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奇商佥载》 第一章 庇护 本篇故事,纯属虚构。 朝代不详,乱世之中。 云州城,是建在丘山上之州城。若是有雾或者下雨时节,远远眺望,如飘在云端上一样,顾名思义为云州。 走在云州城中心区域,那条繁华大道上,就会远远看见有一座宽大的宅院矗立在那里。 到近处,一看,这座宅院,前后花园。有假山、溪水、凉亭、花草、树木,高档而别致。房屋虽不算巍峨,但极其奢华。 当然,明眼人一看,这并不是一座普通的宅院。 看得很准,确实如此。 这座宅院主人,叫周贤。 只见他额头宽阔,额骨突出,下颌短小。外表俊朗,浓眉大眼,身材伟岸。是云州府赫赫有名大商人,也是当地知名之侠商。 说起经历来,周贤并不是云州本地人,而是踵州人。 踵州与云州,是两个截然不同的郡府,两地相距三百里之遥。早年前,周贤背井离乡,从踵州来云州。 先是经营小本生意,后来遇见贵人,才慢慢发迹,成为大商人的。 有的看官,也许会问:周贤为何来云州? 原因有二: 一是踵州之土地贫瘠,人多地少,食不裹腹。为了吃饱饭,踵州人只要是成年男子,都要外出经商,已经成为了当地风俗习惯。 若不外出闯荡,会被左邻右舍瞧不起。 故此,周贤也不例外。 二是云州人口密集,靠近江河与官道,商业气息浓厚。比起踵州来,水陆交通更便利,往来贸易更为发达。 所以,周贤权衡利弊,来到了云州。 怎么发迹的呢? 周贤在云州,虽然举目无亲,无依无靠,但凭着一股子拼劲,却立下了脚跟。先是租了一个小门市,开起了小饭馆,专卖米粉、面条。 小饭馆生意,不好不孬。除去成本,仅够温饱。 后来,一个偶然事件的发生,打乱了周贤平静的生活,也使得周贤命运由此发生了重大转折。 原来,在云州街上,有一个街霸,名叫“翟运”,绰号叫“黑狗”。五矮身材,满脸横肉,随身携带一把宝剑。 翟运倚仗一身武艺,横行霸道,恃强凌弱,无恶不作。 某日,翟运来周贤饭馆,吃了一碗面,不掏钱便走。当时,周贤不知眼前人就是街霸,便上前讨要面钱。 翟运本是吃惯了嘴的,他在哪里吃饭,是从来不掏钱的。 见周贤抓住他要钱,翟运哪里肯依,大声责问:“你知道我是谁吗?” 周贤不知深浅,说:“我管你是谁,我小本生意不容易,吃了面就得给钱。” 翟运闻言,一怒之下,挥起拳头,一拳将周贤打倒在地。 顿时,周贤口吐鲜血,爬不起来。尽管如此,周贤却仍然不依不饶,顺势爬过来,抱着翟运大腿,扭住翟运,把钱付了再走。 众人前来围观,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人越聚越多,知翟运是街霸,皆敢在一旁怒言,却不敢向前相助。 翟运见周贤,打不怕,气愤至极,但碍于众人围观,拔腿便走,却挣不脱周贤双手。欲从剑鞘里面拔出剑来,将周贤置于死地。 “住手!”这时,从人群里,传来一个声音,仿若巨雷,顿时划破天空。 只见一个中年汉子,宽眉,大脸,头戴斗笠,手持利剑,紧身武打服,一袭黑色装扮,拨开众人,闯到翟运面前。 翟运吃了一惊,显然不认识,说:“你是何人?少管闲事。” 那汉子说:“鄙人叫鄢俊。见你欺负弱者,这个闲事,我管定了。” 翟运放弃了周贤,与鄢俊对打起来。 鄢俊善舞工剑之术,形体健壮,骨格遒劲,端庄齐整,挥动有力,一架一式,架架势势,咄咄逼人。 翟运挥着醉剑,模仿醉酒之态势,以剑恣意在空中挥舞,开始慢,后来疾速,形态虽如醉酒,但并非醉酒,而是引诱对方,步步为营。 两人你来我往,打了二十余个架式,不分胜负。 翟运见状,心里烦躁,急于打赢,难免露出破绽。被鄢俊瞅出,鄢俊趁势刺向翟运左胸位置。翟运躲闪不及,当场被刺倒。 鄢俊趋步向前,将再补一剑,翟运直叫求饶。鄢俊心软,正要饶过,转身欲走。没有想到,翟运虽被刺到胸部,但没有刺中要害之点。 翟运拼尽全力,起身向鄢俊后胸刺来。 鄢俊中剑。 翟运扑地而亡。 鄢俊一口鲜血吐了出来,随即也倒向地上。 周贤见状,忙爬来将鄢俊头扶在腿上。 鄢俊摆摆手,吃力地对周贤说:“我不行了,你别管我。” 停顿一会,鄢俊又说:“绠山上有一个小山洞,洞口有三棵大树。山洞里面藏有金银珠宝。你去把它取出来,做点大生意,资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 鄢俊说罢,就咽了气。 周贤虽然被打伤,但伤势并不严重。含泪忍着痛,将鄢俊掩埋之后,来到绠山寻找。 绠山是云州城之后山,那个山洞口,因为有三棵树,很容易识别出来。 周贤进入洞内,见一片漆黑。只有点着火把,找啊,找,不停地找,找了一天一夜,终于找到了金银珠宝。 以此为本钱,周贤在绠山上买下一座煤矿,做起了开采煤矿的大生意。 当然,煤矿生意,越来越红火,赚了不少银子。为了撑门面,周贤在郡府中心地段,购置了一座奢华之庭院。又买了丫环、家丁、老妈子等。 发了财的周贤,不会独自享受。他牢记鄢俊临死遗言,结交权贵,贿官赂吏,行侠仗义,专门帮助受困之豪侠。 有人因此在背地里,将周贤取名为“侠商”。 周贤其人,闻名四方。 这日,周贤坐在椅子上,独自一人,端着茶杯,品茗茶水,嘴里哼着曲儿。那椅子,是太师椅,猪肝色的,还雕着花纹。那曲儿,却不知为何名。 旁边站着两名丫环、三个家丁,随时听从周贤的呼唤。 看得出周贤心情是愉悦的。 这时,门丁来报,说是有一个人前来求助。 周贤出来一看,却是一个身上带血的汉子。 那汉子理直气壮地说:“看到盗贼偷东西,官府不管。我把盗贼杀死,担心盗贼同伙报复,无处躲藏,能否在此避一避?” 周贤应允,安排家丁将其带至后院安置。 当时,朝廷昏暗,官吏受贿,世道混乱,社会无序。 乱世之中,既不公道,也不公平,还不太平。 恃强凌弱,欺男霸女,奸淫抢劫,大偷小盗,时时处处都在发生。官府失去公信力,无力能管,也不敢管;即使敢管,管还管不了,甚至越管越黑。 一些豪侠,实在看不下去,主动站了出来,替天行道,将强横霸道者杀死。当然杀了人,有的要被追责,无处躲藏,都向周贤求助。 周贤对来者不拒,都想尽办法解救,把豪侠隐藏起来。或是充当家仆,或是干着保镖,或是到矿做工。 周贤舍得花费银子,将赚来的绝大多数银子,皆用于救人于危难之上。甚至散尽家资,反复周旋于官吏之中,目的是让豪侠不受制裁。 数年来,解救收留了不少豪侠,人数达到几百人。 尽管如此,周贤从不炫耀,总是低调行事,满足于内心充盈。 在与官吏周旋的过程中,只要能够免除豪侠刑责,周贤显得格外大方。而在个人生活上,并不讲究,极其吝啬。 平时衣着普通,甚至是破旧的,从不讲究色彩档次,只要洗干净就行。 吃一顿饭,只吃一个荤菜、一个素菜、一个汤。出门乘坐的交通工具,却是用小牛犊拉的破牛车。 然而,周贤奔走,救豪侠于急难,比自己啥事都用心。 有一个汉子,叫鲁贵,身材高大,体格强健,剑眉宽脸,豪气任侠。一身武功,喜欢刀术,使一把重二百余斤的大刀,舞得呼呼生风。 某日,风雨忽来,阴云不散,天空下这雨,落落停停,密密麻麻,好像从漏网里漏下来一样,细致而丰润。 鲁贵走在街上,无意之中,遇一个纨绔子弟,恃强凌弱,明目张胆,抢占街上行走的一美貌女子,欲霸占为妻。 遂仗义杀之。 后来,鲁贵被官府通缉,悬赏千金捉拿。如有敢隐藏者,全家受诛连。 无可奈何之下,鲁贵逃跑出来,躲在姑父家。 第二章 求情 鲁贵的姑父,叫葛葳,性格柔弱,见官府追捕风声愈紧。担心受到牵连,内心相当害怕。就对鲁贵说:“你别呆在我这儿,快逃到别处去吧!” 鲁贵闻言,理解姑父难处,正要逃走。 毕竟是亲戚,葛葳又不忍,关心地问:“你欲逃往何处?” 鲁贵叹了一口气,说:“我也不知何处安全。总之,逃哪里算哪里。走一步看一步,听天由命吧!” 葛葳思索了一会,问:“你听说过周贤吗?” 鲁贵说:“久闻大名。” 葛葳说:“他对侠士仗义相助,不如到他那儿躲藏。” 鲁贵担心地问:“不知他肯不肯收留?” 葛葳说:“我们去试一试吧!” 鲁贵应允,问:“从这里到周府,还有一段距离,而且路上还有捕快检查,如何蒙混过去?” 葛葳说:“你别担心,我有办法。” 说罢,葛葳找来剃刀,剃去鲁贵头发。叫穿上破烂衣裳,把脸上涂抹得脏兮兮的。如此装扮成奴仆,或像叫花子,外人根本认不出来。 然后,这才将鲁贵装上货车。 葛葳驾着马车,一路上,一刻都不停留,飞快行进。 行不多久,果然,偶遇几名衙门捕快,葛葳紧张得心都快跳出来了。 为首的捕快,挥手示意,叫停车检查。两捕快上车看了看,发现车里只是一个面目肮脏的人。 一名捕快恶狠狠地问:“车上这人是谁?” 葛葳紧张地回答:“这是我从乞丐市场买来的,准备让他给我当仆人。” 捕快见说得过去,便没有在意,将其放行。 葛葳这才松了一口气。 刚要牵起缰绳起步,捕快又叫停下。 葛葳的那颗心,又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原来,捕快们放过鲁贵以后,鲁贵侥幸得意忘形,竟然向捕快扮鬼脸。捕快发觉此人似乎熟悉,便立即叫停。 捕快正要靠近车辆,查看究竟,看看到底是谁。正在这时,突然,听得远处树林里面,有人喊救命,捕快这才弃了鲁贵而去。 是谁在这个时候叫救命,如此恰到好处?葛葳、鲁贵均疑之。但葛葳来不及多想,只想着飞快赶马车,早点到达周贤那里。 原本用三个时辰,葛葳只用一个多时辰,就赶到了周贤宅院门口。葛葳央求门卫通报,门卫遂报之。 周贤闻之,出门迎接。 葛葳具说前事,要求到此躲避。 周贤早知鲁贵大名,今见其身强力壮,便爽快答应了下来,问:“是不是差点被发觉?” 鲁贵问:“是啊!您怎么知道的?” 周贤笑了,说:“我听家丁说的。” 鲁贵问:“家丁又是如何知晓?” 周贤笑得更灿了,对鲁贵说:“我早知你要来,就派家丁来守候迎接。家丁恰好看见你们被捕快检查,于是灵机一动,躲在树林中叫救命,这才转移捕快们的注意力。不然,你们险些被发觉。” 鲁贵激动地说:“小的我不知说啥感谢话才好,要不是您呀,我早就被捕砍头了。您就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然而,葛葳没有鲁贵这么激动,他打着另外小算盘,见周贤好说话,知道捞银子的机会到了。 葛葳说:“周员外,鲁贵有的是力气,可为您做许多事情。您不如出五十两银子,我把鲁贵卖给您吧!” 鲁贵狠狠地瞪了葛葳一眼。 葛葳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悄声地对鲁贵说:“你在我家躲避这么久,吃我的,喝我的,还让我担惊受怕,我总得要点补偿吧!” 鲁贵说:“你要啥补偿?我是你外侄啊,我们是亲戚,你还说那样的话。” 葛葳头低得更低了,红着脸,说:“外侄,别吭气!你没有银子给我,但人家周员外有的是银子,有钱人是不会计较的。” 周贤冷笑一声,一句话没说,便点头应允。 葛葳得了银子,欢欢喜喜离开。 周贤安排鲁贵,到煤洞里面挖煤,对看管说:“煤洞里面的活儿,凭这个家伙干,怎么干都行,他有的是力气。但千万不要亏待他,让他吃好喝好。” 等鲁贵走后,周贤心想:“窝藏杀人犯,那可是死罪。虽然世道混乱,但一旦认真下来,也是吃不了兜着走的。那可怎么办?” 此问题,一直萦绕在脑际。晚上,睡在床上,睡不着,周贤随即又想:“官府迟早会找到他这里来的。与其如此,还不如主动出击。” 周贤一夜未眠,想来想去,想出了一个好办法。 次日一大早,周贤乘坐牛车,带着两名随从,携二百两黄金,往云州府,求见知府余平。 周贤与余平,往来频繁,素来要好。 余平长得眉清目秀,喜欢读书,像一个书生,书卷气味甚重,因此一脸和气,说起话来,却是极讲道理的。 周贤来至余府上,就像自己府上一样,门卫不通报,径直入内,来见余平。 因为余平视周贤如财神爷,曾对门卫说过:“以后周总来了,可以不用通报,让他直接进来即可。”放眼云州府,在知府余平这里,只有周贤能享受如此特权。 余平见到周贤,相当高兴。礼罢,寒暄,问候,让至厅堂,坐下,上茶。俩人说了一些不着边际的客套话。 说到痛快处,周贤献上一百两黄金,余平礼节性推让一下,随后愉快地收下了。觉得周贤今日来,一定有要事相求。因此,刻意留周贤喝酒闲聊。 席间,余平兴致极高,频频向周贤敬酒。 趁着余平高兴劲儿,周贤转入正题,问:“听说大人您最近在追捕鲁贵,是吧?” 余平答:“是啊,他杀了袁员外之公子,袁员外特意来求我,要求将杀人凶手绳之以法。不然,我不会追捕他的。” 周贤说:“哦,是应该追捕的。” 余平问:“难道你认识鲁贵吗?” 周贤没有正面回答,反问:“余大人,您觉得鲁贵是啥人?是坏人吗?” 余平答:“不,也许他不是坏人,或许他是一个侠客。” 周贤说:“这就对了。据我了解,他是仗义杀人,惩处豪强劣霸,伸张正义,没有啥过错啊!” 余平说:“怎么没有过错呢?他杀了人,按照律例,就应该被判刑啊!这是有法可循的。” 周贤说:“余大人,您说得没错。但是,我看见有的人,肆意杀了无辜者,还不是作恶者,只要花了钱,不是也没有被判刑吗?” 余平说:“这个,这个,我知道啊!” 周贤说:“既然您知道,为啥还要通缉鲁贵?” 余平反问:“若杀了人,不被通缉,这个世道,不是全乱套了吗?” 周贤说:“这个世道,本来就是乱套的。试想,若把鲁贵通缉回来,把他处死,而欺负人的豪强恶霸,却受不到处罚,不是更乱吗?” 余平无言以对。 周贤又说:“这样吧,打开窗户说亮话,恕我直言。我知道袁员外也给您送了金银的,不知他送了您多少,但我再加一百两黄金,求您放过鲁贵,行吗?” 说罢,随即又向余平献上一百两黄金。 原来,袁员外只给余平五十两银子。余平见周贤给的数量,比袁员外多了好几倍,而且又是黄金,黄金可是比银子更值价啊! 再加上,余平在道理上又说不过周贤,知道周贤是当地有名侠商。既然如此,猜测鲁贵必藏在周贤那里,就想做顺水人情。于是,爽快地答应放了鲁贵。 谁知隔墙有耳。此事恰好被谢苏听见。 谢苏居于同知之职,是余平之副职,向来对余平处事风格相当不满。余平对谢苏也不太感冒,有一次,余平还当众羞辱谢苏,让谢苏下不了台。 于是,两人矛盾渐渐深沉。 谢苏对余平怀恨在心,发誓找机会报复。 然而,谢苏平时善于伪装,碍于余平是正职的面子,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来。谢苏表面上在余平面前恭恭敬敬,实际上与余平面和心不和,心怀叵测。 谢苏觉得,这是报复余平之最佳时机,悄悄地将此事向巡抚匿名告发。 巡抚名叫缪彝,收到举报,派廖屠、曾夔彻查此事。廖屠、曾夔为人较为正直,均是巡抚衙门负责案件之官吏。 廖屠、曾夔来到云州府,悄悄调查此案,查清:余平徇私枉法,周贤包庇犯人。事实清楚,证据确凿,确系属实。 为此,缪彝深感此案重大,不敢隐瞒,即日上报皇帝。 皇帝闻奏,遂降旨:“罢免余平官职,削职为百姓,遣送回原籍。至于周贤之犯,巡抚自行处置。” 于是,周贤被捉拿归案。 鉴于周贤身份特殊,缪彝将审讯规格,高调至巡抚衙门审理。 第三章 受刑 根据缪彝安排,审理周贤窝藏杀人犯之案件,仍由廖屠、曾夔两人负责。廖屠为主审,曾夔为副审。 周贤被捕,关在牢狱,一月有余,才被提审。 这日,周贤面无表情,戴着脚锛枷锁,由两个小狱吏押着,被带到审讯室。 一进审讯室,周贤见墙上、地上,乃至空中,都摆满了刑具,各式各样的。廖屠、曾夔表情严肃,坐于审讯桌前。 室内气氛——阴森、冷峻、霉味、晦暗……简直压抑得让人无法呼吸。 狱吏叫周贤跪下。 周贤昂然不动,“哼哼”一阵冷笑。 廖屠问:“为何不跪?” 周贤又轻蔑一笑,说:“我跪天、跪地、跪父母,就是不能跪你们这些狗官。” 廖屠闻言,大怒,说:“给老子跪下。” 小狱吏见状,过来强制周贤跪下,却被曾夔摆手阻止了。 曾夔给廖屠使眼色,示意廖屠别让周贤跪。廖屠嘟囔:“民见官,哪有不跪之理?”嘴上虽这么说,但还是作罢。 周贤昂然站在审讯室中间。 廖屠问:“周贤,我问你,你老实回答,你把鲁贵藏在哪儿?” 周贤答:“我不会说的。” 廖屠不耐烦地吼道:“快说!” 周贤又笑了,说:“你真的想知道啊!我告诉你吧,鲁贵藏在我的脑袋里。”言罢,直接扑向墙壁,以头撞墙。撞击脑额,鲜血直流。 廖屠见周贤,桀骜不顺,没问几句话,竟然就撞墙,心想分明是来示威的。 顿时,气极败坏,恼羞成怒,质问:“你简直不识好歹,看来是欠收拾。来人,快给我用刑。” 一直在旁静静垂立的小狱吏,听得廖屠吩咐,立即将周贤掀翻,平躺于刑桌上。 随即顺手从地上,拿起银鏊与木炭。银鏊是一种器皿。 将木炭放在银鏊里,点燃木炭。 木炭中混有易燃物,很快熊熊燃烧起来,把银鏊底面烧得滚烫。然后,以火热的银鏊,放在周贤裸露的肚皮上。 此刑名,叫“烫肚”。巡抚监狱专门为铁络钢筋、铮铮侠骨的犯人而设。周贤刚好撞在枪口上,正好符合这种倔强不从之性格,因此用此刑。 事实上,没有几个犯人,能够经受得住。 顿时,浓烟气升腾腾,“咝咝”作响。一股烤肉皮焦味,扑面而来。 其余在场的人,无不面色惊惧,都不忍心观看。 不一会,周贤肚皮上,被烫起了几个血泡。 周贤不但毫不畏惧,反而忍着巨痛,怒从胆边而起,大声叫:“他娘的,我不怕!木炭放少了,还不够烫。为啥不再加一些炭,让炭火烧得更旺?” 说罢,周贤昏死过去。 小狱吏赶紧将炭火拿开,然后以冷水泼在周贤身上。 周贤惊醒过来。 廖屠再次问:“到底招不招?” 周贤躺在刑桌上,怒目圆睁。虽然虚弱无力,但仍然倔强地摇了摇头。 曾夔在一旁冷眼观闻,觉得周贤不是一般的犯人,有胆、有识、有正义,佩服之心油然而生。 把廖屠拉到一边,曾夔悄悄地说:“像周贤这样的犯人,我们没有必要再审,不如上奏巡抚大人定夺,让我们也落得个好名声。” 廖屠从其言,报之。 缪彝是行伍出身、性情中人。闻之,为之一震。惊异得嘴巴张得大大的,好久都合不拢。 当了这么多年的巡抚,还是第一次碰见像周贤这样不屈的犯人。他谁也不服佩服,就服像周贤这样硬朗的汉子。 于是,破例召见。 廖屠、曾夔叫狱吏将周贤带至堂上。 厅堂上,缪彝正襟危坐。见周贤拖着刑具,缓缓而来。遂亲自下堂,将周贤脚锛枷锁取下。并赐座、上茶。 周贤慢慢坐下。 缪彝和颜悦色地问:“为啥要窝藏贼人?” 周贤答:“鲁贵是豪侠,不是贼人。” 缪彝有点生气,说:“我问是为啥?” 周贤答:“古人曰,言必行,行必果。事先我向他做出过承诺,即使是让我死,也绝不食言。我就这样的人,所以我要好好保护他。” 缪彝问:“鲁贵是你窝藏的吗?” 周贤答:“好汉做事好汉当,明人不说暗话。鲁贵确实是我藏的。” 缪彝问:“鲁贵与你素不相识,搭上你的性命,值得吗?” 周贤说:“值得,怎么不值得呢?” 说罢,鄙视地望了缪彝上眼。 顿时,缪彝如芒刺背。 周贤口干舌躁,嗓子眼冒烟。于是,从容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润了一下喉咙。 周贤说:“鲁贵虽不与我相识,但他是正义的化身,是黑暗社会中的一丝光亮。我必须倾其所有,即使牺牲我的生命,也是值得的。” 缪彝沉默无语,冒出一身冷汗。 周贤又反问:“巡抚大人,您说是吗?不然,这个世道,邪恶就会被战胜正义。到头来,这个本来光明的世道终究会被一片黑暗代替。” 言词切切,有理有据;情意豪迈,敢做敢当。周贤才是一条硬汉。 缪彝听其言感其情,对周贤佩服得五体投地。在头脑里搜索了好久,好久说不出应对之词。 这时,厅堂上一片寂静,场面有些尴尬。 廖屠走过来,悄声在缪彝耳旁提醒:“巡抚大人,对周贤如何处置?” 缪彝这才回过神来,思索了好一阵,才说:“罪责可免,家产难逃。” 说罢,派人将周贤家产抄没,包括奢华的宅院和赚钱的煤矿。 过了几天,将周贤释放。 周贤归之。望见宅院、煤矿等家产,皆被官府没收,无处落脚,内心一阵酸痛:“云州呆不下去,又到哪里去呢?” 突然,一片树叶,从枝头上,落了下来。 周贤想:“俗话说,落叶归根。若到别处去,比较陌生,不太适应。不如回踵州,毕竟那里是我土生土长之地,有我熟悉的一草一木。” 想罢,打定主意,简单收拾行装。带着家眷妻小,坐着那辆破旧的牛车。望踵州方向出发。 行不到几里路,只见一大群人,黑压压地拦在前面。等周贤走近,全都齐齐跪下。 周贤一看,原来全都是解救之豪侠。 这些豪侠齐声说:“周员外,昔日感恩相助,今日特来送行!” 周贤正要答话。 突然,一阵风沙刮来,使人睁不开眼。 少顷,风势停止吹动。 众人睁之,视之,一位道士,乘一只仙鹤,立于面前。 只见那道士,童颜鹤发,飘飘欲仙,美如冠玉;一袭白里外青道袍,头戴白色道巾,手拿一把浮尘。 周贤开口问:“请问道长,从何处而来?” 道士不答。 这时,仙鹤“吱吱”地叫了一声。 众人目光皆落在这只仙鹤身上。 只见这只仙鹤,落落大方。纯白色的羽毛,纯洁朴素;飘逸的体态,雅致悠闲;嘹亮的鸣声,优美脱俗。 道士说:“周员外,您因救豪侠而落难,老天都不容忍。今日受此大难,已躲过这一劫。你后人将来必有福。至于福分能存多久,要看你后人造化。” 周贤问:“啥样的造化,才能持久?” 道士亦不作正面回答,说:“天机不可泄露。” 说罢,“呵呵”一笑。乘坐仙鹤,向天空飘飞。众人都看呆了,以为遇见了一个神仙,都向空中作揖。 过了好一会,众人皆说:“看嘛,今日神仙都来了。好造化呀!” 周贤见豪侠们仍跪着,说:“各位好汉,快起来,回吧,请回!我在这里,也谢谢你们为这个世道,撑起了一片正义的天空。” 其中一名豪侠说:“周员外,我们舍不得您离开。既然您决定要走,我们也要跟随您。有福同享,有难共担。” 众人都齐声应诺。 周贤想,若众位豪侠跟着自己,而自己已失去了家产,没有钱财贿赂官吏,这是无法保护他们的。 想罢,摆了摆手,又摇了摇头,执意不允。 其中,有九个豪侠,见周贤拒绝。当着周贤之面,含泪自刎而死。临死前,都说:“此命是周员外给的,人不能随行,只有让自己的灵魂归随。” 其余众人,纷纷亦欲效仿。 周贤无奈,只得跪下请求,说:“各位豪侠,求求你们了,千万不要这么轻生,不然我是要折寿的。” 众人这才作罢。 这时,鲁贵站了出来,要求周贤带他一起回。 鲁贵说:“周总,我姑父将我卖给您,有卖身契为证。既然如此,您就是我的主人,您无论到哪里,我都要跟随。” 周贤见鲁贵,言真意切,说得在理,无法再拒绝,只得从之。 转身上了牛车,与众豪侠挥手,依依惜别。 一路上,晓行夜宿。周贤带着家眷妻小、仆人鲁贵,回到了老家踵州。隐居于锦龙村。 第四章 善恶 锦龙村,人稠地稀,土地贫瘠。 该村有三百余户村民,算是一个大村庄。位于鑫城山脉的山凹里,是踵州偏远山区,也是周贤出生之地。 周贤到了锦龙村,无地无房。面对故土,既熟悉,又陌生。失去原有家产,钱财并不富裕。甚至连最值钱的牛车,从云州至踵州,经过长途跋涉,老黄牛拖不起,终因劳累过度而亡,车辆已报废。 说是白手起家,并不为过。 怎么办?一切只有从头做起。 首先是居住问题。 周贤是一个孤儿,父母早已离世。 几十年前,周贤离家时,仅存一间房屋。因长年无人住,坍塌不堪,已成废墟。 好在亲戚朋友,闻讯赶来。见周贤可怜,众人齐心协力相帮。凑檩子,捐木梁,拿瓦片,取石头。东拼西凑,把建房的材料凑齐。 然后,周贤与鲁贵,自己动手,修房造屋。建了三间:一间堂屋,两间厢房。还搭有拖水与偏房,分别用于灶屋、牲畜圈舍。 其次是挣钱问题。 俗话说得好,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周贤看见,锦龙村盛产水竹,于是灵机一动,想出以水竹挣钱办法。 以竹子为原材料,周贤学编竹席、竹筐、竹篮等竹器。等编织手艺练熟,便把竹器拿到场镇上去贩卖。 然后,又教会家眷、仆人,都来编织。 没想到,竹器挺好卖的,总是卖得起价。 人多力量大,编来贩去,慢慢才有了一点积蓄。周贤勤挣家业,买了三亩薄地、一辆马车、一匹马、一头黄牛。 故事叙述至此,有的看官,也许问:“怎么没有介绍周贤家人呢?” 列位看官,请先莫急,喝一口茶,且听慢慢道来。 原来,周贤先后娶了两妻,生有两个儿子。 在云州时,周贤娶了前妻,生下长子,取名叫周江。等周江长大成人,又给周江娶了妻子,名叫王兰。 回到踵州,前妻因病,早年去世。 之后不久,娶了后妻,又生次子。 次子快要出生的这天。周贤独自屋外坐着,不觉双目困倦,躺椅而眠。 朦胧之际,只见半空中,落下一个怪物,像人又不似人,红红的,矮矮的,唯独面是青色的,咂巴着嘴,跳着奔向前。 周贤大叫一声,醒来时,却是南柯一梦境,心中蹦蹦乱跳不止。 正自出神,忽然,接生婆出来,说:“恭喜,夫人生了男孩!” 周贤闻听,倒抽了一口凉气,惊疑不止。 进屋时,夫人有气无力地问:“取啥名字?” 周贤看也不看婴儿一眼,说:“既然哥哥叫周江,弟弟就叫周海。因为江与海刚好是兄弟。” 王兰听说又生了弟弟周海,对丈夫周江说:“家里本来就不富,现在又生了一个弟弟,将来家财只得分一半。你说说看,应该咋办呀?” 说这话时,王兰脸皮,本来就微黑,却显得更甚;满脸雀斑,在脸上蹦蹦跳跳,好像掺杂的火药面末,在黑皮上来回倒腾似的。 看样子,王兰亦非善茬,并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婚后多年以来,王兰未曾生下一男半女。大概因为坏事做绝,而绝了生育后代。 闻王兰之言,周江说:“我正为此事发愁。刚才听爹说,他梦见一个怪物,然后弟弟就生了。我想弟弟将来必定也是怪物。” 王兰闻言,大叫一声:“哎呀,怪物必败家!”于是,怪模怪样,心生一计,怂恿周江,说:“如今何不趁早撺掇爹,将那个怪物,抛在野外,岂不早点省心?” 周江长得贼眉鼠眼,心胸狭隘凶狠,时时处处计较,哪里容得下别人?王兰长得满脸横肉,心狠无比,其性情恰与周江配成一对。 这时,周江听了王兰如此之说,如梦初醒,连忙起身,来见周贤,具说怪物败家之言。 周贤本来对周海出生,心存疑虑,闻之,正合自己心意,说:“此事,你快去办。将来若是问起时,就说生下来就死了。” 周江领命,来至产房,偷偷将周海抱出,装在篓筐里。悄然来到鑫城山后,见到一个深坑,欲将篓筐放下。 刚要扔到坑内时,眼前一闪,一只狐狸,呲牙咧嘴,跑了过来。 周江吓得魂不附体,连筐带人一同抛弃于坑外,速速跑回,跑得气喘吁吁,顾不得回禀周贤,跑到自己房中,连声说:“太吓人了,太吓人了!” 王兰忙问:“咋啦?” 周江具说前事。 恰巧鲁贵从窗前经过,闻丢弃周海之言。鲁贵心想:“这是一条鲜活的生命,怎能说扔就扔了呢?” 于是,急忙奔到鑫城山后,听得一个婴儿啼哭之声,顺着哭声方向寻去,果然发现一个孩子。一见到鲁贵,哭声停止,吮着手指,朝鲁贵笑。 鲁贵打开衣服,将孩子抱起,揣在怀内,奔回家来。 见到周贤,倾力说服,将周海留下。 周贤心为所动,突然意识到自己错误决定。古人言,虎毒不食子,何况人呢?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该把自己亲身孩子丢弃。 但周江、王兰这对夫妻,从没停过侵害周海性命之心。 某日,周江跟周贤进谗言,说:“如今弟弟已六岁,算不小,该叫他去放牛,既学到本事,也不吃闲饭。” 周贤见周江,说得有理,从之。 把周海叫来,吩咐出去放牛,嘱咐不要走远。 某日,周海独自一人出去放牛。王兰手托一张油饼,走了过来,说:“弟弟你辛苦了,特意来犒劳!”说罢,将葱油饼递到周海嘴边。周海闻着饼香味,拿着就要吃。 这时,突然,那头牛发出了一阵猛烈叫声。周海吓了一大跳,不觉手指一麻,将油饼落在了地下。才待要捡时,从后来了一只野狗,竟自衔饼而去,走不多远,吃了起来。 鲁贵刚好赶来,见状,说:“可惜一张油饼,却被它吃了,等我去赶回来。” 原来,鲁贵见王兰来找周海,便偷偷跟随。看见王兰拿饼给周海吃,没有在意。以为王兰是好心,就没有阻止。谁知王兰却安的是害人之心。 这时,周海拦住鲁贵,说:“别去!既然野狗已衔去,纵然拿回来,我也吃不得。” 说罢,少顷,鲁贵看那条野狗,走不多远,倒地而亡,七孔流血。 鲁贵观之,心里明白,把周海叫至僻静处,叮嘱:“以后嫂嫂给的吃食,千万不要贪吃。” 周海闻听,不但不信,反倒嗔怪鲁贵,离间叔嫂不和,赌气回家,好生闷气。 鲁贵知道,周海心地善良,并不生气。只是暗中保护,防备王兰夫妇,再次加害于周海。 王兰见害不成周海,只好作罢,但仍然不死心,一直寻找着时机。 不知不觉中,周海长大,长得大脸宽眉,内心憨厚善良,心胸较为宽阔,不太计较得失,娶了媳妇张翠。 张翠长得小巧玲珑,温柔大方贤惠,倒是与周海合得来。 周海娶妻以后,周江夫妇加害周海机会又来了。 那是一个夏天,夏日炎炎,烈日当空,热不可耐。一些绿色植物,被太阳晒着,好像生了重大疾病一般,蔫搭搭的,提不起精神。 某日,午饭过后。王兰看见水库边,张翠在洗衣,周海在游泳。 这座水库,离周家并不远,只有几百步距离。看起来虽不大,水却是极深的,有三个成人身高加起来那么深。 王兰知道,周海在水里虽然能游走,但游泳技能并不强。 于是,眉头一皱,心生一计。 王兰牵着黄牛,到水库里,叫牛洗澡。 与周海、张翠打过招呼以后,故意解开牛绳,任由黄牛游去。 眼看黄牛游到水库中间,王兰着急叫了起来,用近乎哭声喊道,“快看,牛游到水库中间去了!谁去救牛啊?” 张翠闻言,对周海说:“你快去救,黄牛是家里最值钱的。” 周海有些犹豫,说:“我恐怕不行!去叫鲁伯伯来救。” 王兰见周海迟疑,又叫喊起来:“叫人来救,肯定来不及,怎么办?” 张翠情急之中,只想着如何救黄牛,没有考虑到人的安危,只管着急催促:“周海,你快去呀!” 周海无奈,只得硬着头皮,游到水中间。当游到离黄牛一半远时,周海感觉体力不支,手脚发麻,游不起劲,身体直往下滑。 眼看快沉下去,周海又感觉,有东西托住他。 视之,一条大鱼,游了过来,托住了周海脚底。 牛救到了,周海也幸免于难。老天有眼,王兰害人计谋,没有得逞。 不久,周贤后妻也因病去世。 从此周贤未再娶。 日子如流水而过。表面上看,周江与周海,情同手足,伯埙仲篪,亲密无间,倒也和睦。实际上,这所谓的和睦,是弟弟周海不计较,忍让而换来的。 周江见加害周海不成,打起了分家的主意。 第五章 偏袒 原来,周贤一家人,编织竹器,熬更受夜的,实在太辛苦,所以,自从买地以后,周贤就叫不编了,主要以种庄稼为生。 周江种庄稼在行,是一把好手,常自鸣得意。 周海不会干农活,虽愿意学,但总学不会。 因此,周江以为,家里的三亩薄地,父亲年纪已大,又请不起人种耕种。除了鲁贵帮忙之外,大都是他一个人主要劳作。 周江在地里拼命干,累死累活;周海却在家里当甩手,坐享其成。周江心里不平衡,觉得吃亏了。 于是,周江想通过分家,丢掉周海这个累赘。 然而,如此想法,受到了周贤极力阻止。 周贤在周海刚出生时,虽有过一丝不痛快,但毕竟是自己的亲骨肉。后来慢慢地喜欢周海,啥事都偏袒。 只要周海有需求,周贤常有求必应。要啥尽量给啥,在现有条件下,吃好的,穿好的,住好的。而对周江却置若罔闻。 周江由此对周海深怀嫉恨,常埋怨说:“弟弟,父亲太宠你了。你看我,成天那么辛苦,父亲却对我理都不理。” 像这样埋怨之言,只要传到周贤耳朵里,准会受到一顿怒斥。 周贤说:“周江,我宠你弟弟,天经地义,你有啥好啰嗦的?你别不服气,我看你和你媳妇常害你弟,我还没找你们算账呢!今后若再害他,看我不收拾你们,那才怪呢!” 周江被训得瓜兮兮的,无言以对。 周贤为啥偏向周海? 那是因为,周贤想起,离开云州时,道士的预言:“后人将来必有后福”。 周贤想,后人是周江与周海,哪一个能有后福呢? 是周江吗?当然不是。周江夫妇为人太恶,容不得他人,甚至连亲弟弟都不放过,三番五次加害于周海。 像周江这样的人,老天是不会让他有后福的。 除了周江,惟有周海。 周海为人善良,刚出生时,天有异象,难道这不是暗示吗?后来事实证明,周江几次加害,周海都能化险为夷,总是大难不死。 古人云,大难不死之人,当然必有后福。 周贤虽隐居于偏僻乡村,但志向从未曾改变。如今年过半百,早已无能为力,只得把希望寄托于周海身上。让自己未实现的愿望,依靠周海去实现。 因此,格外看重周海。 当然,还有另外一层原因,俗话说:“皇帝爱长子,百姓喜幺儿。”作为百姓的周贤,又怎能不爱自己的幺儿子呢? 王兰见状,知道再这么过下去,始终不是办法,吃亏的还是自己,于是私下里,有事无事,常怂恿周江,到公公面前提分家之事。 然而,周江对父亲一提到分家,准会挨一顿臭骂。 周贤说:“周江,你把弟弟分到一边,弟弟就得饿死。你当哥哥的,就那么狠心吗?若是把你弟弟饿死了,那不把我气死啊,你就是一个不孝顺之子。” 周江又被骂得狗血淋头,不知所措。 因此,在周贤压制下,周江想分家,是分不成的。 就此,分家一事,就暂且搁浅。 日子就这样,在平淡无奇中,一天天过去。 不久,张翠生下一个儿子。五官端正,活泼可爱;皮肤细腻,柔软滑嫩;眼睛清澈透亮,皮肤晶莹剔透。 周海希望儿子,能过上美好生活,给其取名叫“周韶”。 韶,原为古代乐曲之名,上古虞舜时代之作品。引申为美好之义,多形容光阴、时光、年龄、外貌,或气质之美好。 这样说起来,孩子之名,却是父母希望所在。 可惜的是,周韶却辜负希望,一直体弱多病。至少身体不健康,其他的,就说不上是美好的了。 原来,张翠在怀着周韶时,看到周江夫妻俩,明里暗里欺负丈夫,心里难免生气。孕妇一旦生了气,就容易早产。 因此,周韶属于早产儿。生下来时体重不足五斤,呼吸困难、呻吟、发绀、喂养困难、反应差、皮肤及巩膜黄染、水肿等。 周家不知想了不少办法,让周韶吃了不知多少药,周韶才得勉强活了下来。 以至于,周韶后来年纪轻轻的,就得病去世。 当然,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后来,周贤见鲁贵,仍孤身一人,过意不去,也给鲁贵娶了妻。 其妻叫蒋娴,勤劳贤惠,庄户人家出生,也是锦龙村人。 蒋娴结婚以后,就与鲁贵一起,住在周贤家,朝起晏眠,侍候周贤起居。除此之外,还到田地里勤于耕作。 虽然鲁贵夫妻是仆人,但周贤并非将其当仆看之,而是以家人之情相待。 在劳作之余,周贤与鲁贵,常喝点小酒,解闷散愁。 某日,蒋娴弄了下酒菜:花生米、拍黄瓜、腌皮蛋,叫鲁贵去请周贤喝酒。 鲁贵刚一开口,说:“周总……”就被周贤打断了。 周贤说:“鲁贵,以后你别叫我周总了。现在我失去了产业,已不再是老总。” 鲁贵说:“您老人家在我心目中,永远是老总的。没有您帮助,我脑袋早就搬家了。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我这辈子一定要好好报答。” 周贤感动万分,说:“鲁贵,快别这么说,你跟随我受苦,已经算不错的了。”停顿一会,周贤问:“你刚才想跟我说啥?” 鲁贵说:“我就想问一下,这么多年了,您还想起往事吗?” 周贤答:“怎能不想起呢?往事历历在目,就像昨天发生一样。它已经刻在我脑海里面,我时常想起,真是一切如梦啊!” 鲁贵问:“您最想的人是谁?” 周贤又答:“当然是鄢俊。当时我被‘黑狗’欺负,周围那么多人,都不敢出面相助,而唯独鄢俊站了出来,丢了性命不说,而且还告诉我宝藏。你说这人耿直不?” 鲁贵答:“耿直,绝对是耿直的侠客。您与鄢俊必定有前世的渊源,正如佛教所说因果之类的。” 周贤说:“不是前世,应该是今世。” 鲁贵“哦”了一声,顿时来了兴趣,请周贤说来听听。 于是,周贤细说前事。 原来,周贤在埋葬鄢俊时,看到鄢俊那张熟悉的脸,这才想起,他其实是早就认识鄢俊的。 鄢俊是踵州人,与周贤是老乡。那时鄢俊还小,父母外出讨口要饭,在路上风餐露宿,讨要不着,父母双双不幸都被冻死。 周贤闻之,帮助鄢俊,安葬父母。又拿出二十两银子,叫鄢俊当盘缠与学费,到云州学武。那年周贤虽然来到云州,知道鄢俊也在云州,但不知具体地点,因此一直未去寻见。 鄢俊一学就是十几年。学成归来,发誓报答。 谁想,鄢俊在云州与周贤不期而遇。 当时,鄢俊把周贤认了出来,见周贤被人欺负,挺身而出。在与“黑狗”搏斗中,因被刺中要害,临近死亡,已来不及相认,只是告诉藏宝之地。 周贤说罢,长叹了一口气,自责地说:“鄢俊不顾性命救了我,又将财宝给了我,我却辜负他了。说起来,实在惭愧啊!” 鲁贵说:“周总,您快别自责了!要怪就怪这个黑暗的世道,不能怪您,您是管不完的,何况您还帮助过几百名豪侠呢!” 说罢,也跟着周贤叹气。鲁贵又说:“您老人家,别想那么多,一定要保重身体啊!” 原来,周贤昔日受过大刑,受过怒气,大起大落,大悲大喜,身体经受不住。 于是,带来了一系列后遗症:常发烧、咳嗽、头昏、眼花、乏力、鼻孔出血……时断时续的,病症不断显现。 其实,鲁贵一直怀疑,周贤患有重大疾病。 那时大多数人,就是这样。一旦身体有点小毛病,因无钱医治,能拖则拖,实在拖不过,只有再想办法,但有时却为时已晚。 所以,鲁贵对周贤疾病,也无能为力,惟一能做到的,就是常提醒周贤,酒要少喝点,不要太劳累,干不动的活,别逞能,他来干。 尽管如此,鲁贵担心的,还是不可避免地发生了。 某日,周贤在地里干农活,正与鲁贵有说有笑的。突然间,胸口疼痛,头昏脑胀,站立不稳,倒了下来。 第六章 天葬 且说年过半百的周贤,实在是扛不住,病倒了下来。 众人惊之。 以鲁贵为主,七手八脚,将周贤抬回家,平躺至床上。众人围在床前,闹成一团粥,一时拿不定主意。鲁贵稍微清醒,端来红糖开水,但周贤已经喝不下去。 鲁贵顾不得多想,急忙驾着马车。飞快奔去踵州城,请来有名郎中高噤。 不多时,高噤被请来了。 只见高噤长得,高高瘦瘦的,戴着一副老花眼镜,提着一只药箱前来。 高噤的医术,算是高明的。来至病塌前,望见周贤印堂发暗,气息微弱,又诊了一下周贤脉搏,沉而无力。然后走到室外,向家属招手,示意聚过来。 鲁贵心一惊,情知不妙,忙走过去,急问:“怎么样?” 高噤摇了摇头,悄声说:“令尊的病,可能无法治愈,准备后事吧!” 果如其言,十余天之后,周贤病入膏肓,奄奄一息,已无力回天。 临终之时,周贤拉着周江之手,说:“周江,你快答应我,一定要好好照顾弟弟。我走以后,千万不要分家!” 周江应允。 周贤又把周海叫到身边,说:“儿啊,我最放不下心的,是你呀!以后看你造化,好自为之!要多听鲁伯伯的话,要把他当成父亲看待。” 周海含泪点头。 周贤对鲁贵说:“你要多照顾我两个儿子,他们不谙世事,易出差错。尤其是小儿子周海他……” 话没有说完,指着周海,撒手而亡,终年五十六岁。 说来也奇怪,那天夜里,那头牛也跟着死了。 周家家眷,一群人,包括鲁贵、蒋娴,见人畜两亡,都哭得像个泪人。 鲁贵、蒋娴忙里忙外。 按照当地风俗习惯,报丧给亲戚朋友知晓,然后穿寿衣、买棺材、盛殓。只请了两个道士,做功果追荐。 葬礼办得极其简单。 周贤尸首在屋内,放了七天七夜。鲁贵都未合眼,有空就守在旁边。因无钱请得起阴阳先生看风水,随便于鑫城山下,寻一阴穴墓地掩埋。 那天早晨,是周贤“上山”之时。一路上,吹吹打打,周江端着相框,周海举着灵牌,披麻戴孝,低着头,含着泪,走在棺材后面。 走到已挖好的墓穴处,快要下葬之时,突然,天空异象,电闪雷鸣,风沙走石,狂风暴雨,扑面而来。 抬着棺材之“八大金刚”,急将棺材置于墓坑内。因风雨太猛,绳索都没来得及解开,纷纷跑到旁边大槐树下躲雨。 少顷,风雨止了,出来看时,那棺材已被黄土掩埋。众人皆称奇迹,这是从来未曾遇见过的奇事。 都说此乃“天葬”! 周家必出异人,非富即贵。 然而,周海没想那么远。只想到父亲死了以后,兄嫂可能要分家,把自己一家人撇到一边。 失去了依靠,可怎么办啊?想到此,于是在父亲新坟前,哭得更厉害,哭得更伤心,几乎断了气。 张翠劝说:“人死不能复生,车到山前必有路。别太悲伤。若是伤了自己身体,反倒对不起父亲。” 不到五岁的周韶,也牵着周海衣袖,可怜巴巴地,以稚嫩的语气,说:“爹,别哭了,快别哭了!” 周海止住哭声。 果然,周贤死后,不到两月,周江与王兰,提出分家。 周江说:“我们无儿无女,没啥负担。而弟弟有周韶,还有张翠,张口吃饭,闭口穿衣。净养他一大家人,我们太吃亏了。” 王兰点头,说:“是啊!等将来周韶婚配以后,又要添人增口,我们岂不是更吃亏?” 周江说:“父亲在世时,阻止分家。如今父亲已离世,算是管不着,可以早点提分家的事。” 王兰说:“这样最好。今后周海他们,有没有吃的、穿的,都与我们无关。” 周江思索片刻,说:“不过,不过,这里还有一个问题。” 王兰问:“啥问题呢?” 周江说:“父亲临死时,留下遗言,叮嘱不要分家。今日若违背了父亲之言,会被人耻笑、说闲话,如何是好呢?” 王兰说:“父亲虽有遗嘱,但他已经死了,又不是圣旨。何况圣旨,也是有变动之时。无论怎么做,都有说闲话的。” 周江连称有理,说:“嗯,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让这些嚼舌根的人,愿意怎么说,就怎么说去,别管那么多。” 夫妻俩一唱一和,将田产家私,暗地里搭配停当。房屋虽然也是各一半,但把好的留给自己,把差的留与周海。 王兰问:“马和车,该如何分?” 周江沉吟半晌,说:“马、车都留给我们。鲁贵夫妻俩人,年纪都快六十岁了,算是老仆。人老了,干农活明显不行,就分给周海吧!” 王兰又问:“那三亩地呢?” 周江反问:“你觉得,该怎么分? 王兰说:“这三亩地,分成两股均摊。良田好土留我们,薄田瘦土给他们。” 周江说:“如此甚好,请亲戚朋友来,作个见证,才能算数。” 王兰应允。 当夜,周江事先未与周海商议,就请人将分家契约写罢。 一切商议准备妥当。 次日,备下酒菜,办了四桌。邀请亲戚朋友来家,名义上是请客吃饭,实质上是请来当见证人。 又请周海夫妻及周韶出席。周海还蒙在鼓里,不知兄嫂何故请客。 席间,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周江端起酒杯,站起身说:“各位高亲,感谢对我的帮助。这杯酒,我先干为敬!” 说罢,将酒一饮而尽。 众客也都喝了。 周江喝完,又说:“我今日有一事宣告。” 这时,原来闹闹嚷嚷,顿时鸦雀无声,听周江说下句:“我想把这个家分了!” 有人问:“好好的,为啥分?” 周江答:“父亲去世后,都是我一人当家。我能力有限,当不好这个家。万一有啥闪失,我既怕对不起父亲,也怕伤了骨肉之情。” 停顿一会,周江说:“请列位高亲前来,就是请作一下见证。” 说罢,从抽屉里面,拿出分家契约,说:“都是一样搭配,公正无私,烦劳各位高亲,举手画押。” 周海生性柔弱,听说要分家,不敢争辩,悲从心来,眼泪扑簌簌地掉下来,独自哭不停。 张翠见状,很是生气,独自上前,与周江论理。 周海去拉,张翠甩开。 张翠气乎乎地,来到周江面前,说:“父亲临死时,曾嘱咐不要分家。可没死几天,尸骨未寒,兄长擅自作主,分起家来,居心何安?” 众客议论纷纷。 周江怕说闲话,于是红着脸,硬着头,狡辩说:“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父亲是过世之人,说的话哪能不变之理?” 张翠被问住了,不知说啥才好。 周江又说:“本想把马及车分与你们的,但是弟弟不会养,你一个妇道人家不敢养,你儿尚小不能养。因此,我们只好留着。” 张翠抢着说:“马与车是最适用的,你却找借口,把它留下了。” 周江说:“并不是如此,我是替你们考虑。如今分那一亩半田土,叫鲁贵帮你们种,好歹不得饿死。” 听说话语气,周江早有打算。张翠知拗不过,也只能如此。 众人甚至也认为,周江说得似乎有道理。 但那些亲戚长辈,都知道分得不公道,但没有一人站出来,替周江说句公道话,皆默默地拿过笔来画了押。 这日一大早,鲁贵去了踵州城,给周韶买草药,只知周江请客,不知分家之事。 恰好在画押之时,鲁贵就回来了。 刚至门口,正遇见蒋娴扫地。 蒋娴知道丈夫,爱管闲事,多言多语,把鲁贵拉至旁边,说:“今日周江把家分了,你别去管,省得讨嫌!” 鲁贵闻之,大吃一惊,说:“周总临终时,嘱咐不要分家,怎么把家分了?周海不会种庄稼,这叫他怎么活呀?” 说罢,转身就走,要去找周江说道。 蒋娴劝道:“清官难断家务事。何况你不是清官,而只是一个仆人,你断得了吗?人家来了一大帮亲戚长辈,都没有说啥。你去说,那算啥?” 拦在前面,不让鲁贵走。 鲁贵说:“你这个老婆子,快让开!话虽如此之说,但我也要弄明白,不要辜负周总对我救命之恩。” 说罢,推开蒋娴,径往院内走。 走进院子,鲁贵看见摆了四桌酒席。周江喝酒,喝得满脸通红,正与他人吃喝得兴高采烈,无法贸然去问。 鲁贵见无人理,只在旁站立。一时寻周海,却不见人影。 这时,天气异象。刚刚还是晴天,忽然,天空乌云密布,电闪雷鸣,一会儿下起了暴雨。 坐席的众人,纷纷进屋避雨。 院坝里面的酒席,没有来得及撤离。那些盘盏里面的菜肴,酒杯里面的烧酒,都被淋进了雨水,淋得稀里哗啦。 看样子,这是老天在警告。 第七章 分家 鲁贵看着好笑。讪讪地,孤独地,幸灾乐祸地,站在那里。 因为鲁贵是一个仆人,身份地位相当低,没人把他打起眼,也没人注意到他,更没人与他打招呼。 鲁贵觉得无趣,转身离开。 当转至一个房屋拐角,来到一个窗户下,周海与张翠的对话,鲁贵无意间偷听到了。 