讶,笑着说:“那个皮猴,若真能回来,我就阿弥陀佛了。” 话刚落音,一个小太监跟火烧尾巴似的冲了进来,满脸都是雀跃之色,“主子娘娘大喜!天津府发来电报,说是三贝子已经自天津港登陆,不日即将回京!” 一瞬间,盈玥都不敢置信!都说好的不灵坏的灵,没想到和静竟然生了一张喜鹊嘴巴! “真的吗?!”发出这一声喜极而泣般询问的,却不是盈玥,而是素来娴静的舒颜!那一张如诗如画的面庞,当真是舒展了笑颜。 盈玥:……这样的反应、这样的表情,傻子都看得出来舒颜的心意。 唉,这份情愫,还真是让人有些招架不住。 话说出口,舒颜也立刻察觉自己举止失当,连忙退后一侧,深深垂下了头,宛若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盈玥倒是没有责怪她,而是点了点头:“回来就好。” 和静也是笑容洋溢:“三贝子一走就是六年,主子娘娘必定是想念坏了。” 想到这点,盈玥就忍不住有些生气,“这孩子,小时候挺乖的,越大了,竟是如此放纵,一声不吭,竟漂洋出海了!” 和静忙劝慰:“不管怎么说,能回来就是好事。三贝子的年纪……都二十一了呢,等他回来,这婚事您怕是要操心喽。” 盈玥连忙瞄了一眼舒颜的脸色,果然那如玉的脸颊一片黯然。 冤孽啊…… 和静又低声道:“我听说,这些年,三贝子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一直都是孤零零一个人。” 和静所说的“伺候的人”,可绝不是侍女仆从这些下人,而是……姬妾。 绵悠是没娶福晋,但这些年有没有纳妾…… 盈玥哼哼道:“谁知道他有没有在外面胡来!保不齐还带了个洋女人回来呢!” 舒颜忙微笑着说:“怎么会呢,娘娘可别胡思乱想。” 第六二三章、大洋马西芙?媳妇?(爆更19) ?有时候,盈玥真怀疑自己是乌鸦嘴。 丫的绵悠这个兔崽子,居然真的带了个大洋马回来! 母子六年未见啊,盈玥可谓是一腔喜极、怨极交杂,只恨不得摁着绵悠道脑袋狠狠蹂躏的一通。 绵悠留书出走只是,尚且只是个温软少年,如今一转眼都已经是个高大俊美的成年男子了,那眉宇间依旧是当年的一抹惫懒与不羁,周身更是有一股飘然出尘的不世气度,他那一双承袭自己父亲的星眸流露出一抹极其欠揍的微笑。 站在他身边的阿雪,也长高了,但已久是俊美无铸,一双晶莹的眸子湿漉漉的透着小奶狗般孺慕的目光,似乎恨不得一头扑过来蹭两下。 “皇额娘!儿子好想您啊!”绵悠已经率先扑了上来。 盈玥翻着白眼道,“想我怎么不早回来?!” 绵悠叹着气道:“儿子这不是怕,回来之后就没有自由之身了么。” “那你如今怎么不怕了?”盈玥挑眉问他。 绵悠嘿嘿笑得极为欠揍。 盈玥忽然一愣,绵悠身上的气息……还有这股出尘的气度……原来如此,这小兔崽子这些年海外飘荡,竟没忽略了修炼,如今已经是人仙境界了。 有了这样的境界,再加上她给那几件法器,这宫墙虽高,但的确已经锁不住他自由之身了。 这个小兔崽子,合着是已经进阶,自诩本事,所以才敢回来。 “对了,皇额娘,儿子还带了一个人回大清,正要向您引见呢。”绵悠笑着说。 绵悠是自天津港登陆的,他的一应状况,天津知府早已在快急奏折中一一细致描述过了,除了那满满一船的各色洋货、上千黑奴之外,还有一个极其特殊的人……一个年轻漂亮的西洋女子! 盈玥也正想问这个呢,没想到这小兔崽子自己主动招供了。 他嘴角噙着冷笑,“那就让她进来吧。”就算真是个洋媳妇,她接受得了,永瑆待会儿下了朝,必定要打死绵悠这个不肖子。 片刻后,殿门缓缓开启,迎着初晨的朝阳,只见一个穿着重重叠叠粉霞般曳地蓬蓬裙的西洋姑娘,步履摇曳走着进来。 永瑆大力推行改革,对外贸易可谓是不断昌盛,这些年在京郊开设不少西洋各国的大使馆,盈玥以皇后的身份也是接见过各国大使夫人和传教士的。所以,也算是见了不少大洋马了,但是……像眼前这位妩媚性感的,却是头一遭见。 眼前这位西洋姑娘,晃荡着那一堆硕大的凶器,晃得盈玥都有点眼晕了! 丫的,居然比老娘我都大!我可是生了五个娃啊,居然输给这个西洋小姑娘了! 不错,就是个小姑娘,瞧着那脸蛋,虽然风情万种,但分明还难掩稚嫩。 只不过,盈玥对西洋人的年岁把握不准,但想来顶多也不过二十来岁,或许……只有十七八岁?反正歪果仁早熟。 那西洋姑娘笑容洋溢,笑得一点都不含蓄,牙齿都露出来了,她到距离盈玥半丈远处,便停下了脚步,双手揪住蓬蓬裙,优雅地蹲身下去,层层叠叠的粉色蓬蓬裙柔软落在猩红的地毯上。 这是跪拜大礼,因双膝落在地毯上,蓬蓬裙像是绽开了一般,格外好看。不过这个角度,更是将那一对凶器,清楚明白地呈现在了盈玥眼皮子底下。 简直是呼之欲出啊! 那西洋姑娘笑容更加灿烂,嫣红嘴唇里吐出一串鸟语。 嗯,是英文,貌似是……自我介绍? 盈玥上辈子的盈玥水平就不咋地,穿越后……虽然也见过不少洋人了,但素来都是配备翻译,根本不需要她提升自己的英文水平。 绵悠见状,忙充当了翻译:“皇额娘,这是不列颠罗卡特伯爵的小女儿,西芙小姐,她今年刚满十八岁,她说您看上去非常年轻漂亮,就是像是儿子的姐姐一般。” “西芙?这个媳妇很嘴甜嘛。”盈玥微笑着点头,“而且还这么性感动人。” 绵悠听了,摸了摸鼻子,“西洋女子都是如此,皇额娘习惯了就好。”然后又赶忙把盈玥这一席话叽里咕噜翻译给那位西芙小姐听。 卧槽,这小兔崽子,英文说得相当流利标准啊!盈玥不禁露出诧异之色,看样子这些年漂泊西洋,也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的,起码多学了一门外语。 西芙小姐笑得跟一朵花似的灿烂,连忙向盈玥皇后这个致谢,少不得再三淑女蹲身,那一双雪白的球啊晃荡又晃荡。 盈玥觉得自己要晕球了。 正在这时候,殿外传来一声太监的高呼:“皇上驾到——” 得勒,西洋媳妇,你公爹驾到了。 绵悠脸色巨变,再也不复刚才的侃侃而谈,立刻退避一侧,俯身跪地,也飞快对西芙叽里咕噜了一句。 那西芙还恍然不止是灾难,反而露出了欢喜跃跃之色。她盈盈揪着蓬蓬裙,优雅跪在一侧,却并未俯身,而是抬头看着殿外,目不转睛地瞅着。 盈玥也已经起身相迎,只瞧见永瑆一身明黄朝服竟也没有换下来,就直接赶赴了过来,他老脸有些阴沉,在他看到旁边跪着的那个衣着暴露的西洋的女子的时候,永瑆直接眼前一黑,险些晕厥过去。 盈玥只瞧见永瑆一个趔趄,二话不说,赶忙上前扶稳了他,“息怒息怒,别气坏了身子。” 永瑆气得鼻孔都要冒烟了,“这叫朕如何能息怒?!”他刀子般的眼神扫向跪在那妖冶西洋女子身旁的儿子绵悠,陡然雷霆暴怒:“孽障!!你居然——” 西芙听不懂中文,但也看得清状况,这位大清皇帝陛下似乎相当生气?她一脸不明所以,连忙看向身旁的大清皇子殿下,关切问出一串鸟语。 绵悠忙冲西芙摆了摆手,示意她别担心,又忙朝着永瑆磕了个头,陪笑道:“汗阿玛,儿子这不是回来了么,您消消气。” 永瑆气得眼珠滚圆,“畜生!你还不如不回来了呢!你、你居然……带回来一个西洋姬妾!简直是——”永瑆一阵气结。 绵悠愣住了,西洋姬妾?他瞄了西芙一眼,一时间苦笑不已,“汗阿玛,您误会了,西芙不是儿子的姬妾!” 永瑆一愣,旋即皱眉:“不是你的姬妾,你带来参拜你皇额娘是什么意思?!” 绵悠忙正色道:“汗阿玛,西芙是不列颠一位伯爵的小女儿,在西洋,也绝对算得上血统高贵了,怎么会给人做小呢?” 听了这话,永瑆老脸再度黑沉了,“怎么?你这孽障,还要娶她做福晋不成?!” 第六二四章、情敌见面? ?永瑆老脸再度黑沉了,“怎么?你这孽障,还要娶她做福晋不成?!” 绵悠巨汗,直接连忙解释:“汗阿玛您真的误会了!西芙的小姐父亲要把她嫁给一个花花公子,西芙小姐不肯,所以才逃婚出来,儿子欣赏她的勇气,才帮她逃到大清的。西芙的姐姐是不列颠公使夫人,她这是来投奔她姐姐的!” 听了这一串解释,永瑆犹自还有些怀疑:“你说的都是真的?你与这个西洋女子当真没有不清不楚的关系?” “天地良心啊!儿子与西芙当真是清白的!”绵悠一时间都快哭出来了,他急忙拉了一把旁边的阿雪,“汗阿玛,您若是不信可以问问阿雪,他可以为儿子作证!” 永瑆看着那俊俏白嫩的胡雪,一脸厌恶,“朕才不相信这是野狐狸嘴里说出来的话!” 然而,阿雪却正色道:“皇上、干娘,悠悠说得都是真的,他还是个处男呢。” 一时间,万字殿一片鸦雀无声。 他还是处男呢。 还是处男呢! 是处男呢! 处男!! 盈玥的脑海也已经被“处男”儿子刷屏了。 绵悠愤怒地看着揭穿了他羞耻老底儿的阿雪,只恨不得揪光他尾巴上的毛! 这一刻,除了西芙大眼睛眨了眨眼,完全不明白眼前这尴尬的窘况是为何产生。 永瑆的脸色一时间想笑,又不得不按捺不住,不能失了仪态,悠悠居然是童男?这未免也太…… “咳咳!”永瑆忙做严肃装,重重咳嗽了两声,“回头朕赏你两个宫女吧。”都二十一岁了,竟然还不知晓人事,实在是丢尽了大清皇子的脸面。 盈玥也忙正色道:“这事儿不急,悠悠,你先带着这位伯爵小姐在园子里逛一逛,也算是一尽地主之谊了。” “是,皇额娘!”绵悠松了一口气,连忙对身旁的西芙咕噜两句,西芙笑容绽放,朝着大清帝后优雅地告别,然后便跟着这位皇子殿下一并推出了万字殿。 阿雪见状,也忙滴溜溜一并跟去了。 永瑆长长突出了一口气,“绵悠的年纪也不小了,此番既然回来了,他的婚事必须立刻敲定!不能再耽误下去了!” 盈玥笑了笑,“他如今连府邸都没有呢!”连四贝勒绵偲都带着姬妾出宫开府了,可绵悠这个三贝子却还…… “那就先娶进宫,容后再分府!反正就是个贝子府而已,不费事!”永瑆气息有些不爽。 连弟弟都是贝勒,绵悠还只是小小固山贝子…… “对了,和静今日似乎递了牌子……”也就是说,舒颜只怕要跟这个逃婚的西洋伯爵千金要碰上面儿了。 圆明园可是号称万园之园,绝对足矣让西芙这个西洋妞大开眼界。 绵悠作为一个合格东道主,操着一口堪比英伦土著的鸟语,像西芙介绍着圆明园四十景之恢弘,在天然图画的竹薖楼上远眺西山群岚,在上下天光尽览湖光山色,在汇芳书院隔溪看“断桥残雪”。 断桥残雪是圆明园中一处极佳的景致,需在冬日里,白雪皑皑,方才最有意蕴。 眼下虽还不到冬日,但看那横桥卧波,白堤如雪,湖上风荷荡漾、湖岸木芙蓉如锦似绣,亦是一副极美的景观。 然而那断桥之上,一袭走来一位身穿和硕公主吉服的妇人,后头还跟着衣着素雅的年轻女子,那女子眉心颦蹙,似嗔似怨,眼睛看向衣着暴露的西芙,脸色更加难看了三分。 绵悠已经快步迎了上去,拱手行礼:“和静姑姑,许久不见了。” 和静微笑颔首,神色十分和蔼,“的确许久不见,我都快认不出你来了。”和静的目光也不由地瞥向那个妖冶的西洋女子,眉心一皱,穿着如此轻浮……和静难掩厌恶之色。 