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诏狱讲课,老朱偷听人麻了》 第一章激怒洪武大帝,一心求死 洪武八年,应天府,诏狱。 “开饭了!” 趾高气扬的典狱拿着狱棍,边走边敲着铁栅门。 闻声。 监舍里犯人争先恐后的将手里的破碗伸出,等着一天一次的‘喂食’。 跟在典狱身后狱卒,手里拎着泔水桶,对着递上来的破碗,像喂猪一样,一人一勺。 转瞬间。 一股刺鼻酸臭味弥漫着整个诏狱。 气味闻之欲呕。 走在前面的典狱,赶紧伸手捂住嘴鼻,脚步也加快了一些。 监舍里囚犯根本不在乎,一个个狼吞虎咽的将猪食样汤水,吃的干干净净。 典狱快速通过一排排监舍。 来到诏狱尽头一间监舍前,典狱朝身后拎着泔水桶的狱卒挥了挥手,示意对方退下。 然后,整了整衣冠,恭恭敬敬的上前… 监舍内。 林澈穿着囚服,手上拿着石块,在墙壁上刻着数字。 俊逸的脸上写满期盼,嘴里喃喃自语: “快了,再坚持几天,就到秋后问斩,到时候就可以回到前世。” “好想玩游戏、刷抖音,看朋友圈喔!” 没错,林澈是一名穿越者,来自二十一世纪。 前世是一名小有成就的网络写手。 半月前,林澈躺在床上绞尽脑汁构思剧情。 昏昏沉沉间,穿越了。 穿越到大明洪武朝一个与他同名同姓的科举贡生身上。 参加三年一度的科举殿试。 前身在当科会试中一举夺魁。 不出意外。 这一世,林澈将成为一名大明进士,开始自己官场生涯。 然而,林澈却欲哭无泪! 熟读历史的林澈清楚,洪武朝的官有多难做!!! 史载,洪武大帝朱元璋性多疑,缺宽容,极端残暴。 杀官更是眼都不眨一下。 洪武朝四大案,数万官员脑袋落地。 凌迟处死、剥皮楦草、诛灭三族、九族…怎么狠怎么来。 想想洪武朝那些公侯勋贵、名臣武将,最后有几个落得好下场的。 现在才洪武八年,距离老朱驾崩还有二十多年。 想在残暴的洪武帝手下做官熬出头,地狱级难度! 就在林澈感到绝望时,系统开启了。 系统提示:只要激怒洪武大帝,被老朱处死,林澈就可以回到前世,过现代生活。 激怒洪武大帝,被处死? 融合前世记忆,林澈瞬间有了主意, 于是乎。 林澈在殿试策论上洋洋洒洒写下《科举取仕,误国误民疏》。 通篇言辞激烈,痛批时弊。 引得洪武大帝朱元璋勃然大怒,被当场拿下,押入诏狱,等候秋后问斩。 进入诏狱后,林澈发现史书所言不虚。 这里关押的囚犯,多是空印案和扬州舞弊案牵连的官员及其家眷。 每天都有一批批官员,经过酷刑后,被押往监牢外广场砍头。 听着外面的惨叫和求饶声。 林澈本以为自己也要吃些苦头,才能修成正果,回到现代。 哪知道自己被打入诏狱半月,像被遗忘了一样。 林澈纳闷。 史书上不都说朱元璋最恨别人揭自己的短? 对得罪自己的人,出手狠辣。 自己当着满朝文武,还有几百贡生的面,痛批科举取仕弊政。 他的行为已不是揭老朱的短,是打他的脸。 老朱这就——忍了??? 正胡思乱想,就听牢门一阵响动。 接着牢门打开,典狱站在门口恭敬道: “林先生,那位爷已经备好了酒菜,请您移步过去。” 那位爷? 是林澈在诏狱结识的一位勋贵二代。 自称叫做朱二。 据他自己说因为跟老子闹别扭,被关到诏狱反省。 到底是不是这样,林澈也懒得去问。 反正就要被砍头了,哪里还管别人家的闲事。 自己舒服就行。 还别说,结识这位朱二,还真不错。 每天陪他聊聊天,上上课,耍耍嘴皮子,就能好吃好喝的伺候着。 整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林澈翻身坐了起来,将囚服掸了掸,“带路!” “得了,您请!” 典狱弯腰做出请的姿势。 …… 与此同时。 紫禁城,乾清宫。 朱元璋头戴金冠,身穿盘领窄袖黄龙袍,神态威严坐在御案后,批阅奏折。 旁边站着穿黄明蟒袍的年轻男子。 乃当朝太子朱标。 朱元璋批着奏折,头不抬问道: “老大,兔崽子在诏狱蹲这么久,可有服软?” 听到询问,朱标犹豫了下,如实回道: “服软倒没有!” “二弟…在狱中遇到一位先生,每日在一起探讨学问。” “探讨学问?” 朱元璋诧异的停下笔,不信道: “皇宫大学堂那么多当世大儒,他不去学,反而在诏狱学起好来了。” 随即冷哼一声:“简直丢皇家的脸!” 放下奏折,看了眼一脸紧张的朱标,冷着脸问道: “你跟咱说说,他遇到的先生是谁?” “禀父皇是…贡生林澈!” 随即补充道:“就是殿试上妖言惑众的那位狂生。” 呯! 朱元璋怒不可遏站起来,一拍桌子:“秦王与这样一个狂妄不羁、藐视朝堂的狂生,呆在一起能学什么好?” 朱标赶紧垂下头,“父皇息怒。” “二弟没跟他怎么样,就是在一起吃吃饭,探讨…” 朱元璋狠狠将奏折摔在地上。 “跟你娘一样,就知道惯着他,看把兔崽子惯出什么样来?” 闻言。 朱标苦笑。 这关他这个做哥哥的什么事? 要怪就怪老爹跟二弟父子俩都太拧。 起因是老爹让二弟朱樉到秦地就藩,朱樉想跟大将军徐达出征北元余孽朵儿不花。 老爹不允。 朱樉这小子赌气跑进了诏狱。 说不让他参加北伐,他就住在诏狱不出来。 老朱差点没气死。 为了这事生了好几天闷气,继而一道圣旨降下,秦王不去就藩就一直蹲在诏狱反省。 朱樉倒也硬气,在诏狱蹲了十多天,愣是没一句软话。 朱标去劝过好几次,都无功而返。 父子俩就这么耗上了。 “父皇,我看就让二弟出征吧?” 看着朱元璋阴沉着脸,朱标小心劝道: “二弟想随大将军出征,也想为国效力,为父皇分忧啊。” “二弟在诏狱这么久了,别弄坏了身子。” “诏狱也不是啥好地方,我怕…” 朱元璋没有回答,沉思片刻:“走,去诏狱。” 说着,就要起身出宫。 “父皇,去不得!”朱标赶紧跪下劝阻。 朱元璋冷哼一声:“怎么去不得?你还怕那些犯人刺杀咱不成?” 朱标:“???” 眼看劝阻不住,朱标识趣的闭上嘴。 朱元璋走出乾清宫,吩咐贴身太监给自己和太子换上常服。 没有摆驾,父子俩直接策马出了皇宫。 第二章 老朱是暴君,却是个爱才的暴君 轻装简行。 大明朝最具权力的父子,很快来到诏狱外。 “恭迎圣驾!” 接到通知,身着飞鱼服的亲军都尉府(锦衣卫前身)都尉毛骧带人门前接驾。 “尔等平身!” 朱元璋与朱标翻身下马,都尉府的人将马匹牵走。 “陛下,您这边请。” 都尉毛骧小心翼翼的领着朱元璋父子来到一间特制的密室。 毛骧清楚皇上来诏狱的目的。 二皇子住在诏狱已经有半个多月了。 这父子俩怄气,儿子跑到诏狱蹲着,他这个都尉可不敢丝毫怠慢。 虽然皇上有旨,不必善待二皇子。 可是他哪敢啊! 谁不知道咱们这位皇上最护犊子。 这是他老人家一时之气,等气消了人家还是亲父子。 到头来受处罚的是他毛骧。 所以自从这位爷来到诏狱,毛骧每天好吃好喝伺候着,生怕受到一点委屈。 “陛下,这间密室是用来审讯监听的,墙壁都是特制的,声音通过这个漏斗单项传导进密室,而这边密室里说话,隔壁绝对听不到任何声音。” 毛骧站在老朱面前,小心翼翼的介绍着密室情况。 “很好,你下去吧。” 朱元璋对毛骧的举动很满意,挥手让其退下。 密室内有两把椅子,一张条桌。 朱元璋很自然在一张椅子上坐下。 刚坐定,就听到一道含混不清的声音从墙壁漏斗传了进来。 “昨天咱们讲到哪了?” 隔壁豪华监舍。 林澈津津有味的啃着鸡腿,含混不清的问正襟危坐的朱樉。 “先生,你昨天说到洪武朝政治军事上的正确决定,以及对大明今后的深远影响。” 朱樉隔着桌子,目光炯炯的看着林澈。 “嗯…” 将手里的鸡腿放下,抓起桌上的一杯酒,滋溜一声喝下。 擦了擦嘴,这才舒服的靠在椅子上。 “那咱们今天就换一个课题:弊政!” “你知道历朝历代,强盛如汉唐,或多或少都会出台错误的政策。” “今天咱就跟你讲讲洪武朝的弊政,以及弊政对大明的危害…” 听到弊政两字,密室内的朱元璋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半月前,殿试上。 这个叫林澈的狂生策论中痛陈科举取仕的弊政。 按老朱以往的脾气,当场就要杖毙此子于奉天殿。 可是他没有那么做。 后世都说,朱元璋不喜欢读书人,那是冤枉他了。 朱元璋其实很爱才。 尤其爱那些做实事,有真学问,有好品德的读书人。 殿试上。 老朱之所以没动手,实在是爱惜此子的文采。 此子的策论,除了驳斥自己科举取仕的国策,有损他帝王颜面外。 单从文笔上来看,不失一篇好文章。 如果这狂生将学问用在正途,本科殿试,老朱会毫不犹豫钦点他为状元。 老朱虽是暴君,却是个爱才的暴君。 这样的人才被杀,可惜了! 隔壁。 林澈抓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端起酒杯却没有喝,看着朱樉问道: “你知道当今朝廷的国策有哪些?” 朱樉在皇宫大学堂跟皇子们一起学习。 大学士宋濂、章溢、刘三吾他们除了教皇子们经史子集,也会结合当朝时政,给他们讲些策论。 洪武初年三大国策,是朱元璋和宋濂、刘基、李善长他们一起研究制定的。 可以说洪武朝三大国策,也包含着宋濂等人的心血。 宋濂在教授这些皇子们时,当然大书特书。 并在教授的过程中,帮皇子们分析三大国策,对稳定大明江山社稷的重大意义。 “休养生息,重农抑商,惩治贪腐。” 修长的眉毛轻轻一挑,朱樉随即答道。 隔壁朱元璋捻起胡须,暗自点头。 秦王虽然性格爆裂,喜欢惹事,但在大事情上还是拎得清。 自己让他就藩秦地,镇抚西北,拱卫大明,这一决策没错。 兔崽子要是能改掉稍显鲁莽的性格,倒不失一个好藩王。 “不错,看来你对大明国策还有所了解。” 林澈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接着语出惊人: “但我要说,洪武朝三大国策,也是三大弊政。” “且最终导致大明王朝覆灭的,正是这三大国策。” “三大国策,根深蒂固,最终损害的是大明江山社稷。” 大明王朝覆灭? 闻言。 隔壁的朱标顿时坐不住了。 没想到这个狂生竟然大胆到这个地步。 父皇每天呕心沥血,与群臣制定的三大国策,目的就是想让朱明王朝永世传承。 而这狂生竟敢咒大明覆灭! “儿臣这就让校尉将此狂生拿下,严惩不怠。” 朱标黑着脸,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 “老大,你给咱坐下,你是当今太子,怎么这么沉不住气?” “咱倒是要看看这小子如何蛊惑人心的。” 朱元璋怡然自得抚着胡须,甚至翘起了二郎腿,一脸淡然。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咱们就让他去说,我看他能说出什么花来。” “是,父皇。” 眼看朱元璋满不在乎,朱标不明白脾气暴躁的父皇,这次怎么就忍住了。 放在以前,此狂生早被千刀万剐。 密室隔壁。 朱樉皱了皱眉,而后开口: “林先生,你这么说是不是太危言耸听了?” “想我大明朝刚经历元末纷乱,群雄逐鹿,百姓民不聊生,难道不需要休养生息吗?” “商人逐利,在天下大治的情况下,农民急需休养生息,恢复生产。可这些商人尽想着如何盘剥贫苦的农民,与民争食,影响农业发展,难道不需要朝廷管制吗?” “纵观历史,哪朝哪代的衰败不都是因为,贪官污吏,横征暴敛,导致民不聊生,最终王朝倾覆。” “咱实在看不出洪武朝的三大国策就成了弊政。” 听着朱樉的回答,林澈抓起桌上的烤鸡腿,咬了一口滋滋冒油,不紧不慢的说道: “危言耸听?” “你是只看到了表面现象!” “当今皇上制定的国策初衷是好的,却在实施过程中变了味。” 见朱樉有些懵懂,林澈挑眉问道: “你知道是如何变味的?” 朱樉一脸茫然。 墙对面的密室。 原本闭着眼睛靠在椅子上的朱元璋,闻言,身子一震,豁然睁开虎目。 嗯? 国策在实施过程中变了味? 朱元璋坐正身子,神情变得异常严肃。 国策颁布实施后,朝中却接连出现扬州舞弊案,空印案。 扬州舞弊案,以杨宪为首的官员,隐瞒当地百姓困苦生活,粉饰太平,欺上瞒下。 空印案利用空白文书账簿作弊,结党营私。 此外。 朝堂上,淮西集团与浙东集团争权夺利,争斗不休。 已经严重影响朝廷的正常运转。 为什么在自己高压政策下,还有这么多官员违法乱纪。 难道自己的国策真出了问题? 第三章透过现象看本质 “一派胡言。” “父皇,儿臣这就让人将这小子拿下。” 朱标脸色铁青,起身就要出密室。 “不急!” “朕倒想听听这狂生如何解析咱大明国策弊端的。” 朱元璋抬手拦住朱标,并做出‘嘘’的手势,示意接着往下听。 隔壁,林澈与朱樉的对话继续。 朱樉苦思冥想一番,仍领悟不出林澈话中的意思。 尴尬的倒了杯酒,端在手上,躬身道: “在下学浅,不能领悟先生的意思,还请明示。” 在皇宫大学堂,宋濂等学士们教授皇子们时政时,虽然对国策也有涉猎。 但都是对国策的歌功颂德。 大儒们的解释,大明国策使得政治清明,百姓受惠,王朝巩固。 哪像林澈说的那么邪乎。 虽然,朱樉对林澈的学识,深为佩服。 但林澈对于洪武朝三大国策的否定,朱樉打心底不认同。 ‘忒’的一声,林澈将嘴里鸡骨头吐掉,擦了擦嘴上油腻,瞥了眼朱樉: “那咱就一条条分析给你听,不然还以为我在你这混吃混喝。” “咱先说说休养生息。” “大明初创,百废待兴,急需休养生息,当今皇上虽制定了休养生息政策,可实际怎么做的呢?” 说到这里。 林澈用手指沾了些酒水,在桌上画了个地图。 用筷子指着地图,颇有点指点江山的意思: “大明北面清剿北元残余,南面攻打安南、交趾,西南与梁王作战,东南对福建沿海张士诚旧部以及倭寇用兵…” “大明江山看似政通人和,实则周边战事不断,内忧外患。” 看了眼聚精会神的朱樉,林澈继续道:“战事一起必然劳民伤财。” “打仗打的是钱,是粮草。” “而这些粮草从哪里来,还不是从农民嘴里抠出来的。” “相比前朝,大明的税赋虽降低不少,但田地大量掌握在地主和勋贵官绅手里,老百姓的日子依然很苦啊。” “皇上所谓的休养生息,对于老百姓来说,只不过让他们稍稍喘口气而已。” 朱樉微微皱眉。 作为皇子,大学堂上所学的知识,多是些经史子集,儒家经典。 对于这些涉及底层农民的知识,皇子们根本就接触不到。 大学堂那些大儒们,也不注重这些知识的灌输。 不过对于林澈说的周边战事,他倒是有所了解。 尤其是北元残余一直在北方侵扰不断,时刻威胁着大明江山社稷。 如果不消除这些隐患,大明将永无宁日。 这次他与父皇怄气,也是与讨伐北元余孽有关。 朱樉深吸一口气,组织了一下措辞: “皇上对北元,以及云南梁王用兵,是因为这些北元余孽,袭扰威胁我大明边境安危。” “不出兵清剿,大明江山社稷、黎民百姓都不得安宁。” 看了眼一脸不服的朱樉,林澈倒了一杯酒,轻描淡写道: “你只看到了表面,却没有领会其中的实质。” “朝廷对北元和梁王用兵,固然为巩固江山社稷,维护边疆安危。” “话又回到了我刚才所说的,打仗的实质上打的是钱粮。” “用兵的钱和粮草从哪里来?还不是农民。” 林澈停顿了一下,吃了口菜,继续道: “三国曹魏实行军屯,士兵战时作战,平时士兵像老百姓一样耕种。” “这样既能保证军队的战斗力,又能保证军队的粮草供应。” “军屯制更是减轻了农民的负担,将战争的危害降低到最低。” “曹魏北邻匈奴鲜卑,西邻羌氐吐谷浑,南与吴蜀争夺中原,环境可谓极其恶劣。” “之所以最终为西晋奠定大一统,就在于曹魏真正做到了以军养战,而不是以民养战。” 见朱樉一脸似懂非懂,林澈稍作停顿继续说道: “我朝虽颁布休养生息制度,却没有让百姓感受到制度带来的好处。” “老百姓还是需要交出大部分种植的粮食,剩下的紧紧够糊口度日而已。” “一旦遇到灾荒年,其结果与前元后期,又有何异?” 这边,朱樉没反应过来,隔壁的朱元璋却是虎躯一震。 没想到林澈这个狂生,居然将他心中规划的策略一语戳破。 不错。 大明朝建立时间不过数年,年年用兵。 尤其是北元残余时刻威胁江山社稷,大明每年赋税一大半都用在征战上。 大明的赋税根基在农业,在农民。 正如狂生所说,朝廷虽然制定了休养生息制度,在实施中老百姓并没有得到多少实惠。 朱元璋也注意到了这点,他翻阅历史寻找解决办法。 最终决定效仿曹魏,实施军屯。 此事尚在规划中,就连太子朱标都不知道。 没想到一介狂生,居然将大明这一弊端看的如此透彻。 朱元璋深吸一口气,压抑住心中的悸动。 目光紧紧盯着墙壁,等着林澈继续讲课。 …… 朱樉将林澈的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若有所悟。 林澈讲的很透彻。 大明年年用兵,需要耗费大量的钱粮,而钱粮来自哪里,还不是来自老百姓。 年年征战,年年纳粮。 老百姓哪里还有好日子过,休养生息更是无从谈起。 朱樉站起来给林澈和自己倒了一杯酒,这才说道: “先生,按您的意思,朝廷实行军屯,就能解决农民负担问题,老百姓就能休养生息?” 然而,林澈却摇了摇头: “非也!你只看到了问题的表面,却没有领会实质。” 朱樉一时有些懵圈。 你讲了半天军屯,却不是问题的实质啊? 抓了抓脑袋,朱樉困惑问道: “先生…那所谓的问题实质又是什么?” 隔壁的老朱父子同样好奇。 林澈看着一脸懵逼的朱樉,淡淡道: “洪武朝的百姓困苦,除了年年用兵,还有一个更大的原因,也可以说是致命的原因。” “洪武五年,朝廷颁布法令:食禄之家,与庶民贵贱有等,趋事执役以奉上者,庶民之事也…自今百司见任官员之家,有田土者,输租税外,悉免其徭役。” “法令规定,凡朝廷当官的可以免除徭役和赋税,不仅当官的,就连士绅也享受这一特权。” “后来,连在学的学生、生员之家,除了本身外,户内还免除两人差役。” “这样一来,现任官、士绅、生员逃避了税赋,豁免了徭役。” “完粮当差的义务,便完全落在农民的身上。” “农民不但出自己的赋税徭役,连官僚士绅的一份,也一并承担下来了。” 林澈轻轻抿了一口酒,语气幽幽: “农民苦啊!” 顿了顿,继续说道: “官僚士绅享受着特权,农民的负担却越来越重。 “他们不得不将自己的田地贱卖给这些人,自己再从他们手里租田耕种。” “如此一来,土地兼并愈演愈烈。” “大量田地落在不用缴纳赋税的官僚士绅手里,大量的农民由自耕农变成佃农。” “土地愈集中,农民手里的田地就愈少,赋税摊派就愈重,生活就愈困苦。” “所以,我说导致农民困苦的根本原因,不在于打仗,也不是实行军屯就能解决的。” “而在于朝廷赋予官僚士绅特权,导致土地兼并严重,农民失去土地。”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天下的百姓是水,大明朝是舟,舟一旦失去水的承载,必定倾覆。” “大明朝危矣!” 第四章老百姓才最有发言权 此言一出。 朱樉顿时傻了眼。 同时。 隔壁密室,死一般的寂静。 朱元璋坐在椅子上,手死死抓住椅柄,手背上的青筋凸起,清晰可见。 脸色铁青,浑身止不住在颤抖。 林澈这句‘大明朝危矣’,像巨钟撞击着朱元璋的心脏。 简直受不了这一打击。 想他大明王朝,才开国数年,国运蒸蒸日上,怎么就危矣了! 朱元璋反复思量。 自己制定的政策,竟然有这么大的危害? 当初,他在颁布以上法令时,有所考虑的。 这还要从洪武朝俸禄说起。 要知道洪武朝官员的俸禄,相对于其他朝代的俸禄是最低的。 朱元璋是农民出身,他深知农民的疾苦,所以在给官员制定俸禄时,极为严苛。 大明洪武年间规定。 官俸统一执行俸禄给米制度,按月发,俸禄高低与品级相一致。 官衔最高的正一品也就九百石,从一品七百五十石。 最低的从九品仅仅五十石。 这些俸禄除了养活一家人,还得用于平时的应酬、接待以及聘请幕僚、杂役等等用度。 洪武朝官员的俸禄相较于富庶的宋朝官员俸禄,只有十之其一。 相较于其他朝代等价交换,也是远远不如。 就这俸禄,官员若不是搞些外快,生活都过的紧巴巴的。 这也间接滋生了官员的贪腐。 有鉴如此。 洪武五年,朱元璋下令赐给文武百官公田,并免去公田的赋税,以保障各级官员的生活供给。 也就是用公田补贴官员俸禄。 林澈一针见血的指出这一政策的危害性,让朱元璋惊出一身冷汗。 若真像这狂生所言,自己制定的俸禄,赐给公田弥补,造成官员与民争田的恶劣现象。 最终受到伤害的是天下百姓。 自己当初颁布这一政策时,满朝文武无不歌功颂德。 现在想来,他们作为这一政策的受益者。 不拥护才怪呢。 想到这。 朱元璋颤颤巍巍站了起来。 接着感觉一阵头晕目眩,脚步向前趔趄了两步,站都有些站不稳了。 站在身旁的朱标,赶紧上前搀扶住,一脸关心问道: “父皇,您没事吧?” 接着愤怒说道: “父皇,这贼子的话危言耸听,在诏狱还敢妄议朝政!” “简直是胆大包天!” “儿臣现在就过去将其拿下,明正典刑!” 朱元璋在朱标的搀扶下,重新坐下,朝他摆了摆手: “你且退下,朕自有决断!” “咱们再听听,朕倒想看看,这狂生还能说出什么骇人的话来。” 朱元璋深邃的眼神凝视着墙壁,似乎要把墙壁看透。 虽然林澈的话胆大放肆,但是其中的道理却经得起推敲。 且不论这狂生说的多危言耸听,但听完林澈的这番话后,朱元璋被深深震撼到了。 并且对自己绞尽脑汁制定的政策,产生了怀疑。 难道自己真的做错了? 沉默了片刻,朱元璋对搀扶自己的朱标说道: “老大,你立刻准备笔墨纸砚,将对面的谈话,全都记录下来。” “儿臣遵旨。” 朱标快步走到密室门口,对站在门口等候的毛骧耳语了几句。 闻言,毛骧快速离去。 片刻后。 毛骧拿着笔墨纸砚走了进来。 将东西放在桌上,小心翼翼退了出去。 朱标将纸在桌上摊开,将墨研好,挽起袖子,拿起笔严阵以待。 …… 隔壁监舍。 朱樉被林澈的这句话给惊呆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林先生,你说的太危言耸听了吧?” “就算官员士绅中有侵占农民的田地现象,但也不至于你说的那么严重吧?” “否则朝廷怎么会不知道?” “要知道当今皇上可是出了名的勤政爱民,这等侵害农民的大事件,他岂会不知道。” “今上一旦了解这一情况,决不会放任不管,任由这些人祸害百姓。” 说到这朱樉看了眼林澈,林澈点头示意他继续。 “所以说,这些最多只是个别现象。 “不会如您所说的那么夸张。” “大明朝这么大,有一些害虫芝麻也属正常。” “却动摇不了大明的根基,更不会出现‘大明危矣’现象。” 朱樉抹了抹头上渗出的冷汗,心有余悸的说道。 “危言耸听?” 林澈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伸了伸懒腰,淡淡道: “你如果觉得我说的话危言耸听,就大错特错。” “看来你还是目光短浅了些,你真该多出去走走,开阔一下眼界。” 林澈扫视了眼,干净整洁,生活用具一应俱全的豪华监舍,继续说道: “我知道你出身富贵,平时接触不到底层百姓,但是你若想今后有所作为,真的应该平时多接触一下老百姓。” “因为最真实情况都来自于老百姓中。” “朝廷每一项政策,最终都会落实到他们身上,所以老百姓才最有发言权。” 朱樉挠了挠头,难为情的说道: “先生说的极是,在下平时与下面接触是少了些。” “不能深切领会先生的高论,以后到了藩…出去后咱一定勤加走动,时刻关注老百姓的动态。” “想百姓之所想,急百姓之所急。” 对面密室。 朱元璋靠在椅子上,微微眯着眼睛,频频点头。 “老二,平时脑袋轴,没想到遇到这个狂生,居然脑筋都转的挺快。” “且不论这狂生的狂言悖论,单从教学来说,真的比皇宫大学堂里的那些学究们灵活。” 拿着笔记录的朱标也停下了誊写,笑着说道: “父皇,我看二弟在这狂生的熏陶下,不仅说话文绉绉的,而且还学会了思考问题。” “我看呀,不需要你用鞭子抽他,逼他,从诏狱出来,他一准会主动就藩。” “二弟的改变有这狂生的功劳。” “这狂生虽然言论偏激,妄言朝政,却不失为有才之人。” 朱元璋微微颔首,淡淡道: “是不是真有才,我们接着往下听才知道。” 再说另一边。 林澈将酒杯放下,一只手撑起下巴,看着朱樉说道: “都知道当今皇上是历史上少有的勤政皇帝,据说每天批改奏折好几万字,每天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典型一工作狂。” “却对这么大的事情毫不知情?” “你知道为什么么?” 面对林澈的提问,朱樉抓着脑袋,思考了半天,难为情回道: “在下猜不出原因,还请先生明示。” 林澈微微一笑。 “因为朝廷上下,所有人都瞒着皇上。” 所有人都瞒着朕? 隔壁的朱元璋浑身一震,瞬间睁开虎眸,死死的盯着墙壁。 他真想一步跨过墙去,与这狂生对质。 难道洪武朝堂上就没有一个对自己忠心的大臣? 难道那些与自己生死与共的肱骨之臣,也欺瞒自己? 还有自己最信任、保护自己安全的侍卫,难道也有不臣之心? 那自己的安全岂不是没有了保障? 朱元璋想到这里,顿时冷汗直冒,瞬间浸透了内襟。 记录的朱标也停下了笔。 他听到这话,同样感到震撼。 朱标知道父皇平时对朝堂官员的控制有多严格。 即便是大臣家里的琐碎事都满不了他。 何况是这等大事,绝对不可能所有朝臣做到密不透风。 将精明多疑的父皇蒙在鼓里。 第五章土地兼并乃当今第一大弊政! 豪华监舍。 朱樉同样难以置信的看着林澈。 他和朱标一样的想法。 父皇如此精明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所有人都能瞒着父皇。 不说这等大事,就是寻常小事,亲军都尉府的人也会查的清清楚楚。 亲军都尉府是锦衣卫前身,虽然名气没有锦衣卫大,但干的事情却是一样的。 侦查情报,打探消息,掌握官员动态…简直无孔不入。 作为朱元璋的贴身亲卫,亲军都尉府只对皇上一个人负责。 忠心耿耿。 事无巨细,必面呈皇上。 想到这里,朱樉一双牛眼瞪的溜圆,粗声粗气反驳道: “不可能,怎么可能所有朝臣都瞒着皇上,这是万万不可能的事情。” “当今皇上是多精明的一个人!” “他不可能被蒙在鼓里!” 林澈单手扶额,朝对面一脸激动的朱樉摆了摆手: “你先别激动,等我把话说完,好不好?” “不然今天就讲到这,我回去补觉了。” “这些天天天给你讲课,觉都没睡好。” 林澈伸了个懒腰,眼睛迷了起来。 唉! 人吃饱了喝足了,就想打瞌睡。 原来古代和现代都一个样! “不激动,不激动,先生你接着讲,在下有些失态,一时没控制住,呵呵!” 朱樉尴尬一笑。 手忙脚乱的将桌上的碗碟收拾到一起,给林澈腾了一块地方,方便他休息。 经过数天接触了解,朱樉对林澈的学识,打心底佩服。 可谓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无所不能。 只有他想不出的问题,没有林澈回答不了答案。 而且讲的内容通俗易懂。 大白话一听就会,比大学堂里那些大儒之乎者也的讲课,容易接受多了。 朱樉感觉自己这半月学到的知识,比大学堂好几年学的都多。 并且还能融会贯通,举一反三。 等到朱樉将桌子收拾好,林澈也不客气,身子伏在桌上。 “哈啊~” 悠哉的打了个哈欠,林澈开始解释: “朝堂上所有官员都瞒着当今皇上,那是因为他们都是这一政策的受益者。” “无论是清官也好,还是贪官也罢,都因为这一政策而受益。” “而且这是皇上赏赐的好处,不是巧取豪夺来的。” “所以老百姓低价将田地卖给他们或者主动赠与,他们都觉得心安理得,理所当然。” “谁会拒绝送到手上的好处呢,谁会无聊到向皇上汇报这事。” “今上的亲信近臣,贴身侍卫,也是大明的官员啊!” 说到这,林澈朝朱樉一伸手,后者心领神会,很快泡了一杯醒酒茶,递了过来。 林澈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 “官员们都得到了好处,当然口径一致!” “谁会嘴欠主动去说,说出去岂不和自己过不去。” “可惜苦的是老百姓,却无处伸冤。” “毕竟这是当今皇上亲自定下的政策,和谁说理去?” “所以说洪武朝虽然制定了休养生息政策,但因为政策却没有落实到实处,农民的负担并没有减轻。” “随着农民土地的流失,由自耕农变为佃农,农民生活越来越苦。” “虽然当今皇上是无心之过,但确确实实给老百姓造成了巨大伤害。” 这时,林澈停顿了下来,语气变得沉重: “土地兼并乃当今第一大弊政!” 隔壁。 特制的密室内寂静无声。 只有插在墙上的火把摇曳时发出的‘噼啪’声。 坐在椅子上的朱元璋震惊到无以复加。 林澈言之凿凿的一番话,让他听了一阵毛骨悚然。 诚如林澈所说,自己制定的政策竟然有这么大的危害? 自己当时制定这一政策时,只想着官员们俸禄低,施以安抚,也想让官员们少些贪腐,祸害百姓。 没想到这政策比官员们直接贪腐,简直厉害百倍千倍。 如若是真的,这一政策必须尽早废止。 朱元璋在心里盘算起来。 而在记录的朱标也停下了誊写,面色一紧,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来。 很显然。 一个是大明当今皇上,一个史上最有权势的太子,未来皇上。 站在他们的高度上,经过林澈这番分析,岂能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而解决的办法只能是废除这一政策。 同时。 朱标又想到了另一层。 父皇制定的政策,既然受到所有官员的拥护,一旦废除将会侵害这些官员利益,伤了天下官员的心。 实施起来怕是很麻烦。 朱标心里彷徨了。 一边是维持朝廷运转的大明官员,一边是嗷嗷待哺的天下百姓。 似乎两边都得罪不起啊! 父子俩坐在密室里各自想起心思来… …… 这边,监舍内。 林澈与朱樉的对话仍在继续。 “林先生,既然土地兼并乃本朝第一大弊政,那就废除这一政策,不就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 “等我出去,向父…父亲向今上禀告,废除土地兼并,大明的危机不就迎刃而解!!!” 看着一本正经的愣头青,林澈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笑骂道: “合着就你聪明,这可是涉及千千万万大明官员,岂是你说废除就废除的?” “既然这些官员一直瞒着皇上,一定会极力争取维持这一政策。” “就算当今皇上有着铁血手腕,可是面对满朝文武百官,怎么也得掂量掂量。” “不是想废就能废的,这里牵扯到方方面面。” “何况这一政策还是皇上亲自制定的,废了不是打自己的脸吗?” 林澈侃侃而谈,朱樉听得瞠目结舌。 隔壁。 朱元璋连连点头。 还是这个狂生,懂得朕的心思。 自己刚才一激动,也是立刻想到了废除这一政策,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没这么简单。 正如林澈所说,这一政策惠及千千万万的官员。 受到官员们一致拥护,政策颁布没几年,毫无征兆就废除。 官员们会怎么说? 何况,朝令夕改不是他老朱的性格。 看了一眼停笔思索的朱标,朱元璋问道: “太子,你看这狂生所说的可有道理?如果这件事交给你去办,你该如何处理?” “啊?” 闻言,朱标愣了下。 当年父皇颁布这一政策时,征求过徐达、李善长、刘伯温、胡惟庸等文武重臣的意见,自己就在身边。 当时在场官员无不歌功颂德。 称颂皇上善待百官,考虑问题周全。 作为协助理政的大明太子。 朱标也觉得父皇当初给官员制定的俸禄时,委实低了些。 他曾经走访过几个正五品以下官员的家,作为朝廷大员家里寒酸了些。 后来,他将自己走访的情况向父皇汇报。 可以说,这一政策最终落实,他从中起了很大的推动作用。 只是他也没想到,这一明明惠及百官的好事。 怎么就成了危及大明江山社稷的弊政了? “恕儿臣才疏学浅!” 朱标沉思了一会,头脑中大致整理出一丝头绪,站起来作揖道: “父皇,儿臣觉得当初您制定的政策没有错,只是没想到实施过程中,出现了纰漏。” “儿臣以为,既然父皇与朝廷重臣一起制定这一政策,儿臣斗胆建议父皇还是与他们一起协商处理这件事,切不可妄加处置。” 朱元璋盯着朱标,满意的点点头。 这也是他心中所想的。 看来太子跟在自己身边,学习理政,隐隐已经有了一代明君的影子。 朱元璋深感欣慰。 第六章深夜召见重臣 再说另一边。 林澈看着一脸懵懂的朱樉缓缓起身,伸了一个懒腰。 “好了,今天就讲这么多,贪多嚼不烂,我走后你好好琢磨琢磨,是不是这么回事。” “想通想明白了,明天给我讲,这是我给你布置的课后作业。” “想不明白,活该你家老爷子将你关在诏狱。” “走了,别送。” “噢…” 朱樉脸上满是惭愧,不过还是站起身,深深鞠了一躬: “先生慢走!” 目送林澈走出监舍,朱樉嘴里嘟囔着: “父皇乃是当今天子,九五之尊,他说废除不就废除,这有什么难的?” “难道比父皇当年以布衣之身夺得天下还难吗?” “真的想不通啊!” 朱樉想破脑袋,也想不通。 明明这一政策危害江山社稷,为什么林澈断言,父皇不能轻言废除。 隔壁。 身处密室的朱元璋意犹未尽的站起身,朝门口喊了声:“来人。” 早在门口等候的毛骧,快步走进密室,单膝跪地: “标下在!” 朱元璋招了招手,示意毛骧附耳过来。 在毛骧耳边耳语了几句。 毛骧再次跪地,“遵旨!” 然后急匆匆快速离去。 …… 晚,亥时。 紫禁城,御书房内。 数十盏盘龙烛台将整个御书房照的亮如白昼。 御书房正中间御案之上,摆放着好几摞半人高的奏折。 朱元璋坐在龙椅上,手指有节奏的敲打着案牍,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 在他身旁站着太子朱标,同样目视前方,沉默不语。 父子俩从诏狱回来,一直保持沉默状态。 在门外候着的贴身太监刘和,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紧张的连握着拂尘的手都在轻轻颤抖。 洪武一朝。 朱元璋对内臣管理特别严格。 所有太监只是皇宫内的杂役,毫无权力而言。 这与大明中后期宦官专权,控制朝纲,不可同日而语。 朱元璋吸取历朝历代宦官专权,扰乱朝纲,颠覆王朝的经验教训。 除了不重用太监内臣,还特意在皇宫门口,竖起一块铁牌:内臣不得干政,犯者斩! 刘和身为朱元璋的贴身太监,平时照顾老朱的起居生活,仅此而已。 涉及朝堂之事,不敢之言半句。 蓦的。 “来人!” 就听御书房内,朱元璋一声断喝。 太监刘和吓得手一哆嗦,拂尘掉到了地上。 赶紧弯腰捡起拂尘,连滚带爬的冲进御书房,惶恐道:“奴…奴婢在。” 朱元璋看都不看跪在地上浑身哆嗦的刘和,大声道: “传朕的口谕,宣魏国公,韩国公,太史令刘伯温,左丞相胡惟庸,礼部尚书刘三吾,户部尚书傅友文。” “等等,刘伯温现在重病在身,就算了。” “其他人即刻觐见!” “奴婢遵旨” 太监刘和轻抬脚,快速离开御书房。 御书房内。 朱元璋仔细斟酌了一番,才传旨宣这些重臣觐见。 他们中徐达、李善长和胡惟庸是这一政策的参与者。 傅友文是户部尚书,掌管朝廷的钱袋子。 刘三吾是近几年提拔的重臣。 当年一起制定公田政策的大臣中,御史中丞、太史令刘伯温重病在身。 徐达常年镇守北方,很少参与朝政。 李善长在洪武四年后,就辞去中书省左相职位,赋闲在家。 不过作为淮西集团的领袖,李善长在朝中依然有着巨大的影响力。 左丞相胡惟庸既是李善长的姻亲,又是他推荐的。 现在担任中书省左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权势汹天。 最近更是与淮西勋贵们勾连到一起。 朱元璋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并不表示他不在意。 深夜召几位重臣觐见,朱元璋有两个目的。 一是这些人大多是这一政策的亲历者,也是这一政策受益者,他想看看这些人的看法。 二是最近胡惟庸在李善长的暗地支持下,与淮西勋贵勾结,老朱已经嗅到了一丝危机,借机敲打敲打他们。 一个时辰后。 这些重臣陆续到达。 第一个到达的是胡惟庸。 他身着正一品大红朝服,胸前绣着一只栩栩如生的孔雀,腰间悬挂金色腰带,春光满面,精神矍铄。 “微臣胡惟庸,参见陛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进入御书房,胡惟庸收敛心神,恭敬叩拜。 “胡卿免礼,起来吧。” 说话间,魏国公徐达、韩国公李善长等人陆续到达。 “臣徐达,参见陛下。” “臣李善长,参见陛下。” “…” 朱元璋点点头,让刘和给徐达和李善长赐座。 其他三位大臣则站立一旁。 虽说胡惟庸贵为中书省左丞相。 但论功劳和资历,与徐李二人还相差太远。 龙凤年间。 胡惟庸还在宁国担任主簿县令时,徐李二人已经是朱元璋的左膀右臂,身边重臣。 没有李善长一手提拔,他胡惟庸根本到不了现在的位置。 对于朱元璋这样安排,胡惟庸不敢有丝毫异议。 朱元璋端坐在龙椅上,双眸深邃,面色阴沉。 御书房内气氛压抑。 胡惟庸颔首低眉,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朝廷最近出了不少事,让朱元璋对中书省颇有微词。 之前,中书参知政事杨宪滥用职权,专决省事,被老朱斩杀。 前段时间,又出现一个空印案,涉案官员上千人。 面对皇上的盛怒,一向大权决断的胡惟庸也是噤若寒蝉。 难道皇上深夜召他们前来,为了这事? 众大臣各自揣心事,惴惴不安。 朱元璋一双虎目死死盯着他们,更加剧了他们心中的恐惧。 一时间,御书房内一片寂静。 火苗被风吹动,将人影拉长,无形中增添了一丝恐怖的气氛。 还是魏国公、大将军徐达率先开口,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寂静。 徐达上前一步,躬身作一长揖: “不知上位深夜召臣等前来,是否有紧急要务?” “咳!咳!” 朱元璋咳嗽了两声,这才开口说道: “众爱卿,朕遇见了为难之事,想请爱卿帮朕一起排忧解难。” 听到这话,徐达等五人全都慌忙跪地,齐声高呼: “臣等定当鞠躬尽瘁,为陛下解忧。” “免礼!” “谢陛下!” 等五人各归其位,朱元璋简单说明缘由。 随即让太子将诏狱记录下来的讲课内容,交给徐达他们传阅。 徐达等人看后都大惊失色。 林澈的言论实在太胆大放肆了。 李善长第一个站出来,上前一步奏道: “启禀上位,此人妖言惑众,其中所说经不起推敲。” “上位制定的公田补贴官员俸禄的政策,让本朝官员没了后顾之忧,祛了贪腐之念,没有臣工不称颂陛下英明的。” “怎么到了此人嘴里,却成了危及江山社稷的弊政。” “此贼妖言惑众,其心可诛。” 紧接着左丞相胡惟庸站了出来,朗声道: “韩国公所言极是,陛下所制定的公田补贴政策,乃是陛下与韩国公、魏国公、臣等一起商议,定下的国策,岂容此人妄自非议。” “妖言惑众,狼子野心!” “此人想必是对陛下心生怨愤,见不得咱大明国运蒸蒸日上。” “臣斗胆上陈,即刻将此人拿下,午门斩首。” 大学士、礼部尚书刘三吾、户部尚书傅友文也跪地奏道: “臣附议!” “臣附议!” 只有魏国公、大将军徐达站在那里,若有所思。 第七章大将军徐达的支持 朱元璋看着下面义愤填膺的众位大臣,忍不住呵呵一笑。 真被林澈这狂生说准了。 朝堂之上不管是正直之臣,还是奸佞之辈,在这件事上都保持着高度一致。 作为这一政策的受惠者,谁会无故主动站出来反对呢。 自己找不痛快的同时,还惹来一身的骚。 在老朱的眼里。 徐达、刘三吾、傅友文在朝堂上也算正直清廉的官员了。 连他仨都没有异议,朝堂上哪还有官员站出来说话的。 朱元璋看着跪在地上的刘三吾,淡然一笑: “刘爱卿,你可知道陈述此事的是何人?” 刘三吾伏地道:“臣不知!” “刘爱卿,此人可是与你颇有渊源。” 刘三吾浑身一震,身子更是伏地不起,高声奏道: “臣愚钝,请陛下明示!” “说起来,此人可是你的弟子,他就是今岁科考贡生林澈。” 朱元璋冷冷说道。 “林澈?!” “原来是这个狂生,他不是被打入了诏狱?