原来,周海见兄长狠心,霸道分家,张翠上前论理,却论理不成。周海感觉,自己太不中用,便独自跑回了屋内,想一个人静静呆一会。 张翠见状,担心周海想不通,怕出现意外,撇下亲戚朋友,尾随周海而来。进屋一看,周海情绪稳定,便放下心来,但自己却想不开了。 这时,张翠哭泣,抽抽哒哒,断断续续。 周海安慰,话说得小声。 鲁贵听不清。 张翠突然不耐烦,边哭泣,边埋怨,后来大声说:“你哥分家,分得实在不公。马与马车最有用处,却没有把它们分过来。” 鲁贵这才听清了。 周海不知说啥才好,一股子劲地说“没事,没事……” 张翠气愤地说:“你就知道说没事、没事。分的田土,都是边边角角的,种粮可能收成不好。你想过没有,以后吃啥穿啥,只有光腚喝西北风。” 随后,以手点了周海额头:“你说咋办?” 周海嘟嚷半天,毫无主见,说不出所以然来。 张翠说:“你是男人,好歹说一句话,高低拿一个主意。” 周海被张翠逼得莫法,说:“你就别哭了,也别逼我了。事到如今,天随人愿。你不是劝过我,车到山前必有路吗?” 张翠说:“我是劝过,那是在你父亲坟前,怕你想不开,虚劝你的呢!说得比唱的好听,有路,有路,你说路在哪里?” 周海说:“要不,我去求大哥别分家,我向他妥协、屈服,可以吗?” 张翠鼻孔出一口气,“哼”了一声,说:“亏你还是男子汉,居然这样没志气。别让我瞧不起你。” 周海反问:“我是没志气,但我们还有鲁伯伯,他有的是志气,干农活也在行呀!” 张翠争辩说:“鲁伯伯是在行,但他快六十岁了。” 周海又挽回来,说:“他年纪再大,还可下地干活呢。” 张翠亮出“杀手锏”,反问:“那等都老了,以后呢,咋办?” 这下说到心坎里,周海便不开腔了。 鲁贵闻言,实在听不下去,径直走了进去,说:“你们别吵了。” 见鲁贵突然出现,周海、张翠面面相觑,停止了争吵,眼睛直愣愣地望着。 鲁贵说:“周江强行分家,把我分给你们。请你们放心,我虽然年老,但精力未衰。活可干得,苦也受得。再下死劲,又干些年,多挣家业垫底,保你们以后无忧。” 听鲁贵表态坚决,周海有些感动,也受到鼓舞。 周海说:“那烦劳鲁伯伯了!活人不可能被尿憋死。要不这样,我跟您学种庄稼。” 张翠就等这句话,一个劲地鼓励周海,说:“当男人就应该如此。要说到做到,别光顾说好听的。” 原来,张翠故使激将之计,激发周海干农活。 这样的效果达到了,张翠转忧为喜,破涕为笑。 只要勤与劳,靠自己的一双手,何愁吃与穿,日子总会好起来的。 张翠不再愁苦,对未来充满信心。 望见张翠脸上有了喜色,内心燃起希望,鲁贵心里也一阵高兴。 鲁贵说:“周总瞧得起我,临终前曾遗嘱,让你们把我当父亲看待。在这里,我也表一个态,也要把你们当成儿子儿媳看待。” 周海闻言,感动万分,眼泪掉了下来。 在自己需要帮助的时候,只有鲁贵对自己不离不弃。随即拉着张翠,一起跪了下来,连叫三声“爹”,连磕三个响头。 鲁贵急忙将周海、张翠分别扶了起来,说:“快快起来,别拘礼节。我没有亲生儿子、儿媳,你们也刚刚失去亲生父亲,正好现在凑成一家人。将来有我吃的,也有你们吃的。” 周海使眼色,让张翠把周韶叫来。 少顷,周韶来了。 周海让周韶跪下磕头,并叫爷爷。 周韶年幼,不明事理,按照父亲吩咐去做。 从此,日常生活中,周海、张翠、周韶分别对应称鲁贵为爹爹或爷爷,称张翠为妈妈或婆婆。 这个临时组成的家庭,尽管有的成员,彼此没有血缘关系,但也其融乐乐,关系融洽。 下午,鲁贵讨来分家契约,问清楚明细账单。将分下来的东西,包括锅碗瓢盆,逐一照契约点清。然后好孬都搬了回来。 晚上,有几个亲戚,留下来吃饭。周江叫王兰炒了几个下酒菜,热热闹闹,你敬我,我敬你,喝了起来。 周江假意邀请周海,过来陪亲戚喝酒。周海故意未去。 亲戚们一直饮至深夜,方才散去。 次日,周江叫来木匠,把堂屋改成了两间,房门改成了两个。分别开门出入,相互不干扰。 自此,周海与周江分家,各过各的生活。 昔日周海被父亲惯坏了,养成了懒惰习惯,平时油瓶倒了都懒得扶。 今日下田干活,谈何容易? 周海跟着鲁贵,到田里去,薅秧,打谷,才知锅儿是铁铸的。 临近中午,烈日当空,炙烤大地。 又见在秧田里,有许多蚂蟥,游来游去,周海惊悚。 这时,正好有几只蚂蟥,竟然吸在周海小腿上,细皮嫩肉的,鲜血顺着小腿流下来。 周海哪里受得了,吓得跳了起来。借故口渴,回家喝水,赶紧跑了回来。 割稻把,弯着腰,手割出茧子。 打谷子,拿着稻把,挥打方形木桶,臂膀生疼。 将稻谷挑回来。前后两筐稻谷,约有百十余斤,搁在扁担两头。把扁担放在肩上,亦步亦趋,吃力行走,两肩被磨出了血泡。 只两三天功夫,周海就喊累得受不了。 相比之下,鲁贵连续干了好几天,都不叫喊苦累。 看样子,姜还是老的辣。 兄嫂看见老弟,吃不下干农活苦累,晚上就过来说笑。 周江讥笑:“哟,啧啧,老弟,你看这农活,不是人干的吧!因为是人就干不了农活。以前我下地费力干,从来没有把自己当人看。” 王兰也幸灾乐祸地嘲笑:“老弟,你以为干农活,就那么容易啊?出去干了几天,体验到了苦累吧!” 这些话,两人一唱一和,把周海呛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等周江夫妇俩走后,周海想:“哼!你们别得意得太早。等将来我要是有了足够多的金银,就不用干这些农活,让你们羡慕忌妒恨去吧!” 面对冷嘲热讽,想只能这么想。这只不过,算是精神上自我安慰罢。 可是,足够多的金银,就那么容易得到吗?何况自己这么柔弱、胆小、害怕,又没有挣钱本事,又能到哪里弄到那些金银呢? 周海想罢,只是苦笑。 是夜,周海早早入睡。 还未睡安稳,听见有人喊:“洪水来啦!快跑,快跑。” 周海赶紧下床,爬到房顶上,一看。只见不远处,洪水滔滔,波涛汹涌,迎面奔腾冲闯。 遂急匆匆下来,叫醒张翠。 周海说:“洪水来了,快跑,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张翠醒眼惺忪,说:“哪来的洪水,别做梦了,赶紧睡吧!” 周海说:“是真的,不哄你,快跑!” 这时,屋里已经浸水,洪水漫了进来。 张翠感到,事态严重,推醒儿子周韶。 衣服都来不及穿,一起拼命往屋外跑。 刚跑出门,一阵狂风吹来,飞沙走石,破旧的房屋,被吹倒了。 周海心里一阵凄凉,但已管不了那么多,只能一股劲地往前跑。 这时,洪水已冲过来,把周海淹埋。 张翠、周韶都被冲散,两人不知去向。 周海在水里挣扎,直叫:“救命,救命啊!” 这时,张翠游过来,把周海救起,按压胸腔,一口水,从周海口中,喷涌而出…… 周海飒然惊醒,原来,做了一场梦。 张翠还在枕边,呼呼大睡。周海想着这个梦,一直睡不着,睁眼至天明。 次日一大早,周海把这个梦,告诉张翠,问:“是吉,还是凶?” 张翠只是笑笑,说:“我也不知,只不过是一个梦而已,别太在意。若实在拗不过,去找算命先生,算一卦吧!” 第八章 掘宝 张翠不过是说笑,谁知周海还当了真。 恰好这时,张翠给周海一两银子,到场镇上,买点猪肉,打牙祭。 周海乐不可支。趁这个机会,他虽去了场镇上,但没有直接去肉铺,而是先去找算命先生。 这个算命先生,叫舒继。 只见那张大嘴巴下方,留一撮花白山羊胡子;头戴一顶道士帽,架一幅眼镜,厚厚的镜片后面,藏着一双小眼睛,滴溜溜地乱转悠。 时时处处,显出狡黠与精明。 在场镇街角,一块空地上,摊铺开了一块大红布,四角压了石块,以防大风砍刮走。在红布上,以墨色大书三字:“报君知”。又在红布最下端,书了一排排小字,但看不清楚,无外乎是说,算命灵验之类。 舒继悠闲地坐小凳上,立在这块红布后面,一群人围在前面看热闹。 周海走过去,分开人群,蹲在红布面前,喘了一口气,与舒继打过招呼,看了一下红布上面的字,然后具言梦里之事。 舒继闻言,上下打量了周海,并不言语,顺手从包袱里拿出签筒,又顺势将签筒摇了一摇,让周海随便抽签。 周海看了一眼筒签,好像命运系在上面,非常慎重。 把双手,放在嘴巴上,吹了吹,又小声嘀咕,虔诚地,许了一声愿。再抽出手来,抽出一只签。 一看签上,却是一个大大的“发”字。 舒继接过签来,捊着山羊胡须,细细观之。 然后,掐着右手指头,嘴里咕咕哝哝地,像和尚念经那样,一直小声说个不停,旁人根本不知在说些啥,也许故弄玄虚。 咕哝了好一阵,突然,舒继停了下来,叫周海拿一两银子才说。 周海不满,说:“平时算命,不是一纹银吗?今日怎么要这么多?” 舒继说:“此签抽得非凡,自然比平时要得多些。” 那些周围的人,见有戏看。都起哄,闹着玩,看稀奇。齐声怂恿周海,说:“你赶紧给吧!给了就说。” 因为周海口袋里面,只有一两银子,还是张翠给他买猪肉的。 若猪肉买不成,岂不是打不成牙祭? 想罢,有一些犹豫。 然而,周海忍不住,想听解梦之言,预测将来吉凶,拗不过周围人起哄,情急之下,一咬牙,于是就给了一两银子。 舒继又捊着胡须,漫不经心地说:“你抽到‘发’字,又梦见洪水,那是天大好事,意味着最近必发大财。因为水即财运,洪水即大财。旧房屋被吹倒,说明要有新房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周海问:“怎么发财,啥时候发?” 舒继呵呵一笑,小眼睛闪着狡黠之光,故作神秘地说:“天机不可泄漏!” 周海听后,很是失望。心想,算命先生都是讹诈,随便用些话来糊弄我,早知就别听他胡言乱语,只可惜了那一两银子。 这些周围人,见算命先生没说出啥大缘由,只不过说了些平常之言语,并不稀奇,便一哄而散。 周海悻悻地回家。 猪肉没有买成,拿去抽签算命,不着边际谱谱,白白费了一两银子。周海被张翠劈头盖脸一阵乱骂。可怜的周海,只得捂着头,任其乱骂。 女人将周海喋喋不休地骂着,骂了好一阵,直到骂够了,才肯罢休。 当然,周江夫妻听说之后,少不了对周海一阵奚落笑话。 鲁贵料定周海,并不是干农活的人。成天都知耍巧劲,以至于捷径窘步。于是笑了一笑,心想,一个懒惯了的人,要让他猛然来干农活,确实不容易,总得有一个适应过程。 于是,只顾由着周海野性子。 鲁贵在下地干活之时,让着周海愿去则去,不去也不管他。不再主动叫周海一块儿,而只与蒋娴出去。 周海当然巴不得,早晨可以睡懒觉,贪睡到太阳晒屁股,才愿意翻身起床。 这日,鲁贵与蒋娴下地里劳作。 鲁贵手握着锄头,卖力地翻土。炙肤皲足,挥汗如雨,汗水打湿了衣背。锄头上下挥动着,犹如一个不停摆动的单摆。 突然,鲁贵停了下来,望了望张翠。 张翠感觉丈夫不对劲,问:“咋啦?” 鲁贵不答话。刚才那一锄头挖下去,感觉挖到了一个质地坚硬的东西,使锄头金星四溅。那东西露了出来,看着是一抹黑色。 鲁贵惊叫了起来:“快来看,这是啥?” 不远处的张翠,左手提着筐,右手撒播种子。听见叫声,走了过来,边走边拢了拢掉在额前的头发。 天空灰蒙蒙的,一只乌鸦在天上盘旋,发出“吱吱喳喳”难听之叫声。 张翠走近一看,揉了揉眼睛,好奇地说:“这是啥?快挖出来看看。” 很快,从土里挖掘出来,是五个大箱子——黑色的,挺大的,结结实实的,镶着金边。看那箱子还上了锁,不过已经锈蚀了。 张翠毫不犹豫、好奇地说:“快打开看看!” 鲁贵挥起锄头,敲击下去,一下子就把锁敲掉了。 把箱子依次打开一看,其中,有三个箱子,里面装满了黄金;另外两个箱子,盛有金银首饰、夜明珠、珍珠玛瑙等贵重财物,不计其数。 俩人见了,惊得瞪目结舌。 瞬间,又高兴得跳了起来。 鲁贵悄悄地问:“这是谁埋的呢?”又像是自言自语。 张翠说:“管他是谁埋的,我们挖到,就是我们的。发财了,发财了!” 鲁贵将手放在嘴巴上,示意了一下,说:“嘘……小声点,不要声张!” 说罢,急忙站了起来,伸出头脑,东张西望。看了看四周,见四下无人察觉,这才放心下来。 蒋娴说:“这么多财宝,够用几辈子。我们拉着逃走,到别处生活。” 鲁贵摇了摇头,说:“不能,绝对不能。我绝不能辜负周总救命之恩。钱财是身外之物,不能只顾贪图。否则要遭到报应的。” 蒋娴问:“那你的意思是啥?” 鲁贵说:“我的意思是,这些金银财宝,是在周海地里发现的。都应该拉回去归周海所有,我们不能昧着良心私自占有。” 张翠应允。 鲁贵又说:“一个人呀,要讲良心。周海、张翠把我们当亲爹、亲妈看待,周韶叫我们爷爷、婆婆,我们也要对得起他们一家人!” 张翠为难地说:“你说得有道理。但回去路上,我担心碰见坏人抢劫。” 鲁贵说:“不怕,我带有这把大刀。” 原来,世道混乱,以防不测。鲁贵会武功,平时总是将大刀随身带上。 但是问题又来了,种庄稼的这个地方,离家还有点远,大约有几里路。张翠问:“五个箱子,那么沉重,如何运回?” 鲁贵沉吟片刻,指着不远处,有一片人户,说:“我到那里去借一辆马车。” 一切商议已定。 两人这才悄悄地运回,神不知鬼不觉地。 后来,有人传说,这些金银珠宝,是农民起义军的。他们败走了,就把其埋藏在此。若干年后,被幸运挖出来了。 当地,有一首儿歌唱道:“贼兵一去不复返,有人掘地获宝藏。” 且说鲁贵在附近人家,借了一辆马车,与张翠一起,将这五箱金银财宝,装上马车,拉着往回走。 在半路上,果然遇见,有两个歹徒,来拦路抢劫。 这两歹徒,一个叫程氓,一个叫王赖。 鲁贵原本是认识他俩的。 这两人,都是附近村里的人。是游手好闲之徒,喜欢打牌,搞大赌博。 这日,赌输了,失落之余,出来闲逛。无意中发现,鲁贵来借马车。悄悄跟踪,看见鲁贵装了五个箱子。 猜测箱子里面,应该是值钱的东西。 然后,一直跟在鲁贵后面,寻机在半道上下手。 走着,走着,程、王两人,见此人烟稀少,是一个好机会。绕道来到前面,拦住鲁贵去路。 蒋娴见之,有点害怕。 鲁贵悄声安慰:“有我在,别怕。”遂叫着他的名字,对其大喝道:“你们想干吗?” 程氓“呵呵”一声冷笑,说:“干吗?我要你箱子里的东西。” 鲁贵也笑了,答:“要箱子里面的东西,不是不可以,但我手中这把大刀,可能不会同意。” 程氓又一阵冷笑,怒从胆边生,叫王赖先上去,与鲁贵对打。 第九章 杀贼 鲁贵挥舞大刀,直出刀锋。勇力猛砍,快速出击。刀势逼人,遒劲有力,如猛虎下山捕食一般。 王赖本来就没啥武功,只会一点三脚猫功夫,而且基本功不扎实。哪里是鲁贵对手,只有招架之力,却没有还手之劲。 鲁贵手起刀落处,差点砍着王赖脑袋,幸好王赖躲得快,砍伤了王赖左臂。 王赖吓得负伤而逃,鲁贵也不追赶。 程氓武功,稍好一点,见伤了王赖,舞刀向前,直取鲁贵。 只见程氓,拿一把朴刀,进退有序,闪转果敢。瞬间纵跳,纷起翻腾。刀形随身而换,身刀融为一体,协调一致。 鲁贵见之,丝毫也不畏惧。手执大刀,飞奔迎来。利刀裹胸,采取劈、砍、刺、撩、抹、拦、截等,刀刀式式,直取要害。 程氓见了,吃了一惊,赶紧招架。但措手不及,被鲁贵砍伤右臂。遂落荒而逃。程氓逃在路上,恰与王赖相遇。 王、程两人商议。 程氓问:“今日真晦气。不知鲁贵拉的箱子,里面装的是啥东西?” 王赖答:“肯定是金银珠宝。不然,他不会那么舍命保护,你说是吧?” 程氓问:“若果真如此,他是从何处得来的?” 王赖说:“我也不知。管他从哪里得来的,抢到就是赚到。” 程氓说:“可是我们打不赢鲁贵,他武功真是太厉害了。尤其是那把大刀,刀术逼人,刀刀致命。” 王赖说:“我们不行,去搬救兵。” 程氓说:“当然可以,但找谁合适呢?” 王赖沉吟片刻,说:“去找李觉,如何?” 程氓应允。 那么,谁是李觉呢? 李觉是当地人又恨又怕的山贼,下面还有二个亲弟弟。老二叫李章,老三叫李文,死死跟随。 说起来,这三人,本是渭州人,各差一岁。 三人幼时,聪慧伶俐,然而贪玩耍。 及至科举,均屡试不中,后来不再读书。终日游玩,吃吃喝喝,游手好闲,坑蒙拐骗,干尽坏事,丧天害理。 父急,劝其务正业,皆不从。 不久,父亡。三人离开渭州,爬山涉水,行至踵州。此处乃舒适宜居之地,于是定居不再游走。 然,劣性不改,不走正道,而走邪路,靠卖假药骗人。如此雕虫小技,拙劣手段,致人死亡。 后遭到官府追捕,遂上山落草为寇。 这日,程氓、王赖二人,来寻李觉相助。至门前,让守门喽罗通报。 李觉叫其入内,见之。觉得这两人,贼眉鼠眼,不像不是啥好人,遂臭味相投。但还是警觉地问:“你们是何人,为何来此?” 程氓上前,通报姓名,具说前事。 李觉又问:“那你们知道,那五个箱子,现在藏于何处?” 程氓又答:“知道,知道。我们亲眼所见,鲁贵将箱子拉回家了。” 原来,程氓、王赖被鲁贵打伤、打败之后,死不甘心,又悄悄尾随,确定鲁贵把箱子运回家以后,才上山来找李觉的。 李觉闻听,哈哈大笑,说:“今晚就去把箱子抢来,看看里面到底是啥?若是金银珠宝,我们就发财了。” 说罢,遂安排亲自前往。 李文站出来,说:“此等小事,不劳大哥出面,今晚我带人去弄回来。” 王赖提醒说:“李爷,鲁贵不可小觑,别看他老了,可是武功了得。” 李文冷笑一声,自信地说:“他有啥武功,怕他干啥?他一个无名小卒,能有多大本事,你们那么怕他,看我今晚如何收拾他。” 李觉大喜,从之。 遂叫喽罗们,做好准备,天黑以后,吩咐李文带人,下山弄货。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且说鲁贵,黄昏时分,将箱子拉回。 在路过门口时,周江见之,好奇地问:“鲁贵,箱子里面装的是啥呀?” 鲁贵没有搭理,径直把箱子拉进周海屋内,叫蒋娴闩门,用木棍顶起。 周海、张翠接入,打开一看,一大堆金银珠宝首饰,露在眼前。顿时傻了眼,一时间惊得竟自说不话来。 少顷,才回过神来。 鲁贵具言其事。 周海说:“爹,赶紧把金银珠宝藏起来,不然被哥嫂知道了,不知他们又有啥想法。倘若我哥嫂问起,不要与他们讲真话。” 鲁贵说:“这个我知道,你别担心。我担心的,不是你哥嫂,而是山上土匪。” 张翠问:“为啥?” 鲁贵说:“在路上,遇见程氓、王赖来抢劫,都被我打退。我估计这两人,逃到李觉那里,搬救兵去了。” 周海闻言,大吃一惊,手禁不住颤抖一下,端着的茶杯,差点掉了下来,问:“如何是好?” 原来,李觉当土匪后,抢劫越货,心黑手辣,杀人不眨眼,无恶不作。 当地百姓,闻李觉而色变。 孩子只要哭着吵闹,大人哄不了,只说李觉来了,孩子都不敢哭了。 因此,周海也感到害怕。 鲁贵安慰说:“没事,有我在。时刻准备,好好提防。” 说罢,正要去歇息,突然,传来敲门声。 鲁贵摆手示意,以为是山贼来了,悄声喊不开门,随后大声问:“谁呀?” 门外传来周江夫妻的声音:“鲁贵,是我们呀,快开门!” 鲁贵这才放下心来。 原来,周江看见,鲁贵拉箱子回来,告诉了王兰。王兰觉得蹊跷,硬是拉着周江,特来周海家里,查看究竟,打探消息。 鲁贵叫蒋娴开门。 周江、王兰溜了进来,也不与周海打招呼。一进到屋里,就到处瞅瞅,模样甚是难看滑稽。 鲁贵问:“瞅啥?” 王兰问:“我听周江说,你拉箱子回来,我们来看看,箱子里面装的啥?” 鲁贵冷冷地答:“装的是木柴,从山上打来的,没其他的。” 周江、王兰夫妻,想再说什么,见鲁贵态度,如此冷冰冰的,不再言再语,转身出去。 等其走后,鲁贵预感,山贼可能今晚要来,要做足杀贼准备。 叫蒋娴烧了开水,一大锅,滚烫的。以桶装着,保持温度,放在那里。等群盗夜至,待有用处。 把狗牵至隐秘处,躲了起来。那狗只要看到陌生人,就会猛然叫唤。 嘱咐众人,警醒一点,别睡得太死。一旦听见狗叫,或者其他动静,即起床躲藏。 一切准备妥当,专等山贼到来。 这夜,静谧得让人害怕。夜空像是一个吞噬人的巨洞,繁星就像巨洞里一双双诱惑的眼睛,眨呀眨的。 众人一直未合眼,专听屋外动静。 李文领着山贼,叫王赖、程氓带路。一路赶来,在悄悄靠近周海家时,没有想到,那条黄狗“汪汪”地叫了起来。 鲁贵知道山贼来了。把屋里所有人,都集中起来,躲藏在地窖里面。 然后,大开门扉,等候到来。 李文率领贼匪,见大门打开,怕有机关,不敢往进,遂破窗而入。 黑暗中,鲁贵见状,急立于窗后。 待其入内,突然用勺挥沸水泼贼。 盗贼措手不及,被烫得哇哇乱叫,捂着受伤之处,四散往大门奔逃。 随即,鲁贵挥动大刀,一连砍倒几个盗贼。盗贼倒在地上,肠胃都流了出来,倒在地上死了。程氓、王赖两人,被打倒在地,半死不活。 李文手持长枪,与鲁贵对打。出枪甚锐,有虚有实,有长有短。 鲁贵一点也不胆怯,身法灵活,远跳近蹦,眼疾手快。 李文来了扎枪,速速平稳。用力枪尖,快入慢出。 鲁贵闪出刀式,步点灵活,稳扎稳打,锦里藏花,蝶飞鹰舞。 一来二往,鲁贵看出了李文弱点——其架式不稳,空空挡挡,却是虚的。 瞅准于此,一刀削来,李文一躲,但仍然不及,削掉一只耳朵。 再砍一刀时,程氓、王赖爬起来,拼尽全力,架住鲁贵大刀,抵挡一阵,李文才算幸免于死。 李文捂着流血的耳朵,带着程氓、王赖,留下了几具尸首,狠狠地逃走了。回去路途上,发誓再次报复。 看着山贼走远,鲁贵也不追赶,遂叫人出来。 众人收拾残局,将尸首抬至郊外,挖坑埋掉。 周海这对夫妻,惊魂未定,情绪久久不能稳定下来。 尽管如此,周海、张翠之惊魂,还是被满眼的财宝冲淡了。他们怎么都没想到,财宝被鲁贵挖了回来,坐等在家里发财。 “懒人有懒福”,这句俗话,真是应验了。 第十章 从商 次日,周海与张翠商议。 周海问:“有了这么多财宝,今后有啥打算呢?” 张翠说:“我也不知!不过我知道,过去穷困,没啥打算,也不敢打算。如今富了,是得好好打算。” 周海说:“是这样的。我想好了,无外乎有三条路可走:要么买田,要么经商,要么拿点银子捐一个官来当。” 张翠“嗯”了一声,算是赞同。 周海说:“我不想买田土,不想总呆在乡村,我受够了乡村。我想到城里经商,拿这些财宝做本钱,做些买卖。” 张翠惊异地说:“不买田,我赞成。但你说经商,就有点玄乎,你从来没有做过生意,哪有从商本事?还不如去捐实官,按时领薪水,旱涝保收稳当。” 周海说:“稳当?其实并不稳当。如今官场,不好混。朝廷昏暗,奸臣当道,水深得很,稍微不注意,就有可能受到处理,甚至被判刑。” 张翠闻言,有些惊悚。 周海继续说:“虽然我不会经商,但可边干边学,哪有人天生都会的道理?将来等韶儿长大了,送他到国外留学,专门学经商,当接班人。” 说罢,深深吸了一口叶子水烟,循环在鼻腔、胸腔里面酝酿。然后,一股股浓浓烟雾,从他嘴里吐出来,随后飘散在空中,形成了一个又一个圈圈。 张翠望着丈夫,不知说啥才好。她毕竟是一个妇道人家,见识自然短一些。但她也知道,丈夫说得对,当官表面上风光,背地里压力大。 有的当官的,今日见他在台上,耀武扬威;明日弄不好,脚下一滑,就可能滑向深渊。也许被削职为民,甚至被判刑杀头,连一般百姓都不如。 理,确实是这个理。 于是,张翠顺着丈夫说:“是啊!当官确实没有经商好。当官担惊受怕,不当也罢。随便做点生意,日子过得舒坦些,比做官强一百倍。以后捐一个虚官,也是有地位的。” 周海点头,算是同意。 两人终于达成一致意见。 周海说:“我们这个想法,想征求一下爹的意见,你看如何?” 张翠说:“好啊!这些财宝,是爹发现的。爹没有据为己有,而是无隐瞒地带了回来,真是把我们当亲人看待的。是应该听一下他的意见。” 周海说:“而且,父亲临终前,也曾说过,要我们多听爹的话。” 张翠说:“那你快去,把爹请来,看他怎么说。” 鲁贵正在屋外劈柴,劈得汗流浃背。 周海出来,说:“爹,别太辛苦了!你歇息一下,我有事与您商量。” 鲁贵笑了笑,说:“好,好!趁冬天还没到,先把柴火劈一劈,放起来好烧。”遂停下手中的活,用披在身上的毛巾,擦了一把汗水,随后进了屋。 周海拿过凳子,吹了吹上面灰尘,请鲁贵坐下。 鲁贵问:“啥子事?” 周海说:“爹,你掘回来这么多财宝,我先谢谢您!” 鲁贵说:“谢啥?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周海说:“爹,我们谢您是应该的。要不是您,我们不能发财。” 鲁贵说:“难道你叫我进屋,就说这个吗?那就用不着了。” 说罢,起身又要去劈柴。 周海说:“爹,您老人家先别走!我们想与您商量,这些财宝,放在家里,山贼掂记,总不安全,不如拿出来做点事。” 鲁贵又坐了下来,说:“能有这样的想法,值得肯定。你们想做啥?” 周海说:“我们一片茫然,也不知道啊!您跟随我父亲多年,见过不少大世面,您觉得做啥合适?” 鲁贵说:“我在内心希望你,继承你父亲的遗志。” 说罢,鲁贵看了一眼周海,见周海表情木然。 鲁贵说:“周总原来也是得了一笔意外之财,他是拿来经商的。把赚来的大部分钱,帮助了那些需要帮助的人。周总的志向与愿望,如今要靠你来实现。” 周海闻言,这才反应过来,说:“爹,您的想法与我不谋而合。我要像父亲那样,以他为榜样,当一个受人尊敬的商人。” 鲁贵脸上露出了笑容,称赞地说:“你真不亏是一个好儿子!志向远大,有胸怀与抱负,希望保持下去,不受外界干扰。” 周海点点头,说:“我知道。明日我就去踵州,打听合适商铺。若有合适的,我就买下来。爹,您就留在家守卫,您看如何?” 鲁贵说:“如此甚好!只是你从来没出过远门,如今一个人出去,我担心没人陪你,你能行吗?” 周海说:“我能行的,不用担心。” 一切商议已定。 次日一大早,周海辞别家人,秘密至踵州,悄悄地寻觅物色店铺。 踵州,先前原名钟州,是因为在中心广场上,有一座古老的钟鼓楼而起名。 后来,将钟州改名为踵州,是由其特殊地理位置而修改的。 钟州是重要交通枢纽,北接巴州,南接山城,东接窦州,西连桐州,南来北往,成为联系东西南北之纽带。 虽不及云州之热闹,但显然是一个重镇。 踵,本义是指一个人足后跟,也是人体承受重量的部位,可见其举足轻重。 以此为引申,借“踵”之义,“重”与“踵”同音,故名踵州。 尽管踵州城并不远,但受条件限制,周海从来没来过。 此次,他独自一个人,出远门到此,感觉格外稀奇。只见踵州,城里城外,琳宫梵宇,碧瓦朱甍,非乡村所能比拟。 吃喝玩乐,游戏玩耍,灯红酒绿,也与乡村大不相同。 周海找到了一家干净的旅馆,住下。当晚,歇息利落,一夜无话。次日一早,洗漱、吃饭,完毕,上街闲逛。 甩手走在大街上,看见人来人往,到处都是店铺,有面馆、烟馆、客栈、酒楼、当铺、铁匠铺、杂货店……一家挨着一家,数都数不过来。 踵州商人迷信。几乎所有店铺,进门入户的照壁上,都设神像而常年供奉。大店设大像,小店设小像。仿佛不设神像,就没了主心骨似的。 长年不熄的蜡烛,一边一盏,于神像前摇曳。 每座神像前,都摆着一小块灵牌,上写“五主五帝之神位”。 虽然许多人,不知五主五帝,到底是什么神,但看到奇丑无比、凶神恶煞之模样,猜测可能是主宰天下命运之神。 日常店铺里,既有小拜礼,也有大祭祀。 小礼拜,即遇特殊日子,比如开门迎业、掌柜过生日等,除了值班的以外,其余的人,都到神像前,焚香烧纸,供奉上祭品,讨个吉利。 平常做礼拜,稍微频繁一点。 而大祭祀,却不轻易开展。只有大盈,或大亏之时,才会举办。 大盈之时,赚得大钱,赢得大利,祭拜神像,继续保佑发大财。 大亏之时,产品滞销,钱财巨损。希望神灵保佑,销售畅快,起死回生。 届时关门歇业,上至掌柜,下至学徒,凡是店里的人,一个都不拉下,所有人都必须参加。 可谓倾巢而出,热闹非凡。 周海一边走,一边看,也有的店铺,做礼拜,或祭祀的。他左瞅瞅右瞧瞧,到处打望看热闹。 走着,走着。无意之中,来到了紫金街。 紫金街,是踵州城内,一条最繁华街道。人气旺盛,店铺最值价。 前面不远处,周海看见,围着一群人。觉得奇怪,便径直走了过去。 一看,墙壁上,贴着一则告示,甚至还有人,大声朗读。告示上的主要内容是,出售九间店铺。 周海闻之,正合来之意,顿时来了精神。为了弄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周海找人仔细打听。 站在旁边,一位老人,名叫卢安,与商铺主人相识,住在商铺对面,恰好知道内情。见周海打听,细说前事。 原来,这九间店铺的主人,名叫卢荐。极其聪明能干,精通生意买卖,以至于财源滚滚,攒下了殷实家底。 卢荐早年丧妻,并未再娶。却有一个独子,名叫卢纨。长得胖嘟嘟的,白白嫩嫩的。卢荐对卢纨娇生惯养,养成了卢纨好吃懒做的习惯。 本想寄希望于儿子,将祖业继承,把生意做大。 谁知道,卢纨游手好闲,好逸恶劳,根本没有往这上面想。 在生意场上,寻不着他的人影子。却在风月场上,比如酒肆或妓院,却处处能看见他大显身手。 卢纨成天只知,吃喝玩乐,嫖嫖赌赌,还吸食鸦片,哪里还有精力做生意? 某日,卢荐气极,把卢纨找回来,本想教训一顿。谁想没等卢荐开口,卢纨反客为主,反倒训斥起父亲来。 卢荐气不过,打了儿子一记耳光。卢纨不服气,与父亲发生争执,最后动手打了父亲,打得卢荐浑身乌青。 看见儿子,如此不争气,不学好,不务正业,卢荐气得口吐鲜血,一口气没有缓过劲来,被活生生地给气死了。 第十一章 置业 且说卢纨气死父亲,街坊邻居都气愤地唾骂,骂卢纨是一个典型的败家子。并以此例子,教育自家子弟,别向卢纨效仿。 卢纨顾不得邻居唾骂,自从父亲被气死以后,不仅不思悔改,反而觉得没了父亲阻挠,玩起来更加疯狂与畅快。 常与一帮狐朋狗友,一群不三不四的人,朝欢暮乐,甚至通宵达旦,变本加厉。 卢荐留下九间店铺,算是家底产业,租给别人做生意,卢纨才有那么一点租金收入。因为吃喝玩乐开销大,常常入不敷出,很快就败完了家中现银。 卢纨贪玩习惯了,哪里收得了心思,想着变卖家底产业。 本来有九间铺面,只卖一二间即可应付。 又觉得零星卖出,不够消费挥霍。 索性公开贴出告示,把九间全部变卖。每间五千两银子,共计四万五千两,并要求一次付清款项。 这四万多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 在踵州这个地方,能够一次性拿得出来的,可谓凤毛麟角、屈指可数。 除了少数大户人家,穷人是拿不出来的。因此一直以来,根本没人敢来接手。 卢纨等到年底,见无人来卖,手中又缺银子,只得作半价售卖。 周海闻之,打听到周边店铺价格,与卢纨出的价相比,觉得算是比较低的。于是欢欢喜喜,意欲购之。 然而,周海不敢擅自做主,只得速回,与家人商量。 周海归之,细说前事。 张翠提议:“请一个牙人,先去交涉,再降点价。如何?” 所谓牙人,即旧时,居于买卖双方之间,从中撮合以获取佣金的人。如今称为中间经纪人。他们不出任何本钱,全凭一张尖牙利齿的嘴。 嘴一张开说话,露出满嘴大牙,让人联想翩翩,想到牙齿即是咬人的工具,故名“牙人”。对于这个称呼,有厌恶唾弃之意。 因为有的牙人,职业操守低劣。吃了卖方,又吃买方。高抬低估,坑蒙拐骗。所以让人深恶痛绝。 周海听张翠说,去找牙人,便觉不妥,说:“不要去找牙人。这么便宜,牙人若从中作梗,吃回扣,怎么办?事不宜迟,不如直接去谈。” 鲁贵赞同周海的说法,叫周海直接找卢纨谈,问:“你怎么找得到卢纨?” 周海说:“我在看告示时,旁边有个老者知情。那老者叫卢安,是商铺主人的本家,住在商铺对面。我让他去找卢纨来与我谈判。” 鲁贵说:“既然如此,不如我们都去,也好有个照应。” 周海从之。当晚叫收拾行装。打听到卢纨喜欢喝酒,又去了场镇,买了几斤上好烧酒。 次日,周海、张翠、周韶、鲁贵、蒋娴五人,吃罢早饭,偷偷地将金银珠宝藏在包袱里面,除了周韶外,每个人都背着,欲往踵州出发。 临出发时,鲁贵问:“要不要叫上周江?” 周海说:“不叫他吧,不然,他看见了,又要眼红了。” 张翠说:“把他叫上吧!俗话说,亲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周江再不好,毕竟他也是你哥。再说了,此非小事,非同小可,多个人,出主意,有个参考。” 鲁贵说:“儿媳说的有道理。顺便一道,借用周江的马车。毕竟坐车比走路更快一些。” 周江应允,鲁贵去请。 鲁贵至周江家里,具说其事。 周江听说周海,要到踵州买店铺,半信半疑,问:“他哪来的银子?” 鲁贵说:“这个,您就不用管了,种庄稼太辛苦,周海想到城里做点生意。” 王兰在一旁说:“买个小店铺,做点小生意。有啥了不起,关我们啥事,想在我们面前炫耀啊,没门,我们不去。” 周江不知周海,到底想搞啥名堂,有些放心不下,说:“不,我要去。我要去看个究竟。” 鲁贵说:“借马车一用。” 王兰说:“可以,但要收费的。” 鲁贵说:“你收多少,我们给多少。” 一般来说,从这里至踵州,雇佣马车,最多三两银子,但王兰趁机,狮子大开口,说:“我要收三十两银子。”说罢,得意地笑了,麻子在黑脸上颤抖。 鲁贵二话没说,爽快地掏了三十两银子与王兰。 王兰高兴地接过,叫周江赶马车。 一行人很快就至踵州城。 不费多大劲,周海就找到了卢安,给了卢安二两银子,具说找卢纨买商铺之事,约定明日上午巳时,在翠花酒楼见面商谈。 之所以约到酒楼,而不是在茶楼,却是鲁贵的主意。 鲁贵说:“上午巳时,是还没到吃饭之时。先喝茶,谈买卖。等谈妥当以后,顺带吃饭喝酒。这样,可以节约茶钱。况且酒楼环境,挺不错,比茶楼要好。” 周海称赞爹爹想得周到。 卢安高兴地接过银子,转身去找卢纨报信。 这时,在烟柳巷子里,卢纨寻欢作乐。当卢安找到他,具言其事。卢纨一听有了买主,欢欢喜喜,喜不自胜。 平日卢纨都在烟酒茶馆,或者妓院里面,根本不着家,偏偏在这天不出门。早早地吃饭洗漱,提前来到翠花楼等候。 酒楼装修挺讲究,店门面彩画欢门,设红绿衩子,绯绿帘幕,贴金红纱橘子灯,厅院廊庑中花木森茂,灯烛荧煌。 酒楼除吃饭之外,还有茶水饮品等。 卢纨没有等多久,周海一行人也就到了。 见是卢纨来了,周江吃了一惊。 原来,周江到踵州城,卖山货之地点,是卢荐之收购铺子。一来二往,卢荐与周江熟悉起来,又把儿子卢纨介绍给周江认识。 后来,周江听说过卢纨气死父亲之事,而且还要出售仅有家底产业商铺。没有想到,周海买的竟然是卢家铺子,周江心里顿时不平衡。 周江心想:“卢纨这个败家子,要卖店铺九间,总共四万五千两,后又折半,也要二万二千五百两。银子算是不少。” 随即,又想:“我才不信,周海能拿出那么多银子,难道卢纨要零卖,即使如此,一间店铺,也要二千五百两。” 周江疑惑不定,与卢纨打过招呼。 周海见到卢纨,提出先看商铺。 卢纨应允,在前面引路。走不多远,就看见了。这九间商铺,地处繁华地段,全都租给别人经营。 有三间胭脂水粉店,两间古玩店,一间香烛铺,三间杂货。如今都在营业,生意相当红火。 周海等众人,见之,相当满意。 随后返回酒楼。 来到吃饭的大包间,分宾主而坐,伙计随后端了茶过来。 茶罢,周海问:“卢老弟,先前你在告示上贴出的价钱,不得变卦嘛?” 卢纨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不会变的,一口价,九间商铺,二万二千五百两银子。银子付讫以后,我即与租户中止协议,将商铺都交给你。” 周海说:“好,爽快!既如此,先写契约,后再兑银。” 卢纨应允。 于是,向酒楼要了笔墨与纸张。卢纨拈起笔,挥手写了契约,一式两份,顺手画了押。周海拿过来,也画押签字。 至此,买卖商铺契约正式生效。 周江看那卖约上,分明写的是九间店铺。以为看花了眼,不太相信,揉了揉,再看,确实是九间。吓得伸出了舌头,半天也缩不回去。 卢纨与周海各自收了契约。 从酒楼前台,借来一杆长秤,放在桌上,准备称银子。 鲁贵从包袱里面,把银子倒出来,大锭、中锭、小锭的银块或银锭,此外还有碎银。 周江心里暗暗惊异:“这么多银子啊!” 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到。 于是,眼睛里,放出忌妒之火;喉咙里面,冒着羡慕之烟。恨不得推开众人,通通把这些银子,抢到自己口袋里。 正在周江愣登之中,银子兑付完毕。 随后,众人说了一阵闲话。 恰至中午饭点,遂叫酒楼摆出上等菜肴。 席间,卢纨喝了鲁贵带的上好烧酒,连声称赞说:“好酒,好酒。”遂多饮了好几杯,不知不觉已醉。 醉酒之人,话多,粘人。 卢纨不走,众人都不好意思走。 鲁贵、周海亦高兴,摆开架式,陪着卢纨喝,来者碰杯不拒。唯独周江心里不是个滋味,心里欠欠的,直打哣,酒喝得很不尽兴。 众人喝至深夜方散。 鲁贵结账走人。 第十二章 富贵 且说踵州城内,街衢洞达,闾阎且千。九市开场,货别隧分。人不得顾,车不得旋。是商人做生意的好地方。 周海在踵州最繁华地段,买起了这九间店铺,做好一切准备,备上货物,在每个店铺照壁上设立神像,欲开门营业,从事经商。 事先,请鲁贵商议。 鲁贵说:“经商门道极多,关键在人才,所以先要把人找好才行。” 周海从之。 广罗人才,招贤纳士。聘请掌柜、师爷、管家、清客、主事、教授,招了一些伙计、小厮、丫环、杂役、厨子、学徒等。 起始,经销布匹和茶叶。积累了经验之后,则拓展经营范围。 除踵州外,还在桐州、葛州、窦州等其他府州都有经营。业务逐渐扩大到粮庄、药店、钱庄、客栈、典当等。 周海给其经营机构,取名“周氏商团”。总部设在踵州,自称“周东家”。又指望周韶继承家业,送周韶到国外留学,专门学经商之业。 由此,靠挖宝起家,经商积累财富。几年以后,周海富甲一方,成了当地有名商家大户。 人们传说,周府上的银子,不计其数,甚至连那茅坑,都是拿银子做成的。虽不及这么夸张,但事实上差不到哪里去。 周府有一个丫环,嫁到了婆家,终日哭泣,不肯吃饭。 丈夫觉得很奇怪,遂问是啥原因。 那丫环说:“我吃惯了周府饭菜。与周府相比,你家饭菜,豆羹白饭,綦脍熟肉,赶不上,差远了,太难吃,我咽不下去呀!” 丈夫问:“周府都吃的啥?” 丫环答:“平常酒食,最差的是,肴旅重叠,燔炙满案,有烧烤的肉食,嫩软的鱼虾、小麂、鹌鹑肉和桔子、枸杞等,众物杂味。若遇设宴,那就更别提了。” 丈夫说:“原来如此,你这样子娇气,我养不活,你赶紧走。” 遂休了那丫环,打发回去。 原来,周府吃食,极其讲究。 办一席宴会,选购原材料,必在数月之前,光是做豆腐,就有二十余种花样;而羊肉猪肉,不下五十余种。 以宴会实际需要,高价聘请有名厨子掌勺。 如此这样,没有数百金是办不成的。 张翠常对仆人说:“每顿饭,给我准备菜品,至少二十种以上。遇节日,更要丰盛。” 有的仆人不解地问:“怎么吃得完呢?” 张翠说:“吃不完,不要紧,要的就是这个感觉。” 显然对仆人提问不太满意。 这时,管家就会骂仆人说:“他娘的,这个是你问的吗?你操心的不是这个,而是如何把饭菜弄好。” 张翠说:“就是,各司其职,各人把自己的事情办好。” 仆人唯诺而退。 管家讨好地说:“请夫人放心,我来安排妥当。” 吃饭时,熟食遍列,肴施成市,作业堕怠,食必趣时。 请周海与张翠坐于堂上。让仆人们将二、三十种菜品,依次轮流抬在面前,请其察看。看中的,则点头,否则就摇头。 仆人以其脸色好恶,不断地变换菜品。主家看不中之菜品,撤下来,当然由仆人吃了。 那丫环在周府吃惯了美味佳肴,当然对她夫家的饭菜入不了口胃。 由此可见,周氏吃食之奢。 凡饮食、衣服、车马、玩好之类,莫不争奇斗艳,极奢侈繁华。张翠衣着锦绮,戴珠翠,黄金横带,动如贵妇人。 甚至连本地罗绮,都不喜欢穿着了。而要到外地,买价高而美丽的吴绸、宋锦、云缣、驼褐以为衣。 那季,连日,阴雨绵绵,裘衣发霉。张翠安排仆人:“将裘衣曝晒于庭院,以棍子击打,把霉气打下来。” 仆者从之。 把那些质地为紫貂、青狐、银鼠、金豹、舍俐狲之裘衣,从棋柜子里面翻找出来,晒于太阳底下,击之,脱毛积地,厚三寸许。 窥一斑而知全豹,可见其穿着之富。 周海又花费巨资,买地建房,其居绕墙数里。 建有花园、住宅、亭阁,甚是典雅、宏伟、气派。 仅是用于木雕表层饰金,就用了黄金百余两。在中门上方,刻得一木雕图案。却是著名的“百子闹元宵”,极为繁杂精致。 一百个天真的孩童,有的耍灯笼,有的玩狮子,有的踩旱船,有的放鞭炮……其雕刻手法,无不洗练成熟,看上去,活泼玫丽。 由此,周海远近闻名。 前来投者,趋之若鹜。短短半年时间,来投周海的人才,不下五十余人。 有一个人,名叫张雄,来投周海。 张雄个子不高,吃得再多,身上不长肉,精瘦得像个猴子。 虽然看起来,精明能干,但看着心地不是很纯。因为他长有一只老鹰鼻子,一双毒蛇眼睛。 形象虽不咋地,但周海却留之。 为啥?因为张雄是张翠的远房堂弟。 这个张雄,在张翠落难的时,不来相帮,却在张翠富贵时,出现巴结,真是应了古人那句话:“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何况张翠当前不在深山,而是在繁华州府呢? 说起张雄经历,他是有经商头脑的,却苦于无本钱。 于是,头脑打转转,开始想办法。 某日,无意中看见,一些餐馆,残羹泔水,被倒掉了,实在太可惜。张雄想,不如去把它收集起来,做成蜡烛来卖,幸许是一个挣钱的门道。 找餐馆掌柜一谈,掌柜爽快答应。为啥?掌柜求之不得,不仅省去了处理泔水的烦恼,而且还可以赚上一小笔,何乐而不为呢? 因此,张雄总是能收集到许多泔水。 用几张过滤网,将泔水来回倒腾,过滤出油渣。 又收购得破旧棉麻与布匹,将它们剁得碎碎的。与油渣搅拌在一起,放在锅里反复熬煮。 一点点地,倒入特制模中,待冷却之后,制成一根根蜡烛成品。然后拿到市场上去卖,尤其是拿到庙宇门口去卖。 值此庙会热闹之际,善男信女,来来往往。买者众多,就大赚一把。因此,张雄获得了第一桶金。 当别人看见张雄制造蜡烛赚了钱,争相跟风而制之。如此做的人多了,蜡烛市场价格低迷。张雄见状,不再制蜡烛。而是租下几亩地,遍撒银杉、格木、坡垒、水杉、珙桐、秃杉以及紫荆木等树种。 第一年,等树苗长起来了,拔出一批树苗,到花木市场售卖。然后,留下一部分小树苗生长,成长一棵棵小树。 第二年,再拔出一些小树出售。并砍去所留枝衩,也可以当柴卖掉。 如此反复,张雄完成了生意的原始积累。 张雄看见踵州府,紫金街一处繁华地段,有一块低坳洼地。洼地常年聚积多年污秽,奇臭无比,路人莫不掩鼻而过。 街坊邻居,过路行人,怨声载道,常向踵州府举报。 当时,踵州知府,名叫沈南,稍有正义,派人叫洼地主人整治。三番五次地催促,但整治效果并不明显。 这洼地主人,名叫谭风。 因为手头无钱,无法整治。即使整治了,也只是象征性的,将臭水排出去。过了一段时间,一到下雨天,又恢复原样。 官府为此一直扭住不放。谭风逼得无法,将这块洼地卖了。 买地告示,贴出去许久,没人接盘。 因此,谭风迫不得已,只得低价出售。 张雄看到,这是赚钱的时机,不可多得,于是趁机买进。 其实,张雄买地以后,也没有多少银子来整治。只是他灵机一动,又想了别的办法——借鸡生蛋。 制作三四杆幡旗,栽插在洼地中间。 洼地四周,置六间店铺,雇人出售零食。有的出售烧饼、汤圆、糍粑等特色小吃,有的出售烧烤黍稗和猪肉。 间或有人来买,无论大人小孩,张雄就说,拿砖瓦之类,向旗幡投掷,若能击中,则免费领食。 过路行人,或附近居民,听说有这等好事。争着前来,互相以嬉,以砖瓦击幡旗。既以之为戏,又换取食物,乐而为之。 此消息,传开了。一传十,十传百,迅速传遍踵州,人群轰动了。无论妇孺孩童,还是壮汉大爷,皆是兴趣盎然,前来此地,以砖瓦争相击幡。 就这样,不到两个月,张雄没费多大事,只费了点食材和雇工费用,就把这片洼地填平了。 以前所栽种树木,早已经成材,张雄伐下,在此建造二十余间客店。自己执掌五间,余房皆招租客商。 因其地处繁华闹市,客商争租,每天获利数千两银。 不到一年时间,张雄变成了踵州有名富商。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谁料一场大火,将其房屋烧得一干二净。张雄借酒浇愁,花光了所有银子。 于是流浪街头,成为了一个落魄之人。 看见张雄,实在可怜,又感其才智。经张翠推荐,当了周氏管家。 第十三章 修为 有一个豪侠,名叫孟超,也来投奔周海。 孟超是踵州人,个子不高双眼极小,鼻孔却是极大,嘴唇宽厚。那双目虽小,但炯炯有神。看得出来,精明强悍,并不算狡诈。他见不平之事,侠肝义胆,拔刀相帮,匡扶正义。 他喜欢游历,不喜拘束,常云游四方。 因此,称得上是一名到处游走的豪侠。 说起孟超过去的经历。孟超被官府追捕,那时,周贤在云州,曾经先后两次把孟超藏了起来,使之躲过劫难。因此,孟超对周贤,一直心存感激。 先前,孟超并不是豪侠;后来,经过周贤教导,才慢慢变成豪侠的。 年轻时的孟超,性情暴躁,内心阴狠,手段毒辣,稍有不顺,说不上几句话,就动手杀人。为人生性耿直,常义气用事。对朋友真诚,不虚假。 宁愿自己吃亏,而不愿他人受罪。只要他认可的、值得交往的,够得上他法眼的人,无论好歹强弱,有理无理,一旦有了难处,两肋插刀,甘愿相助。 曾经为了朋友,抢劫财物,私铸钱币,盗掘坟墓……几乎所有犯法之事,他都干过一遍。 然而,孟超屡次犯事,身上背着几条人命,被官府通缉,成了藏匿亡命之徒。前几次,算运气好。被追捕时,要么侥幸逃脱,要么赶上大赦,平安无事。 后来,在云州的这次,却没有那么侥幸,最终被捕快抓住了。 周贤闻之,贿赂官吏,并作担保人,将孟超从牢狱里,保释了出来。 孟超感激不尽,说:“你我彼此,都不相识,你为何花钱救我?” 周贤说:“我知道你这个人,总的来说是好的,本质不坏,够得上豪侠之称呼。所以我要救你。” 孟超说:“可是,我干了不少坏事。” 