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婢女升职记》 第一章:穿越成婢女,真倒霉 我,叶问筠,一位梦想躺平的新时代女性,打算一辈子相夫教子赚钱,吃饭睡觉打游戏购物,平平凡凡生活,当然了,老天也没有给我什么机遇和能力过上女强人的生活。不过这个世界显然没有忘了我,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英年早逝的。 因为出门遛狗掉到河里被淹死,遛的还是朋友寄养在我家里的狗,只能说我的运气不一般。于是呢,我21世纪的人生就终止在了24岁,可怜我刚攒了两年的零花钱还没用,也没谈个正正经经的恋爱,花一般的年纪,然后就穿到了这个地方。 正式介绍一下,我穿越的这个地方呢,叫大祝朝,大体上来讲,应该还不错,这也是我听其他婢女说来的,近几年没有大的天灾人祸,也就不算太乱,如果我穿越的是一个平民家庭,也许还能吃饱饭,然后安安生生的过一辈子,不过这样就不太刺激了,所以呢,我就来到了这里,光荣地成为了顺和公主府内的一名婢女,主管洒扫。 “云儿,你干嘛呢?又偷懒,说了你几回了?不听是不是,我告诉你,再这样一次,你就去领刘快的鞭子去吧!” 就在我拿着扫把,感叹命运多舛,生活无常时,来巡视的婢女可儿就把我骂了一顿,可儿走后,一个年龄十五六岁,怯生生的小婢女就走到我身边来,轻轻的和我说, “云儿,不如你的活,我来干吧,你看你是不是又生病了,没精打采的。” 这个好心人是我以前的丫鬟,春春,没错,我不是一个简单的婢女,而是一个全家被发落为奴的婢女,原名也叫叶问筠,不过当我穿越来这里的时候,我就已经是云儿了,对于之前的生活是一概不知,只是听春春说之前这个身体的父亲是京都的一个五品文官,被人告发污蔑当今女皇,立即被处死,举家发配为奴,母亲使劲浑身解数,让我来了顺和公主府,能过好一些的生活,至于春春,也算是有缘吧,恰好也来到了这里。现在在府里,当然春春是不能叫我小姐的,于是一般说话时都叫我在这里的名字,云儿,她不叫我小姐什么的,我倒也挺自在的。 穿越来的前几天我浑浑噩噩,纯纯,还以为我是伤心过度,帮我做了好些活,等我慢慢的接受了自己穿越的事实,就不好意思再让他帮我了,但是自己心里也不免抱怨几句,我看的小说里凡是穿越,要么是大富大贵千金小姐,要么是受尽欺压庶女逆袭,还有的穿越到农家,平平安安一生,为什么自己穿过来,没过过一天小姐日子,就要开始做奴婢,不过日子总是要过下去的,刚才我是正想着能不能摆脱现在这个身份,比如说在府里逛一逛,遇见一个俊朗公子,对我一见倾心,或者帮公主一个大忙,摆脱n奴籍,可在这公主府里,我又在内院,遇不见公子,好些天才能见一下公主的背影,唉,有些心烦啊!难道自己真的要一辈子在这里早起晚睡,不停的体力劳动吗? “不用了,春春,我挺好的,谢谢你啊。” 春春看到我欲言又止,凑到我的耳边,小声的说“小姐,你还是歇一歇吧,你看你黑眼圈都那么重了。”…… 一听她这么说,我赶紧摸了摸自己的脸,这都是作息时间逼的啊!以前的我脸可是嫩着呢,嘻嘻,这是春春说的。春春夺过我的扫把 “巡视人已经走了,允儿,你就让我帮你一会儿吧。我不累的,真的。” 春春也真是运气好,在这里分到的职位比我要轻松多了,我自己也实在撑不住了,就就近找了个地方坐下,春春在一边做事,我一边捶腿,一边和她闲谈起来。 “春春,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就算你比我轻松一点,也不至于那么闲吧?” “你一直在这里,可能不知道今天公主被女皇大人召到宫里去了,好长时间都没回来,我不是贴身婢女,但也算伺候着的,公主没回来,我自然也得闲了。” 女皇大人,在这样一个男尊女卑的世界,一个女人能成为皇帝,即使她的功绩成为不了千古一帝,也必然会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像我们的则天姐姐,刚来时,我还真以为是武皇帝,后来才发现我来到的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罢了,我们就不议论公主了,免得被别人听到。” “嗯,对了,小,云儿,我在管事,姑姑那里好像看到你要被调到采买了。” “真的?”我一听这个就精神了,得到春春的肯定后,立刻站了起来, “不用帮我了,春春,”我一把夺过扫把,欢快的晃了几下,“你先去休息吧!说不定公主马上就回来了。”春春,看我一下子精神了,也挺高兴,也听了我的话,走了。 我心里合计,采买啊,这可是个好职位,虽然不轻松,可能到外面去啊!到时候可以好好看看外面的世界长什么样了,自己在这个公主府里呆了几个月,还是觉得不了解这个世界。开始吧,我的新生活! 哒哒哒,哒哒哒,我随着几个人和一匹马出了府,自己负责的是食物,要去置办府内侍女侍卫的食物,去看看蔬菜面粉和少量水果的新鲜,再安排人送进公主府,因为不是主子们的饮食,并没有那么严。 一路上喧闹的菜市,行走的路人,甚至路上的乞丐,我都看得津津有味,想象和亲来到古代世界还是不一样啊!身临其境的感觉就是不错,虽然不如在公主府里华丽,可见惯了电视剧里的雕梁画栋,真正看到茅屋草房,简单古朴的服装,各种人脸上的表情,我才真的觉得有意思。如果有机会,我一定要在一处不太繁华的地方买一处宅子,仆人要很少很少,过一下归隐田园的生活。当然以上都是我的白日梦,我是个奴婢。这时我并不知道我命运的转折快要开始了。 忙了一天,回到府中,开开心心,连饭都变得好吃了,以后还要吃自己挑的,还不错。周围好几个婢女,就开始了她们的八卦事业, “唉唉,你听说了吗?你知道公主这次为什么会被叫进宫里吗?” “女皇大人,把女儿叫进宫里,有什么奇怪的?” “我听刚刚回来的公主的贴身侍女,身边的小太监说,女皇召公主进宫是训斥她的,就是因为公主身边的那个面首。” “啊,公主养男宠了,我们怎么不知道?他不在公主府啊!” “哎呀,我们公主还没成亲呢,现在就开始养面首,还养在府里,这传出去多难听啊!” “什么难听啊,要是传出去的是你才难听,那可是堂堂公主,成亲前后有几个男宠,有什么奇怪的?” “但毕竟公主还没成亲呀,女皇大人生气也不奇怪。” 我在一旁听着,面首,小白脸,我也喜欢,可是没机会,不过做白日梦的时候可以考虑一下。 “说实话,如果能有一个公子看上我,我也愿意和他走,我和你不一样,有家人还想着你,回来还有指望,唉!” 唉,这不是我的白日梦吗。 “你想得倒美,还看上你就你的这个样子啊,我看你嫁出去都有点困难。” 这是哪个毒舌?人家姑娘就算长的一般吧,怎么还带人身攻击呢?那怎么会嫁不出去呢?没想到她下一秒还带上了我,“不过云儿啊,我看你就有机会啊!” ……“瞎说什么,我们这是公主府,哪里来的公子带你们走啊?别妄想了,好好伺候吧!”我无奈的说, 小说里的情节和现实是有很大差距的。不过自己,可以说,长得不错,并没有让人看了惊心动魄、一眼沉沦的相貌,五官和谐,如清风流水,比小家碧玉更显大气,如今虽然婢女打扮,却依然出挑,没有祸国倾城的妖娆,而是流畅自然的赏心悦目,前世我可并没有这样的长相,放在人群里找不出来,不是没人要,但自己表白过几次帅哥,也都被拒绝。可这时穿过来,说实话,自己这几个月都没和几个男人说过话,这府里的马夫,管事,侍卫,实在不太符合我的审美,可能我就是个颜控。 过了几天逍遥的采买日子后,我终于有机会再长长眼界了,先前都是在内院,府上来了客人也很难见到,话说我现在是采买,应该更难见到,无论怎样,反正我第一次看见了这里的女皇。 没错,女皇大人驾临公主府 第二章:威猛的女皇大人,我好怕 “皇上驾到!” 随着一声尖细的男声,女皇的轿撵停在了公主府外,顺和公主亲自出门迎接,女皇刚刚下轿,亲热的挽了公主的手,“母皇,你好久没来女儿府上了呢。”公主笑道, “嗯,朕记得上次来你府上还是年前,那时你还听话得很,像个小孩子似的,如今就淘气了许多,我不得来看看你住的地方怎么样。” “母皇!”顺和娇嗔,母女俩并未因之前的事伤了和气,开着不大不小的玩笑。 女皇身姿挺拔,又有庄严之气,身着暗黄色长袍,上绣龙纹,又有纹路点缀,质地柔和,看得出是日常之服,身旁的顺和公主,真是如花一般娇美,身上的衣裙为淡黄色,各样花朵点缀,轻柔篷软,庄重而不失少女美感,两人相貌略有相似,一双眼眸皆是如花瓣般清丽雅致,而女皇面色庄重,更显威严,公主却有几分娇嫩迷人,疑似先父。两人一起到了厅堂,女皇这次来也是想看看公主,此时便多问几句话。 此时的我在后厨帮工,毕竟今天女皇驾临,又要用午膳,对于婢女来说是件大事,我虽然负责的是下人们的食物,也要帮着端个盆子递个碗什么的。 “你们今天都必须给我打起精神来,不论负责的是哪一块的吃食,都不能出一点差错,谁要是在女皇陛下和公主殿下面前出了丑,我告诉你们就别想下半辈子安生了!”“还有你云儿,你负责的是下人们的,谁让你在这的?你上次买的食物到了吗?做事情这么慢,自己的事情没做好,还在这帮什么倒忙?” “是刘管事,说这里人手不多,让我过来帮忙的。”“……” 女皇和公主已经在房中叙话,“顺和,你今年也满十九了,也该成亲了,把你那面首之事放一放,婚前纳人,终究是不好看的。” 没错,这里的宗室公主享有与男子同等的权利,都可在婚后纳人入房,所以历代公主都是政治联姻。 “母皇说的是,儿臣都听母皇的,而且,儿臣已经知错了,那几个人,我并没放在心上,为人忌好色,我竟一时抛在脑后,实在愧对母皇。” “嗯,你的夫君,我也想问问你的意见。” 顺和肃然道,“依儿臣看来,如今朝堂之上有众多股势力,其中不乏令母皇烦忧的,能助母皇一臂之力的,是姜家与令五元,而尚武局一干人等,人员繁多,极不利于统领,只要能为母皇分忧,儿臣都不怕。” 女皇笑了笑,“怕什么,难道我还会把你往火坑里推?总之你长大了,我便放心了。” “陛下,殿下,午膳已准备好。” 终于准备好了,我松了一口气,女皇陛下啊!我不会见不到吧?有点遗憾,转念一想,不行不行,见到了才危险,我还想归隐山林呢,得夹着尾巴做人。春春此时却还没脱开身,她是个机灵的小丫头,才会被选入内厅服侍,虽然年纪不大,我却很信任她,前路茫茫,以后与春春还能不能在一起?况且过惯了现代生活,忽然成为一个奴婢,还是干粗活的,实在不适应,以前自己看过的小说里,那些女主角都通过自己的努力,一步一步的向上爬,再看看自己,像个咸鱼一样,毕竟前世就是咸鱼,大概我真的是一条咸鱼,哭,老天呐,给我一个机会吧! 重要的谈话内容已经过去了,剩下的就是例行公事了,对于女皇和公主来说,这可有可无,她们两个都各怀心事。用过午膳,不多时便要走了,女皇大人对公主说,“你这里治理的还算有序,但我看还不够规整,应当更加严厉才是,让这些侍女照着宫里的规矩来,才能把你的府邸治理的更加安稳。”“是,母皇。” “呕!”忽然站在一旁服侍的这个弯下腰做干呕状,她吓得立马跪下, “奴婢失仪了,奴婢知罪。” “竟敢在母皇面前这样,你究竟是怎么做事的?”公主厉声呵斥, “奴婢,奴婢实在肚子痛,实在是,呕!求女皇和公主让奴婢去如厕吧!” 忽然女皇看到周围的几个侍女面色都不太好,“怎么你们几个也和她一样吗?” 众人一齐跪下,面面相觑,“奴婢身体也实在不舒服。”一个侍女大胆开口, “哦?顺和,看来你府邸这些人是该好好治理治理了,今日我便给你做个样本。”女皇厉声说,“今日你们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没,没有公主府内一切饮食都是安排好的,奴婢不敢大胆使用其他的。” “那就传厨师和其他负责下人们饮食的相关人员上来。” 我听说了前厅内的事情,先是担惊受怕,可转念一想,我负责采买的食物,好像还没送到啊!硬着头皮去吧! 前厅内齐齐的跪着一列人,旁边摆放着一列蔬菜,“你们几个,看看这些食物,腐烂生虫,居然给近身伺候的侍女吃,全部换了吧,这几个人,处理了。这几个侍女,罚俸半年。”女皇平静地说,但在其他人耳中,这几个词显得恐怖, 我脚下一软,其他人在忙着跪拜,求宽恕,我只能大胆,“女皇陛下,我负责采买的食物还没有送到,我是刚刚调来的,这件事真的与奴婢无关啊!” 公主发声,“大胆,在女皇面前,竟敢称我,你的罪过不比他们低。”我一惊,暗骂自己没用。 “你是叶濮的女儿?”女皇竟认出了我,可在这几个月内,我实在没见过女皇。 “是。” “抬起头来。”我缓缓抬起头,眼睛不敢直视女皇,只在余光中,看见端坐着的女皇端庄威严,神采逼人。“既然与她无关,就先放过她吧!” “是,母皇仁慈。” 我松了一口气,又想着要不要帮其他几个人求情,但罪过是确确实实的,我一番思量,为求自保,也只能放下自己的心软。 女皇走了,满屋子跪着的人,如今府中只剩我一个,公主却忽然要召见我,因为已得到了女皇的宽恕,我倒不太害怕。 这次终于敢欣赏一下公主府内的华贵摆设,一如公主一般,华美而不张扬,我生疏的行了礼,公主开门见山,“从明日起,你就到宫里侍候母皇,一定要小心谨慎,不要让母皇烦忧。” “奴婢遵命。” 第三章:入宫 我要入宫了,心情没有想象中的恐慌、害怕,反而有难以言说的平静,可能我早就等着这个结局了吧?不过我心中还是存着许多疑虑,为什么女皇就偏偏选中了我?难道也是看我长的好看?嘻嘻。 我忽然感觉从我穿到这里以来,有很多事情是不清楚的,原本我以为的也是不全面的,也许有更多东西等着我。这次入宫可能就是我改变命运的时机。 我摇了摇头,让这些复杂的想法先放远一点,毕竟现在还没有头绪。 女皇出公主府的时刻,我也要走了,没有时间和春春告别,我只能在远处留恋地望了望她,她当然也在看着我,大概有许多话想要说,但我马上要走了。 跟随女皇的轿撵,我走向了皇宫,一路上肃静整齐,没有人敢声响。这座宫殿和我想象中的差不多,但没有那么大,植物和摆放不如我在原世界中见到过的精巧繁多,更像是几百年前宏伟磅礴的皇城。我在内心暗暗做着比较,已经被叫去了一座偏殿,刚才的人好像把它叫做,御服局。 “你就是陛下从顺和公主府带回来的人?”一名看着颇有地位的宫女看了看我说,不知为什么,我想起了以前看过的皇上从别的地方带回来女子,被别人看不顺眼的情节,不过带我回来的是女皇。“我是御服局的统领宫女,夏凉,从今以后你就近身服侍陛下,照顾陛下的起居。每日丑时起床,守在殿外,等待陛下用早膳,上朝之日,陛下下朝用完早膳后会去批奏折或者去别的地方,除了陛下的贴身侍女,你就是离陛下最近的人了,一定要小心伺候,宫中纪律严明,你刚来就做这么重要的事,不要辜负了陛下对你的信任。” 离女皇这么近,这次我的运气真的不一般? “是,夏姐姐。奴婢一定会尽心尽力。” “还有,在皇宫中,凡是侍候女皇陛下的宫女,除了最贴身的宫女外,其他人每日早晚都需到我这里报道,记下名字,你也不例外。” 我好奇的问,“那贴身宫女是由谁监督啊?” “由统武卫,是负责陛下安全的人。” 原来这贴身宫女是保镖啊! “好了,这宫内的各个地方会有旁人说与你听,一定记好了,明天开始,你会呆在女皇身边,虽然你是新来的,但此事很重要,你一定要小心谨慎。” 等到把我的名字登记在册,一个宫女又带我熟悉了宫内的布局,已是是晚上了,我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这屋子倒是比我在公主府时好多了,我定了定神,略略思索,开始在这屋子里翻箱倒柜,床铺,梳妆台,衣柜,生活用品俱全,没有纸笔书籍,这倒是正常。一番收拾之后,终于躺在了床上,叶问筠啊叶问筠,你不知道怎么就混进宫里来了,最好还是找点真相吧,要不然女皇不知道为什么把你弄进来,也不一定什么时候就把你送进棺材了,我还想好好活着呢,就算不能过自由的生活,也不能不明不白的再死一次。 我又想起春春走时看我的眼神,也许她知道点什么,想着想着,我就睡着了。 第二天丑时,我挣扎着起床,看了看铜镜,好大的黑眼圈,这也太早了,几个月了,还是不太适应婢女的生活。稍稍涂了些脂粉,出现在女皇面前,总不能太难看。 没想到这里也有签到制度,果然哪里都有压迫。签到的时候我倒是遇见了一个面容和善,五官柔和的宫女,她看了我好几眼,终于说,“你就是新来的云儿吧?我和你的职责是一样的。” 我连忙说,“云儿初来乍到,忝居此位,以后还要请姐姐多多帮扶,还不知道姐姐的名字。” “我叫璧月。” “璧月姐姐。” 然后我和璧月就在女皇的寝店外等着,大约半个时辰后,里面传来动静,我们一齐进去,寝殿中的贴身宫女已经拉开了床帐。 我和璧月端着等待给陛下漱口用的茶水和手帕,待女皇起身,跪在地上,由两个贴身宫女端起茶水,待女皇漱口,再用手帕擦拭,我和璧月将手中东西递给另外两个宫女,女皇开始梳洗打扮,我们依然是递东西的角色,近身侍候全部由贴身女保镖完成,想来这两个贴身宫女应该武功高强,没想到还这么细心体贴。 女皇规定五日一朝,今日即去上朝,也就是去瑞撷殿,我和璧月依然是在外等候,两个贴身宫女和早就等候在殿外的几名女史,一同随女皇进殿,殿内外侍卫颇多。 人都走了,空气突然安静,我悄悄瞥一眼璧月,她面色平静,看不出在想什么。我忽然觉得自己这个宫女虽然离女皇近,但用处不大,总之呢,就是有点闲,难不成真的是女皇看上我了,才把我带进宫的?我心里正想着,璧月开口了,她声音微小,听起来也悦耳动听,“云儿,要等一个时辰才下朝,你今日可带饭了?” 我一懵,带饭?茫然地看了看她,她依旧悄声对我解释,“宫里的宫女要做活,有时是不定点吃饭的,有的时候没有空闲,只能自己带饭,找合适的时间,你可能不知道,你看那两个贴身侍女,几乎什么时候都在女皇身边,他们要等到下朝后才能吃饭,而我们就好多了,女皇上朝的时候,在这个点我们就可以吃饭了。” “这个,我不知道啊!”我有点悲愤,不过不吃早饭也没什么,我以前经常这样, 然后,我就看着璧月拿出了自己的“干粮”,她也有点不好意思,“云儿,你下次可别忘了,你别怪我,这宫里的食物最好不要随便分给别人吃,若是出了点事,对你我而言,可就糟了,你今天就先委屈一下吧!” “谢谢你,璧月姐姐,相比于这顿饭,我更应该感谢你的提醒,这可比分一点食物要贵重多了。” “好了,你不要再叫我姐姐了,我担待不起,我们职位相同,你称呼我名字就好。” 我本想反驳,但也作罢了。 女皇下完朝就更忙了,忙着批改奏章,我依然是在一旁端茶倒水,饥肠辘辘,还好,搬奏章的体力活都轮不上我,而是两个小太监。 一切按部就班,女皇的午宴十分丰盛,也让我长了见识,咽了不少口水。而且我觉得女皇可能不太喜欢太监,我所见到的搬奏章这种重活让太监做以外,伺候女皇的人几乎都是宫女,为女皇试筷的人,也是宫女。不过,其他人各有各的事情做,我和璧月站在这里,看起来很多余啊!又要近身,又不能贴身,现在我们俩就在这傻站着,我还在默默的咽口水,苍天啊!女皇不会是想整我吧? 终于,女皇午休了,我不用傻站在殿外,可以去吃饭了,要知道我已经抢了几个月的饭,那么多下人,要是去晚了,饭可就没了。 我吃好收拾好碗筷,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璧月刚刚才来,她好像也看到了我,不过没什么反应,自己去盛饭了,大概,这就是宫中之人的相处之道吧。 第四章:生死关头 整整一天,女皇都在工作,没有任何空闲,也没有看到男宠,大概今天是女皇的工作日。 此时已是亥时了,我守在一旁,恍然间好像女皇看了我一眼,我吓了一跳,又怀疑是不是错觉?一点不敢发呆,两腿绷直,目视前方,嗯,不能目视前方,我目视地下。 就这样平平静静过了几天,我也在努力熟悉宫中的人和事,和宫里的每一个人都是不冷不热,不管认不认识都不敢摆脸色,相处的再多也似乎不太熟悉,比如璧月璧,她虽然看起来温婉柔和,但也很明显不想让人太接近,那天的午餐就是我们说过最亲切的话了,我想再,可能自己真的只有一个人了。而女皇仍是在不停的工作,很显然,那天不是她的工作日,这一周应该都是她的工作周,我依然没有见到男宠。 我每日的事倒也不多,就是在女皇身边递东西,我十分佩服女皇的两个贴身婢女,是怎样的本领让女皇这么相信她们。我也依然不知道女皇到底看中什么把我从公主府调到宫中,我在等,似乎心里已经确定,身体的原身有一个不一般的身份。 这一天晚上,女皇仍然在秉烛苦读,她可能真的累了,用手抵着额头,贴身婢女见状,赶紧把热茶奉上,女皇推开了,忽然说了一句,“云儿呢?”“奴婢在。”我好像被唤醒了一般,行了礼却不敢上前,这几日下来,我以为我就是站在女皇这不远不近的距离的,她看了看我,“过来。”声音带着皇帝特有的威严,不容置疑。 我有点胆怯,也当然不会违抗,几步过去,跪在地上,其实我差点忘了跪,吓死人了,这女皇真可怕。 女皇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璧月,这正是我这几天猜测的,璧月的身份和我有相似之处。 “今天晚了,你们先出去,待我让你们进来,便服侍我安寝吧!” 众人退了下去,可惜我看不见璧月的表情,这个一开始对我似乎有些友好的姑娘,我却没办法接近。 “云儿,”女皇又念了一遍, “奴婢在。” 她看着我,“你原先叫什么名字?” 我顿了顿,“叶问筠。” “哪几个字?” “学问的问,温庭筠的筠。”我吓出了一身冷汗,说错话了。 “温庭筠,是什么?” “回禀陛下,温庭筠,是奴婢家乡的,一种鱼。”大诗人,对不起了啊! “鱼?我记得你父亲生前很喜欢吃鱼?” 啊?真的假的?“大概就是这个原因,我才会取名为鱼吧!” “所以在他死的时候,我特意吩咐人他的断头餐里,要有鱼。” ……说给我听干嘛?要吓我呀!我不禁吓呀,快哭了。 “陛下宽宏大量,父亲知道了,也必定会觉得愧对,陛下的。” “那可不一定,叶问筠,你知道你父亲因何而死吗?” “因,因为父亲他,迷了心智,污蔑,女皇陛下。” “哼,他会迷了心智?我看他清醒的很呢。” 我赶紧磕了几个响头,“陛下,英明果敢,又宽以待下,奴婢才能有机会侍奉左右,奴婢及奴婢的家族必会感恩戴德,日日夜夜为陛下祈福,以赎父亲之罪。” “那你可知道你的母亲前几日已因痨症过世了?” ……我的心又一阵冰凉,这个母亲我从来没有见过,此时伤心也不是,不伤心也不是。 女皇抬起我的下巴,紧盯着我说,“现在还要表忠心吗?你的父母皆因我而死,你这个做女儿的,要背弃他们来巴结我吗?” 此时我脑细胞快速运转,直憋的眼睛发红,“陛下,他们不是因陛下而死,而是因谋算而死,我知道,对于污蔑皇帝的人,任何一个皇帝都会这样做,陛下英明,将天下治理的这般好,奴婢不敢也不配去恨陛下。” 女皇转过身去,我在等她的反应,这决定了我的生死。 “这么长时间了,你父亲如何,你可有猜测吗?” 这是什么意思? “奴婢,奴婢听不懂。”我实话实说。 “你父亲并没有污蔑的罪,”我一震,这才有了些猜测。 “什么?这怎么可能?” “你在装傻!”女皇转过身来,眼神平静却凌厉,压的我喘不过气来。 “我,我。”这次我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不要妄想骗朕。” 我流下泪了,“陛下,奴婢只是一个寻常女子,没有过人的计谋和才智,请陛下只当奴婢愚蠢,无论是生是死,奴婢愿由陛下做主。” “你若真是个寻常女子,便不会爬到公主府,还想要来到朕的身边,我看你还是个很有野心的不寻常女子呢!” !!!!! 什么情况?什么玩意儿?我,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我只好放手一搏 “既然陛下都知道了,那奴婢愿领一死,只求在死前知道父亲究竟所犯何罪?奴婢是真的不知道。” “谋反。” 我整个人瘫在地上了。 “怎么?吓傻了?你的父亲,原本朕十分看重他,近些时候更是有意提拔,可他狼子野心,妄想与他人合谋,将朕从这至高无上的位置上拉下来,你说他这不是谋反吗?” 我心里大概有些底了,“父亲是为了前朝皇室?” 女皇没有说话。 “果然是诛族之罪,原先的罪名也没有错,父亲可是诬篾陛下登位不正?” “你现在明白了?” “奴婢请求陛下留奴婢一命!” “哦?这次有什么理由?” “陛下,请允许奴婢说这些话。” “你说便是。”总算女皇还有点耐心。 “奴婢觉得父亲是个老顽固,他拥护前朝皇室也不过是自己心中那一点无谓的执念,殊不知,真正的臣子,是为帝王,而不是为自己。如果奴婢没猜错,父亲应该为陛下做过事。” “你倒有几分聪明。” “否则陛下也不会以污蔑君王之罪……如今前朝未稳,父亲曾追随着陛下,若是即刻便以谋反之罪诛九族,必会使朝中追随陛下的人,人人自危,因为陛下知道,那些人中有不少都是拥护前朝皇室的。” 女皇眯了眯眼,好像对我有这个观点有点惊讶。 我其实也是在赌,为什么女皇不以谋反的罪名来治罪,因为这样的话,该治罪的人就太多了,女皇还需要利用那些犹疑的人。 “父亲之所以会被治罪,一定是因为他做了出格的事。” 女皇沉吟良久。 “你刚才说要我留你的命,现在有理由吗?” “启禀陛下,奴婢刚才说父亲太过顽固,并不是个好臣子,臣子所做都应该为帝王,可朝中好些人都分不清到底谁才是他的帝王,是前朝皇室,就应该自尽殉死,是陛下,就应该没有二心,奴婢敬仰陛下,愿为陛下的臣子。” “你现在死到临头,话倒说得好听,你的父母皆因朕而死,对朕忠心?你觉得朕会信吗?” 我倍感压力,这还能玩下去吗? 第五章:约定 夜深露重,我终于回到房中,腿还发软,点起蜡烛,回想起刚才的一切,心惊胆战。 “对奴婢来说,父母宗族固然是大事,可权利纷争才是真理,我的父母因这场纷争而去,但奴婢的志向还在这场纷争之中,悔恨是最无用的,奴婢愿以自己的生命担保,愿跟随陛下,赴汤蹈火,以不负奴婢来这世上一回。” “你的报负,是什么?” “长风破浪,志在千里,陛下便是奴婢的帝王与表率。” “你倒不是个一般女子。” “……” “那朕看看你是否真的能长风破浪吧!” 我暗暗舒了一口气。“多谢陛下。” “这有一件事情交给你,璧月,是和你身份相似的人,朕,不喜欢她。” 我暗叫一声不好,自己只是想活下去而已,难道真的要…… “找个机会,让她安安静静的离开吧,好了,朕乏了,你走吧。” 我闭着眼睛思考,寝殿内的一切,差点让我乱了手脚,此时我的生命,就如着黑夜中的烛火,只有不断拿出别的东西,才能让自己活下去,我要拿出才能,让女皇认可我,甚至,要牺牲璧月,这个与我同病相怜的姑娘。 我坐到夜最深时,想了又想,女皇绝对不是让我用卑鄙的手段去解决璧月,她让我做这件事是要考察我,如果只表现出血腥残忍,自己也不一定活下去,况且这也不是我要走的路,我还是,先探探璧月。 第二天一早,还是像往常一样,璧月一如既往的平静,我却“心中有鬼”,今天刚好是上朝的日子,我们仍然等在殿外。 “璧月,你说女皇为什么会选中我们两个呢?” “什么?” “你来这多久了?” “嗯,反正比你来的时间长些。” 她对我的话不太感兴趣。 “你是什么时候做婢女的?” “你今天说的都是什么?”他的回答愈加冷淡了。 “难道你不是和我一样?以前在家中都是受宠爱的千金?” 她歪过头看了看我,“你和我说这些干嘛呢?被金星选进宫中的宫女,尤其是伺候陛下的人,哪一个没有点家底?” 我决定更加大胆一些,“可是我现在却什么都没有了,以后还不知道在哪里,我……”我微微抽泣。 她终于有些担心地看着我,“你,今天心情很不好么?” “这段时间哪里有好过?只不过昨天晚上才看的更清罢了。” 我觉得自己现在颇有几分顾影自怜的味道。 “至少我们现在还活得好好的,比很多人都已经幸运了,我劝你,还是,更通透些吧!” “那,假如我活不了多长时间了呢?璧月姐姐,我们是同病相怜吗?”璧月连忙捂了我的嘴。 “别说了。”她塞给我一张纸,我偷偷打开来看,上面写着,今天晚上去我房中 我很惊讶,难道这个字条是她早就准备好了的?我把字条放回她手中,冲她点了点头,这不知用什么纸笔写成的,我可不敢拿。 虽然字条上没有写明时间,但在宫中,从我们离开女皇寝殿到宵禁时分,只有很短时间。 我打开璧月房门,和我屋子的结构差不多,她定定地站在床边,直勾勾地看着我。 我抿了抿嘴,“你找我来,有什么事?” “不是你一副要找我倾吐心事的样子?现在就不用问我了吧?” 我上前走了几步,“璧月姐姐,我叫叶问筠,数月前我父亲被治罪,我变成了奴籍,然后被陛下领进宫,就在昨夜,陛下与我单独谈话,我想,我活不了几日了。”我声泪俱下,这是我穿越以来演的最好的一场戏了。 “你先坐。” “你竟然被带进宫,就应该知道女皇的脾性不一般。” 她居然叫女皇,难道他真的对女皇不客气? “那就不会轻易杀了我们,你这样每日哭哭啼啼,说不定反而让她烦,你死的更快。” “璧月姐姐,你真的是……” “我的父亲曾经也在女皇麾下效命,也是在数月前,他奉命请佛,实则是被调走,中途丧命。” “那你为什么会进宫?” “是我自愿的,我两年前就进宫了,我父亲将我安排在女皇身边,他身居高位,想让我贴身服侍女皇,来知晓宫中情况,但女皇一年前就已经不信任他了,从那时起,女皇的贴身就变成了统武卫的人,而不是父亲在外操作原定的我。” 我想了想,“姐姐的父亲竟有这样的人脉。” 璧月面无表情,“他是前丞相李遇。” 我惊讶的捂上了嘴巴,也是在掩饰自己,这几个月我都在公主府当差,根本不知道当朝丞相是谁。 “姐姐的父亲是被,陛下除掉的。” “当然。”她冷笑一声。 “其实这个结局是注定好了的,我父亲那样的人,他终究是放不下血脉正统。” “可姐姐不是罪臣之女,李遇丞相居功甚伟,恐怕陛下也不敢治他的罪。” “有什么区别呢?云儿,我才是那个活不长的人,今晚让你过来,想让你小心一点,有机会就离开宫吧!一定要让女皇看不见你,我是没有机会了,只愿你余生幸福安康。” 这,这话不对呀,怎么像告别一样?我不是来一探究竟的吗? “来人啊!”璧月突然大喊,我吓了一跳,已经来不及了。 深夜宫中喧哗,有侍卫宫女冲进来。 众目睽睽之下,璧月拿出一包药粉,一口吞下,所有人都惊呆了。 “我的父母家人,全都被皇帝所害,我恨皇帝,今日这包药粉到不了她的口中,我便把它吞下。” 说着她便四肢抽搐,面容狰狞,片刻就没了气息。 尸身已经被拉出去了,我回过神,立即跑出门去,止不住的干呕。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许多宫中的人一夜未眠,而关于这包药粉,和搜出的字条,已经牵扯出来一条线,所有和这条线有关的人,无一幸免。 这是女皇告诉我的,她说我很幸运,刚刚给我的考验,次日便露出了马脚,这包药粉今晚刚刚到了璧月手中,潜伏的人早就做好了准备,打算半夜便结束她的性命,悄悄的,我想是因为不想惊动暗处的人吧!宫中严禁宫女太监和侍卫使用纸笔,我也问了女皇那字条的来历,确是之前与她暗通的人给她的。 我心里好堵,璧月不是我害死的,却还是很难受,我的心硬不到一个好好的人,在我面前服毒自尽而无动于衷的地步。 我也问了女皇,为何今晚我去见了璧月,我却没事?也有可能是想把药粉给我再下毒的。女皇一笑,说没错,即使我是无辜的,也完全有理由把我杀掉,但她要遵守约定,她与另一个人的约定。 第六章:巴结女皇大人 无论怎样,我还是活下来了,我决定倾尽毕生所学,好好巴结我的,女皇大人。 我成了女皇的唯一一个近身侍女,在宫中地位颇高,担惊受怕的时候,我还没有发现这一点。 现在宫中敢给我脸色的只有夏凉姑娘了,作为宫中的总管,她十分不看好我这种一进宫就越级升迁的现象,照理说我这个离女皇最近的宫女应该不好惹,后来我才知道女皇在宫中实行的是职位制,我只是个宫女,夏凉才是统领,女皇最信任的不是身边的人,而是她看中的有能力的人。 我打算去向夏凉取取经,在我来月事不得伺候女皇时,特意做了糕点去看望夏凉。 我已经打听好了,她每天午时会在凉亭里安排宫人。 我端着糕点守在一边,待她空闲了,将糕点放在小桌上,“夏姐姐,这是我专门为你做的,淮扬那边的特色糕点,你可不要嫌弃,一定要尝尝。” 我知道她是淮扬人,这糕点虽不是太正宗,但口味偏向还是对的。 她看了看盒子,你不会是有什么事要麻烦我吧?这是来献殷勤了? “我只是看夏姐姐每日太过辛苦,北方饮食又与南方差异甚大,想着夏姐姐一定思念家乡风味,恰好我曾学过,就抽空做了一点。” 我把糕点递过去,她果然接了,“那还真是谢谢你了。” “其实我一直佩服夏姐姐的为人,能得陛下器重,您一直是我们的表率。” “这不敢说,你也是陛下的近身侍女,也一定有过人之处,陛下何不看重你。” “其实啊,我也只是尽心尽力罢了,才会在公主府中被陛下挑选来。” “那你想必也有些过人之处,我一向钦佩有能力的人。”夏凉颇有兴味的看着我。 “难道姐姐没有发现我的过人之处吗?” “什么?” “我能给姐姐端来这份糕点,是因为看到姐姐终日皱着眉头,脸色发黄,一定是神思烦扰,饮食不佳。”我开玩笑地说。 “这倒是。”夏凉面色缓和了许多。“我还以为你和之前的……那些人一样是通过手段得到的近身侍女的职位,所以就对你不客气了些,现在看来是我小人之心了。” “只要姐姐能理解我,我便知足了。” 我回去之后想了想,这女皇怕是有什么癖好,喜欢把那些仇人家的后人安排在自己身边,一个一个来历不明,处处防着她们,再慢慢解决掉,大人物的想法真是难猜啊! 此时我还不太了解朝中局势不稳,这也是一种应急之法,通过实时都能监视的近身侍女观察大臣们的动作。 女皇大人近日睡得不好,再浓的妆容都难以掩饰疲惫,就像我刚来这里的黑眼圈,我觉得这倒是个好机会。 “朕是不是更显老了些?” “哪里呀!陛下是天子,必然永葆青春。” “唉,天子也敌不过时间。” 我大胆插话,“奴婢倒有一个法子,能让人看着精神气爽。” “什么?” “奴婢有一段时间起早贪黑,看着十分萎靡,但用了几种花草调配而成的保养品后,改善许多,陛下可以在其他宫女身上试一试,若有效,那方子就有幸可以用在陛下身上了。” “嗯,给太医看过后,再在几个宫女脸上试试,倒也无妨。” 女人都重视自己的脸,从来不只是为了男人,更是对美的强大渴求。 我的方法被通过了,我能感到女皇看我的眼神中比之前多了几分友善,好像女人看着保养品的眼神,我十分满意。 不仅如此,我还多了一项权利,可以经常去太医院挑选药草,这样一来,有时碰巧,有时是相熟的太医,就听到了一些小道消息。 张太医小时候家里穷,原本是打算进宫做太监的, 沈太医前几日去了洪国公府,发现洪国公府的少爷小姐都快多的装不下了, 李太医前脚刚去给吏部尚书的母亲看病,后脚那位尚书就被抄家了, 以及,先帝的一位太妃怀孕了,尽管先皇已驾崩两年,她还是声称是先皇托梦给自己才有了这个孩子。 我的宫廷生活丰富了许多。 但是这还不够,要想升职,就要让领导赞赏自己,现在离女皇大人赞赏我还远着呢。 不过经过我对夏凉姑娘的巴结,她对我友好了许多,不时苦口婆心地劝我,在这个宫里,做近身侍女是没有盼头的,趁着现在我在陛下跟前还红,不如调到别的地方,还有升职的可能。 可她不知道近身侍女的身份实在特殊,不是那么容易走掉的。 这一天,奏章格外的多,搬奏章的小太监都累弯了腰。 “你去帮他把奏章搬过来。” “啊?是。” 我捧了一捆奏章,女皇已经看了许久,她揉一揉鬓角, “听说你也是一名才女,帮朕读读这篇文章,朕看的头疼。” “这,奴婢身份低微,恐怕不好吧!” “无妨,这只是篇歌功颂德的文章,无关紧要。” “是!” …… “云儿,你觉得这篇文章怎么样?” “不过是个奉承小人吧。” 我快口直言,也是觉得女皇不喜欢那些弯弯绕,我怕再说谎话就要被厌恶了。 “那朕杀了他可好?” 每次听到女皇要杀人,我都吓得把头低的不能再低,“陛下,这人也没做什么事呀?治罪总要有理由的。” “你说的对,不如你就从这篇文章里找错出来?” “我……奴婢不敢!” “你连朕的话都不听吗?” “奴婢……遵命!” 我一路强忍着到了房间,关上门的一刹那,眼泪终于掉了出来,我杀人了吗? 女皇借着我杀人,内心多年的良知告诉我,不应该这样,可在这样的环境中,我若不出手,死的就是自己。 今日明明巴结女皇大人非常成功,我却再也睡不着了,也许自己入宫就是个错误,因为从今天起,我要拿起匕首,带上面具伪装自己,也许再也做不到问心无愧,再也不是从前那个懵懂善良的人。 我要活,要给自己装上刺。 第七章:变回叶问筠,披挂上阵 因为上次的事,女皇对我批阅文章的能力很满意,恢复了我的身份,我不再是婢女云儿,摇身一变成为女史,负责,朝中文章的审核,至于什么文章?就是那些女皇懒的读扔在一边的文章啦。 最有代表性的就是那些献媚的,女皇是个干脆明了的人,不喜欢那些无力苍白的文字,往往看出了大臣什么意图,就不再愿意听他废话。 当然也有例外,礼部的高大人十分喜欢引经据典,堆砌辞藻,往往上来的奏折都可以让一个文人炫耀了,女皇几次不耐烦把他的奏折扔给我,我又不得不重新奉上,因为里面的内容很重要,最后女皇不得不硬着头皮逐字逐句读完,花最长的时间。 我有时都想劝女皇好好劝一下这位高大人。 早朝时,我成为了站在一边旁听的身影中的一个。女史一般要呆在宫中,也有与女皇的亲疏之别,地位还可以再上升,就像朝中官职一样。 尽管我已经决定将活下来,作为我的第一任务,但还是没有野心成为上官婉儿那样的巾帼,非常羡慕像李白那样被赐金放还。(啊呸,我想的美) 这种想法一直在我脑中徘徊,我觉得再这样下去就要抑郁了,搞不好自己结果了自己,实在是太丢人了。 为了避免这一切发生,我选择了疯狂工作,没有时间,没有空闲,去想乱七八糟的事,增强自己往上爬的欲望,有一点上进心,生活才能有激情啊! 于是我开始积极向女皇建言献策,俗称吹耳旁风。 然后我就像女皇提了一个小小的建议, 每一个官员,每一个宫女,每一个侍卫,他们写的每一个字,我当然是记不住的,不过女皇可以,可以让别人记住。 经过我与女皇大人的朝夕相处,我发现她疑心真的重的可以,不知道当初怎么就放过我了。正好女皇现在在培养一股势力,我就建议将这股势力的范围扩展一下,包括八卦什么的,每只官员,啊不,每位管理员家里的牛生了几个仔,空里的太监什么时候私吞了一两银,那个张三究竟是和李家的姑娘好,还是和牛家的姑娘好,都要了解清楚,防备他们。 其实就是多派间谍,明的措施已经准备好了,暗的措施再加把劲也是应该的。 其实我提出这个建议也不是想扒出什么,只是我看着女皇每天疑虑重重,想要治治她的心病吧。 我不好意思的接受了女皇的嘉奖,不止口头上的,还有物质上,一套上等女史的首饰, 然后拒绝了我的建议。 为什么? 管他呢,奖品都发给我了,别的都是浮云。 做奴婢那么长时间,我还从来没有拥有过镶金带银的东西。 而且宫里的东西,完全不是土豪的俗气,而是恰到好处的。 看着这些我疯狂工作的俸禄,奖品,乐滋滋的,拿起一支镶金碧海簪,斜斜的插在发鬓上,真是赏心悦目。 接着在脸上用这里的脂粉,画自己上辈子最喜欢的妆容。 虽然是拼装的,仍然是一个妙人。 我盯着镜中的自己好一会儿,又清理干净所有的痕迹,不为别的,我还是朴素一点了。毕竟现在不是以前在街上,周围都是女孩,有人能够看出你的妆容有多精致,心里对你大加赞赏。 女人没有我想竞争的,我想争取的男人也没有,这实在是太规矩了,好吧,可能是我一直在女皇身边,旁边的人不敢不规矩,可是我的男主就是迟迟不出现啊!看来我只能孤芳自赏了,陪伴我最久的居然是女皇大人。 老天啊,赐给我一个精壮的男人吧! 我摇了摇头,自己不能那么饥渴。 老天啊,把春春还给我也行啊!我现在真的没有一个能说真心话的人了,漫长寂寞的宫廷生活,没有一个伴很难熬啊。 忽然一道闪电劈过,接着是轰隆隆的雷声,希望老天听到了我的心声。 顺和公主府。 “公主殿下,这是,孟怜馆的人带来的信。” 顺和公主眉头一皱,“最近我事务繁忙,告诉那的人,不要再送信来了。” “是。” 公主拆开信,扫了几眼,略有思索,看到最后,冷笑一声,心里暗骂,这些不知分寸的人,真把自己当…… 春春拦住了出来的丫鬟,“又是那个馆子送来的?” “是啊,除了那里,谁还这么偷偷摸摸的?” “现在偷偷摸摸,之前可光明正大呢,幸好有女皇大人。” “你还真是崇拜女皇大人,好了,我走了。” “等等,要下雨了,上次我借给你的伞还在吗?” “当然在,你要出去?” “不是,我就是在府里转转,看……有没有要做的事。” 丫鬟的表情变得耐人寻味,“你等着,我去给你拿。” 那丫鬟转过身,小跑着回屋拿伞,心中颇为怪异, 都说那个丫头不一般,果真如此,在公主府一来就做一个清闲的职位,现在竟然到了无事可做的地步,大概是攀上了什么贵人? 春春撑着伞,周围不时跑过避雨的侍女小厮。 她十六岁的年纪如花盛开,一身下人打扮也挡不住青春朝气。可眼底却始终藏着忧伤,她到底在忧虑什么?有时春春自己也不知道。 如果这是叶问筠看见,一定会觉得春春是青春期的美丽的烦恼。 可惜叶问筠看不清,她仍然没有看清,身边的这团雾,远比她想象的要深,要浓。 皇宫, 女皇正在御书房与高大人谈话,这位礼部的高大人,体态欣长挺拔,即使是在女皇面前,也不显卑微姿态,他年龄约莫三十来岁,虽然奏折写的让女皇头疼,如今看来,也算融洽。 “对了,还有一件事,这次变动之后,礼法调整,陛下身边的人,也会有升有降,此事不大,但关乎陛下,也要重视,望早做打算。” “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还有你写的奏章,最重要的一次,一定要简洁明了。” 高大人愣了一下,而后低头狡黠一笑,“臣遵命。” 第八章:论做皇帝的自我修养 意连校对好了几千字的例法条文解释,捶着肩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 “问筠啊,你好了没有?真是累死我了。” 我揉了揉眼睛,刚才等意连已经打起了瞌睡,睡眼惺忪地抬起头,“啊?