怎么还敢大放厥词,非议朝政?!” “该立斩不赦,不,该凌迟处死,以儆效尤。” “臣附议!” “…” 闻言。 李善长、胡惟庸、傅友文都惊惧不已。 连冷眼旁观的徐达也是一阵愕然。 这位江浦贡生,半月前殿试上,上疏痛陈科举取仕弊政,引得皇上勃然大怒。 本以为以朱元璋残忍、多忌讳的性格,这位狂生必将被当场仗毙奉天殿。 然而让满朝文武大跌眼镜的是,朱元璋这次居然忍了。 仅仅将这位狂生打入诏狱,秋后问斩。 要知道敢在朝堂上数落这位暴虐皇上的,无一不是杖毙下场。 今天在坐的除了大将军徐达公务在身,韩国公李善长赋闲在家外,其他三位都是半月前殿试的亲历者。 尤其是身为大学士、礼部尚书刘三吾,更是那场殿试的主持者。 江浦贡生林澈还是刘三吾在会试中,亲笔录取的第一名。 当初在会试阅卷时,看到林澈的八股策论,认为是难得一见奇才。 结合林澈俊逸容貌,刘三吾认为此次殿试,状元非林澈莫属。 哪知这家伙在殿试时,突然抽风一般。 洋洋洒洒写了一篇《科举取仕,误国误民疏》的策论。 引得朝堂上下一片哗然。 刘三吾在为青年才俊林澈感到惋惜的同时,也不尽为自己担心。 毕竟,林澈会试第一名,就是他这位大学士录取的。 并且还在当今皇上面前,对这位狂生极尽褒奖推崇。 哪知道出了那么大的纰漏。 那天殿试上,刘三吾差点吓尿了。 让他没想的是,一向残忍多疑的当今皇上,不但没有当场杖毙这位狂生,对他这个推荐人也没有任何的责罚。 刘三吾这些天每天都在战战兢兢中度过。 不过,还是应了一句话: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该来的还是要来的。 看来自己小心谨慎了半辈子,还是要栽倒在朝堂之上。 谁让自己亲手录取了这个狂生。 皇上说的没错,这么算来,林澈也算是自己的弟子。 时也!命也! “刘学士,你现在还认为此人在妖言惑众、狼子野心?” 朱元璋不露声色,没理会李善长和胡惟庸的口诛笔伐,而是饶有兴致的盯着刘三吾。 刘三吾长叹一声,一脸苦笑跪倒在地,“回陛下,臣有罪…” “刘爱卿!” 不等刘三吾把话说完,朱元璋打断了他: “咱先不说你之前在朕面前,推荐之罪,你就这件事说说,公田补贴俸禄这一政策,对我大明到底是良策,还是弊政。” “刘爱卿,朕知道你一向忠君爱国,廉洁奉公。” “朕就想听你说句真话!” 朱元璋言辞切切,听得刘三吾热泪盈眶,伏地不起。 “陛下,折煞微臣,臣实在担不起‘忠君爱国、廉洁奉公’这八字。” “不过,老臣绝对做到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担君之忧。” “不敢在陛下面前,说半句假话。” 刘三吾俯身在地,声音高亢,发自肺腑。 朱元璋满意点点头: “刘爱卿,起来说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刘三吾三叩九拜,这才起身。 “回禀陛下,臣看这狂生在诏狱中,依然妄言国策,实属大逆不道。” “依大明律法,当斩。” 朱元璋目光微凝,语气加重: “刘爱卿,朕问你的是,公田补贴俸禄之策,是否为弊政,你有何见解?!” 朱元璋此言一出。 刘三吾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这时,旁边左丞相胡惟庸出列,朗声奏道: “陛下,倘若微臣没记错的话,该狂生就在数天前的殿试上,公然炮轰传承数朝的科举取仕制度。” “此等宵小,还没进我大明官场,就敢妄议朝政,故弄玄虚,妖言惑众。” “不杀此人,朝廷威严何在?皇家颜面何在?” “臣恳请陛下早日诛杀此贼,防止妖言弥漫!” 胡惟庸这一番话,看似掷地有声,却没有任何新意。 完全和韩国公李善长遥相呼应。 朱元璋知道胡惟庸与李善长既是同乡,又是姻亲。 李善长虽然赋闲在家,却是淮西勋贵们的领袖。 也是胡惟庸与淮西勋贵们之间的纽带。 眼看胡惟庸与李善长一唱一和。 朱元璋脸色阴沉了下去。 而这时。 一直沉默不语的大将军徐达突然开口道: “启禀上位,臣难以苟同胡相之言。” “臣以为,这狂生虽言辞犀利,有大逆不道之嫌,但其中的观点,并非无稽之谈。” “若真如之所言,公田补贴俸禄之策造成土地兼并,农民失去土地,其后果与前朝又有何异。” “上位带着臣等推翻元酋,建立大明,不就是希望全天下老百姓都有田种,有饭吃?” “正所谓,忠言逆耳利于行,假如这一政策若违背了这一初衷,臣以为废除也罢!” !!! 铿锵有力的声音,震得在座诸大臣哑口无言。 第八章李善长的小心思 胡惟庸像是吃了苍蝇一般,长大了嘴巴傻愣愣站在那里。 韩国公李善长也很纳闷。 这位国公爷常年带兵在外,甚少参与国事讨论。 即使参加,若非涉及军事方面,否则很少发表意见。 这次讨论的议题,与军事毫无关联。 他凑什么热闹? 还有。 公田补贴俸禄之策,已经执行好几年,在官员中反响很好。 每个官员都是这一政策的受惠者。 你徐天德起什么哄,就因为一个狂生妄言,竟然要废除? 岂有此理! 李善长上前就要反驳。 就在这时,太监刘和进来禀告: “启禀陛下,都尉府都尉毛骧求见。” “宣!” “宣都尉毛骧觐见。” 刘和一甩拂尘,尖声宣道。 就见都尉府都尉毛骧身穿飞鱼服,斜跨绣春刀,快步走进御书房。 毛骧来到御案前,单腿跪地,双手将一份奏折高举头顶: “臣,亲军都尉府都尉毛骧有秘折启奏。” 朱元璋不动声色抬了抬手。 刘和赶紧上前将毛骧手上的秘折取下,快步递给御案后的朱元璋。 然后一挥手,毛骧退了出去。 朱元璋展开秘折,看了下去。 紧接着脸色变得青一块白一块。 看完。 朱元璋将秘折递给身旁的太子朱标,一双虎目瞪着众人。 呯! 然后用力一拍御案。 下面众人忍不住心猛的一揪。 皇上又遇到什么事了?发这么大脾气! 朱标接过秘折,看了几眼脸色也瞬间阴沉了下来。 目光冷冷的注视着众大臣。 半响。 朱元璋调整了一下情绪,狠狠瞥了眼李善长,对欲言又止的刘三吾道: “刘爱卿,我看你有话要说,说吧,最好知无不言。” 说完,闭上眼睛,手抚额头轻轻搓揉。 太监刘和眼疾手快,赶紧上前帮朱元璋揉捏起来。 刘三吾深吸了一口气,目光扫了一眼李善长,整个人犹如脱胎换骨: “启禀陛下,臣以为魏国公所言深以为然。” “臣仔细将贡生林澈之言仔细琢磨了一番,发现此子所言颇有一番道理。” “陛下将公田赏赐给天下官员,按品位大小从几千亩到数亩不等。” “想我朝大小官员不下数万,这么多官员,这么多良田皆不纳税,这负担必然转嫁到农民身上,农民不堪重负啊!” 说到这,刘三吾抬头看了眼朱元璋,对方示意他继续,然后接着说: “如若这些农民放弃田地,低价转卖给官员士绅,然后从他们手里租地来种,反而负担减轻。” “必然一传十,十传百…到最后农民都将手中的良田卖出。” “到时候,田地尽掌握在官员士绅手里,还有谁向朝廷纳税?” “一旦遇到饥荒年景,老百姓无田可种,朝廷无赋税可收,岂不是天下大乱?” “那就真的应了林澈所言,‘大明危矣’。” 听到这里。 朱元璋脑门上的汗都渗了出来,呼吸也是变得急促起来。 经过刘三吾这一剖析,加上秘折上的数据,朱元璋立刻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这时,一直准备反驳的李善长再次站了出来,高声道: “大胆刘三吾,尔敢在圣前一派胡言!” “你的这些话,都是假设推断出来的,毫无根据可言。” “倘若仅凭推断就认为皇上亲自拟定的政策有悖,那皇上颁布每一项政策,是不是都要拿来推敲一番?” “那朝廷上下岂不是乱成一锅粥?” “刘三吾,你不要因为这狂生是你的弟子,就盲目庇护…” 这时,朱元璋拍案而起,大喝一声:“够了!” 眼见朱元璋脸颊涨红,双眸喷火,李善长不敢再争论下去。 谁都知道自从扬州舞弊案和空印案后,朱元璋脾气变得越来越坏,早就不是当初一起打天下的那个朱重八了。 朱元璋狠掐眉心,盯着李善长问道: “百室,咱当年赐你公田多少亩,你可还记得?” “回上位,洪武五年,上位赐我等六位国公,良田三千亩,老臣岂敢遗忘。” 李善长作一长揖,朗声回道。 “好好好,难得你记得这么清楚。” 朱元璋冷冷一笑,接着问: “百室,三年了不知你家良田还有多少?你可有计算?” 此言一出,李善长冷汗瞬间从额头渗出。 这些年,自己虽赋闲在家,却一直没闲着,通过管家李九在外,巧取豪夺大肆收购良田。 相比于当年皇上赐给的三千亩良田,现在足足多出了数倍。 李善长自以为做的隐蔽,也没在意。 没想到皇上突然问起,一时让他不知如何回答。 结合朱元璋今晚突然召见,老谋深算的李善长意识到了什么。 李善长思虑片刻,躬身回道: “回上位,老臣这些年一直在家颐养天年,家中大小事务皆由李祺会同管家执掌。” “老咯,不中用咯,也不知道他们将上位赐予的田地打理的怎样,回去一定好好询问一番。” 李善长玩了个心思,将其子李祺推了出来。 李祺是李善长的长子,他还有一个特殊身份,当朝驸马爷。 当今皇上爱女临安公主下嫁给了李祺。 整个洪武朝的官员谁不知道,当今这位皇帝最护犊子。 李祺有了驸马爷的身份,也就相当于朱元璋的半个儿。 就是驸马爷遇到天大的事情,看在公主的份上,这位皇上也不会拿他怎么样。 事情也正如李善长所想的。 洪武二十三年,李善长被告与胡惟庸案有牵连,全家七十余口,全部被斩。 唯独自己大儿子李祺因驸马身份,被赦免。 也算给李家留了个种。 第九章大家同坐在一条船,同舟共济 朱元璋冷冷看着面前的李善长。 李善长退位很早,洪武五年便卸下左相的职位,却人退心不退。 在退位时,还推荐自己的门生兼姻亲胡惟庸接任左相,并在幕后出谋划策。 淮西那些勋贵们更是把他当作领袖供着。 朱元璋对他也很尊重,每每遇到大事,必请他出来谋划。 只是李善长虽退居幕后,却是淮西集团实际领袖,与刘伯温为首的浙东集团在朝堂上明争暗斗。 这两年,浙东集团随着刘伯温的离朝,汪广洋的失宠,以及杨宪的伏法,日渐式微。 胡惟庸在李善长培植下,坐上中书省左丞相的位置。 培植亲信,打击浙东集团。 朱元璋所希望的平衡被打破。 整个朝堂渐渐被淮西集团所把持。 李善长这一幕后主使,就像一根刺一样,扎在老朱的身上,让他浑身不舒服。 眼看李善长在自己面前装傻,朱元璋不再理会。 他看向若有所思的大将军徐达。 随即摇了摇头。 朱元璋清楚,这么多年,徐达一直代自己出征北元。 家里大小事务无暇过问。 好在他有个好女儿,有着‘女诸生’之称的徐妙云掌家,将国公府打理的井井有条。 这件事,大将军未必知道。 问了也是白问。 目光看向胡惟庸,见他一副怡然自得。 他知道胡惟庸作为李善长的门生,已深得李善长的精髓。 想必此刻已经准备好了答案,就等着自己去问。 咱偏偏不问你,就晾着你! 想到这。 朱元璋把目光转向大学士刘三吾: “刘爱卿,你可记得自己家赐予的公田还剩下多少?” 刘三吾上前一步跪倒在地: “启禀陛下,洪武五年,陛下赐公田五百亩,这些年家里在外又购置了六十亩。” “现在臣名下有良田五百六十亩。” 刘三吾跪地如实回答。 朱元璋捻着胡须微微点头,没有回答,目光看向傅友文。 不等朱元璋问话,傅友文赶紧上前跪在地上。 如实陈述自己家的情况,不敢有丝毫的隐瞒。 等到傅友文陈述完毕,朱元璋朝太子朱标一招手。 朱标心领神会,将手中秘折递了回来。 朱元璋将秘折拿在手中抖了抖: “我这里到有一份奏折,详细记录了朝廷官员的田亩数。 “众爱卿,你们看看自己家的田亩有多少,再看看其他官员的,再来回答朕这个政策该如何处置。” 说罢,将秘折递给太监刘和,让他给众人传阅。 第一个接下秘折的徐达看到秘折,倒吸了一口冷气。 怪不得上位脸色那么难看,这上面的数字的确触目惊心。 秘折上详细记录了朝中公侯伯爵,以及正一品到从四品官员家中良田亩数。 前面是洪武五年皇上赐予的公田。 后面是现阶段每个官员家里良田的数目。 记录的非常详细,想必亲军都尉府仔细做了一番调查。 再看排在首位的是韩国公李善长,洪武五年赐公田三千亩,洪武八年存良田三万八千亩。 看到此处,徐达惊得差点咬到舌头。 仅仅三年时间,韩国公家良田足足翻了十倍还多。 李善长这富家翁做的,简直富甲天下啊! 这一年得有多少收入? 再看排在第二位的自己。 洪武五年赐公田三千亩,现存田三千一百二十亩。 原来女儿徐妙云也参与了农田的购置,这事女儿没跟自己说,想必怕自己操劳。 要是告诉自己,自己必然不允。 唉! 接着郑国公常茂,赐公田三千亩,存田四千一百亩。 曹国公李文忠,赐公田三千亩,存田四千九百亩。 宋国公冯胜,赐公田三千亩,存田六千五百三十亩。 卫国公邓愈,赐公田三千亩,存田七千三百一十五亩。 中书左丞相胡惟庸,赐公田一千亩,存田四千两百亩。 …… 最离谱的是永嘉候朱亮祖,洪武年赐公田一千亩,现存田七万五千三百亩。 足足比赐予的公田多出七十五倍。 多出十倍以上的还有平凉候费聚,安南候俞通源,六安候王志,东莞伯何荣… 没有侵占良田的官员几乎没有。 徐达看完,默默将秘折递给韩国公李善长。 仰天长长叹了一口气。 他知道依照上位的性格,这事不会就这么算了。 说不定朝堂上又要掀起腥风血雨。 李善长眼看徐达脸色难看,一种不详预感油然而生。 他接过秘折,瞟了一眼,差点当场晕厥过去。 原来上位早就将公田之事查了个底朝天。 自己还心存侥幸,以为能蒙混过关。 还是瞒不过这位精明天子啊! 幸亏自己多了个心眼,拿儿子李祺当了挡箭牌。 不然在皇上面前,这么大数字的出入,自己如何解释的清楚。 李善长强做镇定,将秘折从头到尾看了个遍。 眼看着一排排数字,一个个名字都列在上面。 朝堂上从四品以上官员名录,田亩数无一遗漏。 上面的数字的确触目惊心。 等到李善长将秘折看完,心反而安定了许多。 还好! 朝堂上几乎所有的官员都有涉及田地买卖,还有几位比自己还夸张。 就连以清廉纯质著称的徐达、刘三吾和傅友文都收购了几百亩,只是没自己这么多罢了。 可是也侵占了啊。 现在好了,大家同坐在一条船,就要同舟共济。 李善长看完,默默将秘折递给胡惟庸… 胡惟庸与两位尚书看过后,也是倒吸一口凉气。 这秘折上所记录的,完全印证了贡生林澈的猜想。 光上朝堂上公侯伯爵、从四品以上官员,买卖良田就不下几百万亩。 大明朝数万官员,那该侵占多少?! 众人一开始看到那个贡生所言,还觉得危言耸听,故弄玄虚。 现在看来不仅印证了他的说法,甚至更加恐怖! 也不知道那贡生怎么就推断出来的? 毕竟没在朝堂呆过。 恐怕这个公田补贴政策,还是道听途说得来的。 可是林澈不仅指出公田政策的弊政,还直言政策已经危及大明的根本。 这家伙难道是谪仙下凡? 能预测天下事? 不过这家伙把这件事鼓捣出来,怕是不好收场。 毕竟牵扯的官员太多,牵扯的事情太大了。 怪不得陛下如此动怒。 就连平时性格宽厚的太子,脸上都带着震怒。 若是此事放任不管,就这么发展下去… 用不了多久,天下的良田岂不是被官员士绅们侵占光了。 到那时候朝廷的赋税从哪里来? 农民没了田地,一旦遇到灾荒年,他们的生活哪还有着落? 朝廷没有赋税,哪有粮食钱财供养军队? 没有军队又该如何巩固边防? 还有。 农民没有田地,生活没有着落,必然四处流浪,成为流民。 这情形不就跟元末天下大乱,一样的状况? 到时候什么李重八、刘重八再纷纷揭竿而起… 第十章老朱激将李善长 “咳!咳!” 看到众人满怀心事,御案后的朱元璋重重咳嗽了两声。 刘三吾反应过来,赶紧将手中秘折递给太监刘和。 “众爱卿,现在咱们再来谈谈公田补贴俸禄之策。” “有什么好主意,不妨说出来,说错了,朕赦尔等无罪。” 众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一时都不敢出声。 眼看众人都沉默不语,朱元璋干脆点起名来: “天德,你看这事咋处理?” 此刻,徐达心里正窝着火。 想他徐达正直清廉一辈子,没想到无意间卷入这摊烂泥中。 虽然自家在官员买卖良田目录上,算少的,但毕竟也参与了啊。 现在就是浑身长满嘴,也说不清。 区区一百二十亩良田算什么? 自己每次征讨班师回朝,上位哪次没丰厚赏赐,自己哪回受了。 记得第三次北伐大胜回朝,上位高兴,一定要将他曾经居住的吴王府,赐给自己。 这是何等的荣耀?在大明朝也是独一份。 吴王府也就比皇宫小一点点,都被自己婉言拒绝了。 自己常年征战在外,难得回京住上几天。 再说了自己的魏国公府,已经很大很舒服。 在这位性喜猜忌的皇上眼里,荣耀、财富都是毒药啊! 还是清贫一点好,安全、踏实。 “上位,此事兹事体大,容臣回去好好想想,再回禀陛下。” 徐达武将出身,常年征战在外,面对朝堂政务方面,他真的不如李善长胡惟庸等人。 朱元璋点点头,目光转向韩国公李善长: “百室,你来说说这件事该如何处理?” 李善长此刻心情已经跌入谷底。 自己位列名录第一位,涉及买卖良田是皇上赐予的十倍还多。 以他对这位铁血皇帝的了解,这件事不会就这么轻易算了。 好在名单上,几乎所有朝臣都有参与,自己又将责任推到儿子李祺身上。 即使最后追究责任,也很难追究到自己身上。 但他知道自己这些年苦心经营,挣下的三万多亩良田怕是要泡汤了。 三万多亩啊! 虽然都是低价购得的,但也花了他几十万两银子。 现在,按这位皇帝的性格,银子白花了不算,只怕还得追究责任。 李善长脑子就像浆糊一样,哪还有心思思考这个问题。 他上前一步,作揖道: “启禀上位,老臣退出朝堂已有多年,一直赋闲在家,这等大事上位还是问问胡大人、刘大人和傅大人他们吧。” “三位大人年富力强,又掌管中书,相信他们一定能拿出良策,帮助上位妥善解决这个问题。” 他将问题抛给了胡惟庸等三位大臣,却没想到朱元璋并没有放过他: “百室,你可是朕之肱骨,朝廷出了这等大事,你怎可弃之不顾,这样你能安心在家养老么?” “要知道,大明江山,还是你等帮朕一起打下来的啊!” 朱元璋说着这话,眼神中充满着玩味。 “微臣不敢!” 李善长看了下意识打了个哆嗦,连忙道: “臣以为,此事涉及朝堂众多官员,应该在朝堂上,由上位与众臣工一起商量决定。” “还有,微臣一直认为,上位务必将诏狱那位狂生斩首示众。” “此子屡次妖言惑众,扰乱朝纲,断不可留啊!” 李善长说完,颤颤巍巍跪倒地上,痛哭流涕。 “啪——” “啪——” “啪——” 朱元璋从御案后走了出来,边走边抚掌: “韩国公,不愧为六公之首,朕之萧何,什么都替朕考虑到了。” “好,好啊!” 朱元璋说这话脸上没有半点表情,李善长却从话中听出一丝不详: “微臣不敢,替上位分忧,乃臣的本分。” “本分?呵呵——” 朱元璋虎步龙行来到李善长跟前,烛光将他的身影拉长,一股滔天气势将在场众臣压得喘不过气来。 李善长伏在地上,丝毫不敢抬头。 “好你个李百室,让你担任中书左相,替朕分忧,你推辞说年迈体衰。” “好!朕成全你,让你告老还乡,颐养天年。” “没想到你百室,却在家鼓捣出三万多亩良田。” “想做一个富家翁?好啊,很好,要不要朕将天下的田地都赐给你?!” 此言一出,落针可闻。 御书房内瞬间被一股肃杀之气笼罩。 在场的重臣,包括大将军徐达全都跪下,身子匍匐在地,喊道:“陛下息怒!” 李善长更是趴在地上,浑身颤抖不止,冷汗瞬间将内襟打湿。 他不知道哪句话得罪了这位皇帝,引得雷霆震怒。 自己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啊! 难道只是自己奏请,诛杀那位狂生? 可是这狂生妄言朝政,妖言惑众,难道不该杀? 凭他与朱元璋共事多年,这位皇帝可不是什么善茬,君不见空印案和扬州舞弊案,多少官员瞬间人头落地。 这个狂生如此犯上,冒犯龙颜,诛杀十回都不过分。 “李百室啊!李百室!你让朕怎么说你?每次一让你拿主意,你就给咱装糊涂!” “朕知道你想什么,你退出朝堂中枢,不想过问朝事!” “你大可安心在家做你的富家翁,只是这件事你就不能帮朕出出主意?” 朱元璋双手背在身后,仰望着屋顶,在御书房内来回踱步。 “还是当年好啊,朕的两大谋士李百室、刘伯温,遇到任何难事,你们都能及时帮咱化解。” “现在,刘伯温重病在身,百室你就不能像从前一样,遇到困难帮朕拿拿主意?” 听到这话,李善长身子匍匐爬到朱元璋脚下: “陛下息怒…” “此事兹事体大,涉及天下官员,臣一时不敢妄言,还请陛下给微臣一点时间。” “容臣好好想想,回头必定拿出一个方案,以供陛下参考。” 说完,李善长伏在地上等着朱元璋回复。 可是等了半天,也不见朱元璋回应。 李善长就这样伏在地上,头也不敢抬起,冷汗顺着鬓角滴落在衣襟上。 这时。 胡惟庸也匍匐在地: “陛下息怒!” “韩国公所言甚是,还请陛下给臣等一些时间,细加斟酌,共同商量一个妥善的方案!” 半天,朱元璋鼻孔里哼了一声: “行,咱给你们一天时间考虑,后日早朝,我要看到你们的方案。” “你们都退下吧!” “谢陛下!臣等告退!” 李善长等人连忙爬起来,躬身行礼,匆匆逃出御书房。 第十一章无孔不入的锦衣卫 待五位大臣离开,朱元璋手捋胡须,看着外面漆黑的夜空,陷入沉思。 太子朱标走上前,低声道: “夜深了,还请父皇早些歇息,别累着圣体。” 朱元璋转过身来,看着朱标低声问道: “对于这件事,老大你以为当如何处置?” 自开国以来,朱元璋一直把太子朱标带在身边言传身教。 洪武六年,太子朱标开始监国。 朱标在监国期间拥有‘听断决定,然后奏闻’的权力。 意味着朝中文武大臣上报事情,必须先交给太子处分,然后才上奏皇帝做最后决断。 很显然,朱标在某种程度上已经算是半个皇帝了。 而朱元璋则扮演着兜底的角色。 朱标性子绵中带刚,处理朝政谦逊干练。 隐隐有着明君的潜质,朱元璋对此甚是欣慰。 一旦自己一时拿不定主意的时候,这种询问方式已经成为了日常。 “结合都尉府的秘折,儿臣以为,林澈所言不虚,公田补贴俸禄政策,已然成为我大明一大弊政。” “而且现在看来,危害性远远超出想象。” “仅朝堂四品以上官员,就从农民手中攫取良田,百万亩之多。” “全国上下这么多官员,到底攫取了天下多少良田?我大明流失了多少赋税,怕是难以计数。” “此等风气必须立刻制止。” “并将攫取的土地,统一收归国有,然后弄清田亩来源,返还农民。” “这是儿臣愚见,请父皇赐教。” 朱元璋沉顿片刻,看向朱标,目光严肃,一副教导的口吻: “标儿,你能想到这些,朕深感欣慰。” “可是你想过没有,你能想到的,韩国公他们混迹官场几十年,他们难道没想到?” 朱元璋望向太子,后者深以为然点点头,老朱继续说道: “这件事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 “这中间毕竟牵扯天下的官员,百室他们心里都明白着呢。 “之所以不开这个口,一是他们都深涉其中,不方便说,二是都不想得罪人啊。” “可咱就要逼着他们开口,主动将攫取的田亩交出来。” “这就是帝王的驭臣之术,你给咱记牢喽。” 朱标叹服,姜还是老的辣。 这些人都成精了,一个个的揣着明白装糊涂,可是在父皇面前都得显出原形来。 “是,儿臣记下了。” 朱元璋见朱标还愣在那里,哈哈大笑,转而吩咐贴身太监刘和: “传毛骧觐见。” 一会的功夫,刘和领着毛骧走进御书房。 毛骧跟随朱元璋多年,对这位皇上的性子甚是了解。 刚才送完秘折,就一直在御书房外候着。 他知道皇上跟众位大臣谈完事情,一定还有事吩咐。 “臣,毛骧叩见陛下!” 毛骧走进御书房,在御案前跪下。 朱元璋端坐龙椅,一抬手: “罢了,起来回话!” “谢陛下!” 毛骧站了起来,朱元璋看着他,点了点头: “毛骧,这件事办的不错,不过朕还有事让你去办。” 毛骧连忙弓腰,双手一拱: “但凭陛下吩咐!” “好,你给我连夜去江浦一趟,查一查这个贡生林澈的来历。” “要详细,越详细越好,朕明天就要看到他的详细资料。” 说完,朱元璋大手一挥。 毛骧躬身敬礼,转身快速离开御书房。 眼见毛骧离开,朱元璋对朱标道: “老大,下去休息吧,明天咱们再探诏狱。” “听听那位贡生,还有什么新奇想法。” .......... 翌日。 上完早朝,用过午膳。 没有浪费时间,朱元璋带着太子朱标匆匆来到诏狱。 有了昨天的经验,这次毛骧早就让人,准备好了笔墨纸砚。 将朱元璋迎进密室,毛骧从怀中掏出一份奏折递上。 此刻,密室一片寂静。 隔壁的监舍没有任何动静,显然林澈还没过来。 朱元璋坐到昨天坐过的椅子上,打开奏折看了起来。 奏折是关于林澈身世的。 林澈,龙凤元年生,江浦人士,父母于洪武六年辞世,家中没有同怀(兄弟姐妹)。 林澈于洪武五年高中秀才,洪武七年中举,洪武八年会试第一名。 看完秘折,朱元璋虎目瞪着毛骧: “就这么简单?” “父母双亡?没有同怀?那林澈参加乡试、会试的钱银从哪里来?” “回禀陛下,林澈后来参加乡试、会试都是由江浦隐山寺资助的。” “哦,这狂生居然还有这等佛缘。” 朱元璋饶有兴致的点了点头。 他发现自己对这个贡生越来越感兴趣了。 甚至有种急不可待—— 诏狱,监舍内。 林澈双手垫在脑后,翘着二郎腿躺在茅草席上,嘴里喃喃自语: “不对啊!这么多天过去,怎么还没动静?” “书上说锦衣卫怎么怎么厉害,难道是假的?” 前一世,林澈从史书了解,锦衣卫刺探情报,简直无孔不入。 洪武朝锦衣卫更是神一般的存在。 一些经典段子,流传后世几百年,津津乐道。 史书记载。 洪武年间大学士宋濂晚上约几个好友打牌。 四人打到深夜。 突然有一张牌不翼而飞。 宋濂四人找了半天,最后因为一张牌丢失,大家不欢而散。 第二天上朝,朱元璋问宋濂为何精神萎靡。 宋濂不敢隐瞒,便将昨晚打牌的事情一五一十报告给了朱元璋。 听完,朱元璋十分高兴。 当着群臣的面,夸赞宋濂没有骗他。 还将那张丢失的牌还给了宋濂。 满朝文武无不大惊失色。 由此可见。 锦衣卫恐怖的实力。 诏狱是锦衣卫前身亲军都尉府设立的,在他们的地盘上哪里还有秘密可言。 自己每天教那位勋贵二代的内容。 不出意外自己所说的每一句话,怕是早就传到皇帝御案上了。 就凭他这些天讲课内容,将他砍十次头都不为过。 难道一向狠辣著称的洪武皇帝发了善心? 不行啊! 你发善心不要紧,我还要回去呢。 真不想在大明待啊! 林澈望着漆黑的屋顶,憋屈的吐出一口浊气。 哐哐哐—— 这时,就听外面狱棍敲打铁门的声音。 紧接着一股酸臭味,弥漫了整个诏狱。 林澈知道一天喂食的时间到了。 他整理了一下衣襟,翻身坐了起来。 果然。 不一会,监舍门打开,典狱胖乎乎的脸伸了进来: “林先生,那位爷有请!” …… 第十二章诏狱吃荔枝,这待遇也是上天了 随典狱来到豪华监舍。 朱樉早就在监舍门口等候。 看到林澈过来,连忙上前迎接。 下一刻。 朱樉一招手,一名狱卒搬来一筐新鲜水嫩的荔枝。 “行啊!朱二,在诏狱居然能吃上这等新鲜的荔枝。” 林澈知道,荔枝主要产自岭南一代。 就是后世吃到这等新鲜的荔枝,也是价格不菲。 何况,这还是在七百年前的大明朝。 简直比金子还珍贵。 这等珍贵水果恐怕只有皇族勋贵才吃的起! 何况这里是诏狱,能将这么金贵的荔枝弄进来,那得多大的能量。 这一刻。 林澈对这位勋贵二代,想不好奇都不行了。 这个朱二? 有点意思! 朱樉被林澈盯的有些心虚,连忙道: “先生,先生。” “新鲜的荔枝,赶紧尝尝啊!看我干嘛?” 林澈意味深长一笑。 也不客气,抓起一个荔枝剥开外壳,将白嫩润滑的果肉扔进嘴里。 满满香甜的水分瞬间在嘴里弥散开来。 林澈情不自禁竖起大拇指。 “这荔枝够味!” “不错不错,好久没吃这么甜的荔枝了!” 林澈一边吃着荔枝,一边不住的赞叹。 不得不说,林澈运气足够好。 被关进诏狱,还能品尝到寻常百姓,根本接触不了的新鲜荔枝。 诏狱吃荔枝,这待遇也是上天了。 “林先生,您要是喜欢,荔枝管够,咱让人天天送进来!” 朱樉讨好的剥开一个荔枝递上。 “我说朱二,你和当今皇上什么关系?居然能在诏狱有这个待遇,不简单啊!” 林澈接过剥好的荔枝,漫不经心说道。 他和朱樉在诏狱交往了半个月,从来没有问他的身世。 觉得没必要,反正自己都是要死的人了。 问这么多干嘛。 今天也就是这么随口一说。 朱樉神色一紧。 自己皇子的身份,连典狱都不知道。 只有亲军都尉府都尉毛骧一个人清楚。 自己在诏狱的便利,也都是都尉毛骧亲手安排的。 给他在诏狱里单独安排了了一间豪华监舍。 好吃好喝的伺候着。 今天更是送来刚上市的新鲜荔枝。 “我家老爷子是当今皇上手下一名将领,跟随皇上打下了大明江山,封了个爵位。” 朱樉赶紧编了个身世。 “原来是这样啊,那就托你爹福了,在诏狱还能吃到这么新鲜的荔枝。” 林澈没继续追问。 实在是荔枝太好吃了,香甜多汁的荔枝刺激着多巴胺,让他无暇多问。 隔壁密室。 朱元璋坐在椅子上,狠狠瞪了眼拿着笔准备记录的太子朱标,埋怨道: “老大,这兔崽子的荔枝是你送的?” “我说这小子,跟咱怄气这么久都不回去,就这诏狱待遇,他还舍得出来?” “要不让秦王府的家眷,杂役都一起搬到诏狱,服侍他好了。” “他娘的,享福享到诏狱里了。” “回头跟毛骧说一下,断了他一切待遇,让这兔崽子好好吃点苦头。” 朱标赶紧放下笔,站起来躬身道: “父皇,这一切都是母后吩咐的,儿臣只是奉命行事。” “昨儿个,母后问起二弟的情况,儿臣如实说了,母后吩咐儿臣不能让二弟受委屈了。” “儿臣…请父皇责罚。” 说到这里,朱标抬头悄悄看了眼朱元璋: “母后一直要来诏狱看望二弟,都被儿臣拦下了。” “诏狱这等污秽之地,母后千金之躯,岂能踏入。” “只是,二弟一直就这么呆在诏狱,时间长了,我怕拦不住母后。” “父皇,您看…” 朱标嘴里的母后,是史上有名的贤后马皇后。 马皇后,滁阳王郭子兴的养女,洪武帝的结发妻子。 慈爱宽仁,温柔贤淑。 是朱元璋的贤内助。 马皇后与朱元璋一起经历血雨腥风,还曾经救过朱元璋。 一路走来,两人相濡以沫,感情至深。 听说是皇后安排的,朱元璋吹胡子瞪眼,却又无可奈何: “既然是妹子安排的,那就先这么着吧,便宜了这兔崽子。” 朱标心中暗笑,还是搬出母后好使。 朱元璋性格暴虐、易怒,一言不合就砍人。 老朱生气时,除了马皇后,谁都劝不了。 这些年,马皇后手底下不知道救下多少条鲜活生命。 眼看老朱偃旗息鼓,朱标也坐了下来,拿起笔准备着… 这时,墙壁对面终于有了动静。 “荔枝也吃了,你可别指望拿荔枝贿赂我,我就不考你。” “我昨天布置的作业,你准备的如何?” 面对林澈的提问,朱樉没有之前的装傻、犯浑,自信满满的道: “林先生,您瞧好吧!” “为了这作业,我昨晚半宿都没睡觉,终于把这问题想明白了。” 听闻此言。 身在隔壁的朱元璋,脸上流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这浑小子能把这事想明白了? 就是自己都没有把握,说把这事想明白了。 这才来诏狱,想听听林澈怎么解释。 真的假的? 老二的榆木脑袋,在诏狱待着待着就开窍了? 随即摇了摇头。 自己太想望子成龙了。 别人不知道,难道自己还不清楚? 他与妹子的几个孩子,能有几斤几两,自己门儿清。 除了老大太子朱标,饱读诗书,性格像他娘。 其他四个,都跟自己一个德性,看书就打瞌睡。 上马杀敌是一把好手,至于下马读圣贤书,那还差着点火候! 压根就不是静下心思考问题的人。 再说另一边。 监舍的小木桌上摆满了菜。 一支黄釉执壶,两个瓷杯,素雅端庄,朴素大方。 看着这几样大明洪武年间的陶瓷酒具。 林澈心头有些发热。 这几样酒具要是带回前一世,起码毛票子八位数打底。 自己还特么琢磨什么小说,直接躺平得了。 看着桌上的这些‘古董’。 林澈真想揣进怀里,等到自己被砍头,一起带回前一世。 朱樉热情倒上酒,与林澈碰了下,咕噜一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林澈端起酒杯,浅浅的饮了一口,收回思绪问道: “那你说说,你是怎么想明白的?!” “先生,咱读书不多,想问题也没先生那么周密,如果说的不对的地方,还望先生不要笑话咱。” 说罢,朱樉将杯子放下,朝林澈拱了拱手。 林澈见状,淡然一笑: “留作业给你,就是让你思考的,说错了没关系,就当是咱们聊天。” “谢先生!” 朱樉再次拱手,这才正色道: “诚如昨天先生批评的,当年洪武皇帝颁布法令,赐公田以补贴俸禄。” “政策初衷是好的,更是得到了天下官员们的拥护。” “只怕令当今皇上没想到的是,这一政策居然隐藏着这么大的弊端。” “我想就算当今皇上知道了这一政策的弊端,只怕也是骑虎难下。” “废除这一政策得罪满朝文武官员和士绅地主,不废除眼看着天下百姓陷入贫困的深渊,或将动摇大明的根基。” “我看当今皇上也是骑虎难下,很难决断啊!” 第十三章老二榆木脑袋开窍了 隔壁朱元璋听到朱樉的这番话,频频点头。 没想到自己这个浑小子,榆木脑袋真的开窍了。 居然知道为他老爹着想了,看来这段时间诏狱没有白蹲啊! 记得在皇宫大学堂读书,尽是惹祸。 每天尽想着打打杀杀,什么时候像现在一样替他老子考虑问题了。 朱樉这番话,虽然还没有说到问题的实质。 但是句句话暖人心窝。 尤其是最后一句,‘皇上也是骑虎难下,难以决断啊!’ 朱元璋都怀疑这话不是出自朱樉之口。 这副温文尔雅,倒像是从饱读诗书的太子嘴里说出来的一样。 难道昨天晚上,太子连夜赶到诏狱,教他说的这些话。 朱元璋将目光投向正在记录的太子朱标。 恰好这时。 朱标也停下了手中的笔,看向朱元璋。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都带着诧异。 随即,朱标明白了老爹眼神流露的意思,连忙道: “父皇,这些话真不是儿臣教的。” “儿臣没想到二弟在诏狱中遇到狂…林先生,这说话的水平都见涨啊!” 眼见朱标一脸的欢欣雀跃,朱元璋微微摇头: “虽然说话有所长进,让咱感到欣慰,可是还是没有说到问题的实质。” “还得看他下面说些什么?才知道他是不是真长进了。” 朱元璋虽然没有没有直接表扬,但话里话外还是透着一丝期待。 常年跟随老朱左右的太子朱标岂能听不出来。 趁着兴致,朱标说道: “父皇,你该对二弟有信心啊!” “二弟每天跟着这位林先生,耳濡目染之下,不敢说是脱胎换骨,起码也是有所成就。” 朱标对林澈的称呼,也已经从狂生改称为先生。 他不似朱元璋那样,没读过多少书,学到的文化也大多是从战争实践中获得的。 同时,这也跟老朱的粗豪的性格也有关系。 老朱就是这样一个人,即使输了,他也绝不会开口认输。 自从当上皇帝后,更是如此。 朱标从小跟着当世大儒宋濂学习儒家经典,熟读圣贤书。 明史评价:太子标仁慈宽厚,为人有爱,通晓经典。 因此,对于句句话说到心坎里的林澈,印象大为改变。 对他的称呼也改为尊敬的‘先生’称之。 “是么?” 朱元璋一脸狐疑。 他还是有些不信朱樉的那番话,没有人教。 他不信,老二那榆木脑袋,跟着这位狂生,半月就能掰过来? 除非这狂生真的是谪仙降世,否则绝无可能。 …… 墙对面。 林澈抓着一个肥腻的大猪蹄膀,边啃边含混不清的说道: “嗯,不错,知道从全局考虑问题了。” “那你再说说当今皇上怎么做,才最妥善?” 朱樉大咧咧自斟自饮了一杯,粗豪说道: “我以为当今皇上第一步,当立即下旨制止土地兼并这一风气盛行。” “第二步,先拿一些典型开刀,然后将官员士绅攫取的良田收归国有。” “第三步,将收回的良田,弄清楚田亩来源,返还给农民。” 林澈啃着猪蹄,问道:“就这?” 朱樉看林澈只顾着啃猪蹄,紧张的搓了搓手,心虚的问道: “先生,我说的这些是不是错了?” “没有,你没说错,基本说的都在谱上。” “啊!” 朱樉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林澈。 自己说的话,终于得到这位的认可了。 不容易啊! 隔壁的朱元璋和朱标,听到朱樉的这番话,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朱樉几乎将昨晚朱标的话,原封不动的端了出来。 朱元璋难以置信的盯着朱标。 现在还说你没教他? 昨晚说给咱听的话,怎么又出现在这兔崽子嘴里? 朱标无辜的看着朱元璋:爹啊,这话真的不是我教的,我也不知道他怎么就复原了咱的话啊! 眼见朱樉有些怀疑自己,林澈笑道: “不容易啊,终于开始动脑子想问题了,看来你家老爷子让你进诏狱反省,来对了。” “说说,你是怎么想出来的,不会是蒙的吧?” “没有,绝不是蒙的,真是我自己想出来的。” 朱樉赶紧站起来坚决否认,顺手将林澈空出来的杯子,斟满酒。 满脸堆笑道: “…昨儿个,你给我布置了作业,晚上我睡不着就躺在那想啊。” “既然这一政策是当今皇上,亲自制定的,涉及到朝廷上下数万官员,不问青红皂白,即刻废止,确实有些不妥。” “不说皇帝面子过不去,单单下面这些臣子,也必然竭力阻止。” “皇上虽说声威海内威服,真要是决意废止也不是不可以,可是这样他就成了孤家寡人了。” “这么做肯定得不偿失。” “于是,我便在想,是不是先拿一些典型开刀,杀鸡儆猴。” “然后再逐步实施,直到最终将公田政策废止。” “这样循序渐进,做到既不得罪天下的官员和士绅,又能将新政策逐步落实下去。” “先生,你觉得我这样思路对不对?” “不错,不错,知道循序渐进的想问题,不枉我这些天对你的指导。” 林澈抚掌称赞。 朱樉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嘿嘿笑道: “谢谢先生夸奖,都是先生的教导好!” “不过,你光领悟到这些还远远不够!” 林澈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淡淡说道: “废止官员买卖良田,将买卖的良田收回,归还农民,这些都还是其表。” “要想彻底根治就要进行彻底的土地改革,改革税制。” “一、对全国的土地重新丈量,户口彻底清查。” “让那些隐藏的土地和人丁浮出水面。” “做到里不漏户,户不漏人。” 看着朱樉茫然的目光,林澈夹了一口菜,慢慢咀嚼。 最后就一口酒,将菜咽下,这才慢悠悠说道: “二、可以保留官员士绅的公田,但必须实行“‘摊丁入亩’,‘官绅一体当差,一体纳粮’”政策。” 第十四章太子出面请赦林澈 “‘摊丁入亩’,?官绅一体当差,一体纳粮’?” 朱樉表情明显一滞。 他从未听过这样名词,整个人愣在了那里。 一墙之隔的密室中。 朱元璋和朱标二人同样面面相觑,眼眸中尽是疑惑之色。 眼见朱樉没明白‘摊丁入亩’和‘官绅一体当差,一体纳粮’的意思。 林澈自斟自饮了一杯酒,不紧不慢解释道: “‘摊丁入亩’又称地丁合一,就是将现在实行的丁银并入田赋,征收赋税的制度。” “简单说就农民不用再交人头税,就是农民有多少地交多少税。” “官绅一体当差,一体纳粮’意思就是,官员士绅也要和老百姓一样,都要服徭役和缴纳赋税。” “这两项制度一旦实施,将打破官绅阶层的特权,填平了义务的洼地。” “从而会让官绅通过特权隐蔽的人口和挂名的土地无处可藏。” “这样一来,你能想象到大明国库将多出多少收入?” “更重要的是将对土地兼并风气,彻底来个釜底抽薪,缓和社会矛盾。” 林澈看着朱樉抓耳挠腮,一脸的茫然。 他知道自己今天所讲的内容有些超纲了。 今天所讲的‘摊丁入亩’、‘官绅一体当差,一体纳粮’,为几百年后出现的政策,不是这位勋贵二代所能掌握的。 可是他知道有人能听得懂。 果然—— 隔壁密室。 朱元璋和朱标两人同样面色一变。 眼神中的惊讶如出一辙。 良久。 朱元璋方从思绪中回过神来,发出由衷的感慨。 “此子真乃神人也,居然能想出如此精妙之策。” 不同于朱樉。 朱元璋略一琢磨,很快就领悟到了其中的深意。 林澈说的对土地改革,以及改革税制,才是解决大明经济和社会矛盾的根本。 将全国土地进行重新丈量,同时彻查户口。 他有所考虑。 只有重新丈量土地,彻查户籍,这样才能摸清大明底层最真实情况。 林澈所说的与自己的思路,不谋而合。 之所以没有实施。 是因为大明建国不久,国事千头万绪。 北面北元残余未灭,南边梁王一直蠢蠢欲动。 而重新丈量土地,清查户籍牵扯面太广,工作量太大。 