周贤说:“这个我知道。因此我要告诉你,帮助他人,是没有错的。然而……”说罢,抬头看了孟超一眼。 孟超等着周贤,把话说下去,沉默无语。 周贤先肯定后否定。停顿一会,话锋一转,又说:“然而,不管好坏,有理无理,啥人都帮。这就不对了。” 顿时,孟超脸上,有了羞愧之色。 周贤说:“以后要分清好坏,辨别是非。若要出面相帮,就帮正义,不帮邪恶。即使是亲戚朋友,有邪恶强暴之心,做了不应该做的事,也是不能帮的。” 孟超闻言,低下了头,说:“今后我一定改正。” 从此,孟超一改原来做法,自我严加约束。 相帮之前,问清是非。若是正义的,值得帮才帮,而不像过去那样盲从。 有人不理解,常对他怨气冲天。但他不计较,以德报怨,施恩于人,从不图回报。救了别人性命,也不炫耀。 周贤本想把孟超留下来,帮助做点事,但孟超跑惯了的,不愿呆在一个地方。 于是辞别周贤,又云游四方。 周贤不强留,任由他去,说:“以后若有难,尽管来就是。” 孟超点头,含泪而别。 帮正义,才是弘扬正气;帮邪恶,那叫助纣为虐。孟超始终牢记周贤教导。后来,即使是自己的外甥,因无故霸道,被人杀死,孟超也不相帮。 孟超外甥,叫邓葛,不学无术,性格乖张暴戾。倚仗舅舅,打着旗号,横行霸道,胡作非为。 某日,邓葛心情郁闷,相约陈蛮喝酒。陈蛮与邓葛,一块儿长大,彼此是儿时玩伴,长大后又结为好友。 陈蛮这天人不舒服,不想出来,更不想喝酒。邓葛硬是逼陈蛮,非出来喝酒不可。 若陈蛮不出来,邓葛就跑到陈蛮家里闹。陈蛮被逼得无奈,只得硬着头皮出来,与邓葛对着喝。 他们在小酒馆里,点了几个下酒菜,买了一壶酒,两人满满倒上一杯。 酒桌上,邓葛叫陈蛮举杯同饮。邓葛豪爽地一饮而尽。 陈蛮慢慢吞吞端起酒杯,只抿了一小口,敷衍了事。 邓葛见状,觉得陈蛮不豪爽,不够意思,看不起人,要求把杯里的酒喝完。 陈蛮也是无赖之徒,并不是那么好惹的角色,哪里受得了如此要挟?说:“我不喝,就是不喝。看你能把我咋样?” 邓葛闻言,大怒,说:“快喝完。你不喝完,看我怎么收拾你?” 陈蛮也来了气,指着邓葛说:“你他妈的,有种的,你就来,老子不弄死你,我就跟你姓邓!” 邓葛冷笑一声,说:“你敢吓唬我,老子不是吓大的。” 说罢,走到面前,端起酒杯,逼近陈蛮。 陈蛮心怯,退让了一步,只得又喝了一点。 邓葛大怒,拔刀相逼,逼其喝完。 陈蛮怒目而视,心里越来越愤怒,终于抑制不住,抽出随身携带的短刀剌来。 邓葛没有料到,陈蛮有这一手。突不及然,没有防备。被陈蛮一刀剌中胸部,邓葛倒地而亡。 陈蛮刺罢,往别处逃跑,躲藏了起来。 孟超之姐,名叫孟淑,平日对儿子娇生惯养。今闻独子被人刺死,伤心欲绝。不思其过,反想其好。央求孟超,去把凶手抓回来。 孟超不允。 孟淑听说,生气地对邻居埋怨说:“还说我弟在外面有威望,其实威望个屁。别人杀了他外甥,竟连凶手也抓不到?你说气不气?” 邻居闻之,出了一个馊主意,对孟淑说:“你将你儿的尸体,先不要下葬,而要抛在大路上,放上几天几夜。他舅舅听说后,保证有所行动。” 有人见之,前来告诉孟超,说:“这是来羞辱您的。”孟超闻言,这才引起重视,暗中派人,打听凶手下落。 陈蛮躲在外地,清楚地知道,孟超是邓葛的姐夫,而且是说一不二的厉害角色。还清楚地知道,孟超的朋友,无处不有。 无论躲在哪里,即使是天涯海角,只要孟超发动朋友来找,都会被找到。若是抗拒,非死即伤。 想罢,无可奈何之下,陈蛮只得回来,跪在孟超面前,负荆请罪。将事情原委,如实告诉,任凭处置。 陈蛮原本以为,孟超会大怒。谁料孟超闻言,却出乎意料的平静。 孟超将陈蛮扶了起来,说:“陈蛮,你快快起来,你是无过错的。却是我外甥,先冒犯你。他确实是该杀。” 说罢,就把陈蛮放了。 孟超叫人收尸,葬了外甥。 这事就算过去,孟超不再追究。陈蛮受到震动,发奋图强,一改游手好闲的习惯,一门心思发家发业,后来成为了陈氏家族的带头人。 孟超维护正义,而不护邪恶,即使是外甥也如此。这样的高风亮节,迅速传遍四方。 当时,众人闻之,皆为敬重,乐于追随。平时孟超出出进进,无论走到哪里,皆投以敬佩之眼光。 然而,有一个汉子,名叫高缉,与众不同。在路上,碰见孟超,不是像其他人那样,对孟超仰视,而是以傲慢眼神,视之。 孟超觉得很奇怪,叫人去问原因。 高缉说:“孟超算老几,凭啥我要尊敬他?” 来人听罢,回来对孟超说:“那个人叫高缉,他对您不敬。不如把他杀了。” 孟超急忙阻止,说:“人总是要讲理的。我被人尊敬,是因德行高。高缉对我不敬,因我德行低。所以,不能怪高缉,而只能怪我。因此而杀了他,那是没道理的。” 当时,按朝廷规定:百姓服兵役,交替进行,每月至少轮换一次,叫“卒更”。若不愿服的,可雇用他人替之。但每月要支付佣金五百两银子,名曰“践更”。 孟超暗中至衙门,嘱咐掌管徭役之尉吏,说:“高缉是我要关照的人,轮到其当差时,我出银子,把他先免了罢。” 说罢,拿出五百两银子,叫人这次顶替。此后,每到派差时,孟超总是拿出五百两银子,官府都免了高缉之兵役。 高缉奇之,找到尉吏,查问其故。才知,原来是孟超,使他脱免。于是,深为佩服,赶紧跑到孟超家里,跪谢不起。 受孟超影响,高缉变了。变得谦虚,德行变得高尚。后来成为高氏家族中德高望重的带头人。 这事一传开,那些仰慕者,更加敬佩孟超。 当时,城里有两户人家,都姓何,本是同一个家族,原先较为和睦。 后来,因为攀比原因,互相仇视,而且结怨甚深。有贤良者,以和为重,从中调解,不下数十次。 然而,调解不成,皆无结果。 有人把此事,告诉孟超。孟超闻之,亲自出面。趁着夜色,分别登门造访。见到了那对仇家,叙说道理。 两个仇家听罢,看在孟超的面子上,和好如初。 孟超心想,城中贤者,多次调解,皆不听从。今日听罢我的话,彼此和好。既是我的荣幸,也是离不开原来调解的基础。 今若否定别人,而肯定自己,从中夺他人之好,就是无德之举。 应该如何是好呢?自己只能充当幕后英雄,默默无闻,不必伸张,这才是正确的做法。 想罢,临行时,嘱咐说:“你们既然已和解,暂时不要听我的话。” 何家人不解地问:“为啥?” 孟超说:“功劳应算在他们头上,我只不过做了该做的事。等我离开以后,明日还是由贤者从中调解。你们就听其劝,握手言和。” 何家人将孟超送出门,孟超又叮嘱说:“千万别提及我来劝和过。” 说罢,趁着夜晚,悄悄离开,不让外人知道。 第十四章 暗杀 且说孟超为人,昔日阴狠,不识好歹,随意助人。后来经过周贤教导,变得纯厚,明辨是非,视情而助。 再后来,助人为乐,不求名利。孟超慢慢地加强修为,德行渐渐高尚。 别人请求孟超办事,事先请他吃饭,他总是拒绝。因为担心,先吃饭,后办事,若办不成,心里过意不去。不如一拒了之,谁了不欠谁的。 在孟超看来,对于能办的,就尽力办好;对于办不成的,就解释清楚,让对方理解,使各方满意。 若达不到这些标准,孟超宁愿挨饿,也不肯接受别人酒食款待的。 众皆更敬之,愿听其使唤。因此,追随在孟超后面的,总有一群仰慕者。林伥、郭通就是其中的代表。 林伥长得矮矮的,胖胖的;郭通长得高高的,瘦瘦的。两人形象,一矮一高,一胖一瘦,并不影响追随孟超。 孟超德行虽高尚,但仍有不少缺点,并不能使每个人,时时处处都满意,难免与他人结怨。 于是,不经意间,甚至与对方成了仇人。虽然孟超听之任之,从不与他人计较,也不去找仇人算账,但是仇人总是寻机相害。 林伥、郭通闻之,总是替孟超报仇。之后,从不让其知晓。 当时,朝廷担心,豪强势力,集中造反。采取办法,把豪富迁徙,分散控制。啥叫豪富呢?其家财,在万两白银以上。 一般来说,那些迁徒之地,大多较为偏僻荒凉,有的甚至是不毛之地。因此,没有哪一个人,更别说是家有万银的豪强,愿意搬到这些地方。 孟超家财,只有几十两,不足万两。应该来说,不够被迁条件。然而,孟超是一名豪侠,名气极盛。地方官吏担心被降罪,也将孟超列入迁徒名单。 按规定,那些迁者名单,必须上报朝廷,呈皇帝审批后,方可实施。 这时,一个正直大臣,名叫苑宽,祖籍在踵州。看到孟超也在被迁名单之中,颇感意外,想替孟超求免。 次日,苑宽求见皇帝,说:“孟超不算豪富,据了解不足百两,远远不够迁徙资格。” 皇帝闻言,说:“一个普通百姓,竟能使一个大臣替之说情,说明那个普通百姓,并不普通。在当地势力中,是极其强大的,更应该被迁。” 言外之意,皇帝怀疑,苑宽与孟超,有私下来往。 苑宽解释说:“臣并不认识孟超。” 皇帝不解地问:“为啥替他求情?” 苑宽答:“因为,臣是踵州的,与孟超是老乡。常听人说起,孟超的德行,是高尚的。臣深为敬佩,于是替之求情。” 皇帝不太相信,就没有同意。 孟超只得被迫迁徙,迁到五百里远的利州。 迁徙之时,与孟超有往来者,为他送行礼金,就有千余两,孟超皆拒之。 原来,提名要迁徙孟超的,是那个地方官吏在搞鬼,名叫柴矍。 因见孟超带头越级上访,被柴矍上司训斥,因而柴矍对孟超恨之入骨,结下仇恨。借迁徒之机,柴矍对孟超相害。真是不显山、不露水,就把人整下了。 郭通弄清了事实原委,盛怒之下,将柴矍杀死。孟超迁到利州不久,林伥杀了柴矍之父。柴矍之门客,前去告状。林伥又把告状的门客杀死。 皇帝闻之,知道幕后指使者,一定是孟超。于是下旨,除了逮捕林伥、郭通之外,还通缉捉拿孟超。 孟超闻讯,连夜逃走。寻找林伥、郭通,聚集一起,逃往云州,躲避到周贤处。这是孟超第二次被周贤收留。 周贤在官府中周旋营救,三人都被免除罪责。 后来,周贤受刑,家产被抄没,回到踵州,孟超与林伥、郭通,也悄悄地跟了回来。偷偷地打听过周贤,却没有音讯。 因此,孟超、林伥、郭通三人,在踵州定居了下来。 那一日,孟超在街上闲逛,无意间碰见鲁贵。两人昔日彼此都是老友,今日意外重逢,甚是欢喜无比。 鲁贵立即拉着孟超,至附近一家小酒馆,喝酒叙旧。点了几盘菜,烫了一壶酒。都不拘外,敞开心扉,边喝边聊。 孟超问周贤近况。 鲁贵具言其事。 孟超极其感慨。 鲁贵问:“老弟,最近在哪里高就?” 孟超答:“鲁兄,你说笑了,我一个平头百姓,能有啥高就的呢?我母亲生病了,我回来照顾她。” 鲁贵关心起来,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令尊可否在世?家里还有啥人呢?令堂多大年纪?病情严重吗?” 孟超答:“父亲在我幼时已去世,我是独子,没有兄弟姐妹,如今母亲快七十岁。她是慢性病,时好时坏。” 鲁贵问:“那你还要出去吗?” 孟超答:“我看破了这个世道,有太多不公道之事。我这个脾气,你是知道的,见不得不平事,总是惹下许多麻烦。” 鲁贵看桌子上,那盘花生米。没有说话,微微笑了笑。又抬起头,端起酒杯,向孟超敬酒。 孟超把酒杯,与鲁贵的杯子,轻轻地碰了一碰,一饮而尽。然后,放下酒杯,夹了一口菜,往嘴里塞。 鲁贵摸了摸头,望着孟超。 孟超边嚼边说:“鲁兄,我想好了,不再出去云游。想在乡下,清清静静,陪一陪老母亲。” 鲁贵说:“我觉得,你是在浪费光阴。像你这样的人,真的可惜了。与其如此,不如出来,帮一下周海,如何?” 孟超问:“周海是谁?” 鲁贵说:“他是周贤老总之子,如今成立了周氏商团,正需要像你这样的人才呢!” 孟超“哦”了一声,低下头思考,不知如何回答。因为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还没有思想准备。 鲁贵见孟超没有说话,以为在考虑照顾母亲问题,说:“你别担心,对于令堂,我会找人,替你照顾。” 孟超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鲁贵问:“那你犹豫啥呢?” 孟超答:“我是在考虑,我确实算不上啥人才,本也不想出来做事。但看到过去,周总先后两次帮我份上,我答应你出来,帮周海做事。” 鲁贵以为,对于孟超,怎么劝说,都没用的。没有想到孟超居然答应了,超出自己预期,因此颇感意外,随即又很高兴。 喝罢,鲁贵结账,引着孟超,往周府而来。 入府内,请孟超在厅堂稍等,鲁贵先入见周海,具言孟超其人。 周海闻之,甚是高兴。出来与孟超相见,略微摆谈一阵。周海见其身强力壮,为人机灵,见眼行事,特聘孟超为随身保镖。 因此,孟超在周府,来来往往,随意出入。 一个丫环,名叫楚茵,人是长得挺水灵漂亮的。一来二去,孟超对楚茵,产生了感情,有了娶亲之想法。 无意之中,鲁贵看出其中奥妙,问孟超:“你是不是喜欢那个丫环?”孟超生性腼腆,怕鲁贵误会,就没有承认。 然而,鲁贵是聪明人,是何等心里明白的,知道孟超心思,说:“老弟,你别不好意思。令堂生病了,你娶了那个丫环,正好照顾令堂。” 孟超微微点头,说:“那有劳鲁兄关照!” 鲁贵看孟超应允,便入见周海,请求把楚茵赐与孟超。 周海乐而为之,做了顺水人情。 孟超感恩戴德,不知说啥才好。 一个人就是这样的。明明自己心里想要的,嘴上却不敢说出来。但一旦被看穿了这个心思,满足了这个需要。 那么这个人,就会结草衔环,打心眼里面感激。 孟超就是这样的人。娶了楚茵以后,孟超发下誓言,竭尽全力,报答周海。 不久,郭通、林伥两人,来投孟超。 孟超向周海推荐。周海纳之,将其任为保镖。 有的看官,也许会问:周海为啥热衷于找保镖? 原来,周海怕被人暗杀。 周海家大业大,享受着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荣华富贵。别人羡慕妒忌恨,那是必然的,也是难免的。 从周围人与他交流的眼光中,周海感同深受,时不时预感到有人害他。 有时夜晚,睡不着,莫名其妙,做一些恶梦,乱七八糟的——常梦见有魔鬼来吞噬他,梦见有人来暗杀他。在半夜里,惊出一身冷汗。 后来,果然有人来暗杀周海。 事实证明,周海之预感,是相当准确的。 第十五章 蜕化 这日,周海至寺庙烧香。归之,将入大门之时。突然,有一个汉子,蒙着脸面,紧身打扮,手持短刀,冲了过来,欲以行刺。 孟超一见,吃了一惊。 转瞬之间,眼看那蒙脸汉子,就要冲到周海所乘轿前。孟超回过神来,用手中武器——一对方铁锤,说时迟,那时快,挡住剌来的短刀。 并叫林伥、郭通两人贴身保护,掩护周海退回院内,自己出去迎敌。 孟超手持的这对方铁锤,锤头呈方形,锤身、锤柄皆为精铁铸成,重四十八斤,较短铁锤为大,为其所喜用。 上下左右,挥动铁锤,舞得呼呼生风,如一团球状。只见那对锤,外漆银粉,挥舞之时,银光流采,颇为雄美。 那蒙面人,怎见得这个架式,哪里近得了身?猫着腰,弓着步。左看右看,凶猛冲撞。正迟疑之间,寻找时机攻击,被孟超一锤打来,中伤蒙面人左腿。 “哎哟”,蒙面人叫喊一声,随即倒地。 众家丁见状,一拥而上,捉到蒙面人,以绳子捆了,来见周海。 周海叫人摘下面罩。猛然一看,感觉这人,好生熟悉。仔细一看,才知这人叫周勇,是锦龙村人,是周海儿时发小。 周勇头昂扬着,鄙视地看着周海。 周海气愤地问:“周勇,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行刺于我?” 周勇说:“没啥原因,我就是看不惯你。我们一起长大,你有何能何德,享受这样的荣华富贵。而我,如今我连吃饭都难,吃了上顿没下顿,凭啥?” 这一问,把周海问住了,无言以对。 原来,周勇父母早亡,是一个孤儿。长大后娶妻,生有两个儿子。 行刺周海之前,长子十五岁,次子才十三岁。妻子、岳父都已去世。岳母还活着,年已七十余岁,患病在身。 周勇生活在锦龙村,以种别人庄稼为生。一年当中,除交地租以外,所剩余无几,贫困至极。再加上,这年蝗虫灾害,庄稼颗粒无收,吃饭成了困难。 于是,带着患病的岳母,四处投靠亲友。 那些亲友们,都不是大户人家,本不富有,哪里养得起这么一大家子人?无可奈何之下,周勇携带一家老小,逃荒来到踵州。 周勇与长子,到大户人家当佣工,薪水少得可怜;再加上又要花银子,给岳母看病抓药,因此,入不敷出。 一家老小四口人,生活仍然无法维持下去。 这时,周勇突然想起,周海一夜暴富,如今发财发富。四处都有产业,何不到他那里讨口饭吃?定念及儿时之情,将他们收留。 这么想着,周勇来至周府,求见周海。 其实,周勇想得太天真,周海真的会像他想的那样念及情谊吗?不会,那是根本不会的。 因为周海蜕变了。 自从来踵州以后,吃好的,穿好的,住好的,肆意挥霍。 周海一直享受着,就像温水煮青蛙,慢慢地,整个人变坏了,动不动就发脾气。不再是以前那么善良、容忍、温顺,而是内心变得凶狠、小气、狂暴。 如今虽然拥有了财富,但他害怕失去现有的一切,总是想尽全力把自己保护起来,满脑子想的全是自己,哪里会顾及别人的感受呢? 当门卫通报之后,周海闻周勇来见,嗤之以鼻,不仅不见,而是叫家丁将周勇打出。 为此,周勇愁闷欲死。 但又转念一想,若自寻短见,岂不太没有出息?死了,像一条狗那样,无人知晓,不划算,就打消了自杀的念头。 某日,周勇到酒馆,喝酒解闷。闲聊之间,与另一顾客,因言语不和,起了争执。一时动气,便拔出刀来,要与那人拼命。 那人,一看势头不妙,起身逃跑了。 此时,周勇很是解气。心想,看样子,只有动武,才能解决问题。 一时间,周勇又想起周海,心里忌妒得要死。 若周海富了以后,对故人好一点,周勇内心可能稍微平衡一点。但是周海不仅不会对周勇好,而且竟然与周勇不相认,周海简直太恶毒了。 又再加上,周海与周勇一起长大。周海以前也是穷困潦倒,现在却过得如此滋润,周勇心里太不平衡了。 周勇想:“周海凭啥那么富?而我却那么穷。我无论怎样努力,都没有活路,不如去把周海杀了,以解忌妒之恨,即使死了,也算值得。” 想到这里,周勇将岳母、儿子托给朋友。 这天,只身一人,带着短刀利刃,来到周府外,躲在一棵大树下。等到周海乘轿而来,便冲上去行刺。 结果,行刺未成,被保镖孟超抓住。 周海叫孟超把周勇关在私牢里面。 此私牢,设在地下室,三间牢房,一间审讯室。这是周海仿造官府衙门牢狱而建的,专门审问关押那些与周氏商团对抗的人。 周勇被关押在牢房里面,已经几天几夜。 孟超对周勇,具有同情心,实在看不下去,问周海如何处置? 周海说:“这也正是我思考的问题。你觉得呢?” 孟超说:“周勇家里还有年幼的儿子、生病的岳母,看在他可怜的份上,把他放了吧!” 周海冷笑一声。 其笑声阴冷,孟超闻之,打了一个寒颤。 周海说:“他可怜,其实是更可恨,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要不是你,我必定死在他的手。你说放了他,可没有那么便宜。” 孟超问:“你想怎么办?” 周海恶狠狠地说:“我要让他一点点死给我看。” 说这话时,周海已成了变态狂。 周勇就是周海梦里的魔鬼,是暗杀他的凶手,周海要驱散这个魔鬼,让周勇这个凶手慢慢死去,想给以后想暗杀他的人一个警告。 周海对孟超说:“我要把周勇身上的肉,一点点地割下来,让他慢慢死去,方解我心头之恨。你来操刀吧!” 孟超不肯。 周海说:“你母亲生病,需要银子医治。你若依我言,我可以给你双倍薪水。这样可以吧?” 孟超还是不允。 周海有些生气,想解聘孟超,或给孟超一点处罚,但看在孟超救了他一命之份上,便也作罢。 孟超退之,来见鲁贵,具言其事。 鲁贵惊异。 孟超说:“鲁兄,你快去劝劝周海,叫他别意气从事,千万别杀周勇。周府上上下下,可能只有你才能劝得动。” 鲁贵说:“那可不一定。周海已经不是原来的周海,原来他是那么善良,如今却是如此凶恶。他蜕变了,变得连我都不认识。” 孟超说:“你去试一下吧!我看周勇挺可怜的。” 鲁贵从其言,来见周海。 周海正躺在椅子上,见鲁贵来,也不起身,懒懒地问:“你来干啥?” 鲁贵说:“周海……” 周海气极败坏地说:“我说了多少遍,不要叫我名字,要叫周东家。” 鲁贵矮了几份,讪讪地,说:“周东家,那个周勇……” 话还没有说出来,周海不耐烦地打断鲁贵,说:“是不是孟超叫你来求情的?我在这里明确告诉你,你让我放了周勇,那绝对是不可能的。” 鲁贵听周海的语气,不容商量,只有站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 周海说:“除非周勇死了,把尸首抬走。” 鲁贵见周海太恶,鼓起勇气,说:“周东家,你以前说过,要像你父亲那样,做一个帮助他人的大商人。现在周勇正需要帮助,你何不帮一帮他?他若不是被逼得走投无路,有吃的、穿的,他是绝对不会来杀你的。” 周海闻言,说:“你别说了,在我还没有对你产生厌恶感之前,你快走吧!” 鲁贵退出,入见张翠。 张翠正在与其他女人打麻将。鲁贵不敢去惊扰,只有坐在大厅里面等候。大约等了两个时辰,等张翠打完麻将,才见到张翠。 鲁贵问:“周海要一点点地割下周勇身上的肉,实在太残忍。你知道吗?” 张翠冷冷地说:“这个,我知道啊!” 鲁贵说:“那你怎么不去劝一劝他呢?” 张翠说:“我无法劝得动。您老人家也别管这些闲事,自己把自己的身体养息妥当就是。周海这样做,自有他的道理。” 鲁贵出来,长叹一声。 周海确实变了呀!他与他父亲周贤截然相反。 周贤吃穿都是那么的节俭,把节省下来的钱,用于帮助他人;而周海吃穿极其奢侈,把钱全部用于个人享乐消费上,哪里顾得上帮助他人呢? 鲁贵想起那个道士的话:“一个人的福份,能持续多久,那要看造化呀!” 周海如此造化,能持续多久呢?可能不会太长。 鲁贵心情郁闷,顿时感到一阵胸痛。他觉得,他辜负了周贤临终时的遗言。 一阵风吹来,吹得鲁贵打了一个寒颤。眼前一黑,昏倒在地。幸好众人发现得早,把鲁贵扶回屋内。蒋娴熬了一碗姜汤,鲁贵喝了下去。又请高噤开了几副草药,吃下去,过了好几天,方才好些。 蒋娴也劝鲁贵,别多管闲事,即使管,也管不了,由他去吧,保重身体要紧。 周海见鲁贵昏倒,只是来瞧了一眼,并不上心。周海用心想的是,对周勇施刑,指望不上孟超,却想到了张雄。于是,叫人把张雄叫来,具说其言。 张雄是多么精明的人,善于见风使舵,察言观色。周氏商团待遇不错,不能无辜得罪周东家而被辞退。于是,想都没想,便答应照办。 周勇被关在牢房里,几日以来,未尽饮食汤水,已经奄奄一息。 次日,张雄吩咐家丁,把周勇押到审讯室,绑紧在一根木桩上。 张雄提着制式小筐,表情阴冷,走了进来。筐内装有铁钩、利刃,张雄从筐里把这些器具拿出来,摆在案板上。 那些钩与刃,颖以砂石磨之,极其锋利。 ..... 这种割法,周勇痛得大声惨叫,如雷震然,人皆股栗。 第十六章 仙逝 且说周江见周海,富裕至极。一下子拿了二万多银子,买了卢家九间店铺,因此,既怀疑又忌妒。 每当周江与王兰说起此事,终日是眼火目赤,眼红得不得了。 王兰问:“周海为何突然有了这么多钱?” 周江说:“我估计,那天鲁贵悄悄拉回来的,那五个箱子里面,一定是金银珠宝。晚上我们去看时,被鲁贵蒙蔽了。” 王兰说:“当时确实是猜测失误。早知如此,一定要强行让周海拿出来,分一半给我们。他在我们以前地里发现的,凭啥我们没有?” 周江说:“事到如今,说啥也没有用。那怎么办?” 王兰说:“这样,你到周海商团去任个职,混个差,领点薪,多少有点搞头。不然啥都都没有。周海顾及兄弟面子,这点情份还是应该给的。” 周江说:“怕不行。我听别人说,周海当上周氏商团东家以后,心高气傲得不得了,现在去求他,恐怕他不会理我的。” 王兰说:“那去找鲁贵。我看鲁贵这人,心地很善良。况且那些金银财宝,是鲁贵发现并挖掘出来的。周海再高傲,怕也要听鲁贵的吧!” 周江从其言。 次日,周江来到鲁府。 自从周海在踵州,设总部经商以后,周海看见鲁贵,插手商团日常事务,有点看不惯。就给鲁贵专门买了一所宅院,距离商团远远的,远乎到了郊外。 名义是对鲁贵好,实际上是让鲁贵,不要有事无事到商团来。鲁贵即使想干涉商团日常运转,那也会走很远的路,就不会那么方便。 鲁府并不豪华气派,与普通民宅没有啥区别。 周江先在店铺,买了一些水果、糕点之类的礼品,掂在手中提着。然后,雇了一顶轿子,到了鲁府门前,敲门。 门丁开门一看,问:“你找谁?” 周江报上自己姓名,说:“我要找鲁爷。我们以前认识。” 门丁上下打量周江,说:“我先去通报一下,看鲁爷能否见你?” 鲁贵躺在床上,听说周江上门来,甚是高兴,对门丁说:“快快请周江进来。” 周江进得大厅,将礼品放在茶几上。 蒋娴笑吟吟地迎着,说:“周江,你真是稀客呀!” 周江谦卑地说:“哪里的话?其实我早就应该来看望您和鲁爷的,只是我想到却没有做到,多请谅解!” 蒋娴说:“最近鲁爷身体不舒服,如今正躺在床上。请随我来!” 周江跟着,来到卧室,只见鲁贵气色,大不如从前。 鲁贵见周江来,吃力地想从床上坐起来。 周江连忙阻止,说:“鲁爷,您别起来,就躺着说话。” 鲁贵说:“你来有事吗?” 周江说:“我想……我想,想在周海那里做事,您看可以吗?” 鲁贵说:“你的意思,是让我到周海面前说情,是吧?” 周江说:“是这个意思。” 鲁贵闭上眼睛,就不说话了。 蒋娴见状,把周江拉出来,说:“鲁爷现在周海面前,已经说不上话了,现在正为这个生气呢!” 周江自觉无趣,讪讪告辞。 走在路上,周江甚是气愤,白白花了几两银子,给鲁贵买了礼品。 边走边想对策,没有想明白,不觉到了家。 王兰见周江蔫搭搭的,问:“怎样?” 周江说:“还能怎样?鲁贵身体不好,他说话不管用。” 王兰问:“怎么办?” 周江突然说:“周海如此霸道,找谁都不好使。不如我们一起,直接到周氏商团去闹。你是妇道人家,要唱主角。看周海能把我们怎样?” 王兰从其言。 次日,周江夫妻俩人,早早来到周氏商团门口。 周江向门卫,介绍姓名,要求见周东家,请进去通报。门卫闻之,进去不一会,出来说:“周东家正忙着,没空见你们,快走吧!” 王兰不依,哭哭啼啼,捶胸顿足,边哭边闹。 门卫无法,又进去通报周海,周海还是不见。 周江、王兰不气馁,天天来门口,一来就闹,一闹就是半天。 孟超闻之,劝周海说:“周东家,您哥嫂来闹,若不及早解决,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迟早会闹出大问题。” 周海问:“何出此言?” 孟超说:“您想,周勇因为忌妒,才来行刺于您,幸好被我拦住了;您兄嫂同样是忌妒,若不理不管不问,弄不好走极端,做出同样的事,对您是不利的。” 周海陷入沉思。 孟超说:“这样闹下去,影响商团信誉,毕竟我们还要与人做生意。若那些商人听说,绝不会再与我们合作的,这样就断了财源。” 周海嗯了一声,问:“你觉得如何处理?” 孟超说:“周江毕竟是您哥哥,肥水不流外人田。不如给周江在商团安排一个职务,又让他入一份干股罢。” 周海觉得孟超说得有理,从之。安排周江为周海商团副主事之职。对入干股却没有同意。 周江、王兰闻之,心里才稍微有了平衡。次日,周江便来报到上班。 鲁贵因为受了气,身体一直没有恢复彻底,时好时坏。想起往事,历历在目。常梦见周贤、周勇等那些死去了的人。 这日夜晚,鲁贵躺在床上,气息奄奄,呼吸困难,身体大不如从前,感觉阳寿已尽,把蒋娴叫到床边。 鲁贵含着眼泪说:“老婆子,我快不行了。您这辈子,跟着我,没享到福,让您受苦了。若我们缘分未尽,下辈子还做夫妻。” 说罢,鲁贵喘着气,闭上眼睛,指了指屋外面。 蒋娴哭得像一个泪人,明白鲁贵的意思。赶紧安排仆人,去请周海、张翠、周江、王兰、孟超等人,来见最后一面。 除周海以外,仆人都通知到了。少顷,只有张翠、孟超来。 原来,周海这晚,在外打牌,仆人没找到。周海不知,便没有来。 周江、王兰得到了消息,但他们觉得,鲁贵对自己没啥用处,就没有来。 鲁贵临终时,看了孟超、李翠一眼。想说什么,嘴巴动了一动,已经说不出话来。最后闭上了眼睛,就再也没有睁开。 蒋娴、张翠、孟超等人,还有众仆人,俱放声号恸。 说来也怪,鲁贵闭眼以后,一阵阴风吹来,只见鲁贵尸首,化作一团白烟,腾空而起,升至屋内半空。 突然间,飞来了一只纯白色的仙鹤,把白烟吸入体内,翅膀扑闪一下,一瞬间,展开翅膀飞出了屋外。 众人皆奇之。 周海次日才闻之,假意哭了一场。哭得假惺惺的,那些眼泪都是硬挤出来的,众人都能感觉得出来。 其他诸人,闻鲁贵已亡,念及平日做人好处,无不流泪。惟有周江、王兰不仅不悲伤,反倒有了喜色。 周海安排,祭葬之礼,每事从厚。 鲁贵没了尸首,就将鲁贵衣服帽子,装入棺材内充当。做过道场之后,埋葬于鑫城山脚下,意为衣冠冢,埋葬在周贤坟墓之旁。 当天,王兰与张翠,妯娌闲聊。 聊到鲁贵,棺木坚固,寿衣齐备,道士众多,敲锣打鼓,排场挺大。王兰对张翠说:“鲁贵他是一个仆人,葬礼为何搞这么隆重?” 张翠说:“我家能有今天全靠他。若葬薄了些,良心上过意不去。” 王兰尖酸地说:“你傻呀!这是你命里该有的,与他何关。况且,掘出了这么多银子,难道他就不会私藏点吗?” 张翠有些不相信,说:“不要冤枉鲁贵,我想鲁贵不是那样的人。看他平日里,节节约约,勤勤恳恳,劳劳累累。不曾吃一顿好饭,不曾买一件好衣。即使是花再少的银子,哪怕寸丝尺帛,都向我们报告了的。” 王兰说:“他要藏银子,难道还要给你明说吗?而且那些银子,是他发现的,藏的地点亦未可知。若不信,到鲁贵屋里去搜一搜,便知水落石出。” 张翠心想:“也好,去鲁贵屋里看一看,弄个清楚。若是没有的话,也要还人家清白名声。若有的话,好歹是鲁贵发现的,藏那么点银子,没有啥不可以的。” 想罢,从之。 两人来至鲁贵房中,把蒋娴哄了出来。关上房门,开箱倒柜,到处搜个遍。只见几件旧衣旧裤,哪有半点银钱? 张翠忿忿地说:“大嫂,我说没有,你却说有。现弄清楚了,还不快收拾,倘若被别人撞见,反倒责骂我们,是何等小家子器量,那时多没脸面。” 王兰自觉无趣,悻悻离开。 张翠见状,愈加伤感。 事后,那些仆人,到处传说,鲁贵仙逝,无丝毫家财。 后来,一传十,十传百,传得越来越神奇。整个踵州城的人,都知道了。 有的说:“鲁贵原是一只仙鹤精,前世被周贤救了。今世下凡到人间来,是找周贤来报恩的。” 有的说:“鲁贵是来渡人的。他将金银财宝挖出来,没有据为己有,而是全部都给了周海,用来试探人性。一试,便将人性善恶,试了出来。” 第十七章 欲望 周勇暗杀周海,尽管没有成功,但使得周海恐惧。周海还不解恨,吩咐张雄,从周勇身上割下来的肉,全部抛之荒野,而喂了狼狗之类。 周勇之子闻之,至踵州衙门,去告发周海,哪里告得准。早在这之前,周海就已贿赂过知府沈南。 当晚,周海夫妻,躺在床上,商议打点官府之事。 张翠说:“这次,把周勇关押在私牢,又把他杀死。若不是贿赂沈大人,早就被官府抄家问罪了。看样子必得与官府搞好关系。” 周海说:“那是必然的。” 张翠说:“现在生意做这么大,麻烦事儿多。除了踵州外,还有葛州、窦州、桐州,都有我们的产业,更该把四个州官府打点好。” 周海说:“你说得对,平时要多烧香,省得临时抱佛脚。有时候临时去求官办事,那些官傲得很,是不得理会的。” 张翠问:“踵州知府沈南,前段时间,你已经拜访过,只是其他三个州,还没有的。是吧?” 周海答:“是的!虽然拜访过沈大人,但更应该加强联络。” 张翠说:“与其他三个州官,也要有接洽,绝对不能拖延。” 周海问:“那是当然的。你觉得该如何打点?” 张翠又说:“请四位知府,先到家里来吃饭,认识一下,拜个码头。然后等以后熟悉了,再视情而定。” 周海说:“你一个妇道人家,有这样的思维,真不简单。若彼此不熟悉,冒冒失失地送礼。别人不认识你,也不一定能收下。” 张翠笑了,说:“别瞧不起妇道人家。难道不是这样的道理吗?” 周海说:“是,确实是的。你能想到这层,真的不简单,算是你有了见识。” 张翠故作嗔怒,说:“还不是跟你学的。” 周海说:“其实,我早就在盘算。” 张翠问:“啥盘算?” 周海说:“我觉得,吃完饭之后,还要送点礼品啥的。” 张翠说:“这样最好!” 周海说:“不知这些官员喜好什么?他们喜欢什么,我们就送什么。像医生治病人那样,对症下药,才有奇效。” 张翠说:“这个比喻,打个好哇!可派人出去打听一下。” 周海从其言,派袁仲、傅权两人,外出探知。 袁仲、傅权是周氏商团副主管。周海安排,袁仲到葛州与窦州,傅权到桐州和踵州,分别打听知府喜好。 暂且不提。 且说有一句古话,叫:“食饱衣暖之时,则生淫欲之心。”现在的周海不比过去,穷人瞬间变富人,想法自然与过去都不一样。 过去贫穷无钱,吃不饱穿不暖,没想过要娶三妻四妾;而现在呢,周海除了有钱还是有钱,总之有的是钱,就想着娶小妾。 也难怪,自古以来,诸侯纳妾以百数,卿大夫以十数,中上等人家仆妾盈室,官吏富人荒淫无度。并不奇怪,属于正常现象。 然而,周海碍于张翠这只母老虎,不敢随便造次,有色心而没有这个色胆。为啥?因为张翠担心家财被别人夺去,是不允许周海娶小妾的。 若周府里面的丫环,或者外面的女人,与周海多说几句话,张翠若是知道之后,那一定是饶不了的。 当然,张翠更不允许周海逛窑子、进妓院。 张翠常给周海灌输,“色字头上一把刀,女人是祸水”等观点。尽管如此,也阻止不了周海对其他女人的渴望。 张雄看出了周海的心思,入见,对周海说:“蓉州是省会城市,比踵州繁华得多,美女如云。不如抽时间,到蓉州逛一逛。” 原来,周海安排张雄,割周勇之肉,张雄没有推辞,而是欣然接受,并残忍地完工。自那以后,周海极少做恶梦,因此对张雄格外赏识。 周海与张雄两人之间关系,似乎发生了很微妙的变化。 也许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使得臭味相投;也许是彼此肮脏的心灵,已经达到了一种默契,他们好像变得亲近了许多。 好像是一见如故,彼此成了多年前就认识的老朋友。 如今张雄谈及至蓉州玩,周海没有拒绝,但有些担心地说:“夫人可能不会同意。” 张雄说:“找一个合理的借口,就说去蓉州谈生意,如何?” 周海说:“这倒是一个好借口。” 张雄说:“路上土匪猖獗,要把孟超、郭通、林伥带上。” 周海从其言。遂叫张雄通知孟超等人做好出发准备。 次日,周海对张翠说,到蓉州谈茶叶生意。 张翠以为丈夫,是到外做生意,还如此上心,便爽快地答应了,并告诫在外面不要近女色。 就这样,周海带上张雄、孟超、林伥、郭通及十余名家丁,分坐不同马车,往蓉州方向而来。 行至半路,果然遇见土匪李觉等人前来报仇。 原来,那天晚上,李文叫程氓、王赖带路,引人来抢财宝,李文被鲁贵削掉了一只耳朵。 李觉闻之,大怒,大骂李文等人,太不中用,这么多人,居然连一个老头都打不过。 李文捂着耳朵,说:“大哥,您别骂我们了,想一想怎么报仇吧?” 李觉遂派喽罗,化妆成百姓,打探消息。喽罗打听到,周海买了商铺,又买了庭院,还聘请了三个保镖。 一时间,感觉无从下手。又打听到,周海这日到蓉州,故在半路上,等候周海到来。 等周海车队走近,李觉率人拦住去路。 李觉说:“上次那个老头,将我弟弟打伤。现在他死了,那是没完的,你们要代他受罪。快留下买路钱,速速受擒,省得老子动手。” 周海吓得尿裤子。 孟超悄声地安慰:“别怕,有我在。”遂叫周海、张雄暂避于旁边树林丛中。对李觉说:“你这个山贼,少罗嗦,想半路抢钱,休想!” 李觉叫王赖出战,孟超使郭通击之。 郭通出迎,与王赖交战。 王赖使一把长柄斧。那斧,刃部宽阔,呈半月形。舞动起来,虽然呼呼生风,但姿势难看。风格虽粗犷豪放,但却是猥狎之架式。 郭通使一把长穗剑,平直、细长、带尖、两面有刃。那锋利的剑尖,时而向前向上,时而向后向下。轻快敏捷,潇洒飘逸。 两人对打,你迎我接,一招一式。 不数个架式,郭通突然大臂伸直而出,剑尖猛力直达,至对方要害部位。将王赖砍死,鲜血直流。 孟超与林伥,望郭通得胜,率领众家丁,一齐冲杀过去。 李觉见状,披发仗剑,作起妖法。只见风雷大作,一股黑气,从天而降。黑气中似有无限人马杀来。 孟超等人,连忙返回,乱成一团,大败而回。 李觉知,穷兵不追之理,也不追赶,撤退而去。 孟超等众人归之,无限惆怅。孟超与郭通、林伥计议。 郭通说:“贼人用妖术,我以狗血破其术。你们两人先去迎敌,等李觉等人赶来,我从高处泼之,其法可解。” 孟超问:“荒郊野外的,到哪里去找狗血?” 林伥指着近处的一片树林,说:“这里面,常有野狗出没,我以前是打猎的,知道野狗动向,即去设一个陷阱,保证将狗逮住。” 说罢,转身往树林中走去。 林伥说得不错,不玩虚的。 不多一会功夫,果然得意地拖来了一条野狗。只见那狗还在不停地动弹与挣扎。林伥割掉其喉咙放血,把狗血流在口袋里,装着,备用。 一切准备完毕。 停顿一会,李觉再次出来,引李文、程氓等人挑战。 孟超、林伥出迎。 李文迎战孟超。 孟超以双锤硬砸下来,颇有威力。李文以长枪抵挡,哪里经受得住,手上虎口被震出血水,痛得直眨巴眼。 程氓迎战林伥。 程氓手持一把朴刀,攻击砍杀,迅脆连贯,但华而不实;林伥手中武器是钯,齿上有盘接柄,猛地一钯跺下,程氓招架不住。 眼看李文、程氓,败下阵来,李觉又作法。顿时,狂风大作,飞砂走石。黑气漫天,迷迷雾雾。滚滚人马,自天而下。 孟超、林伥转身回走,李觉随即赶来。 郭通爬到树枝上,立在高处,将狗血从空中泼出。 这时,只见半空之中,有纸人草马,纷纷坠地,风雷顿息,砂石不飞。李觉见解了魔法,急忙匆匆退去。 孟超请周海、张雄出来。 周海吓得浑身发抖。 孟超安慰说:“别怕,李觉已被打退了。”过了好久,周海才回过神来。又上路,紧赶慢赶,就到了蓉州。 蓉州非踵州可比。城池雄伟,道路宽阔。人烟稠密,货物丰富。市场繁荣,车水马龙。热闹非凡,秩序井然。 众人寻一高档旅店住下。 周海与张雄感觉不累,坐在旅店下面茶商品鉴馆里,喝茶聊天,打望美女。 孟超等其余人,留在旅馆暂且歇息。 品鉴茶馆内,吹拉弹唱,人来人往。唱戏说书,九调八腔;弹奏乐曲,混和齐鸣——有弹奏二胡唱书的;有敲打锣鼓和琴笛的;有演花鼓戏的;有唱竹节词的。 …… 总之,热闹得非一般场合所能比的。 周海无心看热闹,一边与张雄聊天,一边举目四望,物色目标。 忽然,一个女佣人,出现在周海眼里。只见她身材姣好、面容清秀、清新脱俗。虽然她只是一个倒茶的,但令周海耳目一新。 第十八章 钟情 如今作为大商人的周海,随着金钱地位的提升,对女人的品味也越来越高。他昔日见过许多女子,都是俗不可耐,让人厌烦。 或忸怩作态,以姿态而捕人;或浓妆艳抹,以色相而诱人;或娇嗔死缠,以妩媚而吸人。 …… 她们都千姿百态,不一而足,但没有哪一个女人,能入得了周海的法眼。 甚至连原配夫人张翠,如今变成了一个黄脸婆。虽然曾经同甘共苦,周海都已经开始嫌弃。 周海现在瞧见的,这个倒茶的女佣人,身材高挑,五官端正,肤色亮丽,眉清目秀,没有任何修饰,是纯天然的。 正如古人所说:“天然去雕饰,清水出芙蓉。”从外貌上来看,周海就是喜欢这种女人类型。 除了这个女人的美貌以外,周海还被气质所吸引。别看她只是一个佣人,可是骨子里面,却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清高、闺秀、大方。 这个女子气质,超凡脱俗,值得拥有。 周海相当自信,甚至认为,她并不属于这个茶馆,而只属于他一个人。 想到这里,周海怦然心动。 于是,一边喝茶,一边偷偷看那女人。越看越顺眼,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当然周海的这些心理活动,没能逃过了善于察言观色的张雄之眼,张雄看出了周海喜欢这个倒茶的女佣人的心思。 张雄看了周海一眼,周海有点不自在,借说风景来掩饰。 周海说:“蓉州这个地方,不来不知道,一来吓一跳。就是与踵州不一样,气候宜人,风景秀丽。” 张雄会意地笑了,说:“最关键是,这里的女人,也漂亮得多。这是一座来了不想走的城市。 周海也呵呵一笑。 张雄试探性地建议:“周东家,何不在此多停留几天?” 此建议,正好说到了周海的心坎里。 周海便点头同意,说:“好,如此甚好。” 张雄想摸清周海的具体想法,问:“周东家,您看这几天在蓉州怎么玩?” 周海轻声问:“想玩?别急。你看没看见,那边有一个漂亮的女佣人,正在给客人倒茶?” 张雄悄悄地回答:“当然看见了!” 周海说:“对这个女佣人,你秘密打听,调查底细,然后告诉我。动静不能弄得太大,不能搞得满城风雨,只能是小范围的。” 张雄顺从地说:“明白,明白,我这就去,您等着。” 周海说:“也别急着这会儿,明天来也是可以的。我们赶了几天的路,确实有点累了!走,先回旅馆歇息。” 说罢,起身,与张雄而回。 次日,周海又要去喝茶,孟超却不同意。 孟超说:“我们从来没有来过蓉州,好不容易来一趟,周东家您应该带我们到处看一看。不要在这里喝茶,回踵州也是可以喝的。” 周海拗不过,只得到处游玩。 游玩地点都游得差不多,不知不觉过了几日。这日,张雄正要去打听那个倒茶女佣人底细。 突然,周海把张雄叫住。 周海说:“我想起来了,最近我要请四位知府吃饭。以后有空,再来蓉州。我们这就回踵州。” 说罢,叫孟超、张雄等人收拾东西而回。 回到踵州,一路顺利。李觉大约不知周海何时回,路上才没有遇见李觉等贼匪。周海归之,当天下午,袁仲、傅权来禀报。 两经过打听,把四位知府之喜好,摸得一清二楚。 葛州知府叫邓慎,就如他名字那样,做事很谨慎,喜欢美女;窦州知府叫王良,人品稍好,喜欢喝酒;桐州知府叫刘佩,喜欢古董;踵州知府叫沈南,这是知道的,喜欢种花。 周海闻之,大喜,给了两人二十两赏银。 张翠说:“既然四位知府,喜好各异,还是分开请吃饭。若把他们请在一起,省事是省事,但四位知府,都是主宾,座位不好安排。” 周海喝了一口茶,没有先说话,只听张翠细说。 张翠说:“皆为贵宾,级别相同,都该坐上首。但上首只有一个位,让谁坐谁不坐,都不合适。因主题不突出,反而弄巧成拙。” 袁仲说:“太太说得对。请在一起,恐怕容易得罪人。” 傅权说:“把四位大人都请到一块,说话也不方便。因为商团跟各州情况不一,只有分开请,各说各的,所以才有效果。” 周海然其说。 利用了好几天时间,周海把沈南、王良、刘佩、邓慎四位知府,分别都请到周府上来。 大方设宴,倾情招待。 当然,每餐都离不开美酒,也离不开美女。美女加美酒,是请客的标准配置。因此,四位知府吃喝得极其开心。 酒足饭饱。之后,分别都送了五百两银子。 除了银子之外,投其所爱,还分别赠送礼品。 送沈南一株奇花异草国兰,送王良一坛多年窖藏的醇味美酒,送刘佩一套值钱的古董玩物,送邓慎一位绝色美女。 四位知府,领着银子礼品,都高兴而归。 周海听说窦州知府王良,写得一手飘逸的毛笔字,书法盛名,一般人还得不到王良的墨宝。于是在宴请王良过程中,特意央求王良给予赐字。王良爽快点头答应。 周海立即叫仆人取来文房四宝。王良饱蘸笔毫,写了“周府”二字。周海叫人雕刻起,挂于大门上方。王良又写了“厚德载物”四个大字。周海又叫人装裱起来,挂于书房显眼之处。周海送给王良一百两银子,作为润笔费。王良毫不迟疑地收下了。 王良祖籍在庸州。其父亲,是朝廷大臣。不久患病,不幸离世。 王父离世之时,王良才八岁。长脸大鼻,相貌奇伟。却还不太懂事,看不出来有啥特别之处。 但等到王良长大成人,身材伟岸,身高约八尺之许。偏偏喜爱读书,诗作辞赋,富于文采,语言惊人。又善长书法,毛笔写得一流水准。 可以说,王良在当地,颇有小小名气。 当时,按朝廷规定,子承父荫。于是,王良被安排进了匡县衙门,当了一名小书吏,整日里抄写文书。 当时,县衙里面,普通小吏,薪水微薄,收入不高。穿戴极其普通,出门乘车,都是小马车,不饰纹彩。但只有王良这人,车马鲜明,讲究穿戴。 为啥?因为王父去世之后,给王良留下了一大笔钱。 王良家门前,长年累月,车骑交错,冠盖如云。宾朋好友,往来不绝。王良又特好饮酒,常大醉而归。 然而,常因饮酒而误了公事。 顶头上司名叫张醵,为主簿之职,对王良强烈不满。王良是朝中大臣之后代,张醵对王良无可奈何,于是张醵就向县令告状。 县令名叫赵略,拿王良也无法,将王良告到知府那里。知府名叫王凌,是一个饱学大儒,也是王良父亲之挚友。 王父临终前,曾将儿子委托给王凌,请求刻意照顾。除这个原因以外,王凌优礼贤士,对王良的能力尤其看重。 赵略求见王凌,具说王良其人,抱怨说:“王良是一尊大菩萨,我这里庙太小了,容不下他。知府大人,请你把他调走吧!” 王凌呵呵一笑,说:“你别对王良太苛刻。” 停顿一会,王凌沉吟片刻,喝了一口茶水。 王凌继续说:“你来提醒我,提醒得对。王良是有能力的人,当官从政肯定能行。他本是做大事之人,不必让他当小小书吏。” 于是,知府向皇帝推荐,王良担任蓬县县令。 赵略本想凑王良一本,让王良受到处罚。 可是事与愿违,没有想到,王良不仅没有受到处罚,反而还升了官,让王良白白占了便宜。 赵略懊悔不已。 蓬县境内,土匪猖獗,尤其是董彪、何虞等大盗,作案数起。商民受害,官衙无力打击。因此,怨声载道。 王良上任伊始,听取民众呼声,采取办法措施,给予有力打击盗贼。董彪、何虞等大盗,得以收敛。 因击贼有功,被皇帝嘉奖。 由此,王良被官商民众敬重。 那些天下豪杰,莫不以与王良相交为荣。 王良对杯中之物,喜不自禁。常设宴摆酒,有酒必喝,有喝必醉,有醉必狂。 每次大喝大饮,在宾客满堂之时,总是紧锁大门,不让客随意出入。甚至把宾客乘坐的马车轱辘,取下投入井中。 宾客既来,即使有急事,也走不开。 有一位官吏,到王良家拜访,正赶上宴客喝酒。