绵悠忙向和静介绍道:“这位是不列颠伯爵的小女儿,公使夫人的妹妹。”然后又用鸟语对西芙介绍一下和静公主的身份。 西芙一听,眼前这位竟然是公主、是大清皇帝的妹妹,连忙优雅蹲身,笑容洋溢地问侯着这位公主殿下。 和静拿着苏绣绢子掩了掩唇角,“真是年少风流啊。” 绵悠一听这话,便知道又是误会了,只得连忙道:“和静姑姑,西芙她……” 然而,和静不等绵悠解释,便摆了摆手:“我还要带舒颜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呢。” 绵悠望着侍立在和静公主身侧,嘴唇薄抿,俏脸晦暗的舒颜,不由叹了一口气,“颜妹妹的我也听说了,还请节哀。”舒颜此刻容颜难舒的模样,被绵悠视作丧夫后的抑郁与悲伤所致。 舒颜小脸冷冷板着,她屈膝一礼:“多谢贝子爷关怀。” 绵悠笑了笑:“怎的这样见外?咱们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舒颜嘴唇紧紧抿着,像是锯了嘴儿的葫芦。 和静叹了口气,“好了,该去万字殿了。” 舒颜点头,正要随之而去,没想到却瞧见那个伯爵千金西芙竟挽住了阿雪的手臂,指着远处的西洋景观楼大呼小叫,分明是在惊叹其造诣。 舒颜看在眼里,她呆住了,连脚步都僵住了,这个西洋女子不是三贝子的…… 绵悠看在眼里,笑着道:“阿雪,那你就带西芙去海晏堂那边瞧瞧吧。” 阿雪一脸无奈,他懒懒打了个哈欠,“知道啦。” 西芙笑容灿烂无比,他亲呢地在阿雪臂膀上蹭了蹭,那宏伟的凶器分明都已经贴在阿雪的手臂上。 然而阿雪却视若无物,一副只想睡个回笼觉的懒散模样。 西芙拉扯着阿雪,一路远去了。 和静与舒颜风中缭乱。 和静半晌才回过神来,“这个西洋女子……不是你的姬妾?” 绵悠耸了耸肩膀,“这些年周游西洋列国,向来都是阿雪最能招蜂引蝶,我……”绵悠笑了,似乎很是松快得意的样子。 舒颜脸色有点囧,“三哥哥……我还以为……”说着,舒颜的脸颊有些泛红。 和静笑着问:“你这些年,难道身边连个贴身伺候的女子都没有?” 绵悠淡淡道:“和静姑姑,我当初逃跑出海,就是不想有家眷牵累,我又岂会在海外自找麻烦?” 这话,让舒颜一瞬间脸色晦暗了下去,天底下竟然真的有不想娶妻的男子? 和静眉头紧锁:“可你总要娶妻生子。”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六二五章、约定私奔? ?和静眉头紧锁:“可你总要娶妻生子。” “我才不要!”绵悠像个调皮孩子,“我自己一个人,自由自在,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这多好呀!” 和静作为一个传统的女子,实在受不了这种离经叛道,她脸色一沉:“真是愈发胡闹了!”说吧,和静直接拂袖而去。 看着和静气愤远去,舒颜却并没有跟上去,而是默默留在了绵悠身侧。 舒颜咬了咬嘴唇:“三哥哥觉得妻子是累赘,所以才不愿娶妻?”“也就是说,当年三哥哥离开,并非是针对她。 绵悠点头:“颜妹妹,成婚有什么好?你看看你,嫁了人才几年,便丧夫大归,早知如此,还不如不嫁人呢!” 舒颜一怔,神色更加黯然了。 绵悠也立刻意识到自己的言语有些失当,不由讪讪:“不好意思,你想必正伤心吧?” 舒颜忙笑了笑,“其实,当初不过是父母之命罢了,我与先夫也没有太深的感情。只不过……”舒颜露出伤心的神色,“我如今大归了,阿玛的意思……是想让我改嫁。” 绵悠忙问:“你的意思是——你不想改嫁?!” 舒颜轻轻点了点头,她抬头盈盈望着绵悠:“三哥哥这些年在海外自由自在,哪里晓得拘束一隅宅院之苦?” 绵悠眼前一亮,忍不住撺掇道:“你想不想逃婚?” 舒颜又是惊又是喜,她几乎要抑制不住胸腔内的激动,“逃去哪儿?” 绵悠兴致昂扬道:“当然是海外了!只要出海,哪怕是三舅舅也找不到你了!我跟你说,欧洲大陆有好多新鲜有趣的地方……” 说到西洋风光,绵悠仿佛是发动了马达一般,侃侃而谈,从阿尔卑斯山的各国风光、到苏格兰的辽阔牧场、再到瑞典雪山的一望无垠,还有曾经在极北之地看极光…… “是你没瞧见,真的是太美了,绚烂得简直不似人间!”绵悠回忆着瑞典那璀璨的极光,不由感叹万千,“只可惜,就是太冷了。” 舒颜也不禁被勾起了向往之心,“真想去亲眼瞧瞧。” 绵悠喜出望外:“你这是决定要逃婚了?” 舒颜眼眸中满是欲说还休,“只不过……我又不会说西洋语,又人生地不熟。” 绵悠大手一挥,“这个简单,等过些日子,你跟着我一起出海就是了!” 舒颜眼中一抹雀跃呼之欲出,这样……岂不是私奔?一瞬间,舒颜俏脸涨红,若换了是从前的她,必定是不敢做出这种离经叛道之事,但是现在……她只想为自己活一次。 “三哥哥不嫌弃我是累赘吗?”舒颜怯怯问。 绵悠笑着道:“怎么会呢?咱们可是自小青梅竹马,我一直当是你亲妹妹一般。” 亲妹妹一般…… 舒颜的脸蛋僵硬了,她暗暗咬牙,亲妹妹便妹妹!她就不信,天长日久,不能变成情妹妹! “那你可不许半路把我抛下!”舒颜正色望着绵悠。 “我发誓,绝对不会!”绵悠立刻比了个指天发誓的姿势。 舒颜终于安心了,不管如何,起码她可以跟三哥哥在一起了,不管是夫妻也好、兄妹也罢,只要能相守在一起…… 舒颜俏脸红了,她讷讷问:“那么,我们什么时候……” 绵悠“嘘”了一声,“我的大船就停在天津港,等处理了船上货物,咱们就……”绵悠近了,低头在舒颜耳边耳语,将自己的跑路计划娓娓道来。 属于男子的温热气息喷洒在舒颜的耳垂上,不由的那小小的耳垂嫣红一片、几乎要滴血了。 “那……一切就交给三哥哥安排了,还请三哥哥千万不要辜负我。”舒颜眼波柔柔望着绵悠。 绵悠拍着胸脯,很有义气地道:“放心,交给我了!” 如果是盈玥看到这幅场景,肯定要大骂:你个不开窍的夯货!活该单身一辈子! 万字殿。 和静满脸愁容,“皇后娘娘,我是看着舒颜长大了,虽不敢说如亲生母亲般疼她,但也是盼着她顺遂如意的。她是丧夫,可她才二十岁啊,若要这般孤零零到老,委实太可怜了。” 说着,和静便已经噗通跪下了,“娘娘,三贝子既然回来了,她早晚是要娶妻的!求您疼舒颜一回吧。” 盈玥满头黑线,“你希望舒颜嫁给绵悠做嫡福晋?”这事儿,就算她疼娘家侄女,永瑆也断断不可能同意啊! 和静连忙道:“颜儿是丧夫大归之女,哪儿敢肖想做皇子嫡福晋?” 盈玥一愣:“你想让颜儿做侧福晋?福康安不可能同意吧?” 和静苦笑:“若换了当年,瑶琳当然不可能同意,可颜儿如今……今非昔比啊。” 是了,颜儿是丧夫之女。 若只是做侧福晋,看在她的脸面上,看在富察家的门第上,或许永瑆真的会答应。可是——盈玥头疼了,舒颜是她的亲侄女,绵悠是她的亲儿子!近亲结婚,要不得啊! “这事儿,容本宫考虑一二。”盈玥揉了揉沉痛的太阳穴。 盈玥没有一口拒绝,和静已经觉得相当难得了,她松了一口气,“这么大的事情,娘娘当然要思虑些日子。”说着,和静忙跪安告辞了。 到了傍晚,一家子人总算能够齐聚一堂。 看着满堂儿孙,盈玥心中是欢喜的,但欢喜之余,又不免忧愁了,绵悫、绵懋、绵偲都携带着自己的福晋,唯独绵悠孤零零一个人……啊不,他身旁坐着阿雪呢。 两个英俊的男子,同坐一席,说说笑笑,亲密有加。 盈玥忍不住腐了。 不行,绝对不能这么下去,总跟阿雪这个美男子在一起,盈玥都担心自己儿子会被掰弯了! 小鹿对这个久违谋面的哥哥实在没什么好感,兀子跟鵷雏一块玩着。 而绵悠对这个软萌的妹妹却十分感兴趣,“小鹿,到三哥这边来好吗?” “不好!”小鹿直接拒绝,丝毫不给三贝子半分面子。 绵悠摸了摸鼻子:“你这个没良心的!你出生的时候,我还叫人给你捎了大钻石,每年生日也从来少不了各色海外宝石!你居然都不理我!” 小鹿肉嘟嘟的脸上满是迷茫:“大钻石?宝石??” 第六二六章、艳福 ?小鹿肉嘟嘟的脸上满是迷茫:“大钻石?宝石??” 盈玥老脸尴尬了,她急忙道:“小鹿还小,那些东西我都替她收了起来。”……唉,看样子是没法昧下了,都得吐出来了,好桑心。 绵悠看懂了自己皇额娘的意图,不由黑线了:“皇额娘,您每年生日,我也没少了您的寿礼啊!”——您竟然贪墨到明晰头上,真丢脸。 盈玥老脸臊红,心里又不免有些恼,也不看看你年年送回来那是什么寿礼!动辄整船的葡萄酒,想让老娘喝到死啊,还不是得散出去八九成?要不就是欧洲各地的特产,数量上都是相当可观,可实际上她一个人如何用得了?她总不能拿出去卖了换钱吧? 你丫的不晓得女人最喜欢珠宝首饰吗?过寿不送我这些,送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这个儿子,许久不见想念得紧,见了之后……她怎么觉得这么碍眼呢? 草草结束了这场家宴,哥几个醉意惺忪走出了万字殿,作为长兄的绵悫拍了拍三弟的肩膀,“悠悠啊,你也不小了,此番回来,汗阿玛已经命内务府给你选址建府了,就在什刹海边儿上,地段好、景致更好。”距离他们小时候住过的成王府,很是临近呢,绵悫不由想起了幼时的光景,那时候三弟还是个乖宝宝呢。 绵悠点了点头:“嗯,在京中总还是要有个落脚的地方的。” 绵悫诧异地看了绵悠一眼:“落脚?”合着绵悠还打算出海去啊?! 小时候明明那么乖的弟弟,长大了却这么野。绵悫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还没玩够呢。” 绵悠嘿嘿笑了,“大哥你可别出卖我呀。” 绵悫:…… 旁边的纯郡王绵懋已经有些看不过去了:“我说你也该消停点了吧?老老实实的,等着娶福晋吧!” 听得“娶福晋”三字,绵悠如临大敌,“娶谁?!” 绵懋打量着绵悠那副防备架势,忍俊不禁,“这个我哪儿知道?但肯定是世家大族嫡出的格格,单看汗阿玛和皇额娘中意哪家了。” 听得这话,绵悠只恨不得立刻跑路。 跟在后头的四贝勒绵偲发出哼声:“连我都娶了福晋了,三哥,你要是再不快着点儿,我儿子都该生出来了。” 纯郡王绵懋不由笑喷:“你还不满十八呢,哪儿来的儿子?!”这是皇额娘立下的规矩,不够十八,不许闹出人命,他们哥儿几个都不敢违背。小绵偲虽然成了婚,但不过才十七岁而已,还是虚岁,距离可以整出人命,还早着呢。 四贝勒绵偲白嫩的脸皮微微涨红,“我、我很快就够岁数了!” 绵悫看不惯二弟这般逗弄幼弟,他摆手道:“好了,咱们实在谈论三弟的婚事,扯到四弟身上作甚?我瞧着呀,四弟已经娶了瓜尔佳氏的格格,三弟的嫡福晋约莫会是西林觉罗家、或者钮祜禄家听说也有适龄的格格……” 纯郡王绵懋立刻笑道:“我听说十六婶有个嫡亲侄女,年方十六,想必容貌才学都不会逊色!”