我们走吧!” 我和意连并排走着,一边说起来闲话。 “真是不公平,近来修订法条,我恐怕要不眠不休了,到时候你就在我身旁睡觉吧!” “有司徒郎官在,我可不敢在你身旁睡,你还是多用我调配的药膏擦擦,到时候变成了大熊猫,别吓到你的司徒君了。” “什么是大熊猫?” “没什么,一个和你很像的东西。” 意连现在是我最亲密的同事,她主管校对条例,这几天有新法令颁布,格外的忙,我每次都是睡完了午觉再和她一起去用膳,这里的食物偏甜,不太符合我的胃口,所以我也挺喜欢饿着睡着,然后在梦里吃大餐的。 和我不一样,她父亲是现在女皇的得力助手,因此,女儿被选入宫,又被赐婚给了自己的青梅竹马,一路可谓顺风顺水。 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她将要大婚,每日神清气爽,神采奕奕,即使这几天的劳作添了几丝疲倦,仍挡不住少女逢春,大气秀美的脸蛋,让人一见忘忧。 哎呀,她也不是古典少女了,都二十多了,司徒先生还小几岁。 从我们做了同事,女皇说我们两个气质像,把我们安排到了一块儿,差点让我认她做姐姐,不过我先发制人,说我克兄姐,先时有的两个哥哥,一个姐姐,几年前相继去世(这是春春告诉我的),不敢再认姐姐了,女皇无奈笑了笑,这才作罢。 意连性格开朗,熟读文章,如今家境优越,却没有小姐架子。据她说,少年时家中每每遇难,都是她劝着父亲母亲的,早早懂事,又是独生女,早就知道自己要撑起这个家。等到了太平时光,她的年纪也不小了,若非如此,也促不成这段姻缘。真的是,我若是个男的,我也喜欢她。 这几个月我也差不多摸清了情况,女皇的上位并不容易,甚至危险重重。 如果和武则天小姐姐来对比的话,武则天上位前执政多年,想换皇帝就换,过的也很风光;但女皇并非如此,她是带着自己的力量一步步走向了权力,当手握权力后,没多长时间便登基为帝。 其实她也不想那么快吧!但局势不可逆,江山不稳也得坐。 这样过了两年,就是对朝中势力的平衡和逆转,一直到前几天,早就准备好的更改法令才开始使用,所以才会有意连的加急校对。 看来如今虽然是太平世道,朝中的局势还是不安稳,两年前更是有许多变数,京城外没有动静,京城里的人却各怀鬼胎。 还好手握兵权的人没有搞事,权力才能平稳过渡。 女皇大人做了两年的天子,不纳后宫,不改法令,每天将仪容整理的一丝不苟,我相信是还没到放纵的时候。 皇帝也是人,有的时候就是要忍。 到了深夜,叶问筠睡得死香死香的时候,却是女皇孤枕难眠的时刻。 失眠问题,无论古今中外,哪怕在异世界,都是困扰人类的大难题,女皇也深受其扰。 她敲了敲床头,贴身婢女情华轻轻地拉开床帘,“陛下,人已经到了!” 女皇已经三十八岁,没有任何妆容的脸庞虽然有岁月的痕迹,但皱纹也不敢肆虐,只有淡淡的细纹轻轻地趴在标致秀美的脸庞上,现在却带着疲倦,没有平日里精致打扮的威严与雍容。 女皇点点头,婢女打开了殿门,进来了一个全身黑衣的男子。 他的身形并不像侍卫,情华却一口一个谢侍卫叫他。 他在女皇面前跪下,请了安,然后开始,,,按摩。 那手法,叫一个专业。 可怜女皇大人如此尊贵的身份,睡不着想要舒服一下,还要偷偷的,生怕别人发现弱点。 不一会儿,女皇摆了摆手,谢侍卫告退。 另一个贴身婢女情叶小心翼翼的问, “陛下,还需要谢姑娘吗?” “不用了,朕乏了。” 婢女伺候女皇安寝。 这些人都是统武卫的人,到目前为止,都是在女皇身边伺候保卫安全的人。但是不止这些。 势力范围就像一张网,每个有野心的人在织网的时候就像蜘蛛,从核心区域慢慢扩大。 女皇将身边的这些人当做保护自己的盾牌,但光是这些人还远远不够,他们仅仅是工具,不会掌握权力。 朝堂上势力的核心是皇帝和忠于自己的大臣。 而在这一段时间里真正支持女皇的大臣,多是新贵和被提拔上来的底层官员,也有一些老派门阀。 因为权力的过渡,一朝天子一朝臣,更何况皇朝直接改了姓,大臣之间的权势发生变化。那些先前的顶级贵族,本来拥有着最高的地位,因为女皇的登基,被削弱,他们是难以被利用的。更不要说对先皇忠心耿耿的一些人了,现在虽然被打压,可确实愤怒。 相反,得到好处的就是那些新贵和被提拔的官员,还有一些人,大概是相信女皇的能力,虽然地位显赫,却愿意站在女皇这一边。 其实女皇很不容易,那年她登基时,各派势力剑拔弩张,时不时就有人被暗杀,那也是统武卫出现的开始,开始护卫女皇的安全。 如今短短三年时间,女皇就已经可以暗杀甚至公开处刑别人了,真是巨大的进步。 但她依然保持着谨慎的习惯,毕竟还不到完全掌权的时候。 不过也到时候了,可以开始了。这场巨大的风暴,前戏已经准备好了。 第二天上朝时,女皇宣布了一个激动人心的消息,在未来三年内,连续举行选拔,广征天下人才,选拔有能力之人,查补官职,若继任七品以上,由皇帝亲自挑选。以及有才能者,加入皇家编纂,修书问道。 有官员反驳,这样高频率的选拔根本不需要,源源不断的人来了,走的人数量却不变,没有这样的道理。 女皇说, “朕觉得近几年一些官员的政绩实在可怜,给朕好查查,选拔的那些人,补的就是从现在开始,被免职的那些官员的位!你们所有人,” 下面的官员几乎都震了一下,难道被免职的是自己? “诸位爱卿,我知道你们操劳已久,不过这次还是要辛苦,下面的事情就太多了。” 我听着女皇的话,心里想,皇帝的震慑力,太霸气了。 第九章:戈香铭 “戈香铭,从今以后,你就在这里砍柴烧水,做杂活。” “可是公主殿下是让我来雕刻沉香木的。”戈香铭放下手中的半成品。 “从今以后不是了,我们这不需要这些木雕,什么没用的东西,如果不是看在公主殿下的面子上,怎么会让你来这里白吃白喝?公主殿下根本没空搭理你,你也别想着入公主府了。在这里好好干,我们也不会亏待你。” 洪利一向看不惯戈香铭被因为一副好面孔被众女孩簇拥,再加上知道他出身低微,又得罪过一些人,如今没有了公主的庇护,说话也没有了平时的小心。 戈香铭压下心中的怒气和想要解释的冲动,“等我,等我做完这个,这是孟夫人要的。” 孟夫人是孟怜馆的掌权人,受顺和公主之托收留戈香铭。 洪利走后,戈香铭放下手中的东西,攥紧了拳头。 他知道在这些人眼中自己是被看不起的,公主带到这里的几个人,都是男宠一般的存在,自己虽然说是被顺和公主救来,为了生计,但做的是无关紧要的工作,在旁人眼中,和另外几个人没有什么区别,如果不是自己性命受到威胁,他是断不肯留在这里的。 孟怜馆,是京城中最高等的风月之地,来到这里的都是达官富人。 这里包间众多,服务周到,有曲艺歌舞,也可以吟诗作赋,酒水菜肴齐全,甚至可以招来手艺人,满足客人的各种观赏要求。 真是同时满足了青楼酒馆瓦舍各种娱乐要求。 开办孟怜馆的人十分神秘,平日里不见踪影,据说是因为倾心孟夫人,专门为她所建,平日里孟怜馆也由孟夫人掌管。 平日里这里繁华无比,热闹却不低俗,是皇城中许多人的神往之处。 戈香铭来到这里也是一个意外,他虽然家境不太好,但雕刻技艺娴熟,以此谋生并不难,甚至生活好转很多。 但他个性刚直,在街市碰到几人围殴一个女子时,仗义相救,打伤了几个人。结果参与此事的有洪国公府的三公子。 平日嚣张跋扈惯了的三公子,看见有人阻止自己,当即让手下记住他,并且警告以后见他一次,打他一次。 这样无理取闹的行为,即使三公子有钱有势,也不过像是一个无赖混混,但无奈事实如此,从此以后戈香铭就遭了殃。 不但再无人敢收他的木雕,就连从前授他手艺的师傅也和他断了来往,更是几天不时的就有几个人过来挑事,跑的还特别快,估计是怕被逮到官府,此事让国公知道。 这样下去几个月后,戈香铭竟然几天没有食物来源,他真是又好气又好笑,那三公子睚眦必报,又不敢做绝事情,这是要熬死自己。可是自己又因为一些事情不能离开皇城。 戈香铭想了几天,决定把东西卖到孟怜馆,那里的人也许不会受三公子控制。 他在那里遇到了顺和公主。 事实上,就连他自己也怀疑公主当时是见色起意,问了他几句,就金口玉言把他安排在了孟怜馆做一个木雕师。 但是孟怜馆好像并没有用得到他的地方,平日里就是给几个姑娘做些小玩意儿。 戈香铭生得俊俏,双目有神,竟然不像男子的粗壮,更像女儿的精美,长身玉立,虽然粗布衣服,却显得比那些贵公子更多了几分稳重,一双手上疤痕很多,一道道,看着有些触目惊心。 他对别人说这是长期练习木雕所致。 皇宫内 张大人垂手立在女皇桌前,已经唾沫横飞了半个时辰, “陛下,制度不能改,这套官员制度已经沿袭了几百年,这是祖宗的规矩哇,还是经过代代实验,总结下来的最好的,能够帮助皇帝决策国事,的制度,今日若大改,改的不仅是几个官员的职权,更是朝堂上权力的平稳。坚决不能改哇。” 张大人虽然老态龙钟,没想到说话的精气神不错,几个“哇“字,情深意切,忠心耿耿,充分体现了一代老臣的执着。 “爱卿,朕不是要朝堂不稳,反而是为了局面更加稳固才决定更改制度,你说这是代代总结下来的最好的制度,可前朝的错误还少吗?难道不改就平静了吗?” “陛下,这牵扯到的不仅仅是一个个官员,还有礼法,还有人心哇。” “你说礼法,那我问你,各朝改朝换代有没有礼法?朕的登基有没有礼法?” “臣不敢。” “你如果真的不敢,就不该对朕的话忤逆。” “陈只是想尽到一个谏官的职责。” “好了,就这样吧,你先下去吧!” 张大人眼巴巴的望着女皇,看着甚是可怜,最终也只能下去了。 而我和意连已经在殿门外等候多时了。 向女皇行了礼,意连奉上了校对好的法例,这里面许多就是为改革准备的。 女皇拍了拍意连的手,“这几天你辛苦了。” “臣女只是负责校对,不敢说辛苦。” 女皇现在做的不仅仅是上次上朝所说的修整官员了,还要调整官员制度,提高效率。 那也不算大改,毕竟调整的官员级别不高,但是仍然还是有大臣反对。 果然什么时候都有创新派和保守派。 女皇已经把头转向叶问筠。 “朕会让下面的官员每人写一份自陈,和政绩一起评估,你就分担一部分,和监督的官员一起核实,做的好了,朕会奖励你。” “遵命!” “这次大改,就从京官开始。过几日,你就随朕派的人一起去问候问候官员,该抓来的抓来。” “是!” 我心想,该抓来的抓来,该抄家的抄家,自己原先家中的遭遇,可以亲眼看一看了。 戈香铭拿着给孟夫人做好的雕饰,敲了敲她的门,香软的声音传来,“进来。” “夫人,这是您要的东西。” 孟夫人接过,双手把玩了一会儿,漫不经心地放在梳妆台上, “宫中传来风声,陛下恐怕要出手了。你原先犯的那些错,等到洪国公府倒台,也就过去了。” “是,属下已知错,一定不会再冲动了。” “现在知错还为时未晚,如果不是你英勇救人,也不会流落到我这里。”孟夫人嗤笑。 戈香铭刚来孟怜馆时,没有想到这也是陛下的势力,倒是阴差阳错。自己原本是密探,在京城中活动,却因为一时冲动救人,被三公子盯上,无法继续任务。 现在来到这里,虽然前程坎坷,但总算工作没丢。 也正因如此,叶问筠和戈香茗才能在这里相遇。 第十章:初遇 刘主簿家中正吃着午饭,一大家子人,两个半大孩子,夫妻两人皆是身形清瘦,颧骨微突,两盘青菜,几碗稀粥,就是今天的午饭了。 我和这次行动的负责官员刘斌瑞带着几名武随从来到了刘现家门前。 一个年轻的领班随从抹抹额头,疑惑地说,“真的是这吗?不是说这个人是个贪官嘛,这家里也太破了吧。” 的确,如果不是事先知道,这屋子就像京城中普通老百姓的家,虽说在京城中有房子一定是有些家底的,但这里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有几处近于损坏。 经调查这刘现官职虽小,却十分大胆,将权力极尽利用,甚至于对求他办事的人明码标价。 “不会错的,就是这里。” 里面的人好像听到了动静,一个小童子打开了门, “你们是谁?”他注意到众人身上的官服,“我这就去请老爷。” “不用了。” 刚才的领班随从一把抓住童子,把他向里一推,门打开了。 众人进去,一边走,一边问被抓住童子,“刘现在哪?” 小童子害怕得发抖,用手指着主屋的方向,“老爷在用午饭。” 主屋房门被一脚踹开,里面的一家人刚听到动静,刘现夫妇刚刚站起来。 “谁是刘现?” “下官是,不知……” “你们两个去搜身,你们几个,去各个角落搜贵重的东西,你们几个,把外面围住,记住别让外面的人看见。” “是!” “住手,我刘某怎么说也是朝廷官员,你们,你们怎么能这么做?” 刘斌瑞冷笑一声,说, “现在想起来自己是官员了,刘现,你贪赃枉法,身为主簿,竟然明码标价替人办事,今天我就是奉陛下命令前来拿你的。” 刘现一惊,跌坐在椅子上,妻子连忙去扶他,他却推开妻子的手。 “你,你可有证据?我刘某一世清白,虽然只是个小官,却兢兢业业,一分钱都不敢多拿。要不然你看我这家里,这房子还是我祖上留下的,我,我若是个贪官,家里也不会这个样子。还有我这,这午膳,我要是贪,贪就来这些东西我图什么呀?” “那就要问你自己了,这钱都去哪儿了?不如你现在就说出来,等上了断头台,还能有个痛快。”刘斌瑞十分厌恶地看着刘瑞。 此时的我不便插嘴,自己是来观摩学习这个过程,替女皇来视察的,因此只是淡淡地看着刘瑞这场戏。 去搜查的人回来了,“大人,各处都搜过了,没有,不如我们先将此人带回去严加审问,那也不迟。” 刘斌瑞摇摇头,在来这里之前,他就已经得到情况,吏部从刘现查起,就是因为他小小官职,却十分贪婪,还将钱财全都带回家中,此时如果能抓他一个现行,就省了后面好多审问环节,况且如果此时离开,夜长梦多就不好了。 “继续搜,掘地三尺也给我找出来。” 我在房中走了几圈,又细细观察着刘现一家人,发觉刘现虽然面色惨白,却并不慌张。联系起这行来的目的,心里大概有了结果。 刘现被揪出来,是因为密探侦察,如果只是他一个人,就算搜不出财物,直接抓了,办了也没事。 但吏部还有更大的鱼,刘现上面一定是有人罩着的,如果他现在不被人抓住把柄,他就以为自己还有希望活下去,一定不会愿意说出其他人。 如果今天就这样走了,惊动了其他人,也是不好。 比起他自己,更为重要的是他在绝望之中透露出的秘密,此行最好的结局,就是让他现在就说出来。 我走近饭桌,敲了敲桌面,所有人被我吸引。 刘斌瑞说,“怎么了?” 而刘现则是一脸警惕的看着我。 “把桌子砍了吧!” 刘斌瑞有些惊讶,不过略一思索,“砍了!” 立刻就有人带了刀具来,不过两下,桌子被砍断,里面竟然露出两截雕刻成麻雀样子的玩意儿。 “这是什么?” 刘斌瑞手上拿着“麻雀”,显然不太了解。 “刘大人,这木头我认得,前些时候公里新来了一批从南疆进贡来的珍贵木材,就和您手中这两只麻雀的材料一模一样。” “什么,这是贡品?” “这木材上面的纹路还有香气,我都记得,绝不会错。” 刘斌瑞欣喜一笑,“好你个刘现,这东西哪来的?普通人就算贿赂,也拿不出这个东西来。看来与你结交的,还有贵人呐。” 刘现自觉已经完了,慌乱对答,“不,这不是。” 我大声质问,“你还不交代,你是想说,这东西不是朝中哪个贵人给你的,是你自己私藏的,还是说出来那位贵人的名字呢?私藏贡品,你的死罪可就定了,若是交代出来,说不定陛下仁慈,还能让你苟且活着。” “我说,是侯侍郎,可这不是他送给我的,而是暂且存在我这里,他还要拿走的。我可从来没有接受过这么好的东西。” “那你就是承认自己的罪行了!”我厉声追问。 刘现恍然大悟,如遭雷劈,重重的打在自己的脑门上,“唉!” 侯侍郎,是侯老太傅的儿子,侯老太傅,在反对女皇的阵营中名望甚高。 挖出来了有用的东西,好像所有人都用一种惊讶的眼神看着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呢。 我打断他们的注视,“我们快点去找侯侍郎吧!” 路上,刘斌瑞还是忍不住好奇来问我,我究竟是怎样看出那个桌子有问题的。 我向他解答,那个饭桌,第一眼看,就太崭新了,一定不是他们家常年累月用的,等走近了,我再观察,发现那是梧桐木。 也是巧合,我曾见过宫中的贡品,知道那种进贡木材不能长时间放在外面,需要用梧桐木密封。想起了这件事,我就猜桌子里面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于是就伸手敲了敲,果然有问题,但还是没想到,竟然就是贡品。 尽管有运气成分,刘斌瑞还是十分佩服,说,这件事我是大功一件,一定会像女皇禀告。 我瞧了瞧走的路线,奇怪,这不是去太师府的路啊! “刘大人,我们这是要去哪啊?” “我们这次去个热闹的地方,孟怜馆。” “什么?” “侯侍郎已经被他的几个好友邀请去了那里,如果有老太师在,我们不好出手,在孟怜馆,就简单多了。” 这条计策的确妙。 “刘大人,您想的真周到。” “哎呀,我做的都是些粗活,这样细致的想法,我可想不出来,这是御史丞的主意。” “平日里看着那位老态龙钟的,没想到竟然这样细致。” “哈哈,不是那一位,他退休了,新上任的是李御史丞,年轻有为,年轻有为啊!” “哦。” 孟怜馆 “侯兄,再喝一杯,再喝一杯。” “我不能再喝了,喝多了,回家又得挨骂。” “呦,太师现在还管侍郎应酬呢!” “可不是嘛,你说我这都三十多的人了,我跟你说,要不是我骗他,我是出来应酬,我就来不了了。也就是和你喝酒,和其他人我都不出来。” “侯兄,够义气!让我们再敬侯兄一杯。” 戈香铭此时在后面烧酒,现在他就是块砖,孟怜馆哪里需要就往哪搬。 这样的生活虽然辛苦,不过戈香铭倒有些知足,这样的生活没有血腥,反而有很多自己的私人空间。 比起做暗探的日子,更加和平和安稳。 “戈香铭,酒烧好了没?烧好了赶快上!那一桌子大爷把酒都喝完了!” “大人,我们就这么进去吗?” “不,我们只需在这里等着就好。” “如今天色已晚,不知要等多久?我今日还需向女皇复命。”我看了看天色,担忧地说。 “既然如此,叶姑娘就先回宫吧!等我抓到人后就送往监牢,姑娘也不用同行。” “你什么意思?我就问你一句,是不是你做的?你这是什么态度?”侯侍郎,骂骂咧咧的被同伴扶着,或者说是拖着出来,“那小麻雀是不是你做的?我告诉你……” 他因为太吵被打晕了,然后被抬上了轿中。 “走吧!” 我不经意回头看了看,那大门内,一个衣着朴素的男子,剑眉星眸,潇洒俊逸,含着一丝无可奈何的笑,高挑挺拔的身材,不像下人一般。 我心中一动,转头对刘大人说,“刘大人,此行我不便跟随,先告辞了。” 我转身回孟怜馆,进去了之后,莺歌燕舞,戏曲流殇,样样俱全,还标着入口。 我微微一笑,坐在了离门口很近的一个酒桌上。 立刻就有小二过来了,他倒没有对女子来这里感到惊讶。 “请问姑娘是要什么?” “我找人。” “姑娘,要找什么人啊?您要是有中意的,你们哪一样,我都尽力帮您找来。” “我找一个下人。” “啊?”小二心想,这可奇了怪了。 我继续说,“就把你们这里的下人,里面最好看的一个男子,找过来。” 小二呆了呆,“这,怎么找啊?” “有什么难找的?”我把一把银子扣在桌上,扔给他一小块,“若是找到了,就全归你了。” “好好好,小的这就去找。” “戈香铭,有人找你!” 小二拉起戈香铭就走, “哎,谁找我啊?”戈香铭拨开小二的手。 “外面的一个女的,找这里最英俊的下人,肯定是找你的。” “那你就让我去?你肯定收钱了,我不去。” 小二拉不动戈香铭,开始哀求, “求你了,你就过去吧,就见一面。” “不去。” “我,”小二灵机一动,“这姑娘给我的钱是我娘的救命钱,刚刚够我娘的药钱,你不去,我娘就遭殃了呀!” “你,好吧。” “姑娘,你看。” 小二过来了,后面跟着我刚才看见的男子。 我把钱给了小二,向他道谢,就让他下去了。 小二走之前,还对身后的人说,“我替我娘谢谢你。” 我有点不好意思,自己还没有这么主动过。 “你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姑娘有什么事?” “刚才我朋友冒犯了你,我替他来道歉。” “哦?你说的是?” “就是刚才那位喝得酩酊大醉,嘴里还念叨着小麻雀的公子。” “那倒无妨,我没有什么事,无需道歉。” “那小麻雀真的是你做的吗?” 第十一章:绑架 “那小麻雀真的是你做的吗?” 戈香铭语塞了。 “不开玩笑了,我不是来针对你的。你好,我叫叶问筠。你呢?” 心里怀着期待,我打算制造一场特别的遇见,不得不说,从我看见这位公子的第一眼,就觉得他不一般,不只是身份,我在这个世界的生活也会因此改变,简单来说,我见色起意,想要搭讪。 戈香铭看着眼前这个清爽的姑娘,有点无可奈何,可她刚才提到了重要的东西,自己不能不管,不如就…… “请姑娘借一步说话。” “什么?” “这里人多口杂,我们先出去,如何?” 我看他模样认真,自己重重点了点头,跟着他走到外面。 然后眼前一黑。 等我再醒来的时候,自己身处在一个茅棚之中,屋里有些阴暗,我双手双脚都被绑上,脖子后面很疼。 此时我见色起意的男子正蹲在我旁边,死死地盯着我。 “大哥,对不起,是小女子有眼不识泰山。你想要什么都行,求您留我一命啊!” “是你先盯上的我。”他幽幽开口。 我这才想起对他说的那一对麻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是随口听来的,听见别人和你说这件事,才当做借口的。” “那还真是巧,这件事对我很重要,你最好说实话,说了实话,说不定能给你个痛快。” 听了这话,我有些绝望了,蒙混过关是不行了。 “你不能杀我,我是陛下的人,就是女皇陛下,你如果杀了我,陛下马上就会知道,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他眉头一拧,“陛下?你到底是谁?” “我是陛下身边的女官,麻雀的事,是因为我办公事时听到了,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他的怀疑依然没有完全消退,“那你为什么来找我?” “我,我,”我有些结巴了,“我就是察觉到你的身份不一般,才想要,和你认识一下,那明白到底怎么回事而已。” “你这个理由可不充分。” “可我真的是女皇陛下的人,你把我绑来这里,我就没办法及时回去向女皇复命了。” “那你可以证明你身份的东西。” “有,我随身带的令牌,还有随从查案的授权状,都在身上。你先把我解开,我拿给你看。” “不行,你告诉我在哪?我自己拿。” 我脸红了,“这怎么行?男女授受不亲。” 他有点急了,“你想什么呢?我是怕你有暗器。” 本来自己也是逗他的,我真是活的腻了。 “你就相信我吧,我没有一点武功,今天的事又很突然,绝对不会有暗器的。” 戈香铭看着眼前的人不断求自己,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心慢慢软了,竟然慢慢相信了她。 戈香铭最终答应解开了我手上的绳索,我拿出证物,摆在他眼前。 我这样大胆,也是觉得她的一系列动作没有太大恶意,而且听过了我是女皇的人后态度发生了转变,我推测我们应该不是敌对阵营的。 果然,戈香铭看了令牌,还给我,然后解开了我脚上的绳索。 “女皇怎么会相信你这么不小心的人?” “什么?你凭什么这么说?” “就凭现在你被我带到了这里。” “这次不一样,都是我鬼迷了心窍。”我抱怨的嘟囔。 “你也是效忠女皇的人?” “我是潜伏在京城中的密探,现在在孟怜馆潜伏。” “你有什么证据吗?”我反问他。 “我现在放了你就是最好的证据。” 我扭过头,看到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心中悲愤,“完了,现在是什么时候?都怪你,我没能及时回宫。” 戈香铭看了看天色,说, “我下手不重,你昏睡了没多长时间,应该还来得及。” 戈香铭拉起我,“这附近有旅馆有马棚,我们去牵。” 我看着马儿,“我不会骑。” 戈香铭已经跨上了马,向我伸出手,“上来。” 天呐,这是什么举动?忽然感觉我今天这一趟也不亏。 戈香铭骑马走的飞快,我却有些想入非非。 但那时我不知道的是,旁边的某人,不时偷看一下近旁的脸颊,苦笑今天是怎么了。 我终于在宫门关闭之前赶回皇宫。 我火急火燎地去向女皇复命,一路小跑过去,跑出了我在这里的最快速度。 半路上遇见了意连,她拦住了我。 “你这是去干嘛?” “去向陛下复命啊!快让我走,要来不及了。” “我也是。不过,你还是抓紧回房梳洗一下吧!要不然这样仪容不整的去见女皇,会被责罚的。” 我差点忘了,被绑架,又骑快马,现在头发乱蓬蓬的,我不能这样去见女皇。 “意连,等一下见了陛下,你就说半路上遇到了我,我在来的路上摔了一跤,仪容不整,不能立刻去见陛下。我先回去一下。” “好,那你快点。” 等我去见女皇的时候,意连刚好出来,冲我眨了眨眼。 女皇斜卧在美人榻上,手里捧着一方香炉,只手缓缓的将香炉的烟气扇鼻边,神情放松。 “陛下,侯侍郎已经被带走了。” “我知道了,看来今天很顺利。” “是,刘大人是个负责的人。” “你说你今天也是立了功的。” “臣女不过是些小聪明罢了,不敢妄说立功。” “你不用过谦,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 “多谢陛下夸奖。” “好了,只要你肯做事,在我这里,你会受到奖赏的。你先退下吧。” 我走出殿门,加快脚步,不一会儿就看到了意连。 “意连,等等我。” “今天出宫玩的开心吗?” “什么开心不开心?也就是一直忙罢了。” “我何尝不是这样。官员制度改革,我最近的事可太多了。” “你还管这些事?” “你原先也不会出宫去抓人,” “这个……” 意连接着说,“我看咱们的职位要提升了。” 我听到这句话,倒也没有十分喜悦。 “那看来你的婚期又要推迟了。” “你怎么说起这个?推迟就推迟吧,我才不管什么时候。” “难道你就不着急吗?都这么长时间了。” “哼,我才不急呢。就算是我熬成老姑娘,他也得娶我。” 意连此时脸上洋溢着的却是喜悦。 我和意连分手后,我一会儿就回到了露凝轩。 忘了说,我现在是住在后宫里,因为这里没有妃子局住,女皇就下令,让身边的女官按照级别住在这里。 只有顶级女官才在宫外有自己的府邸。 露凝轩是先皇倪贵人的住所,而我也差不多是贵人这个级别。 倪贵人不太受宠,家世一般,也没有子嗣,早早就过世了。 露凝轩虽然有些偏僻,但也不算寒酸,亦有花草树木,清雅秀丽。 况且住在华丽的宫殿不一定是好事。两年前,大臣献的一名女官刚来就被封在了先帝宠妃楠贵嫔所居的黎杷宫,不过两个月的时间就被刺死了,我估计也是女皇容不下她,所以才会让她住在自己不喜欢的先皇宠妃殿中。 竹青听到我回来的动静,出门来迎接我。 “大人,您回来了。” 竹青是宫中服侍我的侍女,露凝轩中只有两个宫女,竹青照顾我的起居,龄白做杂活。 女官的一切饮食统一提供,饮食标准因职位高低不同,所有人不得动用小厨房。 宫中的一切都划分着严格的界限,我在做婢女的时候,从来不得来到后宫,竟然不知道有女官住在这里。 明白了这里界限严明,我才知道夏凉的职位有多重要。 竹青和龄白就是她亲自配给我的。 竹青细致入微,恭敬小心,让我第一次体会到了被人伺候的感觉。 上一世从小我就被送到了寄宿学校,慢慢的就习惯了自己生活,对于父母,并不是很亲密。 他们可能是想把我当成精英来培养,从小锻炼我的独立能力,自己忙于工作。 但是我并没有按照他们设计好的路线走下去,可能我真的不适合当个精英,因为我的人生梦想很简单,做一个简单快乐的人,可以和最亲密的人生活在一起。 所以上一世,如果我没有横死的话,说不定真的会接受家里安排的相亲,拥有一个自己的家庭,最重要的是拥有一个最爱的孩子。 不过这一世不一样了,我从原来的怯懦,经过了,在一个没有人认识冰冷坚硬的宫殿中的磨练,变得更加坚强。我想追求自己从前没有的东西,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也只有追求这些,我才能好好活下去。 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那个孟怜馆的男子,我还不知道他的名字,以后还能不能再遇见他? 以后我多去几次孟怜馆,应该就能遇见了,我轻轻笑了笑,叶问筠,这一世,你要做不一样的自己。 戈香铭因为用了客栈的马,付出了自己身上所有的钱。 等回到孟怜馆时,发现只有刚才的小二在找自己。 “戈香铭,你去哪儿了?我还打算把那人给我的钱分给你一点呢,我不会让你吃亏的。不过你刚才都出去了,应该也被赏了不少钱吧?我这里这一点,想必你也看不上眼了。” “看得上。”戈香铭夺过来他想要收回的手,“我这一趟出去,估计没得到什么,还把自己的钱都亏出去了。” “什么?不应该呀,我看到姑娘是个大方的人啊!唉,你干嘛去?” “累死我了,我去歇一会儿。” “你不干活啦?等一下有人找你怎么办?” “管他呢,如果谁有意见,就让他去找孟夫人吧!” 第十二章:李蓝楼 第二天早上,我照例拖到最后一刻起床,然后让竹青梳了一个最快的发髻,总之用最快速度梳洗完毕。 今天我还要跟随官员,去缉拿皇城中各个被盯上的官员,大概在以后一段时间都是如此。我要做好每天看被抓捕的人哭天喊地的准备。 皇宫还是不变的华丽冰冷,女皇还是如往常一样在殿内召见臣子。 我知趣地等在外面,等着女皇大人有时间见我这个小小女官。 不想小太监早已等在外面, “叶大人,陛下让您进去。” 我有些诧异,里面似乎有臣子。 推门进去,我恭恭敬敬地行了礼,抬头一看,一位比张大人还老态龙钟的老人正低头,好像在向女皇认错。 我照例向他行了礼,“侯太师。”侯太师年事已高,平时上朝也经常称病,还好我记得。 他没有搭理我。 这时女皇开口了,“她就是带走侯侍郎的女官,昨日的事,你不妨问问她,看看到底是不是朕冤枉了你的爱子。” 我一愣,这锅怎么甩给我了。 侯太师又老又凶的脸转向了我。 不是我对他有偏见,一个人在把怨气展现在脸上时,那张脸真的不好看,而且我只是个小官,他一点也不忌惮,真的是死死盯着我。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侯太师是出了名的倚老卖老,宠爱独子,朝中的人因为他身份高,名望老,在先皇征战时立过大功,都是处处让着他,我自然也不敢得罪他。 “太师,侯侍郎被带走,是因为一名贪赃枉法的官员提到了侯侍郎的名字,按照律法,的确是应该将人带走询问的。” “既然如此,那你们为什么不光明正大带人走?却要偷偷在街上像强盗似的把人掳走。这也算是律法吗?” 看来太师不知道侍郎那几个好友的事,要不然他就更有借口了。 “太师,不去太师府中接人,也是因为怕此事惊扰了太师。倘若这事不过是个误会,那不是让太师白白担心了吗?” “你竟然这样花言巧语,把人带走不告诉我,这就是你们做事的风格吗?” 他说话实在逼得紧,我也退让不下去了,“太师,如果您要问的只是我们为何把人带走没告诉您,那在这里我就向您表示歉意,但是即使告诉了你,人,我们也是要带走的,倘若你要反对,那就是置国法于不顾,恕不能从。” 太师还想再说,女皇开口了。 “太师啊,事情也清楚了,你先回去吧!” 女皇都这样说了,太师觉察到再这样争辩下去也没有意义,告退了。 女皇按着额头,“你也出宫去吧!” “是!” 又是耿直可爱的刘斌瑞大人,我们上了马奔向今天的目标…… 就这样,我们度过了一个多月的美好时光,并且将皇城的底层官员几乎换了个遍。 其中大错小错一律按照大错,再由底层官员,牵扯出中层甚至高层的人,侯侍郎这个级别就算很高了。 忘了说,侯太师去世了,据说是因病去世,按说他年龄大了,也是有可能的,但是在这个时候,不免有些风言风语,说他的死是有人故意为之,至于真相,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个结果,导致了,原本的侯侍郎,只能任人宰割了。 我们在这边使劲抓人,另一边关于官员的改组方案也已经在实行,效率高,时间短,前途可期。 但是这不过是一点点美好罢了,现在女皇的压力越来越大,最大的压力就是来自朝廷中势力的紧张与行动,他们都在害怕,现在还只是下面的人,接下来呢,女皇会有什么动作? 当然了,这不是我该考虑的事,我的事情就是很轻松的了。 不过就在今天,又一件大事发生了。 新到任的御史丞李蓝楼今天格外惹眼,前几次上朝,他几乎没有存在感,我也不认得那个出主意,在孟怜馆抓人的人是谁。 如今才看到,他很年轻,精致的眉眼间有些许凌厉,年轻的面庞中有几分世故深沉,如果不是身着这套官服,他更像是一个贵公子,但他偏偏多了几分成熟,这样有时更让女孩子喜欢。 我没想到他这么年轻,不过只有二十出头,做事也很稳健精准,因为他这次说出的事,震惊了整个朝堂。 假官。 李兰楼是负责监察百官的最高官员的助手,经过调查,在淮南一带的官员,发现好几个,名字虽然是经过科举选拔所选出的人的名单,但却不是其人,而真正的官员,不知所踪。 这种情况并不是女皇大开科举而出现的,因为查出的几个都已经在位上好几年。 这种性质恶劣,胆大妄为的行为在朝堂上一经说出,女皇勃然大怒,大臣义愤填膺,当然不排除朝堂上的人中,说不定还有几个主谋。 为了查清这件事,女皇告诉李蓝楼,下朝别走。 下朝后,女皇召见李蓝楼,李蓝楼在门外准备。 他倒显得十分淡定,我走近过去, “李大人,请稍等片刻。” “嗯。” 他对我说,“你是女皇陛下身边的女史,叶问筠?” “是,没想到李大人认得我。” “陛下身边的人,怎么会不认得?以后恐怕还要,见面,还请多多指教。” 他的还要两字后面好像有其他内容。 女皇和他谈了整整半个时辰,尤为重视这件事,我觉得李蓝楼从上朝开始显得格外意气风发,却不外露,确实是个,有前途的孩子。 女皇不知是喜是悲,这个严重的问题,早早发现倒也是好的,可以和如今的改革一起进行,力度更大。但是就是怕他过犹不及,如果真的触怒了一些人,一场风波是免不了的。 但是女皇没有召见一个大臣,她自己一个人在房中想了很久,她是一个喜欢挑战的人,但挑战就会有风险,这次要如何抉择,可以由她自己做决定了。 最后女皇推开门,下令,查,一经查到,斩。 此事李蓝楼是主要负责人之一。 但没有想到的是,李蓝楼请求女皇让我作为他的助手。 我听到这事吃了一惊,我和他不熟啊!难道他发现了我的什么过人之处? 总之,我又被调走去和李蓝楼工作了。 “李大人!” “叶大人!” “下官,很荣幸受到李大人的赏识。” “不必客气,叶大人年轻有为,能以罪臣之女的身份在女皇陛下身边,可见你才能过人啊!” 我呆了,差点忘了,我的确是罪臣之女,李蓝楼是我进宫以来除了女皇之外,第一个向我提这件事的人,他知道我的身份,难道朝廷里很多人都知道?意连呢? “我不过是侥幸罢了。” “从前我们认识的时候,你倒不是这个样子的。” 什么什么什么?他在说什么?李蓝楼和原来的叶问筠认识,他不会看出什么吧? 这个李蓝楼整的我太紧张了。 “那时候你看着天真无邪,” “……” “没有想到现在竟然如此……” “……” “不过也正常,都过了十几年了,我们也不可能总是像小时候那样。” 呼!原来是几岁大的时候,看来李家和叶家有些交情。 “其实叶家出事的时候,家父也怀疑过……” “从前的事就不要再提了,都已经过去了,我的父亲固然是有错,但陛下现在愿意让我在身边,我就忠心对陛下就好。” 李蓝楼沉吟了片刻,“既然陛下相信了你,我也不必多做试探了。” 他果然是在试探我。 “从今以后我们就是合作关系了。” “小臣怎敢与李大人相提并论,能够帮助李大人一二就知足了。” “好,我们去牢房。” “那么快!” “嗯。” “……” 牢房里,喊冤声和哭叫声不绝于耳,这些声音都来自于入狱不久的人,而那些已经被打得皮开肉绽的,已经绝望了。 李蓝楼推开一个牢房,里面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全身上下已经看不见一块好肉,头发也被拔光,血淋淋的。 我看得心惊肉跳,胃里翻腾,但李蓝楼在这,我用尽全力忍,憋得脸色惨白,幸好牢狱里光线暗,没有人注意。 “你现在知道该说出来什么了吗?” “都是我一个人做的,是我杀的人,然后冒充他,只有我一个。” “李君拓。” “在。” “告诉他。”李蓝楼语气很平静。 “是。”那个李君拓转向囚犯。 “你原名叫车奇,高泰人,中过秀才,屡试不中,家有一妻一儿,住在临海郡城郊外一座新建的宅子中。” 囚犯脸色骤变,扑过来,被狱卒拉住,“求求你们,别伤害他们,他们不知道啊!” 李蓝楼冷笑,“现在知道求了,你罔顾法理杀人时怎么没想起来?” “我说,我知道其他帮我的人,再上面的官,我就真的不知道了。” 李蓝楼出去了,我自然也跟着,等走出了监牢,我实在忍不住了,身体俯下,干呕了几下。 “抱歉,忘了你是个爱干净的姑娘。”李蓝楼淡淡地说。 “是我见识太过短浅,李大人也爱干净,衣服一尘不染,但却亲自来到这里,尽职尽责。” 李蓝楼没说什么。 “你先回去整理一下吧,明天开始,就有的忙了。” “是。” 第十三章:何时自由 和李蓝楼去牢房的事情让我心有余悸,我实在有些害怕血腥的东西,如果不是一路上强忍着,恐怕就直接在牢中失态了。这样的话,李蓝楼怕会更看不起自己。 看来自己一定要练练胆气才行,毕竟如果完不成这个差事,辜负了女皇的信任,自己不知道会受到什么处罚。 其实我也不是没见过大场面,在前世,叶问筠的父母事业还算体面,也在叶问筠成年后带她去过一些地方,来到这里之后,叶问筠更是眼看着璧月呑毒而亡,但叶问筠的心还是不够硬。 我想着,要不要用一下行为心理学,多想一下画面,告诉自己那不是害怕,慢慢调整一下。我觉得如此甚好,要好好试一下。 不过,不久后,李蓝楼又将我叫出了宫。 皇城本来就是繁华之处,现在我们又身处热闹的街市,身边满是叫卖的小贩,各种各样的玩意儿和食物。 我跟在李蓝楼后面,因出宫又穿的朴素,此时此刻,我感觉自己颇像个丫鬟,好嘛,身份又倒回去了。 “叶姑娘可曾游览过此处?” “我身在宫中,很少出来,自然没有。” “那真是可惜了,皇宫内的景色固然不错,但身在皇城,如果没能细细品味这里的烟火热闹,实在是一件憾事。” “李大人这不是带我来品味了吗,我还没有谢过李大人。”谢谢你让我当你的跟班。 李蓝楼的注意力已经被别的东西吸引了。他买了两个糖人,将其中一个女子样子的递给我,把另一个留给了自己。 “多谢李大人。” “别这么客气。” 他今天让我出来,不会只是来闲逛的吧?我最近可是在经常练习看血腥的东西,以免下一次他再带我去狱中让我丢人现眼。 “不知道我们今天出来有什么事?” “一会你就知道了。” 我们穿过了一整条街,来到了有住户的地方,他继续往前走,走的很快,我要快步才能跟上他。 最后我们停在了一座平平无奇的房子前,这里挺安静的,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我疑惑地看着他。 他左右看了看,确认没人,轻轻地敲了房门。开门的是个三十多岁的男子,看起来除了有些强壮,好像没有什么不同,但是当这个人走在前面的时候,我才觉得有些不对。 他走路时,不太像一个普通人,就好像是受过训练的,应该是军中的人,这里应该已经被军队控制了。 再往里走,中间一个正房,左右各有一个耳房,那个人引我们走入正房。 “坐吧。”李蓝楼似乎对这里很熟悉。 “这是哪里?” “等一下他们会带上来几个人,那是需要你看到的。” “事情有进展吗?” “嗯,我们查到了皇城中的假官。” “这些人好大的胆子,竟敢在天子脚下……” 李蓝楼打断了我,“如果不是这样,我们也不能这么快就查到。”这人是不是有点看不起我? “我等一下要见谁?” “是被顶替的人的家人。被顶替的人死了,他们也受到迫害,机缘巧合之下逃进城,被官兵救下,我把他们安置在这里。” “那倒是幸运,不过,你还没说我们今天是来干嘛的。” “是为了让你看见。” “……”他倒是明白。 “我知道,你就是陛下的眼睛,必须要亲眼看到这一切,才能把这么重要的事情放心交到我手上。叶姑娘,请。” 三日前 “陛下万安。” “问筠,过来,过来看看我这新画的竹子。” “臣不通画,但只认得陛下这竹子挺拔秀丽,生机勃勃。” “看不懂不要紧,只要记得是什么样子,这样在旁人说的时候,就能了解了。” “陛下点拨的是。” “宫里最近新种了些竹子,这竹子啊,一开始种的时候他长的极慢,可等到它该长的时候,却一飞冲天。有些人,朕就是当竹子养的。” 我默然。 “不过,朕还是不放心,那竹子是否能真的合朕的心意。” “陛下多多看看,就知道合不合心意了。” “不如你去替朕看看吧!” “那是臣的荣幸。” “好好做,朕会嘉奖你的。李蓝楼那人脾气不定,你小心一些。” 非常明显,我是来监视李蓝楼的,之前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女皇就是在锻炼我。即使李蓝楼真的把我当丫鬟使也没错。 接下来的事情就很乏味了,我就像一个旁观者,去看他们用各种各样的手段达到女皇的目的。偶尔我走了神,李蓝楼还会提醒我监视的不够认真,好像我是为他做事的一样。好在他还是很配合我的。 总之呢,现在我还是不用费什么脑子,最重要的是有眼力见。 对于这样的工作,我已经很知足了,不过在偶尔路过孟怜馆的时候,我会忽然想进去坐一下,觉得如果像那个人一样,其实是做一个小小的杂工,但不低下,不为奴,不去伤害别人,他做密探时,会不会也像我向往这么简单的生活呢? 戈香铭打了个喷嚏,他现在已经学会偷懒了,反正自己来到孟怜馆也是个意外,自己已经自请调离皇城了,也就无所谓三公子和孟怜馆的事情了。 不过在皇城做密探可是一个美差,安全值高,工作量也不大,可戈香铭就是惹到了洪国公三公子,除非三公子今天或者明天暴毙而亡,戈香铭是非走不可的。 