这位官吏,因有人来报,急于公事,却没法出去,只好等到王良大醉。 入内,向王良母亲求情,叩头说:“有人相约,不能耽误。”老太太信以为真,这才让他从后门出去。 由于王良毛笔字写得飘逸,每给人写尺牍短札,都以收藏起来为荣耀。因此王良对谁有所请求,没有谁不愿意答应的。 所到之处,人们总是争先恐后地欢迎他、仰慕他。 当时,在官场中,有一位与王良同姓同名的人,每次到人家拜访,一听门丁通报说“王良”到了,满座宾客,莫不震动。 等到人进来时,众人一看,却不是那个王良。此王良非彼王良,所以有人就送王良一个绰号,叫“王震动”。 王震动不仅才华震动,而且性情也是极其震动,不愿意受规章制度所约束。王震动升为窦州知府,其弟王汲同时被任用为曹县县令。 赴任之际,兄弟二人,丝毫不检点。乘着官车,进入小巷子。到寡妇家里,大吃大喝。喝醉之后,翩翩起舞,如跳梁小丑,唱着歌,跌倒在地上。 至晚,留宿在寡妇家里。侍婢扶卧而睡觉,直到次日早晨才回。 大臣苑宽闻之,觉得王良兄弟如此,太伤官员风雅。 于是,向皇帝献言劾奏。 苑宽说:“启奏皇上,王良兄弟蒙皇恩,被破格提拔。本应严以律己,却不能守规矩。上任之时,到寡妇那里,饮酒作乐。按律例,应当受到处罚。” 皇帝闻言,大怒,说:“太不像话,成何体统。” 苑宽说:“是啊,太影响官员形象。” 皇帝说:“将两人免去官职。” 当时,朝廷规定,官员饮宴应有节制,不得入寡妇之门。王良兄弟,故意犯规,如此贪酒作乐,乱男女之别,轻辱爵位,因而被免官。 后来,新皇帝就位。重新任用官吏,王良为窦州知府,王汲为曹县县令。 兄弟俩人,官复原职。 第十九章 除妖 且说周海夫妇,以金银铺路,请客吃饭,赠送礼品,贿赂官员,目的是把官员当成靠山与后盾。 只要在官场上有了靠山与后盾,就意味着将来有更多发财机会,就意味着避免或减少发财过程中遇到的风险,甚至为所欲为。 当然,官与商是相互的。 事实上,有的官员,巴不得大商人前来“捧场”。他们可以从商人口袋里面得到或者捞取更多“油水”。 这些话,一点也不假。 那些天,四个州知府,先后在周海府上,吃了,收了,玩了,却没有白吃、白收、白玩。之后,他们以势给予回报。 四个州官联名,向朝廷举荐,任命周海为茶叶总商。当然这等好事,是许多商人梦寐以求而求之不得的。 得知这个消息,周海与张翠两口子,兴奋得几天几夜都没有合眼。 所谓总商,即朝廷在垄断行业,在殷实商户中,指定的商业代理人。其程序是,由地方官员向朝廷推荐申报,最终由朝廷审批,并颁发特许证。 那时,茶叶也属于垄断的行业。在这个片区的市场,货物由总商垄断,价格由总商说了算。 若散商要想经营,必须征得总商同意,并且只能在总商那里进货。否则视为违规,要受到官府处罚。 同时,总商定期或者不定期,向散商收取税课,统一向朝廷交纳。 由此可见,总商的权力,是非常大的,也是很实惠的。 数日后,其他商人知道了,都捎信过来,要登门祝贺。 周海给众商回信说:“最近我不在踵州,我要去蓉州进货。等过一段时间,我办几桌酒席,一块儿过来喝酒。” 之所以这么说,周海对那个漂亮女佣人,一直搁在心里,想早点去蓉州见到她。同时,也想到蓉州进一批茶叶回来贩卖。 遂叫张雄、孟超、林伥、郭通等人,做好再次赴蓉州的准备。 在这之前,周海向孟超学习剑术。 周海对孟超说:“我身子骨柔弱,一直想学一门武艺。既可防身,又可强体。我看剑比较轻巧,想学一学剑术,你来教我。可以吗?” 孟超说:“我使用的武器是铁锤,对锤术有钻研,但对剑术却不精通。不过我认识一个剑客,他叫崔煜。以精于剑术,闻名于世,可向其讨教。” 周海说:“既然你认识,麻烦走一趟,请他来教我。” 孟超从其言,即去请崔煜。 崔煜是踵州府花桥村人。从小跟随师父,专心学习剑术,悟性极高,勤奋练习,剑术格外了得。可以说,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再加上,崔煜身体强壮,胆量过人,天不怕地不怕,曾为村人除掉一匹狼妖,因此受到尊敬。 花桥村后,不远处,有一座不高不低的山,山上有一座龙翔庙,庙周围有一片森林,林中有一匹恶狼。 恶狼已成妖精,学会人类语言,可与人对话。寄居在龙翔庙里的一个洞穴内,眼冒绿光,呲牙咧嘴,相貌凶恶。 时常跑到周围村庄来,吃人吃牲畜。 村人害怕至极,为了保护人的性命,则用猪牛羊等来供奉。但那条大恶狼妖,摸准人恐惧的软肋,仍不满足现有状况,要求每月底以少女祭之。 对于这个狼妖,村人又愤恨又恐惧,却毫无办法。无可奈何之下,只得照办。数年以来,吞掉了无数个少女。 这月底,村人正当准备,再次寻找少女,以此来祭祀时,其中村里有一个年轻人,实在无法忍受下去,主动站了出来,勇敢地请战狼妖。 众视之,此人正是崔煜。 崔煜长着一挺修长魁梧,却不算粗犷的身材。宽宽的额头,明显地往外突起,显示出头脑极其聪明的模样。 一头油黑乌亮的头发,像一堆黑色油漆涂抹在头皮上。 两道竖起之眉毛,恰似两把锋利无比之长剑。 两只深埋在眼窝里面的黑眸,好像两个深不可测的无底洞穴。 看那气质形象,冷傲孤清,却又不盛气逼人,还是有一点亲和力。 村人见崔煜勇气可嘉,都劝说:“别去!那条恶狼,相当厉害。去了,也是去送死,划不着。” 崔煜说:“我不怕,我倒要看看这匹狼,到底有多么凶恶?若能把它杀死,即使我死了,换回那些少女们的性命,我的死也是值得的。” 村人见劝不过,说:“既然要去,必须要有充分准备。你看需要啥武器?” 崔煜沉吟片刻,说:“请为我准备一把上好宝剑、一条咬狼犬、一罐子香油、一块猪肉。杀狼妖时,我自有用处。” 村人从其言。 众人筹集资金,特意叫剑匠,铸造了一把青龙宝剑。剑身呈青色,剑柄处有一朵红花,还有一束穗花。剑身无纹饰,中脊起棱,刃锋无比锐利。 不几日,一切准备就绪。 过了几天,崔煜练足功力之后。一个深夜,崔煜悄悄地来到庙中,右手执青龙剑,左手牵那只咬狼犬。 先站在庙宇中,崔煜眼睛四扫。前后左右,观察了好一会儿,发现那洞穴竟然藏在神像下面。 崔煜悄声走过去,将猪肉放在香油罐子内,搅拌均匀。 妥当之后,以置穴口。 那条狼妖,正在呼呼睡大觉。闻着油香与肉味,从洞穴中,慢慢探出头来。崔煜一看,嘴大如盆,目如铜铃。伸出长长舌头,欲食之。 这时,崔煜放出咬狼犬。 那犬立即冲了过去,啮咬住狼妖头部。趁着这个时候,崔煜从其侧面跃出,一剑剌中恶狼一只眼睛。 那恶狼实在是疼痛极了,从洞穴里跑了出来,“扑腾、扑腾”地向崔煜猛扑去。 崔煜身手敏捷,快速一闪,猛然闪到旁边。 恶狼没有扑着,喘着粗气,张牙舞爪,再次凶猛地朝崔煜撞,准备用锋利牙齿撕咬。 崔煜拔出青龙剑,挥动开来,时而抽,时而提,时而击。趁其不备,用力一刺,刺中恶狼腿部。 恶狼忍着巨痛,第三次反扑过来。 崔煜舞剑,跳掷承接,霜锋雪刃,飞舞满空。又一剑刺下,刺中恶狼喉咙。 顿时恶狼鲜血直流,挣扎至庙中庭,倒下而死亡。瞬间,从狼妖尸体上,冒出一团黑烟,那是狼妖的灵魂。 这个灵魂又去到处去找尸首附着。对于附着的尸首,既可以是人,也可以是动物。附在谁的身上,谁就变成吃人的妖魔。 狼妖的灵魂在寻找着,最后附着在周海身上,让周海变成了吃人的恶魔。 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且说崔煜入洞内,遍观洞穴,视少女骷髅无数,将其悉数捡出,自言自语地说:“你们呀,实在太怯弱了,为狼妖所吃,甚是可怜可悲!” 于是,崔煜缓步而归。 村人闻恶狼已被杀死,纷纷赶来,大声呼喊,众人举手将崔煜高高抬起。村人把那柄青龙剑奖给了崔煜。 那些受害者父母,将少女尸骨捡了,回来安葬。死者得以安息。 狼妖被除,崔煜受众人追棒,名声远扬。但崔煜并不张扬,更加谦虚谨慎。 这日,崔煜正在家里练习剑术,只听得有人敲门。崔煜开门一看,此人长得身材矮小,但双目炯炯有神,是一个精明之人。 崔煜问:“你是何人?” 那人答:“我叫孟超。” 崔煜又问:“我不认识你,你来此何事?” 孟超说:“你不认识我,是很正常的,因为我是无名小卒。但你名声在外,我认识你这个除妖大英雄。” 崔煜笑了,请孟超进屋。上茶,请坐。 孟超具言来此目的,说:“周氏商团周东家,想重金聘请你为剑术教练,不知崔英雄肯否?” 崔煜想,如今在家无事可干,不如出去挣点钱花。想罢,点头同意,说:“孟兄,你先回,我适当准备,随后便来。” 孟超遂告辞而去。 次日,崔煜打点行装,带上青龙宝剑,往踵州城而来。在半路上,遇到了一位美女,拦住崔煜去路。 崔煜问:“你是谁,竟敢拦我?” 美女答:“别人叫我蛇妹,你也可以这么叫我。” 崔煜说:“你想干吗?” 蛇妹说:“我知道你叫崔煜,听说你擅长击剑,我们比试一下,行吗?” 崔煜说:“行啊,你先向我进攻。” 蛇妹说:“既然是比试,就不能用真剑,万一伤到人怎么办?你看我们用竹子如何?” 崔煜应允。 蛇妹在地上捡起了一根竹子,将其截断为两截。自留竹根,将竹梢递给崔煜。 崔煜接过。 蛇妹往崔煜手上一吹风,崔煜手上的竹梢,顿时变成了一把利剑。 崔煜大吃一惊。 蛇妹以竹根刺向崔煜。 崔煜乘势而迎之。时而提,时而格,时而刺,一招一式,剑如游龙一般。身法矫健,强劲有力。剑穗飞舞,让人迷惑。指上打下,虚实难辨。 蛇妹不敢迎战,遂逃走。临走时,瞬间变成了一条巨大蟒蛇。回头往崔煜望了一望,逃到树木里面,却不见了那蛇的踪影。 崔煜顿悟:“蛇妹,这是在告诉我,不能欺负弱者,更不能助纣为虐。”他听别人说起过,周海一夜暴富,变成了有钱人,但心却变坏了。 这种人,性情狠毒,邪恶欺人,无异于那匹狼妖。作为教练,不能将剑术传授给这种人,否则将会有更多无辜人遭殃。 崔煜想罢,遂返回,不往。 第二十章 学武 自周海杀了周勇之后,其恶毒之心,昭告天下,有人恨之入骨。蛇妹闻之,以幻术障眼法,提醒崔煜不要教周海剑术。否则后果很严重。 崔煜是何等聪明,悟性极高,从中会意蛇妹言外之意,遂拒之。蛇妹欣然而退。 蛇妹到底是人还是神?怎么会有如此高强本领?若是神的话,到底又是何方神灵呢? 原来,蛇妹既不是人,也不是神,她是正义的化身,是介于人与神之间的尤物。 蛇妹出生时,其母亲梦见一条蛇钻入腹中,于是取名蛇妹。其父是巴州商人,名叫闫平。闫平将蛇妹书名取为闫丽。 只不过因为觉得蛇妹这名奇特,都叫闫丽为蛇妹,反而将书名遗忘掉了。闫丽长得伶俐乖巧,落落大方。七岁那年,闫平在外经商,母亲在家患病不幸去世。 闫平闻讯回家不久,有一个六十岁左右的老女人,名叫蛇婆,柱着一根拐杖,拿着一个破碗,衣服破烂不堪,颤颤巍巍,来到闫府门前讨一口饭吃。 恰巧蛇妹在门前,与一个丫环嬉戏打闹,张开手臂捉蝴蝶玩耍。偶然间,蛇妹被蛇婆看见了,便问叫什么名字? 蛇妹回答说我叫蛇妹。蛇婆说:“你叫蛇妹,我叫蛇婆,前世有缘份,你跟我走吧!”丫环闻言,感觉不对劲,带着蛇妹回到了屋内。 闫平见状,问咋啦?丫环具言其事。闫平怪之,出来责问老太婆把女儿吓倒了。老太婆见闫平模样,估计是蛇妹之父亲,就向闫平讨要,把蛇妹带走。 原来,蛇婆并不是乞丐,而是山洞里面修练成仙的大蛇。因为几年前生下一女,却已经下凡投胎,思女心切,故此化作成乞丐,到处寻找。 没有想到的是,蛇婆却在闫平府上找到蛇妹了。 闫平视女儿如掌上明珠,怎肯答应蛇婆将女儿无故带走呢?于是婉言拒绝,说:“我不会答应你的。” 蛇婆说:“闫掌柜,我不管你是否答应,我都要把蛇妹带走。” 闫平说:“你这个怪物,赶紧走开。我要把女藏起来,使你找不到她。” 蛇婆说:“你试一试,无论你把她藏到哪里,我都会找得到。” 闫平将女儿锁在一个铁柜子里面。这个铁柜是定制的,本来是用来装金银的,连蚊子都飞不进来。闫平用锁把铁柜门严严实实地锁上,将铁柜子放入卧室。整天整夜不睡觉,眼睛一直盯着看。 然而,次日早上,闫平还是发现蛇妹不见了。气得闫平双脚直跳,大骂蛇婆简直不是东西。 原来,老虎都有打盹的时候,何况是人呢?当天晚上,蛇婆趁闫平低头打盹的空当儿,幻化成一把钥匙,将铁锁打开,悄悄地把蛇妹带走。 蛇婆把蛇妹带到一座深山老林之中,林中有一个巨大的蛇洞。蛇婆把蛇妹安顿在洞里。洞里有眼镜王蛇、乌梢蛇、银环蛇、赤练蛇、金环蛇、竹叶青、黑眉锦蛇、水蛇等。简直就是一个蛇的王国。 这些蛇都很听蛇婆的话,蛇婆就是蛇国的国王。蛇婆可以与蛇交流,吩咐不仅不要伤害蛇妹,而且还要保护。众蛇都点头答应。 蛇洞里面生活设施齐全,吃的,用的,穿的,啥样都有。洞内甚是开阔,安逸静谧,不受外界干扰,使人潜心致志,甚是适合修炼。 蛇婆亲自教导蛇妹学习武艺。蛇妹在洞内足不出洞,早上睁开眼是练武,晚上闭上眼还是练武,时时刻刻都是练武两字,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事。 蛇婆当师父,本身就是厉害。又加上蛇妹聪明,勤奋练习。蛇妹模仿蛇样学蛇拳。十年之后,蛇妹学成了一身神鬼莫测的高超武艺。 列位看官,可能会问,蛇婆为啥教蛇妹练武呢? 原来是为了铲除恶霸,还世道一个公平公正。蛇婆见蛇妹武艺学成,可以出师。于是,先叫蛇妹到洞外实习,令其刺杀那些罪孽深重的恶人。 当然,首当其冲的,并不是周海。 因为周海气数未尽,死期未到,还可以蹦跶几年。蛇妹先去找了附近村庄里面的一个村霸,因为这个村霸太恶,阎王爷将其判刑,收留于地狱。 于是阎王爷托梦于蛇妹,吩咐蛇妹去执行。蛇妹根据阎王爷的指示,善变身形,刺杀其人,人莫能见。 归之,受到蛇婆称赞,说:“蛇妹,你干得真漂亮!” 蛇妹闻言,心里面乐滋滋的。 某日,蛇婆又说:“某狗官,贪赃枉法,以权谋私,索贿收贿,失职渎职,无辜害人若干,实在是罪大恶极。你晚上可到他卧室,神不知鬼不觉将他首级取来。” 蛇妹遵命。 当晚,携带匕首,黑暗之中,翻墙入院内。看见有一个丫环走来,双手托盘,盘里装有点心。看样子是给那狗官送夜宵的。 于是,紧跟其身后,入至室内。突然那狗官转身过来,蛇妹迅速伏之梁上藏起来。候其睡熟,持得其首而归。以首入囊,返洞之时,以药化为水。 蛇婆看见蛇妹如此了得,感觉武功已经学到家,是时候应该放手让蛇妹独自去做事。这时的蛇妹,似人非人,似神非神,却是一位身怀绝技而隐藏不露的侠女。 这日,蛇妹在蛇洞里面练功完毕,练得满头大汗,蛇婆帮她擦了擦汗水。 蛇婆说:“蛇妹,前世你是我的女儿。正因为如此,我要让你做强者,做受人尊敬的侠客,帮世道铲除不公道之事,维护世道公平正义。现在你武艺已经学成,回家去吧!世道险恶,好之为之。” 蛇妹闻言,跪倒在地,给蛇婆拜了三拜,流着泪离开山洞,回到了巴州家里。 自从蛇妹被蛇婆带走以后,闫平终日思念女儿,以泪洗面。十年未见,今日见之,分外喜悦。不过这种喜悦没有过多久,却被气愤代替了。 自归家之后,蛇妹常夜晚外出,及明而返。不守规矩,太不像话,这哪里是一个大家闺秀的样子呢? 某日一大早,闫平守住刚回来的蛇妹,见一身紧身打扮,气打不一处,问:“到哪里去了?”“我……”蛇妹吱吱唔唔,答不上来。 蛇妹出去除恶,肯定不能说,说了怕父亲担心,只是安慰说:“爹,我没有干坏事,您放心嘛,您保重身体啊!” 闫平怎能放得下心,多次盘问,都没有盘问出所以然。见蛇妹如此不听话,不再过问,心里老大不喜欢。 蛇妹知道父亲不喜欢她的原因,也不想作过多解释。其实解释出来也没有用,父亲是不会理解的。蛇妹只能自甘委屈,强忍眼泪,悄悄照顾父亲生活,希望父亲能够理解女儿的所作所为。 时间过得真快,一晃十几年时间过去了。蛇妹已经近三十岁,眼看自己成了大龄剩女,没有哪个男人愿意娶她,心里难免着急。 俗话说得好,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只有结婚才是一个完整人生,于是就自作主张,嫁给了一个比她大二十岁的落魄商人刘衡。 原来,刘衡与前妻外出经商,路途被土匪抢劫。 前妻被劫走,至今下落不明,刘衡估计前妻已被土匪害死,或者充当了押寨夫人,都不好说。 刘衡被匪劫之后,孤身一人,穷困不堪,精神萎靡不振,毫无目标、漫无目的地行走。 这是一个风雪交加的冬天,只见路一个约五十左右的人,行走在结冰的道路上。他衣着破烂,又冷又饿,脚下一滑,一头昏倒了下去。 蛇妹刚好经过,看见这人倒地,便将他背回了家。扶坐在火塘边烤火,喂了开水,端来热气腾腾的饺子,这人吃罢,才缓过劲来。 蛇妹问其姓名,那人说叫刘衡。又问何至于此,刘衡叙述自己悲惨遭遇。说罢,眼泪禁不住地流了下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蛇妹见其可怜,轻声温柔地安慰,并将其收留在家。表面上看刘衡还算忠厚老实勤快,蛇妹就嫁给了刘衡。 对于蛇妹婚事,闫平没有过多干涉,听之任之,放任自流,随蛇妹任性去吧! 新婚之夜,刘衡摸着蛇妹身上冰冷的,没有丝毫热气,顺口说了一句:“老婆,你好像一条蛇那样冰冷。” 这句话正好说在蛇妹心坎里,顿时有些生气。 刘衡哄了好一阵,蛇妹才破涕为笑。 笑过之后,蛇妹索性将过去的经历,一五一十地讲给刘衡听。 刘衡听说蛇妹与各种蛇生活了十年,顿时毛骨悚然,感觉蛇妹身上都有一股蛇味。从第二天开始,再也不敢与蛇妹同床。 刘衡在蛇妹家生活,不知不觉过了几年。 闫平生病去世,蛇妹含泪将父亲掩埋。 在闫平葬礼酒席上,刘衡陪亲戚朋友多喝了几杯酒,突然想起前妻遭遇,不知是死是活,甚是想念,不觉掉下泪来。 恰巧被蛇妹看见,蛇妹以为刘衡是为父亲的死而伤心,给予安慰。 蛇妹说:“父亲不理解我,活得比较憋屈,而且患有重病,生不知死。现在他去了天堂,应该来说,天堂里面没有憋屈,没有痛苦,有的是快乐。你就别伤心了。” 刘衡说:“我不是为你父亲的死而伤心的。” 蛇妹吃了一惊,便问为何伤心? 刘衡如实回答。 若换了别人,早就生气了。因为父亲去世,你不伤心却念着前妻,太不把人放在眼里,哪有不生气之理呢?可是蛇妹闻言,并未生气,而是通情达理地问:“你想回家了,是吗?” 刘衡点头。 第二十一章 求和 且说蛇妹丈夫刘衡想家,急于回去。 蛇妹安慰说:“这很简单。等父亲葬礼七七四十九天后,就可以出发回家。” 四十九天期间,刘衡显出焦急的样子,度日如年。蛇妹又安慰别急,时间很快就过去的。刘衡不自然地笑了笑。 这天不觉时间已到,蛇妹说:“我看你早已归心似箭。现在可以打点行装,准备起程回家吧!” 刘衡犹豫地问:“你想与我一道回去吗?” 蛇妹说:“你怎么这么问?我当然想啦!女人嘛,随鸡嫁狗随狗,你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以前父亲在世,因为要照顾他,还不便与你一起回。现在父亲过世了,就不存在这个问题。” 刘衡犹豫不决,欲言又止,说:“这……”想说啥又没有说出来。 蛇妹认为刘衡有所顾虑,说:“您别担心,若您前妻还在,我理当离你而去;若她不在人世,我伴您白头到老。” 于是,刘衡与蛇妹,一起出发。一路上,水里行船,陆路驾车。刘衡全靠蛇妹护卫照料。数月之后,历经艰险,辗转回来。 刘衡之兄是刘佩,这时已任桐州知府。刘佩知道弟弟在外面经商,几年了一直杳无音信,今日突然见到,甚是高兴。 考虑到弟弟没有收入,生活困难,就为刘衡在衙门谋了一个小吏之职。 刘佩请刘衡到家里吃饭,关心地询问:“我怎么没有看见你带家眷回来呀?” 刘衡具说前事。 刘佩问:“怎么不早说?你现任妻子闫丽如今在何处?” 刘衡答:“现在她还在船上,不敢贸然前来拜见兄长,只等兄长召见。” 刘佩闻言,嗟叹不已,责怪地说:“老弟,你我是亲兄弟,怎么如此客套呢?”即吩咐随从驾车前去,把蛇妹从船上接来。 不多一会功夫,蛇妹礼貌地拜见刘佩。刘佩见蛇妹眉目清秀,言辞明慧,有礼有节,更是敬重。 刘佩另造房舍,送给刘衡安家,并赠送四个美妾侍候。最初,刘衡还担心蛇妹不能相容四个美妾,欲推辞不受。 蛇妹闻讯,阻之,说:“您就接受吧!侍妾正是家里需要的人。若能得之,实属不易。我如对女儿那样而待之。” 刘衡听罢,见蛇妹通情达理,甚是感激不尽。 然而,刘衡自律性差,与蛇妹极少同房,在得到年轻貌美的侍妾之后,渐渐地与蛇妹疏远了,并时常露出厌烦嫌弃的神色。 某晚,蛇妹在家整了几个下酒菜,请刘衡饮酒。 蛇妹本来是挺高兴的,但看见刘衡闷闷不乐,一下子心情不好了。 刘衡看蛇妹在旁边,愁眉苦脸,指手画脚,叽叽喳喳,唠唠叨叨,一股无名之火,从胆边油然而生。 蛇妹也来了气,说:“夫君,从前你落难之时,若不是我,你早成饿死鬼了。可是,如今你得了志,当了官吏,翅膀硬了,于是忘恩负义,就嫌弃我,是吧?你身为我的丈夫,难道不感到于心有愧吗?” 这番话,正戳到了刘衡心灵痛处。 刘衡闻言,恰值酒性发作,不禁大怒,说:“你给我滚!快滚!看你整天都没个笑脸,整天马着脸,给谁看呢?” 说罢,欲将蛇妹推出门外。 蛇妹立在原地站定不动,不愿意离开。刘衡哪里推得动。蛇妹满面怒容,愤怒地盯着刘衡,说:“我凭什么滚,就不滚,看你能把我吃了不成?” 四个美妾都来劝阻。 刘衡不依不挠,挥拳猛击蛇妹胸口,恨不得一拳将蛇妹打死。没想到,蛇妹站在那里,“嘿嘿”冷笑着,仍然纹丝不动。 刘衡得寸进尺,破口大骂,说:“你他妈的,真是一个蛇精,一个丑八怪,快滚!” 蛇妹本想给刘衡一个机会,想着两人相遇结为夫妻,是前世修来的缘分,蛇妹格外珍惜,但刘衡一而再再而三,居然不知好歹,到了这种肆无忌惮不把蛇妹放在眼里的地步,蛇妹再也无法忍受。 只见蛇妹,脸色气得铁青,脚尖往地上一踮,手臂往上伸,翩然跃起,在空中盘旋一阵。屋内顿时灯烛无光,冷气阵阵袭人,风声鹤唳。 只听得一声声凄惨叫声,四个美妾都吓得瘫倒在地,脸色惨白,心都快跳出来了。 片刻之后,屋内一片寂静,无声无响,毫无动静,灯光又被点亮了。 四个美妾从地上爬起来看时,刘衡横倒在地上,地上流着一滩血谜,头颅已不知在何处,成了一具断头尸体。 遍视庭院内外,蛇妹和家中金银细软,都不知到哪里去了。 刘衡既死,上下震动。家丁慌忙跑去衙门,向刘佩报告。 刘佩闻言,大吃一惊,觉得弟弟死得太惨。那蛇妹看起来那么有礼,暗地里却是一名凶残的杀手。真是人不可以貌相。遂派了兵卒,下通缉令,全城戒严,关闭城门。拉网式挨家挨户搜捕,四处都搜了一个遍,连蛇妹影子也没有找到。 此案不了了之。 当时,踵州有陈、高两个家族因为争地盘而发生集体械斗,每年有大量的青壮年在械斗中白白地死去。 陈氏家族由陈蛮负责,高氏家族由高缉负责。两人都曾经受到孟超教导或者帮助。孟超闻无数无辜的人失去性命,曾经来调解过。孟超把两个人请到自己家里,叫厨子炒了几个下酒菜,说:“你们两家就别打来打去。对彼此都不好,不如就此和解。” 当时,陈氏家族势力较弱,处于被动地位,巴不得和解;高氏家族盛强,处于主动地位,不愿意讲和。两家争来争去。高缉说:“孟爷,其他事我可以听您的,但唯独这事,没有商量。”说罢,告辞而去。调解在不欢而散中泡汤。 蛇妹杀死刘衡,离开桐州以后,信步来到踵州。 无意之中,从路人口中,得知陈、高两家争地盘、闹纠纷,发生群体打斗,每年都有无数鲜活的生命无辜逝去,心里很不是滋味。 想来想去,想了一巧计,阻止两家械斗。 蛇妹收拾打扮以后,自荐来到陈蛮家。 陈蛮见蛇妹穿戴整齐,秀秀气气,一看模样比较能干,便让蛇妹掌管陈氏家族的文书帐薄,称之为“内记室”。 因为陈氏家族一直处于弱势,陈蛮时常担惊受怕。派家丁打探到消息。家丁回来说,高缉最近又要纠集几百名青壮年,带着刀枪等武器,准备来进犯陈氏家族。陈蛮闻言,觉得一场血战又要开始,不知又要死多少人。 因此,陈蛮日夜忧闷,心想这样下去何时才是尽头?于是吃不下睡不着,短短几天时间,整个人瘦了一大圈,眼睛珠子都陷在眼眶里。总是要想办法结束与高氏家族之后的恶斗,阻止无辜的生命逝去。想来想去,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可以说是无计可施。 这天夜晚,蛇妹见陈蛮烦心,坐立不安。就陪着陈蛮,在庭院中,散步聊天。 蛇妹说:“陈爷,您不必担心。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目前只知道高氏家族要来攻击我们,但不知道具体时间及人数,还有行动方案也不知。不如我到高家把虚实打探清楚,回来向您禀报。您看如何?” 陈蛮听罢,不觉吃了一惊,心想一个弱女子,怎么会能有如此这么大的能耐。倘若有失误,被其发现,把事情办砸了,岂不是会招致大祸更快降临。 想罢,陈蛮便拒绝了蛇妹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陈蛮说:“高家大院,墙高瓦厚,戒备森严,夜间也有巡逻打更的。恐怕进不了。若被抓住,可不是闹着玩的。我看还是算了吧!” 蛇妹从言语中听出了陈蛮的担忧,自信地说:“只要我想办的事情,没有办不成的。他们想抓住我,那是做梦。退一步来说,若我真的被抓住,我也不会承认是陈氏家族派来的人,绝对不会连累您的。” 陈蛮见蛇妹态度坚决,如此之说,觉得有道理,又为蛇妹胆量所折服,则勉强答应。 于是,蛇妹走入自己房间,重新装扮了一番,方便行动。将头发向后梳拢,挽成圆髻。短衣窄袖,脚穿青丝轻履,佩带短刀。 当夜,趁着夜深人静,蛇妹拜辞陈蛮。出得外来,瞬间化成一股青烟,倏忽不见,少倾则幻化到高缉府上。 自蛇妹走后,陈蛮对蛇妹不抱任何希望。想着蛇妹只要不惹出大祸就行。遂独自回到房中,夜不能寐。只有起床来,独自饮酒,以消磨时光。 当天晚上,一夜无话。凌晨时分,太阳还没有出来,天色将黎晓。忽然,只听到院中有东西轻轻落下,叮的一声。声音很轻,轻得犹如树叶上掉下一颗露珠。 虽然声音很轻,但陈蛮感觉似乎有人进院来了,惊起而察看,却见是蛇妹安全归来,一身武打装扮,脸带笑容,毫发无伤。 原来,蛇妹到了高缉府上,穿墙过院,窜屋进房,神不知鬼不觉,到了卧房之中。只见高缉酣眠深睡,呼呼大睡,枕头底下放着一个金盒。蛇妹悄然无声地,将金盒取了出来。打开一看,金盒里面装有高家人的生辰八字。 高府中那些更夫家丁,按时敲锣打鼓,呼天叫天,巡来流去,竟然蛇妹已经闯入高府之事,毫不知情。 蛇妹归之,双手将金盒交给陈蛮。陈蛮疑之,不知为何物?蛇妹悄然告之,并口授机密,说如此如此。 陈蛮闻言,大喜,从其计谋。 次日,陈蛮派了一个能说会道的得力使者,将金盒送还高缉,教其言说。使者然之,来见高缉。 高缉起床后,发现丢了金盒,大吃一惊,心下疑惑,是谁偷走了呢?急叫家丁赶紧寻找。众家丁不知所措,到哪里找去,众人七嘴八舌。闹得一团糟。 这时,门卫报说有陈氏家族使者来访。高缉急叫入内。使者说:“高爷,昨夜我陈氏家族中有人从您家中来,在你枕头边获一个金盒,不敢久拿,特意奉还。”说罢,即将金盒送上。高缉见之,不觉惊骇,昏倒在地。众人急教之。 不久,高缉慢慢苏醒过来。他万万没想到,陈蛮手下竟有如此高人,真是深藏不露啊!既然这位高人,能窃走金盒,那么也能取脑袋。所以,高缉突然感到,自己的性命都在陈蛮掌握之中。 想罢,高缉,万分恐惧,吓得脸色刷白,好长时间都没有恢复血色。次日,高缉不敢怠慢,叫人带上礼物,亲自到陈府拜访陈蛮。 此来,正合陈蛮之意。遂摆酒设宴,招待高缉一行人。 从此陈高两家,和平相处,互不侵犯。高缉归之,全部解散原准备侵犯陈氏家族的几百名壮勇,使其回家生活。 蛇妹此举,使陈、高两个家族,化干戈为玉帛。两地从此相安无事。陈、高两个家庭的人实际上谁都不愿意打斗,如今见蛇妹从中周旋,使得安居乐业。两个家族的人对蛇妹感激涕零。 陈蛮盛情款待蛇妹,奖励黄金百两,蛇妹拒之。两个月之后,蛇妹请求辞别而去。陈蛮自然不允。 蛇妹才说明自己的身世情由。因感不伤及无辜,因此用计,昨往高缉家偷得金盒,迫使处于强势一方的高缉主动求和,使得陈、高两个家族的人休养生息。今事情办妥,定当告辞,功成身退。 陈蛮知其不可强留,即设盛宴为之饯行。席间,陈蛮不胜悲凄,蛇妹也且拜且泣,假作酒醉离席而去。 第二十二章 变鬼 这个混乱的世道,正义的力量在增长,邪恶的力量同样也在增长。 某日夜晚,一个十六岁的少女,长相漂亮甜美,身材丰满姣好。因走亲戚,从亲戚家出来,一个人独自走在路上,准备回家去。 这时,凉风嗖嗖,一阵阵吹过,吹得树叶摇曳。少女打了一个寒颤,似乎预感到会发生什么,紧张得到处东张西望。 突然,一股黑风飘来,聚拢在一团,变化成一个男人。暂且称其为魔鬼。张牙舞爪,立在那里,拦住少女去路。少女害怕得挪不动脚步。 魔鬼在少女周围打转转,看了又看,并舔了一下嘴唇,哈哈大笑,说:“乖乖,看你长得这么美,真的让我动心,你是我口中美食。我饿了,不吃你,去吃谁呢?” 少女闻言,不仅恐惧占据了心,害怕得瑟瑟发抖,而且人身又单薄,手无缚鸡之力,哪有力气反抗。即使反抗,又哪里是恶魔对手。顿时晕倒在地,成了魔鬼的猎物。 你道这个吃人的魔鬼,是谁?它就是周海。周海已经变成了吃人魔鬼。 周海自杀了周勇之后,整个人心灵扭曲了。他品尝到了杀人乐趣,总是想找机会杀人。心灵慢慢地堕落下去,逐渐在变坏、娈恶。那条狼妖的灵魂刚好附在了周海身上,更加剧了周海变坏的脚步。周海有的是钱,可以毫无顾忌地杀人而不负任何责任。周海变成了魔鬼,力量是强大了,也可以无所畏惧地吃人,而没有任何力量与他抗衡。 怎么变成魔鬼的呢?某日,周海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地下魔界的一个魔术师,一身黑衣,以手中拐杖点化了他一下,一股黑气吸入了他的鼻孔里面,这股黑气原来就是那个狼妖的灵魂,这样就把周海变成了恶魔。正是天时地利恶人造成的。并且那个魔术师还教周海魔术与剑术。虽然蛇妹苦心干涉,崔煜没有去教周海剑术,但周海在梦里把剑术学得比崔煜还精湛。周海虽然成了魔鬼,但仍然还是一个人,只不过心灵已经肮脏,早已不是人的善良的心脏,他是披着人皮的恶人。 白天不便活动,周海只在夜晚睡着以后,灵魂变出来吃人。当然,他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吃,周海还是有品味的,很是会挑食。他有吃人的条件与原则。专门找单身少女下手。只吃二十岁以下的处女,而且必须是长得漂亮,让周海动心的少女。除此之外,对于吃其他人,周海是没有味口的。 自变成魔鬼以后,周海想起了蓉州那个女佣人,微胖的身躯,粉嫩的皮肤。若能够吃到她,当成口中食物,保证是一顿美餐。有了这种想法,更是要急着到蓉州。周海现在有了魔法,李觉等山贼早已不在话下,根本就不是对手。魔高人胆大,周海这次到蓉州,嫌弃孟超等人碍手碍脚的,便只带张雄一个人上了路。 上路之前,张雄不解地问:“怎么不带上孟超、林伥、郭通等保镖,万一再次碰见李觉等山贼,怎么办?” 周海冷笑了一声,说:“你别担心,只要山贼敢来,我一个人能够应付得过来。” 张雄疑之,感觉周东家与以前大不一样。至于哪里不同,张雄一时半会说不上来。 这次路上还算比较顺利,李觉还算懂事,没有出来自讨苦吃。于是一路无阻,两人到了蓉州,先在旅馆歇息。安顿好了之后,周海叫张雄赶紧打听那个女佣人的家庭背景。为何还要打听,不如直接吃了就是?因为周海很好奇,这么漂亮的女人,为何来茶馆当了女佣。等打听清楚,视情再吃不迟。 找谁打听呢?这么冒冒失失的。张雄想,既然那个女人是茶馆里面的佣人,那么只有茶馆里的老板最清楚情况。于是打定主意,孟超就找到茶馆的老板,名叫霍印。一张宽大的胖脸,眉头紧锁起来,却是一个川字纹,原来也是一个操劳的命。 霍印当然不认识张雄,见张雄一个大男人贸然来打听一个女人的情况,以为图谋不轨,于是心存戒备,一开始张雄怎么问,问一千道一万,霍印都不肯说。 张雄见眼使色,何等聪明,明白霍印心里想是啥,就随手送给霍印五两银子。对有的人来说,任何事情在金钱面前都变得无足轻重,哪怕心里面再有所防备的人。霍印就是这样的,见钱眼开,见张雄出手如此大方,果然口风有所松动,答应告之。 霍印在茶馆里面找了一间幽静无人的包间,面对孟超坐下来。又使伙计端来茶水。于是一边喝茶,一边闲聊。详详细细地介绍了一番这个女佣人家庭出身及背景。 原来,这个年轻的女佣人,名字叫佘暖,才十八岁,老家是踵州的,与周海是老乡,出身于朝廷命官人家。 其父叫佘策,其母叫蔡芯,只有佘暖一个独女。佘策生性耿直,心直口快,说一不二,脾气暴躁,说话直率,毫不避讳。虽然对人真诚,但最容易得罪人。常因直言而贾祸。 曾任吏部尚书,手握任用全国官吏之大权。但在任上无意中得罪他人,损害到了其他大臣的利益,后来受到诬告,皇帝怪罪下来。被降在皇宫御茶膳房里,当了一名小官吏,专门负责选茶、购茶、鉴茶、烹茶、调茶等茶道事务。说白了,就是侍候皇帝喝茶的五品侍从。因为皇帝知道佘策的特长,调得一手好茶,茶艺功夫也相当了得。所以人尽其才。 不幸的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十年前,佘暖还小,只有八岁,与父母亲在京城生活。这年冬天,佘策又遭到第二次陷害。有人趁其不注意,偷偷地把毒药放入茶杯内,送至皇帝喝了。 幸好喝得少,皇帝没被毒死,而出现了腹泻头昏等症状。按规定皇帝喝茶之前,应该先由太监喝,测试是否有毒。恰巧那天正是试喝那个太监放的毒,所以根本防不胜防。皇上觉得不对劲,便令人查来查去,虽然最终锁定茶里有毒,但却忽略了那个放毒的太监。皇帝大怒,没有找到凶手,怪只怪佘策管理茶道的这个负责人,于是下旨将佘策斩首。 大臣苑宽与佘策,交情甚厚。知道佘策是冤枉的,不忍心看见佘策被活活处死,于是在皇帝面前,苦苦求情,并以全家性命担保。皇帝心软,顾及大臣情面,免除佘策死罪,但活罪难逃。以谋杀未遂之罪,流放至甘肃荒野之地。 原来,佘策与苑宽都是踵州人,而且还都是南桥坝村人。从小玩到大,一块儿读书背书,你抽我背,我抽你背,互相促进,互相帮助;一块儿玩耍,捉迷藏,跳绳,游戏,因此,佘策与苑宽交情盛好,称兄道弟。佘策比苑宽大两岁,因此为兄,苑宽为弟。 俩个人都喜欢好为游侠,都喜欢搞恶作剧。某日,他俩见村里有一户人家娶新媳妇,便设计了一个偷劫新媳妇的恶作剧。为啥呢?因为这家人处世不地道,为人相当吝啬,关键时刻总是滑头狡诈。村人时恨之。 这天,热热闹闹,吹吹打打,按婚礼顺序,拜天地父母,夫妻对拜之后,这对新婚夫妇进入洞房。晚上,一些亲戚朋友还留下来闹洞房。趁着这个热闹时候,没有任何人注意的当口,两人悄悄潜入到院内。 俩个人在院内突然大喊了几声“有贼!有盗贼,快出来抓贼呀!”声音挺大,洞房中的人都听见了,信以为真,除了新娘以外,都跑了出来抓贼。 两人趁机悄悄地进入洞房,新娘见之,大吃一惊,刚想叫喊出来。佘策赶紧按住新娘的嘴,以刀相逼,说:“别说话,不然我一刀杀了你。快跟我走。”苑宽将新娘的手捆绑起。两人遂劫了新妇,一前一后,从后门溜了出来。 没有想到,刚出后门走了几步,因为事先没有计划妥当,不知往何处走。于是只有边走边商量。苑宽押着新娘走着,没有注意看路,就掉进荆棘丛中,被刺扎得喷雾哇大中心点。苑宽是个大胖子,个子又高,又怕刺扎,竟然呆在那里,不想动弹。 这时,新郎已经发现新娘不在洞房,率领亲戚朋友,打着灯笼火把,从后门出来追了出来。眼看就要追到,佘策心中发急,灵机一动,又大叫一声道:“贼人在此!”苑宽大惊,这时居然不怕了那刺扎身,猛然跳了出来。 两人笑岔了气,笑得前仰后合,笑得肚子抽筋。把新娘还了回去,并对新郎道了歉。新郎问新娘受到伤害没有?新娘说,没有。于是新郎以为没有恶意,便原谅了他们。 后来,佘策与苑宽俩人经过科举考试,同朝为官。佘策耿直,苑宽圆滑。苑宽比佘策的官职要升得快一些。 自从佘策被流放之后,母亲蔡芯带着年幼的女儿佘暖,从京城来到蓉州谋生。因为蔡芯老家是蓉州的,亲戚朋友多,方便生活,再加上蓉州居住舒适,故此回蓉州。 佘暖慢慢长大,感觉母亲拉扯她不容易,就想出来找事做,也有点薪水收入,补贴家用,减轻母亲负担。恰好离家不远处,有一家奢华上档次的茶馆,招聘服务员。佘暖来应聘,没想到应聘成功。因为受父亲影响,及家庭环境熏陶,从小耳濡目染,佘暖识茶、品茶、调茶、茶艺等茶道也相当不错。 老板霍印见佘暖懂茶道,泡茶功夫精湛,谈吐举止不俗,就让她当了一名茶艺师,专门给客人泡茶、倒茶,做茶艺。茶艺师的收入比服务员要高一些,这是老板对她的格外关照。 佘暖对经商策略也略知一二。见茶馆生意萧条,佘暖给霍印出主意,茶馆经营内容除了经营喝茶外,还要经营茶叶贸易。利用省府蓉州,独特地理优势,经营范围,不仅仅局限于蓉州,而是把眼光放远点。除蓉州之外的州县,将茶馆改成外地客商来此品鉴茶叶之聚集馆所。 霍印采纳其建议,此茶馆,就变成了茶叶交易集散地。每天,来来往往,于此喝茶、购茶、谈生意的,不仅蓉州本地人,甚众,就是外地州县来的,也是络绎不绝。。 原来,门前冷冷清清,经过这么商业运作,变得热热闹闹。由此茶生意利润,比原来翻了好几倍。 张雄见霍印说得滔滔不绝,看样子对佘暖是赞赏有嘉的。张雄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打断。他也觉得这个女子真不简单。 第二十三章 斗魔 张雄问霍印:“佘暖出嫁了吗?” 既然周东家对佘暖动了心思,最关心的不仅是这些,可能还有婚姻问题。 霍印聊得有些口干舌燥,喝了一口茶水,继续说道:“当然还未曾婚嫁。” 张雄问:“她年纪已算不小,为啥没有嫁出去?” 霍印说:“佘暖性格刚烈,有点像男孩子的性子,像她父亲性格那样,为人实在,不贪图虚荣。故此还没有嫁的。” 张雄说:“像她这么漂亮,年纪轻轻的,追求的人一定不少吧?” 霍印说:“那是肯定的。尤其是一些官宦富贵子弟,许以荣华富贵之承诺,执意欲求为妻,均被委婉地拒绝了。” 张雄见时间不早,打听差不多了,遂告辞霍印而回旅馆。张雄回去,具言佘暖其人其事。周海闻之,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不由得自主地把张翠与佘暖放在一起来比较。 没有多少文化的张翠,是父母包办的结发妻子,是典型的农村妇女,肚中无货。尽管现在发了财,无论如何装扮,仍然脱离不了农村那套气质。 张翠不会喝酒,不擅长应酬场面,不会说话逗人开心;若一说话,总是把场面弄得极其尴尬。 每当客人到家里来,无论是经常来的常客,还是少有来的稀客,周海嫌张翠上不得台面,一般不让她出来见客。 比如前不久请桐州、踵州、窦州、葛州的四位知府吃饭那几次。周海嫌张翠丢人,让张翠就不要出头露面,带着丫环到外面去玩,有多远走多远,更别说与贵客上桌子吃饭喝酒了。 作为成功商人,家无贤妻支撑,不免心生遗憾。 周海虽然寻花问柳,遍撒情种,与别的女人耳鬓厮磨,逢场作戏,搂搂抱抱,也有过许多激情,但心灵无处安放。 一阵激情过后,却常常有知音不遇之感叹。尤其是如今变成魔鬼以后,心中更是孤单与寂寞。 魔鬼虽然恶,但也渴望有一个知心的女子,能够陪伴于他。而如今遇见的佘暖,凭周海那双税利洞察人生的眼睛观察,结合霍印介绍的身世,觉得佘暖并非寻常女子。 佘暖是御茶膳房官吏之后,肯定懂得礼仪,待人接物那是得心应手,让客人舒服,不会让他处处操心。岂不美哉? 想到这里,周海原本想把佘暖当成猎物吃下去的,于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准备采取下步行动,想娶佘暖为妻。这时,张雄提醒,最近要请众商吃饭,时间别拖得太久,建议下次再来蓉州。 周海想想也是,反正随时可来蓉州,便听从了张雄之建议。于是回到了踵州。 回来当天,周海吩咐下人发请帖,请众商次日来府上吃饭。次日,大设酒宴,盛办招待,庆祝取得总商之名。四州之商、分掌柜,及有头有脸商者,都带礼物来了,为的是巴结总商。 其实,周海举办这个宴会,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测试一下有没有人对他这个总商位置不服气的。说白了,这个宴会就是考验众商的一次聚会。名义上聚餐,实质上是聚心。 宴会开始,周海发表致辞,无外乎说一些感谢,还有今后如何办之类的话。 有一个桐州商人,名叫张虔。曾经三番五次申请当总商,都被官府拒绝,只因关系不到位,银子送得不够多,因此对周海这么年轻,资历又浅,居然当上了总商,甚是不服气。 张虔说:“周海,你有何能何德,坐总商之位,凭啥?” 另外一个商人,名叫孙东,对周海也不服气,也站了出来,说:“凭啥,凭他给官府送的银子多呗!” 这些话只可意会,不可言说,说出来就有点怪像。一时间说得众人哄堂大笑。 周海闻之,一拍桌子,大怒,喊一声:“太不叫话,看老子还治不了你们吗?来人,将这两人杀了!” 张雄应声,带着四名家丁,全副武装,将两人押下去。只听得几声惨叫。少顷,两颗人头被呈了上来,血淋淋的。 众闻之,皆惊骇,鸦雀无声。 ...... 如今见众商吓坏,于是呵呵大笑说:“众商不必害怕,他们两人是自讨的。看还谁有不服气,今日可以站出来,让我瞧一瞧。” 众商惧怕周海砍脑袋,没有一个说不服从的。 周海说:“我宣布,开席!来,我先敬你们一杯。” 众人这才敢开始喝酒。 有一个窦州商人,名叫苗俊,中等身材,眼睛圆圆的,长得一张马脸,衣着讲究。看起来还算是一个精明的商人。 苗俊端着酒杯,起身向周海敬酒。 苗俊讨好地说:“恭喜周爷,成为总商。许多商人奋斗了好几十年,却得不到总商之位。而周爷您挤身商海没有多久,便获此朝廷殊荣,实在是值得可喜可贺。” 周海端起酒杯起身。苗俊与周海碰杯,故意放低酒杯,一饮而尽,说:“以后,确定价格,分拨货源,请周爷多关照。” 周海笑了,说:“这是自然的。总商制度,是朝廷定的,主要为方便收税。上面税收摊派下来,若我完不成任务,也会挨板子。这里,反而靠众商关照。” 有一个葛州商人,名叫周哙,个子高高的,长得挺气派,随声附和,说:“我们拿货,必须到周东家这里,否则就是非法的。至于价格高低,东家说了算,任务何愁完不成?” 众商皆笑,这笑声里,多少含有羡慕嫉妒恨,估计恨之占比成分较浓。 餐桌上,众人对美味佳肴,赞不绝口。尤其是那盘炒肉,甚觉精美无比。 有一个桐州商人,名叫毕牾,宽宽的脸,高耸的鼻梁。酒后上厕所,忽见羊圈里,有数十头羊,腿上流着血。 回到桌子上,问周海何故。 周海说:“你不知道啊,这数十头羊,只割腿部那点肉,以办菜品,羊其他地方就扔了。” 毕牾叹道:“难怪那么好吃!” 周海说:“可不是嘛!杀羊不用放血,保持新鲜之状。先把羊关起来,叫人用竹竿扑打。羊哀号奔走,最后累倒在地——只是晕倒,还未死,即叫人取其腿部那一片,那数十头羊,仅供一席之宴。” 毕牾说:“可见其惨状。我们在席上大嚼之时,这些羊竟然还活着。” 周海大笑不止。敞开肚子,大吃大喝起来。因为身体里面有恶魔,周海总是觉得口渴、饥饿,比别人吃得多,少顷就将桌子的肉食席卷一空,把在座的商人惊得目瞪口呆。席散,众归。 孟超觉得周海最近不对劲,做得实在有点过份。他猛然感觉周海变了,变得越来越强暴。去蓉州也不带上他们,难道周海不害怕吗?怎么解释都说不通啊,唯一就是周海变成了魔鬼。孟超想到这里,心里不是滋味,因此格外留心。有一天夜晚,已经是深更半夜,孟超出来上厕所,发现周海独自外出。觉得奇怪,便尾随周海而去。 谁知道尾随到外面,看见周海居然在啃一个人的骨头。孟超吓了好一大跳,感觉周海确实变了,变成了一个魔鬼,一个恶魔。 出于正义之感,孟超就与林伥、郭通商议,一定要除掉周海,替那些死去的人报仇。 这时,蛇妹来见孟超,请求借宿一晚。 孟超热情迎接,相待甚敬,安排蛇妹住客房。 见蛇妹行为诡异,孟超疑之,有时悄悄偷看。 孟超看见蛇妹,裸身挥刀,破腹出脏,断截身首,支分脔切。 奇之,怪之,惊骇得揉了揉眼睛。又一看时,身形如常。 孟超进屋,以实而问。 蛇妹答:“若敢去杀周海,你是打不赢他的,形当如之。” 孟超问:“你怎么知道我要去杀他的?” 蛇妹知道孟超,欲杀周海,特来劝阻,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心里怎么想的,在脸上就会表现出来。” 孟超对蛇妹也知道一二,说:“你的武功那么好,为什么不打死周海?” 蛇妹说:“周海气数未尽。让他再活几天吧。周海会魔术,以我现在的法力,可能还杀不死他。”说罢,转身离去。 于是,孟超暂时打消杀周海的念头,只是等候时机成熟再说。 原来,蛇妹与周海交过手的。某晚深夜,蛇妹碰见周海准备去吃人,遂阻止。 周海说:“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不要管得太宽。” 蛇妹说:“我就是正义的化身,你那么邪恶,我怎能容得下你活在这个世上,随意糟蹋人的性命?” 周海嬉笑着说:“我怕你是吃了兜着走。你长得那么美,可否让我吃掉?”说罢,挥拳打来。 蛇妹迎战,出蛇拳。动作开合得宜,刚柔相济,以柔为主,柔中有刚。 周海出六合拳,心与意合,意与气合,气与力合,肩与胯合,肘与膝合,手与足合。 蛇妹身颤步转,双手忽闪神战。圈绕步,步偕身,用指抢喉快为准。龙戏珠,掌插肋,啄人顶击。脚尖点,虎爪进,急来缓应,巧柔还。出拳连续向周海击来,蛇妹说:“看我的蛇拳!” 周海以手挡住,顺势回击。动如行龙,定如卧虎,迅如狡兔,灵如猿猴,轻如云鹤。