是啊,十六福晋可是出了名才貌双全。 一旁的三贝子绵悠都快哭出来了,“我不想要娶福晋!”什么瓜尔佳氏、西林觉罗氏还是钮祜禄氏的,他连见都没见过呢! 慧亲王绵悫、纯郡王绵懋齐齐回头,齐刷刷摆手道:“三弟,别闹儿!” 连四贝勒绵偲也忍不住笑了,“是啊,三哥别闹了,你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了。” “闭嘴!”绵悠愤愤瞪了幼弟绵偲一眼,“居然连你也取笑我!” 绵偲撇撇嘴:“那还不是因为三哥太不懂事,居然比我还任性!” “你——”被弟弟数落,绵悠脸皮有些发涨了。 看着这一幕,纯郡王这个块头最大的糙汉子却发出了忧愁的感慨,“想当初,我还以为皇额娘会选舒颜表妹给三弟做嫡福晋呢,没想到……” 绵悠皱眉,露出不悦之色:“二哥!我只当颜妹妹是亲妹妹的一般!你别乱嘀咕。” 越说不让嘀咕,慧亲王绵悫这个长兄也忍不住嘀咕了起来:“颜儿丫头还真是个苦命的,年纪轻轻连个孩子都没有便守了寡,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下去?若是改嫁吧,别人还指不定说得何其难听?若是不改嫁,一个孤零零的,更是可怜。” 绵悠眉心颦蹙,“颜妹妹才不想改嫁呢!一个人又如何?我不也一个人,这些年不也逍遥快活得紧?” 慧亲王绵悫瞪了绵悠一眼:“颜儿是女子,且素来孝顺懂事,岂会学你那般离经叛道?!” 绵悠心中大是不服气,颜妹妹就是太孝顺懂事了,才误了,如今她已经决定逃婚出海了!不过这件事,他自然不能告诉兄弟们知晓。 这时候,绵懋突然压低声音道:“颜儿若改嫁,势必要更加低嫁,且人品才貌也未必比得上戴佳氏那短命小子。与其眼睁睁看着她这般委屈,倒是不如……”绵懋别有深意地看了三弟绵悠一眼,“三弟,你觉得颜儿如何?” 绵悠一头雾水,本能地回答:“颜妹妹很好啊。” “你不嫌弃她是丧夫之身?”绵懋眼中带着期盼的雀跃。 “我怎么会嫌弃颜妹妹?”绵悠脱口回答,丝毫不带一点犹豫。 “那太好了!”绵懋忍不住哈哈大笑,重重拍打着绵悠的肩膀。 慧亲王绵悫摩挲着下巴道:“就算三弟不介意,三舅舅那边……” 绵懋立刻拍着胸脯道:“三舅舅那边,我亲自去跟他谈!” 绵悫颔首,微笑着道:“颜儿不必当年云英之身,说不准三舅舅的心意会有所改变,也未可知。” 兄弟连互视一眼,彼此都笑了,眼中尽是十拿九稳之色。 唯独绵悠这个当事人看得一头雾水,大哥和二哥这是在打什么哑谜呢?! 绵悠正要开口问,绵悫这个长兄正色道:“好了,时辰也不早了,三弟和四弟且回西园歇着吧,我跟你们二哥也该出宫回府了。” 四贝勒绵偲虽然娶了福晋,但他贝勒府也尚在修建中,因此还一直带着妻妾住在宫里呢。 绵偲目送大哥二哥远去,不禁羡慕起三哥的艳福,“颜表姐那可是一等一的美人啊……” 艳福加身的绵悠却跟个傻愣子一般,浑然不知到底是个神马节奏。 第六二七章、舒颜的盘算 ?如今的福康安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肆意张扬的少年了,年逾四十的嘉勇公爷周身上下一股子巍巍之势,大有睥睨一切的孤傲。 他也有这份资本孤傲,就如当年三贝子出走,他一气之下,直接要求皇后姐姐赐他女儿免选。 但如今…… 福康安终究是有些后悔了,若他当年不是那么急躁,若是再仔细斟酌一下,或许舒颜着丫头就不会这般命苦了。 今日,纯郡王来了,与他说了好一番话。话里话外都是一个意思,与其让颜儿再度低嫁,还饱受不贞非议,到不如许给三贝子做侧福晋。 侧福晋…… 这个位置,若换了从前,福康安必定要恼羞成怒!我福康安的女儿,唯一的掌上明珠,谁敢让她为妾?!侧福晋虽然能够上宗室玉牒,但说白了,不过就是贵妾罢了! 但如今……今非昔比啊! 颜儿丧夫大归,戴佳氏一族固然不敢有半分异议,但他挡不住世人的悠悠之口! 自大颜儿大归,倒是有不少想要求娶的,但是那一个个无非是看中了他的权威、看中了富察家的权势!没一个配得上舒颜! “唉……”福康安长长叹了口气,“颜儿啊,关于你的婚事……” 舒颜那温婉的面庞一瞬间强硬了起来,“阿玛,我不改嫁!” 福康安:“……我知道,当年三贝子出走,着实让你伤心坏了,如今若要你给他做侧福晋,你必定是不乐意的。” 舒颜一瞬间傻眼了,“什么?”她的脸蛋一瞬间臊红了,“三贝子要纳我为侧?!” 怎么可能?先前还口口声声说拿她当亲妹妹一般,那么不开窍的三贝子怎么可能突然…… 福康安道:“虽然他没明说,不过他并未嫌弃你,想来还是愿意的。你若是肯,我便叫纯郡王牵个线儿……”这事儿,瞧着能成。 舒颜沉默了,果然不是三哥哥的意思。 “三贝子此番回来,皇上和皇后娘娘肯定为他选嫡福晋吧?”舒颜眼中满含酸意。 福康安连忙道:“你只管放心,三贝子的嫡福晋我瞧着多半会是钮祜禄家或者是西林觉罗家的格格,西林觉罗家那老不死不过就是个礼部尚书而已!钮祜禄家的家主……哼!不过就是我手底下的一个副都统而已!她们家的女儿,若敢叫你受半分委屈,我便叫她们的老子好看!” 福康安凶悍地捋起袖子,活脱脱是个强盗做派。 舒颜:当初戴佳衍崎求娶她,阿玛也是这般态度。诚然,她嫁过去之后,戴佳氏上上下下无人敢给她半分委屈受,可饶是如此,又能如何?嫁非所愿,如何能欢欣舒颜? 阿玛的确是疼她,处处给她撑腰,这三年若非她执意要给先夫守孝,只怕阿玛早接她回来了。在戴佳府守三年夫孝,不是因为她与先父有感情,而是她嫁过去之后,实在是没有尽过身为妻子的义务,守这三年孝,皆是因为她愧疚戴佳衍崎的一片心意。 她不是没有试过要接受戴佳衍崎,她终究是没能做到,或者说是没等她做到,戴佳衍崎便战死沙场了。 “阿玛,容我思量几日吧。”舒颜垂眸道,这不过是托词罢了。既然并非三哥哥本意,她又何必去做着什么劳什子侧福晋?万一把三哥哥给吓跑了,不肯带她一起出逃了,岂非得不偿失? 福康安点了点头:“你放心,阿玛这回不会勉强你。不过三贝子——无论他娶谁为嫡福晋,都必须给你留着侧福晋的位置!哪怕你不嫁,他也得给你留着个位子!这是他欠你的!” 舒颜苦笑了笑,阿玛的性子,还是这般霸道。 送走了福康安之后,舒颜定了定心神,既然一早就决定好要任性妄为一次,她不会因为任何缘故而改变心意。 “小穗,去帮我送信给三贝子。”舒颜声音轻缓,却格外笃定。 不管钮祜禄家的格格还是西林觉罗氏的格格,她都不会眼睁睁看着三哥哥娶进门。如今她可是有一个与三哥哥长厢厮守的好机会,又岂会放弃? 至于出逃之后的烂摊子…… 舒颜叹了口气,露出愧色,凭阿玛对她的疼爱,肯定会认为这是三贝子的错,阿玛肯定会去讨个说法,让皇后娘娘给她一个名分。只要能补上这个侧福晋的名分,拿她就不是私奔,而是以侧福晋的身份陪三贝子一起出海。 想到此,舒颜脸嗖得红了。 一切的安排,都在暗地里进行,甚至连盈玥都未洞察,她这几日接连看了好几个世家大族的格格,然后安利给小悠悠。 只可惜,小悠悠这个兔崽子万分不配合。 “皇额娘,反正我是不回娶福晋的,您就别白忙活了!”绵悠懒懒躺在盈玥最喜欢的那架螺钿贵妃椅上,翘着二郎腿,吃着可口的点心,那做派,比大爷还大爷! 绵悠是什么性子,盈玥还不晓得?她宣召各大家族嫡出格格相看,皆是因为这是永瑆的意思!盈玥也不得不走个过场。 看小悠悠这架势,是又要跑路了。 “你已经是人仙境界了,以后要常回来。”盈玥很是感伤地道。 绵悠嘿嘿笑了,“这个您就放心吧,对了,我走之后,内务府建造贝子府的工程可千万别停了,您劳心劳力些,多给掌掌眼。” 盈玥:我他妈成了你的包工头了啊! “赶紧滚蛋吧!”这个儿子,才回来不到一个月,她就已经受不了了! 于是,翌日,西园那边便炸了锅了。 “主子娘娘,三贝子不见了!” 滚得倒是真够快的! 永瑆闻讯,火速赶到万字殿,“这个畜生难道又……朕明明让侍卫好生盯着!这群废物,那,那么多人居然看不住一个人!!” 盈玥感叹,绵悠好歹是个人仙,再加上一只人仙狐狸打下手,皇宫再森严,也拦不住他才脚步了。 绵悠的性子,实在是与这规矩森严的皇家格格不入,天高海阔,还是他的去处。 “选福晋的事儿,便到此为止吧。绵悠此去,还指不定什么时候能再回来呢,我不可不能让人家好端端的姑娘守了活寡。”反正绵悠可享长生,婚事不急,莫说才二十出头,哪怕二百出头结婚都不晚。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六二八章、奇葩婚礼 ?盈玥还没来得及为绵悠的出走而伤感太久,他弟弟福康安便怒气冲天找上门了。 “皇后娘娘!”福康安咬牙切齿,连安不都请,“您儿子把我女儿给拐走了!” 盈玥:hat? 舒颜吗?被谁拐走了?老娘的儿子有点多,但素能干出这种不像样事情的……呃……貌似就只有…… “悠悠把颜儿拐走了?”盈玥一脸不相信,“这怎么可能?”绵悠一直当舒颜是亲妹妹,哪有哥哥拐走妹妹的道理? “不信你看!”福康安甩出一张一封书信! 那书信的笔迹还十分崭新,上头的字也十分简明扼要:抱歉啦,三舅舅,颜妹妹我带走了。 盈玥:“……”这简直是铁证如山啊! 这打脸打得真快…… 她捂住了自己的老脸,畜生啊,跑路就跑路,还给你老娘我捅了这么大篓子!你丫的不是当舒颜是妹妹吗?居然干出这种事情来! “去请皇上来。”盈玥强撑着,吩咐身边人火速去请永瑆来做主。 一大早绵悠出逃,永瑆已经发了一通雷霆了,这会子嘴上都气了火炮了,勉强按下怒火,去处理政务,没想到又出事儿了! 他的那孽障畜生,把福康安丧夫大归的女儿富察舒颜给拐带私奔了!! 永瑆看着那上头放肆不羁的字迹,气得一佛出世二佛涅盘,只恨不得让天津港发动海军,给朕灭了这畜生! “来人!拟旨!朕要革了他固山贝子的爵位!!”永瑆咆哮声如雷。 盈玥也不拦着,革就革呗!反正就是个小小贝子爵位,有跟没有差别不大。 但是福康安却不能眼睁睁看着他皇帝姐夫真下达这种旨意,说到底,私奔这种事情,对女子名节的伤害是最大的,而他的女儿还是丧夫大归,若是事情传扬出去,还指不定被说得如何难听呢! “皇上息怒!”福康安急忙上前劝慰,“这种事情毕竟不光彩,若是传了出去,皇家颜面要何存呢?” 这个道理永瑆当然知道,可心里这口气实在是咽不下去啊,“那就容后再找个别的由头革了他爵位!” 永瑆如是恨恨道。 这下子福康安也不阻拦了,而是忙趁机可怜兮兮道:“那颜儿可怎么办呀!若是叫人知道,她跟着三贝子私奔了……” 这下子,永瑆老脸那叫一个尴尬,私奔这种事情,按理说绝大多数人都觉得是女子不好,但是身为人父的永瑆心知肚明自己儿子是何等不像话、何等离经叛道!