而朝堂上,随着浙东集团逐渐式微,淮西集团一家独大。 朝廷都快成为淮西人的一言堂。 眼看着中书省的权力越来越大。 胡惟庸在以李善长为首的淮西勋贵支持下,把持朝政。 屡屡在重大决策问题,与自己意见相左。 自己正好利用此次事件,对淮西集团好好敲打敲打。 只是—— 这‘摊丁入亩’,‘官绅一体当差,一体纳粮’,他之前闻所未闻。 这家伙脑袋是怎么长的? 稀奇古怪的名词层出不穷。 ‘摊丁入亩’,‘官绅一体当差,一体纳粮,虽然他没有听过。 但是经过林澈一番解释。 老朱立刻觉得这一政策,很切合实际。 对解决当前土地兼并问题,不失为一剂良药。 想当初,他制定公田补贴俸禄政策时,考虑的片面了。 他没想到这么做,会引来后面的土地兼并。 而且这土地兼并,愈演愈烈。 大有动摇大明朝赋税根基。 若是采纳林澈这两项建议,将完美弥合公田补贴赋税政策的漏洞。 既减轻了农民的负担,刹住土地兼并的风气,还能让全国税赋大幅增加。 可谓是一举多得。 在一旁记录单朱标,也停下笔,若有所思。 他没有父皇想的那么透彻,但也是感悟了不少。 对于林澈的渊博的学识,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现在看来自己昨天所说的对策,只能说是太肤浅了。 虽然对土地兼并有些作用,却不能去其根本。 而林澈的‘摊丁入亩’、‘官绅一体当差,一体纳粮’的策略,直接切中要害。 从根子上解决土地兼并问题。 简直是化腐朽为神奇。 此乃天赐之策,先生真乃神人也! 朱标心里暗自赞叹。 这时,老朱开口了: “老大,你觉得林澈主意如何?” 朱元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双手背负身后,缓缓朝朱标走去。 墙壁上的火把摇曳,发出‘噼啪’声。 朱元璋的身影好似一座大山,朝坐在那里记录的朱标压了过来。 “父皇,儿臣以为林澈年纪轻轻,却老成谋国,所谋之策均是难得治国之良策。” “如此经世之才,若能为父皇所用,何愁我大明国祚不能绵延长久?” “儿臣恳请父皇下旨赦免林澈,大胆启用之。” 朱标放下笔,从椅子上站起来,朝朱元璋深深一躬。 身为大明太子,朱元璋自建国起,便让朱标跟着学习政务。 洪武六年‘令至今政事,并启太子处分,通达后奉闻。’ 这之后,朱元璋便让朱标全权处理政事,大臣的奏折经过太子处理后,上报给皇帝。 经过朱元璋刻意培养,朱标已有了极为娴熟的政治能力和政治眼光。 方才林澈提出的应对土地兼并的策略,让朱标觉得眼前一亮。 林澈所出的主意,自己就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 就算之前有大明第一谋士之称的刘伯温,面对计策百出的林澈,只怕也甘拜下风。 如此经世之才怎么能屈就在诏狱。 杀了,更是暴殄天物啊! 一时间,惜才之心顿起。 朱标就差给老朱跪下,也要挽救林澈。 听闻此言。 朱元璋犀利的眼神,久久落在朱标的身上。 沉默少亩,朱元璋才将目光移开,教育道: “先别急着下结论!” “此人到底是经世之才,还是纸上谈兵的狂生,咱还要进一步考察。” 看见太子朱标脸上的激动之色,朱元璋却是并没有太多的表情。 “不过,咱倒是可以赦免他欺君犯上,大不敬之罪。” “这下满意了吧?” 朱标听罢,这才笑了。 洪武一朝,能够劝朱元璋息止杀戮的,除了马皇后,也就太子朱标了。 “父皇圣明!” “恭贺父皇又得一良臣,我大明将国祚绵长。” “父皇失治世良臣伯温先生,现在得经世大才林先生,此乃…” 不等朱标把话说完,朱元璋一脸严肃的打断他。 “你先别吹捧了,咱说赦免他大不敬之罪。” “可没说…就让他入朝为官。” “老大,为君之道考虑问题,不能太简单了啊。” “做皇帝的,也不是想干啥就干啥,要平衡方方面面的关系。” “以后你会懂得!” 目光幽幽,朱元璋将目光移向墙壁,一双深邃的眸子仿佛要穿透密室的墙壁。 第十五章重农抑商也是弊政? 与此同时,监舍内。 林澈与朱樉的对话仍在继续。 “我知道刚才教你的知识点,有点超纲了,你知道就行,回头慢慢琢磨。” 林澈今天喝的有点多,有些晕晕呼呼的,看着朱樉问道: “现在离秋后还有多长时间?” 听到这话,朱樉表情一滞。 他知道林澈说这话什么意思。 秋后问斩。 朝廷旨意一下,林澈就将被开刀问斩。 可是林先生这样的经世之才,就这么杀了,太浪费人才了吧。 我一定想个法子,让父皇赦免他。 朱樉心里暗暗打定了主意。 “先生现在距离秋后,还有五天吧。” “还有五天啊?时间走的真慢,这日子还得慢慢熬啊!” “真想快点回到前一世。” 林澈嘴里嘟囔着,朱樉却误会了他的意思,急忙道: “林先生,您先别着急,等我出去,我一定启禀父…父亲大人,给你在皇上那里求情,一定保您平安。” “千万别啊!” 林澈赶紧站起来阻止。 自己好不容易快熬到了秋后,别被这浑小子一顿骚操作,将自己的好事破坏了。 自己又得想法子,这不是耽误事嘛! “朱二,你就别费那个心了,我犯得是欺君之罪,罪无可赦的。” “来来来,趁着还有几天时间,我给你多讲一些课。” “现在我们接着讲,洪武朝的第二大弊政:重农抑商!” 林澈见识过朱二在诏狱里的能量。 想必他父亲在朝廷爵位不低,在朱元璋面前能说上话。 真要是这位爵爷爱子之心泛滥,在老朱面前求情,老朱碍于面子将自己赦免了。 那可就弄巧成拙了。 想到这,林澈赶紧转移话题,将朱樉的思绪拉了回来。 “重农抑商也是弊政?” 果然,朱樉被林澈的话题转移了思虑。 在大学堂,宋濂等学士经常教导他们这些皇子,农业是天下的根本。 商人逐利,投机取巧。 商人从贫苦农民手里追逐利润,使得农民生活更加困顿。 他的父皇朱元璋农民出身,从小没少受到商人欺负,对商人一直没好印象。 之后。 朱元璋建立大明朝,首先便立下重农抑商的国策。 鼓励农民开荒拓土,勤劳耕种,轻徭薄赋,兴修水利。 同时。 压制商业发展,加征商业税,打击商人压榨农民。 在这一政策下,元末农民最底层的生活状况,逐渐有所改善。 “先生,这不对吧,据我所知,朝廷设立重农抑商的政策,调动了农民的积极性,农民的生活也得到了极大的改善。” “朝廷的赋税一直都很平稳,貌似并没有问题啊!” 在朱樉看来,父皇设立重农抑商国策,让农民生活有了保障,国库也渐渐充盈。 比元末农民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元末农民除了受蒙元鞑子欺凌外,同时还受商人巧取豪夺。 有鉴如此,他对林澈的话,存有疑问。 虽然,朱樉对林澈的学识佩服的五体投地,但林澈不是圣人。 何况就是圣人也有错的时候。 朱樉还没来得及说下一句,便被端着酒杯的林澈打断了。 “你觉得没问题,那是因为你眼界不够开阔。” “想问题不要想当然好不好?” “不错,在你眼里农民的生活,是有了改善,那是相较于历史上最黑暗的元末时期。” “不说远的,就看百年前的南宋,虽然打仗不咋的,可是人家那是真的有钱啊!” “龟缩在华夏东南一隅的南宋,一年的税收相当于大明王朝十倍的税收。” “南宋面积小,地少人多,为什么还这么有钱。” “人家不是靠农民种田,从地里抠出的那么点赋税。” “靠的是商业、外贸,南宋商业高度发达,让弹丸小国变得极度富裕繁华。” “所以说,朝廷不要总把目光盯在农民屁股底下那片土地。” “农业那点税赋,跟商业做大后的税赋比起来,简直九牛一毛,不值一提。” 林澈说的激情四射。 隔壁的朱元璋却越听越不是那么回事。 朱元璋蹭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龙行虎步来到墙壁前,死死盯着特制墙壁。 仿佛林澈就站在对面,他要跟这个狂生当面来一场辩论。 这小子居然拿弱宋来跟自己的大明朝相比较。 想那南北两宋被辽、金、蒙古压缩在江淮一隅几百年。 什么时候威风过,简直丢汉人的脸。 再说有钱又能咋的? 还不是被辽、金、蒙古轮番肆虐。 最后还是被蒙元给灭了。 想我大明军队,几度北伐,势如破竹,将蒙元鞑子赶回草原。 将中原王朝丢失四百年的燕云之地,重新从草原民族手中夺回。 这是何等的丰功伟绩。 这小子居然拿自己的大明王朝,跟南宋相比。 看到朱元璋一副气咻咻的模样。 太子朱标也站了起来。 爷俩就站在墙壁前,真想穿过墙壁,当面将林澈给怼回去。 这边,朱樉也开始反驳。 “先生,虽然咱佩服你的学识,但是你说重农抑商,是弊政咱可不敢苟同。” “要知道重农抑商政策,不是咱大明设立的,而是传承了几千年。” “可以说历朝历代,都最重视农业,以农业为根本。” “而商业一旦做大必然与国家争夺‘山海陂泽之利。’” “荀子曰:工商中年则国贫。” “商鞅云:农少商多贵人贫。” “从事商业多了必然与农业争夺劳动力资源,甚而让农田荒废,威胁国本。” 眼见朱樉居然能引经据典,对林澈进行有力驳斥,朱元璋感到一阵意外。 没想到这个兔崽子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 把他老子想辩驳的话,都给说出来了。 谁说这兔崽子读书浑,我看还是师傅教的不好,遇上一个好师傅这小子也能成大才。 看来,这个林澈倒是一个教育皇子们的好师傅。 朱元璋捻起胡须,暗暗打起了主意。 第十六章诏狱里按跷什么体验 面对朱樉夸夸其谈。 林澈没有打断他,等到朱樉说完,随手拿过酒壶,自斟自饮了一杯,淡淡说道: “你说完了?” “那好我给你分析分析,当今皇上为什么会颁布‘重农抑商’政策。” “当今皇上颁布‘重农抑商’政策,原因有三:” “其一正如你所说,重农抑商是历朝历代传承下来的政策,符合王朝正统思想。” “其二大量商人各处奔走,获取财富,相当于一股流民,给社会造成不稳定的因素。” “其三商人四处奔走,朝廷难以管理,连收税都找不到人,在皇上看来这些商人就是一群毫无价值的社会蛀虫。” 听到林澈的分析,墙对面的朱元璋连连点头。 他心中暗赞,这小子简直是自己肚子里的蛀虫? 这一番分析,简直与他当初制定‘重农抑商’政策时的想法,毫无二致。 在朱元璋眼里,农业是国家财政重要来源,社会稳定的基础。 要保证农业发展和经济恢复,就必须有足够数量的农业劳动力。 所以需要安抚农民,防止人口流移。 商人逐利,不择手段。 上吸国家血,下嘬百姓髓。 朱元璋亲身经历过前朝末期的动荡,深知一些大商人的丑恶嘴脸,更是对其没有一点好印象。 还有,商人四处奔走,与民逐利,成为王朝的不稳定因素。 商人虽然有钱,却四处奔波,很难为朝廷提供税收。 在朱元璋看来,商人的存在对朝廷只有弊,没有利。 …… 对面。 说到这里,林澈将酒一饮而尽。 随后身子慵懒的靠在椅子上,上眼皮搭了下来。 今天酒喝的有点多,一阵困意袭来。 眼看林澈仰在椅子上打起瞌睡,朱樉赶紧绕过桌子,推了一下林澈: “先生,你别睡呀,才讲到一半,接着讲啊!” “等你讲完,我安排人好生伺候您。” 可是。 此刻的林澈困意一阵阵袭来,眼睛根本就睁不开。 “今天说的太多了,说的脑壳疼!” “你自己想一想,复习复习,明天…明天再说。” “唉,先生…” 朱樉摇了摇林澈,还想继续追问。 可是看到林澈斜靠在椅子上,整个人都耷拉下来,根本就没法讲课了。 朱樉无奈的收回手: “好吧,先生您先休息,咱们明天再讲课!” 此刻的朱樉已经把林澈当成了自己的老师,甚至比大学堂里的那些大儒,更加尊敬。 眼看着林澈斜躺在椅子上,看起来不舒服。 朱樉唤来一名狱卒。 两人一起将林澈搀扶到自己的矮榻上。 等到林澈躺好,朱樉从身上掏出一两碎银,吩咐狱卒: “劳烦看守大哥,在外面帮咱寻个会按跷的小厮,我这位朋友酒喝多了,身子疲乏,想让人给他松松筋骨。” “好说,好说,小人现在就去帮你找。” 诏狱内,都尉毛骧早就跟里面打过招呼。 这位爷有什么要求,必须无条件的服从。 狱卒虽然不知道这位爷到底什么来历。 但是顶头上司、亲军都尉府都尉毛骧都如此吩咐,想必来历小不了。 就连诏狱里的典狱,见到这位爷都是点头哈腰的。 他们这些狱卒,更是连跟这位爷说话的机会都很少。 能帮这位爷做事,也算是莫大的荣幸了。 接过碎银,狱卒喜笑颜开,躬着身子麻溜的跑了出去。 不多时。 一名穿着清爽的按跷小厮,被狱卒带进了监舍。 看到按跷小厮被带了进来,朱樉吩咐道: “你,把这位爷给伺候好了,杂家有重赏!” 这位小厮被弄糊涂了。 他还以为是给诏狱哪位典狱做按跷。 没想到居然是一位囚犯。 而这位囚犯居然还这么嚣张。 这是什么剧情? 不过这位小厮也算见多识广,很快便接受了事实。 按跷小厮答应一声,连忙上前将林澈蜷缩的身子,弄顺朗了。 按跷是按摩推拿古时候的说法。 这位小厮是按跷高手,经常给官爷按跷,知道怎么服侍这些大爷。 只是在诏狱给囚犯按跷,他还是第一次做。 不过,有银子挣,还是尽心尽力按起来。 “嗯,对对对,就是那里。” “唉,这手法,真是舒服。” 床榻上,林澈闭着眼睛享受着按跷小厮的服务,一脸的舒爽。 这手法跟前一世的盲人按摩有的一比。 没想到坐牢还有这待遇,这一趟大明之旅,也算值了。 “舒服吧,先生讲课辛苦,做学生的没什么好报答的,只能让先生吃好喝好,身子舒爽着。” 站在床榻旁的朱樉乐呵呵的看着。 林澈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发出舒服的哼哼声。 “有钱就是好啊,这坐牢都这么舒服!” 林澈翻过身,趴在床榻上,让按跷小厮按着背部,一脸惬意。 说实话,这大狱蹲的简直不要太美。 每天呆在诏狱,不用费心费力,只需要陪着眼前这位勋贵二代,吹吹牛逼,指点一下江山,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再过几天,秋后问斩时间一到,皇帝圣旨一宣。 咔嚓! 脑袋落地。 自己便能魂穿大明,回到前一世,回归自己现代生活。 卧槽! 怎么突然有点留恋这样的生活? 林澈迷迷糊糊的想着,感觉困意越来越浓,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先生?先生?” 看着已然安然入睡的林澈,朱樉眼眸明亮起来。 “如此经世之才,就这么龙困诏狱,简直是暴殄天物!” “现在朝堂上淮西集团和浙东集团,争斗不休,那些随父皇打下江山的勋贵们,躺在功劳簿上,尽给父皇惹麻烦。” “父皇每天起早贪黑的批阅奏折,还不是朝堂上没有可用之人!” “不行,咱必须要救下林先生!” 眉头微皱。 目光中闪过坚毅神色,朱樉转身吩咐狱卒: “给我准备笔墨…” 一墙之隔。 “这就完了?” 朱元璋听着林澈给朱樉分析自己制定‘重农抑商’政策,说的头头是道,竖起耳朵准备细听。 没想到林澈这时候醉倒了。 紧接着就听见隔壁朱樉为林澈忙前忙后。 居然还为林澈找来了按跷小厮。 朱元璋既好气,又好笑。 老二这兔崽子,在诏狱蹲着真的改了心性。 在皇宫,什么时候见他这么心细过。 还请按跷,对他娘、老子啥时这么殷勤过? 朱元璋坐在椅子上撇了撇嘴。 同时感到意犹未尽。 林澈对自己当初制定的‘重农抑商’政策分析,可以说丝毫不差。 朱元璋好奇的同时,更期待林澈怎么驳斥‘重农抑商’政策。 没想到对方却戛然而止。 丧气! 朱元璋心有不甘。 又听了一会,直到对面传来一阵阵鼾声。 “咱们回去!” 朱元璋无奈对拿着笔凝神倾听的太子朱标说道: “回去吧,看来这小子一时半会醒不了。” “你回去把这两天的记录整理一下,明日早朝用。” “是,父皇。” 朱标站起来,将记录整理一番。 与老朱一起离开诏狱。 …… 第十七章朱元璋微服探访诚意伯 皇宫,御书房。 朱元璋御案后批阅奏折,太子朱标在一旁整理诏狱记录。 不一会。 太监刘和递上一份奏疏,是秦王朱樉呈上的。 朱元璋打开奏疏,看下去。 奏疏详细记录了这些天,林澈给他的讲课内容。 内容丰富,条理清晰。 看样子,朱樉没少下功夫。 不仅如此,秦王还在奏疏上表达了,同意出藩。 条件是父皇能赦免贡生林澈。 没想到有犟驴之称的秦王朱樉,居然为了救一个待斩囚犯,居然低头服软。 跟他老子提起条件来。 朱元璋将奏疏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一遍,将奏疏递给旁边的太子,呵呵笑道: “老二这兔崽子,居然也懂得爱惜人才。” “之前,咱让他去就藩,他宁愿蹲诏狱,也抗旨不尊。” “这次倒是服软了,不过却是为了这个林澈。” “还有,这讲课内容这么多,兔崽子居然都能记下来,在大学堂咋没见他有这本事。” “看来诏狱还是一个读书的好地方!” “我看就让他呆在诏狱读书算了,反正他也不情愿就藩。” 朱标将奏疏看了遍,见朱元璋心情不错,凑兴道: “二弟虽然喜欢舞刀弄枪,调皮捣蛋,但脑瓜子灵活,只需要有名师稍微点拨一下,今后必成大气。” “现在二弟有林先生这等经世之才手把手教导,想不成才都难咯!” “是吗?” 听闻此言,朱元璋叹息一声: “咱没指望老二有什么大才,只希望他能好好做个藩王,帮太子你守好门户,足矣。” 说着,朱元璋目光犀利的看着朱标: “老大,你的那点小心思咱懂!” “不用旁敲侧击的暗示,就算老二不上这折子,咱本就没打算杀林澈。” “若是杀他,咱在殿试那会就杀了!” “咱是想看看他还有哪些惊世之才。” “这下你满意了吧!” 朱标听罢,连忙躬身: “父皇圣明!” “林先生,是不可多得经世大才,不为朝廷效力,放在诏狱岂不可惜?” “我朝正需用人之际,不知父皇有何打算?” 朱元璋从龙椅上站起来,绕过御案,在御书房内来回踱步。 走了几圈,停下脚步,若有所思说道: “老大,明日朝会,咱准备借土地兼并一事,顺便敲打一下那些淮西勋贵们,看来咱还是太念旧了。” “空印案、扬州舞弊案咱杀了那么多大臣。” “这些老弟兄们看来记吃不记打!” 朱元璋嘿嘿冷笑两声,继续道: “咱让他们知道,天下是他们帮朕打下来的不假,但朕决不能容忍他们这样胡作非为。” “骄兵悍将!结党营私!” “他们还有什么不法事干不出来?” “老大,你把毛骧秘折上,侵占良田最多的几人名单列出来。” “咱明天先拿他们几个开刀,不能再迁就这些人,否则大明江山迟早要葬送在这些人手里!” 说这话,朱元璋眼里射出凌厉之色,浑身被一股煞气笼罩。 瞬间。 整个御书房感觉一股刺骨寒意。 朱标不自觉缩了缩脖子。 “父皇,韩国公他…” 在毛骧密奏的折子上,除了永嘉候朱亮祖几位侯爷,就算六公之首韩国公李善长攫取良田最多。 朱元璋双手叉腰,仰望屋梁,没有搭话。 良久才道: “老大,将你整理的记录,拟一份折子,然后随我出宫。” …… 半个时辰后。 朱元璋令人准备车驾,离开了皇宫。 没有天子仪仗,简车轻行。 未时。 一辆普通低调的马车出现在应天府大街上。 此时,太阳悬挂在天空,街道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应天原名集庆。 被朱元璋至正十六年攻克,后改名应天府。 作为六朝之都,虎踞龙盘,战略位置极好。 经过十多年经营,作为大明都城的应天,已是天下最繁华的城市。 石砖铺就的街道,可供三辆马车并行驱驰。 纵横南北的大通道,笔直宽敞。 街道两旁,商铺、酒肆、茶馆鳞次栉比。 卖小吃、杂货、打把式卖艺的…叫卖声此起彼伏,更增添了都城的繁华。 朱元璋坐在马车中,掀起车帷将都城盛景看在眼里。 心情无比愉悦。 在他的苦心治理下,大明江山海内承平,六谷丰盈,人畜兴旺。 天下局势一片大好。 可是。 大煞风景的是,如此太平盛世,却出现了土地兼并一事。 朱元璋清楚。 此事处理不好,大明江山社稷危矣。 林澈的话一点不虚。 老朱此次出宫,是去见一个人。 此人就是被朱元璋称之为‘吾之子良’的诚意伯刘伯温。 没过多久。 车驾穿过南北大街,驶近一座外表普通的府邸。 府邸门楼上悬挂着诚意伯府。 大门紧闭。 朱元璋父子先后下车。 朱标来到门口,叩了叩门上铁环。 一会儿。 随着‘嘎吱’一声,大门打开。 里面探出一个人头,看到朱标以及身后的朱元璋,吓得赶紧跪地磕头: “臣刘琏不知陛下驾到,有失远迎,罪该万死!” 开门的是刘伯温长子刘琏。 御史台担任御史。 因为父亲刘伯温重病在府中休养,刘琏奏请朝廷,告假在家照顾父亲。 刘琏大惊失色。 这是父亲生病以来,朱元璋第一次登门探望。 “罢了!起来说话,你父身体怎么样?” 朱元璋上前一步,抬手示意刘琏起身回话。 刘琏看到皇上和太子都身着常服,知道皇上是来看望父亲的。 爬起来躬身回道: “启禀陛下,家父身子时好时坏,或清楚或糊涂。” “皇上派来的御医,给父亲看过,下了几副药。” “按御医嘱咐父亲按时吃药,病情有所好转,父亲还告诉臣,他要面谢陛下。” “没想到陛下亲自驾临伯府,家父与臣等惶恐。” “诚意伯呢?” 朱元璋抬腿跨过门槛,瞥了眼刘琏问道。 “家父此刻正卧床休息,臣现在就禀告家父,前来接驾。” 刘琏跟在朱元璋身后诚惶诚恐。 “不必了,你在前带路,咱这就前去见诚意伯。” 朱元璋没有废话,抬脚往府里走。 刘琏躬着身子,在前面带路。 穿过天井来到后堂。 老远便闻到一股浓烈的草药味。 伴随着一阵阵咳嗽声,朱元璋推开后堂主屋的门。 第十八章问计刘伯温 房间很寒酸。 一张大床,一张旧桌子,几张红漆凳子。 仅此而已。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斜靠在床上,双目紧闭。 面色苍白憔悴,瘦骨嶙峋,一副不久于人世的衰相。 朱元璋看了一阵辛酸。 老人正是他的第一谋士,有着一统江山之称的刘伯温。 才俩月没见,刘伯温竟然病成了这副模样。 与当初意气风发的诚意伯比,简直判若两个人。 听到有人进屋,刘伯温缓缓睁开浑浊的眼睛。 一眼便看到身着便服的朱元璋。 以及身后的太子朱标。 刘伯温心情一阵激动,挣扎着想翻身下床,却感到浑身乏力。 根本没办法下床,却引来一阵剧烈的咳嗽。 朱元璋赶紧上前,按住挣扎着要下床的刘伯温: “伯温,你身子病的厉害,就不要下床行礼,朕特意来看你。” “咱们君臣之间,就免了这些俗套。” “你要赶紧把病养好,咱老朱缺不了你这个‘子良’啊!” 说着转身对身后的太子朱标道: “太子,回头让太医院安排最好的太医,过来给诚意伯看病。” “一定要把诚意伯看好了,不然咱砍了他们的头!” 朱标答应一声。 “咳咳咳!” 刘伯温挣扎着坐起来一些,等到咳嗽平息,这才说道: “谢陛下厚爱!” “微臣年老体衰,疾病缠身,恐怕天数已尽,岂敢劳陛下费心。” “陛下能来臣府看望老臣,臣已经感激不尽。” “琏儿,还不给皇上泡茶去。” 闻言,刘琏手忙脚乱的要去泡茶,却被朱元璋给拦住了。 “不用麻烦,我和太子过来看看就走。” 朱元璋随便找了张凳子,移到床边坐下。 “伯温,你都病成这样,就别操心了。” “咱今天来,一是看你身体可好些了,二是请诚意伯帮咱看一份奏折。” “帮咱参详参详。” 说着,朱元璋从袖子里掏出太子誊抄的奏折。 奏折的内容正是诏狱偷听林澈的讲课内容。 刘伯温颤抖着双手接过奏折,一眼便看出奏折出自太子之手,感叹道: “太子日理万机,居然还能体贴民间疾苦,出此治国之良策,实在是不容易啊!” 接着往下看。 当看到‘彻底根治土地兼并,需土地改革和税制改革’,刘伯温连连点头。 土地改革? 税制改革? 似乎抓住了刘伯温的兴趣点。 这位病入膏肓的大明第一谋士,眼神‘腾’的一亮,精神为之一振,咳嗽也止住了。 顺着文章继续往下看。 “保留官员士绅的公田,实行“‘摊丁入亩’,‘官绅一体当差,一体纳粮’” 摊丁入亩? 官绅一体当差,一体纳粮? 越往下看,刘伯温原本浑浊的眼眸中,竟隐隐精光浮现。 看到后来,这位诚意伯的呼吸愈发急促起来,身子忍不住颤抖。 朱元璋急忙伸手在刘伯温的后背,顺了顺。 刘伯温喘了口粗气。 “谢…谢陛下!” 一口气将太子誊抄的奏折读完。 半响。 刘伯温方才缓缓收回视线。 “这…陛下,这篇奏折,当真出自太子之手?” 刘伯温猛然抬头看着朱元璋,一时竟忘了君臣之礼,眼神中尽是震惊之色。 他辅佐老朱父子多年,对太子的风格极为了解。 太子虽然饱读诗书,精明能干。 毕竟没有经过社会历练。 而这篇奏折,不论是理论性,还是实践性,都不是生长在皇宫大内,太子所能做出的。 刘伯温两朝为官,又在浙东青田农村长大。 看到这篇充满着对农民浓浓关怀的奏折,极为亲切。 “哈哈!” “先不说这个,伯温你先说说,这篇奏折究竟如何?” 没有回答刘伯温的疑问,朱元璋急切想知道自己的第一谋士,对这篇奏折中策论的看法。 “呼——” “呼——” “呼——” 听到朱元璋的询问,刘伯温连续深吸了三口气,这才让心绪平静了一些。 压抑着胸中翻腾的气息,刘伯温收敛目光,这才回道: “启禀陛下,老臣追随陛下十数载,还从未见过这样了解民间农民疾苦,为天下百姓考虑,并能解决官员士绅与百姓矛盾的策论。” “依老臣来看!此篇策论,可谓之国策!” 可谓之国策! 此话从病入膏肓的刘伯温口中说出。 声音不大,却声如洪钟,在朱元璋耳畔缭绕。 大明第一谋士,智谋过人,深谙帝心。 纵观洪武朝至今,大臣儒士,提出无数条策论,有几条能够得到刘伯温如此这般高度肯定。 “哦?” “伯温这般高度评价,不会是因为此策论为太子所奏的原因,故意抬高吧?” 坐在床前的朱元璋,听到刘伯温这等高度评价,试探着看向面色激动的刘伯温。 “陛下,臣岂敢欺瞒陛下!” “微臣所言句句是实,无论是重新丈量土地,彻查户籍,土地改革、税制改革,挖出隐藏土地和人丁。” “亦或是‘摊丁入亩’,‘官绅一体当差,一体纳粮’都称得上是高明之策。” “此等策论绝非纸上谈兵,实在是可实行的国策啊! 这等策论微臣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 “陛下有太子这等贤才储君,大明江山可保万世传承。”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刘伯温放下奏折,声音颤抖,激动的朝朱元璋拱手祝贺。 “哈哈哈!” “诚意伯,朕第一次见你做出如此高的评价!” 看着刘伯温一脸真诚,没有丝毫恭维之色,朱元璋也是面带微笑。 “伯温的话,朕自然是信的。” “不过,这篇策论却并非太子所做,朕此乃试试伯温先生能否看出何人所做。” 闻言,刘伯温摇了摇头。 “陛下恕罪,老臣病体缠身,老眼昏花实在看不出何人所做!” “不过,此策论观点新颖,构思紧密,贴近民间,必不是朝廷大臣所做。” “微臣斗胆,敢问陛下,这篇策论的奇人究竟是何许人也?” “这般眼光,这等格局,微臣虽病在身,也想一瞻真容,讨教一番。” 刘伯温虽然病入膏肓,但是遇到这等奇才,他的好奇心瞬间被勾了起来。 此刻。 他只想立刻见到这篇策论的奇才。 第十九章敲山震虎淮西勋贵 “哈哈,此策论乃是一狂生所做。” “此人乃今届贡生,在殿试策论中大放厥词,诋毁科举取仕,现被关押在诏狱中,等候秋后问斩。” 朱元璋见刘伯温神情迫切,这才道出真相。 “原来是此人!” 刘伯温虽然身患重病,在家休养,可是他的两个儿子,长子刘琏,次子刘璟都在朝廷任职。 今科殿试,两人都在场。 当今皇上看到林澈的策论时,当场大发雷霆。 当场命大汉将军将林澈拿下,押入诏狱,等候秋后问斩。 回来后,两兄弟将情况详细告诉刘伯温。 刘伯温听后就很好奇。 一个小小贡生居然如此大胆,在策论中大放撅词,公然炮轰科举取仕,这一传承数朝的国策。 更让刘伯温意外的是,朱元璋没有当场杖毙这个贡生。 他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一定还有后续。 刘伯温跟随朱元璋数十年,从打天下,到现在坐天下。 他太了解当今皇上的性格了。 老朱虽然性格残忍暴躁,一言不合就砍人。 但这位皇帝同时也是一位明君。 尤其爱惜人才。 当年,刘伯温是声名显赫的江南名儒,朱元璋攻打金华时,特意绕道浙江靑田。 多处走访。 终于山中找到刘伯温,请他出山。 经过三顾青田。 刘伯温终于被朱元璋的真诚感动,出山辅佐他平定天下。 此后。 刘伯温上书时务十八策,为朱元璋歼灭群雄起了决定性作用。 这才有了一统江山刘伯温的美誉。 “原来皇上是看上了这位贡生的大才。” 刘伯温猜到了老朱的心思。 “不错,就是这位贡生,想必诚意伯也是听过这件事。” “启禀陛下,微臣听犬子说过。” 刘伯温不敢隐瞒,如实回道。 “伯温,朕问你这策论一旦实施,会有哪些阻力?” 朱元璋虎目盯着刘伯温问道。 “这…咳咳!” 刘伯温犹豫了一下,紧接着剧烈咳嗽起来。 朱元璋站起来,在刘伯温佝偻的背上轻轻拍了起来。 “陛下,咳咳…万万不可啊!” 眼看朱元璋居然给自己捶背,刘伯温急忙出言阻止,可咳嗽的更厉害。 站在一旁的刘琏吓得跪倒在地,连连磕头。 等到刘伯温咳嗽稍歇,面色有所恢复。 朱元璋这才开口道: “伯温,你是咱的肱骨之臣,今天咱就想听听你的真实想法,你不必有所顾忌。” “朕知道这些年,你在朝堂受了不少委屈。” “咱也是不得已啊!随咱一起打天下的那帮人,大多是泥腿子出身,见不得你这样的文人出头。” “当年大封群臣,就凭你伯温给咱出的那些平定天下的良策,怎么也得封你个侯爷。” “可是你顾全大局,深夜觐见,恳请让爵,咱老朱到现在还记在心上。” “如果咱的臣工,都想你一样明事理,咱大明朝廷万事诸顺。” 朱元璋深深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 “伯温,朝堂上没了你,我感觉做事情,都没个商量的。” “明日早朝,咱决定向朝臣公布这一策论。” “咱担心会遭到群臣反对,有人不想朕这么做。” 朱元璋说的情真意切,刘伯温深深感动。 浑浊的眼中,闪着泪光。 “陛下,微臣愧对陛下厚爱,臣的身体抱恙,实在不能帮陛下排忧解难。” “不过此策论的贡生,已经将陛下的难处都一一想到。” “微臣觉得陛下依照策论行事,对不服者严加申斥,凭陛下之天威,不服者休矣。” 朱元璋盯着刘伯温问道: “你所说的不服者,是不是那些淮西勋贵们?” 刘伯温默默点头。 朱元璋站起身,对刘伯温道: “咱知道怎么做了,伯温,你好好养病,过段时间朕再来看你。” 说完,接过刘伯温手里的策论,转身离开。 “恭送陛下,恕老臣不能远送。” 刘伯温佝偻身子坐直,双手一拱。 朱元璋带着太子已经走出门。 出了诚意伯府,朱元璋父子上了车驾,朝紫禁城赶去。 …… 应天,韩国公府。 “国公,看昨晚皇上的阵仗,明显冲着咱们淮西老兄弟们来的。” “那个叫林澈的家伙,是刘三吾的学生,看来皇上对他很感兴趣。” “浙东党,咱们刚扳倒了杨宪、汪广洋,刘伯温也是重病在身,命不久矣,没想到冒出这么个家伙。” “国公,咱们不得不防啊!” “要不咱们用偷偷…” 胡惟庸话说到一半,摊掌成刀在脖子上比划一下。 李善长坐在太师椅上眼睛半睁半闭。 他拿起桌上的茶盏,揭开盖子,吹了吹上面的浮叶,一脸老谋深算: “惟庸!你已是中书左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怎么还跟当年做县令一样,莽撞!” “这小子关在诏狱,整天跟秦王殿下腻歪在一起,你以为在皇上眼皮底下能动得了他?” 说着,李善长闻了闻茶香,轻轻呷了一口,含在唇舌间。 半响,将茶水吞下,这才接着道: “这小子,倒无需担心,皇上只不过利用这小子的策论,在朝堂上搞些动作罢了。” “想重用他是不可能的。” “这小子有才,难道比刘青田有才?” “皇上还不是照样不用他。” “咱们皇上是什么样的人,你跟他这么久了难道还不了解?” “习惯搞平衡,今天拉这个打那个,明天拉那个压这个,就希望咱们这些臣子,在下面斗来斗去的。” “你没见自从浙东党的杨宪和汪广洋,被咱们淮西老人整倒过后,皇上看咱们的脸色都不对了。” “当前最重要的事情,是怎么应付买卖田地的事!” “我担心皇上会以此为由头,对咱们淮西老人,来一拨清算。” “明天这一关不好过啊!” 李善长深深叹了一口气。 “国公,这买卖田地乃是你情我愿的事,朝堂上哪个官员,没有买卖过?” “皇上若小题大做,想在这上面做文章,岂不伤了满朝文武的心?” “何况,这政策还是他亲自拟定的?想要怎么样,岂不是打自己的脸?” “咱们这位皇上,可是最要脸面的人啊。” 胡惟庸坐在对面,喝了一口茶,满不在乎的说道。 “愚蠢!” “愚不可及!” 李善长将茶盏重重往桌上一顿。 “你身为当朝宰辅,怎么连这点都看不出来?” “皇上这是要敲山震虎,敲打敲打咱们这些淮西老人。” “你回去告诉他们,明日早朝都不要随便发表意见,那些田地嘛,该舍得的还得舍得。” “还有,你安排御史涂节他们言官,关键时主动谏言。” “咱们也不能什么都不做,任由皇上随意拿捏。” 闻言。 胡惟庸当即站了起来,双手抱拳: “国公,惟庸一切听您的,我这就回去安排。” 说完,匆匆离开国公府。 第二十章李善长给老朱解梦! 翌日,天色微明。 紫禁城,奉天殿。 朱元璋头戴金冠,穿盘龙领、窄袖、五爪金龙袍,端坐在龙椅之上。 神态庄严,威仪万千。 太子朱标侧旁站立。 殿外。 百官们身着官袍,脚踏金靴,鱼贯而入走向朝堂。 在朝堂门口,百官纷纷整理自己的官袍,调整自己的位置。 随着一声‘上朝’的喊声,文武百官整齐排成两行,走进奉天殿。 百官朝拜。 中书省及各部阁汇报完毕。 朱元璋双手按在御案,俯瞰百官。 “众位爱卿,朕昨晚做了一个梦,梦见咱大明百姓饿殍遍野,流离失所…” 文武官员闻言一头雾水。 一个个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都不明白皇上突然说这个梦什么意思? 大明朝在洪武帝治理下,蒸蒸日上,百废待兴。 百姓安居乐业,六畜兴旺。 怎么会有饿殍遍野的惨状? 想必是皇上要他们居安思危的一种警示吧? 没必要说这么惨啊! 百官们各揣心思,凝神静气,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此时。 站在文官前排的李善长,微微皱眉。 隐隐觉察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他已经猜到皇上说这个梦,是为了公田补贴俸禄的事在做铺垫。 下面该好戏出场了。 果然… 朱元璋一脸森严的看着台下的百官,声如洪钟: “梦中百姓跪着求朕,让咱还他们的土地。” “朕就问他们,你们耕种的田地都去哪了?” “那些百姓告诉朕,洪武五年,朝廷赐予官爷公田,公田免税赋,而他们的赋税却加了三成。” “百姓种田本来收入就很微薄,加了赋税后,更是入不敷出,只好将田地便宜卖给了官爷。” “于是,他们便给官爷做佃户,也省去了朝廷赋税。” “本来日子过得好好的,可是这些官爷,年年加租,他们不堪重负,只好背井离乡,乞讨为生。” “梦中,失去田地的百姓,跪在朕的面前,求朕归还他们田地,那叫一个惨啊!” 说到这,朱元璋抚了抚额头,忧心忡忡的看着阶下百官: “朕被这个梦惊醒,夙夜未眠,心忧不已。” “诸位爱卿,谁能替朕解这个梦?” 话落。 庄严肃穆的大殿,落针可闻。 文武百官纷纷垂下头,不明白朱元璋此番话意欲何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见百官一个个垂着头,不敢回话,朱元璋再次问道: “诸位爱卿,谁能站出来替朕解梦?” 还是一片寂静。 见状。 朱元璋脸色愈发难看,语气已然不悦: “众卿为何一言不发?” “难道朕的这个梦,就难住了众卿?!” “难道朝堂少了刘伯温,朕便没一个出主意的臣工?!” 眼看百官们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朱元璋越看越恼火。 头青筋乱跳,干脆自己点名。 朱元璋看了眼站在武将第一排的徐达: “徐爱卿,你来帮朕解解这个梦。” 闻言,徐达顿时懵了。 作为大明战神,百万统帅。 打仗毫不含糊,可让他解梦,这不是张飞绣花嘛! 这应该是刘伯温、李善长他们干的活。 你朱重八找我,脑袋秀逗了吧? 可是已经点名了,徐达硬着头皮出班奏道: “启禀陛下,臣以为…梦这东西,本就虚无缥缈,想我大明朝在陛下带领下,蒸蒸日上。” “恐怕…陛下思虑过多,才会做出此梦。” “陛下国事繁重,该当注意龙体康健啊!” 得! 徐达抠唆了半天,全都是废话,等于没说。 徐达说完,退回班列,抹了抹额头上的汗。 他娘的。 皇上心思弯弯绕绕,让他去猜,还不如让他领兵杀敌。 哪有这么累! 奈何被点名了,徐达也只能糊弄几句,试着蒙混过关。 还好。 朱元璋没有再为难他。 等到徐达说完,朱元璋微微点头。 目光看向站在文官首位的李善长。 李善长眼急嘴快,不等朱元璋点名,主动出班奏道: “老臣愿斗胆给陛下解这个梦。” 百官都一脸好奇的看着李善长。 要知道韩国公早在洪武五年,便赋闲在家,不问朝政。 虽然有重大事情,朱元璋还请他出来问计。 可毕竟是一个赋闲之人。 没必要这么卖力吧! “如此甚好!韩国公虽赋闲在家,却能替朕分忧,实乃我大明百官之楷模。” 朱元璋捋了捋胡须,眼底流露出微不可查的笑意。 来了! 这老狐狸一般不轻易表态,表态说明他已经有了计策。 “百室,那你就帮朕解解梦!” 李善长长身一鞠,朗声道: “陛下,正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老臣猜测,陛下必定为赐百官公田补贴俸禄之事而忧。” 随着李善长话落,朝堂上微微有些骚动。 今日早朝,百官见赋闲在家多年的韩国公参加朝议。 就知道今日皇上召集群臣议事,事情小不了。 现在李善长一语道破天机。 原来皇上忧心这件事啊! 可公田补贴俸禄的事跟皇上那奇怪的梦有什么关联? 百姓饿殍遍野,流离失所,与公田又有何关联? 现在百官虽然知道皇上做梦的缘由,却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一个个竖起耳朵,生怕漏掉了一个字。 李善长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 “陛下当年体恤臣等俸禄微薄,特赐公田补贴,让臣等感激涕零。” “当年陛下赐臣良田三千亩,老臣赋闲在家,也没什么花费,这些良田足够一大家子生活的了。” “没想到家中逆子伙同管家,瞒着老臣又鼓捣出三万多亩。” “想老臣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要这么多田干嘛?” 话说到这。 朝堂上的文武百官,终于明白了怎么回事。 这些官员这几年或多或少,都置办了一些良田。 可是他们置办的良田,都有田契的,不是偷来抢来的。 难道皇上连这个都要管? 坐在龙椅上的朱元璋看着李善长。 一言不发,目光冷峻。 他想看看这只老狐狸究竟想干啥? “所以老臣愿将犬子这几年鼓捣的田地献出,以解圣忧!” 李善长说完伸手从怀里掏出田契,双上举过头顶。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百官顿时纷纷议论起来。 “什么,韩国公将自家购置的田地交给陛下。” “三万多亩啊,这可不是小数目,得花多少银子?” “韩国公都把田地交公了,自己那几百亩还能留吗?” “皇上搞这一出,原来是这个目的啊!” “唉,早知这样就不花这个冤枉钱了。” “…” 朱元璋看着李善长高过头顶的田契,假惺惺道: “百室,这就是你要给朕解的梦?” “很好,还是百室深解朕心,只是满朝文武都购置了田地,就你一人献地…” 未等朱元璋话说完。 胡惟庸跟着站出来跪地奏道: “臣胡惟庸愿随国公交出购置的田地。” 随着李善长和胡惟庸带头,群臣纷纷出班奏请: “臣徐达愿意!” “臣汤和愿意!” “臣李文忠愿意!” “…” 看着御阶下出班的百官。 朱元璋满意点点头,正要说话。 就在这时,朝堂上传来一道粗武的声音: “臣,不愿意!” 第二十一章朱亮祖咆哮朝堂 随着声音落下。 