蛇妹差点招架不住,如此轻易地将蛇妹蛇拳化解了。 就这样,两人你出手,我来挡之。我攻你守,战罢数十个架式,不分高低胜负。见徒手打,无劲,又用武器来战。 蛇妹在路边折一树枝,往上面一吹,顿时变成了一把龙泉剑。时而挑,时而抹,时而削,流畅无滞,挥攉潇洒。 周海说:“你是打不赢我的,快快束手就擒!”说罢,从地上随手捡起一根木棒,轻轻一点,变成了铁棍。小圈点,运棍速度快捷,扣击力强劲力。 蛇妹大战周海,一来二去,越战越勇。 周海亦不畏惧,见一时半会赢不了蛇妹,于是变成一只蚊子,嗡的一声,欲钻进蛇妹耳朵里。 蛇妹捻诀念咒,摇身一变,变作一只蜻蜓,返来赚蚊子。 周海又变作一个蜥蜴,其舌头正准确地夹捏住,专一赶吃蜻蜓。 蛇妹又变作一只眼镜蛇。没有毒性的巨蜥,遇到眼镜蛇是毫没有胜算的。 周海立定,又变作一只蜜獾。灵活的蜜獾,躲避眼镜蛇的迅猛攻击,即使被毒蛇咬伤,醒来继续吃美味的眼镜蛇。 蛇妹又变成一只猛雕。蜜獾的皮毛虽厚实,但猛雕锋利的爪钩,同样可以牢牢钳住蜜獾背颈处的皮毛,使得无法逃脱,然后再顺势重新飞向空中,整个过程一气呵成,绝不拖泥带水。 周海着了急,又变作一个人熊,放开脚,就来擒那猛雕。 蛇妹打个滚,就变作一只赖象,鼻似长蛇,牙如竹笋,撒开鼻子,要去卷那人熊。 周海嘻嘻的笑了一笑,现出人身原形。 蛇妹也现了原形,拔出剑来,着头就刺。 周海变成一头黄牛,硬着头皮,使角来触,蛇妹急忙退走。 蛇妹心想:周海功力深厚,要想打败他,并非易事。不如去求见蛇婆,向她请教,看她再教我招式破之。 想罢,独自找蛇婆去了。 周海见蛇妹退走,亦不追赶,遂归之。随后几天,见没有啥大事,周海心中牵挂佘暖,打定主意,决定再赴蓉州。 周海与张雄到了蓉州,寻了一个旅馆,干净舒适的,住了下来。 每天都到品鉴馆喝茶,每次必点佘暖,侍候泡茶倒茶。周海与佘暖面对面,才真正看清佘暖脸蛋与身材,确实美不胜收。 两人有一搭无一搭,天南海北,随便聊天。 虽然佘暖是踵州人,但很少回踵州,仅从父母口中,隐约知道周海暴富故事。 他乡遇见老乡,聊天过程中,是轻松的。 虽然没有那种“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的感觉,但周海给佘暖的印象,是和蔼的,也是温暖的。 经过聊天,佘暖更清楚地了解到,周海是如何发家的,现在是怎么样的经营状态。 佘暖说:“周老板得来横财,选择了经商创业,勇气实在可嘉。” 周海谦虚地摇了摇头。他虽然是恶魔,但是在美女面前,只要不企图吃掉这个美女,而是想把美女娶为妻子,再凶恶的魔鬼也会变得温柔起来。 佘暖又说:“因为商海波浪翻滚,商人就像在商海行驶的小船,不小心就会沉入海底。这年头像周老板经商到这种程度,确实不容易。” 得到佘暖的表扬后,周海故意装作受宠若惊的样子,说:“谢谢佘小姐夸奖,我荣幸至极!” 便叫张雄给其赏银。佘暖接过来毫不客气地收下了。 就这样,每次只要是佘暖做什么,或者说什么,周海都有意无意地叫张雄把银子拿出来打赏。 这样次数多了,弄得佘暖很不好意思,心里暗暗地想帮周海。怎么帮?无外乎就是给周海出主意把商业如何做大做强。 见佘暖发愣,周海问在想什么? 佘暖笑了笑,没有回答。她现在还没有想出好主意,不知道应该如何说,于是就沉默了一会儿。 趁佘暖沉默的时间,周海与张雄聊天,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品鉴馆。张雄说:“周东家,不如我们也修一个像这样的会馆吧,方便聚会。” 佘暖也在旁边开口说赞成这个主意。 周海想,是呀,修会馆的好处是很大的,何不趁早修好呢? 修好了以后也方便迎娶佘暖。娶亲没有地方住,怎么行呢?若把她带回家,张翠是不会同意的。 打定主意,便对佘暖说:“我先回踵州了,等把会馆修好了再来。” “嗯!”佘暖能说什么呢,尽管有些舍不得,她不能说啥,只好点头。大约过了两个多月,周海建成了一座会馆,取名“聚财阁”。 这是一座讲究以取财为本的四合院结构建筑。。 中间设有天井,使天降的雨露与财气,汇聚至中间而下,四方之财如同天上之水,源源不断地流入院阁中。 周海把会馆专门用于商务活动——或洽谈生意,或集合开会,或举办典礼。 第二十四章 作恶 周海隔一段时间,半夜都出来吃一个少女,已经成为了周海的生活习惯。以致于无数少女无辜失踪,家人到处寻找不见,焦急万分。这引起了人们无限恐慌。好长一段时间,少女们夜晚都不敢出门,担心碰见吃人的魔鬼。这些已经失踪或者即将失踪的少女家属纷纷都到踵州衙门告状。 踵州知府受理此案,派人侦察。周海闻之,想偷偷地把知府沈南杀死。 但转念一想,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衙门总是像铁那样矗立在那里,搬是搬不走的。再恶的人在衙门面前都要低矮三分,因为衙门自带威严,不可能因为你的想法而自然消失。既然有衙门就有官吏存在,就必然要来管理干涉你的。知府官吏是杀不完的。今天杀了沈南,明天就可能来个沈北。万一若来了一个沈北还不如沈南好说话,怎么办?与其这样,还不如与知府搞好关系,不外乎就是花点钱贿赂一下。反正现在有的是钱。能够用钱解决的问题,就不叫问题。 想罢,周海坐着豪华马车,自以为是,毫不在乎,大摇大摆地来到踵州知府衙门。周海没有带任何礼物,甩着两手,是打着空来的。见到沈南,亦不下跪,而是大大咧咧地坐在沈南对面的太师椅子上。 按照例制,民见官是要下跪的,而周海无视这个规定。沈南见状,打心眼里不高兴,但碍于周海多次送礼吃饭的情面上,拿别人的手短,吃别人的心软,沈南没有把这样的不满放在脸上,而是笑脸相迎。沈南早已经耳闻周海是吃少女的恶魔,但只是耳闻,却没有证据坐实,拿周海无法。 沈南深耕官场多年,啥人没有见过,上至皇帝大臣,下至平民百姓,有善良的,也有恶劣的,有老实的,也有狡诈的……对这些形形色色的人,他又能怎样?别人对他又能怎么样?沈南总是不怕,早已经练就处变不惊的本事,临危不惧,泰然处之。 互相寒暄之后,周海劈头盖脸地问:“少女失踪案,听说衙门在侦破,最近破得怎样?”那种口气,似乎沈南就是他的下属,或者是欠他银子似的债主,也好像沈南就是他的一个仆人,或者就是一条狗什么的。 沈南感觉出来周海的这种蔑视态度,却仍然满不在意,在意了又能怎么样呢?他清楚周海是啥样的人。于是面无表情坐在那里。明明知道周海今日来是探听情报的,因此故意不回答。 周海见状,稍带怒气,身体里面的恶魔似乎就要放出来了,想伸出长长舌头把沈南卷进肚子里,可周海还是忍受住了。沈南虽然没有直接回答周海提出的这个问题,但是漫不经心地关心起了周海的生意状况。 沈南说:“周东家,现在生意做得这么大,产业到处都有。着实让我们羡慕啊,你挣一个月的利润相当于我几年的薪水。前些日子你请我到你府上吃饭喝酒,我在这里再次感谢。听说你的钱庄以前比较兴隆,不知最近如何?” 周海客气地答:“可以,托大人的福分,生意还算是可以的,将就过得去。我们的生意,在大人地盘上,完全得益于您的帮助,要不是您,也不会这么兴隆。” 沈南哈哈一笑,他听过这样的客套话太多了,哪一句是真的?但还是试探性地回了过去,说:“周东家,你太谦虚了,这也是你自己善于经营的结果,怎么扯到我身上来了?既然你的钱庄生意如此之好。请为我代汇一笔二千两银子捐军饷。如何?” 听说府台大人来照顾钱庄生意,周海求之不得,就没有往别处想,还说了一些客套话。其实,沈南此话含义,完全是话里有话。周海以为是公家的银子来汇,当时哪里在意呢?说:“好的,我马上去办。只要是府台大人招呼,您叫人把二千两银子拿来,我叫掌柜伙计随时汇出。” 不料,这个回答惹得沈南沉下脸来,一脸不高兴,嘴一闭,笑容在脸上立即消失得无影无踪。一句话都没有说,毫不客气地端起茶杯,直接叫家仆送客。而对于周海提出的问题,居然理都不理,一个字都没有答。 周海在路上越想越不明白,自己到底错在哪里?惹得沈大人一脸不高兴,明明刚刚还好好的,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周海不明就里,云山雾罩,百思不解。回到府上,叫仆人把张雄请来,问张雄这是啥意思?当然,张雄也不清楚当时情况,只听周海描述,觉得沈南有问题。建议把傅权叫过来,问沈南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官员?因为上次安排打听沈南底细的正是傅权。 少顷,傅权来到。周海问沈南其人如何?傅权说:“据别人说,沈南为官不咋地,口碑极差,贪财好色,刻薄歹毒,翻脸不认人。整天想的都是如何捞银子,只要有油水无缝不钻,一心搜刮银子而不体谅下属之徒。” 周海这才认清沈南却是这样的官吏,问:“真是无风不起浪。此话怎讲?” 傅权答:“衙门里有一个通判的官吏,没有理会沈南一万两银子明里暗里敲诈勒索,被狠狠整了一把,穿了小鞋子,以至于那个通判不想活了,被逼得自杀身亡。” 闻此言,周海陷入了沉思,思来想去,脑壳打转转。忽然,豁然开朗,终于明白了沈南不高兴的原因所在。周海让傅权先回去,并嘱咐此事不要对外声张。 傅权走后,张雄悄然地问周海:“周东家,您去的时候,带礼物了吗?” 周海答:“没有。” 张雄意味深长地说:“难怪不得!周东家,您这次还是草率了。若空着两手去,沈大人当然不会高兴。他能接见您,算是给了您很大的面子。但您却没有带任何礼物。他从内心当中,对您是不会满意的。有人说,见官下跪,不如说见官送礼。送礼比下跪实惠得多。” 停顿一会,张雄又说:“现在这个乱世,不送礼,能办得成事吗?是办不成的。哪怕一件屁大的事,都得送礼。没礼寸步难行。何况您是在打听命案,没有这个米米,沈大人既不会告诉您,也不会照顾您的。”说罢,食指与拇指放在一块,抡了几下手指,意思是指金钱。 周海恍然大悟,像是自言自语地说:“我真是聪明一时,糊涂一世啊。我原以为以前送过银子的,就不用送了,不就打听点事儿吗?多大点的事。谁知道沈大人却是一个难以喂饱的狗啊!” 张雄说:“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一码事归一码事。既不能把以前送过的当成现在,也不能把这事与那事混为一谈。现在当官才不管那么你三七二十一,只认银子,不认人,胃口大得很。” 这番话提醒得好。周海想,是啊,哪个当官的不想多要点银子呢?虽然如此,但人家知府沈南并没明明白白地向自己索要银两。而是让我钱庄交汇捐输军饷,实则是找借口,暗地里索要。而且胃口也已经开出来,就是二千两。自己却一时糊涂,不明白沈大人话里有话,还在那里大包大揽。说是只要把二千两银子拿来,就即刻汇出。这不是心里揣明白,脸上装糊涂,那是啥呢?没有说到沈大人心坎里,沈大人怎么可能理会自己呢? 想罢,周海吩咐张雄从银库里面,拿出三千两银票给他。然后周海又坐着马车,匆匆忙忙地送过去。沈南接过来,一看是三千两银子,比自己预期多出一千两。遂转怒为喜,笑逐颜开。给其看坐,请其喝茶,直夸赞周海是如何聪明能干懂事。 有钱能使鬼推磨,“药”到“病”除,其言一点也不假。周海仍然没有下跪,坐在沈南对面,沈南说话语调大不相同,一五一十地把案子侦破情况告诉了周海。直视周海眼睛,说凶手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目前毫无进展。这下让周海放心了许多。不过周海从沈南的眼神里面,已经感觉到了,沈南知道他是魔鬼之秘。 以金钱银子铺路,打通官场路子,从中受益。在今天看来,以这种方式,捞取好处,显然属于违法犯罪行为,应该鄙弃与受到指责。然而,在社会秩序混乱的世道当中,官场贪污腐败,横行于街市,民不聊生。不行贿送礼,可能就办不了事,甚至有理被说成无理。 且说周氏商团大大小小的生意,周海都请有掌柜伙计等人负责打理。周海宏观控制,无事可干。除了召集股东、掌柜等开会以外,其他具体商务活动,不需要周海具体操劳。因此整天闲得无聊。某日,在无聊之际,周海想到了一个娱乐办法——那就是去抢劫。 为啥?因为对于抢劫,周海觉得既兴奋又好奇。周海以前被人抢劫过,那个滋味是恐惧,周海是品尝过的。但就是没有尝到抢劫别人的滋味。周海现在变强大了,不如去尝试一下这种抢劫别人感觉。但是若有人认出他来,怎么办?周海想,现在可以变身,可变成一个强盗,到其他州去抢,这一下总不会有人认识他的了。 抢谁呢?想来想去,周海想到要去抢窦州商人苗俊的茶叶。因为周海觉得苗俊虽然表面上对他恭恭敬敬,但在周海看来,苗俊骨子里却有点虚情假意。周海看不惯这么虚伪的商人,必须要给苗俊一个教训。 一切打定主意,周海摇身一变,变成一个强盗大汉。又叫了几个家丁,化妆成强盗模样,跟着周海去抢劫苗俊的茶叶。 且说窦州商人苗俊的妻子,名叫凌嫦,经常鼓励丈夫外出经商。无本钱怎么办?就变卖嫁妆得千金,当作经商本钱。 苗俊打听到伊州茶叶价格略高,遂在踵州周海茶叶总商处批量购买了五十斤茶叶。雇人装上马车,又请了马夫赶车,告别妻子凌嫦,前往伊州。 伊州与踵州交界。刚行至伊州境内,便撞见一伙强盗,为首的是一个大汉,正是周海,拦在路上。原来,苗俊自买了茶叶装上车走了以后,周海悄悄跟踪,尾随而来。见过了踵州,绕到前面,大吼大叫苗俊将车停下来。苗俊吓得魂飞魄散,目瞪口呆,叫马夫赶紧停车。马车刚一停下,那伙人一拥而上,凶神恶煞至马车上来。 苗俊慌忙爬在地上,脑袋前额上下点地,像鸡啄米似的,一直不停地磕头求饶。那伙人并不理会,也不害苗俊性命,只把车上货物尽数抢走。 见五十斤茶叶被抢走,苗俊放声大哭:“我的命真薄啊!遇到你们这样强盗,把我货物抢了,太可狠,太可恶。将来怎么办啊?”边哭边回。凌嫦见苗俊不久就回,且衣衫凌乱,面容忧愁,脸有泪痕,已猜出七八分。苗俊走到凌嫦面前,未及开口,便先哭倒于地。 凌嫦问其原因。苗俊具言被抢经过。凌嫦将苗俊扶起,安慰说:“相公,这是命里注定的,又不是你的原因。何必烦恼呢,且安心在家歇几日,再凑些本钱出去,务必把这次损失赚回来。” 苗俊说:“以后就在近处做些买卖吧,不然出去远处风险太大了。” 凌嫦鼓励说:“不能。你不想一想,都想在近处做买卖,赚得到银子吗?男子汉就当千里行商,远处才能赚到大钱。风险越大,利润越高。你不必害怕,上回是运气差。我想不可能回回运气都差吧?” 苗俊从之,又到周海处买了一百斤茶叶。这次比上次多买了五十斤。没有想到的是,途中又遇见强盗,为首仍是那个大汉。只见那伙强盗手执快刀,威胁着苗俊,将茶叶搬走,还让苗俊将随身的银子也交出来。 苗俊不得不从,只得乖乖听话,将随身银子取出。 然而,苗俊注意到,这伙强盗就是他上次碰见的,大叫道:“爷爷,前些日子我撞见你们的,今日如何又在此相遇?难道是我前世欠你们的吗?” 那伙强盗其中有一个大汉,却是周海的变身,仔细一看苗俊,说:“呵呵,告诉你吧!我们抢的就是你!” 苗俊只得又回家里来,凌嫦见苗俊回来得如此快,又是吃了一惊。苗俊眼泪汪汪地走到凌嫦面前,像一个孩子在母亲面前哭诉其遭遇。 难得凌嫦是一位贤惠的妻子,相信丈夫运气不会一直就这样差,总会有发迹出头的那一天。 于是,凌嫦并无半点怨言,只是再次以好言好语相安慰,鼓励丈夫不要泄气。 过了几天,凌嫦七凑八凑地再凑起银子作为本钱,催促苗俊外出经商。 凌嫦说:“前两次遇见强盗,那是命里所致,命该失财。即便在家里坐着,也有上门打劫的。我想,若遇见强盗,只有一而再,不可能有再而三。” 苗俊依其言,仍旧打点动身前往。也是苗俊命中注定,合该苗俊发财。 在半路上,又碰见周海带的强盗。苗俊望见抢掳,认得就是前两番的那伙人。便壮起胆子,扯住周海,跪下道:“爷爷,小人只求一死!” 周海说:“你这人才怪,我又不要你的性命,只要货物,别人躲都来不及,你反倒来求死。” 苗俊说:“我这样子,不如死了的好!” 周海问:“为啥呢?” 苗俊说:“爷爷有所不知,我出来做生意,全都是借的银子。出来三次,碰见你们三次,一分钱都没有赚着,每次空着手回去。” 周海又问:“怎么着吧?” 苗俊说:“家里还有老小,需要我养活,况且这些本钱是我老婆借来的银子,又拿什么还给债主们呢?所以我没有脸面回家,不如你们把我一刀杀了罢!” 说罢,伤心大哭,哭得像断了气一样,遏制不住。 周海瞬间动了恻隐之心,说:“这样吧,我也不杀你,货我要取走。昨晚我们劫得五捆棉花,我觉得没啥用处,就将它给了你,好歹贩些本钱。” 原来,周海抢习惯了,上了瘾。不禁抢苗俊的,而且还抢其他人的。故此抢得五捆棉花。 那伙强盗便将五捆棉花都扔了过来。胡哨一声,强盗们离开了。苗俊喜出望外,感恩不尽。 心想,这些棉花,虽然值不多银子,但总比没有的强多了。若原封不动,拿到市场上去卖,万一被失主认出来,岂不是被抓一个现行。不如回家把包装改了再去卖。 想到这里,便原路返回。见过妻子凌嫦,具说前事。凌嫦说:“虽然没了银子,但换了许多棉花,吃亏不大。” 遂打开一捆来,只见一层又一层,解到里面,却见一块硬的,缠束甚紧。 细细解开,包裹着却是成锭白银。随即打开其他四捆,捆捆如此。五捆加起来,总共有三万两银子有余。 原来,这是一些大客商,防止盗贼,故意将白银藏在棉花里面的,掩人耳目。 谁知周海等强盗不知其中奥秘,便将其给了苗俊,该着苗俊富贵。 苗俊虽受三番惊恐,却平白无辜得此横财,比本钱加倍了,成了大富之家。 凌嫦披戴金珠宝翠,珊瑚玛瑙等价值高昂的名贵装饰品,披戴珍珠多达五十余颗,价值白银五千余两。 周海弄巧成拙,当然不知道无意当中帮助了苗俊。 苗俊从中发了财,赚到了第一桶金。然后,回来做更大的生意,把周海儿子周韶拉下了水。对周韶过早死亡,埋下了隐患。 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周海自抢劫回来以后,碰见了一位少年。只见那少年,长得很文静,瘦瘦弱弱,像是可以被一阵风就刮倒似的。一见周海回来。那少年便叫周海为爹。周海定睛一看,原来是儿子周韶从国外留学回来了。 这让周海喜出望外。 第二十五章 套路 且说苗俊有了银子,瞅准茶叶生意赚钱,便想控制茶叶出入口,从而垄断市场价格。这一切,当然需要“茶引”这个通行证。 原来,茶叶开始时由官府垄断经营。其原因是控制藏蒙边疆少数民族。 这些民族骑马,喝奶酪,吃牛羊肉,逐水草而居,以游牧为生,把喝茶当成补充营养的手段。 茶是血,茶是水,茶是生命。不得茶,则困以病。 可是,藏蒙一带却不产茶,茶对藏蒙人来说,就是稀罕物,只有从内地购买。若要买,朝廷规定,以马换茶,以此削减战马数量,剥夺其作战能力。 如此使得贩运茶叶,上升至政治性质,关乎国家安危。 朝廷确保茶源不随意外流,必须经朝廷指定的茶叶总商同意,并报朝廷备案,颁发“茶引”通行证。对未取得而私自贩运的,一律处以死罪。 因此,苗俊想要取得此证,非得总商周海同意。 为了巴结讨好周海,那是费尽了心思、想尽了办法。给周海送女人、送银子都没有起多大作用。就把主意打到周海的儿子周韶身上。 于是,苗俊召集部属商议。 其中一人,提出了这样一个观点,说:“周韶是周海的独子,周海对其十分宠爱,对争取茶引也许会起到一定作用。但我看拉拢周韶,并不那么容易。” 苗俊视之,此人叫崔煜,踵州府花桥村人。 原来,崔煜自从斩了狼妖以后,在村里虽有点名气,但今逢灾年,生活困难,便到城里找工作。 可是,试了几家店铺,掌柜的一看他那公子哥儿模样,白白净净,像是没有干过活的。又问他有没有文化,他说不识字,招聘店铺的掌柜直摇头,说我们不招这样的人。 也是,这年头,人虽然长得英俊,但没有文化,也是不好找工作的。崔煜自嘲地笑了,但随后又郁闷地哭了。 正当崔煜灰溜溜准备回家之时,忽然发现“迎春楼”妓院门口贴出告示招聘门丁,管吃管住,每月还有三两银子薪水,觉得这份工作挺好的。 崔煜心想,既然来了,何不再试一试?反正已经被拒绝了好几回了,也不在乎这一次。想罢,便径直走了进去。老鸨吴姣以为是来玩的客人,就热情迎了上去。崔煜说:“我是来应聘的。” 吴姣上下打量崔煜,说:“走,走,快走,你这样子细皮嫩肉的,当得了这里的门丁。要是有人来耍赖,玩了不给钱,你打得过人家吗?” 原来,崔煜除妖,在村里颇有名气,但在城里面确实没有的,没有人认识他。吴姣当然不知崔煜是除妖英雄,而且剑术了得,真是人不可外相。崔煜想介绍一下自己情况,谁知吴姣没有兴趣听听崔煜罗嗦,就叫人把崔煜轰了出来。这也难怪,这年头,骗子太多,人与人几乎失去信任感。 崔煜心里好不舒服,一边走一边想,以后怎么办?没走一段距离,就迎面撞见本村人崔彪。 说起来,崔彪算是崔煜的长辈,比崔煜高一辈,几年前都来城里漂泊了。崔煜听别人说过,崔彪在城里靠坑蒙拐骗发的家,以前是做假证生意的,现在不知还做不做?。 于是,崔煜灵机一动,像是在溺水时碰到一根救命稻草那样,心里盘算开来。把崔彪请到一家苍蝇馆子喝酒。点了两个菜,打来烧酒,边喝边聊。三两口下肚,崔彪酒量不行,喝得脸上红彤彤的,像打了鸡血似的,已是醉眼朦胧的样儿。 崔煜讨好谄媚地凑过脑袋呵呵笑着,问:“老辈子,你还在做假证生意吗?能不能帮我办个证?” 崔彪愣了愣,压低声音问:“你想办一个啥证?” 崔煜吞吞吐吐地,不好意思说:“我想,我想,想办一个秀才凭证。” 崔彪一听,噗哧一声笑出声来,说:“就凭你,大字不识一个,还算是秀才吗?就算办成了,别人看你既不会写也不会读,不久就会穿帮的。” 崔煜顿时泄了气,焉搭搭的,但又沉思了一会儿,转念一想,突然,眼前一亮,附着崔彪的耳朵说了几句。崔彪顿时张口结舌,半晌才回过神来,向崔煜竖起大拇指。 崔彪说:“高,高,实在是高,你真想得出来。这样的证件,我从来都没有做过,连样品我也不知道啥样。这样吧!我回去到处问问看,看能不能找到样品,那你得多等我几天。你得先交订一两银子定金。” 崔煜说:“我现在身上确实没有钱,一纹银子都没有。甚至连这顿饭钱,我也没有钱付,可能只得留下打工洗碗才走得脱。” 见崔煜说得那么可怜,崔彪只得作罢不要定金。看在老乡的份上,几天之后,免费将那个假证件制好,给了留在饭店打工的崔煜。崔煜再次来到“迎春楼”面试。 吴姣一看又是崔煜来了,不耐烦地说:“你怎么又来了?不是说了吗?你根本就不合适,快回去吧,别再来了。” 这次崔煜不急不恼,也不开口说话,随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证件,“啪”地一声丢在桌子上。吴姣一看,原来是出狱证,顿时两眼放光:“哎哟喂,闹了半天,你还到里面呆了的呀,一看就是‘镀过金’的人!这样吧,你明天来上班!” 次日,崔煜高高兴兴地到迎春楼上班,当上了门丁。后来一个偶然的机会,崔煜认识了苗俊这个商人,改变了崔煜以前的命运。 某日,苗俊来迎春楼玩。苗俊喜欢贪图小便宜,随手拿点小东西。临走时,看见门厅桌子上摆了一些丝帕,精美无比,便顺手拿了一块,悄悄放入口袋里,以为没有人看见。 不料,却被崔煜发现了。崔煜并没有前去怒气冲冲指责苗俊偷东西,而是毫不露出声色地迎上去,递过一张账单。 崔煜说:“这位先生请您留步!” 苗俊闻言,遂站着不动,问怎么啦? 崔煜说:“我发现您对丝帕,爱不释手,情有独钟,我对您由衷敬佩。” 苗俊心中一惊:“难道他发现我拿了吗?” 崔煜又说:“为表达此意,我代表迎春楼掌柜,把那丝帕卖送给您。以最优惠价格,记在您账单上,行吗?” 苗俊闻言,这才明白崔煜话外之音,说:“对不起,我多喝了几杯,头脑发晕,误拿了丝帕。” 崔煜笑了笑,打圆场地说:“没事!你可以拿走。” 苗俊聪明地顺着下了台阶,说:“不用,不用!”说罢,取出丝帕,放回原位,不失风度地向外走去。 还有一次,苗俊再来“迎春楼”玩,遇见有人捣乱,找到苗俊吵闹。崔煜急忙上前制止,帮助苗俊解了围。 苗俊这才注意到崔煜,认为这个小伙子不错,一表人才,能说会道,而且据他本人说还会武功,气力过人,就挺赏识的,叫崔煜跟着自己干。 崔煜觉得,一直在此当门丁,是没啥前途的。地位低,且不说,收入也低,不够日常开销。见苗俊高薪聘请,便点头答应。就这样,崔煜就投靠了苗俊。 这天,苗俊与部属商量,搞定周海之子周韶的事,苗俊觉得容易,但崔煜却觉得困难,便问:“崔煜,你说说看,怎么困难?” 崔煜站起来,仔细分析说,这个周韶,生来就在富裕家庭,一个富家公子,活脱脱的。和他父亲周海一样,送钱送物,都不稀罕。周海给周韶捐了候补道台,一个五品官员身份。 当然,周韶不会去辕门听鼓,不在衙门候差事。虽然平时并不穿官服,但若哪位州县官吏,在他面前,或者摆谱,或玩派头,那实在是比不过。 因为,周韶有的是钱,摆出来的谱,玩出来的派,没有哪位州府县官吏比得上。所以,若请官吏出面压制,显然是不行的。 见崔煜分析得头头是道,给钱给物叫官员压制都不行的,苗俊觉得在理,便又问:“你说用啥办法?” 崔煜摸了摸自己突出的前额,想出了一个攻关周韶的主意:“虽然周韶有钱,又捐了官,并不是没有弱点。” 苗俊问弱点是啥。 崔煜说:据我所知,周韶的爱好是赌与嫖,还有吸食鸦片。这个爱好就是他的弱点。何不从此下手?” 这招确实说到了点子上,苗俊赞同地说:“小崔说得在理!” 沉吟了一会,苗俊说:“用钱聘请一个会赌能嫖的人,让他天天陪周韶玩,陪他赌得痛快,嫖得安逸,赌出水平嫖得开心。” 崔煜说:“是啊,只要把周韶侍候舒服了,茶引不就轻而易举地拿到了吗?” 苗俊点头称是。 崔煜说:“苗掌柜好计策!属下我这就去陪周韶玩。” 苗俊说:“你别去,你不会玩,玩的功夫差得远。” 崔煜原以为苗俊会安排自己去陪,没有想到苗掌柜这样说自己。也难怪,自己从乡村来城里不久,对城里人玩的啥,自己根本一窍不通,怎么陪周韶呢?想罢,不觉暗笑,问苗俊:“那么,应该找谁去呢?” 苗俊说:“一定要找会赌能嫖的人。”说罢,想了半天,猛地一拍脑袋,对崔煜说:“想起来了,有一个人,他叫苗骅,小名叫骅子。你这去把他找来。” 原来,苗骅是苗俊侄子。打麻将、推九牌、摇场摊、逛窑子、吸鸦片,没有哪样不精通。但就是因为这样,把原先富裕家庭搞得倾家荡产、妻离子散。如今无房无钱,只好圈缩在永济桥洞下,每天以乞讨为生,真是可怜! 崔煜答应一声:“好的。我这就出去寻找。” 过不了多久,崔煜就带回一个人来,衣服邋遢,面目肮脏,但仍然掩饰不住他身上那股贵族气质,隐约看得出以前曾经富贵样儿。 不用说,他就是苗骅。苗俊跟苗骅说了其意图。苗骅见有这等好事,便满口答应了下来。 苗俊安排崔煜给苗骅制一身像样的衣裳,并先行支付二千两白银,用于吃喝嫖赌等各项费用开销。崔煜应允。 俗话说:“人靠衣,马靠鞍。”这话一点也不假。苗骅穿上那身崭新的行头衣裳,改头换面,焕然一新,判若两人,其精神看起来比过去不知要好几百倍。 从次日开始去陪了周韶七天七夜。赌桌上使出浑身解数,红黑青白无所不用,明帮暗助不落痕迹,使周韶连连大赢大出风头。风月场上金迷纸醉,醉生梦死,灯红酒绿,嫖娼狎妓,寻欢作乐;鸦片馆里,无比精神地享受鸦片带来的迷醉。 这七天七夜,花费白银五千两。原先支付的根本不够,多花了三千两,当然也有苗骅虚报的成份在内。苗俊没有追问,他知道苗骅很尽力,就当是给苗骅的补助费。 事实如此,苗骅真正把周韶伺候得舒舒服服。周韶由此把苗骅看成吃喝玩乐不可多得的朋友。 玩得高兴之时,周韶对苗骅许诺:“无论在一起玩,还是干正经事,都有你的一份。” 见火候已到,苗骅说:“周少爷,我有一个叔,叫苗俊,您应该认识吧,他希望与你合作,一起做茶叶贩卖生意。” 周韶爽快地答应了下来,说:“好,好。” 苗骅高兴极了。 周韶只是认识苗俊,并没有任何私交,因此对苗俊不了解。耳闻苗俊不过是一个普通商人,实力毕竟有限。周韶打听到苗骅是苗俊派来的,开始担心与苗骅相交而弄出什么玄虚甚至陷阱,心里总是存得有几分戒心。但这几天与苗骅玩得高兴,后来戒心就少了许多。周韶答应与苗俊合作。 苗骅回见苗俊,说已经搞定。安排周韶与苗俊相见。苗俊特意安排酒宴,找了几个姑娘侍候其中,喝了几台花酒。周韶毕竟年轻,觉得苗俊不错,为人挺真诚。 苗俊提出,周韶负责把茶引弄到,自己出资金,利润三七分成。 周韶有些不太情愿:“什么?三七分成?我只占三成,是不是少了点?” 苗俊见状,又计算了一回,觉得其中有利可图,立即提出:“那四六分成,总算可以了吧?” 周韶这才满意。 这日晚上,周韶早早地回到家,周海显然有些惊诧。因为周韶这段时间很少这么早就回家的。 回到家后,见父亲周海与母亲张翠都坐在客厅,周韶懂事地分别给父母亲递上了一杯新泡好了的茶水。 周海见儿子如此讨好,就懂得起了,肯定有啥事相求,便说:“说吧,有啥事?” 周韶看着父亲,诚恳地说道:“父亲,我从国外回来,没有事情可做,整天游手好闲,孩儿实在惭愧!现在孩儿我想做点事,为父亲分忧。” 周海问:“你想做啥?” 周韶说:“前期我通过市场调查,觉得茶叶生意挺好的,想与商人苗俊合伙,弄一个茶引,做贩运茶叶生意,您看行吗?” 周海见周韶主动做事,不再花天酒地,感觉儿子已经懂事,但与苗俊合作,便有些顾虑。他对苗俊印象不太好,上次抢劫了他,虽然变了身,苗俊暂时没有认出,但谁知道以后会不会明白真相呢?万一知道了,又会怎么办?毕竟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壁。便有些担心,说:“不行!这个苗俊,此人诡计多端,你要当心点。前几次他来找过我,求我支持他,我就没有同意。你怎么与他合作起来了?” 周韶答:“孩儿与苗俊也只是一面之交,但我通过他的言行举止,看出来他并非那么奸诈狡猾之辈。” 随后,看了父亲一眼,周韶又说:“不过,话又说回来,现在的商人哪个不是诡计多端,没有点诡计怎么赚钱呢?只不过我与他打交道小心谨慎就是。” 说完,眼巴巴地看着母亲张翠,希望她能帮他打一个圆场。 张翠心疼儿子,不忍心看着受委屈,便对周海说道:“我说孩子他爹,孩子现在想做事,就放手让他做吧!不管他与谁合作,我们总得支持他。” 见周海有所动,张翠又说:“无论好坏,生意主动权总是掌握在我们手里。实在不行的话,就把茶引收回来。” 听妻子张翠说得在理,周海也就点头同意了。。 就这样,通过周韶运作,苗俊顺利取得了茶引,从而做起了贩卖茶叶生意。 周韶由此染上鸦片瘾,身子本来就虚弱,鸦片使得他瘦得一把骨头,更是弱不禁风。 第二十六章 作威 周氏商团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在每个月之末日,都要召开行政例会一次,商团所有师爷、主管、主事、掌柜、伙计等大小骨干以上均要参加。开会这天,这些骨干从踵州、葛州、桐州、窦州等四面八方赶来。会议议题主要是对商团运行状况,分析弊端,探究原因,寻找对策。宣布重大决定,如人事任免,资金支出、奖励与惩罚等。 因为会馆落成,从现在开始,每次例会都在会馆进行。会馆修得相当气派,雕梁画栋,颇为壮观。临紫金街,座北朝南,庙宇式过厅正门。门的正南数十丈外,建有一高档大厅,是主要集会场所;东西两侧街上各有三间稍小的小厅,里面有戏院。 周海坐在大堂正首太师椅上,手里拿着叶子水烟袋,时而吸上一口,吐出烟圈。闭着眼睛,似乎在养神,实则认真在听。其他掌柜、师爷等按照资历深浅,分两边依次而坐。就像皇帝上朝那样。事实上,在周氏商团内部,周海俨然就是一个土皇帝。说一不二,周海说的话,就是圣旨,而且必须执行到位。对于不听周海话的人,轻则被训斥,重则被关进私牢,甚至被立即杀头。 这不是危言耸听。对周海来说,杀一个人,那是易如反掌,并不难。因此,部属都在他面前非常害怕,恭恭敬敬,战战兢兢的样子。周海每说一句话,甚至咳嗽一声,整个商团都得震动好几天。周海喜怒无常,常常无缘无故发脾气找茬。所以这个例会,对于某些人来说,就是生死关。每参加这个例会之前,都与家人进行生死告别,不知道在会上周海会不会盯上自己,从而受到处罚,甚至被杀头。若如此,则是与家人的永别。所以只要是开这个例会,家人们提心吊胆,直到开会的人回家了,这才放心下来。 周海对部属要求极其严格。在开会时,着装必须整齐,按时到会,坐姿端正,汇报精练,就像是在军队那样。周海还给他们统一定制服装,来开会时,必须着正式制服。不允许迟到早退,不允许背靠在椅子上,尽管椅子有靠背。双手必须放在膝盖上,正襟危坐。周海最看不惯部属懒懒散散的模样,派出家丁进行监督。 所有这些规矩,周海都是从戏曲上学来的,因为周海喜欢看戏,常常如醉如痴,在会馆里还专门修了一个戏台,用于唱戏。周海不仅在台下看戏,而且有时还登台表演。周海与张翠的文化程度都不高。周海只是读过两年私塾,只知道基本的读与写,因为父亲周贤被迫回到踵州锦龙村,周海出生及成长时,周贤正处于贫困状态,根本请不起教书先生。张翠更是大字不识一个。 但是周海脑子转得快,有的是治人的老办法,加上有那么多财富作为基础,再加上周海强势的手段,整个商团被周海与张翠管理得妥妥的,井然有序,玩得团团转。 这日例会,周海与张翠早早来到会馆,只见那些掌柜、师爷、伙计等人还来得更早些,他们在门口等候周海与张翠到来,谁也不敢先进屋。先让周海走前面,所有的人在后面跟着,都到各自座位前站着,等周海坐下后,示意他们坐下时,他们才敢坐下。会议里面,除了发言的声音外,没有任何嘈杂之声音。 先是各商行掌柜汇报。有一个葛州掌柜,名叫耿岘,起身先开头。耿岘中等个子,长着一张笑脸,对谁都好像都在笑。其实不是在笑,而是他长相如此。嘴角上扬,眼睛迷着,故此总感觉他在笑。即使他生气的时候,都是那张笑脸。耿岘性格内向,小里小气的,喜欢计较。 早年前,耿岘父为国子助教,随任在京。偶然经过一条寺街,见书肆中一少年数钱买书,恰巧掉了一钱于地。耿岘见之,暗暗上前,以足盖之,俟那少年离开后,俯身于地将一钱拾了起来,放在自己口袋里面。旁边坐着一个老头,凝视良久,忽然起来叩耿岘姓氏,冷笑而去。 后来,在父亲帮助下,耿岘做了一名官吏,为县尉之职。束装赴任,来报到时,受到上司弹劾。耿岘问:“为什么劾弹我?” 上司答:“是因为你太贪婪了。”耿岘说:“某尚未履任,何得贪婪之说?想必是搞错了。”上司说:“难道你不记昔年书肆中以脚盖一钱之事了吗?那时你为秀才,尚且视钱如命;今侥幸作为地方官,能不探囊法箧,为纱帽下之劫贼乎?故此我要弹劾于你。” 原来坐在旁边那个老头就是耿岘的上司,你说巧不巧,耿岘恰好遇到这样的上司,算是倒了大霉。这是偶然中的必然。因此耿岘没有做成官。后闻周海招聘,故来相投。周海见耿岘断文识字,于是就把耿岘录用了,聘任为大掌柜之职。当然周海并不知耿岘为何被罢官之事,若是知道,也许不会录用,更不会让他当大掌柜。 这日,耿岘在周海主持的例会上说:“本月业绩收入挺好的,就是人员不好管。比如,偷懒、耍滑、拖延、磨磨蹭蹭,等等,时有发生。” 周哙接着说:“耿掌柜说的是。除此之外,摊子铺开了,流动资金则紧张。经商链条,环环相扣,一旦资金链断裂,后果不堪设想。比如茶叶行,上个月支出与收入相抵,因为有些欠账未收回,现金还不够这个月花销。” 众商七嘴八舌,皆围绕这两个“硬伤”,先后都发了言。 周海吞了一下口水,拍了一桌子,大怒,顿时鸦雀无声,众人都以为有人可能要遭殃了。因为以周海的暴脾气,他会找一个人当靶子,杀鸡给猴子看,猴子不看就杀猴子。但这次周海显然老练多了,心想,这么硬来,不是长远之计,惩罚一时,却不能一世。于是语气缓和了下来,问:“计将安出?” 原来,周氏商团,业大家大,人数众多。师爷、掌柜、清客、管家、主事、伙计、小厮、丫环、杂役、厨子、门客、从事、教授、学徒等,上上下下,总共不下五百余人,如何管理,一直成了“老大难”问题。 这时,有一个人站起来,大声说:“不如学国外股份制,可解决这两个棘手问题。”那声音听起来,有些无力气。 周海视之,此人是周韶。 周韶在国外学的是商业贸易专业。如今学成归来,对此出了这个主意。看起来,周韶气色不太好,病怏怏的;身体像一片树叶,瞬间就会被风吹倒似的。于是,请来全城最好医生高噤,为其诊断,断为虚症。为此,补虚中药,一直未曾间断过。 周海微笑着点头。 耿岘问:“怎么个股份法?” 周韶答:“股份有银股和身股之别。” 周海说:“儿子,你大胆地说出来,说给大伙听一听。” 得到了父亲鼓励,周韶说:“出资者为银股,出力者为身股。银股即财东投入之资本,身股即干活者。比如,师爷、清客、管家、掌柜、主事等中层骨干得一分,伙计、小厮、丫环、杂役、厨子等低层仆人得二厘。所有人与商团盈亏挂钩,赚得多就获得多,反之就少,这样就可以调动积极性。另外都可以入银股,根据盈利情况适时分红。” 掌柜阮蓝问:“那不是把周氏商团都瓜分了吗?”众人忍不住都笑了出来,都拿眼睛望着周海。周海以眼色连忙制止,指了指周韶,意思是注意听周韶继续说下去,众人这才停止了笑声。 周韶说:“不是瓜分,反而是把众人积极性调动起来,促使其中勤快,肯干。谁出力多,对商团贡献大,未有过错者,就奖励谁。当然对应的也有处罚。另外,对身股者,死亡后,后人在一定期限内,也可继承领取。” 掌柜孟平问:“伙计顶身股,要经过什么程序?” 周韶解释:“先是学徒,然后至伙计。由学徒转为伙计,必须经过分掌柜或经理同意,试用一年。试用期满后,凡工作努力勤奋者,由经理或分掌柜向股东提出申请,经过股东大会同意,才能正式领取身股。” 周海问:“大伙说说看,此主意如何?” 周韶咳嗽一声,补充道:“这样做的好处多。不仅可以解决资金与偷懒问题,而且还可以促使员工,尤其是促使学徒与伙计,钻研业务、学习技术,如练习写字、熟练打算盘等。为了养家糊口,发家致富,必须有过硬本领,才能取得股东、经理、掌柜之信任,及早顶上身股。” 对于这样新观点,众人一阵沉默,都不说话,皆看周海表态。 周海沉思良久,抽了一口手中叶子烟,说:“我看这个主意甚好。既解决资金之紧,又革除懒惰之弊。”周海又喝了一口茶,停顿了一下,望了望黑压压的一大帮人,清了清嗓子,接着说:“我儿从国外留学,学到了不少新知识。可以借鉴,根据商团实际,给予具体化。” 周韶点头,算是赞同。例会结束,众人归之。 周海带张雄又来到蓉州。一大早到品鉴馆,虽然来得比较早些,但见大门已经开了,便走了进去坐下。可是,佘暖还没有来上班,两人就先在茶桌前坐着,只盼望佘暖早点出现。 没有过多久,佘暖飘然而至,见周海已经来了,过来打了一声招呼,并不停地道歉:“周老板,好久不见,对不起,不知你们来得这么早。会馆建好了吗?” 周海说:“没事,没事,你不用道歉。昨天我们来的蓉州,住在附近旅馆。今早闲来无事,起床后,吃了饭,就来了。会馆建好了,我们才来的。” 佘暖道了一个万福。 周海见佘暖这么懂礼貌,更增添了对她的好感。 佘暖指了指身上的衣裳,说:“请您稍等,我换好工作服就来。” 周海点头。 不一会儿,佘暖穿上工作服,就过来了。那套工作服似乎捆绑在她身体上,有些紧,恰到好处地勾勒出了少女苗条而丰满的身材。屁股是鼓鼓的,胸脯也是鼓鼓的,樱桃般的小嘴巴今天似乎还打了口红,红彤彤的。 好久不见,十分想念。周海见了佘暖冲动了起来,竟然有了拥抱与亲吻的欲望,但还是遏制住了。恶魔在周海身上几番挣扎,周海都没把身上的恶魔放出来。 温杯、投茶、冲泡、刮沫、倒茶、分茶……佘暖熟练地操作起倒茶功夫。 做完这些事,佘暖拢了拢散落在额前的头发,说:“周老板,像您这么有实力,必须把茶叶生意做大做强。” 周海见佘暖提到生意,来了兴趣,说:“哦,你这个小姑娘,不简单,看不出来,你年纪轻轻的,也懂经商啊!你说说看,怎么做?” 佘暖看了看周海,说:“对于生意,我只懂些皮毛,与周老板相比,那是小巫见大巫,关公面前耍大刀。不过,我还是想说一说,您可别见笑。” 周海说:“不会的,当然不会的,感激还来不及呢!”说完,他端起桌子上的小茶杯,放在鼻孔边闻了闻,然后一饮而尽,连声称赞好茶。 佘暖慢悠悠地说道:“依我之见,做大做强茶生意,必须要做大规模,形成产业链。把种茶、产茶、制茶、销售等环节融为一体,从源头保证茶叶品质。重点搞好制茶与销售。” 周海瞪大眼睛望着,惊愕不已。 佘暖没有理会,接着说:“踵州是产茶重要基地,蓉州是销售茶叶中心,需要大量好茶。等茶叶上市,可组织运输队,从踵州运到蓉州来卖,不愁没有销路,保证大赚一笔钱。” 周海连连称赞,心想,一介女流之辈,竟然有如此商业规划。生意眼光远远胜过那些高薪聘请过来的师爷谋士。那些谋士师爷做商业谋划,却怎么没有想出此计策呢?他们这群蠢货,简直都不如一个小姑娘。 想罢,赶紧叫张雄拿银子出来,奖励这个金点子,这次是真心地特意叫要多拿点。张雄会意,竟然拿了五十两给佘暖。 见这么多银子,佘暖没有接,而是正色道:“周老板,我与您非亲非故,却把这么多银子,慷慨地送给我。” 说着,就站了起来,说:“我知道,您是为了接近我,才这么做的。但是我想,您如此不注重节约、怜惜钱财,纵然金山、银山,也会被您挥霍一空,那时后悔就晚了。” 说罢,佘暖生气地立起身子,拂袖而离去。撇下周海与张雄二人,呆坐茶桌前,愣怔半天说不出话来。 一连好几天,都没有见到佘暖的身影,周海怅然若失。张雄问老板霍印:“佘暖怎么没来上班呢?”霍印说:“她有点不舒服,请了好几天假。”。 张雄建议到佘暖家里去看一下,周海觉得有些冒失。 正在犹豫踌躇之间,忽然张翠差人来报,说山贼来袭,请速归。周海听后,赶紧回踵州。 第二十七章 捉鬼 且说蛇妹回蛇洞,拜见蛇婆,说:“有一个妖孽灵魂,附在周海身体上。周海本来作恶多端,再加上邪恶灵魂附身,就更加飞扬跋扈,残害人间性命。那天我碰见周海正在吃人,在阻止中与他对打,可我与他不分胜负,除他不得。请问怎么办?” 蛇婆说:“这个妖孽,就像一块狗皮膏药,还可以复死而复生。我们很难把它清除。” 蛇妹急忙地问:“怎么办,难道就眼睁睁地看见他这么为所欲为吗?” 蛇婆说:“你别着急,让我想想。这个妖孽,属于司魔界管辖,魔界主持是天师,天师可治之。天师与我比较熟悉,我写一封信给他,你带在身上,具说除妖之事。不然他不会见你的。” 蛇妹问:“魔界总部在哪里?” 蛇婆说:“设在鑫城山上。” 蛇妹还问:“要不要带银子?” 蛇婆说:“这么重要的事情,我差点忘记告诉你了。必须要带银子,带五十两。没有银子,天师是不会接活的。” 蛇妹从其言,点头应允,说:“好,我这就去。”于是蛇婆提笔写好信。蛇妹带着这封信与六十两银子,其中十银子是在路上盘缠与到地打点的。携带完毕,前往鑫城山而去。 司魔界总部,主要是管理魔鬼的重要部门,建立在鑫城山山顶。蛇妹爬了九百九十九步石梯,才到达司魔界总部门口。只见云雾缭绕,出奇安静,无一声鸟叫;门庭宏敞,宫殿森严,处处悬牌。往下一望,如在云端一般。门口有两名司阁者等神道守护。 蛇妹见司阁者,自我介绍,具说求见天师之意,并给出一两银子。司阁者接过,手中掂了掂,见蛇妹一个女流之辈,爬上来不容易,而且还给有小费,就没有为难蛇妹。其中一个司阁者入内启禀。约等了一个时辰,等得蛇妹不耐烦,但蛇妹还是坚持耐住性子等候。 那个司阁者才出来,说:“不好意思,让你久等。因为天师正忙,不好打扰。现在才忙完,我才得以禀报。天师答应召见你,请随我来。” 蛇妹作揖拜谢,说:“实在是辛苦您了!”说罢,跟随司阁者入得大殿堂内。 众神道拥天师而出,之后,排列于两旁。天师坐于莲华帐中虎皮椅子上,神态安详,临面朝下,俯视蛇妹。天师座位旁边,还有一场金印,一把宝剑,陈列于扶手之上。 蛇妹匍伏于檐下,呈书信于旁边一个年轻道士。道士接过,转呈座上。天师细阅一过,摇首攒眉,沉吟良久,与立于旁边的另外一个年长道士耳语一阵。由于距离较远,而且天师说话极轻,蛇妹不知作何言语,看样子是在与那年长道士商量。 商量了好一阵子,天师问:“带银子了吗?”蛇妹答:“带了。”遂呈上五十两银子,仍由年轻道士转交。天师接到手中,转给旁边老道士。即以片纸付予蛇妹,吩咐到太元紫光观请那里的道人作法。蛇妹叩首作揖,拜谢而去。至门口处,问明司阁者紫观观在何处,往哪里走。司阁者热情地一一耐心道明,绝不含糊其辞。蛇妹又拜谢司阁者。然后一路望紫光观而来。 蛇妹不歇息,紧赶慢赶,来到紫光观。此观比司魔界总部逊色得多。大门打开,没有守门的。蛇妹径直而入,在中庭处,一棵杨树下面,遇见一个道长,花白长胡须,拖至于胸,布巾短衣,气宇轩昂。蛇妹具言其带,随即出示天师书信。 道长启视,不觉失笑,抱怨说:“天师卖人情,得钱动以万计,不曾给我半纹。却把杀生害命之事,交给烦我等,亦大可笑。”说这话时,似乎在半开玩笑。蛇妹会意,拿出三两银子给道长,道长也是掂了一掂,放于口袋之中。 叫来小道士,拿出一个小木盆子,往里面灌注大半盆凉水。取一面比盆口略小的铜镜,镜面朝上,背面朝下,仰覆于小木盆上。又拿出笔墨,以笔蘸墨,涂镜面好几遍。不一会儿,盆里面的水开了,水沸如汤,冒着一股热气,一缕一缕,往空中飘散。忽轰的一声,热气开始慢慢减少,盆子里面的水散得极快,后来盆中接近干涸,没有一涓滴。 道长正要说:“魔鬼被除掉了!”话音未落,那盆子突然飞来,飞到道长身上,像是有人故意猛烈摔过来似的。击中道长脑门,顿时鲜血直流。顷刻之间,道长倒地而亡。 蛇妹见状,大吃一惊。退走紫光观,回见蛇婆。蛇婆闻之,也吃惊不小。 蛇婆说:“真是遇见高手了。