反倒是舒颜,丧夫之后,坚持守孝三年方才大归,可见是个知礼守礼之妇,必定是绵悠蛊惑富察舒颜,这肯定没跑儿了。 浩荡无际的大海之上,绵悠正在甲板上,愉悦地吹着清新的海风,却不由得,鼻子一样,一个大大的喷嚏打了出来。 “三哥哥小心着凉。”舒颜笑颜温婉将一件厚实的斗篷披在绵悠身上。 绵悠揉了揉红彤彤的鼻子:“我不可能着凉啊,肯定是有人背后说我的坏话!” 绵悠愤愤道。 舒颜莞尔,她看着这片以前从未见过的蔚蓝大海,眼中满是亮晶晶的欢喜。 圆明园,万字殿。 福康安徐徐引出自己的想法:“事到如今,还盼着皇上下旨赐婚,总不能让颜儿这么不明不白跟着三贝子出海了。” 永瑆颔首,“这是应当的,朕立刻下旨,将舒颜赐绵悠做侧福晋。” 福康安终于松了一口气,连忙跪下谢恩。 事到如今,盈玥也没有反对,虽说表哥表妹血缘关系太近,不宜结婚,妈蛋都私奔了,她还能不负责任吗? “绵悠离家出走的消息还未传开,舒颜不见了的消息想来你也对外隐瞒了,既然如此……”盈玥叹了口气,既然要负责任,就把事情给办全乎了。 “颜儿是大归之妇,婚事不宜隆重,便叫钦天监择个日子,办了这场纳侧之礼吧。”盈玥叹着气道。 福康安忙拱手道:“一切但凭姐姐做主。” 盈玥挑眉看了福康安一眼,现在叫姐姐了,方才那一声冷冰冰的“皇后娘娘”,听得她心都要凉了。 七日后,一场既没有新郎也没有新娘的奇葩婚礼就这么展开了。 舒颜由一个身量差不离的小太监扮演,至于新郎三贝子……直接对外宣称病倒了,不能出席——反正绵悠早有“病秧子阿哥”的美称,倒是省了麻烦了! 这场婚事,也被外人看做事“冲喜”,甚至还有人暗暗搓搓嘀咕,说富察氏已经克死了一个丈夫,说不准哪天便要克死三贝子…… 像这样不像样的流言,在京中暗地里渲涌着。 纳侧之礼后,永瑆下旨,名三贝子绵悠出海、镇守吕宋,侧福晋富察氏自然是要随行的。 如此一来,这场私奔丑闻,算是彻底掩盖了下去。 盈玥也是觉得心累得紧,尼玛这叫什么事儿啊!这样的婚事,简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可这事儿还有人觉得蛮不错呢。 福康安的爱妾的林香儿如今虽上了年纪,但风韵犹存,她笑着说:“您不妨想想,若三贝子留在京中,势必是要娶嫡福晋,如今自是没法娶了,身边就只有咱们颜儿这一个侧福晋!这样一来,跟嫡福晋又有什么区别呢。” 只是,唯独可惜的是,女儿离开了她身边…… 福康安叹着气道:“如今也只盼着三贝子能善待颜儿了。” 林香儿笑道:“已经不是贝子了。” 福康安一愣,没想到皇上之前那番话,竟不是气话,竟真的找了个“贻误吕宋、懈怠镇守”的罪名,于日前下旨,割除三阿哥绵悠贝子爵位,三阿哥成了光头阿哥了。 “姐姐居然也不拦着点。”福康安摇了摇头,如今颜儿是三阿哥的侧福晋,夫荣妻贵,三阿哥被革爵,颜儿也跟着无光得紧啊。 林香儿笑着道:“皇后娘娘想必也正在置气呢。”说着,林香儿又低声道:“因三阿哥受到皇上发配和责难,如今京中又有人叫舌根子说三阿哥不是皇后娘娘亲生了。” 福康安怒气冲冲道:“这群小人!三阿哥长得那么像姐姐,怎可能不是姐姐亲生?!” 第六二九章、青丝白雪 ?绵悠是在抵达吕宋第一站之后,才后知后觉地晓得,舒颜竟然成了他的侧福晋了!!相比之下,自己被老子夺爵的事儿,根本就不是个事儿了。 彼时正值寒冬,然而吕宋温暖如春的气候,让素来畏寒的舒颜大感欢欣,却少不得有些愧疚:“三哥哥,看样子,皇上和皇后娘娘以为我们私奔了,所以皇上才褫夺了你固山贝子的爵位。” 舒颜低头怯怯道:“都怪我不好。”这点的确在她意料之外…… 绵悠看着舒颜此刻道模样,大感尴尬,“爵位什么的,我倒是不在意,可关键是你、你……”绵悠一时间心中万分复杂。 舒颜忙微笑着道:“什么侧福晋的,不过就是个名分而已。我不介意,三哥哥向来随性,难道还会为此困扰吗?”——有了这重名分,日后再发生点什么,亦是合乎礼法之事了。想到此,舒颜不禁有些羞涩。 绵悠一愣,倒也是,不就是个名分嘛! “也对,有了这个名义上的身份,三舅舅必然不会再强迫你改嫁了。”绵悠点头道。 舒颜暗道:阿玛才会强迫她嫁给任何人呢,哪怕当初嫁给戴佳衍崎,虽非出于本心,她亦是点了头的。 为了她这份任性,倒是叫阿玛做了一回恶人了。 “就是委屈了三哥哥了,日后三哥哥若是娶妻……只怕我会是个妨碍呢。”舒颜娇滴滴嗔道。 绵悠脱口道:“我怎么可能会娶妻?” 舒颜黯然,看样子,她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 绵悠和舒颜这一对儿,在海外会如何发展下去,身在京中的盈玥不得而知。在她眼里,总算是把四个儿子的婚事都给搞定了,剩下的,就让这些小兔崽子自己操心去吧!她老人家是不管了! 剩下的,她只想把小鹿养大,陪着永瑆慢慢变老——好吧,变老的只有永瑆一人而已。 一年年,眼看着青丝变白雪,盈玥心情很是复杂。 盈玥只恨不得时间能够暂停,然而这是不可能的,愈是希望时光慢一下,流光愈是把人抛。 眼见着孙辈愈发繁盛,甚至繁盛得她都有些数不过来了…… 孩子们是那样可爱,甚至连当初那个萝莉谷沃贺都成年了,因绵悫盼望嫡子,因此满十八岁后没多久,谷沃贺也有了身孕。 谷沃贺大腹便便之际,永瑆迎来了五十大寿。 已经是半百之龄的永瑆,眉角眼梢满是斑驳,原本乌黑的发间,已是华发丛生。 这几年,总觉得永瑆老得格外快些。 快得让盈玥都觉得心惊,才五十岁,竟会这么多白发吗? 细腻的象牙梳子滑过那黑白斑驳的长发,那白发甚至已经多过黑发了。 “永瑆……“盈玥的手有些发颤,”你的身体,到底是怎么了?” 五十岁,的确会有白发,但怎可能白发如此之多?简直像是六七十岁的老人一般! 永瑆的语气透着疲惫:“大概是最近太累了,朕……歇歇就好了。” 皇帝,的确是一个极其劳碌的职业,可谓是夙兴夜寐,无一日清闲。永瑆又立誓要做明君,要挽回帝国倾颓的命数,自然就格外给了自己更大的负担。 这似乎……是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你呀,还当自己是刚登基那会儿么!我都跟你说了多少遍了,要劳逸结合。”盈玥忍不住开始了碎碎念。 永瑆舒了一口气,转身握住盈玥那细腻得不逊色的少女的手,“朕的确是老了,月娘……却还是这样年轻。”他抬起手,抚摸着盈玥那白皙如玉的脸颊、抚摸着那没有一丝皱纹的眼角眉梢,数十年如一日,这张容颜,从未变过。 “朕愈发觉得,朕有些配不上你了……”永瑆眼中难掩伤感之色。 盈玥叹了口气,她明白永瑆此刻的心情,唯独他会被岁月带去青春,而她…… 她却只得笑着打趣:“你如今就服老,等七十岁的时候,又当如何呢?” 永瑆不由一怔,眼中滑过一丝难以言喻的苦涩,“朕……” “永瑆。”盈玥轻轻唤了他的名字,低头温婉地伏在他胸膛上,她咬了咬嘴唇,心中小心翼翼斟酌着话语:“掌管着偌大帝国,是十分辛苦的,你有没有想过将来……退休?” 永瑆一愣:“什么?” 盈玥声音更低了下去:“在后世,男六十岁、女五十五岁就是退休年龄了。”虽说退休年龄又延迟了……但在这个人到七十古来稀的时代,六十岁真的已经很老了,不能再推迟了!哪怕永瑆能活了七十多岁,六十岁也真的需要退休了! 她不想看着永瑆死在那个位子上,身为一个女人,她还是希望晚年能够好好陪伴永瑆。普通人的一生,是那么短暂,他不想让永瑆短暂的一生留下遗憾。 身为帝王,他太忙碌了,一有朝堂大事,就必须立刻去处理,每每忙碌到深夜…… 他太累了。 这乏累的帝王生涯,总要有个头才是。 何况悫儿已经年逾三十了,她与永瑆十八岁就有了嫡长子,父子年龄差距实在是太小了点。 即使永瑆六十岁退位做太上皇,彼时绵悫也四十二岁了!不能再晚了,否则绵悫真的要跟雍正爷那般悲催了。 “六十岁么?”永瑆脸上苦涩浓得化不开,只可惜朕……活不到六十岁了。哪怕现在,他已经感受到生命的不断流逝了。 当初阿玖告诉他只剩下十年寿元,这对永瑆而言,不啻是一个魔咒。 他不是没有怀疑过。 但是随着时间流逝,他一年年感受到身体衰老的速度快得异于常人,他已经彻底相信,都是真的了。 五十岁了,他还剩下两年时间。 他只有两年时间可以陪伴月娘了。 永瑆合上眸子,是时候了……已经不能再拖延了。 虽然很不甘心,但也只能如此了。 盈玥忙道:“我知道,一旦坐上皇位,就很难放手了。就像圣祖爷、就像先帝爷,都是死个那个位置上,可是这样真的就是最好的选择吗?六十岁的老人,真的该考虑彻底歇息一下了。” “我不是让你现在就做决定,你现在才五十岁嘛,但你难道不考虑一下?”盈玥抬头看着他,眼中带着企盼。 永瑆深吸了一口气,“朕……决定立悫儿为太子。”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六三〇章、太子绵悫 ?永瑆深吸了一口气,“朕……决定立悫儿为太子。” 盈玥怔住了,“立太子?你不是不想立储吗?” 永瑆道:“早些年不立储,是因为朕想让悫儿在外多加历练,但是他如今也算是历练有成了。” “可是……若是立为太子,照规矩,悫儿就要搬回宫里,住进毓庆宫。”盈玥眉心颦蹙,“这样以来的话……外头的差事,可就不方便了。” 永瑆用十分轻描淡写地语气道:“朕打算,让悫儿监国。” 盈玥愕然了,监国?! “你……打算南巡吗?”半晌之后,盈玥给出了这个猜测,若是南巡在外,的确需要合适的人监管朝政。 永瑆却摇了摇头,“朕只是累了,想歇歇而已。” 很快,永瑆在他五十岁寿辰之日,正式下达圣旨: 自古帝王继天立极、抚御寰区,必建立元储、懋隆国本,以绵宗社无疆之休。朕缵膺鸿绪、夙夜兢兢。仰惟祖宗谟烈昭垂。付托至重。承祧衍庆、端在元良。 嫡长子慧亲王绵悫,日表英奇,天资粹美,兹俯顺舆情,谨告天地、宗庙、社稷,于康熙嘉成二十二年二月初七,授绵悫以册宝,立为皇太子,正位东宫、以重万年之统、以系四海之心。 这道立储旨意,直接把绵悫给砸懵了。 他明明已经做好了安心等候半生的心理准备,没想到……爷这么快就当太子了。 对于立慧亲王为太子,朝堂上下无半分争议——光凭这“嫡长”二字,绵悫就是最顺理成章的太子不二人选。 稍有反对的,也顶多上折子说,皇上春秋鼎盛,不急着立储云云。 当然了,这样的话不过就是拍一拍现任皇帝陛下的马屁而已。 总之,立储之事已经成定局,礼部、内务府已经上下忙碌着太子的册封典礼了,好在本朝曾经立过一位太子,也算是有例可循。只不过圣祖爷太子胤礽被册立的时候,尚在襁褓,而慧亲王已经年逾三十,这礼数上自然是要酌情隆重些,绝不能逊色了那个奶娃娃。 而紫禁城的毓庆宫也很快被拾掇一新,这座空闲了近百年的东宫,再度迎来了新的主人。 