一位身着蟒袍,身材魁梧,满脸凶悍的官员走了出来。 朱元璋看了下去,是永嘉候朱亮祖! 朱亮祖早年效力元廷,后兵败归降。 此后作为朱元璋的一员大将参与灭陈友谅、张士诚、方国珍。 后与傅友德、廖永忠一起,率军平定两广、四川、贵州。 朱元璋三年大封群臣。 朱亮祖赐‘开国辅运推诚宣力武臣’、荣禄大夫、柱国,册封永嘉候。 作为非淮西集团走出的武将,能被册封侯爷。 朱亮祖也是战功赫赫的一员虎将。 颇受朱元璋器重。 见到朱亮祖主动跳了出来。 朱元璋暗暗点头,就知道这家伙会主动跳出来。 朱亮祖是毛骧呈上的秘折中,侵占良田最多的朝臣。 三年时间,侵占良田达七万多亩。 按大明赋税一亩缴纳三公斤税粮,七万多亩良田将漏税达二十多万公斤税粮。 这数字能抵一个贫困县的税粮了。 朱元璋冷冷看着桀骜不驯的朱亮祖,厉声问道: “永嘉候,你为什么不愿交出田地?” 朱亮祖不为所动,不服道: “启禀陛下,臣所得田地,都是臣花银子购置的,有田契为证。” “这些田地不是微臣偷来抢来的。” “微臣家眷上上下下几百口子,就靠这些田地过活。” “臣将这些田地献出,难道让咱家眷喝西北风不成?” “呯!” 朱元璋霍然起身,一脚将面前的御案踹飞出去,砸在御阶上。 “满口胡言!” “永嘉候,朕记得洪武三年册封之时,你的食禄为一千五百石。” “洪武五年,朕又赐你公田一千亩。” “难道这些还不够你家中的用度?” “想想朝廷还有九品官员食禄十几石,他们是不是都该饿死?” 哗啦—— 随着朱元璋暴怒,百官瞬间跪下一片。 “皇上息怒!” 李善长跪在地上,回头瞪了一眼胡惟庸。 昨晚在府上他让胡惟庸,安排那些交好的侯爷勋贵们,今日朝堂上见他眼见行事。 朱亮祖虽然不是淮西老人,但一直与李善长和胡惟庸走的很近。 也算是他们派系的人。 没想到这个朱亮祖朝堂上公然对抗皇上。 这不是找死吗? 朱元璋虎步龙行,走下御阶。 站在百官前面,看了眼群臣,点点头: “都起来吧!” 百官纷纷起身,低着头不敢看老朱的眼睛。 “傅友文何在?” 朱元璋再次点名。 “臣在。” 户部尚书傅友文躬身出列。 “傅爱卿,你是户部尚书,朕问你几组数字,你要如实回答。” “旦凭皇上询问,臣不敢有丝毫欺骗。” “好,朕问你洪武五年,我朝田地多少?” 傅友文不假思索回道: “回皇上,洪武五年,户部统计我朝共有良田八万五千万亩。” “嗯!” 朱元璋捋了捋胡须,哼了一声,接着问: “那,我朝现在田地有多少?” “启禀皇上,洪武八年上旬统计尚有良田五万二千万亩。” 听到这个数字,朱元璋看着傅友文,满眼震惊。 三年时间,大明田地流失超过三万万亩。 这是多骇人数字。 比毛骧提供的秘折上数字,更让他触目惊心。 也就是说三年时间,大明流失的税赋三分之一不止。 流失的钱银够他讨伐北元好几回了。 前段时间。 朱元璋还与徐达因为钱银,为讨伐朵儿不花而犯愁。 朱元璋握紧拳头,看着桀骜不驯的朱亮祖,眼眸中已然有了杀意。 稳了稳心神,朱元璋将心中的怒火压下,继续问道: “傅爱卿,洪武五年我朝人口多少?现在人口又是多少?” 朱元璋之所以问洪武五年的数字,是因为在诏狱中听到林澈讲过。 自从洪武五年自己实施公田补贴俸禄政策后。 造成农民大量变卖土地,土地被兼并,人口流失。 刚才询问得知三年时间,全国土地居然流失三万万亩。 这是何等恐怖数字。 现在看来。 林澈说的‘大明危矣’,绝非危言耸听。 户部尚书傅友文思索片刻,朗声回道: “启禀陛下,洪武五年,户部登记在册户数:一千二百六十五万二千八百七十户。” “在册人口:六千零五十四万五千八百一十二丁。” “洪武八年,户部重新登记户数:八百三十五万三千六百七十五户。” “在册人口:四千七百二十六万八千三百四十四丁。” 等到傅友文通报完数字,朝堂上一片寂静。 从洪武五年到洪武八年。 三年时间。 无论是田亩,还是人口出现巨大差距,这绝不是什么天灾人祸解释的了的。 现在的大明除了北元残余作乱外,海内平和,百姓安定。 洪武帝又推出休养生息制度,鼓励百姓开垦荒山荒地。 而且这几年,也未出现大的洪涝旱灾。 按理说,大明无论是田地亩数,还是人口都应该增加才对。 从户部登记的数字来看,不仅没增加,反而大幅缩水。 这流失的田地和人口都跑到哪去了? 此刻。 朝堂上一些大臣已经隐隐猜到了什么。 …… 与此同时。 诏狱。 “我说朱二,天没亮,这么早找我过来干嘛?讲课时间还早呢!” 林澈打着哈欠,眼睛半睁半闭的走进豪华监舍。 见朱樉坐在椅子上朝自己傻笑,林澈嘟囔问道: “你傻笑什么?没事我回去睡回笼觉了,最讨厌睡觉时间被人打搅。” “昏昏沉沉的,一点灵感都没有。” 前一世。 林澈是个夜猫子,每天熬夜到凌晨二三点,上午睡到自然醒。 现在诏狱一片寂静黑暗,最多五六点钟。 这小子不知发什么神经,这么早派人将他接了过来。 眼看着林澈转身要离开,朱樉蹭的上前,一把拉住他。 “林先生你别走啊,我有事跟你说。” 朱樉将林澈拉到椅子上坐下,转身从墙角搬出半框荔枝,放在桌子上。 那是昨天吃剩下的。 朱樉剥了一个新鲜荔枝,递给林澈。 林澈接过荔枝,闭着眼睛放进嘴里。 一股清爽甘甜,瞬间在口腔内弥漫。 林澈精神一振,睁开眼睛,自己拿了一个荔枝,问道: “说吧,这么早叫我来,干嘛?” “林先生,昨儿个跟您说的事,您还记得吗?” 第二十二章朱元璋敲打胡惟庸 “昨儿个的事?” 林澈回忆了一下,很快想起来,昨儿个朱樉对他说要他老爹找皇上赦免林澈。 这憨货不会真这么干了吧? 自己可是欺君罔上,大不敬的死罪。 还有这段时间,在诏狱给这小子讲课,想必也传到了皇上的耳里。 到时候起码又得多个妖言惑众的罪名。 自己离砍头又进了一步。 “你家老爷子没答应吧?” 林澈看了眼朱樉,劝道:“我说你别费那个劲了,咱犯可得是死罪,没你想的那么容易,咱老老实实等着砍头。” “别介呀!虽然我老爹没有回话,但我一定要救先生出狱!” 说到这,朱樉神秘兮兮凑到林澈耳边,嘀咕了几句。 闻言,林澈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惊呼道: “越狱?” …… 奉天殿。 朱元璋一招手。 太子朱标心领神会,从袖子里拿出一份奏折,上前递给老朱。 正是都尉毛骧的秘折。 朱元璋将秘折用力摔在朱亮祖的脸上。 “你,仔细瞧瞧,再想想咱大明的那些田地和人口都去哪了!” 朱亮祖从地上捡起秘折,看完才知道皇上早就将他们这些大臣的底子摸的清清楚楚。 不过。 朱亮祖并不感到害怕,虽然秘折上所列自己攫取的田地最多。 可朝堂文武百官又有哪个名单不在上面? 就连大明第一勋臣徐达不也攫取了几百亩田。 六公之首韩国公李善长攫取的也不比自己少多少啊! 何况,这些田地都是自己花银子买的。 就算有些是巧取豪夺的,也是白纸黑字按了手印。 无凭无据的,总不能随便冤枉人吧! 自己为了购置这些田地,把整个身家都压上了。 就这么轻易交出去,绝无可能! 等朱亮祖看完秘折。 朱元璋命刘和将秘折一一给百官们传阅。 朝堂百官看到这份秘折,一个个都惊出一身冷汗。 这些人官场历练多年,宦海风云,什么没见过。 结合户部尚书傅友文的户部数据,再看这份秘折上的数字。 他们什么都明白了。 三年来,消失的田地和人口,都和这份秘折有关。 虽然秘折上只罗列了,朝堂百多十号官员的数据。 想大明朝廷不下数万官员。 再加上士绅、生员购置的田地,这不就和户部的数据对上了么! 奉天殿内一片寂静。 朱元璋恶狠狠的看了眼,沉默不语的百官。 走到李善长面前,冷声问道: “百室,你来说这件事该如何处置?” 李善长略一思考,列班躬身回道: “陛下,臣以为对此事处置有三:一,命百官将购置的田地,悉数归还或收归国有。” “二,严令官员、士绅禁止再行买卖田地。” “三,将挂靠在官员士绅户上的佃农,重新登记造册,归籍归档。” 朱元璋点了点头,接着问道:“还有其他建议?” “老臣年老昏聩,只能想到这些。” 朱元璋不置可否,目光看向李善长身后的胡惟庸。 “胡爱卿,你身为中书左相,百官之首,你对这事有什么看法?” 胡惟庸出班奏道: “臣赞同韩国公的提议归还和禁止买卖田地,佃农归籍。” “不过,臣以为这件事涉及我大明数万官员,不易搞得声势太大,以免弄得官员们人心惶惶。” “微臣建议此事由我中书省牵头,会同都察院一同办理。” “臣等一定将此事办的妥妥帖帖,让皇上宽心。” “呵呵,让朕宽心?” 朱元璋呵呵冷笑,手指胡惟庸破口大骂: “你让朕宽心?” “这些年你中书省都干什么吃的?田地人口这么大缺口,你这个丞相向朕汇报了吗?” “中书省掌管六部,直达天听,每天尽给朕汇报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拍马屁,阿谀奉承,让朕如何宽心?” “朕要中书省何用?要你这个丞相何用?” 胡惟庸没想到自己想拍马屁,却拍到马腿上了。 面对雷霆震怒的朱元璋,胡惟庸小腿发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浑身抖如筛糠,冷汗瞬间打湿了内襟。 朱元璋傲然而立,虎视朱亮祖等一众勋贵: “还有你们,不要以为帮朕打下了江山,朕就不敢动你们!” “朕,今天就告诉你们!” “朕的江山与百姓共有,而不是你们这些勋贵!!” 此言一出,全场寂然。 片刻的沉寂过后,百官赶忙山呼: “陛下圣明!” 朱元璋充耳不闻,大声命令: “来人!” 随着喊声,殿内大汉将军一涌而上。 “将永嘉候朱亮祖、吉安候陆仲享、平凉候费聚、东莞伯何荣给我拿下!” “押入天牢,着令刑部牵头,督察院、大理寺会同审理。” 朱元璋脸色阴沉发号施令。 大汉将军纷纷上前,将朱亮祖等人一一拿下。 永嘉候朱亮祖等一众勋贵不服,高声喊道: “皇上,咱可是帮你打下江山的功臣,你可不能卸磨杀驴!” “皇上…” “皇上…” 朱元璋面对呼声,充耳不闻,转而低眉看向跪在地上的胡惟庸,一脸玩味: “胡相,你怎么不为他们求情?” “他们可是与你是同僚,还有同乡之谊!” 胡惟庸吓得面贴地面,身子伏在地上,高声道: “日月为明,国无二日!” “微臣誓死效忠陛下,绝无私心!” “微臣说的都是肺腑之言,绝不敢欺瞒陛下,陛下息怒!” 见到朱元璋动真格的了,胡惟庸哪里还敢在朱元璋面前玩花活,老老实实低头认错。 殊不知,老朱等的就是他这个态度,为后面铺路。 “太子何在!” 朱标快步上前,来到朱元璋身边,躬身道: “父皇,儿臣在!” “你来宣读圣旨,让所有人都听听,朕如何处置土地兼并,以及人口流失。” “你们都给朕记住了,在朕的治下,不需要阿谀奉承的弄臣。” “能干就给咱老老实实干,不能干趁早滚蛋!别碍老子眼!” 朱元璋越说越气,爆出粗口。 胡惟庸伏在地上,面如死灰。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傻子都明白怎么回事。 韩国公说的不错,这位皇上早就将底子摸得清清楚楚。 在他面前耍小聪明,到头来打脸的是自己。 皇上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等着咱往套里钻呢。 自己这帮人从头到尾,都在人家算计之中。 念及于此。 胡惟庸肠子都悔青了。 …… 第二十三章朱樉计划越狱 诏狱,豪华监舍。 “越狱?” 林澈将一颗剥好的荔枝,塞进嘴里,听到这话连荔枝核一起吞了下去。 “咳咳咳…” 荔枝卡在喉咙里,差点噎死。 林澈连忙抓起桌上的一碗水,连灌了好几口,才缓过来。 朱樉也跑过来帮他轻拍后背。 等到林澈缓过劲来,朱樉这才说道: “林先生,你别激动,这件事我还在谋划,不过我觉得把握挺大的!” “打住,打住,我谢谢你!” 林澈看着朱樉直翻白眼。 好不容易等几天就要被砍头,潇潇洒洒的回归现代生活。 你小子给我整这么一出,这不是给老子增加难度吗? 就算逃出诏狱,又能怎样? 浪迹天涯? 隐姓埋名? 苟且偷生? 我脑子有病吧?! 逃不出去! 呵呵!等着受罪吧! 说不定给老子来个凌迟、剥皮楦草啥的,想想都疼! 想到这,林澈抓起一个荔枝砸在朱樉的脑壳上。 “脑子有病吧?” “你以为诏狱是你家啊!想越狱就越狱?” “咱犯的是冒犯天威的死罪,你一个勋贵二代,犯不着为我出头,弄不好连累你的家人。” “你若真想帮我,剩余这几天,多给我弄些好吃的,送我最后一程。” 林澈平静的望着朱樉,朱樉摸了摸头: “可是,林先生您这么年轻,还这么有学问,就这样被砍头,实在太可惜了。” “不行,这事咱一定得管,咱得想办法把你弄出去。” 朱樉心有不甘,用力捶了下桌子。 “停!停!” “我知道你劲大,别把桌子拍碎了。” “我说朱二,别再给你爹添麻烦了,你爹养你不容易,这里可是诏狱,你真以为想咋滴就咋滴?” “你别再说了,我去意已决,没什么好留恋的。” 林澈抬手拦住朱樉,大义凛然。 “去意已决?” 朱樉满脑瓜子都是星星,整个人都懵了。 世上居然还有这样的人,一心求死!!! 这世间就这么不值得他留恋吗? 古话说得好:好死不如赖活着。 像林先生这样的绝世大才,怎么就不明白这个浅显的道理? 下一刻。 两人默默的吃着荔枝。 气氛一下子沉寂下来。 “你打算怎么帮我越狱?” 林澈看了眼闷闷不乐的朱樉,好奇问道。 闻言。 朱樉精神一振,漆黑的眸子,顿时明亮起来。 “林先生,这就对了,您千万不能消极,相信我,我的法子真的可以帮你越狱。” “第一步,你在监舍诈死…” 朱樉兴奋的蹲在椅子上,和盘托出自己的越狱计划。 “咱和这里的典狱、狱医、还有巡查狱卒都有交情,等我打点好了,你就在监牢内诈死。” “到时候,典狱带狱医来检验尸体,我让狱医给你开一个得了瘟疫的证明。” “为了防止瘟疫在诏狱传播,典狱会尽快安排将你的‘尸体’移出诏狱,因为你得了瘟疫,门口看守诏狱的校尉不敢查你的‘尸体’。” 还别说,这个憨憨勋贵二代,居然能想出‘诈死’的主意。 也亏得他想的出来。 “第二步呢?” “第二步,等到你的尸体出了诏狱,我便安排狱卒将你的‘尸体’送出城去,找一个偏僻的地方,对外就说你的‘尸体’被火化了。” “人死灰尽,你就算是真的‘死’了。” “然后呢?” 林澈饶有兴趣的接着问。 “接下来,我会安排你在城外住下,等我出了诏狱,我让人给你做个死人的勘合路引,给你换个身份。” “到时候,林先生是跟着我朱二出...还是归隐山林,随你!” 朱樉笑呵呵的看着林澈,问道: “先生觉得我这个计划怎么样?” “不怎么样!” “怎么会呢?我觉得这个计划滴水不漏,毫无破绽。” 被林澈一口否决,朱樉不服气的嘟囔着。 林澈剥一颗荔枝,塞进嘴里: “首先,你说这里的典狱、御医和狱卒都和你关系不错,我不否认。” “这些人平时帮你弄点好吃好喝的伺候着,那倒没关系,那是看在你爹的面子。” “可现在你让他们帮你在诏狱帮人越狱,这可是杀头、诛九族的营生,你以为他们还敢帮你?” “要知道诏狱可是皇上亲自设立的,这里哪一个不效忠皇上?” “除非你爹是皇上,就算是皇上,他们也不敢就这么瞒着,放一个钦犯堂而皇之的越狱。” 朱樉顿时像霜打的茄子,蔫吧了。 看着垂头丧气的朱樉,林澈敲了敲桌子。 这一动作顿时吸引了朱樉。 林澈指着四周墙壁和屋顶说道: “指不定咱们现在说的话,正被人一字不漏的全都记着呢。” 此言一出。 隔壁密室誊抄的毛骧,惊愕的停下手中笔。 “难道这小子猜到咱在偷听?” …… 朝堂上。 太子朱标将拟好的诏书,只字不差的宣读了一遍。 这份诏书是根据林澈在诏狱中的讲课内容,整理加工的。 内容详实,分析到位。 像土地和税制改革。 在全国范围内,对田地进行全面丈量,彻底弄清田地基数,再重新划分。 又比如彻底清查户口,做到里不漏户,户不漏人。 让隐藏的户口和人丁浮出水面。 这些政策虽然较之李善长的提议类似,但更详实、细致。 实施起来也将更为彻底。 只是有些名词,像‘摊丁入亩’,‘官绅一体当差,一体纳粮。’ 即使像章溢、叶琛等一代大儒,也未曾听过。 这些新鲜词汇,也不知道太子在哪里看到的。 等到太子将这几个名词一一解释。 百官们听后,先是震惊,再是错愕,最后是惶恐。 摊丁入亩还能接受,就是将丁银并入田赋征收赋税。 就是不再收取丁税(人头税),改为田税。 反正交税的都是百姓,他们作为官员,无论是地税还是丁税,都无需缴纳。 可是听到‘官绅一体当差,一体纳粮’,就觉得不对劲了。 尤其是那些文官,大儒。 官绅不当差,不纳粮,这是几千年流出下来的亘古制度。 历朝历代。 无论是强大稳定的汉唐,还是动乱不堪的南北朝、五代十国。 即使野蛮辽、金。 甚至鞑子掌权的前元,都没有动摇这一制度。 让官员士绅去交税纳粮,去服徭役。 这…成何体统? 皇上不是一直提倡以孝治国,尊崇儒术? 怎么就弄出这等有违国体的事情! 百官们一个个面面相觑。 就在这时,一人出列朗声奏道: “臣御史中丞涂节,有本奏!” 第二十四章太子天生就是给皇帝擦屁股的命 话落。 一个身着红色官袍的中年男子出列。 御史中丞涂节走到朱元璋跟前,跪地磕头。 朱元璋目光凛冽看着涂节,面色不善问道: “涂节,你有何事要奏?” 涂节抬头仰望朱元璋,慷慨陈词: “臣涂节,身为御史,有谏言之责。” “陛下,太子刚才宣读之诏书,实在有违国体,请陛下收回此诏。” 此言一出,满朝文武精神一振。 终于有人站出来说话了。 朱元璋脸色阴沉,冷冷道: “涂节,朕的诏书怎么就有违国体?你给朕说清楚。” “不要以为你身为谏官,朕就不敢杀你,你要是不给朕讲清楚,朕让你尝尝廷杖的滋味。” 朱元璋气急,却也只能说些狠话。 不杀谏官,自唐以来,成为历朝历代一项不成文规定。 这项规定还得从唐朝贞观年间的魏征说起。 历史上最出名的谏官,当属唐朝魏征。 他提出‘兼听则明,偏听则暗’,‘居安思危,戒奢以俭’主张‘薄赋敛’‘轻租税’‘宽仁治天下’等对唐太宗施政产生积极影响。 并辅佐李世民开创了‘贞观之治’。 贞观年间,魏征担任谏议大夫。 魏征敢于直谏,即使在太宗生气,没有人敢忤逆的时候,魏征也敢于当面争辩,太宗做的不对的地方。 从不会因为外界因素而退让。 有时在朝堂上据理力争,让太宗下不了台。 即使这样,唐太宗也没有杀了魏征。 唐代这对君明臣直,就此成为后世的典范。 至此之后,不杀谏官的传统,一直保留了下来。 这也是涂节在老朱极度气愤时,依然敢于提出废除诏书的底气。 只是朱元璋何许人也? 一代枭雄,千古一帝! 纵观中国历史出身最低微的皇帝,从乞丐做起,硬生生的打走了纵横天下的蒙古铁骑,开创了近三百年的大明风华。 没有超强谋略和手段,如何能够做到。 涂节这样的小把戏,岂能动摇他的决心。 朱元璋目光如刀,浑身带着一股肃杀之气。 奉天殿顿时一阵冷意侵袭。 涂节也被朱元璋的气势吓到了。 身子伏在地上,不敢抬头。 “臣以为‘官绅一体当差,一体纳粮’,不合祖制。” “自汉唐以来,官绅不当差,不纳粮,其制已传承千年。” “官绅立于朝堂为天子服务,岂能与贱民一起纳粮,服徭役?” “想我朝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尊儒重孝,人政和睦。” “臣担心,一旦破坏了祖制,实行新政,必遭百官反对,恐天下乱矣。” 朝堂一片寂静。 百官的目光都看着朱元璋。 朱元璋脸色铁青,虎目死死盯着涂节。 “涂节,这就是你的谏言?” “你让朕收回诏书,理由就是朕的政策有违祖制?” 说到这,朱元璋目光收回,看向满朝文武。 “涂节说朕的政策有违祖制,祖制是什么?难道就像你们这样拿着朝廷俸禄,享受着朝廷赐予的良田。” “却不用纳粮,不用服徭役?” “朕说你们就是一群寄生在百姓身上的蛆。” “咱农民出身,现在咱夺了天下,就得为天下百姓做主。” 朱元璋目光扫了眼,淮西那些勋贵们。 “这里不少是和我一起,从淮西打出来的老伙计。” “你们不要忘了,你们曾经也是农民!” “不要以为坐了江山,你们从此就脱离了土地,不是农民了。” “我告诉你们,无论你们做多大的官,有多大的权,你们的根还是农民。” “大明江山的根基是农民,是百姓,而不是你们这些勋贵官绅。” 朱元璋的话铿锵有力,感染力十足。 奉天殿。 百官们都被感染了。 呼声四起,山呼万岁。 “陛下圣明!” “吾皇万岁!” 朱元璋见状,微微颔首。 今天的目的达到了。 等到群臣的叫好声消散。 “今日议事结束,后面的事由太子决断。” 说罢,朱元璋抬腿就走了。 经过还跪在地上的胡惟庸和涂节身边时,看都不看一眼。 眼看着朱元璋的身影消失在大殿屏风后。 太子朱标脸上肌肉抽了抽。 自己爹不管三七二十一,把任务给交代了,拔腿走人,剩下的摊子交给他这个做儿子的处理。 唉! 想他这个太子,也不知道给他爹擦过多少次屁股。 这就是命啊! …… 朱标将朝堂事处理完毕,回宫复命的时候,俨然已过正午时分。 此刻。 朱元璋正坐在马皇后的坤宁宫吃着饭。 午膳很简单,一荤一素,一小盘咸菜,外加三个馒头。 朱元璋穿着简朴的布衣,一只脚架在椅子上,手里端着瓷碗,呼哧呼哧喝着稀粥。 丝毫不顾及皇尊的身份。 一旁,马皇后看着直皱眉头。 “重八,你现在已经是大明的皇帝,吃饭怎么还像从前军营里一个样?这形象传出去岂不让人家笑话?” “唉,妹子还是在你这里吃饭舒坦。” “咱是皇上,想怎么吃就怎么吃,咱看哪个敢出去乱传话。” “话说回来,还是妹子你最了解咱,知道咱喜欢喝稀粥,吃白面馒头。” 说着朱元璋抓起一个白馒头,一大口咬下去。 紧接着就了口咸菜,呼哧呼哧喝着稀饭,津津有味。 “你慢点吃,没人跟你抢,怎么跟个孩子似的!” 马皇后白了他一眼,拿筷子夹了块肉,放进老朱碗里,貌似不经意的说道: “对了重八,老二还在跟你怄气呢?你打算什么时候放他出来?” “听说他在里面遇到了个先生,天天在里面学习,既然他认准了这个先生,干脆连先生一起放了。” “正好给老二当师傅,反正他要去就藩了,就让先生随他去吧。” 朱元璋三口两口将稀饭喝完,抬头看着马皇后。 “咋,这些都是老大跟你说的?” 马皇后没有回避,边收拾碗筷,边说道: “老大也是关心弟弟,告诉他娘难道有错?” “重八,咱知道你一直厌恶后宫干政,但是咱儿子被关进诏狱,在里面受罪,咱这个做娘的总不能不管不问吧!” “你说那个兔崽子,在里面受罪?” 听到这话,朱元璋哈哈大笑起来: “他在里面比谁活的都潇洒。” “对了,那筐新鲜荔枝是你让人送进去的吧,那可是岭南今年新上市的荔枝。” “朕都舍不得吃,让刘和送给妹子,你却送进诏狱,让那兔崽子在里面享受。” 马皇后冲朱元璋白了一眼: “是啊,荔枝是我让老大送进去的,我儿子在诏狱遭罪,我关心一下不行吗?” 朱元璋有些无奈: “你说他遭罪?你太小看他了,这兔崽子在诏狱里居然安排小厮按跷。” “他真把诏狱当作皇宫,想怎么的就怎么的。” “你就惯着吧,总有一天他非得给咱捅出大篓子不可!” 第二十七章商业与商人的辩证关系 父子俩都陷入沉思。 这时,隔壁传来交谈声,吸引两人的注意。 “越狱的事到此为止,无须再说,咱就当没发生过。现在咱们接着上课,昨天酒喝多了,说到哪了?” 林澈抿了口酒,看着朱樉赞许道: “不过,你小子昨天安排的按跷确实舒服,昨晚睡眠质量都好了很多。” 朱樉嘿嘿一笑,接口道: “昨天先生讲到皇上颁布重农抑商的原因,说到一半,就醉过去了。” “我花了点银子,让人给先生按跷,舒服就好,先生天天给咱上课辛苦了。” 林澈笑了笑,没有纠缠这个话题,开始讲课: “你知道,当今皇上农民出身,对商人天生没有好感。” “认为,商人在赚取钱财后,大量购置田地,逐渐成为地主,进而剥削农民,” “还有,商人四处奔走,朝廷难以管理,连收税都找不到人,在皇上看来这些商人就是一群毫无价值的社会蛀虫。” “这些都是当今皇上,制定重农抑商的重要原因,却给大明商业造成了极大破坏。” 说到这,林澈停顿了下,随即语气加重: “其实皇上错了!” “商业与商人,两者有本质区别的!” “商业,是通过买卖方式使得商品流通的经济活动。” “商业本质是交换,是基于人们对价值认识的等价交换。” 林澈喝着小酒将前世学的一点经济学知识卖弄了一番。 朱樉闷头闷脑的听着,一脸茫然。 ‘商品流通’? ‘价值认识’? ‘等价交换’? 朱樉发现每次林澈讲课,嘴里总能蹦出几句莫名其妙的新鲜词儿。 可是一番解释后,又总能让他眼前豁然一亮。 这次朱樉没有主动询问,他知道林澈一定会解释的。 果然。 林澈看到朱樉茫然模样,知道自己讲解的知识点超纲了。 “呵呵,这个讲的有点深,超过了你的理解范畴。” “这样吧,我给伱举个简单例子,你一听就明白了。” 林澈倒了一杯酒,端在手上,随即举了一个例子。 “比方说我是应天人,可是住在北平生活。” “北平那里种小麦,吃面食,可我从小吃惯了南方的稻米,不习惯吃面食。” “可是家里只有小麦,没有稻米,这时我怎么办?” 朱樉下意识的答道:“交换!” “对!就是交换!” 林澈赞许的看了眼朱樉,将手中酒一口干了。 “我拿着家里一斗小麦,在集市上却只换到了半斗稻米。” “你是不是觉得我吃亏了?” “是啊!一斗麦子只能换半斗稻米,怎么算也是你亏了。” 朱樉大脑没有过滤,直接开口说道。 “猪脑子!一天就知道打打杀杀,想问题太简单!” 隔壁朱元璋听到这里,嘴里骂了一句。 朱元璋虽然没有做过生意,却知道有些商品,换了地方价格就不一样。 这边。 林澈瞥了眼朱樉,摇头失笑: “说你简单,你还真是简单。” “看问题不能只看表面,要从多方面考虑。” “我现在身处北平,可是北平不产稻米。” “想得到稻米怎么办?只能从南方调稻米到北平来。” “这样就牵扯到商品流通问题。” “从南方调稻米到北平路途几千里,又是陆运又是漕运,难免会有损耗。” “运粮过程中需要雇人、雇车、雇船,这又是一大笔开支。” “稻米运到北平,加上损耗、人工费、运输费等等,折算下来,半斗稻米已经是南方本地一斗稻米的价值。” “这就是一斗麦子换半斗稻米,看似不合理,却遵循着等价交换。” 经过林澈这么一解释,朱樉顿时恍然大悟。 隔壁的朱元璋父子,听了也是频频点头。 林澈通过一个简单的例子,深入浅出的将复杂问题简单化。 ‘商品流通’,‘价值’还有‘等价交换’这些生涩的词汇,也都一一解释清楚。 朱樉眼眸充满着崇敬,林先生几句话功夫,就让他弄懂了什么叫商业。 相比于大学堂里的那些大儒,林澈讲课总是那么的深入浅出、轻松写意。 林澈讲的轻松,自己学起来也不累。 没有之乎者也的,绕的人晕头转向,越听越糊涂。 朱樉站起来主动给林澈和自己酒满上。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林先生,这杯酒我敬你。” 说着满满一碗酒,一口干了。 林澈也不客气,端起碗也将酒干了。 酒喝了,林澈继续讲课: “说了商业,咱们再来说说商人。” “商人简单来说就是靠从事商业为生的人。” 这次,林澈没有咬文拽字,是因为他自己也不记得商人这个名词解释。 何况自己即使记得,说出来这憨货也一定听不懂。 果然,这么一说,朱樉立刻就懂了。 “先生,应天府街道旁边那些开饭馆、茶楼和杂货铺的那些人,都算作商人吧!” “对,主要从事商业为生的人都叫商人。” 林澈颇为赞赏的点点头。 “商人有多种,不是皇上想象的那样,四处奔走、盘剥百姓那些人叫商人。” “他们只是商人中的一小部分。” “大部分商人都有自己的产业,扎根在当地。” “像酒肆、茶楼、饭庄…他们都在当地从事商业活动,按时纳税,合法经营,靠服务赚取利润。” “不存在剥削百姓,相反他们赚取的都是有钱人的钱,百姓穷的饭都没得吃,谁会上这些地方消费?” “所以说大多数商人,与老百姓并不冲突,他们也像百姓一样,靠着辛勤劳动获取利润,养家糊口。” “商人最大的贡献是带动就业,促进城市发展。远的不说,就说应天府吧,应天府的繁华热闹,还不是因为商业带动的!” 朱樉被林澈这番话,说的一愣一愣的。 半天才冒出一句:“什么是带动就业?” 林澈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一番话,用词有些前卫。 这里不是六百年后的二十一世纪。 带动就业、促进发展这样的词汇,几百年后的才会出现。 “‘带动就业’?我举个简单例子你就明白了。” “应天府一名商人开一家饭庄,开饭庄总不能事事都自己来吧,他总得请厨役吧,请小二吧、请账房先生吧。” “这些人因为商人开饭庄,在饭庄干活,而领取工钱,养活家人。” “这就叫做带动就业。” 朱樉点了点头,似懂非懂。 林澈喝了口酒,继续说道: “当今皇上不经过调查,就将这些商人定性为剥削者,你觉得这样妥当?” (本章完) 第三十章原来是皇帝好心办成了坏事 要知道。 朱樉闹别扭归闹别扭。 可是在他心里,洪武皇帝朱元璋地位,可不是一般的高大。 再加上大学堂那些大儒们灌输的君权神授思想。 深深扎根在他心里。 在他潜意识里,就没有父皇办不了的事情。 这些天,林澈给朱樉上课,让他开阔了眼界,也灌输了一些颠覆他认知的思想。 像之前一直以为,父皇是真命天子。 父皇所说的话,所制定的政策…无疑都是不可置疑的。 然而,林澈却通过自己丰富的知识,将这一认知一一打破。 也动摇了他内心的信念。 原来父皇也有犯错的时候,而且所犯的错误还会深深伤害天下黎民百姓。 不论是赐公田补贴官员俸禄,造成土地兼并。 还是重农抑商,阻止经济社会发展。 亦或是海禁让沿海居民生活陷入困顿。 在林澈的讲解中,这些都是不折不扣的失败政策。 给百姓,给朝廷带来弊端远大于益处。 朱樉茫然了。 “林先生,既然解除海禁有这么多好处,父…当今皇上为什么还要实行海禁?” 朱樉给林澈倒了一杯酒,闷声闷气的问道。 林澈喝了一口酒,略一思索开口道: “当今皇上之所以实行海禁,无非考虑到了两点。” “第一点就是重点关注农业。” “要知道,大明的税收基本上靠农民种地来维持的,农业经济决定大明朝的命运。” “大明建国时间不长,整个社会还没完全从战乱萧条中恢复过来,全国上下致力于恢复发展经济,尤其是农业经济,自然其他方面都是次要的。” “还有几千年中原王朝,农耕思想根深蒂固,也是当今皇上重农抑商的重要原因。” 林澈说到这里,朱元璋听了连连点头。 这小子又把话说到了他的心坎上。 现在大明天下初定,朱元璋在全国实施休养生息政策,致力于农业经济复苏。 至于什么商业经济、海外贸易,在他心里尚未提上议事日程。 当然正如林澈所说,几千年传承下来的农耕思想,也造成了他的‘短视’。 朱元璋暗暗点头,心中对林澈的看重又多了几分。 这边讲课继续: “第二点皇上从大明江山社稷考虑。” “当今皇上虽然建立大明,却并未实现真正的统一,依然存在‘内忧外患’的局面。” “内忧’是指大明内还有前元余孽没有清剿干净。” “‘外患’那就更多了,东北方纳哈出部经常袭扰边境;西北方北元王庭依然存在,时刻威胁大明政权;东南张士诚和方国珍旧部就盘踞在沿海一带。” “当今皇上考虑,实行海禁,就是防止张士诚、方国珍旧部,与倭寇、国内反抗势力勾结,危及大明的江山社稷。” “以上两点注定了当今皇上,要实行海禁。” 等林澈分析完,隔壁朱元璋几乎定在了那里。 这小子就像他肚子里的蛔虫,完全把握住了自己的心理动态。 林澈不仅说出了他心里对海禁的考虑,就连当前的形势都分析的面面俱到。 如果不是自己亲耳所听,朱元璋一定会以为这话出自一个积年官吏之口。 没有多年官场经验积累,哪能分析的如此透彻。 可是林澈之前只是一名贡生,完全没任何的官场经验。 他是如何做到的?朱元璋很是困惑。 监室内, 等到林澈分析完,朱樉这次反应很快: “先生,听你这么一说,当今皇上这么做没错啊!” “这两点确实是大明当前面临的迫切问题。” “这么说实行海禁,还是很有必要的!” 说到这,朱樉目光迫切的看着林澈,希望对方有一个肯定的回答。 没想到林澈还是摇了摇头。 “你错了,当今皇上想错了,也做错了。” 见朱樉傻子一样看着自己,林澈给两人倒了一碗酒,继续说道: “我们就从他考虑的两点一一分析。” “先从第一点来说,当今皇上重视农业,确实一定程度恢复了农业经济。” “但是!” 林澈将这个词加重了语气,“重视农业,也是要因地制宜。” “他在沿海地区,实行海禁,发展农业经济,就是大大的错误。” “东南沿海地区气候条件并不适合耕种。” “古语说的好,靠山吃山,靠海吃海。” “当地海民早就习惯了依海为生,靠捕鱼维持生计。” “一旦实行海禁,那些海民不能捕鱼维持生计,又没有合适的土地耕种,他们只能铤而走险,通过走私牟利或者干脆加入海盗。” 说到这,朱樉似乎有些明白了。 正如林澈所说,老爹制定的禁海政策,初衷是好的,只是没有做到因地制宜,具体问题具体分析。 这就是好心办错了坏事。 隔壁的朱元璋若有所悟,默默的看着墙壁。 “我们再说第二点,皇上考虑的‘内忧外患’本没有错,却忽视了,开放海禁,不仅能增强大明经济,更是能提高大明的军事实力。” “一旦放开海禁,泉州、闽州和番禺的几大船厂一开动,成百上千条远洋船队组建。” “既能保护海外贸易的顺畅,更能保卫大明沿海边防。” “在大明无敌舰队比起来,张士诚、方国珍旧部的那些小渔船,根本就不够看的。” “别说对抗了,就是撞也能将这些余孽,送进海里喂鱼。” “这些小鱼小虾哪里还能对大明构成威胁。” “到时候大明无敌舰队,纵横在海洋上,所向披靡,就连后来号称‘日不落’的大音帝国看到我大明无敌舰队,也将瑟瑟发抖。” 林澈说完,猛的灌下一口酒。 豪气干云。 意气风发。 好像自己就是那支无敌舰队的指挥官,睥睨天下。 朱樉也被林澈豪言所感染。 呯! 他拎起桌上的酒坛砸在地上摔了个粉碎,陶瓷混杂着酒水溅的到处都是。 “岂有此理!” 朱樉心情激荡,怒火无处发泄,破口大骂: “皇上脑袋被门给夹了?!” “怎么尽出昏着,不行,咱出去一定找他说道说道去?” (本章完) 第三十六章灭大明者,非女真不可! “哦!” 朱元璋目光微凝,双手紧扣玉带: “伯温,你给咱说说看!” 刘伯温长做一偮,郑重说道: “启禀陛下,史书曾记载,元太宗窝阔台这样评价女真: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 “是吗?” 朱元璋听了此话,却是一脸不屑。 女真金国虽灭了北宋,那是因为北宋徽钦两帝自己作死,简直丢汉人的脸。 明明有数万大军,宋钦宗却相信奸佞,亲自跑到金军兵营卑躬屈膝的求和,备受侮辱和谩骂不说,连自己都被金军软禁扣押。 想到金国后期,五十万金军,被九万蒙古铁骑歼灭,最后灭国。 再说自己的大明虎狼之师,北驱蒙元铁骑至漠北荒漠,饮马瀚海,是何等英雄壮阔。 想那女真也不过尔耳。 这边,朱樉听了一样觉得不可思议。 “林先生,你说的是不是太危言耸听?” 朱樉站起来不信道: “想那女真一族,恐怕此刻还在原始森林里忍饥挨饿,哪里能威胁我大明江山社稷。” 林澈看着表情不屑的朱樉,心道你还别不服气,就是伱看不上的荒蛮女真人,两百年后终结了大明江山社稷。 煤山歪脖树上一根绳,吊断二百七十六年大明风华。 可是这话他也只能心里说说,说出来怕惊到这位愣头青。 林澈朝朱樉压了压手,示意他别激动。 “你先别激动,让我分析给你听。” “女真族虽然被蒙元灭国,但这是一个勇敢、善战的民族。” “女真在他们的语言中,就是勇敢之人或勇士。” “从中可以看出这个民族的特性!” 听着林澈的讲说,朱樉逐渐冷静下来。 他主动给林澈的酒盏里,续满酒,然后坐下乖乖听林澈讲解。 “两宋时期,女真族可以说是中原王朝最害怕的民族,女真建立的国家金国在当时的世界上也是屈指可数的大国。” “随着金国的崛起,他们仅仅用了十一年时间,就灭掉了同样战力超群的契丹辽国。” “要知道契丹称霸北部草原两百多年,势力覆盖整个草原。” “更让人汉人恐怖的是,随后用了不到两年时间,又灭掉了建国一百多年的北宋。” “如果蒙古草原不是出现了一个震古烁今的大汗成吉思汗,女真金国还不知道要称霸北方多久?” 朱樉若有所思,拿起酒盏与林澈碰了一下,蓦然道: “女真金国在两宋时期,确实牛逼过,不过最后被蒙元给灭国了,还差点被蒙元灭了种。” “林先生,你是不是担心女真一族会死灰复燃,乘势崛起,对咱大明不利?” 林澈轻轻抿了口酒,赞道: “这次被你莽到了,对女真这样的民族,一定要防患于未然。” “虽然,女真现在被蒙元赶进辽东北部茫茫原始森林,乍一看毫无威胁,但是这个民族坚韧性决定了,一旦让他们恢复元气,对大明来说后果将是极其严重的。” “与其放任他逐步强大,成为今后的劲敌,不如趁其尚未恢复,彻底铲除以绝后患。” 隔壁。 朱元璋目光凛冽,看向垂目沉思的刘伯温: “伯温,你看此子所说可有道理?” 刘伯温豁然抬头,与那道凌厉目光相接,深沉道: “陛下,微臣以为此子所言,不无道理。” “据臣所知,女真一直是个好战民族,虽然被蒙元灭了国,但其尚武的种子还在。” “正所谓,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女真一族,被蒙元压制了一百多年,虽居辽东荒蛮之地,但是更能激发这个民族的斗志。” “此刻的女真就若笼中的猛虎,一旦出笼其恐怖的战力,不可小觑啊!” 刘伯温说到这,朱元璋握着椅背的苍劲大手,青筋暴突。 他强压心中震惊,缓缓吁了一口气。 原来在大明眼皮底下,居然藏着这么大的一个威胁。 要不是今天听了林澈讲课,还有刘伯温的解释,自己根本就没注意到。 自己一直将目光关注在与大明直接对抗的北元余孽身上。 却没想到还有一个饿狼民族,一直在暗暗积蓄力量。 准备重新登场,与大明争夺天下。 想到这,朱元璋感觉自己的内衣襟被冷汗浸透了。 另一边。 朱樉依然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 “林先生,您看问题目光长远,令在下佩服,可是你也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我感觉小小女真一族,真的没你想的那么邪乎,他们避居辽东极北之地,要粮食没粮食,要武器没武器。” “就算这个民族很能打,可是他们被蒙元压制成这个样子,我估计这人丁也是少的可怜。” “要人没人,要粮没粮,要武器没武器,还能打什么仗啊!” 看着朱樉一副满不在乎模样,林澈没有反驳他,而是循循善诱: “蒙元将女真金国打的灭国不假,但是你可看到蒙元是如何防范女真的?” “史书有载,窝阔台曾下令,对剩余女真实行禁用弓矢、禁止捕猎、禁用金银、禁出辽东,禁止聚众。” “这五禁都是严格控制女真的发展,从中我们可以看到即使强大的蒙元,也不敢对已经灭国的女真丝毫放松警惕。” 看朱樉有了一丝感触,林澈用手沾了些酒水,在桌上画了一个简易地图。 “女真所在的位置位于辽东极北,那里地广人稀,很适合养马。” “而女真人赖以生存的绝技,围猎活动,正好起到了练兵的作用。” “女真现在人口满打满算不过数万,但是除了妇女儿童,其他基本都是他的战力。” “女真族人从小在恶劣环境下生长,普遍骁勇善战,悍不畏死。” 说到这里,林澈将酒一饮而尽,感慨道: “女真现在最大的缺点,就是没有形成合力。” “一旦出现一位像成吉思汗样的雄主,将松散的女真部落捏合成一个整体,那将是大明朝的噩梦!” “灭大明者,非女真不可!” 这话说完,不仅朱樉傻了眼,隔壁的朱元璋瞪圆了眼睛。 林澈所说的简直比他想像的还要严重的多。 这样一个强悍民族,就活动在自己眼皮底下,自己却一直放任他野蛮生长。 到头来,这家伙长大,长壮实了,自己已经没法控制。 最后,正如林澈所言,大明噩梦来了! (本章完) 第四十二章朱元璋决心收复辽东 眼见徐达一脸紧张,朱元璋龙颜微微舒展: “天德,你坐,咱们聊完公事,现在聊聊家常。” 不知为何,朱元璋越是表现的亲切,徐达越觉得浑身紧张。 他乖乖坐回到椅子上,忐忑不安问道: “呃,上位,那咱们都聊些什么?” “咱们就瞎聊呗!随便聊聊!” 朱元璋说着亲自端了一杯茶,递给徐达: “天德,这是明前贡茶,味道不错,你尝尝!” 徐达受宠若惊,忙不迭的接过茶杯,差点跪地请罪,被朱元璋给拦了下来。 