看样子这个妖孽已经升级,已经脱离司魔鬼监管。” 蛇妹问怎么办。蛇婆迟疑片刻,望着蛇妹,说出一番惊人之语。至于啥话,暂时不表,且看后文一一道来。 话说周氏之富裕,逗起了山贼惦记,使山贼念念不忘,就像瞎子打老婆——扭住不放,又正如俗话所说:“不怕贼来偷,就怕贼惦记。” 李觉自上次在路上抢劫周海失手,报仇不成,心有不甘,耿耿于怀,就派遣小头目窦福,暗赍金帛,结交周府主事葛羿,以为内应。 葛羿来报,说:“周海已成魔,魔法了得,不可轻举妄动。不过今日周海已到蓉州,只有孟超等人在府上。” 李觉闻之,遂与二个弟弟商议,说:“周海乃踵州首富也,吃的,穿的,用的,住的,实为奢华,金银不计其数。今葛羿告之,周海已到蓉州,府内防守不严实,何不趁势取周府?” 李章与李文均叫好。 李觉写好书信,约期举事。又派出窦福,驰书予葛羿。谁知在半道上,被孟超擒获,将其交给张翠。 取出书信,阅之,知葛羿原是叛徒。张翠大怒,将葛羿与窦福,一并交给官府问罪。 闻知事情败露,李觉引人,半夜偷偷地潜入周府内,欲行偷窃。被周府巡夜家丁及时发现,并敲响锣鼓,大喊:“有山贼,快出来,抓山贼。” 孟超率众人,左抵右挡,使其未能得逞。李觉等人匆忙逃回山上。 这时,周海恰好与张雄回来,召集孟超等人商议。 孟超说:“这次算是幸运的,幸好山贼人数少。如果山贼人数再多些,我们可能要吃大亏。说明力量薄弱,须招募一些家丁,组建护安队,与山贼等抗衡。” 周海说:“当然可以。我们招募的人,既能当家丁,也能做伙计,是两用人才。不仅要身强力壮,而且要会经商。 孟超问:“为啥?” 周海说:“这样,平日无事之时帮助经营;一旦发现等应急事,可武装起来,防御外来之敌,比如山贼侵扰等,维护周府平安。” 孟超说:“这个主意甚好。” 周海说:“认真对待,不可马虎。对招募者要有要求,比如年龄、身高、仪表、家世、文化、品德等,不能把什么人都招进来。另外要安排专人对此事进行办理” 孟超然其说。 周海自回踵州之后,脑子里面全是佘暖影子。 这才意识到,他被佘暖迷住了。世界上的女人不外乎分两种,男人对她们的看法完全不同。 第一种,只是有姿色,肤白貌美,但头脑简单,在男人看来,是一只花瓶,一个绣花枕头,不过是一个玩物而已。 第二种,才貌双全,头脑内有智慧,外表光滑细腻,既长得漂亮,又精明能干,便能辅助男人干一番事业。 佘暖当然属于后一种。 原先只以为她仅仅是懂得礼节,接待客人是不用周海操心的。现在经过一段时间接触看来,不仅如此,她五官端正,长相没有可挑剔的,有旺夫之相不说,而且懂得生意经,更知道节约敛财。即使让佘暖主持内务家政,辅助做生意,也是没有多大问题的。若能娶回家中,既可免除后顾之忧,又能随时怀拥娇娃,时常与其坐啖美食,日日感受其美丽与智慧,岂不是两全其美? 想到这里,周海越发下了决心,非娶回佘暖不可。家中围剿山贼,需招聘人员,给孟超安排妥当后,趁空与张雄又到了蓉州。 周海给张雄安排:“你去托媒人至佘暖家,就叫这个茶馆老板霍印出面,我想把佘暖娶回家。” 张雄面露难色:“太太那儿,怎么交待?” “这……”提到太太张翠,周海犹豫起来。 是啊,以前,周海早就想娶个三妻四妾,可是张翠死活不同意,竟然以上吊相威胁。张翠主要担心家财被夺走,说:“你在外面,怎么玩都可以,就是不能把妖精们娶回家。”张翠这样说,周海有些犹豫,但转念一想,像佘暖这样的女子,实在是难得。倘若错过了,不会再有第二个女人,让周海如此动心。 想罢,周海横下心来,无论如何,都要把佘暖娶回家。 周海沉吟了一会,缓缓地说:“你去办吧,先不要管那么多。” 张雄是了解周海脾气的,对于心里认定了的事情,九头牛也拉不回来。便立即去找霍印交涉,让其出面说媒,向佘家提亲。 霍印求之不得,喜出望外。因为他知道周海是一个有钱的大商人,财大气粗,出手阔绰大方,若从中把这门亲事说成了,得的谢媒银子肯定不会少的。 想到此,霍印屁颠屁颠地来到佘家。见到佘暖母亲蔡芯,说其周海提亲之意。 蔡芯说:“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她的婚姻,让她做主,不能让其受委屈,必须要征求女儿的意见,看愿不愿意? 于是,蔡芯就把佘暖从房间里面叫出来当面询问。 佘暖说:“若要我嫁给周老板,可以,但有一个条件,必须明媒正娶。我要有正大光明的名分,要嫁就当正室,否则我不会嫁给他的。” 她硬生生地摞下了这话,先是提了这个要求,没有再提别的,就回闺房了。 霍印回来,转告之。 这让周海大感意外,心里凉了半截。其实,周海转念一想,待在闺阁中的佘暖提的这个要求,实在并不过分。 然而,这个要求看起来是容易的,但对周海来说,似乎又是困难的。若是答应了,前提是必须把张翠休了。 想到休原配夫人张翠,恐怕也是阻力重重。就张翠来说,人是挺善良,对周海挺好的,恪守妇道。 这些年跟着周海过日子,穷的,富的,都过了。虽然不善于应酬,但也没有什么过错。即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算是贫贱夫妻患难之交。 如果现在有钱了,就抛弃结发原配妻,喜新厌旧,会被人当作陈世美,而留下不好的名声,今后在官场、商场上别人会怎么议论呢? 因为这样,就此放弃佘暖吗?不,绝不,那舍不得,真舍不得,周海一万个舍不得。 周海甚至认定,将来自己后半身事业发展,佘暖肯定是极好的帮手。天底下除了夫妻之外,还有几个值得信赖呢? 因此,把佘暖娶到手,不仅关系寻觅到知音问题,更维系着事业的长足发展。 想到这里,娶佘暖白决心更坚定了。 根据周海安排,孟超派出周埴、侯靖、焦埮三人组成招聘组,由周埴主要负责,专门负责招募。 周埴叫焦埮动笔,写招募告示。焦埮很快写成。。 上写:“兹有周氏商团,招募伙计一百名。要求身体强壮,无任何疾病。会武术者、懂经商、年龄五十岁以下、秀才以上者优先。即日到周府门口报名,参加考核,合格后方可录用。” 告示贴到踵州城内大街小巷墙上。这一贴,引出一个重要人物出来。 第二十八章立志 此人叫周睿。 周睿长着一个大脑壳,大嘴巴,剑眉,厚嘴唇,高鼻颧,耳垂敦厚,面如桃玉色,嘴唇像涂抹脂膏。从小就厌倦读死书、死读书,不愿通过科举考试去当官,求取所谓的光宗耀祖功名,又不喜欢农耕、农作、干农活,而是喜欢游走四方到处经商占市场。周睿性子温和宽厚,言语却并不多,从外表上看起来是一个成熟男人,即使是小的时候,也有点少年老成的感觉。周睿向来胸怀大志,不甘于平庸与居别人之下。 周睿家住踵州府银城县南郊八字沟村,单家独院的房屋,坐落沟里那个“八”字正中央,恰似“椅子”形状,左青龙右白虎。屋场风水相当好,前面有一片开阔之处,抬眼望去,一片平洋大坝,直至远处有一座山,山势险恶。其祖坟常冒青烟。算命先生舒继说:“此户人家日后必出贵人!” 周睿幼时,就已显示着异禀之天赋。与左邻右舍的小伙伴玩耍,周睿总是当领头者,其他小伙计对他是心服口服,愿意按受周睿的领导。于是,周睿在小伙伴中总是一呼百应,常带领小伙伴模仿大人做游戏。周睿对经商情有独钟,常说:“我欲挣钱财,必将兴周家。”山沟里的邻居们,皆奇其言,有人赞说:“周睿乃非凡者也!” 周睿幼时,父亲早就死亡了,留下母亲一个人。没有兄弟姐妹相帮,只能独自事母至孝。周睿的母亲,名叫龙芸,操持家务,温柔贤惠。16岁嫁过来,21岁守寡。后来,周父去世,便自毁面容,发誓不再嫁人。一个人孤苦伶仃,带着周睿,慎言谨行,含辛茹苦,确实不容易。不仅如此,龙芸怀周睿时,也不容易怀上,后来偶然间吃了那条鱼才怀上的。 吃的啥鱼?到底是怎么回事?这还得从算命先生舒继开始说起。 算命先生舒继看风水,看得特别准确。看谁家中举人谁家就会中举人,看谁家中状元谁家就会中状元,看谁有财运谁就有财运。比如上次看周海不久要发财,果然后来鲁贵掘了宝,毫无保留地给了周海。一夜之间,周海由穷人变成了富人。你看奇不奇? 当然,在舒继看来,那是瞎子碰见死耗子,刚好碰巧了。舒继只有一个儿子,名叫舒隆,媳妇叫邱婷。不知啥原因,两人结婚有好几年,邱婷都没有怀上孩子。舒继怎么算也算不出来,你看算命有啥用吗?那只是糊弄人的把戏。眼看就要绝后,舒继相当着急,可是光是着急有啥用呢?这种事情急是急不出来的。 某晚,舒继做了一个奇怪的梦,醒来感慨好一阵。他梦见一个耄耋老者说,西边沟里,有一个涸水田,田里有一条红鲤鱼,叫你儿子媳妇去捉。捉回来煮来吃,但千万不能给儿子媳妇明说,否则就不准,就看你媳妇的悟性与造化。若你媳妇吃了这鱼头,就能够怀上孩子。舒继本来就是算命的先生,却不太相信命运。虽然觉得算命是骗人的把戏,但还是按照那老者的说法选择试一下,反正是不要钱的。 舒继在怀疑之余,吩咐舒隆与邱婷拿鱼网与鱼篓,去西边沟里涸水田里去捉鱼。 舒隆、邱婷都不信,西边沟里本没有水,是一片涸水田,没有水的地方怎么会有鱼呢?犹豫了一阵后,舒隆说:“走吧!既然爹让我们去,那我们就去。总是有原因的。” 邱婷应允,拿鱼网与鱼篓,一大早就跟着舒隆出了门。从早晨到日落时分,一刻不停,中午连午饭都不曾吃,一直拿着篓子,弯着腰弓着背找来找去,找了整整一天,鱼的影子都不见,哪里有甚么红鲤鱼呢?说也怪,太阳快要落坡,在两人累得汗流浃背、气喘吁吁,准备放弃之时,那条神秘的红鲤鱼终于出现了。“噌”地一下,从涸水地里缝隙中蹦跳了出来。两人见状,心里一紧,赶快拉开网,捉来捉去,费了不少功夫,想了不少办法,怎么也捉不到。幸好邱婷屁股大,一下子坐下去,将那红鲤鱼坐住,终于被捉到了。因为坐得不重,那鱼放在鱼篓里,还活蹦乱跳的呢!两口子喜出望外,兴高采烈地把鱼拿回了家。 舒继看到果然捉到一条红鲤鱼,高兴得不得了,就叫儿媳邱婷到厨房去煮鱼。邱婷高高兴兴地到厨房里面去煮了。要知道,这可不是一般的鱼,而是一条特别的鱼。不一会儿,厨房里面传来了鱼香味。邱婷把那条红鲤鱼煮好了,并端上了餐桌。 舒继和舒隆围在餐桌前,看着那条香喷喷的红鲤鱼,恨不能一口把它吞进肚子里面。于是,拿起筷子,准备吃鱼。舒继对舒隆说:“我吃哪里你吃哪里。”舒隆应允,又叫邱婷也赶紧出来吃。由于喊的声音较小,邱婷在厨房里没有听见。舒继想起那耄耋老者的说的话,就说别叫。舒隆又应允,只跟父亲吃鱼。很快,一条鱼就被吃完了,连鱼尾都吃掉了,只剩下一个鱼头。 舒继摸了莫下巴下面的苍白的山羊胡须,说:“把剩下的鱼头,端到厨房去。”说这话时,舒继既没有说剩下的鱼头给媳妇吃,也没有说把鱼头倒掉。虽然没有说明白,其实是在暗示媳妇吃鱼头。 邱婷一直在厨房候着,单等舒隆请她去吃鱼,没有想到等来的,却只是一个剩鱼头。父子俩居然把鱼吃光了,一口鱼肉都没有给她留。邱婷特别生气,不肯去吃那剩下的鱼头。若是一条普通的鱼,邱婷也不会生气。要知道,这是一条特别的鱼呀!何况自己也费劲不少,而且我那屁股一坐鱼下去,至今胯子还疼呢?要不是我,那鱼怎么能捉得到,父子俩怎么不给自己留点呢?邱婷闷在厨房,越想越生气,以至于怒气冲冲。 偏巧,这时,来了一个要饭的妇人,名叫龙芸,饿了前来讨饭吃。邱婷把剩下的鱼头,赌气地倒给龙芸吃了。 次日早上,舒继问邱婷:“你把鱼头吃了吗?” 邱婷说:“我没有吃,给要饭的了。” 舒继问:“给谁吃了?” 邱婷说:“给龙芸吃的。” 舒继听罢,长叹了一口气。舒隆、邱婷两人觉得奇怪,问:“怎么回事?” 舒继说:“那条鱼,最聚风水的地方就是鱼头,天机不可泄露,愿吃这只剩鱼头的人来年必生贵子。合该龙芸家有福分。”说完,转身回屋。 邱婷站在那里,听得目瞪口呆,都觉得自己的心胸太狭窄了。因为鱼身上的福气,没有让自己占到便宜,所以才赌气不吃剩鱼头,谁知玄机在剩鱼头上。 龙芸吃了这个鱼头以后,不久就发现自己有了身孕。后来生了一个男孩,这个男孩就是周睿。 等到周睿慢慢长大成人,周睿变得越来越聪明。 某日,龙芸带回来一张纸。周睿不解地问:“母亲,那是什么呀?” 龙芸答:“这是中国地图。” 少年周睿听后,兴奋得两目生辉,又问:“要来做甚用处?” 龙芸又答:“东家吩咐复制一份。” 周睿自告奋勇地说:“请把这事交给我来做吧。” 龙芸闻言,把地图交给周睿,顿感轻松地说:“那就帮了我大忙了。” 周睿日以继夜地复制地图。除了按龙芸所嘱复制了一份外,还多复制了一份。当然,这一份是为他自己而复制的。 在复制上周睿别出心裁。不把地图制成平摊来看的样子,而是先用竹签弄了个球型,再糊上纸,做成了一个圆球。 然后把地图贴在圆球上,成了一个圆形的地球仪。等浆糊干了之后,把地球仪拿到龙芸那儿,问:“母亲,踵州是在哪儿呀?” 龙芸见状,吃了一惊,说:“你把地图糊在这上面了,那该交给东家的那张地图呢?” 周睿笑了,回答说:“母亲,您不用担心,我另外多复制了一份呢。” 龙芸惊愕地看看儿子,旋即苦笑了。瞥了一眼周睿做的地球仪,惨然地摇摇头,说:“说来遗憾,这地图上没有标踵州位置。” 周睿好奇地问:“为啥呢?” 龙芸说:“这地图是朝廷请外国人绘制的。踵州太小了,也许那人不觉得地球上有踵州这么一个地方。” 周睿听罢,不觉遗憾,心想以为踵州很大,想不到踵州根本不为世人所知。能驰名的地方,不一定非是大地方不可呀!地方虽小,只要那里的人有所作为,照样可以让世人知道。踵州也是如此。好,我就要让世人知道踵州的存在。自此,周睿树立了远大志向。。 龙芸以纺织刺绣为生,春去秋来,花开花落。她不想让儿子受委屈,于是再未出嫁。漫漫长夜,孤灯一盏,龙芸呆坐着,脸上浮现出愁苦的面容。晚上若是感觉太寂寞之中,她默默地找出黄豆,黑暗里将黄豆撒满一地,然后蹲在地上,摸着黑一粒粒地将黄豆捡起。捡完了以后,又撒在地上,再捡起,直至天亮方息。 龙芸如此用尽心思,甘愿受苦受累,终于把周睿养大成人。年方十六岁,母促其四方云游,长点见识。周睿跟着他人学经商,当了一段时间学徒。当学徒是没有收益的。家中仍贫困如洗。又以帮人算账,打短工赚点钱,维持生计。 第二十九章结拜 这日,周睿穷困潦倒,来到窦州城内,流落街头,无钱吃饭。 窦州商人苗俊,要到葛州经商,刚好缺一个轿夫。苗俊见到在街头流浪的周睿,问愿意当轿夫吗?周睿现在无一分钱,巴不得有人雇他出力,挣点银子糊自己之口,便点头应允。 一路上,周睿对苗俊讨好,殷勤伺候。苗俊对周睿照顾,顿生好感。这样,周睿与其他三个轿夫,抬着苗俊,高一脚,低一脚,缓缓而行,一连走了好几天。这日行至泰祥镇地境时,正好是周睿的生日,周睿不敢声张。当晚,歇息镇上旅馆。周睿独自备办酒饭,悄悄给父母,焚香秉烛,跪着磕头,烧钱化纸。却被苗俊无意中察觉,询问缘由。 周睿说:“今天是我的生日,也是父亲母亲遇难日。我母亲还在世上,但父亲恰在我三岁生日那天去世,故此祭奠之。” 儒家讲“百善孝为先”。苗俊信奉儒家之言,闻之,点头赞许,说:“你能够想到这一层,真是孝顺之子,一般人难得做到这点,你确实不简单啊!”从此,苗俊对周睿更是赏识有加。 苗俊格外注意周睿,觉得周睿有经商之慧根,便有意培养。听说苗俊的算盘打得相当可以,周睿很是羡慕,向苗俊请教。 为啥?俗话说“算盘一响,黄金万两”。算盘在古代是商人的必备之物,也是商人必备技能之一。它是传统商业文化的重要部分,因而被赋予了和财富挂钩的属性,成为商品贸易和价值利润的象征符号。那时要是谁的算盘打得好,那他的身份就会更不一样。 几天后,就到了葛州。周睿向苗俊告辞。苗俊想让周睿当自己的伙计,说:“周睿,你不是说想学打算盘吗?你留下来给我当伙计吧,你边干我边教你。行吗?” 周睿想,这的确是向苗俊学习打算盘的好机会,但问题是,苗俊的商业正处于起步阶段,严格来说,还算不上大商人,跟着他混,不知猴年马月才能混出头呢?而且自己现在一无所有,穷困潦倒,学好算盘,又能怎么样呢?充其量就在这里当一辈子伙计,自己的一切理想与抱负,将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当伙计的生涯中,消磨殆尽。暂且先不学吧!等将来有了一定经济基础再学,那时学出来,不是以此为生,而是以此技能谋求更大商业发展。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无人照顾母亲。 想罢,周睿怕苗俊说自己眼光太高,尽有一些不切实际想法,便不敢以胸怀大志相告,而是说:“家里面只有母亲一人,我是独子,想回家尽孝。向您学算盘,等以后有机会再讨教。无论怎样,我都感谢您的。” 苗俊见周睿言词恳切,一片孝心,不再强行挽留,说:“将来你想做啥,有啥难处,尽管来找我!” 周睿再次拜谢而归。回到踵州城里,看到周氏商团贴出告示,周睿心底里掀起起了波澜,心想,周氏商团是当地赫赫有名的大财团,待遇相当优厚,一般想进都进不了,哪怕是当一个小伙计或者学徒,也是许多年轻人梦寐以求的梦想。依苗俊的实力,怎么能与周氏商团同日而语呢? 若不去周氏商团的话,天天呆在家里,一天复一日,一事无成,穷困潦倒,没有任何前途可言。若去了,说不定还有发展机会。但周睿又想,即使去应聘,周氏商团用人条件多,门槛高,不一定应聘得起。况且母亲年纪大了,无人照料,怎么办?还有以前在家无拘无束过惯了日子,去了之后要受制于人管理,恐怕难以习惯。于是左右为难,唉声叹气,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只见街道上有一个路人,对周睿吼道:“你这人咋的,何故唉声叹气?” 周睿往那路人一望,只见那人:身材高大魁梧,四方头,“国”字脸,一双大眼炯炯有神,谈吐气势不凡。 见之,周睿心中暗自诧异,见他问,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其姓甚名谁。其人说:“我叫郑戬。恰才路过,见你边走叹气,故此相问。” 周睿自我介绍说:“我叫周睿。祖上本是官商之家,如今家道破落至此,有欲振兴周家之心;只叹自己手长衣袖短,心有力而余不足,故长叹耳。” 郑戬说:“我亦想做点生意,虽没有什么本事,但颇有些力气,愿随你一起创业,如何?” 原来,郑戬也是踵州人,与周睿素不相识。曾经是忠山白塔寺中的一名僧人,喜欢武艺,并且武技超群。过去有一名香客自以为自己武功高强,某日来寺庙烧香,耳闻和尚郑戬出众,但从未亲眼看到过,以为只是徒有虚名,就愿与之比试,切磋武艺,看到底如何。 郑戬说:“我的武艺,你可能听说过,恐怕你比不过我。” 那香客哪里相信?猛然抓起郑戬手臂,只感觉筋骨强劲,非常人之臂。郑戬以为那香客要来攻击,遂反手一打,将那香客打倒在地上。郑戬急忙将其扶起来,说了声对不起。香客这才方惊疑之。 正当那香客迟疑不定之时,郑戬又说:“看我的。”说罢,因入大殿中,横踏壁行,自西至东,走了数百步。又从地面跃起,至大梁绕行数次。又拔起门前一棵大树,轻而易举,并不费多大力气。又打了一趟郑家独门拳,其拳一招一式,龙腾虎跃,捷骁武劲。 那香客闻之,先是轻侮,后来俯伏流汗,莫敢仰视。 郑戬修成正果,不再轻易出手。虽然隐居于寺庙之中,但仍有许多人慕名陆续前来投奔。入山庙数十年,队伍逐渐壮大起来。累计算之,来投靠郑戬的,诸僧而禅者,常有数千人。知府怒其聚众,担心谋反闹事。因领骁骑数千,躬自往讨,将加白刃扫荡。 是日,郑戬得到消息,率众人至谷口迎候。知府奇之,遂问:“你怎么匆忙到此?” 郑戬说:“我打听到,大人要来杀贫僧,贫僧担心血污寺庙,故来此谷口受死。” 知府大惊,拜之礼谒,允许其悔过。 郑戬亦无言。 知府设馔,款待郑戬。宴席间,有人向知府请示说:“我们都听说郑戬武功了得,请他给众人表演,可乎?” 知府从之,对郑戬说:你的功夫超群,如今不轻易外露,我的部属想看你的表演,可否让众人欣赏一下。” 郑戬虽不情愿,但不能驳知府面孔,就答应了。郑戬先是叫人抬来数十根树木,放在地上。郑戬轻念咒语,咒之,诸木立起于空中,木与木之间自相搏击,声若雷霆。斗触摧折,缤纷如雨。 知府大惧,从官散走。知府叩头请止之。 后来,郑戬蓄发还俗,回乡居住。其咒语皆被师父清除,但武功尚在。 这日,周睿见到郑戬,甚喜,遂与同村入店中饮酒。 正把酒言欢而饮间,见一名汉子,骑着一匹白马,到店门口;马被店小二牵一旁,人入店一坐下,便唤道:“快快拿酒来,我等赶到城里应聘。” 周睿观其人:身材高大威猛,英气逼人,一张长脸,相貌堂堂。周睿邀他同坐,叩问姓名。 其人说:“我叫马骉,本地人氏,以贩买酒为生。今闻周氏商团招聘伙计,我想去应聘一下。” 当下,周睿遂以己志告之。马骉大喜,同往城里,共议大事。 三人来至报名处。只见人山人海,挤得水泄不通。好不容易挤了进来,分别通报了姓名,侯靖、焦埮进行了登记。 周埴站在一旁,见三人,容貌异常,格外留意。同意参加会计及武术科目考试,没有想到三人均通过。 原来,马骉未弱冠时,膂力绝人,好驰骋田猎,不修细行,纵横肆欲,凶强使气,为当地人所患。 当时,水中有蛟,山中有道迹虎,并均有暴犯。当地人将马骉与蛟与虎,谓为“三恶”。而马骉比蛟与虎更恶。 有人以激将法,劝说马骉,去杀虎斩蛟。实则是想让“三恶”彼此残杀,可除其中一二。 马骉勇而好斗,即去刺杀虎,与虎相斗。最终马骉将虎杀死。又入水中击蛟。那蛟,或浮,或没,行数十里。马骉与之相搏,不知生死。七天七夜过去了,不见马骉回来,当地人皆以为马骉已死,于是家家户户,争相庆贺。 没有想到的是,到了第四天,马骉把蛟杀死之后,而出现在人们视野。听说昨日众人相庆他死了之事,不以为悲,反以为喜,才知人们又他是一个恶患,对他有多么的憎恨,于是就有了悔改之意。乃找好友诉苦。好友俱以实情相告。马骉说:“我想改错,但年纪不小,是不是太晚了?” 好友说:“不晚,不晚,根本不晚。一个人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到什么时候都不晚。” 于是,马骉改邪归正,从此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今闻周氏商团招人,特来应聘。 这时,周睿、郑戬、马骉三人,通过考试之后,正是午饭点时候。厨役端来饺子,每人一碗,满满当当的,飘着一股香味,诱使味蕾。 周埴说:“吃吧!吃完了,就可以回家等通知。” 郑戬说:“真是财大气粗,考完了还给吃饺子。”周埴冷笑了一下,那冷笑是不易察觉的。 马骉说:“我肚子正好饿了,送来饺子就是雪中送炭。” 周睿说:“事情不会那么简单,要留意一下,兴许这也是一场考试。” 次日,通知他们复试。周埴、侯靖、焦埮仍为主考官。郑戬不见纸笔与考卷,奇之,问:“考题在哪里?” 侯靖说:“昨天你们吃的饺子就是考题。” 郑戬、马骉心里一惊,果不出周睿所料。 焦埮问:“吃了几只饺子,有几种馅,每种馅各有几只?” 郑戬、马骉当然傻了眼,因为没有留心,所以根本答不出。而只有周睿准确地回答出来。按照规定,周睿被留用,郑戬、马骉被淘汰。 周埴很欣赏周睿,欲让周睿任小头目。 周睿闻言,提了一个要求:“如果淘汰郑戬、马骉,我是不会留下来的。” 周埴见周睿态度坚决,不像是开玩笑,说:“我给你一个面子,留用他们。” 周睿大喜,请了郑戬、马骉喝酒。三人猜拳行令,喝得尽兴。 酒酣耳热,谈兴正浓时,周睿掏出烟,分别给郑戬、马骉点上,然后又点上自己的。 谁知当周睿熄灭火柴扭头准备劝酒时,却见郑戬、马骉的脸色很难看。 周睿想:坏了!彼此都曾开玩笑说过他们三个人不能同时用一根火柴点烟,因为这个谐音是“散伙”之意。 面对尴尬场面,周睿并没有用“对不起”“请原谅”等客套话解围,而是笑了笑,说:“都说三个人用一根火柴点烟,是散伙的意思,但我觉得不对。这代表着三个人不分你我,是仨人一伙。” 尴尬气氛得到适当缓解,周睿又说:“今天我特意用一根火柴点三支烟,说明我们三人今后永远是一伙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对吗?”。 经周睿这么一解释,郑戬、马骉都乐了,齐声说:“对!我们三人不如结拜为兄弟,永远是一伙的!” 于是,三人将酒席撤下,焚香跪拜,结为生死兄弟。 第三十章纳妾 这几日,周海辗转难眠,茶饭不香,吃不好睡不好,坐立不安。以前都到餐厅吃饭,现在都叫伙计把餐食送到房间来。周海足不出房,整天呆在旅馆里面,思来想去,想应对之策。因此就没有再去品鉴馆喝茶,即使去了,也遇见不了佘暖。 这是他平生第一次碰到这样的棘手之事。周海弄不清那天佘暖为何突然生气离去?难道是那五十两银子送错了吗?如若是,又怎么挽回?周海不知从何做起,苦于思索,毫无良策可言,焦躁万分,人都瘦了一大圈。 周海想,干脆吃掉佘暖算了,省得这么痛苦。是啊,把佘暖这样的美女吃到肚子,吃了百了,啥烦恼都消失殆尽。可是,周海仍然不甘心,我这么强大的大商人,要啥来啥,难道还制服不了这样的黄毛丫头吗?不能吃,绝不能吃,一定要将好心降服。佘暖越是不理周海,把周海凉到一边,越是挑起了这个恶魔追求她的斗志。周海再次放弃吃掉佘暖的打算,发誓要将佘暖娶到手。 张雄自谓是周海肚子里面的蛔虫。对于周海的心思,张雄一目了然。不亏是一位修道极深的师爷。 所谓师爷,即是参谋助手。过去是在官府里面才有的。后来那些有钱的商人,学着官府模样,也以重金聘请能干人,鬼点子多的,放在身边,随时询问,提供决策。师爷也叫门客。说得好听点叫幕僚,说得不雅点叫狗腿子。寄人篱下,替人做嫁衣。对大商人来说,不可或缺。 吃师爷这碗饭,并非易事。要有缜密的心机,精明能干。平日要处理大量日常事务,出谋划策,当智囊参谋;要有伶牙俐齿之嘴,有八面玲珑之法,懂得恰到好处地献媚迎合东家,或者周旋于其他商人之间。还要有机灵精明头脑,善于交际,深谙明哲保身、以退为进之道。 为赢得对方好感,不得罪他人,师爷们总是藏锋不躇,喜形而不解于色,自己尽量少说、后说,而让对方多说、先说。心里明明知道,口头上却不说出来,而是让对方先说出来。让对方感到自己比别人高明,比别人有权威。而早已有底的师爷,逢时再讲,似奉承对方,却不留痕迹。 师爷们善于察颜观色,见风使舵,随时根据对方身份、地位、来历、目的、态度而调整行为策略,投人所好。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何时该进,何时该退,心里明明白白、清清楚楚。拍马时,恰到好处,适可而止;拒绝时,委婉曲折,情之切切。 比如,师爷见到别人小孩总忘不了夸上一夸:“这孩子真聪明!”“真漂亮,看那两只大眼!”“这孩子多淘气,点子真多!”有谁不喜欢别人赞扬自己的孩子呢?又比如,师爷见别人穿一件新衣服,总不失时机地夸上几句:“这衣服漂亮极了”“穿上这衣服真帅气”等等,让对方听得美滋滋的。 师爷懂得人性的弱点,说上几句好听的话,虽不费力气,却能满足人的自尊心、虚荣心。事实上,无论什么人,总会有些优点的,师爷高明之处在于能准确地发掘出这些优点并适当地说出来。只要和师爷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任何人都难以拒绝师爷赞美的诱惑,难以不对师爷有好感。 经商实质是利用各种关系来获取自身的利益。长于交际的师爷,在商界左右逢源,获取市场信息灵而快。同时,良好人际关系,圆通处世之道,又似一服有效润滑剂,使难事化易、繁事化简,提高了师爷办事效率。有人说,师爷是商界的交际花,但却是工于心计的交际花。 周海有什么难事急事烦心事,作为师爷的张雄,都清楚明白,所以,一直能够在周氏商团站立稳脚跟。 见周海这样心焦,张雄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也左思右想,于是想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主意,故意卖了一个关子,对周海说道:“娶佘暖这事,其实并不难,就看东家您敢不敢做?” 周海显然迫不及待地问:“只要不休妻,有啥不敢的?你快说说,有啥主意?就别卖关子了。” 张雄说:“东家可在蓉州,新买一处住宅,把这处宅子当成新房,娶来佘暖让其居住。添置一些家具,装扮一下,招来伙计、小厮、丫环、杂役、厨子等仆人。这不是挺好的呀!” 周海静听与沉思,问:你的意思说,就在蓉州娶佘暖,不回踵州,对吧?” 张雄说:“对呀,就是这个意思。一切按照娶正室的规矩来,娶来即为正室夫人,称呼与夫妻一样,佘暖保证同意。她与太太那里,两边都叫大房,这叫‘两头大’。” 周海闻之,大为高兴,拍了拍张雄肩膀,似是批评又像是表扬地说:“就你鬼点子多,‘两头大’是好方式,我喜欢!”但又有些担心地问:“这个主意好是好,若是让太太知道了,怎么办?” 张雄说:“没事,太太不会知道的。踵州离蓉州六百余里,这么远,只要佘暖不与太太见面,您不说,我不说,太太自然不清楚。回到踵州,像没事一样,也不用休妻了。” 看了一眼周海的脸色,见周海有笑脸,张雄又说:“您如果想佘太太了,那么随时可以找机会来,比如谈生意、进货等,到蓉州就与佘太太团聚,也不用在外面租旅馆住。” “好,好,好!这样最好!”周海连声赞叹几个好字,随后又说:“那就以‘两头大’的方式,转告给霍印吧!让他再到佘家,从中周旋,说服佘暖与蔡芯。” 张雄领命,具言其事。霍印应允,又至佘家,再次牵红线。把周海的想法说了之后,佘暖点头同意。 佘暖本身对周海有好感,但婚姻毕竟不是儿戏,要找就要找一个可靠的男人。那天生气离开,并不是为五十两银子而生气,而是想到,周海靠谱吗?这个问题一直萦绕在佘暖心里。当周海第一次委托霍印来提亲时,佘暖就想了这么一个主意,提出了“当正室”的要求,决心对周海试探一下。 这是投石问路之法。既是考察周海是否真诚?也是自己真实意愿的表达。佘暖见过太多妻妾地位之不平等的悲剧,她不愿意当小妾而受到正室的欺负。 佘暖当然还知道,像周海这样事业成功的商人,想当他小妾的女人大有人在,如果不是妻子张翠管得严格,恐怕妻妾早已成群。 若要当周海正室,除非周海休妻,此要求虽然有些难,但若周海真心想娶她为妻,定能碰到难事不放弃,对于这样的男人,应该是靠得住的。 见周海想出了“两头大”的主意,佘暖是赞同的。因为她不用离开母亲,就在蓉州与母亲居住在一起,这是她梦寐以求的事。她是聪明人,见周海已经让步,凡事不能过分,于是就答应了这门亲事。 佘暖客气地说:“霍老板,难得您跑来跑去的。” 霍印说:“不胜荣幸,应该的,应该的,我看那个周老板,人很不错,如果小暖嫁过去,也是你的福气!”此话,既是表态,又替周海说了一个人情。 佘暖说:“我愿意嫁给周海。但还有一个要求,回去转告一下周老板,如果他能把父亲从甘肃解救出来,那就更好了。当然,我知道,这个有点难度,尽力而为,如果实在不行,也不为难,我一样要嫁给他的。” 得到佘暖这些话,霍印即刻转达。周海闻之,得知佘暖已经愿意,高兴像一个小孩子那样跳了起来。但又想到佘暖提的第二个要求,周海觉得并不是啥难事,不就是花银子的事吗? 对于周海这个有钱人来说,只要是花银子的事就不是难事。当即与张雄坐上马车,连夜赶到甘肃。找到甘肃巡抚陈雷,使出一万余两银子上下打点。在陈雷的周旋下,把佘策解救了回来。佘家一家三口至此得以团聚。 周海从甘肃给佘暖带了一盒玫瑰胭脂膏。此膏不是寻常之物,而是贡品,为宫廷后妃所用,也是周海大价钱买来的。膏料选择极为讲究,玫瑰花开,不仅每束花朵之间色泽不一,就连同一朵花的各瓣之间,颜色深浅也不大一样。因此,制作胭脂的人,要于清晨玫瑰带露水初绽时,将花朵摘下,仔细选取色泽纯正一致的花瓣,放入洁净的石舀,慢慢舂研成浆。又以细沙制成的滤器滤去一切杂质。然后取当年新缫的白蚕丝,按胭脂缸口径大小,压制成圆饼状,浸入花汁。五六天后取出,晒三四个日头,待干透,便制成了玫瑰胭脂膏。 佘暖随父亲在宫里呆过,当然识得此物,对周海感激万分。不仅只是因为这个玫瑰胭脂膏带回来了,更重要的是周海把远在千里之远受苦服刑的父亲解救了出来。。 从此,佘暖把周海当成恩人看待,一颗心全部拴在周海身上,再也没有任何男人能够走入其内心。本打算在蓉州买一处建好了的宅院作为新房,但周海与佘暖坐着马车在城里选了一个遍,两人都不太满意。周海干脆在城郊僻静处买了一块地皮,请人规划设计,在其上面大兴土木,自己请工匠建造而成。 俗话说得好,色字头上一把刀。这话一点也不假。周海娶了佘暖,为他自取灭亡,埋下了隐患。 第三十一章击匪【求推荐,求收藏】 话说周埴是由孟超亲自提名的负责招聘的人事主管,周埴对孟超感激涕零,做事尽心尽力,一丝不苟。见人员招得差不多,向孟超汇报说:“我们已经招了九十人,大部分都通过了考核与面试。下步怎么安排这些人?” 孟超说:“周主管,你辛苦了。把这些人编成伍,每伍为三十人,确定素质好点的三个人为伍长。” 周埴应允,又说:“孟爷,在匪贼那里,还是要放一个眼线,才知彼之动静。一旦来了,以好做准备应对。不然我们猝不及防。” 孟超听从周埴建议,赞扬地说:“你的考虑很到位。”于是吩咐一个叫侯靖的家丁,带上五十两银子,悄悄潜入山寨,贿赂李觉手下一个叫臧唆的小头目,叮嘱一旦有了下山动静,就放信鸽来报信。臧唆应允,收下银子。 周埴归之,把队伍分成了以三十人为一伍。在确定伍长人选时,周埴还没有权限,只有孟超才有,于是周埴将伍长建议名单给孟超过目,对孟超说:“在考核面试过程中,我发现周睿、甄龙、萧强等三人,素质较为全面,可任用其为伍长。” 孟超然其说。 周睿得知自己为伍长,要求将郑戬、马骉两人划分在自己名下。周睿请周埴喝酒,说:“周主管,我与你是同姓,一笔写过‘周’字,就是一家人。郑戬、马骉是和我一起来的,两个人都是我的好兄弟,就编入我的伍里面,相互有个照应。如何?” 周埴从之,问:“周睿,你是啥辈份?” 两人互相道了祖上字辈,周埴长周睿一辈,为叔。 周睿说:“叔,我听说这山贼比较厉害。必须加固、加高围墙,还得挖得陷阱,才能防御匪贼攻击。” 周埴又从其言,向孟超报告,孟超又向张翠报告,张翠同意,拔出几百两银子来防山贼匪。可巧的是,围墙与陷阱刚弄好,信鸽来报,匪贼李觉派李文引人将袭,是夜即来之。孟超令周埴迎战。周埴又安排给周睿。周睿欣然领引郑戬、马骉及本伍三十人埋伏。 果然,夜深人静之际,李文等山贼悄悄靠近,见四周静得吓人,停止前进,四下观察。小头目蒋塽对李文说:“可能睡着了,他们无准备,趁此打个措手不及。不怕,快前进!” 李文然其说,令人大胆加快脚步。等走到陷阱处,突然四周火把点亮。 周睿突然大喊一声:“匪贼,休走!往哪里逃?” 李文大怒,正欲动手与周睿搏斗,却一脚踏空,落在陷阱内,无法上来,只得束手就擒。郑戬、马骉等众人,挥动手中武器,一起从黑暗里杀了出来,在陷阱里面将李文活捉,其他喽罗皆逃散。 周睿挥手追赶,郑戬力气套,声音也大,大叫着随众追来,匪徒们跪地求饶,投降者不计其数。周睿大胜而归。孟超、周埴亲自迎接,大办酒宴,犒赏周睿、郑戬、马骉及众家丁伙计,将李文杀死。 蒋塽逃跑回山寨,见到李觉、李章,说李文等人误入陷阱被捉,后来被处死。李觉闻之,顿时大怒,意欲报仇。 李章说:“不劳兄长动手,我明晚带人,再去偷袭。” 次日,周睿等人得知情报李章欲袭。夜半时分,埋伏在预定地点。等李章等匪贼进入埋伏圈,叫郑戬、马骉等人,先是放箭射击。顿时,箭头如雨点般落下,匪徒抱头鼠窜。看准火候,周睿示意停止射箭,大声吼叫:“冲啊,杀啊!” 众家丁伙计跟着齐喊,喊杀声震天响,山贼匪不寒而栗。冲出来,与李章等匪相遇,周睿率队奋力打拼。李章无还手之力,被周睿打得落荒而逃。 且说李章引蒋塽等人,荒不择路,夺路而逃。忽见一队人,挡住去路。为首闪出一个武士模样的汉子。身段高而修长,宽额大脸,有一管笔直挺起的鼻子,嘴唇上面蓄有胡须,头发胡须浓密,一袭黑色紧身武士服打扮,威风凛凛。 此人叫甄龙。 甄龙会剑术,人挺聪明的。小时候,甄龙被父亲甄塕送到剑馆学习。剑馆一共有十余名学生,教练叫巴堒。 巴堒安排学生,制作竹刀,以作训练武器之用。那些学生听到命令后,争先恐后地奔往竹林中,挑选合适竹子。 然而,能中意的竹子,总是不够。于是,出现几个学生争抢一根竹子现象,争吵打架之事当然时常发生。 接着,众人在打骂声中,把到手竹子剖开,分为几半,又削又磨,制起竹刀。所谓磨,是在沙子里,用沙打磨。为争竹材而吵架的学生,又往往重新开战。因为在打磨时,又会产生把别人手中竹子占为己有。争吵打架之声,总是在这个过程中没完没了。 少年甄龙每天置身其间,受够了与他人争吵打架之烦恼,又想:“如此搞法,气力都白白浪费了。不如把这些力气,多用于训练。怎么办呢?”甄龙想了一想,向巴堒建议:“应当把众人分成两个小组,一个是砍伐竹材组,一个是沙子打磨。” 巴堒说:“分组干嘛?” 甄龙说:“当然有好处。在做成竹刀以后,您作为教官,最后予以平衡,把它分给每个学生。这样也许可以避免无意义的瞎吵瞎打。” 巴堒听罢,不由得暗暗佩服,心想:“别看甄龙年纪这么小,却是才智不凡,将来准有出息的。” 甄龙之父亲甄塕本姓鲁,因为依附官吏甄垇,故改姓甄。不幸的是,甄垇被朝廷革职查办,跟姓甄的虽没有落到好处,但却一直姓甄罢了。甄龙之母叫戴妱,常哼戏,尤喜楚腔,哭戏。以此,发泄郁闷,龙耳濡目染,亦跟着哼哭腔。 后来,甄龙被送到戏班学戏。最拿手之技,乃是哭腔。至成年时,妻子患病,母亲欲亡,大限将至。为给妻儿治病,甄龙四处借钱,亦是债台高筑,未能挽救妻子之性命。 是年,母与妻,先后相继去世。留下甄龙与父甄塕,还有孩子,活在世上,相依为命。甄龙痛不欲生,送葬亲人之时,悲从中而来,放声痛哭,情到深处。哭声音调里,不觉夹杂戏里哭腔,拿腔拿调,如同让人听了一场痛断肝肠之悲戏,听者莫不伤感流涕。 以至于,好些日子过去了,有人还津津乐道,称之为哭灵。过了不久,甄龙的一个朋友之父病逝。甄龙前去悼念,朋友悲伤至哑,甄龙则替其哭之。哭声充满感染力,使满棚宾客无不落泪。 其中,一位客人对甄龙说:“你哭腔,感人至深。治丧者需之,何不转变思路,以哭灵为业?” 甄龙说:“我只是唱戏的,非哭灵者也。今哭,实则替友尽孝。” 那客人说:“非也,别瞧不上此业。你虑之,今逝者众。若约你哭一场,日均赚些银两,累计月有好几百银,确也。” 甄龙从之。其哭技,精湛无比,引哭者无数。 有人笑说:“赚死者之金,好没骨气。别人会笑话你的。” 甄龙亦笑而答,说:“并非骨气之说,此乃尽孝。言论事小,赚钱事大。凭本事生存,哪管他人说法。” 前些日,见周氏商团招伙计,甄龙抱着试一试态度,被周埴看中,而招入周氏商团抵抗山贼之伍。今日领命在此伏击,甄龙与李章相遇战斗。短兵接战,合刃之急。甄龙猛地剌一剑,李章躲闪不及,其腿部被甄龙刺中。等再刺时,蒋塽来救,与李章死战得脱。甄龙也不追赶,与周睿、马骉、郑戬等人得胜而回。 这时,周海与张雄从蓉州回来。耳闻招来的家丁将山贼打败,甚为欣慰。周埴具告甄龙、周睿之功劳。周海说先记下,等将山贼彻底击垮之后,再来慢慢地嘉奖。 周睿与郑戬、马骉三人在周府,认真做事,耳闻周府上下之怪事。某日,周睿等三人见焦埮被五花大绑,于厅上,浑身被打得鲜血直流,大吃一惊,问侯靖:“焦埮怎么被捆了,他犯了啥事?” 侯靖悻悻地具说原因。 原来,张雄有一个侄子,身材矮小,没有文化,又不会武术。前些日子招聘时,想来周氏商团做事,根本不符合条件。焦埮坚持原则,没有录用。张雄回来,听说后,怀恨在心,向周海诬告焦埮私下与山贼相通。 周海听信张雄谗言,依周海残暴性格,宁愿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管你是不是冤枉的,下令将焦埮五花大绑,鞭打示众,然后投入私牢,欲杀之。其结果,实在是悲惨。 郑戬听了,要去与张雄论理,以救焦埮,毕竟焦埮有知遇之恩。却被周睿急制止之,说:“这里面水深得很,老弟你不能莽撞。” 郑戬这才作罢。 且说李章拖着受伤流血之腿,狼狈逃回山寨。对李觉说:“他们为何总是知道我们行动计划,而且事先都有准备,致使惨败?这是我们内部出了问题,估计可能有内奸。这次要不是蒋塽来救,我可能就回不来了。” 蒋塽说:“老大,要想办法把内奸找出来。” 李觉说:“这好办,以欲纵故擒之计,将内奸找出来。” 是夜,李觉故意放出话试探一下,说偷袭周府。臧唆闻之,不明就里,正要放信鸽时,被李觉派出的探者发现,就把臧唆抓了起来。 李觉气愤地说:“我早就怀疑你了,就是没有证据。现如今被抓个现行,看你还有什么说的?”。 臧唆仰起头,说:“你这个山贼匪,不知害了多少无辜的人。趁早收手吧!你的末日也快到了。如今老爷我落在你手里,要杀要剐,随便你,老子不怕。” 李章说:“你这个叛徒,我的兄弟就死在你手里。如今你死到临头,嘴壳子还硬。”遂叫人把臧唆杀死。李章、蒋塽还不解恨,将其尸体分到几大块,抛之荒野,喂了狼狗。 第三十二章铸剑【求推荐,求收藏】 且说蛇妹回见蛇婆,具言周海魔力升级,心急如焚,问蛇婆是啥原因使周海魔力如此强大。 蛇婆分析说:“周海现在比较凶恶,灵魂比较肮脏。尽管周海以前善良,但他自从有钱以后,就把持不住自己,杀死他发小周勇,气死他恩人鲁贵,横行霸道,吃人无数,因而逐渐变恶。这个妖魂附体越恶,魔力越强。” 蛇妹问:“周海魔力增强因素,与他吃人数量与性别、老少等,有没有关系呢?” 蛇婆说:“当然有极大的关系。周海吃的人太多,每吃一个人,魔力就增加一点。而且吃的是少女,比吃其他人增长更快一些。” 蛇妹问:“现在司魔界都无可奈何,难道就没有更好的办法破解了吗?” 蛇婆望了望蛇妹,意味深长地说:“办法确实是有一个,但锻造此法,要冒比较高的风险,甚至以牺牲性命为代价。所以一般不用。” 蛇妹目光坚定地说:“我不怕!您别有啥顾虑,尽管说出来。只要能够破解周海之魔法,我即使搭上性命,能够挽救无数被害的人,把她们从死亡线上拉回来,我这条性命也是值得的。” 听蛇妹表态那么坚决,视死如归,蛇婆感动得流下了眼泪。并详细地告诉了蛇妹如何锻造此法。 蛇婆说:“你缺乏一把除妖剑。此剑亦即碧血剑。” 蛇妹说:“崔煜原来在除狼妖时,村人筹钱给他铸造了一把青龙剑,可否借来一用?” 蛇婆说:“恐怕不行。时过境迁,周海现在的魔力比狼妖的要强几十倍,可能已经不管用了。” 蛇妹问:“那怎么办?难道需要我们自己再造一把吗?” 蛇婆说:“你说对了,铸造完了,还要点化开光,成功难度极大。” 蛇妹问:“找剑匠铸造一把剑,有何难哉?” 蛇婆说:“找剑匠铸造不难,只要肯出钱就行。难就难在,剑造好以后,要拿回来点化。” 蛇妹问:“怎么点呢?” 蛇婆说:“把剑放在火炉上,烧四十九天。这期间,你不能进食,不能喝水,也不睡觉,潜心在莲团上打坐,嘴里静念咒语;并且每天滴五滴血在剑上面,故此叫碧血剑,可以达到人剑合一,融为一体。你能够做到吗?” 蛇妹毫不犹豫地回答;“我能,一定能。” 蛇婆说:“这主要是考验你的意志所在。许多铸造此剑的人,坚持不了四十九天,中途因为忍受不了寂寞、饥饿、口渴、瞌睡等折磨而主动放弃了。” 蛇妹说:“我不会,我一定不会放弃的,您放心!” 蛇婆说:“即使你不放弃,坚持下来,那你就面临着死亡。你害怕吗?” 蛇妹说:“我不会害怕。我一定要坚持到底。” 蛇婆说:“你的一片丹心,虔诚可见,老天爷一定会在暗中保佑你的。” 蛇妹说:“希望如此,如我们所愿。” 蛇婆说:“好,你去准备吧!” 次日,蛇妹按照蛇婆所做的开始准备。把剑拿回来,找一个小蛇洞,把自己封闭起来,打坐、绝食、禁眠等。临行前,蛇妹说:“我父母亲均已经去世,也没有兄弟姐妹及家人,没有啥家人好担心的。如果我死了,请用把我的尸体葬在山顶之上,让我好好看看将来的这个世道是如何变化的。” 蛇婆应允。 七七四十九天,蛇洞里面的那些蛇闻之,都围绕在蛇妹打坐周围,一直好心地陪伴着,时而鼓励蛇妹坚持下去,时而给蛇妹滋润嘴唇,时而噙来麻绳交给蛇婆,帮蛇妹捆绑滴血的伤口。蛇妹忍受了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与折磨。期间曾经有几次想放弃。黑眉蛇说:“铲除恶魔,拯救人类,这是你的使命,一定要坚持下去,胜利就在眼前。”乌梢蛇说:“蛇妹,别轻易放弃,想到自己肩膀上的责任,就应该坚持下去。我们一直都陪伴你,替你加油鼓劲。”蛇婆也不停地鼓励。 …… 听到这些催人奋进的话语,蛇妹终于坚持了下来。河蚌忍受了沙粒的磨砺,坚持到最后,孕育绝美的珍珠;一切豪言与壮语皆是虚幻,惟有坚持才是踏向成功的基石。蛇妹忍受了无以忍受的赤炼,坚持不懈,最后炼就成锋利无比并具有破解魔法的碧血剑。 碧血剑终于炼成了。蛇婆蛇妹还有那些蛇,都欣喜若狂,大设宴席,共同庆祝。之后,蛇妹在洞里面养息了好几天,见身体慢慢恢复,欲辞蛇婆而去。临行前,蛇婆问:“你有何打算?” 蛇妹说:“还用说嘛,我要去杀了周海和沈南。周海作恶多端,与沈南这个狗官沆瀣一气,吃了无数少女。沈南收受贿赂,不仅不制止,反而助纣为虐,不闻不问,对百姓疾苦视若罔闻。他这样当官,配吗?” 蛇婆望了蛇妹一眼,一团怒气在蛇妹脸上燃烧。蛇婆请蛇妹坐下来,让她心情放平和一点,并给蛇妹倒了一杯茶,顺了顺蛇妹的胸脯。 蛇妹见状,问:“母亲,您有话要给我交待吗?” 蛇婆说:“蛇妹,为母的给你讲,不要把他们一棍子打死,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他们都是凡人,难免有过错。