戈香铭敲了敲孟夫人的房门,依旧是香软的声音,“进来!” “你想好了吗。” “想好了,夫人,我明天启程去益州。” “其实你可以留在孟怜馆的。” “不必了,多谢夫人美意。” “唉,其实你一直做的不错,只是太冲动了。等到了益州,一定要小心些。” “是。” 戈香铭也是近日才知道,孟怜馆也是陛下设在皇城中的情报收集处,不过顺和公主有没有参与进来他倒不知道,而顺和公主把自己留在孟怜馆,也许是巧合,也许是有意为之。 戈香铭惬意地躺在木板床上,心里也不刻意去想这件事,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明天启程了,益州虽然偏远,但许多事情都比皇城要自由得多。 还记得戈香铭和熟识的密探头子请离皇城的时候,他调侃自己,“你小子这下算是走得清净了。”最近朝堂上有动静,自己走了,也自在得很。 不过,走了,就遇不到那个人了,她应该还会来找自己吧,还不知道她是谁。 戈香铭翻了个身,心里不知怎么的又有些烦闷。 等我再回到露凝轩,已经很晚了,竹青出来迎接我,帮我打水洗脸,卸掉妆容,我一向喜欢一向喜欢卸妆后再用晚膳。 等躺在床上的时候,渐渐地,看着床顶,我有点厌倦了,这是个很不好的兆头。不喜欢现在的生活,就不容易生活,又如何把事情做顺利呢? 但我还是忍不住心底的欲望,把竹青和龄白叫进来。 “你们多大了?” 竹青:“十九岁。”龄白:“二十。” “真年轻啊!” “大人您说什么呢,您也很年轻啊。” 她们当然不知道我已经活了将近三十年了。 “那你们都是哪里人?” 我问了她们一些家庭情况,又说, “宫里的宫女何时才能出宫。” “如果没有特殊情况,像我们这样的小宫女,二十五岁之后出宫。若是有些身份的,一直在宫里伺候也是有的。”龄白说。 竹青补充道,“还有犯了事情的,恐怕就要在这宫中劳作终老了。”她说这话时缩了缩肩,显然也是十分恐惧的。 我继续说,“这宫外的风光与人,你们可见得多吗。” 龄白想说,却被竹青止住了,“我们都是女子,入宫前虽然和教引嬷嬷学了礼仪,但仍旧是深闺女子,外面的风光再好,也要守自己的本分。” “哦。”我有些许失望。 “大人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我想了想,“没了,夜深了,你们快去睡吧。” “奴婢告退。” 我就这样问了她们许多莫名其妙的问题。可能宫里的女人,即使皇帝也是女人,也还是少不了年华消逝,无数的青春葬在这里,或者说,在这样的社会,绝大多数人的命运都是成为别人的工具,自由是个奢侈品,我还没有在这里见到拥有自由的人,也许顺和公主勉强算一个,但她是统治阶级,也是有许多人自由的牺牲换来她的。 也许我这样伤春悲秋有些矫情,自己已经很幸运了,活了两世,吃穿不愁,当婢女也没有多长时间,也许……我就这样想着想着,慢慢睡去了。 “就是这样。” 夏凉有些纳闷,叶问筠没事大半夜问自己的婢女这些干嘛,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 叶问筠知道的话一定会很惊讶,夏凉能做的远比她看见的要多,夏凉每天都会知道各个宫里发生的事情,再报告给女皇。也许,叶问筠曾经建议的,对各个大臣的严密掌控,女皇早就已经去做了,女皇也是因此对叶问筠另眼相看的,毕竟两人想到一起去了呀。 第十四章:李大人的情伤 第二天。 李蓝楼带我来到了孟怜馆的门前。 “这里有什么吗?”我问他。 “这里能做的事情多了,进去吧。”李蓝楼从不对我多说。 孟怜馆内依旧和从前一样热闹,而我和李蓝楼一男一女的组合进来显得有些惹眼,毕竟这里虽然不是青楼楚馆,也是个风花雪月的场所。 李蓝楼对迎上来的小二说,“楼上雅间,不用人进去。” “好嘞!” 进了包间,里面没有人,李蓝楼落座,我一时之间有些尴尬,在这样的场所,男女共处一室本就不太合适,我要找个合适的位置更难。 李蓝楼看出了我的尴尬,缓缓说,“如果叶大人不介意,可以扮做我的侍女。” 这人总是这么晚才说,我现在还有别的选择吗?难道还能转身就走?倒也不是不可以。 我还是乖乖站到他的身后。 不一会儿,就有三个身着华服的男子进来,都让跟班等在门外。不知道为什么,我看着其中两个人有点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我有些担心的看了看李蓝楼,我这样进来会不会让他们起疑,他并没有朝我这边看。 “李大人,来的真早啊!”其中一个高大的男子说。 “你怎么还带个小娘子?让她出去。”一个显得有些矮小黑瘦的男子说。 “不必,她在这里无妨,还用不着段三公子管。”那个刚才开口十分不客气的段三公子倒没有说话了。 另一个人打圆场,“这么漂亮的小娘子怎么能轰出去?李大人这么怜香惜玉的人,一定也舍不得吧!”我在心里哼了一声,他哪里怜香惜玉? “左右不过是我的一个侍女,也没什么大不了。” 李蓝楼为了一个侍女去呛刚才的男子,那个段三公子就显得极没面子了。 刚才口气蛮横的段三公子,现在依然没有开口,我在心里暗暗鄙视他,明明没有胆量还偏偏想出头。 “我们直接说正事吧。”李蓝楼开口总是这么稳准狠,“钱我会拿出来的,东西今天我想看见。” “好,既然李大人这么说了,”那个高大壮实的人说着,从袖子里摸出个东西来。 我暗暗的盯着他看,一个小圆盒打开,是一块玉。 按理说这几个富家公子,一块玉应该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但是我也在皇宫这么长时间,细细一看,也是一惊。 这样色泽均匀,圆润饱满到了极致的物件,在宫中,我从没有见过。 女皇不喜欢身上带些易碎的东西,我肯定是没有见过皇宫真正的宝物的,不过我所见到的,都不是这个东西能比的。 另一个极少说话的人也把自己的东西拿出来,是一个精美的木盒,打开一看,竟是一颗通身墨绿的宝石。 这两个在我看来都是无价之宝了,而段三公子此时却有些畏畏缩缩,不是我有偏见,我真的觉得这个人有点猥琐,虽然衣着华丽,却挡不住一身气质。 (戈香铭也很无奈,被这样的人影响了事业,他也很痛心疾首。) “听闻段三公子在国公府一向节俭,现在却与我们一起把家中的宝物拿来换钱,这样看来,段公子也是个大方的人。” 这话明显是讽刺,至于他为什么在家中节俭,自然是因为不受重视,没有资本花天酒地罢了。 他最后竟然拿出了一个极小的东西,圆筒状,从中间打开,是纸。 里面的画面缓缓映入眼帘,在这么小的空间里,竟然是一副大气磅礴的山水画。 段三公子很快就收了回去,“现在东西看到了,你总该也意思意思吧!” 李蓝楼从怀里掏出三个小卷,扔给对方,他们各自打开,是银票。 “那我们就先走了,李大人在这里享受一会儿吧!”我看着他们几个暧昧的神情极其不爽。 等到房间里只剩下我和李蓝楼,“你今天让我来又是什么事?就是来见这几个人吗?” “差不多。”他只说了三个字。 我有点急了,“你能不能不要每次做事时都不告诉我为什么?当我是个摆设吗?” “这些事情都是机密,没有做好之前,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我听着他说的有理,有气没处使,反倒不说话了! “现在可以告诉你了,那个段三公子拿着的东西很重要,可以扳倒一些人,现在已经到了我们手上。” “这么快?刚才他还拿出来。” “他刚才拿的是假的,他的东西已经被孟怜馆掉包了。” “你是说,这个孟怜馆。” “这是朝廷的地方。” “原来如此,怪不得上次抓人也要选在这个地方。” “你知道这些就可以了,报告给陛下,陛下会明白的。” “好。”我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你做事效率还真是高。” “都是提前准备好罢了。走吧,这里的戏看完了。” 我顿了顿,“我们一起走?” “不然呢?” 戈香铭此时在孟夫人房中, “你走不了了。”孟夫人淡淡的说。 “什么?” “洪国公府马上要倒了。” “什么时候?你怎么知道?” “刚知道,估计现在里面已经乱成一团了。” “这么说,我去益州的事也黄了。” “没错,你现在有两个选择,留在孟怜馆,做另一种密探。” 戈香铭听到这句话,撇了撇嘴。 “或者,现在有重要的案件需要人手,皇城中的人不能随意出去,但你可以继续在这里收集情报。” 戈香铭毫不犹豫的说,“我选第二种。” “所以洪国公府就这样倒台了?” “嗯。” 我想了想,“那另外两个人是怎么回事?” “那两个人你应该见过,把侯太师的儿子从孟怜馆拉出来的,就有他们两个人。” 我恍然大悟。 “李大人真是好计谋。” “今天的事完了,叶姑娘陪我出去走走吧。” “这,不太合适吧?”这个要求怪怪的,我不太敢去。 “我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常常和同事一起出去,叶姑娘如果害羞,就当没听见就好。” “我才没有害羞,那好吧!很荣幸和李大人一起为朝廷做事。” 李蓝楼带我来的是一个很长的集市,我以前没有来过,他走在前面,比我多半个肩膀,我觉得这样的气氛很诡异,很拘谨。 我脑子里不停闪过别的东西,他是不是喜欢我?难道我的言情小说女主剧本开始了? “这里晚上会更热闹,可惜没有机会,等你什么时候在外面有了府邸,一定会带你出来转转。” 李大人,你是不是拿错剧本了? “李兄,好久不见。” 一句话打断了我的白日梦思路。 “嗯。是很久没见了,范兄,范……夫人。” 对面的男子亲热地挽着自己夫人的手,他们郎才女貌,看着倒是十分般配。 “这位是,” “叶小姐。”李蓝楼答道。 “那我们也不在这儿打扰你们了,告辞。” 李蓝楼冷着脸,好大一会儿,不说一句话,和刚才对我的亲热态度判若两人。 我这才明白过来,难道是给别人看的?你李蓝楼也有今天。 “李大人,刚才的那两位是旧识?” “嗯。” “那范夫人可真是美貌,明丽动人,气质不俗……” 我还想继续夸下去,他终于打断了我,“你想说什么?” “这就是你要和我来逛街的原因吧?为了气两个人?” 他猛地转过身,“你倒是聪明。” “尤其是为了给那位范夫人看。” 他没有回答,也算是肯定了。 “没想到李大人还有这样的情伤,真是……” “我不过是看他们两个不顺眼,一个本来和我有婚约的人,一个曾经的朋友。” 果然如此,这是被撬了墙角? “只是可惜李大人这样的青年才俊,被人背叛也是那人识人不清。” “我们原本有婚约,后来她家里出了变故,她的父亲欠了外债,为了给家里还债,要把女儿讲价钱嫁出去,我们的婚约没了,她说不愿意拖累我,她的家里是个无底洞。可几天后就嫁给了别人,债还清了,她父亲不久后也去世了,他们倒是琴瑟和鸣,她不愿意拖累我,就去拖累别人了。” “这个故事还真是有许多细节值得深究啊!” “哼,我愿意承认我信错了人。” 有些时候感情就是不讲道理,三个人,总有一个人是多余的,而被伤害最深的,也总是那个人。 “李大人,天涯何处无芳草,只要你放得下,以你的才华,一定有许多姑娘喜欢你的。” “我放下了。” 既然放下了,今天还在这里装作偶遇? “只不过是想来这里恶心恶心他们。” 好吧,我就是那个工具人。不过他怎么又不告诉我原因就带我来了。 “谢谢你今天告诉我这些,我总算看到你有感情的一面了。” “之前的我没有吗?” “之前的你,和我说话就像个机器,除了工作,什么都没有。” “那今天我们就算正式认识了。” “好,我叫叶问筠。”我笑着对他说。 他也笑了笑,别过头,“走吧。” 第十五章:相聚孟怜馆 第二天,李蓝楼好像对我仁慈多了,他没有再带我去看一些血腥暴力的东西,整日都在一堆纸张中度过。 为了感激他告诉我他的感情往事,我工作地格外卖力。也许是他看到了我的优点,他悠悠地对我说, “你一直都是那么愣吗?” 什么?我觉得李蓝楼以损我为乐。 “李大人,我觉得我们还是不太熟悉的,这样的玩笑你觉得很好笑吗?” “生气了?别紧张,我就是开个玩笑逗逗你。” “没想到李大人这么喜欢逗女孩子!”我阴阳怪气地说。 “我后悔了。” “什么?” “我后悔自己告诉你那件事了。” 那件事?就是他的八卦吧。 “你说都说了,难道还能收回去?还是说,你后悔的方式就是取笑我?” 他抬起头认真地看着我,“我可能不太会说话,如果你不高兴的话,我收回我的话。” 这个人倒是比我想的认错要快。 “那好吧,我原谅你了。”我撅着嘴说。 很奇怪,他这样说话,我反而觉得放松了。 李蓝楼笑了笑,不再是原来那副好像所有人都欠他钱的表情,春风化雨,公子无双。 夜色如水,我又回到了皇宫中,我跪在女皇面前,女皇淡淡抚着一柄如意,面色在脂粉的精心涂抹下显得红润。 “问筠,你和李蓝楼共事了这么多天,觉得他这个人怎么样?” “回陛下,李大人做事沉稳谨慎,十分有才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这个是所有和李蓝楼共事的人的共识,我就知道你也不例外。不过除此以外,你觉得呢?” 在女皇身边那么长时间,我明了女皇的意思,接着说,“李大人看起来是个有野心的人。” “没错,一个有野心的人,才能在这个年纪做到御史丞,重要的是,他的野心,能不能为朕所用。” 李蓝楼能做到今天这个位置,不仅仅是因为他智谋超群,还是因为他的家世优越,母亲是临乐郡主,父亲是曾与先皇征战四方的常胜将军。李将军虽然是武将出身,但十分仰慕有学识的人,因此临终前告诉临乐郡主,一定要将孩子往文的方面去培养,不要像自己一样做个武将。 而李将军预测的很好,女皇登基后,新一代臣子中,女皇没有用一名新武将,而文官嘛,看看李蓝楼现在,就知道了。 “李大人他,似乎愿意与陛下坦诚相待。” “你说说看。” “从臣第一天跟随李大人起,他便将所有重要情报有意让臣阅览。”我把他把自己的感情往事也告诉我的话吞了回去。 “他这坦诚中倒有几分狂妄。好,朕且看看,他能拿出什么样的投名状。” 李蓝楼好像很喜欢泡在孟怜馆。 鲜艳的帷幔布满了整个房间,里面只有三个人,李蓝楼倒下一杯香气四溢的美酒,一边站着他的侍卫东流。而我被李蓝楼邀请坐在他对面,和他一起对酒当歌。 我不想装作文人雅客,只是看着他一个人轻松地小酌。 李蓝楼看我坐立不安的样子,他必定会出言讥讽,这是我这段时间和他相处的经验。 果然,他开口了,“我一直以为你是有几分才情的,怎么今日也不知道应和我一下,难道叶姑娘嫌弃孟怜馆污浊,也看不上我的酒吗?” “你自己都把实话说出来了,还要我说什么?” “……” “你前几日还忙地要命,怎么这时候有空在孟怜馆寻欢作乐了。” 他好像不满意我的用词,“寻欢作乐?你知道什么是运筹帷幄之中吗?” “知道啊,可是你现在在这个地方,是帷幄吗?” “看来你还是嫌弃这里。” 这还用说,谁喜欢和一个不熟悉的男人,不,还是两个男人整天呆在娱乐会所里啊? “的确,这里的人少有干净的。” 我听了这话,反而不太乐意了,小声嘀咕,“这世上总会有人出淤泥而不染。” 李蓝楼今天喝了酒,话好像变多了,也更加语出惊人,“怎么,你在这里遇到出淤泥而不染的意中人了?” 我不知怎的气得一拍桌子,心里想的却是遇见戈香铭的场景,“你说话怎么这么轻浮!” 李蓝楼看我生气了,自己也像泄了气似的,“好了,是我失言了,我出去走走。东流,你在门外守着,保护叶姑娘。” 临出门前,还轻声道,“女人就是麻烦。” 我在背后狠狠瞪他了一眼,李蓝楼没看见,东流倒是看见了,不过没什么反应,乖乖去了门外。 我一个人发起呆,想起戈香铭干净的面庞,俊美不输给李蓝楼,他,也许是干净的。 我想去外面透透气,东流抬起手拦住我,“李大人没说让你拦着我吧。” 东流显得有些为难。 “罢了,你跟着我出去吧。” 出了门,刚好看见李蓝楼被几个姿色甚佳的女子围着,一杯杯灌酒。 我摇了摇头,继续下楼。 忽然间,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背着包袱走向门外,布衣包裹的高大身影显得尤为显眼。 我急忙跑下去,“等等!” 东流反应过来,没有立刻跟上我,而是去告诉李蓝楼,轻声耳语了几句。 我没有注意那一边的动静,急急地追上去,跑在街上追他,却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你等一下!”我不顾形象地大喊。 果然,街上很多人都向我看来,但他还是没有回头。 我走着走着,走着走着,忽然一只手捂住我的嘴,把我大力拽到了旁边荒废的小巷子里。 “呜呜!”是他。 “怎么又是你!”他有些惊讶,我有些伤心,想到自己那么多天想着他,那么急着找他,现在却被他捂住嘴,一句“怎么又是你”。 眼里渐渐浸了泪水,变得水汪汪的,戈香铭一看,松开手,还是说,“你怎么在这?” “这里又不是禁地,我为什么不能来?” “你刚才是在叫我?” “明知故问!” “这次有什么事?又想来调查我?” 第十六章:最后一天 “我只是碰巧经过这里而已。” “好吧,那我走了。” 他转过身,作势要走,我连忙拉住戈香铭的衣服,“好了好了,我承认每次来这里都想碰巧遇见你,行了吧。” 戈香铭背对着叶问筠的脸笑了笑。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我叫叶问筠,你呢?” 我承认,这是我对男人最主动的一次。 “戈香铭。不过我们以后可能不会见面了,我要离开孟怜馆了,你以后不必来这里找我。” 那怎么办?留个联系方式吧! “李蓝楼,你以后如果想见我,就去找李蓝楼。” “当朝的御史丞大人,你和他什么关系?” 我急忙说,“没什么关系,这段时间我会和他一起查案,你如果要联系我,就去找他。” 我看不出戈香铭的情绪,有些担心,又有些害怕。 “知道了。” “那,” “那我就先走了。” “哦。” 看着戈香铭好看的眉眼,我有些失望,又有些痴迷,现在的心情,竟然好像初次恋爱的小女孩,纠结又欢喜。 戈香铭的速度很快,转眼间就没了踪影,这里只剩下我。 我慢慢走出破败的小巷子,打算回孟怜馆。 走到半路,突然一只手拍我的肩膀。 回头,是李蓝楼。 戈香铭来到新的接头地点,看着亲自来的长官,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说出口。 叶问筠并不清楚戈香铭为了自己,已经放弃了许多原则,如果说一开始告诉叶问筠自己的身份是不小心,但是,从来没有上报过叶问筠的情况,因为一旦上报,组织一定会要求自己断绝与她的联系。 戈香铭不是一个喜欢自己这份工作的人,有时候甚至会感情用事,就像当初救人,就像这一次,他安慰自己,都已经失误过一次了,这一次,也没什么吧。 “你去哪儿了?”李蓝楼看起来有些生气。 “我,去买了串糖葫芦。”我举着刚刚买来的糖葫芦,金黄的糖皮,看起来很诱人。 “你不要骗我,东流告诉我了,你在街上大喊大叫,转眼就不见了。能甩开东流,我还真是小瞧你了。” “哪有那么夸张,我可没有大喊大叫,就是看卖东西的要走了,唤了几声而已。而且啊,东流跟我都能跟丢,我看你应该换个好点的侍卫了。”为了不暴露,我只能牺牲东流了。 “还有,我去哪应该和你说吗?李大人,你要搞清楚,说句不好听的,现在是我在监视你,不是你监视我。不要说我现在只是去买串糖葫芦,就是我在大街上搭讪,你也管不着。” 李蓝楼果然说不出话来了。 “回去吧!” 李蓝楼倒也没想抓住这件事不放,继续说, “你差点因为一串糖葫芦错过了一场好戏。” “那也挺值得的呀。” “……” “你去哪边呀?” “我们不回孟怜馆了,去大牢。” 听了这话,我一口一颗,把糖葫芦吃完了。 去了大牢就吃不下了。 李蓝楼在前面走,还不忘对我说,“如果你受不了的话,可以在一旁不看。” “不用。”我简洁的回答。 他倒也没有多说。 我和李蓝楼到了牢房外,里面却没有人,门也开着。 “大人,那人被拉去拷打了,马上就拖回来。” 还真是拖回来的。 他身上的衣服都被划破,露出一道道血痕,两个架着他的人好不容易才在他身上找到干净一些的支点。脸上倒还好,比我之前看到的的要好得多,勉强可以看出是个文弱的人。 “怎么打成这样?是谁告诉你们的?”李蓝楼说出这样一句话。 狱卒露出为难的表情,“大人,照例,每个进来的人都得这样一番伺候啊。” 李蓝楼顿了顿,他显然也没想到。 那人咬着牙,轻轻挪到了草堆旁。 “不过,”李蓝楼又说,“打成这样也没有说,看来你们要在他身上再下点功夫,不过小心点,再像上次那样,还没招就死了,我就只能向女皇禀告,把你们全都处理了。” 我心慢慢变冷,这个地方,太可怕了,如果自己在这里,又能撑过几天呢?可这里偏偏就是这么重要的地方。 “多用用其他方法。”李蓝楼淡淡地说。 “是!” 他转身出去,我急忙跟上去。 “这次表现很好嘛。” “见多了,也就麻木了。”我认真的回答。 李蓝楼没再说话,他的表情也有些复杂。 这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我们很快就分开了,我刚刚要回宫,东流从后面气喘吁吁的追了上来。 “叶大人!” “东流?怎么了?” “我家大人说,您明天直接去他府上。” “哦,知道了。” 我平常都是直接去他到任的地方的,我也没有多想。 每天的这个时候,我都是恭恭敬敬的,站在或者跪在女皇的面前,向她报告李蓝楼一天的行程,今天也是如此。 等我说完,女皇一般就让我下去,不过今天,“过了明天,你就不用再出宫了。” “是!”我没有太过惊讶,事情总有办完的一天。 “你觉得,”女皇停住了,“算了,你还是先在宫中待一段时间吧。” “臣一切都听陛下的安排。” 第二天。 我第一次站在李蓝楼的府邸前。 这里不是很大,不过很新,毕竟是女皇刚刚赐给他的。 李蓝楼之前一直住在李将军的将军府,虽然自己身处的官职已经足够,可以独立拥有一套住宅,但他一直很低调,直到有人提出来,当着女皇的面表扬了他一番,李蓝楼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接受了这个宅子。 “叶姑娘,请进。”第一次来,我就不计较他的名称失误了。 “这里的景色很雅致呀。”我半是客套半是由衷的说。 “我们的老爷喜欢舞文弄墨,这品位上,也是高雅的很。” 听到老爷这个称呼,我偷偷笑了一下,李蓝楼虽然像个长得像个公子哥,做事却很认真,早早的就混到了老爷这个称呼。 李蓝楼背对着我,站在一棵花树下,我怎么看怎么觉得他像在摆姿势。 “老爷,叶姑娘到了。” 他转过身,穿的是宽松长服,头发也更自然地垂下,就像,就像我玩过的古风恋爱游戏里的男角色。 我暗暗在心里感叹,这厮也算是个妖孽祸水了。 第十七章:礼物 “你先下去吧!” “是,老爷。” 我微微一笑,“今天到这里来有什么事吗?” 李蓝楼说话的声音也好像比平时温柔许多,“今天是你我最后一天在一起了,我想让你轻松一天,今天,就当是我送你的第一份礼物吧!” 我觉得这话说得怪怪的,不过看他认真的样子,也有些感动。 “谢谢你啊!我……”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两只手放在背后,不停地绕啊绕。 “来,我们进去。” 我跟着李蓝楼进去,屋里放了很多我不认得的鲜花,香气扑鼻。 “这些是什么花啊?好香啊!”我好奇地问他。 “是假的,你仔细看看。” 我凑近一瞧,又用手摸了摸。 “真像啊!” “比起把盛开的花放在房间里,静等着它枯萎凋零,我更愿意制做这些不会凋谢的花。” “这算是你的善良吗?” “叶姑娘说是就是。” 空气又安静了,李蓝楼收起平时对我的调侃讽刺,竟然也是个不善言谈的人。 我打破尴尬的气氛,“我们今天要去哪?” “整个皇城,你想去哪我都陪着你。” 我咳嗽了两声,“李蓝楼,你别这样,这样我不太习惯。” 李蓝楼好像也如释重负,“那也行,这么说吧,今天你就算要在地上挖个洞,躲起来,我也奉陪。” “好!这是你说的,不许反悔啊!” 我们终于又回到了以前的状态。 “你看,你看,这个多好玩儿呀,给你家里买一套吧!平时你也可以拿来解解闷。” “叶问筠,就算拿来了这个东西,也就是让你玩一次,放在我府里就一点用处都没有了。” “什么啊?你不是说一定会陪我的吗?我又没有讹你钱,就这样一套变戏法的工具而已。你自己留着,有什么不好?到时候你看见他还会再想起我来,不是很有用吗。” 李蓝楼无奈地笑了笑,“好吧。” “师傅师傅,您教教我们这戏法到底怎么变的吧?” “这位姑娘,你说什么呢?这是我们看家的本事,你们学来干嘛?” “哎呀,我们就算学会了,也不会抢您的生意的,而且,”我碰了碰李蓝楼,他拿出银两,“您就教教我们吧!” “这个,那好吧!不过时间短,我只能教你们最基础的啊。” “谢谢,谢谢。” 我心满意足的让李蓝楼拿着几捆糕点,大步走街串巷, “你是不是想折磨我?这些地方有什么好的?我怕我们回去都要好好洗个澡了。” “是啊!我就是要折磨你,这里哪里脏了?比起监牢总差远了吧?难道你每一次回去要洗三遍澡吗?” 李蓝楼别过头。 我大笑,“原来你真的有洁癖!李蓝楼……” 我想象他别扭的样子,笑得更厉害了。 李蓝楼看着我,也笑了,“你能不能有个女孩子矜持的样子。” “你今天带我出来不就是让我放开的吗?这样更开心啊!” “嗯,那我就祝你以后每天都这么开心。” “谢谢啦!” 李蓝楼想了想,说,“反正今天已经这样了,我再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好。” 在一个四周都黑黑的空间,我怀抱着一个圆圆的桶,开心得跑在前面,李蓝楼跟在我后面, “你小心点,我拿这么多东西要追不上你了。” “我准备好了,快点吧!” 李蓝楼把手中的大小东西放在外边,拿出一盒火柴。 一小束火光绽放在黑幕中,我看着李蓝楼带着微笑的脸,小心翼翼地把手中的烟花放在地上,然后跑到一边。 噗地一声,铁树银花开花了。 绚烂的烟花绽放在房间里,伴随着悦耳的呲呲声。 各种颜色的星火冒出,我和李蓝楼站在一边,我赞叹不已。 “真漂亮!” “是啊!”李蓝楼答道。 良久,他又说,“我很久没看烟花了。” “你有这么一个地方,不看烟花,真是可惜了。” “这个地方就是我做来看烟花的。” “哦?”我缓缓吐出一个字。 “我总是希望美好能永远留住,像烟花这样的东西,太过令人着迷,却转瞬即逝,从前喜欢,现在我宁愿做一朵假花,也不愿意再贪恋短暂的美好了。” 我想了想,“虽然烟花是暂时的,但它带给我的好心情变不了,我这个人嘛,要求的不多,能让我开心就好。” “那我让你开心了吗?” “差不多,你不要骄傲哦。” “叶问筠,其实……” 我觉得现在的气氛有点怪,抢先说,“你不会要和我表白吧?我告诉你,别想用一天时间就收买我。” “你!你原来这么自恋。我,我才不是……” “你看,你也说不出什么吧!我就是觉得你今天有不良居心。我说,我们累死累活一起工作了这么久,也算是有一点友谊吧,你如果有别的想法,反正别想用一天就收买我。” 烟花放完,我抢先出去,被外面的光线晃了晃眼。 李蓝楼还在发呆似的,“她说话怎么这么大胆?我今天,不是要表白,不是。” “时间差不多了,我回宫了。” “一路走好。” “谢谢你今天的礼物。” “举手之劳。” 我心想,这可不是举一下手就能做成的事。 “那我走了。” “嗯。” “再见。” “再见。” “那什么时候能再见呢?” “应该,下次上朝的时候就能再见。” “……”也是。 我转过身, “唉!我觉得,不久之后,我们就会,再像今天这样的。”李蓝楼在后面说。 “如果是真的,那我们就真的有缘了。” 我回头向他笑了笑。 回到皇宫中,意连告诉我女皇今天没有时间见女官,女皇已经说了,今天的事我也不用向她禀告了,大概她也知道这最后一天没有什么重要的事。 我回到房中,竹青帮我卸妆,我看着镜中的自己,想起今天的烟花。 李蓝楼,李蓝楼,李蓝楼,李蓝楼。 他的名字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我摇了摇头,竹青的手拉痛了我的头发。 “啊!” “奴婢该死!”竹青连忙跪下。 “没事,这不关你的事。” 是我,是我的心有点乱。 第十八章:晁天薇 李蓝楼的事情告一段落,我并没有得闲。 女皇近日很紧张,所以宫里的气氛也很紧张。 像我和意连这样的女官都不敢多说一个字,反而是情华和情叶她们两个偶尔劝女皇放松一下。 女皇大人果然是独宠统武卫啊! 今日上朝。 女皇大人:“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众爱卿,还满意吗?” 事情到了什么地步呢?就是底下的官员几乎要换完了。 查假官,查贪赃枉法,查政绩风气。 成绩好的官员都被提拔上来了,成绩差的已经下台了。 下面的人良久没有说话,最后,依然是耿直的张大人,年纪大的张大人,总是出风头的张大人,一头白发,颤颤巍巍,拜了几拜, “陛下,事已至此,也牵扯出许多事情,只要陛下能满意就好。” “不,朕不满意。” “……” “看看这一堆烂摊子,看看现在牢狱里的那些人,有多少人和你们这些在朝堂上毕恭毕敬的大臣有关!朕怎么会满意?你们这些人,又有几个是清白的?” 全场肃然,我刚泛起瞌睡的脑子瞬间清醒,女皇大人,这是又要有新动作?趁热打铁还是趁火打劫? “朕告诉你们!” 女皇激动起来,一对秀眉拧在一起,猛地站起来,又突然倒在皇座上。 “陛下!” 女皇面色苍白,双眼挣扎着防止晕倒。 “快,御医呢?” 随后,在几名宫女的搀扶下,女皇勉强下殿。 我们几名女官被命在朝中等待,意连紧张的握住了我的手, “怎么会这样?” “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我安慰她。 意连看了看镇静的我,没有再说什么。 一柱香后,里面传来消息,女皇只是神思忧虑,应无大碍。 我们都松了一口气,只是这么短的时间,说的又是,应无大碍,众人都忍不住怀疑是不是真的病了?倘若真的是气病了,那众人都该降罪呀。 “陛下传旨,众爱卿回去即可,不必忧心。” 三个时辰后,女皇再次下旨,吏部尚书谢郡,被诛杀,理由是为官不正,欺上瞒下,妄自尊大,草菅人命。 同时意连父亲官升一级,给予先斩后奏的权利。 现在真的是太热闹了,女皇大概还没杀尽兴,要接着来清理清理门户。 我按下心里的翻涌,真心恭喜意连,她因为父亲的缘故,也因为她自己的能力,受封为高级女官,迁移住处在明鹤宫。 “恭喜你啊,成为了一宫主位,我是不是该尊称一句,娘娘?” “讨厌啊你,我们又不是妃嫔,你若是再叫我娘娘,我就让你以后一直叫我……” “意连大人!” “没错,这个称呼好。” “意连大人,您今晚宫里受赏赐的小点心,能不能分我一点啊!” “好,好,好。照顾小辈是我的责任!” 我和意连打闹着回去,并没有看见后面的明黄色衣角。 “她们可真是年轻啊!朕倒想起,从前在闺阁中时,也有亲密的姐妹一起玩耍。有时尽兴了,有时还会闹别扭。” “陛下若是想念了,把您之前的那些玩伴找来宫里陪伴也可呀。” “罢了,都过了那么久了,再见也不是从前的样子了。对了,那个谢郡的妻子,叫……” 情华想了想,竟然立刻答道,“陛下说的可是谢郡的续弦,柯晚镜?” “没错,就是她。”女皇叹了一口气,还是说,“过几日,朕还是看看她吧。” 柯晚镜双眼通红,想起自己刚刚亲眼看着自己的丈夫被斩首,只剩下了自己,不日将发配到边地,自己的一生,就这样过去了。 老天终究还是不肯放过,就像几年前带走她的庶长子和小儿子一样,而自己所有的亲人,家人,爱人都带走了。 柯晚镜早就准备好了一条白绫,这是为自己准备的,她受不了了,受不了一个人去边境孤苦一生,无依无靠。 待她准备拿出白绫的时候,有人来了…… “陛下,柯晚镜来了。” “带她进来。” “是!” “参见陛下。” “你起来吧!” “谢陛下。” “……” “罪妇幸得陛下召见,感激涕零。” 女皇微微一笑,她的夫君被自己杀了,又怎么会感激涕零呢? “晚,晚镜。” 柯晚镜也是一恍惚,曾经自己因为庶女身份在姐妹中受欺负时,也有一位姐妹为自己挺身而出,仗义执言,在她的保护与举荐下,她稍微多了一些面子。后来,也得到了一门不错的亲事,也就是当时的谢郡。 谁知当时的只是贡生的谢郡,一路青云,一直做到了吏部尚书,这样重要的职位,连带着自己也扬眉吐气。 有那么一段时间,她以为可以永远摆脱那个人的阴影,甚至可以反过来身份,去施舍她,那个骄傲,却在宫廷混乱之中,遍体鳞伤的她。 后来,那个人成为了皇帝,柯晚镜知道,自己要永远仰望她了。 可是现在,那个人亲手杀死了自己的丈夫,毁掉了自己的一生,逼迫得自己要无奈结束生命。 “天薇姐姐,谢谢你,我会一辈子记得你的恩情。”这是柯晚镜曾经对晁天薇说过的话。 她们曾经是两个不合群的人,晁天薇是因为她的清醒与骄傲,不愿和母亲逼迫自己待的地方的人为伍,柯晚镜是因为身份的低微,被别人看不起。 柯晚镜是晁天薇在其中不多的多说过几句话的人,因此在提到闺阁女儿时,晁天薇第一个想到的是柯晚镜。 “不必和我客气了,我知道你不好受。” 柯晚镜半晌没有说话。 “罪妇是个废人了,自己的感觉怎么样,又有什么要紧的呢?” “朕今天,是想看看你,也看一看,从前的自己。” “那陛下就看吧。”柯晚镜第一次抬起头。 眼前的柯晚镜,早就不是从前的美貌少女,经过一系列的事情,更显苍老。 现在她和女皇相比,已经不像同龄人了,白了一半的头发,枯黄的脸庞,仿佛生命已经燃尽。 女皇没有禁止人进来,因此能门口的宫女去给我通报了。 “让问筠进来。” 第十九章:刺杀 我低头进去,看见一个衣着朴素,面色苍老的妇人站在一旁,心中奇怪,怎么这个时候叫我来? “问筠,你抬起头。” “是!” “晚镜,你看,她和落缘像不像?” 那老妇人有些吃惊,“曲落缘!她是,落缘,姐姐的女儿,叶问筠?” “没错。你竟然没见过她?” “这,在我出阁以后,就开始吃斋念佛,很少出门了,所以不认得别家的姑娘。” “吃斋念佛也好。” 我一脸懵逼,这又是哪位熟人? “问筠,这是你母亲的闺中好友。” “夫人好。”这个老夫人衣着这么朴素,倒不像是进宫来面上的,我就按通用的称呼来说吧! “落缘姐姐虽然去了,但女儿还能出落的这般好,她应该也能瞑目了。” 柯晚镜一拜女皇,“罪妇失言了。” 我心想,自己都称呼自己是罪妇了,还为我那同是有罪的母亲说话,而且像是本来就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才会那么镇定的请罪,真是奇怪。 我此时当然不知道,她的丈夫孩子都去世了,说出这句话,可以说算是一句抱怨了,所以才会请罪。 “好了,今天我让你到这里来,并不会治你的罪,看在我们从前还有些情分,我会让你去边疆的旅途好受些,你就在那里安度晚年吧。” 女皇已经起身要走了。 “多谢陛下。” 我当然是大气也不敢出。 “陛下,罪妇还有一个请求。” “说。” 柯晚镜上前几步,身形越发佝偻。 突然她如恶狗一般,面目狰狞,露出牙齿,扑向女皇,本来瘦弱的身体在这一刻变得十分敏捷,好像用尽了毕生的力气。 在这一刻,离女皇最近的几个人,除了柯晚镜,就是我,情华和情叶。 情华和情叶离女皇最近,她们两个身法快,把女皇往身后拉。 而我扑向柯晚镜,抓住她的手臂,谁知她力气十分的大,竟然拖着我向前。 过了这一瞬间,情华和情叶还没有完全将女皇挡住,疯狂的柯晚镜依然挣扎着向前,我来不及思考,只看她真的如疯狗一般,眼睛血红,张牙舞爪。 我腾出半边身子,立在了柯晚镜前,堵住了她的去路。 “啊!”一阵剧痛传来,侍卫约几步跑过来了,制住了她。 一场争执,终于平息下来。 我捂着自己的肩膀,一看,还好,血流的不算太多,不过,我有点晕。 “问筠,问筠。” 我已经听不清众人的呼唤了,感觉自己倒在了一个怀抱中,眼前一片明黄。 等我再醒来时,头痛欲裂,眼睛慢慢的睁开,我这是在哪? 对了,女皇召见我,还有一个人,她要刺杀女皇,我好像,下意识的去挡住了。 我抬起手,想按按太阳穴,却发现,身体的一切都好像很重,抬不起来。 “大人!” 是在喊我吗?可是我也说不出话,只能发出些嘶哑的呻吟。 “呃~我……” “大人,您别着急,我马上去叫太医。” 是竹青,她应该是来照顾我的。 我不是血流的不多吗?怎么会变成这样?应该是有毒吧! 张太医来了。 良久,他轻轻叹了口气,竹青看他这样的表情,吓得睁大了眼。 我却习以为常,这人露出这样的表情,大概我还有救。 “能醒过来就好,我再开个药方,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少则半个月,多则半年,总能下床走路的。” 竹青这才松了一口气。 “张太医,多谢你啊!” “陛下吩咐过,一定要救活叶大人,我一定会尽力而为。” 我还是想说话,努力的一个一个吐出字,“我,我,” “大人,你想要什么?”竹青关切的看着我。 “在,哪,里。” “大人,这是陛下特地赐给您的宫室,您为陛下挡了毒刀,陛下十分关心您。” “我,还,能,活,多,久。” 张太医急忙说,“大人中毒不深,已经取过血了,在修养一段时日,可以恢复的。” “好。” “那我就先告辞了。” “多,谢,你,张,大,人。” “大人,你还是别说这么多了,好好休息就好,有什么就吩咐我做。” “我觉得,多说些也无妨,通一通气血,也是好的。”张晗青张太医说。 我向他点了点头。 张晗青走后,竹青喂了我一些糖水,甜丝丝的,我很喜欢。 到了夜晚,女皇来了。 我觉得这很像电视剧里的情节,每当这个时候,皇帝都是要去妃子的寝殿安歇了。 女皇穿着便服,今天的妆容还没卸掉,但好像很柔和,在我的眼中,比从前少了很多冰冷,但我想着是妆容的缘故。 “陛下,恕臣,不,能。” “你不必说,我知道。这次多亏了你。” “这是,臣,的,本分。” “柯晚镜,她,已经处理了。太医说她早已服毒,在刺伤你后不久就毒发了。” 我知道了柯晚镜就是那个妇人,静静的看着女皇,听她往下说。 “其实柯晚镜在少年时和我,和你母亲都有过交往,也算是说过几句话的人。你的母亲,曲落缘,是年龄最大的,那时柯晚镜还称呼她姐姐。落缘是个好人,她那时风光无限,却照拂所有人。包括柯晚镜,和朕。” “其实柯晚镜也没有做过什么错事,她一直本本分分,任谁也看不出,她心底还想着这样的大作为。” “也许这一切都是注定好的,从朕选择了杀那些人开始,就注定了,有些人一定是会恨我入骨的。” 我认认真真的听着,却听不出,这一切和我母亲有什么关系。 “其实那个时候,和我关系最好的是你母亲。我总不愿称呼她为姐姐,心底却是尊敬她的。后来不久,你的母亲爱上了你的父亲,” 这是什么剧情?原来在这个封建社会,我的父母还是一对追求真爱的梁祝吗? “叶濮那时可以说什么都没有,空有一身才华。但你母亲坚持要嫁给他,这件事闹得满城风雨,你母亲的名声毁了,但是也如愿了。” 第二十章:因为她 “后来你的母亲真的嫁给了叶濮,”接着女皇用肯定的语气说,“但她没有得到想象中的幸福。” 我依然平静的望着女皇,并且微微一笑,示意她讲下去。 “你的父亲他注定不会是一个卓越的人,原因想必你也知道。但你不知道的事是,曲落缘放弃了做皇后的机会。” 我瞳孔微震,我母亲那么牛吗? “不过也正因如此,避免了我和落缘成为敌人,反而,我一直记挂着她。” 这时候我就有点不信了,一直记挂着我母亲,又怎么会让她因病去世?皇室的一些所谓真情,有时候真是虚伪。 女皇是个很能看透别人心思的人,我也很后悔把自己的感情稍微摆在了脸上,因为下一刻女皇就要教训我了。 “朕知道你不相信,不过也没关系,落缘因为叶濮,本来就和我恩断义绝了。不过朕愿意把你留在身边,就是相信你和你母亲不同,朕欣赏你的性子。” “多谢,陛下。” “至于柯晚镜,她很大胆,做事也很拙劣,他只是个局外人。有关这件事,一切会水落石出的。” 女皇打了个哈欠,“把这些都说出来,朕倒是很舒心,好了,你好好休息吧!” “是,”我接着又说,“陛下,能,告诉,臣,也,开心。” 外面一阵嘈杂,我轻轻喊,“竹青,竹青。” “大人,怎么了?” “什么,声音。” “这是李御史丞听说您的事后,差人送过来的礼品。” “让,我,看看。” “好!” “大人,这些大多是补身体的药材,都很金贵呢。还有这个手串,我给您带上,真好看。” 手串上的红宝石玲珑剔透,映衬的本就白皙的肌肤更加细嫩。我抚摸着它,心想,不知道李蓝楼知道这件事后是什么样的心情。 “这还有一封信,是李大人委托要亲手交给您的。” 我挣扎着起身,接过那封信。 几日不见,听闻你在宫中受伤,我们共事这么长时间,我也没有什么好帮助你的。只能送一些东西,来表达我心意的千分之一。 好好照顾自己,等我下一次看见你时,我希望你好好的。 我轻轻一笑,这封信连称呼和尾款都没有,李蓝楼写这封信的心意是真还是假?不过我在这里躺这么长时间,他是宫外第一个关心我的人,以后一定要给他回礼才行。 “东西送过去了?” “大人,都送进宫了。”东流看着眼前的主人,拧着眉头,脸上却没什么表情,他知道,李蓝楼这是硬撑着,不喜欢表达出担心。 “那这件事查清楚没有?” “好像还没有,宫里还没有传出消息。” “一定不止宫里的人,现在……这件事与我无关,你送的东西,最好不要让朝中的人知道。” “是。” “香铭,事情就是这样,按我说的去做,记住,隐蔽些。” “大哥,我知道了。这次是个大事情啊!” “是啊,听说宫里有一名女官差点被捅死,女皇大发雷霆。” “女官?”戈香铭捻了捻眉头。 “就是这个,呐,虽然受伤的是她,不过她的底细也要好好查,这次的事一定要谨慎。” 戈香铭接过资料,最先看到的就是叶问筠三个字。 居然是她? 戈香铭的心里好似压了一块大石。 第二十一章:升官了 一大清早,戈香铭来到一处府邸前,看了看匾额:谢府。 他冷笑一声,攥紧了拳头,随后又很快掩饰住自己的情绪。 戈香铭来到离谢府不远的小茶馆,里面稀稀落落的,还没几个客人。 戈香铭随便找了个桌子坐下。 “小二!” “哎!