君臣再次落座。 朱元璋看着徐达感叹道: “天德,自从咱们濠州起兵,到现在快二十年了吧?!” “眼看孩子们一个个长大,咱们却都老了。” “时间过得好快,濠州起事仿佛就在昨天。” “对了,天德,你家闺女妙云今年多大了?” 徐达闻言莫名一阵紧张,赶紧站起来回道: “上位,小女今年十八了。” “坐,伱坐,这里没外人就咱们老兄弟俩,没那么多规矩。” 朱元璋挥手示意徐达坐下。 等到徐达坐定,朱元璋感慨道: “早就听说你家妙云,素有‘女诸生’之名。” “这么多年,夫人过世,你又一直征战在外!妙云这个女娃娃一个人操持国公府这么大家子,真的不容易啊!” “臣这些年大半时间征战在外,妙云既要管理府上,还要照顾弟弟妹妹,确实不易。” 听着这话,徐达同样深有感触! 看着徐达若有所思,朱元璋眼里闪过一抹狡猾。 “天德,你这次出征辽东、漠北,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 “我想找一个人帮你家妙云照顾国公府,你看怎么样?” 徐达一时没弄明白朱元璋的意思,连忙回道: “上位,小女操持家务已有几年,轻车熟路,不需要找人帮忙。” “臣感谢上位对小女的体贴!” 朱元璋呵呵一笑: “天德,我让咱家几个小子,给妙云帮忙照顾府上,你看怎么样?” “咱家老三老四老五,跟妙云年岁差不多,都尚未婚娶,你就随便挑一个做女婿,去帮帮妙云吧。” “啊!” 徐达这才明白老朱的意思,诚惶诚恐道: “上位,三位都是皇子,咱家妙云高攀不起,还是请上位,收回成命!” 朱元璋怪眼一翻,责怪道: “天德,什么高攀不起?咱们一起上刀山下火海,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生死兄弟。” “咱的儿子就是你的儿子,你的女儿就是咱的媳妇,事情就这么定了!” “等回头在你出征之前,咱们两家把这事给定下来,你安心在前方打仗,家里事咱家儿子给你顶着!” 徐达:??? 女儿的终身大事,这就定下了! …… 翌日。 晨光熹微。 还未到卯时,文武百官便沿着掖们而入,陆续进入皇宫。 直到三刻之后,金水桥外站满了官员。 “啪!” “啪!” “啪!” 三声清澈的鞭响,一阵钟鸣鼓乐声中,各级官员陆续跨过金水桥,缓缓走进奉天殿。 “参见吾皇!”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百官朝山呼海啸,朝坐在龙椅上的朱元璋三叩九拜。 “诸卿平身!” 诸大臣刚刚站定,就听一道声音响起。 “启奏陛下,下个月就是太子寿诞。” “礼部奏请陛下,今年太子寿诞,该按何等规制操办?” 朱元璋抬眼望去,只见列官中走出一名官员,正是礼部尚书刘三吾。 “太子寿辰又到了?时间过的真快啊!” 朱元璋看了眼身旁站着的太子朱标,暗自感叹。 “就按…” 朱元璋刚准备说就按往年的规矩办理,说到一半,突然想到马上就要出征辽东。 改口说道:“太子是储君,寿辰本该好好操办。” “户部,国库可否吃紧?” 户部尚书傅友文出列,上前奏道: “启禀陛下,目前户部钱粮还算充足,操办太子寿辰,基本无虞。” “哦!” “户部打算拿出多少钱以供礼部操办太子寿辰?” 朱元璋饶有兴致的望着傅友文问道。 “这…” “启禀陛下,去岁秋收,江浙以及湖广四川各地皆是丰收,除去朝廷日常开支,目前国库尚且充盈。” “太子寿辰按礼制办理即可,户部可足额拨款!” 傅友文如实回答。 朱元璋满意点点头,看了眼朱标: “是吗?” “既是如此,我建议太子今年寿辰规制缩减,那户部准备一下,朕要用兵征讨辽东,收复汉土,扩我大明版图!” 什么? 皇帝要出兵征讨辽东? 群臣一阵骚动。 众人你望着我,我望着你,都觉得莫名其妙。 前不久,皇上还让众臣商议讨伐北元余孽朵儿不花部。 这才几天啊! 怎么说变就变,又要去征讨辽东。 辽东荒蛮之地,收复那里做什么,准备建皇家猎场吗? “陛下,此事万万不可啊!” 户部尚书傅友文,第一个反应过来,跪地启奏: “如今大明百废待兴,北元余孽蠢蠢欲动,内忧外患之下,实在不宜再大动干戈。” “眼下就快入秋,北地天气转凉,粮食供应和军队补给,都是一个大难题,实在不宜再添负担。” “辽东乃荒蛮之地,且丢失已超五百年,与汉家规矩早已不同,臣以为实在没有收回的必要。” “微臣恳请陛下三思!” 随着傅友文话声落下,其他大臣也相继出班,跪请朱元璋三思。 朱元璋虎目扫视了一眼众臣,冷笑道: “辽东丢失超五百年,与汉家规矩不同,但还是咱汉家的土地!” “老祖宗留下的土地,岂能拱手让与别人?!” “鞑子占了咱家土地五百年,在咱大明手上岂能再让他们就这么占着,咱大明的骨气在哪里?!” 朱元璋此话一说,在场的武将们顿时热血沸腾! “陛下所言极是!” 宋国公冯胜第一个站出来,朗声道: “大丈夫当马革裹尸,战死沙场,也不能让老祖宗的土地被鞑子占着。” “前中原王朝活的憋屈,把老祖宗的土地拱手让给鞑子,咱大明只有血战!” “臣请旨,愿率我大明男儿北伐辽东,将被占领土全部收回!” 此言一出。 朝堂武将集团顿时纷纷挥拳叫好。 请命出战的声音,不绝于耳。 (本章完) 第四十八章除了孔圣人,还有王圣人? “唉!林先生你别走啊!” “这酒才刚喝两杯,这么多菜,我一个人也吃不完,别浪费了!” 朱樉一个箭步窜了上去,身子拦在林澈跟前,满脸堆笑道: “林先生,咱们边吃边聊,你能不能帮我想想法子?” “我得怎么才能说服老爹?” 林澈停下脚步,一脸郑重的盯着对方: “不是我不帮你,而是不能帮伱,帮你就是害了你!” “所谓天地君亲师!” “你好歹也叫我一声先生,我不求你把我像亲爹一样伺候。” “但是我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应该支持你老爹,把你像亲生儿子一样管教。” 一语落地,两边鸦雀无声。 这边,朱樉脸吓得煞白,下意识的四处看了看。 隔壁。 朱标吓得手里的毛笔掉在地上都不知道,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朱元璋脸上的表情。 生怕自己这位脾气暴躁的父皇,当场就剁了林澈。 林澈这话说的可不是小罪,诛灭九族都不过分。 “林先生,咱把你当作老师,可是亲爹还是自己的亲爹,这可不能混淆了。” “先生,咱知道你读书多,主意多,您就帮我想想法子。” “您看我浑身一把子力气,却让咱天天在家读那些个儒家经典,有个鸟用!” “还不如放我出去,杀敌报国!” “虽然咱第一次从军,可是没试过怎么知道自己行不行呢?” “说不定咱就是一块当将军的料!” 朱樉眼巴巴望着林澈,林澈不为所动: “你就这么想上前线送死?” “咋就叫送死呢!” 朱樉身子挺直,拳头在胸脯上捶的嘭嘭响。 “好男儿,当以报效国家为已任,血溅沙场,马革裹尸,建功立业当如是。” “现如今,北元余孽不断侵扰我大明边境,身为功勋后代,保家卫国正当时!” “还请先生帮我!” 隔壁。 朱元璋听了这话,不禁有些感慨: “老二这兔崽子,勇武气概,不输咱当年…” “就是勇武有余,缺了些谋略。” “这么愣头愣脑的上了战场,也就是送死,咱可不放心就这么让他出去。” “这兔崽子,天天跟老子闹别扭,又岂能理解他爹的一番苦心。” 朱标端起桌上的一杯茶,双手奉上,小心翼翼说道: “父皇,记得您曾教育儿臣们,不要缩在皇宫里,当一名无用皇子,要勇敢走出去历练。” “您还说,咱们朱家男儿不能当孬种,怎么老二要求出征,您又变卦了?” 朱元璋接过茶杯,双手一滞,随即挑眉瞪了朱标一眼: “多嘴!” “我说出去历练,就非得上战场啊!历练的东西多了去!。” 朱标:“…” 另一边。 林澈在椅子上坐下,抬手示意朱樉也坐下。 “真想我教你?” “真想!” 朱樉忙不迭的给林澈斟酒夹菜,语气坚定: “先生,就算咱不是当将军的料,也让咱试试才能死心啊!” “连试都没试,就全盘否定,咱不服那个气!” “何况天天在家读那些没用的鸟书,憋屈死了!” 在皇宫,朱元璋每天让皇子们在大学堂,跟着宋濂等大儒们学习。 朱樉天生不爱读书,一心习武。 所以,他宁可呆在诏狱,也不愿回皇宫遭那个罪。 眼见朱樉态度坚决,林澈暗自叹息。 深知这小子吃了秤砣铁了心,拦是拦不住,索性就帮他一把,也不枉和他师徒一场。 “那…我就帮你一次!” 林澈淡淡说道。 朱樉顿时喜上眉梢,端起酒盏: “先生,我敬你!” 一墙之隔。 朱元璋气的胸脯起伏不定,大骂道: “咱这是让他进诏狱反省的,还是来享福的?” “天天在诏狱吃吃喝喝,皇家颜面要不要了?” 朱标连忙上前,轻抚父皇的后背,为他顺气儿: “父皇您别生气。” “二弟在诏狱平时挺节俭的,除了请林先生讲课,开销有些大…” 朱元璋没有说完话。 他很好奇,林澈会用什么方法,帮助老二说服自己。 …… 林澈与朱樉碰了一杯,呷了口酒润润喉。 然后直接开门见山说道: “咱可跟你说好,别指望我教你跑路的法子,可怜天下父母心,你要理解做父母的苦衷。” “我只能教你,今后如何做人,干自己该干的事情!” 一语落地,鸦雀无声。 不管是面前的朱樉,还是隔壁偷听的朱家父子,心里都是‘咯噔’了一下。 更加好奇,林澈要教朱樉什么东西。 “今天给你开个小灶!” 林澈淡然一笑: “我所剩时间不多了,你能学多少,领悟多少,就看你的造化了。” “倘若你能将我所教的内容,融会贯通,你的成就必然不小,在这个时代怎么着也是个先驱者吧,也就是儒家所说的圣人!” 话音未落。 隔壁呯的一声。 朱元璋手里的茶盏从指尖话落,掉在地上摔的粉碎。 毫不掩饰一脸的震惊之色。 先驱者? 圣人? 这称呼给他家老二,太太太过了吧! 旁边的朱标也不淡定了。 任他想象力在丰富,亦是想不到有点犯浑的二弟,有朝一日会成为圣人? 这说的未免太天方夜谭了吧! 这边。 朱樉一脸懵逼,看着林澈眼神中充满疑惑,晕晕乎乎道: “不是,先生…您这玩笑开大了。” “就我这半吊子知识水平,还能成圣,那先生就是神仙了!” “我的理想是当一名将军,驰骋沙场,杀敌报国,不想当什么文绉绉的狗屁圣人!” 林澈闻言笑着摇头,自斟自饮了一杯说道: “你别想的太美,你要成圣还得先将我交给你的知识融会贯通才行,你以为圣人这么好当啊!” “还有圣人也不是你所说的都是那么文绉绉的。” “历史上最著名的孔圣人就是一名孔武有力的大汉。” “还有一位王圣人则是文武双全,不仅习得儒家大成,还是一名军事家。” “除了孔圣人,还有王圣人?” 朱樉一脸疑惑的抓抓脑袋,愣是没想出这位王圣人是谁! 林澈也没解释,撂下酒盏,严肃道: “那我们开始吧!” “今天我们就来说说这位王圣人的哲学理论:知行合一。” (本章完) 第五十三章自助者天助之,自弃者天弃之! 闻言,朱标皱了皱眉: “不得无礼!” “父皇做什么自有父皇的道理,咱们这些做儿臣的,岂敢对父皇指手画脚?” “这次就算了,以后再敢对父皇胡言乱语,父皇饶了你,为兄也绝不饶你!” 或许觉得自己的话有些重。 朱标起身坐到朱樉身边,轻抚他的后背,暗示道: “自助者天助之,自弃者天弃之!” “啥?” 朱樉茫然抬头看着朱标,一头雾水。 “没啥!” 朱标没有做解释,继续道: “二弟,大胆做自己的事,外面有大哥帮你,孤一定帮伱把你想办的事办好。” “大哥知道你佩服那位林先生,其实孤对林先生也…很有好感!” “你有空还请林先生多给你讲讲课,然后记下来给孤看看。” 闻言,朱樉精神一振,朗声道: “真的?” “当然是真的,大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看到朱樉精神头恢复过来,朱标抚慰道: “你就大胆做你的事,天塌不下来!” “大哥向你保证!” 眼看太子支持自己,朱樉很是兴奋,心里也下定了决心: “谢谢大哥!” “只要能救出林先生,大哥让我干啥都行!” 朱标拍了拍朱樉的后背,眼神中透着暗示:大哥只能帮你到这了,再说就把话说透了,剩下的靠你自己了。 …… 与此同时。 魏国公府门口。 “不是…丫头你现在去什么皇宫?” “有什么事,让你爹替你跑一趟就是了!” “哎呦!你不会是去找皇上退婚吧?真要去退婚也得爹替你去退,哪有一个丫头去的。” 徐达拽着马的缰绳,抬头望着骑在马上的徐妙云。 徐妙云英姿飒爽的骑在马上,一抖缰绳,道: “爹,女儿去皇宫,自有女儿的道理!” “皇上既然让女儿在三位皇子中挑一个,咱自然得当面讲清楚!” “女儿不想就这么糊里糊涂的嫁了!” “爹,你就放心吧,女儿自有分寸!” 徐达:“…” 皇宫,瑾身殿。 “臣女,徐妙云,拜见陛下,圣躬安!” “嗯,朕安,起来吧!” 看着跪在地上的徐妙云,朱元璋眼睛笑的眯成了一条缝: “来人,赐座!” “快去,把皇后叫过来,就说她未来媳妇来了,让她赶紧的!” 看着刘和急匆匆出了门,朱元璋笑呵呵道: “妙云啊!皇后天天念叨你,说这丫头好长时间也不进宫看她。你再不进宫,皇后就要去国公府去看你了!” “这不,念叨念叨,就把你念叨来了。” “对了,你爹咋没跟你一起来?” 徐妙云微微欠身,行了个万福,才缓缓道: “谢陛下和娘娘惦记,臣女受之有愧!” “这些时日,父亲多在军营忙着军务,府中大小事都要人打理,臣女忙着些家务,未能过来给娘娘请安,还望陛下和娘娘恕罪!” “今日家父军务在身,臣女就一个人过来看望陛下和皇后娘娘!” 朱元璋点了点头,笑道: “无妨,皇后,就是好久没见妙云你,挺想你的。” “今后,若有空多进宫陪陪皇后,她一定很开心!” “是,陛下!” 徐妙云欠身微微颔首。 朱元璋看着落落大方的徐妙云,越看越喜欢: “闺女今年才十八吧?” “这些年天德常年征战在外,你一个女孩子家,既要操持国公府大小事务,还要照顾弟弟妹妹起居,不容易啊!” 徐夫人走的早,徐达又常年征战在外,小时候徐妙云被马皇后带在身边抚养,也算半个女儿了。 徐妙云还跟皇子们一起上学。 随着妙云逐渐长大,她进宫来看望马皇后的次数也越来越少。 “谢陛下夸奖,这些都是妙云该做的!” 徐妙云莞尔一笑,颔首道: “父亲是一名军人,征战沙场,杀敌报国,乃是天职。” “只恨自己不是一名男儿,否则也当与父亲一起,上阵杀敌,为国尽忠!” “啪——” “啪——” “啪——” 朱元璋情不自禁鼓掌道: “说得好!” “不愧是大将军的女儿!” “妙云虽为女孩子,却跟你父亲一样的血性!” “好啊!” 顿了顿,朱元璋长叹一口气: “闺女,想想咱家那几个兔崽子,文不文,武不武的,怕是配不上你咯!” “天德真是好福气,怎么养了这么好一个闺女!” 面对皇上的盛赞,徐妙云微微一笑,从容道: “陛下过誉了!” “臣女不过一介女流之辈,不值得陛下如此夸赞!” “不论保家卫国,还是治国安邦,今后还得仰仗太子和诸位皇子,这才是陛下的福分!” 徐妙云恭敬卑谦的回答,让朱元璋再次感叹。 不得不承认,徐家这丫头,在说话上比他老爹机灵多了。 正说着,殿外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 人还未到,声音已经传了进来: “唉哟,我的妙云来了!” “你可想死为娘了!” 走到门口,马皇后甩开婢女的搀扶,笑盈盈的快步上前。 徐妙云见状,赶紧起身相迎。 “快点让本宫好好瞧瞧,你这丫头都多久没来宫里看为娘了!” 马皇后对待徐妙云一直像女儿一样,称呼也是为娘! 马皇后满脸宠溺,轻抚着徐妙云清瘦的香肩,仔细端详着那张精致的脸蛋。 “真是女大十八变!一天一个样!这才几个月没见,丫头变得更漂亮了!” “嗯,就是瘦了点!” “听说国公府,都是丫头你一个人打理,这得多辛苦啊!” “这个天德,怎么也不找个人帮帮你,看把咱丫头累的!” 马皇后一上来,就叽叽喳喳的对徐妙云一顿猛夸,接着又是埋怨。 徐妙云俏脸微微泛红,轻声道: “谢娘娘挂念,府中都是些杂事,不累。” “你还瞒着为娘,都廋成这样了,还不累!” 马皇后假装生气道: “除了府里事情,你的弟弟妹妹全指望你照顾!” “这个天德,就不能续一个,平时也好帮帮你!” “丫头,这事天德不管,本宫管了,等你回去的时候,本宫给你挑几个会来事的宫女一并带回去。” “那么大一个国公府,怎么能全靠丫头你一个人忙前忙后…” 马皇后一进来就絮叨个没完,看着徐妙云一脸尴尬,朱元璋将拳头握在唇前,清了清嗓子: “咳——” “咳咳——” 马皇后立马意会,偏过头瞪了朱元璋一眼,不高兴说道: “都咳嗽啥?” “哪里不舒服,赶紧去找太医!” “别在这影响咱娘俩聊天!” 朱元璋:“…” (本章完) 第五十四章徐妙云的别样相亲 眼见朱元璋一脸尴尬。 徐妙云赶紧扶着马皇后在凳子上坐下。 朝两人欠身施了一礼,开门见山说道: “陛下、娘娘,今日臣女冒昧进宫,是为臣女婚事而来。” 此言一出。 朱元璋和马皇后暗自点头。 果然,是为了婚事而来,不愧是女诸生,居然主动上门来了。 “丫头,你答应了?” 朱元璋欣喜问道。 “臣女谢陛下恩典,小女怕德不配陛下之皇子。” 徐妙云轻声道。 “没事,咱家几个小子从小与你一起读书,你们之间都熟悉,伱就说吧,这三个小子,你能看上哪个,哪个便是你的夫婿!” 朱元璋大手一挥,大咧咧道。 徐妙云深吸一口气: “三位皇子都很出色,哪一位配妙云都是妙云高攀了。” “咱就一个请求,咱要与几位皇子见一面才能做出决定!” 朱元璋与马皇后对视了一眼,呵呵笑道: “行啊!” “这样也好,咱就让几位皇子过来,你就在他们当面挑!” 说完,对太监刘和吩咐: “传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立刻到瑾身殿见朕,就说徐家妙云在这!” “诺!” 刘和领旨匆匆走了出去。 一盏茶的功夫。 殿外传来脚步声。 随后,两个约莫十七八岁少年匆匆走进瑾身殿。 “儿臣朱棡(朱橚)叩见父皇、母后。” 朱棡和朱橚进殿跪地给朱元璋和马皇后请安。 朱元璋看了眼两兄弟,皱着眉问道: “咋就你们兄弟俩,老四怎么没来?” 朱橚站出来回道: “启禀父皇,四哥在教武场练箭,听说来见徐小姐,他说这不关他的事,就不来了。” 朱元璋闻言勃然大怒: “这个兔崽子,什么叫不关他的事,你去教武场,把你四哥叫过来。” “告诉他,若不来,咱拿绳子把他捆来。” “逆子!” 朱元璋气的吹胡子瞪眼的,打发朱橚去找四皇子朱棣。 这边,马皇后看了眼面不改色的徐妙云,讨好说道: “咱这些孩子就属老二和老四最调皮捣蛋,老二闹着要跟你爹去北伐,被陛下关在诏狱反省。” “老四,虽然没吵着参加北伐,可是天天吃睡在教武场,只怕是心里也有这个想法。” “好闺女,你别放在心上,老四,他不是针对你的!” 徐妙云行了个万福,恭敬道: “娘娘您千万别这么说,折煞妙云了,四皇子一心习武,是为了报效国家,咱耽误他练武,是妙云的罪过!” 马皇后轻轻牵起徐妙云的纤手,对朱元璋感叹道: “还是闺女会说话,妙云要是成了咱家的媳妇,咱们做公婆的可就享福了!” 听了这话,朱元璋颇有同感: “是啊!咱家这几个小子,哪个能配的上人家妙云?” 闻言,一直偷偷看着徐妙云的三皇子朱棡,眼神中带着异彩。 他们三弟兄与徐妙云年岁差不多。 小时候还一起在大学堂读书,当时年岁还小,看不出来。 真是女大十八变。 现在的徐妙云出落的楚楚动人,朱棡看了心动不已。 之前。 父皇跟母后告诉他,妙云将在他们三兄弟里挑一个,他还无所谓。 没想到以前没怎么看得上的丫头,出落的如此漂亮动人。 他心里感觉痒痒的。 恨不得现在就上前,将她的手牵上。 就在朱棡胡思乱想之际,殿外再次传来脚步声。 一个英气勃勃的少年,满头大汗的走了进来。 一进门就嚷嚷着。 “爹、娘,你们说的事,咱都知道。” “这事咱就不争了,让给三哥就是了,别耽误咱练武啊!” 听到这话,朱元璋脸一黑,朝着朱棣屁股就是一脚。 “臭小子,什么叫你不争了?你得让人家妙云看得上才行,你以为你牛逼,滚一边好好站着。” 朱棣被朱元璋踢得一趔趄,站稳后摸摸屁股,不服气道: “咱当以冠军侯为榜样,匈奴未灭何以家为!” “现在北元余孽未灭,咱急着成什么家!就该苦练武艺,到时杀敌报国!” “三哥尚未婚娶,这门亲事本就该三哥才对,咱不急!” 眼见朱棣尽说浑话,朱元璋解下玉带,就要抽下去。 被马皇后给拦下了,低声埋怨道 “重八,人家妙云还在呢,你好歹忍着点,皇家面子还要不要。” “老四是浑了点,可是他这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妙云从小跟他一起读书,能不知道他的性子?” 说到这,朝徐妙云笑了笑: “妙云,你说是不是?” 这下给徐妙云闹了个大红脸,偷偷看了眼英气勃勃的朱棣,轻声道: “陛下,娘娘,臣女府中还有事,就先告退了!” 朱元璋一听,赶紧说道: “丫头,你咋才来就要走啊!是不是害羞了?”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有啥的!” “咱家三个小子都来了,你看着挑一个,咱好和你爹商量婚事啊!” 马皇后拉着徐妙云的手,也劝道: “闺女,你就在三小子之中挑一个吧,为娘早就盼着你这个儿媳了。” “咱不管,咱要定了你了,你就是咱朱家的王妃!” 徐妙云俏脸羞的通红。 以手捂面,朝朱元璋和马皇后行了个万福,声如蚊蝇: “谢陛下,娘娘抬爱!臣女已经…回去禀告家父…会给陛下、娘娘一个答复的!” 闻言,朱元璋先生怔了下,随即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哈!” “丫头,这么说你已经相中了一个,好好好!” “妹子,那咱俩就在宫里等着天德的好消息!” 徐妙云羞红着脸,恭敬的行礼道别,出了殿匆匆离开。 …… 诏狱。 今天的诏狱格外热闹。 因为还有一天,就到秋后问斩的日子,这些死囚们从早上就吵闹个不停。 哭嚎声、嘶吼声、鞭子声、打骂声,不绝于耳。 整个诏狱乱成一团。 以至于,林澈连觉都没睡好,躺在草席上,困的不行。 “这些个狗东西,不就是砍头吗?至于这么激动!” 朱樉端了盆清水,嘴里叽叽咕咕进了林澈的监舍。 “还让不让人休息了?” “这些狱卒也不好好管管,一群怂货,我看还是打的太轻了!” 林澈睡眼惺忪,伸手接过木盆,无所谓道: “算了,朱二,就剩明天一天,凑合凑合就过去了,让他们闹去吧!” 说着将木盆放在地上,用毛巾擦了一把脸。 诏狱不比外面,进到里面就不是人了,洗漱更是想都甭想。 若非有朱樉照顾,林澈可是要吃大苦头的。 眼下快到行刑的日子,林澈显得愈发平静。 根本不像即将奔赴刑场的死囚。 反倒是给朱樉一种,充满憧憬、向往的错觉。 朱樉背脊一阵发凉… (本章完) 第五十九章没钱,腰杆子永远直不起来 “如此艰辛?先生,军户制可是会给军户家属发粮的啊,难道军户以及军户家属已经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了么?” 朱樉还以为林澈一时嘴快,说错了。 但转念一想,先生是何等人物,怎么可能出现这种错误呢。 “到底,是谁在贪污?” 先入为主的想法,让朱樉以为军户以及军属过得如此艰难,定是有贪官作祟。 但下一刻,林澈的的话就像两个大嘴巴子,抽的朱樉差点晕过去。 “不然你以为呢?是不是以为军户再怎么差,也比种庄稼的农民过的滋润的多?” 朱樉点了点头,若是没有‘贪官’作祟,应当确实如此。 “呵呵,天真,军户及其家属过的可比农民差多了,农民家里至少还有余粮,军户及其家属可是什么都没有,领的粮和种的粮,能吃个七分饱就谢天谢地了。” 见朱樉点头,林澈也是无奈了,这个学生实在不知民间疾苦啊! “可是有贪官作祟,暗自克扣军户军属的粮食?” 林澈一句天真把朱樉搞得破防了,当即想从林澈口中得知是不是贪官作祟。 若是有,他定向父皇请命彻查贪官,灭他们的族。 “贪官?” 这倒是林澈错怪了朱樉。 原本以为朱樉是不知民间疾苦。没想到他的观念走入了误区。 “大明对克扣军户俸禄这等行为的管制还是很严的,军户军属之所以过的如此艰难是因为另外一种制度。 林澈摇了摇头,缓缓说道。 “还牵扯出其他制度。” 朱樉闻言眼前一黑,他的小心脏着实受不了。 密室内。 朱元璋也没好到哪里去,差点晕厥过去。 天呐! 自己治理的是啥大明啊! “父皇!” 朱标眼疾手快,从椅子上弹射起身扶住即将歪倒的朱元璋。 好在朱标刚刚接住朱元璋,朱元璋缓缓睁开眼睛。 方才只是心脏产生巨大的波动,导致心率增高,脑充血才差点昏过去。 林澈一言,竟惊到一位大帝,简直恐怖如斯! “您没事吧,可别吓我!” 见朱樉情况不太对劲,林澈吓了一跳。 “我没事,先生您继续说,到底又牵扯到了哪种制度。” 朱樉捂着胸口不断深呼吸这才感觉好受点 遭此一遭,估计这位皇子对制度两个字都有阴影了。 “你真的没事?” 林澈狐疑的看着朱樉,这样子怎么看都像身体不好啊! 这家伙一直身体这么壮,怎么听了自己几句话就虚了? “先生,我真的没事,方才不过是想故去的先人,所以心中不免一痛。” 朱樉被林澈奇怪的眼神看的发毛,当即扯出了理由解释道。 “你倒还是个孝子孝孙。” 林澈闻言点点头,肯定了一番朱樉。 朱樉一阵哭笑不得,这么蹩脚的理由先生居然也能信。 “军户制牵扯出的另外一个制度便是卫所制。” 林澈没有再看朱樉的表情,而是自顾自的说道。 “卫所制?” 朱樉脑子飞速运转,仍然是感觉有点跟不上先生的节奏。 卫所制就是在各地设立军所,一卫军队差不多五六千人,下面千户所、百户所,总旗和小旗等单位。 若有战事即可从中调发出征,若是天下太平,征调的的人便又归还卫所。、 “当今皇上用兵百万之际曾说过一句话。” “朕养兵百万,不费国家一钱!” “而之所以养兵百万,不费国家一钱的原因就是卫所制的功劳。” 林澈将这个制度带来的好处简明扼要的解释了下。 密室中的朱元璋暗自点头,自己确实曾经对大臣们说过,可是这个林澈从哪里知道的? 他现在越来越好奇这个林澈了。 莫非他真的是谪仙,知道天下事? 只是自己引以为傲的卫所制,难道也有问题? 这边。 只见朱樉错愕出声,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其中养兵耗费的钱财粮食甚巨。 各朝各代起码得拿每年收支的十之二三来养这些军户,那可是一个国家一整年的收入啊! 但卫所制度却能让国家不用消耗粮食,也能养兵,不可为不逆天。 结果这么逆天的制度,在林先生口中居然也是个大漏洞? “这制度刚制定的时候看起来是还可以。” “但身为帝王,要走在时代的前面,才算是合格的帝王!” “养兵是不用朝廷花钱,但是伱也得看看人家军户过的什么日子。” 军户有两种,一为军官,二为士卒,二者皆是世袭罔替且也有自己的田地。 林澈话说到一半却被朱樉抢话了: “是啊,又有田地又能世袭罔替,这还不好么?” “先生,大明卫所军户制度,我感觉挺好的!” “士卒无论是待遇还是其他方面都比百姓强太多了。” “军户世袭制度,也是得到士兵的拥护!” “至少这些军户的家眷,比一般百姓日子好过的多!” “即使那些投降过来的兵将,也能享受一视同仁的待遇啊!军户制在这方面真的做到了一碗水端平了。” 说到这里,朱樉补充了一句: “学生见识浅薄,说的不对,还请先生批评指正!” 林澈摇头失笑,这憨货经过自己半个月调教,也算有所长进,居然知道谦逊了。 不过,他还是就朱樉说的军户制好处,做出斩钉截铁的批驳: “你错了!” “军户制度恰恰因为一碗水端的太平,才给后世亡国留下来了祸根!” “当今皇上说到底,还是缺少了肚量!” “他或许是一个好父亲,却并非是个好皇帝。” 林澈摇头叹息: “其实这些都是钱闹的…大明是真的穷,越穷越好不了…” “国家跟做人一个道理,没钱,腰杆子永远直不起来,皇帝也大气不来。” 一语落地,鸦雀无声。 “好父亲…非好皇帝…缺少肚量…不大气!” 朱元璋将这几个字眼反复咀嚼。 这些话对他而言,是那样的扎心。 幸亏这些天,渐渐习惯了林澈接二连三的打击,承受力大增。 “父皇,您不要多心,林先生不是…” (本章完) 第六十章朱元璋:户籍制度弊端太多,必须要改! 太子朱标上前刚要解释,就被朱元璋出言打断了。 “老大,你无需多言,咱没怪林先生。” “咱的问题咱清楚,咱是苦日子过多了,有了钱就想着攒下,不敢乱花啊!” 朱元璋看着朱标,感叹道: “这毛病咱是改不掉了,也不想改,等你接掌天下…” “这些都是小事,老大,你帮咱分析分析,林先生说到一碗水端的太平,才是亡国祸根,是啥意思?” 闻言,朱标一脸尴尬,躬身一揖道: “父皇,儿臣也没领悟林先生说这话的意思。” “儿臣愚钝,请父皇责罚!” 朱元璋没有责怪太子,自己跟刘伯温、李善长这些治世能臣整天泡在一起,都没能领会林澈这话的意思。 何况才参政几年,没有多少历练的太子。 朱元璋站起来,来到石壁前,虎目凝视着石壁,头脑思索起来。 另一边。 “林先生,您怎么越说,我越糊涂?” 朱樉挠了挠头,发出隔壁爷俩的问题: “一碗水端平了,不是好事吗?” “咱们对将士们,难道不应该一碗水端平吗?” “对将士们区别对待,我看这样才会引起祸端吧!” “对了!” 林澈夸了句,然后接着道: “这次被伱说到点子上,问题的核心就是‘区别对待’。” “你只考虑到将士们享受一样的待遇,但你有没有考虑一件事?” “啥事啊?” 朱樉根本不知道什么事,茫然问道。 “假如没有这些降兵降将会怎么样?” 林澈继续问,不等朱樉回答,接口说道: “大明的将士们,将享受的待遇,比现在好得多!” “没错,大明军队序列中超过半数,都是招降过来。” “其中就包含陈友谅、张士诚以及前朝投降的官兵。” “这些士兵本来就是中途加入的,对大明的认同感就不强。” “再没有好的待遇收拢军心,这样他们还不得更加离心离德?” 说到这,林澈喝了口酒润了润嗓子,继续道: “这些归降的军户,不仅待遇差,负担还特别重,你让他们还怎么在战时出力。” “大明军、民、匠、灶都要参加户役:民户纳粮当差,匠户照作营建,灶户煮盐,军户承应军差。四种户役相较,军户的地位最低,户役负担最重。” 看了眼目瞪口呆的朱樉,林澈淡淡一笑道: “这还没完呢!” “军户出征军一般不准附近卫所服役,而是江南的调发江北,江北的调发江南,南北对调,动辄数千里。” “军卒彼此水土不服,南方之人死于寒冻,北方之人死于漳痢。” “其卫所去本乡或万里,路远艰难,盘费不得接济,在途逃死者多,到卫者少。” “这些无疑加重了军户们的负担,可以说断了他们的活路。” “这些军户是大明统治的基础,一旦哗变,大明岂有不亡之理!” 林澈喝了不少酒,也有些上头,一拍桌子怒道: “这些都是保家卫国的军人,不是大明圈养的牲口!” 一墙之隔。 朱元璋脸上难以掩饰苦涩。 身子瘫在椅子上,以手抚面,慨叹不已。 坐在那里负责记录的朱标,手握毛笔也在颤抖着。 密室内死一般寂静。 少顷。 朱元璋颤巍巍站起来,走到石壁前,躬身长揖: “谢先生指点迷津,朕受教了!” 朱标也不敢怠慢,放下笔,起身模仿父皇也鞠了一躬。 良久。 父子俩缓缓起身。 “老大!” “儿臣在!” 朱元璋强打精神,身子挺了挺,对朱标道: “刚才,林先生说的一点没错,当下的户籍制度弊端太多,必须要改!” “不!” “不是去改,而是直接取消!” “让想当医者的去当医者,想当匠人的去当匠人,咱们不能再继续错下去。” “尤其是那军户制度,要尽快取消!” “不然,我大明真的怕要亡国了!” 朱标点头:“父皇圣明!” “圣明个屁!” 朱元璋满脸惭愧,嘴里爆出一句粗话: “咱他娘的要是圣明,制定的制度哪来的这么多漏洞?” “老大,你啥时候学了李百室那一套,就知道哄咱!” “这可不是好习惯!” 朱元璋毕竟是一代雄主,林澈将话说的如此透彻,他若还不明白,还当什么皇帝。 这些军户们日子艰难,谁还有心替征战,你打天下。 军心散了,再会打仗的将领,也是白给。 当前,朝廷尚能按时发放月粮,军户们还不至于怎么样。 可一旦,国库没钱了,月粮发不下去,这些军户们还能这么老实? 本来这些人的待遇就不好,若是连吃饭都成问题了。 谁还为你大明流血卖命? 天下姓朱还是姓马,关他们什么事? 不去参加叛乱,与大明朝为敌就算不错了。 朱元璋经历过元末的乱世纷争,多少前元的部队,就这样整建制的投靠他,调转兵刃与前元部队作战。 林澈描绘的情景,简直就是元末的翻版。 自己怎么这么快,就忘了教训。 愚蠢啊! 念及至此。 朱元璋胸口一阵发闷,感觉有些喘不过气来。 “是,父皇!” 朱标被朱元璋一通责备,不敢辩驳,低声道: “儿臣记住了!” 朱元璋没有继续责备,而是挥了挥手: “做好你的记录” “把林先生所说的每一句话,都给我誊写下来。” “咱回去好好研究研究。” “林先生这是帮朕又解决了一大弊政啊!” 朱标不敢多言,答应一声,重新握起毛笔,严阵以待。 …… 另一边。 朱樉被林澈一番话,说的瞠目结舌。 他自认为对军队相对熟悉,对大明的军户制度有所了解。 可是听了林澈这么一说,才发现自己认识的肤浅。 所谓对军队和军户制度的了解,都是敷于表面。 朱樉郁闷的喝着酒。 “天地万物,无不如此,表面看上去光鲜亮丽,可能另一面却是污秽不堪。” 林澈看了眼喝着闷酒的朱樉,继续说道: “其实,我说的这些,大明那些领军的将军,哪一个不清楚,只是不愿说出来而已。” “这就像一块饼,士兵吃的多,留给将军们剩下的饼就少,反之也一样。” “这些将军很自然的结成了联盟,大家都争相克扣,造成士兵与将军们不能同心合力。” “这样的军队,自然没有战斗力。” 听到这里,朱樉喝酒的动作明显一滞,抬头看向林澈。 “你出身勋贵之家,将来你也可能成为大明的将军,到那时不知道你还能不能保持初心!” 一语落地。 朱樉激动的站起来,想要辩驳。 却被林澈抬手给打断: “你没必要跟我辩驳这些无意义的东西。” “过了明天就是秋后问斩的日子,我也该回去了,至于你,你的路还长着呢,有些道理你慢慢琢磨。” 说罢,林澈一饮而尽。 “今天课就讲到这。” “至于明天讲不讲,看心情吧!” “作业就不留了,你有时间将我讲的课,好好琢磨琢磨。” “走了,别送!” 目送林澈消失在诏狱尽头,朱樉虔诚的朝林澈的背影鞠了一躬。 …… (本章完) 第六十五章胡惟庸:我很好奇皇上怎样将林澈弄出诏狱? 接下来,父子俩对话继续。 “老大,你看出来没有…” “林先生虽然把天下人都得罪了一遍,却维护了百姓和军队的利益。” “这才是真正的大义之人啊!” 朱元璋将茶碗轻轻放到御案上,正色道。 朱标将父皇的话,在头脑中过了一遍,随即如梦方醒。 “原来如此!” “怪不得林先生说户籍制度必须取消。” “户籍制度的存在,受损最大的是百姓和军队。” “百姓是大明的根本,只要天下百姓安居乐业,大明江山就会稳固。” “同理,军队是国家和皇朝的保障,只要军队不出乱子,其他什么人想闹事,也闹不出什么名堂来。” “至于,勋贵、官吏、士绅这些阶层,都是些依附于皇权的蛆,一旦脱离皇权的庇护,将一无是处,更决定不了王朝的走势。” “因此,对于损害百姓和军队利益的户籍制度,必须取消。” 听着朱标激动的说完,朱元璋赞许的点点头: “是啊!林先生是真正的国士!” “他在不经意间将维护王朝统治的一些细节都替咱考虑到了。” “林先生这是在以死明志,没有一点求生欲望,帮咱提出的几大决策,更是斩断了自己的生路。” “或许…林先生算到会有人救他,才下了一盘大棋,给自己斩断了求生之路,让自己必死无疑。” “即使老二那么恳求他,他都义无反顾,一心求死。” “难怪林先生感慨说…忠臣都没有什么好下场,直到现在,咱突然间有点懂得他的心志了!” 朱元璋走到大殿门口,看着外面星光闪烁的夜空,眼神坚定。 “林先生一心求死,咱偏不让他死,不仅不能死还要让他好好活着!” “如此国士,不为咱大明所用,简直暴殄天物。” “朕一定要留下他!” 朱标也是心神激动,跪地高呼: “父皇圣明!” …… 深夜。 韩国公府。 宽敞的会客厅内灯火通明。 中书左丞相胡惟庸依然在和李善长促膝长谈。 “国公,我真的很好奇,陛下会以何种方式,放了那个林澈?” 胡惟庸看了眼微微闭目,老神在在的李善长,满脸疑惑道: “眼看距离秋后问斩就剩一天了,陛下这么沉的住气!” “既不放人,对咱提出的官员补缺方案,也不支应一声,咱弄不清他到底想干什么。” “不会真的要杀了那个林澈吧?” 李善长靠在太师椅上,一手搭在茶盏,眼睛不睁说道: “你把咱们这位皇上想的太简单了!” “老夫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要去揣摩他的心思,咱跟了他几十年,也揣摩了几十年,到现在都没揣摩明白。” “伱呀,在皇上面前不要有揣测的想法,这对你没有好处。” 胡惟庸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李善长看在眼里,道: “罢了,咱就来猜一回。” “其实皇上的想法已经很明显,我猜他会让秦王殿下,将林澈给弄出诏狱。” 胡惟庸听了这话,一脸震惊: “国公…学生愚钝,没太明白您老的意思。” “秦王殿下将林澈弄出诏狱…” “莫非,陛下想让秦王殿下带着林澈越狱不成?” 这时,李善长缓缓睁开眼睛,端起茶盏饮了一口,才道: “不错,你猜对了!” “咱们这位皇上就是打算让秦王殿下,带着林澈越狱…” “所以哪怕就要秋后问斩了,皇上也不急,那是他心里有底。” “咱们这位皇上想通过这件事看看朝中大臣的态度,倘若哪个沉不住气,想在这个时候出什么幺蛾子,那是在找死。” “这才是皇上可怕之处,嘴上什么都不说,可心里比谁都清楚。” “惟庸,你还是老老实实按照咱们既定的方案,不要轻举妄动,说到心机咱们加起来都不是皇上的对手。” “咱们的优势在于咱淮西老人多,心齐,咱们不能像朱亮祖那样,主动找不自在。” “既然皇上这么护着这个林澈,咱们随他的愿,让那小子入朝,但想办法将他弄的远远的。” “不在皇上的眼皮底下,什么事都好操作了!” “你跟那些勋贵们打打招呼,没事千万别触这个霉头,没好果子吃。” 胡惟庸答应一声,接着说道: “刑部的人汇报说,永嘉候朱亮祖他们几位侯爷,在天牢里依然拒不认罪,拒绝交出购置的田地。” “听刑部来人说,皇上的意思怕是要这个…” 胡惟庸化掌为刀,在脖颈上划了一下。 “哦!” 李善长将手中的茶盏轻轻往桌上一顿,疑惑道: “皇上这是铁了心要实行新政啊!朱亮祖他们这是在找死,以为自己战功赫赫,还有皇上的免死金牌,就可以保自己一世平安,想的太天真了。” “咱们这位皇上,早就不是过去的那位吴王。” “现在就没有他做不出来的事!” “也好,有朱亮祖做垫脚石,大家也能认清当前的形势。” 胡惟庸倒是没有纠结在这件事上,只是对皇上如何将林澈弄出诏狱,心存疑虑。 “学生还是有点不明白…” “诏狱犹如铜墙铁壁,秦王殿下又怎么将人带出来啊?!” “虽然秦王殿下是皇子,可是在诏狱将一个死囚堂而皇之的带出来,我想诏狱里的那些人怕也不会轻易答应吧!” “要知道诏狱里放跑了死囚,可是滔天大罪。” 胡惟庸长吸一口气,继续道: “咱就不信诏狱有人敢帮秦王做这等大逆不道的事。” “…剩下秦王单枪匹马了,就算他勇武无敌,可毕竟双拳难敌四手…” “想在戒备森严的诏狱中打出去,绝无可能。” “何况还带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还有,这件事万一闹大了传出去,到时候皇上该如何收场?皇家的颜面还要不要?” “为一个…皇上这么做到底图什么?” 胡惟庸一口气讲完,端起茶盏咕噜了一大口茶。 听了胡惟庸这话,李善长不动声色捻起盖碗,轻轻刮开浮叶: “惟庸啊!你我都不是第一天认识陛下,他是那种按套路出牌的人么?” “你认为陛下会放任秦王殿下大闹诏狱?” “那是你想多了!” 听闻此言。 胡惟庸渐渐冷静下来,思索片刻,顿感如梦初醒,连忙鞠躬道: “学生想法太肤浅了!” “多谢国公提点!” “无妨!” 