虽然这毓庆宫,说实在的还不如绵悫的亲王府地盘大,但是一干妻妾却都万分激动,哪怕日后住得狭窄些,那也是不同往日了。 嘉成二十二年四月十九,黄道吉日,也是绵悫行太子加封礼的日子。 甚至连光头阿哥绵悠都自海外千里迢迢归来,为兄长祝贺——要知道,先前永瑆五十大寿,这兔崽子都没回来呢。 看到这个儿子,永瑆不禁吹胡子瞪眼,“畜生!你还知道回来!” 盈玥:你儿子是畜生,那你又是啥? 绵悠缩着脖子讪笑,“汗阿玛息怒,今儿可是大哥大喜大日子。”绵悠瞄了一旁旁边那一身太子冠冕的长兄,瞧着一身明黄朝服、瞧那华丽沉甸甸的朝冠,乍瞧上去,竟与帝王冠冕差不离。绵悠不禁有些恍惚了。 盈玥捂嘴:“大喜日子?说得跟娶媳妇似的。” 盈玥这一打趣,在场众人都忍俊不禁,连绷着脸皇帝陛下也忍不住露出几缕淡淡道笑纹。 新鲜出炉的太子殿下连忙擦了擦头上的汗,“汗阿玛,三弟既然回来了,自然是要住在贝子府上的,那三弟的爵位……” 永瑆立刻哼了一声,“日后再说吧!大不了朕不治他逾越之罪便是了!” 绵悠是光头阿哥,按理说住在贝子府那是逾越。 永瑆还没消气呢,指望他能恢复绵悠爵位,那还不如指望他百年之后,绵悫来加封,反而来得靠谱些呢。 “对了,颜儿呢?”盈玥忙问,“你怎么没把她带进宫?” 绵悠嗖地红了脸,“皇额娘,颜妹妹她……有喜了。” 听闻这话,在场所有人都惊了一下,这可绝对是一大惊喜了。 尤其是太子绵悫,已经忍不住询问:“是吗?几个月了?” 绵悠羞赧地道:“已经五个多月了,怀的是个男孩。”羞赧中又有点小得意。 太子绵悫大为欢欣,连连拍着绵悠的肩膀,一脸老父亲般的欣慰:“你都二十五了,也是该有子嗣了。” 绵悠笑得有些不好意思,“实在是意外之喜……”他当初带着颜儿出逃,也着实没想到竟然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一路舟车劳顿回来,颜儿动了胎气,需要将养,所以一时半会儿没法进宫请安了。”绵悠看着自己皇额娘,如是道。 太子绵悫不由嗔怪:“你也真是的,既然福晋有喜了,何必要急慌慌赶回来!晚些又何妨?” 盈玥:……是侧福晋。 绵悠讪笑:“我一开始也不晓得颜儿竟然有孕了,知道她长胖了、肚子隆起来,才意识到……”才意识到,那一夜醉酒糊涂之后,竟一球命中了。 盈玥一脸黑线,丫的有多缺根筋啊! 绵悠旋即正色道:“汗阿玛、皇额娘,儿子有一事相求,等颜儿临盆之后,可否将她扶正?” 即将添一位金孙,这样的喜事,让永瑆总算见了笑容,此刻一听这话,老脸又黑了,“且不说她是庶出!光是改嫁这一重,就断然不能做你的嫡福晋!” 绵悠急忙道:“汗阿玛,颜儿与戴佳氏那小子,根本没有夫妻之实!他许给儿子之前,一只都是处子之身!” 听到这话,盈玥着实吃了一惊,颜儿跟她前夫根本就没圆房?!这也太…… 唉,可见这丫头,心里一直喜欢绵悠啊。 永瑆皱了皱眉:“即便如此,也不行!” 绵悠急得抓耳挠腮:“汗阿玛!若不扶正,颜儿生的孩子,岂非成了庶出?儿子实在不愿意委屈了他们母子!” 永瑆却丝毫不为所动,“好了!不许胡闹了!” 绵悠一番心意,在永瑆眼里,却只是小孩子胡闹。 盈玥见状,急忙上前说和:“不如这样吧,各退一步!舒颜继续做侧福晋,但是……也不要指婚嫡福晋了!这样一来,舒颜虽为侧室,也与正室无异了!” 听了这话,父子二人齐齐皱眉。 但不得不承认,盈玥给出的建议,是最中允的。 最终,爷俩都满不情愿地点了点头,算是达成了协议。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六三一章、三生契(正文完) ?太子绵悫诚惶诚恐接过了监国的重任,恭送皇父起驾前去圆明园避暑颐养。 起初,绵悫的心中真的是相当不安,甚至相当不敢相信,汗阿玛不但立他为太子,还命他监国、总理一切军国要务。 绵悫扪心自问,若换了他五十岁的时候,真的能将君王权柄移交儿子手上吗? 不能。 他心中毫不犹豫给出了答案。 想到此,绵悫心中更加感动,皇额娘还说了,汗阿玛满六十岁便会退位为太上皇。在此之前,需要他多加“见习”,好好学学怎么当皇帝。 前脚送走了汗阿玛皇额娘,后脚绵悫便精神抖擞开始接手一应政务。 大清国有那么辽阔的疆土,再加上汗阿玛即位以来不断开疆拓土,这政务便更多了。 绵悫深刻感受到这份忙碌,以及……天下事悉决于手的那种快感。 权利果然是个让人迷醉的东西。 一言九鼎,总揽天下。 这监国太子的位子,让他无比亢奋。他想要施展自己的手脚,想要做汗阿玛那样的明君。 但他还保持着最后的清醒,不忘隔三差五前往圆明园夏宫请安,并带着一些最重大的军国要务向汗阿玛请示。 他不能逾越了身为太子的本分,不能忘了,汗阿玛依然健在。 只要汗阿玛一句话,随时可以让他失去监国大权。 他不能迷失。 然而,入了秋,圆明园却传来了汗阿玛病倒的消息。 永瑆是在八月十五,盈玥的五十岁生日后,突然就不省人事了。 那一刻,盈玥只觉得天都要塌陷了! 那是个极为晴好的午后,福海之上尚有残荷,永瑆陪着她漫步福海之畔,宫人被远远驱散,不许上前打扰。 盈玥笑容氤氲看着福海上的风光,“今年夏天,荷花开得那样盛,一场秋霜过后,竟凋零得那么快。” 永瑆眼中满是留恋与感喟:“是啊,盛夏已经过去了。”属于他的时代,也即将过去。 呼的,一阵冷冷的秋风袭来,冷冷的灌入他的口鼻,永瑆只觉得浑身都如坠冰窟般寒冷,然后,一片黑暗袭来。 永瑆噗通倒在了福海之畔。 “永瑆?”盈玥看着倒在地上永瑆,还以为他是不慎摔倒,急忙蹲下身子要来扶他,却发现永瑆紧紧闭着眼睛,他竟然是晕过去了! 明明前一刻还好好的陪她说这话,转瞬间,竟不省人事。 “永瑆!!!” 皇帝陛下晕厥,整个圆明园躁动了起来。 万字殿中,一干太医们的回话,盈玥丝毫听不进去,因为早在太医们来之前,她已经忍不住用精神念力检查过永瑆周身内外了。 检查过之后,她才晓得,永瑆的五脏六腑竟然已经衰老到这个地步,与他年龄和外表不相符的衰老,宛若七八十岁的老人一般!! “太子殿下请放心,只是秋日换季,皇上才偶感风寒,并无大碍。”太医急忙对匆匆赶来的太子解释状况。 绵悫看着床头皇额娘那一脸的悲痛,他隐隐觉得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下去开药吧。”打发走了太医,绵悫快步走到床头,“皇额娘,汗阿玛的龙体……当真没有大碍吗?” 盈玥眼圈已经一片通红,“我竟然没有发现,朝夕相对,我竟然到现在才发现……” 绵悫神色一凛,“汗阿玛到底怎么了?” 然而盈玥竟好似听不到绵悫的问题,泪水一瞬间涌了出来,“怎么会这样?他不是可以活七十多岁吗?怎么会衰老得这么快……这不正常……” 盈玥满心都是惶恐不安,永瑆的身体到底是怎么了,她不得而知,但她会想起这几年永瑆横生华发……永瑆自己肯定是早就意识到了这点!只不过,他一直都瞒着她! “汗阿玛醒了!”绵悫突然发出一声惊呼。 盈玥这才恍然回过神来,泪眼婆娑看着幽幽转醒的永瑆。 永瑆艰难地抬起一只手,抚上盈玥泪痕斑驳的脸颊,“莫哭,朕没事儿……” 盈玥却一瞬间嚎哭了出来:“到现在你还要瞒着我吗?!你的身体……怎么会这样?!你才刚过五十岁啊!内里怎么会衰老到这个地步?!” 永瑆沉默了,终究是瞒不住了吗? “此生有你相伴,哪怕少活二十载又如何?”永瑆微笑着道。 看着他这幅笑容,盈玥哭得更加厉害了,眼泪鼻涕横流,哭得像个孩子一般。 永瑆有些惊慌失措,他连忙道:“你放心,朕不至于立刻就驾崩了,再活个一两年还是不成问题的。” 旁边的太子绵悫彻底惊呆了,再活一两年?!汗阿玛的龙体竟到了这种地步了吗?! “汗阿玛……”绵悫忍不住快步上前,跪倒在了龙榻跟前,“您千万别说这种丧气话,您还正当盛年呢!” 永瑆摆了摆手:“朕自己的身子,自己最清楚。悫儿,你监国以来,处处都做得很好,朕……可以放心了。” “汗阿玛……”绵悫鼻子一酸,泪水也涌了出来。 永瑆又叹了口气,“唯独遗憾的是……朕还没看到嫡孙降生。” 盈玥眼睛肿若樱桃,哽咽着道:“懋儿已经有三个嫡子,不都是你的嫡孙吗?” 永瑆深深看了太子绵悫一眼:“朕缺是长子嫡孙。” 绵悫垂下了头,“让汗阿玛失望了。”谷沃贺月前刚刚诞下一女。此刻绵悫是真羡慕二弟啊,多拉尔氏真是个宜子宜孙的,迄今为止已经给三弟生了三子一女,如今又怀上第五胎了。 “但愿朕死前能够看到长子嫡孙。”永瑆幽幽道。 绵悫低声道:“儿子……会尽力的。还请汗阿玛保重龙体。” 永瑆“嗯”了一声,他摆了摆手:“回紫禁城去吧,莫耽误了正事。朕……暂且不碍事。” 绵悫没有太过坚持,便磕头跪安,匆匆赶回紫禁城了,至于这正事……指的是朝堂军国大事,还是诞育嫡子之事?——好吧,后者暂且还急不得,谷沃贺才刚出个月子呢,还需要将养。 圆明园。 永瑆这场风寒,缠绵了近一个月,方才渐渐恢复,恢复之后他,身体的状况也下滑一大截子。若是天气不好,盈玥甚至都不敢让他出门。 至于折损元寿的原因,永瑆虽然执意不肯说,但盈玥不是傻子,岂会猜不到? 因为改变了太多历史,所以天道法则降下惩罚了吗? “都是因为我……”盈玥忍不住垂泪,说到底永瑆那个写改革,都是参照小世界里的那些后世书籍推展开来的。 “即使没有你,朕也会改变历史。所以月娘不必自责,朕……也从不后悔这么做。”永瑆岁如此说,眼中终究还是眷恋不舍的,“只可惜,朕余生不多,能陪伴你的日子也不多了。在这段不多的日子里,朕只希望月娘能开开心心陪在朕身边,这样,朕即使走了,也不遗憾了。” “永瑆……”盈玥鼻子酸得厉害。 她咬了咬嘴唇,道:“你可愿意,来生再与我做夫妻?” 听到这话,永瑆没有品读其中的深意,只因为是情话吐露,他笑着点头:“自然是愿意的。” “那就与我——签订三生契吧!”盈玥擦干眼泪,正色道。 永瑆一瞬间懵住了,“什么??” “三生契约!三生三世,皆为夫妻!一旦签下此契约,谁都不能负了谁!”盈玥板着脸道。 永瑆一瞬间狂喜,“还要这种契约?!” 盈玥点头,“但这种契约,必须双方绝对情愿,否则是不能成契的,永瑆——你可真心愿意,与我结下三生契?” 永瑆眼中晃动着欢喜的泪水,“朕……不,我愿意。”他含着泪,低头将干燥的嘴唇印在盈玥唇上。 此刻,永瑆是心中是无比欢喜的,本因为和月娘的姻缘就只剩下余生短短的时光,不成想,竟还能有来世……不,是三世夫妻。 巨大的结印仿佛自九霄降临,繁复的纹路,炫彩迷离,美得令人迷醉。 盈玥的额头已经冒出了汗水,她勉力一点点将三生契印完美结出,其实她早有这个念头了,只是想着永瑆寿命还很长,不必着急。而结三生契需要消耗极大的法力,她只需要等永瑆垂暮之年再与他结三生契不迟! 