这位爷,您要点什么?” “一杯清茶,一碟花生,不,两碟花生。” “好嘞!” 不一会儿,小二端来了茶和花生米,笑嘻嘻地对戈香铭说, “您还要点什么吗?” “你们这就没点儿取乐的东西?连个卖艺的都没有。” “大爷啊,现在不是还没到点儿嘛,再等等,不过半个时辰,一准有唱曲儿的过来。” “那今天的是姑娘唱还是老头儿唱?” “这个,我可不敢和您打包票。” “你们这个茶馆啊,是真的小,要不是我今天没地方去,才不会来这儿。怎么说这个地段也紧挨着那边的尚书府,办成这个样子,真不知道你们东家怎么想的。” “唉,您有些话可不太适合说,您不知道吧,就这旁边的尚书府,前些日子被抄了!我是亲眼瞧着的。” 戈香铭正色道,“我还真不知道,那你们这几天生意可不好做吧。” “是啊,人人都躲着这里走。这几天贴了封条,从这儿过的人才算多了点儿。” “你先别走,”戈香铭在桌上放了点钱,“给我说说抄家的时候什么样子,就当我听个曲儿了。” 小二看了看没几个人的茶馆,小声说,“不瞒您说,我还真看见了点,您要真有兴趣听,那也行。” 突然,一个厚重的男声响起,“敏兄,你也来这儿了!” 戈香铭闻声抬头,“郭兄,好巧啊!”戈香铭又对小二说,“这没你的事了,走吧走吧。”又随手拿走了桌上的钱。 小二脸上的笑僵了僵,“是。” “再上一杯茶。” “是。” 那个男子已经坐在了戈香铭对面,他看起来比戈香铭年纪要长几岁,衣着打扮都很普通。 “怎么是你来了?” “原定的那个小子不敢干了。” “怎么来这么早,我还想多听些消息呢。” “这个地方不好,你最好也别随便问了,不够隐蔽。” 戈香铭知道郭翼比自己精细,“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戈香铭搅了搅面前的花生,大声说,“那我就先走了。” “好。” 郭翼抽走花生米中的情报,又拿出一个布兜,把没吃完的一盘花生装了进去,也走了。 小二看见了郭翼装花生的动作,刚才他又断了自己的外快,不免抱怨起来。 我已经在床上躺地够够了,即使身体还是酸痛麻胀,还是由竹青龄白两个人扶着勉强站了起来。 女皇又拨给我了几个人伺候,龄白已经从小宫女,提升到在我身边伺候的宫女了。 “我们这个宫叫什么来着?” “回大人,这里叫宴华宫。” 宴华宫是高等女官才能居住的宫殿,即使我再提升两级,住在这里也是恩典,这次我帮女皇挡了一刀,也算升官了。 第二十二章:红妆 窗外的阳光十分耀眼,我将一本书盖在脸上,躺在躺椅上,龄白在一旁给我扇风。 这是酷暑要来的预兆,龄白也换上了轻薄的衣服,黄色衣裙,更显得她肤白貌美。 “大人,看这天气,过几日,就有冰块送过来了。” “是啊。”我想了想,又说,“陛下恩准我休息多久来着?” “陛下说了,待您身体将养好了,再……” “我觉得自己好地差不多了,不如明日就向女……陛下禀告吧。” “大人既然这么想,陛下一定会高兴的。” 我和龄白也说不出什么,反正我说什么,她都说好,好,好,对,对,对。 这些日子,来看望我的女官不少,尤其是意连。她来的时候我倒能有一个真正能说话的人。 我心里想着意连,她居然真的来了。 “问筠,近日可好啊?” “不好不好,一直在想你。” “你越发油嘴滑舌了。” “人家说的是实话。我刚才正想着你什么时候来,你就来了。” “你别起来了,身体要紧。” “没事,我好很多了,一直躺着反而闷得慌。” “嗯。”她只嗯了一声,再不言语。 我好奇地盯着意连,“怎么,今日话这么少?可是有什么事情?” “的确有事。问筠,柯晚镜的事恐怕要再放一放了。” 我吸了一口气,“线索断了吗?” “现在陛下公布的是柯晚镜一早预谋,只办了几个人,似乎没有大动作。” “这样也好。” “是啊,这样也好。” 我看着意连的神色忧虑,“还有什么事情?” “还有就是,”意连看起来有些难为情,“我父亲向陛下请求,让我早些完婚。” “这是好事啊!” “可是,若是我成亲了,就不能住在宫里了,也当不成女官了!” 看着她左右为难的样子,我摸了摸她的脸,“那你想要哪一个?” “我,我之前虽然说他一定要等我,可时间若太长,我也害怕人心会变。但我现在才刚刚升职,唉,我还没决定好。” “不管你怎么决定,我都支持你,再说了,此事未必不能两全。” “真的?” 七天后,皇城中的一个娶亲队伍浩浩荡荡地穿过街市,大红的布帛与箱子装着的是两家名门的气派。 意连一身嫁衣娇艳无比,红盖头遮住精心装扮的小脸,红唇微勾,眉目含情。 我出不了宫,在宴华宫宫门前望着茂盛的鲜花草丛,意连此时应该很快乐吧,现在的生命就是盛开的时节,有意或无意的成全让它们更加美丽。 女皇恩准了意连可以在婚后入朝,继续做女官,且居住在司徒的府邸,但条件是不再担任现在的职位,而是成为两大顶级女官之一孔婧妍的助手。 这真真正正的是捡了个大便宜。 孔婧妍也住在宫外,意连做她的助手,虽然比不上从前自己做自己的工作,却和顶级女官享有一样的待遇,就算是我看了也有些眼红。 自己去不成宫外,不知道还要熬到什么时候,从现在开始,意连就是我的目标。 出宫,出宫,出宫。 等等,意连是怎么做到的? 噢,先有个未婚夫。 第二十三章: “四等女官叶问筠护驾有功,勤勉聪慧,克己奉公,深得朕心,特晋升为二等女官,从驾左右。” “臣恭谢圣恩。” 我心里默念,破例升了两级,意连也是从四等一级一级升到了二等,我能力不见得比她强多少,可以说是凭着这一刀的,女皇待我还真是好。 “叶大人,从今以后你伴随圣驾,可就有机会发达了,恭喜啊!” “不敢当,不敢当。” 我往传圣旨的章公公手里,塞了一份丰厚的谢礼。 章公公在太监甚少的宫里得到一份最高的差事,他还是很有智慧的。 “那我就先告辞了,不过送大人一句话,陛下的脾气有时变得快,您可要招呼着点。” “多谢公公。” “恭喜大人!” “恭喜大人!” 竹青和龄白喜形于色,异口同声。 我淡淡回了一句,“嗯,这宴华宫我总算住得舒服些了。” 竹青道,“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宴华宫是足以居住一等女官的地方,之前我以一个四等女官的身份住在这里,自己实在诚惶诚恐,担心负了圣恩,遭到非议。如今升到二等,总算相宜些了。” 她又说,“这是陛下对大人的嘉奖,谁又敢多说什么呢?” “不说,不代表心里没有。” 龄白嬉笑,“那如今大人可以放心了,大人荣升二等,又救过陛下,住在这里也没什么不合适的。” “傻丫头,难道升官就不是陛下对我的嘉奖了吗?” “这个……” “好了,这些事你们都不必担心,只要照顾好我,对我忠心,我是不会让你们吃亏的。” 第二天,我就又开始了自己的上班生活。 “你身体可好多了?”女皇淡淡的说,并没有看我。 “是,陛下这段时间对我关怀备至,臣的身体已经痊愈。” “年轻人,果然身体好。” “……” “这段时间,朝堂上的事你可都清楚了?” “已经大致清楚了。” “那好,这段时间朕会换几个官员,你就在朕身边,做审阅掌事吧!” “是。” “我就暂且把你当成一个值得信任的人,不要让我失望。” 我眼睛一亮,“臣平生夙愿便是追随陛下,陛下给臣这样大的恩赐,一定呕心沥血,不负圣望。” 经过了上一次的刺杀事件,女皇龙颜大怒,要借彻查的事置办几个官员,不过具体是几个就只有女皇自己知道了。 我又换了一个更大的办公桌,前面坐着几个三四等的女官,我看着桌上半人高的文书,眨了眨眼。 加油,努力,为了人民币。 我坐下,又站了起来,因为发现坐着是够不到最上面的那本的。 展开细看,这是女皇母家晁氏家族中,晁顺进来的。 晁顺是二等公,也是女皇的堂兄,他是想增强家族势力,让族中几个子弟都入朝为官。 的确,晁家势力不算太大,女皇这些年迫于种种原因,并没有太过帮扶母家。如今有了时机,各方势力自然蠢蠢欲动。 然后,我就发现,这后面有一大摞都是晁氏子弟的文章。 七夕番外:和你看同一本 意连早早起床,母亲还要陪她去挑选出嫁时的物品。 家里现在正得势,给自家女儿的陪嫁当然也是很丰厚。 喜服的头面用的是现在皇城中最时兴的款式,黄金分量很足,远看便知价值不菲。 意连摸了摸自己的凤冠,不舍得盖上盖子。 母亲拍了拍她的肩膀,“快别看了,这边的东西还多的是呢。” 不说各色绸缎放满了整间屋子,走到院外,又是两对神采飞扬的小马,自然不是真的,一对是用黄金铸,另一对大的是用玉石雕刻。 “你属马,你父亲命人铸造了十二对小金马,也加到你的陪嫁之中,就是这样的。还有这一玉石的,本来我说就不用了,这是你父亲的心爱之物,可他非要让你带走。”意连的母亲笑着说。 “父亲自然是疼我的,我一定会细心爱护这几匹马的。不过我看那绸缎也太多了,恐怕要装好几车,不如就挑些合适的,我也用不了这么多,而且再过几年,皇城里的花样又要翻新了,要那么多旧的,也没什么大用处。” “好,听你的。来,我带你去看最要紧的。你们几个就不必跟着了,让翠雯在外面。”向夫人执着意连的手,进了里屋。 “小连,这就是你最厚的陪嫁了。”向夫人打开木盒,里面是满满的银票。 “这些银票再加上一些现成的银两,就是我们给你准备的,到了夫家,你一定要守好这些嫁妆,不要让别人欺负,骗走了。” “女儿自然知道,但这一番看下来,母亲,是不是有些多了?我从前也没觉得我们家十分富足啊。” “傻孩子,我和你父亲只有你一个孩子。这些算不了什么,等到我和你父亲驾鹤西去,这一整个府邸都是你的嫁妆。我们家虽然不算什么权贵,但总要给你最好的,也不枉你从出生跟着我们吃了那么多苦。”向夫人眼中有了泪光。 “母亲,从前的日子,我们不是熬过来了吗,就不必再烦忧了,现在这样不是很好?” “我哪是为这个烦呀,我是舍不得你走。这世间对女儿家终究不公平,离了亲生父母,去讨好别人家的父母,怎么不心疼啊?” “母亲放心,我这不是离开家,我和梁振约好了,过一段时间,他如果再升职,我们就搬去已经看好的小院住,自由的很。我一定会时常回来看你们。” “那也不错。”向夫人擦掉泪痕。 “母亲看了这么久,您也累了吧?我们去坐坐。” 出了门,翠雯在外面等着,唤了一众丫鬟,进到侧门休息。 意连借口更衣,溜到了外面,她的贴身婢女青岚早已等候在外。 “小姐,有消息了。” 意连面露喜色,“你现在这等着,我同母亲逛完,回房间再看。” 半晌,意连已回了房间,满意的逗了逗信鸽。 “让我看看他这回来的信。” “连卿,可安好? 我在家中已恭候多时,思念成疾,静待君来。 我在家中研究秘戏图,深觉炉火纯青,可供卿鉴赏。 如果连卿也想要提前熟练,我这里有各版本供挑选。到时候随从聘礼一并送达。 思君甚。” 意连狡黠的笑了笑,在纸上写, “大婚日近,恐不能以鸽为信,此番便是最后一封。 君所说秘戏图,便将自己所读之物寄来便可。你我共读一本书,届时可好好探讨钻研。” 意连红了脸,卷好纸张,放入信鸽中,“送过去吧!最后一封了。” 第二十四章:女官群聊上线 这是我痊愈以来第一次上朝。 我张开双臂,竹青和龄白为我披上朝服,近日朝服改制,由原来的蓝青两色换成深棕色,衣服也变得更加宽松大气。 竹青笑着说,“大人穿上这身衣服,当真是大气端庄,巾帼不让须眉呢。” “是啊!”龄白也由衷地感叹。 我看着镜中清丽端正,娴雅脱俗又独有一番美韵的自己,只淡淡笑了笑。 竹青又道,“真是可惜了,倘若是在之前的后宫,以大人的独特风姿,必能得到赏识。” “这样的话以后不要说,现在不是从前的后宫,你们也不是皇的女人。今世女皇英明,我才能施展抱负,和从前的后妃有什么关系?” 这话我是板起脸说的,竹青吓得慌张跪下,“奴婢该死,冒犯了大人与陛下。” 我作为一个现代人,十分不喜欢下跪,又忽想起自己也忘了用敬语,心下看了看身旁的竹青和龄白,龄白还蒙蒙的。 “起来吧,以后记住要慎言。你是我的大婢女,如果言语中有过失,我下次绝不轻饶。” “是,大人。” 远处站了一群女官,都是在外等候陛下,稍后去上朝的。 我今天来的不早,也不晚,她们见了我,大都施了一礼,只有几个是与我同级别的,我向与自己平级的女官做了平礼。 女官级别分为五等,四级女官称为淑人,共三十余名,大多掌宫中事,除分管朝中杂事的极个别外不上朝,我原本就是那极个别。 三级女官称为媛珺,共十五名。是宫中的高等管理,也有几人在朝堂做事,比如成亲前的意连。 二级女官称为兴阅,加上我共五人,其中一个是夏凉,其余四人我,高墨玉,晁馨然,薄苑都在朝中有职位。 一级女官称为平阁,仅有一人,叫任椒姣。 最后是特级女官,有两人,一位是意连如今辅助的孔婧妍,另一位更是朝中的风云人物,柏浣。 我看任椒姣还没到,另外三个二级女官倒是都到了。 薄苑先开口,“还未恭喜叶兴阅,前几日我们几人都被调去登记典籍,未能问候,叶兴阅身体可大好了?” “不必客气,我身体虽弱,还能为陛下尽力做事。况且我开始温习政务不过一两日,薄兴阅,晁兴阅和高兴阅事务繁忙,怎能因我的事情而分身呢?” 把薄苑放在最前面是因为是她先开口问的我,而把晁馨然放在高墨玉前是因为,晁馨然是女皇的族亲,高墨玉是如今礼部尚书高大人的胞妹,又向来以淡泊出名,我一番权衡,自然知轻重。 晁馨然又说,“叶兴阅言重了,我们也记挂着你呢。” 晁馨然年长我几岁,在我升任兴阅前,是四兴阅中最年轻的,她相貌却不似女皇,不过平平,但因为和女皇的这层关系,她始终是我们五人中最耀眼的。 而薄苑已过了而立之年,大概近四十了,她的来历说来也奇,与女皇在民间相识,可薄苑的举止却丝毫没有粗俗之气,端庄稳重,似乎和晁馨然关系不错,馨然一向敬她为长。 再就是高墨玉,她的兄长是高墨染高尚书,从前我帮女皇处理垃圾文章时,时常见到高尚书又臭又长的文段,他在皇城中是出了名的礼貌具备,而高墨玉在宫中却是以淡泊闻名。她年纪在薄苑和晁馨然之间,长相确实有几分像兄长,清丽淡雅,又有轻柔俊逸的气质。 说实话,我在这里面有点心虚,自己之所以能升到二级女官,都是因为保护女皇的大功,所以来到这个级别,当当吉祥物。 可面对一群仅仅有表面几分了解的女人,不能露怯,我就只好强行加入群聊了。 第二十五章:情深义重 “看来我来迟了。” 一众女官全部转过身去,行了礼。 “平阁大人。” 任椒姣径直向我走来,我又施一礼。 “这位是新上任的叶兴阅吧。” “下官才能鄙薄,幸得陛下垂怜,与众位姐妹一同侍君。” 晁馨然在一旁接话,“从前我就觉得叶兴阅勇武忠心,今日果然有了大成就。” 我在心里暗笑,勇武忠心这个词用的倒是妙,只是晁馨然在宫中向来都是眼高于顶的,对于低品级的女官更是不放在眼里,又怎么提前看出了我的造化? “小女不才……” 我还没有说完,任椒姣执了我的手,轻声说道,“谦虚恭顺自然是好,但妹妹既然到了这个位置,就不必同我们说些虚架子了。” 我的脸猛地红了,“平阁说的是。” 脸上的笑容依旧挂着,我这才抬起了眼,如此近距离的看着任椒姣,她年岁并不大,至多三十余,且,脸上岁月的痕迹,在妆容下显得很少,如果不是气质超人的成熟,说未过三十也是信的。 任椒姣又开口,“既然人都齐了,我又是晚到的,也不好意思说些什么了,应该马上就有人领我们进殿了。” 众人会意,按位置站好,任椒姣自然站在首位,其次是薄苑,高墨玉,晁馨然,最后就是我了。 然而这还不是最后的格局。 女皇坐上宝座,微微点头,然后钟声响起,百官进殿。 女皇身穿深红色朝服,一束黑色衣带勾勒出腰线,与满殿中的深棕色相比,是唯一的一抹朝气。在这里,只有女皇才能算是一个“人”,下面那些,不过皇权之下的奴仆。 而此时,在女官队列里,站在最前面的,不再是任椒姣,而是如今的两位特等女官,柏浣和孔婧妍。 她们两个都年近四十,却画着浓妆,脸上扑的粉遮盖住皱纹,只有一双眼睛才是真正的皮肉。 此时我当然看不到她们的脸,我站在后面,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衣袍边。 很幸运我没有被女皇点到,做了一个多时辰的木头人,终于可以舒展一下。 在我打算偷偷打个哈欠,放松一下的时候,还没来得及抬起的头险些碰到了迎面而来的人,还好我及时止住。 “平阁大人!” 前面是孔婧妍,柏浣也在旁边。 “叶兴阅,百闻不如一见,果然年轻貌美。” “多谢平阁大人夸赞,不过是一副皮相,是最不值得骄傲的了。” 柏浣在一旁开口,“孔大人也的确夸的不是地方,叶兴阅年轻有为,自然是不关这容貌的事。” 孔婧妍道,“照柏平阁这么说来,倒是我浅薄了,只是陛下最近派给我的辅官和叶兴阅有些交情,她倒是提了叶兴阅的姿容不俗,我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就不免感叹些了。” 是意连,我总不能让她受牵连,接着说,“这我倒是知道的,那还要多谢她,让我受了大人的一句夸。”我笑魇如花,想缓和一下气氛。 柏浣又说,“叶兴阅初来乍到,最好尽快适应一下事务,我虽然不在宫内,但我们女官毕竟一体,总是要共事的。” 还不等到我回答,柏浣紧接着说,“那我便先走了。” 这位平阁倒是很不客套。 孔婧妍刚刚被她绊了一句,也无心说话,倒是也走了。 我刚走出殿外,一个小太监就拦住了我,“大人,李大人邀您叙话。” 哪个李大人?自然是李蓝楼。 我有些犹豫,这宫内的人可以和朝廷官员私会吗? 私会这个词用的好像不太恰当,不过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那小太监接着又说,“李大人说了,说几句话就走,不妨事。” 我就跟着他去了,李蓝楼不是随便的人。 “叶大人,好久不见。” 还是一样的精致无瑕,公子无双,选的也不是什么私密的地方,反而很开放,我就说他不是随便的人,可是心里好像又在想别的东西,倘若他真的有别的心思呢? 我尽力甩掉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反而很平静的说, “李大人,不知有什么事。” “你身体可好了?” “我能站在大人面前,那便是好了。” “那就好,要不要我再送些补品过去?” “不必了,大人,陛下赏赐我许多奇珍药材,我不敢再贪大人的。” 他笑了一下,连阳光都好像耀眼了些。 “那我就谢谢你帮我剩下这些东西了,原先准备好的,立马送给别人。” 我心中有些感动,“其实我在宫内一切都好,大人不必挂心。” 不过我和他说这些干嘛?我们很熟吗? “那就好。如果你在宫里……” 我等着他说下去,他却没有话了。 “算了,一切顺其自然就好,看到你,我就安心了。” 我在心里疑惑,他什么时候这么关心我了?之前我们好像经常拌嘴呀。 “其实,我之前对李大人也不是很尊重,李大人今天这么关心我,我倒是受宠若惊了。”我象征性的笑了一下。 他好像也松了一口气,“那倒也是,不过谁让我情深意重呢?不是,是,讲义气。” 我一下子红了脸。 第二十六章: “总之,谢谢你!不过,我毕竟是在宫里,李大人最好还是不要和我联系太过密切了。免得,免得让人误会。” “你说得有道理,不该过早让旁人误会。” 我听着这话怪怪的,“也免得让我误会,好吗?” 他愣了愣,定定地看着我,“你以为这是误会吗?” 还不等我回答,他又继续,“我李蓝楼不会轻易对一个人好,更不会轻易对一个女人好。除非,是我的女人。” 我一惊,看他俊俏的脸庞上的坚定,不知道他今日为何这么霸道。 “李蓝楼,你放尊重。我什么时候成了,成了你的女人。” 他一双骨节修长,极其完美的手有力地握住我的肩膀, “问筠,筠儿,你可知陛下已有了将你许配给我的打算。” “什么!”我惊讶地不知道说什么,又找不出李蓝楼说谎的理由。 “你先放开我!” “好,筠儿,对不起,我有些激动了,可是我实在不想让你觉得我对你只是个误会。” “是你去求陛下求娶我的吗?” 李蓝楼垂下了眼眸,“不是。” “那是陛下自己打算的?陛下告诉你了吗?” “陛下已经问过我的意见。” “你就这么接受了?” “筠儿,你知道陛下的脾气,她决定的事又怎会改变。婚娶大事问我们不过是一个流程,又怎会真的问我们的意见。”他又继续道,“可是筠儿,我是愿意娶你的,我不是被逼的。” 我看着对面这个男人,尽管他仪表非凡,城中绝色,还有踔绝之能,可他看着我的眼神又有多少爱意好感,如今竟说不是被逼娶我。 “不是!” 李蓝楼有些疑惑,我接着说, “如果不是陛下有意,你会把我当成心爱的人吗?你会想到娶我吗?我们相处不过几日,就算你喜欢我,会到今日你所说的程度吗?你虽说自己不是被逼娶我,可不过就是别人替你做了这个决定,你勉强可以接受罢了,这难道不是被逼么?我有自己的生活,我有自己的思想,我不想受别人摆布。我今天和你说清楚,我今日虽只是个小小女官,可我还能稍微决定未来,可若嫁给你,我的一生就定了,这不是我想要的。我会反抗,虽然不一定成功,但你不要再说我是你的女人了。” 李蓝楼的瞳孔震了又震,而我已不敢抬头看他的表情,我是不是说得太过了? 我们分开之前,他说,“对着陛下,千万不要这样说。如果我们成婚前你还是不愿,我去求陛下退婚。”他忽然又回到了平常无所畏惧的样子,“我们婚约还没定呢,何必想着退婚的事,也许陛下只是随口一说,到时候,你可别求着要嫁给我。” 我回到宴华宫,叹了口气,这事还不好明着问女皇,我得想想。 龄白进来了,“大人,高兴阅来了。” 高墨玉?没想到第一个来看我的是她。 “快快请进来。” 高墨玉一身淡灰色长袍,亭亭玉立,像二十多岁的人。 我先开口,“高大人来我这里,我真真是高兴呢。” 第二十七章:高墨玉 “这么长时间了,我们几个资历长的,本该来看看你的。今日我来了,妹妹不嫌弃就好。” 我也跟着她的话唤了姐姐,“墨玉姐姐,我这里没什么好的,这是竹青今日特地吩咐小厨房做的桂花糕,甜软香糯,我喜欢的紧呢。” 一、二等女官在宫中都有自己的小厨房,我平时喜欢让小厨房做些小零食。 “听闻妹妹宫中的小厨房是一绝,还是陛下亲自挑选的厨子。” “承蒙陛下厚爱,我倒想着,让他们多做些糕点之类,送给各位姐姐呢。” 我说这话亦是对高墨玉的试探,璧月早早告诉过我,宫里的东西,尤其是吃食,不要随便分给别人,一旦出事,自己罪责难逃。 高墨玉微微勾唇,果然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妹妹的好心,我心领了。不过几位兴阅口味不同,妹妹还是问过众人再做决定吧。” 我心中了然,她倒不至于害我,“姐姐说得是。” 又寒暄几句,高墨玉就走了,我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心中想,早听闻高墨玉有淡泊之名,倒也不至于不近人情。 高墨玉回到自己的英华宫,英华宫算是一座中等宫宇,与宴华宫是宫中的两朵姐妹花。 宴华宫是姐,英华宫是妹。 按照地位高低自然不公,但高墨玉并不在意这些。 “阿咏,帮我更衣。” 阿咏是高墨玉的贴身婢女。 “大人,您是要用纸笔?” 阿咏一边帮高墨玉更衣,一边说。 “是。” 用纸笔即说墨玉要换便衣写字了。 这时宫女情满来了, “高大人,陛下传召。”情满是晁天薇陛下的宫女,日常都是由她传旨的。 “我即刻就去。” 高墨玉拂开身旁的阿咏,“你在这里等着就好。” “是。” 阿咏目送着高墨玉离去,又吩咐下去,“墨先别磨了,这会儿不急着用,等等我亲自去磨。” 高墨玉在殿外没有等候多长时间,就见到了女皇。 晁天薇端坐在上,高墨玉拜了两拜,问了安,女皇咳嗽了两声,道, “你来了。前段时间的事情干得不错,差事越做越好,朕就高兴了。” “多谢陛下夸奖。” “现在这里还有一堆事情,是关于从柯晚镜那里挖出的人的,看得朕头疼。你,朕会通知统武卫,你去协助他们。” 接着女皇把一黑盒递给情叶,情叶再下台交到高墨玉手中。 “拿着它,统武卫的人就会认出你的。” “是。” 女皇又说,“这是你第一次拿着它,希望你不会让朕失望。” “墨玉定不辱使命。” 高墨玉把小盒收入袖中,表情看不出太多变化。 回去的路上,只有她一个人,宫中百花竞放,娇艳非常,高墨玉却似没有看到一般。 也许宫中的一切美丽,她都看惯了,否则,也不会从心底表现出对外物的不甚在乎。 直到近了英华宫,阿咏带着两个宫女竟已守在了外面。 “大人,您回来了。” “你掐的时间还真准。” 阿咏抿嘴一笑,“大人,还用奴婢伺候您用墨吗?” “不必了,我想看书。” 第二十八章:香气 夜渐渐深了,天上的月像一柄弯刀,指挥着寒风吹打,吹打在游子与穷苦人的身上。 远处的木鱼声似有似无,一下,两下,三下…… 此时戈香铭手上也打着拍子,但没有发出声音,只用食指默默与拇指相击。 香铭默默叹了口气,他已经在这里等了两个时辰了,那人在天未亮时就进了前面的草屋,现在天黑了,还没有出来,他不会跟丢了吧? 终于,那简陋的门吱呀一声开了,随之而来的是一对男女的调笑。 一个娇媚的女声,“那我可走了!” 另一个是男声,“好了好了,再也不欺负你了,小心肝儿。” “讨厌,你再说,我以后就不来了。” 那男女此时露出了脸,女的果然妩媚,男的却一般。 “你舍得不来吗?” 他们交谈之间,两人分手,男人在门前伫立,女人走出几步,忽然,那男子倒地,没了声响。 女子没转头,只微微瞥了一眼,红唇勾出弧度,愈加动人。 戈香铭藏在暗处,瞧着女子的背影,想要跟上去。 他脚下一动,却见女人也猛一转头,右手抛掷而出,戈香铭向右翻滚,却不见有暗器落地。 有诈! 果然,一袭红影飞扑而来,戈香铭伸手格挡,却只有一片衣袖拂过,红纱飘然,香气袭人。 “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跟踪呢?” 待红衣女看清了戈香铭的身形,是个年轻人,嗤笑道,“公子,放了我罢,小女子贱命一条,不足为虑。” 戈香铭向来没有和目标讲话的习惯,既然被发现了,只能先捉住再逼问了。 他迈出一步,只觉脚下飘飘,意识茫然,不好!是刚才的香! 戈香铭脚下不稳,头脑发沉,整个身体像玉山一样轰然倒下。 而红衣女微微一笑,似乎对戈香铭很有兴趣。 她缓步走到香铭前面,轻盈的身体蹲下,如一朵盛开的花蕊。 戈香铭只觉得一阵淡淡勾人的香气扑鼻,心里却是一阵厌恶,可身体动不了,也无法远离。 “这一路上我换了多次身份,易容改道,你是怎么一直跟我到这里的?” 红衣女也不掩饰自己的容貌,姣好的面容,化着艳丽的妆容,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她被称为“千面狐狸”,精通易容伪装,少有人知道她的真实容貌,即使是现在,也并非她的真实样子。 戈香铭并不回答她,只说,“我输了,悉听尊便。” 红衣女扯下戈香铭的面罩,愣了一下,随即大笑,“这样一个俏郎君,怎么干着这样刀尖上行走的营生。不如这样,你同我走,我饶你一命。” “滚!” “那好吧,我只能杀了你了。不过,记住了,下一世,不要再做这样的事情了。接下来你会流很多血哦,最后连全尸也找不到。” 戈香铭只觉香气更加浓烈,一下子就昏死了过去。 “诶,龄白,再拿根线来,我要让风筝飞得更高。” “大人,不好吧,这飞得已经很高了,再高就容易断了。” “没事的,好不容易飞上去了,我要它飞出去。” 这时,风筝却歪歪扭扭,飞到远处去了。 我往手里一看,线已落了下来。 “断了,断了。” 第二十九章 我把一片树叶放在左眼上,又改放在右边,作为21世纪的好青年,不禁回忆起主眼与复眼,啊呸,副眼的区别,转念一想,这说不定在古代就被发现了,可惜我在上一世没有好好百度一下,老是在刷视频和看小说里消磨时光,浪费了大好时光。 不过怎么说自己也是掌握了高中知识的,至于大学,自己学的就是中文系,才会找了一个文员的工作。 不如,运用自己可怜的一点点科学知识,去捞一把?也算是帮帮这个世界了嘛。 其实自己还有一个选择,就是大中华上下五千年的优秀文化,从诗词歌赋,到汉服建筑,挑一个出来,自己很容易有一番建树。 只是我还有一些其他心思,文明的发展,必然会产生出优秀的文化,这个世界也会,如果把另一个文明的成果搬出来,据为己有,硬要加在这个世界,我心里总有些不舒服。 既然如此,捞一把的事,就先算了吧。 我这样想着,下意识地揉搓着叶子。 “大人,大人在这里发了好久的呆了,怎么如此入神?”竹青笑着走过来。 “没什么,歇一会儿罢了。” 那么多的穿越者,我怕是最碌碌无为的一个了,虽然现在是个女官,可是是凭着恩宠上位,做的事情也不甚重要,在这寂寞的宫里转来转去,和天薇姐姐说不了几句话,我是不是有点抑郁了。 啪!我在心里打了自己一个巴掌,自己现在锦衣玉食,有人伺候,漂亮高挑身材好,还被一位大帅哥追。 虽说李蓝楼是把自己当成了未来预订老婆,但自己好歹也是见过新世纪自由爱情的人,李蓝楼说的那话,就像给他塞个媳妇他就要的样子,我严重怀疑他是被压迫久了,知道自己可能是他未来老婆就自动接受了。 可是,他接受了,不代表我接受了啊。 如果是以前,我可能会接受他,毕竟有一个帅帅的男朋友干嘛拒绝呢。 可是现在不是了,一旦和某个男人扯了关系,要么嫁给他一辈子,要么名声扫地,虽说不至于浸猪笼,可我也不是为了一时兴起就去赌前途的人。 明天就到我轮休了,我打了个哈欠,不如睡一整天吧! 清晨,阳光透过雾气,懒懒地撒在花草上,龄白正拿着一把小锄头,一下下地敲着,她时不时擦拭额头上的细汗,真是一副小美女劳作图。 竹青过来瞧了瞧,不禁笑道, “你倒是勤快,大早上的做这种事,怎么,是差事不够,要不要我多配分给你。” 龄白赶忙摆了摆手,“不要,不要,竹青姐姐,你知道的,我向来喜欢这些花花草草。今天大人休息,我好不容易偷了点闲,这才来照料这几株凤仙花。” 龄白看着花开心,不禁想多说几句, “这花啊,就像你我一样,种在这宫里了,若能得人照料,真是幸福。” 竹青看着她天真的样子,冷笑道, “不如你再把那些草也照料了吧,我看那贱草才更像你我,可不要偏心了。” 龄白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又低头默默做事了。 竹青轻轻推开门,向里望了望,又静悄悄地进去,把洗脸水换好,静待在床边。 我睡得正香,只感觉已大亮,微微睁了睁眼,却看到竹青立在床头,正热切地看着自己。 我正欲翻身继续睡,竹青却说, “大人醒了,我来服侍大人更衣吧。” 我揉了揉眼,不高兴有人惊扰了自己,只说,“不起,今日无事。” 竹青大概没见过睡到日上三竿的主子,微惊,“可是……” “你出去吧。” 竹青犹豫不决,嘴里说着“是”,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她自然不知道,我虽其他地方循规蹈矩,睡觉这方面可是万万不肯浪费。 我自然也不知道,我这一觉,又把自己睡出了宫,惹出许多事来。 第三十章:早起的馨然有瓜吃 晁馨然今日妆画的有些浓,粉扑在她已然成熟但还没有衰老的脸上,显得恰到好处,鬓上一只玉钗,看起来价值不菲,点睛之笔却是左右落下的花白流苏,越发衬托的她端正动人。 虽然妆发打扮的是恰似年龄的成熟,却穿着淡色衣裙,群上点缀的花朵娇艳欲滴,格外有生气,竟然衬的人也年轻了几分。 晁馨然拂了拂鬓发,走得更加自信。 她平日里虽然也打扮,但最关心的却是宫中的正事,但今时不同往日,宫里来了一个和自己同地位的年轻女官,模样身段又生得十分不错,心里不免有些愤愤不平,毕竟她一向自视甚高。 对于薄苑,正得女皇重视,她已经放下身段,近似于讨好了。 至于那高墨玉,晁馨然心想,家里也算有官场势力,但自然比不得自己是女皇的亲信,不过她倒也省心,平日里呆呆傻傻的,从没和自己作对过。 这些年她也算混的风生水起了。 可是这时正巧就来了一个和自己平起平坐的叶问筠,晁馨然想起女皇曾把晁家人的进言信交给她处理,而不是交给平日里,便负责自家事情的自己,馨然便有些嫉恨。 馨然平复了下心情,这些年她也不是白活了,连最基本的心思都藏不住,对宫里的人都要摆出一副平和脸来,不定哪天就会有人捅你一刀。 今日正好得空,晁馨然,对这个新人很感兴趣,那就更要好好相处,相处了,至于怎么相处,还要探探对方的脾性。 到了宴华宫,从门外还看不出什么,进了大门,却看到一排宫女站在寝殿外,这是什么阵仗? 那些宫女听到守门人的唤声,忙转过身来,行了礼,脸上却露出几分焦急。 “怎么了?你们几个怎么都站在这里?不会服侍吗?” 在首位的竹青头低的更加重,“回晁兴阅,我家大人,她,她,她还未梳洗,还请大人稍等片刻。” 说着竹青便拉着龄白,转身进了寝殿。 这是她们两个什么也顾不得了,“大人,大人,快起来呀,晁大人来了。” 我一听“晁”字,一下子被惊醒了,立马坐了起来,但清醒过来一想,晁大人,自然不是女皇陛下,那便是晁馨然了。 她怎么来了? 虽说不是女皇,但还是有些麻烦,我心里有些不安,立刻让竹青和龄白为自己梳洗。 三个人一起忙了一阵,只简单地绾了头发,点了朱唇,套上一件简单的衣服,便了事了。 我急急忙忙出去,走过一群宫女,和晁馨然行了平礼。 晁馨然率先开口,“叶大人好雅兴啊!” 说话的语气并不重,此时却不免有了讽刺调侃的意味。 “见笑了,平日里得闲时,我便喜欢看书,每日睁开眼,也必要让下人把书递到跟前,自己才能心安,今日又无事,那好书到了眼前,我便忘乎所以了,这门也不出,身上也未曾收拾,实在是让姐姐见笑了,见笑了。” 为了不让自己睡懒觉的名声传出去,我不得不编了一个谎话,毕竟因为读书废寝忘食,总比睡到日上三竿要好些。 “原来如此,那便是你们这些宫女的错了,怎么也不想着你家大人,真是没心肝。” “姐姐莫要怪她们,是我读书的时候并不许别人打扰,我平日里管的严了,她们也就不敢打扰我了。” 馨然笑着,“这有什么关系?我今日就是来找妹妹闲逛的,现在看到妹妹姿容秀美,面色红润,真是惹人喜欢呢。” 那可不,素面朝天,想红润就红润了。 我看着她精致的妆容,“姐姐今日更是光彩照人,看着就”,我生生把年轻了几岁几个字憋回去,“让人心生仰慕。” “哎呀,妹妹不到这个年龄,是不会明白的。人到了此时呐,最是累,偏偏面子上却还要充着大,我们几个姐妹,谁不是如此?我真心羡慕妹妹,每日苦读,与圣人为伴呢,倒也不用多理会这些闲事了。” “我这也不过是一个不能取笑的点子罢了,啊!姐姐,快进来,都怪我,让姐姐等了那么久。” 听了这话,竹青和龄白瞬间铁青了脸,我余光瞥见她们,瞬间想起了,里面可还没收拾好呢,怎么让别人进去?看我的邋遢小卧室吗? 我的手僵住了。 还好,晁馨然说,“还是不必了,我本来就只是来看看你,现在更不愿意打扰了你的雅兴,我呀,就先走了。不必留我。” 我们又在外面闲扯了几句龄白刚锄过的花,晁馨然便走了。 她的背影一消失,我就长舒了一口气。 竹青在一旁弱弱的问,“大人,今日的早膳已经温了多次了,还……” “吃,给我端过来。” “……” 我只流了一滴泪 毛主席:他们怕群众,怕群众讲话,怕群众批评。哪有马克思列宁主义者怕群众的道理呢? 有了错误,自己不讲,又怕群众讲。越怕,就越有鬼。我看不应当怕。 有什么可怕的呢?我们的态度是:坚持真理,随时修正错误。我们工作中的是和非的问题,正确和错误的问题,这是属于人民内部矛盾问题! 读着这句话真的好想哭,一直以来说爱护我们的体系,其实是把我们当做可以随时捂上嘴的愚民吗。 不论事实如何,先闭嘴再说,一丁点坏的都不许提,连发射失败一起安慰鼓励都不行,现在又愈加热烈挥舞权力了吗,和平中的失望是一点点累积的。 难道所谓信仰真的已经脱离群众了吗。我从未背叛,一直期盼,只是,有些伤心。 今天,真的好想脱粉回踩啊…… 《小婢女升职记》我只流了一滴泪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十一章:凌乱 李蓝楼轻轻抚摸着怀中女子散下的柔顺长发,双眼禁闭着,斜靠在李蓝楼身上的女子一双纤手拂向李蓝楼的眉间, “大人,何必拧着眉头,如果岚儿不够让您开心,那这一趟岚儿可是白来了。” 李蓝楼抓住名叫岚儿的女子的手,放回自己腰间,抬起眼,看向她, 略施粉黛,肤如凝雪,风情的眉眼中又带着一股醉人的清纯,最能惹人怜爱,又是标准的小巧脸蛋,李蓝楼轻轻啄了怀中人的红唇,手从发间绕进白皙的脖颈, 他的吻慢慢落在岚儿的颈肩,拂去遮挡的衣物,手探入脊背,揉搓着滑落,直到上衣完全滑落。 岚儿感觉到身边人的情绪有些低落,双手解开对方的衣带,先是抚摸着李蓝楼腹间的线条,接着越来越紧,两个人的身体越来越近,赤身相拥,岚儿感受到对方的身体变热,双腿开始不时轻轻划过李蓝楼下身,李蓝楼托起岚儿身体,将她彻底放在自己下位,衣服全部抛在床边,两两相对,简单的前戏随后便开始真正的交锋。 浑身的欲集在一处,手指探过岚儿湿润饱满的渴望,环住岚儿腰肢,便进入了准备好了的,已经打开的双腿。 两人已经默契,还未进出几下就开始真正的狂欢,一下下的顶入,一男一女的身体在律动中摇摆,伴随着暧昧烧人的呻吟与索求,岚儿叫着蓝楼的爱称,一次次,李蓝楼大力地冲向最深处,在对方最爱的点到达最高潮部分。 在李蓝楼感到精华要倾泻,即将出来时,岚儿却紧贴着探上去,用弱小的力气,两腿紧紧圈住李蓝楼的腰,身体绕在李蓝楼身上,少刻后,果然有股精流射入。 “岚儿……” “你在我这里不必担心,我说了,在我身上,我接受了你,就是真的。” 李蓝楼退出来,拥住怀中人,运动后的气息有些焦躁,两人稍作平息。 我坐在门外,头靠在站在一旁的龄白小臂上,默默看着这月朗星稀。 龄白一动不动,僵硬地可怕,我本不想吓她,可她实在胆子小,不就是让她家大人靠一下嘛,我还没找个人一起睡,打发漫漫长夜呢。 “这星星,”我开口,不知道有没有地球,我好想家啊,呜呜呜。 “这星星怎么了,大人?” “龄白,你想家吗?” “想,但我只有一个哥哥了,他成亲后,就把我送到宫里了,我大概是回不去了。” 我低语,“我也想此心安处是吾乡,若真能心安就好了。” “什么?” “没事,想竹青了。” “竹青姐姐应该马上就回来了吧,夏凉姑姑不会随意扣人的。” 我打了一大哈欠,喊道,“我困了,竹青回来了让她给我解释清楚,明天上午给我解释,走,这都几点了,要熬死人啊!睡觉去了。” 第三十二章:为什么总是我 那一夜,竹青未归,我心里害怕,却不得不先去早朝。 身边站着的几个人依旧,我不能确定是怎么回事,却又担心是被同行偷袭了。 心里后悔,伤好之后,自己上了一个大台阶,权力却并比不上薄苑几人,但我觉得这也是自己的极点了,也并不争抢。 但可能其他人并不能看出我是个废物,太想和我宫斗了。 奇怪的是,女皇并没有提起此事。 我还没见到夏凉,她并没有让人来告诉我什么,动我的大宫女,一定是陛下发令。 下朝后,女皇照例依次训诫了淑人、媛珺中的朝官,再是四兴阅一起,最后是平阁,至于两位最高女官,是如朝中男子一般在朝堂论事的,不用宫中的级别,而是位列朝中的官职,孔婧妍为太子太师,柏浣为少傅。 而我刚刚回到宴华宫,竹青还是没有回来,我拧着眉头,听着从夏凉姑姑处回来的宫女回复。 “夏凉姑姑只说是奉命行事,如果大人想问问旨意,也是可以的。” “好了,我先去更衣,这件事,我一定会问个明白。对了,夏凉有没有说竹青现在在哪里?可还好?” “夏凉姑姑说,说稍后竹青姐姐便分到别的宫殿了。” 我没有言语,只是回去更衣。 褪下朝服,我握着拳头,愧疚不停地冲击着内心,最近的事,难道是晁馨然? 我睡个懒觉,竟直接撤了我的大宫女? 待龄白为我穿上便服不久,陛下的传唤来了,还真是计划好的。 我面色不变,“臣领旨!” 可谁知道,就在去找晁天薇的路上,一个不太眼熟的宫女正领着竹青从对面而来。 到了跟前,两人停下行礼。 竹青的眼中有震荡,而我没有开口,终究是无言。 到了御殿前,我平复了心情,看似平静地走进去。 女皇正在看奏折,看起来也很平静。 “臣参见陛下。” “嗯。知道朕找你来什么事吗?” “臣想了,自觉最近的确有一事做得不妥。” “说。” “前几日,臣轮休时,曾在晨午解带阅卷卧榻而眠,不听下人苦心劝告,又恰巧晁兴阅来了,怕是,臣当时那个样子,给陛下丢脸了。臣惭愧。” “朕就喜欢你说话的时候,讲得不错。” 诶,有戏。 女皇陛下终于看向我,端庄大方,不怒自威,眉眼精致而不失凌厉,盛气逼人又不凌人。 倒是有段时间没被女皇这么看过了,不知道为什么,我还真有点脸红。 “还有就是臣的大宫女被调走了,还真是……” “怎么又说不出来话了?朕看,你还能再废些时间。” 我有点委屈,是你看我的嘛! “陛下威严,臣,听候圣旨。” 晁天薇站起来,向我走来, “那好,你听好了,叶问筠读书有神,今,朕望其行万里路,但念其官位重大,允其行千里,从此处出京城而行,千里而返,为朕带回千里之内珍宝。如此可好?” 晁天薇盯着我,眉眼中还有丝丝笑意。 “臣遵旨。” 我长舒了一口气,这代价有点高,什么珍宝啊,宫里还能看上民间的? 不过,我这是被贬了吗?走一千里就回来,我,我,我还真就愿意出宫,公费游玩,哼! 晁天薇,女皇啊,你要是个男的还能撩到我,现在,我自由了。 什么,经费就是我每月的俸禄? 我工资多少来着。 第三十三章:被放逐的女主 我如今真是凄凄惨惨,自从我因为睡懒觉被女皇赶出去的消息传遍皇宫,在路上走着,别人看我的眼神都带着诡异的光。 已经听夏凉说,从今天起,宫里每个人都要制定严格的作息时间,到时候每个宫教育人时,估计就是拿我当反面教材了。 龄白小心翼翼地走过来,轻声细语, “竹青姐姐那里已经安顿好了,大人送过去的东西,竹青姐姐很感激,不过,” “不过什么?” 竹青走了,我便让龄白多做些核心的事,虽说她不是最有能力的,但我马上就走了,出门在外,我还是更愿意带着一个单纯点的。 “薄兴阅发现了我……不过她笑呵呵的,还答应了会好好对竹青姐姐。” 我叹了一口气,“以后一定小心些,我说了悄悄的便好,今日让薄兴阅看到了不大妨事,看如若她疑心,是否会认为竹青还是我们这边的人,若是宫里其他人看到,我们不就到了其他人的眼里还不知道?” 