周海被被妖孽缠身,吃人是万不得已。你现在有了碧血剑,可以去除他的妖魂,先别急于杀死他,让他反思过错,看他造化。对待沈南也是如此,可以先对沈南警告。他们两个人,若不知悔改,再杀也不迟。” 蛇妹应允,点头答应,说:“母亲言之有理,我这就去一个个找他们。”说罢,带上碧血剑,飞身而去。 且说周海在蓉州忙坏了,忙着修建庭院,这是他与佘暖的爱巢。买地,规划,找工匠,监工……就这样忙前忙后。不久,一座别致的小院拔地而起。 其庭院,以天井为中心的内向封闭式组合,四面高墙围护,唯以天井采光、通风,并和外界沟连。前后都有花园,奇花异草,奇虫异兽,假山怪石,无不毕集。休闲散步、喝茶聊天,甚是惬意。 小庭院里面正中央,还修了一座三层小洋楼:一楼有会客室与餐厅,二楼有书房、麻将室,三楼才是卧室。其豪华程度,一点也不亚于王公贵族之宅院。 一切弄好之后,择吉日迎娶佘暖。礼仪均按照正室对待,一丝不苟,一点也不含糊。如送彩礼,踩花堂,过嫁妆,坐花轿,穿红衣,戴盖头,放二十四响炮,当天晚上闹房,次日回门。办得热热闹闹、风风光光。张翠远在六百里远的踵州,当然不知道周海所做的这些事,一切只瞒着张翠。 娶了佘暖以后,周海日子过得尤其滋润,变得容光焕发。佘暖不负周海厚望,风姿绰约,能说会道,说话办事得体,待人接物落落大方,让人听了很舒服,常常赢得街坊邻居们的赞叹,没有谁不说周海娶了一个好妻子。 周海常携带佘暖出席生意上的应酬场所,常骄傲地向别人介绍说:“这是我太太。”佘暖听了也很受用,借此交际应酬机会,从中周旋,以此化解了周海生意场上许多棘手问题。久而久之,在蓉州南来北往的生意人,也包括桐州、窦州、葛州、踵州等的客商,都知道佘暖是周海身边的厉害角色。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张翠终于知道了。某日,踵州商人蔡东至蓉州,看见周海娶了一个年轻貌美的妻子,嫉妒之心油然而生。回来拜望张翠,有意无意之中提到佘暖这个女人。张翠非常敏感,虽然她一直坚信丈夫不会做对不起她的那些事,但心里仍然怀疑。只等周海、张雄回来,问个究竟。 王兰见张翠疑心,添油加醋对张翠说:“弟妹,你在屋里忙得不得了,你男人可能就到蓉州风流娶妾接室了!男人天生是花心的。唉,这女人呀,命咋就这么苦呀!” 这句话把张翠呛得说不出话来,心里醋坛子被打翻了,一股酸味冒了出来,更加剧了自己的猜测。掰指头数天数,感觉丈夫到蓉州时间不算短。 王兰见状,又怂恿说:“你数啥天数,不如吩咐家丁到蓉州把周海叫回来一问,不就行了吗?” 张翠被给醋意冲昏了头脑,从其言。便叫一个得力家丁去蓉州。 那家丁办事算是比较醒事,担心周海刨根问底,说不出原因而受到责骂,便问:“太太,请周东家从蓉州回来,得找一个理由,不能无缘无故去请,你是知道东家脾气的,否则我要遭到他打骂呀!” 张翠正没有好气,心里摇晃得厉害,像一个东西吊在空洞那样,空落落的,无依无靠,摇摆不定,说:“你就说太太生病了。”家丁领命而去,往蓉州出发。 且说周海在蓉州,生活条件舒适,气候宜人,关键是新婚燕尔,又有美人作陪,则乐不思归,哪里想回踵州。这日,张翠打发来的家丁,在蓉州打听了好久才找到了他。农丁说:“太太病了,请老爷速回。” 周海闻之,信以为是真,匆忙告别佘暖,与张雄等人回踵州。不料危险正悄悄逼近周海,这次周海与佘暖的告别,竟然是一场生死永别。 行至踵州境内,离周府不远。蛇妹拦住周海等人去路。张雄与众仆人赶紧下车,躲在车轱辘后面偷偷地观看动静。周海下车一看是蛇妹,并不害怕,哈哈大笑,说:“你怎么又来了,烦不烦?你是我手下败将,还要来与我对打吗?”蛇妹也不搭话,抽出碧血剑,伸直右手臂,向天空一举,大声吼道:“我是蛇妹,请赐予我力量吧!” 周海闻言,大吃一惊。只见那碧血剑尖,射出一道光芒,直射周海眼睛,滋滋作响。周海哪里睁得开,以手遮光,不知这是甚光,这么耀眼。正迟疑间,那光芒收回来,串到蛇妹左手掌心,蛇妹猛然向前一推,指着周海,叫了一声“着!去魔魂!”那光迅速围裹在周海全身,打圈圈转转。周海猝不及防,差点摔倒在地,定了定心。要稳住之时,只见一团黑气,从周海头上冒了出来,直冲天空而去。 蛇妹收了剑,对周海说:“周海,我已经去除了你的魔魂,今日暂且不杀你,给你一次重新做人的机会。你现在发了财,有这个物质条件,希望像你父亲那样,去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说罢,飘然而去。 周海落魄似的呆在那里,很久很久。直到张雄过来提醒,周海这才缓过神来。众人重新上车,望周府而来。周海想回心转意,已经无法,死神正一步步向他走近。 回到周府,张翠迫不及待地就把张雄找来问。开始的时候,张雄支支唔唔不肯说。见此,张翠更是怀疑周海必定有问题,生气地说:“张雄,你是我侄子,到底和谁亲?如果再不说,我就把你辞退,我还是有这个权力的,任何人都拦不住。” 张雄听说后,吓坏了,要是被辞退以后,到哪里去找薪水这么高的差事呢?经不住张翠软硬兼施,看样子不说的话,今日恐怕走不出这个屋。张雄想罢,只得跪下,把周东家在蓉州讨佘暖为妻,一五一十都说了一番。张翠越听越生气,一时醋意大发,拍案而起,兴冲冲地来找周海兴师问罪。 周海刚回来,风尘仆仆,正在洗漱,满以为张翠生病,正准备去后院探望。没有想到张翠气冲冲而奔来。一看张翠好好的,哪有啥病,分明就是骗人的,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周海正在气头上,张翠冲过来就责问娶佘暖之事。周海不明就里,独自狡辩。张翠哪里肯依,说话越来越难听。周海就开始与张翠吵了起来。吵是只吵了一会,矛盾还未曾升级。可是后来周江的煽风点火,使周海与张翠两人的矛盾骤然加剧上升。 等张翠走后,周江就来入见,说:“老弟,你不在家的时候,我看见太太与孟超经常在一起嘀嘀咕咕,两人有说有笑,眉来眼去,我觉得他们之间有奸情。”周海闻言,勃然大怒,是个男人,哪里容得下戴绿帽子呢? 原来,周江对孟超很是看不惯,孟超啥事都做主,致使周江作为东家的亲哥哥,大权旁落,没有捞到油水,其打算落了空,心里极不是味道。有一天,周江看见孟超去请示张翠抵抗山贼之事,张翠还没起床,因为是急事,就叫丫环请孟超到寝室里面去商谈,两个人商议半天,周江才看见孟超才出来。周江心里哼的一声,从奸情方面想子,只等周海回来,告孟超一状。 周海闻周江之言,跑到后院,将张翠狠狠地揍了一顿。张翠眼睛哭得像一个熊猫眼。当晚周海与张翠分床而卧。张翠生气地到厢房睡觉去了。周海仍在后院寝室里睡觉。睡下之后,周海心想,张翠怎么知道得这么快,肯定是张雄告的密,决心明日找张雄算账。 张雄听说周海与张翠吵架打架,心里很害怕,感觉周海会怀疑自己,会对自己下黑手。心想,周海的魔魂虽然已经被去除,但身边还有孟超等人,尽管孟超对周海原有杀害之心,那是原来周海有魔魂加身,倘若知道其魔魂已经除了,可能孟超对杀周海想法会有转变。毕竟孟超对周贤是感恩的,他必然忠诚周贤之子周海而将自己杀死。况且,孟超早就看不惯张雄对周海阳奉阴违的做法。 张雄又想对策。不是我死,就是他活,如今他与周海,水火不容。怎么办呢?现在唯一能与周海抗衡的是李觉,只能借李觉之手除掉周海,我才能活下来。想到这里,于是派人悄悄来到山寨,给李觉通风报信,说:“周海已回,魔法已除,府内毫无准备,速来杀之。” 且说李章腿部受伤,回到山寨。过了十几天,稍微好转。便与李觉商议袭击周府,给李文报仇。李觉说:“悄悄出发,神不知鬼不觉,先摸到周海卧室,将周海杀了,致使这伙人群龙无首。趁此大乱之际然后再去抢财宝。”李章从之。李觉引李章及数十名喽罗趁着夜色悄悄地望周府而来。 持续时间久了,作为周氏商团护安队的总领队,孟超对付匪贼便有了疲劳厌烦情绪。看见匪贼有好些天没有来,孟超便放松了警惕。吩咐除了打更巡逻与站岗的以外,都让护安队众人各自回去歇息。由于在匪贼那里失去了眼线,孟超并不知李觉今晚就来袭击,于是准备就差了些,甚至毫无准备。 是夜,李觉、李章悄无声息地靠近周府,只见大门紧闭。李觉、蒋塽两个人施展轻功,双脚轻巧一踮,“噌”地一下,飞檐走壁,翻越院墙。蒋塽打开大门,李章引其他人冲进来。摸至后院,见有两个守门家丁,坐在门口,闭眼睡着,身子歪倒在地,刀放在一旁。李觉示意蒋塽,将其除掉。蒋塽与另外一个喽罗,分别转到两个家丁身后,抱着脖颈,割断喉咙。两家丁一声不吭倒地死了。 后院门打开,李觉等人鱼贯而入。率众从窗户进入周海寝室,见周海夫妇睡得好香。周海还在磨牙,鼾声如雷。李觉毫不犹豫抽刀,将两人砍成两截,抢走了藏在房间里无数黄金及若干金银首饰。 原来,周海与张翠吵架之后,张翠到厢房睡觉,周海赌气叫贴身丫环夏偷偷地陪他睡觉。夏媱比周海小二十岁,与周韶差不多大。这晚,李觉砍杀周海时,误把夏媱一起也杀了,而张翠才得以幸免。可怜夏媱当了替死鬼。。 后来,有人评价说,周海是被得来横财害死的。俗话说:“人有横财,必有横祸。”一个人有了意外之财,不劳而获,必遭人妒嫉,重者必招来杀身之祸。若未得到这笔横财,也许日子过得清苦一些,但至少可以寿终正寝。 勃然而兴,奄然以逝。钱来得突然,死得也突然。观周海之以富促其短寿,反不如食贫之为安也。呜呼,哀哉。 第三十三章委屈【求推荐,求收藏】 话说李觉杀死周海夫妇,抢得财宝,正准备离开,就被巡夜打更家丁发现,急忙把更锣敲得震天响,大声叫喊:“快来呀,抓山贼!” 周韶就住在隔壁,听见有山贼来了,因为本身身体虚弱,手无缚鸡之力,吓得浑身发抖。好在家丁叫喊声,让李觉等人慌张,不敢轻举妄动对雕韶下毒手。正欲逃窜,就遇一名武士,率一队人拦住去路。只见那武士:相貌俊朗,身躯魁梧,胸脯横阔,眼睛里闪着寒光,眉毛浑如油漆。紧身打扮,手持利刀。 此武士,名叫萧强。 萧强是窦州人,在未发迹前,日子过得异常艰难,靠祖上留下的微薄产业过日子。可是,萧强无所事事,喜欢上了赌博,没过多久,就把祖业输得精光。 生活快没有着落,怎么办?就典当家里的东西,来换油盐柴米等日常生活用品。后来,家里实在是没有东西可典当的,日子穷得快过不下去,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便想到了家里还有一只小猫。小猫是普通的,并不值几个钱,而且买的人也不多呀!那又怎么办呢?萧强想把这只猫变得成一个稀奇东西,不仅好好卖出去,而且要卖个好价钱。真是应了那句俗话——穷则思变。 怎么变呢?这个问题一直萦绕在萧强脑海里。绞尽脑汁,动了一番脑筋,冥思苦想了几天几夜,萧强终于想出了一条妙计。 某日早上,萧强对妻子冉妸说:“你要配合我,把这只猫卖个好价钱。” 冉妸根本就不相信,萧强在她耳朵边说了他的计策。冉妸半信半疑,事已至此,但无他策,只好随夫。 次日,萧强在门口对冉妸大声说,故意让邻居听见。萧强说:“你把这只猫给我看好了,别让它跑了,尤其是要防止小偷到家里来偷盗。那可是全城可能再也找不到第二只像这么独特的小猫。” 冉妸也大声地满口答应下来,说:“你放心吧!我会看好的。” 从此,萧强在每天出门时,就在门口对冉妸重复说这句话。久而久之,邻居们听多了,心里就觉得好奇:这一条啥样的猫,至于这么吗?都想看一看那猫是怎么独特的? 冉妸管得紧,谁也没有见过。过了数日,这天,那只猫从笼子里挣脱出来,突然跑到了街上,冉妸赶紧上前抱了回来。尽管如此,还是被几个邻居发现了。那是一条什么样的猫啊,浑身毛发呈绿色,绿得让我眼睛发亮。 众人都说:“萧强家里的猫,确实与众不同。”这个消息,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在窦州城里传开了。萧强回家,听说猫跑出去了,把冉妸骂得狗血淋头。冉妸伤心地哭了,哭得呼天叫地,使得路人皆知。 这个消息,传到富商苗俊耳朵里,叫家仆去把这只猫出高价买下来。可是萧强说什么也不肯,说那只猫是他的宝贝。后来好说歹说,允许苗俊只看一眼。苗俊看了以后,越发喜爱,觉得这猫是稀世珍宝,无论如何也要把它买下来。最后,经过讨价还价,苗俊以二十两银子买到了。 苗俊获得了这条小猫,感觉物以稀为贵,就把它献给窦州知府王良。王良看到这条绿荧荧的小猫,很是可爱得不得了。王良妻子裘芸就常带在身边,给人显摆。 谁知道过了没多久,那只猫身上的颜色越变越淡,最后变成了一只极其普通的一只猫。王良知道后,很是生气。原打算给苗俊减税的,现在不仅不减,反而还增加了不少。 苗俊有苦说不出,想用这条奇特的猫,来赢得知府王良欢心,没有想到却被骗了。苗俊带着那猫儿,去找萧强算账。萧强跑得无影无踪,问邻居,都不知其去向。 原来,萧强卖猫为了卖个好价钱,就将它染成了绿色。而在门口大声告诫冉妸的话,猫跑到街面上,以及冉妸哭声,都是事先策划好了的,不过是引起邻居及路人注意罢了。这是穷人活不下去时,不得已而为之的偶然行为。 后来,听说周氏商团贴出告示公开招聘伙计,萧强来投奔应聘。然而,应聘并不顺利。第一次因为经验不足而被刷了下来。面对应聘失败,萧强并没有气馁,又厚着脸皮参加了第二次。 萧强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再次站在应聘队伍里面。等了没有多久,负责招聘的主管周埴出来了,他看了一眼长长的应聘队伍,说:“已经来过一次的,请出来,本商团不欢迎再次应聘者。” 队伍里面立即有几个人无精打采自觉地站了出来,周埴则开始对着手头上的名单,一个挨着一个地上下打量。这一打量,又纠查出来几个再聘者。 萧强装着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目不斜视地望着前方。周埴以老练的眼神,盯着萧强,在他脸上游移过来又游移过去,才将眼神跳到下一个身上。接下来,轮到萧强进门应聘,回答主考官提出的问题,过五关、斩六将,终于被录用。 后来被周埴任用为伍长,手下有二十九人,共同抵抗山贼。这些很对胃口,萧强干得也很卖命。由于鬼点子多,又肯卖力干,因而成绩突出,很快受到孟超、周埴的青睐。 某日,周埴与萧强开玩笑,说:“萧伍长,你当初来应聘,本来第一次已经被淘汰,但第二次还敢来,你那若无其事、处变不惊的模样,就已经顺利通过我们故意设置的那一道心理测试关。”原来如此。“脸皮厚,吃得够。”萧强在心里暗自庆幸,他的求职经历正好印证了这句俗话。 今夜闻山贼来袭,萧强率手下前来接应,飞身前来追杀山贼。没想到周海阳寿已尽,被李觉砍死。萧强等人从后面追上来,很快就追上李觉。李觉感觉身后传来一阵声响,转过头来一看,不由得变了脸色。 只见萧强冲过来,手中提着一柄长缨,缨尖上泛着刺眼的银光,一双圆睁着的眼睛向前直直地盯着,身后还跟着许多全副披挂的家丁。见此情形,李觉从箭囊里,取出三支羽箭,朝萧强连珠般射来。那李觉平日里箭术相当可以,今天居然落空了。萧强勃然大怒,取下弓来,瞄定李觉,准备还上一箭,却一眼见李觉差不多逃远了,不假思索地一松弦,手中羽箭飞射出去,射偏了,没有射着。 正在打斗之时,周睿引马骉、郑戬及手下家丁伙计赶来。李觉见寡不敌众,无心恋战,只顾逃走。周睿张弓一箭矢,嗖的一声,正中李章后脑勺,李章即倒地而亡。随后众人掩杀,山贼大乱。李觉逃走,余众皆降。 且说周海被杀死之后,其子周韶继承“老总”之位。周韶把父亲葬礼办得隆重而奢华。珍贵的梓根木棺椁上刻有很多花纹,棺布和寿衣袍是用丝织品做成的。坟墓积土成山,列树成林,垒起高台,旁边建筑一小房屋,作为守墓之用。四周都用墙围起来,基道两旁立有石牌坊和用砖石砌成的有孔花墙。 其实,周韶内心并不悲伤,但花很多钱来厚葬,以奢侈相标榜,以求享有孝敬的好名声,光荣而又体面。周韶请甄龙哭灵。甄龙以其哭技,把葬礼演绎极致,成了点晴之笔,给周韶留下了深刻印象。 自周海死后,孟超心里极其复杂,或者怅然若失,或者心灰意冷,或者暗自庆贺……总之,心里五味杂陈。这日,孟超把林伥、郭通请过来喝酒。酒席上,孟超端起酒杯,说:“最近我老婆楚茵派人告诉我,说我老母亲病重,我准备回家去了。可能不会再来周府做事。这次我摆酒,算是告别宴。感谢你们两个人始终追随于我,我心里万分感激。” 听说孟超要走,林伥、郭通两人也想回家。孟超劝他们留下,说:“我知道你们家里都比较穷,你们就留在这里,多少有点收入补贴家用。” 林伥说:“周氏商团原来东家是周海,虽然成了魔,但能够镇得住。现在周海死了,周韶那么柔弱,管不住这群人,我看要乱套。不如我早点离开这是非之地,过清静日子,钱虽然少点,但是心不累。” 郭通也同意林伥这个想法,说:“孟爷,你走了,我们留在这里,是要受欺负的。林伥说得对,要走,就一起走吧!” 三人在一起喝酒,边喝边聊天,回忆往事,直到深夜。打定主意,次日,都来向周韶辞行。周韶对这三人印象不太好,见来他们来辞职,求之不得,于是爽快地答应了,并且多发了三个月的薪水。三人拜辞而去。周埴闻孟超要离开周氏商团,特意来送行,送至十里之外阳亭,只得洒泪而别。此事不提。 周韶性格柔弱,有点公子爷娇脾气的那样,喜欢贪玩,没有创业者那样的杀气,总是软绵绵的。从出生以来,吃过苦受过累,但却极其短暂的,可以忽略不计。尽管受过国外高等教育,但在国外却没有学到啥东西,知识不扎实。喜欢人亦亦云,就像墙上芦苇,风吹两边倒,自己很少有主见。与苗骅在一起玩时,吸食鸦片有些过量,再加上出生时,是早产,所以身体一直不算很好。 张雄派家丁到李觉那里通风报信,事后将家丁杀死灭了口,所以周韶一无所知,他也没有过多深究,到底是谁引来了山贼,将父亲杀死的。甚至连张翠也蒙在鼓里。因此,张雄一直没有被暴露。由于张雄见眼使色,八面玲珑,逢场作戏,阿谀奉承,善于拍马屁,因此深得周韶赞赏与信任。 周韶任用张雄接替孟超之职,担任护安队总领队,薪水提一级。当晚,三个伍长中只有甄龙、萧强二个携带礼物到张雄府上拜码头,而另外一个周睿却始终没有露面,这使得张雄对周睿印象瞬间不好。 某日,周埴对张雄说:“甄龙、周睿、萧强等人,剿山贼有功,应该奖励。以前周海东家也答应过。如今他死了,也不能不奖励杀贼有功之臣啊!不然将来没有人那么拼命的。” 张雄说:“确实应该,现在是周韶当东家,他得同意。我向他汇报。” 入见周韶之时,张雄请周江一起。因为周江毕竟是周韶之伯父,周韶对周江礼让三分。若周韶犹豫不决之事,或者对张雄有看法时,周韶可从中打圆场。张雄与周江两人,可以说是臭味相投,一奸一诈,一唱一和,真是配神了,架空了周韶在周氏商团的权力。张雄见周韶气色灰暗,以为父母去世,悲伤过度所致,其实周韶并非如此,而是周韶身体本身是有疾病的。张雄劝周韶说:“不必过度伤心,请保重身体。” 周韶冷冷地问:“你们来,有何事?” 张雄说:“我来请示一下,对剿山贼有功者,怎么奖励?” 周韶说:“哪些人有功劳?” 本来李文、李章都是被周睿活捉或者射死的,但是张雄却不是这样说的,而是说:“山贼李文是周埴、甄龙捉住的,李章是萧强杀死的。周埴、甄龙、萧强这三人功劳最大。” 周韶问:“但我听说周睿也有功劳。怎么没有提到他?” 张雄被问得答不上话来,便看了周江一眼,意思是叫周江帮张雄说句话。周江对周睿也没有啥好感,便顺着周韶的话,说:“周睿是有那么一点功劳,但其中所起的作用并不突出,只不过是跟着一起冲杀罢了。” 周韶说:“哦,原来是这样啊!那对周睿也应该表彰。对这四人奖励,你有何建议?” 张雄说:“依照规矩,对甄龙、萧强、周埴,每人奖励黄金一百两,并由伍长升为掌柜,顶身股由二厘升为一分,对周睿奖励十两银子。” 周韶说:“对周睿奖励,是不是少了点,奖励五十两银子吧!其他人都按照你说的办。” 原来,萧强是聪明人,除了上次拜见送二十两银子之外,后来听说有奖励,又给张雄送了五十两银子。而甄龙虽然只在拜见时送过二十两银子,以后没有再送,但甄龙在葬礼上表现较好,令周韶很满意,张雄不敢含糊。只有周睿为人老实巴交的,不懂人情世故,没有到张雄那里送礼。杀山贼匪虽有功劳,但没有向任何人表示过任何东西,所以无人帮他尽心请功。尤其是受到张雄为难,更是如此。。 若不是周韶主动提出来,周睿与“有功”这两个字,就沾不上边。 这让周睿、马骉、郑戬十分郁闷。 第三十四章 欺弱【求推荐,求收藏】 这日,周睿带郑戬、马骉二人至街道上散心,边走边用脚踢地上的树叶,心里甚是有些愤愤不平。突然遇见商人苗俊迎面走来,周睿立即上前问候。原来,苗俊来踵州找周韶谈点贩卖茶叶之事。 苗俊问:“周睿,好久不见,你不是说回家侍奉母亲了吗?怎么现在街道走起,看你情绪低落,碰见啥不开心的事了吗?” 周睿答:“苗掌柜,实在不好意思。我回家事母,母亲看我一个大男人,整天呆在家里,无所事事,便骂着我,硬逼我出来,找事情做。本来打算到窦州来找您的,但感觉窦州有点远,怕照顾家里不方便,所以就没有来,实在对不起。上次周氏商团招聘,我有幸应聘成功,现在周氏商团做事。” 苗俊闻言,很是理解周睿,毕竟自己产业没有周氏商团庞大,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是正常现象,也就没有责怪周睿。见周睿说话语调并不开心,便问:“你在周氏商团干得如何? 这么一问,问到了周睿心里面。周睿控制不住自己,觉得苗俊对自己那么关心,应该是值得相信的。就把在周氏商团,做的事情、受的委屈,统统告诉了苗俊。 周睿说:“山贼李文是我抓到的,李章是我用箭射死的。而甄龙与萧强就没有啥功劳,反而他们当了掌柜,赏黄金一百两。如今他们的薪水比我高多了,而我只得了区区五十两银子,其他什么也没有。这也太不公平了。这都是周江、张雄等人搞的鬼,就因为我没有给他送银子,暗地里面整我。” 苗俊安慰说:“你别心急。周韶与我有生意上来往交情,我现在正好去找他,顺便帮你说说看。周韶这个人,从国外留学回来,性子柔弱,面子上说有点民主,其实说白了,就是喜欢听信身边那些不怀好意的人进的谗言。” 周睿“哦”了一声,望着苗俊,希望能够有些收获。苗俊说罢,转身就去了周府。通报,见面,礼毕,倒茶。周韶请苗俊上座,问:“苗掌柜,无事不登三宝殿,您说吧,今日来此,有何事呢?” 苗俊喝了一口茶,呵呵笑了一声,先把开场白扯圆,说:“也没有啥事,主要是给周东家汇报贩茶之事。” 上次苗俊与周韶达成四六分成,苗俊出资金、出人员、搞管理、操心不完,只占六成,而周韶啥都不管,白白占了四成。苗俊通过一段时间动作,觉得没有赚到银子,不划算。这次想把四六分改成三七分。苗俊便直截了当地说了出来。 周韶闻言,点头答应。要是父亲周海在世时,他是万万不会答应的,但是父亲已死,他不得不答应。为啥,因为朝廷规定,总商之位不能世袭,父亲是总商,死了之后,总商自然被免。若没了总商之位,茶引是无法从苗俊手里面收回来的。也就是说,周韶在其中已经不起作用。苗俊可以不给周韶分成,周韶拿他也没有办法。但人家苗俊瞅准周海已死之机,来提出三七分成,已经算是没有把事情做绝,而且留有这么大的余地,周韶哪有不同意之理。 这事说定点了,又聊了一会闲话。苗俊环顾左右,又说:“你现在身居高位,有多少人仰望,不要把我这个糟老头子搞忘记啊!” 周韶说:“苗掌柜说到哪里去了。我看你是实在人,以后我们在生意上多合作。” 苗俊之所以没有把事情做绝,就等周韶这句话,将来能够与周氏商团有生意往来。周氏的实力是雄厚的,这点苗俊是相信的。苗俊想起周睿所委托,便往对付山贼土匪上面聊,说:“我听说以前对付山贼,都是由下面人操作,你父亲很少过问,而且你刚继任后,对许多事情也不知情,是吧?” 周韶说:“是啊,我相信下面的人。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不是古人说的吗?” 苗俊说:“可是,世事难料。张雄、周江等人,在周府一手遮天。他们把你架空了,表面上对你好,实际上背着你,干出了不见人勾当,处事不公平。” 周韶闻言,愣登了一下,说:“苗掌柜,何出此言?”。 苗俊说:“周睿才能突出,剿匪最有功劳,就因为没有送礼,在表彰的时候,却不及他人,你说公道吗?”周韶愣住了,未及开口,一个家丁从内室出来,附在周韶耳朵边耳语一阵。周韶忙站起来,对苗俊说:“对不起,我现在有点事,先去处理一下,你稍等。”说罢,转身回内室。 原来,苗俊与周韶谈话,被张雄、周江等人听见了。周江吩咐家丁把周韶请到内室来,说:“周东家,你别信这个老头的话,他看到周氏商团兴旺发达,心生嫉妒,如今在您面前打唬乱说。” 张雄说:“苗俊这个人,太狡猾,就是想离间您与我们之间亲密关系,把周氏商团搞乱,他在其中看笑话,从中取利。我想您是有主见的,所以千万别信他的,中了他的圈套。本来您与他以前达成协议,说好了贩茶分成之事,凭啥要来变更呢?” 最后这句话,说到周韶痛处,便听信了张雄、周江之言。确实如此,苗俊见父亲已经死,就来变更分成,说好了的事,不能改变呀,父亲未死之前,为什么不敢说?可见苗俊确实是狡猾的。想罢,周韶就没有再出来与苗俊交谈,而是叫家丁把苗俊借故撵走了。 苗俊出来,猜测是周江、张雄等人听了他与周韶谈话内容,而把周韶支开了。出来仰面长叹:“周韶这个人,还是太年轻,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即使不在眼前,养虎为患,为虎作伥,将来周氏商团内部必将四分五裂,必然要吃大亏的。只可惜了周氏商团的基业。” 等苗俊走后,张雄、周江商议。张雄说:“可能是周睿因剿山贼有功,而没有得到奖赏,心生怨气,找苗俊来说。 周江说:“这事迟早被周韶知道,与其如此,不如下放周睿到江城县茶庄当掌柜,以解除他的怨气。反正那里只是一个县城里小掌柜之职,以后他还是那么不懂事,再去理会他不迟。” 两个人计议已定,拜见周韶。周江说:“江城茶庄,以前掌柜宗凯,因贪污商团公款,被开除以后,现在掌柜位置空缺。周睿表现较好,建议让他到那里当掌柜。” 周韶对周江言听计从,通知周睿到周埴那儿办上任手续,即日赴任。周睿得到通知,心里面说不出的滋味,说不上喜,也说不上悲。马骉安慰说:“管他呢,反正到了江城,大小也算是掌柜,干一步算一步,先干起走再说吧!”周睿觉得有理,就到周埴那儿办理交接手续,并拿取上任凭证。 周埴见到周睿来了,开玩笑说;“周掌柜,你现在熬出头了!祝贺,恭喜啊!” 周睿说:“我这个掌柜赶不上商团总部一个小伙计,没有啥祝贺的,反而我感觉是被流放的一样。” 周埴说;“快别这么想,宁做鸡头不做凤尾。我相信你在江城会大展身手的。我不会看错你的。” 周睿笑了一笑,说:“叔,无论如何我和郑戬、马骉都感谢您的知遇之恩,若不是您,我们想到这里做事也不行啊!请随时来江城喝酒,我管保够。” 周埴说:“贤侄,快别谢我,是你们本身素质不错。”然后压低声音又说:“到了江城,见眼行事,千万别太古板,随机应变。周江、张雄可能还会找你的茬,一定要防着。”边说边把凭证办好了,交给周睿说:“快去上任吧!第一次当掌柜,万事小心谨慎。” 周睿谢过周埴,拿过凭证,即与马骉、郑戬回去准备行装,即日出发。正在这时,周韶派人来请周睿喝酒吃饭。 原来,这年秋天,踵州城里,遭百年不遇洪水,上游水冲泻下来,致使渠江泛滥成灾。渠江两边房屋,倒塌无数。田野里稻谷,眼看快要成熟了,却被洪水冲得一干二净,一粒谷穗都不见。成千上万灾民,没有吃住地方,一起涌进踵州城。 洪水过后,周韶觉得这是一个发财机会。作为踵州粮店大商户,周韶有控制粮价价格之权力。有几个算是有良心的米行掌柜,想平价出售粮食,甚至捐粮食赈灾,被周韶制止之后,都不敢擅自行动。于是,一齐高价出售囤积粮食,一时间米贵如珠。为此,灾民因买不起米,只有挨饿,甚至吃树皮黄泥充饥,实在是苦不堪言。 周韶等商人,赚得盆满钵满,发了灾难财。高兴得合不拢嘴,宴请众掌柜、主管、师爷、伍长及少数伙计吃肉喝酒,当然也请了周睿,算是给其送行祝贺。这群人,坐在舒适房间,吃着肉鱼鸡虾鸭八大碗,喝着踵州金酒,猜拳行令,好不热闹。 正在兴头上,外面传来喧哗声。周韶对张雄说:“你去看一下,是怎么回事?”张雄下来一看,只见几个要饭的,围着周府门口,嚷嚷着讨口饭吃,守门家丁正把他们赶走,却不愿意离开,相互发生抓扯吵闹。 张雄气乎乎地问:“你们这群死要饭的,想干啥?” 见张雄说话那么不中听,那群乞丐,也不示弱,吵吵闹闹,气势汹汹,要与张雄论理。为首的乞丐说:“我不是死要饭的,你才是死的。到时候,整个周府的人,都要死光。我认识你,知道你过去,屁股上一堆屎,擦不干净。你也并不是啥好东西,信不信我把你老底揭出来?” 原来,张雄向李觉通风报信,害死周海……他这些见不得光的事,在百姓中间早就传开了,只是周韶、张翠还不知道。如今张雄见说要揭他老底,有些害怕,心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群乞丐可能不是那么好惹的,早点打发他们走,算是了事。” 想到此,就从口袋里掏出几文钱,放在那乞丐手里拿着缺了口的碗里,语气缓和了下来,说:“拿去买几个烧饼吃!”谁知那乞丐看也不看。口里说:“你们吃好的,喝好的,也赏给我们叫花子一口。你们吃肉,剩下口汤,让我们喝……”旁边有衣衫破烂的灾民,围观看热闹,而且人群越围越多。 张雄又问:“给钱不要,你们想干嘛?”显得有些气愤。 “只想进去看一看,这灾荒年月,我们好奇,你们到底吃的啥?看一眼我们就走。” “据说是肉鱼鸡虾鸭‘八大碗’,让我们这些饿久了的人,想一想就流口水。” “熘鱼片、烩虾仁、全家福、桂花鱼骨、烩滑鱼、川肉丝、川大丸子、松肉……” “这些菜,这年头,只有周府能吃得起,我们就是想进去看一看,解解馋。” “……” 乞丐们,你一言,我一语,都表达了“要进去看一眼”之想法。 张雄说:“你们等等,我去请示一下。” 周韶等人从窗户外已经看到这一幕了。 周江说:“这群乞丐带头的,名叫苗鹤,外号叫‘鹤疯子’,在踵州城里有名气,可不是善茬,一般别去惹他,惹上他可麻烦了。更别让他们进入府中了,否则局势是控制不了的。” 张雄回见周韶,添油加醋,描述一番,问咋办? 周江说:“干脆报官,请沈大人派捕快过来,把这些人抓进牢房,看他们气势还那么高吗?” 周埴冷冷地说:“不妥,官府也怕这样的人,他们又没有犯法,抓人没有凭据,况且饥荒年头,乞丐倒是愿意蹲监狱,巴不得,因为不管怎么说,总有吃的,不得饿死。” 周睿心想,以前对付山贼,可以采取武力,现在对付乞丐,动武就有点不仁了。毕竟是弱者,手无寸铁。便提了这个主意:“出点钱,至寺庙里,熬一锅粥,让乞丐有个活路。不然没有吃的,会出大问题的。”说罢,却没有一个人赞同。周睿见状,有些生气。是啊,周氏商团这么有钱,随便在什么地方节约点开支,拿出点钱来救济一下,让灾民及乞丐饿不死,怎么不可以呢?这也算积了阴德呀!为啥就无人赞同呢?周睿想再说什么,见周韶无动于衷,而且脸带怒气,嘴巴仅仅动了一下,却没有说出来。 周江说:“请甄龙、萧强、周睿三个伍长,带领家丁伙计,把他们赶走。” 周韶说:“对头,把这群叫花子撵走。” 甄龙、萧强、周睿在旁边听着。听说要动用武力赶走乞丐,周睿推说要准备行装,起程至江城茶庄,要提前赶路,就向周韶告辞。只有甄龙、萧强叫五十余名家丁伙计,拿着刀剑等武器赶来。。 众乞丐对付一群武装队伍,手里没有任何武器,估计要吃亏,心里发虚,都各自跑开了。但嘴里却不饶人,齐声叫喊“为富不义,必遭报应。”边跑边喊,不停地重复叫喊:“为富不义,必遭报应。”直到跑远,听不到喊声。 那群围在门口灾民,见“这场戏”之主角——乞丐跑散了,热闹看不成,担心冲突起来,害怕血光冲倒自己,也都各自散去。 第三十五章济民【求推荐,求收藏】 且说踵州知府沈南,原是大贪官,尤其是与周海沆瀣一气,收受贿赂,失职渎职,对百姓疾苦不闻不问。后来得以转变。各位看官,你道其中缘由?原来沈南罪大恶极,蛇妹本想杀死沈南,后来听蛇婆的劝说,给沈南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蛇妹给予警告,沈南良心受到震动而改变了。 某日,沈南睡觉至半夜,有一个黑影,轻手轻脚,忽然来至床前,将沈南项上所挂数粒珍珠偷走了。次日一大早,起床一摸,珍珠不见,不觉大吃一惊。责令捕快头目陈淆严缉,限一月内破案。陈淆受命而退。即带着差役各处缉访。访了许久,踵州境内所有的地头都寻了一底朝天,都不见盗者踪影。无可奈何之下,眼看限期已迫近,沈南催得越来越紧。陈淆焦思无策,脱掉捕快衣裳,装扮成普通百姓模样,密访数日。 访至鑫城山后,遇见一个漂亮靓丽的女子,衣绛绡衣,弓鞋窄袖,紧身打扮。行走于悬崖绝壁之上,左右如猿猴;飞奔于树林之间,下上如飞鸟。陈淆觉得这个女子不同凡响,等到她从树林绝壁上下来时,已是傍晚时分,那女子归之。陈淆悄悄地尾随至一条小河溪旁边,旁边有一个洞穴。那女子入之,陈淆跟随在后,亦入之。进入洞里面,一看并不黑暗,大可敷宙,曲折蛇旋,一片光亮,迥非人境。直至走到洞穴尽头,陈淆不敢靠近,躲在暗处观望。只见群蛇聚集,那女子与群蛇打过招呼,骤然不见。 旁边有一个老妪,正在埋锅造饭,切菜烧肉,对着陈淆说:“你别躲了,快出来吧!我们早知你来了,快出来坐下说话!”陈淆一脸惊讶,只得出来,望见群蛇,不敢走近。老妪将群蛇赶走。陈淆这才慢慢走出来。老妪问:“你是踵州衙门捕快陈淆吗?何以至此?”陈淆大吃一惊,上前打了一拱,吃惊地问:“老人家,我与您不熟悉,您如何知晓我的姓名?” 老妪笑而不答,请陈淆坐于石凳子之上。陈淆坐下,蛇婆倒来一杯凉茶。陈淆俱道明来意,说:“刚才我跟踪那女子是谁,功夫了得,身手不凡,怎么突然不见了?”老妪微微一笑,说:“我叫蛇婆,她是我小女,叫蛇妹,今与你恶作剧,逗逗你罢了。她到里面闭门思过去了,你别管她。” 陈淆脑皮发麻,目光呆滞,问:“为何思过?”蛇婆说:“你是知道的。”陈淆虽有些害怕,但还是大起胆子,问:“沈大人的项链是蛇妹拿走的吗?”陈淆不敢说偷,只能说是拿,怕蛇婆听了反感。蛇婆爽然地说:“没事,你就说偷也没事。蛇妹本来就是去偷的。她敢偷走沈大人项上珍珠,致使你慌慌张张至此,自当惩之。”陈淆说:“不敢,不敢!哪里敢?” 蛇婆呵呵一笑,说:“你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蛇妹去偷盗沈大人的东西,本来就是不对的,我罚她闭门思过。你先回去吧!明日即当送还。请你于明日午时,至爱国寺白塔顶上来取。”陈淆闻之,悚然敬诺,退走而出。当即快速而回,拜见沈南。沈南闻之,不胜骇异,吓得一口茶水从嘴中喷薄而出,手中茶杯同时掉了下来。令陈淆率众捕快,于明日午时前往白塔取珍珠。并在旁边埋伏弓箭手,彀弓注矢以待。 次日,至午时,众目睽睽之下,仰注白塔之上。忽然看见一道红光从空中闪来,瞥如飞电,快得连人都来不及反应过来,使人目不暇接。等回神之时,定睛一看,数粒珍珠项链已挂于白塔之顶。陈淆立即叫射箭。一时间,万弩俱发,箭矢如雨点般飞去,渺渺然,如捕捉风影,哪里射得住?只不过壮大胆子罢了,枉费了那些箭。蛇妹在空中大笑而去,那笑声甚是空荡回响,众皆悚然。射罢,陈淆壮起胆子,令几名捕快,搭梯而上,登至塔顶,取珠而下。 只珍珠项链上系着一封书信,封面上写:“呈知府沈南大人亲启”。陈淆持信而回,具说其事,即将信交与沈南。沈南拆而观之,大意略言:“你到踵州任知府以来,挟威以扰士民,挟术以欺君上,挟势以辱长吏。济贪以酷,行诈以权,胡作非为,与恶魔共舞。身为知府之职,理应为民伸冤,为民除害,感百姓之疾苦,做有益于百姓之事,而你却心怀鬼异,贪污受贿,失职渎职,整天想的是如何往自己包里捞银子。一方遍罹茶毒,而绅士无所控,科道不敢纠。故此前些日子取你项上之物,聊以警示。若不速图悛改,仍蹈前愆,即当取你首级,以为大吏者戒云云。” 沈南读毕,毛骨俱悚。其贪婪之欲,稍有遏制。从而把当官的精力放在为百姓着想之上,最后得以高升至蓉州作者知府。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当时,满城随处可见讨口要饭的灾民。因为大多是庶民百姓没有吃的,偷盗、抢劫,甚至杀人越货等案件时有发生。踵州知府沈南见状,心里有些难受。因为官仓里已经没有粮食,而以周韶为首的粮商却高抬粮价,趁机发灾难财。沈南想,若要解灾民吃饭之难,只有让商人降低粮价,或者搭棚熬粥,让灾民度过难关。 若能如此,必须要从周韶那里打开缺口,使其降价,其他粮商才肯就范。沈南知道,周韶不仅贪玩,而且贪财,让其松口降价绝不一件易事。沈南想来想去,没有想出名堂,问师爷詹鹗:“有什么好办法呢?” 詹鹗参加科举考试,屡次不中,眼看快五十岁,家里贫穷,不再参考,便来当师爷,混口饭吃。一张瘦脸,很是瘦削,脸上颧骨都凸显出来了,八字胡须,头上戴一顶瓜皮帽,鼻梁上架着一副老花眼。今日听沈大人问说服周韶之对策,詹鹗绞尽脑汁,摸了摸八字胡,缓缓地说:“我也想不出啥好办法。唯一办法,大人必去见一见周韶,看他啥态度,再作决策。他虽是商人,但总不能不给大人您的面子吧!” 沈南从其言,说:“我就去见一见周韶,就直截了当地逼他降粮价。不然,老子把他粮店封了。” 见到周韶,礼毕。周韶让仆人倒茶,请沈南上座。沈南直接进入主题,说明来意。周韶打着哈哈,说:“我给沈大人面子。但您是知道的,我们囤的粮食也不多,最多只能捐赠一百斤大米。” 沈南说:“一百斤大米,只够五百人吃一天,可能还吃不够。现在城里有上万名灾民,怎么得够?” 周韶说:“只有这么多。我是尽最大努力了。” 沈南知道,周韶不会再增加。这一百大米,也只能是杯水车薪,但他也要了。他告辞,走出周府,长叹一声,准备离开。沈南也想过去封周韶的粮店,但一想到,周韶可不是一般商人,养有几百名家丁,而且武器齐全,训练有素,一旦硬来,与之打斗,说不定官府还打不赢。想罢,也只能摇头叹气而回。 周韶送沈南至门口,沈南坐轿而回。刚离周府,转过街道的一个拐角,不远处,突然传过来一个稚嫩的声音:“沈大人,别忙走,我有话要给您说!”沈南急忙叫停轿,掀开轿帘一看,却是一个大约十一二岁的孩子在叫他。沈南觉得奇怪,便问你是谁?那孩子答:“我叫周义,是周韶的儿子。”沈南吃了一惊,急忙下得轿来,走到周义面前,摸了摸周义的头,问:“有啥事吗?” 周义说:“沈大人,您别急,刚才您在屋里与我父亲谈话,我在窗户外面都偷听见了。我知道您很着急,但我有办法,让我父亲降低粮价。” “哦,是嘛……”沈南看着周义,将信将疑——毕竟他还是一个孩子。 周义示意沈南俯身下来,便凑着沈南耳朵,耳语了一番,最后说:“这样,您看行吗?” 沈南说:“我看行得通!” 回到知府衙门,就有差役报告:“沈大人,我们在巡逻时,发现在新南门有人打架。”沈南令陈淆带一帮差役,立即赶到现场。临行前,沈南给陈陈淆耳语一阵,口授机密。陈淆应允,到现场一看,原来,是两名周氏家丁,与饭店老板在打架。可能是家丁下手有点狠,老板伤势有点严重,爬在地上起不来,地上流了一摊血迹。 旁边有一群围观者,群情激怒,要求严惩打人凶手。陈淆令差役把家丁抓起来,问为什么打架?家丁说是我家少爷叫我们打的。这时,周义从人群中走出来,“好汉做事,好汉当。我叫周义,是周韶的小儿子,是我叫他们打的,怎么着?” 陈淆问:“你是周韶的小儿子,难道就了不起了吗?你凭啥打人?” 周义答:“我在这里吃饭,却不想这个老板耍滑头,以次充好,拿隔夜饭菜打发我们。我让他调换,他不换,于是我就叫家丁收拾他。” 陈淆说:“简直不叫话,把周义带走。家丁带信回去,叫周韶到衙门领人!” 这时,周韶正在府上喝茶,打发走了沈南,甚是得意。突然家丁来报,说:“周义少爷被衙门抓走了!”周韶大吃一惊,急忙问何原因?家丁具说其事。周韶闻之,急忙赶到知府衙门,请求沈南开恩放人。 沈南说:“你家少爷无故打人,按照法律也应该关个十天半月。既然周东家来了,请求放人,不是不可以,我给你一个面子,不过你要答应我的一个条件。” 周韶哀求:“您说,您说,只要不让我儿子坐牢,什么条件都可以的。” 沈南说:“调低粮价,甚至开仓赈灾,都是可以的,将功折罪!” 周韶闻言,显得为难。 沈南又说:“洪灾是天灾,抬高粮价就是人祸。灾民们食不果腹,你还在为难啥呢?不是为哪点银子么?银子重要,还是命重要?” 周韶沉默静听。 沈南接着说:“贵公子在这个当口,恣意伤人,灾民们早已很愤怒,听说是您的公子,更是气愤得不得了,要求严惩打人者。若朝廷追查下来,恐怕你我吃不了兜着走。” 周韶可怜地问:“那怎么办?” 沈南说:“为了平息事态,救你公子,唯一办法就是你降粮价。” 周韶犹豫地说:“这个……” 周义在一旁,可怜巴巴地说:“爹,求您救救我,别犹豫了,就按沈大人说的办吧!你怎么能这么狠心,眼眼睁睁地看着我去坐牢啊?” 看见儿子戴着铁枷,那份受罪,周韶于心不忍,最后答应了。 周韶带头降粮价,其他粮商自然也跟着降。粮价终于降价了,灾民们奔走相告,欢喜异常,总算不得挨饿了。那个乞丐苗鹤,外号叫“鹤疯子”的,带众乞丐在衙门面前,跪着磕了好几个响头。。 这天,沈南又见到周义,说把饭店老板被打出血之后,问现在怎么样?周义说:“我把红色染料撒在地上当成血迹,以假当真,还真的骗过陈淆了!千万别告诉我爹,不然他会把我打死的,算我们两人之间的小秘密。” 沈南笑了,不由得赞叹一句,说:“呵呵,周义,你真是聪明孩子,长大后一定会有出息的。” 第三十六章卖茶【求推荐,求收藏】 江城县是踵州府的下辖县,江城茶庄是周氏商团茶叶行设在江城县的下属店铺,是属于周氏商团的三级子分店,伙计学徒加起来不足十人。二级以上的店才设有大掌柜、二掌柜、三掌柜之职,人数至少在二十人以上,大掌柜负责全面工作,二掌柜负责销售业务,三掌柜负责财务及后勤。周睿至江城茶庄这个三级店任掌柜,没有二、三掌柜,只得一肩挑。但周睿私下里任马骉为二掌柜,郑戬为三掌柜。 周睿等三人一路风尘仆仆地赶到江城县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众员工正要下班还未回家。周睿自我介绍,并出示上任凭证。其中一个伙计,名叫崔夕,闻之,上下打量周睿等人,接过凭证,看了看,笑着说:“周掌柜,可算把您给盼来了,欢迎,欢迎!这样吧!今晚大家都不回家吃了,我们到酒楼去给周掌柜接风洗尘。好不好?”众人一阵欢呼,一片叫好之声。 原来,周氏商团的伙计与学徒也是要分级别的。伙计分大、中、小,学徒分高、中、低,崔夕是江城茶庄的大伙计,也是元老级别,自打茶庄开业,一直干到如今。以前茶庄掌柜叫宗凯因为贪污公款被罢免之后,崔夕见位置空缺,觉得自己资历是最老的,便想着应该来轮到自己当掌柜了。可是打了几次申请,都被周江、张雄压了下来。 别人提醒他,说:“你这样做,那是没用的,你得送礼啊,不送礼即使脑袋想烂了,你也当不上,世上哪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崔夕很气馁,自己家里穷得不得回来,除了刚刚够吃饭,哪有闲钱送礼啊,于是只有作罢。 就这样持续大半年,在新掌柜没有上任之前,崔夕一直在负责茶庄日常运营,拿着伙计的薪水,干着掌柜的活,心里的怨气就别提了。如今见周睿来上任,如释重负,高兴得不得了,于是带头倡议到酒楼给周睿等三人接风,当然招待费用还是从茶庄公款里面支出。 一行人来到酒店,要了一个大包间,点了菜品与酒水。少顷,伙计把酒菜都端了上来。开席前,周睿向众人介绍了马骉、郑戬二人,马、郑二人均起立向众人致意,拱手说请多关照。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众人都来向周睿敬酒。崔夕先来,可是不会喝酒,便说:“周掌柜,我天生不会喝酒,一喝全身发痒过敏,不信刚刚喝了一点,就发作了。”说罢,掀起衣服给周睿看。 周睿摆了摆手,说:“没事,不能喝,就别喝。我不用看,我相信你。”崔夕说:“虽然我不会喝酒,可我会唱歌。您喝酒,我唱歌。行吗?”周睿说:“行,你唱一首,我喝两杯。”没有想到,崔夕一唱,声音优美动听,赶得上专业歌手,周睿还想听,叫崔夕再唱几首,不觉多喝了几杯。后来其他人都依次来敬酒,周睿对来者不拒,不知不觉竟然醉得一塌糊涂,吐得一地。那个崔夕,却给周睿留下了深刻印象。马骉、郑戬都被灌醉了。 第二天,周睿、马骉、郑戬等人均醉酒未醒,还在睡觉,一直睡到日上竹竿头。正在朦胧中,忽然有人跑来报告,说:“周掌柜,快起来,不好了,失火了。”周睿睡眼朦胧间,急忙翻身起床,惊问:“咋回事?”那人说:“隔壁邻居,因用火不当,发生火灾,快烧到我们茶庄了。”周睿立即赶到茶庄时,只见大火熊熊燃烧,顺着风势而来,根本无法扑灭。眼看火势直逼茶庄,众人甚是焦急。在这危急时刻,崔夕挺身而出,冒着火势袭来被烧伤,甚至被烧死的危险,冲进茶庄。众人见状,纷纷都学着崔夕模样,把茶庄里大部分茶叶转移了出来。大火将江城茶庄烧成灰烬渐渐熄灭,所幸崔夕及众人并无大碍。 火灾发生后,周睿到隔壁失火的那家叫赔偿损失,可是一看那家烧得更惨,生活无处着落,外出要饭去了,根本寻不着人。