但是现在,已经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盈玥全身心汇聚,那结印一点点缩小,最终,结印将二人笼罩其中,没入了灵魂中。 转瞬间,光华散尽。 永瑆迫不及待问:“怎么样?成了吗?” 盈玥擦了擦汗水,指着永瑆左手手腕之侧。 永瑆低头一瞧,那里赫然浮现出一枚小小的月牙儿,宛若天生的胎记的一般,朱红色的月牙儿,那般鲜明。 永瑆又急忙问:“那你呢?”他急忙撩开盈玥的左手手腕,然而,他看到的只有皓腕如雪,丁点印记也没有。 盈玥疲惫地道:“男左女右。“她抬起了自己的右手,原本无暇的皓腕上的多出来一枚湛蓝色的星辰。 永瑆大喜,他低头在盈玥额头落下一个吻痕:“那……我们来生再见?” 盈玥疲惫的脸上露出无比甜美的笑容:“嗯,来生再见。” (正文完) 后记一:父凭子贵 ?嘉成二十二年十月初十,爱新觉罗·奕纾降生。 听闻此讯,嘉成皇帝大喜,当即下旨,复奕纾之父、三阿哥绵悠固山贝子爵位。 听闻此讯,东宫太子绵悫忍不住调侃:“人常言,母凭子贵,三弟你倒是‘父凭子贵’了。” 太子绵悫心想,三弟这不为尘世所拘的性子,汗阿玛都不免担心三弟会一辈子不肯娶妻生子。如今一朝有子,汗阿玛也算是老怀安慰了。 自奕纾降生之日起,绵悠便讨厌极了这个小鬼。 一个整日只知道哭哭啼啼的小东西,到底是哪里可爱了? 原本还指望着这小鬼降生后,能够以此为由,把颜儿扶正为嫡福晋呢! 结果,汗阿玛把他狠狠喷了一通。 “朕已经复了你贝子爵位、还准你不娶嫡福晋,你难道还不知足吗?!” “侧福晋又怎么了?你那府上,除了她之外,你连个侍妾都不肯纳!要不是看在她是你皇额娘亲侄女的份儿上,朕才不会如此容她一个蘸夫再嫁之妇一人独宠!” “如今你也为人父了,好歹也该稳重些,不要再做出离家出走这等不像样的事儿!好好留在京中,办好差事才是正经!” 要不是汗阿玛寿数无几,他才不会留下呢。 绵悠心中嘀咕,却也不得不暂时熄了扶正舒颜的心思,暂且留居京中。 嘉成二十四年秋,年仅五十二岁的嘉成皇帝病逝于圆明园九州清晏殿。 太子绵悫登基,以明年为慧丰元年。 新的纪年,就此开启。 慧丰元年的春天,中宫嫡子降生,年已三十五岁的慧丰帝绵悫大感欣喜之余,又不免悲怆,汗阿玛终究是未能看到长子嫡孙降生,依照皇考遗愿,六阿哥取名奕绥,绥靖的绥。 “奕纾也三岁了,你也老大不小了,总是贝子也委实丢脸,朕索性越级封你个郡王吧,封号……就选‘逸’吧。” 慧丰元年,新登基的慧丰帝便一股脑加封了所有兄弟,慧郡王绵懋晋和硕纯亲王,贝子绵悠封为多罗逸郡王,贝勒绵偲亦加封多罗郡王,赐号显。 新鲜出炉的逸郡王极为不爽,看着自家那奶香一团儿的儿子十分不喜。 于是,那个念头再度浮现心头。 “颜儿,咱们出海吧。” 正享受为人母亲欢愉的舒颜一时竟愣住了,转瞬,她也明白自己丈夫的是何等秉性,若非先帝龙体不豫,他是断断不可能在京中呆了近三年之久。 “可是……”舒颜看着小榻上酣睡的儿子奕纾,“纾儿还小,怕是经不得海上的风浪。” 绵悠毫无丁点儿身为人父的觉悟,大手一挥道:“把他送进宫,请皇兄代为照看便是了!反正宫里于他年岁相若的阿哥公主也不少!”——多添一只包子,反而还热闹些呢。 听到这话,舒颜心里又酸又怨,眼圈都红了,“你就那么不待见纾儿?!” 绵悠最是招架不住舒颜含泪欲泣的样子,连忙解释道:“我这不是怕你太娇惯纾儿,才想着送她进宫的教养,何况能入宫读书,可不是哪家王府都有的福气。” 说着,绵悠瓮声道:“反正,我是憋不住了。” 舒颜咬了咬嘴唇,这几年,她也看出来了,她这个丈夫是个拘不住的性子,曾经还一度嫌弃家眷是负累,多年不肯娶妻,若非是她用了手段,如何能有今日? 可孩子还不满三周岁啊!便要离开父母,实在是太可怜了些。 然而,此刻,在丈夫和儿子之间,她势必要做个选择。 “就不能再等等吗?”舒颜面带哀求,“纾儿还太小,离不开我。何况如今皇上才刚登基,皇后又刚刚诞下六阿哥,我冷眼瞧着,宫里怕是也不太平。这个时候送纾儿进宫,我不放心。” 绵悠直截了当问:“那你要等多久?” 舒颜紧紧咬着嘴唇,她当然想等纾儿长大……但想也知道,绵悠不可能等那么久。 “三年,再等三年!等纾儿六岁入读。”舒颜忍痛做出这个决定。 绵悠揉了揉眉心,“好,那我就再三年。” 啊……有了孩子,真是一件糟糕的事情。 他天生就不会做父亲。 甚至也没想过要做父亲。 奕纾到来,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 绵悠不禁想起了在多瑙河畔山庄中的那个夜晚…… 明明是西芙给阿雪的葡萄酒中下药,没想到……竟被他和舒颜给误饮了。 事情发生之后,其实绵悠也不是不能接受,反正颜儿已经是他的侧福晋,也不算逾礼。颜儿的性子于他那般相投,日后一起相伴着满世界周游,似乎也挺不错的。 唯独没想到,颜儿竟然有喜了。 又逢大哥封太子之喜,绵悠便索性回了大清,让颜儿好生安胎。 一朝分娩,他有个儿子。 人人都恭喜他得子,绵悠脑子里却不断的回想着颜儿临盆之日的挣扎与痛苦,回想着那一盆盆的血水…… 生孩子,到底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那么痛、那么煎熬,命都去了半条。 这个给颜儿如此痛楚折磨的孩子,舒颜却那般捧在手心,只恨不得日夜呵护。 这让绵悠心里很不是滋味,明明没有这个孩子之前,颜儿所有的心思都在他身上,他们俩在一块儿的日子,明明才是最逍遥快活的。 绵悠迫切想要重新回到那样的日子。 至于儿子……这个小累赘,赶紧长大点,赶紧滚进宫去吧! 一转眼,终于是慧丰四年了。 逸郡王世子奕纾六岁了。 逸郡王欢天喜地将儿子打包送进了宫,并对他的皇帝哥哥道:“这小子若是不听话,皇兄就只管使劲揍!往死里揍!” 奕纾瑟瑟发抖,“我、我……我要额娘!”这孩子眼泪汪汪,可怜得跟个小白菜似的。 逸郡王得意洋洋道:“你额娘是我一个人的了!” “哇——”奕纾嚎啕大哭。 慧丰帝:……心累,朕这个弟弟什么时候能长大点? 慧丰帝被奕纾的嗓门嚎得耳膜都疼了,他招手道:“让皇后暂且抚养奕纾吧。” 两年后,八岁的小奕纾也登上了大清国逸郡王私人宝船,也加入了周游世界的队伍——这是逸郡王侧福晋富察氏一力要求的,然而父子相见,确实两看相厌,尤其是是逸郡王绵悠,气得都要跳脚了。 自此,和谐的一家三口开启了一段新的旅程…… 后记二:慧丰后妃(上) ?嘉成四年,坤宁宫。 年轻的皇后娘娘谷沃贺看着眼前这个泪眼婆娑的小可怜,心中忍不住痛骂逸郡王的狠心。 谷沃贺连忙将奕纾抱在怀里,好一通抚慰,又将自己的儿子介绍给小奕纾:“这是本宫绥儿,你就只当是你亲弟弟,唤他六弟便是。” 六岁的奕纾与三岁的奕绥四目相对,调皮的六阿哥奕绥做出个鬼脸:“爱哭鬼,羞羞!” 奕纾如何能忍受被个更小的豆丁给鄙夷了,立刻把眼泪给擦干净,板着肉嘟嘟的小脸道:“我没哭!” 谷沃贺:那肿若樱桃的眼睛,实在没有什么说服力。 正在这时候,掌事姑姑快步走了进来,蹲了个万福道:“主子娘娘,各宫嫔妃前来请安了。” 慧丰帝甫一登基,除了册立继福晋钮祜禄氏为皇后之外,也册封了一众藩邸旧人,三大侧福晋俱有子嗣,故而并封为妃,大阿哥奕继之母吴佳氏封为谨妃、三阿哥奕纶之母博尔济吉特氏为慎妃、四阿哥奕绅之母苏氏为婧妃,除此之外出身巴林部的乌梁罕氏册为忱嫔、二公主琬瑗生母苏氏封姮嫔。嫔位之上的,迄今也只有这三妃二嫔而已。 慧丰帝看重身份门第,轻易不肯予了后宫女眷高位,东宫之时诞育了五阿哥奕纭的徐氏,至今也只是毓贵人而已,因位份低位,皇上一登基,便将五阿哥交予了姮嫔抚养,为此忱嫔可是羡慕嫉妒至极。 慧丰四年又经历了一次选秀,宫里又添了不少新人,皇后谷沃贺看着眼前这群跪拜行礼的莺莺燕燕,淡淡一扫,却发现少了一人。 “姮嫔怎么没来请安?”正当二十五岁芳龄的谷沃贺早已没有了昔年藩邸之时的稚嫩,身在中宫之位已经第四个年头的她,即使不怒,威仪自生。 婧妃小苏氏连忙屈膝道:“回皇后娘娘,姮嫔近日身子不适,故而无法前来请安了。” 旁边的慎妃博尔济吉特氏忍不住嗤笑,“姮嫔这一朝有喜,身子骨还真是愈发金贵了,竟连中宫请安都可以不来了。” 听到这等诛心之言,婧妃一脸惶恐地道:“皇后娘娘,姐姐是真的身子不适,并非故意不敬。” 谨妃吴佳氏是个惯来老好人,她笑着说:“娘娘,姮嫔毕竟不年轻了,这一胎怀得肯定是格外辛苦些,身子不适也是有的,还请主子娘娘宽宥则个。” 慎妃身旁的忱嫔乌梁罕氏拿着团扇掩了掩脸上的讥诮,“姮嫔的年岁的确不年轻了,竟还能怀上龙胎,这等本事,真是让咱们羡慕呢。” 忱嫔的分明是在说姮嫔徐娘半老,竟还能狐媚惑主。 一想到姮嫔这个封号,慎妃便不快得紧,忍不住再度道:“姮嫔妹妹虽然不比藩邸时年轻娇嫩,但皇上登基后还是赐了她‘姮’字的封号,臣妾读书少,起初还不晓得其意,后来才晓得乃是广寒姮娥之意,啧啧,这不成了天仙儿了么!” 慎妃满身酸意弥漫。 皇后谷沃贺淡淡道:“历来嫔妃徽号,都是褒赞品德。”——姮,却是称赞容色的,故而当得知这个封号的时候,她便彻底安心了,姮嫔……不过就是以色侍人之辈,已经不足为虑。 忱嫔可不管是褒赞美貌还是品德,依旧酸溜溜的:“姮嫔先前抚养了毓贵人五阿哥,如今自己也有喜了,若是再诞下一位阿哥,膝下可是有两位皇子了呢。真是好福气。” 坐在末席的毓贵人徐氏再也坐不住,她起身屈膝道:“皇后娘娘,姮嫔姐姐既然有孕身孕,怕是无法周全照顾五阿哥,可否……”毓贵人不敢说出口,但眼中的企盼已经是再明显不过了。 高坐上位的皇后娘娘一脸的巍然不动,“当初命姮嫔抚养的五阿哥的是皇上,本宫也不好做这个主。不过你的心意,本宫会替你跟皇上好生的言明的。”——这意思是,肯替毓贵人美言一二。 毓贵人大喜,连忙跪下磕头,再三谢恩。皇后娘娘虽然没有打包票,但谁人不知皇上如今甚是爱重中宫,皇后的提议,皇上向来不会反对。 很快,五阿哥便被送还毓贵人身边。 但没想到的是,五阿哥离开姮嫔身边没多久,姮嫔便小产了,落下了一个成了形的男胎。 姮嫔因此悲痛异常,一病不起。 “姮嫔本不在适于孕育之龄,身子又虚,故而胎息偏弱,又兼情绪不稳,引得胎像不稳,所以才会保不住龙胎。”皇后谷沃贺平声静气陈述了一通,“这是太医的原话,皇上可要详查此事?” 慧丰帝脸色有些不佳,“不必了!”所谓的情绪不稳,也不过就是慎妃、忱嫔等人的一些嘲讽挤兑罢了,难道还要因为几句难听的话,便降罪宫中唯二的蒙古嫔妃吗?! 说到底还是姮嫔不好,他明明已经将五阿哥交予她抚养,竟还尤嫌不足! 也是他忽略了,只想着姮嫔的已经不在适合生育的年龄,便暗地里停了避孕的香料。 