龄白的头愈加低了,我觉得说这些也够了,便宽慰她, “不过今日倒不妨事,毕竟竹青刚刚离了我这里,我又被赶出去了,道几句别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薄兴阅还说什么了吗?” “还,还说,大人此去,必定归来,到时风姿依旧,定要与您把酒共叙。” 唉,我若是能回来,在宫里就有翻身的机会,必定有人来找我叙旧,若是回不来了…… 罢了,一切随缘吧。 一顶轿子吱吱呀呀地行在京城的街上,我撩开侧帘,旁边走着的是龄白和送我出京城的宦官。 不得不说,被宦官护送出京城,晁天薇给我的待遇真是,令人咋舌啊。 “叶大人,女皇陛下说了,在这京城之中啊,有我跟着您,城中的人都知道您是宫中的红人儿,出了城啊,我就不随着去啦,到时候轿子也不用啦,不过有辆马车,您也不必自己走。现在趁着还早,还有轿子这样的体面,不如您去拜会拜会京中的同僚?” 我听了这话,心里真的想起了一件放不下的的事, “去顺和公主府!” 我下了轿,眼前已是公主府的大门,从前在这里做婢女的时候,没有机会看看这里的大门,现在我还是二等女官的身份,可以从大门进,却是要离开了。 而我这一去,还不知能不能回来,甚至活着,我第一次遇见的春春,我不想她还是一生在这里为奴,至少要过得好些。 这样想着,门已开了。 “叶大人进来吧,公主现正有空。” 进了公主府,府内的景变化不大,还是精致秀美,但我已看了宫中的富丽堂皇,对皇家的地方已没有了兴趣。 “顺和公主就在里面呢!” 所有跟着的人都停了脚步,我一个人步入主房。 顺和公主正垂眸拂弄着香炉,我知虽是见我,但一个被赶出宫不一定什么时候回来的二等女官她是不会客气的,地位摆在那里,骄傲的公主不会让自己丢了面子,而我二等女官的身份又让她见我。 “叶问筠拜见公主殿下。” “起来吧,不必拘礼。” 我抬起头,顺和手中的香炉已不见了。 “叶兴阅此次来有何事啊,来,赐座。” 我急忙拒绝,“不必了,殿下,我如今出京,马上要走了,不必坐了,今日来只一事相求。” “哦,出京,我倒是听说了,你不说我便忘了呢。” 她的面色极自然,我倒真不知真假。 “有什么事这么紧要,你说吧。” “我当初曾在公主殿下府中侍奉,受女皇陛下和公主殿下知遇之恩得以入朝为官。臣感激不尽。当初,我为婢女之时,曾有一挚友相伴左右,我当时入宫匆忙,没有机会求公主垂恩,今日我将出京,求公主将我心心念念的人,脱,脱奴籍,我不论以后怎样下场,只此一愿了,愿用身上所有,换,婢女春春自由。” 顺和眼神仿佛凌厉了些,声音却很疑惑, “春春?她那么重要吗?” “如今我两袖空空,只念着故友了,求殿下成全,用我身上……” “好了,不用说了,你现在走了又不是不回来了,怎么就这样坚决了,我又不需要你的东西。这样吧,我记得春春原是一个罪臣的家奴,放了,我看是不大好的。” 我惊出冷汗,她在威胁我! 春春本来就是奴婢,并无罪行,放了不破规矩。因罪臣的原因,有罪的是我! 可我是女皇带走的,皇权赦了我,不对,朝中无人知道我是谁,无人知道叶家小姐的闺名,女皇救我出奴籍,却未救叶家的女儿。如今,我若真被女皇抛弃了,那…… 几年后,当我和顺和碰杯闲聊时,我才知道,她当时只是找个理由不放春春,没想威胁我,要不然也不会后来还拉拢我。只是,没想到罪臣的理由吓到我了。 而今日的我听了这样可怕的威胁,已面色僵硬。 “不过,叶大人在宫中的名声早传到我这里,如果叶大人愿意,回宫之后,我们可以是朋友,享京城盛景繁华。” “臣不敢。”我最恨威胁,和威胁自己的人,不会友善。更何况她不放春春,威胁自己的人永远不会是朋友。 “我也会善待春春的。” “殿下善待春春,臣不胜感激。可臣身体羸弱,不知何时就……不敢高攀公主。只求曾在臣病时帮过臣一次的春春婢女,好人得报。至于臣怎样,看天命吧。得女皇陛下庇佑,千里不忘使命。” “你,考虑好了?” “是。” “那,就祝大人此去平安,我累了,先去歇着了,你也走吧。” “恭送殿下。” 顺和走了,我只愿自己的解释好些,不要因为自己的拒绝拖累了春春。 转过身,走出主房,旁边却来了两人,一个管事样的人,带着,春春。 他们走到面前,那管事说, “殿下知道您想念旧人,愿意让你们叙叙旧。” “多谢殿下。” 我有些高兴,把春春拉到一边。 “大人,谢谢你来看我。” 我微笑,“没事的,我们这么久没见,你,长高了。” “你在这里可好?” “挺好的,我一直在原来的职位上。” “只是,我原本想救你出去,却没想到,还是不行,只希望我今日的话不要拖累了你……” 春春连忙说,“不会的,公主殿下很好的,绝不会亏待我。” “她真的?” “你真的不用担心我,你这次出去那么辛苦,我不想你白白担心。” “你知道了啊,不过……” “你看我的眼睛,绝对不骗你。”春春笑得很好看。 我与春春自我穿来就不是主仆,而是共患难的人,像是朋友姐妹,也度过了我来这个世界的适应期,多亏了她帮我。 “那你好好的就行。” “你也要,大人。” 第三十四章:破冰 啦啦啦,啦啦啦。 这样的日子,让我想起了春游的时候,老师带着小孩子们,像鸭妈妈领着小鸭。 现在,我就是带路的鸭妈妈,虽然这个比喻有点奇怪,不过现在我说走那条路,就走那条。 好吧,没那么夸张,反正就是往京城外走嘛,现在已经出了京城,好心的晁天薇女士将路线只规定了大致,虽然显得不太严谨,不过让我占了便宜,选个轻松一点的路线也没问题。 “大人,我们要往那边走啊!”马车夫笑嘻嘻得问。 他是我出宫前选的车夫,我旅游,啊呸,寻宝任务只能选一个车夫,来驾这辆四面漏风的马车。 没错,实际上这马车就是一匹马,拉着一辆木板车,就和我在电视剧上看到的拉货的马车差不多。 现在在车上的,是我,龄白和另一个宫中出来的女孩子,还有就是车夫彭包。 “就走右边那条看起来平整的吧。” “好嘞,我正赶得高兴,大人要走右边的,我说这车呀,还能更快。” “彭包,这车可不稳当,你别着急,别颠下去了。” 众人一听龄白这话,就知怕被颠下去的是她自己,我和彭包都忍不住笑了,另一个女孩抿了抿嘴,没有笑出来。 这个女孩子叫小亚,很可爱的名字,听安排的人说,她是待在薄苑宫中已经足够年纪出宫了的,与我们顺路,薄苑便让她与我们同行了。 我当时就奇怪,怎么随便给我拉了个人,那公公还鄙夷我,说出了京城,这路上就不知道怎么样了,多给我个人,也多个安全。 我倒不觉得他说得怎么对,这小亚是出宫了的人,不是婢女,我也就不是她的主子,多了个不认识的人,我又没办法已经熟悉的对待婢女的那套对待她,这难道要社交? 我从来是怕社交的,对待同事如薄苑,晁馨然,还可用套路过去,可真的要日夜相处的人,就不宜用那套了。 好在小亚话也不多,坏在小亚话不多,我不用怎么回答,一路上安安静静的也有些不自在。 最最贴心的自然是龄白了,她一出了京便话多起来,一会儿问我坐得舒不舒服,一会儿让我看狗尾巴草,气氛缓解了好多。 不过我也想了解一下小亚,便尽力看起来随意地说, “你们家乡是何种景色啊?” “大人,你忘了,我四岁就从盛州随我爹娘搬到京中,我也来了,盛州的景色,我都记不得了。” 我想起来了,我曾问过龄白竹青的,龄白的爹娘在她入宫前几个月去了,她没那么多牵挂,也才与我同行。 “小亚,你呢?” 我同龄白都看向小亚,她眼中闪过不自然,顿了顿,才说, “我的家就在南面,到了,大人要去的地方,也就不远了。” 龄白想了想,“哦,那就是莲湖附近喽。” 我对龄白说过,等我们到了莲湖,也就可以返程了。 “差不多。” “那莲湖长什么样啊?” “比这里多些湖,景色也不错,不过也是个穷苦地方。” 龄白的好奇心还没有满足,“小亚,我听说水乡都十分潮湿的,你家乡也是吗?” 我挠挠头,“龄白,我们走这些路还到不了水乡。” “哦,我还以为湖多的地方就到了。” “那里是有其它原因的。” 小亚简短地说。 龄白还想问,我争了先,“你回家去与父母团聚吗?” 小亚这次很快答了,“不是,我父母去世得早,只有几个兄弟在那里。” 龄白把手放在小亚抱着包裹的手上,“我连一个兄弟姐妹也没有,父母也去了,每次宫里来人探亲,我就眼巴巴等着,看我几个叔婶来不来,虽说不如他人探亲声泪俱下,但问我几句好不好我也知足了,到底算个亲人。” 我在一旁插嘴,“可竹青上次和我说,他们几次来把你省下的钱带走了。” “他们在外面日子也不好过,我在宫里也算沾了龙气锦衣玉食了,接济他们些也无妨。” “可惜了,你们如花年纪却来了宫里伺候人。” “反正到哪里都是伺候,成了亲不还要伺候婆婆丈夫。”龄白说完这话呆了呆,有些心虚地看了看我,“不过服侍大人是奴婢的本分,奴婢在大人身边过得好,怕是比,比嫁个好郎君还好。” 我心里说不出是愧疚还是好笑,“你说什么呢,我……你以后一定会幸福的。我们现在同乘一辆车,是有不一样的交情了,” 若我说些什么是姐妹的话,又何尝不是违背龄白照顾我那么长时间的事实的假话, “总之,这一路上,我们要互相照料,不是从前在宫中的那样的主仆了。” “我,我当然不敢的。”龄白不再说奴婢了,我倒是好受些。 小亚深深地看着我,又好像并没什么反应,缓缓说,“大人这样重义,此行必定无虞。” “我是说,我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还分什么主仆啊,这车翻了,我们谁都跑不了,我们的情谊不是那种主仆什么浅显的了。就好比,现在说我们是朋友间的友谊也是足够的。” “龄白不敢。主子是不能,不能……” “退一步说,在宫里,你帮我梳妆,帮我打扫,如果那时说朋友当然不恰当,可现在,我决定了,我们不需要这些东西,你们也不需要帮我干活,尤其是小亚,本来就不用再做宫里的劳动了。现在,我们坐在一辆车上,可以抱在一起取暖,不是主仆什么的东西,我们可以有其它的感情。” “当然一起百合还没发展到那程度。” 龄白弱弱地说,“这,不过车是你拉我们上来的。” “废话,我在车上你们走,那这个车有什么用,和走路的速度没差啊。” “那好吧,我觉得我们一起在车上确实挺好的,而且我也喜欢百合花。” 我瞪大眼睛看着龄白。一旁的小亚低着头,看不见表情,只有肩膀缩得更紧。 彭包忽然插话,“这女人之间的话就是听不懂啊,怪不得二刘子说他婆娘成天叨叨,也不知道唠叨个什么。” “你一直在听着啊,哪个二流子?你不是一直在物料库运东西吗?”我大声向前说,怕彭包听不见。 “我们那查货的,对我可好了,都叫他二刘子。” “那叫你什么啊?”我说。 “哈哈,叫我包子,我可喜欢这外号了。” “包子,确实不错啊,哈哈!” 龄白的肚子就在这时传来了响声。 “咕……” 第三十五章:又见(上) “咕咕……” 龄白的肚子还没有停下。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大概,是在宫里每日按时吃饭惯了,到了准点,就,肚子就忍不住……不过,我还不饿呢,不急不急。” 我拍拍龄白的肩,“没事,我每天午膳后两个时辰就饿了,咱不丢人。” 龄白和小亚没什么反应,看来她们还get不到我的点,没事,继续努力。 “我们到下个驿馆就吃饭吧。” “现在太早了吧,吃了饭,天色就不早了,恐怕不能在天黑前赶到下个驿站了。”小亚转过头,说得很有道理。 我故作深沉, “再走一段,禅京就再也望不见了,我且与它告别了,也算有始有终。” 这下连龄白也神色黯然了。 小亚反而安慰我, “大人不必妄自菲薄,日后还要回京,也许有似锦前程等着大人呢。” “我如今也不在乎那么多了,惟愿一路上,我们,还有百姓,都平平安安,不遇灾祸,就感谢,上天垂怜了。” 我本是不信天的,但如今自己的命运有如此转折,自己又如何操控,古代遇到天灾人祸的解决难度高得多,我说不定哪天又蹬脚脚了。 “到了驿馆,彭包你就找些粗绳,我们一起去拾些木棍,削了能固定车子。” 那彭包在前道,“大人说的是,这车是不大结实,不过我看这马可是好马,稳得很,比我以前养的都好,年轻,我要能跟它一块,就是再在京外载您十年我也愿意。” “我不愿意。” 天近黄昏,我们也到了驿馆,马匹牵到了一旁喂料,彭包不好意思直接上桌,暂且去收拾一身尘土。 “我们便一起吃吧,不用顾那么多了,我已和这里的人说了,我们舟车劳顿,饭菜一起就罢了。” 我又挑眉看看饭菜,“我们一起,我还能多吃点,说不定就把你们的也填进肚子了。” 龄白被我这话逗笑了,“那大人和小亚姐姐先吃吧,我是奴,不能一起的。” 小亚嘴唇微张,又辩道,“岂敢,我身边有大人在,身份怎能相比,大人先吃吧。” 我顿了顿,叹了一口气, “我早同你们说过,我们如今同食同宿,又漂流在外,同甘共苦,还顾什么尊卑,如今只有同心协力,共渡难关,才容易迈过此难。” 我走到桌子旁,用手扶着,“这小小的一面桌子,就可看出我们的同心之力,” “来,”我挽住她们两人的手,示意她们坐下,“我们以后同起同坐,不再为了那尊卑顺序,只为我们在此相遇,挽手共进。” 我牵着两人的手,她们脸颊都微微泛红,龄白忸怩柔情,白皙可人,又带着娇憨,小亚线条瘦而有骨美之感,眉目清澈,有一番清新风韵。 啊,若穿成个男子,有这样女孩子在怀,真是,太爽了。 好吧,我现在就很蠢蠢欲动了,心里还在盘算,若我太过亲密,不会被以为……不知道风俗什么样的,能不能和可可爱爱的女孩子贴贴抱抱洗澡澡。 此时龄白攥了攥我的手,小亚一直就在看着我, “那,”一句轻语,我回过神来,扶着肩将两人压到位上,自己也坐下。 “开饭啦。” 龄白摩挲着筷子,眼睛亮晶晶得看着我,不禁让我联想以后能不能用这招撩更多妹妹。 我把筷子放进小亚手里,她的手比龄白的硬,挺结实的,我看着她稍显瘦削的脸,小亚虽然有些柴柴的,即使我在前世不喜欢骨瘦如柴的风气,但也受了些毒害,便觉得小亚更显好看。 “真好看。”我说着将一口饭放入嘴中。 小亚有些局促,我还没细细看,龄白便开口了, “大人,我就知道你喜欢瘦的。”她一边咽了口馒头。 “嗯?你,是怎么乱推测的?还有,我想了想,在外面,你们要叫我叶姑娘,不要太招摇。” “之前在宫里,你见的李大人就是啊,我们叫他邀公子大人。” 我呛到了,“什么?你怎么知道,知道我见过他?还有,这,我,反正你快说。” “怎么了?原来你不想让人知道啊?可宫里很多宫女都知道你们关系好。还有啊,据说邀公子就是因为有人在朝上偷看,李大人在里面腰最细。” 我扶着头,“那,你们娱乐生活还挺丰富的。”应该是八卦生活。 “那倒是,我都不太乐意和侍卫公公一起讨论的,可宫女们老说我也只能听着了。” “啊,那可真是全宫一起玩了,夏凉和胡子境一点不管吗?” “管啊,他们说了,别什么不靠谱的瞎传,要有人看见的,才能交换情况。” “呵呵,看来这种行为是被鼓励的啊。” “夏凉姑姑说了,是为了肃清风气,防止有人出乱子。” “这也是,都免得打小报告了。” 几秒钟的安静后,小亚突然开口,“为什么要叫叶姑娘呢?这很奇怪。” 我把嘴里的饭咽下去,不得不说,真是比宫里的差远了,和顺和公主府的下人饭菜不相上下。 “我们现在出门在外,坐着这么个小车,叫大人实在显眼,路还长,不宜被人盯上。再说了,我还要寻访各地宝物,若是被人看见如此寒酸,不免被轻视,不如我们先打听打听,有了眉目再收拾一身行头,也好让人信服,把东西收了。” “大人说得真好。”龄白有些崇拜得说。 “叫叶姑娘,多显年轻。” “如今在驿馆中,不如还是……” 我恍然,“好,你说得对。龄白,你也说的对。” “大人,你看,我不仅有绳子,看这张大蓑衣。” “这,确实大。”我看着面前块两张被子大的,大蓑衣。 “到时候要是下雨,你们在后面也好挡一挡,要我说,那宫里出的小伞,一遇大雨全不成了。” “有道理。还有吗?” 彭包摇摇头,“没了。” “你吃饭了吗?” “还没。” “快去吧。” “好,大人,你也早点休息。” “好,我一会儿同小亚去旁边拾些棍子。” “那怎么好?” “没事,我也出去转转。” “小亚,麻烦你了。你出宫了,本不必为我做这些的。” “无妨,大人,本来我……我也算是被赶出宫的。” “怎么是也算呢?”我没表现出惊讶,“不过你看起来的确比出宫年龄小。原本宫女出宫也是专门有盘缠回家乡的。” “是,不过这事不便说。” 我微笑着把玩手中“精致”的木头, “这些也足够了。” “时机到了,一切都会清楚的。” “嗯,我相信你。” 小亚眼神忽变,看向林子深处, “小心,有人。” 我惊出一身冷汗, “什么情况?” 小亚又放松下来,“不过,好像走得不太稳,” “啊?什么?” “现在倒了。” 我看着右边的密林,我和小亚为了防止迷路只走在看得到路边的地方,而这里面…… 第三十五章:又见(下) “林子里面真的有人吗?” “应该是。” “那我们要不要……去看看,”我犹豫不决,“不过太危险了,要不然,回去?” 小亚看着我,我觉得她此刻散发出一种骄傲的魅力,让我十分有安全感。 “大人,您怎么决定都好。” “好,我们去看看!” 我一只手攥着小亚瘦弱的胳膊,小心翼翼地放下脚步,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更放松的小亚脚步更轻,我放心了些,悄悄地看了她一眼。 前面有一个趴着的人,像个高大的男人,我的心突突地跳起来,有许多的不安。 “他的呼吸很弱了,应该没有危险了。” 小亚话音刚落,我跑到那倒在地上的人,天黑了,他的侧脸映出模糊的刚硬的线条,我有些慌神,又觉得熟悉。 小亚蹲下探了他的脉搏,“应该……还好,怎么处理。” “我们把他扶回驿馆。” 我用了肯定的语气,我知道小亚会听我的,他现在很需要我。 “好。” “哎呀,”我一拍脑袋,“可是我们两个女孩怎么搬得动他呢,小亚,你先回去驿馆找人,我在这里等你。” 小亚有些犹豫,“这样大人有些危险,不如……” 我打断她,“我一向不识方向,自己走不出去,你放心,我会站得离他远的。” “那好,我尽快回来。” “嗯。” 小亚离开,我转过身,并没有像和小亚承诺的那样,这个人,我也许认识。 他身上穿着暗黄色的衣服,布料摸起来糙糙的,至于脸,我只能靠近一点看。 我蹲在地上,手指焦虑地画圈圈,这,好像真的是他。 虽然脸现在脏兮兮的,睫毛还是长的。 一双分明的杏眼猛地睁开,里面的血丝清晰可见,我吓了一跳,因为同时还有一只大手猛地抓住我的手腕并且试图扭转我的手腕。 拜托,我这些时间一直接触的都是细细嫩嫩的小手帮我扎头发暖手心,现在怎么能不吓都呢。 不过幸好我还有足够的力气推开一个受伤的人,也不免尖叫出声。 我摆脱了此人后跌跌撞撞站起来,突然有人扶稳了我的肩膀,我转头,小亚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在我身旁。 然后,我还没回过神,她敏捷得上前一步,踢了地上的人一脚,我只听见地上传来的闷哼一声。 我连忙挡住小亚,“不用不用,我刚才是看他睁开眼了,吓到我了,不关他的事。” 小亚愣了一下,“嗯,那我是唐突了。” “人呢,你叫人来了吗。” “就在那。” 小亚后面果然赶来几个驿馆的人,还有彭包。 “小亚你跑得真快,啊,大人,你没事吧,刚才……” “我没事,赶快,快把他带回去。”我打断彭包,指着地上的人。 我定定得看着床上被擦拭完脸上血迹和污泥的人,他终于又慢慢得睁开眼,正是我在京城遇见的那位,帅哥。 一个驿馆的小工戳了戳我, “您该出去了吧,这还要看看身上伤多不多呢。” 我乖乖地答应了,可床上的帅哥哥却乞求地看向我,摇头。 这一定是不想让别人看他身体的意思!我严肃地对小工说,“人是我救回来的,你先去,我要对他问一问,若是救个逃犯什么的,也省去救他的功夫了。” “是,是。” 看着出去的小工要关门,我又对他说一句,“告诉小亚,把龄白也叫来,我有事情。” “是。” 龄白十分胆小,不费点时间是叫不来她的,现在暂时不会有人进来了。 我走到床边,蹲下来,“你,我认得你,你怎么在这里,刚才,” 我想起来这么多问题他好像一下子回答不了,“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襄悔。” 小婢女升职记线索和结局 作者因为要离开这个世界了,没时间完结了,那就把结局和坑整理了一下。 结局:叶问筠和戈香铭归隐,春春被封纯和公主,女皇杀了高大人,高墨玉退出朝堂与有名无权的世家嫡次子成亲,安稳又无可奈何地过了一生,薄苑是女皇一派,升,晁馨然是女皇一族,资质不够,降,孔婧妍和柏浣并没有得到重用。意连很幸福,竹青横死,龄白宫中年限到自然离宫,亚上级死,小亚得以离宫并与龄白保持联系。 重要情节:春春是女皇与他人所生,叶问筠母亲闺中与女皇相识,女皇继位时叶父也有出力,但女皇不知春春还活着。 春春以表面丫鬟身份养在叶家,但叶问筠原主知情,叶家实际厚待春春,春春也被告知了自己的身世以及女皇不知她的存在的事情。 后来女皇相认春春,春春身世未公开于世,她去救叶问筠时,谈话中叶问筠劝春春不要可怜主子,没有人是奴隶,自己作为小姐对不起她。春春明白了叶问筠心意同时知道了这不是原主,因为原主知道自己身份和待遇。女皇地位稳固后封春春纯和公主。 叶问筠母亲病逝前见到女皇,告诉她春春还活着并且一直在叶家,求她善待叶问筠。女皇因叶父有动作降罪,现在才知道这件事,春春待遇甚至优于叶问筠,女皇心中复杂有愧,所以带回叶问筠。 直到最后,希望她担起更多权利,俯瞰万民,鞭挞逆贼,叶问筠不想让别人做自己的奴仆,跪哭求女皇放自己离去。纯和公主之劝让女皇最终下定决心放叶问筠归隐。此时叶问筠与戈香铭已互有情意,马上成亲,两人思想后决定出宫后定居成亲。 迷晕打伤戈香铭的红衣女为戈香铭故人,因年长十几岁,戈香铭因记忆不清且女子易容,丝毫未察,不忍戈香铭作为密探在危险中,假杀戈香铭,望他重新生活。但戈香铭与叶问筠重遇后以新身份与她回宫保护左右,在叶问筠被秘密送走时一起归隐,朝中身份两人死亡合葬。 女皇与高大人为情人,最后女皇因不同心同派杀了他,高墨玉作为他妹妹,女皇令她辞官,与无才无权贵子终老。薄苑是女皇心腹。女皇戚晁家权力有一定扩大。意连爱情事业双丰收,以为叶问筠真的去世,因为此事机密,少有人知。龄白小亚出宫过上了普通的生活,竹青在宫斗中因摇摆被毒死。 李蓝楼扶持了岚儿家,最后还是只愿纳岚儿为妾,岚儿崩溃,欲投崖。范夫人姚瑶也是穿越女,她劝李蓝楼好好对岚儿。李蓝楼回心转意,劝回岚儿,结局最后娶她为妻,余生仍然有妾。 姚瑶和丈夫两情相悦,后来大罢官事件也在李蓝楼危险时救过他。 好了,就是这些,私说些其他的,其实这个故事只是我随便想到的,灵感只有几天,过程怎么样我并不太感兴趣,就随便看看吧。虽然我也有很多事情想做,但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虽说每个人都是要死的,可我在能做想做的事情前总会被逼先做其他的,我没有精力做不想做的事情了。 最后,我讨厌上升这个上升那个玩烂梗的人,谁要是因为我诋毁什么,尤其是我敬重的,总之包括关于我的一切,就是世界上所有东西,那就祝他事事不顺每天鬼敲门吧。 再见,不,永别。 襄悔 “襄悔?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我好像是,” 襄悔右手抱住自己的头,还带着血污的黑发凌乱地披散着。 问筠连忙摆摆手,“没事的你先休息吧,我看你身上都是伤,还是不要想那麽多了。” 襄悔眼里闪过一瞬茫然,脑海中深深记得的是自己昏昏欲睡时的最后一句话。 “记住,以后,你叫襄悔,忘记从前的一切,别回去了。” 如今遇到其他人,不如就用那人所说的名字来掩护身份。 更为重要的是,那人的话有一种吸引力,让襄悔心底里就有一种认可。 他抬头看看眼前在洗血毛巾的女孩,他的身影和自己脑海中的一个人重叠,京城,骑马,孟怜馆,宫门。 她伸手想继续为襄悔擦拭伤口,襄悔,用手压了压胸前的狰狞刀痕,把毛巾夺过来, “我自己来吧,我右手还能动。” 问筠心想难道他是害羞? “还是我来吧。” 本来想客套一番的问筠却发现襄悔手里的东西怎么也夺不过来,自觉十分尴尬。 “那好吧,你自己来吧。” 小亚端着一盆清水进来,默默看了看榻上的人。 “云儿,好了。” 因为这里有其他人在场,小亚顺其自然地用了其他称呼。 问筠走到小亚身边,“我去向龄白解释一番。” 小亚点头后,问筠便快步走了,其实这屋子里有血腥味,并不好闻。 龄白正在马车旁啃包子,问筠惊奇地一把捉住她。 “你在这马厩旁吃东西,也不嫌味大?” 谁知龄白一转过来,正是凄凄惨惨的一张脸, “大人,您为何同意拉回来个强盗似的人,若是有什么事情,我……奴婢不想胆战心惊地让大人……” 问筠只好搂住龄白宽慰道,“无妨的,这人不是强盗,是我与小亚遇到的可怜人。” “可怜人怎么会受这样的伤,难道这里有匪徒?大人,我们快离开吧。” 问筠无法,只得换个理由,“我知道你害怕,可我身为从陛下身边分配的女官,表面上还要回去的,如此见死不救,怕是要遭人口实。” 小亚坐在一旁观察榻上自己费力擦拭的人,问筠与襄悔的话她自是听见了,也乐得看看眼前的人究竟要做什么。 她正后悔当时没有一听见动静就拉着问筠走,如今带上这么个麻烦。 小亚神色一凝,这人身上的伤口竟是多是皮外伤,怪不得走了一段路才倒下。 这里接近驿馆,人员齐备,即使真有匪徒也不会如此愚蠢在这里下手,何况是刀法如此娴熟的“匪徒”。 “不知公子是如何受了伤。” 小亚的话很明确,让襄悔避无可避,不过他此时已想好了应对之法。 “不瞒姑娘说,我是遇上了仇家,他们与我遇上后,便穷追不舍,在下拼死抵抗,才退了他们。本想着抄近路来到驿馆,不想晕倒在路上。” “那你是前往何处?” “京城。” 小亚微微一笑,“公子果然是富贵之乡之人,我便不打扰公子养伤了。” 襄悔神色一僵,自己的伤口还没包扎,一只手确实不太方便。 还好小亚出去前解释,“稍后会有其他人过来照顾公子,放心,这里很安全。” 小亚关门前的最后一句话还是让襄悔攥了攥拳头,“多谢了。” “记住,出了此地,万万不可再叫我大人,我看这驿馆也不安全,那官差对我横挑眉毛竖挑眼,不只是因为我是女子还是看我随从太少。” “大人说的对,不,云儿说的对,那我们什么时候走?” “过几天吧。” “啊?” 小亚打断,“还是早点走吧。” “对对对!” 龄白连连点头。 “我问了问那人,他是要去京城的,我们还是不要告诉他真实身份,以免惹麻烦。” 问筠拍板,“好,我们明天就走!” “襄悔的伤势怎么样?”问筠毕竟和他还是有几面之缘,想着自己还是略略关心一下。 “皮外伤,死不了,他在这里养好伤还需要几天” 小亚为了打消问筠的疑虑如是说。 问筠略一思索,“好,我们明天一早就走。”纵然小美人身负重伤,可若是京城派来的人还是不要接触了。 “好诶!”龄白拍着手说。 襄悔的伤势由彭包包扎好,并未惊动更多驿馆内的人。 只是第二天一早,襄悔知道了那一行人天蒙蒙亮逃之夭夭,而驿馆的人在房间看到自己,不禁苦笑。 自己让其他人担保着照顾就是不想麻烦驿馆,自己的身份令牌已经丢了,不好向驿馆求助,唯恐被其他人发现,如果泄露身份,自己作为情报网中的一环被打通就完了。 而打伤他的怪人,自己甚至连她究竟长什么样子,是男是女都不知道,毕竟自己跟踪的是被称为“红狐”的易容高手。还好如今并未有危险迹象。她又为什么那么做?还叫自己襄悔。 忽然襄悔有了更不好的预感,检查自己腰上的纹身亦是被伤口被覆盖。 完了,这是除令牌外暗探的最后身份证明了,纹身与官方记录一一对应,分毫不差,现在纹身和令牌都没有了,自己如何回去。 何为真相 问筠一行人经过重重分析确定了跑的越快越好的路线,天上的太阳黄灿灿,在问筠唱着歌被其他人堵住嘴巴说不安全之后,问筠便开始了叽叽喳喳的聊天之旅。 众人经过几天的相处已经可以开玩笑,问筠知道小亚有一些事情没有告诉自己,一直盯着小亚看。 “云儿姐姐云儿姐姐,你为什么一直看着小亚,你为什么不看我?” 小亚还没有反应龄白便已经跃跃欲试。 “没什么,只是想起来,小亚终究要走,不知道要在哪里下车呢。” “小亚说了她家乡在……” 问筠剜了龄白一眼,龄白乖乖闭嘴。 “我在哪里下车有什么关系,只要你们愿意,我便多待会,反正也没什么亲人了。” “那你家里的人不会着急吗?这样无缘无故跟着我们?” 龄白皱着眉头看看问筠又看看小亚。 “多一个人一起行走,总归是安全些。” “那便好了,你同我们一起,我就放心。” 过了几日,戈香铭风尘仆仆马不停蹄一身伤痛地赶到京城,用路上搜到的一个死人的身份文牒进了城门,最终来到顺和公主府的府门前。 “你是说,你的身份丢了,需要我帮你证明?” “是请求,卑职得公主赏识进入孟怜馆,愿终身未朝廷效力。” “嗯。” 顺和公主扶扶发髻,娇美的容颜又不缺端庄,此时却不比对百姓般庄重, “唉,其实也没有什么关系,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既然你都回来了,不如就留在我这府中,我必然不会亏待了你,你也不必刀口舔血地过活了。” 戈香铭听到前一句话还欣喜,而最后着实惊了他一跳。 他重重磕在地上,“小人怎么配呢,公主那么高贵,能回暗卫小人就知足了。” “不必说了,本宫早看出你天资聪颖,才华卓绝,已赏识你多时了。” “可是……” “去给铭公子换身衣服,收拾出住处,今晚摆宴。” 戈香铭感觉胸中有一口浊气沸腾吐不出来,身旁边已来了两人架起自己脚尖点地拖着出去。 院中天空蓝蓝的,戈香铭看院中依旧是自己刚才来时模样,院墙高大,四方天空,人人屏声凝气,待出了公主内房,便要向一侧拐去。 那边就不认识了,戈香铭猛一挣脱,飞速向前方跑去。 “快,拦住他。” 可戈香铭是极擅长追踪躲藏的专业人士,一片慌乱之下,他已到大门,府兵追在后头,只得一把敲晕门人,遁了。 “跑了?” 一众人齐齐跪在下面,而顺和扶额叹息, “可惜啊,本宫又痛失一个人才。” 问筠一行人急急赶路,即使又过了一个驿馆也未敢停歇,只签了路过文书,证明自己真的在跑路。 这一千里,问筠要签管道的到,拜访官府,一日最多行百里,那就至少要走一百多天,还有耽搁的时间,如果还要返程的话…… 问筠想得头痛,此时已过了立夏,正是气候宜人,绿树夏花,暖风拂人。 此地离开京城百里,路边正有农人种稻,掀开车帘,嫩绿的稻苗暖风中摇曳,草的清香混合着泥土,吹入马车中。 那些农人身着未染色的素衣,佝偻着身子,与车外的世界融为一体。 说起水稻,问筠的时空中,从小便听杂交水稻赫赫威名,问筠不知这里的农作物如何,问起车里的两人。 小亚一时语塞,龄白倒清楚, “我家中便是农户,还算殷实,小时父母哥嫂还会织布做工挑担去卖,收成不错时,一亩有三百斤呢。不过北方水稻少,我家便是因为有稻还有小麦,除了税收一年能有千斤粮食呢。” 问筠有点愕然,五百多斤?或许还有织布,种树种瓜,龄白父母在时,一家至少五口人,一年三百六十天,一千多人一天能吃多少,这里的人一天只有双餐,宫里有阶位的人能吃到三餐,因为自己能加。 龄白是殷实农户,风调雨顺时,年底有余粮新衣,若是遇上灾情,又能撑过几年。 但古人节俭,想来一般也能存下家底,或备用,或成家育子,至于疾病灾祸,但凡这几样不一起上,还是能好好活着,而龄白入宫更是可以有月银,比之民间不知好了多少。 问筠三人衣着比较现代朴素,但现代的朴素比较古代已然衣着鲜艳,越深的布越贵,所以有一段时间黑色最尊贵。 且正经的布,并非麻衣,如那些农人皆着麻衣,即使家中有布衣,想来也是珍藏着待客节日穿。 在京城时,尚且感觉不深,繁华街市,达官贵族,穷民乞丐亦有,然贵人多伸援手显慈悲,商贾叫卖随处可见。 彭包忽而在前喊道,“东家且等着,再往前离京城越远,必然比不上京城繁华,可地方美景,饮食特色,也是妙得很。” 问筠把目的地设在了丰都,小亚家乡莲湖南面便是,不过尚且不知道是不是小亚的正经家乡。 问筠与小亚推心置腹之后,终于确定,小亚就是薄苑宫中的护卫。 一批专门从小培养的女孩子,经过极尽严苛的训练,送入宫中,比男人更加不引人注目。 小亚称自己是专门保护问筠来的,虽说问筠觉得没那么重要,但心中还是感谢女皇和薄苑。 小亚心里也有些别扭,虽然自己在薄苑那里备受排挤,才会在这次任务时被安排出来,若是问筠回不了京,自己恐怕回去后日子更加难过,但小亚对问筠说的也没什么不对吧,只是没有说保护问筠这件事是一个被踢来踢去的皮球,最后薄苑作为陛下心腹为主分忧,才有了自己的事,小亚怕问筠伤自尊,才没有说出来,毕竟被陛下下命保护已经是巨大的恩宠,这些执行细节也无关紧要了。 你知道我是谁吗 问筠她们昨天赶了百余里路,避开了那个叫襄悔的小子,终于安心了。 此时,龄白终于良心有一点点发现, “云儿姐姐,我们这样做是不是有点……” “没错,是的。” 问筠也不避讳自己的胆小。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嘛,我又不是故意的。” 她拿腔拿调的说。 “我们都已经救了他了,在外面那么危险,怎么能一直和一个要去京城的人在一起呢?” 问筠为了说服自己找的理由非常之合理。 “云儿姐姐果然厉害。” 这时马车外传来一个声音, “姑奶奶们,我们停下可以了吗?今天赶了一天的路,我都要累成马了。” “好的呀。”车内传来一句。 问筠现在的打算不同了,“我们以后就住客栈吧,既然外出游历,就要融入当地的风土人情。然后就在驿馆签下文书就可以了。” “是!” “小二,我们要住店。” 摆脱了宫廷的束缚,问筠越发的大大咧咧,大摇大摆的坐下。 “升级到特色小菜就行了,我要吃辣,变态辣!” “什么(???.???)????” 龄白和小亚,奇奇怪怪的看着她,“什么啦?” “没什么,只是想念家乡美食吧。” “你家乡不就在京城吗?”龄白疑惑道。 “非也非也,其实我最怀念的还是从前另一个地方,与现在相比,简直就是天堂啊!” “儿时的回忆总是美好的,”龄白了然的说,小亚却低下头。 “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等过几日有空了,我给你们生火做饭,我最擅长的就是煎饼了。” “煎饼?”这时二人都奇了。 “叶姑娘还会做饭?”小亚戏谑的表情,刺激到了问筠。 “那是自然,等到了野外,使些柴火,升起大火,在把油锅滚烫了,到时候再浇上面,加个蛋,不知道如何美味。倘若不是环境限制,我就去支个摊子卖饼。” 二人都被问筠的话逗得喜笑颜开。 “小二呢,来两斤烧酒,两斤牛肉。” 问筠被这句话吸引,怎么好像在哪里听过? “洒家路过此地,听说东面那座山下有虎横行,可是真的?” 问筠心中燃起了敬意,这,这,这,难道自己是到了水浒传的同人。 小二笑道,“客官说笑了,我们这个地方哪有老虎呀?” 还好还好,水浒传那么凶残的剧情,问筠可不想去。 “哈哈哈哈哈哈!” 那大汉的笑声引起了客栈里所有人的注视, “你这傻小二,洒家便是那山下虎,今天光临你这地方,还不献上美酒佳肴!等一顿打吗?” ????? 小亚的目光一下子锐利了起来,问筠被吓得不轻,主要是这剧情太过起伏,这大哥还挺幽默。 小二没有继续多嘴,显然是要息事宁人。 然而,情况显然没有小二想的那么好,那人很快注意到了另一桌上的三个女孩子。 毕竟,在普通人中,三个人长的还是显眼的。 “唉,这三位妹子,也是本地人?可也听过我山下虎的名号?” 这人捏着脚步,摆出一个姿势,颇为怪异,身材壮硕,对问筠这样的颜控来说,实在不忍心细细看他。 龄白已经瑟瑟发抖。 问筠附到小亚耳边,“你能打得过他吗?” “如果他就像表现的这样,没问题。”小亚回答。 “不过我下的都是死招,还是以和为贵。”小亚深深的看了问筠一眼,“万一招来了山贼什么的就不好了。” “好。” 问筠微微颔首,“我们不曾见过。” 此人一掌拍在桌子上,“你这是什么态度?今日你们各自敬我一杯,我还能不计较。” 原来是个没事找事的。 问筠抖抖袖子,“你既然是这个地方的,还看不出我们是哪个府中的吗?” 这一句还真吓到了他,的确,问筠她们身上的衣服虽不算张扬,但价值还算不菲,毕竟是京城的料子。 的确可能是附近官府家的女眷。 谁知那男人却冷笑一声,“你是哪家里的人?说一说看看我认不认识?告诉你,我爹可是这里的知县,若是找上了你们,就是让这地也抖三抖!” 这下问筠三人全都奇了,这人哪里像个官家子弟啊?说是哪个山寨的大哥也更让人信服啊! 小二过来侦查,小声说,“这是知县大人家的大公子,天生威武模样。” 问筠瞪大眼睛看向小二,见他拿手指戳了戳自己的脑袋,摇了摇头。 问筠微笑着看向小亚,小亚了然,自然胸有成竹。 “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谁?”那人看起来也并没有什么不正常之处,身上的衣服也是粗糙破烂,一点不像小二所说的那样。 “你爹现在在哪?” “什,什么?” 一听到他爹,这人就露出惶恐之态,“你骗我,你怎么会认识我爹。” “如果你不相信,就带着我们去见他,自然就知道了。” “真,真的?” “那是自然,不如现在就去,小二,把饭包上。” “不,不……”那人竟后退了几步,跑出了客栈。 “姑娘,你还真是有法子,他之前也来过我们店,吃了霸王餐,我们掌柜的也不敢去和知县大人要。”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问筠这样问,这段路程,她们是要去拜访沿路官员的,这也是为什么她刚才这么有底气。 “郑知县大人家的三个儿子,大儿是个半傻,”说到半傻时,他还压低了声音。 “平日里,他的两个弟弟就给他打扮成这般模样,将他随便放出来。” “虽能说话,但人们捉弄他时,他却不解其意,平日里若是高兴了生气了,拿了商家的东西,打了人也是有的。” “原来如此,他生的膘肥体壮,若是欺负了别人,可怎么办?” “可不是。” 问筠笑嘻嘻地看着小亚,“刚才若让你出手不就屈才了。” 龄白已经开吃,“这知县和两个儿子怎么能这样放纵他!” 是的,最后都是百姓吃亏。 问筠想了想,趴在小亚耳边说了几句话,小亚点点头,“可以。” “你们说了什么?”龄白不忘八卦。 “明天你就知道了。”问筠神秘道。 小亚,打啊 “看看吧!” 问筠举着皇帝诏书在郑知县面前,郑知县诚惶诚恐地不敢接近诏书以防以外,身体向后倾三十度,最后终于受不了了,可怜巴巴地说,“下官看清了。” “那好,明白了吧!” “好好好,我这就去写大人的来访信。” “嗯,你不用自称下官,我在这宫中的品级还与你们这些人呐不相通。” 问筠抿了一口茶。 “还有一件事,昨日我一进郑大人管辖就遇见大公子了,果然是虎子啊!” “呃,这个,大人莫不是在说笑?” “当然是真的,大公子十分闻名啊,怎会不知?” “什么!这,大人,我暂且有些家事要处理,失陪了。” “且慢!” 小亚闻言立即挡在前面。 “郑大人,你看。” 只见门外来了勾肩搭背两个男子,其中一个是彭包,另一个自然是郑大人的大公子了。 “爹,你看,我认识了个朋友。” 他看见问筠和小亚,“啊!你们怎么也在这里,别,别告诉爹。” 郑大人的脸黑得碳一样。 虽然问筠是被扔出京城的,但在女皇的诏书上,可是用的都是好听的词。 既然有千里乃还,那究竟是考察,还是什么,对于郑知县这样的底层朝廷官员,又不能在京城亲自听闻圣意,是绝不敢怠慢的。 这一路上有多少个郑大人这样的可以听问筠话的人,一个手可以数的过来。 “你,怎么穿成这样。” 大公子不说话。 “大公子昨日还穿成这样去客栈喝酒,有什么不对吗?” “这……” “郑大人,大公子声名远扬,兄友弟恭,想必也是父慈子孝吧。” 郑大人衣袖遮面,抱歉道,“见笑了。” “身为朝廷命官,修身,齐家,这是陛下的期望,百姓的福气,郑大人好不容易从别处迁往离京城这么近的地方,正是盛年,要知道,多少官员是因为治家不严闯出祸端。” “是。” 问筠笑得很稳,“好了,既然如此,大人,请您……” “当然,”他吩咐下来,“拿来纸笔!” 不过须臾,郑大人就放下笔,恭恭敬敬地折好递上。 问筠将信收下,脑海里忽然闪过唐僧师徒四人沿途求通关文牒的画面。 “准备好了吗?” “东家,人来了。”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彭包怒斥,“你,以后还敢不敢打别人?” “你也欺负我,我不找你了。” 大公子猛地一推彭包,彭包脚下一踉跄,险些摔倒。 “你,你以后还敢不敢了?” 龄白战战兢兢地说, “你!”大公子脸上狰狞起来, 问筠沉下心来,她知道,即使是这世人口中的傻子,也是欺软怕硬的,人人以为他没人性,可即使是那小狗小猫,也都有心里的打算,何况是有几岁智商的此人。 “小亚,打啊!” 在大公子意欲向龄白挥拳头的时候,小亚一脚踢向大公子, “别下狠手,打得越疼越好。” 问筠并未对自己的做法感到愧疚,彭包早已问过,他两个弟弟作弄他他却不知道,却也并未殴打过他,又不愿意看见他,便将他放出家里。 可其他人有什么罪过,活该受这样的欺负。 既然无人打过他,那就由,由小亚来打,让他知道瘦弱的人还手,也是疼的! 无人管教,祸害百姓,这个郑知县,若是他知情,问筠必定会回奏女皇大人。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大公子嘶吼着嗓子叫着, “你还敢不敢了!” 小亚拿着木棍又捶又踢, “我不敢了,不敢了。” “还敢不敢抢东西!” “不敢了,不敢了。” “好了,就到这吧。” 问筠喊停,小亚嫌弃地扔了木棍。 “告诉你,你以后如果再有一次欺负别人,我打你更狠!听到没有!” 问筠呵斥! “知道了,不要打我了,呜呜呜。” “闭嘴,别显得你受委屈似的。打别人,你就是这种下场。” 问筠喊得嗓子都干了,最后吼了一声, “我们走!” 同行 行进的马车上有些沉默,也许是被问筠刚才的狠状吓到了,龄白低着头,默默蹦出一句, “云儿姐姐,我们这样做好吗?” “怎么了,”问筠神色如常,其实内心还激动不已,她是绝对觉得自己做的没错的。 “他确实是个傻子,打了他,可能也……没什么用。” 龄白尚且余惊未消,却也不敢完全反驳问筠。 “如今他欺负老幼是真,抢夺财物百姓有目共睹,冤枉不了他,倘若再下去,怕是要欺男霸女了。” 龄白对最后一句感到惊奇,想问傻子也能欺男霸女吗,却不敢,也羞于问。 小亚微微一笑,将手放在问筠肩膀上, “我觉得云儿做的对,我也不后悔。” 问筠摸摸龄白的头,“市中有老虎尚且要猎杀,人若和禽兽一般,想要什么便不顾一切了。” 襄悔连夜回京,又连夜离京,疲惫不堪,却见一大汉哭哭啼啼跑在街上,不禁揉了揉眼睛, “这位,那个,”他拍拍对方,“你怎么了?” “叶问筠,是叶问筠做的。” 他抬起脸,鼻青脸肿,只重复着问筠同他说的话。 “记住,打你的人是叶问筠,有什么事就找我!叶问筠,记住了吗?” 襄悔感到非常无语,这是什么情况,那人跑远了,他便拉了街上的人来问。 “这是知县的大公子,脑子有问题,今天被从外地来的三个姑娘和一个车夫打了。” 襄悔疑惑,“啊?这是为什么?” 路人嘿嘿一笑,“得罪人了呗,他平日里作恶,大家惧怕他的身份不敢打他,如今获得这样下场,倒畅快人心。” “这样啊,那姑娘现在还在这里?” “走了,可能也是怕被报复。” “往那边去了?” “南面。” “多谢!” 问筠在马车上昏昏欲睡,仰着头,三个人挤在一起可以互相靠着。 忽然前面彭包一声喝住,马车猛地停住,问筠的后脑勺磕在后面,一声痛呼! “你怎么在这!” “怎么回事!” 问筠还未询问,彭包的怒斥就响在了前头。 小亚微微打开车帘,问筠坐在中间,从旁边看去,马车旁,有一人骑马望向车内,正是熟人。 “戈香铭!” “怎么,你还记得我的名字啊!” “我,我上次是一时紧张忘记了。” 旁人自然感到奇怪,此人正是她们救下的襄悔,问筠却喊了另一个名字。 “你上次不也是说了假话,襄悔?” “我那是逗你的!我还没计较你把我丢下的事情。” “你不是去京城了吗?我们本来就不顺路,一南一北,怎么你却到了这里?” 襄悔神色复杂,“京城回不去了,以后就不用戈香铭这个名字了。” “啊~” 问筠向其他人解释,“我下去看看。” 襄悔下马,自然地把马牵给彭包,“帮一下忙,多谢。” 问筠和襄悔走到一旁, “你究竟是怎么回事?”问筠十分疑惑。 “你们啊!”襄悔指指问筠,“把我丢下后,我发现无人能证明自己回京的身份了,然后……然后我就追上来了。”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那你……”问筠刚要反驳时间不对,他若是如此早可以追上来,襄悔就道, “好了好了,我是回了京城一趟,走投无路才追上来的。” “那你是要报答我的救命之恩了?” “打住,恩可以回报,我卖艺不卖身。” “你说什么呢!”问筠一转身走回马车, “我们又多了个保镖哦。” 彭包不太高兴,“这个人身份不明,东家谨慎考虑。” “我自然会考察他的。”问筠满满的笑让其他人不得不听她的,毕竟真正的路途主人还是问筠。 “走吧!” 问筠坐在外侧,拍了襄悔的马,几人继续行进。 意外 小亚龄白自从襄悔加入他们之后,便发现问筠的心情变得很好,却也看破不说破。 问筠却对自己说没有什么不同,让他在身边就是平常没事看一看,愉悦身心也不错啊。 “你赶了这么久的路,要不要休息一下?” 问筠对骑马的襄悔道,“想必你快马加急,闲了几天也该累了吧?” “的确。” “我们今天终于不用吃干粮了。”问筠也很开心。 当时为了躲避襄悔,他们赶了一天的路,甚至于一路上都没停下,三餐只吃些干粮饱腹。 “怎么你们躲我躲的这么厉害?我有这么可怕吗?”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人毕竟是要惜命的嘛。”问筠十分理直气壮。 “云儿,前面就是集市了,我们买些糕点吧,我刚刚看了我们的盘缠,若是每一餐都去饭馆吃的话,恐怕不够这一路的花费。”龄白一旁提醒。 “那好。” 他们几个人就地找了个小摊,打算几碗面了事,问筠不得不感叹,本来觉得自己的盘缠也就是俸禄也不少了,可是先前没能带来积蓄,现在就不得不结据生活了。 “这钱我会还给你的。”襄悔吃着面,没有忘记这一茬。 “知道了,知道了,我也不给你算利息了,到时候把本金还给我就行了,不用谢。” “唔……”龄白支支吾吾的,“我,我,” “你们几个人当然不一样啦,我们是一起来的,陛下的命令里明明白白就把你们几个派给我了,这一切花销自然由我自己负责,你就不用还了,放心。” 气氛有些尴尬,问筠豪气地一挥手,“再加几碗面,我还付得起。” “不不不,”其他几人连忙摆手。 “客气什么,这一路上饿死我了,再给我加两碗。”襄悔最不客气。 问筠猛地想起来,“你是靠什么谋生的?从哪里挣钱还给我?” “这你就不要管了,总之不会让你吃亏。” 街上刮起了一阵凉风,在这个季节,这样的天气是比较稀有的,路两边各有小商贩叫卖,很是热闹,卖的也都是些日常用品,精巧玩意的话,却没有多少。 问筠兴冲冲的放下碗就跑出去了,其他人刚想叫住她,襄悔就跟了出去。 “不用担心,我跟着她。” “你在看什么?” “这里的玩具饰品和京城已经有很多不同了,你看这灯笼,虽然没有京城的那么精巧,颜色鲜艳,但是却更加实用。” “还有还有,”问筠眼睛一亮,跑到唯一的一个卖簪子的小摊。 “我在这里呆了这么久,没有几次是真正出来逛过的,在宫里更是无趣,我看这朴素的饰品倒也不比金银珠宝差。” “的确,那些东西反而让你显得俗气了,”襄悔拿起一支木簪,虽然只是普通的木头,上面还存留着纹理,但雕刻的手法娴熟,简洁大方。 “你戴这个一定更加好看。” 问筠偏过头,脸烧烧的,“你说谁俗气呢?这两个字和本姑娘毫不沾边。再给你一次机会。” 商家非常知趣的说,“给小娘子买下这个簪子吧!作为定情信物最为合适。” 襄悔攥着簪子,“别胡说,什么定情信物?这就当是我还的债了。” “好啊,我答应,你买了这个,今日的饭钱,我就不让你还了。” 襄悔把木簪轻轻插上,问筠如今在外面不仅不施粉黛,零简单的耳环,簪花都不戴了,现在独独簪一支木簪,清丽脱俗,气质超然。 两个人都微微一愣,问筠没想到他直接给自己戴上了,茫然的看着他。 这一瞬间,仿佛穿过了很长时间,只剩下他们两人,互相凝望。 破空声响起,襄悔拉过问筠,抱着她向旁边倒去。 “小心!” 失散 襄悔和问筠几个转身,而一支利箭穿过他们刚才站在的位置,最后插在地上。 “啊,救命啊!” 一整条街轰的一下乱了,其他人有的抱着财物,路人拔腿就跑,摊贩收起东西狂奔。 “怎么回事?”问筠余惊未消。 襄悔从旁边拉过一张桌子,踢倒竖起来,几支箭咻咻射在桌面上,“快跑!” 襄悔牵着问筠加入逃亡的人群,问筠发觉自己在往来时的反方向跑,十分担心。 “龄白他们怎么办?” “箭是从那边射过来的,他们也许还没有事。” 问筠知道那是安慰,他们离刺客更近,也许更危险,但如果危险是冲着问筠和襄悔两人来的,也许不会管他们。 实际上,另一边的情况的确不一样。 小亚刚才注意到那边的异样,刚要过去,人群已经混乱起来,难以前进。她却听见一声惨叫,彭包胸前被插着一柄匕首,鲜血汩汩流下。 人群中又发出几声惨叫,越来越多的人涌过来, “这情况不对!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小亚龄白架着彭包往角落里去,血越来越多,两人满手都是,彭包的身体越来越沉重。 “快走……” 三人终于不得不缩在一起,观察四周, “再坚持一下!” 小亚想压住彭包的伤口,他却摇了摇头,终是没了气息。 龄白被吓得脚步发软,此刻忍不住大哭起来。 “别出声!走!” 小亚捂着龄白的嘴,拉着她转移,问筠现在在哪里? 她的脚步很快,她没有选择跟着人流走,这里的人还是很多,显然不是一个正常的现象。 她们穿过小巷子,甚至从这里的住户院子里走,墙低矮,小亚上去之后再拉上龄白。 这里的住户听到动静之后都房门紧闭,即使听到动静也没有一个人开门查看。 “你在这里藏起来。” 小亚嘱咐龄白后从后面爬上房顶,只露出头来,此时下面的景象更加清楚,街上的人越来越少,有箭在地上。 她看到了插着箭的桌子,想到也许是襄悔做的。 这是冲着他们这些人来的。 可是却怎么也找不到问筠两人的身影。 周围终于越来越安静,小亚下去喊龄白, “我们必须去找云儿他们。” “他们在哪?” “我现在看不到他们,街上没什么人了,可能他们也藏起来了,我们小心点。出去找不到的话,就去其他地方找。” 她们小心翼翼地贴着墙走,小亚试探着扔石头到街上,或是发出声响,都没有回应。 “怎么办?”龄白现在只能听看起来可靠的小亚。 小亚走到街中心, “如果真的没有危险的话,我们直接喊他们,如果还在这里,就能找到了。” 可是此时襄悔与问筠跟着人群,已经出了集市,他们去了城的另一端。 周围终于正常了起来,两人气喘吁吁地停下。 “我们被设计了。” 问筠看着襄悔,“你是说?” “原本的人群呢?” 一股凉意直窜上问筠后背,的确是这样,为什么这里那么正常,刚才他们可是随着人群跑的。 “我们现在在哪里?”问筠想着经过的店铺,到墙壁,再到农家,再往前已经看到广阔的原野。 从旁边经过的普通行人现在在问筠看来都十分可怕。 “我去问问他们。” 问筠看着襄悔去和路人搭讪,重重捶了一下自己的头。 “那些人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襄悔回来后摇摇头,“不过却没有伤害我们,反而引我们去正确的方向。” 问筠摇摇襄悔,“我们一定与其他人走散了!” “那?” “我们不要再走远了。” “你想继续留在这里?” “这里住着那么多人,而且走了那么远这里都没有被惊动,杀我们的人应该没有控制整座城的本事!不如我们回去看看吧,小亚她们也许还在那里。” 虽然出于本能的安全考虑,襄悔不想冒险,但毕竟不是他一个人。 “你确定?” “嗯!” 当问筠和襄悔谨慎地往回走的时候,除了被碰倒的各种东西,被风吹出的猎猎声响,没有人声,偶尔会有想捡便宜的人拾起被别人丢下的东西再跑掉。 “好安静啊。” 而小亚与龄白早已发现问筠他们不在原处了,她们决定出去找人。 她要杀我? 问筠和襄悔发现了彭包的尸体,一把匕首正中心脏, “下手很准,是计划好的。” “他们冲着我来,连我身边的人都不放过。我们将他安葬了吧。” 此刻,问筠和襄悔正在一个农户家里,据襄悔说,这样的地方还算安全,可以休息但最好不要过夜。 “怎么办?现在,我们要去哪里找她们?” 她们自然是指小亚与龄白。 “那些人是想杀了我,为什么?” “难道是我太张扬了吗?” “可是是什么仇怨一定要杀人?而且还能知道我们在哪。” 问筠一下子说了很多话,襄悔安慰她,“至少我们现在算是安全了,她们两个应该还活着,之后再去找她们,也不迟。” “可是我哪有什么仇家?为什么要杀我?就连我身边的人也不放过。” 襄悔没有说话。 问筠低着头,酝酿了许久,缓缓开口, “是不是,她……” 襄悔眼神一震,“现在别想那么多了。” 问筠心里空落落的,觉得是可能的,“她要杀我?也许是真的,把我赶走,再这样做?” 她心里委屈害怕,流下泪来,“为什么?怎么会这样?” 襄悔连忙说,“这一次,不但有杀我们的人,还有来救我们的人,恐怕至少有两波势力,事情绝不简单。你再想想,究竟可能是谁?” 问筠心里杂乱,“我,我在京城,” 她抬起头,“查办案件也许有得罪了别人,可是我没有直接插手……” 襄悔摸摸她的头,“现在线索很少,不要想那么多了,假若真是陛下要杀你,我们以后的路就不会有太平了,接下来,一定能看出来端倪。” “对,接下来,”问筠拿出女皇的诏书,还好她一直放在身上。 “接下来的几百里,我还是不得不走,还要把自己的行程公之于众。” 问筠顿了顿,“会很危险的。” 她不确定襄悔的想法,他会冒险吗? “不用怕,隐藏身份,防追踪我自来擅长,虽说只有我们两个人,却也方便隐藏。” “你真的愿意?不怕我拖累你?” “反正我出来之后也没事做,怎么不能和你一起,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 “这一路上的吃饭住宿,你可要自己付钱,包括我的那一份!” 问筠被逗笑,“好啊,这我能做到。” 小亚让龄白在客栈休息,龄白受了一路惊吓,很快就睡着了。 小亚一个人出了客栈,她知道薄苑的情报网在这里有势力,此事不适合让龄白一起去,她只能一个人来,而且也更安全。 “你是说,有人刺杀叶大人?” “不只,叶大人身边的人也是他们的目标,现在已经死了一个人,我和叶大人失散了,需要你们的帮助。” 小亚面前的人打扮得与平民无异,小亚在特定的地方刻上暗语,他看到了就会去刻的地方接头。 “什么帮助?” “我必须找到叶大人,保护她,”小亚想了想,“还有调查那些刺杀的人。” 他斟酌片刻,“这件事我一个人现在决定不了,我现在就回去报上去,应该会很快给你答复。” “好。” “事情怎么样?” “有两个人,一个没有武功,好对付。” “把动静弄得小点,不要惊动其他人。” “是。” “这件事,你知道该留下什么线索。” “是。” 错过 “我们要去哪里找龄白和小亚?” “去问这里的客栈,乞丐,各种店家。” “还有在沿途做上记号,如果她们看见了,一定会有效果的。” 襄悔赞赏地点点头。 小亚回到客栈,一打开门,龄白急急忙忙走上来,拉住她, “你去哪里了?我一醒就找不到你了,吓死我了。” “我出去想办法了,你怎么这么快就醒了?” “现在这个时候怎么能睡好呢?我还做噩梦了。” “别担心,我会保护你的。” “嗯嗯,你一定要说话算话啊。” 小亚笑了笑,“当然。” 忽然龄白的脸色僵硬了起来, “龄白,你怎么了?” 龄白倒在地上,小亚连忙检查她的情况。 龄白的脖颈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射入了一根针。 这时房门被敲响了, “客官,我给您送热水来了。” 小亚迅速靠在门后,“不用了。” “那您要不要吃食?” “不用。” 外面响起脚步声,慢慢的越来越远,最后彻底安静。 小亚看了看龄白,最后将她背在背上。 她猛地踢开门,好像没有什么动静。 但虽然只有一瞬间,小亚还是看到了门框上面,在门打开的一瞬间,露出的身影,在发现没人出来后迅速缩了回去。 不想硬攻? 其实现在小亚现在背着一个人在房间里,如果有人进来自己依然是处于劣势的。 小亚藏起从龄白身上拿出的细针,又把龄白放下,向外面跑去。 果然,在出去的那一刻,在上面潜伏的人一把剑直冲下来。 但是小亚早有准备,她将针射出去,身形一闪,又回到房间。 暗器是护卫的必修课。 可谁知,那掉下来的人竟被迅速拖走。 从小亚这个视角是看不到其他人的。 小亚看了看龄白,重新背起她,冲向窗户。 这里也有两个人,难道这整个客栈都是他们的人? 原本小亚是有信心从这里逃出去的,但是现在背着龄白,行动多有不便。 眼见渐渐处于下风,小亚只能狠下心飞速逃跑,即便是如此,从窗户出来并不是前厅,而是到了客栈的后院。 后面的人追上来,小亚踢开厨房的门,里面竟然是原先客栈的伙计和老板! 后面那两个家伙追上来,猝不及防把小亚推了进去。 还是中计了,这里已经都被别人控制了。 问筠在各处做记号,她没有和襄悔分开,毕竟她武力值小,自己一个人有些危险。 他们一路上已经问过城中的许多地方,却没有一点效果。 前面就是一座大客栈,这里人多眼杂,既有利于打探消息,也可以掩人耳目藏身。 问筠和襄悔连忙过去,却发现客栈已经挂上了关门的牌子。 他们还是敲了门,出来一个小厮。 “今日掌柜的有事不营业,明日再来吧!” “我们想问问有没有见……” 问筠想问询小亚和龄白的消息,襄悔却打断他。 “我们换一家吧!又不缺只有他们一家。” 问筠看了看襄悔,愣了愣,最后点了点头, “打扰了!”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 他们走了好远才开始交谈, “那人身上的特征,像是同行。” “你是说……” “应该不是刺杀我们的人,他不认识我们,也有可能是一个据点。” “那还要进去吗?” “那里今天应该有特殊活动,我会去探探。” “注意安全!” “会的。” 可等到襄悔回去时,却发现里面一个人都没有了。 问筠等在附近,他没有让她立刻进来。 而客栈里面现在竟然真的没有找到一个人,襄悔想了想,决定检查房间。 问筠将厨房里众人放开,襄悔发现他们之后叫来了问筠。 “这里发生了什么?” “我们也不知道,来了一群食客,说要把客栈包了,可是糊里糊涂的,我还有账房就被打晕到这了。最后所有人都在这里了。”这话是小二说的。 “他们没有伤害你们吗?” “有啊,我脖子现在像被刀砍了一样疼!” “还有没有发生别的事情?” “有,后来有个姑娘自己进来了,还背着一个。” “她们怎么样了?”问筠焦急问道。 “唉,还能怎么样,中了几剑就晕了,那一群人都走了,走之前还把地上的血拖了。” 这样的情况让两人都沉默了,“你们,报官了吗?”问筠有气无力的说。 现在其实并不确定官府是那边的,但总归是个线索,可以暗暗观察。 最后两人去查了住店的人的名册,没有小亚和龄白的名字,但伙计描述的衣着外貌基本可以确定了。 “这件事情有些奇怪。”襄悔开口。 “你是说,这里的其他人没事。” “这些人也是人证,报官的话,不是会带来麻烦?” “是,这样大胆无所忌惮,像是……” “有大势力支持。” 什么势力最大呢,自然是官府,可又不是公开办的,不伤害其他人,这件事就可轻轻揭过。 情定 问筠几乎是抱着必死的心态去的。 只要事情和官府有关系,问筠这次去了就难以回来,可是如果不去的话,就是违抗圣旨,问筠这一路还需要一直同官府打交道,官道之中,每几十里就要在驿馆签到,消息还会送还京中。 在这种情况下,问筠是逃不掉的。 所以她决定放手一搏。 她打算自己去,问筠不想再拖累襄悔了,这次的事情更加危险。 到了,问筠这次要拜访的是此地知府。 本来按照原计划,拜访了本地知府以后,要走十几天都不用和官府联系了。 “干什么的?” 门子注意到了问筠,她还没回答,就有一个人拉住了自己。 问筠转头一看,是襄悔,他一把拉走问筠, “这么危险的事情你为什么一个人来?我们不是说好了吗?” “这不是简单的危险,还有可能是最后一次。不如就我一个人去,若是真回不来了,你的命留着不好吗?” “我答应过你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你要相信我!”襄悔斩钉截铁地说。 “真的?”问筠有些不敢相信。 “有我在一旁,一有什么变故我们就走,以我的身手,他们没有准备,一定将你带出来。” “可我还有皇命在身上,进退都是死路,你何必犯险。” “那也好办,不管其他的了,我们浪迹天涯,走得远远的,谁又能找到我们,以我的江湖经验,带着你不成问题。” 泪水夺眶而出,问筠再也忍不住,扑到襄悔怀里,紧紧抱住他。 “你,”襄悔吓得一动不敢动,男女授受不亲,他没想到问筠会激动到直接过来抱住他。 问筠自从来到这里,一直很注意这个时空的含蓄礼节,可危难时刻,听到这些话,好像她终于从高空落到了平稳的地上,心神激荡,哪里还管这么多。 襄悔拍拍问筠的肩膀以示安慰,问筠回过神,红着眼放开襄悔,有些扭捏地说 “你说真的?” “自然。”襄悔也不敢碰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咚咚地可以听见声音,一时又欣喜又害羞,脸上的笑容藏也藏不住。 问筠红着脸用手擦擦眼泪,笑着说, “那我可要当真了!以后……” 问筠想说些什么,却一时描述不出来。 此时此刻,说这些话她只觉得,显得暧昧非常,可两人是什么关系? 这些话说出来是高山流水还是情意绵绵? 问筠心里纠结,索性转过身去, “那我们走吧!” 襄悔一愣,“你是说,和我走?” 问筠脸爆红,“什么呀,去问个清楚。” 她说完这句话,快步向前走去,只觉得不能再待在这里了,再待下去她就想免了这次试探,直接同襄悔走了。 两相矛盾 问筠手心攥得出了汗,此次是危及生死的试探,襄悔已经先勘察了府中地形,确保一旦有危险,两人能全身而退。 但世上没有百分百确定的事情,两人都屏气凝神,随时做好准备。 知府大人听到通传后片刻就出来了。 “原来是从京城中来的叶大人。” 问筠和襄悔见到他真的出来了,也是松了一口气。 这样的话,即使真的有危险,先劫持他也能拖延时间。 问筠拿出诏书,干脆利落地说,“今日我还要赶路,烦请大人为我写信,今日我便寄回京城。问筠在此谢过大人了!” 李知府虽然觉得问筠太过直接,缺乏礼节,但看到诏书,还是双手接过阅读。 倘若他真的知道面前那样人想的是如何劫持他,就真的要大跌眼镜了。 “好,既然你如此紧急,李某也不多说了。” 他即刻便去拿起笔,问筠有些惊诧,马上说, “大人,在下还有一事!” 李知府抬起头,“何事?” “问筠在此处,受到伏击,李大人可知道此事?” “什么?” 李知府马上放下笔,走过来,“此话当真?” “当然。” “可知道是何人所为?” “不知。” “那些人就是冲着我而来,”问筠不紧不慢的说,“不杀百姓,不留证据,训练有素。” 李知府脸色一变,一步上前,被襄悔拦下,“大人,冷静。” “你的意思是,此事与。” 李知府没有往下说,一句训练有素就知道指的是谁了。 “叶大人说的有些道理,可是光凭这些,实在不能断定,若是一些江湖大帮派,也有做这事的人。说不定……” 李知府是想说那些人专门嫁祸,但这样说显然更加证据不足,话终究没有说出来。 “难道你今日来找我,为的是这件事?” “确实有这个原因,不过,还是这信更重要,不是吗?” 李知府明了,立即写完了信件交给问筠。 问筠接过,这次她会寄两封信,一封是李知府的,另一封,她要问问京城刺杀的事是怎么回事。 “现在,我们要继续往前走了。”襄悔玩味地看着问筠。 “我也没想到李知府对此事毫不知情。”问筠回答。 她又苦笑一声,“即使是假装不知情,他也把信交给我了。” “两相矛盾,真相难测啊!”襄悔玩笑着说, “无妨,我们继续往南走,不过是几百里,我走过的路可不只这些,从京城的波诡云谲,到江湖的险恶,还有,益州的穷山恶水,我可是尝遍了。” 问筠疑问,“那你现在是想接着流浪天涯,还是有一个安家之所?” “什么安家之所,我还没看遍天下景色呢,一个人仗剑天涯才好。再说了,平常人女儿出嫁是寻个归宿,我这算什么归宿,哪有女孩子愿意嫁给我。” 问筠腹诽,“那你还要我跟着你?” 但她没有说出来,两人之间留下一段沉默。 “接下来怎么走?”问筠忍受不了这沉默,先开口。 襄悔一笑,“你是要我做马夫吗?” “什么啊?”问筠有些急,“我也不喜欢坐马车,我们骑马可好?” “你不是不会骑马吗?” “你会啊,你可以教我!是不是?”问筠期待地看着襄悔。 “可是我只有一匹马啊。”襄悔无辜地看着她,眼中却还藏有一丝狡黠。 问筠脑中猛地有人两人骑一匹马的画面,她一拳打在襄悔身上, “再买一匹!” 安全感 “买嘛,我现在就想要!” “我们还是先赶路吧。” “可是只有一匹马,怎么赶路?” “……” “即使是你有了马,也没办法立即学会啊!” “那什么时候才能买?” “下次?” “什么下次,用的是我自己的钱,管你什么,我就是要,现在就要!我才不要和你一起!” “用的是你的钱,可教你骑马的人是我!” 问筠自从要骑马后就处于一种激动状态,她实在不好意思一路上被襄悔搂在前面,虽说听起来好像不错,但这也太超前了,她实在不知道襄悔经过此事会怎么想。 问筠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其实心里从来没有足够的安全感,从前在宫中,晁天薇的压迫感虽然强,可问筠在和她抛心置腹后,一直过的轻松愉快。 可晁天薇忽然将问筠扔出来,问筠此时就像是一只孤鸟,襄悔固然是个君子,可自己什么都没有,如果他真的要做什么,恐怕问筠丝毫没有还手之力。 如果襄悔知道了这些想法可能会伤心,可问筠却不得不在飘摇的世间,用太过弱小的力量艰难求存。 现在也许晁天薇都想自己死了更好。 问筠忍不住这样想。 她也想像襄悔描述的那样生活,她也在襄悔承诺时怦然心动,才会泪流满面的抱住他,可是人心难测,她不敢奢求一个人会不变。 襄悔看到问筠忽然低落起来,“怎么了,刚才还高高兴兴的,你若真的想学,我带你去附近隐蔽的山中,学上几日也好。” 问筠摇摇头,“不是,我是想我父母了。” 这世上,问筠只有父母,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问筠都不会怀疑他们是在为自己着想。 作为独生女,问筠更是得到了父母全部的爱,在家里可以毫不忌惮地发脾气,可以无所顾忌地吵架,因为她知道父母永远会原谅自己,会永远爱她。 假如,问筠在这个世界的父母还活着,想必作为他们唯一的孩子,拼尽全力守护的人,问筠也会,得到无所顾忌的爱。 可是这个世界终究要残酷的多,问筠甚至没有见过这个世界的父母一面,他们也已驾鹤西去,甚至带着冤屈。 问筠开始怀疑自己,跟着女皇是不是真的做错了?自己明明对她是真心的,可也许对天子来说,这一点点价值可以毫无顾忌的弃之不理。 “喂,怎么哭了?” “行吧,我现在带你去,别哭了。” 襄悔还觉得问筠是耍小女孩脾气,起身上马,他把手伸向问筠, “上来。” 问筠红着眼睛看向他,她确实觉得现在自己需要一个怀抱,而幸运的是,她真的有。 问筠把手放在襄悔的手上,他的手不像京城中那些文官,而是更加刚硬,却依然白皙。 而白玉似的一双手放在襄悔的手上,显得格外小巧。 两人掌心相贴,心的距离似乎都因此更近。 问筠被拉上马,她身后是结实的怀抱,也许,她可以就这样行路? 问筠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心跳加速,又为自己刚才的对襄悔的不信任感到愧疚,最后还是否决了自己这样与襄悔相贴行路的想法。 马走得很慢,也许襄悔是为了安慰问筠, “谢谢你,我刚才没有生气。” “我知道,你生气怎么也该教训我,不该自己……”襄悔没有接着说,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一阵阵女孩的馨香扑来,柔软的身体轻轻依偎在自己怀中,他从前这样带着问筠的时候怎么没有注意的这样仔细? 大概是上次骑的快吧,襄悔这样给自己解释。 过去 “怎么走了这么远?难道之前就没有卖马匹的集市吗?” “一匹马就是你路上的一个伙伴,一定要认认真真,仔仔细细,一丝不苟的挑选。我当然要带你去最大最全的地方了。” “哦!”问筠撅撅嘴,有些懂了,她问襄悔, “你是什么时候学会骑马的?” “嗯?这个嘛,自我……记事以来就会了。” “怎么可能?难道你五六岁就会骑马了?怕是上都上不去吧?” “真的,从小就有人带着我在马背上奔驰,我也没有学,就这样慢慢长大,自然就会了,不就是自记事起就会了?” “谁啊?你父母吗?” “嗯,一开始是。” “后来呢?” 襄悔沉默了,问筠,觉得自己不应该再问下去了,再问下去就不礼貌了。 “我只养过小猫,它们只能活十几年,不过在家里也挺幸福的,就这样过一辈子,至少不用跟着我来受罪了。” “你以后也会幸福的。”襄悔呼出的热气拍在问筠脖颈上,她感觉有点痒,又不好意思遮住,只是挠挠头,掩饰尴尬。 “我父母都是江湖上的侠士,原先我们就在一个庄子里生活,” 问筠认真听着, “可我关于那段时间最清楚的记忆,是他们的去世,那年我六岁。之后我被带到了父母的朋友家里,开始了颠沛流离的生活,我不愿意跟着他们了。就一个人离开,那时距离我父母去世过了两年。” “一个小孩子都是在外面,太危险了吧?”问筠奇道,“为什么要离开呢?” “那些人收留我,只不过是为了培养一个工具,要我听话,让我习武。一旦不遂他们的意,就会被饿上好几天,我想还不如去其他地方,也许比那里过的更好。” 问筠没有说话,她从小生活在物资丰富的世界,生活中充满着关爱,最大的烦恼是没有理想抱负,不禁对襄悔的经历感到沮丧。 “其实那段记忆我已经很模糊了,时间太长了,后来我遇见了一个朋友,他带我回到他的地方,然后我和他一样成了暗探,成为了朋友。可能你不相信,在京城的日子我过的不错,很安稳。可是依然有同样的问题摆在我面前,依然是要成为一个工具,做一份工作就是让人忘记自己的想法。” “然后呢,就遇见了我吗?”问筠问。 “后来我就忍不了了,在任务里救无关的人,平时也不和他们联系,包括曾经的朋友。所以我就被派到益州了,后来的事你大概就知道了。” 是的,襄悔在回来的路上受伤,被问筠和小亚救下。 “益州不是很远吗?你是怎么去到离京城那么近的驿馆的?” 襄悔皱着眉头,“我也不太明白,一开始醒来时,我并没有受那么重的伤,可是我回来的路上,却一直觉得有人跟着我,却没有发现那人是谁,直到我快到京城……” “相比你对她也很重要吧!”问筠轻轻地说,“所以你到底是叫戈香铭还是襄悔?哪个是你真正的名字?” 襄悔一笑,“我也记不清了,自从我父母去世后,几乎没有人教过我一开始的名字了,戈香铭是我在京城给自己取的名字。我记得父母在世时,总是叫我,阿襄。” “阿襄?”问筠眼睛一亮,回过头看他,襄悔有些不好意思,把问筠的头正过来,“看前面!” “那你现在是不是后悔了?襄悔?”问筠加重最后两个字,戏谑地问他。 襄悔摇摇头,“这是我在益州遇到的那个人,和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我觉得他一定认识我,可是我一点也想不起来他是谁,也许是因为他总是易容出现吧!” “他是男的吗?” “也许是?从外表看,似乎是个女的,还很年轻。” “说不定是对你一见钟情,专门留你一命呢,人家说不准现在还在哪个地方等着你以身相许呢?” “别胡说,下次你要是喜欢哪个人,我去帮你把他打个半死,再让他以身相许。” “我开玩笑的嘛,哎,你看,是不是那里!” “是,快下来,我们要找一个新伙伴。” 二毛 这里是一个大型的骡马市场,就是味道有点,难闻,怎么说呢?有点像动物园里各种动物混杂的气息,还要更重,因为这里没有很好的清理方法。 问筠摸摸鼻子,“我记得一匹马很贵吧!” “是啊,要不要考虑一下和我一起。” 问筠用手肘猛戳他,“你想累死大毛?” 大毛是襄悔的马,长得很好看,据襄悔说每一处都符合马届的审美。 问筠摸摸大毛,“乖啊,大毛宝宝,妈妈给你找个弟弟或者妹妹啊!” “不要叫它宝宝,现在你和它太亲了,大毛都不怎么和我聊天了。” “还不是你对它太凶了。” “我哪有?” 一只骡子蹭过来碰碰大毛的头,问筠惊奇地说,“我还没见过那么大的骡子呢。” “走啦!”襄悔拉着问筠的胳膊走向前方。 “这匹马好壮啊!”问筠兴冲冲地比对着大毛和其他马匹。 “我们时间紧急,不能买小马驹了。一匹马,要看它的口齿蹄子,还有一个极好的方法。” “什么?”问筠好奇地问。 襄悔拍拍大毛,“大毛,去吧。” 大毛竟像巡逻一般在其他马前走走看看,最后回到襄悔身边。 “走,这里没有大毛喜欢的。” “你让大毛挑?” “是啊,大毛眼光高,它挑中的,我们再把关,绝对没问题。” 问筠哈哈大笑,“原来是这样,可是大毛如果找了一匹绝世好马,我们付不起怎么办。” 襄悔笑容僵住了,“这倒也是。” 这边说着,大毛已经停下了,却是停在了个母马前,闻闻嗅嗅。 “两位看看,你们的马也喜欢这小母马,刚刚三岁,正合适。” “这个行吗?” “问问价格。” 问筠和襄悔各牵着一匹马出来时,荷包已经瘪了一大半。 “天哪,大毛,你眼光也太高了吧,一百两啊!我穷了,都快破产了!你自己都没这么贵重!” 这回是襄悔听不下去了,“你别瞎说,大毛我从小就养,他可是我万里挑一从小马驹里选出来的!” “什么万里挑一,眼光这么高,早晚娶不上媳妇!”问筠恶狠狠地说。 “这不是有了吗?”襄悔摸摸二毛。 “二毛是我的马,我还没答应呢!” 二毛是问筠给小母马起的名字,顺着大毛起的。 襄悔捞过问筠的肩膀,“走,等我教了你骑马,二毛才是你的毛。” 问筠狠狠瞪一眼,襄悔立马改口,“你的马,你的马。” “会上去吧?” “应该会吧!” 问筠小心翼翼地一只脚踩在马蹬上,另一条腿想迈上去,却发现没有什么力气,有些尴尬地看着襄悔。 以前都是襄悔把她拉上去的,好像她确实不会。 襄悔走到问筠身后,“双手和腿一起发力,一只手抓住缰绳,一只手扶在这里。” 襄悔把问筠的右手放在马后部,“用力,不行了我会接住你的。” 问筠按他说的,最终在襄悔扶了一把后,成功坐在了马上。 “手肘放松,不要那么紧张,”襄悔轻轻捏着缰绳,“你只要坐直坐稳。” “啊,二毛走了。”问筠兴奋的说,“然后呢?” 襄悔又给她讲了怎么让马拐弯,跑起来。 “下来休息一下吧!”襄悔笑着看着问筠。 “才刚刚开始,我想再走走,你也一起嘛,我们慢慢走,不浪费时间。” 襄悔眼睛转了转,又看着问筠,“时间长了会不舒服的,你确定?” “没有很不舒服,走吧!” 襄悔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答应她,等到晚上到了下个客栈住一晚休息。 第二天,襄悔被一声尖叫惊醒,“啊~~~” 他冲到问筠的房间,果然看到她栽倒在地上,头埋在胳膊里。 他上前去扶,问筠一摆手。 “别碰我,让我调整一下。” 她扒着桌子慢慢站起来,还是忍不住痛呼出声,“好痛了。” 襄悔被她喊得四处张望,“你小点声,别人听到了怎么办?” 问筠一瘸一拐地走,襄悔立即扶住她。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告诉你了会不舒服啊!” “你也没说,这……大腿里面这么痛,我都没法好好走路了。” “第一天就是这样的,以后慢慢就好了。” 有 “嘶——” 问筠即使被襄悔扶着也还是痛地不想走路。 “两位客官,楼下……请。” 小二看着这个架势,识趣地让出一条道。 二人下楼,楼下的人注意力都集中在两人身上,有的笑得意味深长,有的在心里痛骂世风日下,甚至还有人用敬佩羡慕的眼神看着襄悔。 问筠的注意力全在腿间的肌肉痛上了,哪还顾得上看其他人。 倒是襄悔看了看周围,越发觉得不自在又不对劲。 问筠叉着腰,小心翼翼地坐下, “我还要痛几天?” “我们时间不多,你忍一忍,今天我慢慢教你。” “那好吧。” 问筠知道现在行路慢不得,也赞同襄悔的说法,从前自己上学时跑步,也是有必须扶着楼梯下楼的经历,也是要坚持。 周围已经有几人笑得拿不紧筷子,努力不发出声音。 襄悔终于忍不住问,“你有没有觉得这里不太对劲?” 问筠警惕起来,“你是说,有危险?”她将最后两个字压低。 “好像也不是,我是说,这里的人有点怪。” 问筠放松下来,四周一看,果然看到有几人正盯着他们这一桌看。 “两位还没点菜呢。”小二提醒。 问筠看看小二,只随便点了,又见小二听罢赶紧走了,有些气。 她对周围的人一一回瞪,“看什么看!” 问筠心里觉得有点不对劲,把一口包子塞进嘴里,皱着眉对襄悔说, “我们一会儿赶紧走了,这里的人看起来脑袋有大病一样。” 襄悔心里却有些明白过来,只意味深长的看着她。 谁知问筠的话被邻桌耳尖的听到了,那人一时气急,喊的比问筠声音更大。 “可真有意思,你们两个年轻人床第之事做得如此大胆了,反倒讥讽其他人?真是不知羞耻为何物!” “咳!”问筠一口饭险些噎住,听见这话忍不住便要破口大骂。 襄悔在一旁提醒,“冷静。” 问筠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你,你,你难道听不出他说的是什么?” 襄悔在她耳边小声说,“今时不同往日,让人误会反而不是坏事,切记不要张扬。” 问筠气得笑着摇摇头,“是啊,最好让别人认不出我们才好!” 她咬牙切齿地揽过襄悔的手臂, “哥哥,我下月成亲前,能和你度过永生难忘的一夜,即使未来与他人举案齐眉,也不会忘了你的。” 襄悔惊悚地看着她,“这,倒也不用误会到这个程度。” 他拿问筠手里的包子堵住她的嘴, “乖,不要再说了,我不会让人把你抢回去了,我们这就走。” 他急忙把剩下的包子装起来,揽过问筠的肩膀,带着她她脚还未怎么沾地,就出了客栈。 襄悔解开大毛二毛,问筠继续吃着包子,“怎么,不是让别人误会吗,你这就受不了了?” 襄悔忽然用食指抵在她嘴上,“不管他们了,我们走。” 问筠笑了笑,一边敲敲腿,“怎么,现在觉得尴尬了?我也觉得呢!我是不是很会伪装啊哥哥。” 问筠看似娇羞实则杀气腾腾地看着襄悔。 襄悔放下手,真心地说,“是我错了,我没有考虑你的清誉。” 问筠在襄悔周围转着圈看他,“我看你是越来越大胆了,我以前都没有那么豪放过。在这里说这种话,如果别人捉我去沉河了怎么办?” “我会保护你安全的。” 问筠一时语塞,眼睛刻意看向别处,竟想不起来自己要说什么了。 “好了好了,刚才的事情就此作罢,我们走吧!” 襄悔牵来二毛,伸出一只手,他自然知道问筠今日自己一个人是上不去了, “请。” 迷雾 “小亚,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龄白缩在一个角落里,黑漆漆的牢房里只有小亚和龄白两人。 小亚把干草铺在床上, “来这里,地上潮湿,久了对身体不好。” 她们被抓后直接被关到了这里,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人来过。 这里潮湿阴暗的房间让小亚想起自己从前被训练时的日子。 两人抱腿坐在一起,相互依偎取暖。 “我们要死了吗?”龄白问。 “暂时应该不会。” “抓我们的是什么人?” 小亚几番犹豫,最终还是决定对龄白说实话。 “是薄苑的人。” “薄平阅?为什么,她同云儿无冤无仇,为什么要这样做?” 小亚心里也是很不安,“的确,更何况,”小亚本就是她派来的人,如果计划有变,为什么小亚没有接到命令?这里也是薄苑的势力,怎么会一声不吭抓了小亚? 说实话,如果计划改成杀了问筠,小亚才是最适合做的。 此时,这里也有其他人在疑惑。 “京城回复命令了吗?” “还没有。” “不应该啊!自从京城那边下发了对叶问筠的隐秘通缉之后,就再也没有传来消息。现在我们没有成功,也没有下一步的计划,那边到底怎么回事!” “老大,你别生气,兴许京城里酒囊饭袋多,根本把这件事忘了。” “可这与从前行事风格不同,你还是去看看抓住的那两人。” “老大,要不要上刑?” “既然没有下一步计划,就先不用了,毕竟里面还有一个我们的人。” “是!” 而京城这边,此时正是精彩的部分。 “陛下,那边失控了!” “知道是谁做的吗?” “还在查。”说这话的是薄苑。 “这次是你的人出了问题。” “属下失职,愿领责罚。” “不用了,你若是揪出了这背后的人,不但不是过,还有功。” “陛下,那叶平阅那里怎么办?” “隐藏她的行踪,不要让更多人知道,我倒要看看,这朝中还有多少爪牙在帮他!” 而小亚与龄白这边,终于来了人,并且正是当日与小亚接头的那男人。 “你们两个在这过得还好吧?” 小亚怒视他,“你说呢?” 她没有动位置,还是在龄白身边。 “既然都到了这里了,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应该解释的是你们,我问心无愧,件件都是薄大人的命令,倒是你们!” “你还狡辩,如果不是你叛变了,我们又怎会接到命令抓你!” 小亚正为此事疑惑,想问个究竟。 “你们从哪里接到的鬼命令,难道不知道我是薄大人派出来的?还说什么叛变来掩人耳目,究竟是谁出了问题你们应该心知肚明。” 龄白此时即使反应慢也听出来了,小亚是薄苑的人,可对面又是谁? “你真的没有什么要说的,我看将你们分开来,效果可能会更好。” 龄白忧心忡忡地看向小亚,小亚却安慰她, “别担心,这些人的手段我都知晓,倘若要审问我们早就上刑具了,何须等到现在?” “既然你知道,有什么想说的,就告诉来送饭的,我没时间和你说了。虽然你们没有受皮肉之苦,可我看这个姑娘细皮嫩肉,一个人关起来的话还不一定受得了牢房里的蛇蚁蚊虫。” 他让人把龄白从狭小的牢房拉出来, “就把她关在旁边,你们还能聊聊有没有什么该交代的。” 随即他就走了。 “龄白,用瓶子里的东西洒在地上。” 小亚刚刚塞给了龄白驱虫的药,因为在这里若是被咬了,真的是可能没命的。 这里的事情诡异,两人只能暂且忍耐。 宝物 襄悔和问筠已经为早上的事和解,可两人毕竟还是未经人事的年轻人,一路上也不肯多说几句话,唯恐显出自己不自然。 因气氛沉默,问筠自己心里便容易胡乱想些事情。 从自己遇到的所有人,到一件件事,这些事情都在推着问筠走,所有事情似乎都有丝丝缕缕的联系,从在公主府做婢女,到入宫,到千里游。对了,千里路上要做什么? 问筠的脑子好像“嘭”的一声,她好像一直没有思考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晁天薇有她寻一件宝物带回去啊! 问筠一不留神,手上用力,勒得二毛停了下来。 襄悔回头,“你停下来有事吗?” “没有,不,有大事。” 问筠赶上襄悔,“我刚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陛下要我回去的时候带一件千里之内的宝物。” 襄悔想了想,“没事,说不定陛下不想见到你了。” “那她要是又想见我了怎么办,我拿什么回去?” 襄悔帮她分析,“我们没钱,不能用买。也没有人手,不能用抢。我也不会帮你偷。” “那你说我如果买个地摊货,和宫里那些妖艳贱货都不一样,陛下会不会喜欢。” “你认真的?” “假的,我还不想死。算了,我还是先在路上保住小命吧。” 襄悔认真起来,“对陛下来说,世上再贵重的东西都可以得到。真正的宝物,一定是喜欢的。” 问筠抬头看天,“我喜欢的宝物就是这片蓝天。” “这简单,我已经拥有这片蓝天了,把它分享给你。” “好大的大话,你什么时候拥有了?” “它每日伴我入眠,随我走过各地,在生死垂危时提醒我活下来,是对我最好的了。” 