李善长轻轻摆了摆手,淡然道: “这不怪你,老夫也是听说诏狱出现岗位变动,才这么想的!” “还真别说,皇上亲自操刀的这盘死棋,确实精彩!” “我听说,诏狱门口的狱卒都换成了检校!” “这是在提前谋划,早做准备啊!” “不得不佩服,咱们这位皇上深谋远虑,不愧是纵横捭阖的一代君主。” 听完这话。 胡惟庸眼底闪过一抹难以置信。 诏狱换门卫这件事,他这位百官之首的丞相都不知道! 然而李善长赋闲在家多年,远离朝堂,居然连诏狱换人这事,都弄的清清楚楚! 难免不让人细思极恐! (本章完) 第六十六章李善长:朝堂不是战场,由不得胡来 “原来是这样…” “多谢国公指点,惟庸受教了!” 胡惟庸整理了一下思绪,恭恭敬敬对李善长说道。 没有表现出特别的情绪。 然而,这些都被李善长看在眼里,他意味深长的对胡惟庸道: “惟庸啊!” “学生在!” “你难道就不好奇,老夫是如何得知诏狱的消息?” “怎么你这位百官之首没有得到禀告,而赋闲在家的老夫,却收到了消息…” “惟庸你没有多心吧?” 听闻此言,胡惟庸精神一凛,旋即站起来躬身道: “没有!” “国公伱多心了!” “国公,您是我们淮西人的领袖,向您禀告倒是省去了学生的转达,也让国公能在第一时间做出部署。” “学生认为再正确不过了!” “不怕国公笑话,这样还能让学生偷偷懒,少跑点腿…” 胡惟庸的回答,让李善长很满意,他捋了捋花白的胡须,惬意说道: “惟庸,你不必有所介怀,等到老夫退了,你自然就会是淮西集团的领袖,就像当年咱推举你坐上中书左相一样。” “并且,老夫已经警告过他们。” “你胡惟庸现在是百官之首,一些事情还是要先和你沟通,再来向我禀告。” “只是这些人一下子思想转不过来弯来,慢慢就会好的。” “惟庸,你也不要责怪他们,咱淮西人,还是要保持团结,才能走的长远。” “惟庸以为如何?” 话音未落。 胡惟庸‘噗通’一声,直接跪倒在地,高声道: “学生感谢,国公的栽培,没齿不忘!” “国公是我淮西人的真正领袖,以后诸如此类大事,还是直接向国公禀告为好,学生唯国公马首是瞻!” “学生愿为国公效犬马之劳!” “学生说的都是肺腑之言,国公一定要相信学生!” 李善长见状微微有些得意,看着跪在地上胡惟庸没有让他起来。 只见他伸手抱拳,虚空拱了拱,义正词严道: “惟庸你错了!” “吾等都是为陛下效力!” “你岂敢言为老夫效犬马之劳!” “老夫可是耽不起你这位百官之首的叩拜!” 闻言,胡惟庸冷汗直流,连连叩首: “学生口误,学生口误!” “是给陛下效命,是给咱大明朝效命!” “国公知道学生的意思!” 李善长志得意满的呷了口茶,身子靠在椅子上: “罢了…” “惟庸,你现在是中书左相,百官之首,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不需要老夫教你!” “今天这话在老夫的府上,老夫听到也就罢了,倘若一个不小心传到陛下的耳里,你知道其中的后果!” “你懂咱的意思?” 面对李善长‘善意’敲打,胡惟庸再次叩首: “学生明白!” “请国公放心,学生今后一定注意自己的言行,时刻保持谨慎…” 眼看着敲打差不多了,李善长随意的抬抬手: “明白就好!” “起来吧!” “谢国公!” 胡惟庸谢过后,爬了起来。 “陛下在诏狱如此大动干戈,无非就是要保那个林澈!” 李善长端起茶碗,轻轻吹了吹,淡淡道: “所以这个时候,咱们不要招惹那个林澈,招惹他也就是在招惹皇上。” “皇上大费周章,做这么多事情,无非是看朝堂上有什么动静,倘若有一些蠢货这时候,有什么动作,正好入了皇上的圈套。” “咱们淮西人不要在这时冒头,浙东集团那边,想除掉林澈的人,怕也不在少数。” “就让他们之间狗咬狗就行了。” “咱们就在一旁看热闹,静观其变…” 胡惟庸连连点头,提起水壶将李善长的茶水斟满。 “越是关键时刻,越要保持冷静。” “自从杨宪被杀,刘伯温病倒,朝堂上看似咱淮西人一家独大,我看未必是好事。” “你没看到,皇上对咱们这些淮西人,态度越来越恶劣了么!” “咱们这位皇上一向喜欢玩制衡,现在浙东集团,没了刘伯温这个这个主心骨,已经没实力与咱们对决,会让皇上失望的。” “这时候咱淮西人更要小心谨慎,千万不要把柄被皇上抓了。” “你回去告诉那些武夫们一声,越是这个时候,越要安分下来。” “朝堂不是战场,由不得他们胡来!” “明白!” 李善长的警告让胡惟庸不敢怠慢,他郑重点头: “请国公放心!” “惟庸这就回去,把国公的意思跟各位传达到!” 又坐了一会。 胡惟庸起身告辞,出了国公府。 …… 翌日。 紫禁城,奉天殿。 朱元璋头戴金冠,身披龙袍,紧身玉带,端坐在龙椅上。 太子朱标侧立一旁。 随着刘和尖声喊道:“上朝!” 早就在殿外等候的文武百官,身穿朝服,依次走进奉天殿。 百官朝拜后。 朱元璋一脸威严的俯瞰群臣。 霸道尽显,不怒自威。 百官们一个个低垂着头,不敢对视。 大殿的气氛有些诡异。 等了片刻,没有官员上奏。 朱元璋看了眼旁边的太子朱标,蓦然道: “太子,把咱拟定的圣旨给各位臣工读一遍。” 听闻此言。 文武百官都感到很困惑,没听说皇上与中书省商量什么政策啊! 中书省官员、御史台官员,各部官员,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是一脸茫然。 就见太子朱标,掏出圣旨,走到御阶前,面对群臣朗声宣读起圣旨。 随着太子朱标,将圣旨宣读完毕,群臣们一个个震撼的无以复加。 继前两天取消海禁政策后,这次更是把户籍制度也给废除了! 户籍制度不同于海禁,这可是涉及大明朝各行各业,涉及朝廷的根本。 说废除就废除,连跟朝臣们招呼都不打一声。 中书省以及各部衙岂不是都成摆设! 皇上也太抓权了吧! 要知道,正因为有户籍制度的存在,大家才能拿‘吏职’去做人情,便可以安排一些族人去拿朝廷俸禄。 朝廷上下,雨露均沾。 可皇上突然下令取消,没有了世袭制度,得有多少人将要失去工作?没了俸禄? 而他们这些大臣们,连这点照顾亲朋好友的权力,都被剥夺了。 这官当着还有啥意义? (本章完) 第七十一章识人用人,是一门大学问, 一时间。 两边的朱家三父子,都陷入了沉默。 诚如林澈所言,像朱樉这样没有城府的愣头青,进入官场朝堂,锋芒毕露,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在尔虞我诈的官场,永远比战场更加凶险。 再大的英雄,再能打的将军,进入朝堂,却不知道收敛锋芒,其下场是可以预见的。 这些作为皇帝,朱元璋自然很清楚。 太子朱标也能有所感觉。 而对于没有丝毫朝堂经验的朱樉来说,简直不能忍受。 他喘着粗气,拳头攥的紧紧的。 强忍着破口而出的怒骂,把自己代入到官场,问道: “咱在朝堂上干好自己的事,一心为朝廷,与其他大臣不发生冲突,这样都不行吗?” “咱好歹也是战场上赫赫有名的将军,非得像先生说的那样装狗,才能在朝堂上苟活?” “那这官也当得太憋屈了!” “官场之上,就没有别的生存之道?” 林澈喝了口茶,淡淡道: “当然有!” “啥生存之道?” 朱樉精神一振,站起来问。 “倘若你的背景足够硬,硬到你做什么,人家拿你都没办法。” “当然伱若是皇帝的儿子,当今的皇子,你不仅不需要装狗,甚至放屁都是香的。” “你这个勋贵二代,虽然也还有点背景,不过还远远不够。” “要不你投胎重来,当个皇子,咋样?” 朱樉:“…” 林澈一席话,让朱樉一时有些无语。 等了片刻,组织了一下语言,朱樉不服道: “林先生的意思,没有个当皇帝的老子,在朝中为官的就得当狗!” 见朱樉有些愤愤不平,林澈耐着性子解释: “这也并非绝对,朝堂之上也有独善其身的臣子,这要有非常的智慧才能做到,一般人是不可能做到的。” “刘伯温就是这样的一个典型!” “就算他这样有着大智慧的人,照样在朝堂上混的不咋地,还受到皇上的冷落,难道你认为自己比刘伯温强?” 林澈毫不留情的反问,顿时让朱樉委顿了。 少年意气,豪情万丈,顷刻间碎了一地。 不仅如此,林澈跟上又狠狠补了一刀。 “这个世界远比你想想的更复杂,有些事情不是你想改变就可以改变的,面对这种情况你只能选择妥协!” “你生在勋贵家庭,有你的父亲庇护,你可能接触不到这些残酷的真相,但这个社会就这么的现实。” “朝堂就是缩小版的社会,在朝堂这个社会,所有规矩只为一个人所立,这个人就是皇帝!” 林澈朝站着的朱樉抬手示意他坐下,接着道: “既然朝堂规矩是皇帝所立,作为臣子所考虑的就是怎么适应这些个规矩。” “这就是为官之道的真谛!” 听到这。 隔壁的朱元璋有些感悟。 林澈所说的为官之道,就是臣子必须适应朝堂规矩,也就是皇帝所立的规矩。 照他的意思,能适应这些规矩的都能很好立于朝堂之上。 而那些不能适应的,将会被朝堂所摒弃。 但这些适应规矩的朝臣,就都是好朝臣吗? 思忖少顷,朱元璋微微摇头: “老大…若换做你是皇帝,面对满朝文武,你该如何判断哪些是可用之臣?”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问题,朱标思考了良久,依然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儿臣不知…” “请父皇恕罪!” 朱元璋微微摇头,随即感叹道: “老大,别说你不知道,就是咱有时也弄不清啊!” “这识人用人,真的是一门大学问,老大,你今后还要好好学…” 朱标尴尬的挠了挠头,回道: “是父皇!” …… 对面。 朱樉对林澈这个为官之道,听得半懂不懂。 他站起来端起茶盏,以茶带酒,敬林澈道: “先生说了这么些,咱听着不是很明白,还请先生点化!” 林澈点点头,自己刚才讲的这些,确实有些绕。 对面这位愣头青,能听懂一些,就算不错了。 毕竟他还没有经历官场的洗礼。 不过,他对朱樉现在的谦虚态度,感到很满意。 这和半月前那个听不懂,就瞎吵吵的勋二代,已经是进步很大了。 “坐,咱教你为官之道,自然会让你有所收获。” 林澈抿了口茶,淡淡说道: “其实这为官的道理,咱在之前的讲课中,有所讲解,只是你当时不愿意听罢了。” “不过,你能及时醒悟,为时未晚。” 朱樉难为情的挠挠头,笑着讨饶道: “林先生,您就别再说了,咱也后悔啊!” “之前咱没听先生的话,现在还请先生多多开导。” “咱一定虚心学习!” “嗯,有这个态度就好,看来你这个勋贵少爷终于开窍了!” 林澈赞了一句。 “还是先生教的好,不然我还整天躺在咱家老爷子光环下,飞扬跋扈,惹是生非,不知天高地厚呢!” “现在不同了,经过先生教导,咱知道之前自己有多幼稚!” “咱就想啊,要是咱家老爷子,哪天突然嘎嘣了,咱也得出来独当一面啊!” 话音未落。 “噗!” 朱元璋一口茶水喷出,撒了面前的朱标一头一身,自己差点没被对面那兔崽子的话给呛死。 朱元璋放下茶盏,用手赶紧顺着胸口抚了抚。 “父皇!” 朱标顾不得自己脸上身上的的茶水,赶紧放下手中的笔,抢布上前: “父皇,您没事吧!” “儿臣这就让人去叫御医!” 朱元璋摆了摆手,缓缓站起身,颤巍巍指着墙壁: “还好没被这兔崽子气死!” “他娘的,这兔崽子就这么盼自己死啊!” “老大,这都多少回了,咱非得扒了他的皮不可!” 朱标赶紧搀扶住朱元璋,一手给他顺背,一手用衣袖擦着脸上的茶水: “父皇息怒…” “二弟就是打个比方,并不是真心咒您,他这是口不择言。” “父皇您千万别跟他一般见识,等他出来了,儿臣替您狠狠出这口恶气!” 说着搀扶朱元璋重新坐回到椅子上。 朱元璋手扶着椅背,青筋凸起,气的脑瓜突突的: “本来说的好好的,咱还想表扬他,接下来那张破嘴,就不把门了!” “等他出来,咱非撕了他的破嘴不可!” 眼见老爹气的够呛,朱标陪着笑脸,连连点头称是: “撕,必须得撕!” “老二那张破嘴就是欠撕!” “父皇消消气,回头儿臣替您撕!” 此时此刻。 这位太子爷只求这位不省心的弟弟少说两句话。 这才听几天课啊! 皇帝老爹都不知道被气到了多少回了? 臭小子就不能消停些吗? (本章完) 第七十二章朝堂真谛:该出力,得出力;该摆烂,得摆烂。 另一边。 林澈也被朱樉的话,整的哭笑不得。 这货想表达自己的改变,也没必要拿自己的老爹诅咒啊! 要没你老爹,你能在诏狱有这待遇? 整天吃香的喝辣的,还住着豪华‘包间’,没事就骂老爹一顿。 想想都为这位勋贵鸣不平,怎么生出这么个玩意儿? “咳咳!” “说你进步就进步了,没事咒伱老爹干嘛,小心让他知道了,非打断你的腿不可。” 林澈咳嗽两声,忍不住出言相劝,然而朱樉压根没把这当回事,无所谓道: “唉!没事,知道就知道呗!” “咱又没说错,谁没死的时候,有啥大不了的!” 说到这,又补了句: “大不了就是挨顿板子,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咱皮实耐揍!让他可劲揍!” “林先生您接着讲您的!” 隔壁朱元璋听了,气的忍不住要解下玉带,被朱标给阻拦了。 朱元璋气的直喘粗气,要不是还要偷听讲课,他非捆了这兔崽子回皇宫,好好抽一顿不可。 皮实耐揍倒是成了优点了! 气死老子了! “行了,你就别嘴欠了,我看你家老爷子将你关进诏狱反省,也算白反省了!” 林澈无奈摇摇头,被这小子一顿插科打诨,思路都打断了,整理了一下思绪才继续道: “我今天给你开小灶,教你为官之道,你就好好听着行不行,别动不动就抬杠,影响我的思路。” 闻言,朱樉忙不迭的点头称是。 “其实朝堂上有一个普遍现象,就是事情干的越多的人,受到的委屈越大。” “这就是干的多,就错的多,得罪人就多!” “皇帝嫌弃你,同僚敌视你,朋友躲着你,家人不理解你。” “最后混成了孤家寡人!” “咱们还拿刘伯温来举例。” “刘伯温被人尊称当世诸葛亮,辅佐当今皇上拿下大明江山,可谓是出了最大的力,封爵时被评为最小的功,还在朝堂上被刻意打压。” “你说他干的憋屈不憋屈?” 啪! 朱樉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连茶盏的茶水都溅了出来,高声道: “憋屈!” “太他娘的憋屈了!” 林澈白了这小子一眼,做了个‘别激动’手势: “没错,不光憋屈,甚至是很窝囊。” “如果他就这么功成身退,那也就算了,毕竟他侍奉两朝君主,又那么大岁数了,但问题是他压根就没跑掉。” “还在朝堂那个大染缸里泡着,就算他不想同流合污,可是江浙那些文人们,自动的以他为核心,形成了浙东集团,与势力强大的淮西集团,形成了对峙。” “后来又怎样呢?” 听到这里,朱樉嫌弃的‘哼’了声,接口道: “还能这样!” “天天在家装病,不装病的时候,也是出工不出力,请都请不动,怪不得皇帝后来对他不待见,他这是自己作的!” 看着朱樉气呼呼的样儿,林澈白了他一眼: “是,你比他聪明,就是脾气太虎了!” “就你这三句话不合就动手的脾气,在朝堂上用不了三天,就被人给整死!” 朱樉嘴角抽了抽,被林澈说的有些无地自容,低声嘀咕: “没这么夸张吧!” “朝堂不至于…” “不至于?太至于了!” 林澈喝了口茶,面色严肃: “你倘若今后进了朝堂上,这火爆脾气一定要改!” “让你一下子变的八面玲珑,有些难为你,但也得圆滑些,至少会做人。” “这是你进入朝堂的最起码要求,倘若你做不到,那我劝你还是不要去趟那个浑水,以免落得个悲惨下场。” “还有,你光说刘伯温装病、出工不出力,不受人待见,但你却没弄懂这其中道理。” 听了这话,朱樉忍不住坐正了身子,伸长脖子,表情格外认真。 “刘伯温其实这么做有他的苦衷,这些浙东同仁拥立他作为浙东集团魁首,他也无可奈何。” “毕竟他在浙东同仁心目中地位最高,可是他根本就不想当这个魁首,因为他知道当今皇上,最恨朝臣拉帮结派,结成同伙。” “所以他没有办法只得经常装病,在朝堂上出工不出力,故意摆烂自己。” 说到这里,林澈顿了顿,严肃道: “可惜刘伯温聪明一世,却也有糊涂的时候!才导致他混成现在的样子。” “在朝堂上该出力,得出力;该摆烂,得摆烂。而不是一味的躲避,摆烂,这不是把所有人都得罪了。最后连皇帝也不待见,这还有什么好?” 朱樉若有所悟,郑重的点了点头,接着往下听: “因此,朝堂之上并不是一味直线上升,有曲折,才是正常的。” “你一定要记住,这个曲线上升对你非常重要,不管是战场还是官场,你都能用的上。” 林澈停顿了下,喝口茶,继续: “你不是一心就想着上战场吗?” “我就打算你哪一天当了大将军,封狼居胥,威风凛凛班师回朝,受到全城百姓夹道欢迎,皇帝也都会离大加封赏,你被封为公爵,甚至是异性王!” “这时,你达到了武将最高成就,就像当朝的大将军徐达,成为武将的领袖。” “与此同时,你也受到了文官集团的敌视。” “这时候,你该怎么做?” 听到林澈的提问,朱樉不自觉将自己代入到了这个角色中,只见他紧蹙眉头,拍着桌子怒道: “这些个狗娘养的文官,老子在前线杀敌报国,流血又流汗,他们每天坐轿子上朝,在朝堂上耍耍嘴皮子,凭什么对老子指手画脚?” “这些人简直该死!” 林澈闻言,微微摇头: “面对文官们的敌视,你的处理方法就是置之不理?” “对啊,林先生不是让我控制火爆脾气吗?我听林先生的,对这些文酸们不理就是啦!” “这样不好吗?” “好个屁!” 林澈当场喷了他一句脏话: “你这样置之不理,岂不是让这位文官更加肆无忌惮?” “明明你什么都没做,更没有其他的想法,满脑子杀敌报国,却被像岳王爷那样被诬陷不臣之心。” “若像你那样还是置之不理,一心精忠报国,让流言满天飞。” “直到有一天,你被收了兵符,丢了兵权,像岳王爷那样被关进监狱,最后送进一壶毒酒。” “这就是你的结局!” (本章完) 第七十六章真正决定经济的,不是朝廷,不是皇帝,而是老百姓 “父皇,请用茶!” 不多会,朱标将桌子收拾干净,沏了壶茶递了上来。 侧耳听了听隔壁,没有一点动静,忍不住吐槽: “这都过了午时,林先生怎么还没睡醒?” “二弟是不是也睡过去了?” 朱元璋从篮子里拿出奏疏,码在案牍上,自顾自的看了起来: “估计是!” “老二这兔崽子从来都是没心没肺的。” “算了,咱不管他,让林先生再睡一会吧,估计被这些死囚闹的没休息好,咱们做咱们的事。” “这么多奏疏,够咱们批阅的。” 说着,拿起笔来,示意让朱标也坐下批阅。 朱标答应一声,坐下先给朱元璋研了研磨,然后帮着他批阅奏疏。 父子二人,各司其职,忙活起来。 …… 过了半个时辰。 诏狱来再次听到狱棍敲击铁门的声音。 一天的‘喂食’再次开始。 这边。 “林先生?” 朱樉摆好了一桌酒菜,来到床榻旁,轻轻推了林澈一下,低声道: “林先生,您醒醒。” “该用膳了!” 朱樉这半个多月来,在林澈的熏陶和教育下,一改往日作风,唤人的动作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嗯!” 林澈转过身来,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缓缓睁开眼睛。 这一觉睡得踏实。 虽然外面闹的很凶,可这豪华监舍内,却没什么影响。 林澈足足睡了一个多时辰,醒来感觉精神奕奕。 想着过了今天,自己就将回到前一世,见到父母,过上现代生活,心情也变得舒畅起来。 “林先生,到饭点了,您该起来吃饭了!” 朱樉小心翼翼的说道,对自己的父皇母后都没这么孝顺。 林澈双手垫在脑后,朝朱樉点点头: “你先过去,我马上来。” “喔,那好吧,您先躺一会,不急。” 朱樉体贴的说道,他知道林澈有赖床的习惯,不敢多言,很自觉的回到桌前等候。 林澈又在床上躺了少顷。 这才缓缓下床,来到主位上坐下,扫了眼满桌的美味佳肴: “这么多菜!” “朱二,让你破费了!” “临死前还能这样好酒好菜的招待,不枉咱师徒一场。” 诏狱不比其他的牢狱,这里可没有什么断头饭一类的,临死前想吃顿好的,也不是不可以,但必须要花大价钱来买。 “唉!” 朱樉听了这话,连忙道: “林先生,咱不说这晦气话!” “好酒好菜伺候您,是应该的,您这段时间教了我这么多知识,咱也就仅能帮您做这些了。” “不说了,喝酒。” “咱敬您一杯!” 林澈拿起桌上满满的酒盏,与他碰了下,一饮而尽。 “有进步啊,不光会讲话,还懂得孝顺了。” “不过,我走以后,你还是要多学习,这对伱的人生有极大的好处。” “别净想着打打杀杀,看你的家世,迟早要进入官场,还是多学些实用东西。” “有道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在我被砍头之前,能教你的,咱就多教你些,权当我做过你爹了。” “咱也对得起你的孝顺!” 一语落地,鸦雀无声。 听了这话,朱樉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赶紧四下看了看。 隔壁。 朱标的脸有些发白,小心看了眼身旁的朱元璋,朱元璋表情阴晴不定,顿时冷汗都出来了。 这一刻,太子朱标都想给林澈跪下了。 有些玩笑真不能乱开啊! 二弟把你当老师尊敬,可是这个爹您还是算了吧! “呃…” 朱樉收回目光,小心说道: “林先生,这老师和老爹,咱们还是不能混淆了!” “咱把您当着尊敬的老师,至于老爹嘛还是算了吧!” “这…这个必须分清楚啊!” 见朱樉紧张兮兮模样,林澈不禁有些失笑: “算了!” “就你这股子轴劲,你爹早晚被你气死!咱还是省省吧!” 说着林澈夹了块红烧肉,放进嘴里咀嚼,边嚼便问: “我睡觉前给你布置的问题,想的怎样了?” “可悟出什么没有?” 朱樉闻言,一脸苦涩。 在林澈睡觉的功夫,他尽想着摸那些‘狱卒’的底子了,关于林澈布置的作业,他虽有考虑却没怎么放在心上。 “林先生…” “这题目我感觉有些超纲了,完全超出了我的理解范围。” 朱樉站起来,手里忙着给林澈斟酒夹菜,嘴里也不歇着: “就在刚才,您睡觉的时候,咱就坐在这,努力的思考这个问题,可是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都怪学生愚钝!” “让先生见笑了” 朱樉其实刚才根本就没往这上面去想,面对林澈的询问,只好拿出在大学堂里惯用的绝招: 积极承认错误。 态度越端正,越好! 在这方面,朱樉可以说是经验丰富! 眼见朱樉态度诚恳的承认错误,林澈也没为难他。 “行了!” “今天最后一天,咱就不说你了,咱师徒彼此留个好印象,为师还指望你帮我收尸呢!” 听了这话,朱樉知道自己蒙混过关了。 正要道谢拍马屁,林澈接着道: “这个问题其实很简单,咱在前面已经分别讲过,只是你没有用心听而已。” “文化和经济联系紧密,并且非常重要,可是历朝历代的帝王偏偏对这些不是很重视,致使王朝文化与经济脱节,影响了王朝的发展。” 听到这。 隔壁的朱元璋精神一振。 来了。 终于等到了。 朱元璋赶紧将案牍上的奏疏整理好,放在一边,随即坐正身子。 与此同时。 一旁的太子朱标不敢怠慢,将手里未批改完的奏疏放下,拿出听课笔记。 侧耳倾听,严阵以待。 “首先咱们回顾一下经济的本质。” “纵观历史长河,一个国家的经济如何,从来不是朝廷说了算,也不是皇帝说了算,真正决定经济的是老百姓。” “百姓富,则国强,反之,百姓贫,则国弱!” “你说这些是如何造成的?” 面对突如其来的提问,朱樉愕然的摇了摇头。 “无非就一点!” 眼见朱樉一脸茫然,林澈没有卖关子,直接说出答案。 (本章完) 第七十八章文化与经济的必然联系 听了朱樉一顿白忽,林澈被这货给气笑了。 “你还真是大聪明!” “好,就按你说的,朝廷不再录用官员,可是军队呢?军队总不能一直维持不变吧?” “你知道养兵开销有多大?伱生在武将家庭,这些应该比我懂!” 朱樉挠了挠头,想了下,眼前一亮: “军队可以通过军屯,实现自给自足,同时向外开疆扩土,以战养战,还能反哺朝廷。” “这可是林先生您教过的!” “咱看这法子可行!” 林澈呵呵一笑,饶有兴趣的看着对方,问: “不错,可打下来的土地咋办?” “谁来管理?谁来耕种?” “靠那些大头兵?” 面对林澈不断的追问,朱樉思绪有些跟不上了。 喝了口酒,沉思了片刻,突然想到了什么,激动站起来: “管那么多干啥?” “到时候把抢占地盘上值钱的都带走,其他的都不管了,爱咋地咋地。” “再不行就杀,反正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杀了以绝后患。” 话落。 鸦雀无声。 林澈被这货整的无语了,拿着酒盏僵在那里。 一墙之隔的朱元璋,听了这话,顿时脑瓜子嗡嗡的。 刚夸了这兔崽子有进步,没想到就整这么一出,简直丢死了! 有这么处理问题的吗? 除了杀就是抢,这和土匪又有何异?! 咱老朱家怎么养了这么一个土匪痞子。 “你可真行!” 林澈将酒盏放下,朝对方竖起大拇指。 “让你领兵打仗太屈才,做土匪才最适合你!” “就你这脑洞,骚扰咱大明的倭寇见了你,都得对你喊声祖师爷!简直是土匪界的扛把子!” 朱樉:“…” 朱樉听出林澈言语中暗讽,脸色微微一红,可仔细一想,又觉得没啥问题。 难不成,咱征服了这个国家,咱还得掏钱养着他们的百姓。 那咱还征服个球! 咱又是出钱又是出兵,岂不成了大冤种? 不能这么干啊! “咱之前跟你讲过,你没用心去听,咱让你开疆拓土就为了抢点值钱东西?多动动脑子好不好?” “开疆拓土是为了获取持续性收益,绝不是你像这样一锤子买卖。” “抢了杀了,这是草原民族对中原王朝干的事,你看他们最后都什么结局?” “你把打下的土地,变成一片废墟,还咋指望人家帮你挣钱,还哪里有钱挣?” “打仗需要巨额开销,且不说你抢来的东西,够不够军费的,就算够军费,你打仗总得死人吧,这个账又怎么算?” “打仗打不来钱,还打什么仗?” “猪脑子!” 面对林澈一番斥责剖析,朱樉这才有所感悟: “喔!” “我明白了!” “咱们打下土地,为了让异族百姓,为咱挣钱,纳税。” “还是林先生考虑问题周到啊!” 林澈抬手打断对方给自己的马屁声。 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不然又被他带着跑题了。 “今天咱不聊打仗的事。” “今天的主题是文化与经济的联系。” 听了这话,朱樉身子坐正,认真听着对方讲课。 “说到底,老百姓除了种地,没有其他的生财之道,而国家的税赋又主要指望这些老百姓,这才是根本问题。” “如果老百姓挣的钱多,不管朝廷怎么招贤纳士,军队怎样扩充,皇上随便怎么折腾,这些都不事儿。” “反之,像你刚才说的那样,没钱供养,干脆不养,完全就是昏招。” 闻言,朱樉知道自己所说的就是屁话,也不敢犟嘴。 恭恭敬敬给林澈满了杯酒,接着往下听。 “算了,我就随便讲,你随便听,能懂就懂,不懂也无所谓,回头慢慢琢磨。” 林澈夹了块肉,再喝口酒,一起咽下,这才说道: “中华民族,是从华夏人到汉人、唐人一直延顺到现在,构成了五千年的历史,更是华夏五千年的文化发展史。” “中华历史雄伟壮阔!” “民族统一,民族凝聚,这个民族才能坚不可摧。” “然,中华民族起初也不是统一的,构不成一个文化共同体。” “各民族之间互相看对方不顺眼,为争夺资源,今天我打你,明天你打我,没完没了的折腾。” “那个时期,还不能称之为一个民族,甚至可以说是一盘散沙。” “历史上的先辈们,是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顿了顿,林澈继续说: “北魏孝文帝实行改革,简而言之就四个字:文化统合!” “先求同,再存异!” “求同是一个国家,存异是两种制度,继而促进文化的认同。” “一百年,两百年过去了,有了文化认同感。” “草原上的鲜卑族,逐步与中原汉人融合,鲜卑族与汉人互相通婚,逐步汉化。” “逐渐的你和我差不多了,大家可以一起过日子,不会再打架了。” “是不是这个道理?” 朱樉听到这里,感觉像听天书一样,脑子里一片浆糊,只是木讷的点点头。 “还有,辽国的北院南院制度,成不成功?” “很成功!” “这些都离不开汉文化的强大,如果汉文化不强大,根本也不会同化契丹文化。” 林澈有条不紊道: “再比方说,宋和辽的边境贸易,发展的很好,辽最终被汉化…” “更北面的金国更野蛮,金灭掉了辽,宋金的边贸,又把金给汉化了” “金后来被蒙古所灭,蒙古人南下,打败了南宋,可用了不到一百年时间,就把蒙古人汉化了。” “是不是?” “故此,经济携带着文化!” “两者密不可分!” 听到这。 隔壁的朱元璋顿时茅塞顿开,原本错综复杂的思绪,犹如抽丝剥茧一般理顺开来。 “原来如此…” 朱元璋手按在椅背上,脑子里瞬间联想了许多,激动道: “林先生剑锋所指,原来是这里…” “不动刀兵,不起战事…” “收割四海八荒的财富,让大明屹立不倒!” 朱元璋忍不住站了起来,在密室内踱步: “形成文化共同体…经济携带文化…说的真好,简直妙不可言!” “真是绝了!” (本章完) 第八十二章自信是好事,自傲则是愚蠢! 就在朱元璋埋头苦思的时候,这边的朱樉先稳不住了: “林先生!” “您说的题目太大,咱不太懂,但你的观点咱不赞同!” “四海八荒的资源…该如何均衡啊?” 朱樉不是很理解林澈话的意思,结合他自己的认识道: “华夏地大物博,南北贯穿千里江河,汉家文化文源绵长,蔓延古今中外!” “资源均衡了,岂能得了?” “放眼世界,论及资源,谁比的了咱华夏?” “那些鞑子、蛮族若是也得到华夏一样的资源…岂不是养虎为患?” 见朱樉有些激动的站起来理论,林澈也不生气,抬手示意对方冷静点: “你坐下。” “我所说的资源均衡,并非你理解的那种。” “华夏的确地大物博,所需之物应有尽有…” “但,还有很多东西,伱还不曾见过。” “你多我少,你有我无,均衡这一类资源,才是图谋所在!” 听了林澈的解释朱樉更加糊涂了。 宫里的东西,他见太多了。 番邦小国朝贡的破烂,说其寒酸,都是夸他了。 交趾的香料,高丽的人参,暹罗的石斛,还有其他小国的粗麻做出的纺织品等等,都是寻常百姓都看不上的东西。 “林先生!” “您就别拿我开玩笑了,有啥东西是咱大明没有的?” “要是连咱们都没有,四海八荒也更不会有了!” 说到这些,朱樉有些不屑: “外面都是一些什么牛鬼蛇神?” “鞑子?蛮族?野人?” “这些玩意儿的手里,能有啥好东西啊?” “大明再不济,也是汉家正统,不是像蒙元那种,没见过世面的野狗!” 听到这。 隔壁的朱元璋忍不住点点头。 这兔崽子的豪言壮语,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汉人有最好的文化、最好的传承,最好的工艺、最好的技术,数千年来,皆是如此。 还有必要惦记蛮族的东西? 既不,彰天朝声威。 又不,合圣人之道。 何至于此? 然而朱元璋被打脸的次数多了,俨然总结出了经验,没有过早的发表看法。 嗯! 只要咱不说话咱就不会犯错! 再说另一边。 林澈看着面色激动的朱樉,轻轻叹了口气: “才刚说完,取长补短,海纳百川,砥砺前行,这是汉人骨子里的优良品德,而非目中无人,更非狂妄自大。” “你看看你,沾边吗?” “自信是好事,自傲是愚蠢!” 不等朱樉狡辩,林澈撂下酒杯,又道: “汉代张骞出使西域,中外交流有了很大发展,从丝绸之路引进许多食物原料,大蒜、黄瓜、胡桃、西瓜、菠菜等,种类繁多,不胜枚举。” “还有,权贵喜爱的翡翠玉石,也是从番邦引进而来的。” “这些东西,咱大明有吗?” “倘若咱们汉人的老祖宗,都像你这样自以为是的想法,估计咱汉人早就亡族灭种了,自傲要不得,会让你走向覆灭。” “学习不丢人,丢人的是明知不如别人,却故步自封。” 林澈脸色严峻,反唇相讥: “我大汉族为何能屹立世界几千年不倒?” “靠的不是坐吃山空!” “更不是夜郎自大!” “上一个夜郎自大、丧权辱国的,叫做宋!” 话落。 鸦雀无声。 林澈振聋发聩的一席话,久久回荡在众人耳边。 “林先生教训的是,学生知错了!” “学生见识浅薄,说了些浑话,先生别见怪!” 林澈抓起桌上的酒盏,自斟自饮,淡淡道: “行了!” “你这种浅薄,不是个例。” “放眼大明,像你这样有着愚蠢想法的人,数不胜数,我若是都生气,还不得气死。” 听了这话。 隔壁的朱元璋长舒了一口气。 他暗自庆幸,自己没有急于做出评价。 不然也要被林先生,归类于愚蠢人的那一拨里了。 与此同时。 他也可以确定,大明之外的那些番国,也并不是一无是处,也有好东西。 这些可以从林澈言辞激烈中可以看得出来。 念及至此。 朱元璋坐正身子,手紧紧握住椅柄,凝神静气。 静静等待下言。 “林先生…” 朱樉被林澈一顿反唇相讥,脸色有些难看,他站起来一边给林澈斟酒伺候,一边赔笑: “先生,您是王佐之才,千万别跟咱一般见识。” “咱知识浅薄,你又不是不知道,讲话想到哪说到哪,不会拐弯。” “您就别打击我了!” 林澈没好气白了他一眼,也不打算跟这个浑人计较: “好了!” “不跟你啰嗦!” “咱们接着往下讲!” 朱樉闻言,尴尬的笑了笑,回到对面坐下,这下他学精了,就老老实实坐着,不敢再随便插嘴。 “四海八荒的资源配比,你可以代入到春秋时期,这样更方便理解。” 林澈喝了杯酒,靠在椅子上,慵懒道: “虎踞一方,图谋天下。” “春秋战国时期的齐国靠近大海,有着发达的渔业和盐铁资源,经济在春秋时期,首屈一指。” “晋国的优势在于工业,他们兵器弓弩在当时是最先进的,也是最具杀伤力的。” “秦国的优势在于地利,关中沃野千里,有着函谷关作为屏障,进可攻退可守,还有渭水这一天然灌溉。” “楚国的优势在于地域广阔,荆楚之地是鱼米之乡,还有长江这一天然屏障。” “正因为这些国家有着这样的优势,所以才成为一时的霸主。” 朱樉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听的十分认真。 “四海八荒、亦是如此。” “有的国家有钱,有的国家有粮,有的国家有技术,有的国家位置好。” 顿了顿,林澈继续说: “到最后,秦始皇横扫六合,一统天下,整合资源,纳为己用,造福后世。” “然而并非到此为止,而是刚刚开始。” “小地图目标完成,开始挺进大地图。” “大地图荆棘丛生,不再是简单的七国,而是七十国,甚至是七百国的大乱斗!” “稍有不慎,万劫不复!” “然,华夏老祖宗留下的旷世基业,足矣先让华夏立于不败之地,就如当初的赳赳老秦…” (本章完) 第八十四章儒家守旧思想,早就该扫入垃圾堆了 另一边。 朱樉疑惑的问出了朱标心头的顾虑: “林先生!” “恃强凌弱,以大欺小,是不是有点不太好啊?” 朱樉看了眼对面的林澈,声音弱弱: “想我大明乃天朝上国,礼仪之邦,周边小国无不纳贡称臣,咱们要做也得讲究个师出有名啊!” “无故出兵,咱大明不就和那些蛮夷、强盗之国一样了吗?” “先生您看…” 话音未落。 啪! 林澈一拍桌子,脸上写着大大的不满。 “想你还自诩出自虎门之家。” “咋能说出这话?” “什么叫做师出无名?什么叫做强盗之国?” “不会说话,就给我闭嘴,你说这话就是欠揍!” “就你这样还想参加北伐,成为将军,有伱这想法北伐之事,你就甭想了,你家老爷子将你关进诏狱反省,太便宜你了。” “我要是你爹,就不是关你反省,而是将你这张嘴给撕烂了!” 对于林澈这突如其来的火气,朱樉顿感手足无措,不知道怎么就惹怒了对方。 “呃…” 朱樉被训的缩了缩脖子,连声讨饶: “哎呦…林先生消消气。” “咱朱樉你又不是不知道,肚子里没墨水,说话没个分寸的。” “咱说错了,咱们怎么可能是强盗,咱华夏可是礼仪之邦啊,向来都是那些蛮夷来抢咱们…” 不等他的马屁再拍,林澈一抬手打断了他: “没错!” “这回让你说对了!” “既然早已礼崩乐坏,为何还不幡然醒悟?” “说白了,中原文明留下的礼乐制度,根本就是自欺欺人,还有你说的‘师出有名’,这还不都是儒家的东西。” “当年或许还有点用处,现如今早已时过境迁,还拿千年前的旧制度约束世人,这不是开历史的倒车?” 林澈摆正身子,正色道: “什么叫出师有名?” “打到你身上了,你疼了,去还手,这才叫出师有名?”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华夏民族是礼仪之邦,没错,经受数千年文化的熏陶,但外面的满意不会管那么多!” “想抢你的金银,就抢你的金银,想抢你的粮食,就抢你的粮食,想抢你的女人,就抢你的女人!” “你去跟他们讲礼节?教育他们这样不对,让他们把抢走的东西还给你,是这意思吗?” 话落。 死一样的寂静。 这边的朱樉沉默了。 另一边的朱元璋和朱标,脸色也是有些难看。 林澈尖锐刻骨的话,像利剑一样扎进众人的心里。 林澈话听着难听,但却是大实话。 北边的蒙元虽然被赶出了中原大地,但是仍然时不时出来劫掠大明边关,抢金银,抢粮食,抢女人,扰的大明不得安宁。 比起蒙元,漫长的沿海线上,近年来出现的倭寇,也好不到哪去。 这些倭寇利用大明海岸线防守的漏洞,屡屡袭扰沿海居民,抢了就跑,才不会跟你讲道理。 念及至此。 朱元璋脸色变得难看,拳头狠狠砸在桌上: “该死的儒家!” “这套思想约束人的思想千年,真是害人不浅。” 闻言,朱标也重重叹了口气。 朱标从小跟随宋濂这些大家学习儒家经史子集,深受儒家思想的熏陶,对儒家思想无比推崇。 可是听了林澈这一番尖锐批判,朱标思想动摇了。 他甚至反思林澈说的,已经传承了一千多年的儒家思想,有没有必要还继续传承下去。 …… “肯定不是啊!” 朱樉硕大的拳头,紧紧攥起,认真道: “我懂了!” “千百年以来,华夏民族就是太被动了,大部分时间都在被动挨打,被动反击。” “从来不懂什么是居安思危,放任蛮夷做大做强等到回过味来,想要有所行动早就晚了。” 朱樉咬牙切齿,一脸痛惜: “中原王朝一直这样养虎为患,都不知道,直到老虎袭击了,才知道回击。” “可是这只老虎已经开始吃人了。” “这般都是儒家传承下来的礼仪,咱华夏要之何用?” “这套儒家制度,简直害人不浅。” 听闻此言。 林澈微微点头,让这犟驴转过弯来,不容易啊! 林澈主动举起酒盏,与对方碰了下,赞道: “不错,正是如此!” “你终于想通了,不容易!” “番邦小国,背信弃义,数不胜数,狗咬主人的情况,更是多如牛毛。” “可结果呢!” “为了彰显所谓的大国风范,你咬我一口,我打你一顿,你服了,再称臣,我还收你当狗,等把你养肥了,你再回来咬我。” “周而复始,反反复复。” “有必要这么做吗?对中原王朝的好处在哪呢?” 林澈不屑的哼了声,嫌弃道: “什么才叫真正的大国风范?” “从来不是收几个小弟,再收一些朝贡的面子工程。” “而是,不管何时何地,只要听闻华夏的尊名,就会肃然起敬!” “阳奉阴违,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口服心不服?” “行啊!,咱就打到你心服口服。” 振聋发聩的一番话,说的朱樉热血沸腾。 只见,他振臂一呼,豪迈道: “林先生所言极是!” “既然大明立在千年变局的分水岭,就不能再窝囊下去了啊!” “必须主动求变!” “否则灭亡的不光是大明一个,就连华夏民族都可能不复存在,还谈个屁巨龙腾飞?” 朱樉掰了掰肩膀,双拳捏的‘咔咔’直响。 “多谢林先生提点!” “您说!” “咱先干谁?” 见他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样子,林澈哑然失笑: “干谁?” “干你!” “搞得你像大明皇帝一样,你能做这个主吗?咱们无非在这喝喝酒,吹吹牛逼,你还当真了啊!” 顿了顿,林澈有些怅然道: “简而言之,炎黄子孙就一个缺点:脾气太好了!” “只要不被别人骑在头上拉屎,都是能一忍再忍!” “什么叫君子啊?什么叫大局啊?