没想到……姮嫔却自己偷偷买通了太医院,暗中服用助孕之药!用药怀上的孩子,即使生下来,只怕也是个先天不足的!姮嫔明知最好的结果,也不过就是生下一个娇弱的阿哥,竟还一意孤行! 想到此,慧丰帝心中大为愤怒!当初为了保住苏氏性命,他甚至不惜忤逆了皇考!因为不愿再激怒皇考,他不能让苏氏再有孕,也因此心中多少有些过意不去,所以在登基后,禁不住哀求,才把五阿哥给了她抚养。 没想到……她却还不知足! 姮嫔早已不是藩邸时候那个温婉柔顺的苏氏了。 慧丰帝眼中,满是浓浓的失望,或许汗阿玛是对的,苏氏是孽种,秉性自然好不好哪儿去。只可惜他当时太年轻,太容易被温婉多才的女子打动,竟对一个孽种生出怜爱之心。 谷沃贺笑了笑:“五阿哥虽然乖巧可人,但毕竟不是亲生的。”这宫里的女人,谁不想要个一个亲生的阿哥?只不过姮嫔这般年纪的,竟还要折腾一番,也实在少见。 谷沃贺又道:“姮嫔失子之后,情绪很是不稳,终日哭天抢地,婧妃每日都去安慰陪伴,但似乎收效甚微。” 慧丰帝如何听不懂皇后的意思?这意思是,只有朕去安慰,才能有效! 想到此,慧丰帝脸色很是不悦,“朕没有责她保养龙胎不利,已经是格外开恩了!”——姮嫔,便让她守着这个位份终老吧。 谷沃贺微笑着点头,姮嫔……早已不是藩邸那个楚楚动人、惹人怜爱的苏格格了,如今着实是人老珠黄了,皇上怎么还会耐烦去哄她?何况这件事,本就是姮嫔自己过于强求,才导致的恶果,怨不得旁人。 “姮嫔这般样子,怕是也没法再抚养了五阿哥了,而毓贵人的位份又……”谷沃贺顿了顿,“如今三妃膝下都有子嗣,便只有忱嫔无子了。”——其实忱嫔在藩邸之时倒是诞下了三公主,自那之后便失了宠。 忱嫔的性子不够温顺,慧丰帝本就不喜,当即皱了眉头,“那就晋毓贵人为毓嫔吧。” 皇后谷沃贺微笑颔首。 慧丰帝打量着皇后甜美的笑靥,既觉得舒心,又不免有些惊讶:“宫里最近出了这么多事,你竟是一点都不生气。” 皇后笑容更甜美,“太医说了,有孕之人不宜伤怀,保持心情愉悦才是最好的养胎之法。” 听到这话,慧丰帝露出惊喜之色,眼睛不住地往皇后纤细的腰上瞥去:“又有了?!” 皇后娇笑颔首。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后记三:慧丰后妃(下) ?慧丰五年。 皇后谷沃贺于圆明园镂月开云殿诞下一女,正是慧丰帝第五女。 对此,慧丰帝倒也不曾太过失望,毕竟前头已经有了嫡子奕绥,若是此番又得嫡子,这嫡长子与嫡次子年纪相近,日后恐因储位生出不睦。——毕竟不是人人都如二弟绵懋那般有本事却无野心的。 迄今为止,慧丰帝膝下五位公主,竟有三位是嫡出,大公主鵷雏系元皇后所出,若论尊贵,自是不消多说,而四公主与五公主皆系继皇后钮祜禄氏所出。皇后深得皇帝爱重,两位公主自然也是视若掌上明珠。 相比之下,姮嫔的二公主与忱嫔的三公主便不可同日而语了,尤其自打姮嫔失子又失宠之后,几乎沦为六宫笑柄,二公主也难免跟着受了许多白眼儿。 只怪藩邸之时,姮嫔太过得宠,本就招惹了许多怨妒,慧丰帝登基后,已经是徐娘半老的姮嫔还妄想着再诞育一位皇子,没想到龙胎未能保养住,反倒是失了养子五阿哥奕纭。 蒙古出身的慎妃和忱嫔本就与姮嫔颇有宿怨,如今眼见着姮嫔竟也有失宠的一日,顿时一个比一个刀子嘴。 “这五阿哥可真是福星,才回到妹妹身边未久,妹妹便晋了嫔位,如今更是怀有妊娠,若是能再诞下一位阿哥,毓嫔妹妹只怕便要与我等一起并列妃位、四角齐全了呢。”慎妃博尔济吉特氏笑笑容明媚、声音朗朗。 毓嫔封了嫔之后,倒也不似从前那般卑微怯弱,但面对科尔沁出身的慎妃,还是十分婉柔的:“慎姐姐抬举了,妹妹侍奉圣驾不过六七年光景,哪里就有资格封妃了呢。况且我腹中孩子是男是女尚未可知呢。” 慎妃丹凤眼角斜斜瞥向斜前方静知春亭中那一抹纤细羸弱的身影,笑容愈发灿烂:“妹妹你年轻体健,不管是男是女,只要能平安生下来,便是一份大大的功劳。”说着,慎妃抚摸着自己眼角的细纹,满含艳羡地道:“年轻真好啊,不似本宫,早已是人老珠黄了。” 慎妃这话看着是在说自己,实则句句刺进姮嫔心中——毕竟姮嫔的年纪比自称“人老珠黄”的谨妃还要年长些许呢。 亭中的姮嫔身子不禁一颤,脸色也刷地惨白了。 毓嫔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前方亭中竟坐着姮嫔,本能地便要蹲身请安,忽的才想起自己如今也是嫔位,便立刻挺直了腰身,淡淡打着招呼:“姮嫔姐姐,许久不见了。” 慎妃不由冷笑:“养病养了这么久,姮嫔竟是请安行礼都混忘了吗?!” 姮嫔咬了咬嘴唇,却也明白慎妃的位份在自己之上,只得叫宫女搀扶着,走出亭中,屈了屈膝盖,道:“嫔妾久病初愈,精神不济,故而未能及时察觉慎妃姐姐靠近,失礼之处,还望姐姐见谅。” 慎妃高傲地抬起了下巴,“你知道失礼就好!不过也难怪,宠妃嘛,必定是恃宠而骄、目枉顾尊卑!” 姮嫔苍白的脸蛋微微泛青,她如今已经“色衰爱弛”,哪里还算是宠妃? “慎妃姐姐这话,恕妹妹不敢承受!”姮嫔忍不住反驳。 慎妃却露出了极为厌恶的表情,“别一口一个姐姐,别忘了姮嫔比本宫还要老上许多岁呢!” 后宫中的女人,最忌讳的便是一个“老”字,姮嫔虽然一如当年眉目如画,但眼角眉梢终究是横生了许多皱纹,肌肤也不再细腻。 姮嫔只得强忍着咽下这份难堪,“是,慎妃娘娘。” 看着昔日宠妃,落得如今这等地步,毓嫔不禁心中浮起几分快意,她笑着道:“慎姐姐,妹妹瞧着,方才姮嫔向您行礼时候,只是随意屈了屈膝盖,实在是太过不敬了。” 面对慎妃的折辱,碍于位份之别,姮嫔少不得受了,然而毓嫔不过于她一般都是嫔位,且晋封还不到一年,竟也骑到她头上来了!姮嫔忍不住怒视毓嫔一眼,“本宫自问并无亏待妹妹之处,如今妹妹一朝得宠,为何要针对其我来了?!” “姮嫔姐姐还真是贵人多忘事!你凭借恩宠,生生夺了我的五阿哥去!我连见儿子一面,都要你的脸色!”想到昔年苦楚,毓嫔愈发气不打一处。 姮嫔气得涨了红了脸:“那是皇上做主把五阿哥交给我抚养的!” 毓嫔冷笑:“固然是皇上的圣意,可若不是你在皇上面前装可怜说想要个阿哥,皇上又岂会把我的五阿哥交给你养育?!你装什么无辜!” “我——”姮嫔一时气结,她是想要个阿哥,但她想要的自己亲生的阿哥,而非旁人的儿子! 毓嫔挑眉:“谁叫我当初位份低,而宫中向来尊卑分明!” 说着,毓嫔话锋一转,“姮嫔身为嫔位,方才对慎妃娘娘不敬,你还不赶紧向娘娘请罪?!” 姮嫔一听毓嫔又重新抓着此事不放,不禁咬牙切齿,她忙看了谨妃一眼,果然慎妃面若寒霜。她深知,慎妃的性子是何等不好相与…… 姮嫔只得咬一咬牙,再度深深屈膝,做了一个郑重的万福:“嫔妾身子不适,若有失礼之处,还望娘娘宽宥一二。” 慎妃面带讥笑,声音尖冷得宛若数九寒冰:“本宫若是不宽宥,你又要怎样?像昔年那般,跑去皇上跟前,告本宫的状吗?!” 姮嫔不禁气结,慎妃这分明是无事生非,“嫔妾……不敢。”强忍着愤怒与不甘,姮嫔垂首服软。 毓嫔咯咯笑了,笑得满脸讥讽:“吹枕边风、高黑状这种事情,姮嫔姐姐看样子以前经常做呀,只可惜……姮嫔姐姐已经许久不曾见过皇上了,想要枕边风,只怕也没机会了。” “你——”听到毓嫔如此露骨的讽刺,姮嫔的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只恨不得给毓嫔一个耳光。 然而,同在嫔位,姮嫔如何能给毓嫔耳光受?反倒是慎妃,二话不说扬起了巴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重重地扇在了姮嫔那不再娇嫩的脸蛋上。 姮嫔错愕了,她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然而脸上传来的火辣辣的痛觉却由不得她不信! 慎妃趾高气扬冷笑道:“这个耳光是提醒你要记住自己的身份!一个攀龙附凤、退婚再嫁的外室女,也敢在本宫面前放肆!日后若再敢狐媚惑主,仔细了你的皮!!”——姮嫔的出身,虽然一直对外宣称是布政使苏幕的侄女,但如慎妃这种藩邸旧人,岂会看不出内情? 一旁的毓嫔笑着说:“姐姐何必为了不值当的人生气?咱们还是快些去同乐园吧,别误了看刚排好的新戏。” 扇了最厌恶的人耳光之后,慎妃心情也舒坦了不少,点了点头,便与毓嫔一同,扬长而去了。 镂月开云。 皇后谷沃贺午睡醒来,便见赵嬷嬷满脸戏谑前来禀报:“主子娘娘,午前在静知春亭,慎妃以姮嫔举止不敬为由,扇了姮嫔一个耳光呢。” 谷沃贺淡淡道:“宫里的规矩,宫女都不许打脸,何况姮嫔是皇上的嫔妃。慎妃这是乱了宫规了,若是姮嫔跑去皇上跟前告状……” 赵嬷嬷笑了:“姮嫔今非昔比,哪里是想见都能见到皇上的?” “倒也是。”谷沃贺笑了笑,“既然如此,本宫就只当不晓得这事儿。” 谷沃贺也是早已膈应极了姮嫔,喜得见有人给姮嫔折辱,“慎妃的性子,还是一如藩邸那般啊……” 说着,谷沃贺心念一转,“以姮嫔的性子,只怕不肯忍气吞声。”姮嫔看似温婉柔顺,可着婉顺向来只是对着皇上。昔年藩邸之时,博尔济吉特氏仗着侧福晋身份对一个格格自然没怎么客气过,可苏氏只消一掉眼泪,博尔济吉特氏便只有吃挂落的份儿。多年积累下来,早已恨极了姮嫔。 “娘娘所言甚是,姮嫔去了汇芳书院。”赵嬷嬷笑着道。 谷沃贺为微微一忖,道:“婧妃向来是息事宁人的性子,想来只会劝姮嫔忍着这口气。”——比起姮嫔,这个婧妃倒是真的懦弱不争。不过也难怪,婧妃是石女,不能承宠,哪怕有位份有子嗣,也是不敢造次的。——谷沃贺虽然入府晚,但有昔年伺候谷杭的陪嫁赵嬷嬷,自然什么都心知肚明。 “婧妃与姮嫔谈了什么,奴才不得而知,奴才只听说,她们姐妹俩吵得很厉害,最后姮嫔摔门而去。”赵嬷嬷微笑着说。 “这是不欢而散了。”谷沃贺徐徐道。 这时候,一个宫女快步跑了进来,“主子娘娘,奴才去领这个月的六安瓜片,回来的路上竟听见杏花春馆的太监小席子正跟人嘀咕说,四阿哥并非婧妃亲生,而是抱养的!” 谷沃贺眉心一沉,杏花春馆……那是姮嫔的宫院,而这个小席子也是姮嫔用了多年的贴身太监。 “姮嫔无子,苏家姐妹便只有四阿哥一个皇子可作为日后依靠。姮嫔不会这般自毁长城。”谷沃贺凝着眉心道,可见此番是有人蓄意离间婧妃与姮嫔。 只不过…… 这又于她何干呢?她巴不得姮嫔倒霉呢。 谷沃贺笑了笑,对姮嫔不满的人可多了去了,慎妃、毓嫔、忱嫔……个个对姮嫔不忿良久,谁都有可能做这种事情。 赵嬷嬷道:“娘娘睿智,只是那婧妃只怕做不到您这般冷静英明。” 是啊,她们这对姐妹,只怕日后是要生分了。 而失了婧妃护佑的姮嫔,以后的日子只怕要更加难过了。 