问筠望着天,“我只能短暂的拥有它,大多数时候,我和它都不熟。” “既然是我介绍你们认识的,我的朋友就是你的朋友了。” 问筠笑了,“那好吧。那你也是我的朋友了。” “我们认识那么久,你才把我当朋友?” “哪有那么久?我可是说的真正的朋友。” “那之前是什么?小没良心。”襄悔质问问筠。 “是恩人。”问筠认真回答。 襄悔听了这个回答有些猝不及防,“其实你也救过我,不用,那么客气。” 问筠好像恍然大悟似的,“对啊,我也救过你。看来我确实太客气了!” 襄悔戳戳问筠的脑袋,“你的记性,还是用来好好想想陛下喜欢什么吧。” 他们现在走的路有些荒芜,一个个不高的山丘中,人烟稀少,今天恐怕要到晚上才能到有落脚处的地方。 “在饿肚子的时候,一个馒头是美食,赶一天的路,能躺下就是享受。” “你是不是累了?”襄悔问。 “有点。”问筠学会骑马不久,今天赶了大半天的路,只中午吃了些干粮,现在夕阳已经西下,她又饿又累又困,才会魂游天外想起宝物的事。 襄悔想了想,“如果找个客栈怕是要到晚上,你,不如就在野地睡一晚?我是习惯了,就是不知道你适不适应。” “好啊,”问筠如释重负,“累死我了,早就想停下了,快快快。” “我这就带你找个地方,先说好,不许反悔,不许……” “我都听你的,走吧走吧。” 肃杀 青洲剑是先皇亲自命全国最后的工匠所制,剑柄青绿,刻着上古神兽的纹路,又在中心刻龙纹,显示龙为天下之尊。 先皇说过,执此剑者,可御天下;盗此剑者,天下万民群起而攻之。 此时,这把剑正在晁天薇的手中。 “景行,这把剑是你留给我的,是吗?” 晁天薇喃喃自语,“你一走了之,什么都没留下,是我保护了这把剑,” 她一点一点擦着剑刃,“也只有我,才能做到你没能做到的事情。不要怪我,皇家无情,我也未曾埋怨过你。” “大皇子呢?” 空无一人的宫殿终于进来了一个宫人, “陛下,大皇子此时正在听高大人授课呢!” “哪个高大人?” 宫人犹豫了一下,“自然是礼部尚书高大人!” “让他一起来!” “是!” “阿玥,你知道做一个君子最难的事情是什么吗?” “回夫子,学生认为是遵守德行。” “不,是遵守本心。倘若本心实现不了,怎么办?” “这……”景玥没有回答上来。 “好了,今日就到这里,你回去之后想一想,明天我再告诉你答案。” “高大人请留步!” 高墨江看向来的宫人,“有什么事?” “陛下请大皇子和高大人一叙!” “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高墨江有些疲倦地将砚台摆放原位。 “不知。” 景玥十分惶恐,“告诉陛下,儿臣这就过去。” 那宫人却不动一步。 高墨江拍拍景玥的肩膀,安慰似的说,“没事,走吧!” 晁天薇已经很久没有见景玥了,她知道景玥的消息几乎都是从高墨江那里。 她放下青洲剑,站起身,“是景玥吗?” “回陛下,是儿臣。” 门缓缓打开,门内是晁天薇黑袍而立,门外是她毫无血缘的皇子和高墨江。 “进来吧!墨江,你也进来。” 两人进去后,门缓缓关上,再没有一点声音。 “景玥,朕好久没有见过你了,高尚书教的怎么样?” “陛下,夫子很渊博,教儿臣是屈才了。” “再渊博,教你也是奖赏。高大人资历不足,做这样的事才足够。” 这话不知道是贬景玥还是贬高墨江。 而高墨江只是静静在一旁,不动也不说话,好像唯恐耽误了两人一叙母子情。 “朕还有些事情同你夫子商议,你明日辰时再来吧!” “是,儿臣告退。” 景玥如释重负般下去了。 “你怎么哑巴了?” “陛下,臣不敢打扰陛下和玥殿下。” “你还是要教玥儿吗?” 高墨江没有说话。 “我告诉过你了,我希望你换件事做。” “大皇子和臣师徒情谊深厚……” 晁天薇直接打断他,“你就这么不愿意帮我?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是我自己喜欢清静。” “你妹妹不是和你一个性子,她都已经站在我这边,”晁天薇走近几步,“你还是不愿意,你是恨我吗?” “没有,我只是累了。” 高墨江终于直视着她,“我想休息了。对不起。” “我一定会杀了景玥!” 两人的情绪终于因为这句话爆发。 “为什么?”高墨江红着眼睛看着他喜欢那么长时间,曾经以为会一直守护的人。 “为什么你不是心知肚明?”晁天薇气地笑起来,“也许你早就因为我不能正大光明在一起而失望了,可你别忘了,也是你亲口说过要和我一起安天下无关情爱的。” “抱歉,”高墨江压下情绪,努力让自己更加冷静,“以前我觉得和自己爱的人实现自己的理想是值得的,可当我发现每一样都要沾上肮脏与鲜血,故人不复从前,自己也要成为笑柄,我为什么还要在这里虚度余生?” 露营 高墨江一直是别人眼中的天之骄子,他不到四十就已经成为尚书,先皇说他是自己的大将,但高墨江显然有更加大胆的打算。 白月光情结是许多男人拿来凸显自己深情的工具,是虚伪的遮羞布,显示自己其实也是一个深情的人。 高墨江早早就出尘于众人,他爱一个人,从未离开。 从一见倾心的惊鸿一瞥,到对未来的侃侃而谈,花树下,两人描述自己理想与信仰的画面是高墨江一直以来难以忘怀的美好画面。 当一个理想主义者在现实中碰壁,一个知己,一个伯乐,一份爱,会成为源源不断的动力。 当代表爱情的蔷薇花枯萎,那时候的皇后,向先皇亲自引荐了高墨江。 他那时还以为,他代表爱情的蔷薇花虽然枯萎,但对天下的期许,做一番事业的理想仍然存在。 这么多年来,她既是伯乐,也是知己,更是他一直深埋心底的爱人。 不过太过理想化显然不是一件好事,晁天薇都当了皇后,她知道该怎样与先皇拉扯,所以景行有了和其他人的孩子她不会说什么,只会记仇。 和高墨江之间的关系也没有人知道,她想要的,会一直等。 晁天薇问过自己,她毫无疑问更在乎先皇,甚至感谢他,感谢他留给自己登上顶峰的生机。 强者之间也许会因为立场不同而为敌,却不影响他们惺惺相惜。 可惜的是,高墨江是另外一种人,官场上的刀剑越来越明显,自己的弟子也每日战战兢兢,新登基的皇帝自然要收宠信入宫服侍。 一桩桩一件件压地他喘不过气。最重要的是遵从自己的心,这是他想对景玥说的,也是一直以来自己做的。 此时的宫殿,只剩下两人,晁天薇语气淡淡的,每一句话却很严酷, “墨江,我知道你一直以来都很天真,最适合做礼法这种东西。我们认识那么久,我还是愿意提醒你,如果你不妨碍我,我还是会让你进宫,如果你犯傻,我最讨厌那些嘴里一套愚忠礼法,没有丝毫用处的人!” 问筠和襄悔正烤着火啃干粮,此地没有河流,自然就没有鱼。 问筠就用了记忆中最经典的捉鸟神器,一个篮子,一根棍子,一条绳子,一把粮食。 谁知,谁知,问筠现在想起这事还是鼻子一酸。 本来已经引来了一对麻雀,可它们踌躇良久,最后其中一只鸟进去啄食,问筠本想等两只一起进再一网打尽,可那只进去的鸟儿啄了粮食,又蹦跳出去,用喙喂食给另一只。 然后它又进去啄食,依然喂食给另一只,如此往复。自己踏入陷阱求食,却让另一个安安全全等待喂食。 问筠和襄悔都惊呆了,问筠一把鼻涕一把泪,“它好伟大啊!” “的确是罕见,我也第一次见这样的事。” “我们不要吃它了,你看它多通人性多善良啊,哇啊啊啊啊啊!” 问筠感动地大声哭出来,“我们怎能比鸟儿都不如,有吃的就不错了,还要什么肉啊!” 这就是他们现在露营只能啃干粮的原因。 “想起来那只小鸟我就受不了,”问筠咽下一口干饼,眼泪汪汪,“原来鸟儿那么深情!我竟然还想吃了它们,原来我这么坏!” “你冷静一下,”襄悔十分无奈,“你已经放走它们了,你也很善良啊。” “可是我以后想吃烤乳鸽呢!” “……” “还有鸡也算,我不能没有鸡啊!” 襄悔想到了好办法,“你知道吗,以前我认识一户养鸡的,他们家的鸡老是死,怎么都防不住,最后发现,” 问筠已经被吸引住了, “他们养鸡的鸡笼太亮,鸡觉得很拥挤,就去啄食其他鸡的屁股,直到许多鸡的肠子都被啄出来,再被其他鸡分食掉。” “襄悔!呕——” 问筠听得恶心得干呕,“你讲那么恶心的东西干嘛!我要吐了!” “哈哈,这不是为了安慰你嘛!防止你以后不想吃肉。” “你说得我更不想了!” 两人打打闹闹,又把火熄灭,防止引来野兽。 问筠在地上铺了层布,直接躺在上面,她看到襄悔在熄灭的柴火旁坐着。 “你不休息吗?” “我守夜。” 问筠想了想,“我睡得晚,前半夜我来守吧!” 襄悔回头,“你没守过,熬得住吗?” 问筠坐起来,“当然能,我以前经常熬夜。”看小说,或者追剧,或者打游戏。 春梦无痕 问筠推推襄悔,“你去睡吧,等到月亮到那里的时候,我就喊你。” 她手指着天上,月光倾泻下,像薄雾一样笼罩在问筠身上,襄悔的心跳好像停了一瞬,接着又剧烈跳动地他可以清晰听见。 襄悔慌张站起来,“好。” 问筠奇怪他这次怎么话这么少。 襄悔拿出一件衣服,走到问筠身边,就地侧身躺下。 问筠看着旁边襄悔的背影,他紧闭眼睛,睫毛却忍不住颤动。 问筠轻轻笑了一下,转而静静听着黑暗中的声音,虫叫声,和大毛二毛偶尔的声音。 静谧的夜晚如一层屏障,将两人笼罩其中,襄悔偷偷翻身,眼中映出问筠端坐的身影又闭上眼睛,好像沉沉睡去。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问筠打起了瞌睡,脑子好像比眼睛还累,迫不及待地想睡着了。 她一不留神,头慢慢低下来,因为没有支持,感觉身体要栽倒的一瞬,猛地惊醒。 “你累了吗,换我吧?” 襄悔坐起来,他小憩一会就醒了,本来想捉弄问筠,没想到她这么能熬,现在才撑不住。 “嗯嗯。”问筠呢喃似的回应,直接躺下,这个时节已经不冷了,不盖东西也过得去。 襄悔把她推到自己刚刚躺的地方,那里还暖呼呼的,问筠感到舒服,立刻就睡着了。 梦里,问筠躺在一张温暖床上,睁开眼睛,看见一个熟悉背影,她伸手去触摸。 那人转过身,握住她的手,问筠迷迷糊糊地说,“襄悔,你也在这里!” 他用食指抵住她的嘴唇,像之前那样。 问筠情不自禁地用双手触摸唇上的手,慢慢地与他十指相握。 她唇上感受到无比的轻柔,是对方来吻她,她觉得一股血涌上心脏,一部分涌上脑袋。 她抱住对方的脖子,轻轻亲吻对方,身上又觉得有些凉意,她靠过去,一只手划过温暖紧实的胸膛,自己身体的反应在告诉自己,想要更靠近些,再紧密些。 而现实中,襄悔看问筠蜷缩起身体,为她盖上她给自己准备的地毯。 他触碰她的手,还是温热的,问筠无意识地握住襄悔的手,想在梦中那样。 问筠梦中感觉自己与另一个人紧紧拥抱,彼此亲吻,脱衣服时,手里忽然握住了什么东西,她想要去看。 可就是这一看,梦却醒了。 问筠迷迷糊糊的,下意识地继续看自己的手,却发现自己真的握着一只手,抬头襄悔正惊讶地看着自己。 她忍不住“啊”了一声,“你怎么在这里。” 见襄悔看着自己不说话,又想起两人本来就在这。 问筠猛地松开手,襄悔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刚与问筠相握的手。 问筠的脸变得通红,在夜幕的掩饰下才没有那么明显。 她刚刚好像做了春梦,醒来却正好看见对方,还牵着手,不禁痛恨自己做梦无德。 可转念一想,自己睡着了又能做什么,又担心自己是不是被占了便宜。 “我不是故意的。”襄悔愧疚地说,“我是怕你冷,才帮你,盖上。” 问筠如今是十分信得过襄悔的,且自己梦见与襄悔同榻而卧,内心十分微妙。 她心情复杂地坐起来,埋怨自己躺的衣服,一定是上面有襄悔的气息,才会这样的。 “我不困了,先坐一会。” 问筠终究不是这里的人,她不会羞愧不已,反而自问,这样孤男寡女,最是容易产生感情,自己又那么大年龄一直都没有男女生活,这样是正常吧,不碍事的。 作乱 问筠颤抖着手上马,昨晚的事情她并没有在意,可自己心里越想越气。 他喵的,自己自从来到这里之后,无比想念手机,如果问筠每天能在手机上刷帅哥视频,从腹肌胸肌到运动青筋,她还会这样吗? 襄悔从以往的经验总结,按照礼节,他是不是该给问筠终身的承诺了,可他心里却觉得怪怪的,一些老油子早告诉过他,轻易不要和异性出任务,多少人出任务回来后家庭破灭,伴侣人心离散。 虽然他不会遭遇这样的情况,但终于体会到了前人所说的意思。 问筠仍在多愁善感,自己现在已经混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做个梦都要担惊受怕,这山间的风,天上的云,都好像,都好像不太对劲。 “快走,要下雨了!” 两人驱动两毛,一路颠簸,终于在下雨之后看到了人烟。 这是一户人家,襄悔率先下来敲门。 出来开门的是一个老妇,“从哪里来的?” “老人家,我们……” 襄悔话没说完,门啪的关上了。 “这,我们现在怎么办?走?”问筠呆呆的问。 “快找下一家避雨吧。” 两人只能继续上马奔驰。 天空黑压压一片,不时有轰隆隆的声音,现在的光线更像是傍晚而不是早晨。 “看,那里有人。” 问筠和襄悔所有询问的人都十分默契的“啪”一声把他们关在外面。 这时已经有雨点甩下来了。 “我们还有两件蓑衣,大毛二毛怎么办?它们会生病的。” 问筠从为数不多的行李中拿出蓑衣。 “年轻人,和我来吧,你们是需要避雨是吗?”一位衣着简朴但整洁的老爷爷主动找上他们,他手里拿着一根竹竿,却没有拄着。 两人对视一眼,“谢谢您,我们只需要一小块地方帮两只马挡雨就好了,可以吗?”这话是问筠说的。 “当然可以。” 令问筠他们惊奇的是,这位老人领他们来的房子比刚才他们去过的都大。 “老人家,我们可以借用那个棚子吗?我们只需要在下面等到雨停就好了。”襄悔觉得有点怪。 “把马拴在那里,进来坐坐吧!” “老人家,您真好心,第一个愿意收留我们。”问筠压下心里的不安,感觉一阵大风卷着沙石吹过来。 “他们错过了这次机缘,是他们的损失。” “啊?” “我会有回报的。” “您是指?” 老人用竹竿一下一下的敲打地面,“我会离主更近。” “我们先去拴马!” 襄悔拉着问筠去拴马,两人单独小声交谈, “这里好奇怪啊!我不太想待在这里。”可是又没地方去了。 “别拴的太紧,情况不对我们马上走!”襄悔提醒她。 “这里还有其他人吗?”问筠抖着蓑衣问。 “没有了。进来吃点东西吧,你们饿了吧?” 三人进去后,老人去准备东西,问筠看不到他,就观察屋子里的样子。 奇怪的是,屋里挂着一副巨大的神像,摆放着瓜果贡品,点着香火,能闻见淡淡的香火味道。 “这是什么像?”问筠没怎么见过这里的神像。 “不知道,没见过,应该是本地的特色。” 上当 “你信神吗?”问筠问襄悔。 “可有可无,其实也没有什么用处。” 问筠作为二十一世纪社会坚定的无神论者,好吧,现在无神论者穿越了,但问筠还是没有改变自己的想法。 也许世界上有很多现代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但像这个世界,与地球似像非像,可不变的是人。 她欣赏地赞叹,“觉悟不错嘛!” “这有什么好的吗?世上大多数人都相信,连皇帝都要搞各种祭祀。” “这说明你已经超过大多数人了。” 襄悔认真地盯着问筠,“你真奇怪。” “嗯?” “对一些世人不认同的东西大加赞赏,这样的人,容易有反骨。” “我可不是有反骨,如果你到过另一个地方,就会发现,我有多主流。” 两位,”老人端着盘子颤颤巍巍地出来,问筠和襄悔赶紧去接。 “我这里只有些粗茶淡饭,委屈你们了。” 问筠听见这句话,又为自己刚才的想法愧疚,一位颤巍巍的老人很容易让人产生同情。 “老人家,家里只有您一个人吗?” “嗯,几个儿子去镇上了。” “我们等雨停了就走了。”问筠拿出一吊钱,“如果没有您,我们可能就要被雨淋生病了,您一定要收下。” 老人摆摆手,带他们到神像前。 他恭敬地跪下,“拜!” 问筠和襄悔都有点懵,这是要他们也一起? 他们才刚刚在神像前谈过不信神,现在就打脸了。 两人还是随着老人拜了神像,毕竟是帮了自己的人,拒绝很可能被虔诚的老人赶出去。 “你们要去镇上吗?如果去,帮我捎件东西。” 老人把两个同心锁交给他们,交代他们送到镇上的同结米铺。 这雨来的快,去的也快。 问筠还是把钱给了老人。 不过他们还是没有吃老人的东西,襄悔觉得这个地方还是奇怪,老人出现的也诡异。 镇子离老人的家并不很远,可能老人腿脚不便,才嘱咐他们。 他们把大毛二毛在客栈安顿好,就打算去完成老人的交代。 来到同结米铺,把同心锁给伙计看了,这锁是铁的,做的有些粗糙。 “您两位和我来。” 伙计带着他们来到后院,刚来到院子,问筠忽然感觉自己被推了一把,紧接着一个碗口大的木棒就要招呼下来。 襄悔一脚踢开那人,刚才的伙计打开了一个房间,里面出来一堆拿着刀棒的男人。 后面的门已经被锁上了。 “不是吧?”问筠抓住襄悔的衣服,“怎么办?” “上来!”襄悔看了看这里的墙,公主府的高墙他跳不出去,这里还难不倒。 “我背着你出去。” 问筠看到襄悔蹲下赶紧趴到他背上,她手上被襄悔塞了一把匕首。 “抓紧了,还有,别误伤我。” “我不会的!” 前面几个人已经冲上来了,襄悔冲着一个方向冲去,现在他背着问筠只能踢开几个拿菜刀的,挨了好几棍。 问筠感觉后面有人在扒拉自己,转过头瞄准目标,冲着那人的脸划过去。 院子里几声惨叫,襄悔到了墙边,提醒问筠抓紧,蹬着院墙跳上去,手扒到墙顶,跳了上去。 问筠自然感觉到腿上没有了支持,紧紧抱着襄悔的脖子。 可襄悔到了墙上,发现另一面还是没出米铺,他站在墙上,可以看到地形,于是顺着墙走到拐角。 问筠发现襄悔在墙上走,“要不你把我放下?” “如果你摔下去了,我还得去接你!”襄悔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底下的人已经各种用手上的家伙够着打襄悔,甚至有人扔刀过去,还好襄悔带着问筠躲了过去。 到了拐角,襄悔毫不犹豫地跳下去,他背着问筠,两只手不能帮助平衡,跳到地上作用力大,一个站不稳,两个人一起摔在地上。 “快跑!” 几乎没有停滞,两人爬起来顺着街跑,这不是他们来时的那条街了,而是米铺后面的那条。这条街比前街安静得多,他们不敢停下,直至穿回了前街。 襄悔看到没有人追上来,拉着问筠休息。 “没人了,他们好像还不敢大庭广众之下行凶。” 问筠捂着心口,觉得一堆人围上来比暗处的武器更加吓人,更何况自己第一次拿着匕首反击见血。 问筠后怕,“还好把大毛二毛放客栈了,如果带它们来,它们肯定被抢走。” 襄悔摇摇头,“客栈也不一定安全,我们赶快回去,今天必须离开这里。” 鬼知道这个小镇还有多少这样的地方。 中介 襄悔和问筠不停歇的赶回客栈,他们要赶快收拾东西走。 其实本来也没有多少东西,几套换洗衣服加干粮,还有一些草药,不过是一人一个小包。 问筠靠着襄悔,“外面太险恶了,”他顺顺二毛的毛,“没有点能力真混不下去!” “二位请留步。” 冷不丁的声音出现在背后,问筠一下蹦到一旁,手伸进衣服里摸着匕首。 襄悔攥紧拳头,皱眉看着从客栈出来的人。 他是来这里住店的,来时见过几面,但并没有过交流。 男子穿着普通长袍,相貌端正,眼睛炯炯的盯着襄悔。 “什么事?” “我有一事想求两位相助。” 帮助别人的事他今天做够了,“没空。” 襄悔拉着问筠就走。 “哎哎哎!别走啊,我知道二位刚才受到惊吓了,但是现在我只能求助你们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 “不瞒你说,我在这里住了已经有不少时日了,因此,其中的一些规律也能够明白一二。你们来住店的时候,说了去送那同心锁我就有了预料,又看到你们回来后慌忙离开,自然就确定了。” “所以呢?” 他说的都对上了,不知道有什么目的。 “请二位借一步说话。” 问筠和襄悔都没有动,他们刚被骗,已经对这句话十分警惕。 “那我们就在这说也行。”那男子无奈的压低声音。 “我想要二位作证,你们遭遇的是这一带专门抢劫杀人的匪徒,如果你们愿意,我这就带你去见我们家大人,我家大人是好人,更是好官。” 问筠冷冷地说,“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又来骗我们的?” “真的,要不我现在就带你们去,我一个人给你们带路!总不会有人专门为了你们埋伏吧?” 问筠向襄悔点头,襄悔拍着男子的肩膀,“我们一边走,一边谈。” 问筠他们了解到那人叫狄信,三人一齐离开镇子,去十几里外的永安。 问筠答应他还有一个原因,狄信说他大人的名字叫李怀宁,这个名字问筠略有耳闻。 他之前被罢官,女皇也因他纠结了一回,李怀宁的名声本就很好,现在被起复,问筠的确想见见,顺便问问他京城的消息,一个往里走的人,问筠有一点点嫉妒。 狄信听了两人的经历,解释给他们听。 “这一带因为常有人口失踪,百姓都担惊受怕,尤其是偏僻的地方人口流失尤其严重。经过几年的治理才有了效果。可还是有许多外地人在这一带神秘失踪。大人就派我埋伏在这镇上唯一的客栈,这段时间我观察发现有些人住着住着就不见了,他们往往是出去之后不见的。” 问筠问,“也是和我们一样出去送东西了吗?” “我也是后来才发现的,其实在你们之前我也找到过一个侥幸逃出来的人,可我怎么说他都不答应和我走,接着你们就来了。” “这么说我们遇到的那个老人是和他们一伙的。” “有个词专门形容这一行的人,中介。他们专门把符合目标的人介绍到贼窝,再宰割,也是最不好抓的。他们之间通过暗号交流,中介手上不沾血,活又轻松。” 李怀宁 “到了。”狄信停下来,面前是一个匾额为“李府”的宅子。 “这是你家大人的产业吗?”问筠好奇。 “这是与我家大人同宗的李太守的产业,知道了我家大人要在这里暂住特意收拾出来的。” 李怀宁族中也不止有他一人被用,世家子弟更容易出头,这是一直没有变过的事实。 “大人,我把人给你带到了!” 狄信兴奋地喊,很明显他在李怀宁身边是很亲近的。 一个留着长须的大叔慢吞吞的出来,笑吟吟地迎接两人。 问筠没打算一开始就说出自己的身份,左右还不了解李怀宁派别究竟怎么样。 “我们是从这里路过,路遇大雨,只有一个老人愿意帮我们,他给了我们同心锁要我们送到米铺。米铺里有一堆人袭击,我们好不容易才逃出来。” 问筠说的很简洁明了。 “那同结米铺里有多少人?”李怀宁问。 襄悔和那些人交手最为了解,“有十几人,他们不像受过训练。” “是了,他们原本是这里的山匪,是当年饥荒落草为寇,后来世道稳定后被清剿,剩下的人就逃到民间。藏匿于市更难找到啊!” 李怀宁感叹,“这次多谢二位了,只要你们愿意指正,今天就可派出官兵。” “李大人,我还有一个问题。” “你问。” 问筠奇怪,“狄信说过,也曾有其他过路人逃出来,为什么他们没有报官呢?” 李怀宁叹了一口气,“哎,这里的治安好转也没有多长时间,官匪勾结的名声在外,人们不愿冒险也是情理之中。也是因此,这里过路的人越来越少,此地才如此荒凉。” “我明白了,谢谢大人。” “狄信,去准备好房间。” “是。” 狄信准备的两个房间比客栈里的好得多,问筠还记得自己想问的。 “你家大人此番要去京城做官,怎么还在这里停留?不该加紧行程?” “没办法,大人就是心系百姓。” “李大人才在家乡修养了多长时间,现在回去一定十分不舍吧!” 狄信脸色一变,“你怎么知道?” 问筠总是,在不经意的地方说漏嘴,襄悔注意到这边,无奈的摇摇头。 “因为,我们就是从京城来回乡探亲。在京中我就听说过李大人。” 狄信摸摸下巴,“哦,那还真是有缘。” 狄信走后,问筠以头撞墙,襄悔拉住她,“别啊,还没完全露馅呢。” “我看也快了。” “你就是话太多了,一不小心就会遗漏细节,如果真的有人审你,编那么多,总有一个被发现。” “是啊,我该少说点了。”问筠头枕在胳膊上,“可我还是想知道京城发生了什么。” “你就那么想回去?”襄悔装作不经意地问。 “不是,”问筠想起晁天薇睥睨的眼神,她不相信她是宠辱无常的人,“我想回去见一个人。” 襄悔沉默了很久,还是问,“做什么?” “我想问她一些事情,我很想知道。” 好险,差点表白 问筠听见襄悔笑了一声,“没想到京城里还有对你这么重要的人。” “有些人,一见到,就知道自己想了解她,一了解,就忍不住想靠近,即使离开了,也时刻挂念。” 襄悔终于忍不住,“听你这样说,是在京城留了一个情人?” 问筠把头低下,情不自禁地笑了一声,“什么啊,怎么能这么说,我只是觉得,有的人一出现就会吸引你,无关男女,从脑海里吸引,从心里爱慕。” 襄悔走到问筠身边,用手抵着她的额头,问筠不得不抬起头看着他,莫名其妙,“怎么了?” “没什么。”襄悔语气硬硬的。 问筠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里想,难道光是自己描述的陛下就能让其他人闪避了? 襄悔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却睡不着,脑海里一直浮现问筠的话。 “有些人,一见到,就知道自己想了解他,一了解,就忍不住想靠近,即使离开了,也时刻挂念。” “从脑海里吸引,从心里爱慕。” 他觉得自己一直以来可能想错了,问筠根本就是迫不得已和自己一起,她一直想回去,自己是个无关紧要的人。 可每一处次真情的流露,她眼泪汪汪的抱着自己,死里逃生的经历,相互扶持的感情,又算是什么。 毕竟他们只是朋友而已。 问筠一早起来就对着地图研究,今天怕是要耽搁了,她不仅要补回来,更要划一条更加安全的路线,不要到了奇葩地方,直接被意外攻击了。 她打算去问问李怀宁,毕竟他刚刚经过。 刚打开房门,就听见旁边襄悔也推开了门。 “早啊!” “早。”襄悔专门听着旁边的声响,“我在等你。” “等我干嘛,今天我们又不出发?” 襄悔盯了她一会儿,走过来,把她推回房间。 “你干嘛?” 问筠被摁在椅子上,她看到襄悔眼下一片青黑。 “你今天脸色不好也连带着脾气不好了吗?我是不吃强制这一套的,这次我不会计较,以后你可不要学坏。”问筠没有生气,反而侃侃而谈。 “你同谁都是这样撩拨吗?” “什么?”问筠红着脸,站起来壮胆。 “你,我是说,”她有些语无伦次,最后转过身,摸着自己发烫的脸,小声说,“当然不是。” 襄悔虽然经常穿黑色的衣服,但他心地十分好,更何况问筠也觉得他穿得好看极了,她几乎觉得比之前遇见戈香铭时更好看。问筠喜欢更加健壮的身材,所以她才会做梦时犯花痴。 她此时想到襄悔的身材显然是不合时宜的,问筠晃了晃头甩掉这些想法,又听见襄悔说, “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也没有吧,就是有点少女心泛滥。”问筠扭动手指,有些不好意思。 “你昨天说的很明白。” 问筠不满襄悔的语气,“那又怎么样?我就喜欢这样形容陛下不行吗?” 襄悔好像被雷劈了一次,“你是说,陛下?” “唉,”问筠悠悠地走到床前坐下,“到了这里我才知道诗词中那些将君臣比作情郎的句子有多妙。等等,你不会是……” 问筠反应过来,觉得自己抓住了一些正确答案。 “你想什么呢?”襄悔连忙掩饰,“我就是生气你一心想回去,一点也不留恋我对你的恩情。” “哪有,第一,我也救过你,第二,我才不想回去。只是,有一点牵挂。” 襄悔看她又来了,有些无奈,又觉得好险,差点问她,有了其他人为什么和自己这么不避讳。 那种情况他就该要和问筠明说他们的关系了,如今情况更好,反而不必多此一举。 就是,进度有点慢。 反咬一口 问筠质问襄悔,“到底什么事?我还要去找李大人!” “没什么事。” “那我走了,对了,我想了一晚上,我们离开之前还是要告诉他我的身份,不然他不会告诉我陛下的事情!” 襄悔有点无语,“你就这么在乎?” “当然了!” “……” 可问筠刚找到狄信,他就风风火火地说, “官兵凌晨就去抓人了,你们现在就去衙门,我去备马!” “哎,那李大人呢?” “大人会在一旁听审,你们不用担心,实话实说就行。” 她和襄悔等在衙门审讯时的一间小门后,有一个官兵看着。 狄信十分细心的在一旁交代,“等传证人的时候你们就可以出去了。” 这个房间很狭小,能够听见外面惊堂木的声音,每一次尖锐的拍打声落下,外面的哭喊声都会变小。 “传证人!” 随着一声洪亮的喊声,问筠他们被推出了房间。 堂中在下面跪着的只有两人,一个就是他们当日遇见了老人,另一个更年轻的没有见过。 问筠心里庆幸这里没有像清朝一样那么奴性,动不动就跪,动不动就跪。如果可以,她真的想去一个不用跪的地方,哪怕是深山老林。 “你们认识他们吗?” 襄悔回答,“认识一个,是这位给我们两个同心锁去送到同结米铺。” “大人,我冤枉啊!”老人凄凄惨惨的声音十分动人心弦,可惜是装的。 “当日下大雨,我好心收留他们两个,谁知他们见我老弱一人,房子又比别人好,就抢走了我家的财物,逼问我压箱钱在哪?我就谎称好友在镇上开了一家米铺,我把东西存在他那里,在那里取钱。后来好友看了我的东西,知道我的危险,才想将这两个盗贼制服!” 襄悔挑眉看着问筠,笑着低声说,“这人不输给你哦!” 问筠气急,“你胡说,你怎么可能会把压箱底的钱交给其他人,我怎么可能信?再说我们身上根本没有你的钱财。” “谁知道你们藏到哪里去了,你们财迷心窍,自然会信!” 另一个跪在地上的人附和,“没错,我让伙计们制服他们,本来就是想送交官府的。” 李怀宁悠悠地说,“米铺伙计这么多人,审问之后会有结果的。” 米铺老板说,“他们都是听我的,一些谋生的后生罢了。” 李怀宁回答,“挨个审问,总会有破绽,你确定不说实话?” “我们说的都是实话啊!” 李怀宁叹了一口气,“那就多费些时日,先将他们分别审问。” 一旁的县官自然听他的。 可这样一来,要等到什么时候?问筠有些后悔自己的决定。 那米铺老板十分鸡贼,“大人,这两人也有嫌疑,请大人公正,将这两人也关起来啊!” 李怀宁和县官都有些无语,他们本就是要抓这伙人,如今作证的人不够,今天才不能定罪,没想到这些人如此聪明,到了这个时候还能反咬一口。 “够了!”问筠的声音打断了所有人的思路,她拿出用锦帛书写的命令,“陛下所命,我今日就要走!” 爽文打脸 襄悔也没想到问筠会这个时候说出来,她应该是忍不了了。 问筠的话惊得整个大堂没有一点声音,县官颤巍巍地说,“你,冒用陛下名讳是死罪,你确定?” 此刻,问筠像从前看过的那些无脑爽文主角打脸众人的情节一样说, “你们看好了,我是受陛下任命经过此处的二等女官,不是什么可以任人诬陷的路人甲,我说了,我今天就要走!” 李怀宁恭敬地接过锦帛,看过后向县官点了点头。 县官了然,当即拍板,“这两人不但危害百姓,还诬陷陛下属官,押下大狱!” 李怀宁笑着看着问筠,请她借一步说话。 问筠向襄悔眨了一下眼,施施然出去了。 “没想到姑娘如此年轻便能受到重用,真是天才多出少年时啊!” 问筠一听这样高的赞赏,不禁有些汗颜。 即使是意连这样从小被精心培养的人才,如今二十有三,也还比问筠低一级,问筠知道自己这样顺风顺水是因为替晁天薇挡了一刀,但此刻也不必向李怀宁解释。 “哪里,我不过是受到上天垂怜罢了!” “不过你出门在外怎么只有两人?” 问筠苦笑,“李大人如今是回京,我自然不同。” 李怀宁一听就明白了问筠的处境,不再多说。 “今天我就走了,不过还是想问问李大人,如今您被起复,是不是京城中的局势有了变化?” “朝中局势莫测,我现在去也是要搏一搏啊!你现在离开,未必不是轻松许多。” 问筠眼神微变,“问筠知道了。” “你现在不怕危险了?”襄悔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就在外面等着她。 “这不是有你立马带着我跑路嘛!再说了,我已经想清楚了,如果是陛下要杀我,为什么有人大费周章的救我。既然我总要回去,总要快点回去向陛下说清楚。” “你为什么总是这么关心陛下?”襄悔属实是不明白,问筠为什么会对一位九五至尊报以这样的感情。 “你不知道,我是罪臣之女,她却让我有了现在这样高的身份,虽然我不是没有回报,但对于在这个世界第一个认可我的人,又这样的强大令人敬畏,我决不会轻易放开。” “你这样算,重情重义?” “也许吧!放心,我也不会丢下你的。” 问筠说了这话,加快速度,架着二毛奔驰,超过襄悔,她享受午日的阳光,暖暖的照在脸上,掠过两旁的风,吹起长发。襄悔追上她, “现在骑的不错嘛,按这个速度,不到十日我们就能到莲湖了。” 此行目的地就在莲湖的尽头。 “如果我们这几天都没有遇到专门针对我们的危险,是不是就说明陛下已经成功解决了?” “你就不能说些其他的吗?”襄悔心里有些不满,但还是笑着说出这些话。 “能啊,我太喜欢现在这个时刻了,策马奔腾,追着太阳,”她的长发飘扬在身后,像一个真正的江湖女儿,“自由的感觉!” 祛疤 “在这里停留一下!”问筠兴冲冲地勒紧缰绳,跳下马冲到原野上。 “怎么了?”襄悔一身黑衣在马上,看起来是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问筠神秘地看着他, “你也过来帮我。” “你要做什么?” “你看,我要采摘这样子的草药,还有这样的,还有蒲公英!” 问筠摘下一朵蒲公英,呼的一下吹散,白色的绒毛散出去飘向空中。 “采这些干什么?这又不是治伤解毒的药。” “以后你就知道了!” 襄悔虽然奇怪,还是帮她采了许多。 他们现在到的地方比之前繁华,襄悔去订了房间,问筠又问伙计借了一个大碗,迫不及待地拉着襄悔进房间。 “到底什么事情?”襄悔看着问筠拿出草药和剪刀,看她把草的一些部分剪掉,又用手把草药拧在碗里,用光滑的石块捣碎,直至成膏状。 “拿我行李的那块白布,你铺在上面!” 襄悔从问筠的行李里小包里面找到了极干净细腻的白布,铺在碗上面。 问筠用布反包着碗,把碗倒过来,汁水透过白布留到下面的杯子里。 等流干净了,问筠用筷子戳着大碗里满满膏状的草药,“大功告成!把手伸出来。” 襄悔下意识得背过手,“你不会拿我实验吧?” “当然不是!这就是给你准备的!” 问筠拽着襄悔的袖子,拽出他的手放在桌子上。 他的手上有很多刀疤,大大小小看起来有些狰狞,和他俊美白皙的样子十分不同。 “你看你长的那么好看,怎么能随便留疤呢,这些草配起来可以祛疤,你抹了之后,一定会好的。” 问筠亳不心疼地挖出一大块,亲手抹在襄悔手背的疤上。 他手上的疤看起来并不很旧,问筠的手指轻轻按在上面,襄悔能清晰感觉到温度,问筠的手很符合一个曾经官家小姐娇生惯养的样子,光滑细嫩。 “你的疤也不是很久啊,这是什么时候留下的?” “是我在京城时训练留下的,时间久了,没什么人能伤到我了。” 问筠看了看他的脸,“你不是从小就练武吗?到了京城还要训练?” “练武和真正的厮杀是不一样的,要留在京城那样的地方,互相厮杀就是训练的一部分,这样执行任务的时候才不会失误。” “那你平时做什么啊?” “暗杀,监视,很多。” 问筠想起自己曾向女皇提议过多派间谍在京城,现在她才知道培养一个人要多难,需要多少资源,心情有点复杂,所以晁天薇是看着那时幼稚的问筠而没有说破吗? “你现在在想什么?”襄悔突然问她。 “我在想,我曾经向陛下提议严密监视京城里的官员被拒绝了,没想到这种任务竟然就是你要做的。还好陛下没有答应,要不然你可能就要没日没夜的加班了。” 襄悔听见她的话气笑,“你怎么做到随时随地都能想到京城的?” “你就是在那里受的伤嘛!” 问筠忽然抬起头,盯着襄悔,“对了!我认识你这么长时间,还不知道你多大呢?” “二十一。” “什么?”问筠有点震惊,“你只比我大一岁?我才刚过二十!” “我看着很老吗?”襄悔生气地说。 “你的经历那么丰富,去过那么多地方,又做那么危险的事,我哪知道你才弱冠?我一直以为你二十四五。而且我觉得你比一些快三十岁的男人稳重多了。” “那是因为你在京城里见到的都是些花花公子。” “我也见过很多青年才俊的!” “比如?” 问筠想说李蓝楼,但想到他二十七八了还在街上气已婚的前未婚妻,还对问筠显示莫名其妙的“我的女人”,她就先起了鸡皮疙瘩。 “对,你最好,行了吧,另一只手。” 襄悔看着自己被涂绿的手,“我的手变成这样还能做什么?” “留一晚上明天再洗。”问筠贴心提示。 “你身上还有没有?这一大碗用不完的,哎,你别跑!有没有啊?” 真心话大冒险 问筠端着药碗追不上襄悔,生气地敲着襄悔的房门, “我又不是要占你便宜,你怎么像个姑娘似的害羞了?” 里面传出声音,“不过是疤罢了,你怎么不像个女孩子似的追着我跑?” “我就是追求男女平等怎么了?快让我进去,我不让你涂了!你再让我开门我就生气了!”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问筠哭笑不得,自己推开门。 襄悔就站在门后,他一把拿走问筠的碗,“这个就让我来保管吧!” “那你今天睡觉前记得自己涂上。” “你一向这么关心别人吗?” “当然不是,除了你之外,只有陛下有这个待遇让我亲手做。你知道我寻找那么久以前的记忆有多头疼吗?千万不要浪费。” “知道了!” 问筠靠着门,笑着看着襄悔。 “怎么了,你是不是还有其他坏心思?” “当然不是,就是,”问筠绕着襄悔走一圈,“我想和你玩一个游戏。” 问筠手里攥着两朵蒲公英草杆,“你如果拿到了短的那根,就要在真心回答我问的问题和做我说的事情之间选择一个。” “如果你拿到了长的,”问筠顿了顿,“我也一样。” 襄悔抓住问筠拿着草的手腕,“这一套,不应该用喝酒时惩罚更合适吗?” “那我肯定输喽,不行!” “你怎么知道你一定输?” “因为我一杯也不会喝!” “那好吧!” 襄悔抓住一根草抽出来,是短的。 “你输了。我要给你够不到的地方涂药!哈哈,你逃不掉的。” 襄悔抓住问筠的手,翻过来打开,她手里是一个短的和一根断茎。 问筠抵赖,“我凭本事赢的!” “这么说我一定输?” “如果你提前想到就不一定输了啊!” 襄悔起身插上门,开始解衣服。 问筠觉得有些紧张,紧紧地抱着碗,盯着里面黏糊糊的东西看。 “过来吧!”襄悔侧身坐在床上,裸着上半身,露出健壮年轻的身材,几条伤痕伏在肌肉上,像一尊活色生香的雕塑。 问筠的心跳的越来越快,跌跌撞撞走过去,她把碗放在床里面,颤抖着手勾起药膏,抹在襄悔背上,随着呼吸,问筠能感受到他身体上的微微律动。 不过几下,她哑着嗓子说,“好了,剩下的你都能自己来了。” 问筠飘飘忽忽地捧着碗往外走。 “喂,把东西留下!”襄悔看着问筠回过头放东西,竟然看到她脸涨的通红。 她把碗轻轻放在桌子上,继续一言不发,僵硬着身体开门走了。 问筠出了门飞快跑回自己房间,趴在床上,逼自己整理思绪。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来着?对,帮忙。 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反应,之前救受伤的襄悔也没什么啊!难道是因为当时血太多了,根本没兴趣? 问筠抹了一把眼睛,为自己比之前春梦时更强烈的反应丢人,身体某个部位涨涨的。 她拿出襄悔给自己选的木簪,抚摸观察,难道,自己真的喜欢上他了? 灵与肉交相辉映,情动而欲动,若是旁人来看,两人早已情动,问筠却现在才敢问自己。 未知 问筠迷迷糊糊睡着了。 她半梦半醒之间,看见对面一个自己,气呼呼的,对她劈头盖脸地骂。 “现在好了吧,又菜又爱玩!不就是几道疤吗?有什么大不了的,他有那么娇气吗?” 几道风扇在问筠脸上,问筠委屈地鼓着脸,现在又只有一个她了,“以前又没见过,我哪知道会那么丢脸!” 后面有人喊问筠,她转头一看,就是襄悔。 “听说你喜欢我?” 问筠拼命地否认,“没有没有没有,都是意外,意外,我就是太感动了,你之前说的太让人向往了。” 梦里的襄悔听了这句话,一反刚才的咄咄逼人,眼眶红了,“你是说,你根本不喜欢我?” 问筠又想解释,就被敲门声吵醒,襄悔在外面喊她。 问筠赶紧起来洗了一把脸,她每天都和襄悔形影不离,又叽叽喳喳个不停,实在太危险了。 尤其不该逼襄悔让自己涂药,现在反噬到自己身上了吧。 她默默打开门,她看了一眼襄悔,立即转过眼神,“走吧。” 襄悔莫名其妙,今天竟然只挤出了两个字,与平时大不相同,何况昨天还如此黏人。 “对不起!”问筠冷不丁又冒出来三个字。 “什么?你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襄悔觉得有点好笑。 “我不该逼你,不该耍赖,不该给你涂药,不该放纵自己,我以后不会这样了。”问筠低着头,诚心诚意地说。 襄悔念着她的话,“不会这样了。也好,如果昨晚不是我,你不知道会被……” 襄悔话没说完,转过身,“以后不要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问筠发自肺腑认同,“没错,是我鬼迷心窍了,我错了。” “走吧,过不了几日我们就到莲湖了。” 问筠和襄悔每一天都加紧时间,如果按现在的速度,三四百里用三四日没有问题。 原本问筠以为要更久,但自己骑术长进,又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到了之后呢?” “是你要去那里,还问我?”襄悔观察着自己手上的痕迹有没有洗干净。 “我到那里之后自然要回复给陛下。我是问你,到了莲湖是走还是……” 襄悔明白她的意思,自己要不要离开,他也在考虑这个问题。 “大概要在那里游玩一段时日。又不是你一个人的地方,你赶我也不行!” “我没有赶你,我还要谢谢你!不过你真的愿意吗?” 问筠知道襄悔帮了自己很多很多,她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可以回报给他的,甚至自己的一点喜欢都不敢给,她无法想象有一个没有未来的爱情。 “我怎么不愿意,在你这里包吃包住不好吗?” “你认真一点嘛,再说我现在可没有多少钱了,你跟着我又不能吃香的喝辣的,哎,你等等我!”