当你人微言轻的时候,你就不是一个君子,但你足够强大的时候,大局都得顾全你!” “儒家守旧思想,早就该打倒在地,踹上几脚,扫入垃圾堆了。” “都啥年代了,还讲道理?” “火炮的射程,就是大明的道理!” (本章完) 第八十八章朱元璋热血上头,决意灭倭! “到如今,倭奴觉得自己学够了,认为自己够强了,不但将光武帝赐的国名‘倭’,改为了樱花国。” “更不再甘心居于我华夏的藩属国,也不愿意再接受华夏皇帝对其册封了。” “甚至还越过海洋来袭扰我大明的沿海边境,又开始咬上主人了!” “洪武六年,泉州一战中,大明水军击沉倭寇战舰数十艘,缴获颇多战利品。” “其中,除了抢劫渔船的不劳而获,更多的就是金子和银子了,这些可从战报中可以核实。” “普通的渔民,哪里来的金银?” “正所谓,物以稀为贵,大明的金银流通性并不强。” “你见过有渔民出海打鱼,还携带金银的吗?” 面对提问,朱樉皱了皱眉,抬头看着林澈道: “不曾!” “别说出海打鱼的渔民,就是普通老百姓上街也很少携带银子的。” “多是携带些铜钱或者大明通宝。” “这样换钱买东西也方便些。” 啪! 林澈鼓掌道: “你说的没错!” “作为渔民根本不可能带这些金银,只能说这些是倭寇。” “可是就连倭寇都有大把的金银,由此只能说明,倭岛上面的金银矿,还未被集中管理,有很多可能还是捡来的,不然这些根本无法解释…” 说到这,林澈扫了眼认真听课的朱樉,意味深长道: “想立功吗?” “想立功让你老子劝劝洪武帝,派兵出海走一遭,将这些祸害沿海百姓的倭国给灭了。” “顺便找到这些金矿银矿,当时大明有钱了,伱家老爷子也是首功一件。” “说不定你也能成为此战的将军,为大明建功立业。” 林澈一番话说的朱樉心潮澎湃。 每每想到,唐军以少胜多,大破倭寇,朱樉顿时心驰神往。 如若他能率领大军,踏平倭岛,灭其国祚。 岂不是往后千年,倭国之女,都将是我大明子民之姬妾? 幻想着成为征倭大将军,横扫倭岛的画面。 朱樉激动的挥拳道: “既然如此,那就应该去倭岛上杀个痛快!” “杀到他们永远匍匐在大明的脚下,成为大明永世的奴隶!” “我回去就向父…让父亲大人向皇上禀报这件事。” 林澈对朱樉的表现很满意。 还想着朱樉能够借着这份冲劲,让这小子的父亲上疏皇帝,出征倭国之事, 哪怕林澈明天就要被砍头。 可只要大明能出兵,那他也死而无憾了。 …… 另一边。 一墙之隔的朱元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两只布满老茧的大手,不停的相互搓揉着,可指尖的凉意,却丝毫没有减退。 “老大!” “你马上去一趟京畿大营!” “让你徐叔叔马上过来一趟!” “快去!” “抓紧时间,越快越好!” 闻言。 朱标顿感时间紧迫,不敢丝毫怠慢。 答应一声,撂下笔,快步走出密室。 得知倭国藏有大量金银矿山。 朱元璋一刻都坐不住了。 他负手在后在密室内来回绕着圈子,犹如热锅上的蚂蚁。 华夏大地本来就缺少金银,过去百年更是遭到北元蒙人的蹂躏,劫掠。 让本就稀有的金银,更加捉襟见肘。 更雪上加霜的是,北元撤出中原,败走漠北,几乎席卷了中原大地所有的贵重之物。 致使大明立朝以来,一直为没钱而发愁。 洪武通宝,从大钱改小钱,含铜量更少了。 朱元璋想想都臊的慌! 然而一旦证实了倭国的情况属实,大明当下的窘迫将会瞬间改变。 有钱不论是北元王庭,还是辽东女真,全都不在话下。 想到这。 朱元璋多年未有的热血涌上心头。 …… 隔壁。 朱樉也是热血沸腾,抓起酒坛就往嘴里灌酒。 却发现只有一滴晶莹的酒水滴在脸上。 就在刚才,两人不知不觉将一坛老酒喝了个精光。 朱樉不爽了,一拍桌子: “来人!” 原本像这种情况,在这之前,只要他吆喝一声,顿时就有热情的狱卒跑来服务。 可自从换了狱卒后,这批狱卒对他根本就没那么多的敬畏。 朱樉连唤了四五声,这才见到一名健壮的狱卒,磨磨蹭蹭的走了进来。 “快给爷弄一坛好酒来,爷的酒喝光了!” 朱樉说着,扔了一锭碎银给狱卒。 狱卒看了眼朱樉,将碎银还给了对方: “诏狱有规定,一律不许收取罪犯的钱银。” 朱樉闻言顿时就火了,锁住狱卒的衣领,吼道: “你家二爷是罪犯么?咱让你买酒你就去买酒,哪那么多废话!” 狱卒被锁住衣领,依然不惧道: “诏狱规定不许收取罪犯钱银,至于你想喝酒,咱回去禀告典狱陆大人。” “看陆大人怎么说!” 说完,挣脱出朱樉的控制,昂首走出监舍。 朱樉气的站在监舍门口痛骂不已。 却也无可奈何。 林澈对这个脾气暴躁的学生,也是有所了解。 一番劝慰之下,朱樉火气渐渐消散。 只是这么丰盛的菜肴没有酒,确实显得太单调了。 两人顿时没了吃饭的兴趣。 寡口吃着菜,实在是无趣。 林澈连讲课的兴趣都没有了,朱樉更是无精打采。 好在大约一盏茶的功夫,那名狱卒回来了。 令人惊喜的是手上居然捧了一坛老酒。 朱樉顿觉眼前一亮,快步迎上去,得意洋洋道: “怎么样,这酒是你们陆大人送的吧?” “没眼力劲的东西,也不看看爷是什么人,敢跟爷过不去!” “瞎了你的狗眼!” 对于朱樉的冷嘲热讽,那名狱卒像没听到一样,放下酒坛一刻未停,转身离开监舍。 待狱卒离开,朱樉拍掉酒坛口封泥。 先给林澈酒盏满上,然后给自己也斟满,端起酒杯: “林先生,不好意思,让您就等了,这杯我敬你!” 说完,咕咚咚将酒一口喝干。 林澈也不含糊举杯,将酒一饮而尽。 有了酒精助阵,气氛果然不一样。 朱樉用手擦了擦嘴角,朗声道: “先生,关于对倭寇作战,我有个问题。” 借着酒劲,朱樉的声音也大了起来,胆量也变大了。 林澈此刻一杯酒下去,也是心情大好,微笑着鼓励道: “有什么问题直接问,只要我知道,必然知无不言。” 对于其他事情,或许林澈没这么积极。 但是事关灭倭大事。 林澈顿时精神的不行。 (本章完) 第九十章这武器不像狼,叫什么狼筅?应该叫林筅! 诚如林澈所言。 大明水师击沉倭寇战船,缴获而来的战利品,皆有金银入账。 虽然数目不多,但每次都有。 也正因为数量不多,大明水师将领才没把这当着一回事,几乎忽略了。 “天德啊,来来来,快坐。” 朱元璋一把扯过徐达,把他按在自己的位置上,语气严肃问道: “不差钱的仗,应该怎么打?” 徐达:“???” 他尴尬的笑了笑,不知道如何往下接话,反而更想关心一下上位的精神状况。 上位吃错药了?天天往诏狱跑。 “父皇…” 朱标横身挡在二人面前,苦笑道: “您先坐下来歇息会,让儿臣给徐叔叔解释一下。” 听闻此言。 朱元璋这才如梦初醒,一巴掌拍在脑门上: “瞧咱这个脑子!” “一激动就忘了正事儿!” “老大你快来,给你徐叔叔好好讲讲!” “大明的好日子,马上就要来了!” 朱标不急不缓,依次行礼,有条不紊的重复经过… 把林澈的推断和分析,完完整整的复述了一遍。 听太子讲完,徐达顿时虎目圆睁,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也是不淡定了。 “殿下…这…此话当真?” 朱标莞尔: “千真万确!” “林先生的事情很特殊,故意瞒了徐叔叔这么久,还望您莫怪…” 看了看满脸笑意的太子,又看了看忍俊不禁的老朱,徐达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震撼到无以复加。 就连太子都尊称诏狱这位高人为‘先生!’ 足矣见其分量之重! 再一联想到女儿对这位林先生的评价,这位林先生在其心中分量也大大增加。 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金银…或许还真有可能存在! “陛下!” 徐达深知这件事的重要性,当即不敢怠慢: “臣愿带兵前往,一探虚实!” 将他坚定不移的样子,朱元璋欣慰的笑了: “不必!” “出海是一件苦差事,不敢把咱的大将军累坏了!” “你别担心,咱有人选!” “咱叫伱过来,就是听听课,顺便帮咱合计合计!” 朱元璋回首吩咐太子: “去,搬把椅子进来,一点眼力劲都没,就让你徐叔叔站着啊!” 朱标答应一声,匆匆准备去了。 徐达见状,有些受宠若惊,为难道: “上位…” “要不还是算了吧?” “咱一个粗人,听什么课啊!” “更何况,军中大营还有一堆事等着我呢!” “您看,我走了就不回去了…也不是那么回事啊,容易惹人说闲话!” 朱元璋大手一挥,满不在乎: “让你听,你就听,哪来的废话?” “咱还能害你不成?” “不是咱跟你吹牛,别人想听,都没这个机会!” “今儿个咱高兴,赏你的!” “坐!” 徐达:“…” …… 另一边。 朱樉在床榻上找来了纸和笔,递给林澈。 接着跟林澈连干了三杯,然后将林澈的空酒盏斟满酒,听他继续。 “这种武器就叫狼筅,配合刀盾手,对抗倭寇便利。” “等到以后咱大明有钱了,毛竹换成铁杆,那更是碾压倭寇!” 林澈说到这,在纸上随便划出狼筅的图纸。 如此简单,甚至算得上原始的兵器。 落在朱爽眼里,却让他如获至宝的捧在手心,大赞道: “先生真是学究天人,未见过倭寇,却能连克制倭寇的兵刃都设计出来了。” “这武器也不像狼,叫什么狼筅。” “我看,就应该叫林筅。” 朱樉说到这里,语气认真的看着林澈道。 “我要让林筅的名字,刻进所有倭寇的心底里,让他们永生永世不敢忘记!” 林澈闻言大笑,却也没有拒绝。 在他看来,一个武器的名字而已。 总不会夺了戚少保的气运吧? 不过,倘若倭国沦为大明统治之疆域。 未来戚少保,若要想获得历史上的成就。 怕是得北击蒙元直至乌拉尔山,亦或是驾船出海鏖战荷兰舰队了。 抛开脑子飘飞的思绪。 林澈淡淡笑道: “这东西算不得什么,只要是有和倭寇作战,并且战而胜之的将士,总有人能想到类似克制倭寇的武器。” “但狼筅还是太原始了,想要更有效的杀伤倭寇,亦或是其他蛮夷。” “唯一的办法,就是发展科技,研制出威力更大,杀伤效率越高,且容易上手的武器!” 林澈说到这,随手画了一个火铳的图案,推到朱樉面前。 朱樉站起身看了眼,栩栩如生的火铳。 他之前在大明军营中,见识过火铳,对它并不陌生。 只是林澈说绘制的火铳,与大明列装的火铳有着明显的不同。 但具体有哪些区别,他一时也说不清楚。 “先生,您说的威力更大的武器,莫不是您绘制的这火铳?” 朱樉拿着图纸大喜过望: “先生,我出去就将这图纸让父亲呈现给皇上,让军械所的匠人去做,将来便拿着先生研制的武器,狠狠教训倭寇!” “这图纸上的武器,现在恐怕很难做出来。” 林澈给激动的朱樉泼了盆冷水。 不等朱樉发问,林澈便给出了正确的的道路。 “如今之计,还是脚踏实地的,将咱们自己的火铳做的更好。” 大明还未建立之时,朱元璋的军队,就已经使用火铳配合弓箭手作战。 朱樉在军营中也玩过火铳。 见林澈这么说,朱樉感觉有些失望: “先生,大明火铳威力还可以,问题在于填装过慢,每次发射烟尘也极大。” “最重要的是,准头也比不上弓弩,遇到刮风下雨,连烧火棍都不如。” 明初的火枪,还是比较原始的。 “枪管密封性很差,导致发射的弹丸的威力不够大。” 火药的还没搞出最佳配方,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往里加。 以至于发射一次,烟尘极大。 几轮排枪下去,甚至能遮蔽战场。 要不是明军对北元时,对面的骑兵都已经不堪战了。 不然遇到元初尚武的骑兵,借着硝烟的掩护,顶着排枪冲击明军阵地。 初代火铳,怕不是就要退出明军的武备之中了。 (本章完) 第九十四章关于气温和‘国运论\’的关系 豪华监室。 朱樉被林澈的一番话,说的云里雾里。 他瞪着眼睛,懵懵懂懂的看着林澈,呐呐道: “咱…没弄懂!” “这‘国运论’是啥,咱没弄明白!” “这‘法宝’又是啥东西?!” “先生,您说的这些东西听得我越来越糊涂!” 林澈不以为意,笑道: “听糊涂了?” “正常!” “现在所说的才是这些天课程的精华、核心。” “我慢慢讲,你尽量试着去理解。” “你要是把我今天所说的内容弄懂个七八分,今后不管你到了哪,都能混的风生水起。” “要是还没懂,伱还年轻,未来的路还很长,慢慢悟总会悟明白的。” “这对你很重要!” 听林澈说的如此严肃,朱樉神经为之一紧。 听着这话,有一种临别遗言的感觉。 朱樉心中一阵感动,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另一边的朱家父子,听着这像遗言的一番话,也都神情肃穆。 “你仔细听了,咱们现在开始…” 林澈没有再废话,开门见山说道: “咱把‘国运论’再解释一遍,‘国运是一个国家的命运和前途,关系到国家的繁荣昌盛和民族的兴衰存亡。’” “咱拿大明来说这个国运,就是关系大明繁荣昌盛和华夏民族兴衰存亡的东西。” “‘国运论’涉及国家发展和民族存亡,作为当权者如何去认识和解析这个问题,这又涉及一个新的知识点:‘王朝周期律’!” 又是一个从未听过的东西! 朱樉眼前一亮,忍不住开口问道: “王朝周期律又是什么东西?它和国运论有何关系?” “你先别急,这东西一时半会说不完,要一层一层剖析。” 林澈瞧了眼后记的朱樉,笑道。 “先生您就快告诉学生吧。” 求知欲旺盛的朱樉慌忙催促着。 “我问你,最近几年冬天的气温怎么样?” 林澈没有说‘国运论’,或者解析‘王朝周期律’,反而问起了气温。 “冬天的气温?” “似乎这几年的冬天比以往冷点之外,好像也没什么变化,感觉差不多。” “先生不是本地人,可能有所不知,应天府的温度差不多就这样,正常的。” 朱樉也没怎么思考,随口答道。 可是说完转念一想,感觉自己好像抓住了什么重点。 “先生您的意思,难道这气温跟‘国运论’和‘王朝周期律’有关系?” “不错,确实有关系。” 林澈赞赏的看了眼朱樉。 这小子能抓住一回重点,真不容易啊! “先生我不明白,这冬天的气温和‘国运论’何干?” “所谓瑞雪兆丰年,冬天冷了下雪也厚,这不是祥瑞之兆么?” 虽明白了林澈的意思,但朱樉还是不了解其中根本,蹙了蹙眉,继续发问。 “你觉得气温正常吗?等我说完,你就知道哪里不正常了。” 林澈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朱樉,继续道: “关于气温和‘国运论’的关系,你接着往下听就能明白,现在先不用管。” “你再算算各朝各代的国祚有多少年?” 林澈没有立即向朱樉解释其中缘由,而是又抛出了下一个问题。 这一个接一个的问题将朱樉搞得眼花缭乱目不暇接,饶是如此还是思索了一番。 幸好在大学堂那些大儒们讲王朝时,他还算感兴趣,对林澈提的问题不算陌生。 要是让他回答儒家经典,他一准打不上来。 思索片刻,朱樉回道: “各朝各代不算复辟,和二世而亡的秦隋的话,长的约莫三百年,短的差不多就百来年。” “林先生,莫非这与气温有关联?” 朱樉知道林澈不会无缘无故抛出问题,其中定然饱含深意。 “你觉得有没有关联?不用觉得我或许有深意,就按你的理解来说说,为何这些朝代的国祚没有一个超过三百年的?” 林澈没有否定,也没有肯定,将这个皮球又踢给了朱樉。 “既然先生让我说,那我就说说自己的拙见。” 朱樉见状只得细细琢磨一番。 “古之朝代最盛者,无非盛唐强汉。” “唐之败亡的主要原因是唐玄宗肆意分发权力,各地节度使权力大增,对治下土地已经彻底掌握。” “所以导致唐朝各地国中之国层出不穷,安史之乱更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各藩镇割据势力,互相攻伐对唐朝的经济、秩序造成极大的破坏。” “此役过后唐朝由盛转衰,哪怕是唐太宗李世民重活一世也是无力回头。” 朱樉简明扼要的分析一番,唐朝后期各个藩镇因为权力的增加滋长野心。 各藩镇百姓更是只知道节度使而不知有皇帝。 人心散了,队伍还怎么带? 隔壁朱元璋听到这里,也是频频点头。 他没想到自家的浑小子对唐朝衰弱,能分析的头头是道。 看来他还是对二小子,小瞧了。 现在在林先生的教导下,这理论知识只怕又要大涨。 这要是太子跟在林先生后面学一段时间,咱大明也就后继有人了。 不自觉的看了眼,凝神倾听的朱标。 暗暗有了打算。 另一边。 “再说强汉,汉朝的灭亡是因为土地兼并严重,昏君层出不穷,政治无比黑暗。” “汉灵帝卖官鬻爵,使得狼心狗肺之辈能登庙堂,高位之上皆是尸位素餐者把持朝政。” “世家疯狂敛财,兼并百姓土地,朝廷坐视不管,任由百姓深处水深火热…” “如此作为实乃官逼民反!” “黄巾起义,各路诸侯皆是圈地自立,因此偌大的汉朝才顷刻分崩离析。” 朱樉说完轻轻吐出一口气,随即立马看向林澈,想知道他到底说的对不对。 “不错,看来你对各朝各代都有过一些了解。” 出乎林澈的意料,没想到朱樉对朝代灭亡一事了解的如此深刻。 朱樉得意洋洋,总算让先生刮目相看一次了。 “但是,你忽略了王朝灭亡一个重要的深层逻辑。” 话锋一转,林澈接着说道。 刚还一脸得意朱樉闻言瞬间就拉下了脸,果然还是又没回答到点子上? 但自己着实想不出来… 这些朝代的灭亡跟气温到底有着什么关联啊! (本章完) 第九十六章提高粮食产量,与解除海禁有何关系? “先前的措施、政策还算是人力可及之事,可这如此重大的天灾该如何是好啊?” “先生计将安出?求先生拯救大明!” 朱樉彻底慌了,竟然直接跪倒在林澈面前。 “朱二,你这急什么?这是该你急的事么?” 林澈上前扶起朱樉,拍了拍他身上的灰尘。 “先生,咱家可是勋贵家庭,与大明一体,这叫学生如何不急?” 朱樉对林澈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你不要慌,事情没伱想的那么糟,这小冰河时期彻底发力的在两百年后,到那时候,你和你的家人早就死了。” “死都死了,哪管他洪水滔天?这都不是我们该操心的事,还是那就话,尽人事,听天命。” 林澈满不在乎的开口说道。 朱樉闻言欲哭无泪,先生,话不是这样说的,您是不用操心。 可他不一样,他是皇子,这大明是老朱家的大明,可不能因此就亡了啊! 大明要是亡了,他的儿子、孙子以及子子孙孙又该怎么办? “先生,大明可不能亡啊!到底有没有法子能解决一下?求您了,您就告诉我吧!” 朱樉也是彻底没辙了,只能向林澈求助,在他眼里林澈是无所不能的代名词。 先生一定有招! “有倒是有,不过这可是个大工程。” 虽然奇怪为什么朱樉说大明不能亡,但林澈也没多想,权当为了自己安逸生活。 “先生,别说什么大工程,只要是人力能及的事,再大的工程能把这天灾解决了也不亏啊!” 朱樉听到林澈真的有办法,心情激动之下跳了起来。 至于林澈说的大工程有多大,他根本不在乎,再大的工程能大过秦始皇修长城,隋炀帝修大运河吗? 这可是两项在当时丢了江山,在后世却被人称赞的大工程! “这个大工程还不急,目前最主要的是解决大旱问题。” 林澈闻言淡然一笑,磁性的嗓音带着安抚人心的魅力。 朱樉内心的焦躁不安一下就被压下去不少。 “大旱问题,学生套用先生之前讲的以工代赈的方法,修建粮仓屯粮给予救灾,先生以为如何?” “你这方法对寻常的旱灾,或许有用,但是面对冰河期导致的旱灾,远远不够。” 林澈对朱樉提出方案给出了评价。 以工代赈思路固然是好,可是治标不治本。 “先生,您不是说解决眼下的问题吗?” 朱樉诧异了,既然以工代赈方案面对寻常旱灾有用,那就用啊!反正想把眼前的解决,再开始林澈所说的大工程就行了。 “我都说了是寻常旱灾,几十年、一百年一次的那种,现在的旱灾你以为还会像以前一样吗?” “只怕日后旱灾频发,大明有多少粮食够发的?” “再者你说的兴建粮仓,真到了冰河时期的紧要关头,天灾频发,什么大旱大涝全出来了,百姓自己口袋都不能保证够吃,你那些粮仓里确定还能有粮食?” 朱樉一番言论给林澈整不会了,这小子又是真是榆木脑袋。 “这…先生说的是。” 朱樉惭愧的低下头,忙认错,随即抬起脑袋对着林澈道: “所以先生,您的方法是什么?” 密室中朱元璋先前听到林澈说到,不久将有一场旱灾,也在担心。 此刻的他也急切的想知道,林澈解决旱灾的方法。 于是。 朱元璋从椅子上起来,走到听瓮前,脑袋紧贴着听瓮,生怕错过一丝信息。 “面对如今的旱灾以及应付之后冰河期的爆发,也不是全无解决办法。” 林澈又卖了卖关子。 “先生,该如何解决?” 急死个人了,朱樉只觉得自己的心如同坐上过山车一会狂跳一会冷却。 “瞧你急的,淡定,要想平稳度过小冰河时期。” “首先就要从最基础的粮食入手,若是粮食不够,到时候在饥饿的情况下,那就是神仙也救不了。” 林澈瞥了朱樉一眼,就不能像他一样淡定么。 “就这?没了?” 见林澈说完后就没有在说话,朱樉张大了嘴巴,神情复杂。 “先生您这个方法是不是没有说完?” 朱樉不甘心追问道。 “就这样啊!提高粮食产量就是最好的办法。” 林澈觉得奇怪,这小子怎么不像以前一样震惊了,他这个方案还不够好吗? 治标又治本,斩草又除根。 闻言朱樉以及密室中的朱元璋皆是气血一阵上涌,朱元璋险些喷出一口老血来。 这道理他们都懂,谁不想让老百姓产量提高收成好,但都这情况了,是说说就能实现吗? 林澈此言在他们心中说了跟没说一样。 “我晕…” 朱樉眼前一黑险些晕倒,难道连老师也没办法了吗? 难道大明终将步其他朝代后尘,三百年而亡了吗? 朱樉严重充满迷茫和无助,但还是不死心。 “先生,您说的方案是好,可是朝廷户部对这个有所研究,根本没办法提高多少产量。” “没有立竿见影提高农业产量的法子,先生您的方案不就空谈么。” “谁说没有法子?我既然提出这个方案自然有法子提高农业产量。” 林澈乐了,当即给了朱樉一个脑瓜崩,难怪这小子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原来是想到这块去了。 小子,你还是低估咱了。 密室中,朱元璋闻言长出一口气,回到椅子上坐下。 “林先生,你真是把朕吓坏了!” 朱元璋深吸了一口气,一种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 “先生,您刚才怎么不说,吓得我以为大明没救了。” 朱樉一阵委屈,觉得林澈是故意的。 “你刚才也没问啊,你就问我方案还有没有,我这方案的确是没了啊!” 林澈无辜的看着朱樉,这能赖他吗? 分明是你自己没问。 “我…好吧,那先生提高粮食产量的方法是什么?” 朱樉被林澈辨的一阵哑口无言,最终放弃争论,问起正事来。 “法子是有法子,但得等到皇上解除海禁。” 林澈摊了摊手,缓缓说道。 “解除海禁,这和提高粮食产量有啥干系?” 朱樉甚是不解。 (本章完) 第一百章杀人不是目的,杀人是为了解决问题! 朱标手拿秘折,脸色难看。 朱元璋一把夺过他手中的秘折,撕得粉碎狠狠扔在地上,跺了几脚,怒吼道: “老大你错了,这些人没有疯!不仅没疯,还精明着呢!” “这些不过是某些人推出来顶雷的!” “自己不出面,却找些不长眼的来恶心咱!” 此言一出。 朱标看了眼父皇,一脸不可置信: “顶雷?” “可是父皇…吵闹奉天殿,那可是掉脑袋的大罪!” “这…难道他们不知道,还敢来闹?” 朱元璋端起茶盏,咕了一大口茶,沉声道: “有何不敢?” “这些淮西人不是第一次到奉天殿吵闹了,咱之前念着旧情,打打板子就算了!” “这次故技重施,以为咱还像以前一样,小施惩戒就算了!” “呵呵!他们这次算错了,咱这次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天威不可犯!” 话音落地。 朱标整个人都怔住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相劝。 就在他愣神之际。 就见,朱元璋杀气腾腾朝密室外走去: “老大,你留在这里做好记录。” “咱回去收拾这些个不长眼的。” “真以为没了这些淮西人,咱大明就立不住了?!” 朱标跟在后面将朱元璋送出监室,却并没有阻止他,他知道父皇杀心已起,自己是劝不住的。 何况这些人,也实在该死。 政策已经在朝堂上颁布,这时来奉天殿吵闹会有什么结果,也是自找的。 眼看着身影消失在诏狱的尽头,朱樉使劲搓了搓手,感觉手心搓出了泥泞,心情郁闷。 与此同时。 密室隔壁,却是另一番光景。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随着两坛老酒见底,朱樉已经是醉意朦胧。 只见他满脸通红,头耷拉下来,打着舌头说道: “林…林…林先生,您…还有没有什么…愿望?” “您…您就这么死了,不觉得…遗憾?” “您…您说,咱…咱想法子,帮…帮您!” 只见他醉眼汹汹,话也说的不利索,顿时感到好笑: “谁还没有愿望啊?” “只是,现在说这些有何意义?” “谁没有遗憾?人有缺憾才叫着真正的人生!” 听了这话。 朱樉使劲睁开耷拉下的眼皮,含糊道: “说!” “先生…您说,您…有何遗憾?” “不…不是学生…吹…吹牛!” “只要是先生您…您的事情,学生…一准帮…您办了!” 眼看愣头青看人越来迷糊,说话越来越口齿不清,林澈无奈摇摇头。 绕过桌子,走到朱樉身边,将身子已经瘫软的朱樉,架到床榻上,帮他躺好。 “说…先生您说…有啥遗憾…咱帮你…” 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朱樉依然含混不清的嘀咕着。 林澈摇头,叹息道: “咱不祈福天地,但求无愧于心!” “…咱对的起天下人,唯独对不起自己!” “咱没有按自己的意愿过一生,这就是命!” 说罢。 林澈整理了一下,刚才搀扶朱樉弄乱的衣襟,潇洒的离开了。 留下彻底醉过去的朱樉。 躺在床上含混不清的呓语着。 隔壁的朱标听着朱樉的呓语,直摇头,无奈的放下笔。 …… 皇宫,瑾身殿。 “重八,他们都是跟随伱多年的淮西老人,你明知道他们是被利用的,还痛下杀手,这让朝臣们怎么想?” “随他怎么想,敢冒犯天威,无视朝纲,就是死罪,杀了也就杀了。” 面对老朱一脸杀气,马皇后扼腕叹息。 就在刚才,从诏狱急匆匆赶回的朱元璋,二话不说,直接将聚在奉天殿外讨要说法的数名大臣给斩了。 动作之快,手段之狠辣,让这些大臣完全没反应过来。 就连接到消息的马皇后,急匆匆赶来,还是晚了一步。 这些大臣已经人头落地。 “重八,虽然他们有冒犯的地方,可是这些淮西人都是直肠子,是受人蛊惑的,怎么着也得问问情况再杀吧!” “你现在是皇帝,说话行动要考虑江山社稷!” “你说你…连人家辩解的机会都不给,这朝堂之上今后还有谁还敢站出来谏言。” “此事若是传到民间,老百姓有该如何评价皇帝?” “这不正中唆使之人下怀?” 朱元璋坐在龙椅上,双手撑着御案,淡然一笑: “妹子,你说的这些咱都懂,可咱必须这么做,否则朝廷制度一旦不如这些人的意,今天来奉天殿吵闹,明天到瑾身殿来闹,后天就到咱后宫…” “这样迁就他们,就是妇人之仁,到时候真的中了某些人的下怀了!” “妹子,你没看出来?” “这些人不是冲着咱来的,而是冲着林先生和林先生提出的新政来的。” 眼看马皇后要说活,朱元璋一手抓住马皇后的素手,安抚道: “妹子,咱知道你为了咱大明江山,为了咱好。” “可是,从古至今,哪一次变法没有血腥?” “这些人上奉天殿来送死,就当是祭奠了新政!” “还有咱要是听从了这些人的谏言,咱是不是就要停止新政,到那时就是死人这么简单了,说不定咱大明江山社稷都危险了。” “更何况,这些人敢出来顶雷,就仗着之前,来闹事咱放过了他们,以为咱不敢杀他们。” “今天不杀这些人,明天就会有更多的人跳出来,反对变法。” “到那时咱的新政还要不要实行?” “咱大明的弊政,真的会毁了江山社稷!” 朱元璋一番话语重心长,让马皇后一时无言以对。 其实这些大道理,就算朱元璋不说他也明白。 但是关心则乱,这是朱家人的通病,似乎与生俱来的。 沉默少顷。 马皇后微微摇头,长叹一声: “重八,该说的臣妾都说了,你心里有数就行,施新政也好、旧政也罢,这是朝政,我不参与,但臣妾提醒陛下别太过火了。” “臣妾记得林先生的讲课笔记中,有这样一段话,很有道理:杀人不是目的,杀人是为了解决问题! “当不能解决问题时,杀再多的人也无济于事。” “所以,陛下不能因为杀人而杀人!” (本章完) 第一百零二章朱元璋修改《皇明祖训》 朱元璋用杯盖刮去浮在表面茶叶,看着太子问道: “老大,咱走后,林先生还讲了些啥!” “你把记录给咱看看!” 闻言,朱标快步上前,将整理好的记录,上手呈上: “父皇!” “您离开密室后,林先生便没讲什么课了,只是对二弟说了个愿望…” “请父皇过目!” “愿望?!” 朱元璋瞪大眼睛,连忙放下手里茶盏,接过记录,开始翻阅记录。 前面都是林澈的讲课内容,朱元璋当时都在场,内容大致清楚。 只有最后寥寥几句话,是他离开后太子记录的。 朱元璋看了最后几行记录,愕然了: “老大,这啥意思?” “这些都是林先生的原话吗?” “按照自己的意愿过一生…” “这就是他的愿望?” “他咋就不能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了?难道咱将他关进诏狱伤了他的心?” 对于朱元璋的质疑,朱标郑重的点头: “启禀父皇,林先生的原话,咱一字不漏的记下了。” “可是…儿臣在记录时,明显感觉到了林先生语气中带着无奈和疲惫。” “似乎…只有死亡对他来说才是一种解脱。” 听到这里,朱元璋面色凝重,神情严肃,手上握着记录,一言不发。 此刻。 他仿佛感到一块巨石压在心头,呼吸都有些困难。 父子俩面对面,相顾无言,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时。 站在一旁的马皇后站了出来。 她从朱元璋手里拿过那本记录,翻到最后一页,看了几眼,感叹道: “这位林先生果然非同一般!” “能有如此的境界,就算是被称为半神的刘伯温,也只能望其项背啊!” “怪不得你父子,一天到晚总往诏狱里跑,水平着实让人钦佩!” 马皇后这番感慨,让老朱感到意外,忙问: “妹子…你都看出啥了?” “伱就跟咱说说,这…林先生到底何意?” 面对朱元璋的疑问,马皇后也不藏着掖着,指着记录一段话解释: “看林先生这是给咱家老二的忠告啊!” “‘懂的东西太多,却没办法改变,更痛苦!’” “难怪字里行间,都感觉到林先生的累来。” “这是圣人才有的痛苦!” “原来是这样!” 朱元璋听了这番解释,方才恍然大悟! 改天换地,谈何容易。 纵然懂得‘帝王术’,但终究不是仙法。 自古以来,皇帝都是与士大夫共治天下,还从没有与百姓共天下的… 林澈作为一名草民,想要为百姓做主,更是难如登天! 哪怕是,置身于必死杀局,让自己充当谋士,挑动风起云涌,可是最终还是可能一场空的结局。 或许,林澈早就算到了这一切! 念及至此。 朱元璋感到一阵悲痛,大手死死捂住心口,悲叹道: “先生乃麒麟之志,圣人之风!” “咱服了!” 说到这,朱元璋目光如炬,语气坚定: “先生的顾虑,先生的痛苦,先生为天下之忧…” “朕感受到了!” “朕,在此立誓!” “先生为朕提出的各项政策,朕一定会实施下去,绝不让先生的心血,付诸东流!” “先生的富国强民之法,大明朱家世代将会传承下去!” “如有违背,天诛地灭!” 朱元璋一番慷慨陈词,余音绕梁,久久不散。 闻言。 朱标跪地高呼: “父皇圣明!” “儿臣定当谨遵父命,传承富国强民之法,代代传承不息。” 一旁的马皇后也是神情肃穆,附和道: “大明万年!” 朱元璋神情激动,对朱标道: “老大你起来,把案牍上的那东西拿过来!” “那东西…” 朱标站了起来来,却没听懂,老爷子要什么,眼光在案牍上扫了眼,看到一本金红色的册子,顿时领悟。 那是朱元璋早先拟定的《皇明祖训》。 父皇怕是要加以修改。 朱标拿过那本《皇明祖训》,正要递过去,却被朱元璋一把夺了过去。 只见他打开烫金的册子,将前面部分的内容,全部都撕掉。 仅仅留下林澈先前那句话:不和亲、不赔款、不割地、不纳贡、天子守国门,君主死社稷。 下一刻。 朱元璋拿起毛笔,唰唰将林澈关于变法的要求,全部写了上去。 待到写完,朱元璋轻轻吹干上面的墨迹。 拿在手里左看右看,一副志得意满,将册子合上递给太子,感叹道: “你看看咱都干了些啥?” “这里面写的东西,无非是咱对老朱家子孙的训诫!” “都写了好几年了,都没考虑周全…还是林先生指导咱重新写!” “为啥咱没早一点遇到林先生!” “让咱空浪费这么多的精力!” 朱标打开新《皇明祖训》,看着父皇重新写的内容,心里一阵感慨。 要是没有林先生的提点,今后都照着父皇原先写的内容走,不知道会错到哪里了! 规矩有多,又不切实际。 每天每顿吃什么饭,什么菜,那道菜都有严格规定,这谁受的了啊! 自己跟着父皇吃苦惯了,往后那些子孙们能不能像自己一样随着父皇吃苦,就说不准了! 严苛没错,错就错在,面对的对象,能受的了这些严苛么! 还有等到父皇驾崩了,没有了言传身教,后世子孙谁会理你这些。 可是这些话在父皇面前还不能说。 想到这,朱标躬身恭维道: “父皇圣明!” “战国时期,秦惠文王不喜商君,但却遵从了商君之法;秦武王不喜张仪,但却沿用了张仪之策,皆以家国天下为先,摒弃了个人偏见,奠定了王朝霸业!” “我朱家后代子孙,一定会在父皇拟定的《皇明祖训》约束下,沿着父皇开拓的霸业,永世传承下去。” 太子朱标的一番恭维,让本来心情惆怅的朱元璋,好转了不少。 他叹息一声道: “老大的话,正合朕意,朕修改的这《皇明祖训》,正是围绕着林先生的意思改进的。” “不说是完美无缺,但对传承下去大有裨益,咱朱家大明江山以后就要靠这个来维系!” “我看咱朱家后世子孙,谁敢不遵从!” (本章完) 第一百零六章蓝玉上位只是迟早的事! 太子朱标同样一脸不可思议。 “父皇,这…可能是林先生随口说的吧?” “他这是在跟二弟打个比方,父皇可能是误会他意思了!” “…林先生若是真能预知未来,没必要跟二弟藏着掖着!” “他给二弟讲课,这样藏着掖着,二弟也听不懂啊!” “更何况,林先生知道自己明天就要上刑场,没必要这么做啊!” 太子朱标的话,听在朱元璋的耳朵里,他暗自分析一番,觉得有些道理。 “嗯!” “除非林先生真的是谪仙,不然没这么夸张!” 朱元璋暗自思憷着。 然而。 林澈接下来的话,让他的下巴都差点掉下来。 “我说你目光咋这么短浅?” “不错,蓝玉现在是名副将,前面还有一堆勋贵名将。” “可并不等于他就一直蹲在副将的位置上,蓝玉骁勇善战、颇有谋略,只是资历尚浅罢了。” “蓝玉上位只是迟早的事!” “你还别不信,今后你若能跟着蓝大将军混,都是伱的福气!” 林澈喝了口酒,丝毫不留情面的对朱樉说道。 面对林澈言辞灼灼的话语,朱樉像犯了错的孩子,头恨不得伸到桌下面。 见朱樉这副模样,林澈声音放缓: “你身上有个毛病,你知道吗?” “就是狂妄骄傲、自以为是。” “不错,蓝玉的出身是有些低,那又能咋样?” “汉武帝时期的大将军卫青,还是车奴出身,照样后来能当大将军。” “蓝玉相比卫青出身好多了,他有一个洪武帝爱将的姐夫,现在更是太子爷,未来皇帝的舅老爷。” “而且人家蓝玉从一名普普通通士兵做起,做到现在副将的位置。” “凭的是一刀一枪博得的。” “每逢大战,蓝玉必能身先士卒,冲锋在前。” “这样的勇将必会被爱才的洪武帝发现,这样的勇将不用,还能用谁?” 话落。 鸦雀无声。 这边的朱樉听到这羞愧难当,另一边的朱元璋闻言频频点头。 非常认可林澈的观点。 “林先生说的一点不错!” “他站在咱的角度来看蓝玉,完全对症自己的判断。” “不愧为绝世高人!” “林先生分析的很对,军中将领也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虽然现在在蓝玉前面有一帮勋贵名将,可他们毕竟年纪大了,担当重任还能有几年?” “而蓝玉不同,现在才三十出头,正当壮年,除了打仗勇敢,还颇有谋略。” “在担任副将期间,几乎未有败绩,说明是一个当大将军的好料子。” “何况,他与太子还有这样一层亲戚关系,今后给太子搭台的文有林先生,武有蓝玉。” “这样可保大明五十年无虞,或者更久!” 朱元璋自顾自的思憷着,完全没有注意太子朱标在一旁呼唤。 “父皇!” “父皇!” 朱标喊了两声,见朱元璋没有答应。 犹豫了片刻,继续喊道: “父皇…” 见朱元璋终于回过神来,朱标说道: “听林先生这么一说,这蓝玉确是不可多得的将才啊!” “父皇,此等勇将是否该提拔重用?” 听闻此言。 朱元璋彻底从思绪中回过味来,他端起身边的热茶,闻了闻,点头道: “当然要重用!” “这个还用你说,咱心里早就有了算计。” “当年开平王还活着的时候,就向咱推荐过,只是这小子还年轻,其他将领都在盛年,时机还不成熟,这件事被咱压了下来。” “现在,这些将领们老的老,退的退,也该让年轻一辈顶上来了。” “当然,咱重用他,还因为他是你的舅老爷,咱要让他誓死维护你的储君地位。” “同时,这蓝玉性格桀骜,你必须百分百能降住他。” “只有这样,咱才能彻底放心让他上位!” “老大,咱的心思你可懂?” 闻言。 朱标低头沉思片刻,坚定的点点头: “父皇!” “儿臣明白!” “对于蓝玉,儿臣有信心降服他!,请父皇放心!” 朱标自信满满,朱元璋看在眼里,露出欣慰的笑容: “老大!” “有你这句话,咱就可以放心启用蓝玉了!” “你记着,蓝玉是一把好刀,很锋利,也可能会割到自己,对他一定要慎用!” 说到这,朱元璋喝了口茶补充道: “既然林先生对蓝玉这么看好,那还有啥说的。” “老大,咱有个打算,把蓝玉放到林先生身边,暂时保护他。” “有蓝玉在身边,遇到突发事件,可比老二那臭小子管用的多。” “这样咱也能看看蓝玉是不是林先生说的璞玉…” 朱元璋喝了口茶,茶叶喝进嘴里,皱了皱眉,将茶叶吐出: “林先生一向看人很准,教书育人更是独一份,蓝玉跟在林先生身边,想必能将他的桀骜,消磨掉不少。” “不然像蓝玉这样的骄兵悍将,将是重大隐患。” “老大,你怎么看?” 听了朱元璋的话,朱标稍一思索,便领会了父皇的意图。 大明那些勋贵武将,大多出自淮西,自然形成了一个利益团体。 他朱元璋在世,这些人不敢有丝毫动作。 可是万一哪天他驾崩了,以宽仁著称的太子朱标,是否还能驾驭这些淮西勋贵们。 朱元璋不得不提前谋划,为后世子孙早做打算。 还有,这些淮西勋贵武将,年纪也不轻了。 也该到更新换代,注入新鲜血液的时候了。 不能指望这些人打一辈子仗。 而在年轻一代中除了沐英,就算这个蓝玉了。 沐英现在镇守云南,守护大明西南门户。 蓝玉除了能力突出,再加上太子舅老爷的身份,自己驾鹤而去,太子掌权必定会重用之。 如今把蓝玉放在林澈身边,无非是给太子提前布局。 林先生将蓝玉培养出来了,等于给太子,未来的皇帝培养了一个嫡系,大明第二个徐达。 培养不出来,也没有任何损失,大不了在年轻一代将领中再寻找下一代领军人物。 大明以武立国,武将世家中,总会涌现出将帅之才。 一念至此。 朱标抬头看向父皇,发现对方的目光也朝他射来。 父子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本章完) 第一百零八章《庄子》的成才论和不成才论! “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一点。” “保持正直,别做小人。” 说到这,林澈坐正了身子,表情严肃,目光清澈: “这不光是你的为官要正直,平时做人一样要保持正直,不做小人。” “有话当面说清,绝不要在背后乱嚼舌头。” “假如朝堂上遇到双方角力,千万千万不要在背后煽风点火,更不要什么话都传递到皇帝那里,不要以为皇帝不知道,其实你打的小报告,反而让皇帝心生厌倦。” “有什么事堂堂正正说出来不好么?为什么要背后说!” “总之,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聪明人、正直的人不干这种事!” 言尽于此。 林澈看了眼对面若有所思的朱樉,淡淡道: “你要记住这四点,学会了这四点,不管伱在任何情况下,可保你全身而退,进入汤和、徐达这一层级。” “对你终身有益!” 