很快,四阿哥奕绅的身世之谜立刻在宫中被叫嚼起了舌根子,皇后谷沃贺虽然出手压制了流言,但终究还是传到了四阿哥的耳中。 四阿哥年少冲动,便跑去婧妃跟前质问,婧妃伤心又难堪,少不得怨恨上了姮嫔。 姮嫔虽百般否认,但小席子是她近身太监,若说不是她指使,婧妃又怎么会相信? 一时间,苏家姐妹再不复从前。 更让姮嫔无法接受的是,连慧丰帝都不相信他,下旨斥责了她,还命她禁足思过。 本就饱受冷落的姮嫔再也撑不住,一下子就病倒了。 姮嫔再度缠绵病榻,此番了没有了婧妃的悉心照顾,慎妃、忱嫔、毓嫔等人又隔三差五来寻她麻烦,姮嫔愤懑之下,的病情日渐严重。 再后来,毓嫔诞下了七阿哥,被晋为毓妃,昔年在她手底下卑微怯弱的毓贵人,竟凌驾于她之上,还深得圣宠,姮嫔一时想不开,气绝于自己的宫苑,结束了她的一生。 听闻此讯,皇后谷沃贺露出惊讶之色:“姮嫔殁了?不过就是失了宠而已,她好歹还有二公主呢,居然这么想不开?” 谷沃贺是没法理解那些没了男人便活不下去的女人,宫里的女人,谁没有失宠的一日?若失宠了,便郁郁而终,这宫里的女人岂非是要死绝了? “真是脆弱啊……” 谷沃贺摇了摇头,便命婧妃打理姮嫔的丧礼,姮嫔所出的二公主也一并交予婧妃抚养。 皇后的陪嫁沈嬷嬷眼前着姮嫔丧仪如制不减隆重,有些不忿:“主子娘娘,姮嫔从前可没少在皇上耳边嘀咕您不如元皇后贤德,如今她殁了,还遭了皇上厌弃,这丧礼随便办办就是了,何必给她这份哀荣?” 皇后谷沃贺淡淡道:“本宫的确不如谷杭姐姐贤惠,她说得是实话。”说着,谷沃贺叹了口气,“谷杭姐姐就是太贤惠了,太在意那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才愈发郁结于心……”当初身子都那么重了,心中的惶恐不安却与日俱增,才要去娘娘庙尽香求子,以求安慰,所以才会遇害。 “何况,这哀荣是做给活人瞧的!婧妃虽则与姮嫔闹翻了,但她们毕竟是亲姐妹,情分犹在。本宫此举,是给婧妃面子。”皇后谷沃贺淡淡道。 姮嫔成了慧丰朝第一个薨逝的嫔妃。 然后史书记载,不过寥寥几笔:姮嫔苏氏,早侍于藩邸,以美貌得幸,慧丰元年,册为嫔,慧丰七年正月病逝。 后记四:固伦慧仪公主小传(撒花完结~) ?清史稿有云:固伦慧仪公主,爱新觉罗明稀,小字鹿鸣,仁宗睿皇帝与孝淑睿皇后富察氏所出,时孝淑睿皇后年已不惑,为世人所疑系旁出。公主活泼喜猎,为嘉成、慧丰两代帝王甚宠之。慧丰四年,选承恩公和琳之子丰绅宜绵为额附。婚后三载,公主无所出,额附与近婢私通怀妊,公主大怒,求旨和离,其义甚坚,慧丰帝后劝解无果,只得允之。 二百年后,已经是金明稀的她站在摩天大厦顶层的巨大的玻璃窗前,手中端着一杯潋滟的红酒,思绪不由地回到二百年前…… 皇后钮祜禄谷沃贺是额附丰绅宜绵的亲姐姐,彼时刚刚诞育了五公主,钮祜禄家一门两位承恩公(善保、和琳),且都位极人臣,可谓是煊赫至极,丝毫不逊色富察家。 这位深得慧丰帝爱重的年轻皇后此刻却头疼欲裂,“大清可还没有和离的公主呢!” 明稀灵动的鹿子眼中闪动着前所未有的倔强,“那我就开这个先例好了!” “明稀!”皇后谷沃贺揉着沉痛的太阳穴,“是宜绵不好,辜负了你,本宫会下懿旨,赐死那个婢女。” “皇嫂!”明稀脸上布满寒霜,“不管那贱婢是生是死,都改不了曾经发生的事实!而我的眼睛里,从来揉不得沙子,这点您是知道的!” 谷沃贺深深看着明稀着桀骜的模样,心中不禁有些羡慕明稀,可以活得这般恣意。谷沃贺叹了口气:“你就非要和离不可?” “是!我当年下嫁之时,与他有过击掌之誓:此生绝无二色!既然如今他违背了誓言,就别怪我无情!”明稀眼中满是决绝。 谷沃贺一时无言,明稀是先帝爷唯一的女儿,也是皇上唯一妹妹,无论先帝还是今上,对她的宠爱,都可说是到了要星星不给月亮的地步!三年前,皇上有意为公主选婿,原本有的是才德兼备、俊美堂堂的世家子弟想要尚主,丰绅宜绵能够娶到这位公主,还不是因为她这个皇后姐姐从中穿针引线,而他这个弟弟最终能打动明稀的,可不正是靠着那“绝无二色”的誓言吗? 对于这件事,皇上的意思是,允许她尽力调解,但会尊重明稀自己的意愿。 “你的意思是,难道要把宜绵让给那个贱婢?”谷沃贺笑着问,既然劝不了,就激将好了。 明稀冷笑:“就算我敢让出正妻之位,难不成他还敢将那个婢女扶正吗?!” 皇后谷沃贺噎住了,就算弟弟敢,钮祜禄家也允许他这般妄为! 谷沃贺长长叹了口气,“就算看在我的份儿上,也不能让你改变心意吗?” 明稀脸上的冰霜一瞬间破裂,自打汗阿玛去世,皇额娘也闭关不出,这些年一直都是皇嫂悉心照顾她的。她可以对额附断绝情义,但对皇嫂…… 谷沃贺忙执着明稀柔软的手,柔声道:“你就听我一句劝,我固然是在帮自己的亲兄弟,但也绝不会害你。你一旦和离,世人不会理解你苦楚,只会觉得你悍妒。” 听得“悍妒”二字,明稀毫不犹豫道:“世人如何非议,我根本不放在心上!就算闹到大清国都容不下我,我便学三哥,出海去便是了!” 谷沃贺心中泛起了浓浓无力感,这个明稀……还真是无惧无畏啊。 “那倒是不至于。”谷沃贺强撤出个笑容道,只要有皇上在,谁敢容不下慧仪公主? 明稀看着皇嫂的苦涩的脸色,柔声道:“我知道,我这么做,对皇嫂、对钮祜禄家都是伤害。所以,这和离的理由,可说是我三年无所出,不忍钮祜禄家血脉断绝,故而请旨和离。” 谷沃贺哭笑了笑,这不过就是一层遮羞布罢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慧仪公主因何和离。 不过好歹是一层遮羞布,有总比没有好。 “可这样以来,怕有人会非议你,是个不会生养的女人,这对你的名声……”谷沃贺想到此,有些不忍。 “没关系,我不在乎旁人的看法。”明稀淡淡道。 谷沃贺看着明稀此刻孤傲漠视流言的模样,不由地想起了孝淑睿太后……那位在先帝驾崩后,便执意“薨逝”的富察皇后。当年逸郡王被非议旁出的时候,孝淑睿太后亦是这般不在乎。 明稀……当真是像极了孝淑睿太后。 所以,皇上才会那样毫无底线地纵容她,因为看不到明稀,就好像看到了太后的影子。 这时候,沈嬷嬷快步走了进来,“主子娘娘、公主殿下,额附求见。” 明稀脸色一板,“皇嫂,我不想见他!”——自从那个婢女有孕之事暴露,明稀便直接回宫,任凭丰绅宜绵再三恳求,她都不曾再见他一面。 谷沃贺叹息,宜绵怕是也没想到明稀会这般决绝,竟连见一面都不肯了。 “让他退下吧。”谷沃贺无力地道。 然而,殿外却传来了额附丰绅宜绵的喊叫声:“公主!我知道你在里面!!我们夫妻一场,你竟是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吗?!” 殿中,皇后忙看了明稀一眼。 明稀嘴角噙着冷笑,眼中再无半分情愫。 皇后再度叹息了。 “这一切……都是芳岚那个贱婢勾引,我、我才一时糊涂……”殿外丰绅宜绵忍着羞愧将这番话说出口。 然而,这样的话反而恶心到了明稀,明稀一怒之下,冲出了坤宁宫殿外。 这个年轻英俊的固伦额附看到明稀,不由大喜,“公主——” “闭嘴吧你!”明稀一脸厌恶,“芳岚顶多是勾引了你,又不是强上了你!” 连“强上”二字都生生宣之于口,丰绅宜绵被惊骇住了。 “皇兄赐你我和离的旨意,很快就会下达!”明稀脸上无半分温情,“你我自从之后,桥归桥路归路,自从婚嫁两不相干!” 这番话,说得字字铿锵,毫无半分转圜余地。 丰绅宜绵眼中不禁浮起怨愤,“公主当真丝毫不念夫妻情分?!” 明稀冷冷道:“在你违背誓言,与芳岚私通的那一刻,心中又可曾念及夫妻情分?!” 丰绅宜绵脸皮微涨,“我、我……我是血气方刚的男子,难免会有把持不住的时候……” 这话,再度让明稀心里恶心到了,她忍不住反驳:“若我与别的男人把持不住,敢问额附可愿意戴着顶绿帽子?!” 丰绅宜绵被这般强悍的话给惊住了,“你——” 明稀嫣然一笑:“你若是能容我蓄养男宠,我倒是可以容你纳妾!” 丰绅宜绵终于忍受不住了:“够了!你居然说出这种不像样的话!” 明稀哼笑:“我既说得出,就一定能做出!你若是执意不与我和离,那就要做好戴绿帽子的准备!” “你——”丰绅宜绵气结,旋即他大吼道:“和离就和离!我也早受够了你了!” 吼完了这句话,丰绅宜绵气冲冲扬长而去。 明稀看着丰绅宜绵的背影,松了一口气,可算是彻底解决了…… 遭受了这次背叛,而后二百年时间里,明稀也曾遇到过令她青眼的男子,但却不曾再嫁。就如她当初所言,她与丰绅宜绵和离之后,的确蓄养过男宠,这等荒淫行径,不知多少人诋毁谩骂,但明稀不为所动,反而时携着年轻俊美的男宠一同出游射猎,活得极其肆意。 而她的前夫丰绅宜绵,三十岁就死了,据说是气愤交加,呕血而死。 而婢女芳岚为他生的儿子,也未能承袭爵位,慧丰帝下旨,命丰绅殷德的嫡次子出继和琳为嗣孙、承袭其爵。 这位大清有史以来最离经叛道的公主,一生恣意,却得到了慧丰帝毫无底线地护短,甚许她参政议政、蓄养府兵,她开办女学堂,培养女兵、女医,极力为女性争取权益,甚至还曾经带领自己手下的“娘子军”府兵击溃了沙俄入侵、打败过倭寇,可谓是功勋卓著。 然而在整个封建时代,世人对她的评价,是荒淫妄为、牝鸡司晨,无数谩骂指责加身,简直要将她视为妖魔。 直到现代,慧仪公主的生平竟受到了无数现代女性的追捧,被奉为“东方女权主义第一人”,更被无数次搬上荧幕。 金明稀缓缓饮下杯中的葡萄酒,笑容明丽璀璨:“这个时代,还真是相当不错呢……” 她身后黑色真皮沙发上,坐着一个俊逸脱俗的年轻男子,那男子看着硕大曲面屏上演绎的慧仪公主,眉头皱了起来,拿起遥控,直接把电视给关上了,“你都看了三遍了!这垃圾剧有神马好看的!” “我喜欢!我乐意!”金明稀挑眉笑道,“三哥你管得着吗?” 这俊逸的男子,正是大清有史以来最离经叛道的阿哥、和硕逸亲王绵悠,在妻子舒颜去世后,二百年来,一直都是孤身一人。 “我前儿听额娘说,汗阿玛终于转世了呢……“金明稀眼中满是怅然,足足等了两百年啊!为了能够带着记忆转世为可修炼的灵体之身,为了能够与皇额娘永生相伴,这二百年在阴间,汗阿玛必定付出良多。 绵悠撇嘴,他对这个老子可一点好感都没有,汗阿玛有生之年,舒颜愣是扶正不得,还是大哥够意思,总算在舒颜离世之前,赐她为逸亲王嫡福晋。 “三哥,我们一家四口就要团聚了呢,你不开心吗?“金明稀笑嘻嘻道。 绵悠:鬼才要一家团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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