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至少现在不后悔!” 此时,前往莲湖所在的留岸府的人,不只有他们两个,有人快马加鞭提前到达,还有人,就在襄悔和问筠周围,一直观察着他们。 渡莲湖 几天时间转瞬即逝,问筠和襄悔这四天来平平安安,现在他们的面前是一块巨大的湖泊,如今荷花将开,零零星星的花骨朵分布在上面,过不了几日,恐怕就会出现满池荷花仙的美景了。 “最后一站了,我们如果绕开莲湖到达另一边的府衙,需要到明天,如果坐船,现在是中午,下午就能到了。” “我们坐船吧,我还没有试过呢!” 襄悔同意,“好,我去把大毛二毛寄养在马舍,你去租船只吧!” 问筠自然欣喜,在这里等着摆渡的船夫不少,问筠选了一个不大不小,船夫看起来六十多岁的小船。 “大爷,您这么大年纪还做力气活啊?” 那船夫怕问筠嫌他年纪大,凑足了中气说,“别看我老了,有经验,就是拉上四五人也是没问题的!” 问筠心想,若是四五人她可不敢上这小船,“我们只有两人,您收不收?” “收啊!” 问筠付了钱,还对船夫说,“还请快些,我们下午还有事办。” 这里因为过路人多,寄养马匹的生意也就在附近,襄悔不多时就回来了。 他跳上船,又扶着问筠上去,可她少有坐船,船刚动,问筠身子就有些摇晃。 她连忙稳住身形,襄悔也扶着她的小臂, “你从没有做过船吗?” 问筠莞尔,“没有,这是我第一次坐。” 京城里没有这样的景色,问筠在二十一世纪就没真的见过这样的船。 “我原本想坐木筏的,怕你说我小气,才想着对你好点!”问筠语气里有炫耀,像是让襄悔表扬。 “那你真是算错了,我以前一根杆子就过河,如果你想节省,我就带你去砍几根来带你过去。” “哈哈哈,这位外地公子也会吗,我年轻时,就是用木筏载人,大半辈子的积蓄买了这船,不但价格高了,还能传给儿孙!” 对于普通人来说,船夫那么大年龄还有健康的身体已经是幸福了。 而问筠感慨万千,自己穿越到这里来,不知道运气有多好,从未有过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精神上的劳累是吃饱了的人才有的烦恼,而她又得到晁天薇庇佑,甚至还有朋友这种财富,实属难得。 船夫发现自己的话冷场了,也有些不好意思,但见两个客人没有轻薄他的表情,又问, “二位是新婚夫妻吧?” 问筠被问的一激灵,她看襄悔居然没什么表示,自己硬着头皮说,“不,不是。” 船夫觉得自己又说错了话,就不开口了,心里却念叨现在的年轻人未婚男女旅途独处,风气轻浮。 现在湖里的荷叶还不甚茂盛,行进起来比盛夏快的多,太阳未落,他们就到了对岸。 “多谢大叔了!” 二人告白船夫,只觉得这里的确风景甚好,时节也不是很热,的确十分宜人。 “我们是今天去……” 问筠话未说完,看见远处竟有两个女子飞奔过来,还不停地招手致意,再离近些,听见二人呼唤的声音。 “云儿!” 竟然是龄白和小亚! 问筠欣喜至极,甚至来不及疑惑,上去抱住了她们! 重聚 问筠实在没想到再一次遇到小亚和龄白是在留岸府。 此刻她抱住两人看了又看,“你们什么时候到这里的?” “我们两日前就到了。” “什么?” 龄白敲了敲墙壁,小亚听到, “龄白,我在这。” “小亚,我好害怕,床底下有老鼠,我不敢睡。” “龄白,我给你的药不够了吗?” “嗯。” “我这里还有,给你。” 小亚把药瓶伸出缝隙,往旁边推。 龄白也伸出手努力去够,谁知还没拿到,一只手拿起了药瓶。 “这只是用来驱赶老鼠的!”小亚大声对来的人说。 这次除了出卖小亚的熟人,还有一个戴着面具的男人,正是他捡起了药瓶。 “把门打开!” 龄白害怕得往回缩,小亚也十分警惕。 “两位,之前我们之间也许有些误会,我十分抱歉,但是现在,我们确实是同一个战线上的。” “你说是就是?”小亚没有相信他的话。 “我知道,姑娘是薄大人的宫女,之前确实有些误会,你们先去别的地方休息一下,我会解释的。” 小亚她们真的被带到了干净整洁的房间,里面还准备了很多点心,但是此时小亚还是告诉龄白,先不要放松警惕。 还是那个带着面具的男人, “姑娘应该知道我们都是薄大人的手下,之前抓住你们,是因为从京城传出了一道命令,抓住叶问筠一行人。” “所以你们要杀了叶问筠?” “不,你是知道的,我们不是做这一行的,我们抓住你们仅仅只是遇到了。但从京城传来的指令太少,之后我们向上面报告,却迟迟没有得到回复,所以才一直关着你们。直到今天,” 那人叹了口气, “我们才知道前几日宫里有大事,那条命令并不是薄大人的意愿,直到今日我们才真正恢复了和京城的联系,知道了我们被人利用。” “那你们怎么知道现在的指令不是有人冒充?” “是薄大人派亲信来告诉我们的,他让我们把这个交给你。” 他把一封信交给小亚。 小亚打开,是薄苑的亲笔信。 小亚,任务继续,暂且不必回宫。 只有一句话,确实是薄苑的字。 “可我已经和叶大人失散了,她现在不知到哪里了。” 面具男说,“这个已经考虑到了,我们会用最快的速度把你们送到留岸府,在那里可以等到叶大人,宫里已经开始收拾余孽,叶大人现在是安全的。” 小亚对问筠说,“然后我们用了三天时间日夜兼程赶到这里,知道莲湖是必经之地,就一直在这里等着。” 龄白在一旁补充,“对,幸好大人让襄悔跟着,我们都以为大人要等很久才会到,没想到只比我们晚了两天。” “对,我现在总算知道,骑马真是太重要了。” 襄悔一直没有说话,小亚她们行礼感谢襄悔,他只是说, “不用客气,只是你们说了那么久,恐怕要明天去府衙了。” “正好,我们好不容易团聚一定要庆祝一下,你们住在哪里?”问筠没注意到襄悔的不开心,十分开心。 “我们一直给大人留着最好的房间呢!” “你们对我真好,不过怎么又叫回来了,不是说隐瞒身份的嘛!” 襄悔摇了摇头,对于问筠的忽略很是无奈,但凡她沾上京城的人或事,便能时时刻刻想着。 留下 龄白兴冲冲地给问筠介绍她们住的地方, “这个宅子什么都有,云儿回来了,我们就可以自己做饭,种花种草……” “龄白,我们怎么有时间在这里住那么长时间呢?还要回京城呢。” 龄白的话匣子一下子关上,表情有点为难, “云儿,其实我们去见过知府大人了,他说要等到,陛下有命令我们才能回去,所以小亚和我才租下这座宅子……” 她怕问筠伤心,自责自己这么快就说漏了嘴。 问筠愣了一下,想了想,释然说道, “原来如此,我也猜到了,陛下宽容,我想了那么长时间的生活,竟然就这样实现了。” 问筠无奈,哪怕晁天薇把自己赶出去,也是让自己过上这样想过的生活,虽然有些心酸,可这样实在让问筠永远无法记恨她。 问筠摸摸龄白的脸,“我知道龄白最喜欢照顾花草了。” “嗯嗯!” 问筠知道龄白担心自己,反而一心想着安慰她。 “小亚,你呢?”问筠转而问小亚,她有任务在身,不一定会留在这里。 “我和你们在一起。” 问筠笑笑,她并不介意有小亚在,反而很喜欢她,不过小亚留下,是为了什么呢?难道自己还有可能回去? 问筠决心放下疑虑,进去参观自己的房间,又想起襄悔, “你们给襄悔准备住的地方了吗?” “啊?他也要住在这里?”龄白吃惊。 小亚和龄白摇摇头,她们都不知道问筠还和襄悔待在一起。 “我怎么会和你们住在一起?你不用管我,说不定我过几天就走了。” “那今天呢,你今天晚上住在哪里呢?” “我……” “今天你就住在这里,我和她们两个一起睡就好!之后你想去哪里都行,但是记得提前告诉我一下,不许瞒着我!” “叶问筠,你出来一下。”襄悔冷着脸走了。 问筠向另外两人说,“放心,你们等我一下。” 她追出去,委屈道,“你怎么了?我没有惹你……” “你既然要留在这里,我就先走了。” “你要去哪?”问筠急切地说。 “还没想好,不过四海为家嘛。你,别这样。” 问筠红着眼睛,转过头,“没什么,只是,我最讨厌离别,不过你本来就要走,我早就知道。” “其实我也可以留下的。不过我今晚要去找其他地方住。”襄悔试探着说。 “那你刚才还说……”问筠哽咽,不愿意说下去。 “我不是想看看你的反应嘛,我看你那么开心,都忘了我可能要走的事情了,就想逗你一下。” “对啊,我就是忘了,你开心了吧?”问筠擦去眼泪,要把门关上。 “你干嘛?” “你又不住这里,我送客!” “我的东西还没拿呢!” 问筠好像没听见似的,插上了门。 “问筠,让我进去吧,我出去住也要拿自己的钱袋啊!” “你又骗我,你的重要东西全放在身上,我才不上当。明日你若真的要离开,就来拿行李,我决不拦你。” “我不是说了那是骗你的吗?你想让我留下多久,我就待多久,好不好?” 问筠弯了弯嘴角,“好啊,不过今天我要关门休息了,再见!” 问筠回去后,直接向两人解释,“襄悔去找别的地方住了,我们不用管他。” 死士 问筠一定要同小亚和龄白一起睡, “我一个人睡害怕!” “?” “?” 襄悔在留岸某处的房顶上打了一个喷嚏。 “不是,我是说,我怕早上一醒来你们就不见了,人家需要安全感。” 最后她们三个打地铺,挨着睡在了地上。 问筠感觉不到困意,眼睛亮亮的。 “你们有没有觉得这里的空气好湿润啊!” “是比京城湿。” “那我们明天吃什么啊?” “都听你的。” “你们愿意留在这里吗?” “愿意。” “你们怎么不说话啊?” “呃……” “你们有没有受伤啊?” “小亚受伤了。” “啊?”问筠在中间看看说这话的龄白,又看看小亚。 龄白继续说,“之前小亚和抓我们的人打起来了,不过我没有看见,后来才知道的。” “没什么事,都好的差不多了。” 问筠摸摸她,小亚吓得往外躲,“让我看看好了没有?” 龄白笑嘻嘻的,“云儿,你好像流氓啊!哈哈!” “有我那么善良的流氓吗?龄白,你怎么不奇怪小亚怎么不回家去了?”问筠试探。 “我都知道了。” “哦。” 龄白羡慕地说,“小亚真厉害,会武功,可以保护别人。” “没什么厉害的,要像我这样还要经受许多,磨练。” 问筠知道小亚原来想说的是更痛苦的事情,她轻轻的问,“你从小就在宫里吗?” “不是,我从小是孤儿,在薄大人在南方寻找合适的女孩子的时候,被选走。然后和其他的孩子一起生活,最后合格的留在宫里,我留下来后又被排挤出来,现在又回到了这里。” “怎么才算合格呢?”龄白懵懂地问。 “活下来的自然就合格了。” 房间里有了很长的沉默。龄白没有了困意,龄白歉疚,“对不起,我说的太多了。” “没什么,现在都过去了,我现在不是很好吗?” 问筠因此陷入了沉思,薄苑竟然可以用这样的训练培养人手到宫里,难道她才是陛下的真正心腹。 她没想到小亚竟然是这样培养来的,不就是死士吗?那她真的会对自己和龄白产生感情吗? “小亚,你多大了?”问筠抱着一丝希望,也许小亚年龄小,三观还没有被固定。 “二十五。” 小亚好像看出了问筠的想法, “你不用担心,我已经被排挤了出来,算不得合格了,真正的死士,本不该活在其他人面前。是你救了我,如果不是因为你出京,陛下安排要派一个人保护,我可能就因为没有用处被处死了。” 襄悔躺在房顶上,闭上眼又睡不着,现在是该选择的时候了。 他看看问筠在的方向,想起过去,小时候逃走,遇到一个人带他去了京城。 后来他知道,带他回去的那个人叫柳江,他那一类人有一个称呼,死士。 襄悔不愿意做死士,当然,柳江也没有想让他做。 那时襄悔已经十几岁了,虽然他武功高,但可靠性不高,只是做些探听的工作。 但柳江作为一名死士,做事斩草除根,襄悔与他渐行渐远。 罢了,都过去了,襄悔心里想,自己都回不去了,往事就随风去吧。 故人 问筠一觉醒来,身边没有了人,她还是起得最晚的一个。 她站起来推开门,阳光有些刺眼,她下意识用手挡住。 “云儿,你看我们一起给你做了一桌菜,庆祝你平安回到我们身边!” 问筠心里暖洋洋的,“谢谢你们。好久没有尝龄白的手艺了,我要看看你退步了没有!” 问筠用勺子盛了一碗汤,喝了一大口,表情一变,咳嗽起来。 龄白奇怪起来,“怎么了?” “有点辣。” “啊?有辣味的都是我做的,都是你以前爱吃的啊?” 问筠夹了口菜,又咳嗽了几下,“那我还是先吃小亚做的吧。” 龄白不甘心,自己尝了一下,“怎么会这样?” 她丧气地垂下头,“我的厨艺怎么变成这样了。” “下次辣椒少放些就好了,这里的辣椒比京城的辣的多。”问筠安慰她。 小亚笑着对龄白说,“我能吃辣,我来吃你的菜。” 问筠看见院子里的桃树上寄了一条黄色丝带,快速吃完了饭。 “我有点事要出去一下,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就好!” 问筠解下了丝带,还是新的。 她独自出了门,看了看四周,试探地问道,“襄悔?” 没有人回答,她走到街上,忽然有人拍她的肩膀。 问筠猛地转身,站不稳往后倒去。 襄悔将她拉回来,“你怎么知道是我放在那里的?” 问筠拍拍心口,“不要在后面吓我了,我可经不得吓。还有,我可是熟悉你喜欢用什么样的手段,还知道我喜欢这样的样式,你是专门去给我买的吗?” “是啊,买了之后,我才发现,身上的钱都用完了,自己在野外睡了一宿。”襄悔显得十分可怜。 问筠拍拍他,“好了好了,我以后再也不把你关在外面了。不过以后不要买这么贵的东西了。” 路过的一个行人用奇怪的眼神看着问筠两人,还叹了口气。 问筠咳嗽一声,“我要去找知府大人,最后一次了,你去不去?” “就当陪你最后一程吧!” “怎么说的那么可怕。对了,你真的没钱了?那你住哪啊?” “我怎么也还有积蓄,找了一个地方当落脚。” “回来后带我去看行不行?” “大小姐还对我的寒舍感兴趣?” “小女子漂泊半生,也不过是寄人篱下罢了,哪里真的有什么荣华富贵!” “你别这样,装的不像。” 不远处,一个男子放下茶碗,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嘴里念着,“执迷不悟!” 问筠从知府那里得到的答案是一样的,她在晁天薇允许之前不能回京。 问筠百无聊赖,就缠着襄悔去他住的地方,襄悔没有办法,最后带她去了。 问筠看着眼前废弃的房子,看起来至少十几年没有人居住了,荒草生长,蜘蛛网遍布,屋顶似乎还有些塌陷。 “你确定要住在这里?” “对啊!收拾收拾就好了,你看这里面东西齐全,都是现成的。” “那你昨天晚上睡在哪里了?” “不是和你说了吗,睡在外面啊!” “没想到你是认真的,算了,我来一起帮你收拾吧。” 襄悔拦住她,“你还是先回去吧,其他人会担心的。” 问筠迟疑了一下,还是答应了,叮嘱襄悔对自己好点。 襄悔看问筠走远看不见了,却不知向谁说话, “能出来了吗?” 四周看不到人,却有一道女声回答他,“这里面的床一摁都塌陷了,你还要重新做一个啊!” 开垦 “你一直跟着我到底想做什么?现在连现身都不敢吗?” “还不是你太蠢了。恐怕我站在你面前,你也不会察觉。” 襄悔气极,“那这位宗师想怎么样?从益州到现在,你一直阴魂不散,是打算做什么?” 一个男子向襄悔走过来,招呼他去帮忙给自己推一下车。 襄悔觉得他有些眼熟,仔细回忆,就是和问筠在街上说话时,一旁茶摊坐着的人。 他的武器原本都是在京城打造,带着官家的印记,此次出来都没有带,只有自己花钱做的几件小东西。 他藏起几件暗器,警惕得对着那男子说, “在哪里?” 男子却出女声,“反正不在这里!”正是刚才的女声。 “你先不要出手,”那人又变回男声,“你也知道你赢不了我,不过别急,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立刻离开这里。” 襄悔十分无奈,“你究竟是为了什么?我可以看看你的真面目吗?” “三天后,于家茶馆。” 问筠回来后,只向小亚和龄白说自己去了府衙。 她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现在她身上的钱不多了,虽然这个房子不用交房租,但吃穿用度都要花钱。 经常有人被贬到外地,最长还有一辈子就在这里的。 而问筠更惨,因为她没有俸禄,拿什么生活。现在她要养三个人,也许还要接济一个人,必须找一条营生。 种地?经商?做工? 问筠没有地,一个院子可以种些菜供给三人吃饭。 也许她们可以卖东西,毕竟她们没有其他手艺,而龄白会绣花,但小亚不一定会,而且绣花实在收益太低,问筠又帮不上忙。 小亚会武功,可以做保镖,不过小亚已经是问筠的保镖了,她还没有给小亚工资。 莲湖那里经常有路人,还有商业街,不如她们去那里试试? 她把这个想法去告诉龄白,想问问她的意见,毕竟龄白做的饭最精致好吃。 谁知龄白反应特别大。 “云儿,你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情呢?无论怎么,我都会养着你的。” 这话问筠都听得不好意思了。 “怎么能让你养我呢?我会努力让我们过上……” 龄白第一次打断问筠,“大人啊,不行的,官员是不能经商的。” “龄白说的没错。”小亚过来给了问筠致命打击。 “如果你被别人发现作为商人抛头露面,就难以在宫里立足了,更严重的,这里的官员为了脸面就会来找麻烦。” 问筠真心体会到了士农工商的层次差距。 “那我能做什么?我们连土地都没有!” 小亚想了一会儿,“这里的河流湖泊都没有主人,有很多人以此为生,不过,如果要卖鱼的话,你还是不要出面了。我和龄白倒是可以做。” 问筠苦涩的笑了笑,那她可以从头学捞鱼了。 “罢了罢了,我还是先在院子里种菜吧。不过,龄白的花就……” 龄白蹲下护着自己刚圈好的地方,乞求地看着问筠。 问筠看着她可怜,“算了,留着吧,等开花了还可以拿出去卖。” 问筠现在满脑子都是钱的样子很是让龄白和小亚惊叹。 千面妖狐 问筠准备把院子里的整片地分成几块,一小块给龄白种花。 分一块地种菠菜,菠菜生长条件要求不高,一年四季都可以长。再一块儿种萝卜,也是和菠菜一样,一年四季都可以种,问筠主打的就是稳妥。 她还想着要不去买点家禽,可是光是大毛二毛在院子里就已经占了不少地方,没错,大毛还没还给襄悔,不过他住的地方实在恐怖,问筠觉得大毛还是在自己这里好一点。 现在最难的就是把院子里的硬土翻成适宜种菜的土壤,龄白的那小小一块儿土地也是她用了一天的时间,好不容易松软的。 如果像龄白一样,用小铲子慢慢铲这么一片院子,不知道要弄到什么时候,费时费力。 问筠想不必做的那么精细,她去买些农具方便的多。 其次就是种子,也一起去买。 问筠计算好之后就想着去农贸市场,不过她第一天来到这里,不知道农市在哪,就去问另外两人。 龄白已经种下了花种子,她买了好几种,龄白原本以为自己可以有很多空间来用,没想到问筠居安思危,决定征用院子种菜,种的花最好还要卖出去。 龄白最后选了金盏菊,卖不出去了还能吃,问筠应该会喜欢。 “龄白,你知道哪里有卖农具的吗?” 龄白摇摇头,花市和农具自然不是一起卖的。 还是小亚提醒她,去找铁匠打更划算耐用。 问筠果然这样决定,拉着小亚去了铁匠铺。 铁匠铺里格外闷热,铁匠也没想着两个女孩能有什么大生意,一边拉箱一边做生意。 问筠简单订了鹤嘴镐和锄头,就想拉着小亚走,这里只待着就满头大汗了,铁匠都是裸着上身,皮肤还烧红了。 小亚又加一句,“再要一把手刀。” 问筠拉着小亚的手抖了一下。 “过三天再来拿!” “农具紧着用,什么时候能拿到。” “光是农具,明天来拿就行!” 问筠真的第二天就把镐头和锄头拿回来了,她捶捶发酸的肩膀,打算试一试。 又过了两天,她才连同着小亚龄白将各个地方垦了一遍,实在是她们都没有经验,又只有两件器具,一人歇一会,问筠已经很满意了。 问筠想去找襄悔帮忙,可又疑心他怎么不来,憋着一口气总算弄完开垦的事,决心明日清晨就去找他。 第二天,问筠想着拉襄悔入伙的事情,天刚亮就睁开眼睛,她看着外面的天色,决定给襄悔一个惊喜叫他起床。 街上已经有人起身耕作打鱼了,问筠并不害怕。可到了襄悔的“住处”,她越目瞪口呆。 因为三天前这个破败不堪的房子今日还是一样破败,根本没有收拾过的痕迹。 问筠知道了襄悔的谎话,生气又无从发泄,甚至疑心他是不是早就走了。 她转身往回走,心里将襄悔骂了十几遍,又怕小亚她们看出自己的情绪,就在街上闲逛。 恍惚间,她好像真的看见了襄悔的身影,她揉了揉眼睛,跑过拐角,果然看见襄悔在前面,正想喊他,襄悔却已经拐进了一家茶馆。 问筠奇怪襄悔还有这样的习惯,也跟着进去了。 襄悔一到于家茶馆,就有伙计过来。 “楼上包间的客人等着您呢,请跟我来。” 襄悔看着二楼,迈步和伙计上去了。 问筠越看越奇怪,襄悔什么时候这样豪气能订的起这样大的馆子的包间了?她都不忍心订! 她决定跟上去看看,心里觉得很刺激,遇上了装作偶遇就行。 到了二楼,她却不确定襄悔在哪个地方了,旁边的伙计还跟着自己,她问那伙计, “刚才的人是订的哪间?” “这,我也不知道客人的事情。” 前面有个包间有些异动,问筠只能给了些钱打发他下去,她走到刚才听到声音的包间,细心听着里面的动静。 “你到底是谁?” 面前的人正是襄悔在益州遇到的红衣女子,只是她现在换了一身不张扬的浅色衣服,却疾言厉色。 问筠在门外听着,里面果然有襄悔的声音,他偷偷出来见其他人,一定有什么问题。 “哼,襄悔,你一而再再而三辜负我的安排,我让你回不了京城,你就与朝廷的人搅在一起,还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你是想荣华富贵还是有其他的想法?” “怎么会,我都用你给我起的名字了,还不够听你的话?再说了,我没有回京城,我们有话好好说,你说你想让我去哪?”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从益州直奔京城?怎么,又离开是为了救你的那个姑娘?你和她不可能的!还是听我的话……” 问筠越听越气,她自然知道里面有一个女人,茶馆的门没什么坚固的,她索性进去看看究竟怎么回事。 门被撞开,问筠看着被绑着的襄悔,“他是我的!” 只能有一个人 里面的情况着实和问筠想的有些不同。 她意识到襄悔都这样了,自己贸然进来是不是有些危险。 襄悔还处在震惊之中,女子已经缓缓开口, “这是谁啊?” 她慢慢朝问筠走过去,美丽的面庞上浮现微笑,只不过这微笑在问筠看来十分恐怖。 “进来坐坐吧!” 问筠颤抖着说,“其实我只是路过。” 她本能想跑,可襄悔还在这里,犹豫了一下,问筠已经被拉进来。 女子的力气很大,问筠一个踉跄扑倒在地上,回头看时,门已经被关上了。 问筠转头看向襄悔,投去求助的目光,可襄悔早已经被结结实实绑在椅子上。 他叹了一口气,“你怎么在这里。” “我来找你,正好看到你进了这里。” 女子打断他们,“好了,别说了。” 她眉目如画,美艳动人,穿着青绿色常服,十分地有风情,指着她对面的座位对问筠说,“坐。” 问筠颤巍巍坐上去。 “为什么她可以坐在那里,我被绑着?” 问筠瞪了襄悔一眼,他居然还对自己的待遇有异议。 “因为她一定跑不掉。” 问筠挤出一个笑,“姐姐,为什么你要绑架他啊?” 他自然是指襄悔。 “因为,我要把他带走啊!”女子举着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茶。 “那,你们是什么关系啊?” 襄悔抢答,“我根本就不认识她!” 女子摇摇头,“你不认识我,为什么要改成我说的名字?” 问筠的心一沉,她复杂地看向襄悔。 “叶问筠,你应该相信我啊!上次就是她在益州打伤了我。” “那你为什么改名字?”问筠问他。 襄悔语塞,他的确从心底里接受这个名字,所以他才会觉得千面妖狐一定认识自己。要不然他也不会来见她。 “看吧,不要相信他,今天我就杀了他。” 女子拍拍问筠的手,问筠颤抖的手悄悄收回来,她努力憋出亲切的语气, “姐姐,我还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啊!你能不能告诉我?” “我的意思是,今天你们两个人之间,只能活一个。” 问筠吓得腿软,她跑到襄悔身边,想看看能不能解开绳子,却看到襄悔背后不断用小刀割着绳索,但因为防止对面听到,割得很慢。 问筠假装扯了几下绳子却解不开,她跌坐在旁边,可怜地看着女子。 “姐姐,我不是故意来的,你不是要带他走吗?不要杀我了。” “那是刚才,我现在改变主意了,杀掉你们其中一个更加有趣,你们说,我要杀哪一个呢?” 问筠和襄悔对望,她苦涩地开口, “没想到出来一趟,却要把命丢在这里了,襄悔,你想活着吗?” “不要听她的话,她不会杀我的!就像之前一样。” “你的意思,是想让我杀了她?”女子指着问筠。 “不是!她是无辜的,我和你走,或者我死。” 问筠看到襄悔的绳索快割断了,在他手上写字,“你能逃走吗?” 襄悔在她手上回应,“应该可以。” 他的武功的确不如千面妖狐,但是如果全力以赴逃走的话,应该没有问题了,可现在问筠也在这里,他在问筠手上写着,“转移她的注意力。” 问筠站起来,向女子说,“姐姐,你真的只杀一个人吗?” “当然,我说话算话。” “剩下的人你会怎么办?” 女子想了想,“放了呗!” 她有点不耐烦,“废什么话?到底选谁?我给你一个机会让你来选。”她是对问筠说的。 问筠冷汗直流,“这,我不敢选。我们要死一起死。” 女子看了一眼襄悔,“这样吧,我喜欢你这个人,要么你们一起死,要么你活着,怎么样?” “啊?” “这样是不是更好玩了?选吧,你只有一次机会了哦!”女子好像在说一件平常的事情。 问筠看着绳索只剩下最后一刻割断,大喊,“那你杀他一个人吧!” 话音一落,女子袖中伸出一柄软剑,直向着襄悔刺去。 问筠一转身遮住襄悔,闭上眼睛大喊,“快跑!” 被千面包围的日子 襄悔震惊的看着面前的问筠,她瑟瑟发抖,害怕得紧闭双眼,却还是选择挡在自己面前。 绳子啪的一声断了。 这一刻,女子手中的软剑就停在问筠背后一寸之外,襄悔伸手想抱过问筠。 而问筠却并没有感觉到像上次一样的刺痛。 她睁开眼睛,发现襄悔还在面前,他紧盯着自己,而自己也并没有感到身体上的痛苦。 破空声想起,千面妖狐收起软剑,气鼓鼓的说,“别愣着了,都过来吧!” 问筠和襄悔都回过神来,襄悔站起来,问筠也转过身,千面妖狐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用眼神示意他们坐下。 襄悔质问她,“这是怎么回事?你想干嘛?” “你不是想知道真相吗?我现在就告诉你。” 问筠指指自己,“那个,是不是不需要我了?” “你也留下吧!不想听吗?” 问筠乖乖坐过去,他们三人围坐在一起,表情各异。 “你可能还不知道我是谁,我来介绍一下自己,一般其他人都叫我千面妖狐。” 问筠有些茫然,襄悔向她解释,“千面,就是易容成不同的样貌迷惑他人,行走在江湖,却没人知道她真正的样子。” “没错,我今天来,特意换上了你之前见到的样子。”千面妖狐对襄悔说。 “原来真的有易容术。”问筠点点头,这还是她第一次亲眼见到易容的脸,看上去和常人并没有什么两样。 “我今天做的所有事情,都只有一个目的。” 女子指了指襄悔,“让你离开。” “你认识我是不是?”襄悔十分肯定。 “当然,要不然我废那么大劲干嘛?”千面妖狐的脸动了动,好像在调整,她再张口说话,竟然是另一个声音。 一个苍老的女声,“阿襄,你还记得我吗?” 襄悔脑中破碎的记忆被冲击,他瞳孔地震,不可思议的说,“花婆婆?” 十五年前,襄悔家的庄园里的确有一个花婆婆,她总是用古怪的语调惹哭襄悔,这些场景甚至一度让他晚上不敢睡觉。 花婆婆是襄悔记忆中一个奇怪的人,他的家里总会出现各种人,可是那时襄悔太小了,小得他只记得自己叫“阿襄”。 “这个还记得就还有救,”她又变回了年轻的声音,但接下来,是一个少女的声音,“那阿襄,还记得姐姐吗?” 接下来,千面妖狐向襄悔展示了十几种声色,男女老少,甚至还有哑巴发出的“啊啊”声。 襄悔双手撑在桌面上,脸色苍白,“这都是你,我小时候见过的那么多人都是你。” 襄悔能过了那么长时间还记得,是因为这都是在他家里生活过一段时间的人,甚至还有重叠的。 问筠同情地看着他,她觉得襄悔现在一定有一种被耍了的感觉。 “我当时正在练习各种角色,所以就换得勤了些。” “你也认识我父母?” “是,我曾受到他们的帮助,暂住在你们家,所以你才会见到那么多次我。” “他们是怎么死的?”襄悔记忆里的父母很慈爱,可到了八岁那年,他忽然被稀里糊涂地领到灵堂,里面躺着他父母的尸体,然后他就成了孤儿。 “乐善好施不一定会有好报,他们救过很多人,可是,这些人中有朝廷通缉的重犯,后来真的查到了你父母这里。当我听说了这件事回去后,他们已经……我不知道他们怎么保护你的,但你确实是活了下来。襄悔,不要同朝廷打交道了,你已经可以在江湖上存活,我也可以教你武功,但你善良直率,尤其在京城那样的地方难以善终。” “我已经离开京城了。”襄悔表情阴沉。 千面妖狐看着问筠,“表面上是离开了,可是……” 问筠很是尴尬,“其实,我也很善良直率的。” “我相信她!”襄悔看着千面妖狐,“无论你是谁,也不能伤害无辜的人。” “我没想伤害她,只是试探,如果她背叛了你,我想你就能放下了,谁知,你眼光挺好的。” 问筠被夸得捂上了脸,“哎呀,我只是比较看轻生死啦!” 毕竟死过一回了,说不定再死一次还能回去,问筠就是靠着一股不要命的精神一次次化敌为友。 往事 千面妖狐对着问筠说,“叫我千面就好。” 问筠点点头。 千面叹气,“襄悔,你现在愿意离开了吗?” “我不会走的,问筠是我的朋友,我很清楚她是什么样的人。” 问筠心里很感动,可她还是决定劝劝襄悔,“我原本以为千面想对你不利,所以当然不愿你走,可是现在,你待在我身边可能后果更加不好,你不用考虑我……” 襄悔盯着问筠,还没等她说完,直接起身开门出去了。 问筠懵懵地看着千面,“我不是故意的。” 千面噗嗤一声笑出来,脸庞格外娇艳,“好了,我知道,你也回去吧,我有什么事会告诉你们的。” 二十年前,千面结识了红山庄园主,那时她还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园主夫妻远近闻名的乐善好施,她被收留时,夫人刚刚产子,有了一个男孩叫襄香。 她那时年纪小,易容换面尚不精湛,每日捏造面具,要么陪夫人同孩子玩耍。 她心里过意不去一直受到恩惠,过了一年,终于觉得自己可以独自闯荡江湖时,她就离开了红山庄园。 可是因为年轻气盛,糊里糊涂与江湖高手过招,受了重伤,灰溜溜地回到了庄园。 庄主夫妻也没有嫌弃她,反而邀请千面多住一段时间,不仅养伤,也修养身心,改掉毛毛躁躁的毛病。 她也就听了他们的话,潜心钻研,闲暇时间就逗逗襄香。 后来,她长成大人,武功和易容也精进不少,在庄主夫妻,当时已经称呼为哥嫂的两人支持下,她准备重返江湖。 她离开的那一天,有几个血肉模糊的人晕在庄园外面。 她知道哥哥嫂子一定会救,也没有在意。 她这一次重出江湖十分顺利,还给自己起了一个名号,千面妖狐。 她决定回去看看,衣锦还乡总是快乐的。 回去的路上,酒馆旁边桌的人说个不停,江湖上每天都发生八卦,她本没有什么关心的。 直到她听到了昨日红山庄园被灭门。 她急忙赶回去,看到的是满是尸体的庄园。 甚至没有人给他们收尸,她找到哥嫂的尸体,却怎么也没有找到襄香。 “阿襄!阿襄!” 她在一处暗室里找到了阿襄,她捂着襄香的眼睛,假装是和他在玩。 千面决定一定要找到凶手,她把襄香托付给了红山庄园昔日的朋友,他们给庄主夫妻举行了葬礼,却不敢写明死者的名字,一定发生过什么大事,让名声很好的红山庄园被灭门。 后来她终于查明,她离开的那天,料定会被救下的那几个人是朝廷重犯,罪名是谋反。 她悔恨,自己那日怎么没有多提醒一下,那几个人已经被朝廷诛杀,同时消失的,还有红山庄园。 她回去找襄香时,却得到了襄香跑出去的消息,他失踪了,可刚十来岁的孩子,一个人在外面会遇上多少危险! 那一天她失声痛哭,她为自己的每一个错误的选择痛苦。 后来她游遍天下,千面妖狐的名气越来越大,她扮作不同的人,隐藏自己的真实面目,也同时打听襄香的下落。 一恍过去十年,千面心里知道,自己可能永远都找不到阿襄了,即使他出现在自己面前,现在也不一定认得出。 后来她庆幸这次她错了。 在益州,千面发现有人跟着自己,她料想是官府的人,因为自己传递的,就是一批人截获官银的消息,他们寻求更大的势力庇护,也许是红山庄园的事情,她这次答应了帮忙与大帮派联系。 必定是这件事了,还有什么能让人费尽心思找到千面妖狐的一张脸。 当看见对面的样子时,她只一眼就明白了,是阿襄,是他们的孩子,他还是和小时候很像,一样好看的眉眼,像嫂嫂那样漂亮,鼻子和嘴巴更像大哥,她绝对不会忘记他们的脸。 可是发现阿襄变成跟踪自己的探子这件事很悲哀,她不想让他回去,所以提前销毁了襄悔的凭证。 襄悔,这是融合了哥嫂和她的痛苦的名字,往事不可也不能追,既然不能让阿襄光明正大成为他们的孩子,那就叫这个名字吧!阿襄一定会喜欢的。 后来襄悔竟一直往京城走,她没有办法,伤了他。 当看到襄悔跟着一个女孩同行的时候,千面很欣慰,还有担忧。 她不能让襄悔再搅进去了,带他走,或者让他认清自己选择的人不值得而自愿离开。 不过,她好像失败了,但结果也不错。 忍耐 问筠追了出去,她喊襄悔的名字,襄悔却不回应。 问筠跑上前拉住他,“你干嘛这样?” 襄悔看着她,“对不起,我,有太多问题没有答案了。” “什么问题,有要问我的吗?”问筠一副知心姐姐的样子。 “有,你,真的想让你走吗?” “我希望你遵从自己的内心。” 问筠看着他的眼睛,很认真。 “我知道千面姐姐是为了你好,我刚才的话也是,”问筠顿了顿,“是站在你的某个角度来说的。但是我们都不是你,我希望你能自己做自己的决定。” 问筠微笑着,“你心里是怎么觉得,就去做就好了,你又不像我没有了自由,我如果能看到你开开心心的,心里也会感到满足。” 襄悔盯着问筠,也忍不住露出笑容,“我知道了,你真好。不过,我还有一件事情想问你,如果我,愿意不顾一切带着你离开,你会不会,” 襄悔看着问筠的眼神露出了深情,问筠的脑子忽然懵懵的,好像进入了只有两个人的空间,两人间的暧昧即将升到明显的强度。 “云儿!你在哪里啊?” “云儿?” 外面的呼唤声将两人拉了回来,问筠清醒过来,声音很轻,又好像很沉重。 “我要先回去了,反正被困在这里,明天都不确定怎样,又能如何呢?” 问筠走出茶馆,天早已经大亮了,在街上寻她的小亚和龄白看到了,急忙,以免发生意外。” 问筠知道襄悔在身后某个地方,大声说, “我想自由一点,不过为了自己的安全,也为了你们的安全,我不会乱跑的。” 她露出大大的笑容,搂着两人回家了。 襄悔一直看着问筠的背影,直到背影消失。 是啊!他心想,她就是一个那么好的人,永远抛不下一切,那么善良有担当,他自己又何尝不是不想抛下呢。 千面走到他身边,“决定好了吗?” “嗯,我打算在这里生活一段时间,千面姑姑,谢谢你!” “没什么,年轻人,我劝你不要太深情,如果最后没有结果的话,你放不下了,我会生气的。” “我相信她和我是一样的人。” 襄悔走了,是去真的找一个固定的住所了。 千面摇摇头,“年轻人就是太乐观。” 问筠一路上都沉默着,龄白发现了问筠的不同。 “云儿,怎么了,你遇到什么事情了?” 问筠摇摇头,“没什么事,就是有点感慨,茶馆里的故事听得很入迷。” “我们今日就把所有种子种下去!过不了多长时间,就能吃到自己种的东西了。” 啊!问筠这才想起自己出来的目的,不就是让襄悔来帮忙吗? 可是发生的事情太多,她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的。 问筠还是决定下次再请襄悔,毕竟他刚刚得到了太多信息,还是需要总结一下。 不过,他会走吗? 问筠回头看看,街上早没有襄悔的影子,其实,她私心是不想他离开的,问筠讨厌离别,可自己又有什么留下他的理由呢? 她不断的忍下自己的真实意愿,就是不愿意拖累别人,有时候她都觉得自己圣母,可这就是她。 夏秋往事 天气越来越热了,进入夏天。 问筠她们买了渔网,去莲湖捕鱼,有时候捕到花蛇,在渔网里头斯斯得吐着舌头,她们不敢去收网,放在湖里好几天,再去看看,花蛇还在里面。最后附近的渔民帮她们捞了上来,问筠送了一条肥鱼给对方。 她们因为经验不足,有时候渔网破了都不知道,最后一无所获。 因为捞的东西不多,她们有段时间几乎每天都要吃鱼,配萝卜。 因为院子里的萝卜也长出来了,问筠吃个新鲜,直到吃了太多,最后三个人都再也不想吃鱼和萝卜了。 她们本想着卖一些出去,可是这些东西江南都盛产,价格被压得很低,还不如自己吃了划算。 为了消灭掉存货,龄白想着法的用不一样的方法做这两样菜,吃不下了就配其他的,把本来的味道压住。到了最后的最后,她们能够精准地在一道菜里判断有没有放鱼油和萝卜汁。 不过问筠还有一个很大的吃的乐趣,就是莲花盛开了,莲蓬陆陆续续长出来,她时常把莲子当零嘴吃,像现代吃辣条的频率。 最后,问筠因为腹胀上吐下泻被抬去看大夫,从此以后,小亚和龄白收走了她的所有莲子,问筠每天思念着莲子的味道,却只能一个时辰吃一粒。 天气越来越热,越来越热,她们每天从井里打凉水来缓解,平常人家得不到冰块,但井深处的水是凉的,可以用来解暑。有时一整天待在房间里,因为可以穿着极凉快的衣服躺着。 虽然外面的景色及其绿树生机,却因为炎热的空气让人退避三舍。 终于到了天气转凉的时候,这是秋天要来的信号。 地里的水稻变黄了,饱满了,摇摇欲坠的,等着被收割。 问筠眼巴巴的看着别人都去自己的田里丰收,又看看米店里居高不下的大米价格,只能自己哀叹,恨恨地告诉自己现在的水稻有什么好的?收成那么少,自己才不稀罕,呜呜呜。 小亚说她们可以在收割完的田野里拾稻穗。不禁让人想起白居易那首经典的“观刈麦”,然后三人就十分开心的去拾了,最后看到另一个带着几个瘦弱的小孩子来的妇人,又把自己的收获全部送给了她们。 问筠早就有做凉茶的心思,可旁边两人说什么都不愿意,最后她还是通过一次次实验,做出一个味道不错的配方,自己在家里分着喝。 问筠没有再去找襄悔,他有时会来看她,有时远远的,有时就在她面前。 襄悔觉得,问筠对自己越来越疏远了,不仅再没有了暧昧,连朋友间的交流也越来越少,她的神色越来越落寞,她最常说的一句话是,“就先这样吧!” 襄悔看得出她越来越成熟,但越现实,就会发现,两人之间的距离其实很远,想两条相互吸引的平行线,却有可能永远也不会相交。 秋天渐渐舒爽,问筠现在不得不精打细算地过日子,银子越来越少,日子越来越拮据的时候,却是府衙那边送来了银子帮助她们度过难关。 秋天即将过去,丰硕的果实终于从树上落了下来。 冬日消息 过了立冬好几天了,天气渐渐变冷,问筠十分喜欢此时的空气,闲适地在街上散步,少有地没有管自己的“产业”。 “问筠。” 身后有人在叫她,问筠转过身,看见襄悔站在那里,清新俊逸,目若灿星。 他缓缓走过来,“最近为什么躲着我?” 问筠抿了抿嘴,“以前太麻烦你了,我不好意思。”她的话很平缓,听不出感情。 “你不是说把我当朋友吗?现在是不想了?” “朋友之间也要有距离啊,我总不能一直缠着你。” 襄悔深吸了一口气,“你非要在我面前这个样子吗?是不是有什么事?” 问筠笑了笑,“没有什么,就是有,也是好事。”她低下头,挡住一瞬间凝重的脸色。 问筠重新抬起头,她依旧带着笑容,“我要回去了。” 冬至那天,问筠还望着口袋里的碎银头脑风暴,思考怎么度过这个寒冬。 龄白兴冲冲地过来,在问筠耳边说了一句话。 问筠的眼睛一瞬间亮了起来,她急忙走出房间,去外面迎接留岸府同知,就是知府的副手。 问筠看外面的人没有穿官府,也没有管那么多礼节。 “同知大人,我这小地方怎么让您过来了?” “我确实有一件事,顺便路过这里。” 他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袋子,递给问筠。 问筠奇怪,打开来看,里面竟然全是银子,白花花的银子。 她瞬间睁大了眼睛,“这,这是……” “听说叶姑娘最近生活有些拮据,这不是我送的,我们本该做的。” “您的意思是……” “京城那边,听说陛下最近有些想念叶姑娘,你暂且在这里一段时间,准备一下,相信过不了多久,叶姑娘就能回家乡了。” 问筠的家乡,指的就是京城。 她送走了同知,在门外站了很长时间,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心中思绪万千。 “云儿?云儿?大人?” 问筠回过神,斥责龄白,“怎么在这里叫我,别让别人听见了!” “都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关系?反正我们马上要回去了,啊!我去喊小亚,她还没回来,我现在就去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问筠笑着看着龄白离开,她转过身,这里的一切,终于要成为回忆了吗? 她如释重负,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又想起一些事情,呆呆地看着院子。 院子里早已没有了大毛的影子,她早已送到襄悔住处了,当时问筠是非要去看看,避免襄悔又找一个难以住人的地方。 问筠庆幸自己在千面提醒之后,就没有同襄悔有更进一步的发展了,问筠从此时起,就决定要更加疏远襄悔了。 想到这段时间以来的种种,问筠并不后悔,这是她现在能风轻云淡的说话的基础,有些人注定要离别。 她重复,“我要回京了!” “原来是这样。”襄悔好像漫不经心的说,“恭喜你!什么时候?” “快了,什么时候圣旨到了,我估计第二天就走了。” “你想走吗?” 问筠直视他,“陛下想念我,我也想念很多人,我想走,也一定会走,后会有期。” 她说完这句话转过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