听到这里,隔壁的朱元璋忍不住微微颔首: “林先生就是不世出的绝世之才!” “年纪轻轻,未立于朝堂一天,却对波谲云诡的朝堂了如指掌!” “之前讲的为官之道,现在的四点做人做事法则,不得不让人叹为观止!” 朱元璋双手紧握椅背,独自叹道: “老二遇到林先生,真的走了狗屎运…” “先教老二如何学习,后来教他为官之道,现在更是将如何做人倾囊相授。” “老二要是能将林先生这些话都领悟了,前途不可限量!” “就怕这兔崽子,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枉费了林先生一番苦心。” 旁边太子朱标听了,接茬道: “父皇,你对二弟要有信心,你没觉得二弟这段时间进步很大?” “二弟,能在诏狱遇上林先生,除了运气成分外,更有慧眼独著,颇有些本事。” “否则,他们怎么会走到一起…” “父皇以为呢?” 一听这话。 朱元璋点了点头,随即面皮一紧,笑骂道: “有啥以为的?” “老二这臭小子遇到林先生这样的大才,还不是咱将他发配到诏狱的缘故。” “有个屁慧眼识珠,林先生这样耀眼人才在哪里都能发光。” “老二存粹是走了狗屎运!” 朱标看到朱元璋笑中带骂,知道他心情不错,就势说道: “父皇说的是!” “二弟遇到林先生,的确走了…运了,林先生对二弟那是真的好啊,可谓是倾囊相授,还如此关心二弟今后的成长。” “这些饱含深情的话,简直就是临终遗言,不知明天将先生救出,他会作何感想?” 朱元璋闻言捋了捋胡须,顿时也觉得有趣,笑道: “怕是到时气的够呛!” “一心求死不得,白白浪费许多感情!” “不过,咱爷俩就是看戏的,戏就让老二这浑小子来演,若是把这戏个演砸了,咱扒了他的皮!” 朱标:“…” 另一边。 “阿嚏——” 朱樉打了个打喷嚏,看了眼喝酒的林澈,暗道莫不是林先生骂咱没用心听课。 于是赶紧道: “咱都记着呢!” “先生这四点箴言,学生一定会牢牢记在心里。” “今后一定以这四点为自己的标杆。” “请先生放心!” 见他一副小心翼翼模样,林澈笑了: “记着最好!” “真要记不住,咱也管不了,今后怎么走就是你自己的事了。” “反正咱明天就要离开这一世,我能帮你的也就这么多了,你自己好自为之。” 说完这话,林澈喝了口酒,看着对方,忍不住又唠叨了两句: “你呀,平时除了习武外,还是要多看点书,书看多了,见识自然也就涨了!” “咱给你推荐本书,《庄子》,你出去后,抽空研读一下。” “《庄子》里面很多典故,对做人做事都很有启发,咱就不给你一一讲解了。” “咱就讲《庄子》的核心两个结论:成才论和不成才论!” “前一种是成才的人活的很好,不成才的被社会抛弃;另一种是不成才的的人得以善终,而成才这人却死于非命。” “那到底是要成才,还是不成才?” 林澈一通话,听的朱樉晕头转向,这都说的啥? 眼看着对方一脸茫然,林澈早有预料,他喝了口酒,淡淡说道: “这就是《庄子》里所说的做人处事原则。” “这里有两个成语:木雁之间和龙蛇之变。” “咱先说龙蛇之变,比喻成人类就是真正有实力的人,就应该有龙蛇之变。” “给你机会,让你充分展示才华的时候,就该成龙,腾空万里,叱咤风云。” “当遇到恶劣环境,荆棘密布、危险重重之时,你就该变成地上的一条蛇,与虫蚁蟑螂为伍,住在泥泞的洞穴里,苟且偷生。” “《庄子》的龙蛇之变,强调的做人处事要根据实际情况灵活变通,找准时机,以达到最好的效果。” 听到这里,朱樉若有所悟,不自觉的点了点头。 “还有一个成语叫:木雁之间。” “这里有个典故,话说山中有大树,因为不成材而没有被匠人砍去;家中有只鹅,因为不会叫而被主人杀了待客。” “这里不成材的树被保留了,而不会叫的鹅却被宰杀待客,这就告诉我们,事物取舍处决于周围的环境和具体情况而定。” 看到朱樉又在犯迷糊,林澈总结道: “上面所说的两个成语,总结一句话:具体问题具体分析!” “这些充满哲学的知识,你能领悟其中深意,将会让你受益终身!” “言尽如此,你慢慢体会!” 林澈看了眼沉思的朱樉,自斟自饮了一杯。 对面的朱樉低着头,将不太明白的成语‘木雁之间’反复琢磨。 过了片刻。 朱樉突然抬起头,对林澈道: “先生,木雁之间,咱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 “事物的决定权在咱手上,就比如这树和鹅,咱需要树时砍树,想要吃东西就杀鹅,具体情况自己决定?” 林澈:“…” 朱元璋:“???” 朱樉这突然冒出的神解释,当场给两边的人都整不会了。 这个解释称为神解释,没一点毛病。 林澈手里拿着筷子,夹着菜,都忘了往嘴里送。 尼玛! 合着咱说了半天,这小子在梦游呢!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二章朱二,你说咱这次是不是死定了? “这个问题是当今洪武帝留下的!” 林澈幽幽叹了口气道: “当年洪武帝发现宝钞,百姓拿到手价值就少了三成,而且还没法抵税。” “一进一出,朝廷倒是赚的盆满钵满,可是百姓却是损失惨重!” “如果这种将百姓,当成没脑子的韭菜的政令不改,其他的边边角角再怎么修补,宝钞也会无可阻挡的烂下去!” 如今宝钞滥发引起的通货膨胀,还属于初期阶段。 “往后的贬值速度,只会越来越快” “最终竟然比发行时,币值缩水了一百多倍甚至更多! “其中到底吸了多少百姓的膏血,恐怕只有天知道了。” 朱樉听完之后,不止是人麻了。 他甚至想即刻回宫质问父皇,为什么制定这种搜刮百姓的恶政。 同时。 朱樉对林澈的学识,也是震惊万分。 区区一个宝钞,背后竟然蕴含着,如此多的治国道理。 天底下,到底还有什么道理、知识,是林澈不知道的。 …… “朕竟然犯下如此大错?” 朱元璋在密室里,将林澈有关宝钞利弊分析,听的一清二楚。 此刻。 他的一张老脸,已经涨的面红耳赤。 倒不是因林澈的批判而生气,而是发自内心的羞愧! 就在不久前,因为出兵北伐没钱,他还让户部多发点宝钞。 幸好今天机缘巧合,讲到了滥发宝钞的危害。 他朱元璋虽算不上爱民如子。 可要是,让他用宝钞从百姓身上吸血。 他是万万做不到的。 不是他朱元璋有多高的道德洁癖。 而是他清楚的认识到,他多发的每一张宝钞,都是在透支大明的国祚! 朱元璋面对墙壁,沉声对朱标吩咐道: “老大,今日林先生讲的宝钞之患。” “你整理一下,给中书省和户部官员好好看看,别忘了给天德、百室送一份。” “对了还有刘伯温也要送!” “是,父皇!” 朱标放下笔,站起来恭敬答应一声。 …… 另一边。 林澈感觉酒喝的有些上头了。 他捂着发胀的脑袋,感觉酒劲上来,课怕是讲不下去了。 “今天课就不讲了,酒坛里还剩些酒,咱们把他喝完,喝完咱就回去休息。” “最后一个晚上了,咱就不留作业,让你犯难…” “咱们好歹也师徒一场,喝喝酒、凑凑兴,相当提前送我…” 朱樉:“???” 什么叫喝喝酒、凑凑兴,提前送行? 林先生这是铁了心要离开人世么? 朱樉陪着一张笑脸,比哭还难看,给林澈斟酒夹菜。 隔壁的朱元璋听了林澈的话,顿感扫兴,郁闷的站起身: “先生不讲了,咱们也回了,继续待下去怕是也没什么收获。” “老大,今晚咱们熬夜把最近积压的政务集中处理一下,明天还有一堆事等着咱处理。” 闻言。 朱标站起来,有些紧张看着朱元璋,小心提醒: “父皇!” “咱们就这么回去,就让二弟…” “二弟…咱们就留二弟在诏狱,一个人在这里动手?” “儿臣怕…” 朱元璋听了这话,不仅没有放慢脚步,反而加快了: “有啥好怕的?咱是皇帝,你是太子、储君难道这劫狱的事,还让咱们来干?” “这里的人咱都安排好了,老二要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还算是皇子吗?” “还一天到晚的喊着要去北伐,北伐个球!” “我看连出藩都算了!” 朱元璋目光扫了眼一脸紧张的太子,冷哼道: “老大,除了这伱还担心啥?” “担心淮西那帮人对林先生不利?咱借他们几个胆!” “之前,朱亮祖他们就是榜样,再敢出来闹事,咱就不是杀几个人这么简单了。” “老大,你记住了,当皇帝嘛,陪臣子玩玩,见招拆招,你来我往,为君臣博弈,这些都属正常,只要双方不掀桌子,大家你好我好。” “可要是过分了,敢碰咱的底线,那就是给咱掀桌子,咱能轻饶了!” “我敢说这些淮西人还没这个胆子!” 听了这话,朱标长吁了一口气,接着又担心道: “可是…二弟在里面与人交手,拳脚无眼,万一…伤到了二弟,母后那里咱无法交差啊!” “记得您告诉这些检校,不许伤害两人的性命,可没说不许动手啊!” “我感觉二弟还没完全领会父皇的意思,到时候在诏狱闹的动静太大,传出去就是谋逆啊!” “我担心母后会…” 话音未落。 只见,朱元璋停下脚步,转身瞪着太子: “咱都说了这么多,哪来这些问题?” “臭小子,你还搬出你母后来压咱?是不是很长时间没抽你,皮痒痒了?” 说着,就要抽出玉带,朱标见状,赶紧讨饶: “儿臣不敢!” “请父皇明察!” 朱元璋没有就此放手,解下玉带,抽在太子后背上,不轻不重: “明察个屁!” “一天就知道护着这个,护着那个…” “有什么大不了的,就算为了劫持林先生,受点伤有啥关系,都是男子汉流点血,受点伤算个啥?” “若是这点小事办不好,咱非得好好惩罚他不可。” “走!” “回宫!” 朱标用手揉了揉后背,看了眼朱樉那边监室,暗自祈祷。 自己这个弟弟,别再惹出大麻烦! 就在朱元璋父子离开密室,隔壁林澈二人的酒局也到了尾声。 朱樉怕像午时一样喝多了,耽误事,这次喝酒谨慎多了。 端着杯子,大多时间都是浅尝辄止。 不敢豪饮。 酒局结束,林澈回监舍,朱樉也跟了过去。 林澈也没在意,只当是他有些舍不得。 回到监舍,林澈躺在草席上,双手交叉垫在脑后,透过天窗,看着黑漆漆的夜空想着心事。 朱樉坐在旁边,坐了会,没话找话道: “林先生?” “这么早就回监舍,也不睡觉,不如在我哪里再喝两杯?” “你看怎样?” 林澈目光依然看着夜空,头都不回淡淡道: “不怎么样!” “趁着这些犯人刚消停会,咱还想赶紧睡一会,不然这些不知道晚上要折腾到什么时候!” “唉!何必呢,不就是砍头么,哭喊难道就能不死么?” “非得挨一顿鞭子才老实,不是自找无趣?” 说到这,看了眼身边朱樉,突然道: “朱二,你说咱这次是不是死定了?”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四章毛骧来报,林澈失踪了! 应天。 南北大街,韩国公府。 李善长和胡惟庸在客厅内相对而坐。 两人对着一壶清茶,一直坐到了子夜。 然而,诏狱方面依然没有传来消息。 按照李善长的推断,明天就是问斩的日子。 朱元璋必定让留在诏狱内的秦王朱樉实行劫狱。 帮林澈撤离诏狱。 可是,他和胡惟庸从天黑,一直等到子夜诏狱方向没一点动静,两人都瞌睡的不行。 “国公?” 胡惟庸轻轻放下手里的茶盏,小心问道: “莫非陛下并非咱们猜测的,另有其他安排?” “将秦王留在诏狱,只是个幌子?” “这眼看天就要亮了,诏狱没一点动静,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啊!” 李善长站起来,走到门口,看着漆黑的夜空,喃喃道: “确实奇怪,按照陛下的性子,今晚一定会有动作,难道…” “算了,惟庸,你先回吧,怕是今晚不会再有动作了,等明天再说吧!” 闻言。 胡惟庸站了起来,朝对方拱了拱手,匆匆离开国公府。 …… 翌日。 天还没亮,躺在龙榻上的朱元璋刚合上眼睛。 就听贴身太监刘和,在门口低声禀告。 都尉毛骧有紧急情况禀告。 朱元璋浑身一激灵,睁开眼睛大声道: “宣!” 紧接着翻身起来。 一会儿,大殿的门轻轻被推开,毛骧小心翼翼走了进来。 咕咚一声跪倒在地,头皮贴着地面,颤抖着说道: “臣罪该万死!” 听了这话,朱元璋浑身一颤,豁然起身道: “说,到底怎么回事?” “启禀陛下,林…林先生不见了!” 毛骧趴在地上,颤抖着说道。 “什么?” “林先生不见了?” 听了毛骧的禀告,朱元璋满脸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 诏狱犹如铜墙铁壁,还有检校专门负责看守,怎么没一点动静,一个大活人就不见了。 朱元璋昨晚一直没怎么睡,心情烦躁郁闷,听了毛骧的话,顿时勃然大怒: “秦王呢?” “咱家那个兔崽子在哪?也不见了?” 面对朱元璋雷霆震怒,跪在地上的毛骧瑟瑟发抖,支支吾吾道: “启禀…陛下!” “秦…秦王殿下,被那个林澈打晕了,被绑在床上…今早才被发…发现的!” “属下今早查房…发现躺在林澈床上的居然…秦王殿下。” “属下无能,罪该万死,请陛下责罚!” 闻言。 朱元璋差点一口老血喷出,自己安排的如此周密,这人怎么就不见了? 这些该死的检校,最后一晚上就不能留点心。 多走动多检查也是好的。 看来这林先生早就发现老二的劫狱计划,白天故意装作啥都不知道,不仅迷惑了老二那浑小子,就连他自己都蒙在鼓里。 不过,林先生毕竟是个文人,这诏狱里三层外三层,都有检校把守。 人不可能出得了诏狱,必然还在里面,或许就混在那些死囚中间。 想到这,朱元璋狠狠瞪了毛骧一眼,怒斥道: “蠢货!” “诏狱把守的跟铁桶一样,林先生不可能溜出去!” “林先生的目的求死,他也不会溜出去。” “一定就藏在这些死囚中间,你给咱一个一个仔细辨别,林先生若是出了事,你给咱提头来见。” 朱元璋怒目圆睁,就像一只愤怒的雄狮,浑身满是杀气。 毛骧跪在地上,根本就不敢抬头,冷汗瞬间浸透了衣襟,刚准备回答,就听朱元璋接着道: “传朕的口谕,行刑时间暂缓!” “什么时候找到林先生,什么时候开始行刑!” 明洪武年间的诏狱规模很大,分为多个监区,因为空印案和扬州官员舞弊案,诏狱内关闭的囚犯不下数万人。 这些囚犯分在不同的监区,林澈和朱樉所关押的监区是诏狱的核心监区,在诏狱最里层。 林澈若是想被斩,只需要溜出内监区,混在外监区待斩的死囚中间,随着这些死囚一同前往午门,便可以完成目的。 朱元璋不愧是一代雄主,千古一帝,在他冷静下来后,迅速做出准确的判断。 “卑职领旨!” 毛骧听了朱元璋的口谕,不敢有一丝的怠慢。 身为皇帝身边的近臣、侍卫,毛骧对朱元璋的能力,没有分毫的怀疑。 同时,作为性格暴躁皇帝身边的情报头头,他比任何人都懂得其中的厉害关系。 耽误一分钟,有着任何的遗漏,都有可能人头不保。 他现在要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找到林澈,将功赎罪。 毛骧退出大殿不久,太子朱标得到消息,也匆匆赶了过来。 昨晚他和朱元璋一样,根本就没睡。 既担心林先生能否出狱,又担心二弟别出什么岔子。 就在刘和过来报告情况后,匆匆赶了过来。 朱标走进寝殿,朱元璋正在穿着衣服。 朱标上前帮忙将其衣服穿好,然后扶着他在椅子上坐好,安慰道: “父皇不必担心,诏狱铜墙铁壁,林先生是出不了诏狱的,只要检校认真甄别,一定会找到他的。” “何况距离午时还有很长的时间,等会待斩的死囚,还要游街示众,到时候不难发现林先生的。” 朱元璋听了这话,双手叉腰,呼出一口浊气,郁闷道: “都怪咱!” “咱只想着让老二去做这件事,没想到林先生早就看出了老二的动机。” “林先生果然非比凡俗,咱自以为做的滴水不漏,还是被他一招就破了。” “林先生这是铁了心求死啊!” 朱元璋恼怒的使劲拍了拍椅背,神情落寞道: “林先生,伱这是何苦呢?活着难道不好吗?就非得死!” “俗话说得好,好死不如赖活着!” “你这样一心求死,那是以死明志吗?你对咱有多大的怨恨啊!” 一旁的朱标,看着老父亲一脸懊恼,想劝,却不知道如何说起。 林澈的所作所为,完全打乱了他们父子所做的部署,更是让他们有些措手不及。 别的死囚想方设法寻求一线生机,这位林先生倒好,铁了心求死,拦都拦不住。 这是何苦来哉?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九章朱元璋决意查出幕后真凶 “先生且慢!” “方才在路上听愚弟讲了不少关于先生的事迹…” 太子放下身段,主动上前道: “听愚弟说,先生没有家人,无处可去,正好,咱家在应天府有一处闲置的房子,不知先生可否屈尊一住?” “先生不要多心,先生在诏狱对弟弟关照有加,咱这么做权当感谢了!” “先生,咱没有其他意思。” 话音未落。 朱樉也凑上前说道: “是啊,林先生!” “您就莫要推辞了!” “这些都是学生的一点点心意,倘若先生拒绝…学生真不知道该如何报答先生的教诲!” 林澈看了眼朱樉兄弟,淡淡道: “我教你,从未想过你的报答。” “我在诏狱也颇受你的关照,这样就算相抵了,伱别放在心上。” “你的心意我心领了,你回去吧!” 见林澈态度坚决,朱樉顿时有些心急,一路跟在林澈身后,不断的劝道: “林先生!” “记得您说过,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您教了我这么多天,咱当然要报答先生的教诲之恩啊!” “要不这样你看好不好?您先到咱的房子落脚三天,免得找客栈麻烦了!” “等先生找到了新住处,您再搬出去怎么样,咱家那房子空着也是空着,就当给您歇歇脚。” “先生,您看行吗?” 对于朱樉的喋喋不休,林澈充耳不闻,他现在只想早点远离这个扫把星。 可是,朱樉就像是狗皮膏药,贴在身上,甩都甩不掉。 林澈一路走,这小子一路跟在身边念叨。 终于,林澈实在受不了这小子一路念经: “带路。” “离我远点。” 朱樉闻言大喜,朝太子朱标挤了挤眼,意思妥了。 “林先生!” “您请这边走!” 朱樉躬身做出一个大大的请字,当前走出。 太子朱标见状,也是松了一口气。 他朝一旁的蓝玉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快回宫禀告。 …… 与此同时。 皇宫,瑾身殿。 朱元璋第一时间接到林澈遇刺的消息,他朝前来汇报的都尉毛骧大发雷霆。 “你他娘的干啥吃的?” “光天化日之下,天子脚下,大批甲士、检校,还有侍卫上直军沿街守卫,居然还有杀手动手,你这个都尉干啥吃的?” 毛骧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浑身哆嗦: “陛下息怒!” “这杀手混在人群中,骑着快马,侍卫们一时反应不过来,幸亏有蓝将军和二皇子出手…” “卑职无能,请陛下责罚!” 呯! 朱元璋一拳狠狠砸在御案上,怒不可遏: “你,毛骧确实无能,要不是蓝玉果断发射一箭,救了林先生,也保住了你的项上人头。” “我让你保护林先生,你人呢?” 说到这,朱元璋狠狠喘了口粗气: “查!” “杀手虽然死了,但是幕后主使之人,一定给咱查出来。” “查不出来,我看你这个都尉也不用干了!” 毛骧跪在地上面贴着地面,屏住呼吸,高声道: “臣领旨!” 朱元璋挥了挥手,示意毛骧退下。 毛骧离开后,朱元璋在瑾身殿慢慢踱步,头脑中发出思考。 他清楚,自己刚发出暂缓行刑的命令。 这杀手就攻击囚车,显然有人通风报信,或者与之配合。 这名杀手比太子他们先一步发现林澈,并做出袭击。 要知道林澈殿试后,一直关在诏狱。 能知道他样貌的除了诏狱里的人,没多少人知道。 幸亏有蓝玉及时出手,不然绝世大才就这么走了,对他大明绝对是个大损失。 对此,他绝对不能容忍。 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杀他要保的人,可恶! 就在这时。 太监通报蓝玉来了。 进殿后,蓝玉将当时现场情况一五一十的向朱元璋做了汇报。 听了蓝玉讲完全部细节,朱元璋惊出一身冷汗,倘若蓝玉慢出一步,林澈就将血溅当场。 “咱还是小瞧了这些人!” “看来,林先生不死,这些人怕是不会善罢甘休啊!” 朱元璋紧紧握着龙椅背,嘴里喃喃念叨着: “这些狗东西…吃了熊心豹子胆!” “差一点让咱失算了!” “嘿嘿,以为死了就没事了,咱有的是办法揪出狐狸尾巴!” 说到这,朱元璋从龙椅上站了起来,走到蓝玉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道: “这件事办的不错!” “咱重重有赏。” 蓝玉闻言顿感受宠若惊,赶紧躬身道: “陛下言重了!” “微臣惶恐!” “替陛下办事,本就是微臣分内之事,何况还有太子殿下和秦王殿下,臣不敢有一丝的错漏。” 顿了顿,蓝玉犹豫道: “陛下,还有件事…” “臣不知当讲不当讲?” 朱元璋看了眼蓝玉,随即明白他想要说的话。 蓝玉是一名武将,跟他姐夫已故开平王常遇春一样,直性子。 看到林澈被解救,根本不领情,还言语冲撞太子殿下,这让他非常看不惯。 碍于太子和秦王的面子,蓝玉当场没有发怒。 可这心里一直憋着火。 见到皇上,他怎么也得将话说了,否则非得憋死他不可。 “不用说了,咱知道你要说什么。” 朱元璋看着一脸愤愤不平的蓝玉,风轻云淡道: “你有这份心,朕很欣慰!” “太子有没有受委屈,你不说咱也知道。” “咱虽然不在现场,但咱知道林先生并非不讲理之人,可能冷落了太子,让你觉得不忿吧!” “蓝玉,你不要有这种不忿想法,林先生是何等人才,你见到太子生气了吗?” 从皇上嘴里接连冒出几个尊称,让蓝玉憋了一肚子话,顿时吐不出来了。 就连皇上都尊称那个家伙叫先生,再联想太子、秦王对那家伙恭敬态度,蓝玉就算再不情愿也得忍了! “是,陛下!” “卑职僭越了!” 朱元璋深知蓝玉的性子,也不在意,摆摆手: “算了!” “你也是护住心切,替太子打抱不平。” “朕不怪你!” 说着,朱元璋脸突兀变得严肃起来: “不过…” “以后在林先生面前,一定不可僭越!” “见到林先生,就像见到朕一样!” “要懂规矩!”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章蓝玉的新任务:保护林澈 此言一出。 蓝玉单膝跪地,身上冷汗直冒,哪里还敢再说一个不字。 只是,他始终都想不通。 一个平平无奇的白面书生,怎么就得到陛下如此的看重,就算是冲撞了当今太子,也是一笑置之。 还有太子爷和骄横的秦王殿下在这书生面前,也是恭敬无比。 太匪夷所思了。 朱元璋看出蓝玉的不服,倒也没再为难他。 蓝玉在战场上是一员猛将,跟他姐夫一样,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样一把好刀,需要有人不时的打磨,才能更锋利。 “蓝玉!” “卑职在!” “朕交给你一个差事,你可不能给咱办砸了!” 朱元璋看着蓝玉交代道。 不知为啥,蓝玉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不过皇上的话,就是圣旨,就算是死任务,他也得接受。 “臣领旨,万死不辞!” “好!” 朱元璋呵呵一笑,大手一挥: “有你这句话,咱可以放心了,咱交给伱的任务是,保护这位林先生…” “你要给林先生当好贴身侍卫,还要当好学生,好好跟着林先生学习谋略,这对你今后有极大的帮助!” “这是朕给的任务,也是朕对你的期许!” 听了皇上的话,蓝玉愣在了当场。 他差点脱口说出‘不愿意’三个字。 让他去给太子爷当贴身侍卫,或者给秦王殿下当侍卫也行啊。 给这个白面书生当… 说实在话,他真的看不出这个白面书生,有什么特别之处。 脾气特别大,说话还特别冲,连太子的面子都不给。 对秦王殿下那跟像招呼奴才一样。 可是,让他大跌眼镜的是,太子和秦王对他却特别尊敬。 不仅如此,连一向英明神武的洪武帝,也对这书生一口一个先生的。 想不通,真的想不通啊。 “你还别不愿意!” 朱元璋看着蓝玉的脸上就差写着‘不愿意’仨字。 他面无表情,捻起茶碗盖,轻轻刮开上面的浮叶,淡然道: “你还别不服!” “林先生的才能,远超你的想象…” “咱派你这样一员虎将去保护他,不是贬低你,而是咱看中你,希望你跟在先生后面学些他的本事,将来有大用场。” “我还告诉你,太子和秦王都想给林先生当侍卫,咱都没准!” “如今把这么好的一个差事交给你,你可不要让咱失望啊!” “咱希望你跟着林先生后面好好学点本事,将来可以接天德和你姐夫的班…” 朱元璋一番话,语重心长,让蓝玉震撼无比。 太子何等身份? 居然要和秦王给这个书生当侍卫!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事。 他不信! 可是陛下说的言辞灼灼,不由得他不信! 此刻,他更加好奇,这位书生到底什么来头? 来不及细想。 面对朱元璋期盼的目光。蓝玉满口答应下来。 陛下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若再犹豫不决,或者表示不满,那就是拂了皇帝的金面。 这叫给脸不要脸。 “很好!” 见蓝玉爽快的答应下来,朱元璋也是很高兴: “蓝玉你记住了,给林先生当侍卫,不但要保护他的安全,更要学会他的本事!” “林先生文韬武略样样精通,你能学到他的皮毛,就算是受用一生了…” “咱的那些开国将领们,像徐达、汤和、冯胜等人,年岁都渐渐的大了,迟早有一天会打不动的…” “大明朝,不能没有文韬武略、善战的将领…” “咱对你寄予厚望,你可不能辜负朕!” “咱的话,你可懂得?” 朱元璋的话已经说的如此直白,虽然蓝玉是一员猛将,但是他不傻。 陛下这是让他今后接起徐大将军的班啊! 想到这里,蓝玉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微臣明白!谢陛下厚爱!” “陛下所嘱臣万死不辞!” “行了,你去忙吧!” 见蓝玉领悟自己的意思,朱元璋没有再废话,示意他快回去。 这一刻。 朱元璋心里踏实下来。 有了战场上磨砺的猛将蓝玉在身旁保护,可比自家那个空有勇武的愣头青老二强太多了。 自己终于可是睡个踏实觉了。 朱元璋长吁了一口气。 …… 与此同时。 应天府,夫子庙。 一座带着宽大院落的宅邸内。 林澈走进院子,四处看了看,这宅邸显然只有勋贵之家,才能住的起这么大房子。 因为知道朱樉来自勋贵之家,他倒是没有吃惊。 一切顺其自然。 无非是自己的一个落脚地而已。 “知道是谁吗?” 林澈走在前面,突然回头问了朱樉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啊?” “什么谁啊!” 朱樉被问的莫名其妙,神情恍惚的来句反问。 林澈眉头皱了皱,脸色不愉,太子朱标反应很快,赶紧上前将话接上: “林先生问的可是…街道上,对先生动手的杀手?” “先生请放心,杀手已经被杀,其同伙正在追捕中,想这些杀手不敢在这围捕中再来刺杀。” “何况,陛下已经有所安排,这府邸周围有甲士守卫,安全的很。” “就是这杀手被杀,身份一时不好辨别,衙门侦破此案,怕需要一些时日。” “先生请安心在此住下,一旦有消息,在下第一时间通知您!” “先生您请!” 朱标做出邀请手势,林澈不好在拒绝。 来都来了,难为朱家兄弟如此热情,再拒绝就有些过分了! 只是林澈对朱标的反应感到惊奇。 自己只是随口这么一说,对方马上就能猜到自己想要问的。 同样是一个爹娘生的,这个大哥可比朱樉聪明太多了。 看来这位老大才是勋贵刻意培养的接班人。 老二朱樉还是嫩了点。 还有一点更是关键。 林澈之所以接受朱樉兄弟的邀请,是为了方便查出幕后真凶。 有人好办事。 朱樉虽然嫩了点,可是他有个勋贵老爹,还有看样子很得皇帝宠幸的大哥。 这样优质资源,不用,简直是浪费。 之前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现在看来一下死不了,想要被洪武帝赐死,免不了还得这家人帮忙。 更有既然一时死不了,那得查查到底谁要自己死。 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冤死啊! 这可不符合林澈的性格! 有恩报恩,又丑报仇! 指使杀手大街上杀自己的人,必须得找出来!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一章李善长怒责胡惟庸 念及至此。 林澈拱手对朱标道: “既然如此,就多谢仁兄了!” 朱标微微一笑,同样拱手回礼: “先生客气!” “若说谢谢,当是在下得谢谢先生才对!” “二弟在诏狱这段时间,多谢先生关照和教诲,也给先生添了不少的麻烦!” “今日,先生能获赦免,当得一喜,吾该为先生接风洗尘。” “还望先生不要推辞为好!” 林澈看着朱标风度翩翩,说话做事无不有理有节。 再看看自己诏狱里收的学生朱樉,一副愣头青的模样,不禁暗暗摇头。 这哥俩反差还真是不小。 无论说话言语,还是做事方式,都差距巨大。 此刻。 朱樉也意识到了林澈问的什么,跟在后面大咧咧道: “原来先生问的是杀手啊!” “不是被咱一剑给砍了么?管他是谁,敢对先生有什么觊觎的就是该死!” 说着,还不忘朝林澈身边凑了凑: “先生请放心,有咱在您身边,一万个…” 林澈嫌弃的瞥了眼身边的愣头青,没好气说道: “行!你打住!” “要不,你再跟你家老爷子申请下,在诏狱多住几天!” “咱看到伱烦!” “懂不?” 朱樉听了这话,脖子缩了缩,感觉有些汗颜,感情自己马屁拍到马腿上了。 不过,这小子有一股子轴劲,消停片刻,继续道: “先生,您…这叫啥话嘛!” “咱不是关心先生的安危嘛,本来想着带先生出诏狱,被先生一棒槌给打断了。” “幸亏有先生这一棒槌,不然麻烦大了!” “林先生您饱读诗书,文韬武略,宰相肚里能撑船,别跟咱一番见识。” 朱樉一路跟在林澈身边絮叨: “咱原先担心咱娘和大哥,不帮着求情,看来咱错了。” “这次皇上赦免先生,顺带着也放了咱,咱还沾了先生的光呢!谢谢先生!” “先生这段时间,就住在这,好吃好喝,咱在一旁伺候着…” 朱樉的谄媚讨好,表现得太过明显。 林澈听了一阵肉麻,却拿他没办法,只得无奈道: “谢就算了!” “不过,我也麻烦你件事,今后能不能稍微离我远点,我就谢谢你了!” “还有,今后说话、办事要多学着点你大哥,不然哪天还得被你家老爷子关回诏狱去!” 话落。 朱樉当即拍着胸脯保证道: “学生记住了!” “咱今后说话做事,严格要求自己。” 见林澈语气平静,旁边的朱标再次上前邀请道: “先生刚出诏狱,身上带着晦气,不知可否赏脸,让在下给您和二弟接风洗尘?” “咱来之前已经安排好了酒楼,订了一桌子酒菜。” “这家酒楼离这里很近。” “而且菜品味道不错,还靠近秦淮河,咱们可以一边饮酒,一边欣赏秦淮河的美景。” “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林澈对朱标有着天然的好感,既然他这么盛情邀请,再拒绝就没意思了。 好歹人家还‘救’过自己一命。 林澈没有再拒绝,欣然接受了朱标的邀请。 三人带着侍卫朝酒楼走去。 …… 南北大街,韩国公府。 一道愤怒的声音,从国公府厅堂内传出,国公府的下人们,吓得缩着脖子,离客厅远远的。 “说!” “今天午门大街上的杀手是不是你派去的!” “胡惟庸,你好大的胆子,咱都跟你说了多少遍。” “你是要将咱们淮西人都葬送在你手里,你才满意吗?” “你真的疯了!” 李善长死死盯着胡惟庸,怒不可遏的咆哮着,丝毫不顾忌胡惟庸中书丞相的身份。 面对李善长近乎歇斯底里的质问,胡惟庸站起来连连解释: “国公!” “这件事真不是学生安排的!” “国公已经告诫学生多少遍了,咱就算再蠢,也不至于在大街上派人行凶啊!” “何况这是应天府,太子脚下,那么多侍卫、检校…” “虽然咱想这个林澈死,但是不至于干出这么傻事啊!” “请国公明察!” 林澈虎口脱险,朝廷内外,大街小巷,整个应天府早就传的沸沸扬扬。 此刻。 五军都尉府、侍卫上直军、刑部衙门,都在满大街寻找杀手来源。 胡惟庸一下早朝,就来到韩国公府。 得到这个消息,他也很吃惊。 可是,韩国公李善长认定这件事就是他胡惟庸干的。 这口黑锅落在身上,他百口莫辩。 胡惟庸是贪恋权柄…但不至于为此命都不要了。 “老夫明察有何用!” 李善长没有了往日从容淡定,表情焦躁,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在客厅内来回走动,根本停不下来。 “现在不是老夫信不信你!” “在光天化日之下,在天子脚下,应天府大街上,公然刺杀陛下要保的人!” “你以为陛下就会这么算了?” “这幕后凶手一日不浮出水面,咱淮西老人便一天脱不了干系!” “朱亮祖几个侯爷被斩还没几日,你还想咱淮西勋贵们全都为这个人陪葬吗?” 面对李善长的歇斯底里,胡惟庸终于从椅子上站起来,大声道: “国公!” “正因为如此,学生才更不可能买凶杀人!” “这件事,你对咱说过多少次,在陛下眼皮子底下对林澈动手,只会让陛下怀疑咱们淮西人。” “咱们最好的办法,是让林澈远离朝堂,到时再动手也不迟。” “学生谨记国公教诲,不敢有其他心思。” “国公,这会不会有人想借刀杀人,让陛下误会?” 胡惟庸的一番话,让李善长陷入沉思。 此刻。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是误会胡惟庸了。 自己警告过他多次,不要轻举妄动。 加上胡惟庸也是小心谨慎之人,就算要对林澈动手,也不会这么大张旗鼓的在大街上动手。 不说他与林澈之间没有血海深仇。 就算有,一个堂堂丞相,会傻到在陛下眼皮底下动手? 李善长沉思良久,深以为然点点头。 近些日子,他被这个林澈搞得心神不宁。 差点忘了波谲云诡的朝堂上,等着看淮西集团热闹的大有人在。 除掉林澈,不光官员士绅们解恨,还能借机打击淮西集团。 真可谓是一石二鸟!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二章胡惟庸:刺杀事件的幕后真凶是刘伯温 待理清思绪,李善长重重叹了口气。 没想到自己在朝堂上一直做局的人,居然成了人家的一颗棋子。 自己没来由责怪了胡惟庸一番,差点产生误会。 “惟庸,这件事咱交给你处理。” “老夫退出朝堂多年,再插手衙门上的事,难免引起闲话,和陛下的猜忌。” “你是中书左丞相,百官之首。” “稽查真凶,调查真想,替陛下排忧解难,本来就是分内之事。” “你若是不闻不问,反而招来闲话,伱就主动去查,相信陛下不会怪你!” 说着,李善长郑重的怕了拍胡惟庸的肩膀。 “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帮咱们淮西人洗清怀疑。” “揪出幕后主使,还咱们淮西集团一个清白。” “惟庸,你身负重任,不光陛下在看着,咱淮西人都指望你了,不要让老夫失望!” “还有,这个时候不要玩什么小聪明。” “事情是怎么样就怎么样,不要在陛下面前好大喜功,陛下最看不上的就是这样的人。” “这么做的结果就只有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听闻此言。 胡惟庸连连点头,虽然不满李善长一而再对自己的怀疑。 他还是忍了没有埋怨: “国公请放心!” “学生心中有数!” “此事关系咱淮西集团的生死,学生不敢有半点含糊!” 说到这,胡惟庸似乎想到了什么: “国公?” “您看这使出借刀杀人之计的会不会是浙东党人?” “学生在想,一旦咱们淮西集团倒了,受益最大的就是浙东党人了。” “而且,最近刘伯温一直借病,隐藏在家,会不会就是他在幕后指使的?” “前两天,诏狱传来消息,刘伯温曾经跟着陛下去过诏狱。” “我看九成九就是他在幕后搞的鬼!” “说是病入膏肓,还能有精神去诏狱,咱看这病也是假的!” 话音未落。 李善长不屑的哼了声,否认道: “惟庸,你未免太看得起刘伯温了。” “他真若是有这等能耐,何至于在朝堂之上被咱们淮西人整的这么惨!” “况且,凭咱对他的了解,他还不至于做这下三滥的事情。” “刘伯温之所以被咱们整,是因为性格骄傲,自命清高,不屑一顾,说实话,这是一个有着风骨的人!” “使用阴谋诡计扳倒淮西集团,他不会做,也不屑做,即使他有心反击,也会借助林澈之手,光明正大的对抗淮西集团。” “你肯定错了,不必在他身上花费心思!” 被李善长一顿挖苦,胡惟庸眉头皱了皱欲言又止,强忍着心头的不忿道: “国公说的是!” “惟庸听国公安排就是!” 听了这话,李善长恢复往常的从容,坐回到太师椅上,朝胡惟庸道: “你回去吧!” “今天出这么大事,你一个中书丞相不在府上,手下找不到你,太不像话!” “记住老夫的话,踏踏实实帮陛下找出幕后真凶。” “千万不要再玩什么小聪明!” “陛下这时候最需要的就是踏实做事的人!” 胡惟庸闻言诺了一声,躬身行礼,匆匆告别。 …… 正如各方预料。 今天午门大街上发生的刺杀事件,迅速发酵。 刺杀事件很快成为应天府百姓、官员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应天府只要是人聚集的地方,必然谈论此事。 随着流言不断传播,林澈也被越来越神话,封建年代颇多迷信的应天百姓将他传承的‘福星’下凡。 魏国公府这边。 大将军徐达从京畿大营刚回家,走进客厅,身上的甲胄还未来得及卸下,就见徐妙云匆忙忙走了进来。 一边帮着父亲卸甲,一边满脸期待问道: “爹,今日午门大街上发生的事,您听说了吗?” “当然,这么大的事能不听到么,陛下就差点从京畿大营调兵了!” 徐达将身上甲胄脱下,挂好,轻描淡写的说道: “京畿大营紧急戒备了一天,随时准备派兵!” “咱听说上位龙颜大怒,差点将都尉毛骧给斩了,最后派上了甚少出动的侍卫上直军。” “幸好,太子和秦王找到、并救下那位叫林澈的先生。” “否则,依上位的脾气,不知又有多少人被牵连,沦为冤魂…” 听闻此言,徐妙云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父亲: “啊?” “这么严重?” “这些人也太胆大了吧?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距离皇宫不远,还有太子在场的情况下,发生刺杀…” “怪不得陛下发那么大脾气,这不是打皇家的脸吗?” 呯! 徐达在椅子上坐下,一拍桌子,赞同道: “谁说不是呢!” “这些狗贼胆子太大了,检校、太子卫队、侍卫上直军这等阵仗居然还敢刺杀,简直没将陛下和朝廷放在眼里。” “幸好没事,不然…” “这位林先生,是陛下力排众议保下来的奇才,若是这时候出事。” “陛下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只怕是又一轮清洗…” “唉!朝廷这些年就没消停过。” “不知这位神秘林先生出现,对我大明是好事,还是噩梦…” 见父亲一脸忧郁,徐妙云上前好奇问道: “爹,总是听你们说林先生、林先生的,被你们说的像伯温先生一样,不会是个老头吧?” 徐达看了眼如花似玉的女儿,笑道: “他呀,是今年科考的贡生,你说他有多大?” “我猜跟你年纪相仿,要大也大不了多少!” “我听同僚说,这位林先生长的玉树临风,极为标致的一个少年,文采也好!” 徐达无意的一句话,让徐妙云脸色绯红起来,她轻轻捶了捶父亲的肩膀,转移话题道: “爹…” “那,听说杀手当场被杀,幕后凶手抓住没有?” “有没有寻到线索?” 徐达闻言,摇头道: “若是寻到线索,陛下能发这么大火?” “陛下准备调集京畿大营兵马,满城搜查,被你爹给劝下了!” “要怪就怪秦王殿下太年轻,出手没个分寸,好歹留个活口啊!” “不然,也不至于这般闹腾!” 徐达说着,自顾自的朝卧室走去。 涉及这位神秘林先生的事,他不想跟女儿说太多。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只怕应天就要变天了! (本章完)