周睿见可怜,也就作罢。马骉说:“那只能将火灾情况上报总部。崔夕是救火英雄,第一个冲进火海,应该给予奖励。不然,以后就没有人敢冒着生命危险做这样的事了。”周睿然其说,迅速上报至周氏商团。周韶闻之,给崔夕特批了一份功劳股,又感众伙计把茶叶抢出来之功,分别给茶庄每名伙计奖励十两银子,还拔出三百两银子重修茶庄。 当着众人的面,周睿宣读了这些决定。尤其是给予崔夕的功劳股,顿时在众人当中引起了强烈共鸣与反响。周睿说:“这份功劳股,别看简单了,它会伴随崔夕终身受益,将来他退休,可以定期领取生活费;若死亡,也有抚恤金给其后人。”周氏商团如此丰厚的福利待遇,使茶庄里面的员工,死都不愿意离开茶庄,一直舍死为其工作。商团在激励伙计努力方面,周韶还是做出了有益的探索与实践。那时许多商人包括苗俊等都纷纷借鉴与效仿周韶的做法,赢得了伙计们拼死干活的人心。 江城茶庄被大火烧了以后,在周韶的关心下得以重建。周睿亲自设计规划,发挥众人智慧,集思广益,在原有基础上,增加了一间高档的品茶室,因为是顶上是荒草,看起来有些原始,因而也叫草棚。以乱石垒砌地面上的屋基,看起来尽管杂乱无章,但全是原生态,于是顿时感觉舒服。四周墙壁面上,以茶叶图案拼合而成。大大小小的茶具、有一些还是夸张的;琳琅满目的茶叶,有一些还是新鲜的,挂满四壁。草棚室内正中央,放置一个古色古香的炉灶,上面有烧茶壶,专门用来煮茶。茶桌面上都用茶叶点缀,放置茶壶、茶杯,椅子亦用茶色。顾客一走进来,到处都能够看到茶,顿感茶香四溢,仿佛置身于一个茶文化世界。 草棚建好以后,周睿早晚都要开例会,都要草棚里面聚集,让伙计也能享受茶室气氛。周睿说:“我刚上任,就赶上火灾,你看巧不巧?”众人闻言,都笑了。周睿又说:“看来老天爷是想让我重建茶庄未来。重建就是新的开始。我们也要有新气象,争取更多盈利。”郑戬问:“兄长,有何计划?”周睿说:“首先我们要打出茶叶知晓度,让江城百姓都知道有一个江城茶庄。知晓度不够,别人不知你这里有茶叶,即使你的茶叶品质再优等,怎么会来买呢?” 有伙计问:“周掌柜,能具体说说,该如何办吗?”周睿开会,气氛活跃,踊跃提问,发挥民主,随便都可以。不像有的掌柜,一开会就马着脸骂人。而周睿却不会这样做,只要有利于茶庄生意,可以畅所欲言,不论讲得对不对。如今见有人提出问题,说明是动了脑筋的,便说:“我也不知道如何办,就看大家的意见。我们开这个会,就是集中大家智慧,请大家随便发言找对策。如果讲了金点子,被采用了,我要视情给予奖励。” 周睿这么一说,整个会场就像被炸锅一样,众人放开嘴巴,七嘴八舌,议论起来。周睿叫马骉一一作好详细记录。会后,周睿召集马骉、郑戬、崔夕梳理。 马骉说:“有人提议,给员工统一发衣服,穿着一样的,最好是红衣,上面印上‘江城茶庄’字样,用白色,对比起来就很鲜艳,醒目。”周睿说:“这是好办法,这几天,我也一直在想这个。”郑戬说:“我也觉得这个主意好。每天穿着这样的衣服,穿梭于大街小巷,一边敲锣打鼓,一边高叫喊口号。”崔夕问:“口号叫啥?”周睿说:“那就叫‘江城茶庄,飘香四季’,如何?”众人都说可以。 按照这个计划实施以后,茶庄知晓度略有上升。周睿给提这个建议的伙计,奖励了三两银子。 周睿说:“在会上,有人提出,江城人不喜欢喝茶,是销路打不开的重要原因。我觉得这个人讲得好,怎么办呢?马骉站出来,说出了一个营销策略。在座的人都说妙。 于是,马骉带着店里伙计搞推销。他们走到人多的地方,伸手从背着的包里掏出小盒子,里面装着茶叶,向人堆里抛。有人以为他们是小商小贩。马骉说:“这些不要钱,白送给你们的。” 有时候,还把小盒子里面茶叶拿出来,用随身带开水壶,泡起来,盛在小茶杯子里面,请过往行人品尝。当人们惊奇不肯接受时,马骉就自己喝,喝茶给路人看。渐渐地,江城大多数人,都学会了喝茶,接受了喝茶习惯。周睿奖励马骉六两银子。 郑戬见马骉抢了头功,也想出了一个营销办法,说:“兄长,回收茶叶包装纸袋,也可以促销。”周睿来了兴趣,问:“怎么促销?”郑戬说:“若顾客送回十张店里的包装纸,免费送一个小包茶叶。你想啊,顾客为了多得包装纸,肯定就会多喝茶才行。” 周睿从其言,开始实施,销量慢慢在增加,奖励郑戬四两银子。 又到了开例会时,崔夕坐在角落里,因为救火有功,得到了奖励,积极性很高涨,一直也在思考如何推销茶叶?他深思了一会,对周睿说:“我还想到了一个建议,不知该不该讲?” 周睿说:“崔夕,你别怕,哪有啥该不该讲的,可以随便讲。讲错了,我们不扣帽子,也不犯法。只要对我们茶庄经营有好处,只要是可以实施的具体计划,能够提高经营业绩,有啥不可以说呢?若你说得对,我们采用了,确实有了效益,还可以给你奖励。” 崔夕说:“我在茶庄当了二十几年伙计,从初级学徒升到大伙计,看见前辈人炒熬茶叶,边学边积累了一些经验。我听老辈人讲,踵州这些茶叶,与其他地方茶叶略有不同,茶性比较奇特。炒熬茶叶,一般不能用铜或铁的器具,而我们现在用的却是铜铁,是不是可以换成金锅、银铲?” 周睿诧异地问:“我还第一次听人这么说,这是为啥原因呢?” 崔夕说:“因为金锅、银铲炒出来的茶叶,比用铜或铁的器具炒熬,大不相同,香味更加独特耐喝。这大概是金银受热分解出来的成分与铜铁不一样之缘故。金银成分一旦与茶碱相融合,让藏在茶里的茶碱充分释放了出来,茶叶成品耐受度提高了,更受消费者欢迎。” 周睿问:“那为何其他茶商不用呢?” 崔夕说:“你想想,金锅、银铲费用有多高,其他茶商想用也用不起。但周氏商团有这个实力,为何不能用呢?我看周围茶庄都没有哪个能够做到,但如果我们做到了,就是独创。刚才周掌柜说,打开茶庄知名度,这只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若茶叶质量本身不行的话,知名度尽管打开了,那也只是一时销量增加,却不能持久的。若既有名气,又有质量,何愁茶叶没有销路?” 周睿哦了一声,似乎在沉思。 崔夕又说:“那些喝茶的人,口味刁得很,货比三家。见我家茶叶独特,但必然买我家的。肯定还会有人觉得好奇,要到店里来围观。如此一来,又增加了人气,相应增加销售额。”周睿然其说,买了金锅、银铲。经过运作,销量果然比原来翻了一倍,奖励崔夕七两银子。 周睿有意发展大客户,对江城有钱人进行研究,发现张员外喜欢喝茶,忽然想出了一个金点子。一日,张员外坐着轿子,前呼后拥,穿街而过。当走近江城茶庄门口时,张员外闻到一股茶香。张员外喜欢喝茶,立刻叫停下,走近茶店里一看。 原来周睿正在煮茶,一阵风把茶叶香气吹了出来。张员外看清楚了这家茶店的招牌,便叫过管家,吩咐把已订的茶叶退了,从今天起,一律改用江城茶庄的茶叶。有道是“东边日出西边雨,看似无情却有情”。这有意无意间的煮茶,颇有失东篱收桑榆的广告效应。张员外在江城德高望重,人家见他喜欢喝这个茶,人们也跟着买。 离江城茶庄不远处,同在一条街道上,有一家茶庄叫邓氏茶庄,掌柜叫邓攀。听说江城茶庄来了一个新掌柜,很会做生意经营,最近销量增加,顾客到邓氏茶庄少了许多,觉得抢了他们的饭碗,也毫不示弱,想出了不少营销主意。 邓攀叫伙计在街道上随意放一些木牌子,上面写着谁要是捡到这块牌子,可以到邓氏茶庄兑换小礼品。开始人们不相信,后来不少人捡到,就到邓氏茶庄来兑换,果然兑换到一些日常生活小用品。一传十,十传百,都来邓氏茶庄,给其增加了人气,也增加了收益。 最绝的是,每月返点。店里有一个账本,专门记录顾客户头。任何一位顾客,只要来店里消费一次,并且又愿意说出自己常住地址,邓氏茶庄就给其上一个户头。以后,这位顾客再来店里买茶叶,所有花费都如实记在账上。然后每月结账,按其消费金额,拿出一点利润,返给顾客作为回扣。 邓攀在给其老总汇报,说:“回扣吸引顾客,薄利多销,有利可赚。一个月纯利润在二百余两银子,除去回扣,每月净赚一百余两银子,比过去利润提高了将近一倍。” 周睿见状,毫不怯懦,聚众商议。郑戬虽然粗鲁,但粗中有细,给周睿出了一个主意,说:“既然邓氏要与我们竞争,我们也要抓住其弱点给予回击。”周睿问有何良策。郑戬说:“找到邓氏茶庄劣点,将其劣点放大,凸显我方优点,取信于消费者。”周睿点头同意。 某日,一位顾客,名叫房枫,在邓氏茶庄买了包茶叶,因质量成色不对,到邓氏茶庄去退换。邓攀非但不退换,而且拒不认账。房枫与邓攀在店里吵了起来,引得顾客围观。担心名誉受影响,邓攀就把房枫叫到外面私下谈。但最后没有让房枫满意。。 周睿闻之,说:“邓氏茶庄的劣点出来了,他们对消费者态度不好,而且不换商品。看样子这是一个好机会,展示我们优势的时候到了。”说罢,派郑戬立即找到房枫。郑戬对房枫说:“你买的这包茶叶虽然不是我们茶庄的,但你的痛苦也是我们同行耻辱。我们茶庄愿意帮你调换。” 这一“越轨之举”,以优打劣,打得邓攀措手不及。不仅震惊了同行,而且使顾客对江城茶庄刮目相看,赢得了声誉,当然也赢得了银子。 第三十七章索贿【求推荐,求收藏】 周睿下放到江城茶庄当掌柜,不仅赢得了事业上的辉煌,而且还激起了一位少女爱情的火花。 江城县有一户茶农,专门以采卖茶叶为生。丈夫名叫黄际,为人老实憨厚;其妻子叫蒋滟,眼光却有些势利,精于算计。他们有一个女儿,名叫黄楚,长得眉清目秀,身材姣好,楚楚动人。黄楚今年正值妙龄,尚未出嫁。前来说媒的人络绎不绝,踏破门槛。黄楚的婚姻由父母做主,因为母亲蒋滟眼光太高,致使黄楚高不成低不就,始终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郎君。 一天,黄际与蒋滟外出采花,家里只有黄楚一人,正在自家院坝里面晒茶叶。忽然,从门外面走进来一位年轻人,长着一个大脑壳,大嘴巴,剑眉,厚嘴唇,高鼻颧,耳垂敦厚,面如桃玉色,嘴唇像涂抹脂膏。看见黄楚正专心致志地把茶叶撒在地上,来回拨弄晒太阳,就没有立即与黄楚打招呼,而是偷偷地欣赏起黄楚的美丽背影。过了好一会儿,黄楚似乎感觉到有人站在她身后不远处,便回过头来,看见那个年轻人正在呆呆在望着她。黄楚虽被看得耳根发热,但并不害羞,而是凝眸对方,火辣辣地对视,反而让那年轻人不好意思起来,急忙避开目光。那年轻人为避免尴尬,直率地问:“你的茶叶要卖吗?有多少斤茶叶,我全都买了。” 黄楚一惊,知道是大买主上门了,便回答:“嗯,茶叶当然要卖的,我们本来是以采茶为生的。没有多少斤吧,现货就是我晒的这些,不过我们还可以再去采。”那个年轻人说:“行!那你现在把这些先卖给我吧。可以直接送到江茶茶庄,我在那里等你。”说罢,匆忙离开。 黄际与蒋滟归之,黄楚具告其事。黄际大喜,说:“江城茶庄挺有名气的,而且讲信誉,把茶叶送到那儿卖,不会吃亏的。明日我与你一起把茶叶用马车拉到江城茶庄去。”蒋滟不允许女儿去,可是黄楚想看看那个年轻人是谁,便执拗地坚决要去。蒋滟无可奈何,叹了一口气,女大不由娘,不过这不是啥大事,只得由黄楚去了。但蒋滟仍然管着黄楚,时刻提防着女儿与人交往,担心遇见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或者与那些穷人相交。次日,黄际与黄楚用马车把茶叶按嘱咐送至江城茶庄。入内一看,人山人海,来卖茶叶的茶农极多。偌大的一个收购大厅,被买卖双方的人挤满了。茶农们排成一条长龙,正慢慢向前挪动。彼此交谈,人声鼎沸,嘈杂之声,不绝于耳。黄楚一直在搜寻昨天遇见的那个年轻人,只见他坐人掌柜室里,正与人谈些什么。那年轻人看见黄楚来了,急忙出来打招呼。黄楚对他微笑,说:“我把茶叶拉来了!”那个年轻人吩咐旁边一个伙计,赶紧过秤,不用排轮子。伙计答应一声,说:“是,周掌柜!”黄楚才知道那个年轻人是茶庄掌柜。黄楚后来又打听到这个年轻人名叫周睿。心想,这个周睿真不简单,年纪轻轻就当了上掌柜,不由得打心眼里佩服,在少女的心底掀起了一阵阵涟漪,爱慕之心油然而生。 之后,周睿常借收购茶叶的机会,来黄楚家闲聊。黄楚也很希望周睿常到她家里来,若有几天不见周睿来,她便有事无事,总是找借口,到茶庄草棚坐一坐,看一看周睿到底在干啥,忙不忙?若忙的话,甚至有时还帮忙做点事。一来二去,熟识起来。彼此都谈得来,说话也投机。在两个年轻人的心中,都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莫名其妙的感觉,也许那就叫做爱情。女儿黄楚频频与周睿来往,自然逃不过母亲蒋滟的眼睛。蒋滟悄悄调查周睿底细,她通过旁人了解到,周睿是茶庄掌柜,没有结婚,是独子,家里还有一个母亲,负担不重。如果黄楚能够嫁给周睿,也是挺不错的,就睁只眼闭只眼让黄楚与其自然来往。 交往了有一段时间,但见周睿没来提亲。蒋滟心里犯了嘀咕,就这样一直拖下去,女儿年龄拖大了,再不挑明恐怕以后会有变数,如此对女儿不利。于是把黄楚叫到房间里,直接说:“闺女,你也老大不小,该出嫁啦!你想过没有,周掌柜那里是啥情况,至今都没有来提亲?他是不是与你闹着玩呢?你得去问个清楚呀!” 蒋滟问话很直接,黄楚这个黄花闺女哪里受得了,顿时差得脸颊通红,低头无言以对。见黄楚不说话,蒋滟以为黄楚不同意,或者说不自信,便又打气地说道:“这个周睿,我看一表人才,当了茶庄掌柜,可以说年轻有为。不过,我女儿也长得乖巧,配上周睿绰绰有余。”这话说得一朵红云直上黄楚眉梢,像绽开的花蕾,异常娇艳。 黄楚低声地说:“娘,您放心!我明日问一下他的打算,看他是咋个意思。不过,无论怎么样,我一切全听母亲的。”说完,转身说走。从次日开始,黄楚一直到茶庄来见周睿,想单独和周睿好好谈一谈婚姻问题。可是每次都不凑巧,总感觉周睿很忙,不是在店铺子里,就是在外面选购茶叶。即使在铺子里的时候,人却太多了,根本无法与周睿近得身谈这样隐秘的事。黄楚见此,觉得只有等机会再说。快要临近春节了,越来越忙,更是见不着周睿的影子。正在这时,黄际因劳累过度,不幸染上了风寒,一直卧床不起,后来竟然一命呜呼。家中失去了顶梁柱,似乎都快要塌了下来。蒋滟与黄楚俩人,痛不欲生,终日以泪洗面,春节在悲哀的气氛中度过。 且说周睿自打来了江城茶庄以后,想了许多促销办法,致使生意越来越兴隆,引得周江、张雄派人来查看虚实。派出的这个人名叫石繁,长得肥头大耳,身材矮小而肥胖。周睿闻之,急忙至十里外迎客亭迎接。等了一个多时辰,才见石繁坐的马车飞驶而来。周睿急忙向前迎接,对着马车施礼。石繁仗着自己是商团总部派下来的使者,甚是傲慢。坐在马车上,掀开帘子,用手指着周睿说:“我就不下来了,你在前面带路。” 郑戬、马骉二人见石繁这个样子,都很生气,但闷在心里没有立即发作,而是耐着性子笑脸相陪。到了茶庄草棚门前,石繁下得车来,径直入内,毫不客气地坐在上席。周睿站在旁边侍候着,郑戬、马骉二人不想看到石繁恶心的样子,于是借故走开了。崔夕急忙将店里上好的花茶,作茶杯泡好后端了过来,放于石繁面前的茶桌上。茶杯里面冒着热气,石繁端起来,啜起嘴唇吹了一吹,然后浅浅地啜了一口,嘴唇上下动了几下,咂巴,咂巴,似乎在品茶。石繁喝到嘴里,茶水有点苦,脸上带着痛苦的表情,觉得茶水并不怎么样。周睿望着石繁,心里暗自好笑,但又不敢在笑出来,只等石繁开口。可是石繁过了很久都没有说一句话。这样,室内空气就像凝固一样。“周掌柜,最近茶庄经营如何呀?”过了很久,这句话才从石繁牙缝里冒出来,那种傲慢语气煞是让人难以接受。 周睿说:“茶庄今年赢利颇丰,比过去好多了……”还未等周睿说完,石繁就打断了他,其语气充满怒气。石繁说:“你别吹牛,也别得意。商团总部张主管、周主管就是派我来检查督导你的,说白了就是找你的毛病。” 周睿牢记周埴在临行前的告诫,说话做事小心谨慎。委屈求全,忍受着石繁那个傲慢样儿,一股劲地说:“是,是,是。” 石繁说:“我有点累了,先回馆舍休息。明日再来查。”周睿立即给石繁在江城县安排最高档的旅馆住宿,而且亲自送到旅馆。挑了一间有钱人才住得起的贵宾房,在室内摆上水果,洗漱用品都用高级的。一切安排妥当之后才离开。周睿归之,崔夕悄悄地告诉周睿,说:“石繁这次来,故意耍威风,不把掌柜放在眼里,无非就是想索要点银子罢。” 周睿问:“那应该如何是好?” 崔夕说:“以前宗凯掌柜,就是因为没有给商团派出使者行贿,而被诬陷开除的。所以,周掌柜要见其眼色行事,以免招致不必要麻烦,甚至被革职。” 周睿说:“我替商团做事,干干净净的,没有想过往自己兜里捞钱。从总部拿货,进多少,卖多少,都是有账目的,卖货的所有款项,都是要每月按时上交的。”停顿一会,周睿又说,像是自言自语:“如今我虽是掌柜,但只是小掌柜,每月薪水就不多,不能与大掌柜相比。自己收入有限,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哪里有闲钱给他?” 崔夕看着周睿,用眼色示意灵活一点。周睿领会其意,说:“你的意思是,拿公款来送礼,是吧?”崔夕点头,说:“从公账里支出,绝对妥当。郑戬现在管账,您叫他把账目平了就是,再怎么查是看不出来的。”周睿说:“你让我做假见账啊,那是绝不可能的,反正我是做不出来。”崔夕说:“周掌柜,您不这样做,怕是过不了这一关。我看那个石繁可不是善类。他也许想法子查您,千方百计找您的把柄。即使您再清白,但石繁总是想得出办法的。”周睿说:“我不怕,我就看石繁能把我咋样?” 周睿虽然嘴上如此之说,但心里却是没底的,一直担心石繁凭空找茬。于是想着法子巴结套点近乎,使石繁能够放自己一马。没有银子送给石繁,怎么办?周睿想到了另外的办法——投其所好。 某日,周睿打听到石繁爱好钓鱼,老家刚好有一口堰塘里面有鱼,周睿邀请石繁到老家垂钓,石繁欣然应允。母亲龙芸见到儿子周睿回来,甚是欢喜,病也好了许多。知道是儿子的上司来了,自然不敢怠慢,倾其家中所有,让丫环做了几道菜。龙芸也跟着在厨房帮忙。没有多大功夫,就做了一大桌子好菜:鸡炖芋头、酸萝赵老鸭汤、煎炒土鸡蛋、红烧鲫鱼、麻婆豆腐……这些全是农家菜,绝对新鲜可口。周睿还拿出酒来,陪石繁慢慢地喝。石繁边吃边称赞,觉得美中不足少了一道时令蔬菜。环顾四周,看见墙角堆着一堆野菜,便说:“这野菜是纯天然绿色食品,在城里很少吃到,可以炒点尝尝吗?” 龙芸一听有些犹豫,又看石繁一本正经的样子,就对丫环说:“客人想吃,那就炒点。”丫环即去,将野菜水洗净,用清油爆炒了,不一会儿就端了出来。石繁在城里吃惯了美味佳肴,哪里吃过乡村这样的野菜,清脆脆的,绿油油的,使他胃口大开,连声称赞说好吃,并让龙芸到地里再挖点,带回城里可以再吃一顿。龙芸应允,叫丫环去挖。石繁酒足饭饱之后,下得酒桌来,一边用牙签剔着牙齿,一边踱着方步在院子里面转悠。忽然听到一头猪在猪圈里“噢噢”直叫唤。 石繁好奇地走了过去,周睿跟了过来。一看,发现龙芸正用木棍抽打一头大肥猪,一边抽打一边骂道:“你这畜生,也太挑剔了吧,这野菜,人家城里来的客人都说好吃,你却挑三拣四,看我不教训你!”石繁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周睿心想,这下遭了,本来是请客巴结,没有想到母亲一句话,却弄巧成拙。临走之时,那丫环将野菜挖了回来,石繁却没有带走。 果不其然,回去以后,石繁就找茬。他在江城茶庄调查了好几天,实在找不到周睿违规的事实,便威胁崔夕出来作伪证。崔夕如果不从,石繁威胁崔夕说,把他赶出江城茶庄。崔夕一听就害怕,想到一家老小,只靠他薪水过日子,若失去了这份薪水,那日子应该怎么过呀?想罢,虽然对不起周睿,但屈于石繁的淫威,还是终于答应了。数日后,石繁自以为掌握了不少证据。遂通知周睿至他住的旅馆通报违规情况。郑戬闻之,说要陪周睿一同前往,被周睿制止了,说:“你别去,我一个人去就行,看他把我吃了不成?”说罢转身离去,郑戬在后面说:“若见您长时间不回,我就来。”周睿来到石繁所住房间,石繁也不让周睿坐下说话,而是让他站着,就像老师训斥学生那样,石繁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指着周睿鼻子,问:“周掌柜,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到底贪污了多少银子?现在交待出来还为时不晚。” 周睿也不畏惧,说:“我这人,做事向来是有原则的,不属于自己的财物,我是一分也不会拿的,我可以拿我的良心来保证。” 石繁冷笑着说:“哼哼,你良心能值几个钱。人证物证俱在,有什么狡辩的呢?”遂叫随从把一老头儿叫出来,指着他问周睿:“你认识他吗?” 周睿一看,想起来了,这不是托他卖茶叶的那个老头吗? 这个老头叫龙郭。那天上午,周睿正在店里招呼顾客。只见龙郭来,拿着一盒茶叶,突然跪在周睿面前。周睿一惊,忙扶龙郭起来:“老人家有何事,起来慢慢说!” 龙郭使劲作揖:“我老婆生病了,没钱看病,家里穷得叮当响。现只有一盒茶叶稍微值点钱,周掌柜行行好,我把茶叶放在你这儿,麻烦您把它卖了,贩点救命钱。求您了!” 马骉出来阻止,说:“卖私货,是违规的。” 周睿很仗义地答应下来:“这有啥办法呀,看他有难处,就帮他一回。有事我顶着!” 临走时,还给了龙郭三两银子,让他先给老婆子看病,等把茶叶卖了,把钱送过去。后来,那茶叶卖了几文钱,还是龙郭主动来拿的。 周睿想到这里,一见到龙郭,原是帮他的,居然还来控告,心里很是气愤,冷笑着说:“认识,当然认识。龙郭,你老婆的病治好吗?是谁帮了你,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现在还反咬我一口,想当初就不应该帮你。” 龙郭站在那里,羞愧地说:“周掌柜,我也是没有办法呀!” 周睿说:“商团规定卖私货,谋私利,算是违规。可是,虽然我卖了私货,但是为了帮助他人,不是为了谋私利。我没有得到一分钱好处费,那我也不算违规。”此话把石繁戗了一顿,使石繁心里难受。石繁说:“你……你狡辩。”又把崔夕叫出来,让其说周睿贪污。崔夕随便编造,乱说一通。气得周睿想打他:“崔夕,做人要讲良心,我那点对不起你,现在昧着良心说那么多谎话,不怕遭到五雷轰顶吗?”崔夕嘴里嘟嘟着,欲言又止,惭愧地低下了头,说:“周掌柜,是我……对不起您!” 却说郑戬见周睿去了很久,不见归来,便到旅馆来找周睿,看个究竟咋回事?正到门口时,就听到旅馆的伙计说,石繁让人作伪证,平白无故诬陷好人。郑戬闻言,睁圆怒眼,咬牙切齿,心中大怒,径入内室,把门人哪里拦得住。 郑戬见石繁,坐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周睿却站在他前面,怒不可遏,说:“你这个害人精,认得你郑爷爷我吗?”说罢,飞起一脚,把石繁踢倒在地。还未等石繁开口说话,郑戬揪起石繁头发,扯出门外。直至院里,将其绑在树上。折下树枝,用力鞭打石繁。一连打折树枝数十枝。 周睿在旁边,惊呆了。顿时又清醒过来,急忙上前阻止,劝郑戬不要打,要出问题。郑戬气乎乎地说:“这个人,狗仗人势,耀武扬威,就应该打死他。”石繁赶紧告饶:“周掌柜,求您快救救我!”这时,马骉赶来了,指着石繁骂道:“自从到周氏商团来做事,我们立下了许多功劳。李文、李章等山贼,都是我们抓的、杀的,却没有得到奖赏。今日居然这样对付我兄,居心何在?” 石繁闻言,哭着说:“这也怪不得我呀!” 马骉接着说:“现在好不容易混个小掌柜当当,眼见生意有点起色,想干一番事业。没想到你们这帮狗腿子,却在这里面做文章,只整人不做事,让我们简直呆不下去。” 郑戬对周睿说:“是啊,大哥,我们走吧!呆在这里,一点意思也没有。” 周睿说:“好,我们这就走。”说罢,遂脱下工作服,挂于石繁脑袋上,说,“你这样为非作歹,仗势欺人,本来想好好收拾你的。但我们心肠软,姑且饶了你。下次让我再见到你,见一次打一次。回去告诉他们,老子辞职不干了。”。 石繁回去报告张雄、周江。两人闻之,干瞪着眼,面面相觑,对周睿无可奈何。 周睿与马骉、郑戬三人辞职出来,往桐州投靠远房叔叔周益。 第三十八章苦恋【求推荐,求收藏】 且说周睿、马骉、郑戬三人主动辞职之时,正值清明节前后,天空下起了毛毛雨,淫雨霏霏,“滴嗒滴嗒”,一直不得停歇。道路上,给先祖上坟烧香的人,来来往往,毂交蹄劘。在渠江水面上,船儿轻摇,整装待发,有人吹起了箫,箫声悠悠,扣人心扉。只见渠江岸边上行人如织,尤其是美女如云。或姿容媚丽,或体态轻盈,或浓妆艳抹,或轻描淡泻,或风姿绰约,成为一大风景。 这时,周睿与马骉、郑戬行走在路上,准备去桐州投靠远房叔叔周益。走之前,周睿想与黄楚告别。好长时间不见,黄楚还好吧?想到这里,周睿请马骉、郑戬先回家等候,说:“自己在踵州城里还有点私事急于处理,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等处理妥当了,我再来找你们一起出去找事做。”郑戬问:“需要我们帮忙吗?只要您说一声,我们全力以赴,赴汤蹈火,虽死不辞。”周睿说:“不用,没有你说的那么老火。这是我自己的事,你们插不上手的。”马骉、郑戬闻言,只得作罢。周睿告别马、郑二人,放快脚步,悄悄地穿过大街,径直向黄楚家走去。 穿过几条街道,就到了黄楚门前。只见大门紧闭,周睿心中一惊,感觉出事儿了。便伸手轻轻敲了敲门扣环,里面却没有任何声音。等到再敲时,门却突然开了,开门的正是黄楚。黄楚见是周睿,不由得心中一喜,把他让进了屋。周睿见堂屋上挂着黄际的遗像,忙问怎么回事?这一问,黄楚顿时满眼泪水,诉说了近段时间发生的一切。周睿也是千言万语,把受委屈、辞职等事,也一股脑儿地端了出来。 黄楚叹了一口气,说:“我妈也已经知道了你辞去掌柜的事,见你到处流浪,她告诉我,不要再与你来往。她做主把我嫁给城北一户姓陈的商人家里,那陈家已经下了聘礼了。”周睿怎么也不会相信这是真的,原以为与黄楚结婚是迟早之事,没有想到却是如此,这全都怪他大意了。这么好的姑娘,没有对她上心,一直忙工作,但现在工作丢了,黄楚也丢了,周睿万念俱焚,仍然不死心地问:“你都答应了吗?” 周睿说罢,便握住了黄楚的小手,一双热辣辣的眼睛盯着她。黄楚说:“不答应有啥办法呢?我的婚姻都是由母亲做主,我不想违背母亲的意愿,做一个不孝顺之女。”忙低垂双目,一行眼泪流了下来。事到如今,既然已经确定,周睿还能说啥呢?一把将黄楚拉入怀中,黄楚也不挣扎,幸福地依偎在周睿怀里。黄楚轻启朱唇,吻得周睿春心荡漾,心摇神驰。“楚儿,快开门!”正在忘情之时,门口突然传来蒋滟的声音。二人大惊,随后黄楚镇定了下来,说:“快走吧,今生怕是无缘,只等来世再见。”黄楚理了理头发,扯了扯衣角,出去开门。周睿从后门逃离了。 后来,黄楚嫁给了陈姓商人的儿子陈珞为妻。陈珞不争气,游手好闲,赌博、吸鸦片、嫖娼,沾上了一些不良习气。至此,祖上家业被陈珞败得一干二净。陈氏父母被活活气死。除了欠别人的银子外,还欠下官府税银。陈珞被官府监禁在狱。 黄楚无其他门路可救陈珞,幸好羊圈中畜养了一头肥羊。盘算着卖与羊贩子,得价还债。因性急银子要紧,等不得好价,见只要有人来买,即便成交得银十两。那银子也有假货,黄楚没有注意,却得了假银。其实辨别银子真假,方法很简单,只要银子掉到地上,听那声音,真银清脆干净,假银粗糙刺耳。而黄楚就大意了,心想羊贩子不会骗她的,就没有仔细鉴别。就拿这十两银子到衙门取人,谁知被衙役告之:“这是银子是假的!” 黄楚一下子慌了神,心想,家中只有这头羊,值当些银钱,如今被骗,没有啥赎回丈夫。反正活着也没啥意思,不如去寻短见,一死百了。急急奔至河边,正待跳下河水。却是有缘份,碰见了周睿。原来周睿正好经过这里。周睿见黄楚投水,一把扯住,问其缘由。黄楚含泪便将卖羊救夫、误收假银,细细告之,说:“事急无奈,只图一死!” 周睿问:“这是何苦呢?欠多少?”黄楚说:“欠官府十两,欠其他人共四十两。”周睿说:“我这里有,可以帮你,你随我去取。”黄楚遂转悲为喜,跟随着周睿而去。到了周睿住处,周睿让黄楚在屋内坐一会喝茶,径自走入内房,秤了银出来,递与黄楚说:“银是足纹,足足五十两,正好还债。”黄楚千恩万谢。来到衙门里,交纳了官银。其夫陈珞就被放出监来,回到家里,陈珞问:“这些银子,是哪个给你的?” 黄楚觉得陈珞小气,要隐瞒真相,但她不会说谎。在陈珞再三追问下,黄楚说出了是周睿给的实情,说:“若非遇到周睿,我早就命归黄泉。”陈珞半信半疑,喜忧参半。喜的是得银解救,忧的是周睿。陈珞早就听说过黄楚与周睿过去有一段恋情。他想在监狱这段时间,妻子会不会与周睿有染,不然周睿怎么可能帮她? 想到这里,陈珞嫉妒之心,由是胆边而出。两只眼睛一转,便心生一计,来测试妻子与周睿之间是否有奸情。陈珞问:“你知道周睿住处吗?”黄楚答:“我随他去取的银子,当然知道。”陈珞说:“现在我从监狱放出来,我们何不去谢谢他?”黄楚说:“正该如此,可是现在天色已晚,明日去罢!”陈珞说:“等不得明日,现在就去。我这个人是急性子,心里放不下事。”黄楚违拗不过,点着灯笼,同陈珞到周睿宿舍门前。此是已是夜晚亥时,大多数人基本上已睡下歇息。陈珞叫黄楚去叫门。黄楚问:“我是女人,为何让我大晚上去叫他的门?” 陈珞说:“正因为是大晚上,我才试一试周睿的心事。”黄楚闻言,又见陈珞带着一把尖刀,这才知晓丈夫怀疑她的品行,她与周睿虽然有过以前恋情,但自那以后就再也没有联系。陈珞恐怕是以小人之腹度君子之心。但她又担心,若她不叫门,丈夫若怪她下来,以后的日子恐怕不好过。从某种意义上说,她也想试一试周睿的心思。但黄楚又害怕周睿开门。陈珞也许会不分清红皂白,一刀向周睿捅来,怎么办?岂不害了周睿了么? 左思右想,左右为难。陈珞见状,在旁边拿刀,在她面前晃来晃去,逼了又逼,恶狠狠地说:“你若不叫门,我一刀杀了你!”无可奈何之下,她要保全自己,相信周睿会做出正确的选择。于是,尖起声音,厉声叫道:“周睿,我是黄楚,开门,开门,请开门!”周睿正在睡梦中,听见一妇人叫声。仔细一听,原来是黄楚。便问道:“有何急事?大晚上的,叫门。”黄楚说:“你救了我丈夫,我特来登门道谢!” 听到昔日恋人黄楚黑夜来寻,又曾对黄楚有过恩情,周睿一时间动了坏心思,以为黄楚晚上前来报恩。开了门让她进来,想着与她同床共枕,度过一个美妙的夜晚,岂不让人浮想翩翩?但转念一想,不对,听黄楚刚才说的,分明是话里有话。她已是暗中给周睿传递了信息,意思是她与丈夫一起来的。周睿猜想,弄不好是她丈夫设计的圈套,让他往里面钻。也许是陈珞想试探她与他有无奸情。说实话,他们本来之间是纯情的,不能因一时不保而臭了自己一世的名声,既害了黄楚,也害了自己! 想到这里,周睿说:“不必了,这个时候不是谢人的时节,要谢的话,明日白天来罢!你一个妇道人,大晚上的来此不方便,赶紧回家吧!”陈珞听罢,这才消除了疑心,把那把尖刀收了起来。这时,黄楚尤其紧张,心都快跳出来。见周睿没开门,一颗悬着的心,顿时落了地。黄楚对周睿的品行,愈发敬佩。后悔当初听信父母之言,而做出了错误的婚姻选择。 黄楚嫁给陈珞后,过得并不幸福。陈珞喜欢吸食鸦片,不久因为过量而导致死亡。蒋滟因突发疾病相继身亡,只剩下黄楚一人。黄楚想过再去找周睿的,但是她嫌自己已嫁过别的男人,没有了处女之身子,太对不起周睿对自己的一片痴情,便只好作罢。而此时自己无依无靠,生活无处着落,只得卖身到周韶府当了一名丫环。 然而,周睿对黄楚并不死心,得知她到周韶府上当丫环,委托别人送信给黄楚,他愿意娶她。可是现在黄楚已经身不由已,不得轻易出入周府大门。黄楚相约与周睿于某夜再相见。周睿为此欣喜异常。但周睿又深知黄楚身处周府高墙大院之中,欲相会,又谈何容易? 无可奈何之下,被相思之苦煎熬着,周睿坐在地上,只能长吁短叹。这时只见一女人飘然而来,看出周睿有心事,问:“周掌柜有何烦恼?”周睿视之,惊问是何人。那女人说:“你不必惊慌,我叫蛇妹,特来帮你忙的。”周睿说:“你认识我?”蛇妹说:“我不仅认识你,而且我还知道你今晚想与黄楚见面,却苦于周府高墙大院进不去,只能在此叹息,是吧?” 周睿见隐瞒不过蛇妹,只得老实地说明缘由。蛇妹说:“这不过是小事一桩,不必在此唉声叹气。”周睿问有何办法。蛇妹告诉周睿如此如此。于是,蛇妹开始行动。周府有猛犬看守,其警如神,其猛如虎。生人因此皆不敢入内。当晚,蛇妹先将这条恶狗除死。然后背起周睿,越过墙垣,进入院内。蛇妹对周睿说:“你先去约会,我在此等候。”黄楚此时也正独自长叹,若有所待,却见周睿突然来到,真是欣喜过望。 但同时也不免惊怪,因问周睿有何神术?竟能来到这里。周睿具言其事。黄楚感激不已,赶快与蛇妹相见,将蛇妹接入室内,设酒相待。酒宴之间,黄楚诉说苦处,说:“如今我虽然身着绮罗,脸染铅华,却如在囚笼之中的鸟儿,一点儿也快活不起来。恳求救我出苦海。”周睿何尝不想救他,却又畏惧周韶之权势,况且如此高墙重重、家丁处处皆是,一旦被人发现,可怎么得了呢? 想罢,周睿只好默然不语。蛇妹说:“既然你如此坚贞,想出去也是好办的。”于是,蛇妹叫黄楚收拾好妆奁行囊。之后,往返三趟将其负出。当再次返回来时,天色已是微明。蛇妹说:“时辰已不早,这次我带二位一齐出去。”于是,蛇妹以双臂携起周睿和黄楚二人,飞出高墙,府内守卫家丁竟然无一人知晓。 近等到天亮,家丁禀报:“守门犬已被除死。”周韶闻言,奇之,即命人在府中严搜,方才发觉丫鬟黄楚不见了。周韶大为惊骇,说:“我家门墙,从来严闭。门锁无损,人却不见了,想必是哪位大侠将其负重飞腾而出?此事不可声张,免再招惹祸患。” 黄楚、蛇妹在周睿老家隐藏了一段时间,后黄楚、蛇妹因到江边赏花游玩,被周韶家丁认出,告之。周韶即召周睿来问。周睿不敢隐瞒,具说前事。周韶闻之,不觉大怒,说:“既然你喜欢黄楚,也就明说,为何叫蛇妹如此动手将我狗毒死?你可知道我那狗比某些人都珍贵,是我花大价钱从国外买来的。”于是,派手下家丁一齐出动,层层包围周睿小院。生擒蛇妹,才肯罢休。四面围定之后,正欲入内搜寻捉拿。。 突然之间,却见蛇妹手持匕首,如鹰一般,飞出高墙。众家丁见蛇妹飞腾而出,一齐张弓射箭,一时间箭射如雨,对蛇妹毫毛无损。顷刻之间,早已不见了蛇妹之踪影。见蛇妹竟有如此本领,不禁大为惊骇。后来,周韶害怕了,每到夜晚,都命家丁手持利剑,防卫在身边,以备不测。这样过许久,平安无事,周韶才慢慢地放下心来。 周韶见周睿要娶黄楚为妻子,逼迫周睿拿二百两银子来赎人,同时拿一千两银子赔偿狗之死亡金,否则就别想。可是周睿哪里有这么多银子呢?只得作罢,去寻马骉、郑戬一起前往桐州找周益,请远房叔叔周益给找一个事做。 第三十九章出仕【求推荐,求收藏】 周益推荐周睿,至桐州知府衙门,给知府刘佩当幕士。周睿上任后,又推荐了马骉、郑戬二人当差。马骉在府堂户房做事,做了一名胥吏。郑戬在司狱皂班当差,当了一名狱吏。 胥吏与狱吏统称为衙役,是官衙中各个科房主管文书、册籍、账目,掌握案牍的小吏。他们身穿皂色盘领,腰系丝绦,头戴四方平定巾。由于封建社会吏治腐败,官员多不务政事,一切都委托给衙役。奉衙役如师,备顾问,寄心腹,托爪手,认为衙役是为政所必不可少者。因而各级衙门,均借口政务繁忙,私自巧立名目,大增衙役名额。天下之官日冗,衙役之数日多,多者辄以干计,少者不下数百,致使衙役泛滥成灾,盘踞官衙,犹山岳不可拔,洪水不可御。 以科房为巢穴,挟文案为利器,假托公务,上下其手。因此,衙役尤其是书吏,舞文弄墨,谓之衙囊。借文字为护符,托词章以普食,皆可谓之书素。彼刀笔小吏,案成穷年,窃尔生平之一字,辄舞文而弄权。衙役检阅成案,比照律例,呈之司官,司官略加润色,呈之堂官,堂官若不驳斥,则此案定矣。清官难逃滑吏手。 且说桐州知府所辖县太元县城,因遭受严重水灾,朝廷拔下来的赈灾粮款,被县吏层层盘剥贪污。以至于到百姓末端,发到手里,吃到嘴里,已经所剩无几,甚至根本没有。再加上粮价暴涨,县里百姓,饥寒交迫,流离失所,易子而食。其景象,惨不忍睹。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官逼民反,这时,有一个叫鞠军的人,带头站出来振臂一声呼唤,大多数百姓纷纷响应。于是,组建了一支起义队伍,攻占了县衙,杀了贪官污吏,开仓赈济灾民,其声势越来越大。 原来,鞠军是大侠,臂力过人,少重然诺,以务农为业。同村中,有一家人,贫穷潦倒。父亲病死,连棺材都买不起。鞠军正在耕地,听说此事,叹息不已。解下正在拉套的黄牛,送到这家去,让他们牵去卖了,置买棺材,安排丧事。此事,在被村里人传为佳话。某日夜晚,一伙盗贼,趁着月黑风高,到鞠军家来偷窃。鞠军听到动静,并不叫唤。抄起一把大刀,躲在门后。盗贼刚要拨开门闩,摸了进来。鞠军出其不意,一连砍死三人。其余几个盗贼,见势不妙,不敢再进。但仗着人多,也不害怕。见行窃不成,又搭了几条人命。不得已,盗贼隔着门,对鞠军叫喊:“好汉,行行好,我们不进来了,但要把三具尸体带走。” 鞠军仍藏在暗处,略一思付,答:“可以。扔进一条绳子来,绑了拉出去。”几个盗贼,把一条绳子,扔进屋里了。鞠军把绳子拴在自己身上,几个盗贼哪里想得到,把他给拽了出来。鞠军又趁几个家伙毫无防备,跃而起,挥舞大刀,杀了其余几个贼人。次日,鞠军孤胆,杀了群贼,无所畏惧,家喻户晓。众人敬佩之。一时名震四方。鞠军父亲死时,来送葬的,不下千人,所送钱帛礼物,数不胜数,鞠军拒之,一概不收。 这时,朝廷招募军队,准备打仗。鞠军服兵役,因其英勇,被补为队长,正要去赶任,刚好有个同乡,名叫罗昌。因为偷了一只羊,被县令捕去痛打了一顿。罗昌一怒之下,杀了县令,逃到了鞠军这里。鞠军把罗昌给藏了起来。当时正闹饥芜,四方盗贼蜂起,民不聊生。鞠军就劝罗昌,以观时变,招聚豪杰,收留逃亡士兵,招收无业游民,至数百名而伸张正义。 罗昌听信鞠军之言,召集这些人,铲除贪官污吏,杀富济贫,与盗贼对抗。虽然时而抢掠杀人,焚烧房舍,但对鞠军一家,秋毫无犯,令官府感到头疼。官府以为鞠军与罗昌有往来,就把鞠氏家眷抓去全都杀了。鞠军在军中,听到这个噩耗,怒不可遏,回家报仇。刚好遇到县令贪污灾粮,鞠军就像一根导火索,一点就响,众人纷纷响应,杀入官府,闹起了暴乱。 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桐州知府。知府刘佩听后,以掌击桌,大为恼火,召集幕僚、团练、通判等人,商议怎么办?团练宋武说:“这是暴乱,形势急迫,刁民们越来越猖狂,对我们不利,此时没有别的招数,只有动用兵力清剿,有一个杀一个。”其他人纷纷表态同意,说:“不动武,那帮刁民们将会闹到桐州衙门来了。”刘佩也赞同这个方案,正要下令之时,堂上传来不同的意见。 只见一人站出来说道:“且慢!此时动用武力,万万不可。”随后,阐明原因:“第一,如今官兵久不训练,动用武力不一定能够打赢;第二,暴乱正在风头上,正是得劲之当口,如秋风扫落叶。倘若官兵一旦失败,局势将更加不可控制。况且这次暴乱,事出有因,可能是赈灾不到位而引发的。当以安抚之策,既可安抚民生,又可平定暴乱。” 众人一看,此人长着一个大脑壳,大嘴巴,剑眉,厚嘴唇,高鼻颧,耳垂敦厚,面如桃玉色,嘴唇像涂抹脂膏。原来是周睿。宋武听了,很是不乐意,毫不留情批评周睿。宋武说:“周兄,怎么可以这么说呢?身为知府幕僚,应当出点好主意,你出的这个主意是个啥?长别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这合适吗?”周睿顶了过去:“宋团练,我说的是实话。你的队伍,是一个什么样儿,你自己最清楚,关键时刻能够打得赢吗?不信,可以试一试。” 自从到了知府衙门之后,周睿对官僚作风很是看不惯。比如,绝大多数官吏,虚骄自大,闭塞无知,吏知黑暗,贿赂公行。又比如,除富贵而不知国计民生为民生,除私党而不知人才为何物,见黄金白银则喜,严刑非法以搜刮邑之钱米。还比如,军队不像军队,营务废弛,百弊丛生。册多虚具,粮多冒领,老弱充数,训练不勤,约束不严。有的官兵竟然三五成群,手提鸟笼雀架,终日闲游,甚而相聚赌博。对于这些朝廷积蓄已久的弊病,周睿又不敢说出来。天长日久,就显得性格有些内向,有时不说话则可,一说话就直言直语,得罪了周围不少官吏,刘佩对他也很是讨厌。 见周睿未出兵便言“败”字,扰乱军心,刘佩不舒服,生气地吼道:“够了,周睿,你先滚出去,到时再给你算总账!”在刘佩眼里,周睿是一个不可造次之才,成天混日子罢了,无足轻重,可有可无。早想把周睿辞掉,但周睿是周益介绍来的。周益曾经帮助刘佩,是刘佩的恩公,刘佩才没有把周睿辞掉。就这样,在知府衙门,周睿一直没有受到过重视,颇有怀才不遇之憾。这时听到刘知府的吼叫,周睿闷闷地退了出去。 不容迟疑,刘佩当即就下达命令:“宋团练,令你带领一千名兵丁,前去太元县城扫清乱民,不得有误。”宋武即刻站好,来了一个立正姿势,果断地回答:“是!”果然,事情如周睿所料,宋武带的一千官兵还未至太元县城,行至半道上花萼山脚下,便中了起义军预先设下的埋伏。官兵与起义军交战,哪里是起义军的对手,实在是经受不住打击。激战不到一个时辰,官兵死伤大半。宋武骑马侥幸逃脱,其他官兵看见主帅逃走,纷纷举手投降。狼狈逃回之后,宋武向刘知府报告,没想到暴民如此厉害,以至于惨败。 刘佩大惊失色,对宋武好好训斥了一顿,说宋武手下全是饭桶。训斥得宋武又羞又恼,无言以对。是时,刘佩又召集幕僚等人商议,众人竟然没有一个能够想得出好主意。这才想到了周睿所言,再想具体询问操作计策,却发现早已不见周睿人影。于是,刘佩责令宋武将周睿找回。宋武到处寻找,至周睿家中才找到。 宋武显得很是卑微,完全没了昨日盛气凌人之势,说:“周兄,我没有听进您的劝告,昨日带兵清剿暴民失利,实在惭愧!今刘知府派我来请您回去再商议。如您所言,安抚之策,实乃明智之举。”周睿冷冷地说:“我身体不舒服,已经向衙门告了假,请回吧!”宋武再三请求,都被周睿拒绝了。无奈之下,宋武只有回来,向刘佩报告,说周睿称病,请之不来。 怎么办?刘佩想到了周睿的叔叔周益,让周益出面帮忙请回。周益说:“我这个侄子,面相端庄,性格内向,看似木讷,行动迟缓,属于善良忠直者,但大智若愚,不表于色,不会吹捧,官场虚假那套做不来。”刘佩静听无语,低头沉思。周益又说:“所以,平日里您有所看不惯。那天他献计用抚而不用剿,确实为计深远,非一般人所及。遗憾的是您没有采纳。”刘佩请求:“周兄所言极是,我差点错过了像周睿这样的人才。现在形势紧迫,暴民恐会攻打至桐州来了,请您想办法把周睿请回来再议。” 周益不是周睿的亲叔,而是远房堂叔。这日,周益至周睿家,还是第一次。进门看见周母龙芸生病卧床不起,家徒四壁,一贫如洗。周益真没想到周睿家竟然如此贫困。周睿苦笑着说:“你知道的,我在知府衙门当差,收入并不高。”周益点头。周睿又说:“以前,我给周氏商团做事,有些积蓄,但给母亲治病,早就花光了,现在还欠下许多外债。”周益说:“看得出来。真难为侄子你了。”周睿说:“叔叔,您看到我家里这么穷苦。实在是不好意思,让您见笑了。”周益说:“不会笑话你的。这五百两银子,你先拿着,作为你母亲看病费用及日常开支。至于以后怎么办,再想一想办法。”说完,给了周睿五百两银票。周睿说:“谢谢叔叔,你一直在帮我,让我感激不尽。”周益说:“刘知府来找过我,让我把你请回。”周睿说:“我听叔叔的。”说罢,跟着周益,回到了知府衙门。 看见周睿平安归来,刘佩满心欢喜,对周睿道了歉。周益对刘佩说:“周睿目前生活困难,又没有娶到媳妇,不如以养婢兰宛赠与周睿。”刘佩当场答应,回家给妻子梁琳说之,将兰宛嫁与周睿。这让周睿更加感激流涕,请求愿意孤身一人前往太元县城,与暴民和谈。起义军头领鞠军,见周睿孤身一个人前来,遂放松了警惕。鞠军把周睿请到县衙门,衙门已被起义军占领了。周睿舌战乱民,瓦解其斗志,乱民各自散去。 周睿回报,刘佩闻之大喜,奏明朝廷。皇帝赏识周睿功劳及能力,就令周睿在太元县任县令。周睿到太元县,马骉、郑戬一并跟随而来,在太元县衙门里面当了衙役。周睿勤政廉洁,治理有方,很快平定了人心,发展生产,一时间政通人和。 太元县地处偏僻山区,民风粗鲁悍暴。历任县令都感到头痛。周睿莅任太元伊始,按照历来惯例,拜谒了当地人崇奉的神庙。之后,到监狱探视。见监狱里,关押的犯人,人满为患,问狱吏:“怎么关了这么多人?都犯的什么罪?”狱吏说:“回老爷的话,这些人大部分是窃贼。”周睿说:“我原以为,都是杀人放火的江洋大盗。原来都是一些小偷小摸。关押这些人有何用处?”。 当即喝令升堂,把这类囚犯,都带上堂来。周睿叫账房给每名囚犯,发纹银十两。然后,对囚犯们说:“本官念尔等年轻无知,既往不咎。今给每人发十两银子,作谋生之用。”囚犯们惊诧不已。这时,周睿将惊堂木一拍,说:“今后你们要勤勉做事,自食其力,不再干害人害己之勾当。若有再犯的,本官严惩不贷。” 那些囚犯们,皆磕头谢罪,拿着银子,各自回家。此事,在太元引起震动。众人背地里笑话新任知县,说:“周睿还是太年轻,年轻人做事不牢靠。这样做,必将招致后患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